《黄琼唐军》 第一章 星辰变 夜已经极为深沉,作为大齐朝天下首善之地的京师洛阳城内,白天的喧嚣和繁华,却并未随着夜色逐渐深沉而平静下来。持续了多年的动荡仅仅只过去数年,至今还尚有余波未能平息。 但这座聚居了大量王公显贵的京城,却是因为这些具备高消费能力的人,早早的便已经恢复了往昔的繁华。各种高档酒楼、青楼楚馆前,可谓是生意兴隆、车水马龙,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当然,这种繁华与太平盛世,也只限于王公显贵聚居的内城。居住在外城的平民,以及京城周边涌入京城的流民聚居区,依旧是显得萧条。除了守夜人和倚门卖笑的暗娼,外加一些赌场之类的场所之外,街道上几乎没有一个行人。 穷人是没有资格享乐的,那些东西只限于王公贵族和富豪大商。不说别的,洛阳城内最高档的品悦轩酒楼,一桌三等酒席便要三贯钱。而这样的酒席,还只是不包括酒水在内的两冷拼,两荤两素六个菜而已。 一桌十八个菜的上等酒席,没有十五贯钱是想都不要想。至于想要在这个酒楼吃上一顿,黄河有名的黄河鲤鱼还要单点。一条该店特殊烹制的黄河鲤鱼,便要一贯钱。一壶来酒楼自酿的低档老酒,也要三百文。要是点上一壶极品剑南春,便要一贯钱。 内城最豪华风月场所怡翠楼,即便只是听听小曲便要两贯铜钱。要是在加上欣赏一下歌舞,便要再加一倍。喝上一顿花酒,哪怕只找两个妓女作陪,也要十贯钱起。如果想要再进一步过夜,哪怕就算是三流货色也要十贯开外。 要是想与一个清倌人过夜,没有个上百贯更是别想,这还不算给那些茶壶、仆人、丫鬟的打赏钱。那个销金窟进去一次,哪怕只坐上半个时辰,没有个二三十贯制钱,你就甭想出来。至于玩完了想要赖账?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有几个人敢赖当朝枢密副使家的账?虽说人家不承认这个销金分月之所是自己的店,可在这里当家的他那个府中二管家,满洛阳城又有几个不认识的?一个条子递进京兆府,不死也得让你扒层皮。告状?御史台左都御史是人家坐上常客。 在寻常人家三贯制钱,便能过上过一月的时节。绝大部分的普通老百姓,是没有那个能力和心情,去品悦轩吃上一条黄河鲤鱼,或是点上一桌三流酒席的。更不可能去怡翠楼听听小曲,喝上一顿十贯钱起价的花酒,这些享乐只是留给王公贵族、豪商大甲的。 占这座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居民中,大多的老百姓还是为了节省一点照明,早早的便将息了。只是在这到处都是歌舞升平,早已恢复往日荣光的内城之中,也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沉迷在享乐之中。 一座距离皇宫很近,近到一抬眼都能看到皇宫正门,但整体规模并不大却显得很是典雅的府邸之中,一个看起来很是儒雅的中年人,站在院子内的一座凉亭内看着天上的星象却显得忧心忡忡。 这位眉头紧锁的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钦天监监正袁志正。作为前唐天象、风水大家袁天罡的嫡系后人,这位钦天监正可谓是家学渊源。不仅精通风水和玄学,在星象上更是在当朝无处其右者。 第二章 这是哪儿? 疼,浑身上下一种被撕裂一样的疼痛,是此刻躺在床上的黄琼唯一的感觉。尤其脑袋上,那种头被劈裂一样的疼痛,几乎让他随时想要将脑袋狠狠的撞到墙上的冲动。当然这个想要撞墙的前提,是如果他现在能动的话。 此刻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的他,想要张嘴一些止痛药,却发现自己不仅身上没有力气,甚至眼下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或是说连嘴都张不开。这种很不妙的感觉,让他以为自己这是下了地狱。 等他几乎耗尽了积攒了很长时间,才积攒出的一些力气,才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后。却是愕然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不仅没有下地狱,反倒是躺在一张雕栏画柱,周边还围着黄色幔帐的大床上。 而不是记忆中应该身处的那座,几乎差一点让自己送了命的古墓之中。更不是哪座应该与其他同类场所类似,充满千篇一律白色气息的医院之中。眼前的一幕,让他感觉到自己不像是进了地狱,反倒有些像是升上了天堂一般。 当然黄琼知道,这里肯定不是天堂。至于天堂究竟是什么样,因为去过的那些人,从来都没有回来的,所以天堂究竟什么样谁也不知道。虽说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在那里,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至少自己眼下还活着。 只是虽说睁开了双眼,可也耗尽了他勉强恢复不多的力气。等到好不容易又积攒了一些力气,转过头微微打量了一下室内的情况之后,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有种不知所措,外加摸不到头脑的感觉。 这座不大,最多也只有十余平的房子内,但无论是室内摆放的家具,还是屋子内整体的格局,无一不是雕栏画柱、精工雕琢。尽管屋子内的陈设很简单,却是由内到外都透露着一丝雍容华贵,看不到现代文明的一点气息。 以他名牌大学考古专业毕业,又从事了多年民间地下工作者的经验来看,这屋子内的家具和陈设,充满着晚唐五代乃至北宋的风格。而自己此刻躺着的那张床,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从唐代便开始盛行的紫檀木打造。 这么一张雕花大床,完全是由紫檀木打造。不算屋子里面那张黄花梨木打造的晚唐风格的书案,一张靠背椅外加一个书架,单单就这张床没有个几千万都下不来。现在可找不到这么大块紫檀木料了,拼接的虽说也价值连城,但那能与整块木料相比。 见到这张雕花紫檀木大床,黄琼浑身的疼痛好像瞬间飞走了一样。尤其是看到书架上摆设的那些满是晚唐风格的钧窑瓷器,更是让他如果不是浑身上下连半点力气都没有,恐怕他当场就要爬起来看看到底是那款的。 至于那几件钧窑瓷器,究竟是不是真品。虽说屋子内的烛光亮度远不如电灯,但他依旧一眼就判断出那绝对不是后世的仿品。只是当无法抬头的他,在只能用余光贪婪的看着室内,其他清一色用紫檀木打造的家具,还有那些珍贵的钧瓷瓷器的时候。 房间内几乎无一非精品的器物,已经让黄琼足以惊掉下巴的同时,在看到房间里面除了自己另外两个人的时候。他更是愕然的发现室内仅有的两个人,并不是那两个背叛自己,趁着自己在那座罕见保存完整的晚唐时期,至少是王侯一级的古墓之中。 查看陪葬品的时候,突然在背后下手杀害自己的助手。更不是那个医院的白衣天使和警察阿姨,甚至连现代人都不太像。因为两个一身五代宋初风格穿着的女人,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现代文明联系到一起的。 就算拍电视剧,也不可能做的这么真实。至少没有那个剧组舍得花钱,拿价值几千万的真紫檀木家具来做道具。最关键的是,就算现代仿古风也不可能做的这么像。而且那两个女人身上的浓浓古典气息,可不是现代人通过装扮就能够表现出来的。 现代人就算是化妆与道具都没有跑偏,可身上那股子现代人充满的功利气质,却是根本掩盖不住。看到这两个女人,所以黄琼直接将自己有可能被那个剧组,在拍外景的时候顺手给救了的想法给剔除掉了。 屋子内美奂绝伦的古风家具,还有在现代全世界不过六十多件存世。甚至连碎片都被称为家有黄金千两,不如钧瓷一片的钧瓷。在这里却是就像是没人当回事一样,几乎可以说随处可见。不仅花瓶一类的摆设,就连一个普通茶碗都是精品。 世上已经难寻的整块料制成紫檀木床,被称为家有千金不如钧瓷一片,一个明代初期官窑仿品便价值三千五百万,但在这里却被当成了不值钱一样的疑似宋钧瓷器。还有那两个无论是从穿着打扮,再到气质无一不是现代人应该有的女人。 眼前的一切,都让他瞬间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个想法。一个按照科学常识来说,本应该绝对不会成为现实。但现在自己眼前展现的这些东西,却清楚的告诉他这种不可能,倒是极有可能真的发生在他身上的结论,不由自主的浮上了他脑海中。 想到这里,尽管还不能抬头。但在他几乎用尽了浑身积攒的最后一点力气,想要坐起来未能如愿,但看到自己此时的左手时候却惊呆了。自己现在的左手已经不在是原来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只四五岁男孩子的手。 虽说看向自己左手的时候,只是用眼睛的余光。本身就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他。在变相证实了那种不可能,这次真的成为了可能后。在心中呐喊了一句这不科学后,三分疲劳过度,七分气恼的他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当被打击的又一次昏迷过去的黄琼,伴随着天色放亮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体上的剧痛虽说减少了许多,可眼前的现实,再一次证实了那个曾经他认为不靠谱的可能,已经真的变成现实后,心灵上的剧痛却是让他很长时间没有缓过来。 作为一个盗墓工作者,他曾经想过自己很多的未来。被那些自己拦了财路的文物贩子,花钱请人干掉。被警察叔叔抓到后,给自己脑袋一颗金瓜子。在盗墓的时候被坍塌的古墓压死,甚至就连被自己同伙干掉的可能都想到过。 死亡,对于从事多年盗墓生涯的黄琼来说并不算可怕的。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湿鞋的时候。现代的人眼中只有金钱和利益,根本就没有什么江湖义气。别说那些被自己拦了财路的文物贩子,就是同伙见财起意暗中下手的也不在少数。 打死了将盗洞一填,人就留在被盗的古墓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找都没有地方找去。而除了这些可遇不可遇的风险之外,还有很多警察叔叔在时刻关切着自己这类人。在自己原来的那个年代,他就不止一次与警察叔叔展开长途赛跑比赛。 曾经最危险的一次,被几条警犬追着跑。要不是跳进一条河里面,仗着自己在后世家乡辽河边上养成的良好水性,躲在一丛水草下面。而追捕他的警察,也因为不知道他的前科,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盗墓贼。 开枪击毙犯不上,万一打伤了即便追上还得给他付医药费。所以在追捕的时候只是鸣枪示警,而没有真的给他一枪。更庆幸的是追击他的是普通的警察,也不是那些身体素质强健的武警。这才让他侥幸逃过一劫,否则那次就真的危险了。 他自己很清楚,自己一旦被抓的话,按照他历年盗出来的那些珍贵文物,估计就算脑袋上不挨一枪,也足以让他后半辈子在监狱里面渡过了。正是这些年的刀尖上生活,对于任何一种可能会遇到的后果他都考虑过。 但唯二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自己出事出卖自己的,不单单是自己一手带出来,从贫苦户一跃成为家产几百万的兄弟两个,还有那个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在自己头上被劈了一铁锹而陷入昏迷之前,墓外传来的那句除掉他没有,我们还要赶回北京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 那熟悉的声音,即便是当时即将陷入昏迷,但依旧能清楚的分辨出是谁。发出这个声音的女人,按照他的安排此时应该在北京家中,绝对不应该出现在邙山之中。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当时在那里,黄琼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因为当初这次的目标踩点,是两个人以情侣出游身份过来的。所以她知道自己这次活动的确切位置,倒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只是黄琼没有想到,那个自己曾经深爱过,并且两人已经登记,只是还没有举办婚礼的女人,会对自己下如此的毒手。 此刻的黄琼想起两年前,有一个她联系的外籍文物走私商人,出资一亿美元外加美国绿卡,想要收购自己手中多年积累下来的,那些堪称国宝级文物。自己在拒绝之后,那个女人脸上稍逊即逝失望和狰狞。 以及这个女人与那兄弟两个中,率先举起铁锹向自己动手的弟弟之间,虽然掩盖很好,但偶尔也会出现的暧昧,便想明白了墓中那两个人为何会对自己下手。对于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性格,黄琼还是很了解的。 第三章 前因后果 此刻的黄琼想起两年前,有一个她联系的外籍文物走私商人,出资一亿美元外加美国绿卡,想要收购自己手中多年积累下来的,那些堪称国宝级文物。自己在拒绝之后,那个女人脸上稍逊即逝失望和狰狞。huαんua33 以及这个女人与那兄弟两个中,率先举起铁锹向自己动手的弟弟之间,虽然掩盖很好,但偶尔也会出现的暧昧,便想明白了墓中那两个人为何会对自己下手。对于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性格,黄琼还是很了解的。 那兄弟俩有些贪财这不错,但头脑却是有些简单,绝对没有那个能力来策划这些事情。能策划这些的,只有那个对自己性格和习惯了如指掌。而且自身也很聪明,跟在自己身边不过三年,就学会怎么鉴别古董,甚至已经达到半个专家级别的女人。 原本自己知道她因为家中比较贫穷,她的父母为了她那初中毕业之后就不在读书,却整天游手好闲只知道张嘴要钱的弟弟,从上大学的时候就天天逼着她拿钱。就连大学都是自己半工半读,才勉强读到毕业的家庭原因只是有些贪财而已。 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如此的有心计,也如此的敢下手。现在想想,恐怕两年前自己拒绝她之后,这件事情她就在筹划中了吧。自己第一次发现,她与自己那个助手之间偶尔出现的小暧昧,也正好是在两年前。 当初自己只是以为那个下手的弟弟,也和自己一样只是贪恋她的外貌,有些心思浮动而已。那个女人不仅智商很高,而且无论身材还是相貌,都可谓是一流的。放在什么地方,都足以堪称美女级别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于这样一个级别的美女,又整天在身边活动,不动心的人恐怕不多。当时在没有找到实际证据的情况之下,自己也没有当回事。现在想起来,能让那兄弟两个杀人除了贪财之外,恐怕自己脑袋上的帽子早就绿透了。 毕竟一直以来销售渠道,都是在自己手中掌握着。那些东西他们即便拿了,也不知道那里去卖。要是去文物市场,恐怕一出现就会被抓。而且他们也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手中还有这么多的宝贝。 估计能让他们对自己,上来就是没有留下任何余地的下如此毒手,那个女人除了给予一定的好处之外,恐怕还利用自己出色的外貌**。一次两次也许不可能,但两年的时间动摇两个本就贪财的人却是足够了。 以那个女人的性格,那兄弟两个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手中的那些宝贝究竟价值是多少。他们可没有那个女人那么聪明,在自己身边不过三年就学会怎么去鉴别文物了。离开自己,不过初中毕业基本上没有什么文化的他们,在很多关键事情上都还是搞不明白的。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除了那个女人之外,黄琼不认为还会有第二个人。现在看,自己还是对自己太过于自信了,出现过这么多疑点,居然却没有早些做好防备。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暗算,这一点是黄琼压根就没有想到过的。 第二点让他没有想到就是,自己脑袋上被劈上一铁锹,居然死而复生,还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还不知道什么朝代的年代。已经算是死过一次,再加上多年盗墓生涯,对于这一点黄琼虽说没有预料到,但在想明白前因后果之后,也不是一点无法接受。 关键的问题是,自己在前世已经**十的人了,现在居然成了一个五岁的孩子。这一点放在自己身上,那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身体虽然只有五岁,可毕竟智商是成熟的。身体可以慢慢长。 问题是,自己现在占据了人家的身体,那个人会不会也一样占据了自己的身体。要是前世的自己是被警察叔叔,那个热心群众甲乙丙丁发现了,送到医院去抢救过来怎么办?一个**十岁的人,智商转眼成了五岁的孩子。要是真的出现这种情况,监狱肯定不会收自己的。 那里不是慈善机构,不会收留一个真正脑残的人,估计判决完了也是遣送回家监外执行。甚至就是连拘留所都不会收留自己,一个取保候审就打发自己回家了。监狱不是慈善机构,拘留所更不是幼儿园。 一个**十的人只有五岁的智商,黄琼不知道除了脑残,还有什么词语来形容。一想到自己父母已经六十岁的人了,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两个姐姐,还要照顾一个成了五岁的自己,黄琼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他知道,如果在自己当初的那个年代只要自己活着。别说智商成了五岁的孩子,就是成了植物人和痴呆、或是半身不遂,父母和姐姐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只要自己还有口气,就会全力以赴救治。 一想到这里,再一次清醒过来的黄琼是无比的郁闷。只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求上苍,宁愿已经成为前世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愿意成了巨婴的自己,再去拖累父母和家人。 至于那个为了钱财勾结外人,对自己下毒手的女人或是说曾经的爱人,能不能最终达成她的目的。将那百余件价值连城的古董,变成让任何人都会垂涎三尺的财富,然后堂而皇之的拿着绿卡,出国过她的土豪日子,黄琼只是默默一笑。 那个女人有些过于自信了,看轻了他也高估了她自己。她真的以为她策划了两年的计划,真的能够获得最后的成功?她很聪明这一点不假,从一个山沟的县城里面居然能考到北京的大学,就足以说明她很聪明。 但有一点,她却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确是一个盗墓贼加上文物贩子,但自己却是多少还有些良心的盗墓贼和文物贩子。这些年自己盗出来的,从别的盗墓人手中收购来的,那几十件国宝级文物,自己一向看的相当重。 自己的确没有防备她,但自己不能不考虑这些文物的安全,更不能不防备别人。至少那兄弟俩,自己可是一直都提防的很。自己让他们发了一些财,可自己还是有一定底线的。正是因为对那两个人的了解,自己对他们的戒备心还是很重的。 不仅是他们,还有那些被那些被自己拦住了发财路的文物贩子,也有不少人在惦记着自己的这些宝贝。要知道,自己因为这两年给的价格公平,从别人手中抢下了不少被其他盗墓人挖出的宝贝。 其中称得上国宝级的文物,就有五十多件青铜器和瓷器。其余的文物,绝大部分也是珍品和孤品。其中除了自己盗出来的之外,还有不少是自己从其他盗墓者手中收购过来的。因为自己开价公道,从来都不糊弄人,所以很多盗墓者有好东西都愿意卖给自己。 文物走私与走私其他非法物品类似,真正挣了大钱的人不是那些盗墓者。而是那些有关系,能将文物走私出去的文物贩子。而且很多盗墓者并不真正了解,被自己盗掘出来的文物究竟价值几何,所以尽管这些文物最终的价格都不菲,但落到他们手中却并不多。 黄琼就一次亲眼看到,一个从一座明代墓葬被盗掘出来,价值上百万的成化斗彩鸡缸杯,被一个文物贩子一万块钱就要拿货。最后,还是自己出价五万拿了下来。到现在他都忘不了,那个被自己截了胡的文物贩子,眼中仇恨的目光。 断人财路相当于杀人父母,很是有几个被自己断了发财路的文物贩子,在道上公开出价五百万要自己的脑袋。自己手中又攥着这么一批宝贝,一直都没有出手。就算为了自己的脑袋,自己又岂能不做一点后手? 自己有一个那个女人都不知道,只是私下联系的大学同学。那个大学同学毕业后,因为家里有门路进了一个全国知名的考古研究所。而自己则因为求职无门,一怒之下用自己在大学所学的专业知识,再加上小时候跟家乡一位风水先生学的风水术,干起了倒斗的行业。 盗墓贼与考古研究员,在别人看起来是天生的死敌。但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自己的那个同学虽然不赞同自己的工作,但也因为他的确拦下了不少差点被走私到国外的珍贵文物,所以两个人大学时期结下的友情,私下里面一直都没有断过。 自己有一个单独与他联系,就连那个女人都不知道的手机。自己每次出去之前都会暗中通知他,在活动期间每三天都会与他单独联系一次。并约好三天没有联系,就是自己出事了。让他直接带着警察,去自己藏那些宝贝的地方,将所有的东西上缴给国家。 当然那个书呆子气很重的大学同学,只是一个普通的考古研究员,想要调动警察有些吃力。但是他的老婆一家,都是京城公安系统的重量级人物。其岳父所分管的部门,正好有打击盗墓以及文物走私这一块。 当初要不是看中这一点,自己也不会把私藏文物的地方,放在了老同学老婆的辖区。自己也在他那里,放了一把那套房子,以及房子内几个大型保险柜的备用钥匙。自己这次从出来到出事正好两天,等他们带着古董不能坐飞机只能开车,回到北京正好三天。 恐怕他们兴致勃勃的去取自己那些,自以为会给他们带来巨大财富东西的时候,警察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至于自己真的一去没回来,后面究竟该怎么做,黄琼早就和自己那位同学说清楚了。 第四章 冷宫岁月 不管是谁动的手,以黄琼骨子里面多少有些瑕疵必报的性格来说,他都不会让向自己下手的人好过的。最关键的是,他老婆一家都是干这个,后续问题该怎么处理,想必是比自己还清楚。黄琼知道就自己私藏的那些文物价值,一旦曝光足以成为轰动全国的特大案件。 贩卖、走私文物,再加上故意杀人,估计那三位至少牢底坐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那个女人黄琼很清楚,只是色厉内荏而已。有些事情敢做,却绝对没有勇气敢去承担。警察一吓唬,估计连第一次和自己上床是什么时候,都会交待的清清楚楚。 甚至以他们三个人的性格来说,为了脱罪都不用警察吓唬,他们自己就会狗咬狗起来。而自己私下收藏的那些文物,其中只要一两件,就足够让人判上十年以上了。更何况那可是上百件的青铜器以及瓷器、玉器,就这些就足以让他们在牢里面过完下辈子了。 想到这里强睁着眼睛,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黄琼脸上却微微一笑。如果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按照时间来推算,这三个人估计已经每人领到一副银镯子了。只不过他们领到的银镯子,中间还有一小段链子连着而已。 就算是他们侥幸没有被警察当场逮到,但恐怕等到他们赶回去也是两手空空。他们真当自己是一点心眼都不会玩的书呆子?自己看错了人才弄成了这个结果,但自己也不是真的就傻到了家。 而以自己对那个女人的了解,没有了钱那对奸夫**连三天都过不下去,就得分崩离析。不算她跟了自己后,这些年养成的非名牌服装、包包、化妆品不用的习惯,就她那个整天就知道要钱的家庭,就足以让那对只是相互利用的男女,为了钱而分道扬镳了。 只是对于那些伤害自己的人,接下来是监狱里面渡过,还是狗咬狗一嘴毛,已经不是黄琼现在应该考虑的了。对于他来说,眼下怎么来的虽然已经知道了。可对于眼下自己怎么回去,恐怕希望已经是极其渺茫的黄琼来说。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琢磨怎么在这个时代活下去,至少别饿死在这个生产力还不发达的年代里面。而能他稍感安慰的是,至少从自己眼下所处的环境来看,这户人家条件即便不是王公显贵,也是豪商巨富之家。 紫檀木不仅在自己原来那个时代,绝对是堪称天价的收藏品。就算是在中国历朝历代,自从唐代大规模的引入床、柜等胡俗,使得各种昂贵木材开始流行以后,也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到了这样的家庭,至少暂时不会为了衣食住行而发愁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家庭,又岂止高官显贵或是土豪那么的简单?这么大量的使用紫檀木和黄花梨名贵木料,即便是一般的高官显贵家也用不起,甚至可以说违禁的。这玩意在古代,一般也只有皇家才会有财力这么大规模的使用。 而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面,这种木料与金丝楠木一样都是皇家专用的,寻常人等擅自使用是要获罪的。只是黄琼前世研究的重点不在这方面,这些东西他认识归认识,但使用的历史,却是并不真正的了解。 不过他现在虽然不知道,但这件事情并没有让他疑惑太久。马上就会有人让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父母亲究竟是谁,他来到的这个家庭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家庭,他此刻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当口渴的已经有些忍不了的黄琼,勉强挣扎着发出一声低沉的**时候。那边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小声在说着什么,黄琼即便是立起耳朵拼命的听,也只听到将他送到哪里去的两个女人,这次总算是注意到了他。 两个女人中年轻一些的,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那个,听到黄琼发出声音急忙坐到床边。看着已经睁开眼的黄琼,惊喜的对着那个年长一些的女性道:“娘娘,苍天保佑,小皇子总算是醒了。” 而那个年长一些的女人,则显得很稳重。走到黄琼的身边,伸出手给他号了号脉后,语气平淡的道:“已经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娘娘这两个字今后就不要再提了,怎么总是记不住?”这些年让你跟着我,本身就已经是委屈你了,又何必分的这么清楚?” “如果实在不愿意叫姐姐,那就按照原来的习惯叫我小姐吧。之前便已经和你说过,这孩子只是有些累到了,有些脱力而已,休息几天就没有事了,你总是不放心。现在你也看到了,他并无什么大碍,你也可以安心了。给他喂点水,你也去休息吧。” 说罢,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拿起一本书不在有任何的言语。这个女人的表态,让黄琼有些吃惊的同时,又有些大惑不解。吃惊的是从这两个女人的谈话来看,自己这么一搞,居然成了皇帝的儿子。 从自己眼下的年龄来看,自己应该还在皇宫之中。因为按照他对历史的了解,还没有那个朝代的皇子,四五岁就出宫开府的。想到这里,黄琼暗自松了一口气。尽管还不知道是那个朝代,可皇帝的儿子毕竟差不了,总归还是不用担心挨饿的。 就算皇位轮不到自己,可大富大贵还是基本没问题的。即便是想当一辈子的米虫,也是没有人干涉的,更不用操心吃饭的问题。而且自己的老子和兄弟,只要自己不去争权夺利,对自己当米虫想必还会乐观其成的。 只是让他大惑不解的是,这两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那个年长的,应该在宫中有些地位的。娘娘,这可不是一般宫中女性能有的地位。就算不是皇后,也至少是个妃位封号的。在品级森严的中国古代社会中,就连带有一定级别的嫔、贵人都不能被称之为娘娘。 能被称呼为娘娘,看样子至少也是一个妃子级的。而那个年轻一些的,应该是她入宫之前侍女。这一点,黄琼倒没有什么意外的。古代官宦人家小姐入宫如果直接封妃,一般都会带一两个贴身侍女一同入宫以便照应。 这些被带入宫中的侍女,用原来的称呼称自己主人,倒也不是没有的。可从那个年长一些女人说话的语气中,黄琼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可不对劲在哪儿,黄琼却是没有想出来。最关键的是,这两个女人与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 从那个给自己号脉的年长女人的语气,他实在没有听出来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怀。不都说这宫中都是母以子贵吗?她要真是自己这个时代的母亲,见到自己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怎么语气这么平淡,连半分喜悦也欠奉? 而年轻一些的那个女性,对自己清醒过来倒是满心的欢喜。可从她那番话中,也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小主人而已。难道自己这一世的母亲早已经去世,眼前的这个嫔妃只是按照皇帝的要求抚养的,自己根本就不是她亲生的,她才会对自己如此的冷淡? 尽管因为涉及到自己以后生活,黄琼很是急于想把事情搞清楚。但却没有熬得住“大病初愈”之后的疲惫,在勉强喝了一些水,让自己饥渴的喉咙得到一些缓解后,却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好在,那个谜团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打破了。就在第二天,黄琼便至少知道了一些东西。那个冷冷淡淡的年长女性,的的确确是他这一世的亲生母亲。只是这个母亲因为某些原因,养成了对人对事都很冷淡的性格。就连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都显得很平淡而已。 不过黄琼直到能够下地活动的时候,才算明白自己究竟重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当知道自己居然真的穿越成了皇子,黄琼在下巴差点没有吓到的同时,内心也多少有些那么一丝的兴奋。 当皇帝他没有指望,可当一个太平王爷,一生荣华富贵的活下去也不是不能接受的。至少现在看,这个结果不算是最坏不是吗?不过,黄琼从草根一跃成为时代顶尖人物的兴奋度,也就持续了两天。 到了他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三天,他从那位入宫之前,就跟随他这一世母亲的那个宫女口中一些话,得出了一个可谓相当不幸的结论。那就是他现在的确是一个皇子,而且他这一世的母亲也不是一般的嫔妃,是堂堂执掌六宫的正宫皇后。 作为这位皇后仅有的一子,他这个儿子不但是皇帝的儿子,说起来还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唯一有差别的是,他这一世母亲的皇后位置,在他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已经是过往云烟,现在不过是身居冷宫的废后。 而他这个本来的嫡长子,非但没有享受到嫡长子该有的好处不说,甚至也一并被圈禁在这座不大的院子内。也就是说,这个除了一个不大的,用来送生活用品的侧门中之外,正门被砖墙堵的严严实实的院子,是他唯一能够活动的地方。 除了在这个院子内转悠之外,他根本就没有可能去浏览一下,这座还不知道什么朝代的皇宫,甚至就连外人见不到。如果他的老子愿意的话,搞不好,他还会被圈禁在这个院子内一直到终老。 不过在了解这些之后,黄琼反倒是被搞糊涂了。就黄琼所知,一般皇后被废,所生的儿子受到的最大牵连,就是再也没有可能成为皇位继承人。但要说与废后一同被圈禁的,即便自己前世饱读史书,可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历朝历代,即便是母亲被废,一般儿子未成年的,至多也就是交给其他嫔妃抚养。成年的,则早早的被打发到封地去。即便是没有分封的王朝,一般也就是因为皇帝不喜欢,基本失去继承皇位的可能性。 即便是爵位受到影响的也不多,除了少数几个倒霉蛋之外,大部分还是中规中矩的来。毕竟虎毒不食子吗,只要没有干出什么谋逆的事情来,皇帝即便在不喜欢,一般不会做的太过,至少荣华富贵还是有保证的。 huαんua33 第五章 成长的历程 可眼下自己居然与被废除了后位的母亲,一同被圈禁在这个小院子里面,这让黄琼很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在他所知的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自己眼下才五岁,又不可能做什么篡位的事情,怎么一同被圈禁起来了? 在还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位母亲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才被废掉皇后位,连同自己这个儿子一同被圈禁的黄琼。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却又愕然的发现自己这位母亲,虽说皇后位置被废掉,但好像其他的待遇并没有变。 虽说她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但通过那道小小的侧门,每天送过来的东西却都是最高规格的,实打实的都是按照皇后的待遇来的。无论是衣物还是食物,或是日常用具无一不精美,书甚至都是整箱整箱子往里面抬的。 无论黄琼怎么看,自己现在的这位母亲除了没有行动自由,以及执掌六宫的权力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变。至于这座所谓的冷宫,更是由母亲原来所居住的听雪轩直接改过来的。并没有因为后位被废除,而被迁移到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去自生自灭。 当然过去前呼后拥的太监和宫女,除了眼下这位被他称为陈姨的宫女之外,就只剩下两个用来洒扫的又聋又哑老太监。这就有点像黄琼前世的那些退休,或是被二线的官员一样。秘书和身边工作人员虽说没有了,但各项待却还保留着。 更让黄琼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那位母亲对于后位被废掉,好像并没有什么怨言,或是说压根就没有当回事。甚至就连自己这个儿子被一同圈禁在这里,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当然,即便是有的话,黄琼也无法从她总是古井无波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 随着黄琼身体的日渐恢复,并能够下地在院子里面,可以做一些活动之后。一直没有搞明白他一世父母,这一对眼下最尊贵的人在搞什么。但曾经的自己,为什么会昏迷脱力却是搞明白了。 就在他能够下地活动十天之后,这一世母亲的一句功课不可一日荒废。眼下你的身体既然已经恢复,功课也可以开始恢复了话后,黄琼的苦日子便来了。每日卯时,也就是相当于每天早上五点便被唤醒,开始读书识字。 他每天所有的功课,都是由他现在唯一的监护人外加教师,也就是他的母亲一手制定。卯时起床后开始读书,每天一篇论语、一篇诗经。不过母亲只是要求他跟着读,母亲读完之后他自己是再读一遍。读错了,母亲也不生气,只是很有耐心的纠正。 至于他读的这些东西里面内容和意思,作为他唯一的教师,也就是他这一世的母亲,也从来没有给他讲解过,只是让他跟着读。到辰时吃过早饭后,将早上读过的文章,用毛笔照着母亲先写出来的样子抄成大字。 但与读书不同,只要笔画写错了,在他练字的时候一直在边上只是静静看书的母亲,直接就是一戒尺打到手上。虽说不是很疼,但至少也会让不是很舒服就是了。好在黄琼前世在大学读书的时候,就将中国古代的繁体字认识个七七八八。 他前世学的是考古专业,而断定一座古墓是什么年代的,除了陪葬品和壁画之外,最有效的证据就是墓志铭。毕竟有些古墓在被发现的时候,因为不仅被一个或是几个盗墓贼光临,几乎所有随葬品,甚至用一些好木料制成的棺材都被洗劫一空。 除了石制的墓志铭没人要之外,什么陪葬品都不会剩下。即便有壁画,也因为盗洞的存在进入空气,或是被地下水渗入破坏。除了墓志铭之外,就没有别的可以辨别这些古墓年代的资料。墓志铭自然不可能是简体字,考古人员不懂文言文,不懂繁体字那还玩个屁? 所以对于繁体字,以及文言文都不陌生的黄琼,对读书反倒是不太在意。毕竟在前世上大学的时候,这些东西他也一样读过。只不过因为年代的变化,历代大儒或是修改,或是因为其中某些内容失传,使得内容有些不太一样罢了。 反倒是书法练习,让他倒是感觉到很困难。首先他现在是五岁的孩子,手腕并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毛笔写字,又讲究的是端正。一个不过五岁的孩子,握笔时间一长手腕就酸的厉害。只是母亲的戒尺,又让他相当的畏惧,从来都不敢糊弄。 因为那支戒尺,总是打在很重要的位置上。即不让你感觉到很疼痛,但又让手腕又麻又酸。出于对戒尺的畏惧,尽管时不时的感觉到难以支撑,但在还没有能力反抗的情况之下,黄琼也只能咬牙坚持。当然,前世的他本身就有一股子常人难以超过的韧劲。 相对于难熬的书法课,课后的明算课对于黄琼来说反倒是很轻松了。明算,就是他前世的数学。前世本身数学就相当好的他,虽说对一个方程式用古代文言文来表述,还相当的不习惯。运用算筹的时候,更是有些掰不开手指头。但数学基本原理,大致还是通用的。 明算这门,他的进步反倒是最快的。甚至在某些方面,时不时的还能与母亲争论一番。因为中国古代数学,因为没有像文科那样形成一个有效的学习体系,自身发展并不是很快,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在停顿。 数学的基本原理虽说已经形成,很多方面比如勾股定律,以及对圆周率的运算,已经超过至少现在的西方。但在原理方面,很多地方都是错误的。黄琼在这些方面,很是与母亲争论了一番。 不过所谓的争论,大多数是他一边在说,一边笨拙的用算筹运算给母亲看。而他的母亲兼教师,大多数的时候只是在静静的听。虽说看起来有些不在意,但只要他哪怕露出一丝错误,马上便能发现。 一个月下来,黄琼虽说对这种近似囫囵吞枣的教育方式不以为然,也感觉到有些难以承受。但却愕然的发现他这一世的母亲,不仅异常的聪慧,而且心思也异常的缜密。为人更是多才多艺,天象、地理、医学、音律几乎是无一不精,就连易经那种高深玩意都看得懂。 那么复杂的古代方程式,他还需要连笔带纸外加算筹才能算出来。他的母亲仅用心算,便算的比他快的多,甚至准确率也并不比他差。发现这一点之后,再加上每次耍点小滑头都躲不过母亲那精锐的目光,他学习态度一下子端正了许多。 母亲多才多艺,那么倒霉的自然就是他这个儿子外加唯一的学生了。读书、练字、还有明算,只是上午的学习课程。下午的课程,相对于他还能忍受,也并不算陌生的上午课程来说则更为痛苦。 下午学的东西,在眼下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里面,是被很多读书人看不起的杂学。吃过午饭后,他第一门课就是绘画。一个时辰的绘画课结束后,又是半个时辰的背棋谱,再然后一个时辰的音律课。 一段时间的学习下来,黄琼就不知道在这个年代,还有什么是自己这位母亲不会的。每天的功课对于他来说,上午的课程倒也罢了。毕竟前世就是填鸭式教育出来的,中国学生死记硬背的本事可谓是国际第一。 前世曾经也是学霸一员的黄琼,这方面的本事自然也不差。可问题是下午的课程,让他头大如斗。背棋谱对于他来说倒是无所谓,前世的他虽说没有什么深入研究,但也多少懂得一些。 但那个宫商角羽州一类的音律,以及没有什么基础课,只是一味的临摹绘画课程,让他感觉到无比的痛苦。一天下来,被搞的几乎是疲惫不堪。要知道,他前世从小最讨厌的就是上音乐课。经常被那些豆芽菜一样的五线谱,搞的是头昏脑涨。 却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代,自己居然还要重新温习一遍前世童年的噩梦。天知道,他前世唱歌的时候,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调上过。最关键的是这么多的课程,压在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 而且每天除了早饭和午饭之外,几乎没有课间休息的整整一天,可以说几乎十二个小时的学习,自己当初要是没有脱力、昏迷那才怪了。要知道,自己前世考大学之前,最紧张的高三也不过如此。 只是那个时候只是一年时间,咬咬牙坚持一下也就扛过去了。可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个高强度学习期限,却是遥遥无期的。甚至还有可能随着年龄的增加,不断的要添加新的课程。 一想到这些,黄琼就多少有些无奈加上头疼。只是每次想要张嘴,和母亲解释一下欲速则不达道理的时候,当母亲那双看似冰冷,实际上却是能看穿一切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经常是黄琼积攒了好久才积攒下来的勇气,转瞬之间便消失余烬。 只是让黄琼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在他看来对一个五岁孩子已经是很过分的课程,并不是他要学的全部课程。就在他来到这里两个月之后,一天晚饭之前母亲为他号了号脉之后,对着那个一直在照顾他的宫女道:“他的课业,可以全部恢复了。” 听到母亲的这番话,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要有什么课程需要恢复的黄琼,不仅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浑身上下还哆嗦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这位母亲,难道就不明白教育上是需要循序渐进的。一味的填鸭式的教育,只能是适得其反。 还有,眼下这些课程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已经是很过分了。再增加新的课程,难道这位母亲对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担这么大的学习力度就这么有信心吗?尽管黄琼对自己这一世的,这位冷的像是冰块一样的母亲,究竟还有什么不会的感觉到很好奇。 第六章 文武兼备? 但要是这些结果,最终还是会落到自己的身上,黄琼还是绝对敬谢不敏了。他眼下才五岁,现在的负担已经很重了,实在不能再加了。母亲说完这番话后,黄琼一直在考虑是不是再来一次昏倒,以便让自己可以喘上一口气。 可想起了这位母亲好像还会医术,自己就算装晕也瞒不过她,最终也只能放弃这个多少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而且母亲说完这番话后,扫过来的刀锋一样的眼光,直接让他连这个念头都不敢再有了。 晚饭过后,母亲很仔细的对他讲了一遍一套新的呼吸办法后,便让他在自己面前扎起了马步。同时在他扎马步的时候,在他屁股底下点燃了一支足有小拇指那么粗的线香。并要求他以后,无论是在扎马步还是睡觉的时候,都要按照自己要求的那样呼吸。 被母亲要求搞的一头雾水的黄琼,在那双锐利眼光注视之下,尽管满心不情愿,也只能按照母亲的要求扎起马步。而且就算再难受他也只能坚持,没办法只要他略微向下蹲一点,屁股下面那支拇指粗的线香就会在他屁股上,重新再给他烧出一个洞来。 而他的母亲看似在看书,但他呼吸的频率只要差一点,或是有些忍受不了的时候。那支在他每天学习的时,让他畏惧的戒尺便会重新打在他的手上。睡觉的时候也是一样,只要睡着后呼吸差了一点,那把戒尺随时会让他清醒过来,重新调整呼吸后再睡觉。 尽管实在有些受不了的黄琼,不止一次的向母亲提出抗议,不能这么虐待自己这个幼童。他才五岁,一次要扎将近半个时辰的马步,实在有些受不了。每次扎完马步,他的两条腿都会哆嗦一夜。huαんua33 但每次他的抗议,母亲要么根本不当回事。要么就是告诉他,她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至少他还有母亲在身边,而自己当年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上山学艺了。她当年一个女人都能坚持下来,他一个男人有什么不能坚持的? 就这么简单的这一句话,便将黄琼所有的抗议给堵了回去。不仅黄琼的每次抗议都被驳回,就连那位陈姨试图替黄琼求情,也都被挡了回来。无奈的黄琼,也只能日复一日的就这么苦熬着。 应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潜力。在受到外部环境逼迫之下,这些潜力在他们需要的时候都会爆发出来。就像眼下的黄琼,尽管感觉到每天的日子都很难熬。但在母亲的威逼之下,竟然也慢慢的习惯了这种生活。 而这种生活,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那就是经过小半年的扎马步,以及呼吸调整之后,他感觉身体不仅强壮了许多,而且身体总感觉轻了许多。感觉到自己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对于每天的生活,黄琼倒也不在感觉到那么难熬了。 在半年后,在黄琼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后,也许见到他对音律实在没有什么兴趣,更没有什么天分。自己偶尔弹琴与吹箫,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在那里发愣。要不然,就坐在那里打瞌睡。每天必修的音律课与绘画,便缩短了许多不说,也不再是每天都要学习了。 但母亲依然要求他,必须要学会一样乐器。对于音律实在没有什么兴趣的黄琼,对眼下这位在他眼中几乎已经是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医学无一不精。虽说从来没有露过伸手,但至少在他看来,应该是一个武学大高手。 很是有他前世所知的那位武侠大家,写的那部被翻拍了无数遍的经典小说中,女主角父亲风范的母亲,已经相当畏惧的他。最终在母亲的要求之下,还是选择了他眼中最简单的一件乐器“萧”。 选择这种乐器的原因很简单,一是这玩意看起来很简单,至少要比筝、琴、琵琶一类的乐器简单,让人感觉到可以随心所欲。二就是他感觉一个大男人,学什么筝、琴、琵琶一类的弦乐,实在太难看。在黄琼看来,那些玩意应该是女孩子玩的才是。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在前世就是一个武侠迷。对于那部经典武侠小说中的男女主角,多少有些不太感冒。但是对于那位女主角的父亲,却是相当的喜欢。那位老先生,就是吹的一口好箫。 “桃花影里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让当年少年时期的黄琼很是迷恋了一阵。他甚至还以那位老先生姓黄,他也姓黄,按照五百年前是一家的老话,认为两个人多少还应该有点亲戚关系。所以,在母亲让他必须选择一样乐器的时候,他最终选择了箫。 对于黄琼的选择,母亲虽说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但最终还是一如既往的从来不做任何评价。只是黄琼明显感觉到了,母亲对他的这个选择有些不满意。因为晚上他在扎马步和睡觉的时候,母亲整整写了一夜的毛笔字。 已经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大半年,但黄琼却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一世的这位母亲,高兴的时候是什么样,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样。虽说没有见到过她发火的样子,但也没有见到过她笑的样子。就好像一切喜怒哀乐,都与她无关的架势。 不过,虽说没有见过这些。但前一段时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母亲也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同样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面,写了整整一天的毛笔字。就是督促他的功课,都是由那个陈姓宫女替代完成的。 等到第二天,黄琼进了书房才发现,自己这位母亲居然用六种篆书,外加草书、行书、楷书等多种书法变化,将《论语》这本书整整给抄了一遍。后来他从那位瑶姨,也就是一直照顾的那位宫女嘴里才知道。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就是他母亲心情不好的时候。 只是黄琼想问问母亲,为什么自己选择了萧会让她心情不好。但一想,以自己与这位母亲,整天说不上十句话的现状,就算问了也白问。母亲想要告诉他,自然而然会告诉他的。不想告诉他,无论他用什么办法也别想让母亲说出来。 母亲写了一夜的字,而没有直接的拒绝他。那就说明,母亲并不想告诉他原因。所以,他尽管很好奇,却是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出口。只是默默的继续着,自己现在不是一般充实的生活。 前世话就不多的黄琼,眼下更是被繁重课业压的话语更少。而他的那位母亲,更是一天话少的连哑巴都自叹不如。除了教习黄琼功课时之外,每天这两母子大部分的对话,都是母亲一句琼儿该温书了,或是琼儿该练功了,黄琼那边答应一声便宣告结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这一世的黄琼八岁之后,他的生活又发生了变化。除了文化课的学习,随着年龄的而加深内容。不再是《论语》和《诗经》,还增加了孔夫子的各种著作,以及诸子百家的各种学说。 每天等到夜里,他睡觉的时间只剩下了半夜。每天的下半夜,母亲都会抽出两个时辰,让他开始学习拳脚功夫。而自从开始学习拳脚开始,无论是严冬还是酷暑,每天两个时辰的练功,从来都没有片刻停下。 两个时辰的拳脚过后,还要修习内功半个时辰。白天的课程,也加入了认穴位和经脉一类的学习。唯一不变的是,他学习的武功究竟是那门那派,掌法和拳法都叫什么名字,他那位母亲一样吝啬的告诉他。 尽管前世一直都干着民间地下工作者的工作,但黄琼依旧不太喜欢武功这种动手动脚的,在他看来只有某些黑社会人事才应该去学的本事。他一再试图说服母亲,现在的他还太小,本身功课的负担已经过重了。那些东西,再过几年学习也来得及。 对于黄琼唠唠叨叨的抗议,母亲对他的回答,只是很平淡的捏碎了一个钧瓷花瓶。看着一地的碎片,黄琼在心疼这个放在自己前世的那个年代,至少也得上千万的花瓶之余,也干净利落的闭上了嘴。 他倒不是担心,母亲会像捏碎的那个花瓶一样,将自己给脖子给捏断。但母亲那平淡表情背后潜藏的东西告诉他,自己要是在唠唠叨叨下去,倒霉是肯定的了。别的不说,每天扎马步的时间,在延长半个时辰就够自己受的了。 所以在接到母亲有些不满的示意后,黄琼很痛快的放弃了抵抗下去的想法。好在本身也是性格坚韧的人,虽说日子难熬了一些。但那位陈姓宫女的一句,这是你母亲在教给你最后保命的本领话,也让真正明白母亲意思的黄琼,也咬着牙坚持着。 等到了黄琼十岁那年,每隔三天的时间,母亲便会在宫内传来落锁的声音后。带着他从皇宫大院内翻墙而出,并翻过城墙出城。尽管皇宫内外戒备森严,城墙上也是来来往往的巡逻官兵从未间断过。但这一切,并未能够拦住母亲。 此时的黄琼才发现,那座冷宫并不能真正困住自己的这位母亲。她不出去,只是不想出去而已。无论是宫内那些为数众多的侍卫,还是宫外的御林军,在他这位母亲面前就跟没有一样。要是真想出去,可以说轻而易举。 母亲带着还没有开始学习轻功他,都没有人能够发现。要是没有了他这累赘,恐怕更没有人能发现得了。虽说守卫皇宫的那些侍卫和御林军,忙着守护宫中那些在位的达官贵人还忙不过来,对这座已经改为冷宫听雪轩守卫并不重视。 但不重视归不重视,没人拿这里的安全当回事归不当回事,可这里毕竟是皇宫。就算里面的人出不去,可一旦有外人进来,先不说丢不丢东西,可只要进来人那就算是大罪。说是防备松懈,那也只是相对的,该有的警戒一样是不少。 第七章 这是什么朝代? 可母亲每次带黄琼出去,那些来往巡逻的侍卫和太监,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发现,居然有人就这么在自己脑袋顶上飞来飞去。这足以说明黄琼的这位母亲,想要出宫是没有人能够拦住她的。就算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可要想出去估计人都没影了,还不会有人发现呢。 但黄琼却不知道,这位母亲为什么宁愿在这座冷宫里面待着,也不愿意离开?不过几年的相处下来,对自己这位母亲的性格已经了解的他知道。有些东西该让自己知道的,母亲早晚会告诉自己。不该让自己知道的,就算磨破嘴子也没有用。 只是虽说现在每三天可以出去一次,不过对于这种好事黄琼却并不盼望。原因很简单,出去还是练功。唯一的变化就是不单单是练习拳脚,还有兵刃和轻功的练习。母亲是前皇后,这个练功自然而然的不能在城内和宫内,那样暴露的机会很多。 一旦被人发现本来应该手无缚鸡之力的前皇后,居然是一个武学大家,那还有个好?历朝历代带皇帝,只要是掌握实权的,没有一个不对自己安全不上心的。要是被人发现母亲有如此身手,还是一个被废掉的皇后,估计皇帝这个觉都睡的不安稳了。 宫中不能练,城内也是一样的。要是被人发现,原本应该老实待在冷宫的前皇后母子,居然出现在洛阳城内,那后果与在宫中被发现并不会有什么区别。谁都不是傻瓜,在宫中戒备森严的情况之下,这对母子居然能够出宫,那么原因是什么长点脑子的都能判断出来。 所以,母亲给他选择的都是荒郊野外,甚至是乱葬岗子。地方偏僻,周边往往十几里内,往往连一个人家都没有不说。夏天蚊子是铺天盖地,冬天则寒风凛冽冻的人瑟瑟发抖,那个遭罪劲就别提了。 尤其是到了冬天,母亲每次在联完功之后,还要他就穿着单薄的衣服,按照她所教的吐纳方法,就在石头上睡觉,更让黄琼痛苦无比。想想,在滴水成冰的三九天里面,刚刚练完功满身大汗。不能穿上厚衣服,只能穿着练功服躺在冰冷的石头上睡觉。 身下的石头又凉又硬,让人难以睡眠。练功产生的热气散去之后,抵御不了寒风的单薄衣服,让黄琼冻的浑身发抖。别说睡觉了,就是话都说不利索了。这种生活,即便是出宫一次对黄琼很难得,但这种生活又有几个人愿意过? 第一次冬夜出去练功,黄琼甚至以为自己会来一场重感冒。只是可惜的是,这几年黄琼的身体被母亲打熬的相当结实。即便是冻了整整大半夜,第二天却连一个伤风都没有,让他想要找个借口不出去都找不到。 冬天遭罪,夏天也买有好过到那里。蚊子铺天盖地不说,虽说没有冬天那么冷,可母亲却是让躺到洛阳城外一处山洞内,一处极其阴凉的地下河的河水内休息吐纳。那条地下河刚刚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时候,水并不比冬天那块大石头暖和到那里去。 第一次出宫练功,就让黄琼对出宫的热情度快速的下降。等到入冬以后,黄琼更是打死都不想在出去。只是这种事情上的决定权,根本就不在他这里。而母亲也根本不与他商量,到日子直接夹着他出宫。 刚一开始,实在有些坚持不住的他,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过母亲,这世上是不是有千年人参或是万年灵芝一类的,吃完了可以不用这么苦练,就可以增长功力的药。哪怕是生吃蛇胆,他都一点意见没有。 而母亲对他这种问话,向来就是一个回答。千年人参或是万年灵芝,有没有增长功力的作用她也不知道,因为她也没有吃过。对于武功修习除了勤修苦练之外,她并不知道还有什么捷径可以走。不过黄琼要是不怕中毒的话,她倒是可以想办法给他找一些来。 一般来说对于母亲的这个回答,黄琼也只能摸了摸鼻子,不敢在继续问下去。或是默默的打坐调息,或是捡起兵刃继续练下去。黄琼很是担心,万一自己废话太多惹怒了母亲。虽说她做不出泼妇骂街的事情,或是拧着自己耳朵这种事情来。 可万一要是母亲对于自己的这种要求,认为自己还是不累而有些生闲事的话。在给自己酌情增加个一两门功课的话,那样自己就倒霉了。现在已经是很累了,要是在继续加下去,他真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而让黄琼最终坚持下来的是他知道,这是母亲这么勤快的操练自己,是在教给自己保命的本事。武功这玩意,虽说不能与千军万马相抗衡。但是在关键的时候,用来逃命还是可以的。所以黄琼虽说也算是很畏惧,但还是多少有些动力的,倒也不能完全是母亲所逼。 虽说到了十岁这一年,每天都在度日如年的黄琼,感觉到日子更加的难熬,但至少他知道了很多事情。也许是认为他足够大了,母亲除了原来就读的《史记》一类的史书之外,也丢给了他本朝到现在历任皇帝的本纪。 接到这些本纪之后,已经来到这个时代整整五年的黄琼,才知道自己来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之前母亲不说,他也不敢去问。因为他知道,只要母亲不想告诉他,他也没有办法撬开,他那个话少的哑巴都自愧不如的母亲嘴。 虽说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有些好奇自己究竟来到了什么时代。从屋子的风格和摆设,他最初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晚唐时期。可在见到《唐书》这本唐代史书之后,就知道自己来到的不是晚唐。 这个年代,各个朝代的史书都是继任王朝编撰的。当然,编撰的时候通常会采取一些春秋笔法。删改一些对自己不利的内容,对前朝大势进行抨击,把前朝写的连垃圾都不如。以便证明前一朝昏庸无比,本朝兴起是天命所归,更是为民请命。 各个朝代本身虽说也编纂一些本朝史书,记录一些本朝发生的大事,或是皇帝施政的纲要,以及各种政策的得失。但不会叫什么书,一般都以皇帝庙号为抬头的本纪为名。比如什么《太祖本纪》、《太宗本纪》一类的,类似编年史的东西。 作为前世考古专业毕业生,对历史规律所熟知的黄琼。仅仅从这本木制雕版印刷的,明显是精装货的《唐史》,就知道自己来到的不是晚唐。晚唐的皇帝在怎么荒唐,就算在没有权利,也不至于自己给自己的王朝断代了。 屋子内饰物和风格是晚唐的,但要是单从这一点上判断自己穿越来的就是晚唐,那就是葫芦僧断葫芦案了。可从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五年了,也没有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让他隐隐的感觉到好像也不是动荡的,甚至享国平均只有十年,甚至短的只有三年的五代时期。 只是究竟自己眼下处于一个什么朝代,他还始终的一头雾水。母亲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起过,他亲生父亲也就是当朝皇帝究竟是哪一位。甚至平日里面,母亲连皇帝两个字都从来没有提起过。 唯一知道一些的,是他通过判断自己所在城市周边环境,以及大致地理位置得出来的结果告诉他,那就是他现在所在的时代应该不是北宋。原因很简单,他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城市是洛阳,而北宋的都城是在东面的开封。 洛阳在北宋的时候,虽说也是陪都,但在前唐在洛阳修建的宫殿,部分已经是灰飞烟灭,剩下早已经是残破不堪。即便是经过五代重修,但限于这几代相对薄弱国力,以及战乱频发平均享国最多不过二三十年大环境,也不可能修的太大。 而到了北宋,作为皇帝几乎没有亲临过的洛阳城,更不可能修建规模那么大的皇宫。更何况,作为都城在开封的北宋王朝,是不可能将一个废后单独安置在西京洛阳的。即便是下了堂的妻子,皇帝也不会允许有人接近,以杜绝任何出现给他帽子换颜色风险的。 至于为什么他知道这里是洛阳城,原因更是简单了。在出宫练功半年之后,母亲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将带他出宫练功的地方,改到了北魏宣武帝景陵时候,让他最终肯定了自己现在的位置就是洛阳。 虽说这座帝王陵现在封土高度和规模,远远超过了多经历了几百年风吹雨打外加人文破坏。与前世黄琼看到的有些不一样,可那座帝陵功德碑却是正儿八经的在哪儿。陵区的宫殿,还有一些断壁残垣存在。不像是黄琼前世,还是靠专家考证才得出来的。 但这座前代帝王陵,因为早已经无人看管,使得古木森森、杂草丛生。高大的封土周边,别说夜晚基本没人,就连白天除了少数打猎的,或是从事与黄琼前世职业相同的人之外,都极少有人来到这里。 这里又距离洛阳城很近,即方便来往又可以隐蔽行踪,而被黄琼母亲选中,才得以让黄琼确定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洛阳。只是虽说确定了自己所在的具体位置,但自己眼下所处的究竟是一个什么年代,黄琼依旧是一头雾水。 第八章 历史转了一个弯 直到黄琼十岁生日这一天,接到母亲丢过来的,记述本朝历代皇帝事迹的《本纪》,他这才知道自己来的既不是唐朝,也不是五代和后来者北宋。而是一个完全陌生,在他所知道的历史中根本不存在,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朝代。 大齐朝,黄琼可从来都不知道中国历史上,除了南北朝时期,分别割据中国南北方的一个萧齐一个高齐之外,什么时候出现过一个黄齐。他又不是白痴,他即姓黄又是皇子,那皇室不姓黄还能姓什么? 在看到这本《太祖本纪》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前世自己的祖先什么时候有这么光荣的情况,建立过那个王朝。直到他将这本太祖本纪,以及本朝历代先皇本纪读完才算明白,历史在自己所在的这个时代,居然出现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的那位太祖高皇帝不是别人,正是晚唐时期曾经多次参考国家公务员,却始终未能如愿。最终一怒之下,转行当起了走私贩子改行贩卖私盐。最终在唐末混乱局势之下,利用自己家中历代贩卖私盐积累的大量财富跟风造反。 自号冲天大将军,后占据长安又即位为帝的晚唐有名反专家黄巢。而按照自己所知道的历史,这位所谓的太祖皇帝,在占领唐朝首都长安后,非但没有宜将剩勇追穷寇的胆气。反倒是对前唐驻扎在距离长安,近在咫尺的数万精兵视而不见,讲究起享受和排场那一套。 前唐皇帝那一套玩乐之术,不用学自己就会了。不仅没有在关中站住脚,没有两年就被赶出长安城。接下来是一败再败,几十万兵马快速的溃散,将领死的死、降的降。最终自己也惨死在了泰山虎狼谷中不说,脑袋还被人千里迢迢送到唐朝皇帝行在四川去请功。 可到了自己来的这个时代,却成了一个疆土面积,大于眼下本应该出现的北宋。与唐朝晚期的疆域基本相同,甚至应该还超出不少。不仅燕云十六州以及外长城一线,都牢牢的掌控着,甚至在西北疆域还控制着后世的甘肃、宁夏几乎全境,青海大部分地区。 整个疆域北起燕云十六州、南至越南红河一线,西达河西走廊之玉门关、东到大海,西南与隔着金沙江与大理为界,隔大雪山与吐蕃对峙。西北则雄踞青海高原,与吐蕃诸部隔青海湖相望的大一统王朝的创建者。 尽管在前世的时候,黄琼的父亲就一直告诉他,他们家族就是正儿八经黄巢的后代。他们家的祖先,是黄巢当年进入长安城后,后纳的一位妃子所生的儿子。母以子贵,在黄巢撤出长安时,其母在其他姬妾大部被抛弃的情况之下,得以跟随大军一同撤离。 在陈州之战相持不下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走入穷途末路。一旦彻底失败唐朝是不会放过自己任何一个后代,以便彻底斩草除根的那位冲天大将军。生怕当年自己是在进入长安时,对李家那些龙子凤孙做的事情重新上演。 在年长诸子侄目标过大,并还在统军的情况之下。秘密派遣自己的心腹,携带一批从长安劫掠出来的财宝。带着这个儿子与其母亲,秘密离开队伍转道去了河北境内。当年河北境内的藩镇强势,对唐王朝时降时叛。对那里唐王朝已经是鞭长莫及,逃到那里是安全的。 后来他们这一支就一直在河北繁衍生息,直到民国初年祖爷爷为了逃荒,与一家人闯关东来到东北,才成了地道的东北人。前世时当父亲每次说起当年黄巢要是造反成功了,他们家族就是皇室的后代,黄琼历来都只是笑笑,只当父亲是在吹牛。 只是没有想到,到了自己来的时候历史,却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自己的这位祖宗还真的造反成功了,成了一代大一统王朝的开国帝王。而到了自己这里,已经传了八代帝王,可谓也算是享国日久了。 不过虽说中国史书上,历来讲究为上位者讳,本纪中有些语焉不详。但从本纪中简练,甚至是一笔带过描述的这位太祖皇帝,在进入长安之后的所作所为。黄琼却怎么也没有看出来,自己眼下这位祖宗那里有开国之君的样子? 其腐化和堕落的速度,虽说没有赶上一千年后太平天国的那位天王,但也没有差的太多。自进入长安后不仅广纳美女、纵情声色,多年未曾出长安城一步不说,就连偶尔出一次宫都只乘坐御辇。几年下来,可能连马都不会骑了。 自己这位祖宗不仅自己腐化的速度惊人,就连曾经跟他转战上千里,也算是百战余生的那些部下,也在长安城内的纸醉金迷中迷失了眼睛。不仅大势掠夺民财,而且战斗力下滑的速度也同样惊人, 没有两年,很多将领就有学有样的连马都不会骑,行军作战都要坐肩辇。还近在咫尺的敌军没有人管,自己一个个府邸修建的异常豪华。尽管只控制了前唐京畿道大部,都畿道西部,河东道一隅等有限地盘,但争权夺利却是相当的热衷。 内外空有几十万大军,却是连前唐在长安周边十余万兵马都打不过。最致命的是非但各级将领沉醉在酒色之中,已经丧失了继续征战下去的意志。甚至有些队伍,已经隐隐有些割据一地的做派。 这样的队伍,黄琼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新兴王朝,开国时应该有的气象。要知道,当年这位太祖皇帝进入长安城的时候,唐军主力可并未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唐王朝也还没有彻底土崩瓦解,各地藩镇至少相当一部分还听朝廷的。 那位太祖皇帝在占领长安后只顾着享乐,没有了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底气。等到唐军缓过劲来,按照自己这位祖宗的做派,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而按照自己当初所熟知的历史来说,也正是这样的一个走向。 自己这位太祖皇帝,占据长安不过两三年的时间,便被唐军诸藩镇联手,再加上借助沙陀兵和党项骑兵的配合,给赶出了关中地盘。并且一路败仗吃下去,军心也彻底的散了,身边大将死的死、降的降。 到虎狼谷彻底战败的时候,就连自己外甥都背叛了自己。拿着自己的脑袋,去向唐王朝邀功请赏。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却是整个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个弯对于黄琼来说,转的实在是有点急,让他搞不清究竟是哪里出现了变化。 直到看到一个自己在前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名字,黄琼才发现这段历史的转弯处究竟在那里。刘之荣,一个太祖皇帝转战广州时归附,先在太祖身边担任书记官,太祖即位后封为翰林学士,随即转任兵部郎中。 金统三年,即前唐中和二年,以劳军使身份率五百骑兵入同州。在酒宴上斩杀心存叛意的同州防御使朱温,并其谋士谢瞳以及大将胡真兼其军。随即与围攻同州之前唐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以及各地来援前唐十余藩镇数次大战。 在同州收集前唐铜钱,融取精铜铸炮十余门,并制**万余斤为利器。在未能获得援军的情况之下,以劣势兵力与唐军以及来援之沙陀军数次大战。最终在火炮的支援之下,一举击溃前唐部署于河中诸藩镇,并击溃来援沙陀军十余万、 相继俘杀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等十余名节度使、监军,沙陀军首领李克用仅率千余残部逃归河东,一举肃清长安周边唐军最后精锐。随即与诸将连续攻占前唐京畿道、关内道、陇右道诸州,彻底解除前唐对长安城包围。同州之战后,以军功晋为汾宁节度使。 河中之战后,向太祖皇帝上书,献先剪枝叶、再除主杆灭唐大计。提出除以部分兵力固守关中之外,其余猬集于关中之精锐尽出。以一部兵力出河南地,牵制当时猬集于河南的唐军关东主力。 以一部精锐经略河东并夺取太原,解决对关中以及进军关东威胁最大的沙陀军。如两战皆能达成目标,则后续派出精锐经略山东、河北,在定两淮以及江南。最后派军夺取两川,彻底解决前唐之策。 在该奏章上,此人自请领军进兵河南,以牵制潼关外前唐调集的关东十余藩镇,几乎相当于前唐在关东地区七成的兵力。并提出以太子为监军,以安太祖皇帝之心。对于此建议,关中之战后原本以关中唐军主力尽没,而高枕无忧的太祖皇帝起初并未采纳。 但关中之战后,退回河东之沙陀军却死而不僵。屡屡与西北方向党项骑兵配合,出兵偷袭关中。规模最大的一次,甚至打到了长安边上的灞桥。使得长安城一日三惊,太祖皇帝差一点弃城而走。在太子的劝说之下,太祖皇帝几经犹豫最终才采纳此人建议。 金统五年,刘之荣以京东行营副都部署、河南尹名义,收拢河南新败回关中诸军五万人,以太子为监军进军河南。指挥所部在潼关,与唐关东精锐十余万大战数场。虽几经苦战未能再现关中破军之功,但却将前唐关东诸侯藩镇主力,牢牢牵制在潼关正面。 使得东出河东之尚让所部十万大军,利用唐军主力无暇顾及河东,河东兵力空虚之机顺利夺取太原,并将河东之沙陀军最后三万精锐,全歼于太原以北。只是此战之中虽然齐军获胜,但面对沙陀军的顽强抵抗,征河东诸军也损失惨重,无力按照原计划东出太行。 为了确保河东之战后,正在休整的齐军主力侧翼安全。将闻知河东失陷后准备撤军的前唐诸藩镇,牵制在河南境内。金统五年冬,其亲率万余骑兵借路河东,三渡黄河直插洛阳、汴州,一举夺下洛阳以东诸州,切断河南境内前唐十余藩镇所部十余万大军退路。 第九章 弯转的有点大 这位刘将军与太子统率之主力配合,利用唐军内部不和,诸藩镇之间相互猜忌提防。指挥唐军的关东行营都统郑畋,以文制武无力驾驭那些骄兵悍将,监军之宦官横征暴敛。事实上未能形成统一指挥,反倒是各自为战的弱点。 采取各个击破的战术,先后连续大战数十场。于陈州将唐军在关东最后主力击溃。俘杀唐节度使、观察史,并监军宦官以及亲王三十余人,收降唐军残部十七万余人,获取战马两万余匹,军械、甲胄、粮草更是堆积如山,彻底奠定了大齐朝统一天下的基础。 陈州之战后,关东以再无大股唐军,各地无不闻风而降。刘之荣以军功进封蔡国公,率所部进军山东、两淮。于两年之内,相继平定山东、两淮。并配合经略河北之尚让所部,扫平河北诸藩镇,并在燕山府一举击溃入寇之契丹铁骑三万余人。 两淮平定之后,被担心功高盖主的太祖皇帝,以诸军连年征战疲惫不堪,急需休整补充为名,调回河南南阳境内休整。虽未能参与平定江南之战,但在驻军河南之时,再一次挽救朝廷于危难之中。 金统八年,关中前唐归降之将领并万余唐军叛乱,占据了长安西部重镇凤翔,不仅时刻威逼长安。其叛乱还引发了关东、陇右前唐残余势力,以及流散宗室重新反叛。关中之战后归降的前唐藩镇,以及大部文武官员几乎全部裹挟进去。 同时,河中之战后一度退回夏州之前唐定难军节度使,也趁大齐主力经略关东、两淮,并准备南下江南。关中留守驻军,除少数精锐被各地叛乱牵制无暇他顾之外,其余诸军因已经长时间未征战,战力已经下滑到了谷底之机。 率数万党项铁骑突然南下,与叛军遥相呼应相继攻占关内道大部地区,切断了京兆府大部粮食供应。短短数日之内,京兆府内斗米涨至百钱。长安城内人心惶惶,甚至有的前唐归顺官员,已经做好迎唐朝皇帝回銮的准备。 太祖皇帝虽调集数万大军平叛,却始终迟迟未能建功。此时关中驻军除了刘之荣东征之前,被太祖皇帝留下的同州老部下,还有一定战斗力之外。大部分驻军却因为关中安逸的生活,战斗力极具下滑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 仅凭其留下的三万余之精锐,在面对整个关中、陇右、关内诸道到处都是叛乱,在还要应付南下党项铁骑的情况之下,虽疲于奔命但几经苦战。但除了留守长安担任禁军的五千余兵力之外,能够出动的兵力过少。 再加上接替刘之荣指挥所部的太祖嫡系,也是起家根本将领的定国公孟楷,有勇无谋、私心过重。两线作战疲于奔命,在加上指挥无力。两万精锐虽损耗余烬,但即未能彻底剿灭叛乱,也未能击破党项铁骑。 长安周边的局势,让太祖皇帝一筹莫展。河东与河北虽说已经平静,但还要守备长城防御北面的契丹,并威慑境内为祸前唐最甚的河北藩镇余部。两淮战事又刚刚平定,大军正在准备渡江平定江南。 无兵可调外加无计可施的太祖皇帝,甚至已经做好让城别走的准备。长安大明宫前准备用来驮运珠宝的马车,足足调集了数千辆。皇宫这么一动,更是搞的整个长安城内人心惶惶。本朝新贵们无人想着领兵出战,也都纷纷忙着将搜刮的财物向关东地区转运。 第十章 桂林郡王 只是太祖皇帝虽说允了其镇守广南西路,并许其独占二市舶司,专理海外贸易。但却只同意其世子与家人先去广南西路就藩。以天下尚未平定为由,对于其本人始终不同意其立即就藩的要求。 不过为了安抚该人,也是考虑到事关重要。太祖皇帝在伐蜀,对前唐发起最后一击的时候,最终起复其继续统军。与已经晋封为长阳郡王的黄邺、卫国公尚让,分统大军十余万兵分三路伐蜀。 只是在具体部署的时候,却是以长阳郡王黄邺、卫国公尚让为主,只给其步军三万以做偏师。太祖皇帝此举,明显是打算用自己的亲侄子黄邺,取代这位桂林郡王在军中地位。 但这位桂林郡王却是利用尚让所部,与唐军最后残余兵力主力在剑阁相持不下之机。率军走三国邓艾平蜀之时旧路,携带十日之粮食,绕过当面唐军主力潜行七百余里,直插成都平原。 不过半月时间,连破江油、绵竹等数城,击破前来拦截之万余唐军,率先进抵成都城下。闻齐军已经进抵成都,身体本已经被酒色掏空的唐僖宗惊吓而死。继位之皇太弟李晔在内无粮草,外已经无勤王之师的情况之下。被迫率成都行在之文武大臣、宗室千余人,以及城内外三万大军开城出降。 进入城中之后,桂林郡王约束部将,安抚前唐宗室、重臣。除将弄权多年的大宦官田令孜、杨复恭凌迟之外,不杀一人、不取一财,将唐宫财物一律封存。并派出使者携带太子诏书,招降在成都失守之后进退无门,只能困守剑阁十余万唐军。 后奉调押送前唐王公重臣回京,以灭唐之功受封丹书铁券,其桂林郡王爵位由传承三代改为世袭罔替。卸任尚书右仆射,以枢密副使的身份兼任参知政事。上书太祖皇帝,以天下初定民生凋敝,劝太祖皇帝轻赋税、徭役、重农桑。 并根据前唐之安史之乱后,官制混乱、封爵混乱,藩镇拥兵自重,不服朝廷调遣的前车之鉴,重新定制大齐朝官制。制定了以文官治理地方,武官不以任何形式担任兼任地方官员,不得插手地方官员任命之文武分开定制。 金统十八年,吐蕃一部大举入寇。此时已经身体染病的桂林郡王,在太祖皇帝三次下旨征召,并承诺制定已久,却因为太祖原因始终未能实施的皇子分藩制,立即着手开始实施之后,率军抱病出征。 青海湖一役,以两万铁骑大破青海吐蕃诸部联军十余万。后一路追击,相继打破吐蕃数十部落斩首数万。平定吐蕃收兵之时,又在青海湖西北方向,击破得知吐蕃战败,前来打秋风之甘州回鹘五万大军,先后收复甘州、肃州。 虽未能恢复前唐鼎盛时期在西北之疆域,但经过此一战,将大齐西北边界推进到了张掖,甘州回鹘在河西走廊只剩下酒泉一郡。金统十九年,在外连续征战一年,心血已经耗干的桂林郡王,行军至兰州病逝于军中。 在其灵柩返京之时,太祖皇帝率太子、在京诸王,并文武百官亲自出京迎接。命缀朝三日,并传召天下禁民间嫁娶一月,京城禁歌舞三月以示哀悼。半年之后,太祖皇帝驾崩于长安大明宫,太子也就是太宗皇帝即位。 合上这本《太祖本纪》,黄琼也只能摇头苦笑。他总算知道历史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转弯的,原因恐怕就出在这位打仗有一手,生意也做的异常兴隆的桂林郡王身上。当初天下,与其说是太祖皇帝打下来的,还不如说是这位桂林郡王打下来的。 这位桂林郡王的所作所为,让黄琼心中多少有些疑惑,甚至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位桂林郡王身上的谜团太多了,很难让人判断出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一个不过相当于秘书的书记官,怎么就能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之下,只凭五百骑兵就敢斩杀大将? 指挥不过数万人马,居然能与占优势的唐军打的有来有往,最终还一举击败了十余万敌军?同州之战,太祖皇帝猬集在关中的齐军主力几十万人,没有给这位兵力不过数万的老兄,增派过一兵一卒的援军。 十几封求援信与那位被其所杀,也是被逼的不得不反的前任,在同州战场陷入困境时,发出内容几乎相同的求援信一样,有如石沉大海。唯一的区别是,他的前任发来的求救信,是被当时的掌控大齐军权的孟楷扣下。 而他这十余封求援信,却是直接被太祖皇帝无视。直至同州之战结束,朝中非但没有派出援军,甚至就连该给的粮草,向来都只发给六成。同州之战,完全是其独立扛下来并打胜的,甚至其中侥幸的成分还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若不是这位老兄收集民间铜钱铸造了大炮,以炮声将前唐骑兵,尤其是参战党项骑兵战马弄惊吓,一经交战便四散逃窜,甚至冲垮了后面的步军。让后面的步军,陷入了不战自乱的局势。 各藩镇步军,同样对这种声音巨大、洞彻数十里,能将或是大量铁砂,或是碗口大的铁球打出几百步远,被中者无不当场毙命的大家伙同样畏惧。各军非但畏惧不前,反倒自己被自己的骑兵,冲击的陷入了混乱之中,同州之战的结果还真不好说。 而在大齐朝定鼎天下,最关键之战的陈州之战中,在自己带出来的几万在河中之战,打出赫赫威名,已经被其**成大齐军中,一等一精锐的嫡系人马。被太祖皇帝以拱卫京师为名,尽数被留在关中的情况之下。 受命指挥的只有收拢的以往河南境内,被前唐反击时击溃各部剩下来的残军败将。将不满百,兵不过数万军心以乱的残军。但就是依靠着这几万残军,其中骑兵更是只有三成的兵力,居然还能以少胜多、取得大胜。 就算有太子亲自为监军替他压阵,并居中策划供应粮饷,那一战也打的是险象环生。不过虽说是险象环生,但最终还是击溃了前唐在关东的最后主力。可见其在行军作战上,绝对是当时大齐军中一等一的人才。 可这种人才,怎么会为太祖所用?要知道,在陈州之战中,太祖皇帝扮演的角色,可并不是太光荣。尽管这本本纪上,已经尽可能的为太祖粉饰了,但黄琼依旧看出来一些端倪。这位太祖皇帝,在陈州之战时的一些做法,可谓是相当的不地道。 暗中掣肘不说,甚至在一些时候还背后拆台。陈州军中的粮饷供应时断时续,在河东之尚让所部粮食堆积如山的情况之下,陈州前线却时不时的闹粮荒。甚至大军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内,每日只能喝粥度日。 在陈州战场鏖战正炙之际,率三万骑兵、十一万步军出潼关的孟楷所部。虽说近在咫尺,却始终不发一兵一卒支援。所作所为不像是来支援的,倒是更像来督战的。其扬言陈州军中,未奉圣旨者出现在潼关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格杀勿论,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而此时太子也在陈州军中督师,没有太祖皇帝的命令,这位太祖皇帝的军中第一心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这么做的。如果不是当时担任监军的太子全力支持,并居中协调到处调集粮饷支援,那场关键之战也许就以齐军大败告终。 这样的一员能征惯战的将领,甚至可以说上马能够治军,下马足以理民的全才型将领,在面对太祖皇帝这样的一个怀疑一切,甚至可以说相当不地道的老板,居然没有造反自立为王?这在乱象已经四起的前唐末期,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最关键的是在陈州之战前,将临时收拢的残兵败将,短时间之间重新**成一支虎狼之师,单凭太子的粮饷支援那是根本不够的。没有同州之战在军中积累的声望,没有一整套的治军才能,那里能够能够以少胜多?能守住潼关不丢就不错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当时那位桂林郡王要是带着收拢起来,已经重新整顿起来的军马,利用前唐在关东主力大部汇集在河南的机会,让开陈州至洛阳一线。率部不顾山东之敌,直插两淮进而席卷江南。 以其擅长指挥迂回作战和骑兵快速突击的特点,要说打下整个天下那也许是夸张点。但割据一方,甚至是划江而治还是没问题的。要知道,他手中之前收拢的残兵败将,太祖嫡系几乎没有。甚至河南之战连吃败仗,对太祖皇帝失望的都大有人在。 他要是真的铁了心让开陈州一线,估计不会有人会给他掣肘。即便是当时太子在军中督战又能如何?别说太子在军中不过一千护卫,就算再多又如何是五万大军的对手?他要是铁了心反水,当时还真没有人能拦住他。 如果他当时真的让开正面战场,他身后太祖派出督战的孟楷会首当其冲。而以这位空有一身蛮力,在战场上只会死打硬拼。而且私心极重,对不是自己嫡系部下动辄克扣粮草,甚至用排除异己的左军使,在关中战场连战连败的表现。 估计他那十余万大齐在关中最后精锐,葬送在他手中的可能性很大。而一旦作为太祖皇帝最后本钱的这个十余万大军被击溃,潼关肯定守不住。潼关守不住,恐怕那位太祖皇帝,又要重抄旧业沦为流寇了。 第十一章 帝王心术 当时的齐军,本身就派系众多。除了太祖起家的老部下之外,还有以尚让为核心的其他义军合并过来的,为数不少的前唐藩镇投降过来的。其中不仅有滥竽充数,到处不分老幼到处抓兵扩充实力的,更有一大批浑水摸鱼、首鼠两端的。 其中鱼龙杂混,很多人本就不是一条心。孟楷带着的这十余万太祖皇帝一手带起来嫡系人马,也是这位太祖皇帝最后的本钱。要是这十余万大军丢了,恐怕这个刚出炉的大齐朝,瞬间就会土崩瓦解,自己那位所谓的太祖皇帝,也很难再有翻本的机会了。 而以当时西行蜀中的前唐朝廷,对关东各藩镇基本上已经失去控制的情况来看,天下大乱就在转瞬之间。那些拥兵自重的藩镇,为了地盘和扩充实力而相互攻伐。所谓的皇帝和朝廷,早就没有理会。这也是自己前世,所熟知的正常历史该有的轨道。 按照这位桂林郡王的能力,在原本应该出现的五代十国,绝对会有他的一席之地。可这位老兄在太祖皇帝如此提防,甚至不惜冒险借刀杀人的情况之下还逆来顺受,这是黄琼最看不懂的地方。 当然如果说他面对太祖皇帝,这样绝非隋文帝、唐太宗这样明主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在乱世之中,趁势而起做当代刘邦的野心,黄琼也不认为这个可能一点没有。至少同州之战后,那位太祖皇帝已经猜忌到如此地步,换个人都很难继续保持那种平稳的心态。 观其发迹于同州,到最终成为大齐定鼎天下第一功臣,再到病逝于西征回途中。从其种种做派来看,他并不是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死便为不忠的人。这样的人,能对太祖那种刻薄寡恩的老板死心塌地,至少在黄琼看来是绝无可能。 一部所谓的开国史,让黄琼看的是哭笑不得。这个大齐朝的建立,不是一个必然的结果,而是一个偶然中出现的必然。观太祖皇帝进驻长安后,整日里只知道纵情酒色,一遇到事情就昏招迭出的做派,绝对不是一个创业者该有的风范。 倒是那位太子,后来的太宗皇帝,至少看起来要比太祖有能力的多。想起这位太宗皇帝,黄琼突然想起来,这位太宗皇帝自金统五年开始便要易储,改立进长安后所生周王为太子。但从金统五年开始策划,一直到太祖驾崩却也未能如愿。 即便是当年太宗皇帝,为太子时一直在外监军,这位太祖皇帝却依旧没有能够如愿。想到这里,黄琼急忙的打开《太祖本纪》,以及母亲随后给他的《太宗本纪》,将两本书放在一起才愕然的发现,其实有些事情往深了想一想就能想明白了。 太祖皇帝终其一生都想要换太子,但直到驾崩也没有能够成功。甚至在位最后五年,军政大权悉数归于太子。其中除了军中势力反对之外,还有一点恐怕就是当初太宗皇帝,虽然在外监军而远离朝政,但却通过多年监军,在军中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实力。 甚至有可能大齐最精锐的军队,都已经入太子掌控。而太祖皇帝,多年不出长安三宫一步,对军中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陈州一战暗中做了手脚,却是起到了适得其反的作用。太子在军中威望大涨,几乎已经超过了太祖皇帝。 关中叛乱平息后,太祖皇帝非但未能废掉太宗皇帝的太子之位。反倒是其心腹大将孟楷,在关中之乱被平息后,被排斥出长安一贬再贬。从掌握大齐实际军权的左军使,贬到山东做了一个手中只有三千老弱残兵,而且精锐被抽调一空的观察使。 尽管灭唐之战中又被重新启用,但其统率多年的老部下,也被拆的七零八落,无一参加入川之战。其在军中的实力,已经彻底的被剪除,再也无法成为单独的势力。而太宗皇帝与桂林郡王带入关中平叛的铁骑,也都是二人统率经过陈州血战,又平定两淮与山东的老部下。 在平定关中叛乱之战中,桂林郡王东征之前留在关中的老部下,也重新回归桂林郡王掌握。但黄琼却隐隐的感觉到,这些精锐回归桂林郡王掌握只是一个表面现象,实际上应该是落入太宗皇帝掌握之中。 接下来在平定江南、两广之战中,尽管桂林郡王之前所带的军马,都被以拱卫京师的名义留在关中。那位桂林郡王,也被调了一个闲职并未统军出征。可黄琼怎么看,这些都是做给其他在外统军将领看的。 原因很简单,当时南下江南诸军,虽说以当时加封为上阳郡王黄邺所部为主,但各军主将却是有六成,都被换上桂林郡王,也就是太子统率过的老部下。那位太宗皇帝的堂兄原来的老部下,以防备契丹为名全部留在了河北境内。 想到这里,黄琼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这位桂林郡王根本就不是太祖的嫡系人马出身,而是太子暗中布置的一枚棋子。甚至可以说,他敢于无旨斩杀同州防御使,背后站的就是原来的太子,后来的太宗皇帝。 如果之前那位同州防御使,十几封求援信是被嫉贤妒能的孟楷私自扣下。可这位老兄背后站着太子,孟楷就算胆子再大,手眼在过于通天,也不可能全部扣下。朝中迟迟不发援军,恐怕就是背后有太祖的影子在了。 而其东征将老部下留在关中,除了太祖皇帝已经对他起了防范之心,将其统率的精锐留在京师之外。更有一点可能是,太宗皇帝就坡下驴刻意为之。用自己实际控制的桂林郡王所部精兵,用来秘密监视长安城内动向,尤其是太祖皇帝嫡系人马。 否则太祖皇帝身边原有的,清一色由其心腹统带的御林八军。怎么会在太子离京之前,突然以驻守长安多年未经战事,恐其重蹈前唐神策军覆辙为名,被调出长安开往汉中驻防。换上桂林郡王在同州带出的万余精锐,改编成御林八军守备长安警戒皇宫。 自己虽然出外监军,是为了手中掌握更多的实力。因为这位太宗皇帝很清楚,他手中单靠桂林郡王这几万军马,将长安控制在手中可以。但是如果对大齐军中其他派系,尤其是手握重兵的几位堂兄,形成足够威慑力,压制他们不敢有异动是不可能的。 对于当时的太子,后来的太宗皇帝来说,周王那个进入长安后才出生。手中既没有军权,更还没有形成自己势力的小屁孩,根本就不是他眼中的对手。而与太祖皇帝一同起家的,眼下皆独当一面和手握重兵的几位堂兄和表兄,才是他未来继承皇位的劲敌。 别说太祖皇帝一旦英年早逝,那几位都已经封了郡王和国公,而且手中握有重兵的堂兄弟,不可能不出现什么异动。就是当时太祖尚且在位,但已经有些尾大不掉的这些堂兄弟,都或多或少的有些不听招呼。 甚至有几个野心勃勃的人,眼中已经盯上了太祖皇帝的位置。至于这个所谓的大齐朝,究竟有没有最后定鼎天下的能力,这些人恐怕不会去想太多。太祖皇帝现在做的皇位。他们这些也一样姓黄,跟随太祖皇帝一同起兵,也一样身经百战的子侄也应该有继承权的。 自己手中没有真正的实力,就算自己顺利即位,这屁股底下的皇位也很难做的稳。而当时大齐朝的军权,可并不完全掌握在朝廷手中。至少后来入伙的尚让就是自成一系的,其所部人马别说当时的太子,后来的太宗皇帝,即便是太祖皇帝也无法完全控制。 至于太宗皇帝的那几位堂兄弟,最少的手中也有七八千军马,多的在三万军马。而如果想要实现天下一统,军权收回来是必须的。但先不说被夺回兵权,这些堂兄弟甘心不甘心。单就当时情况,也不可能将这些统兵将领全部撤换下来。 当时的齐军,本身就缺乏独当一面的大将。前唐投降过来的不可靠,上了战场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反水。而农民军出身的各级将领,猛则猛矣,但要说谋略那还是两个字算了。连字都不识几个,让他们去读兵书,那还不如要他们的命。 倒是太祖皇帝的这几个子侄,之前与秀才出身的太祖皇帝读过一些书。虽说水平也不是太高,但至少比那些不思进取,只会死打硬拼的将领要强。要是将这些人都撤了,谁还能领兵打仗? 可任由他们手中掌握着大量兵马,尤其是已经开始不听招呼,甚至在战场上有意保存实力的情况之下,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放心。对上位者而言,有些时候需要防范的不仅仅是外人,自身兄弟到了尾大不掉的时候,更加需要提防。 想到这里,黄琼倒是有些明白了前因后果。当初那位桂林郡王去同州劳军,很有可能是太宗皇帝鉴于左军使孟楷,面对紧急情况非但未派出任何援军,还擅自扣押了那位防御使的十多封告急文书。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将那位同州防御使收入自己的麾下。 那位同州防御使虽说无赖出身,但是大齐军中一员为数不多的,足以独当一面的勇将。而且所部的战斗力,在当时已经接近一盘散沙的大齐军中,也足以堪称精锐。有这么一支队伍在手,太子至少面对自己那些堂兄弟的时候,手中多一些底牌。 结果没想到,这个家伙在求援不成,干脆直接准备叛变。当时那位桂林郡王出手,估计在出发之前,就得到了太子招揽不成,干脆夺其军的密令。否则,动手的时候也不会那么的干脆利落。 第十二章 谁才是高手? 至于那位同州防御使叛变的事情,那位桂林郡王倒并不一定真的知晓,甚至搞不好是误打误撞。但无论事实是什么,可通过此次行动,太子手中算是有了一些实力。再加上同州之战,打垮了十余万唐军与沙陀军。 就算不能尽数收编,但哪怕只收编降军的一半,也足以让太子在军中真正自成一系。再加上那位治军有方,外加能征善战的桂林郡王,太祖皇帝不感到威胁就不正常了。后来的陈州之战时,太祖皇帝之所以搞出那种损人不利己的做法,倒是有些像是自己最后一搏。 那位太祖皇帝心里面未尝没有,希望这二位与敌军拼个鱼死网破,自己好重新坐收渔利。至少让那位自己越来越有些控制不住,甚至已经威胁到了自己皇位的太子,没有了与自己在对抗的本钱。 因为对这位太祖皇帝来说,即便是陈州战败,那么孟楷手中的数万大军,也未必没有一战的本钱。而且当时还听太祖命令的尚让所部,还有五万铁骑就在河东,并已经开始南下洛阳,太祖手中可动用的实力还是很多的。 放下手中的这两本记载了两代帝王历史的本纪,黄琼走到窗子前看了看窗外的落叶,感觉到了豁然开朗。太宗皇帝在东征之前,就已经实际控制住了朝政,甚至有可能已经软禁了太祖。 太祖皇帝调孟楷所部进驻潼关试图最后一搏,却没有想到正中了太宗皇帝调虎离山之计。孟楷手中的精锐,在陈州之战后被太宗皇帝调走了七成。剩下的又面临留在关中的桂林郡王统率的老部下钳制,根本已经不可能在威胁到太宗的地位。 至于那位桂林郡王,在平叛之后被夺取了兵权改任文职,倒是有几个可能。一个是太宗皇帝也对他产生了一定的防范之心,毕竟两场决定大齐生死之战中,这位老兄在军中彻底的奠定了地位,在军中威望即便是当时的太子,后来的太宗皇帝也感觉到威胁。 第二个,恐怕就是给其他还在外带兵的将领,尤其是宗室统军诸王做一个样子,以便为接下剥夺他们手中兵权做准备。第三个,更有可能是太子在准备用其接任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大齐朝丞相一职。 虽说后来这位桂林郡王,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上任。但整个大齐朝的官制和军制,以及诸王分藩制度,无一不出自其手,足以说明其实际的地位。只不过这位老兄制定的官制和军制,总是让黄琼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尽管一时想不起来,但总觉得自己在那里见过。 不仅是官制、军制,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还有晒盐、炒茶、大炮、**,都是让他感觉到那位桂林郡王,身上的谜团是越来越多。最关键的是,那位老兄无论是在权术上,还是经商上都极有手腕,这种人却是怎么愿意屈居人下? 把太祖和太宗拉下马来自己做个开国皇帝,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实现的目标。一时没有想明白的黄琼,倒也干脆的不去再想了。反正自己一直在坐着禁闭,而且解除禁闭基本上是无望的自己,时间有的是。一时想不明白,可以慢慢的去想。 不过虽说有些东西没有想明白,但在看完两本本纪后,黄琼不禁暗叹这位太祖皇帝虽说做一个开国之君,多少有些失败,甚至还不如前唐那位被儿子逼退位的唐高祖。但不管怎么说,却培养出来一个玩弄帝王心术的高手。 从这位桂林郡王横空出世,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后来的太宗皇帝,恐怕就已经开始在军中布局。利用同州和陈州两场大战,把那位桂林郡王推上了大齐军中第一人的地位,替代他在军中树立起威望。 在天下大局还没有大定,内部绝对不能出现任何乱象的局面之下。通过逐步换血和安插自己的嫡系将领,即巧妙但又不着痕迹,更没有引发任何内乱的,便将军权控制在手中。只要桂林郡王站在他一边,军中将领就没有人敢于造反。huαんua33 战神的名号,不是谁都能叫的。待到江南平定后,包括自己的那些堂兄弟和表兄弟在内,军权收回的相当顺利。最关键的是太祖有易储的想法,没有了军中将领的支持,也根本就无法实现。这位太宗皇帝,玩的好李代桃僵、一桃杀三士手段。 黄琼看着窗子外,此时已经黑透天色上挂着的那半轮明月。眉头皱了皱,却是有些搞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这些东西。这座几乎没有人气的冷宫,自己会有能够光明正大走出去的那一天吗?出不去,了解不了解这些东西有用吗?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黄琼的思路就被母亲给打断了。看了看天色,黄琼知道今天晚上又到了该出宫练功的时候了。已经习惯了沉默的黄琼,也就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默默的跟在母亲身后出宫。 不过今天母亲在带着黄琼出了城之后,却没有去往日练功的地方。而是在出城后,略微看了看方向后,施展轻功一路快速的前行。即没有告诉黄琼要去哪,也没有管黄琼能不能跟的上,只是埋头不语的一路疾驰。 往日里,母亲虽说也很少对黄琼表露出关心,但至少在黄琼有些跟不上自己节奏的时候,会有意识的放缓自己的节奏,让黄琼跟的不那么吃力。可今天却是一路前行,压根就没有理会自己儿子能不能跟上。这一点让黄琼感觉到了,今天母亲的情绪有些反常。 只是习惯了沉默相对的这一对母子,母亲没有说什么,黄琼也同样没有问什么。只是在进入邙山后,一路避开守卫的卫兵。等到了目的地之后,黄琼看着周边的地形,不由的哭笑不得外加有些头皮发麻。 这里对于黄琼开说非但不陌生,反倒还是两世为人的他,无论过了再长的时间也难以忘记的地方。无他,这就是他前世出事的那个地点。也就是在这附近的一座古墓内,他的脑袋被人用一把铁锹劈开。 虽说千百年沧海,但这里的地形依旧没有什么大的改变。改变最多的,就是这里的植被要比自己前世记忆中茂盛不少。周边的一些古墓群,封土依然显得高大。而在前世这些古墓的封土,早已跟随墓葬中的主人一样,消散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等发现自己又来到那个永远难忘的地点后,那一夜的记忆重新涌上脑海的黄琼,好不容易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发现,自己来的居然是一座规模庞大,甚至超过王公级别的古陵墓之中。而在这座陵墓前面有些相当规模的享殿中,居然还驻扎着守备的卫兵。 就在黄琼疑惑,这座规制几乎与帝陵相同的陵墓是谁的时候。母亲已经绕过前边驻扎有卫兵的地方,直接转到后面封土之前。而黄琼看到封土前,那座高大墓碑上的故皇齐淮阳郡王之陵的字,才知道这是一位郡王的墓地。 不过虽说暂时还不知道这位郡王与母亲,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感觉出来母亲情绪有些不对的黄琼,却依旧看的出来这座规制宏大。尽管明显被拆掉了一些东西,但依旧保存这极其完整的陵墓主人,与母亲恐怕是关系不浅。 想到这里,黄琼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而母亲则在他的身后,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所做的一切,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等到黄琼站起身来,退向母亲身后的时候,却在并不太晴朗的月光之下。看到一向清冷的母亲,脸上居然隐隐有两道泪痕。 而母亲却是既没有对黄琼做出任何解释,也没有什么上香一类的动作,就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座陵墓。母亲没有说话,黄琼也是同样显得沉默。此时这座规制相当宏大的陵墓,除了风吹过墓地内茂密树林的沙沙之外,显示出一种异样的宁静。 虽说在前边驻有卫兵,可明显这些卫兵并没有真的将这座陵墓的安全放在心上。并没有皇家陵园应该有的戒备森严,甚至哪怕最基本的巡逻都没有一次。母亲与黄琼就这么一直站到了天色微微放亮,也没有一个人前来打搅。 当启明星出现在天际的时候,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母亲,在最后深深看了陵墓一眼之后。带着一肚子问号的黄琼,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离开了这里。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放亮,沿途已经出现了行人。 虽说明知道有些不妥,耽搁这么长的时间很容易出什么意外。但母亲也只能带着黄琼,安步当车的返回洛阳城。只不过在离开邙山之前,母亲将面纱带了起来。很明显,尽管情绪不佳,但母亲依旧做的很谨慎。 回到洛阳城后天色已经大亮,在返回皇宫已经不可能的情况之下。母亲带着黄琼连内城都没有进,而是直接住进了外城的一家客栈。他们要回去的目的地是皇宫,不可能真把皇宫中那些大内侍卫,还有外围警戒的御林军当成摆设。 皇宫进入固然不容易,可出来也不容易。那位皇帝老子不是把自己的命,看的异常珍贵?要是被那些侍卫发现大白天的,有人在皇宫城墙上飞来飞去,搞不好整个皇宫都要翻个底朝天了。 所以,母亲在返回洛阳城之后虽说略微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暂时安身,等待天黑之后在回去。不过进入客房之后,母亲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在床上盘腿打坐调息起来。 而此时的黄琼,尽管肚子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却是不敢打搅母亲的调息。从返回的路上,母亲虽然压制的很好,但却显得有些散乱的呼吸。告诉已经修习了几年武功的黄琼,此时她的情绪非常不好而母亲情绪不好到什么地步。 第十三章 心情不好的母亲 至于现在更加的明显了,那就是连黄琼的早餐都给忘记了。自来到这个时代开始,黄琼虽说没有了行动上的自由,这位母亲对他的教育也异常的严厉。但至少在吃穿上,却从来没有亏过他。一日三餐虽说简单,可也从来没有断过。 尽管她从来没有下过厨房,哪怕是给黄琼熬过一碗粥。从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所有的衣服和饮食,都是母亲身边的那位陈姨一手在打理。别说下厨了,就是连女红一类的这个时代女性,普遍应该具备的技术,黄琼从来就没有看过自己母亲做过。 黄琼一直都怀疑,自己这位文武兼备,甚至可以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母亲,压根就不会下厨和做女红。但像今天这样,居然忘记了黄琼的早餐,这对于现在的黄琼来说还是第一次。 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可又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客栈,是不是像前世的那些五星级酒店一样,免费提供早餐,想要出去吃饭兜里却没有一文钱的黄琼。也只能有学有样的盘起自己的腿,也开始打坐调息起来。 只是他明显没有母亲那样的毅力,只是调息了不到半个时辰,饥肠辘辘的肚子便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没有办法的黄琼,又开始将自己回到这个时代之后,读过的书从头到尾的背一遍。试图用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来打消自己的饥饿感。 不过隔壁不时传来的阵阵酒肉香,又让黄琼想要刻意遗忘肚子感觉的努力,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便成了泡影。闻着隔壁传来的酒肉香,腹中饥饿感更胜的黄琼,只能在心中破口大骂隔壁那二位:“大清早的没事吃什么酒肉,馒头、稀饭、咸菜不是更有营养?” 可问题是腹议归腹议,人家大清早上吃什么,营养不营养,他也管不到不是吗?对于隔壁某些人大清早便大吃大喝的不良行为,他就算骂的人家狗血喷头,也解决不了他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不是吗? 闻着隔壁飘来的饭菜香味,更是觉得自己快要被饿死的黄琼,突然发现现在的自己也多少有些娇生惯养。黄琼前世的那个家庭虽说不富裕,但国有大厂双职工家庭出身的他也从没有挨过饿。尤其是作为男孩子,家里好吃的一向也是紧着他。 在上大学的时候,自己也打着名牌大学学生的身份纵横家教界,着实挣了不少的钱,更不会亏待过自己。甚至从大二开始,他就再没有伸手向家里要过生活费。加在上他自己也不挑食,小日子也过的相当舒服。 而到了这个时代,虽说与母亲一道被圈进在冷宫之中没有了自由,可也算是锦衣玉食不是吗?母亲日常的饮食尽管以茹素为主,但对于他还是很注意肉食补充的。一日三餐虽说简单,可也是荤素搭配。就算出宫练武,那位陈姨也会给他备上一些点心。huαんua33 直到了今天,他才发现从来没有挨过饿的自己,居然如此大的吃不了苦。不过是一顿早餐没吃,居然就能饿成这个样子。可问题是,再怎么埋怨自己眼下娇生惯养,这肚子的问题该解决也得解决。 好在在黄琼感觉到自己快要饿昏了之前,母亲总算从入定之中清醒了过来。看着神情有些萎靡不振的黄琼,以母亲的聪慧自然马上便明白,自己儿子这是饿了。冷宫的生活虽说平淡了一些,可毕竟也算得上锦衣玉食。 自己这个儿子自落地,倒也没有吃过什么苦。昨晚又与自己跑了那么远,估计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看了看天色,母亲开口道:“琼儿,我带你出去吃饭。今天既然已经回不去了,那我就带你看看白天的洛阳城。不过还是老规矩,只许看不许问。” 说罢,带上面纱率先走出了房门。对于母亲的这个决定,感觉到自己快要饿死的黄琼,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马上跟在母亲身后。只是让黄琼有些意外的是,一向都很谨慎的母亲,却没有带着他直接在客栈吃饭,而是直接走出客栈。 出了客栈之后,尽管腹中饥肠辘辘,但毕竟是第一回见到洛阳城,这个眼下天下首善之地白天样子的黄琼,依旧耐不住好奇,不断的打量着街道两边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贩夫走卒,到来往的或是乘轿子或是骑马的达官显贵,无一不在他的视线之内。 应该说,这座眼下挤满了王公贵族的京城,还是相当繁华的。尽管只是外城,但黄土铺垫的街道两侧,各种酒楼、客栈、店铺,还有怡红院一类的娱乐场所,几乎是一座挨着一座。更有沿街叫卖的商贩,不断高声叫嚷招揽着来往的顾客。 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中国古代街市的黄琼,眼下几乎见到什么都好奇。就连一个捏面人或是卖蝈蝈的摊位,都要上前去看看。只可惜他的兜里面比脸都干净,而一向崇尚高素质教育的母亲,自然也不会给他买这些小孩子才玩的玩意。 黄琼就这么一路跟着母亲走着,直到已经看到内城雄伟城墙的时候,母亲在走进了一家规模不大,但是看起来很干净的饭店。进店之后,母亲点了两荤两素四道菜,一大碗小米粥外加上一碟馒头。 好在此时还不是吃饭的时候,店内就他们母子二人两个客人,所以饭菜上的速度还是很快的。黄琼给母亲盛了一碗粥之后,自己才开始吃饭。虽说腹中饥肠辘辘,但在母亲言传身教之下,黄琼吃饭的时候并未狼吞虎咽,一直都在细嚼慢咽。 只是此时静静在吃饭的母子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就这么吃个饭的功夫,居然还能惹上麻烦。尽管母子两个人都不是那种惹事的人,更不是那种将惹事当做乐子的人。但有些时候不是你不主动惹事,就不会惹上麻烦。 惹上事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黄琼这位性格冷的与冰块有的一拼的母亲。尽管黄琼一直认为自己这位母亲,容貌只是中上之姿而已。但自身文武兼修,外加出身大家养成的这个气质那叫一个好。 就连两世为人的黄琼,都认为自己母亲的这份气质,放到后世去也绝对是超一流的。这种气质再加上中上的容貌,好像引来登徒子窥视,倒也不能说是什么意外。尽管这里是京城,但很明显有的人并未拿律法真的当回事。 因为母子两个人都是细嚼慢咽,所以两个人吃饭的速度很慢。而母亲因为吃饭,也摘下了自己的面纱。就在黄琼刚吃到七分饱的时候,某位带着一群狗腿子,路过饭店门口的纨绔子弟,无意之间在见到摘下面纱的母亲之后,当即便以为遇到了天人。 带着一群狗腿子,大摇大摆的进店之后,走到黄琼母子用餐的桌子前便不再离开。那双贼眼,盯着黄琼母亲不放,更夸张的是嘴角的口水都流了下来。而只喝了一小碗粥便算吃过的黄琼母亲,对于这位老兄很是有些不礼貌的做派,则权当没有看到一般。 见到心目中的美女,居然没有搭理自己。这位眼光浑浊、脚步发虚,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男人,扫了桌上简单的饭菜几眼,直接一把将桌子上的饭,扫到了地上后笑嘻嘻的道:美人,这等猪狗之食,那是你这等天仙一样的人该吃的。” 他这番话说完,黄琼母亲却依旧古井无波,事不关己的样子,就好像面前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但黄琼心中却是多少有些愤怒,这些食物刚刚大部分都进了自己的肚子。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说这些是猪狗之食,岂不是说自己是猪? 更何况,自己现在才吃了一个七分饱,这些食物就被他给扫到地上。难道他不知道,糟蹋食物是要天打雷劈的吗?只是尽管黄琼眼下心中很愤怒、也很生气,但眼下在母亲**之下,涵养已经足够的他,除了眉毛翘了翘之外,也没有表现出太多心中的愤怒。 当然,此刻老天爷也许很忙,没有时间搭理下面这点小事。所以这位不请自来的老兄,虽说做了该天打雷劈的事情,却依旧活蹦乱跳外加嬉皮笑脸的,坐在黄琼母亲的对面。不顾热鸟冷若冰霜的态度,自顾自的死缠烂打。 黄琼母亲冷冷的扫了面前这位死缠烂打的家伙一眼,明显不想和他纠缠下去。将面纱重新带上,又将二分银子放到桌面上后,对黄琼道:“琼儿,咱们该走了。”说罢,直接抬腿就要往外走。 而黄琼虽说还没有吃饱,但也只能无奈的跟着母亲离开。饭菜已经让这个家伙给扫到了地上,压根就没有办法吃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没有被扫到地上,面对着这个长着一副倒三角眼、满嘴黄牙,身上没有二两肉的家伙,也严重的影响了他的食欲。 最让黄琼难以忍受的是,这个家伙一张嘴,满嘴的口臭便铺天盖地而来,熏的他几欲呕吐。眼下既然母亲已经决定离开,黄琼自然快步跟上。要不然一会在吐出来,就实在有些糟蹋食物了。 只是黄琼母子想要离开,但眼前这位却并不这么想。他手一挥,跟在他身后的狗腿子,自动在黄琼母子面前形成了一道人墙,堵住了黄琼母子离开的路。黄琼母子被拦下之后,这个家伙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 来到黄琼母子面前后,笑嘻嘻的道:“美女,怎么样?跟本少爷回去,少爷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穿的是绫罗绸缎,一生都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再也不用吃这样的猪食。”一边说,这个家伙一边还很是轻佻的,将手伸向了黄琼母亲的下巴。 听到这个家伙的这番话,黄琼差一点没有仰天长叹。原来后世电视剧,还真的是从这儿学的,就连台词都没有怎么换。难道这些纨绔子弟,真的就是这么出来的混的?这要不是家里老子后台够硬,估计就真的是脑残了。 第十四章 脑残的纨绔 不过从这个家伙身后跟着这群狗腿子的架势来看,这个长的跟排骨式的家伙,应该还是前一种,是那种靠着老子或是家族势力横行霸道的官宦子弟。要是这个时代的官宦子弟,真的都像这种人,那可就有趣多了。 而对于这个家伙调息外加脑残的话,黄琼母亲权当做没有听到。带着黄琼,身形一晃就避开了那只伸过来的脏手。只不过那个明显不死心的家伙,却没有打算就此放弃不说,还让自己的狗腿子将黄琼母子围了起来。 那几个狗腿子中带头的,接收到自己主子的眼神后,走上前态度很是有些蛮横的道:“小夫人,既然我们小侯爷邀请你入府一聚,小的还是劝你听话一些。否则,小的们动粗可就不好看了。” 他这番话说完,边上其他的狗腿子也跟着纷纷起哄道:“小娘子,咱们劝你还是乖乖的听话吧。只要你把我们小侯爷伺候舒坦了,今后想要什么样的荣华富贵,那还不是举手之劳?何苦受这皮肉之苦呢。” 对于这帮饰无忌惮家伙的满嘴胡柴,黄琼母亲只是淡淡的道:“我既不认识什么大猴子,更不认识什么小猴子,滚开。” 黄琼母亲异常强势的态度,把这帮狗仗人势,胡作非为的家伙下了一大跳。这帮家伙跟在那个所谓小侯爷的身后,抢男霸女的事情做多了。平日里在整个京城横行霸道惯了,可还是第一次遇到态度这么强硬的。 日常这帮家伙满京城撒野,别说普通的老百姓了,就是掌管京城治安的京兆府都不敢管。没有想到今天遇到这么一个硬茬子,这帮狗腿子中那个带头的脸色涨得通红,明显很是下不来台的家伙. 看着面前的黄琼母子,咬了咬牙道:“小贱人,既然给脸不要脸,那也就别怪咱们兄弟不客气了。兄弟们,既然这个小贱人不识抬举,咱们也就没有必要给她留什么脸面了。都给老子并肩子上,把这个小娘们弄回府去。等小侯爷玩够了,到时候赏给咱们一起轮了她。” 虽说这里是京城,指不定那个外表不出奇的人,就是那个当朝大员的家人,但对于这个女人的身份他却并不担心。因为从这个女人身上虽说算不上寒掺,但也就是普通的打扮来看,最多也就是一个小户人家。就算是官宦人家,一个七品芝麻官撑死了。 这种官员,在洛阳城中比街边的狗还多。别说强抢了,平日里有多少这么大的官员,为了捞上一个肥缺,或是为了升官,主动将妻女送给小侯爷赏玩的,大家平日里面也没有少跟着吃腥。抢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玩够了送回去的时候,赏给她们家几十贯钱就是了。 类似事情干多了的这个家伙,并没有拿黄琼母子当回事。不仅将黄琼母亲当成了菜板上的鱼不说,还看了黄琼一眼后,对着身边接到他命令,就要动手的几个人道:“这个小兔崽子长的倒也眉清目秀,一会一起弄回去。” “净了身之后送到东宫,也算是咱们小侯爷对太子爷的一份孝敬。奶奶的,很是有两年没有找到品相这么好的了。送进去,太子爷肯定喜欢。没准,等到将来这个小兔崽子,当了那个宫的总管一类,咱们哥几个还得借这个兔崽子的光。” 这个家伙这番话说完,黄琼听到这个气啊。你小子瞎了眼,将一个连皇宫都来去自如的母老虎,当成了病猫不说。还要将自己弄成太监,送给那个什么太子。既然这是一份很有前途职业,你自己怎么不去? 只是想到这里,黄琼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这个家伙要把自己阉了,送到太子那里去。而且从他的语气中,之前类似的事情并没有少做。难道自己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大哥,也就是当朝的太子喜欢那种调调?想明白的黄琼,身上不由的一阵恶寒。 黄琼这边没有搭理他,可那边的那位什么小侯爷,对于这个家伙的这番话有些不满了。脸色一变,语气相当不满意的道:“王二,你小子今天的废话有点多。自己该干什么不知道吗?难道还让本少爷,在这里长等下去?” 这位小侯爷这么一吼,那个王二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太子、储君的喜好,岂是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万一让太子爷的那个对头听去了,这后果又岂是自己能够承担的。今儿要不让小侯爷满意,回去一顿乱仗打死自己都是轻的。 想到这里,这个家伙连忙一挥手,带着手下就扑了过来。试图将黄琼母子抓回去,以便自己将功赎罪。而看到这帮家伙要动手,饭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过来的一群老百姓,无一不叫骂起来。 应该说中国人好看热闹的传统,可谓是源远流长。刚刚之前,黄琼母子刚被围的时候,周边饭桌上的人为了免受池鱼之灾,转瞬间溜了一个精光。此时见到一直没有动手,反倒是都溜回来了不说,还带动周边的人一起看起了热闹。 见到这些家伙,准备对一对母子动手,其中不少人都骂了起来。见到周围围观的人,有涌进饭店打抱不平的意思,其中一个狗腿子喊道:“钦赐武昌候,枢密副使家的事情,我看谁长了几个胆子敢管?” 果然是人有影、树有名,这嗓子一喊出去,刚刚还将饭店围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立马就做了鸟兽散,消失的无影无踪。不仅是围观的老百姓跑了一个干净,就连刚刚赶到的京兆府衙役,也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现场转瞬之间便只剩下黄琼母子,以及那个什么小侯爷和他的一群狗腿子。见到此场景,黄琼感觉到这个武昌候,在朝中的权势应该不是一般的大。否则,这个纨绔子弟在洛阳城中,也绝对不敢如此的横行霸道。 从刚才围观人,听到这个家伙名号后惊恐的表情来看,这个家伙在洛阳城内欺男霸女的事情,绝对没有少做。否则,也不会让这些老百姓如此的恐慌和惊吓。想到这里,黄琼微微一笑:“好一个武昌候府,好一个枢密副使。” 而黄琼对面的那个家伙,在喝退了围观的老百姓后,更加的肆意妄为起来。眼前的这对母子,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成了待宰羔羊,任他们拿捏了。至于领头之前说走嘴的那个,急于立功赎罪更顾不得其他的,手直接向着黄琼母亲胳膊抓了过来。 黄琼母亲看着向自己伸过来的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用袖子裹住自己的手,直接硬碰硬的迎了上去。那个家伙见到黄琼母亲迎过来的手,压根就没有当一回事,连挡都没有挡一下,反倒是调笑道:“呦,这朵玫瑰还带刺呢。正好,来给大爷挠挠痒痒。” 可惜还没有等他的笑声停下,黄琼母亲递出去的手直接落在他的胸口上。伴着黄琼都能听得到的胸骨骨折声,这个家伙犹如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之前还异常嚣张的笑声,直接嘎然而止。 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去。而随着身体倒下,一抹鲜血也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在倒下之后,他手下的那些狗腿子才发现,他们头的整个胸部都塌了下去,人眼见是不活了。 这个变化,让刚才还嚣张得很的一群人,转瞬之间就变得畏手畏脚。有几个机灵的,甚至想要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只可惜,知道今天事情已经无法善了的黄琼母亲,并未打算放过他们。 随着琼儿看清楚了一句话,黄琼母亲腾身而起,双脚像是一个转盘一样,在这群狗腿子每个人手腕上每人都点了这么一下。随着黄琼母亲身体重新落地,这群狗腿子无一不疼的在地上直打滚。从他们手腕曲折程度来看,恐怕他们的手腕都已经被打折了。 处理完这群狗腿子,黄琼母亲转身又走到那个之前还嚣张无比。现在看到一地哀嚎的狗腿子,被吓得面色如土,几乎已经站都站不起来。原来的倒三角眼睛,现在也已经搭了下去的小侯爷面前。 看着正向自己走来,刚刚还是待宰羔羊,现在却变成母夜叉的女人。在看看疼得一地哀嚎外加打滚的狗腿子,这个眼下已经没有了仗义的家伙,利马明白自己是夜路走多了,这次真的遇到鬼了。 不过这位之前还不是一般嚣张的小侯爷,此时虽说怕的要死,但嘴上却还虎倒架子不倒的道:“你想干什么?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告诉你,我爹是朝廷的枢密副使,皇上亲封的武昌候。你敢动我一手指头,我爹会灭了你们家满门。” “还有,我身上还有宣德郎的爵位,你要是动我,朝廷也饶不了你。”只不过这个家伙,嘴上虽说硬气的很,搬出自己老爹希望让对方知难而退。但抖的和筛糠一样的双腿,却暴露出这个家伙内心极度的恐惧。 听到这个家伙在见势不妙的时候,便搬出了自己的老爹。黄琼心中不禁一乐。原来这个家伙就这么一点能水,自己搞不过就把自己位高权重的老爹搬出来。要是这个家伙服个软,肯定不想将事情搞大的母亲,也许会略加惩处后放他一马。 但现在,别说他一个枢密使、武昌候的老爹,就算是自己那个便宜的皇帝老子来了,也是一样没有什么用。作为前任皇后的母亲,那里会将他那个枢密使的爹放在眼里?即便从那个王二口中知道,这位小侯爷的后台是太子,可太子又能怎么样? 别说他现在还是太子,就算是登基了又能怎么样?自己母亲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还轮了她?别收这种话,恐怕自幼都没有人和她说过。就算皇帝废除了她的后位,还得将她高高的供起来。即便没有自由,可也没有半点懈怠。 第十五章 心情不好的女人不能惹 现在母亲没有当场大开杀戒,已经是很给你背后的太子,或是那位武昌候的面子了。要不然,以母亲的身后,这帮家伙就不是双手都断了这么简单惩罚了。看到这个倒霉的小子,黄琼也只能暗暗的发笑,今天也算是你小子倒霉。 你那天惹母亲不好,非得今天来赶这个集。平时遇到这种事情,一般不喜欢惹事的母亲,最多抽光他半口牙作为惩戒也就算了。但今天黄琼可以看得出来,母亲心情不是一般的不好。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略微恢复了一些,但情绪依旧非常的恶劣。 黄琼记得前世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大学毕业就结婚的学长和他说过,女人有三个时候不能惹。一个是她们每个月那么几天不舒服时候,一个是她们心情不好的时候。第三点是什么来着,黄琼一时想不起来了。但第三点是什么已经不重要,有前两点就已经足够了。 现在母亲是不是不舒服,这一点黄琼还不知道。黄琼知道的是,母亲现在的心情相当的不好。尽管黄琼也没有见过母亲心情好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子。但现在母亲情绪之低劣,他却是知道的很清楚。 既然后世的时候,自己几次听到这个话的时候,都将女人心情不好排在了第一位。那肯定是大多数已婚男子,常年用血泪积累下来的经验,肯定是有一番道理的。而这个家伙今天不仅惹了母亲不说,居然还想要霸王硬上弓,那么他悲惨的下场基本上是可以预见的。 果然,就在黄琼琢磨母亲会怎么对付这个家伙的时候。母亲已经走到这个家伙的面前,裹着衣袖的手在这个家伙的小腹上,轻轻的拍了一下。一掌下去,刚才还嘴硬的这个家伙,直接倒地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已经和母亲练了几年功夫的黄琼,见到母亲下手的这个位置,就知道这个家伙已经被母亲给废了。身下的家伙虽然还在,但下身的经脉却都已经被母亲用内力给震断了。他身下的那个部位,以后恐怕都要永垂不朽,再无抬头之日了。 母亲下的这一手,别说医疗水平并不发达的现在,就是回到医疗科技发达的未来,估计也是没有人能有办法,将他被震碎的经脉给重新恢复起来。也就是这位曾经要将黄琼变成太监的家伙,自己反倒是被人给变成了太监。 但黄琼母亲在将他变成最新一名太监后,并未就此放过他。在他倒地之前,反手又是一掌将他满口牙,一个都没有剩下的全部都给扇光了。这个家伙从此不仅变成了太监,还变成了无耻之徒。 处置了这个家伙后,黄琼母亲一把撕下裹着手的袖口后,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后才道:“琼儿,咱们该走了。”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间饭店。而躺满一地的那些狗腿子,没有一个敢拦住这位女煞星的。 看了看此时已经疼昏过去,不仅成了太监还变成了无耻之徒的这个家伙,黄琼学着母亲的样子摇头叹息了一声,也马上跟了出去。母亲叹息什么,黄琼自然是不知道。他叹息,是现在多少有些可怜这个家伙。 黄琼自然不会同情这位恶少,他只是可怜这个家伙,从此以后传宗接代和吃饭两件事情,可以从他日常生活中抹去了。这个时代可没有假牙可以装,牙齿一旦掉了真没有地方去补。更何况这个家伙满嘴牙,被扇的一个都没有剩下。 这个家伙以后不仅连女人都没有办法碰了不说,就连吃饭上都只能回到幼儿期,靠着稀粥度日了。也不知道这个现在就浑身排骨的家伙,到时候会不会连排骨都剩不下。要是眼下的官宦子弟都这德性,自己将来有朝一日还能出宫的话,这日子就要好过多了。 不过虽说有些想入菲菲,但黄琼在这方面还是清醒的。这些官宦子弟,尤其是父辈官职越高的,在自己老子言传身教之下没几个省油的灯。自己如果真的看轻这些人,恐怕自己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个家伙废材了一些,却不代表其他人也这个样。而且这个家伙虽说纨绔了一些,但至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是分的清清楚楚的。手下人刚漏了一丝风,便马上厉声喝止,说明这个家伙多少还是有些城府的。 黄琼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着母亲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而黄琼母子将堂堂武昌候、枢密副使家的小侯爷,给弄成了本朝最新一名太监,挥挥袖子就这么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整个洛阳城内却炸翻了天。 眼下朝廷的大红人,皇帝当年在潜邸时期的心腹。陪着皇帝在当年的寿王府,坐了近六年的冷板凳,却一直忠心耿耿毫无怨言。在淮阳之乱的时候,替皇帝出面拉拢京城驻军,为最终稳定京城局势立下汗马功劳。 当朝执掌全国军务的枢密副使、武昌候的公子,不仅被人打落了满嘴牙,还被人弄成了太监这还了得?接到通报的那位京兆府尹,差一点当场被吓尿了裤子。以最快的速度,将府内全部的差人和衙役,都给派了出去寻找线索。 当然,这位已经在京兆府尹位置上干足了五年任期,对这位京城赫赫有名的恶少,也算是相当了解的府尹也清楚。这位好色成疾,对看中的向来是不分老幼,直接上来便是强抢的小侯爷被弄成太监的原因,估计整日打鹰却最终被鹰给啄瞎了眼。 只是明白这位小侯爷,被人去了是非根的原因。可这位京兆府尹知道,有些事情自己该做还得做。自己这个表面上位高权重,就连天子居住的地方,都归他管辖的京兆府尹,看起来是风光无比,可谁家的冷暖谁家知道。 自己不过是一个从三品的府尹,这还是借着京兆府是京师,是天下首善之地,比别的知府级别高一级的光。可这京城里面,不算那些龙子凤孙,单单就正三品以上的大员又有多少?身上有着爵位的公、侯、伯、男又有多少? 自己这个京兆府尹看起来谁都能管,可实际上谁都管不了。这个从三品的府尹,在京城中的实际地位,也就比司农寺、国子监那些清水衙门好点。除了品级高点,其他方面的还真不如其余的四品知府好到哪儿去。 要知道人家那知府虽说只有正四品,可在自己地盘就是土皇帝。那像自己一样,脑袋顶上一群祖宗。与那位自己寻常连面都见不到,堂堂正一品的武昌候、枢密副使相比,更是一个天上地下。 人家如果动一个手指头,自己就算想消消停停回家养老都不可能。想到这里,这位府尹心中这个恨那。不仅恨那个下手的凶手,更恨那个惹事的小侯爷:“老子这些年受了你多少窝囊气,给你擦了多少屁股。” “你要惹事,等老子调走了你在惹?干嘛非得赶在这个节骨眼弄事?你要是抢到手了也行,以你们家武昌候府的权势,没有人敢上门闹事。现在倒好,你小子鱼没有吃到,自己倒是闹了一身的腥。” “我干到今天容易吗?往中书省、尚书省送了多少礼,付出了多少心血,在京城装了整整五年的孙子,这好不容易要熬出头了。这个节骨眼上,你给我弄出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事,你这不是要毁了我吗?” 骂完了惹事的人,这位府尹转念又骂起了那个凶手:“你说你没吃什么亏,拍拍屁股走你的人就是了,干嘛还要下这么狠的手?那武昌候府是你得罪的起的吗?虽说人家妻妾有七八房,儿子更是足有十多个。不在乎这个能不能传宗接代,可人家武昌侯府也是要面子的。” 只是心中恨的要命,但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面骂上两句,骂出声是万万不敢的。那位武昌候爷的心胸,可不是那么开阔的。要不然也不能教出这么一个混账儿子,外加上一家子飞扬跋扈的人。 要是让那位侯爷,知道自己背地里面骂他。以他一贯小肚鸡肠的做派,搞不好用不到明天早上,撤职的圣旨就下来了。可问题是这京城内外,几十万人上哪儿去找凶手去。想到这里,这位府尹的脸都快愁成包子了。 京兆府尹虽说是一个不小的肥缺,可也是最容易出事的官,也是最受气的官。要不是这个位置好升官,估计全大齐朝没一个官愿意干。除了天子脚下,屁大点事都容易被无限放大之外,就是城里面的那些祖宗大爷们,伺候好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自己在京兆尹上好不容易平安的干满了五年,忍受了整整五年的屈辱,银子、房子、园子和女子送了无数之后,总算是熬出了头。吏部已经找自己谈完了话,皇上的圣旨已经下来,过完年品级就会升上一级,以工部侍郎衔调任两淮盐漕转运使。 那虽说不是一路首宪,可却是天下一等一的肥缺。不仅负责两淮的漕运,还兼管黄河下游和淮河河工,以及两淮地区的盐税。不说漕运和盐税,单单就淮河、黄河河工一项,每年经手的现钱就百万贯。代价虽说大了一些,可总比在这京城整天受气好。 錵婲尐哾網 第十六章 往事并不如烟(一) 原本接到报告的时候,这位刚刚得到升迁喜讯的京兆府尹,正在内室搂着新纳的第七房小妾,正在兴匆匆的喝酒庆祝。结果一听到这个消息,这位喝到了兴致之处,正要提枪上马的府尹大人,当时就被吓的差点与那位小侯爷成了难兄难弟。 怕自己升官发财梦还没有实现,便按上一个治境不利的罪名,被赶回家吃老米饭的这位府尹大人,可谓相当的卖力。整个洛阳城几乎是被掀了一个底朝天,黑白两道的人都被动员出来抓人,就差四门紧闭、铁骑齐出了。 如果不是怕这件事情闹到皇帝那里,自己会更加的倒霉。而又非旨不得调动驻军,恐怕他早就向掌管京城驻军的殿前司求助,借助京城驻军的力量缉拿凶手了。但即便是这样,整个京城此时也已经被折腾的鸡飞狗跳了。 当年黄琼那位皇帝老子,在皇位坐稳了之后。为了防止再一次出现擅权、拥兵自重的人,对全军军队管辖权做了一个大的调整。重新调整了枢密院、兵部的分工,枢密院掌全国军务、边备、戎马之政令。原有的承旨调兵权以及武官的调动权,被从枢密院给了兵部。 掌全国武官选拔、兵籍、军械、军令,以及地方军政的兵部尚书,一律改为两榜进士出身的文官担任。也就是说将作战指挥权,与平时的管理权彻底分开。枢密院虽说执掌全国的兵权,但是却没有人事权。 人事权,包括银钱调拨、军官和士兵选拔,军械制造等等,全部都由兵部管辖。虽说枢密院还管着北部和西部的边军各部,但能够直接指挥的兵力也就这么多。而且边军的人事调遣、兵力调动,也需要兵部共同署理。 也就是说没有兵部的印签,枢密院单独签发的任何命令都不作数。这么一弄,原来除了地方卫军之外,统领大齐所有军马的枢密院,剩下的权限已经相当有限。军权一分为二,使得皇帝直接将军权控制在自己手中, 最关键的是没有了财权,想要专权的人也控制不了军队。这有点像是后世的国防部和总参谋部区别类似,国防部执掌全国军政,但指挥权却在总参谋部。只不过在这个时代,二者之间的级别调过来了而已。 作为总参谋长的知枢密院使,在品级上要高于身为国防部长的兵部尚书。不仅如此,黄琼老爹还规定枢密使,虽说兼任参知政事,也就是相当于副相。但与兵部尚书,不得由一人担任。武官最大也只能坐到副使,正职必须要由文官担任,而且必须是两榜进士出身。 同时设立殿前司,将最精锐的部队京城内外驻军,直接由皇帝掌握。这样一来,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想要完全掌握军权都几乎不可能。至于原来的执掌全国军务,兵部尚书尚在其管辖之下的太尉,由实职变成了一个虚衔,再也无任何实权。 在做了这么多之后,这位皇帝尚嫌不足。又再三下圣旨严令地方官员,除了剿匪或是平叛等特殊情况,可以在地方安抚使、布政使、节度使三使联署之下,不请旨调动一千五百人为上限的地方卫军之外。 包括中书省各位相爷以及枢密院在内,不得未经请旨调动五百人以上的兵力。至于京城驻军调动一百兵力以上,武官从六品以上都必须要请旨。无旨调动,一律视为谋反。而负责京城治安以及巡防的三千金吾卫军,也从兵部划到都察院和大理寺管。 而除了对军事统帅机关来了一个大调整之外,还将原属枢密院管辖的京城四大营,驻扎在西京长安的西都留守所辖五万大军,以及禁军所属八军单独划出来。其统帅不在向枢密院和兵部负责,直接向皇帝的直属军事顾问班子,新设置的殿前司负责。 即便是这个由勋贵主管的殿前司,对几大营也只有日常管理权。其余的人事、财政权利,全部都在兵部。战时需要四大营出兵,殿前司的命令也需要兵部尚书、枢密使共同签署。四大营的都指挥使,也要接受兵部所派文官同知监督。 各大营中的文官同知不是一名而是三名,为加兵部侍郎衔都督指挥同知,督促粮饷同知、武选同知。除了都督指挥同知更多是担任监军,调兵时需附名调令才生效之外。其余两人分别掌管各大营的粮饷运拨发放,缺额武官的推荐和选拔。 殿前司各级官员,一律由皇帝亲自从在朝武官开国勋贵后人中指派。不仅兵部和枢密院,包括中书省和尚书省都无权过问,就连皇太子与诸王都非奉旨都不得过问。皇帝搞出这么几手,可谓是将军权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这个府尹要想动用驻军协助缉拿凶手,就必须要向皇帝请旨,也就是说这件案子就必须要上报。可这样一来,就很容易让皇帝对京城的治安产生怀疑。要是这样被皇帝记住了,恐怕自己以后升迁就没有啥希望了,甚至不提前回家养老就不错了。 那位武昌候府上报与否,这不是他该操心的问题。但自己无论如何,不能主动把这个锅背到身上。这个家伙琢磨了好大一会,最终还是没有下决心向殿前司求助。甚至师爷要向金吾卫求助的要求,都被他给拒绝了。 好在黄琼母子在动手的时候,周边围观群众摄于武昌候府的权势,没有人敢见义勇为。在见到这位在京城抢男霸女惯了的小侯爷,被人给彻底收拾了一顿,尽管大多数人心里都喊了一声痛快。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心存善良的百姓。 在黄琼母子离开的时候,很是有几个趋炎附势之徒,认为这是自己攀高枝的机会。于是便分头出动,两个去跟踪黄琼母子,一个人去武昌侯府报信,去京兆府报案。还有两个人,留在那里看守已经昏迷过去的小侯爷。 就在接到有见义勇为之人,自发的跟上凶手的报告之后。以为破案已经是曙光再现的这位府尹,带着京兆府的总捕头和一众衙役,赶到发现那二位见义勇为之人的现场时,却是不由的傻了眼,犹如大三九天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就是这两个跟踪者没有走多远,就被人击昏在一处小巷之中。而这二位老兄别说凶手的去向,就是谁把自己打昏的都不知道。也就说这二位,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提供不了。 黄琼母亲是什么样的人?虽说眼下正处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但两个家伙拙劣的跟踪术,依旧没走多远就被发现了。黄琼母亲甚至都没有亲自出手,只是两块小石头,就让这两个家伙在地上昏迷到被人一盆水泼醒为止。 失去了凶手的踪迹,这位府尹无奈之下也只能一方面加派人手,加大对京城的搜索力度。一方面对酒店老板,外加那几个原本以为可以借机攀上高枝,现在却被当做替罪羊的见义勇为者严刑拷打。 只是可怜那位见到这位小侯爷,进了自己店内之后便知道要坏事,早早的与伙计便躲了出去的店老板,那里认识动手的人?尽管被打的死去活来,可也真的没有什么可以交待的。最终还是花了大笔的钱,走了这位府尹小舅子的门路才将命给保住了。 当然,这都是后面的事情了,此时已经回到客栈休息的黄琼母子并不知道。而回到客栈之后,看着黄琼一脸疑惑的目光,母亲站起身来走到窗子前,沉思了良久才开口道:“昨晚,我带你祭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外祖父。” “你外祖父家族虽不是跟随太祖皇帝从龙出身,但在宣宗年间南征也算是立了一些功劳,身上有一个世袭从七品武官。你外祖父十五岁袭官之后,便一直在边军征战。十八岁曾经以三百骑兵,打垮辽军千余精骑而晋升都尉一职。” “二十一岁时在燕山府都尉职上,正遇到辽军大举犯边,以三千余铁骑在燕山府大破辽军万余人。积功先后升任蓟州守备,燕山、云州二镇防御使,后调往陇右任玉门关都统。在玉门关任职期间,曾经以弱胜强,击破进犯之吐蕃、回鹘数万联军,并一路追击到青海湖。” “斩杀吐蕃、回鹘诸军五万余人,俘获牛羊马数十万,男女十余万人。并收复了自理宗末年,被吐蕃袭取的青海一地。如果就此打住,你外公也算是一员名将,倒也可以善始善终。但有的时候,人往往被自己所取得的功劳迷花了眼睛。” “青海一役过后,你外公以军功调回京城以四十刚过之龄,先任兵部左侍郎兼署理兵部尚书。世宗皇帝继位后,因当朝老将逐步凋零,诸开国勋贵后裔多以糜烂到马都不会骑,对你外公更加倚重。刚过四十五便做到了枢密使,并加封为淮阳候。” “当年世宗皇帝嫌太宗皇帝迁都洛阳时,以当年前唐洛阳宫为基础,只做增补了部分宫殿的洛阳宫过于陈旧,规制虽说宏大有余,但富丽堂皇方面却不如长安大明宫,便想要在洛阳城东重新修建新宫。” “时正值天下大旱,对于世宗皇帝的想法,大小臣工无不反对,只有你外公支持世宗皇帝。并亲自上阵,以工代赈的名义调集十余万工匠和军士,用了整整三年时间,为世宗皇帝修建了奢华程度,以及精细之处远超我们现在居住旧永昌宫的永福宫。” “此事过后,世宗皇帝对你外公更加信任。加封你外公为太尉、尚书左仆射兼枢密使,并进爵为淮阳郡公。等于将整个大齐的军权,完全交到了你外公手中。当时唯一能制衡你外公的兵部尚书,则是你外公在燕山府的老部下。” 第十七章 往事并不如烟(二) “在外人看来,两个人除了在燕山府共过事之外,之间并无任何联系。但其实那个人,是你外公从平民出身的将领中一力提拔的。两人之间表面上的水火不容,那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实际上私下里面对你外公是惟命是从。” “只不过两个人的关系外人,包括当时的世宗皇帝都不清楚。加之世宗皇帝开始沉迷于酒色,开始不理朝政。你外公便利用自己手中掌握的军权,通过采取种种手段,用八年时间将自己的心腹,先后安插到京城禁卫八军以及京城四大营。” “到身体被酒色掏空的世宗皇帝驾崩的时候,你外公已经暗中控制了京城六成驻军。当年的太子,也就是烈宗皇帝继位之时。身为顾命大臣的你外公,又利用其他三位顾命大臣争权夺势,先后除掉了这三个人,将朝中大权牢牢控制在了手中。” “等到烈宗皇帝察觉到不妙的时候,才发现满朝文武基本在你外公掌控之下。并不甘心成为傀儡的烈宗皇帝,倒也试图想办法夺回权利。甚至想到过加封你外公为淮阳郡王,来迷惑你外公。”錵婲尐哾網 “只可惜这位烈宗皇帝只有中人之资,最多也就与世宗皇帝一样志大才疏,甚至在手腕上还不如世宗皇帝。玩玩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还可以,但要说与你外公斗心机,他真的是差的太多了。” “他的计划没用多久,就被你外公发现了。你外公找了一个借口废其为襄王,改立你父皇也就是当时的寿王为帝。至于你外公之所以相中你父皇,原因其实很简单。你皇祖母是罪臣之女,当初被罚没入宫为奴。偶然之间被世宗皇帝看中,临幸后才有了你父皇。” “你皇祖母虽然产下你父皇,但境遇并未因此改变,到死也不过是一个嫔而已。你父皇因为你皇祖母的身份,在宫中也饱受冷眼,就连有点品级的宫女和太监,都可以训斥他一顿。在朝中,更没有可以支持他的外家。可以说,宫中朝中都无半点根基。” “选择一个傀儡皇帝,世宗诸子之中没有比你父皇更加适合的了,这也是你外公看中你父皇的最根本原因。朝内外没有根基的新皇帝,才会更便于他掌控朝政。否则以你父皇的出身,除非世宗只剩下他一个儿子,否则皇位是根本轮不到他的。” “在你父皇继位之后,尽管在朝中和宫中并无任何根基,但你外公却依旧不放心。为了更好的监视和控制他,便效仿曹操控制汉献帝,将你父皇原来的王妃废为庶人。连同其所生的四个皇子圈禁起来,并把我送进了宫立为皇后。” 说到这里,母亲转过头看了黄琼一眼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你父皇不是汉献帝,我自然也不想做曹节。况且,你父皇对你外公送我入宫的用意心知肚明。对我防备还来不及,那里又敢与正常夫妻一样?” “所以自入宫以后,我和你父皇一直都相敬如冰,根本就没有圆过房。他防着我,我又何尝不是在躲着他?只是没想到还是被你外公发现,才在你外公采取了一些手段之下,最终有了你。” “我清楚,你的到来没有一个人会欢迎。对你父皇来说,你的出生也就意味着他的皇位和性命,甚至是他们整个黄氏几千口子性命都到头了。他对你的到来,只有恐惧而没有任何为人父的喜悦。” “而你外公,对你也不过是利用而已。等到他彻底的掌控住局势,你的结果也不会比你父皇好到那里去。即便你是他的亲外孙,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又能如何?一旦他根基稳固登基为帝,你这个前朝皇室嫡出血脉,自然是要在第一时间铲除的。” “当年周静帝又何尝不是隋文帝的外孙,不一样死的不明不白?那些为上位者,又有几个会考虑过亲情血脉?我曾经想过不留下你,但我却始终逃不出作为母亲的怪圈,最终还是没有能够下去手。” 听到母亲的这些话,黄琼才大致明白母亲为何被废,又被圈禁在了冷宫之中。只是他有些不明白的是,以母亲的能力就算外公逼她入宫,她不想进宫的话,也一样没人能够拦住她,怎么会就服从外公的安排进宫? 而且听母亲话里面意思,自己那位外公几乎已经到了权倾天下的地步。也就是距离帝位已经是一步之遥,怎么最终还是让自己的那位便宜老子给翻了盘?按照母亲所说,他已经控制了朝政和军权。 就算他老人家驾鹤西行了,可自己总归应该还有舅舅吧。外公也不算是后继无人,怎么没有像当初西晋司马父子那样将权势传下去?怎么还能让自己的那个便宜老子,最终将权利给夺了回去? 对于黄琼的这些疑问,母亲却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坐在黄琼对面,用一种奇怪的眼神静静打量着他。直到黄琼被打量的有些发毛,母亲才轻轻的又叹息一声:“你到底是他的儿子,骨子里面还是遗传了他们黄家人擅长揣摩人心,勾心斗角的传统。” “当年云游在外的我,被你外公派人找回去的时候,我曾经为你外公诊过脉。知道你外公虽然不喜欢饮酒,但却过于贪恋床榻之事。常年的纵情声色,身体已经是被他那几十个美姬,给搞的外强中干了。” “外表看起来虽说还行,但那是靠着补药硬撑过来的。而他所服的那些补药,基本上都是虎狼之药。也许一时见效,可对身体却是百害而无一利。你外公当时即便是停了那些虎狼之药,细心调理也最多能维持三到五年寿命。” “可你外公偏偏又是那种固执的人,我这个做女儿的劝说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你外公当年广纳妻妾,儿子倒是不少。但那些舅父之中,原本有几个性格随了你外公,也都是精明强干的主,只可惜天不假人。” “你大舅父在边军时战死在了檀州,你二舅父跟随你外公征伐青海时,被吐蕃乱箭射死在乐都。你五舅,也在你外公在外征战时期,因为肺病病逝在了家中。你三舅父、六舅父两个人,是你众多舅父中唯二习文的。” “只是你三舅父,在外出游学期间不知所踪,几十年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六舅父书生气过重,也许当一个监察御史可以,但接掌你外公的权力却没有那个能力。至于你剩下的那些舅舅,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而已。” “除了仗着你外公的势力欺男霸女,或是走马放鹰之外,没有一个能传承你外公衣钵的。你外公一旦出事,根本无一人能出来接掌大局。而你外公在朝堂上,对文官又只是一味的强压。不听他话的不是削职为民,就是流放到西北边军效力。” “甚至被他动辄杀掉的,也并不在少数。至于那些武官,后期你外公刚愎自用,除了几个亲信幕僚之外,根本听不进外人的话。很多人表面上看还是以你外公为尊,但实际上已经是离心离德了。” “你外公建立起来的那个势力,看起来庞大无比,实际上就是一个泥足巨人而已。你外公在的时候尚能压制得住,你外公一旦不在了,再加上家族中人无人能出来接掌大局,土崩瓦解也就是时间问题。” “你外公除了压制文官,当年在废掉烈宗皇帝时,为了防止各地藩王造反。更为了收买民心,一次就以骄纵不法、干涉有司的名义,杀掉了十余位亲王和郡王。又多次以同一名义,相继赐死二十余位亲王、郡王和郡公。” “大齐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到你父皇这里,已经传承太宗、高宗、宣宗、端宗、宪宗、理宗、世宗,不算上在位不到一年时间,便被废的烈宗皇帝,已经传承八位皇帝。百余年的传承下来,天下宗室已经是枝繁叶茂。” “不过虽说枝繁叶茂,但按照开国初年制定的降爵制度,到烈宗皇帝被废的时候,满朝亲王和郡王也不过二十余人,而且多为端宗、理宗皇帝和世宗皇帝的子孙。你外公一次就将理宗皇帝和世宗皇帝的子孙,几乎是杀了一个干净。” “除了你父皇和世宗第十一子雍王当年还年幼,端宗皇帝六子后人扶风郡王有残疾之外,宗室大小亲王和郡王,已经被你外公杀戮一空,就连郡公也只剩下不足半数。文官、宗室,你外公得罪了一个遍。一旦他建立起来的势力土崩瓦解,对于家族来说灭族都是轻的。” “为了家族,无奈之下我也只能进宫。你外公自以为你父皇无依无靠,宫中、朝中都没有自己的势力,立他为帝可以牢牢的控制在手中。只是可惜,你外公这次真的是看错了人。你父皇不管有什么缺点,但有一个常人难以比及的优点,那就是能忍。” “继位之后,对你外公的飞扬跋扈,他一直都在忍耐。就连皇后被废,四子被圈禁他都忍了下来。可这只是你父皇的表面现象。他明面上对你外公俯首帖耳,私下却是利用文官对你外公的不满,悄无声息的做了不少的手脚。” “你父皇很聪明,他没有刻意去拉拢那些六部九卿。他知道那些人身居高位,去拉拢他们不仅容易暴露,而且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墙头草。官做到一定级别了,早就将自己的身家性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了。” “他将拉拢的目标,转向了你外公不重视的翰林院、都察院,以及六部中的中下层官员。这些年轻官员,还是有一定血性的,也比较容易被拉拢。这些人虽说没有什么实权,但消息灵通上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第十八章 你也是能忍的 想起往事,罕见流露出一丝伤感的母亲,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黄琼微微叹息了一声才继续道:“最关键的是,这些人的调动并不引人注意。他就是通过这些下层官员,尤其是兵部、工部、户部的官员,一点点渗透到四大营和禁军。” “并通过这些人居中联络,说服了京城四大营的果毅、锐健营都指挥使,禁军八军中的龙骧左右军、控鹤左军服从朝廷政令。你父皇苦心经营之下,也算是有了一些与你外公一搏的本钱。” “也许是他也知道你外公的身体情况,所以他并未草率行事,还是很耐心的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直到你外公突然去世,他才开始动手。” 听到母亲说完这些前因后果,黄琼沉思了一下后道:“母亲,有一点儿子还有些不明白,还请母亲赐教。外公既然已经过世,往昔势力早已经灰飞烟灭。眼下父皇已经大权在握,但从外公陵墓完整程度来看,父皇好像并未对外公进行太多的清算。” “而按照儿子这么多年以来读书所得,类似外公做的这些事情,只要皇帝能够重新掌权,,挫骨扬灰都是一个轻的。就算父皇不想掘墓鞭尸,但那些被压制甚至是杀戮了多年的宗室,以及同样被压制了许久文官,也绝对不会放过外公陵墓的。” “我想父皇这么做,总不该是感谢父皇废掉烈宗皇帝,改立他为帝吧。我那些舅父的结局,虽说您还没有对我说起。可从外公陵墓的完整程度来看,我那些舅父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清算。” “也许当初父皇是为了顾全大局才忍而不发,毕竟当年他只是控制了京城驻军五成不到的实力。一旦贸然下手,很可能会引发局势失控。可这么多年过去,父皇的皇位早已经稳定了。父皇却依旧还是没有对外公的陵墓下手,我想这其中还另有隐情吧。” 黄琼的这番话说完,母亲抬起头来看着黄琼,摇了摇头道:“的确,正像是你说的那样,你父皇当时只控制了京城驻军的五成。其中还有一部分人,并不是太可靠。你外公虽说已经去世,但他在军中的死党还有相当的数量。” “至少四大营中的骁骑营,禁军八军中,守备外城的翊卫左右军、鹰扬左右军,还控制在你外公的死党手中。而时任武威营都指挥使的那个家伙,也是首鼠两端。虽说没有站在你外公这边,可也没有靠向你父皇。” “当时即将临盆的我,与你父皇谈了条件。我帮他稳定局势,说服你外公的死党归顺他。他放过你外公的陵墓。财产可以查抄,但要放过你那些不成器舅舅中,并无太大民怨的。至少你那个书呆子气十足的六舅父罪不应死。事后,我个人随他处置。” “当时京城内的局面,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哪怕一丁点的火星,都能引起一场天大的乱子。要知道你父皇虽说控制了京城内外驻军的五成,但这也只是京城驻军的动态。地方卫军和边军的态度,你父皇更是很难掌控。” “拥兵五万的西京大营,都是你外公在西北战场上一手带出来的老兵,各级将领中有七成都是你外公的心腹。战力最强西北的边军,更是清一色都在你外公嫡系部下控制中。燕山府和云州两处边军,也有六成控制在你外公心腹之中。” “一旦同室操戈,注定是要血流遍地不说。稍有不慎,更会重蹈前唐末年藩镇之乱。而北辽在闻知你外公的死讯之后,辽帝亲率倾国之军兵分两路南下,就屯兵在燕山府和大同府外,一旦有机会便要放马中原。” “其时风雨飘摇、内外交困,局势几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你父皇这个人,我曾经说过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忍。尽管我当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屈辱和不甘,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我的条件。” “当年你外公看错了他,但我没有看错他。入宫后不长时间,我就发现他并非表面上那么懦弱。其心志之坚、忍耐力之强,绝对不输当年的太宗皇帝。尽管他一直都隐藏的很好,但偶尔露出的蛛丝马迹,却并未能瞒住我。” “如果我想要除掉他,都不用自己出手,只需要跟你外公提点一下,烈宗皇帝的结局就在那里等着他。别看他当时是我名义上的丈夫,可为了权力你外公不会有任何犹豫的。但为了家族,为了你那些不成器的舅舅,我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因为我当时没的选择,如果我出卖了你父皇,换了别人来也是一样。而当时你外公对朝局的控制,远还没有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你外公当年废烈宗皇帝为襄王,就已经是叛乱此起彼伏了。甚至一股叛军,已经攻到了距离京城近在咫尺的孟津。” “你外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勉强弭平了各路叛军。你父皇再被废,你外公直接篡位,更会引起天下大乱。而且你外公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两年。你那些舅父,更是无一人能够接掌全局。” “一旦你外公提前登基,整个家族的结果只能更惨。更何况,辽军铁骑就在燕山府外虎视眈眈,就等着大齐内乱以便他们入寇。内忧外患之下,我除了替你父皇掩饰之外,几乎是别无选择。至少,这方面我还是多少有些信心的。” 说到这里,母亲收住了话题。而院子里面,突然响起的嘈杂声以及衙役的喊叫声,却打断了黄琼接下来想要问的话题。听到院子内衙役说话声,黄琼多少感觉到有些紧张,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母子就藏在这座客栈呢。 也听到院子内嘈杂声音的母亲,回过头看着多少有些紧张的黄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既没有带着黄琼离开,也没有试图隐藏起来。而是就坐在房间内,好像专门等着那些衙役进屋抓人一样。 原本多少有些紧张,想要劝说母亲躲一躲的黄琼。在看到了母亲脸上的平静之后,竟然也一下子平静了下来。母亲虽说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一样,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稳定住了黄琼的情绪。 只是出乎黄琼意料的是,院子里面的衙役也只咋呼一阵,在拿到了店主塞过来的几十贯钱后便转身离开,就连进房间搜查一下都没有。对于这些衙役的这个做派,黄琼略微一琢磨便了然了。 想明白这些衙役的虚张声势原因,在看着母亲右手缺了一角的袖子,黄琼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丝怪笑。只是黄琼嘴角露出的怪笑,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却没有能够瞒住母亲看起来平淡,但实则锐利的眼光。 听到母亲的询问,黄琼淡淡的道:“母亲,儿子在想让这些衙役搜查时候,虚张声势是不是与您在饭店内,丢下的那块袖子有关?其实您当初并没有必要丢下那块袖子,您有一定的洁癖,但并没有那么严重。” “您丢下那块袖子的原因很简单,是担心京兆府在抓不到人的情况之下,乱抓无辜之人顶罪。您我母子身上的衣服虽说简单,这布料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可这布料儿子却是听瑶姨提起过,都是宫中御用织坊,专门用西北进贡的棉纺织出来的。” “而这些织布,因为棉极为难得,所以寻常在宫外是见不到的。就算是东宫和诸亲王府上,也只有皇帝赏赐才能有一些。即便是在宫中,普通的嫔妃非奉旨也是无权利穿的。那位京兆府尹如果不去傻的话,见到这块布料应该知道他寻找的人,身份恐怕并不一般。” “虽说有的人遭点罪是难免的,但至少不会大面积的株连。至于那位武昌候,就算是权势在滔天。可见到这块布,也只能将这事咽回肚子里面去。他那个蠢儿子不认识,可不代表他认不出这块布料来。” 黄琼这番话说完,母亲微微一愣之后才道:“你远比我预想的,还要聪慧的多,反应也快的多。如果不是我就坐在你当面,我甚至不敢想象这是一个只有十岁孩子,仅凭一些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来的。” “你自幼便随我在冷宫居住,没有任何的玩伴。除了读书和习武,几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自你前次大病病愈后这几年,更是沉默寡言许多。我却没有想到,你整天琢磨的就是这些东西。” 看着黄琼听完自己这番话后,想要解释的意思,母亲却是摆了摆手道:“这些东西,本身就是我教你的,所以你没有必要解释。我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像你父皇一样。你父皇的长处是能忍,一般人不能忍的事情,他都能忍的下来。” “正是这个忍字,当年才让他最终笑到了最后。但他最大的问题,就是过于刚愎自用,听不得不同意见。你很聪明,也遗传到了你父皇的忍耐。你对我被废的原因一直都很好奇,但却直到今天才问出来。” “冷宫的生活,这些年你也清楚了。但这些年的寂寞和孤苦,你一直都提都没有提过。让你学武,你本来是相当反感的,可这些年你仍然坚持了下来。我给你安排的那些课业,别说你一个孩子,就是一个成年人都难以忍受,你却是一样坚持了下来。” “有些东西我不说,并不代表我没有看出来。你能忍寻常人不能忍之事,这一点我是即高兴又欣慰。尽管你一直都在我身边,脾气和秉性上却还是随了他们黄家人。有些东西,不是我想要刻意去改变,就能改变的了的。” “有时候看骨血这东西,真的是很奇妙。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千万不要遗传到你父皇的刚愎自用。我能教给你的,都是让你生存下来的本领。至于你将来究竟领会多少,也只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了。” 第十九章 命运只能由自己把握 说到这里,母亲突然沉默了下来。只是用穿透力极强的目光,又仔细看了一遍黄琼。直到将黄琼看的心里直发毛后才道:“而且你要知道,你的出生对你父皇来说,并不是他希望和欢迎的。” “在还不清楚你外公身体状况的情况之下,他对你的到来是惶恐,甚至是排挤和畏惧的。还有当年的事,即便是他现在大权已经牢牢在握,但对我仍然是相当忌讳,或者说还是很提防的。” “还有他的那个太子,当年被你外公连同生母和三个弟弟,整整圈禁了三年。按照你们黄家人胸怀并不开阔的个性来说,他不会忘了那几年高墙冷院所受的苦。尽管我已经有些年没有见过他们,可那个孩子在被圈禁时候,看向我的眼神我到现在还记得。” “你们黄家人,本身就不是心胸开阔的人。当年你外公一门心思斩草除根,又不想在那个时候多惹是非,便在供养上多有克扣,甚至数日不得一温饱。现在他成为太子,有些东西他拿我没有办法,对你却是未必。” 还是第一次听到母亲评价自己的父亲,并第一次说出这种话来,黄琼却是微微一笑道:“母亲,我其实也不是都像他。别忘了您即是我的母亲,更是我的老师。我能琢磨出来这么多东西,可都是您一手**出来的。” “母亲,你一直在说我的忍耐力很强。其实儿子之所以能忍,是因为儿子知道您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都是为了儿子的将来在着想,您想让儿子活下去。您放心,我的命运只能由我自己来把握。我那个没见过面的父皇不行,那个所谓的太子更不行。” “当年的事情,虽然我不清楚详情。但您当年能逼着父皇这个一国之君低头,绝对不单单因为您是外公的女儿,更不会可能因为您是武林高手。我是您亲手**出来的,就算不能超越您,但至少也要做到不给您丢脸不是吗?” 黄琼的话音落下,母亲却是再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提及她自己与黄琼父亲,这一对曾经的天下第一夫妇,中间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甚至黄琼临回宫时候,问过母亲她与自己父皇之间,究竟有没有过感情的话,都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他唯一知道的是,也许是因为他说的那句,命运只能由自己掌握,或是母亲认为他还是有些太闲了,所以脑袋里面才会每天都在瞎琢磨。回去之后他的课业,一下子加重了许多。原来出宫的时间几乎翻了一番,几乎每个三五天,黄琼都要在外面住上一到两天。 而那座埋葬了曾经几乎篡位成功,将这个大齐朝龙子凤,差一点杀了一个干净的淮阳郡王,也就是黄琼这一世亲外公的陵墓,母亲却是再也没有带他去过。只是每年到了祭日那天,母亲会站在那座小楼上,望着陵墓所在的位置一站就是一天。 至于那位被黄琼母亲一掌废了的小侯爷,也彻底的在洛阳城内销声匿迹。这件案子,也直接变成了悄无声息。凶手究竟是谁,到底有没有被捉住,武昌侯府一直是忌讳莫深。那位差一点被吓的与小侯爷成了难兄难弟的京兆府尹,也并没有耽误升官发财。huαんua33 这件事情最大的结果就是,整个洛阳城内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一下少了许多。甚至就连京兆府内的衙役,在很长时间都变得规规矩矩。一个为民除害,会飞来飞去的白衣女侠,则成了洛阳城内很长时间的一个传说。 实际上就连黄琼都不知道,自己母亲在扇掉这个家伙半口牙的同时,手上使出的暗劲还将这个家伙震成了白痴。只不过母亲使用的是巧劲,当时没有发作而已。等到侯府将这位小侯爷抬回去救治的时候,才发现这位小侯爷,已经变得只会张嘴傻笑。 可想而知,那位武昌侯是何等的恼火?更何况那位武昌候背后还有东宫。与被黄琼母亲震成白痴的小侯爷,一母同胞武昌候府的三公子,带着东宫一个管事太监,还有侯府的大管家,甚至就坐在京兆府大堂上等着破案。 这位京兆府尹被强势的武昌候府,以及其背后的东宫搞的是一筹莫展。好在一位精细的衙役,在现场捡到的一块袖子帮他解了围。那个混蛋小侯爷没认出来,这块衣袖的真实身份,但不代表那位东宫管事太监和武昌候不认识。 当这块衣袖被送到武昌候府之后,之前还气焰嚣张,逼着京兆府破案的武昌候立马偃旗息鼓了。而东宫那边随着管事太监回去一趟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最终这件轰动了整个洛阳城的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无论是东宫还是武昌候府却清楚内幕。不是他们不想查下去,是这件案子没有办法查下去。制成这块衣袖的布料,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们,凶手只能是皇室中人。 开什么玩笑,这种布料除了东宫和诸王府邸,就只有皇宫内才有。即便是宫内,也只有一定品级的嫔妃才能穿。即便是查出来那个人是谁,可谁又有几个胆子,敢去亲王府邸或是皇宫内去抓人?不是不能查,是实在不敢查下去了。 即便是那位武昌候在飞扬跋扈,可这件事情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认了怎么办?要是真的惊动了皇帝,就自己儿子做出来的那些好事,不仅牵涉到了太子,搞不好甚至自己都有可能被牵扯进去。好在他有十一个儿子,也不差这一个。 这件事情就这么风轻云淡的过了去,当然那位武昌候内心中,有没有打算等太子登基之后,在秋后算账的想法,至少现在还谁也不知道。但目前为止,除了那位恶有恶报,现在整天只知道傻笑的小侯爷之外,还是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 这些东西,却是黄琼现在还不知道的。他现在只知道的是,越来越繁重的课业,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在去琢磨其他的事情了。好在人要是过的充实,这时间过的也是飞快。不知不觉中,黄琼已经回到这个时代十三年了。 这十三年的时间,让黄琼从当年一个总角幼童,成长为一个青年人。十余年的勤学苦练,让黄琼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变成了至少他自己心目的文武全才人物。尽管母亲一向吝啬对他的夸奖,但黄琼至少自我感觉还是良好的。 只是偶尔揽镜自顾的时候,镜子中那张并不帅气,虽然不能说丑陋,但也只能说是很平凡的脸,总是让黄琼认为自己玉树临风的想法破灭。他有时候也很郁闷,母亲虽不能说国色天香,但至少也算得上是一个中上美女。 不是说儿子都长的像母亲吗?怎么到自己这里,长相却是按照那位瑶姨所说,自己除了眼睛和鼻子随了母亲之外,外貌基本上随了他那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父亲。既然自己长相随了爹,自己都长的这么平凡,可见自己的那个皇帝老子,长的也实在不咋地。 要是不算身份,单就这个长相配不上母亲是肯定的了。只是不满意归不满意,但模样是天生的,这个年代又没有整容一类的高科技。所以就算在不满意,黄琼也只能受着。要不然还能怎么办?难道抱怨几句,就能让自己变得帅气起来? 黄琼腹议他自己的老子,却没有想到自己与十八年来,从来没有见过的皇帝老子第一次见面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十八岁还关在冷宫里面的黄琼,也许他自己的皇帝老子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但主管宗室的宗正寺却是不敢忘了。 按照大齐开国初年定制,皇子十三岁出宫就府邸,十八岁大婚、二十一岁就藩。可到了黄琼这里,都十八岁了还在皇宫内居住。尽管是在只能看天的冷宫,面对的别说宫女,就连太监就只有两个又聋又哑的,基本上不可能惹出什么事情来。 可问题是,这位皇子毕竟已经成年了,甚至都到了大婚的年龄,不能就这么一直在宫中待下去。别看现在皇帝从来没有提起来,可万一将来皇帝问起来这可就麻烦了。皇帝自己想不起来是他的事情,但万一宗正寺把这事给忘了,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皇帝自然是不会认错的,那错的就只能是下面人了。为了不给皇帝背这个黑锅,在黄琼刚十八岁这年生日刚过,宗正寺便上了一个奏折请示皇帝,眼下已经年满十八的这位皇子,究竟该如何安排。 是让他在冷宫中继续待下去,还是出宫就府,还是直接打发到藩地去。其实按照执掌宗正寺的那位益阳郡王的意思,黄琼这个淮阳余孽要是老死在宫中才是最好的。这位益阳郡王是理宗第七子郓王之第五子。 当年虽说在父亲,连同上面四个年长哥哥一同被杀之后,自己因为生母是侍女,身份过于低下而逃过一劫,但连同府中其他家眷却被直接圈禁起来。不仅当年亲王府所属庄田尽数被收回,就连王府都被剥夺。 上下几十口子人,被圈在一个被废弃的寺庙里面。至于生活来源,就靠着给的二十亩菜地。可怜这些自落地后就锦衣玉食的龙子凤孙,那里干过挑水种菜的活计?要不是当地官府私下接济,估计这位郡王一大家子就得活活饿死。 虽然黄琼外公没有要了他的命,还让他得以因为郓王只剩下这么一个独苗,所以才能以侍女之子继承了爵位。但这位老兄对黄琼外公的恨意,并不比那些被杀得血流成河的宗室少到那里去。 眼下虽说是职责所在,但这位益阳郡王还是盼着黄琼这个淮阳欲孽,继续在冷宫里面待下去。可这件事情,毕竟不是他这个兼着宗正寺正卿的郡王说了算。宗正寺的确是管着宗室,但皇子的事情却是轮不到他这个宗正寺正卿说了算,一切还都是需要圣断的。 第二十章 圣旨到 更让这位执掌宗正寺的郡王忌讳的是,当年在黄琼父皇重新掌权之后,再三上折子要将其挫骨扬灰,并将其诛灭九族。皇宫内那个所谓皇后,连同其所生之皇子皆应赐死,以谢罪天下的一批宗室的下场,他可是还记忆犹新呢。 当年皇帝对那道奏折,虽说只是留中不发进行了冷处理。但事后却找借口,将那带头的两个郡王、三个郡公削爵圈禁。要知道那两位郡王,还是黄琼他老子在重新夺回权利之后,为了恢复和安抚宗室,从被杀诸王所留子弟之中加封的。 即便这样,也一共才恢复了八位郡王,十一位郡公的爵位。这一下子就废除了两个郡王的爵位不说,还牵连爵位直接被废除。即便有其他的兄弟还在也不得袭爵,子孙更是直接被降级为奉国中尉。 皇帝这个不是态度的态度,让这位益阳郡王尽管还摸不清楚,皇帝在这件事情上真实的态度。究竟是投鼠忌器,还是有其他的原因。虽说不太情愿,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对于掌管宗室事物的他来说,凡是涉及听雪轩那位的时候,越谨慎自然越好。 接到宗正寺的奏折,黄琼的那位自从夺回大权之后,对自己那个被废掉并被圈禁的前妻,以及其所生之子一直忌讳莫深的皇帝老子,这一次批复却是相当的痛快。于是便有了黄琼第一次与自己这一世的亲生父亲,也是眼下天下第一人的当朝皇帝第一次见面。 黄琼面圣是他那位皇帝老子,由世宗修建的那座永昌宫,返回旧宫半个月的时候。自世宗修建完成永昌宫之后,这座规制宏大的紫薇城,实际上依旧作为正宫使用。除了世宗皇帝之外,黄琼的父皇更多时间还是驻跸在这座旧宫。 这座自隋炀帝时期,为了彰显所谓的天朝上国风范,营造万国来朝的景象,便开始修建时期便奢华壮丽无比的宫殿。虽前隋末年几经战火,在隋唐变革之时,又被前唐太宗毁掉了应天门和正殿乾阳殿,一度也曾经被废弃。 但自唐高宗开始,又历经武周、唐中宗,直至唐玄宗安史之乱前,前唐几代帝王的多次大规模维修和改建。虽期间经历了安史之乱、齐代唐之战,多次被乱兵掠夺,但大致建筑还保存的相当完好。 在齐代唐后,太宗因为日益困窘的关中平原,已经越来越无力供养一国之都。将京师东迁至漕运便利的洛阳起,直至世宗朝修建永福宫之前,历代皇帝又在前唐旧宫基础上,也进行了一定维修和改建。 这座皇宫虽到眼下已经历经二百余年沧桑,期间更是几经战乱,但相对更加细致、精巧、奢华的永福宫来说,这座更名为永昌宫则更显得规模宏大。尤其是太宗东迁之后,将永昌宫与西面的上阳宫连为一体,规制更显得壮丽。 再加上这座永昌宫在修建的时候,引入众多水系构成了大量的湖泊。使得这座宫殿在炎炎夏日,也不是那么的闷热。黄琼的那位父皇,明显更喜欢这座历经沧桑的永昌宫,反倒是不喜欢那座差一点断送了大齐朝江山的永福宫。每年大部分时间,都驻跸在这座永昌宫。 皇帝眼下就住在永昌宫,黄琼与自己皇帝老子第一次见面,倒也不用麻烦在转去永昌宫。开春后的一天,就在黄琼与母亲刚刚由外面练功回来,一位选旨的太监不期而至。听着这位太监操着极为难听,不男不女公鸭嗓子宣读的那封,写的可谓是妙笔生花的那封圣旨。 并没有按照惯例跪接圣旨的黄琼,有种说不出来难受。冷宫里面虽说也有两个太监,但却是又聋又哑,就连字也不会写。虽说一直生活在宫里面,但这还是黄琼第一次听到真正太监说话。 黄琼是站着接的圣旨,而他的母亲更是在椅子上坐的稳如泰山。表情上看不出一丝恭敬不说,甚至给人的感觉这道圣旨,根本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偶尔看过来冷淡的眼神,扫视一眼这个太监和他手中的圣旨。 尽管对眼前这二位,根本就没有其他嫔妃或是皇子,在接到圣旨时毕恭毕敬,或是说诚惶诚恐的做派有些不满。但这个前来宣旨之前,似乎得到了一定叮嘱的太监,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甚至对黄琼母亲,还张嘴闭嘴一口一个娘娘的称呼着。 等到宣布完圣旨上的内容,这位太监一躬身对着黄琼道:“请小皇子更衣,随同奴婢去面圣。让皇上等久了,这有失君臣之礼。您与皇上虽说是父子,但也是君臣。做臣子的,还是要有做臣子样子的。” 听完这个太监的这番话,黄琼却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用淡淡的语气道:“我就这身衣服,有什么衣可更的?” 见到黄琼一点不给自己面子,甚至也不给皇帝面子,这个太监却是不敢发火。面前的这位是皇子,虽说一直在冷宫里面待着,可毕竟也是皇子,是自己的主子,那里是自己一个小黄门得罪的起的? 这个太监面对态度强硬的黄琼,也只能陪着笑道:“小皇子,你可别拿奴婢开心了。您是皇子,虽说还没有封爵,可皇子的礼服还是应该有的。还请您赶快更衣,要是让皇上等急了,这奴婢回去就不好交差了。” 听到这个太监再一次催促自己更衣,黄琼不由的冷冷一笑道:“你小子是第一天才进宫,还是拿我取笑?我从出生就在冷宫,连这个冷宫大门都没有出去过,更没有见过我那位皇帝老子,我哪里来的什么面圣衣服。要见就这身衣服,要不见就拉倒。” 只是黄琼话音刚落下,还没有等被他噎的满口无言的太监说什么,身后却传来母亲的声音:“琼儿,你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涵养到那里去了?难道你这么多年书读下来,就这么一点城府?” 母亲的话,让黄琼不由的一愣,随即也感觉到自己今天的确有点过了。居然拿一个太监撒起气来,自己今天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难道正像是母亲说的那样,自己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涵养到那里去了? 想到这里,黄琼微微的躬了下一身道:“有劳公公了,我自幼在冷宫生活,从来都没有人给我预什么礼服。所以是真的没有礼服,只有日常所穿的衣物。我从未出过冷宫一步,公公还是我见的这座冷宫外第一人,刚刚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公海涵。” 见到黄琼的态度大变,这个太监连忙道:“小皇子这番话,岂不是要折杀奴才了?奴婢进宫时间不长,就被分到西都大明宫中任职。去年皇上去西都祭祖,才跟随皇上回东都。所以对这边宫中事物还不算熟悉,真的不知道您没有皇子礼服。” 这个太监也算是相当的机敏,在黄琼改变了态度之后,倒也顺坡就驴马上就认错。略微的解释一下,这位太监又道:“既然这样,还请小皇子随着奴婢去面圣。皇上现在还在温德殿候着那。”说罢,对门外一躬身,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黄琼并没有立即按照这个太监的要求离开,而是回头看了看并没有说话,只是一颔首示意他可以跟着去的母亲。这才跟着那个传旨的太监身后,在自幼一直照顾自己的瑶姨担忧的目光之下离开。 一路走,黄琼一路琢磨自己这个皇帝老子,既然已经遗忘自己十八年,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见自己了?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是要杀了自己?可从自己离开时,母亲的表情又不像。难道是嫌自己在冷宫中,也碍着他的眼要让自己出宫? 想想也是,别的皇子十三岁就出宫就府别居了,自己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冷宫虽说是冷宫,可终归还是在皇宫里面。估计自己那个皇帝老子,是担心自己继续留在宫中,搞出什么事情来吧。毕竟皇宫里面除了皇帝之外,是不允许有其他任何男人长住的。 那个什么温德殿是个什么所在,黄琼倒是偶尔听母亲提起过。知道那是自己那位皇帝老子,在不上早朝时候接见大臣和批阅奏折的地方。一般皇子除了非奉旨听政之外,是不允许进去的。在那里见自己,自己的这位老爷子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在去往温德殿的路上,黄琼一边三心二意套着那个太监的话,想要套出皇帝在温德殿召见自己的原因。一边则实在耐不住好奇,打量着这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建筑。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在白天,参观这座皇宫。 虽说已经是历经二百多年的沧桑,再加上多次改建和扩建,这座永昌宫与当初隋炀帝修建的时候,早已经是今非昔比朱颜改了,但恢宏的气势却没有变。层层叠叠,一眼看不到边的宫殿,让人仿佛身在隋唐盛世一般。 就算是黄琼无缘得见这座宫殿的全貌,但以他多年非法考古积累下来的经验来看,眼下自己所在的这座宫殿,足有后世北京紫禁城几倍大。虽然只是在途中偶尔扫了一眼,但他却清楚的看到前面正殿规模,远大于后世故宫的三大殿。 只是带他去见皇帝的那个太监,嘴却是相当的严实。沿途的各个宫殿名称、用途,即便是黄琼询问,也向来是闭口不言。这个太监不说,黄琼倒很知趣的也没有深问。想想也是,在皇帝身边工作的人哪有嘴不严的? 不过出乎黄琼预料的是,皇帝召见他的温德殿,距离母亲与自己所在作为冷宫的听雪轩,就这座几乎占据了半个洛阳城,面积广大的皇宫来说并不远。按照后世时间来计算,走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那个太监便在一座看起来小巧,但显得很别致的宫殿外停住了脚。 第二十一章 温德殿外 而路过这里或是被皇帝招来面圣的大臣,还是来来往往的宦官、宫女,都不认识这位自落地在向黄琼告了一个罪后,这个太监匆匆的进殿去禀报。虽说没有见过皇帝,但这些规矩黄琼多少还是懂一些的,也知道没有皇帝点头,即便自己是奉命所来,但也一样不可能马上就进去。所以一开始,倒也耐心的站在殿外等候。 只是原本以为那个太监,很快便会将自己带进去。谁知道那个家伙,也不知道是报复自己在冷宫内让他难堪,还是自己的那位皇帝老子有意识的要晾自己是一下。黄琼在温德殿外站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等到皇帝召见。 已经等了足有半个时辰也没有见到人影的黄琼,此时心中很是有些火大的想要拂袖而去。但想起临出来之前母亲的话,也只能强忍着怒火耐着性子,还得摆出一副恭敬的架势,在这里继续等。 尽管谁都不知道,他就是自出生以后,就跟随母亲一直被圈禁在冷宫内,一住就是十八年的皇子。虽说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但也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这个身上穿着简朴,既不是太监也不是侍卫的年轻人。 黄琼被这些大臣、太监、宫女们,不时扫过来的眼光,看的实在是有些窘迫。好在能来温德殿的大臣,都是品级比较高,涵养也是比较够。那些太监和宫女好奇归好奇,但也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过来。 但偶尔扫过来的好奇目光,依旧让黄琼感觉到有些难堪。因为他感觉自己变成了动物园中的猴子,被放在这里任人观赏。面对着不时扫过来的目光,黄琼心中这个恼火。可问题是这里又不是发火的地方,他也只能低下头数着地上的青砖,以逃避那些好奇的目光。 就在黄琼的忍耐力,几乎已经达到了顶点的时候。一个身穿亲王服饰的人,急匆匆的从外面飞奔,直奔黄琼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毛毛躁躁一边跑,一边整理身上服饰的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看到黄琼就在他奔向的位置上。 如果不是正在数青砖的黄琼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这个直奔自己而来的家伙后,急忙拉了他一把,搞不好两个人就撞到了一起。而这个时候,这个多少有些冒失的家伙,才看到自己位置上已经有人,才发现自己有些冒失的道:“谢了啊,兄弟。” 只不过感谢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这个家伙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惊讶的道:“我说兄弟,你混哪里的?怎么跑到我的位置上站着了?”说完,也不待黄琼同意不同意,一把将黄琼拽到了边上的位置,自己则站了过去。 看着这个身穿亲王服饰的人,毛手毛脚的站在那里,黄琼知道这个家伙肯定是自己兄弟中的一个。虽说黄琼还没有见过这个时代,亲王和郡王都穿什么服饰。但这个家伙身上衣服绣的是五条龙,正符合开国初年定制的,亲王朝服五条散龙的规制。 而按照开国初年的分封制度,皇子十三岁封王出宫就府,十八岁大婚,二十一岁就藩。就藩皇子只能三年一次定省的定制,眼下在京中除了自己的兄弟,也不可能有其他的亲王在。更何况,自己那位外公将理宗、世宗子孙,除了一个雍王之外,杀了一个干干净净。 至于其他的宗室,按照开国初年亲王嫡子降封郡王,庶子封辅国将军。郡王嫡子降封国公,庶子封奉国将军。国公嫡子降封镇国将军,庶子封辅国中尉。直至爵位降至奉国中尉,庶子降至朝请郎,才不再降等改为世袭的递降标准,其余先帝诸子孙现在也没有亲王存世。 除了自己的兄弟中年纪还不到就藩年龄,尚留在京中的之外,这位年轻的亲王也不可能有别人。至于这位究竟是哪一位皇子,是比自己年纪大还是小,这一点黄琼就猜不出来了。就算比自己小,估计也不会比自己小到哪儿去。 黄琼仔细打量了身边这位,身上的亲王服饰虽然经过一番整理之后,虽说还称的上整洁,但却依旧皱皱巴巴。头上的展脚襆头,也是歪歪斜斜的扣在脑袋上,脚上的靴子也明显不是一双的兄弟。 而这个家伙在估算了一下时辰,感觉到自己还没有迟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才想起刚刚被自己拽到身边去的人。连忙转过头,同样仔细的打量起黄琼来。两个人大眼对小眼,了半天,那个家伙见到一身书生装的黄琼,始终没有按照规矩向自己行礼。 才挠了挠因为头上的展脚襥头没有带好,而始终有些不舒服的头皮率先开口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在宫中从来没有见过你?不过看你长的倒是很眼熟,好像在那里见过一样。你也是来面圣的?” 听到这个家伙的话,黄琼也只是笑了笑道:“我叫黄琼,今儿也是第一次来面见皇上,原来一直都没有来过宫中,所以不曾与阁下见过面。看王爷这身服饰,应该是亲王一级的,不知道阁下是那位亲王。” 黄琼回答的倒也中规中矩,只是这位王爷却很不满意的指着自己鼻子道:“听你这姓,你小子也应该是宗室。就算你没来过宫中,可你在京城没有见过我?更没有听说过我?我说你不会是外地,第一次进京的吧。”合着这位王爷,以为全京城的人都应该认识他。 “小子是京城人士,不过一直被家母留在家中读书,从未外出过。实在没有听说过王爷的大名,还请王爷多多恕罪。”为了避免麻烦,黄琼并未说明自己的身份,反倒是就这话题和这个家伙扯了起来。反正等着也是无聊,和这个家伙说说话也权当解闷了。 这个家伙听到黄琼的解释,貌似好过了一些:“我说兄弟,亏你还是宗室,还是京城人士,居然连你家永王都不认识?真不知道你小子从那个山沟里面钻出来的。对了,你小子怎么在这里?看你这身穿着,也不像是身上有官职的。” “宗室不得参加科举,这可是祖制。难道你是恩授?这也不对啊,恩授也得穿官服。你不会是?难道咱们宗室中,也有子弟混到这个地步?这不太可能吧,我还真不知道,这天下有那一房小刀手敢阉宗室的?” 说到这里,这位永王也不管温德殿是什么所在,也不管自己的亲王身份,手直奔着黄琼下身而去。似乎要认证一下,眼前这个既没有身穿官服,又没有穿着宗室礼服。身上只穿着一身书生装的人,是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样。 见到这个家伙居然不管不顾,直接奔着自己要害而去,黄琼连忙一手拦住道:“多谢永王殿下的关心,在下还没有混到那个地步。小子也不知道今天皇上突然召见在下为何事,所以还无法回答永王的这个疑问。” “哦,那就好。”听到黄琼并非是为了生活所迫入宫为宦,这个永王倒是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你是那一支的,进宫面圣居然连礼服都不穿。这要是被人奏上一个君前失礼,这多划不来。御史台那帮疯狗,可是逮到谁就咬谁,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宗室。” “看你身上这身衣服,你们那支估计也混的不怎么样。眼下大齐开国已经百余年,宗室人口累增。有些旁支宗室,现在的确混的不怎么样,听说有些没有袭到爵位的远支宗室,只靠朝廷一年五十贯钱、六石米的俸禄,都有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 “不过没有关系,今天咱们哥们这也算是认识了。要是今天老爷子不给你恩授一个爵位,以后你就跟我混。由我照着你,保你一家老少生活无忧。这满京城还没有人敢,不给你七爷我面子的。” 黄琼听到他这番话,是即好气又好笑。心道两个人不过是说了一会话,这就成了兄弟了。你做派,这也实在有些太四海之内皆兄弟了吧。不过自幼没有什么玩伴,除了母亲和瑶姨之外,多一个说话人都没有黄琼,听到这番话心中也多少一暖。 几句话下来,黄琼也倒是有些喜欢上了,这个性格有些大大咧咧、直性子的兄弟。虽然这个家伙还不知道自己,也是他为数不少的兄弟中一个。尽管回到这个时代之前,黄琼已经是奔三的人了。 而回到这个时代后,身体虽然成了小孩子。但心智早已经成熟的他,已经不再需要玩伴。否则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整天被封闭在一个院子里面。除了每隔一段时间便来送东西,送东西的时候同样从不说话的太监之外。 能见到的人除了一个沉默寡言的母亲,以及一个话同样也不多的宫女,外加两个聋哑老太监。连个说话人都没有,就算语言上不出问题,但憋也憋傻了。只是黄琼心理和生理上,虽说没有出什么问题,可也偶尔也是希望有人能陪着聊聊天的。 不过对于这个家伙的承诺,黄琼倒是只笑笑一拱手道:“那在下就在这里,多谢永王殿下的厚爱了。如果这次在下空手而归,在征得母亲同意之后,一定去投奔永王。到时候,还请永王殿下多多照顾。” 黄琼的这个表态,让这位永王倒是相当的享受:“这就对了,一笔写不出来两个黄字吗。大家都是一个祖宗那里出来的兄弟,不相互照顾还等着谁照顾?不过要说兄弟别看你的年龄比我小,可这也没有什么准,搞不好你还是我的长辈。” “咱们天家的辈分太乱了,前些天一位比我年岁还小的郡公袭爵进京面圣。好吗,这一算才知道,这位年纪比我还小一岁的郡公按照辈分,我得叫人家的叔祖。不过你要是真的到了我这里,咱们可先说好了,可不许分什么辈分大小。既然年龄相当,大家就都是兄弟。” 第二十二章 窥视的眼睛 说到这里,看着黄琼一身的书生装,这位永王才突然有些后知后觉的道:“对了,你家是什么爵位?是镇国将军,还是辅国中尉?既然是宗室,进宫面圣怎么不穿礼服?这礼服是宗正寺制备的,又不用花你自己家的钱粮,就算在揭不开锅,也没必要给他们省钱吧?” “没办法,家中孩子多,我又是庶出之子。爵位轮不到我的头上,母亲又不得宠,家里的财产也没有我的份。这件衣服还是寥寥无几的衣物中,仅有能够拿得出手的。”对于这个家伙的满口胡柴,黄琼倒也不以为意的顺着他的话,跟着胡咧咧下去。 不过他倒也不是胡咧咧,他回答的一般倒也算是实话。他的确就那么几件衣服,他那位琴棋书画,几乎无所不能的母亲,向来是从来不动手做衣服的。至于包揽了他衣食的那位瑶姨,会做的不是书生装就是长袍,别的女红方面也是普通的很。 虽说黄琼那位没有见过面的皇帝老子,每年按照季节送来的各种衣料不少。但按照瑶姨女红方面的手艺,除了翻来覆去的书生装之外,他也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而且他白天基本上不出院子,除了长身体自然淘汰的之外,一身衣服倒是可以从春天穿到上秋。 听到黄琼的回答,那位永王习惯性的抓了抓头皮。他头上的那个展脚襥头带歪了,自然不会舒服到哪儿去。但语气却是有些气馁的道:“咱们大齐朝的这个宗室制度太缺德,凭什么亲王爵位不能传下去。只能一级一级的往下降,直到奉国中尉才能世袭?” “就这还是嫡长子,庶出之子只给一个朝请郎、宣德郎,相当于一个九品不入流小官的职务。就连家室都养不起,这实在是太操蛋了。那个制定出这个该死降爵制度桂林郡王,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撑得,专门看咱们这些宗室不顺眼。”huαんua33 “咱们既没有吃他的,更没有喝他的,却搞出这么一个分封制度。虽说没有按照前唐五服之外非宗室,可他妈的也制定了九服以外才得恩授为官。还规定文官不得授四品以上,地方不得授经略安抚使、知府、知州、知县等治地官。” “甚至就连布政使、转运使、漕运使,这些肥缺官都不允许。朝中不得进入六部,不得进翰林院、大理寺了,只能到宗正寺、光禄寺、太常寺、鸿胪寺、司农寺,这些闲的要命,油水全无的衙门。做到正四品最高,也就给一个馆阁学士。至于武官,那是连毛都碰不到。” “还有,当了那个还不知道什么级别的散官后,宗室原有的五十贯制钱、六石禄米的待遇都没有了。奶奶的,这不是要往死里逼那些远支宗室吗?想要多置办几亩地,讨个小都拿不出钱来。你说历朝历代,那个朝代像咱们大齐朝这么克扣宗室的?” 不过谈到宗室待遇上,这位永王虽说语气中有些愤慨。但随即又搂着黄琼的肩膀,相当豪迈的拍着胸口道:“不管今天老头子,给了你一个什么散官,放心今后我都会照顾你的。不说别的,这钱粮上保你不用愁。需要的时候,尽管到我府上去支取就是了。” 对于这位永王的大包大揽,黄琼笑了笑道:“如此,在下那就多谢永王殿下了。对了,刚刚见到永王殿下急匆匆的赶到温德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您堂堂一介亲王搞的如此紧张?” 黄琼这番话说完,这位刚刚还豪气冲云霄的永王,脸色利马就掉了下来不说,还像是一个霜打的茄子一样,唉声叹气的道:“兄弟,你就别提了。你老哥我的好日子,马上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你说我现在白天,在宗学里面混上半天,下午和一帮兄弟喝喝酒、斗斗蛐蛐,晚上在去赌坊试试手气,或是去瓦弄里面看看美女,这日子过的多幸福。也可以在就藩之前,多领略一下京城的繁华。” “可老爷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给我订上一门亲事。说什么亲王就藩之前,必须要成亲,还说这是什么祖制。估计老爷子今天把我招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现在算是倒霉到家了。对了,还不知道你成亲没有呢。” 见到这位马上就要小登科,脸上不仅没有半点喜色,反倒是一脸愁眉不展的永王,黄琼才想起来。按照大齐律定制,男十八、女十六不成亲,是要受到处罚的。而且通常亲王在就藩之前皇帝都要指婚,成亲之后才可以就藩。 这是祖制、也是律法,就算皇帝也轻易不会改口。至于这位永王现在摆出这么一个沮丧的样子,在黄琼看来倒是很可能这个家伙,还没有过够单身生活。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他自己还没有玩够而已。 至于自己,黄琼也只能心里暗暗的苦笑。只要皇帝老子不指婚,估计是没有人会想起来给自己提亲吧。当年外公杀的宗室血流成河,眼下执掌宗正寺的那些郡王、郡公,自己这次走出冷宫,恐怕都让他们恨的直痒痒。 那里还会想到自己也同样到了法定年龄,却同样是光棍一条的自己?而那些擅长明哲保身的大臣,又有几个会给自己找麻烦?冒着得罪宗室,甚至有可能得罪太子的危险,来给自己说亲?恐怕现在,很多人避都唯恐避之不及,又有哪个人肯将女儿嫁给自己? 想到这里,黄琼虽说心里面暗暗的叹息一声,但脸色却未变的对着永王一拱手道:“那在下就恭喜永王殿下,即将小登科娶得如花美眷了。永王身为皇子,向来是由皇上指婚的。这能入得了皇上慧眼的,肯定是名门闺秀。想必这容貌和才气,都一定是差不了的。” 只是黄琼这番话,并未让这位永王高兴起来,反倒是更加的沮丧:“得了,你就别讽刺我了。要真是大家闺秀,我也不至就真的这么沮丧了。她们家名门归名门,可这闺秀这两个字还是算了吧。一家子粗鲁之人,能教出什么大家闺秀来?搞不好母老虎倒是有可能。” 看着这个家伙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黄琼其实一直不知道。自从他到温德殿外的时候,殿内就有一双眼睛在一直盯着他。即便是永王到来之后,两个人在交谈的时候,那双眼睛也没有离开他。 甚至永王因为说话不太顾忌,不太控制声音的大小,有些话也被这双眼睛的主人给听了去。到了这个时候,随着那双眼睛的主人耐心耗干,不想在听下去。黄琼与这位永王之间第一次交流,也就此基本到头了。 随着那个给黄琼宣旨的太监,突然急匆匆的从殿内返回,黄琼与永王的谈话也只能中断。不过这个太监在返回之后,却是首先迎向了正与黄琼比肩而立的永王面前,脸上笑成一团花的道:“呦,永王殿下到了,您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你身份贵胄,怎么能在这里长等。” 听到这个太监的这番话,永王倒是无所谓。就站在他身边的黄琼,却是感觉到相当的腻歪:“他身份贵胄,难道老子就是白丁不成?就算是没有见过皇帝,可老子皇子的身份也是在哪儿摆着呢。就算还没有封王,可老子也是皇子,你小子也太他妈的势力眼了吧。” 只是心中虽然对这个太监势利眼,相当的看不起外加恼火。但在脸上,黄琼却是没有半分的表现,甚至就连脸上之前始终保持的淡淡笑意,都没有掉半分。只是他微微动了动的眉梢,如果熟悉他的人在场,便会知道他心中的不满意。 相对于态度平淡的黄琼,那个被太监笑脸相迎的永王,倒是很熟门熟路的将一颗金锞子,不着痕迹的塞进了这个太监的衣袖:“原来今天温德殿是高公公当差,许久不见,高公公这精神更甚于往日,想必有什么喜事吧。” “王爷就不要取笑奴婢,奴婢能跟在皇上身边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您快请,皇上现在正在殿内等着您呢。”这高公公拢在衣袖里面的手,摸了摸这锭估计不会少的金锞子,脸上的笑容更甚,向着温德殿方向一拱手道。 不过就在这位永王对太监的恭维,习惯性的呵呵一笑。向着黄琼一拱手,正准备迈步进入温德殿的时候,却见到这位高公公转身向着自己刚收的小弟,毕恭毕敬的道:“九皇子让您久候了,皇上正在殿内候着您,请您与永王殿下一同进去面圣。” 见到眼前的一幕,饶是这位永王向来在诸皇子中以心大著称,也不禁被搞的目瞪口呆的指着黄琼,磕磕绊绊的道:“他不是闲散宗室吗?怎么这会就变成我的兄弟了?还有,我什么时候多个九弟,我怎么不知道?” 对于这位应该是自己是兄长的永王,在得知自己身份后表现出来的震惊,黄琼只是一笑了之拱手道:“小弟刚刚只是和兄长开一个玩笑,还请兄长多多海涵。”说罢,拽着永王的手,迈步就往温德殿走。而这个时候,温德殿内那双一直在注视黄琼的眼睛,才消失在殿内。 后世连一个省长,不,就连一个地级市的市长都没有见过的黄琼,在进入温德殿内后,面对着面前这个时代的九五之尊,情绪上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虽然他一直都自认心理素质不错,也尽量在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可内心多少还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毕竟当面的那个人,不仅是他这一世的父亲,还是当朝的皇帝。手中掌握着他的生死,以及未来的命运。不过虽说多少还有些紧张,但黄琼也知道自己从进了这间温德殿之后,究竟再也没有了退路。无论前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面闯了。 第二十三章 看戏 想到这里,之前第一次面对自己这位皇帝老子,多少还有些慌乱的黄琼,反倒是镇静了下来。既然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与其胆战心惊的瞎琢磨,自己这位皇帝老子究竟要怎么处理自己,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去面对。 虽然很讨厌这个时代的繁琐礼节,但黄琼还是依足了礼数,规规矩矩的对着自己这位皇帝老子,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直到前面传来一声起来罢,才站起身来。眼睛没有平视,略微下垂做出一副恭敬样子站在一边。皇帝不开口,他是不能开口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 不过黄琼在做礼节的时候,实在有些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趁着起身的时候,飞快扫了坐在书案后面,身穿明黄色袍子的四十多岁中年男人一眼。对于黄琼来说,这一眼与其是想见识自己这一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一眼,还不如说是想看看中国古代皇帝到底长什么样。 只是这一眼扫过去之后,黄琼多少有些失望。他的这位皇帝老子的长相,最多也就算是一个平凡,与英俊两个字那是绝对无缘的。只不过身为九五之尊,身上的那股子气势,是常人无法比拟的,看起来倒是满吓人的。 至少在黄琼看来,他这位皇帝老子的这幅长相,实在有些糟蹋了母亲这样的气质型美女。但人家是皇帝,天下第一人。虽说长相普通了一些,却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无尽的财富。这一点,就足以让天下的美女投怀送抱了。 黄琼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示意黄琼起来之后的皇帝,第一句话却是没有对黄琼说,而是对永王道:“你看你成何体统?告诉你多少次了,让你好好的读书。不要整天与那些市井勾栏中人鬼混,你什么时候听过?昨天晚上你干嘛去了?别告诉朕,接到圣旨前你才起床。” 皇帝语气中的怒意很明显,但明显他对面的永王,并不是太放在心上。几乎是习惯性的挠挠了头皮后,永王才回答道:“启禀父皇,儿臣昨晚并未出去鬼混,而是按照父皇您的叮嘱,多读圣贤书、领会圣贤训导。所以昨晚读书读的有些过晚,所以今儿方才起的晚了。” 永王回答的这番话,皇帝听完是个什么结果还不知道,黄琼内心却是乐开了花。从之前两个人的对话中,黄琼就知道这位永王明显不是读书的料。还昨晚读书过晚,恐怕是喝了一夜的酒。刚刚来的时候,浑身上下还一股酒气。 还读了书?要是信了你的话,那个人不是傻子就是二百五。你小子编造一个什么理由不好,哪怕就是痛快的承认了昨晚喝了一夜酒也行,非得编一个读了一夜的书,这么一个明显骗傻子的理由。 很可惜,黄琼的皇帝老子即不是晋惠帝那样的白痴,也不是什么脑袋一根筋二百五,相反人还是精明的很。否则也不会在权臣眼皮子底下,还能够抓住足以抗衡的实力。在加上这个家伙编造的这个谎言,也实在过于拙劣,戳穿他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果然随后皇帝回答的话,也证实了黄琼的猜测:“你真的以为朕就那么好糊弄?读书?这话从你嘴里面说出来,当真才让人笑掉大牙。你整天在宗学里面都在干些什么,难道当朕真的不知道吗?” 听到皇帝动怒,这位永王倒也很是有些光棍的不在辩解,直接跪下来一边拼命的磕头,一边认错道:“儿臣知错了,还请父皇宽恕。”那头磕的叫一个响,就连边上的黄琼都替他感觉到疼。 只是看着这父子两个人的表现,黄琼却即没有劝说,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从刚刚这对父子的对话中,黄琼听得出来这位永王的这个表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皇帝对这件事情,很明显是知情的。 既然平时的无法无天做派都没有管教,却是偏偏今天当着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儿子面管教,背后没有什么文章这可能吗?也许这位永王,未必知道自己那个皇帝老子的心思,只是被动的在配合。 但那位自己那位皇帝老子,恐怕是有意识拿永王这个鸡,来做一场杀鸡骇猴的戏,给自己这个第一天见面的儿子看的。想明白这件事情之后,黄琼便耐下性子来,静静的准备将这场戏看完。 自己不认真看戏,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位皇帝老子这番苦心?至于永王,这小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粗鲁无比,但黄琼依旧认为这绝对不是这个家伙真实的一面。不管他是主动配合,还是被动配合,既然选他当了靶子,多遭点罪对他没有啥坏处。 拿定主意之后,对于这爷俩这场并不精彩的演出,黄琼并没有刻意表现的战战兢兢样子。在黄琼看来那有些太过作假了,自己面对这场戏,还是本色演出为好。所以他只是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黄琼明显并没有接招的表现,让表面看一直在呵斥永王,但实则却一直暗中观察他的皇帝,瞬间便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趣,面对无赖一样的永王挥挥手:“好了,起来罢。别一说你,就又装出这个样子给朕看。” “朕今天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在这么继续和那些不三不四人混下去。朕既然能封给你亲王爵位,朕也可以随时把它给拿回来。你什么时候才能长进一些,不在于街头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私混?你看你,那里还有天家的气度?记住,你是皇子不是街头的小混混。” 听到皇帝让自己起来,永王顺势立马站起身来,不顾额头磕的乌青,笑嘻嘻的道:“多谢父皇宽恕儿臣,请父皇放心,儿臣对父皇的训斥,已经牢记于心,今后一定会痛改前非。既然父皇还要与九弟谈话,那儿臣就先回去读书去了。” 原来也许是真的要用表面处罚放荡不羁的永王,给黄琼演一出杀鸡骇猴戏的皇帝。这次却真的被这个家伙这几话,给弄的真发火了:“你给朕滚一边去跪着自省去。你的事情还没有完,一会朕在找你算账。” 见到皇帝老子又发火了,一心只想早点离开这里的永王,也只能无奈的偷着向黄琼做了一个鬼脸后,老实的跑到一边跪下。从这个家伙的动作熟练度来看,无论是磕头和是罚跪,恐怕都不是第一次了。 看到这个儿子这么无赖,皇帝也只能头疼的捂着脑袋,微微的叹息了一声之后,将视线转向了殿内另外一个从生下来,自己即没有抱过,更没有见过的儿子。只是想开口的时候,却有些尴尬的发现,自己居然还没有给这个儿子取名字。 要不都说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是最机灵也是最会来事的。见到皇帝面色有些尴尬,之前给黄琼传旨并一直留在殿内的那位高公公,立马猜测到皇帝尴尬是因为什么。急忙躬下身子,小声的告诉皇帝黄琼的名字。 当然,黄琼身为皇子,这个名字必须要由皇帝给取,然后交给宗正寺制成玉碟收藏,才正式算入了皇族的族谱。除了皇帝自己,别人取是算不得数的。即便是黄琼的母亲,也没有这个权利。所以黄琼现在的名字,最多也就算是一个小名,皇室是不承认的。 听到贴身太监告诉自己,面前这个自己之前一直没有给取名字儿子的小名,黄琼的皇帝老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后道:“琼,美玉也。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好,这个名不错。既然你母亲给起的这个名字不错,也很有意义,朕就不在该了。” “你的名,就用这个琼字。想来你母亲也只给你起了名,字还没有还给你起,这样朕就赐你一个字。你跟随母亲在冷宫生活十余年,不问世事。东晋靖节先生在《桃花源记》中曰问今何世,无论魏晋不知有汉。这第一字就取其中的世字。” “至于这第二字吗?庄子曰:亲儿不可不广者,仁也。这样,你的字朕就赐这世仁二字如何?你是皇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天家的体面。我大齐一向以仁治天下,这个仁字即是提醒你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忘记待人以仁。” “世仁,这俩个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黄琼对自己这位皇帝老子赐与的字,总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在那里听到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不过当他把自己的姓与这个字连接到一起,脑袋上瞬间冒起几条黑线。 黄世仁,这不是自己是后世中学课文中,学的著名歌剧《白毛女》中,那个第一号反派人物吗?赐给自己这么一个字,自己是不是还要去找一个叫穆仁智的狗腿子?是不是也得抢男霸女,才对得起这个字? 只是尽管在心中对皇帝老子,赐给的这个字鄙视万分,但黄琼却是无可奈何。在这个讲究的是君有授、臣不可辞,父有授、子不可辞的时代里,眼前的这位皇帝即是君,对自己来说又是父,他们是父子、更是君臣。就算再讨厌这个字,黄琼也只能跪下谢恩。 “你今年有十七,不,应该是十八岁了吧?”见到黄琼也算是很懂得规矩,皇帝摆摆手示意他起来之后,略微犹豫了一下后道。黄琼降生的时候,正是他重掌朝政的关键时刻,哪有心思去记得这个曾经差一点要了自己皇位,甚至是自己命的儿子? 至于重掌朝政之后,黄琼母亲被废,连同这个儿子一同被圈入冷宫,更是再无见面的机会。也许是刻意的忽视,也许是其他的原因。他倒是真的不记得这个自己内心中,并无太多印象儿子真正年龄了。 如果不是宗正寺的那道奏折,甚至他都有些想不起来,自己与冷宫中那个,让他当初在争斗中输的一败涂地,甚至是刻骨铭心、颜面尽扫的女人还有一个儿子。更没有想到,这个儿子已经长的这么大了。 第二十四章 与父亲的第一次交流 接到奏折之后,这位也算是杀伐果断的皇帝,刚一开始多少有些不太想见。毕竟当年黄琼的存在,哪怕是还没有生下来的时候,对他的威胁太大了。一旦黄琼外公当初的计划成功,当时他丢的甚至不止自己的命和江山,更会让这大齐朝的天下血流成河。 这一点,让黄琼的这位皇帝父亲一直都有些刻骨铭心。尽管他也清楚,这事不是当时还是一个胎儿的黄琼能够做主的,可毕竟这在当初是一个真实存在。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当初在接到宗正寺的奏折之后,皇帝甚至多少有些厌恶,自己这个尚未见过面的儿子。 如果有可能,他会一直放着黄琼在冷宫内自生自灭。但祖宗定下来的规矩,皇子十三岁必须出宫就府,二十一岁大婚之后必须就藩。这是太祖、太宗定下来的祖制,他就算是一国之君,也是不能违背的。 当然除了祖制不能违背之外,还有一个问题,也是皇帝决定今天见见这个儿子的原因。对于自己前妻的能力和聪慧,皇帝还是很清楚的。他想要看看以自己那位前妻的能力,最终会教养出来一个什么样的儿子。 而听到自己这位父亲的问话,尽管早就有心里准备,但黄琼内心依旧感觉到一阵的悲哀:“都说天家无亲情,现在看这话一点不假。我再好赖不计,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吧。这么多年连个名字都没有给取也就算了,现在甚至连年龄都想不起来了。” 只是尽管心中很是感觉到有些悲哀,但黄琼也只能强压住内心的怒火,面色平静的道:“有劳父皇惦记了,儿臣今年虚龄正是十八岁。” “哦,那倒是已经过了出宫的年龄了。你在你母亲那里每天都做些什么,有没有读书?”自己那个冷若冰霜,除了读书之外,就没有看过她对其他任何事情,有过什么兴趣的前任老婆,能在冷宫里面一住就是十八年,这一点皇帝倒是不怀疑。 按照她的习性,只要有书在,她就是在那里住一辈子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个儿子在这十八年里面,究竟是怎么渡过的?这一点,他倒是很好奇。皇家子弟虽说不像寻常百姓家孩子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多的玩耍,但玩伴还是有的。 不仅有陪读的宗室子弟,还有一些太监之类的。而这个儿子,又正值活泼好动的年纪,在冷宫里面一住就是十八年,别说一个玩伴了,就是周边连一个可以说说话的同龄人都没有,这十八年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虽说他是皇帝,可皇帝也是一样有好奇心的。 听到皇帝问起自己在冷宫的生活,黄琼连忙躬身道:“儿子三岁开始,母亲便教儿子识字,五岁正式开始束发读书。反正也没有什么玩伴,所以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读书。剩下的时间,则与母亲学习一些琴棋书画。” “因为儿子每天没有其他的事情,更没有外人、外物可以分心,所以每天读书的时间很充裕。您送到听雪轩的那些书,儿子基本都已经读过。不过主要是圣人的书和史书,其他的诸子百家也涉猎一些。” “不错,看来你受你母亲的影响很大。读书好,只有多读书,才能修身养性,才能明事理、晓大义。尤其圣人的书,一定要多读。”在考校一下黄琼,发现黄琼基本上对答如流。甚至一些生僻的文章,都能对答出来后,皇帝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少现在看,这个儿子的文采在自己那些儿子中,少说也是排在前三位的。想到这里,皇帝突然感觉到一阵头疼。不过这个头疼不是因为黄琼,而是因为自己其他的那些儿子,尤其是跪在一边的永王。 这些儿子的教育自己也没有少下苦心,给他们派的师傅都是大学士一级的,其中状元就有两个。怎么那些儿子,除了眼下已经就藩蜀中的蜀王还好些之外,心思就没有一个放在读书上的。 不是整天相互斗的像是乌眼鸡一样,就是走马放鹰、玩猫弄狗。再不就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谈到正事还是两个字算了。总之那些儿子做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能按下心思读书的。 搞的自己给他们找的那些师傅,就没有一个干长的。大部分的官员,都将给皇子授课看成一件苦差事,或是说倒霉事。甚至一个翰林出身的大学士,得知自己要去给皇子教书,不过五十多岁的年纪,干脆直接提出来致仕的请求。 想到其他皇子,在转过头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儿子,皇帝摇了摇头也失去了继续考校黄琼的兴趣。不比不知道,这一比结果真的很难堪。一群高等级学历出身老师教出来的熊孩子,居然在才学上不如一个在冷宫待了十八年的人。在考校下去,皇帝自己都感觉到丢脸。 好在他没有说话,黄琼在看了一边还在老实跪着的永王,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为他开口求情。从刚刚自己这位皇帝老子的表态中来看,自己在冷宫居住的日子恐怕已经到头了,出宫已经是定局了。 自己以前虽说也总是与母亲私下出宫,但不是在夜间就是在荒郊野外。外边真正的生活,自己还没有实质性的接触过。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这位永王就今天的表现来看,似乎还算是值得一交的人物。 略微琢磨了一下词语后,黄琼开口道:“父皇,永王虽然疲懒,但毕竟是父皇的儿子。而且他现在也已经知道错了,子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儿子希望父皇能够再给永王一个机会,让他能改正自己错误。” 黄琼的开口求情,皇帝略微思索了一下,也知道自己拿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的将他废了吧。再说管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既然有些东西已经做到了,也到了该收手的时候了。錵婲尐哾網 想到这里,皇帝恨铁不成钢的对着还在老实跪着的永王道:“既然你九弟为你求情,朕这次就在饶你一次。如果你以后还是屡教不改,到时候别说朕不认你这个儿子。现在滚回去老实的读书。” 永王听到皇帝总算饶了自己,连忙草草的谢了恩之后,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向黄琼挤眉弄眼一番表达自己的谢意。见到这个家伙如此狼狈还不忘搞怪,如果不是黄琼自控能力稍微强一些,险些当场笑了出来。 在永王走后,殿内就剩下皇帝、黄琼,还有那个传旨太监三个人。缺少了永王这个插科打诨的人,这间温德殿内便陷入了沉默之中。与自己这位皇帝老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的黄琼,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更何况,自进入这间大殿内前,在还不知道自己这位皇帝老子性格喜好,以及对自己的真实态度之前,黄琼就抱定了万言不如一默的心思。多说是非也就多,少说是非也少,在皇帝面前少说话是很必要的。 而黄琼的那位父皇,在见到黄琼不开口,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与自己的这个儿子之间,实在是太过于陌生了,相互陌生到今天才是第一天见面。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品行和性格,他几乎是完全不了解。不了解,有些话就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尽管之前,曾经有心晾一晾这个儿子的他,很耐心的观察了这个儿子良久。但也只得出了这个儿子的忍耐力,不是一般的强。以及处理事情上,也相当的有分寸而已。再多的东西,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去品才能真正的品出来。 不过黄琼的这位皇帝老子是什么人?能在废一帝的权臣当道的情况之下,忍辱偷生数年。通过一点点的渗透,就在黄琼外公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能夺回一部分权力。并将黄琼外公死后,在最短的时间之内重新夺回了权力,并站稳了脚跟。 先不说别的事情,单单就这个忍耐力和观察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具备的。他在与黄琼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黄琼彬彬有礼中,尽管掩饰的很好,但依旧能够感觉到的冷淡。更清楚十八年来的冷宫生活,两个人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父子之情的。 看着恭敬中却又带着三分清高的站在自己面前,刚一见面的时候,就发现与自己长得相当神似的这个儿子。又想起了虽有权臣撑腰,入宫之后却并任何无飞扬跋扈之举。对待自己虽然一如既往冷漠,却从来没有缺乏礼数。 甚至还保全了她入宫之前,自己几个被她父亲视为眼中钉的皇子。其父亲死后又是即将临盆的她,安抚住了其父亲在京城驻军中的死党,让自己顺利的夺回权力。被废后在听雪轩一住便是十八年的前妻。黄琼这位父皇心中,多少有些唏嘘不已。 尽管十八年过去了,但黄琼的这位父皇,却依旧不能不对黄琼母亲,具备的聪明才智称赞不已。也明白当年自己那个即是翁婿,但更是对手的老丈人,为什么总感叹自己这位前妻,为何是一个女儿身? 虽说当年拿着条件挟持自己,可在帮助自己稳定朝局时的表现,让自己到现在还在庆幸答应了她的条件。否则按照自己那位前妻的能力,但凡有点想做武则天的想法。当时真的与自己搞一个鱼死网破,倒霉的倒是很有可能是自己。 想到这里,黄琼的这位父皇突然感觉到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儿子了。以自己那位前妻之能,要是真的教出来一个书呆子,那绝对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个儿子能忍,这一点自己已经发现了。可这个儿子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是自己未能发现的? 第二十五章 河间郡王 突然感觉到对这个儿子有了很大兴趣的皇帝,抬起头来看着黄琼后,却是将话题转移到了黄琼母亲身上道:“你母亲身体还好?她的性格还是那么淡,每天除了读书之外,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听到面前的皇帝,突然提起自己的母亲,还一副自以为很是了解的语气,黄琼心中暗自撇了撇嘴。心道:“你这个做丈夫的真是差劲,母亲好赖不计也和你做过几年夫妻吧。你居然对自己老婆,如此的不了解。” “就你那个老婆,其余的事情上不上心我不知道。反正这些年我差点被折腾的,几次差一点把小命丢了。还有,她可对差点要了你的命外加你江山的老丈人,可从来没有不放在心上。她要是想要你的命,至少这座皇宫里面是没有人能拦住的。” 想到这里,黄琼突然有些愣住了。除了那次出宫遇到事情之外,貌似母亲这些年从来就没有和自己提过自己这个父皇。即便当年提过的那次,除了一句有些刚愎自用和能忍之外,连多余一个字都没有评价过。 这十几年中自己也有过一两次的问起,母亲除了偶尔失神之外也总是闭口不言。以母亲的身手和医术,当年就算外公用了一点手段,又那里轻易就真的就中套与父皇圆房。外公死后,母亲想要出宫又有谁能拦得住? 就算是有了自己,可母亲要想带着自己离开,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即便是为了自己那些母亲口中不成器的舅舅,可母亲在兑现帮自己这位皇帝老子稳定住朝政,也算是履行了当时的约定。 自己这位老爷子既然身为天子,即使母亲不在了,也应该轻易不会反悔才是。以自己母亲的能力,当初既然能提出这个约定,那么就肯定有后手让自己这位父皇不能,或是说不敢去反悔。 否则她一个身在内宫的弱女子,要是皇帝真的反悔,她也是没有办法不是吗?这些后手黄琼虽然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但以母亲做事滴水不漏的性格来说,黄琼宁愿相信是有的。这也就是说,即便母亲离开,自己这位父皇也不会轻易的反悔。 可随时可以轻易离开的母亲,偏偏就这么在冷宫之内待了下来,整整十八年的春秋,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就算一个性子在淡的人,也恐怕很难坚持下去。要知道,这些年内母亲即便是带着自己出宫,也并非是没有其他的选择,这一点黄琼是相当肯定的。 当然想要从母亲嘴里面知道一些什么,除非她主动提起来,否则只能是痴心妄想。但一次黄琼在睡梦中中途醒来时,听到照顾自己生活的那个瑶姨与母亲低语时,曾经提起以母亲在某些方面的地位,何必非要在这个皇宫内受苦,还连累自己受苦?錵婲尐哾網 母亲当时虽然没有回答,可黄琼对那位瑶姨的话却是深信不疑。因为母亲每次带他出宫,该花钱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手里窘迫过。而以母亲的身手和才智,想必无论走到那里,都不会受穷。但母亲却偏偏在那座冷宫中待了下来,还一下子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想到这里,黄琼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情,并非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位长相普通的皇帝,黄琼尽可能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他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吸引自己母亲的地方。 见到自己这个儿子,没有立即回答自己的问话不说,还看着自己发呆,黄琼的这位皇帝老子很是有些不满意。想要发火,但一想到这个儿子的经历,最终举起想要拍案的手,还是悄悄的放了下。 还好身边的那位高公公比较机灵,见到黄琼没有回答反倒是发起呆,连忙咳嗽一声提醒黄琼。听到咳嗽声,才反应过来的黄琼连忙躬身道:“多谢父皇挂念,母亲身体尚好。每天除了教导儿子读书之外,就是自己读读书、练练字,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拉上儿子对弈一局。” “身体好就好,你母亲心事淡,对什么都淡然处之。”听到黄琼的回话,皇帝点了点头后又看着黄琼,沉吟了一下后道:“按照大齐祖制,皇子三岁封郡王,十三岁出宫加封亲王,二十一岁大婚就藩。” “你虽没有在朕身边长大,但毕竟是皇子、是天潢贵胄。你一落地,身份就在那里摆着呢。如今你年龄以长,不适合在宫内居住。这样,朕先封你为河间郡王,等到你大婚的时候,朕在进你的亲王爵位。” “虽说按照祖制,你现在的年龄该晋位亲王。但你没有经过郡王,直接封亲王对其他的兄弟并不公平,同样在朝中也会引起一定的非议。朕先压你两年,等到你就藩的时候,朕在晋你的爵位,并为你选一个好的藩地。” “朕当初将你留在你母亲身边,只念着夫妻之情,没有考虑到父子之情,这么多年来也是苦了你了。等你就藩的时候,朕一定会补偿你。也希望你能够体谅朕的一番苦心,不要在私下埋怨朕。” “至于你出宫之后到就藩之前的居住地,朕也考虑好了。你六兄滕王,年前刚刚就藩,他在京中的王府也腾出来了,朕就先将那里赐给你做宅子。你先回去准备一下,三日后出宫的圣旨就会到你那里。” 皇帝的这番话,黄琼倒是不以为意。虽说自己的这位皇帝老子,此举多少有些厚此薄彼。但对于他封个什么爵位,黄琼反倒是不怎么看重。亲王也好,郡王也罢,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至于皇帝说的什么只顾念夫妻之情,忘记了父子之情,黄琼在心中除了竖起中指之外,倒也不想多做评价。因为在他的感觉中,皇帝这番话纯粹是在那里故作煽情呢,真假除了皇帝本人之外,别人估计是不知道的。 只是腹议归腹议,但有些事情该做的还是要做的,黄琼还是的按照规矩行了大礼表示谢恩:“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儿子又岂能对父皇有埋怨?更何况,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只是儿子有一件事情,恳请父皇恩准。” “儿子自幼伴随母亲在听雪轩长大,这些年一直与母亲相依为命。以往冷宫岁月虽孤苦寂寞,可毕竟有儿子在身边陪伴。母亲的性格虽然平淡,但有儿子可以陪着说说话。儿子这一出宫,只剩母亲一人更加的孤寂。” “如今母亲在京城除了儿子,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其他的人因为我们母子身份,对我们唯恐避之不及,更不会有人进宫能陪着母亲说说话。儿子恳请父皇,能准许儿子将母亲接到府中居住以颐养天年。母亲的后位已经被废,便已经不算皇宫之人了。” “这不可能。”黄琼的这个要求,皇帝想也没有想的直接拒绝了。首先历朝历代没有听说过,那位皇子出宫居住,母亲可以随子而居住的。祖宗定下的制度,也是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的。这不是废不废掉后位的事情,一天是天家的人,终生便是天家的人。 若是这次允了,那其他儿子封了亲王、郡王的妃嫔怎么办?尤其是那些年纪大的,已经不受自己宠爱的妃子,都要出宫随子而居那岂不是乱套了。更何况淮阳郡王虽然已死,其庞大的家族,也已经灰飞烟灭。 但其当年在大齐军中建立起来的盘根错节势力,却因为时局关系一直未能肃清。有些人虽说迫于归顺朝廷,可内心中究竟是有多少真正降服的,自己也不能完全的保证。虽说这些年一直在不着痕迹的清洗,可有些时候即便是自己这个一国之君,也不得不妥协。 这些人平日里面看着无事,如果这母子两个全部出宫,恐怕有些人的野心也会浮动。自己前妻的性格自己知道,她若是真的有野心也就不会等到今天。可那毕竟是儿子还没有出生,并无什么心思。 可现在此子已经长大成人,如果她真的心思变了,以她的头脑和能力,恐怕自己这个一国之君,都很难压制住。所以无论是于公于私,黄琼的母亲都绝对不能和他一起出宫居住,这个要求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只是见到身边这个儿子,一脸倔强的表情,皇帝略微沉思一下后道:“你知道,这是有祖制的,而且历朝历代也没有过先例的。所以你的这个要求,朕不可能答应你。不过念在你一片孝心,朕答应你每个月定省的日子增加一天,平时有事也可以递牌子去探望你母亲。” “另外,朕让人将听雪轩外的围墙拆除,并把听雪轩所在的西苑都赏给你母亲。这样,她可以没事出来散散心。至于随你出宫居住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提了,朕绝对不可能开这个先例的。你母亲虽然不再是皇后,但她还是朕封的静妃,还是朕的嫔妃之一。” 听到皇帝这么说,黄琼也知道这个皇帝最大的让步了,谢了恩之后也就收住了口。就在部分达到目的的黄琼,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一个太监跑了进来:“陛下,太子奉召而来,现正在温德殿外侯见。” “让他进来,朕有事要对他交待。”听到太子到了,皇帝马上召见。随着接到召见命令的太监跑出去,没多大一会一个身穿绣了九条龙,中间为一条团龙的明黄色袍子的人进了温德殿,向皇帝下跪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 第二十六章 太子 “起来吧,这是你一直没有见过面的九弟。如今朕册封他为河间郡王,并将你刚就藩六弟的藤王府赏给了他。你下午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督促工部和宗正寺、御用监操办一下。需要什么,不用在另行奏报,直接去内府库取了就是了。” “你这个九弟,跟随静妃在听雪轩居住多年,从未见过外面的世面。你即是他的嫡亲兄长,也是他的君。他在外面的生活,你这个做长兄的要多帮衬着一些。”等到太子起身,皇帝指了指一边的黄琼道。 “儿臣谨尊父皇圣意。请父皇放心,儿臣是九弟的兄长,一定会照顾好九弟。”说罢,这位太子转过身来,内心想法虽然不知道,可这脸上却摆出一副惊喜的表情:“你就是静妃所出的九弟,果然是一表人才。” 黄琼见到太子看向自己,连忙低头请安道:“臣弟见过太子殿下,给太子殿下请安。”虽说对这个家伙满脸一看就是假笑的笑容,感觉到很是有些不舒服,但黄琼明显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让人挑出毛病来。 “你我乃亲生兄弟,何必如此的见外?之前是一直无缘得见,却没有想到今日你我兄弟总算是相逢有期了。”见到黄琼弯腰请安,太子急忙将黄琼扶起来。只是虽说话说的是异常亲热,但黄琼在抬起头一刹那,却看到了太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利芒。 尽管太子眼中闪过的这丝利芒只是一闪而过,但却依旧被黄琼敏锐的捕捉到了。看着故作亲热的太子,回想起刚刚自己捕捉到那丝利芒,在想起来瑶姨曾经有过的,对这位太子心胸狭隘的评价,黄琼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当年他们娘几个,没有少在自己外公手中吃苦。尽管母亲想办法保住了他们的性命,让他们有了今天的地位,更让他有了储君的地位。但恐怕这个家伙,一直都在记恨着当年冷宫中的那种朝不保夕的岁月。爱屋及乌,同理,恨屋也是及屋的。 外公早逝,如今坟头上都已经是草木茂盛了,他就算恨到想要将外公挫骨扬灰,那也得等到他即位之后。而母亲又居住在听雪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里无旨又不得擅进。即便他是太子也是一样,想要报复也一样得等到他即位,否则也一样没有希望。 这些年,他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但恐怕当初积累下的仇恨,他一天都没有忘记。在自己这位皇帝老子看起来还很健康,一时半会报复无门的情况之下。如今出宫就府,身边连一个可靠人都没有的自己,很有可能会成为他报复的对象。 不过虽说有些担心,成为这位传说中小肚鸡肠太子的报复对象,但黄琼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怯意。他有什么可怕的,他是太子、是储君不假,可黄琼就不相信自己其余的兄弟中,就没有一个惦记这个储君之位的。 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储君的位置只有一个,可自己那位皇帝老子并不就他一个儿子。自己都排名第九,不算比自己小的和这位太子,年长于自己的还有七个呢。就连这位太子同母所生的其余三王,也未必不惦记,甚至惦记的会更狠。 隋文帝的几个儿子都是一母所生,不一样斗的你死我活的吗?唐太宗的太子与魏王,不一样同为长孙皇后所出之子,不照样斗的像是乌眼鸡一样?在皇位面前,向来是没有什么兄弟之情的。一母同胞都斗的那么狠,更何况你老兄还有为数众多的异母兄弟呢。 只要自己善加利用诸位兄弟之间的矛盾,在对这个家伙多加提防,应该还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要是将老子逼急了,大不了这个狗屁郡王不做了,那天半夜摸进东宫去,让你彻底的玩完。你那些饭桶侍卫,还真不一定能拦住老子。 心安定下来的黄琼,这个时候也有心情与这位太子虚与委蛇起来:“那臣弟就在这里谢过太子殿下,今后臣弟一定诸事以太子殿下为马首是瞻。臣弟今后有不明白之事,也还请太子殿下不吝指教。” “九弟说的那里话,你我骨肉同胞,说这话岂不是见外了?九弟放心,为兄一定将九弟的河间郡王府打理得让九弟满意。还有,以后还请九弟不要太子、太子的称呼,那是给外臣叫的。你我兄弟,称呼我为大哥便是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太子拽着黄琼的手表现的是亲热之极,脸上的笑容更是不曾减少半分。除了说到河间郡王府这几个字,声音略微重一些之外,其余的表现无不显得亲密无间。以便在皇帝面前,刻意营造出一付兄弟友爱的亲热场面。 黄琼看着被太子拉着的手,此刻心里面却是想起前些年出宫时,与那位武昌侯府的小侯爷发生争执时,他的那位狗腿子曾经无意中提起过的这位太子爷,某些方面有貌似分桃断袖之癖的隐私。 心中不禁一阵阵恶寒的黄琼,连忙不着痕迹的摆脱太子紧拉着他的手道:“太子于私自然是臣弟的大哥,但是于公却是天下的储君,更是与臣弟有君臣之义。君是君、臣是臣,臣弟不能,也不敢稍有逾越。” “不错,你有这个想法,朕很高兴。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证明你的书没有白读。不过以后你要与太子,以及在京诸位兄弟好好的交往。不要学着你母亲的样子,对谁都冷淡如冰,这对你的将来不好。”皇帝对于黄琼这番回答,可谓是相当的满意。 只是说者有没有意不知道,但听者却肯定是有心的。皇帝这番话原本是让黄琼不要学他母亲,那样近似乎孤僻的性格,多与人,特别是要与兄弟们多交流、来往。但到了太子耳朵里面,却是显得相当刺耳。太子听完,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一下。 他这眉头皱了一下的动作虽说很轻,没有被皇帝发现,却落入了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黄琼眼中。看到这位太子皱的这下眉,黄琼知道皇帝这番话,恐怕已经让这位太子的心中不怎么舒服。 “将来不好,”将来是什么?按照大齐祖制,亲王二十一岁必须就藩,无圣旨不得离开藩地一百里。说白了,就是将这些无缘继承皇位的皇子们,圈在一个高级监狱里面。这些亲王除了当米虫,想办法多给后代积攒一些家底之外,还有什么将来? 不仅仅没有自由,还得时刻担心早就看自己不顺眼的后任皇帝,找借口削藩把自己爵位给夺了去。这样的生活,就是那些亲王所谓将来。于将来不好,这样的将来再好还能好到那里去? 皇帝这话到底是无心,还是有什么别样意思在内,总有一种皇帝这番话中,多少带着挑拨意味的黄琼不知道。但现在的他却是很清楚的知道,这位太子想歪是肯定的了。 但太子毕竟是太子,这么多年的太子当下来,治国之道究竟学了多少暂时还不知道,但这个城府还是相当深的。脸上的不豫只是一闪而过,之后又迅速转为平常道:“九弟果然不愧是静妃亲自教导出来的,懂礼仪、知礼数。” “既然九弟坚持,那么这样,今后在朝堂上或是其他兄弟面前,你唤我太子。在私下,你我还是以兄弟相称。这样,即圆了你我兄弟之情,又圆了你的君臣执意之义。”说罢拒绝了黄琼还要推拒的话道:“就这么定了,九弟也不要在争执了。” 这位太子做出这个决定后,又一把将黄琼的手拉住,却是转身对着皇帝道:“父皇,既然已经定下来,由儿臣去操办九弟就府事宜,那么儿臣这就带着九弟去看看他未来的府邸,看看九弟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以便能够及早改造。不知道父皇还有无其他的训示?” 皇帝见到太子如此得体,便点点头道:“你能如此宽待兄弟,朕心甚慰。既然如此,那就去吧,朕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内库取便是了。另外,你九弟喜欢读书,你替他多备一些书。” 太子见到父皇点头答应放人,便与黄琼退出了温德殿。待出来后,对于太子再一次的邀请,黄琼看了看天色已经将近午时。一个上午的面圣,虽说那个人是他这一世的亲生父亲,但也让他着实有些疲劳,也实在不想在与这位太子爷虚与委蛇下去了。 便对太子拱手道:“太子殿下,臣弟封王之事,还尚未禀告母亲。臣弟已经出来大半天了。想必母亲也一定会担心。臣弟想要现在回去将这一喜事告诉母亲,也让母亲感受一下天恩。更何况臣弟出宫之后,在想回宫探望母亲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在出宫之前,臣弟还想尽可能的多陪陪母亲。至于府邸一事,臣弟倒是随意惯了,没有什么挑剔的。再说有太子殿下亲自督促改造,臣弟已经感激不尽,那里还会有什么不满意之处?” “哦,那也好。这样,今儿你先回去与静妃娘娘禀告此事。等你乔迁的时候,做哥哥的一定亲自来迎接九弟。”也许是急着回去琢磨怎么对付黄琼,在听到黄琼婉拒自己的邀约之后,太子倒也没有坚持,拱了拱手便匆匆离去。 心里面虽说对这位太子有些不屑一顾,但黄琼的表面功夫还是做的满足的。在太子告辞之后,一直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目送太子的背影彻底消失,才转过头准备返回听雪轩,去向母亲禀告今天面圣期间,发生的这些事。 第二十七章 玉不琢不成器 只是正要返回听雪轩的黄琼,却没有想到刚一转身,便被温德殿外一处假山背后,突然冒出的脑袋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早就从温德殿离开。应该一直躲在假山后面,见到太子走后才冒出来的永王。 看到脸上不知道蹭到什么,黑一块、白一块的永王,一直在向自己招手。虽说很是有些疲惫,但黄琼也只能摇头苦笑的过去。对于永王这个兄弟,尽管接触的时间不长,他还是很是有些好感的。 “怎么样,和这个笑面虎说话很累吧。这个家伙诡计多端,越是心中嫉恨某人,就对某人越是亲热。咱们兄弟中,着了他这一手的很是有几个。你可要提放他一些,这个人心胸狭窄的很,是那种瑕疵必报的人。要是你哪儿不注意得罪了他,他都会想方设法的报复你。” 见到黄琼走近,永王一把将他拉到了假山后面,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压低声音才小声的告诫黄琼,一定要多提放那位太子。先不说他提醒黄琼的真实意图,但能说出这番话,就足以让刚结束与皇帝和太子,虚与委蛇的黄琼心头一暖了。 黄琼拱了拱手道:“多谢永王兄的提醒,小弟今后一定会多加注意的。还有今早之事,并不是小弟刻意隐瞒。实在是当时还不知道父皇这么处置小弟,实在有些不方便奉告,还请永王兄多多谅解。” “得了,我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小心眼。还有,别总是永王、永王的叫。我在咱们兄弟中排行老七,你今后就叫我七哥便是了。不过因为性格上的原因,兄弟们都更愿意叫我七癞。你愿意叫我七哥也行,叫我七癞也行,就是别叫我永王。” 说到这里,永王习惯性的抓了抓头皮:“怎么样,老爷子这次把你从冷宫里面拎出来,是不是让你出宫就府?封了你一个什么王?没有顺便给你定亲,让你像我一样倒霉,成为老爷子为了拉拢臣下的牺牲品吧。” “多劳七哥挂念了,正向七哥所说父皇这次召我来,就是为了出宫就府的事情。父皇封了小弟一个河间郡王的爵位,把原来的滕王府也赏赐给小弟做了府邸。”听到永王的问话,黄琼倒也没有隐瞒,有什么说什么。 “不会吧,老爷子这次怎么这么小气?按照你的年龄,应该直接封亲王,怎么才给了一个郡王的爵位?算了,老爷子天威难测,这两年行事更加的是神鬼莫测。猜多了倒霉的就只能是咱们这些做儿子的。所以咱们也别去猜,反正猜也猜不到。” 这位永王殿下还当真是口不择言,前面说天威难测倒还正常,后边的神鬼莫测,那有当儿子的这么说老子的。这也就是遇到对他有好感的黄琼,要是换了别人不用捅到老爷子哪儿去,就是捅到没事都要找碴的御史台,都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不过这位永王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不慢。发了一会牢骚后,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上来就搂着黄琼的肩膀道:“甭管他亲王也好、郡王也罢,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奉国中尉,你也总算是逃出那个牢笼了。走,今天哥哥请客,咱们去我那儿喝喝酒、欣赏一下美女。” “妈的,这叫什么事?亲兄弟居然十多年不得相认,这事也就是出在天家。要是搁在寻常百姓家,哥几个没有成亲前都睡在一张床上,哪来的这种事?走,去我那喝几杯,也算是庆贺你我兄弟重逢。” 见到永王要拉着自己去喝酒,黄琼连忙推脱道:“小弟谢过七哥的美意了,小弟即将出宫,与母亲相聚的日子也只有几天了。小弟想在出宫之前,多陪陪母亲。等到小弟正式出宫之后,在新居在宴请各位哥哥,也算是诸位哥哥为我道一个乔迁之喜如何?” 黄琼倒是有心多结交一下这位看起来直性子的七哥,但刚刚推脱了太子的邀约,在去赴这个七哥的宴请,多少有些让那位太子下不来台。恐怕那位今天一见,果然心胸不太宽广的太子,恐怕又要生疑了。况且出宫在即,自己也该多陪陪母亲。 “既然九弟有事,那我就不勉强了。不过咱们先说好了,等你就邸的那天,咱们哥俩可是要好好的喝上一大杯。哥哥还没有谢你今天的帮忙呢,要不是今天你仗义执言,老爷子也给你面子,我还指不定要跪多长时间呢。” “温德殿,也就是一个名字罢了,其实地上是冷的很。就算腿上绑上了这个东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今儿要不是你,我的罪就遭的大了。”说到这里,永王掀了一下袍子下摆,露出了膝盖上绑着的两块虎皮制成的护膝。 看到他腿上的这副护膝,黄琼倒也哭笑不得。这个家伙看起来,已经倒是被罚出经验来了。只是对于黄琼的一脸苦笑,永王却是不以为意的道:“好了,我就不多待了,这里可不是我待的地方,我先走了。还有,我腿上绑护膝的事情,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说罢,拱了拱手也不待黄琼回答,便一溜烟的没影了。这个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让黄琼连声告别都没有来得及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无语苦笑中。送走了永王,黄琼也没有在这里多待。随即在一个太监的引导之下,返回了听雪轩。 那位前去给黄琼宣读圣旨的高公公,的确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知道从出生以来,没有迈出过听雪轩半步的黄琼,肯定不认识回去的道。这座皇宫的规模太大了,一般不熟悉的人也很容易迷路的。 所以在黄琼面圣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人等着黄琼了。他安排的那个太监,也相当的有眼色。黄琼在与永王谈话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直到永王离开才出现,恭恭敬敬的将黄琼送回听雪轩。虽说有些疲惫,但黄琼对这个叫做李海的太监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 回到听雪轩的黄琼,却是发现自己平日里面读的书,还有不多的几件衣服已经打包好了。看着眼前整整齐齐已经打包好的衣物和书籍,黄琼有些愕然的看着母亲,疑惑的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父亲这次破天荒的把你找去,应该是让你出宫吧。你年岁已长,按照他们黄家所谓的祖制,早已经过了出宫的年龄。即便他记不起你来了,但你出生的玉碟还在宗正寺,他们可不敢忘了。” “你已经长大成人,将已经十八岁的你继续放在这后宫之中,那些宗正寺的老宗室那里放心?后宫平日里面是非就多,若是无事倒还罢了,这有点什么事情,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今天才会有这么一出。” “再说,你现在已经十八了,无论是在寻常百姓家,还是天家都已经算是成人了。你几个舅父像你这个年龄,已经跟随你外公在战场上厮杀了。你自幼与我生活在这听雪轩,虽说孤寂了一些。但这听雪轩外的围墙,也挡住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人不摔打,就永远不会真正成长起来。你已经十八岁了,也该体会一下外面的风风雨雨了。更何况,你早晚都是要娶妻生子的。窝在这里,就算平安过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母亲站起身来,看着听雪轩院子外的围墙。沉默了好久才继续道:“这些年,我能教给你的,都已经教给你了。至于出宫之后,你的路究竟该怎么走,只能靠你自己去领会了。能走到什么样的度,也看你自己的福分了。” “不过,你虽然聪慧,但却随我一同在这冷宫中长大,即便是出宫练武,也没有离开过我单独生活过。外面的大千花花世界,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太多。这次我让你瑶姨陪你一同出宫照顾你,也算是我了了最后的心事。”錵婲尐哾網 “但有一点你要记住,绝对不能轻易让你知道你会功夫,不到生死关头绝对不许使用,更不许依仗权势、功夫持强凌弱。要是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恶事,你的功夫是我教的,我自然也能把它收回来。” 听到自三岁第一次与这位母亲接触以来,母亲还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与自己说话。黄琼连忙躬身道:“请母亲放心,儿子自幼受母亲教诲,断然不敢做哪些有违道德、礼法之事,更不会做出有备良知,以及母亲教诲的事情来。” “只是母亲,这听雪轩中本就咱们三个人。儿子现在封旨意出宫,要是瑶姨再随儿子出宫,母亲身边就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会更加的孤苦和寂寞。儿子现在出宫居住,父皇总不能一个人都不派,直接将儿子丢出宫去自生自灭吧。” “既然他按照祖制,将儿子迁出宫另外开府。那么儿子想,他也应该会派人照顾儿子的。您与瑶姨一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儿子想还是留在宫中陪伴您为好。将您自己留在这里,儿子实在是有些不太放心。” “你自幼与我生活在这小小是一方天地之中,绝少与外人接触。外面的天地虽然海阔天空,却也充满了艰难与险阻。你的品性我还是了解,并没有太多的担心。但你的那些兄弟没有一个善茬子,天家的子弟可以说从生下来就学会了勾心斗角。” “大面上的手段也许拿不出太多,但背后下黑手的比比皆是。你对书本上的东西,虽然都有自己的见解。可现实生活中的阴暗面,你还接触的太少。俗话说尽信书不如无书,现实和书本上的东西还是不一样的。” 第二十八章 临别与不舍 “你自幼的生活,便是小瑶在照顾和打理,她跟你去我也放心一些。况且,小瑶自从跟随我入宫之后,便一直陪在我身边,这十余年更是未离开过听雪轩半步。她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我不能在耽误下去她了。” “好了,这件事情我既然已经决定了,便是有我的考虑,你就不要在争执下去了。你先去休息吧,至于这两天功课也先停下来。”母亲说这番话的时候,虽说语气还是一样的冷淡。但在言语之间,却少见的露出了从未公开表达过的母爱。 母亲的这番话,让黄琼心中不由的一暖。尽管这些年来,他也知道这个母亲对自己一直都很关心。尽管在更多的时候,母亲更像是一个严师。但黄琼知道这只是她不会表达,或是说不善于表达而已。在内心中,她对自己的关爱,并不比其他任何一个做母亲的少。 到现在,自己回到这个时代已经整整十三年了。这十三年的相濡以沫,让黄琼将这位母亲早就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黄琼后世本身就侍奉父母至孝,这十三年之中他更是已经将自己对后世父母的思念,都放在了这位母亲身上。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而复生,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但毕竟自己现在已经鸠占鹊巢,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而在黄琼的潜意识里面,认为既然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也就应该代替那位被自己喧宾夺主占了身体的人,好好的照顾人家的父母。 而自己这一世的父亲,身为一个庞大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身边太监宫女一大帮,还有大大小小将近二十余位兄弟姐妹,自然不用自己去刻意的孝顺。只有眼前这个苦命的女人,才是自己应该孝敬的对象。 更何况,这位母亲对他来说,并不单单是母亲,更是他的老师。这位母亲身上的才华,更是让黄琼敬佩不已,甚至有些时候都当成偶像在看待。尽管已经两世为人,但黄琼依旧没有接触过如此多才多艺,聪明绝顶的女人。 黄琼甚至不止一次的认为,如果把这位母亲放到前世,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只是可惜,有些生不逢时罢了。纵观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也就只有一个武则天。即便是在风气最开放的前唐,女人就算是再有才能,绝大多数也只能在家相夫教子。 抬起头,黄琼看了看母亲笑道:“儿子还不累,儿子这就要出宫了。以后不能长陪在母亲膝下,这几天儿子想要多陪陪母亲。”即便是之前很盼望能够出宫生活,但真的到了要离开的时候,黄琼却对这里还真有些舍不得。 看到儿子看向自己时脸上露出的一丝依赖,即便是性格冷淡,母亲多少也是心中一热:“好吧,今天你就陪我下盘棋吧。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下棋,正好我看看你的棋艺有没有退步。” 黄琼一听,连忙取过棋盘和棋子,陪着母亲下起了围棋。在离宫前的这几日,黄琼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的陪着母亲,或是陪着母亲下棋,或是在母亲写字、画画的时候,就在一边静静的陪着。 尽管母亲在黄琼出宫这件事情上,平时表现的若无其事。但黄琼却知道,母亲内心远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平淡。在临出宫的最后一夜,他在午夜梦醒的时候,发现母亲就在自己床榻之前,并没有唤醒自己,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自己。 发现一向警觉,此时却处于失神中的母亲,这次罕见的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醒来。黄琼急忙的闭上眼睛,装作继续熟睡的样子。当母亲清晨时分离开后,才敢睁开眼睛的黄琼,却在不经意之间,摸到床边的被褥被泪水打湿的一块。 摸着这块被泪水打湿的被褥,黄琼心中不由得唏嘘良久。此刻的黄琼才知道,自己这个并不受人欢迎的儿子,在母亲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母亲并非是天生的冷淡,她也是有感情的人,对自己的爱并不比其他任何一个母亲少。 时间这东西很怪,当你希望他走得快一些的时候,他往往却是缓慢无比,当你盼望他走得慢一些的时候,却会感觉到他跑得飞快。三天的时间实在称不上长,无论黄琼希望这三天过的在漫长,但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 就在黄琼回到这个时代后的第十三年,也就是距离他上次面圣的第四天上午,前次前来传旨高公公带着十几个太监,又一次来到了听雪轩。除了向黄琼母子宣读晋封黄琼为河间郡王,并赏赐藤王府为他的河间郡王府之外,另外的一个事情就是来帮助黄琼搬家。 其实黄琼的行李有限的很,除了有限的几件衣物之外,大部分都是书,实在没有什么可打理的。而这些书,黄琼的那位瑶姨也早就按照他读书的习惯,整理打包完毕了。那些太监故作忙碌,也只是要躲避黄琼母子,逃避黄琼母子的问话而已。 很显然,黄琼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自己的父亲之后,他们母子的事情在整个皇宫都已经传开了。这些太监大部分略微知道一些风声。知道这位原来根本没有听说过的九皇子,新封的河间郡王之母,早年间曾将太子母子得罪的不是一般的深。 而且这些太监不仅知道这件事情,还知道眼下东宫那位心胸并不开阔。自己得罪了这位新晋的郡王不要紧,反正从传说中他的身世来说,他既不可能成为太子,更不可能成为皇帝。最多再有三年就去了藩地,到时候回京的时候都少。 但要是得罪已经是一国储君,基本上板上钉钉成为下任皇帝的太子,那自己可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要知道,太子捏死他们这些小人物,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的简单。为了自己小命着想,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所谓言多语必失,这万一自己说错什么,传到太子耳朵里面,那倒霉的就是自己了。谁知道自己身边这些同伴中,究竟有多少是太子的眼线?以前就有过一次,一位郡王进封亲王之后,临出宫的时候,这位亲王母亲只是多问了几句话,其中只有两句涉及到太子。 那位回事的太监,当晚就被找了一个不是借口的借口,给活活的杖毙了。据说命令还是太子亲自下的。有了这么一个前车之鉴,这些太监那里还敢重蹈覆辙?所以一个个都装成很忙碌的样子,逃避黄琼母子的问话。 其实这些太监倒是想多了,他们不管是真忙碌也好,还是假忙碌也好,那对他们眼中已经将太子得罪到底,根本就没有什么出头之日的母子,根本就没有人搭理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问他们哪怕一句话。 看着那位高公公指挥太监,将自己有数的行李都搬了出去,黄琼转过身来对着母亲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头,眼中包含着泪水道:“母亲,儿子这就出宫去了。今后儿子不能常陪在您身边,还望您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面对着已经可以说完全长大成人,站起来已经比自己高出很多,因为分别在即显得很伤感的儿子,黄琼母亲即便是性子再淡也大为感动。只是常年养成的冷淡性格,让她眼神中的感动只是一闪而过。 在亲手将跪在地上的黄琼扶起之后,母亲轻轻的拽着黄琼的手道:“你也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今天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后在送你一句话:形器不存、方寸海纳。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为人一定要心胸开阔,做到海纳百川。” “你在外边凡事都要多想想,三思而后行,切不可鲁莽行事。遇到事情,多与你瑶姨商量。你心中不要牵挂与我,在你就藩之前每个月不是还有定省的日子吗。到那个时候我们母子还是会相见的,你又何必如此的伤感?” 拍了拍黄琼的手,母亲又转向一直在黄琼身边的陈瑶道:“小瑶,从今天起,琼儿我就交给你了。这些年与其说是我在照顾他,还不如说是你更为恰当一些。这孩子的心性,你比我还清楚。今后,你要多督促和监督他,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在对着陈瑶最后交待了一句之后,母亲便将目光转向了墙上的字画,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黄琼。 看着母亲的背影,耳边又一次传来自进到听雪轩,宣布完圣旨之后便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的高公公,不断催促去皇帝那儿谢恩的话。黄琼咬了咬牙对着不在看向自己的母亲道:“母亲保重,儿子出宫去了。” 只是当黄琼走出房门后,却再一次停住了脚步,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正当黄琼隔着门,向母亲再一次跪下磕了一个重重头的时候,屋子内传来了母亲长长的一声叹息:“琼儿,你答应娘,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听到母亲的这一声包含了太多感情和不舍的叹息,黄琼站起身来向着已经关上门的故居,虽然声音还有些止不住的哀伤,但却语气坚定的道:“请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说罢,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的大步离开。 离开听雪轩,冷漠的看着那位高公公安排人,将自己可怜的行李送回新居之后。按照所谓的定制,随着他又一次来到了温德殿,准备向自己那位皇帝老子谢恩的黄琼。却没有想到,一进温德殿便见到了已经等候在这里的太子。 看到肃立在皇帝身边的太子,在见到自己后脸上多少有些不耐烦的表情,黄琼知道他恐怕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一段时间了。见到皇帝与太子,黄琼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规规矩矩的按照制度叩拜:“儿子见过父皇,见过太子。” 第二十九章 有心还是无意? “罢了,起来吧。”听到黄琼请安,正忙着批阅奏折的皇帝,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让黄琼起来后,便没有了动静。皇帝没有时间理会自己,黄琼自然也不敢打搅皇帝工作。只能老实的待在一边,等着皇帝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拨空接待自己。 当然,老实待在一边的黄琼,也只是身体上的老实而已。实际上连脑子带眼睛,可以说没有一刻是闲下来的。一双眼睛貌似在盯着面前地面上的金砖,实际上却用余光不断的在打量着温德殿内的陈设。 上次进来多少有些紧张,只是略微的打量了一下殿内的构造。这次反正皇帝暂时也没有时间搭理自己,所以黄琼打算看个够再说。尽管回到这个时代,黄琼一直都没有重抄旧业,但却依旧以精准的眼光看出,这殿里面的每一样陈设,放在后世都足以让他一生无忧。 先不所皇帝正在办公的那张整张楠木制成的御案,摆在御案上的钧瓷笔洗,也不提殿内御座前的那两支鎏金铜鹤。单单就皇帝御座后面摆着的,那座唐代书法大家柳公权真迹屏风,就足以让黄琼垂涎三尺了。 拜黄琼自己在前世吃够了近视眼的苦,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时代,要是把眼睛搞的近视了,连眼镜都没有地方去配。眼睛一旦坏了,连修理的地方都找不到。所以回到这个时代之后,他一直小心的保护眼睛,使得现在的视力极佳所赐。 尽管那座屏风摆放的位置,距离他还有一定的距离。但黄琼依旧可以清楚的判断出,那个屏风上的字,绝对是柳公权的真迹。而且不是后来装裱上去的,而是直接就提在屏风上的。就这么一副屏风,放在自己的前世至少价值得在几千万。 看着这幅前世极其罕见的屏风,在前世摸惯了古董的黄琼,差一点口水没有当场留下来。要不是屏风前面还坐着皇帝,他早就跑过去上下其手了。一边不断暗中打量着这座屏风,黄琼一边在内心中不断的大叫:“暴孽天物啊,太暴孽天物了。” “这么一座屏风要是给了自己,早就小心的收藏起来了,那里还会就这么随意的摆放出来?怪不得那么多人相当皇帝,先不说几乎是没边的权利。就是这个奢华,可以将名人真迹不当回事的随意摆放就够让人眼红的。最关键的是,这幅真迹肯定是白来的。”錵婲尐哾網 黄琼死死的盯着那块让他垂涎三尺屏风,却没有听到已经忙完手头上工作的皇帝老子,几次叫他的声音。直到太子屈尊降贵的走到他面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喊了数声九弟,才将黄琼从失神中唤醒过来。 见到太子虽说语气亲切,但却有些面色不善的站在自己面前。反应过来的黄琼连忙躬身道:“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臣弟洗耳恭听。” 黄琼如此的低声下气,太子面色才略微缓和一些的道:“不知道九弟在想什么呢,是如花美眷,还是其他什么,让九弟如此的失神?就连父皇和大哥几次呼唤你,都没有反映过过来。” 听到太子这番话,黄琼连忙对着皇帝躬身道:“儿臣刚刚看到父皇身后的那幅屏风,好像是前唐书法大家柳公权的真迹,一时看的出神了。没有听到父皇和太子的话,多少有些君前失仪,还请父皇和太子恕罪。” 第三十章 滑头 听到皇帝这么一说,黄琼心里面不由的咯噔一声。转过头看向太子,却发现太子脸色虽然如常,但眼中的寒气却是越来越重。眼下可谓是祸从天降的黄琼,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你是不是封我那个什么狗屁郡王不痛快,今儿非要给我找点麻烦。” “你也没有看看你那大儿子,现在脸色都成了什么样了?他是太子,你要考校这些东西,你去考校他去,管我什么事情啊。这些所谓的治国之道,那有考校一个郡王的?也许这只不过你随口一问,可你大儿子却自己非要往偏了想。”“ “你自己儿子的性格你不知道,他是太子,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王,身边的势力更是一张白板。他要是起了杀心,我他妈的还活的了吗?难道你这个当爹的偏心到,真的要玩死我你才开心?” “今儿你老先生吃错药了?怎么这话里话外,都是在挑拨我和太子的关系?难道你不知道,你这个大儿子估计心里面,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才开心?你这是考校,还是在刻意的挑拨?你想对太子来一个三娘教子,没人的时候你随便去教,管我屁事啊。” 只是面对皇帝这番貌似随口的考校,知道自己回答也是错,不回答也是错,打定主意不去与太子争风头的黄琼只能开口道:“父皇,儿子虽然自幼与母亲一起读书,但母亲的才华还是无法与当世大儒真正相提并论的。” “俗语有云:站多高、望多远。母亲虽说也堪称才华横溢,但毕竟久居深宫多年,目光也有一定的局限性。而且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儿子也久居深宫、不知世事,能力和视野更是有限。这个问题,我想还是太子回答比较好。” 岂料黄琼的话音刚落,对黄琼这个明显是在耍滑头的回答,直皱眉很是有些不满的皇帝还未开口,边上的太子却突然开口道:“九弟,为兄素闻当年静妃娘娘向来有女诸葛之号。想必由静妃娘娘一手**出来的九弟,才华应该远胜为兄。” “今儿父皇既然闻起来,九弟千万不可有什么顾虑,还是如实回答为好。正好也让为兄,见识一下当年女诸葛的才华。为兄可是对静妃娘娘仰慕已久了。”太子说这番话的时候,虽说脸上的笑容并未减少半分,但这个笑容却让黄琼多少有些发憷。 黄琼知道太子这些话,恐怕没有一句真心话。所谓的仰慕已久,恐怕是苦心积虑报复当年被圈禁之仇已久了吧。原本以为自己退一步,会换来太子的谅解。毕竟这个事情是皇帝挑起来的,又不是自己挑起来的。 但黄琼却没有想到,太子却是直接逼了上来。黄琼天生便是你敬我一尺,我便敬你一丈的人。既然太子表现的咄咄逼人,黄琼也干脆不在意这个家伙了。直接面对皇帝回答道:“既然父皇问起来,那儿子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实际上前唐亡国主要有三大弊端,其一便是宦官之祸。前唐自肃宗起,宦官之祸便越演越烈。这些宦官不仅将朝政玩弄与手中,动辄排斥官员。还掌控军权,将皇帝废立掌握在手中。皇帝一旦触犯了宦官的利益,便动辄弑君。” “其二便是藩镇之乱。前唐自安史之乱后,军权便掌握在藩镇手中。这些藩镇拥兵自重,朝廷只要稍微不满足其要求,便动辄叛乱。前唐在平定这些叛乱的时候,消耗了大量的国力。使得西北吐蕃、回纥各族趁虚而入,外忧内患更加削弱了国力。” 说到这里,黄琼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微微停顿了一下后才继续道:“平定这些藩镇叛乱,不仅耗尽了前唐的财力。而且一旦朝廷讨伐失败,更是威严扫地,那些拥兵自重的藩镇则更加的肆无忌惮。更重要的是,这些藩镇动辄截留朝廷税收,使得朝廷财力日益匮乏。” “再加上宦官专权,朝中大政无不出自宦官之手。而那些贪婪成性,只知道敛财的宦官,那里懂得什么治国。儿子以为藩镇叛乱与宦官乱政,是前唐亡国的最大原因。这也是我朝太祖定下内宦有胆敢干政者,诛九族的原因所在。” “其三,便是王公大臣奢靡无度,不知道体恤天下黎民生活之艰辛。几次迎佛骨,更是消耗了大量的财力。前唐白乐天的诗,便道尽了天下万民之艰辛。才使得我朝太祖揭竿而起的时候,天下一呼百应。” 黄琼的这个回答可谓是相当的中规中矩,因为这几乎是照搬了官修《唐史》中,对前唐大事抨击的话。黄琼用官修《唐史》来回答,即回答了皇帝的话,也算是堵住了太子的嘴,减少了太子的猜忌。他虽说不怕,但却不想太早与太子撕破脸皮。 尽管他也知道,自己与太子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缓和的余地。人随无伤虎之心,但虎却有害人之意。自己不想与太子为敌,但这位心胸狭窄的太子,似乎并未忘记当年黄琼外公圈禁之仇。 只是当年的当事人,死的死,避居冷宫的避居冷宫。冷宫之中,太子的手还伸不进去。但眼下已经搬出宫外,也是当年那个首要罪魁祸首的嫡亲外孙,另外一个太子眼中的帮凶,夺了他母亲后位之人的嫡亲儿子,注定成了太子要报复的首要目标。 可以说,也许从生下来那天起,黄琼就与这位太子,也许加上那位废而复立皇后,所出其余三子,就成了不死不休的对手。双方,确切说太子一方的积怨太深了,这个结不会随着当时主事人离世而消散的。所以黄琼,对这位太子可以说分外加着小心。 不过对于黄琼千篇一律的回答,皇帝却似乎并不满意。只不过看到自己身边的太子之后,除了别有深意的看了黄琼一眼之外,皇帝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见到黄琼耍滑头,也知道太子在这里,这个儿子什么都不会说的皇帝,也失去了追问下去的兴趣。 他知道以自己前妻之能,亲自**出来的儿子就这么一点能力。只会照本宣科,恐怕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不过黄琼不愿意多说,摆明了不想在太子面前出风头,他也就没有在勉强。反倒是黄琼知道进退这一点,让他还是感觉到很高兴的。 想到这里,皇帝便转移话题道:“你此次出宫就府,虽说太子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但朕方才也听高无庸说起,你身边除了书之外,并无其他的长物,就连衣物都没有几件。你母亲不擅长女红,想必这些年你在听雪轩也过的辛苦。” “这样,朕比照其他皇子出宫惯例,从内库给你拨出钱二十万贯,绢、绫、绸、棉各五百匹。另朕在赐你御马五匹、炭三千斤。恩准你的俸禄照比亲王发放,每岁支取禄米一万石、钱三万贯。” “朕知道你自幼身边一向没有什么人,从朕身边给你拨太监十名,宫女二十名。至于仆役上的不足,除了太子为你选派的人之外,朕恩准你自己挑选三十人。至于这个屏风既然你喜欢,朕今天就忍痛割爱将它赏给你。” 说到这里,皇帝看了看身边的太子微微一笑:“你这亲王俸禄,是太子特地为你请的。虽说有些违制,但朕还是成全了他一片兄弟之情。朕希望你们兄弟今后能够齐心协力,而不要生出什么隔阂来。” 听到皇帝居然要将那个屏风赏赐给自己,此时又那里敢要的黄琼连忙道:“儿子岂敢夺父皇心爱之物。父皇赏赐给儿子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儿子已经是感激不尽。这个屏风,儿子当真是不敢要。” “九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古语有云:君有赐,臣不可辞。九弟饱读诗书,这道理应该是还清楚的。”太子见到黄琼推辞,便说到。只是话虽说的漂亮,但却直接将黄琼推到了臣的位置上。意思告诉黄琼,你即便是皇子,但君是君,臣是臣。 听到太子的话,皇帝倒是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君无戏言,朕既然赏出去的东西,那里还有收回的道理?赏给你了,便是赏给你了,你好好的收着便是了。你是朕的儿子,朕赏你一件心爱的东西算什么?” “好了,你出宫在即,朕还有些话要给你交待,就不要在这个屏风上牵扯了。你如今出宫就府,功课不要放松,朕是要随时考校的。还有,你一直在宫中居住,与诸位兄弟并无接触。出去后要和兄弟多多来往,要学会与人亲近,不要搞特立独行。” “出宫之后,更要谨守皇子的本分,不要与朝中大臣有过多的来往,更不许结党营私。不要以为出宫居住,就得意忘形、肆意妄为了。朕觉得一个永王就已经够了,不希望再出现另一个永王。” “如果朕发现你与永王一样胡作非为,朕绝对不轻饶。既然身为皇子,享受着天家给予的融化富贵,那就要给天家长脸,不能做出有损天家颜面的事情。”这个时候,皇帝才像是一个父亲一样,对黄琼出宫后的行为,仔细的叮嘱着。 听完皇帝这番三分叮嘱,倒有七分敲打意味的话。黄琼连忙一躬身道:“儿子谢父皇的恩典,也多谢太子的照顾和体谅。请父皇放心,儿子一定谨遵圣谕,谨守本分。儿臣是儿臣,永王是永王。” “那就好,不过朕也会对你听其言、观其行的。今后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直接递牌子来见朕。好了你出宫去罢,如果还有什么不足的,你直接与太子说便是了。”黄琼的回答,让皇帝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黄琼可以走了。 第三十一章 皇帝的心思很难猜 见到皇帝总算示意自己可以走了,黄琼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谢恩之后,在太子的带领之下离开了温德殿,准备回自己的新家开始新的生活。只是出了温德殿后,前边带路的太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转过头,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黄琼道:“九弟,父皇对你的期望很高啊。那座屏风一向为父皇喜爱,蜀王在就藩之前多次请求父皇赏给他,父皇都没有答应。却没想到,今天父皇二话不说就直接赏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父皇和孤的一番厚望啊。” 说罢,也不待黄琼回答,便一把拉着黄琼的手向外走去:“走走,大哥带你去看看你的王府,在就藩之前那里可就是你的家了。有什么不满意的,在和大哥说,大哥保证让你满意。”说到这里,太子看着被自己拽住手后,多少有些不知所措的黄琼,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太子在说这番的话时候,脸上的笑意一分都没有减少。只是他的这个笑容,在黄琼看来怎么看都是阴笑。看着这位太子一脸的阴笑,黄琼也只能在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自己今天尽管应对的很小心,却依旧把这个家伙得罪了。 只是无论是心中暗自叹息的黄琼,还是一脸别有深意笑容的太子都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从温德殿的后殿转出来一个人,走到正看着两个儿子离去背影,陷入沉思之中的皇帝身边。 等到这个人走到皇帝身边,自黄琼离去后一直没有开口的皇帝,看着身边太监见到这个来人后,都知趣的在那位高公公带领之外,退出温德殿后才开口道:“朕的这个九儿子,你是怎么看的。” 听到皇帝的问话,这个人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后才道:“文采足够,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心思也相当的细腻,只不过这性格上却是多少有些滑头。至于其他的,暂时还看不出来。他很会隐藏,还需要多一些时间在品一品。” 这个人的回答,皇帝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老友,朕与你相知相交这么多年,难道你也不和朕说实话吗?此子尽管有些东西掩饰的很好,但朕知道这些东西,不可能瞒得住你眼光的。” 对于皇帝的此番感慨,这个人却是笑道:“皇上,其实有些东西是能够看出来,但一个人的品性却不是看过几眼就能了解的。如果只凭见过两面,就可以断定一个人的品性,那臣就不是大夫,成了利通坊外算命看相的了。” “不过,臣以为此子性子倒是有些与皇上有几分相似之,都是能够忍之人。第一次面圣的时候,您有意识的晾了他一段时间,他察觉到了但却忍了下来。您在永王不知情的情况下,演了一出杀鸡骇猴戏给他看。其实当时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却什么表示都没有。” “不过臣不知道此子当时的心思是什么?是在陪着您演完戏,还是想要就在边上做好一个看戏人,这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最后他倒是在恰到好处时机,把永王给摘了出来,卖了永王一个人情。从这一点上看,此子倒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 “而两次面圣只要太子在场,无论您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试探,此子总是能巧妙的将话题转移开来,说明他对太子很顾忌。太子几次用话点他,他要么故作听不出来,要么就是直接避开话题。看起来像是对太子很畏惧,但这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听到这位老者最后这一句话,皇帝却是沉思了好大一会才道:“你是说,这小子压根从内心里,就没有瞧得起太子?或是说不屑于与太子,在朕面前争执?如此说来,这小子倒是狂的很吗。” “皇上,臣以为他不与太子争执,并非是看不起太子,或是不屑于与太子争执。而是他能忍,他知道现在不是与太子起争执的时候,或是说他对自己现在的处境看的很清楚。但不回应太子,并不意味着他真的怕了太子。” “他方才出宫,即便算上今儿这次,也不过是第二次面圣。对您的心思,以及对他的真正态度,他还有些琢磨不透。所以这才是他对太子,某些不太适合的举动一而再退让。皇上,以臣之见,他一而再的退让,绝非是他真的不敢。” “皇上,这孩子很聪明,而且不是一般的聪明。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现在要什么,更知道自己缺什么。现在的不计较,说明他知道忍字头上即便是一把刀,但该忍的时候也得忍。真的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十八年来,半步都未踏出听雪轩孩子能有的心思。” “至于这孩子的心性究竟如何,恐怕还需要更多的时日去品了。但至少现在看,在诸位皇子之中,当位列三甲是绝对没有任何疑问的。只是臣有些担心太子那边,会不会?皇上,太子这几年可是变得越发阴沉了。” 老者的话,让皇帝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朕最担心的事情,就怕太子有些东西放不下。至于此子,老友大可不必担心。朕记得,老友当年对静妃之才,不也是常感惊人艳,暗中赞佩不已吗?” “朕的这个儿子是她一手**出来的,又岂能差到那里去?朕倒是真想看看,这小子究竟还有多少能耐没有施展出来,能不能与太子做到一较高下。起笔容易、破局难,朕更要看看,他在这一张白纸上,究竟能给朕做出一篇什么样的文章来。” “朕更要看看,朕亲手**出来的太子,与静妃**的此子究竟孰高孰低。老友说的不错,这小子会藏拙的很。朕不把他逼到墙角,恐怕他不会拿出真本事来。朕真的想知道,他母亲的那些东西,他究竟学到了多少?朕刻意压了他一级爵位,就是要看看他的真正能力。” “至于太子的那边,老友大可放心,朕心里面还是有数的。玉不琢不成器,他也该到了好好敲打一顿的时候了。如果太子再这么继续下去,朕就真的要考虑这祖宗百战,打下来的江山适不适合交到他的手中。” 皇帝这番话一说完,身旁的老者不由一脸黑线的看着这位帝王。合着你这是拿着你自己的儿子,在和你前妻较劲呢。只是这个较劲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太子已经身为储君多年,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太子那边,朝中重臣至少有三成是铁杆的太子派。 这个九皇子就算在天生聪慧,但在朝中即无根基,更无任何的人脉,甚至身边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这两个人如果真这么斗起来,这结果不是在哪儿明摆着吗?现在看不是那位河间郡王想斗,问题现在是出在太子身上。而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却是面前的这位皇帝。 想到这里,老者抬头看了看脸上挂着一幅似笑非笑表情的皇帝,突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皇帝绝对不是单单为了和自己前妻斗,身为一国之君不太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皇帝这么做,应该还有别的用意。 难道是拿这位九皇子,给太子做磨刀石?那这个磨刀石,岂不是太弱了一些?至少眼下,这个九皇子绝对没有与太子抗衡的本钱。至少中宫所出的韩王、陈王、蜀王,甚至眼下替代病势沉重的中宫,执掌六宫事的那位德妃,所出的宋王都更有资格。 尽管那个宋王在其母的骄纵之下,有些过于骄横跋扈了一些。但其母家身后所暗藏的实力,却远非这个毫无根基的河间郡王可以相提并论的。皇帝的真实意图,却是将这位老者有些搞糊涂了。 多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这位老者,却很聪明的在这件事情上就此打住。的确,自己与这位皇帝在潜邸的时候,就相交甚深。皇帝也一直与自己以布衣论交,从来没有拿自己真当他的臣子看待。但皇帝毕竟是皇帝,有些事情自己还是不要插手过多为好。 见到老者闭口不在言语,皇帝微微摇了摇头,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迈步出了温德殿,看向听雪轩所在的方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天威难测,此时这位帝王的心思,却是无人能够猜测的出来。哪怕他身后那位深交二十余年,被他一口一个老友称呼的老者也很难摸清楚。 被太子带离温德殿去往新府邸的黄琼,自然不知道身后的这番对话。当站在自己新家的面前,饶是黄琼在镇定,也不禁再一次为皇家的奢华震惊。给他预备的这座府邸,虽说是二手房,但却依旧是气势恢宏、规制庞大。雕栏画柱中,到处无不透露出一丝奢华。 看着眼前自己在这洛阳城中,这座坐落在洛阳城中内城几乎是最繁华地段的家。想想自己后世在地下工作了那么长的时间,也不过只能在北京西三环买的起一套九十多平的房子,在商业街的两套百余平门市罢了,就这还背了一部分的贷款。 可现在,皇帝老子一句话,这座占地面积足足百余亩,按照后世的计量方法最少也得有十五万平方米的房子,自己不仅可以免费居住三年不说。还免费附赠装修和保安,更不需要交纳物业费。 这要是搁在后世的北京,这足有一个大型小区面积大小的王府,不算上面的建筑物。单单就这地皮,就至少值个几亿,这还是得在北京四环以外的地方。要是搁在三环以里,没有个十几亿是下不来的。 不过这几天两次大概看了作为皇宫的紫薇城之后,黄琼对中国古代皇家建筑奢华风范,也多少有些习惯了。虽说也感叹了一些,但至少没有像第一次见到,比后世北京故宫大了足足六倍还多的皇宫时那么的惊讶。 第三十二章 杀威棒是给谁的? 只不过看到站在自己面前,正要带着自己往王府内走,始终带着一副假笑的太子,见到自己豪华版新家的热情,转瞬之间便跑了一个精光。对这个总是带着一副假笑表情的家伙,他实在喜欢不起来。 明明派一个宗正寺官员就可以解决,可偏偏自己亲力亲为的这个家伙,在这件事情上实在有些过于热情了。一国储君不顾身份贵胄,在这件小事上这么热忱,绝对不是念什么兄弟之情。至于他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想到这里,黄琼打定主意无论这个家伙今儿说什么,或是要做什么,自己都给他来一个摇头大老爷。表面客气是必须的,毕竟这个家伙现在是太子,自己的小命有一半还操纵在他手中。但私下,绝对不能答应这个家伙任何的事情,以防这个家伙给自己下什么套。 站在自己新家大门外,看着门外站得笔直的侍卫和护军,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去。毕竟眼下这是自己的新家,老站在门口不进去算什么事?讨厌那个家伙归讨厌,可这个家还是要搬的。 看着黄琼盯着站在王府外的侍卫,黄琼身边的太子呵呵一笑,指着侍卫笑道:“九弟,这是为兄专门从东宫侍卫之中,给你精挑细选的二十名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护军,也是为兄从左右控鹤军中,给你仔细挑选的。” “九弟,我这个做大哥的,这次可是为你破了不少的例。别的亲王、郡王出宫,都是宗正寺和殿前司管,为兄可是从来没有插手过。今儿到九弟这里,为兄可是大大的破了先例。希望别的兄弟,别在背后埋怨为兄偏心就好。” 说到这里,太子哈哈一笑一把拽着黄琼的手,就向府内走去。不过太子嘴上说的亲热,可黄琼在太子迈步进入府中,在途经一个身上穿着七品武官服饰,应该是侍卫首领的人时,却是使了一个会意的眼神。对于太子的这个动作,黄琼只是同样淡淡的笑了笑。 其实早在这位太子,接下皇帝交给的这个活后,对于这一点黄琼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要不是一个白痴,换了自己那些兄弟那个都不会放过,这个在自己府里安插自己人手的机会。唯一多少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没有想到太子会做的这么明显。 他搞出这么一手来,自己今后的生活恐怕无时无刻,不在这位太子爷的监视之下。这些侍卫会将自己的一举一动,在第一时间之内报给这位太子。看到眼前的一幕,黄琼这个时候却多少有些对自己的那位皇帝老子,心中存下一些感激。 若不是他从自己身边,给自己选派了一批太监和宫女,并批准自己在采买一些仆役,自己这个府中从上到小,估计都会被太子派来的人占满,自己是更是无密可保。尽管黄琼也知道,皇帝派来的人中,肯定也有与太子派来的人,做着同样事情的人。 但好赖皇帝至少不会危害到自己,而太子的心思可就没准了。至于现在,虽说自己的侍卫和护军都是这个家伙的人,可至少自己身边贴身的人,这个家伙还无法插手。至于这些太子口中所谓一流,其实最多也就二三流的侍卫,黄琼倒还真的没有看在眼里。 按照自己现在的身手,这些根本就不算是什么高手的人,加在一起都不是自己的对手。自己只要谨慎小心一些,以这帮家伙的真实水平,想要真正做到全方位监控,恐怕还需要再努力一些。 黄琼记得母亲与自己说过,真正具备一流身手的那些高手,很少有愿意为朝廷和皇家服务的。虽说为朝廷效力不仅有俸禄,还有其他远超俸禄的灰色收入。但这些人自在惯了,不愿意受那个约束。 最关键的是成为所谓的朝廷鹰犬,对于那些一流高手来说名声也不是太好听。所以别说那些超一流高手,就算一般的一流高手为朝廷效力的都不多。即便是有,也大多数都在皇帝和太子身边贴身保护。 别说太子身边本身就不会有多少,就算是有一流的高手也不会派给自己。恐怕在这位太子的眼中,自己这个自幼便从未出过听雪轩一步,连太祖皇帝定下的皇子必须要习练的骑射功夫,估计都不会的书生,派几个二三流的人来名为保护,实为监视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 对于这位太子的苦心,黄琼倒是也很理解。但他始终有些不明白的是,皇帝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他在温德殿内的那些有意或是无意的话,是想要刺激一下太子,还是有另具其他的深意? 不过一直没有搞明白皇帝的意思,但有一点黄琼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那就是皇帝的那番话中的意思,绝度不是告诉自己你小子好好的干,将来有一天我要是准备换太子的时候,你小子还是机会很大的。 黄琼一直都很冷静,并没有因为温德殿中皇帝,那番别有意味话而想入非非。只是当他将目光由那几个侍卫身上,转向正拽着自己手的太子时,心中却是与几天前在温德殿中一样,同样生起一番的恶寒。几次试图不着痕迹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都未能如愿。 尽管次数不多,但每次被太子抓住手的时候,黄琼总是感觉到一阵阵的恶心。他可以向老天爷发誓,他虽然并不歧视同性恋,但他自己对那个调调绝对没有兴趣,更没有这个时代讲究的什么分桃、断袖之癖。他只喜欢女人,对男人向来是敬谢不敏的。 只是他不歧视归不歧视,但却不喜欢与有这类嗜好的人接触。对于被一个传说中有这个嗜好的人,抓住手的时候却是感觉到很不舒服。只是他的手被太子抓的很牢,在没有办法不伤及太子体面,把手抽出来的情况之下,他也只能强忍着恶心被太子拉进院子内。 “奴婢们给太子请安,恭祝太子万福金安。”刚一进院子,院子内站着等候接见的太监和宫女,以及几十个仆役见到太子驾到,连忙跪了一地。见到已经成为自己家工作人员的人,跪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没有类似经验的黄琼,多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就是新册封的河间郡王,是寡人的九弟,今后也是你们的新主子,你们今后都给寡人小心伺候着。如果谁要欺负河间郡王年轻、心软,有奴大欺主的事情出现,寡人决不轻饶。寡人收拾奴才的手段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到时候别怪寡人做出有违天和的事。” “作为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子,谨守奴才的本分,要懂得尊卑之分。你们有些人是从宫中出来的,自认为自己在宫内有人罩着,寡人就奈何不了你们。但寡人告诉你们,寡人要整治你们,不会给任何人面子的。” 太子的一番话音落下,跪在地上的无论是太监、宫女,还是一群仆役中,明显有几个人哆嗦了一下。剩下的人,也都急忙唯唯诺诺的点头,向着太子示好,生怕回答晚了惹恼这位手段毒辣的太子爷。 从跪下的这些人,听完太子话后脸上惊恐的表情来看,黄琼可以猜测出这位太子,整治忤逆他的人手段一定相当的毒辣,否则也不会几句话便将这些奴才吓唬成这个样子。对于太子的这顿杀威棒,黄琼只是站在一边淡淡的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太子这一手表面上看来,是帮着自己震住那些太监和奴仆,实际上未尝不是对自己是的一种示威。他这一手是告诉自己,别以为自己有皇帝罩着,就敢为所欲为。他要想收拾自己,随时都可以做到,皇帝都拿他没有办法。 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河间郡王而已,永远不要有什么痴心妄想,凌驾于太子之上。我当朝太子,收拾你的办法有的是。对于太子的这个变相警告,黄琼听出来了、也听懂了,不过他也只是淡淡一笑。让这位当朝太子,继续将这幕大戏给演下去。 看着跪满一地的太监、宫女,战战兢兢的样子,太子对自己这顿杀威棒起到的效果很满意。点了点头后,转向黄琼道:“九弟,他们今后如有轻慢之处,你就和哥哥说一下,哥哥来给你出这口气。” “这太监和宫女,都是父皇选派之人,为兄不好说什么。不过这二十个仆役,都是为兄从你皇嫂名下的几个庄子,给你精挑细选后拨过来的。他们的卖身契,为兄也一并给你送过来了。都是精明强干的人,你放心大胆的使用就是了。” 尽管看穿了太子的用意,但黄琼却是依旧很沉得住气,甚至就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减少半分的道:“太子殿下的心意臣弟就领了,臣弟也多谢太子殿下了。不过太子殿下,臣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不太习惯这种场面,是不是让他们先起来罢。” “九弟说的这是什么话?现在他们都是你府上的奴才了,怎么管自然是九弟做主,九弟怎么说就怎么是。不过九弟,治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你现在还没有成亲,家中也没有一个管事的。” “别看这些奴才现在老实的很,其实这帮家伙刁钻的很。为兄认为,还是让他们多跪一会,杀杀他们的威风比较好一些。对待这些下贱之人不用太可气,奴大欺主的事他们也不是干不出来。” 说到这里,太子看了看身边的黄琼,淡淡一笑道:“规矩还是早点立下比较好,没有规矩拿来的方圆?有了规矩,他们才不会给你添乱子。不过,九弟你这府中我看还缺了一个管家,用不用为兄从东宫那里给你拨过来一个?” 第三十三章 奢华的府邸 听到太子居然还要往自己府里面安插人,黄琼那里还敢要。外边的侍卫是他的人,里面的这二十个仆役还是他的人。在给自己派一个管家,那自己除了一个空头王爷的名,估计这个府里面自己连个屁都做不了主了。 明白这位太子用意的黄琼,连忙道:“多谢太子的美意,不过臣弟早先在宫中居住的时候,有一年长宫女照顾臣弟多年。如今臣弟府中的这些事情,让她管起来就是了。如果实在不行,臣弟再去麻烦太子殿下。” 听到黄琼的拒绝,也许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用了,太子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黄琼一眼之后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九弟了。九弟如今也算得上开府建牙了,今后我这个做哥哥的,还请九弟多多照应才是。” “太子殿下说笑了,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那里还需要臣弟照应。臣弟虽说马齿渐长,但还是第一次出宫,并无宫外生活的经验,凡是还请太子殿下多多照应才是。请太子放心,臣弟一定恪守臣子本分。” 黄琼这番话说完,也知道自己这些话,太子恐怕连半分都不会相信。不过对于黄琼来说,他相信不相信都无所谓。自己不主动惹事,可也绝对不是怕事的那种人。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而已。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罢了。 见到黄琼至少到现在还算是知趣,太子倒也没有了什么太大的兴致,在与自己这位九弟虚情假意下去了,便干脆的道:“九弟既然如此想,那便是甚好。好了,为兄今儿就不在打搅九弟享受新府邸了。等九弟安顿好了,我在来叨扰九弟一杯酒水。” 太子的告辞,让黄琼微微松了一口气。与这位太子虚与委蛇了半天,黄琼倒也真的是有些累了。看着面前跪着的这些太监、宫女、仆役,黄琼抬了抬手道:“你们都起来罢,这个样子我还是有些不习惯。你们都是父皇和太子身边的人,今后也不必事事下跪。” “多谢河间郡王开恩。”听到眼前这个新主子发话,让自己都起来,这些太监和宫女、仆役,才纷纷站起身来。相互看了一眼之后,感觉到这个新晋的河间郡王还算和善,没有其他亲王那样动不动就先来一个下马威。 见到这些人起身了,黄琼扫了一眼其中的太监和宫女道:“你们谁领着我去看看这个王府,说实在的我这个河间郡王,今儿也是第一次上门。现在就知道我这个河间郡王府,门朝那个方向开。要是上街没人带着,估计就肯定回不来了。” 黄琼这话一说完,下边的那些人原来还有些紧张的情绪,倒是都有些放松了下来。黄琼甚至还听到,一些人捂着嘴低声偷笑的声音。虽说有些失礼,但黄琼并未以为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气氛,今后大家都要在一个宅子里面混日子,都板着一张脸有什么意思? 而且这些人之中,除了仆役是太子的人之外,剩下的太监和宫女都是皇帝选派来的。黄琼敢打赌,这些太监身份肯定不会都那么的简单,里面肯定有自己那位皇帝老子安插的眼线。今后面对这些人,与那些侍卫和仆役一样,都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心中虽然如此想的,但黄琼脸上依旧一副平静。而听完他这番话之后,太监中站出一位身上穿着与其他太监不同,表明了其从七品身份服饰的太监站出来道:“主子,奴才名字叫李海,奉旨恭任这河间王府内管事。现在奴才就带您看看咱们这座河间王府。” 看着这个太监,黄琼倒是有些眼熟。直到这个太监一躬身,他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第一次去温德殿,见自己那位皇帝老子的时候,送自己回听雪轩的那个太监吗?那天他穿的还是八品服饰,今儿看这小子倒是升了一级。 在这位李公公的引导之下,黄琼大概的看了一下自己未来要生活三年的这个新家。看着周围的雕栏玉砌,以及一水的晚唐风格的新家具,黄琼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在李海的解释之下,黄琼才知道早先滕王就藩的时候,将这座王府几乎是搬了一个精光。 滕王性子粗鲁不堪且极为贪婪,知道自己就藩之后这座藤王府,肯定会给自己那些弟弟的。因为眼下不算已经就藩的六位亲王,以及已经出宫就府五位亲王。宫中的皇子院中,还有足足六位郡王还没有出宫就府。 按照大齐的祖制,京中王府数量是有定制的。不是说出宫一位亲王,就兴建一座王府。一般都是亲王就藩之后,腾出来的王府交给刚出宫就府,还不到就藩年龄的亲王居住。自己就藩了,王府腾出来给自己弟弟居住是必然的。 所以这位贪财成性的滕王,在就藩的时候将自己在京居住的王府,给来了一个大搬家。在皇帝将这座王府赏给黄琼之前,里面被搬的几乎是空空如野。别说桌椅板凳了,就连厨房的水缸和挑水的水桶都给搬走了。 眼下府中的所有器物,都是去年滕王就藩之后,宫中御用司和工部先后陆续添置的。因为在黄琼入这座府邸之前,原本这座府邸,是赐给本应今年开春出宫的同安郡王的,只是同安郡王自去年起便一病不起。 到底是自己儿子,见到这位同安郡王这么一个情况,担心他出宫之后死得更快的皇帝,便大笔一挥推迟了这位郡王出宫的时间。结果眼下这座已经大致添置齐备的王府,到头来被黄琼捡了便宜。 要不然就算太子坐镇,也不可能在三天之内,把一座空荡荡的王府重新填满。因为有的东西,工部、宗正寺和御用司是有的,可有的东西还是得现制作。比如那座现在栓了几匹皇帝赏赐御马的马厩,木料都被滕王临就藩的时候给拆掉卖了。 听到这个太监多少有些絮叨的介绍,黄琼脸上虽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但心情却并不是太好。亏太子之前还在那里夸夸其谈的表功,合着半天原来自己捡了别人的漏,他也是占了别人的便宜。要是那个同安郡王按时出宫,估计这座王府也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也许,自己就会被发配到,那个无人知道的角落里面去自生自灭了。不过心中不快归不快,但黄琼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转了一会后,没有看到原本应该在府中陈瑶的黄琼,转过头问道:“麻烦一下李总管,在我来之前给我送行李那个人那?” “王爷您说的是那位陈姑奶奶吧?她清早带着您的行李进府之后,发现除了我们这些太监和宫女之外,所有的仆役都是太子那里选派来的。便一个人出宫去找人牙子,说是在选一批丫头和仆役来。”黄琼问起陈瑶,进入状态倒是蛮快的李海,回答的倒也痛快。 “哦,那你知道那个贩卖人,不,是买奴仆的地方在哪儿吗?能不能领着我去一趟?”尽管黄琼知道这个时代人口买卖是合法的,也专门有贩卖人口的牙行,但却不知道这种地方是在那里。 心中虽然对这个时代人口买卖合法的行为嗤之以鼻,但黄琼也知道眼下这是中国古代的特点。说句不好听的,这个时代的官府本身就是最大的人口贩卖者之一。官员或是某些人物犯了重罪,抄家的时候家人尤其是女眷,与奴仆由官府直接发卖为奴,也是一种惩罚手段。 “回王爷的话,这个地方奴才还是知道的。只是这种地方想来污秽的很,恐怕有污王爷的慧眼。”李海看着黄琼小心翼翼的回答着。对于他来说,这个主子虽说看起来很和善,也没有什么架子。但宫中的这些主子都是翻脸和翻书一样快,自己还是小心为好。 看到这个太监头子唯唯诺诺的样子,黄琼有些无趣的摆了摆手道:“有什么污秽不污秽的,别人能看得,我怎么还看不得了?你去换身衣服,在挑选两个侍卫,咱们一起过去看看。还有,今后都是一家人了,我这个人随意的很,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束,我不是太子。” 黄琼知道自己府里面的这些太监,都是品级较低的太监,但却是眼下自己府里面唯一不是太子的人。自己只要对他们和善一些,小恩小惠给足,保证这些太监不使坏,或是不倒向太子那边还是很轻松的。 “回主子,您是主子,我们都是您的奴才。奴才对主子恭敬是应该的,您可千万别那么说,那就太折杀奴才了。您要是真想去,奴才这就换身衣服陪您去。”多年的宫中生活,让这个太监哪敢将黄琼的这番话当真?要是谁真的当真了,那就离死也就不远了。 自己在宫中从妃嫔到皇子,也不止伺候过一个主子。那些主子在自己刚到那儿去的时候,也都是这么说的。结果那个不都是在生气的时候,自己和其他的奴才成了他们最大的出气筒。当年自己在德妃宫中伺候宋王的时候,德妃也曾经说过一样的话。 可那个宋王自己只是送膳的时候,动作稍微大了一些。一碗滚烫的鸡汤,直接照着身子浇了下来?事后德妃非但不说教一下,那位年纪幼小便骄横跋扈宋王,反倒是还打了自己二十板子,正大三伏天的时候,还罚跪了大半天的时辰。 自己在床上躺了将养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能够下地。在德妃宫中罚跪那都是常事不说,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哪怕稍微不让她们母子满意,不是手中有什么便劈头盖脸的砸过来,就是一顿板子。 德妃宫中的一个宫女,就是因为伺候宋王洗漱的时候,没有主意一绺头发扫了宋王眼睛一下。满头的头发,当场就都被宋王给硬生生的拽光了。而那位德妃娘娘,就在边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笑呵呵的看热闹。 huαんua33 第三十四章 手中有钱、心中不慌 其他的诸如类似泡茶的水有些烫,被德妃一碗热茶劈头盖脸砸到脑袋和脸上。被那位从小就跋扈惯了的宋王,把伺候他休息的宫女,浑身上下咬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事情,几乎是天天都有。听说那位宋王出宫就府没几年,就换了好几个亲王长史了。錵婲尐哾網 有一位长史听说是没有拦住宋王骑马,结果宋王从马上跌下来把退摔伤了,直接就被发配到了黔中路。能被派到亲王府做长史的,都是科举正途出来的两榜进士,都在宋王府遭了那么大的罪。更何况是自己这些奴才,岂不是更是不当人看? 自己当年要不是花光了入宫以来的积蓄,还从自己几个老乡手中借了不少的银子。走通了当初温德殿总管太监门路,被调到温德殿担任一个小小的洒扫太监。自己估计早就把小命交到了德妃宫中,或是说宋王府中了。 更何况这位王爷,听说在听雪轩一关就是十八年。谁知道会不会将被圈这些年的气,都撒到自己这些奴才的身上。这些主子一个个的都是笑面虎,翻脸都和翻书一样快,自己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看着这个太监无论怎么说,在自己面前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黄琼也只能摇头无可奈何的苦笑。他也知道,这些人心中已经根深地步的观念,很难在短时间之内改变。便不在多说什么,只是督促他尽快的换衣服陪自己出去逛逛。 以前出宫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荒山野岭。即便是有进城,也大多数都是在外城。作为眼下天下首善之地的洛阳城,最繁华的内城黄琼基本没有见过。而白天的洛阳城,哪怕是聚集了流民的外城,黄琼见过的机会也不多。 既然这次自己那位皇帝老子,允许自己自招一些奴仆。不趁着这个机会,寻找一些可用之人,外加去逛逛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他这些年在宫中嘴上不说,其实他的心里面都快要憋疯了。 至于让这个家伙去换衣服,是因为这个家伙身上的内宦服饰太明显了。在加上太监那副独特的公鸭嗓,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宫中出来的。搞不好别人会避如蛇蝎,这样逛街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次出府,还是黄琼第一次悠闲的,可以在大白天自由自在的,仔细的看一看这个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也是当今这个大齐朝最繁华的京师洛阳城。尤其猬集了各个官衙,以及大大小小官员府邸的内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个时代的官衙长什么样子,黄琼没有什么兴趣。官员府邸是什么样子,黄琼也一样没有什么兴趣。他更想要看的是,中国古代的街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后世电视剧里面古代街道的场景,他压根就也不信。 不过从府中出来之后,他才发现此时的这座洛阳城规划相当的整齐,至少在内城是如此。无论街道大小,路面都铺上了石板或是条石,并非是自己想象中的土路。内城的街道两侧,居然还有完整的排水系统。 内城不仅建设的相当完备,而且与自己曾经见过的外城相比,也显得繁华异常。内城街道两侧各种店铺林立,酒楼、客栈、当铺、粮栈、绸缎店、古董店、钱庄,以及买卖各种奇珍异宝的店铺,几乎是一家连着一家。 对于酒楼、客栈一类的店铺,黄琼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对于古董店,他却是兴趣不是一般的大。路过的几家古董店,黄琼一家一家的几乎都进去过。只可惜,这里面能入他眼中的东西实在不算多。 勉强看上眼的几件青铜器,还基本上都是赝品或是高仿货。不能不说这个时代古董赝品,要比后世仿造的真实得多。至少造假者,不会像后世那样靠着看了几本古书,就在那里凭空想象造出来的。要不是后世专门就是干贩卖古董的,差一点就连黄琼都被糊弄过去。 唯一真正看上眼的,是几幅被店家称为前唐太宗真迹的飞白书。只是虽说店家信誓旦旦的保证,这几幅字是唐太宗的真迹,上边的印玺也是唐太宗的贴身小宝。但从笔锋之中,黄琼却是依旧可以判断出这应该是唐太宗之女,晋阳公主临摹的高仿版。 尽管不是唐太宗亲笔所书,但在书法中也算是难得的佳作。黄琼想了想,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还是将其买了下来。黄琼手头现在可谓是相当的宽松,除了出宫就府时候皇帝老子拨给内银和俸禄之外。在临出宫之前,母亲还给了他足足两万两的银票。 虽说这个时代货币流通以制钱为主,丝织品也算是辅币。银两作为货币来说,流通并没有那么的广。毕竟中国是一个缺银的国家,银子只是作为一种高价值货币,通常在大额结算的时候才携带。 在本朝,银两一般只作为俸禄中的俸发放。一般官员发放俸的时候,以银、钱各半结算。因为银价稳定,军队的饷银一般都以倒是普遍以银两发放,以稳定军心。至于民间流通,一向还是以制钱为主。 就像黄琼此次出宫,他的那位皇帝老子,从内库拨银万两。他真正拿到手的现银也不过三千两,其余的都是以制钱折算后,用大车拉到他府上的。按照大齐律,银一两折算制钱两贯,每一千二百文制钱折钱一贯。七千两银子折算成制钱,足足一万四千多贯。 当然,因为银两总体有限,在民间流通的还以制钱为主的情况之下,出门经商一类的总归还是不方便。打个比方说,一个北方商人去南方采购茶叶。需要制钱一万贯,也就是说需要一千二百万枚制造钱。 这么一大堆的制钱,即便是用大车运也得十几大车,沿途即不方便、更不安全。而且这么一大堆的制钱,即便是用可以代替制钱的绢也得几十匹。也得用大车去拉不说,一旦绢受潮或是出现损坏,价值也会大大的下降。 有需要,自然就有市场。开国初年,那位生意做得遍天下的桂林郡王,连同开国七位公侯伯设立了武威钱庄,采取了银票制。在需要携带大笔制钱的时候,只需要将制钱存进武威钱庄各地的分号,领取一张或是几张相当于存单性质的银票,可以很方便的携带交易。 这个武威钱庄,跟随齐军的一同推进,几乎开遍了大齐辖区每一个州县。钱庄分布面广,走到那里都能通存通兑,再加上信誉良好、携带方便,从来未发生过拖欠不兑的事情。武威钱庄开出的银票,几乎全大齐境内都可以流通。 甚至到了现在外地的官员俸禄,都是以该钱庄银票形势发放的。每年年底户部向武威钱庄在洛阳的总号,存进一笔银子或是制钱。各地官员第二年年初的时候,凭着上任时朝廷发放的牌照,也就相当于后世工资卡去当地武威钱庄,按照朝廷制度领取自己的俸银。 凭借着遍布全国的分号,良好的通兑信誉,外加上低吸高放的经营手段,以及绝对不泄露储户信息的保密方式。尤其是在官府方面良好的关系网,这个武威钱庄成了大齐最大的钱庄,也是实力最雄厚的钱庄。 每年给桂林郡王府,以及其他几位开国公侯的后人,带来的利润是难以想象的。尤其是那七家已经没落,只靠着祖上的功劳,才有俸禄维持的开国公侯伯后人。几乎全靠该钱庄每年的大笔分红,才能维持花天酒地的日常生活。 虽说随着时间的流逝,各地陆陆续续也出现了不少的钱庄。但能与这个武威钱庄相提并论的,至少目前尚还没有。而且这些钱庄即便成立,把生意都做起来,但基本还得看武威钱庄的脸色行事。 每家钱庄成立的时候,都要向武威钱庄存入一笔三千两银子,而且只要现银不要制的准备金,才能获得进入钱庄业的门票。所使用的银票,只能向武威钱庄购买。原因无他,没有武威钱庄承认的武威钱庄银票兑换权,想要接业务根本就不可能。 你连武威钱庄的银票都兑换不了,说明你也没有取得武威钱庄的认可,谁知道你这个钱庄靠不靠谱?钱存进去,需要现钱的时候,兑换不出来怎么办?你的银票制作方面,谁能保证不出假的? 最关键的是,你的钱庄分号没有人家的多。人家不给你兑换权,不承认你的银票流通能力,你的银票根本就推行不开。除非你有那么多的资金,也将钱庄开到全国每一个角落去。否则拿着你的银票没地方兑换去,谁还愿意用你的银票? 这个武威钱庄的银票分为两种,一种是只能在自己体系内的钱庄兑换现钱。一种是只要有钱庄的地方,不管是不是武威钱庄的分号,都可以见面即兑。黄琼在出宫之前,母亲给他的就是武威钱庄流通的见面即兑的银票,也就是相当于后世银行的银联卡外加金卡。 这些银票不仅可以在全洛阳,任何一家钱庄兑换出所需要的现钱。就是大齐朝二十四路,所属各个州县任意一家钱庄,都可以兑换出足额的现钱。甚至就是到了关外的北辽,也一样能兑换出现钱来。 虽然不知道母亲哪来的这么多钱,单就给自己的银票来看,还是银行的高级vip一级的客户。但自幼便和母亲出外练功的黄琼知道,母亲手中的银钱从来就没有短缺过。虽然没有见过母亲买什么大件东西,可黄琼至少知道母亲不缺钱。 老爷子拨给的钱,外加上户部提前拨给的俸禄,再加上母亲给的这些银票。现在的黄琼基本上算是一个暴发户,所以在遇到一些闲事的时候也可以管。就像他出了内城,正准备去外城的人口市场途中,遇到的卖身葬父这位,黄琼就有些意思伸手想要管管。 第三十五 卖身葬父的举人 能让黄琼想要伸手管闲事的原因很简单,在对待读书人待遇方面,堪称历朝历代最宽厚的本朝,居然能出现一个举人混到卖身葬父的地步,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倒不是说书生就不能自卖自身,他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本朝自太祖定鼎天下之后,为了安抚天下读书人之心,其实更是为了收买人心。除了在官制上制定了一系列的规章,保证读书人晋升渠道之外,就未能取得功名的读书人待遇,也做了详细的规定 读书人在通过府试之后,便给予秀才身份。由所在县每月给米一石、钱一贯,以保证这些秀才能够安心读书,不用考虑养家的事情。如果秀才参加接下来的乡试和会试,来往路费和考试期间所有的食宿费用,也一律由县里照实发给。 就算乡试和会试考生都没有考中,也不用担心来回路费。更何况,即便乡试没有考中,只要你成绩够的话,也可以进入学费全免,还给予一定生活费的府学继续读书。三年之后通过一定的考试,更可以直接进入国子监读书。 在国子监读三年书后,只要通过考试一样授予举人出身,可以直接在京城参加会试。当然,三次乡试都没有通过便不能再考,也不能在进府学和国子监。就算再不济,也可以去那个大户人家,做一个西席,每年得到的束修也不在少数。 同样出任西席,考中秀才的待遇,要比没有考中秀才的童生高得多。按照一般的市价,每年在三十贯制钱外加五石粮食是肯定的。这些钱粮,养活一家老小不成问题。虽说比上不足,但肯定比下有余。如果进入大户人家的族学,待遇甚至不比当个七品知县要少。 在大齐朝要说没有贫困的读书人,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一般的书生,即便是考上了秀才,除了那些家中有田地或是经商的之外,那一贯钱和一石米,也就能勉强一个五口之家维持温饱而已。如果家里面吃饭的人口一多,那就基本上不够用了。 所以穷困的读书人还是有的,可要说连饭都吃不上的读书人基本没有。而且只要考中秀才,就可以不用交税,更不用服徭役。可以说,你只要考中了秀才,朝廷就基本上把你养起来了。虽然不能够大富大贵,但吃穿不愁基本上是没问题的。 更何况,如果乡试考了几次都没有过,自己也不愿意再考,可以进州县当一个吏员。吏员虽说没有品级,但是在朝中是有编制和俸禄的。而且任吏员满三年,通过考试后可以选为正式的九品官员。一般的秀才要说穷困潦倒有,但混到这么惨的却是基本没有。 而且这个卖身葬父的家伙,身上穿的可不单单是秀才的衣服,而是举人才能穿的服饰。在本朝举人已经具备当官的资本,虽说按照官制来说不能出任正印官。更不能进入翰林院和中书省、尚书省、御史台这样的直属衙门。 但三次会试不过者,如果不愿意再考。可以通过吏部选拔,到下面做一个县县丞、主薄、教谕,或是各个王府中出任典薄这样的八九品官。做的好的,也可以一样转为掌印官,去那个县当一个知县,或是向上转入各府当一个教授、学正一类的官员。 举人选拔出来的官员,唯一的差别是地方正印官,最多只能做到府同知、通判,一般做到知州一级便到头了。也只能在地方官任上打转,最好的是进入各路安抚司下面做参政一类的属官。想要进入中枢各衙门,基本上没有那个可能。 别说进入中书省、尚书省这些顶尖的衙门,或是六部这样的行政机关是不可能的。举人选出的京官,也就是在司农寺、鸿胪寺、太仆寺、太常寺、光禄寺,这几个冷水衙门当一个员外郎。最好便是去大理寺,做一个从七品的推丞。 而且那些举人,就算没有考中进士。又不想去当那些所谓的杂料官,脑袋一根筋的就是继续读书以便继续考。只要年龄没有超过三十五,按照定制会试落地的举人,是可以直接进入国子监读书的。进入国子监后不仅学费全免,朝廷每个月还发给两贯钱。 正因为本朝对读书人,有这么好的待遇。黄琼就有些搞不清楚,眼前这个家伙是怎么混到这个地步的。就算再屡试不中,也不至于混到卖身葬父的地步吧。正是因为如此,黄琼的兴趣才被吸引住。 要知道,无论是举人还是秀才一旦入了奴籍,身上所有的功名都会被取消。也就是说不管你考了多少次,才得来的秀才或是举人的功名,只要你卖了自己,都将一切化为乌有,以后也不可能在考任何的功名,甚至是三代不得参加科举。 除了那些屡试不中,连一个秀才都没有考上的老童生之外。一般的读书人宁可全家挨饿,也不会选择卖身为奴。当然一般购买奴仆的人家,买奴仆回去是要干活的。这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就算只卖自身一般也不会有人买。 所以,见到一个举人居然要自卖自身,引起了黄琼很大的兴趣。当然更吸引黄琼的,不仅仅是他卖身葬父的原因。还有这个家伙脸上的一股子傲气,以及他身后与卖身葬父的那个条幅,并列的条幅上写的三不卖原则。 黄琼没有理会这个自卖自身,丑的相当有特点不说,还傲的鼻孔朝天的家伙。走到他的身后,井井有味的看起了他那个三不卖原则。不过在看到这个家伙的字时候,饶是黄琼也不禁心中暗赞了一句:“好一笔钟体字。” 不过在看这三不卖具体内容的时候,黄琼却是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而旁边陪着他的李海,在见到这三不卖也不由得有些忍俊不住。就冲这个家伙这个三不卖原则,以及很是有些吓人的外表,外加牛哄哄的态度,这个家伙能把自己卖出去就怪了。 黄琼拿起这个家伙写的三不卖条幅,走到他的面前道:“这个条幅是你写的?但从这一手钟体字来说,的确是相当的不错,倒也算是有一定功力。不过身为一个举人,走到自卖自身的地步,可见你这个书读的也不怎么样。” 这个丑得多少有些吓人的家伙,听到黄琼这番话之后,却是翻了翻白眼道:“怎么了?是不是老子写的,管你屁事?老子书读的怎么样,还轮不到你这个家伙来评价。你要是付的起钱,让老子把那个老家伙埋了,老子就算是你的人。付不起钱,放下东西滚蛋。” 一把按住听到这个全无读书人气质,一口一个老子,嘴巴里面臭的能够熏死人家伙,满嘴胡柴这番话后,大怒就要出手教训这个狂妄家伙的两个侍卫。黄琼才笑了笑,用一丝轻蔑的眼光扫了他一眼后,才道:“你怎么知道我买不起你?” “不过我想问问你,买你回去能够做什么?你是能洗衣做饭,还是能耕田打柴?百无一用是书生,除了读书你还会做什么?你是书生,我也是书生,你会的那些我也会。你除了会写两笔字之外,是不是再给我一个买你的其他理由?” 这个书生听到黄琼有些兴趣要买自己,总算用将脑袋放正,用正经的眼光看了一眼黄琼后才道:“你小子究竟是什么人?我可告诉你,就算你有钱,那是你的事情。你要是违反了我这个三不卖的规矩,即便能接受我的理由,老子也一样不鸟你。” “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管。你大可放心,我即不是什么官宦子弟,家中也没有漂亮的小姐,更不是什么大字不识的土财主。只不过家中略有资产,足够养活一个闲人罢了。”听到这个家伙的疑问,黄琼笑着抖了抖他那张三不卖条幅。 也难怪黄琼在见到这个家伙那个三不卖条幅后,有些想要大笑一番的冲动。就连他身边的一向在黄琼面前,表现得规规矩矩的李海,都有些顾不上会不会在主子面前失礼,捂着嘴在那里偷乐。实在是这个家伙的这个三不卖,太让人招笑了。 这个家伙的写的一不卖官宦人家,二不卖家中有未成婚小姐,三不卖不认识字的土财主。这个家伙本身长的就很对不起观众了,再加上他的这三个苛刻条件,谁还能买他?总不能一个庄户人家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买他一个回去连锄头都不会用的祖宗供起来? 而且这第一个不卖和第三个不卖,黄琼还能理解。毕竟本朝官员,尤其是高级官员都是科举出身。本身就讲究书香门第,他去了也没人理会,反倒只能受到羞辱罢了。而且这些书生哪怕是自己都穷的饭吃不上了,也看不起不识字的人。正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嘛。 可这第二个,黄琼就很难理解了。就算此人在有才华,可从他那双绿豆大小的眼睛,与整张脸都有些不太协调的蒜头鼻子,还有尺寸过大的嘴和一双招风耳,能把小孩子都给吓哭的外表。谁家的女儿得多愁嫁,才会相中他去当上门女婿? 黄琼在打量他,当面的这个人也同样在打量黄琼。打量良久,才语气倨傲的道:“本人不敢说学富五车,但明经、明算、诸子百家自认也算精通。其他的天文、地理、兵法,也略知一二。虽不敢与当年诸葛武侯相提并论,但却自认也不算输他太多。” 对于这个家伙大言不惭的回答,黄琼却是只淡淡的一笑:“到底行不行,可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吹牛谁都会,可肚子里面究竟有多少真材实料,要品才能品出来。这样我与你比较一番,如果你通过我的考校,我不仅买你,还将你父亲风光大葬。” “但如果通不过我的考校,你就接着在这里卖你自己吧。我的府中什么人都养,就是不养废材。拿出你的真挂子本事来,让我看看你到底值一个什么价。”说罢,黄琼指了指街道对面的一家茶楼后,自己首先迈步走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 有个性、我喜欢 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是真的是艺高人大胆,还是纯粹就是一个二百五。对于黄琼的这个挑战,倒也毫不畏惧的直接跟了上来:“去就去,谁怕谁?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怕你一个娃娃不成?” 一番对论下来,黄琼发现这个家伙狂固然有些狂的道理。虽说科举所考的儒学方面,这个家伙水平也就在中上,但其对诸子百家可谓掌握极深。黄琼饶是使了八分力,也不过只是与这个家伙打成了一个平手。 “不错,你小子狂归狂,但的确有一些狂的本钱。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现在把你那些破烂收拾、收拾,咱们可以走了。”几番较量下来,黄琼对这个家伙越来越满意。这个家伙丑归丑了一些,但却是一个人才。既然是人才,又岂有不收下之理? 听到黄琼的决定,这个家伙倒也干脆:“好,你只要不违反我的三个不卖原则,老子今天就跟你走。小子,我知道你今天并没有使出全力来,私下还保留了不少的实力。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少东西,能不能让我贾权信服。” 不过这位老兄虽说有些才气,但实在也是过于目中无人。黄琼既然已经点头了,尽管还没有付款,但在这个家伙没有反对的情况之下,也算得上他的主人。可这个家伙的嘴中,依旧没有半点恭敬的态度。 他这几句话说完,之前还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笑意的黄琼,却是突然间脸色一冷的道:“我不管你是什么真权,还是什么贾权。我既然决定买了你,你也没有表示反对,那么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主人了。就算你心中还不服气,但是请你管住你的那张破嘴。” “想当我的老子,你还远远不够格。做奴才的,要谨守你做奴才的本分。今后你那张破嘴再不三不四、目中无人,当心我撕了你那张破嘴。这些年圣人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圣人就是教你这么对待你的主人的。” 黄琼也知道,这个家伙颇为有些持才傲物,再加上多少有些愤世嫉俗,郁郁不得志的心态,才会如此的放荡不羁。此人虽说外貌丑陋,但应该是那种自视极高的人。看他年龄如今已经是年过三十,却还是只是一个举人,性格不养成愤世嫉俗就怪了。 不过黄琼也知道,这个家伙的傲气可以有,狂气也可以有。狂不要紧,只要有资本狂不怕,真正有才的人才能狂起来。可他的这股子狂劲自己必须要压下去,否则不仅对他自身会带来很大的影响,就是对自己坏处也会大于好处。 当面这个家伙明显没有料到,黄琼说翻脸就翻脸。刚刚脸上还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转瞬之间便变得冷若冰霜。也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同样不是什么善茬子的这个家伙,总算态度略微变了一些。 只是虽说没有在张嘴闭嘴老子、老子的,但却虎死架子不倒的唠叨着:“想要当我真正的主人,可以,拿出真正让我信服的本事来。嘴头子上的本事,是说服不了我的。现在嘛,大家最好还是走着看为好。” 看着这个被自己压了一下,却依旧是鼻孔朝天,还在那里嘴硬的家伙。黄琼非但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大怒,反倒是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好,有个性,我喜欢。放心,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 “别,你欣赏我就可以了,喜欢我就千万不必了。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分桃、断袖之癖。虽然穷了一些,年纪一大把了还未娶妻,但我还是相当洁身自好的。”说罢,还生怕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使劲拍打了几下黄琼拍过的地方。 尽管黄琼没有嫌弃他身上,那身早就已经看不出本色的举人装束脏了自己的手。这个家伙这个时候,却嫌起来黄琼拍他肩膀的手脏。黄琼虽说对他的这个举动,并不是太以为意。但不代表黄琼身边的人,都和黄琼有一样的肚量。 太子派过来的那两个侍卫,虽说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真的敢轻视黄琼。毕竟黄琼在怎么说也是皇子,那天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危险,或是不满意自己。太子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那么自己哥俩可就倒霉了。 很明显,这两个侍卫虽说是安插过来的卧底,但明显还多少有些职业素养。见到黄琼受辱,两个人都不由的怒目而视。如果说两个侍卫,因为黄琼没有下令还多少有些顾忌的话。黄琼身边的李海,却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混账东西,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在李海看来,自己主子好赖是一个郡王,岂能容这么一个要饭的家伙,在这里一而再的视若无物?在宫中也混了不短时间的李海知道,要是自己主子被人瞧不起,他这个做奴才的就更被人瞧不起。 自己主子刚出宫,对付这种无赖之徒没有什么经验,但这绝对不是这个家伙一而再的所以作为主子的黄琼没有说什么,他却是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尤其是这个家伙最后这个,近似乎侮辱人的动作,更是让难以克制。 只是他这一张嘴,身为太监那种典型的公鸭嗓音便暴露了他的身份。虽说大齐开国以来,鉴于前唐皇帝废立都操纵于手的宦官乱政之烈,制定了倘若太监干政族之的组训。对太监的管理也相当的严格,规定太监非奉旨出京五十里,地方官可就地格杀。 但洛阳毕竟是大齐的京师,除了皇宫内大量的太监之外,还有各个亲王府也有太监。而且很多担负一些活计,比如各宫的采办太监、粗使太监等也需要经常出宫的。况且太监管束在严,一些品级高的太监也私下在宫外有私宅。所以洛阳城中,太监也是很常见的。huαんua33 只是原本李海以为,这个家伙在看出自己身份之后,多少会表现的恭敬一些。结果那个家伙在看了他一眼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就差点没有把他气吐血:“我不和下边什么都没有,不男不女的家伙说话。” 随后又再一次仔细打量了黄琼很长时间才道:“你身边有太监,你自己说话又不是太监的嗓音,只能说明你是皇室子弟。难道你是皇帝?不对,今上二十四岁即位,现在已经在位二十一年了。加在一起也有四十三岁了,你这面相怎么看不到二十岁。” “太子,也不可能。太子今年也有二十五六了,你这面相也不像。其他年长诸王中,景王、嘉王、纪王、滕王、蜀王,这几王都已经就藩,根本就不在京中。永王和宋王本人我都见过,长的绝对不是你这样的。” “赵王是个病秧子,就那身子骨听说坐个轿子都得喘半天。信王、纪王、淮王,这三王年纪都只有十六七,年纪上也不像。剩下的那几个更小,都还在宫里面养着呢。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难道是进京面圣的外藩宗室?也不对,看面相你与永王、宋王还是有三分相似的。” 听到这个家伙狐疑的语气,黄琼却只是笑笑道:“我究竟是什么人,你以后自然就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我非什么外藩,我就是这洛阳城中之人。这些东西,现在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现在先处理你的事情。” 原本黄琼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做好了被这个家伙顶撞的心理准备。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家伙听完自己这番话之后,居然出奇的没有反驳。老老实实的收拾了他那个卖身葬父的条幅,带着黄琼来到快到外城城门处,一个有些破烂的小客栈。 黄琼一行人刚一进门,客栈的一个小伙计就迎了出来。仔细的打量了黄琼一行之后,给黄琼鞠了一躬算是见礼。转过身对黄琼身边的贾权道:“贾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您这三天都没有把自己卖出去,今儿怎么样?您这么下去,您是没事,可小店却是实在靠不起了。” “咱们这店虽说小了一些,也有些破烂,可他终归是客栈不是?您这总把老爷子放在这里,他也不是一回事。咱们掌柜的也和您说过,您们爷俩拖欠的这半年房钱和饭钱,咱们都给您免了,这老爷子的棺材也由咱们小店出。” “虽说只是一口薄板棺材,可毕竟也是棺材不是,这总比草席裹身下葬好的多不是?这口棺材也算是小店的一份心意。可您死活就是不答应,非要自卖自身还债和发送老爷子。可这都三天了,您也没有把自己卖出去。” “眼见这天气,一天热是一天了。您就这么把老爷子放在这里,一旦传起疫来那还有个好?咱也知道您作为读书人,这心高气傲是免不了的。可这眼下正赶上这个当口不是?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这人出门在外,谁能没有缺斤短两的时候。有了难处,大家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咱们掌柜的,也不止一次和您说过这个理。如果您实在还是接受不了,那您就打一个欠条,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就是了。至于现在,咱们还是先把老爷子入土为安好了。” 说到这里,这个小伙计又转向黄琼道:“这位爷,不知道您和贾先生是什么关系,小的不知道。可您今儿和这位贾爷一同回来,那至少也是相识的。您还是帮着劝说一下贾爷,小店真的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 黄琼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这间最多也就是车马店的客栈,稍显破旧的环境和里面衣衫并不齐整的客人后。又看了一眼听完这个小伙计话后,站在自己身边没有说话的贾权,笑了笑道:“放心,你这位贾爷今儿已经将他卖了出去了。” 第三十七章 陈瑶的故人 从身上掏出一张三百贯的武威钱庄,见面即兑的银票递给小伙计后,黄琼道:“这些你先拿去,将这位贾爷欠的饭钱和店钱结了。若是还有不足的在与我说,若是还有剩下的,就按照礼节上需要将这里包下几天。” 说罢,黄琼又掏出一张五百贯的银票,递给为他出手大方而有些目瞪口呆的小伙计:“还请贵店,帮着张罗一下灵堂,该布置的就布置,雇一些帮着张罗的人。在帮着买一口上好的棺材,让老人早一些入棺为好” 伙计看着黄琼塞到手中的两张银票,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毕竟他作为一个小客栈的伙计,一个月也就是两贯制钱而已。黄琼一出手就是八百贯,多少有些把他吓到了。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将那张五百贯的银票又拿了出来,要还给黄琼:“这位爷,这钱太多了。我们掌柜的说了,贾爷父子两个之前欠的那些店钱和饭钱,小店都免了。这些钱,小的实在不敢收。至于包下小店几天,布置一下灵堂买一口棺材,也用不了五百贯。” “让你收着就收着,你贾爷虽说穷了一点,可你贾爷从来不欠钱不还。更何况这个家伙,现在是你贾爷的主子,这钱他不出谁出?你就按照他说的办,剩下的钱就算贾爷感谢你们这大半年对贾爷的照顾。”黄琼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身边那位一直不吭声的贾权突然开口道。 黄琼没有理会那个拿着他的钱充大款的家伙,只是对着伙计道:“不用搭理那个家伙,给你就收着。你们小本经营也不容易,我手头银钱还算宽裕,不差这几个。更何况这几天还要麻烦贵店,即便有多出来的也算我的谢意好了。” 只是无论黄琼怎么劝,那个小伙计却坚决不收:“爷,您让咱们帮着布置灵堂、张罗,这些事情小的都能做。可收不收这些钱,小的还要请示掌柜的。掌柜的要是不同意,小的是断然不敢收的。要不您稍等,小的去将掌柜的请来,您亲自和他谈一下?” 看着这个伙计的表现,黄琼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间店如此败落,客人也是寥寥,想必生意也就是一般而已。即便如此也没有见钱眼开,更没有狮子大开口。一个伙计尚且如此,这老板就更加差不了。就算这个伙计不说,黄琼也打算见见这家的老板。 那个伙计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就在黄琼打量这间客栈的时候,那个小伙计带着一位身上穿着半旧衣服,长的一副憨厚老实样子的中年人,来到了黄琼的面前。 这位中年人见到黄琼之后,一拱手道:“这位爷,您就是小店伙计口中的贾先生那位朋友?您的心意,小店还是心领了,可这钱是万万不能收的。小店既然答应了免去贾先生父子二人的店钱和饭钱,还是要说到做到的。” “小店虽小,却也是言必出、行必果。还是那句话,大家出门在外,谁都有为难的时候,相互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这位爷,您虽然有钱,但贾先生父子两个在小店也这么长时间了,平日里面也没有少教伙计们识字,和小店也结下了一段善缘。” “如今贾老爷子进取未成,反倒仙逝,小店也得出一份心意不是?您把这些钱收回去,也算是成全了小店的体面。如果您真有这个心,就帮衬一下这位贾先生,给他找一个好的读书条件,让他能安下心来读书,以便早日金榜题名,也算是本店给老爷子一个交待。” 听完这个掌柜的话,黄琼心中不由的暗暗敬佩。这个人如果知道自己身份,说出这番话倒是很有可能想要攀关系。但自己刚进来的时候,那个伙计在自己拿出银票来之前,就说过类似的话。足以说明,这个掌柜的这番话是真心的。 想到这里,黄琼将手中的银票又塞了回去:“贵店的心意,在下替贾权领了。既然贵店坚持免掉他们父子的店钱,那么这个丧事的费用就绝对不能让店里再出了。贵店也是小本生意,一下子亏欠太多也不好,该出的费用还是由我来出。” 那位掌柜的看着黄琼硬塞过来的银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张三百贯的银票后道:“贾先生遇到您这位贵人,也算是他们爷俩积了阴德。也罢,贾老爷子的丧事,小店尽力帮着张罗。我这就差人,去买一口上好的棺木来。” 说到这里,这个掌柜道:“请公子放心,有了您这位贵人相助,小店断然不会让老爷子,再走的如此寒酸。不过请问公子贵府在何处,等事情结束之后,小店也好将剩余的银钱和账簿送到贵府。” 这位掌柜的这个要求,让黄琼多少有些为难,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即不想摆出他河间郡王府的招牌吓唬人,也不想在太多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来这种地方,万一让那个御史知道了给咬一口犯不上。 永王不过与京城所谓的下九流人士,多交流一些就整天挨骂,认为其作为有失天家的风范。到了自己这里,恐怕责罚会更重。更何况别说御史,就是太子都在那里等着没事找自己的茬呢。 不想透露自己身份,除了这些外在的原因之外,黄琼则还有一层他内心的原因。前世的经历,让他不敢在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即便是这个掌柜表现的在老实、在仁义,他都不敢相信,人心隔肚皮吗。这条线可以先留着,至于更多的东西还是更谨慎一些为好。 黄琼微微琢磨了一下后道:“账本我就不看了,这两天我会抽出时间来看看的。至于贵掌柜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掌柜的也不要顾忌太多,钱的方面无所谓。只要老爷子能走的风光就成了,也算是成全了贾权的一番孝心。” “公子说的话虽说在理,但小店不能这么做。您既然出了钱,我就得让这钱花的明明白白。小店虽小,但这诚信二字还是要讲的。如果您实在不愿意透露身份,那这样七天之后您派个人来取账目,并将这位贾爷带回府上。” 这个掌柜的眼睛还是很毒的,虽说黄琼此时身上只是一身普通的书生装,人也很年轻。但出手大方不说,身后还跟着三个表现的对其恭恭敬敬的人,说明其身份非富即贵。黄琼不想说出自己的住址,他倒是也没有太勉强。 “账目就不用了,你浑天手方程的为人,我们还是信得过的。要是你也失信了,这世上就没有人可值得信了。”对于这个掌柜的这个折中的建议,黄琼还没有说话,身后传来的清冷女人声音,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小瑶?真的是你?”刚刚还一脸严肃的这个掌柜的,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变得异常的惊喜。甚至有些不礼貌的,一把扒拉开挡在他面前的黄琼,满脸欣喜的走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陈瑶面前。 看那架势,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恐怕早就将出现在他面前的佳人,搂在自己的怀中了。看到这个家伙的架势,黄琼总算知道了母亲那句不能在耽误陈瑶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在宫外,还真有人在等着瑶姨。 只是相对于见到陈瑶之后,极为热情的这个掌柜的来说。他面前的陈瑶却是显得相当冷淡,除了脸上一丝淡淡的红晕告诉别人,两个人并不陌生之外,却是没有和他说任何的话。只是走到黄琼面前道:“小主子,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鱼龙混杂,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瑶姨,您怎么也来这里?”黄琼没有回答陈瑶的话,反倒是有些兴趣的反问了起来:“您和这位掌柜的,之前就认识?” “我回府的时候,听到府中的人说起你出来寻我。你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单独出来过,我担心你出什么事,就一路打听着寻了过来。此人是我当年跟小姐游学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故人,并无太多的交往。小主子咱们该回去了,这里不适合你待。” 陈瑶的这个回答,明显显得很搪塞。若是真的无太多交往,那个人在见到她之后,也不会表现的欣喜若狂。而且黄琼感觉到,他的欣喜若狂绝对不是装,就能装出来的,是真的发自内心的。 而在见到此人之后,陈瑶虽说没有表现出什么,但脸上出现的一丝红晕,也出卖了她此刻内心的真正情绪。陈瑶跟随黄琼母亲多年,虽说不像黄琼母亲那样性子极其冷淡。但也养成了轻易不会动情绪的心态。这次脸上的红晕,已经表明她内心绝对不是外表这么平静。 黄琼听着陈瑶,多少有些言不由衷的回答。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别有深意的看着两个人,现在的表情笑了笑才对那个掌柜的道:“既然你和瑶姨认识,那我在坚持拒绝就有些不好了。瑶姨信得过的人,我自然也信得过。” “这样,待事情完事之后。你如果认为需要的话,就将账目送到河间郡王府。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如果我不在的话,你可以将账目交给瑶姨,或是交给李海也可以。”说罢,黄琼指了指李海之后,拱了拱手告辞。 黄琼一离开,他身边的陈瑶自然也会跟他一起离开。而在两个人离开的时候,那位掌柜的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尤其是陈瑶姣好的背影发着呆。就连身边的伙计,几次喊他都没有听到。 第三十八章 不请自来的永王 回去的路上,黄琼看着一路上表现的很沉默,不知道此刻心中在想着什么的陈瑶。只是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并没有刻意的去打搅她。有些事情黄琼想知道,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至少得等到陈瑶内心,真的平静下来再说。 黄琼与陈瑶都不说话,他身边的两个侍卫和李海,自然也不会不知趣的去打搅他们,几个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的回到了黄琼的王府。直到在王府门外见到不请自来的永王,一路上的沉默才被打破。 看着嬉皮笑脸站在自己府邸大门口,既不表明身份,也不按照门外站岗军士要求,到门房等候。就站在大门外,与站岗的军士在那里胡诌八扯的永王,黄琼连忙几步走上前道:“七哥来了怎么不进去说一声,让他们派个人出去找我便是了,怎么在这里干等?” 很明显,永王对黄琼那声七哥很是受用,眼睛眯眯着看了黄琼一眼,脸上却依旧一副嬉皮笑脸:“你不在府中,就是进去了也不是一样枯等?好不如在这里吹吹风,与这几位兄弟说说话来的有趣。”。 “你这个河间郡王今儿乔迁新居,我这个做哥哥自然得表示一下祝贺。要不然,岂不是伤了咱们哥俩之间的感情?”说到这里,永王拍了拍手。他身后突然涌出一群抬着贺礼,手中锣鼓敲得震天响的人,把黄琼给吓了一大跳。 听着这热闹的鼓乐,本身就不太喜欢热闹的黄琼。很是有些头大的,看着对第一次接触时,无论面对任何事情,哪怕是面对老爷子,也总是显得很镇静的这个九弟。被自己自编自导的这出戏,吓了一大跳而很是有些洋洋得意永王,心中也只能哀叹不已。 这里是内城核心的部位,周边不是其他王府,就是高官显贵、皇亲国戚的宅子。自己这座王府的隔壁,甚至就是当朝国舅的府邸。永王这一闹,估计都用不了明天就会传到老爷子的耳朵里面。自己本来就不太受待见,永王这么一折腾,一顿训斥是免不了的了。 想到这里,黄琼急忙将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永王拽进了府中。并示意身后的李海,将永王带来的那些此时正卖力吹打,唯恐自己的声音小了,惹得永王不满意的鼓乐手一类的人赶快打发掉。 看着小心翼翼的黄琼,自然知道他如此谨慎原因的永王,却是大大咧咧的道:“老九,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巡检司的人,我早就给你打发走了。这一片的巡城御史是五哥的人,以我和五哥的关系啥事都没有。” “至于老爷子那里,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什么。难道说你我兄弟,你出宫就府我来庆贺一下都不行?老爷子一直都担心咱们兄弟不和,像历朝历代那样相互残杀,内杠太多会给他江山带来危害。咱们兄弟之间表现的亲热一些,老爷子高兴还来不及,又岂能怪罪下来?” 听完永王这番话,回想起老爷子在温德殿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略微一琢磨倒也是这个道理的黄琼,笑道:“七哥说的倒也是有一番道理。不过七哥来之前,怎么不先打个招呼,让小弟也准备一下。” “不瞒七哥,小弟这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连锅碗瓢盆这些居家过日子的物件有没有,小弟都还不知道。不过七哥既然已经来了,小弟也断没有不给面子的道理。这样,今儿地方由七哥挑选,小弟做东咱们一醉方休如何?” “弄这么麻烦做什么?我知道你今儿第一天就府,静妃娘娘的身份又特殊,估计不会有什么人来庆贺,你也不会刻意的准备什么。所以,今儿你七哥什么都是自带。我让人在这洛阳城内最有名的庆元楼顶了一桌上好的席面,一会就送过来。” “我还带了今年开春,蜀王派人送给我的两坛子蜀中老酒。这可是蜀王派人去北辽搞来辽人的酿酒法子,用蜀中之上好山泉水酿造的好酒。比咱们大齐那些什么绿蚁酒、葡萄酒,这味道要醇厚的多。”錵婲尐哾網 “听说这种酒即便是在蜀中,不过三斤装的一坛酒便要三贯钱。咱们那个五哥,每年就卖这个酒,他的蜀王府都可谓是日进斗金。今儿我给你带了两坛子也让你尝尝鲜,免得你小子以后知道,再说我这个做七哥的不地道。” 对于黄琼的歉意,永王倒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很是不以为意的道:“咱们两个王爷,今儿又是你就府的第一天,跑到外边酒楼去喝酒算是怎么一回事?说出去,岂不是让别人笑掉大牙?你七哥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听到永王就连酒菜都自备了,黄琼还能说什么?只能把这个家伙让进府中。不过有些话,黄琼该说还是要说的:“既然七哥已经准备好了,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有一点,小弟还是要提前与七哥说一下。” “七哥想必也知道,小弟自幼一直生活在母亲身边。母亲对小弟管教一向是极其严格,小弟自幼又没有出宫的机会。所以小弟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喝过酒。可能没有办法,陪着七哥尽兴了。” “什么?你居然不会喝酒,这种人间美味你居然从来没有喝过,这也太失败了?没事,这玩意没啥,多喝几次就会喝了。反正今儿你是主,我是客,你这个做东的家伙,总不能让我这个做客的人扫兴而归吧。今儿你七哥我给你开**,你也就当舍命陪君子吧。” 听到黄琼居然不会喝酒,永王刚一开始多少有些扫兴。只不过随即他脸上的遗憾表情,转瞬之间又被喜悦而代替。原来这位永王虽说喜好杯中之物,但酒量却是实在不能说的上豪迈。虽然也不能说三杯即倒,但也绝对说不上深。 他这逢酒必喝,一喝必醉的毛病,由于这个家伙为人过于海派,三教九流都交的来。即便是贩夫走卒,也能坐到一起喝酒的习惯,眼下整个京城几乎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已经成了京城人士的一大笑谈了。 酒量并不豪的他,今儿听说自己兄弟之中居然还有一个不会喝酒的。表面上虽说还能勉强装着若无其事,但实则心里面早就笑开花了,琢磨着自己总算有一个能喝过的人了。至少在兄弟之中,应该有一个能喝过的了。 见到这个家伙脸上窃喜的表情一闪而过,多少猜出来他想法的黄琼却并没有点破。无他,这一世的黄琼的确不会喝酒。但前世的黄琼却是来自冬季气候漫长寒冷,喝酒几乎是每一个男人必备技能。甚至别说男人了,就是那里的女人不会喝酒都少的辽河之滨。 当年在读大学的时候,黄琼在整个大学喝酒都是有名的。除了败在过一个来自内蒙古的学姐手中一次之外,在那所全国重点大学几万学生之中,至少是在男生中可谓是喝白酒无敌手。五十六度的衡水老白干或是牛栏山,他可以当白开水一样喝。 虽说来到这个莫名其妙时代之后,因为随母别居冷宫的他,还从来没有喝过酒,可并不代表他不会喝酒。不过十几年没有喝过酒了不说,最关键的是身体都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酒量还剩下多少。毕竟酒量这玩意,与身体素质也是有一定关系的。 不过从酒宴的结果来看,黄琼现在有一点是可以肯定,那就是虽说自己已经两世为人,但这个酒量却还在。永王口中的所谓蜀中好酒,不过四十二三度的度数。这个度数,对于这个时代大多数习惯了绿蚁酒,那种也就二十多度发酵酒的人来说,的确算是高度酒。 但对于前世喝惯了高度白酒的黄琼来说,这种酒简直可以说淡的可以了。十几杯酒下肚,对他这个“第一次喝酒的人”来说,与没喝并无太大区别。反倒是永王不过半斤下去,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看着这个不过喝了半斤,便酩酊大醉的家伙,黄琼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还以为这个家伙整天喝酒,这酒量会很大呢。结果这才半斤不到,就醉成了这个样子。无奈之下的黄琼,也只能让人先将永王安排到了客房,然后派人跑一趟永王府告之一声。 结果永王的贴身太监接到消息赶来,见到在黄琼府中客房呼呼大睡的永王。很是一副见惯不怪表情,在拜托黄琼照顾好自己主子后便告辞而去。从永王这个贴身太监口中,黄琼才知道永王在别人家里面醉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向来都是醉倒在那里,就在那里休息。别说自己这个郡王府了,就是勾栏瓦弄赌坊一类的地方,也一样不在少数。自己这位七哥是典型的贪酒却无量,向来是见酒必喝、一喝必醉。为这事老爷子的板子是没少挨,但却始终都没有改过来。 知道这个结果之后,黄琼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安排人照顾好永王。等回到自己书房之后,黄琼沉思了一下后让人将陈瑶给找了过来。原本黄琼是打算晚饭之后,有些事情要与这位瑶姨好好谈谈的,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被不请自来的永王给打断了。 现在既然酒量浅的比不会喝酒的人,并没有好不到那里去的永王,自己提前结束了酒宴。黄琼想了想,还是趁着这个时间与瑶姨好好的谈一谈。眼下自己身边就这么一个贴心人,这个家以后都要交给瑶姨掌管,有些东西还是提前商议一下为好。 见到陈瑶走进自己书房,黄琼连忙站起身来。他在这位几乎代替了自己那个冷得要命,对自己儿子都同样冷淡的母亲,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女性面前。没有办法、更没有资格,摆出自己皇子、郡王的架子。 第三十九章 谨慎一些为好 “小主子,您召我有什么事情?”看着并未因为地位发生变化而改变,一如既往亲热的站在自己面前黄琼。闺名唤作陈瑶的这位瑶姨,这位将黄琼从小一直带大的瑶姨,也一如既往的同样用带着三分尊敬,七分宠溺的眼神看着面前已经十八岁的黄琼。 “瑶姨,我给您说过多少次了,您可千万别在称呼我为什么小主子了。我可以说是您一手带大的,除了没有血缘关系,您在我心中的地位与母亲没有什么两样。别说我现在只是一个郡王,就是我将来当上了皇帝,在您面前我还是我,还是那个缠着您要吃的琼儿。” “况且眼下在这个府中,我除了您之外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您以后就是我的家人了,还请瑶姨与母亲一样,称呼我为琼儿。”听到陈瑶一口一个小主子,对这个亦母亦姐的人,黄琼又那里会答应。 在将陈瑶搀到椅子上坐好后,黄琼倒也直接开门见山的道:“琼儿这么晚找您过来,是有些事情与您商议一下。琼儿现在离开母亲身边单独生活,但琼儿毕竟自小便与母亲一直生活在冷宫之中,没有独自生活的经验。” “现在身边更是除了您之外连一个亲人,甚至是信任的人都没有。今后府中大小事情,瑶姨还是要管起来。那些什么宫女、太监、仆役,今后都由您说了算。你不用因为他们背后站的是皇帝,或是太子就有所顾忌。另外,府中银钱方面也都由您管着。” “对了,今儿琼儿出去寻您,在街上无意中遇到了一件事情,买了一个人。到那间客栈,也是因为买的这个人。”说到这里,黄琼将今儿自己出去寻陈瑶时候,发生的事情和遇到的人,详细的与陈瑶说了一遍。 “琼儿自从在温德殿,与太子第一次见面之后到后来的接触,发现太子虽说表面上对我热情之至,但内心之中远非如此。琼儿感觉到太子并未忘记当年之事,而且心思颇为深测。内心之中不仅对我很不待见,甚至骨子里面还有些排斥或是憎恨。” “现在这个府中除了瑶姨之外,琼儿连一个知心人都没有。宫女和太监,都是老爷子派来的,估计都带着三分监视的目的。至于其中有没有其他妃子或是亲王的人,现在还无从得知。据我所知宋王之母德妃,眼下代替病重皇后执掌六宫事,在宫中可谓是权势滔天。” “她有没有在其中安插什么人,恐怕现在她知道,老爷子应该也清楚,也就只有我不知道。还有那些太子身边选出来的侍卫,与其说是保护我,还不如说是监视我更为恰当。再加上那些仆役,咱们这个府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咱们虽说人虽无害虎心,但太子那只虎未必没有伤人意。与太子或是其他诸王相比,琼儿身边的人,尤其是可以与其商议,能够帮琼儿出谋划策的人一个都没有。琼儿今天见到的那个人,虽说有些持才傲物,狂妄了一些,但还算是有一些本事的人。” “琼儿琢磨再三,还是决定先将他收下。毕竟有些事情,多一个人商量总比自己一个人瞎琢磨要好的多。三个臭皮匠,才能顶上一个诸葛亮吗。不过此人在有些方面,还需要再品一品才能下定论。瑶姨,您看怎么样?” “小主子年岁已长,又是小姐一手**出来的,这个识人之明断然是不会差的。这些事情,小主子自己拿主意就成了。至于府中之事,我受小姐之命照顾小主子,自然会尽心竭力,小主子只管放心便是了。” “不过小主子,在收人的时候一定要多注意几个关键。一个便是这些人一定要忠心,对您要有忠心。在看中某些人才能的时候,也要重他的人品。有时候从苦难中拉拔出来的人,并不是都知道知恩图报。甚至有些人,在财富和利益面前更容易被人拉拢过去。” “二则,一定要提防有些人刻意利用你的这个心思,往你身边安插人。天家的子弟没有一个是善茬子,勾心斗角那一块在宫中不用学就会。针对你的,不见得只有太子一个人。相对于明面上的太子来说,你那些潜藏在暗中的兄弟才更可怕。” “他们不会管你对帝位有没有心思,只要你是皇帝的儿子,便就会是他们天生的对手。甚至只要你的存在,在某些人眼中都会成为他们登上高位的一颗绊脚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他们比谁都懂得。” “即便你现在无威胁,可防范于未然他们会做的比谁都好。你虽说是小姐一手**的,但年纪和经历在这里摆着,还没有真正领教过他们的那些手段。你想的这些,他们也一样想到。你的心思我了解,正因为这些人会你更加重要,所以才更需要谨慎。”、 “外面的那些侍卫也好,太监和宫女也好,仆役也好,谁都知道他们真正能做到的,除了监视你之外,并无太大的作用。因为你不可能与他们商议机密的事情,这些人的出身也很难得到你的信任。” “所以那些人派的再多,也不过是一群明面上的棋子,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如果能在你身边打进一个人,即便不能掌握你所有的机密,但只要能接触到核心,那才是对你最致命的。人是必须要找的,但怎么找却需要好好掂量一下。” 对于黄琼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陈瑶自然不用像普通宫女那样唯唯诺诺。只是虽说话说的很直接,但礼数上却是一直在坚持着自己的本分。黄琼一再要求让她称呼自己的小名,陈瑶却是始终没有应承下来。 听到陈瑶这番话,黄琼沉思一下后站起身来,向着陈瑶深施一礼道:“瑶姨这番提醒,才真正是老成谋国之言,琼儿受教了。请瑶姨放心,琼儿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母亲和瑶姨也一定会倍加小心的。” 说到这里,黄琼话题一转道:“瑶姨,您虽然不是琼儿的母亲,但是这么多年,您与我的感情也并不比真正的母子差。之前在母亲身边您有顾虑,琼儿不敢勉强您。可现在已经出宫,琼儿身边就剩下您一个亲人,您千万不要一口一个小主子,这不是陷琼儿于不义吗?” 陈瑶的坚持,让黄琼很是有些无奈,再一次的劝说希望陈瑶改口。只是陈瑶听完黄琼再一次的恳求之后,却是微微叹息一声道:“你是瑶姨一手带大的,你的心思瑶姨哪有不明白的?可这是在王府,不是在宫中的听雪轩。” “眼下府中又是这么一个情况,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盯着。在你们皇家,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规矩严的很。我要是哪怕逾越半分,都会给某些有心人以口实的。” “那些人,尤其是太子恐怕眼下想要整治你,正愁着没有借口呢。在他们的眼中,是不管你有没有威胁的。只要你这个兄弟存在一天,都会成为他们眼中哪怕只是潜在的威胁,找个借口整治你,哪怕整不垮你,但削去哪怕唯一一个贴身人,他们都会乐见其成的。” “都不用多,一个治家不严,纵容下人凌驾于主子之上的罪名,就够你受的了。非常时期,咱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你的心思瑶姨领了,可称呼上的事情不重要。对于小姐和瑶姨来说,你平平安安的活着,将来能够成家、生子比什么都重要。” 陈瑶这番话说完,黄琼刚想要说些什么。门外传来的一丝轻微的,几乎是细不可闻的响动,让黄琼将话题迅速给打住。黄琼发觉外面有人,跟随黄琼母亲多年,武功自然也不弱的陈瑶也一样听到了。 制止了黄琼要出去看一眼门外不速之客是谁的陈瑶,重新坐回椅子上后对着门外叹了一口气后道:“我知道你肯定会找来的。既然来了,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进来吧,这里没有外人。” 随着陈瑶的话音落下,黄琼书房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后,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又将门在里面重新掩上。见到走进来的这个人,黄琼微微一愣的同时,眉毛有些不着痕迹的皱了起来。但话中却是笑笑道:“你的这个账本是不是送的早了点?”huαんua33 而进来的那个人,对于黄琼有些调侃的话愣了一下之后,才微微一拱手道:“在下见过河间郡王。在下不请自来,冒昧上门打搅,并非是为王爷送账本而来,而是为了见一下当年的故人。” “只是您这郡王府戒备森严,非在下这种升斗小民高攀得起的。若是想要走王府大门进来,恐怕非在下能做到的。而在下又急于与故人见面,所以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如有冒犯之处还请河间郡王殿下海涵。” 原来大半夜跑到黄琼王府来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白天黄琼处理贾权父亲丧事时候,在那家小客栈见到的客栈掌柜方程。而这位想要偷窥,却被抓了一个现行的这位掌柜,见到自己被发现倒也落落大方的干脆挑明了来意。 很明显,他并不想让黄琼误会。毕竟黄琼的地位在那里摆着呢,要是自己得罪了这位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到名号的河间郡王。纵然他自己不怕,但毕竟也是一件麻烦事情。一个郡王对那些高官显贵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他这种平头百姓还是很顾忌的。 “哦,拜访故交?我还真不知道我这个第一天出宫就府的郡王府中,居然还有方掌柜的故交。要是真的有,在下倒是荣幸之至,我的府中居然还有方掌柜这样义薄云天人的故交。”虽然客栈之中瑶姨出现后,这个家伙当时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他的故交是谁。 第四十章 隐忧 明知道这个家伙来的目的,更知道这个家伙来的原因。但也许是因为这个家伙的不请自来,也许是这个家伙把自己府中当成自家后花园一样来去自在,黄琼这嘴上却还是忍不住调侃了几句。 尤其是这个家伙在进来之后,虽说对自己还算是毕恭毕敬。但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在他进来之后就坐在椅子上一直没有说话的陈瑶。更让黄琼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心里面最重要的人,要被人夺走一样。 “果然不愧为当年名满江湖的寒冰罗刹儿子,这言语果然犀利的很。不过王爷,贵府中的确有在下的一位故交,还请王爷能够给一个方便。”对于黄琼的调侃,很明显这位方掌柜并不欣赏,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方掌柜的这番话,让黄琼不由的一愣。寒冰罗刹是什么人,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些年里面,无论是母亲还是瑶姨,也从来没有与自己提过母亲入宫之前的生活。不过听他话中的意思,这个寒冰罗刹说的好像是自己母亲。 难道这是母亲入宫之前,在外游厉时候的绰号?罗刹这个名号不怎么好听,可寒冰这两个字,倒是与自己那位性子冷的像是一座冰山一样的母亲很贴切。这个人与瑶姨是旧识,难道与母亲也是相识? 母亲会武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外泄的。哪怕当面这个人是母亲的旧识也是一样的,即便有瑶姨在场,自己还是不能承认。想到这里,黄琼皱了皱眉头道:“方掌柜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你说的寒冰罗刹是什么人,我的母亲只是宫中一个普通的妃子而已。” “王爷,您就别拿在下开玩笑了。能让当年寒冰罗刹身边煞手龙女称呼为小主子的人,不是寒冰罗刹的儿子又能是什么人?否则,这大齐朝的天下,别说什么太子和其他的皇子,恐怕就连皇帝老子都没有这个资格。” “只是我没有想到,当年那个武功绝顶,性子却冷的像是一块寒冰。在江湖上失去踪迹已经二十一载,别人都以为已经不在人世的寒冰罗刹。非但嫁人了不说,居然还进了宫成了皇帝老子的嫔妃。怪不得我这么多年苦心寻找下来,都没有能够找到。” 在与黄琼对答的时候,这位方掌柜的眼神一直都没有离开陈瑶身上。只是无论他的眼神停留多久,对面的佳人既不说一句话,眼光也从来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过。这一点,无疑让这位方掌柜很是有些黯然。 看着这位方掌柜有些痴情的目光,以及自此人进到自己书房之后,一直闭口不言只是将若有所思目光看向另外一侧的陈瑶,黄琼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但陈瑶不说话,黄琼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有些事情,黄琼该做也得做。至少有些话,他还是要说的:“方掌柜,我再与你说一遍,我并非什么寒冰罗刹之子。我的母亲,也不会什么武功,只是宫中一个普的嫔妃而已。以后这些东西,你也不要再提了。” 对于黄琼来说,母亲的真实身份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别说这个所谓的方程自己并不熟悉,更不能算是自己人。就算是已经成了自己人,这件事情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可不想所谓寒冰罗刹的名号,传的满天飞。 只是黄琼话中已经很明显提醒的意思,这位心思压根就没有在与黄琼对话上的方掌柜,根本就没有听出来:“王爷,您就别拿我调侃了。我虽是江湖草莽,可有些东西我也懂得的。非刘不得封王,这是先汉以来历朝历代的惯例。” “而到了本朝,开国至今已经是百余年。除了开国初年那位神一样的桂林郡王之外,就只有二十年前那位差一点断送了这大齐朝天下的淮阳郡王两位异姓王。你身上有着郡王的爵位,又被小瑶称呼为小主子。” “当年正值风华正茂时节,却突然绝迹于江湖的寒冰罗刹下落,还用的着猜吗?还有,除了进宫之外,这普天之下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找不到的地方?而我也想不出来除了皇家之人,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又有几个男人,能入得了当年寒冰罗刹的眼中。” 方程的这番话说完,还没有等黄琼回答他。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陈瑶,却突然开口道:“方程,你的话太多了。我真不知道曲曲十几年不见,当年沉默寡言的混元手,居然变得如此瓜噪。” 说罢,陈瑶没有顾忌黄琼有些异样的眼神,站起身来走到方程前面看着他,微微沉默了一下后才继续道:“你现在也见到我了,我现在过的很好,你可以走了。以后你不要再来这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听着陈瑶说这番话时候,缓慢但却坚定拒绝自己的语气。这位深夜夜探王府,一心前来一会佳人的方掌柜神色不由得一黯。尽管心中的佳人已经一而再的下了逐客令,但却依旧依依不舍的望着陈瑶,脚下不肯移动半分。huαんua33 看着陷入沉默的两个人,以及陈瑶表现出来的拒人千里的态度,黄琼微微沉思了一下后,笑着对眼光只放在佳人身上的方掌柜道:“有些事情,不见得没有一点回旋余地。这样,方掌柜你先回去,帮本王把贾先生父亲丧事料理完了。至于其他的,咱们以后再说。” 黄琼也如此说,这位方掌柜无论心里面怎么不舍得离开,但也实在不好意思在继续待下去了。只能留恋的看了一眼,说完前番话后转过头再不看他一眼的陈瑶一眼,说了一声告辞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只不过来的时候,他不是走正门来的。这走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离开。看着这位方掌柜灵活的躲开自己府中巡逻侍卫,悄无声息的翻墙而出。黄琼也只能皱着眉头,心里面不禁一阵苦笑:“这他妈的算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这个郡王府,就算比不上皇宫大内戒备森严,可也不能说让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吧。现在这防备,简直比到处都是窟窿的渔网还松懈。自己这就府的第一天,就让人给自己来一个下马威。” “虽然这个人杂七杂八的,好赖算是半个自己人,自己还能平安的站在这里。这要是那个心怀不轨的人,自己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总不能那些有事没事进自己府邸逛一圈的人,都是为了泡妞吧。” “那些从御林八军调过来的卫队,都是普通士兵,发现不了这些人倒也算得上情有可原。可那些太子派来的所谓侍卫也发现不了,那就实在有些不正常了。这些侍卫是真的没有发现这个人,还是有意识的故意放进来的?或是压根就是一群草包?” “如今自己已经就府,孤身在外居住。虽说眼下还没有来得及结下仇人,但自己那个早就上西天多年,曾经差一点将整个大齐朝宗室一锅烩了的权倾天下外公,可谓是替自己结下了不少的仇人。” “不说别人,那些将自己视为所谓淮阳余孽的宗室,可是不少人都打着斩草除根想法的。之前自己住在皇宫里面,那些人的手一时伸不进去。如今自己出宫别府居住,这些人能放过这些机会?就算自己皇帝老子还能压制住他们,可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个世上,从来不缺背后下死手、打闷棍的人。自己虽说不怕那些所谓的杀手,可这总归还是麻烦了许多。如果那些侍卫真的都是草包,固然可以方便自己行事,但这安全上的隐患却也一样很致命的。” 实际上黄琼心里面也清楚,太子给自己派来的那些所谓侍卫,监视是绝对大于保护的。这些人的高明之处,恐怕根本就不在身手上,而在其他方面。要不然即便是二流身手,可这么多人连一个院子都看不住,让人家将自己王府当成菜市场一样,就太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黄琼转过头对那位方掌柜走后,多少有些失神的陈瑶道:“瑶姨,你与那位方掌柜究竟是什么关系,您不愿意说,琼儿也不好多问。但琼儿冒昧的问一句,那位方掌柜的身手在江湖上算是几流,为人怎么样?” “小主子何出此言?”听到黄琼的询问,陈瑶不禁有些疑惑。随着黄琼的年龄增长,陈瑶越来越有些看不透,面前这个几乎是自己一手带大,一向有些沉默寡言的孩子了。在陈瑶眼中,黄琼虽说对自己的尊重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但小时候那种发自骨子里面对自己的依恋,自五岁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且五岁那年那场大病痊愈之后,虽说更加的寡言少语,外表也没有什么变化。可这心劲和毅力,却是与以往大不相同。 原来骨子里面多少有些懦弱的性格,早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性格之坚韧,毅力之坚强就连小姐都要感叹。虽然与原来相比聪慧依旧,可在有些事情上,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在黄琼这次出宫之前,陈瑶也曾经与黄琼母亲不止一次私下讨论过,黄琼这些变化究竟从哪里而来。只是并不知道此时的黄琼,外在虽说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内涵却早已经是物是人非的两个人,也只能将黄琼的变化归到他那位皇帝老子头上。 毕竟作为一个儿子来说,无论是生长环境在怎么变化,但先天骨血带来的东西,却并非是环境变化能够改变的。这个变化的后果之一就是,黄琼的有些想法,即便是一手将其带大,但陈瑶很多时候都不见得能琢磨出来。 第四十一章 黄琼的想法 “瑶姨,这个方掌柜的身手算得上是几流,琼儿没有接触过这类人还不清楚。但咱们的王府要是任这些江湖人,有如菜市场一样的来来往往,那琼儿这晚上那里还能睡得着觉?琼儿刚刚出宫,既没有政敌,也还未来得及与别人结仇。” “但琼儿的那位外公,当年权倾天下的淮阳郡王,却是替琼儿结下了不少的仇怨。先不说那些死于外公手中的文臣武将,单单外公当年将皇室杀的差一点绝祀,皇室中人如今巴不得斩草除根的就不在少数。” “那些龙子凤孙别看自己为了争皇位,哪怕是亲兄弟也一样可以杀的你死我活。但外公一个外臣,杀的他们血流成河,那就绝对是他们不能容忍的。当年被外公杀的那些亲王郡王,自然不可能来找后账,可他们的后人还在。 “杀父之仇在平常人家尚且难以容忍,更何况是在天家?如今外公陵墓早已经草木已供,这些人却未必能放下心中的仇恨。我这个所谓的淮阳余孽,搞不好就成了他们最恨的人。父皇这些年即未将外公掘墓鞭尸,以雪他们心头之恨,也没有除掉我们母子。” “之前,琼儿在皇宫大内居住,这些人无论在对我们母子恨之入骨,也不敢或是说不能将我们母子怎么样。但眼下琼儿出宫就府,以这些人的手段和能力,让我死的不明不白,简直是太容易了。尤其是我现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这个混元手如果是一流高手倒也罢了,在我府中横行无忌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如果是二流,甚至连二流都算不上,那我又岂能睡得着觉?琼儿在出宫的时候,母亲曾经再三要求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许暴露身上有武功。” “而且就连您,也一样轻易不能暴露身上有武功的事实。因为您是一直跟在母亲身边的人,如果您会武功,同样会引起别人对母亲的怀疑。至于太子派来的那些人,我估计最多也就是二流身手,甚至连二流都没有。一旦变生肘腋,这些人能起来的作用不会太大。” “现在,估计我那位好大哥,已经将我身世和血脉的事情给传扬出去。我从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从他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出来,他从来就没有忘记当年被外公圈禁之仇。但他不会轻易自己动手,因为那样无论是成功或是失败,都会让老爷子对他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 “亲自动手,对他来说是一个亏本的买卖,他轻易不会这么做的。但如果借刀杀人,借着那些对外公恨得咬牙切齿宗室的手除掉我,以报当年之仇,想必他会很高兴的。”听到陈瑶的反问,黄琼倒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将自己心中顾虑,直白的说了出来。 对于黄琼的担忧,自然知道这并不是杞人忧天的陈瑶,倒也没有客气的直接道:“你还真高看了你的那些侍卫了,二流?他们的身手能称得上三流,就已经是高抬他们了。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那个混元手的身手在江湖上,算是勉强称得上一流。” “虽说不能与小姐相比,但至少与我是不相上下的。你的那些草包侍卫要能抓住他,那就真的怪了。此人当年素称忠义,在江湖上也算是响当当的一条汉子。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他变了没有。” “我自跟随小姐入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二十年的光阴,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与以前一样。人心,是这世上最难琢磨的东西。”说到这里,陈瑶的语气中说不出的惆怅。 看着坐在椅子上,无怨无悔陪了母亲在冷宫之中,一住就是二十年并一手将自己带大。此时面容虽说姣好依旧,但两鬓也已经出现星星点点白发的陈瑶。知道这二十年,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的黄琼,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这个相当于自己半个母亲的女人抱在怀中。 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陈瑶却依旧是未经人事的处子之身。将自己抱在怀中的这个男人,虽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可毕竟已经是长大成人。他的胸怀虽说还有些稚嫩,可毕竟是一个男人的胸怀。 被黄琼抱在怀中的陈瑶,突然之间脸色变的潮红一片,呼吸也显得略微有些急促。尽管她也知道,黄琼这个拥抱之中更多的是浓浓的亲情,并没有其他的意味在其中。但心中却抑制不住的,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来。 将陈瑶抱在怀中的黄琼,却不知道此刻陈瑶的心思。松开手后,看着面前面容姣好的这个女人,叹息一声道:“瑶姨,这些您为我们母子付出的已经太多了。没有人有权利,在去阻止你去寻找自己幸福。” “您之前的事情,琼儿不知道。但琼儿看得出,您对那个混元手不是一点好感没有。瑶姨,如果您感觉到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并没有什么变化。您就放心大胆的去吧,您终归还是要有自己生活的。出宫之前母亲也是这个意思,她和我说过不能在耽误您了。” 说到这里,黄琼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才继续道:“况且这个人,如果能够值得信任的话,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帮助。而且琼儿现在身边,就您一个知心人也离不开您。您看,让他进咱们王府怎么样?” “王府内部的事物,交给您全权负责,我自然是放心。但外面的事情,我现在却是无人可用。那个李海虽说现在看,勉强还算贴心。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说,他一个太监很多事情也不方便。” “对于这些太监,我现在还不敢相信不说,而且这些人也很难真正的拉拢过来。他们很清楚,现在别看我封了一个郡王,表面上看还算是可以。但实际上,我在皇帝眼中还是被排斥的,在封爵上也是被刻意压了一头。” “我这个年纪的其他皇子,眼下都已经晋封亲王。一个十八岁的郡王,还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在其他皇子十三岁就晋封亲王,我却这把年纪还只是一个郡王。这除了表明皇帝不待见之外,在这些人眼中不会有别的想法。” “这些人都是人精子,知道跟着我,顶大天就是到藩地王府之中。甚至搞不好,到老都是一个郡王的爵位。到我就藩的时候,老爷子不晋爵谁又能说他什么?而这满朝文武和满朝勋贵,也因为外公的原因,恐怕也不会有一个会为我说话。” “我在这些人眼中,与皇位是彻底无缘的。甚至等到太子即位,我能不能保住命都两说。到时候别说与我享受荣华富贵,搞不好也会被牵连。太监本身就是贪利重财之人,跟着我这么一个没有盼头的主子,又岂会真心为我效力。冷灶,可没有几个人愿意烧。” “恐怕这些人当初被选中,来我这河间郡王府,恐怕都是自认为被发配来的。这些人是要拉拢过来,最起码就算不能真正为我效力,但也绝对不能给我捣乱。尽管我知道这很难,因为他们之中谁也不知道,有没有皇帝和宫中其他人的眼线。” “可再难也得去做,这些人往往成事不足,败事倒是很有一手。尤其是我现在的生死,还操纵在皇帝,甚至是太子的手中,在有些方面更得谨小慎微。这些人一份小报告上去,我搞不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些太监哪怕在难,也得想办法收拢过来,这是其一。” “在一个,就是将皇帝准许我自找一些家人的这个所谓恩典用足,找一些能为我所用的人。除了将府中太子的人,逐步给换下来之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在关键时候能够用的上,至少能代替那些草包一样的侍卫。” 黄琼这番话里面的意思,陈瑶听明白了。只是微微迟疑了一下之后,陈瑶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你的这个想法是不错,但恐怕很难。首先,这些江湖人都野惯了,没有人愿意进王府受约束。因为进了这种地方,也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自由。” “虽说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但真正的高手,却很少有愿意为朝廷效力的。而那些愿意来的,恐怕身手都不会高到那里去了。虽说江湖人多以草莽自居,但也都知道搀和到天家的事情,有时候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真正的世家和大门、大派都不愿意搅合进来的。” “当然也并非是一点没有,可这种人恐怕也并非是你能招揽得了的。那些人的眼睛,都盯着皇帝和太子,最不济也会盯着那些亲王。你有一点说的没有错,现在这个年头人人都愿意锦上添花,没有几个人是愿意烧冷灶的。” 话说到这里,陈瑶忽然反应过来,这小子这番话的意思是让自己去出卖色相,勾引那个混元手为他效力。想到这里,陈瑶不由的晕生双颊,轻啐了黄琼一口道:“你与永王那个家伙学坏了,想法居然变的如此龌蹉。居然让你瑶姨去卖弄色相,为你勾引人。” 被揭穿了老底的黄琼,也陈瑶啐的也是老脸通红。才感觉到虽说瑶姨对那个家伙,也不是一点意思没有,可自己说的也太过于直白了。尽管是互利的事情,可自己这么一说,可不成了让瑶姨使用色相,勾引那个混元手了吗。 想到这里,黄琼不禁有些尴尬的看着陈瑶。只是这一看,陈瑶此刻的样子差一点把黄琼给迷的晕头转向。陈瑶很漂亮黄琼是知道的,但此刻满脸红晕娇艳欲滴,似嗔似娇,颇有些风情万种的陈瑶,却让黄琼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个瑶姨居然是如此的迷人。 看着眼前这个成熟的,风韵犹存的女人,黄琼心中不由的心猿意马起来。因为心理与生理上的原因,已经十多年不知风月。某些方面的禁锢,一旦打开就很难在控制住的黄琼。一把拽住陈瑶的手,将陈瑶再一次搂在怀中,张开嘴便向陈瑶的小嘴吻去。 第四十二章 岁月催人 只不过,很多时候往往意外,偏偏却就发生在即将水到渠成的时候。一个无意之中,被碰落花瓶清脆的碎裂声。就像是一盆三九天兜头浇下来的凉水一样,将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的黄琼,从爆发的边缘硬生生的给拉了回来。 看着自己怀中的陈瑶,清醒过来的黄琼不由的暗骂自己是一个畜生。眼前这个女人是将自己从小一手带大,在生活中就犹如自己母亲一样,更是自己亲人的女人。 自己究竟患了什么失心疯,居然对自己的亲人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想到这里,黄琼狠狠的给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响亮的嘴巴声,不仅驱散了黄琼脑海中最后一丝歧念。也将还沉浸在这种奇怪的,自己从来都没有体验过感觉中的陈瑶给惊醒过来。 看着还要继续扇自己嘴巴的黄琼,陈瑶连忙伸手拽住黄琼的胳膊,心疼的道:“琼儿,你这是何苦。出了这种事情,也是一个意外,不能都怨到你身上。” “瑶姨,对不起。琼儿不知道患了什么失心疯,居然对瑶姨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来,瑶姨您杀了琼儿吧。”见到陈瑶此刻也已经清醒过来,黄琼心中又悔又恨的道。 “你个傻小子,瑶姨怎么会怪罪于你。瑶姨现在很高兴,高兴我的琼儿长大了,也该找媳妇了,瑶姨不许你在这么作践自己。”陈瑶并没有黄琼想象般的发火,而是摸着黄琼半边被自己扇得红肿的脸,满是温柔的道。只是两个人都没有感觉出来,陈瑶语气中的温柔虽说依旧。但与以往那种长辈对晚辈的温柔,已经有些不同。 不像是一个长辈与晚辈说话,反倒像是一个热恋之中的女人,在与自己的恋人撒娇一般。只是陈瑶语气中的变化,正沉浸在自责中的黄琼并未听出来。 听到陈瑶这几句话,黄琼感动的再一次将这个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搂在怀中道:“瑶姨,您请放心,琼儿一定不会辜负您之情。为了母亲,也为了您,琼儿即便是赴汤蹈火又如何?” 说这番话的时候,黄琼心中却已经无任何的杂念。此刻的黄琼心中除了对自己无意中举动,伤害了陈瑶的愧疚之心之外。只有那份身边亲人,带给自己的责任感。 好长时间,才感觉到手中热度不对的黄琼,这才连忙松开自己紧紧搂住陈瑶的双手,转过身去不敢在看。而同样感觉到不对的陈瑶,也手忙脚乱的将衣物重新整理好。 等到陈瑶一声好了,黄琼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貌似已经恢复平静的陈瑶,决定还是转移话题。在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黄琼真的担心自己并未消退的某种心思,在一次伤害到陈瑶。 面对着陈瑶,依旧有些尴尬的黄琼,轻轻咳嗽了几声,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之后道:“瑶姨,人都说屠狗之辈多仗义,草莽之辈多豪杰。我想咱们可以从这个方面着手。至于那些世家子弟,先不说本人才具如何,单就他们背后的家族,都不会轻易允许到他们卷进来。那些人,那个不是老奸巨猾?” 已经平静下来的陈瑶,听到黄琼这番话想了想道:“他那里,我可以帮你试探一下。至于行与不行,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思。你说的没错,这些人中的确很多人都有才能,甚至可以说并不比朝中那些大臣差。但这事却是急不得,需要从长计议才是。这世道,人心变的太快了。他是不是还是当年的方程,十余年没见我也不知道。我还是先试探一下他变了没有,然后我们在决定其他的事情。过于草率的下决心,只能是害了我们自己。” 说到这里,陈瑶斜眼看了站在自己面前,已经出落得一表人才的黄琼。想到方才那种异样的,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觉,不禁面色又是一红。心中不由的感叹岁月催人老,曾经那个自己怀抱中的小孩子,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时候了。 见到自己面前突然之间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此时突然面带红晕的陈瑶,黄琼多少又有些心猿意马。只是一想到眼前女人的身份,黄琼连忙压制住心中所有的旖念,正色一躬身道:“如此,那就有劳瑶姨了。”说罢,不敢在陈瑶面前继续待下去,飞也是的跑掉了。只是他匆忙离开的时候,这脚步略微显得有些凌乱。 看着匆忙离去黄琼的背影,他背后的陈瑶却是泯然一笑。这一笑,犹如盛开的梨花一般。只是这个笑,却是黄琼看不到的。在黄琼离开之后,陈瑶却是没有回到自己的卧房。而是面对着书房内的烛火,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面上神色却是时不时的涨起一抹嫣红。只是等到正要返回自己卧室的陈瑶站起身来之后,想起一向稳重的黄琼,这次突然失态的原因突然心中一动。 她没有返回自己的卧室,而是来到了黄琼与永王饮酒之处。一进屋子,陈瑶就被屋子内若有若无的,一股子很淡的异样香气给吸引住。反应过来的陈瑶,立即屏住呼吸快速的打开全部门窗痛风之后,才撕下袖子沾湿堵住鼻孔之后才小心翼翼来到一个小巧精致的香炉前。 看着香炉内已经烧完的三支残香周边,同样散发出那股子别样的,略微有一丝昙花香气的香灰。突然想起自己当年进宫的时候,黄琼母亲提起的宫内秘藏的一种,历代皇帝专门用来助兴燃香的陈瑶,不禁陷入了若有所思之中。 相对于坐在书房内陷入沉思的陈瑶来说,匆忙离去的黄琼日子也并不好过。事实上,一旦禁锢了多年的某些东西,在苦心构筑的防波提被撕开一道口子,尤其是当事人某些与生俱来心理恢复之后,就很难在短时间之内重新平静下来。 这一夜,黄琼过的很是有些煎熬。最后实在难以压制住心头那股不明邪火,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的黄琼,干脆坐起身来盘腿打坐、调息,一直到了天色已经微微放亮,才勉强压制住心头的翻滚。 只是这一夜的调息,因为大半都放在了压制某种思想上,并未让他恢复精力。等到天色大亮,黄琼直起腰来脸上的憔悴,特别是两个大大的黑眼眶。把听到屋子内响动,连忙端着洗脸水进来伺候他洗漱的宫女,给吓了一大跳。 见到端着热水进来的宫女,在冷宫之中一向被母亲要求自己事情自己做,根本就不习惯被人伺候的黄琼,连忙挥挥手让那个宫女将水放下后出去,自己才开始动手洗漱。洗了把脸之后,黄琼才感觉到精神了一些。 只是放下手中的毛巾,黄琼想起昨夜几乎犯下的大错,心中也不禁一阵苦笑。他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控制力什么时候变的如此薄弱。自己前世控制力本来就不差,这一世在母亲的**之下,虽说还未养成泰山崩于左而不变色的意志力,但也并不算是太差。 虽说已经十余年没有过类似经历,可自己也至于控制力差到这个地步?想起昨晚的事情,还是有些面红耳赤的黄琼呆立在脸盆前半晌。直到外面的宫女端着早餐,再一次走进来之后才被惊醒。 草草的吃过早饭之后,黄琼正琢磨是不是再去一次客栈,看一看那位方掌柜的时候,却突然想起来昨晚醉倒,此时应该还在客房中呼呼大睡的永王。想起这个家伙在昨天彻底醉倒之前,看着自己又一次上当的表情,不禁有些莞尔表情的黄琼,心情才略微好一些。 总算想起府中还有一个兄弟的黄琼,刚想询问一下正在收拾早餐残局宫女,那边永王起来没有的时候。不禁念叨的永王,却是不请自来的来到他的住处。一进入黄琼的房间,还没有见到黄琼的面,永王的大嗓门便已经传来:“好你个老九,老子又上你的当了。” “你小子那是不会喝酒,这酒量都快赶上酒仙了。五哥送过来的这种蒸制酒,可不是这洛阳城中的绿蚁酒。就是我那帮***中能喝的,也不过就是能喝小半坛而已。你小子这一斤量下去了,还和没事人一样。” 听到永王的叫喊声,黄琼示意那个宫女给永王准备早餐之后,才站起身来迎向永王,笑道:“七哥说的那里话,小弟怎么敢蒙骗七哥?昨晚上您喝醉了,可小弟也不好受,可是难受了整整一夜。”说罢,黄琼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指给永王看。 见到黄琼略微有些憔悴的面容,特别是脸上挂着的两个大大黑眼圈,那里知道黄琼昨夜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的永王,再一次上当之后有些郁闷的心情倒是好了一些。也忘记追究黄琼欺瞒了,拍了拍黄琼的肩膀道:“没事,这玩意喝多了习惯就好了。” “好了,也打搅你一夜了,我这就回去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在你这里待了一夜,恐怕又要给你找麻烦了。咱们哥们,以后喝酒的机会有的是。等下回,我把在京年长尚未就藩的几个兄弟,都请到我哪里去,兄弟之间好好聚一聚。” 永王转过头看了看四下无人,又轻声的与黄琼道:“你的身世,我已经知道了。我才知道,你的外公居然就是当年大名鼎鼎,身为咱们父皇前任老丈人的淮阳郡王。你母亲是原来中宫皇后,现在的静妃。” 看着黄琼听完自己话后,微微有些变色的脸色,永王笑了笑道:“放心,我既不是太子,也不是现任中宫所出,咱们之间可没有上一辈恩怨那么一说。况且我的母妃也曾经跟我提过,当年静妃娘娘在位时候对她的照应。” “还说要不是静妃暗中帮衬着,当年早产的我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再说,你外公是你外公,你是你,你外公与你有什么关系。在我心中,除了你我是骨肉兄弟之外,其余什么都不是,咱们之间别扯那些用不到的东西。” 第四十三章 屈尊 说到这里,永王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道:“昨儿,我与你的那些侍卫闲扯了一会,才发现你的侍卫居然都是东宫出来的,还是都是太子一手选派的。这怎么行?你这不是把脑袋送到太子的刀把子上了吗?” “咱们这位大哥,心机可是很深的。要是他觉得你对他有威胁,他会变着花样玩死你的。最关键的是,他心胸过于狭窄,有些事情他是不会忘记的。侍卫是贴身的人,咱们的小命也至少一半都系于他们身上,还是得换上自己放心的人才是。” 永王的话说完,黄琼表面上虽说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心里面却一惊。这个永王看起来粗俗,为人也有些放荡不羁。现在看起来,却是粗中有细的很。居然就从在聊天中,不经意的便将自己那些侍卫的底给查了一个清楚。 怪不得无论那个方掌柜,还是瑶姨都说自己这位皇帝老子,所生养的这些皇子,没有一个是善茬子,现在看果然如此。这个永王单从其言谈举止来看,是决计看不出有如此心计的。人不可貌想,古人诚不我欺。 想到这里,黄琼心思一转却是笑道:“七哥的好意,小弟在这里心领了。不过小弟想,太子就算在不待见小弟,只要小弟威胁不到他的储位,他也不至于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来吧。更何况太子上边,还有父皇压着,他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黄琼的话音落下,永王却是有些无语。如果说黄琼对太子半点防备都没有,永王压根一点就不信。自己这个九弟,自己不过见了两面而已,却已经在他手中吃了两次亏。这么一个人,对太子如此明显做派,他要是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那就真的见了鬼了。 至于自己这个九弟不与自己说实话,永王倒也并不是太在意。他知道,这个九弟对自己还没有放下防备的心思。永王是什么人?虽说看起来粗俗,但也是皇室之中勾心斗角长起来的。心思正像是黄琼猜测的那样,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对于这个九弟的这番话,他不用琢磨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心里面清楚,至少眼下这个九弟对自己还远达不到信任的地步。他也清楚,皇室中人也没有几个人可以信任,所以他认为这也没什么。 毕竟两个人今天这才是勉强算是第三次见面,要是这么短时间之内便能达到肝胆相照的地步,便建立亲密的兄弟感情,那么才是真的怪了。有些事情,尤其是天家无骨肉这句话,出宫远比黄琼早的多,经历与见识比黄琼更多的永王,体会更加的深刻。 所以对于黄琼明理亲热,暗地里还是有些防备的心态,他倒是没有怎么在意。耸了耸肩道:“我这个可不是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有些事情时日一常也就品出来了。不过,我这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 “你小子鬼精、鬼精的,只有你让别人吃亏上当的时候,别人那里有让你吃亏的时候。咱们哥俩才见两面,你小子都耍了我两次了。今后有什么事情用到你七哥,派个可靠人跑一趟永王府。要是不方便直接去永王府,就去南市的丰城赌坊随便找一个人就是了。” 永王拍了拍黄琼的肩膀道:“我今儿说的已经够多了,总之,一切多加小心便是了。小心无大错,也别小看了咱们那些兄弟。好了,我先走了。”说罢,也不管黄琼想要说什么,拍拍屁股很是洒脱的直接走人。 看着永王离去的背影,黄琼也有些无奈的苦笑。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装糊涂,可能让这个家伙有些不满意。但是让自己在只见过两面的情况之下,便全然信任这个自己欣赏归欣赏,可毕竟还不熟悉的家伙,他实在很难做到。 读了那么多书,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缜密而不出这个道理,黄琼还是明白了。再加上在前世已经被最信任的人,出卖、伤害过的经历,让黄琼实在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欣赏永王这个家伙是一回事,但要做到完全信任,尤其是彻底的信任,黄琼还是不敢。尤其是在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以及自己眼下这个独特身份的情况下。信任虽说只有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写的时候还是要慎重一些为好。 永王有些落寂而去,让黄琼打消了去客栈看一眼的心思。他转身回到书房,拿起一本本朝《本纪》看了起来。他出宫的时候最多的行李都是书,其中诸子百家、各种所谓的杂书,几乎是无所不包,几乎将听雪轩内藏书,大半都给打包出来了。 只是在书房中渡过一天之后,黄琼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被人喂养的,无所事事的米虫一样。除了读书,几乎没有其他任何事情可以做,更是没有事情主动让他去做。日子过的很是悠闲,甚至可以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本朝定制,皇子出太子之外非奉旨,一律不得参与政事,不得私下与四品以上官员交往。所以即没有政事可以办理,又奉旨不用去专供皇子读书的御学监读书,更没有官员需要迎来送给往的黄琼,悠闲的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在未出宫之前,平日里白天除了读书、习字之外,闲暇的时候经常是与母亲下下围棋。可在这河间郡王府,既没有人敢与他下围棋,估计也不会有人会这眼下还算是高雅人才会的玩意。 好在这十余年来,被这一世这位母亲打下了能耐得住寂寞的良好底子。就府的第二天,黄琼一天都是在书房渡过了。上午读了一上午的书,下午则写了一下午的字。竟然是半步都没有出书房,就连午饭和晚饭都是在书房内吃的。 当然,他这么一半的原因固然是无聊,有书看总比无所事事要好的。而且出宫之前,母亲要求他在读一遍本朝太祖、太宗皇帝《本纪》,知道母亲良苦用心的黄琼,也趁着这个机会在把这两本书好好读一遍。 另外的一个原因,那就是给遍布自己府里面,很有可能是皇帝眼线的太监,以及肯定是太子眼线侍卫看的。表示自己很老实,一直在府中读书,从来就不到处乱串,更没有跑到那个官僚那里去拉关系,自己很乖很听话。 出宫就府的前几天,黄琼每天清晨一起床吃过早饭,就在书房里面一待一天。甚至就连吃饭,都是在书房内吃的。直到就府第五天,那个方掌柜派人前来禀告,贾权父亲丧事已经大致齐备,今儿大祭后天准备要出殡的时候,黄琼才迈出自己的府邸。 在抵达那家客栈之后,为了拉拢贾权真心为自己效力,黄琼不仅自折身份亲**香祭奠。甚至还亲笔操刀,为那位此时躺在棺材里面,与自己并不相识,更无交往的老先生做了一篇祭文。 看着黄琼亲**香祭拜,店里的那些伙计不仅在咂舌之余,在心里面也暗自嘀咕:“这位贾老先生生前时运不济,可谓穷困潦倒了一辈子。没想到,临了、临了,借着儿子的光,得到一位郡王亲自祭拜,这得多大的荣耀?” 黄琼亲自祭奠,可谓是帮着贾权挣足了面子,让贾权从心里面感激涕零。虽然也清楚的知道黄琼心思,也知道黄琼不惜自降其身的目的,但贾权依旧是异常感动。毕竟一个王爷,对自己一个布衣如此礼贤下士,也足以说明黄琼的诚心了。錵婲尐哾網 更何况,黄琼不仅亲自祭奠他的父亲,还派人他在洛阳城外的邙山上,买了一块上好的风水宝地,所有的费用都是河间郡王府支付的。为了拉拢这位丑的吓人,口气更是大得吓人的老兄为自己效力,黄琼可谓是下了血本了。但就那块牛眼子地,价值就在一千贯以上。 而闻歌知雅意,对黄琼心思的贾权,在安葬完自己老父亲之后,自觉的来到黄琼府中报到。并一改之前张扬的性格,规规矩矩跪在黄琼面前磕了三个响头。从他磕头时候,脑袋与地面发出的声音来看,这三个头磕的绝对是实心实意。 在贾权磕头的时候,黄琼端坐书房椅子中一动未动,稳当的受了他这三个头。现在自己是已经成了他的主子,这三个头他承受得起。 看着磕完头站起身来的贾权,黄琼也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窗子前。看了看书房外窗檐下面站着的,一溜等候伺候的宫女太监,沉吟了一下后道:“我需要的不是你的头,我需要的是你的心。心不诚,头磕的再多、再响也是枉然的。” 听到黄琼的这番话,站起身来之后脸上却是有些恢复了之前狂傲的贾权,却是道:“想让权全心效命,就看王爷想要走到哪一步了。王爷要是就想做一个太平王爷,权的心诚不诚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因为王爷若是只做一个太平王爷,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想法子多捞钱、多置地,吃好、喝好、玩好,多娶妻妾以便为皇家开枝散叶,自然不需要权为您出谋划策。至于权心诚不诚,对王爷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 “权留在王爷身边,混个吃喝也就足以。但如果王爷有一些其他的想法,权倒是可以帮着王爷谋划一番。”看着外边的太监和宫女,离着书房尚有一段距离,听不到室内的话,贾权倒也没有含糊的直接道。 贾权这番话说完,黄琼反倒是来了一些兴趣,只是语气中却依旧是淡淡,让人听不出来他心中喜怒哀乐的语气道:“哦,那你认为我应该有什么样的想法,或是需要有一些什么样的想法,才需要你来帮着本王谋划?” 第四十四章 论势 黄琼平淡的语气,却并未影响贾权的兴趣。他走到黄琼的身后,语气也很平静的道:“比如说紫微宫含元殿上的那把椅子,王爷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太子是皇子,您也是皇子。太子的母亲是皇后,您的母亲也是皇后。” “况且当今皇后出身之家,不过是一个微末小吏。成婚之时,其父不过是大理寺一个正六品的寺丞。今上亲政之后,只给了一个世袭的职务,连一个爵位都没有给。这与大齐历代皇帝继位之后,皆册封皇后之父至少为男爵的做法大相径庭。” “当然,这也可能因为其父已经病逝,受封的只是皇宫之兄长有关系。但这也足以说明中宫出身过于地微,即便是皇上加封时也有些顾虑。总归远不如王爷之母,作为淮阳郡王嫡女出身更加的显赫。” “当然,王爷外祖家世当年虽说显赫,但现在也已经是灰飞烟灭,成了过眼云烟。但王爷外祖的地位,却是在那里摆着呢,即便是史官也没有办法彻底抹去。大家身份地位都在这儿摆着呢,谁都没有比谁差哪儿去。” “哦,你到是一个能人?居然还能一边办着自己父亲的丧事,一边还能查清楚本王的底子。看来,本王倒是有些小瞧你了。”看着这个尾巴,多多少少又有些翘起来的家伙,黄琼语气有些冰冷的道。 也许没有听出黄琼语气中的冰冷,他的话音落下,自以为在黄琼面前露了一小手的贾权,此时脸上的笑容更盛:“王爷虽然出宫不久,这洛阳城中恐怕大多数的人,甚至包括尚书省的一些低级官员,都还有可能不知道,这洛阳城又多了您这么一位新晋郡王。” “但大多数人不知道,不代表真的就没有人知道。尤其是涉及到王府修缮的工部,物品置办的礼部,还有宗正寺这些衙门,就算是想不知道都很难。况且,客栈的那位掌柜,与那天来寻王爷的女子貌似也很熟悉。” “在与那位女子见面的那天夜里,方掌柜消失了足足小半夜。如果权没有猜错的话,这位方掌柜是去见某位故人了。这位方掌柜回来之后,倒是显得很消沉,后半夜权陪他喝了足足小半夜的酒。” “以权的能力,从一个半醉之人嘴里面套出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这并不是很困难。不过这位方掌柜尽管已经半醉,可有些方面还是很谨慎的。只是说他苦苦寻找了十余年的故人,原来是进了皇宫,自己才没有查找到。其他的,却是什么都不肯说了。” “不过,这位方掌柜虽说酒后吐真言说的也不多,可有些东西加上权平日里面得到的信息,加在一起便已经足够了。这京城之中的亲王和郡王,除了一名执掌宗正寺的老郡王之外,其余都是今上的儿子。至少,其他外藩宗室进京是没有定制府邸的,哪怕是亲王也没有。” “按照这大齐朝的定制,皇子六岁封郡王,十三岁出宫就府封亲王。而在王爷出宫之前,这满洛阳城之内几乎无人知道王爷这个河间郡王所在。直到王爷出宫就府,涉及到皇子晋封以及掌管宗室事物的宗正寺,下面的官员才知道有王爷这一位皇子在。” “说明之前王爷生活的环境,即便是在宫中也是封闭的,甚至是一般宫女和太监都无法接触到了。王爷之所以直到十八岁,才被允许出宫就府,也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权看王爷身强体壮,并不似体弱多病之人。那么这个年纪才被放出来,自然是有其他的原因了。” “而让方掌柜念念不忘的那位女士,进宫之后便没有在出来。一般宫女到她那个年龄,皇帝只要没有临幸便早就已经放出宫了。而一般被皇帝临幸过的嫔妃,甚至包括宫女在内,是轻易不可能被允许出宫的。” “即便是被允许出宫,身边也是有太监和宫女随行的。像客栈所在的外城,更是不可能随便进出。这只能说明那位陈宫女,这十多年来恐怕也一直在封闭的环境之下生活。身边也不会有一般的贵人相助,才能即不被放出宫,也没有被皇帝临幸。” “而那位陈小姐又对王爷一口一个小主子,便足以说明她伺候的人,绝对不是一般的身份。一般的宫女,可没有这么称呼自己主子所生皇子的,即便是太子也没有这么称呼的。只有那种跟随自己主子一同进宫,所谓贴身宫女才会有这么一个称呼。” “况且,当年淮阳郡王之事,虽说已经过于十余年。但当年权倾天下,一手掌控大齐朝政数年。立一帝废一帝,几乎差一步便夺取了这黄姓江山的这位郡王,又哪能随便就会被人彻底遗忘?” “当年这位淮阳郡王,虽说杀的宗室血流成河,差一点没有把先帝的子孙杀戮一空。但对于这普天之下的老百姓来说,却是除了几个不成器的子孙没有教育好之外,却是做了不少的好事。所以尽管上西天这么多年,但老百姓中念念不忘的却是不在少数。” “而当年今上两废皇后之事,因为是要明诏天下的,所以可谓是人尽皆知。王爷这个年龄才出宫就府,足以说明王爷的身份让某些人,甚至是今上忌讳。所以,才一直压制着王爷出宫的时间。直到压无可压了,才最终让王爷出宫就府。” “不过,明显有些人并不甘心,所以才在爵位上想方设法压了王爷一头。而今上所出诸子之中,能让人如此忌讳的,除了当年淮阳郡王嫡女,也就是今上前皇后所出之子之外,也不可能有别人。” “今上所出诸子之中,虽说也有不少外家身世显赫的,但却在今上刻意调整之下,都是文官出身,并无一个武官世家出身。就算是做到大学士、中书门下平章事,也不至于让很多人,忌讳到如此地步,将一位皇子出宫的时间足足押后了五年。” “能让这些人,甚至包括今上如此忌讳的,权想除了当年淮阳郡王嫡女出身的前皇后,当今别居之中冷宫中的静妃之外,恐怕也没有别人。如此,王爷真正的身世,便不算太难判断出来。” 说到这里,贾权咽了咽口中的唾沫,有些艰难的道:“权还是那句话,无论王爷的出身是什么,但如果王爷想要做一个太平王爷,自然用不到权出谋划策。除了享受落草便与生俱来的荣华富贵之外,便是想办法聚敛钱财,为后世子孙做打算。” “如果王爷有别的心思,权自然会为王爷筹划一番。权有自知之明,若论堂堂正正的阳谋,权连朝中诸位大臣一半都不如。但若是说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权自信还是有一些办法的。” 听着这个家伙有些大言不惭的话,黄琼在生气之余也不禁为这个家伙,在某些方面展露出的一些东西很是欣赏。这个家伙居然能通过一些鸡毛蒜皮的东西,便能判断出自己真正的出身,在某些方面的能力倒也算是了得。 想到这里,黄琼摇了摇头道:“我的母亲究竟是什么身份,至少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方掌柜说什么,也不过是他片面之词而已。有些事情,该让你知道的,早晚都会让你知道。不该让你知道的,你还不要知道为好。现在我问你,你对眼下天下大势怎么看?” 黄琼这番话说完,知道这是眼前这位年轻王爷,给自己真正的考验到了的贾权,快速的收起了自己的笑容,面容一整道:“王爷,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看的。但权来看,除了危如卵石,权想不出比的说法。” 他这几句话说完,黄琼的脸色虽说没有什么变化,但眉毛却是微微一动。不过对于他这番话,黄琼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淡淡的道:“你这不是乱说吗?今上勤政在历代帝王之中极其罕见。” “除了最初几年之外,一天早朝都没有耽误过。下面臣工的奏章,几乎可以说从来都没有过夜。现在又有太子辅政,大小臣子群策群力。虽不能说开创了一番盛世,但至少也算的上政通人和?怎么能说成危如卵石呢?你可知道,就你这句话就是大逆不道。” “政通人和,权不知道王爷是从那里看出来的,还是王爷在与权说笑话。如今洛阳城之中,那些失去土地进城就食,却因为没有谋生手艺成了饿殍的农民,王爷真的就从来没有看到过吗?不说别的,这洛阳城中每天抬出去多少人,王爷就真的不知道吗?” “如今的大齐朝从上到下,只要是一个官就无不拼命侵占土地。亲王在囤积,郡王在囤积,郡公在囤积。文臣在囤积,武将也在囤积,甚至就连那些大商人也在囤积。这些人为了夺占百姓田地,甚至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本朝又是宗室和官员,甚至读书人名下土地不用纳税,也就是所谓的官员士绅免税。只要地成了自己的,每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坐享地租便可以收获大笔的财富。就算遭受了天灾,只要地是他们的,总归还是能捞回来的。所以,各级宗室与官吏无不大势侵占民田。” “尤其是那些宗室中的大小亲王、郡王和郡公们,为了自己享受和后世子孙不受穷,无不拼命想法子占地。本朝实行封爵递降制度,虽说不像前朝那样亲王、郡王满天下,但也给这些宗室带来不小的危机感。” “按照本朝宗室制度,每一支只能嫡子袭爵,其余的庶子只能得到一个,领取一点吃不饱、饿不死干俸的虚衔。而且这些虚衔,也是同样要递降的。到了一个朝请郎,一年只能领取相当于一个从八品官员,五十贯制钱、六石禄米的俸禄。” “就算嫡长子有爵位可以继承,可那些不是嫡长子的儿子呢。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要是让这些大部分一落草,便享受荣华富贵的龙子凤孙,去拿一个从九品官员俸禄,去养活一大家子人,还不如干脆杀了他们痛快一些。” 第四十五章 违逆之言 说到这里,贾权看了一眼黄琼道:“更何况,按照开国初年定制,亲王就藩之后不食俸禄改为授田。爵位降到奉国将军之后,便将永业田收回重新改为俸禄制。按照开国初年定制,一个奉国将军一年的俸禄,也不过相当于一个从六品官员而已。” “开国之初,因连番大战陇右、陕西、河南、河北、山东、两淮诸路,已经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尤其是河南、山西,几乎是十室九空。而前唐末年便为财赋重地的江南,则还在前唐手中。朝中每年岁入日蹙,连军费都无法满足,更别说恩养宗室。” “当年那位桂林郡王制定的这个分藩办法,固然有解决燃眉之急的想法,但也避免了历朝因为宗室繁衍,而造成每年支付宗室俸禄便支出岁入大半的窘迫局面。如果这个办法一直落实下去,倒是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但这一制度,虽说太祖、太宗、高宗三帝还在勉强维持,可到了宣宗年间便被打破。宣宗首先打破皇子就藩,永业田不得超过五千亩的定制。一次便给其第二子光王万亩土地,并准许光王自购土地。其第五子邺王就藩的时候,更是赏赐河北大名府膏腴之地两万亩。” “对光王违背朝中制度,将地租提高到五成七举动非但没有制止,反倒是还下旨免去了新增土地的赋税。这个例子一开,其余宗室无不跟风而动。不仅更加饰无忌惮的采取各种手段扩张土地,而且连新占土地的赋税都拒绝缴纳。” “到了理宗年间,因理宗皇帝是在端宗皇帝暴毙之后,因端宗皇帝无子得以兄终弟及,以亲王身份入继大统。为了压制宗室内部,尤其是几个兄弟的非议。则干脆豁免了宗室所占土地的全部赋税,永业田改为赐田不在收回,并定为永例以借机收买宗室。” “此口一开,各地宗室更是大势侵占民地。这些宗室可不是前唐年间的那些土地主,他们大势侵占土地,那个官府敢管。更何况,这些宗室还有一部分督察百官之职。一个奏折上去,关系到官员的官帽子还能不能戴的住。” “其租税更是自己定自己的,朝廷规定的最高地租不得超过四成的定制,早就已经根本无人理会。五成五已经是普遍现象,六成甚至是六成五的也不在少数。这些宗室势意侵占民田,没有人管,也没有人敢管。” “那些脸朝黄土背朝天,以土地为的农民,在被夺走土地之后。要么卖身到王爷家当一个长工,甚至是奴隶专门为这些王爷和宗室种地。要么因为交不起那些王爷的地租,便只能出来做流民。” “朝廷虽说一再下政令,要求流民回归原籍,甚至动用官军一再强制遣回。可这些流民没有了土地,回到原籍又能做什么?回去给那些宗室,继续做每年的收成交完佃租之外,除了种子粮之外剩下的连糊口都不够的佃户?” “除了宗室大势侵占土地,鱼肉百姓之外还有吏治,现在也是一样烂到了极点。从中枢到地方各级官员无不上下齐手,变着法子捞钱。不要说外地,就这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地,你不给官府上供,就连一个小生意都做不了。” “现在百姓就是占理,轻易也不敢去官府打官司,因为即便赢了也一样倾家荡产。你不把衙门里面大大小小的官喂饱了,就是能赢的官司也要打输的。吏部靠着卖官,肥缺与瘦缺明码实价。淮扬地区的一个七品知县三万贯,江南一个知州五万贯。” “户部下拨的各种钱粮,除了军饷和俸禄不敢克扣之外,都是经过层层剥皮的。工部河工钱粮历来只拨七成,剩下的三成都是揣进了官员腰包里面。修缮皇陵、宫殿,供应材料的商家不上供,你再好的材料也不用。拨给诸路官办作坊的钱粮,也历来都是六成折扣。” “礼部最穷,大齐历代皇帝都重视科举,所以科举上不敢捞钱。但只要举行大典的时候,就都是他们捞钱的时候。大祭礼,外面一只羊三贯钱,经礼部一过手就要三十贯。刑部更是无法无天,每年秋决的犯人中,有多少是花钱买的替死鬼? “至于兵部,王爷就不用我说了吧。武选司、武库司有钱,那是朝中都赫赫有名的。还有御史台公开卖弹劾文章,弹劾每一级官员都是明码实价的。一二品官员一千贯起,最低的知县也要一百贯。国子监,一个监生名额公开三百贯钱。” “真正的清水衙门,除了司农寺、翰林院等一些无具体差事的衙门之外,大齐朝境内压根就没有清水衙门。就连钦天监这样的专司衙门,都能靠着卖良辰吉日,从民间那些富商手中捞钱。” “这还是中枢,等到了地方更甚。朝廷定制十税一的税率,那些知州、知县就敢收到八税一,甚至是七税一。州县的吏员明码实价,一个典吏多少钱、一个捕快多少钱,一个衙役多少钱。” “如今各地方官,管诉讼的从官司上捞钱,管徭役和钱粮的从徭役和钱粮上捞钱,管学政的公开叫卖廪膳生名额。管地方卫军的兵备道,则从卫军和钱粮名额中捞钱。至于盐茶道,那来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一个盐运使从盐农那里收盐,每石只肯给八百个制钱。中间一石盐掺上二斤沙子,在转手卖给盐商就要一贯五。做上三年盐运使,那个不积攒下几十万贯以上的家产?有的京官宁愿放着六部四品主事都不愿意做,而宁愿去做一个八品的盐运使。” “前年淮南盐漕转运使致仕,单单是装满金银财物的大船,就足足有十一艘之多。这些金银财物,要多少老百姓人家破人亡才填的起?这些人捞完钱之后,一样都用来购买土地。他们身上有着功名,名下土地自然不用纳税,打下多少钱粮都是自己的。” “就算遭到了天灾人祸,可这金银财宝能搬走,这地又有谁能搬的走?只要有地,那就穷不到他们。前任大学士、尚书左丞兼刑部尚书谢子方,在其原籍湖广北路的钟祥府,就有田地十五万亩。” “至于号称富甲天下的桂林郡王府,眼下整个广南东西两路的田地,基本都是姓刘的。眼下天下膏腴之地,已经十分之五六在宗室与朝中官员之手。这些人按照定制,名下土地不缴纳钱粮。这使得朝廷岁入日益减少,现在就连官员的俸禄日常都只能发七成,” “本朝土地兼并之重,恐怕历朝历代也只有后汉可以相比。今上的确勤政,甚至可以说是始皇以来,少有的勤政皇帝。可他一个人勤政有什么用,他又能看到多少,又能管到多少?况且下面的那些官,又大部分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一个奏章能写多少不平事?” “皇帝太拢权,什么都想抓住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抓不住。御史台与六部,都快成了摆设了。作为一国首辅的中书省几位相爷,几乎成了他的应声虫。这全大齐朝累的人,不过就他一个而已。” “政通人和,不知道王爷是从那里看出来的。不说别的,就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的洛阳城内,每天要抬出去多少无名尸?今上虽然勤政,但眼下天下奢华之风依然成形,恐怕也不是他一人能够挽回的。” “如今大齐朝文恬武嬉、尸餐素位,文官只管捞钱,武将也没有好到那里去。满朝文武只知道享乐、聚敛,而心中早已经无朝廷了。天下诸军虽有六十多万,除了京城四大营与边军还好一些之外,诸路地方卫军早已腐烂不堪、没有了战斗力。” 听着这个家伙如此对朝政大势抨击,曾经与母亲早就做过类似分析的黄琼,虽说心中认同他的分析和判断,但至少眼下还不能轻易的表态赞同。尤其是涉及到朝政这方面的东西,不能直接表示赞同,有些东西甚至还是要打压一下。 看着这个虽说将朝政分析的条条是道,但多少有些偏激的家伙,黄琼没有回答他,反倒是淡淡的道:“你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送你去京兆府,治你一个妄议朝政之罪?本朝虽说不以言论杀人,但你此等违逆之言,是每一个上位者都无法容忍的。” “权相信王爷不会如此做,否则王爷也不会将权之父亲风光大葬,并不惜屈尊降贵亲自祭奠。权方才那些话,的确够的上杀头的。但如果单凭这几句话,便将权送到官府治罪,权想王爷也没有必要煞费苦心了。”说到这里,贾权略微有些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 不过,虽说也多少有些心虚,但很明显这个家伙,并未打算放弃与黄琼敞开谈一次的想法。咽了咽唾沫后,却是继续道:“王爷,按照您对权的恩德,让权尽心竭力为您出谋划策这没有问题。” “古人有训: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您对权的大恩大德,让权之父能够风光大葬,这一点权没齿难忘。但王爷,权还是那句话。如果王爷只想做一个太平富贵王爷。您用不到权,权尽不尽心也无所谓,以王爷自身的能力自保有余。” “如果您想要做些什么,才是真的需要权。王爷,说句大不敬的话,有些事情就算您真的没有想过,但您以为您就真的能逃避得了吗?首先,您出生在天家,不管您自愿不自愿,这夺嫡之争您都会卷入进去。” “您没有野心,但太子会相信吗?如果他相信的话,府中那些您很清楚是什么身份的人,又是怎么一回事?最关键的是,权素闻太子心胸极其狭窄,向来是瑕疵必报。当年淮阳郡王虽说并未对其母子加害,但三年被圈禁之仇对于太子来说,恐怕是刻骨铭心。” 第四十六章 毒士后人 “权,听说中宫自出冷宫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近两年,甚至已经是缠绵病榻。中宫是太**中最大的助力,没有了中宫在今上身边的支撑,咱们这位已经为今上有些不满的太子爷,这个储君的宝座还能坐得住、坐不住,恐怕谁也不敢担保。” “中宫病重,只要知晓当年经过的朝中大臣,都知道根子在那三年冷宫生活。朝臣都知道的事情,您说太子能忘记吗?今上即位之前,不过一正妃二侧妃而已。即位之前五子二女,除了滕王之外其余四子为皆中宫所出。” “就算退一万步,太子可以放下这个仇恨。那么与太子一母同胞的景王、瑞王、蜀王呢,他们都能忘了当年的仇恨?尤其是被圈禁时,年龄已经渐长的景王和蜀王?蜀王虽说封地在剑南西路成都府,算得上是鞭长莫及。可就封在陈州、郑州的景王、瑞王,可是就近在咫尺。” “还有暂代六宫事的德妃,所出的皇十子宋王呢?权可听说,那位德妃一心盯着储君的位置,与宋王一同巴望着太子出事。尤其是代替病重中宫掌六宫事后,那眼睛都是红的。不仅太子,就是其他诸王都成为她们母子的眼中钉,这其中我想也包括您在内。” “您的这些不是仇家的仇家,虽是兄弟但却毫无兄弟之情的弟兄,不管您争不争,只要您在京中一天,就都会是他们眼中的对手。更何况,还有那些被当年淮阳郡王,杀的血流成河宗室的后人,现在估计也红着眼等着您出事呢。” “您可以与他们不计前嫌,但他们就真的能够忘记当年自己父兄,被一个臣子所杀的事情?就能忘记他们一家人,被圈禁在府中无任何自由,一群龙子凤孙为了生活,只能做挑粪种菜这种他们眼中,下九流都不如的事情?” “常言道爱屋及乌,但很多时候,往往恨人也会将他的祖宗八代都恨上。当年杀得宗室血流成河的淮阳郡王,如今已经是草木已供。您的那些舅父以及表兄弟们,除了几个民愤太大的被今上所杀之外,其余的不过是流放黔中、岭南、琼崖。” “现在估计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被当年您外祖的老部下掩护起来,藏匿民间已经很难找到。现在这些人,估计都将仇恨都集中到了您母子身上。静妃在宫中,只要今上在一天,就没有人敢去皇宫撒野。可您呢?” “这些人的手段之黑,权可不是见过一回。说句不好听的话,让您死的悄无声息,就算这世上最好的仵作,都查不出来死因的办法有的是。就算今上在,他们不敢有什么动作。可那天今上不在了,这些人还能让您,消消停停的做这个太平王爷吗?” 其实,贾权说的这些,也正是黄琼在得知自己身世后,一直在担心的的。黄琼很清楚自己与母亲,现在就是宗室的眼中钉和肉中刺。皇帝还在,这些宗室也许还不敢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可皇帝毕竟在一天天的衰老,总有一天不会或是不能在护住自己。 到时候,正如贾权说的那样,不仅太子,就连诸宗室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即便是太子失去储君之位,那又能如何,其余三王即位又会放过自己吗?即便是即位的不是中宫所出其余诸子,但又有那个兄弟会冒着与整个宗室翻脸的风险,去保护母亲和自己? 恐怕越非嫡子即位的兄弟,就会越早的把自己推出去,平息宗室内的不满。立嫡不立长,这可是大齐的祖制。虽说自开国以来,包括自己这位便宜老爹在内,以嫡长子身份成为太子,并即位的不过三位皇帝而已,其余的都是庶出之子即位。 但其余非嫡长子即位的皇帝,不是中宫无子,就是像自己那位便宜老子一样事出有因。当年那位理宗皇帝在宣宗皇帝无子,以庶出亲王身份继承皇位。即便是他是宣宗皇帝唯一在京的弟弟,宣宗皇帝也无其他同母兄弟。 就因为自己是庶子身份即位,尚且引起宗室极度不满,认为他皇位得之不正,甚至差一点引起了朝局动荡。为了平息宗室不满,也只能以为宗室所占之田豁免钱粮,并将永业田改为赐田收买那些大大小小的宗室,才勉强将事情压制下去。 当年理宗皇帝遇到的事情,到了自己那些兄弟那里。尤其非中宫所出诸子,其中如果有即位的,恐怕也不会比当年理宗皇帝好到那里去。指望自己那些眼中只有皇位的兄弟,去得罪满天下的宗室保护自己和母亲,黄琼只能说痴人说梦。 自己那些兄弟,虽说自己只接触了太子和永王。但窥一斑而见全貌,太子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余的那些兄弟?天家无亲情,这一点黄琼早在前世就已经知道了。更何况,其中也许有不少人,早就有对自己处之而后快的想法。 黄琼很清楚的知道,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最愚蠢的事情。但在贾权还不能完全相信的情况之下,黄琼心中的想法,却至少在眼下还不能让他知道。想到这里,黄琼看了看眼前的贾权,却是将话题一转。 “按照礼制,父丧,为人子应该守孝三年。如今你父亲也已经安葬完毕了,我已经安排人在你父亲墓旁给你建造一座房子,你可以先安心的守你的孝。其余的事情,等你的孝期过了再说。” 三年的时间,黄琼估计自己在怎么说,也能摸清楚这个家伙的底细了。自己欣赏这个家伙的才华,但并不代表自己现在就可以对他托付重任。陈瑶的话以及前世的经历,对黄琼触动还是很大的。会施展苦肉计的,可不单单就那么几个人。 “守制?这暂时还不需要。在老爹临终之前,权曾经答应过老爹,在没有混出一个人样,恢复祖先的荣耀,让他有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之前,绝对不会再去见他。老人一辈子倔强,可我这个做儿子的,却是一直都没有顺从过他。” “可在这件事情上,我却不能不从他。这是他最后一个心愿,如果我不答应他,他就咽不下最后的那口气。”对于黄琼守孝的安排,贾权有些惆怅的摇了摇头。 听到贾权那句恢复祖先荣耀的话,黄琼又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个家伙后,才有些疑惑的道“你的先祖,难不成你的先祖还是那一门的高门大户,或是那一朝的王侯世家,还是世代簪缨之家?” 倒也不怪黄琼有些疑惑,之前在与这个家伙谈话之中。这个家伙虽说表现的才华横溢,但对于自己除了告之自己是陇右路武威州人之外,却是什么都不肯说。这个家伙把自己搞的神神秘秘的,也是黄琼不愿意与他在某些方面多谈的原因之一。 “不才,先祖乃是曾经为三国著名谋士,至曹魏时候官拜太尉赐爵寿亭侯,人称鬼才、毒士的贾诩、贾文和是也。之前不肯与王爷交实底,是因为权现在的身份和状况,实在无脸提及祖先,也实在对不起自己先人,还请王爷海涵。” 在苦笑着说出自己祖先名号之后,贾权却是多少有些面带得色的看着黄琼。等着眼前这位年轻的郡王,为自己祖先名号而震惊的表情。看来这个家伙,很是为自己有这么一位祖先而不是一般的感到自豪。 只是可惜的是,黄琼接下来的表情,让他不是一般的失望。在听到这个前世让多少三国迷竖起大拇指的名字,黄琼只是“哦”的一声,便悄无声息的没有了下文。 在黄琼看来那位号称毒士的贾诩,的确曾经赫赫有名,但毕竟已经过去几百年时过境迁了。别说他的祖宗当年就是一谋士,就算他的祖宗当年是秦始皇,与现在的他又有何关系?他祖宗在能耐,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别说在中国人向来有乱认名人,为自己祖宗的习惯之下,那位贾诩是不是真的就是他的祖先。就算真的是他祖先又能如何?先祖在怎么荣耀,那是先祖的事情,与他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况且他有没有他祖宗那两下子,现在还看不出来。 黄琼平淡无奇的表现,让很是有些失望的贾权很是有些失落。看着有些被自己平淡举动,搞的很是无精打采的贾权,有意识在压这个家伙一头的黄琼,却是语气有些冰冷多的道:“你先祖是你先祖,你是你。” “既然你以自己先祖为自豪,那就拿出你全挂子的本事来,让本王看一看真正毒士后人的风采。让本王认为你先祖能做到的事情,你也是一样能做到,甚至会做的比你先祖更加的出色。那样,才算是真正毒士后人。” “否则,整天将自己先祖挂在嘴边,见真章的时候却是半点本事也没有,这才是真正辱没你的先祖。一个只能依靠自己先祖威名混日子的人,没有谁会用的。况且,本王用的你,不是用你的先祖。现在为本王效力的是你,也不是你的先祖。” 黄琼这番话说完,之前还有些萎靡不振的贾权,眼中倒是又恢复了一些神采道:“王爷,您不想做太平王爷,不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话,权自然有发挥自己能力的地方。若论治国理政,弄那些堂堂正正的阳谋,权自然不如朝中诸重臣。” “但权自认为辅佐王爷,与诸王群雄逐鹿或是一争天下,却还是有一些能力的。只要王爷给在下一个充分发挥的地方,权断然不会让王爷失望的。至少权还自认为,能成为王爷一个得力助臂。这还是要看王爷,愿不愿意给权这个施展才华的地方了。” “哦,你就这么认为,本王会对永昌宫正殿上那把椅子感兴趣?如果本王告诉你,本王只想自保,对那把劳心劳力的椅子,没有任何的兴趣呢?”黄琼并未正面回答贾权的话,只是语气淡淡的道。 第四十八章 杀机 对于黄琼平淡的语气,贾权就好像没有听出来一样,直接开口道:“以王爷眼下的处境,权不知道除了继承大统之外,还有什么自保的办法。中宫所出四子将王爷当成死敌,现在心中恐怕都处之而后快。” “天下宗室,也将王爷当成了斩草除根的首要对象。就算其余诸兄弟,只要但凡有点野心的,也都不会将王爷视之为无主。也许对其他王爷来说,明哲保身是一步退路。但对于王爷来说除非争到那个位置,否则再无任何的退路。” 贾权的这番话,黄琼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就坐在那里死盯着他看,直到这次真的把贾权看的心里面直发毛才道:“本王承认,你说的并没有错。但你这些话,是真的为本王考虑。还是你想创从龙之功,以便给自己搏一个万户侯。” 黄琼的回答,贾权却是很坦然的道:“王爷,权即是为王爷考虑,也是想要创从龙之功,给自己搏一个万户侯。权自认满腹经纶,实在不甘心就此回乡当一个私塾先生了次残生。更何况,权还背负着重新振兴家族的重担。” “本朝士子想要入仕,只有四个途径。一个是进士及第,这是大多数士子首要的选择。只有进士及第,才能走到更高一层,进入中书省、尚书省这两个权利中枢,才有可能做到大学士、平章政事这样位极人臣的位置。” “至于恩萌,权首先没有好爹,想要恩萌也没有那个关系。更何况,恩萌之官很难做到四品以上。虽说未命令禁止,但恩萌官员不得担任翰林学士,以及六部主事并以上官员。而文官不经过这两条,基本无担任六部尚书的可能。” “本朝定制,未担任六部中两部以上的文官,不得进入中书省担任正副相,就连尚书左右丞都不许。所以恩萌对于文官来说,除了先天条件过高之外。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仕途选择有限。想要走到更高一步,要比进士及第的官员难很多。” “另外一条,就是举人选官。这一条,权倒是够条件。但举人选出来的官员,地方不得担任知州以上正职官员,不得进入翰林院、六部、御史台中枢各部门,甚至就连国子监祭酒、太常寺,举人选官之人都无资格担任。” “也就是说,举人选出来的官,只能担任县丞、州同知、州推官、通判,即便做的好了,专任掌印官,最高正职也不过能做一任知州便是到头了。说是不得超过四品官,可举人出身的官员,能做到从四品就已经是毛麟凤角了,正四品官员那里轮得到举人出身所谓的杂官?” “至于科举,权原来的确是抱有希望。但现在,却是想都不敢去想。当年虽说家道中落,家祖早已经沦为一介农夫,却始终念念不忘恢复家族的荣耀,咬着牙供父亲读书。就是希望家父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可以重振家业。” “就算做不到中书门下平章事、参知政事,哪怕是做到一个尚书左右丞也好。只是家父实在时运不济,虽说十八岁便中了童生试,但直到三十多岁才考取乡试,取得了进京参加会试的资格。” “自幼饱读圣贤书的家父,以为凭借自己的本事,这次可以金榜题名、进士及第了。却没有想到,三年一大考,连考了三次都没有中举。别说三甲,就是三榜同进士都没有考中。不过虽说屡战屡败,但家父依然不死心。”錵婲尐哾網 “今年又是大比之年,家母又已经过世三年,家中已经再无牵挂。父亲为了备考,去年便早早变卖了家中,他几次赴京赶考之后仅剩的最后一点家产,将祖上传来的十几亩薄田也变卖。去年便带着我进京,准备今年的大考。” “那里想到,到了京城不久便身染重疾,一病不起。家中变卖了所有资产,所得的那点钱,在这水贵三分的京城,连给他看病的都不够。如果不是我以卖字为生,尚能赚取一些钱抓取一些汤药,恐怕他早就撒手人寰了,那里还能挺得到今天。” “这还多亏那位方掌柜好心,一直都没有追讨我们的店钱和饭钱,还时不时的给老爷子弄点东西补补身子。否则照我给人家写字的那点收入,我们爷俩早就成为这洛阳城中,不知道那个胡同里面的路倒尸了。” “实际上父亲到死都不知道,他几次科举落榜不是因为他没有才学。除了没有给考官送礼之外,很关键的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年龄。这个年龄即便入仕,搞不好干不了几年就致仕,或是身体直接垮掉了。” “很难给取中他们的考官,也就是所谓的座师有什么太大的帮助。同样是考生,人家入取那些二十多岁或是三十出头的门生,岂不是更好。因为那些人,对于那些主考官来说,更容易**一些。家父年纪大了,自然不会有人肯帮忙,落榜也就不意外了。” 看了一眼此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黄琼一眼后,贾权才摇了摇头继续道:“再说,皇子一旦就封,到了地方有可能不与地方官接触吗?尤其是这些就藩亲王,本身就负有部分监督百官的责任?那个官员敢真对就藩在自己地盘的皇子不理不睬?” “最关键的是,那个皇子真的一点野心没有?一个有想法、一个有意思,相互之间利用也就水到渠成。更何况这些皇子或是因为母家,或是出宫就府之后收买,或是有其他的办法,种种手段不一而足,但都在朝中构建了自己的势力,尤其是中书省和六部。” “虽说在中书省或是六部的位置,都不算太高。可这些人通过居中联络,替皇子奔走联络各有司官员,却是起到了外人难以起到的作用。说实在的皇子给臣子送礼说起来好笑,但这就是活生生的事实。” “不说别的,去年参知政事陈大人六十大寿,就藩郑州的景王除了一对水晶如意和一个碧玉观音像之外,还额外送了二百个十两一锭的金锭,并美其名曰是给陈夫人的脂粉钱。端王出手也不逊色,除了一整套前唐御窑钧瓷瓷器之外,额外送了一千锭十两一个的银元宝。” “就连宋王,也让自己的舅舅司农寺正卿代替他,送了一张十万贯的银票,外加一套价值千金西域琉璃酒具。管着一个清水衙门的那位司农寺正卿,单凭他自己这笔钱未必不是拿不出来,但绝对没有这么一掷千金的大方。” “那位陈大人虽说是个琉璃蛋子,在皇子争储上从来不参合。但既然收了钱,调动一个官员上自然不会不给这些皇子面子。作为副相,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太轻而易举了。不为了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这些落草就钟鸣鼎食的皇子,用得着这么巴结官员吗?” “这些皇子,虽说左右不到中书省和六部尚书,或是一路首宪的安抚使这样重量级别的官员任命。但将诸如陇右宁夏府知府换个位置,调到长沙府或是松江府还是能做到的。更别提,知府以下的官员调动?” “搭上皇子的顺风车,这升官的速度也一样不会慢到那里去。而一旦这位皇子登上皇位,等待这些从龙之臣的官员或是人来说,未来的仕途恐怕更会一马平川,甚至登阁拜相的日子都指日可待。权是这样想的,很多官员也一样是这样想的。” 贾权说这番话的时候,黄琼并没有看他,而是看着窗外的几个太监和侍卫,手里面飞速转着一串不知道什么时候,攥在手中的玉念珠,脑袋里面也同样在飞速的运转着。贾权这些话透露出来的意思很不一般,他这是在明确的告诉自己,他知道的东西很多。 就像是无论是瑞王也好、景王也好,在皇子非奉旨不得与大臣交往的前提之下,暗中送重礼拉拢那位参知政事的事情,谁也不会搞的沸沸扬扬,满天下皆知。而那位收了礼的陈大人,更不会宣扬的谁都知道。这种双方都极力掩盖的事情,他是怎么可能知道的? 一个能知道这么隐蔽事情的人,他的真实身份难道就是一个举人这么简单?除了他在显摆之外,他说这些话另外还有什么意思?这个人留不得,至少不能留在自己身边,这是黄琼此刻心中的第一想法。 只是就在黄琼心念一动的时候,手中正转动这串玉念珠传来的冰凉,又让他升起的这个念头快速,很快的便冷却下来。这串念珠是在临出宫的时候母亲给他的,告诉他心烦意躁的时候转一转。 与大齐朝历代帝后普遍信佛不同,母亲并不崇佛。据黄琼所知,反倒是与道家有些香火源远。所以当初在接过这串念珠的时候,黄琼还多少有些诧异。知道陈瑶告诉他,这是母亲自幼黄琼外祖母赐的。 是黄琼外祖在边军征战的时候,无意之中从一个辽人商人手中买来的。听说是从极北一个大湖周边,极为苦寒之地挖出来的冷玉。人带上有清心明目,降噪去浮之功效。黄琼母亲自幼离家学艺的时候,外祖母亲自将这串手串佩戴在黄琼母亲身上。 黄琼母亲无论是拜师学艺,还是出外游学,这串念珠从未离过身。如果黄琼不是他亲生儿子,恐怕这串念珠黄琼母亲是万万不会舍得的。正因为这串念珠很珍贵,所以黄琼只有在遇到重大事情,一时难以决策的时候,才肯拿出来。 第四十九章 贾权眼中的诸皇子 念珠散发出的寒意,让已经有些下了杀心的黄琼,转瞬之间又快速的冷静了下来。转过身来,用透露出隐隐的三分寒意语气道:“你知道的东西很多啊。不过本王有些不解的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举子,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隐秘事情。” “那位陈副相大势收授皇子财物的事情,本王想这么隐秘的事情,他总不该到处宣扬吧。还有,正像是你说的那样。本王在朝中可以说毫无根基,别说与太子相比,就连与同为中宫所出的瑞王、景王、蜀王相比,可谓是一无所有。” “就连与已经就藩的四哥纪王、六哥滕王,尚未就藩的永王、沈王、宋王、赵王、沂王、嘉王,甚至尚未出宫的丰城、简阳、临淄、济南几个郡王都没有办法相比。你怎么就能肯定本王,能够最终胜出,让你成为从龙功臣?” “就算你是所谓贾祤后人,可终归也是一个普通人,本王还看不出你有未卜先知的那种本事来。如果真的有,恐怕你也不会搞到卖身葬父的地步。一个普通人,居然能将诸皇子秘密了解的如此清楚,你觉得你说的过去吗?” 虽说听出这位年轻郡王语气中,微微显露出来寒意的贾权,却并未害怕。尽管他也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王爷,虽说在宫外没有半点势力与根基,但依旧至少有一百种办法,让自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但对于贾权来说,黄琼这个表现反倒是让他不仅真正的放心,甚至可以说更加坚定了他最初的想法。如果黄琼对自己的这种卖弄视而不见,一门心思的只是招揽,那么贾权还真得要掂对、掂对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就是过犹不及。 良禽择木而栖,人投主的时候何尝又不是?别人在打量贾权的时候,贾权何尝又不是也同样在选择。如果黄琼一门心思只管招揽,只能说明这位年轻王爷心思过于浮躁,缺乏沉稳之气。 而在这种皇室夺嫡之争中,斗心眼和心机占了大多数的争斗中,最有势力的不见得是笑到最后那一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笑到最后的那个,肯定是最能沉住气的一个。这位郡王眼下虽说势力上几乎完全是一张白纸,但只要能沉住气,白纸上更好作画不是吗? 坚定了自己心思的贾权,抬起头看着黄琼道:“王爷,有些事情虽说某些人做的很隐蔽,但却并不是无缝的鸡蛋,真的一点打听不出来。他们的嘴很严,可他们的家人未必就能管住自己的嘴了。” “景王给那位陈副相送礼的人,正是这京兆府的王同知。至于权知道他是瑞王的人原因很简单,这位王同知在调任京兆府正四品同知之前,正是景王府的正四品长史。而且自景王出宫一直到就藩,这位王同知就一直在景王府任职。” “从正六品主薄,一直做到正四品的长史。并在景王就藩之前,从长史任上平调到京兆府任职。而且以举人选官之身,不仅能做到一介亲王府的长史,更能在四十岁便能做到这首善之地的正四品同知。这个特例不能说开国以来没有,但绝对是极其罕见的。” “据说,此人景王出宫之后,点名要入府中的。做到亲王府长史,也是景王一力提拔的。听说当年为了此人,太子与景王还很是掰了一番腕子。瑞王这么看重的人,却偏偏在就藩之前留在了京师,还放在了京兆府同知这样一个要害位置上。” “从景王此番举动来说,只要有心人就不难知道,这人就是景王安插在京城的一枚钉子。当时景王的这种做派,在六部微末小官里面还引发一片加好声。都说景王不拘一格选人才,有明君之像,跟着景王绝对不会吃亏的。” “这个家伙给那位陈副相送了多少礼,他自然不会亲口告诉我,闷声发大财的陈副相当然也不会大事张扬。但那位陈副相最宠爱的第六房侍妾的兄弟,也就是他家的外管事,却有两个爱好。一个是喝酒、一个是吹牛,三两酒下肚,想撬开他的嘴并不是什么难事。” “权在京城这段时间,虽说过的有些窘迫,但在有心结交之下,认识了不少六部、翰林院、四寺一类冷衙门的小官,以及不少大员家的管事。这些人虽说职权不大,但因为身在中枢,而且同年遍布朝野,消息却是灵通无比。 “这些官员除了部分是举人选官出身之外,大部分都是虽说进士出身,却因为某些原因受到排挤,而郁郁不得志。虽说本朝选才首重进士出身的官员,可文官之中千百年来向有党同伐异的恶习,本朝自然也不能避免。” “比如权的一个好友,礼部四译馆主事张英,今上亲政后第一科二甲进士。中举时年不过二十有四而已,堪称是少年英才。当年那批二甲进士中,他是在观政之后留在六部仅有的几个。当初他的同年,对他能留在六部,还是吏部这样的六部之首,都相当的羡慕不已。 “就连他自己也是自信满满,以为最多二十年便会做到尚书,至少也要做到安抚使一类的一二品大员。可这十余年过去,却一直在六部各司打转转。他的那批同年,如今大多做到了各部郎中,诸路布政使、按察使、学政一类的三四品大员,至少也做到了一个知府。” “甚至做到了安抚使、六部侍郎的也不是没有,当今的兵部侍郎就是他的同年,他六部都待了一个遍,依旧是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去年虽说总算升了一级,但却从六部之首的吏部,被踢到了礼部四译馆。” “而且这十余年来,从来都没有外放过。别说知州了,就是一任知县都没有做过。这么多年的冷板凳坐下来,就算涵养在好的人,也会变得过于偏激了。此人自觉满腹才华,却是无处施展,便常常饮酒消愁。” “权与其在酒桌上相识,一来二去就成了好友。此人虽说官职不大,但因为在六部打熬了十余年,对六部大小官吏极其熟悉。各部之间的那些弯弯曲曲的道道,向来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而在京城之中,他这类的官员可并不在少数。京城的这些大大小小衙门中,那个庙里面没有屈死的鬼?没有把冷板凳坐穿的官员?这些人虽说权不可能都交往到,但与权常来常往的有十几个。遍布了六部、御史台、宗正寺这些中枢要门,甚至还有一个是东宫詹事府的。” “这些人位低权轻,让他们办一些事情自然是不太可能。可从他们嘴里面知道点消息,却并不是很难。宋王府几任长史的那些事,就是宗正寺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在宗正寺、詹事府兜转任职十余年,品级虽说不高,但可以说对诸位皇子的品性可谓是了如指掌。” “太子刻毒、心胸狭窄,外表虽说装的忠孝,其实色厉内荏、刻薄无比,根本无人君之像。政事上又拈轻怕重,根本承担不起一国之君的重任。他甚至断言,如果太子真的继承大统,这大齐朝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瑞王、景王二王表面上看,倒是满会招揽人心的。可骨子里面依旧是天性薄凉,无一不是虎狼之性,眼睛除了今上那个位置之外什么都没有。这洛阳城内涌进的流民,有多少是二王就藩后,横征暴敛、巧取豪夺造成的?恐怕数都数不过来。” “蜀王虽说文采一流,至少表面上看尚还算礼贤下士,被朝中诸臣称之为贤王。可据我这位朋友观察,蜀王骨子里面与中宫所出其他诸子并无两样,甚至阴狠刻毒方面还要远胜于其他诸子。只不过相对于其他诸子来说,蜀王不是一般的会伪装罢了。” “纪王因为母亲原来只是一个宫女,地位极其低下,到死也不过只是一个嫔。再加上宫内传闻,其母亲是当年烈宗皇帝硬塞给今上,到今上身边时已经有孕在身。这位纪王,压根就不是今上亲生骨肉,而是当年烈宗皇帝之子。” “所以这位四皇子生性胆小怕事,就算是一颗树叶落在头上都怕砸了脑袋。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此人到藩地之后,藩地百姓反倒是今上已经就藩诸子之中日子最好过的。至于滕王,生性极其贪婪。王爷,您这座王府之前原本是藤王府。” “如果权没有猜错的话,滕王就藩之后这座王府恐怕连座水缸都没有剩下吧。要不是这座府邸他没有权利处置,恐怕连横梁都会拆走卖掉。而且这位六皇子头脑简单,性子极其粗鄙。别人经常挑唆几句便入套,被人当做出头鸟而不自知。” “赵王体弱多病,自就府以来缠绵病榻,恐怕时日无长。至于宋王,不仅生性刻薄、贪婪,而且飞扬跋扈。母家是今上诸子之中最为雄厚的,其外祖虽已经致仕,但多年礼部尚书、大学士、翰林院掌院学士的仕途经历,其门生故吏遍及朝野。” “其舅父一位现任司农寺正卿,虽说位高权不重,但依仗家世在朝中结党营私、左右逢源。平时虽说不显山不露水,但其在文官中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中书省几位相爷。另一位舅父,虽说只在两浙东路任知府。但两浙东西路与江南东西路一样,堪称我大齐朝最富庶的地方。” “虽说只是一个知府,对整个江南官场却有着不是一般的影响力。这位宋王在朝中,有这么一位资本雄厚的舅父为内援,在外又有另外一位影响力巨大的舅父为外援,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太子与中宫所出诸子,对其也一向是礼让三分。” 第五十章前世不忘,后世之师 提起那位除了中宫所出诸子之外,恐为诸皇子之中母亲位分最高的宋王,贾权一脸不屑:“这位宋王在他那位连中宫与太子,都不怎么放在眼里的母亲教育之下,养的性格飞扬跋扈之极,生性刻薄、贪婪为诸王之首。” “权曾与这位宋王有过一面之缘,其真实能力别说与王爷相比,就是与中宫所出诸子相比都相差太远。不过这位宋王却自视甚高,自认为今上诸子之中能力最强的一个。他之所以输给太子,不是因为能力不如,而是因为自己生的太晚。” “在加上其母的挑唆,表面上虽然侍太子甚躬,但其一心想要搬倒太子。权的那位老友,对此人志大才疏的评价,虽说稍嫌刻薄一些,权认为倒也恰如其实。甚至在某些方面,权认为那位老友还真的高抬了这位宋王。” “其他诸王也没有好到那里去,不是性子贪婪就是懦弱。而永王,虽说传言急公好义,堪称侠王,但在权看来不过是言过其实而已。权当初自卖自身,永王亲眼所见却也不过一笑而过。侠王,也不过如此。” “况且永王选择以自污而保身,虽说可以换得一生平安,可让他也彻底的失去了入继大统的可能性。王爷,权说这些不是想表示什么。只是想要告诉您,您的这些兄弟也许在争权夺利的时候,会是一把好手。但如果说治理天下、守牧群臣,没有一个是那块料。” “而眼下天下大势,就像是权说的那样,犹如架在干柴之上,只要一颗小小的火星,便会引起冲天大火。历朝历代土地兼并不是没有,但有如本朝这般严重的唯有后汉可以相比。一旦遇到天灾人祸,若是张角、李密之流登高一呼,立马就会烽烟遍地。” 贾权这番话清楚的告诉黄琼,自己在京城之中掌握的人脉实力之后,又一次点出眼下天下大势并不是黄琼想象的那般好。不过让贾权有些失望的是,黄琼听到他的这番长篇大论之后,却只是平静道:“你这些天守灵恐怕也是累了,先下去休息。” “今后日子长着呢,也不在今天一时。既然你暂时不用守孝,眼下王府正缺一个账房。这段时间就委屈先生,先管一管王府的账目,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如果先生有什么需要的,银钱方面可以先用,事后报备一下就可以了。” 说罢,黄琼也没有理会听完自己回答后,贾权有什么想法。只是将李海叫进了自己书房,让他先安排贾权休息。见到黄琼不想在将话题继续下去,还想要说什么的贾权,也只能咽下了后面的话,跟着李海先去休息了。 有些意犹未尽的贾权其实不知道,在他离开的时候,他的身后黄琼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出了书房所在的内院。而黄琼手中的那串寒玉念珠,更是被他转的飞快。贾权对诸王的那番评价,黄琼倒是并未太放在心上。 其实对于黄琼来说,贾权对于自己那些兄弟的评论是否正确,还需要时间去验证。但对于贾权说的如今天下大势,黄琼却是认为虽说有些偏激,但并不算太过分。之前黄琼与母亲出宫练功的时候,对这一方面已经有所了解,只是那么的深而已。 而与贾权相遇后,去外城他那间寄居的小客栈途中所见,让黄琼有种触目惊醒的感觉。相对于整洁、繁华的内城,外城靠近城墙的地方,到处都是外来流民搭建的简易窝棚。那些用树枝甚至是茅草搭建的小小窝棚,就是这些流民一家人居住的地方。 外城与内城只是隔了一道城墙,却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两重天。与内城到处都是深宅大院相比,外城那些流民聚居的地方,遍地垃圾、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到处都是衣不遮体的人,或是在乞讨,或是成群结队的站在一处墙根之下,等待着不多的雇主光临。 几乎隔着不到一千步,便有一处简易的人市。流民中年轻的男女,被人牙子像是畜生一样挑挑拣拣。当时听贾权说,这还是只京城内外那些失去土地,以为来到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的京城,便能为家人找到一条活路的为数众多流民中的一部分而已。 更多试图来到京城求生存的流民,则因为官府的限制不能进入京城,只能在城外搭建简易窝棚存身。整个京城内外这两年涌入的流民,不下五六万人。城北化人场焚烧那些病死,或是饿死流民的烟火,这两年从来就没有断过。 旧的没有去,新的又来到。官府尽管一再给粮给钱送其返乡,并限制每天进入内城做工流民的数量,但依旧无法控制流民涌向京城。对于这些失去土地的流民来说,离开京城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回去继续承受高昂的,自己根本无力承担的地租,要么去其他地方继续做流民。这两种选择,对于那些流民来说却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贾权说的并没有错,一旦有陈胜、吴广之流登高一呼,恐怕这天下立马就要烽烟遍地。 只是这些情况,自己那位皇帝老子是真的不知道吗?母亲曾经说过,大齐自开国以来便设置有南北二镇抚司。北镇抚司专司刺探北辽、回鹘、吐蕃、大理等周边诸国,以及西域诸羌。至于南镇抚司是专门对内,用于秘密监督朝臣,刺探民间之情,追杀前唐余孽。 相对于对外为主的北镇抚司,南镇抚司规模更加的庞大,行动也更加的秘密。一个礼部不起眼的书吏,某位朝中重臣的管家,一个知州身边的师爷,甚至军中的一个小小伙长,都有可能是南镇抚司的人。 这个南镇抚司,虽说在各地有监视地方,协助各地官府侦缉、断案的半公开衙门,在京师也有空开的指挥使。可谁都知道,那只不过是表面文章而已。真正的机密,外人根本就无法窥知。 当年自己的那位差一点就篡位成功的外祖父,在废帝之前也是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出南镇抚司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密探。就这还是因为南镇抚司安插在淮阳郡王府,那位密探自身失误才侥幸被发现,并抓住了把柄。 虽说当年这个秘密衙门,被自己那位外公多次清洗,让其元气大伤。但即便这样,也没有能够最终收为己用。甚至还在自己那位皇帝老子重新夺回权利时,起到了一般官员难以起到的作用。 自己那位外公最嫡系,在外公去世后试图想要取而代之的一个心腹部将,就是被南镇抚司安插在身边的人,给秘密除掉的。手中有这么一个堪称几百年后,明代那个锦衣卫的秘密情治衙门在手,这天下大势就真的能瞒过老爷子? 恐怕这话说出去,也只有那些缺心眼的人才会相信吧。只是自己这位父皇,最终还是没有什么作为?难道是因为造成这些情况的主要原因,是他的那些兄弟子侄,或是他一中的那些所谓治国能臣,在调整上过于投鼠忌器?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黄琼现在还不得为知。 但有一点黄琼却知道,如果这种情况在不得到一定的遏制,恐怕天下大乱不久矣。虽说这种事情,上有皇帝、太子,下有文武百官,还轮不到自己做主,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历朝历代那个朝代亡国后,宗室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远的,现在就只有自己了解的明代,亡国之后那些大大小小的亲王、郡王,起义军抓到基本就是一个死。后来的异族统治者,更是追杀了上百年,三百年繁衍生息下来,枝繁叶茂的十几万宗室差一点被杀绝。 即便是已经入主中原几十年,统治已经稳固之后,也没有丝毫的手软。不管你是连走路都要依靠拐杖的白发老翁,还是牙牙学语的婴孩,只要查出来就是一个满门抄斩,甚至到了株连九族的地步。 而在眼下自己所知道的这个朝代,远的不说,近的前唐那些宗室亡国后的下场,又有几个能活下来的?桂林郡王攻占成都后,俘获的前唐皇室几十个亲王郡王,甚至是出了五服的宗室,老少二三百口人不是一起在北归途中,被集体坑杀在了出川之前的阆州。 不仅那些公主、郡主也未能幸免一死,就连他们的驸马、郡马也未能逃过一劫,甚至几个月大的婴儿没有放过,当真是斩草除根的很彻底。如果天下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两世为人都熟读史书的黄琼,真的难以想象自己会独善其身。前世不忘、后世之师,那些教训可不是一般血淋淋的。 只是尽管有些忧心忡忡,但黄琼却知道这件事情上,自己别说压根就没有办法去解决,就是连发表一些看法的机会都没有。本朝定制,皇子、诸王非奉旨不得干政,有违例谈论朝政者,轻者罚俸、夺永业田,重者被废除爵位圈禁的也不是没有。 想到此处,看着窗外拱手而立,随时等候传唤的太监和宫女,黄琼微微的叹息了一声。自己身边除了老爷子的人,就是太子的人。别说治国平天下了,现在就连修身、齐家都做不到。天下大势,还轮不到自己一个小小的郡王去操心。 现在自己需要面对的,是那位自己现在还看不出来,对待自己这个他很陌生,是他亲生儿子,可更是他恐怕最大对手所出的儿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态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表面上这样风轻云淡的皇帝。 还有那位对自己虽说隐藏的很好,但已经显露出不是一般敌意的太子。在自己身边编织的这张密密麻麻,监视着自己一举一动的大网,究竟怎么去打破?打不破这张网,自己恐怕连这座王府大门都很难出的去。 第五十一章 门前有狗 甚至只要太子愿意,可以让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死上一千遍都查不出谁干的。连自己现在,包括未来家人的安全都保证不了,现在自己又如何能谈其他的?如果才能在尽可能不短时间,让太子狗急跳墙的肃清自己府邸,才是自己眼下最应该做的事情。 而且黄琼更知道的是,自己眼前的敌人绝对不是太子一个人。不仅是自己府中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抱着另外目的来的。自己这座府邸周围,还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其中除了皇帝和太子的人之外,其余诸王无论就藩与否,恐怕都有眼线。 那些宫中某些生了皇子的主子,就算没有能力在自己身边安插人,但在自己府邸周边安插人,却未必就没有那个本钱。黄琼知道当年老爷子为了收权,采取的平衡办法,从当朝官员女眷中选了一批嫔妃进宫。眼下宫中这些嫔妃,外家势力不小的很是有几个人。 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皇子,背景又是如此的复杂。这些嫔妃所出之皇子,虽说不见得知道当年情况。但是这些嫔妃本人,或是她们的父兄都是当年之事的当事人。对于当年之事,岂有不会心知肚明的? 慈不掌兵、善不为官,当年那些人无论是真的忠心于自己那位皇帝老子,还是看清楚了大势而主动归顺,或是为了保证家族势力而改弦更张。这些人中把自己这个当年淮阳余孽看做威胁,或是干脆眼中钉,担心自己翻盘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自己出宫就府,哪怕是眼下只封了一个郡王的爵位。但在某些心怀叵测人的眼中,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威胁。前唐太宗之子吴王李恪,又何尝对唐高宗皇位真正形成了威胁?不过本人精明能干,引起过唐太宗立储之心。 因为自身隋炀帝之外孙,而引起整个靠着改朝换代,成为天下新的权贵集团的关陇集团猜忌。生怕他登上皇位,会夺回他们已经到手的利益。一个明显都能看出来的诬告案,便葬送了这位唐太宗最英明,也是最像他的儿子。 没有背后的整个关陇集团发力,单凭一个长孙无忌自己,就算他是唐高中的嫡亲舅舅,一手将唐高宗扶持上皇位。又岂能真的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杀得了唐太宗最精明能干的儿子,唐高宗的嫡亲哥哥? 那些当年淮阳之变的既得利益者,恐怕现在的心思与前唐太宗朝末期,那些一手协助李家打下前唐江山的关陇集团,都是一样的。就算自己在不得宠,只要自己活着,他们就担心自己随时会翻盘,进而威胁到他们整个集团或是家族的利益。 找到借口,除掉自己才会让他们彻底安心。自己要面对的,不单单是太子、诸王和宗室的报复,更多的还有这些潜在水面下的势力。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些人的心思如此而已。自己的谨慎小心,并不会真正的保住自己。这一点,黄琼心中是清楚的。 为了利益除掉某个人,有的时候需要借口,但更多的时候是不需要借口的。现在自己连一个人身安全都无法得到保证,又如何能去为天下百姓解忧?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想起所谓的圣人之言,黄琼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第五十二章 陈瑶的劝说 说到这里,陈瑶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屋子内桌子上摇曳不定的烛光,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更何况,现在府中都是皇帝和太子的人。在这些人清理干净之前,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这些人本身无所谓,但他们的手眼可都通着天呢。” “这些人不是白痴,只要方程进府,以他们的手段和密布天下的大网,很容易顺藤摸瓜查出一些事情来。尤其你那个没事都想着找你茬,随时都想置你于死地的大哥。府中出现任何一个陌生人,他一定都会查个清楚的。” “更何况,还有担心你与老王爷旧部联系的皇帝。你出宫之后,只会吃喝玩乐也好,还是像永王一样放荡不羁也好,对于皇帝来说都不是什么事。最多,他就算白养一个儿子罢了。反正这天下都是他的,也不差你一个。” “对于他来说,最担心的就是你与老王爷旧部联系,想要做些至少在他看来,你不应该去做,甚至是不应该想的事情。你现在刚刚出宫,这个时候正是敏感时候,也是皇帝最不放心的时候。” “至少在他摸清楚你的真性情之前,府里每添加一个人,都会引起皇帝的怀疑。方程这几年的情况,我随小姐进宫之后,一直都没有见过所以不了解。但他混元手当年在江湖中,也算是有一号的人。虽不能说相识满天下,但也绝对不在少数。” “本朝的江湖人士,虽说很多人都对朝廷很排斥。常言说的,学成文武艺或卖帝王家。想要通过效力朝廷某富贵的,可不单单是那些文人。效力官府尤其是皇家的江湖人士,可不在少数。一旦被人认出他的身份,到时候,不单单是你,就算是小姐恐怕也很难应对。” “等过两天,外面那些监视的人放松一些的时候,我找个机会晚上再出去,试探一下他的心思。至于眼下,也只能暂时缓上一缓。就算是有那个贾权的事情做铺垫,恐怕现在也不是时候。” “本朝太祖皇帝,虽说是半个江湖人出身。但是在定鼎天下之后,因为少林寺卷入齐唐之争前鉴,对江湖人士却极为防范。从开国初年便定下永制,江湖人士无论是从军还是考科举,必须要与原来的门派脱离关系,否则一旦查出杀无赦。” “本朝向来对江湖人的宗旨是,既要用、但更要防。这一条,无论是那位皇帝即位,都没有任何的改变。一旦发现江湖人士有什么异动,即刻扑杀绝不留下后患。江湖人士就算武功再高,又如何能够抵挡住朝廷的千军万马?” “当年号称天下武功出少林的少林寺,不仅高手如云,寺内还有三千同样身手不弱的僧兵。虽说三千可能只是虚数,但至少一两千人还是有的。放眼整个江湖,实力这般强大的门派可谓是独一份。” “陈州之战后却因为少林寺自前唐太宗年间起,一向受到前唐皇室尊崇和供奉,不顾世外人的身份卷入了他们不该卷入的事情。为了挽回前唐颓势,在前唐僖宗皇帝再三要求之下,派出几大高手刺杀当时齐军统帅桂林郡王。” “那位桂林郡王虽说在两位武林高手出身侍妾保护之下,侥幸逃过一劫却也身负重伤,那两位侍妾也香消玉殒。桂林郡王遇刺,让被打乱了下一步意图当年的太子,后来的太宗皇帝大为光火。甚至暂停了东出山东的战事,调派两万铁骑全力围剿少林寺。” “尽管少林寺有三千僧兵,高手不下百余人,可那里是几万久经沙场铁骑的对手。那些大高手和僧兵,在两万铁骑面前连个水花都没有掀起来。整个嵩山被血洗,僧众几乎被杀戮一空,人头更是被堆积在嵩山脚下做成了京观,用以警示天下江湖人士。” “如果不是养伤中的桂林郡王几次上书太子求情,这座号称禅宗始祖的名山古刹,早就被夷为平地了。眼下距离开国已经百余年了,当年高手如云的少林寺,依旧是一蹶不振。江湖中,几乎很难看不到少林弟子的踪迹。” “他方程虽说也算的上是高手,但比当年少林寺如何?一旦被朝廷发觉勾连皇子,恐怕立马就遭受灭顶之灾。朝廷在这方面,无论是那个皇帝当政,甚至老王爷在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手软过。哪怕是昏聩一些的理宗皇帝和世宗皇帝在位期间,也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 “而且你身边每出现一个陌生的面孔,不用皇帝出面,太子首先就一定会想办法查清楚的。不要小看你那些兄弟,他们没有一个是善茬子。就算是永王,真的像表面上看的那样,就是一个酒色之徒吗?小主子,有些事情慎重一些为好。” 陈瑶的这番话,让黄琼也吃了一惊。当年桂林郡王遇刺,监军在桂林郡王军中的太宗皇帝,血洗少林这件事情,黄琼的确是不知道开国时期,居然还有这么一件往事。中国的史书历来是为上者避讳的,史书上没写,母亲又从未和他说过,黄琼不知道也就不意外了。 不过黄琼知道陈瑶说的没有错,如果一旦发现方程是武林人士,在勾连上自己这个身世本身就够复杂的皇子,恐怕自己那位皇帝老子,宁可杀错也绝对不会放过。尽管无论是太子,还是其他诸王身边没有江湖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除去明面上的那些侍卫都出身江湖之外,那些只要有心争位的皇子,手中若是没有见不得光的势力,恐怕说出去鬼都不信。但这件事情放在别的皇子身上没事,可若是落到自己身上,就不见得没事了。 皇帝如今对自己的态度不明,眼下太子估计正愁找不到自己的把柄呢。正像是陈瑶说的那样,这个时候谨慎一些为好。不过多少有些不甘心的黄琼,略微一琢磨还是道:“瑶姨,您当年与母亲行走江湖的时候,有没有一些好友?” “能与母亲论交,被母亲看上眼的,估计也至少是二流人物。这些高手除非母亲亲自出面,否则不是我能请的动的。不过我想瑶姨出面,请来一些他们的弟子或是后人,应该还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正像是瑶姨刚刚说的那样,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吗。” “这些人不像那些大高手,走到那里都会引人注目。同时是年轻人,身上也没有那股子傲气比较听话。我想,只要出了这洛阳城,我们无论做什么都要方便的多。至少太子的手,很难在伸的那么长。 “就算这些尾巴跟出洛阳城,以瑶姨的身手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样,后儿就是我进宫定省的日子。我和父皇请示一下,以我自幼生长在深宫不知民间疾苦为由,请旨出外游学一年。” “即可以看一看这洛阳城外的天地,也可以陪瑶姨拜访一下那些所谓的世外高人。而瑶姨身为一个郡王府的内总管,回家探亲的时候跟来一些亲戚打秋风,也算是人之常情。就算我那位父皇和太子,在想找我的茬,恐怕也不能说出什么来。” “至于方程,该拉拢的还是要拉拢。不过如果他有心,也不要直接进府。可以就放在那里,作为一颗钉子使用,请来的人也可以暂时先放在他那儿。他这些年在京城三教九流都接触,留在府外既可以为我们打探消息,也可以作为一个暗桩使用。” 黄琼的这个想法,陈瑶微微琢磨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你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你想出洛阳城,你那位父皇恐怕不会同意。你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尚且不放心。出了京城,他只能更加的不放心。” “老王爷仙逝之后,留下的势力经过他这么多年的清洗,虽说已经不可能对朝廷和你父皇形成威胁。但老王爷在军中苦心经营多年,构筑的庞大势力真的肃清了吗?恐怕你那位父皇心中都没有一个准数。” “他与太子,说不好做梦都担心那些没有被他们肃清的人死灰复燃。他作为皇帝,更是作为父亲,对自己所册立的太子品行,又如何能不知道?太子如此明目张胆,他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至少说明太子这种明里保护,暗中监视的做法,他至少是不反对的。” “你在京中,他的眼皮子底下,那对父子都不放心,又那里会放你出京?不管你是游学也好,体察民情也好,对于他们来说你出京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与当年的淮阳余孽接触。就算他们不认为你会主动去接触那些人,但在他们眼中那些人未必就不会主动来找你。” “所以,你出京一事,你那位父皇根本就不可能答应的。不过,你说的倒也是一个办法。这样,后儿你进宫的时候,去***要一两样信物,我带着去见一些人。小姐当年的那些朋友,说动他们出山不太可能。但让他们一些子弟出山效力,应该还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况且,我一个人出去还方便一些。小姐眼下的身份,你与小姐的关系,还是暂时不要泄露出去为好。他们其中的一些人身份特殊,带着你恐怕也会惹来一些麻烦。这些人,大多不愿意与官府中人打交道。甚至其中敌视本朝的,也不在少数。” 见到陈瑶点头同意,黄琼看着在摇曳的烛光之下,面容依然姣好,但鬓边却已经出现星星点点白发的陈瑶,叹息一声道:“瑶姨,是琼儿无能。这些年连累瑶姨几乎耽误了终身不说,如今还要连累瑶姨为琼儿四处奔波。” “其实琼儿如此急迫,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瑶姨。瑶姨已经为琼儿空耗十余年的时光,如今琼儿已经长大成人,不想在让瑶姨继续耽搁下去了。琼儿如此的急迫,除了想要为琼儿找几个得力帮手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希望瑶姨能够早日找到心中的佳婿。” 第五十四章 一桃杀三士 看着黄琼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陈瑶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问题就出在那三支香上面。那三支香并不是普通的熏香和檀香,而是一种宫内秘制的,用吐蕃诸部与大理国进贡的特殊香料,制成的一种特别的催情香。” “这种香,是历代皇帝在临幸嫔妃的时候助兴用的。而且因为原料稀少昂贵,普天之下只有宫内有。其他别说寻常的富贵人家,就是一般的亲王府邸,未得到皇帝的赏赐,也不可能会有。” “那天你离开之后,我发现你的情况有些不对,便返回你们吃饭的地方,查看了一下才发现香灰中有古怪。这种香的霸道之处就在于,让你不知不觉的吸入而没有察觉。但一旦吸入,常人根本就克制不住。即便是烧成了灰,依旧有一些作用。” “我当时只闻到了香灰散发的味道,便已经差一点着了道,即便是运功也才勉强压制住,保持了没有当场出丑。更何况你吸入了那么多?即便你现在的功力已经在我之上,也是很难抵御的住。如果不是你当时意志坚定,即便是有那个花瓶,也很难让你停下来。” “这种香其实我也没有见过,我只是听小姐当初提起过,并提防我一定要注意才知道。因为当年你母亲与你父皇成亲之时,便有人在她的寝宫内点燃了这种香,才让她与你父皇真正圆了房。” “那天我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便立即想起来当年小姐曾经详细与我说过,叮嘱我在宫中一定多加小心的这种香。这种香性子之霸道,以小姐功力之深,为人之警惕尚且着了道,更何况你我?” “想想如果不是永王醉酒,你又无法完全抵御这种香的作用,外面又站了一排年轻漂亮的宫女。在这种香霸道的作用之下,究竟会出现什么情况,不用我说你也清楚。而以咱们府里如今的情况,今天出点事,甚至用不了明天就会捅到你父皇那里。 “永王倒也罢了,在你父皇或是其他兄弟眼中,他本身就是一个荒唐的人。可你刚刚出宫就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你想想你这不是把刀把子送到你父皇,还有其他兄弟,甚至是有心的宗室或是大臣那里去吗?别忘了,盯着你的不单单是你父皇和太子两个人。”錵婲尐哾網 陈瑶的这番话说完,陷入了沉思的黄琼站起身来,在房间内反复的踱步良久。原本在他看来,即便是太子或是其他的兄弟,想要对付自己,也会等待自己平稳一些,某些方面的防范放松一些之后才会动手。 如果陈瑶说的这些是真的,有人居然在自己出宫第一天,就给自己下了这么深的一个套。只能说有些人明显是沉不住气,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了。只是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做的?是要借刀杀人,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幕后的黑手,究竟是永王或是其他的什么人?想到这里,黄琼抬起头来,对着正深情看着自己的陈瑶道:“瑶姐,你确定这种香只有在宫中才有,其他的地方是一点都搞不到吗?即便是那些深受父皇赏识的大臣,或是他某些得意的儿子府中也没有?” “”另外,您能判断出来这个事情是谁做的吗?永王有没有这个可能?正像是你方才说的那样,永王在老爷子和其他人眼中,反正也已经是一个荒唐的人。拉一个人下水,即便是要承担一定污名为代价,但这种事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无所谓。” 黄琼的这番反问,陈瑶却是很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我可以肯定,这种香至少现在只有宫中才有。即便是当年的老王爷权倾天下的时候,府中也没有这种东西。否则,当年以小姐功力之深,也不会着了道。如果小姐看过这种东西,她绝对是会有防备的。” “至于一般大臣家,你父皇历来以明君自诩,哪里会赏赐大臣这些东西。而你那些兄弟府中,有没有我不太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知道,即便有也不是光明正大得来的赏赐。以你父皇的为人,除非是暗中做手脚,否则也是搞不来的。” 说到这里,陈瑶有些意外的道:“这件事情,是不是永王做的,我不太肯定。不过,以永王目前的情况,至少他没有明面上的理由来对付你。当年他出生的时候,正是宫内逢大变之时。” “他母亲生他的时候差一点难产,当时老王爷刚刚病逝,你父皇正在想尽办法收回权利。宫中根本没有人有心思,去顾及她当时不过一个小小贵人难产与否,是当时正怀着你挺着大肚子的小姐出手才救了他们母子。” “他出生之后,母亲因为生他的时候难产没有奶水,也是小姐派人找来的乳娘才救了他一命,可以说小姐对他们母子有过两次救命之恩。而且以永王现在的情况,基本上已经无上位的可能性。” “先不说当年小姐的两次救命之恩,就单单你们现在所处的情况,可以说除非你父皇的儿子,就剩下你们两个,否则也没有什么利害之争。他这个时候对付你,可能性不太大,甚至可以说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除非他被人拿住了致命的把柄威胁,否则他不可能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自己糟蹋自己,替别人捞取好处的事情。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不去怀疑太子,反倒是怀疑到了至少目前看,跟你相处还是不错的永王头上?要知道,咱们府上一多半都是太子的人。” 对于陈瑶的疑惑,黄琼摇了摇头道:“正因为咱们府上,太子的人占了大多数,我才没有怀疑到他。原因很简单,我府中出了任何事情,他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像这种事情,如果是太子做的,他不会留下香灰让我们有机会查验的。” “正因为留下可供查验的香灰,才说明这不是太子做的。否则即便这件事掀起来,我一个撞天屈叫起来,那么倒霉的就是太子了。就算我那位父皇在偏心眼,将这事和稀泥压制下去,但或多或少也会减少影响他在老爷子面前形象的。” “我也许对这种香不知道,但你可是在宫中生活了十余年。又是母亲身边的贴身人,当年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未必别人就不知道。那个幕后之人,留下香灰让我们查证,就是利用你对这种香可能有一定了解,给我们做了一个很大的圈套,让我们主动去钻。” “此人,心思很是缜密。他知道父皇在我们身边安插了眼线,如果我们把这件事情,主动的捅到父皇那里,他会更加的乐见其成。但如果我们想要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他也可以利用父皇的眼线,同样将这件事捅到父皇那里。” “而以我那位大哥现在已经了解的为人,哪怕是父皇因为此事只训斥他一句话。以他并不宽阔的胸怀,再加上一些陈年旧账,恐怕会更加的对我们恨之入骨。他这一手,可谓是一箭双雕。” “通过这件事情,即可以让我们与太子之间,现在还没有真正爆发的矛盾提前暴露出来。甚至在他看来,太子如果认为我是通过这件事情,故意在陷害他。以太子的为人,没准可以借太子的手直接除掉我。” “到时候,他将这事一公布出去。就算父皇想要保住太子,太子恐怕也会人心尽失,这个储位能不能坐住就真的两说了。因为一件也许在旁人看来的小事,便杀害自己的亲兄弟,那个臣民会真正的对他服气?” “即便太子最终不会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但至少也可以让太子在父皇面前丢脸。想想,我一个刚出宫,什么基础都没有的兄弟,都让太子如此苦心对付。那么太子在对付其他已经出宫多年的兄弟们,又该私底下都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情不是永王做的,这个人的心思就更加的可怕。他可以借着这件事情,把永王也给卷进来。以我对永王眼下虽说不多,但也算是有一定了解的性格来说。他如果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这事就真的很难压制住了。” “而以咱们府中的情况来看,很难不让永王认为这是太子做的手脚。到时候,即便是我想隐瞒,父皇安排的那些宫女和太监,又没有发现这件事情。他同样可以借着永王的口,将这件事情捅到父皇那里。” “借着这个机会,挑起太子、永王,还有我之间的矛盾。也许他的目标之中不单单只是我一个,甚至就连永王也是他要除掉的目标之一。如果我这个判断没有错的话,那么这个幕后的主使者,好一手一桃杀三士的计策,好缜密和毒辣的心思。” “这个人太可怕了,我出宫仅仅才一天。哪怕是在父皇第一天见我的时候,就能知道我的人,在如此短暂时间之内,便能想出如此毒辣的计策。最关键的是这个计策的基础,是建立在他不仅仅是对父皇,对太子和永王的性格极其了解的基础之上。” “没有对这些人的品性很深的了解,是弄不出这一手一桃杀三士毒策的。能对父皇、太子和永王性情都很了解的人,在加上这种只有宫中才有,寻常的人别说见到,恐怕听都没有听说过的香。” “说明这个人除了我那帮兄弟之外,就只能是宫中之人,甚至一般的大臣都很难做到。况且,能做到这些的那些重臣,那个人不是老狐狸出身。让他们去冒险做这种灭九族的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个可能。” “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他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是想用我来对付太子,就算无法彻底的扳倒太子,也要将太子储位下面的根基搞松。还是想要借着这件事情做一个引子,彻底激化太子、永王和我之间的矛盾,借着太子的手除掉我和永王?” 第五十三章 转变 听到黄琼这番话,原本已经镇静下来,又恢复了往日干练的陈瑶,却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一夜。脸色不由的再一次涨红起来不说,呼吸也略微显得有些急促。实际上陈瑶这些天一直没有去找方程,除了她说的那些明面上的原因。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那一夜过后,陈瑶忽然有些不太想去见这个对当年自己,充满了好感的男人。至于为什么,陈瑶一时也说不清楚。唯一一点清楚的是,之所以选择了逃避,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男孩子,占了很大的原因。 脸上再一次充满了红晕的陈瑶,也让黄琼同样想起了那一夜的经历。尽管心中一再克制,却依旧不由自主的一把将陈瑶拉进了自己的怀中。看着怀中陈瑶三分羞愧,三分害怕,更有推拒中带着期待的表情,黄琼脑袋轰的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次,并没有上一次出现的意外,更没有人来打搅两个已经是意乱情迷的人。至于原来服侍陈瑶的两个丫鬟,因为谈事涉及到机密,早就被黄琼给打发去休息了。一切很顺利的水到渠成,让黄琼完成了回到这个时代后第一件人生大事。 只是事后,看着被自己弄的疲惫不堪,此时依偎在自己怀中已经沉沉睡去的陈瑶。黄琼小心翼翼的没有惊醒怀中的佳人,而是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骂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的失控? 现在看来,原来的计划也只能做出一些改变。原本自己即想给陈瑶一个归宿,又想利用那个方程对陈瑶的感情,将其收归自己所用一石二鸟的计划,现在看只能是泡汤了。自己总不能一方面利用人家的感情,一方面还让人家为自己卖命,那样自己与瑶姨成什么人了。 还有一点,更为让黄琼头疼。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母亲交待了。母亲与陈瑶之间的关系他很清楚,虽说名为主仆,但实际上感情并不比亲姐妹差。自己把她唯一视为亲人的姐妹收入房中,母亲能饶了自己吗? 另外,这个时代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民间尚且如此,更何况自己是一个皇子。哪怕老爷子对自己在提防,就算满朝的大臣,没有一个人愿意与自己结亲,他啊也不会允许自己找妻子的。 这件事情的最终决定权,还是在自己的那位皇帝老子手中。以自己老子的那个性格,以及眼下对自己的态度,是绝对不会允许母亲身边的人,成为自己妻子的。正妻的位置,自己根本就给不了陈瑶。 可如果只给一个侍妾的地位,不仅对不起这位对自己亦母亦姐的女人不说,更是在羞辱她。想到这些,黄琼的脑袋不由得一阵阵的发胀。转过身,爱怜的吻了吻怀中沉睡着佳人的小脸,自己去辗转反侧一直到天亮微微有些放亮才睡去。 虽说直到天亮才沉沉睡去,但也许是夜间体力工作,让黄琼也有些疲惫,这一觉却是黄琼自出宫以来,睡得最沉的一觉,直到天色大亮才起床。等到黄琼起床后,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是人去床空。 看着床单上,代表陈瑶冰清玉洁的那一朵梅花,黄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于昨夜的冲动,他并没有后悔,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而已。起床之后的黄琼,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就在陈瑶床边坐了下来。他感觉自己不管怎么说,都应该与陈瑶好好谈谈。 就在黄琼坐在床边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出去的陈瑶,已经手上端着热水、毛巾走了回来。见到就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一抹嫣红发呆的黄琼。想起昨天晚上的荒唐,陈瑶不由得红晕爬上了满脸。手一软,手上端着的东西差一点掉到地上,身体也有些摇晃。 被陈瑶举动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的黄琼,见到陈瑶羞愧的差一点晕倒,连忙几步走到陈瑶面前接过她手中的物品,放在了桌子上。一把将陈瑶重新抱起放在了床上:“瑶姨,你又何必如此?这些事情让外面的那些丫鬟去做就是了。” 听到黄琼,还是一口一个瑶姨,陈瑶不由得满脸红晕的,看着身边那朵嫣红有些失落的道:“我们都这样了,你还叫我瑶姨?” 陈瑶这些似娇似嗔,还带着三分失落的语气,让黄琼不由的一愣,连忙笑道:“既然你我已经成了夫妻,在叫你瑶姨是有些不太恰当,以后我就唤你瑶姐可好?不过,以后你也不许在叫我小主子,哪有夫妻之间这么称呼的,还是叫我琼儿便好。” 黄琼的这番话,让陈瑶笑了笑,抓起他的一只大手放在脸庞磨蹭着,看着黄琼深情的道:“以后在没有人的时候,我就叫你琼儿。不过,在有外人的时候,我还是要称呼你为小主子。咱们府中现在太乱,有些事情暂时还不能让外人知道。”錵婲尐哾網 “否则,会被人挑理咱们不懂尊卑的。要知道,在你们天家即便是亲王正妃,也不允许这么称呼自己的丈夫。现在一群人都在那里没事找事,等着抓咱们的把柄呢。要是被他们过早的知道了咱们现在的关系,不用说御史台的那群御史,一道乱了伦常的奏章就够你受的了。” 看着依偎在床上,用深情的眼光看着自己。早就没有了往日的精明干练,只剩下一副小鸟依人的陈瑶。黄琼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道:“瑶姐,过了昨夜,你还忍心让琼儿一个人孤枕独眠吗?” “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府里的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会知道咱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最关键的是,瑶姐,谁又能保证昨晚之后,你的肚子里面没有宝宝?与其到那个时候,同样搅的满城风雨,还不如现在该怎么做便怎么做。” 说到这里,黄琼微微沉默了一下后,语气之中带着三分犹豫的道:“瑶姐,昨夜过后,我们的关系在有心人的眼中肯定是瞒不住。而且你的肚子中一旦有了我们的宝宝,有些事情就更瞒不住了。 “有些话,虽说可能会伤及到咱们的感情,可我也不能不提前说出来。但请瑶姐相信琼儿,在琼儿心中你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我也知道瑶姐对琼儿的感情,可有些事情不是琼儿一厢情愿,就能够决定的。” 躺在床上的陈瑶,看着黄琼欲语还休的表情,连忙用手封住了他的嘴:“琼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我没有想过正妻的地位。你们天家的事情我看得多了,这点事情又岂能看不透?” “我不想再走上小姐的老路,我只希望你今后无论走到什么样的地位,心中有我就可以了。其实你心里想着什么,我比小姐还要清楚。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瑶姐会永远在背后支持你。” “我的琼儿本就是应该展翅的雄鹰,不是只能守在窝边的鹌鹑。既然现在已经出宫了,以你的能力正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时候。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瑶姐永远会为你守住这个家的。” 陈瑶这番话,让黄琼异常的感动:“瑶姐,你从琼儿还在牙牙学语,直到现在为琼儿所做的一切,琼儿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无论琼儿能走多远,你都是琼儿最爱的瑶姐。只要瑶姐陪伴在琼儿身边,琼儿才会真正的安心。琼儿的后背,永远只放心交给瑶姐。” 黄琼同样深情的话,让陈瑶也大受感动。只是在感动之余,陈瑶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事情,连忙道:“琼儿,你还记不记得你就府的那天晚上的失态?那天晚上咱们的确有些失态,但你走后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只是当时意乱情迷,没有发现而已。当天如果不是永王酒量过浅、醉的太早,恐怕那天晚上你就要真的铸成大错。不过,那天晚上虽说永王借酒逃过一劫,可如果不是那个无意中碰落的花瓶,咱们那天晚上就已经这样了。” “只是那天你虽在最后关头,最终控制住了自己。但是不是回到房间之后,那种感觉却是难以压制?无论是喝冷水还是转移心思,甚至是运功也压制不下去?如果是,咱们就真的是着了人家的道。” “什么?瑶姐,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的酒宴,被有心人给做了手脚?”陈瑶刚一说完,黄琼立马就明白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并不是一个意外。想明白这件事情的黄琼,心中不由的一惊,自己这才刚出宫居然就已经有人开始给自己下套了。 “不错,那天晚上的确有人动了手脚,而咱们都没有发现。那个动了手脚的人很聪明,利用你和永王之间,对彼此的家人都还不熟悉的机会,暗中做了一番手脚。你与永王在喝酒的时候没有闻到一种淡淡的,有如昙花一样的香气?” 听到陈瑶提起,黄琼仔细回忆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道:“瑶姐,你说的没有错。那天晚上,我的确闻到一股子异样的香气,而且我也发现了当时我背后一座屏风前,点燃了三支外形很特殊,不像是常见的檀香和熏香那种颜色,反倒是有些发粉色的熏香。” “只是这股香气很淡,并不是一般的檀香和熏香那样味道强烈。而且散发的香气很特别,正像是瑶姐说的那样,有一股子昙花的香气。因为昙花虽说开花只是一刹那,但却是咱们听雪轩唯一养的花。所以,对昙花的花香味道我还是闻的出来的。” “当时我还以为是永王带来的人,特地点燃的用来助兴的。因为我知道,时下一些大户人家招待客人的时候,总是瑶点燃几支熏香助兴。瑶姐,您的见识别琼儿广的多。难道你认为,那三支熏香有什么古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