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万人嫌决定不干了》 1. 第 1 章 初秋,阴雨连绵天的傍晚,房间开着窗户,冷气伴随着雨线飘入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昏暗,叶观风斜靠在飘窗上,后脑勺枕着墙面,一腿点地,一腿轻轻曲起。 他侧眸看向窗外楼下。 伴随着一声喇叭,有车驶进别墅院中。车前灯从楼下照进屋内,光线有点刺眼,叶观风抬手半遮在眼前。 楼下,早有佣人躬腰打开车门,撑伞候在一旁。 打扮儒雅的中年男人,牵着身边的雍容贵妇人,两人下了车,却没有着急走。站在佣人撑着的伞下,对着后面的佣人指点说着写什么。 从两人蹙起的眉头来看,就差吧焦急担心写满脸。 叶观风坐在房间,离他们有点远,听不清几人在说什么。 没一会儿,两个男佣小心翼翼地从车后排推下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面容苍白的少年,高个的保镖替男生撑着伞。 中年男人和女人这才满意点头,他们走在前头,坐着轮椅的男生被保镖推着跟在后面,几人很快走进别墅,从叶观风的视线里消失。 紧接着,长久宁静的别墅里终于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动静声,别墅里的吊灯被打开,耀眼奢华的光线从叶观风房间的门缝挤进,照亮独自蜷在角落的叶观风。 房间里寂静一片。 说不清楚过了多久,屋外的动静声小了下来,叶观风踩着拖鞋,推门而出。 偌大的别墅公共区域里除了佣人外,并没有主家人,这让叶观风轻轻地松了口气。 他走到厨房,找到正负责端着煎好的药上楼的佣人,开口道,“药给我吧,我去送。” 佣人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后,她的眼神闪了闪,啪得将刚煎好的药转到叶观风手里,哼了声,“那随你咯。” 见着叶观风端药走后,那佣人瞧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小声道,“一个沈家收养的少爷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悄无声息地,一天天跟个鬼一样,真不知道要吓死谁哦。” 声音不大,叶观风耳尖微动,脚步半停。 那佣人察觉到了自己说人坏话被听到,就算是沈家养的狗也比她一个佣人的身份高贵,佣人连忙捂着嘴,表情有些惊慌,生怕惹祸上身。 叶观风停了几秒,没有回头,继续走向沈南汐的房间,去给沈南汐送药。 佣人刚说他是沈家养子,其实非也,他是沈家真正的少爷,而那个被当做真少爷娇养的沈南汐,才是假少爷。 十八年前,沈家人从孤儿院找到叶观风,将他带回家,告知他,他才是沈家真少爷。当初是在医院抱错,让沈南汐这个假少爷顶替了他的身份。 沈家作为百年豪门,向来注重荣誉,讲究脸面,真假少爷的事儿一旦传出,对沈家和公司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于是,沈家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他们对外声称收养了叶观风,叶观风以沈家养子身份活动在沈家,沈南汐继续扮演沈家真少爷的身份。 叶观风走到沈南汐卧室前,停了会儿,侧耳听了会儿房间里的动静。在确定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后,他敲门两下,得到允许进入的指令后,推门而入。 叶观风站在沈南汐床头,伸手将药碗递给他,“药好了。” 凭心说,叶观风对沈南汐没什么恶意,造成两人真假少爷的身份互换 、错位人生的根源,从来都不在沈南汐身上。 叶观风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沈南汐自幼身体不好,没怎么去过学校读过书。但他这人要强,凭着张略带病气的脸,以及沈家人的资金帮助下,经常以客串的身份在各大影视作品里露脸,拿奖拿到手软,在娱乐圈里成绩不错。 沈南汐没有要接药的意思,他苍白的一张脸上,一双澄黑的眸子瞪得浑圆,死死盯着叶观风。 叶观风早已习惯他这样的神色,他蹲下来,将药碗推得离沈南汐更近几分,“不喝药怎么好?难受的只有你自己。” 没料到下一秒,在叶观风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沈南汐蛮横地夺过那药碗,他没有喝药,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药碗砸向叶观风。 褐色的泛着热气的中药汤汁,沿着叶观风的发丝脖颈,滴滴答答地向下滑落。 脖颈上浮现出暗红色的烫伤。 白瓷药碗砸在地上,滚到角落,发出笨重的响声。 叶观风向后退了两步,暂时远离沈南汐。他垂着脑袋,指尖缓慢地穿梭过发丝,将那头上的中药药汁往出甩。 沈南汐扒着床边,病气让他无力下床,他仰头望着叶观风,接连起伏着的胸膛彰显着他此刻的愤怒,就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嘶哑,“你给我送药你什么意思?” “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你好来看我笑话,是吗?” “我的病。就有这么让你开心,这么迫不及待吗? ” “叶观风,我告诉你,我不会如了你的愿,我要死也会死在你后面!” 越说到最后,他的表情就越狰狞。 从叶观风的角度看去,病床上的沈南汐就像是一条蠕动的蛇,蛇尾贴着床面,仰着长的过分的脖子,暗红色蛇信子在空中乱甩。 各样光怪陆离的景象浮现在在叶观风的脑海中。 叶观风恍惚。 病床上的沈南汐发出重重一声吼,“叶观风该死的一直都是你!” 他自顾自道,“不是我!” 吼出这句话几乎用尽沈南汐的所有力气。他瘫软在床上,被子斜盖在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宛如一个电量耗尽的玩具。 沉默几秒,叶观风替他盖好身上的被子。沈南汐瞪大眼珠,想去反抗,却无力反抗,脖颈被憋得通红。 叶观风又找来墩布,将地上的药渍擦拭干净后,他捡起地上的药碗,沉默地退出了沈南汐的房间。 叶观风想不通沈南汐为何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 他从未和沈南汐计较过真假少爷的身份。再者说,就沈南汐得到的那些东西,他这辈子就算再怎么踮脚尖都碰不到。 他对沈南汐有的只是艳羡。 曾经或许也有嫉妒,但在认清现实,知道自己永远比不上沈南汐后,他对沈南汐只剩艳羡。 - 叶观风拿着药碗从沈南汐房间出来时,在楼梯的转弯处,遇见了沈家家母,叶观风的母亲白素礼。 叶观风自觉停脚,低下头,轻声唤了句妈。 白素礼肩上披着一条咖色的羊绒披肩,上好的羊绒在灯光下泛着一层华贵的光。 她侧头看了眼叶观风出来的方向,再看一眼叶观风手里的药碗,了然,“去给南汐送药了?” 不等叶观风的回应,她继续追问,“南汐喝了么?” 这事儿没法骗人,叶观风摇头,“没有。”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白素礼的眉头就已皱起,配合着她瘦小的身材,显得有几分刻薄,“你怎么回事儿?连个送药的事儿都做不好吗?” “沈家养你是干什么的?” 叶观风站在台阶的下一阶,白素礼站在上一阶的台阶。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叶观风。 佣人们听见楼上的吵闹声,抬眸往上瞥一眼,又见惯不惯地收回视线。 训了叶观风几句之后,白素礼见叶观风没什么反应,只是脑袋耷拉的越来越低。她终觉无趣,换了话题,“既然南汐不想见你,你以后也就别往他跟前凑。” “听没听到?”声音猛地加大。 叶观风机械地点了头。 白素礼又问,“工作的事儿,你找的怎么样了?” 叶观风毕业于京城顶尖的A大,学习计算机专业,成绩向来优异,还未出校门时,就有无数顶尖公司向他发来面试邀请,提供的职位职级都不低。 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些工作最后都没有了下文,任凭叶观风再怎么追问,得到都是冷冰冰的官方回复,“抱歉,该岗位暂停招聘,后续您可关注我司官方招聘渠道,祝您生活愉快。” 毕业两个月,叶观风没有拿到一个offer,终日宅在沈家,无所事事。 话说话来,沈家家大业大,为叶观风提供一个合适的岗位,并不是难事。就像沈家可以扶持沈南汐去闯娱乐圈,只想沈家愿意,扶持叶观风进公司,无非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简单的不能在简单。 叶观风有想过求助于沈家,只是话到嘴边,又被咽回。 他知道,他终究不是沈家人,是外人。 现在听到母亲询问工作的事儿,叶观风的脑袋埋得更低了些,摇了摇头。 “哼。”白素礼的从喉间冒出一声轻嗤,像是难以置信,“你一天天的能做成什么?” “我不拿你和别人比,你就看看你南汐,他都那样了,都没上过几天学,人家现在什么样,你什么样?” “沈家供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你有什么用?” “我不指望你给沈家带来什么荣耀,但最基础的,你把你自己养起来,独立起来,很难吗?” 不大不小的呵斥声回荡在别墅里,佣人们竖着耳朵听八卦。 叶观风一言不发地听着白素礼的训斥,发丝上刚被沈南汐淋上去的中药,此刻黏糊糊地贴在额前,不太舒服。 白素礼却和看不到似的。 她敛敛身上的披肩,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去,“沈家有你这样的孩子...,你最近这段时间就待在家里好好反思,别到处瞎晃悠。” “大家都好自为之吧。” 白素礼已经离开,叶观风冲着面前的空气点点头。 回忆涌上心头,他在沈家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让他老实待着,别出去丢人。 叶观风拖着沉沉的双腿回到卧室时,才发现手里还拿着沈南汐的药碗,不得已,他又一次离开房间,下楼去厨房,得把药碗放回去。 时间不早了,佣人被遣去休息,四下寂静,料理台的一角晃过一道褐色披肩。 是白素礼。 白素礼有晚上吃燕窝的习惯,怕佣人处理不干净食材,或者偷吃她的名贵燕窝,晚间的燕窝一向由她自己亲手烹饪。 怕惹母亲不悦,叶观风躲在隐秘的墙角,只等白素礼用完厨房,他再进去放药碗。 白素礼举着电话,边讲电话,边搅拌着什么,“嗯,我刚和他交流过了,他说他手上没有offer,看来是那些公司都把他拒绝了。” “你抽空去和那些公司的老板们吃个饭,人家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好了,南怀你也早点睡吧,出差辛苦了,晚安。” 那边的白素礼讲完电话,端着燕窝,关灯回了二楼的房间,并没有注意到叶观风的存在。 一片黑暗中,叶观风的后脊贴着冰凉的墙面,站的笔直。 他回忆着母亲方才的电话,怔愣在原地。 所以,所以是家里出了手,让他找不到工作的么? 为您提供大神 船锚 的《阴郁万人嫌决定不干了》最快更新 1. 第 1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第 2 章 回到房间,叶观风感觉脑袋有些酸胀,眼皮沉沉。 但躺在床上,却怎么睡也睡不着。 他想起十八年前,他被沈家人从孤儿院带回沈家时的情景。那是他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离开孤儿院,第一次看到外面繁华的世界,第一次有了爸爸妈妈。 一切都让他目不暇接,就连走路都轻飘飘的,像是活在梦中。 听闻自己是真少爷,他歪着脑袋,“有真少爷就有假少爷咯?那我现在回来了,假少爷怎么办呢?” “假少爷要被送去孤儿院咯?” 他那时候年龄小,想法跳脱,说话做事都有种泛着蠢气的天真。 接他回沈家的并非是沈家人,而是沈家的助理。面对这个超纲问题,助理一时无法回答,“那小少爷您得去问问先生和夫人呢。” 叶观风挠挠手,他是从孤儿院出来的,他可太清楚孤儿院的孩子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了。 听闻那个假少爷比他小一点,那就他的弟弟咯? 叶观风背着手,踱着步,装着小大人模样地思考着,要不要把这个弟弟送去孤儿院呢? 过了好一阵,白素礼挽着沈枉才姗姗来迟。白素礼无名指上亮闪闪的红宝石,看得小叶观风长大了嘴巴。 在他们孤儿院,那些小女孩玩过家家,她们戴的玩具戒指都没有这么大这么闪的。 助理垂手恭敬喊,“先生、夫人。” 叶观风一扭一扭地走上前,仰头望着,“你们就是我的爸爸妈妈吗?” 白素礼和沈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只是点点头。 叶观风人小鬼大,拍拍胸脯,“那我能不能和你们申请,我们不把弟弟送走,就当弟弟是我养着的,我出钱。我虽然现在没有钱,但我以后长大赚了钱,我就还给你们。” 白素礼同沈枉对视一眼,眸中流露出叶观风看不懂的神色。 叶观风瞧着父母不说话,他小跑上前,抱住白素礼的小腿,眨巴眨巴眼,又故意拖长尾音,“求求爸爸妈妈了。” 放在孤儿院,每当他这么去求老师时,老师总会被他逗笑,揉着他的脑袋,“好好好,小风说什么都好。” 但现在换到了沈家,白素礼和沈枉对视一眼,平静的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旁人永远猜不透他们在想什么,“我们可以不把南汐送走。” “但之后,为了沈家名声,南汐依旧是沈家的真少爷,对外你是我们收养的养子。” “当然,我们也不需要你改名字,你可以接受么?” “作为沈家人,你需要为你的家族出一份力,不是吗?” 小叶观风揉揉后脑勺,他那时小,根本不懂这两种身份之间的区别,只觉得这样他既能待在家里,弟弟也能待在家里。 不正好满足了他所有的想法么? 叶观风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 其实早该察觉到的,从见面的第一秒起,父母就偏爱沈南汐胜过他。 - 第二天,叶观风早起下厨,为家人准备了早餐。 父亲沈枉是中国胃,早餐要包子油条;白素礼是典型的洋人那一套,贝果搭配咖啡,碰到荤腥就恶心;沈南汐最近在喝中药调理,吃不了油腻,又受不了□□的刺激,白粥白灼菜最为相宜。大哥沈南怀出差没有在家,不用准备他的份。 三个人要三种早餐,准备起来并不算简单。 叶观风擦干净手,他今天之所以准备早餐,是想借此和父母好好聊一下。 他昨晚听见白素礼打电话,说让一些公司不要给他发offer,还提到了沈南怀,他大哥的名字。他想知道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家人在他找工作的过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一家人就算有误会,也最好尽快把话说开,以免未来心生芥蒂,互相猜忌。 叶观风是这么想的。 早上八点半,沈枉和白素礼穿戴整齐地来到了餐厅。佣人在旁推着轮椅,沈南汐坐在轮椅上,一家人有说有笑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却在看到楼下叶观风的瞬间,两人话题一止,眉心蹙起。 叶观风垂首站在餐桌前,“爸妈...” 他还未来得及介绍早餐,沈枉先他一步出言打断他,“沈家现在是请不起厨子了,还是请不起阿姨了?” “需要让你来做饭?” 沈枉曾经在商场叱咤风云三十年,这两年才逐渐让权,退出公司。但在做事说话风格上仍带着纵横商场的那一套,雷厉风行,不怒自威。 佣人靠墙垂手站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白素礼同样不悦,“昨天不是和你说了么,让你在家好好待着,你现在又往出跑什么跑?” 明明她的语调未变,慢悠悠的,但就是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怎么,我现在是管不住你了,是吗?” 在一片斥责声中,没有人再有心情去看桌上的早餐。 关于对昨晚白素礼那通电话的疑问,叶观风始终没有问出口的机会。 最后还是沈南汐替他解的围,“爸妈,我的通告时间快要到了,我们走吧。” 沈枉、白素礼前两年就将公司的重担交给大儿子沈南怀,老两口乐得清闲。加之沈南汐身体不好,又要混娱乐圈,赶通告上综艺,老两口只要闲着,就会程陪护接送。 媒体盛赞沈家家风优良,父慈子孝,不愧豪门大户。 既然现在沈南汐都开了口,沈枉和白素礼便没再多说,两人看也不看桌上的早餐,在佣人的配合协助下,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沈南汐离开。 落地窗上倒映着一家三口驾车远去的背影。 佣人们见家主离开,松了口气,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边干活儿,边讲着小话,时不时瞥一眼仍站在餐桌旁的叶观风。 半晌,叶观风敛眸,端起盛着餐点的盘子,将餐盘里的东西倒进垃圾筐,最后把盘子堆进厨房,等着佣人去洗。 叶观风则大步走向别墅外,既然从父母嘴里问不出工作的事儿,他想直接去找大哥沈南怀,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找不到工作的事,是否有沈家人操作在其中。 叶观风前脚还没踏出别墅,后脚就被守在别墅外的保镖拦住去处,用眼神询问叶观风想要去哪儿。 自打叶观风被找回沈家后,父母便为他安排了24小时全程贴身跟随的保镖,保护他的安全。 他读书时,这群保镖站在教室外,寸步不离。 他和同学出去玩,保镖敬职敬业地守在ktv外。 三五个黑衣男人站在一起时,看着黑压压一片,很有气势。 曾经的叶观风是窃喜过的,因为父母没有给沈南汐安排过这样贴身的保镖,他暗自得意父母爱他胜过爱沈南汐。 走路都要昂起头,挺着胸。 随着年龄增长,保镖管得越来越宽,就连他的出行,都要先汇报给沈家人,待得到沈家人的同意后,保镖才会允许并且陪同他去往目的地。 曾经的欣喜雀跃荡然无存,现在剩下的只有压抑与疲惫,但多年养成的保镖跟随习惯,又被动地让他默认接受这一切。 现在他告诉保镖,说他要去大哥沈南怀的公司,他找沈南怀有事儿说。 保镖道了声稍等,转身不知联系了什么,很快回头告知他,“沈少让我转告您在家等着,他现在比较忙,没有时间和您会面。不过他晚上会回家,有事儿您晚上和他说。” 语罢,保镖作出请的手势,示意他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缘故,叶观风闷得有些喘不过气。在眺望着远方看几秒之后,他解开衬衣最上面的领子,转身回了房间。 保镖望着叶观风上楼的背影,挑了挑眉,自他被沈家雇佣给养子叶观风当保镖,已经过去了十六年。 最初的叶观风不是这样的,会蹦蹦跳跳地和他分享棒棒糖,把在学校得到的奖励贴纸贴满他一手,眼巴巴地求他买包辣条给他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观风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沉默寡言,永远低着头,眸底像是化不开的雾,总是一片阴郁,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 叶观风在卧室里踱步几圈,又坐在床边,左手拇指指腹被掐得发白,是尽可能想要按捺住的焦虑与慌张。 屋外还在下雨,接连有雨线飘进屋内,叶观风起身,阖上窗户,手动拉上窗帘。 窗帘被拉紧时,隐约可见仍兢业站在楼下的保镖们,厚实的背影像是堵越不过的墙。 屋内陷进一层模糊的黑中,房间没有开灯,叶观风抱着吉他倚在角落,不远处立着手机,手机点开摄像模式,镜头聚焦在沙发附近,背景隐约能看到男生弹琴的手。 悦耳的音符从吉他中蹦出,薄唇开开又合合。 叶观风垂头在唱一首他原创的歌曲,半个月前写的。 一曲末了,叶观风放下吉他,仔细查看方才录制的视频,在确定没有暴露出个人信息后,他点开自己的字母站,将视频上传上去。 叶观风的字母站账号叫无名,主要会上传自己的原创作词作曲的弹唱作品,却从不露脸。 视频上传进度条缓慢加载,叶观风用指腹摩擦着屏幕,微微发怔。 沈南汐很早就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媒体盛赞沈家不仅商界有建树,文娱产业现在也后继有人了。他那时心里还在妒忌着沈南汐,妄图和沈南汐一决高下,自己也想成为父母骄傲,他也没想着往娱乐圈发展,去从沈南汐嘴里分一杯羹。 他兴致勃勃地注册了微博账号,发布了自己自弹自唱的第一部露脸作品。 第二天,他原本以为会收到几条好评呢,却不曾想,第二天收到的是泼天的谩骂。 骂他蹭沈南汐的热度;骂他唱得难听,让他回炉重造;骂他长得丑,一看就是心机多端干坏事儿的样子;甚至于攻击他的唱腔,攻击他的作词作曲,扒出他曾在孤儿院的过往。 叶观风到现在都记得曾经骂他最狠,被点赞到热一的评论: @两颗鱼丸:捏妈,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啊?唱成这样搭配上他那张丑脸,他不会以为就他这样也能在娱乐圈捞口饭吃吧?真是长得丑想得美,我要是有他那样的自信心就好了~ 这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网友的漫天的谩骂,伴随着沈家人的冷眼嫌弃模样,他记不清深夜梦醒时分,后背冒的冷汗究竟打湿了多少件睡衣。 视频上传进度显示100%,叶观风敛眸,果断退出手机,看也不看无名账号里的信息和评论。 自从曾露脸弹唱被全网骂后,他注销了当年的账号,从此不敢再上微博,不敢去看评论区。他开通了字母站的账号,起名无名,不露脸,不互动,不看评论区和私信,更不关注涨粉情况。 不用想上面肯定都是骂他的言论。 他终究是比不上沈南汐。 不愿再回忆经历当年的情景,只想将自己尽可能地缩起来,退到安全区域。 折腾了一圈视频录制,时间不过才到了中午,叶观风侧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向窗外。 一个动作一直保持到了夜幕降临,房间彻底被一片黑暗所取代,他隐匿在黑暗中,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外,压根不会有人想到这个房间还有人。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刺眼的车前灯透过窗户打进房间内,借着光线,叶观风看了眼腕表,23:55。 能这个时间点回家的,只有他大哥沈南怀。 正好他也有事要找沈南怀说。 屋外仍在下雨,雨滴敲在窗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叶观风原本人已经出了房间门,却又转回来,从屋里抽了把黑色的伞,他拿着伞,向屋外走去。 - 同一时间,微博热搜上飘起词条,#b站无名更新#、#无名的歌词简直绝了#、#奶奶你关注的up主终于更新了!# 评论是一片啊啊啊,终于等到了,要反复欣赏无名老师的作品。 一条评论被点上了热门。 @两颗鱼丸:现在内娱都是什么勾八东西哦,我真的想死无名老师了,做梦都是他,只有老师的作品才是如听仙乐耳暂明!呜呜呜! @两颗鱼丸:就是不知道老师的皮下本尊是谁,我是真的好奇呢,黄豆小人害羞.jpg,我真的超爱老师的好吗! 为您提供大神 船锚 的《阴郁万人嫌决定不干了》最快更新 2. 第 2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第 3 章 叶观风走到别墅院里时,就见院中商务车的车门半敞,车内开着照明灯,车窗上倒映着车内男人利落如刀削般的面容。 室外下着雨,年近半百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垂手躬腰站在车门外,任凭雨水落在他的发丝间,留下一片狼狈痕迹。 车内传出男人近乎冷漠地质问声。 “车里为什么没有备用伞?” 司机的脊背压得更低了些,“之前车子送去做清洁,伞也被拿走,之后忘了...” “你觉得我想听的是这个么?”男人打断他。 司机顿时哑言,“抱...抱歉,沈总,是我的疏忽。” 明明下车地点距离沈家别墅,不过三五米的距离,就算走路也淋不到多少雨。更何况早有佣人备好了伞,早早守在一旁,以备沈南怀的不时之需。 可没有沈南怀的命令,司机不敢贸然离开亦或者多做解释,佣人同样不敢上前。 叶观风走到商务车后排,手中的黑伞微不可察地向着早就被淋湿的司机方向移了移,多少替司机挡住一点雨。 他看向坐在车里穿着西装的男人,低声唤了声,“大哥。” 沈南怀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下颚轻点,示意司机和佣人先离开。 司机和佣人鞠躬退下。 等人走后,沈南怀没有动,仍坐在车中看着平板,平板上显示着花花绿绿各种各样的股票信息,“听人说你上午想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叶观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为了更方便同车里的沈南怀交流,他站在雨中,弯腰低头的模样,同方才被训斥的司机一样,“大哥,关于我工作的事儿,家里是否有别的安排?” 他说得委婉小心,没有直说是不是家人出手干预了他的工作,也没有说是偷听到了母亲白素礼讲电话的事儿。他不想因为还未确定的事儿,惹得家中不快,让沈南怀迁怒与白素礼。 沈南怀没有正面回答,“怎么说?” 叶观风吸了口气,只能摊开说,“我的几个工作最终都很蹊跷地没有下文了,我就想知道,家里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沈南怀的目光终于舍得从平板上离开,他打量着叶观风,指尖轻敲在腿面,冷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怎么,现在找不到工作,不反思自己的问题,反而开始到处甩锅?” “叶观风,就算我司最低级的实习生,也不会说出如此令人发笑的话。” “关于这点,难道你上学时老师没有教过你么?” 语气平淡,但隐藏在其中的嘲讽意味不难听出。 面对着沈南怀幽深的目光,叶观风将头埋得更低了几分,犹豫着要不要将偷听到电话的事说出去。 沈南怀显然已经失去了要再听他讲话的耐心,他长腿一伸,擦得锃亮的皮鞋伸出车外。鞋尖抵在叶观风的小腿腕处,沈南怀又恢复成了往日面无表情的模样,压着命令的口吻道,“让开。” 叶观风下意识侧开身,又在沈南怀下车瞬间,他将手中雨伞高举过头顶,踮着脚尖,帮沈南怀撑起伞。 更大面积的伞面倾斜于沈南怀头顶,大颗雨珠沿着伞面砸在叶观风的身上。 别墅院中只点了一盏夜灯,保镖佣人们敬职敬业地守在门口,院中寂静一片。 借着米黄色的夜灯,沈南怀侧眸看向叶观风,一瞬不瞬。 位居上位多年的男人身上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使得旁人不敢同他对视。 叶观风不知所措,抿唇,“大哥...” “别叫我大哥,离我远点。”沈南怀推开他,紧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向别墅,“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他就算淋雨,也不愿和叶观风使用同一把雨伞。 “只有南汐是我弟弟。” 沈南怀向来冷静自持,纵使叶观风知道大哥一向不喜自己,却从不见沈南怀会如此疾言厉色地同他说话,甚至于最后上升到动手。 叶观风对此毫无防备。 沈南怀手上的劲儿并不算小,加之下雨的地滑,叶观风向后跌撞了几步,最后摔坐在地上。 膝盖擦过粗糙的地面,痛感直冲天灵盖,紧接着殷红的鲜血从膝盖处涌出,很快溶进污脏的雨水之中。 雨伞倒摔在一旁,伞心朝着天空,聚集起大量的雨水。 别墅园中滂沱大雨,叶观风抱膝咬牙坐在地上,模样滑稽,仪态尽失。 大哥亲口说的,只有沈南汐才是他的弟弟。 佣人站在屋檐下避雨,向着叶观风一侧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 沈南怀走在前方,在听到身后的动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大步踏进沈家别墅时,他边整理着领带,边扬着下颚,同守在门口的保镖吩咐道,“最近看紧点他,有什么动静随时向我汇报。” 在这个过程中,沈南怀全程目不斜视,从叶观风的角度看去,根本看不到沈南怀同保镖的对话。 保镖领命点头,继续背手守在门外。 沈南怀踏进沈家别墅,将淋湿的外套脱下,连同黑色文件包一起递给管家。 随后,他取出手机,沿着楼梯往房间走时,他低头给谁发着消息。 -他最近好像发现了些什么,你最好尽快回来处理下。 - -他最近好像发现了些什么,你最好尽快回来处理下。 傅鸣危在收到沈南怀这条消息时,正在外地某剧院里观看一场话剧。 该话剧的特邀出演是沈南汐,沈南汐主要负责最后五分钟上场,陪主演推动一下最后一个剧情高-潮。 沈南汐出场的时间太晚了,说实话,这部话剧就算砍掉他的线,也并不会影响什么。 傅鸣危对着短信啧了声,坐在他身旁的白素礼和沈枉闻声看过来,用着自己人的口吻道,“小傅,发生什么事儿了?” 傅鸣危比了个叶观风的无声口型,又道,“他那边好像有什么事儿,南怀让我回去一趟。” 白素礼和沈枉在看到口型那一刻便皱起了眉,厌烦的神色悉数写在脸上。 却又不得不道,“既然是南怀让你回去,那你就回去看一眼吧。” 傅鸣危扯了个笑安慰了老两口几句,他给沈南怀回以一个ok表情,放下手机,继续观看话剧。 先锋派的话剧,演员们轮番登台在舞台上进行无实物表演,夸张的唧唧歪歪的语气,外加拗口蹩脚的台词,傅鸣危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他能出席纯属是为了沈南汐。 傅家和沈家一向走得亲近。 他和沈南汐是从小玩到大的竹马发小,小时候他抱着沈南汐叫老婆,要求沈家父母承诺以后把沈南汐嫁给他当老婆,惹得傅家和沈家长辈哈哈大笑,同意两家定了娃娃亲。 直到几年后,沈南汐假少爷身份被揭发,新来的叶观风才是沈家的真少爷。 傅鸣危和沈家走得近,说是半个沈家人都不为过,所以尽管这事儿沈家没对外宣布,傅鸣危也多少知道些内幕。 傅鸣危当然不能接受他的宝贝小竹马成为假少爷,纵使真少爷叶观风是以养子的身份出现在沈家。 但现在,傅鸣危的另一重身份却是叶观风的未婚夫,实打实的,跑不了的未婚夫。 要不是沈南汐病弱随时需要做手术,而沈南汐又是稀有血型,不好找到匹配血型,恰逢叶观风的血型同沈南汐相符。 沈家人告诉傅鸣危,他们需要将叶观风控制住,当做提前备给沈南汐的血库,以备不时之需。而在这个环节中,他们需要傅鸣危的一臂之力,需要傅鸣危以爱之名,成为叶观风的未婚夫,彻底捆牢叶观风。 就这样,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傅鸣危才会接近叶观风,又被迫放弃他的竹马沈南汐,答应同叶观风联姻。+ 每每提及叶观风,傅鸣危眸底的不耐之色便愈发明显。 舞台上的话剧演员聒噪个没完,傅鸣危烦躁地点开手机,又是一条好友信息弹出。 -傅哥,这个调调感觉像是你喜欢的,听听看? 下面是一个b站的视频链接,傅鸣危扫了眼up主的名字,叫无名。 是个陌生的up主,他以前没有刷到过。 距离沈南汐的出场还有十几分钟,傅鸣危无声戴上耳机,点开友人发来的b站链接。 清澈悦耳的男音混合着吉他声从耳机里传出,傅鸣危的脑内回荡品味着歌词,指尖不自觉地跟着音乐旋律打着节拍,眼眸半眯,神色享受。 相较于无福消受的先锋派话剧,他更喜欢流行音乐,他高中时曾经亲自组过乐队,他喜欢干净的声线,有态度的歌词。 一连将无名的视频音乐听了两遍,傅鸣危觉得无名的音色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到过。 尤其是无名的并未露脸,隐私信息保护得很好,就算是露出的手也只有隐隐约约的一点点,让人很难猜出他的身份。 傅鸣危关注了该博主,再将视频一键三联做了缓存后,他跳回到微信界面,问朋友。 -这up主是谁? 朋友扔过来了两个微博讨论的链接,上面全是在扒无名的身份信息。 网友根据无名的ip属地地址,确定无名居住在京城。他们又将无名的视频背景调亮,尽管只能看到无名的弹着吉他的指尖,和衣服上的图案,外加一点点背景墙上的壁纸。 不过根据这些,网友就已经能判断出无名年龄不大,年龄预计20-25左右,京城人,穿衣打扮一向低调。 家中墙上贴着暗灰色的壁纸,壁纸上的纹路特殊,是某奢侈品牌的定制壁纸,该品牌壁纸要价不菲,不是一般家庭能定制得起的。所以,无名家里的经济条件很好。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可用信息,所以始终无法定位到无名本人。 有网友提出,有没有可能,无名是某个演艺圈明星的私人马甲。 毕竟无名从不和网友互动,保护隐私保护的很好,也不接广告商单。除了明星马甲以外,普通人应该不会这么低调,这么不求商业化,这完全不合理呀。 根据无名也许是某明星马甲的思路想下去,外加之前扒出的无名信息,网友很快定位到符合该条件的明星。 沈南汐,男,23岁,京城人,沈家二公子,不差钱,打扮一向低调,是圈里炙手可热的影视新星。尤其是沈南汐曾在微博上po出过一张家里的照片,背景上壁纸纹路和无名的一模一样! 哇靠,大发现呀,简直福尔摩斯在世! 热搜飘进新词条#沈南汐无名#。 傅鸣危看着词条上的沈南汐三字,指尖摩挲过去,唇角勾起一抹藏不住的笑意。 难怪他刚觉得up主的音色熟悉。 怎么就这么巧。 舞台上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沈南汐登场了,话剧到了最后的五分钟。 傅鸣危收起手机,将注意力集中到舞台上,看着沈南汐在舞台上尽力表演。 几分钟后,话剧结束,演员登台鞠躬致谢,沈南汐走在所有演员最中心,现场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台下的白素礼、沈枉、连同傅鸣危跟着起立鼓掌。 记者先拍完台上演员散场照,镜头聚焦在沈南汐身上,后又对准台下的沈、傅两家,三口人。 台上的演员、台下的观众无一不羡慕沈南汐的出身及人脉,两大豪门为他齐齐站台。 沈南汐在台上笑得谦逊。 很快到了散场时间,留下的记者对演员进行采访。记者首当其冲地将话筒递到沈南汐面前,就网上最新流行起的词条询问道,“南汐,现在网上都在猜b站的无名是你呢,对此你怎么说呢?是不是你呀?” 沈南汐早就听过b站up主无名的名号。 他啊哈一声,半捂住嘴,“你们怎么扒到这一层的?” 又撇开眼去,对着空气无奈耸肩笑笑,“你们那儿来的信息?” 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并不妨碍台下观众的尖叫声久久不散,以及热搜上的#沈南汐无名#词条越爬越高。 记者盛赞,“我们南汐真的是圈内宝藏,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傅鸣危注视台上的一切,当沈南汐求救般的目光看向他时,他便知道该他出场了。 傅鸣危推着轮椅上台,霸道蛮横地阻止记者的继续访问,“南汐身体不好,受不了高强度工作,我先带他走了。” 没人敢拦傅家小少的路。 沈南汐向着大家欠身说抱歉,在傅鸣危的帮助下坐上轮椅,连同沈枉白素礼,一起退场。 媒体对着几人背影一阵猛拍,不由赞叹沈南汐的命真好,沈家的家风好。 从剧场到保姆车上有一段路程,傅鸣危贴在沈南汐耳边,学着方才记者的口气,半开玩笑道,“南汐,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沈南汐睨他一眼,“嗯?你说什么?” - 另一头的沈家别墅。 沈枉、白素礼、沈南汐,三天没有回家。 自打叶观风同沈南怀发生争执后,沈南怀就再没回过家。 空荡荡的别墅里一丁点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叶观风一双黑眸死气沉沉地盯着天花板,耳里回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嗡鸣声。 仿佛成千上万只蚊子围在身边打转。 初秋的季节里,他穿着一条中裤睡裤,右腿膝盖处缠着一圈纱布,纱布上鼓起的位置上还能清晰看到红色血迹。 几捆带血的纱布扔在地上,旁边是一把泛着冷银光的剪刀。 叶观风看了眼凌乱的地面,他有凝血障碍,几天前沈南怀在院里地一推,导致膝盖受伤,流了不知道多少血。 他的视线停在那把剪刀上。 他不知道父母大哥为何如此厌恶他,更不知道他如今找不到工作的窘境,是不是父母大哥出手的结果。 他不想这样瞎想,他做过努力,尝试过去和家人沟通,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坐下来好好和他谈。 沈南汐在舞台上发光耀眼,他却躺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啃老。 鬼使神差的,叶观风缓慢地直起身子,指尖一点点地向着地上的剪刀摩挲过去。 就在手指即将要碰到剪刀时,一旁的手机叮得一声响。 叶观风回神拿起手机,是未婚夫傅鸣危发来的消息,上面是一条京城某酒吧的定位。 下面是简短的六个字:喝多了,来接我。 为您提供大神 船锚 的《阴郁万人嫌决定不干了》最快更新 3. 第 3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第 4 章 叶观风手肘撑在床上,垂眸看着手机上的短信,细长的刘海半遮住他的眼睛,眨眼的时候睫毛蹭过刘海,有点痒。 傅鸣危是他的未婚夫,四年前,他刚成年时,两人在沈家的见证下,定下的婚约。 四年前,叶观风18岁生日当天,也是沈南汐的生日。善良的沈南汐大赦天下,大手一挥,给沈家佣人全员放了带薪假,父母大哥早就包下了京城最好的酒店为他庆生。 12月份的京城冷得彻骨,北风吹过,感觉耳朵都能被吹掉一层皮。叶观风在沉默的保镖的陪同下,踏着雪一步一步走回家时,迎接他的是紧闭上锁的别墅门,以及断了电的漆黑小院。 早就习惯了这一切的叶观风,平静地扫去室外桌椅上的积雪,而后坐下,又自顾自地取出书本和笔。室外的温度太低,中性笔出水不顺,铅笔的笔头变得脆且薄,每写两个字笔头就会断掉一截。 重复的次数多了,换作是仙人也受不了。 叶观风猛地撂下笔,回头望着沉睡在雪夜里的庞大的别墅,他的双手扶上脸颊,试图遮住夺眶的眼泪。 北风吹过,眼泪淌过的地方,面颊生疼一片。 倏地,一道黄光打向院中,光圈正中心正巧落在他身上。 他抬起头,发现傅鸣危不知何时出现,他轻而易举地撬开了电箱,顺手打开了别墅院里的灯。 傅鸣危是沈南汐的竹马,他年幼时立下过豪言壮语,说长大后要娶沈南汐当老婆。 很早之前的叶观风就明白了,在沈家,沈家一切的一切都属于沈南汐,他没有资格和沈南汐抢,他连上牌桌的机会都没有。 叶观风从小到大都刻意保持着与傅鸣危之间的距离。当然,傅鸣危也不愿意搭理他,十多年来两人之间说过的话,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 在察觉到院里此刻除了保镖,只有他和傅鸣危后,叶观风收起不知名情绪带来的眼泪,垂头沉默着,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 傅鸣危大步走来,跳坐在他面前的课桌上,拿起桌上的书本,“你在干什么?在做题?” 叶观风看他一眼,点头。 “题有什么好做的?这世界上那么多题,你能做得完?”一边说,傅鸣危一边翻看着叶观风的题册本,在看到密密麻麻写满了大半本题的本子后,他呵了声,“哇靠,你还真的做完了啊?” 今晚的傅鸣危有些奇怪,奇怪的出现,奇怪的靠近,奇怪的话多,奇怪的打趣,奇怪的主动。 置身冷漠环境久了的人,本能地想要靠近一切温暖的光源。 叶观风捏了捏手指,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他咳了声,“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为什么没去参加沈南汐的成人礼? 只是这话刚一开口,他就后悔了。万一傅鸣危是和沈南汐吵架,所以才不愿意去沈南汐的生日宴会呢,傅鸣危这么做,一定会有傅鸣危的道理,他又为何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观风懊悔地闭了闭眼。 傅鸣危不曾察觉到他那些小心思,他双手撑在桌上,坐姿有些不屑和散漫,“我不在这儿,我该在哪儿?” 沉寂的夜色中,傅鸣危的眼眸黑如曜石,傅鸣危凑近他,尾调上扬,“何况今天不是有人过生日么?” 叶观风下意识回避他的视线,酝酿着准备等下说,说沈南汐的生日派对在酒店没有在家里,傅鸣危该去酒店。 没想到傅鸣危打了个响指,紧接着佣人送上包装精美的蛋糕,傅鸣危接过,递给他。 哪怕是到了这一刻,叶观风都没想过这个蛋糕是送给他的,他问,“我的?是送我的?” 傅鸣危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懒懒地抬起头,“不然呢?” 他笑,“我今天又不过生日,我吃蛋糕干嘛?” 叶观风用尽毕生的耐力,表面上强撑无所谓,可一双打着颤的手却出卖了他此刻的紧张。 银色的丝带被拆开,盒子里的蛋糕露出头。蛋糕不大,大概因为等候时间过长,蛋糕的边缘处蹭在盒子上,四周不算太平整,顶层上的巧克力酱因为氧化褪色,有些发黄。 就算是这样的蛋糕,也是第一次有人送给他,还是在今天成人礼这样的特殊日子。 他没想到有人还能记住他的生日。 眼压升高,眼眶发酸,叶观风怔怔看着蛋糕插牌上的生日快乐字样,一眼不眨。 一双大手轻覆在他的后脑勺,身后男生的语气变得温柔,热气喷在他的耳后,有些痒,却意外地想让人靠近,不想躲,“生日快乐。” 大雪纷飞,烛光跳跃,在露天的沈家别墅小院里,伴随着傅鸣危生日快乐歌的吟唱,叶观风度过了一个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成人礼。 烛火即将燃尽,傅鸣危催他许愿,叶观风抬起头仔细将他端详一番后,继而缓缓地闭上了眼。 因为闭眼,他没有留意到傅鸣危眼底闪过的那抹不耐。 让叶观风没想到的是,三天后,他许的愿望成了真。傅家和沈家一向有联姻的传统,傅鸣危向沈家提出联姻,选择的对象是叶观风,而非沈南汐。 叶观风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天,沈南汐沉寂几秒后,倏地冲回了房间,将卧室的门摔得砰砰响。 沈家难得人员聚齐,白素礼喝着咖啡,沈南怀敲着电脑,没有人去管楼上的沈南汐。白素礼开口,“既然小傅指明要和你联姻,你是怎么想的?” 叶观风有些担心地看一眼楼上沈南汐的房间,“南汐...他...” “我现在是在问你话。”他的话被父亲沈枉呵斥打断,沈枉绷着一张脸,手指敲在大理石的茶几上,发出闷闷的声音,“你是自己做不了决定吗?还是你听不懂我的话?” 白素礼连同沈南怀一起看了过来。 在众人的视线压迫下,叶观风的头埋的更低了些,他猜不出大家这是什么意思,有种自己正在被赶鸭子上架的错觉。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沈家对他的测试,测他敢不敢觊觎沈南汐的东西。 沉默几秒,纵使知道这也许是个陷阱,他也想赌一把,想起成人礼的那个夜晚,他抓着衣角,点头,“好,联姻吧。” 预想的沈家人的责骂冷眼没有出现,反倒是面前三人皆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叶观风有些迷茫。 很快,他和傅鸣危的联姻事宜定下,他成了傅鸣危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联姻典礼办的规模很小,无非是傅鸣危和沈家人一起在家吃个饭,傅家人连面都没露。 典礼当天,沈南汐闹了很大一通脾气,借口有通告,很早就离开了家。叶观风在卧室将衬衣西装一遍又一遍的检查,将衣角捋平了一次又一次,衣服连一丝多余褶皱都看不到。 他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心底浮出一丝卑怯的,见不得光的得意。 看吧,父母大哥还是爱他的,不止是父母大哥爱他,就连傅鸣危也爱他。到底亲疏有别,沈南汐喜欢傅鸣危又怎么样,只要傅鸣危喜欢他,父母大哥根本不会阻拦,照样会让他们两人联姻。 沈南汐那什么和他比? 阳光洒下,落在镜子里男生的眉眼上,照得他闪闪发光,成年后的他脸上第一次有了光彩。 手机上传来两声震动,将叶观风的思绪从四年前扯回,他点开消息页面。 -:? 还是傅鸣危发来的消息,催他去夜店接他。 叶观风敛眸,回复了句马上到后,便起身换衣服,准备出门。 已经到了秋天,出门需要穿长衣长裤。叶观风套牛仔裤时,牛仔硬.挺的面料摩擦过膝盖伤口,激起一阵发烫的蛰痛,绷带隐约又渗出了血、 叶观风像没事儿人一样,看也不看那处伤口,穿好衣服,背上包,离开了房间。 室外终于不再下雨,空气里仍残存着湿冷的潮气。 叶观风正在与保镖沟通出行计划,保镖正准备和沈南怀报备时,远处闪来一道车灯。 黑色的加长商务车停在院中,佣人上前拉开车门,白素礼和沈枉先行出来,紧接沈南怀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沈南汐,从另一侧绕过来。 四个很久都没回家的人,此刻一起出现。 叶观风站在众人对面,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要怎么打招呼。 最后是沈南怀先开口打破的这场尴尬。他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似乎早不记得几天前他与叶观风发生矛盾,他失手将叶观风推伤的事儿,“要出去?” 叶观风叫了声大哥,又点头,“嗯,傅鸣危找我有点事儿。” 傅鸣危三字一出,坐在轮椅上的沈南汐眉心一皱,看向一旁。 “嗯。”沈南怀没有阻止他,“去吧。” 叶观风微微欠身,带着保镖从家里离开。与沈家四人擦肩而过时,沈南怀冲着保镖眯了眯眼,保镖无声颔首,显然还记得沈总前几天对他的敲打,要他看好叶观风的行踪,随时报告。 目送着叶观风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沈南怀推着轮椅往家里走。 白素礼还记得几天前在剧院里傅鸣危收到的短信,她问道,“南怀,是你让小傅去找他的?是他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了么?” 她们养着叶观风,又将亲儿子叶观风,当做是养子沈南怀血袋子的这件事儿,说实话挺下作的,传出去败坏豪门名声,她们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儿,她们私下处理掉就好。 沈南怀目不斜视,永远是那副沉稳的架子,金丝眼镜搭在鼻梁上,“防微杜渐,总是没错的。” 白素礼应了声,她一向相信沈南怀的能力,便没在这件事儿上多做停留。 轮椅上的沈南汐唔了声,他舔舔唇,他是知道沈家养着叶观风是为了给他当血袋子的事儿的,“哥,其实我们没必要...” 没必要用叶观风的血,非要将叶观风当做血袋子。沈家对亲儿子的残忍程度,就连沈南汐看了都叹为观止。沈家家大业大,弄点特殊血型来,并非是什么难事。 沈南怀揉揉他的后脑勺,唇角勾起一点,语气放缓,带着些揶揄和打趣,“吃醋了?不想傅鸣危去找他玩?没关系,哥哥以后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白素礼和沈枉同样冲着他轻笑,一如既往的慈祥长辈模样,笑他的孩子气与天真。 沈南汐勉强挤出一个笑,却在众人移开视线时,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牙齿紧紧咬着下唇,眸色暗了几分。 方才几人眼里没有半点笑意,都是皮笑肉不笑。 他本能察觉到沈家人对叶观风还有别的心思,而这些心思,是连同沈家如此亲密的他,都不曾知晓的盲区。 沈南汐攥了攥手。 当年,他在得知自己是假少爷的身份,磕头求医生将他的病说的严重夸张些,目的是希望沈家人可怜他,不要接真少爷回家。 但最后,沈家人还是选择了接叶观风回家,说是提前给他养着的血袋子。 沈家人对亲生儿子都如此。 万一某天,他故意将病情夸大的事儿被发现,沈家人又会拿他怎么样? 沈南汐根本不敢去想。 - 叶观风打车赶到傅鸣危定位的酒吧时,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情了。 这家酒吧位置隐秘,私密性极佳,采用会员介绍制,只为vip顾客提供服务,来者皆是非富即贵之人。 之前叶观风陪傅鸣危来过几次。加之叶观风是沈家养子的事儿,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尤其这位养子阵仗大,出行总是带三五个保镖,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酒吧经理很快核验了他的身份信息,亲自护送他前往傅鸣危所在的包间。 包间门没有关紧,门口留了个缝隙,方便服务生进出服务。 隔着门缝,隐约能看到包厢内斜躺着五六个男人,打眼看过去,清一色的圈中二世祖,全是傅鸣危的好友。 傅鸣危被众人簇拥着坐在中间位置,他喝的有点多,耳骨泛着层红,上面别着个蓝牙耳机,一双长腿横在面前的茶几上。两个少爷打扮的侍应生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为他倒着酒,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 夜店经理见叶观风送到后,欠了欠身就准备离开。 叶观风道了声谢,正欲推门就去时。 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道散漫的男声,“叶观风?呵,他不过沈家养的一条狗,还真把自己当成道菜了?” 为您提供大神 船锚 的《阴郁万人嫌决定不干了》最快更新 4. 第 4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