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蜜》 1. 第一章 《想给奸臣一个家》草灯大人 第一章前世 姜萝极喜欢陆观潮那一双白皙如玉的手。 明明该高奉笔墨、沾满书香的硬朗指骨,却会在每个隆冬天里悉心裹住她的膝,怜悯而心疼地落下一个不沾情愫的吻。 痒痒的,如白雪那般纯净。 他说:“三公主吃了这么多苦,奴心疼您。” 每每这时候,姜萝便会羞赧一笑,哄他:“没事,都过去了。如今有阿潮陪着我,我很开心。” 其实,嘴上说过去了,心里的委屈又怎可能被轻飘飘一句话抚平? 姜萝记得膝骨受寒的那一日。 是隆冬,天寒地冻。 绒绒的雪絮覆上重檐歇山式屋顶,掩盖住明亮的琉璃瓦,宫闱中一片苍茫。 蓬松的雪地,宫人都在官宴里忙着伺候皇亲国戚与朝臣,压根儿来不及扫雪、撒粗盐消融冰霜。 乘舆停靠宫门外,才十三四岁的少女,被风雪淹没。 她由赵嬷嬷搀扶,深一脚浅一脚,踏雪归公主府。 赵嬷嬷望着三公主姜萝,心疼地道:“您的脾气可太倔了,陛下要您认罪,咱们顺水推舟道个歉,事儿也就过去了。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同皇上顶撞,害得陛下失了颜面,您也受了罚。” 今日是皇后诞辰,特设了千秋宴。帝后同席,还宴请了朝臣与各府官夫人赴宴。 一团和气的日子,偏生二公主姜敏要作弄姜萝这个乡野里带回来的孩子。 她故意碰倒了一杯酒,湿了新裁的金绣云霞翟鸟纹马面裙。 好好的衣裳脏了。 一声惊呼下,姜敏蓄起了眼泪。她指向姜萝:“三皇妹要是喜欢我的衣裙,和尚服局女官说一声便是,何必在官宴上给我难堪!” 姜敏哭得我见犹怜,埋首于皇后膝上,肩头耸颤。 所有目光都落于姜萝身上,有轻蔑,也有叹息。 三公主是乡野出生的孩子,宫闱里的贵气洗涤不了她的粗莽。 对于姜萝的无礼,众卿早有耳闻。 只是,她太没规矩了些,孩童的小心计也要搬上台面来丢人现眼。 面对那么多冰冷的目光,姜萝茫然抬头,眼底满是错愕。 她没有使坏,她是无辜的! 姜萝想要辩驳,却记起之前因她的错,害身边奴仆们受罚,而始作俑者姜敏则躲在大人身后,探头朝她挑衅一笑。 这一次,她不想连累旁人。 姜萝对上父皇不悦的眼眸,袖中的小手攥得死紧。 她别无选择,只能当众跪到雪地里,俯首称臣,认了输。 “阿萝,你可知错?若是知错,还不快同你皇姐道歉!” 姜萝虽跪,但不知错。 她没错,为何要认? 姜萝不开口说话,垂着脑袋,纤细削瘦的身子骨,于风雪中摇摇欲坠。 明明是认错,脊背却挺得板正,风骨料峭,像一只引颈就戮的鹤。 姜萝其实都明白的。 她是不受宠的孩子,连委屈都没有资格。 姜敏是自小长于宫中、得帝后宠爱的皇女;她不过是遗失民间、满身腌臜气的落难公主。 在皇家人心目中的地位,她和姜敏高下立判。 姜萝哑巴似的不吭声,又要惹君王不快。 皇帝重重拍了酒案:“知错不改,简直辱没皇家风仪……” 此等顽劣不驯的孩子,当众顶撞父君,教君主颜面扫地,便是皇女也要受教训。 姜萝难逃一难,她垂首,静候父君的雷霆之怒。 然而还没等皇帝发落,她忽然眼前一黑。 一抹宽大的阴影,一下子遮住了寒彻心扉的风雪,将姜萝团团护在其中。 姜萝讶然。 再一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缀着一块孔雀方补子绯袍。 乌纱帽拦了蓬蓬雪絮,跪奏之人朗声道:“陛下息怒,请念在三公主年幼,饶她一回。况且,臣曾奉命指点三公主诗书礼制,皇女性情顽劣不驯,臣既为西席师长,教导无方,循制该同罪。” 少年郎的嗓音清寒、干净,如一痕熹光照耀的秋露。 姜萝认出,这是她的老师,年纪轻轻便三元及第入了仕途的礼部右侍郎苏流风。 她竟然带累了先生,姜萝懊悔不已。 有苏流风庇护,皇帝冷静过后,重拿轻放,只小惩小戒。 皇后罚姜萝跪于无人知晓的掖庭官道,待足了半个时辰才能归公主府。 幸好,没牵连到外人,只是换了个地方跪。 姜萝膝骨酥麻,宦官搭了把手,擎着她的双臂,给她挪了个地儿。 长长的两道膝痕,蜿蜒至庭外,满地狼藉。 大雪皑皑,宫墙高矗,像无数口囚笼。 天儿太冷了,风凉飕飕,削皮刮骨,冻得姜萝脸皮发白。 眉心那一点天生的观音丹砂痣,也在苍苍的面色衬托下,愈发艳丽赛血。 姜萝太老实了,说跪就真跪。 她的裙摆吸饱了雪水,浸没膝骨,酸麻肿胀的感觉袭上心头,疼得她昏厥过去。 倒下时,她原以为会埋入雪里,偏偏地上不冷,还很软绵、温暖。 恍惚间,姜萝还嗅到了一股熟稔的山桃花冷香。 姜萝再度醒来,人躺在矮榻上,赵嬷嬷哄她喝完了一碗暖身的甜汤。 赵嬷嬷说,苏大人心善,见三公主昏迷不醒,特地送她入了抱厦,还悄声命赵嬷嬷给姜萝上了伤药,总归宴席久久不散,无人会在意姜萝的去向。 听完这话,姜萝觉得天气也不算太冷了。 至少吃人的宫廷里,还有她的老师会站在她这一边。 姜萝后来几年,过得也不大好。 姜敏处处同她作对,姜萝姜萝从老宫女口中得知,二公主的母妃,曾用巫蛊一事陷害姜萝的生母,被皇帝赐死。姜敏自小没了母亲,被皇后接去教养。到底不是皇后的亲生女,为讨好上位者,姜敏举步维艰,只得处处留心,小心过活。 她恨姜萝,事出有因,即便这个理由非常荒谬。 姜萝不想和姜敏斗,尔虞我诈太累人了。 但后来,她触及了姜萝的底线。 姜敏设计,杀了赵嬷嬷。 得知真相的那一日,姜萝抽了刀,直奔二公主姜敏的府邸。 她是个残暴不仁的小疯子,径直把刀捅进了姜敏的肚子里,鲜血淋漓。 是年,姜萝因弑伤手足,被关入皇庙里修身养性。 姜敏福大命大,没有死成。 可能这也是姜敏奸计里的一环,天家真正抛弃了姜萝这位皇女。 姜萝以为自己会孤寂一生,上苍却待她不薄。 山寺里,她结识了被贬为官奴的罪臣之子陆观潮。 他被刑部都官司配隶到皇家佛庙,监守藏书阁,本该是世家贵子,却被族中罪事带累,一生为奴隶,不得入仕。 幸好,陆观潮从不自苦,日复一日噙着那一抹温文的笑。 姜萝想,她和陆观潮顶般配。 她是不受宠的戴罪公主,他是遭天家摒弃的罪奴。 他们于这一座小小的山寺里相识相知,有独属自个儿的快乐。 夏日炎炎,姜萝会偷偷给陆观潮送上一盏宫里递来的紫笋茶;隆冬雪天,她也会悄悄备好一手炉的竹炭,供他翻阅书籍时烘手取暖。 姜萝没有家人,她把陆观潮视为家人。 有时,她甚至想,她可能开了情窍,她是偏爱他的。 幸好,这不是姜萝一厢情愿,陆观潮也会回应她的好。 他给她编织竹叶蚱蜢,给她念诵诗文,还给她烤芋果腹。 即便他的好,穷酸且朴素,但姜萝甘之如饴。 又过了两年,皇帝驾崩,为先皇祈福,天家大赦天下,其中也包括了罪孽深重的姜萝。 皇帝死前并未立下储君之位。 前朝有过女帝登基的先例,故而这一回,不止是皇兄们虎视眈眈君主之位,亦有皇女们意图角逐天下。 姜萝知道,若是姜敏夺得帝位,往后她定死无葬身之地。 不能坐以待毙,姜萝被迫卷入了这一场天家的纷争。 陆观潮随姜萝归了公主府,贴身伺候,俨然如她膝下面首。 夜里,他为她暖少时受过伤寒的膝骨,小心献计:“公主不妨拉拢苏相入麾下,你与他幼时曾有师生缘分,保不准他会感念旧情,襄助你夺得社稷。” 苏流风如今已登上内阁首辅之位,兼衔相职,是皇裔们眼中香饽饽,谁人都想拉他入阵营,只可惜他对站位一事从未明确表过态。 确实,他已位极人臣,顶上君主更迭,于他的权势影响不大,何必平白去沾染一身腥? 姜萝许久不曾听到苏流风的消息了,一时之间,童年的记忆纷至沓来。 苏流风教她看什么书、识什么字,她已记不大清楚。 唯独那挺立的少年郎脊骨,难以忘怀。 他是她的师长,他曾为她遮风挡雨啊。 “不妥。” 姜萝拒绝了陆观潮的建议。 “为何?如今能协助公主之人,除了苏相,再无旁的合适人选。” “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女,意图拉拢苏相,必定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与好处,譬如登上大宝后的皇夫之位。”她捧着陆观潮的脸,嬉皮笑脸地道,“可是,我舍不下阿潮,唯独你,我不想辜负。” 这话是实话。 而她谨记苏先生的教诲,唯独不敢唐突他这一径入浊尘泥泞却不染世俗的金莲。 陆观潮眼底有一丝落寞,待仰首,他也只能赔笑:“我知公主心意了,您待奴,极好。” 然而,然而…… 正是这位夸赞姜萝“情深义重”的郎君,在某一个稀松寻常的夏夜,将一柄匕首埋决然刺入了她的腹部。 切肤之痛,深入骨髓。 姜萝掌心里一抹抹红,灼得她眼眶潮红。 她不明白陆观潮为何叛变。 他们明明相依为命走到今日,明明那样情深意切。 都是假的吗?所有的好,都是一场谎言吗? 姜萝的气息消弭得很快,意识涣散间,她问:“你是姜敏的人?” 陆观潮微微一笑:“我本也可以……是三公主您的人。” 姜萝懂了。 他寻上她,无非是看中她的皇族身份。 但姜萝不如他所愿,那么陆观潮只能另攀高枝。 他负了她,投入姜敏的门下。 真可笑啊,姜萝最爱的人,拿她的命,和她的仇家邀功请赏。 “干得好。”姜萝嘴角溢血,夸赞他,“我这一生,被人欺、被人骗,最后,还死在了情人的手中。感谢你,阿潮,为我上了这样漂亮的一课。” “三公主……”陆观潮瞳眸微怔,他像是想要说什么。 最终,他还是选择袖手旁观她的死状,没有多说一句话。 匕首上淬了毒,毒液途经四肢百骸,见血封喉。 姜萝死得很快,一下子咽了气。 …… 姜萝死后,于幻相中,反反复复记起的人都是苏流风。 世上,待她好的人不多,幼年捡到她的祖父,照顾她宫廷生活的赵嬷嬷,以及为她遮风挡雨的苏先生。 她有太多太多积压于心的委屈,想哭到不行。 姜萝忽然想,她这种人,死后会有谁挂念吗?谁能给她烧一点黄纸呢? 姜萝忍饥挨饿,在世上飘零。 直到一天,她忽然吃饱饭了,也有了富丽堂皇的一间祠堂,可供她小睡。 原来,有人帮她收殓了尸骨,还为她燃了祈福的长明灯与接连不断的香火。 她嗅到浓郁的檀香,除此之外,她还闻到了清冽的山桃花香。 是……先生的味道? 姜萝这只孤魂野鬼错愕非常,脑子一团浆糊。 她端坐于须弥莲花台上,再次见到了久未谋面的苏流风。 苏先生是濯清涟而不妖的夏荷。 如画的眉目,入鬓的黛眉,得天独厚的艳绝皮囊,便是身着这一袭槐花黄绿直缀,也难以压下这一副俊美骨相。 苏流风携来的寒冽的山桃花香,混淆入细腻的檀香之中,杂糅成了岑寂的冷香,教姜萝心安。 她为苏流风感到高兴。先生已经长成了值得依赖的大人了啊。 死后还能再见到先生,她好欢喜。 苏流风明明听不到姜萝的祈求,但却会如她所愿那般,常来看她。 有时给她带甜腻的桂花糕,有时给她带红泥包裹荷叶烘烤的叫花鸡。 他还时常在她的灵牌面前,为她念诗。 可惜,那是姜萝最不耐烦听的一篇,又臭又长,听得鬼都昏昏欲睡。 姜萝不知苏流风为何待她这般好,难道仅仅是因他们儿时那场师生情谊吗? 姜萝想不明白,也不想了,做鬼嘛,难得糊涂。 这一世,苏流风醉心于庙堂沉浮,他掌权夺势,狼心狗行。 郎君在外杀伐果决,入内却温润如玉,每每到奉养姜萝的祠堂里,他都会贴心换下那一袭沾了血的长衫。 姜萝知道,苏流风一生都没有嫁娶,也并无孩童绕膝。 他过得孤独,她也是。 春来秋去,霜凋夏绿。 苏流风风烛残年,将将一命归阴,他终于抱起了那一块姜萝的灵牌。 说来凑巧。 不知是不是快入黄土的老者,能够撼动天地阴阳界限。 他竟碰到姜萝了,也携起她的腰肢,揽她入怀。 姜萝感受不到人的体温,但这一刻,她的心尖子充盈脉脉温暖。 她眷眷地挨靠在先生怀里,听他渐渐归无的心跳声。 苏流风似乎待姜萝极为珍重,半入黄土时,才敢从心,拥一拥她。 死之前,她听到苏流风说:“阿萝,多谢你幼时赠我的饼。很……好吃。” 姜萝一愣。 原来,私下里,他唤她阿萝呀…… 记忆涌上心头,姜萝终于记起了从前的事。 很久很久以前,她还在乡下的时候,曾接济过一个乞儿哥哥。 他匍匐于地,被人打得遍体鳞伤,腿骨都断了一截。 姜萝为他赶走了作恶多端的少年人,小小的身骨护住弱者。 怜悯之心渐起。 她搜罗祖父给的红绦粮兜子,从中摸出了一个馕饼,递到乞儿手里:“好吃的,给你。” 对方接过饼,深深看了姜萝一眼,一瘸一拐走远了。 嗯?那人是苏流风呀? 姜萝不曾知道,先生还有过这样狼狈的过往。 若她早早知情,她一定会给他……至少两个饼!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1. 第一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第二章 第二章 东洲,玉华镇。 时值秋天,木樨花开得正好,一团团橘色碎瓣儿簇拥于枝头,热闹喜人,芳香扑鼻。 新盖的青瓦卷棚顶屋舍里,周仵作收拾家伙什,蹑手蹑脚出门,生怕惊扰了床上睡得正熟的乖孙女。 怎料,小娃娃耳力敏锐,还是听到了响动,骨碌碌滚到床围子边上,翻起了身。 六岁大的小姑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两个红绸束带缚的小揪揪被睡得歪歪扭扭,既滑稽又可爱。 姜萝一睁眼,茫然望着门口僵硬止步、不敢动弹的周仵作,漂亮的杏眼骤然弥漫起一层泪雾。 她认出,那是她的祖父。 祖父今天的精神头很好,脸色红润,臂骨扎实,和从前缠绵病榻的枯槁模样截然不同。 她低头,看了看圆润的手掌,还是小孩的模样。 姜萝似乎明白,她好像重生了。 她回到了过去?!一切有重来的机会吗? “祖父!”姜萝奶声奶气地喊。 她有很多话想对周仵作说,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想告诉祖父,在他死后,她入了宫,吃了好多好多苦,没有人对她好,没有人喜欢她。 晚上姜萝都不敢哭,怕下人说闲话,怕这些风言风语传到宫里,栽赃污蔑她对天家不满,又连累赵嬷嬷受罚。 她真的委屈得不行,鼻腔酸酸涨涨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乖孙女抽抽噎噎,哭得可怜,周仵作心疼坏了。 他赶紧跑回来,给小孩子拍背:“阿萝乖啊,祖父就是去验个尸,很快回来了。平日里带你上衙门没什么事,但今天出事的是隔壁村的陈叔,祖父怕你瞧见了难受。” 姜萝眉心天生一点朱砂痣,像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讨喜得很。哪家成亲没请姜萝去当小傧相花童沾一沾瑞气的? 这个陈叔前段日子还因为儿子娶了新妇,给姜萝包了一油纸袋的霜蜜北瓜糖,小孩子到家直夸陈叔好。倘若让她瞧见熟人的尸首,那冲击该多大?要是吓掉了魂,玉女早早被收到天上,周仵作可要悔死了。 他们这一行,犯的是开罪孤魂野鬼的活计,沾了阴煞,连媳妇都娶不着,好不容易养了一个孙女儿,便是捡来的,他也不想姜萝有闪失。 姜萝哭是因为想念家人了,才不是想跟着周仵作上衙门。 她破涕为笑:“我听祖父的话,我不去。” “嗳!这就对了!” 周仵作是个宠娃娃无度的,昨天还怕姜萝有龋齿没收了她的桂花糖,今儿就因姜萝乖巧,要翻箱倒柜拿糖来安抚小孩子。 “不许吃多,一天顶多两块。”周仵作打开油纸包,把糖塞到孩子嘴里,“那祖父走了,你乖一点看家。要是闷得慌就去隔壁王婶那里玩,记得把门上锁。哦,灶房里还有几个馕饼,祖父连饼兜子都留了,出门挂身上,饿了要吃。” “好,祖父路上小心。” 姜萝舌尖子翻起一层层的甜腻,止住了汹涌而出的泪意。她下地,乖巧送周仵作出了门。 支上了抵门棍后,姜萝环顾儿时的小院子,情不自禁伸了伸懒腰。暖洋洋的日光照到身上,隔着厚实的棉袄子烘入肌骨,驱散所有彻骨的寒意。 院子里摆着一张石桌和两个镂空牡丹石凳,是周仵作一次破案有功,从县太爷官宅里捞来的赏赐。这样一来,夏夜时分,姜萝就能和祖父并排坐在庭院里吹风赏月,吃甜津津的西瓜了。 肚子咕噜噜一阵响,姜萝想到灶房里的馕饼,三两步跑去拿午食。 待看到灶台上放的那一个浆洗了多次有些泛素白的红绦粮兜子,姜萝猛然想起一件事。 她夺过装饼的袋子,发疯似的跑出家门。 姜萝记得苏流风的事,他说,她曾经赠他一个饼子。 这只装饼的粮袋子姜萝就用过一天,回家时不慎丢了。正因如此,她才把赠饼的事儿牢记于心。 先生有难,她要去救他。 西街的暗巷里,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骚动。 沉闷的哼声,入腹的踢踏声,甚至隐隐有骨裂的碎响。 姜萝识得这一群围堵乞儿的少年郎,他们是玉华镇衙役之子,平日里没事做,仗着亲爹是衙门做事的吏役,成天逗猫遛狗,横行霸道。 “住手!”姜萝上前,拦在伤痕累累的乞儿面前,“王勋,刘猛!你们当街伤人,小心我告诉祖父,让他禀报县太爷,治你们父亲的罪!” 小孩子稚气的嗓音在空荡荡的街巷里回荡,被喊名字的年轻人认出她是谁,一时被唬住了。 姜萝常常跟着周仵作进出县衙,很讨县太爷欢心,要是真被她告一状,不说惩戒,挨大人一顿打骂是肯定的。 他们到底忌惮武役出身的父亲扇来的巴掌,吐了一口唾沫:“我们走!” 刚迈腿,王勋又折回来,冷笑:“阿萝!你一个小丫头和戏班子的跑腿小子混在一块儿,也不嫌难看?你祖父要是知道,定削你一层皮。” “少管我的事,快走!不然我现在就跑县衙里去!” “行行,我斗不过你,小爷怕了成吧?咱们走。”街痞子们落荒而逃。 待人走远了,姜萝才踅身去看倒在地上的少年郎。 殷红血渍自他褴褛的粗布短衣渗出,衣摆满是脏污,就连乌油油的发也蓬乱,偏偏那一双骨瘦如柴的手,甲盖月牙儿粉润,指缝干净,似是日日取用泉水清洗过。 姜萝明白,这是苏流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时,能留给自己的,唯一的体面。 “先生。” 她情不自禁喊出声,泪盈于睫。 姜萝想到前世的事。 她初见苏流风,也是这么一个桂花飘香的午后。 宫里花卉明艳,就连公主府也妆点得富丽堂皇。但那些花太贵重了,姜萝喊不出名字,她只能赏那一株桂花,只因祖父庭院里也有一棵。 被天家认回宫里后,姜萝瘦了不少。鲜妍宝气的华裳裹在伶仃的少女身上,仿佛一重重枷锁,困住了她的神魂。 姜萝盯着挤挤攘攘的桂花出神,直到另一股更为馥郁的花香的冲撞了她的心神。 姜萝踅身望去,海墁式岁寒三友苏画廊梁底下,伫立一名长身玉立的郎君。穿一袭艾绿常青松纹直缀,风涌袖囊,鼓起衣袍,霞姿月韵,亦携来一阵山桃花香。 郎君生得高,瞧着却有点清癯。等他走近了,姜萝辨出来人细致的眉眼——极俊雅端方的骨相,明明那样清寒的一个人,一双凤眸却妖冶非凡,平添不可唐突的神相。 年纪大不了姜萝几岁,却已很有文臣那起子八风不动的风骨。 姜萝听赵嬷嬷提起过,前两日因她在宫中用膳时闹出笑话,皇帝特地给她找一位学识渊博的老师来府邸指点诗书。 这位就是她早有耳闻的礼部右侍郎苏流风吧? 姜萝还未及笄,有的是个头要长。她生得矮小,才至他腰腹高。 见到师长,姜萝规规矩矩行礼:“您是苏大人吗?阿萝给您问安。我该如何称呼您?唤一句‘先生’可好?” 她问题太多了,抛过来便一箩筐。 说完,姜萝先羞赧一笑,摸了摸鼻尖子:“我家乡那边,都喊才高八斗的塾学西席为‘先生’,我不知来了京城,是不是也要这样喊。” 她怕开罪人,坏规矩,说句话也畏首畏尾。 “请公主随意称呼,不必诸多顾虑。” 这是苏流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音色温润,清耳悦心,很动听。 姜萝接下他的善意,不免态度也亲近了许多:“苏先生是来教我礼制的吗?宫人常说我不懂规矩……” 唉,她就是太老实啦,居然会自曝其短! 哪知,苏流风闻言也没有讥讽与鄙薄。他依旧神色如常,柔声:“公主并非不识礼数,而是生性恣情,还未被俗常驯化。这般,极好。” 姜萝怔了一瞬。所有人都说她不成体统,唯有苏流风赞她生性浪漫,若春和景明。 她明明不想哭的,可那一刻,心里的酸涩翻腾,怎样都压不住了。 - 姜萝不再追忆往事。 她凝望眼前受了伤的苏流风,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馕饼,递了过去:“你吃这个。” 苏流风抬起一张容色未开的稚气的脸,一时讶然。 他的错愕不过瞬息,很快便寂灭于沉沉的眸光之中,了无痕迹。 苏流风没有接姜萝的饼,而是垂着首,无力地注视自己指尖。 他低头的时候,姜萝才有机会看清楚他颈后的皮骨。苏流风太瘦了,脊背骨珠嶙峋,衣襟往下的暗处,能窥见无数乌青的旧伤。 这些伤不是今日打出来的,看着像是陈年的鞭伤。 她不认为那几个小痞子还敢当街执鞭打人。 难道除了他们,苏流风还吃过其他什么苦? 姜萝强忍住难过,伸手撩开他残破的衣襟。 那样削瘦的脊背,纵横交错大大小小的伤疤。他还不是入仕的文臣,他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挨了人的打骂也不能还嘴,也无力反抗。 苏先生,他不该受此折磨! 姜萝还要再碰他,却被少年郎一下子扣住了软乎乎的手腕。 怕弄疼了姜萝,苏流风眼底戾气散去些许。他回过神,虎口微微放量,祈求原谅。 他只是不喜人这样亲近,便是年幼的孩子也不行。 特别是——“我……脏。” 苏流风低语,细小的声音融化风中,劝她远离他。 他是戏班头子丢出来讨钱的赖皮乞儿,女孩儿这样干净,他怕污了她。 然而,姜萝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刻,心底更是震颤。 她的眼睛发烫,霎时间糊满了一层泪雾。 姜萝多想告诉他,不是先生脏啊,是这个世道脏。 苏流风没有多逗留,即便腿骨折损,他也要起身走了。 姜萝这时才发现,苏流风吃不饱穿不暖,身子骨没怎么抽条,比起上一世矮小太多。 她对他的事知之甚少,全然不明白他后来是如何逃出生天,又如何迈入官场。 但姜萝看过他艰辛的一面,知道这一定是一条举步维艰的坎途。 姜萝倒是想带苏流风回家,但她知道,眼下他一定不会信赖她。 于是,姜萝又一次拉住了苏流风的袖口,声音稚嫩:“哥哥,明日你还来这里,好不好?” 苏流风不解。 他低头,看了一眼粉雕玉琢的女孩儿。她生得乖巧可爱,眉心那一点观音痣,灼灼其华。 漂亮的女孩儿,应当不缺家人与朋友疼爱,那么她不该执着于他这个陌生人,甚至是衣不蔽体的乞儿。 “为何?” 苏流风知,自己身上没什么好贪图的地方,和他多接触,一定是亏本买卖。 “你长得很像我……一个远房表哥!我很想他。” 这句话是实情,姜萝早早把他当成了故友亲人。 许是接受过姜萝的好意,苏流风没有再出言拒绝她。 “你一定要来,好吗?” 娇憨的小姑娘满眼冀望,遍体鳞伤的乞儿少年终是松了口,他迟缓地点了点头。 秋风把木樨花吹落,淹入小孩儿乌油油的发揪揪里,如同她一样娇俏可人。 在遇到姜萝之前,苏流风好似从未留心注意过……秋日里的桂花花蕾,原是黄澄澄的橘皮色。 - 西山残阳,薄暮冥冥。 苏流风没能讨到钱回来,吃醉了酒的戏班头见到他就是一扬鞭子。 “啪嗒”一声,长鞭敲地,尘土飞扬。 残破不堪的板凳受不起这一记敲打,发出垂暮的声响。 苏流风见怪不怪,他早已对疼痛麻木。 还没等他主动靠近梨园戏班头,练乾旦的师兄阿刘踢开裹脚的跷鞋,拦在苏流风面前:“可不兴打啊班头,小风一身的伤,再打就没命活了!” 闻言,吃醉酒的班头冷笑一声。 他上前,捏住阿刘染满白脂红粉的脸,道:“他那样漂亮的一张脸,要是乖乖学唱曲儿,我何至于为难他?他既要我这戏班子养活,就得拿出点真学实才来,你说是不?讨不来台下老爷、夫人们的赏钱,出门要个饭还难为他了?阿刘为他想,怎的不为我想想?” 说完,一把搡开阿刘,抬腿就是一脚,把瘦骨嶙峋的苏流风踹倒在地。 苏流风腿上有伤,压根儿站不稳。 他伏跪于地,护住了头,任由班头踢踹,鞭子胡乱飞舞。 不过一会儿工夫,苏流风又皮开肉绽,脊背上多添了好几道狰狞的伤疤。 少时,苏流风家中人为一口粮食,把他卖到戏班子里,虽说没有签身契,但他知道,这条命算是交待在这儿了。 他不愿捏腔唱曲儿,班头爱惜他漂亮的眉眼,想要磋磨他的性子,自然百般花样都放出来。 打他一回是偶然,百回就打成了习惯。 谁让苏流风仿佛完全没有痛感,连哼都不哼一声。 他这般有骨气,自然任凭班头毒打。也是这样“不识好歹”的硬骨头性格,才养得施暴者不知轻重,下手愈发毒辣。 施暴者就想看苏流风求饶; 想折断他那条好汉脊骨; 想逼他如蝼蚁一样伏跪脚下,苟延残喘。 戏班头在外边给那些大爷当孙子,好在家宅里还养着一堆出气筒! 苏流风肺腑疼得想呕血,仓皇间,怀中滚出那么一截漆黑的草乌。 他凝了一会儿神,还是爬动手指,悄无声息将它收回怀里头了。 一场毒打到夜半才尽兴。 班头闹累了,又吃了一壶酒,醉醺醺回漏雨的屋里睡下。 小的孩子不敢开腔,大的孩子又不愿相帮。唯有阿刘师兄沥干巾帕,来给苏流风擦拭伤口。将他眉骨间濡的一点点血污抹去,苏流风清丽的眉眼毕露于人前。 阿刘叹息:“小风你这是何苦呢!” 苏流风不言语,他好似待谁都这般寡言少语。 阿刘也习惯苏流风的冷淡,但他知道,苏流风是念着他的好的,否则苏流风也不会每次讨到了多余的钱便匀出一份给他,供他攒下一些跑路的盘缠。 好比今日,苏流风把怀里藏的饼,撕开一半,分给阿刘师兄。 夜凉如水,窗纸破了口子,风涌进来,哗啦哗啦作响。两人兜头吹着风,挨在大通铺的里侧,辗转反侧。 阿刘嘟囔出一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苏流风难得开了口:“若班头死了,师兄有去处吗?” 阿刘骇然,吓得直挺挺坐起。 他借月光好生端详苏流风的眉眼,分辨他话里深意与虚实:“你要做什么?小风,你想做什么?” 苏流风闷声,又问一句:“有去处吗?” 阿刘哑了口,他期期艾艾好半晌,答了句:“有的……” “嗯。” 苏流风没再开口,他侧了身,沉沉睡去。 仿佛先前问的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只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幻梦。 - 秋庭蟾月,金桂飘香。 周仵作担心姜萝怕黑,特地往舒展的枝桠与屋檐底下挂了灯。 他信鬼神,听说漂亮的孩子都容易被菩萨带走当玉童子,故而还往桂花树上扎了几块姜萝平日里穿的旧衣,当成替身挡灾。 周仵作每回晚归都会给孙女带点甜食赔罪,今日拎回家的是一油纸包的酥儿印与糖霜糯米油糍粑。 他敲了敲家门,姜萝应声:“暗号!” 这是周仵作吩咐下来的规矩,让姜萝待家里时别胡乱开门,要听一听响动——平时没孩子在家,盗窃就盗了,有孩子在,他不想姜萝出半点差池。 周仵作摸了摸下巴:“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姜萝稚气地喊了声,随后欢喜拉开门,“祖父,你回来啦!” 周仵作把孩子抱起转了个圈,捏了捏小丫头的脸:“乖的哟!瞧瞧,这是什么。” 他献宝似的提起甜食给姜萝看。 小姑娘杏眼亮晶晶的,双手捂住了嘴,惊喜:“甜的糕糕!” 瞧瞧,周仵作嘴上说不想姜萝长龋齿,实则还是心疼孩子,每每给她带称心如意的甜点心。 周仵作在县衙的官宅里已经洗过身子了,回家怕味儿冲,又洗了一次。 待他换了一身长衫出来,看到姜萝小指头清点糖糕,小声数数,然后一个个往粮兜子里装。 “这么多拿去,吃得完吗?”周仵作失笑。 姜萝欢快地荡了荡小脚:“我给朋友带点儿。” “行,阿萝开心就好。” 周仵作是个大方的长辈,待孙女儿慈爱极了,她就是要天上星星,他都会想法子捞一颗下来。 甜糕不过暂时垫一垫肚子,周仵作捋起袖子入灶房,给孙女儿显摆厨艺去了。 姜萝想到明日可以见到先生,嘿嘿两声傻笑。 若是前世,苏流风官高权重,定什么都吃过,她的东西显不出好来;今生,他落魄一阵,她能帮到他些许事,倒像是她也有了用处,能将先生从水深火热的地方解救出来。 姜萝忙好了粮兜兜,犹如一只囤好吃食的家耗子,餍足极了。 她蹦下石凳,小短腿吭哧吭哧跑到周仵作身边帮忙煮饭。 姜萝一个小丫头,什么都帮不上,只能老老实实蹲灶膛前看火。 怕她闲得慌,周仵作还往缭烧柴薪的火堆里丢了个芋头,烤着给小丫头吃。 姜萝下意识又丢了一个,给苏流风的。 秋天果蔬想要保鲜就得丢到井里吊着冰镇,周仵作捞上来一大盆扁豆,掐头除老丝儿。 姜萝百无聊赖,忽然想起今天王勋说起的话。他道苏流风是戏班的跑腿小子,什么样的戏班子,会让角儿在外抛头露面乞讨银钱?看苏流风的样子,也不像练过曲子的。 那戏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去处? “祖父,您听过玉华镇上有什么……呃,戏班子?” “你这话打哪儿听到的?”周仵作知道姜萝打小就聪慧,从来不觉得有什么话是小孩子家家不能谈的。不过戏班子里的孩子大多是从牙人那里买来的,不知会如何坑蒙拐骗良家孩子呢,他私心不想姜萝多接触这些人。 于是,周仵作板着一张脸,吓唬她:“要是西街那个柳家野班子,你可别乱凑上去晃悠。听说那个柳班主门下的孩子各个都是不同地方口音,也不知怎么捞来的人呢!万一你教人迷晕了、掳走了,祖父都不知该怎么寻你!” “知道啦,阿萝很听话的。” 她卖了个乖,逗得周仵作哈哈大笑。 另一边,小丫头的心里已经盘算开了——这个柳班主,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姜萝绞尽脑汁回想从前,终于记起一桩蹊跷事儿了。 前世,周仵作接过柳班主的案子。 他死得可惜,竟是喝了平素可用来祛风除湿与关节疼痛的草乌药酒,中毒而亡! 要知道,草乌虽能治风湿骨痛,却有毒性,需蒸煮过后方能入药。若一个不慎,直接塞草乌腌酒泡药,饮酒者滥喝药酒,便会招致肾脏衰竭,甚至暴毙。 酿酒时这般不小心,一点点纰漏就把自个儿的命搭进去了。 这事儿在当时流传很广,把镇上的人吓得不轻,就连药铺生意都凉了不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人敢胡乱吃药材泡的高粱烧酒。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2. 第二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第三章 第三章 前世。 庭院内。 时值暮秋,霜寒露重。 粟米似的桂花被风吹落,黏于黑漆描金山水图矮案上的一团发里。 昨日苏流风给姜萝布置的功课太难,她不曾做完,早晨艰难爬起来看书,还沏了杯花茶醒脑,再添一碟桂花糕垫肚。只可惜,多完美的计划都兜不住她一观书就昏昏欲睡的秉性。 才看了一行,两眼一翻黑,压书就睡,发丝儿还沾上了桂花糕。 院外,苏流风来公主府授课,赵嬷嬷说三公主早起看书。 苏流风难得微微挑了一下眉梢,倒是稀奇,他的学生竟这般勤勉。 要知道,上一回他解诗解一半,说得口干,正欲喝茶。 但一抬袖,姜萝便受了牵引,扑通一声倒在他膝上,睡得酣畅淋漓。 他哭笑不得,却不欲打搅她,只能任姜萝自个儿醒转。 见书就困的小姑娘,终有一日领悟到书墨香了吗?他扬唇,让赵嬷嬷不必通禀,免得她打扰公主“雅兴”,横竖他都要入内讲课。 待饶过几重橘桂与红枫花枝,他行至姜萝面前。 小姑娘还没睡饱,头压在书上。乌油油的鬓角与红润的樱唇相得益彰,腮颊雪白、略带丰腴,既有孩童的稚气,又有初初成人的少女娇艳,美不胜收。 苏流风错开眼,刚想回避,却见她的纤发沾上了桂花糕屑。 他想帮她拂去。 还没动手,身后便传来厉声的一句斥责:“公主怎这般不知体统?!苏大人来府邸授课了,竟还蒙头大睡?!发上都粘满了吃食!” 苏流风知道,这是宫里派来教习姜萝礼仪的女官姑姑。 她们几代都是指点皇女与皇子姿仪的女官,就连当今皇帝在潜龙储君时期也受过她们的训诫,故而她们的身份摆得很高,对皇裔下嘴责骂也毫不心慈手软。 遑论,一个还未及笄就被赐府宫外的失宠公主。 这都是先皇赠的龙威——严师才能出高徒。 但,苏流风不喜。 他莫名想起姜萝之前羞赧一笑,对他说:“宫人都说我不懂规矩。” 原来是这么个不懂规矩法吗? 苏流风失笑。 他不想她,如提线木偶那样生活。 姜萝要有鲜活的气儿,要有魂魄,她要比任何人都明艳。 “是本官要食的桂花糕。”他忽然睁眼说瞎话,袒护悠悠然醒转的姜萝,“公主敬重师长,唯恐桂花糕受凉,一直在旁守着。然而我姗姗来迟,害得公主久等一场。” 女官被堵住了口舌,进退两难:“啊……这。” 苏流风低语:“错不在公主,在我。” 女官原本是想讨好苏流风这位朝中新贵,怎料他护短得很,竟为学生帮腔。一时间,女官骑虎难下,气氛尴尬。既有老师在前教课,女官们不便久留,只得愤愤然先行告退。 才走出第一重月洞门,她们隐约听到苏流风的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你们冤枉公主了。” 柔情的风一样,一扫而过,像是个梦。 庭院里又只剩下了苏流风和姜萝。 姜萝睡醒,不必呷茶也醒了神魂。她明白苏流风递来的好意,一撼蝴蝶纹的宽袖,抖出满衣桂花香。她向苏流风叩首,虔诚行学子拜仪:“阿萝多谢苏先生解围。” 苏流风不语,若一座温润春山,知他春意茂然,触手却难及。 他是在生闷气吗?嫌她总给自己惹是生非?讨厌她这个累赘吗?姜萝脑中思绪万千。 然而,全不是。 姜萝低着头,目光所及之处,伸来一截白皙如玉的指骨。修长、硬朗,裹着骨相锋芒的手。它的主人,是苏流风啊。 姜萝好奇先生的手指去向,她静静看着。 只见苏流风指尖蜷曲,递向姜萝拢在梨花木地板上的发梢,粉润的月牙指甲,轻轻一扫,掠去了小姑娘发上沾满的糖糕屑粉。 “脏了。”苏流风隐含笑音,“如今好了。” 姜萝一怔,心底涟漪震荡。 她懂了——先生啊,是在帮她清理脏污。他愿她无尘似雪,一如既往娇妍。 - 姜萝总会梦到一些前世的事。 醒来后,她要盯着幔帐发愣好一会儿才能回魂。幸好,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姜萝撩开床帘,一缕暖光映入褐色的瞳仁,照出一片金辉。 天光大亮,她赤足下地,脚掌冻得直跳起,慌忙又钻被窝里暖一暖,迷迷糊糊去摸加了兔毛内胆的小棉鞋。这是周仵作知她畏寒,特地给了隔壁王婶子工钱,帮姜萝提前做的矮冬靴。里头塞了乳兔褪下的细小绒毛,软和又漂亮,半点不扎脚。 姜萝想到苏流风那一身残破的衣以及开了线的薄鞋,如有机会,她想量一量他脚底板的尺寸,给先生也做一双新鞋。 今日和苏流风约好了见面,先生守诺,一定会来。 姜萝心头高兴,打算“盛装出席”。她捻着拇指与食指,兰花指微微翘起,在红木云纹妆奁里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两条缀着甘露水珠翡翠的绿束带,绑住不算浓密的两团发揪揪。发绦是周仵作送给姜萝的生辰礼,漂亮,但价格也“喜人”,要一钱银子呢! 若不是为了见苏先生,她平素都舍不得带出门,生怕掉在外头,找不见影儿。 周仵作一大早就去衙门办差了,灶膛熄了明火,用猩红火星的柴炭煨着铁锅里的粥,供姜萝醒来吃。 姜萝懂事,不给祖父添乱。她自个儿洗脸擦牙,挑了一身芦苇绿袄裙穿好。再入灶房,搬来板凳,端出热水温的红豆粥,佐了点黑蔗糖,小口吃完。 接着,姜萝洗干净手,带上塞满了糖糕点心的粮兜,还偷拿了一点平时她摔伤后可抹的药膏,利落出屋锁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只不过冤家路窄,她刚下台阶,人就被隔壁王婶子家的女孩儿王妙妙堵了。 她眼馋姜萝发间那两条,随风叮咚响的翡翠绸绦子,忍不住问:“阿萝,你绑头发的带子,要不少钱吧?这豆绿色的,我家没有呢……你能不能借我戴两天?我之后还你。” 王妙妙被家人惯着,性子骄纵得很,想要什么就伸手拿,满肚子都是小心眼。 姜萝带她回家玩,被她顺手牵羊偷走过一个木雕小兔。姜萝在她家认出来了,王妙妙非说是父亲买的,恰巧买到一模一样的了。 不管是“小偷小摸”还是“学人精”,姜萝都十分讨厌,打那儿以后,她再没和王妙妙一块儿耍了。 如今的王妙妙,在姜萝眼里,就是一个满口胡言、谎话漏洞百出的小豆丁。 姜萝没那么大方,况且这是祖父送她的宝贝,她不乐意拱手让人。于是,她摇了摇头:“不好。我得走了,不和你多说了。” “小气!” “对,你才知道呀?以后别和我要糖糕吃,我这人小气。” 姜萝觉得重生一回,牙尖嘴利逗一逗小姑娘也挺好玩的。她故意装成凶神恶煞的模样,把王妙妙气得直拍胸口。 王家看重哥儿,慢待姐儿,平时煮的鸡蛋,买的糖饴,都是兄长先吃,她尝后头。虽说比起一般的小姑娘,她过得十足好了,但比起姜萝,又矮了一大截。 平时她在周家祖父面前卖乖能讨来几块甜糕吃,怎料姜萝三言两语把她吃糕的路子堵了!教她怎么不气呢? “你……你!我喊哥哥来教训你!” 王妙妙知道周仵作家里只有阿萝一个孩子,不像她,还有兄长撑腰。虽然王勋平时只跟狐朋狗友在外厮混,压根儿不管家里小妹妹,但她一搬出兄长名头,附近就没孩子敢不听她话了。 然而,姜萝就是那个混不吝,半点不怵:“你要找王勋?好啊,正好我也把他干的坏事和王叔父说一说。到时候挨了大人的打骂,你看他怪不怪你。” 这话说得王妙妙目瞪口呆。 倘若王勋挨打骂,她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算你狠。” 王妙妙没辙了,只得悻悻然回了家。 “哈哈哈。”仰天大笑。 总算摆脱这个粘人精,姜萝赶紧跑向昨日约好的街巷,等苏流风来。 呃……昨天太匆忙了,都忘记约一个准确时辰,要是苏先生入夜才来,她一个女娃娃游荡街头,太危险了吧? 一通的胡思乱想,都在姜萝见到树下那个熟稔身影的一刹那,烟消云散。 苏流风来了,还特地来得这样早,一直等着她! 先生如前世一般体贴! 苏流风的脸比昨日干净不少,不知是今日不必乞讨,还是为了见姜萝。 擦了污泥,一双凤眸漂亮到令人失语。 特别那一双手,温润如无瑕玉石。 姜萝朝苏流风笑弯一双杏眸,她搜肠刮肚想要说点什么话,又句句都觉唐突。 最后,她决定以食服人,从粮兜袋子里摸出一块桂花糕,递给苏流风:“吃这个,甜。” 她逼他吃。 苏流风鬼使神差接过糕,在小姑娘那一双满带期盼的杏眼下,抿了一口。 是甜的。 沁入心腑的那种甜。 他垂下浓密的睫羽,良久不语。 苏流风已经……很久没吃过甜食了。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3. 第三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第四章 第四章 姜萝紧张兮兮地盯着苏流风的动作,看他秀气地咬甜糕:“合你口味吗?先……哥哥。” “很好吃。” 嗓音寒冽如霜雪,音调却很轻柔悦耳。 苏流风终于说了今日第一句话,按下姜萝的心神。 姜萝松了一口气,喜人的圆脸又绽开笑,露了雪白的牙齿,很是大方可爱。 她拿出更多的甜糕,塞到苏流风掌心里。这样疼爱兄长的小辈,好似他的亲妹妹一般。 苏流风没有家人,也不知该如何回报姜萝的好。 第一次,他感到仓皇无措,是因一个外人待他太好了。 给完吃食,姜萝想起苏流风的伤。 见他还是一瘸一拐的,姜萝想也知道,没有人会给苏流风疗伤,全靠他一口气撑着熬着。 这样不行,得找个机会,寻大夫来瞧伤。 眼下,她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能从家里偷出吃食已经大不易了!只因祖父偏疼她这个孩子,愿意月俸全花在她身上。 姜萝扯了扯苏流风的衣袖,递上一盒用了一半的药膏:“哥哥疼,擦这个,” 说话不能太老气横秋吧,即使大家都知道她早慧。偶尔装一装嫩,感觉还、还挺不错。 姜萝不懂事,苏流风却很明事理。他知道这些食物和药都是来自一个小孩儿的偏爱,他不好辜负,却也不好尽数收下。 他不忍心麻烦她,也不想诓骗她。 “不必了。”苏流风说。 姜萝却不肯依,她没法子,只得当一回胡作非为的坏孩子了。 接着,她拉起苏流风的衣袖,一道狰狞的、猩红皮肉翻开的鞭伤,映入眼帘。血痂都还没凝结,是昨晚的新伤。 他又挨打了?姜萝出奇地愤怒,她希望苏流风不要再回去了,跟她回家吧,她会努力说服祖父收留先生的! 苏流风看姜萝双目圆瞪,以为她吓着了,忙夺回臂骨,后退半步。 姜萝执拗地抱着他的手臂不放,声音已经带了哽咽:“都是血,多疼啊……哥哥要上药的。” 苏流风一阵茫然。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就连阿刘师兄也只是为他擦拭血迹,默认他顶撞了柳班主,必定有此一劫,该受这一场伤。 谁会管他疼不疼呢? 姜萝用手背抹去眼泪,小心挖出药膏,覆在伤口旁边。怕药性太烈,蛰入皮骨,她还为他小心地吹一吹:“哥哥忍一忍。” 奶声奶气的话,听得人心头熨帖。苏流风惶恐小孩待他的好,又卑劣到忍不住接受一个小孩的好意。 直到,他一松懈,怀里的草乌滚落,被姜萝拾起。 他的歹心,毕露于青天白日之下,无处遁形。 即使眼前的孩子茫无所知,也不识得他被世俗压迫而渐起的杀心。 姜萝捡起草乌,大概猜到了上一世苏流风是如何死里逃生。 上一世,姜萝死后,偶尔能听到一些坊间传闻——总有人说,苏流风倚势挟权,只手遮天。 他甚至是狼心狗行,草菅人命,残害忠良。 但,无论好官歹官,在天家面前,都自称“忠良”,谁又能知道险恶人心,诸般真相呢? 这个口口相传的恶人是她的苏先生啊,阿萝本能包庇他。 姜萝什么也没说,装作懵懂无知,笑着把草乌还给了苏流风:“哥哥,你的东西掉了。” 明知道小孩不可能懂,但苏流风还是惶恐——他的恶意,被世上难得给他善意的孩子发现了。 幸好她不谙世事,感谢她什么都没问。 但其实,姜萝什么都知道。 她为苏流风感到难过。 不是厌弃他的邪心,而是痛恨这个逼迫先生的炎凉人间。 苏流风那样好的一个人,究竟遭遇了何等的恶事,才会想要沾上一手脏污? 如果可以,她想替他。 - 苏流风回戏班子租赁的屋舍时,已是深夜。 今日他还是没能带钱回来,好在他吃了果腹的甜糕,不必阿刘师兄特地匀一半馒头偷偷给他吃。 然而苏流风的运气也实在说不上好,一进屋就被柳班主堵住了。 柳班主取竹签子剔了剔牙,暧昧地笑道:“我就说,咱们的小风师父怎么开了窍!出门还知擦脸更衣了。就你这漂漂亮亮的脸蛋子,上台哼两声曲儿,夫人们大把的银钱给你打点,再弄几个官宅月洞门里的‘堂会’,嗓子都不必出力,身子骨出力,还愁没的赚?” 彼时,苏流风只是个九岁的孩子,毛都没长齐全,却要被这些污言秽语给玷污心智。 他的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指骨咯吱咯吱作响。 苏流风倒是想捂住耳朵,却不愿与柳班主对着干。 还不是时候。冷静下来。 柳班主哼了一声,谅他没胆,还要再说:“我可都看见了!你倒是会挑,年纪轻轻就懂那些旁门左道,和周仵作的孙女儿勾搭上,还哄人给你吃糕是不是?行啊,知道人家就一个独孙女,宠爱得紧,上赶着给人做童养夫?不错不错,有前途。你要早告诉我能扯下脸来干这个,我还逼你去要饭作甚?” 明明是笑着说的话,柳班主的眉眼戾气却渐重。 小子都会给自家谋出路了,这是要跑!看他不打断苏流风的腿,坏了他这个单飞的念头! 柳班主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要拉苏流风作陪! 还没等他动作,苏流风先一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袍,寒声:“说我便罢了,不要辱没旁人。” 他一张脸绷得很紧,凤眸里戾气萦绕,怒意正重。 姜萝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柳班主怎敢造她的荤谣。恶心。 平日里被打得满地爬的少年人,今日竟有了骨气。 柳班主稀奇之余,又被他的冲撞给气笑了。 他抬腿就是一蹬,老大的力气,直将苏流风踢到自己平日里入睡的寝房内。 这一回,柳班主没有杀鸡儆猴的打算。 砰!砰!砰! 他下死手打苏流风,房内传来的都是隐忍的闷哼声,以及拳拳落肉的躁动。 戏班的孩子们没人敢拦,他们早早回了大通铺,抱作一团,捂住了耳朵。 “阿刘师兄,小风会不会死了啊?” “一定会死吧,柳班主疯了。” “我好怕……” “别胡说!”阿刘眼角潮红,竟是落了泪,“他不会死的。” 但阿刘好懦弱,他不像苏流风一样骨头硬,敢一次次和柳班主叫板,扛上柳班主的拳头。 阿刘签了卖身契,便是柳班主要打死他,也无人会来为他做主。 他一遍遍说服自己,不是他胆小,而是他和苏流风不一样啊…… 这场毒打持续了很久,直到柳班主嫌恶地出了房门,喊阿刘去拉走打到半死的苏流风。 一个满身是血的东西留在柳班主房里,他哪里休息得了。 阿刘含泪领了命,他颤巍巍走入寝房,撼动地上的苏流风。 苏流风身上没一块好肉,都是鞭子与拳头凿出来的血污,唯独那一张脸毫发无损,漂亮到不像人的地步。 这样的画面,更让阿刘感到可悲。 柳班主不把苏流风当人,他把苏流风当摇钱树,一个可以随意摧折的物件! 他好想、好想杀了柳班主啊! 然而这时,苏流风强撑起一口气,把一张纸团递到阿刘掌心。 他开口也很艰难,一说话,胸腔起伏,震得疼。 但苏流风还是要说,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聒噪的时刻。 “你可以……找去处了。” 苏流风的这句凄怆的话,震得阿刘天灵盖都发麻。 他五雷轰顶,打开纸团一看——这是、这是他的卖身契! 柳班主逼他们签了指印,却故意压在手里不过官府,为的就是哪日戏班子不好做了,转手能把他们卖给达官贵人为奴为婢,让别的雇主自行去过官府质人的公印。 如此一来,转赠卖身契的流程方便省心,还不会抖露他拐卖孩子的阴司行当,方便他拿钱就跑。 因此,只要毁了这些卖身契,阿刘就能获得自由了。 他终于明白,一向逆来顺受的苏流风为何今日得了失心疯,非要顶撞柳班主。 他为的就是杀入柳班主的寝房,给大家伙儿谋个生路啊! “小风……我、我对不起你。” 阿刘师兄泪如雨下。 冥冥之中,好似有月光指引,诱导他望向旁处——那是几节散落在地的草乌。阿刘听过古方子,知道草乌没经蒸煮时含有毒素。 他福至心灵,霎时咬紧牙关,捡起苏流风落在暗处的草乌。 小风是个好人,他不该背负那么多罪孽。 所以,阿刘打算勇敢一回,替他背负所有。 也算是为阿刘的软弱无能,赎罪。 …… 几日后,柳班主死了,死于饮用没蒸食过的草乌药酒过量,毒发暴毙。 可这一次并不是苏流风下的手。 当他的伤好了一点,侧头看向桌上留的两钱银子时,他明白了全部。 阿刘师兄动手了。 即便官府以“误食药酒”结案,他也良心有亏,早早收拾包袱,不告而别。 阿刘师兄自由了,苏流风也再无桎梏了。 一缕暖洋洋的日光自破了洞的窗格照入,落在苏流风遍布霉味的屋舍。 他沐于这一重阳光里,终于敢安心休憩片刻。 半睡半醒间,苏流风仿佛听到有人在说话,若有似无的桂花香飘来,唤醒了他。 气若游丝的少年郎惊醒,迟缓地睁开一双霜寒的凤眸,瞥向一侧。入目,是小姑娘红润的脸蛋。 “你……”他定是在做梦? 怎料,姜萝看到苏流风很高兴。 她小心帮他捋过眼睫上搭拢的纤细乌发,嗓音软糯,发问:“哥哥,你若是无家可归……要不要和我回家?”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4. 第四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第五章 第五章 姜萝白嫩嫩的五指攀上大通铺,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满怀期待,仰望苏流风。 她在等他的回答,她希望他跟着回家。 苏流风一阵恍惚,他不明白,姜萝为何对他这样执着。 这份热忱给他真的好吗?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受他蒙蔽,才这样轻信他人。 横竖都是他的错。 然而姜萝并没有等到苏流风的回答。 少年郎只是冷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即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苏哥哥!” 姜萝半爬上炕床,仔细端详苏流风的眉眼。他凉薄的唇瓣太久未蘸水,略有开裂,肤色与唇色皆青白,明明是失血过多! 姜萝焦心不已,忍不住扯了扯周仵作的衣角:“祖父,苏哥哥救过我,请您帮帮他。” 这话是实情,只不过是上辈子的事。 周仵作平常总和姜萝说,不必她将来做个温婉贤淑大姑娘,但要做顶天立地的清白人。知恩图报这一点也是他教她的,再不喜苏流风这个满腹心眼的小子,他也不能自毁教诲。 于是,周仵作招呼一声衙役王通,让他帮忙搭把手,抬苏流风回周家。 等被褥一掀开,周仵作伸手搭上少年人的筋骨,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摸过那么多尸体,于凡人骨相一事娴熟。 苏流风四肢百骸就没一块好肉,臂骨也裂开寸许,这样的伤势,他竟忍着没哼一声吗?他到底是心志坚毅,还是感知不到痛楚? 震惊之余,周仵作又难免升起一点怜悯之心。这位柳班主死了活该,对孩子都能下此毒手,真是禽.兽不如。 苏流风还是被带回了周家。 姜萝特地收拾了自己的房间供苏流风躺靠,她怕他伤重,翻箱倒柜拿出一床兔毛塞的被子,小心盖在苏流风的身上。 先生不能死啊……她忧心忡忡祈祷。 周仵作给苏流风请了大夫,骨伤要养,肺腑淤积的腐血要散,几贴药取的都是贵重药材,服下去能不能从阎王爷面前拉回来一条命还得看他自身造化。 周仵作帮苏流风敷药,姜萝要看;周仵作喂苏流风喝药,姜萝也要看。 小孙女这样紧着一个孩子,让祖父颇为吃醋,他竟不是阿萝心里看重的第一人了! 周仵作叹了一口气,捏了捏姜萝软乎乎的小脸,道:“放心吧,他方才喝药时能有吞咽的动作,说明他还有意识,熬过这一阵就会好了。” 骨伤最怕的就是发热与神志不清,苏流风能喝下药,表明他的求生欲明显很强。这样的孩子,阎王爷怕是难收。 姜萝仍旧很担心,她催祖父去做饭,她还想在房间里看顾一会儿苏流风。 周仵作拿孩子没办法,只得先上灶房熬粥了。免得待会儿大孩子醒了,小孩子却饿倒下了。 屋子静下来,隐隐能听到凉风拂上窗扉传来的飒飒声。 夏蝉熬不过三伏天,秋天的夜晚多了鸟雀的鸣啭,已经不恼人了。 姜萝双手捧着脸,小臂支在床围子上,静静注视熟睡的苏流风。 苏流风的呼吸平稳,并不像之前那样孱弱无力。 看了一会儿,姜萝打起瞌睡。她到底是个孩子,再精力充沛,忙了一天也困顿了。 黑发上莲花纹红绸发带长长垂落肩头,和她眉心那一点观音痣交相辉映,艳如桃李。 姜萝听着他的心跳,莫名安心,渐渐的,小手一滑出脸颊,脑袋就垂下了。 她竟以这样不舒坦的姿势,陷入梦乡。 床上静养的少年纤薄眼皮底下微动,他费力睁开眼,浓密卷翘的睫羽之下,一双凤眸里酝酿隐秘的心绪。 苏流风看清了守着他的孩子——雪白的肌肤与樱红的小唇,熟睡时,长睫随呼吸微微发颤,腮帮子微微鼓囊,脸颊丰腴,很明艳可爱。特别是眉心那一点火炽的红,如同普度众生的南无观世音。 他一时发怔,痴痴地想:她是来普度众生的么?即便他再低微如草芥,他也属众生之一啊。 菩萨平等地救济每一个人。 苏流风眸光柔和了些许,视线稍稍下移,落在姜萝朝前伸出的那一截藕臂上。 或许怕姜萝受风着凉,他强忍住身上的伤痛,从软绵绵的被褥里探出修长的指骨。 他小心帮她捋下了袖管,遮住了白嫩嫩的臂骨。 再无旁的触碰,苏流风不敢唐突。 还是周仵作端粥入房间,见小孙女都要歪到床上了,哭笑不得抱走她,带回偏房的小帐榻里,任她熟睡。 玩了一天的孩子,精神头再好也该累了。 周仵作把余下的鳆鱼粥炖在锅里,等姜萝睡到自然醒。 夜风又起,姜萝在炕上睡得歪歪斜斜,快要滚到地面时,她自个儿惊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掀开桃红色的薄被。发上的两只揪揪像青粽角儿似的一上一下歪着。 门吱吱呀呀一开,周仵作端粥来喂姜萝,迷迷糊糊的小娃娃才刚含上汤勺,杏眼立时瞪大了,好鲜,好好吃。她欢喜地眯眼,如同一只偷吃了鱼干的小猫崽子。 姜萝腮帮子鼓囊,一面咀嚼鱼肉,一面问:“祖父,苏哥哥呢?” 一睡醒就是找玩伴,周仵作轻轻拧了一下小孩儿的鼻尖,笑道:“你苏哥哥醒了,正吃粥呢。你也少去烦他,让病人好好静养。” 说罢,又喂了姜萝一口,他叹道:“也不知这个小子有没有亲人在世,总得把他送回家里。” 姜萝呆若木鸡,她记得苏流风少时似乎没有什么家人。若有,能把他送到冷酷无情的柳班主手上,这家不回也罢。 犹豫了一会儿,姜萝期期艾艾地问:“祖父,我们能把苏哥哥留下了吗?” 越说越小声,底气也不足。一个才六岁的小孩子懂什么?喜欢一个玩伴就要往家里带吗? 况且,周仵作并不是十分信赖苏流风。一个混过泥泞人间且摸爬滚打出来的少年,谁知道他温顺皮囊之下,又藏有什么坏心呢? 偏偏姜萝向着他,被苏流风骗得五迷三道。 周仵作对于外人不客气,但又不忍心教姜萝失望。为了哄孙女吃粥,他没把话说死。 于是,周仵作说:“不急,等你苏哥哥伤好了,我们再看。” 不忙着往姜萝身上下功夫。苏流风若是个识趣的,稍加提点,他自个儿会走的。要是脸皮厚,赖着不离开,正验证了他的坏心,那周仵作更不会容忍他留下了。 姜萝吃完了粥就要去看苏流风,好在她还知道暮秋天寒地冻,老老实实穿了毛靴子,蹬蹬跑出门。 屋外的天已全黑,桂花树枝笼在夜雾里,飘来的馨香也成了神秘的暗香,香风拂拂,沁人心脾。 与先生同住一个屋檐下,姜萝心情大好。有种鸟雀归巢的安心感,在她的庇护下,苏流风将再无波折。 虽然凄苦少年郎能逃出生天,靠的全是先生的急智,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但姜萝内勤的扫尾工作做得利落大方,他合该夸赞她的! 洋洋得意一笑,小小的孩子推向门……嗯?推不动? 她踮脚,抵足,再用削瘦的肩头一顶。 钻钻钻,还是没能进去。 直到清清冷冷的稚音传来——“稍等,我在换衣。” 姜萝停下动作,酡红自脖颈爬到耳尖子,烟熏火燎,烧得七荤八素,神志不清。 哇天爷!她竟冒犯了先生! 姜萝骨子里还有前世对师长的敬重,她霜打的茄子似,垂眉敛目,懊丧地呆立原地,擎等着苏流风放她入门。 不过一会儿工夫,门拉开了。 姜萝欢欢喜喜地入内,怕风吹进来,还老实关好了门扉。 苏流风刚刚擦洗完身子,自个儿换了伤药,还披上周仵作给他递来的茶褐旧衣窄袖袍衫。衣裳是浆洗过无数回的,虽缩了水,但对于九岁的孩子来说太宽敞了,袖管折了好几层,勉勉强强不挨上吃粥的汤勺。 洗净了手、脸、身子的苏流风于人间显出了韶秀的人形儿。常年忍饥挨饿,他自是瘦骨嶙峋的身体,但清隽的眉眼并无想象中的孱弱气质,而是蕴含了几分崇山雪岭的坚毅与清寒,教人不敢冒进,或是低看。 姜萝颇有点好奇,原来从前的苏先生是这般疏离,远人于千里之外么? 对于苏流风的印象,姜萝一直以为他温和可亲。 思忖间,姜萝搬来一个小杌凳坐下,乖巧坐在苏流风对面。 她磕磕巴巴地问:“苏哥哥,你身上好些了吗?” 苏流风颔首:“好多了,多谢你。” 药有镇痛的效果,已经不那么疼了。 姜萝言归正传,又小声劝苏流风:“哥哥,你要是没有住的地方,可以留在周家。” 她很想他留下吗? 可是……苏流风想到方才周仵作来送粥时的两句提点:“阿萝少不更事,知你性子好,非要留你。但我周家也是贫苦人,分不了外人的口粮,你若寻到亲眷的去向,便早日归家去吧。” 客套的一句话,实则在下逐客令。 苏流风并非不懂世情,周家帮这一回,已是仁至义尽。 况且,周仵作不信他有良好居心,他不该死皮赖脸留下,任人猜忌。 苏流风本能要开口拒绝,但对上姜萝那么一双雾濛濛的杏眼,话到唇边转了几道,又成了脱口而出的一句:“为什么?” 姜萝搜肠刮肚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可圈可点的缘由来。 她总不能说他俩有前世的冤亲债主,她重生就是为了报恩吧? 姜萝抓耳挠腮,终是寻到一个理由:“呃……隔壁王妙妙都有哥哥,我也很想有个疼人的哥哥。” 听到这话,苏流风错愕。 竟是这么一个孩子气的理由吗? 她很孤独,想要兄长的疼爱啊。 苏流风嘴角莫名弯了一弯,没应她的话,但也没有拒绝。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5. 第五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第六章 第六章 秋日,院子角落架起葡萄藤。五六月开的花,八九月结起了果。 紫珍珠似的珠串,一蓬蓬垂落,迎风飘荡。偶有野猫儿会跳上竹篱笆,伸爪子去勾那一串葡萄。不过家养的果蔬,总归没有集市上培的甘甜,大多都是酸口,吃得姜萝眉头紧锁。 苏流风望着葡萄若有所思,他拿剪子取了几串,每一团都洗干净了,又擦上白酒,腌入罐子里,淋上一些崖蜜。 待三五日后,葡萄成了蜜浆,取出来给姜萝拌牛乳碗子吃。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周仵作待姜萝有多偏疼,莫说是滋补的鸡蛋、牛奶,便是八月蟹、羊羔油肉,只要姜萝想吃,他就会为她采买来。 尽管家里没有大人在,苏流风也很克己,绝不会糊弄周仵作,和姜萝争这一口吃食。 姜萝看着先生削瘦的腕骨,一心想让他多多进补。倘若她单独匀出半碗牛奶,苏流风断断不会喝的。她只能故意剩下见底儿的一点牛乳碗子,谎称喝饱了,倒了浪费,邀苏流风共享。 苏流风是吃过苦头的孩子,知道牛奶的贵重。他没有嫌姜萝用过这碗牛乳,毕竟在戏班子的时候,几个人分食一个饼子的事常有。能吃饱肚子都很好了,哪里还有嫌弃不嫌弃的说法。他只是不想占周家的便宜,也不愿让周仵作看轻。 苏流风收了碗:“夜里再热起来喝?” 姜萝忙摇头:“到晚上就变味儿了,苏哥哥喝吧……我、我一点点倒嘴里的,没沾上口水。” 她心虚极了,怕苏流风不喜。 话都说这份上了,苏流风怕小孩子多虑。 他只能饮下剩下的牛奶,一声不吭去灶房烧水,清洗碗筷。 周仵作白日办差,家里只留了一双孩子。苏流风比姜萝大,自然充当起了照顾妹妹的兄长角色。 姜萝端坐于石凳上,心情颇好。 她荡着短腿,吹着风,一口一口咬手里的糯米赤豆糕。她刚和苏流风说喝饱了牛奶,当着他面不敢吃东西,只得背地里慢慢地尝。 还没吃两口,门就被人敲响了。 姜萝蹦下凳子,拉开一道门缝,问:“谁呀?” 王妙妙半个身子挤进来:“阿萝,我闻到你家有赤豆沙的香味,今天是吃糕吗?” 原来是馋她家里的吃食,又恬不知耻寻姜萝来了。 姜萝翻了个白眼,作势要关门:“没有!我家没糕吃啦。” 她和先生待家里正安逸,才不想平白横插一个外人。况且,多余的糕糕,苏流风都舍不得吃,为什么要便宜王妙妙呢?特别是她哥王勋还伤害过先生,姜萝护短极了。 姜萝霸道地压门,不让王妙妙进来。 小女孩觉得羞耻,她低声下气和姜萝讲话了,姜萝竟这样不领情,还赶她走,让她丢人! 王妙妙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时气愤,口不择言地高喊:“我听我哥说了,你哥哥就是个戏子!卖唱的戏子也拉来当哥哥,你不嫌丢人吗?!” 前两天王妙妙听到姜萝也有了哥哥,还是那样好看的人,心里嫉妒极了。回头和王勋说起,一贯不理睬人的兄长发出一声嗤笑——“一个戏子也养在家里,周仵作真的昏了头,特别是阿萝那个臭丫头,竟这样护着那脏小子,也不知羞。” 王妙妙虽然不懂“戏子”的真正含义,但她常听人骂“戏子似的娼.妇”,应当不是什么好词吧? 姜萝不给她吃糕,那她就口无遮拦欺负姜萝的哥哥,给自己出这一口恶气。 哪知道,姜萝听到这句话,把门的手一下子松开了。 王妙妙没站稳,朝前一个趔趄。 姜萝冷着一张小脸,气呼呼地问了句:“你刚才说什么?” 小孩子盛怒也自带戾气,王妙妙莫名有点怕她。 但是输人不输阵,她不愿意露怯。她挺胸抬头壮门面,大声嚷嚷:“你哥就是个脏兮兮的戏子!” “不许你这样说他!” “啪嗒”一声脆响,姜萝的小巴掌就摔来了。 王妙妙脸上火辣辣一阵疼。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姜萝:“你竟敢打我?!” 王妙妙气得大喊一声,扑向姜萝,两个孩子扭打在一块儿,互相扯着头花。 女孩们在周家台阶上打架的事闹得很凶,周家仵作不在家,唯有苏流风作为长辈来拦。 王婶娘早早赶来了,她心疼地望着鼻青脸肿的女儿,左搂搂右抱抱。想着姜萝不过是六岁的孩子,趁周仵作不在,教训一下她的刁蛮行径也无伤大雅。 于是,王婶娘横眉怒目,死死盯着同样狼狈的小女孩:“阿萝下手可真黑,哪家小姑娘会教成你这个野性子?!婶娘平日里真真白疼你了!” 两个身量不相上下的孩子对打,姜萝哪里会占据上风,她自然也是脖颈子被抓花了好几条血痕,嘴角也挨了王妙妙一巴掌,正青肿呢! 姜萝小疯犬似的迎上王婶娘苛责的目光,道:“是王妙妙先骂我哥哥的!” 先撩者贱,同她何干?!她的家人就能平白受欺吗?只因为周仵作没在家里,没人给她撑腰? 姜萝鼻腔酸涩,但不敢落泪。一旦流眼泪,她的声音就会哽咽,落了下风,那么就不能为苏流风的清白辩护了。 她不能让任何人辱没苏流风,好比她上辈子也被先生保护于羽翼之下那样。 姜萝牙尖嘴利,王婶娘又要阴阳怪气说她没教养。 怎料,还没等她开口,苏流风已然小心抱起姜萝,缓慢离去。 他冷冷瞥了王婶娘一眼,惊为天人的漂亮脸蛋,满是肃然:“孩子们的打闹,您一个大人插手,很像话吗?既对周家家风如此不满,婶娘可等到周阿爷归家后,再慢慢出言提点。” 此言一出,王婶娘顿时蔫巴巴了。她不就是仗着周家大人不在,才敢欺负一下姜萝吗?若是周仵作在家,她就只能忍气吞声作罢,和邻里和气生财了。毕竟她丈夫是县衙里做事的衙役,平时也受周仵作差遣,算是下属呢!她哪里敢挑夫君上峰的刺? 王婶娘不欲在苏流风一个小辈人面前露怯,却又怕他们两个把今日的冲突告知周仵作。正要说几句话来圆场,苏流风却砰一声,利落关门上闩了。 “……”望着关得严丝合缝的房门,王婶娘撇撇嘴。 又不是血脉亲缘的亲生妹妹,还在她面前装模作样护犊子。小子满腹的坏水,不过是为了讨周仵作的欢心! 而姜萝原本强撑着的凶相,在贴向苏流风温热的胸膛时,尽数瓦解。门一阖上,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委屈到不行。 一串串泪珠子滚落,咸涩的滋味钻入唇齿间,苦得她喉头都发干。 抽抽搭搭,呜呜咽咽。姜萝哭得鼻尖子、眼角都发红,可怜兮兮。 她倒是想不哭,但孩子的悲恸好难停下来。一哭就上气不接下气,要开口诉苦,泪意立马变得凶猛。 苏流风无奈极了。 他抱她落了座,任由姜萝靠着不放。 她受了苦,因他而起。 苏流风下意识紧了紧揽姜萝的臂弯,轻轻拍她的背:“别哭。” 他第一次软了嗓音,小声哄人,“是我来迟了。” 掌心碰到的细软肩臂还在微微战栗,她哭个不停,其实是在后怕吧? 怪苏流风洗碗太久,没听到前头的动静,姗姗来迟。 倒也奇怪,姜萝那样瘦小的身子,竟敢和人打架吗?一拳又一拳,不要命似的,和王妙妙齐齐滚入尘土里,为他争一口气。 姜萝雪白的脸蛋如今灰扑扑的,眼泪一下,淌出两道清晰的泪渠。 苏流风沥干热水泡过的巾帕,帮她擦脸、擦汗。 眼泪在热巾帕的烘烤下,慢慢止住了。 姜萝其实说不清楚自己在难过什么。 她以为她能保护好苏流风了,怎料还是人言可畏。 上一世,没有姜萝庇护的苏流风,究竟是过着什么样的苦日子?她想都不敢想。 可他依旧光风霁月,独自长成了温润而泽的谦谦君子。 姜萝心疼先生。 苏流风感同身受她的苦难,从前才冒大不韪,襄助她吗? 她欠先生好多,该如何偿还呢。 窗纸映入黄昏温煦的暖光,洒在地面上,一层碎金。每每傍晚,姜萝一觉睡醒,身上被褥子捂出来的汗湿便会给她带来一阵惶恐。 没有祖父陪伴,她感到人间一片荒芜,无助到大哭。 但今时今日,即便是寂静的午后,姜萝也不感到孤独。 苏流风在她身边啊,有人陪伴,心口的缺儿就不由自主填上了,唯有一片绵绵密密的暖融。 擦干净了脸,苏流风又小心帮姜萝上药。 他取了药,一点点为姜萝抹匀,不放过任何一处伤口,动作细致又温柔。 姜萝明明是想保护先生,结果事后她还是手忙脚乱,悉心接受苏流风的照顾。 姜萝低着头,心里五味杂陈。想起来就一阵脸红。 没等她说什么,先听到苏流风轻描淡写地开腔:“往后,不必为我的名声,连累自己受伤。” “不行的。”姜萝反驳的话脱口而出,她眼见着又要哭,嘴角一瘪,“哥哥在我心里,是很好很好的人。” 所以,请不要再自轻,请不要再妄自菲薄了。 苏流风敷药的动作一滞。 不过一瞬失神,他泰然自若,继续上药。 只是心里,已经悄然决定——阿萝的兄长,不能是个任人糟践的戏子。他想,保护她。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6. 第六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第七章 第七章 前世。 三四月的时节,雨水多,成日里雾濛濛的。 丁香枝头抽出了一点嫩绿,墙边的梅子也结果了,沉甸甸,压弯了枝桠,直直伸出黑瓦墙外。 姜萝被姜敏算计了,又在殿前失仪。 皇帝罚她禁足半月,连今夜在宣德门前与百姓共赏灯会的宫宴也不让她出席。 幸好,姜萝的公主府位于坊间,坐于院子一隅,也能瞧见几分热闹。 爆竹烟花声噼里啪啦响起,姜萝信手摘了一颗肉肥的梅子,擦了擦露水就往嘴里塞。 “好酸。” “呵。” 一声短促的轻笑声挠人耳廓,似曾相识。 姜萝意识到什么,喊赵嬷嬷搬梯子来。 她踏着木梯子攀上矮墙,脑袋往外一探,与院墙外的青衫郎君对上了眼。 是苏流风! 她惊喜唤了声“先生”,随后手足无措地问:“今晚不是有宫宴吗?您怎么来了?朝官缺席,会不会被罚呀?” 她既担忧自己连累到苏流风,面上的欢喜又如何都抑制不住,眼角眉梢俱是流出那股子愉悦来。 此言又惹得苏流风扬唇:“不必忧心,我请陛下赐了病假。今日,我是自由身。” “您生病了吗?” 姜萝担心地蹙起眉头。 这时,她才觉察出苏流风的异常。 他难得没有束发,如墨的长发披散后脊,仅用一根竹篁绿的发带轻轻缚住。即便束发松垮,也全然不显得凌乱,配上柔软质地的青色衫袍,脸色微微苍白,没有精神气儿,带点孱弱,整个人呈现出极其温和的气质,很好亲近。 这样说未免太没规矩了,她竟觉得缠绵病榻的先生很可亲! 姜萝踌蹴一阵,蔫头耸脑地道:“先生,请恕我不能出门迎你之罪。我领了罚,被关禁闭了。” “我知。” 苏流风转过身,往马车里搜罗了一阵。他吹燃了火折子,伸向蜡烛。 接着,他提出那一只点好了的小兔子花灯,递于姜萝面前,“今日公主没能赏到灯么,这个送你。” 小小的一盏花灯,做工全然及不上宫内精巧繁复。 可是,那么一丁点橘色的火光,竟有一重温暖人心的力量。 姜萝从来不知自个儿这么爱哭的,鼻尖子酸疼得厉害,眼泪唰的溢满了眼眶。她只能低下头来不看灯,怕眼泪滚落,被人看笑话。 小姑娘很局促,手指头忍不住找点事做,抠一抠黑瓦上残存的青苔。 心思单纯,真好猜。 明明是这样简单的小姑娘,竟要以身去扛宫闱里数不清的阴谋阳谋。 唉。苏流风是个体人意的长辈,他并未催促姜萝接灯。而是抬手执着提灯棍,同她一齐儿慢慢地等。 不知在等什么,总不是等月亮下山吧。 “咳咳咳。”冷风兜头吹过,苏流风如同乱颤的花枝,摇摇晃晃,猛烈咳嗽了一阵。 姜萝这才想起,先生那句“病假”并不是在闹着玩。 她慌慌张张地道:“请先生入院小坐。父皇罚我不出门,但没说不许请先生入内。我既为学生,重礼制,便没有慢待先生的道理。” 苏流风咳得眼角潮红,好不容易缓回了气儿,赵嬷嬷已然出门迎他了。 狼狈了一阵,苏流风没有推诿,缓慢地入了府邸,落座于温室。 姜萝怕炭烟熏到苏流风,没有了围炉烹茶的闲情雅致,命人在灶房沏好了茶再奉上。 苏流风喝了茶,脸色好看许多。 他叹了一口气:“倒教公主忙了一阵……” “您可快别这么说!”姜萝递上一碟子茶点,见苏流风捻了一块糕,这才放心收回手,“您能来探望阿萝,我心里真的很高兴。” 有一种难言的隐秘快乐。 她同君主敬爱的臣子在背地里吃茶谈天,故意不赴官宴。 仿佛姜萝终于忤逆了皇帝一回,冒犯了天威。 但她一人的过错,带累先生也做亏心事,真的很愧疚。 思忖间,她不免把吃食递得更勤了,直到苏流风低笑了下,道:“足够了。” 姜萝这才看到,苏流风指上捻的糕没停过,他用食不曾那么多。 先生快被她的投喂给噎死了! 姜萝讪讪放下茶点,和苏流风面对面静坐。 好在并不尴尬,一刻钟后,苏流风忽然问了句:“曾听闻公主少时寄养地方州县?” 姜萝抬眸:“是,我跟着祖父一块儿长大的。” 说完又觉得不妥,她是皇室公主,祖父乃太上皇,并非乡野庶民,这话教苏流风听到无甚,教宫闱的人听到,又是闹将一场。 正要说话辩解,苏流风却仿佛全不在意,又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萝一怔。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你祖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皇家人接她回宫,自有掌事姑姑命她三缄其口,不能说从前的落魄事,给宗室蒙羞。 那些快乐的过往,在帝后眼里,竟成了羞于启齿的脏污。 恨不得全部抹去。 可是,苏流风全无顾虑,竟用这么闲话家常的口吻,和姜萝聊起旧事。 今夜,苏先生送温暖可送得实在太多了。 姜萝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祖父啊,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和先生很像。” - 今生。 庭院内,树影婆娑,风动不止。 落过雨的地面,一地泥泞。可少年郎背负柴薪,不管不顾跪在地上,冷冽的泥水冻着他还未伤愈的双膝。 他垂着头,浓密的眼睫氤氲了一层秋露,任凭面前站着的老者处置。 周仵作睥着跪在眼前的苏流风,心里不是滋味。 今日姜萝和王妙妙打斗的事,他全听说了。 虽说父母亲向着自家孩子没事,但他为了让王婶娘多多照看姜萝,平日里没少送米送肉的,哪知道人心不全是肉长的,也会有养不熟的人。 小孩子家家闹口角,有什么事不能等他下值归家再说,王婶娘非要趁他不在,劈头盖脸骂他的孩子? 周仵作心疼姜萝脸上的伤,也担心她独自在家会受欺负。看来日后得带姜萝一块儿上县衙了。 周仵作低头,再看一眼底下跪着的孩子。若没他相护,阿萝还会受欺。即便事情都是因苏流风而起,但王妙妙登门挑衅的做法就是不对。 王婶娘是看着阿萝长大的,倒不如一个半路捡来的郎君向着自家孩子。 姜萝紧张地盯着苏流风,正要说情,怎料少年郎先开了口:“没能护住阿萝妹妹,是晚辈的过错,请周阿爷责罚。” 他寄人篱下,最要紧的事便是看顾姜萝。若连这一桩小事都办不好,那他不配留下。 周仵作叹了一口气:“在我们家,便是做错事也不必受罚,至多挨一顿训斥。小风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往后阿萝也劳烦你多多照看了。” 这话其实是暗示,他允许苏流风长久住在周家照顾姜萝。 “苏哥哥!”姜萝大喜过望,连蹦带跳地扑向苏流风。 唯恐小姑娘受伤,苏流风下意识伸手,揽住了她:“当心足下。” 鲜活的小人儿在他怀里轻轻磨蹭,暖烘烘的一团,比冬日晒过阳光的厚被还要熨帖人心。秋风拂煦,连带着苏流风肃穆的神情也翻了篇章,凤眸里满是柔情。 见一对小孩儿关系颇好,周仵作放下心来,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小风快起来吧,刚浆洗好的衣,又得换了!” 周仵作笑骂了一句,打算出门买两斤肉,好生款待苏流风。 毕竟家里添了一口人,门庭兴旺是喜事,他既接纳了苏流风,那就不好厚此薄彼慢待苏流风的,两个都是他家的好孩子。 然而,趁着周仵作出门的当儿,苏流风松开歪在怀里的姜萝,小声对她说:“在周阿爷回来之前,我要出门一趟,做一件事。” 姜萝不免惴惴不安,问:“哥哥要去哪里?” 苏流风没有答话。 良久,他扬了扬唇,道:“自是……兄长该做的事。” “那,哥哥早点回来,不要超过一个时辰,不,是半个时辰!” 姜萝紧紧攥住苏流风的手,一双水波潋滟的杏眼里满是担忧。她看不清苏流风,仔细回想起来,先生呈现给她的一面都是亲和温驯的,背地里什么样,她全然不知。 重活一世,姜萝才明白,苏流风并不像他明面上表现出的那样简单,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但,姜萝不嫌也不怕。她的先生,不会害她。 苏流风如愿出了门,堵在王勋必经之路上。 今日倒凑巧,王勋落了单。 前几日被他打得奄奄一息的脏小子还敢露面,那时被阿萝一个稚童呵斥退下的羞耻事,一时涌上心头。王勋就地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小戏子,你还敢出来啊?怎么?领教小爷的拳头来了?” 他话音刚落,山桃花香迎风翻起,苏流风的一记袭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中王勋颊侧。 不等王勋反应,苏流风面无表情地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从地上轻飘飘托起。 王勋被打蒙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时,王勋才意识到,他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乞丐,似乎并非看起来那样软弱好欺。当初能制服苏流风,是他们以多欺少,如今一对一,王勋恐怕要落于下风。 不甘心啊,竟被这样腌臜的人踩在脚底。 但没等王勋开口讲话,胸口又是一阵疼痛。他整个人被踢到了墙边,后脊撞上青石,四肢百骸都要裂开一般,疼得动弹不得。 王勋缓缓半跪至地,顷刻间,滂沱大雨落下,雨丝绵密,水珠嘈杂。 苏流风靠近,他的眉眼清冷,融入雨里的身影也那般得宜,仿佛幽微的鬼魅。 他居高临下,睥着王勋,淡然开口:“再喊一句戏子,我便打你一次。” 王妙妙口中的“戏子”,是从王勋那里听来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要帮着王家,紧一紧这根梁枋。 “你……” 王勋疼得倒抽气,怎么都没想到,刚刚受了重伤的小子,挥拳还能如此利落。苏流风伤都没好,动手打人不疼吗?简直不像个活人! 苏流风仍旧不紧不慢地开口,嗓音冷冽如霜花雨露—— “王勋,你惜命,我不要命。如若不信的话,大可再喊一句‘戏子’,试试。” 他在公然挑衅年轻气盛的王勋。 他竟敢! 王勋怎可能忍下这口气。 眼见他唇舌翻滚,就要吐露污言秽语。但,在王勋对上苏流风那一双岑寂如寒山的凤眸时刻,所有恶念悉数溃散。 他竟不敢发出丝毫声响,他竟畏惧起了苏流风! “很好。” 见状,苏流风终于满意了。 他松散下来,四肢百骸的骨伤一齐动作,疼得他如同淹没于刀山火海间。 但他仍很高兴,一步步往周家走。 从今往后,他有家了,宅院里有周阿爷,也有妹妹。 感谢阿萝,将他重新拉回了,温煦的人间。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7. 第七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第八章 第八章 周仵作给孩子们置办了一桌席面。 按照冷荤、硬菜汤品、饭后甜瓜蜜煎的顺序来摆餐布膳。 白瓷小碟一拿出来,先是码放了糖醋汁蒜蓉猪耳朵片儿,再是酸咸的紫苏蜜煎梅子干。姜萝的牙口嫩,太酸的东西吃了牙疼,她咬了一口,只得悻悻然放下,唉声叹气去啜饮她面前的核桃碎牛乳软酪。 苏流风忍俊不禁,他不知小孩也有诸多烦恼。下意识捏起帕子,为姜萝擦了一下嘴角沾上的奶渍。 苏流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习惯于照顾姜萝,娴熟得很。 周仵作放下心来。 他想过阿萝一个人居家会孤单,思索家宅里要养猫还是狗,但总归都没有一个适龄的孩子陪伴在孙女左右更为合适。 他愧疚自己前段时间待苏流风不大友善,即便面上没表达出来,但他的内心还是排斥苏流风留在周家的,他不该疑心一个孩子的善意。 思及至此,待上了鱼桐皮面的时候,周仵作特地先给苏流风舀了一碗面,递过去:“小风这般瘦,多吃点。往后就当周家是自己家,阿爷平日里就和阿萝两个人住,屋子也是空着,多一口人多一份生气儿,心里头高兴呢!” “祖父祖父,我也要!” “好好,我们阿萝也有。” “嘿嘿。” 姜萝虽然对祖父接受先生入住一事很高兴,但祖父前段时间还对先生吹胡子瞪眼,眼下就扮演亲昵长辈……变脸太快,她替他感到脸红。 苏流风不是个习惯喜形于色的孩子,他浅浅抿出一丝笑,接过面,恭敬地道谢:“多谢您的照顾。” 他已经在心里决定好了,往后一有机会,他就会报答周家。 毕竟这条命,是周家救济的,他知恩图报。 吃完了晚膳,周仵作像是想到了什么,领两个小孩与一些脯蜡果品登门王家道歉。 开门的人是衙役王通,他一回家就听说小孩子的干仗,十分不耐烦王婶娘掐尖儿不放的行径。 王通:“只是小孩子们打闹也值得你上心?” 王婶娘一副天塌了的模样:“伤的是你家姐儿的脸呢!女孩儿破了相,往后可怎么嫁人?” “阿萝脸上没伤?” 说起这个,王婶娘像是被蛇踩着了七寸,一下子哑了火。 她支支吾吾:“那、那倒也不是,小孩子下手,总是没轻没重的么!” 王通明白了,不止他闺女有伤,阿萝也磕着颜面了。 周仵作常带孙女儿来县衙里玩,小姑娘眉心一点红,乖乖巧巧犹如王母娘娘座下玉女,衙门里的吏人见着了没一个不稀罕的。如今破了面相,周仵作定然难受。 王通想着拿几块好茶砖去赔礼道歉,还没走,手臂就被王婶娘猛地拉住了:“不许去!你去道歉了,不就成咱们妙姐儿的错么?那我脸往哪里搁?” “就咱们家的孩子是心头肉,别人家的就是路边草么?哪有这种道理!”王通不耐烦和婆娘争吵,还没讲两句话,屋外就响起了敲门的骚动。 他只得耐下心,先去应付访客。 一打开门,王通撞见周仵作那张笑得和气的脸,忙作揖,道:“周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周仵作在县衙里做事很久了,对于掌人阴阳,专接煞气的仵作,衙门里都喊一句“阿爷”,一个是敬老,另一个是抬一抬官架子为他挡灾。官署除了县太爷,就属周仵作是第二个爷了。 周仵作递上脯蜡:“今日小孩子们起了点口角,我怕伤了两家人和气,特地来送点东西。” 这是要化干戈为玉帛,王通哪里能不顺着杆子往下爬呢? 他转身,朝院子里吆喝一声:“妙妙,勋哥儿,快来给你们周阿爷见个礼儿!” 王妙妙被王婶娘不情不愿地推了出来,王勋刚被人捶了一顿,脸上挂彩,但迫于父亲淫.威,还是不耐烦地出门迎客。 王勋被小乞丐打了一顿的事太丢份儿,他谁都没说,不仅父母亲不知情,就连在外头厮混的弟兄们也不知道,免得他的颜面扫地,威风不在。 眼下,他一抬眸,和苏流风那一双清清冷冷的凤眸对上,吓得一个激灵,连连后退:“你们……”怎么来了?在家里还想捶人么?!有没有王法了? 但苏流风装作没看到王勋似的,只是任姜萝搂住他的腿,一昧往自个儿身上靠。 苏流风伸手,温柔地抚了抚姜萝的发顶,小心安抚小姑娘的心神。 “莫怕。” 他的声音很柔和,如隆冬新雪,寒冽中带有一丝柔软。 一个受了惊吓就躲在哥哥怀里的小娘子,一个温声软语哄孩子不要害怕的温婉兄长。 谁是歹人暴徒,谁是无辜受害者,高下立判。 王通切齿,恼怒地瞪了一眼自家两个孩子。 院内,王家一对被打的兄妹吃了一大惊,内心暗骂:这算……贼喊捉贼?! 周仵作权当没看见这一幕,他笑着给王家人介绍:“这是我新认下的孩子苏流风,他喊我一句‘阿爷’,也是阿萝的大兄。往后就住周家了。孩子人生地不熟,若是平日里有哪处开罪王家的地方,烦请多多担待。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咱们相识多年,总不能因孩子家家的吵闹伤了情分,阿通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当然,当然!”王通赶忙递上茶砖,“也是我家内人不懂事,小孩间的吵闹还弄得乌眉灶眼,难看得紧。回头我说说孩子们,周爷也莫要把这事儿记挂心上。” 两个体面人彼此一切磋,都踏踏实实下了高台,事儿也就一挑而过了。 姜萝不傻,知道祖父这一招的用意。他为苏流风的清白身世正了名头,往后外人再提起他,也只会说“周家小子”,不会再冒着开罪官府吏人的风险,冒昧喊他“戏子”了。 周仵作,是打心眼儿里疼孩子的。 姜萝为先生感到高兴,晚上给他送周仵作递来的干净衣物时,还特地爬上床榻,同苏流风多说了几句话。 她在细数周家的几大好处。 周家每两天会炖茄子吃,加上黄豆腌的大酱,炒出锅味,风味十足。除了茄子,最近也是板栗成熟的时刻,她央了祖父买一袋板栗来,他们可以给板栗壳子画十字,放灶膛里烤着吃!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 姜萝:“祖父说了,明日开始,牛奶我俩各一碗,哥哥不喝也得喝!” 她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彩毛锦鸡,一昧儿给苏流风讨要好处,“威逼利诱”他收下这些好处。 苏流风不由被逗得一笑,清浅的笑声,如三月春风拂面。 明艳少年郎噙笑的模样十分好看,阴柔,清隽,却不女相。雪峰也因苏流风那一点温笑而化雪,泊泊汇成春溪,流淌入姜萝的心。 时至今日,姜萝才在少年苏流风身上,看到那么一丁点长大后的先生的风采。 她把先生逗笑了,他是开心的,对吗? 姜萝希望他每日都能这样高兴! “都依你。” 苏流风忍俊不禁,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发揪揪。他发自内心,疼爱这位妹妹。 房门外,周仵作催姜萝赶紧去睡觉。 她隔门一面应声,一面对苏流风道:“哥哥,明日我要和祖父一块儿上县衙,你也跟着来吧?” 闻言,苏流风整理衣裳的修长指骨微滞,凤眸深沉。 几个月前,柳班主还因害怕县衙的吏人盘查孩子们的出身,把他们藏入箱笼里,以一顿饭菜来要挟他们不要讲多余的话。 他一死,苏流风非但不必躲躲藏藏,还有了个清白的身份,能够毕露于日光之下。 苏流风不再是肮脏泥泞里的枯骨了。 他不必腐烂、下陷,掩埋于污雪之下…… 苏流风其实以为自己会孤零零死去,每每隆冬天里,他看那一蓬蓬堆积于莲花纹黑瓦上的雪,就仿佛在看自己。终有一日,他会独自一人,死在某个无人惦记的、稀松寻常的日子里。 然而,在他的生命里,竟出现了那么一团不合时宜的火。 光芒不算炽烈,却足以驱散包裹住他的阴霾。 他合该感谢她的。 原不想叨扰阿萝那么多。 他们的牵扯,应当在阿萝赠他一个饼时,戛然而止。 他在她见不到的暗处野蛮生长,待他能独当一面,他再出现,为这个善心的孩子遮风挡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苏流风被她强行拉扯出暗处,受她一次又一次的庇护。 这算好事吗? 他这样的人,配吗? “哥哥?” 姜萝担心先生,忍不住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苏流风回魂,目光落于小姑娘伸来的软乎乎的指头尖尖上。 他抿唇,小声答了一句“好”。 至少,苏流风,不再抗拒妹妹的好意。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8. 第八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第九章 第九章 晚上,姜萝躺在床围子里发怔。 她仍旧睡在自个儿的寝房,隔壁装旧物的厢房被周仵作清理出来,摆上了新买的床榻与衣橱立柜,给苏流风住。 姜萝伸出胖乎乎的五指,揪了揪垂落的婴戏图床帐,想到了开心事,又抱着柔软的棉被,笑着打滚。 怕吵到先生休息,脚上踢踏的声音放缓了,她像一条青虫似的钻入了被窝垛子里,闭目养神。 姜萝没有忘记前世被姜敏和陆观潮联手害死的事,但重活一世,她不想再回到吃人的皇宫里和那些人争来斗去,尔虞我诈。 如果可以,今生她想逃离皇宫,只做苏流风的家妹。 姜萝记得,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周仵作得了重病,行将就木,药石无灵。 祖父死后,她被宫人认出来,带回了宫里,开始她凄惨的一生。 姜萝希望今生她能救下祖父,如果实在治不好绝症,她想在祖父弥留之际,多陪陪他。 在周仵作辞世后,她会离开这里,不被宫人们找到,可能独自一人,也可能和先生待在一起。 距离那一日到来,还有七八年呢! 这是姜萝两世里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她要好好珍惜。 翌日早晨,绚烂的日光倾泻入步步锦窗棂格,照得长颈白瓷花瓶里两支蟹爪菊明艳动人。这是周仵作特地给姜萝带来的花,小孩子家家爱俏丽,他事无巨细给姜萝办妥帖。 今日要上县衙,姜萝特地挑了一件簇新的榴萼黄袄裙,搭配上两条溪河珍珠米栀子黄发带,脆生生的一片枫叶黄,很应秋景。 周仵作带两个小孩上衙门是存有私心的,一个是不放心阿萝独自居家,另一个是苏流风年纪不大不小略尴尬,他想带他上衙门里跟着官吏们多听听多看看,若是个好苗子,周仵作想供他读书。 周仵作知道,他老了,这一副身体坚持不了多少年。他要是走了,阿萝无人照顾,定会吃苦头。苏流风是个知恩图报的小子,他把孩子培养起来,往后还能看顾一下阿萝。这般,周仵作埋入黄土后才能放心。 他苦大仇深的眉眼,在见到漂漂亮亮小孙女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周仵作笑着搂住飞扑而来的姜萝,笑说:“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姑娘,长得真俊俏。” 姜萝被祖父举高高,银铃似的笑声传出一串儿。 她一面咯咯笑,一面说:“周家的,周家的!” 姜萝坐上周仵作的肩头,一回头,瞧见苏流风。 先生今日穿的长衫是艾背绿。祖父的衣裳穿在他身上,略显成熟端稳。好在苏流风什么样的衣物都能压得住,袖管折上几圈,勉勉强强合身。 先生还束了发,用上姜萝赠的茶褐色绦带,乌黑油亮的长发绑缚不紧,带点松散的闲适感。 姜萝算是明白,为何她两世和苏流风相处都那么自得了。先生身上总有种不紧不慢的悠闲气质,教她不知不觉间也安下心神。这样的人,要么是城府极深,运筹帷幄之中;要么便是生性疏淡,无欲无求。 姜萝想,先生这么善良的人,一定是后者吧。 她跳下了周仵作的肩臂,上前牵苏流风的手。 这一世,她视先生为兄长,并不觉得兄妹间亲昵一些有什么逾矩。 姜萝抬头,笑问:“哥哥,你害怕上县衙吗?” 苏流风摇摇头。 “你不必怕,许阿爷他们都很好的。” 姜萝细心给他说衙门里头的事,苏流风事先知情,有备无患。 玉华镇衙门的官吏不算多,一名知县,一名县丞,一名主簿。 县太爷许河和周仵作年纪相当,由于性子耿介,学不会以礼疏通人情,在地方任职几十年都不得升迁。但他待姜萝却是极好,私底下姜萝有时还会喊一句“许阿爷”。 县丞周瑾是个三年前上任地方的年轻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总想做一番事业,但奈何地方百姓有自个儿的活法,他的“新政”总是无疾而终。许河御下温和,纵容周瑾一遍遍试错,一老一少搭档着办差,也还算和睦。 而主簿张巍是个老学究,见不得血气,每每遇上凶案就跑得很远,成日里窝在藏书阁里看书、整理税赋账目与详复文书。 姜萝顿了顿,对苏流风说:“哥哥可以和张主簿请教学问,他很厉害,能教你识字的。” 上辈子的苏流风是个学识渊博的文臣,姜萝希望他今生也能入仕,在朝堂里大放异彩。 苏流风凝视着牵妹妹的手,沉默寡言了一路,忽然问了句:“阿萝希望我念书?” 姜萝不假思索地点头:“嗯!哥哥比所有人都聪明,我想哥哥能上县学里念书,以后还要考科举!” 苏流风错愕,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一条路。 听起来竟有点荒唐。 但小孩子很高兴,他不忍心令她失望。 于是,苏流风微笑:“好。” 如阿萝所愿。 上了县衙,官吏们待周仵作的一对孩子都很亲和,这让苏流风松了一口气。 张主簿受小孩子阿萝所托,特地领了苏流风入书阁帮忙整理文书。 他没有那么闲心教授苏流风习字,只囫囵讲了几句,随后便缮写自己的文书去了。 翻阅卷宗时,张主簿下意识念了点档案上的字眼,苏流风则立于一侧默默旁听。 待晚衙时分,张主簿要下值了。 他下意识说了句:“将白罗弑父案狱讼判决一卷递于我。” 刚说完,张主簿就后悔了。苏流风只是一个还没正式开蒙识字的孩子,哪里知道哪一卷是白罗弑父案的?他这话,不是教苏流风难堪,存心刁难他么? 张主簿正要解释一句,掌心却已经放上了他要寻的案卷。 他惊讶极了,反复确认这一卷是他所需之物,无误。 张主簿一抬头,迎上苏流风那一双清冷的凤眸,好奇地问:“你……识得字?” 苏流风抿唇:“张大人方才念过案卷上的文字。” “念过,你便记得了?” “嗯。”苏流风蹙眉,“有什么不对吗?” 张主簿大惊失色,他手都在抖。怕自己猜错,又怕自己错过。 今夜,他不急着下衙沽酒归府了。 他招来苏流风,落座蒲团。随后翻出一本《公羊传》,信手指了几个字,念给苏流风听,再教小郎君辨认字样。 接着,张主簿指点苏流风执兔毫笔,挥墨写字。 虽说苏流风没有学过如何写字,但遵循记忆照葫芦画瓢,也能把字原原本本写出来,并记得那些字句如何念、如何读。 张主簿又提了几个问题,苏流风对答如流。 “奇了,真奇了。” 张主簿活了五六十年,从来没遇到过目不忘的神童,一时哑口无言。 “天赋异禀……”他咽了口唾沫,“小风公子啊,本官观你骨骼惊奇,灵心慧性,有意收你为学生,指点你诗书,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苏流风眉心微皱,不忍扫张主簿的兴致。但张大人自以为“循循善诱”实则两眼冒光的模样,太像拐卖孩童的人牙子了。 苏流风犹豫了一瞬,还是行了拜师礼,给张主簿磕了三个响头:“学生苏流风,见过老师。” “好好!”张主簿大喜过望,“明日起,你就来县衙跟着为师整理公文,待学成后,我举荐你去县学读书。” 张主簿这一生见过太多的孩子了,可是从没有一个如苏流风这般记忆力惊人。他知道苏流风的聪慧意味着什么,若苏流风成为他的学生,往后他学有所成,那张主簿的一腔抱负就能实现了。 所谓名师出高徒,苏流风成了高徒,那他的好名望还远吗? 好苗子啊,真教张巍捞着宝了。 出门前,张主簿又语重心长对苏流风说了一句:“你看书过目不忘的事别让县太爷知晓。” 苏流风不解:“为何?” “小小年纪,得学会谦逊些。” 其实他主要是怕许河和他抢人才。 苏流风了然颔首:“学生明白了。” “你去吧。” 张主簿认苏流风为学生一事很快传到了周仵作耳朵里,周仵作以为张巍要教苏流风念书,是看在他这个多年老同僚的面子上。夜里,他特地请县衙里的官吏们一块儿回家宅里,吃一桌羊肉炙锅,聊表谢意。 唯有姜萝知道,先生能入张主簿的法眼,定是他有过人之处。 对于苏流风的才能,姜萝从未疑心过。 今生,他也一定会如前世那般,在仕途如鱼得水,青云直上。 晚上吃热锅子,围拢了不少人。 石桌上摆了一碟碟烫菜,有竹笋、豆腐片、羊肉、猪肝,还放了几坛九月吃的雪香酒以及栀曲酒。 长辈们喝酒,小辈则涮肉吃。 姜萝挨着苏流风坐。 兄长生怕幼小的妹妹夹不到肉,自己一口没进,筷子在烟雾缭绕的铜锅里来来往往,全是往小孩子的碗里添菜。 兄友妹恭的画面看得在场人心头暖融,许县令笑眯眯端来一碟盐水花生,递给姜萝:“阿萝吃吃看这个,粗盐腌的花生仁,香得很。” “谢谢许阿爷!” “嗳,乖哟。” 花生是几十年前胡族传入大月国的,产量极高,价格也低廉。主要是盐算俏货,一般人家白水煮花生也就罢了,鲜少舍得放盐来煮。 她想到上辈子,苏流风曾随身携带过花生。她料想先生爱吃,往他面前挪了挪:“哥哥你先吃。” 苏流风看了一眼花生,记起柳班主最爱吃酒时捻几粒花生入口。 一想起那人,他腹中作呕,面色苍白。 苏流风小声拒绝:“不必了,阿萝吃吧,哥哥不爱吃这个。” 是吗? 此话一出,姜萝微微一愣。 若苏流风不食花生,那他上一世究竟为何随身带零嘴呢?难不成,他的确有不良的居心?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9. 第九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第十章 第十章 前世。 秋风飒飒,枫树一夜之间被吹红了,崇山峻岭失去了青黛,沾染五光十色的盛彩,正合适围猎。 月朝皇帝组织了一场巡狩,特地在伏虎峰进行秋猎。 大月尚武,本就是马背打下来的天下,皇帝多次诫勉宗室皇裔不可忘本,要娴习骑术,因此皇家子弟鲜少有不懂骑射的,除了民间养大的三公主姜萝。 二公主姜敏着一袭绯红如霞的箭袖骑装,从厌翟车一跃而下,织金衣摆随风扬起,掠过一抹红弧。 像是要炫技,故意在皇帝面前露一手。她忽然纵身一跳,英姿飒爽地蹬鞍上马,神采飞扬。 “好!” “二公主骑术了得啊!” 姜敏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利落非常,惹得随行的朝臣们高喝了一声彩,也让皇帝抿出一丝笑,夸赞她不愧是皇女,身上流有姜家血脉。 她瞥了一眼姜萝的翟羽车,扬了扬眉,居心不良地道:“父皇别总是夸我,也看看三皇妹的马术吧!听姑姑说,三皇妹为了今日的秋猎,狠下了一番功夫,擎等着父君的夸赞呢。” “哦?是吗?阿萝近日倒是乖巧不少。” 皇帝饶有兴致地望向姜萝那处,迫于压力,姜萝还是被赵嬷嬷搀着下了车。 姜萝确实有跟着姑姑学骑马射箭,虽然拉弓射物的准头不好,但至少骑着马在山林间漫步还是没什么太大问题。 她今日穿了一身窄袖骑装,金莲花橙织金的箭袖在日光下,灼灼生辉。 姜萝给诸位大臣与皇帝行了礼,抬眸时,怯懦的目光同人群中的苏流风对上。师长见到她了,朝她弯唇一笑。 姜萝心里的仓皇无措在那一抹笑间消散不少,她静下心来,回忆掌事姑姑说过的话——先抚摸白马的鬃毛,再扯住马鞍,踩蹬上马,一气呵成。 虽说动作没有姜敏那般英姿焕发,但好歹中规中矩没有出错。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阿萝近日确实有长进。” 姜萝心头的不宁在父君这一句夸赞里烟消云散,她的努力得到了父亲的肯定。就像是跋山涉水穿过雪峰,即便遍体鳞伤还是得到了一颗糖一般。虽然奖励微乎其微,但她知道,努力是有成效的。 姜敏没看成姜萝的笑话,不满地撇了撇嘴,很快,她脸上又扬起灿烈的笑容。 她知道,好戏还在后头。 秋猎正式开始了。 皇帝给了好彩头,无论皇族或朝臣,只要带猎物来御前谢恩,擅猎者统统有赏。 臣子们不止是贪图皇家的赏赐,而是珍视这一回能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 一声鸟枪响起,渡鸟扑腾出荒野山林,数不清的骏马驰骋入峰峦。 姜萝也不紧不慢地朝前策马,只是这一次,没有姑姑陪伴,她走得十分缓慢。 姜萝不擅猎物,估计这一次入围秋狩铁定是垫底了。她蔫头耸脑骑着马,想着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捡漏……一只小山兔也好啊,总之不要让她空手而归。 哪知,没等她穿过眼前这一重幽暗的密林,身下的马儿忽然扑哧扑哧喷着鼻息,止不住躁动。 姜萝吃了一惊,不由自主俯下身来,紧紧攥住马儿长长的鬃毛,避免被掀下马背,死于马蹄踩踏。 她小声劝:“马兄,你把我抖下了,自己就能落得好处吗?马被五马分尸,你见过没有?为了自己的性命想想,好生冷静一下。” 最终,姜萝确定,这是一匹不通人言的笨马。 她没法子,只能大胆一撼缰绳,煎迫发狂的白马朝前狂奔。 姜萝在心中祈祷,希望这马能在奔跑的过程中舒缓一点戾气,慢慢冷静下来。 快入夜了,风冷得像刀刮,割人面颊,疼得眼睛都睁不开。 姜萝死死抱住马脖,以免一个后仰跌下马来。 她庆幸今日穿的是窄袖骑装,不至于被风鼓了袖囊,挂在张牙舞爪的枯林里,被带下马背,摔个四分五裂。 但这么跑下去,附近又没有行围的军士路过,姜萝恐怕真要死于非命。 就在姜萝认命的当儿,一记长鞭忽然横飞而来,死死勾缠住了姜萝的腰身。 “攥紧,别放。”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人就被带离了马鞍,稳稳当当落在另一匹马上。 姜萝的心脏狂跳不止,震耳发聩。好半晌,她才寻回意识,忍不住拍了拍胸口:“没死成啊。” “公主这话,是心有遗憾?” 清寒的嗓音,带一点微乎其微的怒意、无奈,以及……忍俊不禁。 姜萝抬头,对上苏流风那一双妖冶的凤眸,这时才知,是先生救了她。 她忍不住唇角上翘:“没有!我想的是,活着真好。” 苏流风松开了她腰上的细鞭,待马站稳后,他搀她下来。 “你的坐骑误食了马醉草。” 姜萝不解地问:“马醉草?” “这种草药可使得马儿受惊、神志不清,寻常都用来麻痹牲畜。喂养御马的马奴警惕得紧,草料都要细致挑拣过,方能喂食御马,像你这样的状况不多见。”苏流风叹息,提点了句,“公主今日一难,倒似有人蓄意为之。” 姜萝懂了,她垂下眼睫,道:“今早,二皇姐的牵马姑姑曾来过马厩。若我猜,这一切是二皇姐所为,先生会认为我在构陷姐妹吗?先生会厌弃我吗?” 姜萝珍视苏流风,他是她凄怆的宫闱生活里,难得寻见的一抹清丽月色。 如果连先生都不信她…… “不会。”苏流风淡淡道了句,“我知,公主是个好孩子。” 险些跌下马时,姜萝没哭; 疑心姐妹相残时,姜萝没哭; 可先生的一句“好孩子”,却让她忍不住泪盈于睫。 原来,姜萝想要的,只是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信赖。 然而,所有姜萝欢喜的事,姜敏都要毁去。 二公主久闻礼部右侍郎苏流风学识渊博,他既为三公主姜萝授课,便也能为二公主姜敏讲诗。 皇帝偏疼姜敏,也命苏流风出入姜敏宅邸,为其讲解书文。 听到这个消息,姜萝直觉天都塌了。 苏流风不再是她一人的先生,姜敏也共享了她的一切。 姜萝知道,先生是个温润而泽的君子,他宽厚待人,与谁都和善。 姜敏擅长伪装,她同先生无冤无仇,明面上应当也会相处得很好。 苏流风已经三日没有来姜萝府上讲课了。 姜萝有些无聊,她命赵嬷嬷拿出香案与蒲团,学苏流风先生的模样,用青铜香炉里焚衙香。 是山桃花味,一如先生袖缘里散出的气息。 姜萝闻着有点犯困,忽然靠在黑漆案上睡着了。 隐约间,是府邸上来了访客的声响。 姜萝半睡半醒,听到苏流风与赵嬷嬷谈天—— 赵嬷嬷:“先生,您今日怎么来了?若老奴没记错,今日您该上二公主府上讲课?” 苏流风:“二公主误食花生仁,起了癣症,又引发了哮疾,瞧着不大好,恐怕得居府休养一段时日。既如此,下官倒不如将三公主的课业补上,也不算耽误皇旨上教授皇裔学识之职。” 这个姜萝知道,姜敏从前吃过一回花生仁,浑身起了红疹,还带有喘症。为她的事,帝后还重罚过一回尚食局不察之罪。 “那敢情好!您不知道,这几日您没来家府,公主一心念着您呢!” “是吗?”苏流风言语里带隐隐的笑音,“是下官慢待公主了。” 姜萝本想顺势醒来,可糗事被赵嬷嬷捅出来,颜面无光。她羞赧极了,只得继续装睡。 好在那一场对话戛然而止,赵嬷嬷懂得分寸,没说更深。 苏流风入了书房,见姜萝倚在东窗的案上睡得正香。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唯恐风吹得姜萝偏头痛,小心阖上了窗。 炉中香烟还在袅袅升腾,苏流风又撩起袖袍,取了茶盏,熄了燃香。 一应事做完,姜萝原以为苏流风会走,但他却没有立时退出书房。 姜萝能感受到先生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许久,令她手足无措,眼睛又不敢在眼皮底下滚动——难道是她装睡被发现了? 满脑子胡思乱想间,直到凉薄的指腹轻轻掠过她的耳廓,一缕发被指尖勾到耳后。 不过蜻蜓点水的一触碰,苏流风立马蜷回了手,惶惶然地踱出了书房。 姜萝知道,是她犯困时,不小心衔了一撮乌发入口,而先生不过是帮她拨去头发。 等苏流风出了府,姜萝施施然爬起来。 她烦闷地抓了抓头发,小心挑动香炉里的烟灰。 也是这时,姜萝在炉底发现了两颗烧焦了的花生仁……嗯?府邸不曾吃花生,难道是先生方才灭烟时不慎抖落的吗? 苏先生,随身携带花生入姜敏府邸了啊。 姜萝唇角微微弯起。 她似乎明白了,苏流风一如既往,是她这条贼船上的人。 她敬爱先生。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10. 第十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一年后。 过了深秋,便是冬日了。 黄澄澄的夕阳落山,余下的一点金辉覆于檐上雪,亮盈盈一片。 腊月里第八十七场雪时,姜萝掉了一颗门牙。 她张着漏风的嘴,只觉得寒冬的风不是呼呼往她喉咙里刮,而是往她心口上剜。拔凉拔凉,还生疼。 先生在家,姜萝娇气得紧,嘴巴子一憋,杏眼耸拉,作势要哭。 后来想想,眼前没人,哭也哭得不够地道。姜萝憋住舌头根儿那股子苦涩,兔毛小靴啪嗒啪嗒踏雪一挪,改到苏流风寝房门口掉眼泪。 然而房门紧闭,姜萝浑身解数无处施展,只得抿住嘴,蹲坐石阶上。 她也不喊人,负气地受冻,等苏流风良心发现,给他这个可亲可爱的幼妹开门。 然而,苏流风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如何,等了一刻钟都没开门。 姜萝也懒得敲门,只得踢了踢雪,顺手把牙丢到房檐上,和牙仙儿祈祷,她的牙一定要周正、齐全,长得平整。否则她怀恨在心,一定会在外大肆炫耀牙仙儿无能无用,是个骗人的幌子。无香火与人心供奉,神灵必死无疑。 这几日张主簿吹了风不在县衙,但他一直想拿捏住苏流风的课业,在苏流风学完不少字以后,硬是拔苗助长,教他看起了四书五经。这举措惊得县衙里的官吏皆冷汗,许河从前和张巍是同窗,见状不免讥讽:“你当年四五岁开蒙,过了三四年才开始看《春秋》吧?敢情小风不是你的孩子,就把人往死里逼啊?” 自打许河知道苏流风天生聪慧以后,猜也知这位衙门二把手张主簿暗下摆了自个儿一道,平日里看着不哼不哈的一个温和人,心思竟如此歹毒!撬不翻他县太爷的位置,便要培养一个后起之秀往后压自个儿头上。 既如此,许河也开始采用了笼络人心的政策,以“贤德”安抚苏流风,挑唆他背弃师门,弃暗投明,奔向县衙一把手的怀抱。 一时间兄长成了香饽饽,你争我抢,阿萝左争不过,右争不过,赌气冷淡了好几日苏流风。 上衙门做事,姜萝也不喊苏流风了。 苏流风想牵她的手一并走去官署,姜萝谎称膝骨酸疼,非要祖父背着,不肯下地走路。 时间久了,苏流风也觉察出不对劲来。 妹妹和他疏远了…… 这日,苏流风书背得好,得了张主簿的奖赏,端了一碗杏仁浆汤混米粉、崖蜜熬成的杏酪出书阁。 苏流风自己不吃,转头往县衙后罩房跑去。周仵作一般在那一排房屋里验尸,阿萝没事做也会在旁边作陪。 他想把吃食送给姜萝。 周仵作远远瞥见苏流风来,他朝郎君招招手:“小风来找阿萝啊?” 苏流风颔首:“周阿爷,阿萝妹妹人呢?” 周仵作笑道:“在南房玩呢,县太爷说停尸房太冷了,省得冻了娃娃,就在南房里燃了一盆炭,催阿萝去待一会儿。” 说完,他看了一眼顶风冒雪而来的苏流风,目光落在小郎君冻得通红的指尖:“小风也受了寒气吧?怪冷的,快去南房里烤烤火。我这边还有几具‘大人’要查验,别沾染上我的秽气,对你们读书人不好。” 官署里头,既要伸冤理枉,又要除邪惩恶。戾气重的很,阴的阳的都要敬重,故而喊尸体都尊称一句“大人”,免得作祟。 今年夏时,停尸房里还浮现过几团荧荧鬼火。周仵作有经验,知道这是死人骨头里飘出来的冷翠烛,过一夜就没了,不足为惧。 但许河心里慌,特地请了几尊开过光的佛祖像,镇在南房的山鸡褐核桃木壁龛里头。 他哄姜萝上楼里待着,也有自己这个慈爱长辈的用意。神佛护住孩子的魂,不至于教孤魂野鬼勾去。 倒座房里没点烛灯,木楼梯处,满墙佛陀。 一口龛穴一座佛,成千上万的慈悲佛眼无声低垂,不像是怜悯众生来超度的,倒像是青天白日来吓人的。 苏流风知此处堆满佛像,他心有忌惮,鲜少来南房。 今日为了寻姜萝,破例踏入一步。 原以为闷头上楼,他就无惊无惧,可真入了屋子,一对上神佛,他又感到呼吸短促,窒闷到头昏脑涨。 苏流风微微蹙眉,平静的凤眸底下,氤氲难言的情愫,一时之间进退不得。 姜萝早早听到楼下的动静,她以为是周仵作来接人,小心蹬下台阶。 一露头,和先生瞧了个正着。 姜萝刚要流露欢喜的笑,又想起前两日受苏流风的冷落,小脸板正,摆出怒容,又钻回楼上。 她等兄长来追,只要苏流风上楼哄一哄她,她就不计前嫌原谅他啦!怎料,姜萝左等右等都没来人,她不免好奇又爬下楼。 苏流风还是维持着直立的姿势,竟寸许都没挪动。 姜萝好奇地打量苏流风,见他原本就白皙如玉的面容更添了一份惨淡,她觉察出不对劲来—— 姜萝发现……先生好像畏惧佛像? “哥哥?” 姜萝小声唤他。 苏流风回魂,强牵起一丝笑:“阿萝,这碗杏酪给你。” 足下没动,他不敢上前。 “好。” 虽然好奇苏流风害怕神佛的缘由,但姜萝体人意地没有追问。 她乖巧穿好了毛靴,戴上兔毛兜帽,下楼牵苏流风的衣袖。 姜萝打了个哈欠:“哥哥,南房好闷啊,我们去张主簿的书阁里吃点心吧。” 苏流风平素都会轻声训斥姜萝书阁吃喝很无礼,今日倒一反常态,任由姜萝牵他去寻了张主簿。 张巍历来不喜阿萝在书阁里吃甜糕,但嘴上念叨,手上又没赶她的动作。他一贯刀子嘴豆腐心,膝下没孙孙,纵容阿萝在膝前作怪。 嘴上骂小姑娘家家不懂规矩,足下一进一出,张主簿又跑许河的官舍里拿了一碟子芝麻屑雪花糕供阿萝佐杏酪吃。小孩子吃好喝好,那大孩子就要受罚了。张主簿故意给苏流风多添了几篇文章,要他熟读,下衙时分默背给老师。 幸好,对于记忆力超群的苏流风来说,这不过是小菜一碟。 姜萝这几日对于苏流风莫名的怨气,在少年郎清润悦耳的念书声里逐渐散去。甜食下肚,五脏六腑都暖烘烘的。 姜萝下巴微点,一下子埋入苏流风的膝上。熟稔的山桃花香裹住姜萝,前世无数个日夜,她都是嗅着这股子清香入眠。 被女孩儿挨靠,苏流风身子骨一僵,但看妹妹脸色红润,睡得欢实,他没有阻拦,修长指骨继续捻着一卷书,细细翻阅、熟读,音色朗朗,温润胜月。 姜萝梦到了前世的事。 大月朝信奉神佛,皇帝为表天家父子天伦和睦,给各位皇子、皇女皆求了一小尊开过光的佛像。佛像用上乘无瑕美玉雕刻而成,佛容秀丽,握在手中,温暖如春。 姜萝因父亲赠物的公允,十分喜爱此物,成日里把玩,爱不释手。 偶然一日,她在跟苏流风读书时,不小心砸碎了玉佛。 姜萝伤心极了,却不敢在人前表露,只能小心收拾碎玉,装作无事发生。 三日后,苏流风送了姜萝一块代替品。也是一尊玉制的佛像,但这尊宝相庄严的佛生有四手,捏锤、剑、刀、斧,带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妖性。 姜萝从没有见过这般凶神恶煞的邪佛。 她错愕地望向先生,但苏流风只是微微扬唇,柔善地答她:“这是为师故乡的神祇,公主供奉于家府,可镇宅避煞。” …… 这一觉睡了好久,姜萝醒时,他们已经回了周家。 周仵作在灶房里忙着做饭,姜萝不欲打扰,打算跑到苏流风的房中寻他讲话。 今日门是虚掩的。 姜萝想,苏流风一定是得了上回让她吃闭门羹的教训,故意拉开一道缝,容她随时随地入内。 咳咳,她在先生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嘛! 姜萝轻轻敲了门,礼数做足,接着踏入房中。 屋内白雾缭绕,湿气弥漫。 屏风没拉严实,豁开一道口子。 姜萝一抬眸,只见苏流风恰巧从浴桶中站起。 郎君过了十岁就开始抽条长个子了,苏流风隐隐有大人的风范。养了一年的郎君身体已经不是骨瘦如柴,脊背肌理线条流畅,肩臂健硕。背上虽然满满嶙峋的陈年旧伤,少年郎的骨相漂亮姣好,让人挪不开眼。 而苏流风的身后,位于后颈下侧,还有一团奇怪的、灼目的刺墨——那是一尊邪佛的样貌,青面獠牙,张牙舞爪,捏锤、剑、刀、斧,杀气腾腾。 除了容貌不对,旁的姿势,和姜萝前世收到的那一块玉佛,几乎一模一样。 雾霭消弭,仅仅一瞬,刺墨便不见踪迹,苏流风已然迅速拉上了衣襟,拨开了湿漉漉的乌发。 他转身,惊愕地望向房中的不速之客:“阿萝?你醒了?” “嗯!我来找哥哥玩。”姜萝眨了眨眼,没说旁的话。 心里却在想:前世,先生给她雕的那一尊佛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他不希望她寻求旁的神明庇佑,而是诱她、对她说——“奉我”?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11. 第十一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姜萝原本想问那一团刺墨的由来,但转念一想,这样不就暴露她偷看到先生胴.体一事了吗?多么没分寸,多么不检点呢! 姜萝还是个皮薄面嫩的小姑娘,她不好意思拆穿自个儿险恶居心的。就让这事儿,变成一个无人提及的美丽误会好了。 “哥哥,阿萝来得不久,什么都没看到。” 她负着手,腼腆地碾着鞋尖子,两只水汪汪的杏眼做贼心虚地盯着地皮。 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苏流风叹了一口气。 但他并不想和小孩子谈论太僭越的话题,于是两厢缄默,今夜的切磋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过去了。 苏流风从匣子里摸出一包核桃,拿重物敲开,任姜萝在他房里挑拣核桃肉吃。 他则抽来干燥的帕子,小心绞干乌发。 从前没有擦头发的习惯,是周仵作和阿萝见着了,非逼着他烘干,免得年长以后犯头风症。 而姜萝体恤先生惯了,一见他哪处疏忽就想上前搭把手。苏流风无奈,只得用核桃肉换下小孩手里捧着的干帕子,小心拧干泼墨似的顺滑黑发。 屋内燃了一盆炭,这是灶房里的周仵作匀出来的一堆烧没了的草木灰与柴薪,又丢了一些无烟的竹炭进去,煨住那一团余温。 阿萝和苏流风的房里各摆一盆,怕人窒在里头,窗户拆了一扇,封了一块牡丹鸳鸯厚毡毯上去遮风。 庭院里,米粒大的雪絮簌簌,落地沙沙,听起来不吵闹,反而心头蒸腾一蓬蓬的热。 姜萝抖着小短腿,一面吃零嘴,一面看苏流风坐在桌对面烘头发,身上心上都暖烘烘的,极为惬意。 没一会儿,周仵作在屋外喊饭:“阿萝,小风,来吃饭咯!今晚宰了条鱼炖豆腐汤,香得很!” “这就来。”苏流风松松垮垮缚了发,伸手去牵姜萝。 姜萝指头缝里全是核桃粉屑,刚想抹粉袄子下摆,苏流风就递来帕子,小心翼翼帮她清理干净了。 白玉指节扣住姜萝胖乎乎的五指,沿着虎口,一路抹到指缝间。 每一细枝末节处,苏流风都悉心关照到。特别是擦拭手掌的力度也把控精准,不至于搓疼姜萝。 苏流风为了迁就小孩子,撩起新换的衣袍,单膝跪地,矮下身段。 姜萝不必踮脚或仰首,也能看到兄长那纤长卷翘的眼睫——漆黑发亮,如鸟雀的黑尾翎,很招人。 比她一个女孩儿还好看。 “哥哥这么俊俏,往后能找到比您还要漂亮的嫂嫂么?” 姜萝心里想什么,忽然脱口而出。这话可不像一个七岁多的小姑娘该讲的话,她还是好好想今晚要吃蜜橘还是干枣吧! 哪知,苏流风全然不在意这些。 他只是轻轻笑了下,说:“我不娶嫂嫂,一辈子在家里陪着阿萝,好吗?” “可以吗?”虽然姜萝知道,这只是少年郎哄孩子的权益之策,全无实现的可能。 “自然,所有事都能如阿萝妹妹所愿。”苏流风一如既往温柔,“好了,走吧,饭菜都要凉了。” 姜萝欢欢喜喜地踏出门槛。 她心想:年轻人还嫩得很呀!往后见到了喜欢的姑娘,巴不得赶紧求娶进门呢! 从前吃饭都是摆在庭院里,近日风雪太大,改设在灶房里。灶膛火不熄,在这里吃饭,既亮堂又暖和。 周仵作不仅仅炖了一锅酸菜豆腐鱼汤,还买了河虾、冬笋,泡软了的腐皮,炒了香喷喷的三鲜菜。 都是姜萝喜欢吃的菜,她鱼汤拌饭,吃了一大碗,肚子鼓囊。再要吃,苏流风小心拦下宠孙无度的周仵作,委婉地劝:“上一回阿萝就是吃多了才不好克化,一整夜嚷肚子疼,周阿爷要是真疼她,这回别惯着她了。” 周仵作讪讪放下碗筷:“你苏哥哥说的是,别任性!乖乖听话。” 闻言,姜萝呶呶嘴,不想顺从,又不敢和苏流风作对。她只能死守住自尊心,提了个条件:“哥哥给我讲故事哄睡好么?” 苏流风拿她全没办法,只得应允。 临睡时,苏流风真的捧了一卷书来给姜萝说奇闻异事。 不得不说,先生两世讲解故事都那么枯燥冗长,不消一刻钟,姜萝便昏昏欲睡了。 不过,这一世到底和上一世有所不同。 从前,她想苏流风哄哄她,他可是百般推诿,哪里如今时今日,先生不但会给她念睡前故事,还晓得隔着软被拍背哄小姑娘入睡! 这就是当家妹的好处呀!美滋滋! 是夜,姜萝迷迷糊糊,又梦到了前世的事。 那一日是及笄,姜萝在皇宫殿庭行完大礼。归府后,她喝了好多酒。 姜萝第一次摆尊长的谱子,用公主的特权。她遣散了庭院所有人,唯有十几壶酒同她作伴。其中有南浔酒、郫筒酒、兰陵酒,每一壶,姜萝都能说出一点点名堂来,如数家珍。 赵嬷嬷知姜萝脾胃差,一时劝不住,怕她有个闪失,只得拦了苏流风来宽慰三公主。 姜萝吃得半醉半醒,有了醉意也不恼,怔怔地凝望星河低垂的夜幕出神。月牙纤纤的,犹如一弯银钩,姜萝越看越迷糊,瞧不真切了,又拆下发间的簪子,伸手潦草地搅了搅乌发。 她全无皇家人的体面,想到今日皇帝该和她这个刚刚成年的女儿讲讲话……只可惜御书房内,父君还不曾开口,姜敏的病讯便传来了——他最疼爱的二女儿烧得神志不清,梦魇里一直在喊“爹爹”,奴仆看得实在心酸,求陛下入殿探病。 不必姜萝说,她都知道,皇帝一定心如刀绞。在她没居于宫中的十多年,姜敏是皇帝最为疼爱的皇女。 这一份父爱,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也夺不走。 姜敏偏偏要今日生病吗?她分明是和姜萝耀武扬威来的。 谁稀罕和父亲讲话?少说两句又不会死!姜萝悻悻然躺在廊庑底下,当一具死透了的尸体。 直到她眼睛一闭一睁,面前出现了一个身影孤清的男人。入了小姑娘鸦青色的瞳仁,姜萝才瞧见他眉清目秀的面容。 先生来了。 姜萝屏了半天呼吸,直到松霜绿的长袖落下,轻轻搭拢至身上,她才知道喘气儿。 随后,姜萝身体稍稍悬空,是苏流风将她搀了起来。 他扶姜萝靠在一侧屋柱上,劝她饮酒适量,也不要在屋外吃,以免受了寒。 姜萝脑仁生涩,但也回过神来。 “是赵嬷嬷自作主张叨扰先生,劝您来的?”接着,她一叹:“也就只有先生还念着我。” 苏流风一怔,嗓音一如既往春风似的温柔:“关心公主的人很多,不止我一人。” 姜萝呶呶嘴:“先生,您长成大郎君那日,父母亲有同你说什么吗?” “我……没有家人。” 苏流风并未因姜萝的冒犯而着恼。他低声喃喃了一句,如清风拂过,再无后话。 “抱歉。”姜萝规规矩矩向苏流风致歉,太难堪了,她竟揭了师长的伤疤。 没忍住,姜萝又摸索酒壶,啜饮了一口:“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苏流风勾唇,“公主是个好孩子啊。” 他又夸她。 “先生,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渴望父爱,我应当就不会这样伤神了。可是,想要长者关注与关爱,不是人之常情么?”姜萝捧酒,说完看了苏流风一眼,“先生,今日凑巧,我告诉您一个秘密。当初您也要当姜敏的老师,我心里还有点不高兴。” “哦?为何?” 苏流风捻酒盏的修长指节一撼,他垂下浓密眼睫,掩饰那一点波澜。 姜萝挠挠头:“说不大上来,仿佛先生要被别人抢走了似的。” 她想独占他。 姜萝其实酒量不大好,两壶酒下去,脑子已经昏沉了。 她忽然发起痴,手脚并用,踉踉跄跄爬向落座于蒲团之上的苏流风。 姜萝倏忽靠近他,冒冒失失抬起下颌,细细分辨苏流风眉眼。怪她喝得太多,眼睛看人都有了重影儿,得凑得很近方能看清。 先生长得实在好看,长眉入乌鬓,薄唇如霜刃。那一双凤眸狭长,眼尾微勾,撩人到极致。明明是冷心寡情的凉薄相貌,待她却温良柔善。 苏流风,真是个好人。 哇——她喝太多了,莫名想吐。 左手一捂嘴,右手便脱了力气。 姜萝一下子栽倒在苏流风身上,好在没呕出来,脏了苏流风的衣。 太丢人了,她面上讪讪,打算装死。但酒壮怂人胆,她埋入苏流风怀抱里时,觉得先生亲切,衣料也舒适,他身上传来的脉脉桃花香很好闻。 令她不能自拔么?说起来真荒唐。 姜萝糊涂了,鼻腔发酸,她忽然很想讨要长辈的哄劝。 一时脑轴,姜萝神志不清地开口:“您能抱抱我吗?” 她多希望祖父没有死,能容她在怀里哭一哭,有人能拍拍她的背,安慰她。 苏流风听到那句昏昏的胡话,身上一阵凉又一阵热,仿佛有火在烧,不知是不是酒意作祟。 他任她唐突。 良久,他才低声,用很能迷惑人的嗓音,问:“公主如今……是清醒的么?” “是吧。” 姜萝也说不清楚,反正她吃了酒,头疼得要命。 又是一声意味不明的笑,略带叹息。 她贴着苏流风的衣襟,听他胸腔里震人耳廓的嗡鸣——“既如此,我不敢冒犯公主。” 姜萝不懂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姜萝侧首,偷窥了一会子春庭月,朦胧的月光照不见他们的身影。 男人与少女,仿佛被神佛摒弃于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无人能寻到。 姜萝痴痴地追问:“若我不清醒呢?” 如果她是神志不清的状况,苏流风便会允她的要求,哄哄她吗? 她渴望先生的拥抱…… 随即,姜萝感受到底下的身躯一僵,没由来的。 她甚至有种,先生被她的话吓到无措的感觉。 但苏流风没推开她,意思是,她莽撞的行径并不遭先生嫌吗? 抑或是,先生太宠她了,才会毫无底线纵容她犯上作乱。 苏流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姜萝清醒时不敢想的问题,吃醉了酒又想不明白。 世上真的没有两全法呢。 一刻钟后,苏流风好似终于回魂,他小心扶她起身,撩开两人纠缠在一块儿的乌黑长发,与交叠不休的衣袍,泾渭分明。 接着,苏流风一如既往克己复礼,疏离道:“……公主醉了。” 君子不会趁人之危。 苏流风这般得体,顾及女孩儿的颜面,把今夜一场旖旎醉事,说成姜萝酒后的无心之失。 先生不追究,姜萝酒醒了,被礼制束缚住手脚,有了分寸,自然也不会穷追猛打。 绮梦一般的事,就此不了了之,再没了结局。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12. 第十二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又过了三年,姜萝十岁了。 时值三四月,紫藤花开,暗香浮动。 在苏流风的建议下,庭院里的葡萄藤早早改为紫藤花,一入夏便花开累累,很有诗意。 姜萝折了一团花串,奉于兄长的案前,她想到苏流风如今上县学,每三日才归家一趟,与其摆蔫儿的花,倒不如过几日给他择新鲜的。 苏流风入了县学,很是争气,在按察司提学副使主持的院试里得了一等,合格晋升为“科举生员”。 来年恰巧遇上三年一次的秋闱,又顺利过试,成了举人。 要知道,一个州县十多年都出不了一个举人,苏流风不仅一口气过了院试,隔年还过了乡试,实乃香饽饽。 有心的人家算了一下苏流风的年纪,才十三四岁呢,可不是前途无量?又听说他在周家寄人篱下生活,若提前给他资助,拉拢入乡绅大家宅,往后他发达了,不就能帮衬族中人一把了吗?最好是早早定下婚事,免得往后教人抢走金龟婿。 也就是地方人欺负苏流风寒门子弟,不懂规矩。若苏流风在京城里头,凭举人公的身份,还不知多少官吏会“雪中送炭”,特地襄助他呢,哪里轮得到这些小门小户的员外老爷了。 一时间,周家的门槛都被人踏烂了,媒人蜂拥而至,想给苏流风说一份好亲事。年龄小不打紧,眼下专心读书,待日后再成亲便是了。 就连王婶娘知道苏流风出息了,还为王妙妙旁敲侧击了一下周家的态度。 奈何姜萝记仇,油盐不进,眼下叉着腰道:“不成,我这样的小姑子可不好相与,婶娘莫要问了,免得日后有旁的牵扯,妙妙与我再在家宅里扯起头花来。” 王婶娘被姜萝一呛,面上讪讪,也不大好意思再提了。 幸而苏流风归家后,得知媒人登门的事,使了点话术与手段,全部推拒了。家里又迎来了久违的宁静,姜萝很是安逸。 转眼到了年关时分,官学里再无可教苏流风的东西。 教谕亲自派人送苏流风归家,还赠了他一箱子书。 苏流风长个子了,长身玉立的郎君,仅仅着一袭莲子白四君子纹样的衫袍,也俊雅倜傥。 马车行至书坊门前,苏流风让车夫先回家宅里放书箱,自个儿下车等姜萝。 他和姜萝约好了,今日在药铺门前碰面,她给周仵作取几包药后,还想买点女儿家的东西,府上没有婢女陪同,跟着兄长外出比较安全。 然而,苏流风在原地等了许久也不见姜萝来。 直到一刻钟后,一封信送到了他手里。 苏流风拆开信,一瞬间凤眸微缩,唇抿得铁青。 姜萝被人劫持了。 对方要苏流风独自一人来寻妹妹。 …… 从去年起,周仵作的身体就大不如前。 今生,姜萝早早请来郎中为祖父调养身体,但他的沉疴已久,只是一直瞒着小孙女,不愿让她挂心。 周仵作说,他祖上世代都有这个病,没人能活过六十五岁。他熬到今日,全是为了照看姜萝长大,姜萝知道祖父的病回天乏术,只能多多留在家宅里陪伴他。 也是那一刻,姜萝才明白,原来重活一世,并不是什么事都能改变。 今日出门为周仵作拿药,才出巷口,一只裹了药的帕子便捂住了她的口鼻。 不过一瞬息,姜萝陷入昏睡。 她被一阵粉尘呛醒,睁开眼,只见自己手脚被绳索束缚,蜷曲在破庙一隅。 近日雨水丰沛,城隍庙里檐瓦漏洞,泥水不住往下流淌,湿了姜萝的绣鞋与裙摆,寒浸浸的。 傻子都猜得到,她是被人劫持了。 姜萝叹了一口气。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偏头、闭眼,打算装睡。 怎料,一柄纤薄的刀刃抵在她的下颚,逼迫她抬起头来:“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姜萝还是不睁眼,她闭目,朗声道:“我没有看到你的容貌,你放我回家去,今日的事,我不再追究。否则……我兄长是举人,他报上官去,你定然死无全尸。” 十岁的少女,站起来还没成年男子腰腹高,遇险了还口齿这样伶俐,一句句清晰的话,直戳要害。 歹人冷笑一声:“老子找的就是你哥哥。” 姜萝脸色煞白,眼睫忍不住微微战栗,但她不敢露怯。 “我兄长与你无冤无仇……你是想谋财吗?” 她不敢说劫色,以免提醒到歹人。 “无冤无仇?别把老子说得好像一个坏人。”歹人眯起眼睛,“我弟弟被苏流风用一碗酒药死了,犯下滔天大罪的小子却平步青云,还考上举人老爷。你说这仇,我报还是不报?” 姜萝懂了。 来者不善,他是柳班主的亲戚。 姜萝知道,若是苏流风独自一人下的手,这事儿他会烂在肚子里,绝无第三人知晓。眼前的男人查明了真相,代表有内鬼,把苏流风抖出去了。 她不免为先生揪心,小声打听:“谁和你说的这事儿?天大的冤枉,我兄长心善,连鸡鸭都不敢杀,又怎敢拿药酒毒人呢?你可别被人诓骗了,滥杀无辜。” “自然是他的阿刘师兄抖露的。那小子骨头真硬,打到半死才肯说出同伙。”歹人想起旧事,低声笑起来,“只可惜,他即使招出苏流风,我也没有放过他。我这个人,重情,爱护弟弟,所有伤过我亲人的孩子,都会死在我手上。” 所以,在知道苏流风的事以后,他给了阿刘师兄一个痛快。 多有趣呢! 若阿刘死咬着秘密不放,他或许能多留人几天。 可阿刘怕疼痛,说漏了嘴,那他就只能送大孩子上西天。 这一番话,说得姜萝冷汗涔涔,她明白了,眼前的人未必是来寻仇的,他分明是杀人取乐的。 他是背着人命债的亡命之徒! 男人乐不可支:“不过呢,老子是个善心人。在你死之前,我好歹会让你们这对假兄妹先见上一面。到时候我让苏流风跪着给我舔靴,哈哈,举人老爷舔一口,我就少剁你一根指头。” “……”麻了,整个脊背骨都麻了。骨头缝里透着冷,姜萝浑身都泄了气,一时瘫软在地。 她不能让苏流风来,先生只是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他来救她,必死无疑。 怎么办呢? 姜萝哆哆嗦嗦地道:“我哥哥不一定会来……我说我们兄妹关系并不好,你信吗?” “你看我像傻子吗?” “不大像……”但也不是不可以。 “少啰嗦。”歹人亮出刀,银白的一道锋芒蹿过,姜萝立马老实了。 她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 夜里,歹人燃了一堆火,他一面吃肉,一面喝酒,看得姜萝饥肠辘辘。 许是觉得旁边有听客,歹人忽然咧嘴一笑,对姜萝道:“你应该猜不到吧?苏流风是卖到我手上,我再丢给我弟弟的。他家里人骂他是个病秧子,没力气下地干活,卖给大户人家又被嫌五官不周正。我就只花了那么一捧白米,他的命便是我的了。我想着年纪轻的孩子,丢给弟弟的戏班子栽培,就是没天分成不了唱曲儿的,好歹也能跑腿的,帮着讨个口彩。” 男人眯起眼睛,“哪里知道,他还有这样的造化。” 姜萝觉得这人满嘴胡话,她兄长明明长得漂亮极了,打小儿样貌就拔尖,才不是歪瓜裂枣呢。 但她不敢嚷,只得呶呶嘴,垂眉敛目不语。 夜里实在冷得慌,姜萝不住瑟缩。 抖归抖,心里又踏实,幸好歹人不劫色,不然她可完了。 她被风吹得难受,火又烤不着,烦闷之际,人已昏沉。 直到一声“砰”的响动,庙门被人踹开。 来人是苏流风。 歹人顿时精神了,他提刀架在姜萝的脖颈上。刀刃没拿稳,割出一痕细小的血线,疼得姜萝微微皱眉。 庙门洞开,薄暮冥冥,雾霭裹住密林,枝叶被风吹得狂舞不休。 苏流风没归府换衣,仍是穿那一袭莲子白长衫,宽袖鼓风,起了褶皱,亦压了腰身。可见苏流风的筋骨不再似从前那样孱弱,反而是健硕有力的骨相。 稚气褪去,他已长成了芝兰玉树的少年郎,风华正茂。 那样漂亮的眉眼,歹人微微一滞,眼眸里透过一丝精明与玩味。 他扬了扬唇,忽然道:“有点意思。原来是个冒名顶替苏流风的赝品啊。” 歹人不傻,他见过幼时苏流风的眉眼,知那孩子小眼塌鼻厚唇,分明是个丑模样。怎可能几年间就长成面容姣好的美男子?别的不说,就是那挺拔的鼻梁也不像他见过的孩子吧? 唯有一种可能,眼前的后生,并不是苏流风!他是冒用人身份,他是假扮的! 闻言,苏流风依旧不慌不忙,面色如常:“我不喜话多的人,也不喜人伤害妹妹。这两条底线,你都犯了。”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苏流风对姜萝温柔地道:“阿萝乖,闭上眼。” “好。”姜萝愣愣地听从先生安排,紧闭双目。 下一刻,苏流风指尖微捻,一枚圆润的佛珠便扫了出去,直直射入歹人的口齿,破皮断骨。 霎时,鲜血喷涌,淋漓不止。 原来是苏流风割了他的舌头,亦封了他的口。 姜萝心里不免讪讪,呃,她方才说连鸡鸭都不敢杀的兄长。眼下似乎用了不太正大光明的手段,堵了人的嘴呢。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13. 第十三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月霜覆地,血在银光下,显现的颜色是暗黑。 泥水未干的青石地砖,一颗麒麟戏珠纹佛珠染血,骨碌碌滚至姜萝脚边。 颈上的利刃刚松开,一只白润如玉的手探来,顷刻间扣住姜萝的腕骨,揽她入怀。 一缕寒冽的山桃花香撞上鼻尖子,继而拂面的是冰冷的素布袖袍。 姜萝知道,是苏流风救了她。 “哥哥!” 她劫后余生,全顾不上男女大防。 况且,她视苏流风为家人,全心全意依赖先生,这份情谊远远高于视逾矩为洪水猛兽的险恶世情。 “阿萝别怕,衙役已在赶来的路上,你安全了。” 说这话时,苏流风眼底闪过几许冷意,知歹人血气灌入嗓子眼里,如骨鲠刺喉,再也开不了口后,他便不再理会对方。 便是能识字书文又如何?一个劫匪,等他的唯有死路一条。 残局留给纷纷拥拥挤入城隍庙的衙役们收拾,他和姜萝先一步下了山。 苏流风准备周到,雇了一辆青布小车来接姜萝。 看到马车的一瞬间,姜萝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苏流风准备这样充分,是因为他早知自己能一招致命。 可是,先生何时习武了? 这些年,苏流风不是一门心思在读书吗?他压根儿就没空跟衙役们拜师切磋,否则张主簿定会把县衙的屋檐都闹翻。 张主簿一心要苏流风出人头地,给他这位明师争光,可没想好苗子半道长歪了,教人害了去。 姜萝也是这时才醒悟,先生身上有好多秘密,是她活过一辈子都不曾知晓的事。 借着月色,她不免细细打量苏流风。 先生这一世有哪里不同吗? 从前他就深藏不露吗? 明明还是那样冷冽的青眉、狭长的丹凤眼,唇薄却嫣红,赤色与浓黑杂糅,相得益彰,美得不可方物。 确实,这样一具得天独厚的漂亮皮囊,乃老天爷的馈赠,如何生花妙笔都描绘不出其间一二,说句带有鄙薄意味的话,不是小门小户能养出的骨相。 清贵骄矜如高门公子。 “阿萝在看什么?” 苏流风已经是初长成的大郎君了,音色刚褪稚嫩,渐渐有了长者的沉稳。 闻言,姜萝一凛,规规矩矩坐好。 她和苏流风一直感情很好,几乎无话不说。 说害怕……倒也不是很害怕。 姜萝眨眨眼,问:“哥哥武艺高强吗?能凌步掠过林梢下山吗?” 苏流风心里盘算她会问的所有问题,没料到,小孩子玩心重,第一句开口的话竟带了隐隐的荒谬。 他抿唇,言语里带几分若有似无的无可奈何:“能。” 苏流风默认第一个问题,也言简意赅回答了她第二个问题。 姜萝的杏眼霎时间亮起来,她握住苏流风的手,惊喜地道:“那往后哥哥要是出门,不就能帮我买到李嫂子家的羊肉烧饼了吗?!她家的烧饼可俏式了,每次我赶去都晚上一步,足足排了一个时辰的队!” “……”苏流风疑心自己听错了。他的身份可疑,手段残忍,来历不明,姜萝统统不在意。 她关注的点,竟是那一个稀松寻常的烧饼。 很难说,苏流风是欢喜妹妹的全身心信赖,还是懊恼她的漠不关心。 他的薄唇抿得更紧了,被少女柔软指骨捏住的那只手,皮下青筋也微微紧绷、颤动。 “阿萝,没有别的事……想问?”男人嗓音艰涩、困惑。 苏流风不该说出这句话的,但他不愿瞒着姜萝太多。 每每见到姜萝额心那一颗明艳的朱砂痣,他总会想到那一日,姜萝递上的饼。 她是他在这个人世间感受到的……唯一温暖。 至少,他不能,招她厌弃。 “没有。”姜萝摇了摇头,“我不在意哥哥的来历,也不在意你的出身。” 她只知道,他是她的先生,前世护她的那个师长。 叫不叫这个名字都好,便是一个代号,她也心甘情愿受他的骗。 姜萝怕说服不了苏流风,又补了一句:“一个会给我炖鲜美鱼汤、会给我腌油纸糊的酱菜坛子的兄长,我不觉得是什么坏人。如果哥哥不喜欢‘苏流风’这个名字,那你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好吗?” 苏流风一怔。 脑海里,他仿佛见到了一个年长的女子。 她簪富贵垂珠金钗、披金丝红绦罗裙。 衣纹全是佛偈禅语,佛法无边。 她一面喊苏流风的小字,一面和蔼地笑,袅袅婷婷朝他走来。 她抱起年幼的孩子,坠入的……却是无边地狱,一片血腥。 …… 苏流风皱起眉峰,封尘已久的记忆带给他的唯有苦难。 他不动声色,薄唇微启:“阿萝照旧唤我‘苏哥哥’便是。” “好呀。”小姑娘杏眼弯弯,春山如笑。 姜萝想要宽慰兄长,也说了一个自己早早知晓的秘密:“哥哥不必担忧,我早知你身上有很多不同俗常的地方。毕竟,不是邪魔的话,谁会怕佛像呢?” 苏流风错愕:“你都知道。”却没有问。 他侧眸:“为什么?” “嗯……我想,哥哥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苏流风所有不宁的心神,在这一句话里烟消云散。 他不想姜萝引火烧身,却又要安她的心。 于是,苏流风说一半,藏一半。 他道:“一些不该孩子知晓的事,我不便说出口。不过,我如何借用这具躯壳一事,可以告知阿萝一二。” “嗯?” “我于七岁时,从灾厄中逃生。流浪了许久,正巧遇上寻死的苏流风。彼时,他刚到柳班主的班子,吃不消鞭子打骂,逃出了门。他忍饥挨饿,央求我把白面烘饼给他吃……” 年幼的先生本就没什么求生欲,少一顿吃食,于他而言不算什么。 可是面前年龄相仿的那个孩子却一面吃,一面痛哭流涕。 他说,他这辈子第一次吃白面饼子。 他说,他的家人为了一捧白米,把他卖到了人牙子手里。 他说,他刚刚来到戏班子,看到那些饿得皮包骨头的孩子,很害怕,所以宁愿挨了戏班主一鞭子,也要逃跑。 他说,他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他的一辈子好像永远这么苦,不可能有翻身之日。 先生什么话都没说,他听着这个孩子竹筒倒豆,噼里啪啦把话倒给他听。 即便先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对方也完全不在意。 第二天,那个名叫“苏流风”的孩子死了。他好像害怕灰暗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将来,在吞下白面饼子以后,又吞石死了。 他其实,只是害怕往后的日子,再也没有馒头吃。 先生没有地方去,他记得母亲的那句“活下来”。 于是,他沉默换上了苏流风的衣衫,又故意用尖锐的枝叶划伤了自己的脸,扮作蓬头垢面的脏孩子。 他走向玉华镇,半道被熟悉苏流风衣衫的柳班主认出来。 先生成了苏流风,也挨了凄苦人世里的一顿打骂。 看啊,何其可悲。那个孩子只是芸芸众生里的苦主之一,即便被人冒名顶替了,也没人认出他。 难怪他一心寻死。 众生皆苦,才是人间常态。 听完这个故事,姜萝久久不曾言语。 她虽然对先生的人生一知半解,但她隐约猜到,他一定过得很艰辛。 姜萝握住了兄长的手,一点点揉散那一层寒意,也止住了师长凤眸里那一寸稍纵即逝的茫然。 她问:“哥哥从前便会武艺吗?” “嗯。”苏流风默认。 “那么,王勋还有柳班主打你的时候,你是故意不反抗的?” “这是苏流风的命,我既承了这具皮囊,便要代他受过。况且,我并没有生欲。”打死了也没事,这是命数。 他仿佛在说什么吃饭喝水这样寻常的事,语气里没有半点波澜。 姜萝懂了,前世的先生,之所以那样八面玲珑,不是他城府极深,而是他无欲无求。 那么,他时常对她笑,那时的苏流风,是欢喜的吗? 姜萝浓密的眼睫,如蝴蝶那般轻颤。纤虫振翅,可揽飓风。 半晌,她又问:“那么,您后来……为何又反抗了?” 苏流风瞟了一眼昏暗夜色裹挟的明丽少女,骤雪寒霜的眉眼,霎时融化。 姜萝明明才是十多岁的孩子,身上却有不可唐突的蓬勃朝气,是他这种死气沉沉的人不敢肖想的存在。 眉心红,妖冶动人。 亦如观音,亦如佛陀。 苏流风挟了一丝微乎其微的笑:“阿萝赠的那个饼……令我有了生欲。” 姜萝懂了。这是苏流风的因果呐。 她给予了他善意,即便分厘毫丝不足挂齿,却也能救济一个人。 是姜萝,救赎了先生。 而她,也曾被苏流风柔善的光,照亮过人生。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14. 第十四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前世。 姜萝常来后宫访客,她见的不是尊贵的皇后,而是一个离掖庭冷宫一步之遥的沈美人。 沈美人是民间秀女入选进宫的,她笨拙、怯弱,但胜在年轻,容貌清丽,得过几回皇帝的眷顾,也被宠爱过一阵。不过,中宫的制衡之道是,可蒙承皇恩,却不可椒房专宠。 很快,皇后略施小计,便有另外几名差不离的小家碧玉美人顶上沈美人的缺儿。 沈美人不懂宫里头的门道,也不知讨好皇后,谋求庇护,于是天家的宠爱褪去,门庭也变得冷落。 姜萝和皇后一块儿吃宴时,见到过抢阳斗胜落于下风的沈美人。 她险些伤了怀有身孕的虞嫔,被罚跪于雪地里。 孤清的背影和姜萝好像,让人起了怜悯之心。 撤了宴,姜萝取了几盒皇家赠的玉清霜,亲自送去沈美人所在的僻静小院。 人受了慢待与冷落,连宫阙也搬得离皇帝最远。 沈美人知道公主大驾光临,忙喊宫女搀扶她,揽她见礼。沈美人一双膝盖都跪肿了,屋外又下雪,出奇得冷。 屋里受尚寝局的女官慢待,连御寒的无烟竹炭都不肯多添,还要熬两日才有新炭能烧。 这样寒酸的屋舍,她不好意思拿来招待姜萝。 好在姜萝并不在意,她和沈美人相谈甚欢,两个人都是民间长大,有不少在别人眼里是“下九流”的事能说到一块儿去。 姜萝和沈美人因膝伤一事,渐渐走得近了。 她难得结交到了一个朋友,隆冬天里给沈美人带竹青色暗花纱冰梅纹狐毛大氅,又时不时提了紫檀漆金食盒来院子里,送沈美人新蒸好的软香糕吃。 姜萝真心实意待沈美人好,就连沈美人跟前的宫女都说:“三公主心善,常来看您。” 沈美人却眼神飘忽,指尖不住抚摸白狐毛出锋的大氅,喃喃:“你看,再不受宠的公主,因皇女这一重身份,吃穿用度还是最好的。哪里像我……她和我分明不是同病相怜。” 沈美人知道的,她和姜萝不一样。 命是天定的。 姜萝说,她和沈美人一样孤独。 这话落在沈美人的耳朵里,其实像一句讽刺。令她心生乏味与厌烦的讥讽。 但,沈美人也多亏了姜萝送的那一支冰梅玉簪而复宠,是姜萝借给她的运。 后宫妃嫔为了在皇帝眼里占据一席之地,每每宫宴都会打扮得花枝招展。唯有沈美人不受宠,没几样首饰,拿得出手的也是姜萝送的清雅首饰。 就是这一副凛凛如冰雪的淡雅之姿,入了皇帝的眼。 那一夜,皇帝召沈美人侍寝。 两个月后,沈美人时来运转,怀上了身孕。 姜萝知道这个消息,很为沈美人高兴。 不过随着沈美人因孕晋位,她送的礼物再也不够出彩啦。 她以前送吃的用的,是起雪中送炭之效用;如今再送,则成了寒酸的嘲讽,无不提醒沈美人曾经落魄过,还受过失宠公主的接济。 再后来,沈美人总说孕期困倦,要好好休养,开始委婉拒绝姜萝的探望。 沈美人知道皇帝不喜欢姜萝这位民间养大的公主,她在刻意避开姜萝,划清界限。 她和这位三公主不一样的,她需要很多皇帝的爱,才能过上好日子,姜萝不该拉她一起沉沦。 在姜萝又一次送小孩兜肚与金锁被拒之门外后,赵嬷嬷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公主,咱们不受这个气了,啊?这才爬多高啊,就开始翘脚了,往后有的是她苦头吃。咱们回府上去,近日厨子蒸的橙丁百果糕不错,您多用点。” 姜萝不愿把沈美人想得太坏,只扬了扬唇:“好呀。不过婉儿可能只是太困了,您知道的,怀孕的女子都很辛苦。” 婉儿是沈美人的闺名,她们曾经好到无话不说,以民间小名儿互相称呼。 九个月后,沈美人生了孩子。 是个小皇子,长得唇红齿白,冰雪聪明,见人就笑。 姜萝也登门见过一回,小孩子能分辨善恶,软乎乎的手捏住姜萝的手指,咯咯直笑。 姜萝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回了府邸,翻遍箱笼,找出所有贵重的赠礼,庆贺小孩子出生。 然而,就在她送完礼的第二天,小皇子死了,死于她所赠的金珠入喉,被堵住了喉管,活生生憋死了。 而沈美人的贴身宫女作证,这一切是姜萝所为。 就在姜萝见过小皇子的一刻钟后,小皇子被金珠梗住喉咙,哭喊都发不出,死得凄惨可怜。 可是,那一枚金珠,她摆在木椟里,放得很远,没有给小孩捏在掌心把玩。 有人想害她。 虽是风雪天,可殿内地龙烧得热,姜萝不应该感到冷的。 然而她还是起了一阵阵鸡皮栗子,骨头缝不住往外冒寒气。 姜敏端坐于皇后身边,朗声指责她:“果然是民间长大的,学了一身市井的痞气,心术也不正!无非是害怕新的皇弟能分去你的宠爱,这才痛下杀手。” 皇后也叹息:“阿萝不该犯下这等狼心狗行之事!你让你父皇多寒心呢!”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数落姜萝身上的不堪,仿佛她的存在就是一个过错,她不该肖想任何温暖。 天真冷啊。 姜萝战栗,张了张嘴:“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姜敏冷哼:“你的意思是……沈美人宫阙里的宫人栽赃皇女?她主子富贵了,她自个儿也能得到好处,为何要动小皇子?还是说,你觉得这名宫人是受人指使,诬陷你?后宫妃嫔们争宠也就罢了,你有什么仇家,值得她构陷?哦,你是疑心母后吗?” 这话一出,皇后脸上也腾起薄怒:“够了!来人,传本宫懿旨,将三公主姜萝下达掖庭狱,听候发落。” 还没等内侍合力把姜萝拉下去,半道上便传来了天家威严的嗓音——“何事这般喧哗。” 皇帝来了,姜萝又被抛掷在地。 但好险,她还有机会能洗刷冤屈。 皇帝落座上位,周遭喧哗的絮语戛然而止。 皇后把宫中发生的恶事说给天子听,皇帝脸上果真浮起一重肃穆。 他冷声:“阿萝,朕原以为你不过是年幼顽劣,可你竟歹毒至此地步,对于一个刚出世的幼弟,也能狠下如此毒手!” 皇帝的一番话,击碎了姜萝仅有的生欲。 她咬紧牙关,忍住眼眶里的眼泪。 她说:“父皇,宫殿之中戒备森严,既我有坏心,又怎可能不被人瞧见?父皇觉得我蠢笨如斯,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皇弟动手吗?这般明目张胆行恶,我不是傻子……” 然而,所有人都不信她。 他们的冰冷眼神代表了,他们早料到姜萝会用这一番话来自证清白。 足够愚蠢。 姜萝刚说完这番话,憔悴的沈美人忽然冲了过来,死死抓住她的衣:“阿萝!别人不知你的歹毒用心,你当我也不知吗?!你我相逢于微末,能做苦难中的莫逆之交。但你绝不肯见我爬起,你怕我再也不亲你、近你,也会如旁人那样打压你。三公主,我只问你一句,我可有哪处……对不住你?” 沈美人这番话,完全把姜萝打入低谷。 她没有忘记两人在院中一块儿观星、赏雪、吃烤芋的日子。 她发自内心,由衷期盼,沈美人能够独得父亲青睐,往后能过上好日子。 她的好,如今成了全然的恶,所有旧事都成了居心不良的佐证。 姜萝浑身血脉翻涌,冷得直打摆子。 “连你也不信我……” “你让我怎么信你?!”沈美人知道的,她对姜萝冷淡过,姜萝心里不可能没有怨恨!所以她害沈美人的孩子,事出有因。 真该死啊!沈美人摘下发簪,想刺入姜萝的胸口。 说时迟那时快,内侍拉住了丧子的沈美人,阻止她和姜萝“同归于尽”。 姜萝忽然笑了,她明白了,即便这是一场阴谋,也没人会信她的。 因为她孤立无援,因为她不得人心。 如果一头撞死在这里能证明她的清白,姜萝会毫不犹豫这样做。 但那样只是白白牺牲,吃力不讨好。 姜萝仰起头,忽然不屑去争辩了。 眼泪悄无声息滑落。 她虽哭,但并不难受。 她的心已经够硬了、够麻木了,她没有必要为不可得的温暖与父爱再哭泣。 姜萝抿唇,望向皇帝:“我以为,您会听我辩一辩的。但是我想,我说什么都是错。既然死路一条,我就再也不奢望了。” “我从来都不想入宫,我也从来都不想当什么狗屁公主!” “是您逼我回来的!” “所谓富贵天家,也不过如此蛇鼠一窝的恶人!宫里头一点都不快乐,一点都没有人情味。” “您明明是我的父亲,你明明是我的继母,你明明是我的皇姐……可你们待我,还不如和我没有半点血脉亲缘的祖父好!” “这天家,我不待了。若我死了,下辈子,我也绝不投胎天家!” 身体发肤,骨肉血脉,她统统都能还给他们。 她再也不要留恋这一捧凉如秋露的暖意,再也不去奢望命数里所有不可得。 姜萝想,她要有骨气地活过这一回。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15. 第十五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6.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坤宁宫。 黑漆彩百鸟朝凤图八扇围屏后,一径清莲香烟袅袅升起。 姜敏伏于皇后膝上,既做柔顺姿态,又不敢完全沾上凤衣,唯恐妆粉落上缎面,惹了母后的嫌。 她笑道:“母后,如今那个幺子除去了,大皇兄的地位便更稳固了。” 皇后笑着摸了摸乖女乌黑的鬓发:“多亏了我们阿敏的锦囊妙计。” 虽说姜敏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懵懂知事的年纪就养在她膝下。 多年来,她殚思竭虑,为皇后笼络住不少圣恩,又一心为她的兄长着想,皇后待她还是有几分真情的。 姜敏羞赧一笑:“多谢母后夸赞,我是母后养大的孩子嘛,聪慧这一点,自然是随了母后的。” “你呀!小小鬼灵精。”皇后嗔怪,抬指点了一下姜敏鼻尖子。 “母后给我喂葡萄,我想吃母后亲手喂的。” “好好好,小馋猫。” 皇后招招手,屏风外,即刻有宫人端吃食入内。 姜敏咬住了皇后递来的甘甜葡萄,内心却对这样的日子感到乏味。 她看似受宠,却不得不奴颜婢膝讨好每一个上位者。 姜萝是孤女,她何尝不算皇宫里的孤女呢? 她本可以有母亲的,但因姜萝生母的过错,令她母亲被君主赐死。 即便是她母亲先害的人,但姜敏也不会饶恕姜萝。 姜敏又想到那个眼圈发红的小姑娘,那样果敢、坚毅,挑战皇权。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一番“抛弃父母”的话,震耳发聩。 一个愚蠢的孩子。 姜萝这种人,在宫里一定活不下去的。她害死了姜萝,也是在帮姜萝解脱,她该感谢皇姐的。 而姜敏的解脱……又在哪里呢? 她一点都不羡慕那一个蠢蛋。 - 姜萝没有被丢入后宫掖庭私狱,而是被丢入了大理寺诏狱。 本来是一桩家事,可保皇裔的命不死,然而姜萝非要硬气冲撞皇帝,挑衅皇权。 眼下她的错处就成了国事,恐怕难逃一死了。 姜萝不害怕,在押入牢房前,她已经抹干了眼泪。 就是干涸的泪痕咸咸的,风紧着她的面皮,有一点细细的疼。 “吱呀”一声,牢门开了。 身着孔雀方补子绯色官服的苏流风,提一只梨花木竹梅食盒入牢狱。 姜萝鲜少见先生穿公服,今日一看,原来他换上官吏的衣饰这样得体、清贵,衣袍每一处都整洁,不沾染尘埃,光风霁月。 那一双凤眸也潋滟动人,如含春山。 苏流风朝她微微一笑,随后摘下了乌纱帽。 他撩袍坐下,全不顾姜萝开口的那句:“先生,地上脏。” 苏流风从食盒里摆出热气腾腾的饭菜,一样接着一样,摆在姜萝面前:“臣不知公主爱吃什么,时兴的菜都准备了一样。这是酱萝卜炒山鸡肉丁,这是油灼肉……实在不想入口,好歹饮用一碗胡桃奶酪甜碗。” “先生,您唤我‘阿萝’吧,我不想听人喊我公主。” “好。” 苏流风心里咂摸了一下小名,嘴上却不敢唐突。 菜肴都是色香味俱全的漂亮颜色,但姜萝没有胃口,只端了一碗甜饮来吃。 待她咽下好几口,苏流风才道:“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我自打入仕后,鲜少进灶房了。” 姜萝听得瞠目结舌,她难以置信地问:“这些菜,都是先生亲自下厨的?” 他挟笑:“是。” “先生待我真好啊。” 她莫名又有了泪意,却忍住了没哭。 姜萝鼻腔发酸,心头也被蜜蜂蛰了一下,生涩的疼。她嘀咕一句:“先生,您不该来看我的。您待我这样好,我再也不能如先前那样从容赴死了。” 她当时有了死志,觉得人间再没有她渴望的温暖。 但是苏流风的几道家常小炒,把她拉回了人间。姜萝忽然又有了生欲,又有了活着的想法。这样不好的,她会害怕的。 她不能……想活啊。 但是,但是。 姜萝的眼泪啪嗒啪嗒掉手背上,落入碗里。 苏流风从袖囊里抽出一条满是山桃花香的手帕,递过去。 他陪着她,任她哭,任她抹泪,他什么都不说。 姜萝问:“先生,您为何要待我这么好?和我这样失宠的公主走得近,全无半点好处吧?” 苏流风:“就当我和常人不同?” “好吧,先生确实很与众不同。”姜萝忽然奢望先生的疼爱,她惶恐不安,问:“先生,我说我没有杀皇弟,你信吗?” “我信。” 笃定的,不带一丝犹豫的话,瞬间照亮了姜萝的心。 姜萝瘪嘴,长长呼气,压制住鼻腔里的泪意:“先生,我虽然在宫闱斗争中输了。但我同时也赢了。” 她灿然一笑:“我赢回了……自己的尊严。” “真是好孩子。” 苏流风会心一笑,发自内心夸奖她,赞美她,这是阿萝应得的。 “先生。”姜萝忽然扯住了他的衣袖,“我如果被赐死没什么,请您帮我关照一下赵嬷嬷,我希望她能平安。” “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这句话的真假,有待商榷,但安下了姜萝的心。 - 苏府地牢。 一面黑漆洒螺钿百宝嵌石榴纹插屏前,摆着一张满是刀痕的桌案。 苏流风负手入内,冷漠地瞥了一眼底下中毒失明的宫女。 脚步声不紧不慢,由远及近,微微振动的地面,撼得宫女膝骨发酸。 她的眼睛好疼,漆黑一片,只能在地面上摩挲,朝眼前的人爬去:“求您、求您饶我一命。我不过是个宫里的小婢子,从我这里什么都图不到的。” 苏流风没有应这一声,他只是从荷包里翻出一缕发,以及一串拆开的翡翠手链,递到宫女怀中。 他慢条斯理地道:“这是你弟弟,托我带给你的。” 宫女听到弟弟的消息,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她摸了摸手珠串子,知道这是她前两年出宫省亲,特地给弟弟编的。 还有一缕发……带着血腥味的发。 什么人能从弟弟身上绞下一缕发?还混着这样的血气。 宫女脸色煞白:“您把我弟弟怎么样了?” 苏流风抚了抚墙上挂着的刑具,小声道:“你弟弟如何,取决于你。”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公主锒铛入狱的事,你该知道?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宫女忙给对方磕头:“我、我不能说。要是说了,我们全家都会丧命的。” “哦。那死在我手里,应当也没什么?” 宫女知道,这个男人和后党的人都不是善茬。 她要保住家人,保住她的弟弟。 于是,宫女下定了一个决心,低声道:“您只是想救三公主是吗?若我不说出幕后之人,也能助您救出三公主,您能不能大发慈悲,放我弟弟一马?” 苏流风嗤笑一声:“如何不能呢?我自小受佛法洗礼,很懂慈悲为怀。那么,佛说,如你所愿。” 宫女把头垂了下去,只觉得男人口中的佛陀一点都不善心,听着让人浑身都发冷…… - 不过,不管怎么说,姜萝都成功逃出生天了。 沈美人近身服侍的宫女看到皇女受苦,起了恻隐之心,终于愿意认下罪孽,洗刷姜萝的冤屈。 她同沈美人少时有过交情,怎料入了宫,身份天差地别,一个为主一个为奴。 宫女承认,她是自己嫉妒同为民女出身的沈美人独得皇眷,一生大富大贵。 她看不过眼,便想毁了沈美人一辈子。她用金珠谋害皇裔,还蓄意嫁祸三公主。 留下自悔的血书后,宫女投井自尽。 姜萝又被放出了牢狱。 补偿她的赏赐之物源源不断抬入公主府,皇帝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错,露面,和姜萝道歉。 姜萝知道,这是天家的颜面,这些礼物是皇帝的遮羞布。 她已经对于宫闱彻底失望,所有恩赐于她而言都不痛不痒。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姜萝直觉,是苏先生为她瞻前顾后奔波。 于水火间,先生又救了她一回啊。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16. 第十六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7.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今生,姜萝不再想从前的糟心事。 她正欢欢喜喜帮周仵作剪吉祥画窗纸,准备吃食过年关呢。 今年周仵作的病出了点变数,比上一世来得急切些。 在姜萝十一岁的那年,周仵作便不大能从榻上起身了。他不再做衙门的事,张主簿和许阿爷也懂了周家人的苦难,时不时给周家送去名贵的药材,还让家眷以及儿媳置办些小姑娘的新衣与首饰,帮着照看姜萝。 张主簿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他膝下没什么孙辈,平日里虽总骂阿萝不懂规矩,但他也是打心眼里把小孩儿当成自家孙女疼爱。 要是周仵作撒手人寰,这样一个小姑娘往后该如何过活呢? 他和县太爷打了场眉眼官司,终是下定决心,为姜萝的事,用去这来之不易的多年师生情分。 张主簿差人去请苏流风入家府,他有话想对少年郎说。 苏流风已经是十四五岁的大郎君了,着一身远山青江崖海水纹袍衫,竹玉簪束发,英英玉立,再不比从前落魄样。 张主簿活了这么多年,懂看人,他知道苏流风这样神清骨秀的读书人,往后自有腾云梯可踏,他已经没有东西能教苏流风了。 张主簿怅然地叹了一口气,笑道:“小风,来坐。” 苏流风规规矩矩地行了见师礼,问:“老师差人寻学生登门,可是有什么紧要事?” 若是稀松寻常的事,张主簿大可拜访周仵作的时候顺道同他说了,何至于特地邀他登门。 “我也不打马虎眼、藏心思了。小风该知道,你周阿爷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说起这个,张主簿便觉一阵悲哀。他略通医理,给周仵作把过脉的,分明是难以为继的衰势,偏生周仵作要装得身体康健,甚至前些日子还强撑起一口气下地,喜得姜萝一见他们便喊“祖父大安啦”! 明明是回光返照,明明是强求一口生欲,一心想要多照看孩子。 苏流风迟缓地颔首:“是,我知。” 他一直都知道,却什么都没和阿萝说。 苏流风盼妹妹欢喜,盼妹妹无忧无虑,为了守住那一日日灿烂的笑颜,大家不约而同欺瞒起阿萝。 张主簿拍了拍苏流风的手:“为师只求小风一事,若有朝一日,你周阿爷死了,你要好好照看阿萝。便是你往后飞黄腾达,抑或娶了新妇,也不能容不下这位无血缘的小妹……倘若你真改了心性儿,也不要磋磨阿萝。你送她回来玉华镇,送到县太爷的家宅或是我们张家,自有人安顿她。阿萝命苦,你不要难为这个孩子。” 即便知道苏流风本性不坏,是表里如一的谦谦君子,张主簿还是要事先提醒那么一句。 多年后,就算他和许河死了,他们也会留下话给后人,一定好生安置孤女阿萝。 毕竟,人随着岁月荏苒,是会变的。 苏流风被人质疑品行,并不恼怒。大家心善,都是一门心思为阿萝打算,他只觉得一颗心灼得似火,很温暖。 稳重的少年郎柔声道:“老师放心,这一生我不娶妻,只守着阿萝。” 苏流风待阿萝,满心满眼都是长者的疼爱。他从未想过这一生还要带累他人入泥泞,若有资格护住家妹过活,已是奢望。 然而这话落得张主簿耳朵里,倒曲解出另一重缱绻深意来。 哪有郎君不娶妻的?难道苏流风待阿萝有旁的情谊? 张主簿顿时喜上眉梢,连连说好:“青梅竹马么,又不是一个家谱里的,如何不能成?为师看啊,世上比小风挺秀的郎君是再难寻得了,阿萝能有你陪伴,你周阿爷必也放心。” 他捏了一把苏流风的肩臂,满是揶揄神色,作势要登一回周仵作的门,好好同老友说道此事。 苏流风不懂师长为何前一刻还阴郁,后一刻立马性情大变,只得抿了抿薄唇,任其玩笑,回了周家。 - 庭院里,姜萝燃起火炉,为周仵作煎药。还没等她捏帕子握炉柄,便有一只莹润似雪的手递了过来,指尖还沾着浅淡的香墨,姜萝一看便知是苏流风。 她抬眸,眼角眉梢俱是流溢欢喜:“苏哥哥!” 苏流风怕她被药汤烫了手,帮着把药碗端给了周仵作。 阖上老者的房门,苏流风朝围在红泥小炉前的姜萝轻弯唇角,问:“周阿爷今日身体如何?” 姜萝想到晨时郎中来了一趟,把了脉,开了几服药,便去寻县太爷谈话了。 她懂,这是知道姜萝一个小孩子做不了大人身后事的主,得寻长者商量险峻病情了。 姜萝垂下眼睫,懊丧地答:“瞧着不大好。” 本该明媚的小姑娘,因这一桩沉甸甸的心事蔫头耸脑,让人很不忍。 苏流风抬手,覆上姜萝的乌发,缓缓揉了下:“莫怕,周阿爷吉人自有天相。” “嗯!”姜萝不说丧气话了,她拉过苏流风往寝房里去,“哥哥,你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阿萝长大了,苏流风身为兄长,实不该再如儿时那般堂而皇之入女子闺阁,即便她是他的家妹。 他立住身子,正要婉拒。一低头,却迎上姜萝那一双狐黠的乌黑眸子。 姜萝拉不动先生,回头,与苏流风无措地对望:“哥哥?” 小姑娘的神色茫然,教人疑心再僵持下去,她可能瘪嘴就哭。 再坚毅的心神,对上姜萝也要败下阵来。 苏流风长叹一口气:“走吧。” “好!嘿嘿嘿。” 姜萝拉住先生的衣袖,摇头晃脑朝屋里走去。 苏流风刚进门,满室馥郁的香气便席卷上他的衣袖。姜萝似乎偏爱桃花纹样的事物,覆盆子红的罗帐上,满绣桃花绿枝。 她爬上床围子,从被褥里头摸出藏了许久的一对兔毛沉香色缎枫叶纹护膝罩子。 “哥哥,这个给你。” 苏流风接过那一对软绵绵的护膝,胸腔骤然腾起一股子暖意。眉宇间惯来的凌冽,全融化于这一对暖和的护冬用具里。 姜萝羞赧地摸了摸鼻尖子:“我的女红实在差劲,针脚也缝得不密,哥哥别嫌弃。” “怎会嫌弃,我很喜欢。”苏流风望着眼前已经长大了的孩子,凤眸隐隐带笑,“怎想着送为兄这个?” 姜萝眨眨眼:“快要过年关了嘛!每回都是哥哥送我礼物,我也得礼尚往来呀。” 最要紧的是,入冬后,姜萝上苏流风的房中陪他看书,先生怕她受冻,总把熏炉往她的脚边挪,自个儿端坐于漏风的窗前受冻。 她体恤先生,自然要投桃报李。 周仵作的身体每况愈下,原本还能起身陪姜萝用一日三餐,渐渐的,连吃饭都要劳烦外人搭手来喂。 周仵作不舍得姜萝受累,可姜萝却每次都要捧一碗肉糜粥,可怜巴巴求祖父让她在旁陪同。 最后,还是苏流风来孝敬长者用膳,而姜萝趴在被褥旁,同祖父有一搭没一搭讲话。 她和周仵作讲许阿爷家里制了鹿筋丸子,拿木棍捶打散了才好肉揉团。用鸡汤和秋油炖煮的丸子很香,但她总觉得有一股子腥味,不大爱吃。张主簿佐酒吃肉,大呼过瘾,还为丸子书了一片诗赋,虽然最后被苏流风挑出了一丁点对仗工整的毛病,张主簿谎称是酒喝多了没留神。 她又说,隔壁王勋外出开铺子去了,听说娶了大自己两三岁的新妇。也不知是不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了,对苏流风这个举人公客气不少,逢年过节还送了礼来。她看在衙役王叔的面子上,没和王家人计较,收下了礼。 不论姜萝说什么,周仵作都含笑听着,日子过得飞快,嗖的一下,便到了年尾。 周仵作今日的脸色实在难看,姜萝请了郎中来看,然而这一回,大夫药都不开了,只摆摆手,道:“周小姐,若是周仵作哪处不适,你记得请县太爷来家府主持。” 旁的,他不敢多说了。 闻言,姜萝如丧考妣,良久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早早猜到了周仵作的病情,可真等到这一天来临,她又很难接受。 她的家人,要一个个离她而去了吗? 夜里,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天色冥冥,风声呼啸。 周仵作喊苏流风入内室,他要和小郎君单独讲几句话。 待苏流风撩帘出门,他见到身姿伶仃的姜萝正立于卷雪的屋檐之下。她在阑珊灯火之下伸手,像是想掬住一把雪,又好似想捞住几许黄澄澄的灯光。 他忽然不想惊扰这个孤苦的孩子,只静静地望着。 直到姜萝察觉兄长清冷的目光,蓦然回首,她朝他灿然一笑:“哥哥?” 明艳的笑颜一瞬息压入人的心腔,苏流风不适地挪开目光,他淡然道:“阿萝,周阿爷有话想和你说。” “是。”姜萝的笑一寸寸落下去。 人间悲欢离合,避不得,拦不得。 她已经多贪了好些年的天伦之乐,该放手了。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17. 第十七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冬天原本是姜萝最喜欢的季节,今日后,她要改口了。 阴冷、潮湿、不近人情的隆冬,将是她的梦魇,是她最厌弃的日子。 姜萝望着床上盖着厚被的周仵作,凝望他脸上每一寸皱纹以及骨相容貌,心里难掩悲怆。 她忍不住握住了祖父的手,可是老者的指骨那样冷。仿佛他身上盖的并不是柔软保暖的厚被,而是一蓬蓬厚雪,抑或是寒冷的黄土。 姜萝脸上都是水渍,她小心抹了一把,又拿烧火棍挑屋内燃的炭盆。 “我给祖父烫个汤婆子去。”她慌慌张张地说,“这屋里太冷了,您的手都冻僵了。” 周仵作何尝不知,是他的命数到了。他之所以冷,是身子骨里的热气儿一溜溜跑出去了。 回天乏术,他要抛下孙女儿了。 周仵作拉住姜萝,强撑起眼皮,笑得和蔼慈爱:“阿萝别忙了,祖父不冷。” 没有用的,那是没有用的事。 临死之前,他只想多看看阿萝。 多乖巧的孩子啊,被他拉扯到这么大了。 姜萝抹去眼泪,再度跪到周仵作的床边。她双手搭在床围子上,胖乎乎的五指褪去了丰腴,如今成了纤纤细骨。 小孩子,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 周仵作何其欣慰。 周仵作摸了摸姜萝乌黑的发髻,摸出一枚玉佩,递到姜萝的手中。 他笑说:“这是阿萝的,好好留着。若有一日,别人家来寻阿萝,你可以归家里去。但最好,先不要相认,仔细留心对方的声口儿。这么多年没来找你,待你大了又要拉你回去,恐怕就是要嫁人作配的恶人家了,倒不如阿萝自个儿和小风过活,更轻省些。” “祖父睡着后,阿萝记得去庭院凿开那一棵桂花树,里头有一个木匣子,是祖父给你攒的嫁妆。不要想着带夫家去,要是没可心的郎君公子,那你就留着自个儿花销。我们阿萝过得好才是真的,旁的都不打紧。” “原先那样小的一个孩子,上桌都够不着米糕,还要祖父抱。怎么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周仵作一边笑,眼角一边流淌泪花,“祖父还没看够呢,祖父还没陪够阿萝呢……” 姜萝泣不成声,她拿帕子帮祖父擦眼泪。 她捧住周仵作的手,按在脸侧,企图用脸颊上的温热煨烫他。 姜萝忍住抽噎,满是泪雾的杏眼一直看着周仵作。心脏仿佛被人刺了一刀,破开皮肉,鲜血淋漓,还有人故意往里头掺了一把盐与醋,疼得她不住瑟缩。 姜萝不知道要怎么记住周仵作的容貌才算是珍惜岁月。 她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怕自己做得不够多。 她给祖父留下快乐的回忆了吗? 她今生做得比前世好吗? 汹涌的哀伤忽然淹没她、暗潮把她打入了谷底深渊。 姜萝吸了吸鼻子:“祖父,我要和您说一些荒谬的事,很可能您会觉得奇怪,会以为我疯了。” 周仵作摇摇头:“阿萝说什么都是好的。” 看,这就是她的祖父,永远都会站在她这一边。 姜萝要陪祖父最后一程了,她前世的所有委屈,今日都能寻到一个宣泄口,“祖父,我活过一辈子了。上一世,我回到了皇宫里。说苦,其实也不苦。每日过的都是锦衣玉食、吃喝不愁的日子,夏天睡的是真丝玉枕,冬天吃的是羊汤燕窝。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巍峨的殿宇与皇城,也是第一次看到达官贵人对我俯首称臣。” “您不知道吧?苏哥哥在上一世成了内阁首辅,他是我的老师,待我极好。” 周仵作含笑:“怪道你要救他。” “是,我想报先生的恩情。” 姜萝找了个蜜黄色的软垫坐着,同周仵作闲话家常,屋外沙沙作响,雪还在落。 姜萝笑说:“被您一打岔,我都要忘记说什么了。说到哪儿了?哦,皇宫里的事。您应该想不到吧?皇帝是我的父亲,我有一大把兄弟姐妹。我本想着亲人多了,往后就不寂寞了。可是宫闱里的人情和旁处真的不同,他们好像没有心的怪物,皇兄漠视我,纵容皇姐杀我,父君嫌我没规矩,视我为天家的耻辱。明明我有那么多家人,可是没有一个人喜欢我。” “除了赵嬷嬷和先生……我和他们没有血脉亲缘,可就是他们陪着我、护着我,我才好好长大成人。” “祖父,您说,人心为何这样复杂?” 周仵作叹息:“阿萝受苦了。” 一句话,让姜萝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明明眼睛发酸,她的心脏却是甜的。 “祖父,我不苦。”姜萝埋头于周仵作的被褥之上,任老迈、沧桑的手轻轻抚摸她的发顶。 通过祖父的动作,姜萝从中推断,她爱的人还在身边。 直到风雪渐大,她头上的手忽然不动了。 姜萝骨头缝里都透着冷,她咬紧牙关,小声问:“祖父?您是不是睡着了?” 没有回应。 “祖父?” 很快,她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姜萝肩头颤抖,一阵紧接着一阵。她低声呜咽,侧耳聆听祖父的心跳,感受他的脉搏。 可是,在这个彻骨严寒的冬天,祖父还是离开了她。 姜萝好像改变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她的重生是一场错误吗?只为了迎接一次又一次的道别? 她在室内痴坐,直到苏流风的声音在屋外回荡——“阿萝?” “哥哥。” 她应了他,除了这一声,其余话,什么都没说。 苏流风推门入内,温暖的室温一下子驱散了他肩臂覆雪的寒。 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床前的姜萝,她今日穿的槐花黄绿袄裙,浅浅的绿,像一节不住攀升的竹,代表希望。 然而,希望小竹竿,却蔫头耸脑,抱住膝骨,待在一隅,像是迷失于深山老林里无措的幼兽。 苏流风摸了摸姜萝的头,又上前一步,试探周仵作。 周家祖父离世了,尸骨冰凉。 苏流风轻轻拉起被子,遮住了周仵作的脸,盼他安息。 随后,他蹲下身子,靠近这一只孤立无援的小兽。 怕唐突、怕惊扰。 苏流风温柔地问:“阿萝有什么想要哥哥帮忙的地方吗?” 郎君温润的嗓音入耳,一点一点解开姜萝拧巴的心结。 姜萝小声问:“哥哥,我能抱抱您吗?” 这句话,和上一世重合。 ——她只是,想要先生的安慰。 相较于上一世的疏离,今生还是改变了许多。 这一次,苏流风没有拒绝她。 他弯了弯唇,答:“好。” 很难说,苏流风的回答代表什么。像在姜萝的心间埋下一颗种子,啪嗒,花开了。 姜萝心腔满涨,她小心搂住了苏流风的腰身,埋首于先生温暖的怀抱。 眼泪顷刻间落下,一点点濡进了衣襟间。 她哭得很狼狈,但心里不苦。 她得到了祖父的安慰,也得到了先生的安慰。 这一生,她明明过得很好。 苏流风下意识轻轻拍姜萝的脊背。 一下又一下轻柔的哄劝,止住了小姑娘无休止的哽咽。 姜萝赧然,问苏流风:“哥哥,您有过害怕的时候吗?” “害怕?” 苏流风垂眉敛目,真的仔细回忆过往。 他对于姜萝的话,从来没有过敷衍。 提起这个,苏流风真的想到了一桩旧事—— 他被抛入对于幼童来说深不见底的坑中,四面都是化难化灾的箴言经幡。 漆金佛像,德隆望尊,宝相庄严,将他团团围困。 玄明神官奉天命而来,护国主气运——神罚世人。 苏流风本来不畏神佛的,直到它们的身上燃起熊熊烈火,炙热的火,如红莲,如业障。 滚烫的热浪一波紧接着一波袭来,险些要把孩子灼伤。 苏流风无措地呆立原地,听着满耳洗涤罪孽的梵唱—— “结跏趺坐,宣说神咒。” 出自《大佛顶首楞严经》,苏流风耳熟能详。 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降魔消厄。 修罗子天地不容。 可他,活着。 …… 苏流风再度睁开眼,思及旧事,他眼底无喜无悲。 良久,他又想到眉心观音痣的小姑娘,举着饼朝他踱步而来。 明明是同样的红,却不伤他。 神爱世人,普度众生。 于是,苏流风微微一笑,道:“如今,不怕了。”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18. 第十八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周仵作去世了,许县令和张主簿本想避开姜萝。 可她执意要帮祖父办身后事,小小年纪的姑娘家,为了让长辈信服她削瘦的肩膀也能挑起家宅里繁重的山,即便看到周仵作遗容,她也忍住没哭。 姜萝抿唇,伸出颤抖的手捻来拿钱换的珍贵珠玉,塞入祖父的口中。一般穷困人家是给逝者含饭,她不想祖父委屈,她要风光大办,因此换成了宝珠。 本来还要请得道高僧念佛经为周仵作阴间开道,但苏流风接过了这个任务。 他是半入仕的官身,由他念经镇煞,很妥帖,不过一般官人都嫌弃晦气,怕污了亨通官运,不愿意沾手。 苏流风难得有一番孝心。 张主簿叹息:“老周考虑得当,没让小风入周家的家谱,否则为至亲守丧,他又得错过一回春闱。” 许河掖了掖眼角:“都是一把老骨头,谁不知道自己的命数?只盼着孩子们能好好长大,他归了天上也能庇护他们一程。” 虚掩的门缝中,哥儿与姐儿伶仃的身影被烛光拉得老长,幸而还能彼此依偎,阿萝不是形单影只。 苏流风郎朗的诵经声从屋内传出,是《弥陀经》与《往生咒》。他的音调慈悲而宽宥,洗涤罪孽,净化人心。 姜萝原本不宁的心绪在苏流风的佛音里渐渐归于平静,她抬眸,看了一眼苏流风。 先生应当是很有佛缘的一个人吧,他坐于木凳上,兜头迎了屋外照入的金辉夕光,仿佛镀上了一层光明洞彻的神衣圣光。 姜萝掌了一盏引魂灯,置在周仵作的身边。长明不熄的烛光会指引他往生,劝他奔赴轮回,不必留恋。 都说人死后会化成虫蝶引路,这样寒的天,姜萝竟真的看到了一只白翅蝴蝶蹁跹飞舞,落她肩上。 一瞬间,姜萝的眼泪又汹涌。 她止住哭,指尖轻轻动了动蝶翼:“我很好的,您去吧。不要挂心我了,这么多年,您照顾阿萝够多了。往后的路,阿萝会一个人走下去的。” 不知是慰藉,还是蝴蝶真通了灵性。 蝶翼微颤,盘旋了片刻,带着她的思念与圆满,终是飞远了,融入苍茫的雪色中。 姜萝累了一日,精神不济,打起瞌睡。 原本姜萝是支着脑袋,陪苏流风诵经,但白皙如藕段的小臂一滑,人就栽下去,磕入苏流风的怀中。 苏流风知她已一夜没合眼了,才十来岁的孩子,要遭受此等劫难,为何呢? 她救济了他啊,可是小姑娘的一生却很苦很苦。 苏流风不知的是,姜萝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她枕在先生膝骨,鼻腔间全是馥郁清雅的山桃花香,这一觉,她睡得很沉。 梦里,四面都是漆黑的木壁,姜萝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神龛之中。 再低头,眼前的供品换了一茬又一茬。有阿萝喜欢的牛乳蛋羹、玄酒白片鸡、甚至是虾圆。这些是热菜,偶尔也会栗子糕、百果糕、青团。就是很少有酒,可能先生觉得她是个孩子,又或者从前被她酒后发疯吓着了,打那儿以后,苏流风便不愿意再给她吃酒了,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 姜萝吃不了食物,只能嗅一嗅气味,咀嚼一点香火。 但苏流风不嫌,他依旧一日日换下吃食,不让供品有霉星子。 一如既往好好照顾姜萝,即便她已经死了。 先生总会来祠堂和她一起过年节,屋外放炮仗,热闹非凡,他却完全不想去看。 姜萝熬不了大夜,成日里打瞌睡。 她一面休憩,一面絮絮叨叨听先生自言自语:“你应当很爱看焰火吧?只是每回都不凑巧,国宴前就受罚,关在家府中。小小的孩子,蹲守于屋舍一隅,等着一角天地绽开的烟花,也是足够辛苦了。” 苏流风轻轻一声笑,又牛头不对马嘴地道:“唔……要真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淋水太过容易起肺病灶,泡水太少又难免遭了一通罪还生龙活虎。撒谎也是有门道的,但幸好不亏。那日的小兔灯,你很喜欢啊。” 他笑得眉眼弯弯,很是可亲。 姜萝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苏流风欺瞒君主,请赐病假,全是为了照顾她吗?先生真的好温柔。 屋外熹光渐盛,苏流风离开前,留了一个利是封红包,压在长明灯盏下。 姜萝摸了摸,知道里头的东西,是几个金锞子,给小孩放枕边压祟用的。 她气得腮帮子鼓鼓:“按照岁寿来说,我都二十多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奈何先生完全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姜萝惊奇发现,祠堂洞开的那一扇暗花纱布窗外,植了许多的花树与盆栽。春日有寒冽桃花,夏日有清雅茉莉,秋日有甜馨金桂,冬日有醇浓腊梅。 一年到头,她都能看到花色,不再孤单。 然后她还觉察到苏先生的口味真的很特殊,竟把古朴的祠堂也重新装潢了一番。屋内设了兰草花卉雕饰花罩,还摆了许多昂贵的黄花梨云纹瓷心家具。明明一个祭奠故人的祠堂,倒被苏流风妆点得好似女子香闺。 不过还挺好玩的。 姜萝时不时盯着案上的胭脂水粉打量,虽脱离俗世,但也不算完全忘记了眼下都城时兴的女子妆容。 就是来更换供品的几个婢女太胆小的,每每你推我搡半天才敢入祠堂,匆匆换了用物,又匆匆离去。 唉,她还是最喜欢和先生相处。 就在姜萝猜测这些美貌的婢女哪个能晋升为先生的正房夫人或侍妾时,先生给她送了一份大礼。 是一块沾了血的玉佩。 苏流风鲜少带血气入祠堂,姜萝知道的,他这些年可能心境变了,也没干什么好事,因此迈入祠堂前,都会在旁边的耳室沐浴更衣,清清爽爽入内。 今日倒很稀奇啊。 姜萝蹲坐于供桌之上,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她看清了那一块玉佩的纹路——咦?这好像是她送给狗男人陆观潮的定情信物吧? 先生干得漂亮,竟帮她抢回来了! 不过,仔细一想,姜萝好像明白了什么…… 先生,是不是为她犯下杀业了? 那一双只执笔墨、满带书香气的手,原来也会轻易折断人颈骨,戾气横生吗? 他帮她,杀了陆观潮啊。 对不住先生。 …… 姜萝蓦然惊醒,再一睁眼,对上苏流风那一双清冷的凤眸。 她想起从前的事,内心五味杂陈。 姜萝莫名又伸出手,皱眉、瘪嘴,踮脚勾上少年郎的脖颈,抱住了苏流风。 小姑娘一睡醒便投怀送抱,倒教苏流风有几分无措与不适。 可是如今,只剩下他和她相依为命了啊。 因此,苏流风包容她,也拼尽全力爱护她。 “阿萝别哭,还有哥哥在。” 苏流风拿她全没办法,第一次软下心性与颈子,任姜萝抱得更紧,纵容她小小一只,依偎在他怀中。 为她撑腰,护她风雨。 苏流风能随意姜萝触碰,却不敢辜负她的依恋,亦不能肆意伸手环住她,越界太多。 她若是想他一生为兄长,他便如她所愿。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19. 第十九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0.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上一世,姜萝在周仵作去世后便回了宫。 那时的苏流风少年英才,于读书一事天赋异禀。他早早入仕,是京中出了名的朝臣新贵,也是世家与寒门争相抢夺的香饽饽。 可是今生一切都变了,姜萝守着祖父,直到及笄了也无人来玉华镇找遗失民间的珍珠,更无人登门接她回去。而本该成为朝臣的苏流风,不放心姜萝独自在村镇里守孝,他陪她一块儿留下,错过了春闱,只能再等两年。 姜萝不想耽误先生的青云路,她曾劝过他上京赶考,但苏流风温声婉拒了:“阿萝乖,别担心。为兄不上京赶考是有自己的考虑。书读得还不够多,便是去考了,也只是落榜。” 她想说,先生你一定不会落榜的,非但不会,你还能蟾宫折桂,名扬京城。 然后呢?苏流风会问她如何知晓这一切。姜萝该怎么回答?梦到的?又或者前世所知? 姜萝想到前世的苏流风如何用草乌突破第一重地狱,又如何为她手沾鲜血杀害陆观潮……她希望他永生永世都如眼下这样干净、纯粹,似隆冬天里覆上柿子树的那一捧雪。 她不能告诉他。她不想,染黑了先生。 姜萝什么都不说,默许这一切沧海桑田的变化。 或许她私心也想先生能陪在身边,伴她更久。 姜萝及笄礼是由许河和张主簿来办的,两位长者一个为笄者,一个为赞礼,还差一人为正宾。 一般来说,正宾都是由女孩家的女西席或者琴棋书画方面的女先生担任,但姜萝一心把苏流风奉为师长,她故意请他来当正宾。 有点不合礼数,但自家人热闹,不必旁人置喙。 正宾要帮及笄的小姑娘梳发、加笄。 灯火煌煌的屋里,苏流风一手轻柔地捧起姜萝散落一地的乌发,一手执着鸟雀牡丹纹桃梳篦,细细插-入发中,小心顺发。 烛光打落油亮的发间,倒映出鎏金碎箔。 姜萝一直有用桂花的沐发膏子保养,发梢带着若有似无的浅淡花香。 苏流风垂下细密的眼睫,一时茫然。他觉得自己掌心抱着的这一捧发很沉,重若千钧。 “哥哥。” 姜萝忽然唤他,把苏流风惊醒。 “嗯?”苏流风轻应了一声。 姜萝转头,眼里仿佛蕴含了一整条璀璨星河:“我要成为大人了。” 苏流风唇角上翘:“我知道。” “你高兴吗?” “高兴。”苏流风顿了顿,又觉得他现在为兄又为父母,很多话都要和姜萝说清楚。他迟疑一会儿,还是开口了,“阿萝长大了,若是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告诉我。便是……相中了哪家儿郎,也可以由为兄前去试探品行与底细。” 他不会让姜萝盲婚哑嫁,也愿意帮她探路,寻心仪的夫君。 毕竟苏流风只有这个妹妹。 姜萝扯了扯兄长的衣袖,撒娇:“我一辈子都不嫁人,陪着哥哥,好吗?” 苏流风无奈摇摇头,只当她一团孩子气,在开玩笑。 他揉了揉姜萝的头:“好。” “哥哥,刚梳好的,你又弄乱了!” 姜萝大呼小叫嗔怪,逗得苏流风失笑。 看着先生笑了,姜萝心情就好,不枉费她这一番凑趣儿卖乖。 今生的及笄礼是苏流风加的笄,姜萝心里空缺的一块被先生填补上了。她不像前世那样奢望父亲饱含爱意的叮咛,而是听许河、张主簿,以及苏流风的处世之道。 大家都很爱护她,车轱辘话来来回回,归为一句——照顾好自己,无论何事都没有你重要。 这才是家人啊。 又过了两月,姜萝收拾起箱笼,打算和苏流风一块儿上京城贡院赶考,若苏流风能过试春闱,杏榜提名,留任京中,那姜萝应当也不会再回来玉华镇了。 她对苏流风很有信心,知道他一定会中的。要知道上一世,皇帝之所以重用苏流风,也是因他的才情过人,乃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这样厉害的年轻人,竟没有被人榜下捉婿。 姜萝想了想,兄长的趋利避害能力也很强悍呢。 上京前,姜萝想给苏流风求一枚平安符,她听说玉华镇的红螺寺很灵验。 一想到苏流风害怕佛像,姜萝便不要他陪着同往了。 怎料苏流风放心不下妹妹,执意同去。 马车上,姜萝从荷包里献宝似的抽出一条红色绸带,道:“哥哥,你要是执意想入庙,待会儿我帮你缚上双眼,牵你入内,可好?” 苏流风没想到姜萝能这般贴心,他微微勾唇:“好。” 马车的木轮骨碌碌停在佛寺的青石阶下,姜萝喊了苏流风一声:“哥哥,低头。” 苏流风顺从地垂首,任她绕到他的身后,小心遮蔽住他的双眼。 姜萝要系上遮眼的绸带,指腹难以避免会轻擦上苏流风的颊侧。小姑娘的指尖细细的,轻刺在肉上,不疼,但很痒。 暗香拂拂,满袖都盈着细腻的花香,独属于女儿家的情调与意趣。 苏流风原本搭在膝上的指骨,霎时无措起来,他不由微蜷指节。一瞬又松开,怕姜萝瞧出来。 姜萝的手法不够利落,原想着多简单一件事,可真上了手又愁肠百结。怕绑结实了,会勒疼兄长,伤了他的眼;又怕不够结实,待会儿寺庙里落下,又教他惶恐不宁。 一件简单的事,被她理出这么多弯弯绕来,姜萝丧气极了。 还是苏流风叹了一口气,循着太阳穴口的绸带一路往后摩挲,接替她的手:“我来吧。” “好。” 姜萝坐回原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细小的叹息,教五感敏锐的苏流风听了个正着——同他亲密触碰,会让阿萝很紧张吗? 苏流风抿了下唇,怔忪地想:也是,他是她的兄长。没有家妹对哥哥是不敬不畏的。 红螺寺早年也是一座远近闻名的皇寺,相传百年前的前朝就有皇亲在此处礼佛,故而修葺得雄伟壮丽。 山墙墀头满是花卉浮雕,墙面遍布八仙过海彩描壁画,大雄宝殿里漆金佛像肃穆庄严,低眉俯瞰世人,怜悯众生。 姜萝牵着苏流风的手,领他踏入寺庙门槛。 浓郁的香火味一下子席卷了苏流风满身,他微微蹙眉,脊骨僵直,却没有那般惊惧。 他知道,姜萝在身边,她不会让他有任何闪失。 四面传来烛火哔啵的焚烧声以及熙熙攘攘的人声,他们对神佛有祈求,贪婪抑或虔诚地许愿。 苏流风凝神,刻意去听姜萝跪在蒲团后,薄唇微动发出的絮语。 然而,她刚开了个头,又闭口不言了。 苏流风:“阿萝方才许愿了?” 姜萝摇摇头,想起苏流风看不见,又说:“本来想许,后来又算了。” “嗯?” 姜萝微笑:“因为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我不明白……”少年郎难得有一瞬茫然,不必去看他的眼睛,姜萝也知道苏流风木然的神情。 她忽然觉得先生很稚气,很青涩,也很有趣。 姜萝笑说:“我希望哥哥陪在我身边,你看,我的愿望不就实现了吗?” 若她是个有心计的姑娘,这话真的很像撩拨懵懂无知的少年郎,偏生是从家妹姜萝口中说出的,那苏流风只能相信她是真心实意。 苏流风的心脏一点点变得柔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这样需要。 “好。” 他没有再说什么,接过姜萝为他求的护身符,兄妹俩一块儿回了家。 时隔多年,姜萝再一次回到了京城。 她如今变乖巧了,也聪明了,知道出门在外不能暴露身份,故意装扮成小郎君的模样。她穿上苏流风给的男式明绿底色衫袍,把长发统统拢入白玉簪里,高高束起。 若非必要,她绝对不会离开苏流风身边,直到他们的马车被侍卫拦下,前方的街坊被兵卒强行开道,用以迎接皇女回宫的仪仗队出入。 姜萝撩起马车的帘布一角,好奇地观望。 摆脱了前世的桎梏,姜萝已经能心平气和用百姓的目光去看待所有宫闱热闹了。 铜凤百花重檐舆轿行来,用以遮蔽天家人容貌的红罗销金掌扇撤开,露出一张令姜萝感到困惑不已的脸——那张花容月貌的美人脸同她有几分相似,额心一枚丹砂痣如芙蓉,如桃花,灼灼其华。 茫然间,又听兵丁高声开道:“闲杂人等统统退开,勿扰三公主凤架!” 三公主? 姜萝如坠冰窟,几乎是一时间,她意识到了一件事——宫里的人之所以不来寻她,是因为有人冒名顶替她的皇女身份。这个赝品公主,代替姜萝,入了宫。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20. 第二十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1.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姜萝有一瞬茫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能逃出牢笼固然很好,但一想到有人会替她受罚,又心生愧怍。 那她岂不是见不到赵嬷嬷了?不过换了个懂事的主子,赵嬷嬷应该也不会遭那么多罪。 今生的改变真的好多,究竟哪里出了差池?姜萝百思不得其解,冥冥之中又有点害怕,担心这一切都是阴谋,又或者今生的姜敏聪明许多,与其寻回真正的公主,倒不如拟定个假公主顶上,不但能被她收为己用,还能剥夺姜萝锦衣玉食的生活。 但姜萝明白,这一切很可能是自欺欺人——因为假公主和她好像啊。能偷梁换柱的幕后黑手,一定见过她的容貌。 姜萝面色冷峻,搭扣在窗壁上的五指骤然紧攥。 她在想,要不要逃跑。 留下的话,会害了先生吗? “咔哒”指甲险些断裂,是苏流风伸来的白皙指骨,小心哄下了姜萝近乎自残的行为。 “哥哥。” 姜萝一怔,对上他那双清寒的凤眸时,她莫名落下两行眼泪。 苏流风小心掖去姜萝的泪花:“别怕,有哥哥在。” “嗯!” 有时,姜萝总会想,苏流风对她究竟抱有多大的信赖呢?她这样阴晴不定,反复无常,他竟也什么都不问。 苏流风是备考的举子,他和姜萝订了两间客栈的房,用以小住。其实不少同州府的举子在这时候已经开始接受一些京城世家的钱帛接济了,为了他们高中时,能够倾尽全力报答主家,抑或是结个姻亲。 很多人打听到苏流风的才情,也对他伸来的枝藤,然而苏流风“清高”,一个都没接。 姜萝想,不必这些人特别关照,她自己就能照顾好先生。 开春了,要吃春盘。前世姜萝在公主府里吃的,赵嬷嬷特地挑了萝卜、芹菜、白菜、冬笋等等色泽艳丽的蔬菜拼盘,她知姜萝只吃肉,难得的机会,骗两口菜入嘴。 姜萝想起苏流风喜素菜的口味,抿了抿唇,先生读书都要瘦成皮包骨了,她得哄劝他吃两口肉食。 于是,姜萝买了一只油光水滑的麻油鸭子,让厨子帮忙剔骨削肉,佐着那些菜丝儿包进春饼皮里,再蘸上崖蜜酸酱吃。 夜里,姜萝好一顿催促,苏流风才肯放下手里的书卷,入摆吃食的小室内。 他洗净修长指骨上沾的墨迹,又换了一件窄袖苔绿直缀,散下的如云乌发用纤细发带梳起。这般利落,才好帮姜萝剥虾蟹壳子或夹菜喂食,袖口不至于沾上油花。 苏流风扫了一眼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抿出一丝笑:“阿萝忙了一整日吧?实在有心了。” 姜萝嘿嘿两声笑:“过两日哥哥就要上贡院参加会试了,考前当然得多多进补。看书是多费脑的事呢,我听着都困倦。” 她作势打了个哈欠,又给苏流风加了炖得软烂的羊肉块儿:“哥哥多吃些。” “好。”苏流风没有推拒阿萝的好意,他也给她盛了一碗汤。 吃到一半,苏流风忽然想起一事。 他起身回屋里,很快又折回来,递给姜萝一样用姜黄油纸包住的茉莉茶砖:“前些日子,我一个新结识的学子赠的茶,我记得阿萝爱吃茉莉花茶,你尝尝。” 姜萝上辈子实在是不懂风雅,唯一和风月花事沾边的两桩事,一个是品桂花与山桃花香;另一个便是吃花茶了。 闻言,她杏眼亮晶晶,迫不及待拆开了纸包。这是混了清苦黄连片与茉莉花干的茶包,虽下火清热,但苦的很,姜萝的脸霎时间皱出了包子褶儿。 这个茶方子其实很少人吃,生怕黄连冲淡了茉莉的花香,满带药气儿。她第一次听到,还是从陆观潮那里。 什么? 霎时间,姜萝脊骨酥麻,整个人绷成了一根刚直的弓弦儿。春寒料峭,也不至于冻成这副模样。 姜萝的异常,很快引得苏流风侧目:“阿萝?” 她如临大敌,战战兢兢问:“哥哥,你认识的那位学子……是不是姓陆?” 苏流风难得挑了一下眉峰:“阿萝怎么知道?他名唤陆观潮。”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姜萝吓得脸上血色全无。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陆观潮应该还是皇寺里的罪奴,怎么连他的人生都改变了? 她煞白一张脸,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姜萝忍不住发抖,手里的汤勺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苏流风意识到不对劲,赶忙上前扶住姜萝。小小的姑娘家抱住兄长紧实的腰身,埋首于他胸前。 姜萝打着摆子,发着颤,对苏流风道:“哥哥,不要靠近这个陆观潮,不要同他交好,行吗?” 虽然姜萝知道,如果这一世,她和陆观潮没有交际,也不是皇女,她大抵不会死于非命。 但是,她本能厌恶这个人,惧怕这个人,连带着也想保护好苏流风。 万事以妹妹为先的苏流风即便搞不清楚状况,也愿意安小姑娘的心。他温柔地抚了抚姜萝的头,小声哄她:“好,阿萝别怕,我听你的。” 夜里,姜萝梦到陆观潮了。 她曾说过他的手很漂亮,柔若无骨,女孩家似的白皙,天生用来捧书卷的。 她曾赞叹过,也曾碰过他的指节,就仿佛陆观潮温柔待她一般。 仔细想想,前世的陆观潮大多在蓄意勾引她,然而姜萝还以为是姻缘天注定,傻乎乎掉入陷阱。 陆观潮模样一点点回归她的记忆。 他的确是个美男子,样貌比苏流风硬一些。 姜萝想,陆观潮像山,而苏流风则像花。 她不敢唐突先生,所以择偶方面,才会挑拣一个截然不同的陆观潮吧。 不然把先生当成替身的情人,讲出去怪难堪的。 姜萝给他沏过茉莉花茶,陆观潮笑着添了几片黄连。 姜萝嫌弃:“呀,我加了崖蜜,你再添黄连,滋味不就苦了么?” 陆观潮眼底仿佛蕴含着海,难得不摆出奴颜婢膝的乖顺模样,淡淡同姜萝道:“苦一点才好,免得日子太安逸,会忘记许多重要的事。” 姜萝没有多问,她不是一个刨根究底的人,她允许陆观潮有秘密。 如今想来,那时的姜萝未免太蠢了。 她没发现,眼下心志坚毅的容颜,才是陆观潮这只虎狼的真实心性儿。 他在利用她,也想伤她。 姜萝遇人不淑,所托非人。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21. 第二十一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2.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会试今年改了制,只考两场,三日一场,差不离六日。 苏流风得六天都待在贡院的号舍里,吃喝还得自己带。 姜萝心疼兄长,给他准备了不少能够放好几日的吃食,譬如火炉烘出的梅菜饼以及蒸熟的松子栗糕。 春光明媚,桃花枝子探入黑瓦高墙,艳色无边。 姜萝已经不是那个只到苏流风腰身过的小豆丁了,她穿一身应景的淡绛红春衫,沐于灿烂的日光下,明艳动人。 她不过抬眸回望了一眼,颊边的梨涡泛起,甜美可人。 苏流风心尖一颤,他似乎意识到,阿萝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许是四目相接太过唐突,少年郎错开了眼,低喃一句:“我走了,阿萝这几日不要外出,等为兄考完回来。” “是。”姜萝规规矩矩地应话,等苏流风迈步,她又徒然伸手一牵,“哥哥,无论考得怎样都不打紧。考不上,我们可以再考,又或者咱们能回玉华镇买一块地,过一过田园生活嘛!有许阿爷和张主簿罩着,日子必定红红火火。” 这话里藏了姜萝的私心,但她知道,她不该拦着苏流风。 当年身着绯色官服意气风发的兄长,也很好看啊。 “好。”苏流风弯唇一笑,“都依阿萝所愿。” 姜萝一怔,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不过劝了苏流风一句“希望他读书”,他便真刻苦研习诗书。 兄长应当是真心爱读书吧?并不是为了她…… 姜萝摇摇头,心道:当然是了!不然上一世,苏流风又怎会迈入官场呢? 她握住兄长的手,郑重其事地道:“我希望哥哥所愿与所盼都能实现,阿萝想你过得好。” “我也是。” 苏流风不再耽搁了,他同姜萝道别,与其他会馆里的举子一块儿登上马车,前往贡院。 不知为何,他一上车,指尖便被车壁突起的毛刺扎了一下,涩疼、惊了一下苏流风的神魂,他下意识朝姜萝往了一眼。 小姑娘还没走,仍攀附门板盯着他的车,望眼欲穿。 苏流风心里一片柔软,抹去了那一点无伤大雅的血珠子。 他会早些归来的,毕竟家里有人掌灯等他。 苏流风前脚刚走,姜萝后脚便收到了陆家的请柬。送信件的人,是个面生的小厮,他恭恭敬敬请姜萝:“周小姐,小人府上公子与您兄长乃是熟人,这些吃食,是我家公子赠给苏公子的,还望您帮着收下。” 姜萝听他自报家门,得知是陆观潮送的东西,不欲同他过多接触。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朗声拒绝:“我兄长同你家公子根本不熟,这吃食我不能收。” 小厮闻言,倒也不着恼。他顿了顿,又从怀里抽出另外一封请柬递上:“我家大公子还有吩咐,若周小姐拒绝了,那小人就把这封信递给您看。大公子说了,您看完,一定会登府的,小人已在会馆外备好了马车,擎等着您了。” 姜萝脸色难看,她想要拒绝这封信,但她又害怕万一错过什么紧要的事,会害得身边人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思忖许久,姜萝还是伸出手,接过信件,缓缓展开。 信上,写了:“许久不见,三公主,今生,陆某能成为您的人,盼您给个面谈的机会。不然陆某亲来寻您,被苏首辅瞧见,怕是不大妥帖?” 顷刻间,姜萝浑身的血液都被人抽干了,她仿佛一具毫无人气儿的傀儡,木着脸,眼神都发起了滞。 隆冬天早过了,如今刮来的风也不是倒春寒里的,压根儿不冷。 她还是打着摆子,腿根都发软发麻。 竟不止她一人重生,怪道能蒙混个和她相似的赝品公主入宫! 陆观潮究竟在想什么?他所图是什么? 姜萝不明白,上一世,他想借她皇女身份为家族平反……今生呢?她没有他可以利用的地方了啊! 为什么还来打扰她,为什么还缠着她不放? 姜萝忽然想到了那一枚血气淋漓的玉,若陆观潮是重生的,他一定记得杀死自己的人乃苏流风。 先生有危险!今生的先生也受她带累了…… 姜萝别无选择,她只能登车去见一见陆观潮。 她便是死无全尸也无所谓,唯独不能伤害她的家人。 姜萝撩裙,即便害怕陆观潮,但她也壮着胆子坐上了马车。 “带我去见你家大公子。” “是,周小姐坐稳了,小人这就启程。” 车夫扬鞭,抽在马臀上,车轱辘哒哒朝前滚动。 车内并不简陋,反倒装潢得华丽金贵。车板垫了兔毛席褥,角落一隅摆了紫檀灵芝纹矮案。像是怕姜萝途中饿肚子,还给她准备了一羊皮囊袋的水以及枣泥酥。 姜萝记得,从前她受困于皇寺时,时常有人给她送枣泥酥。 她待陆观潮好,总把吃食拿去分他。 那时两人同坐檐下,一口佐茶,一口吃糕,极为惬意。 想起这些温馨旧事,姜萝心中无波无澜。 她不傻,她没有忘记那一柄刺入她胸腔的利刃。 “陆观潮,你知道破皮挖骨的滋味,究竟有多痛吗?” 她想,陆观潮一定不知道。 她待他不薄,但他眼睁睁看着她气绝,然后用她的尸首来讨好姜敏。 今生待姜萝再小心谨慎也没有用的,她不会再受陆观潮这只恶狼的骗了! 姜萝垂下眼睫,眼眶微微发烫,她又想苏流风了。 指尖微微蜷曲,收拢于膝前。 姜萝其实什么都知道的,她被囚于皇寺里,逢年过节收到的吃食与衣物,不是宫中亲人惦念,而是苏流风给她带来的。 她咬了一口枣泥酥,眼泪掉得更凶了——味道不对,这不是她吃过的枣泥酥。 姜萝在皇寺里吃过的枣泥酥,唯有苏家供品摆上的那一碟,滋味才相符。 那么多的用物,原来都是先生所赠。 姜萝不明白,先生为何总要偷偷待她好。 那样细微,那样小心。他一直守着她,盼她快乐、盼她安好,就连死后,苏流风也护她不再受风雨招摇。 所以今生,轮到她来保护先生了。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22. 第二十二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3.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姜萝拆下乌发间的月兔抱桃纹银簪,紧紧握在手中。这是苏流风送给她的,姜萝无比珍惜。捏着先生的赠物,她有了主心骨,胆怯消散不少。 马车里的熏香很浓,姜萝不敢拉帘,被兜头染了一身香。 车轮辗转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停在府门口了。 踩着脚蹬落地,姜萝一抬头,瞥见陆府张灯结彩,好似刚办过一场喜事。 姜萝不敢肆意猜测这是为她准备的,她垂下眼睫,无波无澜跨过门槛,由丫鬟领她绕过流水潺潺的曲廊,直奔陆观潮的寝院。 庭院里,黄蕊杏花开得正好,暗香馥郁。 一叶花瓣落下,搭在枣泥酥上,被男人玉色长指轻巧捻去了。 丫鬟朝姜萝行了个万福礼:“小姐,大公子在前边等您,奴婢先行告退。” 她乖巧地垂头走远,留下姜萝一人在空寂的院子里静候。 姜萝把簪子藏得更深,直到熟稔的男人嗓音唤她回魂——“三公主,别来无恙。” 姜萝抬眸,迎上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明明该是妖相的容貌,偏偏长在陆观潮身上,夹杂那一股寒气,显得更为邪性。 郎君身着一袭霁青色大袖澜衫,头佩湖鱼玉冠,风姿绰约。许是这一世陆观潮没有受什么磋磨,威慑力比从前更强,等闲因他的靠近都会不自觉矮上一头。 觉察到危险,姜萝下意识后退半步。 陆观潮没有追,他勾唇,推了推兰草雕纹圆桌上的枣泥脂油糕,道:“三公主舟车劳顿,应当饿了,坐下吃点吗?奴记得,这是你喜欢的。哦,还有方才那个丫鬟名唤赵蓉,你不是说你有个亲近的奴仆姓‘赵’么?她性子倒乖顺,能为你所用,往后你居府上慢慢调教便是。” 他竟还敢拿前世的事打感情牌,姜萝脸色难看。 她道:“你不必假惺惺,我早知你是什么样的人。” 陆观潮挑眉:“三公主误会了,奴待你,并非全是恶意。” “没有恶意都能杀了我,有恶意还得了?” “那是过去的事,今生我想要将功补过,还望阿萝给我一个机会。” “做梦!” “阿萝性子比前世急躁很多。”陆观潮敲了敲桌面,“你我坐下谈?” 姜萝不敢和他多待,她知道如今的自己无权无势,一时扳不倒陆观潮。于是,她放软了嗓音:“陆观潮,前世你害我的事,一笔勾销。今生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彼此不要再见,好吗?” 陆观潮那一双桃花眼骤然结霜,他冷笑:“好啊。” 姜萝松一口气。 “那苏流风杀我一事,又怎么算呢?” 闻言,姜萝的杏眸骤然瞪大——她被陆观潮杀了,便重生了;陆观潮也被先生杀害,所以重回一世。 今生,竟是让大家都讨债来了么? 记仇如陆观潮,他又怎会放过先生? “都是因我之故,先生才会杀你……”姜萝胸口的气顿时泄了,“我替他赎罪。” “看在阿萝的面子上,我可以网开一面。”眨眼间,一只长指抚上姜萝丰腴的颊侧,是陆观潮附耳在说,“让我开心一点,同你讨个见面礼吧,阿萝吻我一下如何?” 香风吹来,吹落红的、白的花瓣。 陆观潮竟以这么温柔的口吻,和她讨要一个来之不易的亲吻。 为什么呢?前世有多少次怡人风景与曼妙良辰,姜萝闭上双眼,却迟迟得不到他的亲昵。 姜萝被蛊惑了,她感受他渐近的呼吸,雪睫下意识轻颤,阖上了双眼。 周身遍布男人清冽的草木香,他逐渐靠近她,企图拥有她。 然而。 姜萝猛然睁开眼,掌中握着的发簪狠狠刺入陆观潮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他伸手,扣住了姜萝纤细的腕骨,卡着她的骨缝,逼姜萝跌落行刺之物。 姜萝落了下风,眼眶潮红,呼吸渐重。 她没能杀了陆观潮,只是划开他的皮肉,血液泊泊流下,染上雪白衣领。 陆观潮也动了怒,他铁青着脸,抿唇:“你竟要杀我……” 姜萝甜甜一笑:“陆观潮,给我一个,我不想杀你的理由。” 陆观潮哑口无言。 他只能冷脸拍下姜萝的利器,道:“三公主,府上已经给你备下了住处,居室也按照你所说的偏好布置。你会住得开心的,相信我。” 少女没有说话。 她只是沉默了很久很久,开口:“陆观潮,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并不爱吃枣泥酥?” “你想说什么?” “因为皇寺里只有先生送来的枣泥酥,所以我才日日吃几块,后来与你分食的时候,我发现你也爱吃。我一直在迁就你,陆观潮。可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喜欢什么啊……” 姜萝的这番话,并不是为陆观潮找补什么。她只是想告诉陆观潮,她和他之间,不是所谓的因缘际会遗憾错过,她和他生来就非一路人。 她早就看清了。 “你我会是一路人的。”陆观潮笃定地道。 “你想怎样呢?”姜萝半点不怵,又轻轻笑起,“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感情,你是否能眼睁睁看着我赴死?陆观潮,只要你看不见我的时候,我就会自尽,用簪子、桌子、椅子,除非你用链条成天锁着我。哦,还要封住我的口,不然我还能咬舌。我死过一次了,陆观潮,我没有再怕的东西了。” 陆观潮眯起眼眸,道:“苏流风。” 姜萝脸色惨白,咬住了唇。 “我如今是礼部侍郎,正三品大员。苏流风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只蝼蚁。”陆观潮捏住姜萝的下颚,“想看看我怎么踩死今生的苏流风吗?我能用鞋履碾得他尸骨无存。” 姜萝明白了,她的软肋被陆观潮拿捏住了。 小姑娘的后脊沁出一重重冷汗,如坠冰窟。 姜萝想,人与人之间果然不同。 先生被淹没于骤雪寒霜间,还能长成福泽旁人的庇荫大树,惠及了她;而陆观潮受苦难折膝骨一世,重来一生,竟想恣意将她也拽入地狱。 上一世,她爱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陆观潮,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但我总要回去和先生道个别。” 陆观潮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孩家,眼中满是警惕。明明是十几岁小姑娘的娇弱身量,却拥有坚韧不拔的魂魄,怪道他对她念念不忘。 “十天。”陆观潮凉凉地道,“别做出格的事,否则,难保我迁怒于苏流风。” “好。” 姜萝浑身筋骨都被捶打了一通,酸软得厉害。 离开陆府时,她想,好险还有命回来。 姜萝坐车回到了客栈,深一脚浅一脚往地上踩,摇摇晃晃,仿佛踏入泥里。 这几日,苏流风还在考试,她不希望先生因自己的事而分心。 姜萝仔细想了一下,陆观潮只是想得到她,暂时不会碰苏流风,兄长是安全的。 但她不能受制于人,难保哪一天陆观潮玩腻了她,又惦念起兄长前世杀他之仇。 眼下,姜萝已经顾不上自己究竟会遭受怎样非人的待遇,她顾不上自救,只想让苏流风避开这一场风波。先生武艺高强,等闲动不了他。但是以一敌十已是赤手空拳的武师极限,陆观潮能差遣的卒役那么多,苏流风又怎是他对手?再说了,陆观潮心狠手辣,还能在官场上给先生小鞋穿。 她必须稳住陆观潮,拖延时间,直到苏流风能独当一面,抑或等到她……重回宫闱。 姜萝知道,皇宫于她而言,是龙潭虎穴。 可是,没办法了啊。 唯有她再次成为皇女,才能教陆观潮心生忌惮。 一时间,姜萝如梦初醒。明明穿了厚厚的兔毛袄子,却觉得如坠冰窟,冷得牙关打颤——难怪陆观潮找了赝品公主入掖庭,他分明是、分明是想斩断她最后一条退路! 他要她,一心当他的掌中之物。 杀了他,姜萝既气又惧。 她一定要,杀了他。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23. 第二十三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4.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距离苏流风从贡院回来还有五天的时间,姜萝先去了一趟从前的公主府。 若她没记错的话,三公主一回宫,皇帝就在凤阳坊设下官府,不日便命皇女出阁迁府入住。赵嬷嬷是官宅里的管事女官,她会先一步在府邸待命。 为了防止有人跟踪她,姜萝特地入了公主府外街的茶楼,包了茶寮厢房,拉帘饮茶,营造出客满的假象,再撩帘从后院角门钻出去,逃往贵人府邸。 她穿的,比起宫婢来说称得上寒酸,前世连一个眼风都不敢瞟她的门房,今生趾高气昂拿扫帚轰人——“哪来的小丫头?快走,当心脏了贵人们踏的御道。” 姜萝给门房塞了点钱,小声道:“府上赵清莲嬷嬷是我乡里姑姑,你只拿四方镇亲眷的话去问她便是。” 门房见她说得一脸肃然,忙端正了态度,小跑入屋。 没多时,赵嬷嬷请她入内一叙。 谈话的地方设在倒座房的一个小茶间,这是下人们放四季用具的厢房。 打青帘入内,茶香漫来,是赵嬷嬷给她沏了一盏茶。 看到姜萝的第一眼,赵嬷嬷眼皮一跳,竟是个生面孔。 她沉了脸:“你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来诈公主府女官!” 姜萝与久违的赵嬷嬷打了照面,原本以为能忍住思念,怎料她迎上赵嬷嬷的第一眼,眼眶里就蓄满了眼泪。面前的赵嬷嬷虽年长,鬓边却不尽是白发,眼底也没有青色倦意。 不像上一世,她每每晨起还要用墨色发漆染发,说是精神头好一些,出去也不丢公主的脸面。她事事为姜萝着想,周全地护着她的体面。 原来服侍她是一件这么累的事吗?从前赵嬷嬷和今天的她一般岁数,却老了许多。 娇滴滴的小姑娘被赵嬷嬷一声呵骂弄哭了,她瞧姜萝面善,也不想吓唬人。 赵嬷嬷当即没了主意,捻帕子帮她抹泪:“嗳,你说你一个小孩家家,哭什么?算了算了,今日的事,我只当不知道,你快点离开吧!” 说完,又给姜萝包了几块甜糕,留给她路上吃。 姜萝既然来了,又怎肯善罢甘休,她有事要做。 于是,姜萝道:“赵嬷嬷,我知道你的事。你家中原本是想塞双生妹妹入宫为婢,但您心疼她和表哥日久生情,不忍心拆散一对苦命鸳鸯,这才冒名顶替她来宫里头办事。你的本名并非赵清莲,而是赵芙蕖。” 闻言,赵嬷嬷大惊失色,她忙上前捂了姜萝的嘴:“你打哪儿听来的这些话?” 想了想,这样的辛秘,家中人和她成日里提心吊胆,又怎可能外泄。 隔一会儿,赵嬷嬷沉着脸,问:“你想做什么?拿这事儿来要挟我?” “我在恳求您帮我办一些事,但如果您不愿意配合,我也能是……威胁您。”姜萝目露哀伤,但又不得不说这些话。 姜萝给赵嬷嬷留了往后接应的信物与信号,逼她为自己办事。 其实赵嬷嬷想要脱身的法子很多,譬如灭了姜萝的口。但她是个好人,姜萝也正是利用了她的善良。 姜萝难过地想,这辈子,原来从这一步开始,她就变坏了。 - 余下的时间,姜萝没有再筹备什么事。一个是不想引起陆观潮眼线的怀疑,一个是她决心要离开苏流风,最后在一起的几天,她想好好过。 姜萝难得拿出了一部分祖父留的钱,上街买了很多之前舍不得买的吃食。那时不舍得,是想着往后和苏流风一起住,在京中落脚,有太多需要花销打点的地方。她是女儿家,能成为兄长游走官宦后宅的贤内助,她帮他应酬便是了。一起经营一个家,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多好呢。 但眼下,她大手大脚地花销,没吃过的、没见过的,她都买了。明明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回客栈应当高兴的,但姜萝莫名鼻腔发酸,吸了冷气儿,喉管子都刺疼。 姜萝很想哭。 因为她知道,她是在挥霍她与先生的未来。 她和他,没有日后了。 几天后,苏流风归家了。 他考试时奋笔疾书,一心努力应试,做书文时需讲水患、讲农赋,他没有如抱负不展的后生那样愤慨批判民生。苏流风取了中庸为官之道,姿容老成,笔锋亲和圆融,引经据典,由古道今。 他取了巧,不一定要考到最好,但文采斐然的经文与诏诰表足够他金榜题名。 苏流风有了负累与牵挂,出手便没有孑然一身的郎君那般意气风发。 可是这没什么不好的,他反倒心里熨帖。 家中还有小妹在等,他能为她而活了。 客栈后院,满屋飘香。 姜萝和小伙计借了灶台,她蹲在灶膛前,满脸都是黑灰,正灰头土脸朝苏流风笑,杏眼好似有星星:“哥哥,你回来了?你去屋里等着,桌上摆了红柿子和乳梨,可甜了,专供你吃的。我和厨娘学了几道菜,正巧煮给你尝尝!” 苏流风瞥见小小的姑娘家铆足了劲儿翻炒菜肴,不由无奈摇头。 他想替她的手,刚伸出玉色指骨,又意识到身上全是腌臜的气味。号舍里挤挤攘攘一众学子,实在汗臭。 他熄了帮忙的心思:“我去换一身衣再来。” “好!” 姜萝听到苏流风清冽的声音入耳,满心烦躁都被他抚下了。 有兄长在身边,真好啊。 待苏流风清洗身子、更完衣回来,姜萝炖的豆腐酸菜鲫鱼汤也上桌了。 姜萝掬水洗了把脸,又变回那个干净的清水脸子小姑娘。 她舌灿莲花,和兄长介绍:“您看,这是虾肉包子、笋泼肉臊面、还有凉拌梅子醋鸡丝儿,有几样小菜不是我做的了,专门和酒肆买的。哥哥尝尝,合不合口味?” 姜萝双手托腮,一截莲花袖缘衣布滑下,露出白腻春光。 苏流风不着痕迹地避开眼去,抬手帮她拉上了衣袖:“阿萝备下的饭菜,自然是好的。不过,有点太多了?” 他们就两个人,吃不完吧。 姜萝笑嘻嘻地道:“哥哥考了好几天,吃了大苦头呢!我当然要犒劳一下您呀!” “好。”苏流风拿碗,帮姜萝盛饭,夹菜,“阿萝多吃些。” “这话该是我对哥哥说的!您要多吃些。”说完这句,小姑娘的肩头忽然压低了点,闷闷又道了句,“虽然乡下都吃一日二餐,但那样对脾胃太不好了,祖父生前常常会胃疼。您不能学他这个脾气,又不是吃不起白面了,我们有钱的。哥哥饿了就吃,不要总等着人催……” 往后要是没人催您了,又该怎么办呢? 这话姜萝没说。 而苏流风还沉浸于难言的温馨家事里,有人掌灯候他归,有人日夜陪他同进食,真好。 他不是喜笑的人,今日却也微微弯了唇角,眼角眉梢溢出一丝欢愉。 - 春闱刚考完,又是一段等十日后放榜的闲暇日子。 京城里,举子们难得其乐融融,围坐一团。有的吃醉了酒,登上满是歌伎的画舫;有的酒楼宴请同窗,招来红袖乐女助兴,霏霏之音入耳,令人心浮气躁。 苏流风淡淡瞥了一眼花红柳绿、绮罗绸缎混成一团的远处,抬指,闭住了姜萝的眼:“阿萝别看。” 姜萝其实早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见苏流风指骨发颤,很紧张的样貌,又觉得好笑。 她有意逗弄兄长:“发生什么了?” “一些……”少年郎呼吸一窒,难得窘迫一阵,“脏东西。” 说得很轻,气流缭上姜萝的耳,她莫名觉得发痒。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过脏东西呢!给我看看!” 姜萝作势要扒拉兄长的手。 “不行。”兄长难得霸道,冷硬拒绝。 苏流风眼见不远处逐渐靠近的两张人脸,抬袖掩住姜萝蠢蠢欲动的面颊,牵引她离开。 “不远处有放灯,你不是说想许愿么?” “那好吧!” 许是头一次听到一贯稳重的兄长竟有慌乱无措的时刻,姜萝心情大好,饶恕了苏流风。 她不再逞强要看那些孩童不宜的画面,乖顺地跟着兄长朝前走。 苏流风月白色的长袖落在脸上,月夜的微风兜头卷来,撞上她挺翘的鼻尖与眼睫,吹拂她的乌黑鬓发,闹着玩似的,痒痒的。本该是冷冽的寒风,却不知为何被她滚烫的耳廓熏热了,幸好,半点都不恼人。 姜萝跟着苏流风朝前走。郎君抬起的臂弯形成一个天井,为她遮风挡雨。 她的心情莫名很好,仰头望天。墨蓝色的天穹里飘过几盏艳红的孔明灯,竹编的灯架里,黄澄澄的火光悦动,像一豆一豆的繁星,汇聚成星河。 这是她和先生一同观的景。 姜萝唇角微微上翘,心里原本寒冷的火,一下子徐徐往体外飘,好似带着她的魂魄一起。 姜萝忽然想到前世,先生在院子里放过孔明灯,也点过扑哧扑哧冒着银花乱撞的地老鼠。 但他都会打开祠堂的窗……邀她一起观赏。 一般祠堂里怕风雨吹折了烛光,鲜少开窗。但苏流风不但凿了窗,还不止洞开了一个。 夜里月光照进来,祠堂便不冷清了。夏日还在窗棂上卷起竹帘子,任风轻轻吹入屋里,很凉爽;冬日则盖上厚厚毡毯,遮风挡雨,生怕屋里的牌位受寒。 想起来十分滑稽可笑的事,苏流风却一板一眼做得郑重。 难怪那些婢女那么怕苏流风,她们定以为他疯了。 姜萝又难掩哀伤。 苏流风自己呢?他其实听不到她、看不到她、碰不到她吧?那他日以继夜做这些事,究竟是为什么?他又如何捱过那样长、那样孤寂的夜。 先生于她,仅仅只是对学生的怜悯与爱护吗? 姜萝闷着头,倏忽小声问苏流风:“哥哥,你如果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她死了,你日夜对着她的灵位念书、讲话,可能是因为什么?” 苏流风步履微顿,不明白小妹为何问出这样伤感的问题。 他抿唇,道:“应当是想念故人。” “……”姜萝一滞。 原来,先生一直很思念她啊。 一时间,泪水溢满姜萝的眼眶。 先生一定很孤独吧,可她享受了苏流风的温情陪伴,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今生,他不该受她的牵连,吃这么多的苦。 她一定要救他。 姜萝蔫头耸脑,小声说:“哥哥,我其实最近想同你道别的。我有了喜欢的人,过几日,我就要去他身边了。” 苏流风臂骨僵硬,他缓缓放下手,清冷的声音里带了若有似无的颤抖:“他对你若有意,大可三媒六聘来求娶……” “哥哥,他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我知道这样的许诺于他而言太难了。哥哥,我即便做他身边一个小小侍妾也想留在他身边,求您成全。”姜萝说着这些违心的话,话再假,底气再不足,也要说得掷地有声,她必须和苏流风一刀两断。 “阿萝……” “我不想过这样的苦日子了,哥哥。”姜萝猛然抬头,切齿说出这句话,“他会对我好的,求你成全。” 她重重伤了苏流风,折断他坚毅不屈的脊骨。 她怎么会变得这样坏?竟用这种言辞来讥讽兄长。 姜萝愧怍难安,甚至不敢看苏流风的眼睛。 她潸然泪下,只能期期艾艾抬袖,遮住了眼眸,任眼泪全洇入衣里。 “怎么会有人,一边说诛心的话,一边哭呢?分明是言不由衷。”苏流风挣开姜萝的手,帮她小心擦拭眼泪,动作温柔,指腹触碰的地方,散着温热。他没有生她的气啊,他竟还在哄她。 姜萝不明白,明明是足智多谋的权臣,偏偏对上家妹,这样愚钝不堪。 她狠话都说尽了,再无话可说了啊! 苏流风轻轻劝她:“阿萝,再给哥哥一点时间,好吗?我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姜萝望着眼前清俊的兄长,月华润上他雪一样柔软的睫羽,听他无波无澜开口,纵容小妹的任性妄为。 她突然很自惭形秽。 姜萝的泪意更重了。 她垂头,眼泪大颗大颗打落至手背,灼热的,生疼的,胸口仿佛压着一块石。 她不甘地问:“都说了不必,您为什么总是在拖累我……” 姜萝这话其实是对自己说的。 为什么她总是这样没用,总是给身边人添一次次麻烦。 她为什么重生?还不如……去死啊。 为您提供大神 草灯大人 的《刀尖蜜》最快更新 24. 第二十四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5.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低下头要看不见了。” 苏流风清冷的声音回响于姜萝头顶上方。 她被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止住哭,嗓子眼还没脱离稚气,如孩子般抽抽噎噎。 姜萝没忍住好奇心,问:“看不见什么?” 苏流风指了指天上,引导姜萝去看。 一抬头,漫天红罩子孔明灯映入眼帘,原来是湖边的百姓一齐儿放灯了。漆黑天幕缀了无数灯火,能与繁星争辉,袅袅升腾的灯盏寄托了所有人对未来的期盼,那是万家的希望。 姜萝失神的瞬间,兰花香的帕子便递至她的眼前。苏流风很会见缝插针,他小心帮小妹掖去了眼泪。 姜萝对于兄长的关照,有时很泄气。他仿佛是一团怎么打都不会扁的棉花被褥,只要姜萝愿意,她随时能拿他出气。怎么会有这样好脾气的人?令她感到无助,令她感到懊丧。 如果苏流风也会发火气就好了…… 姜萝的坏人形象险些要破功了,她只能强压住欢喜的神色,气鼓鼓地道:“总之,您不是我的亲兄长,您不该管我的事。” “我知道了。”苏流风淡淡地应了声,接着,他从袖囊里拿出一包鼓鼓囊囊的香粉,塞到姜萝手中,“若有事,高门大院里不能随意走动,你便将香粉洒在墙沿上,自有鸟禽会为你送信。每三日,给我报个平安,能做到吗?” 姜萝有一种预感,若她说不能,苏流风定不会放她离开。 “能……”小姑娘犹犹豫豫答话。 “嗯。” 苏流风害怕姜萝走散,衣袖下冰冷的指骨,小心勾住姜萝的手,牵自家小妹往熙熙攘攘的河畔灯会行去。 本来碍于礼制松松垮垮的两只手,在人潮的冲撞之下,逐渐握紧了。 没有放开。 一瞬间,姜萝心生起难言的酸楚——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苏流风好似什么都知道。他们心照不宣,默契惊人。 墨色的湖像一面光可鉴人的镜子。苏流风解开鞋袜,捧着孔明灯缓缓涉水。 “哥哥。”姜萝忽然喊了他,指尖揪着衣袖,“你放灯的时候,小心些。” “好。” 苏流风回眸,朝她微微一笑。郎君清俊的侧脸被灯火照亮,浮现一重暖色。 然后,他松了手,任灯飞向天域。 姜萝怕苏流风踩滑,即便鞋尖湿了也要入水相迎。 苏流风搭着妹妹的手上岸,瞥了一眼她湿了的裙摆,问:“冷吗?” “不冷。” “回客栈的时候烤烤火吧。” “好,到时候火盆里再塞几个窖藏的紫芋还有红薯。” “嗯。” 苏流风换了鞋,洗干净了手,在姜萝转身的一瞬间,从袖囊里摸出一支簪子,别上了她的发。 “哥哥?” 姜萝感知发髻一阵冰凉,探指一摸,竟是一支八瓣重莲白玉银簪。 “之前送你的那支,你掉了么?归家的路上看到了这个,觉得衬妹妹,特地给你带了。” 从前的那根簪子,姜萝在行刺陆观潮时,落他院子里了。 苏流风轻描淡写说着琐事,姜萝恍惚间明白了,兄长慧眼如炬,可能已经觉察到不少端倪。 几日后,姜萝登车走了。 来接她上车的小厮身上那件衣裳,苏流风见过,纹样罕见,似曾相识。 他记起来了,陆观潮身边的书童,也有这样的衣料。 姜萝曾说陆观潮其人可怖,她害怕得紧。 眼下,却又同他走得这样近么? 苏流风垂下眼睫,唇齿微动,竟念的是静心的佛经。 佛说,不可造业,不可杀生。 - 陆府,迎春花从暗绿色的枝桠抽出,六片裂瓣儿开得齐整,随风微颤,幽香浮荡。 藤萝院忙里忙外,又是搬红木云纹长桌,又是摆紫檀嵌玉清莲芙蕖图插屏,各式各样好物件流水似的涌入这一间小院,被分配到院子里的下人们见状,面上也沾光。 这些宝贝木具,就是陆老太太也仅有一件,足以见得大公子对这位娇客的用心。 因本姓是“赵”的丫鬟蓉儿独得青睐,被抬为藤萝院里的一等丫鬟,她不免要问管事:“这位周小姐是什么来头?得大公子这般器重?我可是知道,此前老夫人要往大公子院子里塞人,没两个时辰连包袱带人都丢出去了……” 那时他们还私底下议论,大公子保不准有龙阳之好,不然怎么会过了弱冠连女子都不碰呢? 管事剜了她一眼,本不想回答小丫鬟的话,又怕她服侍这位女主子,日后高升。他还是耐下性子,道:“谁知道大公子是怎么想的?主子的事,是你我能够揣度的?去去,赶紧把屋里头的桌椅擦了去。别怪老哥哥没提醒你,这位周小姐在大公子心上有位置,那就是来头不小,收起你的浅眼皮底子,好生伺候,有你发财那日。” “谢管事哥哥提点,我这就讨个好口彩去。” 蓉儿美滋滋入了屋,甫一入内,她就被屋子里头那点艳色晃了眼睛——姜萝身着粉缎绣簇串樱桃兔毛袄,下搭一件宝蓝丝绒冰马面褶裙。月貌花容,倾城国色,怪道清贵如大公子也被她迷了眼。 丫鬟凑到姜萝身边行了个礼:“小姐,奴婢名唤蓉儿,往后您有事尽管差遣奴婢便是。” “蓉儿……”姜萝喃喃,和善地笑,“倒是个好名字。” 她在府上立足,需要心腹,能拉拢一个便是一个。 姜萝从荷包里摸出一枚金锞子,打赏了蓉儿,又差遣丫鬟去伙房一趟,给她端点雪花糕来,她想吃。 蓉儿喜不自胜退下了,徒留姜萝一人苦笑,这个陆观潮倒真有意思,府上用物都筹备精细,连打赏下人这样细枝末节的琐事都为她想到了。 他前世,何时有对她这样上心过? 刚想到陆观潮,后脚门帘珠子便撞响了,是他来了。 “屋舍内的布置,阿萝可喜欢?” 陆观潮今日换了竹青色新衣,没有浆洗的痕迹,布料也簇新。郎君的心思好猜,无非是想以全新面貌和姜萝重新开始。 奈何小姑娘未必领他的情。 风姿绰约的男人负手而来,抬袖,一手拎着囚蓝靛颏鸟的华贵鸟笼子,一手提镂花贴竹簧嵌玉食盒子。 鸟笼罩子微微掀开,小雀儿啾啾作响;再打开食盒,糕点甜汤琳琅满目。 姜萝噗嗤一声笑:“你是想我一边遛鸟,一边吃食吗?” 陆观潮被姜萝灿若春花的笑晃了眼睛,眉眼也情不自禁柔和下来:“若阿萝想,这样也并无不可。” 姜萝乖顺地捻来勺子,舀了舀汤水,才吃一口,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不合口味么?”陆观潮忧心问。 “太甜了点。”她把白瓷碗儿推了推,“我还是喜欢清淡些的。” 陆观潮若有所思地道:“从前你总嫌茶苦,我还以为你爱吃甜口。” 这人又聊起过去的事。有时姜萝想,他是过于自大还是过于自负。那样的苦难,他还能抠出一点甜头来回味。 姜萝垂下眼睫,道:“陆观潮,我不喜欢听以前的事。” 陆观潮一怔,指尖微蜷,莫名难堪。 他想哄姜萝,抬臂要抱她,却被姜萝侧身避开。 小姑娘望着他的眉眼里有无尽的指责与惶恐,姜萝道:“陆观潮,我害怕。” 没有央求怜惜,只是平直地诉说这句话。 她眼底的畏惧都不知压一压,看得人焦心与灼热,整个人就地痉挛起来,像是犯了羊癫疯。 姜萝作势要抚胸干呕,吓了陆观潮一跳。他见着小姑娘险些要昏死过去的模样,不敢再亲近。 “阿萝,我去给你请大夫。” “心病难医。” “一定会好的。” 姜萝嗤笑一声:“那么,我要同大夫如何说呢?说我这沉疴隐疾只对你犯,因你曾经杀过我?” “阿萝……”郎君难堪地后退半步。 姜萝眼眶里满是泪花,道:“陆观潮,每每入夜,我都会梦到你刺入我腰腹的那一柄匕首。我觉得好疼,我一直在看着你,希望你拔出刀,希望你抱抱我。但是陆观潮,你没有……我很害怕,这种畏惧感延续至今。” 这些话是实话,姜萝那时把陆观潮视为相伴一生的爱人。她愿意为他舍弃皇女身份,愿意同他在乡野里隐居。 可是陆观潮仅仅在虚与委蛇,他并不爱她。或许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爱,但也被家仇蒙蔽住双眼。 姜萝和必报的仇恨并排累在秤上,姜萝高高翘起,她是被舍弃的那一方。 姜萝缓过一口气,她叹息一声:“陆观潮,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陆观潮的指节紧了又松,他第一次感到,他明明和姜萝这样近,却又隔了万重山。 他和她道歉:“对不起。” 姜萝呆若木鸡。 这一句话,她等了有多久? 但太迟了啊。 在陆观潮的人生顺风顺水后,得来的一句歉意,太迟了啊。 什么都如他所愿了,而姜萝的人生,被他亲手毁于一旦了啊。 姜萝意味深长地看了陆观潮一眼,温柔地道:“上一世的事罢了,我会慢慢养好身子。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闻言,陆观潮怔忪,随后,他陷入莫大的狂喜之中。这一刻,他变得愚钝,甚至不愿意去辩驳姜萝话里的虚情假意。 可以重头来过吗?他一定好好珍惜。 “阿萝,我会让你幸福的。” “嗯。” 陆观潮朝姜萝伸手,但小姑娘没接过他的手掌。她仅凭自己的力量爬起来。 姜萝又一次端起那碗甜汤,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 现在不算太甜了。 原来苦过之后喝汤,滋味正正好。 在陆观潮走后,那两只囚在华贵牢笼里的鸟雀也被姜萝“失手”放生了。 26.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陆家,绮华院。 紫檀雕鸡翅木嵌寿桃仙人玉雕插屏后,燃着几径乳白色的香火。 陆老太太佛性禅心,一面捻着念珠,一面诵经宽心。 闺女陆观月今日刚刚收到祝家大姑娘送来的印四季花卉纹织金锦绸,是青记布坊上等的料子,一年才那么三两匹。有了这块布,年关时分赴宫宴时,不难艳冠群芳。 她知道祝家大姑娘的心思,无非是看她长兄青年才俊,想要往后沾亲带故,当她大嫂。 陆观月和人投缘,母亲也喜欢祝家大姑娘八面玲珑的性子,有意攀亲。 只话音儿还没递过去,陆观潮先给母女俩来了当头棒喝。他竟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接入了后宅,还端金捧银悉心奉养,好似被狐狸精迷了眼。 这让陆观月如何忍?那她给祝家大姑娘的许诺不就成了笑话么? 思及至此,陆观月开腔:“母亲,您想想,哪家正经姑娘不是三书六礼抬进门子的?有大哥这样猴急的么?若不是那姑娘来历不干净,我是真想不到有什么缘故!” 陆老太太睁开一双满布褶皱的老眼,她长叹一口气:“你兄长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他定有自己的缘故,听他辨一辨吧。” 言谈间,陆观潮已至小院。 珠帘打落,探入芝兰玉树的郎君。他年纪轻轻便成了三品大员,攀升得快,人又玉树临风,没有哪家小娘子不将他视为金龟婿。 陆观月欢喜地喊:“大哥!” 陆观潮见到妹妹和母亲,眉眼柔和,他揉了一下陆观月的发:“今日倒不在外撒野,知道陪母亲吃茶。” 陆观月噘嘴:“大哥,我哪有撒野呀!我可听话了。对了,母亲有话和你说,我就不多留了,还想把昨日刚淘来的白玉打个绦子,到时候给大哥佩身上。” “好。去吧。” 陆观潮这一世能见妹妹和母亲活着,他已心满意足。 上一世,他们陆家遭政敌打压,蒙受贩卖私盐有损盐商税赋的冤屈。父亲为保全一家老小以死谢罪,家族子弟全部沦为官奴,母亲与妹妹则成了官伎。他原想着借姜萝爬起,怎料母亲和妹妹不堪受辱,自缢身亡,他没能来得及救下他们的命。 今生,虽说父亲还是蒙屈而死,但好歹他急智,为父亲平反。皇帝为了安抚陆家,宽待他与家眷,陆观潮得以用父亲的血,铺就了这一程青云路。 也是如今,陆观潮才知。 不过是陆家多年勋臣,根基太稳,帝王要掌控朝中局势,这才放任臣子们打压陆家。 好在陆观潮聪慧,如今一心只效命皇家,只成君主的掌中刃,这般才能死里逃生,苟延残喘。 他是恨天家的,甚至恨过姜萝。 毕竟她是仇家之女。 可眼下,他为她洗刷去那一层不干净的血脉,姜萝不会是皇女了。陆观潮终于能说服自己,拥她入怀。 他的人生圆满了,他再无所求了。 然而,陆老太太全不知儿子这些心酸往事,她只觉得姜萝是个庶民,配不上自家才华横溢的大郎君。 陆老太太放下掌心里的佛珠,道:“观潮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静下心,娶一房新妇为你掌一掌后宅了。不然乌烟瘴气的,什么人都抬进来,成什么样子?” 陆观潮不蠢,是个聪明人。只消一句提点,他便回过味来,母亲说的是姜萝。 他道:“对于新妇,儿子心中已有人选。” 陆老太太心里“咯噔”一声响,但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还要和陆观潮打马虎眼:“哦?是哪家贵女,能得咱们潮哥儿青睐有加,你说说看,母亲为你做这个媒。” “儿子已将她领回府中。” 此言一出,陆老太太眉眼瞬间一沉:“你在混说什么?!你要是喜欢那个丫头,抬为良妾也无不可。” “阿萝不会为妾。”她也不愿。 陆老太太鲜少对大儿子发这样重的火气,她气得倒仰:“你!你失心疯了吗?竟是想抬她为平妻?” “儿子只有一妻。”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陆老太太急得掉泪,想捶打眼前的孩子,又十分不舍。 她知道陆观潮这一路行来有多么难,那样小的孩子,面对父亲的死,第一时间没有落泪,反倒是咬牙拿着血书四下奔波,寻父亲旧友搭把手平反。他心里不痛吗?痛的。但他必须抓紧时间,他不能退缩啊。 陆老太太何尝不想纵儿子的心意,可是陆家起复太艰难了,她不忍心儿子再吃这样多的苦头,她想给他寻一方能够助力的妻子,至少陆观潮往后的仕途有妻族帮衬,能松快些。 怎知,陆观潮已撩袍跪下。 他给陆老太太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儿子什么事都能允母亲,唯独这事儿不成。” 陆老太太蓄泪:“儿啊,咱们陆家起复不容易,我实在是不想你再吃苦头。咱们换个人,不成吗?” “不成。”陆观潮艰难地再磕了一头,咬紧牙关,“儿子心意已决,还望母亲成全。” 三个响头下去,郎君不惜坏了面相,也要以血明志。 他决意如此。 隔天,陆观潮衙门有事,要晚归。 他十分挂念姜萝,还特地请小厮奔回府上告知她,俨然如一名听妻子话的温柔丈夫。 院子里的奴仆都在为大公子的贴心欢喜,偷偷笑着打趣,姜萝为了彰显自己合群,也轻轻一笑。 接着,她的目光凝聚在石桌上沸腾的炙锅上,天气凉,她想吃点热乎的东西,于是喊蓉儿帮她跑腿,端来春韭以及鸭血、羊肉薄皮。除了火锅炉子,姜萝还七七八八点了很多旁的菜,有山药烧鹅、豆芽炒猪皮,基本都是荤食。 姜萝胃口好是好事,但这些味儿重,她不怕陆观潮有意见么? 蓉儿悄悄提点自家主子:“蒜味儿大,待会儿便是您喝花茶也难压下去。” 姜萝眨眨眼,不懂了:“为何要压下去?” “大公子不喜欢葱蒜。” “但我喜欢呀。”姜萝单手支下颚,“只要我喜欢,你家公子就不会有意见的。” 她这话说得实在实诚,蓉儿劝不了,只得作罢。 也是,这位阿萝小姐乃大公子心尖宠,压根儿不会在意她吃酸还是吃辣。 一蓬蓬烟火气腾起,庭院里冥冥的暮色都被这一团菜食的香味点亮。 然而,一名不速之客扰乱了姜萝难得可贵的清静。 先是穿金戴银的丫鬟婆子鱼贯入内,继而是由陆观月搀着的陆老太太行至姜萝面前。来人一身粉紫色金玉满堂纹提花缎如意镶边袄裙,头戴红宝石珍珠抹额,两侧的奴仆仔细鼻尖眼前,揣着宝贝似的,众星捧月揽上老太太,生怕她磕碰或跌跤。 这么大的阵仗,想也知道她乃陆观潮的母亲,后宅里当家做主的上位者。 吃不了了…… 姜萝哀怨地望着汤锅子里那一片猩红色的猪肝,再烫一烫要老了呀! 但她好歹识时务者为俊杰,长叹一口气,捏帕子起身,娇滴滴地朝陆老太太行礼:“阿萝见过老夫人。” 陆老太太一探头,老奴便懂事儿地提灯上前,助她打量姜萝。女孩儿雪肤樱唇,明明是穿一袭素净的藕荷色袍裙,却仍难掩秀气。 陆老太太眸光锐利:“你就是大公子招回家里的那个孩子?” “嗯……正是。”声音娇娇软软,犹如出谷黄莺。 怪道她儿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你可知,就你这等出身,配我儿乃是高攀?”陆老太太看不起姜萝,出言轻慢,想教她知难而退。 然而,姜萝也不是什么怕事的主顾。 闻言,她只淡然地道:“老太太这话可冤枉我了。哪里是我一心要高攀大公子呢?分明是大公子待我有意,您看看,这屋里哪样物件不是大公子给我添置的?我倒是想推拒,可是大公子不乐意呀!所有事,我没争没抢,都是外人心甘情愿,老太太又何苦来管教我呢?” 这个刺儿头,说话呛人得很。 “你这个妖女!”陆老太太被姜萝气得一口气窒闷于心口,她切齿,抬手就是一巴掌,砸向姜萝的脸,火辣辣一阵疼。 姜萝被她打得侧翻,一下子扑倒在地。掌心被砂砾搓伤了,刺刺密密,疼得很。 姜萝的乌黑发髻都被这一下掌风打散了,两鬓蓬松,狼狈地伏跪在地。 倏忽,小姑娘心生一计,摸过地上掉落的那一枚发簪,于暗地里,猛然划过脸侧。 一道血痕赫然出现在脖颈与下巴相接处,雪肌细腻,蔓上触目惊心的红线,鲜血淋漓。 姜萝再抬头,眼眶里已是包了泪,要掉不掉:“您便是再不喜我,也不该这样伤我。” 院子里的人瞧见姜萝的脸毁了,吓了一跳,都以为是陆老太太指端戴的那一枚金戒指挠出的嶙峋血痕。 “快请大夫!” “快喊人来!” “快去啊!” 后院一场动静弄得人仰马翻,不知何时,又传来一声令人提心吊胆的嘹亮喊声——“大、大公子归府了!” 闻言,就是陆老太太心头也一跳。 唯有姜萝置若罔闻。 她擦去簪柄上的血痕,插回浓密的发间,不慌不忙地收拾残局。 待高大的人影渐近,姜萝漂亮的杏眸微微眯起,嘴角微扬:真好呀,给她撑腰的人来了。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少女脸上,白皙皮肤蔓延几道血藤。 她的那双杏眼既明亮又清澈,不谙世事。望向陆观潮时,眼尾微微上翘,魑魅一般勾人。 血泊里的姜萝喊他,纤纤的,细细的一声:“陆观潮,我好疼……” 陆观潮轻抿薄唇,面对陆老太太盛怒的容颜,还是先走向了母亲。他搀起长者,又回头嘱咐身边下人:“还不快去给小姐上药!若她有闪失,唯尔等是问!” 姜萝任蓉儿搀扶入屋,她示弱微蹙起的黛眉,在入屋的一瞬间归于寂静,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大夫匆匆忙忙赶来为她疗伤,上药。这一道伤太深了,再往上一寸都要破了相,即便管事的再三递利是封红包,大夫也不敢夸下海口承诺不会留疤。 满屋子的人都像是吞了苍蝇似的,哑巴了。 管事不免悄声怪罪蓉儿:“你个蠢东西!巴掌落下来也不会去接!” 蓉儿不敢应声,呆头鹅似的缩了脑袋。她心知肚明,那样的境况,谁蠢到抬脸去迎巴掌?这不是讨老太太的嫌么!万一被盯上了,连夜喊人牙来发卖都可能。 姜萝哪里会不懂一窝子人心里的小九九,她不欲理会,只拧开梅花膏盒,小心往颊侧涂抹冰凉的乳膏。 没多时,房门叩响,奴仆们瞟了一眼,顿时屏住呼吸,继而他们鱼贯而出。 想也知道是谁来了,姜萝垂首,小心把玩拆下的珍珠头面,默不作声。 陆观潮修长的指尖轻触上她的下颚,挪动姑娘家丰腴的脸蛋,迫使她抬头——“我瞧瞧。” 姜萝浑身战栗,眼泪收放自如,作势又要哭:“很疼。” “不知道躲么?” 愠怒的语气,又带点心疼,陆观潮的脸色铁青。 “老太太的掌风犀利,教我如何躲?” “她是年迈的老者,若你有心要逃,又怎会避不开。” 此言一出,姜萝蹙起眉头:“陆观潮,你在怪我吗?你母亲要寻我的麻烦,同我何干?你在疑心我故意挑衅老太太?也是好笑,我人困在你的院子里,伤在我脸上。我以色侍人,就这张脸金贵,能为自己争地位,比命都要紧。我会不保它?” 姜萝绷直了脊骨,四肢裹在华袍里,柔美又伶仃。她脸上止了血,伤却触目惊心,大有同归于尽的魄力。 不得不说,陆观潮极爱姜萝这种脆弱又高傲的脾性。 前世也是,他望着满身是血的姜萝,她眼神里流露出的茫然、无措、不解与坚毅,令他心碎,也令他着迷。 陆观潮很难说自己对于姜萝的迷恋究竟是什么……许是渴求,也可能是征服欲。 他记得,皇寺曾下过一场大雨。 他和姜萝在廊庑里看书,雨水来势汹汹,淋湿了衣裳。 他劝她入屋避雨,姜萝却疯了似的撩裙跑入雨里。 她踩踏污水,欢喜地笑着,一面对他喊:“陆观潮,既然雨淋了我,那我就和它同归于尽呀。” 姜萝那样畅快地做尽自己想做的事,不受任何人的束缚,无拘无束。 也让陆观潮很羡慕。 一只伤痕累累的、野性难驯的小兽。 想驯化她。 陆观潮叹气:“阿萝,你不要和我置气。” 姜萝掉下眼泪:“陆观潮,你知道我曾经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我都同你说过的。父君不信我,皇兄姐不信我,到头来,你也疑我吗?陆观潮,你还不如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的。”陆观潮心尖生疼,这话说得好没底气,毕竟他曾经对她动过手啊,他没资格说这话。 姜萝牙关发颤,痴痴地道:“陆观潮,你前世不正是为了亲人而舍下我吗?这种事,你做得驾轻就熟,再做一次又何妨?” 她莽撞地撕开了那一层遮羞布,把前世的矛盾毫不掩饰地袒露在面前。 她在逼陆观潮看。 本以为会激怒陆观潮的,但他却莫名笑了一声。 比起姜萝的忤逆,陆观潮更欢喜的是,她待他坦诚。 唯有早早面对苦难,才能揭过苦难,迎接新篇章。 “阿萝,你在怪我。” “不敢。” “你可以敢的。是我对不起你,今生我同你赔罪。” “那好。”姜萝眼角潮红,“那你放我出府去住吧?我不想住在这里。你给我寻一处隐僻的院子,要你的家人无从寻我的那种。” “好。”陆观潮软下心肠,“放心,总有一日,你会再次归府,以‘陆夫人’的身份。” “嗯。”姜萝轻轻应了声,她温顺地低下头,于红烛斑驳碎影间,她垂下浓密的眼睫,心满意足地接话,“不要再骗我了。” - 陆观潮给姜萝新找的这座园子极僻静幽静。 园中造景华丽,翠楼高堂,红墙碧瓦。花式竹节漏砖墙洞内,凿了一池湖,养着几尾灵动的红鲤鱼,处处都是生气儿。 不知这个园子买来多久,姜萝前一日提了要搬屋子,后一日便住进去了。 陆观潮待姜萝的偏疼,奴仆们皆看在眼里,伺候主子家更为尽心。 这一回,姜萝提出要吃葱蒜炙锅子,无人敢提不乐意了,就是蓉儿夜半也要懊恼到扇自己几记耳光,让她多嘴多舌,敢在姜萝面前聒噪。 姜萝住在漂亮的院子里,自己也生出了几分闲来弄花的意趣。 她抱了只为非作歹的橘色猫儿作伴,又时常让蓉儿端来一把花梨藤心扶手椅。就着廊庑檐底下伸出的布棚,设宴小酌。 炉子烤一烤赤豆沙馅儿的糖馒头,锅子里炖一炖腌酸菜鱼汤,枣糕和蜂蜜牛乳糕也没落下,吃得脸颊子滚圆。 倒是稀罕,野雀抓入牢笼里,一般都不食生米,饿上几顿,以死明志才能表露对自由的向往。姜萝怪的出奇,不争不抢,不吵不闹,转眼就能把笼子当家,过得风生水起。 陆观潮自然喜欢她圆融度日的小模样,夜里回院子里,正撞上姜萝心情好,还能喝上一口她煮的薏米甜汤。 主人家的感情甜蜜恩爱,好到骇人。 陆观潮心尖意动,想同姜萝更进一步,却发现小娘子不过强忍战栗,勉力接受他的温情怀抱。 “陆观潮,对不起。”姜萝又一次瑟缩,垂下头来。 “唤我什么?” “郎君。” 陆观潮不再冒进,他松开姜萝的手,宽慰她:“别担心,阿萝,我们来日方长,你的心病会慢慢好的。” “嗯。”姜萝颔首。 接着,她第一次探手,主动握住了陆观潮那一双白皙漂亮的手。 她细细抚着,爱不释手。 如前世那一般。 夜里,陆观潮回府了,他不能留宿府外,一个是上朝会耽搁时辰,另一个是陆老太太被儿子的叛逆闹得焦头烂额,若是他再任性妄为,姜萝定有危险。 他要保护她。 白日里,姜萝心血来潮,放起了纸鸢。 竹枝儿是她喊下人劈的,纸面上的画,是她亲自绘的。拿毛笔蘸颜料,用了芝兰紫画葡萄,荷叶绿画藤。 葡萄风筝就这么起飞了,她顺风高高扯线,一边欢快地跑,一边欢快地笑。 可惜天公不作美,纸鸢还是被挂到了墙檐上,檐角一勾,拴着的线断了,正好卡在瓦片里。 姜萝着急:“快拿梯子来,我去取纸鸢。” 蓉儿大惊失色:“阿萝夫人,您摔着可怎么办呢?” 喊姜萝“夫人”是陆观潮的授意,他有意抬举这个外室。 “快去!”姜萝不容她置喙。 待梯子搬来,姜萝捏了捏袖囊里的香粉荷包,小心爬墙。 就在她探手去取纸鸢的一瞬间,一道黑影窜出,卷过那一只纸鸢。 姜萝被吓了一跳,回头,已有带刀的侍卫伏跪于地:“夫人小心,这等小事,您喊属下来办便是。” 姜萝凝视地上跪着的乌发少年,眼眸发冷。 她没有合适的机会洒香粉通知苏流风了,原来这个院子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松散,分明是伪装成乐土的牢笼。 戒备森严。 姜萝弯唇一笑,天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冷冷答话:“折月。” “好名字。”姜萝疑惑地问,“那么折月,你是陆观潮派来监视我的吗?” 折月挺直的脊骨一僵,好半晌,他道:“是。” “很好。”姜萝下了梯子,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真是一条好狗。” 姜萝心里对陆观潮又生起了一股子寒意,她明白,无论她多温柔体贴,陆观潮都对她留了一手。 思及至此,她顿感索然无味。 又想吃东西了,唯有咀嚼食物时,姜萝才能暂时忘却烦恼。 小厨房的厨娘变着法儿烹食,毕竟想要姜萝在这一亩三分田的院子过得舒心,吃喝玩乐上的花样必不能少。 逗得姜萝开怀,大公子还有赏赐。 姜萝捏了一块蜜汁猪肉脯来咬,见折月要走,喊住他:“既然监视,就在我面前盯着,别藏着掖着了,没劲儿。” 折月抿唇:“是。” “你几岁了?家里几口人?习武多久?跟了陆郎君多久?” 折月抬眸,呼吸一窒,良久不语。 姜萝心想,这小暗卫还挺警觉,不免挑了挑柳眉。 她坏心四起,故意逗他:“不说话吗?那我服毒自尽,让你不好交差。” “十八,孤儿,十五年,七年。”声音既冷又脆生,利落得很。 姜萝呆若木鸡,半天才懂,这是回答她的问题。 她啜了口牛乳:“那你的生辰呢?” “今日。”折月无关痛痒地开口。 “什么?” “……”少年又不讲话了。 姜萝心想,天底下还真是各有各的玄妙,竟让她撞见小孩子诞辰生日了。 在陆观潮的院子里,姜萝也不装了,她历经一世,心境又不是十多岁的孩子,都几十岁了,自然看折月也带点长辈的关照心情,一个耍硬气的乳臭未干的小子。因她的事,一起被锁在这个院子里。 秉公办事的傀儡,无趣极了。 “算了,你等我一下。”姜萝拍拍手,起身。 “阿萝夫人要去哪里?”折月警惕。 姜萝玩味一笑:“你想跟来就跟来呀。” 那甜美的笑满满都是不怀好意,折月犹豫一瞬,还是跟上了。 姜萝去的是灶房,她轰走厨娘们,亲自烧水,下细细的长寿面,还煎了一个荷包蛋。 她挑了农家老酒,用笊篱捞面,放上蛋,撒上葱花,端到折月面前:“吃吧。” 折月一怔,指尖微颤。 “你家主子真不会做人,连下属生日都不知打点一番。”见折月不动,姜萝冷笑,“放心吧,一碗面而已,我不至于拿这个贿赂你。不吃的话就倒了吧。” 折月犹豫一瞬,还是低下头,取筷子大口朵颐,连汤都喝了个一干二净。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天元帝国,苏家。 苏龙,苏晴的父亲,苏家家主。在院子里着急的来回走动着,这时候一个女仆打扮的人快步走了进来,往地上一跪道:“老爷不好了,权哥出事了,被宇文家的人关起来了!” 苏龙大惊,这女子口中所说的权哥正是他的大儿子,苏权,元婴一段修为,是苏家顶梁柱般的存在。 在苏家加上他也就只有四名元婴,实力最高的他也就元婴二段。 现在他年纪大了,估计也没有再精进的可能,一切的希望都落在了苏权和苏晴这年轻一辈的手中。 如果苏权出了事,对于苏家来说可能就是毁灭性的打击,他们这七级家族的名头怕是保住了,日后只能沦为奴隶。 苏龙强忍着激动的内心,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到底什么情况?快说。他怎么会惹到宇文家的,不是交代过不许和宇文家发生冲突的嘛。” “老爷,是因为苏韵小姐。” 苏龙大怒道:“果然,果然!我早就交代过了,不要再管苏韵了,为什么他就是不听,他是要弃苏家的未来以不顾呀!” “老爷,那这?” “没事的,只要等苏晴嫁过去了就好了,会好的。。只要苏晴嫁过去的话。话说,苏晴怎么还没回来?真是的,就这个时候了还要去参加什么宗门比试,有什么用,就算是得了黄榜的第一那又有什么用?黄榜终究是黄榜,连天榜的屁股都跟不上的!” “是是,老爷说的是,小姐的话这两天就会回来了,老爷放心。” “嗯,真的是让人不省心的孩子,赶快嫁过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哎,希望中间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吧。如果当时她直接答应嫁给宇文家就好了,那现在我苏家也风光了。真的是逆子呀!当时要是没有听她的什么爱情之类的鬼话就好了。。怪我,就怪我,对她太过于包容了。” 骂着,他注意到天空中飞来一架豪华装修的飞船,看打扮就像是婚船? 他顿时慌了,如果说有谁会驾着婚船来,那就肯定是宇文家了,还有这船的样式,也只有宇文家的人买的起了吧。 难道是提前来接亲了? 可是,苏晴还没有回家呀!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家族里其他的长老们也走了出来,站在了苏龙的身后,他们要迎接这飞船的到来。这里面的人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很快,飞船里有人走出来了,是苏晴还有一个炼气一段的小人物?而且看样子,苏晴还很尊敬这人,一直跟随在他的身后。 苏龙感觉不太妙,苏晴事他看着长大的,她着女儿心起是很高的。再看这人,年纪应该呵她差不多大,可是能让她女儿这么顺服?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难道是又招惹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看这船确实不错。。难道是想再找另外一个靠山然后来和宇文家作对不成? 该死!这主意他不是没想过,可是那样风险太大,先不说最后能不能找到,就算找到了,那风险也是很大的,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家破人亡。 要论起来,还是直接嫁到宇文家稳妥一些,虽然这样他女儿肯定会受到不小委屈。可是为了家族,这点委屈又能算得了什么,只要以后苏家也出个绝顶天才,那就是他们苏家的翻身日子。 要怪的话只能怪她自己的天赋太弱,这个年纪了才金丹圆满,根本成不了气候。 “父亲大人好,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黄院的榜首,楚云。楚云大哥这是家父苏龙。” 楚云微笑上前道:“伯父大人好,初次见面。。” 还没等他说完,苏龙喝道:“好了,不用说了!苏晴,你给我过来,楚云是吧,苏家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说着把苏晴抓到了身边,就想带下去。 苏晴慌张道:“父亲。。你。。” 苏龙吼道:“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的身份,你现在可是宇文家的未婚妻,不要做有**份的事。到时候传出去了是要闹笑话的。” 楚云皱眉,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晴的父亲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他看了一下这些人头上的状态条,竟然都是全红,呵,竟然真以为他是一个炼气一段的渣渣不成?难道他们没有听到苏晴刚刚介绍他是黄榜第一吗? 看来是直接被过滤掉了吧,毕竟就算是黄榜第一又能如何是吧?呵呵。 楚云笑道:“不知道伯父有没有听说过限制元力波动的法宝?”说着缓缓取下戒指,几乎同时,他的实力开始急速飙升,元婴一段,元婴二段,元婴三段。 当能量波动到了元婴三段的时候苏龙额上留下了汗水,这实力已经超过了他,而且还这么年轻,就和宇文阔是一样的。 这人是谁?竟然有这种实力? 就在这时,楚云的气息再次高涨,元婴四段! 苏龙瞪大了眼睛,这个实力,已经超过了宇文阔。可是刚刚好像说他是黄院来着。。这怎么可能,这完全没有可能,这个实力可以说是天榜第一了吧!! 苏龙松开了苏晴,他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一个人物。 苏晴道:“父亲,我还没有介绍玩,楚云大哥不仅是黄榜第一,实力还远超过元婴四段,因为他是仙帝之子,按照家里要求要保持低调。楚云大哥好了,不要再释放气息了,你不是说这种事情不能到处传的吗。啊,不好,楚云大哥,我刚刚把你是仙帝之子的事说出去了,你不会怪我吧。。” 楚云心里:。。。这,苏晴这个歪打正着可以的,哈哈哈。 苏龙听完大惊,这人竟然事仙帝之子,这。。这。。。一个仙帝之子竟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苏龙和其他苏家人都咽了口口水,这实在是太震撼了。 要知道天元帝国只是五级帝国,整个国家最高的实力也就地仙级别,至于传说中的仙帝,那都是只在传闻中听到的。 而现在,竟然有一个仙帝之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且还是他的女儿带回来的,这份荣光。。 苏龙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直接跪倒在地道:“欢迎楚云大人光临苏家。” 他身后众人也跟随行礼道:“欢迎楚云大人。” 在元婴四段的实力下,还有隐藏实力的法宝面前,再加上刚刚那豪华的飞船。楚云是仙帝之子的身份已经在他们心中坐实了。 楚云此时再看这群人,一个个头顶上都是绿油油的,完全构不成威胁了。 不过,楚云还是对这个苏龙不爽,这家伙太过于势利眼了,不过,他毕竟是苏晴的父亲,他也不好多说,冷道:“好了,都起来吧,关于我是仙帝之子的事不要到处乱说听见没。” “是。” 答完之后场面沉默了。 苏家人包括苏龙在内都很是紧张,怕因为刚刚的事被楚云责怪。 楚云尴尬道:“怎么,你们就要一直这样跪着吗?” 苏龙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楚云大人有请。”说着引着楚云向着大厅走去,不用任何表示,其他人也都知道他们现在应该做什么,那就是伺候好这尊大神。 至于宇文家什么的都去死吧,只要把这位大人伺候好了,什么宇文家,狗屎都不是。 刚走两步,苏晴跟在后面问道:“父亲大人,小妹应该在屋里吧?我这次带回来了生机丹,这就去看她。” 苏龙瞳孔收缩道:“不,不急。。” 楚云皱眉道:“什么意思?” 苏龙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晴儿你说的生机丹交给我就好了,我会派人去照顾韵儿的。” 苏晴坚持道:“小妹的病情已经那么严重了,我等不及了,我这就去看。”说着就冲了过去。 楚云也道:“我也过去看看吧,我也很关心小妹的病情。” 苏龙阻拦道:“大人还是在大厅等候吧,我刚已经安排了人准备了茶食一会就会送来的,至于韵儿的事有晴儿一个人去就好了,不劳烦大人了。” 楚云见这苏龙行为举止很是奇怪,皱眉道:“你在教我做事,别拦着我,我也去!” 说着跟在苏晴身后走去。 突然,苏龙跪倒在地颤抖道:“大人,都是我的错,我不配做父亲,都是我的错!” 不安迅速蔓延到苏晴的全身,说话颤抖着道:“父亲,你,你把小妹怎么了?”见苏龙不说话,连忙向着苏韵的房间跑去。 推开门,只见苏韵竟然被绑在了床上,嘴中塞着布条,正痛苦的挣扎着。 看到这一幕,苏晴的心态直接爆炸了,眼泪夺眶而出,奔到苏韵面前把绑着她身子的绳子给解开来。 苏韵被解救出来,倒在苏晴的怀里不停颤抖着,手上腿上全是被绳子勒出的血痕,可怜异常。 “姐姐,你回来了,不要怪父亲,我,我实在太难受了,是我让父亲给我绑起来的。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咳咳。。。” 哇~ 苏晴抱着妹妹痛哭起来。 “你可真是个傻孩子呀。。。”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赵小军就跟个雕像似的蹲在电话机前面,望·妻电话·石,高保国之前还打趣两句,后来直接不管了,躺床上睡觉去了,爱咋咋地吧。 “真的!!!”一声惊雷似的喊声,把高保国从梦里惊醒,蹭地坐起来“咋了咋了?啥事儿?” 还没等高保国缓过神儿来,赵小军冲进来,一把抱住他“老高,老高,我媳妇儿考了五百五,五百五,哈哈哈哈,我媳妇儿太厉害了。” 勒得高保国直翻白眼,咳咳,一把把他扯开,“咳咳,你有毛病啊你,赵小军,我今天要是心脏出问题,我们一家人你都得养着!” 赵小军赶紧过去拍拍高保国的背“对不住啊,老高,我就是太兴奋了,你没事儿吧?” 高保国一把拂开他的手,“走开走开,你刚刚说什么?弟妹考了多少分?” 赵小军一脸兴奋,“五百五十八,怎么样,老高,你觉得这分数咋样?” 高保国也不知道啊,“我咋知道,我又没上过大学,也不知道杭州那学校录取线是多少,别高兴太早。” 赵小军清醒过来,“哦,对对对,还得看学校录取分数线,但是我媳妇儿这分数我觉得应该能行吧?不过她说她明天要去找给她帮忙的老师,顺便问问填报学校的事,到时候再给我打电话。” 高保国翻个白眼,“那你就安心等她消息,别瞎转悠,不过你确定她愿意去杭州的那个学校?你跟她商量了吗?” 赵小军使劲点头,“商量了商量了,我媳妇就是奔着服装设计去的!我觉得我可以去看看房子了,对了,这个工地也马上完工了,我得去杭州那边看看工地去,不然得喝西北风了.......” 其实肖萍看到这个成绩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这么高!她其实以为可能五百出头就差不多了,看来那些练习题和辅导资料没白做,不过这个成绩能不能上那边的大学还不好说。 肖萍特意在街上买了肉回家,不管怎么样,这个成绩还是要庆祝一下的。赵爸赵妈知道了成绩,虽然不知道好坏,但是看肖萍这么高兴那就肯定是考得好,于是整个赵家都欢天喜地。 这边还没高兴完呢,那边书记就来了,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也知道了肖萍的成绩,作为村里第一个去高考的女同志,书记还是很上心的,毕竟村里可还没有大学生呢! 这几个月可把他给憋坏了,这不一放成绩他就打电话去学校问了,知道成绩就立马过来了,和其他人不一样,书记可是知道,这个成绩上大学那是稳稳当当地。 刘书记来的时候,几人正在吃西瓜,商量明天去肖萍老师家送什么礼物。赵爸最先看到刘书记过来,赶紧站起来,“刘书记,来来来,正好吃西瓜呢,昨天刚摘的,快来。” 刘书记走得一身汗,边用脖子上的汗巾擦汗,边摘下头顶的草帽给自己扇风,坐到赵爸身边,接过赵爸递过去的西瓜,啃了一口,舒服! “你们家今年这西瓜挺甜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刘书记点点头,比他们家种的要甜。 赵爸笑着说,“嗨!西瓜都那个价,只不过今年可能生意要好一点。” 刘书记点点头,“嗯,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们知道肖萍的高考成绩没?” 几人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刘书记懵了,“你们知道了还这么淡定地在这儿吃西瓜?” 赵爸赵妈和肖萍面面相觑,那他们应该怎么样? 刘书记吃完最后一口西瓜,把瓜皮扔地上的篓子里,“你们真是,你们不知道肖萍这个成绩很好吗?她这只要志愿好好填,那稳稳地就是我们村的大学生了啊。” 说着刘书记又叹一口气,“唉,还是我们这儿太穷了,我们新开村至今一个大学生都没有,都不愿意让孩子去读高中,我希望肖萍啊,能给咱们村带个头,不然咱们还得一直穷下去。” 肖萍表示,“书记,我们知道,我如果录上了,那是肯定会去读的,但是我不知道我想上的大学能不能录上。” 看刘书记看着自己,赵爸点头道“书记,你看着我干啥,我要是不同意她能去考试去?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钱,赵小军想供他媳妇读书,不关我的事儿。” 刘书记这颗心总算落地了,“那行,那肖萍你想填哪个学校,我帮你参谋参谋。” 肖萍笑着说,“小军跟我说,杭州那边有一个浙江丝绸工学院,我想去那儿学服装设计,就是不知道这个分数能不能行。” 这个学校刘书记还真不知道,挠挠头,“这样,我先回去打电话问问,明天再来跟你们说。”说着就要起身走人。 赵爸赶紧把他拉住,“不急不急,刘书记,我们明天要去找肖萍的老师,肖萍能考这个分数少不了他的帮忙,顺便问问这个大学把握大不大。您别着急,今天我们买了肉,就先吃了饭再走吧。” 刘书记想了想,“那我明天跟你们一块去,饭就不吃了,我先走了。”说完拿着一块西瓜走了,步子都透露着兴奋。 他们新开村,终于要有大学生啦,有了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还会远吗?唉,现在的孩子,上完初中家长就不让上了,管你成绩是好是坏,要么下地,要么出去打工,好好的青春年华,就这么没了。 刘书记也很无奈,之前那些成绩好的孩子,他和老师都上门去劝过,奈何都没有成功过,还是没有读书成功的例子在前面。希望肖萍这次考大学的事情,能给大家带来一些刺激吧。 第二天一大早,刘书记提着一条草鱼来了,赵爸还以为是要给他们的呢,刚想说话,就被刘书记截下了,“这是我送给老师的,收起你那眼神,你们收拾好了没有,赶紧走吧!不然去赶中午饭吗?” 赵爸........ ok,你是书记你说了算! 赵爸赵妈提着礼物,肖萍抱着娇娇就出发了。路过周蓉家的时候,周蓉跟刘书记打招呼,“刘书记,你这是上哪家吃酒碗去啊?” 刘书记提提自己的鱼,“这个呀,可不是为了吃酒碗,有其他用处呢,周蓉啊,可得让你们家娃子好好念书,以后考大学,当大学生,读书才有出息嘞!” 周蓉脸都笑咧了,书记的意思是她儿子有大学生的面相是不是,“书记您放心,我肯定好好教我儿子,让他以后当个大学生。” 盯着后面抱娇娇的肖萍,一脸傲慢,听见了吗,我儿子以后可是当大学生的,你生了个女儿,哼! 肖萍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小军跟她说了,别理这种脑子有病的人,过好自己的日子,让她酸去吧。 周蓉:居然不理我!#¥#%@¥@#¥# 老师姓陈,现在已经退休了,肖萍他们来的时候,陈老师正在屋檐下看报纸呢,听到有人来了,抬起头,透过老花眼镜,就看到了抱着孩子的肖萍。 “陈老师,我和我爸妈,还有大队书记来看看您,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陈老师站起来,几人挨着打招呼,一阵寒暄过后,几人在堂屋里坐下,肖萍跟陈老师说,“陈老师,我昨天看到成绩了,我考了五百五十八分,这次来就是来道谢的,要不是您,我根本考不了这么高的分数。” 陈老师慈祥地笑了,“这也没我多少事儿,这中间老谢也帮了不少忙,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勤奋,肯学,我们的话你肯听,不然我和老谢说再多都没用不是?” 肖萍笑道,“您就别谦虚了,您和谢老师都是我的恩师,我和我爸妈待会儿就去谢老师去。” 陈老师摆摆手,“不用不用,他待会儿就来了,我们约了今天下棋,要说你们也是来得巧。对了肖萍,你打算读哪个大学?” 肖萍毫不犹豫,“杭州丝绸工学院。” “杭州?怎么去那么远?那你怀里这胖娃娃怎么办?”陈老师有些吃惊,他认为肖萍现在有勇气参加高考很不容易,但是毕竟已经有了孩子,杭州那么远,难道就这么把孩子交给爸妈? 赵·胖娃娃·娇娇:???? 赵爸笑着把肖萍怀里的娇娇抱过来,“陈老师,这是娇娇,我们家的孙女,我儿子写信说,如果肖萍能考上那边的学校,他就去那边找活儿干,到时候两口子也有个照应。至于娇娇,得看他们,他们要是要带走,就两口子带去,要是忙不过来,我们老两口养活一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合着这是公婆?陈老师心里挺惊讶的,这么开明的公婆可不常见。 陈老师便点点头,看着赵爸怀里的娇娇,娇娇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陈老师看得心软,伸手捏了捏娇娇的脸蛋,“怎么了?胖娃娃?” 娇娇眨眨眼睛,“噗胖!” 一阵静默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人哈哈大笑。 陈老师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肖萍啊肖萍,你们家这女儿你平时怎么教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太逗了。” 娇娇扒着赵爸的衣服,把脸藏进去,“哼!fai蛋!”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啊?老陈你那破嗓子,我隔二里地都听见了。”这是谢老师来了。 肖萍赶紧站起来给谢老师打招呼,给谢老师搬了个凳子在陈老师旁边,谢老师点点头坐下了。“肖萍,我看了你的成绩,考得不错,几个月就能考五百多分,看得出来你很努力,要不你再学一年,咱考个更好的分数,上更好的大学咋样?” 这个说法一出来,就得到了陈老师和刘书记的认可,但是肖萍本人却不这么想。“谢老师,我这个成绩能上杭州丝绸工学院吗?我想学服装设计,如果能上的话,我就不打算再考一次了。” 谢老师和陈老师对视一眼,谢老师继续道“肖萍,这个专业是个新专业,未来就业趋势可不好说,你要不然还是选择稳妥一些的专业吧,你这个分数可以去读师范,以后当老师,也可以学医,就业形势都是一片大好的啊。” 肖萍突然笑了,“那听老师的意思,我这个分数应该没问题了,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两位老师,能我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再来请二位吃酒碗。” 谢老师???“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你稳了,我是说你可以选其他的学校其他的专业。肖萍,咱们农村人养个大学生可不容易,你得为家里考虑考虑,万一你这个服装设计出来赚不到钱怎么办?哪有教师和医生好,待遇又好又受人尊敬。” 赵妈按住肖萍,“谢老师,陈老师,我们非常感谢你们的建议,只是这娃喜欢这个,她喜欢就让她去吧,年轻人嘛,总是要出去闯一闯的。” 既然人家里人都这么说了,陈老师和谢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你已经决定非去不可了,那到时候就填这个志愿吧,文科的这个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它又是个新专业,问题应该不大。” 聊了一会儿便散了,刘书记还是不死心,“肖萍,你不考虑考虑再考一次吗?我听你们老师说,县里第一名就比你高二十分而已,你再准备一年说不定可以拿个市状元。” 肖萍笑着说,“今年要是录不上,我就再准备一年。” 唉,意思是录上就走了呗!刘书记有些失落,总感觉自己错过了市状元。这人哪,总是贪心! 高考完了,肖萍也跟着赵爸赵妈一起下地,娇娇就自己在树荫下面玩。其实娇娇最开始还是要跑出来的,要粘着大人,但是第一次跑出来被晒痛了之后就老实了,自己跟布娃娃,小花小草玩得可开心了。 肖萍这一出来干活,村里又刮起了一阵八卦之风,都在暗暗猜测肖萍是不是得罪了赵家两口子,不然怎么突然就让人下地干活了。但是看人家也是说说笑笑的,又不像是有矛盾的样子。 周蓉心想,那肯定是肖萍把公婆得罪了,表面上这么好看还不都是装出来,就像她和她婆婆,在外面谁不是好婆媳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伟丈夫 疏远 状态 苛刻 未雨绸缪 新生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若是可以交涉的人,倒是无碍,若是无法交涉,只能以手中长剑解决了。 既然系统说了有生机丹,那等于多出一条性命,就算自己身死,也无碍,可以复活。 想到这些,张罗此刻已经无后顾之忧,能交涉最好,不能交涉就厮杀吧,刚好可以磨练自身的力量,快速突破的气,让张罗无法适应,唯有和人战斗,则是最快掌握的方法。 然而就在张罗继续前进,身在绿洲的客人,此刻却陷入了困境,在绿洲之外,布满了凶恶的狼群。 “嗷”,这兽潮的头领发出惊人的呼唤,听到这头领的号令,兽群里的狼群,不由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朝着眼前的人类厮杀而去。 在这兽群同归于尽的冲击之下,人类的以**组成的,防护圈遭到强力的袭击,不时因为防护圈被击破,有人类顷刻之间被围上来的饿狼撕碎。 “这该死的兽潮,不是唯有月圆之日才会出现么,我们为此还拖延好几天,才出发,为什么还会遇见”,其中一名正在对抗兽潮的武师大怒说道。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若是可以交涉的人,倒是无碍,若是无法交涉,只能以手中长剑解决了。 既然系统说了有生机丹,那等于多出一条性命,就算自己身死,也无碍,可以复活。 想到这些,张罗此刻已经无后顾之忧,能交涉最好,不能交涉就厮杀吧,刚好可以磨练自身的力量,快速突破的气,让张罗无法适应,唯有和人战斗,则是最快掌握的方法。 然而就在张罗继续前进,身在绿洲的客人,此刻却陷入了困境,在绿洲之外,布满了凶恶的狼群。 “嗷”,这兽潮的头领发出惊人的呼唤,听到这头领的号令,兽群里的狼群,不由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朝着眼前的人类厮杀而去。 在这兽群同归于尽的冲击之下,人类的以**组成的,防护圈遭到强力的袭击,不时因为防护圈被击破,有人类顷刻之间被围上来的饿狼撕碎。 “这该死的兽潮,不是唯有月圆之日才会出现么,我们为此还拖延好几天,才出发,为什么还会遇见”,其中一名正在对抗兽潮的武师大怒说道。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若是可以交涉的人,倒是无碍,若是无法交涉,只能以手中长剑解决了。 既然系统说了有生机丹,那等于多出一条性命,就算自己身死,也无碍,可以复活。 想到这些,张罗此刻已经无后顾之忧,能交涉最好,不能交涉就厮杀吧,刚好可以磨练自身的力量,快速突破的气,让张罗无法适应,唯有和人战斗,则是最快掌握的方法。 然而就在张罗继续前进,身在绿洲的客人,此刻却陷入了困境,在绿洲之外,布满了凶恶的狼群。 “嗷”,这兽潮的头领发出惊人的呼唤,听到这头领的号令,兽群里的狼群,不由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朝着眼前的人类厮杀而去。 在这兽群同归于尽的冲击之下,人类的以**组成的,防护圈遭到强力的袭击,不时因为防护圈被击破,有人类顷刻之间被围上来的饿狼撕碎。 “这该死的兽潮,不是唯有月圆之日才会出现么,我们为此还拖延好几天,才出发,为什么还会遇见”,其中一名正在对抗兽潮的武师大怒说道。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老范一直到半夜才回来,他看起来脸色并不是太好,貌似遇上了困难。 “怎么回事?” “这当地的人说需要有熟人引荐!他才会带我们去,恐怕是反应……” 后面的话老范没有说出来,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王亦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思考片刻,问:“用钱怎么样?” “我也有提过,但他们并没有表现的很感兴趣。” 王亦一赶紧摇摇头,确信地说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说到足够多的金额!你先休息,我们明天一起去。” “行!” 老范没有太多的犹豫,王亦一说的话,他一向是百依百顺的。 第二日,天微微凉,两人随意吃点儿早餐过后,便往当地“地头蛇”威哥家赶去。 威哥见到他时有些惊讶,皱眉道:“我不是说过吗?只能熟人引荐,你怎么又来了?” “是我让他来的!”王亦一气定神闲的走到他的面前,与他皮肤黝黑的脸对应上。 “你又是谁?” “我和他是一伙的,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进入到地下黑市,去拿到一种解药。” 威哥嘴角微扯,冷声哼道:“没有熟人引荐,我们一概不接待。” “要找个熟人还不简单?你就是我们的熟人!” 威哥顿时惊讶不已,原来王位的表情和眼神大变样,他眯着眼沉声道:“我都没有见过你,怎么算是你的熟人?” “我这人做事就是大方,一百万交个朋友,就是熟人了,你觉得如何?” 威哥旁边的两个兄弟耳朵都听直了,赶紧拉着他背对他们窸窸窣窣地说:“威哥,一百万啊?可以做,又不是太难的事情。” “对啊,威哥,够我们赚好几个月了!” 威哥狠狠的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转身佯装郑重地说:“一百万?你这是看不起我威哥啊!” 王亦一没想到他会讨价还价,看来也算是一个有头脑的人。 他云淡风轻地坐到他的对面,还自顾自地倒起一杯茶喝,道:“那你觉得多少合适呢?” 把皮球甩给威哥,这样一来,他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又背对着他们和另外两个兄弟窃窃私语一番,这才转过身来,清了清嗓子,说:“一百五十万!” “可以,但是我需要你帮我找到那种药,并且查一个人!这并不过分啊,多加五十万,我也是真心拿你当兄弟!事后,还有重金感谢!” 王亦一之所以敢如此笃定,是因为他查到这个镇上的经济条件并不好。 尽管这个威哥是这儿最厉害的“地头蛇”,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一年纯收入过百万,是很难得的事情。 因此一百五十万于他们而言,已经是天价了,面对这笔唾手可得的巨款,他们不可能不答应。 威哥是认认真真地思考了将近十分钟,这才勉强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这事儿可别轻易说出去!” “那当然,朋友嘛!”王亦一笑道,稍有张扬,还带些若有若无的邪气。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 “就现在!” “这么快?”威哥惊愕道。 “嗯,很急!” 王亦一说这话的时候,内心是很沉重的,他的女儿和阿柒还在等着他,他必须快去快回。 “好,我知道了!”“兔子,你去知会一声!” 威哥吩咐后,便带着他们一起前往地下黑市。 “有一个要求,少说话,事儿办完就走!”威哥严肃地叮嘱道。 “好!” 王亦一和老范齐声应答。 “还有,我给你们眼色你们再说话,否则就不要张扬,不要到处乱看。” “好!” 车子行驶没多久,他们被迫带上黑眼罩,途中貌似经过了一扇大铁门! 王亦一对那种门很敏感,而且生锈的铁味儿过于浓烈,很好辨别。 …… 应该是快到了,威哥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好几句。 果然只过几分钟,车子便稳稳地停下来,眼罩再拿开的时候,他们已经身在一间琳琅满目的屋子里了。 “威哥,熟客啊!”有一个瘦小的男人向威哥打招呼,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好。 “哪里哪里,你赶紧给我通报一声,我带着两个老弟买点儿东西。” “行的!” 瘦小的男人去了很久,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后才出来。 “进去吧!” 威哥招手,便跟着他们一起去了!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贴满了毕加索风格的油画,因为色彩用得过浓烈,感觉很瘆人。 又是十分钟过去,停在两人把守的大门前停下来。 “威哥,确定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你真是的,经常问这种问题,累不累啊?” 威哥打趣道,表情微微有些不悦,但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他是在开玩笑。 “进去吧!” 两个把守的人直接没有理会王亦一和老范,两人好像在嘻嘻哈哈地理聊着把妹。 “豪哥,你好啊!” 名为豪哥的人,一身肥肉,脸上有几条刀疤,两只眼睛犀利的像秃鹰一般,一身花衬衫遮盖住他肥胖的身体,但纹身还是若隐若现地看到。 他慵懒地抬头看了那威哥一样,沙哑的嗓音像是含着痰一样,说:“你最近生意不错啊,前两天这才带了一个姑娘来!” “哪里哪里,朋友多,路好走嘛!” 豪哥不苟言笑,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连动着粗脖颈上的大金链子在动。 “你们要买什么?” 这话是问他们的。 威哥给了他们递了一个脸色,王亦一便平声应答道:“一种解药!” “那得看是什么毒?” “中了一周内会器官衰竭而亡的药!” 王亦一话刚完,豪哥手中的雪茄便抖动了一下,他弹掉烟灰,沉声道:“没有这种药!” “有人说这儿有!” 老范上前反驳道。 威哥脸都黑了,赶紧瞪了她一眼。 而后满脸堆笑地对豪哥说:“大哥,这两个都是我的朋友,你看能不能帮他想想办法?” “你还不知道我,我什么时候会说假话?这儿真没有那种药!”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双方一下子战斗成一团,一开始那些军人还有所收敛,但是很快一个个的军人开始倒在地上之后,双方就收不住手了,两方的人员战斗起来,现场立马变得难以控制,接着军人开始拿起枪支朝着对方人群扫射。+頂點說,.. 帕梅拉立即摆好摄像机,她的行李箱里面,一个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没有,全都是摄像机,镜头,支架,电脑等物品,此刻帕梅拉立即架好支架,开始摄录,她有些激动,她拉着叶浩然的胳膊,道:“嘿,叶浩然,怎么会乱成这个样子,怎么会如此劲爆,我真的舍不得把这些东西交给我们新闻组了。” 叶浩然头,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开始担心起阿农莎杨来了,虽然阿农莎杨那边必然是有警卫在守护她的,但是看到眼前的情形,叶浩然还是会担心她,毕竟一旦真的发生暴乱,可能阿农莎杨本身的警卫队里就会有暴乱分子。而且,眼前这场暴乱,明显是有人在其中故意挑拨。 帕梅拉在那拍摄着前面的画面,这时候,一辆车子“吱嘎”一下在帕梅拉的身后停了下来,接着车子上跳下来三个人,其中一人朝着帕梅拉打招呼道:“嘿,帕梅拉,你真的赶到了,真是太好了,天啊,你把这玩意也带来了,怎么样,摆好角度了吗?” 帕梅拉回头,看到那三个人,也是招招手,道:“嘿,卢卡斯,你可算是找来了,这一路上我可真是险境重重,总算是遇到了同行的叶先生,才能安全到这。” 卢卡斯嘿嘿一笑,他留着络腮胡子,穿着干练的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带着几分文艺气质,他道:“很抱歉,不过你也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们可不能丢下不管,对了,你这器材校准好了没,正好,我们在这里的器材被暴乱分子损坏了,你带来这器材,我们就能够继续报道了。”卢卡斯着,拿着话筒就站到了摄像机前面,他对着摄像机道:“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约约报记者的卢卡斯,在这里,我将给大家带来伊斯兰堡的最新报道,正如大家所看到的……” “嘿!卢卡斯!你要干什么!”帕梅拉走过去,一下子推开卢卡斯。 卢卡斯瞪着帕梅拉,皱了下眉头,他有些怒气,道:“帕梅拉,你在做什么,这个新闻你难道想放过去吗!” 帕梅拉死死的拉着自己的摄像机,她一步不让,她这次真的生气了,她为了这次的新闻,下定了决心,自费前来这里,为了新闻,她拎着大的行李箱,行李箱中什么都没有,都是拍摄的器材,为了这次的新闻,她孤身一人,差都被抢劫,如果不是遇到叶浩然,她这些器材可能都丢了,自己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现在这个卢卡斯竟然要公然的抢走自己的功劳和器材吗! 帕梅拉瞪着卢卡斯,开口道:“这是我的器材,这个新闻我也会亲自报道的,与你无关!卢卡斯,你作为新闻部的老人,不能如此无耻。” “我无耻!”卢卡斯冷笑了一下,盯着帕梅拉,“帕梅拉,你是不是疯掉了,你竟然敢这么我,竟然敢这么样的跟我话,我可是你的组长,来到这里,我更是你的上司,在这里,一切都得听我的安排!你这个混蛋女人,你难道还想自作主张,违抗我的命令吗!” 帕梅拉寸步不让,她看着卢卡斯,大声道:“这是我的机器,我千里迢迢带来的,而我,自掏腰包,来到这里,我到这里,可不再是为其他人做嫁衣裳的,我来这里,是为了做新闻,是为了提升我自己而来的。” 此时广场上的战况已经更加激烈了,卢卡斯愤怒了,他指着帕梅拉,大声道:“你这个疯女人!你知道不知道你在什么!你知道不知道这是新闻界的规矩,你一个的记者,刚刚进入报社一年,你以为你长得漂亮了一就能够无视报社的规矩了吗!我告诉你,今天这段新闻,就算是你报道的,你也没有办法播放出去你信不信!在这个论资排辈的地方,还容不下你一个的疯女人胡来!” 帕梅拉朝着卢卡斯着头,道:“我今天总算是看清楚了你的真面目了,卢卡斯,我很开心,今天让我看清了你,原来你之前口口声声要追求我的时候,原来都是虚假的,还枉费我之前一直都对你有几分愧疚,现在好了,既然看清楚了你,我也就没什么好内疚的了,今天你明知道这里如此乱,却还是让我乘坐公交车来这里,这件事已经让我很愤怒了,现在,正好,我心意已决,我不会在约约报做了,我会自己做,做一个自由的撰稿人,去死吧混蛋!” 帕梅拉越越是愤怒,她一脚踢在了身前卢卡斯的裤裆处。 卢卡斯捂着自己的下面就倒在了地上。 帕梅拉扛起器材,快速的装进自己的手提箱里,然后就朝着远处拉着手提箱,牵着叶浩然的胳膊,就朝着远处走。 卢卡斯倒在地上,他痛苦而又愤怒的大叫着,他已经出离的愤怒了,他对身边的两个人道:“你们两个还在愣着干什么,混蛋,赶紧把那疯女人的装备抢过来啊!难道你们想看着这么大的新闻白白的浪费掉吗!” 那两个人也都是新人,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然后朝着帕梅拉快速走去,一把扯住了帕梅拉的行李箱。 “你们要干什么!”帕梅拉回头瞪着那两个人,“这里面的装备,可都是我自己的,难道你们还想在这里抢走不成!” 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吉克,开口道:“嘿,帕梅拉,不要生气,你要忍耐一下,你想一想,有多少的记者现在还找不到职位呢,不得不改行做其他的了,相比较而言,我们已经是幸运的了,我们两个同时进的报社,现在不管怎么,咱们还都是混的可以的,没必要为了今天的这一的事情,与卢卡斯先生闹矛盾,我们以后还是同事,而且卢卡斯先生以后做了报社的主编,也是会照顾咱们的,对不对。” 帕梅拉回头,看着吉克,突然间她笑了起来,她道:“吉克,我和你可不同,我可不想像你这般,对一个人卑躬屈膝,言听计从,我们当初为什么选择做记者,正因为我们想要做一个能够自由表达自己思想的职业,如果连记者这个职业都要擦眼观色,都需要卑躬屈膝,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吉克愣了下,然后他慢慢的松开了手,他摇了摇头,道:“我不过你,我一直知道自己的才华不如你,但是,帕梅拉,我觉得你这次真的冲动了。” 正着,远处的卢卡斯已经大步跑了过来,他上前,一把抓住帕梅拉的行李箱,道:“贱人,如果你要走,你也要留下这些东西才能走,否则,你就给我呆在车上吧!”卢卡斯着,就开始使劲的抢夺行李箱。 帕梅拉惊慌的大叫。 “住手!”叶浩然走过去,一把推开卢卡斯,他皱了下眉头,看着卢卡斯,其是叶浩然挺搞不懂的,不就是一个新闻吗,不就是这些看起来很普通的仪器吗,不就是一次在电视中露脸的机会吗,泽呢么争夺起来像是野兽一般呢,简直就像是三流的电影演员为了得到一个角色而不得不使用出各种下流的招数来了。 叶浩然看着卢卡斯,道:“让我们离开,咱们平安无事,否则,别怪我下手黑啊,我这人下手,最黑了。” 卢卡斯看了眼叶浩然,随后又瞪着帕梅拉,道:“哎哟,还你是来工作的,原来是陪着新男友来旅游来了,不管怎么,留下你的器材,你和你这个亚洲男友该去哪去哪,否则,你们两个哪都别想去,不定会死在这混乱的人群中也不定。” 着,卢卡斯朝着后面的吉克两个人道:“你们两个人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我,把箱子抢了。”着,卢卡斯就开始推开帕梅拉,要抢夺箱子。 叶浩然也不想多废话了,他一脚踢了出去,直接把卢卡斯给踢飞了。这时候吉克两个人也跑了上来,一左一右朝着叶浩然扑过去,现在周围的人都在战斗,叶浩然这边,几个人的战斗看起来竟然也是十分的和谐,看不出来任何的突兀的感觉,几个人感觉倒是和这广场上的其他人融合在了一起。 叶浩然也没有多废话,一拳一个,直接把吉克两个人给打飞,两个人飞刀人群里,遇到那些群情激愤的b吉斯坦人,那些人看到是外国人,然后顿时一顿拳打脚踢。 这下子卢卡斯三个人可真的是倒霉了,他们本来只是被叶浩然踢了一脚踹了一拳而已,可是落到人群中,那些人就没有叶浩然这么道德和仁慈了,他们下手黑着呢,一顿乱打下来,直接把卢卡斯三个人给打的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三个人抱在一块,只能大叫救命,到了最后干脆就大叫咱们是一伙的之类的话。 叶浩然拍了拍手,道:“我都了,我下手黑着呢,还不信……” 帕梅拉赶紧的看了眼叶浩然,道:“真是谢谢了,咱们快走吧,他们一会就要过来了。” “哦,不用走,咱们现在有车了。”着,叶浩然晃了晃自己的右手,他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串车钥匙……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鲧 疏远 状态 苛刻 未雨绸缪 新生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若是可以交涉的人,倒是无碍,若是无法交涉,只能以手中长剑解决了。 既然系统说了有生机丹,那等于多出一条性命,就算自己身死,也无碍,可以复活。 想到这些,张罗此刻已经无后顾之忧,能交涉最好,不能交涉就厮杀吧,刚好可以磨练自身的力量,快速突破的气,让张罗无法适应,唯有和人战斗,则是最快掌握的方法。 然而就在张罗继续前进,身在绿洲的客人,此刻却陷入了困境,在绿洲之外,布满了凶恶的狼群。 “嗷”,这兽潮的头领发出惊人的呼唤,听到这头领的号令,兽群里的狼群,不由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朝着眼前的人类厮杀而去。 在这兽群同归于尽的冲击之下,人类的以**组成的,防护圈遭到强力的袭击,不时因为防护圈被击破,有人类顷刻之间被围上来的饿狼撕碎。 “这该死的兽潮,不是唯有月圆之日才会出现么,我们为此还拖延好几天,才出发,为什么还会遇见”,其中一名正在对抗兽潮的武师大怒说道。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若是可以交涉的人,倒是无碍,若是无法交涉,只能以手中长剑解决了。 既然系统说了有生机丹,那等于多出一条性命,就算自己身死,也无碍,可以复活。 想到这些,张罗此刻已经无后顾之忧,能交涉最好,不能交涉就厮杀吧,刚好可以磨练自身的力量,快速突破的气,让张罗无法适应,唯有和人战斗,则是最快掌握的方法。 然而就在张罗继续前进,身在绿洲的客人,此刻却陷入了困境,在绿洲之外,布满了凶恶的狼群。 “嗷”,这兽潮的头领发出惊人的呼唤,听到这头领的号令,兽群里的狼群,不由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朝着眼前的人类厮杀而去。 在这兽群同归于尽的冲击之下,人类的以**组成的,防护圈遭到强力的袭击,不时因为防护圈被击破,有人类顷刻之间被围上来的饿狼撕碎。 “这该死的兽潮,不是唯有月圆之日才会出现么,我们为此还拖延好几天,才出发,为什么还会遇见”,其中一名正在对抗兽潮的武师大怒说道。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若是可以交涉的人,倒是无碍,若是无法交涉,只能以手中长剑解决了。 既然系统说了有生机丹,那等于多出一条性命,就算自己身死,也无碍,可以复活。 想到这些,张罗此刻已经无后顾之忧,能交涉最好,不能交涉就厮杀吧,刚好可以磨练自身的力量,快速突破的气,让张罗无法适应,唯有和人战斗,则是最快掌握的方法。 然而就在张罗继续前进,身在绿洲的客人,此刻却陷入了困境,在绿洲之外,布满了凶恶的狼群。 “嗷”,这兽潮的头领发出惊人的呼唤,听到这头领的号令,兽群里的狼群,不由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朝着眼前的人类厮杀而去。 在这兽群同归于尽的冲击之下,人类的以**组成的,防护圈遭到强力的袭击,不时因为防护圈被击破,有人类顷刻之间被围上来的饿狼撕碎。 “这该死的兽潮,不是唯有月圆之日才会出现么,我们为此还拖延好几天,才出发,为什么还会遇见”,其中一名正在对抗兽潮的武师大怒说道。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去戛纳的事很快被林海抛在脑后,当务之急是让那十万円物有所值。 “居然还能这么搞!” 泽维尔认真看着林海的操作,不时发出阵阵惊呼。 他把林海拉来的本意是交流思路,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林海一手包办了除音效采集外的全部工作,从思路到技术再到效率,林海的表现令泽维尔大开眼界。 而泽维尔和川井两位主厨反而沦为了配菜工——音效采集也不轻松,因为素材库资源有限,大部分音效都是用乐器现场模拟出来的,为了想要的效果,他们还摔了几个杯子,砸了一把椅子…… 不管怎样,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这回赚大了。”川井摘下耳机,对泽维尔说道:“如果年轻人都像林君这么优秀,我想我们都要失业了。” 泽维尔连连点头。 cubase他们都会用,但是熟练程度和林海没法比。 林海自己却很不满意,主要是这个时期的软件,无论性能和功能都太差了,根本谈不上效率。 正因为如此,很多音乐人还在使用硬件音序器,而非软件来制作音乐。 不过有得用总比没得用强,要知道这会儿的上海音乐学院连“音乐工程系”都还没成立,要到明年,才会购入未完,请翻页) 林海当即下达了未完,请翻页) 次说相同的话,他没想到林海疯起来丝毫不留余地。 “我已经收敛了。” 林海板着脸说道。 他也是有脾气的,决定是泽维尔自己做出的,他要是出尔反尔,林海宁可撂挑子走人。 好在泽维尔只是担心,没有反悔。 就这样,几个人忙活到晚上十点多,终于大功告成。 “假如出了电影原声,记得送我两张。” 川井摊在沙发上,挤眉弄眼的对泽维尔说道。 “你还没听够?”泽维尔问道。 “我就不能送给别人?”川井反问道。 说实话,就连他们这些始作俑者,都不愿意再听一遍。 在普通人耳中,这些配乐充其量难听,但是专业音乐人是能够看到音乐线条的,那种扭曲蠕动的线条看得久了真的会吐。 林海揉着太阳穴,笑道:“要不我们再听一遍?” 几人脸色骤变,敬谢不敏。 泽维尔说道:“你沿着这条路探索下去,将来一定会被称作‘噪音大师’。” 林海斜了他一眼。他可不想被贴上“噪音大师”的标签,想想海尔默·谢弗,居然因为玩噪音活活穷死! 林海不怕死,但他怕穷啊。 …… 一天一夜的高强度用脑让林海身心疲惫,他打开手机,发现有一串未接电话。 电话都是大岛晓美打过来的,林海回拨过去,才知道大岛晓美去了山形县。 大岛晓美这会儿还在忙,叮嘱林海一番,接着便挂断电话。 忙了一天一夜,大家都没有聚餐的心情,只想赶紧回去补觉。 “我明天就赶回法国,等你去了法国,我们再聚。” 泽维尔说着给了林海一个拥抱,配乐虽然完成了,但是要带回法国做进一步处理。 至于说传回去? 以当前的网速,估计要传到下个世纪,不开玩笑。 …… 林海准备去坐地铁,川井主动提出开车送他回去。 一路上,川井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像今天这种音乐,你以后尽量还是少做,这次有泽维尔顶在前面,挨骂也是他占大头,你一旦被贴上‘噪音大师’这种标签,以后就完了。” 林海点点头。 川井怕他不当回事,又道:“我们做音乐的,都知道实验音乐的重要性,但是你恐怕也没打算往古典乐上发展吧……在流行音乐领域,听众的口味才是完)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在瑞和润物细无声地带着徐芳华与新女儿培养感情的时候,周明珠抿着嘴坐在原来陈燕燕的房间的床上, 听着陈旧的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她环视着窄□□仄的房间, 脸不高兴地挂着。 这个房间, 还没有她原先房间的一半大, 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 对上的是隔壁楼某户人家的厨房, 一开窗,油烟气就涌进来,就是关上窗户,油烟还是从窗缝儿钻进来,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有味道了。 她原先的房间,床帐被单枕套窗帘都是她喜欢的图案和颜色,傍晚时打开窗户, 夕阳会照进房间里, 让整个房间蒙上一层橘色的暖光,特别好看。窗户正对的是小区的绿化,爸爸给窗户装上纱网, 蚊虫进不来,参天大树会在夏日带来阴凉。 这个新房间, 没有一处合她心意,才刚来, 她就怀念起自己那个家了。 早知道那天周爸爸问自己想不想回自己亲生父母身边时, 她就不要点头了。可是不点头也不能赖着啊, 周爸爸说了,一定会让陈燕燕回到身边的,这样一来陈家就没有女儿了。 “明珠,你一直都孝顺善良,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可我和你徐妈妈不能这么自私,扒着两个女儿一个都不留给陈家。所幸两家离得近,要来往也不麻烦。” 周明珠不傻,她听出了周爸爸话语中的意思。她当时捏紧拳头,知道事情无法改变,便哽咽着点了头。她也是有尊严的女孩子,这家人既然不要她了,她就去亲生父母家。 可是她后悔了,刚来陈家就后悔了,她不应该为了所谓的自尊心一时意气让自己置于困境之中。 陈家这样的经济条件,能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提供多少支撑? “明珠,出来吃饭了。”江美语推开门探头。 “……”周明珠吓一跳,在周家父母很尊重她的**,绝对不会未经她同意就推门进来的。 “明珠?” 周明珠沉闷地应了一声,在江美语笑着转身要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妈、妈妈,你下回进来之前先敲门吧,我刚才吓一跳。” 江美语愣住了,突然像被烫到一样收回放在门把上的手,一种羞愧的感觉浮上心头,让她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哦、哦!好,好,吃饭,那个,妈知道了。”她束手束脚地出去,留下更加尴尬的周明珠。 来到新家的第一晚,陈燕燕带着对未来的期盼香甜入睡,在梦里犹豫地选择自己的新名字。而在陈家的周明珠,听着隔壁屋里陈雄震天响的打呼声,几乎彻夜未眠。 几天后,在派出所的帮助下,两个女孩的所有资料都办好了。陈燕燕选择了周嘉瑜这个名字,瑞和便用这个新名字帮她办身份证。 “你也到能办身份证的岁数了。”瑞和感慨。 新鲜出炉的周嘉瑜迎来了新的生活,适应良好。不管是原身周海还是现在的芯子瑞和,都是好相处的人,还有徐芳华,一直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她带着补偿的心理,很快进入状态。 也许真的是母女连心,血脉相连,一开始的陌生和不自在很快就消弭了。一开始,还需要瑞和不动声色地引导,等一个月后,徐芳华已经将周嘉瑜视为心头肉了。 为了多一点时间陪伴女儿,瑞和从周一到周五晚上的辅导园里辞职了,周末去补习班时,也让周嘉瑜一起去。正好周嘉瑜已经初三了,跟着补补课也很不错,以前他也让周明珠一起去听课,但周明珠性子活泼朋友多,周末时总有约会,只偶尔去几次。等到周明珠上了高中,课业匹配不上,那就更不用去了。 对了,现在不能叫她周明珠,该叫陈明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陈明珠只改了姓,并没有改名。 这一个月里,陈明珠因为是住校生,只有周末才会回来。陈家的住宿条件实在比不上周家,房子大小这是无法更改的硬件条件,真正让陈明珠无法忍受的是一个赌博喝酒还家暴打人的父亲! 刚认回来的前两个星期,陈明珠照常在周末回家跟家人团聚,直到第三个周末时,她终于遇上了半夜喝酒回来的陈雄,被陈雄打骂江美语的吵闹声吵醒。 江美语对她是非常好的,她也对江美语有了感情,听见外头的动静忍着害怕出去拦,没曾想陈雄一巴掌往她脑袋上一呼,登时她就眼冒金星,耳边嗡嗡响了。 在对陈雄的不满、鄙夷之后,陈明珠又添上了对陈雄的怨恨和惧怕。 这是一个跟周爸爸截然不同的人物,让她颠覆了十几年养成的对父亲这一角色的认知。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父亲,不事生产不养妻女,还会喝酒家暴! 太可怕了。 陈明珠哭了一宿,第二天天刚亮就带着换洗衣服背着书包回了学校。自此,陈明珠连周末也不愿意回家了,江美语心疼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在周六的傍晚会到学校去看她,给她带钱和一些水果。 短短一个月的功夫,陈明珠就感觉到一种孤单,她怀念以前的日子。 “明珠?” 周日这一天,瑞和从补习班下班后跟周嘉瑜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在回家的楼道里,瑞和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陈明珠。她抱着书包坐在那里,看起来十分可怜。 “明珠来了啊,怎么不进去呢?你徐妈妈在家的。”瑞和笑着说。 陈明珠站起来,看着瑞和身边的周嘉瑜,咬着下唇没说话。 “我来拿,嘉鱼你去开门。”瑞和接过周嘉瑜手上的袋子。周嘉瑜对陈明珠点点头,然后掏出钥匙开门。 陈明珠摸了摸口袋,她也有这样一把钥匙,可是她今天不敢拿出来开门。 她不是这家的人了,不好意思再用钥匙。 若是瑞和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一定会告诉她:没事陈家闺女,你用吧,我们家换锁了,你用了也没事。 看了陈明珠一眼,瑞和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她此时迷茫又痛苦的状态,看起来有一些可怜。他收回视线,心中毫无波动。 对于陈明珠的到来,徐芳华还是很高兴的,拉着陈明珠一起看电视。 “中午明珠就留下来吃饭吧。”瑞和笑着说,又让周嘉瑜进厨房帮忙,“嘉瑜来帮爸打下手。” 这个月里,瑞和就是通过让周嘉瑜适当参与家务的方式让她融进这个家庭的。在陈家,周嘉瑜从懂事起就开始干活,因陈雄总是骂她赔钱货,她的价值观里就有在家里必须帮忙干活,不然就没有用这种想法。刚过来住时,周嘉瑜就总忍不住要干活,不然就很没有安全感。 在陈家虽然吃喝不愁,但不靠谱的养父以及稍显冷淡的养母,给周嘉瑜的心理造成了不轻的创伤,察觉到这一点之后,瑞和就先顺着她,慢慢地引导她。 干家务是家庭成员的义务,她还是个学生,该以学习为主,不过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还是可以帮忙的呀,你帮爸爸做家务,爸爸很高兴很欣慰。 一家人的团结与合作观念,就这样渐渐印到周嘉瑜的脑海,瑞和又不吝言语夸奖她,让周嘉瑜更有自信了。 果然,瑞和喊她进来帮忙,周嘉瑜一点都没有陈明珠在坐着看电视,而自己却需要干活的不悦,反而露出笑容,在卧室里高声应了一句“好,我这就来!” “先把葱洗了切碎,今天我给你烙葱油饼……给我洗两颗小白菜……谢谢乖女……” 听着厨房的动静,陈明珠走神了。徐芳华的声音和电视里的响声都从她耳边远离了。 没有恶臭的酒气,没有粗鲁的咒骂声,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比陈家清新。 “明珠啊,吃苹果。”徐芳华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苹果,温柔又关切地看着她,“给你打电话都是你爸接的,你爸说你在学校不能带手机,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陈明珠眼睛一酸,轻轻摇头:“妈,我的手机被他拿走了,他自己的手机喝酒摔坏了,就说让我的手机给他用。” “怎么能这样呢?”徐芳华皱眉,别说做父亲的怎么能抢女儿的手机,只说那手机是他们周家买的,陈先生如果要脸面就不能拿。 “那个人,他还赌钱喝酒,喝酒了还打人。”陈明珠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他还打我了。” 徐芳华震惊地瞪大眼睛,心疼得揽着陈明珠:“他打你了?怎么可以这样!”刚认回来的闺女,该怎么疼怎么宠都不为过的,怎么能打孩子呢?“打你哪儿了,给妈看看?” “打我头了,我头痛了两天。”陈明珠窝在徐芳华怀里,委屈地哭泣。 “明珠啊,可怜的明珠。”徐芳华抱着她,也跟着伤心。 “妈,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呜呜呜……” 听着养女用以前的称呼亲昵地喊自己,又哭得这么惨,徐芳华心情激荡,就要应下。 “这是怎么了?”瑞和听见动静走出来,见两人抱在一起哭,奇怪地问,打断了徐芳华要出口的承诺。 徐芳华含着泪说:“大海你不知道,陈雄家暴打人啊,明珠在我们家十几年,我和你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没有?这才回去陈家几天啊,陈雄就打她!他们没养过明珠一天,我们把明珠养得这样好,他们就随便打骂,真是老天不长眼……” 陈明珠哭得更凶了。 瑞和的笑容收敛住,看了看厨房的方向:“芳华别说了,让嘉瑜听见她也该难受了。” 徐芳华愣住了,正哭着的周明珠的哭声也停了一下,沾着眼泪的眼睫毛困惑地颤动着。 ※※※※※※※※※※※※※※※※※※※※ 早早早!!!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赵浩霞是什么时候开始跟邬大光有了关系呢?她已经记不清,跟邬大光认识是老早以前的事情了,邬大光跟赵浩霞的中学同学,据说,当年邬大光还对赵浩霞展开过激烈的追求,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因为很多原因没有在一起。 后来,再次见到邬大光的时候,她最深的感受就是权力的威严,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想要进区委区『政府』的大门居然是那么难的一件事情,一次次的哀求无果后,她不得不拨通了邬大光电话,不到一分钟,门卫的态度立即变成了晴朗一片,甚至还有个门卫极其殷勤在前面带路,直到把她引到了邬大光办公室的门口。 进入邬大光的办公室后,赵浩霞是有些猥琐的,她感觉自己一个老百姓在区长大人的面前,是矮的,甚至是低贱的,她有些不敢抬眼看领导盯着自己的眼神,尽管邬大光对她的光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可她心里还是有些拘谨。 吞吞吐吐的说完了自己想要请邬区长帮忙的事情后,邬大光当着她的面给相关领导打了个电话,然后冲她挥手说,行了,以后不会有人敢找你的店麻烦了。 赵浩霞不由愣住了,缠绕了自己很长时间的心思,居然就在邬大光一个电话后,全都解决了,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却又不得相信,这就是事实。 赵浩霞头一次见识到权力魔棒的威力后,心里对邬大光的崇拜不免多了几分,她心里琢磨着,要是邬大光能一直罩着,那该有多好,以后谁还敢找自己的麻烦。 赵浩霞没想到邬大光事后居然会请她吃饭,在她的理解中,邬大光帮自己办事,原本该自己请他吃饭才正常,可偏偏意外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那顿饭是在一个挺大的酒店包间里,偌大的包间却只有邬大光和自己两个人,赵浩霞在邬大光的言语中感觉到某种暧昧的情愫,她的一颗心不由微微颤起来。 邬大光那晚对她说,尽管现在已经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可心里最惦记的却还是读书时的初恋情人,赵浩霞。 邬大光又说,在办公室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一颗心简直要激动的跳起来,好多年没见到赵浩霞了,那天居然就站在了自己面前。 说着这些话,邬大光就情不自禁的抓起赵浩霞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摩挲,用一种深情款款的眼神瞧着赵浩霞。 赵浩霞说不清楚自己当时是什么心理,她当时首先考虑的是,邬大光这样的官员是自己一个老百姓得罪不起的,另外又想到自己的生意,若是以后有了邬大光的照顾,一定会越做越好,在某种无法言明的心理唆使下,赵浩霞软绵绵的倒在了邬大光的怀抱里。 后来的事情似乎就顺理成章起来,邬大光让她注册了建筑公司,她便注册了。邬大光让她在外头招兵买马并亲自出面帮她承揽工程,很多事情就这样个一步步顺理成章的走到现在。 自从跟邬大光走到一起后,赵浩霞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是在经济上,大笔大笔的工程款项在工程还没有动工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自己的腰包,尽管这些款子,邬大光要先抽走大半,可剩余的部分,已经足够她开几年超市也赚不到那么多的钱。 这还不算,赵浩霞从此彻底的告别了起早贪黑的日子,所谓联系生意上的事情,其实大半是邬大光铺好了路,她代表公司去走一下程序罢了,以前认识的熟人见到她开着豪车,穿着名牌的那种诧异,羡慕,妒忌等等诸多眼神,让赵浩霞找到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邬大光的提携,没有邬大光一路引领自己,自己或许一辈子都过不上现在这种奢华生活,因此,在赵浩霞的心里,她对邬大光不仅是充满感恩的,甚至把邬大光当成救自己出苦海的神,只要是能让邬大光高兴的事情,她都会去做,包括让邬大光从虐待自己的过程中得到难以言喻。 邬大光终于心满意足的累倒在床上,赵浩霞感觉自己浑身酸疼,把绳子解开后,并没有急着穿上衣服,而是趴在男人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男人有些愧疚的口气说,怎么了?刚才用力有些大了?伤到你了吧? 赵浩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低声说,今天我去找胡天高了,希望教育局后面的工程给我,可他居然对我的态度相当冷淡,你说,他这不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吗?瞧着有下属对你不恭敬,我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邬大光伸手搽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转脸问赵浩霞,胡天高给你脸『色』看了?他明知道你是我的人,还这么做?不可能吧? 赵浩霞有些激动的从床上坐起身子说,邬大光,我和你这么长的时间,难不成,我还会骗你,今天我去找他谈工程招标的事情,他居然给我耍起了官腔,你说这胡天高眼里还把你这个区长放在眼里吗? 邬大光仔细回想了一下,就在几天前,胡天高好像在自己的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时候,还谈及此事,当时到底是怎么个说法,他倒是也记不清。 邬大光也从床上坐起来,看了赵浩霞一眼问道,胡天高跟你说什么了?让你气成这副模样。 赵浩霞没好气的说,还能说什么,直截了当的告诉我,这次教育系统的工程全都要按照招标程序走,没有什么可『操』作的空间,我就纳闷了,上次的项目回扣我一分不少都给他了,难道他心里是在嫌咱们上次给他的回扣点有些低了? 邬大光见女人胡『乱』猜测着,索『性』拿起床头的手机,拨通了胡天高的电话,的科级干部就敢给自己打官腔,简直是不想混了。 赵浩霞赶紧憋气不做声的紧紧把脑袋靠近邬大光的手机旁,手机铃声响了两声后,电话接通了。 胡天高恭敬的问好声传出来,冲着电话说着,邬区长有什么指示吗? 邬大光拿眼睛瞄了贴近自己的赵浩霞一眼,冲着电话说道,胡局长,教育系统今年新校舍的工程还有教育局后门的工程招标工作已经开始了吗? 电话那头的胡天高立即明白了邬大光打这通电话的用意,犹豫了片刻对邬大光解释的口气说,邬区长,您是不知道,最近纪委查的相当严,我这里实在是没那么大的胆子顶风搞动作,赵总想必也把情况跟你说过了,这次的工程的确是全都走正常的招标程序。 胡天高的话没说完,邬大光就忍不住打断说,胡局长,这纪委哪天不是把一些口号挂在嘴头上,可也没见你胡局长怕过,怎么,这次几个工程上的事情,突然就转了『性』子?你要是感觉宏远公司的赵总给你的工程回扣低了,改天我再让她给你多提高一些点,可你也不能把事情一下子做绝了,赵总一个女人家干建筑这行不容易,她既然找我帮忙,我总要给她点面子,你说我这个区长都说话了,你胡局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邬大光听胡天高刚才说要走招标程序,心里已经不痛快起来,现在说话的口气大有一种强『逼』着胡天高就范的意思。 按照以往的经验,邬大光作为区长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底下人应该会顺水推舟,可没想到,今天的邬大光却猜错了。 静静的听邬大光说完以上一番话后,胡天高的态度并没有过多的改变,甚至听起来声音更加坚定了,他对邬大光说,邬区长,这不是回扣多少的问题,您是知道的,最近一段时间咱们浦和区里出了多少事,纪委抓了好几个干部,个个都是比我这个教育局长的级别高的,再说,这些人都比我有本事,就说赵浩霞的丈夫柳承敏,那也是很有本事的人,都进去了,我现在只求平安,不求别的,还请邬区长别在项目的事情上让我为难了。 邬大光听了这话,脸『色』立即变的铁青起来,他想起召开『政府』领导班子会议的时候,为了月亮湾商业圈的项目问题,王大魁不买自己的账,贾成贵也不给自己面子,现在居然连胡天高这个的教育局局长都敢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他们这帮家伙还真把自己不放在眼里了,这还了得? 邬大光冲着电话声『色』厉俱的口气说,胡局长,你这是不准备给我面子了?你要知道,在浦和区还不是你能做出决定的时候。 胡天高听着邬大光说出这么严重的话来,心里也有些没底,只能委婉的口气说,邬区长,这件事我也是没有办法,要不,您跟新来的纪委书记蒋曲瑞打声招呼?只要纪委书记那边说句话,我什么都任凭邬区长安排。 邬大光没想到胡天高居然还对自己提出条件来了,这还得了,现在这浦和区里,谁不知道纪委书记蒋曲瑞是新来的,情况还没搞清楚,他能对自己言听计从,说到底,这也不过是胡天高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找个由头罢了。 邬大光冲着电话说了声,行,行,胡局长说的的确有道理,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真中,你知道吗?”调笑过后,长妻黑音的表情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嗯?”李学浩微微有些紧张,他感觉长妻黑音要跟他说一些很严肃的事情。 果然,他的猜测成为了现实,只见长妻黑音直直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凉子怀孕了。” 李学浩不由有些心虚,不过面上仍保持着镇定:“我知道。” “那么,你有什么想法吗?”长妻黑音眯起眼睛,虽然面上只是随意地发问,但眼神却很危险。 “我会追求凉子。”李学浩没有丝毫隐瞒,倒不是跟长妻黑音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而是当初那天晚上,在她的公寓里,她也是两个女主角其中的一个。 “哦——?”长妻黑音拖长着声音,眼神不像刚刚那样危险了,或许因为他的回答让她满意了,“已经开始直呼凉子的名字,看来你们有不错的进展?” “咳……”李学浩很尴尬,其实现在只是他单方面地直呼水桥凉子的名字,水桥凉子并没有同意,而且,他虽然说过要追她,但还没想好从哪方面着手。 “我记得你有很多个恋人,你追求凉子,就不担心她们嫉妒吗?”长妻黑音又问道。 “这个……”李学浩嗫嗫地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确实很担心这一点,只是有些事,在他看来,是必须做,也一定要做。 看出他的犹疑,长妻黑音微微叹了一口气:“真中,希望你能做到一点,不要伤害女孩子们的内心,她们都很脆弱。” “嗯。”李学浩肃穆地点了点头,对这一点,他也很认同。 “那么,我要回去了,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长妻黑音轻捋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准备告辞。 “长妻老师……”李学浩叫住她,欲言又止,他其实很想知道那晚在她的公寓里的具体详情,不过却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或许是看出了他讪讪的表情,长妻黑音猜到他想问什么,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有些事不用太放在心上,只是男女之间的正常‘需要’而已,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要的话,我不介意你再找我哦。”说完话,她略带暧昧地一笑,转身走了。 …… 翌日一早,李学浩还在床铺里躺尸,已经洗刷完毕的山本良太忽然兴奋地跑了进来:“真中,斋藤前辈,你们知道吗?今天的活动是去潜水哦,是潜水,可以见到很多穿泳装的美女,啊——这才是夏天啊!” “真的吗,良太?”斋藤灰次正在玩手机,看的是美女写真,闻言之后一下子从床铺里坐了起来。 “没错,铃木部长已经宣布了。快点,我们要把泳衣找出来。”山本良太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去翻他自己的行李,既然是到八景岛来游玩,自然也带了泳衣来。 很快,他就翻找出了他的泳衣,是一件蓝色的泳裤,看起来有些宽大。 斋藤灰次也忙碌了起来,他的泳裤是暗红色的。 李学浩仍没有动作,躺在床铺里懒得动弹,这个消息对山本良太和斋藤灰次来说也许很振奋,但他昨天晚上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一点也不惊讶。 “喂,真中,你还不准备起来吗?马上就要吃早餐了。”山本良太走到他身边,问道。 “嗯,我知道了。”李学浩抓过放在一边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7点45分,对火热的夏天而言,确实不算早了。 从床铺里起来,先去刷牙和洗脸,等穿戴整齐,一行十一个人在酒店餐厅里集合。 早餐是很简单的料理,白饭配一些精致的菜点,荤素搭配,很可口。 吃完一顿丰盛的早餐,酒店经理松岛佐美安排了一个人,领着众人来到铃木财团的私人海滩。 到了之后,李学浩才发现,昨天晚上铃木菲亚娜说的“不大”的海滩实在太过保守了,宽阔的一片海滩,足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要知道整座人工岛也不过是34个足球场大小,这里就占了十七分之一。 沙滩上的沙子非常干净,显然有人经常打理的关系,没有看到任何一丝杂质,在上午阳光的照耀下,微微有些晃眼。 沙滩两边是常见的植物,椰子树和棕榈树居多,一片蓝色的大海加上绿色的海岸线,让人赏心悦目之余心情也出奇地好。 “很好,那么大家就尽情地玩吧。”等到酒店的工作人员离开,铃木菲亚娜一声宣布下,大家脱去了外面的衣服,露出里面的泳装。 李学浩、斋藤灰次和山本良太三个男的都是泳裤,而且颜色各不相同,很好辨认,李学浩自己的泳裤是黄色的。 然而女孩子们的泳衣却千篇一律,竟然全都是学生连体泳装,颜色也一模一样,同为深蓝色。 “你们……”这让山本良太和斋藤灰次失望不已,两个家伙本来准备大饱眼福的,结果一个个女孩子都穿着保守的泳装,这还让他们怎么看。 李学浩倒无所谓,虽说铃木菲亚娜等八个女生穿着保守的泳装,但每个人的身材都不尽相同,哪怕穿得保守,也极具诱惑力。 尤其是身为“为首者”的铃木菲亚娜,她的身材就是成年女人的长妻黑音也要逊色得多,她的上半身曲线极尽夸张,偏偏腰肢又纤细,这根本就不是真人所能达到的标准,只有在漫画里的人物才有这样的比例。 上午的海水有些凉,却不会让人觉得冷,下了水之后,一会就没有了感觉,跟岸上的温度也没有什么区别。 “真中,斋藤前辈,我们来比试看谁游得更快。”山本良太很兴奋,站在齐腰深的水上,大声叫道。 “好。”斋藤灰次同样大声应着。 李学浩也点了点头,既然两人想玩,那么他就奉陪一下。 至于女孩子们,有的在不远的地方玩水,有的就在沙滩边用沙子堆城堡,比如千叶美佳和樱井美子,两人身材大致相同,都没怎么发育,估计是觉得站在那些身材比她们要好得多的人面前太过丢脸,所以干脆躲得远远的。 铃木菲亚娜和长妻黑音两人在太阳伞底下,躺着舒适的靠椅,中间还放置了一张小茶几,上面有两杯冰凉的果汁,偶尔交谈的时候,时不时地喝上一两口,非常惬意。 “好,我数一二三,我们就开始。”山本良太将两人召集到身边,准备开始比赛。 “等一下,我也要玩。”池鲤鮒安娜从不远处游了过来,本来以她刚刚所在的位置,是无法听到他们这边的说话声的,但她会唇语,这一点简直就是作弊。 “前辈也要一起吗?”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山本良太也对她“绯鲤”的身份不是那么忌惮,不再像以前那样战战兢兢。 “是的。”池鲤鮒安娜似乎对男孩子的游戏也非常有兴趣。 “好,那我们准备开始吧。”山本良太等到她和自己这边三人站齐平,这才开始数数,“一、二、三——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四个人顿时一跃,钻入水中,开始奋力朝前游去。 李学浩并没有用上全力,甚至连一两分力都没用出来,如果他稍微认真一点的话,那么也不用比了,他肯定第一。 尽管如此,他的速度也不慢,只微微落后了池鲤鮒安娜一点。山本良太和斋藤灰次两人的速度要慢得多,连一个女孩子都不如。 边上玩水的人也不玩了,大家凑到一起,看着这边的比赛。 看不出来,池鲤鮒安娜身为一个女生,游泳的速度会那么快,果然不愧为“绯鲤”,鱼在水中,自然是游得最快的一个。 李学浩也无心追赶她,一直让她游在最前面,从海滩的一边游到另一边,看谁用时最短,谁就赢。 山本良太和斋藤灰次两人可能常年缺少运动的关系,随着时间越久,两人落后的距离越明显,等池鲤鮒安娜和李学浩两人游了二分之一距离的时候,他们还不到三分之一。 “加油,池鲤鮒,不要输给了男人!”李学浩忽然听到了岸上的铃木美娜子在叫,估计她看到自己差不多和池鲤鮒安娜持平,所以故意给他的“对手”加油,她显然已经把他记恨上了,看不得他好。 李学浩倒想狠狠超过池鲤鮒安娜,但想想还是算了,只是毫无意义的比赛,就算赢了也没有任何好处。 “噗通噗通~”池鲤鮒安娜还在继续向前迅速游去,身后的山本良太和斋藤灰次已经放弃了,没有了任何声音,明明是他们最先发起的,结果眼看争冠无望,居然放弃了。 李学浩还在“追赶”,马上就要到终点了,忽然,他的身体略略一顿,停了下来,鼻子微微嗅了嗅,然后脸色跟着一变。 是血腥味!虽然很淡,几不可闻,但还是被他闻到了,而且这可不是什么鱼的血腥味,而是人的血腥味,不知道是从多远的地方被海水带过来的,已经没有压制六识的他,无论是嗅觉和听觉还是视觉,都远在常人之上。.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回到屋内,两人坐在沙发上,秦雪还开了啤酒,吃着零食,闲聊着,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 “星辰,说实话,这么结婚,你就真的没有遗憾?没有爱情的婚姻,真的就甘心?” 许星辰楞了下,沉默了了一会儿。 她想到了邵怀明,然后,笑了笑。 “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已经走到这一步。或许,我可以期待一下,跟我的丈夫,日久生情。这样不是更美好?” 秦雪很是赞同的点头,“我觉得可以有。这么帅的男人,不用说日久生情了,一见钟情都很容易的好吧?” “我可不是外貌协会的。” “可是,长的好看的,就是赏心悦目啊!说真的,我敢肯定,要是你老公没有这么帅,你也不会这么痛快的选择他跟你结婚的。” “……” 许星辰觉得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打算结婚的?” 许星辰想了想,其实乏善可陈,但是也是巧合。 之前母亲生病,她从燕城回来,而租住在他们家的邵怀明,因为经常帮助母亲,她也从母亲口中知道了这个男人。 英俊,沉默寡言,却一贫如洗。 后来母亲去世,之后就拆迁,面对着一帮无情的吸血鬼的亲戚,许星辰在母亲祭日那天,看到孑然一身的邵怀明深夜回家,她忽然就有种想要跟这个男人组成家庭的想法,同时让他来保护自己,隔绝那些人的骚扰。 双赢的局面,许星辰虽然是一时冲动提出来的,但是邵怀明也都痛快的答应了。 “所以,就是这么简单。一切算下来,就是凑巧吧。” 秦雪却说:“我觉得,这大概是命运的安排。” 许星辰一笑,“谁又知道呢?” …… 许星辰第二天,很早就离开了燕城。 回到家里,邵怀明或许已经上班去了,家里安静的很。 她收拾了下,就去超市买菜,同时给邵怀明打了电话,很自然的询问他喜欢吃什么,想要吃什么。 “你看着做吧,我不挑,青菜多一点。” 邵怀明如今,还在燕城,身旁,是顾廷川,他昨晚没有办好事情,让三哥生气了,所以他晚上都没有顾得上找女人,一大早就来了邵家,再次跟三哥赔不是。 家庭医生韦医生在给邵怀明做检查,顾廷川在一旁等着,吃着邵家老管家博叔亲自做的早餐。 就听着三哥声音温柔的接了电话。 当然,这个温柔是有对比的,至少目前,在顾廷川的感觉中,邵怀明比之昨晚的冷厉,现在可以称得上很温柔了。 而且,这说的,是在讨论吃什么吗? 啧啧…… 顾廷川用自己的男人尊严打赌,邵三哥电话那边的绝对是个女人。 他现在真是非常的好奇,好奇的要死。 三哥出去一年,定期回来检查身体,可是,每一次,都一点动静没有,昨晚还说对什么女人没有兴趣,这真的很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啊。 他还以为,三哥因为以前的事情,对女人已经有抵触了呢。 现在看来,不是对女人有抵触,是只对特别的女人不抵触吧? 挂了电话,顾廷川推了下金丝边眼镜,他不说话的时候,不暴露自己内心龌龊的时候,还是很斯文的,只有熟知顾廷川的人,才会深知他其实就是斯文败类而已。 顾廷川温和一笑,有意的打探。 “三哥,是女人啊?” 邵怀明没有回答,韦医生细细嘱咐着,“怀明,身体回复的差不多了,不过,虽然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可是,还是要适当注意休息,不可太过劳累。” “知道了。” 邵怀明给助理打了电话,“我下午回青城,两点过来接我去机场。” “三哥,怎么还要走?你最近在青城?是有什么还没办好的事情吗?” 其实,顾廷川想要问的是,青城是不是有他舍不得的女人。 邵怀明这才看了眼顾廷川,声音凌冽。 “廷川,不要自作聪明。” 顾廷川没有被戳穿的尴尬,依旧优雅一笑,“呵呵呵……三哥,我怎么会呢?” 所以,他想要跟着邵怀明一起去青城的心思,就这么暂时断了。 许星辰正在做晚饭的时候,邵怀明回了家。 她从厨房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只一眼,便有些愣住了。 不是平日的有些破旧的T恤长裤,今天的邵怀明,黑色衬衣西裤,瞬间撅住眼球,修长挺拔,冷峻的面容,在这一身黑色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犀利英俊,有一种许星辰说不出的气场,黑眸深邃,震慑人心。 邵怀明看着许星辰愣住的样子,微微挑眉。 “怎么?” 许星辰赶紧的笑笑,似乎脸颊有些热,她心跳有点加快。 “没……你——回来了?今天没去工地?” 邵怀明还了拖鞋走进来,应了声,走到厨房门口,就在许星辰的跟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低头,咬住了她的唇瓣,随后深深的吮了下,才作罢。 就这么突如其来的热情亲吻,许星辰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退开,眸色深沉的,拇指抚摸了下她的嘴唇,然后转身回了房间去换衣服。 所以,许星辰完全忘记了,她刚才的问题。 这就是被男色所惑了。 吃过晚饭,许星辰看了看自己的投递简历的情况,有好几个回复的,白天的时候也有给她打电话去面试的。 她仔细的选择了两家,决定明天去面试。 邵怀明洗完澡,又半裸着出来,现在已经是秋天,屋内有些冷,他却还不怕冷的样子。 许星辰看了眼,耳朵微红,还是开口嘱咐。 “天冷了,你这样不怕感冒吗?” 邵怀明坐到她身边去,许星辰越发觉得,自己买的沙发,太小了,在邵怀明出现之后,总有种逼仄的感觉。 他突然长臂一伸,将许星辰揽入了怀中,低头,凑近她的脸旁,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低沉有磁性的声音溢出。 “冷吗?” “……” 热,由内而外的热。 许星辰的脑袋里,真的不受控制的闪过,他们晚上各种的让身体发热的姿势和动作。 她不是一个色女,真的,但是,从接触到了邵怀明之后,真的总会不经意的想到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的。 一如此刻,她的脸不受控制的发热,然后变红,然后,在邵怀明的灼灼目光中,许星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最后,她只能突然的起身,想要逃,却被邵怀明一下扯了回来,惊呼一声,人已经坐在了邵怀明的腿上,被他圈在了怀抱中。 掌心下,是他毫无阻隔的带有热度的皮肤,结实的肌肉…… 许星辰觉得自己可以自燃了。 邵怀明始终都沉默着,看着这个小女人,在他怀中各种反应,真的很诱人又可爱。 真的很想欺负她到哭。 男人啊,就是禽兽,变态的禽兽。 “你……放开我啊~” 许星辰自己先挣扎开口。 邵怀明故作不明,“为什么?” “你……” 她看着邵怀明,面无表情,冷厉漠然,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简直是过分。 “我还有事儿……”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粉色人族恒宫级想要离开,得问问自己答不答应! 无缘无故追杀自己,丧心病狂的想要屠戮地球,此乃生死之仇,永远不可能化解,根本不值得原谅,碰触到了韩东的最底线! “留下来!” 面色凛冽,杀机缭绕,韩东踏出右脚。 只看金红星光寰绕右脚,寂静了苍穹岁月,凝固了黑暗星空,光线尘埃尽皆扭曲到了极限,看似缓慢实则极速乃至于势不可挡的一下子踏落虚空。 拼了命的修炼,沉修从不惹事,最终换来这场突如其来的杀局。 这是韩东最愤怒的事情! 粉色人族不灭,何必修炼,不如自绝! 隆! 韩东一步踏落,动摇死寂外太空! 灵魂之力全数爆发,诸多璀璨星图冉冉升腾,悬挂韩东周身,渲染极尽尊贵的威能,恍若百万神威临星空,永恒不坠的茫茫伟烈流星雨终归降落! “韩东,够了!” “森已经死了,你还想如何?” 两位粉色人族恒宫级愈加愤怒,从来没有这么憋屈,堂堂恒宫级生命竟然被星光级挑衅! 一百纪年,一百个行星系,有机会诞生一位星光级。 一千纪年,一千个行星系,也诞生不了一位恒宫级。 由此。 恒宫级的稀有,可想而知。 而韩东不管这些,也不理会两个恒宫级的怒吼,金红星光化作两条汨汨流淌的万剑长河,倏然间洞穿星空,披荆斩棘,杀向两人。 铿锵!铿锵!铿锵! 远远望着,黑暗驱散,只有两道剑光凌空斩劈,切割宇宙尘埃,与两个货真价实的恒宫级疯狂碰撞! 天昏地暗! 激烈到了难以想象的境况! 或是斩劈,或是斜撩横扫,亦或者直戳刺击,变幻莫测的金红剑光足以横扫一个行星系! “想杀我们,韩东你痴心妄想!” 两人施展恒宫能,抗衡剑光,激烈余波扩散周边。 其中一人身躯后仰,紧跟着拔出恒宫能巨斧,蕴涵锋锐、烈火等力量特质的巨斧横扫,将面前剑光分成了两截。 这些剑光,皆为灵魂之力的显化。 毫不夸张的形容,假如这些杀伐落在生命行星,能够分断地壳,甚至劈碎行星表层。 然而。 想要凭此击杀恒宫级,终究差了许多。 两人漫不经心的挪动身形,即将脱离灵魂剑光的笼罩范围,懒得搭理不知好歹的韩东……若非顾忌星空人族至高法,他们早就出手,残酷虐杀韩东。 刹那间,韩东吐出二字:“分化。” 淡漠脸庞映照杀伐剑芒,便看到金红长河骤然分开,由两道金光转为上千条金红丝线,如若天穹垂落禁锢枷锁,齐齐崩发,遏制两个恒宫级。 既有流景扬辉的壮阔! 亦有定鼎神威的锋芒! 难以计量的丝线,砰然出动,鲜明无比的金红色彩划破外太空,恍如一道道闪电轨迹割裂夜幕,百万聚合,造化无穷,称之为生死纪光线! 可杀伐,可遏制,功效繁多! 巨量的金红光线,瞬间抵达两个恒宫级面前,将之死死围绕,几如金箍禁锢般的容不得半点抗拒。 时至如今,韩东几近于达到能量圆融几如日光普照苍穹的境界。 来自墨台传法的无穷知识,令他更为知晓意识节点的可贵,此乃不亚于力量特质的灵魂特质! “杀!” 此时分化,便是霸烈杀招。 金红丝线开始转动,缠绕两个粉色人族恒宫级,同时传导灵魂意念力,等若无数电线围绕继而通电,狂暴绝伦的威势,仿佛要将星空割裂。 嗡!嗡!嗡! 金红丝线越缠越紧,几乎看不清两个粉色人族恒宫级的身影。 相隔百万米,韩东负手而立。 灵魂与武术不同,前者主要在于隔空杀伐,后者旨在近身搏命,两类修炼道路各有优劣,可谓是平分秋色。 但如今! 韩东的最强之处,乃是灵魂! 上千条金红丝线疯狂缠绕,两个恒宫级挣扎不断,只听咔嚓咔嚓的丝线断裂之音,恰似嘈嘈切切错杂,断裂清脆如裂帛! 一条丝线崩散。 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恒宫级的恒宫能确实非同凡响。 星空寂静,真空无声,韩东屹立在诸多星图最中央,缓缓踏前,靠近两个恒宫级,背后升腾一条条金红河流,冲霄而起,几如逆流瀑布冲击宇宙天穹! 唰啦!唰啦!唰啦!唰啦! 万千金红丝线,如同万马齐喑世界静的沸腾式爆发! 渺然天成的枷锁,足可禁锢初晋恒宫级,甚至将之绞杀,但这两个粉色人族恒宫级皆有不俗底蕴,丝毫不惧,愤怒滔滔。 他们认为自己足够忍让了。 该死! 一声咆哮,从金红樊笼内部渗透而出。 身穿黑色战铠的恒宫级展开拳势,穿透这些丝线,晶莹巨拳登时崩塌了金红丝线的束缚,他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而丝线生生不息,再次崩腾到了面前。 “韩东,你凭什么怪我们。”此人再也忍耐不住,狂叫道:“谁让你弱,谁让你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天才,你别嚣张,没什么用。” 另一个恒宫级也摇头冷哼。 实质化声波猛然席卷,好似地底岩浆爆发而出,冲散金红枷锁,通过能量振动发出浩渺雷音:“你杀不了我们!再敢放肆,休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不留情面?那就不要留!” 韩东神色幽幽如若镜湖,顷刻间巨浪滔天,转为怒海波澜。 “真正百般忍耐的人,是我!” 韩东抬起空空左掌,当空抓起无数金红星光的汇聚,汲取宇宙尘埃与碎末物质,形成暴然风流,旋转之间,笼罩下来,再次绞杀两个恒宫级! 灵魂之力,尤为恐怖。 尤其韩东盛怒发威,这两个粉色人族恒宫级也感到吃力万分。 一时不慎,体表竟然崩裂,受了伤的两个恒宫级紧咬牙关,相互对视了两眼,眼底露出残忍杀机。 “韩东你找死!” 两人皆怒吼,骤然站起身。 宛若创世纪的光圈余波,恒宫能冲散了风流与光线,正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的陨石砸落,在星空激荡万重涟漪,绵延不知多么远。 势如破竹,恒宫级无可匹敌! 至少在两人心中,他们捏死韩东与捏死一只蝼蚁没什么区别,于是迈开冷酷步伐,分开两侧,合拢扑杀韩东。 只要让他们靠近韩东,万事皆休! 这也是灵魂意念修炼体系的致命缺陷与弱点! “谁在找死。” 韩东轻声呢喃。 搁在两侧的双掌轻轻抬起,似握非握,似攥非攥,俨然拎着两柄渐渐成型的星光巨锤。 一口气,吐息方圆百万米! 两道无边巨锤,略微转动,唯有韩东施展宙光威能,力拔山兮的双掌,隐隐嵌合灵魂意念力的刹那爆发,高高抬起,煌煌凿落。 崩塌!粉碎!重锤在轰落! 霎时间,两个粉色人族恒宫级各自迎上灵魂之锤,爆发而出的恒宫能点缀星空波澜,与重锤碰撞在了一起,险些被打落星空。 但终究没有后退半步。 “该死!” 第40章 第四十章 苏逸御剑而行远远的就见到东边两道剑光迎面而来在面前停下正是璇玑、摇光二人。 见到苏逸摇光笑了笑,璇玑则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璇玑淡淡的开口 “走吧。” 说完便驾驭剑光转身就走,摇光对着苏逸无奈的苦笑,苏逸则并不在意毕竟之前两个人就不是很对付。 两人也是架起剑光连忙跟上,这一飞立刻暴露了苏逸的修为跟核心弟子的差距!三人的剑光虽然并肩而行可仔细看来璇玑和摇光一脸的轻松写意反观苏逸的脸上眉头紧皱明显是已经用了全力,这才能勉强跟上两人的遁速。 两个时辰的时间过去,苏逸的精气开始逐渐枯竭,摇光看出了苏逸的情况提议在下方的村落找一处客栈休息,璇玑自然赞同摇光的建议三人就在村落外按落剑光,步行朝着村落而去。 “古木村” “这村子有些古怪,小心点。”璇玑看着两人一脸严肃,从高空看这个村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可一进入村子中三人就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异常的波动,就像是巨人的呼吸一般起伏! 三人找到了村子中看起来最好的一家客栈,要了三间上房紧闭房门,随后苏逸和摇光翻出客房落入了璇玑的房间之中。 “我刚才用魂念扫描过,都是凡人。” 苏逸听到了一个新的词汇,魂念?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苏逸把疑惑压在了心底。 摇光伸出一只手,细碎的流光在手中翻飞几个呼吸后抬起头 “推算结果是村子没有问题。” 璇玑的两道眉毛紧紧皱着,嘴里呢喃说着不应该。 苏逸想到了什么,打断璇玑的思考 “会不会跟邪派有关?” 璇玑听闻眼神一亮,跟摇光对视一眼后口中同时冒出一个名称 “怨婴!” 苏逸不解:“什么怨婴?不过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摇光解释道:“怨婴是邪派炼血宗的一种邪术,屠杀一万婴儿取精血放入地脉之中就会凝聚成一种威力极大的怨婴,怨婴一出世往往需要吸食上百人的魂魄才能让自己趋于稳定。这个村子的地下应该就有一个怨婴!要是让他成功孕育出世只怕这村子里一个人都活不了!” 璇玑下定决心,手中握拳 “这等事情我们绝对不能坐视不理!该死的邪派!” 苏逸和摇光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摇光稍稍安抚了一下璇玑:“虽然我们要阻止怨婴的出世,但也需要从长计议!” “没错!怨婴附近必然有强大的邪派守护力量!我们只有三人必须要小心谨慎!”苏逸接过摇光的话语接着说道。 三人最终决定先前往地脉波动最为剧烈的地方查看情况,往往波动最剧烈的地方就是怨婴所在的地方。 等到夜幕降临,三人从房内一个翻身就落在屋顶之上,璇玑给两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从左侧绕过大部分的行人最后落在地脉波动的所在院落之中。 无声的点点头,三人眨眼就失去了踪迹。苏逸用了很久没用的云虚步,以苏逸目前的修为施展开来当真如同一片云雾,往往在微风吹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远在数百米之外了。 跑动间苏逸还有空观察两位核心弟子的手段。 璇玑如同一颗微尘随着夜风飘荡,从始至终居然双脚一次都没有落地!微尘很快就按照预定的落点飞入院落之中。 摇光则完全和璇玑不同!一道又一道空间门使得摇光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前进!淡淡的空间波纹在摇光迈入的下一刻就消失不见,转眼数百米之外就会有一道同样的空间波纹展开,摇光从容不迫的从其中走出! “靠,这一个个的果然比内门的人强多了!”心内腹诽了一句,催动云虚步也落在院子之中。 三人蹲在一处阴影之中,璇玑低声说道 “摇光师妹,你看!” 顺着璇玑手指的方向看去,侧前方的连廊上有两个邪派弟子站着聊天,不是发出嘿嘿哈哈的笑声。 摇光催动空间波纹,左右手猛的一探,距离三人几十米远的两个邪派弟子就无声无息的被摇光抓了过来。 两人满脸惊恐的看着阴影处的苏逸三人!因为嘴上被摇光顺手上了一个禁言的小脉术故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璇玑一脚踏在其中一人的胸口 “我问你,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不配合就是死!” 两人连连点头表示愿意配合,璇玑满意的点点头 “这个院落被你们掌控了?” 两人点头,看来这里真的是这一次邪派动作的大本营! 看着两人还算配合,摇光顺手解了禁言的脉术,两人连连求饶。璇玑根本不管又问出一个问题 “你们有多少人?分属哪些门派?最高修为是谁?怨婴什么时候出世?” 两人跪在地上,其中一人抬起头来颤颤巍巍的回答 “大大爷,别杀我,我全部都告诉你!” 璇玑啪的给了这人一巴掌,不耐烦的说道:“别废话,赶紧的!” “是是!这次行动一共三十二个人,炼血宗人最多有二十个人,赤魂宗和碧瑶门加在一起一共十二人;修为最高的是炼血宗的长老赤血怨婴我只是个普通的弟子真的不知道。” “嗯?!”璇玑啪的又给了一巴掌,冷笑道 “不说?” “大爷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璇玑面色一肃,这两个炼血宗的弟子只见到一道银光闪过,双目圆睁的头颅就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之中! 苏逸也被吓了一跳,心道这说杀就杀,真果断! 随手杀了两个垃圾的璇玑对着两人说道:“分头行动吧,目标找到赤血和探听到怨婴的出世时间。” 顿了顿又补充到 “苏逸你跟着摇光,就这样!” 两人点头,下一刹那苏逸就被摇光带着迈入空间波纹之中,在最后一刻苏逸见到璇玑再次化为一颗微尘消失! 空间波纹之中四周是一片混沌虚无,被摇光拉着的苏逸只能浑浑噩噩的向前飞起,下一刻一道波动传来两人走出空间波纹落在了屋顶上。 摇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苏逸蹲在屋顶。轻轻一点就见到摇光指间有一粒黄豆大小的混沌色的种子落入屋内,随即屋内的说话声就传到了苏逸和摇光的耳中! “司马长老,这次有您在暗中照看想必就算是四大门派的正门弟子来这里也无所畏惧!” 一名面色苍白身穿红衣的女子娇滴滴的依偎在老者怀中说道,老者双手探入女子的衣衫之中一阵揉搓流露出享受的神色说道 “那是当然,有老夫坐镇就算是四门长老过来也得死,嘿嘿嘿” “司马长老” 苏逸和摇光耳中传来的声影渐渐变成娇喘和沉闷的冲击声,摇光面色微红挥手切断了监听!苏逸啐了一口骂了句狗男女!摇光也不在停留拉着苏逸回到了与璇玑约定的地点! 半柱香后,璇玑悄无声息的出现。 摇光率先开口:“此次邪派一共有两名长老,除了赤血还有一名姓司马的人,实力应该接近剑门长老的水平!现在在” 璇玑眉头微微皱了皱:“在什么?” “没什么,在那边的屋内!”摇光摇摇头,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苏逸见摇光不好意思,暗道不行,于是开口说道 “那对狗男女现在正在苟合!我觉得凭借你们二人的实力应该可以无声无息的拿下他们!” 璇玑闻言看了眼苏逸,不得不说璇玑虽然看不起苏逸但在这种大事上还是很有大局头脑! 当下把自己的发现怨婴出世还有大概五六个时辰,赤血就守在那边的湖边等待。 随即璇玑和摇光带了苏逸就落在司马长老和女弟子的屋顶,璇玑化为一颗微尘慢悠悠的朝着屋内飘落,翻云覆雨的两人根本不会想到会有人化为微尘潜入进来。 璇玑化作的微尘很快就落在了屋内的横梁之上!一闪之下璇玑就恢复了人身对着床铺跳下!半空之中右手一挥就有一把长剑飞出,把正在抵死缠绵的那名女弟子一剑钉死在床上,随后又是一掌击在司马长老的后心位置!猛烈的精气洪流一下子就禁止住了他的脉络,璇玑随手就把司马长老的全身关节抖落,使得他再也动不了!摇光和苏逸才从屋顶落下,站在屋内看着这名邪派长老! 苏逸看到邪派长老一脸的凄惨之色,心说:“璇玑师兄好手段。” 摇光取出一粒绿色的丹丸一弹指就飞入了司马长老的口中,顿时司马长老痛苦的跌倒在地上,身体不住的抽搐全身的脉络不断凸显皮肤也迅速变得有些苍老。 大约五次呼吸后,司马长老逐渐平静了下来。璇玑随手掐诀虚空生水送入司马长老口中!这位倒霉的邪派长老才清醒过来! 一看到面前站着的璇玑,摇光和苏逸三人就想要大声喊叫!璇玑随手就把下巴给卸了,这倒霉蛋只能不断发出啪嗒啪嗒的动静。 “能好好聊?”璇玑笑眯眯的看着这位邪派长老问道 见到对方点头,璇玑随手就把下巴给他接上,对对方说道 “怨婴的出世时间以及交代是谁派你们来的!” “呵呵呵你以为你们能够阻止?告诉你们,这地下根本不是新酝酿的怨婴!你们都得死!” 噗!一道血箭对着璇玑面门射来,璇玑侧身躲过再看对方早已服毒自尽! “大意了!我们先撤!” 话音刚落,屋外忽然亮起无数火把,一道疯狂的声音传来 “撤?往哪儿撤?小的们,冲进去!男的杀了女的带走!”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关新民拿着手机刚要拨号,突然又有些犹豫,迟疑了一下,又收起手机,似乎,现在给那人打这个电话,时机还不成熟。 关新民随即又想到,快过年了,自己应该抽空回京一趟,新春佳节来临,自己不但要走访下面,还要去拜访上面,走访下面是工作,拜访上面却是私事。在某些时候,站在某种角度,这私事比公事更重要。 关新民接着继续琢磨着那圈圈,似乎,在这个十分隐蔽的圈圈里,自己目前怎么做都不妥,都会让自己陷入某种程度的被动,如此,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如此一想,关新民在恼火的同时,却又不得不佩服廖谷锋,自己虽然是做局的高手,但廖谷锋却是高手中的高手,他的高明之处在于能抓住任何一个看似不起眼、看似和他并无直接相关的事件或者机会,制造出对自己有利的局面,而且制造地几乎毫无痕迹毫无动静。 如此,此次的江州惊雷事件,虽然骆飞给自己汇报了一些重要的信息,虽然自己脑子里也有了一些判断和分析,但却不能借此搞任何动作,或者,要当做骆飞什么都没告诉自己,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多想。 或许,这也是廖谷锋的用意和目的之一。 想着自己和廖谷锋当前的微妙关系,想着江东高层内部的微妙态势,想着江州的安哲、骆飞以及制造此次惊雷的乔梁,关新民轻轻呼了口气,他再次感觉,安哲确实不会也不可能成为自己的人,骆飞虽然能力比不上安哲,但却对自己忠心耿耿,这对自己来说尤为重要,能力可以通过锻炼和学习来提高,但忠诚却是无法改变的,即使表面做出来,那也是假的。 这让关新民感到遗憾,从内心来说,他是欣赏看重安哲的,但安哲既然没有任何想攀附自己的意思,以自己的位置,当然不能主动舍面向他示好,这关系到自己的威严和尊严。 安哲是如此,那乔梁呢? 想到乔梁,关新民不由想到廖谷锋在某些场合对他不加掩饰的喜爱,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这小子能如此忠诚于安哲,说明了他做人的秉性和本质,没有人不喜欢这种既忠心又聪明能干的身边人,以他现在的低微身份,如果有机会通过名正言顺的名义把他弄到自己身边,只要对他施加一些恩惠,相信他定当感恩戴德,定会对自己像对安哲那样忠心不二。 通过对乔梁的某些观察和了解,关新民确定乔梁是一个讲道义知恩图报的义气之人,这种人也正是目前自己身边所需的。 琢磨着乔梁,想着骆飞告诉自己的事,关新民不由无声笑起来,这小子不简单啊,一个无不足道的小人物,竟然能策划操作出如此振聋发聩的惊雷,虽然这惊雷自己不愿意看到,虽然这惊雷让骆飞很被动恼火,但也从一个角度说明,乔梁在有些方面是很有发展潜力的,是有相当的栽培价值的。 当然,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要栽培他,那也应该是对自己有利,决不能栽培出一个掘墓人来。 想着自己这些年的宦海生涯,不同时期的不同领导,不乏为自己培养掘墓人的先例,关新民又微微点头,用人是一门技术活,这技术不光需要心机和心计,还需要智慧和智商,更需要转瞬即逝的机会。 关新民仰视深邃清冷的夜空,想着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眼里带着几分思索,又带着几分坚定和自信…… 第二天吃过早饭,安哲和骆飞赶回江州。 今天是周六,风和日丽,天气大好,蓝蓝的天上飘着朵朵白云。 回江州的路上,安哲一直坐在后面沉默不语,脸上带着沉思的表情。 看安哲在思考,乔梁也没有打扰他。 回到江州,安哲把乔梁叫到办公室。 安哲坐在办公桌前,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乔梁坐下。 乔梁不知安哲叫自己来有何事,坐下看着安哲。 安哲摸出一支烟递给乔梁,然后自己又摸出一支,乔梁接过烟,忙拿起打火机给安哲点着,然后自己也点着。 安哲深深吸了一口烟,透过袅袅的烟雾看着乔梁,眼神有些捉摸不定。 看安哲这神情,乔梁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心神不宁地轻轻吸了一口烟。 然后安哲缓缓道:“根据我对某些迹象的判断和分析,我想,除了你我和李有为,应该还有人已经知道这惊雷是你捣鼓的了。” 听了安哲这话,乔梁的心猛地一紧,直勾勾看着安哲,结结巴巴道:“您……您认为还有……谁知道?” “老骆!”安哲干脆道。 “啊……”乔梁轻呼一声,嘴巴半张,“他?这……不可能吧,他怎么会知道呢?” “你以为天下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安哲轻轻弹了下烟灰。 乔梁有些发懵,突然想起骆飞昨晚去关新民家的事,道:“那,既然他知道,那,关……会不会也知道了?” “你说呢?”安哲反问道。 乔梁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了,从安哲的语气和表情里,显然他认为会。 这让乔梁内心忐忑,我靠,老关对骆飞可是很赏识的,两人关系一直很密切,要是他知道自己暗中捣鼓骆飞,不知会如何看自己?自己不怕骆飞记恨,但却委实畏惧老关,他的位置和权势实在太高太大了,别说自己,就是安哲对关新民也…… 还有,关新民对骆飞搞的城建综合治理是高度评价的,此次惊雷,多少会让关新民感到被动,特别是昨天下午饭前廖谷锋和关新民说的很含蓄的那几句话,自己都能意味出什么,关新民当然更能品出其中的味道。如果关新民知道惊雷是自己捣鼓的,那他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这对自己的今后又意味着什么? 特别是,如果骆飞在关新民面前添油加醋说些什么,关新民会不会被骆飞误导,会认为自己捣鼓这惊雷,是安哲暗中指使的,目的是为了打击骆飞,同时让关新民被动。 如此一想,乔梁内心的不安更严重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出自良好意愿捣鼓的这事,不但没给安哲帮上忙,反而把安哲硬生生拖了进去。 乔梁在严重的不安中,又感到深深的后悔,还有对安哲难言的愧疚。 看乔梁这表情,安哲道:“现在,你能明白我为何执意要亲自和老骆去黄原给上面做检查了吗?” 乔梁懵懵摇摇头。 “嗯,不明白那就算了。”安哲点点头,“在你的成长过程中,你要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越往上,越接近高层,其中的道道越复杂,关系越微妙,斗争越残酷。很多时候,下面发生的事情,看起来貌似和上面没有直接关联,但因为上下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有时还是要难免波及的……” 对安哲这话,乔梁还是有些似懂非懂。 虽然一时想不灵清,乔梁还是点点头。 安哲接着温和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也不要背多大思想包袱,凡事走一步看一步,有些事情想多了,除了徒增烦恼,没有任何好处。 你是我的身边人,虽然此次你的操作委实另类,违反了某些规矩,但考虑到此次惊雷的正义性,我还是决定不给你处分,决定让你继续留在我身边,既如此,你也无须多虑,扎扎实实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好了。 还有,既然你是我的身边人,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是断然不会不管不问的,所以,不要怕,不用怕,只要我不倒,只要我还是江州负责人,只要你不再犯类似的愚蠢错误,不再捣鼓这种另类的邪路子,我会对你负责的……” 安哲这话一方面是在安慰乔梁,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另一面也包含着对乔梁的批评、指责和警告。 乔梁听出了安哲这两方面的意思,心里感动,又感到安稳,忙点头。 但随即,乔梁又从安哲这话里品出了另外一丝味道,他说只要自己不倒,只要还是江州负责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江州的位置不是很稳吗,虽然骆飞屡次想挑战他的权威,但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而且通过骆飞的屡次挑战,安哲反而愈发增强了自己的权威。 既如此,安哲此时怎么会说出这话呢? 如此一想,乔梁内心再度感到不安。 似乎觉察出了乔梁不安的原因,安哲淡淡一笑,接着道:“梁子,体制内风云诡异,形势变幻莫测,往往在一帆风顺风和日丽的情况下,会突然浓云密布风雨大作,所以,既然在体制内混,就要随时做好多种心理准备,迎接各种猝不及防的挑战。 这挑战有可能赢,也有可能输,但不管输赢,都要面对客观现实,都要以平常心对待,不然,不等别人出手,自己就有可能会自毁长城,会自己把自己作践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乔梁看着安哲平静淡定的神情,细细品味着他的话,似乎,不知因为何种迹象,安哲似乎隐隐有一种预感,这预感就是:另一场风暴可能即将来临! 【作者题外话】:阅读遇到疑问,剧情预告和相关评论,搜索并关注作者微信***:天下亦客,天下亦客2,天下亦客3。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小÷说◎网 】,♂小÷说◎网 】, 吕大蕾听了这话,有点着急了,就说,秦书凯,你作为工业处的副处长,关键时刻肯定是要担起重担来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学吗,哪有人一上手就是对什么都懂的。 秦书凯就说,吕处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工业处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副处长,刘彤也是副处长,她在发改委工作的时间比我长,对处室的工作也熟悉,经验比我丰富多了,我认为这件事情你交到她的手里比交到我的手里更适合。 秦书凯当然知道,刘彤和吕大蕾之间的矛盾,刘彤根本就不会理睬吕大蕾的任何吩咐。 吕大蕾听了这话,哑口无言,是啊,工业处里也不是秦书凯一个副处长,凭什么把这项任务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可是,眼下的情形,除了秦书凯,她还能指望谁呢。 其实,秦书凯的心里有数,这一阵子,秦书凯陪着吕大蕾到经贸委、科技局等地去调研,还到附近的几个市去调研了几天,收获非常大。 他感觉到,这个可行『性』报告,也不是什么难的东西,只要自己认真的去做,想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也并不算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在官场呆了那么多年,秦书凯仔细的分析了这件事情的利弊后,觉的,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吕大蕾拼死拼活的去工作,即便自己累死了,到头来,说不定还一点都不落好。, 在官场,能力和资历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起不到决定作用,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人的因素。工作能力是个虚的东西,领导说你有你就有,说你没有你就没有。前几年不是流行这样一句话: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吕大蕾这些话只能说说,她自己也只是个小处长,根本就没有权力帮助自己提拔当处长,除非是王志刚和周大伟两个人跟自己面对面的说出这几句话,事情才靠谱。 以他对吕大蕾的了解,这种有心计的话,吕大蕾自己是想不出来的,很有可能就是王志刚在后面交给她这样说的,不过,这个王主任实在是太小看自己了,以自己在官场多年的阅历,是不可能被几句话就给『迷』『惑』住的。 人都说, 国外官场讲阳谋,中国官场讲阴谋,不同的体制、不同的素质产生不同的官场文化。 吕大蕾对秦书凯要是来点阳谋,说不定,秦书凯还能对她有点同情心,帮她一把也不是不可以,现在吕大蕾玩得这一招实在不是很光明,也就不能怪秦书凯不给面子了。 秦书凯的态度很坚决,即便是在吕大蕾承诺他,推荐他以后当处长,他的态度还是没有丝毫改变,这就让吕大蕾有点发急,王志刚背后交给她的那几句,她都已经说完了,现在这种情形,自己该怎么办呢。 吕大蕾愣在那里,一时无话可说。 吕大蕾也知道,要想调动一个下属的积极『性』,没有诱饵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自己作为工业处的处长,根本也没有什么能照顾到秦书凯的,就算是心里想要帮助秦书凯提拔个处长,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自己这个级别的干部能做得了主的。 秦书凯见吕大蕾愣在那里,就说,没什么事情,自己就先走了。 吕大蕾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秦书凯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后来,很多天,秦书凯和吕大蕾一直没有和解的迹象。 但是,秦书凯没想到,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竟然有机会真的把吕大蕾给办了。 那天,秦书凯陪着吕大蕾到一个新兴企业去调研,工作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企业的老总们因为在很多方面也需要发改委这边罩着点,于是热情的邀请两位留下来小聚一下,本来吕大蕾看到秦书凯的兴致不高,已经拒绝了这位老总的邀请,这段时间,吕大蕾对秦书凯相当的客气,有什么事情总会先问问秦书凯的意见。 两人已经准备离开的时候,这位老总又联系上了吕大蕾的老同学,经贸委的那位张处长,说是要请张处长一起来陪吕大蕾多喝几杯,吕大蕾见老同学已经答应过来了,自己再走就有点不给老同学的面子了,就没有继续推辞,一行人来到附近的一个高档酒店等着经贸委的张处长来一起聚聚。 本来,今天上午柳橙打电话给秦书凯说,想要陪他去看套房子,她知道秦书凯到了市区上班后一直想买套房子,眼下这房子的价格像是坐了直升飞机,升的都到看不见的高空去了,秦书凯买房的心就更急切了,手里就这么几个钱,现在多拿点贷款,说不定还能够买一套小房子住,要是晚了,说不定手里的钱就不够首付了。 前两天,柳橙说,,她认识一个搞房地产开发的人,最近新开了一个楼盘,只要秦书凯看好了房子,她会在中间协调一下,争取以最便宜的价格卖给秦书凯。 秦书凯听了这话,就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管经历了什么事情,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买房子也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今天,吕大蕾叫他留下来吃饭的时候,他本来就不愿意,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能薄了领导的面子,只好留下来,但是,他的心里有数,一会儿,等几位都喝高了,自己就说有点私事,得赶紧走,否则,就怕柳橙等急了,本来人家是帮自己做事的,再让人家久等就太不应该了。 企业的老总是个眼皮子很活络的人,见秦书凯一个人孤单单的坐在那里,没有人主动陪他喝酒,赶紧站起来,端起酒杯说,咱们跟秦处长今天是第一次接触,刚才听吕处长说了,秦处长也是个爽快人,咱们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先跟秦处长交个朋友,不知道秦处长是不是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呢。 秦书凯听了这话,赶紧也站起来说,这话说到哪里去了,我一个小办事员能交到您这样的朋友,也是很荣幸的事情,您还是赶紧坐下来吧,这杯酒我就喝了。 秦书凯说完这话,把自己面前的酒杯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趁着秦书凯喝酒的空隙,老总向自己的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立即心神意会,等秦书凯的酒杯一落下,赶紧有人上来斟酒,几个人轮流给秦书凯敬酒。 秦书凯已经跟老总开始喝了第一杯,要是不喝别人敬的酒,明显是不给人家面子,只好捏着鼻子一杯杯的往下灌,这次酒桌上用的酒是上百年的茅台,价格很贵,喝起来也很香,当时喝起来没什么感觉,可是酒的后劲却很大。 不知不觉的,秦书凯已经喝了不少酒,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开始晕乎乎的,这种情况是很长时间没有发生过得现象了。 一般人都不知道,秦书凯的酒量其实很大,想要把他灌醉,一般的场合还真是没有人能做到,秦书凯最近的一次醉酒记录还是在大学毕业时,班级聚会的当晚,,就算是那次喝醉,也是在秦书凯自己不想控制的情况下,主动喝醉的。 今晚的状况跟上次喝醉的感觉已经有点像了,头脑开始不听使唤,秦书凯在心里对自己说,绝对不能再喝了,再喝就真的醉了。 这时候,张处长站起来对秦书凯说,秦处长,这是咱们第二次见面了,每次见面都听你们处长夸你,说你是个能力很强的小伙子,今晚看来,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秦书凯勉强的笑笑说,领导过奖了,我没有领导说的那么好,只是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 张处长说,秦处长这就谦虚了,在酒桌上,咱们不谈什么工作的事情,也就没有什么下属领导的,咱们就谈兄弟情义,来,今天老哥敬你两杯。 秦书凯刚想说,不行,我真是不能再喝了。 一想,不对,这句话不能说出口,自己跟企业的老总和下属都七七八八的干了那么多杯了,这个张处长好像是第一次跟自己喝,自己要是拒绝就太不礼貌了。 他于是强撑着站起来说,感谢张处长抬爱,自己这里就先干了。既然死活都是要喝的,不妨表现的爽快点。 张处长叫了一声,好,又让人把秦书凯的酒杯斟满说,今晚才发现,秦书凯还真是条汉子。 说完这话,张处长又转向吕大蕾说,吕处长手下有这样的得力干将真是好福气啊。 吕大蕾笑着说,就是就是,咱们秦处长能文能武,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张处长说,今晚以后,这位就是我兄弟了,你这个处长在单位里可要多照顾我这兄弟,在我兄弟面前,不能摆领导架子。 张处长看样子也是喝多了,说话的时候,舌头直打结。 秦书凯陪张处长又喝了两杯,身体摇摇晃晃的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秦书凯已经基本处于比较晕乎的状态,他的心里明白,自己这是已经到了极限了,真的是一杯都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自己就要出丑了。 还有点意识的秦书凯独自走出包间,坐到大厅的沙发上,眯着眼睛假寐了一会,惹不起就只有躲了,自己躲到外面来,总不会再有人端着酒杯『逼』自己喝酒了吧。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世上哪有那种事儿!” 连杨虎望都笑了,“异能者的确有常人所不具备的能力,但绝对没有可能强大到电影里面说的那种水准,我们异能组现在一共有十二个组员,有的能透视,有的能控制人的思想,还有的可以隐身、力大无穷,有的速度迅猛好像闪电,还有一个天生能够好像一块磁石,能够吸引所有的钢铁。” “原来是这样,会飞的有吗?” “国外有,国内没有!”杨虎望很不屑的说道,“你说的那种异能来自于变异人,他们都是科技的产物,不是自然的形成,是一种人和鸟的dna的嫁接,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嫁接,比如说人和狼什么的,但中国不允许做这种试验,因为太不仁道了。” “好吧,我要具体见了他们才知道。” “有一个懂得读心术的你要小心点,他可以看到任何人的内心,所以很多人都不喜欢他。作为一个领导,你可不能被他看穿。” 杨虎望搓了搓手,好像对这个家伙也觉得挺讨厌的,魏风也觉得如果一个人具有了这样的能力,未免让人不敢接近,因为谁都有秘密。 如果他长期跟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不知道哪天忍不住非宰了他不可。 凌云舔了舔嘴唇,忽然呵呵一笑,“老首长,其实我也挺想看看这些异能者长什么模样的,是不是都想哪吒一样三头六臂呀,我可是龙组的老人了,居然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您把他们藏在哪了?” 杨虎望呵呵一笑,“没藏在哪,都在家里呆着呢,我只是把他们选出来,却没有经过任何的训练,全都是散养,也正因为此,无论是你们,还是国外的特工,全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这次如果不是除了陈达明的事情,我还不准备把他们拿出来呢。” “那么现在是不是去见一见。”凌云嘻嘻一笑。 没想到杨虎望却忽然皱了眉头。 “凌云,你和海涛虽然是龙组的副组长,但异能队是个独立的分队,它和武功队还有机甲队以及特种分队全都不一样,必须直属我一个人领导,此外就只有队长直到他们的情况,你想要见他们也行,等我死了你当了一把手之后再见吧。” 听杨虎望的口气很严厉,凌云知道这涉及到了保密条例,所以脸上一红,顿时敬了个礼,不再说话了。 “小魏,现在就跟我出去。我带你去看看这些家伙们。” “是!” “爷爷,你们怎么谈了这么久啊,魏哥哥可是我请来的客人,怎么被你给霸占了呢,我不管,你要把他还给我。” 看到他们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杨小芸赶忙跑过来嘟着嘴撒娇,拉着魏风去楼上。 “怎么是你的客人,我和小魏认识了七八年了,你才认识他几天。” 杨虎望嘻嘻呵呵的笑着说道,“我们现在要出去办点事儿,你就在家里呆着,哪里也不能去知道吗?” “神马?” 杨小芸把小嘴张大成o型,“你说你和魏哥哥认识了七八年了,这怎么可能啊,你们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怎么会认识的呢?” 她主要是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因为进门的时候,魏风并没有跟她讲清楚。 “这事儿有点复杂,回头我会跟你解释的。”魏风有点尴尬的说道。 “那我也要跟着,凭什么我的客人跟你玩,不跟我玩,我还有事情要请教林哥哥呢。”杨小芸不依不饶,好像被杨虎望给骄纵惯了。 “听话,这次的事情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跟着。事关机密知道吗?” 杨虎望少有的跟他脸色一变,顿时把杨小芸吓了一跳,在印象中,爷爷对她如此的严厉,一共也就两三次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那好吧,不过你们办完了事情,魏哥哥必须回来跟我聊天。”杨小芸狠狠地白了杨虎望一眼。 “这孩子被我宠坏了。” 杨虎望坐上车之后,拍了拍魏风的大腿,“小魏啊,我看你满面愁容,好像还有什么顾虑是吧?” “首长!”魏风看到开车的正是上次和他动过手的那个古乐。 “没关系这是我的亲信,有话只管说。” “首长,您不怀疑我就是王二吗?” 魏风犹豫了半天才把憋在心里好半天的话给讲了出来,顿时引来了杨虎望的一阵大笑。 “王二,他是我的老对手了,你怎么可能是他呢,哈哈,哈哈哈哈!” 魏风震惊的说道 “怎么,您也认识丁冲?” 古乐忽然回过头来一笑,“魏队长,首长不但认识他,而且这些年一直都在跟他交手,好几次都差点抓住他,不过也不得不说,这人是举世罕见的人才,几次就在最关键的时候还是让他给跑掉了。” “小魏啊,其实这几年我一直都在关注你,你的事情我也全都知道,不过我并没有站出来说话,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魏风想了一下,“首长是想利用我把王二引出来?” “这只是一部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被诬陷的事情其实也是王二在幕后操纵的,他的具体目的我并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想利用你来转移龙组的视线,不过我也有很多地方想不通,为什么他会选中你呢?” 魏风沉吟着说,“最近我也在想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些事情,没准里面还隐藏着什么巨大的阴谋也不一定。” “是啊,王二这个人不好对付。” 杨虎望说道,“他的每一个计划都是大的计划,而且局中有局,在国家骗了不少的钱,连国家一些大的项目都敢做手脚,目前在龙组他是头号的危险分子,你的父亲只能排在未完,请翻页) “异能队的人全都住在这个小区里面,他们平时各自有各自的工作,生活的好像平常人一样,不过龙组会定期给他们打工资,也算是国家的高级编制了。” 杨虎望拍了拍魏风的肩膀,“走吧,下去吧。” 古乐赶忙说道,“首长,这样太不安全了。” 杨虎望不高兴的说,“小魏是中国最优秀的战士和保镖,有他在我有什么好怕的,真是瞎操心。” “魏队长的确很厉害。”古乐笑了笑,但是并没有下车。 魏风把自己的完)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就先呆在这里吧!” 洪俊说道,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灵变得强大了,以前要是遇到个鬼,恐怕会吓死他,而如今,就算是有个神仙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多么惊奇了。 接下来,洪俊检查了一下家中的东西,发现没有什么少的,心里也放心了下来。 “对了,我这些天没在,家中有没有来什么人,或者发生什么事情?” 洪俊这时候对着赵珊珊问道。 “在我诞生那天,有两个人偷偷进来想要进入地下室之中,听他们讲,好像是要寻找什么东西。 在我把那两个人驱赶走之后,又来了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也被我给赶走了,对了,他们都不是普通人,而是修行者!” 赵珊珊回忆了一下,然后对着洪俊说道。 听到这句话,洪俊心里一惊,竟然有人摸到他这里来了,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而这时,洪俊眉头一皱,他意识到了另一个疑点,赵珊珊所说的那些人都不是普通人,这让他心中有些疑惑。 “难道,我被我这个世界的修行者盯上了?但是至今为止,我也只卖过一次翡翠,而且那何家?会不会是何家呢?” 洪俊在心中想到,有着想不通这个问题。 “看来最近行事应该再小心一点了,不过,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实力究竟如何?” 他这时抬头看向赵珊珊。 “那个,赵……珊珊是吧,那天那些人前来,你感觉他们的实力如何?” 洪俊也不清楚修行的具体境界实力,而且他这个世界和异界有什么区别,现在只能大概摸个底。 “啊?我,我也不知道,只不过,他们身上的气血之力大概是你身上的两倍到五倍。 那偷偷摸进来的两个人身上的气血之力是你的两倍,而最后来的那个人,是你的五倍,只不过她也被我打跑了!” 赵珊珊说道,她的语气之中还有着骄傲。 上次元易离开的时候给他留下的东西被她炼化了十分之一,现在的她已经快要达到鬼修的第一个境界,那时候她的灵体就会凝实,就像普通正常人一般,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介于虚幻和现实之间了。 而鬼修的第一个境界也无比强大,可以创造出覆盖方圆数百米的鬼域,在鬼域笼罩之下,只要实力没有超过她的人,将会永远陷入鬼域走不出去,并且会渐渐地化为鬼域的养分和鬼灵,成为鬼域的一部分。 “你的实力这么强?那你哪天不会对我出手吧?” 听到赵珊珊的话,洪俊有些意想不到,他一脸狐疑的问道。 “不会,不会,我在这里诞生的,而且你还是这里的主人,所以我不可能对你出手,伤害你的,你也算的上是我的半个主人!而且……” 赵珊珊连忙否认,元易在她心中留下的印象让她根本不敢生出一丝反客为主的想法,不过说道最后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再说就要泄露了什么,赶忙停下了嘴,毕竟元易可是吩咐她让她不要透露出他的存在。 听到赵珊珊的话,洪俊狐疑的看着她,总感觉她没有说实话,而且有些事情恐怕在隐瞒着他。 “看来,要离她远点,要是有什么阴谋,恐怕我这小身板可承受不住。” 洪俊在心中想到。 “我去给你做饭!” 看到洪俊一直看着她,赵珊珊生怕有什么露馅的地方,连忙找了个理由,跑到厨房去。 而洪俊看着逃跑似走开的赵珊珊,心里也开始琢磨起了别的事情。 “对了,上次遇到的那个老道,不知道如何了,他还说过让我度过那劫,要去找他,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今天天色已晚,看来只能明天去寻找他了! 而且,我应该也能从他口中得知这个世界关于修行者的更多事情。 唉,知道的越多,疑惑也越多,这世界的秘密和水太深了!” 洪俊在心中想到。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洪俊就搭上了去往市区的车,他的摩托也没有骑,因为自从上次把摩托拿到了异界,现在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里,有些说不过去,要是被人抓到了把柄怎么吧?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他已经被多方势力给盯上了,并且就在他刚刚从家中走出来后。 “报告,目标人物向市区方向乘坐尾号为3582的客车,完毕。” 暗中的人不断地将一条条的信息上传,并且在城市,公交,甚至是某个角落的监控都运行起来,拍着此时的洪俊。 “注意,暂时观察目标人物,不可暴露目标,一切等待命令!” …… 洪俊坐在客车上,他心中总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个时候,他向着周围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在看着自己,或是在打瞌睡或是在玩手机。 就在他一脸懵逼的时候,突然看到客车上面的监控似乎在对着自己。 这让他心里一惊,心里明白了那个地方不对了。 他看了看那个客车的监控,然后低下头去,用前排的座位挡住了自己,而这个时候,心里的那种被窥视感才消失。 “果然,是这样的吗?不知道是什么人?难道是官方?但是他们怎么又会盯上我?而且我只和何家接触过?这是怎么回事?” 洪俊皱着眉在心中想到,有些想不通,去了次异界,回来之后,出现的疑问和他所不了解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他感觉,他似乎被卷入了一个特别的世界。 “不对,只是我为什么会有这种被窥视的感觉?难道修炼武道还会有这种能力吗?” 就在这时,洪俊突然发现,他似乎有了一种特别的能力。 坐了半个小时,洪俊到了市区,他刚一下车,那种窥视的感觉立马随之而来。 “看来,果然是有人在监控着我,只要我一出家门,就会立马有人盯上我,看来这外面果真不能多待,现在异界反而成了最安全的,不过等有实力了,得弄清楚到底是谁,看这种情况,应该是官方的可能性最大。 不过不知道官方究竟有什么目的?国家机器,现在的我,还是不可能对抗的,只能合作,而且我出生在这个国家,在这个星球,还有着自己牵挂的人,就不可能彻底脱离这个世界。 人啊,总归是要有些牵挂的。 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或是等他们主动来找我,毕竟,异界的东西,就算是我一个人,也无法全部消化,总归要露出去一点,这样既可以交好官方,而且对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利!” 洪俊在心中权衡着利弊,不得不说,他现在看待事情,总是会考虑前因后果,这样才有利于事情的发展。 洪俊向着之前何叔哪里走去,之前探索异界,何叔也给了自己很多帮助,尤其是介绍卖装备的给自己。 而且这半个月没来了,他都有些想何叔的饭了。 “何叔,生意不错啊!” 洪俊走近后,向着正在忙活着的何叔说道。 “咦,是小俊啊,这大半个月没来,是有什么事吗?” 何叔看见洪俊到来,脸上惊喜无比。 “何叔,我现在不跑外卖了,准备歇歇,找了个其他工作,而且我也从以前住的那里搬走了,搬到郊区了。” 洪俊主动说道,对着何叔解疑道。 “这样也好,毕竟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挺好。” 何叔点了点头,说道,看得出来,他是真心赞同洪俊,而不是客气话。 “对了,何叔,这是我给您拿的礼物,您回去保管好,这东西是我上次去山里边意外遇到的,可是纯正的野参,能补身子的,您拿去补补,这些年您也操劳不少,让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洪俊这个时候,将提着的包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何叔。 “呦,这东西可贵重的很,我恐怕受之不武,小俊你拿回去,给你父母。” 何叔这时候看到里面那只人参,他连忙推辞。 这棵人参是洪俊专门给何叔带的,他可是知道这人参可是真正的大补之品,甚至还能吊命,在异界之时那张庚就给他说过,这种药材药效比之一般的还要强几分,属于不可多得的珍品,他用一本武道功法换这么一根药材还是他占了便宜。 “何叔,你就收着吧,不瞒您说,我这次走了大运,我还有呢,而且给我父母留着呢,您放心,所以您就收着。” 洪俊对着何叔说道。 他的确是给父母留着,这些药材都是身外之物,他还有机会获得,给何叔也损失不了什么。 本来这次打算回来就将人参和灵芝给父母邮回去,但是今天发生的事,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知道自己邮寄的时候,会不会被中途截断,这些都是说不定的。 而且现在,他身上还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他就知道,自己现在依旧还是被监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中。 “那行,小俊你先别走,咱叔侄两今天好好喝两盅,一会我早点收拾,你先坐这里,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你早上还没吃吧,先把饭吃了。” 何叔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让洪俊也不好拒绝。 “行,何叔您忙您的,我就坐这里就行,您不用管我。” 洪俊回道。 “给,你先吃,不够自己去拿,我先去忙了。” 何叔这时端上来一些吃的,然后对着洪俊说道。 “何叔你别管我了,您忙您的。”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新衣连忙举手投降,将刚才的事情与李汐细细说了。 李汐静默良久,只是加快了往乾清宫的步伐。 新衣跟了上去,在她耳边念叨着凤尘的好,又说公主不该与他赌气,如今驸马爷有这心思和好,公主也就有了个台阶下了。 李汐在乾清宫门前顿住脚步瞅着她,“给你三分颜色还开起了染坊?” 新衣再不敢多话,满脸委屈地立在一旁,看着李汐进了乾清宫。 在乾清宫与李铮请了安,兄妹二人又说了会子话,李依依也在,时辰一到,三人结伴往桐梧宫赶去。 早有百官带着自己夫人感到桐梧宫,女侍按照品阶领着他们坐下,皇后在桐梧宫盯着细节。 皇上与公主驾到,皇后率领百官出宫迎接,各自行了礼,入座。 眼看到了时辰,唯独凤铭与安佑不曾来,安佑也就罢了,他是个随性惯了的人,只是这从不迟到的老爷子怎么也迟到了? 李铮坐上首的位置,皇后与李贵人分别居在他左右,而李汐则自动退至二座,与凤尘一处。 安佑踩着午时钟点赶来,不紧不慢地行了个礼,又告了罪,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 众人都知道这安小侯爷随性,也就没有理会。 李铮也罢罢手,示意他先入座。 李盈盈却笑吟吟地开口道:“说起来,小侯爷与依依妹妹是旧识,如今依依妹妹在宫里无人依靠,如何小侯爷见了,半句话关切的话也没有?本宫可是听说,小侯爷曾经为了依依妹妹,和家兄大打出手呢。难道传闻都是假的?” 她这话是对安佑说,目光却一直含笑盯着李依依。 底下几个妃嫔在窃窃私语,目光还在李依依身上打转,无非就是说她出身青楼。这样的话她们不是第一次说,原先还知道避嫌,后来见李依依在宫里大气也不见喘的,也就大胆起来,有意无意当着她的面说起。 李依依的脸色霎时惨白毫无血色,拢在霓裳水袖中的五指紧张地扣着衣摆,期期艾艾地看着李铮。 李铮亦是面色一变,案下的手慢慢伸过去,拉了拉李依依的手,似乎给她鼓励一般。面上却不动声色,含笑不语。 安佑回首看李盈盈,那满脸得意的样子,令他感到深深的厌恶。再看一旁的李依依,忽然严谨道:“皇后娘娘日理万机,还有空关心小侯的私事,小侯惶恐。不错,小侯确实与那状元坊名妓交好,不过柳依依早已经在公主的授意下离开了京基,小侯也不知所踪。至于娘娘说的,小侯与李贵人是旧相识这话,实在乱说补得。一来小侯头次见李贵人是在公主的来仪居,第二次便是在此。二来李贵人幼年流落在外,小侯与理李家又从未有过交集,怎么会是旧相识?” 安佑一席话说的李盈盈无言以对,李依依就是柳依依的事情,京基谁人不知?可在安佑的话中,这两人俨然没有关系。 李盈盈笑了笑,“安国候曾经舌战群儒,小侯爷这张嘴,可丝毫都不逊色呢。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竟然能颠倒是非黑白,只怕能把死人说活吧。” 安佑行了个礼入了座,他向来少有与人计较,尤其是女子。皇后此次摆明了是要利用自己刁难李依依,再说下去,只会令那人难堪而已。 李依依感激地看了看安佑,没想到离开状元坊,安佑一如既往地护着自己。却发现安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口。 李汐正要帮安佑说话,也发现了他的异样,顺着那双惊诧的目光望去,俨然是凤铭带着新进门的夫人来了。 凤尘身着宽松的玄黄色长袍,上面勾勒一幅山水图。而白芳则披着一袭绛红的软罗,娇俏俏地跟在她身边,月牙发髻上只别了一把象牙梳子,再无过多的装饰。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李汐忍住轻叹一声,转头见凤尘的视线也落在白芳身上,笑道:“你这位小娘,可但真美娇娘呢。” 凤尘看着她笑,凑过去,用两人才听到的声音问道:“公主刚才吃了什么,好酸?” 李汐皱眉,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才吃了口茶,怎么会酸呢?”瞧见凤尘脸上促狭的笑意,方知这人又笑话自己,气的锤了他两下。 二人嬉闹间,凤铭已经领着白芳上前,请罪道:“因路上马车坏了,这才来迟了,请皇上赎罪。” “老爷子先入座吧。”这点小事,李铮还未放在心上,笑了笑,便令司官上菜开宴。 美味佳肴被捧上桌子,中间又有舞姬献舞,完毕后又有戏子唱一出花月夜。李铮一直面带笑容,只是那眼底有一丝不耐,案下的手一直紧紧扣着李依依的手。 李依依目光时不时落在安佑身上,却见他一人埋首饮酒,略略有些担忧,又不好开口说话。 李汐顾着与凤尘说话,一时间竟不曾发现安佑的反常,一直到安佑忽然将为他倒酒的女子拉入怀中,要她喂自己喝酒时,全场噤声。 大家都知道安佑向来风月,可也没料到他会在宫宴上如此胡来。那女侍更是吓破了胆,在他怀里不敢挣扎,又不敢从了他,只是一个劲默默地掉泪。 李铮轻咳一声,“安小侯醉了,来人,扶他下去休息。” 安佑依旧搂着那女子不松手,嘻嘻笑道:“皇上,小侯喜欢她,倒不如就赏了小侯罢。” 暗道胡来,李铮不好应了他,可又不好干脆地反驳。正犹豫之际,却见安国候起身,三两步就上前,将安佑拎了起来,扔出桐梧宫后,方才回来向皇上请罪。 李铮笑道:“安小侯真性情,朕又怎么会怪他?想来如今小侯爷也该成亲了,不知他心中可有心仪的女子?” “惭愧,这逆子整日不思政务。”安国候但真羞愧地低下了头,暗观朝中诸位王公的公子,再没有像自己儿子这样荒唐的人。“请皇上赐婚,或许能让着逆子收收心思。” 李铮正有此打算,忽然见李汐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心中便知这起重量另有隐情,笑着含糊了过去。a 安佑的事情不过一个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宫宴的气氛,丝竹在耳,歌舞成画,百官觥筹交错间各怀心思,只是面上都笑的灿烂,谁也看不出真假。 李汐却久久不能释怀,安佑虽然有些无拘,可到底知道些分寸,今日却实在太过。幸好六皇叔称病不来,不然,只怕这宫宴上,又有一番就唇枪舌战了。 凤尘借着替李汐夹菜的功夫,俯身在她跟前小声说道:“你这又是何必,以安佑的性子,只要自己喜欢的,即便天下人都反对,也必定会与那女子在一起。看他如今的态度,只怕他与那女子再无机会,倒不如让皇上赐门亲事给他,也好绝了他的念头。” “你不知道,安佑虽然看上去洒脱,却实打实的痴情人,若他自己不能放下,即便皇兄赐婚,也只是将一个无辜女子卷进他的生活。面对自己不爱的人,他只会更加痛苦,何必呢?”李汐悠悠叹口气,只是究竟不知安佑心中那人是谁,一来这人平素里行踪不定,也不知在哪里惹来的风流债。二来安佑在人前也隐藏的很好,滴水不漏。 李汐知道即便问了,他也未必会说。 凤尘笑道:“当初你嫁给我的时候,就没想过非两情相悦,只会令彼此痛苦?” “那不一样。”李汐道,“你我都是为了炎夏,痛苦也必须受着。安佑不同,他没必要再为了炎夏牺牲自己。” 凤尘挑眉,“你现在很痛苦吗?” 李汐点点头,咬了一个丸子在嘴里,才咬到一半,忽见眼前一黑,竟是凤尘俯身咬走了一半的丸子。 她顿时面色通红,四下一看无人注意,在案下掐了凤尘一下,“这里这么多人,安分些。” 凤尘笑着闪开,反而紧紧抓着李汐的手,得意道:“公主的意思是,要到夜深人静无人时,才可吗?” 李汐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人,只是用指甲划着凤尘的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不要得寸进尺。” 凤尘无辜,“是公主自己把手伸过来的。” 李汐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奈没有力气,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再说安佑被自家父亲拎了出去,整个人没有清醒,反而是更加浑浑噩噩,只叫人拿酒来。 负责安危的魏子良与他也算是有点交集,见他这个样子,只好命人带他去厢房歇息,又叫人拿了酒菜来,让他一人在里头喝闷酒。 安佑也不吃菜,就喝酒,白玉瓶装的酒没多少,但酒烈,旁人喝三两杯就醉,他却是一壶一壶的喝。喝了三壶还不够,叫人拿来。 魏子良打发来伺候他的女侍是个才入宫的小丫头,也听过不少这小侯爷的浪荡行迹,因此有些战战兢兢,每次送完酒便出去,又不敢离得太远,守在门口候着。 安佑越喝越有兴头,叫了她又拿酒来,小丫头立在门外,苦着脸道:“今儿个宫里预备的酒已经用完了,喝酒伤身,侯爷喝的够多的了。 安佑闻言好笑,摇晃着身子打开门,趴在门边看那丫头,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是谁?” “奴婢……奴婢……”那浑身的酒气,以及俊朗的面盘,令小丫头一阵晕眩,连话也不利索了。 安佑又道:“你凭什么管我?” 那小丫头既惶恐,又是委屈。 不待她说话,安佑又道:“还不赶紧去拿?”顿了一下,他柔声道:“御尚房的方厨子藏了好酒,你就去取来,说是来仪居领的,那小子就听公主的话。” 小丫头啊了一声,安佑拍了她额头一下,“啊什么啊,赶紧去吧。” 小丫头连跌点头,转身小跑着去了。 桐梧宫后院还是一片蔷薇,粉红的颜色,蜿蜒成一片,就似一条彩带一般铺在院子里。看着这一片花海,安佑烦躁的情绪反而静下来,他就依着门方坐下,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细碎的脚步声落在耳中,眼前罩下一片阴影,一双夹竹桃的绣花鞋,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安佑慢慢抬首,绛红的罗裙上方,一头清秀的长发服帖地搭着,那张出水芙蓉般的脸,此刻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盯着她看了良久,安佑才移开了视线,脸上的笑十分灿烂,望着那片蔷薇花海笑的双肩都在抖动。 “安大哥……”白芳居高临下看着男子,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声音中有惊讶,有害怕,还有一丝欣喜。 安佑停止了笑,靠着门方站起来,勉强稳了身子,方才朝她恭恭敬敬地作揖,唤了声,“凤夫人。” 这一声凤夫人,令女子面容刹那间就苍白的毫无血色,退后两步,她略略担忧道:“安大哥,我……” “凤夫人若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回去吧,小侯只想安安静静地喝酒。”安佑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进了屋。拿起桌上的酒要喝,却不曾想酒壶里哪里还有酒,一时间酒性上来,扔了酒壶吼道:“来人,还不拿酒来?” 那白芳原是想要进去,听到这一声怒吼,哪里还敢。倚在门边看他,满脸的担忧,“安大哥,喝酒伤身,你少喝一点罢。” 安佑转头看她,讽刺道:“白芳?凤夫人,如今你总算是飞上枝头成凤凰了,到底是我安佑太傻,还是你太会伪装?” “我有苦衷的。”白芳激动的进了屋,去拉安佑的手。 安佑却躲开,厌恶地看着她,“不要拿你的脏手来碰我。” 那眼底话中深深的厌恶,令这个女子崩溃,身子僵在原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半晌之后,安佑又道:“那丫头想来快回来了,你还不走吗?” “我是有苦衷的。”白芳忽然拉着安佑的手,焦急道:“安大哥,我现在不能向你解释什么,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并不喜欢凤铭。” 安佑眼中突然凝聚了一团寒光,狠狠甩开那双柔夷,“凤老爷子真心待你,你却说出这样的话?白芳,若早知今日,本候宁愿当初没有遇见你。” “我……”白芳焦急,想要解释,又欲言又止。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心下一横,忽然轻轻碰了碰安佑的唇,急忙忙离开。 小丫头好不易拿了一坛酒来,已经累的直喘气,却见房间里哪里还有安佑的影子? 宫宴散去,已经是黄昏时分,待百官离去后,李铮才带着皇后回甘露宫。李汐则陪李依依回饮泉宫。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电话铃声不屈不挠起来,看起来,好像不是推销广告,推销广告每天要打出那么多电话,哪里会在同一个已经不接听的电话号码上浪费时间呢。 当手机铃声? 到底是谁绑架了冯雯雯?是屠德隆?是冯香妞?或者是贾仁贵安排的人?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冯雯雯?真的就是为了那一百万?肯定不是。 既然不是为了钱,又是为了什么? 这样一想,秦书凯立即恍然大悟,他们既然不是为了利,那就是为了名,为了搞臭自己,为了让自己跟冯雯雯之间的关系公布天下,然后再捕风捉影,四处传播,利用冯雯雯这个武器毁坏到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良好公众形象。 秦书凯真是恨的牙痒痒,对手竟然用这样的损招对付自己,自己却一时无法应付,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 冯雯雯对自己一往情深,跟在自己身边这些年无怨无悔,不求回报,还数次的帮助自己,上次回去市区看到她看对象的事情,后来希望自己给她留个孩子,那几天是幸福的,现在她落到那帮混蛋手里,必定没有好日子过,自己难道就真的为了自己,对她的死活不闻不问吗? 再说,电话的那头,通电话的人狠狠的挂断电话后,冲着另一个同伙说,老大,刚才秦书凯这个人根本就不承认这女人是他的姘头,你说咱们会不会真是抓错认了。 被称呼为老大的人没好气的瞥了手下一眼说,狗日的,咱们老大吩咐的事情,什么时候错过,是你子太没用,没把对方的真话给骗出来。明天继续给秦书凯打电话,我就不信这秦书凯比咱们还狼心狗肺,自己玩了几年的女人,就一点感情都没有? 那人问,老大,那现在怎么办?这女人现在成了无主的花,要不咱们先拖过来尝尝味道,你瞧这娘们长的,可真是够的,不试试真是可惜了,放在那边也是浪费。 被捆绑在角落里的冯雯雯吓的直往角落里钻。 老大皱眉想了一会说,狗日的,胡说八道,我可是听说,那秦县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物,连咱们老大都对他客气三分,你有多大的胆子,他的女人你也敢碰?如果闹出什么事情来,你能承担? 手下说,关键是那个秦书凯他不是不承认吗? 老大到底比手下多见过些世面,冲着手下说,我们得到的指示就是打电话要钱,至于这女人,你也知道咱们老大的脾气,他的原则是,一般情况下,不希望出现人命案子,要是这女人出了什么意外,我可不帮你兜着,到时候老大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手下听了这话,瘪嘴说,行了,一会我随便『摸』几下过过瘾,不动真格的总行了吧。 老大没出声,不一会,老大的身后,传来冯雯雯的尖叫声。 挂断电话后的秦书凯吩咐蒋,回办公室。 蒋在寂静的车内空间里,把刚才的电话内容听了个清清楚楚,他有些不解的问秦书凯,秦县长,这个时候回办公室干什么,还是赶紧联系道上的人,查查冯医生到底在哪里吧? 秦书凯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说,你先别心急,有些事情,我需要好好的考虑一下,先回办公室再说吧。 蒋只能依言启动车辆,不一会儿车子稳稳的停在空旷的红河县『政府』大院。 平常,秦书凯下车后上楼,蒋就在车里呆着听听音乐,稍稍休息一下,等待领导的召唤,可是今天蒋却尾随着秦书凯下车,他心里明白,秦县长遇上事情了,他一会肯定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 果然,进入办公室后,秦书凯先吩咐蒋把原先准备好的几张手机卡换到他自己的手机上,然后嘱咐蒋分别给冯医生的家里和医院打电话,问问冯雯雯最后在家里或者是医院的出现时间,以断定一下冯医生到底是什么时候,有可能在什么地方被绑架的。 蒋依言行事,冯雯雯的家里早已『乱』成一团,电话是她家里的保姆接的,据说冯雯雯在出事之前打了个电话给家里,只是说了一句话,有人在追自己,然后电话突然挂断了。 而医院里已经报警,根据家属提供的情况,以及冯雯雯没有准时到单位上班的事实,他们事发后不一会就向110报警了冯医生失踪的情况。 秦书凯又让蒋打电话给市公安局警察联系的内线,果然,内线的回答跟他们刚才获得的情报是一致的,确认冯雯雯已经失踪,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们已经封锁了出市区的几条道路,暂时没有发现冯雯雯出城的影像,从掌握的情况看来,冯雯雯现在应该还在普安市内。 秦书凯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这次真的是有人想要跟他玩大的,既然是绑架人质,想要勒索钱财,却又为什么要把整件事闹的惊天动地?人质刚被绑架,家里,单位和公安局就已经全都知情了,这人用心实在是太险恶了,如果自己今天稍有说话不注意的地方,说不定明天报纸新闻的头条就有可能荣登自己的大名了。 秦书凯感觉自己有些头痛欲裂,屠德隆这边正在买凶杀人,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冯雯雯又被突然绑架,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场戏?背后导演的人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又或者是更多?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面对一个如此妖娆美女的诱惑,叶谦却没有半点儿激动的心情。实在是这女人,古灵精怪,太会坑人了。 即便是叶谦自认为社会经验十足,乃是一个老油条,居然也在这丫头手上吃过亏……这给了叶谦很大的心理阴影,大到……可以让他忽略掉林茜茜的美貌了。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这话的真没错啊! 因此叶谦心中撇嘴,但表面上却还是很惊喜的道:“那你可得记住了,我到时候,一定会去黑沙城的。可别我去了,你却忘记了你今过的话呢!” “不可能!”林茜茜一副花痴模样,喃喃的嘀咕:“你这样优秀的男人,本姑娘可不会放过的!” 叶谦满头黑线,靠,虽然你是在夸我,但为毛哥心中一点儿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呢? 他干咳了一声,正要话,却忽然听见一声轻笑,从那墓室之中传来。 叶谦猛地浑身一震,不仅仅是他,林茜茜他们其他人,也是一样,一脸悚然,因为……这一声轻笑,居然是女声! 但他们谁都知道,那墓室之中,仅仅只有林竹峰一个活人! 叶谦霍然扭头,看向那墓室之中,只见墓室里面,林竹峰再也没有了那轻松的模样,一脸的戒备之色。 不过,让叶谦有些惊讶的是,这林竹峰身上,居然冒出了微微的翠绿色光芒,更让人无语的是,在他的头顶上,光芒浓郁。 “这头顶绿油油的……卧槽,什么鬼啊?”叶谦都有些无法转移注意力了,这位老铁修练的什么功法,居然如茨……有格调? 但随即叶谦就没心情关注这个了,因为墓室之中,再度传来了一声轻笑。这一声轻笑,分外的悦耳,仿佛……就像是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那林竹峰猛地一声爆喝:“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还真有一道身影出现。这身影是飘在半空之中的,犹如一道青烟,仿佛是个半透明的影子,仔细的看去,的确是个女子身形。 林竹峰一看见这漂浮着的女子虚影,二话不,低喝一声,一拳就轰了出去。他的拳法,显然和叶谦的刚猛路子不一样,走的是灵敏诡异的路子,拳法飘忽,却瞬息万变,明明只是一拳,却仿佛将那女子完全笼罩在其中了。 叶谦眼中一亮,这样的拳法,虽然不符合他的个性,但是,也是有借鉴的意义。 可是,就在叶谦以为林竹峰这一拳势在必得的时候,那女子身影真的就仿佛是虚影一般,任由林竹峰的拳头穿过去了! 林竹峰这势在必得的一拳,完全跟打在空气中一样,身形直冲而过,他落在地上,猛地回头望去,却根本没有发现那女子虚影。他脸色瞬间胀红,一拳打空,这让他十分的难受。 “嘻嘻……”轻笑声再度响起,一只半透明的芊芊细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林竹峰的后背上。 林竹峰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的感觉,但他面朝着叶谦他们这边,叶谦等人全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心后面!”叶谦忍不住提醒到。 林竹峰倒也不是烂虚名,叶谦这一声喊出的同时,他也发现了后背的不对劲。来不及多想,他身上的绿芒猛地爆发,瞬时间,那墓室之中,绿光大作,让人惊颤。 叶谦瞪大了眼睛,隐约看见,绿光之中,林竹峰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把短刀。那短刀,看上去并不是如何的锋利,但是,却给人一种十足的凶煞感觉。 短刀略有几分弯曲,仿佛是个野兽的獠牙一般,一闪而逝。 他背后的那女子,在这一瞬间,居然仿佛身体凝结了一般,停住不动。虽然那手掌已经按在了林竹峰背后,却终究无法按下去! 而林竹峰身上继续闪烁着绿芒,人往前冲出两步,脱离了危险之后,他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回头去观望,而是将手掌中的短刀抛上半空。 那短刀在半空之中滴溜溜一转,落在了这林竹峰的头顶上,就那么悬浮着。 绿光之中,一把弯月般的短刀盖在他脑袋上,这个……怎么看怎么像是一顶帽子。 而在这个时候,那身形停顿住的女子,爆发出了一声尖利刺耳的叫声,挣脱了那种束缚。而后她仿佛是被激怒了一般,脸色变得狰狞无比,双手也长出了尖刺,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身体,也出现了一条条的触须。 那些触须,猛然张开,宛如万千的发丝一般,朝着林竹峰而去。 林竹峰虽然面色凝重,但并不慌乱,头顶那绿光闪闪的短刀猛地激射而出,在半空之中犹如弯月一般,旋转飞射,将那些触须全部斩断。 眼见如茨轻松就斩断了那些触须,林竹峰嘴角一撇,露出几分嘲弄之色。可是就在这时候,那些触须即便是断掉了,却并没有落在地上,反而是宛如跗骨之蛆,跳到了林竹峰身上。 林竹峰顿时骇然,爆射后退,同时想要斩断抖落那些触须,可是这根本就没有用,那些断掉的触须,根本就不像是实物一般,无论林竹峰怎么弄,那些触须都粘附在他身上。 只是一瞬间,林竹峰的脸色就变得惨白。他惊叫出声:“这……这触须居然可以吸食我的灵力!?” 外面的叶谦心中也是一震,卧槽,这玩意可以吸食灵力?怪不得,这满满墓室里面倒着的七八个死人,都看不出半点儿伤势。 这要是一直被吸食灵力,只要是修炼者,谁能扛得住?迟早是个被吸成毫无反抗之力的废物,到那个时候,还不是任由人家施为? 仅仅是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林竹峰的脸色就已经苍白如纸了,不仅如此,灵力在短时间内急剧的损失,这让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一时之间,似乎连站着都有些乏力了。 眼见如此,叶谦知道自己没法子再看下去了。虽然那林竹峰进去之前,挺牛叉的这里面的一切交给他了,可是……显然不行啊! 叶谦顾不得许多,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墓室之郑 一进入这墓室,叶谦顿时眉头一皱,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灵力,居然有流逝的感觉。这样一来的话,在这个墓室之中,他的灵力就会一直流逝,哪怕不战斗,恐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了,不,比普通人更加的垃圾。 难怪这林竹峰一上来,就动用了各种杀招,想要尽快秒杀那个女子虚影。 叶谦顾不得去多考虑,因为林竹峰那边,已经是危在旦夕了。他身形一闪,直接动用空间突进,出现在了林竹峰身前。 刀光一闪,化生刀爆发出强烈的白芒,将那冲过来的女人给逼退。 有他挡在身前,林竹峰顿时就轻松了许多,只需要去面对身上那些触手便可以了。他倒是也有一些好货在身上,摸出一颗黑不溜秋的丹药,吞服下去,顿时,他身上的那些触手,就仿佛是遇见了克星一般,纷纷掉落在地上,并且消失不见。 但这也仅仅只是解决了他的困境,却不能是完全恢复。他踉跄着慌忙后退几步,隔得那女子虚影远远的,这才觉得安全了些。 叶谦笑道:“林兄暂且调息一下,这家伙,就交给我吧!” 林竹峰连忙点头,道:“那就有劳叶兄了,在下实在是……丢人现眼啊!” 叶谦摆了摆手,便转身专心去对付那女子虚影。林竹峰这里,却是微微低头,眼眸微垂,看着叶谦的背影,眼神之中,有几分阴冷。 作为黑沙城的第一才,习惯了人们将他视为骄,来到这个试炼之前,他也是信心满满,自认为在试炼之中,他可以将一切来自其他地区的所谓才,全部踩在脚底下,夺走最终的奖励世界本源。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却遇见了叶谦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却实力惊人强悍的家伙。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被人凌驾于头顶,仿佛在身上压着一座大山。 林竹峰的唯一感受,就是想要把这种感觉消除掉。想要消除这个感觉,要么他超越叶谦,要么……世上再也没了叶谦这么个人! 从叶谦的表现来看,追赶超越叶谦,似乎……根本不可能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林竹峰眉头一松,嘴角微微的撇了一下,有一丝笑容闪现。但是,却很快隐没不见。 叶谦这边并不知道背后的事情,他虽然表现轻松,却不敢大意。那透明般的女人,非常的诡异,林竹峰已经算不错的实力了,却差点落的个不明不白的死掉。 他这边挡住了那女人,女人显然非常的恼怒,只是,她虽然妖异的非人类,可灵智却并不底下。眼看叶谦站了出来,她却没有急着过来攻击。 似乎……她也知道,叶谦要比林竹峰更难对付。所以,她率先采取了防守姿态。 叶谦瞥了她一眼,手中化生刀摆动了两下,淡淡的笑道:“你究竟算什么?鬼物?还是妖兽?怎么看着都不像呢?” 他相信,以这透明女饶灵智,应该是能够听懂的。 果然,女人发出一丝不屑的轻笑声,盯着叶谦道:“你的血肉……比他们要好闻多了,一定很香很可口……”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尤茜看着叶浩然,她眼泪汪汪的,她知道,自己真的找到了组织,找到了主心骨,现在华龙集团这个大集团愿意为自己出头,愿意替自己的哥哥主持正义,真的是太好了,比那些司法部的人员,都要靠谱的多。 尤茜使劲的点了点头,“好,先生,我愿意跟着你。” 叶浩然微微一笑,然后带着尤茜朝着大街外面走去,留下來的人群纷纷鼓掌,他们第一次感觉到了一股反抗的力量,而且是能够让这些民众放心的反抗力量。 “华龙集团,太好了。” “所有的大集团和大企业,包括政府都不敢出言的时候,只有华龙集团才是最有良心的企业。” “哎,所以说啊,华夏人真的挺奇怪的,他们虽然很穷,但是他们一直都有一种很奇怪的精神支撑着他们生活。” 议论声中,叶浩然和尤茜已经走的远了,到了外面,一辆出租车停了下來,出租车司机是个黑人,他大声的叫道:“嘿,勇士,嘿,小姑娘,我免费载你们过去,请。” 叶浩然朝着那司机点了点头,然后和尤茜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上,黑人司机大声说道:“嘿,先生,你太厉害了,这么多人,只有你敢和那些人对抗,但是先生,你真的要非常的小心才行,因为那个格木的表哥,牧野,在我们城里面特别的厉害,以前的格木,哎,就是个小混混而已,真的,连我们出租车司机都不怕他,我还教训过那小子呢,可是,自从那个牧野回來之后,格木就变了,他随随便便就能有十多个小弟,动辄就开枪,还自称自己是什么县官住手,总之,厉害的很,这一切,都是他那个表哥帮他的。” “哦,这个牧野什么來头。”叶浩然问道。 “不知道,但是,听说能够飞天入地,厉害的很。”出租车司机的消息一向都是最为灵通的,和叶浩然说着。 叶浩然点了点头,随后一指前面的公司,说道:“停下吧,我们就在这里。” 出租车司机停下车,果然沒有收钱,他朝着叶浩然和尤茜说了几句话,然后开车离开了。 就在出租车自己离开后大约半个小时,一个客人站在路边招手,黑人出租车司机停了下來,朝着那客人说道:“嘿,先生,去哪里。” 那客人一边來开车门,一边说道:“去地狱。” “恩。”黑人一愣。 那人已经亮出一把匕首,匕首指着黑人司机的脖子,“说,你把那两个人送到哪里去了,快说。” “我……我把他们送到,华龙集团的一个分公司的门口,就是十字巷上的那一家华龙集团公司。”出租车司机看到匕首,他不敢有丝毫的隐瞒,说了出來。 “哦,是那里吗,呵呵。”那人咧嘴笑了下,然后他的匕首一闪,扑哧一声,直接刺进了黑人司机的脖子里,匕首直接透了过去,鲜血洒了整个方向盘,随后那人把匕首一抽,接着拿出一部小巧的手机,低声说道:“老大,已经探查清楚了,他们就落脚在华龙集团的十字巷分店那里的公司处。” “好,果然是个大公司,不怕事,杀了我的表弟,还敢不隐藏,直接住在公司里,好得很啊,行了,召集弟兄们,晚上干活,干一场大的。”那人阴森森的说着,正事格木的表兄,牧野。 此时公司里,叶浩然和尤茜走了过去,汤姆迎面走來,看到叶浩然竟然领來了一个很是漂亮的小萝莉,愣了下,笑道:“哇,老大不愧是老大啊,竟然这么快就又领來了以为红颜粉嫩知己啊。” 叶浩然沒理会汤姆的嘲讽,说道:“这位是尤茜,她的父亲正是咱们公司死掉的那些员工中的一个,她比较了解事情的经过,所以我带她过來,顺便,探查一下咱们维安队员的死因。” 汤姆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叫上他们來,咱们一起分析一下。” 接下來汤姆把维安队员的其他人也给叫了过來,大家围在一起,听尤茜说了下事情的经过。 尤茜看到有这么多的人站在自己这一边,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只有叶浩然一个人呢,尤茜说道:“那个格木住在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以前的时候也沒有什么,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最近一周來就变得经常打人骂人,那一天,我父亲开车,躲避一个行人的时候,不小心车子撞到了他的栅栏上,当时我也在车子上,他就骂我父亲,后來看到我,他就上前拉我的手,还说要和我做朋友,这样的话就不用我爸负责任了,我爸看到我受欺负,就和他扭打在一起,把他打了一拳,然后格木就怒了,他指着我爸说让我爸好看,然后当天晚上,他就带着人,冲进了我们家,把我爸打成了重伤,第二天,我爸的几个同事來看我爸,他们说这个格木太欺负人了,然后就过去找格木,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了冲突,把格木给打了,格木很愤怒,当天中午的时候,他就冲到我们家,把我爸和几个人都打死了。” 叶浩然点了点头,说道:“那后來呢,警察沒有过來人吗。” “來了。”尤茜说道,“先是來了一男一女两个警察,他们说证据确凿,要去抓格木,结果当天晚上,两个警察中的女警就死了,另外一个男警察也不再过问这个案子了,我再去找他,他也让我不要在找他,他还说格木沒有罪,已经无罪释放了。” “这么嚣张。”汤姆皱了下眉头,“不能把,听你的描述,这个家伙就是个普通人而已,一个普通人怎么能够这么厉害,还把警察给威胁了,还把整个警局都给控制了。” 尤茜摇了摇头,“以前的时候,他的确就是个普通人,可是自从他的表哥回來以后,他就越发的厉害了,杀害了我爸只是个开始,他后來杀了警察,还放火少了邻居的住宅,但是,现在整个洛桑城却都不敢招惹他,他也收了很多的小弟,成了这里的土霸王,他走到任何地方,都是直接吃喝,不用付款的,现在洛桑城的很多商户都开始逃离了,就因为他一个人的为非作歹。” “哦。”叶浩然说道:“今天我看这个格木,虽然他身手不怎么好,但是,好像不是个普通人,力气比普通人大得多,你把怎么会打得过他呢。” “那是现在。”尤茜说道,“一周前的时候,他长得这么瘦弱,的确都不是我爸的对手,可是就在前两天,他变得很厉害,那一次,他把四个酒店的保安都给打倒在地上了,可厉害了,所以现在更沒有人敢过问他了,我今天举行游行抗议,也是出于无奈,如果不是你來了,我想我今天也就这么死了吧。” 叶浩然点了点头,说道:“果然是有些问題的,对了,上一次维安队员的尸体在什么地方,他们是怎么死的,汤姆你知道吗。” 汤姆摇了摇头,“我只是得到了消息,维安队员死的挺蹊跷的,而且,尸体应该是在警局,这样吧,咱们找当地的公司的人去警局看看,查看一下尸体。” “就是这样。”叶浩然点了点头说道,“走吧。” 叶浩然和汤姆朝着警局走去,就先把尤茜放在了公司里,让其他的维安队员照看着。 汤姆开着汽车,先是接了一个公司的员工,然后他带着那公司的员工,朝着警局行去,到了警局盛放尸体的地方,那员工说明了來意。 警局的人很少,而且人心惶惶的,也沒有人为难叶浩然几个人,大家进了警局后,叶浩然就查看器那些维安队员的额尸体,这些维安队员,有三个华夏人,三个M国人,他们的尸体都摆放在那里,这六个人,既然是维安队的成员,自然身手很不错,他们都是武者,而且枪法很好,六个人都死在这里,的确很是让人觉得蹊跷。 叶浩然低声查看了一下这六个人的额伤势,然后他的眉头一皱,他忽然发现,这六个人,除了一个人是中枪死亡外,其余的五个人,都是心脏处被一掌拍下,心脉被损毁而死亡的,好像是华夏功夫摧心掌,这掌法十分的霸道,一掌下去,绝对不会再有活命的可能,关键是,这五个人受了一掌的部位,都在心脏,而且掌力差不多,这说明出掌的都是同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一个人杀了维安队成员的六个人,说明他实力很强,这样一个人,到底是谁呢。 叶浩然把六个人的白布盖了下去,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好员工,放心吧,我会给你们报仇的,你们怎么死的,我就会让对方如何死。”说完,叶浩然恭恭敬敬的在六具尸体旁边,鞠了三躬。 汤姆擦了擦眼角,他也叹了口气,说道:“妈的,维安队成员一向都是奉公守法的,我想这六个人肯定是先找的警察,为什么警察沒有过问,反而让他们死掉了,,该死的。” 汤姆旁边的那个人低声说道:“老板,请你小声一点,这六个人,其实……其实都是在警局门口死的,现在,这警局,根本就不安全了。”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听到季暖出车祸的消息我赶紧前往医院,在病房门口我看见顾霆琛正站在走廊一侧抽烟,他见我过去赶紧熄灭烟头,淡淡的语气告诉我道:“季暖已经抢救过来了,而开车的人是是她想接近的那个男人。” 我立即反应过来问:“你说是陈深?” 他怎么知道季暖想接近陈深? 顾霆琛问我,“你调查陈深是因为季暖?” 我点点头承认,顾霆琛很聪明,突然了然的说:“我认为她是故意这样做的,将自己陷入险境置死地而后生!我们之前真的是小瞧了她的复仇心,为了深入陈家,敢去招惹陈深不说竟然还耍手段设计他。” 顾霆琛这话说明他对陈楚的死也抱着怀疑态度,我们几个人都想到了一处。 他明白季暖不会善罢甘休! 我好奇的问:“陈深人呢?” 陈深不会撞了她就跑了吧? “走了,不过留下了助理。” 我不解的问:“她这样能得到什么?” 不能因为一场车祸陈深就对季暖负责吧? 顾霆琛忽而笑了笑,了然于胸的说:“或许是能正式谈判的机会。” 我不太懂这个谈判的机会指的是什么,我去看季暖时她还在昏迷,除了脸上身上没有一块是好的,这样的她瞧着真令人心痛。 季暖的命太差,等了陈楚一辈子好不容易听说他还活着,可没有三个月就有人断了她的希望,现在的她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心如死灰,只想为陈楚报仇雪恨。 可至今连个真相都没有。 我在她床边坐下对顾霆琛道:“你去忙吧,我在这儿陪陪她。” 顾霆琛担忧的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嗯,等她醒了我就回家。” 顾霆琛离开没多久季暖就醒了,她艰难的睁开眼见是我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我猜测她想见的是陈深,毕竟这是她接近他最好的机会。 我赶紧对她说:“陈深的助理在外面。” 闻言季暖松了口气笑着说:“好在他没想象中那般那么绝情。” 季暖的脸色异常苍白,像是经历了什么磨难,我抿了抿唇心里难过的问:“这样值得吗?拿自己的生命去做赌注这样值得吗?” “没什么值不值得,有些事我必须要做。” 季暖的语气很淡,似乎看淡很多事。 我原本不想去干涉她做的决定,可她今天做的事太过出格。 我怕季暖最终把自己算计进去,所以担忧的提醒她道:“你可以去接近陈深,但千万别用这种故意的行为!更别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暖儿,男人都有防备之心,最厌恶的就是女人的算计以及自以为是,你别惹恼了他,到时候他较真起来谁都保不了你。” 季暖只是淡淡一句,“我自有分寸。” 我:“” 多说无益,我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下了一楼我在大厅里看见了熟人。 没想到两次都在医院里遇见温如嫣。 她像是在这儿长住了一般。 我原本对她的事毫不感兴趣,但看见她一直和医生说个不停,我悄悄地走进听见她恳求的说:“医生,你帮我这个忙我就给你五十万!就一个小忙,你能做到的!” 医生拒绝说:“抱歉,这是违法的。” 温如嫣又在打什么坏心眼?! 我抿唇离开大厅,站在医院门口看见温如嫣离开后我才进去找到刚才那个医生,他是认识我的,因为他和我的主治医生是师兄弟。 我客气的问他,“刚刚那女人找你做什么?” 他没有任何隐瞒,坦诚的说:“想要顾太太的出生档案。” 温如嫣要我的出生档案?! 我当年是在这个医院出生的吗? 我困惑的问:“她要这个做什么?” 医生答不上来,索性我问他要了我的出生档案,因为我是本人,只要走了医院的流程就能拿到。 我拿着文件回了时家。 刚到就接到助理的电话。 他汇报道:“时总,我刚回到梧城,a市这边的事都解决了,陈锦如愿的进了监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会被软禁三个月!还有叶家的股票今早上跌了七个点,叶董事长刚刚还亲自给我打了电话为这件事替叶家向我们道歉,不过有一件事我需要汇报一下。” 叶董事长一直都是铁铮铮的人,做事言行必出,诚信正直,叶挽与她的父亲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这次他能道歉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拿着出生档案问:“什么事?” “我离开叶家之前在后院不小心听到叶挽和叶锦两个人在争执,叶锦问她,为什么要将你的手机悄悄地塞在我的包里,叶挽一直哄着她背锅,并承若说如果她愿意做替罪羊就给她叶家百分之一的股份。” 我果然猜得没错,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叶挽。 昨天叶挽不知道我会到叶家所以没有想过去藏匿手机,我和助理在叶家附近守株待兔这么久为的就是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估计是在大厅里看见我走进来的时候大概猜到自己凶多吉少,所以悄悄的把手机塞给了身边的叶锦。 没想到这次还让她逃过了一劫。 “没事,我们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 见我这么平静,助理惊讶问:“时总一直都知道是叶挽?” “我猜的,具体没有证据。” 挂了助理的电话后我坐在床上打开了那份出生档案,名字是时笙没错。 照片里的我是个婴儿,唯一不同的是出生年月这里写的一九九五年。 可我九六年出生,今年正满二十三岁。 档案里的这个时笙二十四岁。 缓缓地,我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我突然明白温如嫣想做什么了! 我赶紧给助理发消息让他处理掉我当年的出生信息,他没有问我原因,只回复了两个字收到,可我的心里却一直堵着一口气。 我感觉,我不过是鸠占鹊巢。 是的,我感觉我是那个假的时笙。 真正的时笙今年应该二十四岁。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的父母也是假的?! 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信息,可时家现在没有一个长辈,我又找不到人询问真相。 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时骋。 我翻出手机通讯录找到时骋的电话号码,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换了手机号没有,我犹豫了许久最终拨通了这个电话号码。 我将手机搁在耳边等了一分钟那边才接通,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道:“时笙你没事给我打什么电话,我们两个的感情很好吗?” 时骋从小就对我冷言冷语,倒不是和我有什么仇,只是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 我心底毫无介意的问道:“你最近怎么样?缺钱用吗?” “关你屁事,老子缺钱又不找你。” 我:“” 时骋一直都是坏脾气,他天生就是这样的人,而且他对钱财没啥追求,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干脆的离开时家,甚至多年不与我们联系。 哪怕他清楚只要一回头,身后就有无数财富等着他。 是的,在我眼里他一直算是时家人。 只要他愿意,我会给他几辈子都用不完的钱,但他不愿意,所以在外飘荡多年。 第50章 第五十章 “在你的人生中,到现在为止,应该有过两段爱情,嗯……我姑且都把它们算作 爱情吧,一次是你的初恋,那个男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渣男,原本你的生活很顺利,但是当与他恋爱之后,就变得曲折了起来,甚至,你未完,请翻页) ,你们约定即使是下辈子,也要在一起,嗯……听见萧声之后,你应该想起来老爷了吧?” “想……我不知道……”百加得小姐微红着脸,就好像是未完,请翻页) 耳环,如果不是你捡到的话,恐怕今天就丢掉了,这样好了,我给你一点回礼吧。”说着,她便从包里拿出了一沓钞票递了过去。 魏风笑了笑,摆手说道:“不不不,我只不过是把耳环物归原主而已,这没什么的,你也用不着把钱给我。” 说完,他便直接离开了,并没有给百加得小姐说话的几乎。 “这……我居然让他走掉了……我居然,让我的爱情走掉了……”百加得小姐茫然的看着行人,但再也找不到那个让她心头一颤的身影。 …… “什么玩意啊,这种连烂剧都不用的狗血套路,你们居然也能想得出来!”魏风来到拉齐先生的办公室里。 “魏风先生,虽然这个计划很老套,但是我们很成功不是吗?”井上杏子笑了笑,“接下来就是下面的剧情安排了,只要不要出错,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的。” 魏风点燃了一根香烟:“这东西也太尴尬了,完全都是在尬演,或许那个百加得小姐只是当成个笑话来看的。” “不会呀,如果结合后面的计划来看的话,这应该是最完美的开局了。”蕾比推了推眼镜,“接下来你们依旧后在人群之中碰面的,她一定会相信,你就是她上辈子的爱人。” 魏风耸了耸肩没有说话,等待着这位烂片导演的下一步指示。 “百加得小姐是上流社会的精英,所以她的爱好也是很文雅的,比如去看书,比如去歌剧院,她就是一个完全上流社会的行为轨迹,所以……你们会在书店中相遇!” “书店……我的天,这不是偶像剧的传统套路吗?”魏风抽了口香烟,这真是有够老套的,这个蕾比不是天天在家里看偶像剧的宅女吧? 在商量完计划之后,他们就各自回酒店休息了,魏风有些惆怅的喝了一杯威士忌,躺在了床上,本来做这种事情他的心里就有些压力,深怕自己会露馅,但是现在这个蕾比又安排这么老套的剧情,看来拉齐的计划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成功了。 百加得小姐之后派人去夜市看过,那个算命老人就好像是消失了一样,不管怎么找都没有找到,或许……他真的只为给自己指路吧…… 在惆怅了许久之后,她慢慢睡去。 完)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公室里很高冷,但其实下班后经常去泡夜店,对于长相俊美的小鲜肉和身材极佳的小狼狗没有一点抵御能力。 而马楠则是比较八卦而已,在廖氏公司里有那么一小撮人极为八卦,而她就是其中一个,深得宋佳佳的真传,编故事可以说的比事实还要真,虽然她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性格不是很好,但是工作能力却很强,尤其是对于公关这块,甚至有的时候还能与客户聊上一天的八卦。 与公关部的吵闹比较起来,项目的员工则是沉稳的多,他们基本上都是在廖氏公司工作五年以上的老员工,对于职场他们有着自己的守则和要求,而且对于各种事情的处理也比较聪明,是廖雨琴手底下最得力的一支团队。 虽然刚刚会议室里的人都在议论魏风和廖雨琴的事情,但是他们并没有理会那些闲话,甚至,有几个经理还觉得在工作时间聊八卦是对工作的不负责。 当然了,他们今天都不是会议的主角,今天廖雨琴最主要的目的则是让财务部的人和项目部的**概估算出是有计划所需要的资金,然后再结合公司现有的财务情况去向银行借调资金,这才是今天开会最主要的目的。 在从印国回来的时候,廖雨琴就已经通知过公司的财务部和项目部了,让他们尽快的组成联合小组然后对于这个项目做一份资料,按照平常的工作流程,现在这份资料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嗯……当然了,只是她自己的想法。 “琳达,把材料给所有的人员都发一份……嗯,给大家十分钟时间,看一下,然后结合自己的部门的之前的意见来作调整,各位,这个计划对于我们廖氏公司很重要,所以,在场的人千万不要敷衍我,希望大家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全身心投入到这次的工作上面来。” 琳达快速的给每一个参与会议的人发了一份材料,然后回到廖雨琴的身后,恭敬的站在一旁。 魏风的作为很靠近廖雨琴,他是未完,请翻页) 大,对于咱们廖氏公司也是一次为数不多的机会,但是……我们还是有些问题需要廖总来和我们讲解一下。” 在他发言之前,他们几个项目部的同事都是经过讨论的,所以,他们应该是已经统一过问题了。 “嗯,好没问题,有什么需要我来说明的,你就提出来,正好大家也可以听一下。”廖雨琴笑了笑说道。 王付伟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了一个有些怪异的表情:“廖总,说实话,我们现在举行这次会议,我觉 得是不是有些过于的操之过急了,这个项目是很重要,但是很多细节上还是有没有写清楚的事情的,嗯……虽然印国那边的材料已经差不多了,但是关于月神公司的合作示意,好像还不是太清楚。” “我记得材料里应该是有写的吧?”廖雨琴皱了皱眉头,“咱们廖氏公司已经和月神公司完成了合作的所有谈判,难道你们项目部没有看到吗?” “不是这样的,廖总……”坐在王付伟身旁的一个青年说道,“这材料上虽然说了已经完成了谈判,但是并没有一个详细的方案出来,甚至连利益分配都是比较模糊的,甚至,我在这材料里只是看到了合作计划而已,并没有签署什么合同,所以,我们项目部在运行的时候有很大的顾虑。” 听到这话,廖雨琴深呼吸了一下,其实这也是她一直在想的事情,虽说鲜花女士基本确定是主持月神公司大局了,但是事情还没有最终的决定,但是,合作协议是甘辛大小姐签的,对于这次的合作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当然了,如果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有人在这次合作中间捣鬼,那么就会有很多的问题,不过这点的话,丽莎她们应该能够解决,毕竟森林是她们的。 “对于你们的疑惑,我可以告诉你们,在这次的石油项目上,廖氏公司是可以获得百分之六十的利益的,这是我们成立石油下属公司的股权分配,是和月神公司还有油田方谈好了的,关于这点,你们就不必有什么顾虑了,直接按照这个来走就没有问题了。”廖雨琴的语气很坚定。 听了这话,王付伟皱了皱眉头,说实话在的,他原本对于魏风并不关心,但是他总觉得廖总在与魏风结婚了之后,好像行事作风都有了些许改变,甚至,感觉像是没了智商一样。 “廖总,这样的利益分配也太不合理了,甚至说是说,这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谈判,油田方和月神公司瓜分剩下的百分之四十?这怎么可能呢!月神公司是做是有生意发家的,他们对于石油上的经验要比我们厉害得多,怎么可能给咱们百分之六十?” “王经理,放心好了,这是我们在印国就敲定的东西,虽然这次的利益大到了不能想象,但是,这就是事实,至于是怎么谈的,这是公司的机密,我也不方便在这里过多的阐述。”廖雨琴敲了敲桌子说道。 (本章完)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七星门大师兄! “是谁做的!”就在这时,远处一道十分愤怒的声音响起。 只见十几辆劳斯莱斯行驶而来,在劳斯莱斯前面还有着四辆重机车开路。 只见重机车上的人下来,看着燃烧着熊熊烈焰的一鸣财团,眼中还带着一丝丝冷意。 在港岛,还没有人敢不给他们七星门面子,就算是港岛的首富蒋艺胜也不敢,可是现在,一鸣财团却燃烧着熊熊烈焰。 “伍先生,我们会尽快查明原因,还请伍先生不要动怒。”这时,一名身穿西装的中年走了过来,看着那人尊敬的说道。 “一鸣财团是我们七星门的财团,若是你们查不出原因,那就不要怪我伍茨不给你们面子了。”伍茨看着那中年男子,淡淡的说道。 他是七星门排名未完,请翻页) 。 之前草东先生将他碾压,甚至让他没有一点反抗之力,所以他想试试,自己的实力到底如何。 白钰级的体魄、筑基期的境界,这足矣让万剑碾压任何先天武者。 不过,伍茨不是先天武者,他已经达到了宗师境界。宗师境界达到术士,比起武者要难缠太多了。 “记住,他是术士,也是一名武者。”沈云看着万剑,一脸平静的说道。 万剑重重的点了点头,武者善于战斗,而术士善于术法,而伍茨两者兼并,自然也不可能做到完美大成。 “七星斗灵枪!”伍茨见沈云和万剑正在低喃着,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耻辱,只能利用手中的灵器标枪朝万剑刺来。 万剑既然自然替代沈云,那他就先杀了万剑,然后再杀了沈云,反正在伍茨的眼中,无论是沈云还是万剑,都是必死之人。 沈云微微一侧,将空间留给了万剑,而万剑双眸一凝,他体内灵气迸发,直接覆盖了整个手臂。 “给我停!”就在伍茨手中的灵气标枪即将到达万剑的身体时,只见万剑一把抓住了灵气标枪,体内力量瞬间迸发。 原本还势不可挡的标枪瞬间被万剑给抓住,而万剑手臂再次用力,伍茨整个人如同是断线的风筝,直接朝一鸣财团中飞了进去。 “啊,不!”伍茨见自己整个人朝一鸣财团飞去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之色。 一鸣财团现在已经是一片火海,若是他落在了一鸣财团中,那他就必死无疑! “阁下下手可真狠啊!”这时候,劳斯莱斯中一名老者缓缓走了出 去,只见他双手结印,一道冰壁出现在伍茨的前方。 伍茨撞在那冰壁之上,脸上也流露出一丝欣喜之色。 “大师兄。”伍茨有些狼狈的站了起来,看着那老者一脸尊敬的喊道。 四周的人听见伍茨的称呼时,都不由自主的朝那老者看去。 七星门大师兄邓吉刀,一直都是港岛的传说,而且他上一次出手是五十年前,五十年前他在清州河独战三名宗师巅峰武者完胜而归! 现在他挥手凝聚出一道冰壁,实力定然比起以前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沈云依旧一脸淡然,前世他和邓吉刀交过手,邓吉刀是一名武者,也是一名术士。 不过,他将术法凝聚在他的招式着,他的一招一式,既然武技,又是术法!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阁下就是破了我小师弟和三师弟道心的沈云吧。”邓吉刀看着沈云,脸上露出了一丝淡然。 在港岛,没有人敢挑衅七星门,就算是在大陆,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来招惹七星门。 而眼前这个青年,他有着能覆灭一鸣财团的力量,这很有可能就是破了自己师弟道心的沈云。 “怎么,你觉得你的道心很坚定?”沈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弄,看着邓吉刀说道。 邓吉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意,他忘了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我给你一个机会,加入我七星门,过往一切,我既往不咎。”邓吉刀看着沈云,声 (本章未完,请翻页) 音也透出同一丝丝冷意。 沈云是一个天才,他不想扼杀天才,所以他才会邀请沈云加入七星门,若是沈云不愿意,那么他就会毫不留情的出手。 “拔刀吧,我想看看,所谓的神刀术有多强大!”沈云眼中也泛起一丝丝战意,体内灵气瞬间暴涨。 邓吉刀是灵台五层境界,这是他重生以来,遇到最强大的人。 邓吉刀见沈云突然爆发的气势,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朗声道:“原来你是达到了神台境,怪不得有这么大的底气。” 如今的修炼系统并没有完善,所以他们对境界的认知也处于十分模糊,等过十来年,天地灵气彻底复苏的时候,一套套完善的**便会出现,一套完善的境界划分也会随之而出。 邓吉刀口中的神台境,正是灵台境,只不过灵台境分九层而已。 “牟豪,背刀!”邓吉刀轻声道。 只见一名青年从劳斯莱斯中背着一把长刀出来,他一脸狂热的看着邓吉刀,眸子中尽是崇拜之色。 他是邓吉刀的刀童,给邓吉刀背了六年刀。 这六年来,他见过邓吉刀挥刀十二次,每一次都能劈山断河。 “沈大师,邓吉刀五十年前都成名了,我们会不会”郭子昂有些担忧的看着沈云。 沈云一脸平淡,他全身战意腾腾,整个人朝前一跨,邓吉刀也直接拔刀,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攀升到了极致,一股绝无伦比的气场朝四周散开。 四周的这些人都一脸惊恐的看着这一幕,他们虽然期待这种绝世战斗,但是他们也知道,这种战斗绝对不是他们普通人能承受的。 “现在快派军队过来保持秩序!”郭子昂看着为首的西装中年,喝道。 那西装中年瞬间反应过来,他一脸感激的看着郭子昂,然后让这些救火的人立马撤退。 他必须保证四周这些人的安全,他身为港岛总警司,行事必须谨慎。 “小子,我现在最后一次给你机会,要么加入我们七星门,要么死!”邓吉刀紧握刀柄,看着沈云淡淡的说道。 沈云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冷意:“我来港岛,只为覆灭七星门!” 沈云的声音很轻,但是四周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七星门屹立港岛上百年,没有人敢说这种话,但是现在沈云却说了。 “大话谁都会说!”邓吉刀身形瞬间朝前一跨,只见一道道残影瞬间出现,让人看不清邓吉刀的身影。 沈云整个人宛如一只鬼魅,速度丝毫不比邓吉刀慢。 四周的人都一脸郑重的看着这一幕,他们没有谁吭声。他们都很清楚无论是沈云还是邓吉刀,只需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他们碾压。 “你在担心你师父?”郭子昂看着沈云和邓吉刀,然后又看见一脸担忧的万剑,忍不住笑道。 “师父没有武器,所以我有点担心。”万剑点了点头,直接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邓吉刀手握长刀,而气势绝无伦比,沈云手中没有武器,这自然看似也就落了下风。 (本章完)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安好好故作轻松的说道,希望能够骗过大家的眼睛,毕竟如果被知道了她还有那么大的一笔钱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的,那件事情必须越少人知道越好。 安好好着急着为自己掩饰着,谢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阿正和安好好,他问道:“他们真的就这样把你们放回来了?没有为难你们?”谢安感到非常的疑惑,之前他在席城的手下办事的时候,和**以及**的人也接触不少,非常了解他们的行事方法也手段。 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想办法将钱弄到,更不要说让阿正和安好好完好无伤的回来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阿正也为安好好打掩护,他说道:“是啊,一开始牛哥真的非常的生气,还威逼利诱恐吓我们,但是我也他们讲道理,我说你们要是把我们一直关在这里的话,那么你们的钱我肯定是还不上了,但是如果你放我们走的话,我以后赚了钱可以慢慢的还给你们的,而且就算你们拿走了我的命,你们还是得不到钱,所以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赚钱还给你们了,这样子才是双赢,况且你已经知道了我们住在哪里了,不要担心我们会逃跑的.......” 阿正说了很多的话,试图让大家相信牛哥真的把他们放回来了,一点意外都没有出现,终于迎来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尽管大家听了阿正的解释,可是内心还是半信半疑的,总觉得阿正说的和现实生活中的样子有出入,哪里还有这么好糊弄的**呀,还会这么好心,要是人人都如此的话,哪里还有什么**呐。 见大家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安好好连忙说道:“今天辛苦大家了,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呐。” 安好好说道,但是这里是简兮的家,阿正也不知道去哪里,天色灰蒙蒙的,天边的云朵已经开始慢慢的变红了,知道这是太阳快要出来的节奏。 时间可真是过来好快,还好这一夜有惊无险啊。席城感叹道,大家都在沙发上打了会盹,没过多久太阳便升起来了。不管人们是多么的不情愿,太阳还是升起来了,并且还是和从前一样。 天气渐渐的开始热了,席城爬起来洗了一把脸,拿上公文包便急匆匆的往公司里走去,简兮也盯着一双熬夜过后的黑眼圈爬了起来,用飞快的速度将自己整理好了,上完妆之后,简兮再度变成一个精英女白骨精出现在了同事们的面前。 而谢安也回到了酒店之中,小宝还在睡懒觉,席城已经给他请假了,昨天受了惊吓,今天让安 好好陪陪他,此时他正蜷缩在安好好的怀中,安好好看着怀里的这个小人儿,觉得时光是那么的可怕。 还记得刚生下他的时候,他是那么小小的皱皱的一个人,身上红红的,像一个老头子一样,现在一转眼的功夫,这个小人儿已经会跑会跳还会在她的怀里撒娇了,再过不了多久,他又该上小学了,而她和席城也老了。 正感叹着,阿正在客厅里不小心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小宝吓了一跳,他睁开惺忪的睡眼,下意识的寻找安好好的身影,见安好好就在自己的身边,再次心满意足的睡去。安好好笑着看着小宝刚才的一连串的动作,感觉身上的重担又重了一些。 尽管非常的疲倦,但是阿正还是有些睡不着,安好好帮他把**还了,他非常的感激,他没有信心保证将来一定会赚到那么多钱来还给安好好,可是他还是希望能够尽自己的力气多赚钱,能还多少是多少,安好好为他已经付出了太多了。 阿正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之后,终于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一个平凡人,那些好高骛远的目标和理想真的太不切实际了,他现在最想要做的就是脚踏实地的去生活,努力经营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经非常的了不起了。 可是让他最苦恼的是,**怎么样重新开始才是好事,阿正感到非常的迷茫,楼下的小店里正在播放着歌曲,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窗户中传了过来。 “看成败,人生豪迈,不过是从头再来......”歌词里写得很好,可是真要做起来哪里这么容易呢?要知道从头再来哪里这么简单呀,阿正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就那点本事,也就会烧一个菜罢了。 好好的一家餐厅被他弄成了那个样子,所以他觉得还是先从打工做起吧,最起码的口袋里要有一些钱才行呀,只有在养活了自己的基础上才能谈理想事业。 阿正不想再让安好好一直为他的事情奔走担忧了,所以他决定要靠自己站起来,他无法承诺未来会怎么样,安好好的这份恩情他会记一辈子的。 谢安想清楚之后,他便也没有那么迷茫了,觉得在这个城市里更多的还是像他一样的人,背井离乡的,没有权势,没有高学历,更不是很聪明也不是能力很强,靠着自己的顽强和不服输的劲头在这个城市里漂浮着。 安好好知道阿正身无分文的,在这个年头做什么事情不需要钱呀,所以她又从自己的生活费中给阿正准备了一些钱,让阿正先应急。 阿正很想推脱掉,他已经让安好好为他操心的够多了,可是他做 不到,他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他必须收下这些钱他才能生活得下去,并且现在这种情况他也租不起房子,所以他必须尽快找到工作,从这里搬出去。 好在简兮的房子不小,沙发留给谢安睡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阿正觉得他一个大男人总是和两个女人住在一起不方便,就连席城也知道这是简兮的房子,知道避嫌,阿正自然也是知道的。 阿正在拿到钱后,心里沉甸甸的,感激的话已经说太多了,现在他只想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所以他很快便出门去找工作了,而席城那边也想着完成这个项目之后要尽快的找到房子搬出去,总不能一直打扰简兮,他也不想一直住在办公室里面。 项目进行得很顺利,终于在这个星期五的时候彻底的完成了,顾总感到非常的满意,他来到了席城的办公室,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席城,做得不错。”席城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一路走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席城和顾总之间也发生了不少事情,虽然在后来相处的时间里,两人表面上维持着和平共处其乐融融的样子,但是席城的内心一直有一个疙瘩,一直没有忘记顾总之前所做的事情。 也更加的了解顾总了,知道他就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所以席城也开始小心谨慎的防着顾总,因为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憋着什么坏,说不定又使出了什么阴招,让他突然就摔了下来。 “这个项目这么成功,大家都辛苦了,今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庆功。”顾总拍着手对着办公室的人说道,大家都纷纷站起来鼓掌,要知道这么多天的辛苦终于得到了回报了。 席城对讨厌这种庆功宴了,无非就是一堆人在一起吃吃饭喝喝酒,然后再去KTV唱歌罢了,平日里一张张严肃的面孔在那种时候就会表现出他们真实的面目,席城想想都觉得害怕。 他此时只想回到家中大睡一场,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睡到自然醒了,真是怀念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什么都不用想,只想着怎么开心就行。况且他也好久都没有好好的陪小宝和安好好了,从安好好回来之后,他就一头扎到了工作当中了,现在想来很是内疚,他都没有好好的真正的关心爱护过安好好。 “顾总,我今晚还有事情,我就不想过去了,你们去就行了。”席城客气的对顾总说道,毕竟是顾总请客,他不去已经很不给面子了,再怎么也得说一下才行。 顾总在听完席城的话之后,果然脸上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席城,你不去怎么行呢?你可是大功臣 呀,你不去还怎么像庆功宴呀?”顾总不满意的说道。温婉也悄悄的到席城的身边提醒席城:“有什么事情是今晚非得办不可吗?你是负责人,你要是不去的话,你让办公室的那些人怎么想呢?大家还会以为你和顾总之间还存在着芥蒂,让大家看笑话就不好了。” 温婉提醒着席城,她抱着一些私心,希望席城和顾总的关系能够变好,毕竟一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人,两个人不闹矛盾才不会让她为难。 席城觉得温婉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想了想,对顾总说道:“顾总,我今晚一定到,不见不散。” 温婉这才松了一口气,顾总的脸上也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说道:“不见不散。”好歹在同事们的面前保住了自己的面子,真的很高兴。 这个晚上席城告诉了安好好说是公司有聚会,会晚一点回去,但是其实他回不回去都一样,因为住在简兮家中,始终还是不太方便的。 哪怕是在吃饭的时候,席城也是抱着手机在和安好好商量找房子的事情,他原本想要项目的奖金去首付一个房子的,可是安好好劝他先把钱留着做事业的起步资金。 因为安好好觉得席城不可能一直在顾总的公司里呆着,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定的资金,而且还有了一定的基础,将来再白手起家的必须的,而且谢安也一直在等着席城重新开始。 席城不是平庸之辈,这一点大家都是这么认同的,当其他的同事都在热情高涨的吃饭喝酒的时候,席城的脸上却表现得非常的平静,并且还是眉头紧锁的样子,他今天取得了这样的成功,在别人看来是一件非常高兴和开心的事情的,可是席城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自己的终点绝不是这么一点成绩的。 他还有着更远大的目标和理想,大家都喝了不少救了,席城也被灌了不少,丝毫没有准备要散场的意思。 特别是因为温婉的到来,让在场的男同事更是心中如小鹿乱撞一样,总是恨不得在温婉的面前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出来,说不定能够打动这个漂亮的女人,这种漂亮又优雅况且还这么聪明有钱的女人可不多呀,谁不会心动呢。 席城一边考虑着自己的问题,一边应付着前来祝贺他的人,他很不想喝那么多酒,但是那些同事怎么会那么轻易放过他呢?更何况顾总也在场,席城实在不能拒绝,只好自认了,不停的喝着。 温婉那边也没好多少,她原本就不怎么喝酒的,架不住同事们的高涨的热情,拒绝不了,所以喝了几杯,结果脸上很 快就红了,头也晕晕的了,她用双手摸着自己的红扑扑的脸蛋,不断的笑着。 席城就在她的身旁,席城担心温婉会被这些心里别有所图的人打主意,只能护着温婉,帮她挡酒,温婉看着席城关心自己的样子,感动极了。 温婉觉得前所未有的感到开心,和席城在一起的日子,她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就怕席城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之后会看不起她,鄙视她,甚至不能再成为朋友。 好在席城并没有这么做,温婉感到非常的安慰,她和席城在一起工作的时间长了,对彼此也更加的了解了,越是深入的了解席城,温婉便觉得自己对他的爱更加的多了。 “我不喝了,我真的喝太多了。”席城已经被那些热情的同事灌得找不着北了,他只觉得这屋里太闷热了,头顶上的灯光也在旋转着,好像在嘲笑他一样。 “哎呀,你们不要再让他喝酒了,你们没看到席城已经喝醉了吗?”温婉心疼的责怪那些同事们,同事们难得出来相聚,又喝了不少酒,便也大着胆子对温婉打趣道:“温秘书,你这是在护着席城吗?你们两个的关系可真不一般呀,工作上你们是默契的搭档,就连生活中你们也互相关照,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温婉听了这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眼席城,发现席城并没有因为同事们的话而生气,只是在桌子上傻笑。 “行了,你们这些臭小子,我喝了这杯酒还不行吗?”席城觉得自己要是不如了他们的心意把酒喝了的话,指不定这些个臭小子还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呐。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茂密的山林中,撑天大树,成排成排的倒下。 林云站在树枝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他身体修长,原本只剩下皮包骨的身躯,在旱金莲凝聚后的成倍反哺下。 不仅恢复了原有的肉身,身高更是长了不少,清秀的面孔多出了丝凌厉的味道。 长发劈散,随风轻扬,眉骨鼻梁,菱角分明。 一双眼,比之前更为清亮澄澈,如黑宝石般明亮深邃。 开了眼窍的他,凝目细看,远远眺望。 视野不断延伸,多出好些画面,看见刘腾三人气势汹汹,领着刘家武者浩浩荡荡的杀来。 所过之处,像是蝗虫过境,不留下一颗站立的古树。 “发现他了!” “这小畜生果然没走远,我看他这次还能往哪跑。” “放箭,放箭!” 在林云看见对方的同时,三名先天强者,同时也发现了他的存在。 刘腾扬手一指,顿时无边箭雨,密密麻麻,朝着林云所在的古树飞来。 可这一次,林云根本就未打算逃走,腾空而起,直面箭雨。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高空中时,刘家武者的目光都显得稍稍错愕。 轰! 突然间,一股狂暴无匹的先天威压,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飞来的箭雨,未近他身,便被轰然碾碎。 后天武者的攻击,已无法突破他的威压。 “先天之境!” 刘腾、刘天还有黑衣老者,三人落到之后,打量着林云身上的强悍气息,脸色同时大变。 嘭! 林云从天而落,脚掌踏实地面的一瞬,爆发出轰隆巨响,腾起漫天狂风。 “你到底炼化了多少片旱金莲花瓣?” 刘腾一瞬眼睛,死死的盯着林云,目光中尽是错愕之色,不敢置信。 完全没有想到,短短几日之间,对方居然突破到了先天之境。 惊人的提升速度,林云至少炼化了五枚,或者六枚旱金莲花瓣,才能办到! 一念及此,刘腾心中不由大怒,气的脸色通红。 原本想着,只要找到这小子,起码能将大半旱金莲花瓣追回来。 可万没料到,对方居然炼化了一半的花瓣。 也就是说,他即便现在宰了林云,也只能搜到六枚花瓣。 对倾尽全族之力的他来说,这完全是一 个没法接受的结果。 “多少枚?难不成,你还想着从我身上讨回旱金莲?抱歉!旱金莲花瓣,我炼化了十一枚,还有一枚给了我的血龙马,你怕是一枚都拿不回去了。” 林云有些好笑,从容不迫的说道。 “不可能!” 黑衣老者眼中闪过一抹惊愕,接着道:“寻常人炼化三枚花瓣,就已经是极限,你能突破先天,最多最多也就五六枚!” “那你可以尽管来试试,看看我,到底炼化了多少枚!” 林云目光平静,双眼微眯,淡淡的笑道。 “没必要和这小子罗嗦,一起上,宰了他便好。” 刘腾冷喝一声,当下朝着林云杀了过来。 他速度极快,几个呼吸之间,便来到了林云面前。显然不想让林云,有丝毫逃窜的机会,准备一击重创他。 “给我**!” 抬手间,便是一掌劈了下来,先天灵元汇聚在掌心。带来强大的压迫力,一掌劈下,似乎连山丘都能震碎。 林云眉头一挑,火灵元汇聚在掌心,凝聚成一团金色烈焰。 嘭! 五指猛的紧握成拳,金色烈焰轰然爆发出去,爆发出刚猛霸道的威压。 迎着对方这一掌,林云不闪不避,直接一拳轰出。 砰砰! 闷响声中,气浪翻腾,刘腾自以为必杀的一掌,竟然被林云硬生生轰了回去。 其体内五脏震动,气血紊乱,只感觉滚滚热浪在身体内激荡不停。 噗呲,只觉得喉咙一甜,嘴角溢出丝血渍。 赶过来的刘天和黑衣老者,脸色大变,林云竟然在先天灵元上压制住了刘腾。 “堂堂一家之主,就这点本事吗?” 林云眼中精芒闪动,这一拳让他信心大增。 话音落下,猛的朝前突去,又是一拳轰了出去。 虎啸山林! 只听得一声呼啸传来,林云身上先天威压,衍化出猛虎之势。他横空而至,一拳轰出,飞扑过来。 以林云先如今的实力,先天境界之下,施展这猛虎拳杀招。 威力比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仿佛就真的一头先天虎王,怒啸青天。 轰隆隆! 可怕的音爆声,在这一拳的压迫下,连绵不停的响起。 “退!” 三人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都显得十分错愕,连忙飞退不止。 嘭! 拳芒落在地面之上,山石造就的地面,瞬间裂开。裂缝不断蔓延,数百快碎石,在拳芒激荡下,腾空而起。 蹭蹭蹭! 长发飞舞间,林云眉宇之间,锋芒肆意,张扬而自信。 他身影在乱石上,不断跳跃,继续朝前窜去。 猛虎归山! 追上三人的刹那,又是一拳,狂暴无匹的轰了出去。 刹那间,他化身猛虎归山,盖压八方,犹如王者归来。 刘腾三人再退,可仍被拳芒余波扫中,震飞了好几步。 “杀!” 三人目光阴沉,老练无比,之前看似再退,可退的有章有法,等的就是林云出招后的间隙。 待拳芒散尽的一瞬,三人先天威压,连成一片。 化作连绵巨山,朝着林云笼罩了下来,同时间各出杀招,轰向林云。 “又来这招?” 之前,林云被三人联手的先天威压,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可现在,居然还想玩这招…… “来就来,看看,谁怕谁!” 林云嘴角微微上翘,突然间,迎着对方三大先天强者的威压,猛的上前迈出一处。 顿时间,一步迈出,风云并起。 风从龙,云从虎,风云汇聚,龙虎生威! 有龙吟虎啸,从林云体内响起,龙虎生威加持下,他的先天威压数倍暴涨。 嘭! 毫无任何悬念,刘腾三人练手的先天威压,轰然破碎,璀璨拉朽一般被吹散。 百兽来朝! 猛虎拳最强杀招,百兽来朝,在林云手中完美呈现。 几人联手施展的杀招,在这百兽来朝面前,只支撑了片刻,就有些抵挡不住。 嗤嗤! 刘腾、刘天和黑衣老者,咬牙死撑,却仍然渐渐不敌,被林云一步步逼退。 嘭嘭嘭! 退步过程中,四人强大的先天灵元散发出去,将地面炸的千疮百孔,无数碎石横空,尘埃乱舞。 远处观战的刘家武者,吓得瑟瑟发抖,满脸骇然。 先天武者间的战斗,这些人别说插手,连靠近都无法做到。 “该死,几日不见,这小子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强!” 看得林云一己之力,竟然生生压制住,自己父亲三人,刘云眼中全是震撼。 爆响声起,刘腾三人 ,同时被炸飞。 看向林云,眼中充满不解之色。 对方的先天灵元,不仅刚忙霸道,而且像是源源不绝一般。压制的三人,完全没有喘气的机会。 “这小畜生,该不会真的炼化了十一枚旱金莲花瓣吧?” 三人心中,陡然冒出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嗖! 可林云**的攻击,却并未给几人,多少思考的时间。 百兽来朝震飞三人后,双手握住古剑匣,横扫而至。 在先天灵元的支撑下,古剑匣爆发出来的力道,竟比中品玄器还要恐怖。 打的刘腾三人,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节节败退。 “混蛋,到底是为什么?” 刘腾脸色铁青,看着张扬自信,不可一世的林云,恨得咬牙切齿。 几天之前,见到三人还只能转身就跑的林云,现在居然压着他们打。 **! 数十招后,三人各自露出破绽,被林云接连拍飞。 沉重的剑匣,轰击在身上,可谓是狼狈不堪,被拍的浑身剧痛,鼻青脸肿。 “痛快!” 林云心中大喝一声,浑身酣畅淋漓,憋了好几天的恶气总算发泄出来。 炼化旱金莲所受的苦,终于体现在自身实力上。 “都别保留了,祭出武魂!” 刘腾翻身站起来,脸色阴沉,一招手,属于他的武魂寒冰**在掌心凝聚。 哗! 另外两人,同时将自身武魂凝聚出来,一时间,被逼上绝境的三人,不再有人任何保留。 武魂? 林云心中一动,就要将自己的武魂祭出。 晃荡! 体内属于他的武魂,那半柄长剑稍稍一动,还未拔出分毫。剑柄上便显露出九根古老的锁链,伸向未知的黑暗之处。 铁链在体内晃荡不止,震的林云五脏翻腾,气血不稳。 差点忍不住,一口鲜血,便要吐出来。 可好在那九根古老锁链,一闪即逝,不再出现。 “我的武魂,无法祭出?”望着对方三人手中,蕴含着可怕力量的兵刃武魂,林云眼中露出浓浓疑惑。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刀尖蜜最新章节、刀尖蜜草灯大人、刀尖蜜全文阅读、刀尖蜜免费阅读、刀尖蜜 草灯大人 《刀尖蜜草灯大人 《霸道奸臣爱上我》作者:草灯大人 《意大利初恋日记》作者:草灯大人 《他所闻到的世界》作者:草灯大人 《偏执的沈先生》作者:草灯大人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韦光荣做事还算是个有分寸的人,他并没有冒然出面去市『政府』门口劝离那帮老百姓,而是通过一层层的了解情况,很快弄清楚事情的症结所在。 当手下人把那些报道安置房存在危险的情况下,建筑队仍旧在施工的新闻内容捧到韦光荣面前时,韦光荣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件事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这些整改书原本应该在各部门的领导办公室抽屉里,怎么就齐刷刷的都被登到了报纸的版面上呢?这背后搞鬼的人,必定首先要有资格拿到这些整改通知书才行。 韦光荣猛然想到了秦书凯上次到开发区来检查的时候,心里必定是一肚子不痛快的回去了,难不成是秦书凯在背后搞鬼? 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韦光荣也并不敢确定,可是在官场混迹多年的他却敏锐的感觉到,躲在背后下手的人,只怕心里有更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很有可能就是主要针对自己的,如果是安置区的建设,可以通过**唐平给自己压力,不用如此的大张旗鼓。 十五分钟后,韦光荣已经坐在了唐平的办公室里。 “韦光荣,你不到大门口去处理事情,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听着听说唐平一副指责的口气,韦光荣并不慌张。 韦光荣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关于开发区安置房质量问题的报道内容,指着图片上的几个整改通知说: “唐市长,我担心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做文章。” 唐平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凭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就在两周前,秦书凯副市长刚刚到这家报道的工地上去视察工作过,当时他的确是带了一批人,指示说这个项目哪里需要整改的地方,可是作为对建设工作有一定经验的领导心里应该明白,他所谓的那些问题其实都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而所谓的整改通知书出来,也不过是各单位为了以防以后出事的时候,相互扯皮罢了,可是现在,这件事却突然发酵放大起来,搞的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难道唐**认为这些事情都是偶然吗?” 听到韦光荣这么一番说话,唐平心里也不由多想了几分,他了解秦书凯的个『性』,的确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 “韦光荣,不管怎么说,你开发区的工地的确有需要整改的地方,这一点总没错吧?就是别人要挑刺,那也是你有被人挑刺的地方!” “唐**,我承认是有问题,可是最奇怪的就是在这几份关于整改问题的通知书上,就在秦市 长来视察后的。 “事情已经出来了,韦**现在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不管怎么说,堵在门口的老百姓总是要首先想办法解决的。” “唐**请放心,这件事一定会落实好。” 韦光荣是深谙官场之道的人,尽管处理眼前的老百姓堵门的问题相当重要,可是跟****之间的沟通更加重要,只有争取到**领导的支持,自己处理问题来才会更加的方便。 韦光荣起身准备离开,唐平有些担忧的口气说: “韦**,现在事情闹的这么大,只怕即便是那基本没什么问题的安置房建设好了,老百姓也不可能轻易同意收房了。” 韦光荣冷笑道:“唐**,这就是秦书凯高明的地方,无论怎么说,这件事只要闹起来,我这个开发区的一把手必定是被打动挨打的份。” 唐平瞧着韦光荣的眼神里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寒凛光芒,心里不由一颤,韦光荣在普安市经济开发区经营了近十年,一步步从底层到了今天一把手的位置,能轻易给他颜『色』看的官员,还真是没见过几个,这次秦书凯居然对韦光荣下手,只怕经济开发区这阵子是消停不了了。 唐平的心里担心韦光荣到底采取什么办法才能把这件麻烦事给顺利应付过去的时候,韦光荣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肯定是需要有人被黑锅的,至于那倒霉的人到底是谁,韦光荣暂时心里还没有确定。 韦光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解决问题的时候,那些**的老百姓看到**的领导对反映的问题不是很重视,已经有部分人又去了省城,这种关乎一辈子住在哪里的大事,老百姓在市『政府』门口闹了半天也没什么说法,自然只能继续往上级部门**。 现在省委省『政府』的大门口因为经常有底下的老百姓过来**,已经有了一些应付经验,专门接待**人员的办公室就布置在省『政府』大院不远处,从省委省『政府』大门口往南不到五十米有个相当宽绰的院落,院落里足够停下几十辆车子,院墙上相当低调的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木牌,上面写着五个字,**接待室。 进入了院落后,里面还有一个类似于火车站等候上车时看到的那种,一排排长椅,这么大的空间,同时坐下一千人应该没有问题。 就在长椅的尽头处,摆放了几张已经被圈成九十度角的长桌,坐在里面的三两个工作人员,就是专门负责每天在这里接待**老百姓的。 这帮前台接待的工作人 员,其实最大的功能就是把老百姓反映的问题给记录下来,至于说解决问题,那就不是他们这种层级的人能控制得了的,但是这就是老百姓**的时候,必须要经过的一种程序,就算老百姓心里明白,这种程序其实没多大作用,还是得按照这些工作人员的提问,把诸多详细情况细细的跟工作人员说一遍。 这次来**的人近一百个,这么大的团队在对于**接待的工作人员来说,就算是比较大规模的**活动了,因此必须向相关领导汇报情况。 领导逐层汇报后,最终的结果自然是省**部门的领导亲自打了个电话给普安市的****唐平,请唐**派人来先把人给带回去,这么大规模的**活动一定要想办法解决问题,禁止类似群访事件发生,否则的话,普安市的**市『政府』在今年的维稳工作中,必将有一个不太好的评价。 唐平接到省**部门领导电话的时候,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他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当真闹出了大动静,在普安市给自己添堵也就算了,居然还到省城给自己丢人现眼。 他原本想要拿起电话拨通韦光荣的电话号码,好好的训斥他一顿后,再勒令他赶紧想办法把省城的那帮人给弄回来,可是回过头一想,韦光荣跟自己汇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说的相当清楚了,整件事的根源只怕来自于秦书凯的故意为之,在这种情况下,韦光荣的处境已经相当被动,他要是能把**市『政府』门口**的一帮群众弄走已经算是难度不,至于省里的那帮**群众,再把压力加在他头上,他也未必就能把事情给办好了。 思来想去,唐平决定找秦书凯好好谈谈,这件事总不能继续发酵扩大影响下去,他秦书凯作为分管市里建设这块工作的副市长,对于此事也该承担些责任的。 出现在唐平面前的秦书凯,依旧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最近这阵子,唐平发现秦书凯副市长是越来越注重个人形象了,几个月前的那场风波,让很多人都知道了秦副市长其实刚刚离婚恢复了单身汉的生活,现在看秦副市长的整个人状态,看来这离婚对他的影响实在是不大,自从离婚后,他好像活的愈加滋润起来。 今天的秦书凯上身穿一件白衬衫搭配一件浅灰『色』外套,下身穿一条深『色』西裤,整个人的发型搞的相当显年轻,再加上秦书凯原本长的比较帅气,整个人进门的时候,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生动气息。 唐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从年龄上来说,秦书凯的确有着极大的优势,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才混到县处 级的领导干部位置,这家伙才三十几岁居然就已经成为**副市长了,按照此人在省里布下的关系脉络,只怕以后的仕途之路,自然还会节节高升。 作者题外话:中午1点还有更新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刀尖蜜最新章节、刀尖蜜草灯大人、刀尖蜜全文阅读、刀尖蜜免费阅读、刀尖蜜 草灯大人 《刀尖蜜草灯大人 《霸道奸臣爱上我》作者:草灯大人 《意大利初恋日记》作者:草灯大人 《他所闻到的世界》作者:草灯大人 《偏执的沈先生》作者:草灯大人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刀尖蜜最新章节、刀尖蜜草灯大人、刀尖蜜全文阅读、刀尖蜜免费阅读、刀尖蜜 草灯大人 《刀尖蜜草灯大人 《霸道奸臣爱上我》作者:草灯大人 《意大利初恋日记》作者:草灯大人 《他所闻到的世界》作者:草灯大人 《偏执的沈先生》作者:草灯大人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亲和者vs御兽者 长弓大厦,八十一层,拍卖会现场。 战王以垂老之身,购得了他心仪的宝物——血魔禁药,而且,几乎是以起拍价购买到手的。 曾经,战王可是华夏最威武雄壮的汉子,身高在两米左右。 多年来无休止的征战,战王一次也没有缺席。 相反,在战斗情况并不紧张的时候,他还会主动深入城市结界之外的荒野区域,长驱直入数百里,斩杀无数魔兽。 敢打、敢拼、敢流血。 正是这种精神,让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踏上适者的巅峰。 除了没有“真魂”之外,他已然是九品之中的至强之人! 这给他带来了荣耀,也在他的身上填了无数伤痕。 这些伤痕蚕食着他的身体、他的气血,让他逐渐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枯槁、憔悴、弱不禁风。 即便如此,他还是值得众人信任。 在场的各位宗师,曾经都听说过战王的故事,甚至有一大半,都是战王的“粉丝”。 如今,自己也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宗师,而自己的偶像,已经垂垂老矣,准备用生命的最后一口气再为华夏做一点贡献…… 听闻这件事情,谁又能够无动于衷呢? 除了邵元王为了保全长弓商会的“面子”,象征性地竞拍了一次,把起拍价上升了一点点之外,场上便再也没有宗师为这颗禁药竞拍。 按照拍卖规则,战王得到了禁药。 这是他的催命符,也是两尊巅峰君王魔兽的催命符! 想必,在年末之前,整个华夏或者全世界就都会得到讣告和喜报吧? ——战王尊座陨落,斩两头巅峰君王为己之祭。 “……” 这场“小插曲”过后,尽管众人心怀不忍与悲戚,可拍卖会终究还是要继续进行着。 一处包厢内,坐着两位不凡之人。 除了四十许岁的邵元王之外,还有一位长满爆炸性肌肉的光头老者。 那老者坐在长弓商会备好的金楠宣花木椅上,双手轻轻覆于膝盖,渊渟岳峙。 朴实无华的短袖,完全掩盖不住他身上如同山脉丘陵一般隆起的虬结肌肉。 双目紧闭,似假寐养神之状,光秃秃的脑袋上,没有一根毛发,光滑至极。 最奇特的,便是他的“肤色”。 只见他的肉身之 上光华明灭,平均每隔一两秒钟,这位老者皮肤的颜色就会在华夏黄种人正常的肤色和无瑕的莹玉色之间变化一次…… 循环往复,神异至极。 光华不断闪动着。 明,暗,明,暗…… 一到纯玉之肤显现的时候,便会发散着淡淡的白色华芒,熠然若壁龛画卷里的神佛。 半透明的莹玉皮肤之下,隐隐有一条血红色的龙纹不断游动,在他的四肢、躯干中扶摇盘旋。 鳞甲、爪牙…… 细微之处,更见龙之真容,不似假象。 倒真像是有一条华夏神龙游于玉躯之内! 这位陪邵元王一同前来的老者,便是兵尊口中的“老白皮”。 这个称呼虽然粗俗,倒也还算贴切。 莹玉色的皮肤,可不就是白皮吗? 如今是白天,他身上的光华变化都十分显眼,可想而知,到了晚上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显眼? 别的不多说,反正,他百分之百是“整条街最耀眼的靓仔”……! 这也难怪兵尊下定决心再也不和他一起出城狩猎,就这肤色,在黑夜中就像是灯塔一般,只要敌人眼睛不瞎,保准他俩立马就暴露。 “……” 哪怕他是亿万中无一的真魂强者,面对自己的皮肤,也只能束手无策…… 这并非是天生,而是他所修炼的炼体秘术所致。 佛家有言,无欲无求的阿罗汉有无漏金身,周身罩门皆闭,无所缺漏。 黄司家传的《金龙躯》炼体术,就十分贴近佛家经典中对罗汉之身的描述。 相比较而言,眼前这位老者的身体更加神奇。 不光是皮肤如玉,明灭交相闪烁,光是他皮肤下那条不停游动着的小“血龙”,就足够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或许,只有他本人和老天知道,这血色游龙究竟是活物还是死物…… 更让人好奇的是,如果在品级相同的情况下,究竟是“金龙躯”强悍,还是这“白玉”之身更胜一筹呢? “……” 修炼这种炼体秘术,必须要用上等的白玉石之精华淬炼去身躯中的杂质,然后以玉精代之。修炼到至深处,全身血肉之中无不流淌着白玉之灵,从外表上看,自然就成了纯玉之态。 莹白之光,来源于术法和玉石。 而那身黄皮肤,则是他的本体,代表着“他还是他”,流淌着传承自祖宗、父母的华夏 之血,没有沦落为非人的怪物…… 两种颜色互相置换、变化,代表着对身躯体魄的最高掌控、最佳平衡! 皮肤之下的“血色小游龙”,是气血的提炼物。 浑身上下,所有的气血之力,都被他无数次地提炼、压缩着,最终“压”成一条两指宽、长度约等同于筷子的龙纹。 正常适者的气血和体魄都是浑然一体的,偏偏只有他“不走寻常路”…… 气血游龙、白玉之身。 二者看上去相互分离,又好像榫卯相接、血溶于水,完全不分彼此…… 明,暗,明,暗…… 暗成正常黄皮肤的时候,老者与常人无异,而一旦皮肤亮起白玉之光,他就会自动获得百分之百的回头率。 要是有办法能治好这个症状的话,以他的身份、实力、地位,还能一直到现在都被迫维持着这种状态? 实在是功法使然,不可违逆。 这么多年以来,老者早已经对此不以为然,而且,在无数次的希望和失望之间,他已经对“治疗”彻底失去了信心,谁提就跟谁急…… 不过,这次拍卖会似乎有一件宝衣,可以收敛异光,更是能让人在黑暗中隐匿身形…… 所以,他来了…… 有点希望,总比没有好。 哪怕结局还是失望,也不能白白错过。 我就再试最后一次,就“亿”次…… 顺便,他也接受了邵元王的邀请,二人结伴而来。 老者不在权力的中心,在战斗力这一方面,在华夏却是数一数二,名列前茅。 百岁之年,或许比器王孟铸明还要年轻几岁……在这个年纪,他便已经在体内找寻到独属于自己的“真魂”,晋升到“十品”之境——九品真魂。 邵元王还是对其留着三分恭敬,以后辈之礼转身俯耳道: “珏王前辈,您可曾嗅到‘那物’的气息?” 珏王双目不睁,淡然道:“不曾…… 另外,那帝灵石本就是传说之物,老朽也只是耳闻,未见其真迹,不敢断言。 只不过……在长弓商会这一层的拍卖场之内,我尚未感受到那股能让九品相王强者生出‘真魂’来的悸动之感…… 至少,我的真魂目前毫无反应。” 邵元王问道:“我觉得长弓商会应该不会愚弄这么多宗师强者,他们既然说有‘帝灵石’,就应该一定会有吧!” 如若不然,岂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 珏王淡然说道:“不要慌,一家商会哪怕再强盛,也不敢得罪宗师,更何况是这么多位呢? 经营商会的人不是傻子,一定不会编造这种谎言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的…… 有可能,那块‘帝灵石’此时正被某种特殊的容器收纳着,所以整块石头和任何一丁点儿气息都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但愿如此吧……”,邵元王无奈道:“真希望这块帝灵石最终不要被其他人‘抢’走,而是落在我们的手中、华夏的手中…… 到时候,收于库房,派相关科技人员取样分析,所得研究成果为天下九品宗师所共有……” 说到后来,连他自己都有点儿不自信了。 场上这么多九品,个顶个都不是吃干饭的,想要从他们手上抢到所有权,又谈何容易呢? …………………… 平静之中,夹杂着骚乱与依稀可闻的兽吼声。 不时还能听到某几处地方正发生着“惨剧”。 那里,似乎正有人遭遇着袭击,或陷入艰难的战斗之中,或死于魔兽的利口之下,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赶慢赶,陈行熙以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林鸽畅的宿舍楼下。 现在这里“平安无事”,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几分钟之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正是因为这种担忧的情绪,所以陈行熙才拼了命地奔跑,只求能够尽快和林鸽畅汇合。 小烨四人紧随着陈行熙的脚步,来到女寝楼下,在陈行熙身后排成一排。 沈龙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比划着“八”,放在下巴上做思考状,嘟囔道:“你们猜,行熙会用什么方法见畅儿姐下楼?” 艾呈祥:“……” 卫涛笑着,半开玩笑道:“张嘴直接喊她呗?!效率高,速度快……还方便!” 沈龙霄坏笑道:“我觉得也是哈哈哈哈……” “大难”当前,沈龙霄和卫涛心中虽有隐忧,但还是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直到这种时候,他们还尽自己之能,让身边人的心情有所舒缓,再好上几分…… 也幸亏有这种人的存在,我们的生活才会更加“灿烂”些许。 小烨看着沈龙霄和卫涛的“猜想”,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挂着“哭笑不得”的微笑。 以他对哥哥的了解,这种时候,陈行熙是不会做出这种傻 乎乎的事儿的。 果然,下一秒钟,陈行熙开始有了动作。 只见他双手发力,一条“袖珍”版本的黑龙离体而出,向上飞舞,飞向林鸽畅寝室窗外,并盘旋、停留,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这一招,众人看得并不陌生。 想当初,狩猎之战的时候,陈行熙就是用这个“黑龙令”作为集合的信号的…… 不过现在和当时还有所不同。 此刻,陈行熙需要通知的,只有林鸽畅一人而已,所以“黑龙”的大小、规模就大打折扣,只有手指粗细,轻轻飞上楼,敲打着林鸽畅寝室的窗户玻璃。 不出两秒钟,林鸽畅就在寝室里注意到了正在敲打窗户玻璃的小黑龙,急忙拉开窗户,对楼下的陈行熙和众人挥了挥手,又作了个手势。 手势暗语佛意思很简单…… 等我,马上到! 一分钟左右过后,楼下的陈行熙就看到了熟悉的倩影。 此前,林鸽畅已经在寝室里换下了睡衣,穿上了适合战斗和运动的服装,放在寝室柜子里的所有药品,也全都被她用储物器装着,俨然一副做好了全面战争准备的样子。 “嘎,嘎……” 乍然见到畅儿,陈行熙还没来得及说话,头顶上就响起了怪鸣声,打断了陈行熙的思路,也使氛围变了味。 浑身长满漆黑之羽的乌鸦毫无“公德心”,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叫声竟会如此“扰民”,让人心生厌恶,恨不得一根一根拔光它的羽毛! 林鸽畅小嘴一撅,手中具现出红色的轻型手炮,娇叱道:“让我来!” 很显然,这只倒霉乌鸦被林鸽畅当成了“祭旗”之物,想要用它来热身,试试手炮的手感。 陈行熙连忙出声制止道:“先等会儿!” 林鸽畅:“?????” 听到陈行熙的话,林鸽畅乖乖不动了,轻型手炮垂于身侧,炮口拄在地上稍作休息:“干嘛呀~?” “我先做个实验……”,陈行熙说着,从储物器中掏出了金纹号角卡牌,对着乌鸦喝道:“过来!” 号角图案上的金色纹路闪烁着光芒,空中的乌鸦似乎是受了“魔法”的控制一般缓缓降落,乖巧地立在了陈行熙的肩头,猩红热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有了近距离观察的机会,众人才发现这只乌鸦的“奇特”之处。 它并不是乌鸦。 这也难怪,龙京大学这种环境优美的地 方,怎么可能会有乌鸦停驻呢? 这只看似乌鸦的飞禽,其实是二级野兽等级左右的魔兽——黑羽之鸦。 性格最烈、主观意愿最强、最不可能听别人话的魔兽。 在这个族群当中,是没有“族长”和首领的,因为完全没有必要,也没有用…… 黑羽之鸦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指挥,包括本族的同类。 由于它们的这种天性,所以整个族群已经不会产生领头者了,大家都是各自为营,自己听自己的…… 五人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性烈的黑羽,竟然也会听别人的话? 这张卡牌的功效,竟然如此强大! 陈行熙伸手一指墙壁:“撞它,全力!” 砰! 黑羽之鸦毫不犹豫使出了全身解数,仅一击之下,就撞出了自己的脑浆子,抽搐两下,没了动静…… 众人:“……” 陈行熙说道:“看来,二级和三级的魔兽,都可以被这张卡牌控制?四级以上的魔兽,我就无能为力了,大概只能保证一点亲和力而已,不会被它们主动攻击……” 因为陈行熙就只是四品而已…… 同级以上,无法控制。 不过,仅是如此,便已经是神技! 校园正中央,图书馆之侧的高大钟楼上,有一人立于尖顶,白衣猎猎。 那人整了整白色大褂上的褶皱,右手持着一把步枪,左手两指之间夹着一枚小巧的金色号角。 二者互相触碰,小号角猛地“融合”在步枪的枪管侧面,成了一个“挂饰”,悬在枪身上。 他,仿佛隔着千米之隔,清晰地听到了陈行熙的话语,笑道: “哦,是吗?我可是没有这么多限制哦~ 品级在我之上的魔兽…… 我也能操纵!” 第60章 第六十章 吉泽青司一怔:“你的女人?” 方厚转头向观众席中望去。 章曼思美丽的身影就在那里。 那是他的未婚妻。 任何想要对她心怀不轨的人他都不会客气。 吉泽青司顺着他的眼光望去。 然后脸色阴沉了下来。 “你说的是她?我查过了,她和你也只是普通同学关系,又不是恋人,凭什么说是你的女人?” 方厚不打算向他解释,目光转冷。 “凭什么不用向你解释,如果你硬要一个理由的话,那么,就凭老子的拳头比你硬,行不行?” 这时。 台下的章曼思与她旁边的女生也注意到了台上两个人的眼神。 清新可人的女生捅了捅章曼思:“思思,你注意到了没有,他们刚才好象在看你。” 章曼思轻蹙了一下眉头,想到那天两人的冲突,“不会又扛上了吧?” 当然不好意思提起这事。 她眼珠一转:“说不定在看其它人,嗯,妮妮,可能他们在看你呢,现在他们一定在说,谁赢了妮妮就是谁的。” “讨厌啊,就会转移话题,那个武术社的不是和你经常在一起嘛,好象叫方厚对吧?他是你男朋友?” 被称为妮妮的女生噘着嘴道。 “没有啦,就是比较好的朋友而已。”章曼思道。 “谁信啊。”妮妮一副怀疑的眼神。 “爱信不信,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章曼思没好气的道。 “可是我觉得他很吸引人啊,特别是他的眼睛,很深邃……很……嗯,我不知道怎么说。”妮妮扬着小脑袋道。 章曼思眨了眨眼,怀疑的望着她:“这么远,你能看到他眼睛很深邃?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和他接触过?” “没有啦,真的,就是有一次他送你回宿舍,我从窗口看到的。” 妮妮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你告诉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要不要我给你们牵牵线啊?”章曼思轻笑了起来。 “讨厌啦……”妮妮大羞就要去掐她。 台下两女私语台上的两个情敌自然是不知道的。 现在,吉泽青司知道自己的收买计划己经谈不拢了。 他警惕的向后退了几步,嘴角抽了一下发狠道: “别以为你很能打我就怕你,和我抢女人的下场都很惨,而且, 得罪我们吉泽家的代价怕你承受不起。” 方厚撇了撇嘴角:“很好,我还真想试试你们狗屁吉泽家是个什么东西。”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刚才收拾你们那两个队员用了十来秒,有点不给面子,你么,我打算用一个钟头收拾你,你说好不好。” 吉泽青司也给激起了怒火。 而且一想到要是败在他手里,给章曼思看到,自己会很没面子。 因此心里发起狠来,打算拼命一搏。 他摆出架势,全神贯注的死盯着方厚,蓄势待发。 吉泽青司的双料黑带不是白给的,还真是下过一番苦功。 这时下定决心死拼后,看气势比起野村次郎只强不弱。 “可惜你遇到了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被虐!” 方厚哼了一声,一个跨步到了吉泽青司的面前。 直接一个侧踢就向着他扫了过去。 吉泽青司怒喝了一声,侧退一步,避其锋芒。 双臂奋力交叉迎去。 “卟!”的一声闷响。 吉泽青司脸色一白,被震的退后了一步。 手臂上隐隐作痛。 “怎么会这么强……” 他心里暗暗叫苦了起来,“刚才秒杀山口和前田仍然没出全力么?” 还没来得及细想,对手的后继攻击就接踵而来。 方厚打定主意要彻底肆虐这货。 因此一点没有速战速决的的意思。 他只用一般的速度,但每一记出招都力量十足。 还有什么比拿自己厌恶的人当沙包打更爽的事么? 在他不紧不慢却凶狠的攻击下。 吉泽青司完全处于下风,象风暴中的小船,险象环生。 方厚身形一闪,瞧准一个空当。 斩过去的掌刀忽然翻转过来。 一个耳光就扇在这家伙的脸上。 清脆的声音响彻全场。 吉泽青司被扇得一个趔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方厚站在原地嘲弄道:“我发觉扇你这张猪脸的感觉非常爽,手感一流啊,乖乖的再把另一边伸过来,让小爷我再爽一下。” 这记耳光,让吉泽青司想起在料理店,自己喝醉后给他扇成猪头的事来。 这次又再给了羞辱性的再扇耳光。 尤其是在这么多同学面前。 更是在自己想 打主意的女人面前被这样羞辱。 吉泽青司的眼睛立马就红了。 直接就进入了暴走的状态。 他厉叫大喝,向着方厚玩命的就冲了过去。 这样正中方厚的下怀。 他一闪一避,让过吉泽青司的攻击,闪电般的一掌挥了过去。 又一声脆响,第二记耳光送上。 台下的贺景会捅了捅曾中亮一下:“我怎么觉得阿厚和这个吉泽青司有过节啊,这完全是羞辱踩人的节奏嘛。” “不知道,不过两人应该以前认识吧,至于为什么有矛盾嘛,基本就钱和女人这两种。” “嗯,我看应该是女人的原因居多……”贺景会点头道。 “有这闲功夫八卦,还不如认真看阿厚的出手时机、节奏什么的,还能从中学到点东西。” 听到两人的胡乱猜测,林世重回头训斥道:“如果不是我们运气好,阿厚这时加入武术社,今天社里就得解散完蛋。” 贺景会和曾中亮相互看了一眼,都羞愧的闭上了嘴。 这时台上的比赛完全成了猫戏耗子的戏码。 吉泽青司已经快要给方厚弄疯了。 方厚很恶毒的专门向他脸上招呼。 十几个大耳刮子下来,他的脸上已经肿得差点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时不时方厚还给他屁股来上一脚,把他踹个嘴啃泥。 除此之外,他身上其它部位一点伤势都没有。 台下的观众已经开起起哄、嘲弄,不一而足。 而空手道社那边则人人脸上铁青,咬牙切齿。 “够了!” 阿部赤仁终于忍不住了。 他怒叫了一声,跳上台去,把已经失去理智的吉泽青司拉住。 方厚收手而立,笑了笑:“阿部学长难道等不及要上场了么?那么,我们也不用再等十分钟了,最后一场马上就开始吧。” 阿部赤仁脸上的肌肉一阵抖动。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咬牙道:“不用再比了,我不是你的对手,这场比赛,我们认输。” 方厚有点意外的看了一眼他:“阿部学长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啊,那么,空手道社和武术社的对抗赛,算我们赢了是吧?” “是的。” 阿部赤仁艰难的道。 方厚玩味的顿了一下,接着道:“那么先前的赌注,不知你们五个是围着场地爬一圈学狗叫呢,还是 解散空手道社团?” 阿部赤仁胸口起伏,好一阵子才大声说道:“我们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从今天开始,空手道社,解散。” 武术社的成员一片欢呼! …… 武术社当天晚饭时搞了个大聚餐。 一众成员去了学校边上的大排档大吃大喝,闹了一个晚上。 方厚被轮番的劝酒。 尽管酒量不错又有林世重等人救场。 但又是被灌倒了。 第二天起床时。 感到头痛欲裂,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这时,一道身影从厨房里出来,却是周清影。 他摇了摇隐隐作痛的脑袋。 依稀记得昨晚被灌酒,后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怎么时候来的?” 下了床,方厚向卫生间走去。 “昨晚你给他们送回来后,等他们走了,我就过来了。” 看了看周清影有点疲倦的样子,方厚问:“你昨晚一夜没睡?难道我发酒疯了?” 以前从来没有喝醉过。 方厚一时还不确定自己喝醉后的酒品是怎样的。 “这倒没有,只是你后半夜好象做噩梦了,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胡话……最后还哭了。” 周清影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道。 “我哭了?” 方厚一头黑线,这下可是糗大了,光辉形象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我都说了些什么?” 他一脸尴尬的问。 周清影侧着脑袋调皮的道:“嗯,叫着老妈什么么的,还有什么出人头地,在天之灵之类的。” 方厚吐了口气,还好没说穿越重生或者身怀系统之类的秘密…… 看来,以后酒还是少喝为好,万一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了,那就不妙了。 “还有,你还叫了好几个女人的名字,她们都是谁啊?” 周清影一脸审视的望着他道。 方厚尴尬的挠了挠头道:“这个嘛,一时说不清楚,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我先去洗个澡。” 说着不敢看周清影,逃也似的进了卫生间。 半个小时后。 洗完澡出来的方厚觉得头脑已经恢复了清明,也不不怎么痛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周清影煲了粥,这时已经盛好放在桌上,见到他出来后,拉着他过来坐好。 “今天上午,阿部赤仁向学校递交申请,要结束留学,回脚盘国去。” 周清影说了那些人的情况。 应该是没脸留在这里了吧,方厚想着。 “那个吉泽青司呢,也跟着他们一起走?” “他倒是没有,不过,其它几个脚盘留学生也和阿部一样,选择要回国。” 这个方厚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反倒是吉泽青司,看情形以后还会找自己的麻烦。 此时,在香山大学校外的一座公寓里。 吉泽青司正对着站在面前的几个大汉咆哮着:“这个姓方的小子,几次三番的侮辱我,你们给我想办法收拾他!” 这些大汉都是吉泽家的私人保镖,身手强悍。 吉泽青司自从上次在料理店被方厚修理后,他的管家深感护卫的身手太差。 于是特意向家族申请,让他们重新派一批实力更强的保镖过来。 今天,这帮人刚抵达。 见到这帮人后,吉泽青司大喜。 昨天在擂台上,被方厚当着这么多人羞辱,让他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 于是,还没等这帮人安顿下来,就迫不及待的下了令,要让他们动手去对付方厚。 管家吉泽忠一这时上前一步,咳嗽了一声出言道: “青司少爷,他们今天都是刚到香江,对环境还有目标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您看,是不是让他们安顿下来后,收集目标情况,制定出一个计划来,再为你出气?” 吉泽青司经过一通发泄后,情绪也冷静下来,听了管家的话,勉强的点了点头。 “那好,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看到结果。” 吉泽忠一迟疑了一下:“不知青司少爷想我们把他怎么样?” “给我把他的手脚都打断,弄成残废,他不是说自己拳头硬么,我要让他以后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吉泽青司恶狠狠的吩咐。 “如您所愿!” 吉泽忠一看了一眼这帮好手:“他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得到管家肯定的保证后,吉泽青司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姓方的,等着承受得罪我的后果吧。” 成为吉泽青司报复目标的方厚,这几天都很忙。 林世重希望他在课余,能够指点一下武术社的学员们,提高一下他们的水平。 方厚推辞无果后,只能答应了下来。 这几天下了课后,他基本都在武术社里指点团员们的训练。 这帮团员的基本功还是可以的,只是实战经验很差。 在对抗中很难把平时训练的东西展现出来。 方厚针对这一点,亲自下场与他们一对一的交手。 在交手的过程中给他们讲解着自己对战斗的理解,并纠正他们其中的错误。 队员在他的指点下,都有相当大的进步。 因此,方厚如今在社里的威望直逼还没回来的团长季兴永,成为武术社内说一不二的存在。 这天,方厚在训练结束后,被郑上达几个拉着,说一起到大排档吃饭。 方厚自从出道后,女友一个接一个,但好基友嘛,除了张太伦勉强算一个,还真没有什么朋友。 这些天和武术社的这帮同学相处下来,觉得还是非常开心的,也体验到了一种与男女之情不一样的友情。 “阿厚,我一直想问,你以前都是在那里学的功夫?”贺景会边走边问。 “小时候父亲在帝都开了个武术格斗训练馆,我从小就跟他学的。” “帝都啊?我还没有去过那里呢,景会,不如下个假期,我们去那里旅行如何?” 曾中亮忽然道。 “好主意,到时我们一起去阿厚的家乡玩玩。” 贺景会拍了一下手赞成的道。 “算上我,我也想去看看,喂,阿厚,能不能介绍令尊给我们认识啊,他有没有想收什么关门弟子的想法?” 郑上达一听就兴奋的说道。 老爹可能已经没收徒的心思了,恐怕会让你们失望的,方厚心里想着。 不过他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坏他们的兴致。 说说笑笑就到了经常去的那家叫做‘升记’的大排档,几个人找了张桌子坐下。 “升叔,照往常的菜上一桌。” 郑上达扯着嗓子向着柜台的一位大叔叫道。 “收到,马上就给你们炒。”升叔答应了一声。 正在这时。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进了这家大排档。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不经意的打量了方厚几眼。 然后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刀尖蜜最新章节、刀尖蜜草灯大人、刀尖蜜全文阅读、刀尖蜜免费阅读、刀尖蜜 草灯大人 《刀尖蜜草灯大人 《霸道奸臣爱上我》作者:草灯大人 《意大利初恋日记》作者:草灯大人 《他所闻到的世界》作者:草灯大人 《偏执的沈先生》作者:草灯大人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刀尖蜜最新章节、刀尖蜜草灯大人、刀尖蜜全文阅读、刀尖蜜免费阅读、刀尖蜜 草灯大人 《刀尖蜜草灯大人 《霸道奸臣爱上我》作者:草灯大人 《意大利初恋日记》作者:草灯大人 《他所闻到的世界》作者:草灯大人 《偏执的沈先生》作者:草灯大人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刀尖蜜最新章节、刀尖蜜草灯大人、刀尖蜜全文阅读、刀尖蜜免费阅读、刀尖蜜 草灯大人 《刀尖蜜草灯大人 《霸道奸臣爱上我》作者:草灯大人 《意大利初恋日记》作者:草灯大人 《他所闻到的世界》作者:草灯大人 《偏执的沈先生》作者:草灯大人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刀尖蜜最新章节、刀尖蜜草灯大人、刀尖蜜全文阅读、刀尖蜜免费阅读、刀尖蜜 草灯大人 《刀尖蜜草灯大人 《霸道奸臣爱上我》作者:草灯大人 《意大利初恋日记》作者:草灯大人 《他所闻到的世界》作者:草灯大人 《偏执的沈先生》作者:草灯大人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刀尖蜜最新章节、刀尖蜜草灯大人、刀尖蜜全文阅读、刀尖蜜免费阅读、刀尖蜜 草灯大人 《刀尖蜜草灯大人 《霸道奸臣爱上我》作者:草灯大人 《意大利初恋日记》作者:草灯大人 《他所闻到的世界》作者:草灯大人 《偏执的沈先生》作者:草灯大人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刀尖蜜最新章节、刀尖蜜草灯大人、刀尖蜜全文阅读、刀尖蜜免费阅读、刀尖蜜 草灯大人 《刀尖蜜草灯大人 《霸道奸臣爱上我》作者:草灯大人 《意大利初恋日记》作者:草灯大人 《他所闻到的世界》作者:草灯大人 《偏执的沈先生》作者:草灯大人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刀尖蜜最新章节、刀尖蜜草灯大人、刀尖蜜全文阅读、刀尖蜜免费阅读、刀尖蜜 草灯大人 《刀尖蜜草灯大人 《霸道奸臣爱上我》作者:草灯大人 《意大利初恋日记》作者:草灯大人 《他所闻到的世界》作者:草灯大人 《偏执的沈先生》作者:草灯大人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刀尖蜜最新章节、刀尖蜜草灯大人、刀尖蜜全文阅读、刀尖蜜免费阅读、刀尖蜜 草灯大人 《刀尖蜜草灯大人 《霸道奸臣爱上我》作者:草灯大人 《意大利初恋日记》作者:草灯大人 《他所闻到的世界》作者:草灯大人 《偏执的沈先生》作者:草灯大人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啊?”叶谦坐在那个石头上,说道:“出去叫人,为什么啊。”叶谦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下面走了下来。 叮当一看叶谦竟然要走下来,一下子就崩溃了,她赶紧大声说道:“喂!你白痴啊,你看不到这里都是杀手吗!他们要杀我,也要杀你!这不是黑天,是他们的棚子,白痴土豪啊!” 那些杀手相互对手了一眼,接着就要七个人,嗖的一下,朝着叶谦奔跑过来,把叶谦给围住了,显然,这些杀手也有点懵逼,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他真的是在睡觉?不可能啊! 杀手们懵逼,叶谦可一点都不懵逼,他立即笑呵呵的说道:“那什么,各位稍安勿躁,我自我介绍下,我是王城第一丹药店的老板,只要给为,放了我,我可以送给各位三阳丹,真的,你们想要多少,我就送多少!” “三阳丹?真的吗?”其中一个杀手立即开口问道,“老子去排过两次,都没买到,你手中竟然有?” 叶谦立即朝着叮当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这个人啊,就是不会吹牛,我一直都很低调的,要不是今天想要救我这个朋友,我才不会朝着你们透露我的身份!”叶谦说话的时候,已经推开两个杀手的肩膀,走到了叮当身边。 这些杀手一看,两个人既然站在一起了,那就好办了,十个人围着叶谦和叮当。 叮当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叶谦。 叶谦手一翻,手中出现了十多颗的三阳丹,他说道:“各位请看,我是不是没有骗你们,呵呵,放了我们,你们要多少颗三阳丹都行!” “哦?”为的那个杀手咽了口唾沫,说道:“真的吗,你储物戒指里还有吗?” “当然有了”!叶谦立即拍着胸脯说道:“跟你们说了,我就是第一丹药店的老板,我这里足足有几千个!我这人一向很低调的!” “哈哈哈哈……”几个杀手都笑了起来。 “太好了!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拿到这几千个三阳丹,咱们还做什么佣兵做什么杀手啊!” “是啊,我们天天去青楼里玩女人!” 几个杀手大笑着。 然后为的那个人抽出神兵,指向叶谦,说道:“好!你准备受死吧!” “等等,为什么啊!”叶谦很茫然的问道。 “为什么?因为杀了你,我们就有几千个三阳丹了啊!”另外一个杀手说道。 然后几个杀手都是哈哈大笑。 旁边的叮当很无语的拍了下叶谦,说道:“我就说你是白痴吧!让你跑你不跑,现在跑进来,还非要说自己是土豪,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叶谦叹了口气,说道:“你懂什么啊,我的原则,一向是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那就用钱解决。” “如果不能呢,白痴,就得和我一起死了!”叮当鼓着嘴,恨恨的说道,竟然很是可爱。 叶谦笑了下,接着他意识一闪,说道:“如果不能,那就用对方的性命解决……嗡!” 大白突然间冲了出来,接着像是门板一样巨大的剑身,刷的一下,直接把前面的三个杀手给斩杀,瞬间尸分离!神魂俱灭! 叶谦也没留情,大白像是天兵天将在切白菜一样,飞来飞去,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地上已经多了十具尸体! 叮当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叶谦。 叶谦耸耸肩,说道:“别这么看着我,实在是这些杀手太菜了,你说说,他们技艺不精也就罢了,偏偏还这么贪心,这么愚蠢,如果他们接受我的贿赂,那该多好,每个人都能分到几十枚三阳丹呢!”叶谦说的也没错,这些人的确很菜,至少在叶谦面前,这些王者三重境初阶的家伙,根本就不值一提!没有大白的时候,这些人尚且完全不是叶谦的对手,现在有了大白,这些人根本就是大白菜了。 叮当咽了口唾沫,不想理会叶谦这个装疯卖傻的家伙了。 “噗通!” 那边的鸳鸯一下子跪了下来,看着叮当和叶谦,然后不停的磕头说道:“小姐,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嗤”! 叮当收回兵器,头也不回的离开,没再去看鸳鸯的尸体。 叶谦愣了下,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叮当竟然还这么的杀伐果断的,看来这个女人也不可小瞧啊。 走出黑幕,叮当想了下,转头对叶谦说道:“喂,土豪,我得回去了,总觉得前面还会有危机。” 叶谦嗯了下,说道:“行,你回去吧,我还得继续比赛。” 叮当没再多停留,骑着角马,沿着原路就快的返回了。 叶谦看着叮当的背影,突然很佩服这个看起来很萌的小女孩了,做事情果断,而且稳妥,绝对不去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叶谦转身,继续去寻找九龙珠去了,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这时候,突然,前面真的传来了圣纹的波动。 叶谦心中一喜,朝着前面就追了过去。 前面是一头风狼,圣纹波动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果然是在妖兽体内啊。”叶谦朝着前面就追了过去。 这时候,突然间,“嗡”的一下,风狼凭空就消失了!消失了…… 叶谦愣了下,放慢了度,他很奇怪,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心中正想着,突然间,嗡的一下,周围的环境一下子改变,前面是一个树林,远处有十分恐怖的存在正在活动。 “卧槽!这是……哪里?”叶谦咽了口唾沫。 “哈哈,果然来了!” 接着三十多个人把叶谦给围了起来,为的,正是赵勋。 看到赵勋,叶谦皱了下眉头,问道:“你是谁?” “飞丹阁阁主,赵勋!”赵勋冷笑一下,随后说道:“很好,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哈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挣扎都是无奈啊。” 叶谦倒是没在意赵勋和他的这些属下,实际上,叶谦现在早就明白他们的来意了,可是叶谦根本不在乎,他指着这个独立的空间,说道:“这是……这是哪里?” “这是哪里?哈哈,这你都不知道,这里当然就是荒原秘境的一个角落了!”赵勋下面的一个属下冷笑着说,“大人,这个家伙还真的是对于王城什么都不懂哎,连这里是其中一个秘境入口都不知道。” “不管这么多,秘境太危险,先杀了他,我们赶紧出去。”赵勋说着,一挥手,三十多个人就扑了过来。 叶谦冷哼一声,嗡的一下,大白现身,那巨大的剑身,纵横交错,惊鸿剑技施展出来,赵勋带来的这些属下,都是些白菜一样! 赵勋看的目瞪口呆,他根本没想到叶谦的实力竟然会这么的强悍,他转身就跑。 叶谦冷笑,人剑合一,嗡的一下,直接把前面的赵勋给轻松斩杀。 赵勋和他的属下,尸体散落一地,这时候,赵勋的储物戒指突然爆开,接着,九个玻璃球落在了地上。 “九个?九龙珠?卧槽,这家伙这么吊,竟然都找到了?”叶谦咽了口唾沫,有点不明白。 实际上,这根本不是赵勋靠实力找到的,而是他之前就藏身在这里,而且还带着很多人,他利用坤王府的力量,混入到这里来,然后在密探藏这些九龙珠的时候,赵勋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九龙珠的下落了。 所以赵勋先把这些九龙珠给抢了,然后又利用九龙珠,把叶谦吸引到这个荒原秘境的入口处,然后想在这里把叶谦给杀死,一举两得。却没想到,没啥事叶谦 ,他自己却是死了。 叶谦捡起九龙珠。 这时候,远处突然一股庞大的威压朝着这边飞驰而来,那威压十分巨大,简直如同天地巨人一般。那是绝对足以媲美圣人的存在。 草! 叶谦不敢迟疑,朝着之前的方位就跑过去。 前面有一个很小的,像是传送阵一样的光点,叶谦扑了过去,接着,光芒一闪,他再次出现在了青山之中。 “草”! 叶谦被吓坏了,那荒原秘境,竟然如此的恐怖!怪不得乾王府的王爷和小姐,在进去之前,需要耗费所有的资产,来招收雇佣兵,才敢进入呢! 叶谦不敢大意,飞快的逃离,回到了比赛现场,把那九个九龙珠交了上去。 九王爷一看,哈哈大笑,说道:“叶管家真的是厉害啊,竟然一个人把九个九龙珠都集齐了,好,这个是皇帝陛下赏你的,一块有藏宝图的玉器,据说这藏宝图终点,有每个武者都梦寐以求的宝贝,你收好了。” “真的吗!”叶谦听了大喜。 九王爷哈哈一笑,说道:“当然了,只不过,这份藏宝图所标的地方,应该是荒原秘境中的某个地方,你需要慢慢查看才好。” “荒原秘境……” 叶谦咽了口唾沫,心中闪出无数的疑惑。如果刚刚他没有进入秘境的话,那现在叶谦肯定十分欢喜,可是,刚刚在秘境中虽然只是停留了片刻,但是,叶谦现在一点点都不想再进去了!至少说,在现在的实力之下,叶谦根本去都不想去!别说是藏宝图了,就算是里面明明白白的就有宝贝,叶谦也不愿意踏足!那种随时都可能丢失生命的恐怖,叶谦绝对不想冒险! 第70章 第七十章 从第一声尖叫声开始, 末世的序幕就拉开了。 原身上辈子幸运地觉醒了异能,还是非常不错的控火术,末世第十天又遇上了前来救援的军队,得到军队的庇护。之后的经历跌宕复杂就暂时不细说了, 总之林裴书后来成为了某个基地的基地长,死于丧尸围城基地被破。守城而死的林裴书的愿望很简单:为自己而活。 这个愿望就有些广泛了。回顾原身一生,如果不是最后死于丧尸围城, 那一生也称得上波澜壮阔,跟瑞和做过的前面几个任务都不一样,原身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就已经登临人生巅峰,不需要瑞和帮忙逆袭。 林裴书, 从小聪明伶俐, 从小到大都是班长,上大学了还是学生会会长,有野心有本事有手段, 就算末世来了, 还能当上一基地的基地长,也算是另一个意义上的走上人生巅峰。 原身已然足够出色,但他在死后回顾自己短暂的三十年人生, 还是觉得怅然,有许多说不出口的遗憾。那些遗憾萦绕心头, 让人心空迷茫, 问自己后悔吗?后悔什么?如果能重来的话—— 如果能重来就好了。 放下那些执念、野心、责任, 为自己而活, 自私地活一回。 “裴书,我们该怎么办呐,手机网络都不能用了!警察局那边会不会来救我们?还有军队!国家会派军队来救援的吧?” 瑞和收回思绪,继续磨扫把,打算将扫把杆两头削尖作为武器。听秦楠问,他便说:“我相信国家会来救我们,但在军队来之前我们必须先活下去。我打算出去找食物,然后离开这里另外找地方住,你们去不去?” 秦楠忙问:“可是外面现在很危险啊,再说了为什么要离开宿舍?我们现在关着门很安全——” “碰!碰!”外面传来砸门的声音,秦楠便捂着嘴巴什么声音都不敢出了,砸门声持续了五分钟才停歇,拖长的脚步声走远,秦楠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不安全。”瑞和轻声说,“今天周六,早晨还下起暴雨,宿舍里的人不会少。我们下周考试,除了学一楼,其他教学楼被清场做考场了,现在那里应该人最少,我打算去那里找一间教室躲起来,教室的门是钢质门,比我们宿舍这扇薄薄的木门结实。” 秦楠嗫嚅:“可是外面、外面很危险。” “等这扇门被撞破,我们会更危险。”瑞和低头继续削木棍。 “裴书说的有道理。”张猛也去阳台将拖把拿过来,卸掉拖把头后学着瑞和拿水果刀 开始削,见状秦楠咬唇,眼神惊惶闪烁,忽然一声撞击声传来,吓得他差点跳起来。循声看去,原来是甘航聪在床上挣扎。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吸了吸鼻子说:“那我跟你们一起去,我、我跟你们走。” 瑞和抬头:“那你就去换衣服,跟我这样穿,把手腕这一节用毛巾或者衣服裹住,胶带在桌子上。” 很快瑞和就把武器做好了,他的头贴在门板上听外面的动静,左边寝室里有一个人,右边寝室里也有两个人,再远一点他就听不见。这具身体还需要锻炼,失去了精神力,他已经不能看到三千米之外,但没关系,他的灵魂体经过一次次世界穿梭已经越发凝实,就像系统460说的:“宿主的灵魂体增强后,能够投射到身体上。”上一个世界里他之所以能觉醒SSS级精神力,一是因为他服用了基因改良药剂,二是他的灵魂体比一般人强大。 给他时间,他能够将这具身体磨炼得更加优秀。 “我们这就出去了?”秦楠瑟瑟发抖。 “阳台有防盗栏,不然的话从阳台下去更安全。”瑞和将书包背紧,里面是衣服日常用品和一保温瓶水,他握紧棍子叮嘱,“跟紧我,看到什么都不要叫。”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整。 “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瑞和爬上甘航聪的床铺,沉静地举起棍子戳进甘航聪的额头。噗嗤一声,黑红色的脓液和脑髓蹦出,一直挣扎不停的甘航聪彻底平静下来。“你安息吧,如果能够遇到你的父母,我会将东西交给他们的。”瑞和将甘航聪大睁着的独眼合上,然后解下他手上的手表收好。 棍子再拔.出来,又是噗嗤一声。 “走吧。”瑞和重新走到门后,秦楠二人已经傻了。“怎么?”瑞和回头,“觉得我杀人了,还是觉得我太残忍?老甘已经死了,我想他不会愿意自己死后顶着那副样子到处咬人。” “可、可是——” 张猛拉住秦楠,重重呼出一口气:“裴书说得对,你玩过那么多游戏,连丧尸游戏都玩过不少,现在是什么情形你难道还看不清吗?这是世界末日!”他骂了一句“妈的”,“我老老实实读书,也不怕期末考试,为什么要天降末日?”简直要委屈死。 瑞和拍拍秦楠的肩膀:“我知道你还无法接受,但就像老张说的,末世小说和末世游戏你都看过玩过不少,尽快进入状态吧!你的父母还在老家,想想他们你也要活下去。” 通讯已经断了,按照原身上辈子的记忆,本市一军团驻地会在末世 第十天路过这所大学,瑞和要做的就是坚持天天。原身上辈子直接睡到中午,醒来时末世都到了,躲在宿舍三天,末世第三天门被丧尸撞破,不得已仓皇出逃,路上被丧尸的长指甲抓出三道血沟,当晚就发起高烧,高烧退去后觉醒了火系异能,算是因祸得福。 不过瑞和知道,在他进入这具身体之后,一切都已经不同,他也不想一步一步都走原身的老路,哪怕这一次他没被抓,可能不会觉醒异能。 门被打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瑞和走在最前面开路,走过一个寝室,就见一个丧尸从下一个寝室扑出来,脸部到颈部都被腐蚀得遍布沟壑,外露的皮肤上有跟甘航聪一样的黑色纹路,瑞和怕闹出动静引起其他丧尸的注意,便抓住丧尸的手一扭,欺身上前将棍子插进丧尸的眼睛,然后用力搅了两下。 感觉丧尸已经不再动弹,他便将其放下,回头招呼秦楠他们跟上。 秦楠都看呆了,张猛吞了吞口水,握紧了手中的棍子。 末世才半个小时,一切都刚开始,被困在宿舍里的丧尸暂时还无法破门而出,因而需要对付的只有那些门没锁晃出来或者本就在外头的丧尸。 “我、我还是不去了!”秦楠的脸白得像纸,摇着头拔腿就跑,跑回宿舍后抖着手将门关上,然后反锁。 “老秦!”张猛吓一跳,追到寝室门口低声说,“快开门,我们要赶紧走!” 秦楠跑回自己的床上,将被子拉到头部盖住自己,闭着眼睛蜷缩着根本不敢动。 “秦楠。”瑞和又戳死一个丧尸后也走过来,轻轻敲了三下门,“我会走东边的楼梯,如果你改变的主意的话就跟过来吧。” “裴书!我们就这样走吗?”张猛忙跟上瑞和小声问。 “我不能保证我的主意就是对的,也无法保证我能一直保护他,所以不会强求他一定要一起走。”瑞和警戒着四周,小心地下楼。 张猛抿嘴,不再说话。 从四楼到一楼,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平时不用三分钟就能走完,但这一次花了十分钟,还是瑞和尽力动静小速度快的结果。原身喜欢打篮球,身体素质非常不错,连续杀十几只丧尸下来身体也受得住,只是手臂胳膊有一点酸。 两人跑出宿舍楼时,宿舍楼上的不少窗户都有人在往下看。 “那是咱们信息学院学生会的会长吧?” “他要去哪里啊?” “怎么突然会这样,现在手机不能用也没办法报警 ,林会长会不会是去报警了?” 也有人心动:突然有同学变成丧尸,这座宿舍楼的学生可是非常多,住了二年级一千多人……这个地方非常不安全!也许他们也该先离开这里?再等警察来救命? 校道上的场景更加骇人,哪怕从原身记忆中知道这样的场景在未来十年都十分常见,瑞和也觉得视觉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是一种蛮横的原始的进食方法,血与肉铺洒到各处,到处都是盛宴。 “吼!” “吼吼!” “走吧。”瑞和带着张猛往外冲,一路上他都没有看见活人,想来不是死了就是已经避到建筑物里了。丧尸的速度并不快,它们似乎还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走起路来跌跌撞撞,说句实在话,比蹦蹦跳跳的僵尸跑得还慢。渐渐的张猛也就不那么紧张了,两人都是成年男人,体格都不算差,张猛虽然爱读书得了一个学霸的称号,但平时也不是一天到晚坐着看书的,他喜欢打羽毛球,身体并不瘦弱。 两人一路狂奔,能避开的丧尸就避开,避不开的就拿棍子戳,瑞和十戳十中,张猛鼓起勇气刺了一次——刺偏了。就这样,二人冲进了教学区,张猛跑步速度放低,瑞和让他继续跑:“这里离宿舍区还是太近了,我们到琴湖那边的计算机大楼,我有钥匙。” ※※※※※※※※※※※※※※※※※※※※ 早早早!!! 啊喜欢的题材果然码起字来速度都加快啦 希望能写出一个大家喜欢的末世故事,比心心!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刀尖蜜最新章节、刀尖蜜草灯大人、刀尖蜜全文阅读、刀尖蜜免费阅读、刀尖蜜 草灯大人 《刀尖蜜草灯大人 《霸道奸臣爱上我》作者:草灯大人 《意大利初恋日记》作者:草灯大人 《他所闻到的世界》作者:草灯大人 《偏执的沈先生》作者:草灯大人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听李汐话中的意思,大有亲自调查此事的意图,新衣忙将她按在床上,“驸马爷已经答应追查此事,还有安小侯爷与兰公子在,二老也俸了皇上的命令,会从旁协助此事,主子就不要再操心了。” “幻樱自小护我之情难以为报,如今她尸骨未寒,我怎能安心坐着?”说着说着,李汐眼圈又是一红,略微一顿,挥手将新衣的话打回去,“替我更衣,今夜你我暗潜出宫,去一趟凤府。” 新衣一愣,见李汐已经翻身而起,便知道她此刻是心意已决,自己自说什么也阻止不了她了。咬咬牙,只好道:“那主子稍等,奴婢诏几名女策来。” “不用,去将我的夜行衣拿来,就你我二人。”李汐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挽起长发,不经意间瞧见了镜中憔悴的容颜,无奈苦笑一声。 新衣转身要去,殿门外的女侍忽然来回禀,说是李贵人来了。 李汐微蹙眉头,“她怎么来了?”又道:“就说我已经睡下,不见。” 那厢李依依却已经进来,穿了淡蓝的色的齐胸襦裙,外头罩一件白色的兜帽大氅,一张精致的脸蛋罩在帽檐下头。 见李汐一幅即将远行的装扮,李依依没有丝毫的吃惊,上前行了个万福,摘下兜帽轻声道:“驸马爷遣人来说,怕公主一人在宫里不安分,不利于身子修养,特意让妾身看照看公主的。” “依依,此事非同寻常,我必须去。”知道她也是有覅按好意,李汐只有无奈,旁人如何理解,这些年来她与幻樱新衣二人相互依靠的感情。 “妾身知道幻樱姑娘对公主来说,非同寻常,皇上、驸马爷、安小侯爷他们也知道,正因为知道,才明白公主此时心中有多痛。他们想要守护公主的那份心,更加坚定。公主的事迹,妾身曾听小侯爷说过,坊间传说也比比皆是,这些年公主承受的痛苦,外人自是无法了解。可妾身有一句话想要劝公主,如今你不是一个人,再大的痛苦,也有人与你共同承担。” 李依依的话,正说到李汐的心坎上,她怅然着拔下羽冠,苦笑一声,“罢了,不顾寻常小事,便引来你如此多的说辞,不去也罢。” “公主能明白,妾身今日就不曾白走一遭。”李依依又行了个礼,“天色已晚,公主既然已经打消了念头,妾身也该回去了。” “劳你为此小事辛苦一遭,天黑路滑,新衣,送小主回宫。”李汐散着发,缓步行至床边。 李依依笑道:“公主不必操心,采翠带着轿辇候在外头呢。” 夜色泼墨如画,李依依乘着轿辇回饮泉宫,九月风凉,不时呼啸着掀起她的兜帽。 采翠紧跟着轿辇,略不满道:“为了驸马爷一句话,小主便辛苦了这一遭,来仪居的事情,还是少管些为妙吧。” 李依依支着额头,似疲倦了,声音也懒怠些,“我自有我的分寸,事情既然已经办了,如今雅儿在何处?” “老爷的意思,再过两日便寻个由头,将雅儿接入宫来。”采翠道。 “不。”李依依陡然间就来了精神,沉声道:“告诉你们老爷,我不让雅儿入宫,让她去李家。”她微微眯了眼,将眸子里的悲切隐藏在一片黑暗中。这深宫铜墙,一年四季冰冷透骨,自己在此处,终究还有皇帝可依靠。雅儿一旦入宫,也不过白白受罪,再无出头之日。 “老爷原本的意思,也是放她回李家,可雅儿自己要入宫来陪着小主,老爷也怕她出去后惹事,只得同意了。”采翠道。 李依依喟叹一声,李汐为了幻樱几乎崩溃,而自己也只有一个雅儿,她若出了什么事,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也好,她在我身边,也好。”几不可闻的,李依依呢喃着。 三两日过去,沈清鸣已经醒来,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提及那日的事情,他也是模棱两可,只说他和幻樱在崖上等着李汐几人,忽然从斜里冲出人来,将他砍伤,他因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后面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得知幻樱的死讯,他怔楞片刻,看了看面罩寒霜的李汐,苍白的脸慢慢抽动,整个人咳嗽起来。“究竟是沈某害了大人。” “自然是你害了他。”新衣对沈清鸣的成见向来很深,此时又因幻樱的死,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沈清鸣,言语中更是充满了怨恨,“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是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缓了许久,沈清鸣才低声呢喃着,“也许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因身上有伤,他只披了一件白色的单衣,隐约可见腹部包扎过的纱布渗透出了血。 李汐敛了面上寒霜,对新衣道:“叫太医进来。”又对沈清鸣道:“沈公子好生养着,本宫过几日再来。” 她虽知道幻樱的死不能怪沈清鸣,可到底无法释怀。 沈清鸣谢恩,辞了二人。 步出小院,李汐看了看乾清宫正殿的方向,她知道此刻皇兄正在殿中候着自己。拍拍脸颊,却拍不散聚在心中的寒意,只得道:“新衣,你去回禀皇兄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先回来仪居了 。” 新衣应声去了,李汐一人慢慢往宫外去,却见李盈盈迎面而来,身后跟着的小丫头手中拎了食盒,想来是为李铮送来的。 孩子的事情,李汐没有打算原谅她,自然也不想看到她,本要避开,谁知李盈盈却早已经注意到她,迎了上来,似笑非笑,“见公主如今安然,本宫也放心了,初闻噩耗,还担心,公主撑不下去呢。” “幻樱的死,对皇后算是噩耗吗?”李汐冷笑一声,她和李盈盈之间,实在不必虚情假意。 “倒也不算,那丫头死了,本宫恨不得上香祷告,上天开眼,为何死的不是你?”李盈盈脸上的笑意带着三分狠厉,那样狠毒的话从那张红艳的唇中吐出来,三分凉薄七分恶毒。她对李汐的恨,对来仪居的恨,在慢慢的凝聚。 “是啊,为何死的不是我?”李汐扬天微叹一声,慢慢垂下眸子看李盈盈,有那么一刻,她想冲上去将那张精致的脸蛋撕碎,连带着那张脸上的得意。可她还是忍住了,忽然就朝李盈盈璀璨一笑,“你缺德事做了那样多,上天哪里听得见你的祷告?兴许有一天,你会比我先死,那个时候,以你一丝仅存的干净的魂灵,到了九天之上,再当面祷告罢。” 她是炎夏的护国公主,哪怕此刻狼狈不堪,也决不允许人在她面前撒野,何况还是李盈盈。 李盈盈微惊,蓦然轻笑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释然,视线转向了别处,“我究竟忘了你是怎样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个丫头的死而一蹶不振呢?” “没让皇后就看成笑话,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李汐嘴角微凉,如今她已经不再去想为何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只是看明白了一件事情,她和李盈盈之间,注定成为宿敌,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二人正说着,新衣领着一乘步撵前来,看了李盈盈一眼,回李汐道:“皇上担心主子身子吃不消,让奴婢领了步撵来。” 李汐不置可否,上了步撵,居高临下看了看李盈盈,凉凉一笑,“沈公子病重,你怎么不去看看他?” 似被说到痛处,李盈盈变了变脸色,微微恼怒地看着她,“在你身边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李汐,总有一日,你会孤家寡人一个,看着你身边的人慢慢离你而去。” 李汐嘴角的笑慢慢凝温,终究不曾与她计较,只是淡漠一笑,再没有应话。 李盈盈专程来送了吃食,与李铮说了会子话,便辞了去。乘坐的暖轿回到凤熙宫,满宫清幽,令她心生伤感。 沈清鸣此 番是回来了,却带着满身的伤痕,险些丢了性命。她忘不了在乾清宫见到他满身血污的模样,那一刻自己的心脏几乎也停止跳动,然而她却必须忍着,将自己所有的关心与几担忧,全部隐藏在淡漠之下。 屏退众人,李盈盈只留下了连星。连星是父亲给她的人,从小便教导着她做事,虽是父亲派来监视的,却大多时候向着自己。她躺在软榻上,撑着头似自言自语道:“皇上此次出宫,不但没有找回记忆,反而搭上一个幻樱,连他也受了伤。十年前的血案,究竟还隐藏着多少巨大的阴谋,难道说,但真还有当年的复仇者在?” 见外头微风轻轻浮动,连星取了件稍微薄的毯子搭在她身上,劝说道:“依奴婢说,这些事情自有王爷费心,眼下娘娘要紧的,是要整顿后宫,趁着公主此刻无心管理,正好树立你的威信才是。” “纵观这后宫,有背景的得不到皇上宠爱信任,能得皇上信任的遭受排挤,本宫倒是不担心。”身为皇后的自信,李盈盈还是有的。微顿,她卷了卷水袖,露出手臂上一个淡淡的伤痕,蹙眉道:“这道疤痕,是为了他们兄妹而受。” 连星道:“只要皇上牢记此事,便会一直信任娘娘的。” “你错了。”李盈盈放下袖口,将那道疤痕隐藏起来,似乎要隐藏过去一半,阴凉一笑,“皇上如今智力恢复,再不是之前那个痴傻的智障,他对我的这分感激,一是真心感激,二是为了心中的愧疚。一旦他的感激与愧疚消失殆尽,便是本宫的末日。” 连星惊讶的张了张嘴,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娘娘毕竟是廉亲王的亲生女儿,不看僧面还看佛面罢。” 李盈盈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微微恼怒道:“也不知道爹是怎么想的,如今皇上恢复如初,他便淡出朝堂,眼看着朝中的人一个个倒向了凤铭,我们李家派系的人似个无头苍蝇,长此久往,凤铭与安国候就会将他们全部打压下去。” “是啊,奴婢还以为,王爷当初谋得,是……”后面的话分量太重,连星也不敢说出口,只是抬眼看了李盈盈,见她没在意,方才继续道:“纵然李汐手中有兵符,可要召集二十万铁骑也非一朝一夕,王爷若在此之前起兵,控制了皇城,凭她李汐兵符在手,也无济于事。” “爹爹哪里是怕李汐手中的兵符,她怕的,不过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罢了。”自己的父亲,李盈盈如何不了解,只这一点,有时候令她是又爱又恨,“他要杀李汐,不过是因为李汐是女子,哪怕扶持一个性格暴掠的大皇子,爹爹也不会让李汐 一娘娘介女流,长期把持朝政的。” 连星低头思索李汐话中的意思,叹一句知父莫若子,随后又压低了声音道:“如今大公子被流放,王爷又不管朝中的事,娘娘还得想一个万全之策,为李家留下血脉才是。” “我若开口求皇上,说的小了是心系兄长,说的大了便是后宫干政。何况此事原是兄长太过糊涂,吃点教训也是好的。”李盈盈半起身子,连星将茶捧了过来,她抿了一口润润嗓子,才继续说道:“不过,他们兄妹二人让兄长受此大罪,本宫也万不得让他们清闲片刻。” “娘娘有什么好主意?”连星俯下身去,细声问道。 “想来,大皇子这些年被幽禁,心中集聚的怨气只怕足够杀了他们兄妹二人,若他能来到京基,一定会让他们兄妹二人不得安宁的。”;李盈盈脸色平淡,眸子里却是一片狠厉。 连星能够被李权派来李汐身边,头脑自然不用多说,只听李汐淡淡一提,便知道她心中所想。略微惊讶后,更多的是担忧,“可娘娘,大皇子可不是好应付的主,何况他曾经犯下的可是死罪,公主和皇上会这么轻易地赦免他们的罪吗?” “李汐可以为了炎夏牺牲一切,她眼里只有皇上,但凡对皇上不利的人,她从不会心慈手软。可皇上不同,他更看重的是阖家团圆。若就这样赦免几个皇子,自然是不可行的,所以,必须要有一个能够大赦天下的契机。”李盈盈道。 见李盈盈一脸自信,连星知道她心中定然有了主意,担忧的话到了嘴边又发噎了回去,只拉了拉她身上的薄毯,“天色不早,娘娘要用晚膳了吗?” “我吃不下。”因担心沈清鸣的伤势,又不得去探看,李盈盈整颗心都是悬着的,哪里还有心思吃食。见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让连星搬了张榻椅去院子里,准备在院子里坐坐。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刀尖蜜最新章节、刀尖蜜草灯大人、刀尖蜜全文阅读、刀尖蜜免费阅读、刀尖蜜 草灯大人 《刀尖蜜草灯大人 《霸道奸臣爱上我》作者:草灯大人 《意大利初恋日记》作者:草灯大人 《他所闻到的世界》作者:草灯大人 《偏执的沈先生》作者:草灯大人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刀尖蜜最新章节、刀尖蜜草灯大人、刀尖蜜全文阅读、刀尖蜜免费阅读、刀尖蜜 草灯大人 《刀尖蜜草灯大人 《霸道奸臣爱上我》作者:草灯大人 《意大利初恋日记》作者:草灯大人 《他所闻到的世界》作者:草灯大人 《偏执的沈先生》作者:草灯大人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刀尖蜜最新章节、刀尖蜜草灯大人、刀尖蜜全文阅读、刀尖蜜免费阅读、刀尖蜜 草灯大人 《刀尖蜜草灯大人 《霸道奸臣爱上我》作者:草灯大人 《意大利初恋日记》作者:草灯大人 《他所闻到的世界》作者:草灯大人 《偏执的沈先生》作者:草灯大人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刀尖蜜最新章节、刀尖蜜草灯大人、刀尖蜜全文阅读、刀尖蜜免费阅读、刀尖蜜 草灯大人 《刀尖蜜草灯大人 《霸道奸臣爱上我》作者:草灯大人 《意大利初恋日记》作者:草灯大人 《他所闻到的世界》作者:草灯大人 《偏执的沈先生》作者:草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