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念于路远》 第1章 替嫁! 安念前二十年活得浑浑噩噩,只会呆呆地干活,记忆也是模糊的。 现下她被人扶着走进了一间陌生的屋子,却突然感觉到一阵酥麻的热意扑面而来,让她心跳加速,手脚都开始发软。 “安念,你给我老实点。”扶着她的女人压低声音警告,同时往她手里塞了块冰糖。“你乖乖的,小婶给你糖吃。” “嗯……”安念捏紧糖块,迅速地往嘴里一塞,同时低低应了一声,红色的盖头下眼睛亮的厉害。 更近了,再近点! 安念一直不好用的脑子此时却仿佛突然变得非常灵光,她明确地知道正前方有什么东西对自己非常重要,脚步止不住变快。 张秀娟差点扶不住她,又怕自己动作太大了,会把安念头上那个用作新娘盖头的枕巾给拽下来了,只好扶着她加快了脚步。 安念几乎是踉跄地来到了床边,坐在了床头位置,精准地伸手抓住了男人被子下的宽大手掌。 “嗯……”舒服! 酥麻的电流顺着两人相贴的肌肤传导而来,安念差点呻吟出声,洁白的贝齿咬住下唇才堪堪忍住。 红盖头下,她的脸颊已经漾上了粉红,眼睛也水润得紧,那块冰糖被她含在嘴里,已经变得透明,沾了水光。 如果有人揭开盖头,一定会惊呼出声,此时的安念很美、很媚,眼光流转间能让无数男人心驰神往,和她平时表现出的木讷呆傻完全不同。 “你给我坐好了!别乱动!” 此时的张秀娟可不知道红盖头下的情况,只是急促地交代着。 “盖头必须等酒席散了才能揭开!知道吗?!估计你也不知道什么叫酒席散了,就是外面的声音没了,你才能揭开盖头!” “你听见没有?!” 外面的婚宴已经开席了,于家条件好,给于家老大结婚用的是流水席,六安村但凡沾亲带故的都带着自家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过来帮忙,于家人忙得脚不沾地。 也正是因为这样,张秀娟才能钻到空子,独自扶着新娘子,把她从板车上扶下来,并且顺利地送进了新房。 一路上,有惊无险,无人发现新娘子货不对板! “亲家母,你可以出来坐席了。” 新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于母李玉梅的声音传了进来。 张秀娟吓了一跳,赶忙笑着回应:“唉!我这就来!” “让倩倩也一起出来吃饭吧,别饿着她。” 听见“倩倩”这两个字,张秀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隐晦地扫了眼乖巧坐着的安念,脸上表情很是复杂,有害怕谎言被戳破的心虚,也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纸包,里面还剩下好几块冰糖,一路上她就是靠这包冰糖让安念乖乖听话的,现下,她还需要安念再听话几个小时。 咬了咬牙,张秀娟把纸包直接塞进安念的手心。 这袋子冰糖可是她过年的时候从供销社买的,一家子也没舍得吃几块,今天算是全浪费给安念这个傻子了。 “糖吃完之前,不能出门!记住了吗?” “嗯。” 安念低低应了一声,左手握着纸包,右手背在身后,依旧握着男人的掌心。 有什么特殊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从男人的身体中传导到她身上,让她舒服极了。 安念感觉自己的脑子清明了许多,之前一直雾蒙蒙的混沌感消失了,浑浑噩噩的二十年人生瞬间就清晰了。 她叫安念,出生在六安村、也成长在六安村,父母在她八岁的时候双双去世,她跟着爷奶、叔婶过日子。 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 不,今天是她堂妹安倩出嫁的日子。 但是,她堂妹考上了大学,不想嫁给一个植物人,于是,跑了…… 植物人? 安念摸着男人温热、宽厚的手掌,酥麻发热的感觉依旧在,但是她已经逐渐习惯,也就能探知更多了。 男人的手掌有很厚的茧子,手指上也有,摸着就很有力,如果他醒着,这双手一定能撑起一个家。 可惜,他现在昏迷了。 小婶的脚步声已经远去,房间里寂静无声,又等了一会儿,屋内一直没有人来,安念自己揭开了头上的红盖头。 低头一看,好嘛,什么红盖头,明明就是一块红色的枕巾,上面还绣了大红大绿的花。 把枕巾放在一旁,她坐直身体,开始环顾四周。 砖瓦房结构,房间面积挺大,足有三十平的样子,除了她现在坐着的这张大床之外,还有两张桌子,两个并排放着的五斗橱,一套竹椅,赫然一个小套间了。 于家果然是六安村数一数二的好人家。 听说于路远受伤之前已经是副营长了,少校军衔,每月津贴就好几十块,远近的村子都想把女儿嫁给他。 去年,于家放出消息要给于路远相看,媒人差点没把于家的门槛都踏平了。 具体情况如何,安念是不可能知道的,她之前脑子不好用,能记得这些已经是因为走过路过都能听到婶子们八卦。 看完环境,安念眨了眨眼睛,重新把视线放回床上。 被她抓着手的男人安静地躺着,被子盖在了下巴处,露出一张英俊刚毅的脸,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男人的皮肤透出不健康的白。 “长得挺不错的,能在我见过的男人里排前三了。” 说出这句话,安念自己都愣了一下,她见过很多很英俊的男人吗? 村里男人们的脸从她脑海中哗啦而过,安念打了个冷战,没一个能入眼的!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房门又被推开了。 “倩倩,妈给你煮了碗面,你趁热……” “啪嗒!” 在看清床边女孩的脸时,李玉梅手里的碗瞬间就端不住了,直接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安念?!怎么是你?!安倩呢?!” 她的音量很高,穿透性极强,外面的嘈杂声都有瞬间的凝滞,很快一群人就朝着房间涌了进来! “什么情况?!新娘子换人了?” “不会吧?!” “安家人呢?!快把他们带过来!” “……” 一时间,混乱席卷。 安念暗自挺直腰板,搭在腿上的左手紧握成拳。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不愿意松开握着男人的右手,一定要吃人家的豆腐! “快快快!大家都让让,安家人来了!” 混乱中,有人扯着张秀娟等安家人进屋。 李玉梅顾不上地上的汤汤水水,几步就冲到张秀娟面前。 “张秀娟,你们家是什么意思?!我们娶的是安倩,为什么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安念?!” 张秀娟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懊恼,她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败露了,之前想着最少也能撑到酒席散了的,到时候他们提前溜了,于家再怎么生气也只能认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安念在这里呀!” 张秀娟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双目圆瞪地看向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安念,想着反正她是个傻的,让她顶锅正好。 眼珠子一转,直接怒吼出声。 “安念!你堂妹呢?!” “是啊,安念,你把倩倩弄哪儿去了?!身上为什么穿着她的衣服?” 向来脾气暴躁的安家大哥安大庆在母亲开口后,直接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上前就拉坐着的安念。 安念眨了眨眼睛,脚下微微用力,如同生了根一般。 安大庆用力扯了两下,只觉得自己在扯什么千斤大石,惊骇不已,看向安念就仿佛在看怪物。 两人之间气氛古怪,其他人却丝毫没有发现。 因为李玉梅在张秀娟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冷笑了一声,眼中满是嘲讽。 “张秀娟,你别做戏了。咱们村里谁不知道安念是个傻的。你说她把安倩弄走了?还换上了安倩的喜服?真当我们于家人好戏弄?!” 在场的村民们还真有人被张秀娟母子俩的说辞给绕进去的,现在被点破,顿时恍然大悟。 李玉梅横眉冷对:“我还说你们家今天怎么这么配合呢,感情是找到替嫁的人了。前几天还磨磨唧唧地不想结婚,昨天突然就积极起来。” 安家人的心思被人点破,顿时眼神闪烁。 安爷爷和安奶奶只觉得老脸火辣辣的,埋头不敢开口。 安老二,也就是张秀娟的丈夫——安建党本来也不想开口,此时被众人盯着,只能扯出一抹尴尬的笑。 “亲家母,看您说的,我们家也是诚心要小两口结婚的。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想的。” “其他的话不用多说,我只问一句,你女儿呢?”拦下老婆李玉梅,于家当家人——于正军率先开口,直接打断安建党的话。 “亲家公,您看这……”安建党扫了眼在场的人,希望把人先散了再说。 于正军咬牙:“今天来的都是我们两家的亲戚,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是啊,安老二,你赶紧说吧!” “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还想清场?” “我看他们家安倩估计是跟什么野男人跑了吧……” “……” 围观的众人一听安建党想清场,纷纷不满地叫嚣起来。 安建党不敢一次性得罪太多人,只好讷讷开口解释:“倩倩她……” “我在这儿!” 安建党话还没说完,人群后面突然冒出来一道虚弱的女声。 所有人转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灰色破旧上衣的女孩出现在于家院子里,村里人可都认识她那张秀气的脸,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是很多姑娘望尘莫及的存在。 这年头大家吃不好喝不好的,一年四季还必须照料村里的田地,可从来没有人能养出安倩那般黑亮的头发。 她在六安村里可是独一份! “倩倩?你这是怎么了?”张秀娟看见女儿捂着额头,慌忙跑过去扶她。 “妈,堂姐把我打晕了,换了我身上的衣服。” 安倩委屈极了,拿开捂着额头的毛巾,额头上赫然出现一个长达两公分的伤疤,白色的毛巾上沾了不少血。 一直安静坐着的安念第一次抬头,看见安倩头上的伤口时,眨了眨眼睛,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动过手? 算了,这些都是小事。 现下真正的新娘子回来了,她肯定就要被迫离开了,还是抓紧时间吸收能量吧。 这么想着,安念下意识地想要加快吸收的速度,下一秒神奇地发现,自己之前从于路远身上吸收到的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能量,竟然开始在她身体内自行运转起来。 吸收的速度陡然加快,两人交握的手掌都好似在冒热气。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安念竟然觉得被她握住的手好像动了一下? 安念猛地回头,直勾勾地看向躺着的男人。 他依旧安静,眼睫毛都没有动过。 看来是自己的幻觉。 —— “我可怜的倩倩。” 张秀娟心痛不已,抱着安倩不住地安慰。 “你堂姐她太狠毒了,竟然下手这么重。” “小妹,你不要紧吧?” 安大庆甩了甩头,不去思考为什么自己拽不动安念,几步就回到妹妹身边,抬手想要摸摸她的伤口,又不敢,五大三粗的汉子硬是表现出了唯唯诺诺的感觉。 安倩避开他的手,转头看向一旁的于家人,眼中快速地闪过一抹怨恨和恐惧,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柔柔弱弱,是她惯常的细声细气。 “于婶,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堂姐会做出这种事……” 看她凄凄惨惨的样子,李玉梅心情复杂。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了安家人? 人生难得糊涂,李玉梅也不想节外生枝,开口道:“既然你回来了,那这场婚礼就继续下去吧。” “这个……”安倩眼神闪避了一下,讷讷开口。“于婶,我堂姐已经嫁过来了,名声已经毁了,我如果和她换回来,她以后可怎么活?” 虽说现在已经是1978年,全国都在说男女平等,但是在村子里女孩子的名声还是非常重要的,像安念这样已经嫁到于家了,最后又被送回家去,她这辈子可别想嫁个好男人了。 李玉梅皱眉,扭头看自家丈夫。 于正军也是眉头紧锁。 如果安念是个好的可能还能有条活路,可她是个傻的,本来在安家都活得艰难,再被他们于家退回去,也不知道能活到几时。 于家人不傻,这场闹剧是因何而起心里都明白,这安倩现在跳出来也是想逼于家一把。 看于家人心思有松动,安倩赶紧往上加筹码。 “于叔、于婶,我考上京城师范大学了。已经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过几天就要去报到了。” 她的话让于家人脸色都变了。 于正军眼睛狠狠眯起,盯向安倩。 安倩柔弱地与他直视,露出勉强的微笑:“国家会保证大学生正常入学的……” 李玉梅也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指甲狠狠地扎进掌心。 是,他们家路远现在受了伤、成了植物人,已经配不上安倩了。 如果不是想着儿子实在喜欢安倩,想着用喜事冲一冲,李玉梅也不会坚持让两人结婚。 眼看着儿子昏迷时间已经快到一个月了,医生说过植物人超过一个月不醒,大概率是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于家人卡着最后的时间线让两人结婚也有这个原因在。 第2章 聘金必须拿回来! “你如果不愿意,可以早点说。” 被逼到这个程度了,李玉梅实在气不过。 安倩保持着捂额头的动作,柔弱地开口:“我没有不愿意,于婶,我本来的打算是和路远哥结婚后再去学校报到的。只是没想到我堂姐这么喜欢路远哥,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成全了他们呢?” 张秀娟没想到女儿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糊弄过去了,她本来都做好两家人大打出手的准备,此时心跳依旧很快,在女儿掐了自己一把后,脑子灵光了不少,赶忙帮腔。 “是啊,玉梅。” 这时候她也不喊亲家母了。 “我们家念念一直很喜欢你家路远,每次路远回来,她都会专门去看他呢。这个村里人都知道的。” 已经吸收了好久能量,脑子越来越好用,记忆也越来越清晰的安念一阵无语。 “……” 我怎么不知道我喜欢于路远?你们能不能不要给我加戏啊?! “而且我们念念很能干的,她一定能把你们家路远照顾好!倩倩比起她来,真是个懒丫头,别说照顾人了,倩倩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我看路远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还是需要一个能干的媳妇儿照顾他的吧?这么说来,念念真的比倩倩合适太多了。” 越说,张秀娟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本来弯曲的腰杆子都挺直了。 此刻的于家人也动摇了。 于家的第三代除了当兵的老大于路远之外,还有两个孩子,老二是儿子,老三是女儿,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老二去年相看了个媳妇儿,今天他未来岳丈一家也来了,现在就在围观的人群里。在他们看来,一个植物人大伯代表了很大的负担。 未来大嫂是否能干非常重要。 安倩眼看着就要去上大学了,就算是嫁给了于路远,她也不可能留在村里死心塌地地照顾植物人丈夫。 但是,安念不同!她在六安村长到二十岁,能吃苦、会干活是大家都公认的。 今天如果把安念定下来,照顾于路远的任务就可以全权交给她!于家人能松快很多! 于是,于家老二在未来媳妇一家的暗示下,也走到了自己母亲身边,看着母亲,抿着唇不说话。 被这么多人暗自逼迫,李玉梅眼圈都气红了。 他们一家被安家人明着愚弄,现下却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难受得如同吞了刀片! —— 看着面前众人的反应,安倩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往上翘了翘。 张秀娟也趁热打铁,想把事情定了。 “玉梅,你看这婚宴是不是继续往下进行?大家伙儿都还等着吃饭呢……” 李玉梅被她一催,更是左右为难,抬头看向自家男人。 于正军话少,做决定的时候却最干脆,他只略想了想,就转身开始招呼在场的人。 “乡亲们,大家回酒席上坐着吧,热菜马上就上了!王哥,麻烦你把红烧肉先端上来!” 于正军喊王哥的人是村里的主事大厨,基本上这十里八乡的红白喜事都是由他掌勺,身型颇为精壮。 听他这么一喊,精壮的汉子立马答应了一声,带着帮厨们转身离开。 一听有红烧肉吃,乡亲们顿时就顾不上看八卦了,一个个跟着往院子跑,生怕去晚了少吃一口肉。 人群散了,安家人暗自松了口气。 安建党放松下来,哥俩好地看向于正军,开口道:“正军,虽说嫁到你们家的从我女儿变成我侄女,但是两家还是亲家,以后我们常来常往啊。” 于正军不太想搭理他,只冷漠点头。 看事情定了,张秀娟把注意力放回女儿安倩身上,看着她额头的伤口愁眉苦脸。 “倩倩,赶紧跟妈回家去,你这伤口必须清理一下,可别留下疤痕。” “等等。” 就在安家人放松心神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此时剩下的只有安、于两家人,都齐齐看向床铺方向。 一直安静坐着的安念站了起来。 她身高和堂妹安倩差不多,但是比之安倩却瘦弱了太多太多。 说是二十岁,看上去只十五六的样子,面黄肌瘦的,身上穿着安倩的衣服,衣服跟挂在骨头架子上没什么区别。 张秀娟可不耐烦听一个傻子说话,直接瞪眼:“安念,你又闹什么?不是给你吃糖了吗?” 因为瘦,显得安念的眼睛尤其的大,此时黑溜溜的眼珠子看过去,很认真、很专注,让人一时分不清她的脑子是不是清醒了。 “小婶,我的聘礼还没给我。” 是啊!于家人突然醒悟过来,他们可是给安家送了不少聘礼! 如果是安倩嫁过来,聘礼留给安家很正常。 但是现在嫁过来的可是安念,聘礼怎么说也不能留在叔叔婶婶家。 “我们为了迎娶安倩可是送了三百块的聘金,和一台缝纫机,这些都必须搬过来。”一直被压制的李玉梅眼睛猛地一亮,甩掉了憋屈,直奔主题。 “咱们家养了安念十年,难道还抵不上那三百块钱?” 一想到要把已经装进口袋的钱重新拿出来,张秀娟就心痛。 李玉梅闻言差点没翻白眼:“张秀娟你这话说得亏不亏心?村里谁不知道你们安家把安念当苦力用?她眼看着就要到二十一了,也没想过给她相看人家。” “玉梅,你可不能胡说啊!什么苦力,现在又不是旧社会,我们都是人人平等的!念念是我大伯留下来的唯一血肉,是我们安家的宝!” 张秀娟赶忙争辩。 眼看着两个女人又要吵起来,安念再次开口。 “除了聘礼,还有嫁妆,我爸妈留给我的东西也要给我。” 一直让儿媳妇冲锋陷阵的安奶奶眉头狠狠一皱,不满地瞪向安念,第一次开口了。 “念丫头,你爸妈死得突然,根本没留下什么遗物。” “是吗?” 安念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向安奶奶,眼珠子一动不动,带着傻子特有的坚定和固执。 “奶奶,我爸妈是救火牺牲的,他们为纺织厂奉献了生命。厂里当时送了不少东西上门,我记得现金就有很厚的一叠。除此之外,我爸妈还有一对手表,一对钢笔。” 安奶奶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能把事情记得如此清楚,但是不管怎么样,她也不愿意把钱拿出来。 “你记错了,纺织厂里效益不好,那场大火损失惨重,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厂领导根本没给东西,钱也只给了一百块。” 安奶奶理直气壮地叉腰瞪眼: “一百块钱还不够你吃一年的!你从八岁长到现在,钱早就花光了。这些年,你叔婶还补贴了不少呢,你以为你是吃西北风长大的呀?!” 安念敛下眉眼:“哦,那就算了吧。” 安爸安妈十几年前都是纺织厂的工人,每月工资就几十块钱,但是自从爸妈死后,安念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家里的存折和值钱的东西。 不用猜都知道,这些肯定都被现在的安家人昧下了。 既然你们对我不公平,那我也没必要烂好心。爸妈给我留下的其他东西,我就自己存着了。 看着这样的安念,李玉梅没由来地有些心疼。 八岁就失去了父母,寄人篱下地活着,只能加倍地干活才能有口饭吃。安家的那十亩田地可都是安念料理的,他们每次经过都能看见安念弓着腰在干活。 安家人是真的不把她当人看啊,吃的少干的多,比家里的老黄牛都不如。 李玉梅没忍住上前牵住了安念的手,在她诧异望过来的时候,露出一抹和蔼的笑。 “念念,你以后就安心在于家住着。” 安念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为什么眼前的婶子对自己会有如此充沛的同情怜爱的情绪? 这些情绪对于她来说很陌生,在恢复清明之前,安念也只短暂地享受过八年爸妈的疼爱,但是时间真的太久远了,加上以前呆呆傻傻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即使理解不了对方的心理,安念还是乖巧地点了下头。 “好。” 李玉梅高兴地拍了拍她的手,看向自己的二儿子。 “跃进,你带几个人去安家搬东西,别忘了把聘金也带回来!” 于跃进激动地点头:“好的,妈!” 说走就走,于跃进出门喊了两个好兄弟就往安家跑。 院子里吃酒席的人很多,看见几个小伙子要去安家搬东西,也凑起了热闹,一时间去安家的人竟然组成了一个大部队。 “唉,等等!”张秀娟慌了,赶紧追了上去。 安家其他人也前后脚跟着跑。 安倩被她妈的动作弄得差点摔倒,恨铁不成钢地嗤了一声:“没见过世面……” 她的声音很小,除了吸足了能量,五感灵敏的安念之外,无人能听见。 安念有点疑惑地扫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的安倩有点违和。 —— 房间里的外人是彻底散了,李玉梅让男人们都出去,她自己留下。 “念念,你坐。” 安念依言坐在了竹椅上,不解地看向特地把另外一把椅子拉过来,挨着自己坐下的李玉梅。 “念念,婶子看你也是明白的,和之前村里传言的傻子不一样。婶子就跟你直说了,我们家路远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办这场婚礼也是想着用喜事冲一冲,实际上路远和你堂妹安倩没有领证,算不上结婚。 你阴差阳错地嫁过来了,再把你退回去,你以后的日子也难过……” 李玉梅这段话说的自己都脸红,再多的理由也掩盖不了她想要占安念的便宜。 “如果你不嫌弃,要么就在于家呆着,不用和路远住一个屋,你睡旁边那个屋就成。白天的时候搭把手,照顾一下路远。晚上,等婶子回来了再跟你交换。 吃住都可以在于家,婶子另外给你十块钱一个月。但是对外,你就是路远的媳妇儿。” 这也是没办法,这年代不让私人雇佣,否则就是资本主义。 一般在家里帮忙的都是以亲戚的名义,于路远已经昏迷了快一个月时间,除了第一周在医院里,有医生、护士帮忙照顾,之后的两周时间都是于家人自己照顾。 照顾植物人是非常、非常辛苦的活,植物人需要吃喝拉撒,还需要每隔几个小时就必须定时翻身,否则长期压着的地方会形成压疮,溃烂流脓都是小事,严重的会烂到骨头,造成坏疽,危及生命。 这段时间,一直是李玉梅做照顾主力,于正军晚上也会搭把手。 其他人是真的没精力照顾了,他们都要下地。 眼看着春天就要到了,春耕是农民的第一要务,于家人更忙不过来。 他们又不敢请人,现在安念嫁过来了,李玉梅希望她能留下来。 “哪天你找到喜欢的人了,想离开了,婶子也能做主放你走。你看这样行吗?” 说完上面一堆话,李玉梅忐忑地等待安念的回答。 安念眨了眨眼睛,她本来就很想留下来,距离于路远越近,越有利于她吸收能量。 而且她隐约有种预感,于路远会昏迷和这股能量有关,等她把能量都吸收完,他就会醒来。 在安念的记忆里,她是见过于路远的,当时就觉得他真好看。一身军装,身姿挺拔,为人也很正气,还帮她赶跑了欺负自己的小混混。 既能吸收能量,又能救一个好人,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这么想着,安念毫不犹豫地点头了:“婶子,只要您不嫌弃我,我愿意一直住在于家。” 她除了于家,也无处可去了。 安念已经知道这个年代的局限性,在这里出个门都需要打介绍信。 “好好好!”李玉梅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她眉开眼笑。“念念啊,婶子这就去给你重新煮碗面!你肯定饿了吧?” “谢谢婶……”停顿了一下,安念换了个称呼。“谢谢妈。” 既然要对外说是于路远的媳妇,那就不能露出破绽。 “唉!妈也谢谢你。”李玉梅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你坐一会儿,妈去厨房。” 李玉梅出了门,就看见了守在门外的丈夫,朝他笑了笑。 于正军也松了口气。 夫妇俩携手进了厨房。 因为要做流水席,厨房里的大锅已经被拆出来架在外面的空地上炒大锅菜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小砂锅。 李玉梅手脚利索地倒水、煮面。 —— 房间内又只剩下安念一个人了,她想了想,起身走回床边。 现在不急着吸收能量,安念有时间去查看更多。 她先是看了看于路远的情况,帮他翻了个身,从平躺变成了面向床外。 于家人在照顾于路远这件事上还是用了心思的,床角专门放了个长凳,比平常的长板凳要宽很多,类似榻,上面放了额外的被子和枕头。 安念拿了两个枕头过来,一个放在于路远身后,让他靠着,一个放在他膝盖中间,防止肉少的膝盖处发生挤压。 这些知识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安念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身体。 等一切都做好了,她才伸手重新搭上于路远的大掌。 微微闭上眼睛,安念运转起自己体内还不太熟练的能量,让它们顺着两人交握的手重新回到于路远身体内。 “咦?” 看着这些带着绿意的能量,安念有点疑惑。 她从于路远那边吸收过来的能量明明是无色的,经过她自己的身体运转后,这些能量就变成了绿色,那绿莹莹的模样显得非常生机勃勃。 绿色能量经过的地方,那些干瘪的仿佛只剩下一点皮的细胞迅速变得充盈。 这种感觉,这个能量好像和修真界的灵力出自同源? 第3章 我会治好你! 看着对方平静的睡颜,安念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我也没有占你便宜,这都是为了治好你。你身体里充满了灵力,但是你吸收不了,就只能被凝固成它的容器。 如果没有我,你最后的下场只有死。” 感受到熟悉的酥麻,安念没忍住用指尖轻轻地摸了摸男人厚实的掌心,无意识地在上面一圈一圈地勾画着。 “你的脊椎被打进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就是那个东西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灵力。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灵力又全部进入了你的身体。 也就是你体质特殊,否则你在当时就会爆体而亡,根本不可能留下全尸。 你家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处,你也是个很好的人。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说到这里,安念停顿了一下,脸颊微红。 “这些灵力对我有用,对你却只有坏处,我是在救你,不是故意吃你豆腐。” 她低着头,对着男人的耳边细语,枯黄的头发从鬓角滑落,搭在她脸侧,瘦弱的小脸仿佛只有巴掌大,下颌线清晰又利落,鼻梁小巧挺拔,逆着光的侧脸有种惊人的美。 端着面跨进门槛的李玉梅都有点看呆了,暗自嘀咕,之前怎么没发现安念这丫头长得这么好看?比她最开始看中的安倩漂亮多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李玉梅走到桌边,笑了招呼安念。 “念念,来吃面吧。妈给你窝了个鸡蛋,还加了很多红烧肉。” 安念走过来接过碗,脸上露出甜甜的笑:“谢谢妈。” “别跟妈客气,赶紧坐下吃。” 李玉梅这么说着,自己已经走到了床边,发现安念已经给儿子翻了身,顿时脸上的笑容更加和蔼了。 —— 八岁之后,安念的记忆里就再也没有吃细粮的画面,她在安家从来是最后一个上桌的。 粗粮和稀粥才是她的一日三餐,哦,一般也只有一日两餐。 有时候,安念饿得不行,就只能自己到厨房里去灌冷水,肚子涨了直接睡觉。 夹起一筷子面条吃进嘴里,软滑顺口,安念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李玉梅坐回她边上:“慢点吃,不够的话,妈再给你煮。” 安念抬头冲她笑了笑,继续埋头吃面。 “别光吃面,尝一下鸡蛋,妈用油煎过的,可香了。你再吃一口红烧肉,这可是王师傅的拿手菜,十里八乡都喜欢呢。” “嗯!”安念依言咬了口鸡蛋。 外焦里嫩的荷包蛋,一整个蛋黄被包裹在焦黄色的蛋白内,一口咬下去还能吃到流心的蛋黄,是溏心蛋。 红烧肉也非常美味,糯叽叽的口感,从猪皮到肥肉都沁满了汤汁,口感非常丰富。瘦肉也很嫩,不是那种有渣的过分熟度,而是偏嫩的口感。 安念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眼睛都亮了。 “好吃吧?” 李玉梅看她吃得香,眼睛都笑眯了。 “咱家自己办的流水席,等大家伙都吃完了,剩下的都可以收起来。你喜欢吃,妈就把红烧肉都给你留着。” 七八十年代办流水席可不流行把剩下的饭菜分给乡亲们,那都是主人家自己保留的。这些可都是难得的油水,省着点吃能吃好久呢。 “谢谢妈。”知道后面还有这样的美味,安念眉开眼笑。 她之前吸收了不少灵力,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但是灵力带来的饱腹感远远比不上食物的满足感。 等安念吃完了面,外面的喜宴还没散,李玉梅提议让她出门敬酒,安念也不拒绝。 于是,看了一场换新娘好戏,又吃了一顿油水的六安村村民们就见到了真正的新娘子。 他们看安念都觉得很陌生,大部分人只远远地在安家的地里见到过埋头苦干的安念。 不干活的时候,安念又不怎么出门。 今天突然看见安念穿着一身喜服过来敬酒,很多人都瞪大眼睛看她。 敬酒到一张桌子时,有个长相很和蔼的婶子往安念手里塞了个红包,拉着她说道。 “安丫头,你还是要多出门走走呀,看你脸白的,太不健康了。” 大家都要下地干活呀,这安家的安念怎么能这么白?! “这是你兰花婶,她女儿和你年纪差不多大,去年嫁给了隔壁村的会计。”李玉梅跟在安念身边,介绍着。 安念抬了下手里的酒碗,微笑点头:“谢谢兰花婶,我以后会多出来走动的。” “唉,好好好。”兰花婶一脸惊奇,和她碰了下杯子。 等安念走远了,还听见兰花婶和桌上其他人说:“安念说话挺正常的啊,怎么之前安家人都说她是傻子?” “还能是因为什么?不就是想让大家远离她,好虐待她呗。你是没看见,安家人什么重活累活都让她一个小丫头干。” “啧啧,安家人可真狠。” “你还别说,听说这安念种田有一手,安家这么多年一直丰收,每年亩产都比村里其他人家多三成,全靠她。” 安念跟着李玉梅转了一圈,把过来吃喜酒的人都认识了一遍。 敬完酒,喜宴也到了尾声,除了帮厨们,其他人都渐渐散去。 李玉梅领着安念把于家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想让她尽快熟悉。 于家是砖瓦房,前些年用于路远寄回来的津贴盖的。 农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地,每个人都有一大块宅基地。 于家目前还没有分家,从于正军开始的两代人住在一起,一共五口人,宅基地不老少,目前也就盖了一半,面积就已经超过三百平米了。 房子是典型的南方构造,用长长的走廊连接每个房间。居中的是正房,进门就是大厅,两边各两间房,其他房间就是顺着走廊建,基本上是一个“l”型。 每个房间的房门都对着走廊,出入不影响其他人,比较自由,就是门敞开的话也没什么隐私。 l型圈出来的位置是院子,但是没有院墙,基本是敞开式,院子的地面用水泥抹了一下,不会走得满脚泥。 平常时候,这个院子就是拿来晒谷子的,晒不下了才会去村里的大晒谷场。 六安村每家每户基本都是这样的构造,十几户连在一处,院子都相通,孩子们跑来跑去的热闹极了。 当然了,于家这一排,除了于家是砖瓦房,其他人家都还是比较旧的青砖房,甚至还有泥土房。 “念念,你想住哪间?” 李玉梅笑着问,她心里是希望安念能选于路远边上那间房的,但如果安念选了其他房间,她也不会生气。 安念想了想,于家剩下的房间还有3间,位置都各有偏向,应该是为第二代结婚后生娃准备的。 她最好的选择就是于路远这边。 “妈,我选于大哥旁边那间吧。这样也方便照顾他。” “好。”李玉梅哪有不答应的,连连点头说:“妈这就去给你铺床。” 安念赶忙跟在她身后:“妈,我自己来就行。” 李玉梅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柜子里拿出去年刚弹好的棉被,这本来就是为老大结婚准备的,现在给安念睡正好。 抱着被子躲开安念,往她刚才选好的房间去。 “没事的,念念,你歇会儿。妈一会儿就好。” 她动作利索,没让安念帮忙,利落地把床铺好了,新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 “等会儿妈让你爸把柜子搬一个过来,你好放东西。” 弄好床,两人又从于路远屋里搬了两条竹椅、一张桌子过来。 再把窗帘挂上,房间就布置好了。 拥有了自己的房间,安念很高兴。 两人忙碌的这段时间,帮厨们也把卫生打扫好了,各家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各自带回家去了,于家瞬间空荡了下来。 李玉梅看自家男人空了,就喊他搬五斗橱,加上安念三个人,终于把柜子弄好。 一切都忙完了,李玉梅才抹了把额头,皱眉看向外面的大路。 “跃进怎么还没回来?正军,他们去多久了?” 于正军拿毛巾擦着脸,闻言也皱起了眉头:“至少一个小时了。” “从我们家去安家走路也就一刻钟吧?他们怎么耗这么长时间?”李玉梅越想越不对,“不行,我得去看看!” “妈,我跟你一起去吧。”安念赶忙追上去。“我还有东西在安家呢。” 她今天是被张秀娟扶着嫁人的,除了身上的衣服,其他的东西都没带,她可不想便宜了安家那些人。 “成!有妈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李玉梅拍着自己的胸脯,想着自己等会儿一定要给她撑腰。 —— 安念和李玉梅到安家的时候,就看见一群大小伙子浑身脏兮兮地站在安家院子里,被他们护在中间的是沾满泥水的缝纫机。 “张姨,缝纫机的事情我懒得跟你计较了,你赶紧把三百块钱给我!” 于跃进兴致勃勃地来,本以为事情很简单,拿了聘金和缝纫机就可以走了。没曾想安家人是真的不要脸,锁着前门,让安大庆从后门进,把缝纫机给扛到后山埋了。 他们一群大小伙子也不好意思真的把挡门的张秀娟和安倩怎么样,一时间就僵持住了,后面实在是不耐烦就硬闯,又找不到缝纫机了…… 好不容易有个眼睛利的小伙儿翻到了踪迹,他们在后山的地洞里折腾了半天。 时间耽误了太久,搞得大家都精疲力尽。 双手叉腰的张秀娟满脸不情愿:“我们也置办了不少嫁妆呢,是吧?倩倩?妈可给你买了不少东西……” 就是这些东西都没给安念带去于家而已。 张秀娟最擅长的就是颠倒黑白,话说一半。 安倩表面上看着是被自家老妈强行扯过来拦门的,看向于跃进等人时还眼含歉意。 实际上,她内心和张秀娟一样。 进了她口袋的东西再往外掏,安倩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但是转念想想,等她上了京城师范大学,嫁给了未来的全国首富,那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现在这点子蝇头小利让出去也无妨。 于是,强忍着心痛,安倩凑到自家老妈耳边:“妈,你赶紧把钱还给他们吧。等我上了大学,有的是钱!” “你说的简单!”张秀娟翻了个白眼,“大学要读四年呢。而且你年纪这么大了,读完书肯定就嫁人,都是别人家的人了,你还会把钱给我?!” 安倩被她噎了一下,满心不耐,这个短视的女人。 “妈!我上了大学就能赚钱!我去当翻译、去做兼职!京城有的是赚钱的机会!你快把钱拿出来啊。” 眼看着于跃进等人眼神越来越不善,人群后面已经有了村长的身影,安倩有点急。 这年头上大学可是要开证明的,要是村长给她写上几笔,她就别想顺利入学! 村长刘建设已经走近人群,听见他们交头接耳的说着乱七八糟的话,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他推开众人到了最前头:“怎么回事?我就去了趟公社开会,张秀娟你就又闹事了?” 张秀娟在村里头的名声可不咋样,动不动就和邻居们吵架,刘建设看见她就头疼。 张秀娟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村长,我可没做什么……” 于跃进看见刘建设眼睛都亮了,赶紧凑上前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 刘建设脸色铁青,瞪向安家几人:“瞧瞧你们干的这事儿?!你们家就安老大靠谱点,其他人都……” 不想说出更难听的话,刘建设硬生生停住了话头,只是道:“张秀娟,你赶紧把钱拿出来!” 张秀娟被吓得不轻,她还是第一次见村长发这么大火。 “村长……我……我没钱了……” “钱去哪儿了?!” 张秀娟眼神闪烁:“我,我,我花了。” 村长只感觉眼前一黑:“三百块啊!这才半个月,你就都花光了?!” “嗯……” “花哪儿去了?!”村长追问,其他村民们都跟着竖起耳朵。 张秀娟偷摸看向自家男人。 一直躲在女人后面,让张秀娟冲锋陷阵的安建党看情况不妙只好站了出来。 “村长,我岳母家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把钱都借给他们了。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来……” 本来还想帮腔的安家二老一听这话,立马就闭紧嘴巴,眼神不善。 感情他们一分钱没落着,全被这儿媳妇送娘家去了?! 本来就不团结的安家人瞬间四分五裂。 安建党没察觉二老的情绪变化,他已经看见了往这里来的安念,眼睛猛地一亮,朝着她走了几步。 “念念!你知道的,小叔一直最疼你。你能不能让你婆家先回去?等小叔有钱,一定把你的聘金凑出来。” 见安念来了,张秀娟也跟着激动,立马帮腔。 “是啊,念念,你在我们家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小婶和小叔可从来没有收过一分钱啊。” 反正安念是个傻子,很好糊弄。 第4章 整治安家人! 安念拽着李玉梅的袖子走进人群中央,被所有人直勾勾地看着,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异常,朝着众人憨憨一笑。 村长刘建设暗自叹气,知道今天这事儿估计就这样了,这姑娘是傻的。 安念看向刘建设,声音软糯纯净。 “村长伯伯,我妈教过我聘金是给新娘子的,今天我是新娘子。”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带着股莫名的坚定,憨傻之人特有的那种坚定。 刘建设心下划过一抹异常,一时半会儿却没有抓住,只顺着点头。 “对,今天你是新娘子。” 安念朝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转而看向张秀娟夫妻俩。 “小叔、小婶,我的聘金呢?” “什么你的聘金?!那是我们家倩倩的聘金!如果知道娶的是你这个傻子,你以为于家会给三百块的聘金?” 向来在安念面前作威作福惯了,张秀娟耐心有限,见刚才那句话说服不了她,直接开骂。 两人四目相对。 下一瞬,张秀娟整个人就如同被雷“轰击”了一下,“嗡”的一声,她眼神就涣散了。 “砰!” 张秀娟只觉得有什么尖锐的物品从自己脸颊划过,砸到后面的柴火堆上,柴火堆噼里啪啦地全部倒了下来,她刚想回头去看,脖子就被人扼住了,顿时就喘不上气。 安念瘦弱的手指死死扣在张秀娟脖子上,手背的骨头根根分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她笑眯眯地凑到张秀娟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小婶,如果今天我不能拿到聘金,我会杀掉你们全家哦。你知道精神病杀人不犯法吧?全村都知道我是傻子呢。” 张秀娟惊恐地睁大眼睛,她呼吸不上来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知道自己快死了…… 安念停顿了几秒,确定张秀娟已经彻底进入幻境,这才收回自己的灵力。 “啊!呼呼呼呼!” 张秀娟瞬间瘫软在地,双手胡乱地摸着自己的喉咙,张大嘴巴用力呼吸,每一口空气进入喉管都火辣辣地疼。 她这般痛苦,在场的其他人却俱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娟子,你闹什么幺蛾子呢?”安建党觉得太丢人了,拽着张秀娟的手臂把她拎起来。“不就是柴火堆倒了吗?你跟中邪了似的。” “你……你刚才没看见……”张秀娟声音沙哑,不自觉地看向前方,然后就愣住了。 安念竟然离她两米远! “看见什么?” 安念直勾勾地看向张秀娟,嘴角往上翘,依旧是那般的纯净,在张秀娟看来却满是杀气。 精神病人杀人不犯法! 今天不给钱就杀了你全家! 张秀娟身体抖得厉害,不敢再看安念,转身死命地抓住安建党的手臂。 “建党,你快去拿钱!钱在床下!”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安建党一脸尴尬:“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可没钱……” 张秀娟瞥见安念,身体又是一抖,狠狠地掐在安建党胳臂上,揪着他那块肉死命扯。 “赶紧去!” “唉唉唉,我现在就去。” 安建党被她一吼,麻溜地跑进屋,很快就拿着一叠钱跑了出来。 整整三十张大团结,村里大部分人都没见过这么多人,眼睛都看直了。 安奶奶想说什么,却被安爷爷拉了一下,抬头看见了他浑浊的眼眸中有难得一见的不悦。 安奶奶心虚地抿紧嘴巴,她偏心得没边了,老伴却还是对大儿子一家有愧疚的。 安老爷子敛下眉眼,安静地看向小儿子夫妻。他们两个老人怕得罪唯一的儿子不敢帮忙,现在也最好不要扯后腿。 张秀娟一把抢过来钱,几步就塞进安念手里:“给你,给你。” 然后就眼巴巴地看向她。 安念笑着拿过来,转头看向李玉梅:“妈,你收起来吧。” 李玉梅有点懵,这安家人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解决完聘金的事,还有另外一件事。 安念仰着头看向村长:“村长伯伯,我爸妈的东西我可以全部带走吗?” 听见安念提到她的爸妈,刘建设脸上表情微缓。 “当然可以。你爸妈早就分出来住了,他们的东西都是你的。” 其实眼前这栋安家的房子也都是用安念爸妈的钱盖起来的,否则就凭安建党他们这对懒鬼夫妻,怎么可能建得起砖瓦房。 但是这里面烂账太多了,房子又是安念爸妈死后才建的,刘建设也没法插手。 大事上,他帮不了安念,在小事上却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安念爸妈留下来的遗物,必须全都归安念! “谢谢村长伯伯。” 安念感激地笑。 和村长说完话,安念又看向婆婆。 “妈,我去整理一下,然后我们就回家。” “唉,好好好!”李玉梅眉开眼笑,“妈给你在门口守着,保证不让其他人抢走你的东西!” 于跃进已经托几个兄弟们把缝纫机先扛回家,他自己则留下来帮忙,很自然地就站到了自家老妈身边,当起了保镖。 看着他们两的动作,安念心里暖暖的。 她用力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安家的房子挺新,建好不过十年,当时用的料都是极好的,青砖、大瓦、连廊,俱全。 安念循着记忆走过所有房间,来到最边角处。 在别人家,这个位置都是用来养牛、养猪或者堆柴火杂物的,但是在安家,这个小小的房间属于安念。 房门外没有锁,村里也没人会这么不长眼地过来偷安念的东西,没有人比她更穷了。 安念从一米宽的木板床底翻了个蛇皮袋,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装了起来。 她的东西少得可怜,除了两身衣服之外,剩下的就是很旧的杂物,看着年头都超过十年了。 装完所有东西,安念抱起枕头边上的一个灰扑扑的兔子玩偶。 爱惜地摸了摸兔子耷拉下来的耳朵,安念笑了起来。 “妈妈,我又有家了。” —— “走!我们回家!” 看见安念拎着东西出来,李玉梅赶忙上前接过,转身让小儿子扛着。 “跃进,小心点拿啊!” 于跃进笑呵呵地点头,粗壮的双臂拿着蛇皮袋就跟拿一张纸似的轻飘飘。 “妈,嫂子,你们两就放心吧!” 和村长道谢后,他们三人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村民们看了一场好戏,津津有味地转身回家,一路上还觉得魔幻,这张秀娟前后变化也太快了,跟中了邪似的。 “呸呸呸!什么中邪?!那都是封建迷信!张秀娟就是突然想通了呗。” “……你信吗?” “额,是不太相信……” “估计是安老大在天之灵保佑,这安老二一家是真不靠谱,早年吸哥哥的血,等哥哥死了,就接着吸侄女的血。” “说到这个,今年安家的地怎么办?以前他们家的收成是村里头一等的好,靠的可都是安念。” “嘿,今年他们家肯定很惨!” —— 等所有人都散了,张秀娟才狠狠地松了口气,抹了把脖子,满手冷汗。 安倩看不得自家老妈这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暗自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回房了。 安奶奶也拉着安爷爷转身走了。 顿时,院子里只剩下安建党夫妻。 安大庆?早在藏好缝纫机后就跑了。 安建党看向老婆,一脸疑惑:“娟子,你怎么突然就松口了?” 张秀娟靠在自家男人结实的身体上,心有余悸:“因为安念是个傻子啊。” “傻子怎么了?”安建党不明白。 “傻子杀人不犯法!” 张秀娟瞪他,并不想把自己刚才的幻觉说出来。 她是见识过安家人对傻子的态度的,要是被他们误会自己也精神不正常,就糟糕了。 “你没发现刚才安念看我们的眼神很不对劲吗?她想杀了我们。” 安建党瞠目结舌:“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要是半夜拿着刀过来,把我们全家都剁了怎么办?!” 张秀娟恨铁不成钢,用力拧他胳臂。 “我们的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啊,我还想跟你一起长命百岁呢。” “那那……那可是三百块钱啊。”安建党心都在滴血。 张秀娟反过来劝他:“怕什么,我们女儿已经考上大学了,就算是兼职也能赚不老少,三百块钱几天就能赚到。” “真的吗?”安建党不信。 “肯定是真的!那可是京城的大学!” —— “大嫂,你会用缝纫机不?我把它放大厅这里,可以吗?” 刚进家门,于跃进就兴致勃勃地扛起了那台已经被自家老爸擦拭干净的缝纫机。 “放什么大厅?!”李玉梅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脑栗,“放你嫂子屋里去!这可是她的聘礼。” “哦哦哦!”于跃进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问。“大嫂房间是哪个?” 他刚才跑的太快了,根本没看见后续。 李玉梅冲他翻了个白眼:“跟来我。” 小叔子可不能随意进大嫂的房间,这点意识李玉梅还是有的,刚走出两步,她回头看向于正军。 “大军,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手里拿着毛巾的于正军应了一声:“好,那我等会儿再去洗。” “念念,你跟我们一起,等会儿看看缝纫机放在哪儿,你用起来能更顺手些。” 李玉梅对儿子横眉冷对的,转头面对安念又是和蔼模样,她笑呵呵地招手。 安念跟在她身边:“妈,我没用过缝纫机。” 缝纫机这种珍贵的东西,安家不可能让安念碰。 “没事,妈教你!妈以前跟着公社里的女工学过。” 李玉梅先进着呢,村里、公社里有什么活动都会积极参加。前些年公社有个女工下乡教学活动,每个村的妇女们都能去公社学习缝纫、编织等技能,很多人因为来回路远放弃了,李玉梅却硬是坚持了下来,学了不少技能。 “不止缝纫机,妈还会编花篮呢,你桌上现在空荡荡的,过几天妈给你编几个漂亮的篮子摆上,绝对不比城里差!” 安念看她说的高兴,脸上也露出笑容:“嗯!谢谢妈。” “妈,缝纫机摆哪儿呀?”于跃进站在门口,扶着门框大喊。 “摆你嘴里!”李玉梅哼哼,加快了步伐。 最后,缝纫机被放在了安念房间的窗户下面。 加上这台缝纫机,这个房间已经满满当当。 于家人真的挺好的,能在这里暂住是自己的幸运。 安念眼中含笑,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把于路远治好。 “妈,我先去给于大哥翻个身。” 李玉梅应了一声,目送她离去:“跃进,你大嫂是个好姑娘。” “嗯。” 于跃进收起脸上的痞气表情,很是认真地点头。 “妈,我觉得大嫂人比安倩好,踏实本分。我以前还看见过大嫂喂村里那条老狗,她心肠挺好的……” 她自己都吃不饱。 李玉梅若有所思,扶着缝纫机站了一会儿,这才招呼小儿子往外走。 “咱们出去吧,你去菜地拔两根萝卜回来清炒,再把剩菜都热一下。” 婚宴的流水席结束了可不代表东西都吃完了,现在厨房里还放了好几盆菜。 席面上的菜不可能剩下大肉,汤汁和油水却很足,配上家里的蔬菜和额外留的肉足够吃好几顿。 “好嘞!”于跃进高兴地应了一声,麻溜地跑了。 于家可没有男人不能下厨的规矩,农忙的时候,农村的女人们也是一样下地赚工分的。于跃进做菜已经随门随路了,李玉梅很放心。 她径直去找自家老头子。 “玉梅,你想跟我说什么?” 于正军对老婆很了解,向来是憋不住话的,拉着自己到房间说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大军,我想把这三百块聘金都给安念。” 于正军愣了一下:“你之前不是说雇她干活吗?” “我觉得这是两回事。” 李玉梅拧着眉头,低头看手里捏着的三百块钱。 厚厚的三十张,都是她儿子用命挣回来的。 “安念已经嫁到我们家了,就跟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之前能给安倩三百块聘金,为什么不能给安念三百块聘金?我觉得安念比安倩值得。” 三百块可不是笔小数目。 于正军低头沉思,下意识地从腰间拿下来一个竹制的烟杆。 从杆子头部悬挂着的小布袋里捏出一小团黄色的烟丝,捏成一团塞进烟杆的小口中,火柴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李玉梅也没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一根烟雾缭绕而上,于正军的眉眼都柔和了,只听他开口说道。 “如果是这样,我们再添五十块。” 李玉梅惊讶地嘴巴微张。 “这些年路远给家里寄了不少钱,三百五我们还拿的出来。既然你这么喜欢安念,我们做事就做全、做漂亮。她会更高兴,也更踏实。” 这一瞬间,李玉梅觉得自家男人真的无比高大威猛、睿智英明。 第5章 妈妈的爱 这头的安念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拥有一笔巨款,进入于路远的房间后就给他换了个睡姿。 然后拉着男人的大手,兢兢业业地开始了治疗工作。 细细密密的酥麻传遍全身,浑身的毛细孔都好似在舒张,安念露出满足的笑。 她倚靠在床边,另外一只手无聊地托腮,转头看见桌上摆了好几个本子。 安念有点好奇的伸手够了过来。 她重生前学的是繁体字,重生后八岁前妈妈教过她拼音和简单的字,其他的就没有了,现在看这本子上的字,只能半蒙半猜。 幸好本子上的字虽然密密麻麻的,但是写的人很认真,一笔一划都很用力,字也写的很大,非常适合现在的安念。 【1、植物人分两种,一种身体僵硬,一种身体瘫软。儿子属于第一种。可能的原因是,他受伤的时候浑身都绷紧带着劲儿,突然受击,身体没有反应过来。 这种情况很容易造成肌肉加速萎缩,需要多多按摩。】 安念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男人,伸手掀开他腿部的被子,隔着薄薄的布料触碰他的小腿肚,果然是紧绷着的。 “你当时遇到了什么?” 安念喃喃自语,微微合上眼睛,把刚才吸收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重新输入男人体内,让它们汇聚到他的双腿处。 她刚才在安家把灵力用光了,现在时间太短,聚合的灵力太少,输入后如同石牛入海,没什么变化。 安念也不气馁,她是单系木灵根,以前就是炼丹的,修真界一炉丹药耗费几十年都很平常,比耐心,她从来不缺。 重新坐直身体,安念继续往下看。 【2、最好每小时翻身一次,这样能防止压疮溃烂。 3、植物人需要补充各类营养,蛋白质很重要。——每天至少一个蛋。】 写的人很认真,前面的可能是医生说的注意事项,后面还有她自己的批注。 —— “念念?”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安念的思绪。 门口,李玉梅拿着一个袋子走了过来,看见她手里的笔记本,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想起看这个了……这些都是我写的,字不太好看……” 安念颊边露出笑。 “妈,你写的比我好多了。而且你好厉害啊,这些知识都很有用!我会认真看完的,之后也会按照这上面写的方法去照顾于大哥。” 被夸奖了,本来忐忑的李玉梅笑得更加真心。 “这些都是妈从医生那里抄来的,等会儿妈给你细细讲一遍。” “谢谢妈。我有些字认不全,妈你可以教我吗?” 李玉梅这才想起安念好像从来没有上过学,忍不住心疼。 “妈等会儿把新华字典拿过来,我们两一起学。” “嗯!”安念用力点头。 这时候,李玉梅把手里一直提着的袋子推到安念面前。 “念念,这是我们家给你的聘礼,你收好。” 安念愣愣地拿起袋子。 灰色的手工缝制的布袋,比成年人的巴掌略长些,上面还缝了个扣子,半圆形的盖子正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橡皮筋圈,橡皮筋扣在扣子上,布袋就封好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缝得这么好的布袋,内缝的手艺,从外面完全看不见线头。 安念打开一看,里面厚厚的一叠钱,感觉比安家还回来的还要多! 她瞪大眼睛,看向李玉梅:“妈?怎么给我这么多钱?这钱我不能要。您和爸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能拿你们这么多钱……” 李玉梅挡住她推拒的手:“妈觉得你比安倩好上万倍,她能要三百块的聘礼,你怎么就不能要三百五十块的?” “可我不是……” “没关系,在你决定离开之前,你就是我们于家的儿媳妇。” 李玉梅握住她的手,温和地笑。 “这些钱都是路远寄回来的,从他十六岁进军队,到现在已经九年了。这九年来,他为家里付出了太多。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帮他保管一点钱很正常。” 于家人过于厚道了,让安念有些不知所措。 修真世界人情淡薄,为了一株仙草、一份机缘打生打死的人太多了,安念还是第一次碰到于家人这样掏心掏肺的。 三百五十块钱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于家人就这么干脆地把钱给了她! 这家人是不是傻呀? 安念心绪浮动的厉害,她之前只打算短暂停留,治好于路远就离开。 现在却突然觉得这份恩情、这份信任,过于沉甸了。 “你把钱收好,最好放床底的箱子里,箱子上锁就行。咱村里治安好,也没什么人小偷小摸,你进出把门带上就很安全。” 李玉梅看她神情恍惚,想起自己刚嫁人时,丈夫把钱交给自己,自己也是心情复杂。但是总的来说,喜悦是要大于忐忑的。 她笑着拍了拍安念的手:“妈去给你拿字典,你等会儿记得出来吃晚饭。” 看她要走,安念赶忙起身。 “妈,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会烧火的!” “哈哈哈,好,你来帮妈烧火。” 李玉梅笑着答应。 安念回头看了眼床上于路远,见他状态如常,就放心地跟着李玉梅走了。 路过自己房间的时候,她进去放好钱,按照说的那样,把钱放在了床底的箱子里,郑重地上了锁。 然后又去李玉梅的房间拿了字典。 这么一番耽误,等两人走到厨房时,里面早就传来了饭菜的香味。 安念进去一看,于家两个大男人正在灶台上忙碌着。 —— “你们可以先吃了,我最后再弄个清汤。” 看妻子进来了,于正军回头说了一声,继续麻利地干活。 “好。” 李玉梅自然而然地拿了四个碗开始装饭。 安念跟在她屁股后面,她装一碗就送一碗饭到饭桌上。 看李玉梅自顾自地开吃了,还给自己夹了一块红烧肉,安念有点懵。 “妈,我们不等爸他们吗?” “不用等,在咱们家,饿了就先吃。等我们吃完了,正好可以去做善后工作。” “哦。” 安念乖巧点头,内心却十足震撼。 于家真的很不一样,和安家完全不同。 安家的男人在家从来不干家务活,扫把倒了都不会扶一下,厨房更是从来不踏入,每天就翘着二郎腿等着吃、吃完了就走。 于家却是男女分工,谁有空就谁下厨。 这一点,让安念非常喜欢。 两人吃了没一会儿,最后一大碗汤也上了桌,于家父子坐下吃饭。 一家四口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边吃边聊,气氛逐渐从尴尬变得越来越融洽。 安念也渐渐放松下来。 吃完饭后,她帮着收碗、洗碗,整理厨房,迅速地融入大家庭。 —— 于家的灶台有两口锅,前面的蒸饭、炒菜,后面一口锅则是用来烧热水的。 李玉梅利落地把滚烫的热水舀进水桶里,喊了一声:“念念,你提这桶热水去洗澡。” 安念把抹布洗好晾在架子上,回头说道:“好的,妈。” “你知道洗澡间在哪儿吧?”李玉梅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知道的。” “好,你赶紧去洗,洗完了早点睡觉,今天太累了。” 安念应了一声,拎着满满一桶热水快步走出厨房。 走廊最尽头的那个小房间就是洗澡间,洗澡间后面还连着厕所,村里不讲究的人家直接就是一间房,但是于家做了隔断,彼此分开,更干净清洁。 进了房间,关好门、拉好帘子。 先兑了冷水,水温合适后,安念才用浸湿了的毛巾撩起水往身上泼。 热水接触皮肤是最舒服的,安念高兴地翘起嘴角。 边洗边打量自己的身体,胸只有小小的一点,跟小笼包似的。 腹部更是往内凹陷,伸手去摸都能摸到肋骨条。 这具身体太瘦弱了。 安念暗自叹气,闭上眼睛,开启内视。 这是修士的基本能力,冥想入定后内视,可以看见自己的生命线。 生命线说起来很玄乎,实际上存在于身体的每一处微末处。 入定后,安念很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生命线,短得可怜,还若隐若现的。 她脸色微微发白,看来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这具身体真的快死了。 长期吃不好、睡不好,又需要下地干重活,安念这具身体已经是入不敷出了,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耗生命力,看着能跑能跳,却有随时猝死的可能性。 安念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眼中情绪复杂。 看来自己的第一件事是要把身体养好,不然活不了太久。 于路远身体里的灵力能帮她修复生命线,除此之外,她也要吃好、喝好,两手一起抓。 “明天看看能不能去山里找点东西补一补,先温补,一点点来。” 捏了捏自己的小笼包,安念有点想念自己重生前的软绵绵了。 之前真没觉得丰满的身材有哪里好,但是失去了,安念才知道它的美妙,以前的自己摸起来多舒服呀。 “哈欠!”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安念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赶紧擦干身体穿衣服。 穿好之后,拎着水桶出洗澡间,回房。 房内,床上已经放了好几件衣服,应该是李玉梅送来的。 安念拿起来和自己身上的这件对比了一下手感,毫不犹豫地换了。 之后就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透过门顶上的玻璃射进了房内。 安念一骨碌起身,穿好衣服,打开房门。 院子里,李玉梅和于正军面对面坐着,边聊天边剥豆子。 “念念,厨房里给你留了饭,你去锅里端出来吃。” 安念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爸妈,我起晚了。” 李玉梅手里动作没停,抬头笑道:“反正早上没事儿,你们年轻人多睡会儿挺好的。快去吃饭吧,别饿着。”huαんua33 “嗯!” 安念心下微暖,朝厨房去。 灶下还有火苗,掀开锅盖,热气腾腾。 除了一碗粥,还有一个水煮蛋。 安念一口咬下,蛋白碎裂露出内里黄橙橙的蛋黄,土鸡蛋的香味沁入鼻尖。 真好吃! 吃饱喝足,加上一晚上的休息,安念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些,至少不会持续衰弱下去了,等她把于路远身体里的灵力吸收完,身体应该能恢复至巅峰期。 饭后,安念去看于路远。 他的脸色红润,看着比昨天好一些了。 “我们继续。” 安念挨着床边坐下,伸手抓住于路远的大掌,熟悉的酥麻传来,让她脸颊飘起了红霞,她掩饰性地把从李玉梅那里借来的字典放在膝盖上,边学习认字,边加快吸收的速度。 灵力进入身体,让安念整个人耳清目明,学习的效率迅速提升。 修真界几乎是人人都能过目不忘的,只要灵力充足、个人修为没有丢失,人均学霸。 短短一个小时,安念就记下了半本字典。 想起于路远一个小时需要翻身一次,她把字典挪开,起身掀开于路远的被子。 于路远现在是朝外侧躺的,这次翻身需要让他平躺,安念先爬上床,把他身后垫着的枕头拿走。 然后跪坐在床内,右手托在他脖颈,左手按在他胸口,双手同时用力,把他上半身转过来。 转到一半,安念下意识地觉得有哪里不对,气氛太安静了,男人本来平缓的呼吸好像突然就没有了! 她缓慢抬头,下一秒,和睁开眼睛的男人四目相对。 安念震惊地瞪大眼睛。 于路远看着面前瘦弱小巧的女孩,想着她怎么爬自己床上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 太长时间没开口,于路远的声音干涩的厉害,粗粝得仿佛细沙磨过石板。 “我……” 安念刚想说话,身体就仿佛被电流冲刷了一般,整个人软了,直接趴在了他胸口。 她真的没想到,昏迷的于路远身体里的灵力固守不动,需要她主动吸引才愿意出来。清醒后的于路远却仿佛顶级天品灵石,灵力纯粹又雄厚。 安念两只手都贴在于路远身上,天品灵石的灵力就源源不断地进入她的身体,让她脸红心跳,身体酥麻极了。 安念的手脚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只能瘫软在于路远身上。 第6章 我的小媳妇 只是问了一句,对方就整个人扑了过来,于路远手足无措,伸手想要推开她,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他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睡衣,隔着布料很清晰地感知到了女孩身体的热度。 温软的触感紧贴他胸膛,随着女孩的呼吸,一起一伏。 鼻尖还隐隐嗅闻到了女孩身上淡淡的香味,让人心驰神往,于路远脸颊也红了,身体不自觉地起了反应。 真是畜生! 双手狠狠掐了把自己,于路远这才清醒过来。 “我好像动不了,你能帮我喊一下人吗?” 清醒过来的于路远已经知道自己在哪儿,房间内的摆设都是他熟悉的。 看来自己出任务受伤后,被战友送回了家。 “好。”安念咬着牙,勉强撑着身体往边上挪。 等身体渐渐离开了于路远,她才暗自松了口气,撑在床上挺直腰板。 “咳咳,我去喊妈。” 说完,她就埋着头从床尾爬了下去。 其实最短的路线是直接从于路远身上跨过去,但是安念不敢,她怕一个不小心又碰到了于路远的身体,到时候自己又趴人家怀里去,也太尴尬了。 于是,她舍近求远地从床尾下来了。 偏偏,她的鞋子在床头…… 只能忍着尴尬,踮着脚小跑着去穿了鞋,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门。 看着她一系列行为,于路远没忍住笑了起来。 —— 跑出房门,安念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朝着院子喊了起来。 “爸!妈!于大哥醒了!” “碰!” 李玉梅激动地起身,放在腿上的竹篮掉到地上,白扁豆撒了满地也顾不上了,只愣愣地看向安念。 “念念,你刚才说什么?” 安念扬起灿烂的笑:“妈,于大哥醒了!你快来啊!” “唉唉唉。” 李玉梅眼眶瞬间就红了,踉踉跄跄地朝于路远的房间走。 落后她一些的于正军也加快脚步跟上,扶着她,避免她摔跤。 两口子互相搀扶着进了于路远的房间。 看着床上用手臂撑起身体的儿子,李玉梅激动不已,三两步就到了床边,死死握住他的手,声音都是颤抖的。 “阿远,你终于醒了。” “妈。”于路远眼圈也红了,英俊刚毅的脸上露出安抚的笑。“对不起,是我让您担心了。” 醒过来的这几分钟,他已经看见了墙上的挂历。 上面写着时间:2月3日。 于路远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出任务是1月初。 当时情况很凶险,他们整个特种小队死的只剩下两个人。在快进入国境内时,他被敌人一枪打中了后背,强撑着拖着战友滚下了山坡,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按这个时间算,他至少昏迷一个月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李玉梅握着他的手,嘴里不断地说着。 “爸。”于路远看向自己的父亲,喊了一声。 “唉。”于正军站在床边,欣慰地点头。“醒了就好,你妈这一个月受了不少苦。” “辛苦爸妈。” 李玉梅抹了把眼泪,眼角瞥见站在边上有些无措的安念,朝她笑着招了招手。 “念念。” “妈。”安念忐忑地捏着衣角。 李玉梅笑着拉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于路远,眼神顿时变得坚定。 “阿远,这是你媳妇儿安念。” 于路远愣住了。 李玉梅以为他不满意,抿了抿唇,继续道:“你也别急着生气。念念是个好姑娘,比你之前看中的安倩好太多了。” “安倩?” 听见儿子还在提安倩,李玉梅不悦地瞪他。 “安倩有什么好的?看你受伤了,她跑得比兔子还快!拿我们家东西的时候,从来不手软,等到要结婚了,她直接消失不见,推了念念来替嫁。 于路远,我跟你说,你以后要是敢跟安倩眉来眼去,对不起念念,我打断你的腿!” 于路远有点无奈:“妈,我的腿本来就断了。” 李玉梅猛地一怔:“什么意思?” 于路远苦笑:“妈,我腰部以下无知觉了。” “怎么会?!” 安念眨了眨眼,隐约明白原因,于路远能醒过来是因为身体的灵力已经被她吸收了一些,但是源头并未消失。 他脊椎内被打入的东西依旧存在,在源头消失之前,于路远就是个残废。 “妈,我以后应该是站不起来了。” 于路远脸上露出勉强的笑,他刚才自己试过好几次了,腰部以下不论怎么弄都毫无知觉。 从一个身体素质强悍的特种兵变成了瘫痪在床的残废,他心里也不好受。 “妈,我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能耽误人家姑娘?” 李玉梅迟疑了。 她其实也没想那么远,留下安念除了可怜她无处可去,也是想着能多个人帮忙照顾大儿子。 其实余玉梅心里最深处也明白,植物人活不了几年,她早就做好了等大儿子走了,就认安念做干女儿,嫁娶随意的打算。 但是,现在情况又变了。 儿子醒了,却残废了…… 看于家人面露难色,安念觉得自己应该开口了。 “爸妈,于大哥,我愿意留下来的。” 面对三人齐齐看过来的目光,安念露出小小的笑容,恬静温柔。 “我知道自己比不过堂妹。” 放屁!安念在心里暗自翻白眼。 “于大哥也不喜欢我。” 反正我跟他也不熟。 安念眉眼弯弯:“但是我已经嫁进于家了,我就是于家的一份子,我愿意留下来照顾于大哥,直到于大哥不再需要我了。” 等我把灵力吸收完了,生命线修复了,也把你治好了,咱们就两清。 虽然安念很喜欢于家的氛围,也很喜欢李玉梅的性格,但是她从来就不是个能委曲求全的人。 报完恩,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这个世界对安念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 李玉梅感动不已,转头看向大儿子,眼带请求:“阿远,你觉得呢?” 于路远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安念,你是安倩的堂姐?你今年几岁了?” 安念微笑:“我二十岁了。” 加上上辈子的三百年,足足三百二十岁呢,说出来吓死你。 “二十?” 不知为何,看着面前的小女孩细瘦的手腕和瘦弱的身材,再回想之前她趴在自己怀里时小小的一团,于路远心里有点难受。 二十岁的人怎么能瘦成这样?这些年她是怎么度过的? 李玉梅看看自家大儿子,再看看安念,总觉得他们俩之前发生过什么。 “既然这样,念念就留在咱们家吧,我挺喜欢她的。阿远,你和她相处久了也一定会喜欢她。” 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机会,李玉梅一言定下,转头看向自家男人。 “正军,我们要不要把阿远送到县医院去检查一下?” 于正军刚才就在想这个事儿,闻言立马点头。 “最好是去检查一下,之前部队的军医说过,路远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事,他身体没什么问题,怎么会突然没知觉了呢。” “那你去跟村长借一下拖拉机。” 他们村里只有村长的儿子会开拖拉机,公社里一共三台拖拉机,其中一台是常年放在六安村的。 六安村的人如果有急事可以跟村长借,这是他们村的福利,村里人对外嫁娶的时候,这可是一个极大的优势。 “好。” 于正军应了一声,赶忙往外走。 不说他出去后发生了什么,屋内的三个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李玉梅从橱柜里翻出来一个军绿色的大包,开始往里面塞衣服。 “念念,你也回房收拾一下,等会儿我们就去县里,估计要在县医院呆几天。” “好。”安念乖巧地应声,回房去了。 等她一走,于路远赶忙喊住李玉梅。 “妈,你说安念是替嫁过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玉梅手下一顿,很快又恢复了风风火火的速度,嘴里轻描淡写地把昨天婚礼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于路远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安倩考上大学了?现在距离高考过去已经很久了吧?她为什么不早说?” 呵。 李玉梅冷笑出声。 “她做两手准备呗。考上了就跑,没考上再说。之前一直拖着咱们家,等确定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她才决定跑路。 但是她又不愿意坏了名声。你是不知道,她竟然说念念之前就喜欢你,想要嫁给你,所以才打晕了她,换了她的喜服替嫁过来。 对了,你之前见过安念吗?” 于路远被她这么一问,脑中的记忆如同复苏了一般。 那应该是一个寒冬,六安村几十年没下过雪了,三年前却下起了鹅毛大雪,他回家探亲,路过树林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男人拖着一个女孩往里走。 这显然很不对劲儿,担心女孩被流氓欺负了,于路远扔下东西就追了过去。 他救下了那个女孩。錵婲尐哾網 当时女孩给他的印象是很瘦弱,脸颊都是凹陷的,但是双眼却黑黑亮亮,看向自己的时候瞪得圆圆的,好像一只刚出窝的奶兔子。 后来,于路远知道了她的名字,听说她叫安倩。 去年,他妈寄信说给他相看了一个媳妇儿,是安家的安倩。 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于路远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并且从那之后,逢年过节都给家里寄各种礼物。 吃的、穿的、用的,反正只要他有的,只要是战友们说的女孩子会喜欢的,他都往家里寄。 “阿远?” 于路远被母亲推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唇,看向母亲,嘴唇开合了好几次才说出口。 “妈,如果我说,我一直以为你给我相看的是安念,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李玉梅手里正在叠的衣服都不动了,同时,她的脑子也转不动了。 愣愣地看向自家大儿子,李玉梅瞠目结舌。 “你说你看中的一直都是安念?!” “嗯。”于路远点头。 “不是,妈不是给你寄过照片吗?”李玉梅一脸不敢置信。 于路远也无奈:“照片上有好几个人呢。” “emmm……” 这年代想拍张照片不容易,安倩也没个人照,当时寄照片的时候寄的是安家的全家福。 但是李玉梅记得自己说过,照片上最漂亮的那个女孩是给大儿子相看的呀。 照片上唯二的两个女孩就是安倩和安念。 比起黑瘦的安念,安倩就长得白白嫩嫩的,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子多美呀。 李玉梅真的完全没想过,大儿子会更喜欢安念…… 这不合常理呀。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一般划过她的脑海,李玉梅猛地一激灵。 “儿子,你不会是就喜欢小女孩吧?” 于路远的表情差点就裂了:“妈,你在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李玉梅老脸一红:“那你怎么……” “我三年前见过安念。” 于路远把之前自己救了安念的事情说了一遍,神色温柔。 “从那天之后,安念经常给我送东西,山上的板栗、树莓……我挺喜欢她的。” “那幸好……”李玉梅庆幸不已,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地实现了儿子的愿望。“看来你和安念是有缘分的,月老牵好的红线断不了。” 于路远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低头却看见自己无力的双腿,笑容瞬间消失。 —— 安念回房后整理了几件衣服,坐到缝纫机边上开始研究它的运转。 于路远刚醒过来,肯定有很多话想和于家人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打扰。 等了没多久,院子外就传来了拖拉机的声音。 “大嫂!” 于跃进扛着锄头从车斗跳下,迅速地跑近。 “我哥真的醒了吗?” 安念起身,隔着窗户点头:“醒了,你去看看他吧。” “嗯!”于跃进把锄头往墙根一扔,转身往隔壁房间跑。 安念想了想,跟在他后面。 不一会儿,于正军也和村长父子俩一起过来了,开始行动。 “跃进,把你哥背到车上去,现在时间还早,中午就能到县医院。” “好的,爸。”于跃进擦了把汗,笑呵呵地看向大哥。“哥,现在轮到我背你了。” 于路远笑着拍了拍他:“辛苦你了。” 李玉梅在边上帮忙扶着,有点担心二儿子的毛手毛脚:“小心点,别摔着你哥。” 转头看到边上的安念,“念念,你把床上的被子和枕头都拿上。” “好的,妈。” 安念爬上床,抱上被子和枕头小跑着跟上。 拖拉机上已经提前铺好了厚厚的稻草,再把被子铺上,大家能坐得舒服些。 从村里到县城,拖拉机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 安念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被颠成八瓣了,于路远的脸色也比在家里的时候苍白了几分。 自己看中的生命线修补站,可不能轻易死了。 她暗自叹气,偷摸地挨上于路远的手指,输送了一些灵力。 于路远放在身侧的右手僵了一下,又迅速放松,敛下眉眼,心中涌上一股喜悦。 她真的很喜欢我啊…… 第7章 孩子保不住了! 灵力输送持续了一段时间,于路远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安念这才停止。 她的手顺势收了回来,没发现于路远手指微勾,想要挽留她。 恰在此时,拖拉机停在了县医院门口。 “我先去找张医生。” 显然于家人之前来过很多次医院,现在都熟门熟路了。于正军跳下拖拉机,直奔县医院神经科张医生的办公室。 几分钟后就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推平车的医护人员。 “好好好,醒了就好。” 张医生看见于路远立刻就笑了起来。 他是军医出身,之前也和军区的医生交接过,对于路远的情况很了解。本来对于路远的苏醒,他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有奇迹发生。 “先跟我去检查一下,看看后续怎么治疗。” 于路远微笑点头:“接下来就麻烦您了。” “没事。”张医生不在意地挥手,俯下身捏了捏于路远的腿。“一点知觉都没有吗?” 于正军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把基本情况,给张医生同步过了。 于路远摇头:“没有。” “没事,等会儿检查结果出来了,我们再看看。” 收回手,张医生转身让其他人帮忙将于路远转移到平车上。 安念跟在后面,目送于路远进入检查室。 “念念,你跟着妈,我们去办入院手续。” 李玉梅知道安念第一次来县医院,办手续的时候还专门牵着她。 安念乖巧点头:“好的。” —— 几个小时后,于路远被安排住了院,医生说还需要几天时间观察一下他的情况,毕竟他刚从植物人状态清醒。 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就算于家人护理的再好,他的肌肉也不可避免地有了萎缩现象。 于路远现在失去了下半身的知觉,有可能就是肌肉萎缩造成的。 于是,张医生给他安排了病房,让他住了进去。 等一切都安顿好,时间已经到下午两点。 大家都饿得不行,这个时间点县里的国营饭店早就关门了,又没有其他地方能买到食物。 李玉梅只好带出饼干,几个人分了分,凑合一顿。 围着病床吃饭的时候,李玉梅安排好了下午的行程。 “念念,你先将就吃点,等会儿我们去路远的小妹家,晚上就在他们那儿吃。” “小妹?是胜楠吗?” 安念的记忆里是没有见过于家小妹的,但是对她的名字却如雷贯耳,毕竟在六安村这个重男轻女的地方,也只有于家人会给女儿取“胜男”这样的名字。 村里人都说这个名字很难听,却不知道多少女孩儿在心里暗自羡慕于胜楠。 不仅因为她的名字寄托了父母对她的爱,还因为她能跟着男孩子一起读书,从初中到高中到后面参加了县委的考试,成功地进入了县委工作端上了铁饭碗。 甚至最后,她还嫁给了县委的同事,瞬间脱离了村里女孩换亲的命运。 “是她。”李玉梅说起女儿的时候,眉眼都是温柔的。“她怀着孕呢,我这段时间太忙了,也没顾上她,正好今天有空去看看她。” 于路远从母亲话里听出了不对,眉峰微皱:“胜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然就凭他们兄妹三人的感情,他到医院了,小妹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她怀相不太好,你昏迷的消息我都瞒下来了,就怕她知道了会出事。” 李玉梅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你结婚,我也没让她回来。不过她倒是托人送了不少东西回家,说是当做你结婚的贺礼。” 于路远放下心来,微微点头:“嗯,等我好点了,我和念念去看她。” 突然听见于路远提到自己的名字,安念下意识地抬头。 两人四目相对。 于路远英俊刚毅的脸上带着不自知的温柔,刚才张医生说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在床上躺了太久还需要时间恢复。 知道自己不会永远残废,于路远也敢稍微回应安念的感情了。 安念疑惑地眨了眨眼,想再看清点男人眼中的情绪,他却已经收回了目光。 “妈,你带念念一起去吧。” 现在的于路远想把安念介绍给所有的家人。 “好。正好让念念去认认门,我们接下来半个月可能都要在胜楠家住下了。” 李玉梅毫不犹豫地点头。 “念念,我们吃完了就去?” 安念收回看于路远的目光,转向婆婆:“可以的,妈。” —— 孟家门口。 “妈?你快进来啊!” 安念还在门口站着就听见了屋内传来的爽朗女声。 于胜楠的老公——孟子山无奈地笑了笑,让开位置。 “妈,您和大嫂先进屋吧,我去给你们泡两杯糖水。” 这是安念第一次见到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小姑子。 她长得挺好的,不同于安念的眉眼柔和,于胜楠的五官更加英朗,眉宇间带着形似于路远的英气。 感觉是个英姿飒爽的女汉子,和她的名字很合。 “这就是大嫂吧?长得真好看。” 于胜楠靠坐在床上,脸色其实不太好,眼皮都带着淡淡的青黑色,嘴唇也是苍白的。 但是她脸上的笑很真诚,看见安念的时候,还朝着她高兴地招手。 等安念和李玉梅在床边的凳子坐下后,于胜楠笑着开口。 “嫂子,你可别怪罪我,我实在是下不了床,不然我肯定得回去闹洞房。” 安念轻轻摇头:“没关系的,你的身体更重要。” 李玉梅闻言,有点无奈地帮女儿压住了被角。 “你都这个样子就别整天想着折腾了。前两个月要不是你不着调,也不会落红。医生给你开的药,你有按时吃吗?” 于胜楠苍白着脸,语气却带着轻松:“有的,我都有按时吃,妈你就放心吧。” 端着两个搪瓷杯的孟子山,恰在此时踏进门槛。 他笑着把杯子递给安念和李玉梅。 “妈、大嫂,你们喝糖水。” 安念道谢后接过搪瓷杯啜饮了一口,眼睛不着痕迹地放在于胜楠身上。 她现在五感比之前敏锐不少,按道理说,距离这么近,于胜楠身体里如果有另外一个生命体存在,她应该会有一定的感知。 但是现在,不管查看多少次,于胜楠身体里都没有另外一个生命体啊。 安念眼中划过疑惑。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李玉梅捂着搪瓷杯,没心情喝。 于胜楠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了一下,也装不了之前的轻松了。 “可能是这几天吃了太多药了,我感觉把脸都吃黄了。”huαんua33 “人家怀孕都是白白胖胖的,你怎么好像还瘦了些?” 李玉梅细细地打量小女儿,眉头忍不住皱起,担忧涌上心头。 “医生到底怎么说的?” “医生说只能尽量保胎,最好卧床休息。我都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了。” 于胜楠叹了口气。 “幸好这段时间县委不忙,不然我的位置都保不住。” 现在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她不能上班,县委肯定会弄一个临时工顶上来。而人家都顶上来了,又怎么甘心再次退下去?到时候有于胜楠为难的。 “把你吃的药拿出来给妈看看。” “好。” 于胜楠听话地指挥老公把抽屉里的药都取了出来。 安念也凑过去看。 下一秒,她就有点无奈了。 说明书上写的药名,她都不认识…… 本来还想给出自己的建议,一看这情况,安念又有点迟疑了。 婆婆李玉梅知道自己没读过书,字都认不全,会认同自己的医术吗?小姑子于胜楠会相信自己的判断吗? 在她沉思的时候,李玉梅已经把所有药瓶子都看了一遍。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都是保胎的药。” 李玉梅早年跟村里的赤脚医生学过一些,对常见药品都熟悉。 听她这么说,于胜楠夫妻俩齐齐松了口气。 “那我就继续遵医嘱吃着?” 李玉梅沉吟:“你吃了几天了?” “四天。” “这种保胎药都要吃至少七天才能看出效果,继续吃着吧。” 听女儿才吃了四天,李玉梅放下心,脸上也露出了笑。 “好,我们都听妈您的。”孟子山率先笑着说道。 在他们交谈告一段落后,安念想了又想,还是开口了。 “胜楠,能让我给你把个脉吗?” 在场三人齐齐转头看她。 李玉梅有点惊讶:“念念,你会看病?” “嗯,我之前学过一点。一直听人说怀孕了会有滑脉,但是我从来没见过……” 安念轻轻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哈,原来如此。”于胜楠笑着朝她伸手,“那大嫂就来摸摸看吧,正好有这个机会能给你增加点经验。” “好。” 看其他人没有阻止的意思,安念把手按压在于胜楠手腕处。 不太熟练地换了几次姿势后,她就准确地搭在了于胜楠的动脉上。 摸到动脉后,安念微微闭上眼睛,催动身体内仅剩的一点灵力,将它们探入于胜楠体内。 灵力迅速朝着于胜楠的腹部而去。 看安念有模有样的,李玉梅等人也安静等待,甚至不自觉地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灵力绕着于胜楠的腹部转了三圈,安念才捕捉到一丝生命气息。 气息太弱了。 安念皱起眉头。 难怪刚才她发现不到,于胜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几近死亡…… 李玉梅察觉她面色不对,急切地开口:“念念,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于胜楠、孟子山也竖起耳朵。 安念睁开眼睛,手指未离开原处。 “妈、小妹、妹夫,我也不知道我把得准不准,我总感觉妹妹肚子里的孩子状况不太好。” 李玉梅脸色瞬间就白了,抓住安念的手臂:“念念,你确定吗?” “我不太确定。”安念也不敢把话说死,“要不送小妹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好!” 孟子山其实也觉得老婆状况不对,药吃了四天了没有任何好转,反而更虚弱了。 如果不是岳母今天过来,他可能都带着老婆到县医院了。 “我们现在就走!” 他说着就弯腰抱起于胜楠。 于胜楠哭笑不得:“你急什么……” “啊!” 李玉梅惊呼一声,视线集中在于胜楠身下。 刚才于胜楠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被子下的情况大家都看不见。现下她被抱了起来,大家这才发现她裤子已经红了一大片! 李玉梅立马就慌了:“快快快!我们赶紧去医院!” “妈,你怎么也……” 于胜楠挣扎着想要下地,刚动作了一下,头就晕了,眼前的一切打着转地盘旋。 “胜楠!” 抱着她的孟子山吓得不轻,赶忙调整姿势。 眼看着于胜楠就要从孟子山怀里摔下来,安念眼疾手快地托住了。 安念把右手搭在她小腹处,拼命地催动身体里仅剩的少量灵力,希望这些灵力能帮忙护住于胜楠肚子里的孩子。 之前在来县城的路上,为了让于路远舒服些,安念已经把储存的灵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现在更是压榨一般地使用着灵力,安念的脸色渐渐白得像纸,这种情况下,无人发觉。 “胜楠,你不要紧吧?”李玉梅着急地拿纸擦拭女儿的脸。 于胜楠急促地喘息着,一手死死抓住自家男人胸口的衣服,缓和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眼前不再那么眩晕。 “妈,我好点了。大嫂,谢谢你。” “没事,我们赶紧去医院。”安念不再输送灵力,但是并没有收回手,依旧用左手托着她的后背。 “嗯。”孟子山用力点头,不再迟疑,抱着于胜楠就往外小跑起来。 李玉梅拿起床上的毯子,追了上来给于胜楠盖上。 幸好孟家距离县医院很近,几人小跑着,拐了两个弯就看见了县医院的大门。 一番兵荒马乱后,于胜楠住进了妇产科。 妇产科的主任看过后,脸色很难看。 “你们是怎么照顾孕妇的?她先兆流产了都没发现?!” 孟子山被训得惭愧不已:“大夫,都是我没照顾好她。是我太粗心了。” 李玉梅捏着自己的手,眼中都是自责。 “子山,这不怪你,你没有经验。都是妈不好,明知道你们两夫妻身边没老人照看,我还这么久都不到县里来看一眼。” 孟子山的爸妈去的早,家里只有他一个了,于胜楠嫁给他不用侍候公婆这一点是挺舒服的,但是一旦发生什么事,他们两年轻人也没个老人搭把手。 如果于胜楠的婆婆还在世,肯定能看出她状态不对。 “你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医生打断他们的话,继续训斥。“她的孩子估计是保不住了,再不清宫还有可能引发大出血。你们家属自己决定吧。” “大夫,孩子真的留不下了吗?” 孟子山声音哽咽,他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无比期待,无父无母的他很想要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医生摇头,叹了口气:“你们尽快决定吧,别把孕妇也搭进去。” 说完,她把几张纸推到孟子山面前。 “决定了就签字。越快越好。” 第8章 微妙的诱惑 “我不同意!” 于胜楠脸色比之前还要白上两分,她的手掌放在肚子上,用力地抓着被子,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大家没想到已经说服了李玉梅和孟子山,孕妇自己却坚决不愿意打掉孩子。 李玉梅担心地皱起眉头:“胜楠,现在不是犟的时候。” 于胜楠摇头:“妈,你不用劝我了,这个孩子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我怀上它的那天还做过胎梦。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下它。” “胜楠,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你的身体更重要。” 孟子山声音颤抖,他也很舍不得,却不得不狠下心来。比起虚无缥缈的孩子,老婆对他更重要。 “不行!不行!我不愿意!” 于胜楠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我答应过它的,我会做它的妈妈,我会爱它一辈子。医生,求求你,帮帮我吧?我真的很想留下它。” 医生为难地拿着手术同意书:“你已经有流产迹象了……” “但是它还活着啊!它并没有死。”于胜楠渴盼地看向医生,“求求您了。” 见她如此坚持,医生叹了口气。 “我们只能试一试,先给你输点保护胎儿的药。如果两个小时后,你的状况没有缓解,就必须立刻做手术。” 孟一山惊喜地睁大眼睛:“医生,谢谢您!” “谢的太早了,两个小时后再说吧。”医生摇着头离开。 几分钟后,护士拿着遗嘱过来给于胜楠挂上了点滴。 点滴一下下地滴答着,病房内安静得可怕。 —— “你怎么坐在门口?” 听见熟悉的声音,安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于路远担心地看向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哪儿不舒服?” “嗯。”安念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瞳孔水润清亮,仿佛荡漾着水光。“你来了,我就好了。” “嗯?”于路远疑惑地挑眉,下一秒却被女孩扑了个满怀。 安念整个人趴在他怀里,脸颊下就是他宽厚的胸膛,双手更是毫不矜持地抓住了男人的大掌。 精纯的极品灵力源源不断地从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传导而来,她嘴唇动了动,舒服地叹气,气息舒缓。 刚才为了保住于胜楠肚子里的孩子,安念耗尽了这两天储存的能量,本来就在不断缩短的生命线加快了燃烧速度,让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都以为自己要抗不住了。 幸好于路远过来了,安念高兴极了。 于路远身体僵硬,胸口传来的摩擦好似带着电流,让他忍不住地心跳加速。 两人靠的太近了,他微微低头就能很清晰地看见女孩挺翘的睫毛和红润的双唇。 她的睫毛一下下地煽动着,如同蝴蝶落在花瓣上,静谧中透出微妙的诱惑。 这也让于路远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安念竟然可以对自己产生如此强烈的吸引力。 如果不是这里是公共场合,他肯定会低头攫取她的双唇。 于路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勉强自己转移注意力。 他抬手,不太自然地拍了拍安念的背。 “是不是累着了?要不要现在回病房睡一下?我的床可以让给你。” 两人贴的如此紧密,灵力的吸收速度比之以前快上了好几倍,安念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但是她不太舍得离开这块珍贵的“极品灵石”,只是轻轻摇头。 “我不困。” “那……” 于路远抬头看了看周围人。 县医院人不多,毕竟这年代大家大病不治、小病不来医院,能扛的都自己扛了,县医院的生意其实少的可怜。 但是再怎么少,也已经有好几个人经过他们两身边了。 这年代男女在外面牵个手都会引来众人异样的目光,更别说他们两贴的这么紧、这么亲密了。 “你能不能先起来?” 于路远压低声音,“你如果想抱,回家了,我可以让你抱个够。” 安念诧异地仰头,敏锐地捕捉到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赧然,继而看见了他几乎红透了的耳根。 安念没忍住,伸手摸向他的耳朵。 “在外面呢,别动手动脚的。” 于路远嘴里这么说着,他的身体却很诚实地低下了头,让安念摸得更顺手。 “咳咳。” 在他们俩互相对视的时候,一直被当成隐形人站在轮椅边上的于家小弟于跃进实在是憋不住了,眼神飘忽地假咳了两声。 在安念和于路远看过来的时候,他抿唇而笑。 “嫂子,我们还是先进屋吧,有点挡道了。” 安念手指颤了颤,一种陌生的感觉从心里升起。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和之前吸收灵力时酥麻滚烫完全不同,这种感觉让她不敢和于路远对视,好像只要四目相对,自己就会被他吞吃入肚。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叫羞怯。 安念手忙脚乱地从于路远身上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来推他吧。” 于跃进很有眼色地让开位置。 安念推着于路远往病房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听见了男人发出了轻笑声? —— 病房内,和外面的温暖氛围完全不同,里面冷得仿佛冻住了一般。 于胜楠躺在床上,双眼死死地盯着头顶的输液瓶。 李玉梅和孟一山则是很担心地看向她。 听见开门声,李玉梅赶忙起身。 “路远,你怎么过来了?” “听人说小妹住院了,我找医生借了轮椅,过来看看她。” 安念把他推到病床前。 于路远觉得小妹的状态有问题,转头疑惑地看向母亲。 李玉梅苦笑:“胜楠不想放弃肚子里的孩子,但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意思,于胜楠肚子里的孩子注定是保不住了。 恰在此时,之前来过的妇产科医生再次推门而入。 她看了眼只剩下一点液体的输液瓶,叹了口气,低头对于胜楠说道。 “我给你检查一下。其他人先出去。” “医生,麻烦您了。” 于家人赶忙退后。 医生把床帘拉了起来,里面只剩下她和于胜楠二人,其余人都在外面忐忑的等待着。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真的是度秒如年。 气氛太紧张了,安念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双脚微微掂起,想要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突然她垂在身侧的手被于路远握住,低头看去。 于路远朝她露出安抚的微笑。 安念也想回一个笑,耳边却听见了床帘内发出的尖锐的声音,瞬间就转移了注意力。 “不不不!我不做流产手术!呜呜呜,我的孩子!” 医生无奈的声音跟着响起:“你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再不做手术有可能会大出血。” “我要回家。我在家里的时候挺好的。”于胜楠哭着摇头,“我大嫂给我把脉的说我的孩子只是有一点不好……对!嫂子!嫂子!” “唉!我在!”听见里面的人喊自己,安念下意识地站直身体,紧张地回答。 床帘晃荡,于胜楠满是泪痕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嫂子,你能不能再给我看一下?你帮我看看我的孩子吧?” 安念迟疑地看向医生。 医生无奈地笑了笑,让开位置。 她没办法救下孕妇的孩子,现在也失去了对方的信任,为了尽快安抚孕妇情绪,适当的退让是她该做的。 “嫂子,求求你……” 看着这样的于胜楠,安念实在狠不下心,她用力握了下于路远的手掌,续命般吸收了一波灵力。 然后迅速甩开于路远的手,朝着病床大步而去。 于路远看着女孩头也不回地背影,总有种自己被用完就扔的感觉。 床帘内。 于胜楠非常配合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回生二回熟。 安念的手指轻轻一扣,三根手指就精准地压在了她的脉搏上。 见安念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医生愣了愣,放下了心。 扣住于胜楠手腕的瞬间,安念就把自己攒下来的灵力输送了过去。 于胜楠的身体比她上次探查的时候还要差上几分,这次灵力绕着她的腹部绕了足足六圈才捕捉到了生命迹象。 胎儿是在吸收了安念输入的灵力后才显示出生命力的,之前都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在安念感知到胎儿生命力的那一刹那,于胜楠的心也猛地松快了。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双眼渴盼地看向安念。 “嫂子,我的宝宝能保住的,对不对?” 安念抬头看向她,被她眼中深沉的母爱所感染。 恍惚中,她好似忆起了自己这辈子的妈妈,妈妈也是用生命在爱自己。即使她长到八岁了都不会说话,所有人都骂她是个傻子,妈妈也不曾放弃过。 安念小时候也生过病的,而且是重病,脑膜炎,得这个病的孩子九死一生,活下来也是傻子。 她看见妈妈抱着她眼中含泪,跪下来求医生救救她。 如同此时的于胜楠,她们都拼了命地想要挽留下自己的孩子。 “对!” 安念深吸了一口气,瘦弱的身体无比坚定。 “我会救下它的。它也不想离开你,它想做你的宝宝。” “呜呜呜。”于胜楠痛哭出声,用力点头。“嫂子,谢谢你!” “医生,你们这儿有中药房吗?” 打定了主意,安念转头看向边上站着的妇产科医生。 医生点头:“有的。” “我可以自己去抓药吗?” 医生愣了一下:“医院的规定,只有医护人员能进入药房。” “我可以让你进药房。”床帘外传来于路远的声音。 “好。”安念眼睛微微发亮,“胜楠,你在床上躺着别动。孩子两个小时内不会出事,我会在这段时间里把药煎好。” “好。”于胜楠听话地点头,还自己拉了一下被子。“嫂子,我等你。”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安念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妇产科医生赶忙跟上:“小姑娘,孕妇可能扛不住两个小时,她的出血量在加大,再不做手术,真的会血崩。” “她已经止血了。”安念头也不回地说,话音落下的时候,已经到了于路远面前。“我们去药房。” “好。” 于路远转动轮椅。 安念推着他往病房外去,于跃进跟了过来搭把手。 于路远对县医院很熟悉,在他的指挥下,三人只花费了五分钟就到了中药房门口。 而负责治疗于路远的张医生已经等在那里。 他笑着看向三人:“我们只有一刻钟时间,再长可不行了。” 于路远郑重地点头:“您放心,我用军人的声誉保证,药房在我们进去的时候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 张医生帮他们推开门:“进去吧。” 中药房内空空荡荡,只有他们。 安念放开轮椅,缓步走向前面一整墙的格子柜。 作为木灵根,她从来都是大自然的宠儿,各种动植物对她的好感度都是满格的。 这不仅体现在她种出来的东西品质好,还体现在幸运值,只要她放松心神,这个世界会告诉她,她想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在修真界的时候,安念就是散修,凭借着这两项能力,她硬生生把自己培养成为了元婴大佬。 要知道,修真界里的元婴修士基本上都是靠大宗门的各种资源喂出来的,而安念仅靠自己就成功了,也就是说安念一个人收集到的资源,比得上一个大宗门。 重生了一回,这种亲和力并没有丢失,在安念恢复记忆后,更是加强了不少。 站在一排小柜子面前,安念依次拉开。 她不认识面前的草药叫什么,却知道它的功效是什么。 只花了几分钟,安念就把药配齐了。 拿着药到后面去煎煮。 中医院都配备了自己的煎药炉,正好方便了她。 安念熟练地在煎药的同时,往药盅内输入灵力,每次输入的灵力都不同,输入的位置也不同,这样能更大地催发药性。 植物是多种多样的,它里面蕴含的元素也完全不同,催发不同的位置,也会产生不同的药效。 甚至火候的大小,都能让药效走向两个不同的极端,毒药和解药,只在丹师的一念之间。 如果是在修真界,煎好了药,接下来安念还会拿出炼丹炉淬炼,让它更加精粹,也更好入腹。 可惜了,这里没有炼丹炉。 安念遗憾地轻叹了口气,端起药盅把里面清亮的药汁倒入旁边的搪瓷杯子。 她煎出来的药并不是纯粹的黑色,反而偏向清亮的淡棕色,水波荡漾间让人觉得漂亮极了。 “我们回去吧,大家该等急了。” 小心地端着搪瓷杯,安念回到于路远身边。 “好。” 第9章 执念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妇产科医生实在是不放心,回了趟办公室之后没忍住又跑到于胜楠这边来了。 于胜楠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安安稳稳的躺着,脸上表情平和,看见医生后还朝她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李大夫,您放心吧,我没事。” 李医生暗自叹了口气,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把自己带来的血压计和听诊器放好。 “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测一下血压。” “好。” 一分钟后,李医生取下听诊器:“血压竟然回升了……” 真奇怪。 于胜楠一直有流产迹象,来医院前就出血了,她给上了一些止血的药物,也没能起作用。 在失血状态下,血压肯定是持续下降的。 之前李医生每隔几分钟,就会让护士记录一下于胜楠的血压情况,从来没有回升过。 “真的吗?”李玉梅在边上听见,高兴地捏紧手指。“大夫,我女儿的状况是不是好转了?” “也不能说好转,她肚子里孩子生命体征太差了,如果不彻底处理,身体最后肯定会吃不消。” 于胜楠并不认可,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大夫,我能感觉到孩子的心跳,它还在。” 于胜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才大嫂给自己把脉的时候,孩子就好像突然被注入了生命力一般。 那一瞬间,于胜楠第一次听见了孩子的心跳声。 现在回想起来,她心里还能洋溢出幸福。 看她这样,李医生表情复杂。 于胜楠的状态很不对劲,精神上好像出了问题,她对肚子里的孩子执念太深了。如果折腾到最后,孩子没能保住,她可能会崩溃。 这样的孕妇,李医生之前也遇见过,她们最后的结局都是疯疯癫癫,一辈子都毁了。 李医生想开口劝她两句,恰好这时候,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了。 安念端着搪瓷杯走了进来。 于胜楠撑起身体,眼睛发亮地望过去。 其他人自动让开位置,安念顺利走到床边。 她朝于胜楠安抚地笑了笑,把搪瓷杯递到她嘴边。 “小妹,你先喝一口试试温度。如果能忍受,就趁热喝下去。” 这副药没有经过最后一步的炼制,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的药性也在发挥,耽误得越久,药效就越差。 于胜楠听话地喝了一小口。 看她动作艰难,安念把枕头调整了一下,塞到她背后让她靠的舒服些。 汤药有点烫嘴,但是于胜楠还是努力吞了下去:“嫂子,我觉得可以。我一口气喝完吗?” “最好是喝完。”安念点头。 于胜楠听话地双手捧起搪瓷杯,仰头大口喝了起来。 两人的动作都太利落了,旁边的李医生直接愣住了,也没来得及阻止。 “药不能乱吃的!” 李医生担心地喊了出来。 她话音未落,于胜楠就已经喝完了最后一口。 滚烫的汤药进入她的胃部,暖洋洋的,这股暖流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就顺着经脉四散开。 很大一部分聚集在她小腹处,剩下的则融入她的身体。 “嫂子……” 于胜楠惊疑不定地瞪大眼睛,仰着脑袋看向安念。 她现在的感觉真的很神奇,太舒服了,自怀孕以来,于胜楠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肚子里的孩子好像还惬意地在她肚子里伸了个懒腰,原本停止生长的四肢都舒展开来。 孩子保住了。 这个念头袭入于胜楠脑中,她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别哭。” 安念拿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擦眼泪,眼神温柔地低头和她对视。 “你的宝宝也舍不得离开你,所以它才会这么拼命地活下来,再怎么痛苦它都没有放弃。” “嗯!嫂子,谢谢你。” 于胜楠用力地抓着安念的手,感激不已。 旁边的于家人和李医生都不知道她们俩在说什么。 李玉梅迟疑地问:“胜楠没事了吗?” “我确认一下。” 安念直起身体,手掌微动,反手扣在于胜楠手腕上,敛下眼帘细细地把脉。 李医生也在另外一边,再次开始量血压。 边测量,李医生边惊奇地看着于胜楠,她的脸色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恢复成了健康的红色! 不可能啊!就算这碗保胎药真的有效,药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起作用。 李医生心里大喊不可能,强行抑制住自己的震撼,仔细地听脉搏跳动。 舒张压116。 这年代用的还是最原始的血压计,水银在玻璃管内缓缓下落,落到78的时候,李医生才听不见脉搏声。 收缩压78。 这个血压真的是再健康不过了。 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前后两次记录下来的血压值。 在于胜楠喝药之前,李医生记录下的是89/58,距离正常血压90/60还差一点,现在突然就正常了。 这碗药效果如此之好! 李医生眼中射出激动的光芒。 “你能把这个药方卖给我们医院吗?” “妈,小妹已经没事了。” 安念的声音和李医生的同时发出,重叠在一处。 李玉梅抓住了重点:“太好了。李医生,麻烦你再给我女儿检查一下,看看孩子的状况。” 病房内的情况顿时变得复杂。 跟在安念后面进病房、一直没有说话的于路远适时地开口了。 “药方的事情之后再说,麻烦大夫您帮忙再开几项检查,我们先确定小妹肚子里孩子的情况。” 李医生回过神来,收起听诊器:“我去安排一下。” 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后,才能判断这副药的真实作用。 有了这种迫切的心情,李医生的效率瞬间拔高。 不一会儿,她就带着两个医护人员回来把于胜楠推去检查了。 检查室外,于家人焦急地等待着。 安念重新回到于路远身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分秒必争地吸收灵力。 于路远扫了她一眼,嘴角的笑一闪而逝。 “念念,你这个药方哪儿来的?很厉害的样子。” 李玉梅有点心焦,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安念眨了眨眼睛,搬出万能应对公式。 “跟我师父学的。不干活的时候,我很喜欢往山上跑,山里面有座破旧的道观。我就是在道观里遇到的师父,他教了我很多知识。” 六安村依山傍水,往北边看就是连绵的山脉,前些年闹饥荒的时候,村民们就是靠着这座山活下来的。 深山里是真的有一座道观。 安念在自己的记忆里见过。 道观很破旧了,里面有一位年纪很大的道长,为人和善,村民们偶然进去拜一拜三清道尊,他都会热情招待。 而且,这位老道长他真的会医术,六安村老一辈人都知道。 李玉梅自然所有耳闻:“老道长原来是你师傅。” “嗯。”安念毫不心虚地点了头。 她的医术不是跟道长学的,但是道长真的教过她知识。 骤然失去爸妈,爷奶和叔婶又不喜欢她,安念的日子很难过。为了活下去,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学会了在山里找吃食。 在山里呆的久了,自然而然地和老道长熟悉起来。 那时候她脑子不好用,道长也不嫌弃她是个傻子,会让她在道观里玩耍,也会给她念道德经。 安念能如此平和地长大,说实话,有道长的一份功劳。huαんua33 可惜道长一年前过世了,他的徒弟们把他接走安葬了,又只剩下安念一个人。 “你这个保胎药方也是道长留给你的?” “是的。” 李玉梅感叹不已:“我以前就听人说,山上的老道长医术很好,没想到是真的。” 这年头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所有人的精力都花在养家糊口上,没有多余的心神去弄什么信仰。 加上打击封建迷信,就算村民们内心真的很相信神佛,大家也都不敢表现出来。 山上那座道观,李玉梅从来没有去过,现在想想,真是错过了很多。 两人说话的时间,于胜楠的检查已经做完了。 李医生拿着检查单出来,一脸恍惚。 于家人赶忙围过去:“大夫,孩子怎么样?能保住吗?” 李医生愣愣地点头:“孩子挺健康的。” “太好了!” 安念也放松下来,眉眼带上喜色。 “但是我还是建议她住院再观察几天,等稳定了再回家。” “好!没问题!”孟一山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爱人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等她穿好衣服就能出来了。”李医生说着话,眼睛在人群里寻找着。 在看见安念的时候,她脸色亮了一下,快步朝安念走来。 “同志,我想问一下,你这个保胎的药方怎么卖?” 这个药方的效果实在是太好了,虽然李医生学的是西医,但是西医的制药很多也是中成药,对于中药的效果,她是给予肯定的。 安念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太少了,下意识地,安念低头看向于路远。 在她心里,于路远已经是一个可靠的伙伴。 于路远朝她微微点头,转头看向李医生。 “我们从来没有卖过药方,也不知道价格。要么李医生您直接出个价?” 李医生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这样呀……那我先去问问医院领导,等有答复了,我再来联系你们,可以吗?” “可以,随时联系。”于路远笑着点头,“您如果想找我们,可以直接去我小妹的病房。” “好。”李医生点头,“不知您二位怎么称呼?” 交流了好几次了,三人都没有互换过姓名。 互相解释完毕后。 “安同志,我想确定一下。你这个药方如果大批量生产,也能有这么好的效果吗?” 安念想了想,说道。 “我抓药的时候有把小妹的身体情况考虑进去,如果是给你们药方,我会把它改的更普适些,效果也会下降。但是至少能保证是现在效果的七成。” 损失掉的三成,除了对症下药、一人一方之外,还有的肯定是灵力的运用。 之前为了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药性,安念输入了不少灵力。 但是这些灵力在于胜楠入口之前也已经损失了大半。 修士炼丹最重要的其实是最后一步,能否成丹以及成丹后丹药的品级高低,都是药效的体现。 单纯地配药、煎药制作出来的汤药,效果比之成丹后就差了很多,灵力的作用自然也被消减了。 “七成?”李医生低头想了想,最后说道。“七成也很好,我现在就去找领导汇报一下。” “好,我们等你消息。”于路远微微点头。 —— 李医生说去给领导汇报,之后就再没有有消息传来。 安念很沉得住气。 于路远看她不着急,也放心地开始了按部就班地复健。 于家有两个人要住院,其他人不可能一直守着,各自回去忙碌了,留下李玉梅和安念婆媳两住进了于胜楠他们小夫妻的家里。 孟一山在县委上班,临近年关,县委也要开始忙碌起来了,确定老婆没事后,他就回去上班了。 照顾于路远和于胜楠的工作落在了李玉梅和安念身上,她们两来往于孟家和县医院之间。 这样的生活很充实,对于安念来说算得上轻松了。 以前在安家,她要忙里忙外,干最重的活吃最少的饭。 现在她只需要给婆婆搭把手就行,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烧火。 二月初,温度还低着呢,烧火可是难得的好工作。 更别说,安念边烧火,还能边看书。 短短七天,她已经把一本新华字典翻了一遍,大部分的字都记住了。 “来,念念,妈考考你。” 眼看着安念学习进度加速中,李玉梅有了危机感,洗菜的时候开始了问答活动。 “好呀。” 安念坐在灶火前,锅里正在蒸米饭,热气腾腾。 灶里放了好几根粗柴火,够烧一会儿的,不需要她额外添加柴火。 “妈,你直接问吧。” “好。”李玉梅抿着唇努力地回想。她会的东西也不多,只背过几首诗,现在正好拿出来考考儿媳妇。“白日依山尽的后面一句是什么?” “黄河入海流。” “那,春江水暖鸭先知前一句?” 安念笑答:“竹外桃花三两枝。” “……” 李玉梅又说了几首诗,见都难不住她,眼珠子一转。 “背一下《离骚》!” 安念愣了一下,很快回答:“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她背书的时候一点磕巴都没有,顺畅得仿佛在对着书本念。 不对,就算是对着书本念,李玉梅都不敢说自己能把《离骚》念的这般通顺。 她洗菜的手都停下了,震惊得嘴巴张大。 “念念,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比如过目不忘什么的?” 实际上真的过目不忘的安念:“……” “这倒是没有,但是我记忆力挺好的,可能是因为之前脑子不太好用,养成了我专注的习惯。” 安念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给出了自己正常的解释。 总不能直接告诉自家婆婆,自己现在能有这样的能力,都是因为跟您儿子接触得越来越多了吧? 于路远复健效果显著,除了他自己真的很拼命,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安念吸收灵力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她能探查到,压在于路远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在逐渐变小,被它压迫的神经自然就慢慢恢复了。 第10章 意外的消息 “念念,你想不想去读书?” 安念诧异地看向李玉梅。 李玉梅迎着她的目光,笑着说道。 “你这么好的天赋,不读书有点浪费了。咱们家还有点关系,如果你愿意,可以给你办好学籍。 不过你最好从初中开始读,现在大家读书晚,十七八读初中的大有人在,你入学不会太突兀。” 安念有点心动,她记得妈妈说过女孩子要多读书,以后能有更多选择。 “妈,我已经结婚了,还能去读书吗?” “有什么不行的?国家又没有规定已婚的人不能上学。只要你想,咱们全家都支持你去读书!” 李玉梅很是开明。 “咱家的孩子,只要想读书,爸妈砸锅卖铁都支持。路远他们兄妹三个都是读到自己不想了,才出来工作的。 不过,我们家的孩子都不是什么读书的料。” 她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阿远只读到高一,跃进更惨上,初中就学不进去了,倒是胜楠把高中读完了,但是她运气不太好,国家把高考取消了。 不过,正好现在高考恢复了,说不定念念你能成为咱家第一个大学生呢。” 这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想到这里,李玉梅的眼睛都亮了,洗菜的动作都更利落了。 “好。妈,我想读书,我要考大学。” 安念眼中迸发出坚定的信念。 安倩不是自豪自己考上了京城师范大学吗?那她也要高考,甚至要比安倩考得更好! 这种莫名的比较心理让安念此时充满了斗志。 “有志气!”李玉梅擦了把手,“那下午,妈就去给你问问入学需要什么资料。” “谢谢妈。” 婆媳俩说定了读书的事,相视而笑。 在厨房里忙碌了近一个小时,营养丰富的午饭就出炉了。 安念和李玉梅各自挎着一个篮子出了门,去给于路远兄妹送饭。 两人边说笑着,边走出巷子,拐弯的时候,李玉梅“咦”了一声。 “念念,你看那个是不是你堂妹?” 堂妹?安倩? 安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安倩的身影,她头上两根黑亮的麻花辫子醒目得很。 “她边上那个男人怎么流里流气的?” 李玉梅不喜地皱了皱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安念印象中的安倩是很清高的人,清高中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她喜欢的是有书卷气的俊秀男人,比如村里知青点里长得好看的男知青。 但是此时站在她边上的男人一脸流氓相,五官只能说普通,没有丝毫出彩的地方。 而且他站没站相,曲起的那条腿不断地抖动着,嘴巴还咬着一根烟,随着他说话的动作,那根烟也跟着上下晃动,毫无气质可言。 这样的男人,以前安倩可是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 安念微微眯起眼睛,之前在安倩身上感知到的违和感再次涌上心头。 “念念?” 李玉梅嘴里虽然说着话,但是脚步未停,在发现安念落后了,疑惑地回头。 安念回过神来,跟上她的脚步,笑着开口。 “妈,我想去剪个头发。” 李玉梅看了看她枯黄的发根,点头道:“是应该去剪一个。你长得嫩,剪个学生头肯定很好看。” “真的吗?”安念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点羡慕安倩的麻花辫。 “真真的!”李玉梅凑过来看了看她的发根,“你新长出来的头发根是黑的,把发尾剪掉,绝对会更漂亮。下午妈陪你去剪,咱剪完了正好去学校问问。” 说到做到,把饭送到医院后,李玉梅就带安念去了理发店。 这年头理个头都要票。 李玉梅从口袋里拿出票,笑呵呵地看向理发的师傅。 “师傅,你可一定要给剪得漂亮点呀。咱农村人来一趟城里不容易。” 师傅核对完理发票,态度很好地点头。 “你家姑娘长得漂亮,发型稍微修饰一下就很好看了。来,小姑娘,坐到这里。” 安念乖巧地在镜子前坐下,师傅拿了一张很大的围布放在她脖子下面,她好奇地摸了摸。 “大嫂子,你看看剪到这个长度可以吗?” 师傅很敏锐地察觉到两人里是谁做主的,下剪刀之前笑眯眯地问李玉梅。 安念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和刘玉梅确定了发型,此时就安静地坐着。 李玉梅站在凳子边上,看着镜子里的安念。 被围布挡了一下,安念的脸显得更小了。 师傅左手利落地往上一抚,安念的头发就被他抓握在掌心,是很大的一束。 “小姑娘发量很足。就是有点枯黄,不过发根已经长出新的了,看着还不错,把下面这段剪掉,再长长就好了。” 师傅右手的剪刀比划了一下,刀尖放在了安念的耳朵处。 “剪到这里?会不会太短了?” 李玉梅有点迟疑,她们之前商量的是剪个学生头,长度到脖子的。 “最好剪到这里,从这里往下都有点枯黄。” 李玉梅看向安念:“念念,你觉得呢?” 安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把手伸出来摸了摸耳边的头发。 师傅很敏锐,这一段确实是头发的分界线,往上是顺滑的手感,往下则干枯粗糙。 “可以。” 师傅笑呵呵的,内心很满意。 “听我的没错。你们娘俩就放心吧,小姑娘的脸型很漂亮,短发也好看得很。 而且这个长度也不算太短,过几个月就长长了,到时候能梳起马尾。” 看师傅说得信誓旦旦,李玉梅一咬牙:“成!师傅,你一定要好好剪啊。” “放心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师傅利落地下了剪刀。 七十年代的理发店那都是事业单位,师傅们是有编制的,手里功夫必须是实打实地好才能坐稳。 只花了十分钟,安念就变了个人似的。 长发变成了短发,发尾落在耳边,从前面看有点类似学生头的乖巧,从侧面看又实在是利落。 这个发型好似为安念量身定制的一样,贴在她小巧的脸上,完美地把她的五官给衬托了出来。 本来枯黄的长发搭在她颊边,还会遮住她漂亮的眉眼。 此时,在短发的衬托下,她的眉眼再也无法遮挡,弯弯的眉下是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清透极了。 明明是柔和的五官,眼光流转间却好似带着纯情的诱惑,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从位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整个理发店都静默了一瞬。 然后,就有一位刚踏入店内的年轻姑娘心动了。 “师傅,我也想剪短发!就是她这样的!” 师傅:“……”他能说这和发型无关吗?能不能看看你们两人之间的长相差距啊! 李玉梅激动地拉住安念的手:“真好看!等会儿妈给你修个眉毛,再涂个口红,绝对能惊艳你大哥。” 安念脸颊微红。 李玉梅选的这家理发店是县城里最大的一家,里面各种装备都很齐全。 师傅听李玉梅想要给安念修眉,就带着她们到里面去了。 里面的房间和外面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帘布,保证隐私的情况下还能保证充足的采光。 安念坐在凳子上,乖巧地一动不动,任李玉梅拿着修眉刀在她脸上比划。 在她们忙碌的时候,外面又来了客人。 “师傅,麻烦你给我女儿修一下发尾,不要剪短,只把下面修一修。” “好嘞,简单修剪,一张票就行。” “给你。” 莫名的,安念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凝神细听。 外面的声音很杂,但是女人被引到了最靠里侧的位置,她说话的声音很清晰地落了进来。 “倩倩,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个吴锦耀有什么好的?一个小混混,除了有个县城户口外什么都没有。” “妈,你知道什么呀。他能力很强的,只要给他一点点机会,他绝对能飞黄腾达。” 是安倩的声音! 安念微微皱眉。 “别动,小心伤到你。” 幸好李玉梅动作很小心,发现安念动弹了立马拿远了刀片,否则肯定会在她眼皮上留下一道口子。 “哦。” 安念动了动,腰背挺直了些,维持住姿势,但是她的心神早就离开了。 外面,安倩对着镜子左右看着,指挥师傅下剪刀的位置,声音里带着对自己母亲的轻蔑。 “妈,你别管我的事,我可比你聪明多了。我选的男人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好的。” 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而且还忠诚,爱上了谁就会为她付出一切。 这一次,她一定要成为享受一切的女人,她要幸福一辈子。 张秀娟被女儿这么一说也迟疑了,难道那个吴锦耀真的有过人之处? 不想听母亲多说,安倩转了个话题。 “妈,你查过没?钱到账了吗?” 果然,说到钱,张秀娟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 “到账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存折,小心地打开,看着上门的数额,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倩倩,你说这纺织厂也真是够意思的啊,这么多年了,他们竟然还在给安念的抚养费。她今年都二十了。” “呵,他们有钱呗,假仁假义的给点钱就能获得一个绝好的名声,让厂里的工人为厂子付出一切。” 资本家可从来不敢赔本的买卖。安倩心里不屑地冷哼,却也没傻到把这句话说出来。 七十年代可不能随便提“资本家”这三个字。 安倩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自己重新变得整齐的发尾,对着镜子里这张年轻漂亮的脸看得眼睛都移不开了。 “妈,你信不信下次再发生火灾,纺织厂里绝对有不少人会往里冲。” 又对着镜子看了好几眼,安倩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起身。 “好了,妈,我们走吧。我想吃国营饭店的红烧肉了。” “好,我们现在就去吃。” 反正是大风刮来的钱。张秀娟花起来一点都不手软。 “吃完了,我们再去一趟供销社,给你哥哥买双新鞋。” 她们的声音逐渐远去,安念的思绪却彻底乱了。 “念念?念念?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 被李玉梅推了好几下,安念才回过神来。 “妈,你知道纺织厂每个月都会给我发抚养费吗?” 李玉梅被她问的愣住了:“没听说呀。不是说厂里一次性赔偿了两百块钱吗?” “是啊,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安念低下头去,双拳紧握。 难怪安家人一直骂她是吃白食的,是拖累,却一直养着她,没让她饿死。 不然就凭安念脑子不好用,十二年来,安家人真的有无数种方法让她死得悄无声息。 原来,他们的仁慈都是有原因的。 “妈,如果我想要拿回我的抚养费,我应该怎么做?” 李玉梅被她问住了,想了想,说道:“要么我们回去问一下胜楠?她在县委上班,懂的多。不过这样,学校我们就去不成了……” “学校的事不急,我想弄清楚抚养费的事。” 安念一锤定音。 —— 病房内。 于胜楠半躺在床上吃水果,听完自家大嫂的问题,她想了想。 “如果纺织厂有按月给嫂子你发放抚养费,他们肯定是打到你名下的存折里的。” “这样!嫂子,你拿着自己的身份证明到银行去一趟,就说你的存折掉了,想要挂失。” 于胜楠坐直身体,继续说道。 “如果你名下有账户,银行工作人员会让你确认是否挂失。” 安念睁大眼睛,认真地听着。 “那我要挂失吗?” “要!你直接挂失,这样安家人手里的那张存折就失效了,他们再也不能从里面取出一分钱。然后,嫂子你再补办一个新存折,把存折捏在自己手里。” 李玉梅听着听着,总觉得不得劲儿。 “这样只能拿到空存折呀,念念这十二年的抚养费就不能追回吗?” 于胜楠苦笑:“妈,嫂子爸妈去世的时候,嫂子才八岁,纺织厂给她的抚养费肯定是由大人保管的,安家人用嫂子的存折去银行取钱是没问题的。 他们表面上毕竟养了嫂子十二年,咱也没办法去追究里面的细节。” 说到底就是安念手里没证据。 她无法证明自己在安家过的不好,也无法证明安家人没有抚养她。 从表面上看,她确实在安家生活了十二年,并且顺顺利利地长大了。 穿越过来这么久,恢复记忆也十几天了,安念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它比修真界要公平、公正很多。 依法治国这一点在安念看来,很好,太好了,这是对弱者的保护。 在这里,安念不用担心自己没有修为会被人随意抹杀。 这种安全感足够覆盖掉,无法遵照自己的心情处理安家人的憋屈。 安念微微点头,嘴角甚至带着笑:“没事,我们一步步慢慢来。”huαんua33 就凭安家人的心性,他们不可能安分的,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自己等得住。 李玉梅和于胜楠却以为她在说挂失、补办存折的事情。 “没错,嫂子,你到银行后别着急,慢慢来。补办存折不难的。” 第11章 我的钱呢?! “好,那我回家拿了证件就去银行。” 这次到县里,大家伙都随身携带着身份证明,当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村,李玉梅专门交代过。 安念的户口一直在自己家,爸妈去世后,她就成了户主。 也不知道当时是谁帮忙办理的,按道理安念一个未成年人是不可能单独立户的,这么做不合规定。 不过这对于安念来说是好事,至少不用被安家人辖制,她可以随身带着自己的身份证明。 回孟家取了自己的户口本,安念在李玉梅的陪同下到了县里唯一一家农商银行。 在柜台上提出想要挂失自己的存折,柜台工作人员查了一下就让安念签字确认。 看着签字文件上写的账号信息,安念捏紧笔。 安家人这么多年到底瞒了她多少东西? “同志,我能问一下,我存折里还有多少钱吗?” 看着柜台工作人员疑惑的目光,安念略微紧张地冲她笑了笑。 “我的存折掉了有几天了,怕有人偷偷取过钱。” “哦,那我查一下。” 对方翻了一下资料,很快回答。 “这段时间你的存折都没有取钱记录,上面还有1389块3毛2。” 这个钱数太大了,工作人员特地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安念听见。 现在的安念对钱已经有了一定的概念,她的彩礼350块钱都是于家人凑出来的,这张存折内就有一千多块钱,堪称巨款了。 她能感觉到,柜员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着羡慕。 “补办存折需要一点时间,你是明天来拿?还是在这儿等着?” “大概要等多久?” “半个小时。” “好,我就在这儿等。” 安念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等待,反正都来了一趟,把事情一次性办好也避免了夜长梦多。 “好,那我现在就去后面。”柜员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暂停办理】的牌子摆在桌上,就起身走了。 李玉梅本来在几米外等待,看柜员人都离开了,有点好奇地走过来。 “念念,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安念笑着点头,“柜员同志去后面给我补办存折了,让我等一会儿。” “那就好。” 今天来银行办理业务的人不多,柜台边也没什么人,李玉梅干脆站在这里和安念聊天。 两人聊着明天可以去学校问问学籍的事情,说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 聊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安念总觉得好像时间只过去了几分钟,柜员就拿着一个橘黄色的本子回来了。 她把本子推到安念面前,让安念确认信息是否有误。 安念看着橘黄色的本子封面上写着六个大字:活期储蓄存折。 翻开后,第一页是密密的格子。 格子最中间的部分分成两列,左边写着存入,右边写着取出。 现在这个存折存入部分整整齐齐地写着:138932,每个数字都在对应的小格子内,最顶上面有块、毛、分的计量单位,数字上还盖着红色的印章。 “补办存折的手续费是3毛钱。你看是在你原有的存款里扣?还是给我现金?” 柜员的声音响起。 “我给你现金。” 安念合上存折,把它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内,然后掏出3毛钱。 几分钟后,一切手续全部办好。 安念带着李玉梅走出银行。 “妈,你做什么呢?” 安念好笑地发现,自家婆婆如同防贼一般左右扫视着。 李玉梅一脸紧张地拉着她的手臂:“念念,我们赶紧回家。带太多钱在身上,妈总觉得害怕。” “不要紧的。刚才我问过了,如果想要取出钱必须存折和密码都对上。” 看她实在紧张,安念无奈地笑了笑,牵起她的手一同塞进自己的口袋。 “妈,我们两个一起摸着它吧。绝对能保证不会丢失。” “好。” 实实在在地摸到了存折,李玉梅才稍微放下心来,但还是不断地催促安念赶紧回家。 安念听话的加快了速度。 —— 安念和李玉梅离开的半个小时后。 安倩和张秀娟也到银行来了。 “妈,你说你现在取什么钱啊?”安倩不耐烦地拖着步伐。 张秀娟瞪眼:“我取钱还不是为了你?你马上就要去京城了,妈不得给你好好捯饬一下?” “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可不想在县里买布做衣服,款式也太老旧了,我要带着钱去京城买最新款的。” 安倩闻言不再抗拒,却依旧抱怨着。 “去京城要买,现在也要买。我们有的是钱,那些老女人凭什么看不上你?” 感情是刚才在供销社受到刺激了。 张秀娟和安倩吃完饭之后就去了供销社,目标是给安倩她哥买双新鞋,但是当时客人太多了,张秀娟只问了两个问题,供销社的社员就直接给她甩脸子了,让她没钱别来折腾人。 这可把张秀娟气得不轻。 其实以前供销社也是这么高高在上的,但是自从安倩考上了大学,张秀娟就自觉高人一等。 平常时候,她的腰板挺得笔直。在村里的时候,谁见到她都要羡慕两句,她早就不能忍受其他人看不起的目光了。 所以张秀娟嘴里说着要为安倩着想,实际上是想取了钱回去打供销社社员的老脸。 张秀娟迈着豪迈的步伐走进银行,来到柜台前。 “同志,我来取二……五十块钱。” 本来只打算取二十块的,脱口而出的瞬间,社员那张高高在上的脸突袭脑海,张秀娟硬生生转变了数字。 “好。”柜员拿过她的存折,打开看了一眼。 上面的户主名字太眼熟了,半个小时前,她刚给户主办理过业务。 柜员愣了一下,没忍住抬头细细打量起张秀娟。 张秀娟不耐烦地皱眉:“你看什么?” 供销社也就罢了,一个银行柜员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张秀娟不爽得很。 “稍等。”柜员没搭理她,拿着存折就快步往后面去了。 柜员这么一去,就去了好久,久到张秀娟都不耐烦了。 她扫了眼银行墙上挂着的钟:“二十分钟了!你们是怎么办业务的?” 她话音还未落,手就突然被人从后面扣住了。 “啊!你们做什么?!” 站在边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银行墙壁上贴着的各种宣传语的安倩,赶忙跑过去帮忙。 “公安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妈只是过来取个钱啊。” 那个扣住张秀娟手臂的老公安扫了她一眼:“取钱?你们取的是谁的钱?” 被老公安凌厉的眼神盯着,安倩有点慌乱,慌乱中难掩心虚,声音瞬间就弱了下去。 “我们取的当然是自己的钱……” “银行报警说你们拿着已挂失的存折来银行取钱,存折的失主一个小时前刚补办了存折。” 老公安的这句话直接把张秀娟给干懵了,她愣愣地扭头。 “什么意思?” 老公安冷笑了一下,用力把张秀娟的背压下去。 “意思就是你违法了,必须跟我回警局。” 这年头的老百姓谁敢轻易去警局啊,村里发生什么矛盾都是内部解决的,对公家的单位那是带着种天然的畏惧心理。 张秀娟一听要去警局,整个人都软塌了。 “我我我,我不去警局……我没犯事……” “这可由不得你!走!”老公安力气大得很,压着张秀娟就往外走。 银行里其他等着办理业务的群众都好奇地打量张秀娟,还有几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 张秀娟恨不得拿东西盖住自己的脸。 比起张秀娟的慌乱,安倩就显得平静很多,她跟在老公安身边,快速地离开了银行。 “公安同志,你一定是搞错了,我妈妈没有偷别人的存折。” 银行外停了两辆自行车,一个年轻公安正跨在其中一辆自行车,另一只手还扶着一辆。 老公安把张秀娟带到自行车边,利落地用绳子绑住她的双手。 “你坐在我后座,我带你回局里,你可别想着逃跑。 现在我还愿意骑车带你回去,你要是敢跑,再被我抓住,我就直接把你一路压过去,让全县人民都认认你的脸。” 被他这么一说,张秀娟顿时乖巧得如同一只鹌鹑。 两辆自行车就这么把张秀娟和安倩载回了公安局。 “这张存折我都用了十二年了,凭什么突然不让用?!” 张秀娟来到公安局后,发现里面也没有那么吓人,公安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顿时就不害怕了,声音也变成了理直气壮。 “这张存折的户主是安念。你叫安念吗?!” 张秀娟被噎了一下:“我是安念的亲婶,我养了她十二年。” 老公安看着她,年纪大了,他的眼睛有些浑浊,但是里面几十年办案经验沉淀下来的阅历却是实实在在的。面前的张秀娟打的是什么主意,老公安心知肚明。 安倩突然开口:“是安念挂失了存折吗?” 不等老公安他们回答,安倩又自己回答。 “肯定是她吧,其他人也没办法挂失。她果然是装的,真厉害啊,装了整整十二年。” 安倩眼中闪过一抹怨恨,很快就消失不见。 “什么?是安念挂失了存折?那现在她是不是已经拿到新存折了?” 张秀娟瞪大眼睛,转头看向安倩。 安倩点头:“应该是。” “那我的钱呢?”张秀娟心脏跳得非常快,快到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上不来了。“里面还有我的钱啊!” 纺织厂每个月会给10块钱的抚养费,到现在为止已经足足有12年8个月了,也就是1280块钱。 但是存折里的账户余额是1389.32元! 多出来的那部分是张秀娟的私房钱,她怕放在家里被老婆子摸走,就放在了自以为非常安全的安念的存折里。 十二年过去了,张秀娟一直这么做,也一直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谁能想到,今天竟然全都便宜了安念! 张秀娟觉得自己心口疼得厉害:“不行!公安同志,你们赶紧把安念也抓过来!她拿了我的钱啊!” 老公安无语地看向她。 “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你可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你说是户主的亲婶子就是亲婶子?还是让你们村的村长来证明吧。” 安倩顿时就觉得不妙了:“什么意思?” 老公安转头看向安倩,回答她的问题。 “两条路,要么你回去通知你们村的村长过来接你妈,要么我们公安局这边派人去通知。” “不行!不行!你们不能去!”张秀娟慌了。 村里要是知道自己进了局子,那还不流言满天飞?自己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安倩两条路都不想选,眉头狠狠皱起。 “我妈又没做什么,就算存折是捡到的,我们也没取到钱啊。” 老公安不想跟她多解释,直接拿起边上的案宗看了起来。 “喂!”安倩生气地冲老公安喊。 “喊什么喊?!给我老实坐下!”边上的年轻公安可没这么好的脾气,直接指着安倩怒喝。 安倩瑟缩了一下,乖乖坐下。 张秀娟呼吸急促:“倩倩,你回家一趟吧,让你爸去找村长。一定别声张!” 安倩不情愿。 张秀娟生气了:“你还想不想上大学了?信不信我一分钱都不给你带?!还不快回去!” 安倩咬着牙,跺脚起身,朝着外面跑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头的安念可不知道自己和李玉梅离开银行后,柜员姐姐还做出了这么解气的事。 她回到孟家后,就把存折藏好了。 李玉梅还专门找了把锁把抽屉给锁住了。 “这样安全。” “谢谢妈。” 安念站在边上看婆婆利落地上锁,并且乖巧地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钥匙。 “等会儿妈给你做个小包,你可以放钥匙,也方便放书。” “好。” 孟家真的是什么都有,李玉梅来过很多次了,很是熟门熟路地做到了于胜楠的缝纫机前,从边上的布篓里翻找到两块布。 “念念,你看看这两个颜色怎么样?” “可以呀。我喜欢白色和绿色。” “好,那妈就用这两块布给你做个漂亮的包。” 李玉梅熟练地运线,脚下踩着踏板,左手压在布上,右手时不时地调整推针的方向。 安念靠在墙上,安静地看着一个布包诞生。 白色为主的包,上面三分之一接缝的军绿色,李玉梅还巧妙地用两条宽度一致的绿色布料和白色布料做了花边。 绿色的花边缝在白色部分,白色的花边缝在绿色部分。 只微妙地调整了一下,整个包就变得非常与众不同。 “妈再给你加个带子。” 李玉梅笑呵呵地说,利落地调整了包包的方向,在它的边缘缝上带子。 安念看着看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伸出手出点在包口位置。 “妈,这里能加点东西吗?” “什么东西?” 第12章 亦狂亦侠亦温文 “加一个盖子,再加两个小口袋,另外,包里面最好也能加个口袋。” 安念伸手指向布包,脸颊飘红。 “我怕丢东西,加上盖子就保险了。” “这样吗?”李玉梅照着她说的做了改良。 “好了。” 剪断最后一根线,李玉梅把做好的布包从缝纫机上拿了下来,在空中抖动了两下。 整个包灌入空气,瞬间舒展开来。 “噢哟,念念,你还别说,这个包看上去就精神。” 安念也笑了起来,伸手接过布包,把肩带跨在自己肩膀,左右晃了晃。 “妈,好看吗?” “好看得很!”李玉梅笑眯眯地看着,伸手帮她调整了一下布包的位置。“就这么背着吧。” “嗯。” 安念喜滋滋地坐下,把原来口袋里的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掏了出来,一一放入布包内。 布包内部靠里的位置缝制了两个口袋,正好可以放钥匙。 看她拿出了钱,刘玉梅赶忙道:“剩下的布正好可以给你做个钱包,稍等一下。” 几分钟后,安念又得到了一个钱包。 “谢谢妈!” “你喜欢就好。”看安念高兴,李玉梅也开心。 送晚饭的时候,安念就把新包背上了。 于胜楠见着也想要,嚷嚷着妈妈偏心。 安念炫耀地背着,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就是不给她摸。 李玉梅她们俩逗笑了,连连点头:“好好好,妈晚上也给你做一个。” 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被女儿和儿媳妇喜欢,让李玉梅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 安念看了看时间,起身说道:“妈,我先去给于大哥送饭。” 她们先来的于胜楠这边,于路远那边还没去。 “好,你去吧。妈就不去了。” 李玉梅挥了挥手。 “好。” 安念想了想,自己已经把路线记下了,于是拎着饭盒走了出去。 目送她离开,于胜楠笑呵呵地凑近自家老妈。 “妈,嫂子好像挺关心大哥的。” “嗯呢,我也觉得他们两有戏。”李玉梅很有信心,“主要是你大哥心心念念等着你嫂子呢。” “嘿嘿,我之前就觉得大哥看嫂子的眼神不对。他是不是早就喜欢嫂子了?” “你看出来了?”李玉梅诧异地看向女儿,“有这么明显吗?” “太明显了好吧?!” —— 安念拎着饭盒走进病房的时候,于路远正在张医生的指挥下做复健。 他双臂撑在长长的双杠上,手臂上的肌肉鼓起,线条根根分明,看上去就蕴含了无限力量。 复健是很辛苦的事,每走出一步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疼痛。 安念没有打扰他们,轻手轻脚地进去,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后,就站在边上安静地看着。 于路远一步步地撑着双杠往前迈步。 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滚落,划过下颌骨,划过紧绷的脖颈,划入他的衣服领口内…… 安念突然很想伸手去摸一摸,亲手感受一下他皮肤下滚烫的温度。 奈何她没读过什么书,此时此刻只能想起一句诗来形容: 【不是逢人苦誉君,亦狂亦侠亦温文。】 这个男人真的符合,坚毅和温柔兼具。 “好了,今天的复健到此为止。安丫头,你记得给他好好按摩一下,帮他放松肌肉。” 张医生收起病历夹,盖上笔帽,看向安念。 安念赶忙回神,点头答应:“好的,张大夫。我等会儿就给他按摩。” “嗯,你的按摩手法很专业,对于同志帮助很大。” 张医生感叹了一句。 他也真的没想到于路远这次竟然因祸得福,娶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而且他老婆还很聪明,在医学上可以说是一点就通,还是中西医都懂的那种天才。 安念笑了笑,上前扶住于路远。 两人接触的瞬间,熟悉的酥麻感涌了上来。 安念的腿软了一瞬。 察觉安念差点摔倒,于路远赶忙把身体重心移到另外一边。 “念念,你不用扶我,我可以自己挪过去。” 安念摇头,不愿放手:“没事,我扶你。” 于路远拗不过她,只好尽力不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幸好轮椅就在双杠边上,于路远很快就坐了下来。 张医生识趣的拿着病历本走了,病房内只剩下安念和于路远两人。 安念把床头柜上的饭盒一一打开,香味瞬间就弥散了出来。 “好香,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安念让开位置,把筷子递给他。 “妈给你做了鸡蛋羹,还炖了骨头汤。她说缺什么补什么,喝骨头汤对你的腿好。” 于路远端起装满米饭的饭盒,没有开吃,反而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鸡蛋羹,转头看向安念,笑了笑。 “你想不想吃?” 安念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鸡蛋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我不吃。于大哥,你赶紧吃吧,这是妈专门给你做的。” “那你吃了什么?” “我吃的面条。” 安念吃的面条也卧了一个荷包蛋,李玉梅并没有厚此薄彼。 “面条消化得快,你现在正好可以吃点鸡蛋羹。” 于路远笑了起来,向来冷厉的眼睛里此时蕴满了温柔。 他结实的手臂捏着勺子凑近自己,目光也锁定自己,安念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然后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搭在了于路远的手臂上。 终于摸到了,果然很有力量感! 安念满意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同时,她张口含住了勺子,吃下了鸡蛋羹。 感觉自己的手臂被轻轻捏了一下,于路远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好吃吗?” “好吃。” 安念喜悦地眯起眼睛,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笑起来就像一直偷了腥的猫儿。 于路远嘴角微扬。 “于大哥,你赶紧吃饭吧,要凉了。” 担心他再给自己喂食,安念退开了两步,到边上拿起地上放着的两个开水瓶晃了晃,已经空了。 “于大哥,我去打水。” “好。别打太满,别烫着自己。” 于路远不放心地叮嘱。 “嗯呐。”安念头也不回地应声,快步离去。 住院部有专门的开水房,不过不在于路远住的这一层,不然他肯定会自己推着轮椅来打水。 安念边走楼梯,边笑着想。 这个男人真的挺会疼人的。 老男人果然香。 于路远今年25岁,自己20岁,两人相差了5岁呢。 此时的安念绝对不会去回忆自己上辈子的年龄的,微笑(* ̄︶ ̄),就是这么心安理得地被宠爱。 等安念拎着打满的开水壶回到病房时,于路远已经吃好了,也把饭盒都收好放进袋子。 “于大哥,我给你按一下腿。” 安念把开水倒进盆里,又兑了些冷水。 “你看看温度合适吗?” “可以。”于路远自己洗了脚,擦干后在病床上躺下。 安念自然地在床边坐下,开始给他按揉大腿和小腿。 这些动作都是隔着裤子的,两人现在还处于彼此熟悉阶段,这样会更自然些。 按照张医生教授的手法按压放松于路远的肌肉,安念同时运转起自己体内的灵力。 这个世界灵气稀薄,稀薄到安念根本没办法运转功法修炼,十几天过去了,她体内的灵力增加全靠从于路远身上吸收。 不过,安念也不气馁,这辈子本来就是重新投胎,能重活一回,她已经赚到了。 灵力在两人之间循环着,安念高兴地吸收灵力,同时也反哺给于路远一些作为谢礼。 作为被吸收的一方,于路远只觉得舒服极了。 双腿的酸痛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凉松弛,因为复健导致的剧烈疼痛也消退了。 于路远躺在病床上,微微合上眼睛。 大量的复健让他整个身体都处于疲惫状态,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睡了过去。 安念察觉到他呼吸变得平缓,停下动作,手微微一挥,被子轻轻巧巧地落在于路远身上。 微微握紧手指,安念笑了笑。 想当年,她轻轻挥手就能平掉一整座山峰,现在却只能充当田螺姑娘给人盖被子。 这么想着,她手里按摩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整个病房内,温馨而静谧。 两人的呼吸渐渐合为一体,一呼一吸间自带韵律。 安念没发现自己吸收到的灵力更加精纯了。 —— 时间按部就班地流逝着,这样的生活平静而安全,让安念很是喜欢。 可是,第二天中午却发生了一件事,打破了这样的平静。 “安念!” 安念拎着饭盒走出巷子的时候,突然被人喊住了,她转头看去。 安倩朝着她大步跑来。 跑到安念身边的时候,她伸手就抓。 安念迅速后退两步,躲开。 边上的李玉梅赶忙上前,把安念挡在自己身后,怒喝出声。 “安倩!你干嘛?!” “妈……玉梅婶子。”安倩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妈”,幸好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你也在啊。” 李玉梅眉头紧皱:“我一直都在。你找念念做什么?她早就脱离安家了。” 安倩不愿意听这话,声音也冷了下来:“我来找她拿钱!她偷拿了我妈的钱!” “胡说八道!” 眼看着周边的人围了过来,李玉梅不悦地打断她的话。 “念念出嫁的时候只带了自己的几件衣服,你们安家别说嫁妆了,连她爸妈留下来的遗产都没给她!” 围观群众一听这话,耳朵都竖起了起来。 这年代可没什么手机、电脑,大家只能偶尔听听收音机,平常时候哪家出了点事儿就能瞬间传遍整个县城。 现下有现场版的八卦新闻,他们可不得精神百倍? 安倩眼神闪烁了一下,她自然是知道大伯死的时候留了多少东西的,当年她读大学的学费可都是从大伯的遗产里掏的。 但是现在,她也是站理的啊! “玉梅婶子,我说的钱是我妈存在堂姐存折里的那些,那可都是我爸妈节衣缩食省下来的啊。” 李玉梅看着安倩,再次感慨自己以前真的是眼瞎了,怎么会觉得安倩哪儿都好呢? 她明明是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 “你妈存在念念存折里的钱?呵呵,真好笑。谁家会这么蠢?竟然把钱存到别人户头里?! 你嘴皮子这么上下一碰,直接说我儿媳妇存折里的钱是你妈存的,你有证据吗? 我还说你们家存折上的钱都是我偷偷存进去的呢!” “哈哈哈哈。” “这大婶说话真逗!” 周围的人被李玉梅连珠炮似的几句话直接逗笑了,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还真别说,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被大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安倩感觉不自在极了,她的眼神不自主地左右移动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她就怒了。 “吴锦耀,你看哪儿呢?!” 吴锦耀被她狠狠推了一把,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对面安念的身上收了回来。 安倩狠狠地跺脚:“你还记得自己是谁的对象吗?!” 吴锦耀心下不耐,面上却笑嘻嘻的。 安倩可是准大学生啊,身份比他高多了,他能和安倩搞对象,他爸妈嘴巴都笑裂了,那些狐朋狗友们更是一个个眼红得很。 他可不能因小失大。 “我当然是你的对象。我就是想记下是谁得罪了你,以后看见她,我肯定狠狠教训她。” 吴锦耀嘴里说着甜言蜜语,手还偷偷地在安倩背上安抚地拍了拍,十足十地讨好姿态。 “哼,算你识相。” 看他说的真诚,安倩这才满意地哼了哼。 半个身子被李玉梅护在身后的安念扫了眼对面的男人,眉间微微皱了一下,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真讨厌。明明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他却好像看见了猎物一般,占有欲十足。 李玉梅看对面的安倩不再说话,打算带着安念走人。 “喂!玉梅婶子!” 看李玉梅和安念走了,安倩瞬间急了。 “锦耀帮我拦住她们!” “你们要做什么?!现在可是光天化日!” 李玉梅赶忙停下。双手张开,如同一只老母鸡一般护着安念。 安念本来都做好出手的准备了,她现在能自己运转灵力了。 只要她想,她的力气足够一拳锤死对面看似高大的男人。 只是没想到婆婆如此护着自己,安念心下好笑,打算静看后续发展,反正进退都行。 安倩得意地笑:“玉梅婶子,我没打算做什么呀,我就是想讨回自己的钱。你让堂姐给我三百块钱就行,咱们的账就算平了。” 听见三百块钱,吴锦耀的眼中迅速闪过一抹贪婪。 李玉梅怒瞪安倩:“你真敢提啊。” “哪里,都是我应得的。” 眼看着自己这方占据上风,安倩的脑袋仰得老高。 “婶子,我们现在去一趟银行?取现金给我就行。” 李玉梅冷笑出声:“做梦!” “婶子,既然你这么说,就怪不得我了。锦耀,抓住她们。” “好。”吴锦耀依言上前。 “公安来了!” 围观群众里有人高喊了一声。 话音未落,两人公安同志就骑着自行车到了跟前。 老公安一看安倩就无语了:“怎么又是你?我让你回村喊你们村长过来,你喊了吗?” 安倩心虚地低头,她昨天下午本来打算回村的,没想到刚出公安局就碰到了吴锦耀。 吴锦耀当时身边跟着不少男男女女,她可不放心让吴锦耀招惹其他女人。 吴锦耀是她的! 她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就靠吴锦耀呢。 第13章 他为什么会醒?! 都不用追问,老公安看安倩这表情就知道她没有回家找人,本来对她就不好的印象瞬间降到谷底,声音也变得生硬。 “算了,你现在跟我们回局里吧。” “凭什么抓我?”安倩一听就炸了,“明明是安念拿了我妈的钱,你为什么不抓她?包庇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 “抓什么啊?”老公安无语了,“你妈在我们局里呆了一天了。我早上让人去你们村喊人了,你现在跟我一起过去,正好把你妈的事情弄清楚。” 安倩愣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她有点忐忑地看向吴锦耀。 吴锦耀想了想:“我给你一起过去吧。” “安念也必须跟我们走!”安倩可没忘记边上的安念。 老公安看向李玉梅和安念的方向,笑道:“这位小同志,我们这边有个案子可能需要你配合调查。你有空跟我们走一趟吗?” 他的态度很温和,安念也从他和安倩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事情的始末。 张秀娟肯定是发现存折被自己挂失了。 无论如何,这件事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 她把手里拎着的饭盒递给李玉梅:“妈,你先去医院给大哥和小妹送饭吧,我过去看一下。” 李玉梅有点担心:“念念,妈给你一起去吧?” “不用的,妈。现在时间不早了,大哥他们肯定已经饿了,你赶紧去吧。” 李玉梅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安念看向老公安:“同志,我们走吧。” 这场闹剧很快就散了,围观的人看了个没头没脑的热闹,回家后各自添油加醋地描述就先不说了。 安念跟着老公安到了公安局,见到了张秀娟。 张秀娟在局里呆了一晚上,整个人憔悴得很。 她边上的村长刘建设正配合地拿出各种证明,很客气地和公安们说着话。 安念走过去喊了一声:“刘伯。” “安念,你怎么也过来了?”刘建设眉头皱了起来,视线在安倩的身上扫过,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安倩去找你了?” 安念咬着唇:“嗯。” 刘建设哼了一声,表现出了对安倩等人的不满,看安念小小的一个人,心有不忍。 “你别怕,等会儿就呆在刘伯边上,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好。” 张秀娟看见安念的时候就想冲过来,又怕被多关几天,硬是忍住了,但是看向安念的眼神可谓是狠毒至极。 老公安停自行车耽误了点时间,这时候才进来,环顾四周后说道。 “你们跟我到会议室来。” 他选了个很大的会议室,能坐下十几个人,安家人坐下后还能有空余。 安念乖巧地坐在刘建设边上,和其他人隔了好几个位置。 经过一晚上的冷静,张秀娟已经学聪明了。 “安念,家里的存折是不是被你挂失了?” 安念抬头看向她,轻声细语:“小婶,我只挂失得了我自己的存折。” 张秀娟被她噎了一下,瞪眼:“什么你的存折?那里面的钱是小婶好不容易存下来的!” 十二年来,张秀娟早就把这笔钱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安念不想理会她,只转头看向老公安:“同志,我想问一下,您把我带回来是想让我配合调查什么?” 老公安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文件:“是这样的,昨天这两位同志到银行柜台去闹事。” 他伸手指向安倩和张秀娟。 “她们坚持说这张存折里的钱是属于她们的,但是账户的户主是你。所以我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安念笑了笑:“同志,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自己有个存折。” 她缓缓地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 “我八岁那年,爸妈救火牺牲了,我成了孤儿,自此一直在小叔、小婶家里住着。 他们总说我爸妈没留下多少东西,纺织厂也只赔偿了一点钱,根本不够养我长大。 我今年二十岁了,在叔婶家里吃白食了十二年,这十二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被抛弃。 我每天五点就起床做饭,但是饭却没有我的份,做好了饭,我就要饿着肚子去下地干活。春夏秋冬,我没有一刻偷懒。 能长这么大,我真的很感激小叔和小婶。” 被她的目光扫过,张秀娟一点都没心虚,倒是坐在她边上的安建党有点讪讪,不太敢和安念对视。 “但是,就在昨天,我去银行想办个存折,一查才知道自己名下原来早就有个存折了。 原来我爸妈牺牲后,纺织厂每个月都会给我打10块钱抚养费。 原来他们还记得我爸妈……“ 这几句话字字泣血,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老公安恍惚记起了十二年前的新闻,他问道:“你爸妈是不是安建国和陈婉。” 这两个名字揭开了安念尘封已久的记忆,她仿佛看见了爸爸刚毅的脸,他会弯腰摸摸小安念的头,会把她抱起来扛在肩膀上飞翔。 安念用力眨了眨眼睛,不让眼泪涌上来,她笑着点头。 “是。我爸爸是安建国,妈妈是陈婉。” 老公安感叹般:“他们是英雄,如果没有他们,我们县纺织厂十二年前就倒闭了。” 现在的工厂可都是国家的财产,里面承载了太多人的希望。 听安念说完,老公安看向张秀娟等人的目光更不善了。 “纺织厂的钱是给安念的,她满十八岁的时候,你们就应该把存折给她。” 张秀娟被老公安瞪着,有点害怕,说话都磕巴了。 “她……她是个傻子啊……” “胡说八道!她哪里傻了?!” 老公安气的拍桌子。 这家人简直就是在吃人血馒头,见安念爸妈死了就想占便宜!不仅霸占她的抚养费,把她当长工用,还编排她是傻子!其心可诛!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存折就是安念的,她要挂失、要补办都可以。你们到银行去闹事就是扰乱银行的正常工作秩序,必须写检讨书!” “不是啊,同志。”没要回自己的钱,还要写检讨,张秀娟激动地站起身。“她存折里真的有我的钱!有一百多块钱呢!” 眼看着自己没办法拿回整个存折了,张秀娟开始着急。 那些“白来”的钱也就罢了,自己实打实存进去的私房钱可不能丢啊! “你让她去银行查一下。纺织厂一个月才给10块钱抚养费,但是她存折里有1300多块钱啊。多出来的部分都是我的。” 安念隔着桌子朝张秀娟温温柔柔地笑了笑:“小婶,多出来的部分是利息。我问过柜员姐姐了,她说加上利息钱刚好是这么多……” “你!”张秀娟被她气得倒仰。 老公安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不想理会她,直接转头看向刘建设。 “刘村长,你怎么看?” 刘建设深吸口气,他本来就很看不上安家人,现在知道了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更是对安家人无语。 “就按照您的意思办吧。安老二,你回家后好好教教你老婆。短时间内就不要让她出村了。” 接收到村长严厉的目光,安建党嘴巴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什么,只沉默地点头。 安家现在人丁单薄,除了自己,就只有儿子安大庆,偏偏安大庆也是个不着调的。 这年代看的是重体力活,在村里,男人才是支柱。安家本来就男丁少,很容易被欺负。如果再得罪了村长,安家真的在六安村待不下去了。 张秀娟却看不出这里面的道道,她只惦记着自己的那点钱。 “我不同意!我的钱还没……” “啪。” 她话还未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安建党脸色铁青:“你他妈少说两句!” 张秀娟眼含惊恐,捂着脸,不敢再多话。 “爸!” 进了会议室后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安倩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她一直以为很温和的爸爸。 “你也给我闭嘴!火车票已经给你订好了,火车没来之前,你都别想出门,给我在家好好看书!” 安建党一点都不想给安倩留面子了,他觉得这个女儿自从考上大学后,整个人都变了,做的事情特别不着调,再不好好管管真的就管不住了。 安倩心跳加速,左右看了看,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只好低下头去,扶着母亲不再开口。 “好,那这个案子就这么结了。” 这场闹剧,老公安只当自己没有看见,淡淡地说完,合上了文件夹。 “安念小同志,你可以回家去了。” “好的。”安念冲他感激地笑了笑。“叔叔,谢谢您。” 老公安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瞬,朝她微微点了下头。 —— 能进会议室的只有安家人,吴锦耀可进不去,当然了,他也一点都不想进局子。 在公安局门口选了个能晒着太阳的地方蹲下了,他从口袋里珍惜地掏出一根“黄金叶”,小心翼翼地用火柴点燃。 深深地吸了一口,吴锦耀满足地眯起眼睛。 隔着烟雾,他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一张非常英俊的脸。 如果这张脸能长到自己脸上就好了,这样他就能找一个县里领导的女儿做对象了,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再往下一看,吴锦耀没忍住啧了啧。 看来长得英俊也没什么用,这腿都断了的残疾人,肯定没有女人看得上。 吴锦耀不屑地叼着烟,用一种藐视终生的眼神划过男人,又漫不经心地移开。 于路远坐在轮椅上,有力的大掌滚动着轮子,让母亲能推得更顺畅些。 “妈,你确定念念是被带到公安局了吗?” 一日三餐的吃饭时间是于路远最期待的,今天中午他早早地就在病房里盼望了,可是他等来的只有母亲一人。 母亲说安念在路上被安倩拦住了,然后公安过来说需要安念去局里协助调查。 听完后,于路远就坐不住了。 他担心安念吃亏,根本顾不上吃饭,直接就坐上轮椅过来了。 李玉梅用力推着他,也有点忐忑:“他们是这么说的呀。” 轮椅在台阶边停下,不足二十公分的高度是于路远怎么都跨不过去的槛。 他低头看着台阶,眼神微微黯淡下来。 李玉梅没察觉出儿子的异常,她踩下轮椅的刹车后就踏上了台阶。 “阿远,你在这里等着,妈进去看看。” 于路远低下头:“嗯。” 吴锦耀叼着烟,觉得此刻的男人有点可怜,他晃荡过来,低头俯视他。 “要不要我抬你上去?” 下一秒,他却差点被男人的眼神吓到尿裤子。 于路远倏地抬头,眼神中带着难言的凌厉,战场厮杀过的气势如同利刃出鞘,带着迫人的气势。 幸好,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对方是想过来帮忙的,虽然看自己的眼神里带着轻蔑和同情。但是君子论迹不论心,对方的行动是好意。 于路远收起气势,温和笑笑:“不用了,我在这里等着就成。” “额……好吧。” 吴锦耀现在也不敢去靠近了,他不自在地捏住烟屁股,往边上挪了挪。选了个偏僻的地方重新蹲下,抽烟的时候,总忍不住时不时地去打量一下安然地坐在轮椅上的于路远。 虽然很不甘心,吴锦耀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就算是坐在轮椅上,也很有魅力。 —— 安念刚走出会议室就迎面见到了李玉梅,她脸上顿时就出现了灿烂的笑容。 “妈!你怎么来了?大哥和小妹吃完中饭了?” 李玉梅跑到她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念念,你没什么事吧?安家人有欺负你吗?” 跟在安念身后出来的安家三口齐齐无语。 他们这一次是一点便宜没占到好吧,张秀娟甚至还倒霉地给自己多弄了一份检讨。 安念笑着抓住她的手:“我没事。妈,您就放心吧。” “好好好。”李玉梅呵呵笑着,“你大哥也很担心你。他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呢,咱们赶紧出去。” 安念惊讶地瞪大眼睛:“大哥也来了?!” “可不是嘛,他中午没见着你可担心了,饭都顾不上吃,催我推他来公安局。” 李玉梅有意向撮合这两夫妻,说话的时候总要夸一夸于路远。 一听于路远来了,安念眼睛死劲儿往门口看,脚步都加快了不少。 距离门口还有一两米的时候,她就看见了坐在轮椅上安静等待的于路远。 两人四目相对。 于路远迅速地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一眼,视线最后落在她脸上。 还挺高兴的。 看来是没什么事。 于路远嘴角翘了起来,朝安念招手:“念念,过来。” “大哥。” 安念不自觉地松开了李玉梅的手,几大步就到了于路远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放在他膝盖上,仰着小脑袋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于路远眉眼柔和,抬手按了按她的头发。 “没事就好。” 他们两在这儿说着话,完全没注意到跟在安念身后出来的安倩一脸见到鬼的表情。 怎么回事?! 为什么于路远会醒?! 他不是植物人吗?! 他不是永远醒不过来吗?! 这个世界变了! 第14章 幸福的味道! “大哥,我现在有钱了。” 安念献宝似的凑在于路远耳边,小声说道。 于路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为了庆祝你有钱了,你请大哥去吃大餐怎么样?” “大餐?”安念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吃红烧肉。” “可以。” 于路远笑着答应,转头看向母亲。 “妈,我们去国营饭店吧?” 早就听见他们两人对话的李玉梅笑着点头。 “行。看来你们俩都已经吃够妈做的饭了。” “才没有呢!妈,我可喜欢你做的菜了,可香可好吃。” 安念上前挽住李玉梅的手,撒娇般晃动,惹得李玉梅眉开眼笑。 三人边说话,边慢慢走远。 —— “倩倩?” 安倩脸色发白,眼神发愣地转头,看向在自己眼前挥手的吴锦耀。 吴锦耀担心地皱眉:“倩倩,你怎么了?” 没等安倩回答,安建党就上前来了。 “倩倩,这位是……?” 看着眼前这个流里流气,一边裤管子都没完全撸下去的男人,安建党心下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张秀娟暗叫不妙,不敢让自家男人注意到自己,赶忙伸手推了推发呆的安倩。 安倩瞬间回神,看向父亲,眼神闪烁了一下:“爸,这是吴锦耀。” “你们什么关系?” 安建党不太满意安倩的介绍,眼神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总觉得他们两之间有点过于亲密了。 安倩咬了咬嘴唇,她虽然很肯定十年后的吴锦耀一定能出人头地赚到大钱,但是就现在来看,吴锦耀只是县里一个无业游民,着实不太拿得出手。 吴锦耀却一点没有犹豫,他捏烟的手在衣服上随意地擦了擦,朝着安建党伸了出去。 “伯父,您好。我叫吴锦耀,是倩倩现在的对象,我们两在谈恋爱。” “什么?!” 短短一句话让安建党眼前发黑,难以置信地瞪向安倩。 “安倩,你不是说要去京城读大学吗?怎么又在县里谈起对象了?” 为了能上大学,安倩在家里可是给父母画过很多大饼。什么到了京城就能赚大钱,什么大学毕业后能进外交部,钱和地位都会有。 当时可把安建党哄得眉开眼笑,否则就凭安家人重男轻女的习惯,怎么可能让安倩的日子过得这么轻松。在失去了安念那个好用的“保姆”、“长工”后,安倩肯定得补位。 安倩本来还有点心虚,一见安建党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了诡异的喜悦。 她上前两步,走到吴锦耀身边,笑着歪着头。 “爸,我很喜欢锦耀,想要嫁给他。而且他支持我去上大学,还打算送我去京城呢。” “你要嫁给他?”安建党感觉自己气都要喘不上来了,转头怒视自家婆娘。“秀娟,你知道这事儿吗?” 张秀娟本来一直在边上当鹌鹑,被他这么盯着,顿时心虚地低下头去。 安建党看她这样,心里顿时就明白了。 “好啊,你们俩胆子真是够大的,竟然敢一直瞒着我。 我告诉你安倩,我不同意,你现在就跟我回家! 从今天开始,你和你妈一样,就在家里呆着!一步都别想出来!” 说完,他上前拽住安倩的胳臂就往公安局门口冲。 看见这一幕,吴锦耀下意识地扣住安倩另外一只手。 “伯父,您别冲动!我和倩倩是真心相爱的,现在都是新社会了,讲究的是婚姻自由。” “婚姻自由?!” 安建党用力拍掉吴锦耀的手,冲他冷笑。 “那你拿一千块聘礼来,只要你拿得出来,我就让你们两婚姻自由。” 吴锦耀的脸色倏地就变得非常难看,狭长的眼睛往下狠狠一压,透露出莫名的凶狠。 但是安建党可不怕他,冷哼了一声。 “我们走!” 张秀娟二话不说,跟在他屁股后面就跑了。 安倩被拽着走,视线却一直看着后面。她本来还想多说两句的,但是听见父亲说“一千块聘金”,她心里又涌上了新的想法。 安倩对吴锦耀有十成十的信心,觉得只要他想,就一定能赚到一千块。 说不准,这“一千块聘金”能成为鞭策吴锦耀上进的武器呢。 这么想着,她朝吴锦耀笑着挥了挥手,嘴里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我等你来娶我。】 看懂了她嘴型的吴锦耀:“……” 我特么有一千块钱还捧着你做什么?! —— 另外一头。 安念三人很快就到了县里的国营饭店。 现在其实已经过了饭点了,但是国营饭店里依旧人声鼎沸,还有好几桌人在吃饭。 安念推着于路远的轮椅进入店内。 本来不耐烦的拿菜单子当扇子的服务员愣了一下,扫过轮椅后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温和。 “三位同志想吃点什么?我们坐后面吧,不容易被其他客人磕碰到。” “谢谢。” 安念跟随她到了角落那桌,移开了一张凳子后,于路远的轮椅正好能嵌进去。 “你们看看菜单,我们今天有第一页的菜,大厨的招牌菜红烧肉还有最后一份,你们要吗?” “要!”安念听见红烧肉,吞了吞口水,立马点头。 “好。” “妈,大哥,你们想吃什么?” 李玉梅笑呵呵地道:“再来个青椒炒鸡蛋吧。” 于路远则伸手指向鱼:“加一道清蒸鲈鱼。” 一听清蒸鲈鱼,安念就捧住了自己的小脸,眼中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了。 她本来以为今天自己只能吃到一道最喜欢的菜,没想到变成了两道。 于路远道:“我们三个人吃三道菜就够了,麻烦你给我们三碗米饭。” “没问题。我们这里还提供免费的米汤,你们可以自己去打。” 服务员写下菜单后,伸手指向柜台前的一个大铁桶。 “谢谢。”安念起身,“妈,我去打三碗。” 她脚步轻快地去打米汤了。 目送她离开,于路远才对母亲说:“妈,等会儿让念念付钱。” 李玉梅瞪眼:“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疼人?!哪有出来吃饭让媳妇儿付钱的?” 于路远笑道:“她会更高兴。” 眼看安念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过来了,于路远不再多话,伸手接过。 “还有一碗。”安念笑呵呵地说完,又转身跑回去。 三碗米汤上了桌,安念小小地喝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喜欢喝米汤?” “嗯,很香。”安念笑的眉眼都弯了。 在安家,她负责做早饭,偶尔能趁小婶没注意的时候喝点米汤,每一口都觉得香甜,带着大米最纯粹的香味。 “那回家了,每天早上妈都给你留一碗。”李玉梅许下承诺,“老人说用米汤冲蛋花汤可补了,你明天开始每天都喝一碗。” “谢谢妈。”安念高兴地应下,“家里的鸡蛋够吃吗?” “够的,我们家现在有五口人,可以养五只鸡了。等妈回村了就去问问看,谁家有小鸡仔,我换三只回来养。” 之前于路远昏迷在床,李玉梅要照顾他,分不出心思弄家里的活儿。 所以于家只养了两只鸡,下的蛋只够于路远吃,偶尔于家需要走亲戚都需要去邻居家换几十个。 在农村,鸡蛋可是硬通货。 现在于路远醒了,李玉梅自然能腾出手来照顾家里了,自然要把鸡蛋的数量养上去。 安念想着就算是换回来了小鸡仔,一时半刻也吃不到鸡蛋吧。 在医院门口好像经常能看见挎着篮子走来走去的大婶,安念之前看见过她们的交易,打算等会儿也去问一下。 三人说着话,红烧肉和青椒炒蛋就上来了。 “清蒸鲈鱼还要等一会儿,你们先吃。” 服务员放下三碗米饭,说了一句。 “好的,谢谢。” 于路远微微点头,伸手取出筷子,放在安念和李玉梅面前。 “妈,念念,我们开吃吧。” “大哥,你也吃。” 安念先给于路远夹了一块红烧肉,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唔,好吃!” 红烧肉非常入味,入口软烂中带着种淡淡的香味,能吃出土猪肉的绵密感,又能吃到大料调配出来的味道。 一块红烧肉下肚,再吃一口米饭。 白米饭混合着红烧肉的汤汁,香的安念头皮都有种发麻的感觉。 她微微眯起眼睛,带着感动的情绪把嘴里的食物吞咽了下去。 要说重生到这个年代有什么好处,那就不得不提美食了。 在修真界的时候,安念已经辟谷了,吃什么都没有味道,虽说不会饿,却总觉得失去了乐趣。 特别是在她修炼到元婴期之后,站在了修真世界的顶峰位置,面对漫长的生命,对很多东西都习以为常了,能让她高兴的人事物更是越来越少。 到碎婴成神的时候,安念的信念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好像失败了也没什么。 可能上天道也接收到了她的想法,降下来的雷劫一下比一下狠,直接把她劈死了。 安念只在最后一刻给自己用了隐魂丹,带着一种随机的命运感。 死或者再生,都行。 安念眉眼飞扬,她的运气向来是很好的,重生到这个年代,吃到了各种美味的食物,真幸福。 不一会儿,他们的清蒸鲈鱼也上来了。 安念再次吃到了心爱的食物,开心地脚尖都翘了起来。 看她浑身洋溢着幸福,于路远也柔了眉眼,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安念。 —— 安念觉得这个时代很幸福,很让她满足。 安倩却不这么觉得。 被安建党强行带回村,关进家里后,安倩刚开始还想忍一忍算了,但是在木板搭起来的床上躺了三天,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她重生前的日子着实说不上好,但是至少能睡软绵绵的席梦思床,能把各种肉都吃到不想吃。 哪像现在,她在家里呆了三天了,吃的都是素菜!!! 天哪,还有那些泡菜!简直咸到齁! 而且,三天了,安倩是一点肉沫星子都没有见着啊! 别说肉了,她连一个鸡蛋都没见着! “啊啊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安倩气得一把摔了手里的筷子。 坐在她对面的张秀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妈!你怎么忍得了啊?我们都吃了三天白菜了!就不能换点别的吗?” 张秀娟从碗沿抬起半只眼睛:“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肉!红烧肉!红烧排骨!” “……”张秀娟无语了一瞬,“你有钱吗?” 安倩:“……” “咱家就那点钱。为了填你逃婚的坑,花了三百块,前几天又被安念挂失了一百多块钱,咱家已经穷得叮当响了。” 安倩咬着牙:“爸和大哥就不能出去挣钱吗?” “钱哪是那么容易挣的?” 张秀娟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只埋头吃着饭,随意地说道。 “咱们村算是富裕的了,咱家的田地又是最肥的良田,每年年末交了公粮,剩下的还能换点钱,但是那点钱要花一整年呢。” “就没有别的来钱方式吗?” 早就在后世几十年的洗礼下忘记了这个特殊年代的艰难,安倩只觉得自家爸妈太没用了。 “比如把家里的粮食和鸡蛋什么的拿到黑市去卖?” “你这丫头可别做傻事啊!” 本来还安心吃饭的张秀娟闻言饭也吃不下了,眼神惊恐地瞪向安倩。 “倒买倒卖被抓到可是要吃枪子的!” “哪有那么严重。现在都1978年了……”安倩念念叨叨着。 她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对啊,她记得1978年,他们县城发生过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来着? 不行!她不能呆在村里!这个金手指她必须拥有! 哈哈哈哈,如果能拿到手,她的第一桶金就有了! 到时候,她完全能把东西带到京城去卖,卖个大价钱,然后在京城买房、买地。 想到京城以后的房价,安倩眼中的贪婪怎么都压抑不住了。 “妈,你帮帮我!我现在就要出门。” 张秀娟被女儿突然的哀求吓了一跳:“可是你爸说过咱们不能出去,而且他从外面锁住了门。” “妈,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安倩眼睛亮得厉害,炯炯有神地看向张秀娟。 “爸一直被你拿捏得死死的,你比他聪明得多。” 张秀娟被女儿夸得飘飘然:“那是,你妈我肯定聪明……” “妈,你是不是有钥匙?!拿出来吧!” 安家的房门就算是从外面锁住了,中间还是有一条很宽的缝隙,锁头就挂在门缝之间。如果有钥匙,只需要把手稍微伸出去一点,就能从里面把锁打开。 张秀娟眼神闪烁。 “妈,求求你了。我保证这次我一定能赚到很多钱,等我赚到钱了,我就给你买各种好吃的、好穿的,保证让你过上旧社会老夫人的生活。” “哎哟,你别蹭了。” 被女儿蹭到痒痒肉的张秀娟又被她的糖衣炮弹击中了,边笑边伸手摸向床底,从下面拿出一把钥匙。 第15章 部队来人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于胜楠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肚子里的孩子稳定了,她的精神头也好了很多。 今天终于能出院了,于胜楠高兴地在病房里转来转去,事情没做多少,步数积累了几百。 “嫂子,这个开水壶你等会儿拿到大哥的病房去吧。他还要在医院里呆着呢,咱不用带回家。” “好。” 安念放下手里的开水壶,弯腰拿起拖鞋塞进袋子里,然后起身环顾。 “小妹,你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漏了没?” 于胜楠拉好自己的衣服,跟着看了起来:“没有了,其他的我都整理好了。” “行,那我去一楼办出院手续。你先坐一会儿,等我回来,咱们再一起走。” “好。” 于胜楠乖巧地点头,捧着已经凸起很多的肚子坐到椅子上。 今天轮到于胜楠的老公孟一山值班,他早上过来了一趟就匆匆离开了,下午办理出院只能由安念顶上。 安念本来就过目不忘,已经在县医院呆了半个月,早就对医院内各部门的位置了如指掌。 她很顺利地走完了前面的手续,然后到大厅排队。 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县医院的人流量突然就大了起来,之前根本没什么人的大厅现在也挤满了人。 安念拿着病历本站在队伍最末尾,身子却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同志,你没事吧?” “没事。” 安念稳住身形,拍了拍自己被撞疼的肩膀,往边上让了点位置。 站定后才有空抬头看了眼撞到自己的人。 入目就是笔挺的身形,身高腿长、五官刚毅,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显得人特别精神。 这人给她的感觉好像于路远呀。 安念这么想着,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就温柔了许多。 男人可能看她表情温和,笑着开口:“同志,我想请问一下神经外科住院部在几楼?” “三楼。”他问的就是于路远住的楼层,安念好奇地扫了他一眼。 “谢谢。” 男人迟疑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安念排的队伍已经在缩短了,她转身往前挪了一段,两人很自然地就错身而过。 柜台前。 安念弯腰看向内部:“同志,我想办理出院。” “好的,把资料给我……” 等安念办好出院手续,那个有点奇怪的男人已经离开了,她也没放在心上,拿着出院单去四楼接于胜楠。 —— 今天李玉梅打算弄一道大菜,早上的时候她去肉联厂很偶然地买到了一只猪肚。 猪肚对胃好。 安念长大的过程中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胃被伤着了,稍微吃多点就会胃疼。 本来大家都没发现,毕竟这年代大家也没机会吃撑。直到他们三人上次一起去了国营饭店,安念很偶然地吃撑了,晚上胃疼得睡不着,把跟她住一屋的李玉梅闹醒了,大家这才发现。 李玉梅心疼她,这几天买菜的时候总留意有没有猪肚卖,今天早上好容易守到了一只,连中午送饭都顾不上了,从早上开始就在厨房里忙碌。 猪肚很难做好,李玉梅又是当药膳做的,各种尽心,里面放了不少中药和大料。 小火慢炖,五六个小时过去了。 安念和于胜楠回家的时候,刚踏入院门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我的天哪,妈,我在巷子口就闻着味道了。刚才还在想是谁家做大餐呢,这么香,没想到竟然是您啊。” 于胜楠倚靠在厨房门框上,笑呵呵地打趣。 李玉梅好笑地睨了她一眼:“你就贫吧,等会儿也给你喝一点。但是不能喝多了哈,这里面放了不少中草药,对胎儿过于刺激。” 于胜楠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容易才保住,李玉梅可不敢让她乱吃。huαんua33 “好好好,能让我甜甜嘴也成啊。” 于胜楠一点都不嫉妒,反而在看见嫂子安念那小小的身板时会忍不住心疼她。明明跟自己年纪只差了一岁,嫂子就瘦得一把骨头似的。 于胜楠今年21岁,和安念身高差不多,都在一米六五左右,但是两人站在一处,真的是对比非常鲜明。 她长得高高大大的,住院半个月后更是被养得白白胖胖的。 安念呢?瘦瘦小小一个,手腕子伸出来细的她都能单手掰折,身板一阵风都能吹跑。 安念比于胜楠后进屋,放好东西后也过来了。 她到厨房后先去看了看灶头,伸手往灶里加了一根木头。 “妈,你看这样的火势可以吗?” 李玉梅走过去蹲下看了一眼:“可以了,继续小火,再炖半个小时就能吃了。” 反正妈妈和嫂子都在厨房,于胜楠干脆搬来个凳子,又从房里拿了些西瓜子出来磕。 “妈,你们住了半个月了,怎么我的零食一点没少?” 李玉梅朝她翻了个白眼:“你当大家都跟你似的,每天把零食当饭吃呢?” 安念抿唇笑:“妹夫有给我和妈买饼干、糖果。” “嫂子,你不爱嗑瓜子吗?” 于胜楠拿了一颗瓜子放在门牙之间,微微用力,瓜子壳利落地分开,瓜子仁就掉进了她嘴里。 安念看得惊奇,这段时间她尝试了不少食物,还真就没轮到瓜子。 好奇地捏起一颗,小小的黑色瓜子看上去扁扁的,怎么小妹那么容易就把它分成了三瓣? 看出安念的好奇,于胜楠笑呵呵地给她示范了一次。 “嫂子,你学我,就这样。力气不能大,要用巧劲儿。” “嗯!”安念学着她的动作,把西瓜子放在牙齿间,控制着力道微微用力。 “咔哒”一声极细微的声音后,瓜子仁就暴露了。 安念眼睛都亮了一瞬,舌尖微微一挑,瓜子仁被她卷进了嘴里。 “哈哈哈,是不是很简单?这样一颗颗地吃,可香了。当然,我其实更喜欢把瓜子都剥出来,然后一口气吃掉,非常爽快!” “看把你能的。”李玉梅哈哈大笑,心里很高兴小女儿能和安念处好关系。 他们这一辈年纪大了,总有一天会先走一步,安家新一代如果能团结有爱,做什么事都能有个照应。 家和万事兴嘛。 三人嗑着瓜子聊着天,时间过得很快。 半个小时后,李玉梅掐着时间把锅盖揭开。 猪肚的香味随着腾起的烟雾席卷而来,闻着无比香。 安念和于胜楠齐齐吞起了口水。 “来,每人一碗先尝尝味道。” 李玉梅笑眯眯地给她们两都装了小半碗。 安念乖巧地端着碗,先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汤,又用筷子夹起一块猪肚。 猪肚已经被炖的软烂,达到了入口即化的程度。 猪肚的口感是偏韧的,咬下去有q弹的感觉,但是因为炖了好几个小时了,牙齿微微用力就能把它咬断。 口感真的难以形容的好! “怎么样?会不会太咸?”李玉梅拿着勺子问。 “完全不会!味道刚刚好!”于胜楠抢答,“妈,能不能让我再来一碗?” 李玉梅笑着敲她脑袋:“可以让你再来一碗鸡汤,但是猪肚就别想了。” 她炖猪肚的时候,可是往砂锅里放了一整只老母鸡的,隔水炖了这么久,鸡肉也早就软烂入味了。 “好好好,有鸡肉也很棒棒!” 李玉梅看向安念,笑着问:“念念,味道怎么样?要不要再放点盐?” “不用。很好吃!”安念吃得很满足,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哈哈,那妈再给你装一碗大的。” 李玉梅一点都不偏心,给安念装了一整碗的猪肚,又给于胜楠装了一整碗的鸡肉。 当然,两人碗里的汤都是满满当当的,管够。 “念念,你别喝太多哈,量力而行。” 看安念端着碗要出厨房了,李玉梅不放心地交代道。 安念笑了起来:“好的,妈。” 喝着汤,温热的汤滑入胃中也好像滑入了心中,安念很高兴。 说话间,她们三人已经转移了阵地,从厨房到了餐桌。 于胜楠埋头喝完了一整碗鸡汤,满足地摸着自己的大肚皮。 “妈,这汤的味道也太棒了,晚上给大哥也带点过去。” “嗯呢,等会儿我找个饭盒装一点。” “妈,我去装吧,我吃饱了。” 安念抢在婆婆起身之前说。 “好。” 安念到了厨房,用饭盒装了一盒汤,又从后面的锅里端出李玉梅早就准备好的饭菜。 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好,她拎着往外走。 经过刚才坐的位置时,安念的脚步顿了顿,用身上干净的手帕把之前剥出来的瓜子仁都包裹了起来,揣进兜里。 “妈,小妹,我去给大哥送饭了!” “好,念念,路上小心。” 李玉梅追了出来。 “好嘞,妈,您就放心吧。这条路我走过很多遍了。” 安念笑着挥手,拎着饭盒出了院子。 —— 安念到病房外的时候,里面传出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她以为是张医生,直接推门而入。 然后就被他们的视线齐齐锁定了,安念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大哥,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于路远收起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朝她笑了笑。 “没事,念念,你进来吧。” 说着,他招了招手。 “念念,来,大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哥以前的战友廖明宴,你喊他廖大哥就行。明宴,这是我……” 于路远突然不知道该如何介绍安念。 他想说安念是他媳妇儿,但是他和安念没有领证,甚至也没有拜过堂,只有一场儿戏般的酒席,还是只有新娘的酒席。 “……这是我妹妹安念。” 此时的于路远不知道,自己未来将会为这几个字付出多少心血,灌进去多少百年陈醋。 “你好呀,我可以跟你哥一样喊你念念吗?” 廖明宴笑眯眯地朝她说,眼中带着淡淡的喜悦。 安念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之前在县医院大厅里撞到自己的那个,微微点头。 “可以。” 反正现在大家都这么喊她,安念早就习惯了这个以前总觉得过分亲昵的称呼。 她摆好饭盒:“大哥,吃饭了,别放冷了。” “好。”于路远推着轮椅过去坐下,接过安念递过来的筷子开始吃。“明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先垫巴一口?” “不用,我不饿。”廖明宴过去探头看了一眼,有点惊奇。“哟,这么丰盛呢?都是妹妹做的吗?” 一顿午饭就有猪肚鸡汤、青椒炒蛋,吃的真营养。 “不是,都是妈做的。” 安念随意地回答,人已经到放开水壶的墙边,把壶挨个拎起来掂了掂。 “大哥,我先去打水。” 廖明宴看她一刻都不得闲,两手竟然拎了三个开水壶,想帮把手,看向于路远。 “路远,我去帮忙拎一下吧。” “好。”于路远也有点心疼安念,“你让她少打点水,别烫着自己。” 廖明宴朝他比划了一个“知道了”的手势,朝着安念的背影大步而去。 “唉,妹妹!念念!等等我!” 安念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向他。 “廖大哥,你怎么来了?” 廖明宴弯腰拿过她手里的开水壶:“我来给你帮忙。都给我吧。” “不用……”安念想拒绝,又拗不过他,只好放开了右手。“廖大哥,你拿两个吧。” 看她不愿意把三个开水壶都给自己,廖明宴也不好强迫,就笑着直起了腰杆。 “走吧。” 两人走到三楼尽头,从楼梯下去。 廖明宴侧头看了看走在身边的娇小身影,笑了笑:“妹妹,你还记得我吗?” “嗯。”安念心想自己又不是鱼,只有七秒的记忆,下午才见过的人怎么可能忘记。 “下午撞到你真对不住。” “没事。你下午已经道过歉了。”安念认真回答。 廖明宴无声地翘起嘴角,觉得于路远的妹妹不仅长得漂亮,性格也挺好的。 “对了,我第一次来你们这儿,你能带我逛逛吗?” 安念诧异地抬头看他一眼:“我觉得你去问县里的人比较好,我是村里来的,这段时间只在家和医院来回,其他地方没去过。” “这样啊……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县城,不想到处看看吗?县里可比你们村里好玩多了。” 廖明宴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总忍不住想逗她说话。 第16章 你喜欢我吗? 安念摇头:“不想,我还要照顾大哥呢。” 每天晚上,她都要给于路远按摩,并且借助按摩的掩饰吸收他体内的能量。 半个月下来,于路远脊柱里的那个东西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层皮了,她在努力一点点就能全部吸收掉。 到时候,于路远就能好了。 他这段时间很努力地在复健,之前萎缩的肌肉早就恢复如初,之所以还不能长久站立很大原因是脊椎依旧被压迫着。 安念想了想,决定把自己这半个月攒下来的灵力都给于路远输送进去。 这样能帮他更快恢复,说不准还能把他的体质往上再拔一个层级呢。 经过安念提纯的绿色能量,对人类的身体可是有很强的滋养作用! 当然了,安念也不是什么慈善家,她只是察觉到自己的生命线已经彻底恢复了,再不会早死了才会做这样的安排。 “你对你大哥真好。” “当然。”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一楼的开水房。 安念利落地把三个开水壶都装满。 “我来提!” 她刚想拿起来,又被边上的廖明宴抢先了,安念只好拎起最后一个。 他们回到病房后,于路远已经吃好了。 他吃饭总是又快又干净。 饭盒也被他整理好放回布包内。 安念按照之前的常规流程,拿了盆出来,兑好水,端到于路远面前。 于路远自己脱下鞋袜,开始泡脚。 眼看着人家兄妹都各有各的事儿忙,站在一旁的廖明宴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路远,那我先回去了。我就住在县招待所里,还会在这儿呆三天,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 廖明宴离开后,整个病房内只剩下于路远和安念的呼吸声。 于路远躺在床上,倚靠在床头,目光凝聚在安念的侧脸。 她正低着头,认真地给自己按摩小腿和膝盖,纤细的手指用力到指骨都微微发白。 因为低头,颊边的头发也顺势垂落,搭在她的眉眼间。 明明是短发,垂落的时候却带着最极致的温柔。 “念念,你说我还能回部队吗?” “嗯?” 安念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清凌凌的眼睛带着最纯粹的美,让于路远闪神了一秒。 他笑了起来: “我今天才知道我受伤昏迷后,部队并没有取消我的编制,我现在还是一名现役军人。 我醒来之后,让爸给部队寄过一封信。所以廖明宴才会过来看望我。 他给我带来了我这段时间的津贴和上次出任务的奖金,还跟我说,只要我想,我随时都能回部队。” 当然,这个能回去的前提是于路远能站起来了。 廖明宴陪了他一下午,也和张医生聊过,知道于路远的身体恢复得非常好、非常快,只要再复健一段时间完全能正常走路。 于路远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复健了半个月,这个时间配比下,他恢复的速度真的堪称奇迹。 张医生记录下了于路远复健的全过程,不仅是他的复健方法、复健时长、还有他每天的作息、吃食等。 这些资料以后都会被当做重要的参考材料,如果还有此类病人,张医生就会拿出来使用。 于路远继续说道: “至于回部队之后,我是继续留在一线,还是退居二线,就看我的身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但是无论如何,我至少也能保留营级的待遇。” 于路远现在是少校军衔,在819部队担任三团第一营的副营长。 这次他虽然受了重伤,但是任务已经完美完成,回来后晋升肯定少不了。 廖明宴家里有关系,下午已经给于路远透露过口风,他大概率可以晋升中校,副营长的“副”字也可以摘掉了。 安念其实听不太懂,她对军队完全不了解,但是敏锐地察觉出了于路远对回归军队的心动。 她边按揉着他的膝盖,边仰头认真地听着。 “念念……” “啊?” 安念疑惑地眨眼,怎么于大哥的脸红了? 于路远耳根发烫,鼓足勇气才伸手搭在安念的手背上。 “念念,你愿意跟我领证吗?我回部队后,想打结婚申请……” 安念早就被李玉梅科普过办酒席和领证的区别,也知道办了酒席不一定就是结婚了,想要确定夫妻关系,她还需要跟于路远领结婚证。 说实话,安念本来对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归属感的。 但是重生后,她见到了太多温暖。 不论是在她小时候确诊为傻子后,依旧爱她如珠如宝的爸妈。 还是在她嫁到于家后,感受到的家庭温暖。 这些点点滴滴慢慢地滋润了她干涸的心灵。 这个世界比修真界美好太多了,这里安全而有秩序,这里有温柔的人,这里有好吃的食物。 安念很喜欢吃李玉梅做的饭菜,也很喜欢于路远摸着自己的头宠溺地看着自己。 看她一直不说话,于路远心下愈加忐忑。 “念念,你喜欢我吗?” 他的指尖冰凉,搭在自己手背上还带着颤抖,安念突然就心软了。 她仰着脑袋,歪着头看向于路远,在心里想着: 你呢?于路远,你还喜欢安倩吗?你能辨认出我和安倩的区别吗? 如果我和安倩同时遇到危险,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救我吗? 这些问题凝在安念心里,莫名的自尊让她问不出口,她只是笑着开口。 “那你呢?于大哥,你喜欢我吗?” 于路远脸上猛地就红了,眼中带着淡淡的羞色。 “嗯。念念,我喜欢你。” 安念定定地看向他,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自己心里真正想知道的答案,但是她没有追问,只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行吧。于大哥,我也喜欢你。你回部队之后就打结婚报告吧。” 说完,她继续低下头去,认真地给于路远按摩。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于路远的心猛地往下坠落,仿佛进入了冰窖,脸上的红也倏地退了个干净。 他从安念身上感觉不出一丝她对自己的喜欢了,她刚才那句话就像是谎言,带着很明显的敷衍意味。 难道她并不喜欢自己? 这半个月来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己,只是为了报恩? 因为于家把她从安家那个火坑救了出来,她无处可去,才会选择嫁给自己? 于路远的脸白得厉害,低头的安念却毫无所觉,她吸收灵力的步骤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脊椎是人类非常重要的组成,它的一点点变化都能影响到人体。其中一节非常非常轻微地往外膨出一点,就能让人感觉疼痛。 于路远的脊椎中段被能量体压制着,骨头、神经束、能量体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现在安念要移除能量体,势必会让骨头和神经束都有变化。 这些变化是否会引起于路远的注意? 安念也不敢保证。 她想了想,为了保险,还是要做点什么。 “大哥。” “嗯?” 安念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瓜子仁,笑着捧高:“大哥,吃瓜子吗?我剥好的……” 于路远指尖微微掐紧,陷进自己掌心,压下纷乱的思绪,嘴角上翘,点头。 “是专门为大哥剥的吗?” “嗯呢。” 安念捏起一颗,送到他唇边。 “大哥,你尝尝。” 她想趁着于路远注意力转移的机会,把最后一丝能量吸收完毕。 “好。”于路远张嘴,含住那枚瓜子仁,同时也含住了她的指尖。 安念愣住了,指尖下意识地动了动,碰触到了一抹温热的柔软。 酥麻的电流从两人接触的那一点猛地扩散而出,安念的心跳“砰砰砰”,感觉自己的脸突然变得很烫。 她…… 她明明还没有开始吸收能量啊! 一咬牙,安念运转灵力,把早就准备好的绿色能量一股脑地灌入于路远脊椎处,同时吸收掉压住他的能量块。 “嗯……” 于路远感觉后背有清凉的感觉顺着自己的脊椎往下串,太舒服了!让他没忍住呻吟出声。 大掌伸出,握住了安念的手,但是他又舍不得用力,怕她疼了。 于是两人的手只是贴合于一处,大掌包裹着小手,带着难言的暧昧气息。 “大哥,你……你还要吃吗?” 安念细细软软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 于路远放开手,看着她微微泛红的双颊。 念念对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她可能只是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事爱。 没关系,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他愿意教她,也愿意给她。 于路远眼中带着笑意,点头说道:“要。” 安念松了口气,抽出自己的手,把刚才落在被面上的手帕拿起来,一股脑塞进他手里。 “都给你。” 于路远:“……” 他还以为能再享受一次被投喂的幸福呢。 “大哥,今天的按摩就到这里吧,我整理一下东西就回了。” 安念从床上跳了下来,拎起床头柜上装着饭盒的布袋。 “好,你回去注意安全。” 现在天色还早,外面还亮,再耽误下去就天黑了,于路远也不敢强留她,心里再怎么不舍也只能笑着朝她挥手。 —— 第二天,于路远起床后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一样。 他惊奇地撑在床边,双脚落在地面上,双腿的支撑力让他完全用不上床边的轮椅,很自然地站直了身体。 张医生查房的时候也被他惊了一下。 “来来来,走一圈给我看看。” 于路远依言走了一圈,看的张医生连连点头。 “走路姿势很正常,看来真的是好了。人体的神秘就在于此,很多时候康复只是一瞬间。 就跟喉咙痛一样,上一秒你还痛得像吞刀片,端着温水闭眼强行咽下去,下一秒,你就发现自己喉咙不痛了。【此体验来自于作者君新冠阳了之后的真实记忆otz】” “来来来,我们加几组实验,看看你的双腿恢复到哪种程度了。” 张医生兴致勃勃地把手里的病历本放下,让于路远到复健区,开始使用各种辅助工具做测试。 几个小时后,于路远浑身几乎被汗水浸湿了,他们也得出了最后的结果。 这下,不只是张医生,于路远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了。 他竟然能举起一百斤的重物了,并且双腿毫无负担。 如果不是张医生担心他锻炼过度会弄伤自己,于路远都想出去跑上几公里,天知道自从他受伤后,他有多久没有进行过军队常规训练了。 —— 当天下午。 “天哪,老于,你这恢复速度也太快了吧?难道是看见我太惊喜了?” 廖明宴第二次到医院看望于路远,绕着他转了好几圈。 于路远心里高兴,脸上始终带着笑:“你可别飘了,看见你,我只有惊。” “嘿嘿,咱兄弟俩没那么多讲究。” 廖明宴把自己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地上,好家伙,堆下去跟座小山似的。 “昨天过来只带了点麦乳精和糖,今儿我把政委他们给你的礼都拎来了。 这里面有两支人参,是政委跟老乡们换的。还有晒干的蘑菇、天麻、三七,都是对身体好的。” 于路远心里觉得很温暖,他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大家都还惦记着他。 “政委他们都还好吗?大柱呢?他怎么样了?” 昨天有点匆忙,于路远一时没想到张大柱,也就是那个被他救下的兵,两人一起滚下了山坡,进入了国境范围。 于路远最后的记忆是,追兵被己方火力压制不得不后退。 “大家都挺好的,你就放心吧。至于大柱……” 廖明宴停顿了一下,看于路远很紧张地盯着自己,他笑了起来。 “大柱他可比你好多了,虽然腹部中弹,但是人是清醒的,子弹也没有打中重要器官,在军区医院躺了半个月就回队报到了。” “那就好。”于路远松了口气,不再继续问。 再问下去就是机密了,出了部队,有些话题就不能再触碰。 廖明宴也适时地转移了注意力,他扫视了一圈病房。 “老于,你妹妹今天怎么没来陪你?” 妹妹?于路远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廖明宴说的是安念。 他笑了笑:“她今天有事,要晚点过来。” 昨天安念离开的时候跟他说过,今天她要和李玉梅一起去县中学问一下入学的事情。 于路远是赞成安念在县里读书的。 村里没有中学,只有小学,距离六安村最近的中学在乡里。 就地理位置来说,从六安村去乡里和到县里距离差不多,但是乡里的中学师资力量肯定是比不上县里的。 别的不说,就说今年考上大学的人数。县里的高中考上了六个,乡里只考上了一个。 廖明宴有点失望:“这样啊……” 于路远有点奇怪他的反应。 第17章 第一次如此鲜活! 于路远刚想追问两句,一旁低头写写画画的张医生却突然站了起来。 “于同志,你跟我去做个深入检查,我再确认一次。” 于路远站起身,道:“好。” 张医生拿起墙边靠着的拐杖,这对拐杖自从来到于路远的病房,还从来没有派上过用场。 “你还是拄着点吧,别走半道摔了。” 廖明宴主动接过拐杖,走过去扶住于路远:“我先替他拿着,等他坚持不下去了,再用拐杖。” “好。”张医生没意见,带着两人出了病房。 —— 担心错过饭点,安念和李玉梅咨询完入学资格后立马往回赶。 家里,于胜楠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嫂子,别急,饭菜我已经放锅里温着了。”说着,她伸手拦住安念进厨房的脚步。“嫂子,我们先自己吃饱了再说吧,大哥皮糙肉厚的饿一会儿没事!” “好,我先去把资料放好。” 安念迟疑了一瞬,立马说道。 “成!嫂子,你动作快点哈,我要端菜上桌了,我们趁热吃。” 安念转身回房,把自己从学校带回来的东西放好。 上午,她和李玉梅去了一趟县中学,不只是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还带回来不少纸笔。 “念念,快来吃饭。” 李玉梅装好了三碗米饭,探头冲房间的方向喊她。 “来了。” 安念快步走过去,坐下,开吃。 “怎么样,我做菜的手艺也不错吧?”自从怀相不好后就很少有机会下厨的于胜楠喜滋滋地炫耀。 “好吃!”安念吃了一口蒜香小白菜,“口感清脆,味道也调得好。” “哈哈哈哈,还是嫂子你厉害。这个小菜的调料可是老孟他们家的独门配方,我也是从他那儿偷师的。” 于胜楠笑着给妈妈夹了一筷子,自己也吃了起来。 “妈,你和嫂子去县中学,见到林校长了吗?他怎么说?” 李玉梅之前说的在县中学有关系,说的就是县中学的林校长,他原来是李玉梅他们村的。最初林校长只是一个普通的数学老师,后来经过李玉梅介绍,认识了孟一山。 孟一山父母在县里耕耘多年,有不少朋友,死后这些关系自然就留给了孟一山。 林校长到了县里后和孟一山的关系很好,两家走动得比较紧密。 “他给念念做了几张试卷,觉得念念的基础有点薄弱,怕她跟不上进度。说最好在家自学半年,等到8月再跟新一批学生一起入学。” “啊……”于胜楠眨了眨眼睛,“嫂子怎么打算?” 安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林校长给我写了一些必读书,我打算去废品回收站找一找。” “现在恢复高考了,想要找到课本是有点难。我之前的课本还留了几本,就是可能不全。嫂子,等会儿我都给你翻出来。” “可以的。谢谢小妹。” “嘿嘿,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嫂子,你喝点肉丝汤,我放了一点豌豆,还是挺鲜甜的。” 于胜楠很喜欢安念,安念年纪比她小,她嘴里虽然喊着嫂子,日常里其实有点把她当妹妹照顾的感觉。 一碗汤被盛好,放到了安念手边。 安念冲她感谢地笑了笑,不再多话,端起来大口地喝着。 因为想要早点去给于路远送饭,安念中午吃得稍微快了点,她放下碗筷的时候,李玉梅和于胜楠才吃了半碗米饭。 “念念,你吃饱没?” 李玉梅有点急地追问。 “妈,我已经吃饱了。” 安念走出饭厅,到厨房灶上揭开后锅的锅盖,拿出里面热着的三个铝制饭盒。 “念念,这个包子你拿着吃。” 李玉梅在安念出门之前,硬是往她手里塞了个热热的大肉包。 看她想拒绝,李玉梅笑着道:“不管饿不饿的,一个包子也不顶事儿,你就当零嘴吃。” 说着,她还伸手摸了摸安念的口袋。 “怎么不装点小零食?” 于是,等安念顺利走出门的时候,她手里除了拎着的饭盒包外,还有一个皮薄馅大的大肉包,外套口袋也被糖果塞满了。 右手在自己的衣服口袋上摸了摸,安念脸上的笑容幸福极了。 低头一口咬在肉包上,吃着酱香味浓郁的包子,安念的脚步也变得轻快,时不时地趁着无人还会蹦跳一下。 在这个年代生活得久了,安念早就忘记了自己真实的年龄其实有几百岁了。 她真正地活成了二十岁模样,上辈子、这辈子,第一次如此鲜活。 —— 再次在于路远的病房里见到廖明宴,安念一点都不惊讶。 第18章 别动手动脚! 看见安念的第一秒,安倩整个人都戒备了起来,弓起的腰好似下一秒就能发起攻击。 “安念,你来废品回收站做什么?” 安念目光平静地扫过她乱糟糟的头发和青黑的眼睑,并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只淡淡地笑道。 “我来找教科书。” “你?” 安倩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傻了十二年的人现在才想起来读书?晚了! 上辈子安念也是典型的文盲,能赚到大钱全都靠吴锦耀。 这辈子吴锦耀已经被自己给截胡了,就算再给安念二十年,她都未必能走出县城。 这么想着,安倩心里突然好受了很多,自然地放松下来,开口也带上了淡淡的怜悯和俯视感。 “你是应该多读书点,现在认识的字都还没过百吧?” 安念眼睛微微眯起,谁都可以嘲笑她,但是安倩这个占尽便宜的人不行。 “堂妹,你看上去很憔悴,是你们家最近太穷了?你已经吃不起肉了吗?真可怜……”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笑眯眯地表示自己的深切同情。 “你……” 这段时间以来,安家的钱基本上已经掏空了,安倩被关在家里好几天是一点肉沫子都没见着过。赚钱,赚到一笔快钱已经成了她的执念,否则她也不会跟这个脏兮兮的地方死磕。 “呵呵,看你过得越来越惨,我太高兴了。” 安念捂嘴轻笑,声音平静中带着淡漠。 说完,安念就懒得再理会安倩,手里用力一拔,《初中数学》就被她紧紧握入掌心。 安倩的一只手还捏着书的一角呢,被这么一拽,直接摔了下去。 “啊!救命!” 安倩惊慌地挥舞着双手,两边堆得高高的书也受到了冲击。 一阵“噼里啪啦”后,好些书砸到安倩身上,砸得她眼冒金星。 而安念早在发现不对的时候就退后了两步,下一秒,腰肢被身后的男人扶住了。 “念念?你没事吧?”于路远有点担心地把她从上看到下,“被砸着没?” 安念耳边被他温热的气息吹拂,脸颊都不自觉地红了一瞬,她往边上退了退,低头挽着自己垂下的鬓发。 “于大哥,我没事。堂妹可能是受伤了……” 她此时的声音低低柔柔的,说起安倩时也带着种小心翼翼。 被书本压在地上的安倩一脸地不敢置信,仰着头瞪向安念这个有两副面孔的女人。 绿茶婊!白莲花!太会装了! 等会儿! 于路远怎么站起来了?! 安倩脑中乱得厉害,像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用力地仰着脑袋,特别狼狈。 但是她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是木愣愣地看着于路远。 安念敛下的眉眼扫过她,身体微微晃动,严严实实地将男人的身影挡在后面。 于路远没发现两个女孩之间的交锋,只是淡漠地扫了眼地上的安倩,说道。 “书很轻的。” 他伸手接过安念手里的课本,看了眼:“这本不错,可以补足我们的品类。” 说着,于路远就护着安念往回走了,完全没有管地上的安倩。 “于路远!你怎么敢?!” 安倩呼吸都急促了,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狠狠锤了地面好几下。 虽说于路远是她自愿放弃的,但那是因为她知道于路远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啊。谁知道她重生一回,蝴蝶效应这么大,直接把于路远给扇醒了?!还把他给扇健康了! “倩倩?!” 就在安倩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追在安念二人身后时,一道熟悉的男声喊住了她。 这一声也把安倩的理智给喊回来了! 是吴锦耀。 吴锦耀快步过来扶着安倩:“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找个书都能摔跤?我们赶紧走吧,等会儿那老头发现了一定会强迫我们留下了整理这些书的。” 吴锦耀念念叨叨着,拽着安倩就走。 安倩被他拽的生疼:“疼疼疼!” “嘘。”吴锦耀捂住她的嘴,拖着她走了几米才放开。“可不能大声,把老头引过来就不好了。你在这破烂堆里找了三天了,找到东西没?” 说到这个,安倩就生气。 “没有!” “你到底想找什么?要我帮忙吗?” 吴锦耀总觉得安倩要找的东西很值钱,毕竟他认识安倩已经半个多月了,这个女人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三天前,吴锦耀就试探性地问过安倩,可惜安倩戒心太重了,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出来。 安倩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想着自己找了三天了都没有翻到,今天又在回收站见到了安念,再不抓紧时间,这个金手指就要跟上辈子一样,落入安念的口袋了。 她咬了咬牙:“我要找的是一本古书,听说是宋朝的。” “古书?”吴锦耀皱眉,“找那种东西做什么?不能吃不能用的。” 前些年破四旧(四旧即所谓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古书也属于其中一项,很多人家为了避免自家被连累,连夜把东西都扔了。 “你不懂。” 想起那本古书最后在佳士得被拍出了2600万的天价,安倩就羡慕地流口水。 当然了,那次拍卖已经是2000年之后的事情了,但是安倩记得那个古籍给安念带来了第一桶金。 当时的采访上,安念是怎么说的?八十年代她靠那本古籍赚到了人生中第一个一万块。 哼,安念那个傻子,2600万的东西她一万块就卖了。 安倩不屑地撇嘴,想着如果是自己得到了那本古籍,低于一百万她是绝对不可能卖的!而且这一百万还必须是八十年代的一百万! “好啦,你别在这里拖拖拉拉了。快帮我一起找。我跟你说,那本古籍之所以能被保存下来就是因为它外面包了其他封皮,你注意一下课本……” 吴锦耀有点不太想找,他本来以为是什么大宝贝呢,哪想到安倩找的竟然是本破书。 暗自撇撇嘴,吴锦耀假模假样地弯腰翻找起来,过眼不过心。 —— “你们两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你们半天。” 看着携手归来的安倩和于路远,廖明宴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然后就笑着朝安念招手。 “妹妹,快来看看!我找到的这些课本够不够你用了?” 安念小跑过去,看见地上已经堆了十几本书。 “廖大哥,你找了好多呀。” “那可不,我把这一片都翻了,好些课本都是我从最底下挖出来的呢。”廖明宴献宝似的笑着说。 “谢谢廖大哥,晚上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 安念被他逗笑了,毫不犹豫地许下诺言。她和婆婆现在住在小妹家里,也不好把廖明宴带回家吃饭,正好在国营饭店请他一次。 “真的?哈哈哈哈,那就谢谢妹妹了。” 廖明宴笑着伸手想要拍拍她,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于路远给抓住了。 于路远危险的眯眼:“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嘿嘿嘿,我这不是忘记了嘛……” 平常时候在军队里和兄弟们勾肩搭背习惯了,廖明宴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背着安念的时候,廖明宴龇牙咧嘴地按揉着自己的手腕,瞪向于路远。 说就说呗,下手也太重了吧!差点把他手给捏折了! 安念蹲在地上一本地对照着,书的封面和书单符合的她就在心里划掉。 几分钟后,她站起身。 “书单上的书差不多都找齐了,我们可以走了。” “好。”于路远抢先一步,双手一伸就抱起了这十几本书。 廖明宴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老于啊,你的身体刚好,要不还是我来拿吧?” “不用。”于路远冷漠的拒绝,转头看向安念。“念念,跟着我。” “哦!”安念有点奇怪地扫了他一眼,她本来就跟着他呀,为什么还要强调一次。 三人出了棚子,来到赵老头休息的地方。 这里也是过称和交钱的地方。 赵老头放下手里的木头。 “放地上吧。” 安念看了眼木头,凭借强大的记忆力构造出了木头最终的模样,赫然就是赵老头之前看的报纸上的那个椅子的迷你版。 看来他们之前坐的那几把椅子也是老爷子自己手工做出来的,木榫结构,一根钉子都没用,真厉害呀。 赵老头拿了一根麻绳利落地捆好书,又起身拿起秤砣,套进秤杆内,单手往前微微用力,十几本书就被他拎了起来。 “一共五斤。” 秤杆翘得高高的,看来老爷子给他们优惠了不老少。 “一毛钱一斤,你们给五毛钱就行。” “这么便宜?”安念惊讶地在瞪大眼睛。 “嘿,你这女娃挺有意思。废品当然便宜了。我们收进来才八分,加上场地费、人工费,这才一毛钱卖出去。咱都是共产主义,绝对不赚人民一分一毫。” 赵老头笑呵呵地说着。 “可是这是课本……”安念咬着下唇,问出自己的疑惑。“它们也算废品吗?” 赵老头眼中闪过一丝轻嘲:“都一样,什么都一样。都是纸。也就是它们还有点用,后面那些白送都没人敢要。” 后面? 安念下意识地看向赵老头身后。 他放椅子的地方其实在靠前的位置,后面也有很大的空间,就是光线有点暗,从他们这里看过去看不太清。 “你们要吗?都是一些老东西……” 赵老头不识字,却有着老一辈爱惜东西的美德。他年轻的时候当木匠曾经去过地主家,见过一些好东西,在回收站见到那些东西后,总会下意识地保护一下。 他能做的不多,只是给它们一点遮风挡雨的位置,如此而已。 安念本想拒绝,却心念一动,灵力不由自己地散发了过去。 这种感觉? 和她在修真界的时候,感知到附近有灵宝的心动之感一模一样。 “我有点好奇。爷爷,我能过去看看吗?” “可以啊,随意。”赵老头呵呵笑着。 于路远把那捆书拎了起来,放到角落。 “我陪你过去吧,那边有点黑。” “我也去!”廖明宴举手,笑嘻嘻地也要跟着一起。 赵老头眼神奇怪地扫视了他们三人一眼,嘴角的笑一闪而逝。人老成精,在三人还未察觉出异常时,赵老头已经感知到了其中的趣味性。 “你们三儿都过去吧,东西放这里就行,丢不了。” “好,那就麻烦老爷子帮忙照看一下。” 于路远付了书本钱,就跟着安念走了。 廖明宴自然也跟得紧,他可没于路远沉得住气,一会儿就开始念叨了。 “妹妹,你是看见什么宝贝了?怎么如此急切?” 安念脚步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地调整了自己的步伐。 “没有呀,我就是挺好奇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古时候的东西呢。” “嘿,妹妹,咱现在看看就行,可别往家里搬。不安全。”廖明宴嬉笑的声音里带着认真,“虽然现在闹得没前几年疯狂了,但是如果被人举报了,也很麻烦。” 于路远走在安念另外一边,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 “如果很喜欢,我们晚上来……” 安念眼睛微微一亮,用力点头。 三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后面。 安念的眼睛不需要适应,在黑夜中能看清,在于路远和廖明宴适应昏暗环境时,她已经看见了那个让她“心动”的东西了。 那是一个很小的鼎。 不,应该说是炼丹炉! 一个堪称极品的炼丹炉。 安念呼吸都放轻了,伸手拿起巴掌大的东西。 入手很轻,材质非铁、非铜,竟然是灵金。 灵金这种东西在修真界都很少得见,竟然能在这个世界看见。 等会儿! 这个炼丹炉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安念心下微动,拿出自己口袋里的手帕用力地擦拭起来,擦干净后,她把炼丹炉翻了个面,底下露出繁复的纹路。 上面的文字只有安念才能看懂,那是修真界的阵法,阵法中心赫然勾勒出“安念”二字。 安念:“……” 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东西,她重生了一回,竟然连自己的东西都感应不出来了。不过她的重生本来就不是夺舍,而是正常的轮回,灵魂有所改变很正常。 本来就很想要这个炼丹炉,现下发现本来就是自己的。 安念更不可能放弃了。 “大哥,我能把它带走吗?” “我们晚上来吧?”于路远舍不得拒绝她,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我等会儿跟赵爷爷打个招呼,让他等等我们。” 安念乖巧地点头:“好。” 廖明宴探头过来,看了看安念手里久久不愿放下的东西。 “妹妹,这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有什么好的?哥给你买个漂亮发卡吧?” 安念抿唇而笑:“不用啦,廖大哥,我不喜欢高调。” 廖明宴叹了口气:“好吧……” 第19章 滚出去! 三人刚走出来,想要过去找赵老头拿书,就听见了前方传来的声音。 赫然就是赵老头的,他声音里饱含怒火。 “谁让你乱动的?!这些书已经卖出去了,我专门捆好了放在边上的。” 赵老头气得不行,他只是回后面的休息间倒杯水的功夫,答应帮于路远他们看好的那捆书就被人翻乱了,捆书的绳子也断了。 本来还有一点心虚的安倩一听赵老头开骂了,也气不过去了,直起身,双手叉在腰上。 “我怎么知道这叠书是卖出去的?我只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我想买的书而已。” “呵呵,小丫头你脸皮可真够厚的,我放上面的收据没看见?” 赵老头被她气笑了,伸手指向被安倩揉成一团,胡乱地扔在脚边的纸团。 “收据上还写了金额,也盖了章。你年纪轻轻的不可能眼睛不好使吧?” 安倩被他噎了一下,眼神飘忽,却一点也不想认输。 她就是怕自己重生后的第一个金手指被安念抢走,从安念离开后,她就惴惴不安,刚才有机会能趁没人的时候搜查一番,怎么可能放弃。 但是这时候,安倩只能梗着脖子不承认了。 “我没看见,那张收据也不是我扔掉的。说不定是风呢! 刚才就有一阵大风刮过,正好把收据吹走了也不是不可能啊。 赵师傅,你也不能胡乱冤枉人啊!” 赵老头本来只是想说两句,安倩承认了、道歉了也就罢了。 没成想安倩一定要死不认错,还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俯视自己。 顿时,赵老头就不开心了,他冷冷一笑,伸手指向废品回收站的大门。 “你已经在我们这儿连续找了三天了,前两天我看你着急,每天都让你找到半夜。 现在想想,我也是烂好心。你的生意,我们不做了!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自从考上大学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安倩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双拳紧握。 他们这里闹的动静有点大,不仅安念他们三个看见了,其他角落里也逐渐有人好奇地探出头来观察。 吴锦耀本来就喜欢看热闹,答应给安倩找书也只是在应付工作,听见一点动静就想过去看热闹。但是在发现闹事的人是安倩,他又缩了回去,就怕出去了会被安倩连累。 吴锦耀的热闹正看得津津有味呢,安倩那边就完蛋了,已经闹到要被赶出去了。 这下,吴锦耀可待不住了,他赶忙跑过去安抚。 “倩倩,别生气!别生气!” 安慰完安倩,他又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朝赵老头送过去。 “赵师傅,您抽根烟。唉,就一点小事儿,您没必要跟一个小丫头片子置气,她也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她这次吧?” 安倩嘴巴动了动,心里一点都不想认错,但是想到自己还没找到那本古籍,只要强行压抑住怒火,站在边上不吭声。 赵老头避开吴锦耀递烟的手,上前两步,捡起地上的收据,展开、抚平。 “你们两是一起的吧?那就一起走吧。” “我说……” 吴锦耀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本来以为自己低声下气地劝两句,这老头能就坡下驴,没想到他这么倔,认准了就一定要安倩离开。 瞬间,他的气也不顺了,把烟收好,就想理论理论。 眼看着吴锦耀想动手推人,于路远眉峰微皱,走了过来。 “怎么?想闹事?” 说话间,于路远已经来到赵老头身边站定,似笑非笑地看向吴锦耀。 吴锦耀抬起的手硬生生僵硬在了半空中,他讪讪地甩了甩。 “哪有,这里可是国家单位,我可不敢闹事。” 于路远眼睛微微眯起,凌厉的气势瞬间展现:“既然不想闹事,那还不离开?!” 吴锦耀咬紧牙根,实在不敢朝一看就是军人身份的于路远动手,主要是他真的打不过! “倩倩,我们走!” 安倩并不想走:“赵师傅,我还没找到我要的书呢。” 赵老头不耐烦地皱眉:“去别的地方找!我这里以后都不欢迎你们!” “你!”安倩气得眼睛都红了。 “小桔!拿扫把来!”赵老头朝孙女大喊了一声。 “好的,爷爷。”小女孩听话地从角落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很长的扫帚。 扫帚的杆子足足有两米长,赵老头一把就挥了出去,狠狠地打在安倩和吴锦耀身上。 “啊!你凭什么打人?!我要去告你!” “你去告啊!告到哪儿都没用!我老头子站理!”赵老头一点都不怵,腰杆挺得笔直。 安倩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意,她的目光划过赵老头,又划过边上无声站着的安念和于路远,不甘愿地咬牙切齿。 “锦耀,我们走!” 吴锦耀巴不得,他喜欢看热闹,但是一点都不喜欢被人当猴看啊。 废品回收站现在好多人都在围观他们。 两人狼狈地携手跑了,引来围观群众的嘲笑。 赵老头双手撑在扫帚的杆子上,脸上带着笑。 “于小子,这次谢谢你了。” “您客气了,本来就是我麻烦了您。” 刚才那几分钟,于路远已经看明白了事情发展的原因。如果不是他拜托老爷子看一下书,他也不至于和安倩等人闹起来。 安念也歉意地开口:“对不起,赵爷爷,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嘿,小事。我经常帮人看守东西的,是那个小丫头不讲礼貌。”赵老头哈哈笑着,把已经平整好的收据重新折叠好。“于小子,收据你收好,遗失不补的。” “好。”于路远接过,放进自己的口袋。 这时候,小桔拿了两本书走过来,仰着头看向安念,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很是漂亮。 “姐姐,你的书被弄乱了,我多给你两本做补偿。” “啊,不用的。”安念赶忙拒绝。 “没事的,这两本都是练习册,你回去后好好做题。” 小桔躲开她的手,蹲到地上,手脚麻利地整理好书,又拿出新的绳子重新把书给捆了起来。 赵老爷子就在边上笑呵呵地看着:“你们就拿着吧。这种练习册根本没人要,我平常也是当添头给出去。” “那就谢谢老爷子了。” 于路远也不再客气,伸手提起那叠书。临走的时候,他凑到赵老头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 赵老头听后,轻轻点头:“没问题,你晚上随时过来。反正我都在。” 这个废品回收站占用的就是赵老头家的地,他上班或者下班都在这里,方便得很,所以才会让安倩连续两天过来翻到很晚。 “念念,我们走吧。” 安念听话地朝赵老头和小桔挥手道别,跟着于路远和廖明宴离开了。 走远了,她才问于路远。 “大哥,这么大的回收站只有赵爷爷和小桔两人负责吗?” “其实有其他工作人员,但是他们只在有大量货物入库的时候才会过来,平常时候就赵爷爷和小桔看着。别看小桔才十二岁,她可是拿全额工资的。” 安念似懂非懂地眨眼:“他们两都是正式工?” “嗯。” 于路远轻声回答,眼中带着淡淡的怀念。 “赵爷爷的儿子是军人,前些年牺牲了。他和小桔都是烈士家属,国家照顾他们,就给了他们两个正式工人名额。” “我明白了。” 安念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廖明宴若有所悟地开口:“他儿子该不会是赵钢铁吧?” “是他。” “唉。早知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应该拎点东西的。赵连长可是我的偶像。” “他是怎样的人?”安念看他们两神色中都带着一抹伤感,轻声问道。 于路远朝她笑了笑:“他的意志和他的名字一样刚强。为了保护国家资产,他和敌人同归于尽了。很多战士含泪目送他……” “真厉害。” 安念由衷佩服,她理解不了这种为国牺牲的精神,因为修真界没有国家的概念,只有宗门。 可惜她只是一介散修,并无宗门,从来未有任何归属感。 但是,这并不妨碍安念佩服这样的人。 在几百年的修炼生涯中,安念也看见过修真门派的变迁。 她曾经目睹过一个宗门的覆灭,当代最有望冲击化神期的天骄,宁愿自毁修为也要拉着覆灭自己宗门的仇人一起死,这就是他们的归属感。 “嗯。”于路远抬手轻抚她的发顶,“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走上这条路。” 安念猛地心悸,抬头看向他,望进他的眼睛。 于路远的眼中有淡淡的温柔,也有无比的坚定。 安念第一次主动伸手,在于路远清醒的注视下,抓住了他的大掌。 两人的手,一大一小,一黑一白,握在一起,无比和谐。 “大哥,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救你。” 于路远愣了一下,眼中缓慢地漾出波光,如同平静无波的湖面突然被一阵微风拂过,涟漪一圈圈地扩散。 “好,我相信你。” 廖明宴眼神奇怪地看向他们二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过这种异样只存在一秒,这个时代,安念和于路远也不可能在外表现得过于亲昵。 他们的手很快就分开了,好似刚才安念只是单纯地把于路远的手从自己头顶拿下来。 “廖大哥,你想吃什么?” 廖明宴诧异地挑眉:“妹妹,你还真的打算请哥吃饭呀?” “当然。”安念毫不犹豫地点头,“等会儿妈也会过来和我们一起吃。” 接着安念又稍微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不能请廖明宴去家里吃饭。 廖明宴表示理解。 “行!那我们先去国营饭店占位置吧,晚了可没有好位置了。” 晚上是宴请的最佳时间,国营饭店的生意红火得很。 于是,三人在前面路口拐了个弯,直接朝县国营饭店去了。 李玉梅做事很周全,安念他们到的时候,她已经在里面和服务员聊天了。 现在的国营饭店服务员可是铁饭碗,全然没有“客户第一”的念头,喜欢谁就跟谁多聊两句,也没人会投诉她。 “妈!” 安念踏入国营饭店的大门,就朝李玉梅笑着挥了挥手。 “哎哟,我儿子、儿媳妇到了。不聊了哈!” 李玉梅放下磕到一半的瓜子,朝着安念他们招手,大声喊道。 “念念,快到妈这里来坐!咱娘俩挨着。” “好嘞。”安念小跑着过去。“妈,今天晚上可真热闹。” 国营饭店里面那是坐的满满当当的啊!比他们上次来的时候,人可多太多了。 热闹的同时,噪音也格外的大,安念都要靠在李玉梅脸旁边才能听清她说的话,刚才李玉梅也是用大喊的声音才能让安念听见。 “可不是嘛,今儿好像是县里各单位发工资的日子。” 李玉梅刚才从服务员那里听来了不少消息,边招呼着廖明宴点菜,边凑到安念耳边,跟她嘀嘀咕咕起来。 “听说他们这个月开始涨工资了,现在普通工人一个月能有45块呢。” “这么多?”安念惊讶地瞪大眼睛,“我们村一年到头忙活下来,每个人才能分到十块钱吧?” “十块钱都算多的了。” 李玉梅把自己面前的瓜子分了一般给她,声音压低了很多。 “所以还是要多读书啊。念念,你这么聪明,就算上不了大学,妈相信你也一定能考上正式岗位的!” “嘿嘿,还是妈你对我最有信心了。” 安念撒娇地挽住李玉梅的手,挨着她蹭蹭。 安念是纯粹的穿越,还是从修真界那种类古代世界,穿越到1977年末的现代,对未来的发展完全不清楚。 但是冥冥中,她觉得考上大学会是一条更好的出路。 考大学,依旧是安念的第一选择。 “妈,我和明宴点了两个肉菜,你和念念看一下还想吃什么?” 于路远适时地插话进来。 李玉梅接过菜单:“念念,你看看想吃什么?” “有红烧肉吗?” 于路远轻笑:“我点了。” 安念冲他抿唇一笑:“那我就再要一个青菜就行。” 四个人四个菜,在这个年代已经很丰盛了。 菜上来的时候,盘子都是堆满了的。 李玉梅很热情地和廖明宴聊天,热情得让廖明宴有点脸红,内心暗喜,觉得自己说不定可以先搞定丈母娘。 饭后,于路远送走了恋恋不舍的廖明宴,又把手里的书递给李玉梅。 “妈,你先回家吧,我还要陪念念去一趟废品回收站。” “好。” 李玉梅也没多问,接过书就走了。她可愿意让儿子和媳妇多多相处,独处最好了。 “走吧。” 于路远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安念。 他在等她。 “哦。”安念微微低头,小步挪过去。 于路远看着她,觉得她怎么能如此,可爱,握拳抵在自己唇边才把笑声压下去。 现在天色已经彻底暗了,大道上的人也渐渐稀少。 两人并肩走着,好似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暧昧在二人间萦绕。 “念念,我上次跟你说的,我想回部队就打结婚申请……” 于路远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安念猛然抬高的声音打断了。 “什么味道?” 她眼睛眯起朝着前方望去,敏锐的五感让她明确地感知到前面发生了很危险的事! “于大哥!回收站好像着火了!” 于路远闻言,脸色也跟着变了。 第20章 救火! “着火了!救火啊!” “天哪!废品回收站怎么突然着火了?!不得了啊!里面好多纸皮!” “快快快!拿水桶来!” “……” 于路远和安念两人跑到回收站门口时,已经有很多人过来了,大部分都是附近的居民,他们手里都拎着水桶,一个个忙碌地奔跑着。 “大哥,回收站的铁门还没打开!” 安念看见很多人的水都泼在回收站外围,现在还没能成功进入内部。 现在是冬天,天气本来就干燥,回收站的围墙上环绕着大片的植物,春天的时候开花会非常漂亮,现在却把火势变得更加可怕。 火已经烧到了枯萎的植物上,连着外面的枯草,燃起了一大片,非常可怕。 于路远四下看了看:“念念,你在这里等我。” 丢下这一句话,他就朝着大家打水的地方跑了过去,边跑,边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衣外套。 现在可没有什么自来水,这附近的居民用水都来自一口水井,距离这里一百米左右。 幸好临县是个水资源很丰富的县城,它的水井虽然打得不深,里面的水流量却十分充足,水面仅距离井口二十公分。 于路远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弯腰把自己手里的外套整个浸入水井内,浸湿后再提出来。 “婶子,我来拎!” 眼看旁边打水的婶子拎不起一整桶水,还差点摔进水井内,于路远赶紧扶住她。然后,利落地把衣服搭在自己肩头,抢过了她手里的水桶。 “唉,小伙子!你小心点!注意安全啊!”婶子远远地还担心地交代着。 拎着水桶,于路远快速地冲回废品回收站铁门前。 “大家让让!” 不只安念发现了回收站大门被锁住了,其他人也发现了,正在研究如何破坏大门冲进去呢。 听见于路远的声音后,拦在门口的一群人赶忙退开。 “噗!” 一整桶水被浇灌上铁门,水气瞬间蒸腾,铁门上仅剩的一点油漆立马就爆皮了。 “碰!” 来不及多想,于路远朝着铁门就是一脚。 可惜铁门颤抖了一下,没有开。 安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于路远身边。 “大哥,你的伤势刚好,别伤着自己。我来帮你!” 说着,她在于路远第二次踹上铁门时,也跟着抬腿用力。 用力的同时,安念运转起自己浑身的灵力,把它们全都聚集在自己的右脚,朝着铁门猛地发力。 “碰!” “啪!” “门开了!” 随着剧烈的铁门洞开声,大家发出了惊喜的欢呼。 于路远诧异地看了眼安念。 安念有点心虚,朝他露出可爱的讨好笑容:“大哥,我干惯农活,力气挺大的。” 于路远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带着点心疼。 但是,此时也没时间多话,收回手后把挂在肩头的湿透的外套直接顶在了自己头上,他朝着里面冲进去。 安念知道自己不能暴露出太多异于常人的地方,怕挡住后面人的路,她干脆退了出去。 “火势太大了!” “再多喊点人来!报公安了吗?把民兵营的人也喊过来!救火是大事!” “已经去喊人了!应该马上就到了!” “快快快,大家冲进去救火!别忘了用衣服遮住自己的口鼻!烟太大了!” “……” 安念站在角落里,双拳紧握,紧张地看着这样混乱中又带着隐隐秩序的场景。 她突然想起了八岁时,爸妈救火的时候。 真正的火灾现场,安念是没有见到的,但是她看见了被火烧死的爸妈。 他们脸色很白又很黑,白是因为人死了面无血色,黑则是被烧着了。他们身上有大大小小的烧伤,四肢都被大火烧得蜷缩,缩成一团。 那种冲击感,让小小的安念做了好几天噩梦,虽然她的神志没有恢复,恐惧、害怕、伤心的情绪却一点不少。 安念脸色渐渐发白,她看着浓烟滚滚的回收站,心跳越来越快。 于大哥会不会也死在大火里?就跟爸爸妈妈一样…… 安念下意识地拧着自己的手指,再也没办法等待! “丫头!你做啥呢?!” 安念的手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了,阻止了她冲向回收站大门的动作。 “婶子!你放开我!我要去救火!” “你这种小身板就别去凑热闹了!跟婶子一起在边上等着吧。” 说话的婶子正是刚才被于路远抢了水桶的那个,她身高只有一米五多,长得也瘦弱。刚才想帮忙,自己却差点摔进水井里,现在婶子已经想明白了,别过去就是帮忙了。 “不行,我……我男人还在里面。” 安念嘴唇都咬破了,心慌得厉害。 大婶愣了一下,更加用力地拽住她。 “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往里面冲了!你男人是进去救人的,你再进去,等会儿他出来了找不见你,可怎么办?难道让他再冲进去一次?!” 两人拉扯间,更多的人过来帮忙了。 民兵营和公安们也都到了,还有人找了专门的水管过来,也不知道接的哪儿,直接朝着回收站火势最大的地方开始喷洒。 这年代没有高压水枪,灭火的人就用力捏住水管口,硬是加强了水压。 一时间,回收站大门口挤满了人,彻底堵住了安念的路,她再也没办法冲过去了,真的是心急如焚。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里面突然传来了喊声。 “都让让!都让让!人救出来了!” “快快快!拎两桶水过来!先给他们降温!” “……” 安念瞬间站直身体,甩开婶子的手,用力朝着人群挤去。 “唉,丫头!” 婶子的声音入不了她的耳朵,安念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终于进到了最里面。 “于大哥。” 于路远放下背上背着的人,抽空朝安念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抹“你放心,一切都好”的微笑,就开始了急救。 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大家只能先用冷水给大家伙儿降温。 “老赵他没事吧?还有呼吸吗?” 问话的人脸上带着悲伤和忐忑。 于路远没有抬头,把赵老爷子摆平后就开始清理他的口鼻,然后给他按压胸口,一下又一下,按压三十次后做一次人工呼吸。 旁边同样有一组人,正在做着相同的抢救措施,被抢救的则是小女孩小桔。 渐渐的,整个场景都变得静默,好似只能听见抢救着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他们轻微地数数声。 “咳咳咳!” 小桔呛咳了几声,从嘴巴和鼻子里都喷出了大量黑色的灰。 她迷迷糊糊地睁大眼睛,看着围着自己的人,在看见边上依旧无声无息的赵老爷子时,哭着扑了过来。 “爷爷!爷爷!呜呜呜,爷爷,你快醒醒!爷爷,你别吓小桔!呜呜呜呜……” 安念眼眶瞬间就酸了,她跪坐在地上,扶住小桔,轻轻地拍抚她的后背。 这样的场景,安念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 她在修真界形单影只,早已习惯了孤独,面对他人的生死,甚至自己的生死,安念都很淡然自若。 她不会急救、也不知如何安慰别人,只能沉默地陪伴。 “爷爷,求求你了,醒一醒吧!再跟小桔说一句话!就一句!呜呜呜呜……” 小桔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了。 在场的人被她哭得心酸,女人们都忍不住开始低头抹泪,男人们也红了眼眶。 可能是听见了亲人的呼唤,本来已经停止了呼吸和心跳的赵老爷子突然喉咙动了动。 安念敏锐地捕捉到了,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她对死人毫无办法,但是只要人活了,她就能用灵力护住对方的心脉。 避开众人的视线,安念的手掌微微贴上赵老爷子的身体。 灵力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传导过去。 带着绿色的生命能量如同一簇小小的火苗,悄然地点燃了赵老爷子的生命力,环绕在他的心肺间。 “咳咳咳!” “醒了!醒了!老赵也醒了!” “太好了!” 旁观的人激动地喊出声。 一直做心肺复苏,手臂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的于路远停下动作,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赵爷爷,你感觉怎么样?” 赵老头缓慢地睁开眼睛,只感觉眼皮如同有千斤那么重,耷拉在眼珠子上,喉咙也干的厉害。 旁边的人看出了他的状况,连忙扶着他喂了口水。 “爷爷。”小桔跪着爬过去,小心翼翼地盯着他。 赵老头朝她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小桔,爷爷没事,你放心。” “呜呜呜,爷爷,你没事就好!呜呜呜,小桔好害怕!小桔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不能没有爷爷。” 小姑娘脸上还黑黢黢的,眼泪哗啦啦的掉,在脸上划过两道“宽面条”。 这时候也没人笑话她,只是都觉得欣慰。 爷孙两在彼此安慰。 安念挪到于路远身边:“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于路远笑着安抚,“你呢?有听话地在外面等大哥吗?” 安念心虚地移开视线:“有。” 于路远看她心虚的模样,就知道其中有猫腻,但是看了看安念,发现她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应该没出什么事,也就放心了。 安念低头的时候,看见了于路远身上的毛衣有一处缩在一起了。 现在天气还比较冷,于路远穿了三件,除了里面的内衣和外面的棉外套之外,还穿了件薄毛衣。 毛衣是黑色的,不容易看出异常,也就是安念凑得很近才能发现。 “这里怎么了?” 她伸手碰了一下。 “嘶。”于路远痛得缩了缩手。 安念的脸色倏地就变了:“大哥,你是不是受伤了?!快给我看看!” 她急切地就要去脱于路远的衣服。 于路远哭笑不得地抓住她的双手:“没事的,可能就是被火燎了一下。” “不行!必须给我看看!”安念很执拗。 两人拉扯间,医生也过来了,他们这才停下动作。 安念小声道:“大哥,你等会儿也必须去医院,让医生给你看看。” 于路远感受到了这份甜蜜的苦恼,声音低柔地答应下来:“好,都听你的。” 几分钟后,赵老头和小桔都被医生带走了。 安念也要拉着于路远回医院。 “丫头!你找到你男人没?”婶子这时候挤了过来,朝着安念大声嚷嚷。 男人?于路远微微挑眉。 安念脸火辣辣的烫:“婶子,找到了……” “哟,就是你呀。小伙子行啊!不仅扶了婶子一把,还把老赵给背出来了!厉害!” 婶子笑呵呵地朝于路远竖起了大拇指,又打趣起安念来。 “丫头,我就说你小身板在外面等着就行吧。要不是婶子拉住你,你当时都要冲进去了,哈哈哈哈。” 于路远眯起眼睛,看向安念,无声地问:你刚才不是说你很乖? 安念眼珠子转了转,拉住于路远的手,轻轻地晃了晃,撒娇。 于路远心下好笑,回握住她的手。 “婶子,谢谢你帮我看住她,不然我真的要急死。”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小伙子,你这见义勇为的精神值得婶子表扬!” 眼看婶子的谈性大起,安念赶忙开口:“婶子,他受伤了!我们要去医院找医生看一下。” “哦哦哦,那你们赶紧去吧。婶子就不耽误了。” 婶子很是识趣地退开了。 安念拉着于路远赶往医院。 废品回收站的火已经灭了,但是事情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现场还乱成一片,里面的火星子也需要处理,免得再次起火。 一晚上,回收站都人来人往,忙忙碌碌。 —— 医院内。 张医生看着于路远的胳臂,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腿刚好,手又受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于路远哭笑不得,“您看着上点药就行。实在不行的话,让您徒弟来也可以。” “那可不行,你是我的特殊病人,我得全权负责的。” 张医生一正言辞地拒绝,实际上就是想看热闹。 他是军医退下来的,在战场上呆过几十年,属于全科医生,什么都会的那种,应对于路远这点烧伤完全没问题。 张医生用镊子夹起一团碘伏,放在于路远已经清洗干净的伤口处。 手法利落地消毒,然后涂抹上医院自制的烫伤膏。 看着这药膏,张医生突然抬头看向旁边认真盯着的安念。 “丫头,你会做烫伤膏吗?” “啊?没有怎么研究过……”安念愣了愣。 修真界可没有什么烧伤,能把修炼者烧伤的火一般都不会留下疤痕,直接就燃成灰烬了。不能把修炼者烧伤的火吧,他们只需要运转一圈灵力,就可以完美康复。 这两个过程中,安念都没有可插手的余地。 “可惜了……” 张医生叹了口气,颇为遗憾。 他还以为自己也能这么好运气地得到一个好药方呢。 张医生在医院里关系很广,已经知道妇产科那边的李医生正在申请购买安念手里的安胎药方,而且院领导已经初步同意了,估计很快就会联系安念。 第21章 第一次接吻 “大哥,我扶着你。”安念上前托住他的手,和张医生道别。“张医生,麻烦您了。” “没事。” 张医生不在意地挥挥手,眼睛却始终落在于路远的腰部和双腿上。 “于同志,你现在走路已经和健康人一样了。我看你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自己回家养着去吧。” 住院肯定没有在家舒服的。 安念有点惊喜:“张医生,我大哥他已经可以出院了吗?” “对!回家让他多喝点骨头汤。” 张医生笑呵呵地说。 虽然骨头汤不能满足人体对钙质的需求,里面大多是水分、油脂和调料,但是于路远毕竟在床上昏迷了一个月时间,他体内各项元素都是缺失的,骨头汤能给他补充其他微量元素、矿物质和蛋白质,有助于他身体的恢复。 “好!回家后,我一定多给他炖汤喝!”安念用力点头。 “嗯,你们赶紧回去吧,老头我也要去查房了。” 张医生背着手起身,慢悠悠地朝办公室门口走。 安念这才不再多话,朝着张医生微微鞠了个躬,再次扶住于路远的手臂。 于路远低头看她,嘴角始终保持着微微上扬的弧度。 两人回到病房。 “大哥,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水泡脚。” 每天的泡脚、按摩,安念已经做习惯了。这一晚上,她一直提着心吊着胆,现在不忙点什么总觉得难受。 于路远看着她在病房内团团转,适时地在她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给她递过去。 两人配合的越来越默契。 渐渐的,安念的精神就放松了下来。 泡好脚后,安念坐在床位,开始给于路远按揉小腿。 “大哥,这个力道可以吗?” 她笑着问道,刚抬起头,嘴唇就被于路远的手指碰触了。 “这儿怎么了?” “啊……” 安念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被他拂过的地方,温热的舌尖意外地抵上了他的指腹。 两人都愣住了。 安念慌乱地往后仰,耳根发热:“可能是刚才不小心咬到了。” “咬破了……”于路远声音都低哑下来,看着她的目光幽深。 “嗯,没关系的,已经快好了。” 她都没感觉疼。 “过来。”于路远不太满意她躲闪的动作,眼睛微微眯了眯,声音放低了些,带着隐隐的威严。 安念抬头看向他,触及他的眼睛,不知为何突然有点脸红心跳。 大哥……大哥怎么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 好像,好像要把自己一口吞下去。 但是又不像,在修真界的时候,安念探索秘境也会遇到各种强大的异兽。修者和异兽相遇,向来都只有一方胜,另一方死。 那时候,异兽看向自己的目光才是真的想要把自己一口吞下去。 “你在怕我?”于路远凑近她,语气中带着隐隐的不悦。 “没有!”安念赶忙摇头。 “那你躲什么?” 于路远继续伸出手去,右手手指掐住她小巧的下巴,大拇指摩挲着她红润的双唇,指腹在碰触到唇角那一小点暗红时下意识地放柔了力道。 “疼吗?” “不疼的。”安念呆呆地回答,头就这么仰着,仿若被男人掌控在手心,软绵可爱。 “念念,你愿意吗?” 于路远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流氓! 明明知道她只是替嫁,之前对自己并无一分意思,自己这半年来送的礼也从来没有到过她的手上。 现在,他却想要诱骗她,想让她在迷糊之下答应自己的侵犯。 安念敛下眉眼,长长的如同羽扇一般的睫毛落在脸上,微微颤抖着,如同煽动翅膀的彩蝶,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于路远喉头上下滚动,眼中的情绪几乎压抑不住。 他凑得更近了些,两人的双唇几乎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念念,我喜欢你。” “唔……” 安念身体颤抖了一下,双唇已经被男人强势地吻住。 她娇小的身体被男人扣进怀中,下巴被男人的大掌轻轻抬起。 他的吻霸道,又温柔,温热的双唇相触、摩擦、离开,再次含住,他的舌尖轻轻舔舐着自己唇角的伤口,如同雄狮给予爱人的安慰。 细细的电流从微小的伤口处蔓延。 明明没什么感觉的小伤口,此时却如同一个小小的窗户,打开了一道禁忌之路。 安念颤抖着,双手轻轻抓住男人身侧的衣服,呼吸有点困难,她喘息着张开嘴巴。 下一秒,唇内就被男人强势地攻占。 如果说之前的吻只是水面上微微荡漾的水波,这下就彻底变成了滔天巨浪! 安念感觉自己就如同一条小船,行使在大海中,随着海浪上下左右飘荡,一波又一波的浪打过来,让她无法招架。 不知道过了多久,于路远才气喘吁吁地放开了怀里的人。 他抵着她的唇,声音沙哑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念念,嫁给我吧,让我照顾你一辈子。我的津贴都给你,我们的家,你说了算。” 他实在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只能用最朴实的话来求婚。 安念眼中满是雾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被他亲得红肿的双唇微微张开,努力地喘息着。 于路远看着实在是喜欢,没忍住又啄吻了几下。 “好吗?我用我的军衔保证,我于路远这辈子只属于你!” “好吗?好吗?” “念念,你嫁给我吧。” 一句句轻柔又坚定的话语进入耳中,同时也进入心中。 安念这辈子、上辈子都没遇到过这样的男人。 他很温柔,对待自己从来都是体贴的。不像自己在医院看见的其他男病人,对待自己的妻子总是颐指气使,稍微有些不如意就要摔摔打打。 他很勇敢,冲上火海的背影高大又坚定。 他很强势,都不等自己回答,就亲了上来,还亲了好几次。 但是,自己真的挺喜欢的。 安念嘴角露出浅浅的笑,然后这抹笑容越来越大,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好!” 于路远放松了之前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肌肉,脸上的笑也更加灿烂。 “那我回了部队就打申请!先打结婚申请,等批下来了,我们领了结婚证。我就打随军申请!你跟我一起去部队。” “去部队?”安念迟疑了,“要离开妈吗?” 于路远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母亲会成为自己和媳妇之间的绊脚石。 “你不想离开妈?” “嗯,不想。”安念摇头,眼睛亮晶晶的。“妈做的菜可好吃了。” 于路远:“……” “我也能学!保证做的比妈更好吃。” 安念:“……”怀疑地看向他。 于路远被她看的心虚,好吧,他是比不过自己母亲。毕竟他十六岁就入了军队,从此就是训练、训练、训练,训练回来直接吃食堂,完全没机会练习厨艺。 于路远决定等自己回了部队,一有时间就去拜访炊事班!一定要把手艺练好!练精! 他暗自咬牙,在达成那般成就之前,他还是乖一点!毕竟媳妇也才刚骗到手!可不能贪功冒进! “好吧,那我们先把结婚证领了。随军的事情,之后再说。” “嗯呢。”安念乖巧地笑着点头。 好吧,于路远已经看出来了,这小丫头别看长得柔柔弱弱,实际上心里主意正着呢。 “你呀。” 于路远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子。 安念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从侧坐在床边直接变成了跪坐在床上,正对着于路远。 “大哥,我们能再亲一下吗?刚才那样挺舒服的……” 于路远轻笑出声,凑过去,重新吻住了她。 他们这边正浓情蜜意,另外一边却正处于心惊胆战的最高点。 —— 废品回收站后门。 吴锦耀和安倩正鬼鬼祟祟地躲在几米外的破房子内,只敢探出一双眼睛注视着前方的浓烟滚滚。 “倩倩,赵老头不会真的被你砸死了吧?” 吴锦耀脸色白得厉害,身体还在一阵阵地颤抖,时间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他还是没能从之前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三个小时前,他和安倩偷摸从回收站的后门翻了进去。 回收站内黑漆漆的,也非常安静,大门右侧的休息室内已经黑了,赵老头和他孙女应该都离开了。 他们在回收站呆了三天,自然知道赵老头家和回收站是连着的,只是隔了个小小的院子而已。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是回自己家做饭去了。 此时的天已经黑了。 安倩又在书堆里找了半天,依旧是一无所获,手里拿着的烛台却不小心打翻了。 本来吴锦耀想要赶紧灭火的,却被神色莫名的安倩给拉住了。 然后下一秒,他再一次被安倩的举动吓得不轻。 安倩竟然把烧着了的书往其他地方扔了过去! “安倩,你做什么?!”吴锦耀声音颤抖,害怕的缩起身体。 安倩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那般扭曲和诡异:“既然我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 不就是一本古书嘛!烧了不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一旦涌上心头,安倩整个人都放松了!她哈哈大笑起来,开始大势放火! 火势起得很快,远远地超过了两人的预料。 赵老头被火光和浓烟吸引过来了,他直接从隔壁院子冲了出来。 当时,安倩和吴锦耀就在赵老头的不远处,但是前方是大火,后方是黑黢黢的院子,视线根本无法顾及。 安倩抄起边上的石头,朝着赵老头就砸了下去。 赵老头应声而倒。 其实安倩的力道不大,根本没办法砸死人,她只是恰好砸中了头部最脆弱的地方,造成了短暂的昏迷。 如果没有安念和于路远,赵老头最后的死因就是因为吸入浓烟,窒息而亡。 但是,当时吴锦耀根本来不及去观察,只是惊慌地蹲下一身,伸手探了探赵老头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没有呼吸,顿时就吓得双腿酸软。 “赶紧跑!” 安倩拽了他一把,这才把他惊醒。 两人迅速地从后门跑了,却没有跑远,而是躲在了后面无人的破房子内,观察这边的动静。 在看见火势越来越大,眼看着就控制不住了,安倩眼中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 但是在听见吴锦耀刚才那句“你杀了人”后,安倩顿时就不高兴了。 “什么我打死了他?明明是我们两一起动的手!” 吴锦耀猛地瞪大眼睛:“我没有动手!” “你觉得公安会相信谁?是我这个弱女子?还是你这个在街头动不动就耍横的小混混?” 安倩嘲讽地瞥向他,觉得就凭吴锦耀现在这胆子,绝对不可能成为她记忆中的华国首富。 那么她就趁现在教教他,无毒不丈夫!让他以后能少走点弯路! 安倩带着种高高在上的“为人师表”的俯视,双手搭在吴锦耀肩膀上,凑到他面前,嘴角的笑容明媚又温柔。 “锦耀哥,过程不重要,结果是我们想要的就行。 你看看,下午赵老头还拿扫帚打我们,毫不留情地把我们赶出回收站。 晚上,我们就让他付出了代价。你不开心吗?” 吴锦耀愣愣地看向她,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考上了京城大学的未来名牌大学生”,还是一尊“罪恶滔天的大恶魔”? “锦耀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因为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很高大。 你果敢、勇猛、雄心勃勃、敢拼敢干。未来,你一定会做出一番大事业。 在我的帮助下,你会坐上华国首富的位置,你会拥有数不清的钱财、掌握最高的权势……” 响在自己耳边的一字一句,如同魔咒一般,让吴锦耀渐渐沉迷其中。 他仿佛真的看见了自己的未来,每天有吃不完的肉、喝不完的酒,无数小弟跟随他、无数美人任他玩弄…… 这样的未来太美好了! 吴锦耀眼中爆射出强烈的欲望,对未来的权势、地位、金钱,他已经生出了无穷的野心。 而,此时此刻,他的野心无法实现,欲望却必须有一个宣泄口! 他猛地抱住安倩,把她压在身下。 安倩躺在冰冷的草地上,脸上带着魅惑的笑容,刚“杀”了一个人,她也有无限的激情需要排解。 两人一拍即合。 安倩主动地勾起双腿,搭在吴锦耀腰间。 “锦耀哥……要了我……” 吴锦耀的眼睛倏地就红了,狠狠地冲了进去。 两人如同两头没有理智的野兽,在这个破旧的小屋,这块冰冷的草地进行着最原始的交融。 没有柔情、没有蜜意、没有爱意,有的只是两人不同的欲望撞击。 浓烟在不远处蔓延,这里却是极致的黑暗。 安倩喘息着,颤抖着,享受着身体的快感,双手环抱住身上不断撞击的男人,眼中是难言的恶毒和激动。 她已经开始享受了,享受“杀人”后的快感。 反正,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上辈子,她就杀了于路远呢,哈哈哈哈。 第22章 准备出院! 晚上,安念是于路远送回家的。 李玉梅来开的院门,看见安念的第一眼,她就注意到了安念红肿的双唇,顿时就喜上眉梢。 “念念,你路远哥要是以后敢欺负你,妈一定揍死他!” 说着,李玉梅还瞪了大儿子一眼,背着安念的时候却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于路远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多提两人之间的感情,而是说道。 “妈,张医生说我明天就能出院了。我们整理一下,下午回村吧,已经在小妹家打扰很长时间了。” “好好好,张医生有没有说之后怎么给你养身体?”李玉梅高兴得很,“唉,估计你也没想着问,明儿妈自己去问张医生。” 李玉梅深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道理,她这次来县里可是把自己的本子带着的。上面已经写了好多照顾伤患的注意事项,是她的宝贝。 孟家只有两间房,于路远过来了也没地方睡,他进去和小妹、妹夫打了个招呼就自己回医院去了。 “念念,你的书,妈给你放桌上了。” 安念洗漱完毕后,正擦着脸,就听见了李玉梅的声音。 “谢谢妈。” “小事儿。” 李玉梅把之前带过来的袋子拿了出来,开始往里面放东西,今明两天用不上的东西都可以先装起来,明天下午带去医院,然后三人直接从县医院坐车回村。 每周都会有一趟客车从临县开往六安村的方向,恰好就在明天,所以于路远明天出院的时间定的挺合适的。 “念念,你不是去买课本的吗?怎么里面还有老书?上面写的字,妈都不认识。” “嗯?”安念把毛巾展开,搭在盆架上,有点疑惑。“妈,什么老书?我买的都是课本呀?” “妈也不知道,你去桌上看看,我把它放最上面了。封皮是初中语文,但是里面都是毛笔字,一个个长得跟蚂蚁似的……” 李玉梅抽空一指角落的书桌。 安念走过去,拿起看了看。 这本书的封皮有点厚,看上去像是有好几层。 研究了一下它的厚度,安念用手指捻了捻,嗯,至少有五层。 再翻开里面的内容,入眼的就是密密麻麻的毛笔字,是繁体字,一个个竖着排列得非常整齐,字体方方正正的,每一个的大小都保持了严格的一致性,看上去和印刷的一样。錵婲尐哾網 但是凑近看,能看出来,每一个繁体字都是手工写上去的。 上辈子使用的就是繁体字,安念看起这些内容来颇为得心应手。 “礼部韵略去声第四……十一暮……十三祭……十五卦……” “怎么样?你认识吗?这本是什么书?” 李玉梅整理好了,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安念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明天问问大哥吧。大哥懂的多,可能知道些。” 李玉梅有点失望:“我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古董呢。” 安念失笑,哪那么多古董可以捡呀,但是她也不会去打击婆婆。 “也有可能是。我们把它收好点。” 安念从买回来的一堆书里选出等级最低的,她买了小学一年级到初中三年级的所有阶段的书,现在从一年级开始看正正好,其他的都先放放。 这本古书就夹在所有书的中间吧,好好保护着。 “妈,我们睡觉吧,我有点困了。” “好,快来睡觉。” —— 第二天一大早,安念和李玉梅就到了县医院。 张医生给于路远做完最后一次检查后,给他开了出院证明。 李玉梅赶忙凑过去咨询后期如何休养。 她手里捧着笔记本,很是认真地把张医生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 张医生最喜欢这么认真的家属了,把后期的锻炼方法、食补方法等都详细地交代了一遍。 安念站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凭她现在的记忆里,过耳不忘,偷摸地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送走张医生后,安念才走回于路远身边。 于路远眼中含笑地看向她:“终于舍得过来看我一眼了?” 安念被他笑得脸颊都红了,她记起了昨天晚上,这个男人就是用这样干净清爽的笑容诱惑着自己一次次的和他接吻。 “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得很快,眼看着现在已经到中午了,三人还未走出医院。 她转开视线,开始逡巡整个病房。 在这个小小的病房内住了快半个月,时间也已经从1977年末跨越到了1978年1月中旬,病房内属于于路远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多。 “那边的开水瓶要带走吗?” “三个还给医院,还有一个要还给小妹。” 于路远也没有继续打趣她,笑着回答。 “哦,那我去还。” 安念有点不自在地挽了挽自己颊边的碎发,走过去拿起三个开水瓶。 “扣扣。”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病房内的三人同时抬头看了过去。 “孙公安?您怎么过来了?” 此时过来的两个人赫然就是熟悉的老公安和他的徒弟。 老公安孙平朝着三人笑了笑:“昨天晚上,在废品回收站发生的纵火案,需要两位同志配合一下调查。” 他看向了安念和于路远。 安念放下开水瓶,走过去:“孙公安,赵爷爷和小桔他们怎么样了?” 孙平也知道于路远是救出赵老头的人,当时安念也参与了火灾抢救,语气温和了不少。 “他们俩情况还不错,已经脱离危险了。” 剩下的内容因为涉及案件,他并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问。 “你们现在有时间录一下笔录吗?” “可以。你们都进来吧。” 于路远走过去把病房门关上,请二人坐到凳子上,他和安念则坐在病床边。 李玉梅不太清楚昨晚发生的事情,此时也放下了手里正在细化的注意事项,竖起耳朵认真听。 孙平示意年轻公安开始记录。 “我想向你们了解一下,昨天一天你们都做了什么?” 于路远担心安念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会害怕,就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自己率先开口。 “昨天上午我一直呆在医院里,因为我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张医生给我做了几个复查…… 下午,我陪对象到废品回收站去找小学和初中的教材,她打算去县中学读书……” 孙平眉峰微微上挑:“你们两是情侣关系?” “嗯,我们在村里办过酒席了,但是因为我是军人,还需要向上打结婚报告,所以还没有扯证。” 于路远刚毅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幸福笑容。 “等我们领到结婚证,一定给您发喜糖。” 孙平脸上露出浅淡的微笑:“恭喜。你们在回收站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这倒是没有……” “我听说你们下午和人发生了矛盾?差点打起来?”孙平追问道。 “哦,你说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对象的堂妹安倩。” 这时候,孙平突然转头看向安念:“你和你堂妹的关系怎么样?” 安念不知道这个问题和昨天晚上回收站发生的纵火案有什么关系,她心里其实对这个世界的查案方法很好奇。 在修真界,强者为尊,弱势者被杀了根本不会有人帮他们报仇,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如果是那种“杀了小的来了老的”,那也非常简单,一个搜魂术即可解决一切。 她心里好奇,面上却很是乖巧。 “我和堂妹的关系不好,她看不上我。您应该已经调查过她了吧?” 安念用的问号,实际上已经非常肯定。 老公安他们很大的可能性是已经调查过昨天24小时内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了,并且大概率把嫌疑人锁定在他们几个人身上。 否则,他不可能问出上面那些细致的问题。 老公安看似在问问题,更多的是在确认什么。 “她今年12月参加了高考,已经考上了重点大学,过完年就要去京城报到了。” “我知道。” 孙平抿紧双唇,就是因为安倩已经是准大学生,所以他才不敢轻易去动她,影响太大了。 但是作为一名在岗三十多年的老公安,他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昨天晚上用石头砸赵老头的人和纵火的人大概率是安倩。 唯一让孙平疑惑的点是,安倩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马上就要去京城上大学的节点上犯罪?!她在想什么?什么仇,什么怨,让她如此冲动? “你觉得她有多恨你?会恨到想杀了护着你的人?” 想了半天,孙平只想到这样的切入点,杀人动机: 昨天下午赵老头护着安念!并且用扫帚赶走了安倩!这两个行为的叠加导致安倩起了杀心。 孙平眉头紧皱,他心里一直有点空落落的,总觉得自己推出来的结果不够充分。但是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 “她应该挺恨我的吧。” 安念笑了笑,用最平静的话语说出让人惊讶的话。 “因为我拿走了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安念缓慢地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都讲述了一遍,从她拿回聘金、拿回自己的存折和存款,让安家陷入贫穷,让安倩吃不上肉…… 饶是孙平这样的老公安,也有点无语了。 一个人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光明正大,安倩能因此而恨上自己的堂姐,她的心灵是有多扭曲? 几人之间的对话进行了半个多小时。 孙平看了眼自己徒弟记录下来的内容,确认没有问题后,就让安念和于路远分别签了字。 “谢谢两位同志。” 安念跟着起身:“孙公安,我们能去看看赵爷爷和小桔吗?” “可以,他们住在后面那栋楼的一楼,烧伤科。你们直接过去就行。” “谢谢。” 送走了孙公安二人,安念继续手里的工作。 等病房彻底整理完毕后,她和于路远去看望了小桔和赵爷爷。 他们爷孙两的状态都挺好的,虽然两人昨天晚上吸入了不少黑灰,但是幸好身上并没有大面积的烧伤。经过治疗后,两人已经恢复了过来。 “这下放心了吧?” 两人走出烧伤科的时候,于路远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挨着时只爱怜地摸了摸。 安念仰着头,笑容不带一丝尘埃:“大家都好好的,我就开心。” 于路远轻笑出声,觉得自己的心灵都被治愈了。 “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 远远的,于路远的声音随着微风飘远。 “回去后,我教你读书,我们要在这半年内把所有基础知识都学会。明年下半年,你就能入学县中学了。” “嗯!我会认真的!” “我很严肃的哦。” 安念假装害怕地缩起肩膀:“我如果做错题目,你会打我手心吗?” “那倒不会。”于路远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但是我会让你的嘴巴变肿。” 安念脸颊飘起红晕,娇憨地瞪他。 “哈哈哈哈。” —— 孙平带着徒弟回到了县公安局。 等整个空间只剩下两人了,年轻公安才迫不及待地开口。 “师父,这起纵火案应该就是安倩做的了吧?!我们对比过赵老爷子后脑勺的伤口,和安倩的身高相仿…… 昨天下午他们两又发生过口角,安倩还被赵老爷子拿扫帚打了出去。 那么,安倩晚上过来报复的可能性很大!” 他越说越兴奋,眼睛亮晶晶的。 孙平脸色平静地端起自己办公桌上的搪瓷缸,喝了一口里面已经彻底冷却的茶水。 “你有证据吗?” “这些不都是证据吗?昨天晚上,还有人看见安倩和吴锦耀鬼鬼祟祟地在废品回收站出现过呢!” “他们说自己看见浓烟,是过去帮忙救火的。” “师父!这种话你怎么也信啊?!他们两怎么可能会去救火?!吴锦耀那个街溜子,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做过见义勇为的好事?!” 年轻公安气不过。 孙平放下搪瓷缸,叹了口气:“可惜昨天晚上那场大火已经把所有痕迹都烧了个一干二净,我们没能找到实物证据。” 他们现在破案只能靠公安自身能力,一旦作案的人是老手。 比如吴锦耀这样的,他小偷小摸的事情做的多了,很擅长清除自己留下的痕迹。 孙平他们根本没能在回收站内部和前后门发现对得上的脚印和痕迹,甚至连更细致的起火点他们都还没找到,只能大致推测出是从放置书籍的那个棚子开始燃烧的。 第23章 隐秘的快感! 回村的车子下午四点才出发,距离现在时间还挺早的。 李玉梅干脆推着两人去县供销社逛一逛。 “念念,这几天事情太多了,妈也没顾得上给你做几身衣服。 正好,你们两一起去买两套成衣,再选几块你自己喜欢的布,回家后,妈给你做好看的衣裳。 供销社的成衣一般都不会那么合身,但是没关系,你尽管选自己喜欢的样式买回来,大小什么的,妈都可以给你改!” 身上技能多,李玉梅说话的时候可硬气了,发现安念崇拜的眼神后,更是骄傲地挺直了腰杆。 “还是妈你想得周到。”于路远笑呵呵地夸奖她。 李玉梅好笑地抬手拍了他一下,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五张大团结塞过去。 “你这小子也是的,都结婚了还不知道疼媳妇儿。念念对你多好啊,你也要多顾着她点,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于路远连连点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两才是母女呢!” “那是!我可是把念念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李玉梅拉着安念的手不放。 她是真心感谢安念,觉得安念有福气,嫁过来没多久于路远就醒了。 而且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安念这丫头做事真的很认真,性格也非常好。 这么好的姑娘以前竟然让安家人那般磋磨,安念这些年吃了太多苦了,让李玉梅总想多疼爱她一点。 “你们两快去供销社吧,现在快过年了,也可以看着买些水果糖和瓜子什么的。” “好嘞,妈你就放心吧。念念,我们走!” “妈,那我走了……”安念朝李玉梅挥了挥手。 —— 他们两人先到供销社售卖布料和成衣的柜台。 这年代也没什么好看的款式,颜色更是都偏向保守,基本上一眼看过去都是灰扑扑的。 安念对穿着没太多讲究,也不会故意做出什么标新立异的事情,融入一个世界最快的办法就是隐入人群中。 她按部就班地选了两件灰色的衣服,买布料的时候也选的比较低调的颜色。 在一旁等待的于路远心里有点难受,他的小丫头性格远超同龄人的稳重,总让人想为她做些什么。 于路远看见柜台内摆了一排漂亮的发卡,指向淡蓝色的那支。 “同志,这个发卡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可以。这是从海城那边来的款式,款式很时髦,做工也好。只要戴的时候爱惜点,用个十年绝对没问题。” 这年代大家买东西都要求可使用年限足够久,售货员介绍的时候也是以此为切入点。 于路远看不太懂女孩子用的东西,回头看了眼正在挑选布料的安念,视线划过她的头发。 嫁入于家后,好吃好喝地养了一个月的安念,头发已经完全不是最初枯黄的模样。 她的头发剪短了,齐耳的短发是现下最流行的发型,黑亮顺滑地发丝顺着她的脸型往下,在耳侧的时候有个很自然的弯曲弧度,将安念的脸衬托的好像只有巴掌大,精致又美丽。 即使此时的她还穿着李玉梅的旧衣服,依旧呈现出了生机勃勃的青春靓丽。 “给我包起来!” 想象着这个发卡被别在安倩发间的模样,于路远心跳都微微加快了些,他付完钱就迅速把发卡收入了自己的口袋。 安念拿着售货员包好的布料走过来:“大哥,我买好了。” “好。”于路远右手抵唇,伸手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带着她往卖食品的柜台走。“我们去买点水果糖和瓜子。” “嗯呢。” 安念不疑有他,跟着走了。 —— 等安念和于路远大包小包地重新回到县医院门口时,一眼就看见了门边等待的李玉梅和她身边站在的廖明宴。 “老于,没想到你今天就要出院回家了?幸好我过来看一眼吧,不然我都不知道。” 廖明宴嗔怪地锤了廖明宴一下,转头又笑眯眯地看向安念。 “妹妹,你家有没有多余的房间啊?能邀请我去做客吗?” 安念可不敢答应,赶忙看向于路远。 于路远哼了哼:“我刚才和念念可是专门去县招待所去找过你,你不在。” “哈哈哈哈,算你有良心!”廖明宴就知道自家好兄弟不可能忘了自己,“快快快,邀请我去你家做客!” “好好好,你如果不嫌弃我们农村脏乱差的话,你要呆多久都行。” “说定了!我可喜欢农村的菜地了,黄瓜都可以吃到最新鲜的!直接在藤上啃。” 廖明宴搞怪地做了个啃咬地动作,如同孔雀开屏似的看向安念。 “妹妹,你尝试过不?” 安念连连摇头:“我可没有!” 这种破坏蔬菜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做?! “哈哈哈哈,那廖大哥可以带你一起尝试一下。你放心,咬过的黄瓜,廖大哥一个人就能炫十根。” 于路远在边上翻了个白眼,把安念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念念,你可别跟他一起,他不着调。” “喂!有必要这么说我吗?”廖明宴不满地瞪眼。 李玉梅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着,觉得和战友在一起的大儿子特别鲜活,很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男孩的活泼。 自从大儿子16岁离开家,去了部队,回家的时间就少的可怜。每次一家人都是匆匆见一面又分别,李玉梅能看见只有儿子越加挺拔的身形和越加成熟的性格,已经失去了母子之间的亲密。 四人在县医院门口边说话,边等待。 因为县医院的人流量是县里最大的,基本上所有从县里往四面八方开的客车都会经过这一站,他们在这儿等最方便。 下午四点,小客车准时地停靠在县医院门口。 “唉!乡亲们,大家都往里挤挤!让出点位置!”售票员朝车厢内大喊着。 车内一阵蠕动,让出了一点位置,四人顺利上了车。 于路远双手撑在客车上方的行李架上,为安念和李玉梅圈出一点位置。 廖明宴也依样画葫芦。 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军人护着,安念倒是没觉得难受,就是五感有点过于敏锐了,闻到了车厢内各种复杂的味道。 鸡鸭鹅的粪便味、腌咸菜的味道、还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 安念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头晕?” 看她不舒服,于路远有点担心地低头。 车子已经启动了,但是现在还没出县城,动不动就会刹车,车厢就前后跳跃,如同飘荡在海上。 “坚持一下,很快就能下车了。如果太难受,你可以直接吐出来。我口袋里……我左边口袋里有一个油纸袋,你直接吐里面就成。” 安念:“……”大堂广众之下呕吐?!她可不愿意! “不,我不晕!” 安念嘴硬极了,但是偷摸地她往于路远怀里又靠了靠,直到自己的鼻尖已经贴在了他胸口的衣服上这才停止。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肥皂的味道,还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于路远身上特有的味道。 安念偷摸地、无声地嗅了嗅。 车子恰在此时猛地停了一下。 安念整个人就扑进了于路远怀里,整张脸都埋入了他的胸膛。 安念脑子“嗡”的一声。 于路远也感觉到自己好似碰触到了什么柔软的物体,被撞击到的胸腹位置此时就好似着了火一般。 他很快就猜到了是什么,耳根瞬间就红了,为了避免进一步的身体反应,他微微弓起身体,让自己尽量远离安念。 安念埋着头,眼神有点慌乱。 她这辈子发育的晚,在来于家之前,整个身体就如同一根木头一般,从上到下一样细。 但是这一个月时间,吃得好、睡得好、灵力也吸收的好,她的身体发育如同黄豆发芽一般,几天就成熟了。 胸口大了不少,幸好现在不流行穿什么胸罩,她穿的是背心,不挑大小,以前能穿,现在依旧能穿,就是大了点不可避免地会更软、更敏感。 刚才那么一撞,安念感觉胸口有难言的快感袭上心头。 难怪在修真界的时候,她认识的那些女修们总喜欢找双修的男人,不拘泥于是修者还是普通人,只要长得好即可睡一睡。 安念还曾经撞见过一位她以为很高冷的女修躺在榻上,右手压着男人的头让他埋入胸口,自己的脖子则是高高扬起,脸上的表情无比享受。 一起没有经历过,这些陌生的欲望对于安念来说毫无吸引力,现在,她却隐隐心动了。 悄悄地抬头,安念看见了于路远紧绷的下颌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原来大哥也在隐忍。 是了,大哥都能亲她一次又一次,每次不把她的嘴唇亲肿了决不罢休,怎么可能不想其他的呢? 于是,恶作剧上头的安念在下一次车子急刹车的时候,又装作不经意地撞入了于路远怀中。 隐秘的、偷情般的快感无声地萦绕于二人之间。 下车后,廖明宴很是不满地瞪了眼小客车开远的车屁股。 “这司机技术太差了!要是在我们部队里,我一定要好好教育他!” 说着,他又看向安念,眼中带着担忧。 “妹妹,你的下盘不稳啊。我看你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可太受罪了。要不要哥教你如何练下盘?!哥扎的马步在部队里可是顶尖的。” 安念:“……” “不用了,谢谢你,廖大哥。” 于路远轻咳了两声,弯腰拎起地上的大包小包,完美地掩饰住了自己被刺激得脸红心跳的激烈反应。 “少聊两句,接下来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呢。” 客车停下的地方距离六安村还有不断的距离,他们沿着小路走,走了两公里,又过了一座桥,这才进入村中。 这时候,天色还未全黑,却正好是村里的大家伙吃饭的时候。 安念四人刚进入他们的视线,就引发了众人的惊呼声。 “于家老大真的好了!” “我的天哪!他都能正常走路了!不可思议!” “……” “刘婶、张叔、康爷爷……”于路远笑着和在场的人打招呼。 “哈哈哈哈,路远啊,你真是好样的啊!”跟于家关系好的长辈们拍着于路远的肩膀,很是欣慰。“你妈这几个月不容易,如果没有她,你的身体估计早就垮了。” “是啊,这么多年了,我们也不是没见过躺在床上的人。 不管是年轻人,还是老人,只要躺下了,那个身体啊就跟被什么吸住了似的,很快就瘦脱形了…… 你看看你这身板,真是看不出来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啊。这都靠你妈妈的精心照料!” 于路远连连点头:“嗯,您放心,我肯定会孝顺妈的!我也不是那种不知感恩的人!” “唉唉唉,你从小到大就很孝顺,品格绝对没话说。哈哈哈哈,咱国家选中的军人!能不是好样的吗?!” 人民对军人那是绝对敬仰尊重的。 能去参军的人都是经过国家和部队严格筛选的,除了身体素质要好,那人品也必须上佳才行。 现在军人们可都是精挑细选去的,能吃上国家饭是多少国人的梦想。 除了于路远之外,李玉梅三人也被围着了。 “玉梅啊,听说你小女儿怀了?几个月了啊?” 这年代真的是没什么娱乐,稍微一点八卦消息只要一出现就能成为乡亲们的谈资,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知道的于胜楠怀孕的消息…… 如果是之前,李玉梅肯定不愿意多谈,但是现在于胜楠的胎稳了,这就是一件大喜事了。 她乐滋滋地点头:“是啊,小妹的肚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哈哈哈哈,之前月份还小,我们也不敢说。”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说话的人眼神闪烁了一下,“但是我怎么听说你女儿的胎位不是很正啊?” 李玉梅脸色微微一变,冷得吓人:“谁说的?!” 那说话的女人打了个哈哈:“我就是听说……听说……” “别胡说八道!小妹的孩子好着呢!医生产假都说没问题!再过四个月就要生了。” 有了这样的插曲,李玉梅不想再跟他们多话了。 “念念,你去喊路远,让他赶紧走!那么多东西拎在手里不累啊?!他的身体才刚恢复一点!” 她嘴里说着让安念去,实际上声音抬得可高了,在场的人只要耳朵不聋,全部都能听见。 识相的人赶忙退开:“是啊,是啊,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们又刚回来,赶紧回家休息去吧。” “路远,你的腿刚好点,可不能再伤着了。” “好嘞,康爷爷,我会注意的。”于路远笑着和大家告别,“念念,过来给我搭把手。” “好。”安念走过去。 于路远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东西,地给她:“你拿着。” 安念好笑地看向他,听话地接了过来:“好。” 两人朝前走着。 于路远果然忍不住说话了:“你刚才和廖明宴那小子说什么呢?” 笑得那么开心!哼! 安念眨了眨眼:“没说什么呀,就是廖大哥想请我带他去田里看看……” 第24章 要流鼻血了! 于家人自己兴奋了半天,于正军和于跃进这才看见旁边陌生的脸。 “这位是……?” “是我的战友,他过来看望我。”于路远赶忙给几人介绍了一下廖明宴。錵婲尐哾網 “哦哦哦,欢迎欢迎!” 于正军热情地招待,引着大家往家里走。 “廖同志,你要不要喝点茶水?我们这儿的春茶还是不错的,今年的新茶家里留了不少。” 六安村早些年是有名的产茶地,但那是老黄历了,现在大部分都拿来种植粮食了,每家每户都只种点自家喝的茶叶。 “不用不用,叔叔您不用刻意招待。我和老于……路远是很好的兄弟,您把我当晚辈就成。” 廖明宴在于家的正厅内坐下,笑呵呵地说道。 “爸妈,我先去把东西放下。” 安念看大家都坐在客厅,明显没自己什么事了,就想先把其他事情做完。 “好,妈跟你一起去。”看见于路远好像也要跟着起身,李玉梅赶忙按住他。“路远,你在这儿陪着小廖聊天就行。” 李玉梅知道自家男人不善交际,让他一个人应对廖明宴,他肯定难受,必须让大儿子也留下。 于跃进是个很有眼力见的小伙子,早就把大家带回来的大包小包都给拎到走廊里了。 安念走过去拎起自己的包,回屋后,先把贵重的东西都拿出来。 她这一趟去县城可是攒到不少钱,虽说都在存折里,但也要好好收着。 然后就是把衣服都拿出来,成衣和穿过一两回的衣服现在正好都拿去洗一遍。 其他东西就依次放入柜子里,袋子空了后叠好、收起。 等她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又出门去给李玉梅帮忙,婆媳二人手脚都很利索,很快就把东西都弄好了。 此时,厨房内已经传来了饭菜的香味。 李玉梅这才捞起凳子上的一堆衣服起身:“念念,衣服妈就带走了,明儿早上妈一起去洗了。” 安念追着走:“妈,我明天跟你一起去!” “没事,妈都是一大早就去河边,你起不来。”李玉梅笑呵呵地拒绝。 她习惯先把家里的活干完,再去地里看看。 村里很多女人都是这样的作息,基本上五六点就起床了,把水烧上,架好柴火就出门洗衣服。 而这个时间点,安念还在梦想里徜徉呢。 说实话,这样的生活如果给六安村里其他女人知道了,绝对羡慕死安念了。 她们在婆家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安念这日子过得简直比在娘家还要爽。 安念有点脸红:“妈,之前我是要在家照顾大哥。现在大哥都好了,家里的活儿我应该要分担些。” “分担什么呀?”李玉梅好笑地看着她,“你照顾好自己就成了,这细胳膊细腿的,妈都嫌弃你拿不动木槌呢。” 木槌是洗衣服利器,基本上每家必备,把衣服抹上洗衣粉,再用木槌用力敲几下,洗得比什么都干净。 “妈,你还是让我帮忙吧……”安念伸手轻轻地扯了扯她的手,晃了晃。 把李玉梅的心都晃花了,她有点无奈:“胜楠读书的时候,在家也是什么都不干的,妈也从来没有嫌弃过她呀。好好好,妈明天早上叫你。” “好嘞!”安念高兴应下。 李玉梅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衣服都收拢到厨房边上的杂物间内,里面放了一个竹篓,是于家专门拿来放脏衣服的。 “妈,可以吃饭了!” 原来厨房里的是于跃进,他看见李玉梅经过厨房门口就喊了一声。 安念往里一看,只见他手里还拿着锅铲,娴熟地在锅里翻炒着。 “嫂子,不用烧火了,你洗手吃饭吧。” “好。”安念走向灶台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身出去洗手。 李玉梅也从客厅把其他三个人喊了过来,排队在井边洗手。 “叔叔,您家这口井打得真好,水满又清。”廖明宴很是喜欢地探头看了看,发现里面竟然还有鱼在游动。 “嘿嘿,这口是老井,还是我爷爷那时候打的呢。水量是很足,夏天的时候,咱村里其他人家水上不来的时候都会过来应个急。” 于正军说起这口水井,心里满是自豪。 洗完手,大家到厨房坐下。 “家里的菜准备的不多,你将就着吃。明天我让你玉梅婶去割点肉回来。” 本来家里就于正军和于跃进两人吃饭,他们准备的饭菜都不多,于路远他们突然回来了,只能紧急再加几个菜,但是肉菜就来不及。 “没事,没事,这些就很好了。”廖明宴大口吃了起来,“味道真好!跃进真厉害!” “嘿嘿,咱于家的男人都要会点厨艺。” 于正军说起这个一点都不觉得丢脸,村里那些懒汉们总说男人不能进厨房,但是…… 那些男人他们娶不到老婆啊! 就算娶到老婆了,一个个把老婆当丫鬟使,家里能幸福?! 哼,一群只知道在外面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于正军鄙视他们。 听着公公自豪的话语,一旁的安念没忍住,偷摸地斜眼瞥向身边坐着的于路远。 视线划过他粗壮的胳臂,想着他如果拿起锅铲该是怎样的模样? 不知为何,一个画面突然袭入安念的大脑。 于路远一身腱子肉,什么都没穿,只穿了一件围裙,手里拿着锅铲炒菜,锅里的热气拂过他的眉眼。 听见自己喊他,他回头看过来。 啊啊啊!不能想了!要流鼻血了! 但是,真的好吸引人啊! 原谅安念没知识,作为一个修真百年的古人,和完全没有什么见识的土生土长的七十年代的女人,对这样的画面冲击真的很难承受。 “怎么了?”于路远诧异地回望,“是不是呛着了?” 见她捂着自己的鼻子没有回答,于路远赶忙装了一碗米汤放到她面前。 “喝点米汤顺一下吧。” “嗯。”安念瓮声瓮气地回答,端起碗大口喝了起来。 那头的廖明宴没注意到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情,他正津津有味地跟于正军讨要厨艺要领呢。 原来想要成为于家的女婿,还必须拥有一身好厨艺啊! 糟糕!他好像什么都不会啊!赶紧跟未来岳父学习一下! 于路远小心地拍了拍安念的背,小声问:“好些了吗?” 安念看桌上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廖明宴吸引走了,就把左手背到身后,勾了勾于路远的手指,细声细气地问他。 “以后我们家谁负责做饭?” 于路远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抑制不住地往上飘。 “你答应嫁给我了?” 现在都已经开始思考婚后的事情了呢。 安念脸颊飘红,瞪他:“别顾左右!” “好好好,在家的话,应该轮不到我们做饭。你应该看出来了,爸妈、二弟都挺喜欢下厨的。咱们俩负责吃就行。” 安念:“……”好像是这样。 于家男人挺喜欢厨房的,做菜好像是他们放松的方式。 李玉梅有时候都只能等吃。 “如果你愿意跟我去随军,我在家的时候,我给你做三餐。我不在家,你可以去部队食堂吃饭。” “啊……”安念嘴巴张开了点,还有这种好事?! 食堂她知道是什么,之前听小妹胜楠说过,他们县政府就有食堂,一天三餐都可以在里面吃,味道很不错,还便宜。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心动?我保证,只要你愿意跟着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于路远冲她微微挑眉,带着点霸道总裁那味儿。 安念被他电了一下,瞬间回神,嘴巴嘟了嘟,本来勾着男人的手指也收了回来,表情重新变得高冷。 “我还是更想跟妈呆在一起。” 哼,她可是一个十足十的妈宝女!不,婆宝女! 于路远看她不上钩,心酸地叹了口气。 那头,廖明宴自觉自己已经得到了未来岳父、岳母、二舅哥的喜欢了,他心里高兴得很,扭头看向安念,眼睛亮晶晶的。 “妹妹,听说你很喜欢你妈做的菜?” 安念疑惑地抬头看向他,点头:“是啊。” “好,我明白了。”廖明宴煞有介事地点头,笑得灿烂。“婶子,明天我可以跟着你学做菜吗?” “啊……” 刘玉梅看见这一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她脑中还没转过弯来,就听见了廖明宴这句话,注意力瞬间被带走了。 “可以啊,明天中午你直接过来就行。我教你做红烧肉,咱家念念最喜欢吃我做的红烧肉了!” “对!”安念用力点头!“妈做的红烧肉无比好吃!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做的都要好!” “哈哈哈。”李玉梅被她夸得心花怒放。 等他们吃完饭,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村里也没其他可以玩的,大家就决定早点休息。 李玉梅把一楼客厅左侧的房间收拾了出来,这个房间一般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里面的床铺、柜子都有,只要铺上干净的床单被套就能睡。 廖明宴在于家睡了个好觉,也做了个好梦。 梦里他已经得到了于家人的肯定,成功地把长相漂亮、性格温柔的妹妹娶回了家。 —— 一大早,安念就醒了,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这个时间点本来她还在梦里呢,但是惦记着昨天说要跟妈一起去洗衣服,安念就硬是早起了。 于家只有厨房亮着,安念摸黑走了过来。 厨房内,于正军正在烧火,李玉梅在捞饭。 六安村的村民们很勤劳,基本上五六点都会起床做早饭。 他们这儿都习惯吃用水捞过的米饭,在水里煮至七分熟就用竹编的大漏勺捞出来,沥干水分后中午用蒸饭的木桶上锅蒸直全熟。 这样蒸出来的米饭颗颗分明,不粘腻,吃起来无比香。 而且沥出来的米汤还能供大家喝,不管是拿来冲鸡蛋花,还是单纯地放点糖就喝,都无比好。甚至中午的时候,把米汤煮一煮,里面放入一点自家种的小香葱,放点盐就是一道很好的汤。 “爸,妈。” 安念走进厨房。 “念念?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李玉梅惊讶地看向她,又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不会是惦记着昨天的事儿吧?还真的想跟着妈一起去河里洗衣服呢?” “嗯!”安念用力点头,她就知道婆婆是哄她的,心里根本没想叫她起床,哼。 “你这丫头真是倔强,一点都闲不住。” 李玉梅看她这样只有心疼,但是也能体谅她做媳妇的忐忑心理。 她温柔地笑了起来:“那你先洗漱吧,等会儿妈带你一起去。” 于家的灶台上有两口锅,前面的锅捞饭、煮粥,后面的锅烧水洗漱。 李玉梅揭开了后锅的锅盖,从里面舀出满满一勺的热水,又添进去冷水,过不了多久,这些水又会重新烧开。 “好。” 安念端着热水去井边,兑了冷水后,就开始刷牙洗脸。 她刚洗没一会儿,于路远和廖明宴都起来了。 几人打了个声招呼,各自洗漱。 于路远和廖明宴是习惯了军队的时间表,即使现在是在家,也会按照生物钟起床锻炼。 “老于,这里你熟,你带我跑几公里吧。” “走!” 于路远也不废话,做好热身后,就领着廖明宴开跑了,两人顺着村里的土路跑着。 这段时间天公作美,没有下雨,加上冬季天气干燥,土路还挺平坦的,很适合跑步。 两人逐渐跑远。 安念没去关注他们两的事情,洗漱完毕后,刚想进厨房帮忙,又被李玉梅塞了一碗蛋花汤。 “这是妈在县医院门口买到的土鸡蛋,别看个儿小,一个个营养可丰富了,你快喝,妈专门用米汤冲的。” “谢谢妈。” 安念歪着脑袋蹭了蹭李玉梅,笑得幸福极了。 “快喝吧。” 李玉梅被她蹭的心里软绵绵的,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又回到灶边去干活。 坐在灶口烧火的于正军看的有点傻眼。 他老婆怎么对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当然,于正军对大儿媳妇是没有意见的,自从知道安念在安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后,他也觉得不忍。加上安念嫁入于家后,于路远的身体就奇迹般地好了。 于家人一致认为安念是他们家的恩人,是福星。 但是,这些并不能抹平李玉梅的温柔态度啊! 自家婆娘,自家清楚,李玉梅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在村里和其他女人对喷可从来没输过。 “看什么看?” 李玉梅知道自家男人在想些什么,冲他翻了个白眼。 她就是喜欢念念这样的软丫头啊! 想她当年生了两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好不容易出来个姑娘,她只是想着不能让姑娘被人欺负,这才起了个胜楠的名字,谁想得到啊,小女儿的性格竟然真的朝着“胜男”去长了! 现在家里好不容易来了个娇娇软软的安念,李玉梅可稀罕着呢。 “别再添柴了哈,再煮两分钟,粥就可以起锅了。你先吃着,其他的盖起来,用棉服裹上保温。” “哦。”于正军乖乖地点头应下。 安念喝完鸡蛋花,去隔壁杂物房拎了竹篓出来,跟李玉梅一起往六安村的河边走去。 六安村的女人们一般都在河里洗衣服,方便的同时,也很热闹! 洗衣服的时候,可是大家伙交流八卦的最好时间! “你怎么知道于家小妹的孩子要保不住了?” 河边,一个女人停下了捶打衣服的动作,好奇地问安倩。 安倩正在不耐烦地用力捶打衣服,真是讨厌啊!她这辈子最讨厌洗衣服了!啊啊啊,为什么没有洗衣机啊!这个让人恶心的年代! 听见女人的话,她颇为不耐烦:“我就是知道!” “你知道个屁!” 李玉梅刚走到岸边,就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瞬间就怒火上头,扔下装了肥皂的盒子,抡起手里的木槌就冲了过去! 第25章 你们那个没? “妈!” 安念一看情况不对,害怕李玉梅吃亏,也扔了自己手里拿着的脏衣篓过去帮忙。 “砰!” “啪!” “啊,安倩!” 众人只看见安倩一脸惊恐地看向冲过来的李玉梅,然后闪身就往边上躲,但是她忘了自己正蹲在河边呢,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就落入了河水中。 “快快快!救人啊!” 女人们慌忙搭救,现下天寒地冻的,她们村这条河又深,只敢扔出自己的衣服,让安倩抓住衣袖,再把她拽回来。 看见这一幕,李玉梅人都傻了,她还什么都没干呢。 安念上前两步,把李玉梅带到旁边:“妈,你离远点,别被波及了。” 说完,她自己从脏衣篓里拿出两件衣服,迅速把它们的袖子捆在一起。 落入河中的安倩脸色都白了,这水也太冰了,她感觉自己的下半身都没有知觉了。 而且因为河水是流动的,她越是挣扎,就离岸边越远,还渐渐地往下游漂去。 “太远了……这怎么救啊……” “还是去喊会游泳的男人吧……” 大家叽叽喳喳地说着,救人的动作都停了。 安念四下看了看,找准了位置,往下游跑了两步,一手拽着岸边的树,一手用力甩出手里的衣服。 安倩惊慌地大喊救命,兜头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盖了过来,她赶忙伸手抓住。 “抓紧了!” 安念喊了一声,用力往回拽衣服。 李玉梅也跟过来帮忙。 几分钟后,众人七手八脚地终于把安倩给拉了回来。 安倩趴在岸边,浑身都在打战,是寒冷,也是惊恐。 之前发生的事情,无论怎么说,也是李玉梅冲过去才害得安倩落水的。现在救了她一回,安念觉得自己不再亏欠了,现在拉着婆婆退出了人群。 自然有好心的婶子给安倩披上了衣服。 安倩不知道是谁救了她,只是在仰头的瞬间,看见了边上站着的一脸闲适的安念和李玉梅。 她眼中闪过浓重的恨意,也带着隐隐的恐惧。 刚才李玉梅朝着她冲过来的时候,安倩仿佛回到了上辈子。当时她不小心说漏了嘴,最得意的时候,喝了点小酒就把自己杀了于路远的事情说了出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于家仅剩的两个人——于正军和李玉梅就过来找自己讨说法了。 当时,李玉梅也是一脸愤怒地抄起东西砸过来,一下又一下,直接把安倩的脑袋砸烂了。 那种剧痛、绝望,安倩现在回想起来都会忍不住浑身打颤,她对于家人是又恨又怕。 —— 张秀娟在得到女儿落水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倩倩啊!我可怜你的女儿,你怎么就这么倒霉?!” 说着,她扭头瞪向一旁的李玉梅和安倩。 “你们也太恶毒了!我们倩倩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一大把年纪还要针对她?!” 李玉梅被她看得有点心虚,她刚才只是一气之下想要质问而已,谁能想到安倩胆子这么小?! 但是,李玉梅可从来不是畏畏缩缩的人,她挺直腰板,冷笑起来。 “你怎么不先问问,你家女儿说了什么恶心人的话?在人背后说三道四,也不怕嘴皮子烂掉。” “她说什么了?!”张秀娟气得不行,“她哪句话说的是假的?!你女儿胎相本来就不稳,现在还整天躺在床上养胎呢,之前连她大哥的婚宴都来不了!” “你还敢说?!我女儿好着呢!你凭什么咒她?!” 李玉梅气得脸都涨红了,只觉得自己刚才就是手贱,一定要去救人! “哼,她还需要我咒?”张秀娟本来还想多说两句,被安倩拽了两下。 “妈,我好冷,我们快回家吧。” 她们在这里激情开骂,安倩却已经抖成筛糠了。 “是啊,秀娟,别说了,赶紧把倩丫头带回去吧。她浑身都湿透了!” 说话的几个婶子眼神放在安倩那若隐若现的身材上。 安倩为了漂亮,穿的很少,落水后,衣服直接就贴在身体上了,把她那发育良好的身材显现得淋漓尽致。 有眼尖的婶子还看见了她脖子和锁骨处的吻痕,一个个眼神都变得晦暗了。 张秀娟还未发现这些,只是咬了咬牙,哼了一声。 “倩倩,我们走!” 临走的时候,还要朝李玉梅扔下一句: “过几个月看看不就知道了?孩子能不能生出来才是重点。” “你……” 李玉梅气得想去打她,被安念拉住。 “妈,不用跟她们置气。现在逞口舌之争没意义,既然她们想过几个月看热闹,那就让她们等几个月吧。” 李玉梅冷静下来,本来还挺平和的心情因为安倩和张秀娟的信誓旦旦也有了浮动,她担心地凑近安念。 “念念,胜楠肚子里的孩子不会出事吧?” “没事的,孩子现在很健康。” 安念临走那天还专门去探查过于胜楠的肚子,里面的孩子活蹦乱跳的,现在长得可好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孩子绝对能在四个月后顺利降生。 “嗯!妈相信你。”李玉梅松了口气,重新弯腰捡起肥皂,又把脏衣篓拎了起来。 “妈,我来吧。”安念赶忙过去帮忙。 “没事。” “玉梅!到我们这儿来!”有跟李玉梅关系好的婶子喊她过去。 为了方便洗衣服,六安村的这段河道上沿边搭建了好长的木板子,配合上本来就有的石板,这么一眼望过去,足有二十米的长度可以让大家洗衣服。 但是女人们洗衣服时还是比较喜欢凑在一堆的,聊天的时候方便。 李玉梅带着安念到了她们让出来的位置,把竹篓里的衣服全部倒了出来,这才蹲下开始浸湿衣服。 安念在边上看了看,也开始学着浸湿衣服,然后把湿透了衣服递给李玉梅去抹肥皂。 把所有衣服都用肥皂抹过一遍之后,李玉梅这才拿起第一件衣服开始搓洗。 “念念,你先别动,等妈这里搓洗好了,你直接拿木槌敲打就行。” 比起在冷水里搓洗衣服,拿木槌敲打衣服自然更轻松点。 安念也是第一次洗衣服,一切都听安排。 洗衣服的婶子们很多都是除了喜宴那天之外,第二次见到安念,一个个好奇不已。竖起耳朵听李玉梅和安念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插起话来。 “玉梅,我看念念挺好的呀,怎么安家人之前要说她是傻的?” 李玉梅哼了一声,颇为不屑。 “还不是故意传出的流言。安家都靠念念下地赚工分呢,如果不传点流言出来,念念能留到二十岁还没嫁人?” “啧啧,安家人也真够坏的。” 附近的几个女人感叹不已,看向安念的眼神里都带上了隐隐的同情。 安念并不觉得这样的同情是坏事,很淡定地任他们打量着,自己手里的敲打动作一刻未停。 “话说,我昨天去地里干活的时候,才发现安家负责那片地竟然一点都没有翻!” “不会吧?他们明年不想要工分了?” 李玉梅惊讶地扭头看向说话的老姐妹。 那蓝衣服的婶子和李玉梅中间隔了两个人,说话都要拉高声线。 “搞不懂他们,现在再不翻地、下肥,明年的庄稼都不知道能不能育苗成功。” 他们村的地算比较肥沃的了,每年种水稻都能亩产六百斤,安家人负责的地尤其好,每年亩产都能达到八百斤,硬是可以比其他人家多出近一半,村长也会给他们多记些工分,让六安村的村民们可羡慕了。 安念在边上安静的听着,嘴角的笑淡漠极了。 在安家的时候,她满十岁就开始下地了。到十五岁,安家人就彻底把地里的活都抛给了她,每天下地都是磨洋工。 要不是安家负责的这一块地里庄稼着实长得不错,村长也不可能睁只眼闭只眼。 翻地?做惯了地主的安家人估计早就忘记这项技能了吧? 之前安念没有复苏前世的记忆,做翻地、种地、育苗、施肥等一系列操作时,都会下意识地运转自己木灵根的能力。 所以,安家负责的地里的庄稼总是长得又多又好。 现在?坐等丰收的安家人怕是在想屁吃。 在安念分神的时候,李玉梅她们几个人的话题又转到其他地方去了。 “唉,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 依旧是蓝衣服的婶子的发出了灵魂拷问,她神秘兮兮地朝众人挤眉弄眼,把大家的期待值吊得高高的。 看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了,婶子才呵呵一笑。 “刚才安倩落水起身,她的领子往下滑落了不少。我看见了她脖子上和胸口的痕迹……” “什么痕迹?!” “我敢保证,那是被男人亲出来的!” “嘶!”竖起耳朵听八卦的婶子们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安念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蓝衣服婶子那边靠了靠。 爱听八卦是每个华国人刻在基因里的编码,谁都逃脱不了。 “不可能呀,她还没定亲呢。之前和于家老大的那个不算!” “嘿,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好歹结婚了四十多年,那种痕迹可是熟悉得很。” 蓝衣婶子信誓旦旦。 这时候缩在角落里的一个年轻媳妇才轻声开口:“其实我前几天去县里买东西的时候,碰见安倩了,她和一个……看上去有点吓人的男人在一起。” “吓人?” “嗯!很二流子……”年清媳妇轻声说着,脸上表情却无比肯定。 “不会吧……她不是要去京城上大学了吗?”李玉梅迟疑着开口。 虽然李玉梅之前也在县里见到过安倩和吴锦耀在一起,但是她从来不会把人往那方面想,谈对象和发生关系可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谁知道呢,他们家奇奇怪怪的。” “对了,你家老大的身体真的恢复了?能干重体力活了不?” 安念本来还想听听八卦呢,没想到话题就被转到自家来了。 而下一句更是让她脸颊爆红。 “念念,你和你对象那个没?” 安念:“……”这群婶子真的是百无禁忌啊。 —— 正在被河边的婶子们讨论身体如何,能不能干体力活,能不能在床上使劲儿的于路远正在认真地跑步。 他带着廖明宴绕着村里的路跑了一圈,一圈下来大概就有三公里,跑两圈正好。 天色逐渐亮了,两人的速度也放慢了不少。 “一路上,你看了我好几回。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于路远干脆停下了脚步,从慢跑变成了慢走。 廖明宴扭扭捏捏的,向来没心没肺的人现在却面露羞涩。 于路远看他这模样,眉头都皱了起来:“廖明宴,有话直说,你这样让我想打你……” “那个……老于啊……” 廖明宴脸上飘起了红色,明明旁边站着的人一秒钟前还是自己的战友,是自己的好兄弟,等自己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他的身份就要变了,变成了自己的大舅哥! 大舅哥可是对自己的恋爱、婚姻,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人物啊。 廖明宴早就看出来了,安念对于路远这个大哥很是亲近,两人感情好着呢。 “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什么意思?”于路远心里涌上不妙的预感。 廖明宴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板寸头:“你说,我做你妹夫怎么样?” “我妹夫?!”于路远震惊地瞪大眼睛,“我妹妹早就结婚了啊。” “什么?!”这下轮到廖明宴震惊了,“怎么可能?她不是还要读书吗?” 于路远瞬间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下一秒,看向廖明宴的眼神中就带上了凌厉的杀意。 “你说的是念念?” 这六个字几乎是从于路远的齿缝间挤出来的。 好啊!他心心念念、捧在手心,想着赶紧圈入自己“婚姻围墙”内的小媳妇,现在就有人惦记上了! 看来他的结婚报告必须赶紧提交上去了。 “是啊。”廖明宴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多大的危险,大喇喇地点了点头。 “念念不是我妹妹,她是我老婆!” 于路远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 “什么?!她是你老婆?!那她为什么喊你大哥?!”廖明宴也震惊了。 “情趣不行吗?” 于路远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他才不会告诉廖明宴,安念其实最开始喊的是“于大哥”,是于路远觉得这个称呼太陌生了,才让她喊自己“大哥”。 但是,说实话,这个称呼真的挺有情趣的。 特别是她的双唇被自己吻住时,细细密密地从她的唇瓣间溢出的“大哥”两个字,总像是带着电流一般,刺激得于路远欲罢不能。 廖明宴脸色迅速灰败了下去:“你什么时候结的婚?之前不是一直昏迷着吗?” “就是我昏迷的时候结的婚,但是我和念念半年前就订婚了。” 于路远用了话术,并没有提及自己之前搞错人的乌龙。 第26章 来,擦擦汗! “大哥,你们回来了?快去吃早饭吧。” 安念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抬头看见跑步进来的于路远和廖明宴,笑着打招呼。 于路远笑着点头:“好。” 廖明宴沉默不语,匆匆点头离开。 目送两人走进厨房,安念有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她怎么感觉廖明宴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算了,不想那么多。 安念弯腰拿起一件厚外套,用力地拧了拧,大量的水被拧了出来。 一旁的李玉梅刚想过来帮忙,看见这一幕惊了一下。 “念念,你的力气是不是变大了?” “啊?” 安念拎着衣服朝空中甩了甩,闻言愣了一下。 “好像是变大了一点哦……可能是被妈养得壮实了吧……” “哈哈哈哈,真的吗?” 李玉梅被她哄得眉开眼笑,跨过来捏了捏她的小胳臂。 “哎哟,真的比你刚来咱家的时候胖了些,哈哈哈哈,看来妈妈我真的很会养孩子啊!咱家的娃都健壮得很。” 六七十年代出生的孩子很容易夭折,但是于家的三个孩子都健健康康的长大了,而且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的,这可是李玉梅的一大骄傲! 安念傲娇地仰头:“当然了,妈您最厉害了!” 这年代,哪家的儿媳妇可以睡到自然醒,并且每天都能吃一个鸡蛋?! 这简直不是养媳妇,是养金娃娃。 两人说笑着晾晒完了所有衣服,安念把竹篓放回杂物间。 “妹妹……” “嗯?”安念疑惑地回头。 廖明宴眼神有点黯淡地看向她:“你其实是老于的媳妇儿?” 安念越过他,视线落在他身后的于路远身上,两人四目相对。 不知道为何,安念好似从于路远眼中看出了期待,她有点疑惑。 “是啊,我是于大哥的媳妇儿,等他回了部队就会打结婚申请了。” “原来是这样……”廖明宴轻叹了口气,并没有让安念看出来,很快就笑着说。“那恭喜你们,我竟然错过了你们的婚礼。” “嗯,其实你如果早一个月来,就能吃到喜酒了。不过那时候于大哥还昏迷着,你过来,他也没办法招待你。现在的时间正正好,你们两还能一起锻炼。” 安念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只是笑着说出自己的看法。 “嗯呢。”廖明宴声音有点低,笑容倒是未曾变过。“那我就不能喊你妹妹了,应该喊嫂子才对。” “都可以的。” 安念脸颊微红,她现在还不太能适应“嫂子”这个称呼。 “嫂子,我今天下午就要回部队去了。” “啊,这么急吗?” 安念看看他,又看看后面的于路远。 于路远点了点头,说道:“是有点急,老廖是二营的副营长,能脱训这么长时间已经很难得了。” “对,我回来是请的探亲假,时间快到了,必须尽快赶回去。” 廖明宴脸上没有带出情绪,实际上心里已经沮丧极了,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竟然是好友的妻子。 唉,幸好他没有直接表白,不然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好友的家人。 但是,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廖明宴也感觉自己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他必须找个安静的、无人的地方好好地疗疗伤,唉。 “好的,那我去跟妈说一下。” 安念拿起边上的干毛巾擦了擦手,脚步匆匆地出了杂物间,到厨房里和李玉梅一说。 李玉梅也有点惊讶:“小廖今天就要走啊?正军,你赶紧去弄点面粉回来,早上割的肉也切一半出来,等我吃完饭就开始蒸包子。” 总不能让廖明宴就这么空着手离开,现在也来不及准备什么肉干了,幸好天气还比较凉,整点包子馒头什么的路上也能吃。 于正军本来正在灶前劈柴火。 六安村每家每户的柴火都是定量的,虽说村子后面有连绵的深山,山上的树木却是集体财产,只能定期砍伐。当然了,平常时候家里缺柴火了也能去砍一点,只要别太过分,乡里乡村的也没人去告。 但是这样就造成了,每家每户都堆积了柴火,于家的柴火大部分堆在杂物间内,小部分就放在灶前。 这些柴火在燃烧之前还需要劈成小块,每次于家的男人们只要空闲了就会顺手劈一点。 听见妻子喊自己,于正军立刻放下柴刀。 李玉梅交代道:“我记得老刘家上次买了点面粉,你拿大碗去装点。下次我们买了再还他们。” “好。”于正军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廖明宴听见了厨房内的声音,心情有点复杂地看了于路远一眼。 “你妈和你媳妇都挺好的。” “嗯!” “你要好好对她。” 本来于路远顾念着廖明宴的感受,不太想多说什么,听到他这句话却没忍住地瞪起了眼睛。 “还用你说?!念念可是我好不容易娶回家的。” 如果没有那场阴差阳错,他现在娶的可就不是念念了,他们俩的缘分可深了! 廖明宴被他噎了一下,小声哼了一下。 “你小子运气真好。” “喂,再多说一句,小心我揍你!”于路远耳朵尖,听见了。 廖明宴梗着脖子:“你别以为我真的怕你啊,我之前打不过你是没用全力。” “是吗?要不要现在比划一下?” 于路远危险地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卷起自己的衣袖。 “好啊!” 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于路远这个家伙,廖明宴此时却怎么也不想认输。 这关乎男人的面子。 两人挪到院子空地上,开始了拳拳到肉的打斗。 安念喝着粥,陪着李玉梅自己腌制的咸菜,吃的那是津津有味。 李玉梅腌制咸菜很有一手,非常入味,吃进嘴里时却依旧是脆爽,炒咸菜的时候还适当地放了一点笋干和猪油渣,哎哟,别提多香了。 她吃着吃着,耳朵尖动了动,敏锐地捕捉了外面的声音。 “妈,我出去吃!” 安念麻溜地端着碗跑了出去,捕捉到了两个男人的第一招。 这个世界的武术啊! 安念看得眼睛亮晶晶的。 于路远和廖明宴之间的搏斗虽然没有修真界的那种惊天动地,动辄移平一座山,但是每一拳、每一腿都非常有力,看着也非常赏心悦目。 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安念渐渐的,视线就只落在于路远身上了。 他挥拳时突然紧绷的下颌线是那么性感,他抬腿时绷紧的裤子勒出他完美的双腿。 “吸溜!” 安念喝了一大口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早在安念出现的第一秒,于路远和廖明宴就发现了。 于是,两人之间的切磋越来越激烈,几乎到了白热化的境界,一股子“不能输”的意念涌上心头。 “砰!” 廖明宴的脸被狠狠打了一拳,他狠狠地咬牙:“于路远,你是不是故意的?!打人不打脸!” “呵,那你呢?你刚才不就是朝着我的脸来的?”于路远冷哼。 廖明宴:“我不是没打中吗?!” “是你不想打中吗?是你打不中!”于路远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 “喂!”廖明宴又挨了一腿。 两人你来我往了好几分钟。 安念一碗粥都喝完了,但是她就是不离开,她托着腮,认真地看。 “你让让我怎么了?”廖明宴偷瞄了一眼,发现安念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小声地跟于路远打商量。“我今天失恋了,你还不能让让我?” “呵。” 他不说还好,一说,于路远更是气不顺,狠狠地一拳头砸在他下巴上。 早就想揍你小子了,忍到现在可是非常不容易。 “好了好了!我认输!” 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廖明宴赶忙大喊出声,迅速后退。 “嘶,你小子也太心狠了。我肯定破相了!” 廖明宴捂着自己疼痛不已的脸和下巴,他还以为自己能沾点便宜呢,没想到这老于受了一次伤,身手竟然没有一点退步,果然是打遍全团无敌手的牛人啊。 要知道就于路远这样没有一点背景的人,能在短短九年时间内从一个普通的小兵坐到副营长位置,那可都是一拳一脚打出来的,拼最狠的命,出最难的任务,拿最高的战功。 除了枪法准,之外,于路远的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好,反正廖明宴跟他对打从来没有赢过。 唉,今天也没有里外。 廖明宴很是沮丧。 “来,擦擦汗。” 他惊喜地抬头,接过安念递过来的毛巾,但是下一秒他就看了安念越过自己,亲自踮起脚尖给于路远擦汗。 唉。 廖明宴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大哥,你没事吧?”安念小声地问。 她看的很仔细,刚才于路远两人之间的对打,于路远并不是毫发无伤的,他也挨了好几下,只是对比廖明宴而言,挨打的次数更少罢了。 “没事。” 于路远微微低头,让她能擦拭得更顺利。 “大哥,你下次别让着他了。”安念抿着唇,凑近他耳边,小小声。“我会心疼。”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大哥每次出手都控制自己的力道,有些时候明明能躲过的却硬是接招了。 于路远感觉到耳边传来的温热酥麻,又听见了她略带委屈的声音,心里暖的不行,嘴角翘得更高了。 “好,大哥下次不让他。” “嗯。” 安念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宠溺,耳尖微微发红,退开了些许,认真地用毛巾擦拭他满是汗水的脖子。 她的指腹不小心划过于路远的颈侧,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安念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秒在想些什么,反正等她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指已经摸上了男人的喉结。 “别乱动。” 于路远抓住她的手,呼吸都变得灼热。 “晚上再说。” 他们两昨天回来后就再也没有亲热过,家里人多还是有点不太方便。 别说安念了,于路远此时也有些意动。 “我不是故意的。”安念脸上倏地就红了,扔下毛巾,扭头就跑了。 他们俩的动作不大,其他人并未察觉。 没一会儿,于正军就带着借来的面粉回来了。 李玉梅开始剁肉馅,又把窝在房里不知道干什么的于跃进给喊了出来,让他去菜地里拔了两颗大白菜。 白菜馅的肉包,先蒸了一笼,于家现在的所有人都各自吃了一个,剩下的就不再动了。 下午的时候,大家送走了廖明宴。 当然了,廖明宴要想回部队还需要去市里坐火车,从六安村出去只能坐公社里的拖拉机。 因为六安村有个会开拖拉机的小伙子,所以公社里的三台拖拉机,其中有一台经常在六安村。只要公社用不上,村民们出点油钱也就能用一用,毕竟拖拉机这种东西,放着不用更容易坏。 —— “妈,我去找翠翠了!” 于跃进朝大厅的方向喊了一声,没等李玉梅回答,他就大步跑走了。 李玉梅也没去管他,继续擦擦洗洗:“看来要把跃进的婚事早点办了,他这样整天去找翠翠,我真怕出点什么事。” 听见她这话,坐在竹椅上编竹筐的于正军抬头看了过来。 “那就年后看看吧。” “嗯。”李玉梅边擦桌子,边想着这件事。 农家人想要完成一次嫁娶挺耗费家当的,他们家刚娶了大儿媳,钱花得差不多了。想要立马举行第二场婚礼,是有点困难。 “正军,我们村是不是要开始分钱了?” “应该就是这几天了。今年过年早,2月6号就过年了,还有11天。往年都是年前7天结账,今年应该也差不多。” “好,到时候我盘算一下,看看咱家能剩多少。” 李玉梅又高兴起来,今年光景好,地里丰收了,大家的日子能松快些。 —— 房间内。 安念正在读书,她带回来的课本必须一本本看完。 但是现在有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安念是可以看完所有书,甚至看完后还能完美地记下那些文字,写出它们。 但是吧,她不知道文字里蕴含的意思是什么。 特别是诗句,课本下面很多词语都没有注释,安念完全不知道它代表了什么,看了和没看差不多。 “大哥,你能帮帮我吗?” 最后,安念拿着书去隔壁敲了门。 “可以呀,哪里不懂?” 于路远放下手里的钢笔,招手让她过来。 “这里……” 两人一人提问,一人回答,很是和谐。 “大哥,你真厉害!” 安念发现于路远真的什么都懂,星星眼地仰头看他。 于路远好笑地拍拍她的脑袋:“大哥也是学了好久才知道的。” 九年前,也就是1969年的时候,于路远放弃读书,选择了参军,那是一种有些无奈的选择。 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从1966年开始,国家就取消了高考,于路远觉得继续读书没什么意义。 另外一个是,于家太穷了,家里三个孩子,实在是养不起。 于是,于路远选了另外一条路。 第27章 赚钱的机会 果然和于正军预料的一般,在距离除夕还有一周的时候,村长让各家派一个代表去分粮分钱了。 负责通知的人朝于家的院子喊了一声:“老于,去村长家!分粮了!” “我马上就来!” 于正军赶忙放下手里编到一半的竹篓,起身擦了把手。 “爸!我跟你一起去!” 听见声音的于跃进从自己房间冲了过来,期待不已。 于正军看了他一眼,点头:“行,那你就一起吧。” 安念微微起身,透过窗户看见了两人离去的背影。 “认真点。” 于路远笑着提醒她。 安念赶忙坐回去,继续看书,4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她养成听话的好习惯。 但是,她的心此刻已经不在书上了,没一会儿,安念就转头看向于路远,好奇地问。 “大哥,你不去看看吗?” 于路远头也不抬:“不用去,每年都差不多。” “不热闹吗?”安念托腮看向他,“分钱分粮应该是很开心的事情吧。”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于路远不想打击她,看她好奇也停下了自己翻书的动作。“钱粮和工分是挂钩的,每年大家都会因为这个大吵一架。” 大打出手的也有。 “嗯?”安念竖起耳朵仔细听。 于路远知道她之前只埋头干活,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干脆转了个身,开始跟她细说。 “每年我们村的粮食秋收之后,需要先交公粮,再留好明年需要的粮种,剩下的部分才能由生产队内部来分配。 我们村比较简单,生产队队长由村长兼任,几个小队长也很服管,基本都是村长说了算。” “刘伯真厉害。” 安念感叹,没想到看上去憨厚老实的刘伯竟然这么能干。 “嗯,刘伯为人公正,大家都服他。”于路远笑着点头,“我们往年都是按照人七劳三原则来进行粮食分配的,今年应该也是这样。” “什么是人七劳三?” 于路远解释道: “村里每户的人口不同,有些人家十几口人,有些可能只有五六口人。 但是这些人口并不代表都是劳动力,非常有可能五口人的家庭劳动力有五个,十口人家的只有3个劳动力。 为了体现公平,村里会拿出七成的粮食做平均分配,保证每个人都能吃饱饭。 剩下的三成则根据工分做按劳分配,谁做得多就分得多。” 安念点头:“我明白了。但是这里说的都是粮食啊?之前听爸妈说过,村里还会分钱的。” “嗯,这就是另外一个了。” 于路远看她歪着脑袋看自己的模样实在可爱,没忍住伸手压了一下她的脑袋,声音里饱含笑意。 “我们村的粮食产量一直比较高,交完公粮、留好粮种、分好口粮后呢,基本上还会有剩余的部分。 这些剩余的粮食就可以按照市价卖给粮站,这样就有一笔收入了。 这些收入也会拿出来按照工分做分配,基本上一个人能分到十块钱左右。” “好少……”安念嘴巴动了动,“辛辛苦苦一整年,才分到十块钱吗?” “算很不错的了,早些年闹饥荒,大家都吃不饱,别说分钱了,饭都没得吃。” 安念都不知于路远口中的早些年,六安村的乡亲们是怎么撑下来的。 为什么吃不饱,他们却还对这个国家充满热情? 真是一群神奇的人啊。 “好了,别耽误看书,你看到哪儿了?有不懂的地方吗?” 安念赶忙回神:“有,大哥,你帮我看看这个化学公式,我不太理解。” “好。” 于路远坐到她身边,开始详细讲解。 短短四天时间,于路远已经见识到了自家小娇妻的恐怖学习能力了。 她记忆力超群,对文科类的知识过目不忘。理解能力也很强大,理科类的知识点只要他讲一遍,安念就能迅速学会。 这也让于路远产生了危机感,本来只打算看点军事书的他都把之前的知识又复习了一遍。 还别说,物理方面的知识的补充让于路远对射击和枪械又多了一层理解。 —— 于正军和于跃进这一去就是一整天时间,于家的晚饭都上桌了,他们才疲惫不已地回来了。 “快快快!饿着了吧。” 听见他们的声音,李玉梅就放下碗筷,赶忙开始装饭。 安念也去帮忙端碗。 于正军和于跃进坐下就大口扒饭,等缓解了抽搐的胃部后才有力气说话。 于正军叹了口气: “今天真是一出闹剧,老吕家和老张家又差点打起来。” “他们怎么每年都闹啊?” 李玉梅翻了个白眼,显然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 只有安念好奇地看向公公,认真地听八卦。 “唉,还不是分钱的事。老吕家20个人,只有2个壮劳力,但是人均口粮和人均的钱拿得多。老张家2个人,2个壮劳力,钱粮却只有他们家的十分之一。 偏偏他们两家负责的地挨着,老吕家的两个人每天磨洋工给老张家的看得一清二楚。” 安念惊讶得瞪大眼睛,凑近于路远,小声逼逼。 “大哥,其实这样的均分也挺不公平的吧?” “嗯。”于路远轻轻点头,“很打击大家的劳动积极性。” 安念眉头微皱,小声嘟喃:“我总感觉这样的分配方式不科学,长久不了……” 安念在这个时代有种局外人的观察角度,对于人们口中的共产主义她不做评价,但是就目前看到的平均分配方式来看,对于积极干活的人来说其实很不公平。 凭什么自己努力干活,分到手的粮食和钱还没有混日子的人多? 安念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自己,不论今年如何,从明年开始自己肯定是不会那么努力了。 摆烂和拼搏,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 那当然是摆烂呀,多轻松呢。 于路远没有接她的话,心里却也忍不住投了赞同票。 —— 一家人吃完了饭,并没有各自散去。 饭桌擦干净后,于正军就把今天拿到的粮票和钱都堆在了桌上。 他从其中数出了于跃进的,推到他面前。 “谢谢爸!”于跃进高高兴兴地低头数数。 于正军又从里面数出三百斤粮票和十块钱:“念念,这是你的。” “我也有?”安念惊了一下。 “你当然有!你去年的工分都是满的。”于正军肯定地点头。 于跃进也抬头看过来:“嫂子,为了从安家人手里抢到这笔钱,我差点和安大庆打一架呢。” “啊,真是辛苦跃进了。来,嫂子的十块钱也给你。” 安念手里不缺钱,笑着把自己分到的钱递过去。 于跃进伸手想接。 “啪!” 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李玉梅用筷子头抽了一下。 “你小子胆子真够大的啊,连你嫂子的钱都敢拿。” “嘶!”于跃进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手背都被打红了。“我的妈呀,你可真是我的亲妈。打我是一点都不心疼的!” “我心疼个屁。你小子就是欠收拾!”李玉梅瞪眼。 于跃进委屈极了:“我只是跟嫂子开个玩笑。” “开玩笑?!”李玉梅又想抽他了。 安念赶忙阻止: “妈,我是真的想把这个钱给跃进。您知道的,我手里还有挺多钱的,我也用不上。 跃进不是快结婚了吗?他手里多些钱,也能把婚礼置办得好一点。” “没事。念念,你的钱自己收着就行。结婚的事不用你操心,爸妈都在呢。” 李玉梅没想到她竟然是因为这个才想把自己的钱分出来的,顿时就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我们是一家人,跃进要结婚,我和大哥出一份钱是应该的。” 说着,安念还在桌下扯了一下身旁的于路远。 于路远反手抓住她的手指,放在自己掌心细细地摩挲着,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平静的,却还是按照她的意思开口帮腔了。 “妈,我和念念的想法一致。这十块钱要么给跃进,要么给你。” 李玉梅连忙摇头拒绝: “不行,不行,妈不能要!家里已经花了你很多钱了,这座房子都是用你的津贴盖上去的。” “我是家里的老大,盖房子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于路远笑着说道。 “妈,你也别急着推辞。跃进今年也二十三了,我和小妹都结婚了,再不给他张罗实在是说不过去。 陈小翠等了跃进好几年了吧,再不定下来,她爸妈估计要逼她嫁给别人了。” 于跃进一听这话,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翠翠说了只喜欢我一个人!” 于路远但笑不语,只是静静地看向李玉梅:“妈,你说呢?” 李玉梅纠结了,她和老头子手里的钱着实不多了。 没等其他人说话,于跃进率先憋不住了。 “哥,嫂子,我是真的不需要你们的钱。我其实接了个活儿……过完年就能去,走一趟至少能赚几十块钱呢。” “什么活?”一听他这么说,所有人都坐在了身体。 被家人们用如此慎重的眼神看着,于跃进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屁股。 “就是帮人家送一次货……隔壁村的诚子不是在县里的运输队上班吗? 他们队春节那几天太忙了,人手不够,就想让我去当临时工。” “你会开车?”于路远眉头皱了起来。 于跃进愣愣地摇头:“我不会呀。但是诚子说不需要会开车,只要跟他一起上路就行,路上两个人有个照应。” 于路远明白了,对方要的是个押车的。 运输队的活可不好干,早十年,五六十年代那会儿,地方上的运输队都是部队里的军人退下来的,身手了得,而且那时候还给配枪,路上有人不长眼的话,直接就会被他们狠狠地教训一顿。 现在不同了,现在不给配枪了,运输队里的司机们也都是考进去的,会开车、会修车,身手却未必好。 他们开车上路,一旦遇到拦路抢劫的,也没有别的办法。对方人少就拼一把,要是对方人多,那就只能弃货、弃车逃命了。 反正最后车子肯定是能拿回来的,那么大个货车,对方也没地方藏。 只要能把命先保住,其他的都好说。 以上都说明了,这年代一个人开车上路,是非常、非常危险的! 于跃进还在那说话:“诚子说一趟车下来,我可以分到至少五十块钱。” “他拉的是什么东西?” “我们县纺织厂的棉布,要送到海城服装厂去,那边有人负责接收。” “只是棉布?这个钱不对。” 于家其他人不明白这里面的猫腻,但是于路远知道,一针见血地问了出来。 于跃进眼神闪烁了一下,缩着脖子看向自己的家人们。 “诚子说,我们从海城回来的时候,可以带些东西。他没有倒卖!他说就是给县里的人带货,带一次货有一百块钱的报酬。 这个是他们运输队的隐形收入,大家都知道的,只是没有摆在明面上说而已。 这次如果不是他们队里人手实在紧缺,他也不会告诉我,让我也跟着赚一次钱。 诚子也是想帮我!” 发现大家的眼神越来越严肃,于跃进有点慌了,他求救地看向自家大哥。 “哥!我真的很想去!不只是赚钱,我也想出去看一看,我还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呢。 诚子说海城那边可繁华了,我好想去看看呀。” 他也只有二十多岁,眼睛还清澈明亮,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我也只有春节那几天可以出去看看了,之后就要春耕了,事情会越来越多,我……” 于跃进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深深地埋下头去,声音都变得低落。 “你们都不同意的话,那就算了吧……我……我还是呆在家里……” 不知为何,安念听着他低落的声音,鼻子有点酸。 这个年代束缚了太多人的羽翼,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自己熟悉的村庄。 年轻的时候还会渴盼“飞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有了沉重的压力,那些渴盼都变成了尘封的记忆。 “大哥,跃进真的不能去吗?其实能出去看看,也挺好的吧?” 安念咬着嘴唇,哀求地看向于路远。 于路远低头看着她,良久才轻叹了口气,抬头环顾家里其他人。 爸爸和妈妈的表情也有些不忍,却没有说话。 弟弟深深地埋着头,好像已经绝望了。 于路远想了想,看向弟弟,开口了:“我陪你一起去。” “什么?”于跃进猛地抬头。 大家都看清楚了他的眼睛,红的厉害,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暗自落泪。 “我不放心你和诚子出门,你们俩都没什么经验,身手也不行。遇到危险了,想要保全自身都困难,更别说赚到你想要的五十块钱了。” “可是大哥,你不是要回部队了吗?” 第28章 炸肉丸 “不急,等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说。” 于路远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一锤定音。 于跃进嘴巴动了动,想要替自己争取一下,下一秒就见他哥眼睛眯了起来。 “你如果不让我跟着,这次你也别想去。” 李玉梅不理解出车路上的危险性,但是看到老大这么谨慎,也跟着凝眉瞪向于跃进。 “跃进,听你大哥的。” 于跃进哭笑不得:“妈,我又没说不听大哥的。等明儿我就去找诚子,和他说一声。” —— 第二天中午,从外面回来的于跃进兴致勃勃地冲进客厅,冲到于路远面前。 “哥,诚子听说你也要跟着一起去可高兴了,还说可以给你也分一份钱呢! 这样我们两兄弟合在一起就可以赚到八十块了!” “嗯?”于路远眉峰微挑。 这趟来回只能赚到一百块,主要责任人诚子却轻而易举就分出去八十块? 收获和付出完全不成正比。 “哥,八十块啊!我第一次赚到这么多钱!” 于跃进兴奋地团团转。 他们家的钱都在爸妈手里,他一年到头只有年末分粮分钱的时候,能看见自己的十块钱。 八十块,于跃进做梦都没幻想过。 “嗯。到时候哥的那部分也给你。” “啊……”于跃进反应过来了,赶忙摇头。“不用不用,哥,我们两对半分,我拿四十块钱就行。” “成!” 于路远也没有在这种时候跟他争辩,只微微点头,继续手里的活儿。心里想着等回来了,直接把钱都给弟弟就行了。 “哥,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啊……去部队九年了,竟然还记着……” 于跃进叹了口气,本来想偷懒跑掉的,但是被边上的父亲瞪着,没办法,只好也搬来个小板凳过来,坐在了大哥对面。 “学会了就忘不了。” 于路远低着头,十根手指灵活地拨弄着削得很薄的竹条,两条细长扁软的竹条被他的左右手交错而过,一圈细密紧致的小巧编花就出现了。 “好吧……”于跃进也低头开始编。 于家的人都会编竹篮、竹筐等,每年也能用这些东西跟村里人换些鸡蛋、面粉什么的。算是一个很不错的收入来源,每年的农闲时间,大家都会坐在客厅里编织。 父子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沉默是惯常的节奏,只能听见竹条翻动的声音,和隔壁厨房传出来的笑声。 临近年关了,厨房内的李玉梅正在准备过年的吃食。 不论家里条件如何,每年除夕都是村里的大人和孩子们最期盼的日子。 他们会有新衣服穿,可能只是单纯的一件衣服、一条裤子、一双鞋子,想要凑齐一整套需要三个新年。 他们会有肉吃,可能只是一点点猪油渣掺了糖或者盐,但是孩子们都吃得很开心。 随着除夕的靠近,六安村都变得热闹了,各家的欢声笑语也越来越多。 于家的条件在整个六安村都是数一数二的,李玉梅准备的食物那也是最好的。 她今年专门做了炸肉丸子,用的是做包子剩下的那一半肉和一半面粉。 现在温度低,肉冻了两天依旧很新鲜。 李玉梅把肉给剁碎了,接着放入自己腌制的萝卜干、萝卜缨、笋干等,再细细地剁碎混合,直到再也分不出它们哪个是肉、哪个是菜,这才用调羹舀起一个大小适中的丸子放入锅中油炸。 锅里的油是茶油,山上的油茶树结的籽榨出来的油。 榨茶油特别麻烦,要经过繁复的压榨过滤,往往几十斤茶树籽只能出半斤油。 这些油是六安村的乡亲们难得的补充油水的来源,现在的农民都不吝啬自己的力气,基本上只要是花力气能做出来的东西,他们都会去做。 这些茶油就是今年秋天的时候,于正军榨的,只有一瓶,李玉梅用得可珍惜了。 等锅里的丸子都变成了金黄色,李玉梅这才小心翼翼地夹起两个,放进小碗里。 “念念,你来尝尝看?” “好!” 安念早就闻到香味了,把柴火塞进灶里,放下火钳就凑过来。 小小地咬了一口。 肉丸子外焦里嫩,面粉裹着茶油的香味,特别的上头。 口感也很神奇,又嫩又有韧劲儿,好吃得安念差点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 太烫了,她不断地吸着气,又舍不得把肉丸子吐出来,只一脸佩服地朝李玉梅竖起了大拇指。 “妈!你可太厉害!好吃好吃好吃!” 一连三个“好吃”,说明了安念此时的激动心情。 “哈哈哈哈,就知道你会喜欢。” 李玉梅高兴地眉眼都弯了。 “妈在里面放了笋干呢,保证香!” 她早就看出来了,安念喜欢吃笋干,特别是咸菜里的笋干。早上配粥的时候,安念总会下意识地从碗里挑笋干吃。 “嘿嘿,被妈你看出来了!” 安念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爱上了这里的美食。 明明在修真界她早就辟谷了,几百年了都不需要进食,对食物应该是无感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安念在吃食上的偏好已经慢慢形成了。 现在,安念喜欢吃红烧肉、清蒸鲈鱼、笋干,以后还会喜欢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没关系呀,时间还这么长,她有几十年去探索呢。 探索这个世界,也探索自己。 “还要不要再来一个?” “要!” 安念讨好地笑着,把自己手里的小碗举高。 李玉梅就又给她夹了一个。 —— “妈!我回来啦!妈,你在哪儿呢?!” 院门口,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 “哟,爸,你又带着哥哥们编竹篮啦?能给我也编一个不?我不想要竹篮,我想要一个婴儿床,哈哈哈哈,也算是给你未来的外孙提前送礼了。” 安念耳朵尖,很清晰地听见了客厅里传来的声音。 “妈,好像是小妹他们回来了。” “咦?胜楠回来了?快过年了,她怎么现在过来?” 李玉梅停下炸肉丸的动作,刚才灶头的声音太响了,她完全没听见。 脱下自己拿来当围裙的旧衣服,李玉梅往厨房外面走,边走还边交代安念。 “念念,你看着点锅里,丸子变黄了就捞起来。” “好。”安念点头应下,目送她离开。 客厅内。 于胜楠已经带着丈夫孟一山坐在了长板凳上。 长板凳是配合八仙桌使用的,高度正好,她托着肚子坐着也不会难受。 此刻的于胜楠正在手舞足蹈地形容着: “爸,你知道那种婴儿床吧?就是县里供销社之前卖过的那款,椭圆形的,四周都有围栏,还能左右摇晃。 哎哟,我不想要村子里其他人家的那种床,可太丑了!” 于正军抬头看向她,严肃的脸上还带着不苟言笑的表情,但是眼神却是温和的。 对于女儿的要求,他认真地听完,之后才点头说道。 “知道,但是婴儿床用竹子做不太好,用实木会更合适。” “哪儿不好了?”于胜楠哼了哼。 于正军道:“竹子处理不好会有倒刺,小婴儿不小心抓到就会刺进肉里。” “爸,我相信你的手艺,你做的竹篮手感都很润。一山,你说是不是?” 孟一山被妻子推了一把,性格向来温和的他只是小心地抓住于胜楠的手,怕她摔着。看向岳父大人时,脸上带着尊敬,甚至还有淡淡的孺慕之情。 “爸,我和胜楠都相信您的手艺。” 于正军被女儿、女婿的信任感染,脸上的也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成,既然你们两都这么信任我,我就给外孙做一个!” 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于跃进用手肘撞了撞自家大哥,无声地说:哥,马屁精又来了。 于路远淡淡地扫了弟弟一眼,不想理会。 他还是挺喜欢小妹选的这个妹婿的。 虽然妹婿因为在县政府上班,为人圆滑了点,做事也温吞了点,但是这样的性格才正好跟冲动易怒的小妹互补,两人结婚这么多年了,感情一直很好。 李玉梅走进客厅,正好听见他们在说做婴儿床的事,笑了起来。 “正好,咱们家还剩一点棉花,可以缝一个垫被。” “妈。”于胜楠喊了一声,探头往李玉梅身后瞧。“我嫂子呢?” “念念在厨房呢。我正在炸肉丸,听见你的声音就出来瞧瞧。” 李玉梅走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已经鼓起来的肚子。 “孩子怎么样?” “挺好的。” 于胜楠喜滋滋地抓住妈妈的手,把她的手掌移动了一点,紧紧按在自己的肚皮下方。 “妈,我这几天好像能感觉到胎动了。” “正常。一般怀孕四五个月就可以感觉到胎动了,等它再大一点,你还能再肚皮上看见他的拳头和小脚呢。” “真的吗?”于胜楠惊喜地睁大眼睛。 “嗯,到时候它就会在你肚子里伸懒腰了。别在客厅坐着,他们编竹篮呢,碎屑乱飞的。 之前念念想坐这里陪路远,我都让她跟我去厨房了。你和一山也来厨房吧。” “好。” 于胜楠听话地跟着妈妈走了。 余下客厅内剩下的三个于家的男人们:“……” 于跃进撇嘴:“妈也太偏心了!咱家的男娃就不是宝了吗?” “咱家男娃多……”于路远怼了他一句,继续编竹篮。 于跃进:“……” 哪里多了?!二比二呀!二是:大哥和自己。另外一个二是:大嫂和小妹。 在心里这么一对比,于跃进就萎靡了,好吧,这么比对下来。他们家的男娃是不太值钱…… 大嫂和小妹肯定更精贵。 偷摸地看了眼认真编竹篮的大哥,于跃进腹诽,别以为他不知道,大哥手里编的这个花篮是要送给大嫂的!!! —— 厨房内。 “念念,肉丸子好了吗?” “好了,妈你过来看看!” 安念已经把肉丸子都捞了出来,正放在边上沥油呢。 “嫂子。”于胜楠和孟一山喊了一声。 “唉,小妹和妹夫来了,要不要尝尝看?” 安念眉眼带笑,给他们俩拿了干净的筷子。 于胜楠一点都没客气,吃了两个:“好吃!好吃!不愧是咱妈调的味儿,就是正!” “好吃!”比起夸张的于胜楠,孟一山就含蓄得多。 “好吃你们就多吃点,哈哈哈。今天炸的就今天吃掉好了,明天早上再让你爸去割一块肉。” 全家人都聚齐了,李玉梅高兴,大方得很。 “好呀。不过不用爸去割肉,让一山去就行。今年我们俩打算留在家里过年了。” 李玉梅愣了一下,看看女儿,又看看女婿。 孟一山赶忙解释:“妈,胜楠不是怀孕了吗?您也知道我们过年都是去爷奶那里,他们住的太偏了,我怕到时候有个什么事……” 他的话没有说全,李玉梅就已经知道了。 “可以。你们能留在家里过年,妈妈是一百个愿意。你爷奶那边……记得送个年礼。” “嗯,我已经托人送回去了。”孟一山点头。 安念之前听李玉梅说过孟一山家里的情况。 他父母前些年陆续过世了,当时留了两个正式岗工人的位置,孟家亲戚们都盯着这两个岗位呢。 孟一山的爷奶也偏心,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是在孟一山的大伯想让他把两个岗位都让出来时,他爷奶也没有为孟一山说话。 孟家人一个个打的都是空手套白狼的主意。 可惜,孟一山不蠢,看着温温和和的一个人,狠起来的时候异常雷厉风行。 他直接把两个正式岗的位置都给“卖了”,其实也不算卖,就是以二换一,换到了县委里。 当时,孟家人气得要死,差不多算是闹翻了。 自此每年孟一山回孟家也就是做做面子,在爷奶那里呆几天就走。 安念想着这些事,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了一下,转头一看。 “小妹?” 于胜楠神秘兮兮地从自己带来的布袋子里掏出一个信封:“嫂子,你猜猜看,我手里这个是什么?” 安念笑了起来:“我猜中有奖吗?” “哎哟。”于胜楠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下之后就更兴奋了。“奖你一颗大白兔奶糖!” “嗯……这个奖品有点大。” 安念装模作样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睛放在奶糖糖纸上印着的跳跃状的大白兔图案上。 于胜楠得意地仰着脑袋:“嫂子,你肯定猜不到的。” 安念本来还想装一下的,看她这模样,恶趣味涌上心头。 “应该是……” 第29章 第二个吻 “是不是念念的药方钱下来了?” 李玉梅手里还端着碗,凑趣般抢先回答。 于胜楠愣愣地转头,看向自家老妈:“……” “看什么?” 李玉梅好笑地挑眉,略有点得意自己的机智,伸手一指。 “这还不明显吗?你手上的信封右上角还印着县医院几个大字呢。” 于胜楠赶忙低头,顿时扶额:“哎呀,我怎么这么粗心!应该翻个面的。” “哈哈哈哈。”厨房里的几人都被她逗笑了。 安念好容易止住笑意:“小妹,你跟我回屋,我把写好的药方给你。” “好吧。” 于胜楠叹了口气,把信封塞进她手里。 “嫂子,信我没拆开过,你看看吧。李大夫说这是她能申请到的最高额度了,希望你能同意。信封里还有拟好的合同,没问题的话,可以一起签好。我年后带过去就行。” 这年代的人真的挺淳朴的,她还什么都没做呢,李医生就先把钱给送过来了。 安念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决定只要钱数没有低于她之前定的下限,她就同意。 看她当场就要拆开,李玉梅伸手压了一下:“念念,到房里去看吧,这里也没有笔。” 钱这种东西很考验人心,李玉梅并不愿意儿媳妇和女儿因为这个产生隔阂,还是不要公开数额比较好。 安念停下动作,笑着看向三人:“那我先回房了。” “去吧。”李玉梅挥了挥手。 —— 安念拿着信封回到自己的房间,拉开桌前的凳子,坐下后才抽出竹制笔筒里的剪刀。 这还是她第一次拆信封。 安念怕把它弄坏了,小心翼翼地顺着信封边缘剪开。 抽出里面的纸。 一共三张纸。 一式两份的《授权合同》,还有一张是安念没有见过的。 “汇款单?” 想起自己离开县医院的时候,李医生是有让留下存折账号,当时安念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现在看着汇款单上的账号信息,了解了。 “一千五百块。”安念开心地笑了起来,“李医生真是个大好人。” 当时两人有讨论过药方的售卖价格,李医生说这个药方的效果很好,如果放到省城医院去肯定更值钱,他们县医院能给的就很少了。但是如果安念的药方可以制作成药丸售卖,价格可以争取到更高一些。 安念还以为要等自己把所有的药方都写出来,李医生才能申请到。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足足有十页,每一页都写了药效和草药的配置、煎药时的注意事项。 为了能把这些药方写好,安念在县医院的时候专门抽了两个下午的时间去中药房辨认药草。 过目不忘的能力让安念把效率打到了最高,现在她脑中已经有了药房里所有中草药的信息。 沉思了一会儿,安念在笔记本上又加了一页,药丸的制作。 由于工艺的限制,汤药想要变成药丸势必会失去大量药性,所以药丸并不是安念的最佳选择。 但是既然县医院想要,安念只能把其中的利弊都写清楚。 时间在书写中过得很快,期间于路远过来了一趟,看她写的认真,没有打扰。 等安念放下笔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她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 “写好了?” 于路远在厨房看见她出来了,端了一碗饭过来。 “饿了吗?” “饿了。” 安念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仰着脑袋冲他甜甜一笑。 “给你留了饭菜呢,现在吃吗?” “吃!闻着就好香。” 安念接过一看,碗里堆了有半碗的肉丸子,她拿起筷子就夹了一颗塞进嘴里。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于路远坐在她边上,撑着手看她。 “嗯嗯。” 安念嘴里应着,速度却没有慢多少。 “妈他们都吃过了?” “嗯,早就吃过了,现在他们都出去串门子了。”于路远有点无奈,“之前是不是有人说小妹怀相不好?妈今天说要领着小妹一家家看过去。” 安念轻笑出声,艰难地用筷子冲边上夹了一点白菜出来吃,肉丸太多了,压得太紧实了。 “妈真有志气!” 院子里安静极了,只有两人的声音。 安念吃饭不算快,好久之后才把一大碗米饭都吃完,她摸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满足极了。 “碗给我。” “好。”安念乖乖地把碗交出去。 “吃饭还跟小孩似的。” 于路远一只手拿着玩,另外一只手拂过她嘴角的饭粒。 安念脸上露出讨好的笑,缩了缩肩膀,目送他离开。 —— 厨房内。 “大哥……” “嗯?” 于路远洗好碗,把它放到架子上沥干水,正拿起边上干净的毛巾擦手,边上就凑过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安念背着双手,仰着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大哥,你还想亲我吗?” 她这个问题过于直白,于路远手里的毛巾差点没拿住,下意识地瞥了眼厨房门的方向。 安念抿唇而笑:“现在家里没人呢。” 她有时候胆子很小,比如昨天晚上,家里都是人,她就不好意思去找于路远。 有时候胆子又很大,比如现在,她就敢直接求欢。 于路远呼吸都急促了几息,他低头看着脸上写满了纯真的女孩,觉得这是对自己自制力的无上考验。 “大哥,你不想吗?” 安念眨了眨眼睛,视线集中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上,伸手触摸了过去。 她明明记得这样的反应就是大哥很想……很想…… “等我一下。” 于路远用力地闭了下眼睛,快步过去把厨房门给关上了。 在安念还未反应过来时,他的身影又重新回到了自己面前。 “现在可以了!” 话音未落,于路远就低头吻住了安念,一手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一手扣在她脖颈处。 强势而霸道。 他的吻和他的动作总是相反的。 把安念扣进怀中时,力道很大,吻下去时,又很温柔,带着十足的珍惜。 安念仰着头,双手环抱住男人宽阔结实的肩膀,嘴唇随着他的动作缓慢张开。 酥麻、热意顺着脊椎骨往上飘,让人失去控制。 这种感情太美妙了,安念很喜欢,她的身体都软了下去,全部交给了亲吻她的男人。 于路远双手微微用力,直接把她抱了起来,来到了餐桌旁。 他坐在凳子上,让安念双腿张开,跨坐在他腿上。 两人的姿势暧昧极了。 粗重的呼吸声、甜腻的喘息声,声声交融。 不知道吻了多久,安念已经迷糊了,眼睛微微张开,黑亮的双眸好似蒙了一层雾。 她整个人就如同隐在雾水中,诱人犯罪的海妖。 于路远深深地注视着她,移开自己的双唇,顺着她的脖子往下亲,流连于她漂亮的锁骨,在上面留下一串串吻痕。 “大哥……” “嗯……” 安念抱着他的脑袋,脸上的笑餍足又不满。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呀,我想要更多……” 于路远这一瞬间,呼吸都停了,他用力地喘息了好几下,眼睛狠狠地闭上,再睁开,强行逼迫自己不再往下。 他原本扣在安念腰间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拉开了她的衣服下摆,指尖碰触到的细腻光滑的皮肤,让人欲罢不能,却让于路远瞬间回过神来。 “过完年我们就去拍照,结婚照。” 他也等不及了,决定把所有前置手续都做完。 “嗯……” 安念靠在他怀里,乖乖地应声,她其实非常好奇更多是多少…… 是自己曾经看见过的起起伏伏吗?那些被掩盖在锦缎下的缠绵。 两人抱在一处平复了好久,直到院子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和说笑声,两人才迅速分开,打开厨房门走了出去。 “咦?你们俩怎么还在厨房呆着?” 李玉梅疑惑地往黑暗的厨房内看了一眼。 “念念刚吃完饭吗?” “嗯。”安念心虚地应了一声,上前挽住李玉梅的手。“妈,你狠狠地打她们的脸了没?” “哈哈哈哈,那肯定呀!我跟你说……” 李玉梅兴奋地描述了一番自己炫耀的成果。 —— 一家人聚集在一处准备过年的吃食,对于安念来说是很难得的体验。 接下来几天,她又见识了炒米糕,用糖和米做的,脆甜脆甜的。 然后,安念还用家里的破凉鞋、破洗脸盆去换了叮叮糖。 这是她第一次吃到叮叮糖。 卖糖的大爷担着两个箩筐,一个放收来的锅碗瓢盆,一个用来摆叮叮糖。但是听妈说,其实只有最上面一层是糖,下面是空箩筐。 安念换了两块不大的叮叮糖,一块给怀着孕的小妹,另外一块她和于路远一起吃了。 “真甜呀……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了!” “下次还会有的。”于路远爱怜地摸了摸她翘起的头发,温柔地说。 “嗯!我爱叮叮糖!” 安念笑得开心,坐在凳子上还晃动了两下双脚。 阳光、蓝天、叮叮糖,身边还坐着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安念觉得这样的日子再好不过了。 —— 六安村的除夕特别有年味,现在大家手头都紧,买不起大串的鞭炮,但是几乎每家每户都会点两个炮仗。 炮仗发出“嘭!”的一声后,一家人才哈哈大笑着: “开席了!” “桌上有两条鱼,这一条呢要留到明天吃,剩下的大家就随意了!” 作为年夜饭的掌勺大厨,李玉梅此时是于家绝对的话语人。 “开吃吧!” “干杯!” “新年好!” “大家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男人们碗里倒的是米酒,陈酿了一年,现在来喝,酒味很足。 女人们碗里倒的也是米酒,但是酒糟比较多,甜甜的口感,酒精浓度极低,一般拿来煮汤圆和鸡蛋。 于胜楠因为还怀着孩子,只委委屈屈地用一碗肉丝汤打发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碰了杯。 “希望明年咱家能多两个人。”李玉梅意味深长地看向于跃进。 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于胜楠肚子里的宝宝,另外一个就是于跃进未来的妻子陈小翠了。 于跃进喝了酒,鼻梁都红了,他呵呵笑着;“妈,您就放心吧!明年我绝对能把翠翠给娶回来!” 安念也凑趣地说道:“到时候大哥和嫂子都给你包个大红包!” “哈哈哈哈,我可记下了哦!” 于跃进一点也不客气。他可知道家里最有钱的就是这位大嫂了! 不说大嫂卖出去的药方钱和拿回来的抚养费,就看他大哥看她那黏黏糊糊的劲儿,估计以后津贴是绝对百分百上交的,讨好大嫂绝对政治正确啊! “嫂子,来来来,我敬您一杯!” 安念笑着起身,把杯子凑过去和他的碰了一下,大声地说:“干杯!” 于路远在边上扶住她颤抖的腰肢,看见她因为喝了米酒而滋润得越加殷红的双唇,心跳都快了好几拍。 —— 他们这里的除夕过的轰轰烈烈,开开心心,第一次失去了安念的安家人却非常的不适应。 首先是安家的事情没有人做了。 地好久没有扫过了,桌子上都是灰尘,厨房里的烟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堵住了,除夕当天他们点着火之后才发现。 烟囱内的烟雾排不出去只能倒灌,只几个呼吸间,整个安家就跟着了火似的,烟雾弥漫,呛死个人。 “咳咳咳!安倩!你是怎么烧的火?!烟囱堵住了也不知道通?!” 安大庆气急败坏地从自己的房间内冲了出来,朝着灰头土脸地的安倩就破口大骂。 安倩也委屈啊:“我怎么知道烟囱会堵住?你也别说我,好歹我还在厨房里帮忙烧火,你呢?一个大男人整天窝在房间里发霉!” “你说什么?!” 安大庆牙齿一咬,举起自己的拳头就冲了过去。 安倩一点都不害怕,在她印象中这个大哥就是个吃软怕硬的,她越是退让就越是会挨打,倒是梗着脖子怼他,他不敢下手。 果然,安大庆冲到她面前时,看见安倩恶狠狠地梗着脖子盯着自己,拳头硬是在空中举了半天,也没有落下去。 “好了,你们别吵了,没听见村里其他人家都开饭了吗?炮仗一个接一个的响。你们赶紧过来帮忙!” 张秀娟满手都是黑灰,冲出来后就不耐烦地朝儿子、女儿吼了起来。 “倩倩,打点水过来。” 安倩朝安大庆哼了哼,这才应了一声:“好。” 磕磕绊绊的,安家的年夜饭终于开始动工了。 张秀娟在厨房里找了半天,没有发现葱:“倩倩,我不是让你去菜地拔几颗葱回来吗?” 安倩吐了吐舌头:“我忘了,现在就去!” 进了菜园子,安倩差点傻眼了,他们家的菜园子里到处都是杂草,所有的菜都淹没在杂草里了。 六安村每家每户都会在院子旁种点蔬菜,只要别太过分,基本上村长都不管。 这个度控制在三垄地最佳,安家就是三垄地,现在呢…… 安倩都分不清哪里是菜地,哪里是菜地之间的小路。 第30章 大哥,你跳给我看吧 磕磕巴巴,耽误了好长时间,安倩才拔了一把小葱出来。 到厨房的时候,却发现张秀娟的脸色很难看。 “妈?怎么了?” 张秀娟扫了她一眼,粗暴地从她手里抢过那把葱,边低头挑出里面的杂草,边很是愤愤不平地嘟喃。 “刚才你爸回来了,说外面都在传你见不得人好,心肠恶毒。” 安倩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他们凭什么这么说?” 她这辈子明明考上了京城的大学啊,虽然能考上完全是因为她背下来第一届高考的考题。 安倩上辈子有很多遗憾,也总是在怨恨上天的不公,在她看来,最大的原因就是77年第一届高考,自己落榜了。 于是,只要有时间,安倩就把第一届高考的题目拿出来做,跟魔怔了似的,做了一遍又一遍。 现在回想一下,这应该就是上天给她的启示,她是上天的宠儿,否则怎么可能就重生到高考当天?! 她这辈子就是奔着人生赢家来的,对于路远,对于家,安倩一直是用看好戏的心情在等待。 她知道于家所有人的命运,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从于路远,到于胜楠,再到于跃进。 最后于家只会剩下两个老弱病残,苟延残喘的活着。 这一直是安倩得意的,她是以“神”的角度俯视着所有人,只是偶尔会得意忘形透露出一些“未来”。 在安倩看来,能得到她透露出的“未来”信息的所有人都应该膜拜她。 现在,他们竟然敢鄙视自己?!凭什么?! 张秀娟狠狠地揪着小葱,几乎把它当成那些乱说话的人在报复。 “肯定是因为嫉妒!他们嫉妒你考上了京城的大学! 你不就是在洗衣服的时候,说了于家小妹几句胎相不好吗? 这几天于小妹回来了,李玉梅那个婆娘就带着她到处串门儿,硬是让所有人都见到了于小妹。” 安倩愣了一下:“妈,你说什么?于胜楠回来了?” “是啊,听说前几天就回来了。肚子里的孩子才五个多月大,哎哟,那挺着肚子、扶着腰的模样真是恶心死了! 好像马上就要生了似的,装模作样的也不知道给谁看。” “不对。”安倩低下头去,眼中情绪翻滚。“不对……” “什么不对?” 张秀娟已经洗好了小葱,利落地切碎后,开始准备其他的东西,只随口问了一句。 安倩没有回答,只是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头,牙齿在指头关节出用力摩擦着,发出“嘎次嘎次”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张秀娟听到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停下手里的事情,转头看向她。 “倩倩?” 安倩猛地抬起头,张秀娟被她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吓了一跳。 “倩倩,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妈,我要出去一趟!”安倩用力打开张秀娟伸过来的手,转身朝着外面就跑。 “唉!马上就要吃年夜饭了啊!” 张秀娟追着她跑了好几米。 安家现在人口很简单,只有一家四口,安建党和安大庆属于不干活的。 至于安家二老?早就因为钱的事情跟他们一家四口闹翻了,现在在老宅子里自己过日子呢。 安建党翘着脚躺在床上等吃的,听见老婆叫唤,冲出来一看,怒了。 “那丫头又跑了?!张秀娟,你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一个女孩子教成这样!” 按照张秀娟以前的性格肯定要跟他大吵一架,但是自从家里没钱后,张秀娟的腰板也挺不直了。 “她出去有急事,等会儿就回来了。我先弄年夜饭。” 张秀娟说着等会儿就回来,但是,直到安家三人吃完了年夜饭,都在床上躺下了,安倩还没有回来。 —— 除夕一过就是正月里,按照习俗每天都有事情做。 请祖宗、接财神、给亲戚好友拜年…… 安念忙得团团转,也见识到了很多新鲜的人事物。 六安村还保留着祭祀祖宗的规矩,听妈妈说以前都是大办的,甚至还会请舞龙队过来,也会安排傩人来跳舞,可有意思了。 可惜,这些东西已经被定为封建糟粕,再也看不见了。 六安村宗祠内。 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乡亲们,依次上前祭拜祖先。 安念恭敬地把手里端着的两盘菜放上供桌,跟着大家拜了拜。 她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神灵,末法时代,连灵力都少得可怜。 穿过来这么久了,安念也就从于路远身上见到过灵力,其他任何人、事、物都没有,空气中更是匮乏。 安念曾经也见过修炼信仰之力的修者。 他们大部分人实际上修的是功德,靠帮助普天之下的其他生灵而积攒功德。 少部分人修的是国运,靠的是建立王朝、辅佐帝王、扩大疆土,和国运强强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是以上所有,都需要灵力,灵力是根本。缺了根本,其他的东西都是无根浮萍,长久不了。 综上所述,这个世界的环境,是孕育不出神灵的,就算千万年前曾经有神灵出现过,现在他们也没办法继续存活。 见安念一直盯着供桌上的牌位看,于路远以为她好奇上面写的字。 “我们的祖先复姓宇文,听说是几百年前迁过来。 当时逃难,祖先们为了确保大家都能活下去,把姓氏拆了。 当时拆成了:安、于、文、卜。” 安念津津有味地听着:“咱村里有姓文和卜的吗?” 于路远摇头:“没有,应该是当时逃难的时候分散了。目前村里的两个大姓就是安和于,其他的姓氏都是后面满满融合进来的。” “大哥,那我们几百前是一家啊。妈说同姓不能通婚呢……” 于路远好笑地拍拍她的脑袋:“几千年前,我们还都是猴子呢。” “哈哈哈哈。” 安念已经学到生物了,对于人类的进化史了解得很透彻,但是她有不同观念。 “都说人是猴子进化来的,但是这么多年,大哥你听说过猴子变成人吗?难道它们的进化停止了?” “这题超纲了。” 于路远护着她往外走,在其他人撞过来的时候伸手格挡了一下。 他眉眼温柔地低头看向安念,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落下去。 “大哥也不知道,可能需要你自己去探索。” “嗯!” 安念用力点头,她最喜欢大哥的一点就是他永远不会否定自己的想法,反而会鼓励她继续探索。 安念其实已经有一个猜测,早年间,这个世界应该是充满了灵力的,那时候是物种高速发展的时间。她现在有种怀疑,她其实并没有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非常有可能她是穿越到了几万年以后。 修真界的事情,是这个世界远久之前的历史。 但是,目前,安念还没有找到足以证明自己这个猜想的证据。 她甩开这些想法,侧头看向于路远,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大哥,你会跳傩舞吗?” 于路远轻轻点头:“会,小时候学过。” 1966年之前,六安村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举行一场仪式,基本上和于路远同期的人都会跳上一段。 “我想看!”安念兴奋极了,看四周人没注意到,悄咪咪地勾了勾于路远的手指,轻轻地晃了晃。“好嘛,大哥。” 于路远摸着自己的下巴,状似沉思。 安念凑过去,蹭了蹭他的腰:“大哥,大哥,跳给我看嘛!” 啊啊啊,她想看啊!那种性张力拉满的性感舞蹈! 安念只是在脑子里稍微想了想,就要流口水了! “好吧。” 于路远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搭在她靠过来的身体上,一触即离。 “别再蹭了,影响不好。” “哦。” 安念乖乖地站好,乖巧的模样别说多可爱了。 反正看见的安倩气得牙痒痒。 她真的没想到安念竟然和于路远相处的这么好,也没想到于路远竟然真的有一天能站起来。 明明能醒过来就已经是奇迹了,为什么于路远竟然能接二连三的如此好运?! 安倩脸色变了变。 她想起了其中的不同。 于路远不是喜欢自己吗?!在部队的时候,还心心念念地给自己寄东西。 该死!安倩突然记起了这一点,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 于路远该不会也重生了吧?!否则为什么有如此多的变数?! 难道他知道上辈子是自己杀了他?! 安倩吓得脸色都白了,听说于路远可是特种部队里的副营长,一个普通人能坐上副营长的位置一定心机深沉、手段了得。 下一秒,安倩发现于路远朝自己看了过来,她吓得身体都颤抖起来,鼓足了勇气才勉强朝于路远露出一抹讨好的微笑。 于路远眉峰皱了皱。 “大哥,你看什么呢?” 安念站在另外一边,视线被于路远挡得结结实实的,掂起脚尖才能越过他。 于路远伸手按住她,淡淡地说道:“没什么,你不是想看我跳傩舞吗?我们回家吧。” “真的给我跳呀?” 安念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了。反正安倩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 “当然。” 于路远向来说到做到,回到家就开始翻找小时候用过的面具。 傩舞的面具很大,小时候能用,现在依旧能用,就是上面的色彩已经退了不少,再没有往日新鲜的模样。 于路远把面具拿到井边冲洗了一下。 “路远,做什么呢?” 李玉梅和于正军回来的晚些,刚进院子就看见了大儿子在冲面具,好奇地问。 “念念听说咱们村以前有傩舞,就想看看我的面具。” 于路远没有说出其他的,只把所有的关键点都放在了面具上。 他可怕自家老妈心血来潮,让他当着全家的面跳…… “哈哈哈哈,念念还是个小孩呢。不过她年纪是有点笑,又跟着她爸妈住在县里,对村里的习俗知道的少,好奇也是难免的。 你有跟她说过,你以前跳傩舞的趣事儿吗?” 李玉梅看着大儿子现在一脸严肃正经的模样,没忍住就想把他小时候的闹出的笑话拿出来分享。 “什么趣事儿呀?” 蹲在边上嗑着瓜子,欣赏帅哥洗面具的安念闻言立马就精神了。 “嘿嘿,让他自己跟你分享吧。” 李玉梅被儿子死亡般的眼神注视着,脸上的笑差点憋不住。 “我们先把东西放回去!” 他们手里还拿着好多东西呢。 今天的时间过得尤其慢,安念等了好久才等到天黑。 她迫不及待地冲进于路远的房间。 “大哥,大哥,现在跳不?” “等会儿。” 于路远早就准备好了,他一手拿着面具,另外一只手拿了家里唯一的手电筒。 安念跟着他:“大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一个没人的地方。” 在家里跳傩舞施展不开,于路远带着她走出来家门,沿着小路走到了早上刚到过的祠堂,绕过祠堂后就到了竹林内。 选了块空旷的地方停下。 关上手电筒。 “今天月色不错。” 于路远抬头看了眼月亮,初二的月亮只露出弯弯的月牙,亮度却已经足够了。 清冷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掉落”,微风吹拂,月光也跟着晃动。 静谧安宁。 于路远脱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又戴上了面具。 安念呆愣愣地看着,咽了下口水。 没有音乐,竹叶的“沙沙”声却是最佳配乐。 随着微风而动的男人,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强劲的力道,又韵味十足,应和着这个世界自然运转的规律。 隐隐的,安念好像看见了他身体内流动的能量。 那些困在于路远身体内的灵力,动了…… 这样的变化,于路远自己才是感受最明显的。 他微微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身体内有一股陌生的能量在流淌,从他的脊椎扩散而出,引着经脉中星星点点的能量,划过身体,进入他腹部。 这些能量在滋养他的身体,也在强化他的身体。 于路远跳舞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也越来越有力。 自从受伤后,再怎么努力复健,于路远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是在退步的。受过伤的身体,和以前健康的身体肯定有所不同。 但是现在,他好像在迅速恢复,并且力量再不断加强。 为什么呢? 于路远有点疑惑。 可惜,他身体内的能量是有限的,很快就消耗殆尽,再无增加,只能在体内自循环。 第31章 腿软,站不稳 “大哥?” 安念看他的动作停了,上前几步,有点担心。 于路远抬头看向她,俊美刚毅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困惑不解。 “念念,我的身体好像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 安念心里猜到了他的疑虑,没有点破,只是伸出手去,扣在了于路远的手腕上。 这一摸不要紧,安念的身体瞬间就软了下去。 “小心!” 于路远来不及多想,长臂一伸把她揽入自己怀中。huαんua33 安念贴在他胸口,脸上飘起不自然的嫣红。 自从她把于路远身体内的那团能量体吸收完毕后,两人之间的接触就再也没有这种刺入骨髓的酥麻感了,今天不知为何又突然出现了! 她双手撑在男人胸膛,咬着牙,勉强忍住发颤的感觉,同时稳住急促的呼吸。 “大哥……” 但是即使稳住身体了,她的声音也变了。 平日里清脆悦耳的声音此时哑了好几个度,带上了难言的魅惑,说出的每一字都好似带着娇软的呢喃,让于路远也跟着心跳加速了。 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好似有源源不断的微电流在流淌,从点到线,再到面,周围的温度都在隐隐上升中。 安念咬紧牙根:“大哥,你先放开我……” “哦,好,好……” 于路远反应过来,也察觉出两人之间的过分亲昵,红着脸放开手。 安念这才缓了口气,腿软得站不稳,她干脆直接盘腿坐了下来。 伸手拍了拍自己面前的位置:“大哥,你也坐下。” “好。” 于路远依言坐下,有点愣怔地看向她。 “大哥,你刚才说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你能形容一下吗?” 安念现在也不敢随意碰触他了,只能让于路远自己描述一下。 “就是感觉我身体有什么东西……” 于路远凝眉思索,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 “说不清楚。它们好像想要破体而出……但是,我的直觉又告诉我,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艰难地形容着,说出的话越来越抽象,于路远自己都觉得好笑。 安念却没有跟着他笑,眼角微微放大了些许。 大哥这种身体情况,好像是第一次引气入体会有的啊……不会吧…… 难道自己嫁的男人竟然如此厉害?! 仅仅凭借他身体里残留的那么点灵力,就成功引气入体了?! 这样的情况,就算是放在修真界也是相当炸裂的。 要是被那些大宗门知晓了,可不得了。 要么把于路远收入内门成为他们的真传弟子,要么直接用秘法抽取他的灵根,这样的顶级灵根都是可以用来修补其他残缺灵根的。 大宗门的长老们谁没有几个资质不好的心头肉?!于路远这样的,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宝物。 安念越想越激动,要是她的芥子空间在就好了,里面有可以测试灵根的东西。 现在她凭借肉眼,完全无法确定大哥的身体情况啊。 安念想了想,说道:“大哥,你要不要试着把自己身体里的能量释放出来?” “怎么释放?” “直接朝着竹林轰出一拳吧。” 安念伸手指向旁边郁郁葱葱的竹林,它们在随风摇摆,看似柔弱,内里的韧劲儿却十分刚强。 竹子是很难凭借拳头的力量轰断的,想要把它们砍下即使用锯子也需要耗费不少力气。 于路远想了想,起身走到一棵足有碗口粗的竹子前。 他迟疑地转头看向安念。 安念托腮看着他,点头笑道:“大哥,加油!” 于路远笑了起来,双腿分开,扎了个标准的马步,然后顺从身体的感觉,用力地一拳挥出! “轰!噼里啪啦!” 下一秒,他拳风所及之处,竹子瞬间倒下了一大片! 于路远瞠目结舌! 他整个人都懵了! “念……念念……我好像变成大力士了……” 太震惊,太茫然,于路远说话都结巴了。 果然如此! 安念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看向于路远时就如同在看一座宝山。 这个男人要是活在修真界该有多好,他一定能成为大宗门的中流砥柱,如同她曾经见到过的那些天骄们一般。 他们傲然立于人族巅峰,俯瞰整个世界,举手投足之间带起的都是让人“灰飞湮灭”的气势。 但是那样的天骄,可能是安念这辈子都遇不到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散修而已。就算成为了元婴又如何?就算碎婴成功了又如何? 他们遇不到的,这辈子都遇不到…… 这一刻,安念觉得自己很幸运,死了一回,竟然碰上了天骄般优秀的男人。 人都是虚荣的,虽然安念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平静,能用平等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的人。但是她的心底深处,未必没有高高在上的俯视感,毕竟这个世界的人在安念看来都太脆弱了。 人和修真者的差距,跟,人和神的差距其实可以画上等号。毕竟在修真界也有凡人,他们看见能御剑飞行的修者时都会跪拜行礼,连呼“自己见到了神仙”。 “大哥,我教你一个内功心法吧?” 安念心中轻松极了,大哥现在跟她一样了,她在这个世界有了同类,不再孤独。 就算是末法时代又如何? 大哥的资质很好,修真界的入门心法已经可以修炼起来了。 即使修炼一辈子都只能在练气一层徘徊,也足够大哥傲立群雄了,同样足够大哥在危险的军旅生涯中保住自己的生命。 于路远早已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是去把竹子都拢到一处,等会儿他可以拖回家去。 唉,这么多竹子不知道要消耗多久,看来他们家的竹编制品又能增加几百个了。 对了,等会儿还要去跟村长报备一下,于家今年的竹子份额就用这些竹子抵扣了。 安念也起身去帮忙,把最后一根竹子拖过来后,她才笑眯眯地再次提议。 “大哥,这个内功心法,我是从我师父那里学到的哦。 嘿嘿,我之前以为他老人家是在骗我呢,没想到这世界上真的有内功呀。” “内功?”于路远想了想,恍然大悟。“是有点像。就是不知道我怎么学会的……” “大概是受伤的时候不小心打通了什么经脉吧……大哥,你之前不是脊椎受伤了吗?那里是除了大脑之外,最神秘的地方了,我听张医生说脊椎里神经脉络可多了。” 安念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用看似科学的方式开始忽悠。 “有可能。”于路远对医学了解不多,听她这么说,轻轻颔首。 “大哥,你要学吗?” 安念看他从边上扯了几根草,拧成绳子后开始捆绑竹子,伸手帮忙固定,同时还不忘继续推销。 “学!”于路远毫不犹豫地点头,“等我把竹子挪到边上去,你再教我。” “好。”安念眉开眼笑。 几分钟后,两人重新坐下,依旧是面对面坐着。 于路远在她开口之前,有点担心地问:“念念,这是你师父教你的,你能教给我吗?” 他之前听安念说过自己的师父,那是深山内继承了一座道观的老道长,很厉害,会医术、会掐算,可惜已经去世了。 “可以呀。师父说越多人学会越好,否则这门功法都要失传了。师父自己也没练成呢。” 安念睁着眼睛说瞎话,声音平稳而坚定,让人完全看不出破绽。 于路远闻言,放心了,点头道:“好,你告诉我吧。” “有四句口诀,大哥你先记下来。 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注:胡乱拼凑,请勿修炼]” 接着,她又详细地解释了每一句的意思,怕自己再次出丑,只伸出一根手指虚虚地点在他腹部。 于路远身体僵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渐渐放松下来。 安念没发现他的异常,手指往上轻轻滑动。 “大哥,你能感觉到吗?你身体里的能量已经聚集在你的丹田,接着你尝试运转它们,让它们绕着你的身体躯干运转一周,这叫小周天。 然后,再沿着你的四肢运转一周,这叫大周天。 对于这股能量,我们修……师门也有特别的称呼,我们叫它……” 安念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吐出一个已经逐渐变得陌生的词汇:“灵力。” 灵力? 于路远觉得这个词很神奇,竟然真的能很明确地形容出这股能量给他的感觉。 真的如同有“灵”一般。 一圈小周天,又一圈大周天运转下来。 于路远感觉自己的身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好似被激活了,它们变得更加生机勃勃,仿佛吸饱了水的植被,每一个尖尖都蕴含了能量。 真是很神奇的体验。 灵力随着功法的运转,于路远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地充满了力量。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等于路远重新睁开眼睛时,天边已经泛白。 他惊了一下,赶忙看向四周,对面的安念不见了。 感觉到自己右侧肩膀上的重量,侧头看过去,于路远才暗自松了口气。 安念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身边,脑袋挨着他的肩膀,睡得很香。 从于路远的角度看过去,她的睫毛卷翘而长,光影透过,淡淡的光晕打在脸上,整个人显得特别恬静。 他直接看呆了。 等第一道阳光透过竹林落了下来,于路远才恍然回神,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念念?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冷到?” 安念揉了揉眼睛,苏醒了,看见一脸担心的于路远,她露出一抹恬淡的笑。 “大哥,你醒啦?” “你的身体好冷。” 于路远心疼得皱眉,伸手把她揽入自己怀中,解开自己身上外套的扣子,将她整个人包住。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现在温度这么低,还让你在外面呆了一整夜。” “没事的。”安念窝在他怀里,双手轻轻握拳抵在他温暖的胸前,脸也贴上去蹭了蹭。“大哥身体很暖和呢,我昨天就靠着睡,也没怎么感觉到冷。” 这是实话,于路远好像是火灵根,这种基础功法是没有五行偏向的,使用的人是什么灵根就会产生与之相应的效果。 昨天晚上,于路远身体就暖融融的。 安念没忍住,越坐越近,最后不知不觉地就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我们赶紧回家吧,到家了给你煮姜汤喝。” 于路远爱怜地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 “嗯。”安念乖乖起身。 “不用你动,你跟着我就行。” 于路远看她还想帮自己扛竹子,赶忙阻止,双手微微用力,将近二十根竹子就如同棉花一般被他拎了起来。 于路远愣了一下,适应了一会儿才摆平心态。 “念念,我牵着你。” 既然空出了一只手,那就物尽其用,于路远牵住了安念。 “嗯呢,谢谢大哥。” 安念仰着头朝他灿烂一笑,手指习惯性地在他手心画了个圈。 于路远猛地抓住她的软软的小手,色厉内荏:“别乱动。” “哦。” 安念嘟了嘟嘴巴,轻松地跟着他。 她另外一只手还拿着手电筒和面具,这么珍贵和有意义的东西,可不能忘了。 两人出了竹林,绕过了宗祠,进入村庄内。 六安村的乡亲们起得都可早了,于路远远远地就看见了扛着锄头出门的身影,本来轻松拎着的竹子立马放了下来,从拎变成了拖。 “唉,是路远啊?你怎么起这么早?” 扛着锄头的中年男人眯起眼睛,把对面的于路远和安念看清楚后有点惊讶。 “是啊,我去竹林里砍了几根竹子,想给小妹做个婴儿床。” “哈哈哈,不只是给胜楠做婴儿床吧?是不是还想给你媳妇儿打两个大件儿?”中年男人打趣地朝于路远眨了眨眼睛。 “是啊。” 于路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干脆地承认了。 他们村是有给新媳妇儿做新家具的习俗,一般用的都是杉木或者竹子,现在周边的杉木已经很少了,想要木料就必须进深山,渐渐的,大家就更习惯于用竹子来做家具。 “有心了。” 中年男人看了眼一旁的安念,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念丫头,要好好过日子呀。” “嗯,我会的,谢谢叔。” 安念隐约认出了中年男人的脸,她小时候曾经看见过爸妈和他说话,应该是爸妈的朋友。 “你们赶紧回家去吧,外面冷。” “好嘞,叔,那我们就先走了。” 两人和大叔道别后,继续朝自家走去。 于路远把手里的竹子扔在院子里,就去井边洗了个手。 本来冰凉到有点刺骨的井水在他伸手后,很快就变得温热。 安念趁机把手放进去,享受了一回温水洗手。 “大哥,你要学会收敛,不然灵力会一直逸散的。” 现在可没有外界灵力可供补充,逸散后就再也没有了。 安念暗自思考,既然大哥身体里能被打入凝实的灵力,那这个世界上肯定是有灵力的,问题是,怎么去找到它们呢? 第32章 拍结婚照 “怎么一大早的煮姜汤?” 李玉梅鼻子嗅了嗅,忍不住皱眉看向大儿子。 安念赶忙帮腔:“妈,是我想喝。我有点着凉了……” “怎么着凉了?” 李玉梅快走几步,来到灶前,伸手探向安念的额头。 “是有点冷。是不是屋子里漏风?等会儿让路远给你把窗户和门的缝隙都补一补。” 安念没想到自己帮忙说了一句话,就给大哥找了个活儿干,有点歉意地看向他。 于路远朝她笑了笑,点头:“好,正好前几天大扫除的时候,发现家里还有一小袋腻子粉,今天就把它用完。” 红砖砌墙,水泥抹墙面。如果家里有余钱,村民们还会用腻子粉粉刷一遍,大部分是粉在靠床的那几段墙上,这样睡觉不容易磕碰。否则翻个身,手背不小心打到水泥墙上,粗糙的墙面能刮下来一层皮。 当然了,没有条件的人家一般会用报纸、蛇皮袋的内里等贴在床周围,也能起到保护的作用。 于家建新房的时候,咬牙买了些腻子粉,没用完的都小心收着,这么一收就是好些年。 锅里的姜汤已经滚了,于路远舀了一碗出来。 “念念,小心烫。” “谢谢大哥。” 安念小心翼翼地捧着碗,小口地喝了起来。 李玉梅就让她到桌子那边坐着,自己替换了灶台的位置,开始加柴烧大火。 “路远,加半锅水。” “好。” 于路远在厨房里被她指挥得团团转。 安念端着碗,小口地啜饮着,双眼含笑,视线跟随他的身影,看得津津有味。 早饭一般都是李玉梅自己做,于正军会过来烧个火什么的,现在厨房里多了两个人,走到厨房门口的于正军干脆地转身,拿起水瓢和锄头去菜地忙活了。 —— 初五,孟一山的假期时间到头了,夫妻俩打算下午就回县城。 安念和于路远也跟着一起去。 为了方便来回,他们借了公社的拖拉机。 “好了,妈,不用带这么多吃的,我们就两个人哪里吃得完呀。” 于胜楠伸手接过妈妈塞过来的袋子,有点无奈。难怪要借拖拉机送他们俩回县城呢,这么多东西,他们俩可拎不动。 “这里面是今年秋收的大米,味道很好,比你在县城里买到的那些陈米好得多!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你别动,让一山来拎。” 李玉梅躲开她的手,自己拎着袋子往拖拉机的车斗又走了两步,拎高了递给上面的孟一山。 “一山,你们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只顾着胜楠,你自己也要多吃点肉,千万别把身体熬坏了。” 李玉梅作为丈母娘是很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的,她知道只有自己对女婿好,女婿才会亲近岳家。 也确实如此,在有孟家一群白眼狼做对比的情况下,于家人对自己的好,孟一山一点一滴地都记在心里。 他向来温和的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妈,您就放心吧,我会把自己和胜楠都照顾好的。你有时间记得多来临县几趟,我和胜楠都盼着你来!” “好好好。” 李玉梅眉开眼笑。 “妈会常去的,等胜楠快生的那个月,我过去住几天,守着她。三四月份正好春笋冒尖儿,你和胜楠都喜欢吃卤笋,到时候妈煮好了给你们带过去。” “好嘞,谢谢妈。” 孟一山笑呵呵的应着。 李玉梅退后几步:“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去吧。念念,早点回来啊,别在县里呆太晚。现在天气变化多端,白天温度高,晚上很冷!” “好的,妈,我知道了。” 安念乖乖地点头,坐在了拖拉机前面,和驾驶员于路远并排。 “走了!坐稳扶好。” 于路远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问题后,就启动了拖拉机。 现在的拖拉机用的都是摇杆,一个z字型的杆子在车前方的机关里用力摇动几下。 拖拉机“噗呲噗呲”地响了几声,前头就冒出黑烟来,整个车子瞬间启动,前后上下地摇摆着。 于路远在部队是开过车的,开起拖拉机来自然没问题。加上他现在手臂的力量很大,拖拉机车把的那点重量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坐在位置上,轻松地控制着车把,整个车子顺顺利利地往前开着。 拖拉机在村里的路上开着,看见的人都惊奇又赞叹。 “这于家老大真是不得了,去了趟部队,连车都会开了。” “那可不,咱们村除了村长家的大柱,也只有于家老大能开拖拉机了。” “厉害啊……” “坐在边上的是安念吧?看着比之前白胖多了。” “嗯,还是于家伙食好啊,养人。” “……” 听见他们嘀嘀咕咕的声音,安念下意识地回头转头看了一眼,和对方四目相对后,彼此还露出一抹微笑。 她心里想着,如果能不用“白胖”来形容自己的话,这位婶子会更漂亮呢。 —— 拖拉机渐渐开出了六安村,往县城的方向而去。 六安村距离县城不远,在七八公里左右,拖拉机顺利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到, 安念上回坐这个拖拉机,还是送于路远去县医院治疗。 当时为了不伤到于路远,开的很慢,路上足足花费了一个半小时。于路远的状态不好,她也没有心思观察周边的环境。 这次,安念的注意力终于可以放到一路的风景上了。 原来,他们一路上还经过了两个村庄呀。 虽说只经过了它们的入口,如果真的要进村还需要走长长的一条道。 安念看着看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伸手扯了扯于路远的衣袖。 “大哥,前面站着的是不是二弟?” 于路远顺着她的目光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百多米外又蹦又跳的青年。 拖拉机又开了一会儿,于路远这才停控制着停在了于跃进二人面前。 他无语地看向自家二弟。 “你做什么呢?” “嘿嘿,大哥,你们是要去县城吗?能捎带我和翠翠一行不?” 于跃进讨好地凑近。 “路远哥,嫂子。”站在于跃进身边的女孩害羞地打了个招呼。 这是安念第一次见到于跃进的对象陈小翠,是一个长相秀气的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头发看上去没有安倩的黑亮,但是发量也很可观,垂落在肩头,很是整齐好看。 安念喜欢干净清透的姑娘,她笑了起来,朝她挥了挥手:“你好呀,翠翠。” “嫂子好。”陈小翠抿着嘴角笑,两颊出现两个深深的酒窝,既有着少女的娇羞,又带着落落大方。 安念对她的第一印象挺好的,自然要为不断朝自己使眼色的于跃进说点好话。 她转头看向于路远,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声音软软的。 “大哥,让他们上车吧?后面车斗还坐得下。” 于路远轻笑了一声,看向弟弟:“上来吧。等会儿到了县里你们自己玩去,我们约个时间集合就行。” “好嘞!谢谢哥,谢谢嫂子!” 于跃进高兴地差点蹦起来,进了县城他们肯定要自己玩呀,才不想凑堆呢。 这么想着,于跃进利落地拉起陈小翠,先托着她上了车,然后自己双手一撑,直接就跳进了车斗。 两人和车斗内的于胜楠、孟一山打了声招呼,各自坐下。 拖拉机重新启动,这次再没有意外,很顺利的到了县城。 县城路口。 于跃进和陈小翠率先下了车:“哥,嫂子,我和翠翠先去逛逛供销社哈。五点在这里集合!” “好。”于路远轻轻点头,在他打算跑走时又喊住了他。“跃进,过来一下。” “怎么了?哥?”于跃进一头雾水地靠近。 安念从口袋里拿出十块钱给他:“拿着吧。和翠翠出来一趟,可不能让人家女孩子空手回家。” “嫂子,我有钱!” 于跃进躲开她的手。 于路远瞪他一眼:“让你拿着就拿着!别墨迹!你口袋里最多只剩五块钱了吧?够干什么?供销社里一个好看点的发卡就要八块钱了。” “哦!”于跃进木讷讷地接过钱,“谢谢哥,谢谢嫂子。” “没事,快去吧,被让翠翠等太久。”安念笑了笑,挥手表示没关系。 接下来,他们俩又把于胜楠夫妻送到了家门口,拖拉机也暂时停在他们家的巷子里。錵婲尐哾網 —— 他们走着去县里唯一一家照相馆。 安念被于路远护着,走在大路内侧。 阳光照射在于路远高大的身影上,落下长长的影子,正好覆盖住安念整个人。 安念看着两人的影子,低头笑了笑,用手肘撞了于路远一下。 于路远低头:“怎么了?” “大哥,你是怎么知道供销社里的发卡要卖八块钱一个?”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于路远眼神慌乱了一下,右手手掌不着痕迹地拂过自己的上衣口袋,脸上表情维持住了向来的冷静。 “上次去供销社的时候,扫了一眼。” “哦……” 安念轻轻点头,刚想继续追问,就被于路远的话打断了。 “念念,我们到了。” 看见前方几米处的照相馆的招牌,于路远暗自松了口气。 安念也看了过去,是一家很小的店面。 木板拼接出来的门,门上面和下面都有对应的凹槽,开门、关门的时候只需要把木板一块块地拿下来或者安装上去就行。 此时,招牌上写着【临县照相馆】牌子的店所有木板都取下来了,整个店门敞开,左边可以出入,右边摆了一整排的照片。 一张张的照片,有老人的、有小孩的、更多的是情侣的。 安念站在这些照片前面,细细地看着。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有点拘谨,有点高兴,有点羞涩。 虽然只有黑白两色,但是每一个人都是那般的鲜活。 “同志,你们是来照相的吗?”老板走了出来,热情地打招呼。“如果是拍结婚照,我们这里还有衣服可以提供。” 安念惊讶地笑了:“老板,你们都有什么衣服呀?” “有军装,也有的确良衬衫,看你们喜欢什么样的。”老板笑着回答,“你们先进来吧,进来选。” 现在拍照的人少啊,被看门口摆出来的情侣照片最多,实际上老板拍的基本上都是老人。 拍的是他们的遗照。 难得看见一对如此养眼的年轻人,老板可不得热情点。 “大哥,我们进去看看?” 面对如此可爱的媳妇,于路远怎么可能拒绝的了。 “好。” 其实如果是军装,于路远自己就有两身,只是没有给安念准备。今天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跟李玉梅透露他们的目的,不好带衣服出门。 老板把店里准备好的两套衣服都拿了出来,对着安念和于路远看了看,说道。 “我建议你们穿军装,看上去会更精神点。而且小伙子,你的气质很像军人啊,穿上军装绝对俊! 你媳妇儿这么秀气,穿起女式军装来,肯定也有文工团女干部的感觉。” 安念把两套衣服都拿起来看了看,也觉得军装最好看。 “大哥,你觉得呢?” 于路远笑了笑:“由你决定。” 安念挑眉睨了他一眼:“那我就选军装了!我还没看大哥你穿过军装呢!” “好,那我穿给你看。” 现在天气凉,军装套在外面就行,而且只需要穿上衣,反正两人是坐着拍的照片。 “衣服有点大了。” 于路远的体格是正正好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但是照相馆的衣服为了能让大部分人都穿得上,用的是最大码。 “没事,后面用夹子夹住就行。” 显然,老板很有经验,递过来几个夹子。 没让老板帮忙,安念自己帮于路远调整了一下。 安念身上的军装也大了,同样的,于路远帮她在后面夹了几个夹子。 “好!挺直腰杆,双目直视前方!看着我!” 老板的手指在右前方捏了捏。 安念紧张地并紧双腿,双手搭在腿上,双眼睁大。 挨着她坐的于路远是同样的动作。 确定两人姿势没问题,老板掀开盖在照相机上的黑色布料,半个身体都探了进去。 一阵闪光灯后,照片就拍好了。 “好了,你们要洗几张?” 照相馆的拍照价格和洗照片的价格就贴在墙上,刚才安念和于路远就看见过了。 老板也没有多话,直接问。 “不急,再拍一张。” 于路远摊开自己一直握着的手,捏着那个被他藏了很久的蓝色发卡,转头看向安念。 “念念,送给你。” 安念笑了起来,朝他弯下身体:“大哥,你帮我戴上吧。” 虽然她早就猜到了,但是现在亲眼看见依旧觉得非常开心!很惊喜!脸上的笑怎么都止不住。 “好。” 于路远擦了擦自己掌心的喊,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发卡,将它别在安念的鬓角上方。 安念没有动,只微微扬起眼睑,用余光去看自己鬓角的发卡。 她能看见一抹淡淡的蓝色落在自己头发上,好看极了。 安念问:“好看吗?” 于路远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她的眉眼带着笑意,眼睛很大、很圆,努力地往上看时,眼中溢满了星光。 让和她对视的自己,也开始心跳加速。 于路远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好看。” 老板静静的看着,没有打扰,等两人重新坐好,这才开始拍第二张照片。 “好……看镜头!对了!就是这样!” 时光易逝,两人最美好的时光,却被永远地记录了下来。 多年后,这张结婚照登上了“秀一秀爷爷奶奶的颜值”话题榜第一名,引发无数网友的热情讨论。 第33章 吃软饭ing 照片拍好了还要过几天才能取,安念付了钱,拿了发票。 于路远的兜现在比脸还干净,目前努力吃软饭中,站在边上看媳妇付钱时,暗自发誓自己要赶紧挣钱。 等回到家了,他主动把弟弟拉到边上。 “跃进,你年前说的送货的事儿,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于跃进本来还惊讶大哥找他干嘛呢,一听是这个就来精神了。 “哥,我今天去县里就是奔着这个事情去的。纺织厂的货已经全部准备好了,诚子说这两天就会安排出车,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 于路远松了口气,有赚钱的方法就行。 “行,等会儿我们就收拾行李。从咱们这儿去海城,走国道的话路上就要耗费四天,来回就是八天。 国道的路况如何,我们也没有实际考察过,还必须留出一天时间来做应急。” “嗯嗯,诚子上次跑海城也是两年前了。两年前差不多来回,花了十天时间。” 于跃进也打听了不少消息,他第一次跟车,心里也忐忑得紧,今天找张诚后也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都打听了一遍。 “行。”于路远低头思索了一下,“我们带两天干粮路上吃,车子开到大一点的县城就可以做补给。水也必须备上两壶,以防万一。” “好,都听哥的。”于跃进很是听话地点头,“那我去跟妈说一声,让妈给咱蒸两笼馒头。” 包子的话不适合,路上没有可以蒸煮的地方,里面的馅料太冷,吃了容易拉肚子。 馒头就不同了,烧点开水,撕开了泡着吃,管饱! “嗯。” 两兄弟说完话就各自离开了。 —— 安念在房间里看书,没有刻意去听两人之间的对话,等于路远走到自己门口时,才抬起头来。 于路远看着她,笑了笑: “念念,我这两天就要出远门了。要去海城,你有什么想带的吗?” 安念眨了眨眼睛,之前学习地理的时候,她记下了整个华国的地图,但是对于海城的印象依旧停留在书面上的二维影像上。 “海城有什么吗?” 于路远靠在门边,想了想,说道。 “应该有很多东西吧,那里是我们国家对外开放的口子。”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正好看见了她头上的蓝色发卡:“你的发卡就是海城那边的款式。” 安念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发卡,取了下来,放在掌心把玩,想了想,说道。 “如果海城那边价格便宜的话,大哥你可以多买十几个发卡回来。” “好。”于路远点头。 安念看他毫不犹豫地答应,自己忍不住笑了:“大哥,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要买那么多?” 说着话,她小心翼翼地把发卡重新别回头发上。 “你喜欢的话,买多少个都行。就是大哥现在手头不宽裕,等大哥赚到钱了,都给你花。” 吃软饭的男人是没资格说给媳妇儿买买买的,于路远很有自知之明,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这趟出车应该可以赚到几十块,到时候紧着那些钱买,可以吗?” 安念被他逗笑了,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钱。 “喏!大哥,这些钱都给你。” 于路远没有伸手。 安念抓住他的手,强行塞进他掌心:“妈说了,穷家富路。你出门在外,多带点钱,我在家也能放心。” “太多了……” 足足十张大团结。 于路远感觉自己心里有点堵。 “不多的。反正我在家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安念冲他眨了眨左眼,很是娇俏。“而且这些钱都是妈给我的。” 安念现在可是小富婆一个。 今天去县城,她还把县医院给她的药方钱取了,全部存进了自己的存折内。 她的存折上现在已经有了2800块钱。 手里的现金也有300块。 现金都来自于家给她的聘金。 哈哈哈,说实话,安念一直觉得自己赚到了。 拿了于家好几百的聘金,一点嫁妆都没带过来,她在安家的东西少得可怜,只有几件衣服,现在衣服也被淘汰掉了。 这几个月,吃的、用的都是于家提供的。 在家里吃饭,爸妈也不收她的生活费,安念真的是毫无花钱的地方。 “你喜欢玩偶吗?我给你买两只吧?” 于路远看向她床上摆着的破旧的长耳朵兔子玩偶。 安念也看了过去,起身,走到床边拿起那只兔子,举起来冲于路远笑。 “好啊,我喜欢小兔子!” “嗯。”于路远轻轻点头,也伸手摸了摸玩偶的头。“它和你一样可爱。” “是吗?”安念把玩偶举高,挨着自己的脸,歪了歪头。“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爱。” “哈哈哈哈。” 于路远轻笑出声,摸过玩偶的手又搭上了安念的脑袋,用力地揉了揉。 —— 晚饭的时候,两兄弟说了这个消息。 李玉梅有点担心:“路上会不会有危险啊?” 之前她还觉得儿子们出去锻炼一下挺好的,等真的临到要出门了,她又开始忧心忡忡。 “没什么危险。我们开的都是大货车,走的国道,轻易没人敢拦截。而且车上拉的都是棉布,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偷小摸的也少。” 于路远睁着眼睛说瞎话。 现在开车和探险没什么区别,棉布也是刚需,衣食住行,向来“衣”是摆在第一位的,古时候的布料和金钱划等号。 1978年虽然已经是现代了,但是大家手头都不宽裕,逢年过节才会扯几尺布做衣服,珍贵着呢。 而且棉布是最好偷的东西,重量轻,体量小。 比那些动则几百斤的钢材和各种电器,都要好拿的多。 “真的吗?”李玉梅可不知道这里面的区别,听儿子这么说,大大地松了口气。“你们后天出发?” 于跃进点头:“具体时间还没定,但是应该就是后天。” “成,那还有点时间。你们路上只吃馒头肯定是不够的,最好还是弄点肉干。” 李玉梅想了想,做下决定,“正军,你明天早点去肉铺。咱家的肉票还剩多少?全部用掉。” “好。” 于正军这几天出门都是去割肉,早就熟门熟路了。 “要瘦肉多、肉比较嫩的啊,我是拿来做肉干的!” “没问题!” “妈,我也想学做肉干!”安念举手。 “好,妈手把手教你!包教包会!” 李玉梅高兴地点头,她最喜欢教人做饭了,可惜家里几个人都已经学会了,让她毫无用武之地,现在来了个啥也不会的安念,终于能让她过足瘾了。 ——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饭,李玉梅就开始着手做肉干。 安念按照制定好的学习计划,先做完了早读,又做了两套习题,这才走进厨房。 肉已经经过了初步加工,切成了手指粗细,放在边上备用。 “妈,我来了。”安念边走边挽起自己的袖子,“我现在做什么?” “过来帮忙加调料吧,我要开始弄配料了。” “好。” 安念走到她身边,看着面前一堆瓶瓶罐罐,有点震惊。 “妈,要放这么多调料吗?” “要想口味丰富,口感好,肯定要加不少调味。不过每一样加的也不多,比如这个,只需要加一小勺就行,主要用来去除猪肉的膻味。” “咱家都喜欢吃辣,等会儿多放点辣椒。对了,干辣椒炸脆了也好吃,加点进去。” “嗯嗯。”安念认真地听着,不断地点头。“妈,料酒要放吗?” “等会儿直接下锅。” 李玉梅把调料一点点地加入大碗中,每加一种就告诉安念一声。 安念记忆力好,听过一遍就不会忘,还无师自通地在心里把“一小勺”“少许”“一丁点”这些专业术语做了转换,变成了自己能衡量的计量单位。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安念就退开了一点,在李玉梅身后看她把肉下锅焯水,捞起晾干后倒油热锅,炸肉。 “把肉炸成这样就可以出锅了,不知道怎么判断的话,就看油的颜色和边上起的泡泡。 看锅沿这一圈,开始冒这样的泡泡了就可以把肉捞出来了。” 李玉梅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可利落了,很快就把肉都捞了出来,放在旁边的盆里沥油。 “筛子抖几下就成,也不用沥得太干净,保留一点油在表面,肉干吃起来更香。” 肉干被倒入早就准备好的大盆里。 “念念,现在可以把调好的调料倒进来了。” “好嘞!”安念应了一声,回身端起调料。“妈,要倒多少进去?” “全部倒进去。” 安念手一扬,本来炸的金黄的肉干就被五颜六色的调味料覆盖住了。 李玉梅迅速地搅拌着。 “好了,弄成这样就差不多了。念念,你尝尝看?会不会太淡?” 安念张嘴,咬住味到嘴边的肉干。 嘴唇先接触到肉干焦脆的外皮,再用牙齿轻轻一咬,里面的肉汁就逸散了出来,肉汁混合着调味料,味道简直了!无敌棒! 安念朝自家婆婆连连点头,大拇指也竖了起来。 “妈,你可太厉害了!” “哈哈哈哈,好吃吧?”李玉梅也跟着笑,自己夹了一条吃了起来。“味道稍微有点咸啊,不过正好他们路上可以拿来当菜吃。” 她抿了抿嘴巴,自言自语。 “我觉得正好!”安念很喜欢现在这个味道,“越嚼越香。” “成!那就这样!”李玉梅笑着点头,把盆交给安念。“端到桌上去。现在别多吃啊,太烫了,火气大。” “好。” 安念乖乖地收回自己的手,舔了舔指尖,恋恋不舍地放下肉干。 “这些油也不能浪费了,咱炸点油条、油饼吃。” 李玉梅向来精打细算,之前就让于正军把面粉醒发好了。 现在揭开纱布,直接拿出一团面粉,开始炸油条。 油条比较好弄,扯一块面粉,用筷子灵活地卷一卷,炸好后就是两根黏在一起的油条了。 油饼稍微费点事儿,但是家里别的不多,青菜是管饱的。 直接把青菜剁碎了,加上一点刚才没用完的碎肉,配着一弄就是很好吃的油饼。 炸油饼用的是比较稀的面粉,用特质的圆形勺子,浇一勺,再叠一层青菜,放一块肉,最后在最上面再浇一勺面粉液,就成功了。 “念念,你要不要试试?” 看安念在边上看得津津有味,李玉梅提议。 “好呀。”安念早就想上手了,一点都不怯场地接过了勺子。 “对,就加一小勺就行,把青菜铺满,放肉……”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油饼炸的越来越多。 之前负责烧火的是于正军,见着于路远进厨房了,就让开了位置,把灶头交给了他。 于路远烧着火,抬头看向一脸认真的媳妇儿,脸上的笑就没有消失过。 安念低头看见他,也回了个笑。 锅里的油饼已经变得金黄了,安念翻了个面,等两面都炸好了,这才夹了出来。 “大哥,你要不要吃油饼?” 这是她炸出来的第一个油饼,安念想给于路远吃。 “好。” 于路远也不怕烫,直接捏住油饼的边缘,咬了一口。 酥脆的声音响起。 安念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好吃吗?” “好吃!” 瞬间,整个厨房都好像变得明亮了,安念脸上的笑容灿烂极了。 李玉梅在边上看见两夫妻感情越来越好,心里也高兴。 得到了鼓励,安念干劲儿十足,接下来的油饼都是她炸的。 将近二十个油饼堆在竹编的小箩里,散发出独特的香味。 李玉梅拿另外的小箩捡了几个油饼出来:“我给隔壁端几个过去。” 乡里乡亲的,谁家做了点什么好吃的,隔壁家闻得清清楚楚,也习惯了互相送点。 —— 等他们把肉干都晾好,也足够入味了。 于跃进接到了准确的消息。 “哥,我们明天早上五点出发!” “好。”于路远点头应下。 “哥,我有点激动!” 于跃进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去只有报纸上才能看见的海城,激动得脸都红了。 “你说海城漂亮吗?和报纸上写的一样吗?” “我也没见过,但是应该很繁华。”于路远没有批评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你也别光想着去玩,我们来回十天时间,但凡休息了,你就必须跟着我学车。” “啊……我还要学开车呀?” 于跃进有点害怕,他见过货车,光是爬上去就很难了…… 不过,哪个男人没有幻想过开车?! 下一秒,于跃进就高兴起来。 “行!只要哥你不嫌我笨,我一定能把车开好!” 第34章 想他 大哥走的第一天,想他。 大哥走的第二天,想他…… 安念明明坐在窗边看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就开始走神。 “不知道大哥他们到哪儿了?有没有吃好睡好?” 明明两人之前也不是整天都腻在一起的,白天都各干各的活。 于路远会跟着于正军去菜地浇水、去田里松土,安念会跟着李玉梅去河里洗衣服。 但是,等他真的离开后,安念又觉得整个家里空荡荡的。 “唉……” “念念?念念!” “唉!妈!我在房里。”听见外面传来李玉梅的声音,安念赶忙放下书,迎了出去。 “念念,吃不吃汤圆?你兰花婶的女儿今天回娘家,她专门煮了花生芝麻馅的汤圆。” 李玉梅献宝似的把碗举给她看。 安念凑过去看了一下,惊了:“妈,这汤圆好大一个!” 天哪,一个大海碗里面只放了四个汤圆! 四个汤圆就把整个碗挤得满满当当了。 “哈哈哈哈,这是你兰花婶老家的特色。你别看它个头大,味道可好着呢!” 李玉梅笑呵呵地说着,朝她招手。 “快快快,跟妈到厨房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安念加快步伐,跟着她去了厨房。 路上,李玉梅又把自家老头子喊了出来。 一家三口在厨房集合。 “来来来,每人先吃一个。”李玉梅拿了三个小碗出来,给每人碗里分了一个。“等会儿如果还吃得下,剩下的那个也可以吃掉。” 于正军一口咬下大汤圆,享受地眯起眼睛,嘴里说道:“我一个就饱了,她们家的汤圆吃多了腻得慌。” “嗯,我也吃一个就差不多了。” 李玉梅跟着点头,她之所以会端着大碗回来也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吃不完呀。 四个大汤圆呢,要是留在兰花家,真的是硬塞都塞不下去。 李玉梅想起自己看见的兰花的女婿,就忍不住好笑。 “兰花也真是的,明知道她女婿吃不了那么多,硬是要装四个给他。” 安念被逗笑了,拿着勺子,想了想,说道:“是不是因为四个汤圆比较吉利?” “是啊是啊,四季平安嘛。”李玉梅说道,“但是吃不下也没什么啊。我觉得兰花就是故意的,她当年可舍不得自己女儿嫁到隔壁村了。” “哦?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安念竖起耳朵,听八卦。 “有呢。”李玉梅边吃,边有声有色地讲起了往年的八卦。 其实故事比较简单,六安村的女孩们的婚事并不是由她们自己说了算的,大部分都会用来换亲。 兰花婶算是比较疼女儿的了,但是能做到的极致也就是让女儿提前和看中的男孩子见个面,聊一聊。 差不多是三年前,兰花婶看中了六安村本村一个姑娘,想要说给自己的儿子。正好那姑娘有个哥哥,就想着说两家互相结亲。但是没想到,她女儿早就和隔壁村的看对眼了。 “听说他们俩是放牛的时候认识的,咱们村的牛都是散养,放出去就满山跑着吃草。 傍晚了,再由负责放牛的人去把牛喊回来……咱们村和隔壁的河口村挨着,牛都在同一座山上跑着。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不就认识了吗?” “嗯嗯,然后呢?兰花婶怎么又同意了?” 安念听得津津有味,还学会追问了。 “本来不同意的,没想到他竟然考上了村里的会计岗位。” 李玉梅呵呵笑了起来, “会计是多好的工作呀,虽说是村里的,没有正式编制,但是工作轻松,工分也足。” “这不是挺好的吗?” “有一点不好……”李玉梅叹了口气,“兰花的儿子看中的那个姑娘,他们家咬定了只能换亲。所以最后,兰花的儿媳妇没了……到现在,她儿子都二十七八了,也没娶上媳妇。” 安念顿时无语:“……” 按理说现在新华国了,嫁娶自由,但是碰到这样的情况,也很难说什么。 “对了,念念,你现在学得怎么样了?能把算术弄清楚了不?” “嗯?”安念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转到这里了,但还是点头道。“数学我已经学到高二阶段了,算术没问题。” “那太好了。” 李玉梅松了口气,看向她。 “我提起兰花家的女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不是河口村的会计吗? 他们村今年被分配了种芋头,芋头不比稻谷,一月到三月是最佳时间。 这个决定是刚下发的,他们村现在就要赶紧把芋头苗分下去了,可是偏偏兰花婶的女婿接了公社的任务,要去县里几天。 这不就矛盾了吗?” 于正军越听越不对劲儿,看向自家老婆。 “你是不是接了这个任务?” 李玉梅眼珠子转了转,有点心虚。 “那个啥,我不就是嘴巴快了点……在兰花说愁人的时候,提了一嘴,说咱家念念肯定能胜任……” 安念直直地看向她,嘴巴微微嘟起:“妈,你是不是夸张了点?” “咳咳,我就是说你很厉害……” 李玉梅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脖子都好像缩短了不少。 安念看妈妈这么为难,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她还是相信自己的能力的。 “会计的工作我没有做过,但是只要有人带一把,我应该就能上手。” “不难的,不难的!就是记个账,很简单的!” 李玉梅赶忙点头,“兰花婶的女婿也会带你。” 于正军看他们两母女说的上头,没忍住挥手插了一句。 “我说,河口村的人同意了吗?他们村难道就没有人能顶会计的岗?” “有,那肯定是有的啊。就是人家要是顶了岗位,还会愿意离开不?” 李玉梅一针见血地给出答案,接着说道。 “他怕的就是彻底被人顶替了。但要是念念去,他就不用怕了。 不说我跟兰花这么多年的情谊,就说咱们两个村子的距离,念念也不可能强占他的会计岗位啊。” “嗯。”于正军拄着筷子,沉吟了片刻,承认媳妇说得有理。 安念轻轻点头:“成,妈,那你安排一下吧。我随时都可以过去顶一下。” “好嘞,就三天的活儿。如果比较忙,你就在他们家住下。如果不忙,你就回家来。” 吃完汤圆,李玉梅就带着安念去了兰花婶家里。 安念见到了兰花婶的女儿,是个长得肉乎乎的女孩,脸庞子偏大偏圆,是长辈们最喜欢的福气长相,难怪之前那家一定要换亲。 “念念,这三天就麻烦你了。” “没事的,小暖。” 安念也知道了她的名字,于小暖,是于家本姓人。 于小暖和她的名字很像,整个人都仿佛带着阳光,开朗得很。 “建安的自行车也可以给你骑,来回比较方便。” “自行车?” 安念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她只在县城里见到过有人骑,自己是完全没有尝试过的。 “我还不会骑……” “没事,很简单的,我教你。我学了一下午就学会了,你比我聪明,肯定也能很快学会!” 于小暖拉着她出门去看自行车,他们夫妻俩这次回娘家就是骑着它来的。 安念被她一夸,脑子都“嗡”了一声。 妈妈到底在外面都是怎么形容自己的?!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安念心里有点虚,但是等真的摸到了自行车,依旧展现出了自己超强的平衡能力。 本来嘛,上辈子在修真界连御剑飞行都能用得炉火纯青,就骑个自行车而已,小case! 安念坐在高高的自行车上,认真地控制着把头,绕着外面的小路骑了好几个来回。 从最开始的摇摇晃晃,到后面的稳稳当当,只用了十几分钟。 于小暖看得瞠目结舌:“念念,你真厉害……” 她之前还以为玉梅婶是在王婆卖瓜呢,没想到安念真的如此聪明! 难道这就是大智若愚吗? 于小暖还记得自己脑海中,那个一直低着头只会干活的安念,再跟此时的安念做个对比,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啊。 这件事说定了之后,于小暖夫妻俩就把自行车给留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 安念直接骑上于小暖家的自行车,从六安村往河口村去了,开始了自己的兼职。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安念在两个村子之间来回,用忙碌填满自己的脑海,让自己少点思念之情的时候,另外一头的于路远三人也已经成功地把车子开上了国道。 从临县出来开的都是小路,草草地用柏油抹了一遍,坑坑洼洼也没人维修。 等车子上了国道,马路瞬间就变得宽阔了,车辆交汇时,同时经过两辆大型货车都完全没问题。 大货车比小车难开很多,需要全神贯注,一般连续行驶四个小时就会感觉非常疲惫。 这两天,一直是张诚和于路远换着开。 “路远哥,我们在前面休息一下吧?” 张诚坐在副驾驶,伸手指向前面的亭子。 国道每隔几公里都会有一个小亭子,一般都是临近的村子自己修建的。 亭子很简陋,有些是木头做的,有些可能就直接是草棚搭的,但是也足够遮风挡雨,算是村民们等车的一个小小车站,也方便了来往的司机们。 于路远看了眼天色,点头:“成,休息半小时。” “太棒了。” 开车的于路远没有喊累,倒是一直坐在后排的于跃进腰酸背痛的厉害。 于跃进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坐车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儿。 要一直坐着,一个小时还好,两个小时也能坚持,但是这个货车,真的是从天微微亮就开到彻底擦黑,一天十几个小时下来,铁人的腰都扛不住了。 车子缓缓地在亭子边上的空地停了下来,附近没有人,三人都跳下车。 于跃进看自家大哥还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凑过来看他。 “哥,你不累吗?” “还好。” 于路远瞥了他一眼,双手握在一处努力地往左边拉伸。 他出任务的时候,体力消耗比开车大多了,相比之下,只是开车已经算很轻松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于跃进看他这样,也跟着做,但是和于路远的轻松不同,他每一下都发出了“咔哒咔哒”的骨头声,酸痛得紧,五官都皱到一起。 “哥哥哥,我的腰扭到了!” 于跃进啊啊啊地叫了起来。 于路远无奈地停下自己的动作,伸手按住他的腰:“这里吗?” “嗯嗯嗯,疼疼疼!” “你平常运动太少了。” “我哪有时间运动啊,平常都要下地赚工分,也就是过年这段时间闲一点。” 他们村子种的都是两季稻。 早稻4月中旬播种,5月初插秧,7月下旬收割,紧接着马上晚稻插秧(称为双抢),一般必须在立秋前结束,10月下旬-11月晚稻收割。 稻子播种前后都要翻地、除草、捉虫等,真的是一年到头都在地里忙碌。 除了稻子之外,六安村还会接到国家分配的其他的种植任务。 就跟河口村今年接到的种植芋头一样,前些年六安村也被安排了种植红薯、马铃薯等。 “你早上少睡两个小时就行了。等回家了,你早上就跟着我一起锻炼吧。” 于路远才懒得听他的狡辩。 他对人体很了解,伸手一摸就感觉出了弟弟身体的单薄,可能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每天都在抽条拔高,导致他整个人偏瘦长,肌肉也只有薄薄一层。 在他们两说话的时候,去边上撒尿的张诚打着哈欠走了回来。 “路远哥,我们今天晚上在哪儿睡觉?” 仅仅两天时间,张诚就对于路远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每天他们都能掐着时间到达县城做补给,并且在晚上时可以到达一个安全无人的地方,三人轮流睡觉。 两天下来,他们吃得好、睡得好,车上的电瓶也一直完整无缺。 为什么一定要提电瓶呢,因为大货车的电瓶在车斗下面,是最容易被人偷掉的。 他们睡觉都会选择睡在靠近电瓶这一侧,就是为了保护它。 进入运输队这么多年了,开长途也很多年了,张诚还是第一次觉得开车上路的日子和“惬意”两个字能沾得上边。 “再往前开二十公里,那里有个树林,我们进去睡觉。” 于路远看过地图,早就选好了地方。 张诚毫不犹豫地点头:“成!” “哥,我今天能多吃两根肉干不?”于跃进看他哥心情好,凑过来小声询问。 于路远脸上露出微笑:“可以。” “哥,你真好……” 于跃进高兴地在原地蹦跳了一下。 下一秒,于路远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消失不见:“闭嘴!有人过来了!” “天还没黑呢……” 张诚迟疑地看向天边的晚霞,一般路上的打劫都是晚上进行的。 “是不是有人经过?” “不是,他们人很多。” 于路远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凌厉地盯着树冠摇晃的方向,这种程度的动静,过来的人应该超过百人了。 “快上车!” “来不及了!” 第35章 开打?碾压! 于路远声音还未落下,树林里就冲出了一大群人。 几个人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货车车头的方向,于路远他们想要开车离开,就必须压过去。 五六条人命摆在面前,三人只能选择谈判。 正面走来十几个人。 打头的男人长得非常高大,足有一米九往上,肌肉非常发达,走起路来好像整个地面都在颤动。 有他走在前面,后面的人勇气都很足,尽管他们手里拿着的都是镰刀、锄头、砖块这些东西,一个个的却都昂首挺胸。 张诚看见打头的强壮男人,腿都吓软了。 “路……路远哥……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软着腿躲在于路远的后面。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长途也跑了几十趟了,张诚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阵仗。 都说法不责众,要是这些人一起冲过来,一人给他们一下,就算打死了,公安来了都找不出凶手,最后只能草草结案。 想到这里,张诚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比起张诚来,于跃进就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了。 他插着腰,和于路远并肩而站。 “哥,是不是要开打了?” 于路远瞥了他一眼,有点无语:“我们就三个人,对面一百多个,怎么打?” “额……” 于跃进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没敢再开口。 三人说几句话的工夫,对方已经来到了几米开外。 于路远上前一步,敬了个军礼。 “这位同志……” 对面的高大男人脸色微微一变:“你是军人?” 这年代敬礼的不是军人就是公安。 “是的。我是现役军人。”于路远点头。 男人回头看了眼后方,眼中有异色一闪而逝,但是很快他就回过头来。 “看在军民一家亲的份上,你们把货和车留下,人可以走。” 张诚心里很害怕,还是紧握双拳,开口了:“不行的,车我们不能留下!” 整个临县也就三辆货车,都是宝儿,比人可珍贵多了。要是出来一趟,车丢了,张诚的运输队的铁饭碗也别想要了。 “是吗?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男人冷冷一笑,本来他提出要车就是刁难,这么大的货车留在村里,他们根本藏不住,都是实打实的犯罪证据。之所以那么说,也只是找个动手的借口而已。 他们这次出来了一百多号人,就是为了杀人! “动手!” “砰!” “壮哥!” 被称为壮哥的男人话音还未落下,就已经被于路远踢了出去。 “啪!” 身形高大也意味着重量大,灵活度不足,在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挨了于路远一脚,壮哥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只能撑在地上,一脸惊骇地看向于路远。 “你……” “砰!” 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于路远欺身而上,躲开了围攻过来的几个人,迅速来到壮哥身边,在他抬起胳臂抵挡的时候,举起拳头。 狠狠地砸了下去! “咔哒!”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声传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壮哥尖锐的痛呼声,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到了。 于路远没有管这么多,直接又是一拳,这次没有了格挡,拳头直直地落在了壮哥的脸上。 “砰!” 壮哥连声音都没法发出,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于路远的力量和之前相比早就有了质的飞跃,之前作为819部队的王牌,他就已经很能打了,现在有了力量的加持,打起来架来真的是得心应手。 看见这一幕的人都傻眼了。 一个个瞪大眼睛,看向于路远就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都住手!” 于路远大喊一声,右手用力一提,捏着壮哥的脖子,把他半个身体都拎了起来。 “嘶!”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手里的锄头砸到脚了都感觉不出来了。一个个畏畏缩缩,再不敢往前冲! “哥!” 于跃进早就在大哥冲出去的时候,跟边上的男人扭打在一处。 张诚虽然胆子小,看见壮哥时腿软得厉害,但是在于路远承担了大部分压力的情况下,打两个普通男人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没想到,两人打得正high呢,战斗突然就停止了。 本来蜜蜂一般扑过来的人群,慌慌张张地撤退了! 在发现其他人都有退却之意后,于跃进和张诚愣了一下。 听见于路远的喊声,他们赶忙跑了回来,两人一左一右站着他身边。 “都让开点!” 于路远示意两人跟着自己,他则拖着晕过去的壮哥往车头方向走。 幸好这群人以为自己一定能把货车抢下来,所以并没有粗暴地拆电瓶,现在直接就能开。 “你们先上车。” “好!” 于跃进也不多废话,直接跳了上去,拿钥匙开了车门。 他们三个人一路开来,很是谨慎小心,每次下车都会把车门彻底锁上,虽然这也造成了刚才他们没办法快速上车,但是也阻止了其他人趁机爬上驾驶座。 看见于跃进和张诚都顺利进入了驾驶座,于路远这才面对着所有人,登上了货车的踩板。 “砰!” “啊!” 有人想趁于路远上车的时候上前抢人,被他直接用壮哥砸了过去,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你们最好别动。我要是想杀人,你们这百来号人都不够我一个来回。” 于路远凌厉地视线划过在场所有人,露面的几十号人,以及依旧躲在树林里偷看的其他人。 他的声音裹挟着灵力,凝成一条线,远远地荡出去,响在所有人耳边,就如同他站着面前一般。 —— 树林内。 “耀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身形瘦弱,脸色略苍白大约二十岁出头的男人有点惊慌,转头询问。 本来缩在后方,以为可以见证胜利的吴锦耀身体颤抖了一下,但是下一秒,他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支撑住了自己的格调。 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因为于路远刚才那句话,他背后沁出了一层冷汗。 “别急,先把你哥救回来。” 吴锦耀自然是想让所有人都冲上去的,一百个人对三个人,就算于路远再能打,蚁多咬死象,他就不信耗不死他! 但是,吴锦耀脑子很清楚,他知道壮哥在所有人心目中的地位,也知道身边站着的这个瘦小男人是绝对不可能让壮哥出事的。 与其说出不切实际的想法,还不如顺着人心说话。 果然,听吴锦耀这么一说,瘦弱男人和其他人都暗自松了口气。 瘦弱男人做了个手势,立马有人朝前面传话。 —— 货车旁。 于路远始终戒备着,身体崩成一条线,手臂上肌肉微微膨胀。 张诚已经启动了车子,于跃进着急地趴在副驾驶上,超外面小声说。 “哥,前面的人不让路……” “不急。”于路远声音很冷静,“很快他们就会让了。” 张诚的右脚已经悬在油门上,眼睛逼得通红,他脑中现在只有一根弦绷着,只要一断,他就会一脚油门踩下去,把前面拦路的几人直接撞成肉泥。 但是,如果真的进展到那一步,他这就是……故意杀人…… 作为一个正常人,向来遵纪守法,想要迈出“杀人”这个门槛,张诚的心理压力还是很大的,不到最后一步,他不会轻易下决定。 就在他们紧张等待的时候,树林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对方来到车前几米出,仰着头,声音冷硬。 “想走可以,你们先把人放了!” 来了!于路远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视线落在他身上。 “挡路的人先让开。” “不行!你们必须先放人!” 对方很坚持。 于路远扫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下命令:“阿诚,踩油门!” 张诚听到后,脚下猛地用力。 “轰!嗡!” 发动机发出沉闷的声响,庞然大物一般的大货车朝着前面撞了过去。 “啊啊啊!小心!” “快让开!” “……” 没有人想死,之前也就罢了,现在摆明了自己这边已经失败了,钱没有到手,要是再被货车撞死了,真的是人财两空。 看大货车已经过来了,挡住路的几个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货车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脚后跟过去的。 驾驶室内,张诚握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本来都要踩下去的刹车也松开了,脸上露出欣喜的笑,转头看向依旧悬挂在车外的于路远。 “路远哥,可以了!” “好!” 于路远轻轻点头,看着落在后面的那些人,丢下一句话。 “你们去下个县城接人!” 说完,他拎着壮哥直接落进了副驾驶内。 于跃进缩在后排,看他哥把人塞了过来,嫌弃不已。 “哥,我们要带他去下个县城?能不能在路上扔下去啊?” “去下个县城的公安局报案。”于路远扣上安全带,一脸平静。“他的手被我打断了,现在天气太冷,要是扔在半道上,他扛不住。” 而且他现在还昏迷着,于路远知道分寸,他那一拳直击对方太阳穴,没有两三个小时可醒不了。 车子顺着国道开,天彻底黑了,于路远他们才到达下一个县城。 —— 这个县占地面积很广,比临县大得多,县公安局也更加威严。 于路远拎着壮哥下了车,率先走进公安局,剩下的两人小跑着跟上。 公安局内只有两个值夜班的公安,看见于路远手里拎着一个生死不知,手还扭曲折断了的男人进来,都吓了一大跳,赶紧迎上前。 “同志?发生什么事了?” 于路远报出了自己的身份,两个公安暗自松了口气。 “我们三人是临县运输队的,负责把纺织厂的棉布运送到海城,但是在路上……” 三人把路上遇到抢劫的事情说了一遍,两个公安神色顿时变得很严肃。 “同志,你们没受伤吧?快坐下说!” “我没受伤,反而把领头的人打伤了。” 于路远把手里拎着的壮哥往前推了推,让他们看清楚。 “没事,没事,他们是抢劫犯,你这属于正当防卫。” 现在法律对正当防卫的规定还是很清晰的,只要对方确实有犯罪,就算是被打死、打残了,不是特别过分的,都能被划归于“正当防卫”。 “我来扶他……”其中一个公安看于路远拎得轻松,过来想要接手。 他手上刚用上力,下一秒,整个人都往下坠了一下,只能尴尬地收回手,重新看向于路远。 “额……同志,可能还是需要麻烦你……” “没事。”于路远笑了笑,把壮哥拎到边上的长椅上,放下。 两个公安看他如此驾轻就熟的模样,脸上表情很是复杂,彼此看了看。 难怪这位同志能从上百人的围攻里逃出来……之前还以为他在夸大事实呢,现在看来,上百人真的有可能是实数。 “同志,你们过来详细说说,我们做一下笔录。” 录完笔录,于路远三人就拿着公安局给开的证明,继续上路了。 这个证明是以防万一,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要是交货时间因此而延误了,也有个交代。 —— 他们开车走了,两个公安这边还有得忙。 先是把壮哥送去县医院治疗,他的手一直这么折着也不是事儿,然后又迎来了一大群乡亲们。 这种聚众事件是最难处理的,本来已经回家休息的公安们都被喊了起来,整个公安局热闹得很。 局长怕控制不住场面,还把民兵队也调用了。 看过笔录之后,局长脸色黑沉如锅底,瞪向还在狡辩的村长。 “你们村聚众抢劫,还敢过来喊冤?” 村长心虚地眨了下眼睛:“哪来的抢劫,明明就是他们打伤了我们村的人!” “是啊,是啊,局长,他们太狠了。你看看,我们好几个人都受伤了!” 人群里好几个人都站了出来,纷纷挽起袖子,露出青紫的伤口。 “我哥还被他们打晕带走了!” 瘦弱男人挤到最前面,愤愤不平地说道。 “他们还打断了我哥的右手!” 局长冷哼一声: “是啊,人家有大货车不开,专门下车跟你们打群架。毛健,你自己用脑子想想,这合理吗?!” 被他直呼大名,毛村长没办法争辩了,只能讷讷开口。 “但是他们真的打伤了大壮……” “哼,等大壮醒了,我们会审他的。一切等审完了再说。” 局长在县城是很有面子的,加上旁边还有县民兵团长在,他说话可硬气了。 第36章 让他跑了! 大壮醒来的时间跟于路远预估的一致,到县医院后,医生刚给他把骨折的手臂接好,打上石膏,他就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 “陈公安,病人醒了!” 骨科医生早就知道大壮的身份,害怕跟他独处一室,在他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出来喊人了。 陈公安捏了捏自己酸痛的鼻梁,走进医生办公室。 “江大壮,江家村人,今年22岁,小学学历,家里只有一个奶奶和一个弟弟。对吧?” 江大壮在看见公安身上的制服时,就知道完了,一脸木然地听完,沉默不语。 看他不说话,陈公安放下手里的本子,视线凝聚在他脸上。 “老实交代,你今天晚上为什么要拦截临县运输队的车?” 现在天色还未亮,时间说是今天晚上也没问题。 江大壮咬着牙没有出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刚被接好的右手手臂上。 之前被人硬生生一拳打断的痛苦还铭记在心里,他是恨的,恨打断他右手的于路远,更恨那个隐瞒了情报的吴锦耀。 “你不说也行,反正跟你们一起打劫的人很多,总有人会说实话。 不过到时候,你可就不是自首了,罪名会定成什么,我就不敢保证了。” 对付江大壮这样的人,陈公安经验丰富着呢,慢条斯理地留下这句话,直接起身离开。 在他关上门的瞬间,江大壮愤怒地握拳垂向了墙面! 当然了,用的是他没有受伤的左手。 “该死的,吴锦耀。” 门口的陈公安耳朵动了动。 回到公安局后,陈公安把自己听到的名字往上汇报。 果然,“吴锦耀”是这次打劫事件里的关键人物,负责审讯的公安们刚透露了一点口风,很多人就都开口了。 “原来是他出卖了我们!我就说外人根本不可信!” “就是他!明明说好是两个人押车的,下车的却是三个人!” “其中一个还是军人!我看见他朝壮哥敬军礼了……” “……” 线索一条条的汇聚。 一直在局里坐镇的局长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去查!这个吴锦耀到底是什么人?!” “是,局长。” 公安们分头行动。 一部分人从村民们嘴里套消息,知道了吴锦耀和江大壮的弟弟关系很好,这次临县运输队有一车棉布的消息就是他带来的。 另外一部分人则是顺藤摸瓜,查到了吴锦耀的真实身份。 这年代想要查一个人的身份其实也很简单,现在走到哪儿都需要介绍信。 吴锦耀从临县到他们这儿用的是探亲的介绍信,找到他在县城的亲戚就等于找到他了。 可惜,等公安们赶到吴锦耀亲戚家的时候,吴锦耀早就离开了。 临县距离有点远,从他们这儿开车过去,一趟就要两天时间。这次抢劫事件没有发生命案,也没有财产损失,没必要做升级处理,最后就截止到了江大壮这里。 江大壮作为主犯,证据确凿,被判了三年。 —— 突然失去了自己的大哥,瘦弱男人——江大壮的弟弟江小牛,在探监的时候哭成了泪人。 “哭什么?!大男人流血不流泪!” 江大壮恨铁不成钢地捶打着桌面,眼睛瞪成铜铃。 江小牛被他吼的身体缩了一下:“哥,我……我只是担心你……” “三年而已,转眼就过去了。就凭你哥我的能力和身手,就算是在牢里也能收拢一群小弟。 你在外面好好呆着,我不在,你不要去找大熊他们,好好地在村里种地!” “可是……哥,我力气太小了……” 他们两兄弟就是两个极端,江大壮长得高大粗壮,身体倍好。 江小牛却从小就是病秧子,风一吹就能倒下。 闹饥荒的时候,他们的父母把口粮都省给了他们,生生饿死了。从那儿之后,两兄弟就只跟着奶奶一起生活,算得上相依为命,感情是极好的。 江大壮看着弟弟这样,用力闭了下眼睛,对吴锦耀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你要是实在饿不住,就去挖我的床底,把里面的东西拿去给村东头的小虎,他会帮你。” “小虎?”江小牛愣了愣,“哥,你跟他不是最不对付吗?” “少废话!照我说的做!” “哦哦哦,好。“江小牛再不敢多问,连连点头。 “赶紧回家!别在外面多呆!不安全。” 江大壮知道自己在外面有不少仇人,以前靠着自己的身手和体格把那些人都压住了,现在他进了监狱,那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自己的亲人。 江大壮狠狠地喘了两口气,压下涌上心头的烦躁。 —— 坐牢的第二天,江大壮见到了小虎。 “大壮哥。” 小虎长得和他弟弟江小牛很像,不是容貌上的,而是身形都偏瘦弱。但是,小虎是个非常精明能干的人,这些年江大壮手里的东西和钱都由小虎中转。 两人表面上不对付,实际上关系非常好,是互相能交付后背的存在。 “小虎,你把手下的人都派出去,一定要把吴锦耀给我弄死了!” 小虎坐直身体,点头: “大壮哥,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追吴锦耀了,只要他不离开华国,我保证他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嗯……”江大壮粗喘着,靠向冰冷的铁椅子。“还有那个于路远……” 想起于路远,江大壮除了愤怒,还有挥之不去的恐惧。 自从身体开始发育成长,江大壮就再也没有怕过谁,向来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存在。 之前江大壮还在心里鄙视过那些参军的人,觉得他们也就是混了个部队的名头,实际上根本挡不住自己一拳。 但是,经过这一次,江大壮对军人有了恐惧之意。 如果部队里的人都和于路远一样,那就太可怕了。 小虎坐直身体,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江大壮从齿缝间憋出一句话:“你们不要去找他。” 小虎愣了一下,不解地问:“可是大壮哥你被他……” “闭嘴!他是现役军人!他有战友的!他只有一个人就能把我打成这样! 你们再去挑衅,要是运气不好,碰上了他们一群人可怎么办?!纯纯的送死!” 小虎嘴巴动了动,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先把吴锦耀解决了再说。” “是。” —— 吴锦耀可不知道江大壮等人已经在追杀他了,他只是在知道事情没有办成后,转身就跑了。 并不是在躲江大壮,而是他要去送安倩入学。 1978年2月22日,也就是元宵节过完的后一天,正月十六,是京城师范大学报到的时间。 现在已经2月18日了,安倩已经上了火车,两人约好了会合时间。 会合地点在江城,一个九省通衢的好地方,南来北往的必经枢纽。 江城火车站。 安倩坐在转车厅内,捧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恬静而美好。 和周围熙熙攘攘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天山雪莲一般,遗世而独立。 要不是吴锦耀知道她内心有多么恶毒,也一定会为她脸红心跳,觉得她是个真善美的好姑娘。 心里这么想着,吴锦耀一屁股挨着她坐下后,还是把自己手里捧着的牛奶递了过去。 “倩倩,渴了没?我给你买了热牛奶。” “谢谢锦耀哥。”安倩甜甜地道谢,放下书,双手捧着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 现在的牛奶还是袋装的,袋子上戳一个小口,就能捧着喝,但是必须非常小心,否则很容易就会漏得到处都是。 “锦耀哥,事情办好了吗?” 其实安倩很想问:于跃进死了吗? 她现在迫切地想要让历史朝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走,否则,她重生一回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算是办好了一半吧。” 吴锦耀踌躇着说,他有点怕安倩会发疯,到时候不带他去京城了。 随着高考放开,知青们也开始陆续回城,但是这样的回城是有风险的。 如果城里有单位接收他们,他们自然能在城里落脚。 如果城里没有单位接收,回城的知青们就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躲在无人的地方。时不时地会有街道办的人上门检查,也会有革委会的人过去搜人。 吴锦耀现在拿着的介绍信是安倩给的,开的是“送妹妹上大学”,否则吴锦耀根本上不了火车,之后也不可能进得了京城。 京城查得可比其他地方严格多了,是国家的重点保护城市,杜绝一切不明人士。 安倩停下喝牛奶的动作,挑眉看向他。 吴锦耀冲她讨好地笑了笑,靠近她的耳边,小声说。 “我组织了上百人去劫车。” 安倩咬着吸管,眼睛发亮。 “但是车上不仅有于跃进,还有于路远。” 安倩愣住了:“什么?” “嗯,有于路远,他太能打了,把于跃进救走了……” 吴锦耀避重就轻地讲了一遍事情的开始、发展、高潮、结束。 安倩听得一愣一愣的。 良久之后,她才神色复杂地吸了一大口牛奶,咽下喉咙。 “蝴蝶效应果然很可怕……” 安倩想起一部很老的美丽国电影,名字就叫《蝴蝶效应》。 主人公伊万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过去,但是每次都会因为一些细小的改变而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最后伊万选择不出生,在妈妈肚子里,亲手用脐带勒死了自己。 安倩脸色变了又变,她绝对不接受,自己最后的结局也变得那般凄惨。 吴锦耀没听清她说了什么,靠近了些:“倩倩,你说什么蝴蝶?” “没事。” 安倩打断他的话,强迫自己重新露出笑容。 “锦耀哥,你跟我到京城之后,就别离开了吧。” “什么?” 虽然这本来就是吴锦耀的计划,但是听见安倩亲口说出来,他的心跳还是加速了。 安倩转头看向他:“我说,锦耀哥,你就在京城扎根吧。我相信凭借你的能力,一定能在京城混出名堂!” “我的介绍信只有半个月时间……” “怕什么!” 安倩嘴角撇了撇,今年年底就会有大批量的知青返程了,介绍信早就成了一纸空文。 大不了碰到检查就躲起来呗,反正违规的人这么多,他们也抓不过来。 “到时候用我的身份在外面租个房子就行,你住着没事。” 没有介绍信最难的一点就是没办法安全地找到房子,但是安倩是京城师范大学的学生,她完全可以用学生证在外面租房给吴锦耀住。 “好!” 吴锦耀眼睛一亮,深情款款地握住安倩的双手,低头在她指尖轻轻吻了一下,眼中溢满了温柔和爱意。 “倩倩,你放心,我会好好赚钱养你的。你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 “嗯嗯!” 安倩露出甜蜜的笑,脑海中已经充满了自己身穿价值几十万的高定礼服,手拎上百万的爱马仕喜马拉雅birkin包,穿着jimmychoo高跟鞋,行走在贵妇圈被人仰望的场景。 凭借吴锦耀华国首富的身份,她肯定能傲视所有顶级白富美! 哈哈哈哈! 安倩脑中已经high到高潮,完全没有注意到吴锦耀眼中那一闪而逝的鄙夷。 —— 被两人讨论了半天的于路远,却没有他们那么舒服。 为了避免再遇到拦路抢劫事件,于路远真的是日夜兼程,一路上除了加油就没有怎么停车。 预计五天的路程,硬生生在第四天早上就开完了。 车子刚开进海城,本来还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的于跃进瞬间来了精神,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 “真不愧是海城啊,自古以来就是繁华的代名词……” 难得见自家弟弟能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于路远诧异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于跃进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 “哥,等会儿送完货,我们能去城里逛逛吗?听说这里能看到大海呢!” 六安村是内陆村,两面都是山,降雨量足,淡水资源不缺,但是周边却没有什么湖、海,唯一只有一条河,还不算宽。 于跃进对大海是有期待的。 “应该可以。” 这趟行程的主角并不是他们两兄弟,于路远没有把话说死,转头询问半躺着休息的张诚。 “诚子,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逛街吗?” 张诚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想了什么,听见于路远这么问,脸上很明显地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完全可以!哈哈哈,路远哥,你和跃进都没有来过海城,正好可以到处看看! 来来来,我给你们拿十块钱,你们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直接买!” 张诚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大团结。 “这趟辛苦你们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就行。” “好。” 于路远也不是没眼色的人,很快就接了钱,答应了下来。 第37章 炼丹炉回来了! 安念骑着自行车到河口村村口,远远地就看见了于小暖。 她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看见安念,立马迎了上来。 “念念,你先喝口水。” 安念接过搪瓷缸:“小暖,我早上需要做什么?” “今天就要开始分芋头苗了,有人数数,你负责登记。别紧张,你姐夫会在边上盯着,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他。” 他们的关系要从于小暖这边走,称呼孙建安为姐夫。 “好。” 安念点头,推着自行车跟于小暖往前走。 一路上,两人碰到了不少人。 大家的方向都是相同的——河口村西边的晾晒场。 安念和与小暖到晾晒场时,里面已经围了不少村民。 晾晒场上摆了两张课桌,看上去像是从附近的小学淘汰下来的,四条腿的颜色都不一致,但是不影响使用。 “建安,念念来了。” 于小暖走到正在埋头干活的丈夫孙建安身边,说了一声。 安念站在于小暖身边,看见桌上摊开的本子,第一页上有画了一半的表格。 用粗线装订的登记本,来自一张张面积很大的白纸,使用之前把它们对折裁好,再手工装订,就成了本子。 但是纯白纸不方便登记,还需要画出表格。 刚才孙建安就在用做衣服的大尺子和铅笔画表格。 “好,等我一下。” 等表格画满了整页纸,孙建安才抬起头来,朝安念歉意地笑了笑。 “我今天下午就要去公社报到,怕你不知道怎么弄表格,就想先画好了再给你。” 安念点头:“麻烦姐夫。” “没事,我先把注意事项都给你讲一遍……” 确定安念已经全都记下了,孙建安又带着她认了一遍河口村的人,之后就和妻子一起离开了。 —— “婶子,你在这里签字就行,不会签字的话,留个手印也可以。” 安念熟练地登记好大家领取的芋头苗的数量,又记下每家的人口。 只要几个数据都能对上,就可以让村民们签字确认。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桌子是摆在晾晒场边缘的,正好能借周边的建筑物遮挡阳光,刚开始温度正好,越临近中午就越热。 眼看着过来登记的人少了很多,安念抽空擦了把脸上的汗,弯腰从地上拿起自己带过来的水壶。 “你是于小子的媳妇儿吧?” “嗯?” 突然听见熟悉的“于小子”三个字,安念惊讶地抬头,看见来人后,笑了起来。 “赵爷爷?小桔?你们怎么在这里?” “哈哈哈哈。果然是你啊!我记得你叫念念对吧?” 比起赵老头的不确定,小桔的记性可就好多了,她之前在医院还见过安念呢。 小桔朝着安念甜甜一笑:“安念姐姐。” “唉,小桔,好久不见!” 安念赶忙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把自己之前坐的长凳让了出来。 “赵爷爷,快坐下。” 赵老头之前在火灾里受了不少罪,安念可不敢让他一直站着。 赵老头也没拒绝,直接坐了下去。 “念丫头,你是过来给建安帮忙的吧?我听说他被调去公社帮忙了。” “是啊。”安念点头。 河口村的人只要不是太蠢的,都知道孙建安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也没有立场去多话而已。 “挺好的。”赵老头笑了起来,眼神温润。“我记得你之前挺想要那个四方鼎的,现在还想要吗?” 安念眼睛都亮了,瞬间坐直身体。 “赵爷爷,那个鼎还在吗?” 自从废品回收站发生了火灾,安念就对“炼丹炉”没有幻想了。 一场大火可以毁掉很多东西,炼丹炉虽说能扛得住很高的温度,但是它太小了,在混乱中早就不知道被掩藏在了哪个角落。 况且,火灾之后,废品回收站就被划入了公安的重点侦查范围,她又不能在县城呆太长时间,没办法躲着人去搜寻,很自然地就错过了。 不过,安念对于天材地宝一向秉持着“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态度,心态平和着呢,也没有过于失望。 “在呢。当时你们说晚上要过来拿,我就专门把它拿出来了。 火灾后,我去整理东西,在房间里发现了它。征得领导的同意后,我就把它带回家了,现在就在我抽屉里放着呢。” 赵老头笑呵呵地说道。 本来政府给他安排废品回收站的工作就是照顾他,火灾发生后,领导也不敢让他再操劳了,直接给他办理了退休。 小桔那个岗位也保留着,等她成年了随时可以接回来。 领导这么照顾他们爷孙俩,赵老头也没有推辞,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提出想带几样东西走。 领导看了一下,不是什么违禁品,也就放行了。 这年代的违禁品一般都是那些封建迷信的传单,或者反动言论、外文书等,其他的品类基本不管。 一个看不出年代和材质的小东西而已,回收站的领导们根本不在意。 “你忙完了来我们家一趟,我拿给你。” 安念连连点头:“谢谢赵爷爷!你和小桔不是县里的吗?怎么现在在河口村?” “我老伴是河口村的,小桔跟她姓,也是河口村的人。我们两个老的老、小的小,与其在县城里住着闹心,还不如回村里来种种菜。” 赵老头笑呵呵地回答。 安念瞬间就明白了。 赵家和废品回收站是连在一处的,当时肯定也被火灾波及了,想要重新整理一番入住很麻烦不说,对于赵老头和小桔来说,住在曾经着过火的地方,晚上睡觉可能都会做噩梦。 “挺好的。” 大中午的也没什么人过来登记了,安念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干脆提前和他们俩走了。 安念过来帮忙,午饭是由于小暖包了的。 正好去赵老头家要经过于小暖家,安念进去和她说了声,牵着小桔继续往前。 赵老头和小桔住在河口村村头,位置很好,前后都有菜地,后门口还有一条小小的溪流,环境很好。 “念丫头,你先坐一会儿。吃点果子。” “好。” 安念应了一声,拿了个红通通的果子吃了起来,好奇地出了后门。 小桔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小声地介绍。 “念姐姐,我爷爷说这里是泉水,源头在深山里,水可甜了。” “念姐姐,这是柿子树,等它结果了,我喊你过来吃。我爷爷会用稻谷催熟它,保证甜!” 所谓的催熟,其实是把柿子掩埋入稻谷中,借由已成熟的稻谷中散发出的乙烯来促进柿子成熟。 乙烯是植物生长素之一。 用苹果去催熟香蕉、猕猴桃也是同样的原理。 安念听得连连点头:“小桔,你懂得真多。” 小桔难得被人夸奖,小脸红扑扑的。 “都是爷爷教我的……” 两人绕着房子走了一圈,直到赵老头喊她们了,她们才重新回到正厅。 “来,给你。” “谢谢赵爷爷。” 安念接过用毛巾包好的四方鼎,打开看了一眼,外表和她最初见到的一般。底下繁复的花纹隐藏着聚灵阵,阵眼处写着“安念”两个字。 她不着痕迹地运转灵力进入,转了一圈,掩藏在黑色壳子下的鼎身迅速地吸收了这丝细微的灵力。 安念心下高兴,把它收进自己随身背着的斜挎包内。 “赵爷爷,这个鼎多少钱?我看看我带的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明天我再给您补上。” 赵老头眼睛一瞪:“钱什么钱,你和于小子救了我和小桔的命,我也没说要用钱报答你们。”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赵老头不等安念说完,直接挥手打断。 “这个鼎本来就是回收站里不要的,领导都看不上,我拿回来也没什么用,你喜欢的话,直接拿走。” “赵爷爷……” “不用多话!”赵老头起身,“小桔,送客!” “好的!”小桔一脸懵,但还是习惯性地听从自家爷爷的话。“念姐姐,我送你出去。” 安念哭笑不得:“赵爷爷,您别急呀。好好好,我不给您钱!这个鼎就当您是送我的。” 一听她这话,赵老头的脸色瞬间好转。 “这就对了嘛,年纪轻轻的瞎讲究。” 其实这个炼丹炉本来就是安念自己的东西,按照修真界的规矩,不论多少年过去,成千上万年也好,成百上千也罢,一切凭实力说话。 现在的安念,完全有能力拿回炼丹炉。 但是,已经重生到这个特色年代好几个月了,安念早就习惯于它的和平和安逸,她不想用修真世界的规则来做事。 想了想,安念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几颗水果糖。 除了钱之外,这是安念现在有的东西里最贵的了。 当然,还除了她头上这个发卡。 大哥送的发卡,说什么安念都不可能拿出来抵钱的。 “小桔,吃糖。爷爷,吃糖。” 看赵老头嘴巴动了动,安念赶忙说道。 “爷爷,你不收我的钱,该不会连我的糖都不收吧?!” 赵老头被她逗笑了:“收收收!” 小桔看爷爷点头了,这才高兴地用小手捧着糖果,仰着小脑袋,冲安念甜滋滋地笑。 “谢谢安念姐姐。” “没事。” 安念伸手摸了摸小桔的脑袋,还别说,手感真的挺好的。 难怪大哥那么喜欢揉自己的脑袋。 脑中不合时宜地又想起了于路远,安念赶忙回神。 “赵爷爷,小桔,那我就先走了哈。小暖还等我吃中午饭呢。” “好,你回去吧。” 刚才赵老头也是听见安念和于小暖之间的对话的,闻言,挥手让她离开。 —— 在河口村忙碌了一天,安念整理完手里的记录后,和一起工作的其他人道了别,骑上自行车,揣着自己宝贵的炼丹炉回家去了。 可能是年纪变小了,安念觉得自己的心性也变得幼稚。 这一路上,她不断地伸手去摸挎包里的炼丹炉,有种宝物失而复得的兴奋感。 回到家,李玉梅看她心情好,也放下提了一天的心,笑着招呼她吃饭。 安念把自行车靠墙停好:“妈,等我一会儿,我先洗个手!” 说是洗手,她前进的方向却是自己的房间。 进了房间,安念先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炼丹炉拿了出来,放在桌上靠窗的位置,让它能照射到阳光和月光。 宝物自晦。 越是珍贵的东西,它的外表就越是普通,这是宝物的一种自保方式。 安念的这个炼丹炉同样如此。 这个炼丹炉是几百年前,她从一个上古大能的秘境中发现的,最开始它也是这般平平无奇的模样。 但是只要让它吸饱了能量,用它炼制丹药时,成丹率上升100%,丹药品质上升100%。 也就是说,普通炼丹炉两副药才能炼成一炉丹,它只需要一副药。普通丹炉练出来的丹药品质为中品,它就能达到上品,并且丹药成丹数不会缩减。 这样的炼丹炉对于修真界的炼丹师来说,简直是无上的宝贝。 越是高级的丹药,它的丹方就越复杂,需要的原材料也就越宝贵。 收集到一副药就已经很难了,想要成功炼制出成型的丹药,普通炼丹炉+普通炼丹师却需要好几副药,就算是底蕴深厚的大宗门也消耗不起啊。 而且中品丹药和上品丹药的服用效果,那可是天差地别,里面蕴含的杂质比例都完全不同。 安念能以散修的身份,短短几百年就成就元婴,这个炼丹炉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好好吸收啊,就靠你了。”安念笑着摸了摸炼丹炉,“你之前就能吸收日月之力,换了个环境应该也不差吧。” 修真界很多东西都只能用灵力作为资源。 比如功法的修炼,比如其他炼丹炉。 但是,安念这个炼丹炉却有一个功能,它可以吸收转换各种能量,包括但不限于星辰之力、日月精华、他人的攻击、晋级时的天雷。 哦,对了,这个炼丹炉当年还被安念用来扛过天雷呢…… 安念突然有点心虚…… “你身上这层黑不溜秋的东西,该不会是被雷劈出来的吧……” “念念!吃饭了!” “来了!” 安念赶忙回神,把窗帘拉得更大了些,保证炼丹师能360度接受月光的洗礼。 冲到井边洗完了手,安念小跑着到了厨房,坐下开吃。 “妈,我今天在河口村看见赵爷爷和小桔了。” 李玉梅之前也听说过赵老头和小桔,闻言,疑惑地看过来。 “他们怎么……” “嗯呢,赵爷爷说他……” 安念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还提到自己拿到了一个四方鼎。 第38章 成了! “可不能就这样白拿了人家的东西,念念,你明天去河口村的时候,把家里的肉干带过去。” 李玉梅说着就起身找出一个干净的布袋,把之前给于路远他们兄弟俩制作肉干时,多做出来的那些全部倒进了布袋内。 “妈给你放在桌上,你明天别忘了。” “好。” 安念看了眼桌角的布袋,继续低头吃饭。 饭后,安念回到房间进行每天的学习,她现在已经看到高中部分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专门把炼丹炉放到窗帘外,让它能持续地吸收能量。 —— 三天后。 经过两天两夜的晾晒,炼丹炉终于吸饱了能量。 趁夜深人静,安念把它揣进怀里,带到了祠堂后面的竹林里。 这几天,安念下班后都会到山上去转上两圈。 这个世界没有灵草、灵药,但是普通的草药也拥有一定的药性。 安念之前就已经把县医院中药房内有的药草都记下了,常见的药草都逃不过她的辨识范围。 这几天,她发现爸妈都有点上火,可能是年纪大了,冬天天气干燥,加上过年吃了些炸物。两位老人的肠胃都出了些问题,时不时就能看见他们揉肚子。 安念在山上采了些助消化又养气的药材。 今天晚上正好用炼丹炉试一试,看看它能否在这个世界也发光发热。 来到竹林后,安念先是把自己的灵力释放出去绕了一圈,确定方圆一里之内都没有人。 这才放心地盘腿坐下,炼丹炉摆在身前,清洗好的药材一字排开,放在边上备用。 安念左右看了看,捡了几根易燃的木头,弄了个小火堆,火苗很小,确保这几根木头就能燃烧很久。 做好一切炼丹前的准备工作后,终于正式开始了。 只见安念双手灵活地翻动着,淡淡的白色光芒在她指尖凝聚。 白色光芒降落时,地上的炼丹炉倏地就往上浮起,在空中转圈。 安念高兴地翘起嘴角:“链接还在,就算灵力不足,用普通草药应该也能成丹。” 她右手微微上抬,原本严丝合缝地扣在一处,经过各种打砸抢、火灾燃烧等折磨都丝毫未有缝隙的炼丹炉上半部分立马就飘了起来。 明明很小的四方鼎在盖子打开后,瞬间扩大了十倍。 本来只巴掌大,如同一个小酒杯一般不起眼,现在却足有大水桶的体积。 这个大小才是炼丹炉的真实模样,否则地上放着的药材可放不进去。 在安念的操控下,地上的药草一株株排着队般往丹炉内跳。 这种普通的药草根本经不住顶级炼丹炉的炼制,就算用的是普通的火焰,几乎是刚进入丹炉内,它们就变成了液体状。 只花费了几分钟时间,药液就炼制成功了。 药液凝聚成团,悬浮于丹炉内,时不时地往外飘出几滴,显得活性十足。 “可以成丹了。” 安念自言自语地说着,手上动作转变,成丹决打出。 药液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捏住,分成了等分的六颗。 成丹的那一瞬间,六颗药丸如同遇到了强烈的吸引力,猛地往下坠落,沿着炼丹炉内壁滴溜溜地转。 “收!” 安念右手轻握,六颗丹药就从丹炉内飞了出来,轻巧地落入她掌心。 捏起其中一颗药丸,对着火光看了看,里面的纹路清晰如满月。 棕色的朴素外衣,内里有淡淡的星光闪烁。 刮了一点粉末,安念用灵力感知了一下。 “成了!” 她高兴地起身,收拾好地上的东西,把火堆灭了,拿着六枚丹药高高兴兴地回家睡觉。 —— 第二天早上。 “怪好看的。”李玉梅接过药丸,好奇地翻来覆去地看。“念念,你确定这个能吃?” 看上去怎么跟糖丸似的?里面好像还雕刻了花?星星月亮什么的? “能呀,妈,你试试看。”安念笑着回答,“这是我自己做的山楂丸,里面加了几味养气补身的草药,保证纯天然无污染。” 相较于李玉梅的迟疑,于正军就果断多了,只简单地看了一眼,仰头就吃了下去。 他本来都做好皱眉忍受的准备了,手里提前端好了一杯开水,没想到这药丸意外地好吃。 “味道挺好的。” 李玉梅看向他:“什么味道?” 于正军咂吧了两下嘴,颇有点意犹未尽:“说不出来,就是感觉挺香的。” 安念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水壶和布包都挂到自行车车头上,打算推车出门。 “爸,这个药丸不能多吃哈,一天吃一颗就行了。” “哦哦,好的,那剩下的两颗我就留着明天吃。” 于正军本来都扛起锄头了,闻言赶紧把剩下的药丸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回屋内。 李玉梅啐了他一口,也不再迟疑,仰头吃了下去。 不愧是老夫老妻,她的反应和于正军的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哎哟,还别说,真的挺香!” 安念笑了起来,跨上自行车,出门前还交代了一句。 “妈,我先去上工了哈,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晚上我把车子留在小暖家,走路出来,到家的时间可能会比较晚,你和爸先吃晚饭,别等我。” “好,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 别看现在是冬天,地里的活还真的不少。 六安村的乡亲们在村长那里登记了名字报到后,就各自扛着锄头下了地。 他们今天的任务是翻地和施肥。 前段时间,大家把晒干的秸秆统一燃烧了,烧成的草木灰混合了农家自制肥料,发酵了七天,肥料已经彻底好了。 翻地的同时,还需要把这些肥料都混进土里。 缺少化肥的年代,这些肥料可是非常宝贵的,每一个下地的农人都很细致地一寸寸翻动着土地,绝对不浪费。 “老于,今天又你一个人下地呀?你婆娘和儿媳妇都不来?” 和于正军只隔了一道田埂的女人阴阳怪气地开口,她早就看不惯这于家了,女人一个个养得跟旧社会的娇小姐似的。 于正军周正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是啊,玉梅今天去割猪草了。” 他们村集体养了五头猪,每天都会安排人割猪草,因为这个活儿比较轻省,一般都是各家轮流来。 “她的命可真好!别人家都是轮流割猪草,轮到你们家就她一个人上。” “我们家人少啊。” 于正军没有接她的茬,只淡淡应了一声。 女人哼了哼,想起自家的妯娌和男人们,割猪草这样的活每次轮到自家时,他们都打破脑袋地抢,一点都不会让着自己。 两人继续锄地,渐渐地拉开了距离。 “别理那娘们,她就喜欢挑拨离间……” 隔壁田里,听见两人对话的憨厚中年男人凑过来小声安慰。 于正军点头:“我没放在心上……额……” “怎么了?” 于正军面露难色:“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那你快去上厕所吧。” “好。” 于正军本来想保持点形象,想先把锄头放到田埂上,但是他刚走出两步,肚子就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他脸色微微一变,扔下锄头就朝着小路上的茅厕跑! 猛地冲进茅厕,于正军庆幸不已。 幸好他今天分到的地距离茅厕不远,否则这时候就只能找个草垛子了! 一阵不好描述的动静后…… 于正军一脸苏爽地出了茅厕。 他已经便秘五天了,每次都有屎意,去了茅厕却什么都拉不出来。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难受,肚子硬邦邦的,如同揣了十几斤的石头,胀得难受,整个人都没有精神了。 于正军摸着自己已经瘪下去的肚子,感觉一阵又一阵的畅快! 他脚步轻松地走回地里,继续翻地。 “老于?你的脸色怎么变得这么红润?” “红润吗?” 于正军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分享的欲望。 “老张,我跟你说,我儿媳妇真的贴心又厉害!她知道我和她妈这两天胃不舒服,消化不良,今天早上就给了我们几颗药。 你还真别说!这药真的绝了!我刚才去了趟茅厕!整个人都轻了!” “真的假的?” “我骗你做什么!” 于正军瞪眼,难得涌上来的分享欲被人否决了,不高兴得很。 “唉唉唉,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张见于正军甩头就要走,急了,扛着锄头就奔了过来。 其他人看他们俩的地才翻了一点,就凑到一起嘀嘀咕咕,都暗自摇头,每个人的份额不完成可是没有满工分的。 “老于啊,我这几天肚子也很不舒服。你看看,它都鼓得这么大了!” 老张一点都不避讳,拉起自己的衣服就给于正军看。 于正军看了一眼,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事?鼓这么大了,你都不去看医生?” “怎么没去啊,村里的赤脚大夫给我开了药。我吃了没用啊!” 老张愁眉苦脸。 他们村比较大,有一间小小的卫生所,里面的赤脚大夫可以看点小病,但是病能不能好就要看每个人的运气了。 “我这肚子都半个月了。我每天都得吃东西,再不拉,我都怕它们在里面发酵了。” “是有点严重。” 于正军伸手摸了一下。 老张的肚子非常硬,摸上去又是冰冷的,鼓起的部分并不是浑圆的,而且一块一块的凸起,看上去很是吓人。 “你儿媳妇的药这么厉害,能不能也给我吃一颗?” 两人说了半天,老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他脸上带着祈求:“老于,我有点扛不住了……” 于正军不太想答应。 治病这种事说不准的,如果他答应了,万一安念的药没用呢?这不是给她找了个大麻烦吗? “老于,你也知道我家条件不好,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块钱。去县医院看病是不可能的……” 别看于路远在县医院呆了好几天,于家好几个人也都去了县城。 但是,这是因为于家有于路远,这么多年下来攒了不少钱。 换作六安村其他人家,去一躺县医院就能让他们倾家荡产。 “要是再不好,我就只能这样硬生生扛到死了。” 老张苦涩地笑了笑,放下自己的衣服。 “如果你儿媳妇的药能治好我,她就是我老张的恩人。如果治不好,那也是我的命。” 于正军看着他蜡黄的脸色,狠狠咬牙。 “成!今天下工了,你跟我回家,我让她给你看看!” 老张激动不已,抓住于正军的手狠狠地握了握。 “老于,谢谢你!” “先别急着谢,晚上再说。” “好!” 有希望就行!老张握紧拳头,眼中隐含的死气荡然无存。 晚上,下工后,于正军就带着老王回家了。 刚走进家门,就听见了自家媳妇的声音,她蹲在井边洗菜,一脸的轻松,嘴里还哼着红歌,激昂得很。 “玉梅!” “回来了?饿了没?可以先吃点黄瓜垫垫肚子,今天念念回来的晚,我们晚点吃饭。” 李玉梅笑呵呵地抬头,刚说完一整句话,就看见了跟在于正军身后的老张。 “老张也来了?先到厅里坐一会儿吧!” 她赶紧放下盆,擦了把手,进屋倒水。 “嫂子,不用忙活,我就是过来坐一会儿。” 老张局促地拒绝。 “没事,咱家难得有客上门。” 李玉梅利落地倒了热水,又加了点白砂糖,端给老张。 老张本来身体不舒服,肚子涨得难受,但是鼻子闻到了甜味,实在没忍住,喝了一大口。 糖可是珍贵的东西,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会给家里的小辈买一点,大人是舍不得沾嘴的。 让老张在客厅坐一会儿。 李玉梅去了厨房。 于正军先把锄头洗干净了放进杂物房,然后过来找她。 “玉梅,你今天拉了没?” 老夫老妻的,说话就是直接。 李玉梅兴奋地点头:“我今天太爽快了!我都记不得上一次这么苏爽是什么时候了,生完胜楠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顺过。” “是吧?是吧?我今天也……” 向来稳重的于正军也很难得地激动,开始讲述自己的感觉。 李玉梅听得不住点头:“咱家念念可真厉害啊!这药简直神了!” “今天老张来就是求药的!” “难怪呢,我还说他怎么会来我们家……咱们两家关系也不是那么亲近……”李玉梅恍然大悟。 两人在厨房里嘀嘀咕咕了一会儿。 安念今天是腿着回来的,这几天骑自行车来回只需要二十分钟,没想到走路竟然花了一个小时。 她都开始思考要不要也买一辆自行车了,反正手里的钱也足够,就是听说自行车票很难弄。 “爸!妈!我回来了!” 安念把拎回来的东西都放在院子里,边喊人,边往厨房走。 家里只有客厅和厨房亮着,按照安念的经验,爸妈这时候一般都在厨房。 “念丫头回来了?” 客厅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人影,开口说话。 安念转头看了过去,有点眼熟,是上次她和大哥扛着竹子时碰到的大叔。 是她爸妈以前的朋友,安念已经想起了他的名字,笑着喊道:“张叔。” 第39章 大哥回来了! “张叔,您吃饭没?” 安念笑着招呼了一声,脚下转了个方向,走向客厅。 “不急着吃饭。”老张笑呵呵的,伸手想要帮她拿东西。 安念赶忙躲开。 “张叔,您坐,我自己来。” 张叔脸色看着挺不好的,安念可不敢让他拎重物,自己把手里的大包小包都拿到客厅放下。 李玉梅听见院子里的声音,走了出来:“念念回来了?” “妈,你来得正好,这是小暖他们给的咸鱼,你拿厨房去挂起来。” 咸鱼,而且是咸的海鱼,对于六安村这样的内陆村子来说很难得。 “好。” 李玉梅提起那袋咸鱼,也不急着走:“念念,你张叔最近消化不太好,能不能吃你做出来的药丸?” “这样啊……”安念视线落在张叔身上,“难怪张叔脸色不太好。张叔,你介意我给你把个脉吗?” 李玉梅见安念要给老张看病,拎着鱼在边上坐了下来。 老张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可以。” 安念屏气凝神,三根手指搭上去。 不一会儿,于正军也过来了,几人保持安静,等安念诊断完毕。 “换只手。” 安念这段时间除了学习初高中的知识,其他时间都在融合两个世界的医学知识,药物已经基本对上了,其他生理症状她只能根据自己的身体来判断。 在修真界,一旦迈入修者行列,相比普通人来说就是脱胎换骨。他们身体上的各个官能组织都有了改变,不能直接套用到这个世界的人身上。 正好这次,借着给张叔看病,安念可以把普通人研究一遍。 心里这么想着,她微微敛下眉眼,仔细地感觉脉象。 凝滞、搏动缓慢…… “张叔,你是不是一个多月没有方便了?” 安念收回手,眉头微微皱起。 老张眼睛张大,希望透出:“没错,没错!” 安念想了想,说道:“那我爸妈吃的药不太适合你,我给你开个药方,你看能不能买到。” “这个……”老张踌躇了一下,“会不会太贵?” 安念愣了一下,换了种方式。 “如果张叔信任我的话,我明天可以去山上给你采回来。就是我自己炮制的草药,可能没有县医院的那么漂亮。” 实际上安念自己炮制出来的草药可比这个世界的好太多了,凭她木系天灵根的资质,几乎可以激发药草内百分百的药性,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叔肯定信任你!你明天什么时候上山?我和你一起去。” 老张也不好意思真的让安念一个人上山。 于正军夫妇俩也赶紧开口:“念念,爸妈跟你一起。” 安念哭笑不得:“爸妈,你们不是要上工吗?采药不用那么多人。” “妈可不放心你一个人上山。” 安念笑道:“张叔这个病需要的药,都不是什么稀罕的品种,不用进深山。说不定我采药的时候,爸妈还能在田里看见我呢。” “那好吧……” 于正军两人被她说服了。 但是第二天早上,李玉梅还是跟着老张和安念两人一起去了山上。 “反正妈今天的任务是割猪草,我就和放牛的人换了一下。比起放牛,割猪草可轻松多了,她们很愿意换。” 放牛需要带着牛满山跑的找新鲜的草,而且,村里的黄牛大早上的就要放出去,晚上了还要牵回来,可比不上割猪草来的轻松。 “好吧。” 安念笑着点头,把竹筐背起来,竹筐内还放了镰刀。家里没有专门用来挖药的药锄,带挖地的大锄头又很不现实,只能用镰刀将就一下。 她们跟老张约好了七点在山下见面,现在还有足够的时间。 村里的牛是集中饲养的,就在晒谷场边上,一排足足六个小房间,里面分别养了六头牛,基本都是成年壮牛。 养牛的地方可不干净,草屑混着泥水,走近了就能闻到很重的味道。 负责放牛的都是女人和半大的孩子们,一大早的,大家都打着哈欠。 李玉梅和她们打了声招呼,迅速地钻进去牵了一头牛出来。 “走,念念。” “好。” 安念脸上带着笑,走到大黄牛身边。 大黄牛朝她喷了一口热气,眼睛清凌凌的,水润极了。 安念抬起手,大黄牛凑过去,用湿润的鼻尖碰了碰她的掌心,带着亲昵。 旁边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惊讶地瞪大眼睛。 “我还是第一次见大黄对人这么亲近!” “可不是嘛,大黄脾气最差了。别说让人摸了,就是被牵着走都要犟几回。” “……” 李玉梅也有点惊奇,但是很快就笑了起来,得意地炫耀。 “我们家念念就是受欢迎,黄牛都喜欢她!” 安念朝大家腼腆地笑了笑,却没有收回手,手掌顺着大黄的鼻子摸了摸它的头和背。 无形的灵力散发出去,滋养着大黄的身体。 大黄舒服地抖了抖身体。 李玉梅本来被分到最难对付的大黄还有点忐忑,她不常放牛,害怕被牛撅蹄子。 现在竟然很轻松地就牵着牛往前走了,李玉梅心里高兴得很,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念念,看着点哈,跟着妈。” “好。” 安念应了一声,跟在她身边。 一行人走到了山脚下,这一片的草比较茂盛,可以让牛自由的吃草。 放牛的人只需要偶尔看一眼就行。 老张也在这里等着两人。 李玉梅把牛暂时托给关系好的人照看,自己跟随老张和安念上了山。 安念一路往上走,周围的植物都对她非常友好,时不时地会有树叶轻轻蹭过她的脸。 相比其他人,安念找起草药来非常简单,几乎早就知道草药在什么地方,然后带着老张和李玉梅走过去,三人一起挖。 花费了一个小时,安念他们就把所有草药都挖好了。 “张叔,妈,我们可以下山了。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儿吧,我到河边去洗草药。” “行!” 老张和李玉梅也没想到挖草药竟然这么简单,十几种药草一下子就挖全了。 李玉梅双手搓了搓,心里竟然还涌起了意犹未尽之感。 “念念啊,你下次还需要什么草药直接跟妈妈说!妈妈绝对能给你挖出来!” 今天的顺利让李玉梅对自己挖草药的能力有了蜜汁自信。 安念也不戳破她的幻想,只笑着点头:“好呀!咱家就靠妈了!” “哈哈哈哈。” 看旁边的张叔有点紧张,安念笑着给出准确的时间。 “张叔,今天晚上我就能把药丸弄出来,你如果着急,晚上八九点可以来我们家拿。” 老张摸着自己越来越坚硬的肚子,连连点头:“成!我晚上去你们家!” “嗯。” 安念扫了眼张叔的脸色,觉得再不解决,张叔的身体真的要扛不住了。 “妈,下山路滑,你抓着我的手。” “好。” —— 安念在河边把药草清洗干净,回到家后,把它们一株株地摊开晾晒。 今天阳光很好,院子都被晒得暖暖的。 乡亲们都下地去了,整个村子安静极了。 最后一株药草也挂在了绳子上,安念的耳朵动了动,她猛地转头。 “是车子的声音。” 村里怎么会有车声? 安念的心跳暗自加快,忍不住放下竹筐,边擦手,边往院子外走去。 明明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从院子到院外十几米的距离却硬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走完了。 安念倚在半高的院墙上眺望远方。 道路尽头渐渐出现了一辆车,军绿色的,车型高大,安念只在书上见过图片。 是军用吉普! 它裹挟着烟尘,滚滚而来。 村里本来安安静静的,听见车声后,小孩们都激动地跑了出来,他们蹦蹦跳跳地围着车子打转。 吉普车只能放慢了速度,花了好长时间才在于家的院子前停下。 安念眼睛都舍不得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些什么,只是很紧张地看着车门。 车门打开,修长笔挺的腿伸了出来,随之露出的是熟悉的人、熟悉的脸! “大哥!” “念念。”于路远站在车边,朝她露出温柔的笑。 安念顾不得其他了,也不怕被其他人看见,小跑着扑了过去。 于路远微微弯腰,双手张开,抱住了她。 安念把脸埋入他的胸膛,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觉得整个人、整颗心都有了着落。 但是很快,她就察觉了不对。 大哥身上有血腥味! 安念脸色微微一变,迅速推开他。 “大哥,你受伤了?!” 于路远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一点小伤。” 怎么可能是小伤!于路远现在已经能运用身体里的灵力了,寻常人根本伤不了他! 安念抓紧他的手臂:“大哥,让我看看!” “等会儿。” 于路远哭笑不得地抓住她探向自己胸口的手,转头看向送自己回来的人。 “念念,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深南军区的罗营长。” 罗云舟早就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了,闻言绕过车头,走到安念身边朝她见礼。 “嫂子好。” 安念轻轻点头:“罗营长,您好。” “嫂子叫我云舟就行。” 等他们三人说完了话,跟着一起回来的于跃进和张诚这才敢怯怯地喊了一声:“嫂子。” 安念转头看向他们,没从他们身上感觉出血腥味,知道肯定是自家大哥护住了他们。 但是她也不会去责怪两人,换作是她,她也会尽力护住弟弟们。 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安念偷摸捏了捏于路远的手掌,脸上的笑容却很是和煦。 “平安回来了就好。” 听她这么说,于跃进和张诚脸上露出讨好的笑,齐齐松了口气。 于路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反手抓着她细嫩的手指,安抚般地摸了摸。 “大家别站在门口了,都进来吧。” 安念心里的气可没消呢,甩开于路远的手,率先往客厅走。 于路远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转头看向明显在看好戏的罗云舟。 “罗营长,请。” 罗云舟脸上表情一收,跟上他的步伐。 于跃进和张诚两人就跟两只小耗子似的,缩手缩脚地也进去了。 军用吉普停在了于家院门口,车上的人都离开了,小朋友可高兴了,一窝蜂涌了上去。有胆子大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汗,伸手摸了上去。 光滑的触感和微凉的温度让他惊叹出声:“真好摸!这就是车子呀!” —— 于家客厅内。 安念拿出搪瓷杯子,往里面放入茶叶。 如果是村里人上门,他们会更喜欢喝糖水。 但安念觉得罗云舟会更喜欢茶叶,他看上去就像有钱人家养出来的,一身笔挺的军装,制式的套装却非常合身,显然是额外剪裁过。 最重要的是,他手腕上还戴着一块手表,是安念之前从未见过的样式,猜不出价格,就那程光瓦亮的样子肯定不便宜。 “请喝茶。” “谢谢嫂子。”罗云舟笑着接过。 轮到于路远的时候,安念却给了他一杯糖水。 于路远喝了一口,动作一顿,就被安念瞪了一眼,他笑了笑,又喝了一大口。 安念这才满意了,挨着他坐下,这才看向罗云舟。 “罗营长,感谢您专程送阿远他们回来。”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喊于路远。 于路远喝糖水的动作停了一下,撩起眉眼看向她。 安念没理他,注意力全放在罗云舟身上。 罗云舟放下茶水:“应该是我要感谢于少校才对。” 于路远在部队里的职位因为受伤的缘故已经没有了,但是军衔依旧在,如此称呼很恰当。 “这次要不是有于少校,我们肯定会损失惨重。” 罗云舟脸上表情严肃,眉头也皱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带了枪……” 安念听得心惊肉跳。 坐在边上如同鹌鹑一般的张诚更是缩紧了身体。 于跃进也跟着缩脖子。 他们两个,一个是带来危险的,一个是拖后腿的,都很有自知之明。 原来于路远他们回来的时候,半道上换了个方向。 张诚接的那个私活是在半道上交易的,难怪他敢答应下来,所有的交易都在途中进行,风险极小。 可谁想到,和张诚交易的那个老板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拿到东西之后,直接就要杀人灭口。 当时,于路远第一时间察觉了不对。 修炼之后,他的五感比之前敏锐很多,下车后就发现附近隐藏了很多人,绝对不止面前的三个,一直在暗自戒备着。 在对方朝边上的人使眼色时,于路远当机立断地出手了。 敌人这么多,而且还有枪,不能占到先机的话,他们三个就死定了。 同时,罗云舟他们小队也在附近埋伏着,他们是跟踪对方来的。 对方是偷渡来的华国,早在出海关的时候就被发现了,但是因为不知道他们的具体目的,罗云舟他们只是远远地跟着,以防万一。 等于路远他们这里出事后,罗云舟才察觉不对,带着人冲了过来。 远远地,就他就听见了枪声,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第40章 磨蹭什么?赶紧脱! 他们是看着于路远三人的货车开过去的,本来只是想抓个人赃并获,这下却变相促成了一起凶杀案。 “说起来,于少校的身手真的太好了。你之前没有参加过全军大比吧?我之前没有见过你。” 罗云舟敬佩地看着于路远。 于路远笑着摇头:“我这些年一直在边境出任务。” “原来如此……” 罗云舟恍然大悟,只有最出色的特种兵才能做境外的危险任务,于路远应该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一刻,于路远所在的部队在罗云舟心里已经变成了最神秘的组织。因为他之前也是见过特种部队的,他们虽然也很厉害,挺能打的,但是真的比不过于路远。 罗云舟回想了一下自己带着手下赶到案发现场时看见的场景,整个人都还处于发麻的状态。 整整一百多人啊,他们手里还有五把枪。 这样的情况下,于路远却能秒杀他们。 罗云舟检查过,犯罪分子一个都没死,但是他们都被一击必杀了,好些人手臂和大腿都是硬生生折断的。 偷摸地扫了眼端着糖水,时不时喝上一口的于路远。 总觉得这个喝着糖水的男人,下一秒就能捏碎自己的头盖骨。 罗云舟打了个激灵,暗自挺直腰板。 “于少校,我这次接到的是顶层下发的任务。任务报告我已经上交了,你的事情,我如实上报了。” “嗯。” 于路远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其实也是他默许的。 他在家里已经等了太久了,不知道为什么,部队这次的办事效率如此低下。 于路远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这次您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功劳和奖励都不会少。”罗云舟稍微透露了一点口风。 “感谢。” “是我们要感谢您。”罗云舟起身朝他敬了个礼,“我就不多打扰了,您好好休息。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系我们。” 送走了外人,安念这才有机会抓着自家人问个清楚。 “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受伤?!” 瞥见于跃进缩了一下脖子,安念立马转了个方向,眼睛眯起,开始审讯。 “跃进,你来说!” 于跃进偷摸地看了眼大哥。 于路远朝他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眼看着实在躲不过去了,于跃进这才讷讷开口:“嫂子,大哥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本来以于路远的身手,就算不能直接秒杀对方一百多个人,但是对方想要伤到他也是不可能的。 “是我太大意了,没发现对方掏出了枪。” 于跃进脸色微微发白,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现在回想起来,他依旧觉得心惊肉跳。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要客死异乡了。 张诚见好兄弟已经开口了,自己也不再躲闪,直接承认错误。 “嫂子,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调查清楚那个大老板,就盲目地带着路远哥和跃进过去了。 是我见钱眼开!是我没脑子!我当时脑子就跟糊了shi一样,怎么就看不出那是个陷阱呢! 我们在海城等了两天,我本来以为那个约好的老板是让我偷运一批钢材,没想到他交易的时候,他只给了我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 那箱子拎在手里轻飘飘的,随便往那儿一塞就能带走。” 张诚边讲,边狠狠地咬了咬牙。 “这么简单的事儿,他们就给五百块钱!简直就是冤大头! 其实我当时有想过里面可能有问题,但是在看见五十张大团结后,我脑子就再也想不起其他了。” 俗称被金钱糊了眼。 “嫂子,钱都在这儿了。” 和于路远他们一起经历了一次生死,张诚已经能对二人敞开心扉,再不像之前那般藏藏掖掖。 他拉开外套,从里面缝好的四个口袋里分别拿出一叠钱。 然后,整整齐齐地把它们都摆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于跃进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简直叹为观止。 他以为自己出车一趟,能赚回家五十块钱已经很多了,后来听张诚说能给他们兄弟俩八十块,更是兴奋。 哪里想到,张诚的酬劳竟然是五百块! “这次我能活着回来,全靠路远哥!我的命也是路远哥救的!” 张诚撑着桌子起身,朝着于路远和安念深深地埋下头去,声音哽咽。 “我以前做过很多错事,欺骗了路远哥,也欺骗了跃进。我都觉得自己不是人! 这些钱我一分也不要!就当是给路远哥和跃进的补偿。” 于跃进看他这样,嘴巴动了动。 他是很容易心软的人,但是此刻他知道自己不是主角,也没有资格替他大哥做主,只能眼巴巴的、用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大哥,无声地替张诚求情。 安念缓缓地靠坐在竹椅上,视线也落在于路远身上。 反正大哥做的任何决定,她都会认同。 身为弟弟的于跃进害怕大哥会厌恶张诚,但是安念却知道,于路远是个很心软的人,只要没有碰触到他的底线,他都会给对方一次改过的机会。 果然,于路远的反应没有超出安念的预料。 他笑了笑,伸手扶起张诚,声音很是温和。 “没事的。阿诚,你之前也不知道对方会杀人灭口。而且,这场交易本来就是我们默许的。” 运输途中给人带点东西,并不违法,只能说是灰色地带。 于路远默认了这样的操作,自然也要承担其中的风险,他心里很清楚。 “就是下次,我们必须调查清楚交易方的具体情况,再看是否值得接触。” 张诚猛地抬头。 安念这才发现,他眼眶都红了。 “路远哥,谢谢你还愿意跟我做兄弟。” 没等于路远说话,神经大条的于跃进就先凑过去揽住了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 “哈哈哈哈,咱们本来就是好兄弟呀!以后还要一起赚大钱呢!” “嗯!”张诚用力点头!“跃进已经会开车了!我们运输队马上要扩招,到时候可以过来试试!” 于跃进眼睛亮了,激动不已:“真的吗?!” “真的!这是内部消息。” 张诚心弦松了,脸上露出笑容,一直藏在心底深处的消息也透露了出来。 “我半个月前听队长和领导说的,我们县纺织厂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过来订货的人排起了长队。 只要是县外的订单,都需要我们运输队负责运输,所以队里急需扩招。 但是这样的好事,肯定是先紧着内部来。” 所谓的内部就是运输队现有正式编制员工的家人、亲戚,反正只要年龄符合的都能试一试。 运输队的工作不难,会开车,加会做简单的维修工作就行。 开车这一项能难住外面所有人,却难不住运输队的家属们,反正可以手把手地教,只要不是傻子就没有学不会的。 “你明天直接跟我去运输队!”张诚眼珠子一转,“与其等后面的扩招,不如先去占一个临时工名额。你现在就会开车了,比后学的人强不少!” 缺人的时候,只要有人就能上! 时机永远高于等待! “好!”于跃进赶忙点头,转而看向他哥。“哥,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他是跟他哥学的开车,有他哥在边上看着,于跃进会更安心。 “可以。” 于路远自然不会拒绝。 之后他们又把钱分了分,没有过于拉扯,直接粗暴地分成了三份,三人都很满意,各自收好。 看他们三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安念扯了一下于路远的衣袖。 “大哥,跟我回房。” 于路远愣了一下。 于跃进和张诚很是识趣,不约而同地起身。 于跃进说:“大哥、嫂子,我带阿诚去我房间玩!” 说完,他们两麻溜地跑了。 “还不走?”安念居高临下地看着于路远,眉梢微微上扬。 于路远失笑,扶着膝盖起身:“好。” —— 安念直接进的于路远的房间,在他进来的时候,早就坐在床边等待了。 “关门!” 于路远咳了一下,眼神闪了闪,回身把门关上。 “脱衣服!” 刚才强行压下去的心跳瞬间飙升,于路远手上的力道失控,门锁发出清脆的响声,直接反锁了。 安念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还磨蹭什么?赶紧脱!” 于路远耳根发烫,有点局促:“念念,现在还是白天……” 而且他们两还没领证呢。 “白天又怎么了?” 能忍这么久已经是安念的极限了,她几步上前,直接抓住他的衣服,用力往上一掀。 裸露在外的皮肤突然接触到冰冷的空气,于路远肌肉瞬间绷紧。 整个胸前的线条漂亮得不可思议。 但是,此时的安念并没有欣赏的心思,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他胸口贴着的纱布上。 “这么大的纱布,你还说是小伤?!” 纱布上甚至还沁出了血丝。 安念鼻子一酸,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把泪意压下去。 于路远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声音温和,眼神如水。 “真的没什么。在部队里,比这重得多的伤我都扛过来了。” 安念咬着下唇,躲开他的手,倔强地转身,丢下一句。 “大哥,我给你换干净的纱布。” 于家别的不多,之前为了照顾于路远,各种医疗用品准备的很是充足。 安念压着他在床上坐下,自己到旁边医疗箱内把干净的纱布拿了出来。 等揭开了于路远胸口的纱布,伤口整个暴露了出来,安念这才知道他伤的有多重。 “这是什么造成的?” 相似的伤口安念见过,闪避对方射来的箭头才会形成,但是箭头刮出来的伤口却并不会带出灼烧感。 于路远的伤口好似被烧过。 “是子弹。” 于路远知道她没有见过枪支弹药,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子弹速度很快。中弹后,从前面看是一个小小的弹孔,但是后面可能已经带走了大片的血肉,在背部形成空腔。” 安念没想到这么普通的世界,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武器,偏居一隅到底是让她的见识过于浅薄了。 重生后,安念见到的都是乡亲们之间的鸡毛蒜皮,就算是之前县里废品回收站发生了火灾,大家也是众志成城一起灭火。 这个世界在安念的脑海中已经定义为:和平和安全。 也让她完全失去了戒心! 安念握紧拳头。 她错了,其实这个世界的危险一直很多,只是被其他人挡在外面! “大哥,你在部队里经常要面对子弹吗?” 于路远任由她伸手抚摸自己的伤口边缘,怕吓到她,只是避重就轻。 “其实没有。我一年难得出一次任务。” 安念抬头,凝视他的双眼,接话道。 “但是,每一次任务都非常危险。对不对?否则,大哥你也不可能受伤昏迷。 大哥,上次打进你脊椎的是不是就是子弹?” “应该是。当时我们交火了。” 真的很危险! 枪和子弹的组合,在安念心里已经被标注为“极度危险”。 她还没有真实地见过子弹,如果每一颗子弹的威力都和之前打入大哥脊椎的那个能量体一样,那即使是自己,也非常有可能被敌人一击必杀! 而且,除了能量体会对普通人的身体造成侵蚀,子弹也会造成贯穿伤。 当子弹被准确地打入大哥的心脏呢?会不会直接把大哥整个心脏击碎,从后背透体而出?! 只要想起这样的画面,安念就觉得难以接受,浑身都在轻微颤抖。 “别害怕。” 于路远倾身过来,将她揽入自己怀中,大掌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有大哥在呢。” “那要是有一天,大哥你不在了呢?”安念埋在他怀里,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声音瓮声瓮气的。 于路远的动作停了一下,眉目逐渐舒朗:“不会的。大哥会保护你一辈子。” 如果真的有一天,大哥不在了,也会让另外一个人来帮大哥保护你的。huαんua33 幸好于路远这句话没有说出去,否则安念一定会爆炸。 安念有被安慰到,轻轻点头:“我也会保护大哥的……也是一辈子。” 本来安念一直在混日子,觉得如此佛系过一生也挺不错的。 上辈子她已经坚强够了,这辈子有大哥给她当遮阳伞,她可以当一株漂亮的玫瑰花。 但是现在,不同了,安念有了目标。 既然大哥的职业注定了他要去直面危险,那作为他的妻子,自己就给他做“防护罩”吧。 只要大哥足够强大,谁也不可能让大哥受伤! 现在的大哥还不能对抗子弹,那就继续升级! “大哥,你等我一下,我去做点伤药。” 安念下定决心,便决定把自己的一些秘密展现出来。 今天采药,安念可一点没有偷懒,除了准备给张叔的草药。其他的,只要是安念看得上、觉得后面用得着的,她也挖了几株。 里面就有能加速伤口恢复的草药。 安念跑到院子里收了几株药草、拿了几块干柴,又跑到隔壁自己房间取了炼丹炉,抱在怀里重新跑进于路远的房间。 “别急。” 于路远看她跑得气喘吁吁的,有点担心,过来帮忙。 “我没事。大哥,你先坐着,我很快就好。” 安念躲开他的手,把所有东西都弄好,摆开架势。 “大哥,等会儿你会看见神奇的画面,先别急着发问,我之后再给你解释。” “好。” 于路远有点好奇,却很听话地在边上坐了下来。 第41章 你负责美貌如花 眼看着安念盘腿就要坐下,于路远喊住了她。 “地上凉!” 他抱来一床棉絮,放在地上。 “坐这个上面。” “好。”安念笑了笑,换了个方位。“大哥,你帮我把柴火点燃吧。” 只要自己在干活,于路远就闲不住,安念干脆交给他一个任务,同时交代道。 “小火就行。” “明白。”于路远把柴火堆高,用火柴点燃,一点点地把火苗吹大。 安念想着反正都要炼丹,干脆趁着家里没人,把张叔的药也一起做好,还省了她晚上偷摸去竹林的时间。 “大哥,我出去一下!” 她蹦跳而起,跑到院子里,把竹竿上晾着的一半药材都收了下来。 回到房内。 安念重新盘腿坐下,这次坐在了厚厚的棉絮上。 唉,还别说,满舒服的。 她挪了挪屁股,高兴的嘴角上翘。 “大哥,我开始了。” 安念说了一声,双手在空中结出手印。 于路远坐回位置上,看见她对着一个酒杯大小的四方鼎“作法”,眼中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了。 自家小媳妇儿这模样,真的好像在过家家。 但是,下一秒,于路远就愣住了! 地上那个酒杯大小的四方鼎不仅突然悬空,而且还跟变魔术似的,整个鼎身突然扩大了十倍。 于路远自然放于身前的手紧握成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眉峰瞬间变得锐利。 这一切,安念都没发现,她专心致志地炼制着。 半个小时后,终于完成了伤药的炼制。 安念炼制的是药粉,没有后续成丹的步骤,速度比第一次要快上不少。 把药粉都倒在旁边的手帕上,安念骄傲地抬头。 “大哥,你现在可以问了。” 于路远深吸口气:“念念,你这个能力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安念没想到他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愣了一下,摇头:“没有了。” 她也才拿到炼丹炉没多久呢。 “好。除了我之外,其他人你都不能透露。其实从你教我功法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一般。 你是不是跟着老道长学了很多东西?我曾经见过一些拥有异术的人……” 于路远坐直身体,表情严肃。 “但是,他们在前些年都遭到了致命的迫害,死伤惨重。” 安念这才知道为什么之前她让大哥修炼时,大哥很快就接受了,原来他之前就接触过。 “好的,大哥,我都听你的。” “乖。”于路远放柔表情,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嗯。”安念拿着装了药粉的手帕起身,走到他身边。“大哥,我给你上药?” “好。” 于路远毫不犹豫地点头。 安念用干净的纱布沾了点开水,又去沾药粉,一点点,细细地抹到他的伤口处。 “大哥,你不怕我做出来的药有毒吗?” 于路远轻笑出声,低头看见她低垂的眉眼和小心翼翼的手指,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你不会害我。” “我当然不会害你!”安念心里高兴,嘴角勾起。 等药粉铺满于路远的伤口,她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大哥,你感觉一下,伤口还会火辣辣的疼吗?” “比之前好多了。是药方的作用?”于路远有点惊讶这个药粉的立竿见影。 “一半一半。药方很好,同时炼丹炉也激发了药性。这个炼丹炉应该是我师父之前遗失的,它材质很特殊。 听师父说是天外陨石做的,所以延展性很好。白天和黑夜,把它放在窗台,它就能吸收日月的能量。 用它炼制丹药时,它积蓄的能量也会融入药液中。” 既然大哥对这个世界的异术有所了解,安念干脆就把修真界的那些知识换了个说法,这样解释起来也更方便。 “它很珍贵。” 于路远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是就只看这个炼丹炉能自由地扩大、缩小,所用的材质就非常特殊。 所有的特殊材质都是极度珍贵的。 两人讲几句话的功夫,于路远胸口的伤口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之前还在往外渗血,现在却已经开始生出新鲜的肉芽。 于路远有点心动地说道:“如果这样的药粉能在部队推广就好了。” 安念轻轻摇头:“药方可以推广出去,炼丹炉不太可能。” 再次检查了一次大哥的伤口,确定没问题,安念这才坐回地上,开始炼制促进消化的药丸。 于路远在边上静静地等待着,等她炼制完毕,才过来帮忙整理东西,有点好奇地拿起一枚漆黑的药丸看了看。 “大哥,这是给张叔叔炼制的消食丸。” 安念解释了一句。 “哪个张叔叔?”于路远没有质疑其他。 “就是我们之前出竹林遇到的那个……” “哦,那正好,等会儿让张诚带回去。” 安念这才知道张叔原来是张诚的父亲,难怪两家关系这么好,这都已经是两代人的交情了。 她出了门就喊于跃进,把用瓶子装好的药丸交给了张诚。 张诚一听是给自家老爸准备的药丸,麻溜的,就拿着跑了。 他爸已经难受了一个月了,这次张诚急着赚钱也有想要攒点钱,带他爸去县医院看病的原因在。 —— 中午,于正军和李玉梅接到消息赶了回来,一家人好好地吃了一顿。 知道张诚竟然还打算给自家二儿子争取县里运输队临时工的位置,李玉梅高兴坏了。 “没想到张诚竟然这么讲义气,真不亏我们念念给老张的神药了!” “神药?” 这两个字一入耳,安念就是一激灵,赶忙追问。 “妈,神药是怎么回事?” “哎哟,这不是妈的气色越来越好了嘛。她们问我是什么原因,我就都说了。” 李玉梅笑呵呵地说道,“念念,你这个药丸真的挺好用的,不仅对肠胃好,还能美容养颜呢。你看看,妈今天这脸是不是光滑多了?” 说着,她还凑近安念给她看。 安念伸手摸了摸:“真的挺滑溜的。” 她也没想到丹药在这个世界竟然还有额外的作用。 不过转念一想,也很正常。 本来用炼丹炉炼制出来的丹药就是最纯净的,加上这个是促进消化的药丸,它本来就有一定的排毒养颜功能。 只不过修真界的人早就辟谷了,很多人更是进入修炼期就吃了洗髓丹,身体里根本没有毒素。丹药对他们的美容作用不大,对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却不同。 “念念啊,你能再做一些药丸出来不?” 李玉梅期盼地看向她,“妈的好姐妹们都想吃。” 安念:“……” “她们也便秘吗?” “这倒是没有……”李玉梅迟疑了一下,很快又笑着说。“但是没关系呀,哈哈哈,不就是吃了之后多跑几趟厕所嘛?小问题!” 说实话,李玉梅昨天第一次肚中翻滚,在厕所里蹲了很久的时候,还内心忐忑。 但是在发现拉完之后,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第二天更是面色红润、皮肤光滑、眼角纹都少了,李玉梅就高兴死了,觉得拉肚子这种小小的副作用根本不值一提! 在场听见的于家人们都是一脸的无语。 于正军伸手扯了扯她:“玉梅,药可不能乱吃!再说了,念念还要学习呢,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弄药?” “额……”李玉梅在听见自家男人前一句话时,还想发火,再听完后面一句后,她就熄火了。“是哦,念念还要读书呢。” 安念却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她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妈,婶子们是想要能促进消化的药,还是单纯地想要能美容养颜的药?” 自古女人都是爱美的啊。 安念能理解。 李玉梅眼睛微微一亮,甩开自家男人的手,重新凑了过来。huαんua33 “念念,你能做出单纯美容养颜的药?能给妈先弄几颗不?” 于家男人们:“……” 安念环顾其他人的表情,心里有点好笑,开口时声音都带上了笑意。 “当然可以。单纯美容养颜的药比治病救人的药,可简单多了,我这几天研究一下,做出来了就给婶子们。” “好啊!辛苦念念!”李玉梅高兴地握住她的手。 “小事。” 安念说美容养颜的药更简单,可不是在骗她。 她在修真界就是炼丹师,除了各种修者必备的养元丹、复原丹等疗伤和修炼丹药之外,炼制的最多的就是玉颜丹。 玉颜丹就是修真界的美容丸,是女修们的最爱,销量可好了。 安念能有源源不断的修炼资源,很大一部分就是靠玉颜丹赚到的。 只是没想到,她都换了个世界了,还要重操旧业。 嗯……还有点想念呢。 安念手指动了动,有点迫不及待了。 傍晚,安念陪李玉梅把大黄给送回了牛棚,和闻讯赶来的婶子、阿姨们聊了好久,深切地了解了她们的需求,并且答应她们会尽快出第一版玉颜丹。 是的,她很不要脸地把“玉颜丹”这个名字搬运过来了。 同时,安念也收到了婶子们深切的感谢。 —— “老于!快出来帮忙拎一下!” 李玉梅刚走进院子就扯开嗓子大喊起来,语气中的洋洋得意和喜悦简直抑制不住。 听见她的声音,不只于正军,于路远和于跃进他们都跟着出来了。 三个大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院子门口站着的李玉梅和安念,和她们脚边好几个竹篮子! 于路远速度最快,伸手接过安念手里的篮子,有点好奇。 “你们哪儿来的这么多东西?这篮子里是鸡蛋吧?” “是啊,除了鸡蛋还有不少树莓呢。” 安念喜滋滋地伸手拿了一颗紫红色的树莓出来。 “大哥,你也吃一颗!可甜了!” 她的手指已经抵着自己的唇瓣,于路远望进她眼中,笑着张嘴咬住了,同时也用唇瓣含了一下她的手指。 边上的李玉梅早就指挥着剩下的两个于家男人把东西都搬进客厅,边大声地炫耀着,边率先走了。 安念和于路远很自然地落后了三人几步。 边上无人,安念的胆子也变得很大。 手指碰到柔软时,她还勾了勾。 “唔。”于路远诧异地睁大眼睛。 安念却用指尖抹过他柔软的唇瓣,小声问道:“大哥,甜吗?” 于路远轻笑出声:“甜。但还是没有你甜。晚上要不要跟大哥出去走走?我有礼物送给你。” 他本来是想给念念一个惊喜的,现在为了勾引她,竟然没忍住提前露了口风。 “好啊!” 安念眉眼带笑。 她就说嘛,大哥出了一趟远门,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带礼物! 两人在院子里也没有呆太久,很快就把东西送回了客厅。 客厅内。 李玉梅正在手舞足蹈地说着话:“哎哟,那些女人们害怕咱们念念反悔,一个个都急着下订单呢。” “订单?”于家男人们异口同声地提问。 “那当然!” 李玉梅很是自豪,叉腰站着。 “玉颜丹是那么容易拿的?咱家念念要弄配方,要采药,还要做药丸!哪一样不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 她们想白嫖?!做梦!我当然要让她们付钱啊!” “其实没有付钱,大家都是用鸡蛋、罐头和糖果来换。” 安念凑到于路远耳边小声地解释。 于路远笑道:“以后会有机会换到钱的。我这次去海城,发现他们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做生意了。” “真的吗?” 安念惊喜地抬头。 “嗯。” 于路远点头,小声和她解释。 “我们这边有点偏,很多政策传过来就要花很长时间。海城不同,它从1971年开始就已经作为试点开始了对外合作了,海城人对政策的敏感度远远高于我们……” 安念听完他的话,突然扬起嘴角,打趣道。 “大哥,我好像又开发了一个赚钱的能力了呢。” “大哥,以后就由我来负责赚钱养家吧。你负责美貌如花就行。” 于路远:“……” 安念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偷摸着凑到他耳边,调戏他。 “所以,大哥,你这张脸要保护好哦。可不能伤着了,否则你的美貌要是打了折,我就未必愿意继续养着了。” 于路远好笑地看向她,觉得如果她有尾巴的话,此时身后的尾巴肯定已经高高翘起了。 “调皮。” 安念被他刮了一下鼻梁,心里却越发高兴,得意地摇晃起脖子。 那头的李玉梅还在滔滔不绝。 “咱家念念可真了不起,哈哈哈哈,现在村里人都可羡慕咱家了!” 第42章 无限风情! 天色渐暗,安念躲在自己房间内数钱。 于路远在边上看着,觉得她像仓鼠一般,可可爱爱。 “大哥,你这次出去,带了一百块钱,回来的时候,变成了二百三十块钱。我们的存款是正增长!” 安念高高兴兴地把钱都叠好,放进盒子内。 最开始她是用信封装的,后来钱越来越多,信封已经鼓胀得不行,就换成了竹编的盒子。 就是上次于路远在客厅里编织了好久的那个,刚开始大家都不知道他编的是什么。像竹篮却又是方形的还没有提手,反而配了个盖子,盖子和盒子用几个竹编的结连在一处,很是精巧,开合非常方便。 直到于路远把盒子送给了安念,给她演示了一遍,安念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本来于路远是做来给她放发卡等小东西的。 安念却把它用来装钱了,也是非常巧妙。 合上盖子,安念把盒子放到床下,这可是他们两的小金库。 “念念。” “啊?” “这个送给你。” 安念刚抬起头,眼角就瞥见了一抹浓郁的绿色,颜色偏向刚发芽的嫩芽,更恰当的词语来形容它的颜色,应该是阳绿色。 她赶忙坐直身体:“这是什么?” “是翡翠。” 于路远笑着把东西放进她摊开的手掌心。 “我在海城逛街时看见的,对方卖得比较急,要价不高,我就买了。” 安念想起数钱时数额上的差值:“所以少的那三十块钱,其实是给我买了礼物?” 她之前以为是大哥在路上的花销。 “嗯。它就要三十块。”于路远笑着点头。 安念心尖一痛。 出门九天,大哥路上那么节省,最后却花了三十块钱给她买礼物,这份心意安念感觉到了。 “谢谢大哥。” 于路远耳根微红:“其实我本来是想把它雕刻成一只兔子的,你看它的形状,像不像兔子?特别是上面的这两只耳朵。” 安念本来没这种感觉,顺着他手指抚摸的方向看了过去,真是越看越像。 “真的呀!哈哈哈,耳朵是垂下来的对不对?” “嗯,和你的玩偶很像。” 安念转头看看此时正摆在床头的小兔子,笑得更开心了。 “谢谢大哥,我很喜欢!” “它现在还不是成品……” 安念捧着小小的绿色翡翠,挨着自己的胸口,眉眼弯弯。 “这样我已经很喜欢了!而且……我知道大哥是想要跟我约会,才会忍不住提前把它拿出来……” 心底深处的想法被安念一语道破,于路远耳根瞬间红得仿若滴血,一时说不出话来。 安念看着他难得露出的羞涩模样,心跳加快。 下一秒,安念突然凑过去,亲在他唇上。 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眉眼精致极了,只眉梢微微上挑,就好似带上了无限风情。 这样的安念只有于路远能看见,也让于路远心动不已。 他微微前倾,含住了她温软的唇瓣,辗转亲吻。 一点点地吻住,很温柔,带着难言的爱意…… 随着亲吻的动作渐入佳境,他的舌尖探出,轻轻划过安念上翘的唇珠。 “嗯……” 安念小声地呻吟着,低柔的声音里带着娇气和魅惑。 两人在房间内吻了很久。 不知何时,安念已经坐上了于路远的腿,侧坐着,仰着头和他接吻。 安念的手心内依旧握着那块阳绿翡翠,激动之下,浑身的灵力都开始乱窜。 于路远本来就对安念有无限吸引力,就算这个世界没有办法测出灵根,安念心里也有了猜测。 她自己是木系单灵根,极品等级。 于路远大概率是水系灵根。 金生水,水生木,水灵根的于路远,才能让安念如此欲罢不能。 和他接吻、和他有亲密关系,对于安念来说就是大补。 好久之后,于路远才低喘着结束了这场缠绵的吻,但是唇依旧舍不得分开,依旧在细细地摩挲着。按在安念后颈处的手掌也依旧灼热,下意识地抚摸她敏感的耳后,让她的身体一阵阵颤抖。 “念念,还要不要出去约会?” 安念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的承诺。 “要!” 于路远低笑,放开她后,起身整理自己已经被抓得皱巴巴的衣服。 “那我们走吧。去河边散散步?” “好。” 她很喜欢和大哥在一起,就算是普通的散步也高兴,况且两人还能趁无人的时候偷偷接吻,想想就刺激! 安念轻快地转身,把翡翠兔子放在枕头下面,然后从床上跳了下来,有点急切地牵住于路远的手。 “大哥,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房门,院子内还碰到了正在劈柴的于跃进,被他用羡慕的目光送了出去。 李玉梅端着盆出来倒水,正好看见了二儿子的眼神,有点好笑。回去后,就跟于正军说,是不是要赶紧把二小子的婚事提上议程了。 于正军想了想,道:“跃进的婚事是拖得有点久了。” 他们这儿其实一直有按顺序结婚的规矩,但是由于于路远在军队耽搁了很多年,小妹于胜楠又正好碰上了很好的对象,这才跳过前面的两个哥哥率先结了婚。 去年年中,于家本来已经开始给于跃进准备婚事了,老大于路远却突然受了重伤,把一家子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婚事也就暂时搁置了。 “成,我这几天就去陈家走一趟,和陈瓦匠的媳妇儿聊聊。” 于跃进喜欢的姑娘叫翠翠,全名陈小翠,是隔壁村陈瓦匠家的大女儿,虽不在本村,离得也不远。 —— 第二天,于家刚吃完早饭,张诚就过来了。 他先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这才高兴地看向安念。 “嫂子,我爸吃了你的药,身体好多了!今天早上胃口都开了!” 天知道自从他爸生病后,多久没有吃完一碗饭了。 安念还没说什么,李玉梅就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我就说我们家念念最厉害了!我和正军吃着也很好!老张吃了药,绝对很快就能康复。” “是啊是啊,那个药丸非常的对症!”张诚笑呵呵地竖起大拇指,“我爸想多要几颗药丸。嫂子,你看这些鸡蛋能换到吗?” 他抬起手,把一直拎着的大篮子往桌上放。 篮子里装满了大小不一的鸡蛋,起码有五十多个,张家也才养了两只鸡,这些鸡蛋也不知道攒了多久。 安念并不缺钱,也不缺鸡蛋。 她对张叔印象很好,记忆中在爸妈离开后,张叔曾经到安家看过自己,还偷偷地给自己塞过吃的。 这些善心可能张叔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是对于安念来说,那噩梦般的十二年里,任何人的任何一丝善心都弥足珍贵。 “不用了,小诚,你把鸡蛋拿回去吧。” 张诚急了:“嫂子,如果不够,我再想其他办法。” 他爸好不容易好转,可不能断了药。 安念朝他安抚一笑:“真的不用。张叔吃完我给你的那六颗药丸,就能康复了。之后只要别暴饮暴食,基本不会复发。” 她炼制的药丸可不仅能促进消化,还能补气,帮助肠胃恢复功能。 张叔症状有点严重,腹胀明显,吃完四颗后,再继续吃掉剩下的两颗,就是在巩固。 现在还在窗台吸收日月精华的炼丹炉可不是吃素的,也就是这里是普通世界,但凡这里灵气浓郁点,根本用不上六颗,一颗丹药就能解决问题。 张诚有点迟疑:“真的只需要吃两天药?” 这个药是一日三餐服用的。他爸腹胀便秘了一个多月,两天就能治好了? “真的。”安念点头,“药吃多了也不好,两天的量已经足够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再给张叔吃点山楂果。” “成!” 张诚笑着应下,心里想这两天可以观察一下自家老爸的情况,反正安念就在于家,要是他爸有事,他也能随时上门求助。 这么想着,张诚就转头看向于跃进,说起运输队临时工的事儿。 “跃进,你准备好没?我们现在去县里?” 于跃进早就穿戴整齐了,还特意穿上了去年新做的衣服,力求让运输队的领导们给他加几点印象分。 “随时都可以走!嫂子和我哥也跟着一起去。” “可以。” 张诚起身,带头往外走。 安念离开的时候,看了李玉梅一眼。 李玉梅朝她打了个“放心”的手势。 等他们这些年轻人都走了,于正军才好奇地问她。 “念念那是什么意思?” 李玉梅朝他翻了个白眼,带着点小得意地拎起桌上装满鸡蛋的大篮子。 “当然是让我把鸡蛋给老张家送回去啊。” “啊……”于正军恍然大悟,“老张家是挺不容易的,这些鸡蛋起码攒了一个月。” “是啊,他肯定舍不得吃。就是吃的太糙了,才会消化不良。” 李玉梅叹了口气。 张家条件不好,老张头上还有两个老人要赡养,偏偏他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遭了罪,身体一直很差。 “幸好诚子争气,没让老张多费心,否则这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 别看张诚好像在县里运输队混得不错,其实他的位置也是刚坐稳,之前老张托了很多关系,花了不少钱才把张诚送进去。 张诚的岗位是换来的,当时对方的要求是张诚前两年的工资全部归他所有,之后的才能由张诚自己领。 等于说是,张诚在县运输队干了两年,一毛钱都没赚到,还需要自己搭进去不少生活费。 也是因为日子太困难了,老张才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在地里干完农活,回家了也就陪着素菜吃点米饭,长时间下来,他的身体就扛不住了。 —— 临县。 难怪张诚敢承诺给于跃进一个临时工的位置,他进了县运输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开朗小伙子,瞬间变成了社牛般的存在。 一路上,张诚碰到每一个人,都能准确地叫出对方的名字,并且和对方亲密交流。 短短一段路,几乎走成了张诚的个人秀。 好容易才到车棚。 “跃进,我现在带你去见我师父,他人很好的,你别紧张。” 在走进车棚前,张诚拉着于跃进,伸手指向不远处被树挡住的那条路。 “等会儿应该会让你上车展示一下。你上了车,就顺着这条路往前开,前面会有急转弯,也会有凹凸弯,还会有停车位……” 安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恰在此时有一辆货车出现在了路口,沿着道路往前开去。 于跃进眼睛微微发亮:“就像他那样开就行了吗?” 不是他吹牛,现在开车的这位技术可不咋地啊,那歪歪扭扭的样子可真挺吓人的,要是上了路,分分钟出事故。 本来于跃进还挺紧张的,有眼前这个做对比,他就一点都不紧张了,自信心瞬间飙升。 张诚却并不如于跃进那般高兴,他眉头皱起,有点疑惑。 这时候为什么会有人试车? “他那样不行,上不了路。你就按照你之前练习时候那样开就成。” 说话间,前面的车棚内走出来两个人,一个穿着工装,一个穿着灰色上衣。 张诚赶紧拍了于跃进一把: “快!左边那个穿蓝色工装的就是我师父。你喊他钱师父就行。” 说着,他带着于跃进迎了上去,远远地就笑着喊。 “师父!我回来了!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啊?没有我陪你吃饭,是不是红烧肉都不香了?” 钱师父听见熟悉的声音,转头看来,本来严肃的脸上瞬间就带上了笑,虽然笑容很浅,却能看出亲近来。 “回来了?还顺利吗?怎么没有先回队里来交任务?” “呵呵,我们的车子在路上被人打劫了,好几处破损,我只能先把它开到机械厂去了。” 他们运输队只能修点小毛病,真的碰到需要换零件什么的还是只能找机械厂,毕竟人家才是专业的。 张诚的货车因为有军队出面,直接就由机械厂领导找了最好的师父负责,还不用排队,直接就修上了,过两天就能送回来。 “我知道。” 每一辆货车都是运输队的宝贝。钱师父早就听说这事儿了,他不解的是,为什么张诚自己不归队…… 张诚看见师父的眼神,立马就明白过来自己之前的解释偏了,但是他也不敢说实话,毕竟里面可是涉及了特务和国家机密…… 于是,张诚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把旁边的于跃进往前推了推。 “师父,我这次出车是和我兄弟一起的,他也会开车。之前听说咱们队里要扩招,能不能让他也试试?” 钱师父惊讶地挑眉,视线划过边上的于路远和安念,最后落在于跃进身上。 相比身形偏矮偏瘦的于跃进,他更看好于路远。 钱师父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边上那个一直沉默的、穿着灰色上衣的男人开口了。 “老钱,既然小伙子已经来了,就让他也试试吧。与其让老姜的儿子滥竽充数,不如我们自己推一个厉害的上去。” 第43章 成为临时工! 钱师傅迟疑了。 张诚可怜巴巴地看向他:“师父……” “你过来,老实告诉我,你开过大货车吗?技术到底怎么样?”钱师傅招手让于跃进过去。 于跃进看了看自家大哥。 于路远朝他微微点头。 他就立马小跑到钱师傅身边,老老实实地交代:“钱师傅,我就是这次跟诚子去海城的路上学会了开车,累计在路上应该开了有二十多个小时。” 于路远在确定弟弟已经上手之后,为了锻炼他,后面基本都让他开。 钱师傅又追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开大货车遇到会车怎么打方向盘?碰到急转弯应该提前多久做准备? 于跃进都一一回答出来了,思路非常清晰,逻辑也在线。 钱师傅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还伸手拍了拍于跃进的肩膀。 “走吧,跟我们进去。 于跃进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大哥和嫂子,笑容灿烂极了。 安念看着他欢快的背影,翘起嘴角:“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跃进这么高兴。” 于路远也有些感叹:“他成长了。” 这趟海城之行,于跃进整个人的性格都有了蜕变,遇到危险时也很有担当,和于路远印象中那个只会哭鼻子玩泥巴的弟弟彻底区别开。 “是个能让翠翠信赖的大男人了。” 安念轻笑出声,她之前见过于跃进的未来对象陈小翠,还挺喜欢那个姑娘的。 一行人进了车棚,穿过去,到了最里面。 这个车棚原来是两边开门的,除了入口,还有一个后门,后门连接的就是试车、练车的路。 此时,后门处站了好几个人。 他们多数人都穿着灰色的上衣,只有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中年男人和钱师傅一般,穿着的是蓝色工装。 安念他们进来时,正好是货车开回来的时间,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面人身上。 “爸!”从货车上跳下来的年轻男人跑到最前面蓝色工装男人面前,笑得一脸兴奋。 男人脸上也露出一抹淡笑,说道:“开的挺好的,每个弯道都顺利地通过了。一点小小磕碰没事,后面多开开就行了。” “是啊,小姜挺有天分,这才摸了几把方向盘就可以把货车开得这么稳当了。”边上的人附和着夸奖。 有人开口了,其他人也跟着夸奖起来,把年轻人夸得鼻孔都快朝天了。 “姜师傅,我们这第一个临时工名额就给小姜吧?我看他就挺合适。” “是啊,是啊。” “呵……” 在整齐的夸奖声音中,突然有一道嗤笑插入,特别的不和谐,让前面的人齐齐回过头来。 发出嗤笑的正是之前跟钱师父一起出来的中年男人,他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姜师傅父子。 “我倒有不同的看法。我们这次招临时工是为了能尽快扩大运输承载量,要的是熟手,可不是撞断了两颗树苗的马路杀手。”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外面,从车棚后门这个位置看过去,右侧方拐弯处明显朝内凹陷了不少,栽种在弯道外侧当作练车参照物的两棵小树苗歪歪斜斜树立着。 其实大家早就发现树苗被小姜撞倒了,但是都不约而同地当作没看见,这下被他直接点了出来,一个个都面露尴尬。 “咳咳,毕竟是第一次上路嘛,一点小摩擦能理解的。” “呵……”中年男人又是一声嗤笑,“要是那不是两棵树,而是两个人呢?要是那两个人正好是你的父母亲人呢?你也能理解吗?” “赵利国!你嘴巴放干净点!”被怼的人脸色猛地一遍,朝赵利国怒吼出声。 赵利国,也就是中年男人可一点都不怕他,运输队的司机们可都是正式工,铁饭碗。 “是你眼睛先不干净!” “你……” 眼看着两人越说越上头,被这么多人看着,面上有点过不去的姜大海只能出声。 “你们俩都少说两句,每次见面都针尖对麦芒的。” 钱师父可见不得好友被欺负,此时慢悠悠的笑着开口。 “老赵说的也没有错……” 姜师傅脸色微微一变,转头盯着钱师父,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沉默的老好人要当出头鸟。等他看见跟在钱师父后面的于路远时,心下顿时咯噔一下。 这个小伙子一看就身强体壮,身高足有一米八五,站姿笔挺,很有军人风范。 运输队招人一向是紧着身体好的优先,毕竟出车途中危险重重。 如果他真的要参与临时工选拔,自己儿子就危险了。 短短的时间内,姜师傅心里转过无数念头。 却见钱师父把自己身边的那个瘦弱的小伙子往前推了推,笑着道:“我们招人还是优先招能立马上手的,比如跃进就很不错。” 于跃进赶忙站直身体,朝在场的师傅们鞠了一躬,很是恭敬。 “各位师傅们好,我是于跃进,我会开大货车,曾经在国道上驾驶咱们的ca10二十多个小时。” 钱师傅依旧笑呵呵:“之前主任说过咱们每个大师傅都可以推荐一位候选人,那我就推荐跃进吧。” 钱师傅没有儿子,唯一的女儿也在十年前难产而亡,张诚进入运输队后就跟着他,两年多下来,两人的感情很深,张诚几乎可以说是钱师傅半个儿子般。 而,钱师傅又是运输队里唯二的大师傅,地位超然,大家都信服他。 这也是张诚能在运输队混得如鱼得水的最大原因。 姜师傅此时心情复杂,既庆幸被推出来的候选人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又很生气钱师傅和自己作对。 其他人怎么想不知道,反正赵利国高兴了。 “还愣着做什么?让开啊!让我们跃进上车!” “哦……好……” 几个挡在门口的人恍恍惚惚地让开位置。 “那我去了?” 于跃进回头看向其他人。 钱师傅挥手:“去吧。” 张诚朝他握了下拳头:“加油,兄弟!” 于路远和安念也露出鼓励的笑容。 于跃进深吸口气,大步走向体积庞大的货车,抓着车头的把手就跳了上去。 安念有点担心:“大哥,跃进的技术怎么样?” 于路远低头看向她:“别担心,他已经是熟手了。” “嗯!” 姜师傅的儿子咬着嘴唇,很是不忿,低声和父亲说话:“爸,怎么能让一个陌生人上车?要是把车弄坏了可怎么办?” 货车可比人珍贵多了。 整个运输队也就三辆。 姜师傅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急什么。” 车棚后门挤满了人,大家都没有说话,眼中的情绪各有不同,视线方向却很一致,齐齐注视着货车的方向。 看着它笔直地停驶在道路上,比之前姜师傅儿子开的可稳当多了。 又看着它稳稳地过了急转弯、上下弯,道路边上的树木毫发无损。 “这货车开的……跟自行车也没什么区别……” 货车和其他车最大的不同就是重量大、体积也大,驾驶它需要臂力足、能力高。现在看于跃进这驾驶技术,真的很绝,举重若轻的模样真的好似在骑自行车。 听到身旁人喃喃自语,姜师傅的脸色更难看了。 只是开一圈测试驾驶技术,几分钟,于跃进的货车就回来了。 他跳了下来,脸上红扑扑的,眼中羞涩又渴盼地看向钱师傅。 钱师傅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姜师傅。 “老姜,我推荐的这个人选不错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师傅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只能勉强一笑。 “是挺好的。” “那我就推荐他了,等会儿我就去和主任说。” “等会儿!”姜师傅看他要带人离开,急了。 “还有什么事吗?” 姜师傅左右看了看:“老钱,我们借一步说话?” “好。”钱师傅也不想抚了他的面子,跟着他走到角落。 两人低头说了什么,其他人都不知道。 于跃进有些忐忑:“诚子……我会不会被淘汰?” 这种情况,张诚也不敢打包票,只安慰道:“你比那个谁优秀多了,只要主任眼睛不瞎,肯定会选你。” 安念五感敏锐,耳朵尖动了动,捕捉到那头两人的谈话,听完后,若有所思地动了动指尖。 “怎么了?”于路远看她神色不对,小声询问。 “等会儿跟你说。” 钱师傅已经走回来了,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 “跃进,走吧,我们去见主任。” “好。”于跃进心下放松,露出笑容。 —— 运输队领导们的办公室,安念和于路远这种外人肯定是进不去,他们两就在树下等着。 “念念,你刚才发现什么了?” 现在没人,安念也不用藏着掖着,直接开口说道。 “大哥,刚才那位姜师傅说让跃进晚几天入队,把第一个临时工的位置留给他儿子。” 于跃进诧异地挑眉:“第一和第二有什么不同?” “具体我也不清楚。” 安念同样不解,她本来对这个世界的常识就不足,现在碰到的任何东西都是新的。 于路远却不同,他只凝眉想了想就有了猜测。 “县运输队该不会是有一个正式工的岗位空出来了吧?” “啊?” “否则为什么一定要分先来后到?他们又不是只招一个人。” 安念伸手拽了拽于路远的衣袖,眼睛闪亮:“大哥,既然有正式工的位置,我们为什么不给跃进争取一下?” “怎么争取?” “先弄清楚运输队的领导需要什么。” 安念握拳。 这个她熟啊!上辈子看中了什么宝物,她就是用“投其所好”技能弄到手的。 “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一定要争取到!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姜家父子!我不喜欢他们! 他们一看就不是好人。” 于路远被她逗笑了,伸手拍拍她翘起的头发。 “你还能看出人家是不是好人?” “当然了!我可聪明着!”安念昂着脑袋,一脸小骄傲。 她可是木灵根啊,大自然的宠儿,对人事物的感觉最敏锐了。 他们聊了一会儿,钱师傅就带着人出来了。 于跃进一脸的高兴,看来事情办的挺顺利的。 “好了,跃进,你今天先回去。下个月1号过来报到就行。” “好的,谢谢师父。” 他入职后会跟着钱师傅,和张诚成为了同门师兄弟,称呼也变得更亲近。錵婲尐哾網 钱师傅眼中含着笑意:“以后跟着阿诚一起,好好干活。咱们运输队很快就要来一批新车了,你们都有机会。” 能摸到新车了!于跃进心跳加速,用力点头:“您就放心吧,师父!” 张诚伸手一搭,揽着他的肩膀:“以后跟着哥,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的!” “哈哈哈哈。” 两人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笑着,青春洋溢。 弟弟没心没肺,于路远可不会忘记,笑着开口。 “钱叔,正好可以吃午饭了,我们一起吃一顿庆祝一下?叫上赵师傅一起。” 赵利国在其中可是出了不少力,不管他最初的目的是什么,最后的结果是他帮助了于跃进。于路远和安念就感谢他。 于跃进听见了他哥的话,也赶忙帮腔。 “是啊,师父,今天这么大的喜事!咱可不能不搓一顿!” 张诚也跟着劝说起来。 钱师傅见他们如此坚持,笑了笑:“成,那我们就一起吃顿饭。” 吃饭肯定是县国营饭店,里面的大师傅手艺好,菜量也很足。 一行人在国营饭店吃得高兴。 饭桌上,安念状似无意地说道:“县运输队不是急缺人吗?为什么让跃进下个月1号再过去报到?” 现在才三月中旬,距离四月一号还有大半个月呢。 钱师傅吃着红烧肉,闻言,也跟着皱了皱眉。 “具体原因主任也没说,可能是货车太少吧。” 县运输队的人挺多的,但是真正能开车上路的只有七个人,基本上是两个人一辆车。 像钱师傅和姜师傅这样的大师傅都是不跟远途的,他们年纪大了,扛不住。 这也导致了只要是长途,司机人数就从七个人,变成了五个人,所以张诚才没有伙伴,之前只能求助于跃进。 张诚缩了缩脖子,低头不敢插嘴了。 本来队里就三辆车,他出去一趟还“废”了一辆,现在只剩下两辆了。 “新货车什么时候能来?” “不确定。”钱师傅摇了摇头,“希望能早点到位吧,货已经堆积如山了。” 临县除了纺织厂,还有木料厂,钢铁厂,机械厂,他们也需要用到运输队。 眼看着厂子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们运输队再不跟上点,人家就要自建运输队了,到时候大家都尴尬。 第44章 他们很爱我! “爸妈!我拿到县运输队临时工的岗位了!” 于跃进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厨房。 “真的吗?” 李玉梅惊喜地快步走来,手在围裙上擦了好几下,确保手上的水渍已经全部擦干了,才伸手接过于跃进递来的合同。 合同就是很简单的一张纸,上面写着聘用信息。 “真的,我还领到工作服了呢?” 于跃进喜滋滋地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灰色工装。 县运输队只有两种工装,一种蓝色,只提供给大师傅们。另外一种则是灰色,普通司机和临时工都穿着。 “好好好。”李玉梅高兴地眉眼都弯弯,“正军!等会儿去割点肉!咱家好好庆祝庆祝!” 自过年来,于家时常吃肉,于正军早就熟门熟路了。 “成!我多弄一点。” 他也高兴呀。 他们家的日子真的是越过越好了,三个孩子都有了自己的未来,再也不需要跟他们夫妇一般在地里讨生活了。 于正军是经历过饥荒的,一旦老天爷不作美,农民只能啃荒草、吃观音土,六安村现在的老一辈活下来的不多,基本都在当时饿死了。 李玉梅把工装拿出来,在于跃进身上比划着。 “看着有点大,等会儿妈给你改改。” “好嘞!” 李玉梅把衣服重新装好,探头看了眼外面:“你大哥和你嫂子怎么没一起回来?” “哦,他们两在县里还有其他事,说是想去找几本书。” —— 临县。 以“找书”为借口留下的安念和于路远,其实另有目标。 安念凭着过去的记忆,带于路远坐车到了纺织厂附近。 “我八岁之前就住在这里。” 安念看着面前的家属区,记忆在翻滚,脸上的笑容止不住。 “我很幸运,爸妈对我都很好。” 安建国和陈婉这两个名字,永远镌刻在安念内心深处。那是一对多么优秀的父母啊,他们并不嫌弃安念是个傻子,总会很耐心地和她说话、教她认字。 哪怕安念连话都不会说,只会“啊啊啊”地傻笑,陈婉也只是红着眼圈拿出手帕给她擦拭口水。 “我们清明去给他们扫墓。” 于路远握住她的手,给予安慰。 安念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 “嗯,我还从来没有给他们扫过墓。” 她甚至连爸妈的墓在哪儿都不清楚,十二年了,估计早就长满了野草。 “不说这些了,大哥,我们先去把东西取回来吧。” “好。” 他们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要送出去的礼。 纺织厂的家属区并不是一个院子,而是好几排平房,基本上两个门就是一家。 一间门大是房间,另外一间门小是厨房。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住的越来越久,很多人家开始往外自行搭建,就变成了门外还有一个小房间,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两室一厨,形成了一个“l”形。 有讲究的人家,这个“l”型的凹陷处甚至还会做上围栏,变成一个小小的院子,养点花、停放一辆自行车都很方便。天气热的时候,还能在小院子里摆上桌子吃饭,空间无限利用。 安念循着记忆,走到了原来自己的家门口。 幸好这家并没有弄上围栏,他们才能敲响人家的大门。 “扣扣扣。” “谁啊?!大中午不睡觉啊!” 里面的人骂骂咧咧,汲拉着拖鞋过来开门。 “你们是……?” 对方到嘴的话瞬间消失了,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念看。 色眯眯的眼神看的人特别不舒服,于路远上前两步,把安念挡在身后,目光锐利。 年轻男人瑟缩了一下,移开目光。 “你们找谁?” 于路远:“我们找陈秀秀。” “妈!有人找你!”年轻男人顿时就不耐烦了,朝里面吼了一声,就径自走了。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出来了,她眼睛不是很好,到了外面眯着眼看了好久才惊讶地笑了。 “是念念吗?安念?陈婉的女儿?” 安念用力点头:“秀姨!我是念念。” “好好好。” 陈秀秀眼睛瞬间就红了,伸手牵住她。 “快快快,进来坐,进来坐!你长大了,和你妈妈真像。 秀姨已经两年没有见过你了,现在要是在大街上,我还不敢认呢。” 这也是安念敢直接上门来的原因,陈秀秀前些年基本每年都会去六安村看望过她,带些衣服和食物去。 “坐这里吧。家里太小了,腾不出位置。” 安念看着撑起的木板上摆了很多火柴盒,有叠好的,更多的是半成品。 陈秀秀有点尴尬地把木板端到五斗柜上:“秀姨在家无聊,糊点火柴盒,赚点零花钱。” “念念,你的病是什么时候好的?这个是你的……” “他是我对象。我们年前结的婚。” 安念接过搪瓷缸,很自然地介绍了一下。 “秀姨好。” 于路远起身见礼。 “好好好。”陈秀秀赶忙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两块钱,塞给于路远。“第一次见面,秀姨也没来得及准备,这点钱你们拿去买点糖果吃。” 安念和于路远赶忙推拒。 陈秀秀瞪眼:“你们过来看我,带了这么多东西,我就给两块钱怎么就不行了?赶紧拿着,别磨蹭!” 两人实在拗不过她,只好接了下来。 三人坐着说了一会儿话。 陈秀秀就自己起身了,嘴里说着。 “念念,你应该知道你妈在我这里放了些东西吧?本来你十八岁的时候,我就想还给你,但是那时候你的病没好,我怕你守不住……” 安念坐直身体,这本来就是她这次过来的目标。 “嗯,秀姨,我妈给我说过。” 陈秀秀背对着她,在五斗橱里摸索着。 闻言,她眼神闪了闪,本来手里拿了个布包就打算转身的,这下又把手往内伸了伸。 没想到,竟然摸了个空! 陈秀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的眼睛往旁边的房间扫了一眼,旁边的那个小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和陈秀秀的视线对上,立马缩了回去。 陈秀秀嘴唇颤抖了一下,强行挤出一抹笑,装着镇定地回身。 “念念,这些是你妈当年留在我这里的东西……你看看对不对?” 安念起身接过那个朴素的布包。 布包是灰色棉布做的,很简单的款式,上面的针脚也很是粗糙。 这是她妈妈的手工! 安念还记得自家妈妈很漂亮、读过很多书、还会英文,但是对手工活却非常不在行。 她小时候,身上穿的衣服一直都是爸爸做的。 说起来也很好笑,安建国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谁能想到他白天在纺织厂工作,晚上还要躲在家里捏着细细的绣花针给老婆、女儿做衣服。 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安念眼神温柔,嘴角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谢谢秀姨。” “没事。你妈妈是我最好的闺蜜。我们俩是本家,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投缘,之后又在一起工作,关系亲如姐妹。” 陈秀秀感叹不已,重新坐回凳子,眼中露出怀念。 “当年,小婉可是咱们纺织厂的一枝花,多少子弟追求她。谁能想到,她最后选择嫁给了农村来的安建国…… 哈哈哈哈,我不是说你爸爸不好。你爸爸他挺厉害的,从农村考出来的,最后却跟着纺织厂的工程师学了技术。 直接从一个普通的车间工人,变成了纺织厂的技术工程师。” 陈秀秀敛下眉眼,叹了口气。 “唉,好人怎么就不长命呢。你爸妈当年多么优秀啊……” 安念安静地听着,听陈秀秀讲起她的爸妈,就仿佛也见识到了爸妈短暂却精彩的一生。 看安念停下了查看的动作,陈秀秀说道:“念念,你都点过了吗?有少什么东西吗?” 安念眼神温柔地看向她:“秀姨,东西没有少,就是我妈曾经说过她有一个匣子,乌木做的,是我外公送给她的礼物……” 陈秀秀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啊,是吗?” “是的。”安念笑眯眯地看向她,仿若没有发现她身体的僵硬。“秀姨,我妈妈说您是她最好的朋友。” “是啊……”陈秀秀干巴巴地应声。 “当年我爸妈会死在火灾里,是为了救你吧?本来我妈妈都已经跑出来了,发现你不在,又冲了进去。 我爸爸怕她出事,也跟了进去。最后,只有你活着出来了……身上还披着我妈妈的衣服……” 她越说,陈秀秀的脸色就越白。 “当年火场里发生了什么事?” 安念这句仿若质问的话一出口,陈秀秀就再也承受不住了,她脸色苍白地站了起来,朝着小门冲了过去。 “把东西拿出来!是不是你偷拿了?!” “我没有!” “你这个畜生!在家混吃混喝就算了,还敢做小偷!” “啊!妈,别打了!我给你!我给你!” “……” 小门内发出了剧烈的争吵和打架声。 安念坐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听着。 于路远心疼地抓住她颤抖的手,安抚地捏了捏。 安念回过神来,转头冲他露出微笑:“大哥,我没事。” “你还有我。” “嗯。” —— “砰!” 小门被陈秀秀狠狠地甩上,她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拿着一个深棕色的盒子走了回来。 “念念,你看看是这个盒子吗?” 陈秀秀脸上的笑很是勉强,眼神也一直低垂着,嘴唇动了好几下才愧疚地开口。 “念念,对不起。秀姨……” 安念接过盒子,翻看了一下,确定盒子完好无缺,用灵力探进盒子内扫了一圈。 “秀姨,东西我已经拿到了,就先走了。谢谢您这么多年的保管。” 说着,她站起身,于路远也跟着起身。 陈秀秀紧张地上前两步:錵婲尐哾網 “念念!当年你爸是被厂房的横梁砸中了,才没能逃出火场! 你妈她是殉情死的……66年,整个社会风气都变了,你妈会英文,有海外关系…… 那一年,纺织厂的气氛也不对劲了,你妈妈她在厂里很艰难…… 如果没有你爸爸护着她,她早就死了,所以……” 安念没有回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难怪她八岁的时候,总觉得妈妈不开心,安念还以为是自己傻了太久了,妈妈已经失去了耐心。 “念念,对不起……”陈秀秀低下头,声音哽咽。 安念深吸口气,回过头:“秀姨,谢谢您这么多年来,一直保存着我妈妈的遗物。” 说着,她朝陈秀秀深深弯下腰去。 不论如何,那么艰难的十年,陈秀秀没有供出她的妈妈,还给她保留了“见义勇为”的身份。 否则,但凡陈秀秀把陈婉留下来的东西交出去,陈婉资本家的身份就会成为混乱十年里最大的牌子。 安念就算是个傻子,也不可能如此平静的长大。作为资本家的后人,就算是在六安村,安念也会被拉出去批斗,折磨到生不如死。 等安念和于路远都离开了,陈秀秀才失魂般跌坐在凳子上。 “卧槽!这两人可真有钱!竟然在里面塞了一叠大团结?!” “什么?!”陈秀秀猛地转头看向,正在翻安念他们带来的东西的儿子。 陈秀秀的儿子贪婪地舔着手指,数着手里的钱,一张张地捻过去。 “妈!他们给了足足十张大团结!一百块钱啊!” 陈秀秀愣了好久,然后捂着脸痛哭失声。 —— “念念……”于路远有点担心她。 “大哥。”安念停下脚步,仰着头看向他,眼圈红得厉害。 “嗯?” 下一秒,安念已经冲进了他怀里,整个人埋进他胸膛,脸颊贴在他颈侧,呼吸如同羽毛一般划过他的耳边。 “大哥,我爸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妈了,对吗?” “嗯,他们很好。” 顾不得这里是外面,随时可能有人经过,于路远轻轻地揽住她,温热的手掌一下下地抚摸着她的背脊。 “他们很爱你。” “是啊,他们很爱我。” 安念用力闭上眼睛,泪珠止不住地滚落。 可是她呢?她给了爸妈什么?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的爸妈甚至害怕自己老了、死了,没办法照顾傻子女儿,一直省吃俭用地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