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红楼快乐养崽》
1. 穿越
魏嘉宜又做梦了,又梦见自己成了那一个古代的世家小姐。
“太太,辰时已经过半了,该起了。”
这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过来,有些缥缈,却震耳欲聋。
魏嘉宜猛地睁开了眼,先入眼的是鹅黄色的床幔,床也是古代的架子床,从里头看不出什么,只能看见床幔。
这会儿床幔被人从外头撩开,露出一名少女清丽的面容。
她在梦里见过这个人,叫——
“春兰?”魏嘉宜试探着唤了个名字。
春兰疑惑的道,“是奴婢,太太可是梦魇了?”
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看着跟往日不大一样。
魏嘉宜面上不显,心里却难以置信。
她真的——穿越了?
难道连续做一个同样的古代梦,就是即将穿越的征兆吗?
她揉了揉额角,下意识问道,“什么时间了?”
“辰时过半了。”春兰迟疑了一下,回道,心里却更困惑了。
方才唤太太起床的时候,不就说过了?
辰时,辰时是什么时间来着?
得益于连续做了一年古代梦的缘故,她虽然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但仔细想想,对比一番,还是想起了辰时过半的时间是早上八点。
好早啊……
魏嘉宜以前那是睡到自然醒,有时候醒得早,有的时候能睡到中午。
她打了个哈欠,还是决定起床。
等丫鬟给她熟悉完毕,魏嘉宜借口消食,将整个宅子逛了大半。
跟她梦境里的没有太大区别。
说起她这个梦吧,还真有些奇怪。
就像连续剧,从出生至今,重要的记忆节点,都化作了零碎的梦,在一年时间内,灌输进了她的脑海里,忘都忘不掉。
原身的记忆大部分是婚前在闺阁时的生活片段,有关夫家的记忆非常少,大抵是因为丈夫新婚当日就失踪了的缘故,导致这桩婚姻让原身成了苏州城远近闻名的笑话。
原身相貌跟她一模一样,年龄跟她一模一样,甚至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魏嘉宜很难说服自己这只是个巧合。
原身出身江南书香世家——魏家。
魏家在整个江南都是较为有名的诗书传家大族,单算嫡派都有足足两百余人,这其中大半都有功名在身,有些没做官,就在族学里教导后辈,或是四处游历。
总的来说,魏家的家风在江南也是极为出名的好。
原身的父亲魏剑锋是当朝吏部尚书兼内阁首辅,是如今魏家的领头人。
但魏家现在的家主,却是原身的伯父魏剑崇,现任江苏巡抚,官居从二品,也是一方封疆大吏。
原身是同辈中年级最小的,长房的堂哥们和她的亲哥哥们有些已经入朝为官,无心官场的也是江南极负盛名的才子,各个出类拔萃。旁支还有些歪瓜裂枣,嫡派的这些世家公子却都文采出众。
要说原身这位魏家世家之女,原本能嫁的更好。
只是原身性格单纯天真,容易被人哄骗,嫁入高门,魏夫人自然担心女儿受委屈。
巧的是魏夫人长嫂,也就是原身伯娘出身姑苏林家,她娘家有个小侄儿与原身年岁相当,年仅十六岁就考中了解元,在江南名盛一时,要不是这位小公子父母去得早,只有一个长他十五岁的亲哥哥在世,只怕婚事早就定下了,哪里轮得到原身?
如此这般,原身及笄之后便与姑苏林家的二爷林湛定了亲,隔年五月就出嫁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般天定良缘,出嫁当日却遭了祸事。
原身的丈夫林湛新婚当日失踪了。
算算时间,至今已经过去八年。
也就是说,原身出嫁至今,足足守了八年的活寡,从十六岁的少女,生生熬成了二十三岁的大龄少妇,即便她还是完璧之身……
魏嘉宜回到屋里坐下歇息,盘算着原身的嫁妆,丈夫留下的‘遗产’。
直接好家伙,从月光族直接成为富婆,原来只差一个穿越。
这种日子,魏嘉宜表示非常满意。
她本就是个孤儿,如今穿成一个没了丈夫的‘小寡妇’,不用相夫教子,有巨额的财产养老,这种日子除非她在现代一跃成了全国首富,否则谁来都不换。
魏嘉宜放下茶杯,理了理袖袍,就注意到掌心那颗胭脂痣。
她动作一滞,难以置信。
这颗痣。
她穿越前手心也有颗胭脂痣,自从开始做古代梦以后,这颗痣就像是被激活了一样,成了进入一个灵泉空间的纽带。
但是,一直以来,她都只能用意识体进入灵泉空间,并不能取用里头的任何东西。
包括里头那片灵泉池,以及在灵泉池周边生长的极好的灵药。
魏嘉宜深吸了口气,进了内室,将门关上。
“我要午歇,没事不要来打扰我。”吩咐完,得到春兰的回应,魏嘉宜就进去坐在了床上。
她集中注意力,没一会儿,果然感应到了空间。
魏嘉宜试着引出灵泉池里的水,就感觉到手上湿了。
她低头一看,指尖在滴水。
愣了一下,魏嘉宜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水,是空间里的灵水。
忙控制着停下来,魏嘉宜舔了舔手上的灵水。
是甜的。
难道,这灵泉池非得她穿越到古代才能用吗?
翻身起来,魏嘉宜走到屋内桌边,取了个茶杯,从空间里引出半碗灵水。
一口饮尽,入口甘甜。
她之前逛了大半个老宅,有些疲惫的精神一扫而光。
果然是好东西。
这日过后,魏嘉宜偷偷将她平日里饮用的水都换成了灵水。
除此之外,魏嘉宜怕被人发现她和原身的不同,引起人的怀疑。便仍然保持着原身的大部分生活习惯,一点点的改变自己。
这样过了半个月,扬州那边寄来了一封信。
“太太,是大老爷寄回来的。”春兰捧着信来书房找魏嘉宜。
魏嘉宜近日无聊的时候就在书房翻看话本子打发时间。
“大老爷?”魏嘉宜消化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春兰说的是原身丈夫那个亲哥哥。
魏嘉宜虽然因为梦境的缘故得到了原身大部分的记忆,但有关林家人的记忆却不多。
原身婚后一直生活在苏州,娘家人曾经劝她和离,林湛失踪了,但他哥哥还在,如今林湛这个情况,林湛他哥哥完全可以做主让魏嘉宜和离再嫁。
但魏嘉宜没有,她一直住在苏州林家老宅,一住就是八年。
外头的人都说魏嘉宜是在等丈夫回来。
魏嘉宜晃了晃头,收回散发的思绪,接过春兰手里的信,拆开看。
看完后,魏嘉宜看着信封上留的名字,揉了揉额角。
林湛的哥哥叫林海?
她吸了口气,觉得这名字格外的耳熟能详。
“大……大哥说,嫂嫂病重,怕是不成了,请我去扬州照顾玉儿。”
玉儿是林海的女儿闺名。
越说越觉得熟悉了怎么回事?
听了魏嘉宜的话,春兰叹了口气,“大太太也真是个可怜人,跟太太您一样。”
你这是什么话?我哪里可怜了?
魏嘉宜吸了口气,没有质问她,只好奇的道,“你为什么说她可怜?”
“太太忘了?大太太嫁到林家多年,不知喝了多少苦药,才在过了三十之后,生下了长女,一年后又拼着伤身生下了儿子,可惜老天不开眼,去岁长房的哥儿夭折了,大太太生了哥儿之后本就身体不好,如今哥儿没保住,重重打击之下,这人可不就垮了?”
年过三十才生了一儿一女?儿子还没了,剩下的女儿闺名叫玉儿,丈夫叫林海。
还是姑苏的……
魏嘉宜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我记得……嫂嫂是姓贾?”魏嘉宜试探着问道。
春兰道,“太太记性真好,大太太出身金陵四大家族的贾家,他们家还是国公府第呢。”
魏嘉宜:“……”实锤了。
想到红楼梦凄惨死去的林黛玉,魏嘉宜急切的想认证自己的猜想。
“快去收拾东西,明早启程去扬州。”
见魏嘉宜突然急起来,春兰也没有多问,忙领着人开始收拾行礼。
这样忙到大半夜才消停。
次日清早,用过早饭,魏嘉宜就带着身边几个大丫鬟登船前往扬州。
三日后,船停靠在扬州码头。
下了船便有林家的老仆在码头等候,想是寄信之后,林老爷就派了人在码头等着了。
“二太太,请上轿。”
魏嘉宜没有跟来接她的下人寒暄,坐上轿子,摇摇晃晃了一路。
轿子直接抬进了林府。
下了轿,就有仆妇过来请她进正堂。
进了堂屋,便见堂屋里站着两个人,一大一小。
大的是个男人,看上去三四十岁了,蓄着胡子气质儒雅。
小的是个姑娘,眉目清丽,瞧着五六岁的模样,生的很是怯弱。
这场面,谁看了认不出是病美人林妹妹?
“弟妹一路辛苦了。”林如海眉宇间带着一丝愁苦,尽量掩饰也没掩饰住。
魏嘉宜笑了笑,“兄长外道了,这是……玉儿?”
“正是小女,黛玉,”林如海点头,牵着女儿的手道,“玉儿,这是你婶婶,快叫人。”
“婶婶。”黛玉脆生生的唤道,小奶音听着叫人心都化了。
魏嘉宜一早备了见面礼,是从空间的库房里翻出来的暖玉,有养身之效。
“玉儿,过来婶婶抱抱。”魏嘉宜蹲下来,笑着伸出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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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会好
黛玉对上魏嘉宜含笑的眼睛,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善意,便松开了林如海的手,走到了魏嘉宜的面前。
见她这么乖,魏嘉宜眼睛都笑弯了。
从袖子里取出小木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暖玉,魏嘉宜给她戴上。
“这是暖玉,养身的。”
魏嘉宜摸了摸黛玉的头,将人抱起来,对林如海道,“嫂嫂她,现在怎么样了?”
林如海见魏嘉宜这么喜欢黛玉,心中酸涩。
若是他弟弟没有失踪……
他不着痕迹的吸了口气,强笑道,“你嫂嫂她还睡着,如今她每日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怕是哪一天就……”他与贾敏是年少夫妻,相互陪伴、扶持了二十多年,早已融入彼此的生活中。
只要想到发妻会永远离开他,林如海便难受不已。
闻言,魏嘉宜便没有要求现在去看望贾敏。
林如海叫了管家的媳妇过来,“这是罗嬷嬷,府里的庶务一向是她协助夫人打理的,如今你嫂嫂病得不能起身,府里的庶务就暂且交由你打理,有什么事让罗嬷嬷去找管家处理。”
魏嘉宜静静地听完,道,“我知道了。”
“大哥想开些,嫂嫂会好起来的。”
对魏嘉宜的宽慰,林如海只是笑了笑,谢过魏嘉宜之后,看向黛玉,“玉儿,你带婶婶去芳满院好不好?”
黛玉脆生生的回了句好。
林如海便又对魏嘉宜道,“芳满院离玉儿的长乐院极近,方便你照看她。”
“玉儿这么小,就自己一个人住?”魏嘉宜闻言有些诧异。
林如海叹了口气,“原先是都住在正院的,后来……璋儿夭折,敏敏很伤心,我又刚好被点了扬州的巡盐御史,来了扬州,便叫玉儿自己住了,有奶娘王嬷嬷照看着,倒也放心。”
闻言,魏嘉宜没有再问,怕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又勾起林如海的伤心事。
“我瞧玉儿体弱,不如跟我一起住,也方便我照顾她。”魏嘉宜提议道。
林如海本想拒绝,但一想,魏嘉宜虽然是他弟妹,但他弟弟并不在,且已经失踪多年,怕是凶多吉少,如今敏儿身体不好,他的身体也很差,将来……玉儿肯定是要交给弟妹照顾的。
如今让她们多些时间相处,培养些感情也好。
魏嘉宜坚持不肯和离改嫁,怕是爱惨了他弟弟。
将来他和敏敏百年之后,也只有她们娘俩相依为命了。
思及此,林如海便咽下了拒绝的话。
“如此,也好。”
林如海公务繁忙,能腾出空来见魏嘉宜一面,实属不易。
谈完了,林如海便去了书房处理公务,魏嘉宜则抱着黛玉去了芳满院。
魏嘉宜叫人将黛玉的东西都收拾到芳满院来,今后就跟她一起住。
这会儿时辰尚早,刚刚未正初刻(下午两点十五分)。
见黛玉已经有了倦意,魏嘉宜温柔的问道,“玉儿可是困了?”
边上侍立的奶娘王嬷嬷闻言便道,“姑娘平日里都要午睡的,老爷收到二太太的回信后,算着您今日会到,便领着姑娘在堂屋等您。”
也就是说今天没有午睡。
闻言,魏嘉宜点点头,低头对黛玉道,“那婶婶陪玉儿睡一会儿可好?”
黛玉感觉到魏嘉宜身上的暖意,乖乖点头。
见她这样乖巧,全然没有原著在贾府时的伶牙俐齿,甚至某些时候言语还有点刻薄,可见在贾府没少受委屈,才会做出那副样子假做强大,实则背地里偷偷的哭。
越想魏嘉宜越觉得心疼。
想到自己的灵泉,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善贾敏已经病入膏肓的身体。
若是可以的话,魏嘉宜当然想要救下贾敏,不让黛玉小小年纪就失去母亲,被送去贾府。
提起贾府,魏嘉宜便有些生气。
原著她是看过不少回的,每每想起那府里做出一副重视黛玉的样子,却只遣了几个三等仆妇来接黛玉,到了贾府连住处都没收拾好,只能住在贾宝玉腾出来的碧纱橱里,那贾宝玉不愿意挪,就住在黛玉住的碧纱橱外间。
从前魏嘉宜觉得这样不妥,但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可有了原主的记忆,再对比古代的规矩,才知道当时的贾宝玉已经八岁,黛玉也七岁,都是要开始注意男女大防的年纪,可贾母……
不提也罢。
抱着黛玉小睡了半个时辰,便到了申时。
春兰将魏嘉宜唤醒,又端水进来给魏嘉宜和黛玉洗漱,完了正院那边就叫摆饭。
因林府统共就这么几个主子,又是冬日里,饭菜容易冷,便都在一起用饭。
贾敏仍是没有出现,可见病得不能起身绝非虚言。
饭毕,淑过口,魏嘉宜问道,“嫂嫂她……”
“午后醒过一会儿,喝了药又睡下了。”林如海叹道。
闻言,魏嘉宜沉吟片刻,“嫂嫂如今在吃什么药?我这里倒是有些好药材,自己也用不上,如果对嫂嫂的病有好处,就拿去用吧。”
听了魏嘉宜的话,林如海想拒绝又找不到理由。
他沉默半响,声音干涩的道,“本就是我们林家对不住你,怎么能要你压箱底的好药?”
魏嘉宜出身好,当年与林湛的婚礼,那嫁妆当真是十里红妆,贾敏的嫁妆都稍有逊色。
倒也不是贾敏的家世不好,而是魏家虽非贵族,但却很特殊。
这就不免要提到承恩公府——徐家。
当今太后姓徐,母家就是承恩公府,徐太后有个亲妹妹嫁进了卫国公府,如今是卫国公夫人。还有个堂妹,就是魏嘉宜的母亲徐氏。
徐家太后那一辈总共就两房,家里亲长都没有妾侍,所生的子女俱是嫡出。徐太后年岁最长,嫡亲的妹妹小徐太后六岁,魏嘉宜的母亲则小徐太后七岁。
打小便是徐太后照顾着两个妹妹,后来徐太后参选,入选进宫,成为了当时还是皇帝的太上皇之嫔妃,从此开启了腥风血雨的宫斗人生,历经坎坷、拼荆斩棘成为了皇太后。
而这期间,徐太后也没有忘记照拂家人,两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也没少给好东西。
当然,魏嘉宜最大的依靠并非太后,而是她的亲姐姐——魏静宜。
魏嘉宜比姐姐魏静宜小了六七岁,魏静宜出嫁时,魏嘉宜还是个没留头的小丫头。
值得一提的是,魏嘉宜的姐姐魏静宜嫁的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温王殿下。
温王是太上皇的第十三子,与当今陛下一样都是徐太后所出。
也就是说,魏静宜和魏嘉宜这两姐妹也算是当今陛下和温王的表妹。
魏嘉宜的婚姻遭遇这样不幸,若是她想改嫁,哪怕林家不放人,魏家也能强势的逼着林家放人。
因此,魏嘉宜说她有好药,林如海是半点都不怀疑。
有这样强势的娘家和有权有势的亲戚,有好药不是很正常吗?
如果魏嘉宜和林湛是名副其实的夫妻,林湛也没有失踪,林如海会欣然接受魏嘉宜的建议。
可事实是,他弟弟新婚当天就失踪了。
这么多年了无音讯。
哪怕是林如海这个亲哥哥,也早就默认这个弟弟已经没了。
不然,怎么可能有人活在世上,还八年都不回家,甚至一封报平安的信都没有?
魏嘉宜自然听懂了林如海话里的意思,她笑了笑,道,“兄长这是见外了,我是你弟弟林湛明媒正娶、正经拜过天地的妻子,就算他失踪了,我也是林家人,不是吗?”
林如海闻言,感慨不已,沉默半响,叹道,“那就叫大夫过来,看过之后再决定是否入药吧。”
“好。”魏嘉宜笑着应下,心里却想,灵药如果都不能入药,那大夫绝对是庸医。
因贾敏昏睡着,并不清醒,魏嘉宜就没有坚持要见她,跟林如海说了一声,就抱着黛玉回屋了。
路上黛玉想自己下来走,一再表示已经已经长大了。
魏嘉宜笑着摸她的头,“长大?你还小呢。”
被魏嘉宜揉了头,黛玉也没有挣扎,恰恰相反,她很喜欢魏嘉宜这样亲昵的动作。
不管是她爹还是她娘,都不会对她这样亲昵。
“婶婶,我阿娘还能好吗?”
魏嘉宜微微紧了紧抱着黛玉的手,微笑道,“会好的。”
“可是弟弟以前也是这样,睡着睡着,就不醒了。”
听着黛玉奶声奶气的话,魏嘉宜心中酸涩。
真的与人相处之后才能明白,原著开篇那短短几百个字,形容的是何等惨烈的现状。
魏嘉宜深吸一口气道,“玉儿放心,婶婶有好药,能治好你娘的病,她会好的,会看着你长大成人,看着你成亲,嫁人……”都会好的。
贾宝玉那个渣男,这辈子都别想看见你一眼。
还什么这个妹妹我见过,你配吗?!
魏嘉宜深深的认为,贾宝玉玷污了爱情这两个字。
偏偏黛玉从小被养在荣国府,直接被PUA到,真切的认为贾宝玉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
太傻了。
还是生活的圈子太封闭了,但凡黛玉能多出去走走,多见一些同龄的世家少年,哪里会吊死在贾宝玉这颗歪脖子树上?
3. 先生
黛玉听着魏嘉宜温柔款款却坚定的话语,抱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那,那玉儿谢谢婶婶的好药,等……等玉儿长大了,再送好多好多好药给婶婶。”
魏嘉宜笑了,“玉儿真乖。”
她家玉儿值得更好的男儿!
一夜好眠。
次日用过早饭,林如海已经去了衙门,魏嘉宜便抱着黛玉进了正院卧房,一边同黛玉说话,一边等着贾敏醒过来。
等到快午时,贾敏才悠悠转醒。
她面色苍白,满脸病色,一看就命不久矣的模样。
黛玉的轮廓跟贾敏是极为相似的,尤其是这副病容,让魏嘉宜看着贾敏,就仿佛看见了将来焚了诗稿,泪尽而亡的黛玉。
于是,魏嘉宜不由自主的对贾敏心生怜惜。
“嫂嫂醒了?”
贾敏就见过魏嘉宜一次,便是当年魏嘉宜嫁进门那天。
同样也是那天,小叔子林湛失踪了。
她亲眼见过魏嘉宜听到消息后懵然的样子,仿佛不管过去多久,都反应不过来。
私底下,她也写信劝过魏嘉宜和离再嫁。
但得到的只是魏嘉宜坚定的拒绝。
“你来了?”贾敏虚弱的打招呼,看着魏嘉宜怀里抱着的黛玉,眉眼一弯,“你把玉儿照顾的很好,这才一个晚上,气色就好多了。”
那是当然,魏嘉宜可是偷偷把灵泉空间里的灵水给黛玉喝了,从昨天晚上开始的。
魏嘉宜将黛玉放到床沿边,让她坐好,自己搬着绣墩贴进了床头,挨着贾敏坐。
“嫂嫂感觉怎么样了?”
贾敏苦笑,“我怕是不成了。”
顿了顿,道,“小宜,趁着年轻,你还是早些离开林家再嫁吧,现在还不晚,再嫁你还能有自己的孩子,将来也会儿孙满堂,不像我……”只能躺在这里,静静等待死亡。
魏嘉宜心中酸涩,“嫂嫂不要说这种丧气的话,我那儿还有不少好药,下午大夫会来,我叫他看过之后,给你入药,很快就会好的。”
贾敏很想说让她别费这个力气了,但黛玉就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她只能把话咽下去。
“你有心了。”她眼中含着泪,“如果阿湛还在……”
魏嘉宜直接转移话题,“我都跟玉儿说好了,等你好些,开了春,咱们一起去庄子上放风筝,就等你病好了。”
见她对林湛的话题避之不及,贾敏只当她不想勾起伤心事,便体贴的不再提。
殊不知,魏嘉宜脑海里完全没有林湛的记忆,也根本没有任何感觉,纯粹就是怕露馅。
原主八年都没有和离再嫁,一直死守在姑苏林家老宅。
谁看了不说一句,她对林湛情有独钟,死心塌地?
便是魏嘉宜自己也认为原身怕是爱惨了林湛。
说来……林湛到底去了哪里?
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吧?
这么多年,真就人间蒸发了一样,真是奇怪。
寒暄了一会儿,贾敏的丫鬟幽檀端了药上来。
早上用过饭后,趁着丫鬟煎药前,将水缸里的水都换成了灵水。
贾敏已经习惯了喝药,但今天的药喝着有些不一样。
虽然还是很苦,但喝进去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便也没说。
看贾敏喝了药,神色平静,人倒是精神了一些,便心中一松。
看来灵水是能改善贾敏的身体状态的。
要她说,贾敏就是被那些不知真假的备孕药给喝坏了健康的身体。
加上连续生下两个孩子,掏空了本就不足的身体元气,再经过儿子夭折的重大打击。
身体再健壮的人,也会垮掉的。
既然这灵水能改善贾敏的身体状况,魏嘉宜打算坚持给贾敏喝灵水煎的药,等下午见过大夫,再换上她空间里的灵药,保准贾敏想死都死不掉。
思及此,觉得贾敏的性命已经保住大半,魏嘉宜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甚至还有心情跟贾敏开玩笑,跟她形容将来病好之后去哪里哪里玩儿。
看着魏嘉宜提起出去玩儿而眉飞色舞的样子,贾敏的心情都没那么沉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隔了这好几年没见,她感觉魏嘉宜性格开朗多了。
难道……是想开了?
喝了药没一会儿,贾敏就开始犯困,听着魏嘉宜兴致勃勃形容未来去哪里玩儿,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魏嘉宜一开始没注意,还是黛玉注意到,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她。
她收了声,抱起黛玉悄悄的离开了。
下午大夫过来复诊,彼时贾敏还睡着。
大夫把完脉,小声的道,“林夫人的身体还是老样子,那药继续吃着吧。”
闻言,魏嘉宜也不意外。
她的灵泉虽然有效,但效果也不是那么立竿见影,起码就喝了药这几个时辰的功夫,应该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大夫,我哪里有些上好的药,麻烦你看看能不能拿来给我嫂嫂入药?”
大夫原本不知道魏嘉宜的身份,听她称呼贾敏嫂嫂,才理清了她的身份。
他道,“那得看看。”
“去外间吧,别吵醒了我嫂嫂。”魏嘉宜小声道。
大夫依言跟魏嘉宜去了外间说话,魏嘉宜吩咐大丫鬟春兰将她一早准备好的药材取来。
等春兰去而复返,大夫接过了盒子,打开一看,被里头保存得很新鲜的药材惊到了。
这完全不像是放了很久的药材,倒像是才采摘没多久的新鲜药材。
大夫也不敢多问,拿起来闻了闻,又取了一点尝。
如此这般,大夫有些惊异的道,“虽不知夫人是从何处弄来的药,但这药材是真的极好,若是以此入药,林夫人的身体还能再拖几年。”
“只能拖几年?”魏嘉宜皱起眉,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意。
大夫叹道,“林夫人瞧着病重,看似病在身上,实则病因大多在心中,若是心结不解,即便调养好了身体,也不能长久。”
闻言,魏嘉宜若有所思,“心病?”
“正是。”
魏嘉宜大概能猜到贾敏的心病在哪里,她叹了口气,“那就先调养身体吧,拿这些药材入药的话是否要调整药方?”
“这是自然,请夫人稍待片刻。”大夫说着,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了一早备好的笔墨纸砚,稍稍思考片刻,写下了调整好的药方。
将药方递给魏嘉宜,大夫道,“这药先吃着看看,若是有好转,再做调整。”
药方是要根据人的身体状态调整的,每个药方的计量都对应身体不同的症状,不是拿个药方就能随便煮了喝,这么乱吃是会死人的。
“有劳大夫。”魏嘉宜收好药方,叫来管家送大夫出去。
送走了大夫,魏嘉宜又开始看账本。
古代这些账本真的看得她脑壳痛,账目这么看一点都不明晰。
看了两个时辰,魏嘉宜就头昏脑涨,忍无可忍。
于是她将账本放在了一边,叫了罗嬷嬷过来,让她找几个会识字的丫头过来帮忙。
罗嬷嬷一早就得了林如海的吩咐,虽然不知道二太太要做什么,但她只管听从。
等罗嬷嬷找来会识字的丫鬟,魏嘉宜指挥她们画表格,然后教她们对应阿拉伯数字和中文数字。
这个教起来其实很简单,魏嘉宜也不需要她们做更复杂的事情,只需要她们将账本上的内容翻译成阿拉伯数字誊抄在新账本上。
当然在阿拉伯数字下面,还要再填写一遍中文数字,防止有人糊弄她。
等她们抄完,魏嘉宜会再从头到尾检查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就打算施行新账本。
当晚林如海就知道了魏嘉宜这边的动静,知道她是在查账,他也没有多问。
在他心里,魏嘉宜自然也是林家人,她查账合情合理。
折腾账本的同时,魏嘉宜也在教黛玉数学,告诉她算账。
让魏嘉宜很诧异的是,原著中诗才过人的黛玉,居然在数学上很有天赋,一教就会还举一反三。
在黛玉这里,魏嘉宜体会到了当老师的乐趣,黛玉对魏嘉宜教的东西也很感兴趣。
魏嘉宜到扬州的第五天,王嬷嬷私底下来找魏嘉宜。
“贾先生?那个教黛玉读书的西宾?”魏嘉宜眉头微蹙。
她险些忘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她喝了口茶,“他有什么事?”
“贾先生问小姐何时去上课。”王嬷嬷回道。
魏嘉宜冷笑,“玉儿渐渐年长,他怎么也是个男人,再教玉儿就不合适了。你回了老爷,再重新给玉儿挑个女先生吧,若是寻不到合适的,我也可以先教着。”
总之先赶走了这个贾雨村,省的再过些时间朝廷发布起复旧员的旨意,他又舔着狗脸占林如海的便宜,走林如海的关系巴结上贾家。
就算贾家不是好东西,魏嘉宜也不乐意让贾雨村沾光。
看出这位刚来的二太太很不喜欢那位贾先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嬷嬷也不敢多问。
晚上,王嬷嬷就将魏嘉宜的话回了林如海。
林如海自然是诧异的,听王嬷嬷话里的意思,魏嘉宜似乎很厌恶贾雨村,这就奇了。
要辞退没犯错的贾雨村,自然要理由,林如海便请了魏嘉宜去书房说话。
4. 林湛
魏嘉宜见林如海询问辞退贾雨村的缘由,她自然想让林如海看清贾雨村的真面目。
想了想,便道,“我听说过这位贾先生。”
“你听说过?”林如海很是诧异。
魏嘉宜自从嫁进林家,就一直住在姑苏,虽然也会出门,但都是参加一些内宅夫人设的花宴。
而且,多半都是相熟且有亲戚关系的人家,陌生的她还不去。
这种情况下,魏嘉宜的社交圈子是很窄的,林如海实在想不通她是从哪里知道贾雨村的。
魏嘉宜低头喝茶掩饰情绪,一遍估算原著的时间线,然后推算出来,贾雨村在姑苏阊门时,原身已经嫁到了林家。
“说来也是凑巧,兄长应当记得,我堂姐夫好几年前升任了江苏通州的知州,下辖如皋等县,彼时这位贾雨村正是我姐夫治下的属官,他刚到任的时候就讨要了一个落魄夫人身边的丫鬟做妾,后来为官贪酷,被人参了一本,龙颜震怒便被革职了,我曾经好奇问过,才知道……”说到这里,魏嘉宜仿佛被恶心到了一般,欲言又止。
听到这里,林如海的神情已经严肃起来。
江苏通州,又称南通州,是隶属于江苏省的直隶州,散州品阶只有从五品,而直隶州是正五品。
彼时魏嘉宜的姐夫不过刚刚三十出头,就爬到这样的位置,可见其天赋能力何等出众。
要知道,林如海都是年过三十才考中探花。
虽然是时运不济拖累他的缘故,但时运也是人能力的一部分。
“他做过些什么?”林如海肃容问道。
魏嘉宜假意感叹,“兄长可知,这贾雨村昔年盘缠用尽,只能寄居在姑苏阊门一个小巷的佛庙里头,得亏佛庙隔壁的一位甄姓老爷爱才,资助他赶考,他后来才能高中进士,外放到如皋。您可知他讨要的那个丫鬟,正是当年那位资助他赶考的甄老爷的夫人之贴身侍女?”
“他甫一到如皋,便讨了人去做妾,必是当年在甄家就看上了甄夫人身边的婢女,再结合他做官后的种种行径,可见此人秉性卑劣,不可深交。这种人怎么能留在府里继续叫玉儿读书呢?”魏嘉宜摆正了脸色,道,“倘或兄长抹不开面儿,那我出面也使得,我是不怕得罪他的。”
听完魏嘉宜一番话,林如海面色难看极了。
他会对贾雨村这般礼遇,也有个原因,这个贾雨村与他是同年考中的进士,区别在于,他是一甲探花,而贾雨村是二甲进士。
贾雨村被革职的缘由他不清楚,但在他面前,贾雨村一直表现得极好,他便猜测贾雨村是没有背景被上官欺压丢官,之后请了贾雨村做女儿的西宾,对其礼遇有加,也是贾雨村给他的印象很好。
但他万万没想到,贾雨村竟是这种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小人。
他吸了口气,拒绝了魏嘉宜的提议,道,“既然是我招来的,自然由我处置,让弟妹费心了。”
若非真的担心黛玉名声被贾雨村牵连,魏嘉宜又怎么会理睬一个西宾?
见林如海相信了她的话,魏嘉宜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显,“让兄长操心了。”
“这话该我说才是。”顿了顿,林如海又道,“自从用了你的药,你嫂嫂的病也有了好转,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其实不止是贾敏的病情好转,黛玉的气色也日渐红润。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连带他也觉得每天办公也轻松了许多。
难道真是家里多了个人更热闹的缘故?
想到这里,林如海不禁又在心里惋叹他弟弟失踪了,若是弟弟还在……
可惜了弟妹这么好的一姑娘,甘愿在林家蹉跎余生。
“兄长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魏嘉宜笑道。
林如海笑了笑,没有再说客气话,送了魏嘉宜出去,之后没有再去书房,而是回了卧室。
这会儿贾敏醒着,见他回来,好奇的道,“你今晚不处理公务了?”
“有个事要跟你说,”林如海在床沿边坐下,将魏嘉宜带来的消息告诉她,然后有些愧疚,“是我疏忽了,险些害了玉儿。”
若是再让贾雨村教两年,将来势必要影响到黛玉的名声。
贾敏听完,情绪倒是很平稳,她握住林如海的手,劝慰道,“老爷,这不能怪你,这种事若不是弟妹来了,我都不知道呢。”
林如海点点头。
“趁着玉儿现在还小,早些打发了他,省得麻烦,如今有弟妹在,她还能照顾玉儿。”
得亏玉儿现在才六岁,还不到七岁分男女的年龄,等翻过年,若是还跟着贾雨村学习,等将来贾雨村做的事被翻出来,玉儿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哪怕玉儿不是正经拜师的学生。
不过现在打发了贾雨村,将来即便翻出这桩旧事,也影响不到黛玉的声誉。
说到这里,林如海精神一振,抓住了重点,“明儿我就打发了他。”
“老爷心里有数即可,”贾敏赞同,旋即又补充道,“像贾雨村这种小人,惯会钻营,保不准将来有其他的际遇,你打发他也别将人给得罪了。”
“敏敏放心,我省的。”林如海道。
贾敏嗯了一声,沉默半响,又道,“弟妹这里……二弟他毕竟失踪这么多年,真就让弟妹再这样熬下去吗?她如今还年轻,不晓得严重性,等再过些年,她年岁大了,怕是后悔都晚了。”
有些现实的事,还真就只有上了年岁,才能想到。
林如海领会了妻子的意思,叹了口气,“你的担心我何尝不明白?可弟妹的性子你也知道,我前两日也同她提过和离再嫁的事,可她听不进去啊。”
说到这里,林如海又不免想起了幼弟,伤感的道,“若阿湛还在,他和弟妹也是一对金童玉女十分相配,弟妹钟情于阿湛,阿湛的性子也好,他们肯定能相处得很好。”
他们更年轻,身体更健壮,想来生下的孩子也健康。
他们夫妻也不用再为了孩子的事日日悬心。
贾敏也不免想起前些日子她私底下跟魏嘉宜提起和离的事,魏嘉宜也是不接茬。
她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
贾敏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自然清楚年轻人情浓之时的状态,感情方面的考虑会放在一切问题之上,而不会考虑其他,甚至忽略自己的感受。
她理解,但不能赞同。
虽然她的身体有了好转,但她仍有心结未解,说不定看不到黛玉出嫁就会……
丈夫林如海的身体也没比她好多少,魏嘉宜如今还不走,将来要面对的可能就是,丈夫失踪,丈夫的兄嫂也故去,一个人养大丈夫兄嫂留下的孩子——黛玉。
到了那个时候,她就只能身陷林家这个泥沼,再也挣脱不开。
她不想看见魏嘉宜花一样的年纪,深深的陷在这里。
她本该有更好的未来。
“别想这么多了,你身体还没好,多思伤身。”林如海道。
贾敏吸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次日,林如海早早回府,叫了贾雨村去书房,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贾雨村说的,从书房出来,贾雨村去账房那里领了百两银子便收拾包袱离开了林家。
得到消息,魏嘉宜有些担心林如海得罪贾雨村这种小人,日后遭到报复,安置好黛玉,便去了书房求见林如海。
一听魏嘉宜求见,林如海便请她进来。
“弟妹有事找我?”
魏嘉宜说了自己的担忧,林如海便笑道,“弟妹多虑了,玉儿到底是女孩儿,且翻过年就要七岁了,他虽然学问出众,但毕竟是男子,继续教导玉儿当然不合适,我说明了原委,又给足了好处,他自然没话可说。”
听完林如海的解决方法,魏嘉宜虽然觉得贾雨村配不上那么多钱,但贾雨村这种人是有些运道在身的,今日从林家出去,保不准又会走其他的关系复职,若是得罪了他,遭到这种人的记恨,那也是划不来。
花钱免灾,也是值得的。以林家的家底,一百两银子而已,不过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
“那我就放心了。”
从林如海这里出来,魏嘉宜就回了芳满院照顾黛玉。
——
“将军,这里有个人。”
北边的战场,徐靖恒刚打完一场胜仗,随军回城的路上,就有士兵来通报。
闻言徐靖恒有些诧异,北境人烟稀少,尤其是边境这一块儿,怎么会有人呢?
他心生疑虑,命人带过来见他,得到却是人是昏迷的答案。
徐靖恒:“……”
他叹了口气,“人怎么样?军医呢?让军医给人看看。”
估算了一下路程,他下令停下来休整。
吃了点东西,便去帐篷看那个被救回来的人。
刚到帐篷门口,就见有人端着一盆血水出来,他惊了一下,进了帐篷,看军医还在医治,他上前看了一眼,就见榻上青年胸膛有很多细密的伤口,还在不断渗出血水。
看面相,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相貌俊美,就是……有点眼熟。
徐靖恒仔细想了想,从脑海里翻出一个人,他神情微变,盯着青年的相貌仔细的看,最后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
——姑苏林家的二爷,林湛。
5. 八年
林湛怎么会出现在边境?他这一身伤又是怎么回事?
徐靖恒脑子里充满了疑问,但却不敢大意。
毕竟若是没有弄错的话,这林湛可是他嫡亲堂姑的亲女婿,失踪了八年的那位。
小表妹在姑苏守了八年都不肯和离改嫁他人,可见对这位林二爷用情至深。
好不容易找到人,若是人死了,他怕是要被姑妈狠狠削一顿。
“有没有生命危险?”徐靖恒问道。
军医闻言,诧异看了眼徐靖恒,然后道,“生命危险倒是没有,就是他这一身伤有点奇怪。”
不像兵器的伤痕,也不像兽类撕咬的伤痕,还密密麻麻的,看得渗人。
徐靖恒也看见了,自然知道奇怪,可这人没醒过来,他们再多疑惑,也没有人能回答。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徐靖恒本想立刻去写信通知堂姑找到了林湛,但转念一想,这人身份还没确定,他只是觉得像而已,如果不是呢?
思来想去,徐靖恒决定还是等人醒过来,确认了身份再说。
于是徐靖恒搬了个凳子坐在一边等,等军医上完药包扎好,人也没醒。
摆摆手让军医离开,徐靖恒叫人取了一本书来打发时间。
傍晚时分,人终于醒了过来。
“你醒了?”徐靖恒把书放到一边,道。
林湛睁开眼,还有些懵,听到声音,循声看去,就看见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
“您是……”林湛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徐靖恒挑眉,“我是徐靖恒,你可认得我?”顿了顿,不待人回话,又问,“你是林湛?”
听到这人一口道出他的姓名,林湛猛然清醒了许多,死死的盯着徐靖恒,“这是哪里?”
“北疆边境。”徐靖恒道。
林湛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你认得我?”
徐靖恒沉默了片刻,才道,“如果你是我认识的那个林湛,那么……你应该要叫我一声表哥。”
虽然年龄相差很大,但按照辈分算,他的确是魏嘉宜的表哥。
林湛沉默了,他是真没想到,回来第一个遇见的人,就跟他媳妇有关。
想到魏嘉宜,林湛心中充满了歉意。
虽然非他所愿,但事实就是,他被迫抛弃了魏嘉宜,让她在新婚当日成了个笑话。
他突然之间失踪,也不知道外头是怎么传闲话的。
“她,还好吗?”
魏家人脉关系广,他失踪这么多年,她应该改嫁了吧?
徐靖恒看出了林湛的忐忑,他似笑非笑的盯着林湛,道,“我表妹可是在姑苏死守了八年,等着你这个不归人呢。”
林湛:“……”
说实话,他对魏嘉宜只有歉疚,没有爱意。
本身而言,他和魏嘉宜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感情还没有培养起来,他就……
骤然听闻魏嘉宜等了他八年,林湛都有些震惊,甚至不敢置信。
“她,一直在等我?”
徐靖恒看他不敢相信的样子,哼笑,“怎么?不敢相信吗?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
他印象中魏嘉宜一直是那个温软天真的小姑娘,但他没想到,那么温软的一个小姑娘,居然能那么执着的死守着一个可能永远回不来的人,谁劝她都不听。
这得用情深到何种地步,才愿意耗尽余生的时间等待一个人回来?
林湛沉默了,心情陡然之间沉重起来。
“你这八年,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徐靖恒肃容问道。
林湛哑然。
说起来就憋屈,别人新婚之夜被翻红浪,他新婚之日却被一个自称反派系统的东西绑定,胁迫去完成什么任务,不去就抹杀。
他六岁丧母,十二岁丧父,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胞兄林海,还有他长嫂贾敏。
父亲故去之后,他一直跟着兄嫂生活。
他和魏嘉宜的婚事虽然是姑妈林曼如提的,但兄嫂见过魏嘉宜后,都很满意。
私底下他也见过魏嘉宜一面,印象中是个柔弱纯真的姑娘,他不讨厌魏嘉宜,兄嫂也盼着他早些成家,以魏家的门第,他还有些高攀了这位魏小姐。
双方都没有不满,于是婚事就定了下来。
他是打着婚后再培养感情的想法,像他们这样的门第,大多数都是这样的,两情相悦而成亲的那是少数。
但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在反派系统各个世界轮转完成任务的岁月里,他学习了很多东西,耗费了很多精力,才摧毁了这个狗系统,回到自己的世界。
这段过去是无法对人道出的,因此,不管徐靖恒如何追问,林湛都没有开口。
见他这样,徐靖恒想到林湛一身奇怪的伤,也猜到里头大有文章,便没有再逼问。
说到底他是徐家人,而不是魏家人,更不是林家人。
林湛确实没有必要向他坦白。
不过他姑妈那里,林湛如果不给个交代,只怕媳妇儿就要没了。
“你好好休息。”徐靖恒交代人照顾好林湛,起身离开。
他要写信给姑妈,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远在扬州的魏嘉宜还不知道,她那个冤种丈夫时隔八年又回来了。
这会儿她在扬州不知道多快活呢。
每日有小可爱黛玉陪着,林如海和贾敏的身体也在她的照顾下渐渐好转。
邻近年关,府里的事也多起来。
魏嘉宜头回料理这些事,不过今年没什么特殊的事,年礼什么的都有定例,直接按照从前的定例送年礼也就是了。
将名册处理好,她拿去请贾敏过目,贾敏将一些小问题指出来,魏嘉宜又拿回去改。
如此这般,很快就弄完了。
倒是林如海这边,他注意到了魏嘉宜弄出来的新式账本,觉得很便捷,一目了然。
请教过魏嘉宜之后,林如海将这招学了去。
与此同时,京城,魏府,正院。
一封信送到了魏府,署名是边境的徐靖恒徐将军。
这位可是从未往魏府递过信,总管贺春收到信,不敢怠慢,匆匆忙忙的赶去正院给老太太送信。
魏府老太太徐云萱可以说是让很多人都羡慕嫉妒的一个人。
同辈里,兄长们都身居高位,两个堂姐一个是太后,一个是卫国公夫人,自己的丈夫更是权倾朝野,是吏部尚书兼内阁首辅。
自己育有两子两女,长子如今官居从四品杭州知府,次子是户部的主事,长女嫁给了当今陛下的胞弟温王殿下。
孙辈里头,长孙今年刚考中了解元,年未弱冠,就有这般成绩,已是引人注目。底下的孙儿们都还小,尚在读书,暂不用提。
这些人里头不管挑哪个出来,都十分的优秀,过得也十分顺遂。
唯有她的小女儿魏嘉宜,明明当初是千挑万选了林家的次子,谁料好好的大喜之日,新郎居然会凭空消失。
难得在徐云萱的人生里找到一个败笔,背地里谁不笑话她?
当初向徐云萱求娶她幼女的人家,更是没少在背后指指点点。
徐云萱心里怄气吗?
她当然气,可再气也没辙,女儿死脑筋,就认定了那个消失的林湛。
每年她都去信劝,但从未收到过回信。
等老总管将信送到徐云萱手里,徐云萱还有些纳闷。
徐靖恒虽然称她一声姑母,但也只是堂姑,而非亲姑母。
比起姑母,她这个堂姑关系自然远些。
再者说,她也有自己的亲侄子,更求不到这位从武的堂侄身上。
这么多年了,徐靖恒还是头回写信联系她。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徐靖恒还在边境打仗吧?好端端的给她写什么信?
心里纳闷,徐云萱还是拆看了堂侄写的信。
待看清楚里头的内容,徐云萱整个人都坐直了。
从头到尾、一字一句的再看了一遍。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徐云萱眉头皱得死紧。
说实话,从前对这个女婿有多喜欢,新婚当日这个女婿消失之后,女儿执拗的不肯和离改嫁,她就有多糟心,顺带迁怒了这个消失的女婿。
如今女婿重新出现,徐云萱心里也没有多少喜悦。
因为这恰恰说明了一件事。
这么多年来,这个消失的女婿一直活在世上。
既然你活着,为什么你不回来?
换句话说,新婚当日,你是不是偷偷的溜走了,否则哪里会有人在屋里凭空消失的?
这么多年徐云萱心里堆积了诸多疑问,其中大半都是猜疑这个女婿不想娶她女儿,所以逃走了。
但八年时间,林湛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林如海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
久而久之,就连徐云萱也觉得自己是恶意揣度了林湛。
或许,林湛确实是出事了。
然而时隔八年,被她认定是死了的林湛,又出现了。
徐云萱内心埋葬的疑问,又被重新翻了出来。
她深深吸了口气,揉着额角,只觉得脑壳痛。
林湛消失八年,女儿都不肯和离改嫁,如今人回来了,只怕更不会改变主意了。
只要想想,徐云萱就觉得糟心。
另一边,林湛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辞别了徐靖恒,启程回南,已经在去扬州的路上。
在徐靖恒那里,他已经提前知道了兄长如今在扬州任巡盐御史。
兄长在扬州,那么想必魏嘉宜也在扬州,他直接去扬州就是。
算算时间,他大抵有机会赶在过年前到扬州,给兄嫂和魏嘉宜一个惊喜,让他们过个好年。
6. 回家
魏剑锋甫一回府,就被自家夫人请了去。
看完夫人递过来的家书,魏剑锋情绪倒是很稳定。
“小宜心系林湛,如今他回来了,也是件好事。”
徐云萱恼了,“好什么?他这一消失就是八年,我被人嘲讽指点也罢了,可我的小宜,她还那么小,那么柔弱单纯,却在新婚当日遭到丈夫的抛弃,受尽了嘲笑,我这心里实在是……”
“夫人,”魏剑锋耐心的安抚爱妻,“你冷静些,如今事实真相尚未查明,你就认定是林湛抛下了小宜,这不妥。”
“我——”徐云萱哽住,心里的气实在咽不下去。
魏剑锋搂着她,劝道,“你再气恼又有什么用呢?林湛消失了八年,小宜都没有听你的,如今林湛回来了,更是不会听你的了。”
换句话说,小宜好不容易等回来自己的丈夫,坚守了八年,又怎么可能因为母亲生气改变主意?
徐云萱脸色愈发不好看。
见夫人不理睬他,魏剑锋就知道他这不偏私的话让夫人不高兴了。
他叹了口气,“夫人,林家人丁单薄,去岁那边府上的小公子还夭折了,如今好不容易林湛平安归来,又恰逢新年,你心里纵有万般不快,也得等新年过去之后再说吧?”
在人家亲人团聚,又是新年的时候,上门找茬,那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徐云萱被说服了。
她到底不是个心肠恶毒的女人,对林湛的不喜,也是因为自家女儿受了委屈迁怒的。
“那过完年,让……明熠接他小姑回家。”徐云萱道。
从前林湛人不在,她有再多的气,也不好冲林家两个小辈撒。
毕竟林湛生死不知,她找上门的话,多少有点落井下石的味道。
可如今林湛既然回来了,不管他是怎么消失的,又发生了什么,这八年她女儿受到的委屈,他必须给个交代才行。
“明年是大比之年,明熠要参加春闱。”魏剑锋轻声提醒。
徐云萱皱起眉,“那让明玮去。”
“明玮过了年就要成婚,怕是腾不出时间。”魏剑锋又道。
徐云萱:“……”
她膝下两个儿子如今都在朝为官,过了年朝廷开印就要上值,当然腾不出空去接他们的妹妹。
长子和次子膝下都有两个儿子,长房的明熠年纪最大,今年十九,其次是二房的长子明玮,今年才十六岁,除此之外,长房的次子明旭今年十三,二房的次子十二,一个比一个小。
下头的孙女不管有没有年纪合适的,都不可能外出接魏嘉宜。
徐云萱皱起眉,“那你说怎么办?”
“翻过年明玮不是要成亲吗?往年小宜不肯回来,还说得过去,现在林湛不是回来了?他们总得来参加婚礼吧?”魏剑锋道。
听了丈夫的话,徐云萱脸色好了许多,“没错,要是林湛不给个说法,他就自己回去。”
见她还在执着这个,魏剑锋没有打击她。
就小宜的性子,你也得留得住啊。
——
眼看着除夕将至,新年的气氛已经慢慢起来了。
林府小少爷夭折而带来的压抑气氛,随着魏嘉宜的到来,渐渐驱散。
魏嘉宜拉着贾敏和黛玉一起剪窗花,黛玉学得虽然快,但到底年纪小了些,手指没那么灵活,看着魏嘉宜剪出来的窗花,各式各样,眼睛都瞪圆了,很是羡慕。
林如海那边,从腊月二十起衙门就举行了封印仪式,正式放假,足足一个月的假期。
因此,他这段时间是难得的清闲。
只不过内宅几个女眷聚在一起剪窗花,他实在掺和不进去,干脆就去书房练字。
府里平静温馨的气氛很快就随着一个人的到来被打破了。
扬州林府的门房并不认得林湛,但巧的是府里的总管刚好出门办事,撞见了刚刚到了林府门口的林湛。
时隔八年,林湛的轮廓并无太大变化,只是棱角更分明了些,气质也更沉静稳重。
“二、二爷?”总管觉得是不是自己年岁渐长,开始老眼昏花了,怎么会看见老爷失踪多年的胞弟林湛?
总管姓林,是原先老总管的长子,他们家是府里积世的家仆,祖上就对林家忠心耿耿,因此被赐了林姓,林总管作为后辈,自然也是姓林。
林湛印象中的林总管还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七八年过去,林总管都长皱纹了。
“林管事。”林湛眼眶一红,“我回来了。”
林总管听到他说话,怔了怔,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真是二爷?二爷你回来了?”
说着说着,林总管眼眶就红了,“我的二爷哟,这么多年,您都去哪儿了啊?老爷……”说到老爷,林总管终于想起了林如海,忙踹了边上呆住的门房一脚,“还不快进去报喜?二爷回来了!”
门房是从扬州这边雇的,并不知道林家还有个二爷,因此有些茫然,但被总管踹了一脚,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报喜还是会的。
他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屋,大声的报喜,“二爷回来了!二爷回来了!!”
最先听到动静的是在书房里练字的林如海。
因为他这里实在太#安静了,就显得那边很吵闹。
他从屋里出来,正要训斥府里的奴仆没有规矩,就听清了报喜的声音,整个人都僵住。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疾步匆匆的往前面待客的正厅走去。
随后在正堂内院的贾敏三人也听到了报喜的声音,实在是门房的嗓门太大了,想装作听不到都不成。
“二爷回来了!”
这一声吼,吓得魏嘉宜手里的窗花都剪成了两半。
林府自从有了黛玉和林璋,林如海他们就升了辈分,成了老爷夫人,底下的黛玉和林璋,才是府里的小姐少爷。
府里这几年就只有一位少爷,就是去岁夭折的林璋,从来没有什么二少爷。
因此这个二爷,只有一个。
那就是林家失踪多年的——林湛。
贾敏腾地一下起身,因起得过快,脑袋都有些晕眩,撑着桌面缓了一会儿才好些。
黛玉被她娘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贴紧了魏嘉宜。
魏嘉宜搁下手里的剪刀,怕伤着了贴紧她的黛玉。
“嫂嫂?”魏嘉宜刚才剪坏了窗花,只是被那门房的大嗓门吓到了,并没有意识到二爷是谁。
因此看见贾敏激动的样子,她的表情甚至有些茫然。
但她这副茫然的样子,在贾敏眼中,就成了欢喜过度。
贾敏紧紧的抓住魏嘉宜的手,眼眶通红,“好妹妹,你等了八年,终于是苦尽甘来了。”
魏嘉宜懵逼,“???”您在说些什么?
“阿娘?你,你怎么了?”黛玉见贾敏眼眶通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害怕。
贾敏将黛玉一把抱起,哽咽着道,“是你叔叔回来了,好玉儿,跟娘去看你叔叔好不好?”
黛玉读过书,知道叔叔是什么意思,她疑惑的道,“玉儿有叔叔吗?”
“尽说傻话,你有婶婶,怎么可能没有叔叔?”贾敏笑着说完,抱着黛玉出了门。
然后脚步一顿,扭头看着魏嘉宜,“小宜?”
魏嘉宜从刚刚贾敏和黛玉的对话里,已经琢磨出味儿了,现在整个人都僵住了。
MMP!
老天爷是不是玩儿我?
原身那么喜欢林湛,等了八年都没把人等回来,这刚换了人,林湛就回来了?
搞什么啊这是!
魏嘉宜十分抓狂,很想找老天爷问问能不能把原身换回来!
听到贾敏唤她,魏嘉宜深吸一口气,起身跟过去,脚步很慢。
见她起身,贾敏就没有再催促,扭头走了,没注意魏嘉宜越走越慢,一会儿就被她远远甩开。
倒是被她抱着的黛玉趴在她肩头注意到了迟疑的婶婶,但她没有出声。
——婶婶好像不高兴。
贾敏抱着黛玉到堂屋前厅的时候,林如海和林湛已经见上面了,兄弟俩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见状,贾敏抱着黛玉站在边上,没凑过去。
黛玉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不敢吱声。
过了一会儿,慢慢挪到正堂前厅的魏嘉宜也到了,她站在门口,没进去。
屋外的寒风吹起了她的衣角,寒意浸透了她的衣裳,一如她此刻被冰冻的心。
终于,林如海和林湛哭完了。
“阿湛,这些年你……”林如海说着,突然看见林湛月白色衣袍浸出来的血色,话顿时止住,大惊失色,“你受伤了?”
他说着就要去扒林湛的衣裳,林湛却看见了抱着小侄女的嫂嫂还有门口的女子,下意识攥紧了衣裳,“兄长……”
林如海反应过来,动作顿住,紧紧抿唇,“来人,快去请大夫!”
“我没事。”林湛面色有些苍白,他身上的伤,是因穿越时空导致的,除非用有灵气的药调养否则无法痊愈。
他一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他不后悔。
这里是他的家啊!
哪怕拼着半条命不要,他也得回来。
“你这哪里像没事?”林如海的脸色也不好了,因为他看见林湛身上的血色越来越多。
大抵是他刚才抱得紧,让林湛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7. 坦白
贾敏也看见了林湛衣袍上越来越多的血迹,惊骇的道,“天呐,你怎么伤这么重?”
而魏嘉宜看见林湛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多,也从自己的世界里缓过神,因她站在门口,角度正好看见贾敏抱着的黛玉,她正好奇的盯着林湛。
魏嘉宜当机立断,快步进屋,捂住了黛玉的眼睛,“乖玉儿,不要看。”
倒也不是怕什么不吉利,而是因为小孩子年幼,看多了血腥的场面,对她不好。
魏嘉宜的动作和言语惊醒了贾敏,她后知后觉怀里还抱着黛玉,黛玉刚刚正对着林湛。
她有些慌张,“玉儿……”
“无妨,嫂嫂别担心,你先带玉儿回里屋吧,这里有我和兄长呢。”魏嘉宜劝道。
贾敏有些担心,但怀里的女儿也不能不顾,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厅堂,往里屋走。
她十六岁嫁入林家,彼时的林湛刚满周岁没多久,因此丈夫的这个胞弟,贾敏完全是当做自己儿子养大的,说是叔嫂,实则情同母子。
婚后多年无子的岁月里,是林湛的存在给了贾敏最大的宽慰,让她不至于身陷自己生不出孩子让林家绝后的怪圈里。
就连当初给林湛相看媳妇,贾敏名义上虽然称呼魏嘉宜弟妹,实则情感上将其当做了儿媳,是一种长辈看晚辈的心情。
不过长嫂如母,她这种情感倒也不能算错。
也因此,林湛的失踪,给贾敏带来了极大的打击,她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这也导致林湛失踪后的次年,她有孕后便百般不适,有因为林湛失踪的心情郁结,也有因为她急着给林家传宗接代吃多了奇奇怪怪的药方之故。
经历了生下长女,又生下幼子,接着幼子夭折的种种,林湛的回归,再次给贾敏带来了希望。
但这希望,又随着林湛的伤,蒙上了阴影。
贾敏抱着黛玉回到里屋,看着桌上的剪刀和红纸,却没了刚才的轻快愉悦,满脑子都是林湛一身是血、面色苍白的模样。
林湛这么多年究竟去了哪里?
怎么会带着重伤回来?
这边贾敏心情沉重,另一边林如海已经带着林湛去了芳满院,将其安置在魏嘉宜起居的卧室,毕竟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林府屋子虽然多,但大部分都空置许久,需要时间收拾,黛玉的长乐院当然不可能给林湛住,那么最终也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那就是魏嘉宜的芳满院。
将林湛安置在芳满院卧室不久,大夫就被请来了。
大夫看林湛一身白衣都被血浸透了大半,唬得他脸色都白了。
这场面有点惊悚啊。
虽然大夫见惯了血腥,但这个场面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卷进了什么麻烦里。
“大夫,还请你给我弟弟看看伤势。”林如海见大夫呆住,忙催促道。
这位大夫就是之前给贾敏调理身体的老大夫,姓周。
周老大夫是扬州城的名医,不然林如海当初也不会请他来给夫人治病。
虽然周老大夫时常出入林府给贾敏治病,但对林家的人口却不了解。
上回给贾敏治病时,林府多了个二太太他还诧异,因为林府并没有二老爷,那这二太太是从哪里来的?
如今再看,许是二老爷外出未归,这不就回来了吗?
看林如海焦急的模样,周老大夫觉得可能事实不是他想的那样,便收起了散发的思绪。
“请这位公子褪下衣裳,让我看看伤口。”
林湛看了看林如海,又看了看魏嘉宜。
他哥哥这里也就算了,亲兄弟没有必要避讳,可魏嘉宜……
虽然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但毕竟没有夫妻之实。
见魏嘉宜没有离开的意思,林湛只能忍着面上的臊意,褪下了上衣。
褪下了上衣,里头被白布缠得严严实实,白布都被血染红了。
周老大夫帮忙将这些白布都拆开,等全部拆完,看着他胸膛、后背、手臂、腰腹上密密麻麻的小伤口,林如海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周老大夫自问他行医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伤。
说是用了私刑吧,可这伤口密密麻麻的,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伤口也和任意一种已知的刑具对不上号。
不是私刑的话,又搞不明白什么情况下才能让伤口这样均匀的遍布整个身体。
虽然下衣没有脱,但周老大夫毫不怀疑,想必腿上也都是这种伤口。
“你这是怎么弄的?”周老大夫满脸困惑。
林湛紧紧抿唇,没有回答。
见状,周老大夫也很识趣,没有再追问,从自己的药箱里取了金疮药,给他上药,然后包扎。
林湛下半身倒是干净,想来是没有受力,伤口并未裂开。
上衣都脏了,显然是不能再穿。
现在是冬日里,气候很冷,即便屋内气温比外面高,也是冷的。
怕弟弟冻着,林如海一早叫人准备了他的衣裳送来,包扎好就让林湛穿上。
林如海如今上了年岁,衣服的颜色都是偏厚重,像靛蓝色、石青色、玄色、灰蓝色、皂色等等。
下人取来的是林如海今年还没上过身的新衣,石青色。
穿在林湛身上,显得他气质都冷峻了许多。
周老大夫不想惹上麻烦,诊完脉,写了药方,就告辞了。
林府也没人留他,林管家照旧送了诊金,又将人送出府,路上言笑晏晏,话里话外都是提醒周老大夫不要在外头瞎说林二老爷的事。
周老大夫:“……”
“现在可以说,你这些年去了哪里吗?”林如海顾不上魏嘉宜就在身边,直接问道。
他一直以为弟弟遇害了。
可现在人回来了,虽然受了重伤,但人也是回来了。
这说明林湛一直都活着。
既然活着,为什么一封家书都没有?
林如海实在不能理解。
看林湛的伤,就知道他之前的处境不好,但处境不好,难道不更该向家人求救吗?
即便林家救不了,魏家难道也帮不上忙?
哪怕是为了魏嘉宜,魏家也会想尽办法将林湛救回来的。
对着外人,林湛确实难以将自己的经历道出,可面前问他的,是他相依为命的亲哥哥。
林湛看着林如海苍老的面容,他实在说服不了自己欺骗他哥哥。
他扭头看了眼魏嘉宜,垂下眼。
如果只有林如海,他完全可以直接坦然相告,因为他知道,林如海会相信他。
但魏嘉宜,他不敢肯定。
这个美丽柔弱的姑娘,在他失踪后,等了他八年。
她会相信自己被什么反派系统绑定了,去各个世界做什么任务,不去就抹杀的话吗?
她会不会觉得他是在骗她?或是觉得他疯了?
“你在犹豫什么?”林如海自然注意到了林湛看向魏嘉宜的那一眼,他不着痕迹的皱起眉,心中已然有些不悦。
他误解了林湛这个眼神,以为林湛是在防备魏嘉宜。
小宜等了他这么多年,用情至深连林如海都感怀万分,看见林湛这样防备她,该如何伤心?
魏嘉宜并不觉得伤心,甚至觉得松了口气。
林湛这样排斥她的话,那她可以和离吧?
和离之后,嫁妆还是归她,虽然没了‘丈夫的遗产’,但她还是富婆啊!
越想越觉得可行。
至于原主深爱林湛这一点,关她什么事?
现在要跟林湛过的是她啊!
林湛排斥她更好,给了她合情合理的借口提出和离。
等了八年,等来丈夫的防备,足以令人死心吧?
好吧,对恋爱脑来说有点勉强。
可只要有个理由就行了。
她真不需要丈夫!
林湛纵横各个小说世界完成离谱的任务,可以说各式各样的人都见过,也打过交道,人生阅历可以说直接max,如何感觉不到林如海和魏嘉宜的态度有变化?
他当机立断,决定坦白。
一个是他哥哥,一个是等了他八年深爱他的妻子。
不管他说得多离谱,应该都会相信他吧?
“当年……”
林湛从他失踪开始说起,中间完成任务的世界直接略过,不然说起来没完没了。
直到他说完,林如海和魏嘉宜都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林如海是对这种事闻所未闻,一时之间还需要消化。
而魏嘉宜——她是消化得太多了,有些适应不良。
啊啊啊啊——!!!
快穿大佬啊!!!
这是能把反派系统都搞死的大佬啊!
她这个冒牌货真的能骗过他吗?
魏嘉宜已经脑补出自己身份暴露,然后当成妖怪烧死的场面。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为什么还要给她开启地狱模式?
她不介意自己生活的新世界有个快穿的大佬,但她介意这个大佬是她的丈夫啊!
尤其这个丈夫还是原身的遗留问题。
见林如海和魏嘉宜听完之后这个反应,林湛的心悬起来。
终于,林如海深吸一口气,头疼的揉着额角,“你的伤是摧毁那什么反派系统的时候?”
“也可以这么说吧。”林湛眨了眨眼,道。
林如海一开口,他就知道,他哥哥相信了他这一番离谱的说辞,不由眼眶一热。
边上的魏嘉宜始终沉默,她根本就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被林湛发现她不是原主。
8. 灵药
魏嘉宜的沉默实在是明显,林家兄弟完全无法忽视。
但林如海想到魏嘉宜这八年来受到的嘲讽和奚落,也说不出劝魏嘉宜相信的话来。
他弟弟一番话确实离谱,哪怕是他这个兄长,心里也是有疑问的,但弟弟一身的伤,让他说不出心里的疑问。
但魏嘉宜受到的委屈,却是无妄之灾,虽然他弟弟也是被迫的,可魏嘉宜这里仍然要给交代。
他给林湛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说话。
林湛这么多个世界轮转下来,早就修炼出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收到兄长的示意眼神,他神色不变,道,“兄长,你先回去吧,嫂嫂怕是被吓坏了。”
闻言,林如海立刻就明白了林湛的意思。
这是要支开他,有私房话跟魏嘉宜说。
其次,林湛的话也不是借口,是真的担心他长嫂贾敏。
林如海顺势应下,离开芳满院,回屋安抚贾敏。
至于魏嘉宜这边,到底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林如海哪怕是亲兄长,也不好干预太多。
林如海一走,魏嘉宜就更紧张了。
林湛那是什么人?一双眼睛毒得很,他当然看出了魏嘉宜的紧张。
但他并未多想,在他印象中,魏嘉宜本就是个柔弱纯真的姑娘,从相识到成亲,他们统共就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定亲前长辈安排的见面,第二次是提亲那天。
没错,他新婚当天根本没看到魏嘉宜的脸。
男方这边的迎亲流程是,先祭告祖先,再出发前往新娘家接亲,将人接到家里,就是拜堂,拜堂之后送入洞房,这送入洞房之后,并不是说新郎新娘就可以歇息了。
新郎将新娘送进洞房之后,就要出来宴客,送走了客人,才能回到新房。
回到新房,还要在喜娘的安排下揭盖头,喝交杯酒,行结发之礼等等,这一套流程走完,给了喜娘红封,喜娘才会离开,之后才是……
而林湛,当初将魏嘉宜送到新房后,出来时去了一趟书房,然后就被反派系统给掳走了。
也就是说,魏嘉宜虽然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但实际上婚礼的礼仪都没有走完,他们是名不符实的夫妻。
魏嘉宜的紧张在他看来,合情合理。
毕竟他们没有夫妻之实,他又失踪多年,如今突然回来,还满口胡话,换了谁不迷糊?
“小宜。”
林湛放轻了声音,怕吓到她。
魏嘉宜能感觉到林湛有意在缓和气氛,紧绷的心弦不由一松。
林湛这个态度,不恰恰说明了,他没看出来她是冒牌的吗?
想到这里,她的紧张就去了大半,剩下的全是对这位大佬的敬畏。
“嗯……”
林湛看她情绪缓和了许多,没那么紧张了,便朝她伸出手,“过来坐。”
魏嘉宜:“……”
要命!他想干什么?!
伤成这样,又是大白天的,他应该不会吧?
魏嘉宜瞟了眼窗户,是开的。
抿抿唇,伸出手,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温热的触感传来。
魏嘉宜面上不由一热。
虽说她是现代穿越过来的,但说实话,她从来没跟男性这样亲密接触过。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拉力,魏嘉宜小步挪过去,在离林湛一尺远的距离处坐下。
林湛当然注意到了,但并未在意。
“小宜,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又等了我八年,还有兄嫂,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可以欺骗任何人,但不会欺骗你们,刚才的话虽然离谱,但都是真的,这世上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我的遭遇虽然离奇,甚至可能找不到第二个跟我有同样经历的人,可我……”
听林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魏嘉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听着听着就明白了。
感情林湛以为她沉默是不相信他的说辞?
她倒是很想顺势说她不相信,但林湛开头那句‘等了我八年’,让她实在没法说出口。
能等林湛八年,这是何等痴情的恋爱脑?
哪怕林湛的说辞再离谱,原主若是在这里,只怕都会相信吧?
魏嘉宜心里叹了口气,将头低下去,怕被林湛看到她的神情。
“我信你。”
林湛解释的话戛然而止。
他微微一怔,看向身边低下头的魏嘉宜,心中滋味复杂。
说到底,他此刻心里还是愧意居多。
“小宜,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年,委屈你了。”哪怕他不在,他也能想象到,会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奚落魏嘉宜。
她那么单纯,哪里受得了这些?
林湛脑海里浮现的是魏嘉宜受尽奚落和嘲笑后,只能回屋偷偷哭的模样。
太可怜了。
魏嘉宜听到林湛满含着愧疚的浅语,也是心情复杂。
等你八年的人,已经不在了啊。
“不委屈。”
魏嘉宜低声回道,她真的没受过委屈,一天都没有。
那些嘲讽、奚落、非议,全都被原主承受了,她就像是来享福的。
这么一想,魏嘉宜心里就很愧疚。
好像是抢走了别人心爱的宝物,可她也不是故意的,甚至还都没有地方还。
就算原主跟她是互换了人生,她也觉得对不起原主。
因为现代再好,也没有她深爱、等待了八年的心上人。
林湛对人的情绪很敏锐,感觉到魏嘉宜的情绪低落,他心里叹气。
傻姑娘,还说不委屈。只是提了提,情绪就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可见受的委屈不少。
思及此,林湛神色都暗了下来。
将心里各种思绪压下去,他伸手将魏嘉宜搂进怀里,叹道,“别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奚落嘲讽你了,她们都会羡慕你,甚至嫉妒你。”却拿你没有一点办法。
他会将魏嘉宜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全都还回去,然后加倍的对魏嘉宜好。
只有这样,他心里的愧疚才能稍稍弥补。
魏嘉宜是真没想到林湛会这样……
听到他的话,魏嘉宜就知道,他又误会了。
顿时觉得头痛起来。
原主到底还会不会回来呢?如果会,她就不能用太激烈的手段应付林湛。
实在是太让人纠结了。
“我,我没事。”魏嘉宜挣开林湛的怀抱,不敢看他。
这是原主的男人,离他远点!
林湛只当她是害羞,顺势收回手,道,“是我孟浪了,你别怕。”
魏嘉宜:“……”
原主在她丈夫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这才几句话?就说了两次‘别怕’了。
原主的胆子有这么小吗?
魏嘉宜努力的翻找脑海里的记忆,不管怎么搜索,原主的胆子都称不上小。
想了半天,魏嘉宜只能归结于——
在原主的丈夫心里,不管原主是什么模样,在他看来,都是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娇妻。
光是想想,魏嘉宜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肉麻了。
“你如今还伤着,这卧室你先睡着,我去隔间睡。”魏嘉宜道。
林湛握住魏嘉宜的手,否决了她的建议,“不用,我的伤只是看着严重,实际上只要不用太大的力气,就不会裂开。”
魏嘉宜想挣脱林湛的手,但没挣开。
她面上通红,“我……我睡相不好,怕伤着你。”短暂喘了口气,不待林湛说话,语气坚定的说道,“就这么定了,听我的!”
这坚定果断的语气,让林湛微微一怔,手上的力道都松了许多。
魏嘉宜趁势收回手,起身,语气急促,“我这就叫人将隔间收拾出来。”说完匆匆开门出去了。
林湛满眼诧异,这跟他印象中的魏嘉宜,性格有些差异。
他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终究是我的过错。”
八年时间,再单纯的姑娘,被那么奚落嘲讽,也会有所成长的。
魏嘉宜这样的变化,让他感到非常过意不去。
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林湛起身去了正院看望贾敏。
刚才的事,肯定吓到了嫂嫂,虽然有兄长安抚宽慰,但若是见不到他的人,只怕嫂嫂不会心安。
他这个长嫂,说是嫂嫂,倒不如说是他半个母亲。
从他记事起便是这位长嫂在照顾他,因为他娘是高龄产子,生下他之后身体就日渐虚弱,他两三岁时就已经病得不能起身,他印象中母亲的轮廓早已经模糊,只记得贾敏温柔的面孔。
对这位嫂嫂,林湛是非常敬重爱戴的,若是林如海对她不好,哪怕是亲兄长,林湛也会帮贾敏。
果然不出林湛所料,哪怕有林如海宽慰,贾敏也是不能开怀,脑子里胡思乱想。
贾敏毕竟没有亲眼看见林湛那一身的伤口,因此,看见林湛好好的出现,她顿时就安心了。
“没事就好,嫂嫂这里还有不少好药,都是小宜之前给的,你拿去入药,好得快些。多亏了小宜这些药,不然你即便回来,只怕也见不到我了。”贾敏不遗余力的在林湛面前夸赞魏嘉宜。
林湛听得纳闷,“好药?”
贾敏笑道,“是呢,估计是她娘家送来给她安身的,这傻姑娘听说我不好,就给了我大半。”
说着,怕林湛不信,她让身边的大丫鬟将她屋里收着的一盒灵药拿来给林湛看。
林湛捧着药盒,鼻尖嗅着药香,他面上神色不改,心中却疑惑。
这是——灵药?
小宜给嫂嫂的?她哪儿来的?这种药哪怕是皇宫都少有,即便有也不会赏赐出去。
9. 请帖
“想什么呢?人都呆了。”贾敏轻轻推了推林湛的胳膊,笑着打趣道。
林湛回过神来,将自己一切情绪都掩藏好,笑呵呵的道,“我是在想嫂嫂刚才的话呢,嫂嫂说小宜傻,这我可不认同,这分明是善良。”
他可以确定,这灵药的来源有问题。
这种有灵气的药,哪怕是太医院的老太医,也不一定能分辨出它和普通人参的区别。
林湛能区分,是因为经历过数十个世界的轮转,他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不少增强自身的东西,若非如此,摧毁了系统的他,又如何回来呢?
不过穿越时空回来的他,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之前他准备了一个储物戒,里面存了灵药,就是预备回来后养伤的。
结果估算失误,储物戒扛不住时空乱流,在时空乱流的夹层里被摧毁了,他要不是身体强大,只怕也会命丧时空乱流之中。
他的体魄现在远不如回来前的时候,但比起寻常人还是强许多,即便没有灵药,有上了年份的好药材,调配一下药方,他也能养好这一身的伤,只是可能需要些时间。
林湛将灵药放回盒子封好,避免药力流失。
嘴上应付着兄嫂的询问,却一心二用的在心里琢磨灵药的事。
这灵药绝对不可能是魏嘉宜从娘家弄来的。
魏家哪怕底蕴再深厚,也不可能有这种灵药,他看过了,药材还很新鲜,是刚采摘不到三个月的那种,也就是说,是近期才摘回来的。
听他嫂嫂话里的意思,这种灵药魏嘉宜给了她不少,而魏嘉宜那里还有存货。
什么时候灵药都能搞批发了?
闲聊了一阵,贾敏终于意识到不对,“小宜呢?”
听贾敏问起魏嘉宜,林湛刚准备回话,林如海又开口了,“你没跟弟妹解释清楚?”
林如海回屋后只是安抚贾敏的情绪,并未说起林湛的经历。
因此,这会儿听了林如海的话,贾敏很是困惑,“解释什么?”
林如海看了贾敏一眼,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不要追问。
贾敏会意,当即收声。
林湛没在意兄嫂之间的眉眼官司,他想到刚才魏嘉宜的反应,心里复杂,“解释清楚了,她是相信我的,只是我毕竟失踪了八年,她可能还是有些不适应,我们……毕竟没有夫妻之实。”
闻言,林如海看了他一眼,神情古怪的道,“你如今还伤着,这个就暂时别想了。”
“……”林湛噎住。
他看向林如海,抿抿唇,到了嘴边的解释还是咽了下去。
他真的没有想这些!
深吸一口气,林湛转移话题,“小宜带着人去收拾屋子了,她说……要睡隔间。”
他将魏嘉宜自称睡相不好的话咽了下去。
林如海点头,道,“弟妹等了你八年,用情至深可以想见,你伤这么重,她要睡隔间,想必也是怕伤到你。”
听了兄长的话,林湛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因为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贾敏突然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懊恼的道。
林湛疑惑,“什么事?”
贾敏下意识看了林湛一眼,然后躲开了他的目光,“前些日子魏家那边送了信过来,说是小宜娘家哥哥的长子要娶妻了,婚期就定在明年二月初,小宜已经择定正月十六入都,参加侄儿的婚宴。”
如今林湛既然回来,又没有公职在身,肯定是要跟着同去的,否则说不过去。
林湛面色不改,“什么时候送来的?”
“大抵是六七日前。”贾敏想了想道。
林湛估算了一下时间,心中就有了数,魏家不是想邀请魏嘉宜回去,怕是冲他来的。
当日在边境救他回去的人正是徐家人,是魏嘉宜母亲的堂侄。
想必他回来的消息,最早知道的是徐家那位老夫人。
可那边一直隐而未发,不曾派人上门找麻烦,也不曾上门讨说法,倒是往魏嘉宜这里递了一封请帖,邀请她参加侄儿的婚礼。
这邀请合情合理,那是魏嘉宜嫡亲兄长的儿子,请帖都送到扬州了,她又没别的事情在身,不去确实说不过去。
如今他又回来了,作为魏嘉宜的丈夫,也没有公职在身,他不去,魏家那边怕是就要直接强压着魏嘉宜与他和离了。
思及此,林湛神情平静的道,“我与小宜同去。”
贾敏提起这个,就是此意。
但她很担心林湛受委屈,可这委屈又是林湛该受的。
她叹了口气,道,“去了那边,你可要忍着些,千万不要发脾气,那边府里有气也是应该的,毕竟小宜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林湛笑道,“嫂嫂,我心里省的,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样不明事理的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贾敏嗔他一眼,“这不是怕你少年意气上头,不管不顾吗?”
“不论如何,我都是要走这一趟的,”林湛无奈笑道,“嫂嫂不知,我是被徐家那位将军救回来的,小宜的母亲正是那位徐将军的堂姑,想必我还没回来时,岳母大人就已经知道我出现了。”
贾敏闻言愕然,“那……”
“这封请帖,目的不是邀请小宜去参加婚礼,而是在我。如果我不去,小宜此行回去,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林湛苦笑道。
这样他连弥补过去的资格都没有了。
一旦魏嘉宜被那边逼着和离,他就再也见不到魏嘉宜了。
那边府里绝对不会给他机会再接触魏嘉宜的。
因此,他不能给魏家任何话柄。
贾敏皱起眉,也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她看向林如海,发现林如海也是眉头紧锁。
一时间,屋里气氛有些沉闷起来。
因为他们都知道,林湛这一去,就是鸿门宴。
魏家那边从前有多喜欢他,现在就有多厌恶他。
小黛玉一直在边上默默听着,待听到林湛最后一句话,她抓到了重点。
“婶婶去了就不回来了吗?”
林湛被这奶声奶气的话吸引了过去,低头就对上了黛玉水灵灵的眼睛。
小姑娘长得漂亮,一双眼睛水润润的,看着就一副委委屈屈要哭出来的样子,尤其是这会儿心里担心时,不免挂在了脸上。
他笑了笑,“这是……玉儿?”
贾敏低头看着女儿,她怅然笑了笑,“你若是能早些回来,可能还……”能见到你侄儿。
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贾敏又红着眼咽了下去。
林湛刚刚回府,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贾敏这样的情态,便皱起眉。
“嫂嫂,发生了什么事?”
林如海坐到贾敏身边,揽住她,“别想了,这都是命。”
他命该无子。
贾敏失声哭出来,“不是的,是我没有照顾好璋儿。”
林湛何等聪明?
能从贾敏口中说出来的名字,这般亲密,又是在他提到黛玉之后想起来的。
林湛心中骤然一痛,明白了一切。
他张了张嘴,将到了嘴边宽慰的话又咽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不在,现在说什么,都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
他眼眶微红,哽住了。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愈加低迷。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进来了个红衣的姑娘,这衣服很鲜亮,一般人撑不起来。
但穿在魏嘉宜身上就刚刚好,红衣衬得她肤白如雪,本就十分的颜色更是衬出了十二分。
“嫂嫂,玉儿,我回来了!”刚进屋,魏嘉宜就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对,她注意到林如海揽着贾敏,而贾敏眼眶通红,里头还噙着泪,林如海也是如此,就连边上的林湛,也是眼眶通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嗯?林湛?
他不是在芳满院的卧室吗?怎么会在这儿?
林湛出来时根本没有说,因此魏嘉宜到现在还以为他在屋里休息。
魏嘉宜的到来打破了屋里沉闷的气氛,贾敏擦了擦眼泪,眼眶红彤彤的,面上却带着笑,“小宜回来了?屋子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魏嘉宜走过去在贾敏身边坐下,“谁这么过分,惹嫂嫂伤心了?告诉我,我去打他给你出气。”
说着,魏嘉宜目光还扫了林湛一眼。
这人怎么回事?回来就把人惹哭了。
林湛被看得哽住。
魏嘉宜的目光贾敏看得清楚,被逗笑了,“不关阿湛的事,是我想起了璋儿,有些难受。”
“好端端的,嫂嫂怎么会突然想起璋儿呢?”一听贾敏的话,魏嘉宜脸色就变了,她可是好不容易让贾敏放下林璋这桩伤心事,林湛这人也太可恶了,回来就勾人伤心。
林湛:“……”
突然心虚怎么回事?
贾敏看了看气恼的魏嘉宜,又看了看面上带了几分心虚的林湛,愈发觉得好笑了。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她将黛玉塞到魏嘉宜怀里,“玉儿刚听说你回了娘家之后,不回来了,可伤心了呢。”
魏嘉宜低头,就见黛玉的眼眶也红红的,可委屈的样子。
她横了林湛一眼,低头哄黛玉,“不会的,婶婶最喜欢玉儿了,怎么会不回来呢。”
10. 糕点
黛玉如今年纪小,父母都在,又很亲近魏嘉宜这个婶婶,因此一句话就哄好了,但也紧紧的贴着魏嘉宜,奶声奶气的说,“婶婶不要走,玉儿会对婶婶很好很好的。”
她有点怕婶婶一走,爹娘又不好了。
魏嘉宜自然不知道黛玉在想什么,黛玉这样粘她,还说好听的话哄她,这让魏嘉宜忍不住的心花怒放。
这大抵是任何一个死忠黛粉都抵挡不住的吧!
反正魏嘉宜没抵挡住。
她微微抱紧了黛玉,笑呵呵的,“谁说婶婶要走了?婶婶没说啊。”
“叔叔说的。”黛玉瘪瘪嘴。
魏嘉宜挑眉,看向林湛,没说话,但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谴责。
林湛心肝一颤,忙不迭解释,“我不是要赶你走,是刚才嫂嫂说起魏家给你递请帖,邀你入京参加侄儿婚宴的事,那边府里早就知道我回来了,我估摸着……是想让你留在家里的。”
闻言,魏嘉宜皱眉。
原主这边她还不清楚彼此能不能再互换回来,当然不能就这么离开林家。
那位姑娘可是坚持了八年,这份情谊就连魏嘉宜也深受震动,她不能让原主的坚持变成笑话。
“这里就是我的家。”她维持着原主的人设,坚定的回了这一句,低头哄黛玉,“玉儿,想不想跟婶婶进京城参加婚宴啊?可热闹了。”
黛玉眨了眨眼,“玉儿可以去吗?”
她长这么大,基本没出过门,因为身体太弱了。
曾经还有个赖头和尚在她三岁时上门,要化她出家,满口的怪话,被她爹娘给赶出去了。
魏嘉宜笑着道,“当然可以了,玉儿这么可爱,外祖母会喜欢你的。”
虽然不是亲外祖母,但黛玉也可以称呼魏嘉宜的母亲为外祖母。
黛玉笑起来,想答应,又停下,看向贾敏和林如海。
林如海和贾敏有点犹豫,这次魏嘉宜和林湛去京城,面临的可能是魏家逼迫魏嘉宜和离,若是让黛玉亲眼看见这些,只怕对她不好。
看出林如海夫妇有意拒绝,魏嘉宜便道,“我知道兄长嫂嫂担心什么,但玉儿只是孩子,再怎么样,我娘也不会对孩子撒火。”
顿了顿,又对玉儿笑道,“咱们玉儿这么聪明伶俐,我娘也会喜欢她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贾敏还犹疑拒绝那就是对魏嘉宜不信任了。
“我知道你是想带玉儿出门见见世面,只是……你也知道我娘家在京城,玉儿若是去了京城,必是要去荣府拜见她外祖母的,”说到这里,贾敏有些忧虑,欲言又止。
她娘家近些年越发不着调了,自打二嫂生了个衔玉而诞的哥儿,荣府二房便压了长房一头,如今六七年过去,那府里已然长幼失序。
魏家是清流门第,也有不少清流门第的毛病,比如说厌恶勋贵门庭。
荣府这样的人家恰恰是魏家最厌恶的类型。
黛玉这么小,没人带着肯定不能上荣府的门,她也不放心。
她娘私底下给她递了好几次的信,尤其是听说她不好之后,信中话里话外都有亲上做亲之意。
暗示她将黛玉许给宝玉。
且不提她闺阁之时便与二嫂不睦,将来没有她撑腰,二嫂定会刻薄黛玉。
单说贾宝玉本人,小小的年纪已经传出风流的名声,吃丫鬟嘴上的胭脂,还嚷嚷什么看了男儿就觉得混臭逼人,见了女儿才清爽。
听听,听听,这是正经人家的公子说的话吗?
小小年纪就是这样的做派,将来保不准跟东府的珍儿一样,荤素不忌。
哪怕她要死了,也不会把女儿许给贾宝玉。
这个中内情魏嘉宜自然是不清楚的,但她同样厌恶荣府门第,她眉头微蹙,“这倒是个问题。”
她不愿意带着黛玉拜访荣府那位老太太,更不想让黛玉见到贾宝玉。
这两人的纠葛可是从天上就定下来的。
虽然她是不明白长在河畔的草为何缺水,需要神瑛侍者特意跑去灌溉,但事实就是,这恩情已经欠下了。
但是,欠灌溉之恩的是绛珠仙子,关他们家玉儿什么事?
这是他们林家的大小姐,可不是什么绛珠仙子!
“这倒是个问题,嫂嫂也知道,我娘家那边……”最厌恶的就是宁荣府这种门第了。
魏嘉宜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真的说完了,就有些不给面子了。
不管怎么说,再没规矩那也是贾敏的娘家,她隐晦的提一提也就是了,直接说就是打脸。
贾敏听得面上臊红,“我明白,其实我也不乐意让玉儿去那边府上。”
前些日子她不好,连连收到那边府里的传信,等魏嘉宜赶来,她吃了药,身子又好了起来,传信过去后,那边府里反倒再没有一封信过来了。
这种奇怪的态度,自然令贾敏心中生疑。
魏嘉宜是看过原著的,原著对贾敏的描述只有寥寥几笔,并未正式出场就没了。
但黛玉入京,私底下见王夫人的时候,却有一段心理描述。
是怎么说的呢?
【黛玉素闻母亲说过,“有个内侄,乃衔玉而生,顽劣异常,不喜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外祖母又溺爱,无人敢管。”】(1)
素闻即一向听说之意,也就是说,这话是平日里贾敏常对黛玉说的,因此黛玉再小,也把这话记得清清楚楚。
从这段话,就能看出贾敏对贾宝玉的评价不高,甚至偏低。
贾敏是个才女,嫁的又是书香世禄之族的林家,贾宝玉这顽劣异常、不喜读书、内帷厮混的种种行迹;条条都撞在了贾敏的雷点上。
她心里大概明白贾敏不愿意让黛玉去荣府的缘由,但顾忌着贾敏的颜面,便没有戳穿。
魏嘉宜沉吟片刻,没有再坚持带黛玉一起上京。
贾敏说得在理,如果黛玉入京,荣府那边势必要走一趟,因为黛玉是晚辈,荣府老太太又是她母亲的亲娘,贾敏不在京中,她作为贾敏的女儿,不去拜见是要被人挑理的。
如果黛玉只是一个人,没人带着,那倒说得过去。
问题在于,黛玉不是一个人,她是跟着林家二太太进京的,虽说魏嘉宜与荣府没有关系,但她夫家和贾家却是姻亲,她是有义务带着黛玉上门拜见的,否则不仅黛玉被人挑理,她也很失礼。
然而,魏嘉宜并不愿意去荣府,更不愿意让黛玉去荣府。
魏嘉宜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黛玉,她刚刚才邀请的,现在就要把话收回去,有些抹不开面儿。
这个时候,贾敏将玉儿抱了过去,道,“玉儿,你如今大了些,翻过年也该出门见见世面了,娘带你出门交朋友好不好?”
黛玉年纪虽小,却很聪明,素日里常听母亲提起外祖母家那位表兄,她能感觉到她娘不喜欢那位表哥。而这次她不能跟婶婶去京城的原因,听娘话里的意思,是外祖母家去不得。
她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但这不高兴却是冲着外祖母家去的。
在她看来,错的都是外祖母家,婶婶那么好,不愿意去外祖母家,那就是外祖母家不好。
“那玉儿就在家里等婶婶回家。”黛玉是很懂事的姑娘,没有胡搅蛮缠。
何况,她也确实想结交一些同龄的朋友,一个人还是太孤单了些。
贾敏展颜笑道,“玉儿真乖。”
黛玉这样懂事,魏嘉宜却很心疼,不过当着贾敏,她却不好说什么。
入京的事,暂时就这样定下了。
之后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林如海夫妇说这些年林湛不在时发生的事,林湛就默默的听着。
魏嘉宜基本上不插言,只坐在边上投喂黛玉。
桌上的糕点都是她混合了灵水让厨房做的,清甜可口,香味扑鼻,黛玉极爱吃。
见黛玉胃口这样好,林湛都被引得开了胃口,取了一块梅花糕咬了一口,刚咽下去就察觉了这糕点的不同。
有灵气。
他看了看手里的梅花糕,想到之前贾敏拿出来的灵药,不由得看向魏嘉宜。
又是她弄出来的?
林湛的目光太直接,魏嘉宜抬头就对上了他探究的目光,顿时一怔,还没来得及多想,眨了下眼睛就见林湛温柔的问她,“这糕点是你做的?”
刚才听她跟黛玉说小话,什么开了春做桃花糕,显然这糕点是她琢磨出来的。
魏嘉宜有些恍惚,刚刚那个眼神……是她的错觉吗?
她下意识的提起警惕,收回目光,见黛玉手里的小块糕点吃完了,又给了她一块儿,一边回答林湛的问题,“不是我做的,是我画了模具,让小厨房做的。”
“哦,小宜好巧思。”林湛称赞了一句,又吃了一口,“味道很不错。”
每天这么吃的话,他的伤大概半年就能痊愈。
这话听着很正常,但魏嘉宜就是觉得他不怀好意。
她假笑了一声,“谢谢。”
然后继续投喂黛玉,黛玉将手里的糕点吃完,然后拒绝了魏嘉宜的投喂,“婶婶,玉儿饱了,吃不下了。”
魏嘉宜闻言也不勉强她,梅花糕做的很小块,她塞到自己嘴里,嚼吧嚼吧就咽了下去。
11. 和离
林湛当然注意到了魏嘉宜突然加强的防备心,他收回目光,去听林如海和贾敏说这些年发生的各种琐事,只当没发现魏嘉宜的异常。
过了申正(下午四点),丫鬟过来问,已经到了饭点,要不要传饭。
林如海掏出怀表看了看时辰,“都这么晚了?那就传饭吧,有什么话改天再说也是一样的。”
饭毕,各自回屋。
因林湛回来,黛玉便不好再同魏嘉宜睡,于是收拾了长乐院,黛玉又搬了回去。
翻过年黛玉也六岁了,按照时下的规矩,确实该有自己独立的院子了。
回屋后,魏嘉宜也没有同林湛多说话,推说累了,便直接回屋歇息。
林湛若有所思的回屋。
一夜无事。
次日晨起,一家人聚在正院用饭。
这般过了四五天,黛玉也同叔叔熟悉了起来。
让魏嘉宜意外的是,林湛非常会哄小孩,起码黛玉四五天的时间,就被他笼络了去。
转眼到了除夕,今年林家很是热闹,不光是多了两个人的缘故。
有因为贾敏身体好转的缘故,也有因为林湛归来的缘故。
诸此种种,不一而足。
不过几天的时间,林家二老爷平安归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扬州。
虽说林家祖籍在苏州,是姑苏的名门,但实际上在整个江南,姑苏林家也是颇有盛名的书香世禄之族,当初林湛在新婚之日失踪,这实在是一桩奇闻轶事,消息自然传得很广,连京城那边都知道更遑论扬州?
也因此,林湛的归来,也十分惹人瞩目。
即便林湛不怎么出门,但他回来的当日,府里就请了大夫,想必是情况不好,之后也没见出门就更惹人议论了。
林家这些年还在走动的亲戚,就只有两家。
一家是贾敏的娘家——荣府。
另一家是魏嘉宜的娘家——魏府。
这两家都在京城,因此年礼很早就差人送去京城了。
这也导致过完初一,在扬州的林家五人根本没有亲戚可以走动。
于是,一家人都待在府里不出门。
时间一长,林如海夫妇都看出来魏嘉宜和林湛的关系并不亲密,不由得急在心里。
魏嘉宜对林湛的心意,林如海夫妇自然不会怀疑。
因此他们都在私底下找林湛谈话,让他主动些,不要让魏嘉宜伤心。
对此,林湛答应的很好,事后与魏嘉宜的相处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自从发现魏嘉宜身上的问题,林湛一直在观察魏嘉宜。
然后就陆陆续续的发现,府里的各种吃食,都蕴含了灵气。
让林湛确定魏嘉宜不是‘魏嘉宜’的是他发现了府里的账本革新了。
新式账本摆明了就是现代化的账本,条条框框,一目了然。
这要是还不能确认魏嘉宜是穿越来的现代人,他这么多年的任务都白做了。
何况他做任务期间,并非没有遇到过穿越女。
林湛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就是不清楚魏嘉宜到底是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
等他八年的到底是现在这个魏嘉宜,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
不弄明白这个问题,林湛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与魏嘉宜相处。
但林湛可以确认一件事,他身边这个魏嘉宜虽然不是从前他认识的那个单纯小姑娘,却也是个善良的女孩儿。
能将那么珍贵的灵药,毫不吝啬的拿来给他兄长一家三口治疗调养身体,足见其心性可嘉。
林湛并不会因为魏嘉宜手里有非常多的灵药,却没有全部拿出来给他兄长一家治病调养身体就猜忌她,要何等刻薄的人,才非要求别人把自己手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你用,给你治病,才是真正的善良?
人家善不善良,要你认可?
她有这样的善举,就已经证明了她的为人,不需要别人承认。
正因如此,林湛非常的感谢魏嘉宜救了他兄嫂一家三口。
虽然回来时间尚短,但在下人口中收集到的信息,足以告诉他,魏嘉宜没来之前,兄长一家三口的身体有多糟糕。
这种糟糕哪怕是他早点回来,都无法弥补。
魏嘉宜救了他兄长一家三口的命。
可这一点,兄嫂一家都不清楚。
但林湛记在心里,想着如何报答她。
就在他琢磨的时候,却发现……魏嘉宜一直在避免跟他接触,似乎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想到他之前当着林如海和魏嘉宜面前坦白自己的经历。
林湛:“……”
一个现代人,绝对明白他经历了什么。
魏嘉宜这是怕被他发现什么?
林湛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没搞清楚,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的与魏嘉宜相处,不越雷池半步。至于兄嫂的担忧,他明白,但暂时无法解决。
外头的风风雨雨,林湛浑不在意,不管有多少人在背后打听他的消息,打听到的也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最大的秘密却是打听不到的,因为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而且绝不会告诉下人。
扬州各大世家都在观望,看林湛什么时候会出门。
这一等,就等到上元节之后。
这日林府门前停了马车,还有许多箱笼,最后出来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相貌都极其出众。
扬州也有认得林湛的旧人,是当初在姑苏诗会上见过林湛几回。
林湛的诗才非常出众,昔日曾被江南好几位大儒夸赞。
甚至还有好事者给了他一个‘小诗仙’的名号。
往事如烟,曾经的小诗仙一朝失踪,引人唏嘘感叹。
谁也没料到,这个被默认已经英年早逝的才子,竟然又回来了。
没有人敢上前搭话,只能看着林湛和魏嘉宜做上马车,然后离开。
外人的注目,林湛都能感觉到,他并不在意。
若要在意,他怕是在任务途中就被气死了,哪里能回得来?
魏嘉宜与林湛单独相处的时候,根本没话可说,沉默着到了码头,一起登船,然后分开各自回了船上的厢房歇息。
去京城的路上,魏嘉宜基本上没和林湛打过照面,天气冷,都是分开在屋里用饭。
月底到了京城码头,下了船便有魏家的马车来接。
于是,时隔十几天,魏嘉宜再次和林湛同处一室。
车厢内一片静谧。
马车走了一段,林湛忽然道,“小宜,想和离吗?”
魏嘉宜闻言一怔,“什么?”
“我说,你想同我和离吗?”林湛口齿清晰的问道。
他会主动提起和离,也是因为魏嘉宜的态度。
这段时间她一直有意的避开和他接触,甚至说话都少。
他不是傻瓜,自然能看出来她在避讳什么。
她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但林湛不明白,为什么她这样排斥,却又不提和离。
魏嘉宜于他林家有恩,若是她不愿意与他在一起,林湛也不会捆绑她,愿意放她自由。
“你,你在说什么?”魏嘉宜想到原主多年付出,心间涌起一股愤怒,这愤怒的情绪也充盈在她的眉宇之间,叫人看得分明。
林湛怔住,她在生气?
他张了张嘴,有意解释,魏嘉宜的质问就来了。
“我,我等了八年,等来的就是你提出和离吗?我坚持这么多年就是笑话?”魏嘉宜差点把原主给供出来了,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甚至磕巴,但开了口,就没什么不能说了,越说越顺。
林湛眨了眨眼,很想问她。
——等我的人,真是你吗?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即便等他的人不是这个魏嘉宜,但他面前这个魏嘉宜,对他也有天大的恩情,他该回报的。
深吸一口气,“那你是不愿意和离?”
魏嘉宜扭头不看他,“你若是想和离,那就和离吧。”
如果原主在这里,等到的就是这个答案,想来也会心灰意冷吧?
她的反应着实有些奇怪,林湛拧眉,“不是我想和离,而是你想。”
“我什么时候想了?”魏嘉宜生气的反驳,她从来没有说过。
林湛挑眉,“刻意避免与我待在一起的不是你?”
“……”魏嘉宜词穷。
她只是不想抢原主的心上人而已。
魏嘉宜听到林湛的问话,虽然他语调平静,没有质问的语气,但听进魏嘉宜的耳朵里,就是格外的刺耳。
她实在难以招架林湛轻飘飘的反问。
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她确实这么想过,林湛只是看穿了她而已。
魏嘉宜神情暗了暗,有些烦躁。
所以原主到底还能不能回来啊?
给个准话到底行不行?
伤脑筋!
“没话说了?”林湛淡淡的道。
他基本已经可以确认,面前这个魏嘉宜,不是等他八年的那个。
可问题有来了,他自问和那小姑娘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即便成了亲,在当时的她心里,最重要的应该还是自己的血脉亲人才是,如果她娘要求和离,按照那小姑娘的性情,乖乖的听从安排,才是最合理的结果。
可为什么,她等了他八年?
这八年她靠着什么熬下来的?
现在这个魏嘉宜又是在什么情况下穿越过来的?
林湛脑海里有太多的疑问搞不明白,如果现在能让他见魏小姐一面,他必是要问清缘由的。
魏家
“我是不会跟你和离的,你……欠我的。”欠原主的。
要是和离了,原主又回来了,她怎么交代?
怕是原主要天天扎小人诅咒我吧?
想想就可怕。
林湛看魏嘉宜心虚的模样,连视线都不敢跟他对视。
她是怎么有勇气说出这种话的?
林湛垂下眼睑,“好,欠你的。”
他实在觉得有点好笑,却又不能笑出声,只能忍着。
魏嘉宜坚持这段婚姻的原因,他好像猜到了一点。
为了……魏小姐吗?
倒是个品行正直的姑娘。
“一会儿到了魏府,你不要多话。”林湛道。
“什么?”魏嘉宜一愣,“为什么?”
林湛平静的道,“因为我失踪的这些年,不能说。”
可想而知,一旦魏家人问起,他却不给个解释,魏府上下会是什么反应。
魏嘉宜皱起眉,“你就编个借口啊,真就一个解释都不给,谁心里舒坦啊?”
“我不能坦诚已经很对不起魏家,编造谎言欺骗,更是错上加错,我不能这么做。”林湛早就做好了被魏家人打一顿的准备,“他们有怨气就冲我撒出来便是,好过憋在心里,日后又算账。”
“你……你的伤。”魏嘉宜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林湛实在是个君子,虽然这种行为看上去很傻,但他这样坦诚,倒显得魏嘉宜的建议很小人。
“无妨,一点小伤,养了一个多月,已经好些了。”林湛道。
魏嘉宜除了林湛回来那天见过他的伤,之后再没见过,因此林湛的伤到底好没好,好到什么程度她也是不得而知。
但她好歹是个现代人,穿越时空留下的伤,岂是那么容易养好的?
而且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能摸清一点林湛的脾性。
多少有点报喜不报忧的臭毛病。
因此,他可能虚报了自己的伤情。
“魏老爷子和老夫人那里,你想好怎么应付了吗?”不待魏嘉宜追问他的伤,林湛便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他早就发现了,这个魏嘉宜虽然也是穿越女,但却跟他过往做任务期间遇到的穿越女不同。
她心思纯粹,说好听是纯粹,说难听了……就是跟魏小姐一样天真。
但她的天真跟魏小姐那种又不相同,该懂的她也懂,只是在某些事情上,想法有些天真幼稚。
没什么功利心,心地善良,对他兄长一家三口极为上心,尤其是他小侄女黛玉,更是将偏爱写在了脸上。
他觉得,魏嘉宜这样偏爱玉儿,绝对有他不知道的原因在里头。
“应付……”魏嘉宜很轻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面上端着,心里却苦得很。
她没有任何跟父母相处的经验。
与原主从小在父母兄姐的宠爱下长大不同,魏嘉宜是个从小失去父母的孤儿,她与魏小姐不是一类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与这样疼爱儿女的父母相处,更不知道怎么做才不会露馅。
最重要的是,与林湛这段婚姻如何处理,才能做到不伤害他们,也不伤害魏小姐这位原主。
当然,魏嘉宜首先考虑的还是原主的想法,其次才是原主的父母。
毕竟这段婚姻,若是原主还能回来的话,要与人过一辈子的人是魏小姐,而不是她魏嘉宜。
魏嘉宜叹气,“我没想好。”
“既然没想好,那就随机应变吧。”林湛轻声道。
闻言,魏嘉宜赞同,“也只能这样了。”
话题到此为止,马车内陷入静寂。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
“姑太太,姑爷,魏府到了,请下马车。”
魏嘉宜率先撩起车帘出去,踩着凳子下来,然后等在边上。
随后林湛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望着魏府的大门,魏嘉宜虽未来过,但她有原主视角的记忆,因此倒也不陌生。
魏府大门外有一群仆妇在这候着,边上还停了一台小轿。
等林湛下来后,便有仆妇上前请魏嘉宜上轿。
魏嘉宜想到原著黛玉也是这样,到了荣府还要坐轿子去二门。
但她有些担心林湛,毕竟他的打算已经摆明了,很大概率会挨打。
这人生气起来,下手没轻没重的,林湛要是被打死了,她可怎么跟林家人交代?
她摆摆手道,“我好些年没见过阿爹和哥哥们了,前院近些,我和夫君先去拜见父兄,一会儿再去拜见母亲和嫂嫂们。”
仆妇们顿时无措的面面相觑。
魏府总管见状,心说今天老爷们的打算估摸着要落空了。
他笑着上前打发了仆妇们,然后请魏嘉宜和林湛进府。
魏嘉宜心中一松,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林湛缓步跟在她身后,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后脑勺。
她知道自己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吗?
魏府总管那是什么人?一品首辅门第的总管,什么人没见过?就魏嘉宜这一眼能叫人看透的小心思,还能瞒过谁?
他低头无声失笑,但不得不说,被这样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做反派那些年,不管走到哪里,都被人厌恶,像这样不问缘由的保护,很久没有过了。
没一会儿,二人就被领着到了魏府前厅,府里的老太爷魏剑锋,大老爷魏长栋,二老爷魏长鸣都在这儿候着。
总管一早叫人进去通报了他们,因此见到魏嘉宜也过来了,他们自然不意外。
魏剑锋虽然关心魏嘉宜,但还不至于像魏嘉宜的两个哥哥那样直接围上去嘘寒问暖。
长兄魏长栋大了魏嘉宜足足十三四岁,如今已经三四十岁的人了,虽然保养得宜,但也能看得出来不再年轻。二兄魏长鸣也大了魏嘉宜十岁,现在三十出头的人,还正值壮年。
魏嘉宜虽然也有哥哥,但却是伯伯家的堂哥,关系并不怎么好,还没少被欺负,因此第一次感受到哥哥的关心,她很是有些无措。
“好了好了,这么大人了,像什么样子?”见两个儿子直接无视了林湛围着妹妹嘘寒问暖,魏剑锋等了一会儿,也看不下去了,喝止了他们的无礼行为。
魏长栋和魏长鸣收敛了自己的行为,坐了回去,还招呼魏嘉宜坐下。
魏嘉宜看了看林湛,没有坐下。
见状,魏长栋和魏长鸣都皱起眉。
妹妹怎么见到林湛就跟丢了魂一样?
魏剑锋倒是喜怒不形于色,很是平静,“明澈,你能平安归来,我也就放心了。”
明澈是林湛的字,是魏剑锋给他取的,魏剑锋是林湛乡试的考官。
没有质问,反倒叫林湛的心悬了起来。
“岳父,这些年我不在,让小宜受了委屈,今后我一定会补偿她,再不叫她受委屈。”林湛原本想了很多应对的说辞,但真正面对这位昔年很看好他的岳父时,却都说不出来了。
他没法拿应付那些任务对象的态度,对付他的岳父。
魏长栋微微一笑,“林明澈,咱们魏家缺你这些补偿吗?小宜这八年受的委屈,岂是你补偿就能挽回的?依我看,你还是与我妹妹和离,她……”
“哥——”魏嘉宜恼了,立刻打断了魏长栋的话,“你在说什么呢?”
这一声含怒的‘哥’分量极重,魏长栋立刻闭嘴了。
魏长鸣看了看大哥,心里叹气。
大哥这脾气真是跟年纪一样跟着见风长。
就算要说,也得私底下找林湛说,怎么能当着妹妹的面说呢?
“林明澈,你失踪这些年,了无音讯,我们都当你出了意外,如今你平安归来,就说明你这些年都好好的活着,既然你活着,为什么一封家书都没有?你总该给我妹妹一个交代吧?她一个弱女子等了你八年,将自己最美的时光都耗费在了等你上,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魏长鸣语气平和,一番话有理有据。
哪怕是魏嘉宜,也不能直接呵斥打断。
她纠结的皱起眉,紧紧抿唇。
林湛不会被说动吧?来的路上他就提过和离,可见是真想过和离。
要是真被说动了,原主怎么办?
她这副情状落在两个哥哥眼里,就是妥妥的痴情不悔了。
林湛面对二内兄的问责,也是无言以对。
穿越这种离奇的事,大抵也就他亲哥哥还有魏嘉宜这个穿越女能理解。
就算他愿意坦白,真相说出来,听到魏家这几个对他有意见的人耳朵里,怕是就成了编造奇闻轶事敷衍他们,结果会更糟糕。
“怎么?就这么难回答?”魏长栋看得来气,冷哼道。
林湛面色平静,“不是难回答,是我无话可说。”
一句无话可说,戳到了魏长栋的肺管子,他怒发冲冠,起身冲上前就是一拳。
本是想打在林湛脸上,但又怕林湛出去之后被人看见惹人非议,便下移打在了林湛心口上。
这一拳打的林湛闷哼了一声,他躲都没躲,硬生生受了这一拳。
魏嘉宜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都迟了。
“啊——”
她惊呼出声,顾不得别的,忙上前拉开了魏长栋,面上全是惊慌,“你怎么样?”
林湛喜穿白衣,他身上穿的是新制的月白色锦袍,心口处很快晕染了一块血色。
魏长栋看林湛气色红润,行动也没有任何不适,自然想不到他有伤。
若知道林湛受伤了,他是绝对不会动手的。
看见林湛心口晕染开的血迹,他面色大变,“他受伤了怎么不说?”
可怜
前厅顿时乱作一团,面色苍白的林湛被扶着去了客院,府里的驻府大夫也被请了过来。
当魏家三人看见林湛满身的伤口时,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么多密密麻麻的伤口是怎么弄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伤成这样,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哪怕是不喜林湛的魏长栋,这会儿也是眉头紧皱,再说不出质问的话来。
如果林湛之前的处境差到连保命都困难,他们还强求林湛往家里送家书报平安,这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些。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心里的怒气已是消了大半。
不知道他们脑补了什么,总之是不会再殴打林湛了。
时隔月余,魏嘉宜再次看见了林湛身上的伤,跟林湛回来的那天比,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就是那身上的伤口好像小了一些,但她不太确定。
魏剑锋看着林湛这一身伤,眉头微蹙,心里叹气。
这小子能活着回来,想必费了极大的精力。
不过八年的时间,林湛整个人气质大变,表面上看好像跟从前没什么区别。
但魏剑锋是什么人啊?他纵横官场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林湛的变化。
这是遭受了多少折磨才会变成这样?
魏剑锋看林湛眉头都没皱一下,可见这样的伤势他早已经习惯。
思及从前那个神采飞扬、鲜衣怒马的姑苏才子林明澈,魏剑锋不由得内心痛惜。
这是他最看好的晚辈,亦是他千挑万选的女婿,居然被糟践成了这样。
到底是谁干的?
驻府大夫给林湛处理好了伤势,便出去了。
魏剑锋和他两个儿子也跟了出去,只留了魏嘉宜在里头陪着林湛。
出了里屋,三人拉着大夫询问林湛的伤情。
驻府大夫姓贺,是魏家专门培养出来的大夫,如今也四五十岁的人了,一身医术堪比太医院医术数一数二的院判。
贺大夫是魏家的老人,自然知道林湛的身份。
他叹了口气,并不避讳,“姑爷的伤不像是寻常兵器或是刑具所致,伤口非常均匀,定是一种特制的刑具,姑爷怕是遭受了非人般的折磨,老夫都不敢想他如何支撑下来,甚至逃回来的。”
言下之意,林湛能有命逃回来,算是缴天之幸。
魏剑锋倒还好,魏府两兄弟则是倒吸一口凉气。
魏长栋更是有些自责,“我刚才那一拳……”
“大老爷这一拳,比起姑爷自身的伤,反倒不值一提。”贺大夫道。
魏长栋闻言又是吸了口气,他虽然是以文举入仕,但习武天分极高,自幼习武,年轻时也是上京出了名的文武全才,习武二三十年的他,一把子力气不说能一拳打死一头牛,但全力一击也是能打死人的。
也就是林湛是他妹夫,他再生气,也对妹妹看,下手并不重,只用了五成力气,饶是如此,硬生生挨了这一拳的人,也不会好受。
可他五成力气的一拳,竟然对林湛现在的伤势来说,不值一提。
可见林湛伤得多重。
“他伤得这么重,会不会有碍寿数?”魏长栋纠结起来。
若是林湛好不容易回来,却活不长,妹妹岂不是……将来还得守寡?
贺大夫沉默了,“我观姑爷的气色倒是好,伤势虽严重,但并未损伤根基,想来这些年姑爷遭遇了……但也有尽力保全自身。”
闻言,魏家两兄弟松了口气。
魏剑锋只觉得两个儿子丢人现眼,遇到小闺女的事,就失了分寸。
他瞪了两个儿子一眼,谢过贺大夫,又请贺大夫开药,好好给林湛医治。
贺大夫应了,写下药方,便告退回去了。
魏剑锋将药方交给了府里的总管,让他拿去煎药。
“让宜儿陪着明澈吧,你们回去跟媳妇说清楚明澈的事,以后……不要再摆脸色了。”魏剑锋认定女婿受了非人的折磨,人既然回来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问了。
对林湛这样的天之骄子而言,过去的事,只怕不堪回首,不愿提起也可以理解。
“儿子省的。”魏家兄弟乖乖应下。
他们本来也没打算再找林湛的麻烦,只要林湛不是故意丢下他们的妹子,又是拼了命回来的,他们确实没法苛求太多。
人家已经做到了满分十分,你非要求人家做到二十分,这不是神经病吗?
魏家人都出去之后,魏嘉宜看着神情平静的林湛,后知后觉。
“你是不是早就算到这个结果了?”
这就是快穿大佬吗?
她的心思简直都写在脸上。
林湛内心叹气,“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语气甚至有点委屈。
魏嘉宜哽住,“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实在是那一拳之后,魏家人的态度转变简直叫她目瞪口呆。
魏家三位掌权人,对林湛的态度肉眼可见的软化了下来。
她可以肯定,魏家所有人,都不会再逼着魏嘉宜与林湛和离了。
林湛叹了口气,“我真的没想用什么手段对付他们,他们都是最疼爱小宜的人,我亏欠小宜太多了,对小宜的至亲之人,怎可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利用他们?”
魏剑锋他们想什么,林湛大概也能猜得到。
虽然有些偏差,但大同小异。
林湛确实是拼了命回来的,除了不能提的过往,他为了回来,付出了太多太多。
如今这个结果,是他意想不到的,却也是最理想的结果。
他不必再想方设法的欺骗魏家人,同时也省下了力气,去追查魏小姐的下落。
魏嘉宜有些羞愧,“我不是故意那么想你的。”
实在是魏家人的转变,让她有些吃惊。
她又是知道林湛经历的人,难免多想了一些。
林湛笑了笑,“我明白,只是……小宜可否更信任我的品行一些?”
他确实做了很多世界的反派,但他没做过违背良心的事情。
魏嘉宜不好意思极了,“对不起啊……”
“小宜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是我欠你的。”这话林湛很诚恳。
就凭魏嘉宜拿出来的那些灵药,林湛确实亏欠她良多。
这话落到魏嘉宜的耳朵里,就成了对原主说的。
她垂下眼睑,心情复杂。
你不欠我的。
另一边,魏剑锋回了正堂后院,两个儿媳还有孙子孙媳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他妻子徐云萱。
林湛被打伤之后,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后院,徐云萱自然吃惊。
但下人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当时厅堂里只有魏剑锋三人和魏嘉宜、林湛两人。
等魏剑锋回来,徐云萱自然追问经过。
待弄清楚了事情真相,徐云萱的心情复杂极了。
“他真伤得那么重?”
魏剑锋叹道,“是贺老亲口说的,”顿了顿,“这孩子怕是遭遇了很长时间的折磨,都不知道怎么逃回来的,能保住一条命,用贺老的话说,是缴天之幸。”
简单的说,老天保佑。
徐云萱从前就是最喜欢林湛的人,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
说得就是徐云萱。
可再爱女婿的丈母娘,也更疼爱自己亲生的女儿。
魏嘉宜这样的遭遇,徐云萱哪怕再喜欢林湛,也是忍不住要迁怒的。
可如今听了真相,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林湛,那些怨怼也就消失无踪,更多的是心疼。
“可怜了这孩子。”
徐云萱眼眶微红,“这孩子跟小宜都是命苦的。”
“好了好了,明澈这不是回来了吗?咱们家也有不少积年的好药,拿出来给他治伤,可别落了病根才是,待他伤好了,凭他的才学,考个状元都不是难事。”魏剑锋搂着老妻,劝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正所谓苦尽甘来,现在苦日子都过去了,将来会好的。”
徐云萱擦了擦泪,“老爷说得对。”
正院这边魏剑锋互通了消息,东院魏长栋一家以及西院魏长鸣一家亦是如此。
不过半天时间,魏府的大小主子们都知道林湛这八年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一身的伤。
魏长栋和魏长鸣两兄弟还特意叮嘱了家里的小辈,跟林湛相处的时候,不要碰到他的伤口,也不要劝人喝酒等等。
总之,之前的为难计划,统统取消了。
林湛那一拳挨得确实重,晚饭的时候缺席了,魏嘉宜不知道怎么跟魏家人相处,便借口陪林湛没去一起用饭,而是与林湛在屋里用饭。
对此,魏家人并不觉得意外,甚至觉得很正常。
以魏嘉宜对林湛的用心,林湛被打伤了,哪里会把人丢下,陪他们吃饭?
饭后,魏嘉宜也一直呆在屋里。
这是魏府,府里上下都知道魏嘉宜痴心等了林湛八年。
理所当然的,魏嘉宜被默认与林湛睡一个屋。
魏嘉宜为了保持人设,咽下了要睡隔间的话,但还是要求两床被子,推说怕伤到林湛,分被子睡最稳妥。
这个理由也算合理。
——
夜深了,魏嘉宜躺在床上,僵硬着身体,根本睡不着。
她从来没跟陌生的男人睡过一张床。
横竖就是不自在。
林湛也没睡,虽然他历经数十个世界做反派,但也没跟女人睡过。
他这个反派纯粹就是搞事业那种,在事业上充当男主的绊脚石、经验包,女性绝缘体。
真相
虽然他哪儿哪儿都好,但就是遭到所有人的厌恶,大抵这就是反派光环。
林湛耳聪目明,从魏嘉宜的呼吸频率,就知道她根本没睡。
“睡不着吗?”
他突然出声,吓得魏嘉宜哆嗦了一下。
林湛:“……”
“我有这么可怕?”
魏嘉宜讪讪,“不是,我以为你睡着了,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
“哦……”
屋里又安静下来,气氛却尴尬了。
过了一会儿,魏嘉宜轻声问,“你也睡不着吗?”
“嗯,”林湛很坦诚,反问,“你为什么睡不着?”
魏嘉宜:“……”怕你突然兽性大发?
她干咳了两声,“就是……失眠了。”
林湛大概猜到一点原因,听她瞎说就轻笑,“是吗?”
魏嘉宜有些恼,很想问他笑什么,却又忍住了。
“我困了。”魏嘉宜吸了口气,转身背对他,装作自己马上要睡了。
林湛也不拆穿她,“那我也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聊了两句的缘故,魏嘉宜紧绷的情绪松了些,没一会儿困意当真涌上来,很快就呼吸平缓了。
她睡着没多久,林湛瞪着眼,没一会儿也睡了。
——
魏嘉宜意识飘荡了许久,突然感觉一阵失重感传来,她猛地睁开眼,就见眼前是熟悉的一片湖。
是她那个灵泉空间里的灵泉池。
魏嘉宜站起来,有些愕然,她不是进不来吗?
这是怎么回事?
她抬手看了看,发现自己的手是透明的,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魏嘉宜观察四周,除了眼前的灵泉池以及长在灵泉池边的灵药,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
人对未知的东西都是恐惧的,她完全不敢靠近那未知的区域,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她怎么被拉进空间的还不知道呢。
就在这个时候,魏嘉宜听到了轻缓的脚步声。
她顿时一怔,一阵恐慌涌上心头。
空间里……居然有人?
魏嘉宜四处张望,分辨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弄清楚方向才好应对接下来的问题。
就在这时,从白雾里显出一个人影,像是穿着长裙。
身影略有些眼熟,魏嘉宜心里的紧张被好奇掩盖。
没一会儿,人从白雾里走出来,那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让魏嘉宜脑子一片空白。
复制黏贴?
“魏嘉宜?”对面穿着吊带长裙的姑娘先开了口。
她这一开口,魏嘉宜也反应了过来,“你是……魏小姐?”她原本也想说魏嘉宜,但话到嘴边就觉得有些古怪,改了称呼。
魏小姐笑了笑,“是我。”
她走了过来,在魏嘉宜面前坐下。
魏嘉宜之前听到脚步声,吓得瘫坐在了地上,这会儿正好二人面对面。
相较于魏嘉宜的状况之外,魏小姐就显得平静温和太多。
“你……不奇怪见到我吗?”魏嘉宜终于反应过来,问道。
魏小姐笑了笑,“其实我认识你很多年了。”
这话把魏嘉宜说懵了,“你认识我?很多年?”
“我与林公子成亲当晚,便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你,每天都会做梦遇见你。”魏小姐道。
魏嘉宜觉得这个情况似曾相识,她瞪大了眼睛,“你……成亲当晚就做梦了?”
“对。”
魏嘉宜脑海灵光一闪,“那……你,等了林湛八年……”
“我没有。”魏小姐很干脆果断,“起初我只是好奇你的生活,随着时间过去,我渐渐了解到你那个世界的一切,女孩子也可以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我太憧憬这样的日子了,我娘劝着我和离,可我满脑子都是那个世外桃源,到了后来,我甚至迫切的想要去你的世界。”
魏小姐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意愿太强烈,有一天我醒过来,真的成了你。”
“很抱歉,让你去面对我留下的烂摊子。”
魏小姐在林家生活了八年,每年都会遭到来自亲娘、兄嫂以及丈夫兄嫂的劝告,劝她和离。
她太知道这有多烦了。
魏嘉宜:“……”
所以我这段时间的纠结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想到今天的事,顿时头都大了,“为什么你现在才来啊……”
但凡你早一天……
早一天,好像也没那么容易和离。
因为如果跟林湛和离了,她和黛玉岂不是就没有关系了?
魏嘉宜话音没有落下,就戛然而止,皱起眉,“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在苦恼……和离吗?”魏小姐试探着问道。
魏嘉宜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我梦见你八年,你的性格我都了解,你没想过结婚,偏偏……我有个名不符实的丈夫。”魏小姐叹道,“虽然他不知所踪,但我总觉得,他早晚要回来的。”
魏嘉宜有些恍惚,“他,他已经回来了。”
闻言,魏小姐诧异,“回来了?”她眨了眨眼,忽然笑了,“我在苏州生活了八年,他都没有回来,你刚穿越过去,他就回来了,说不定他注定的姻缘是你呢。”
“魏小姐,你别开玩笑了。”魏嘉宜挠头,“你在现代过得好吗?”
“八年的时间,还有你的记忆,我足够在现代生活了。”魏小姐道。
魏嘉宜想到魏小姐的父母兄姐,“你不想念家人吗?”
魏小姐安静了一会儿,她眼眶微红,“我对不起爹娘还有哥哥姐姐们,但我确实回不去了,这次跟你见面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这次过后,我们这段缘分可能就结束了,今后你就是我,请代我孝顺爹娘,我……”
魏嘉宜抿唇,过了一会儿,有些奇怪的道,“为什么你这么笃定我们的缘分结束了?说不定哪天你就穿越回来了呢?”
“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不会了。”魏小姐道。
魏嘉宜眨了眨眼,“这么玄学?为什么我没有这种感觉?”
“这我就不知道了。”魏小姐收拾好情绪,“如果你实在不知道如何与林公子相处,可以跟哥哥们说,他们最疼我,只要你不提一些离谱的要求,他们都会顺着你的。”
魏嘉宜挠了挠头,“可我……好喜欢小玉儿。”
“林家长房的嫡女吗?”魏小姐只在黛玉周岁的时候见过她,之后一直在苏州,对这个夫家的侄女印象不深,只记得长得粉雕玉琢,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魏嘉宜清了清嗓子,“你应该……也知道红楼梦吧?”
魏小姐了然,“哦……”
魏嘉宜还想说什么,空间突然震荡起来,魏小姐就在她眼前瞬间消失。
见状,魏嘉宜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弹了出去。
睁开眼,天光大亮。
她有些恍惚,刚才……那些是真的吗?
还是她潜意识里为了心安,编造出来的一个梦?
魏嘉宜却没发现,边上的林湛也睁开了眼。
他的灵魂强大,魏嘉宜被拉进空间的时候,连带把他也卷了进去。
但他一直在白雾里没出去。
而魏嘉宜和魏小姐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心里的疑问也全部解开了。
怪不得魏小姐八年都不肯和离呢,弄了半天,她在新婚当日,也有奇遇。
只是相较于他的苦逼,魏小姐实在是被幸运女神亲吻的幸运儿。
既然弄明白了魏小姐八年不和离改嫁的原因不是深爱他,等他回来,林湛也就没多少愧疚心了。
倒是现在这个魏嘉宜,他着实亏欠良多。
不管是他兄嫂一家三口,还是他这里,她都有默默付出灵药和灵泉,潜移默化的调养他兄长一家的身体,还有他的伤。
想到魏小姐说的那句话,林湛也觉得有道理。
说不定面前这个魏嘉宜,才是他命定的有缘人。
魏嘉宜自然不知道,她的马甲掉了个彻底,从恍惚中醒过神,她撑着床起身,才发现林湛睁着眼睛,不知道醒了多久。
她吓了一跳,“你,你醒了?”
林湛闻声回过神,看着魏嘉宜的眼神很柔和,“嗯,醒了。”
魏嘉宜躲开了他的目光,翻身下榻,穿上鞋叫人进来帮她梳洗。
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习惯了被人伺候的生活。
在古代搞什么人人平等,她不是那么脑残的人。
人人平等?这可是帝王统治天下的时代,高呼人人平等,与造反没什么区别。
毕竟,帝王的权威是至高无上的。
叫嚣人人平等,怎么你是想和皇帝肩并肩?
你怕是不要命了?!
九族消消乐大礼包等着你。
就像当初谁谁喊过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人平等这四个字,跟这个口号有异曲同工之妙,而这句话,是造反的口号。
魏嘉宜起床后,林湛也跟着从床上下来。
换了一身雪青色的锦袍,林湛除了面上有些苍白,倒是看不出伤得很重。
两人一道前往正院去见老夫人徐云萱。
昨儿就没见到人,今天再不去就有些失礼了。
徐云萱想着今天能见到女儿,却没想到顺带上了林湛。
她当即叫人给他搬凳子,又道,“你伤得那么重,干什么还起这么早来见我?该好生歇息养伤才是最要紧。”
徐云萱的态度在他意料之中,他笑了笑,道,“岳母疼爱,小婿却不能失礼,昨日登门,没给岳母请安已是多有失礼之处,今日小婿已经好了许多,自该来给您请安。”
打算
虽说担心林湛的身子,但这话听着却叫人舒心。
“你这孩子,”徐云萱等林湛坐下,才道,“这次就算了,下回可别这样了,有伤在身就好好养着,等好了再来请安也是一样的。”
徐云萱没有问林湛是怎么伤成这样的,也没有问他这些年遭遇了什么。
总归人已经回来了。
昨儿用晚饭的时候,听老大说,林湛根本就没有躲避他那一拳的意思。
也就是说,林湛挺着这么重的伤,宁愿挨老大一拳,加重伤势,也不愿意提他这些年的遭遇。
家里供奉的驻府大夫贺老都亲口说了,林湛的伤非常重,有命活着回来都是老天保佑。
这般来看,林湛死都不愿提,多半是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既如此,硬要追问个究竟,无异于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徐云萱自问不是这样刻薄的人。
“小婿省的。”林湛温和的笑着,态度非常好。
徐云萱招呼完林湛,看向呆站着的魏嘉宜,“你这孩子,傻站着做什么?过来我身边坐。”
魏嘉宜面上强装镇定,依言在徐云萱身边坐下。
徐云萱拉着魏嘉宜的手,感慨道,“宜儿,你的坚持是对的,终究还是让你把人盼回来了。”
想到昨晚的相会,魏嘉宜犹如在梦中。
她心里叹气,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明澈,今后你们有什么打算?”徐云萱没有在意魏嘉宜的反常,毕竟好些年没见了,林湛又平安归来,女儿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
何况,当初林湛失踪,她逼着女儿和离的时候,她就知道,小女儿没有她表面看上去柔弱天真。
那样温顺柔弱的小女儿,在她要求和离回家再嫁的时候,却一反常态的坚定拒绝。
之后又是八年的等待,对外头的风言风语完全不理睬。
这样坚韧的做派,远远超出了徐云萱的预料。
当初她还想,早知道女儿是这么个坚韧的性子,当初完全可以挑个门第更高的人家。
不过现在这个想法是彻底消散了。
可心的女婿已经回来了,自然不用再胡思乱想。
林湛微笑着道,“自然是继续应试,考个好名次。”
徐云萱叹道,“可惜你现在有伤在身,不然的话,还能参加今年的春闱,下次就要再等三年。”
“小婿打算参加今年的春闱。”林湛道。
闻言,徐云萱皱起眉,“你还伤着呢。”
前几年,当今陛下瞧着二月气候寒冷,每次春闱都有举人昏迷着从贡院抬出来,甚至还有一病死了的倒霉鬼。
于是,皇上与内阁的几位阁老商议过后,将春闱的考期延后了一个月。
将会试定在三月举行,第一场在三月初九,第二场三月十二,第三场三月十五。
虽说春闱考期改在了三月,气候没有二月寒冷,但林湛这一身伤,听贺老的推算,没个一年半载怕是好不了的,这还是用好药天天吃着的情况下。
现在林湛提出要参加今年的春闱,过几天就进了二月,也就是一个多月之后会试就要举行。
一个多月的时间,林湛的伤哪里养得好?
带着这么重的伤应考,即便得中,只怕名次也不高,何必这样强撑呢?
“岳母放心,我的伤只是看着严重,只要不用力击打伤处,伤口是不会裂开的,”林湛垂下眼帘叹道,“我失踪了八年,如今平安归来,正好碰上春闱,若是已经错过也就罢了,但我正好赶上了今年的春闱,不参加只怕外头更会议论纷纷。”
岳母的反应在林湛的预料之中,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参加今年的春闱,他不想等下一科春闱。
徐云萱皱起眉,“你这性子也太好强了,外头的流言蜚语难不成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我只是不想让小宜再因为我被嘲笑奚落了。”林湛道。
徐云萱怔住,深受触动。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小宜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你忍心叫她难过吗?”徐云萱的态度软化了很多,但还是不支持林湛参加春闱。
魏嘉宜如坐针毡,她内心的误会已经全部解开,这会儿听着徐云萱的话,她都觉得尴尬。
别说她这个后来的了,便是从前的原装魏嘉宜,也从来没喜欢过林湛。
这么一想,魏嘉宜都觉得林湛可怜了。
两个老婆都不喜欢他,偏偏他还觉得愧对等待了他八年的老婆。
林湛听到徐云萱扯上魏嘉宜,想到昨天亲耳听到的真相,险些绷不住面上温和的笑容。
这会儿他脑袋里的想法奇异的与魏嘉宜同频了。
他吸了口气,道,“岳母,这件事我已经同兄长商议过,得到了兄长的允准。今科春闱,不论如何我都是要参加的,不管是为了小宜,还是为了林家,我都责无旁贷。”
林湛身上背负的责任太多了,他没有时间浪费。
他身上这些伤,都是时空乱流留下的痕迹,看着伤势重,疼也确实疼,非常的顽固,但并不会伤及性命。
拼了老命的回来,他可不是回来找死的。
事不可为,他不会坚持。
徐云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明白林湛话里的意思。
林家长房那个样子,显而易见将来都要靠林湛撑起林府的门楣。
徐云萱长叹了一口气,“这事儿……你自个儿同宜儿商议吧,我就不干预了。”
虽然她很想反对,但她毕竟只是岳母,而不是亲娘。
事涉林家,她确实不太好插手。
“岳母的担心,小婿都明白。”见徐云萱有些难过,林湛忙安抚道,“小婿也是惜命的人,若真事不可为,我不会坚持应试。”
闻言,徐云萱心里好受了许多,“你心里有数就好。”
又聊了一会儿,徐云萱就让他们回去休息,既然还伤着,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最重要的是,林湛还打算参加春闱,那就更要养好伤了。
即便这月余的时间伤势恢复不了多少,但总比现在强。
谢过了岳母的关心,林湛和魏嘉宜告退回了客院。
这次入京,魏嘉宜将平日里伺候的丫鬟都带上了,林湛这边,也是有打小伺候他的小厮,虽然林湛失踪了,但他这些身边伺候的老人都在苏州祖宅,他一回来,林如海就写信去姑苏,把他们都叫去了扬州,这次入京,也跟着林湛一起来了。
内室伺候的都是丫鬟,小厮是不能进的,因为魏嘉宜是女眷,跟林湛同住一个屋,小厮可以求见主母,但却不能擅入主人的内室。
“参加今科春闱的事,我没有跟你商量过,你怪我吗?”
两人相对而坐,林湛问道。
魏嘉宜喝着热茶,闻言摇头,“你不是同大哥商量过了?”连林如海都同意了,她这个冒牌的老婆又有什么好反对的?
总归林湛自己作死,谁都拦不住的。
她有强势的娘家,即便林湛把自己作死了,她也能靠着娘家保护玉儿。
当然,林湛没事更好,毕竟林湛才是黛玉的亲叔叔,她这个婶娘是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
林湛笑了笑,“我若真同大哥商议过,大哥又怎么会瞒着你?”
别看他是林如海的亲弟弟,但魏嘉宜等了他八年,早已经被林如海当做亲妹子看待了。
魏嘉宜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惊讶的瞪大眼,“你……你骗人啊?”
“我若不这么说的话,你娘不会同意我参加春闱,甚至可能把我关起来。”
魏嘉宜歪头想了想,不太相信,“我……我娘没你说的那么不讲理吧?”
“不是岳母不讲道理,她只是担心我的身体,怕我年轻急于求成。”林湛解释道。
最重要的是,他是她女儿好不容易盼回来的人。
虽然这个盼现在要打个叉叉,但在外人眼里,魏嘉宜就是等了他八年。
魏嘉宜回忆了一下之前林湛和徐云萱的对话,好像确实有点急功近利的感觉。
“可你这么做的话,会穿帮的吧?”魏嘉宜皱着眉道。
林湛能不能考中这个问题,魏嘉宜是半点不怀疑的。
能被系统选中当反派,这说明林湛本身就天资过人,本就天资出众的人又经历了磨难,和快穿历练,对现在的林湛而言,考试怕是最简单的事情了。
魏嘉宜之前还没想到,现在却反应了过来。
林湛这次参加春闱,那肯定能考中,一旦考中,以林湛的资质,留任京师非常轻松。
那……他们岂不是回不了扬州了?
魏嘉宜顿时有点急了,“那我们不回扬州了?”
她的心思简直写在脸上。
再想想她和魏小姐说的话,明确的说了她喜欢小玉儿,至于他这个丈夫,完全是多余的。
他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抽,浅浅吸了口气,微笑道,“兄长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半年就能调任京城。”
魏嘉宜倒吸一口凉气,“你做了什么?”
明明一起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为什么她啥都不知道?
林湛轻笑,“兄长现在的职责,严格来说就是监察盐税,朝廷的税收盐税占了很大一部分,一旦有人做手脚,国库就会受到影响,我只是釜底抽薪,给了兄长新的制盐之法,等兄长吃透了,将新式制盐法呈上去,封爵也不无可能。”
商议
魏嘉宜没想到林湛这么狠,直接就釜底抽薪,这是挖那些盐商的根吗?
不!这是挖盐商背后那些权贵的根啊。
魏嘉宜面色大变,“这……这怕是要惹众怒啊!”
“你且放心,谁敢向林家伸手,我自然会砍掉他们的爪子。”林湛神色平静,话语却狠绝。
魏嘉宜:“……”
果然是快穿大佬。
林湛微微一笑,“这也是我为什么坚持参加今科春闱的原因,我必须在兄长将制盐法呈上去之前获得当今圣上的信任。”
当今陛下登基已有十四年,虽然太上皇仍在,但十几年的时间足够陛下掌握大权。
在当下,陛下是最好的靠山。
林湛虽然有一身的本领,但他却没想过要造反。
太平盛世造反,苦的是天下百姓。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跟着你造反。
你若是一定要在太平盛世造反,那就要花足够多的时间去准备。
林湛过去也不是没当过皇帝,诚实的说,当皇帝还不如当个富贵公子。
当皇帝累死累活还不一定能得到百姓的称赞,只要出那么几个奸臣,就会有百姓骂你昏君,甚至冒出几个喊冤而死的忠臣之后刺杀你。
这职业太累了,他不干!
他回来是养老的,不是来搞事业的。
如今参加科举,谋取权位,也只是想养老生活过得舒坦一点,同时也能更好的保护魏嘉宜。
这姑娘有点太傻了,灵泉、灵药就这么大剌剌的拿出来用,还多半是给别人用。
一点点别人发现不了,那么多还能察觉不到?
林湛回来不到十天就发现,兄嫂都在怀疑魏嘉宜,只是没有拆穿她而已。
兄长一家三口的药都经过她的手,经过她手的药格外不同些,吃了之后身体也恢复更快。
这样傻子才看不出有问题。
也就是因为魏嘉宜没有害人之心,对他们又是真心真意,心无城府,他们才当做不知道而已。
就魏嘉宜这个性子,没人护着怕是会死的很惨。
现在也就是不能挑明他们之间的情况,等他们关系更好些,可以坦诚相待之后,这些问题他都是要提醒魏嘉宜的。
不过现在,魏嘉宜还没把灵泉和灵药拿出来给外人用过。
看得出来最起码的防人之心还是有的,只是不多。
魏嘉宜自然不知道某个狗东西吃了她的灵药、灵泉还在背后骂她傻。
这会儿她领会了林湛的目的,也为林如海一家三口高兴。
若是林如海能顺利封爵,这也意味着黛玉的身份水涨船高。
本朝早期功臣外戚封爵细分较为复杂,细分下来很是繁琐。
异姓王爵有亲王和郡王两等,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将军爵、轻车都尉;这七等都细分一二三等。王爵、公爵、侯爵、伯爵为超品,一等子爵正一品、二等、三等子爵从一品;一等男爵正二品,二三等男爵从二品,将军爵、轻车都尉以此类推。在将军之下设骑都尉、云骑尉、恩骑尉,分别为正五品、正六品、正七品。细化下来,足足二十多个等级。
当初的四王八公都是按照这些爵位袭爵的。
当今陛下登基四五年后,逐渐掌握了大权,就开始改制,首当其冲的就是繁琐的功臣外戚封爵的制度,删减了异姓外戚封爵的细碎等级,化繁为简。
只留亲王爵、郡王爵、公爵、侯爵、伯爵、轻车都尉、骑都尉、云骑尉、恩骑尉共九等,并且不再细分一二三等。
公爵及以上为超品爵,侯爵为正一品,伯爵正二品,轻车都尉正三品,骑都尉正四品,云骑尉正五品,恩骑尉仍是正七品。
至于当初四王八公已经按照旧制袭爵了的,仍保留现有的爵位不变,但自当今以后,爵位都按照新制度执行。
新式制盐之法带来的好处是不可估量的,当今陛下也不是小气人,林如海更是他的心腹,少说也能封个伯爵,这样一来,黛玉今后最起码也是个伯府小姐,再不是贾宝玉一个区区从五品工部员外郎之嫡次子能配得上的了。
想起贾宝玉,魏嘉宜又皱起眉来。
若是林家三口进京,那还是要去荣府拜见的,黛玉岂不是又要遇到贾宝玉那讨债鬼了?
“真是晦气。”魏嘉宜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林湛满头疑问,“晦气?”
“额……”魏嘉宜没注意自己骂出声,回过神讪讪的道,“我不是骂你。”
林湛疑惑的看着她,“你骂谁?”
“我这不是想着,若是嫂嫂他们要入京,就得去荣府请安吗?那府上有位衔玉而诞的公子,听说最是……淘气,而且不喜读书。”魏嘉宜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咱们家玉儿多么清洁的女儿?若是沾上这种人,实在是晦气。”
林湛恍然,“原来如此。”
他回忆了一下,问道,“我记忆里没有这号人,可否请小宜为我解惑?”
“哦,他出生的时候你已经失踪一年了,不怪你不知道,”魏嘉宜道,“这个衔玉而诞的公子是荣府二房太太王氏生的,落草嘴里就衔着一块玉,上头还有字,说什么通灵宝玉,那府里就给他取名叫宝玉。”
林湛挑明,“我看你好像很讨厌他?”
他失踪也不过才八年,既然是他失踪后第二年生的,今年也不过八岁而已,魏嘉宜何以对一个从未见过的孩子这般厌恶?
魏嘉宜冷哼道,“那是你不知道,荣府那老太太可是有意亲上做亲,两个玉儿凑一块儿呢,他们家那个也配以玉字为名?可别玷辱了这个字。”
林湛虽然刚回来不久,但对唯一的侄女还是很疼爱的,闻言大为震惊。
“她怕是疯了吧?我兄长看着官位不高,但论起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那靠着父辈遗泽得了恩旨才当官的贾存周拿什么跟我兄长比?我兄长可是正经科举入仕的,一甲探花!哪怕现在官位不高,凭陛下的信任,我兄长将来也绝不会止步一个巡盐御史,她凭得什么认为贾宝玉能配得上玉儿?”林湛越说就越觉得离谱。
哪怕林湛没见过贾宝玉,也不认为他的家世能配得上他侄女。
魏嘉宜虽然对林湛没有感情,但对他这番话却是非常的中意,她点头赞同,“你说的对,可人家不这么想啊。衔玉而诞的人诶,我是没见过。”
林湛闻言又冷笑,“刚出生的婴孩才多大?口里衔着一块玉?把人当傻子呢?你看我信吗?”
这个质疑合情合理。
但谁叫贾宝玉天赋异禀,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呢,那玉还是其他神仙夹带下来的补天石呢。
不过这个中内情,魏嘉宜就没法跟林湛解释了。
她到现在还觉得自己的马甲捂得很严实。
“你信不信不重要,反正人家是信的真真的。”魏嘉宜轻笑道。
林湛吸了口气,觉得伤脑筋,这会儿再想刚才魏嘉宜的反应,顿时明白了缘由,“兄长若是携妻女入京,荣府那边是一定要拜访的,你是担心玉儿被那贾宝玉冲撞?”
“正是这个理儿。”魏嘉宜道。
林湛沉默半响,冷笑,“这倒也容易解决。”
看他表情有些冷峻,魏嘉宜觉得有些不妙,“你不是要赶尽杀绝吧?”
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搞死贾宝玉。
林湛深吸一口气,揉着额角,“在你眼里,我的杀心就这么重?”
这话一出,魏嘉宜有些赧然,“我就是随口一说。”
还不是因为林湛之前绑定的是反派系统,提起反派,谁想到的不是杀伐果决?
林湛如何猜不到魏嘉宜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无心解释,喝了口茶平复心绪,道,“到底只是个稚儿,我还不至于下毒手。”
“哦。”魏嘉宜有些讪讪,“那你打算怎么阻止他和玉儿见面?”
“按理说,那贾宝玉今年已经八岁,都搬到外院住去了,即便兄长带妻女去荣府拜见,贾宝玉也该在外院见我兄长,而不是在内院。”林湛道。
魏嘉宜呵呵了一声,“荣府是讲规矩的人吗?”
“倒也是,长一辈的都长幼失序了,何况下一辈?”林湛轻嘲道,“那府里老太太本就有意撮合贾宝玉和玉儿,若是硬把贾宝玉留下,她是府里辈分最高的长辈,倒也没人会置喙,这样一来,就有点麻烦了。”
“我就是担心这个啊。”魏嘉宜烦闷的道。
她娘家确实强势,可再强势也管不到荣府那边去。
林湛看她这样急躁,不由得内心叹气,这丫头自从昨晚见了魏小姐一面,是愈发放得开了。
“你对荣府的情况了解多少?”林湛想了想,问道。
魏嘉宜不解,“你想知道什么?”
“那边府里谁最在乎贾宝玉,老太太和王夫人的关系如何。”林湛道。
魏嘉宜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问这个,但大佬的心思她不必猜。
“要问谁最在乎贾宝玉,当然是老太太和王夫人,这婆媳俩因贾宝玉的缘故,相处得极好,那边府里从前都是王夫人管家,还是前年长房贾琏娶了王家长房嫡女王熙凤,管家权才交到王夫人的侄女王熙凤手里,但府里的对牌仍然在王夫人手里,府里的大小事王熙凤至今依然要请示王夫人,说她是府里的管家奶奶,倒不如说是个管家媳妇。”
“你对他们府上的事,倒是了解得清楚。”林湛意味不明的笑道。
姐姐
魏嘉宜一怔,旋即干笑挠头,“这不是事关玉儿吗?我都是听嫂嫂说的。”
这些都是家丑,嫂嫂怎么可能主动跟魏嘉宜说?
撒谎!
林湛做出恍然的样子,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只挑眉道,“你和嫂嫂倒是亲的很。”
魏嘉宜总觉得林湛话里有话,但还没等她想明白,林湛就已经转移了话题,“继续说。”
“啊?哦!”魏嘉宜愣了一下,刚想继续说,又懵住了,“说什么?”
“……”林湛心里叹气,面上不显,只提点她,“荣府老太太和王夫人谁更看重贾宝玉?”
这个问题把魏嘉宜给问倒了。
要说看重,这婆媳俩显然都是看重贾宝玉的,但一定要分个高低,这就让人尴尬了。
她琢磨了半响,林湛也没有催她,只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魏嘉宜才迟疑的道,“要说更看重……我觉得还是王夫人吧。”
“怎么说?”
魏嘉宜叹了口气,“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你知道王夫人还有个嫡长子叫贾珠吧?”
“这我当然知道,我还没被……之前,就已经听说他读书极有天分,只是身体似乎不太好。”林湛点头道。
魏嘉宜道,“三年前,贾珠没了。”
“什么?!”林湛惊愕,这个消息他是真不知道。
贾珠是三年前没的,这事儿过去已经许久,且这也不是林家的事,他兄嫂自然不会刻意的告诉他贾珠病死了的消息。
“荣府玉字辈里,最出息的就是这个珠大爷,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所幸他早早娶了妻,死的时候妻子已经有孕。”魏嘉宜说着又叹气,“只可惜了他妻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得亏她生下了贾珠的遗腹子,否则在荣府更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贾珠病死的消息实在有些突然,林湛一边消化,一边听魏嘉宜感叹。
听完他就觉得好笑,你之前处境还不如她呢,倒是有闲心同情人家?但旋即又想起来,面前这位姑娘从来没有等过他,而从前那个魏姑娘也不是为了等他。
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挺可怜的。
魏嘉宜自然不知道林湛在想什么,她继续叨叨,“就是因为贾珠没了,贾珠的妻子李氏成了寡妇不能管家,她急需一个自己人,于是就把她大哥家的嫡长女介绍给了荣府长房的贾琏,贾珠死的第二年,王熙凤及笄就嫁了过来,同年就接了管家权。”
林湛接了她的话,道,“但实际上,荣府内院真正掌事的人,仍是王夫人。”
“就是这样。”
林湛若有所思,“那么这样看来,贾宝玉就是王夫人唯一的儿子了。”
“这倒也不是,贾政膝下还有个庶子,名叫贾环,是你失踪这些年里添的,生母是新纳的妾侍赵氏,算是荣府的家生奴婢,前头还生了个女儿,名探春,是那边府里的三小姐。”魏嘉宜道。
林湛离家多年,回家后兄嫂也没跟他提过荣府这些年的变化,自然不知道荣府又添了人口。
他闻言沉默半响,“荣府这位政老爷倒是个有福气的,儿女还真不少。”
他们林家别说嫡派了,哪怕是旁支族亲,也是人丁单薄。
魏嘉宜不好接话,只得沉默。
过了一会儿,林湛问道,“贾政这个庶子读书怎么样?”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比贾宝玉还小几岁,还没开始读书吧。”魏嘉宜虽然看过原著,但对贾环的描写也并不多,他出场时,已经是黛玉进府好几年之后,且出场对他的描述,就不太好……
现如今贾环应当只有五六岁,王夫人又是个面慈心苦的,贾环本就不如贾宝玉聪明,再被耽搁一两年,贾家那私塾如今又只剩下个样子货,那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林湛敢打赌,魏嘉宜一定知道更多的信息。
不过看她这含糊的样子,他就料定这个贾环肯定比不过贾宝玉。
心里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林湛知道,魏嘉宜心里他怕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这么说倒也不算错,只是他不愿意让自己在魏嘉宜的心里长久的留下心狠手辣的印象。
“那就先不管这些,既然贾宝玉不爱读书,就在他读书的事上做文章。”林湛道。
魏嘉宜不解,“何意?”
“贾政是个正统的读书人,也更偏爱会读书能读书的有学之士,贾宝玉厌恶读书,必定会被其父责骂,如果贾珠还在,他一个嫡次子,读书马虎过得去也就是了,但现在贾政膝下就他一个嫡子,贾政必定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更何况他还是衔玉而诞的,这期盼就更高了。”
魏嘉宜没接话,若有所思。
“要断绝贾宝玉与玉儿接触,那就只能让他离开京城,他如今年岁不大不小,正好是可以随父去任上的年纪,只要将贾政弄出京城,贾宝玉自然可以随行。”林湛道。
听到这里,魏嘉宜叹了口气,“你想得可真美,就算贾政想带走贾宝玉,也得那府里的老太太肯放人才行。”
这个林湛当然想到了,他冷笑道,“那可由不得那老太太。”
拿他林家嫡派长房的嫡女配你那脂粉堆里长大的爱孙,想的可真美。
看林湛言之凿凿,魏嘉宜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快穿大佬的本事,显然不是她这个小菜鸡能质疑的。
这可是连系统都反杀了的大佬,她拿什么质疑?
总归她等结果就是了。
晚饭魏嘉宜没跟林湛一起,而是陪魏家人吃的。
在魏府住了三天,魏嘉宜和林湛就搬回了林家在京中的老宅。
京中的老宅是昔年林家祖上封侯时御赐的府邸,跟荣府的敕造荣国府不同,敕造的府邸所属权是归朝廷的,一旦爵位没了,敕造的府邸就得交上去。
现如今荣府的袭爵人只是个一等将军,自然没有资格住国公府第,因此贾赦住的是东院,而非荣国府的正院荣禧堂,自从荣国公贾代善病逝后,荣禧堂就空置下来,至今无人住进去。
贾政一家住的是正院东边的三间小正房,位于东院的后头,王夫人、赵姨娘都住在这里,前边是贾政的内书房,后头是王夫人和赵姨娘起居的卧室。
二月初八是好日子,魏嘉宜二哥家的侄儿魏明玮婚期就定在这日。
虽然魏明玮不是魏府的嫡长孙,但婚礼办得也不小,来的宾客也极多。
魏嘉宜与林湛早早来了魏府,因魏嘉宜是女眷,自是直接被迎进了内院,与林湛就这样分开了。
被引进内院,屋里已经坐了好几位衣着华丽的夫人。
其中就有个与魏嘉宜面容相似的美妇,穿着一身亲王妃的礼服。
只一眼,魏嘉宜就认出了她,正是原身的胞姐,那个嫁给了当今陛下亲弟弟温亲王的姐姐。
——魏静宜。
“小宜,过来给姐姐看看。”魏静宜甫一看见魏嘉宜,便笑开了眼,对她招手,和颜悦色。
魏静宜年长魏嘉宜六七岁,算来今年也是三十岁的人了,但她日子过得舒心,看着显年轻,瞧着不过二十来岁。
在魏嘉宜的记忆中,这个姐姐是极疼爱原身的,当初林湛出事,也是这个姐姐频频写信过来,询问要不要她出面施压逼林家退了这门亲,只当这桩婚事没发生过。
凭当时魏静宜的地位,做到这点并不难。
结果也明显,原身向往现代世界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心里什么都装不下了,姐姐的劝告和撑腰她全都搪塞了过去。
魏嘉宜在屋内众位夫人小姐各异的目光下,坐在了魏静宜的身边。
“我早就听说林湛回来了,他对你可好不好?”
魏静宜是亲王妃,太上皇子嗣又多,她每个月大半时间都在应付妯娌之间的交际。
当然,因着她丈夫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在一众郡王妃之中,她这个亲王妃虽年轻,却是地位最高的那个,没人给她找不痛快。
虽然她一早知道妹妹和妹夫进京了,还在魏家住了几天,可她有几个妯娌的帖子推不掉,因此一直没得空见妹妹一面。
还是后头收到母亲的来信,魏静宜才改变了对林湛的看法。
不过,没有从妹妹这里得到准确的答案,她还是放心不下的。
魏嘉宜知道这个姐姐多护短,当即笑着给林湛说好话,“夫君对我很好,姐姐不用担心。”
在妹妹说话的时候,魏静宜一直留心她的神态,看出妹妹并无任何勉强之意,也就放了心。
“那就好。”魏静宜的目光若有似无得扫了眼那些想看热闹的夫人们,微微一笑,摸着妹妹的头说道,“妹夫的打算我已经听娘说过了,他才气极高,定能高中。今后妹妹想必会长留京师,若是有人寻你的麻烦,只管来找我,我给你出气。”
这话哪里是对妹妹说的,分明是对那些想看魏嘉宜热闹的夫人小姐们说的。
一番话说得这些人脸色都僵了。
魏嘉宜隐晦的瞥了眼这些夫人小姐的神情,心里直乐。
虽然古代有各种不方便,但有这样护短的亲人,还真是爽啊!
春闱
魏嘉宜在内院有姐姐护着,周围的夫人小姐们,当着温亲王妃的面,自然不敢奚落魏嘉宜,哪怕心里有想法,也只会偷偷在背后说,当着亲王妃的面说,又不是真的脑子进水了。
前院这边,林湛刚进去,魏嘉宜的大哥魏长栋就迎了上来,“明澈来了?来来来,里头坐。”
因前头林湛已经跟魏老夫人表达过自己的想法,魏长栋虽然担心林湛的伤,却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
男人嘛,都好面子,谁愿意承认自己身体弱呢?
起码魏长栋不愿意,因此他理解林湛的心情。
虽然,他理解得并不到位,但这并不重要。
“多谢大哥。”林湛温和有礼的笑着谢过魏长栋,跟着他进了里屋,这里头坐着的都是魏家走得近的亲戚。
比如承恩公府徐家的人,比如温亲王,比如魏家长房那边的亲戚。
他们之中,大多都见过林湛。
毕竟魏嘉宜是魏家上一代最小的女孩儿,别说父母了,长房的伯父伯母,堂哥堂姐们也对魏嘉宜非常疼爱。
早前魏剑锋就跟长兄魏剑崇打过招呼,说明了林湛的情况。
因此魏家长房这边的人,对着林湛并未摆脸色,一个个和和气气的打招呼。
今儿是魏长鸣嫡长子的大喜之日,他自然在前头待客,没在这里。
魏明玮,也就是魏长鸣的长子一早祭告了祖先,就带着人去女方那边迎亲去了,这会儿不在家。
魏长栋也忙得很,因此他叮嘱长房的几个堂兄帮忙招待关系较好的亲戚们,出门前,还特意叮嘱林湛不要喝酒。
“真是难得看见长栋这样体贴的一面,明澈有福气啊。”说话的是魏家长房的大老爷魏长昊,他是魏长栋的堂兄,现任大理寺卿,也算是朝廷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林湛记性再好,可到底离开多年,在外人眼里他只是失踪了八年,实际上他在快穿世界度过了几百年的时光。
别看他快穿了数十个世界,但他毕竟只是反派,又是半路上穿过去替代原本的反派,这也导致他在每个世界呆的时间都不长,短的甚至两三个月就挂了,最长的也不过十来年。
因此他虽然快穿的世界多,但从来没有活到寿终正寝。
当反派太惨了,他过去又生活在温馨和睦的林家,反差太大,他当然接受不了。
过去的事都不提了,就说现在,林湛一开始并没有认出魏长昊。
但他毕竟见过魏长昊,即便八年过去,魏长昊的面容有了些许变化,林湛略微沉思了片刻,还是想了起来。
魏长昊自然注意到了林湛的迟疑,他倒也不恼。
毕竟他只在林湛和魏嘉宜大婚当日见过林湛,林湛不记得他也正常,毕竟只是一面之缘的人。
正当他打算介绍自己的时候,林湛拱手见礼,略带歉意的道,“大堂哥,多年未见,失礼了。”
魏长昊惊讶,“你认出我了?”
说是不在意,不记得也正常,但真被人忘记了,又哪里是舒坦的?
这会儿林湛想起来,心情又不一样了。
他笑呵呵的道,“你就见过我一次,记性这么好?八年没见,还能认出我?”
“虽然八年未见,但大堂哥的轮廓还是记得的。”林湛坦诚的道。
魏长昊没有问林湛为什么迟疑了一会儿,他自己多少也清楚原因。
他今年足有四十七岁了,八年前他还不到四十,正值壮年。而今八年过去,他都是将要半百的人了,看上去自然要比八年前老了许多,别说林湛这个只见过他一面的人,哪怕是素日常见的人,这样分离八年,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因此,林湛能认出他,还真是他记性好,且分辨能力强。
有了魏长昊带头,林湛很自然就融入了进来,甚至还跟温亲王聊上了。
他跟温亲王毕竟是连襟,彼此的妻子是亲姐妹,比起魏家长房这些人,他们俩其实关系更近些。
温亲王的封号拟得恰如其分,当真是温润如玉的一个君子。
生在皇家,养出这样的性子实在难得一见。
越聊温亲王就越喜爱这个妹夫,直夸他才气高,还惋惜他失踪八年,若是早早下场,如今怕是早就身居高位了。
这边俩人聊得开心,外头的宾客自然也看在眼里。
本有些人打算看林湛的笑话,想着林湛失踪八年,肯定得罪了魏家,正好奚落他几句,顺便讨好魏府。
哪知结果跟他们想象的有些偏差。
林湛不但没有被冷落,还被迎进了里屋,承恩公府的人,魏家的人,甚至温亲王都对林湛和颜悦色,言笑晏晏,他进了里头竟是如鱼得水。
当然也有人羡慕记恨,心里酸林湛不过是娶了个好妻子,若是他们娶了魏嘉宜,会比林湛做得更好之类的。
魏嘉宜若是知道这些人想什么,那定是要嘲讽两句的。
比如说——你长得丑,想得倒是美。
“我听说明澈今年打算下场应试?准备得怎么样了?”温亲王已经开始以表字称呼林湛,这意味着亲近。
林湛也据实回答,“这些年我也从未懈怠过学业,自然是有信心的。”
温亲王颔首,“那就好,看来我皇兄马上又要有新的肱股之臣了。”
一个还没过会试的举人,哪怕是江南的解元,被温亲王直接以肱股之臣称呼,这评价堪称上天揽月了……
林湛忙不迭摆手,“当不得当不得。”
肱股之臣,他未来或许当得起,但现在,这话他不能接,不然就是轻狂了。
温亲王笑了笑,没有再说。
他也是有脑子的人,有些话说一次就好,若是人家婉拒了,你还说,那就是挑事儿了。
林湛和这个姐夫相处得倒是极好,温亲王甚至还邀请林湛去他府上小住。
“王妃很惦记妹妹,等你得空了,可以带着妹妹上王府小住几日,府里住不惯的话,我在京郊还有两个温泉庄子,闲着没事也可以去玩玩。”
林湛笑着应下,“等殿试过后吧。”
现阶段还是备考比较重要。
“这是当然。”温亲王点头。
之后承恩公府的人也参与了进来,时不时的还有人考校林湛。
结果自然也明摆着,谁都没难倒林湛不说,反倒还被他的才气倾倒。
于是便有人感叹,“怨不得小宜妹妹死心塌地的等你回来呢,若我是女子,只怕也要等。”
林湛险些挂不住笑,“表哥说笑了……”
旁人只当他不习惯这种比喻,倒也没多想。
“你如今回来了,以后可要善待小宜,她为了你可是吃了不少苦。”
在魏家这些亲戚眼里,魏嘉宜永远都是那个天真纯善的小妹妹,外头一些风言风语他们听着都来气,何况是魏嘉宜呢?
流言蜚语那么难听,魏嘉宜都忍下来了,在他们眼里,就是吃了苦。
林湛自是认真的承诺会对魏嘉宜好,他这话发自内心,旁人也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心里最后一点芥蒂也随之消散。
若是错过了林湛,小宜也未必能找到比林湛更优秀的男儿。
就这样吧,既然林湛都回来了,过往的事,就既往不咎了。
应付完这些亲戚们,魏明玮这个新郎官也回来了。
之后就是拜堂成亲,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
婚礼就是这样吵闹,林湛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样喧闹的场面,呆了一会儿就借口不舒服去了客院歇息。
傍晚宾客们都走了,林湛和魏嘉宜也拒绝了魏府的挽留,坚持回了林府。
这之后,林湛就闷在家里养伤,对外只说是备考。
与此同时他也在培养自己的人脉,首先培养的就是林家的家生奴才,调#教了数日就安排他们出去办事。
而魏嘉宜这里,每日都有十几张帖子请她。
不认得的她全都拒绝了,没有参加的必要,只有外祖家承恩公府、温亲王府以及魏家,或是这三家的亲眷递来的帖子留了下来。
光是徐家和魏家的亲眷加起来就不老少,魏嘉宜全都走了一遍,就花了足足月余的功夫。
等她闲下来,春闱大比也要开始了。
魏嘉宜忙不迭帮林湛准备应考的用具,吃食做的都是粉状之类的东西,可以直接烧水弄成糊状。
也省的被那些查舞弊的差役们给弄脏,哪里还有胃口吃?
粉末上总至于还写了小抄吧?
整个林府对林湛应考的事都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林湛算着时间送去扬州的家书,也送到了林如海的手上。
林如海夫妇正纳闷林湛小夫妻去了京城怎么就没消息了。
魏家那位少爷的婚期就在二月初八,就算魏家会多留他们几日,二月底也该到家了才是。
他们还担心林湛是不是遭到了魏家的刁难,魏嘉宜被扣下了,正提心吊胆呢。
林湛的书信就到了。
林如海拿着信直接去找贾敏,打算跟夫人一起拆看,有什么事也好立刻商量解决。
于是——
看着家书上写的林湛决定参加今年的春闱,并且明言他们看到信的时候,他可能已经进了考场。
林如海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头痛,“这个臭小子,怎么就一点不省心呢?哥哥我还在呢,需要他这么拼命吗?”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
调戏
见林如海情绪激荡,贾敏忙给林如海倒了杯茶,劝道,“老爷还不了解阿湛的脾气吗?他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反对。”
“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用。”林如海吸了口气,想起林湛离开扬州前,交给他的制盐法,心里有热又痛。
这是他唯一的弟弟,同胞的亲弟弟啊。
可他都快半百的人了,还得二十几岁的弟弟操心他的前程,当真虚长了这么大的岁数。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缓了缓激荡的情绪,林如海长叹道,“看来我也得抓紧了。”
林湛从前就有主意,如今经历了磨难回来,多半也得到了不少好东西,艺高则人胆大,林湛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若是没有人看着,这样留在京城,林如海哪里能安心?
就魏嘉宜那单纯的性格,绝对是管不住林湛的。
为今之计,只有他尽快吃透这制盐法,并制作出可以替代旧盐的新盐,这样才能立功尽快回京。
他是做哥哥的,怎么能让年幼的弟弟承担林府的门楣?
这本是他的责任!
贾敏劝道,“老爷不要急躁,阿湛虽然主意正,但也不是任性妄为的人,他既然这么做了,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且不会伤及他自身,才这么做的。”
近日林如海忙得几乎不着家,虽说有弟妹的药调养身体,可林如海到底是上了年岁的人,身体哪里能跟年轻人比?
贾敏可不希望她的身体好了,林如海却累垮了。
这个家还是要靠林如海的,她只是个内宅妇人,没有林如海顶着,她真的很多事都难办。
“我省的。”林如海握着贾敏的手,温声道。
他没有告诉贾敏制盐法的事,事关重大,在结果出来之前,最好是谁都不透露。
不告诉贾敏,也是怕一旦走漏风声,会连累贾敏。
林如海收到弟弟的家书后,开始加班加点的研究制盐法,进度是很喜人的。
而在京城的林湛,短短九天的时间,也考完了会试的第三场。
第三场结束,贡院的大门打开,林湛顺着人流出来,远远就看见站在马车上的魏嘉宜。
他笑着走过去,“怎么不在家里等?”
虽然已经开了春,气候不比正月、二月的寒凉,但三月的温度其实也不算高。
魏嘉宜看林湛精神状态极好,相较于其他人萎靡的脸色,林湛的气色出乎意料的好。
她让林湛上马车,“回家再说吧。”
林湛点头。
上了马车,林湛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累吗?”魏嘉宜问道。
林湛没睁眼,道,“累还是累的,不过还挺得住。”
“哦,考得如何?”魏嘉宜又问。
林湛笑了,“你倒是直接。”
“这不是相信你吗。”魏嘉宜笑道。
林湛又忍不住笑了,“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相信我?”
魏嘉宜不好意思了。
“我觉得考得不错,但结果如何,还是要等放榜。”每一位考官都有自己的喜好,林湛参加会试很匆忙,虽然提前了解过,但毕竟时间尚短,哪里比得过别人准备一两年的人?
他的文章写得再好,若是不合考官的喜好,名次就会低一些。
不过,林湛还是很有自信不会落榜。
魏嘉宜只当林湛谦虚,没有再追问下去。
“扬州那边来信了。”魏嘉宜道。
林湛瞬间坐直了,“兄长的?”
“他们一家三口都写了信。”魏嘉宜想起黛玉还有些稚嫩的字迹,眼睛都笑弯了。
虽然她只在扬州待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但一番真心却没有白费,小玉儿许久没见她,就想她了。
林湛看她笑得开心,再细思她刚才的回答,旋即了然,“玉儿给你写信了?”
“嗯,她说想我了,问我什么时候回扬州呢。”说着魏嘉宜就叹气,“我差点不知道怎么回。”
林湛看她的样子,不免好笑,“这么喜欢玉儿?”
“玉儿长得跟仙女儿下凡似得,谁不喜欢?”
这话不诚实,林湛偷听过魏嘉宜和魏小姐的谈话,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会喜欢玉儿,都是因为什么红楼梦。
林湛毕竟也穿越过那么多世界了,也是知道穿书的。
或许他那个冰雪聪明的侄女儿,就是什么小说里头的女配或是炮灰。
一般来说,小说里头下场很惨的美强惨女配或者炮灰,是最引人心疼和同情的。
他那个小侄女儿,很符合美强惨的各项条件。
毕竟,若是他没有回来,又没有魏嘉宜的灵药,他兄嫂可能都会在黛玉幼时亡故,到时候黛玉就成了孤女,多半会被荣国府接走,荣国府那上上下下什么德行,林湛入京这两个月都摸清楚了,可以想见他的侄女儿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再联想魏嘉宜对荣府那个黄口小儿贾宝玉的态度,以及曾经提及的荣府老太太有意撮合贾宝玉和黛玉。
那么答案就明摆着了。
红楼梦多半就是那本小说的名字,而他侄女黛玉就是里头的悲惨女配,身世凄惨,深爱贾宝玉这个公子哥,表哥表妹嘛,同在一个屋檐下,最容易生出感情来,到时候再来个女主,他侄女这个青梅竹马就该死了。
嗯!齐活了。
魏嘉宜自然是不知道林湛的脑洞这么大,虽然脑洞大,但前因后果还是猜对了一半,剩下一半完全是思路跑错了。
因为他侄女根本就不是什么女配,而是美强惨女主。
林湛脑海里这些念头不过转瞬即逝,他笑着打趣道,“若是真喜欢,何不自己生一个?”
魏嘉宜这会儿正念着林黛玉,骤然听到林湛这话,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自己……自己生一个?”
看她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林湛大感惊奇。
居然害羞了?
之前睡一张床,都没见她羞红脸啊。
林湛不由得玩心大起,凑近了,低声道,“生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你喜欢女孩?小宜生的花容月貌,想来我们的女儿也不会比玉儿差。”
魏嘉宜下意识的想退,但背后就是车厢壁,避无可避。
她是真没想到,林湛居然会有这种念头。
太可怕了!
她要和离!!
魏嘉宜扭头,不敢看林湛,甚至话都不敢接。
见她这副逃避的样子,林湛垂下眼,抿唇忍笑。
有点可爱。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了笑意,温声道,“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别担心,我不会强迫你的。”
反正,和离是绝对不可能的。
魏嘉宜舍得小玉儿吗?
林湛断定她舍不得。
有些人对纸片人的感情,深得让人不敢相信。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人。
只是没有想过,他未来的枕边人,也会对一个纸片人拥有这么深的感情。
魏嘉宜自然不知道林湛心里的盘算,一听他的话,她顿时扭头,注意到林湛含笑的眉眼,顿时醒悟过来,这人居然是戏弄她。
她心下一松,瞪了林湛一眼,不再理睬他。
对此,林湛也并不在意,因为他已经摸清楚了魏嘉宜的性子,她虽然不是什么话唠,但也不是个憋得住话的人。
“我记得殿试放榜后,有探亲假的吧?”
林湛闻声微微一笑,道,“是有,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
“这怎么说?”魏嘉宜疑惑的道。
林湛心里叹气,到底是个现代人,对古代有些的制度还是不太了解。
“探亲假只是针对官员父母的,父母在世,且远在三千里外才有探亲假,若是父母不在,也给假期回乡扫墓。一般来说,只有一甲前三进士及第才有探亲假。”林湛道。
魏嘉宜一听,就放心了,“那你肯定能考中一甲。”
林湛好笑,“这么相信我?”
“嗯。”快穿大佬诶,若是一甲前三都进不去,这些年不是白活了?
从魏嘉宜的目光里,林湛看出了她的想法,不由得想笑。
真是好容易就能看透的性格。
怪不得至今都没有被魏家人看出不妥来,就这单纯的性子,不正好跟魏家人印象中的魏嘉宜,一模一样吗?
就算有些许变化,魏家人也只会当做是这八年等他期间发生了什么事造成的,而不会怀疑魏嘉宜身体内换了个灵魂。
根据魏嘉宜和魏小姐谈话的内容来看,她们双方是有彼此记忆的,这样一来就更不容易拆穿了。
毕竟该有的记忆,她们彼此都有。
林湛还真是有点羡慕魏嘉宜和魏小姐,她们两个,一个去了憧憬的现代,一个穿越到古代,或许是为了弥补魏嘉宜从便捷的现代穿越到落后的古代,魏嘉宜还比魏小姐多了个有灵泉的空间,灵泉池边还生长了一片片的灵药。
有生之年,魏嘉宜是不缺药吃了。
嗯?这么说好像有点怪怪的。
“那就借你吉言吧。”林湛轻笑着道。
他对自己也很有信心呢。
说着话,二人回到了林府,魏嘉宜早就准备好给林湛接风。
沐浴更衣过后,林湛与魏嘉宜一道用饭,饭毕又看了魏嘉宜取来的家书。
信中林如海将他一通臭骂,但信的结尾又叮嘱他照顾好自己,他会尽快回京云云。
信中没有直接提到制盐法,但林湛却明白林如海怎么尽快回京。
看完了信,林湛将信收好,对魏嘉宜道,“最近我忙着春闱大比,京中近日有没有什么趣闻?”
状元
魏嘉宜想到近日有关荣国府的传闻,她眼睛一亮,“你干的?”
看她眼睛发亮,林湛便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大半。
他轻笑,“看来荣府现在是火烧眉毛了。”
起初他确实想拿贾宝玉读书的事做文章,但他后来发现,有荣府那老太太作保,贾政根本就不敢严厉管教贾宝玉,因为老太太会训斥贾政,骂他已经逼死了珠哥儿,是不是还想逼死宝玉。
这话哪个做父亲的能承受得住?贾政自然是连连败退求饶。
结果就是不了了之。
见老太太这么护犊子,林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贾宝玉那块玉做文章。
这下效果立竿见影。
如今老太太怕是恨不得立马将贾宝玉送出京城,起码几年的时间不要回京,省的被上头惦记,丢了小命。
魏嘉宜笑着道,“近日京中一直在传贾宝玉衔玉而诞,是有大造化的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这自然就惹眼了,前不久忠顺亲王当街拦下贾政,嘲讽他是不是想借这个有大造化的儿子搏个泼天的富贵,意思不言而喻,贾政恨不得跪在地上表忠心。”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喝了口茶,继续道,“据说贾政回府后就去找那老太太,之后就听说荣府到处找关系,想给贾政谋外职,越远越好的那种。”
说到这里,魏嘉宜都忍不住笑出声,“这可真是痛快啊。”
王夫人之前怕是还在替她儿子惦记荣府的爵位呢吧?
林湛这一招,怕是直接把二房的脊梁骨都给折断了。
贾宝玉将来没有出息还好,若是有上进的迹象,保不准就会惹来猜忌。
总归他这辈子都与仕途无缘了,做个富贵闲人,没人管你,真有变‘聪明’的迹象,分分钟让你病逝。
还想有大造化?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林湛看她笑得开心,不由得问道,“你就这么开心荣府倒霉?”
“那可不。”魏嘉宜哼道。
虽然原著后四十回都是别人续写的,可即便有些偏差,但也不会差得太多。
黛玉后四十回,肯定是死了。
明明在前四十几回的时候,黛玉就已经年满十五,过了及笄之龄,荣府却没有给她相看人家,一直等到她病死都没有这个迹象。
文里头贾琏曾亲口说过,再发三两百万的财,这么大的数额,他上哪儿赚?
纵观全文,就只有一件事,他曾带着黛玉南下给林如海送终,并且林家的财产全都是他处理的。
可到了黛玉这里,贾府却说黛玉一页纸都是用贾家的。
那问题来了,林家几代列侯,书香世禄之族,又是几代单传,就算不说林家的家产,单说几代主母留下的嫁妆,都是一笔不小的财产,就当前头几代主母的嫁妆都已经花完了吧,那么贾敏的呢?
贾敏当年出嫁的时候,荣国公贾代善可还在呢,荣国府当时是名副其实的国公府第,贾敏是以国公府嫡小姐的身份出嫁的,嫁妆也不可能少。
贾敏的儿子早夭,只剩黛玉一个独女,这嫁妆显然就是黛玉的。
可原著全文都没有提到贾敏的嫁妆。
结局总归是黛玉死在了贾家,那么可以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林家的财产包括几代主母的嫁妆,全都被贾家私吞了。
你想吃绝户,把人娶回来都不行?嘴脸就这么难看?
贾府里里外外,除了那三春这几个可怜的姑娘,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迎春嫁给中山狼不到一年就被打死了;探春说是王妃,但谁不知道是和亲去的?还是代替人去和亲,需要人代替,就说明不是什么好事,探春的下场也可以预见;惜春更是常伴青灯,孤苦终身。
这三姑娘,一个比一个惨。
至于宫里头那位,魏嘉宜也没有好印象,甚至打算有机会的话,请她姐姐帮忙,把那个贾元春从宫里头弄出来。
不管她原著里是凭什么封妃的,她都不乐意看她成了皇妃,给荣府增添半点的荣光。
想走裙带关系?别做梦了!
魏嘉宜对荣府的厌恶有些超出了林湛的预估。
他心下一沉。
魏嘉宜讨厌荣府的程度,就等同于他那个小侄女在小说中的悲惨程度。
对应上这个等式,林湛觉得自己下手可能还是轻了些。
他转而一想,直接打死了也没意思,倒不如留他们的狗命,让他们苟延残喘。
总归有他在,荣府是别想振兴门楣,更别想有任何一个后辈出人头地。
林湛是打定了主意要打压贾家,连带盯上了王家。
他可记得嫂嫂很讨厌王夫人,那个贾宝玉又是王夫人生的。
魏嘉宜也很讨厌王夫人,想必她没少欺负他侄女。
虽然事情还没有发生,但谁叫他喜欢迁怒呢。
算你倒霉吧!
就在贾宝玉的名声越传越烈的时候,贾政的任命下来了,外任云南顺宁府。
这位置偏远得都快到越南国去了。
任命刚下来的第二天,贾政就带上了妻妾儿女登船离京了。
嫡妻王夫人并王夫人生的宝玉、赵姨娘及赵姨娘生的贾环和探春,还有周姨娘。
王夫人这一走,荣府的大权终于落到了王熙凤手里,王夫人离京总不能还拿着荣府的对牌。
贾政离京之时正好是殿试开考之期。
会试早在贾政任命下来之前就放榜了,林湛是今年的头名会元,一时间名声大噪。
他早年失踪,本就传得议论纷纷,失踪八年归来,参加春闱就考中了头名,如何不惹人瞩目?
这下子之前那些说酸话的人,算是被彻底打了脸。
殿试结束后,三日放榜,林湛被钦点了状元。
算上他之前考中的解元,正好是连中三元。
如果再算上早年考中的小三元,林湛甚至担得起一句连中六元。
殿试之后授官,林湛按照旧制授予翰林院修撰一职,从六品。
上任不到一个月,就被皇帝调到内阁任侍读,正六品。
这升官的速度快得叫人目瞪口呆。
调任内阁之后,林湛除了假日基本上就陪侍在皇帝身边,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皇帝近臣,新晋的宠臣。
近来给魏嘉宜递帖子的人愈发多了,魏嘉宜不厌其烦。
等林湛回了府,就同他抱怨。
林湛解了外衫交给丫鬟,闻言轻笑道,“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推了,谁还敢说什么不成?”
就算他现在官位低,可谁叫他现在是天子近臣呢?
并且谁都看得出来当今圣上信任他。
就算没有他,有温亲王妃在,谁敢在宴席上奚落她?
上回魏家的事,他已经听人说了,只能说他运气很好,得亏时空乱流留下的伤痕,否则他这一遭回来想挽回岳家的印象,简直是难如登天。
这家子护短简直是家传的天赋技能。
魏嘉宜喝了口茶,道,“一直推脱不去,也不好。”
“那你就去,总归没人敢给你摆脸色,若是实在担心,那就叫上你姐姐一起。”相信温亲王妃很乐意给妹妹做靠山。
魏嘉宜闻言被他逗笑了,“这还没受委屈呢,哪有叫家长的?”
“这算什么家长?温亲王妃只是你姐姐,又不是你母亲。”林湛道。
魏嘉宜不睬他,“大哥他们什么时候回京?”
贾政一家已经离京月余了,魏嘉宜盼星星盼月亮,就是没盼到林如海一家入京。
林湛闻言,心里叹气。
——你这是盼着兄嫂入京,还是盼着小玉儿入京?我都不稀罕的拆穿你。
“我已经得了消息,不出一个月,他们就该回京了。”林湛道。
他是天子近臣,自然知道陛下收到了林如海呈上来的新式制盐法,一起送来的,还有新式制盐法制作的新盐。
本朝倒是有雪花盐,但制作起来非常麻烦,基本上能吃得起的只有世家豪门、皇亲国戚。
普通百姓是吃不起雪花盐的,只能吃次等的盐。
林湛给林如海的新式制盐法能批量的制作出雪花盐,并且成本极低。
这也是为什么魏嘉宜一听就惊呼他在挖世家权贵的根。
世家权贵与盐商勾结,赚得是谁的钱?
说白了,就是赚百姓们的钱,因为盐是必需品,消耗品。
林湛这新制盐法,打破了盐商垄断的局面,将来人人都能吃得起雪花盐。
盐税是朝廷最重要的税收之一,看起来人人都吃得起雪花盐,会影响税收。
这么想,就恰恰错了。
人人都吃得起盐,就说明人人都买得起盐,盐又是必需品,还打破了盐商的垄断。
朝廷收到的盐税只会越来越多,倒是那些盐商……估计要想其他的出路了。
想继续死磕,有新式制盐法,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魏嘉宜对朝政并不了解,也不清楚这里头的利益纠葛,她只抓自己想听的重点。
“现在已经快七月了,这么说来,中秋之前,玉儿就能到京城了?”魏嘉宜喜笑颜开。
这段时间她可没少收到黛玉的信,一直说想她,还抱怨魏嘉宜说话不算话等等。
魏嘉宜自然是心虚的,但她把这些黑锅都扣到了林湛脑袋上。
她可是直到京城见过了母亲,才知道林湛打算参加今年的春闱。
变化 根本就不需要起复旧……
看魏嘉宜半点都不掩饰她盼着黛玉入京,林湛好气又好笑。
这真是,满眼就只有小玉儿。
林湛心里不免有些酸,难道他这段时间对她不好吗?
这人怎么就跟没有心一样?隔几天就要问黛玉什么时候入京。
虽然嘴上问兄嫂,心里惦记的却是黛玉。
自从贾政一家出京,隔三差五的追问。
林湛无奈极了。
他自问也是有魅力的人,过往也不是没被人倒贴过,他虽然不给好脸,但也没怀疑过自己。
但自从遇到了魏嘉宜,林湛觉得自己真是遇到了对手。
他用了那么多心思,她就像完全没察觉一样,只盯着扬州的黛玉。
林湛不着痕迹的吸了口气,打算催兄长快点回京。
纸上谈兵还是不太行,他需要军师!
又过了十多天,魏嘉宜这日从温亲王府回来,林府的总管就来了。
“太太,大太太来信了。”
林家就只有两位老爷,大老爷是林如海,二老爷是林湛,大太太自然就是贾敏。
一听是贾敏的信,魏嘉宜顿时精神一振,“快给我。”
拆看了信,果不其然,信中提到了林如海回京一事。
大概八月上旬就会到京。
过两天就是中元节,也就是说,最多一二十天,小黛玉就能到京城了。
魏嘉宜很高兴,立刻吩咐厨房今天加餐。
于是林湛下衙回府用晚饭的时候,就发现今天的饭菜很丰盛。
“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林湛夹了一筷子肉,好奇的询问了一句。
魏嘉宜笑容满面,“今日收到了嫂嫂的信,信中说八月上旬就会到京。”
哦——
怪不得这么开心呢,感情是小玉儿快来了。
林湛自问是个大气的人,心里虽然有些酸,但毕竟是亲侄女,且黛玉很有可能是兄嫂唯一的骨血了,他当然不可能对黛玉有意见。
最重要的是,从魏嘉宜这里他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自从贾家二房那一家人离京后,魏嘉宜像是误会了他针对荣府的原因,时不时的就会在他面前提起王家、薛家。
言辞之间,透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能得到魏嘉宜这样独特的‘偏爱’,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肯定跟他那小侄女有关。
一开始林湛想破了头,也是想不明白薛家和王家做什么要为难欺负他侄女。
后来联想到这几家的关系,顿时恍然大悟。
贾政那位夫人和薛家那个寡妇薛王氏是亲姐妹,都是现在王家掌舵人王子腾嫡亲的妹妹。
王子腾现任京营节度使,从二品大员,掌着京营的兵权。
掌握京营,就等于掌握皇帝的命脉。
这么看,王子腾好像是当今的心腹,但实际上并不是。
王子腾是太上皇的心腹,也是太上皇一手提拔起来的重臣。
为什么太上皇能那么放心的把皇位传给当今?就是因为京营节度使这一职,一直都是由他的人担任,从前是宁国府贾代化担任这一要职,后来贾代化病逝,中间又交给了四王八公家的人担任了好几年,最后落到了王子腾的手里。
当今陛下虽然逐渐掌握了大权,但现在有些时候,仍是受制于太上皇。
不过这都不要紧,随着太上皇年迈,当今陛下又正值壮年,朝政大权早晚会落到当今陛下手里。
而今有了林湛的陛下,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近来因魏嘉宜总是在耳边叨叨王家,恰好陛下又对王家长久把持京营不满,他便顺势建议陛下将王子腾调走。
明升暗降,叫他去奉旨查边,总归等他回来,京营节度使的官职肯定跟他没关系了。
至于薛家那边,自从家里头长辈接连离世,那家子都在金陵,好些年都没上过京城了,林湛如今虽然深受陛下看重,但手里的权利有限,还伸不到金陵那边去。
“既然兄嫂快要回京了,你就叫人把正院收拾出来,等他们到了也能直接住进去。”林湛道。
魏嘉宜横了他一眼,“这还需要你说?我早就叫人请匠人来修缮房舍了。”
修缮?
林湛不解,“咱们家房子好好的,需要修缮?”
虽然林家在京城的旧宅多年没有人住,但也是有人看守宅邸的,不至于破旧到这个地步吧?
魏嘉宜道,“毕竟好多年没住人了,且咱们家这么些年……我估摸着是风水不好,还请了风水先生来看,改了改格局。”
林湛:“……”
他嘴角一抽,“风水一说,大多都是骗人的,真正有本事的人很难请到。”
闻言,魏嘉宜想起林湛是快穿大佬,不禁好奇的问道,“你还懂这个?”
林湛无奈的道,“我最近是有点忙,你干什么了?”
他和魏嘉宜都没有住正院,而是按照林如海的意思,住在了东院。
一般来说,东院都是府里继承人住的院子。
但林如海这不是儿子夭折了吗?
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将来毫无疑问是得嫁出去的。
在林如海看来,将来林府是由弟弟继承的,住在东院一点问题都没有。
东院因是继承人住的屋子,比正院也不差什么的,占地面积也不小,还有自带的花园。
被林湛问起,魏嘉宜有些心虚的道,“就是看了看风水啊。”
“只是这样?”林湛算是看出来了,魏嘉宜看着乖巧,其实也是个会折腾的人。
魏嘉宜清了清嗓子,道,“还在正院里头种了一些花花草草。”
都是从她空间里移栽出来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花草,反正香味儿清淡,闻着也舒心。
林湛一听,就将前因后果猜了个大概。
他心下一叹,这丫头就是这样,偷偷摸摸的办事,若是他粗心一些,怕是都注意不到她背后这些悉心付出。
“栽种一些花花草草也不错,看着也舒心。”林湛也没有拆穿她,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时辰不早了,先用饭吧。”
魏嘉宜见他没有再盘问,心里松了口气,立刻满血复活。
吃完饭,漱口喝茶。
想着黛玉入京的事,她算了算,比原著入京的时间要早了一些。
魏嘉宜不由得想起那个被她撵出去的贾雨村,连带的想起了身世可怜的甄英莲。
她眨了眨眼,问道,“我听说,最近朝廷有意起复旧员?”
林湛喝茶的动作一顿,不着痕迹的继续喝茶,咽下去之后,曼声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这不是今天去了姐姐那里听来的吗。”魏嘉宜心中暗暗叫遭,连忙拿姐姐当挡箭牌。
林湛险些笑出声。
她把姐姐当万能挡箭牌了?
虽说她姐姐是温亲王妃,但朝廷起复旧员这事儿,还未发明旨下去,连温亲王都不一定知道,温亲王妃从哪里听来的?
林湛叹了口气,也就是他心善了,不然这缺心眼的姑娘,早就被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一点。
“是有这么回事,都察院的御史上的折子,陛下并无此意。”林湛道。
虽然不知道魏嘉宜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多少也能猜到一点。
如果他生活的世界是一本小说,魏嘉宜就是那个提前看过结局的人。
知道一些消息,也不足为奇。
魏嘉宜一听,大感意外,“陛下没有起复旧员之意吗?”
“这原就是太上皇私底下指使人来请旨的,被革职的大多都是有问题的官员,起复有何意义?且朝廷每三年选拔一批进士,今年春闱刚取了两三百位进士,还怕没人使唤?”林湛道。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那原著是怎么回事?
魏嘉宜很是在意,“那陛下会起复旧员吗?”
“陛下问过我,我自然是如实相告。”林湛并未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前头林湛刚刚说过今年春闱取士二三百人,也就是说,正是人手充足的时候。
根本就不需要起复旧员啊!
朝廷这些新人都还没地方指派呢。
魏嘉宜心中大定。
原著贾雨村能谋得金陵应天府知府一职,可是多亏了林如海。
因为有林如海一封信举荐给贾政,贾政又是个极爱读书人的性子,对考中了探花的林如海自然是推崇备至的,妹夫推荐来的人,贾雨村又很会装模作样,贾政本就不是个会识人的,自是被贾雨村虚假的面目哄得团团转,花费贾府的人脉,竟然给他谋了个金陵知府的缺。
金陵那是什么地方?贾雨村若是没有贾家的人脉,即便能复职,也不可能去金陵。
现在两个助力贾雨村的人都没有了,即便贾雨村运道好,还有其他门路走,也绝对去不了金陵。
本想着贾雨村不去金陵,甄英莲就没事了。
可转念一想,金陵贾史王薛同气连枝,薛家虽然没有人在朝做官,但有王子腾杵着,不论谁担任金陵知府,都得给王子腾几分薄面。
思及此,魏嘉宜不禁感叹,“可怜见的。”
“什么可怜?”林湛虽然习惯了魏嘉宜偶尔的感叹,但还是免不了下意识的追问一句。
魏嘉宜跟林湛相处日久,说话也随意了很多,这也是林湛惯出来的毛病。
她极其自然的顺口道,“听说金陵那边拐子猖獗,可怜那些被拐的孩子们。”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改了标题没改错字,被自己蠢哭了……贾雨村是别想起复了,没机会的→_→林大佬从根源给你掐死了┓(??`)┏贾雨村这种人也配当官,呵呵呵。王子腾官职品级参考宋朝,主要红楼梦很多官职就奇奇怪怪……但从原著字里行间看,又确实位高权重,那就只有从历史上找个合适的品级对应上去,起码有迹可循。感谢在2023-10-2719:36:32~2023-10-2820:0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懒惰人11瓶;Tiamo、墨色凌乱·一纸妖娆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命案 当场就叫人将薛蟠捉……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林湛听得是满腹问号。
她这脑子是怎么突然跳到金陵拐子猖獗的问题上的?
不过林湛的脑袋还是转得快,想到魏嘉宜的来历,猜到可能是跟她知道小说剧情有关。
能让魏嘉宜这样惦记的,多半不是小事。
思及此,林湛想到了近日那几位与他相处得不错的庶常。
庶常,也就是庶吉士的别称。
一般来说,殿试放榜后第三天,会举行朝考,择优选取庶吉士,没有定员。
庶常也是天子近臣,负责为天子起草诏书,还有为皇帝讲解经籍的职责。
庶常一般为期三年,在下一科会试举行之前进行考核,也称作散馆,成绩优异的留任翰林院,授予从七品翰林院检讨一职,正式成为翰林院的一员,这叫做留馆。而其他的,会派往六部担任主事或是去都察院担任御史,也有派往地方任官的。
上一科的庶常们已经分派去了各个部门或是地方,现在的庶常跟林湛是同科进士。
因林湛常伴天子左右,庶常同为天子近臣,跟林湛相处的时间自然最多。
话扯远了,说回来,他认得的那位庶常姓韩,年将而立,最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嫉恶如仇。
拐子从古至今都是最遭人痛恨的罪犯。
不过林湛提起韩庶常,不是要把他弄去金陵。
人家好不容易考中了庶吉士,这可是进内阁的门票,若是把人弄去金陵,无异于结仇了。
他提到韩庶常,是因为韩庶常有个大几岁的表哥,正是金陵应天府的同知。
林湛常伴帝王左右,自然有最新的消息,现任应天知府在金陵那边,贪污受贿好不快活,被人一状告到了御前,马上就要抄家问斩了。
如此一来,应天知府一职就空缺了出来。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是由两位同知代管府衙一应事务,但应天府另一位同知与知府同流合污,也一起吃了挂落,剩下的这位皇上还没想好如何处置。
毕竟皇帝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出淤泥而不染呢,还是隐藏的好没抓到现行。
金陵那边近几年乱象频生,皇帝有意整顿。
只不过太上皇近日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直在给皇帝添堵,皇帝腾不出空处理金陵的事。
原本金陵那边的事,跟林湛也没有什么干系,但既然魏嘉宜主动提起了,说明是有问题的,他决定回头问问韩庶常,打听一下品行如何,若是没有问题的话,可以让韩庶常的表哥接任金陵应天知府一职,暂时处理金陵的事务。
这些念头也不过转瞬间的功夫闪过心头,林湛收拾好心情,给魏嘉宜倒了杯茶,“小宜心善。”
魏嘉宜被他这话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哪有。”
她远在京城,实在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即便她再可怜甄英莲,也没法现在跑去金陵帮她。
原著第四回门子和贾雨村说话的时候,贾雨村曾亲口说过,甄英莲是五岁那年被人拐走的,甄英莲被拐走的前一年贾宝玉出生,也就是说甄英莲被拐走那年,就是她被拐走之后的第二个月,黛玉就出生了。
黛玉今年七岁,也就是说甄英莲已经十一二岁,正是这一年,甄英莲遇上了冯渊和薛蟠。
原著并没有明确的提及甄英莲遇上冯渊和薛蟠是什么月份,只有门子和贾雨村的对话提到两个时间,一个是门子和贾雨村分开的时间——八#九年;一个是甄英莲被拐卖的时间——七八年。
而贾雨村上任时,冯家已经告了一年的状,这个一年可能不是说一整年,而是过完了年,也就是说甄英莲遇上冯渊和薛蟠时,是她被拐卖的第七年,十二岁。
黛玉今年恰好七岁,甄英莲五岁被拐,这就对上了甄英莲现在的年纪——十二岁。
魏嘉宜估摸着甄英莲的事已经发生了,说不定薛家已经上京了。
原著中就提到了薛宝钗入京是待选的,但这个待选并非是入宫为妃,薛宝钗比黛玉大三岁,今年也不过十岁而已,翻过年也才十一岁,要参加大选起码得十三岁,她的年龄还不到参加大选的标准。
她待选,是因为明年除了大选聘选妃嫔之外,还要给公主们选入学的陪侍,也就是伴读。所有仕宦名家之女,都要将名字递上去。
原著中黛玉也属于仕宦名家之女,但彼时黛玉正值守孝期间,自然错过了这次的机会。
但现在不同,黛玉不但身体被魏嘉宜调养好了许多,母亲也救了回来,她没有守孝,自然名字也递了上去。
宫中太后是她母亲的堂姐,皇后出身卫国公府宋家,而卫国公夫人也是她母亲的堂姐,卫国公夫人与当今太后是同胞姐妹,论起来,皇帝皇后一个是魏嘉宜的表哥,一个是魏嘉宜的表姐,虽然是从堂姑那里掰扯上的关系,但徐家太后这一辈的,两房统共就姐妹三人,感情非同一般。
魏嘉宜作为亲戚圈子里年纪最小的姑娘,也是备受疼爱的。
有她这层关系在,黛玉即便入宫成了公主伴读,也不会被人欺负。
皇帝膝下一共有八女,长公主温宪、二公主静嘉、三公主静宁都已经出阁,四公主静仪今年也及笄赐了婚,因此上头这四位公主已经不需要选伴读陪侍。下头的五六七八四位公主,要说年龄,只有最小的八公主静端与她同龄。
但魏嘉宜让黛玉参选,可不是真让她去做伴读,而是给她提身份的。
五六七八四位公主,其中六公主是她那位皇后表姐所出的嫡女,纯禧公主。
纯禧公主今年十二岁,从年龄上看,大了黛玉四五岁,一般来说挑伴读都是挑年龄相仿的,要么大一两岁,要么同龄,挑比自己年纪小的很少。
但也有情况特殊的,比如黛玉这种,背后有靠山的。
给嫡公主做伴读,和给庶出公主做伴读,这是完全不同的。
有承恩公府徐家这边的关系在,魏嘉宜何必舍近求远呢?
不过是年纪小了些罢了,伴读又不是只挑一个,只要公主喜欢,挑上三四个也成,总归是陪公主读书的。
黛玉年纪最小,但她聪明啊。
等三年后纯禧公主及笄出阁,黛玉也就十岁了,可以开始学习当家主母的各种技能,也不需要再在宫里刷地位了。
——
魏嘉宜翘首以盼,终于是在中秋前三天等来了林如海一家。
她早早就派了人天天去码头守着,一是为了接人,二嘛,当然是他们到京后,会有人提前回府给她报信。
因算着黛玉入京的时间,这几日魏嘉宜都没有出门赴宴,整天窝在家里,都快发霉了。
好不容易等到人来报信,魏嘉宜忙不迭的叫人准备接风洗尘。
她取了怀表一看,已经过了下衙的时辰,可林湛还没回家。
魏嘉宜嘟囔道,“早就提过了让他这几天早些回来,怎么这么慢?”
正说着呢,人却经不起念叨,林湛从外头进来,正好听到她嘟囔。
他哪里不知道是在说他?
林湛失笑摇头,“这不是回来了吗?”
要不是知道魏嘉宜心思纯粹,根本就没有对他动情,就她这每天叮嘱早些回来的话,谁听了不多想?
就说魏嘉宜身边几个丫头,现在都被魏嘉宜搞迷糊了。
因为魏嘉宜一边叮嘱林湛早些回来,却又不跟林湛同房。
魏嘉宜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是打小陪着魏嘉宜长大的,情分自然不同,当然忧心魏嘉宜和姑爷之间的感情状况,就怕出问题。
只是有些话,做奴婢的,哪怕关系再近,也不好多干预。
魏嘉宜倒是没想太多,听到林湛的声音,立马回过头来,“你回来啦?”
“今儿这么盼着我回来?”林湛纳闷,他都快迷糊了。
魏嘉宜满脸的开心,“刚刚接到消息,兄嫂已经到了京城码头,马上就要到家了。”
林湛:“……”
他就知道,总归魏嘉宜开心,没有一次是为了他。
林湛不着痕迹的吸气,微笑道,“那可得叫厨房准备好酒好菜,给兄嫂接风洗尘。”
“我已经安排好了。”魏嘉宜笑着道。
接人待物这方面,魏嘉宜确实挑不出错来。
林湛笑了笑,“兄长他们什么时辰能到家?”
“最多半个时辰吧。”魏嘉宜算了算时间,回道。
林湛点头,“那也快了。”
他说着坐在魏嘉宜身边,“你还记得上次说金陵拐子多的事吗?”
魏嘉宜挑眉,“怎么?”
“金陵那边传来消息,薛家那位少爷沾上了人命官司。”林湛道。
自打上回魏嘉宜提过后,林湛后头了解了一下韩庶常表哥的品行,韩庶常说一不二,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他既然作保,林湛就暂且信他一回。
后头运作了一番,让韩庶常的表哥接任应天府知府一职。
这刚走马上任,迎头就撞上了薛家打死人命,全然不当回事,还想要带着母妹进京待选。
韩庶常这位表哥比他表弟还要嫉恶如仇,当场就叫人将薛蟠捉拿归案,关进了牢里。
于是更热闹的来了,王家那位派了人寻韩庶常的表哥,想贿赂他草草了案,结果却被骂得狗血淋头,赶出了府衙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薛蟠直接判死刑,还是流放呢→_→
靠山 魏嘉宜虽是问林湛,……
昔日金陵贾史王薛四大家族,金陵王家和金陵薛家排在后两位。
贾家排在第一,是因为昔日出了一门双公,煊赫一时;而金陵史家也是侯门,且他家嫡女许给了荣府世子贾代善,公侯门第联姻,史家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王家当年虽然也出了个县伯,但只是个终身爵,与贾家和史家的世袭爵不可相提并论,薛家就更不用说了,只是因为当年薛公是紫薇舍人,品阶虽不高,只是个正五品官,但因是天子近臣,地位极其特殊。
不过时至今日,紫薇舍人已经改成了中书舍人,品阶也从正五品降到了从七品,早已经不是拥有超然地位的官,给皇帝制诰的工作,也转到了内阁或是庶常的职责中。
时过境迁,贾家一门双公都已经名不符实,宁府现在的当家人贾珍袭的只是个三品威烈将军,荣府袭爵人贾赦袭的官位比贾珍稍高,但也只是个一等将军,比起他父、祖的国公爵,他这个做儿孙的袭的爵简直可以说是不堪入目。
倒是金陵史家,如今除了昔日保龄侯的爵位,现在又出了一位忠靖侯,忠靖侯史鼎乃是现在荣府老太太贾史氏的嫡亲侄儿,史家出了一门双侯,论起来其实际权势已经超过了荣府。
王家嫡派长房支系众多,长房这一脉,庶出的不提,嫡出的就有大老爷王子胜,二老爷王子腾以及嫁给荣府贾政的王夫人和薛家已故大老爷的薛王氏,兄弟姐妹四人。
王家大老爷王子胜是个纯纯的纨绔子弟,不值一提,但他胞弟王子腾却是个人物,早早就锋芒毕露,得了太上皇青眼提拔,一步步走到了今日,也可以说,是金陵四大家族除了史家之外,拥有实际权位最高之人。
而薛家,当年与废太子十分亲近,可以说是废太子的钱袋子,后来废太子逼宫夺位,结果也摆在这里,事败被圈禁。
当初太上皇的生母,也就是当时的皇太后尚且在世,只不过年事已高,经过废太子逼宫,受到惊吓,之后就病了,隔年病重,于四月驾崩。
皇太后驾崩之后,昔日还是皇帝的太上皇心灰意冷,又因最钟爱的儿子造反,令其大受打击,之后便册封了当时已是皇贵妃的徐太后为皇后,隔年禅位给当今,徐皇后便升级成了皇太后。
当今登基都已经十四年,废太子坏事也是陈年旧事了,早些年废太子就已经病逝,因废太子病逝还惹得太上皇怀念起昔日废太子的好来,硬是坚持册封废太子的嫡长子为亲王,彼时是当今陛下登基的第二年,什么都要听太上皇的,心里纵然百般不愿,还是得低头忍了,封了昔日这位最受宠的皇孙为义忠亲王。
义忠二字,表明了当今圣上的态度。
太上皇也是见好就收,没有得寸进尺,毕竟他早些年太作,儿子虽然多,但大多都被他搞废了。
当今圣上已经是他挑出来的,剩下的儿子中,最出色的继承人。
话又说回来,薛家既然当初支持的是废太子,废太子既然坏了事,自然连带的牵扯到了薛家。
薛家毕竟是暗地里支持太子,于是,随着废太子的病逝,随后几年薛家的老爷子还有继承人大老爷都相继离世,薛家如今虽然有钱,但无异于拔了牙的老虎,只能依附他人,这个他人自然就是贾府和王家,凭着薛王氏和贾府、王家的关系,天然就获得了两家的支持,保住了家里的生意。
甚至薛蟠小小年纪,还在内务府领了个皇商的名号,勉强支撑起了薛家。
不管怎么说,只要薛蟠还在,薛家就还没有完全倒下。
然而,薛蟠却是个不成器的,上头没有了严厉的祖、父管教,薛王氏又因多年无子,才得了薛蟠这一个宝贝疙瘩,除了薛蟠,她也没有其他的儿子了,自然看得要紧。
这也导致了薛蟠养成了骄奢淫逸,嚣张跋扈的性格。
而今犯下命案,可以说这位薛王氏功不可没。
溺子如杀子,她也算是个典范了。
魏嘉宜听得林湛这话,不由得一愣,“命案?”
上个月想起甄英莲的时候,她还当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呢,感情还没呢?
魏嘉宜不由得提起兴致追问,林湛见状,眼中含笑,愈发肯定心里的猜测。
他简单的说了一下这事儿的前因后果,又道,“虽说冯渊是被抬回去三日后才不治身亡,但他的致命伤却是薛蟠喝令豪奴殴打所致,因此他是这件命案的主谋,动手殴打冯渊的奴仆都是帮凶。”
“朝廷会怎么判?”魏嘉宜当真很厌恶薛蟠,说他真喜欢英莲吧,也未必,纯粹就是见甄英莲生的貌美才起了色心,原著后来的发展也的确证实了这一点,薛蟠缠磨他母亲,将甄英莲要到手,开脸做了妾,没几个月就丢开了。
那冯渊倒是立志痛改前非,不结交男子,也不娶第二个,听着像是情深义重,但倘或你真情深义重,何必娶了做妾?说白了,也只是看甄英莲貌美,起了色心罢了。
甄英莲当时是被卖,但那拐子却自称是她的父亲,只是因家中困难,才要卖甄英莲。冯渊但凡真心,完全可以娶甄英莲为正妻,他也不是什么高门之后,一个家门败落的乡绅之后,甚至长辈们都没了,他自己的人生,自己完全能做主。
由此可见,甄英莲遇到的这两个人,都不是她的良缘。
两相比较,嫁给冯渊好似不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但人的际遇又怎么能预知?毕竟甄英莲嫁给冯渊也只是做妾,而不是正妻,哪怕她真嫁给了冯渊,冯渊得手了,若跟薛蟠一样厌了,丢开手,再娶个正妻回来,焉知这正妻又是不是夏金桂之流?
毕竟正妻和妾侍,天然就站在对立面。
魏嘉宜十分厌恶妾侍这种存在,偏偏在古代又是合法存在的产物。
她在现代的时候不愿意结婚,就是不相信男人的承诺,如今来了古代,生活在一个妾侍是合法产物的时代,她就愈发不肯交出自己的真心了。
你喜欢妾,那就去睡妾侍,爱几个要几个,她管不着,总归纳妾她就和离,一个人过。
有魏家这样的娘家撑腰,她哪怕一个人过,也不怕人非议。
非议两句而已,会掉块肉吗?
人活在这世上,除了为人的底线良知,唯有自己心念通达才重要。
林湛观察着魏嘉宜的神态,回道,“自然是斩立决。”
这个判决魏嘉宜很满意,但她也担心,“有王家那位在,真能判斩立决?”
“当然能,你别看严知府之前只是个同知,那也是因为他还年轻,不过三十出头罢了。他是上一科的进士,入仕堪堪四年,能去金陵任同知,说明他有背景。”林湛笑道。
他也摸清楚了严知府的背景。
魏嘉宜对官位这些不甚了解,一听林湛说有背景,不由得挑眉,“背景深厚吗?比王家如何?”
这话把林湛给逗笑了,同时他心里也是一沉。
魏嘉宜似乎很乐意看薛蟠被重判,这不由得叫他多想。
那薛蟠是个什么东西,林湛已经打听清楚了,小小年纪骄奢淫逸,不过十二岁,已经将屋里的丫鬟睡了个遍,就近日被他和冯渊争买的那个婢女,已经不是薛蟠第一次抢人了。
这俨然是个好色之徒。
他家侄女生的貌美,若是按照他猜测的轨迹,他侄女变成孤女在荣府寄人篱下,薛蟠有王家和贾家撑腰,这次肯定能顺利过关入京待选,那么撞上寄居在荣府的黛玉,也是很正常的事。
林湛越想就越觉得糟心。
让那个薛蟠去死吧,不管他有没有猜错,横竖这狗东西不当人子,该死的玩意儿。
按照朝廷律例,他也是合该判斩立决的。
“严知府的亲姐姐是庄郡王妃,庄郡王是太上皇第十一子,生母是宫里的宸太妃,宸太妃年事已高,早已不侍寝,但她为太上皇生下了一子一女,能从一个小小才人,爬到现在的位置,足见她手段不凡。”
太上皇活得久,在位时间也长,后妃更是众多,不算那些已经离世、被废、赐死的妃嫔,现在宫里头还剩下的,不包括皇太后都还有十几个,其中大部分是孕育了皇子公主的老人,宸太妃便是还在世的老人之一。
魏嘉宜一听,眼睛就亮了,“这么说来,那位严知府背后有庄郡王撑腰了?”
哪怕王子腾位高权重,可毕竟已经遭到当今圣上的猜忌,此起彼伏,薛蟠的事王家也不敢闹大。
若是闹大了,按照当今的脾气,哪怕王子腾背后有太上皇,薛蟠也是难逃一死。
但不闹大的话,以严知府的秉性,也是不会徇私枉法的。
最重要的是,前头的知府刚因贪腐被抄斩,后头继任的知府,哪怕是做样子都不会放过送上门的功绩,更何况是嫉恶如仇且有靠山的严知府呢?
魏嘉宜虽是问林湛,心里却确定,薛蟠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头出了bug,徐太后参选的时候,太上皇已经登基了五年了,所以她不是入潜邸为正妃,是给进了皇帝后宫为妃嫔,一步步走到太后的位置,前头已经改了→_→以及,大家都盼着薛蟠挂了啊。正合我意,那就安排盒饭了┓(??`)┏————下面放个本文设定朝代的后宫品级。(参考了各个朝代后自己编的^_^)位同帝尊皇后1人位同副后皇贵妃1人正一品贵妃2人正二品宸妃、淑妃、德妃、贤妃各1人正三品嫔6人正四品贵人无定数正五品美人无定数正六品才人无定数正七品选侍无定数散位更衣无定数
家人 这真是叫林湛想讨好……
林湛笑着道,“倒也说不上庄郡王给严知府撑腰,严知府出身本就不低。”
“不低?”魏嘉宜好奇。
林湛道,“严知府的父亲是现任工部侍郎严志为,朝廷从二品要员,别看王子腾也是从二品,但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官,在太平盛世,文官的地位普遍高于武官,权利也更多。因此,他们虽然都是从二品官,但实际上,严侍郎手里掌握的实权,比王子腾要高。也就是王子腾背后有太上皇支持,否则他哪怕手里握着兵权,其实际权利是远远不如严侍郎的。”
工部在六部之中,虽然排在后头,比不得前头的吏部和户部,但其实际地位是不低的。如果因为其分工,就小看工部那可是脑子里进水了。
魏嘉宜眨了眨眼,“是吗?”她不太懂这些。
“当然。”林湛喝了口茶,道,“这个案子王子腾不敢往大了闹,因为即便没有严侍郎和庄郡王撑腰,这个案子一旦直达天听,以陛下的脾性,也是容不得薛蟠这种恣意妄为之人。”
最重要的是,这个案子本就错在薛蟠喝令豪奴打死了人。
听到这里,魏嘉宜捕捉到了明确的信号,顿时心情舒畅,“只要按律查办了薛蟠就好,这种人可真是该死。”
古代虽然也有“未成年保护法”,但制度显然跟现代不一样。
本朝年满十岁就可执行死刑,十岁以下才能免死。
而薛蟠,他已经十二岁,完全能判死刑。
林湛挑眉,给魏嘉宜续茶,状似无意的调侃道,“没看出来,小宜这般嫉恶如仇。”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话确实合情合理,但当下这个时代,真要说杀人一定能偿命,可就是说笑了。
无非就是比权势高低,真正依法办事的又有几人?
说到底,严知府也是因为背后有靠山,不惧王家的权势,否则换个人来,未必会惩治薛蟠。
“小宜很讨厌薛蟠……这种人?”林湛笑着问。
魏嘉宜横他一眼,没好气的怼回去,“难道你不讨厌这种人?”
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就不把人命当回事,红旗下长大的姑娘,自然不喜欢薛蟠这种人。
林湛轻笑,附和道,“当然讨厌。”
正要再问两句,外头下人通报,“老爷、太太、小姐到家了!”
闻声,魏嘉宜再顾不得同林湛闲聊,兴冲冲的起身迎了出去。
被抛下的林湛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跟随。
魏嘉宜和林湛是在正院前厅等候,出了前厅就是仪门。
正好见到林如海一家三口从仪门被下人们拥簇着进门来。
“婶婶!”小黛玉被贾敏牵着进来,一眼就看见迎上前的魏嘉宜,笑容灿烂的喊人。
魏嘉宜乐不可支,伸手就去抱黛玉。
贾敏笑了,松开手让魏嘉宜抱起了黛玉,“玉儿这一路上就念着你呢。”
这话说得魏嘉宜更开心了,“是吗?”
那边林湛也开始痛林如海叙话,闲聊了两句,林湛道,“外头还是有些晒人,进屋说话吧。”
一家人过了前厅,进了内院正堂。
林如海夫妇一眼就注意到屋里焕然一新,夫妻对视一眼,便知是魏嘉宜的手笔。
林湛这边,毕竟是他们夫妻二人带大的,他的喜好性情,这么些年其实都没太大的变化,就算命人修缮正堂,也不会这样华丽。
“小宜,这屋子稍微收拾收拾,能住就行,何必费这么多功夫?”贾敏笑道。
魏嘉宜自然不会提什么风水之说,只道,“兄嫂多年没有进京,这屋子也着实老旧了些,我着意令人修缮了一番,倒也不费什么事。”
这就是谦虚了。
“你啊,说话不老实,”林如海调侃了一句,问林湛,“阿湛,你说。”
林湛当然不会拆魏嘉宜的台,何况屋子都已经修缮完了,现在提这些有啥意义?
“这也是小宜的一番心意,兄嫂就莫要推辞了。”
“我刚才进来,见院儿里种了许多没见过的花草,也是小宜弄得吧?”贾敏笑得温柔端庄,看向魏嘉宜,却见魏嘉宜抱着黛玉,好不开心的说小话。
这一幕看得贾敏窝心极了。
她也是没想到,魏嘉宜居然会这样喜欢黛玉,也是奇了。
黛玉被魏嘉宜抱在怀里也很开心,她又半年多未见魏嘉宜了,因此颇有些黏糊。
“玉儿最近在读什么书?可有再给你请先生?”魏嘉宜还是有些担心她和林湛走后,贾雨村厚颜上门求助。
黛玉摇头,道,“没有再请先生,这半年都是阿娘在教我读书。”
贾敏在闺阁时也是极负盛名的才女,教导黛玉读书,那是绰绰有余的。
一听黛玉这话,魏嘉宜也就放心了。
另一边三人见魏嘉宜和黛玉黏黏糊糊,便没有打扰他们,自去闲聊,交换信息。
不过魏嘉宜和林湛也没有久留,林如海一家三口毕竟刚到京城,这一路风尘仆仆,也需要休息。
因此,聊了一会儿之后,魏嘉宜和林湛就回了东院。
倒是黛玉被魏嘉宜给抱走了。
魏嘉宜让林湛去处理公务,她自己抱着黛玉去了暖阁小睡。
被抛下的林湛没去书房,转道又回了正院。
见林湛去而复返,林如海颇有些诧异。
贾敏亦是如此,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贾敏道,“阿湛可能有要事寻你,你去书房见他吧。”
林如海觉得有道理,让贾敏自己休息,他去了书房见林湛。
“你不是同弟妹和玉儿回去了?怎么又来了?”林如海叫人上了茶,便屏退了下人。
林湛一早就打好了腹稿,“兄长,你以前是怎么哄嫂嫂开心的?”
林如海:“???”
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微妙,林如海上下打量了林湛一眼,“你惹小宜不高兴了?”
可他今天看魏嘉宜……没有什么不快的地方啊。
林湛当然不会说真相,他和魏嘉宜的关系实在太复杂了。
他曾经快穿过的经历可以告诉兄长,但魏嘉宜灵魂互换一事,却不能向任何人提及,就算是他的兄长,也不能。
这无关信任,而是事涉魏嘉宜的隐私,没有她的允许,他不会擅自透露她的秘密。
相较于他的快穿,魏嘉宜这灵魂互换也是很离奇的一件事,难以解释清楚。
“这倒是没有,也不知是否分开太久,小宜与我很是生疏。”林湛叹气。
实际上,他是完全看出来,魏嘉宜没有动情,甚至……有点钢铁直女的味道。
仿佛对浪漫过敏,他做的很多事情,她都半点感觉都没有。
实在是叫林湛有些匪夷所思,还真有这样直的姑娘?
林如海理所当然的误解了林湛的话,轻叹道,“小宜这些年也是经受了许多嘲笑奚落,这都是因你而起,她有情绪也是正常的,你顺着她也就是了,姑娘家嘛,送些她喜欢的首饰哄一哄便是。”
林湛差点没崩住,送魏嘉宜喜欢的?
她喜欢手机,喜欢电脑,可他上哪儿变去?
魏嘉宜并不是那种喜欢漂亮金银首饰的姑娘,比起物质上的东西,她更喜欢能带给她情绪值的礼物,而这恰恰难倒了他。
若是她喜欢打牌,林湛还能送她麻将、扑克,但她也不爱这些。
这真是叫林湛想讨好她,都无从下手。
“怎么了?”林湛的表情实在有些奇怪,林如海不免追问了一句。
林湛揉了揉额角,放弃了挣扎,“没什么,容我再想想。”
林如海心里纳闷,但见林湛很烦恼的样子,他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只得暂且闭上嘴。
送走了林湛,林如海回屋,就遭到了贾敏的追问。
林如海也不隐瞒,说完之后问她,“夫人,你觉不觉得奇怪?”
是有些奇怪。
贾敏沉默半响,道,“暂且观望观望,如今阿湛好不容易回来,他们的感情可不能出问题。”
观察两天,大概就能弄清楚原委了。
明白了贾敏话里的意思,林如海拍了拍她的手,“那就麻烦夫人了。”
他刚刚回京,明日一早就得入宫面圣述职,这段时间怕是会非常的忙,完全顾不上家里这边。
好在他有个贤内助。
贾敏笑着道,“这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
夫妻之间说这些,就外道了。
林如海闻言一笑,也不说客套话了,“歇息吧,这一路上也累了。”
夫妻二人小睡了片刻,起床洗漱用晚饭。
林家就这么几口人,自然是一道用饭。
晚上黛玉被魏嘉宜抱走了,说是许久不见,很想念玉儿,这几天就同她睡。
等魏嘉宜一走,贾敏就悄悄让她的贴身婢女将魏嘉宜的近身侍女叫了来。
一问才知道,魏嘉宜自打与林湛搬回林府,就再没跟林湛同房过。
但要说她不在乎林湛,偏偏又时常叮嘱林湛早些回府,日常相处气氛也很和谐。
只除了,晚上分开睡。
夫妻之间,长时间分房睡,这哪儿哪儿都不正常啊。
贾敏倒是没有因此对魏嘉宜有什么意见,只觉得可能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
于是夜里安寝,贾敏就将她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林如海。
林如海:“……”怪不得弟弟找他拿主意呢,搞了半天是被媳妇赶出房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湛:这个媳妇实在太难搞了。贾敏:弟弟、弟妹分开睡,这是感情出了大问题啊。林如海:怪不得弟弟找我讨主意,感情是被老婆赶出来了?这真是……
催生 生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怪不得这小子去而复返,找我讨主意呢,感情是被媳妇儿赶出门了。”林如海气乐了,“在我面前还不说实话,这是能瞒得住的?”
贾敏拍了林如海一下,“你还说这种风凉话?”
“咳咳,”林如海清了清嗓子,无奈的道,“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我们是没法管的。”
贾敏忧愁的道,“可是,他们这样长时间的分居,那也不叫事啊。”
“你也不要急,可能有别的原因呢,春兰不是说了,弟妹除了不同阿湛同房,其他都好。”林如海并不觉得魏嘉宜会厌恶林湛,这里头多半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贾敏一听林如海这么说,也想起魏嘉宜等了阿湛八年,暂且压下了心头的焦虑。
“可他们都分居半年了……”贾敏还是觉得不妥。
林如海想起什么,“可能……是因为阿湛的伤?”
在扬州那边,之前给林湛治伤的那位周大夫算是扬州的名医,他可是亲口说,阿湛的伤没个一两年根本好不了。
贾敏并未亲眼看见过林湛的伤,一直都是听林如海说的,这会儿听林如海旧事重提,不免皱起眉来,“阿湛伤得很重吗?这都回来快一年了,还没好?”
林如海自知说漏了嘴,不由得叹气,说了实话。
听完,贾敏眼眶都红了,“这孩子受苦了,”顿了顿,又想起魏家转变的态度,终于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怨不得魏家那边突然改变了态度,原来是知道阿湛受了这么重的伤。”
魏家门风本就清正,不是古怪的人家,明知林湛拼死回来,又怎么会再刁难?
“小宜真是受苦了。”贾敏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把夫君盼了回来……”
还是个受了重伤,不能同房的。
魏嘉宜若是知道贾敏同情她这个,那估计要连夜卷铺盖跑路了。
她一点都不期盼这种事好吗?
这边夫妻夜话,另一边林湛照旧独守空房,倒是魏嘉宜心满意足抱着小黛玉睡得喷香。
次日一早,林如海和林湛,一个入宫面圣述职,一个入宫上值。
因此,用早饭的就只有贾敏、魏嘉宜和黛玉三个人。
自从林湛做官后,除了假日,平时魏嘉宜都是一个人吃饭。
但今天,魏嘉宜有人陪了。
昨天有小黛玉陪着睡,今天有小黛玉陪吃饭,魏嘉宜简直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这落到贾敏的眼里就实在有些诡异了。
昨晚她还想着魏嘉宜有点可怜,今儿魏嘉宜这样开心,倒像是她想太多了。
用过饭,贾敏要开始接受京城这边的内务,妯娌二人交接完工作,贾敏还要见府里的管事们,魏嘉宜就干脆带着黛玉出门玩儿了。
因明年黛玉就要入宫参选,她看时辰尚早,干脆就领着黛玉直接去了温亲王府。
黛玉跟着婶婶,倒是什么都不怕,还兴致勃勃的追问。
完全没有在她母亲身边时文静。
温亲王妃这会儿确实在府里没出门,倒是温亲王去了衙门。
皇帝登基后没几年,温亲王就接管了宗人府,平日里虽然清闲,但也并非没事情做。
听府里总管通报,说魏嘉宜来了,还带了个小姑娘来,温亲王妃还没看到人,就猜到了是谁。
定是她妹妹时常在她面前提起的,最乖巧可人,冰雪聪明的——林姑娘。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魏嘉宜领了个小姑娘进来。
“姐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玉儿,是不是很漂亮可爱?”魏嘉宜与这位姐姐相处日久,性子也是愈发放得开,也非常的活泼。
这一点倒是与原主有些相似之处,也因此没引得温亲王妃怀疑,倒是叫温亲王妃觉得自豪,因为她又将妹妹宠得活泼了起来。
“这就是玉儿吗?倒真是仙女儿下凡来了。”温亲王妃牵起黛玉的手,夸赞道。
这倒不是她爱屋及乌,黛玉生的确实好看。
黛玉原本见到陌生人是有些不自在的,但温亲王妃魏静宜与魏嘉宜是亲姐妹,相貌轮廓有三四分相似,加上温亲王妃态度亲和,一下子就俘获了黛玉的心。
“玉儿,这是婶婶的姐姐,你可以叫婶婶。”魏嘉宜摸着黛玉的头,道。
严格论起来,黛玉和温亲王妃并无任何血亲关系,不过谁叫魏嘉宜是黛玉的嫡亲婶母呢?温亲王妃是魏嘉宜的亲姐姐,黛玉称一声婶婶,并无不妥。
魏静宜知道妹妹拿这个夫家侄女当亲女儿一般疼爱,在京城这半年来,回回都会听她提起黛玉是多么可人、多么惹人怜惜、多么美好的女孩儿。
对于妹妹把夫家侄女当做亲女儿一般疼爱,魏静宜是有些诧异的,不过她也不追究缘由,确定魏嘉宜是真心疼爱黛玉,她也就爱屋及乌,不追根究底。
“婶婶。”黛玉乖巧的喊了一声。
魏静宜揉了揉她的脑袋,给了见面礼,是一块羊脂玉锁,玉质极佳,是难得的极品。
看得出来,魏静宜是看在自家妹妹的面子上,才给了这么重的见面礼。
黛玉没有接,看向魏嘉宜。
魏嘉宜笑着道,“婶婶给你的,你就拿着。”
听魏嘉宜这么说,黛玉就接了,“谢谢婶婶。”
“真乖。”温亲王妃魏静宜膝下有三子一女,长子赵和晔十四岁,次子赵和树十一岁,三子赵和亭八岁,幼女赵芷葭六岁。
三个儿子都在宫中研学馆与皇子以及宗亲家的皇亲们一块上学,女儿倒是在家里。
见黛玉年岁与她女儿相近,魏静宜便叫人将女儿赵芷葭叫了过来,和黛玉玩儿。
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说话,魏静宜拉着妹妹道,“你这么喜欢孩子,自己也要抓紧才是,林家长房夫妻俩年事已高,只怕再难添丁,林家将来还得看你和林湛。”
话里的意思,明摆着就是催生。
魏嘉宜干笑,“姐姐……”
“撒娇也没用,你今年都二十四了,翻过年就要二十五,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再过几年都要成亲了,你呢?”魏静宜简直为妹妹的将来操碎了心。
魏嘉宜:“……”
自古以来,这催婚、催生都是逃不过的宿命啊。
魏嘉宜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打哈哈岔开话题。
生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想都不要想!
魏静宜又如何看不出妹妹在打哈哈?
她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再多话。
有些话说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不但惹人厌烦,还容易引起强烈的逆反心。
不过回头她还是要叮嘱王爷私底下找林湛谈一谈,看看他们小夫妻之间是不是感情出问题了,怎么她妹妹这么反感生孩子的事呢?
自家妹妹为了等林湛回来,等了这么多年,她当然不会怀疑自家妹妹的真心。
自己妹妹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林湛了。
但她也不觉得林湛是做错了什么事,可能是有什么内情。
然而不管什么问题,都是要解决的。
魏嘉宜带着黛玉在王府待到下午,算着林如海和林湛快要回府的时间告辞回家。
这是林如海一家回京的第二天,全家还是一块儿用饭。
用过饭,林如海和林湛去了书房说话,大抵是谈朝堂上的事,这个魏嘉宜和贾敏都默契的不管。
爷们儿朝堂上的事,她们也帮不上太大的忙,若是需要她们,自然会主动提出来。
妯娌两个闲聊的时候,魏嘉宜忽然想起一件事,“荣府那边……嫂嫂打算什么时候去拜见?”
“老爷回京述职事关盐税,具体的我不甚清楚,但事关重大,这几天老爷都忙得很,腾不出时间来,荣府那边我一早就派人去告罪了,晚些再去拜见。”贾敏道。
魏嘉宜了然,新盐确实事关重大。
荣府那可是铁打的太上皇派系,若非林如海根正苗红,就凭他娶了贾敏,定是要遭到猜忌的。
“既然已经跟那边说过了,我也就放心了。”魏嘉宜笑着喝茶。
贾宝玉那个讨厌鬼已经跟他爹一块儿撵出京了,整个荣府剩下的只有老太太和长房的人,长房就贾琏和贾琮两个男丁,前者早已经娶妻,女儿都已经周岁了,至于贾琮这个庶子,比黛玉小两岁,刚开始启蒙呢,估摸着黛玉去那边府上拜见的时候,早都去家塾上学了,根本见不着。
毕竟贾琮只是长房贾赦的一个庶子,不像贾宝玉那样衔玉而诞,还是嫡子,深得老太太喜爱。
魏嘉宜不管怎么算,黛玉都见不到半个荣府的同龄外男,能见的估计也只有迎春和惜春,探春随着她姨娘跟贾政一块儿去云南边疆了。
既然黛玉见不到荣府那些糟心的男孩子,魏嘉宜自然也就不会阻拦黛玉去荣府了。
贾敏自然不知道魏嘉宜心里在想什么,更不知道魏嘉宜背地里做了多少事。
但坦诚的说,贾宝玉跟着她二哥去任上,着实叫她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贾府老太太也是她亲娘,即便她上了年岁老糊涂了,贾敏作为女儿,也着实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但她是绝对不会同意撮合两个玉儿的。
那贾宝玉贾敏横看竖看,着实找不到什么优点能配她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魏静宜:妹妹和妹夫这是感情出问题了?魏嘉宜:生孩子?那是不可能的!贾敏:贾宝玉哪里配得上我的女儿?!感谢在2023-10-3116:20:47~2023-11-0116:0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iamo、飞天舞928、盐焗小熊饼干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迷糊 她愣了愣,像是一拳打……
最重要的是,回京之前,贾敏已经得到林如海透露的信息。
这次入京,如果不出意外,他少说也能封个伯爵。
如若真的封爵了,黛玉就是伯府千金,虽说她哥哥刚放了外任,从一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成了从四品的知府。
看着像是升官了,品阶上升了两级。
然而事实上,这是明升暗降。品级上去了,地位却下去了。
别看之前贾政只是个工部的员外郎,但六部是朝廷实权的职位,哪怕贾政只是个工部的员外郎也有不小的权利,在加上昔年老国公留下的人脉,贾政也就是看着不起眼,实际上却是实打实的荣府扛鼎之人。
自古京官就比地方官要尊贵,当然,如果你是一方封疆大吏,比如总督什么的,那另当别论。
可一个知府,还是云南边境的知府,傻子都能看出来,贾政这等于是被流放。
贾宝玉这辈子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京,看当下这个情形,他那玉就是个索命符。
也就是说,贾宝玉这辈子都没什么前程可言了。
贾敏又不是脑子进水了,怎么可能把女儿许配给贾宝玉?
聊完了,魏嘉宜要抱走黛玉,却被贾敏拦下了。
“玉儿今年都七岁了,这再过几个月就是新年,翻过年就八岁了,再同你睡就不合适了,我已经叫人将东院后头的独院收拾了出来,仍叫长乐院,以后玉儿就住长乐院。”贾敏温柔款款的道。
魏嘉宜面上的笑容僵住,“嗯……嫂嫂说的是。”
别说在古代了,就是在现代,七八岁也该自己睡了。
贾敏本是不想说什么干预魏嘉宜和林湛小夫妻之间的事,但见魏嘉宜的神情,她心里一叹,语重心长的劝道,“小宜,我也不知道你和阿湛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夫妻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有什么顾虑,大可直接同阿湛说,相信他也能理解。”
跟林湛说?
魏嘉宜想也不想,直接就排除了这个选项。
对魏嘉宜来说,林湛再温柔和煦,那也是个危险分子,需要远离。
魏嘉宜的不情愿几乎写在了脸上,贾敏叹了口气,“小宜,我也不想给你压力,但你嫁到我们家也快有十年了,你也知道,”说到这里,贾敏眼眶一红,声音都哽咽了,“林家嫡派一向子嗣不丰,我和你兄长这么些年,就得了玉儿和璋儿两个孩子,可璋儿还是没有保住,玉儿是姑娘家,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我说直接一点,林家的香火,得靠你和阿湛延续。”
古人重香火,魏嘉宜是理解的。
她心情有些复杂。
从内心来讲,林湛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
被系统选中做任务者的人,可以说都是万里挑一。
而林湛是万里挑一的万里挑一。
因为像他这样的古人,能完全靠自己摧毁系统,并留下后路,重回自己的世界。
一桩桩一件件,每个条件单独分开都简单许多,可综合起来,那是难上加难。
可以说,能做到林湛这样的,是凤毛麟角。
甚至魏嘉宜觉得自己根本就配不上林湛这么优秀的人。
她就是个普通的姑娘。
魏嘉宜并不觉得林湛会看上她这样普通的女孩,经历过快穿的摧残,这位大佬定是阅尽千帆,什么好姑娘没见过?
她这样平凡的人,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保留自己的尊严。
魏嘉宜承认林湛的优秀,但她并不愿意因为林湛优秀就放低自己,迎合林湛。
配合他生儿育女。
她是个人,有感情的人。
站在林湛的位置,他需要子嗣延续林家的香火,这是他背负的责任。
可魏嘉宜觉得自己不是那个跟他一起承担责任的人。
魏嘉宜低下头,不吭声。
贾敏原是想让魏嘉宜敞开心扉坦诚一些,但现在看来,话头没起好,适得其反了。
见状,贾敏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心里叹气,“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小宜,我不是逼你,你对阿湛的心意,这些年我和老爷都看在眼里,若是阿湛哪里做的不好,你心里不舒服,大可直接对我们说出来,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开呢?”
魏嘉宜闻言,心里松了口气,旋即又苦恼起来。
原主立下的人设实在是深入人心,搞得贾敏他们一入京,就发现了她和林湛之间的不对劲。
可让林湛回房睡,她哪里睡得着?
“嫂嫂,我省的。”
见她有了回应,贾敏见好就收,“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魏嘉宜应下,起身告辞。
这会儿已经到了掌灯时分,魏嘉宜看着天边的晚霞,怅然叹气。
带着贴身跟随的几个侍女往东院走。
快要到时,远远就见到门口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手里提着灯笼。
魏嘉宜脚步一顿。
那个身影也看见了她,见她停下,便主动走了过来。
“小宜,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是林湛。
灯光昏黄,林湛的轮廓也不甚清晰。
魏嘉宜想到贾敏说的话,不由得心乱如麻。
她是不是该考虑和离的事了?
确实,她舍不得黛玉。
但林家的香火问题也不容忽视,古代断绝香火,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若非如此,当年林湛突然失踪,贾敏怎么会拼了命的寻各种药方想生孩子?
因为刚嫁进来的魏嘉宜没了丈夫,承担不起延续香火的责任了。
那么责任就落到了贾敏的脑袋上,没有子嗣延续香火,贾敏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几乎是无法避免的结果。
现在林湛回来了,林家长房只有一个女儿,延续香火的责任毫无疑问落在了她和林湛头上。
她对林湛没有感情,自然不愿意跟他同房。
你优秀是你的事,不代表你优秀我就要跟你那什么。
魏嘉宜可以为了黛玉留下来,但却不能为了黛玉给林湛生孩子。
可让她给林湛纳妾,她更是不愿。
不是她喜欢林湛,她是不能接受自己的丈夫跟别人生孩子。
这跟主动给自己戴绿帽有什么区别?
是,没错,古代妾侍是合法的。
但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她理解纳妾合法制度,但却不能接受。
魏嘉宜的脸色变幻,都被林湛看在眼里。
他挑眉,装作不知道,“小宜,我有话跟你说,外头凉,我们进屋说?”
魏嘉宜心中一跳。
贾敏前头跟她说过同房的事,那林湛这边,林如海会不会也说过一样的事?
往日林湛都是直接去书房睡,今天却特意等她。
越想越觉得她想得没错,魏嘉宜不由得紧绷起来。
“说什么?就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
这个反应……
林湛眉头微蹙,不着痕迹的又散开。
应激反应?
“我的意思是,我们单独谈谈。”
魏嘉宜心悬了起来,抿抿唇,知道是躲不过了。
她深吸一口气,一直徘徊不定的思绪突然就平复下来。
如果林湛要说同房的事,那她也只能提出和离了。
虽然要跟黛玉分开,但黛玉明年不就要进宫给公主当伴读了吗?
大不了她去宫里找皇后表姐聊天,也能见到黛玉。
打定了主意,魏嘉宜就安心了,“那就进去聊吧。”
这态度转变的很突兀,林湛心里却不安起来。
他仔细琢磨,今天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便暂且压下心头的不安,跟着进了里屋。
屏退了侍女,林湛给魏嘉宜倒了杯茶。
“小宜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林湛今天被他哥哥叫去书房数落了一顿,说他忙于政务,冷落了魏嘉宜。
就算他有伤在身不能同房,那也不能完全抛下魏嘉宜常年睡书房。
这要是传出去,外头怎么议论魏嘉宜?
林湛也没法说出真相,只得吃了这个闷亏,被他哥哥数落了一通。
今天在这里等魏嘉宜,就是想跟她商量睡一个屋的事。
但这会儿,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不能直说,不然结果会很糟糕。
他哥哥那是不清楚事实的真相,才会数落他。
林湛心知,魏嘉宜对他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甚至对他防备心极重。
魏嘉宜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林湛却问她心情不好的事。
她愣了愣,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你就跟我说这个?”魏嘉宜疑惑的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但是,并没什么用。
快穿大佬的心思如果是她这么轻易就能看穿的,那他早就死了。
林湛任由魏嘉宜打量,愈发肯定是贾敏跟魏嘉宜说了什么,才引得她对他的防备心又翻了数倍。
他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不显,只微微一笑,道,“我听说你今天带玉儿去温亲王府了?”
“啊……是。”
没搞明白林湛的路数,魏嘉宜迷迷糊糊被带偏了思路,再想不起要提和离的事。
想起黛玉,魏嘉宜心思就飘了。
“这不是明年就要采选公主伴读了嘛,我原先是想着让玉儿做纯禧公主的伴读,后头发现,姐姐家的芷葭跟玉儿年岁更近一些,她也是要在宫里读书的,需要伴读,我想着让她们俩作伴,有我和姐姐这层关系在,想来能处得更好。”魏嘉宜道。
林湛闻言感叹,“小宜为了玉儿,真是煞费苦心。”
作者有话要说:
魏嘉宜:是该提和离了,这日子有点过不下去了。林湛:有点不对劲,看我乾坤大挪移。魏嘉宜:???我刚刚要说什么来说,一拳打在棉花上,有点懵。林湛:(笑眯眯.jpg)和离?和离是不会和离的,不给你机会说。
帮忙 “玉儿,叔父有件事想……
明年的采选,除了聘选妃嫔,还要给公主郡主臻选伴读。
公主都是皇帝的女儿,郡主就复杂多了,皇太子之女、亲王之女以及公主之女都可封郡主。
当今陛下的太子年刚十四,尚未定下太子妃,更不必谈女儿了。
倒是皇长女温宪公主已经出阁,但她膝下也只有一个刚刚周岁的儿子。
长一辈的公主,也就是太上皇之女,哪怕是最小的皇十六女永康长公主也都已经出阁五年,诸位长公主之女按祖制旧例,虽然都可封郡主,但大多都已经出阁,只有年纪较小的几位长公主,膝下之女还在宫中读书。
粗略算一算,也就是太上皇皇十一女嘉善长公主膝下的南阳郡主,皇十二女隆庆长公主膝下的安阳郡主,皇十三女福清长公主膝下的信阳公主,皇十四女荣昌长公主膝下的华阳郡主,皇十五女淳安长公主膝下的汝阳郡主,皇十六女永康长公主膝下的高阳郡主;诸位长公主之女还在宫里读书的,就这六位郡主。
亲王女就只有义忠亲王膝下的嫡女荣康郡主,温亲王嫡女长平郡主,忠顺亲王府嫡女长宁郡主。
至于当今陛下之女,也只有四位还未出阁,自然也在宫中读书。
林林总总算来,宫中需要臻选伴读的公主有四位,需要臻选伴读的郡主有九位,加起来十多个人要臻选伴读,每个人最少选两个,那都足足要选二三十人。
本朝驸马是可以纳妾的,这也就是公主的庶女,也称公主为母亲,但这些庶女是没有资格封郡主或是县主的,哪怕是末等的乡君,也别想封一个,因为她们都不算皇室血脉,只有公主所生之女,才有封郡主的资格。
打个比方,当今陛下的亲姐姐淑慎长公主,那就是嫡公主,虽然太后是后来册封的继后,那也是正妻,只是比不得原配皇后地位特殊,那么理所当然的,继后所出的子女都成了嫡子嫡女。这也就是说,淑慎长公主所生之女,出生就能封郡主,但封号一般都是在郡主定亲之后拟定。当然,像淑慎长公主这样,身为皇帝亲姐,她的女儿自然是被偏爱的,周岁就有了封号。
至于太上皇其他的女儿们,因原配皇后膝下只有一位嫡皇子,并无女儿,因此除了太后生的,其他妃嫔生的都是庶出公主,这些公主们所生之女,有些是曾经参与夺嫡失败的王爷亲妹,这些人的女儿虽然也封了郡主,但在宫中显然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张扬不起来。
郡主和郡主之间,地位也是有差距的。
像义忠亲王府的郡主,温亲王府的郡主,淑慎长公主府的郡主。前者是太上皇罩着的,哪怕皇帝不喜,但只要太上皇一天没死,就没人会怠慢义忠亲王府的郡主;后两位都是当今陛下胞姐、胞弟所出之女,皇帝的亲外甥女、亲侄女,这地位自然也更尊贵一些。
还有忠顺亲王府,这位亲王是太上皇恪贵嫔所生,也是太上皇最小的儿子,因此即便是庶出,也颇受太上皇的喜爱。
难得的是这位亲王也没有因为太上皇遭到皇帝的厌弃,堪称左右逢源的典范,是众兄弟之中,除了义忠亲王和温亲王之外,唯一封亲王的人。
也因此,忠顺亲王家的郡主,地位也只在上头三位郡主之下。
这四位郡主,淑慎长公主家的已经出阁,也就不用多提。
再剩下的郡主们,不值一提。
这么看,这些皇家公主郡主地位都比黛玉高,可真要算起来,除了上头顶顶尊贵的公主郡主,其他的郡主们敢给黛玉甩脸色,那就完了,说不定还得连累家中父母。
魏嘉宜被林湛这话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是玉儿的亲婶母,为她将来打算也是应该的。”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人听了,还当魏嘉宜对林湛多么情深义重,甚至惠及了他的亲侄女。
林湛心里叹气,幸好他足够清醒,否则早就失了分寸,惹魏嘉宜厌烦了。
“没有谁的付出是应该的,即便你是玉儿的亲婶母,这也不是你该做的。”林湛温声道。
魏嘉宜怔住,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她心里有些慌,低头战术性喝茶,掩饰自己的情绪。
这个反应倒是叫林湛诧异。
他做了那么多,魏嘉宜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今儿不过是随意一句话,竟触动了她。
林湛垂下眼深思,琢磨半响,抓住了一点思绪。
真情吗?
林湛的心情一时间复杂起来。
坦诚的说,他之前各种讨好魏嘉宜,多少有点补偿的味道,这里头夹杂多少真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之前一直不清楚,哪里做得不够好。
但现在猜到一点魏嘉宜内心的需求之后,他恍然大悟的同时,也觉得难办。
在漫长完成任务的岁月里,他已经忘记了如何爱一个人。
他可以对魏嘉宜好,为她付出,补偿她。
但他却不懂得该如何去爱她。
过去那些岁月里,他确实遇到过很多优秀的女子,但这人吧,一旦你站在对立面,人的私心就会让其面目变得丑陋。
只要是人,活在这世上就会有自己的偏向。
而林湛作为反派,永远都不会是那个被坚定选择的人。
他不知道魏嘉宜在现代过的是什么生活,但他现在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很缺爱的姑娘。
所以那些物质的东西,她都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真心。
可这恰恰是他当下最难给予的东西。
弄明白了症结在哪儿,林湛也有些抓瞎。
于是,屋里的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你……”
“你……”
两人沉默许久,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
彼此对视了一眼,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林湛轻轻咳了一声,“你先说吧。”
“额……”魏嘉宜也没想到那么巧,开口就跟林湛撞上了。
愣了一下,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想不起要说什么了。
“我忘了要说什么了。”魏嘉宜坦诚的道。
她叹了口气,“还是你说吧。”
林湛抿抿唇,他本来是有话说的,但这会儿被打断之后,又清醒过来。
有些话,要在恰当的时候说,不然会引起反效果。
他虽然还没有爱上魏嘉宜,但也没想过要和离。
换句话说,他对魏嘉宜有好感,也是愿意跟魏嘉宜进一步接触的。
可魏嘉宜却没有这个想法。
甚至林湛敢说,这妮子直到现在可能还在考虑和离。
当初刚入京的时候,他在路上提出和离,不是自己想和离,而是掐断魏嘉宜的退路,让她不要老是去想和离。
结果也恰如他所愿,魏嘉宜压下了这个想法,后头又碰上魏嘉宜和魏小姐见面,解开心结。
从始至终,他都清醒的知道,魏嘉宜是魏嘉宜,魏小姐是魏小姐。
他并未将二人混为一谈。
但……魏嘉宜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底细。
刚刚他有意说开这件事,但又想到,他和魏嘉宜并没有感情上的进展。
一旦这件事说开,引发的后果,可能就是魏嘉宜再也不在他面前遮遮掩掩,直接和离都有可能。
林湛歇了坦白的心思,打算先和魏嘉宜相处,如果实在是……相处不出爱情,他强留魏嘉宜,无异于恩将仇报。
他到时候会考虑放她走,并且为她安排好后路。
林湛压下心头杂乱的思绪,不着痕迹的引着魏嘉宜闲聊了一阵,过了许久,见魏嘉宜面上带了倦色,便起身告辞,回了书房。
魏嘉宜被林湛拉着闲扯,早就将之前的想法抛之脑后,困得只想睡觉。
而林湛回了书房,却是半宿才睡。
次日林湛照常去衙门,林如海与他同时出门,两人一起乘坐马车。
“你昨儿……”林如海已经知道林湛昨天还是睡书房,他想说弟弟两句,但见弟弟眼下青黑,一看就是没睡好,当即眼下了嘴边的话,叹了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林湛见林如海住了口,便知这是兄长体贴他,他吸了口气,精神一振,道,“兄长,我毕竟缺席了小宜这么多年的生活,她需要一些时间,我知道兄长和嫂嫂都心急,但这都是急不来的。”
“哎——”林如海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他无法指责林湛,他训斥林湛,并非责骂他,而是提醒他。
但他这弟弟和弟妹之间,显然有些问题没解决,导致了现在这个状况。
见林如海皱着眉叹气,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林湛也只好宽慰他,“兄长放心,小宜这里的问题我会解决的。”
听弟弟这么说,林如海倒也相信,拍了拍林湛,“我知道你和小宜都受苦了,但男儿在世,自该有担当些,遇到事退让一二,也无妨。”
“我省的。”
到了宫里,二人分道。
下午林湛先散值回府,叫来小厮一问,魏嘉宜去了温亲王府,黛玉被他嫂嫂留下了。
他想了想,去了嫂嫂那里接走了黛玉。
黛玉被叔叔抱去了东院小书房,叔侄俩面对面坐在软榻上。
“玉儿,叔父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林湛:追媳妇找谁当助攻呢?那当然是我的亲亲侄女了。魏嘉宜:你作弊!林湛:能追到媳妇,作弊算啥?感谢在2023-11-0120:54:01~2023-11-0316:1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正版Criska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颜狗 婶婶同玉儿一起跟叔父……
小黛玉还是很喜欢这位疼爱她的叔父的,一听要找她帮忙,她眼睛登时亮起来。
“叔父要玉儿帮什么忙?”
林湛一早就想好了措词,微微一笑道,“玉儿很喜欢婶婶对不对?”
听林湛提及魏嘉宜,黛玉有些迷惑,但还是点头,“喜欢。”
除了爹娘,婶婶是黛玉最喜欢的人,亲叔父都比不过。
这个答案是林湛早就料到的,因此也不意外,他继续笑着说道,“那玉儿想不想,让婶婶一直是你婶婶?”
黛玉今年虽然已经七岁,也读过书,但林湛这话显然有些绕,把她给绕迷糊了。
“婶婶不就是玉儿的婶婶吗?”黛玉不解。
林湛倒也不瞒她,他知道这个侄女很聪明,“玉儿,叔父和你婶婶之间的感情出了些问题,如果不能解决,那么你婶婶就会跟叔父和离,一旦叔父与你婶婶和离,那她就不再是你的婶婶。”
黛玉吸了口气,领会了林湛话里的意思,毕竟这话说得很简单易懂,她又不蠢。
“玉儿不要!婶婶答应玉儿不会离开玉儿的。”黛玉急了。
林湛忙安抚她,“玉儿别急,这不是叔叔来找你帮忙了吗,你婶婶自来就喜欢你,相信这一点你也是能感觉到的,咱们家她最疼的就是你了。”
这个倒是毫无疑问,黛玉点头,一点也不谦虚。
“叔父需要玉儿做什么?”
林湛微微一笑,“倒也不需要玉儿做什么,就是你平日里和婶婶在一起的时候,帮叔父注意一下你婶婶的喜好,比如喜欢什么花儿、书籍、颜色、吃食、你都记下来,回头告诉我。”
黛玉懂了,“叔父这是想投婶婶所好?”
“玉儿真聪明。”林湛揉了揉黛玉的小脑袋,觉得舒心极了。
跟聪明的娃娃说话就是畅快。
那些愚钝的孩子,不管你说什么,都要再三解释,实在是很消耗人的耐心。
“玉儿知道了。”黛玉一直被家里的长辈当做小孩子哄,哪怕是魏嘉宜也是如此。
但她在林湛这里,感觉到了不同。
林湛没有把她当孩子哄,虽然说话语气跟爹娘婶婶没什么区别,但他的言行一直是把她摆在同等位置上的。
“叔父就先谢过玉儿了。”林湛笑眯眯的揉了揉黛玉的脑袋,看时辰尚早,又问,“你娘今天怎么把你留在家里了?”
昨儿魏嘉宜还说,让黛玉做温亲王府那位长平郡主的伴读。
翻过年,待开春天气回暖,就是臻选伴读的时候,距今最多半年时间,趁着臻选还未开始,让黛玉提前和未来要朝夕相处数年的伙伴熟悉是很有必要的。
以魏嘉宜对黛玉得重视,她肯定会主动带着黛玉去温亲王府跟长平郡主熟悉。
可黛玉今天却在家里,魏嘉宜一个人去了温亲王府,这就有点奇怪了。
黛玉眨了眨眼,“叔父怎么知道是阿娘把玉儿留下来的?”
“以你婶婶对你的喜欢,上哪儿不是带着你?”林湛轻笑道。
黛玉刚入京第二天,魏嘉宜就带着黛玉去了温亲王府。
闻言,黛玉笑眯了眼,“叔父说的是,今天婶婶是想带玉儿一起去的,但是阿娘说要教我学看账本,没让我去。”
就这么简单?林湛是不相信的。
黛玉如今才七岁,现在就开始学看账本,有些早了。
“那玉儿今天学看账本了吗?”林湛问道。
黛玉点头,“学了,这个很简单,婶婶之前教过玉儿算账,家里的账本都是婶婶改过的,一目了然呢。”
听黛玉说起家里的账本,林湛笑起来,“你婶婶还是很聪明的。”
虽说这新式账本不是魏嘉宜研究出来的,但她能活学活用,也非常不错了。
黛玉连连点头,只要叔父夸婶婶,她就很开心。
“这么看,看账本现在不是你急需学习的东西,”林湛沉吟片刻,道,“你帮叔父的忙,那叔父就教你些其他的,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玉儿可有什么感兴趣的?”
黛玉瞪圆了眼睛,“这些叔父都会吗?”
好厉害啊!
林湛被逗笑了,“略懂一二,教你还是没问题的。”
这就是谦虚了。
黛玉沉思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玉儿都想学。”
闻言,林湛也不觉得黛玉贪心,只笑着道,“咱们玉儿聪明,还很好学呢。”
黛玉被夸得面上绯红,“叔父——”
“那你先挑个最感兴趣的学吧。”林湛见好就收。
他还需要小黛玉帮忙呢,当然不会惹恼了小姑娘。
黛玉心情雀跃的道,“学琴,婶婶说,古琴风雅,她喜欢。”
林湛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意外之喜,“你婶婶喜欢听琴?”
“嗯嗯,在扬州的时候,婶婶就说过想学琴,但……”黛玉想起当时家里的情况,仍是忍不住心有余悸,“阿娘当时病的很重,婶婶忙着料理家务,根本顾不上学,再后来……叔父就回来了。”
林湛一回来,魏嘉宜又哪里还有闲心学什么琴?
就连黛玉也是刚刚才想起这件事。
林湛心情有些复杂,就算黛玉不说,他也知道魏嘉宜去扬州时,他兄长一家三口身体都很差,尤其是他长嫂,病的都快死了。
如果不是真确定撑不下去,林如海绝不会修书给魏嘉宜,让她去扬州。
多半是让魏嘉宜去见贾敏最后一面,同时也是顾忌贾敏离世后,黛玉的教养问题。
一旦贾敏离世,魏嘉宜就是黛玉在林家唯一的女性长辈,虽然她年轻,但她经受的也是江南世家大族贵女的教育,教养黛玉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林如海自己都没有想到,魏嘉宜的到来,会改变他们的命运。
林湛摈除杂念,道,“都过去了,我这儿还有几张好琴,玉儿随我去挑?”
黛玉点头,“好。”
叔侄俩一道去了林湛的私库,林湛取了自己幼时学琴的古琴,送给了黛玉。
林湛三四岁开始学琴,他母亲杜绮兰是古琴大家,他的古琴是由母亲启蒙的,只是学了不到两年他娘就因病离世,之后他就再没有碰过琴,直到被反派系统绑定。
他的古琴是由母亲启蒙,但古琴的技艺却是在无尽的快穿岁月里精炼成绝技的。
因此,他送给黛玉的古琴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黛玉听林湛介绍完这古琴的来历,不由得一阵辛酸,“玉儿怎可夺叔父挚爱之琴?”
“玉儿,这琴对叔父确实意义非凡,但你是我林家嫡女,你祖母的古琴……是极好的,叔父当年没做到的事,玉儿可以试一试。”林湛微笑着道。
黛玉闻言,受到鼓舞,“玉儿明白了。”
说开了这件事,叔侄二人一人一把琴,坐在东院的树荫下面,你教我学,气氛好不和谐。
魏嘉宜回府直奔正院,却跑了个空。
一听黛玉是被林湛接去东院了,魏嘉宜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回东院。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院儿里传出的琴音。
一道琴音悠扬婉转,另一道琴音磕磕绊绊。
魏嘉宜眨了眨眼,心里有了猜测,进了院门,循声悄悄走了过去。
隔着五六米远就看见东院树荫下坐着练琴的二人。
林湛自从入仕,出门时穿的都是官服,但只要回府,就会立刻换上他的常服。
她这个丈夫一向偏爱素雅的颜色,如茶白色、雪白色、月白色,其次就是青色系的衣裳,什么湖绿色、青碧色、白青色。
今儿林湛回府后,换的是一身雪白的衣袍。
他本就容色出众,一身白衣衬得他更丰神俊朗,再加上认真弹琴的模样,便是魏嘉宜再三警告过自己离林湛远一些,都不由得心生触动。
魏嘉宜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要离这样的男人远一些,简直是对一个颜狗巨大的挑战。
林湛感知非常的敏锐,魏嘉宜其实一靠近,他就发现了。
但他装作不知道,只认真的教授黛玉琴艺。
他教得认真,就越衬得他好看。
魏嘉宜:“……”
这尼玛是人干的事?
这要是换个人在这里学琴,魏嘉宜说不定就出声打断了。
偏偏学琴的是黛玉。
她硬着头皮站了一会儿,实在有些受不住,转身就要逃离。
发现她想逃,林湛顺势抬头,像是刚刚才发现魏嘉宜一般,“小宜回来了?”
魏嘉宜脚步一僵,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强自镇定,“你教玉儿学琴?”
“闲着没事,玉儿感兴趣,就教教她。”林湛淡定的回道。
他好像又发现了魏嘉宜一个弱点。
她喜欢风雅的男子。
这不巧了吗。
君子六艺,他样样精通。
魏嘉宜招呼人上茶,在黛玉身边坐下,“玉儿怎么想起学琴了?”
黛玉眨了眨眼,想起叔父说过的话,脆生生的回道,“婶婶之前说想学琴,因为阿娘,婶婶没有时间学,现在玉儿学琴,以后弹给婶婶听。”
魏嘉宜没有多想,感动极了,“玉儿真乖。”
“婶婶还想学琴吗?叔父的琴是跟祖母学的,听阿娘说,祖母是琴艺大家,婶婶同玉儿一起跟叔父学琴吧?”黛玉发出了邀请。
魏嘉宜哽住,她好不容易转移注意力的。
作者有话要说:
黛玉:婶婶同玉儿一起跟叔父学琴吧?林湛:(竖大拇指.jpg)真是叔叔的好侄女。魏嘉宜:这个世界对我这颜狗恶意太大了。感谢在2023-11-0316:17:13~2023-11-0420:0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懿兹时景良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学琴 他对黛玉的情谊,真是……
魏嘉宜正想找借口婉拒,林湛就看了过来,“原来是小宜喜欢古琴?想学琴的话,我教你啊。”
下意识的,魏嘉宜就想拒绝。
黛玉抱着魏嘉宜的手臂,“婶婶,婶婶,跟玉儿一起学嘛。”
“……”魏嘉宜艰难的开口,“好。”
她看向林湛,对上了一双清透的黑眸。
嗯——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总觉得黛玉突然要学琴,太蹊跷了,还非要拉她一起。
可她也找不出林湛这样‘算计’她的理由。
总不至于看上她吧?
这么一想,魏嘉宜稍稍安了心。
应该就是巧合吧。
林湛达成了目的,倒也不急于一时,叫人来收起琴,“今日时辰不早了,先去正院用饭,明日再学琴,如何?”
这正中魏嘉宜下怀,她忙不迭应下来。
黛玉缠着魏嘉宜讨抱,魏嘉宜抱起黛玉,与林湛并肩往正院走。
林湛与魏嘉宜闲聊着,慢慢就到了正院。
这个时候,林如海也已经回府,见他们三人过来,倒像是一家三口。
林如海和贾敏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他们也知道魏嘉宜和林湛之间出了些问题,不过有玉儿夹在中间,倒是气氛和谐。
林如海夫妻默契的没有调侃他们,以免好心办了坏事。
一顿饭吃完,林如海道,“圣上今日召见我,再过几日恩封的旨意就会下来。”
说起这个,林如海对胞弟就有些歉疚。
“这功劳原该是阿湛的。”
林湛喝着茶,闻言轻笑,“自家兄弟,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呢?”旋即话锋一转,“再说了,小弟手里的好东西不少,不缺这些。”
闻言,林如海想起林湛的遭遇,不由得感叹,“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林湛怔了怔,看了魏嘉宜一眼,垂眼笑,“兄长说的是,都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小弟的苦也算没有白吃。”
林如海是无法想象小弟受到的苦楚,但魏嘉宜经过网文的信息爆炸,心知林湛这样轻描淡写的话里蕴藏了多少的辛酸。
想起刚刚在院中听到的琴音,魏嘉宜不由得心疼这个人。
昔年林湛被系统绑定的时候,还只是个少年人呢,若非心志坚定,哪有命回来?
魏嘉宜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后日就是中秋了,嫂嫂是怎么安排的?”
“各家的节礼都已经送过去了,”贾敏说着犹豫了一瞬,叹了口气,“就是母亲那边……把节礼都退了回来。”
贾敏的母亲是谁,不言而喻。
魏嘉宜和林湛对视一眼,默契的不接话。
林如海回京的第二天,就被皇上钦点了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品秩正三品。
之前林如海被钦点扬州巡盐御史,这个官职不是常置的,品阶也是随着官员原先的官职而定。
林如海当年是高中一甲探花,初任就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在被皇上钦点巡盐御史之前,已经升了从五品的兰台寺大夫,也即是说,林如海这个巡盐御史是从五品官职。
林如海在扬州待了两年,回京就连升五级,直接成了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地位仅次于都察院左都御史,因为都察院的右都御史和右副都御史是由总督兼任,并不拥有都察院的实际职权。
也就是说,林如海一跃就成了都察院的二把手。
要知道,林湛刚高中状元,飞快的成为了皇帝亲近的宠臣,恨不得日日带在身边。
现在林如海一回京,就坐火箭的升官,这如何不引人瞩目?
等到封爵的旨意下来,林家就真是如日中天,巴结的人会蜂拥而来。
算来今天也不过是林如海回京的第三天,他忙着接手都察院的事,根本腾不出空来去荣府拜见岳母,但他也早就叮嘱过贾敏,提前送了赔礼去荣府,已经说好过些日子再去拜见。
昨儿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将节礼退回了?
“岳母缘何将节礼退了回来?”林如海疑惑的道。
说起这件事,贾敏就觉得难堪。
贾敏脸色不太好看,林如海与贾敏多年夫妻,彼此熟悉至极,单看她神情,便知里头有问题。
“夫人?”林如海握了握贾敏的手,鼓励的看着她,倒是没有逼问。
贾敏若是愿意说,他自然听,不愿意说,他逼问就会让贾敏难堪。
岳家这些年愈发不像样,林如海也是听说过的,近些年贾敏提起娘家,总有诸多的抱怨,林如海能做的也只是说些劝解之语,让她想开一些。
感觉到林如海的贴心,贾敏心里好受许多,不由得委屈涌上心头。
“老爷这几日忙于公务,想是没听说京中近日的传闻,你可记得我二哥家那衔玉而诞的侄儿?”
林如海挑眉,提起这个他就明白了。
他并非没听说这个传闻,他身处朝堂,贾宝玉那件事传得沸沸扬扬,最先知道的就是朝堂里这些高官,林如海现在也算是高官之一,自然也是知道的。
甚至他的上官,都察院的左都御史,私下里还劝诫他,离荣府远一些。
可见荣府是惹上了大麻烦。
说实在的,当初听闻贾家出了一位衔玉而诞的哥儿,荣府还大肆宣扬,他就觉得不妙。
只不过他当时人微言轻,尚未高中入仕,自然也管不到贾府的事。
再后来……不提也罢。
不过现在贾敏自己提起来,林如海自然是要接话的。
“自然记得。”
贾敏叹了口气,“因着宝玉那块玉,引得忠顺亲王当街训斥我二哥,后来我二哥就走关系,外放了云南任知府,将宝玉也一道带走了。你高升的消息一传出去,母亲就写了信过来,想让你在皇上面前为宝玉美言几句……”说到这里,贾敏眼眶都红了,“母亲她到底有没有为我考虑过?贾宝玉那块玉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最好就是现在这样,永远不要回京,再不去提,才能保贾宝玉性命。”
可贾母昏了头,见林如海高升,还当他奇货可居,深得皇帝信重,竟异想天开,想让林如海在皇帝面前为贾宝玉说情。
简直是疯了。
贾敏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回信拒绝了贾母的要求,之后……节礼就被退了回来。
林如海听得瞠目结舌,“岳母当真……”
贾敏立刻叫她的贴身侍女幽檀将梳妆台抽屉里的信取来,递给林如海,“你自己看。”
林如海接过来,看完之后,面沉如水。
“怪不得老大人提醒我离荣府远些,岳母真是……。”林如海摇摇头道。
能被林如海称为老大人,想必是都察院的那位上司。
林湛喝了口茶,仿佛这件事跟他毫无关系。
而魏嘉宜有些心虚,这件事说起来,源头是在她这里。
瞥见林湛悠闲的喝茶,魏嘉宜不由得感慨。
果然是大佬,这事儿明摆着就是他干的,他居然还能淡定的喝茶,仿佛不是他做的。
林湛注意到魏嘉宜的目光,对她悄悄眨眼,含笑不语。
另一边林如海夫妻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
“夫人,这件事你没有做错。”
贾敏当然不觉得自己有错,“我知道,只是母亲这样我实在不好受。”
她抹了抹泪,“自从宝玉出生,母亲就……”
为人子女,她也说不出难听的话来,只得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林如海拦着贾敏劝慰她。
边上的魏嘉宜觉得有些尴尬,冲林湛使眼色,抱着黛玉悄悄的出去了。
林湛也轻轻起身,随着离去。
等林如海夫妻反应过来时,屋里只剩下他们俩。
魏嘉宜和林湛一起送黛玉回了长乐院,然后再一起回东院。
两人在东院堂屋里面对面坐下,屏退了下人。
“真是没想到,贾家那老太太居然会求到嫂嫂头上来。”魏嘉宜真是大开眼界。
林湛冷笑,“那昏了头的老太太,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从魏嘉宜的态度里,他基本判定,荣府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下手自然也是毫不留情。
魏嘉宜啧啧称奇,“你对荣府……恶意挺大啊。”
林湛轻笑,“不是你说那边府里想让那贾宝玉配咱们家的玉儿吗?他也配?”
魏嘉宜非常赞同林湛的话,“没错,他不配。”
她从不觉得宝黛配是什么灵魂伴侣,说他们俩是灵魂伴侣,简直把魏嘉宜恶心得不轻。
感情贾宝玉肉#体可以有很多个伴侣,只要灵魂伴侣是黛玉就可以?
把黛玉当什么了?
就算不用现代的标准评价贾宝玉,单说古代,贾宝玉这种人,也是纯属世家出身的浪荡子。
他对黛玉的情谊,真是廉价得可笑。
不过是欺负黛玉年幼无知,早早的pua她,身处荣府那种环境,有贾宝玉这么个人对你好,哪个少女扛得住?
在绝境里待久了,渣男也是良配了。
林湛看着魏嘉宜提起贾宝玉,脸上就是十足十的嫌恶,一点也不意外。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魏嘉宜提起贾宝玉时,露出这样的神情了。
林湛自问看人很准,魏嘉宜心性善良,品行正直,能被她这么厌恶。
那就说明,贾宝玉不但做了伤害黛玉的事,还挑战了魏嘉宜的底线。
作者有话要说:
灵魂伴侣那个,我之前在另一篇文下面看到的评论,吹捧宝黛是灵魂伴侣,觉得那篇文作者拆宝黛是抹黑贾宝玉。各种发言简直惹人发笑。我本来想长篇大论的骂她一顿,但看见下面十几条回复都在骂她,我就省了,只回了她一句,希望她能得到贾宝玉这样的灵魂伴侣,并且不要感谢我的好意。┓(??`)┏
拆穿 ——她被发现了。……
林湛并不希望魏嘉宜沉溺在这种厌恶的情绪之中,他喝了口茶,转移话题。
闲聊了一阵,天色也彻底黑了下去。
魏嘉宜是有些话唠的,也喜欢跟人聊天,特别是有人捧场的时候,就说得更起劲。
这会儿林湛就充当了这个捧吟的人。
魏嘉宜停下来,喝了口水,正要继续说,忽然注意到林湛身后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彻底的黑了下去,乌漆嘛黑啥也看不见。
她顿时一怔,放下茶杯的手也僵住了。
林湛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很自然的端起茶喝了一口,“怎么不说了?”
“额……”魏嘉宜没想到林湛这么直接。
她有些尴尬的垂眼,“时辰不早了。”
林湛微微一笑,“然后呢?”
魏嘉宜:“……”
她吸了口气,抬眼看他,对上了林湛含笑的眼眸。
“……”
尴尬的气氛蔓延开。
或者说,尴尬的只有魏嘉宜。
“你,你不回去歇息吗?”
见魏嘉宜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林湛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不能逼得太紧。
林湛放下茶杯,道,“是该回了。”
说着起身,理了理袖袍,温柔的道,“你也早些歇息。”
魏嘉宜见他起身要走,松了口气,也跟着起身,“我送你。”
林湛顿时无语。
他忍了忍,没忍住,倾身凑近了盯着她,“就这么不希望我留下来?”
林湛的颜值真的非常高,皮肤也很细腻,没有一点瑕疵。
魏嘉宜毫无防备之下被颜值暴击,心跳骤然失衡,反应过来,惊慌的退后两步。
“我,我……”
见她慌乱的样子,林湛心里倒是好受了许多。
起码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心里哀叹一声,站直了身体,又恢复了往日淡然的模样,“吓到你了?”
魏嘉宜捏紧了帕子,摇头。
倒也不是吓到了,就是有些吃惊林湛的举动。
林湛没有再说什么,摆摆手,出去了。
看着他背影走远,消失在黑暗里,魏嘉宜垂下眼,有些纠结。
林湛刚刚是在撩她吗?
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魏嘉宜都没分清那一瞬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林湛走后,没一会儿魏嘉宜的贴身侍女春兰就端着水进来了。
“老爷怎么走了?”春兰还以为今天这么晚了,老爷会留下来歇息,谁料还是走了。
魏小姐的陪嫁侍女有十来个,除了春兰、夏竹、秋菊和冬梅这四个陪嫁大丫鬟,还有八个陪嫁的二等丫鬟。梅兰竹菊这四大丫鬟是打小伺候魏嘉宜的侍女,是魏老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各有才能且忠心为主。
正因为是从小侍奉魏嘉宜的侍女,又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说话比其他人要大胆一些。
魏嘉宜因为有魏小姐的记忆经历,不怕露馅,自然也没有换掉魏小姐的侍女。
最重要的是,这些贴身的侍女,都是精心培育出来的,魏嘉宜若是因为害怕露馅就换掉她们,谁知道换来的是什么白眼狼?
贴身伺候的人如果不能信任,那简直是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魏嘉宜没有接话,春兰见状心里叹气,没有再问,伺候魏嘉宜洗漱过后,魏嘉宜就熄灯歇息了。
本朝中秋有假日三天,从八月十四到八月十六,一共三天。
今儿正好是十四,林如海和林湛都不用去衙门当值了。
难得的,林家五口人齐聚用早饭。
“今日休假,我和你们嫂嫂昨儿商议了一下,打算去荣府一趟,把事情说清楚,”林如海说着看了贾敏一眼,“今日这一趟,怕是不会太愉快,玉儿到底还年幼,未免惊吓到玉儿,这次就不带她一起去了,劳阿湛和弟妹照顾一日。”
一听林如海不打算带黛玉,还要交给她照顾,魏嘉宜忙不迭的应承下来,“兄长放心,我会照顾好玉儿的。”
见魏嘉宜直接把自己略过,林湛无奈失笑,也跟着附和,“小宜说的是。”
林如海看了他们一眼,心里叹气。
昨儿林湛在东院正屋待到半夜,最后还是回了书房睡,这事儿一早就被管家报给他知道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小两口到底闹什么,但显然他不好插手多管,只要事态没有恶化,他也就当做不知道了。
贾敏这会儿正忧心娘家这边的关系如何处理,自然顾不上魏嘉宜这边。
交代完林湛他们,林如海和贾敏就带着节礼出了门。
林湛这边,干脆就带着魏嘉宜和黛玉回了东院学古琴。
魏嘉宜虽然爱琴,觉得风雅,但她实在没有什么艺术细胞,比起黛玉这个小孩子都差了一截,弹出来的琴音堪称魔音灌耳。
黛玉喜欢婶婶,又惦记叔父的请求,一直忍着,整张小脸都皱起来了。
魏嘉宜当然注意到了黛玉的神情,她到底是没那么厚的脸皮,停了下来。
“我有些累了,老爷先教玉儿吧,我歇一会儿。”魏嘉宜注意到,她这话一落,黛玉明显的松了口气,显然忍了许久,却不好意思打断魏嘉宜的兴致。
魏嘉宜心里泪流满面,她的形象是不是崩塌了?
林湛倒是八风不动,甭管魏嘉宜弹得有多难听,他仿佛都听不出来一般,神情淡定。
看着魏嘉宜停下来喝茶,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教完了黛玉,让黛玉自己练习,他起身邀请魏嘉宜进屋。
树荫下头还算凉快,旁边也有丫鬟侍奉,林湛倒也不担心黛玉在家里练琴会出什么意外。
魏嘉宜疑惑的跟着他进屋,“老爷有什么事要避开玉儿?”
林湛给她倒了杯水,微笑道,“就是看你不太开心,哄哄你。”
这话说得,魏嘉宜有些尴尬,“我哪有不开心?”
“我看你真的很喜欢琴。”林湛喝了口茶,道,“不过,小宜也不用为了玉儿这样委屈自己。”
魏嘉宜疑惑,“什么?”
“小宜师从韩大家,你的琴我是听过的,同龄人无人能及。”林湛含笑道。
这话听得魏嘉宜背后都冒冷汗了。
她想起来了,魏小姐出身江南魏家,经受的是精英教育,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但也都是学过的,尤其是魏小姐的琴,师从江南韩大家,是韩大家的关门弟子,琴艺极佳。
可她刚才……哪里像是会弹琴的样子?
见魏嘉宜吓得脸色都变了,林湛叹了口气,道,“小宜,我听春兰说,自从我失踪,你时常一个人在院里弹琴。”
这也就是说,想推说多年没弹琴生疏了都不行。
魏嘉宜忙不迭的喝茶掩饰自己紧张害怕的情绪。
——她被发现了。
怎么办?
魏嘉宜现在脑子里乱作一团,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小宜不想,说点什么吗?”林湛温声道。
魏嘉宜僵着脸,“你想听什么?”
林湛垂下眼,叹了口气。
他原本也没想这么快就揭穿魏嘉宜的,可他实在没想到,魏嘉宜的琴艺差成这样。
偏偏他还是听过魏小姐弹琴的,没法装作不知道。
他现在可以装作不知道,可魏嘉宜若是在别人面前露馅,结果是很可怕的。
林湛之前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只想着先培养感情,再把一切说开。
但今天的意外,让他不得不改变计划。
他不能让魏嘉宜在其他人面前露馅。
“小宜可还记得,我们入京在魏家住的第一晚?”
魏嘉宜猛然抬头看向林湛,对上了林湛一双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睛。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湛也就不掩饰了。
“没错,当晚我也在那个空间里,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魏嘉宜木着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全都知道为什么还……”魏嘉宜吸了口气,只觉得窒息。
林湛知道魏嘉宜这会儿很混乱,但他可不敢再有任何隐瞒,都说了,干脆一口气坦白。
“其实在扬州时,我就发现你不是魏小姐,不管是家里的新账本,还是嫂嫂吃的药,魏小姐都不可能拿得出来,你做事简直是错漏百出,便是我兄嫂,都在怀疑你。”林湛叹道。
魏嘉宜捂额,“你为什么不拆穿我?”
亏她觉得自己一直掩饰得很好。
“因为我兄长一家三口的性命都是你救回来的,那些灵药都是新采摘的,既然魏小姐身躯里换了个灵魂,那么这个灵药只能是你自己主动拿出来给嫂嫂他们用的,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我又不是白眼狼,怎会恩将仇报?”林湛无奈笑道。
魏嘉宜:“……”
林湛要是不主动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留下了这么多的破绽。
“你一直没有拆穿我,为什么今天……”魏嘉宜话没说完,意识到什么,又停了下来。
果然,林湛无奈的看着她,“你今天的琴弹得实在……”
魏嘉宜那几个侍女的神情,简直如遭雷击。
“……”魏嘉宜被自己蠢哭了。
她捂着脸,有些害怕,“怎么办?我会不会被当成妖怪烧死?”
“倒也不至于……”林湛见她还晓得害怕,不由得好笑,“你侍女那边,我会替你遮掩,但你以后可不能再弹琴了,你不是有魏小姐的记忆?好好梳理一下,不该碰的东西,千万别碰。”
作者有话要说:
林湛:我还以为小宜继承了魏小姐的琴艺,结果是魔音灌耳。魏嘉宜:我是真忘了魏小姐会弹琴,毕竟……有记忆是一回事,真正学琴的还是魏小姐,不是我啊。魏小姐:可怜的……黛玉:婶婶的琴……真是要命啊。感谢在2023-11-0519:22:52~2023-11-0620:5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正版Criska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夜梦 她那话,活像是在冲老……
一听林湛会帮她遮掩,魏嘉宜忐忑恐惧的心顿时落了回去。
这可是快穿大佬,他既然帮忙,肯定就能遮掩过去。
思及此,魏嘉宜不由得庆幸自己当初毫不犹豫的选择拿灵药救林如海一家三口。
虽说有些鲁莽,也有暴露的风险,但事实证明,对善良的人施以援手,哪怕她暴露了,也不会有人拆穿她。
林湛这里也是同理,还不是因为她救了林如海一家三口,他才没有拆穿她吗?
她的破绽这么多,想必林湛没少在背后帮她遮掩。
这都是她种下的善因结出的善果啊。
魏嘉宜的心思实在好懂,林湛如何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无奈之余,又觉得庆幸。
魏嘉宜对感情避之不及,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还没做好准备捅破要追求魏嘉宜的事。
现在被魏嘉宜误会了他帮忙的原因,林湛也就借坡下驴,只做不知。
“你在屋里歇息一会儿,我出去找你那几个侍女聊一聊。”
这是要给魏嘉宜收拾烂摊子了。
魏嘉宜好奇的道,“你要跟她们聊什么?她们会信吗?”
“小宜,你要知道,灵魂互换这种事,一般人是想不到的。”林湛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你只需镇定一些,不要自乱阵脚,就不会有事。”
魏嘉宜没料到林湛会揉她的头,头顶传来的温热,让她面上发烫,下意识躲了躲,“谢谢你。”
林湛收回手,“我去了。”
“嗯。”
林湛开门出去,又将门关上。
魏嘉宜的几个侍女依然在树荫下守着黛玉练琴。
见林湛出来,都下意识的看过来。
林湛将魏嘉宜四个贴身陪嫁侍女都叫走,至于黛玉,她本就有贴身侍女在这里守着,且魏嘉宜就在屋内,倒也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魏嘉宜在屋里坐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林湛回来叫她出去。
“没事了?”魏嘉宜有些小心的问道。
林湛被她逗笑了,“没事了。”
他这么说,魏嘉宜就信了,跟在他身后出了房门。
她有意的打量梅兰竹菊四个侍女,偏偏这四个侍女也在打量她,视线刚对上,这几个侍女就低下了头,仿佛有意遮掩什么。
魏嘉宜满头问号,疑惑的看向林湛。
可这会儿在外头,她又不好当着问,只能暂且压下心头的好奇。
她在黛玉身边坐下,看着黛玉练琴,她却没有再动,只静静地吃着茶点。
偶尔故作无意的扫一眼自己的侍女。
一来二去,魏嘉宜也觉出几分不对劲。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侍女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倒不像是怀疑她的身份,而是在……同情她?
林湛到底跟她的侍女说了什么?
这种奇怪的目光,让魏嘉宜感觉像是身上长满了虱子,痒得不行。
刚过午时没多久,林如海和贾敏就从荣府回来了。
他们带去的拜礼怎么抬出去的,又原封不动的抬了回来。
显然这一趟很不愉快。
这种情形落在外人眼里,无异于两家翻脸。
一听下人通报,说林如海夫妻回来了,林湛便停止了教学,带着魏嘉宜和黛玉去了正院。
林湛三人进了屋,就看见贾敏伤心落泪,林如海坐在一边宽慰她。
魏嘉宜和林湛对视了一眼,分别坐在了贾敏和林如海身边。
黛玉被魏嘉宜抱着,担心的看着她娘,但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求助的看向魏嘉宜。
魏嘉宜揉了揉黛玉的脑袋,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贾敏需要的不一定是她的安慰。
况且,就算要安慰贾敏,她也得知道贾敏在荣府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相比起魏嘉宜的踌躇,林湛就直接得多。
“兄长,荣府老太太这是骂嫂嫂了?”
林湛毕竟是由兄嫂养大的,对贾敏这位长嫂的秉性是极为了解的。
看着柔弱,却是个很坚韧的女子。
在林湛的印象中,极少看见这位长嫂露出这样柔弱的一面。
林如海叹了口气道,“还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那个贾宝玉?”
满口贾宝玉是个有大造化的人也就罢了,还敢旧事重提,亲上做亲,将玉儿许给贾宝玉。
什么东西!
别说林如海不肯,便是贾敏就不会同意。
因此,贾敏当场就脸色难看的回绝了老太太的‘好意’。
贾史氏在宁荣二府做了多年的老封君,贾家简直就是她的一言堂,谁敢忤逆她?
偏偏贾敏不买她的帐,还当着她的面细数贾宝玉的诸多缺点。
这可就戳到了老太太的肺管子,指着贾敏骂她忤逆不孝,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枉费她多年疼爱云云。
贾敏哪里受得住这种辱骂?骂她还是亲娘。
于是贾敏当场就被气哭了,而林如海也是气得脸色发黑,当众表示高攀不起荣府的门第,带着节礼和贾敏直接回府,回府的路上也没有遮掩自己的怒气。
听完林如海一番话,林湛冷笑道,“这老太太还真是糊涂了。”
满脑子就只能容得下一个贾宝玉了呗?
林如海吸了口气,道,“往后年节之礼都不要往那边送了,只当没有这门亲戚。”
贾敏没有反对,只默默地擦泪。
显然,老太太今天这一通叱骂,骂得贾敏彻底寒了心。
因贾敏情绪不好,林湛和魏嘉宜就没有久待。
三人回到东院继续学琴,直到正院传饭。
用过晚饭,将黛玉送回长乐院,才一起回东院。
回到东院,魏嘉宜将林湛叫住,把侍女都支了出去。
“你今天跟春兰她们都说了什么?怎么看我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这个问题她憋在心里可有一阵了。
林湛闻言浅笑,“也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意思?”魏嘉宜皱起眉。
林湛看了她一眼,“我只是说,你对我心里有怨气,才故意将琴弹得那么难听。”
就这样?
魏嘉宜嘴角一抽,“我像个傻子吗?”
林湛轻笑,“不像。”
“那你还说这种哄傻子的话骗我?”魏嘉宜翻了个白眼道。
林湛端起茶,喝了一口,悠悠的道,“我没骗你,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说谎。
只是同样的意思,换一套话术,就有不同的效果。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魏嘉宜挑眉,想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儿。
虽然不不知道林湛到底是怎么跟春兰她们说的,但看春兰她们的反应,显然深信不疑。
林湛不肯详说,魏嘉宜心里自然有些情绪。
哼了一声,魏嘉宜端茶送客。
林湛笑了笑,喝完杯子里的茶水,起身出去了。
他走后没一会儿,春兰几个侍女就进来伺候魏嘉宜梳洗。
洗漱完毕,魏嘉宜正要熄灯歇息,春兰犹豫了一下,劝道,“夫人,老爷能回来实属不易,您心里纵使有再多的怨气,这大半年来,老爷待您也是掏心掏肺,您也该放下了。”
魏嘉宜:“???”
狗男人到底跟春兰她们说了什么?
她揉了揉额角,板着个脸,反驳道,“我没有怨气。”
春兰看着她这副情态,无奈叹气,“好好好,您没有怨气,那为何不留老爷过夜?”
这——
魏嘉宜哽住,“多嘴!”
见魏嘉宜面上羞红,气恼的样子,春兰叹气,“夫人,老爷对您是真好,奴婢们都看在眼里,哪家老爷像咱们老爷一样对夫人伏低做小,百般顺从呢?”
让睡书房就睡书房,夜夜如此,都不生气。
魏嘉宜无言以对。
“好了,别说了,我困了,你下去歇息吧。”
魏嘉宜将侍女撵出去,将门一关,背靠着门,她有些气恼。
显然,她身边的侍女都被林湛笼络了过去。
这个狗东西,想干什么?
躺在床上,魏嘉宜好不容易睡着,又做了个离奇古怪的梦。
次日晨起,魏嘉宜梳洗完,出了屋就见林湛坐在外间。
想起昨晚的梦,魏嘉宜就气不顺,直接往屋外走。
林湛一愣,忙不迭放下茶杯跟了出去。
“小宜。”
魏嘉宜脚步不停,“干什么?”
这要是看不出魏嘉宜在生气,林湛就是蠢货了。
林湛却不知道哪里惹了魏嘉宜不快。
他快步上前与魏嘉宜并肩而行,“一大早的,怎么这么大的气?”
“你别跟我说话。”魏嘉宜也不看他。
林湛挑眉,瞥见她红透的耳根,若有所思。
半响没有听到林湛的声音,魏嘉宜脚步一顿,疑惑的扭头。
然后就对上了林湛一双什么都能看透的眼睛。
魏嘉宜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心虚极了,“你看什么?”
林湛轻笑一声,“你心虚什么?”
这话把魏嘉宜问得哽住了,她狠狠瞪了林湛一眼,转移话题,“你倒是好手段,我身边的侍女全都被你笼络了过去,干脆叫她们都去伺候你得了。”
春兰几个侍女在后头远远的跟着,听到魏嘉宜的话,面面相觑,一同低下头,忍笑不语。
夫人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她那话,活像是在冲老爷撒娇。
魏嘉宜是没意识到,但林湛却感觉到了不同。
他抿唇忍着笑,道,“时辰不早了,先去用早饭吧。”
虽然他猜到了一大早魏嘉宜发脾气的原因,但这个时候戳穿她,显然不明智。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智齿发炎灌脓了,打了三天的吊针消炎,今儿去医院给拔了。只能说——真的疼,整个人都麻了。
身世 她是没有亲人了吗?
魏嘉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却也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她虽然不喜欢林湛,但也难免会产生好感。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湛长成这样,没点旖旎的心思,那也是不太可能。
做个梦而已,魏嘉宜也不是小女生了,还不至于害羞。
但面对另一个当事人,不自在是难免的。
更重要的是,心虚……
毕竟你想着远离这个人,却还做这种梦,实在有些冒犯。
既然林湛递了台阶,魏嘉宜也就顺杆下来了。
一起来到正院,黛玉已经在这儿。
饭毕,林如海和林湛去了祠堂祭拜祖先,魏嘉宜则留在正院和贾敏母女闲聊。
今日的贾敏已经看不出昨日的伤怀,看来是想通了。
魏嘉宜也没有蠢得这个时候重提贾敏的伤心事。
“嫂嫂今日有何安排?”
贾敏笑了笑,道,“就呆在家里赏月。”
本朝延续了前朝的宵禁制度,平时一更三点(20:12)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4:12)敲响晨钟开禁通行。
在夜禁期间上街行走的,京城之外笞打四十下,京城则是五十下。
笞打,是指用鞭子抽打。
这可不是好受的。
当然,也有例外。如遇求医、女子生产、问疾请医、祭祀、嫁娶、丧事,是可以上街通行,免受刑罚的。
这是平时,如遇节庆,比如除夕、上元、中元、中秋等节日,则会解除宵禁,百姓夜里也可以随意外出。
贾敏年轻时,也是个爱热闹的。
她和林如海并非盲婚哑嫁,而是订婚之前就认识的,彼此互相有意,才结成良缘。
“中秋城中解除了宵禁,听说热闹得很,嫂嫂不去瞧瞧?”魏嘉宜有些意外的问道。
贾敏摇摇头,“我如今也不年轻了,街上人挤人的,我受不住。”
闻言,魏嘉宜也就不再怂恿贾敏外出。
贾敏的身体虚耗过度,她去岁到扬州时,贾敏已是油尽灯枯之象。
若非她的灵药填补了贾敏虚耗的身体,加上林湛归来解开了贾敏的心结,贾敏即便有她的灵药调养身体,那也不是长寿之相。
“你还年轻,想出去玩儿,就跟阿湛一块儿去。”贾敏温柔的笑着道。
魏嘉宜摸了摸鼻子,“中秋是团圆佳节,咱们就在家赏月。”
听她这么说,贾敏也不多劝。
有些话说多了,反倒惹人厌烦。
没多久,林如海他们回来了,一家人坐在一块儿闲聊。
时间过得快,转眼到了夜里。
今日天气好,圆月悬空,很是明亮。
“月亮真圆啊……”魏嘉宜吃着月饼,仰头看天,很是感慨。
古今唯一不变的,大抵就只有天上的日月了吧?
林湛闻言看她,见她满眼感慨,却不见一丝怀念,不由得沉思。
他过去不止一次在月圆之夜怀念兄嫂,中秋本就是团圆节,望着月亮,免不得会想起亲人。
可魏嘉宜——
她是没有亲人了吗?
回忆这些时日的相处,魏嘉宜似乎对古代的生活适应的很好。
如果魏嘉宜在现代已经没有了亲人,那才说得过去。
从魏嘉宜的言谈来看,她的年纪并不大,多半跟魏小姐同龄。
她这样的年纪,除非早早失去亲人,否则穿越之后不会那么自然的接受现实。
林湛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里惋叹,果然是个身世可怜的姑娘。
他本就对魏嘉宜有好感,如今对她的身世有了猜测,更添几分怜惜。
等到夜深,林如海和贾敏都是四十岁上的人了,自然比不得魏嘉宜和林湛能熬,而黛玉也还年岁尚小,见他们都有了倦意,林湛碰了碰魏嘉宜的胳膊。
二人对视了一眼,林湛示意魏嘉宜去看林如海他们。
魏嘉宜看了一眼会意。
“兄长,嫂嫂,时辰不早了,都回屋歇息吧。”林湛开口道。
这是林湛回归后的第一个团圆之日,林如海和贾敏都揣着同样的心思,想给林湛制造机会和魏嘉宜多多相处,但这会儿林湛主动提及,他们也找不到理由婉拒,只得依从。
他们是在正院赏月,因此林如海和贾敏倒不用多走动,直接进屋便可。
魏嘉宜抱着困倦的黛玉与林湛一起送小家伙回长乐院。
安置妥了黛玉,才一起回东院。
回到东院,林湛和魏嘉宜一起进了堂屋。
这会儿夜已深,见林湛跟她进屋,魏嘉宜有些不自在。
毕竟昨晚刚做了那种梦,这一整天她都没跟林湛独处,便是有意避开他。
“你不去歇息?”魏嘉宜委婉的问道。
林湛好气又好笑。
“还早,”林湛在桌边坐下,一边倒茶一边对魏嘉宜道,“聊聊?”
魏嘉宜在现代的时候,也是个夜猫子,不到半夜从不睡觉。
但自从穿越之后,夜里可供娱乐的也就话本子了,经历过网络文学大爆炸,古代的话本子对魏嘉宜而言,也只是聊胜于无的消遣之物。
时间一长,这些消遣之物也勾不起她半点兴趣了,睡得也愈发早,一般二更天过半就歇息了。
这会儿刚二更天,离她每日歇息的时间,足有半个时辰。
魏嘉宜犹豫了一下,在林湛面前坐下,“聊什么?”
“今日赏月,我看你好像……没有什么想念的人。”林湛对待身边的人,一向诚恳,不像对外那样八面玲珑,进退有度。
也这导致,跟亲近的人说话,他会直接许多。
魏嘉宜闻言一怔,垂下眼,喝着林湛倒的茶,陷入回忆中。
半响后,她回过神来,叹气,“确实没有什么可供我怀念的。”
她父母去的早,因是意外离世,有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因父母都没了,赔偿款足足三四百万。
可她年纪太小了,当时还不到七岁,刚刚上小学的年纪。
于是这笔赔偿款就落到了她的监护人,伯父一家手里。
拿着她父母的赔偿款,伯父供着堂哥堂姐读大学,买房子结婚。
到了她这里,就各种推脱家里困难等等。
再后来她考了大学,离开了家乡,再没有回去过。
记忆中父母的面孔早已经模糊,相伴长大的血脉亲人却都是一群吸着她父母卖命钱的吸血鬼,她那早逝的父母只怕早已经轮回转世,前世那些所谓亲人,谁值得她怀念呢?
作者有话要说:
魏嘉宜:我没有亲人了。林湛:你有,我是你的夫君,也是你的亲人,我的亲人亦是你的亲人。感谢在2023-11-0720:22:32~2023-11-0920:3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瑭瑭17瓶;Tiamo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公主 唯有他看见的魏嘉宜……
虽然魏嘉宜面上并无任何伤心之态,但林湛对情绪很敏感,能感觉到魏嘉宜的心情并不好。
大抵是想起了从前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
思及此,林湛原本想问的话都咽了下去。
他并非没有眼色的人,明知魏嘉宜心情不好,还去追问她的过去,这岂不是脑子进水?
说实在的,林湛对魏嘉宜真的有些束手无策。
他想要了解魏嘉宜,不能直接去问,也不能从其他人口中打听。
因为当世,他才是最了解魏嘉宜来历的人。
身边所有人对魏嘉宜的认知都是有偏差的,唯有他看见的魏嘉宜,才是真实的。
他有心了解魏嘉宜,从旁侧击的引到她说一些过去的事情,但这会儿却有些问不出口。
魏嘉宜的情绪已经告诉了他,她过去的遭遇并不美好。
林湛心里叹气,决定不再探听她的过去。
话锋一转,道,“明儿小宜还去温亲王府吗?”
“这两日姐姐怕是忙得很,我就不去讨嫌了。”魏嘉宜展颜一笑。
魏静宜是亲王妃,每当年节之时,是她最忙碌的时候,各家皇亲内眷之间的宴请,还有皇宫的夜宴,能让魏静宜忙到月底。
哪怕不算年节时期,就是平日里,给魏静宜递帖子的也是堆积成山。
毕竟,温亲王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可以说是诸位王爷之中,地位最尊贵的,作为温亲王妃,魏嘉宜也是各家女眷想要亲近的人。
魏嘉宜的丈夫林湛现在深受皇帝信任,也导致邀请魏嘉宜参加宴席的帖子也见风长,可对比她姐姐的帖子,那仍是小巫见大巫。
听魏嘉宜这么说,林湛便笑了笑,不再多问温亲王妃的事。
又闲聊了几句,见魏嘉宜情绪已经转好,便告辞回了前面书房歇息。
送走了林湛,魏嘉宜便在丫鬟的伺候下梳洗更衣,熄灯歇息。
次日是八月十六,虽非节庆正日,但也是假期。
林如海昨晚同贾敏商议过后,今日一早提出去京郊游玩。
就他们一家人。
说来也是在给林湛和魏嘉宜制造相处的机会。
一家五口坐着马车外出,林如海和贾敏带着黛玉,林湛和魏嘉宜一道。
难得一家人出来游玩,秋日里日头没有夏日毒辣,秋高气爽,气候宜人,景色也算优美,因此众人也还算玩的开心。
回到府里,除了林湛,都有些筋疲力尽。
于是,用过晚饭,便各自回屋,早早歇息。
次日林如海晨起,听管家来报,说林湛仍是睡在书房,不由得叹气。
他换好冠服出来时,林湛已经在厅堂等候。
“阿湛,等很久了吗?”林如海温声道。
林湛摇头,“我也刚来一会儿,一起走吧。”
“好。”
两人一道出了门,上了马车。
车内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林如海便有话直说了。
“听管家说,你昨晚又一人睡书房?”林如海问道。
林湛叹气,“是。”
林如海见他还叹气,不由得皱眉,“我瞧你昨儿和弟妹相处得还挺和睦,怎么……”
“兄长,我伤还没好全呢。”林湛道。
林如海噎住,这倒也是个难题。
“你尚未痊愈,可也不能一直睡书房啊,这像什么样子?”林如海道。
他们家奴仆虽不像荣府那样大嘴巴,可真要是有意打听,也是能知道林湛和魏嘉宜分房睡的。
林湛面色不变,“兄长,此事不急,等我伤愈,怎么也得到明年。”
“你和弟妹……”林如海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兄长。”
林如海一怔,对上林湛的目光。
旋即一叹,“罢了,这也是你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我相信你心里有数。”
说完,拍了拍林湛的肩膀,闭上眼小憩,不再多言。
林湛见状,有心解释,但解释起来着实麻烦,最主要的是,魏嘉宜的来历不能暴露。
思及此,林湛也就歇了解释的意思。
他虽聪明,但也并不觉得这世上只有自己一个聪明人。
他若这样自大,早就死在漫长的快穿岁月里了。
远的不提,他兄长便是个聪明人。
有些话不便多提,提得多了,难免会被察觉。
魏嘉宜的秘密,才是真正的绝密,不能泄露的那种。
不管是她穿越的事,还是她身上附带的灵泉空间,都叫人眼热。
假期刚结束,今日是有大朝会的,因此兄弟二人是一起进了宫参加早朝。
而林府这边,贾敏忙着交际,便将黛玉托付给了魏嘉宜照顾。
魏嘉宜怜惜黛玉书中的遭遇,闲来无事,干脆就挑了个帖子,带着黛玉一同赴宴。
她随手挑的,算是个晚辈递来的请帖。
温宪公主是当今陛下的嫡长女,从皇帝这里论,那就是魏嘉宜的表侄女,从皇后那里论,就是表外甥女,横竖都是晚辈。
这位公主递来的请帖,是邀请魏嘉宜参加她儿子的周岁宴,也是抓周礼。
魏嘉宜带着黛玉到了温宪公主府,将请帖给了公主府的长史,很快就被恭敬的迎进了内院。
巧的是,魏嘉宜的姐姐温亲王妃也在这里。
魏静宜嫁给了温亲王,而温亲王是温宪公主的亲叔叔,也就是说,魏静宜比魏嘉宜还多了一重的身份,她是温宪公主的亲婶母。
见到魏嘉宜被下人领进来,温亲王妃自然是诧异的。
因为她这个妹妹,很少出门赴宴,除了关系比较亲近的魏家和承恩公府之外,一般只有与魏家和承恩公府有姻亲关系的人家,才请得动魏嘉宜。
甚至有时候,有姻亲关系也未必请得到魏嘉宜。
可以说,魏嘉宜是极难请的。
“小宜,快来我身边坐。”自打中秋放假,魏嘉宜就没再上过门,虽然只是几天没见,可谁叫魏嘉宜之前上门勤密,这陡然之间不来了,魏静宜自然是有些不习惯的,这会儿见了妹妹,更是开心。
魏嘉宜牵着黛玉过去坐下,正好魏静宜也将她女儿长平郡主带了来。
“芷葭,你带着玉儿找朋友玩去吧,我和你姨母说说话。”魏静宜知道妹妹的打算,扭头便叫女儿带黛玉去玩儿。
第34章 培养 “这……”一发入魂……
魏嘉宜自然明白姐姐的意思,忙叮嘱黛玉,“玉儿,同你芷葭妹妹一道去玩儿吧,别乱跑。”
长平郡主赵芷葭虽是郡主之尊,却比黛玉小一岁,黛玉生在二月,赵芷葭生在五月,足足小了一岁余三个月。
黛玉也是做过姐姐的,她曾经有过一个弟弟,虽然夭折了,但她也很有做姐姐的样子,之前魏嘉宜数次带她去王府,她也很照顾赵芷葭,这可不是魏嘉宜叮嘱的。
赵芷葭挺喜欢黛玉,自来都是称呼她林姐姐,显得比旁人亲昵许多。
小姐妹两个手拉着手出去玩儿了,当然身边也有侍女跟随,毕竟年幼,没人看着可不行。
“表姑可是难得出门。”说话的是温宪公主。
温宪公主是当今皇后所出,不但是帝王嫡女,更是帝王嫡长女,居嫡居长,可以说是公主之中地位最尊贵的,哪怕她嫡亲的胞妹纯禧公主,地位也不及她。
当今太后是魏嘉宜母亲的堂姐,魏嘉宜称呼当今太后为堂姨,那么太后所出的两子一女,都是魏嘉宜的表哥表姐。
巧的是,当今皇后的生母,卫国公夫人,也是魏嘉宜的堂姨,卫国公夫人徐佳萱与皇太后徐雨萱是同胞姐妹,太后是魏嘉宜的堂姨,卫国公夫人自然也是。
若从皇帝这里论,魏嘉宜是当今皇帝的表妹,温宪公主是皇帝嫡长女,魏嘉宜长一辈,又是皇帝表妹,温宪公主称呼魏嘉宜表姑,是没有问题的。
可要是从皇后这里论,魏嘉宜就是温宪公主的表姨,母亲这边的长辈,男称舅女称姨,魏嘉宜是皇后表妹,那就是温宪公主的表姨。
不过古代以男为尊,虽然帝后都是魏嘉宜的表亲,可要抡亲戚关系,还得以皇帝为尊。
是以,温宪公主称呼魏嘉宜为表姑。
而魏静宜,与魏嘉宜是同胞姐妹,如果魏静宜嫁的是旁人,温宪公主就要称呼她表姑,可魏静宜嫁的是温宪公主的嫡亲叔叔,那么温宪公主就得从她叔叔这里论关系,称呼魏静宜为婶婶。
总之古代的各种关系,十分复杂,盘起来就是魏嘉宜都难得把亲戚们都认全。
魏嘉宜笑着同温宪公主说话,算来她也就比温宪公主年长五岁,且魏嘉宜有灵水滋养,长得跟二八少女没多大的差别,同温宪公主坐在一块儿,活像是姐妹俩,谁看得出是一对表姑侄?
今日是温宪公主之子的好日子,她是主人,自然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同魏嘉宜她们说话,因此陪了一会儿客人,便去招待其他人了。
魏静宜怎么说也是温亲王妃,是温宪公主嫡亲的婶母,作为长辈招待魏嘉宜也是合适的。
至于其他官眷,只有她们奉承巴结温亲王妃和魏嘉宜的份,自然不可能魏静宜伏低做小。
“妹妹这几日不来,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魏嘉宜笑着道,“这不是知道姐姐忙吗?等忙完这一阵,我再带玉儿叨扰你。”
说起这个,魏静宜叹气,“我确实有些忙。”
当今皇四女静昭公主就在这个月下旬出阁,她作为温亲王妃自然不能缺席。
还有齐郡王也是,上次大选,皇帝给三皇子宁郡王和四皇子齐郡王都指了正妃,但因当时两位贵女年岁尚小,都只有十三岁,因此婚期定在两位贵女及笄之后,也就是今年。
五月时宁郡王已经迎娶了正妃,宁郡王居长,因此两位皇子自然是他先大婚,齐郡王的婚期则定在八月,也就是这个月中旬。
齐郡王婚期是八月十九,而静昭公主的婚期是八月二十九,相差十天。
按理来说,同为帝王儿女,婚期不该这么紧凑。
奈何静昭公主犯了事,皇帝急着把她嫁出去,又因齐郡王年长,不能在静昭公主后头大婚,偏偏上半年适合大婚的只有五月,因为二月要筹备会试,五月的时候大比已经结束,自然就有空料理皇子公主们的婚事。
古代婚礼有各种忌讳,一年之中适合成亲的月份足足要砍去一半。
正月不结婚,当下这个时代只有结冥婚才定在正月。还要避开三、七、九月,因为这三个月分别碰上了清明、中元和重阳,都是传统的鬼节。
这一年之中,就去掉了四个月。六月份成亲,正好处于一年的一半,六月新娘就等于半个新娘,有前无后,预示这个月成婚的夫妻会变成半路夫妻,感情不睦。
这些放到现代,那都是封建糟泊,除了早些年的人信这些,新时代的男女大多都不讲究,一年到头都有人结婚。
也就是说,五月之后,六月、七月都不适合举行婚礼,八月是团圆之月,倒是很适合办婚礼,可这同样也叫皇子公主夹在了一起。
上半个月宫中要筹备中秋夜宴,这也导致皇子公主的婚礼都挤在了一起。
虽然仓促了些,但其实齐郡王的婚礼从两年前指婚后就开始筹备,倒也不显得匆忙。
只有静昭公主的婚礼,那是实打实的仓促。
不过指婚的那位驸马家倒是不敢怠慢公主,即便遭到帝王厌弃,那也是帝女。
皇帝可以刻薄,他们可不配。
况且,四公主的生母是宫中的钟贵妃,当今三皇子宁郡王也是她的亲哥哥,不管怎么样,她没有帝王的宠爱,但也是有靠山的。
就是不知道四公主到底犯了什么错,惹得陛下这样不喜,甚至贵妃的面子都不给。
单看贵妃和宁郡王没有被四公主波及,就知道错不在贵妃和宁郡王,而在公主这里。
可惜皇帝封了口,消息没传出来,就连四公主遭到皇帝厌弃,也是朝臣们看公主的婚礼筹备得这样仓促潦草而生出的诸多猜测。
魏静宜虽然是皇帝的嫡亲弟妹,可事涉宫中秘事,显然她也无从得知内幕,多半是皇家丑闻。
下午,魏嘉宜就带着黛玉回了府,离开前还应承了姐姐的邀请,等魏静宜清闲了,就上门玩儿。
从温宪公主府回来之后,魏嘉宜便少有出门,多半都待在家里。
直到出了月,过完初二之后,魏嘉宜便开始带着黛玉去温亲王府,给黛玉和郡主时间相处,培养感情。
到了九月下旬,刚刚出阁不到一月的静昭公主爆出有孕一个月。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魏嘉宜正好带着黛玉在温亲王府蹭吃蹭喝。
闻言,都懵了。
“这……”一发入魂?这驸马有点牛逼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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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丑闻 “这位公主真是…………
魏静宜见妹妹神情古怪,稍一思索便知她在想什么,她心里叹气,摆摆手叫丫鬟退下。
“姐姐?”魏嘉宜回过神时,屋里只剩下她和魏静宜,顿时觉出了几分异样。
“静昭公主婚前就与驸马有了首尾,且……是她有错在先。”魏静宜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她诊出了身孕,按照皇帝的意思,皇家不能有这样的丑闻,本是要落掉这一胎,奈何太医诊脉,静昭公主体弱,若是……只怕一尸两命。”
魏嘉宜瞪圆了眼睛,错愕极了。
这这这……离了大谱。
公主之尊,即便她是庶出,可她母亲是贵妃,即便比不得皇后膝下两位嫡出的公主,但剩下的公主之中,也就吴贵妃所出的二公主,还有她胞妹五公主与她地位相当,其余的公主生母位份都低于她母亲。
在后宫之中,子以母贵,同样的,母也以子贵。
像四公主这种情况,就是子以母贵。
有贵妃的生母,只要她乖觉,根本不愁好的出路。
何至于这样作践自己啊?
魏嘉宜搞不懂。
魏静宜原先也是不知道这些事的,不过她到底是亲王妃,丈夫与帝王又是亲兄弟,她的消息比其他郡王妃要灵通的多。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这就要提到每月初一参拜皇后的事儿了。
按照规矩,命妇都要在每个月初一参拜皇后。
魏静宜不但是皇后的表妹,更是亲密的妯娌,关系自然更亲密些,皇后在后宫之中,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这个表妹兼弟妹自然就成了她的树洞。
“她……为什么要干这种事?都已经明旨赐婚了,她安生嫁过去不就完了?”这么急着做那事?
这也……太饥渴了吧?
“静昭公主的驸马俞标,是忠武侯的嫡次子,虽出身武家,但自己争气,考取了功名,年纪轻轻就已是二甲进士,潜力非凡,不说将来一定会位极人臣,但只要他不飘,踏实办事,受到帝王重用是显而易见之事。”
魏嘉宜挑眉,“这位驸马是今科进士?”
温亲王妃看她一点都不知道,不由得好笑,“你这是眼里只剩下你家明澈了?不过也是,比起俞标这个少年进士,你家明澈这状元也是实至名归,风头全被他抢走了。”
比起林湛这个失踪八年归来,一下子就考中了一甲状元的江南才子,俞标的光芒就被夺走许多。
这也是没法的事。
毕竟谁有林湛话题度高呢?
他未出事之前,就已是少年解元,是江南出了名的天才,风头无两。
在最耀眼的时候消失无踪,谁都追查不出他的下落,这就更引人注意了。
因此,即便林湛失踪多年,可他一朝归来,仍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再接连夺下会试和殿试的头名,顿时将他消失多年的名气全都涨了回来。
单看他现在多么受帝王器重,就知道有多少在背后羡慕嫉妒恨。
魏嘉宜有这样风采出众的丈夫,眼里放不下别的男人,也是在情理之中。
魏嘉宜被他姐姐这话调笑的不好意思了,“姐姐胡说什么呢?我只是很少出门,没听说过这位的名声而已。”
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跟林湛之间的关系,每回有人提她对林湛多么多么用情至深,都会让她十分的尴尬,她心虚啊。
“不是说那位驸马吗?可是这位俞公子才能出众,才被陛下赐婚?”
温亲王妃见妹妹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笑了笑,顺势道,“这倒不是。”
“不是?”
魏嘉宜皱起眉,“莫非有什么隐情?”
“前头就说过了,是公主有错在先。”温亲王妃叹气。
魏嘉宜见她姐姐这幅神情,就更好奇了,“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原本忠勇侯府为俞二公子相看的是张太傅的嫡幼孙女,两家已经有了默契,只待吉日就上门提亲,这种消息,但凡有心注意,是瞒不住的。静昭公主痴迷俞二公子,听说了这个消息,便趁着她外祖母家设宴,与俞二公子成了好事。”
话说得再隐晦,魏嘉宜也听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她无语的道,“这位公主真是……”不知廉耻啊。
都说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虽说俞家和张家还没正式下定,但已经有了口头的默契,这消息也瞒不住,静昭公主能知道,别人也能知道。
如今静昭公主横插一脚,做出这种事,传了出去,知道的当俞二公子倒霉,不知道的还当俞二公子为了娶公主,才做出这种事。
而张家小姐这边,也受了委屈。
怪不得帝王震怒连贵妃的面子都不给呢。
出了这种不要脸的孽障,换了她,真要后悔生下来的时候没丢进茅厕里溺死她。
后续发生的事,也就有了结论。
这么快爆出有孕,不过是为了遮掩公主做出的丑事。
相信翻过年,这位公主还要早产……
总归事情到了这一步,肯定是瞒不下的,相信有孕的消息爆出去,脑筋转得快的,大抵都能猜到事情真相。
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
“这种事原该封口的,不过……陛下着实是恼了静昭公主不知廉耻,上个月还因陪嫁寒酸的事儿同贵妃闹,将贵妃给气晕了过去,出嫁前那几天,陛下直接将她给禁足了,直到她出嫁那日才解了禁足。”温亲王妃叹了口气,“经此一事,贵妃倒是一片慈母之心,被这样气了一通,还为她的将来考虑担忧,倒是宁郡王孝顺,因为妹妹气病了母妃,同静昭公主大吵了一架,静昭公主不知悔改,宁郡王盛怒之下,当众说出再也不管她的话来。”
魏嘉宜闻言,瞠目结舌,“这……”她揉了揉额角,难以置信的道,“这位公主该不是被人下了降头吧?真有这么蠢的人吗?”
这简直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啊。
明明她喜欢俞二公子,完全可以求她母妃请陛下赐婚,以贵妃的地位家世,陛下怎么也得给几分脸面,说不定还能堂堂正正的争取这门婚事。
这下可好,名声没了,贞洁没了,父兄的疼爱没了,就连丈夫……八成也恶心极了她。
这脑子里想什么呢?真就恋爱脑癌症晚期呗?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没赶上,过了十二点了_(:з」∠)_
第36章 吃瓜 那魏嘉宜肯定是跟她姐姐聊八卦去……
“别胡说,什么降头,愈发不着调了。”温亲王妃面色微变,轻斥道。
降头术是邪术,和巫蛊一样,都是当下掌权之人最忌讳的东西。
魏嘉宜口无遮拦,将降头术宣之于口,所幸这屋里现在只有她们二人,她当然不会把魏嘉宜说的话传出去,可她就担心魏嘉宜在外头也会这样口无遮拦,为了妹妹的安危,温亲王妃自然要告诫她。
其实魏嘉宜这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听到姐姐训斥,忙讨饶。
“是我说话没过脑子,再不敢了,”魏嘉宜一顿,“只是……这位静昭公主的言行举止,确实叫人匪夷所思,哪里是个正常人做得出的事?”
见魏嘉宜是真的知道轻重,温亲王妃便也没有较真。
“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同的,同样是钟贵妃的女儿,五公主静和就与静昭公主不一样。”温亲王妃道。
当今圣上是魏嘉宜的表哥,性格刚硬,御下极严,于女色并不十分上心,这也反应在他的后宫人数上,对比太上皇当年三宫六院都住不下的妃嫔们,当今陛下的妃嫔少得可怜,正因为人少,当今陛下在位份上也很是大方。
本朝妃嫔制度一直都是有变动的,直到太上皇统治时期,才有了定制。
除皇后外,设皇贵妃,不设品级,位同副后,一般只有在皇后失德却不能废后的情况下设立,或者是没有皇后的情况下,由皇贵妃这位副后摄六宫事。
代表人物便是魏嘉宜那位成了太后的堂姨母,当年初入宫只是个正六品的美人,靠着自己的才能博得帝王宠爱,接连诞下一女两子,后来居上成为了皇贵妃,后来废太子逼宫造反失败,太上皇心灰意冷,经过一年时间考察,选定了当今圣上为太子,便将魏嘉宜的姨母册为皇后,接着就退位于当今圣上,自己做了太上皇。
皇贵妃之下便是正一品的贵妃,设两人;贵妃之下是正二品四妃,分别是宸妃、淑妃、德妃还有贤妃,其中宸妃为四妃之首,四妃各设一人;四妃之下设正三品贵嫔,设六人;贵嫔及以上是一宫主位,只有位居贵嫔之位,才能住主殿,一宫主位掌管住在同一宫的妃嫔及各种事宜。
贵嫔之下是正四品嫔,设九人;再下头便是正五品贵人;正六品美人;正七品才人;正八品选侍以及正九品淑女,贵人及以下都没有定数,也就是不限人数,只要你吃得消,纳几百个都可以。
在正九品淑女之下,还有一个最末等的更衣,更衣是散位,没有品阶,一般是宫女侍寝之后封的位份,早些年也有宫女之身位居高位者,但这触犯了许多贵族的利益,于是后来太上皇定了制度,宫女侍寝之后,封散位更衣,且只能一级一级晋封,不能越级晋封。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限制。如:宫女出身的妃嫔,不能自己养育皇嗣,没有孩子最高就只能晋封到正五品,生子也只能晋封至正三品贵嫔。
也就是说,四妃及以上的位份,宫女出身的妃嫔是没有资格染指的。
这也大大的打击了这些宫女攀高枝的热情,但也只是打消了一部分,仍然有不少人心存妄想。
太上皇在位时,东西六宫那住的是满满当当,高位妃嫔更是占得满满的,下头新晋妃嫔,哪怕受宠都没有空余的名额晋封,只能卡在正五品的贵人位份。
而当今就不同了,除了皇贵妃空置,贵妃满员,四妃满员,贵嫔只有两个,嫔位一个都没有,再下头的贵人、美人等低位妃嫔,那也就是不值一提。
话说回来,当今圣上于女色不上心,并不是那种感情至上的人,不过皇后是他表妹,有自幼相识的情分,比之其余妃嫔,皇后有自己的诸多优势。
最重要的是,当今太后是皇后的亲姨母,有太后照着,还有个皇帝的情分,加上她自己能力也出众,这皇后之位自然坐的稳稳当当。
当然,这也跟她膝下子嗣丰厚有关。
纵观整个后宫,就数皇后子嗣最多,育有两子两女,其中一子一女还是龙凤双胎,大大的吉兆。
皇后日子过得顺心,也清楚处于她这个位置,皇帝不可能守着她一个人,倒也并不嫉恨皇帝拥有其他女人,对待后宫妃嫔虽不至于热情,但也不冷漠,不近不远的处着,也不叫内务府苛待妃嫔。
她已经是一国之母,没人能威胁到她的皇后之位,她自然也不会在其他地方小气。
克扣妃嫔的用度,那得是多小家子气才能做出来的事?
也因此,后宫妃嫔们对皇后也是很敬重的,对其心悦诚服,没有任何僭越之心。
当然,也可以说,是不敢有歪心。
钟贵妃侍奉皇后一向勤谨,不像吴贵妃,因诞下了皇长子和皇次子,早些年没少跟皇后争锋,后来发现不管她怎么做,也影响不到皇后的地位,才老实了许多,但心中仍有不服,自觉皇后是靠着太后的关系,才能坐稳皇后之位,她出身不比皇后差,就亏了太后这层关系。
不管她怎么想,总归皇后也没把她当威胁,在她儿子被皇上册为太子之后,就更不急了。
吴贵妃原来只是四妃之首的宸妃,是盛昌十年皇长子大婚,毕竟是皇帝长子,便跟皇后商量晋宸妃吴氏为贵妃,皇后虽然不在意这贵妃之位,但皇帝后妃少,后宫之中若只有一个贵妃,就显得很特殊,于是皇后便顺势道,皇帝登基也有十年,淑妃钟氏膝下的三皇子年岁也渐长,再过两年也是要大婚的年纪了,倒不如现在一起晋封,也省事一些。
于是在皇后的建议下,吴氏独有的殊荣,就变成了大封后宫。
宸妃吴氏晋位贵妃,淑妃钟氏晋位贵妃,妃位便空了两个出来,于是下头生下了皇子的新晋宫嫔静贵嫔方氏就晋位宸妃,柔贵嫔萧氏晋位淑妃。
钟贵妃对自己能那么早晋位贵妃,心知肚明皇后是有意提拔她上来制衡吴贵妃,以免吴贵妃单独晋位之后嚣张起来给皇后添乱。
虽然皇后并不觉得吴贵妃能引起多大的乱子,但她也不想总是处理吴贵妃惹出的麻烦,她是一国之母,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哪有那么多时间跟妃子争风吃醋?简直是浪费时间,更是自降身份。
钟贵妃也乖觉,主动的替皇后当下吴贵妃一些挑事的话,吴贵妃本就对钟贵妃等人占了她的便宜十分不满,这一下更是与其争锋相对,没少给钟贵妃使绊子。
这次静昭公主能提前知道俞二公子要定亲的消息,就是吴贵妃找人透露给她知道的,后来更是偷偷做了手脚,方便静昭公主达成心愿。
事过留痕,这种事即便一开始没人知道,时间一长,也经不起查。
起码瞒不住后宫之主的皇后。
皇后也是没想到,吴贵妃能做出这种事,私底下也将真相告诉了皇帝。
原本这事儿静昭公主虽然有错,但也算是半个受害者,可她昏了头,做出诸多丑事,吴贵妃只是提供了消息,提供了方案,但凡有点廉耻心,也做不出这种事,后来的诸多种种,那可都不是吴贵妃挑拨的,完全是静昭公主自己品行有亏。
于是到了后头,皇帝对吴贵妃的厌恶,大半都转移到了静昭公主的身上。
而皇后见静昭公主这么蠢,完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便也歇了拉她一把的心思,转而在皇帝面前给钟贵妃说好话,又将源头引到罪魁祸首吴贵妃身上。
到最后,静昭公主的下场已经摆着,而吴贵妃这里,明面上并未有任何损失,但皇上却申饬了皇长子梁郡王。
毫无疑问,这是母债子偿。
莫名其妙的,梁郡王被申饬一顿,吴贵妃也不是蠢货,自然知道她暴露了,皇上申饬梁郡王,就是在敲打她,这之后吴贵妃就老实了,再不敢搞什么小动作。
皇后既然将静昭公主做出丑事的消息告诉了温亲王妃,当然不会隐瞒吴贵妃做的事。
不管怎么说,吴贵妃也是长辈,这样算计一个小辈,实在是有失体统。
这种事太不光彩,皇帝也不想叫人知道他后宫的妃子因为与人不睦,算计他的女儿,这事儿说出去都嫌丢人。
其次,这事儿说白了,也是静昭公主持身不正,满脑子的歪心思,但凡有些廉耻心,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吴贵妃有错,静昭公主同样有错。
前者也就不提了,总归皇帝是在小本本记上了她的名字,待来日再算账,现在先压下去,静昭公主那是肚子瞒不住,不然皇帝也想遮一遮家丑,若再把钟贵妃做的事也暴露出去,皇帝的脸都要丢尽了。
静昭公主这里,毕竟是女儿,若是知道错了,认错悔改,皇帝也不是小气的人,可偏偏她死不悔改,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皇帝都气得七窍生烟,钟贵妃被气运也不奇怪了。
毕竟钟贵妃一向本分,为人也温柔正直,哪里想到女儿会养成这种性子?
没被气死,那也是钟贵妃身体好。
温亲王妃并不是大嘴巴的人,但魏嘉宜是她亲妹妹。
且吴贵妃做出这种事,可见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吴家也不是好东西。
温亲王妃告诉魏嘉宜,就是有意叫她避雷,往后遇到吴家人,都要有防备之心,可别被他们家的人给算计了。
魏嘉宜吃了一肚子的瓜,简直重塑了三观。
回到家里还有些飘忽。
直到林湛回来,看见她恍惚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坐在她身边,关心的追问。
“出什么事了?”
魏嘉宜回过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湛见她回过神,刚才神思恍惚的样子不见踪影,于是便知是他想岔了。
他心一松,笑了笑道,“刚刚回来,见你坐这儿发呆,还以为谁欺负你了呢。”
魏嘉宜闻言一笑,“哪有,谁敢欺负我啊?”
“这倒是。”在京城这地界,魏嘉宜虽只是个后宅妇人,但她靠山太硬了,帝后这里关系尚且有些远,这可以不提,单说温亲王妃这个亲姐姐,就足以叫魏嘉宜在命妇圈里横着走。
当然,魏嘉宜并不是那种张扬跋扈的人。
“你刚在发什么呆呢?”林湛回来的时候,从管家那里知道,魏嘉宜今天又带着小玉儿去了温亲王府,想来还是打着让黛玉和长平郡主培养感情的心思。
既然是让两个小的培养感情,那魏嘉宜肯定是跟她姐姐聊八卦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嘉宜:果然还是皇宫大内的瓜多啊,吃撑了。
第37章 旧事 只可惜红颜薄命,早……
“你整天跟在皇帝身边,就没听到什么消息?”魏嘉宜瞥了他一眼,问道。
嗯?
林湛若有所思,想了想近日宫中发生的事,他了然道,“你是说……吴贵妃还是静昭公主?”
“我今儿在姐姐家蹭吃蹭喝,下人忽然来通报,说静昭公主有喜了,”顿了顿,补充道,“刚好一个月。”
哪儿就那么巧,刚刚好一个月?
明摆着掐时间诊脉呢。
林湛轻笑道,“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你消息这么灵通的?后宫的事也知道?”魏嘉宜有些惊异。
她刚才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林湛还真知道。
他明确的点出了吴贵妃和静昭公主,显然其中内情,他全都知道。
这种丑闻,被他给知道了,皇帝难道一点都不觉得膈应?
“我是自己猜出来的。”林湛喝了口茶,“我毕竟随侍陛下左右,陛下每天见了什么人,什么时候心情不好,是因为什么,我都能知道。那些贴身伺候陛下的近侍,也不吝啬给我传递一些消息。”
宫中内侍那么多,这些消息哪里是瞒得住的?
但凡有些权势的人家,总会在宫里布置一些暗线,内外消息互通有无,提前获知一些消息,有利于他们与皇帝的‘沟通’。
别说林湛了,就说内阁那几位阁老,也同样是知道的。
尤其是兼任殿阁大学士的张太傅,他家还被牵连了进去呢,哪儿能不知道?
张阁老的嫡幼孙女已经十六,本就是该出阁的年纪了,如今又出了这种事,虽错不在张小姐,奈何事涉公主,那些有意提亲的人,自然也会观望一二。
不过陛下有心补偿,加上张家女确实品行出众,教养也好。
巧的是淑慎长公主家的嫡幼子杨锦鹤正好与张小姐年岁相当,今年十七,只比张小姐大一岁。
等过了这阵子风头,陛下就会为二人赐婚。
上头有权势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权势不上不下的,都只是一知半解,全靠猜测,因此都在观望。
这也导致张太傅对他们的印象很差。
他孙女儿哪儿哪儿都好,轮得到你们挑?
可别想了,长公主家已经定走了。
俞家?哼,那是他家没福气。
至于俞标,确实可惜了。
不过这世上好男儿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张太傅也不至于因为孙女儿错过了俞标,就觉得他孙女错过了一个亿。
没了这个,还有下个。
论起来,杨锦鹤的家世比俞家可强多了。
就是才能上逊色一些,没听说这位杨家小公子有什么才华,不过也没听说他有什么顽劣的事迹。
总结,是个很低调的世家公子。
林湛现任的官职是内阁侍读,隶属于内阁,与内阁的诸位老大人都是熟悉的,他为人处事本就八面玲珑,虽然官位远远低于几位老大人,但凭着自己的本事,还是与各位大人相处得极好。
说不上相交莫逆,但随着时日长久,也算有了些情分。
再多的,林湛也不奢求,毕竟感情太好了,也有结党之嫌。
拿捏好分寸,还是很重要的。
魏嘉宜也是没想到,从姐姐家回来,还能从林湛这里吃到后续的瓜。
她之前还有些同情被牵扯进去的张小姐,如今再看……说不定张小姐是因祸得福呢。
毕竟若是定了亲,那公主再横插一杠,张小姐就是实打实的丢脸了。
公主失了身,哪怕是她自己下作,可失贞是事实,俞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张家这边肯定是要退婚的,这退婚……就是纯纯打脸。
毕竟,不退婚也不好处理,张小姐和公主,到底谁做妾呢?
要说做妾,明明是张小姐先定亲,明媒正娶的那种,公主是自己下作。
可要让公主做妾,谁有这么大的脸啊?
即便皇帝在不喜欢这位公主,同意让她做妾,张小姐又压得住吗?
横竖都是个大麻烦。
好在,张小姐好俞公子的婚事只是口头上的,还未正式下定,这也留了太多的余地。
甚至都不算退婚,皇帝有心补偿,淑慎长公主也是出了名的好婆婆。
要知道,淑长慎公主有三个儿子,上头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娶妻,膝下这两个儿子与妻子的关系都很和睦,淑慎长公主也没有赐儿子女人,给媳妇添堵,只要儿子和媳妇感情好,淑慎长公主从来不干预儿子儿媳之间的事。
当然,如果儿子与儿媳感情不好了,要纳妾,淑慎长公主也不会阻拦。
淑慎长公主自来就认为,感情是相互的,如果你留不下丈夫的心,也怨不得他找旁人。
对待驸马,淑慎长公主也是这样。
不过正因为淑慎长公主的品行,驸马反倒更中意淑慎长公主,至今都没有纳妾。
儿子们也是有样学样。
纵观整个京城,像淑慎长公主府这样家庭和睦的门第,那可是少得很。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将女儿嫁到长公主府,可长公主府挑儿媳也是挑剔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入眼。
张小姐这个,原本也是长公主看好的人。
只是张家之前觉得家里已经风头太盛,不想与门第太高,过于有权有势的门第结亲。
于是才选定了俞家。
哪里知道,会出这种事?
错有错着,总归张家小姐还是会嫁到长公主府。
长公主倒是没有因为张家之前拒婚就心存芥蒂,甚至觉得捡了大便宜。
张家女儿们不多,有一个算一个,那都是教养顶顶好的姑娘。
要说最出众的,还是要数昔年嫁到了荣国府的那位张静仪,张小姐。
长一辈的,就只有张静仪这一个姑娘。
不说千娇百宠,但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哪怕是书香门第出身,可也丝毫不逊色那些勋贵家里的贵族小姐。
这也是当年太上皇被荣国公贾代善求到跟前,横插一杠赐婚,才导致张小姐嫁到了荣府。
不然,凭当时张小姐的家世,皇子妃也是做得的。
记得当年与张小姐年岁相当的,就是当年太上皇贤妃所出的七皇子,祁郡王。
这位皇子比张静仪年长一岁,他母亲当时还只是个贵嫔,贤妃是后来病逝追封的。
这位贵嫔封号敬,敬贵嫔是太上皇潜邸时的旧人,初入府时只是个庶妃,入府四五年都没有诞下一儿半女,这也导致皇帝登基后,她的位份极低,只是个正五品的贵人。太上皇登基五六年她才有了孕信,因是潜邸旧人,一朝有孕就晋了嫔位,赐了封号敬,同年生下七皇子,就晋位敬贵嫔,直到死都只是敬贵嫔,倒是死后被追封了贤妃。
由此可见,敬贵嫔其实并不算受宠,恩宠平淡,完全是好运才生下了皇子。
当时祁郡王想娶张小姐,多半也是有意拉拢张家支持他。
太上皇这人,说有情却无情,昔年英王妃为了救太上皇而死,导致太上皇将英王妃视作白月光。
后来登基,更是将唯一的嫡子封为太子,后位空置了三十余年。
直到太子逼宫,他才死心,退位前册立皇贵妃徐氏为继后,让新帝继位名正言顺。
不过,当时太上皇是自觉身体不好,活不了多久了,才退位养身。
哪知道退婚之后,身体越来越好,便又开始想掌权。
而新帝已经登基,又哪里甘心将到手的权利还回去?
如此一来,太上皇和皇上之间就产生了矛盾,导致皇帝登基多年,一直被太上皇使绊子。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皇帝手里的筹码也越来越多,太上皇背后那些算计,也渐渐不能再影响到皇帝的权利。
但太上皇显然还未死心,仍在背后折腾来折腾去。
只看什么时候将皇帝最后的耐心都折腾没了,到那时候……
林湛显然也想起了张氏,叹了口气道,“张家长一辈的那位张小姐,我时常听嫂嫂提起,听嫂嫂说,当初她还未出阁的时候,便很喜欢这个嫂嫂,若是她还在的话,贾家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张氏是个有能力又果断的女子,否则当初也管不住好色的贾赦。
只可惜红颜薄命,早早染病离世。
贾史氏对这个儿媳很不喜欢,因为张氏刚过门,当时府里的老太君,也就是贾赦的祖母,就勒令贾史氏将管家权交给张氏。
这无异于动了贾史氏的蛋糕。
后来老太君病逝,隔年张氏膝下的嫡长子贾瑚便染了风寒夭折了,张氏自然是伤心的,养了两年才怀上了贾琏,生贾琏时却大出血,险些血崩,之后就一直缠绵病榻,管家权也被婆母贾史氏移交给了弟妹王氏手里。
不出两年,张静仪就病逝了,只留下年刚三岁的幼儿。
没了张氏管束,贾赦就更不着调了。
贾史氏在张氏尸骨未寒的时候,给贾赦娶了一房继妻,也就是现在的邢氏。
小门小户出身,眼皮子很浅,贾史氏同样不喜欢这个儿媳,因邢氏管不好家,于是管家权最终落到了二房太太王氏的手里,直到贾珠娶妻,王氏有意叫李氏掌家,奈何贾珠一病而亡,李氏突然就成了寡妇,王氏便挑了自己的侄女王熙凤,与长房贾琏亲上做亲,结成良缘。
哄着王熙凤亲近她,因此王熙凤虽然说是荣府的管家奶奶,实际上代表着管家权的对牌,仍然在王夫人手里,若非林湛使了手段,将二房一家全都弄走,王熙凤怕是到死都不能真正得到荣府的管家之权。
作者有话要说:
林湛:那位一直活在我嫂嫂记忆中的张小姐,真是个奇女子啊。魏嘉宜:可怜张小姐嫁给了贾赦这个浑人,太上皇真不是个东西。
第38章 憨憨 谁会喜欢生辰的时候……
魏嘉宜听林湛提起张氏,不由得好奇起来。
原著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贾赦的原配,出场的只有一位邢夫人,而这位邢夫人,从她娘家出场时的配置来看,就能看出邢氏的身份非常的低。
像她这样的出身,不可能成为贾赦的原配。
在古代,娶妻也是有讲究的。
嫡长子一般都是继承人,尤其是荣国府这样的门第,贾赦彼时作为荣国公贾代善的嫡长子,怎么都不可能娶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人做嫡妻。他弟弟这个嫡次子反倒娶了门当户对的嫡女为妻,次子媳妇的身份高过嫡长子媳妇是不合规矩的。
即便王家当时的门第低于贾家,这同样也是有讲究的。
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说的就是低门的女儿嫁到了高门,而高门的人家娶低们之女做媳妇。
以贾家和王家的门第,贾政和王夫人的婚事,是十分符合当下的规矩的。
而贾赦这里,娶邢氏这样的女人为嫡妻,就万万不可能。
也就是说,贾赦在前头,还有一位早逝的嫡妻。
而贾琏,从宗族的祭祀来看,他也绝对是嫡子而非庶子。
古代嫡庶分明,如果贾琏只是个庶子,哪怕王夫人有意撮合,这门婚事也成不了。
单看王熙凤对贾政妾侍赵姨娘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她是很排斥妾侍的。
如果贾琏是庶子,他就是妾生子,即便他爹是贾赦,也不足以匹配王熙凤的家世。
这也就可以确定,贾琏是贾赦原配夫人所生。
世家豪门之间的联姻,都是嫡对嫡,庶对庶,这叫门当户对。
贾琏如果不是贾赦的嫡子,那么凭他的身份,要啥没啥,哪怕是他爹的爵位,那也早就是个样子货,贾赦那一等将军爵若真有地位,也不至于叫贾政成了荣府的当家人,他这个荣国公嫡长子反倒偏居一隅,整个东院都从荣府里隔了出去,甚至还在东角门边上另开了一扇黑油大门,活像是被荣府给赶了出去一样。
因此,横看竖看,贾琏都是贾赦的嫡子,只有这样,王熙凤嫁过来,才有底气不敬重邢氏,因为这个邢氏是填房,虽名义上是她的婆母,却不是贾琏的生母,贾琏跟这个继母没有感情,也就不会在意王熙凤到底尊不尊重邢夫人。
再加上王熙凤和二房王夫人的姑侄关系,就更压得这个名义上的婆母抬不起头来。
原著对贾敏至少还有寥寥几笔的描述,而贾赦的原配夫人,就根本没提过。
对贾赦这位原配,有诸多的猜测,但原著总归是没有任何资料可以哪来论证。
因此,魏嘉宜很是好奇这位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嫂嫂经常提吗?我怎么没听嫂嫂说过?”魏嘉宜纳闷的道。
林湛闻言轻笑,“你怎么可能听说过?我是嫂嫂嫁进林家的前一年出生的,也就是说,我差不多是兄嫂带大的,我小的时候,还见过那位张夫人。”
“你见过她啊?”魏嘉宜惊讶的道,“她不是很早就没了吗?”
“你听谁说的啊?”林湛莞尔一笑,纠正她道,“张夫人病逝的时候,我也有九岁了。”
林湛今年二十六岁了,这么一算,那位张夫人离世也有十八年了,再过两年就足满二十年了。
“你还记得她吗?她为人怎么样?”魏嘉宜追问道。
林湛笑了笑,“三四岁之前的事记不得了,但五岁之后的却有印象,张夫人是个很温柔娴静的女子,我记得那时候我嫂嫂嫁到林家已有三四年,却迟迟没有孕信,彼时我们还住在京城,因此张夫人时常登门劝解我嫂嫂,让她放宽心,不着急。”
字里行间倒是能听出来,张夫人和贾敏的关系确实挺好。
“我记得那个时候,张夫人的嫡长子贾瑚也刚夭折不到一年,她却还反过来宽慰嫂嫂想开些,隔年我母亲新丧,恰逢张夫人有孕,便来的少了,原本祖父病逝时,我们就要扶灵回乡的,因我母亲病着,便一直没能成行,我母亲去后,丧事办完,父亲就带着我们回了苏州,我就再没见过张夫人,再后来就听说她没了。”说起往事,林湛也有些伤感。
他与父母亲缘淡薄,父亲还好,离世的时候他已有十二岁,可母亲却是在他还未记事起,就卧床养病,直到离世。他心里清楚,这都是因为他。
为了把他生下来,母亲耗尽了元气。
虽说嫂嫂贾敏自幼就把他当儿子养,可林湛却觉得,张氏性格脾气更像他母亲杜氏。
张夫人的离世,林湛其实也很难过的。
魏嘉宜敏锐的感觉到林湛情绪不对,虽然他笑着,但她总觉得他不太开心。
一时之间,魏嘉宜都顾不上林湛说了些什么,只想着如何转移林湛的注意力。
早些时候魏嘉宜确实有些畏惧林湛,毕竟是个快穿大佬,可后来相处日长,魏嘉宜渐渐地也发现是自己脑补得太多了。
林湛确实是大佬,但他同样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这里不是他的任务世界,他不需要做任何任务,他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记得嫂嫂是这个月十一的生辰吧?老爷可准备了生辰礼?”
林湛闻言,看她一眼,轻轻一笑,“嫂嫂的生辰,我如何能忘?”
“那你准备了什么?”魏嘉宜见他展颜,便笑着追问,至于张夫人的事,她自觉的不再提及。
显然,张夫人的存在对林湛来说,似乎也有些特殊。
虽然她不清楚为什么,但沉溺于悲伤的情绪里,对人不好。
尤其是林湛这样受尽了折磨而归来的人。
“那小宜给嫂嫂准备了什么?”林湛反问道。
魏嘉宜嘿嘿一笑,“嫂嫂身体虽然好了许多,但还是需要好药调养,我准备的都是灵药灵泉制成的养元丸。”名字是她自己取的,顾名思义,固本培元。
这确实是很实用,是魏嘉宜的风格。
林湛捂额叹气,“谁会喜欢生辰的时候收到药丸子?你啊……”真是个憨憨。
就算要送,也都是送药材,而不是制作好的成品,这不是告诉对方,希望你生病,一直吃药?
魏嘉宜闻言一呆,“是哦……”
她尴尬的挠头,“差点忘了……”古代送礼有很多忌讳。
“那我换个礼物吧。”药丸子肯定是不能送了。
林湛见她苦恼,便建议道,“你的灵泉、灵药对身体虚弱的人好处极大,我知道你想用灵泉和灵药调养嫂嫂的身体,不过也不是只有制成药丸这一种方法,你拿灵泉亲自带着人做寿桃,不是也有同样的效果吗?”
作者有话要说:
魏嘉宜:得亏有人提醒我,不然真把药丸子当生辰礼送过去,就该得罪人了。林湛:真是个憨憨啊……
第39章 生日 “是……是琏二爷和……
魏嘉宜闻言,脱口就夸赞道,“不愧是大佬,脑筋就是转得快。”
相比起来,她脑子就死板多了,横竖就只能想到做成药丸子。
林湛一愣,险些忍不住笑出声,他轻笑道,“你只是一下子走进误区了而已。”
“别说好听的话哄我了,这生辰礼我可是琢磨了好久的,根本没想到做寿桃。”魏嘉宜道。
现代送生日礼物,除非是长辈做寿,一般会在宴席上摆一盘寿桃,包豆沙的那种。
谁也不会给同辈的人送寿桃,大部分都是挑同辈之人喜欢的东西或是需要的东西送,也没有古代那么多的忌讳。
魏嘉宜虽然对古代生活适应良好,但她生活习惯到底是在现代养成的,偶尔也会冒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思维方式。
“不说这些了,”林湛也算了解魏嘉宜的性格,她不是那种喜欢听人拍马屁的人,为人处事比较耿直,从不会那些弯弯绕绕,也讨厌人跟她说话的时候绕弯子,让她去猜,“你那些灵药且不提,只能拿来入药,或是做药膳。灵泉就比灵药实用多了,你不妨拿来种一些东西,比如茶叶、瓜果蔬菜之类,可以入口的东西。”
魏嘉宜愣了愣,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我怎么没有想到?”
迄今为止,她就是直愣愣的,灵药、灵泉怎么从空间里取出来,就怎么用。
林湛见她傻眼,不由得轻笑。
他大概能猜到原因。
“你穿越至今,一直顺风顺水,银钱你根本不缺,有强势的娘家撑腰,也不怕得罪人。旁人拥有灵泉,一般都是身份低微,或是出身太差,只能想方设法的赚钱,可你不需要,自然不会想到琢磨灵泉和灵药的其他用法,因为纯粹的喝灵泉、送灵药,对你来说,已经够用。”
魏嘉宜恍然,“我说呢……”
还以为她比别人蠢呢。
其实是因为,她不像别人那样被生活所迫,只能想方设法的谋求出路。
而她……穿越就在罗马。
换句话说,应有尽有。
“我既然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还要拿灵泉种茶叶这些?”魏嘉宜疑惑的道。
灵泉她可以直接偷偷在泡茶的时候用上,给家里人喝。
“我就是随口一提,你若是嫌麻烦,也可以不做。”林湛笑了笑,道。
魏嘉宜噎住。
沉默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道,“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就种一些吧。”
林湛含笑看着她,也不拆穿她的小心思。
这日过后,魏嘉宜同林湛关系也缓和了很多,大抵是见到了林湛另一面,让她觉得,林湛也有脆弱的一面,他并非天生就那么刚强。
转眼到了十一这日,贾敏今年正好四十岁整,虽不到做寿的年纪,却也是整生日。
家里难得热闹一回,便办了个家宴,请了相熟的亲戚来府里热闹一番。
因是贾敏过生日,请的只有亲戚家的女眷,亲戚家的男人们大多都去衙门上值了。
魏嘉宜娘家的几个侄儿,都还没有官职在身,因此都跟着魏嘉宜两个嫂嫂来祝贺贾敏生日。
魏嘉宜的姐姐温亲王妃自然也带着儿女来了。
除此之外,就是张家的几位夫人。
因着故去长嫂张氏的这层关系,贾敏和张家的几位夫人一直相处得很好,哪怕张氏故去多年,贾敏和张家也没断了联系,一直都有书信往来,这次回京,两家的关系依然处得不错,这次贾敏的生日张家三位夫人都来了。
宴席还没开始,小辈们聚在一起玩儿,魏嘉宜同贾敏一起,和自家嫂嫂和张家几位夫人闲聊。
正聊得开心,外头来人通报,说贾家来人了。
屋内众人一静。
魏家两位夫人和温亲王妃都还好,他们跟贾家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不在意贾家。
而贾敏这里,上次中秋节登门,已经同荣府闹掰了,满京城都传遍了,这会儿贾家来人,贾敏心情很复杂。
魏嘉宜纯粹就是厌恶贾家人,听到贾家两个字,就满脸的晦气。
张家三位夫人的脸色跟魏嘉宜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原本她们还当只有她们这样,可见魏嘉宜也这副嫌弃的表情,不由得心里舒畅几分。
“嘉宜也不喜欢贾家人?”说话的是张家二夫人。
魏嘉宜听到张二夫人问话,回过神来,转头与三位夫人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仿佛遇到同道中人,她看了贾敏一眼,斟酌了一下,道,“是不喜欢。”
为何不喜欢,碍于贾敏在这儿,她没有多提。
张家大夫人看了贾敏一眼,笑了笑道,“敏儿,若是不想见,那就不见,横竖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们两家翻脸了。”
贾敏心里清楚,张家人对贾家有很深的嫌隙。
这都是因为她那位故去的长嫂,张氏。
至今张家人都在怀疑,张氏的死不是因为病逝,而是被贾家那婆媳二人联合害死的。
可惜他们没有证据。
因着当初太上皇横插一杠的赐婚,这也导致张家的处境很尴尬,后来新帝登基,张太傅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才重获当今陛下的信任。
十几年前,荣国公虽然病逝,但昔日威名尚在,而张太傅彼时还不是太傅,只是吏部侍郎,论权势尚不及当时的荣国府,他纵然怀疑女儿的死有问题,奈何当时太上皇尚未退位,有荣国公贾代善的遗泽,荣国公当时的权势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彼时朝堂局势瞬息万变,贾赦被卷进了太子逼宫事件里,这也导致他除孝之后,连个伯爵都没摸到,连降五等,袭了个破一等将军爵。
再之后便是太上皇退位,新帝继位。
张家会毫不犹豫的投靠新帝,也是深恨太上皇横插一杠将张氏指婚给了贾赦这个混球,导致他爱女葬身荣国府这肮脏之地。
这么多年过去,即便张氏的死有问题,也没了证据。
但这不妨碍张家厌恶贾家,加上贾琏也被荣国府教导得和张家不亲,两家更是老死不相往来。
贾敏有些头痛,揉了揉额角,忍着烦躁,问道,“来的是谁?”
管家媳妇有些小心的看了张家三位夫人一眼,低下头,“是……是琏二爷和琏二奶奶。”
屋里又是一静。
贾敏默然,不由得看向张家三位夫人。
张家三位夫人的神情非常一致。
要说厌恶吧,偏偏贾琏是张氏留下的唯一血脉。
要说不厌恶吧,这小子居然亲近荣府二太太王氏这个蠢妇,对外家从无亲近之态。
作者有话要说:
贾敏:头脑风暴,你这是为难我胖虎.jpg魏嘉宜:贾琏和王熙凤啊,这俩上门干什么?
第40章 怀疑 取笑黛玉,你们配吗……
魏嘉宜看了看贾敏,又看了看张家三位夫人。
说实在的,她一视同仁的厌恶贾家所有人,包括贾琏和王熙凤。
虽然都说贾琏算是贾家难得有些良心的人,但她不这么认为。
单凭一个石呆子事件,就说贾琏有良心,那可真是太可笑了。
要看贾琏这人有没有良心,要看其他几个代表事件。
比如女儿出水痘,这在现代并非绝症,但在古代却是致死的绝症,女儿命在旦夕,他却身下二两肉都管不住,不但拿小厮泻火,还同别的女人厮混,只图自己快活。
比如王熙凤的生日,贾琏同鲍二家的厮混,你就这么饥渴?非要挑在你老婆生日这天?被人撞破了还要杀了原配妻子,这是人干的事?
最重要的一点,是原著后头第七十二回,贾琏和王熙凤说话,亲口提到,‘这会子再发个三二百万的财就好了’。
纵观整篇文,唯一让他有机会发这笔横财的,只有给林家料理丧事,处理家产。
也就是说,贾琏私吞了林家一部分的家产,两三百万只是一部分,还有一大部分去向不明,但都猜测是被贾家拿去修大观园了。
所以黛玉必须死在贾家,因为贾家没有那么多钱给她陪嫁出去。
让她嫁给贾宝玉,贾家又不肯接受她这个病秧子。
于是,只有死在贾家,才最合贾家的心意,林家这些财产也就没人追问下落了。
前面两点都说明贾琏私德人品都有问题,后头这一点,才叫魏嘉宜厌恶极了贾琏。
任何害黛玉的人,在她眼里都是可恶至极的恶人。
至于王熙凤,同理。
别的都不提,唯有一点。
薛宝钗生日当天,请了人来唱戏,她指着戏台子上的戏子,说你们猜不出像某个人。
史湘云心直口快,开口就说像黛玉。
是,史湘云口无遮拦可恨,但提起这个话题的却是王熙凤。
贾宝玉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更叫魏嘉宜火冒三丈。
冲史湘云挤眉弄眼,还拽她,后头又去劝史湘云,说什么‘林妹妹是个多心的人’、‘谁知你不防头就说了出来,他岂不恼你’这头劝了史湘云,后头又去哄黛玉,说什么‘凡事都有个原故,说出来,人也不委曲’‘好好的就恼了,终是什么原故起的?’。
全都拿戏子取笑黛玉,回头却来怪黛玉好好的就恼了?
魏嘉宜看见这段的时候,那是恨不得钻进书里头,给王熙凤、史湘云、贾宝玉三人,一人一个大耳刮子。
取笑黛玉,你们配吗?
因此荣府这一窝子人,在魏嘉宜眼里,除了可怜的三春,其他人不论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若要问魏嘉宜,她是绝对不会放贾琏夫妻进来的,但贾敏和张家三位夫人不同。
她们都与贾琏故去的生母关系匪浅,情谊深厚。
这份情谊也惠及了张氏唯一的血脉——贾琏。
纵使这么多年,贾琏不曾亲近过张家,从小就被教导得亲近二房,甚至长大之后婚事都听了二房太太的建议,娶了王氏女。
这对张家来说,无异于在心口插刀子。
但还是那句话,这是张氏唯一的血脉。
张氏病逝后,没有只言片语留下,甚至往日她身边伺候的心腹,一个个都消失了。
贾琏守孝期间,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王氏安排的。
张氏死时,贾琏已经有三岁,也即是说,三岁前他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张氏安排的。
可张氏一走,贾琏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换掉了。
随之就是贾琏被教导得亲近二房,连亲爹都没二叔二婶亲。
贾赦虽然是个浑人,也没多少当父亲的担当,但贾琏怎么说也是他唯一的嫡子,他就真的半点都不在意吗?
他真的没有想过要管贾琏吗?
怕是未必。
张氏是在荣国公贾代善死后第二年病逝的,张氏死后第二年,正好是贾赦除孝那年,除孝之后就到了上书袭爵的时候,偏偏就在这档口,贾赦被卷进了先废太子夺嫡事件中。
再之后,贾赦袭了个一等将军爵,根本就没有资格住荣禧堂,甚至所住的东院都砌墙与整个荣府隔开,另开了一扇黑油大门出入,难说是不是因为荣府怕被贾赦连累,逼迫贾赦这么做的。
最可笑的是,同样是除孝,贾赦只袭了个一等将军爵,贾政却被恩封了工部主事之职,许其入部习学,兄弟俩的机遇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魏嘉宜有理由怀疑,贾赦是被自家人捅了刀。
贾赦不过是个酒色之徒,纨绔子弟,太子造反会拉拢他?
若贾代善还在世,倒还有几分可能,贾代善一走,贾赦算个屁?
官职官职没有,能力能力没有,凭的什么叫太子拉上你?
凭你脸皮厚?
贾赦这种人,自己主动倒贴,怕是有意造反的太子都瞧不上他。
既然如此,贾赦又是怎么卷进去的呢?
那就只能是被自家人陷害的。
逼宫夺位,这可是造反,诛九族的大罪。
贾赦只袭了个一等将军爵,还能说是父亲的遗泽庇佑。
可贾政是凭的什么?
如果说是因为贾代善遗泽,可贾代善的遗泽有那么牛逼?能抵消嫡长子的造反大罪,还能让嫡次子跳过科举直接授予正六品的官职?
要知道,正经科举入仕的一甲状元,初授职都只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你贾政凭什么?
除非在太子逼宫事件里,贾政也掺和了进去,卖兄求荣。
这样一来,一切都合情合理。
贾赦彻底与荣府大权无缘,偏居一隅,苟延残喘。
贾政获得了荣府大权,居于荣府之内,虽然没有资格住荣禧堂,但也住在荣禧堂东侧的偏房。
只要贾赦没住在荣府,他就是荣府实际掌权人。
而原著的格局,恰恰就是这么个情况。
贾敏与张家三位夫人对视许久,狠狠闭上眼,“让他们回去吧。”
说实话,贾敏也疑心长嫂张氏的死有问题,但她当时远在江南,鞭长莫及,又在孝期,种种原因之下,贾敏心里即便有疑问,也没有时间去追查原因。
等她腾出手,也跟张家一样,一步迟,步步迟。
即便张氏的死有问题,证据也都被清扫干净了。
当日听闻贾琏要娶王氏女的消息,贾敏就不赞同,但她是外嫁之女,虽姓贾,可却没权利插手娘家的事情。
倒是听说贾赦强烈反对过,却遭到了贾母的镇压,不了了之。
最后的结果,也摆在了眼前。
虽无证据,但贾敏和张家三位夫人,都认为王夫人与张氏的死有关联,即便非她亲手所杀,也绝对与她有关。
贾琏但凡换个人娶,今天贾敏都会放下从前的不满,让他进来。
甚至他独自一人来,贾敏也可能放他进来。
偏偏,他还带上了王熙凤。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有关张氏一切剧情,都是我瞎编的,原著没有。有关贾赦原配的一切剧情,原著都是空白的。根据原著的描写,王夫人是个面慈心苦的恶菩萨,从她对金钏的处置就能看出来,明明错在她儿子,她却怪罪金钏,逼得金钏跳井证明清白,结果头后薛宝钗来问,她却落下鳄鱼的眼泪,还给金钏泼脏水,说【原是前日他把我一件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他两下子,撵了下去。我只说气他几天,还叫他上来,谁知他这么气性大,就投井死了。岂不是我的罪过!】一句话给金钏定了罪,是她做错了,还气性大。可见王夫人就不是个善茬,手段也很毒辣。把贾赦原配的死扣在王夫人脑袋上,我觉得是合情合理合逻辑,她想夺荣府内宅的权,就要趁着张氏病重下手,除掉张氏,她才能出头。原著后头也证明了,王夫人一直掌管荣府内院大权。而贾政,都说他假正经,原著有关他的描写还挺多的,算是出场较多的人物,关于他的描写,林如海在文中的评价是【二内兄名政,字存周,现任工部员外郎,其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膏粱轻薄仕宦之流,故弟方致书烦托。】从原著的描述看,贾政是个传统的儒家读书人,非常的迂腐古板,且不知变通,而且没有识人之明。林如海的评价可能是没有问题,因为人都是多面性的,或许贾政在林如海面前,表现的就是这样一个人设呢?如果是从贾赦这里看,那贾政无疑就是个伪君子。你当真谦恭厚道,为什么还抢夺大哥的家宅权利呢?总之横竖贾政这人都是辫不清白的一个人。有太多矛盾之处了。至于贾赦,没什么称道的地方。要说救贾宝玉和王熙凤那里,可后头他对自己的亲女贾迎春可是没有丝毫的怜女之心,孙绍祖说贾赦是拿贾迎春抵债,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多半是有缘由的。总归,贾家就没几个好人。感谢在2023-11-1720:05:15~2023-11-1812:3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004393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醒悟 他娘——可能是被二……
最重要的是,张家三位夫人在这里。
王熙凤本身没有做错任何事,但谁让她是王家女,是王夫人的亲侄女呢?
她和贾琏的婚事,甚至还是王夫人一手促成,这就叫贾敏更对其喜欢不起来了。
王家是纯粹的武将之家,家中男女都不读书,贾敏这位二嫂更是除了管家看账,样样拿不出手。
这也导致贾敏同书香门第出身的才女长嫂更投缘,相处也更亲近。
人都有个亲疏远近,且王夫人也是个面慈心苦的人,表面笑呵呵的,背地里却记恨她。
在闺阁时,贾敏就同这位二嫂关系不睦。
她出嫁之后,有长嫂在,贾敏和娘家的关系并没有受到影响,可随着长嫂故去,王夫人管家,贾敏就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同。
每年的节礼都是个面子光,她与娘家的关系也日渐疏远。
贾敏心里清楚,定是这位二嫂从中挑拨所致。
再后来,她随夫君外任扬州,彼时她身体愈发不好,消息传到京中,母亲便突然提起了宝玉和玉儿的婚事,说什么亲上做亲,也是为黛玉的将来考虑。
贾敏当时气得险些吐血。
哪怕她远在扬州,也听说过这个娘家侄儿的大名,活脱脱就是个好色的纨绔胚子。
贾敏早就看出来了,从她这一辈开始,家里的男丁是一代不如一代。
如果是贾珠的话,贾敏还能考虑,可贾宝玉这个纨绔胚子,她是万万不会考虑的。
因疑心王夫人是想在她离世后,作践她的女儿,贾敏从那个时候起,便时不时的告诉黛玉一些有关贾宝玉的事。
她为人正直,倒也不会刻意抹黑贾宝玉,该如何就如何,实话实说。
同时晚间也会同林如海交代,一旦她不好了,千万不能把女儿送去京城,不管是为了黛玉,还是为了林家,贾敏都忍痛建议林如海在她死后再娶一门继妻。
她膝下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弱女,但凡不是个心狠刻薄的人,就不会苛待她的女儿,毕竟她留有不菲的嫁妆,全都留给了黛玉,根本不需要后来的新夫人拿自己的嫁妆补贴黛玉。
可谁知,人的际遇就是这么奇妙。
林如海也是因为贾敏时时叮嘱他,万一她不好,一定不能把女儿送去京城,还叮嘱他再娶。
但他已经四十好几,年将半百的人了,自认命中无子,也不打算再续娶一门妻子害了好人家的姑娘终身,这才想起了魏嘉宜。
不管怎么说,魏嘉宜都是他林家明媒正娶回来的二太太,再年轻那也是黛玉的婶娘。
万一贾敏真的不好,有她教导,也是合情合理。
哪怕荣府遣人来接,他也有理由挡回去。
话又说回来,贾敏开口回绝了贾琏夫妻的拜访,管家媳妇忙不迭退下。
见屋里的气氛有些古怪,魏嘉宜便开口打圆场,“我前些时候刚研究新式茶点,一直叫小厨房备着呢,一起尝尝?”
温亲王妃第一个附和,“这感情好。”
有温亲王妃带头,其他人自然也给面子,很快气氛就热络了起来。
比起这屋里的热闹,外头被拒绝的贾琏夫妻,心情就很不好了。
贾琏倒还好,林府主母是他亲姑姑,好歹是血脉亲人,王熙凤就气不顺了。
自打她嫁到荣府,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便是她名义上的婆母邢氏,两人撞上面儿,邢氏也得对她礼让三分。
好几个月前,姑妈王夫人随着姑丈外任云南,这府里的对牌也交到她手里,王熙凤更是彻底大权在握,府里大小事都绕不开她,哪怕是府里的赖总管的媳妇,赖大家的,如今见了王熙凤,也是恭恭敬敬的。
王熙凤也真实的体会到,有对牌和没有对牌的区别。
同时也怀疑其王夫人待她并不诚心,但这会儿王夫人已经远离京城,大概率是回不来了,王熙凤也就懒得深究,一心想霸着荣府内院大权。
今日贾琏非要上门给姑妈庆贺生辰,王熙凤是不赞同的。
老太太那边摆明了已经同林姑妈翻脸,这个时候主动给林姑妈贺生,这不是打老太太的脸吗?
等回了府,还能有好日子过?
王熙凤真是不明白贾琏到底折腾什么。
这会儿更好,林姑妈根本都不让他们进门。
王熙凤自然更气了,这要不是在外头,她早就嚷嚷开了。
“二爷,回去吧。”王熙凤忍着气道。
贾琏瞥了眼林府门外停着的张家马车,垂下眼,交代小厮把贺礼留下,便告辞了。
王熙凤气炸了,看了眼恭恭敬敬侍立在林府门前的林府管家,她深吸了口气,压下怒火,转身跟着贾琏上了马车。
等马车驶离了林府坐落的这条街,才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二爷,姑太太压根就打算再认咱们这门亲,你这上赶着给人打脸,何必呢?”
“你懂什么?”贾琏烦躁的道。
王熙凤瞪大眼睛,“你吼我?”
“你能不能别闹了?”贾琏真是觉得心力交瘁,自从二婶随二叔离京,府中内院大权落到王熙凤的手里,这个女人就愈发的张狂。
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当初怎么就迷了心窍,非要扛着父亲的咒骂,娶了王熙凤?
王熙凤还没过门之前,那叫一个温柔小意,加上她生的貌美,贾琏自然喜欢的不行,哪怕与父亲对着干,他也扛着巨大的压力,坚持娶了王熙凤。
可好景不长,王熙凤入府后,很快就从王夫人那里得了一部分管家权,气焰一日胜过一日。
他屋里从前伺候的人,全都被打发了出去。
好好一个爷们,他如今居然连睡个通房都要看王熙凤的脸色,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今日登门,也是他前些日子外出同人喝酒,碰上了林家的二老爷——林湛。
按理说,两家翻了脸,林湛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给他好脸色。
谁知道林湛看了他半天,问他,“你还记得你生母吗?”
贾琏被他问得愣住,等他回神,林湛早就走了。
那日他回到府里,便问他的奶娘赵嬷嬷,可赵嬷嬷眼神飘忽,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贾琏问遍了身边伺候的老人,居然没有一个人了解他的生母。
他终于觉出了不对,跑去了东院问贾赦。
贾赦沉默着看了他半响,嗤笑,“真是难得啊,咱们长房的小白眼狼,居然也想亲娘了?你不是一直把你二婶当亲娘吗?问你母亲做什么?”
这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贾琏听得难受,但他直觉问题很大,便忍了。
于是,他就从贾赦这里听到了许多他根本不知道的往事,令他大受打击。
他娘——可能是被二婶磋磨暗害死的?
那他这么多年待王夫人如亲母,算什么?认贼作母?!
作者有话要说:
贾琏:现在我想当个孝子,还来得及吗?贾赦:滚吧,你娘投胎转世了,不需要你孝顺了,你老子我也有其他儿子,不缺你这个。——本文有众多二设,但都是根据本文剧情需要设定的。所有原著没有的设定,但其他同人二设的设定,请不要带到本文里来。因为其他作者的二设和我个人的二设,都是个人理解。所以其他作者的二设,肯定是没办法兼容我文中的设定的。感谢在2023-11-1812:30:19~2023-11-1915:2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段嘉衍12瓶;Tiamo、46004393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争吵 你娶了一个可能害死……
贾琏如何悔恨且不提,他醒悟过后,一直琢磨修复与外家的关系。
他这几天一直叫人关注张家,今儿小厮来报,说张家三位夫人都去林府给贾敏贺生,他便临时备了一份薄礼上门,想着从林姑妈这里迂回,见张家三位夫人一面,探探底。
哪知,他林府的门都没进去。
林姑妈半点姑侄情分都不念,直接拒绝见他。
这令贾琏大受打击,也有些灰心。
这么多年,林姑妈时常写信关心他,因此这么多年来,他心里清楚,贾敏是位数不多的,真正关心他的人之一。
能让贾敏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见他,只能说明,是顾忌张家三位夫人的心情。
也就是说,是张家三位夫人不想见他。
人家连间接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他还如何修复与外家的关系呢?
而王熙凤却不知道贾琏的心思。
“我闹?”
王熙凤瞬间就炸了,“老太太早前就同姑太太翻了脸,发了话再不许同姑太太往来,你今儿巴巴地准备了礼物上门,还说我闹?闹的到底是谁啊?你有没有想过,惹怒了老太太,我们没好日过?你当我这个家管的容易吗?姑妈是走了,可上头还有老太太,母亲这里也一直盯着我的错处,就想把我拉下来,你但凡有本事,哪里需要我这样汲汲营营?”
“我没本事?我没本事你在找个有本事的去啊!”贾琏也怒了。
他早就因为从父亲那里知道真相,而迁怒了王熙凤,这会儿被王熙凤指责没有本事,更是触到了贾琏的自尊心。
他从不觉得自己蠢,这些时日回忆过去,他总算是看出了二婶的面慈心苦。
表面上对他嘘寒问暖,实则是捧杀他,哄着他不读书只知道玩闹,对待她自己的儿子,却时时惦记着他的课业。
他早前也有过疑问,可王夫人说,他将来要继承家里的爵位,有了爵位万事不愁,何必还吃那个苦去考科举,贾珠是因为没有爵位,只能自己挣出路。
之后又哄贾琏,说都是一家子兄弟,将来贾琏若是继承爵位,也要帮扶贾珠云云。
一直到贾宝玉出生,二婶都拿这些类似的话哄骗他。
可随着贾宝玉的出生,王夫人就很少再说他要继承爵位的话。
老太太本就偏向二房,有了贾宝玉之后,就更明显了。
可惜他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想明白,只把二婶当好人。
三年前,贾珠一病而亡,二婶大受打击,愈发把宝玉看得跟眼珠死的,对其读书也看得不严,生怕走了贾珠的后路。
原本李纨已经在跟王氏学着管家,贾珠一走,她成了寡妇,管家的担子就彻底跟她绝缘。
次年,他的好二婶便频频接了王熙凤来府里玩儿,他本就同二房走得近,这一来二去,自然就熟悉了,王熙凤生的如花似玉,性格也温柔,他就这么掉进了二婶设下了陷阱里,爬都爬不出来。
想他活了这二十年,竟一直被二婶一个内宅妇人玩弄在手掌之间。
如今二婶走了,王熙凤又接了二婶的班。
感情他贾琏就这么栽在你们王家两个女人手里了呗?
王熙凤婚后性情变化,本就让贾琏感觉受到了欺骗,但他到底是喜欢王熙凤的,原本还能忍。
可知道了母亲被害的真相,他连王夫人都恨了起来,又何况是被王夫人撮合跟他相识相恋的王熙凤呢?
他如今甚至怀疑,王熙凤是不是早就跟王夫人勾结好了,来坑害他?
王熙凤瞪大了眼睛,眼眶顿时就红了,“贾琏!!你有没有良心?!”
别的不提,她对贾琏却是真心。
真因为真心,才容不得其他的女人,她和贾琏新婚燕尔,哪里能容忍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可贾琏却不这么想,他觉得受到了欺骗,而今真是觉得王熙凤面目可憎。
长得再漂亮,他都难以生出怜惜之情。
“我没有良心?”贾琏冷笑,“不如问问你自己,你同你的好姑妈,到底揣着什么心思刻意的接近我。”
王熙凤哽住,“你……你什么意思?”
“哼!”贾琏这会儿还没有任何证据,自然不会跟王熙凤透露分毫。
他如今对王熙凤生出了极其强烈的防备心。
甚至他已经开始后悔,今天为什么要带王熙凤一起来。
说来也是悲催,王熙凤管着家里的庶务,大权在握。
贾琏哪怕是准备一份薄礼,可又如何瞒得过王熙凤呢?
王熙凤的掌控欲极其强烈,一发现就来抓他现行,非要一起来。
贾琏拗不过她,也不想跟她争吵引来更多人主意,只得同意带她一起。
结果就被拒之门外。
之前他还没想太多,现在回想,多半就是因为王熙凤的存在,他才被林姑妈拒之门外。
连他父亲都知道的事情,姑妈会不知道?张家三位夫人不知道?
而王熙凤是谁?
她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啊!嫡亲的!
她和贾琏的婚事,更是王夫人一手促成。
或许当年王夫人暗害贾琏生母的事情,王熙凤确实不知道,王夫人也不可能把这种阴私告诉王熙凤,哪怕她是王夫人的内侄女。
但接近贾琏,肯定是王夫人和王熙凤一早就商量好的。
这一点看王熙凤婚前婚后的两张面孔,就可以看出来了。
王熙凤如何得知贾琏喜欢什么性格的女人?
那就只能是王夫人告诉她的。
王夫人出谋划策,王熙凤在贾琏面前装出一副他喜欢的模样,勾得他不顾父亲的阻拦咒骂,硬是娶了王熙凤。
这下好啊!
消息传到林家、传到张家,这不就等于贾琏没心没肺?
就算你贾琏不知道王夫人害死了你母亲,但你娶了王家女人却是事实。
你娶了一个可能害死你母亲的——凶手的侄女!
这是掉了大分。
如果今天贾琏没带上王熙凤,他八成的可能被引进林府,见到张家三位夫人,甚至把这么多年的误会都说开。
偏偏就这么命背,准备薄礼绕不开王熙凤,去林府给林姑妈贺生却不能不准备贺礼。
倒霉,倒霉透顶!
作者有话要说:
贾琏:我怎么这么命苦。魏嘉宜:你该的!你娘都死不瞑目!
第43章 离心 这母女的情分,是半……
王熙凤是个聪明人,她虽然没读过书,但这不意味着她蠢。
贾琏最近的变化,实在是惊人。
她与贾琏成婚也有两年了,虽然因为她打发走了贾琏从前的通房,两人之间起过争执,但一直以来,他们夫妻之间的生活都算和谐,至于贾琏拿清俊小厮泻火的事,她也只当不知道。
毕竟小厮是生不出孩子的,总比那些通房威胁小。
可自从前些年贾琏去了一趟东院,回来就精神恍惚,夜里一直睡在书房。
要说贾琏的小书房,一直都是个摆设,大部分时间都用不上。
偶尔只有王熙凤身体不便的时候,他才睡书房。
但贾琏去了一趟东院后,一直歇在书房。
正因为贾琏的异常变化,王熙凤发现贾琏在偷偷准备礼物,才非要跟来查探究竟。
贾琏刚刚脱口而出的几句话,虽然简短,但里头蕴含的情绪却很清楚。
他对王夫人有很重的怨恨,甚至迁怒到了她。
——不如问问你自己,你同你的好姑妈,到底揣着什么心思刻意的接近我。
这句话的指向性,实在是太明确了。
王熙凤本就疑心王夫人待她不心诚,是在利用她。
而贾琏这里,也因为王夫人,对她有了看法。
这不禁叫王熙凤愈发肯定了之前心里的猜疑。
——她姑妈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会引得贾琏如此怨恨她?明明不久之前,贾琏还在惦记姑妈在云南边疆吃苦受累,这才过去多久?贾琏就怨恨姑妈了。
当初贾政离京,只带了嫡妻王氏,嫡子贾宝玉,妾侍周姨娘,以及侍妾赵姨娘和她生的一双儿女——贾探春、贾环。
整个二房,只有寡居的李纨和她的儿子贾兰留了下来,但也因为贾政一家都走了,他们孤儿寡母的则搬到了梨香院里住。
梨香院是昔年荣国公养老的居所,是个独院,位于荣府东北角,后头还另开了一扇门,可绕开荣府自由出入。
贾珠也算是王熙凤嫡亲的表哥,他去得早,对他的遗孀和孩子,王熙凤也是多有照顾。
只要没有涉及自己的利益,王熙凤为人还是可以的。
贾琏今天的话语和态度,引起了王熙凤的疑心,她打算回去查查王夫人。
荣府的旧人还是有不少的,如今她管着内院,府里大小事都绕不开她,哪怕是赖总管都得敬她三分,王熙凤当然志得意满。
这会儿被贾琏泼了冷水,王熙凤也是有些难受。
夫妻俩沉默着回到了荣府,没一会儿老太太就将王熙凤叫了去。
待问清楚了原因,贾史氏沉默半响,“你说……你们被拒之门外了?”
“是的。”在老太太面前,王熙凤还是不敢张狂的。
过了一会儿,贾史氏叹了口气,“你下去吧。”
没挨骂,王熙凤有些意外,但也没有逗留。
等王熙凤一走,鸳鸯给贾母倒了杯茶,“老太太,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贾母接了茶,哀叹道,“敏儿是真的同我离心了。”
说起这个,鸳鸯也是难以理解。
虽说她也觉得宝二爷不错,从来不曾瞧不起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奴婢,但要说宝二爷配林姑娘,这就有些高攀了。
不说林老爷如今已经高升了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那可是正三品的京官,朝廷要员。
二老爷哪怕没外放之前,也只是个工部的员外郎,从五品的小京官,拿什么跟人家比?
更不用提林家的二老爷是新科状元,刚刚入仕就成了简在帝心的宠臣,林家二太太更是吏部尚书兼内阁首辅魏大人的嫡幼女,温亲王妃是她亲姐姐,据说姐妹感情极好,这入京以来,时常去温亲王府,一呆就是一天。
再扯远些,从林二太太母亲那里论,当朝太后都是林二太太的堂姑,皇帝皇后都是林家二太太的表哥、表姐。
这关系一个比一个硬,咱们家拿什么跟林家比啊?
就算亲上做亲,从林家二太太的亲戚圈子里,随便挑一个,都比贾宝玉强百倍。
远的不提,就说卫国公府,卫国公夫人是林家二太太的堂姑母,卫国公府两位老爷都是林家二太太的表哥,长房的两位公子与黛玉年岁相差有些大,年长的已经娶妻二三年,年幼的也已经定亲,待人家姑娘及笄便大婚。
而卫国公府二房统共两子一女,长子长女且不提,那位小公子宋钰宣,却是大了黛玉三岁,这年龄差不算大,今年刚十岁,听说已经学完了四书五经,怕他年少张狂,才压着没叫他下场应试。
这位的条件,样样都碾压了宝玉。
那位名字里的钰,才是真正的宝玉。
他们家这位,配上这个姓氏,活像是个假宝玉。
老太太聪明了一辈子,怎么就总在宝玉的事儿上犯蠢呢?
几个月前,宝玉才出了那档子事儿,只怕整个京城的权贵都把宝玉拉进了黑名单,但凡是家里想要前程的,就不会考虑把女儿许给贾宝玉。
这事儿连她一个奴婢都看了出来,老太太真就看不出来?
鸳鸯是贾家的家生奴婢,打从五六岁起就在老太太院儿里侍奉,十三四岁就成了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之一,到了如今已经是老太太跟前的八个大丫鬟之首。
整个荣庆堂,下人里头,最了解老太太的,就是她了。
要她说,老太太并非看不出这些眉高眼低,而是看林府蒸蒸日上,异想天开的想让林府拉宝玉一把,可她却只想到了宝玉,却没考虑林家那边是否愿意。
即便姑太太能同意,林老爷难不成会同意?
人家又不是真昏了头。
保不准这一闹,人家夫妻感情都会出问题。
鸳鸯越想就越觉得可怕,不敢再深想下去,这些事儿轮不到她这个丫鬟多嘴。
她这么多年,侍奉老太太左右,没被其他人比下去,靠的就是谨慎、懂事。
贾母也不知道身边的贴身婢女这一会儿脑子里已经转了八百个念头,她说那话也没指望鸳鸯给她一个答案。
因为她自己心里门清。
这母女的情分,是半点不剩了。
而王熙凤从荣庆堂出来,还在庆幸逃过一劫。
回到自己院儿里,她叫来留守的丫鬟丰儿,“二爷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鸳鸯:老太太真是魔怔了,为了宝二爷,竟半点母女情分都不留。王熙凤:运气真好,逃过一劫;二爷到底为什么变了个样?本章提到的卫国公府小公子宋钰宣,就是隔壁文《黛玉有系统》的男主,也是本文黛玉的CP。(就是两篇文有联动,但隔壁文是以黛玉和宋钰宣为主角,就删除了本文男女主这条线这样)这两篇文的人物背景是相通的,因为我写文都会弄一个人物世系思维导图,其中有大量的人物设定,不一定会出场,但我会补全这些人物,导不出图片来,因为太多了。不过感兴趣的话,我分享个链接,可以电脑查看。(非常多的人物,不定期的往里头添加改动)因为人物一多就怕搞混,所以弄个思维导图,写文的时候忘记了,只要看一下就行了。【金山文档】红楼思维导图https://kdocs.cn/l/cgDHcnTqsxsf
第44章 疑心 若是不解开这个误会……
丰儿是王熙凤的陪嫁之一,王熙凤有四个陪嫁,平儿、安儿、丰儿、盈儿,以平安、丰盈两个字给大丫鬟取的名儿,其中盈儿因为背着王熙凤爬贾琏的床,被王熙凤发卖了出去,这一手狠狠震慑了她身边其他三个大丫鬟,后头安儿请了恩典,配了府里的小厮。
至于平儿和丰儿,算是王熙凤的心腹。
前头王熙凤被姑妈点了一回,说她太善妒不好,于是她忍着不舒服,把平儿给了贾琏做通房。
至于丰儿,能力不如平儿出众,因此大多数事儿,王熙凤都是交代平儿去办。
像这种留守的事,基本都交给了丰儿。
但这种留守的活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起码要得王熙凤信任。
丰儿既然是王熙凤的心腹,自然也知道王熙凤近日与二爷之间的气氛跟以往不同。
听了王熙凤的问话,也不敢隐瞒。
“二爷回府就往东院去了,说……”丰儿迟疑了一下,小心打量王熙凤的神态。
王熙凤这会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说吧。”
“二爷说,今晚就睡在东院,不回来了。”这还是王熙凤嫁过来之后,贾琏头回歇在东院。
王熙凤心里清楚,这是因为回府的路上,贾琏吐露了一部分心声,夫妻俩有些撕破脸的节奏,贾琏应该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她,不想叫她知道,未免被她打探出来,干脆就歇在了东院。
她还没嫁到荣府之前,就常常在姑妈王夫人的邀请下过府,那个时候她就从王夫人这里摸清楚了荣府大房的格局。
东院是从荣府隔开的,另开了一扇黑油大门出入,那院儿里的主事人毫无疑问就是贾赦。
当家太太就是贾赦的填房,府里称大太太的邢氏。
邢氏出身低,眼皮子也浅,为人愚笨懦弱,只知道奉承贾赦,这也同她膝下没有一儿半女有关。
总归贾赦没把她当回事,毫无敬重,单看贾赦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就看得出来,这位邢夫人不得丈夫的欢心,偏偏她出身又低,她能做的,当然只有奉承讨好贾赦,以求自保。
再往下,便是前头原配留下的嫡子贾琏,庶长女迎春,庶子贾琮。
要王熙凤说,邢夫人也是蠢,既然你自己不得丈夫的欢心,又生不出孩子,做什么不抱养贾琮这个庶子?贾琮的生母难产血崩而亡,邢夫人完全可以将其记在自己的名下,充作嫡子教养,将来也有个依靠。
但她没有。
这也就罢了,总归王熙凤也不会去帮她,又不是贾琏的生母,她那么费心费力讨好做什么?
正因为知道邢夫人不得老太太喜欢,也不得丈夫喜欢,更不得贾琏喜欢。
所以王熙凤也没把这位邢夫人当回事。
同样的,贾琏与父亲关系不睦,她也是知道的。
甚至贾赦强烈反对贾琏娶她,王夫人也一早就告诉了她。
就是因为这个,王熙凤很厌恶贾赦,平日里也从不在贾琏面前提起东院那边的人。
他们父亲自成婚就一直住在荣府,除了新妇敬茶,王熙凤极少往东院走动。
王熙凤心知她和贾琏的感情出了问题,源头就在王夫人身上。
她必须尽快搞清楚原因,不然……
而今她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傍身,一旦丈夫离心,将来有了庶长子,这府里还能有她的容身之地?
女人再刚强,可失了丈夫的心,家就散了。
“平儿,你过来,我交代你去办件事。”王熙凤沉吟片刻,对平儿招手。
平儿靠了过去,王熙凤附耳说了许多,坐回去,“打听清楚,最好去东院那边打听,荣府里头多半打听不出来。”
王熙凤很聪明,早在贾琏去东院之前,她就听说贾琏频繁的见奶娘,还有府里一些老人。
不知道贾琏问了他们什么,最后贾琏去了东院,回来就变了个样,再没跟她同过房。
如果想要知道贾琏变化的原因,只能去东院打听,才有可能知道缘由。
其实还有个地方,王熙凤觉得能打听出来。
就是赖嬷嬷家。
赖嬷嬷是府里总管赖大的母亲,是府里积世的老人,哪怕是在老太太面前,也颇有体面。
那可是老太太一辈儿的旧人,荣府里头,三四十年内发生的事,只怕这位都一清二楚。
可是,王熙凤不敢去找她。
荣府里里外外的奴仆足足有几百号人,每年都有出去的,进来的,不明不白死了的。
像赖嬷嬷这样,活到现在,还有这等体面的,可不多。
由此可见,赖嬷嬷是个老狐狸,不是王熙凤能对付的人,想从她这里知道消息,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
因此王熙凤只能让平儿去东院打听,碰碰运气。
平儿没想到王熙凤是要她去荣府打听贾琏前些时候打听的事,不由得迟疑起来。
王熙凤见她神色不对,便眯起眼,“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听赵嬷嬷说,二爷前些日子一直在打听先大太太的事。”平儿也算是贾琏的女人,对贾琏的事自然会关注一些,她又是下人,同赵嬷嬷等人关系也更容易拉近,因此她早就知道贾琏在打听先大太太的事。
这会儿王熙凤想知道,她自然不敢隐瞒。
王熙凤皱起眉,“先大太太?”
那不就是贾琏的生母?
好端端的,贾琏无缘无故为什么打听起他生母的事?
王熙凤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再联系贾琏的态度变化。
她不由得心慌起来。
不会的,那可是二爷的亲娘,张家的姑太太啊!
王熙凤进门前,可是听二婶提起过张家这位姑太太,那是个狠角色,自从她接手,府里府外一把抓,上下奴仆都敬服她。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她姑妈谋害?
可除了这个原因,王熙凤也实在想不出贾琏对她姑妈突然态度转变的原因。
王熙凤深吸一口气,心一横,决定跟贾琏摊开来说。
这事儿不能再拖下去了,疑心易生暗鬼,凭贾琏今天说的话,王熙凤就认定贾琏也怀疑她当初刻意接近他,别有用心。
若是不解开这个误会,她还有什么将来可言?
“平儿,你去东院请二爷来,就说我有要事同他说。”王熙凤肃容道,“一定要请二爷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不拆琏凤了,我觉得这俩什么锅配什么盖,都有优点,也都有缺点,还是不要去祸害好人家的公子姑娘了,锁死吧。以及,下一章就开V了,本来是月初就要V的,然后智齿疼,又灌脓,消炎之后拔牙,折腾了半个月,加上《黛玉有系统》这篇文,之前我是打算先开《黛玉有系统》的,还存了两章稿,但临时想开这本书,于是就忘了那篇文定了这个月定时更新,意外之下,那篇文也开了,只能临时改周更预收,打乱了我全部的计划。所以这本书的开V一直延迟到现在,虽然多更了几万字的免费章,但我没打算倒V,就这样顺V。后头就是按照计划更新,隔壁改命日常这个月计划完结,看能不能搞完,搞不完就顺延到下个月月初这样。
第45章 除夕*开V万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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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红楼快乐养崽》简介:
【女主视角,男主就是女主丈夫,没挂,另有身份。】 【一定要看排雷!一定要看排雷!一定要看排雷!】 【公告:开坑时间待定】 魏嘉宜穿越了,穿成了一个‘小寡妇’? 丈夫在新婚当日就失踪了,原身是苏州城出了名的笑话。 魏嘉宜并不在意,甚至感觉非常好。 丈夫留有巨额的‘遗产’,自己也有丰厚嫁妆,穿越就是富婆。 除了名声不太好,哪儿哪儿都让魏嘉宜十分满意。 刚穿越半个月,扬州那边传来消息,嫂嫂贾氏病重。 魏嘉宜到了扬州,才发现原来自己穿进了红楼梦。 穿成了——原著并不存在的,林如海他弟弟的——老婆。排雷:1、惯例拆宝黛,黑王夫人、贾政。2、单一红楼文,灵泉空间金手指,爽文,无虐点。3、文中任何角色观点不代表作者观点,请不要上升作者本人!4、和谐看文,文明评论,请勿上纲上线。5、如果剧情不符合心意,请不要留评侮辱作者,骚扰纠缠!6、本文授权晋江,不接受任何形式转载,不经同意转载均视为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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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黛玉改命日常》作者:雪烛锦灯
《红楼男主开挂了》作者:雪烛锦灯
《[红楼]拯救美强惨姑娘》作者:雪烛锦灯
第46章 张氏*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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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黛玉改命日常》作者:雪烛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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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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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封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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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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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黛玉改命日常》作者:雪烛锦灯
《红楼男主开挂了》作者:雪烛锦灯
《[红楼]拯救美强惨姑娘》作者:雪烛锦灯
第50章 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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