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那个竹马》
幸福的樱井家
四月的神奈川,樱花如火如荼,汇聚整个春日的烂漫,兀自在枝头开得宁静热烈。
间或有花瓣落下枝头,随着微风翩跹起舞。
受太平洋暖流影响,神奈川县气候温暖,哪怕冬天也几乎没有下霜的日子。
在其他地方春寒料峭乍暖还寒的早春时节,这里的风已经褪去凛冽寒意。
风的精灵一路掠过无垠的大海,携带珍贵的暖意,大笑着撞进怀里、扑到脸上,引来阵阵惊呼。
神奈川南面的藤沢市,临海的居民区有一栋与众不同的二层小楼。
不同于周围千篇一律灰白外墙的屋子,小楼被各色植物环绕,色彩浓郁充满童趣,仿佛来自梦幻的童话世界。
小小的花园经过主人的精心打理,浓淡相宜,疏密得当,在春天显示出勃勃生机,只看着就心生欢喜。
四岁的樱井真希踩在凳子上,小手推开窗户,一本正经地问好:“早上好,红红,紫紫,黄黄……”
红山茶、薰衣草、郁金香:“…………”
就不该对还没上幼稚园的小孩有期待,这名字取得真够朴素。
和花儿道过早安,樱井真希圆润的手指插入花盆,捉起一小撮土,捻一捻,学着妈妈的样子感受土壤的干湿程度。
“有点干。”
她嘟啷着,拎起旁边的迷你小水壶挨个给花儿浇水,严肃认真仿佛实验室里的研究员。
“小真希,今天的主花用山茶好吗?”
楼下小花园里,樱井纯正提着剪刀修剪花枝。今年的红山茶开得很好,一朵朵鲜妍美丽,红得耀眼,她打算挑几枝合适的留下来插瓶。
樱井真希听到声音往下看,鸢尾色的头发随着动作飞舞。
“妈妈~”
阳光给她稚嫩的笑脸镀上一层金边,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今天的主角是红红吗?可以哟,我马上下来~”
窗口的小孩消失不见,哒哒哒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紧接着响起咚咚下楼的声音。
樱井纯扶额,扬声道:“下楼梯慢点,小心别摔了。”
“知~道~啦~”
话音才落,小小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花园尽头。
“到露台上去,我马上过来。”
“好~”
樱井真希端端正正坐在操作台前,乖巧得不得了。
“我要三个红红,一个大的,两个小的。”
樱井纯挑出盛开或半开的山茶三朵,简单修剪后递给她。
“谢谢妈妈~”樱井真希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而低头,继续捣鼓手里的活计。
樱井纯笑而不语,安静地做个辅助者。哪怕女儿的作品在她看来实在算不上美丽,也没有贸然出言指导。
“完成了!”
樱井真希双手捧起花篮,高兴地递给妈妈,“好看吗?”
樱井纯摸摸她的头发,选择实话实说,“按照大众的审美眼光来讲,不算好看。”
甚至因为色彩堆叠太过显得有点俗气。
被否定了……
樱井真希并不气馁,她问妈妈:“大众是谁?他们认为好看的就是好看吗?我觉得它十分美丽,这还不够吗?”
蓝紫色的眼睛澄澈如神奈川的海,一眨不眨地看着樱井纯,带着孩子气的认真执拗。
四岁的孩子正是自我意思成型的时候,走路稳当,说话流畅,有自己的一套思考方式。
樱井纯不想用自己的意志支配控制女儿,因此除非涉及底线,并不对她的言行大加干涉。
不过,每当这孩子自以为正经严肃的说话做事,落在她眼中,却是说不出的可爱。
忍住把女儿抱进怀里揉搓的冲动,樱井纯略作思考,对她的观点表示赞同。
“美是一种感性而自我的主观感受,从没有固定标准。这是小真希的作品,你自己觉得好看就够了。”
樱井真希很满意她的回答,下巴微抬,傲娇道:“可是妈妈觉得不好看哇,那送给爸爸好了。爸爸一定喜欢,对吧?”
“当然。”樱井和哉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母女俩的对话,双手从女儿手里接过那个不甚美丽的花篮,“我很喜欢,谢谢真希。”
“不用谢。”樱井真希下巴抬的更高了,摆摆手,非常大方。
“所以,你觉得这个花篮好看吗,爸爸?”
樱井和哉毫不犹豫,“好看。”
“真的?”樱井真希逼近。
“真的。”
男人蹲下身,看着女儿的眼睛,“因为是真希送给爸爸的。”
樱井真希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啧,毫无底线!仔细给孩子审美带歪了!
樱井纯看着丈夫,脸色复杂,欲言又止。
樱井和哉不懂她的纠结,下意识调侃道:“亲爱的,别吃醋,是你先放弃的。”
樱井纯差点气笑,白他一眼,“当然不会,小真希送我的东西多着呢,这个让给你好了。”
作为前知名花艺设计师,哪怕这个花篮是心爱的女儿做的,也没办法日日相对——这对她的耐心与审美,是极大的挑战。
算了,就让它留在丈夫那里吧。
大家都满意,三赢。
樱井纯拍拍手,“好了,晨间活动结束,来尝尝爸爸为我们准备的早餐吧,小真希。”
好吃的?
樱井真希拔腿就跑。
“今天有天妇罗吗,爸爸?”
“有。”
“最喜欢爸爸了!”
“阿娜达,真狡猾啊~~小真希,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炸物的。”
“有什么关系,并没有经常给她吃。”
小孩子兴奋的声音中响起女人略带嗔怪的话语,间或夹杂着男人无力的辩解,组成一家三口平凡却幸福的日常,随着海风散落四方。
九点,一家三口整装待发。
樱田纯仔细看过丈夫和女儿的着装,确认整洁得体没有差错,终于点头:“没问题,出发吧。”
“走喽,上学去喽~”樱井真希左手挽着爸爸,右手挽着妈妈,等不及想要出门。
白色轿车不疾不徐,沿着海滨公路一路向前。车轮卷起片片掉落的樱花,飘飘忽忽潜入车窗,被樱井真希肉乎乎的小手接在掌心。
“爸爸,妈妈,看,是樱花!”
樱井真希下意识睁大眼睛,鸢尾色的瞳孔仿佛油画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浓郁鲜亮,随着光影变幻折射出动人的色彩。
比眼睛更令人动容的,是她脸上笑容和话语里无法掩饰的喜悦与高兴,仿佛随手接住的不只是一片樱花。
樱井和哉看一眼后视镜,脸上笑意渐浓,“嗯,今年的樱花开得和真希一样漂亮呢。”
女孩眨眨眼,固执道:“也和妈妈一样漂亮。”
樱井和哉忍俊不禁,“嗯,真希和妈妈都好看。”
樱井真希满意了,继续玩手上的樱花。
坐在她身边的樱井纯按捺不住将人抱个满怀,来回蹭女孩柔软的脸颊,“妈妈的小真希,超卡哇伊~”
“妈妈——”
真希拉长了声音,小脸挂着无奈,与年龄不符的反差让她看起来更可爱了。
樱井纯抱着女儿的手收紧,摁下心里尖叫打滚的小人,眉尖微蹙,作泫然欲泣状。
“真希就要离开妈妈了,一想到不能每时每刻看到你,妈妈就好伤心啊~”
母女俩如出一辙的鸢尾色眼睛,此刻被朦胧水光覆盖,欲说还休,便是无声也动人。
可惜观众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完全不为所动。
樱井真希习以为常地叹气,拍拍她的胳膊,“我只是去上学而已,妈妈。”
樱井纯不依不饶,“可是妈妈不能时时刻刻看到真希,这种事,只是想想就好难过啊。”
诶,妈妈真是太粘人了。
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成熟点?
小不点樱井真希苦恼地想抓头发,想起头上编织的美美的发辫立马将手挪开,还小心地捋了捋。
她绞尽脑汁,试图用言语安慰樱井纯,却被翘起的嘴角出卖了真实情绪。
被人在乎,超幸福的好嘛。
默默开车的樱井和哉欣赏着妻女可爱的小互动,不紧不慢地开口,“上学是件好事,真希可以交到更多朋友,你呢能空出时间做喜欢的事。我知道,你期待很久了。”
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恰如春日的风暖意盎然,永远能让樱井纯为之着迷沉醉不已。她与丈夫隔着后视镜相视一笑,自有一番默契。
“不着急,等真希适应上学的生活节奏再说。”
汽车转过一个弯,开进幼儿园所在的街道。
路上的车辆与行人明显增多,熙熙攘攘,全是带着孩子的年轻父母。
偶有几个孩子,身边又哄又抱簇拥着四五个成年人,俨然是一家老小齐上阵。
樱井和哉放缓车速,寻找停车位。樱井真希靠在车门上,顺着打开的车窗兴致勃勃地往外看。
“……你不会哭鼻子吧,研二?”
错身而过的车辆里,留着浅棕色长发的小姐姐压在身旁男孩的肩膀上,笑嘻嘻地问。
“哈啊,我又不是姐姐,才不会做这种丢人的事。”
黑发紫眼的男孩耸耸肩膀,翻了个白眼。
察觉到樱井真希的视线,他扭头看过来。见是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挥挥手,送上灿烂的笑容,仿佛旧友重逢。
樱井真希回以微笑。
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呢,会是新同学吗?
无法拒绝的赞美
车子继续往前开,路过手拉手的一家三口。
“知道啦知道啦,妈妈你好啰嗦,”小男孩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大言不惭道,“幼稚园而已,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男孩有一头俏皮的绵羊小卷发,正随着不安分的身体晃来晃去,彰显着主人的快活。
猝不及防对上樱井真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舌头仿佛打了结,男孩磕巴一下,脸颊瞬间涨红。
“……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哭的!”
说大话被人听见,男孩故意大声嚷嚷,试图用高昂的声调掩饰自己的窘迫。
发现男孩的不自在,樱井真希移开视线,转头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小子,这么勇敢,不愧是我的儿子。”
男孩左边身材壮硕的爸爸用自己宽厚的大手揉了揉儿子蓬松的卷发,本就凌乱的头发变得更加张牙舞爪,招来妈妈的轻声埋怨。
“阿娜达——阵平要上学的。”
“抱歉抱歉。”男人连连道歉,哈哈大笑着帮儿子整理头发,结果越弄越乱反而让头发缠成一团。
小男孩刚恢复白皙的脸颊再度爆红,这次是气的。
“混蛋老爹——”
一家三口的对话若有若无传入车厢,樱井真希忍不住回头。
男孩蓝色的瞳孔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生机勃勃,熠熠生辉。
好漂亮~
她在心里赞叹,试图想象和他的头发,哪个更蓬松柔软。
想揉。羞涩.jpg
“我们到了,纯,真希。”
樱井和哉停车熄火,招呼妻女下车。
“好快!竟然这么快就到学校了吗?小真希,妈妈舍不得你~”
樱井纯抱着女儿,轻声叹息。
从十月怀胎到一朝分娩,那个只会躺在他们怀里哇哇大哭的小小不点,变成背着书包上学的小不点。
他们看着这个孩子一天天长大,一边感叹生命的奇迹,一边尽情享受为人父母的幸福喜悦与烦恼。
看似是真希离不开她和丈夫的关爱照顾,事实却恰好相反。真正割舍不下的,其实是身为父母的他们。
小雏鸟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造访外面广阔的世界,父母却唯恐她被风雨侵袭,折了翅膀伤了羽毛。恨不能将她藏回羽翼之下,能多护一天是一天。
“我超爱你的,妈妈~”樱井真希亲亲妈妈的脸颊,将早上藏在书包里的娃娃拿给她,“我很快就会回家,在这之前,奈奈会代替我一直陪着你。”
看着手里的洋娃娃,樱井纯哭笑不得。
这孩子,难道以为她是害怕孤独才如此作态?
樱井和哉不甘被妻女忽略,强势插入对话,“妈妈有爸爸陪伴,奈奈就留在真希身边,陪你上学吧。你说呢,纯?”
看着丈夫深情款款的眼睛,樱井纯不知不觉红了脸颊,点头不语。
樱井真希左看看右看看,妈妈好像真的不需要她的娃娃。
好吧,奈奈就和她一起去见新朋友吧~
* * * * *
开学季的幼稚园永远不缺哭声,第一次离开父母的幼崽,面对陌生的环境和人,很难不心生恐惧。
软乎乎的小家伙们扯着妈妈的衣角,抱着爸爸的大腿,哭得仿佛天崩地裂。
在一片哭声中,笑容灿烂情绪稳定的樱井真希,显得格外扎眼。
其实在樱井夫妇将她送到老师手上后,就被迫不及待交新朋友的真希催促离开。
看着人在身边,心却已经飞走的女儿,夫妻俩真是哭笑不得。
樱井纯笑骂两句,只能挽着丈夫离开。
不就是个电灯泡吗?
走就走,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美妙极了~
倒是樱井和哉频频回望,很不放心,最后还是被妻子拉走。
爸爸妈妈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樱井真希刷的收回视线,左右逡巡,环视全场。
诶!那里有个没哭的男孩子!
呀!那个也没哭!
很好,勇敢的你们即将成为真希最好的好朋友。
樱井真希大步朝自己看中的朋友进发,走进了才发现他们刚才在路上已经见过面了。
“你们好~我叫樱井真希,我猜我们能成为朋友。”小女孩模仿着父亲平时与人交际的模样,朝两人伸出手。
“松田阵平。”卷发蓝眼睛的男孩抬起下巴,学着她伸出右手,“竟然有和我一样勇敢的人,你们很不错。”
直发紫眼睛的男孩似乎是个自来熟,他一把抓住樱井真希和松田阵平的手,热情地晃悠,“我是萩原研二,认识你们很高兴,幼稚园果然很有趣呢~”
彼此欣赏的三个小孩迅速熟悉起来,很快玩到一起。
萩原研二:“哇,你们看他,哭的真惨!”
樱井真希:“呀——鼻涕!鼻涕要流到嘴里了!”
松田阵平:“yue——不要让我看这个啊,混蛋!”
“哈哈哈——”萩原研二和樱井真希对视,举手击掌,发出一阵快活的大笑。
三个人站在角落,对着还在哭哭啼啼的同学指指点点。声音不高,情绪却很高昂。
向日葵班的责任老师名叫小野树里,虽然一直在安抚哭泣的学生,分出去的那点注意力很快便留意到这三个特别的小孩。
短暂的思考后,她决定安排三人带头在不远处的室内游乐场玩耍,给其他孩子打个样儿。
小孩子是非常神奇的存在,欢笑和哭泣都能在他们中间迅速传播。
有人带头,相信其他孩子能更迅速地从分离焦虑中走出来。
“真希、研二、阵平,”小野树里跪坐下来,挨个叫他们的名字,双手合十,“老师能拜托你们一件事吗?”
无论什么年纪的孩子,都喜欢被大人平等对待,更不用说还被如此郑重的托以重任。三人停下叽叽喳喳,不等小野树里说完具体事项,便连连点头。
“没问题,老师!”
“老师的话,我们很愿意帮忙哦~”
“说吧,老师,没什么能难倒我们。”
故作成熟的模样看的小野树里忍俊不禁,但若真的笑出来可是大大的不妙。
小野树里咬咬嘴唇,强行摁下涌到嘴边的笑,在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神中开口。“其他同学还不习惯离开爸爸妈妈,最最勇敢的真希、研二、阵平同学,老师能拜托你们带他们到游戏角玩耍吗?”
最最勇敢?
松田阵平眼睛发光,虽然不乐意带一堆哭包玩,可是老师夸他最勇敢诶~
“没问题!”
他第一个表态。
樱井真希虽然也不打算拒绝,可是新朋友这么快松口是她没想到的。
松田阵平,是个对赞美很没抵抗力的人呢。
把这一点记在心上,真希举手,“老师,我带了洋娃娃,可以分给同学们玩。”
萩原研二最喜欢热闹和交朋友,两个新朋友都不反对,他更没有意见。
“谢谢!”小野树里表情夸张,“老师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真是好孩子。”
得意和开心一起出现在三个小孩脸上,小脸红彤彤的,按捺不住地激动。
看来,抵抗不了赞美的,不只松田阵平一个哦~
和老师说定后,三人决定分头行动。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负责男同学,真希负责女同学。
众所周知,哭到兴头上的小孩是哄不好的。
“从哭得不那么厉害的同学开始,选他们喜欢的东西或者话题,”樱井真希信誓旦旦地传授经验,“这样更容易哄好。”
舅舅家有一个两岁的表弟,通过围观这个小小孩,真希得到一些很有用的结论,包括但不限于方才说的这一点。
萩原研二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松田阵平更是独生子一个,两人都没有哄小孩的经验。见小伙伴很有自信的样子,决定相信她。
两人视线从教室扫过,很快便有了目标。
那是个有些圆润的小男孩,独自坐在座位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小声抽泣,嘴里不时喊爸爸妈妈。
“嘿,你喜欢假面超人吗?”萩原研二趴在他的课桌上,笑容灿烂像个小太阳。
松田阵平接力:“我猜你肯定没有最新出的超人卡片,那个只有少少几张,很难收集。”
小男孩愣了愣,立刻道:“胡说,所有假面超人卡片我都收集齐了。你说的是哪个,我肯定有。”
激动之下,果然忘了哭泣。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诶嘿,有用!
于是再接再厉,“就是xxx那一张,我拜托爸爸在东京找了很久才找到。”
小男孩顿时沮丧,“这张我没有。”
难过,想哭。
萩原研二马上安抚他,“没关系,小阵平答应明天带过来给我们看。”
“真的吗?!”
“喂,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还有,小阵平是什么鬼?认识第一天就叫别人的名字,你是自来熟吗?”
男孩激动的声音和松田阵平的怒吼同时响起。
“不可以吗,小阵平?”萩原研二眨眨眼,无辜地像个天使,“其实,你可以叫我研二。”
小男孩也紧张兮兮地看过来,松田阵平拒绝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万一把人弄哭了,还得重新哄。’
这么一想,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知道了,明天会带的。”
说完又忍不住嘀咕一句,“谁要喊你的名字,肉麻死了。”
“好耶!!!”
萩原研二和小男孩一起欢呼。
转头看到松田阵平冒火星的眼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拉着他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拉近的关系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这边进展顺利,樱井真希也不落人后。
和朋友分开后,她回到教室后排,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出洋娃娃奈奈,眼风扫过教室,立刻有了目标。
那是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金发女孩,可爱的好像芭比娃娃。
然而这份出众并不能给她安全感,反倒因为扎眼的发色过于引人瞩目而变得更加不安。
女孩眼角泪光闪烁,像只怯生生的小兔子。
“嗨,你的头发真漂亮~”樱井真希坐到她身边,示意对方看自己手里的娃娃,“这是奈奈酱,她也是金发,但我觉得你更美丽。”
小女孩性格腼腆,听到如此直白的夸赞不由脸颊微红,小声道:“不,奈奈酱是一位很漂亮的小姐。”
樱井真希顺势把娃娃放在她怀里,摇一摇自己蓝紫色的发辫,“金发很好,鸢尾也不差,对吧?”
自信的人自带高光,这样有点臭屁的樱井真希简直棒极了,小女孩不由自主被她吸引,赞同地点头。
自觉火候差不多了,真希立刻发起邀请:“你愿意跟我还有奈奈酱一起玩吗?”
“……好。”
搞定!
真希在心里为自己竖大拇指。
手到擒来,不愧是我。
等到忙碌的小野树里回来,刚才听取哭声一片的场景早不复存在。班上的孩子以樱井真希、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三人为中心,玩得不亦乐乎。
“松田,你的假面超人卡片可以给我看看吗?”
松田阵平酷酷地点头,“可以。”
“不要!松田先答应我的,我先看。”
“我先!”
“我先!”
眼看一场争执就要化为武斗,萩原研二熟练地安抚:“一起看嘛,卡片又不会飞走。不如大家把自己的卡片都带来吧,这样就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卡片了。”
“好啊好啊,我有一张超限量的金卡。”
“好厉害!”
“我也想要。”
男孩子们旁边,樱井真希被几个女孩围着。
“……真希,你的辫子真好看,我妈妈完全不会辫发辫。”
“……真希,或许奈奈小姐想喝一点茶?”
“真希真希,优子刚刚推我。她坏,你不要和她玩,我们去那边。”
“真希是大家的,和子你休想把她拐走!”
小野树里:“…………”
呃,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樱井真希在幼稚园过得如鱼得水,快活得不得了。
原本樱井夫妇担心她适应不了上学的节奏,做好了第一学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准备。
后来发现,是他们想多了,孩子玩得不知道多开心。
没打算立刻回归职场的樱井纯,立刻将这件事提上日程。
和多数日本女性不同,樱井纯并不是围着家庭打转的全职主妇。
得益于父母的开明,她和哥哥一样读了大学,又因为天生对色彩敏锐,毕业后在职场做得风生水起,也因此认识了丈夫樱井和哉。
生育女儿后,为了不错过孩子的成长,权衡之下樱井纯减少工作,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家庭上,事业只勉强维持不脱节落后的状态。
如今女儿上学了,舍不得分开是真的,但真希既然适应良好,她当然要回归职场,回到熟悉且热爱的事业中去。
“所以小真希,家里到学校的路线,你记住了吗?要不要妈妈再接送几天?”
一旦开始工作,樱井纯很难每天按时接送孩子。只能让女儿像其他小朋友那样,自行上下学。
“谢谢妈妈,但我已经全部记住了。”樱井真希挺起小胸膛,自信的报出路线,“出门直走,在第一个路口右拐,路上会经过一家小町寿司,然后……”
小嘴一张,如数家珍。
连路上会经过几个红绿灯,有哪些建筑商铺可以当参照物都说的一清二楚。
“厉害,不愧是真希呀~”
“爸爸的小真希真棒!”
樱井夫妇毫不吝惜赞美,真希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幼稚园距离樱井家其实只有不到一公里,成年人几分钟就能走完。但是对一个四岁的小孩来说,不算近。能记住大概路线已经不容易,达到樱井真希这种程度,足以赞一声了不起。
樱井纯感慨连连:“这孩子像我,聪明。”
对此,樱井和哉有不同意见,“明明是像我。记忆清晰,条理分明。”
“阿~娜~达~~”樱井纯眼睛一眯,表情不善,“我劝你想清楚再说话哟~”
“……像我们。”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樱井和哉更是其中翘楚,“只有优秀的父母,才能有如此优秀的孩子。”
樱井纯看着丈夫好一会儿,倏尔一笑,“你说得对。”
男人默默松了口气,过关了。
真希完全没察觉父母间的斗法,大人的对话她能听懂的不多,只大概知道妈妈要和爸爸一样出门工作了。
她举起小手发问,“爸爸的工作是读很多很多有意思的故事,妈妈的工作是什么呢?”
樱井爸爸在一家文学出版社做编辑,小朋友不知道编辑是什么,樱井和哉便告诉她,编辑是每天都能读到新鲜有趣的故事的人,还因此被女儿羡慕了好久——她正是喜欢听故事的年纪。
樱井纯想了想,不答反问:“真希觉得家里的花园漂亮吗?室内的绿植花束,好看吗?”
小女孩眼睛一亮,“超漂亮!真希最喜欢和妈妈一起做花篮~”
“嗯,这就是妈妈的工作。”樱井纯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词汇告诉女儿花艺设计师的工作内容,“帮其他人把需要的地方或者花花草草打理得足够漂亮。”
樱井真希迷惑脸:“大家都不会打理花园吗?”
她见樱井纯摆弄花草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信手拈来,因此对别人的困境与需求感到不解。
正如同学神无法理解学渣,不明白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的题目,对方怎么就是能解错。
“因为每个人擅长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啊~”
樱井纯勾勾女儿的鼻子,“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和爸爸一样会写动人的故事,有的人和妈妈一样很会摆弄花草植物,还有的人能做美味的食物、唱悦耳的歌……但没有人是全知全能的,大家都有做不到的事……”
樱井真希举手:“就像妈妈不会做饭!”
“噗呲!”樱井和哉赶紧捂嘴,背过身去。
樱井纯:“……”
她白了这父女俩一眼,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好丈夫。
樱井真希浑然不觉,继续道:“所以大家才要出门工作,互相帮助,这样我既可以听有趣的故事,还可以看漂亮的花,吃美味的食物!”
“嗯,是这样没错。”
“爸爸妈妈好厉害!”小女孩两眼闪着崇拜的小星星,“真希以后也要做能帮助别人的工作!”
看着这样可爱的女儿,樱井纯没忍住把人抱进怀里又是一顿揉搓,“嗯,小真希高兴就好。”
就这样,在开学一个月后,樱井真希开始独自上下学。
她穿着幼稚园统一发放的套头衫,蓝色小短裤,头戴黄色通学帽,背书包拎袋子,欢快地走在上学路上。
路上遇到熟悉的邻居,会停下脚步笑容灿烂的打招呼,因此收获赞扬无数和红苹果一颗。
走出樱井家所在的街道不久,真希遇到同样装扮的松田阵平。
“早上好,阵平酱~”
“早上好,樱井。”说完立刻反应过来,“不要和萩原学些奇奇怪怪的称呼啊,你这家伙!”
“为什么?我觉得很合适啊,都那么可爱。”真希语气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可爱什么的……
男子汉怎么能用可爱形容?
松田阵平脸颊一红,正想反驳,路口突然跳出来另一个小黄帽。
“什么?什么?我仿佛听到有人在夸我?是你吗,小阵平?还是超可爱的小真希?”
萩原研二一把扑到松田阵平背上,搂着他的脖子,热情得不得了。
“给我下来,萩原!”
萩原研二置若罔闻,自顾自道,“小阵平也太见外了,认识这么久,还叫人家萩原。”
松田阵平高声反驳:“哪里久了?才一个月而已!”
依然惨遭无视。
萩原研二背对着他已经在和真希打招呼,“早上好,真希酱~”
“早上好,研二。”
松田阵平:“……”
啊啊啊!
我好生气啊!!
气炸了!!!气成河豚.jpg
察觉小伙伴已经在暴走的边缘,深知不能再逗下去的萩原研二适时服软,“原谅我吧,小阵平!因为我真的真的很想和小阵平做好朋友。”
拒绝不了直球的松田阵平:“……知道了。”
萩原研二得寸进尺:“那,以后叫我研二?”
“肉麻死了,才不想这么叫你啊!”
死鸭子松田君说的坚定无比,犹豫半天还是松口换了称呼,“……萩。”
行叭,比叫萩原亲近。
萩原研二表示满意,放过备受折磨的小伙伴。
樱井真希不满意!
松田阵平转头,见她一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正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额头霎时落下一滴冷汗,“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一个个的。”
“……真、真希,可以了吧?!”
“耶!!!”樱井真希手舞足蹈,激动不已。
松田阵平额角猛地跳出一个井字,顿觉上当。
三人汇合后自动归为一队,一起行动。说说笑笑间,学校已经近在眼前。
趁着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说话的间隙,樱井真希总忍不住偷偷看他。
一眼,再一眼,再……
嗬!被抓包了!!
“你在看什么?”松田阵平眼中是真实的疑惑,觉得小伙伴怪怪的。
他蓬松的短发扣在通学帽里,只留下一点发梢悄悄从边缘探出来,四处张望。
樱井真希遗憾看不见他的小卷发,又不好意思明说,嘴巴一秃噜,冒出来一句:“刚刚生气的阵平酱超可爱呢~~”
松田阵平:“……”
“樱、井、真、希!!!”
这就是幼崽
从方才的事便能看出,松田阵平对在意的人很容易心软,并且吃软不吃硬。
樱井真希把人惹生气了,马上赔礼道歉,尽管她心里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阵平酱就是很可爱嘛,她没说错。
“我错了,小阵平!”
但我还敢。
心里一套,嘴上一套,真希也是能屈能伸的人。
松田阵平看着她不说话。
短短几分钟,他的情绪像坐上了过山车,起起伏伏,一会儿一变,比打一天拳还累。
所以,他为什么会和这两个人成为朋友?
也太会惹他生气了。
樱井真希:“阵平酱……”
“……闭嘴。”
萩原研二:“小阵平……”
“你也是!”
樱井真希和萩原研二齐齐捂住嘴巴,眼睛弯成月牙,讨好地在松田阵平面前晃来晃去。一会儿学兔子跳,一会儿学青蛙跳。
这两人干嘛呢?
松田阵平想笑,嘴巴刚翘起就被他察觉,硬是扯下去。
才不要这么轻易原谅他们~
男孩抬高下巴,不知不觉走起八字步,只差没把得意写在脸上。
有用诶!
那二人眼睛一亮,表演越发卖力。
小孩子气来得快走得也快,在萩原研二和樱井真希孜孜不倦的努力下,站到校门口时,松田阵平终于露出笑模样,也愿意和他们说话了。
“真希酱!”
金发小兔子神里香织在门口等了樱井真希很久,一见到她立刻围上去。
“昨天妈妈做了天妇罗,我求了她好久才答应的。和你说的一样,天妇罗太好吃了,是世界第一美味!”
“是吧是吧,天妇罗超好吃哒~”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跟在两人身后,此时忍不住加入对话。
“不对,拉面才是最好吃的。酱油拉面赛高!”
“小阵平说错啦,寿司才是第一,金枪鱼寿司才是绝顶美味!”
松田阵平提高音量:“是拉面!”
萩原研二不甘示弱:“是寿司!”
“拉面!”
“寿司!”
“拉……”
“好啦好啦,别吵了。”看着差点吵起来的两人,樱井真希叹了口气,“拉面和寿司都很好吃,只是每个人的喜好不同。”
“喜欢拉面不代表不喜欢寿司……”
松田阵平点头。
“喜欢寿司不代表不吃拉面……”
萩原研二点头。
樱井真希欣慰地看着两个小伙伴:“所以……”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四目相对,异口同声道:“小真希/真希,晚上一起去吃寿司/拉面吧!”
真希:“……”
“不了,爸爸晚上做天妇罗,我要回家吃。”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有关美食的争论就这么不了了之,小朋友谁也说服不了谁,各自坚持己见。幸好他们人小注意力转移的也快,才没有发生更严重的事故。
室外储物柜前,樱井真希正监督小伙伴叠衣服。
进入教室前,他们需要换上室内穿着的芭蕾鞋,并脱下园服换上玩耍时穿的罩衫。
神里香织乖乖跟着真希行动,很快就打理好自己。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则不然,两人拿着换下的衣服你打我一下,我弄你一下,嘻嘻哈哈玩得高兴。
“阵平酱!研二!”樱井真希严肃着小脸,“这里可不是适合玩耍的地方,过来把衣服叠好,可以吗?”
她没有高声喝问,甚至情绪波动也不大,认真看着他们说话的样子却让松田和萩原莫名讪讪地,不好意思起来。
“这里来往的人多,会撞到别人的。”
“……嗨咿。”*2
打闹二人组偃旗息鼓,乖乖将外衣叠好,放进自己的储物柜。
* * * * *
日本的幼稚园完全不教学科知识,主张在玩乐中培养孩子独立生活的能力以及自主性和创新力,樱井真希在幼稚园的第一课学的正是如何正确洗手漱口。
向日葵班总共18个小孩,由老师小野树里一人全权负责。
她会提前将洗手相关的步骤极其详细地画在纸片上,贴在教室各个地方。然后将孩子们集中起来,先统一示范,再单独指导,确保每一个人都学会。
进入教室前,樱井真希四人先去洗手。
有真希盯着,加上之前的事打底,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虽然蠢蠢欲动,到底没在水池附近玩笑打闹。
万一踩到水渍摔倒,不仅要被真希/小真希和树里老师教训,还会被大家笑话。
这么不划算的事,我才不干!
玩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午餐时间。孩子们拿出自带的便当,按照老师的教导在餐桌前坐下。
“同学们,还记得老师昨天教过什么吗?”
萩原研二踊跃发言,“要祈祷,然后说‘我开动了’。”
“萩原同学说的不错,有人要补充吗?”小野树里的视线从孩子们身上掠过,暗含鼓励。
樱井真希握住神里香织的手,示意她开口。女孩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被人打断。
“要细嚼慢咽,快乐地进食!”松田阵平大声道。
“嗯,松田同学说得没错。但是下次发言前,记得先举手哦~”
四周响起低低的笑声,松田阵平小脸一红:“……是,老师。”
小野树里继续道:“还有要补充的吗?”
一直白皙的小手慢吞吞举起来,神里香织在老师和朋友的眼神鼓励下,小声道:“要珍惜食物,不能浪费。用餐完毕,要说‘谢谢款待’。”
短短一句话耗尽她所有勇气,神里香织下意识想低头,被真希捏了下手掌,到底忍住。
小野树里对每一个学生的性格都了如指掌,看到这样的情况无疑十分欣慰,大大夸奖香织一番,看向真希的眼神更是温暖柔和。
太幸运了,班上的同学都是小天使啊。
然而,很快她就不那么想了。
下午时分,天空下起了雨。
不同于常见的绵绵的细雨,今天的雨仿佛银丝织成的帘幕,远远悬挂在天边,漂亮极了。地上没一会儿就积起几个小水坑,雨滴落下,荡起一圈圈涟漪。
松田阵平趴在窗边,几乎着迷地看着天边不停落下的大雨。
“呐呐,你知道雨是怎么形成的吗,萩?”
不等萩原研二回答,又接着问道:“为什么天上会下雨?那里也有一片海吗?是不是海底有许多小洞,所以海水漏出来了?”
一句接一句,他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
萩原研二想了想:“不是吧。海水是咸的,雨水好像不是。”
“诶——”松田阵平来劲儿了,“你尝过雨水的味道吗?”
那倒没有。
萩原研二摇头。
那你还说。
松田阵平白他一眼,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道:“萩,出去玩吗?”
萩原研二几乎立刻就心动了。
他瞥一眼守在门口的老师,摊手,“树里老师不会同意吧。”
确实是个问题,松田阵平抓抓头发,试图找到解决办法。
樱井真希远远看见他们头碰头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顿时感觉被自己被好朋友抛下了,三两步跑过来强势挤到两人中间。
“你们在说什么?”
松田阵平偷偷看一眼教室前方的老师,压低声音诱惑道:“你想出去玩吗,真希?”
樱井真希狠狠心动,又忍不住犹豫。
“可是外面在下雨……”
“就是下雨才有意思呢,不下雨有什么好玩的。”
“那老师……”
“你听我说,你找几个同学过去跟老师说话,挡住她的视线。等我和萩溜出去了,你再悄悄出来找我们。”
“包在我身上!”樱井真希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地走了。
不知道她跟人说了什么,一分钟后,班上几个女孩全都涌到小野树里身边,把人围得水泄不通。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击掌,垫手踮脚朝教室门口靠近。
近了!更近了!
松田推推堵在门口的同学,试图找到一个通过的间隙。
“萩原,你和松田去哪儿?”
行为如此怪异,被人注意到是迟早的事。
两人先是脚步一顿,下一秒拔腿就跑,眨眼的工夫已经跑到外面走廊尽头,全程没有回头。
等到了室外,胡乱把脚上的鞋子一脱,欢天喜地跳进了雨里。
樱井真希虽然凑在老师身边,眼睛却一直盯着松田和萩原。见两人成功了,立刻就要跟上去。
“樱井同学?”小野树里摸摸她的额头,“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想去外面玩再见老师。”
一口气说完所有话,趁老师没回神,一溜烟儿跑了。
小野树里:……
刚刚有人说话吗?
是不是有人跑出去了?
等小野树里赶到外面,三个小孩已经变成湿了毛的幼崽。
衣服黏在身上,脸上、脚上全是雨水。本人却完全不在意,欢呼着,跳跃着,高兴地你追我赶。平时不起眼的游戏,此时突然变得有趣起来。
“树里老师,我们能加入吗?”
几个小脑袋从教室窗户探出来,期待的看着小野树里。但凡小孩,没有不喜欢大雨里舞蹈踩水坑的。
年轻的老师扶额不语,半晌,在孩子们忐忑的眼神中莞尔一笑,痛快地一挥手,“去吧!”
“耶!!!”
这边欢快的笑声很快传到其他班级,老师们推开窗户察看,没多久整个园区的小孩,不分大小全都跳进了雨里。
广播适时开始播放《雨中曲》,乐声中,樱井真希拉着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手,放声高呼,雀跃起舞。
在这个春末,雨水潮湿的味道中混杂着动人的音乐和孩子们稚气的笑声,编织成童年最美妙的梦。
多幸运遇见你
“……故事的最后,孩子们在大雨中来回奔走,快乐玩耍。虽然事后免不了被老师压着,挨个喝苦苦的防寒药,心里却比吃了蜜糖还甜。这是无法取代的,幸福童年的味道。”
樱井和哉倚在床头,用他温润醇厚的嗓音将故事娓娓道来。
真希整个儿陷在柔软的被子里,眼皮仿佛有千钧重,怎么都睁不开。爸爸的声音缥缈朦胧,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慢慢地,消失不见。
“晚安,我的宝贝。”
樱井和哉亲亲女儿的额头,正准备起身离开,听到女儿模糊的声音。
“爸爸~”
“怎么了?”他把声音压得极低,柔和得仿佛窗外夜空中的云朵。
“药药好苦哦……”
樱井和哉莞尔,刚想安慰两句,却听到她说,“……下次,我想和你一起。”
“……好。”
回到主卧室,樱井纯还在做设计方案,见丈夫进来,暂时停下手中的工作。
“真希睡了。”
“睡了。”
樱井和哉梦游一般进来,关门,然后倚着床头坐下,脸上是一种混合了幸福、感动、酸涩种种情绪的堪称奇异的表情。
自从女儿出生,类似的神情经常出现在他身上。
樱井和哉觉得心里酸酸的,涨涨的,又暖又热,既想哭又想笑。恨不能把全世界捧到女儿面前,给她最好的一切。
“瞧你不值钱的样子,真希又跟你说了什么?”
樱井和哉被女儿的话和自我脑补感动得眼泪汪汪,听到妻子的话,仿佛找到了话头,立刻开始滔滔不绝。
“她说,想和我一起在雨里玩。就算去了学校,交到新朋友,在真希心里,我这个爸爸依然是最重要的。啊,我的真希,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么可爱乖巧的女孩?能成为她的父亲,我真是太幸运了……”
“……之前送给她的木偶娃娃,被珍惜地放在床头,真希一定是想每天睁开眼就看到爸爸送的礼物……”
“……躺在床上乖乖听我讲故事,当初那样小小的一团,不知不觉也长大了……”
“……”
就多余问你!
樱井纯只觉得他吵,揉揉额角,继续埋头工作。
然而丈夫的话到底在她心里留下痕迹,想到可爱的女儿,紧绷的面容慢慢变得柔和。
真希的房间是樱井夫妇一点点亲手布置的,圆圆的公主床,右侧有一个特殊的木质书架。上面摆放着四套木偶,从大到小穿着不同颜色和款式的和服。
每年的三月三日是女孩节,遵照传统,有女孩的人家会在这一天送她们木偶娃娃,以此表达祝福和美好的期望。
自樱井真希出生,每到这一天,樱井夫妇都会送她一套亲手做的木偶,带她赏花春游,四处玩耍。
樱井和哉是个书生气浓郁的人,舞文弄墨很擅长,打扫做饭也算手到擒来,做木偶娃娃却是第一次。
但是没有困难能难住有心人,经过不懈努力,赶在女儿出生后的第一个女孩节前,樱井和哉磕磕绊绊做好一整套木偶。
尽管它们雕工粗糙,画工一般,色彩搭配只是平庸,但饱含父亲对女儿真挚的爱。比起物件本身,背后隐藏的情感更令人动容。
很神奇的是,哪怕在不会说话不懂事的那几年,樱井真希也没有嫌弃过这套丑娃娃。等到长大一点,知道是爸爸亲手做的,更是倍加珍惜与爱护。
今年的女孩节真希依然收到一套来自父母的木偶,从前憨态可掬的娃娃今年有些改变,看起来长大不少,初步有了小小少女的形态。搭配樱井纯用各色鲜花做的一盒子永生花,显得格外精致美丽。
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之下,当男孩节到来,小野树里号召班上的孩子一起做鲤鱼旗,送给家里的兄弟或者班上的男同学的时候,樱井真希爆发出空前的热情。
她没有亲生兄弟,但舅舅家里有一个两岁的表弟。阿市长得非常可爱,真希最喜欢他深蓝微卷的头发,每次去舅舅家拜访都会带着他玩耍,姐弟感情超好。
好姐姐怎么能不在男孩节送弟弟一个漂亮的鲤鱼旗呢?
就在真希思考做一个什么样的鲤鱼旗时,突然头皮一疼。
转头,只见松田阵平手上捏着她的发辫,笑嘻嘻道:“真希,要不要和我还有萩一起做鲤鱼旗?做一个最大、最好看的鲤鱼旗,怎么样?”
萩原研二见真希面色不善,赶紧把她的头发拿出来,顺便提醒小伙伴,“小阵平,不要扯女孩子的头发呀~会被讨厌的。”
松田阵平不以为然,甚至振振有词:“有什么关系,真希又不是别人。”
樱井真希所有怒火都被这句话浇灭,嘴角高高翘起,“没关系。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做?”
松田阵平拿起铅笔,似模似样地画起草稿图。
“黑色红色的鲤鱼旗到处都是,我们做个不一样的。你们觉得彩虹色怎么样?”
萩原研二:“哇啊,那岂不是飘在天上,一眼就能看到?”
“没错,就是这样。”松田阵平挺起胸膛,为自己绝赞的创意感到得意。
半天才注意到真希还没说话,再次问道:“你觉得呢,真希?”
樱田真希能说什么,当然是点头同意啦。
彩虹色诶,那么显眼又漂亮,谁会不喜欢呢。
定好颜色和画稿,他们从老师那里拿来白色的布,贴着画稿画出鲤鱼的形状。
这一步由松田阵平完成,男孩自信的表示他可以完美再现画稿上的鲤鱼,绝不会有丁点差别。
萩原研二和樱井真希同意了。
事实证明,他没吹牛。
松田阵平的手很稳,画出的线条平滑顺直,非常好看。
“因为我每天跟着爸爸练拳,拥有非同一般强壮的超级胳膊~”
小伙伴们非常捧场:“太棒了,阵平酱!”
男孩晃晃脑袋,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快活的起舞。
画好鲤鱼的外形,接下来他们需要把多余的布料剪下来。
萩原研二当仁不让:“我的手指可是非常灵活的哦~”
男孩纤长的手指拿起剪刀,咔嚓几下,方形的布料变成鲤鱼形状。边缘平滑,一点缺口都没有。
“研二和阵平酱都好厉害啊~”樱井真希捧着脸颊,发自内心的赞叹。
男孩们龇着大牙,美得见牙不见眼。
萩原研二单手搭在真希肩上,“真希会画画呀,等会儿请你指点我们画鲤鱼吧,那一定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鲤鱼!”
松田阵平也说:“萩说的没错,真希的画是最美丽的。”
樱井真希拍拍发热的脸颊,精神振奋,“好,一切听我指挥!”
“收到,长官!”*2
三个孩子笑得东倒西歪,头碰头挤在一起,用彩色铅笔在鲤鱼旗上画出大大的鲤鱼眼睛和漂亮的七彩鱼鳞。
画画的时候,真希突然想起那天她和妈妈关于花篮的谈话,于是把这件事讲给小伙伴听。
“如果是研二和阵平酱,是选择做别人眼中美丽的花篮,还是自己喜欢却丑陋的花篮呢?”
松田阵平想也不想就说:“当然要自己喜欢啦,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
然后两人一起看向萩原研二,等待他的答案。
萩原挠挠头,不答反问:“为什么我喜欢的就一定是丑陋的呢?我不能喜欢漂亮花篮吗?”
啊这……
樱井真希和松田阵平面面相觑。
对哦,他们为什么非得喜欢丑东西?
樱井真希想起家里的花园,它无疑是美丽的,见过的亲朋邻友没有不夸赞的。
自己喜欢吗?
当然。
松田阵平想到自己的假面超人卡片。
没人会觉得假面超人不好,他也一样。
思维似乎走进了死角,真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先画金鱼吧,等我们长大就知道为什么了。”
萩原&松田:“好。”
三人伏在桌上,画出一个又一个半圆的鱼鳞,然后一一涂上喜欢的颜色。
“这里,我觉得画红色比较好。”
“蓝色好看,要蓝色。”
“还是黄色吧,金灿灿的,是龙的颜色呢。”
你画一笔我画一笔,鲤鱼慢慢展现出全貌,他们却连脸上被铅笔画花都没发觉。
“噔噔噔,大功告成!”
松田阵平画完最后一笔,双手叉腰,恨不能站到桌子上蹦两下。
“不算完成,得缝起来才行呢,阵平酱。”
“我来缝!我来!”
“好吧,你来缝。”樱井真希将穿好线的针递给他,“别扎到自己呀。”
“哈,这种小事,只要三分钟就能完成。”
臭屁的松田君飞针走线,鲤鱼旗迅速在他手下成型。
等到系上牵绳,便算大功告成。
“好诶,完成了!”松田阵平双手举起鲤鱼旗,忍不住欢呼。
“已经完成了吗?好厉害呀,松田同学。”
小野树里走过来,见他们已经将用完的针线收进盒子里,不会不小心扎到人,心里非常满意。
“可以给老师看看吗?”
松田阵平珍惜地摸了摸,才万分不舍地递给老师,“是我和萩还有真希一起完成的。”
小野树里闻弦音而知雅意,毫不吝惜言语,把三个孩子狠狠夸奖一番。
调皮的时候真的很让她头疼,可这样聪明可爱又团结的小朋友,叫人怎么喜欢都不够呀。
我错了吗?
童稚可爱的七彩的鲤鱼旗很快在园区内挂起来,微风徐徐,鲤鱼旗迎风招展,好像那条勇跃龙门的小鲤鱼真的活过来一般。
樱井真希三人站在鲤鱼旗下,抬头挺胸,骄傲和得意几乎溢出来。
许久之后,真希拉拉小伙伴的袖子,“好了好了,别看了~快点帮我再做一个鲤鱼旗,我要送给阿市表弟。”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视线在鲤鱼旗上流连许久,才慢吞吞挪动脚步,回到课桌前。
传统的鲤鱼旗大多是黑、红、青三种,黑色代表父亲,红色代表母亲,青色代表家中的男孩。然而樱井真希三人都不是墨守成规的人,既然已经有七彩鲤鱼旗,何妨再来一个其他颜色的。
“阿市喜欢鸢尾花,做个紫色的吧。”
幸村家有一座大花园,种着各色鲜花绿植。据真希观察,阿市看到蓝紫色的鸢尾花时最为开心。
“没问题!”
“交给我们吧!”
依然是松田画线稿,萩原裁布料,但为了更多的体现自己的心意,上色环节真希没让他俩帮忙。自己拿着彩色铅笔好一通忙碌,终于赶在放学前完成所有工作。
和先前完全随心所欲而做的七彩鲤鱼旗不同,新做的鸢尾色鲤鱼旗非常好看。
深深浅浅的蓝与紫和谐地铺排在鲤鱼身上,明明颜色很单一,却给人五彩斑斓的感觉。
这种现实中不存在的梦幻般的色彩让小鲤鱼像是从神话故事里蹦出来的,带给人非一般的震撼。
“哇啊,好漂亮~”萩原研二惊叹,“果然,小真希的画是全世界最好的!”
松田阵平眼睛放光,嘴上却不服气,“什么嘛,我们的七彩鲤鱼旗才是最好看的,它有那——么大。”
樱井真希并不反驳,小心把鲤鱼旗收起来,“我照着舅舅家里的花园画的,阿市很喜欢花花草草。”
送人礼物,必须得对方喜欢才行吧?
真希这么想着,下意识将自己看见花园时的所感所见画到鲤鱼旗上送给表弟,并不觉得自己的作品相对年龄而言有多么惊人。
尤其她私心里也觉得七彩鲤鱼旗最好看。
阵平酱和研二的眼光,跟她一样棒呢。果然,他们是注定要做好朋友的。
对此,樱井纯持反对意见。她没见过那张七彩鲤鱼旗,但切切实实被女儿拿回家的紫色鲤鱼旗给震撼到了。
如果不是相信女儿的品性,且鲤鱼旗上的笔触稚嫩一看就是未经训练的新手,她差点以为这孩子把哪位画家的作品带回来了,实在是色彩搭配的太过和谐自然。
在艺术这个领域,有些人必须靠后天训练学习得到提升,还有一些人天生就极其擅长。这些天赋就像散落在沙滩上的珍珠,只要出现就会立刻被发现。
樱井纯很小就表现出对色彩的敏锐感知与辨识,也因此选择了从事艺术类工作,并且做的还不错。如今看来,女儿是继承了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
作为一名母亲,她由衷感到高兴。
不期然想起女儿先前做的那个让她眼前一黑的配色奇怪的花篮,樱井纯疑惑顿生。
假如她天生就知道怎么摆弄色彩,为什么还会做出那样的作品?
樱井纯这么想,也这么问女儿。
“没有为什么,我想那么做。而且,我很喜欢那个花篮。”
话说到这里,樱井真希又想起那天和小伙伴的对话,对着父母说出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大众喜欢的是美的,我喜欢的就是丑陋的?可我也喜欢花园,大家都说它好看。那我到底是喜欢美还是丑呢?”
“还有这个鲤鱼旗,爸爸妈妈也好,老师也好,都觉得它好看。我不讨厌它,但更喜欢和阵平酱还有研二一起做的七彩鲤鱼旗。可是除了我们,大家更喜欢紫色鲤鱼旗。为什么?是我们哪里错了吗?”
这样一番话从年仅四岁的女儿嘴里说出来,不仅樱井纯,就连樱井和哉都惊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由樱井和哉开口:“因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还记得上次,妈妈和你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擅长之处吗?”
真希点头。
“道理是一样的。我可以擅长写作,你可以擅长画画;我可以喜欢彩虹,你也可以喜欢蓝天,彼此并不冲突。”
真希皱着小眉头,努力消化爸爸话里的意思,“就像我喜欢吃天妇罗,阵平酱喜欢拉面这样吗?”
频繁出现的明显属于男孩子的名字让樱井和哉有些在意,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重要的是真希。
男人点头,“没错,是这样。”
“那妈妈说的大众是什么?和他们不一样的,就是不好的吗?”
樱井和哉摇头,“大众代表的是多数人,只能代表数量上的多寡,不能代表对或错,美或丑。”“所以,真希,”
男人俯身,双手握住女儿的肩膀,直视她的双眼,“不要盲目跟从所谓的大众,任何时候,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持有不同意见的人,不必试着说服,尊重即可。”
在群体意识的裹挟下,个人意识往往容易被忽略淹没,从而产生群体意识即个人意识的错觉。舆论,就是这样形成的。
樱井和哉希望他的女儿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清醒理智,坚定自我,不做随波逐流人云亦云的人。
樱井真希眼睛“唰”地一下亮起来,她明白了。
有人喜欢吃拉面,有人喜欢吃寿司。不能强求爱吃拉面的人把寿司奉为第一,就像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觉得寿司比天妇罗好吃。
所以,大家各吃各的,谁也别勉强谁,谁也别批评谁,互不打扰就好。
“我懂了,爸爸。”
樱井和哉摸摸她的头,骄傲又欣慰。
旁观的樱井纯在听完父女俩的对话后,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悄悄松了口气。
有一个过分聪明的孩子,总是让人既喜又忧。欣喜于她的灵透聪慧,又唯恐哪里做得不好误导了她。
和丈夫比起来,她明显还不够淡定,得继续努力才是。
当晚,夫妻俩床头夜话的时候,樱井纯把这话说给丈夫听。见他得意地嘿嘿直笑,忍不住锤他几下。
“瞧把你得意的,出息~”
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她翻身躺进丈夫怀里,带着无尽感慨想象未来:“我们的真希,将来会长成什么样的大人呢?一定很优秀、很出色吧。”
樱井和哉莞尔,声音坚定:“会的。”
男孩节当天正好是周末,真希跟着爸爸妈妈去舅舅家拜访。
幸村一家住在樱井家四个街区外的某个居民区,开车过去只要十几分钟。
真希坐在汽车后排,紫色的鲤鱼旗被她小心收在包包里随身携带,过一会儿就要打开看看,确保东西还在。
樱井纯逗她,“就这么喜欢阿市吗?”
连给他的礼物都这么小心保存。
也不知道他们一个四岁的小孩,一个两岁的小小孩,怎么建立起这么深厚的感情。
“阿市,最可爱。”
想到表弟圆乎乎的小脸,清澈的大眼睛,还有蓬松的深蓝色卷发,樱井真希不自觉笑出一口小米牙。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喜欢卷发。当初第一眼注意到阵平酱,也是因为那头蓬松的小卷发。
可惜了,认识这么久,都没机会上手试一试触感。
或许是年纪还小的缘故,阿市的头发有些细软,摸起来像上等的细棉布,云朵般柔软。
阵平酱……
她猜发质可能比较硬?
因为他总是很容易生气嘛,嘻嘻嘻。
一家三口抵达幸村家时,果不其然在门前看到迎风飘扬的鲤鱼旗,正是传统的黑红青三色。
樱井真希打开包包,对比一番,觉得还是自己做的紫色鲤鱼旗比较好看,虽然比不上七彩的。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声在偌大的和式庭院内响起,不久后院子里便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有谁在迅速靠近。
“精市,慢点走,别摔了。”
脚步声停下,孩童稚气的声音随后传来,带着急切,他说:“妈妈,欧捏酱~欧捏酱~”
是阿市!
樱井真希凑近几步,双手呈喇叭状拢在嘴边,朝里面喊道:“阿市,我在这里,姐姐在这里!”
方才停下的脚步再次响起,没一会儿庭院大门打开。
“欧捏酱!”
“阿市!”
两个小朋友深情呼唤,抱作一团。
褐发褐眼的年轻女性站在门内,秀丽的脸庞写满无奈。
樱井夫妇更是忍俊不禁,抬手和对方打招呼,“好久不见,大嫂/留衣姐姐。”
“好久不见,和哉,纯。”幸村留衣侧身让出路,“快进来,妈妈和直人正等着你们呢。倒是精市等不及见姐姐,非要跑出来。”
樱井纯指着两个小娃娃哈哈大笑,“可不是,咱们能不能快点进去喝上杯热茶,关键可不在我们。”
三人低头,两个洋娃娃般漂亮的小孩依然紧紧抱在一起,头挨头不知在说些什么,叽叽咕咕,不时发出可爱的笑声。
察觉到大人的视线,两人暂停对话,歪着脑袋看过来。
两双眼睛如出一辙,清澈明亮,又圆又大,比最上等的紫水晶还漂亮。
如此萌物,叫人怎么招架得住?!
长辈们呼吸一滞,心神失守,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樱井和哉勉强回神,“真希,你还没有和舅妈打招呼呢,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
樱田真希松开小表弟,红着小脸向幸村留衣问好,“日安,舅妈。今日上门叨扰,承蒙款待,不胜感激。”
态度落落大方,看的幸村留衣好不欢喜。
她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对着樱井和哉夫妻不无羡慕的说道:“真不知你们怎么教的孩子,小真希也太乖了吧。”
小小的阿市见姐姐被妈妈抢走,鼓了鼓脸颊,紧跟着跑过来,抱着真希的腰不撒手,“欧捏酱,我的!”
“小小年纪,还挺霸道。”樱井纯逗他:“这是我的女儿,才不要给你呢。”
小阿市听不太懂,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他拉着姐姐的手要走,“走,走,欧捏酱。”
小脸憋得通红,怕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妈妈——”樱井真希不认同的目光落在樱井纯身上,“不要欺负阿市,他还是个小宝宝呢。”
小阿市跟着姐姐鹦鹉学舌,“不许、欺负、宝宝,我。”
无良大人哈哈大笑,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好好,不欺负小宝宝。”樱井纯扶着门,笑得直不起腰,“去吧去吧,先见过外祖母和舅舅,再和阿市玩。”
樱井真希牵起弟弟肉肉的小手,“我们走吧,阿市。”
半路遇到久等他们不到出来查看情况的幸村直人,一左一右将两个孩子抱起来,扬声招呼妹妹、妹夫一声,转身大步进屋。
“好久不见,真希。”
“日安,外祖母,舅舅。”
樱井真希坐在阿市身边,将守护一路的包包拿出来,取出给他准备的礼物。
“这是我亲手做的鲤鱼旗,送给阿市。祝愿阿市身体健康,勇往直前。”
小阿市听到是给自己的,立刻抱进怀里,“漂亮的画,我的。”
“精市,让妈妈看看,好不好?”幸村留衣挤到儿子身边坐下,啧啧赞叹,“真漂亮,小真希和妈妈一样能干呢~”
幸村直人点头:“确实不错,不像是孩子的作品。”
作为长子,他负责管理家中的广告代理商社,对于视觉艺术以及色彩艺术涉猎颇深。
樱井真希这张鲤鱼旗的颜色,他看了都觉得眼前一亮。
幸村老夫人上了年纪,眼睛有些不太好使,闻言将孩子们招到跟前,戴着眼镜仔细看那张鲤鱼旗。
幸村家在神奈川还算有些名望,老夫人也曾是远近闻名的花道大师,有些东西一眼就能瞧出端倪。
她将鲤鱼旗还给不停拉扯自己衣角的小孙孙,哄着真希带弟弟出去玩。转头对女儿女婿道:“孩子有这方面的天赋是好事,适当引导即可,不要给她太大压力,以免适得其反。”
“知道了,妈妈。您不知道,真希这孩子聪明着呢……”樱井纯将先前他们夫妻与女儿的对话说给家人听,语气既像诉苦又像炫耀,“以后应该怎么教导她,我跟和哉一点头绪都没有。”
老夫人沉吟片刻,道:“我向来不赞成拔苗助长,从前更不曾逼迫你与直人做什么,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世间万般真理尽在书中,真希既然爱听故事,你们不妨挑选合适的书,一点点培养习惯。书读的多了,眼前心中的世界都会变得广阔,对孩子不会有坏处。”
吗?
樱井和哉暗暗点头。
作为一名文学编辑,他读过各种各样的书。种类繁多,不计其数。
有的胡编滥造狗屁不通,有的意义深远发人深省。
读书,确实不失为启迪智慧的好办法。
刚好,他们家缺什么都不缺书。看来得尽快找个时间,好好给女儿挑几本启蒙读物。
小孩子那边,真希被表弟拉到他的房间,小不点指一指房间,再指一指手上的鲤鱼旗,言简意赅:“挂。”
“你想把姐姐送你的鲤鱼旗挂在房里啊?”
小阿市点头。
樱井真希挠头,也不是不行,但她身高不够哇。
可是弟弟很期待的样子,她不忍心拒绝。
樱井真希左看右看,希望找到能帮忙的人。远远看到女佣路过,她赶紧把人拦下来。
由于姐弟俩都不愿把挂鲤鱼旗的事假手于人,女佣只能帮忙把凳子搬到指定地点,一脸担忧地守在两人旁边,唯恐主家的少爷和表小姐摔倒。
“阿市,你想挂在什么地方?指给姐姐看。”
小阿市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摇头晃脑思考一阵,最后小手一指窗户,“那儿。”
“挂在窗户上吗?”
“嗯嗯。”
窗户外另有一圈檐廊,挂在这里,即使下雨也不用担心打湿。
“没问题,交给我吧!”真希拍拍胸脯,自觉很有大姐姐的范儿。
“请帮我把凳子移到这里,谢谢。”
女佣受宠若惊,她是新来的,从前也在有钱人家里做事,从不见主人家的小姐说话这么客气,不借机发脾气就算好的。
她动作麻利地将凳子移到窗前,全神贯注守在旁边,真心不希望这么有礼貌的小姑娘摔倒受伤。
挂鲤鱼旗是件很简单的事,小阿市选好位置,真希钉上楔子,再把鲤鱼旗的牵绳系上去便算大功告成。
“好看吗?”真希问弟弟。
“好看!”小阿市职业姐吹,非常捧场。
姐弟俩并排坐在榻榻米上,捧着脸颊看窗外随风飞舞的鲤鱼旗。看着看着睡意袭来,就势抱在一起睡成一团。
有爱的幸村一家
“睡着了吗?”
“嗯,睡得很香呢。”
两位妈妈蹑手蹑脚走进来,看见榻榻米上滚作一团的两个小孩,不约而同露出慈爱的笑容。
“让他们睡一会儿吧,午餐前再叫起来。”
幸村留衣将两个孩子抱到床上,盖上一层薄被,拉着樱井纯离开。
“走,我们也趁机说说话。”
幸村留衣与樱井纯不仅是姑嫂,还是学校社团的前后辈,关系向来亲密。当年正是通过樱井纯,才认识丈夫幸村直人。
从前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在各自成婚生子后,不可避免少了许多相处时间,但感情却不曾变淡,因此她们对每一次见面的机会都倍加珍惜。
大约半小时后,真希和小阿市被妈妈唤醒,各自顶着一张超卡哇伊的迷糊脸被带到户外走廊。
“醒醒神,一会儿该用午餐了。”
“……好~”两个小团子并排坐在廊檐下,藕节似的小腿荡来荡去。
小阿市想到什么,手指向花园一角,兴奋道:“网球!”
樱井真希闻声看过去,那里的花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移走,整理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平地。正中间拉着一道绿色的网,高度大概和她的身高差不多。
樱井真希比阿市大两岁,见过的东西更多,看到这样的布置,马上明白过来。
是网球场。
“是网球场啊,阿市喜欢网球吗?”
樱井纯将手里的温水递给两个孩子,顺便将女儿还未出口的疑问说出来。
“他小小一个人儿,能知道什么。”幸村留衣也坐下来,顺手将不安分的儿子抱进怀里,“最近有个在国际上风头正盛的日本网球选手,听说他一路以不败战绩晋级,继续下去很有可能以打破世界纪录的成绩拿到冠军。”
“哦,我也听说过他。”樱井纯想了想,“次郎……越前南次郎,是这个名字,对吧?”
“对,就是他。直人看了他的比赛后疯狂迷上网球,当天就把丢在仓库吃灰的网球拍找出来,说要继续精进网球技术,网球场就是那时候建的。喏,连精市都被他影响了。”
小阿市以为妈妈在叫自己,仰头搭话,“网球,欧捏酱,玩。”
“嗨咿嗨咿,妈妈知道了。等吃过饭饭,你再邀请姐姐一起玩,好吗?”
小阿市听得半懂不懂,小脑袋左右摇晃,一会儿看妈妈,一会儿看姐姐,两眼透出迷茫。
樱井真希拉拉他的手,给小孩解释,“先吃饭,再玩网球。”
“吃饭?”
“对。阿市饿不饿?”
“吃鱼鱼!”
小阿市突然兴奋地蹦跶一下,幸村留衣差点没抱住他,惊出一身冷汗。
教训的话还没出口,被真希抢先,“阿市别乱动,这样很危险呀。”
听出姐姐话里的不赞同,小阿市果然不动了,眼巴巴看着真希,软软的撒娇,“欧捏酱~~”
“好吧,被你打败了。”真希故作成熟地叹口气,看向幸村留衣,“舅妈,我可以带弟弟去找外祖母吗?”
“去吧,顺便叫外祖母出来吃饭。”
“好。”
脱离妈妈的桎梏,小阿市立刻活泼许多。姐弟俩摇晃着手臂,乐颠颠往幸村老夫人的房间去。
“真希很有姐姐的样子呢,她也四岁了,你跟和哉打不打算给她添个弟弟妹妹?”
“这不是有阿市吗,我觉得没必要。”樱井纯摆摆手,“而且我好不容易能重新出去工作,不想再困在家里做主妇。”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和哉的想法?”
“是我们共同的想法。”
樱井纯挽着她的手,像以前那样靠在她胳膊上,“哎呀,你别担心了,和哉不是那种人。你是没看到他私底下和真希相处什么样儿,要是没有我拖后腿,孩子迟早被他惯坏。”
“那就好,两个人有商有量,才是正确的夫妻相处之道。”说着说着,幸村留衣忍不住低头白她一眼,“我不过白问一句罢了,谁叫你这个人做事老是兴冲冲的,顾头不顾尾。”
樱井纯装傻:“我有吗?”
对此,幸村留衣只回以两个字:“呵呵。”
樱井纯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你听我说,一会儿……”
* * * * *
午饭很热闹,老少三代人齐聚一堂。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一大家子边说边吃,气氛十分温馨。
相比其他名门望族,幸村家算得上人口单薄。
自打老爷子逝世,樱井纯出嫁,家里一度只剩幸村直人与母亲两人。再后来他结婚,精市出生,家里才慢慢热闹起来,但也不过四个人而已。
家里亲戚不多,最热闹的就是樱井纯携丈夫女儿回来探望母亲和哥哥的时候。
老夫人心情舒畅,午饭都多吃一碗,然后被女儿和儿媳督促着去花园散步消食。
幸村直人原本坐在廊下悠闲喝茶,听见儿子想和外甥女一起打网球,眼睛一亮。他立马起身,拉着樱井和哉作陪,带着俩孩子兴冲冲直奔网球场。
五月的天舒适宜人,即便是正午,在室外活动也并不炎热。
幸村直人有心在显摆,扛着网球拍冲樱井和哉挑衅,“来一局?”
樱井和哉摇头,“我是文化人。”
文化人平等的不喜欢一切会流汗的运动。
幸村直人撇嘴,还想说什么,就见阿市扛着自己的儿童球拍,跌跌撞撞跑到网球场另一边,学着自己方才的样子说道,“来一局。”
球场一片寂静,唯有樱井真希热情的欢呼响彻上空,“阿市好棒!上啊,打败舅舅!”
幸村直人挠挠头发,突然意兴阑珊。
这就是没有对手的寂寞吗?
他竟然只能在这里陪两岁的小儿子过家家?
啊,这是何等的悲哀。
走出家门,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越前南次郎的粉。
可是面对儿子期待的眼神,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真希,带着阿市过来,舅舅教你们打网球。”
“好~~”
樱井真希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武士南次郎的比赛她看过一点点,真的超帅气的,觉得学一学网球没什么不好。
“……双脚与肩同宽,重心均匀分布在两脚之间……”
“……找到适合自己的握拍方式……”
“……手臂这样,挥拍的姿势一定要对,不然会伤到自己……”
幸村直人一边讲解,一边帮两个孩子调整姿势,早先的不情愿消散一空。奇怪的成就感充斥在胸口,令他浑然忘我,如入无我之境。
樱井真希被舅舅摆弄来摆弄去,身体僵得仿佛不是自己的,逐渐开始不耐烦。
网球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这样想着,转头发现阿市已经先一步跑路。
他怀里抱着一颗网球,站在对面半场。
发现姐姐看过来,小孩儿挥挥手,“欧捏酱,玩球~”
真希立马站起身,“舅舅,我去陪阿市玩。”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去十来米。
幸村直人:“……”
“是我教的不好吗?”他语气幽幽地问樱井和哉,怨念很重的样子。
樱井和哉咳嗽一声以掩饰溜到嘴边的笑意,“不,教的很好。是真希和阿市太小,还没定性呢。”
幸村直人有被安慰到,留樱井和哉看着孩子们,自己跑到旁边练习对墙击球。
和哉摇头,过去和孩子们一起“玩”网球。
“阿市,接球。”樱井和哉轻轻把球抛起来,稳稳落在小阿市怀里,引的孩子咯咯大笑。
“阿市,传给我,传给我!”
“欧捏酱,球球~”
听到姐姐的声音,小阿市双手使劲儿,往前一丢。网球脱手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真希面前。
“好厉害,阿市已经会抛球了!”樱井真希把球捡起来,对弟弟竖起大拇指。
于是阿市笑得更开心了,眉弯弯眼也弯弯。
抛接,传递,颠球。甚至拖着球拍跑动……
虽然是很简单的小游戏,虽然孩子们有时候做得并不好,樱井和哉也能保持微笑,用眼神、动作和言语鼓励他们。
真希也对弟弟抱有最大的包容与耐心,完全没有别的大孩子带小孩子玩的烦躁与不乐意。
小阿市有姐姐和姑父陪伴,笑容就没从脸上消失过。
但是很快,小阿市笑不出来了。
樱井纯和幸村留衣陪母亲散步回来,过来找孩子。
老夫人年纪大了精神短,回去午睡,她们俩要开始另一项有趣的活动,其中少不了两个孩子的配合。
两人对视一眼,低头窃笑。
“和哉,带孩子们过来休息吧,出了汗得补充水分。”
“来了。”
陪小朋友玩是很费精力的事,真希确实有点累了,抱着樱井和哉的腿撒娇,“我走不动了,爸爸~”
小阿市抱住另一条腿,有样学样,“走不动了呀~”
樱井和哉莞尔,也不嫌孩子身上脏,一手一个抱起来。
“给我们吧,带他们去喝水,顺便换件衣裳。”樱井和哉不疑有他,将孩子送到妻子和大嫂手里。
“你们去吧,我坐这里歇会儿。”
正中下怀。
樱井纯胡乱应和两声,拉着幸村留衣迅速离开。
真希和阿市浑然不觉即将面对什么,趴在妈妈怀里也不安分,你戳我一下,我朝你做个鬼脸,嘻嘻哈哈。
“哐!”
和室的木拉门轻轻阖上,阳光透过树荫洒下点点金斑。阴凉的室内,一溜儿衣架整齐靠墙排列,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令人眼花缭乱。
樱井纯将水瓶塞到女儿手上,笑眯眯地用夸张的咏叹调问她:“真希啊真希,请你告诉我,你是喜欢这件天蓝色的小洋裙,还是这件黄底红花的小振袖?”
樱井真希:“……妈妈你好奇怪,为什么突然唱歌?”
疯狂换装游戏
樱井纯被噎了一下,继续道:“这不重要。过来,选一件喜欢的衣裳。”
樱井真希抱着水瓶慢慢吸上几口,待干渴的喉咙得到滋润变得舒服许多,才踱着小步子走到衣架前。
动物装,小裙子,运动装……
各种款式各种颜色,完美契合收集癖的心理。
真希看了又看,最后选了一套运动装,“穿这个。”
她还要陪阿市玩,裙子穿着不方便活动。
“诶——”樱井川奈很失望,“小真希不喜欢漂亮的裙子吗?”
从她手上那两套衣服就能看出,樱井纯是裙子爱好者。
漂亮的小女孩,就该穿漂亮的小裙子啊。
樱井真希摇头,“不要。”
“好吧。”
担心引起女儿的逆反心理,樱井纯只能暂时妥协,带她到屏风后换衣服。
另一边,小阿市被妈妈抱着,目光在各种毛绒绒的小动物衣服上流连忘返,最后挑了套小老虎的毛绒衣物。欣喜的幸村留衣把他抱到另一边,手脚利索的扒掉身上的衣服。
姐弟俩再次见面,一个是身穿运动套装,反戴棒球帽,双手插兜的酷帅女孩,另一个却是萌出天际的小老虎崽子。
“哇啊,阿市真可爱~”
樱井真希脸上冷酷的神情一秒破功,扑到表弟身边,小手按捺不住地这里摸摸,那里揉揉。
阿市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在榻榻米上追着姐姐跑来跑去,旁边是疯狂按动相机快门的樱井纯和幸村留衣。
两人脸泛红晕,眼睛仿佛暗夜里的百瓦大灯泡,亮得惊人。
大约十分钟后,真希和小阿市又被带到衣架前挑选衣服。
“为什么?我不想换衣服了。”大一点的真希提出反对意见。
“可是妈妈真的真的很想看穿各种衣服的漂亮小真希,你可不可以为了妈妈,稍稍忍耐一下?”樱井纯双手合十,“拜托拜托,我保证,很快就结束。”
她看起来那么可怜又无助,真希不忍心拒绝。
只是换衣服而已,就做一天妈妈的奈奈小姐,让她开心一下吧。
樱井真希点头,自己说服了自己。
按下疯狂上扬的嘴角,樱井纯对着女儿再三道谢,花式表演赞美的一百零八种方式。
搞定了大的,再搞定小的就很容易了。
“阿市不想和姐姐一起,穿好看的衣服拍照吗?”
小阿市是姐姐的跟屁虫,做什么都喜欢跟姐姐一起,当下地点头。
狡猾的大人诡计得逞,彼此对视一眼,开始她们疯狂的换装游戏,拍下许多被后来的樱井真希和幸村精市笑称为黑历史的照片。
比如老虎弟弟对着兔子姐姐龇牙咧嘴,假姊妹花真姐弟的同款和服装扮,洛丽塔小萝莉和她的绝色人偶娃娃……
只有别人想不到,没有两位妈妈做不到的。
换到最后,两个小孩体力告罄,懒洋洋倒在妈妈怀里不想动弹,樱井纯和幸村留衣却仍不放弃。
天知道还能不能有下次,当然要一次拍个够啊。
孩子们不想动她们不勉强,坐着可以,躺着也行,只要愿意穿上妈妈精心挑选的衣服,还要啥自行车啊~
久等不到孩子们回来,连妻子都销声匿迹不见人影,樱井和哉和运动完的幸村直人一路找过来。
纸拉门缓缓打开,就见真希和阿市穿着同款小熊衣服,团在一起睡得直打小呼噜,显见是累坏了。
樱井和哉捡起掉在地面的一件公主裙,再看看四周的衣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嫂,纯,你们……”
男人难得遇到这种说不出话的时候,扶着额头满脸无奈。
幸村直人越过他走到妻子身边,凭借身高优势看到相机里的内容。
额……
儿子,爸爸保证,一定不会当着你的面笑得太大声。
真的!!!
噗!哈哈哈……
“阿娜达,看这个看这个,孩子们真的太可爱了~”
除了数码相机,幸村留衣还准备了一台拍立得,因此这会儿两人手里已经握着不少照片。
丈夫找过来之前,她们正头挨头欣赏,顺便交流换装以及拍照心得。
樱井和哉其实也有点想看,收到妻子的邀请,立刻从心而动。三两步走到她身边,伸长脖子,盯——
沃德马!
我女儿太可爱了!!
世界第一可爱有没有!!!
“照片……”
“嗯?”樱井纯疑惑,“你说什么,阿娜达?”
樱井和哉抬头看天花板,“我说,照片别落下了,得带回家好好收藏才行。”
嗤!她就知道,没人能抵挡幼崽的无敌萌力!
没人!!
* * * * *
妈妈们的换装游戏给真希和小阿市留下不小阴影,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不愿意在衣着上花费太多心思。只要冷不着热不着,逮着什么穿什么。
类似的游戏后来还有过几次,于是这影响便一直持续到他们长大。仗着有颜任性,姐弟俩都不是太过注重外表与着装的人。
“白瞎了张倾国绝色的脸。”此乃神里香织原话。
不过在见识过球场上的气势逼人的幸村精市后,这话她也只敢对着真希说一说,绝不敢让本人知道。
“为什么?阿市又不会说你什么。”对此,真希表示十分不解。
“因为那样的幸村君真的很可怕啊!!”
小时候胆子不大,长大后更是欺软怕硬的神里香织如此说。
此刻的阿市还没有成长为后来名震全国的立海大网球部长,晚间樱井一家告别时,他抱着姐姐的腰哭得稀里哗啦。
“欧捏酱~欧捏酱~”小孩一边抽泣,一边一迭声喊姐姐,差点没把樱井真希喊哭。
“阿市乖,姐姐下周末再来看你好不好?”
“不要!不要、走!”
阿市说着说着打了个嗝儿,鼻涕泡泡差点冒出来。
真希拿手帕给他擦擦,继续搂着他哄,“阿市喜欢竹蜻蜓吗?姐姐下次给你带竹蜻蜓好不好?飞得可高啦~”
好不容易把人哄得不哭,等到樱井一家上车离开的时候,幸村留衣抱着儿子悄悄往里走,省得他看到继续闹。
结果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小阿市越过妈妈的肩膀看到姐姐坐着汽车走了,立刻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挣扎,幸村留衣满头大汗,差点抱不住他。
直人见状接过儿子,抱着他往网球场去了。
“爸爸陪你玩网球,好不好……”
父子俩渐渐远去,被吵的头疼的幸村留衣缓缓舒了口气。
樱井真希不知道小表弟在她走后又哭了一场,虽然她即便知道也没办法。
作为一个已经上学的大孩子,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在舅舅家一住就是好多天,每天陪阿市玩耍。
“……我打算做一个最好看、飞得最高的竹蜻蜓送给阿市,希望他不要生我的气。你们觉得怎么样?”向日葵班的手工课上,樱井真希对两个小伙伴说,并向他们求助。
“竹蜻蜓啊……”萩原研二靠在课桌上,抱歉的耸耸肩膀,“不好意思啊小真希,这个我不太擅长呢。”
樱井真希期待的目光转向松田阵平,“阵平酱~~”
“知道了,知道了。”
松田阵平放下手上最后一块拼图,看到重新变得完整的画面,满意地露出笑容。
“不就是竹蜻蜓吗,没有什么能难倒我松田阵平。萩,放弃的话说的太早了。”
萩原研二不置可否,他确实不会,但他不会在朋友兴致高昂的时候泼冷水。
“你想怎么做,小阵平?”
“我们先各自回去问问大人,了解竹蜻蜓的做法和需要的材料,再说下一步。”
“了解!”萩原研二一秒坐直身体,“我家里老爸开着一间汽车修理厂,他什么都会修,做个竹蜻蜓应该没问题。”
“之前拳击馆的叔叔有送我一个,回去拆开看看就知道怎么做了。”
松田阵平摩拳擦掌,不是因为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而开心,倒像是为找到借口拆东西而兴奋万分。
樱井真希举手,“我也回去问问爸爸,他看过好多好多书,什么都知道。”
“好,放学后各自行动,明天到学校交流情报。”
孩子们的计划没能顺利进行,当天放学前,小野树里宣布,明天全园区的小朋友要一起去植物园参观。请各位同学转告父母,做好相关准备。
所谓的准备,就是适合行走的鞋子,遮阳的帽子,中午的便当,还有必要的水。
樱井和哉撸起袖子,稿子不审了,报告也不写了,清早起床蹲在冰箱前研究食材,思考给女儿准备什么样的便当。
务必要营养充足,香味扑鼻,且外观美丽,让所有小朋友心生羡慕。
樱井纯是个厨房小白,只会做点烤面包、白粥之类的简单食物,对此表示爱莫能助。
“但我可以帮你摆盘,”樱井纯靠在料理台上,手里抱着一枚苹果啃,“你要相信一名艺术工作者的审美情趣,绝不会让人失望。”
“当然,亲爱的,你的眼光我从不怀疑。”
男人看她一眼,低头捞出锅里的炸虾天妇罗放到吸油纸上控油。顺手拿起一根胡萝卜,三两下雕出两朵花,放在旁边充作点缀。
樱井纯被却丈夫几句话说得脸红,听到电饭煲发出“叮”的一声,赶忙转移话题,“米饭好了,要做饭团吗?”
“嗯,真希喜欢酸甜味,我打算做几个梅子饭团给她带上。午餐很重要,必需营养均衡,不能只吃炸物。”
天妇罗,玉子烧,梅子饭团,几颗水煮的西兰花和胡萝卜,再来一杯混合蔬果汁,这就是真希的午餐。
冰箱里有今早刚买的新鲜樱桃和草莓,樱井和哉挑拣着冲洗干净,沥干后用保鲜盒装好,方便女儿休息时和朋友分享。
除此之外,还有一壶足够真希喝一天的水。
要不是怕东西太重真希提不动,樱井和哉可以无限准备下去。
小孩子的占有欲
八点半,樱井真希照常起床,刷牙、洗脸、更换衣服,自己把自己打理整齐。今天要去植物园,树里老师提前说过要穿统一的幼稚园园服。
等她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一楼,发现爸爸妈妈已经在餐厅等她许久。
“真希起床啦,来看看爸爸为你准备的便当。”樱井纯朝女儿招手,状似小声实则大声的说,“天没亮爸爸就起床去市场,然后一直忙碌到现在。”
樱井真希不愧她小棉袄的美称,小跑着来到樱井和哉面前,张开双手,抱住他的……大腿。
“谢谢爸爸,我会带着爸爸的心意,好好度过今天哒~”
樱井和哉点一下她的额头,“很好,这正是爸爸希望看到的。”
父女俩日常肉麻完毕,这才转移到餐桌前开始一家三口今日的早餐时光。
即使为女儿准备便当花了好些时间与精力,樱井纯依然没有忽视早餐。优质碳水、蛋白质、膳食纤维、维生素,缺一不可。
看着妻女满足的表情,忙碌一早上的劳累似乎消失不见。
“真希,过来将你的手提袋整理好。出门在外,如果遗漏了东西,会过得很辛苦哦。”
“我来了。”樱井真希喝掉最后一口牛奶,真诚的说一句“多谢款待”,跳下椅子来到樱井纯身边。
打开妈妈亲手缝制的手提袋,将便当盒、保鲜盒还有装蔬果汁的杯子依次放入,摆放整齐以避免泼洒。
旁边再放上单独打包的手帕、汗巾、纸巾,以备不时之需。
换上舒适的运动鞋,戴上显眼的小黄帽,最后把运动水壶背在身上,提上手提袋。
樱井真希站在玄关,抬头挺胸,精神焕发,“真希号准备完毕,可以使离港口,请放行!”
“去吧,一路顺风。”
樱井夫妇送女儿到门口,临别又叮嘱几句,“跟紧老师,别掉队,注意安全。”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而且还有阵平酱和研二在,他们很厉害的。我出门了,爸爸妈妈,拜拜~”
“拜拜~”
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影慢慢远去,樱井和哉按捺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话说阵平酱和研二到底是谁啊?我们家真希身边怎么尽是些臭小子?万一他们图谋不轨……”
樱井和哉握紧双手,仿佛看到女儿被某个看不清面容的臭小子拐走,怒气值顿时飙到最高。
“别让我发现点儿什么!”
又来了!
樱井纯无语,对热爱脑补——尤其是脑补女儿恋爱结婚画面的丈夫无可奈何。
见真希的背影渐渐已经看不清楚,转身回屋。她还有一堆设计稿没画完呢,没时间陪阿娜达在这里发疯。
“亲爱的,你怎么不理我?你不担心真希被人骗吗?”樱井和哉见老婆直接走人,立刻跟上去,“现在的男孩子鬼着呢,小心思一大堆……”
* * * * *
去幼稚园的路上,樱井真希不出意外再次偶遇两个小伙伴。
“小真希,我拜托妈妈准备了超好吃的寿司,中午一起吃吧~”
无论什么时候,萩原研二总是元气满满笑容灿烂,让看到他的人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嗨咿~~爸爸做了梅子饭团还有天妇罗,研二想吃一点吗?”
“哇哦,小真希最喜欢的天妇罗吗,请务必让我尝一尝。”
两人你来我往,聊的热火朝天。
松田阵平撇嘴,有些闷闷不乐。
妈妈非说拉面不适合做便当,怎么都不肯为他准备,不然他也可以请真希和萩吃他最爱的酱油拉面。
“你还好吗,阵平酱?”注意到安静的小伙伴,樱井真希停下话头关心道。
萩原研二已经先她一步弄清原委,见松田不愿开口,便替他向真希解释,“小阵平他啊,因为非要做拉面便当,被伯母揍了屁股呢~”
樱井真希“噗呲”一声笑出来,“拉面怎么做便当?等到午餐时间,已经没法儿吃了吧?”
松田阵平也知道自己无理,可是小伙伴各自带来最爱的食物请他品尝,只有他……
“哼!”
倍觉没有面子的他扭头不看萩原研二和樱井真希,脚步加快试图跟他们拉开距离。
“阵平酱——”樱井真希小跑着跟上来,“没关系的,如果伯母方便,我很愿意去阵平酱家里尝尝你最爱的拉面。”
萩原研二再接再厉:“嗯嗯,一定超美味吧,毕竟小阵平是个眼光超好的人呐。”
“……谁稀罕。”松田阵平心里高兴却不肯承认,嘴硬地嘟囔几句,还是没忍住露出灿烂的笑容。连那头张牙舞爪的小卷发,似乎也变得乖顺服帖许多。
今天是樱井真希等向日葵班的小朋友入园以来的第一次进行户外活动,小朋友们情绪高昂,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话,人人脸上都带着笑。
九点刚到,小野树里清点过人数,见全员到齐,给孩子们介绍过辅助她进行活动的两位老师,又重申一遍纪律问题,大声宣布出发。
幼稚园有自己的校车,负责送他们到植物园,此刻正停在幼稚园门口,静静地等待他们。
上车后,樱井真希第一时间跑到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头贴在车窗上,好奇地观察外面的一切。
她只坐过爸爸开的小汽车,当时感觉自己就像只小乌龟,周围的一切——行人也好汽车也好,都比她高大。没想到坐校车是另一种感觉,原本习以为常的东西,突然变得不一样起来。
樱井真希挺起胸膛,她有种瞬间长高长大的错觉。
松田阵平一上车就看到坐在最后面的真希,正想招呼萩原研二一起坐过去,一阵邪风突然从他身边刮过,最后精准停靠在樱井真希身边。
他定睛一眼,哪是什么邪风,分明是神里香织那个跟屁虫。
一天天的,就知道黏着真希,现在竟然还敢抢他和萩的位置。
不可原谅!
“腾”的一下,两簇小火苗在松田阵平眼中燃起。他大踏步走过去,抬手一指倒数第二排,“你,坐这边!”
松田阵平喜欢装酷,心软但嘴硬,神里香织和他接触不多因此有点怕他,但还是鼓起勇气拒绝,“不要,我要和真希酱一起。”
松田阵平更气了,这是我的小伙伴,你个胆小鬼不许抢,伸手就要把神里香织拉开。
“小阵平,不要这么粗暴嘛。”
萩原研二赶紧拉住他的手,樱井真希也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松田觉得委屈。
整辆校车只有最后一排可以并排坐下三个人,真希选这里肯定是想和他还有萩一起坐。谁知道半路插进来一个神里香织,他要求对方换个位置有错吗?
神奇的是,虽然松田阵平什么都没说,樱井真希和萩原研二却对他的心情一清二楚。
就像之前在路上,换个人或许会误以为松田阵平在为不能带拉面便当和被妈妈揍屁股不爽,真希和研二却立刻明白小伙伴只是因为不能和他们分享最爱的食物而失望。
按照这个思路顺毛撸,果然很快就安抚好炸毛的松田阵平。
或许就像真希说的那样,他们三个注定会成为朋友。
樱井真希一时真是左右为难。
她当然想和小伙伴一起坐,但像阵平酱那样直接把香织赶到前排去,她一定会哭的吧?
自打开学那天被樱井真希从恐慌孤独中拉出来,或许是雏鸟情结,神里香织对她一直非常依赖。哪怕后来和老师同学变得熟悉,这种依赖依然没有改变。
加上她长得可爱,大多时候真希对她都很包容。
眼看两人都没有妥协的意思,樱井真希只能退一步,含泪放弃视野绝佳的靠窗位置,起身和神里香织作交换。
“小阵平,研二,来,你们坐这里。”她拍拍左边的位置,喊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坐下。
反正最后一排原本就可以坐四个人,这样一来,大家应该都满意了吧?
神里香织没有意见,只要能和真希一起,坐哪里都行。
松田阵平却仍有些愤愤,他看出真希想靠着窗户坐,还想再说点什么,被萩原研二狠狠扯了下袖子。
‘你干嘛呀?’他扭头朝小伙伴做口型,龇牙咧嘴的样子故作凶狠的样子有点搞笑。
萩原研二伸手在嘴上一划拉,示意他闭嘴。然后两只手腕靠在一起成花托状,做出旋转的样子。
嘴巴一张一合,说的是——竹、蜻、蜓。
竹蜻蜓?!
松田阵平眼睛一亮,伸手把真希朝自己这边一拉,“真希真希,昨天回家后我拆了一只竹蜻蜓,你想知道它是怎么做的吗?”
樱井真希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声音不自觉变大,“太好了,阵平酱,你已经知道怎么做了吗?”
“当然!”
松田阵平挺起胸膛,得意的看一眼神里香织,继续道,“这个很简单,我们只需要……然后……”
萩原研二也把头凑过来,不时补充几句。
明明是四个人的后排,却只有三个人拥有名姓。
神里香织撅起嘴巴,在心里把可恶的松田君骂了一百遍。
诡计多端的男孩纸!
妈妈说得没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不是玩笑
植物园位于藤沢市郊外,离海不远。
校车沿着滨海公路行驶大约四十分钟后,一行人抵达目的地。
“哇啊,空气好好的样子~”
樱井真希深吸一口气,有种置身清晨的花园的感觉,还没进去就感觉非常舒服。
小野树里手上拿着鲜艳的红色旗帜,组织孩子们下车排队。
另外两位老师一位在中间照应,一位在末尾押后防止孩子们落单,准备齐全后检票进园。
木の森植物园是藤沢市最大的植物园,大大小小分成十几个园区,再加上各种造景、绿化、湖泊和林荫大道,占地面积之广可想而知。
从大门进去,宽阔的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树木以及成片的绿植,胶东卫矛、北海道黄杨等等,都是常见的绿化植物,因为四季常青而为人青睐。
一行人来到中间的导向台,按照地图所示,离他们最近的是松、竹、梅三园以及旁边的樱花林。
这个季节,梅花和樱花早已开败,众人无需多想便往松园去。
松园很大,地上刻意堆积着一些落叶没有清理,踩上去软软的,还散发出一种树木特有的清新气息。
樱井真希对这样的气味十分熟悉,进入植物园就像进入自家的花园,十分惬意轻松。
“这是黑松,本国原生物种,主要分布在南部海岸地区……”
“这是五针松,因五叶丛生而得名,也是本国原生物种……”
小真希如数家珍,大多松树她看一眼便知道叫什么名儿,产自哪里。
“我最喜欢一种叫雪松的松树,气味很好闻。”
雪松木气味清新淡雅,常用来调制男士香水。樱井和哉最喜欢这种木质香,长年累月只用这一种味道的香水。
潜移默化之下,真希也喜欢上雪松的香味。
那是一种来自高山雪原的气息,带着凛冽的清新感,久闻也不会觉得无法忍受。
“哈啊,那不就是冬天的树的味道?”松田阵平瞪大眼睛,匪夷所思,“那是什么味道?真的很好闻吗?”
看到下雪,他只想找几个小伙伴一起滑雪、打雪仗、堆雪人,如果能找到冻得足够结实的野湖,还能滑一滑冰,谁要去闻树是什么味道。
“因为阵平酱还是个小孩子啊,所以不能理解大人的爱好。”
而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樱井真希默默想道,骄傲地抬起下巴。
神里香织听的心动,悄悄站在树下,靠近树干深吸一口气。
嗯……
没闻出来有什么不同。
正想退回小伙伴身边,“吧嗒”一声轻响,有什么落在她脖颈。
凉凉的,还有些刺得慌。
小女孩一下子懵了。
什么东西?!
不会是虫子吧?!!
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虫子形象在她脑海轮番出现,神里香织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眼泪“唰”的一下流下来。
“真、真希酱!!”她闭着眼睛,用哭腔明显的声音呼唤心中的保护神,“有虫子!!!”
樱井真希听到后第一时间跑过来,眼睛在神里香织身上仔仔细细扫过,但她什么都没发现。
正想开口询问,就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推到身后。
“哪儿?在哪儿呢?”
神里香织听到靠近的声音立刻安心不少,瞬间忘记方才对松田阵平的讨厌,颤巍巍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两个男孩子伸头过去一看,差点没忍住笑。
哈,胆小鬼,被我抓到机会了吧~
松田阵平给萩原研二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后退两步彻底挡住真希的视线。
“阵平酱,研二,找到虫子了吗?要不请树里老师过来吧?”樱井真希踮踮脚,试图越过小伙伴看到前面的情形。
“不用,小阵平能行。”
话音未落,松田阵平就发出一声夸张的惨叫,“啊!!!好大的虫子!太可怕了,我不敢拿!!”
神里香织被他吓了一跳,听清楚他说的什么后,更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嗷”地一声哭起来,边哭边喊妈妈。
“香织别怕,我去叫树里老师来。”
樱井真希拔腿就跑,没注意到小伙伴脸上的笑意,也因此错过揭开真相的最佳时机。
等到她牵着小野树里过来,松树下只剩眼眶通红还在抽泣的神里香织,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早已不见踪影。
“神里同学/香织,你还好吗?”两人眼中俱是不解,上前询问神里香织。
“老师……真希酱……”看到他们,神里香织眼泪又落下来,“松田和萩原都是坏孩子,我再也不要跟他们一起玩了,呜呜呜……”
真希和老师面面相觑,只能先安抚伤心的神里香织。
原来刚才她离开后,松田阵平突然变了脸色,恶狠狠地威胁神里香织离真希远一点,“不要总想着跟我还有萩抢真希,我们才是她最好的朋友,知道吗?”
神里香织抽噎着不说话。
“喂,说话!”松田戳戳她的胳膊,“还想不想我帮你拿走虫子?”
神里香织小声嘟囔,“……你又不敢。”
松田一噎,大声道:“那是骗真希的!区区虫子,本大爷才不怕呢。”
萩原研二一直安静站在边上,神里香织差点忘记他的存在,此刻只听他‘惊恐’地说道:“神里同学,虫子要爬到你耳朵那里了!”
神里香织浑身一抖,感觉耳朵边痒痒的,好像真的有东西在往里爬,顿时寒毛直竖。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才是真希最好的朋友!!快把虫子拿走!!!”
一阵风扫过,脖颈上异样的感觉消失不见。
神里香织松了口气,睁开眼睛就见松田阵平站在她面前,一手拿着松叶,一手叉腰哈哈大笑。
“胆小鬼香织,连虫子和树叶都分不清楚,太逊了!”
说完,把手里的松叶往她脚下一扔,拉着萩原研二扬长而去,猖狂地大笑洒落一地。
“太过分了!”樱井真希听完,小脸格外严肃,“阵平酱和研二怎么可以这样?!”
她俯身抱抱被吓坏的神里香织,“别怕香织,我会让他们跟你道歉的。”
小野树里头疼不已,怎么又是他俩?难道聪明的孩子就是比较淘气?可是樱井同学就很乖啊。
见真希气已经冲冲地离开,知道几个孩子关系亲密,小野树里选择先留下陪伴受惊的神里香织。
樱井真希在松园四处寻找,最后在某棵造型古朴的黑松树后找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两人完全没有做坏事的心虚,正笑嘻嘻说着什么。看到真希,立刻挥手打招呼。
“真希真希,快来看,这里有一窝蚂蚁。”
“阵平酱~研二~~”樱井真希没有故意板着脸,面容平静甚至还带点笑,“你们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温柔无比的语调莫名诡异,听得俩人浑身一抖,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
“啊,这个……那个……”
樱井真希继续微笑地看着他们,似乎是想听听他们能编出什么瞎话。
萩原研二见势不妙,马上认错,“小真希,我错了。”
松田阵平主打的就是一个嘴硬,“开个玩笑而已,我又没真的拿虫子吓唬她,是她自己搞错了。”
樱井真希看着他不说话,清澈的眼睛倒映出男孩不自然的表情。
她叹了口气,上前拉着两个小伙伴的手,“如果搞错的人是我,阵平酱和研二也要吓唬我吗?”
松田阵平支支吾吾:“……不一样的。”
“没什么不一样。”樱井真希严肃脸,“香织没有笑,所以这不是玩笑。去和她道歉好吗?”
植物园野餐
松田阵平答应了。
他淘气,顽皮,大胆,嘴硬,但真的是个好孩子,只是一时没想到那么多。
换位思考,如果被吓哭的人是真希或者萩,果然一点都不好笑,他只想狠狠揍对方一顿。
“对不起,我不该故意吓唬你。”
松田阵平憋着嘴,说的不情不愿。对一个时刻想抢走小伙伴的人低头,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抱歉抱歉,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下次会拿捏好分寸的。”
和松田不同,萩原研二道歉的话说的真诚坦然,却莫名令人害怕。
神里香织惊疑不定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心中依然不安。
有樱井真希居中说和,加上小野树里也来打圆场,三个孩子到底握手言和。
只是神里香织偷偷打量两个男同学,心里再次对妈妈的话表示认同——男孩子果然诡计多端,每一个好东西!
解决完突发事故,幼稚园一行人很快离开松园,来到隔壁的竹园。
竹园很凉快,淡淡的竹香很好闻。
春末温暖的风吹过,竹林摇晃着发出沙沙声响,非常解压。紧绷的神经蓦然放松下来,令人有昏昏欲睡之感。
但是对一群精力旺盛的小朋友来说,睡觉是不可能的。玩耍还嫌时间不够,怎么能睡觉呢。
因为气候偏冷,日本不宜生长丛生竹,因此大型竹不多,主要类型为毛竹和苦主。
但藤沢市位于湘南地区,南临相模湾,受海洋影响气候比别的地方更温暖湿润,也更适宜竹子生长。
因此竹园里不仅有常见的毛竹、苦竹,还有淡竹、慈竹、水竹,以及特意从华夏引种栽培的紫竹。
“这个明明也是绿色的,为什么叫紫竹?”
萩原研二指着一丛挂有紫竹铭牌的竹子问樱井真希,似乎把她当作百科全书了。
不过,这个真希还真的知道。
“紫竹原产于华夏,喜欢阳光和温暖湿润的气候。幼杆为绿色,一年后开始出现紫斑,最后完全变成紫黑色,因此得名紫竹。”
幸村家就栽有紫竹,真希第一次见时也很好奇,特意去询问外祖母,因此还算了解。
据说已经过世的外祖父酷爱乐器,尤其是竹笛。他很喜欢紫竹的颜色和较其他竹笛更甜美的音色,特意在庭院种了一些自制乐器。
“哇啊,真希什么都知道,太厉害了~”
萩原研二早就知道真希懂得多,但还是一次又一次被她震撼。
“没有啦,”樱井真希脸颊泛红,“我只是喜欢植物,所以稍稍了解得多一点。”
她还担心自己一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讨人厌呢。
以前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公园玩,就有小朋友说她一直说个不停,很讨厌。
但她一点都不伤心。
因为爸爸说,那些人注定不会是她的朋友,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伤心。
“真希就是很厉害。”松田阵平理所当然地道。
在他看来厉害就是厉害,根本用不着谦虚,更不用掩藏。
小雏鸟神里香织点头,真希就是最棒的。
樱井真希像是一只翩跹飞舞的小鸟,步伐雀跃地走在前面。
爸爸说的没错,真正的朋友才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讨厌她呢~
* * * * *
午餐时间很快到来,竹园这边清风徐徐非常舒服,地面除了飘落的竹叶什么都没有,是个不可多得的野餐地点。
而且前面不远处就是植物园的人工湖,湖上有天鹅翩翩起舞,景致也不错。
小野树里拍拍手,等孩子都聚集起来,宣布就地开饭。
“好耶!我早就想请阵平酱和研二尝尝爸爸做的天妇罗,真的很美味。”
樱井真希拉着他们找到一片空地,打开手提袋一看,大惊失色。
“糟糕,忘记带野餐布了!”她沮丧着脸,一副霜打的茄子的模样。
“啊?还要带野餐布吗?”松田阵平挠挠头发,拿胳膊肘撞萩原研二,“你带了吗,萩?”
萩原研二摊手,“没,我压根没想到这个。”
“怎么办?要去找树里老师吗?”
“真希,”神里香织拉拉樱井真希的衣服,“我这里有野餐布。”
“太好了香织,幸亏有你!”樱井真希一把抱上去,高兴地蹦跶两下。
神里香织小脸通红,高高兴兴拿出野餐布铺在地上,早忘了这是为了和真希单独吃便当准备的。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莫名有种输了的感觉。
四个小孩排队洗手,然后围成一圈坐下。风格各异却同样漂亮营养的便当被整齐摆放在野餐布中央,幽幽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谁都没伸筷子,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我开动了!”*4
“阵平酱,你想吃梅子饭团吗?”
“哈啊,这种甜滋滋的饭团,只有你们女孩子喜欢吃,我不要。”
“哦。”真希有些失落,正准备把饭团塞嘴里,面前突然伸过来两只手。
萩原研二笑眯眯的看着她,“请给我一个尝尝吧!不要只偏心小阵平啊真希,研二我呀,也会觉得伤心的。”
神里香织言简意赅,“我是女孩子,我要吃。”
她瞥了松田阵平一眼,想刀他的心都藏在眼神里。
大笨蛋,不吃就不吃!
樱井真希一点都不失落了,开心的把爸爸做的梅子饭团分给研二和香织。三人一人捧着一个梅子饭团,边吃边发出赞叹。
“哇哦,这个梅子酸甜适口,米饭的味道也超好,樱井爸爸太会选了!”
“嗯嗯,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梅子饭团,谢谢真希酱愿意分享给我~”
“研二~香织~~”樱井真希感动的两眼泪汪汪。
被遗忘的松田阵平:……你们是在故意挑衅我吗?气得想打人。
好孩子不会故意排挤小伙伴,尤其他们知道松田阵平就是个读不懂气氛的莽撞家伙。指望他照顾别人的情绪,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四人速度揭过这一茬儿,继续互相分享便当。
真希不仅吃到爸爸精心准备的饭团和天妇罗,还有萩原妈妈拿手的金枪鱼寿司,松田妈妈做的牛肉馅饼,以及神里妈妈的蔬果沙拉。
大满足!
饭后,她拿出樱桃和草莓和朋友们分享,松田三人也纷纷拿出父母准备的水果。有意思的是,家长们明明没有事先通气,准备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水果。
野餐布上琳琅满目,仿佛水果超市,叫人不知从何下手才好。
休息过后,他们从竹园出来,继续往后走。
小孩子脚力有限,一天逛完整个植物园非累垮不可,只能拣选几个园区重点游览。
小野树里提前做过攻略,对植物园的分布心里有数。松园竹园都是绿植,此刻便带着孩子们往南面的花卉区去。
时值春末夏初,园区盛放的花朵不计其数。姹紫嫣红,甚是美丽。
他们路过一望无际的花田,芝樱、薰衣草开得热烈。
走过梦幻的蔷薇长廊,仿佛误入爱丽丝的仙境,连呼吸的声音都刻意收敛。
在花卉区的中心地带,樱井真希看到一种从没见过的花。
色泽艳丽,又大又香,瞬间夺人心神。
旁边立着一块牌子,大概是说明之类的。可惜她认识的字不多,没办法自己读懂。
“树里老师,这是什么花?好漂亮~”
在真希开口之前,有小朋友先一步向小野树里提出疑问。
“这是牡丹花,号称‘花中之王’,来自华夏。尤其是这两株,姚黄、魏紫,是牡丹中的珍品,非常罕见。”
孩子们纷纷发出惊叹,感慨于它的美丽风流。
“真希,你怎么不说话?”松田正平见小伙伴怔怔的,推了推她的胳膊。
“它好漂亮啊,阵平酱~”樱井真希回神,脸上满是向往,“如果我告诉爸爸妈妈想养一株牡丹,他们会同意吗?”
“会吧,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月季花苗
被漂亮的牡丹花摄住心神,离开牡丹园之后,樱井真希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默默在心里思索怎么说服爸爸妈妈在花园里种上几株,最好是和植物园里那两株一样的颜色,她可以自己照顾它们。
完全没注意到小野书里说的那是珍贵品种,罕见不说,更需要精心养护才能成活。
“真希?真希?”萩原研二一回头,发现小伙伴差点掉队,退回来带着她往前走,“你怎么了?”
樱井真希回神,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我在想刚才的花。对了,研二,树里老师有说要带什么植物回去吗?”
“好像是月季,如果我没听错。”
“没听错,就是月季。”松田阵平突然从两人中间冒出头来,“我也听到了。”
“月季啊……”
樱井真希并不感到意外。
如今已是五月,很多花快要过了花期。而月季不分春夏秋冬,近乎每月都能开花,五月正是最适合月季生长的季节,带回去种活的可能性很大。
并且今年就能看到花开,更能带给人满足感。
果不其然,离开之前小野树里找到植物园的人,从他们这里买走十八株月季幼苗。
回到幼稚园后,她将月季幼苗分给班上的小孩,手把手教他们在花园里种下。
“选好栽种的位置后,在地上挖一个坑,深度大约是一根手指……”
“花苗要垂直放进去,再开始填土。如果一个人做不到,一定要及时请求身边人的帮助。”
樱井真希在发现没办法独自做好后,利索地放下花苗,转身去帮神里香织。
“好了,香织,我帮你扶着花苗,快来填土~”
她蹲在地上抬头朝神里香织笑,脸上沾了几粒尘土都没发现。阳光斜斜打在脸上,光晕笼罩下她可爱的像个天使。
神里香织默默捂住胸口,有种想要尖叫的冲动。
“香织?”见她只是站着不动,樱井真希在小花铲上重重一敲,“回神啦,香织。”
“嗯?啊!我马上种好!”
神里香织慌里慌张开始填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松田阵平在真希背后朝她龇牙咧嘴,被萩原研二一肘子撞在肚子上,“快点填土啦,小阵平,我手好酸。”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啊,萩,你是老爷爷吗?”
“吼~~你想试试老爷爷的拳头吗?我不介意帮你。”
“我会怕你?!”松田·经不起挑衅·阵平丢开花铲,撸起袖子就要和小伙伴比划比划。
“阵平酱。”
“研二。”
樱井真希双手抱胸,淡淡的看着他们。
“……”
“……”
“哈哈哈,小阵平你坑挖的不错,深度刚刚好呢~”
“……萩,扶稳点,我要填土了。”
樱井真希叹气,香织说的没错,男孩子不仅幼稚,还很滑头。
“大家都种好了吗?”
“种好了,树里老师!”
“干得不错!”
小野树里夸赞道,“以后这株幼苗就由你们负责,浇水、施肥、除草,都要亲力亲为。等花开的时候,咱们看看谁是最会照顾植物的人,好吗?”
“好——”
小朋友们兴致高昂,大多时候他们都充当着被照顾的角色,突然放手让他们去照顾什么,哪怕只是一株植物,心情也是截然不同的。
踌躇满志,壮怀激烈,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为了把自己的花和其他人的区分开来,他们各出奇招。有人做了铭牌埋在花下,有人把某片叶子撕成奇特的形状,还有人想在花茎上刻标记(此人正是松田阵平,幸好被小野树里及时发现并阻止)。
萩原研二:“真希,我们怎么做标记?”
他对种花兴趣不大,但也不想自己的花死掉,索性直接问擅长这个的小伙伴。
松田阵平和神里香织一起看过来,某人还在嘟嘟囔囔,觉得自己先前那个主意很赞。
樱井真希摇头,“标记可以做,但不能直接刻在小花苗上,它会死的。”
她带着三个小尾巴在幼稚园逛来逛去,最后在树下捡到一根还算粗壮的树枝。拜托老师将树枝截成四段,樱井真希指导小伙伴剥掉树皮,然后用小刀分别刻上喜欢的记号。
没错,是记号,不是姓名。
别看他们已经上学,认得的字不少,都是不会写名字的文盲呢,只能搞点花花草草之类的简单记号这样子。
松田阵平一边做事一边嘀咕:“太逊了!今天就回去写名字。”
其他人不做声,却也有同样的想法。
记号最后要埋进土里,为了避免记号被风雨侵蚀变得模糊不清,四个小孩很有耐心地来来回回刻了好几遍,还用砂纸将记号附近的木刺打磨干净。
“走吧,我们一起埋到花苗下面去。”
“哈哈,我要第一个埋好!”松田阵平从地上跳起来,一马当先跑到所有人前面。
“幼稚鬼!”
神里香织白他一眼,挽着真希的手慢悠悠跟在后面。视线悄悄在萩原研二身上扫过,他怎么不一起跑呢,这样她就可以和真希单独相处。
萩原研二突然转头,精准捕捉到神里香织的视线,笑眯眯地问:“神里桑,有事吗?”
神里香织连连摇头,挽着真希的手蓦然收紧。
萩原研二,真是个危险的男人。
她白着一张小脸,在心里给对方贴上极度危险的标签,等级遥遥领先松田阵平。
因为日后要靠标记认领自己的月季花,他们没把标记埋太深,稍稍嵌进土里不被雨水冲走就行。
等所有人完成这一步,太阳业已偏西,园长准时敲响放学的钟声。
“回家喽,我要把今天的事说给爸爸妈妈听。”
樱井真希迫切地想要回家,征求父母的同意在花园养一株超漂亮的牡丹花。
“明天见,香织。”
神里家和樱井家在不同的方向,香织沮丧地看着真希跟可恶的松田君和可怕的萩原君离开,无力的抬起小手挥了挥,“明天见,真希酱。”
晚餐时间,真希在饭桌上一本正经地向父母提出养牡丹花的请求。
“牡丹花吗?当然可以,宝贝儿。”
樱井纯喜欢和植物打交道,即使女儿把花全权交给她照顾也没意见,何况只是从旁指导。
“爸爸呢?”真希转头看樱井和哉。
“每一株花草,每一只小动物,都是和我们一样的生命。既然决定栽种,就好好承担这份重量,哪怕遇到困难也不要轻易放弃。”
小真希认真点头,“我记住了,爸爸。”
“其实爸爸也很喜欢牡丹花呢,”樱井和哉言笑晏晏,“不如多种几株吧,亲爱的?”
樱井纯没意见,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花王花后都有了,那就再加一种赵粉吧。”
瞧着就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多好。
“我先找朋友打听打听哪里有植株可以买,有消息了告诉你们。”
“辛苦了,妈妈/亲爱的~”父女俩朝樱井纯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尽管发色和瞳色不尽相同,相貌也因为性别原因相差甚远,当他们微笑的时候任谁都不能否认这是一对父女,实在是太过神似。
从认识开始,樱井纯就被丈夫的相貌和气质狠狠拿捏,这么多年不曾改变。如今面对双重诱惑,立刻把持不住,双眼直冒粉色小心心。
樱井和哉看得好笑不已,打发孩子去看他找出来的竹蜻蜓制作视频,夫妻俩并肩站在水池前,对着洗碗机聊天。
偶尔说到兴头上,你撞我一下,我推你一把,间或泄漏几许甜腻的笑声。
童趣竹蜻蜓
樱井真希对父母的恩爱见惯不怪,看完视频便跑去花园照顾她心爱的小花花。
浇浇水,捉捉虫,摘掉枯萎的叶子,自得其乐。
夜晚,樱井和哉照例来给女儿讲睡前故事。
自打发现真希的聪慧后,晚间读物从简单的幼儿书籍变成更复杂一些的《一千零一夜》以及儿童版《十万个为什么》。
真希一如既往接受良好,樱井和哉只能一边观察一边调整进度。
故事开始前,樱井真希突然提出一个让樱井和哉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
她说:“爸爸,为什么你不能亲我的嘴巴,但可以亲妈妈?”
额,这个问题……
樱井和哉脸颊通红,下意识回想什么时候没注意,被女儿看到自己和妻子亲密。
紧接着又开始头疼。
若是究其根本从头讲起,大概会没完没了几天都讲不完,而且女儿不一定听得懂。可要简而化之,总觉得会误导孩子形成错误的观念。
啊!
老婆,救命!!!
樱井纯正在打电话和人商议工作的事,对丈夫的艰难处境一无所知。
见他迟迟不说话,真希疑惑地歪歪头:“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吗?那我不问了。”
孩子是如此体贴,樱井和哉却不能真的避而不答。他不能在真希还这么小的时候,让她产生亲密关系是羞耻的、不能宣之于口的错误想法。
“因为妈妈是爸爸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真希还是不明白,“爸爸不喜欢我吗?”
“不,你和妈妈是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人。”
樱井和哉的面容几乎融化在柔和的灯光中,只有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回响,“宝贝,如果有一天,你遇到除爸爸妈妈之外的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勇敢地亲吻他吧。”
说到这里,樱井和哉的声音突然变得咬牙切齿,“当然,这个人必须经过爸爸的同意。任何违背你的意愿,想要亲近你的人,不管是谁,打一顿再说。实在打不赢,就回来告诉爸爸,爸爸帮你教训他。”
樱井真希依然半懂不懂,但她至少明白,只有真心相爱并且发自内心愿意的人,才能互相亲吻彼此的嘴巴。
“好吧,我知道了。”她在被窝里顾涌几下,“辛苦爸爸,我躺好了,开始今天的故事时间吧~”
樱井和哉悄悄松了口气,他太难了。
还是找妻子商量商量,由她给女儿做相关方面的启蒙吧。
性别差异导致的不同,在这个世界——尤其是东方世界,格外明显也格外多。
他不能捂着孩子的眼睛耳朵,假装一切不存在。也不能和盘托出一股脑儿全说给她听,其中的度交给妻子这个同性别的长辈把握会更好。
女儿睡着后,樱井和哉回卧室把这事儿给妻子一说,对方立刻笑得东倒西歪。
“天呐,阿娜达,真遗憾没看到你当时的表情,哈哈哈~~”
樱井和哉现在想起来还有点脸红,被孩子问到脸上什么的,她倒是坦坦荡荡有啥说啥,可他是个乌糟的大人诶。
“总之,这件事交给你了。”
“好的好的,我一定放在心上。”
樱井纯还是止不住笑,调侃丈夫:“我是你最爱的人啊?”
樱井和哉欲盖弥彰:“真希!还有真希!”
“哎呀,知道。你就说我是不是?”
“好话不说第二遍。”
“哎呀,说嘛,再说一遍。亲爱的~阿娜达~~”
夜风拂过,月儿扯过一朵云,悄悄遮住自己羞红的脸颊。
* * * * * *
“看,这是我准备的材料。”
樱井真希从书包里拿出两根雪糕棍和一根木筷子,放在桌上给小伙伴看。
松田阵平左看右看,就是最简单的木棍木棒,连个花纹图案都没有。
“这些东西做出来的竹蜻蜓,怎么都不能说是全世界最好的吧?”
樱井真希给他一个你很懂的眼神,拿出她的秘密武器,“当当当——色彩超齐全的彩色马克笔,妈妈借给我用的。”
马克笔的色彩比彩铅更鲜艳夺目,有了它,我一定能让平平无奇的雪糕棍变成最漂亮的竹蜻蜓。
樱井真希挺胸。
“但是,竹蜻蜓只是漂亮完全不行吧?”萩原研二趴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手背,提醒小伙伴们。
“没错,不能飞上天的竹蜻蜓不是好的竹蜻蜓。”真希双手合十,“最关键的地方要拜托研二和阵平酱,请用你们超级强壮的胳膊和灵活的手指,帮我做出能飞上天的竹蜻蜓吧,拜托啦~~”
一种奇妙的使命感涌上心头,两个男孩瞬间坐直身体,“交给我们吧!”
樱井真希开始在雪糕棍上画画,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负责提供灵感。
男孩子嘛,总有些爱好是相通的。
“假面超人!假面超人竹蜻蜓超酷的!”
“额,真希的弟弟不是喜欢网球吗,画网球吧。”
“花。”神里香织也来提建议,“蓝紫色的花。”
所以最后得到一个五颜六色,画着假面超人、网球,并点缀有紫色小花的竹蜻蜓,一点也不奇怪……吧?
真希本能地在色彩上做些调整,最后虽然得到一个大杂烩的童趣竹蜻蜓,但因为色彩和谐,还挺好看的。
“很好,轮到本大爷出场了。”
松田阵平推开小伙伴,把画好的雪糕棍拿过来。一手直尺,一手小刀,开始比比划划地工作。
萩原研二暂时无事,便凑在他身边观看。两人不时争论几句,但很快就能统一意见。
被推开的神里香织:……混蛋,你故意的吧?!
“香织,你喜欢竹蜻蜓吗?”樱井真希拉着她的手,“我带了好多雪糕棍,你喜欢什么,我帮你画呀~”
“真的吗?谢谢真希酱。”神里香织的心情立刻阴转多云,“画花,还有好吃的天妇罗吧?”
“好主意诶!”樱井真希眼睛一亮,下笔如有神。
她没忘记正帮她做竹蜻蜓的两人,在征求他们的意见后,画了假面超人拉面竹蜻蜓,还有汽车寿司竹蜻蜓。
尽是些奇奇怪怪的搭配,但他们很高兴、很喜欢。
最后,真希也给自己画了一个三口之家的牡丹花竹蜻蜓。
她在植物园见过姚黄魏紫,但没见过赵粉,只听妈妈说是粉色的牡丹花,想来除了颜色应该差不多。
制作五个竹蜻蜓,工作量不算小。尤其还要精准测量裁剪位置,方便竹蜻蜓顺利升空。
吃过午饭,松田和萩原又忙碌了许久,终于全部完成。
“快走快走!”他急不可耐地推推小伙伴,“我们去外面试竹蜻蜓!”
樱井真希也很激动,“我去和树里老师说。”
得到老师的许可后,他们忙不迭往外跑,眨眼工夫出现在小操场上。
“咳,先试试给阿市弟弟的竹蜻蜓。”
被三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松田阵平难得有点紧张,手上的竹蜻蜓突然变得沉重。
真希看着他,“没事的,阵平酱,哪里不好我们再改。”
“本大爷做的,怎么可能不好。”嘴硬达人反驳道。
双手用力一搓,竹蜻蜓飞了起来。
“哇哦,好高~”
比园区游乐场的城堡还高。
萩原研二右手搭在额前,仰头看向半空。视线跟着竹蜻蜓移动,直到远远看到它掉下来。
“掉在那边,我去捡。”
等他回来,大家见竹蜻蜓还好好的一点没摔坏,不由更加高兴。
真希宝贝的将竹蜻蜓收起来,开始玩自己那个。
每一个竹蜻蜓都能飞得老高,松田阵平可骄傲了。下巴高高抬起,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萩原研二:“话说,有人记得其中两个竹蜻蜓是我做的吗?”
松田阵平听着反而更骄傲了,手臂往他肩膀上一搭,“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我一样厉害。”
樱井真希笑眯了双眼,“嗯,阵平酱和研二就是最棒的!”
拜访松田家
又一个周末来临,樱井真希再次拜访舅舅家,给阿市送去亲手做的竹蜻蜓。
那与众不同的花纹果然让阿市爱不释手,拿到手上就不愿放下。
哪怕在真希陪他玩网球的时候,也要把竹蜻蜓放在裤兜里随身携带。
吃午饭的时候,要放在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才能吃得香。
幸村留衣见了,假装嫉妒地说道:“这么喜欢姐姐,把你送去姑姑家,给姐姐做亲弟弟好了。”
樱井真希抬头:“阿市就是我的亲弟弟。”
大人们见她严肃着小脸,说的无比认真,纷纷忍不住笑。
“是是是,阿市就是真希的亲弟弟。”
小阿市可不懂这些,妈妈才说完话,就笑呵呵的说好,被幸村留衣轻轻点了下额头。
小阿市可喜欢姐姐送的竹蜻蜓,入睡之前,他悄悄将竹蜻蜓放进自己的秘密宝箱,除了自己谁也不给玩。
虽然今天是周末,樱井真希却没能在舅舅家久留,她和研二受阵平酱邀请,去他家里玩。
“我已经拜托过妈妈,给我们做超超超好吃的拉面!”周五放学路上,松田阵平这么说,“所以,你们会来吧?”
小小的忐忑藏在男孩子傲娇的表情下,被樱井真希和萩原研二轻易捕捉。
“没问题,我早就想尝尝阵平酱最爱的拉面啦~”
“嗯嗯,作为小阵平最好的朋友,必须去呢。”
松田阵平嘴角高高扬起,“算你们有眼光,我妈妈做的拉面世界第一美味。”
男孩卷曲的头发迎风飞扬,活力四射。
回家后,樱井和哉听说女儿要去那个“阵平酱”家里玩,心里便十万个不愿意。
可看到女儿期待满满的样子,把已经溜到嘴边的拒绝咽进肚子。
还要兢兢业业充当柴可夫,早上把女儿送到大家哥家,午饭后再转而拜访松田家。
不出预料,离开幸村家时,真希和阿市两姐弟上次上演戏剧性的离别桥段。
幸好竹蜻蜓余荫犹在,小阿市勉强忍住没哭,眼巴巴送走“狠心”的姐姐。
在经过一段时间不短的行驶后,汽车慢慢驶入熟悉的街道。
樱井和哉按照女儿的指示前行,远远看到一个小卷毛儿等在路口,料想这就是那位“阵平酱”。
正暗自思索待会儿跟这小卷毛儿说点什么,就看到男孩身后不远处有一头黑色长卷发的年长女性。
啊哦,有家长在!
樱井和哉心中以大欺小的念头不得不偃旗息鼓,努力维持儒雅温文的社交形象,带着女儿下车与人寒暄。
“松田太太,今日小女劳您照料,给您添麻烦了。”樱井和哉笑得温和有礼,手掌搭在真希肩上,“这是小女真希。”
“午安,松田阿姨,今天打扰您了。”
“太客气了,樱井先生。”松田阳子弯腰摸摸真希的头,“很高兴见到你,小真希,希望能让你玩得高兴。”
松田阵平没心思听大人你来我往说客套话,礼貌地跟樱井和哉打过招呼,拉着真希就走。
“研二还没到,我们去前面接他。”
真希边走边回头,“爸爸,松田阿姨,我们去接研二,马上回来。”
樱井和哉:……
臭小子,谁准你拉我女儿手的?!
给我放开啊!!!
松田妈妈对他激荡的情绪一无所觉,甚至有点小骄傲,笑着朝孩子们挥挥手,“别走远了,注意安全。”
樱井和哉哪儿还有心思社交,阻止不了女儿,只能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匆匆和松田太太告别,眨眼开车消失在街道尽头。
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
只能找作家催个稿发泄发泄的样子。阴暗.jpg
作家:……
然而我又做错了什么?
晚餐时间还早,给孩子们的小点心早就备好,松田阳子没有回屋忙碌,而是继续站在门口,远远看着松田阵平和樱井真希的身影。
不久后,黑红配色的摩托车停在两个孩子身边。待车子离开,活泼可爱的身影从两个变成三个。
“好慢啊,萩,我和真希等你好久了。”松田阵平双手叉腰,非常不满。
“抱歉抱歉,家里的修理店突然来生意了,爸爸没时间送我过来,只能临时拜托来这边有事的熟人。”
萩原研二双手合十,耷拉的下垂眼显得他无辜又可怜,“原谅我吧,小阵平,小真希!”
樱井真希一秒心软:“没关系,研二,并没有等很久。”
松田阵平蓝色的眼珠滴溜溜转:“没问题,只要你请我们吃雪糕。”
真希的表情变得严肃,“不可以的,阵平酱,小孩子吃雪糕会着凉拉肚子。”
“嗯。”松田阵平点头,好像知错的样子,结果转头就对萩原研二说:“所以真希那份我帮她吃,你请我吃两根就可以了。”
他竖起两根手指,笑得好不得意。
“阵平酱!!”
“没关系,区区雪糕,本大爷不可能征服不了!”
樱井真希拿他没办法,只好改口,“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吃。”
松田阵平闻言很是遗憾,“真的不用我帮忙吗,真希?你可是会拉肚子的。”
樱井真希:……
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那你可以不……”
松田阵平:“好的,就这么决定了,萩。”
萩原研二:……
我答应了吗?
你可真会顺杆爬,小阵平~
结果还是默认了。
两根雪糕而已,萩原研二表示小意思。
可是小阵平是不是太得意了?
“我没答应吧?”他故意这样说。
“我和真希已经决定了!”松田阵平比比他和真希,再比一下萩原研二,“二比一,少数服从多数。”
“哼哼~反正我没答应,谁答应的你找谁去。”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吝啬的人,萩。”
萩原研二点头,斩钉截铁:“嗯,我是。”
松田阵平:“……”
“混蛋!你是不是想打架?”
真希看出研二是故意逗人玩,捂着嘴巴偷笑。看那两人追赶打闹着跑远,加快脚步跟上去。
她愉快的想,和研二、阵平酱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永远不会感觉寂寞无趣,这样真好。
三小只顺利与松田妈妈会和,在她热情的招呼下,进入松田家。
和樱井家不一样,松田家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如果说樱井家像童话里藏在森林中的屋子,那么松田家则是热血漫里主角的家,并且这个主角还是学拳击的。
单就布局而言,松田家和当下大多房子差不多。随处可见的沙袋、拳击手套和运动器材让它变得与众不同。
加上女主人匠心独具的在细节处放上一些俏皮可爱的家居物什,还有小孩子专用的小车、座椅之类的存在加持,热血笨蛋的独居地毫不突兀地变成一家三口的温馨家庭。
“这是爸爸的练功房,他在这里的时候都不让我和妈妈进来打扰,也不知道在神秘什么。”
松田阵平说得不以为然,眼中的好奇与探究一览无余。
“大人总是有很多秘密。”萩原研二摊手,“还有我姐,就比我大两岁,都背着我有小秘密。”
说到这个话题,樱井真希有话说:“爸爸妈妈晚上待在一起老是锁门,还有阿市,他也有装秘密宝物的盒子,谁都不给看呢。”
松田阵平有心去探探爸爸的秘密练功房,趁小伙伴在,爸爸应该不会揍他……吧?
不行不行!
他摇摇头。
如果有个万一,那他在真希和萩面前,岂不是一点面子都没了。
爸爸揍人是真疼啊,他肯定会哭得很惨。
松田阵平揉揉屁股,感觉它似乎也回忆起往事,在隐隐作痛。
哼!不就是秘密吗?
他以后也会有很多秘密,全都不告诉爸爸!
求他也不说!!
拆家属性
松田阵平把小伙伴带到自己的房间,高兴的把自己的“珍藏”捧出来,分享给他们。
所谓的“珍藏”,就是松田阵平任由其他人怎么哀求都没有拿到学校去的超珍贵、超稀有的假面超人黄金卡片。
“怎么样,是不是从没见过?”男孩双手叉腰,笑得很是得意。
原本安静耷拉在耳际的卷发,似乎变得桀骜不驯,张牙舞爪地有了自己的想法。
没人能拒绝假面超人的魅力,樱井真希和萩原研二也不例外。
两人欢呼一声,立刻挤到松田身边,跃跃欲试想要拿到这张卡片。
松田阵平把手举高,“不许抢!一个个看!”
“嗨咿!”*2
樱井真希和萩原研二齐声应道。
鉴于三人的性格,大多时候松田阵平都是被压制管教的那一个,什么时候见小伙伴在自己面前这么听话过?
心里美得不行的松田,大方地把卡片交出来,任由两人大呼小叫地观赏。
整个下午的时间,光看假面超人卡片无疑太过单调,松田阵平还给小伙伴准备了其他游戏。
“当当当——”他献宝般捧出来一个大盒子,“这是拼图游戏,妈妈说只有我这样聪明的小孩才能将它们恢复完整。”
巧了,樱井真希和萩原研二也自认不是笨蛋,正好合适。
“一共三幅画,这副只有54枚碎片。”
松田阵平拿出一幅美食拼图,上面是他最喜欢的酱油拉面。
“这个是180枚,有点难度,但对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这是一幅假面超人拼图。
怎么说呢,毫不意外,都是松田阵平的喜好。
“最难的是这个,”他小心的搬出来一副未完成的拼图,“不仅有480枚碎片,相近的颜色还很多,我弄了好久都没弄完。”
臭屁的松田阵平说到这里不免有些沮丧,“萩,真希,你们能帮我吗?”
他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拜托两个小伙伴。
嗯?樱井真希疑惑地看着他,完全不像是阵平酱会做的事呢?
萩原研二直言不违,“说吧,伯母答应给你什么奖励?”
松田阵平挠挠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妈妈说了,只要我完成这些拼图,就让我拆家里的录音机。”
樱井真希和萩原研二瞬间变成豆豆眼,两人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为什么要拆录音机?它坏了吗?”
松田阵平摇头,“没,坏了该送去修理店,我又不是修理师。”
他振振有词地说:“就是没坏才要拆开看一看呢,万一以后坏了,我就能自己修好它。”
额……好特么自信的小崽子~
萩原研二家里就开着一家汽车修理厂,他经常会在爸爸的修理车间玩耍。
因为对各种器械感兴趣,经常这里碰一碰,那里看一看,萩原爸爸对此并不阻止,偶尔空闲还会教儿子一点相关知识。
但萩原研二如果敢对爸爸说要把好好的汽车拆开看一看,肯定会招来一顿父亲爱的教(毒)育(打)。
小崽子路都不会走呢,就想上天,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樱井真希和萩原研二并不看好小伙伴的豪情壮志,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帮忙完成拼图。
“来吧!”真希正襟危坐,“家里的长辈都说我对色彩非常敏感,让我来帮助你吧,阵平酱~”
萩原研二点头,“拆录音机的时候,别忘了叫上我哦,小阵平。”
“Ok!”
中途过来给三个孩子送水果点心,松田阳子就见他们头碰头趴在地上,每人手里握着几张拼图碎片,正聚精会神地研究,连她进来都没发现。
松田阳子放下东西,静悄悄地退出去,没有打扰孩子们。
自家的孩子自己知道,小阵平当然是个好孩子,可是嘴巴笨性子倔又不会服软。没想到这么快就交到能上门拜访的好朋友,真是太好了。
海景拼图不仅难在面积大内容丰富,更重要的是相近的颜色太多。天空和海洋,远景和近景,全都由深深浅浅的蓝组成。
四岁的孩子没有太强的逻辑思维,只能根据颜色进行本能填充,因此对色彩敏感度非常依赖。
真希没辜负家人对她的评价,拼图的时候她话不多,也没有大包大揽,只在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陷入困境时帮一把,却起到关键作用。
同时她也在暗暗观察自己的小伙伴。
爸爸说过,任何或细微或明显的情绪和动作里,都藏着每个人真实的自我。多观察,多留心,才能看清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同路人。
就她观察,小阵平嘴硬心软,淘气大胆有担当;研二呢,是个非常聪明却常常让人忘记这一点的人,对朋友真诚以待,比如她和阵平酱。
小真希默默挺起胸膛,她的眼光真是太好了,一眼就找到了好朋友呢。
(樱井和哉咆哮:好朋友?确定只是好朋友吗?乖女儿你发誓!!!)
而其他们还和自己一样聪明!!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真希发现,每当她认为阵平酱和研二陷入困境时,他们都能在不起眼的地方找到线索,或许是一只只有米粒大小的海鸥,又或者一朵造型奇特的浪花,观察力与行动力远超同龄人。
真希越想越得意。
瞧,这就是她的朋友,世上最最厉害的阵平酱和研二!
“嘻嘻~嘻嘻嘻~”
看着突然笑出声的真希,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脸懵逼。两人对视,只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和自己如出一辙的不解。
“真希?”松田阵平晃晃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樱井真希才发现自己突兀的举动,小脸一红,“我没事啦~”
萩原研二凑过来:“脸红了,真的没事吗?”
如果他没有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樱井真希差点相信他是真的关心自己。
“……慢死啦,你俩!快点拼图啦!!”
好说歹说总算劝走关心她的男孩子们,真希鼓鼓脸颊,坐到旁边吃松田妈妈送来的水果。
哼!我要统统吃光!不给可恶的研二留!
一点也不!!!
在三人的齐心协力下,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海景拼图终于完成。
他们比对着盒子上的照片一一查看,确认没有任何错漏后,拉着手大声欢呼起来。
“完成啦!”
“我们太厉害了!”
“我可以拆录音机啦~”
门外的松田阳子忍不住扶额,阵平这孩子,拆录音机就那么好玩吗,这么念念不忘?
松田阵平急着找妈妈兑现承诺,打开门发现对方就在门外,立刻拉着她的手不放,“妈妈,录音机,录音机~~”
松田阳子本就不打算毁约,何况这会儿有三个小朋友看着她,更不能留下大人不守信用的坏印象。
她看过孩子们的作品,摊开手无奈地笑笑,“好吧,现在家里的录音机是你的了。”
“耶!!!”孩子们抱在一起欢呼,好像完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任务。
松田阳子替儿子把录音机提过来,“好好招呼你的朋友,阵平酱,妈妈去准备晚餐。”
松田阵平已经迫不及待要拆录音机,嗯嗯啊啊敷衍地应答。阳子摇头,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三个孩子。
围着录音机看过一回儿,萩原研二问道:“你有工具吗,小阵平?”
松田阵平点头,“在这里。”
他从柜子里拖出来一个迷你工具箱,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常用的工具里面都有,大多是儿童迷你版,一看便知是松田夫妇专门给儿子准备的。
明白了,小阵平/阵平酱是惯犯!
倔强的阵平
萩原研二和樱井真希沉默半晌,讷讷问道:“你还拆过什么东西?”
松田阵平眼睛一亮,开始报菜名……呸,开始细数自己的丰功伟绩。
在录音机这样相对大件的电器之前,他还拆过坏掉的电子手表、老旧的八音盒等等。
前段日子还拆过一只全新的定时闹钟,是上学后松田妈妈特意准备的。
然后毫不意外的,东西无法复原,松田阵平因此被老爸铁拳制裁,小屁股红肿好几天。
从此之后,机灵的他学会从心软的妈妈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物件。
反正只要经过妈妈的同意,老爸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揍他。
嘻嘻嘻,本大爷就是这么机智!
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松田阵平眉飞色舞,得意与骄傲溢于言表。
巧的是,萩原研二因为家里的经营对机械略懂一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兴奋,都忘记拆新得的录音机了。
樱井真希插不上话,她捧着脸颊默默看着激动交谈的两个小伙伴,感觉他们在闪闪发亮。
那璀璨如星子的两双眼睛仿佛烙印深深停留在她的脑海,久久不能忘记。
后来,她在爸爸妈妈、阿市还有他的那些同伴或对手身上看到同样动人的光芒,终于明白这就是——热爱。
而那时的樱井真希一如她的两位竹马,也已寻找到值得自己一生热爱与追逐的存在。
时间回到现在,经过一番热烈的交谈,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感觉更加亲近,决定一起进行这项伟大的工作——拆录音机。
真希也被赋予一项重要任务——画拆解步骤。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如果有人帮忙记录拆解过程,肯定能完美还原录音机。——by自信爆棚的松田阵平。
面对小伙伴的恳求,樱井真希同意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松田阵平先为真希寻来纸笔,然后一脸郑重地将录音机放在自己和萩原研二中间,左手起子右手螺丝刀,一声令下,“开始!”
“是!”*2
萩原研二手拿工具,兴奋的小脸绯红。
樱井真希一手铅笔一手画板,眼睛在录音机和画板上来回转换,沙沙声响不绝于耳。
“这里!拧开这几颗螺丝,就能打开外壳。”
“这儿还有一颗,在里面。”
“小心点,按键卡住了!”
叽叽咕咕,叽叽咕咕,屋内时不时响起孩子们的惊呼。
“额……这个绿色的是什么,上面连着好多线?”拆到最后,萩原研二指着电路板问松田阵平。
“我知道我知道!”在喜欢的领域,松田阵平表现欲爆棚,“这是电路板,之前拆的定时闹钟里也有,但只有这么一点点大。”
他伸出手,给小伙伴比划大小。
“那这个要拆吗?”
松田阵平犹豫了,“要的……吧?”
上次的定时闹钟电路板他就拆了。
萩原研二表示怀疑,“你确定拆了之后能装好?”
松田阵平是什么性格,那是一点都接受不了质疑的人,原本动摇的心立刻坚定下来。“拆!!!”
两人摩拳擦掌就要对电路板以及上面附着的电线下手,一只白皙很多的肉乎乎小手伸过来,拦住他们的动作。
“这个拆掉后,再连接起来要用焊枪,那是现在的阵平酱不能接触的危险工具。”
萩原研二想起自家修理车间四处飞溅的火花和滋啦啦刺耳的噪音,默默收回小手,并不知道修汽车的焊枪和做电路板的焊枪压根儿不是同一种东西。
松田阵平没见过焊枪,选择顽抗到底,“不就是焊枪,本大爷什么都不怕,马上就买回来。”
萩原研二立刻给小伙伴解释什么是焊枪,以及使用时的危险。
他劝道:“算了吧,小阵平~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拆完啦~”
松田阵平却不依,“拆完就是拆完,没拆完就是没拆完,算拆完又是什么?”
性格中的倔强执拗展露无遗。
“只要你答应放弃,下周末我请你去家里的修理店玩。”萩原研二眼珠一转,压低声音诱惑,“那里有很神奇的东西,还能看我爸爸修理各种汽车哦,可有意思啦~”
松田阵平狠狠心动,低头看一眼被大卸八块的录音机零件以及唯一完整的电路板,还是不想放弃。
萩家里的修理店又跑不掉,就算今天拆掉电路板,以后去他家里玩耍难道还能赶我走?
松田阵平点头,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这都不动心?
萩原研二大惊,朝真希摊手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了。
对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朋友来说,口述不足以令他们感知到某个事物的可怕。唯有直面,才能留下深刻认知。
深知无法说服倔强又大胆的小伙伴,真希头疼不已,果断选择向长辈求助。
她把画板递给松田阵平,“一直画画手好累呀,我可以歇一会儿再继续吗,阵平酱?”
蓝紫色的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又可爱。
松田阵平突然就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啊,拆得兴起,忘记真希一直在帮他们画画,肯定累坏了。
“……抱、抱歉,真希。”男孩揪着自己的小卷发,眼睛上看下看无处着陆,“那就歇一会儿,你想吃点什么吗?”
“没关系的,很快就能好。”樱井真希晃晃右手,笑得灿烂,“我想喝点水。”
松田阵平的视线在书桌上一扫而过,妈妈准备的果汁,没有水。
“等我一会儿。”
他打开门,旋风般迅速刮向厨房。
樱井真希和萩原研二也跟在后面走出房间,萩原研二疑惑道:“小真希想做什么?”
樱井真希莞尔一笑:“给阵平酱看点有趣的视频,怎么样?”
萩原研二:“……好主意。”
哎呀呀,怎么觉得这会儿的小真希有点可怕呢。
樱井真希本想找松田阳子,借用家里的电脑给胆大包天的小伙伴开开眼界,不想半路遇到从拳馆回来的松田丈太郎。
“日安,松田叔叔。”两个小孩乖乖停下来和他打招呼。
作为职业拳击手,松田丈太郎高大健壮得像一座小山,浑身都是腱子肉,嗓音更是浑厚有力,在小孩子眼里是比《奥特曼》里的怪兽还可怕的存在。
因此除了自家儿子愿意在他身上爬上爬下,孩子缘极差。
难得见到两个不怕他的小孩,还是儿子的好朋友,松田丈太郎立刻有了聊天的兴致。
“你们好啊,小朋友。”左右看看没见到儿子的身影,“阵平哪里去了?他没有好好招待你们吗?”
“不是这样的,叔叔……”
见到极有威慑力的松田爸爸,樱井真希的求助对象瞬间转变,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听到儿子拆了完好的录音机,松田丈太郎习以为常,不痛不痒。
等听到儿子要买焊枪后,松田丈太郎:“…………”
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害怕自己狰狞的表情吓坏无辜的小孩,他压下想要暴揍儿子的心,拍拍胸脯,“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放心吧,一定让阵平打消这个念头。”
似乎发现他情绪不佳,樱井真希问道:“……您会打阵平酱吗,松田叔叔?”
面对可爱的小女孩,豪放如松田丈太郎也尽量柔和面容放低声音:“安心,我们家不兴暴力解决问题。”
不在场的松田阵平跳脚:爸爸说谎!!!
可恶的爸爸
松田丈太郎揍过儿子吗?
当然。
有一个聪明又大胆的儿子,带给父母的不仅有骄傲自豪,还有无尽的烦恼与担忧。
偏偏孩子年幼,给他讲大道理他(装作)听不懂,用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吓唬他吧,他压根不信。到最后,唯一能起到作用的似乎只有打骂一条途径。
松田阵平因此小屁股肿了好多次,偏偏好了伤疤忘了疼,屡教不改。因为心里并不服气,疼痛往往只能阻止他一时。
听过樱田真希的打算,松田丈太郎觉得可以试试。
如果见过威力惊人的焊枪后,儿子还想买来用,那他……可能真的生了个傻大胆的儿子,就提防他哪天捅破天吧。
松田阳子用超美味的酱油拉面留下儿子,“拉面准备好了,阵平,你可以帮忙招呼研二和真希吗?”
啊,这么快就到晚餐时间了吗?
松田阵平脚步一顿,心里惦记着没拆完的录音机,有点犹豫,“……我们不饿,再等一会儿吧。”
松田阳子皱起眉头,“或许你可以先问问他们?”
“……好的,妈妈。”男孩声音仿若蚊蝇,几不可闻。
走出厨房不远,迎面撞上松田丈太郎三人。
松田阵平欢呼一声,扑过去抱住爸爸的腿,“老爸,你回来了!”
松田爸爸单手把儿子提起来,轻轻一甩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引来阵阵惊呼和大笑。
“哈哈哈,我是最高的!世界第一高!!”
松田阵平抱着爸爸的头,笑出大牙花子,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散发着快活。
萩原研二和樱井真希面露羡慕,这大概就是有个强壮老爸的最大好处吧。
女儿三岁后,樱田爸爸便不再和女儿玩类似的游戏,他的爱藏在每晚的床头故事和掰开揉碎的谆谆教诲中。
萩原研二则不然,纯粹是因为老爸总是呆在车间修理汽车疏于锻炼,扛不起长大变重的他罢了。
但他们父子间也很亲近,他几乎是在爸爸的修理间长大的,那儿可太有意思了。
经过这么一茬儿,松田阵平拆卸电路板的急切心情平复不少,再有萩原研二恳切请求,“我真的很想和小阵平一起拆完录音机,就等下次一起吧,拜托啦~~”
樱井真希也在旁边敲边鼓,“好想马上吃到阵平酱最爱的拉面,那一定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吧~”
松田阵平下意识抬头挺胸,“当然,妈妈做的拉面是最棒的!”
又转头看萩原研二:“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拆卸电路板的事下次继续。要好好感谢我呀,萩!”
对松田阵平而言,这是难得的退让妥协。
第一次见的松田夫妇很是吃惊,对三个孩子的友谊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香喷喷的拉面很快被端上餐桌,看着围绕左右的两个小伙伴,松田阵平心情极度愉悦,这是他期待许久的画面。
他吃过真希爸爸做的天妇罗,吃过萩妈妈做的寿司,今天他也把自己最爱的食物分享给小伙伴,空缺的一角终于圆满。
这才是真正的好朋友啊!
他在心里感叹。
最重要的是,神里那个跟屁虫不在,大满足!!
樱井真希和萩原研二可不知道他在想这些有的没的,自顾自埋头嗦面。
唔,是和天妇罗/寿司不同风味的食物,但也超好吃呢!
晚饭结束,真希和研二该回家了。来接人的家长们在门口寒暄,三个小孩依依不舍地挤成一团说话,好像后天见面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步骤图画好了,阵平酱记得检查,有不对的及时告诉我。”
“下周我还来玩,小阵平不许背着我偷偷继续,我会生气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俩真啰嗦。”
松田阵平抬起下巴,“本大爷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吗?”
樱井真希和萩原研二异口同声道:“当然不会,阵平酱最好了!”
“知道就好!”
眼见天色不早,家长们不得不打断孩子们,告别热情的松田一家。
“玩得开心吗?”路上,樱井和哉问女儿。
真希歪头思索一会儿,“玩的不是我感兴趣的游戏,但能和研二和阵平酱一起,已经很开心了。”
虽然不尽相同,但樱井和哉懂这种心情。和喜欢的人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心情也是愉快的。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女儿:“那真希喜欢什么呢?”
“我喜欢听爸爸讲故事,喜欢和妈妈一起照顾红红、紫紫,喜欢陪阿市玩,喜欢画画……”小女孩掰着手指,挨个细数她喜欢的事物。
听到自己排到第一,樱井和哉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心中顿生独孤求败之感。
我,樱井和哉,就是真希最爱的人!死而无憾.jpg
“如果要你选一件一辈子都要做的事,真希会选什么呢?”
“一辈子?”真希无法理解这个概念,“那是多久?”
“从今往后的每一天。”
“每天?”
真希思考了好久,一直到当晚躺在床上听完爸爸的床头故事,还是没有结果。她沮丧道:“我不知道,爸爸。”
樱井和哉摸摸她的头,“没关系,真希。慢慢来,你还有很多时间。”
“……好吧。”似乎只能接受这样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真希孩子气地缩进被子,试图把自己埋起来。
樱井和哉把她挖出来,手指在她额头轻轻一戳,“贪心的丫头,爸爸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能为之奋斗一生的存在。你呀,慢慢找吧~”
说完,不理会孩子渴望的眼神,关上台灯转身出门。
黑暗中,真希默默鼓起脸颊。
可恶的爸爸,说话说一半什么的,简直太可恶了!
话分两头,正如对真希说的那样,松田丈太郎这次真的没打儿子。
晚饭后,一家三口出门散步,松田爸爸特意绕路,途经松田家附近最大的汽车修理厂,仿佛心血来潮,牵着老婆孩子就进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里面的汽修师傅正在进行焊接工作。
他戴着面罩和手套,在滋啦滋啦的噪声中工作。除去声音太嘈杂刺耳,火花四射的场面竟然还有点好看。
松田阵平早在进来的第一时间捂住耳朵,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汽修师傅。
得!他不仅不怕,还被这一幕深深吸引。
“怎么有个小孩?快带出去,太危险了。”
松田夫妇忙表示歉意,带着儿子退远。
好不容易师傅忙完,松田丈太郎上前与他谈论几句,师傅笑呵呵地走过来。“小朋友,你喜欢焊枪啊?”
松田阵平摇头,“我喜欢拆装的过程。”
师傅脱下手套,把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腕胳膊给他看,“小孩子用焊枪,会伤的比我更重,搞不好会失去双手哦。”
师傅的胳膊上好多烫伤痕迹,新伤叠旧伤,看得人心惊肉跳。
松田阵平蹙眉:“如果是我,肯定不会伤到自己。”
“好小子!”师傅没有生气,甚至哈哈大笑起来,“老兄,你这儿子不一般啊。”
松田丈太郎摇头,“胆量确实不一般。”
令儿子知难而退的事不了了之,到最后松田丈太郎还是只能端起大家长的架子,强势阻止儿子购买焊枪。反正只要他和妻子不许,儿子根本没钱买焊枪。
“嗯,可恶的爸爸。等我长大,想要什么自己买!不要你管!!”
小松田在床上滚来滚去,良久才睡去。偶尔几句呓语,仍在愤愤不平。
爷爷奶奶
没有零花钱就买不了电焊枪,没有电焊枪拆掉的电路板就无法复原。松田阵平被父母狠狠拿捏,只能无奈放弃剪断电路板的打算。
第二个周末,萩原研二应约前来。两人参照真希画的拆解步骤图,埋头工作一下午后,成功将七零八落的录音机拼接完整。
“好耶,完成了。”松田阵平两手握拳,一脸振奋,迫不及待想要试试录音机是否完好。
“额……”萩原研二阻止了他,右手举着一枚眼熟的物件,“小阵平,零件似乎多出一个呢~”
松田阵平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完全想不起来是哪里的零部件,一时语塞。
“……没、没问题的,一个零件而已,不影响什么。”
“真希的图画的很清楚,一步都没错。”他强装无事,拿着插头往插座上摁。
“喂,小阵平!”
萩原研二阻止不及,眼睁睁看他给“残缺”的录音机通电,立刻带着人退开几步。
“滋啦~”“滋啦啦~~”录音机发出可疑的声响,随后一股黑烟冒出,焦糊味儿弥漫开来。
小松田眼疾手快,一把扯住电线断开插头,提起录音机丢到窗外,动作极其熟练。
窗外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他深吸一口,一副得救了的模样。
“好像失败了呢。”萩原研二探头过来,录音机歪倒在草坪上,还在嗤嗤冒黑烟。
松田阵平不以为然,“没关系,我知道好的录音机是什么模样,拆开检查一下就知道哪里坏了。”
“还拆啊?”萩原研二对小伙伴的执着敬佩不已。
“当然!”松田阵平握拳,“我答应真希,月曜日给她看到一个完好的录音机。”
萩原研二叹气,就势趴在书桌上,觉得小伙伴多半要食言。
完整不难,完好才是说大话呢~
唉,小真希在就好了,小阵平真麻烦啊~
如果可以,樱井真希很愿意见证小伙伴组合录音机的一幕,但这周末是奶奶的生日,她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去东京给奶奶庆生。
神奈川距离东京并不远,一家三口早上出发,不到十点便抵达杯户町二丁目的樱井宅。
“奶奶,我好想你!”
汽车刚停稳,樱井真希一溜烟儿拉开车门,扑到站在庭院里的慈祥老妇人怀里。
六月的天已经开始热了,老人穿着一身杏色的浴衣,灰白的头发整整齐齐挽在脑后,是位气质风韵绝佳的老太太。
“宝贝真希来了,奶奶也好想你~”
樱井奶奶将小炮弹一样射到怀里的孙女抱紧,笑容和煦,令人如沐春风。
身边气质儒雅的老头假装咳嗽一声,似乎在提醒某人不要厚此薄彼。
樱井真希果然立刻从奶奶怀里退出来,扯着老爷子的袖子不放,“爷爷爷爷,我好想你啊~”
樱井爷爷扬起嘴角,正想说点什么,就听真希问他:“上次给我讲的故事,写好后续了吗?”
“…………”
老爷子咳嗽几声,想到书房还空着的书稿,突然心虚。
耳边突然听到妻子微不可闻的轻笑,低头一看,小丫头正仰头看他,一双剔透的眼睛不安分地滴溜溜转个不停。
“好呀,都敢打趣爷爷了。”
他佯装生气地板起脸,真希却半点不怕,任然抱着他的腿笑的灿烂。
樱井爷爷的冰山脸再维持不住,轻轻点一下孙女的额头,也笑了。
停车的樱井夫妇姗姗来迟,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爸爸,妈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和哉,小纯,快进来歇歇。”
一家五口转移到客厅,没了灼热的阳光,绿荫掩盖下的室内凉快不少。
东京的樱井宅是位于杯户町的别墅区,邻里间相隔甚远,并且占地广阔,种着许多绿植鲜花,是个宜居的好地方。
能在寸土寸金的东京买下这样一栋住宅,樱井家的家底显然不算薄。
樱井爷爷是旧时代的大学生,主攻文学,几十年耕耘下来,算是略有些名气的作家。
和儒雅外表给人的印象不一样,樱井爷爷不写严肃文学,也不写通俗,而是专心于儿童文学,是个非常有童心的老顽童。
真希的很多睡前读物,都是老人家的作品。
就她所知,两个小伙伴还有幼稚园的同学都很喜欢爷爷的作品。
真希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可骄傲了。
受父亲的影响,樱井和哉后来长成一个文艺青年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樱井老夫妇长年住在东京,对许久才能见上一面的孙女疼爱非常。让儿子儿媳自便,一左一右拉着真希的手坐下,细无巨细的关怀她的身体和生活。
“爸爸有好好给你做饭吗?最近都吃些什么?”
“学校的同学如何?有没有不好相处、爱欺负人的?”
“老师细心吗?都是怎么照顾你的?”
樱井真希咽下爷爷递过来的草莓,回答一个问题,“有,爸爸做的饭可好吃啦~”
再吃下奶奶喂的樱桃,再回答一个问题,“同学很好,老师也好,我已经交到好朋友啦!”
樱井夫妇在厨房料理带来的菜蔬,准备稍后的午餐,听到客厅里祖孙三人的对话,很是无奈。
“我们可是亲爸妈,二老怎么还担心我们疏忽孩子呢?”
樱井奶奶横儿子一眼,“你们小年轻,忙起事业什么都顾不上,还不许我们多问几句呀。”
顶着妻子揶揄的笑脸,樱井和哉果断告饶,“能,您是亲奶奶,怎么不能过问。”
如果可以,樱井奶奶希望儿子一家就住在东京,方便她随时看望照顾孙女。
可惜,两个小年轻不喜欢东京的繁华忙碌,更钟爱生活节奏缓慢的神奈川,加上事业上的选择,最后定居在藤沢市。
成年的儿子、儿媳自不用樱井奶奶操心,唯独年幼的孙女儿,樱井奶奶总担心爹妈大意疏于照顾。
可真让她离开老伴去和儿子一家住,樱井奶奶不愿意。
她一个有钱有闲有老伴的老太太,住着大别墅,开着小汽车,想做饭就做饭,不想做饭就和老伴出去烛光晚餐或者探店寻觅美食,日子不要太美好,做什么想不开去讨年轻人的嫌。
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才不做呢。
然而她内心深处是想和孙女多相处的,于是提议道:“马上就是夏天了,真希想不想和爷爷奶奶去长野县玩?”
“长野?”樱井真希吞下嘴里的水果,对奶奶嘴里的地名感到陌生。
樱井纯从厨房探出头,“长野县是爷爷奶奶的老家,真希去过的哟。”
“我去过?”真希更惊讶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大概是年纪太小,时间也有点长,忘记了吧。”
樱井和哉也搭了句话,“隔壁邻居家有个和你同龄的小男孩,你们经常结伴去森林里捡蘑菇呢。”
长野县林业发达,植被茂盛,雨后的树林中会悄悄冒出一朵朵可爱的精灵。
每到这时,两家大大小小一人拎一个小竹篮,进林子捡蘑菇。
多少没人在意,享受的是那份闲适与野趣。
真希肉眼可见地沮丧起来,“这么多有趣的经历,我怎么都不记得呢。”
“没关系,”樱井奶奶摸摸她的头,“你还有很多时间来经历,创造更多更美妙的回忆。”
“那不一样。”
樱井真希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也讲不出大道理,但她很快振奋起来,“那个男孩叫什么?我要和他建立新的快乐的经历,这次我一定不会忘记了。”
“光,他叫景光。”
天气真好
樱井真希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希望暑假快些来临,去见那个不知面目的小伙伴。然而想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竟莫名有点心虚。
暑假去长野县意味着许久见不到小阵平和研二,分明他们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没觉得不舍,反而迫不及待想找别人玩。
哎呀哎,可不能让他俩知道,指定得生气。
真希默默将心虚摁下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今日的午餐由樱井和哉掌厨,长年与父母分居两地,不能时时探望也就罢了。难得聚在一起,还是母亲的生日,他几乎使出浑身解数,必要给家人操持一顿好饭。
早在一家人来东京前,樱井和哉便给父母致电,不许两个老人买菜。午饭用到的食材全是他和妻子大清早去农贸市场购买,然后一路从神奈川带到东京。
和丈夫相比,樱井纯的厨艺只能说很一般。掌厨轮不到她,做点不出错的小点心绰绰有余——她决定给婆婆烤制一个小蛋糕。
有食谱,有烤箱,保证不出错。
赌上她作为花艺师的尊严,必定独一无二好看又好吃。
和爷爷奶奶聊天的真希见了,立刻坐不住了,“妈妈,我来帮你。”
她穿着一条蓝色连衣裙,跑动时裙摆飞扬,像一只漂亮的光明女神蝶,一路从客厅飞到厨房。
注意到这一幕的长辈们不约而同露出慈爱的笑容,眼角眉梢泄露出些许小骄傲小得意。
“当然,宝贝~”樱井纯的声音柔和甜美似蜜糖,“我很高兴你能帮忙。”
樱井和哉低头忍笑,这样的妻子简直比他们热恋时还“黏糊”。
樱井真希撸起袖子洗干净手,在妈妈的帮助下站上凳子,身高勉强超过料理台一截。
看着台上的面粉鸡蛋等物,兴奋得小脸微红,“妈妈,我需要做什么?”
樱田纯快速敲开鸡蛋,将蛋黄与蛋清分离。随后将装有蛋黄的玻璃碗推到女儿面前,并塞给她一个搅拌器,“拜托小真希把这些打散搅匀。”
樱井真希得令,快活地抱着玻璃瓦忙碌起来。
樱井纯一边打发蛋清,一边关注女儿的动向,适时提醒几句。
“动作慢一点,真希~”她朝女儿皱皱鼻子,“蛋液要飞出来了。”
真希吐吐舌头,放慢速度。
“好,现在加入牛奶。”
樱井真希的视线在桌面逡巡,面前突然出现一瓶已经拧开盖子纯牛奶。扭头一看,果然是爸爸。
准备食材的同时,樱井和哉一直留神关注妻女的动向,随时为她们提供帮助。
“谢谢爸爸!”
真希甜甜地道一句谢,捧起牛奶瓶,“哗啦啦”,纯白的牛奶混入金黄的蛋液中,彼此交融。
“加一点油,继续搅拌。”
“收到!”
樱井真希哼哧哼哧干得起劲,没看到樱井和哉的眉毛差点被她的动作惊飞。
这个牛奶,这个油……小真希,这分量你认真的吗?
“……把面粉筛进去。”
“好~~”
簌簌声响中,面粉仿佛春日缠绵的细雨,纷纷扬扬落入碗中。
樱井真希盯着玻璃碗两眼放光,觉得下厨真是件有意思的事。
“可以了,真希。”樱井纯按住女儿的手,“接下来只要把他们搅拌均匀就可以了。”
“看我的,妈妈。”
小女孩仰起脸,额头上不知何时沾上面粉,粉扑扑的越发可爱。
呀!!好萌!
樱井纯指尖一颤,一大勺白糖应声落入碗中。本人浑然不觉,只想扔下手里的打蛋器,抱着女儿好好rua一顿。
如果此刻在藤沢市的家里,如果只有一家三口在,她真的会这么干!
但在公公婆婆家里,作为一个要面子的大人,她艰难克制内心喷发的欲望,只是越发用力地打发蛋清。
作为母女背后的男人,樱井和哉将一切尽收眼底,□□肩膀无声叹气,眼中却满是笑意。
好吧,为了一家五口能吃上口味正常的蛋糕,是时候出手了。
时钟刚走过十二点,樱井家的午餐开始了。
樱井和哉带着隔热手套,将丰盛的菜肴端上桌。樱井纯刚给裱花工作收尾,跟在丈夫身后,把蛋糕端到婆婆的座位前。
小真希一手拉着爷爷一手拉着奶奶,脚步雀跃。自觉有份帮忙“做饭”,非常自豪。
“蛋糕是我和妈妈一起做的,可好吃了,你们一定要多吃点。”
樱井爷爷和樱井奶奶连连点头,一副孩子说什么都好的宠溺模样。
“亲爱的/妈妈/奶奶,生日快乐!”
樱井爷爷:“福寿安康,诸事顺遂!”
樱井夫妇:“身体康健,春辉永绽!”
小真希:“笑口常开,芳龄永继!”
大人们的视线瞬间聚在真希身上,小孩唬了一跳,挠挠头,“祝福奶奶永远这么开心漂亮,不可以吗?”
樱井奶奶乐得不行,一把将孙女搂进怀里,“当然可以,谢谢我的小真希!”
她的身体是老了,心可没老。
怎么不算芳龄永继呢?
还知识分子,一群没见过世面的。
老人家狠狠给丈夫和儿子儿媳一个白眼,嫌弃溢于言表。
她的宝贝真希,怎么这么贴心这么可爱呢?
被嫌弃的三人面上讪讪地,看着抱在一起亲昵的祖孙俩,半晌无言。
为了不影响正餐,樱井奶奶给每个人意思意思切一小块蛋糕尝尝,口味获得一致好评。
樱井纯哈哈大笑:“看来我很有做西点的天赋~”
捧场王真希永不缺席,“妈妈真棒,我想跟你学做西点。”
给阵平酱和研二吃,他们一定会被我高超的手艺折服,求我做给他们吃!
想到这样的画面,樱井真希露出陶醉的笑容,恨不能叉腰大笑三声。
樱井和哉悄悄瞄一眼后厨,心里憋着坏儿,‘真希望明天你们还能这么想,噗~’
樱井爷爷悄悄捅一下儿子的腰窝,挤眉弄眼,‘使什么坏呢,你小子?’
樱井和哉下巴一抬,‘不告诉您。’
老爷子撇嘴,不说算了。他会经常联系小真希,反正有什么事都是和哉干的。
告状!
狠狠告状,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樱井老夫妇不是严肃刻板的性格,有他们加入,午餐的基调依然温馨愉快。大家边吃边聊,眨眼时间就过去了。
饭后,留下年轻夫妇收拾厨房,樱井爷爷拉着老伴和孙女进书房。
这里有比神奈川的樱井家更丰厚的藏书,哪怕真希不是第一次见,依然被深深震撼。
鼻间淡淡的木香夹杂着油墨味,吸入肺腑后,浮躁的心似乎也能马上变得平静。
樱井爷爷熟门熟路地从书桌上取来几本,在明亮的窗前坐下。
“小真希快来,这是爷爷的新作品,除了我和你奶奶,你可是第一个听的人。”
真希最喜欢听故事,立刻在爷爷身边坐下,双眼炯炯有神盯着还未翻开的书。
“传说,在富士山的火山口附近,生活着一个神奇的族群……”
樱井真希倚着爷爷的胳膊,情绪虽故事起起伏伏。
阳光透过窗子散落四周,阵阵暖意将她包围。不知不觉中,她在老人温和的声音里睡去。
身上突然分量一重,樱井爷爷似有所感,低头一看,笑了。
“真是的,我的新故事就这么无聊吗?居然听睡着了?”
他状似不满地抱怨着,轻轻扶着孩子的头,把人移到沙发上躺好。
坐在旁边喝茶的樱井奶奶递过来一张薄毯,对丈夫的话不予置评。
天气真好啊!
她看着窗外热烈的阳光,嘴角越扬越高。
玩脱了
樱井一家从东京回到藤沢市已经是傍晚,初夏的太阳迟迟不肯落下,映得天边红艳似火璀璨如金。
樱井和哉将汽车开进停车场,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妻女身后往家走。
看到他手上的点心盒子,樱井真希忍不住发问:“爸爸,怎么还有一个蛋糕啊?”
樱井和哉神秘一笑,“这是惊喜。”
“那我可以现在就吃吗?”
“不可以哟,真希。”樱井纯打开院门,朝父女俩投来不赞同的视线,“小孩子不可以吃太多甜食,明天再吃吧。阿娜达也是,不要纵容孩子。”
樱井和哉:“好的,亲爱的。”
“好的,妈妈。”真希鼓起脸颊,尽管不情愿还是答应下来。
樱井和哉自是无所谓,早吃晚吃总要吃到的,他不着急。
第二天早上,樱井家的早餐果然有一份草莓蛋糕。每一块蛋糕都被切成小巧的扇形,安安静静躺在洁白如玉的瓷碟里,倒影都显得那么诱人。
“哇啊!”
小孩子哪有不爱吃甜点的,樱井真希欢呼一声,爬上自己的专属座椅,连声催促:“爸爸妈妈,快来,快来,我都饿了!”
“小馋猫!”樱井纯笑骂一句,在她身旁落座。
平常这个时候,樱井和哉已经开口给女儿说好话,今天却不言不语,只默默将准备好的早餐端上来。
“阿娜达?”这份反常被樱井纯看在眼里,关切地叫他一声。
“没事,大概是昨天吃多了炸物,嗓子不舒服。”
昨晚丈夫确实喝了好大一杯清火的药茶,想到这里,樱井纯放心了。
“我的蔬菜给爸爸吃,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樱井真希把自己面前的蔬菜推到爸爸面前,小眼神不住地往对方那份蛋糕上瞟,小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樱井纯忍俊不禁:“我看你是想多吃一份蛋糕才对。”
樱井和哉被女儿的小表情逗得不行,憋笑憋得肚子疼,表面依然不动声色,“真希,你要和爸爸交换吗?”
“嗯。”小孩点头,“爸爸嗓子疼吃蔬菜,我爱吃蛋糕。”
交换是双赢,简直完美。
樱井和哉决定最后给女儿一个机会,“食物要全部吃完不能浪费,你确定要交换?”
樱井真希笑得天真无邪:“爸爸做的蛋糕超级好吃,我能吃完的。”
“……好吧。”樱井和哉把蛋糕推到女儿面前,同时拿走她面前的蔬菜组合。
樱井纯并不知道丈夫的小心思,以为他只是不希望女儿吃太多甜食才迟迟不愿交换。
“好了,开动吧~”
女主人一声令下,大家纷纷举起勺子,向盘中美味伸手。
“吧嗒!吧嗒、吧嗒……”
眼泪无声滚落,真希捂着嘴巴,无措的看着爸爸妈妈。
一直以来的教养告诉她不能浪费食物,充斥在口腔的诡异味道却无时无刻不在催促她吐掉嘴里的东西。
小家伙难受极了,一时泪眼婆娑。
这是难吃哭了?!
“噗……咳咳!”
樱井和哉差点笑出声来,连忙咳嗽几声咽下笑意。
“小真希,没事吧?”樱井纯丢开筷子,疾步来到女儿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连声问道,“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妈妈。”
想到她嘴里还含着蛋糕,怕她噎着,索性直接把手接在她嘴边,“快,把蛋糕吐出来!”
樱井真希抽噎着把嘴里的食物吐出来,当然没吐在妈妈手里,而是爸爸递过来的纸巾。
小家伙眼角挂着泪,跟妈妈控诉,“不好吃!这个蛋糕不好吃!”
樱井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扭头看丈夫,见他眼角眉梢皆藏着笑意,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有这么逗孩子的吗?啥人啊这是?
想到自己也差点中招,简直怒发冲冠。
没有和女儿一样被坑,全赖樱井纯的用餐习惯——第一口和最后一口雷打不动吃蔬菜。
早餐开始,真希第一时间把勺子伸向蛋糕,她吃的却是一颗水煮西兰花,因此免于出糗。
“樱、井、和、哉!”
温柔美丽的鸢尾花在怒火的催生下,暴长成可怕的食人花。柔顺服帖的蓝紫色长发无风自舞,在樱井纯背后张牙舞爪。
“_ _!”
一滴冷汗从樱井和哉脑门滑落,“哈、哈哈,亲爱的,你、你听我解释啊——”
话没说完,被樱井纯一抓子挠在胳膊上,“有什么话,打一顿再说!”
樱井和哉连连闪躲,“——我真不是故意的。”
回应他的是两声冷笑:“呵呵。”
夫妻俩绕着餐桌你追我赶,眼看着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看到爸爸妈妈打起来,刚开始真希非常担心,不错眼儿地盯着他们,唯恐哪个伤着。
盯了没一会儿,她突然放心了。
两个人像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你挠我一下,我挠(划掉)戳你一下,中间伴随着“你听我解释”“我不听不听”这类对话,说是打架更像玩闹。
“嘿嘿,哈哈哈~”
真希看着看着突然笑起来,爸爸妈妈好幼稚哦,还没有我成熟呢。
见女儿终于笑了,追逐打闹的夫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偃旗息鼓。
樱井纯到底气不过,又偷偷给丈夫一肘子。
揉揉隐隐作痛的腰,樱井和哉蹲在女儿面前向她道歉,“抱歉啊,真希,爸爸没想到会这么难吃。”
妻女昨天那个做法,他早就猜到成品不会美味。可把孩子难吃哭了,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本来只想小小地整蛊一下,结果玩脱了。
真希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宛如鸦羽,上面还沾着未干的泪珠,可怜又可爱。
樱井和哉更内疚了。
“爸爸是故意的吗?”她咬着嘴巴发问,“故意给真希吃不好吃的蛋糕,为什么?”
“……”
面对女儿澄澈的双眼,樱井和哉抹把脸,选择实话实说:“真希和妈妈好像没有下厨的天分呢,昨天那个蛋糕做的很失败。为了不影响奶奶的生日宴,爸爸偷偷做了一个替换。”
他指着桌上的蛋糕,“这就是被替换的那个。”
真希睁大眼睛,惊得合不拢嘴。
那个甜到发苦还油腻腻的蛋糕,是她做的?
樱井纯的表情不比女儿好多少,这这这,竟然是她和真希的作品?
“爸爸把它带回来,一是不想浪费用掉的食材,二来想和真希还有妈妈开个小玩笑……”
结果东西难吃到超越极限,想不浪费似乎不行了。
樱井真希吸吸鼻子,想了想,说:“好吧,我可以原谅爸爸。”
“谢谢真……”
道谢的话还没说玩,遇到宛如恶魔的低语在樱井和哉耳边响起,“……只要吃掉这份蛋糕。”
“……”
沉默,沉默是此时的樱井和哉。
他看着天使般的女儿,不敢相信这话是她说的。
樱井纯也不淡定,但受苦的是丈夫又不是她,双手抱胸站在旁边看戏。
那边的俩父女还在对视,一个满脸天真无邪,一个仿佛中了石化咒一动不动。
半晌,樱井和哉揉揉头发,决定妥协。
不就是吃个蛋糕吗?他可以。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写着视死如归,伸手拿女儿面前的小蛋糕。
“噗呲”一声,樱井真希突然扑到爸爸怀里,打断他的动作,“哈哈哈,爸爸上当啦,我开玩笑的哟~~”
小家伙抓着他胸口的衣服,笑得好不开心得意。
“……真可怕啊,我可是扎扎实实被吓到了呢。”
男人抱住女儿,眼中笑意流淌。
就这?
樱井纯失望不已,转身继续被遗忘的早餐。
小真希太心软,日后自己得好好教教她。好女孩可不能对男人太心软,会吃亏的。
好丢脸啊
虽然真希是开玩笑,然而秉持一家人有难同当的想法,樱井和哉和樱井纯鼓起勇气各吃一口蛋糕。
“……”
“……”
果然不是我的女儿太娇贵,是真的难吃到哭啊!!!
这份无法下咽的蛋糕,经樱井家所有人一致同意,回到它最终的归宿——垃圾桶。
第一次做西点就面临如此大失败,樱井真希并不沮丧。
她还是个小孩子啊,以后一定能做出超好吃的点心。等那个时候,再拿给小伙伴品尝。如此丢脸的事,暂时不要让他们知道吧。
月曜日,背着小书包上学校的真希,果真对小伙伴守口如瓶。只说些东京很热闹,爷爷奶奶很好,爸爸做的饭超好吃之类的话。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没发现不对,兴致勃勃把他们的成果拿给真希看。
“噔噔噔!看!”一台录音机突然出现,如果它身上没那么多修补痕迹,樱井真希相信它能继续工作。
“……好多裂痕!阵平酱,研二,你们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上上个周末,录音机被大卸八块拆的彻底,各个部件却相对完好,绝不是真希眼前这个样子。
松田阵平挠挠头,顾左右而言他,“怎样?拼得不错吧?我和萩费了好大功夫……”
樱井真希看向萩原研二,男孩摊手,“一切都是天意。”
因为没有焊枪,松田阵平不得不含泪放弃拆解电路板,转而组装录音机。
第一次组装不知哪里出差错,零部件竟然多出一个,搞得录音机插电后黑烟滚滚。
在松田阵平的坚持下,萩原研二手持灭火器,为他保驾护航进行二次拆解。
听着小伙伴的讲解,真希脑海浮现当时的画面。
抿紧嘴唇不服输的卷发小男孩,肉肉的小脸写满严肃,或许上面还沾着本人未曾察觉的黑灰;另一个呢,拿着手持灭火器,眼睛紧紧盯着小伙伴,神色慎重,压在灭火器上的手指紧张到发白……
“然后呢?然后呢?”樱井真希连连追问。
小伙伴如今就在眼前,完好无损,代表他们当时并不曾遇到危险。奈何萩原研二很有说故事的潜质,只是听他讲诉,真希就紧张不已。
“然后啊……”说到这里,萩原研二突然打住,瞄一眼松田阵平,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混蛋萩,不许告诉真希!”松田阵平突然暴起,扑上来就要捂他的嘴。
“……然后……伯母突然来敲门……”萩原研二一边躲避松田阵平的袭击,一边断断续续说完后续,“小阵平吓了一跳,手抖把录音机丢地上了……”
外壳上的裂痕就是这么来的,毕竟被摔了两次呢。
“……我一紧张,不小心摁下灭火器,把他和录音机喷了满头满脸。”
“哈哈,哈哈哈,可惜你没看到他当时的表情,太有趣了~”
话说完了,萩原研二不再躲避小伙伴的围追堵截,趴在课桌上兀自笑得肚子疼。
松田阵平脸涨得通红,不敢看真希的表情,扑到萩原研二背上勒他的脖子。
“咳、咳咳,小阵平,求放过~”
“想得美!”话是这么说,手上的力道稍稍放松。
萩原研二似有察觉,笑得越发开怀。
这不是完全没反省吗?
松田阵平更气了,张嘴要咬他。
“喂,你属狗的吗?”
“要你管!”
樱井真希扭头,肩膀一耸一耸的,谁都知道她在偷笑。只是还愿意背过身去没当面笑出来,也算给松田阵平留面子。
一想到阵平酱被白色的干粉淹没,还懵懵的不能回神的模样,实在太可乐了。
哎呀,她怎么就没看到呢?好可惜~~
松田阵平:“……”
一个两个都这样,我要生气了!我真的要生气了!!
他超大声地“哼”一声,背对小伙伴坐下,不说话了。
啊呀,好像有点逗过头。
萩原研二悄悄给樱井真希使眼色,示意她哄一哄松田。真希却被他挤眉弄眼的样子逗乐,刚缓过来一些的肚子又开始疼了。
萩原研二:……关键时刻你怎么就靠不住了呢,小真希?
再说松田阵平,比起生气,更多的是羞窘。
这么糗的事,萩怎么能说给真希听呢?
堂堂男子汉,竟然被区区录音机吓到惊慌失措,太可耻了!
他不要面子的吗?
作为松田阵平的天选好友,萩原研二和樱井真希了解他的性格,也知道他最在乎什么。这个时候,说再多的安慰话都没用,得用自己的糗事转移他的注意力。
让他觉得大家都一样,你出糗我也出糗,一起丢脸没什么好在意的。以对方的善良心软,搞不好会反过来安慰他们。
作为出糗事故的另一位参与者,萩原研二因为紧张错按灭火器,高低得嘲笑一句“胆小”,算是松田阵平一起出糗的难兄难弟。
现场唯一的“清白”人,只有樱井真希。想要安抚松田阵平,自然要讲讲她的糗事。
小女孩坐到好朋友身边,突然沮丧地叹气,“本来不想告诉阵平酱和研二的,怕你们笑话我来着……”
什么什么?真希也做了糗事?
松田阵平姿势不变,耳朵悄悄竖起。
“前天在东京……”这样那样,把自己做蛋糕然后被爸爸捉弄难吃哭了的事对小伙伴合盘托出。
“噗!”萩原研二低头转身,肩膀疯狂耸动。
松田阵平强装淡定,却被颤抖的背影出卖。
真希垮着张小脸,一脸了然,破罐子破摔道:“好了好了,你们只管笑吧。”
这么丢脸的事,她既然说出来就不怕小伙伴笑话。
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神里香织挽住她的手臂,“我觉得真希超棒的。”
竟然会做蛋糕诶,也太厉害了吧。
樱井真希仔细看她的表情,发现她是真的这么想,有瞬间的沉默。
香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假想敌人上线,松田阵平脑海中的警报器立刻拉响,催促他作出应对。
方才还不理人,这会儿没事人似的强势挤到两个女孩中间,不动声色地把那神什么里挤开,“真希真希,以后把你做的糕点给我吃吧。不管什么,我都会统统吃光。”
清澈的眼睛倒映出樱井真希的影子,小小的,纤毫毕现。
真希看到自己脸上的笑容,轻轻点头说“好”。
等她回神,面前已经没有那双动人的眼睛。它的主人正撸着袖子,和神里香织吵架,半点不觉得男子汉和女孩子争吵没面子。
萩原研二的视线在松田阵平和樱井真希身上来回打转。正想说点什么,只见真希双手捂脸,语不惊人死不休:“研二,大事件!!”
“阵平酱,会魔法!”
萩原研二:“……”
明明小伙伴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怎么连起来就听不明白了呢?
樱井真希手舞足蹈,试图让小伙伴明白她的感受:“就是那种,看你一眼,就什么都听他的那种魔法啊……”
萩原研二:“……哦。”
我常常因为太过敏锐机智,而显得与小伙伴格格不入。
发生四个孩子间的事很快被小野树里留意到,她意识这是个很好的教导孩子们的机会,立刻将孩子们聚起来。
“大家有做过觉得很丢脸的事吗?”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不开口。
他们年纪虽小,不代表没有自尊心,当然有不愿被人知道的糗事。
小野树里并不奇怪孩子们的表现,为了抛砖引玉,率先说了一件自己的糗事。
妈妈的考验
霓虹是岛国,海产丰盛。不吃海鲜的人家,餐桌会很贫瘠。
小野树里老家渔业发达,从小吃鱼虾蟹长大,几天不吃就想得慌。
有一次她外出用餐,吃的是最爱海鲜粥。
刚出锅的粥,因为太烫了嘛,想着吹一吹降降温。
结果……
用力过猛,把碗里的配料吹到对面不认识的男士碗里去了。
场面一时很尴尬,小野树里脸颊通红,窘迫的给人道歉。
“……老师当时真想地上有个地洞,让我钻进去也比面对那位男士好。”
这种比较社死的糗事,小孩子其实不太能体会。但小野树里表情十分夸张,好像那是什么无法面对的天大丑事,逗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哈哈哈!”
“老师,你好逊哦~”
“太好笑了~”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小野树里双手叉腰,得意道:“当然是原谅我啦。现在,他是我的男朋友。”
有她插科打诨,孩子们的情绪变得放松,很快就有性格活跃的孩子开口。
比如藏糖果结果把被单和枕头粘住,怕妈妈发现自己拿去洗,结果搞得满屋子水迹一团糟。
再比如放鞭炮,不小心引燃整个衣兜,新衣服直接变破烂。
还有去滑雪,前一秒得意洋洋迎风飞翔,后一秒倒头栽进雪坑,疼哭了。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让人不禁感概果然小孩子就是意外集合体。
“老师想告诉你们的是,即使是成年人也有出错的时候,你们还这么小,更不要过分苛责自己。遇到无法解决的事,要勇敢说出来。勇于承担责任,请求他人帮助,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记住了吗?”
“记住了,老师——”
小野树里眉眼弯弯,朝孩子们竖起大拇指,“真是乖孩子,每一个都超棒的!”
转眼间,在向日葵班的第一个学期过去,暑假即将来临。放假前的最后一天,樱井真希和小伙伴聚在一起,畅聊暑假计划。
“我要和爷爷奶奶去长野县,听说那边有大大的森林,可以捡蘑菇。”
“我要和爸爸一起去拳馆学习,他们终于答应收下我啦!”
松田阵平两眼放光,时不时模仿拳击的动作来几下,看得出来心情很迫切。
萩原研二倒坐在椅子上,“我要去爸爸的修理店玩,哪怕待上一整天也不会无聊。”
随后三个人的视线同时落在神里香织身上,松田阵平昂着下巴问她,“你去哪儿?”
真希不在,看你怎么粘着她。
神里香织揪着发辫,瘪嘴:“我要跟着爸爸妈妈去英国探亲。”
神里香织的妈妈是英国人,她有一半外国血统,这次出国是为了探望许久不见外祖父母和姨妈一家。
听到陌生的国名,樱井真希好奇心爆棚:“哇啊,香织酱要出国吗?英国在哪里?是什么样的国家?”
金发小姑娘想了想,认真道:“是个没有阳光和美食的国家。”
数次伦敦之旅留给神里香织最深刻的印象只有浓雾弥漫的城市,和不怎么好吃的食物。至于人文经济之类的,根本不在小孩子的关注范畴内。
“……听起来不像是适合旅游的地方。”
原本听闻小伙伴要出国蠢蠢欲动的三人,突然一点都不羡慕了。
吃不到天妇罗/酱油拉面/寿司的地方,完全不想去呢。
因为是学期的最后一天,老师要求家长亲自来接,把孩子完完整整交到他们手上,直到秋季学期开始。
幼稚园门口,樱井真希拉着小伙伴的手依依不舍。她本来很期待去长野玩,可是一想到好久都见不到阵平酱、研二还有香织,就好伤心。
想反悔。
“要给我打电话,”真希眼里含着两包泪,“我给你们带蘑菇,超好吃的长野蘑菇。”
樱井纯偷偷在心里吐槽,还超好吃呢,你都不记得味道。
神里香织更夸张,抱着真希的胳膊哇哇大哭,“妈妈我不去英国,我要和真希一起玩,呜呜呜……”
神里妈妈哭笑不得,拿女儿没办法。
松田阵平拍着胸脯向小伙伴承诺,“真希,好好玩,等我跟爸爸学好拳法,以后保护你们呀。”
萩原研二:“我还没吃过长野的蘑菇呢,好期待。小真希带多点回来呀~”
樱井真希连连点头,“嗯!”
又去劝哭的狼狈的神里香织,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到太阳即将落下才全部离开。
人声鼎沸的幼稚园随夜色一起陷入宁静,默默等待孩子们重返的那一日。
假期第一天,樱井真希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刷牙、洗脸、穿衣,经过一个学期的锻炼,已经能做得有条不紊。
下楼来到客厅,见妈妈惊讶的目光落在身上,小家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放假了,今天不用去幼稚园。
看着身上穿习惯的园服,她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怏怏不乐。
樱井纯捋一把女儿的小辫子,“很失望?”
真希点头,在她身旁坐下:“我有点想大家了。”
明明只是一晚上没见而已,从前过周末就不这样。
真是小孩子!
只有这个年纪的孩子才会为不能上学见伙伴而沮丧,等再大一点,巴不得假期越长越好呢。
樱井纯开解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除了和朋友一起玩,其他的事也很重要。”
她拿女儿举例,“比如你,家里有我和爸爸,我们一起生活;学校有小朋友,你们一起玩耍;东京的爷爷奶奶,你们将一起去长野;还有外祖母和舅舅一家,经常上门拜访探望。”
“相聚的时候,要好好相处,不负时光。离别的时候,更要相信彼此都过得充实欢喜,只需耐心等待重逢。”
樱井真希若有所思,以阵平酱和研二的性格,肯定已经在拳馆和修理厂玩的不亦乐乎。
她应该好好享受假期才对,要积攒好多好多有趣的经历,再次见面时分享给他们,他们一定也有很多话要对我说。
“我明白了!”笼罩在身周的郁郁散开,樱井真希抱紧妈妈的手臂,“谢谢妈妈。”
“不用谢,宝贝~”樱井纯点点她的鼻尖,“我为你准备了一项考验,你要接受吗?”
“什么考验?”
“给自己准备出游行礼。你可以随意询问任何能联系的长辈、朋友,时限是三天,最后检验人是我和爸爸。我们会给你打分,六十分及格,八十分优秀。拿到优秀,允许你提一个要求,如何?”
要不要求无所谓,真希很愿意接受这样的挑战,满口答应下来,“好!爸爸妈妈准备替我实现愿望吧!”
哟,还挺自信~
樱井纯与丈夫相视一笑,听的对方招呼,“把你们的考验往后推一推,先吃早餐如何?”
樱井真希跳下沙发:“辛苦爸爸,我们来啦~”
早餐过后,真希急急忙忙跑到电话前,第一个拨通东京樱井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樱井奶奶:“你好,这里是樱井家,请问找谁?”
“奶奶,我是真希。”
老人仿佛才发现似的,用夸张的语调说:“哦,原来是小真希,接到你的电话真高兴。你要来东京吗?”
“事情是这样子的……”真希把自己和妈妈的约定说给老人听,“您有什么建议给我吗?”
“当然,小真希,这事儿找奶奶准没错。”
老人说了很多,从当地的气候到人文景观,事无巨细。然后针对性地提出建议,衣物厚薄,鞋子的类型,大概需要几套等等。
“如果你认床,建议带上常用的被子枕头或玩具,奈奈小姐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出游准备
樱井真希还没学会写字,没办法将奶奶的建议一条条写在纸上,全凭大脑记忆。等到老人说完,她又逐字逐句复述,确保没有遗漏。
“好聪明啊小乖乖,照这个准备没错。”
真希谢过奶奶,挂断电话。
回到卧室后,她把许久不用的行李箱拉出来,拆开防尘袋,见外面有些灰尘,又去卫生间拿湿抹布清理,放在阳台上晾干备用。
衣柜是每一位女性卧室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论年龄。尽管女儿只有四岁,樱井夫妇给她准备的房间里也有一个容量惊人的大衣柜。
樱井真希打开衣柜,用取衣杆把衣服勾出来一一查看,间或取下几件厚薄合适的衣物。
长野县位于本州中部,是少见的内陆县,地形以高原和盆地为主。
因为整体地势高,夏天气候更为凉爽,温度在20℃~30℃之间,是个避暑纳凉的好去处,著名的避暑别墅区轻井泽就位于长野县东部。
这次回长野县玩,真希和爷爷奶奶至少要待上一个月,衣服不能太少。
她掰着手指计算,“要出去玩,漂亮的裙子带两件就好,裤装带多一一点。短裤四条,短袖四件,薄外套带两件,还有小裤裤和袜子……”
眨眼间,空无一物的床上堆满色彩鲜艳衣物,看起来乱糟糟的,真希决定先打包一部分。
不得不说幼稚园老师教得好,四岁的小娃娃已经很会叠衣服,甚至懂得把衣物卷起来放进行李箱,以便节省空间。
“凉鞋,运动鞋,进山林要带登山鞋……”
她像一阵风从楼上刮到楼下,打开玄关处的鞋柜,挑选喜欢的鞋子,不用人提醒就精准挑中与衣服搭配的款式颜色。
奶奶提醒她,长野县多山林,蚊虫相对会更多。于是真希从卫生间出来时,除了宝宝霜,手上还多了一瓶驱蚊水。
“爸爸,家里有治蚊虫叮咬和止痒的药吗?”尤觉不够的小家伙敲开书房的门,询问伏案工作的樱井和哉。
男人放下笔,起身走向女儿,“有的,需要爸爸帮你吗?”
“是的,爸爸。”真希叹气,“我得认识更多的字才行。”
相比同龄人,真希已经能识得许多常见字。一般的故事书,她连蒙带猜就能读懂。涉及到药物,她觉得还是让爸爸把关更安心些。
“我还想学写字。”
可是她要去长野玩,没有时间呢。左右为难.jpg
樱井和哉莞尔,“或许,可以拜托爷爷奶奶教你?”
真希觉得这主意不错。
在爸爸的帮助下找到适合的药膏,樱井真希回到卧室,把所有东西装进行李箱。
画着卡通兔子的行李箱不过20寸,装下她所有衣物后竟然剩下不少空间。
真希犯难了,总觉得不把箱子装满不放心。
她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眼神四处逡巡,试图找到其他必须带上的东西。
“呀,奈奈小姐!”
看到床头的洋娃娃,真希懊恼地拍一下自己的头,她怎么忘了这个。
把奈奈小姐放进行李箱躺好,自觉毫无遗漏的真希,满意的盖上箱子,推放在房间一角。
根本用不了三天,只要半天我就收拾好啦!
小家伙得意不已,已经开始期待妈妈看到后惊讶的样子。
傍晚,樱井纯推开家门,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被女儿扑个满怀。
“欢迎回家,妈妈!”小家伙抱着她的双腿,两眼亮晶晶的,“我已经准备好行李,你想看看吗?”
如果我说拒绝,她会不会失望到哭出来?
樱井纯心中的小恶魔蠢蠢欲动,恶魔角悄悄冒尖。
“工作辛苦了,纯。”樱井和哉从厨房探头,“先歇息会儿,晚餐马上就好。”
“阿娜达辛苦了~”
看到丈夫,樱井纯立马想到昨天女儿才被逗哭一次,深觉做父母不能太狗,还是缓缓再说,机会多得是。
“我上去看看真希准备的行李。”
“快去快回。”
“明白。”
母女俩手拉手往楼上去,真希走一步蹦跶一下,情绪都写在脸上。樱井纯看的好笑不已,没有出言泼她冷水。
“请检查。”樱井真希打开行李箱,抬首挺胸站在旁边。
整个行李箱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很有条理。
小朋友做事自然无法尽善尽美,比如衣角叠得不够整齐,摆放分区不够明确合理等等。但就四岁这个年龄而言,称得上优秀。
樱井纯边看边点头,“好棒,超出预料呢。”
樱井真希不说话,只是下巴越抬越高,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衣服、鞋子、必要物品……哦,甚至还有一点药物,”樱井纯竖起大拇指,“女儿这么优秀,我真是个幸福的妈妈!”
如果真希有尾巴,这会儿一定高高翘起疯狂摇摆。
“但是……”
代表转折的两个字一出,情绪高昂的真希心里磕巴一下,变得不安起来。
“虽然低温大多出现在夜晚,只要夜间注意保暖就不会着凉。如果遇上阴雨天,这个可不够。”樱井纯指着两件薄外套,提醒女儿,“稍微厚实的外衣请务必带上两件。”
小家伙信心受挫不免感到沮丧,脚下却不停,已经开始行动。
她指着衣柜里的粉色套头卫衣和乳白色的薄呢子外套:“这个可以吗?”
樱井纯点头,“相当不错的选择。”
母女俩一起把衣服叠好,放在床角等着待会儿一起装箱。
“还有什么,妈妈你一起说吧,我能接受的。”
过了情绪上那个点,真希对自己思虑不周这件事接受良好,决定虚心接受妈妈的教导。
樱井纯摸摸她的头,“来吧,宝贝,我一定知无不言。”
长野县虽然气候凉爽,但是海拔高,日照时间长,紫外线强,往往不知不觉就会晒伤皮肤。
“小孩子皮肤嫩,更容易出问题,所以一定要做好防晒工作。”樱井纯一手儿童防晒霜,一手藤编遮阳帽,把自己做事的原委说给女儿知道。
“日照时间长还会导致天气干燥,皮肤不适,所以除了宝宝霜,还要带身体霜。”
“明白。”
真希点头,“噔噔噔”跑进卫生间,把自己秋冬用的宝宝身体霜找出来。
谁让藤沢市气候温暖又临海,一年四季空气湿润,只有秋冬勉强用得上身体霜。
“Ok,我们继续。”
樱井纯拿出手机,搜索长野县相关的观光资源。
号称日本三大美林之一的木曾山桧林,穗高群峰,北阿尔卑斯山登山基地,历史最长的城堡天守阁,司法博物馆,浮世绘博物馆,善光寺,长野市立博物馆……
樱井纯依偎在女儿身边,一边看照片一边循循善诱:“说到夏天,你会第一时间想到什么?”
“雪糕、沙滩还有夏日祭。”
“答对了!”樱井纯继续道,“要参加夏日祭,怎么能不带上漂亮的浴衣呢?”
有了浴衣,配套的足袋、发饰、手袋是不是也不能少?
樱井真希挠头,“可是我今年没有做新浴衣。”
小孩子长得快,一年一个样,不像大人去年的浴衣今年还能继续穿。
“没关系,妈妈都准备好了,明天让爸爸带你去取。”
樱井纯不会在问题爆发的时候再着手解决,一个优秀的母亲,要学会将问题扼杀在摇篮,未雨绸缪。
看着这样的妈妈,真希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妈妈你好好啊,真幸运你是我的妈妈。”
樱井纯两眼发酸,伸手回抱住她,“嗯,妈妈也很高兴,你是我的女儿。”
通过考验
母女俩的温情时光没能持续多长时间,就被久等妻女不到上来逮人的樱井和哉打断。
男人轻敲门框,带着几分酸味开口:“嘿、嘿,还有人记得辛苦做饭的我吗?”
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同时望过来,年长的那位眼尾泛红,带着些哽咽说:“天哪,好酸,是我们家的醋瓶倒了吗?”
樱井真希不明所以,下意思深吸一口气,认真回答:“妈妈,没有酸味。”
傻乎乎的,萌死个人。
假装吃醋的樱井和哉也好,有意调侃的樱井纯也罢,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樱井真希皱起小眉头,有什么好笑的呀,就是没有酸味,奇怪的爸爸妈妈。
一家三口吃过晚餐,樱井夫妇继续陪女儿准备出游的行李。
“因为这次是和爷爷奶奶一起,去的地方不是陌生的旅游点而是自己家,很多东西不用带上。接下来妈妈说的这些,是告诉你如何准备单独出行旅游的必备行李。”
虽然孩子不一定全懂,也未必能记住,但樱井纯依然态度严肃端正,讲解的极其详细。
“无论在哪里,都离不开衣、食、住、行四项,准备工作也要从这四项出发……”
调查当地的气候、文化等等,根据天气和将要参加的活动准备合适的衣服。如果能适当考虑季节和色彩方面的搭配,那就更好了。
当地的饮食如何,如果不合口味应该带上什么?万一吃错东西或者吃太多东西,是不是该准备止泻和消食的药?
住在哪里,是否提供生活用品?提供该带什么,不提供又该带什么?如何出行,打车还是公共交通?付现金买票还是充值一城通?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直说的樱井纯口干舌燥。
樱井真希听完只有一个感想,“旅游好麻烦。”
光做好准备已经累个半死,完全不想出门了呢。
樱井和哉莞尔:“要不怎么说共同旅行是检验一个人品性的最佳途径。”
离开熟悉的环境和人,各种意想之外的事随时随地发生,性格不合或者包容心不够的人,必然会产生冲突。
有些人能及时调整情绪,化解矛盾;有些人只能被情绪支配,把整个旅行甚至彼此之间的关系全部搞得一团糟。
樱井真希好奇道:“爸爸妈妈一起去旅行过吗?”
年轻夫妇相视一笑:“当然。”
樱井和哉是个事无巨细的体贴人,旅行前的攻略全是他一个人做的。樱井纯只需要告诉他自己想去的地方和景点,对方就能安排的很好。不仅照顾到樱井纯的喜好,也不会忽略自己的感受,彼此都很享受,让人一点负担感都没有。
他们用两个月的时间走遍全国,脚程不快,遇到特别喜欢的地方就多留几天,没什么意思的当天就走。整个旅程随心所欲,轻松惬意,半点不觉疲累。
也是在这次旅行中,樱井纯第一次产生“和他结婚会很不错”的想法。
至于樱井和哉,只看对方旅行结束不久立马求婚的举动,就知道他的感受相当不错。
“好,讲解完毕,现在是打分时间!”
樱井纯蹲在女儿的行李箱前,一边重新整理一边加减分数。
“必备衣物准备充分+10分,鞋子+10分……”
小真希捏着拳头,紧张地盯着妈妈。
和妈妈距离约定的时间原本在三天后,可她太急了,今天就提交了答案。
本以为询问过奶奶,已经做好全部准备,谁知道在妈妈眼中竟然还有那么多缺漏。
小家伙膨胀的自信像被戳破的气球,眨眼消失不见。尽管最终得分还没出来,她对拿到优秀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
能从爸爸妈妈这里学到新知识,真希很高兴。可是想到之前的鲁莽冲动,她禁不住脸热。
“没有厚外套-2分,忘记防晒-10分,身体霜-2分,浴衣……”
樱井纯在女儿紧张的神色中开口,“妈妈没告诉你做了新浴衣,但真希酱也没有主动问,就-1分吧。出游行李准备大考验,真希酱最后的得分是——”
“——85分!恭喜小真希!”
樱井和哉抢先妻子一步,把满脸惊喜的女儿抱起来举高高,“现在开始,你可以好好想想,向爸爸妈妈提什么要求。”
呆愣中的真希惊呼一声,立刻伸直双臂作飞翔状,欢快的笑声溢出,响彻整个房间。
“成功啦,我拿到优秀了~~~”
“嗯!真希是最棒的小孩!!”
樱井纯站在一旁父女俩闹腾,好一会儿才出声阻止,“可以了,阿娜达。再闹下去,真希一会儿该睡不着觉了。”
小孩子睡前不能有太剧烈的情绪起伏,否则会影响睡眠。樱井和哉闻言立马停下动作,只是依然把女儿抱在怀里不曾放下。
“小真希有什么愿望或者想要的东西?随便提,只要爸爸妈妈能做到,一定帮你实现。”
樱井真希坐在爸爸的胳膊上,皱眉苦思,她好像没什么迫切想实现的愿望。
想要的东西,很多时候不等开口,爸爸妈妈已经送到她面前。
偶尔提个要求,比如上次和妈妈说种牡丹花的事,她立刻就同意了。辗转托朋友找到一家专门培育名品牡丹花苗的种植基地,预订了十株花苗。
因为九到十一月才是移栽牡丹花苗的最佳时间,真希想和心心念念的花花见面,得等到秋天。
“可以给一点宽限的时间吗?”孩子小小的手指比划出一点点缝隙,奶呼呼地撒娇,“好不好呀,妈妈?”
“好吧,先给你记着,什么时候想到了再提。谁让你这么可爱呢~”
樱井纯叹气,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看的真希乐不可支。
之所以和女儿约定时限三天,是因为出发去长野的时间就在三天后。没想到真希只用一天就完成任务,行动力大大超出夫妻俩的预期,提前送她去东京的借口没了。
然后,问题来了。
暑假第一天恰逢周末,樱井和哉休息,在家照顾女儿。后面两天却是工作日,他得去出版社上班。
而樱井纯的工作弹性很大,没活儿闲的打屁,有活儿累个半死,最近正是忙的时候。
夫妇俩都腾不出时间在家照顾孩子,偏偏小真希想再陪爸爸妈妈两天不愿意提前去东京。无奈之下只能每天早晨把她送到幸村家,等傍晚下班再接回来。
次此举得到包括真希在内的所有人一致好评,尤其是小阿市。每天和姐姐一起快乐玩耍,根本不想放她离开。
再次登门,樱井真希发现弟弟更喜欢玩网球了。
如果说以前的阿市只是单纯玩球,和玩其他任何圆滚滚的球状物没区别,如今的阿市更喜欢使用他的儿童球拍。
姐弟俩玩闹的时候,他最喜欢让姐姐抛球,然后挥拍击打。
虽然往往十次九空,准头极差,小家伙却表现出非一般地顽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专注力惊人。
那双温润澄澈的褐眼认真而坚定,恍惚中,真希看到某种似曾相识的光芒在他脸上绽放,十分动人。
“阿市真的好喜欢网球啊~”中途休息,真希坐在檐廊上,捧着双颊感慨。
小阿市推开妈妈递过来的水瓶,对着姐姐笑得十分可爱,“网球,最好玩。”
从好玩升级到最好玩,大家都知道你很喜欢了。
樱井真希轻轻戳一下弟弟嫩嫩的腮帮子,柔软的触感令人无限留恋。
“真好啊。”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感慨,又或是艳羡着什么。
初见高明
两天时间眨眼过去,临行前一天,樱井真希接到小伙伴打来的电话,明里暗里叮嘱她到长野后打电话过来,随时保持联系。
松田阵平还是一如既往傲娇嘴硬:“拳馆可有意思了,不联系我,你会错过很多有趣的事,一定会后悔的。”
真希连连点头,意识到小伙伴看不见,又马上开口:“到长野后,我一定第一时间联系阵平酱。发生好玩的事儿,也会马上告诉你。”
松田阵平非常满意:“这还差不多。”
和他相比,萩原研二就坦诚多了,只是语气十分浮夸:“一个月不和小真希联系,我会寂寞得死掉的。”
“不要乱说啊,研二!”真希对这个满口跑火车的好友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之,我会经常来电骚扰,不会让研二感到寂寞的。阵平酱也在,多多去找他,不要总是呆在修理店不动,会变成不帅气的胖萩哟~”
萩原研二哈哈大笑,“知道啦,欢迎随时骚扰。还有,我才不会变成胖萩,会被小阵平嘲笑死的。”
真希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胖胖的研二和胖胖的阵平酱……
糟糕,好像更可爱了。
至于神里香织,她在电话里又哭了一鼻子。
明天她就要和爸爸妈妈去英国,等真希抵达长野,神里家已经人去楼空,这一个多月两人大概率联系不上了。
“我都说不去英国了,爸爸妈妈真讨厌,呜呜呜~~~”
“可是我很好奇英国是什么样诶~”真希捧着电话,温声安慰她,“会有很多和你一样的金发小妞吗?她们也有翡翠一样的碧绿眼睛吗?我敢肯定,她们都不如香织酱漂亮。”
几句话夸得神里香织脸红不已,再也没办法继续哭泣。
“哪、哪有……”
经过一学期和一生之敌——松田、萩原的明争暗斗,小姑娘腼腆的性格变得开朗许多。然而面对樱井真希如此诚恳的一记直球,她似乎又变成那只羞涩的小兔子。
“我没去过英国呢,香织酱一定要好好看好好玩,回来说给我听呀。”
“嗯,我一定会的。”神里香织双手握拳,对出国再无一丝抗拒。
旁观女儿被哄全程的神里妈妈:……
这是什么少女杀手?!
但凡她是个小男孩,我都不敢让你们继续玩下去。
暑假的第四天,清晨,用过早餐不久,樱井爷爷和樱井奶奶就到了。老两口接上真希,驱车前往长野。
第一次离开爸爸妈妈这么长时间,真希心中不舍,不断回头看他们的身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小孩沮丧地垂下头,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迷。
为了安抚孙女,樱井奶奶特意陪她坐在后面。见状摸摸她的头,并不说安慰的话,而是兴致勃勃地说起长野的好风光,以及那个被真希忘记的、可爱的小玩伴——景光。
在她的描述中,长野的天是明朗的,山峰是高峻挺拔的,阳光灿烂却不灼热。
清晨,挎着竹篮进入森林,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露珠儿会悄悄打湿人们的裤脚,藏在落叶树根下的蘑菇探头探脑,被眼尖的孩童捕获。
安静的森林闯入闹腾的人类幼崽,时不时惊起阵阵飞鸟,招来大人几句笑骂。
“至于景光……哦~那真是个体贴又可爱的孩子。奶奶保证,你一定会喜欢他。”
在樱井奶奶嘴里,长野山好、景好、人好,简直处处完美。真希听后果然从离别的愁绪中抽离,开始期待在长野的度假时光。
经过大约四个小时的车程,一行三人抵达长野县。眼看赶不上做午饭,樱井爷爷决定带老伴和孙女下馆子。
“定居东京前,我和你奶奶经常来这里吃饭。转眼三十几年过去,不知道现在的厨师还是不是木增先生。”
挑开门口的布帘,三人鱼贯而入。
这是一家做传统菜色的小店,面积不大,只摆着寥寥几套桌椅。装潢一看便很用心,有特色却不显得怪异。
室内采光很好,点缀着小小的盆栽绿植。正午阳光透过天花板上的格子窗洒下来,心情好似也被一起点亮。
只一眼真希就喜欢上这里的氛围,拉着爷爷奶奶的手四处张望,不小心与另一双眼睛对上。
那双眼睛有着猫一样的形状,只是更为狭长上挑,显得锐利华贵。打眼一瞧就让人觉得眼睛的主人必然冷静睿智,是个聪明人,尽管看身形他只是个小学生而已。
他察觉真希的观察了。
他走过来了。
樱井真希有点紧张,难道是我刚才的视线太过冒犯?
小家伙思绪乱飞,连怎么道歉都想好了,就听这个走过来的小哥哥说:“樱井爷爷,樱井奶奶,好久不见,很高兴见到你们。”
视线落在樱井真希身上,男孩冷淡的面容变得柔和,“是真希吗?许久不见,我是高明哥哥。”
作为在场最矮的人,樱井真希艰难地仰着头,一脸懵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啊~是高明呀,真是好久不见。”樱井奶奶脸上迸发灿烂的笑,“我们带真希来长野过暑假,太久不见,她不认识你了。”
“真希酱,这位是隔壁诸伏家的长子高明,景光是他的弟弟。从前高明哥哥经常带你和景光玩,你超喜欢他的哟~”
一句话逗得诸伏高明和樱井真希双双脸红。
“高明哥哥~”真希大方地喊人,心里暗自懊恼,被她遗忘的人又多一个。
小少年嗯一声,正色道:“我听爸爸提过你们回长野的事,没想到在这里就遇到。请先用餐吧,稍后我们一家会上门拜访。”
诸伏爸爸是小学教师,孩子们放暑假他自然就闲下来。体谅诸伏妈妈照顾一家人的辛苦,今天中午带着家人外出聚餐。
方才弟弟景光那里出了一点小意外,父母带着他出去解决,只剩高明守在这里,没想到会遇到真希他们。
樱井爷爷拍拍少年的肩膀,“不用多礼,小高明。回去用餐吧,我们会在长野待一段时间,相处的时间多着呢。”
诸伏高明礼貌地告辞,回到餐桌前。他没有动筷,和方才一样静静等父母和弟弟回来。
真希一直偷偷看他,觉得这个小哥哥和她见过的所有小孩子都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真希说不上来。
“这孩子,越发有气质了。”
对,就是气质!
真希转头看奶奶,两眼炯炯有神。
对方毫无所觉,一边翻看菜单一边和樱井爷爷说话:“才多长时间,高明更出色了。”
十岁的小少年,正是人嫌狗厌的时候。招猫逗狗,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敢做,手欠儿的很。
偏偏诸伏高明从小和别的孩子不同,他性格早熟,又酷爱读书,于是显得越发沉静矜持。在同龄人中仿佛鹤立鸡群,格外显眼,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樱井爷爷乐呵呵地:“诸伏小子有福气,高明和景光都是优秀的好孩子。”
樱井奶奶正要说话,发现真希一直看着自己,以为小丫头听他们夸别人吃醋了,一把将人抱进怀里。
“不过,最棒的肯定是小真希,是奶奶最喜欢的人呀~”
樱井爷爷也附和道:“那当然,便宜和哉那小子了,有这么好的女儿。”
樱井真希:“……”
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请不要这么糊弄我。
长野的景光
小孩子没有不喜欢被夸的,哪怕樱井真希认为爷爷奶奶用词浮夸把她当小不点哄,心里依然美滋滋。
没多久饭菜上桌,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子。他在外面看到樱井爷爷,乐呵呵地过来与他寒暄。
老人家就是樱井爷爷嘴里的木增先生,如今上了年纪已经不动手做菜,把后厨全权交给儿子和孙子。
但他干了一辈子,突然闲下来很不习惯,便经常过来店里走一走看一看,遇到老朋友就聊上几句。
为了不打扰祖孙三人用餐,木增老先生很快告辞离开,隔了老远樱井真希还能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吩咐儿子给老朋友加菜。
小家伙将奶奶夹的蘑菇塞进嘴里,鲜美的滋味儿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奶奶说得没错,长野真是个好地方呀~
用餐中途,短暂离开的诸伏夫妇带着小儿子回来了。听完大儿子的说明,诸伏夫妇扭头朝祖孙三人的所在看过来。远远笑着打招呼,并不上前打扰。
樱井真希正埋头苦吃,发现爷爷奶奶突然抬手和人打招呼,慢一拍地抬头,嘴里还叼着一只天妇罗炸虾。
原本只坐着高明哥哥一个人的餐桌,现在多出三个人。
年长的男女大约是诸伏夫妇,身量与自己相仿的,想必就是那个被她遗忘的玩伴——诸伏家的小儿子——景光。
樱井真希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暗中观察。
那是个看起来很乖巧的男孩子——黑发顺滑服帖,蓝色的眼睛温润清透,眼型和高明哥哥一模一样但更圆润,少了清冷华贵多了些猫猫的可爱。
真希脑海里突然出现小伙伴松田阵平的样子,同样颜色却张牙舞爪的卷发,总是透出桀骜与张扬的青蓝色眼睛,从某种意义上说和眼前的小男孩是完全相反的人。
思索间,诸伏景光似乎察觉身上的视线,好奇地看过来。眸光湿漉漉的,像只可爱的小奶猫。
唔,一点威力都没有,想rua。
和面对诸伏高明时不同,樱井真希对诸伏景光的视线毫无压力。把嘴里的炸虾嚼吧嚼吧吞进肚子,才不紧不慢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男孩愣了下,很快也露出笑容,最后在妈妈的呼唤中转头。
樱井奶奶注意到两个孩子的交流,凑到孙女耳边悄声问她:“奶奶说得没错吧,景光是不是很可爱?”
真希点头。
明明是她的同龄人,竟然和阿市一样可爱,不科学。
回到长野家中已是下午一点,一路舟车劳顿,祖孙三人老的老小的小,都有些疲惫。哪怕平时没有午睡习惯,这会儿不约而同都想睡上一觉。
诸伏一家和他们前后脚离开餐馆,才到家诸伏太太就把钥匙送了过来。见他们满脸疲倦,来不及说几句话,便催促三人去休息。
“昨天家政人员上门做卫生,床单被子我盯着换了干净的,好好睡一觉吧。”
樱井奶奶连声道谢,请他们稍后过来坐坐。
长野老宅长年没有人住,樱井奶奶担心荒废了,离开前把钥匙交托给隔壁的诸伏太太,请她得空过来开开门窗,给家里透透气。
隔三差五家政上门打扫卫生清理庭院,也有人帮忙开门。
霓虹人的性格,是很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樱井奶奶能毫无负担拜托诸伏太太,两家的交情可想而知。
长野老宅的格局和藤沢市的樱井宅很像,只除了没有茂盛的植物和怒放的鲜花。比起房子,花草更需要耗费心力养护,若是连这个都拜托给诸伏太太,实在太麻烦,无奈只能放弃。
二楼朝向最好的主卧是老两口给孙女准备的卧室,他们年纪大了,不爱爬楼梯,住在一楼。
“一个人住在楼上,害怕吗,小乖乖?”樱井奶奶坐在床头,轻声哄孙女睡觉,“要不要奶奶陪你?”
上次过来真希年纪还小,是跟爸爸妈妈一起睡的。哪怕后来分床单独住,毕竟樱井夫妇就在隔壁,万一有事能及时赶到。
让四岁的孩子一个人住楼上,哪怕这个孩子乖巧又勇敢,樱井奶奶依然不放心。
“我可以的,奶奶。”小真希闭上眼睛,“好了,我已经睡着了,您快去休息吧~”
樱井奶奶轻笑一声,不再说话。直到真希的呼吸变得平稳有节奏,方起身离开。
樱井爷爷还没休息,坐在沙发上随意翻看一本书,许久都不见翻页。见妻子下来,他放下书本起身,“真希睡了?”
“睡了。”樱井奶奶感慨,“再没有比小真希更好带的小孩了。”
樱井爷爷推着她的肩膀往卧室走,“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窗外蝉鸣阵阵,祖孙三人一觉睡到半下午,醒来时窗外依然太阳高挂阳光灿烂。
二楼朝南的卧室,小真希正在床上顾涌,这里闻闻那里嗅嗅,像只熟悉新环境的小狗狗。
耳畔忽然传来清脆的鸟鸣,小家伙“腾”一下掀开身上的凉被,赤着脚跑到阳台上,四处寻找声音的源头。
“下午好,真希。”男孩的声音清澈柔软回味甘甜,令人联想到深山中奔腾的山泉水。
真希回头,是诸伏景光。
诸伏家大小、格局都与樱井家仿佛,朝南的两间卧室被拨给诸伏兄弟居住,挨着樱井家的那间正好属于景光。
樱井真希出来时,他正在阳台上喂鸟。
男孩好心提醒,“或许,你可以先穿上拖鞋?”
阵阵凉意从脚底渗入,女孩白胖的脚趾感受到凉意轻轻蜷起。匆匆丢下一句等我,樱井真希转身跑开。
“好的,请不要着急。”
鸟儿被陌生的脚步声惊走,小景光无事可做,收拾好剩下的麦粒,靠着围栏坐下。小小年纪说话做事自带稳定的节奏,看着就令人安心。
“我来了,景光~”被景光主动叫过名字后,真希也不客气的直呼对方的名字。
两人心里有着同样的想法——她/他又不是陌生人,是被我忘记的好朋友,叫名字很正常。
开口时还很生疏的两人,几句话后迅速拉近关系。
“诶——它们不害怕吗?竟然直接吃人类手上的食物?”真希大惊,好生羡慕,“那我可以喂吗?可以吗?”
诸伏景光给她打气,“可以的。一次不成功,就多试几次。等鸟儿知道我们不会伤害它们,就不会再害怕了。”
“景光好有耐心~”真希突然夸赞,“一定等待了很久,才让小鸟放下戒心吧。”
小孩子注意力不集中,少有能静下心做一件事,捣蛋除外。
诸伏景光闻言挠挠脸颊,有点不好意思,“还好,鸟儿很乖。”
如果是阵平酱,这个时候一定会臭屁的翘起尾巴,骄傲得不得了。研二呢,会坦然收下夸奖,并要求再夸几句。
嘿呀,这样的景光真的好乖,都不好意思欺负他了。
脑子里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纷纷冒头,被真希毫不留情地打压下去。
她才不会欺负朋友。
不!会!
“景光景光,长野县有哪些好玩的地方?你可以带我去吗?”
“奶奶说我们一起进山捡过蘑菇,可惜我不记得。这次也一起去吧,我肯定不会忘了。”
“山上是什么样的?像植物园那样?”
真希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巴拉巴拉问个不停。景光没有打断她,等她停下再一一回答。
“长野好玩的地方很多,我们年纪太小不能单独出去,可以摆脱高明哥。”
“抱歉,捡蘑菇的事我也不记得了。等下过雨一起去吧,我也绝对不会忘记。”
“山上比植物园大很多,有很多树,还有很多小动物和昆虫……”
吵架了
樱井爷爷听到楼上有声音,悄悄上来看了一回。见两个孩子隔着围栏相谈甚欢,什么都没说又下去了。
厨房里,樱井奶奶正在查看冰箱里的食材,思索晚餐吃什么。
四岁的孩子说大不大,饮食上多注意一些才能少生病,外出就餐到底没有自家做的健康。
“阿娜达,晚餐你想吃点什么?”
见他身后空空如也,又问:“小真希还没醒吗?你该叫醒她的,继续睡下去晚上该睡不着了。”
“你随意,我吃什么都可以。”樱井爷爷摆手,“孩子醒了,在阳台上和景光说话呢。”
老太太莞尔:“果然是从奶娃娃起的交情,这么快又熟悉了。”
两个孩子的对话没能持续更久,因为一个的突然出现。
诸伏高明:“景,爸爸妈妈叫我们,去隔壁拜访。”
视线转向真希,“回屋吧,一会儿我们就上门了。”
真希莫名有点怵这个小哥哥,因此在他面前格外乖巧听话。答应一声,乖乖回屋打理自己。
大约一刻钟后,樱井宅的门铃响起,诸伏一家来了。
樱井真希跟在爷爷奶奶身后,趁大人寒暄,朝景光龇牙咧嘴做鬼脸,搞怪的模样逗得男孩差点笑出声。偏偏长辈正在说话,他只能苦苦忍耐。
真希却满肚子冒坏水儿,景光越忍耐她就表演地越卖力,表情之丰富实乃诸伏高明生平仅见。
没错,两个小不点儿的一举一动被高他们一大截的诸伏高明尽收眼底。
少年分心二用,一边观察他们,一边还能随时接上长辈的问话,殊不知他们仨儿的动作都落在几个大人眼里。
所谓“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1],不外如是。
大约半小时后,诸伏夫妇婉拒樱井奶奶留下吃饭的邀请,带着两个孩子告辞离开。
看着诸伏妈妈留下的水果点心和几把时鲜蔬菜,樱井奶奶脸上带笑嘴上却忍不住念叨,“弥代太客气周到了,其实我们出去买菜要不了多少时间的。”
冰箱里的食材是家政人员昨天上门时代买的,多为易存放的海鲜和肉类,只有蔬果之类容易坏的食材需要现买。
诸伏一家上门前,樱井奶奶正打算出门,谁知他们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直接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樱井爷爷点头,“确实。在为人处世上,他们夫妻能胜过世间绝大多数人。”
“明天晚上请他们一家过来吃饭吧,这些年麻烦悠介和弥代了。”
樱井爷爷没意见,“你说了算。”
真希在长野的第二顿饭,由奶奶主厨,爷爷打下手。
吃的是正宗的山林走地鸡做的山贼烧,新鲜采摘的蘑菇做的奶油蘑菇汤,清炒山野菜刺五,加开胃的野泽酱菜,再来一碗香喷喷的栗子糯米小豆饭……
如果不是爷爷奶奶阻止,真希还能再吃一碗。
尽管她认为自己还有余力,最后还是在奶奶的强烈要求下吃下几粒消食片,因为担心她积食发热。
“好了,去找景光玩吧,天黑前回家。”
“嗨咿~~”小真希答应一声,没往外走反而往楼上去。
“景光~景光啊~~小景~小光~~~”
她坐在阳台上,长短声交换着喊诸伏景光的名字,稚嫩嗓音像在唱一首动人的歌。
楼下诸伏一家刚刚结束晚餐,听见女孩随风而来的声音,诸伏夫妇忍俊不禁。
诸伏弥代:“景,你的小朋友在叫你呢。”
诸伏悠介:“去吧,别让女孩子等太久,那样太没风度了。”
景光被爸爸妈妈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脸红,好似屁股后面着了火,埋头往楼上冲。
只听后面淡淡传来一句“喊得还挺好听”,诸伏景光趔趄一下,差点摔倒。
“高明哥!”
男孩大喊一声,很快便败在哥哥不动如山的表情下,无奈退走。
楼下三人相视一笑,不知谁嘀咕一句,“真是可爱。”
樱井真希找诸伏景光其实没什么大事儿,并且无意间给他造成了一点点困扰,景光却没有生气。出现在真希面前的,依然还是那个有点羞涩内敛,但温和好相处的景光。
“小景小景,山上有野菜吗?诸伏阿姨送来的野菜好好吃呀,有大森林的味道~”
诸伏景光也不知道,“有吧?妈妈的野菜好像是从山脚的农户那里买的。”
“山林里的鸡和养殖的鸡为什么不一样?味道好好呀~”
“高明哥说,山林里的鸡运动量大,而且吃的是天然的草籽和昆虫,所以风味独特。”
“高明哥真聪明!”真希佩服不已,“那他知道什么时候下雨吗?好想马上去采蘑菇。”
“额……”景光语塞,这个他真不知道。
就在这时,景光另一边的卧室阳台门打开,诸伏高明在两个小不点好奇的目光中探出身体,“三天后有雨,我会提醒你们上山的。”
“耶!!!”真希从椅子上跳起来,高举双手大声欢呼,“高明哥哥全世界最好最聪明!”
小少年咳嗽一声,默默退回房间。
得到确切的上山时间,樱井真希高兴不已,这份高昂的情绪通过电话线传递给神奈川的小伙伴。
松田阵平跟着拳馆的师父学习四天了,累积的疲劳在今天爆发,只觉得四肢酸疼哪哪儿都不对。
正想对小伙伴倾诉一番,就听见对方巴拉巴拉一通说,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最让他生气的是,在小伙伴的对话中频繁出现的某个陌生的名字。
什么?短短一天,你就有别的要好的小伙伴了?!
那我和萩算什么?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于是,松田阵平爆发了。
“那个叫景光的家伙到底是谁啊我说?去长野就是和这家伙玩吗?”
樱井真希一愣,“是邻居,小时候一起……”
“只是邻居而已啊,真希一直一直说个不停,我还以为是你的好朋友呢。”
又不是好朋友,根本没必要一直提!
“不……”
“真希没有和这个叫景光的家伙无关的事告诉我吗?不认识的人的事,完、全不想知道呢。”
“阵、平、酱!”一直被打断,真希也生气了,“你这样真的很没有礼貌。”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气炸了:“那你去找有礼貌的家伙玩好了,不要来找我!!!”
“咔——”电话挂断了。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樱井真希眼睛立刻变得湿漉漉的,“我最讨厌阵平酱了!再也不要理你!”
“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哎哟,我的乖乖,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樱井奶奶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真希的哭声马上过来。见她这么一会儿就哭红了眼睛,心疼极了。
“阵平酱……不理我了。”
分明自己也很生气,也说了再也不理松田阵平的话,可被人问起时樱井真希第一感觉却是委屈。
她根本不知道小伙伴为什么一直打断自己的话,又为什么生气。
一切都是那么莫名其妙,小伙伴突然就不想理她了,还叫她找别人玩去。
“呜呜呜……奶奶……阵平酱,坏……”
小孩子哭起来根本不讲形象,樱井真希多可爱的一张脸啊,如今糊满眼泪和鼻涕,看起来跟个小乞丐似的。
樱井奶奶又心疼又想笑,表情非常奇怪。
“好好好,他坏,以后不找他玩。我们真希可受欢迎了,好多小朋友抢着要跟你玩呢。”
听到奶奶这么说,真希又不乐意了,“阵平酱……很好的。”
樱井奶奶:“……”
噗呲!小孩子啊……
后悔了
樱井奶奶好想笑,但她可怜的孙女哭的正伤心,只能把笑意压下去。
“那他到底是好还是坏?真希还想继续跟他玩吗?”
小真希抽抽噎噎,“……想。”
你人还怪诚实的哩。
“咳咳,那要主动和好吗?”
“不要!”
樱井真希斩钉截铁,语气十分坚定。她没做错,才不要道歉呢。
哦豁,这不完全僵住了吗?
樱井奶奶也没办法了,好在她的目的并不是让孙女和她的小伙伴和解,而是哄着她不哭。目前看来,勉强达成目的。
樱井真希确实不哭了,她开始生气了。
小家伙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想松田阵平的话,越想越生气。
如果松田阵平在面前,她一定会冲上去和他打一架,打完再好好说话。可惜她远在长野,鞭长莫及。
等等,自己做不到,有一个人能做到呀。
樱井真希眼睛一亮,一个电话打到神奈川。
“摩西摩西?这里是萩原家,请问你找谁?”接电话的是位女性,声音稚嫩听起来年纪不大。
从前听研二提过,他有个年长两岁的姐姐叫萩原千速。
小孩儿甜甜地叫一声“千速姐姐”,然后自报家门,“我叫樱井真希,是研二的好朋友。”
萩原千速对这个名字可太熟悉了,自家弟弟虽然自来熟,关系好到经常把名字挂嘴边的也就松田阵平和樱井真希两人。
“你好啊,小真希。我叫研二接电话,请稍等。”
“好,麻烦姐姐了。”
萩原研二来的很快,张口第一句话就是:“小真希,你和小阵平吵架了吗?”
真希没去想小伙伴怎么知道的,被奶奶安抚散去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哽咽,“都是阵平酱不好,对我说话超大声,后来还不理人,呜……”
萩原研二差点没慌了神,赶紧安慰她,“小真希别哭,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回头我帮你教训小阵平。”
真希抽抽噎噎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跟研二说了一遍,事情并不复杂,甚至因为太简单而显得格外莫名其妙。
作为当事人之一,樱井真希搞不明白松田阵平发什么神经,旁观的萩原研二可太清楚了。
这不就是吃、醋!
平时小阵平就明里暗里排斥神里香织,小真希总能第一时间发现,顺毛那叫一个快,怎么这会儿不明白呢?
萩原研二摇头,觉得自己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重担。
他也不替小伙伴辩解,只说些松田阵平在拳馆的事。每天早起晚归勤学苦练,摔得浑身青紫手软脚软还不肯说出来让他们担心等等。
那个受了伤还不肯认输的松田阵平在萩原研二的描述中,一点点出现在真希脑海,她甚至能看到对方倔强地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巴,和强忍着不许掉下来的眼泪。
真希明白了,潜藏在心中的委屈悄悄散去,虽然还是有点生气松田阵平别别扭扭有话不直说。
“……总之,是阵平酱错了。除非他跟我道歉,否则我是不会跟他和好的。”
萩原研二:“当然!本来就是小阵平的错,他要是不道歉,我一定帮你教训他。”
“那说好了,研二不许偏帮阵平酱,不然我也不理你了。”
“安心安心,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得到萩原研二的保证,真希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樱井爷爷的睡前故事没讲完,她已经甜甜地进入梦乡。
老人摇头,不愿承认自己的作品魅力不够。
再说回萩原家,真希的电话刚挂断,萩原研二立马拨给松田家。
电话一秒接通,正是松田阵平,“怎么样怎么样?真希怎么说?”
萩原研二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紧张了,早这样有我什么事?
“算你幸运,小真希说了,只要主动道歉就原谅你。”
松田阵平松了口气。
当时冲动之下挂了电话,他立马就后悔了。又不敢打回去,只能走迂回路线找另一位小伙伴帮忙。
萩原研二听他说完原委,一整个大无语。
人家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非得嘴硬,阴阳怪气,最后吵架,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的就是小阵平啊。
关键他还不够硬气,前脚嚷嚷着叫真希找别人玩,后脚就慌了神,狗狗祟祟找人帮忙,生怕真希不理他。
萩原研二:“……”
这行为,就……很难评价。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道歉?”完成使命的
萩原研二看热闹不嫌事大,猛戳他痛脚,“别怪我没提醒你,小真希还要在长野待一个多月,那个景光可是每天跟她一块儿玩呢。”
继续拖拉下去,等真希回来,挚友名录上,自己只怕已查无此人。
想到这等可怕的情景,松田阵平狠狠抖了下,“少啰嗦,我……我会道歉的。”
松田阵平说到做到,立刻就要打电话给樱井真希,被妈妈阻止。
松田阳子指着电话上的时间,“明天再打吧,这个时间真希应该睡了。”
松田阵平:“……好的,妈妈。”
还在担心小伙伴不接电话的松田阵平,顺水推舟将道歉时间推到第二天。
长野县,樱井真希一觉好眠到天亮。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在她脸上欢快地跳跃舞动。樱井真希睁开眼,耳畔传来鸟儿“啾啾”鸣叫,似乎在唤她起床。
她掀被子下床,这次没忘记穿上拖鞋,吧嗒吧嗒走到落地窗前,一把扯开窗帘。
阳光争先恐后的涌进房间,差点将她扑倒。
看着光秃秃的阳台,真希前所未有的想念她的花花。这样美好的清晨,就该有花花草草相伴呀。
“早上好,真希。”同样刚起床的景光将头伸出窗外,笑容满面的和真希打招呼。
“早上好,小景~”
诸伏景光本就圆润的双眼睁得更大,晨光中披散着一头蓝紫色卷发的小伙伴,漂亮得像从大森林里偷跑出来的精灵,带给他无与伦比的震撼。
“小景?”樱井真希走近一些,“你怎么了?”
“啊,这个、我……”景光小脸通红,舌头仿佛打了结,磕磕巴巴语不成调。
关键时刻,诸伏高明现身,“景光,真希,该去洗漱了。”
“好的,高明哥/高明哥哥。”
诸伏景光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咻”一下消失不见。
真希挠挠头发,带着不解回房间了。
在长野的第二天,依然没有特别的活动。倒是樱井奶奶决定宴请诸伏一家,既是联络感情,也感谢他们多年来的帮忙。
早上真希还没起床,樱井爷爷已经在老伴的遥控指挥下买菜回来,大包小包堆满料理台。真希下楼时,两人正在整理食材。
不远处的餐桌上,放着属于她的那份早餐。热气袅袅,是家的味道。
看到真希,樱井奶奶停下手里的事,“昨晚睡得好吗?晚上有没有害怕?”
“不害怕,睡得很好,长野的夜晚好安静啊。”
不是毫无生气的死寂,是远离人烟和各种现代化的工厂,回归大自然的安宁平静。
没有嘈杂的噪音,也没有各种难闻的废气,草木的芬芳笼罩着她。
夜深人静后,能听到昆虫在草丛里嬉戏,植物钻出泥土奔向天空,大自然的美丽慷慨地展现给每一个人。
这样的环境,能使人毫无负担地卸下心防,放松紧绷的神经,怎么可能睡不好。
邀请
吃过早饭,早就待不住的樱井真希告知长辈一声,去隔壁找诸伏景光玩。
两人结伴,以诸伏家和樱井家为圆心,方圆500米内的范围处处都有他们留下的足印。若不是长辈不放心,叮嘱不许离家太远,两人能一直跑到山脚下去。
在藤沢市出生长大的真希,一直认为没什么比大海更美。来到长野县后,她狭隘的认知被打破了。
高山、森林、湖泊,大自然的造物无一不美。
从小生活在长野这个内陆县的景光,却对真希口中一望无垠的大海心生向往。
绵延到天际的蔚蓝海水,仿佛与头顶的天空连成一线,那是何等的震撼。
“小景,有机会你一定要来我家,我带你去看大海呀。”樱井真希热情邀请,“沙滩上的沙子细细的,暖暖的,我最喜欢赤脚踩上去的感觉。”
“我们还可以一起去赶海踏浪,捡贝壳和海螺。我还有两个超厉害的朋友,介绍给你一起玩啊。”
“而且呀,我爸爸做菜超好吃的,保证你去了不想回家。”
她压低声音,好似在说什么大秘密。受她感染,景光不自觉屏气凝神,小幅度点头,郑重答应下来。
二楼,临窗看书的诸伏高明瞥见树下小声说话的两个小不点,眼中闪过笑意。
“高明哥哥~”樱井真希突然朝他大喊一声,“你要不要去我家玩?那里有超美丽的大海哟~”
这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事,诸伏高明不想说谎,可惜视线对上下面暗含期盼的两双眼睛,冷静理智的大脑离家出走。
“……有机会,我会去的。”
“太好了!”真希兴奋地跳了起来,悄悄和景光说:“有高明哥在,说不定能偷偷去冲浪哦。”
天可怜见,樱井真希对那种拿着一块板海里来浪里去的活动眼馋已久。但是爸爸妈妈说她年纪太小,哪怕有他们看护也不许玩。
如果是高明哥哥陪同,是不是能抓到机会偷溜?
危险的想法在真希心里打转,她有点按捺不住。
诸伏高明对真希的小九九一无所知,正认真思考说服父母去神奈川游玩的可能。
时间转眼来到傍晚,夏天日照时间长,太阳依然高高挂在天空。
诸伏景光跟在父母和哥哥身边,没走几步就见樱井家门户大开,透过庭院大门还能看到真希拿着小花铲在花园里倒腾。
瞧见他们的身影,女孩放下花铲,拍拍身上的草屑,脚步欢快地跑过来,“晚上好,诸伏叔叔、诸伏阿姨、高明哥哥、小景。奶奶已经准备好晚餐了,快点进来~”
一本正经的模样说不出的可爱,诸伏夫妇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祥温和,“晚上好,小真希。”
一家四口跟在真希身后鱼贯而入,才走到玄关门口就遇到迎出来的樱井爷爷。
“悠介和弥代来了~”老人笑着打招呼,“高明、景光,在爷爷这里和自己家一样,随意些不要客气。”
兄弟俩点头,“是,樱井爷爷。”
事实上诸伏兄弟并不紧张,不像在家里那般放松,但也差不多。
哪怕只从诸伏悠介这一代算起,两家也有十几年的交情。再往前算上诸伏爷爷、曾爷爷那两辈,彼此来往超过半个世纪,累积的情感非同一般。
哪怕后来樱井爷爷定居东京,每一年,只要他们回到长野县,两家总会相互请吃饭一同出游。年幼的景光印象不深,已经十岁的高明却记忆深刻。
樱井家像是某位感情深厚的亲戚,虽然不是日日相对,生活总也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丰盛的晚餐上桌,大家不分宾主热热闹闹围成一桌。真希坐在诸伏兄弟中间,一会儿给景光夹她最爱的天妇罗,一会儿给高明盛美味的味增汤,还要招呼诸伏悠介夫妻,忙得不亦乐乎。
“高明哥哥,吃这个!奶奶做的山贼烧不比饭店差哟。”
“还有这个、这个!”
真希对高明的热情,引来对方意味不明的一瞥。她缩缩脖子,有点心虚。
是是是,从第一面起她就有点怕这个哥哥。那现在不是,有所求嘛。
为了早日体会冲浪的快乐,讨好高明哥哥是必须的。
至于爸爸妈妈……
大人就是狠心,她这么可爱的小女孩,都苦苦哀求了,竟然完全不为所动。生气.jpg 沮丧.jpg 靓女落泪.jpg
看着热热闹闹吃饭的三个小孩,诸伏弥代突然提起一件事,“明晚善光寺举办夏日祭,小真希想去玩吗?”
樱井真希眼睛一亮,“我想去!”
为了参加祭典,妈妈特意给她做了新的浴衣,超漂亮的,看到的第一眼真希就想立刻穿上。
孩子想去,樱井爷爷和樱井奶奶自然不会反对,“好好好,带你去。”
转头看向诸伏妈妈,“弥代,明天出发的时候知会一声,一起去吧。”
诸伏弥代点头,“祭典在晚上,吃过晚饭再出发。”
樱井真希没有参加夏日祭的记忆,对她来说,这就是第一次参加类似的活动,心情非常激动。
“呐呐,小景,长野的夏日祭是什么样的呀?好玩吗?”
诸伏景光咽下嘴里的饭菜,给小伙伴解答,“善光寺的祭典大多是为了庆祝神明的生辰,以及传播信仰、酬谢信徒而举办的。有很多卖东西的摊位,有各种游戏,结束时还会有烟火大会。”
“酬谢信徒?”
庆祝神明生日真希可以理解,可是寺庙为什么要酬谢信徒呢,甚至为此特地举办祭典?
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善光寺曾经倒塌,后来在信徒的帮助下重建。寺内香火重新变得旺盛后,寺内便有了规定,每年七月举办祭典酬谢信徒的慷慨,并将当日所得全部捐出去,帮助有需要的人。”
祭典举办地点是善光寺所在地的山脚,参加的小贩或多或少要交一点摊位费。加上寺庙当天售卖御守等物所得,以及部分信徒的义款,数量不多,对需要帮助的人却意义非凡。
“高明哥哥真的什么都知道啊~”真希心生向往,“我也想成为哥哥这样的人。”
聪明,博学,无所不知。
诸伏高明摸摸她的头,“多读书,可以的。”
樱井真希顿时乐开了花,“我最爱读书了!”
晚餐可谓宾主尽欢,说好明天一起参加夏日祭,诸伏一家很快告辞离开。
爷爷奶奶去收拾厨房,帮不上忙的真希被赶出来玩,于是回到花园继续捣鼓花花草草。
远在神奈川的松田阵平经过一整天的心理准备,终于鼓起勇气给真希打电话道歉。谁知因为太紧张搞错号码,一不小心打到藤沢市的樱井家。
接电话的是樱井和哉,“你好,这里是樱井家,请问找哪位?”
年轻男性的声音响起,松田阵平立刻反应过来。他懊恼不已,直觉告诉他不能立马挂电话,“樱井叔叔好,我是松田阵平,我找真希。”
樱井和哉:“……”
你小子最好不是故意的,我还想见真希呢。
“是小松田啊,真希跟爷爷奶奶回长野县了,你不知道吗?”
呵,连这都不知道,交情很一般嘛,根本不用重视。
“……我知道,”松田阵平紧张地咽口水,“抱歉叔叔,是我不小心拨错号码了。”
樱井和哉:“……”
才出门几天,小真希竟然还给爸爸以外的人打过电话,不开心。
“……没事,我挂电话了,你打给真希吧。”
“是,再见,叔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松田阵平觉得对方心情不太好。说完再见,麻溜儿挂断电话。
樱井和哉:“……”
粗心大意,没有礼貌,差评!!!
呜,小真希,爸爸不同意!
爱美的真希
樱井和哉脑补了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对日常发疯的丈夫,樱井纯表示已经习惯,不用理会,等会儿就好了。
再说松田阵平,结束跟樱井和哉的电话,他仿佛卸下心头重担,狠狠呼出一口气。
给自己打好气,瞪着铜铃般的大眼,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格外认真地拨通长野县樱井宅的电话。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响了,樱井奶奶举着湿漉漉的手朝花园喊,“真希,来接一下电话。”
“我来了——”
樱井真希丢下花铲,带着满身草屑跑进来,元气满满的接通电话,“你好,这里是樱井家,请问找谁?”
“……”电话那边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真希移开话筒,里外打量一番,怀疑电话是不是坏了,再次试探着开口,“你好?”
“……真希,是我。”
男孩的声音几不可闻,真希却立刻认出他来,“阵平酱?你找我吗?”
语气十分欢快,仿佛那天的争吵不曾存在过。
松田阵平心中一喜,趁机道歉,“对……”
不曾想真希已经回过神来,意识到两人还没和好自己正在生气的事,语气一转,小眉头也皱了起来,“还来找我做什么?不是叫我找别人玩吗?”
暗自欣喜的松田阵平,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想到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他鼓足勇气,眼睛一闭,大声道:“对不起,真希,是我错了!”
樱井真希差点没拿稳电话,捂着深受其害的耳朵半晌不能回神。
没听到她的声音,松田阵平有点慌。
难道萩骗了我?不是说只要道歉真希就愿意跟我和好吗?
“真希,我……”
“这么大声做什么,我的耳朵又没聋!”
揉着还在嗡嗡响的耳朵,樱井真希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阵平酱到底在搞什么,太冒失了吧?
松田阵平有点心虚,他的声音很大吗?没有吧?
再开口时,声音下意识放低许多,“真希,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可怜巴巴的,简直不像真希认识的那个松田阵平。
心脏好像被人揪起一块,莫名难受。
下意识不想看到这样的小伙伴,真希撅着嘴巴,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其实听完萩原研二的话后,真希已经不生气了。
但不管原因如何,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因为事出有因就含含糊糊糊弄过去,因此真希强烈要求小伙伴道歉。
事实上,她没想过如果小伙伴坚持不道歉该怎么办。
大约最后还是会和好,但他们可能没法儿成为最最最要好的朋友了。
幸好,松田阵平是个勇敢有担当的家伙。
没想到这么容易过关,电话那边男孩龇着牙傻乐,“我们现在和好了是吗?真希真希,我还是你最最好的朋友吧?对吧?”
幼稚!
真希翻了个白眼,殊不知自己也嘴角咧到耳后根,笑得格外开怀,“是,和好了,阵平酱和研二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还有萩啊……
松田阵平撇嘴,算了,谁叫他是萩呢!
重归于好的两人又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甚至毫无负担地提起前天争执的事。
说到这个,松田阵平依然愤愤不平,“我和萩才是你最好的朋友,暑假不能一起玩就算了,打电话却总是说和别人玩的事,而且听起来还特别高兴,我听了很生气呀。”
樱井真希稍稍带入一下小伙伴的视角,很好,已经想跟他们绝交三分钟了。
顿时心虚不已,“对不起嘛,阵平酱,是我没有顾及你的心情,以后不会了。”
松田阵平很大方,“没关系,我也有错。我应该好好跟你说,而不是乱发脾气。对不起,真希。”
两人你一句对不起我一句抱歉,在电话里抢着认错。最后不知是谁先破功,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要好好感谢研二呀,阵平酱。”樱井真希特别认真地叮嘱松田阵平,“如果没有他帮你说好话,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那是因为我拿雪糕贿赂他了。
松田阵平暗自腹诽,萩那个家伙,狮子大开口,听完事情原委,非要他答应请吃三根雪糕才肯帮忙。
为了尽快和真希和好,松田阵平只能含泪答应。
想到自己即将严重缩水的钱包,心一揪一揪地疼,但这些就不必让真希知道了。
“放假后,萩每天呆在家里的修理店不出来,都快长蘑菇了。为了感谢他,我决定拉他一起去拳馆锻炼。你觉得怎么样?”
樱井真希不知道两人的官司,敏锐的察觉到他们有点自己不知道的小秘密,而阵平酱正准备使坏儿。
眼睛滴溜溜一转,举双手赞成,“锻炼是好事,我想研二不会拒绝的。”
松田阵平龇牙乐,“我也这么觉得。”
“发生好玩的事要及时说给我听哟~”(别忘了把研二的糗事告诉我呀~)
“当然!”
萩原研二:……我谢谢你们。
短暂的争吵后,樱井真希和松田阵平觉得彼此之间更亲近了。当晚,彻底卸下负担的两人睡得格外香甜。
被他们惦记的萩原研二也睡得很香,只是睡前莫名打了个寒颤,被萩原妈妈强逼着喝下一杯预防感冒的药,苦的差点五官离家出走。
太阳东升西落,眨眼一天过去。傍晚,真希和爷爷奶奶早早吃过晚饭,开始为去祭典做准备。
樱井奶奶将早上熨好的浴衣从衣柜取出,交代樱井爷爷自己换衣服,拉着真希往二楼去。
和繁复的十二单相比,浴衣轻薄舒适穿着简单,真希觉得她能自己搞定,“奶奶,我可以自己穿。”
“不,你不可以。”樱井奶奶正蹲在地上给孙女整理腰带,笑着吓唬她,“万一没穿好半路腰带散开,会被大家取笑哦。”
想到半路衣服散开的场景,真希一脸惊恐,连连摇头,“奶奶,你一定要帮我穿好,我不要被笑话。”
“好~”樱井奶奶忍笑答应。
“穿好了。”她退开几步,看着装扮一新的孙女,满意的点头,“真漂亮。”
樱井真希:“奶奶,头发,头发还没梳。”
妈妈给她准备了好多漂亮的发饰,她要全部戴上。
“好好好,不着急,这就帮你梳头。”
果然,哪怕是小女孩也没有不爱美的。
真希的发质随妈妈,又长又密还很顺滑。奶奶没给她梳太复杂的发髻,简单的公主头,分左右两部分编成发辫固定在脑后。
戴上色彩鲜艳的发饰,一个娇俏可爱的女童出现了。
樱井真希扑到镜子前,左转一圈,右转一圈,怎么也看不够。
“真希,奶奶要换衣服,你把小凉鞋找出来,自己穿上好吗?”
“好——”
真希答应一声,下楼去鞋柜找她的小凉鞋。
她的行李是和妈妈一起收拾的,抵达长野后便在奶奶指导下将衣物一一放到指定的位置,这样寻找的时候就不会毫无头绪导致翻箱倒柜瞎忙乎。
虽然一般来说,穿浴衣应该配木屐。可这个东西吧,穿上之后着实不好走路,尤其是刚开始穿不习惯的时候。
小孩子最爱跑跑跳跳,到了热闹的祭典上,免不得跑来跑去。相比不方便行动的木屐,凉鞋才是上上之选。
搭配浴衣的凉鞋依然由樱井纯挑选,鉴于浴衣已经足够鲜亮,凉鞋便选了和木屐相似的复古棕色。
皮革做旧编织,款式看起来有点像以前的草鞋,透着古朴拙旧的美,将小孩子嫩白的脚丫衬得愈发可爱。
樱井爷爷从房间出来,看到在玄关臭美的孙女,眼前一亮。
“哎呀呀,这是谁家走失的小公主,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骑士樱井健吾,愿意为你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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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烟火大会(三合一)
黎南原本还想跟这些白云堂的人计较的,可是如今,这些人认错的态度已经如此诚恳,黎南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再继续追究下去,反倒是显得他心胸狭隘不近人情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
黎南开口便要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
“先等一下!”
一个声音却是忽然在黎南身后响起。
黎南转身看去,便看到,开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被徐钟从迈巴赫上请下来的那个人。
今天前来白云堂视察的大人物!
对方看上去也就只有三十出头而已,当然,他的实际年龄自安然是远非如此。
黎南一眼就看出,对方身上穿着的,乃是和神武剑宗真传弟子的衣服。
而且,对方的实力也很不错,已然是步入了天仙境界!
在加上刚才徐钟接待对方时,那种诚惶诚恐满脸谄媚的样子,不难看出,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应该很不简单!
此时,听到这人开口,徐钟的脸上顿时便露出了一抹谄媚的笑容。
“管师兄,您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
徐钟笑着问道。
那位管师兄面色平静地开口道:“把信,给我看看。”
“好的好的!”
徐钟说着,便跪在地上,一路用膝盖走到了管师兄的面前,然后将信笺双手呈上。
管师兄接过信笺看了一眼之后,嘴角却是露出了一抹极为玩味的冷笑。
随后,管师兄的目光,直接看向了黎南。
“你就是王药?”
管师兄冷笑着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黎南从这位管师兄的话语里,感受到了明显的不善,不过,他对此也毫不在意。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黎南声音平淡地反问。
一旁的徐钟听到黎南说话的口气,顿时吓得不行,赶忙说道:“王副舵主慎言,这位乃是我们广海分舵的总舵主,管师兄啊!”
“总舵主?”
黎南一愣。
怪不得这个徐钟对于对方如此谄媚,原来对方竟然是总舵主!
只不过,罗婉琼给自己安排的位置,是这广海的副舵主,而这个管师兄,却是总舵主。
那岂不是说,对方乃是自己的听头上司?!
只不过,对方说话的口气,让黎南感觉很不喜欢,就算对方是总舵主,黎南也完全不放在眼里。
而此时,那位管师兄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傲然。
“你这个副舵主威风倒是不小啊,刚来上任的一天,就把我们自家的兄弟给打了,要是再给你些时日,你是不是连我这个总舵主,也要一起打啊?”
管师兄面带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
听到这话,一旁的徐钟他们,都是不由得一怔。
他们就算是再傻,自然也能看得出来,自家管师兄对于这位刚上任的副舵主,显然是看不顺眼啊!
黎南对于这管师兄的态度,也是有些不解。
他很确定,自己与对方是从来没打过交道的,可是对方对待自己的态度,却从一开始就很不友善,这让黎南的心中很是疑惑。
“舵主师兄,不知道你这时何意啊,我不太明白?”
黎南直接问道。
“不太明白?”
管师兄冷哼一声,笑着说道:“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给你提个醒。管豪,你还记得吧?”
“管豪?”
黎南一怔,这个名字,他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时,只听管师兄又接着说道:“一年前新弟子历练的时候,你废了一个同门弟子的手臂,你还记得吧?他就是管豪!”
黎南一怔,仔细地回想了一下。
许久之后,黎南才终于想起来,似乎确实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当初新弟子历练的时候,另外一组的人要抢胖子马普的烤肉,其中就包括那个管豪。
后来交手的时候,这个管豪下手也是极黑,黎南便废掉了他一条手臂,算是惩罚了。
黎南当时听那些人谈话间,似乎也说过这个管豪的身份不一般,说他的哥哥好像是个真传弟子来着。
再联想到刚才徐钟对于对方的称呼,黎南便立刻明白了一切。
“你是管豪的哥哥?”
黎南问道。
管平凉冷哼一声,笑着说道:“看来,你还不是太傻!”
“我弟弟管豪,资质过人,原本是有机会在武道一途取得极大成就的,十年之内,便有希望成为真传。可是,都是因为你,我弟弟如今成了一个一事无成的废人,而且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在武道一途有任何的造诣!是你,一手毁了我弟弟的锦绣前程!现在,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个什么东西了吧?!”
管平凉恶狠狠地说道。
此时,他的面色早已阴沉了下来,看着黎南的眼神之中,也满是怨毒之色。
一旁的徐钟他们听到这些话后,脸上全都是露出了惊讶之色。
他们都是没想到,原来,他们的舵主师兄,跟眼前这个新来的之间,竟然也有这样的梁子。
一时间,徐钟他们的心中,都是无比地幸灾乐祸。
这个新来的打了他们倒没什么,可是如今,却是连总舵主都给得罪了,那他以后要是还能在这广海呆的下去,那才真的是见了鬼了!
这一刻,徐钟他们的心中,都已经是做好了要看好戏的准备。
这时,只听管平凉又接着冷哼道:“所以,你觉得,就你这样的人,我会让你在我广海分舵,有任何立足的机会吗?!”
管平凉冷笑,显然是已经不打算与黎南善了了。
听了管平凉的话,黎南不由嗤笑一声。
“我懂了,说到底,你就是想替你弟弟报仇是吗?”
黎南问。
“就算是这样,你又能奈我何?”
管平凉一脸傲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爬上来的,不就是靠着跟罗师姐之间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吗?我告诉你,只要有我管平凉在,这广海分舵,便……”
管平凉狠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只不过,他这一句话都还没说完。
“啪!”
一声脆响传来。
管平凉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记耳光,整个人瞬间便被打得向着一旁趴倒在地。
“卧槽……”
“这……什么情况……”
一旁的徐钟他们,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在了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们的总舵主,竟然也被打了耳光?!
这……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而此时,管平凉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见他的脸,此刻也已经是高高地肿了起来。
他一个堂堂的舵主,下场就跟刚才的方正徐钟他们没任何的区别。
或者说,在黎南的心中,什么真传外门,什么舵主堂主,根本也没什么区别,都根本不够资格让他高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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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受欢迎的真希
修炼之中,时间过的特别快,眨眼林云在这灰烬山谷过去了四十天的光景。
这一日清晨。
阳光沐浴之下,林云如往常一般,演练着日曜神拳中的招法。
四十来天的光景中,这在这高等造化武学中都可以算是逆天般存在的日曜神拳,于林云手中已经施展的有模有样。
神阳碎天印! 辽阔的山谷内,林云率先祭出巅峰圆满的神阳碎天印,当此印在掌心绽放的刹那。背后立刻有百丈高的金翅神人,宛若真实一般出现在他的身后,背后金色的羽翼展
开之际,遮天蔽日。
金翅神人宛若活生生存在一般,与旁人用真元衍化出来的异象大不相同。
除了金翅神人身上的光芒以外,林云身后那片空间皆是一片漆黑,此等异象看上去格外骇人。
林云并未如往常一般,将这神阳古印释放出来,任由掌心那轮金灿灿的昊日不断绽放,五指猛的将其握在了掌心。
“日曜神拳第一式,拨云见日!”
当这一拳轰出去的刹那,有异象在金翅神人背后铺展开来,茫茫无尽的海面金光灿烂,熠熠生辉,一轮昊日冉冉升起,那金翅神人的威压顿时疯狂暴涨。
同时间,在金翅神人的脑后,一轮微小的印记浮现出来,如星辰般点缀其中。
“第二式,紫气东来!” 伴随着无边紫气落下,由海面上升起的那轮昊日,变得充满生机起来。一瞬间,整个天地都被这昊日光芒照亮,像是打破了某种天地间的桎梏,犹如开天辟地一般恢
弘浩大。
当此拳施展出来,又是一枚金色的印记如星辰般,点缀在金翅神人的脑后。
“第三式,朝阳如火!”
随着林云第三拳轰出来,这新生的大日彻底成型,将东方天穹照的朝霞漫天,绚烂多姿。
同时间,第三枚印记出现在了,金翅神人的脑后。
轰!
当三枚印记同时出现的刹那,百丈高的金翅神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更为恐怖的威压,庄严肃穆,深邃的眼眸中隐隐间有神光绽放。
林云深吸了一口气,额头上隐隐有汗水露出,显得颇为吃力。眼下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融合三枚印记与神阳碎天印一起,共同施展出日曜神拳的禁术神阳灭世。
仅仅只是三拳的话,他早就修炼完了,可这秘术几次融合都失败了。
弄得他十分狼狈,好几次甚至差点经脉都被烧毁了,还有几次真元跟不上消耗,半条命都快被耗干了。
可总算是积累了些经验,这一次,他有十成的把握能够成功。 在林云的催动下,金翅神人脑后的如星辰点缀的三枚印记,快速旋转起来。本来百丈来高的金翅神人,突然暴涨到三百丈的恐怖高度宛若山峰一般伫立,双目之中迸
发出两道惊人无比的眸光。
可以见到林云脸色苍白,浑身颤栗,真元如潮水般疯狂消耗,可依旧咬牙将这一拳轰了出去。
“日曜,神阳灭世!” 随着最后一个字从林云的口中迸发出去,金翅神人的庞大羽翼彻底展开,每一片羽毛都绽放着耀眼的金光。他太过耀眼,天地间的所有光芒仿佛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以至于其他地方一片漆黑。
光明与黑暗,在这略显诡异的方式下并存,一股灭世之威轰然爆发。
嘭!
无声无息中,林云轰出去的一拳,让前方地面腾起磅礴无比的金色光芒。
轰隆隆!
这等光芒冲霄而去,瞬间就将漫天魔云尽数烧成灰烬,一片浩瀚星空出现在这灰烬山谷的天穹间。
满天星穷,恢弘浩瀚。
林云长长舒了口气,苍白的脸上大汗淋漓,可眼中尽是兴奋无比的神色。 许久,等到前方腾起的金色光芒消散之时,一个恐怖的深坑出现在林云面前。那深坑长达数千米之巨,甚至可以看见灰烬山脉的根基,哪里有熊熊燃烧的灰色火焰,
仿若一片无法形容的深渊。
“成了!”
林云五指紧紧握在一起,整个人浑身上下酣畅淋漓,说不出的痛快。
吃过的苦头,受的磨难,这些天所有的狼狈和痛苦,在一刻终于有了真正的回报。
只停顿了片刻,林云腾空而起,与半空中演练起剩下的日曜神拳。
大日悬空!
如日中天!
唯我独尊!
日曜神拳的第四式到第六式,被林云一气呵成,尽数轰了出来。 半空中异象连连,浩瀚无边,这是完全不同与朝阳初升的那股意境,没有朝气,丝毫不掩饰,只将茫茫大日的霸道刚猛,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等到第六式唯我独尊
祭出。
空中一袭青衫的少年,仰天狂笑,无尽的光芒仿佛君临天下的太阳王。
四十天的时间,林云一口气将日曜神拳修炼到了第六招,只是受限于境界和肉身,无法将六式日曜神拳融合。
三拳融合已艰难如此,六拳融合的凶险,不敢想象有多可怕。
等到林云稳稳落地,心神已彻底平复,只是眼中仍然能看见些许兴奋之色。能将神阳灭世施展出来,对失败了许多次的林云来说,欣喜还没办法这么快笑话。
“有此杀招,总算是在通天剑意之外,多了张真正的王牌!”
林云目光闪烁,轻声自语。 除此之外,接近四十天的时间,林云的修为彻底达到了天魄一重境的巅峰。只要有心尝试,随时随地都有可以渡第二次的天魄劫,到时候未必不可能六式日曜神拳全
部融合。
苍龙禁界的开启,也就只剩下十五天左右的时间了,此等盛事势必会将整个苍龙区域的顶尖强者全部吸引过来。
甚至其他朱雀、白虎、玄武区域的妖孽,都会按耐不住,前来捞上一笔。
当然,肯定少不了血骨界域这帮人。
四十天的时间,那血骨界域的首领,想来已晋升到了天魄四重境,只怕他也是相当期待自己现身吧。
孔煊的死,不仅让血骨界域的实力遭受了重创,同样是声名扫地。
那首领柳墓想要挽回颜面,除了各方势力汇聚的苍龙禁界,于万众瞩目中斩杀自己别无其他办法。
估摸着,好些人也都期待自己,实力究竟达到了什么地步。
若是表现不够强势,只怕也会让那些高等界域的顶尖妖孽看扁,生出好些其他的心思。
毕竟林云身上暴露出来的宝贝可不少,光是身上背的葬花剑,还有已经施展过的高等造化武学,都会让引起好些人的诱惑。
甚至不夸张的说,苍龙禁界中一些普通的传承和宝物,未必比得了林云手上的资源。
如今他声名在外,葬花公子的名号彗星般横空出世,杀人只需一剑的名号,早已传的沸沸扬扬。风头之盛,甚至连苍龙榜上的七大巨头,都隐隐有些压不住了。
林云孤家寡人一个,不想其他人身后都有各自界域撑腰,其一旦倒下就是万劫不复。
想要威慑住这帮人,必须要将自己的锋芒,继续强势无比的延续下去。
咔擦!
就在林云思虑之际,天地间突然暴起一声惊天怒吼,回头看去,就见那山谷中宛若山岳般的龙猿石雕轰然破碎。
依旧还是猫形态的血龙马,腾空而起,浑身上下涌动惊人无比的气息。
看上去略显肥胖,不过半截手臂高度的它,给人的感觉却恍若远古巨猿般恐怖,有着磅礴浩瀚的压力。
“天魄二重境!”
林云眼中闪过抹异色,旋即惊喜无比,这二货总算是脱胎换骨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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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变帅气吧
秀丽山河,黄风岭之巅。
敖玉屹立穹顶,身穿龙鳞白袍甲,拿一把大龙黑旗摇旗呐喊。
“小的们!”
一声召唤,下界顿时聚来黑云滚滚,阴森森,气冲冲。
黄风怪率领近千只小妖,驾驭乌云而来,朝着那威风凛凛,霸气外露的敖玉纳头便拜,高呼一声。
“参见大王!”
“参见大王!”
千妖齐吼,声浪如鼓,轰传八方。
敖玉头次看到麾下妖兵千只,霎时间,一股豪气顿时从胸口荡出,直冲天灵。
浑身热血都在沸腾!
敖玉豪气干云,昂首挺胸,高声唱一诗:“摇旗振臂千呼应,聚来雄狮百万兵。
何日东风呼天阙,三军也敢上玉京。”
诗有气吞万里如虎之势,引得三军士气声涨,齐声呐喊。
“上玉京!”
“上玉京!”
“上玉京!”
声威如雷,声势如涛。
敖玉拔刀而出,直指西蛮。
“出征!”
军令发,千军即动。浩浩荡荡,如大江奔腾。
乌云过重峦。
驾驭黑云,敖玉俯视西牛贺州,遥望那冲天的霞光,弥漫的仙气。
那儿,正是地仙之祖,五庄观之处。
纵使相隔千里,仍能感受到那可怕的气息,澎湃的法力,尤如浩瀚无边的大海。
敖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的握紧离火刀。
为了颛顼玥。
任他千难万险,也丝毫不惧。
虽然领妖兵来攻是最蠢的办法,但他已是天庭定名的大魔头。不单打杀了无数天神地神,连佛门的弟子也被他杀死不知几多,如此大恶之人,除了为恶到底,恐怕别无他法。
毕竟,敖玉孤身上五庄观求果,说不得,会被镇元大仙抓住送上天庭。
但有妖兵在,蚁多也能咬死象。
“落!”
止住三军,乌云降落地面,千员妖兵列阵在五庄观前三里外。
敖玉遥遥喊话:“东土泾水龙王,求见镇元大仙。”
声如洪钟,响亮无比。
那五庄观的大门被打开,忽见有二童出来,一青衣俊秀者叫清风,一白衣清纯者叫明月。
清风明月出来,看到那妖雾弥漫,邪气冲天的妖兵,又听叫唤者自称泾水龙王。
那二童中的清风顿时讥笑起,嘲笑他。
“我当是谁,原来是犯乱天庭的妖孽呀。泾水龙王,你罪名在身,这天下任何神灵都可抓你上天领功,你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跑出来?”
“不得不说你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愚昧无知啊。”
天庭两次出兵降魔,均是失败而归。虽然是主力军未出,但那出征的天兵天将,也非等闲之辈。
这世上的神灵,几乎都知道了有那么一位妖龙,挫了天庭颜面。
当然,这也让诸天神灵欲抓敖玉上天请功,不管怎么说,天庭也都掌控着可令神灵长寿的神物——蟠桃!
清风的话令敖玉沉下脸,他也意识到他现在是妖魔之名,天下神佛,皆可以降妖除魔之名杀他。
看来,需要谨慎低调。
不过……看到清风嘲笑他的那可恶的嘴脸,敖玉就生气,但为了可以见到镇元大仙,他忍了。
“见过道兄,我此来别无他意,只想求见镇元大仙,还望道兄网开一面,通报一声。”敖玉放低姿态,拱手拜道。
明月走上前,白皙的花容满是疑惑,问:“你不去躲着,求见我的师傅干嘛?你戴罪之身,我师傅可庇佑不了你。倘若有何冤直,你且和我说,我转告师傅。”
果然还是女孩子说话好听,那清风说话就太讨厌了。
不过敖玉不是来说冤情的,他连忙回答:“求取人参果!我想求镇元大仙借我一颗人参果,救活我的妻子。”
敖玉这话一出,顿时如晴天霹雳,在清风明月耳中炸响开来。
“这~”
明月惊得莲步后移,一丝讶异爬上俏脸。
语不惊人死不休,敖玉这句话,直接吓到明月了。
清风先是一愣!
“借?”
“哈哈哈哈!”
似是听到甚么好笑的话,清风顿时大笑起来,冷笑道:“我师傅的人参果几万年也就结三十个,这九天十地,三岛五州,无数神灵争着抢着要。连三清道祖亲临,也不敢说个要字,你个小小妖孽,竟然说借?”
“真真是可笑,可笑至极呀!”
“我看你分明就是无知,人参果何等珍贵,莫说借你,让你闻一下都不可以。”
“更何况你还是说借,你有什么宝贝可以抵还?”
“还有,你妻子死了也就死了,再娶一个……啊不是,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定的规矩。”
天下长生神物均有人霸占,除去长生神物,而与人参果同等价值的宝贝,恐怕这个世上还没有。
瞥了眼可爱的小师妹没有注意到他的话,清风松了一口气,幸好,话还是转回正常了。
明月拉了拉清风的衣袖,说道:“算了师兄,不要理他,我们回去吧。”
“哼,谅他也没这胆闯进来。”
清风冷哼一声,随她转身入观。霜寒的眼眸瞥到师妹身上后,方才如一夜春风化冬霜,悄然换上了柔和。
“呼!”
隔着三里外的敖玉剑眉倒竖,青筋暴起,浑身喷吐着炽烈的火舌。
“可恶。”
“可恶!”
敖玉浑身直打颤,若不能求得人参果,怎么救活颛顼玥?他举世皆敌,举目无亲,唯有颛顼玥一片真心爱他,他又怎么可以辜负她。
“站住!”
“既然道兄不去通报,那我便斗胆打进去!”
冲天的愤怒,直化作澎湃炽烈的火焰。
敖玉法力全开,无匹的火焰缠绕全身,一头青丝也化作火焰熊熊燃烧,整个人好似荒古祝融,神威滔天。
后方传来惊人的法力波动,清风回首一看,顿时眸中生出兴奋的精光。
“好胆,那你便来。我清风自拜师傅几千年,从未有人敢与我一战。”
撇下师妹柔若无骨的玉手,清风眨着战意十足的灵眸,转身一步踏出五庄观外。
“师兄。”
明月轻唤一声,水灵灵的漂亮大眼睛满是担忧。那纤细玉手微抬,想拉住身边的师兄,可才发现,他已闪现出观外。
清风也是个好战之人,一甩道袍,化作一副贴身的黑色战甲,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今儿你是第一个!且要耐打,莫要让我失望!”
一声爆喝,祭出一柄仙剑,清风怒目圆睁,浑身金光闪烁,阵阵筋骨轰鸣。
那气势,也是修得金仙果位的一流强者。
“吼~”
敖玉咆哮一声,震慑人心的龙吟惊传万里,璀璨的光芒骤然炸开,即化做一道电光疾冲过去。
清风大吃一惊,没想到敖玉的速度会如此之快,当下不敢大意,御使一把铁剑,挡在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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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大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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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妍飞出据点大楼之后,急飞数十公里来到李道冲坠落区域,刚进入弥漫烟尘之中不久,就撞上前来捉拿落樱纱的冥域魔族魔刀。
两人一照面,立刻动起手来。
虞妍不过金丹初期哪里是魔刀的对手,若不是她身上带着几张十二级灵符,以及一张李道冲专门为她特制的十三级灵符。
虞妍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但即使有这些灵符,虞妍也只是稍微抵抗了一下就被抓住。
魔刀发现虞妍也是巧合,刚好遇上而已,只是看见虞妍瞬间,魔刀手中的魔炎修罗刀便激烈抖动起来。
魔刀细致一探,发现眼前这名人族女修竟天生拥有天阴魂魄。
此魂魄可以炼化成强大的魔灵器魂。
魔刀虽有任务在身,但看见虞妍之后,立刻动了心,宁可错过捉拿巫后的机会,也要先将虞妍给抓住。
链甲女子和巨汉看见魔刀拎着个人族女修出现,两人面面相觑,觉得魔刀有点托大,正事不干,居然去抓人族修士,此事若是被王子知道,不被炸油锅已是万幸。
黑袍男子表情阴云不定,目光恼火的看着魔刀。
魔刀笑望着黑袍男子,道,“飞廉,你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在背后打小报告吧?”
黑袍男子是阴司族内赏罚司副司长飞廉,实力不如魔刀,权力却远在魔刀之上。
飞廉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魔刀,此次任务顺利完成,本司长什么都不会说,若是完不成,本司长会如实向王子殿下汇报情况。”
魔刀听后耸耸肩,露出没意见的表情,道,“飞廉,你还是这么死板啊,罢了罢了,不就是罗刹国巫后吗,区区巫祖级而已,再厉害也只是冥域万千鬼族中较为下等的种族而已。”
飞廉没有与魔刀争辩,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似乎在说,既然巫祖级没什么了不起,那你就上吧。
魔刀手一松,啪的一声,虞妍被丢在地上。
虞妍似乎被禁锢住,动弹不得,除了眼睛还可以自有活动之外,身上其他任何部位都不在她的控制之下。
魔刀一直抗在肩膀上的巨刀,往前挥出,指着落樱纱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五后六后的,现在跟我走,可以少吃点苦头。”
落樱纱咬牙切齿,身为巫后何时被人这么对待过。
落樱纱手一伸幽王剑已然在手,一剑直接劈出。
魔刀手中魔炎刀平平无奇的拍向落樱纱,当,脆响一声。
紧接着,落樱纱急退之多不,魔刀则退后三步。
咦!
魔刀眼中露出奇异之色,这一刀下去到底有多大威力,魔刀自己自然明白。
落樱纱竟然抵挡下来。
魔刀脸色渐渐冷了下来,魔刀在手中转了一圈,忽然再起一刀。
这一次带起一轮黑色火焰,直直斩向落樱纱。
“幽冥玉魂斩。”
落樱纱轻喝一声,幽王剑同样斩出。
白色剑芒与黑色火焰对碰在一起。
瞬间爆发出恐怖震荡波。
咣的一声,四周尘烟顷刻间被吹散,能见度一下变得开阔起来。
数十米开外,李道冲隐匿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幸亏他早有准备,若不然这一下就暴露了。
两股恐怖力量对碰在一起,除了震荡波之外,并没有出现地动山摇的爆炸,彼此湮灭消失。
“哈哈哈,魔刀,你到底行不行呀,别逞能了,还是让我和黑莲帮你吧。”巨汉仰面大笑。
黑袍男子飞廉面色微微升起一些变化,按照刑魄罗说法,落樱纱应该不难对付才对。
可是他们四人之中最强的魔刀,连出两击都被挡下,落樱纱的实力远比想象的要高许多。
魔刀脸面无光,收敛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正视着落樱纱,道,“连我的魔炎斩杀都能挡下,倒是我小瞧了你。”
落樱纱不动声色,手掌出现一轮光华,手腕一抖,唆唆两声,两道白光急射而出。
如此短距离下,速度快如闪电。
魔刀手中魔炎刀一横,轻松挡下,脚下猛然蹬踏,脚下地面炸裂,整个人如炮弹一般射了出去。
落樱纱瞳孔一缩,偷袭失败,幽王剑仓促出手抵挡。
巨刀砸在幽王剑上,当的一声,落樱纱急退十多步,地面龟裂一大片。
魔刀一刀下去,瞬间消失,出现在落樱纱身后,一把抓向落樱纱后肩。
手掌抓下去,却是落了空,手穿过落樱纱的身体。
虚影?
魔刀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虚影忽然转身撞向魔刀,轰的一声,虚影爆炸。
魔刀被爆炸冲飞百米开外。
“呸。”魔刀吐出一口吐沫。
“哈哈哈,魔刀,你现在连巫祖级都不是对手了吗?”巨汉再次爆发出嘲笑声。
飞廉看了一眼高空某处方向,时间不多了,他们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若是不能捉住落樱纱,耗费大量魔石开启的空间门就会关闭。
到时候想回去,可就要跨越千山万水,没有数月时间是别想抵达阴司族了。
“一起上。”飞廉下令道。
话落,巨汉和黑莲两位魔人瞬息而上,飞廉张开黑袍,如一只巨大蝙蝠也跟着飞扑出去。
魔刀心中恼火,自己居然被一名巫祖级鬼族给打飞。
冥域之中,鬼乃下等种族,巫鬼则是中等种族,魔才是高贵的种族,是冥域真正的统治者。
只是魔族身上的魔气太过强大,出了冥域之外便会遭受到法则的制裁。
这与修真者修炼突破境界时会遭遇天劫有点类似。
魔族进入没有冥化的空间内短则数日,长则数周,便会遭受一次雷劫。
为天地所不容。
魔是无法离开冥域太久的,否则就会遭到天谴。
幽魔星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做灵界的一部分,这里气息驳杂,死气和灵气共存,非常不稳定。
可即使在这样的空间内,魔也不能待太久,天劫一样会降临。
飞廉带着巨汉、黑莲和魔刀来此必须先将力量压制,再耗费大量魔石启动传送冥阵,来到这里。
捕捉落樱纱的代价其实相当昂贵,若是任务失败,四人不仅会被问罚,还有很大可能被降职。
飞廉好不容易爬到赏罚司副司长的职务,又怎舍得退下来。
对付一个魔刀,落樱纱就已经很吃紧,再来三个家伙,她立马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四打一,落樱纱连连败退。
隐匿在大石后面的李道冲可没功夫观战,他在等待机会,等待将虞妍救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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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运动会
永恒虚空、奥隆疆域、东侧边缘。
“唔,余波终于清扫干净。”
一袭白衣的方成,背负双手,望着四周的虚空,清风乱流依旧,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
方成伫立,轻轻吸气。
来袭的三十三狱族太始、以及隐藏混进疆域内的两个半步冥罗,悉数灭尽。
而众多位面宇宙也未曾遭到毁灭。
除去湳晶下位宇宙,遭到旦二的摧毁性打击,但其损毁范围,也比较轻微,并未造成严重性毁灭。
“狱族!”
方成眯起眼睛。
自来到空涅恒域,他本以为在拯救寰田疆域后,可以尽情享受惬意修行生涯。
可狱族的出现,仿佛一抹阴霾笼罩而来。
而且狱族的恐怖,方成也终于见识到了。
譬如那半步冥罗、旦二,只不过摧毁了极小部分的下位宇宙,其冥罗能居然暴涨!
须知。
倘若是仙者,与一步不朽相若层次的太始仙,即使吞噬整座下位宇宙本源,其战力的增涨也微乎其微。
甚至在吞噬之后,最多能恢复些伤势。
可是狱族竟然仅仅毁灭一番,即获得了远超仙者吞噬效率的庞然能量。
“狱族是毁灭,仙者是吞噬,实在大相径庭。”方成瞥了眼外壁缓慢自动修复的湳晶宇宙,抿着嘴角。
“而其增涨修为的效率,居然相差如此之多。”
方成眉头皱起,心头计算着。
太始仙吞噬下位宇宙本源,所增涨的仙道修为,按照一个单位衡量。
那么狱族毁灭一座下位宇宙,所增涨的己躯修为至少在百个,甚至是千个单位!
思索片刻。
方成颔首,轻叹道:“仙者乃是模仿借鉴狱族的道路,不断转化。相当于伪劣版本的狱族。”
“仙者与狱族,看似相近,实则天渊之差。”
方成摇了摇头。
仙者,为追求仙道,依靠吞噬宇宙本源、吞掠智慧生灵成长!
而狱族,却是简单得多——它们因毁灭诞生,也因毁灭成长!
正在此时——嘭咔!
方成眉头紧皱,垂首看了眼右臂。
肘弯关节之处正在碎裂,但因着体内暴涨的躯体本源、以及造化威能的修复之下,也正在不断修复。
“体质不足?”方成眨了眨眼睛,明白过来:“怕是因为刚刚强行增加属性,导致体质承载过度。”
自修习三劫九灭寂穹炼后,方成几乎不曾再为体质发愁,一边增强体质,一边控制属性点。
而之前的激战,由于战况激烈也顾不得太多。
必须增加属性。
毕竟方成的战力,最多与半步冥罗持平,距离半步冥罗巅峰却是差了一些。
“属性异能。”
方成默念一声,脑海中的紫色属性符号,缓缓显现——589,敏捷:257,精神:397,元能:1796。
“咦?”
方成微微一怔:“敏捷属性也增加了?也许是激战的时候,不曾分辨,所以全部增加了。”
“不过,力量属性即将抵达六十关卡。”
方成闭阖双目。
他摊开手掌,任由习习清风在掌心划过,念头却在心底转动,细细斟酌考量。
“目前的确是五步之上,绝对是超越了不朽境的极限,毕竟刚刚可是逆境斩杀了半步冥罗!”
“可若是按照不朽境五步,我也绝非是六步!”
不朽五步,一步一攀登,一步一特质。
一步不朽的特质、不衰不朽,直到五步不朽的特质、绝对存在,每一步皆是对应一个特质。
若是抵达第六步,理应有着第六道特质。
“力量属性超过六十,要么是六步不朽,要么是半步君主。”方成暗暗猜测着。
不过根据以往的道路,之后的境界,极有可能是六步!
因为半步君主之境,方成也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能晋升臻至,半步君主乃是干涉虚空!
何为半步君主的涵义?
乃是不朽五步巅峰、或是四步巅峰,体内不朽力充盈极限,随后溢出,干涉周围存在能,即为半步君主!
可到目前截止。
方成豁然惊觉,己身不朽力距离充盈圆满,不只是很遥远,而且有着凝缩汇聚的趋势。
“算了。”
方成摇摇头,将念头暂且按捺下去。修行道路哪有安然无恙,步步坎坷、无法预测,才是常理。
与其担心未来之事,不如先梳理现在。
“此次狱族来袭的元能点获取数目,似乎略低于仙者?”方成眨了眨眼睛,根据之前的属性进行追溯分析。
短短刹那,即推敲而出:
狱族太始,约等于一个元能点。而狱族半步冥罗,约在七到十个元能点。
“元能点获取问题,再次到来?”方成皱起眉头。
早在地球之时,因着布拉敌存在,元能点获取不存在问题。
而在蓝星阶段、仙者未至的时期,即有些遭遇元能点获取困难的时期。
可待到仙者出现、抵达寰宇阁后,元能点获取转为简单容易。随手击杀一些仙者,即有不少的元能点收获。
再到现在。
生命层次远超仙者、战力境界远超仙者的狱族,所提供的元能点数目,居然及不上同级别仙者。
“仙者可是伪劣版本的狱族!越转化越倒退?”方成面色古怪。
沉吟片刻。
收蓄心念。
方成扫了眼苍茫虚空,转身离开。
隆隆。
一道神妙玄奥的纯白光芒,骤然升腾流转,向着疆域西方疾驰而去,宛若一道横跨虚空的皓然白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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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流逝的时光
“合作?!”黄素烟诧异道。
“对,苏玄歌曾经对南宫王爷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过奴婢也只求太后答应一个条件,奴婢就可以把自己的主意说出来,没准儿也能让太后心想事成呢,甚至还能让你抱得好多孙子呢?”
在琪儿的言语诱惑下,黄素烟倒是被这句“好多孙子”给吸引了,因此点头道,“好,哀家答应你,你把条件说出来吧。”
“奴婢不要求别的就是当一个……通房丫鬟,其他的王妃还是黄莺莺小姐……”
听到琪儿的这个条件,黄素烟不由一愣,诧异道,“你不要求当侧妃或者王妃吗?”
“奴婢自知身份不如黄莺莺小姐,所以不会要求那么高的,而且奴婢也不会向苏玄歌那么自私,所以,男人三妻四妾是最好的。”琪儿笑道。
“那好,哀家同意了,那么你说用什么方法最好呢?而且还能让离儿心甘情愿?”黄素烟看到琪儿的闪烁眼神,自然也明白过来,她这是把苏玄歌往火坑里推呢,正好有这么一个挡箭牌也可以利用啊,因为追问道,还假装一脸的茫然,其实就算琪儿不来,她也能找到,倒是不如使用一下到时候,南宫离就算再气也不会拿自己毕竟,这个点子也不是自己想到的。
然而,处于兴奋中的琪儿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完全是被眼前的这只老狐狸给利用了,自然她还是给出了注意,“既然绝食和哭诉都不行,那么就用绝招,上吊。太后娘娘只要和丫鬟太监们对好台词,一切皆好,甚至还要多排练几次,一定要逼真,而且就算被人救下来,也要憋气。”
可是琪儿却忘记了眼前的太后并不是像苏玄歌那样的将士,也没有学过憋气,所以,她的招数看似是有效的,其实还害得黄素烟吃了不少的苦头。
不过,这个招数黄素烟倒是点头同意了,甚至在送她走时,还说了一句,“等哀家成功之后,一定会让你顺风顺水呢。”
当琪儿走远之后,黄素烟不由露出一抹白痴的神色,“就这样还想与哀家逗,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真是的。把你许配给离儿,根本是不可能的!”不过,她还是带笑走进了宫里……
一个时辰之后,南宫生和南宫离还有苏玄歌三个人正在玩跳棋,对的确是跳棋,而且这是苏玄歌教给他们两个兄弟的,他们二人觉得奇怪,所以也是极入迷,就在这时,外边突然传来太监的声音,还带着急喘的语气,“陛下……王爷……王妃……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在……在……”
“在什么?”南宫生和南宫离两个人听到这时不由回过头看向来报信的太监,苏玄歌看到那个太监急得脸能红,话也说不完,她心里细细算了一下,不由替他说道,“太后娘娘可是在上吊?!”
太监本来是准备的说的,可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苏玄歌给截断,他在“呃”了一声之后,不由又问道,“王妃,你怎么知道呢?难道你……有千里眼吗?”
听到这时,苏玄歌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倒是南宫生觉得生气,“苏玄歌,朕的母后在上吊,这有什么可笑之事?还有,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亲情呢?这下,依朕来看,三弟,你恐怕得要……”
“皇兄,阿离,”苏玄歌会止住笑,随即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何不去看一看呢?还有,阿离,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南宫离本来也是急,可是突然记起来苏玄歌的确说过,顿时就看向了南宫生,“皇兄,咱们一起去看一看。”说完,就拉着苏玄歌先出去了,南宫生无奈摇头,也只得跟随而去。
其实,这个太监来之前,黄素烟并没有真正上吊,而且是让丫鬟把布单之类的东西放在屋顶的房梁上,然后,她还试了几次,每次都能被丫鬟准确的给抱下来呢。
然而,她却露算了一事,那就是南宫离和南宫生并不是普通人,就连苏玄歌更加不是普通人呢,所以,当她这听到有人传“皇上到,郡王到,郡王妃到”时,她就立马爬上了凳子,然后把头伸那个布单套成的圈里,可是丫鬟因为过于紧张加不安,又因为怕被皇上给怪罪了,所以,就顿时让这些丫鬟连连出错,反而把黄素烟脚下的凳子给撞倒了。
如若不是南宫离用内力抢先一步把黄素烟从套索里救出来,那假死也会变成真死呢,而且黄素烟一被南宫离放在床上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苏玄歌看到这一幕,再看了看那绳索,不由又笑了,随即只见她轻轻的一扯,那套索竟然就被她解开了,顿时让丫鬟们大吃一惊。
“母后,你这是做什么?”南宫离本来以为黄素烟是真得要上吊呢,谁知竟然是一场戏而已,这让他觉得母后过于小孩子气了。
黄素烟因为过于难受,也说不出话来,甚至还觉得自己过于丢脸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她这才说道,“哀家这是受了琪儿的挑唆呢,是她说用这个就能逼苏玄歌就……咳咳……”
“原来如此。”苏玄歌笑了,看来琪儿心也真是大了,“太后娘娘娘娘,还闹腾不,不知你还有没有第四招了?”
“没有……没有了,哀家这次真的是……咳咳……”黄素烟不得不服输,不过,她还是提出来一个建议,就是“苏玄歌当正妃,而黄莺莺当侧妃”。
本来南宫离是想拒绝的,可是在看到苏玄歌向他投来的眼神时,最终改变成“让我思考一下。”黄素烟也就不再追问也不再盯着了,反而放心的闭上眼睛睡去了,等到她第二天醒来后,看到南宫离的信件,又从南宫生那里得知一切之后,她才明白原来一切是她过于臆想了,也是把人想得过于坏了,正如云晨彬说得,她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呢!不过,在那个时候,她是再后悔也迟了,所以,只能抱憾终生了!
“歌儿,找我有何事?”南宫离出来后,又和苏玄歌走到御花园里,不由好奇的问道。
“阿离,我累了。”苏玄歌缓缓道,“曾经我以为自己能得到你母后的认可,但是想想,其实也也没有任何错误,这只是观念的不同,倒是不如,我……”
看到苏玄歌说到半截又嘎然而止,南宫离忍不住问道,“歌儿,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他总觉得这个时候的苏玄歌跟刚才的那个完全不同。
“我……”苏玄歌在说了这个字之后,稍微停顿,这才开口道,“我想放弃你,因为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所以,你可以去娶任何女人,也可以纳妾,而我……是要去当将军的,我这就去向太后……”
“不要,歌儿!”南宫离看到苏玄歌眼里的泪花,还有她的转身之举,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自然就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并晃道,“不要,我既然向舅舅说过,绝不会放弃你呢,你又何必呢?还有,这不已经有了结局吗?”
“这结局也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不是与他人共享一个人,如若是那样,我宁愿在战场上打仗,也比让我看着你被别的女人侵占了。”苏玄歌摇头道,“而且这皇宫,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笼子,是把人的天性还有思维性都给锁住了,但是能锁住金丝雀,却是锁不住我这个原意往外飞的鸟儿。所以,我可以放了你,让你去找你的生活,而我……”
“歌儿,不要抛弃我,我这一生除了你也没有别人呢,难道你就原意看我行尸走肉的活着吗?没有了你,我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何意义呢?还有,你想让我被你舅舅给训,甚至被天上的神仙知道后打我吗?我当时不仅写过誓言,还与你舅舅说过誓言呢,这一切的一切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还是说,你觉得这一切都让你难了?可是我记得当初在我遇到雷朝难题时,是你鼓励我,甚至还说出来‘困难像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为什么今天你就认怂了?难道是觉得……我顶不过吗?”
“不是。”苏玄歌摇头,“其实,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让你和你母亲再次闹矛盾,因为一个小小的我。在我看来,有母亲的人,母亲虽然关爱有错,但是从母爱那边来看,是没有错的,哪个当母亲的会喜欢其他的女子,尤其是要把她的儿子给夺走的女人。只有示威,给了下马威之后,或者说是婚后才会有所改善呢。当然也有是婆媳拼死到底的,最终是两败俱伤,而我不忍心看到这样的事情,也觉得这样的事情过于残忍。”
南宫离在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苏玄歌不是真得想要放开他,而是不想再让他为难了,也明白苏玄歌这是为他考虑的,想到这时,他缓缓开口,“歌儿,你可不能让我违背诺言,这样你舅舅更加有理由骂我了!这样以来,我得罪的人比你不少。”
“你的皇舅舅,你的两个表兄,还有你的义父义母,甚至你的那个义弟。他们都对你抱有极大的期望,为什么会如此放弃呢?咱们不是要一起创建美好的生活吗?还有这生活里要是没有你这么一个人,又有什么可创造的呢?”
“歌儿,我既然说过,也答应过你,如若你真得不原意……我……我可以不要王爷位,专门找一个地方,咱们过隐居生活,与你潇洒的奔跑,哪怕是红尘作伴,风雨交加,只要你乐意,我什么都可以。”南宫离再次说道。
苏玄歌顿时怔住,随即抬起眼睛,直直的盯着南宫离,“你原意吗?这个国家也是你打下来的,我知道你为了我让位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可是又凭什么要求你……”
“不要说那些我为了你,我还要说你为了我,而让我母后误会你,甚至还让黄莺莺对你也有误解,对你多次找茬呢,还有,如若没有你,这雷朝岂能这么快收复?”
“我很开心,在熙朝能遇到你,因为是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开心,什么叫快乐,什么叫忧伤,什么叫难过,但是在这儿之前,我就只有一个面孔,就是冷酷无情的面孔,估计青风和青云这两个陪同我的人更加熟悉我。那个时候,我在熙朝被人称之为冷面王爷,也是从未有过笑呢。”
“可是,有了你,我的生活就有起色,从在朝堂上见过你的那次起就被你的一举一动给吸引了,甚至还觉得你这个哑巴女孩子很有趣呢。”
“在认识你之后,虽然也有了很多事情,也能为你清理一些事情,但是也能让我有了笑意,也有了人性,还有人情味儿,尤其是雷朝的一切,皆是因为有你的存在。你说我又何必要揪着这个我根本没有任何情感的朝代呢?”
“在雷朝,我觉得我不像一个主子反而像是一个客人,因为在我小时候就是在熙朝长大,可以说这里对于我来说是极陌生的,哪怕就算这些人看似是对我真心好,但是也比不上你,因为只有你才能处处我着想。”
“但是我南宫离不是那么忘恩负义之人,也不会让人说我有了富贵就抛弃了自己的妻子,那样就不适合我,所以,这里的一切与我无关。”
“虽然母后是我的母后,虽然是生了我,但是她并没有养我,也没有真正教育过我,而且这边还有皇兄呢,她也不会有事呢,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能跟随你上刀山火海,甚至让我当成一个小士兵也行,但是万万不要说离开我,放弃我,因为这是有关我们的未来,也是让我们的未来更加好之事,而是要双方努力,不是一个人放弃一个人努力呢。”
苏玄歌从未想到过南宫离竟然会说这么洋洋洒洒的一席话,甚至还说得那么动听,她的泪珠再次泛滥起来,或者说是被感动了。
她记得在现代的时候,她就算看悲情的电影她也极少哭,记得那年学校组织看《妈妈再爱我一次》全校师生除了她都哭得唏里哗啦的,只有她还傻呆呆的望着那些口红眼睛的同学和老师,她不明白那不过是电影而已,何必要如此哭呢?那个时候,同学就给她取名为冷面公主,可是,没有想到,这一进入古代,自己的泪点就如此低了,而且也总是轻易的落泪,或者说这就是时代的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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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和解了吗
天子可以喜欢后妃,宠着后妃,但要看这个后妃是否有自知之明。骄傲如李盈盈这样一个人,也能为了自由来求自己,但愿李依依入宫后,能够让皇兄开心,也让她自己开心。
见李汐松口,李铮突然扑过去拉着她的手,左右摇摆起来,一个劲夸着李汐深明大义。
李汐被他摇的头晕脑胀,又被一阵猛夸,有些无奈甩开他的手,“除了李依依,此次入宫还有七名女子,皇兄万不可厚此薄彼,疏远了他们。还有宫中的老人,一个秦嫔犯了事,统共还剩下六人,除开皇贵妃位份不可再高,其他的都可进一进位份。
李铮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也不管是否听清楚,一一应了下来。
瞧他高兴的劲儿,李汐心中不知是担忧多一点,还是欣慰多一点,叹一声,道:“天色不早,皇兄早些歇息,皇妹告辞。”
送李汐出门时,李铮不忘问一句:“依依何时入宫?”
李汐回道:“新入宫的秀女是安排在三日后。”
李铮便满心欢喜地等着三日后。
出了乾清宫,李汐便唤来新衣,“三日后秀女入宫,先送到勤政殿来,本宫要先见一见。”
入宫的秀女虽是凤铭亲自挑选的,李汐到底不放心,朝中大臣处心积虑,而后妃是皇帝枕边人,是他们动手脚的地方,不可不防。
新衣应下,提醒道:“主子,驸马爷和兰大人的赏赐你还没给呢。”
李汐笑道:“兰青言求我不要赐婚,说已经有了心上人,此事倒是好办。至于凤尘……”
说到这里,李汐忽然就住嘴了,脸唰的一下便红了起来。
新衣好奇道:“驸马爷要的赏赐很难啊吗?”
“罢了,这原本是他该做的。”李汐强作镇定,匆匆走人。
这令新衣越发的好奇,第二日便将凤尘拦住,要问个仔细,“驸马爷究竟和公主提了什么要求,把公主气的脸都红了。”
凤尘神秘一笑,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八卦的小丫头,“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新衣秀眉紧皱,“你这是敲诈。”
凤尘无所谓地耸耸肩,就要走人,被新衣拉住。
“你要什么好处?”新衣想着,我这也是为了明白主子的喜怒哀乐,不算背叛。
凤尘想了想,“你拿公主的一个秘密和我交换。”
新衣退后两步,一脸戒备地望着凤尘,“我新衣绝不会出卖主子的。”
她的回答早在凤尘的意料之中,不等她说完,人已经转身走了。
新衣就愈发的好奇,凤尘到底提了什么了不起的要求,这上问李汐无路,下问凤尘无门,一门子心事憋在心里,终日愁眉不展。这日被幻樱一瞧,将苦恼一说,见幻樱脸色也有些难看,她跳了起来,“你知道?”
凤尘发现,新衣愈发不待见自己了。每次瞧见自己,总是用一副你离我远一点的眼神看着自己,连带周遭的女侍也用一副嫌弃的表情面对自己。
这日下了早朝,因提前得知了李汐要在勤政殿见秀女,他也跟着过来了。
新衣一看见他,别说奉茶,一声冷哼后走人,丝毫不理会她。
凤尘觉得莫名其妙的,看着新衣的背影,喃喃说道:“你身边的人如今一个比一个胆子大,都敢给我脸色看了,我最近也没有招惹她们吧。”
李汐正抓紧时间看折子,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若身影端正,哪里容得着旁人议论?”
“公主这帽子可扣的大,臣身影哪里不正了?”在李汐面前,凤尘已经完全撕开了冷漠的伪装,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他也在等着,等李汐揭开脸上坚强的面具,将他当做依靠。
倚在案边,见一旁有一本册子,随手拿起打发时间。
原是新入宫秀女身份及住所的安排,上头都详细描述。翻了两页,凤尘便皱眉,“李依依便是柳依依,她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公主这样安排,会不会不妥?”
李汐换了一本折子,不动声色说道:“饮泉宫装修精良,是先皇后居住的地方,前后风景也不错。她身为知府的妹妹,封为常在也不错了。”
凤尘摇头道:“饮泉宫是先皇后寝宫不假,可那是因为先皇后病中要静,这才请求先帝将她迁至饮泉宫。再说那饮泉宫装修精良也不假,却离皇上的乾清宫最远。”
李汐索性放下笔,看着凤尘认真道:“你说本宫徇私也好,工于心计也好,无论柳依依身份如何,我都不想她入宫。她虽然忠贞,可到底从小在状元坊长大,与身在官家的女子不同,在这个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后宫中,她就像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单手支着头,李汐继续说道:“其二,李勋为人太过刚正,为了本宫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人们无法朝他下手,自然而然会想到李依依,这后宫不似战场,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其三,皇兄是喜欢她也好,感念她救命之恩也好,她若是有自知自明,就该知道集宠于一身,也就集怨于一身。”
经由李汐这样一说,凤尘才明白,她的每一个决策,都在为那个女子考虑。“公主这样煞费苦心,皇上未必能理解。”
“皇兄不需要理解。”李汐又埋首看折子,隐去眼中一抹暗淡的光。
一时无话,凤尘放下册子,外头新衣进来禀报,“八位秀女已经准备好,在外头候着了。”
李汐放下折子,理了理紫金的袍子。
凤尘伸手将她肩头一缕飘散的发丝扶到胸前,李汐面色微变,正要发作,凤尘却已经回到了下头的位置上正襟危坐,一幅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
她气结,瞪了凤尘一眼,示意新衣将秀女领了进来。
八位秀女身着同款的襦裙,发饰也一致,来到殿前跪下,娇俏俏唤道:“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汐饮了口茶,含笑的眸子打量过众人,最后落在李依依脸上,“今后大家便是一家人,无须客气。”
几位秀女谢了恩起身,新衣便令人搬来事先准备好的凳子,请各位秀女坐下。
几人又谢了恩才落座,却有两名秀女摔倒在地,另外几人身子也晃了晃,还是惊得站起来,唯有李依依一人坐的端正。
在殿前如此失礼,几人心中惶恐,慌忙跪下请罪。
李汐满面含笑,新衣也立即跪下来,“都是奴婢的错,这些凳子坏了一角,要拿去修理的。因不曾想到主子要赐坐,所以……”
李汐挥挥手示意新衣不必说下去,“罚你半月不准吃糕点。”
新衣瞪大了眼,原本的计划中可没有这个环节,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李汐含笑的眸子一扫,生生的噎了下去,“奴婢领旨。”
“几位小主辛苦,宫殿已经准备好,外头会有人带你们前去各自的宫殿,封赏的圣旨也会在稍后抵达。”李汐说着,指了指李依依,“本宫与你投缘,你就留下来,陪本宫再说说话。”
李依依依令留下,转眼殿中人已经走完,只剩下她与李汐、凤尘三人。
李汐仍旧含笑看着她,看的李依依浑身不自在,起身又请了一次安,“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你见面,就当是老朋友叙叙旧罢了。”李汐漫不经心说着,刚才所有人都慌乱,唯有她十分镇定,坐了坏掉的凳子身子也十分平稳。不知是在状元坊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她在入宫前做了准备的。
“公主错爱了。”李依依保持着谦逊的态度。
“皇兄总是念叨着,你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今既然入了宫,便将这里当做你的家,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本宫开口。”李汐道。
李依依又谢了恩。
外头新衣一声高唱,“皇上驾到。”
李铮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殿上,一眼见了李依依,笑道:“依依,太好了,朕总算见着你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李依依屈膝行礼,被李铮一把拉住。
李汐轻咳一声,李铮这才想起她,朝她笑道:“汐儿若没有旁的事情,朕就先带依依走了。”
李汐无奈,只好随了他,“皇兄慢走,皇妹就不送了。”
见李汐神色落寞,凤尘调侃道:“是不是感觉即将要失去什么?”
李汐苦笑道:“从前不管在哪里,皇兄总是第一时间看着我。”
凤尘看着李汐不语,在心中默默说道:从今以后,我会代替他看着你。
轻叹一声,李汐正色:“若她的柔弱是装的,就太可怕的了。”
凤尘笑道:“公主身在高位久了,久而久之就拿谋划着的眼光看任何人,其实有些事情往简单了想,也并无坏处。”
“本宫只能往最坏处去想,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李汐神色悲凉,这五年来,她便是这样过来的。从不轻易信人,她几乎用每一日都去怀疑人。
“有你这样的公主,炎夏之幸。”凤尘由衷道。
李汐噗嗤一声笑了,“两年前,你还指着我的鼻子骂呢。”
凤尘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时候确实是自己太过激愤,也有兰青言说的那一层缘由,自己一不愿承认在一个女子手下做事。
“如今这么多秀女入宫,后宫又有一场热闹可看了。”凤尘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见李汐飘来似笑非笑的目光,他轻咳一声,“我没有别的意思。”
“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李汐问道。
凤尘无言地看着她。
李汐再见到柳依依之时,才忍不住一番赞叹,无怪乎皇兄喜欢她,这样温和的女子,与母妃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初见柳依依是在小屋院子里,当时心急皇兄未曾瞧得仔细,再次见她是在勤政殿,才与她说了几句李铮便匆匆前来将接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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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和解了吗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第38章 离别
护士走后,展倩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那个人就是装的。
可惜她现在在这挂水,不然她要赶过去再暴打一顿那个人,看他还装不装得下去,还装昏迷呢!
抬头望了望输液瓶,是小瓶,估记这瓶也快了。
想到裴欧刚才打来的电话,展倩有点心急,想着裴欧应该是过来接她了,继续吃他们昨天没有吃完的那餐饭?想到这,展倩嘴角浮笑起来:
还好昨天的蛋糕我带回去了,干脆晚上回去自己做饭吃好了,再做一顿大餐
裴欧来到医院这边时,秦修桀刚好也带人过来。
双方的车在‘康安高级私人医院’外面一停下,便看到了对方,秦修桀带着几个保镖向对面那辆路虎极光走去,裴少,你也过来了?
裴欧迈开长腿走下车,看着眼前这座医院,那个人还没醒?
陈医生说还在昏迷中。秦修桀说道,不过多半是装的,只要没死,他就别想在我眼皮底下瞒混下去。
两人说着边往医院大门口走去,出入这个医院的都是有点资本的人,自然都认识这个军少和长得跟帝晟集团陆白秘书极相像的秦修桀。
裴少。
裴少好。
裴好。
秦秘书好
周围路过的人纷纷向他们打招呼。
裴欧对于这些认识他但他不认识的人,只是点头回之微笑;而秦修桀对于这些人把自己错认为自己哥哥的叫法,也不纠正,毕竟国内的人大多认秦秘书但并不认识暗下为陆白办事的他。
走进医院大门后,裴欧扬起邪坏的笑,装昏迷?装死还差不多,等下你们给他一枪或断他一根手指,我就不信他坐不起来。
陆总也是这个意思。秦修桀笑了,那等下裴少可还要观看?
裴欧皱了皱眉,不了,我过来找展倩。
怪不得裴少没这个兴趣了,原来展小姐也在这。秦修桀说着,看着裴欧不怎明媚的脸色,怎么,看裴少心情似乎不太佳?
裴欧没有说话,走进了电梯,过了一会才道,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哦?难道军部有新的重大指示?大到要裴少出马?秦修桀听出了,裴欧可能有军部的重要任务了,就连跟着裴欧身后的两个警卫员都表情凝重。
电梯在第10层停了下来,这一层重症监护区以及医院领导的办公区,展倩每次来这个医院除了找dyictyirchen讨论他们医学上的问题以外,不会有第二个可能,所以裴欧直接坐电梯到了这一层。
不想裴欧和秦修桀带着人刚从电梯出来,另一边的电梯门也开了,dyictyirchen带着一批医生乌泱泱地走出来,医生们围着dyictyirchen讨论着激烈的问题。
我觉得那可能是肢体的条件反射,不一定是醒了,作为医生我反对暴力。一个医生说。
虽然那个人体格健壮,但毕竟断了舌,流血过多第二个医生说。
昏迷也是有可能的。第三个医生说。
似乎监控中看到那个黑人手动了一下的事,护士已经跟dyictyirchen反应了,此时他们正要过去看情况。
裴欧和秦修桀看着这些人,裴欧冷着脸,秦修桀微微一笑,陈医生,怎么,那个人醒了?
顿时,所有医生停下声音。
dyictyirchen立即扒开这些医生走过来,秦特助?裴少?你们都来了?我们这正讨论那个人,盯着监控的人说那个人手指动了一下。
哦?秦修桀意味深长地笑着,一个完全昏迷的人是不会动的是吧?
理论是这样。dyictyirchen说,不过
展倩呢?裴欧直接问他的女人。
哦,裴欧,展小姐她dyictyirchen想了一下,我进手术室之前,她正在重症监护区,本来今天我请她过来是一起看看那个人情况,看对于那个人的昏迷展小姐有没有别的看法
dyictyirchen没有说完,裴欧已经和两个警卫员走向重症监护区那边了,至于展倩和这些医生们讨论的医学问题,他没兴趣。
此时他就想和展倩坐在一起好好把话说清楚。
警卫员a说,好像,展小姐还不知道要去南非的事吧
警卫员b,不知道,这几天跟展小姐不是正在闹矛盾么,应该还没来得及跟展小姐提这件事,只希望等下展小姐听到时,不要生气才好。
警卫员a看着前面不说话的裴欧,‘护主’心切地咽了口口水,,若是展小姐生气你没有事先告诉她,你就找个由头
闭嘴。前面裴欧很是恼火,我用得着你们教我怎么跟女人说话?
俩警卫员,
我万花丛中过时,你们还不知在哪。裴欧恶狠狠地说。
是。
后面两个警卫员低下了头,心里却吐槽,我们这不是为你和展小姐着急么?
身后,秦修桀和dyictyirchen也正走过来,对于dyictyirchen的话,秦修桀只回道,等下那个人若是没醒过来,我们会先断他一根手指,以作测试。
什么?断指,这dyictyirchen不知理解他们的暴力,百般阻止,这里是医院,救死扶伤的地方,你们不能胡来。
这里是医院。秦修桀脚步一顿,回头对dyictyirchen笑,也是陆总的医院。
看着秦修桀带着保镖的架指,身后dyictyirchen吞咽了一下。
真是不得了。
难不成他以后就要为这样霸道**的资本主义工作了?果然应该早点隐退,当什么妇科呢,这一刻的dyictyirchen懊恼不已。
旁边几个比较重量级的医生都知道这座医院其实是陆白的产业,dyictyirchen只是挂名院长,看着这一幕,几个医生凑过来问dyictyirchen:
怎么办?
那个秦特助等下不会真的砍了那个人一根手指,看那人醒不醒来吧?
dyictyirchen也郁闷,最后沉下一气,先过去看看
重症监护区外。裴欧刚过来,便从窗户上看到了里面的一个高挑的女子身影,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头发黑黑地披在肩上,留海柔顺地斜向一边的耳后,一边扒开病床上那人的眼皮看了看,然后记录着什么,又看看心
电图
隔着又有点距离,但这外型怎么看都是展倩。
两个警卫员更加不怀疑:
不说展小姐过来只是跟那陈医生讨论医学问题的嘛,怎么还穿上白褂子了,难道这医院这么缺人手,展小姐过来还得帮手?
,怎么做,是我们进去把展小姐叫出来还是我们进去找她?这重症监护区一般人不能进去吧?
两个警卫员部队出身,非常遵守一些公共道德问题。
裴欧皱着眉头,埋怨道,不说感冒了?感冒了还去看别的病人做什么,纯属吃饱了撑着。
后面dyictyirchen和秦修桀过来后,dyictyirchen往里一看,展小姐还在呢,那我去把她叫出来吧,秦特助你随我进去看看吧——
负责重症监护这边的人替他们打开门,但听到他们提展小姐,陈医生,里面这个
好好看着外面。dyictyirchen也心烦,我带他们几位进去看看。裴欧就在外面候着,但只见dyictyirchen领着秦修桀他们刚走进重症监护内室,门一关,里面那个病床上的黑人突然一跃而起来,用他粗壮的手勒住了病床旁边的女子的脖子,猛地一带之下,他身上的一
些输液管,心电设备全被扯了下来。
他用手掐着女子的脖子,说不了话,瞪大眼睛看着dyictyirchen和秦修桀。
展小姐?
外面两个警卫员惊叫出声。
裴欧一句话也不说,迅速冲到重症监护大门那边,开门!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顾不得发生了什么,将门打开了,裴欧直接冲了进去。
嗯嗯嗯!!被黑人掐着脖子的女人惊恐地瞪大双眼,用求救的眼睛望着dyictyirchen和裴欧他们。
果然醒了。秦修桀双目冷冽。
身后的四名保镖拨出枪对准那个黑人。
黑人之前咬断了舌头,说不了话,只得瞪大了他血红的双眼警告地看着这些人:你们再敢往前一步,他就杀了这个女人!你冷静一下。dyictyirchen摆了摆手劝这个人,你知道你手里的人是谁么?她是z国帝京展司令之女,华南裴的未婚妻,你伤了她一根头发,你走不出这座医院,你既然醒了,你只需配合特助他们
嗯唔嗯嗯!黑人眼神里发出狠光,看向重症监护区门口,然后一边抓着女人的脖子往门口向移步过去,他要胁持他手中的这个女人逃出医院。
dyictyirchen退到了一边,一边劝秦修桀,秦特助,人命关天,活着的人重要,先让他走,不能让展小姐出事
不行,绝不能放这个人跑了。秦修桀道,陆总有话,一定要从这个人大脑中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你他妈给我放开她!
门口传来一声爆吼。
裴欧拨出枪走过来,他双眼从未见过的恐怖,就像是修罗战场上的鬼神一样大步生风走过来。
秦修桀赶紧阻止,裴少,这个人不能杀,他若死了——陆白要算账就让他来找我吧!裴欧一咬雅,看到展倩被人挟持,他整个人都平静不下来,直接扣动板机,一枪直接爆了那个黑人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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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请跟我做朋友
“庆家家主庆杨波,上前……”
“高家家主高洪涛,上前……”
“向家家主向东,上前……”
“……”
整整一百零三家皇城顶级家族家主,清一色窥道境九重修为,被封禁修为,整整齐齐地跪在龙座之下,在他们身后,每家少则数千人,多则数万人绝望地一起跪着。
他们修为被封,五感被禁,无法发生,甚至无法哭泣,宛如待宰羔羊。
他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静静等待前方龙座之上的少女裁决。
叶谦估算了下,一百零三家至少上百万人跪在龙座之下。
迎仙台这件龙槐妖尊的道兵,甚至不得不再次变大。
颜福贵不会一次诛杀这么多人吧?
叶谦看着下面黑压压地跪地之人,脸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暗暗心惊。
叶谦想到的事情,数百上千万大宇皇朝的修炼者当然也想得到,更何况,那跪下之人中,本身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从人群中抓出去的。
最开始的时候,无数大宇皇朝子民还纷纷交好,但随着人数越来越多,突破百万大关后,再无人喧哗议论,一切尽在沉默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颜福贵这个代行大帝权柄,大宇皇朝的未来女帝身上,上百个首恶,与他们身后上百万是师徒亲人,都将由这个女子一言而决。
人数实在太多了,多到哪怕之前觉得叛徒必死之人,也开始觉得颜福贵是不是处置得太过!
南明火、武紫霄、夏玉刚、乔以煜、王天林等天骄包括他们身后两大天宗的精英也都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龙座之上,那个顶着光头,有着绝美之姿,却陷入沉思之中的年轻女帝。
楚今朝、吴青云乃、涂山妖族乃至颜成都此时也都将目光停在颜福贵身上。
而龙座之上,大日之下,颜福贵睫毛微微颤动,她缓缓起身,于无数目光中,坐下了出人意料,也是意料之中的裁决,她开口道:
“背叛大宇皇朝者,杀!”
“背叛大宇皇朝者,三代以内师徒,家族血脉之辈,同罪论处!”
颜福贵停顿了一下,在无数惊惧恐怖地眼神中,缓缓吐出最后的四个字:“即刻执行!”
……
要杀上百万人需要多久?
在叶谦老家,大秦帝国一统六国,用了十年,发动二十二次战争,死亡数一百六十六万。
第一次世界大战,打了四年多,参战军队六千五百万人,直接战死人数一千万人。
第二次世界大战,打了六年多,波及六十一个国家地区、近二十亿人被卷入其中,伤亡军民九千余万人。
叶谦在老家本就是佣兵出身,对这些战争数据记忆非常深刻,从这些冷冰冰的数字中,可以轻易的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杀人技术的提升,少数人决定着大部分人的命运,只需要动动手指,生命越来越容易被抹除。
那么,在大宇皇朝,这个修炼者的国度,颜福贵代行大帝权柄,想要杀死百万人需要多久的时间?
答案很轻易地就出现了,随着颜福贵‘即刻执行’四个字出口,一个呼吸的时间,跪在龙座之下的上百万人的身下,有无数血红藤蔓生出。
再一个呼吸的时间,藤蔓几乎是同时,刺穿上百万人的眉心,肉身死亡,神魂破碎。
最后一个呼吸的时间,藤蔓离开这些死人的身体,引入升仙台之下。
三个呼吸的时间,上百万人神魂俱灭。
而杀人者,若叶谦没有猜错,是道兵升仙台的执掌者,龙槐妖尊。
一妖,三个呼吸,屠杀百万人,不费吹灰之力,或许在叶谦老家难以想象,在这方天地,却正常不过,甚至有些大材小用。
窥道境八重九重强者,就已经初步具有毁灭一方世界的伟力,更何况龙槐尊者还是问道境。
视众生为蝼蚁,生命宝贵却也最为卑贱。
叶谦曾见世界破灭,亿万生灵顷刻消散,但那只是远远一撇,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也曾经听闻有窥道境八重强者战斗,战斗余波导致数亿生灵死亡。
百万人,与以亿计的生灵死亡相比似乎微不足道,但却是叶谦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证。
对叶谦的冲击力之大,甚至超乎了叶谦自己的想象。
叶谦沉默地看着龙座之上的年轻女孩,他一个旁观者都觉得沉重的难以呼吸,她是如何做到一言而杀百万人,生于帝王之家,天生就比普通人更懂取舍?
与叶谦一同沉默的还有数百上千万大宇皇朝的子民,两大天宗的天骄和精英,四位问道境尊者,颜福贵高居于龙座之上,在无尽沉默之中,宣布:“开宴!”
随着这两个字响起,一声龙吟响彻天地,将人们中沉默之中拉出。
广场开始剧烈颤抖,淡红色的透明光罩之外,遍布整个真龙大峡谷的巨树拔地而起,树根与树枝纠缠连接在一起,在真龙大峡谷之中,以皇宫这边的龙槐妖尊为龙头,形成一条无数巨树组成的树龙。
原本数不清的七彩虹桥此刻相互融合,在属龙脊背上形成两扇巨大无比的七彩羽翼,无数的木妖精纷纷投入其中,羽翼变得越来越大。
足足有整个真龙大峡谷大小的属龙,在七彩羽翼的煽动下,缓缓腾空而起,离开寸草不生的真龙大峡谷,遨游与九天之上。
无数原本点缀在巨树上的灯笼,此时尽然将树龙点缀的五光十色,如同游在天上的花船,在七彩羽翼映衬下,如梦似幻。
与此同时,广场之上,无数像叶谦老家街边早餐铺的建筑从地下升了起来。
建筑一共分为九大块,丹药、炼器、阵法、灵酒等等,数百上千万修炼者和妖族纷纷投入其中,从储物戒指掏出自己的各种特色技巧宝物。
有愉快的乐曲奏响,整个广场都陷入到热闹之中,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虚幻。
“这就是龙灵,以龙槐妖尊为龙头,以真龙峡谷中所有巨树妖为真龙之身,以木妖精一族为羽翼,哪怕这方世界破碎毁灭,我大宇皇朝也可以带人离开,保证底蕴不受丝毫影响。”
颜福贵从龙座上下来,对叶谦轻声说道。
“确实让人震撼!”叶谦淡淡道,此时升仙台上,四位问道境尊者彻底消失不见,南明火、乔以煜他们这些天骄,包括他们身后那些精英也都融入广场之中,消失不见,唯有他和颜福贵两人,王权富贵至始至终都没有上升仙台,在不远处与易家姐妹看着这边。
“你觉得我之前的决定不妥?”颜福贵察觉到叶谦的异样,问道。
“我也不知!”叶谦摇摇头,如果以叶谦老家的道德标准,何止不妥,简直是毫无人性,丧尽天良,但在修炼者的世界,颜福贵的行为只能说是沙发果断,当受褒奖。
“去征伐过异界吗?”颜福贵问。
“嗯,去过。”叶谦若有所思。
“那方世界如今怎么样了?”颜福贵问。
“被某个路过的虚空神兽直接吞噬。”叶谦道。
“如果没有那只虚空神兽呢?”颜福贵再问。
“大约也逃不开毁灭的命运。”叶谦已经明白颜福贵想说什么。
“这诸天万界,无尽虚空海洋,时刻有世界生灭,不知凡几的生灵诞生又死亡,我们不过是一群侥幸可以短暂跳出命运长河的小鱼,并不高明多少。
哪怕侥幸相遇,也不会游在同一河流中,我修行的道路不适合你,你修行的道路同样不适合我,你独身一人逍遥自在,我却注定要镇压此界上千年,何必因此自扰?”
“你说的对!”叶谦笑着点头,即使颜福贵这么说他,他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索性先压在心里,有空再琢磨琢磨。
“出龙之战的规则改变不少,涂山妖尊有没有和你说?”颜福贵问道。
“还没,说是等晚间说,应该是鸿涂还没来,他想等人齐了一起说。”叶谦微投微皱,他最不喜欢的大约就是这种计划中的规则改变,因为会带来非常的多的不确定性。
“没办法,四位问道境尊者一起布置试炼之地,意见分歧太大,都想让自己这边更有利一些。”颜福贵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她之前谋划的很好,但真正进入实施阶段,四位问道境尊者谁都不让谁,吵来吵去,最终变成了个四不像,她也非常无奈。
“具体等你晚间回去就知道,希望你不会被气得吐血。”颜福贵无奈地笑笑。
“这么恐怖?”叶谦整个人都不好了。
“简单说个能会令你相当失望的,让你有点心理准备,严禁提取虚灵体内的神虚之精,已经发现,直接抹除资格,以试炼失败论处。”颜福贵道。
“我吃了个草……”叶谦直接爆了粗口,他心心念念地指望去虚灵秘境猎杀虚灵,提炼神虚之精增加神魂之力好促进本源魂界早点孕育成功,现在就不能开搞,不是玩他么?
好一会,叶谦才缓过来,回归现实问道:“怎么回事?”
“大约六百多窥道境八重九重的强者,还有那么多天骄涌入其中,四位尊者都担心有人不顾一切,大肆猎杀连窥道境七重都没有,还没成长起来的虚灵,不为宝物,只为神虚之精,导致直接重伤虚灵秘境的根基。”颜福贵解释道,对于问道境尊者而言,虚灵秘境的根基绝对不能受损,不然拿回去个半残的虚灵秘境,鬼知道要多久才会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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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好看的大哥哥
李成华心说,秘书长的话,倒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官场之人不论是向上级汇报工作,同级讨论问题,下级请示,首先要保持的就是一颗平静的心态,遇事愈冷静,你才能把问题看得清、看得透,也才能迅速做出正确的判断,找到有利于自己的处理、应对办法,可我偏偏做不到这一点。
秦书凯点头,接着说道:“秘书长对国学研究的确已经很有心得了,我曾经也请老师讲过儒家文化,我感觉曾国藩的修身五字诀与儒家文化中有些理论也是相通的,比如孔子提倡的‘以和为本’、‘君子和而不同’,好像也包涵了这种修身的意思在内。”
“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虽然是百家齐放、百家争鸣,就其本质来讲都是相通的,曾国藩骨子里是崇尚儒家文化的,所以他的思想也脱离不了儒家的根本,只是像他这样的大家,在自己的修炼过程中有了自己的一番悟解和诠释而已,更适合后人的学习、借鉴。儒家的君子和而不同,首先对和而不同的对象就有了界定,一般的人不是君子,修养未到,不可能做到和而不同。”
秘书长笑着对李成华和马部长说道,“现在党内每年搞评议,当别人说你问题的时候,你们真的能做到不怒、不气、心平气和吗?”
两人同时摇摇头,马部长道:“说实话,很难做到。”
秘书长呵呵一笑,“说明你们距离真正的君子还有一定的差距。古人说‘心平气和,而后足以平不平而致乎平,大事化为事,事化为无事’。所以‘和’是修身之道,也是处事之道,人与人相处,不知道自己缺点是一件很危险的事,‘问过则喜’,知易行难,需要不断反省,修养自己的品德才能做到。”
马部长叹道:“听领导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看来我该拜师了。”
马部长长相憨厚,加上他这一番诚恳的话语,感觉到他对秘书长的学识、为人佩服到了骨子里,在官场中有如此真诚的态度难能可贵,一般人佩服领导多是虚假得很,旁人一看就知道敬佩的少,拍马屁的成分多。
秘书长心情很高兴,脸上笑意盎然,他突然看了看时间,说道:“我先一步,你们继续。”
几人都一齐站起来想送,一直到楼下,见一辆黑『色』奥迪已经停在门口了。秦书凯送他到车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秘书长一边坐车里一边点头。
汽车滑出大门,几人一直目送到它消失在滚滚车流中,然后才收回目光。
“走,我们继续。”秦书凯看来和马部长是非常熟悉的老朋友,秘书长在时还有所顾忌,这一离开,二人亲密的程度就『露』出痕迹了。
秘书长日理万机,大家都能理解,尤其是最近一阵子,正是动人前的关键时刻,一晚上不知道要赶多少饭局,能到这里来冒个头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进了包间重新坐下,秦书凯正式向马部长介绍道:“李局长是我在红河的朋友,为人相当仗义,还有一大特点,喝酒不醉,你们二人正好试试。”
“哦?李局长能喝多少?”马部长一听喝酒,眼睛开始发亮,刚才有秘书长在场,估计他暗自隐忍,这时候有了喝酒的强烈**。
事先得了秦书凯暗示,只要把他酒喝痛快了,其余什么事就好办,军人出身的马部长喜欢直白的表达方式,李成华也懒得遮遮掩掩了,微微一笑,“至今没有真正醉过。”
马部长竖起大指姆,“厉害,我也一样。原来在部队,兵哥子没事就赌喝酒,人人年轻,都能喝个半斤八两,醉的时候是一塌糊涂,但也把酒量锻炼了出来,回到地方就很少有对手了。”他说得十分自豪,言下之意,我以前是没遇到他这样的对手,所以没喝醉。
李成华便叫妹拿了两个碗来,他一见眼睛一亮,笑道:“痛快!”
妹斟满,李成华“请!”先干为敬。
喝了三碗后,见他脸上毫无酒意,李成华真心佩服道:“马部长果然海量,中国自古以酒论英雄,如果是在战争年代,一定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他哈哈一笑,“你也不差,想不到红河还有李局长这等人物,我们再来三碗?”
李成华;“好!”
妹立即倒酒,大家睁大了眼睛在一旁看,秦书凯笑着点头,看来他希望的就是达到这种效果。
“礼尚往来,这次我先。”他颇有点古时候豪侠之风,喝酒忘了自己领导的身份,人人在他眼里都成了酒友。
但是,如果你认为马部长只是喝酒求醉的莽夫,那就大错特错了,李成华把三碗干完,他说了一声“够意思”,挥手叫妹再满上。
秦书凯对李成华使了个眼『色』,李成华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一人至少喝了一斤半,于是站起来说道:“马部长酒中军神,很是佩服,这一碗我敬你。”
“好。”
两人分别把酒碗喝干,马部长哈哈一笑,“今天痛快,男人喝酒就应该这样,用碗喝。”
秦书凯回道:“也要有量才敢这样说啊。”
他看着秦书凯摇摇头,说道:“秦县长,听说你酒量很大,下次和你也来个这样!”
“看你们喝酒也是一种享受。”
“不同,大大不同啊。”他话语多起来,“你别看我们喝酒,好像是一种男人之间的竞争,其实也是喝一种文化,和秘书长搞收藏一样,而且喝酒很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他对着我说,“像李局长,外柔内刚,刚柔相济,肚里有乾坤,表面不张扬,做朋友可以成为良友,打仗可以运筹帷幄、也可以带领士兵冲锋陷阵。”
“马部长过奖了。”
他摇摇手,说道:“刚才秘书长说得很对,一个人要修身养『性』,尤其是领导干部,但是,搞修养也不是一味的克制自己,克己复礼。在中国,酒文化是以道家哲学为源头。庄子主张,‘物我合一,天人合一,齐一生死’。倡导‘乘物而游’、‘游乎四海之外’、‘无何有之乡’。庄子宁愿做自由的在烂泥塘里摇头摆尾的乌龟,而不做受人束缚的昂头阔步的千里马,追求绝对自由、忘却生死利禄及荣辱,如果不喝酒,怎能体会到中国酒文化的精髓?庄子那种遨游四海,展翅九万里的宏伟气魄?”
秦书凯接道:“这话不错,我就是一个特别不喜欢被束缚的人,一个人自由惯了,总喜欢遨游在自己的自由世界里,这比什么都畅快。”
“不瞒你说,我是通过喝酒了解人『性』,认识朋友,平时大家清醒的时候爱戴面具,看不清楚,一喝酒什么都藏不住了,所以很多领导在酒桌上温文尔雅、浅尝即止,就是害怕暴『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对我说道,“你别惊讶我说这些话,从部队到地方,这是一个很大的转变,开始很不适应,大家说话都是说一半藏一半,包括我的下属,往往你搞不懂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嘿嘿……酒桌上一喝,什么都显原形了。”
李成华点点头,颇有认同感,第一次见到实权的领导喝酒这样豪气,说话这样直爽,很对脾胃。但是,像马部长这样大碗喝酒的高级领导,恐怕在中国官场是绝无仅有的了,平常在乡镇、在农家倒是可以见到这种喝酒法。
马部长和李成华又干了一碗,得意的笑道:“我们这样喝茅台,如果周总理泉下有知,恐怕也会拍案而起,骂我们牛饮,糟蹋圣人。”
秦书凯凑趣问道:“这话里一定有什么故事?”
“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到达茅台镇的时候,干部战士用茅台酒洗脸洗脚,周总理见了十分生气,骂干部战士们糟蹋‘圣人’,其实这中间是有典故的。
三国时,曹『操』当丞相,一天,尚书徐邈在家喝酒醉了,正好曹『操』派人叫他进朝议事,他躲避不及,灵机一动,对使者说道,‘请回禀丞相,臣正与圣人议事,不得功夫。’来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去原话复命,曹『操』一听‘与圣人议事’,也稀里糊涂,以为真的有什么圣人,不敢再问,于是酒就和‘圣人’扯在了一起,‘圣人’成了酒的别名。”他说得兴起,继续滔滔不绝,“中国古人将酒的作用归纳为三类:酒以治病,酒以养老,酒以成礼。真正的说来,酒文化就是第三类,‘酒以成礼’。酒是一种文化的载体,中国酒文化的实质是儒家文化,真正核心就是儒家文化的‘德’……”
秦书凯曾经给全县干部讲过什么什么官德,也是从儒家文化讲起的,马部长今天从酒文化讲到“德”,这还是十分新鲜的论述,忍不住问道:“马部长看来对酒很有研究,能不能说说,让我们也开开眼界?”喝一点酒后让对方滔滔不绝,这是酒桌上拉近和对方关系的最大诀窍,秦书凯怂恿李成华今天和马部长喝酒,估计本意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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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知识的魅力
也许是察觉到不对头,郑梦风这才皱眉,不由看向苏玄歌,随即冷冷道,“梦菱,你告诉大姐是不是苏歌怡对你下得毒药才让你忘记了我们,甚至不愿意认我们呢?”
不等苏玄歌比划,郑梦风也立马说道,“一定是的,你看看,咱们进入府之前,一切安好,可是一入府中,完全就是差之又差。母亲平常在家中,都是和善待人啊,可是在这里如同疯了一样打人,这是在以往从未有过之事。”
“大姐,你看你也是啊,你在家里也是淑女一个,可是在这里反而被那些人给害得学了低贱舞姬之人,甚至还要去勾引一个男人,这根本不是适合你的风格啊。”
“还有,就连我也是啊,我进入之前,手上青色少得可怜,可是没有想到,这一进入府中,这青色却是越来越多,是不是我们要被将军府的人给下得毒要死了啊。”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们要过来揭露他们的阴谋诡计吗?是为了要让我们不能活在这个世上吗?”郑梦清越说越伤感。
说起来也是碰巧,也在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只见那兄弟二人竟然同时喷血就要倒在地,当南宫离看到那两个人吐出来的是黑血时,不由眉毛再次蹙了起来,这个事情完全是意料之外之事。
倒是兄弟二人倒前指着郑梦风,“你……”然而,他们的话音未落下,已经倒在了地上,随即死去,但是他们并没有闭上眼睛,似乎有些不甘心,或者也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是被郑府一家人给利用,还要反咬苏义晨一家,或许这是他们怎么也不会知道这一切完全就是陆义兴所作所为呢,更加不知道,这也是陆义兴的报复行为!
“爹,娘,我怕……你们看,他们两个人,来时不是也是好好的吗?可是现在却是不甘心的就死了。我怕,娘,娘,我是不也要死了啊!”郑梦清被这一幕给看得有些害怕,她不由躲在陆蓉天身后,不敢看那两个男人一眼。
水也是没有料到会有这事发生,也只好走了过去,伸出手,正要去诊脉之时,倒是郑梦风一句话,打断了他,“你不要碰他,谁知你会不会毁灭证据呢,爹,你说,这是不是将军府专门克咱们的呢?要不怎么不是中毒就是死亡呢?这小一小二可是兄弟二人,也是咱们府里最有利的证人,怎么会如此莫名其妙死在将军府里呢?”
“可不是嘛,我就说这个将军府对咱们不好,老爷不信,还说这里对咱们好得很,还说这里吃得也是很好呢,可是好个屁啊!”
看到正在哭泣的妻子还有两个女儿,不知郑森是在外较长了,还是什么原因,竟然还真得相信这三个人的所谓话语,顿时火了,“够了,不要再说了,还有,苏义晨,不要以为我是一个商人,你也不能欺负我们吧?还有,你把我们乖巧的女儿还给我们!”
苏义晨听到这时,更加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更加就是觉得不可思议,一听那三个人的话就是假的很啊,可是这个糊涂的郑森还真是糊涂啊。
苏义晨立马开口道,“我不会把歌儿给你,因为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恐怕连适合的丈夫都不算呢,因为你只听信你那个表面上良善之人,其实,心底里却是肮脏一片的人!”
“老爷,你听听,你听听,这个苏义晨说得是什么鬼话啊?我什么时候肮脏过?只有心里肮脏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更加说得让我没法见人了。我……我不要活了。”陆蓉天听到这时,如同疯了一样,就假装去撞门。
女人一般用得不过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过,在这个时候,也没有白布给她,所以,所谓的上吊也就是死了吧,苏玄歌自然明白,而其他人也是明白的。
唯有还处在心疼自己妻子的份上郑森并不明白,反而还拉扯住她,“好啦,好啦,不要死,我会让苏义晨给你赔不是的,你想要什么就说什么吧。你是一个公主身份的,何必与一个将军争执呢?这不是降低了你的身份吗?”
云晨彬听到这时,一愣,公主?他可不记得在熙朝或者韵朝会有这么一个公主啊,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公主呢,南宫离看到云晨彬在皱眉,这才低声道,“据我的调查,陆蓉天是冒充了韵朝的公主,而当初那个公主是被云伯给骗了出去,说她是陆相的女儿,是被陆相给换了。”
云晨彬一怔,随即反问道,“你知道我是韵朝之人?”
“正是,你是韵朝先太子,这一切还是要靠水。”南宫离把目光转向了水,水冲云晨彬笑了一下,随即取出一样东西。
“难道苏玄歌真是云怡……就是我妹妹的孩子吗?”云晨彬看到父皇曾经给的东西点点头,随即不由问道。
“应该是的。”
自然因为他们的交流声音较小,所以,并没有人听到,倒是陆蓉天听到了郑森这话,心里一咯噔,这才开口了,“我也不要别的,我就想要将军府,这可是咱们家的梦菱所做的,得到的贡献也不能归功于苏义晨啊。如若没有咱们家的梦菱,又怎么会有两个将军府呢。”
苏玄歌听到这时,真是忍不住嗤之以鼻了,随即比划道,“我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还有,我早就说过,我不姓郑,我姓苏,而且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我了,我是叫苏玄歌,请郑老爷和郑夫人要搞清楚,我并不是你们的女儿,因为你们的女儿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梦菱,你这又是何苦呢?”郑梦风在听到水的翻译之后,不由还好心劝说道,“你是不是被苏义晨一家给威胁的不能认亲呢,而且还是强迫你必须帮他们吗?这可是对你不好啊,还有,咱娘可是最好的啊!”
那是,因为对你是最好的,但是对我,对原主并不好,所以,我不会相认的,而且永远不会相认,苏玄歌自然在心里如此想道,不过,并没有比划出来。
“老爷,你看一看,咱们的孩子何时会有这种想法啊,根本不可能啊?那个时候,多么乖巧听话,可是这才三年,就如此违逆咱们了,也许当初的一切还真是苏义晨给搞得鬼,要不咱们怎么会让他们得利呢?”
“你……”本来是想让他们一家团圆的苏歌怡也真是被这一帮无良心之人的话语给气得也有些恼火了,“你还真是敢说啊?当初要不是本夫人救了她,她早就是尸体了,哪里还有你现在……站在我们府里说话的时间。”
“还有,这三年里,你们有没有找过?在座的又有谁不清楚?根本没有,不要再胡言乱语了,你们会要一个哑吧女孩子吗?你们不会呢,更加不愿意要,因为郑森,你是在出海之时,遇难,就是你那个所谓的大舅子,以苏玄歌是灾星为由再加上她变成了哑巴,你竟然打了她三百棍!!!”
“当时你还让那两个男人说什么她根本不是什么小姐是妖怪呢!也多亏她的意志力坚强,这才让她能从坟地上滑落在我的轿子跟前,而那个时候,我是前去求子呢!!!”
云晨彬听到“三百棍”这三个字时,顿时身子一颤抖,不由把怜惜的目光望向了苏玄歌,当年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能坚持滑落下来呢。
郑森手一颤抖,倒是陆蓉天遮挡住了,“现在咱们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可是你霸占我们的女儿就是不归还,这就是你们的不对啊。你们让我们的女儿受苦,也是你们的不对!”
“哼。”苏弘才突然哼出一声来,随即冷冷道,“这三年里,我姐姐过得很好,但是我虽然与她不是亲姐姐,可是她对我真是很好,而且完全是把我当作了亲弟弟,还有,这三年里,不仅我们一家人没有发现过你们所谓的寻找之事,就连外出之人也没有看到过。”
“你不过才三岁而已……等等,你不会把我们的女儿给当成了……童养媳吧?这样以来,你们就能得到更大的利益了,还真是想得够美啊,如若是这样也好,那么就给我们点彩礼,把梦菱的那个将军府给我们吧!”
“你给我闭嘴!”苏义晨被陆蓉天的这话给气得第一次怒气冲冲吼道,“你脑子真是不知道吃什么吃的,竟然是会如此想,我和夫人没有你那么龌龊,还有,弘才是歌儿的弟弟,永远不会把她当作童养媳的!”
云晨彬也是被陆蓉天的这种胡乱言语给说得有些懵了,似乎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不善意的猜测别人。
“谁知道你们说得是真还是假啊,要不怎么会不愿意把梦菱还给我们,还在她父母健全之时,给她上了族谱,真是的,这不就代表你们是占了我们郑家的便宜吗?”陆蓉天竟然还振振有辞说道。
“你……”苏义晨刚刚要再开口之时,苏玄歌走过去,按住苏义晨的手,摇头,随即比划道,“陆蓉天,我倒是要问你一句话。”比划到这时,她有意看了一眼南宫离,南宫离冲她点点头,这才替她翻译了出来。
“你说吧!”陆蓉天一脸认真的模样,如同真得要听问题似的。
“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而且还要让天上的神仙,地下的鬼,都是知道的,你敢不敢拿郑梦风来发誓,说你说得话完全是真实的,更加没有欺负过我,欺负过我的娘亲,也没有给我娘亲下过毒药,而且你是问心无愧的?如若违背誓言,郑梦风是不得好死,而且你也会遗臭万年呢!”苏玄歌比划很快,写得字体完全就是连笔的简体字,而这一切南宫离也顺利给她翻译了出来,毕竟,他们已经有心心相印了!
陆蓉天一怔,不由把目光望向了苏玄歌,眼前的女孩子虽然还是三年前那个面容,但是多了坚强神情,更加有着对她的一种生疏之感,虽然在她自己印象中还有那付样子,但是与现在的苏玄歌完全就是判若两人啊!
郑森听到这时,皱眉,“梦菱,你在胡说什么啊,哪里有拿人来发誓的吗?再说了,那可是你亲姐姐啊。”
“亲姐姐?!”苏玄歌再次笑了,随即又比划道,“可有人把当时的郑梦菱当作过小姐吗?据她所说,她是临终前告诉我的,说是她自一出生就被人遗弃了,而且丫鬟不把她当作小姐,只因为她头发白,而且正如那两个大哥所言,她只是一个妖怪而已,并不是小姐,而她的亲娘也是因为怀了十六个月所生下的,结果,反而因此而死!”
“而那个幻儿临终前也与我说了,当时是你那个好夫人,说是只要她能害了我变成哑巴就能变成你的妾室呢,可是呢,这一切的一切完全就变样子了。在你们眼里,似乎只有贪,其他都没有。”
“郑森,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说一个三岁的孩子会有什么预料吗?又怎么能妨碍到你呢?还听所谓了天监说郑梦菱就是一个灾星呢,一个难星,可是难道你就忘记了,当时是谁鼓动你出海的吗?”
“如果真正要问罪责的话,是问谁呢?不是一个刚刚三岁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被丫鬟给欺负得连一声话都不敢说呢,而且处处喊她是妖怪,妖怪的!你说,她能活到三岁是多么不易啊。”
“可是你的出海遇难,回来之后,就把一个三岁的孩子给打了出去,你还有没有父亲之心,有没有父亲之情呢?没有,因为在你的眼里,她就是一个怪物,一个害你丢丑,丢脸之人,只因为你是……她的父亲而已!”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代替了她,但是她对我说过,今生今世,我就是她,而她也就是我,而且也不会再给你有反悔的机会,如果真正问责之人不是别人而是当初说不会遇到事情的人,而是那个所谓的天监,既然他说好好的,你怎么会一无收成回来了!”
“所以,在我和她的心里,我们都不会把你当作亲人,更加不会把你当作父亲,你根本不配!!!”
南宫离在翻译时,也有些疑惑,明明当时他并没有看到苏玄歌与任何人说话,不过,转眼一想,也许这是苏玄歌自己的内心想法吧,只是借此告诉郑森呢,为的就是让他明白到底是谁得过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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