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婿丛林狼》 第1章:秦怀道 贞观十二年,霜降。 翼国公府。 幽静的后院,一株银鹊树正迎风摇曳,洒下斑驳点点。 树下,秦怀道一袭白色练功服,手上虎头枪虎虎生风,猛如神龙出洞,冲天长啸,柔如巨蟒盘身,圆转自如,快如奔雷滚滚,扎出一道白色气浪,慢如穿针引线,于细微处见真章,脚下步伐更是形如流水,翩跹似蝶。 三天前,秦怀道奉命带队攻击金三角某毒枭基地,完成任务撤离时遭遇第三方势力追杀,独自断后被导弹集中,来到风华大唐,附身翼国公秦琼嫡子,成了偌大的国公府少主。 吸收记忆后,秦怀道发现原主不过十四岁,却有一米七高,身体强壮有力,和前世的自己一样阳刚帅气,还是一名禁军武官,千牛备身,正六品,下值后与好友程处默、尉迟宝林喝的大醉,回府路上遭人暗算,便宜了自己。 秦琼刚去世不久,就有人暗算其嫡子,这让秦怀道警惕无比。 冷兵器近战秦怀道不怵任何敌人,但马战、步战非自己擅长,这三天来,白天专心练习原主家传枪法、锏法,熟悉这具身体,晚上挑灯阅读秦琼所藏兵书,一边暗中观察,小心应对府中之人,凭借原主记忆,倒也没露出任何破绽。 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福利,力量每天都在增加,远超原主。 虎头枪如龙,卷起阵阵劲风,嗡嗡炸响。 “喝!” 一声清喝,虎头枪刺入两人合抱粗木桩,木桩炸开两半。 “少主!少主!” 几乎同时,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名少女欢快地跑来,明眸皓齿,一袭绿荷花纹儒裙将妙曼身姿展现地淋漓尽致,青涩中透着几分清雅,灵动,一如含苞初放的午荷,一双眼睛更是扑闪,扑闪的,仿佛在说话。 看到炸开的木桩,少女惊喜地喊道:“呀,少主好厉害!” 秦怀道也看着炸开的木桩出神,第一天,枪头只有小半扎进去,第二天大半扎进去,现在居然整个扎进去,而且将木桩震开,这力道——好大! “少主,管家求见!”少女甜甜地补充了一句。 秦怀道收枪而立,气息长吐,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看着少女心中莫名有些激动,贴身侍女荷儿,六岁卖身入门,照顾原主日常起居,按大唐礼制,也是将来的通房丫鬟,不过及笄之年,却已美如精灵,再大点恐怕要祸国殃民。 “走吧!” 秦怀道将虎头枪放在旁边,拿起一条布巾随意擦几下汗,丢在木架上,朝前院走去,一边交代道:“荷儿,让人准备热水。” “喏!”荷儿满口答应,跟上来。 来的前院,见一中年男子正焦急地等待着,穿着朴素,一条胳膊空荡荡的,眼睛却格外有力,正是管家贾有财,秦琼的亲兵营统领,忠心耿耿,骁勇善战,胳膊替秦琼挡刀没的。 同是军人身份让秦怀道对忠勇可嘉的管家很有好感,快走几步上去,一边问道:“贾叔,您找我有事?” 贾有财脸色一黯,欲言又止。 秦怀道精通微表情观察,知道事不小,便直言问道:“贾叔,是不是凶手查到了?直说就是,我虽年少,但也不怕事。” 贾有财这才说道:“府衙那边传来消息,凶手在城外找到,已经被杀,查不到任何身份,说是流民见财起意打伤少主,出城后分赃不匀,相互厮杀,胜出者卷款而逃,列为悬案。”云九小说 “此番说词,您信吗?”秦怀道目光一冷,问道。 “自是不信的。” “您怀疑谁?” “王家!” 秦怀道眼睛顿时眯成了危险的针芒状,根据原主记忆,大唐有五姓七望,分别是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身份尊贵无比,垄断大唐土地、经济、文化、舆论和官场,行事霸道,乖张,李二的面子都不给。 百年帝王,千年世家。 五姓七望自秦开始,到大唐已有千年之久,高高在上,和大唐开国勋贵是天然的对手,难道因为秦琼去世,自己成了软柿子,门阀世家杀给李二这只猴子看的鸡?秦怀道低声问道:“贾叔,为何怀疑王家?” “长安县令姓王,太原王氏分支出身,有包庇凶手之嫌,不过,无凭无据,只是揣测,做不得准,另外,老朽去看过尸体,个个虎口生茧,指关节也有厚厚一层茧,长期练武所致,只有两种人,一种军士,一种死士,军士登记在册,不可能查不到,必然是死士,王家不缺死士。” 秦怀道会意地点头,沉吟片刻后交代道:“贾叔,此事无需声张,暗中密查,背后之人见刺杀失败,肯定会再次出手,对外放出风声,就说重伤未愈,一律不见客,对了,皇上那边有没有消息?” 贾有财摇头。 秦怀道却懂了,冷声说道:“家父去世不久,好一个人走茶凉。” “听说皇上巡视未归,也不知道真假,但太原王家势大,皇上也得忌惮几分,倒是派了御医,老朽按少主吩咐,以休息为由婉拒,对方敷衍几句就回去复命了,不过……”贾有财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少主,国公爷追随皇上征战天下,手上沾了不少人的血,特别是隐太子,旧隋党和门阀世家,这些人心中怨气未消,不敢直接针对皇上,国公爷刚走,少主自然成为首选,以后需得慎重行事,还有就是,府上余财不多,恐无力密查,府上奴仆、家丁和护院在外院集结,准备辞行,以减少府上用度。” 秦怀道一听就懂了,秦琼是李二的红花双棍,最能打的仔之一,灭旧隋,玄武门之变,战功赫赫,但在失败者隐太子党和旧隋党眼中,妥妥的帮凶,一旦失势,不整自己整谁? 沉吟片刻,秦怀道追问道:“府上还有多少银两?” “一千两左右,府上每月开支两百余两,还能支撑半年用度。” 秦怀道没想到偌大的国公府居然快空了,追问道:“府上没有进项?” “府上全靠国公爷俸禄和赏银维系,勉强够用,现国公爷不在,俸禄还能维系多久未可知,倒是有两千亩封地,食邑五百户,都是当年追随国公爷的兄弟,国公爷心善,只收两成租子维持府上用度,今年大旱,减产三成左右,无力交租……”说道这儿,贾有财脸色一黯,透着无奈。 没有俸禄,收不到租,意味着没有进项,开源节流是最好的办法,但秦怀道是军人,感同身受,岂能弃流过血的战士于不顾?何况还是和秦琼共生死的老兄弟,马上说道:“秦府岂能不义,行寒心之事,走,看看去。” “可是?” 贾有财想说什么,见秦怀道已经离开,心中一暖,赶紧跟上,如果有可能,贾有财也不希望当年的老兄弟离开,但一想到府上困窘,一颗心揪紧。 第2章:新的使命 国公府,外院。 几十人正在等候,拖家带口,眼中满是对未来的迷茫,见秦怀道过来,纷纷躬身行礼,其中一人悲声喊道:“少主,吾等愿自行离开,但孩子太小,吃不得颠沛之苦,恳请少主收留,每天给口吃食活命即可。” “快,都起来。”秦怀道赶紧上去搀扶,心中动容。 大唐户籍制度非常严格,无路引不准私自离开住地,而今为了减少府上用度,将钱粮留给孩子活命,甘愿离开,无路引只会沦为流民,乞讨为生,一个个不是少了胳膊,就是腿脚不便,和自我放逐,寻死有何区别? 为了孩子能活命,为了不拖累国公府,却义无反顾,这是战士的尊严,也是伟大、无私的舐犊之情。 这一刻,秦怀道对这些老兵,对秦府,对这个新身份忽然有了归属感,认可感,心中暗道:“既然占据这具身体,那就承担起相应的职责和使命吧,既然来到大唐,总的做点什么。” 大唐征战不休,死了一了百了,但活着的朝廷也只会给点微薄抚恤,之后生死有谁真的在乎?李二还算仁义,但世家豪门把持朝政,层层盘剥后,抚恤最终落在士兵手上又有几个? 遇到秦琼这种爱兵如子的国公爷还好点,遇到自私自利的,悲惨有谁知? 上一世,为国而战,无怨无悔。 这一世,为自己,为身边这些退役战士而活又何妨? 人生一世,总得做些有意义的事,不求流芳千古,但求心中快活。 一个个念头闪过,秦怀道郑重说道:“诸位叔伯,家父仙逝,但秦府不会倒,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少不了诸位,离开之事以后休得再提,陷秦府于不义,只要上下一心,困难总会过去。” “少主高义,可是府上……” “当年诸位追随家父征战四方,生死与共,从未抛弃,而今秦府岂能抛弃众人于不顾?放心吧,我已有生财之道,都散了,各司其职去吧。” “谢少主恩典!” 众人虽不明秦怀道哪来的自信,但话说到这份上,继续坚持就是陷秦怀道于不义,军人重义,带着疑狐纷纷离开。 “贾叔,派人去庄子上走一趟,今年的租子就不用交了。”秦怀道看向贾有财叮嘱道,既然要承担责任,就做的彻底点。 “啊?少主,万万使不得,没粮府上……” “照做就是。” “喏!” 贾有财见秦怀道言语坚决,不好再坚持,郑重答应,心中却暖暖的,目视秦怀道离开,马上叫来一人叮嘱道:“少主仁义,有国公爷之风,你跑一趟吧。” “可是,没租子,府上粮食不够吃……” “五百食邑也都是老兄弟,今年粮食减产三成,原本就不够吃,交了租子就得饿死一半,你忍心看着老兄弟去死,既然少主说有办法,那就信少主一次,一月为期,如果不行,咱们这帮老兄弟一起离开,哪怕占山为王也要暗中护住秦府,护住少主和咱们的后代子孙。” “喏!”对方郑重行礼,匆匆去了。 贾有财看着秦怀道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国公爷,少主比以往沉稳、懂事许多,心中有仁义,行事有主张,可惜世态炎凉,不过您放心,卑职和亲卫营的老兄弟们就算是舍了性命也绝不让秦府倒下。” 秦怀道并不知道贾有财心思,信步来到西院,隔着一段距离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跨过一道圆形门,前面是个敞开式棚子,一名中年男子正在敲打修补工具,秦怀道喊道:“马叔,忙着呢?” 中年男子赶紧放下工具起身行礼,一边解释道:“庄上送来一批损坏的农具,这两天得修好,以免耽误农事,少主有何吩咐?” 秦怀道随意看看,农具都是生铁打造而成,含碳量低,太软,容易缺,要么就是含碳量高,容易崩,难怪拿来修,作为一名精锐战士,秦怀道最喜欢自制冷兵器,对炼铁很熟悉,打量几眼四周,工具倒是挺齐全。 “少主是要打制兵器?”马叔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确实,家父传下来的虎头枪有些轻,而且枪身用的是硬木,有断裂的风险,想打造一把纯钢的,最好一体浇筑而成,您会吗?” “纯钢?”马叔有些吃惊,旋即苦笑道:“打制普通兵器,修理铠甲之类还行,少主说的纯钢老夫闻所未闻,无能为力。” 秦怀道好奇地问道:“那你以往怎么打造兵器?” “最好就是百炼之法,但这个太费时间,少主要的急吗?” “如何确保兵器锋利,不断裂破损?”秦怀道追问道,至于所谓的百炼之法,不过是将铁折叠锻打一百次以上,铁只有烧红变软才能折叠锻打,也就是熟铁,锻打只能祛除杂质,无法提高含碳量,不能变成钢。 马叔以前专门负责修缮兵器,懂一些,赶紧说道:“回少主,得用渗碳之术提高兵器的硬度,就是将兵器包裹纸张和草木灰等进行锻打,听说还可以用木炭覆盖去烧,添加一些皮毛、指甲等,但此法太过深奥,具体用量、火候、要领等不清楚,试过几次,都未成功。” 秦怀道听说过这种手法,纸张、草木灰都是渗入剂,但这种渗碳法含碳量达不到钢的标准,而且分布很难均匀,会造成有的地方硬,有的地方软,至于木炭覆盖去烧,掌握不好,反而会失碳,适得其反。 询问几句,秦怀道心中有数后笑了,大唐果然还没有成熟的炼钢之法,打造一把剑拿出去卖,换一笔启动资金的思路可行,正好还可以打造一把趁手的虎头枪备用,便说道:“马叔,长条形坩埚会做不?” “会一些,正好还有黏土,少主可有图样或者尺寸?” 秦怀道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细沙和黏土,担心对方手艺不精,做出来的东西达不到要求,便改口道:“算了,帮我熔一大锅铁水吧。” “这个简单,常做,前两天正好采购一批铁块,锻打过十轮,祛除了其中杂质,原本打算用来修补工具之用,不知道够不够?” 秦怀道看看旁边堆放的铁块,黑不溜秋,但含碳量不高,是熟铁,相对生铁软很多,但已经可以用火炉烧红后直接锻打成所需工具,算半成品。 自己要做的虎头枪也称马槊,想一体成型,就不能锻打拼接,只能浇注,便说道:“全熔了。” “喏!” 第3章:打造兵器 西院内。 马叔忙着烧火熔铁,时不时看一眼忙碌的秦怀道,心中满是震惊,还有浓浓的好奇,不明白秦怀道什么时候会炼铁,但不敢多问。 秦怀道也不解释,用黏土做了个长条形坩埚,下面可以烧火,两侧开孔,又找来府上木匠打下手,做了两个风箱,分别连接坩埚两侧开孔,两头鼓风,推动氧气灌入,燃烧效果大增。 之后,秦怀道用细沙、黏土和水按一定比例混合,做成马槊的模具,分上下两部分构成,特意将枪头加长些许,中间留血槽,便于劈砍,捅刺,枪身两端留纹路,加大摩擦,便于抓握。 等模具阴干的差不多后,上下两部分合拢,加固,竖起来,正好铁水熔好,从端孔灌入,铁水流进模具,冷却后,一把马槊就制好,但只是粗坯,熟铁,硬度远远不够,需要加工成钢。 铁变成钢就是提高碳含量,太高是生铁,太低是熟铁,一般取百分之0.022-12.11之间,根据需要而定,刀具碳含量高一些,配合淬火,回火,就能解决太脆的问题,变得坚韧,锋利。 秦怀道将马叔等人请出去,接下来的技术超越这个时代,一旦传出去,后果非常严重,甚至引发战争,马叔虽然是自己人,但人心难测,别的技术秦怀道不介意传给大家,哪怕流出去也问题不大,最多损失一门生财之路,但炼钢之法太过特殊,牵扯巨大,不能外传。 将马槊放入长条形坩埚中,然后盖上木炭、豆豉、土末,在坩埚下面加热,一手一个鼓风机,拉的呼呼作响,火炭迅速升温。 木炭、豆豉都是渗碳用,土末是分散剂,这么做的好处是马槊得到的渗碳非常均匀且稳定,碳势高,效率和效果都相当好,有个学名叫“焖钢法”。 直到深夜时分,秦怀道打开坩埚,取出马槊手指头轻轻一弹,清脆作响,是熟悉的钢声,到这一步依然不算完,还需要回火,回火可分低温回火、中温回火和高温回火三种,秦怀道采取低温回火,就是将马槊重新加热到150~250c左右,保温一段时间后放入冷却剂中冷却。 冷却剂里面放了一定比例盐和油,这种淬火可以提高物理硬度,关键是其耐磨和弹性也很好。 直到这一步,一把钢制马槊就算是完成,剩下就是打磨,开锋,费时费力,回头交给马叔帮忙即可,秦怀道如法炮制,又打造了一把剑和一把三棱军刺,剑身上特意刻了一只抽象的玄鸟。 玄鸟是王家图腾,要坑王家,总得给点甜头,至于王家得到此剑会不会对自己不利,根本不担心,决定胜负的是人,不是剑。 等一切完成,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秦怀道让马叔过来,叮嘱先打磨剑后回去休息,忙了一天一夜,累的不轻。 马叔原本以为秦怀道在闹着玩,毕竟从未打造过兵器,拿到剑后惊为仙兵,激动不已,很想叫住秦怀道当场拜师,但没敢喊出口,认真打磨起来。 又一天一夜后,马叔总算将剑打磨好,剑身呈暗青色,通体流畅,光滑如镜,反光,剑刃锋锐,让人心悸,马叔熬的双眼通红,但兴奋不已,找了个剑鞘装上,拿着剑匆匆来到后院门口,激动地喊道:“荷儿,荷儿,少主可否醒来。” “是马叔呀,少主早醒了,这会儿在练锏法。”荷儿从后院出来。 马叔不能进后院,将剑双手奉上,激动地说道:“麻烦将此剑转交少主。” “交给我吧。” 荷儿拿着剑匆匆进了后院,来到练武的地方,见秦怀道刚练完,赶紧上前,一边说道:“少主,马叔让奴婢将剑转交于您。” “打磨好了?我看看。”秦怀道接过剑顺势拔出来,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轻轻一弹,如龙吟虎啸,拿起旁边一把陌刀,相互劈砍。 “当——” 火星四溅,陌刀出现一个缺口,而剑毫发无损,彻底放心了,陌刀代表大唐兵器冶炼最高水平,连陌刀都能砍缺口,这把剑足够坑王家了吧? 换上便服,随便吃了点早餐后秦怀道匆匆出门,来到一家兵器铺,掌柜的认识秦怀道,迎上来,抱拳一礼:“见过秦府小郎君。” 按说秦怀道继承秦琼国公爵位,称一声秦小国公不为过,但掌柜的出身博陵崔氏,虽然是分支,还是庶出,在崔家不受待见的存在,但也有着门阀的骄傲和优越,看不上勋贵出生的秦怀道,叫一声小郎君算客气了。 秦怀道冷声说道:“听说你这儿的兵器天下一绝,可敢一比?” 掌柜一听不是来买兵器,而是砸场子的,神色愈发不善,冷冷地反问道:“每天来比兵器的不差你一个,怎么个比法?” “上了门,自然是按你的规矩来。” “如此甚好,赌注一千两,立下文书,官府作保,可敢?” “快点,小爷赶时间。”秦怀道故作不忿地催促道。 比试兵器这种事常有,一旦比试成功,兵器身价倍增,崔家不胜其烦,便立下一千两赌注的规矩,掌柜的马上让伙计跑去叫人。 比试兵器的消息很快传开,引来无数人围观,张望,正在巡逻的程处默刚好经过附近,也闻讯赶来,关切地问道:“秦兄弟,听说你受伤了,去府上探视过,管家说你在休息,不便见客,要不要紧?” “还未痊愈,多谢关心。” “咱们兄弟之间,何须客套,兄弟们都在查,老子知道是谁干的,一定拧下他的脑袋。”程处默狠狠地说道。 秦怀道感受到对方的真心,真诚,心中一暖,有个这样的朋友也不错,闲聊几句,几名官吏匆匆赶来,简单询问几句双方是否自愿以及比试章程后写下文书,双方签字,画押,赌约就算成立,且合法,谁敢赖账,官府会追究。 程处默对秦怀道很熟悉,知道秦府最好的兵器就是秦琼的虎头枪和一双铁锏,但崔家兵器威名在外,有些担心地问道。“兄弟,行不行?” “比比不就知道了。”秦怀道不在意地说了一句,看向掌柜的补充道:“文书已经签订,开始吧。” “成全你,去请赤血刀来。”掌柜的冷声喝道。 周围一片哗然,赤血刀实在是太有名了,据说是崔家请铸剑大师欧冶子的传人历时三年,用天外陨石打造而成,镇店之宝,通体赤红如血,因此得名赤血刀,比试从未一败,有人开价一万两收购。 程处默一听赤血刀也慌了,赶紧抓住秦怀道手臂,压低声音说道:“兄弟,要不——我护着你出去,没人敢拦。” “无妨。”秦怀道淡然笑道,推开程处默的手上前去。 围观人员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有人不屑地说道:“赤血刀出,但求一输,这人简直不自量力,狂妄自大。” “就是,这人想给自己兵器正名想疯了吧?找谁比试不好,非要找崔家,简直是自取其辱。” “结局已经明了,没什么好看,走吧,走吧” 第4章:挖坑 兵器铺。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没人看好秦怀道。 一名伙计抱着把刀从后堂出来,刀鞘古朴,厚重,透着几分沧桑感,掌柜的接过,猛然拔刀,只见一道红色匹练冲出刀鞘,刀身如血,似火焰在燃烧,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压,所有人顿感呼吸一滞,瞬间欢呼起来。 “好,好刀!” “闻名不如一见!” “赢定了!” …… 掌柜的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满意地笑了,同意比试,趁机请出赤血刀自然是为了炫耀崔家底蕴,抬高崔家声望,至于一千两赌注,崔家缺钱吗? 世家和武将勋贵积怨已久,而秦怀道又是秦琼的嫡子,从某种角度来说代表勋贵,一想到打压成功,主家的赏赐,掌柜的激动不已,催促道:“出剑吧!不会是怕了吧?不想比也行,跪下磕头认输就是。” 程处默满是担忧,赌注无所谓,脸面不能丢,否则勋贵以后在长安还怎么抬头?但事已至此,不比就认输,更丢人,一咬牙,沉声说道:“掌柜的,我赌你输,我兄弟赢,赌注一百两,一赔一,敢接不?” 掌柜的不屑地应道:“区区一百两也好意思拿出手?算了,知道你们这些勋贵穷,既然想送钱给崔家,崔家岂有拒之门外之礼?接了。” 秦怀道没想到程处默居然下注,明明担心的要死,不认为自己会赢,却偏偏压自己,这份情不小,便说道:“兄弟,承蒙看得起,不如多玩点?” 程处默苦笑着低声说道:“这个王八蛋说话难听,但也是实情,我也想多下,但一百两已经是兄弟身上所有。” 掌柜不屑地讥讽道:“你可以赊欠,堂堂卢国公之子,身份怎么也得值个一千两,问题——你敢吗?” “直娘贼,老子跟你玩。”程处默脸色大变,愤恨地喝道,事关卢国公府名声,就算明知道会输也得上,输人不输阵! “好,立下文书。”掌柜的见程处默上套,得意地朝一旁候着的官员使了个眼神,对方会意的点头,马上写文书。 有了文书,就不怕卢国公程咬金反悔不认账,一举双杀,同时打压秦、程两府,主家那边知道后肯定会高看自己一眼,甚至重用,想到激动处,整个人都在颤栗,恨不能马上比试。 文书很快立好,程处默签字画押,一颗心砰砰直跳,看向秦怀道的眼睛都红了,不是输不起,而是输后影响力太大,担不起。 “兄弟,等着赢钱吧。”秦怀道安慰道。 “别,能打平就万幸,咱们武将之后,玩的就是刀枪,你应该知道咱们输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输刀枪,实在要输,别输太惨。”程处默一脸凝重之色。 “这么没信心?” “明摆着的嘛,那可是赤血刀。” “那你还下注?” “你是我兄弟,要死一起死。” “好,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你大爷的,现在才认啊?” 秦怀道笑笑,并不解释,总不能说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他”了吧? 掌柜等的不耐烦了,催促道:“快点,不敢比就认输。” “如你所愿。” “锵!” 秦怀道果断拔剑,剑身颤抖,嗡嗡作响,如龙吟虎啸,透着一股王者的霸气。 这一刻,所有人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莫名心悸。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但依然没人看好,赤血刀的名声太大了。 一名官员上来主持道:“双方自愿比试兵器,文书已经立下,赌注为一千两,比试方式为兵器互砍,现在开始。” “当!” 两把兵器狠狠砍在一起,掌柜的也是练家子,力量很大,为了立威更是拼尽全力劈砍,试图一举斩断秦怀道手上剑,造成视觉效果,彻底碾压,完胜。 秦怀道对自己打造的兵器有着极度自信,但也全力劈砍过去,赢,就要赢的痛快,赢的彻底。 “哐当!”一声。 火星四溅,厚重的赤血刀刃口脱手飞去,钉在墙壁上,刀柄嗡嗡颤抖,刀身崩出一个明显的大豁口。 反观秦怀道手上的剑,完好无损。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倒吸一口冷气,忽略了秦怀道力量之大,居然将掌柜的刀砍飞,死死盯着赤血刀的豁口,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之色,就连掌柜也定定地盯着缺口,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赢了?” 程处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使劲眨眨眼睛,看向赤血刀缺口,又看看秦怀道手中剑,还是不信,一把抢过去,上下打量,旋即兴奋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赢了,兄弟,咱们赢了。” “当然,收钱,别让人跑了。”秦怀道提醒道,对自己的兵器极其自信。 “他敢?!” 程处默霸道地吼了一嗓子,盯着掌柜补充道:“掌柜的,给钱,否则老子带兵拆了你这铺子,这长安城没人敢黑老子的钱,快点。”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可能?”掌柜的有些反应过来,紧紧盯着剑,眼中闪过一抹贪婪,马上说道:“这把剑卖给我如何,作价一万两。” 程处默熟练地挽了个剑花,揶揄道:“赤血刀有人出价一万,这把剑轻松斩断赤血刀,堪称神兵利器,一万两就想买走,做梦去吧,赶紧赔钱。” “一万一,如何?” 秦怀道拿回剑归鞘,一脸高深莫测地大声说道:“此剑得自于昆仑深山古洞之中,古洞内有一石刻,上书先秦术士修炼洞府,因得道飞升,留下此剑赠予有缘人,而今秦府困窘,急需要银钱,愿拿出来拍卖,三天后,聚福酒楼,就看谁是有缘人了,现在——赔钱吧。” 卖东西嘛,当然要故事,就好比潘家院子。 先秦术士,洞府,飞升等对于现代人而言,就是个笑话,但对大唐来说极富吸引力,何况确实锋利,砍崩了威名赫赫的赤血刀。 这番话不仅说给掌柜听,更是说给周围人听,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个长安有钱人都知道此事。 “秦小国公真愿意拿出来拍卖?”掌柜激动地问道,至于竞拍,堂堂崔家会缺银两?笑话。 “当然,掌管的亲看,这剑身上还有一只飞天的玄鸟,一看就是术士专用佩剑,一般人谁会在剑上刻标识?”秦怀道拔出剑,一边继续大声说道。 “玄鸟?”掌柜的内心一紧,赶紧凑过去观看,作为世家子弟,自然明白玄鸟是太原王家的族徽,图腾,一旦知道消息,王家还不得疯? 秦怀道不理掌柜的心思,故意亮出来给周围人看,挖坑当然要尽善尽美。 “我看看,我看看,还真有。”程处默好奇地凑过来。 “世侄,我看看。”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第5章:各方反应 秦怀道回头一看,居然是河间郡王李孝恭,李二的堂兄,大唐宗室名将,现任礼部尚书,一身锦衣,气度不凡,对方称世侄,自然是不想暴露身份,便躬身一礼:“见过世伯。” 李孝恭满意地点头,接过剑看看,又看看崩了个豁口的赤血刀,眼前一亮,说道:“世侄,这把剑作家两万,让与世伯如何?世伯家里缺一把杀鸡宰羊的工具,这把看着称手。” 两万简直是天价,按当下米价折算,一文能买到两斤米左右,大概等同于后世十块钱,一两是一千文,两万两就是两千万文,等同于后世两个亿。 花两万买回去杀鸡宰羊,这背后恐怕有故事,但费尽周折挖下的坑目标是王家,秦怀道刚想拒绝,就听掌柜就急不可待地吼道:“不准卖,说好的竞拍,秦小国公,人不能言而无信。” “自然,三天后,聚福酒楼。”秦怀道顺势说道。 “也行,那就竞拍,价高者得。”李孝恭将剑还给秦怀道,拍拍秦怀道的肩膀,饶有深意地笑笑,走了。 秦怀道见坑已挖好,目的达到,拿着赢来的一千两赌注就撤,程处默也无视掌柜的肉疼表情,拿着属于自己那份追上来,兴奋地说道:“兄弟,啥也不说了,等下值后春满楼一聚,叫上其他兄弟,我请!” 春满楼是长安有名的烟花之地,秦怀道拒绝道:“我这伤势未痊愈,就不去了,对了,李尚书刚才话里有话?” 程处默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李尚书跟王家有大仇,玄鸟是王家族徽,买回去杀鸡宰羊自然是羞辱王家,你要是真拍卖,王家肯定势在必得。” “原来如此,聚福酒楼是你家产业,五姓七望肯定会派人来,其他世家、豪族、勋贵、富商也会来看热闹,我记得程伯伯最恨这些门阀望族,你回去说一声,多收点茶水费,狠狠宰他们一笔,出口鸟气。” “哈哈哈,你小子够阴,老子喜欢。”程处默感激地拍拍胸脯,砰砰作响。 回到府上,秦怀道将赢来的一千两彩头丢给贾有财,叮嘱道:“贾叔,买两只羊回来炖上,给大家开开荤,另外,府上每人添一身衣裳,一双鞋,去办吧。” “少主,这是?”贾有财看着一袋子银两,整个人都懵了。 “赢来的。” “赢来的?” 贾有财更懵了,出去一趟就赢回来一千两,这银子也太好赢了吧?但见秦怀道飘然入内院,不好追上去问,正好一名老兄弟从外面采买进来,激动地说道:“管家,大喜,大喜啊。” “什么喜?” “少主刚去崔家兵器铺比剑,砍崩了崔家从未一败的赤血刀,赢了一千两呢,还有,河间郡王愿意出价两万购买少主的剑,少主拒绝,说三天后拍卖,恐怕价格会更高,咱们府上暂时不缺钱了。” “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贾有财大吃一惊,激动地抓住对方。 “真的,长安城都传开了。” “哈哈哈,太好了,少主果然有办法,将军,您在天之灵看到了吗?少主大才,亲手打造的神兵利器超越赤血刀,凭此手艺秦府就不会倒。” “对,秦府不会倒,咱们不用离开了,少主能打造一把,就能打造第二把,第三把,没想到少主于格物一道如此精通,也不知道不愿意传授?” 贾有财脸色一肃,郑重告诫道:“想都别想,别忘了自己身份。” “明白,这不是一膀子力气无出使,想帮少主分忧嘛。” “如此技艺,天下无双,必将成为秦府立身之本,岂能外传?传令下去,不得泄露少主亲自锻造之事,以免怀璧其罪,泄密者,诛全家!” “喏!” …… 两仪殿。 一男子正端坐云榻审阅奏折,身穿一袭明黄色锦服,目光炯炯有神,闪烁着睿智的光泽,身体有些发福,但给人一种无上的威压,正是大唐皇帝李二。云九小说 一名内侍踮着脚进来,神情淡漠,隔着一段距离停下,轻声喊道:“启禀皇上,河间郡王求见。” “宣!”李二放下奏折,宽大的袖子一甩,霸气十足。 很快,河间郡王李孝恭匆匆进来,行礼后说道:“微臣参见陛下。” “孝恭,有事?” “微臣今儿个遇到件有意思的事,翼国公之子秦怀道去崔家兵器铺比试,凭借手上宝剑砍崩赤血刀,微臣亲自验过,宝剑毫发无损,堪称神兵利器,三天后于聚福酒楼竞拍,说是府上困窘,需要银钱。” “哦,还有此等事?翼国公府上什么时候有如此神兵?朕从未听翼国公提起过,此神兵有何来历?” “说是昆仑某先秦术士洞府遗留之物,宝剑微臣仔细看过,有些特别,但具体如何特别微臣不懂铸造之法,说不清楚,微臣以为,如此神兵当收归朝廷,作为镇国之用,一旦竞拍落入门阀世家,于朝廷不利。” “言之有理,只是?”李二有些为难,参加竞拍很麻烦,动国库银两朝中大臣能吵翻天,动内帑,好吧,内帑没钱,宫内还在奉行节俭,动人情更不行,秦怀道被人偷袭之事朝廷迟迟没有态度,李二拉不下这个脸。 李孝恭来之前就已经想到很多,恭声说道:“皇上,微臣家中还有些积蓄,愿意拿下神兵献于皇上,略尽臣子之能。” “皇兄有心了!”李二笑道,连称呼都变了,以示亲近。 “能为皇上分忧,微臣求之不得,如此,微臣告退。” 李二目视李孝恭离开,眉头紧锁,作为打下大半个大唐疆土的宗室名将,李孝恭确实有些功高震主,天天声色犬马自污,以消除猜忌,这次愿意散财购买神兵进献,何尝又不是一次自保,一次效忠? 作为一名爱才、惜才的帝王,李二很想重用李孝恭,但风险太大。 忌惮和赏识,两种情绪让李二很为难。 沉吟片刻,李二一边翻阅奏折,一边冷声说道:“暗卫,密查此事!” “喏!” 一道黑影从不起眼的暗影中飞掠而去。 …… 王家位于长安城的府邸内堂。 家主王圭,当朝谏议大夫,脸色阴沉地盯着前方男子,冷冷地说道:“你确定亲眼看到剑上有玄鸟图徽?” “回父亲,孩儿未曾亲眼所见,但崔家兵器铺掌柜,还有多名下人、百姓围观,应该做不得假,李孝恭那个老匹夫肯定会参加竞拍,一旦被对方得手,刻有玄鸟图腾的神兵沦为斩鸡杀羊之物,于王家名声有损,这事已然不是钱财问题,而是王家尊严问题,何况神兵不凡,完全可以拿下作为镇族之宝。” “我儿言之有理,但这显然是一个故意坑害我王家之阴谋。” “十有八九,但此子拿我王家家族图腾做文章,是阳谋,明知道有诈也不得不出手,否则王家会沦为天下笑柄。” “此子倒是比秦琼匹夫棘手,懂诛心之谋,你意欲何为?” “派死士潜入,将神兵拿出来,实在不行就将其斩杀,以绝后患,王家不可辱,这一次可不能再失手,同时准备银钱参加竞拍,以备万一,还有三天时间,足够运筹一切!” “善!” 王圭眼中冷光连连,一如蛰伏的老狐狸。 第6章:谁是黄雀 月色清冷。 夜风徐徐,翼国公府幽暗的院子里树叶飘零,几只蛐蛐正不耐烦地鸣叫,冷清,幽静中多了几分莫名的肃杀气息。 月光从窗棂溜进卧室,落在宽大的床上,纱帐随风摇曳,秦怀道合衣躺下,闭目养神,呼吸平和,怀中却抱着那把剑。 烛光静谧,沉默无声! “哐当!” 忽然一道轻微声响起,沉闷,短促,像是陶罐被什么东西碰翻。 秦怀道猛然睁开眼,精光奕奕,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轻声呢喃道:“果然有人沉不住气,上钩了。” 白天拿宝剑去比试就算准了会有人来,就是不知道来的是王家,还是某个起了贪婪之心的人?不过不重要,来了,就是敌人。 是敌人,就不死不休! 下一刻,秦怀道起身,迅速将早就准备好的枕头用被子压住,伪装有人沉睡的假象,自己滚入床地下,宝剑出鞘,严正以待。 刚来这个世界就发现有人想谋害,身为军人岂能没点准备?院子附近早已布下陷阱,并列为禁地,唯一能进入的荷儿也规定了固定路线,何况荷儿这会儿也该睡着,除了杀手,没人会来。 四周悄然无声,静的有些压抑。 但敏感的蛐蛐停止鸣叫! 秦怀道曾在敌营潜伏三天三夜,狙杀目标后扬长而去,最不缺就是耐心,呼吸悠长,缓慢,无声,和周围融为一体,耳朵却竖起。 “噗——” 没多久,一道微不可察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道黑影翻窗而入,敏捷如夜行的狸猫,一个箭步窜到床前,短刀狠狠捅向被窝,动作干脆,狠辣,毫不拖泥带水,是个老手。 几乎同时,秦怀道也出手了,宝剑猛劈,快如闪电。 “噗嗤!”一声。 宝剑斩断对方一条腿,划伤另一条腿,凶手闷哼一声倒下,也不呼救,反而手上短刀狠狠抹向自己脖子。 秦怀道没想到这家伙对自己都这么狠,不成功便成仁,岂能让对方得逞?迅速滚出床底,一脚将短刀踢飞,对方手腕被踢脱臼,用不上力。 下一刻,秦怀道掐住对方下巴,略微用力一扭,下巴脱臼,再顺势一掌将完好的另一条手臂拍脱臼。 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间完成,动作却形如流水。 身为精锐战士,秦怀道最不缺跟杀手打交道经验,知道这种人对目标狠,对自己同样狠,牙齿里藏毒是常规手段,自杀手段层出不穷,双脚虽然废了,但也得卸掉手和下巴才能留下活口。 得手后秦怀道起身,犀利的目光锁定房门,两人正冲杀进来,一前一后,显然已经知道同伙失手,准备补刀,当先一人如饿狼捕食,根本不防御,一把刀直奔秦怀道脖子,以命搏命的打法。 另一人落后一步,这个距离既不会影响前面之人发挥,又能及时补刀,配合之默契,匪夷所思。 换别人面对这种合击之术肯定后退,避其锋芒,但秦怀道崇尚进攻,以攻代守,身体略微后仰,避开短刀捅刺,几乎同时,一个直蹬过去,出腿如毒蛇探头,隐蔽,迅猛,凶狠。 凶手被踹的倒飞出去,连惨叫一声都未能发出,直接晕死过去,撞倒同伴,滚落在一起。 生死之间,秦怀道爆发出来的力量何其恐怖,一个箭步窜上去,飞起一脚将另一人手上短刀踢飞,宝剑更是化作一道闪电劈向对方脖子。 “噗嗤!” 锋利的宝剑撕开对方喉咙,对方一把捂住,眼睛圆蹬,不敢相信这一切,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吼声,像是在不甘地询问什么。 秦怀道冷哼一声,活口——两个足矣! 找来绳索将被踹晕的凶手捆好,再看看最先进来的人,疼的额头上满是冷汗,但一声不吭,死死盯着秦怀道,声音虚弱地说道:“小子,最好放我们走,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来人,否则,不死不休。” “你都落我手上了,拿什么不死不休?” “你会知道的。” 秦怀道好奇地打量对方,追问道:“听说杀手失手后被释放,就会放弃任务,不再出手,你敢这么说,只有一种解释,你们是杀手,但我却以为你在故弄玄虚,欲盖弥章,你的真实身份是死士,说吧,哪家派来的?” 对方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秦怀道并不着急,前世什么硬骨头没见过?受过特训的人照样撬开嘴,区区一个死士而已,看似嘴硬,但在秦怀道眼里浑身都是破绽,找来烂布堵死两名活口的嘴,再一个个拎到外面院子,塞大缸里。 这种大缸平时用来接雨水防火用,够大,够深,正好藏人。 做完这一切,秦怀道刚准备回屋,忽然警兆大作,朝一边看去,发现几道黑影顺着屋顶快速冲来,身体压的很低,奔跑速度极快。 “又一波?” 秦怀道瞳孔猛地一缩,杀意涌动,直接来到院子中间,严正以待。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战! “嗖!嗖!嗖!” 几道黑影飞掠而来,落在四周,一个个戴着面具,目光阴冷如狼,其中一人沉声说道:“交出手中剑,我等转身就走,否则,府上鸡犬不留。” “就凭你们这些烂鱼虾?” “想找死,成全你,杀!”对方低喝一声,飞扑上来,身体快如出膛的炮弹,狠辣,果决,短刀在月光下更是散发着蓝光,显然有毒。 秦怀道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一剑猛刺过去,同样快如闪电。 一寸长,一寸强。 论玩命,秦怀道不怕任何人。 对方没想到秦怀道如此狠辣,堂堂国公之尊,居然敢以命相搏,这哪是个十四五岁少年?分明是个久经生死的老手,情报有误,顿时一惊。 这一愣神的功夫,宝剑刺到,这人倒也果断,想到自己这边人数占优,还不到玩命的时候,身体爆退,避开致命一击。 然而,秦怀道却如影随形,仗着宝剑之利又是一剑猛劈,逼对方继续后退,或者用刀格挡,无论哪种都有利。 对方憋屈无比,知道再退会更麻烦,侧身闪避。 “噗嗤!” 宝剑却在半道上陡然改变方向,劈向下盘,将对方一条腿斩断,重心一丢,摔倒在地,阴冷的目光变得骇然,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打法,秦怀道是怎么做到的?天下武学从未听闻。 后世军中格斗术,融合几千年武术之精华,结合科学和大数据推演而成,简单,实用,追求以最小的力量,最快的速度,最直接的方式一击必杀,招式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身为军中精锐,秦怀道当然深谙此道! “杀!” 一声长啸,战意冲天。 第7章:绝杀 月色下,后院中。 “轰!” 秦怀道和一人对轰一拳,声音宛如炸雷。 对方忍不住惨叫一声,整条手臂直接断裂,露出森森白骨,身体更是倒飞出去,装在墙壁上,墙壁轰然坍塌下去一片。 全力一击,力量之大,竟恐怖如此! 一拳,秒杀! 剩余凶手被这一拳给镇住,如果说刚才一剑是轻敌,大意,刚才一拳是实打实的战力,凭借力量将人轰飞,没了动静,恐怕不死也废了,区区十四五岁,居然有如此恐怖战力,这怎么可能? 秦怀道自己都没想到,但战斗的时候绝不会犯分心的知名错误,趁机一剑闪电般刺去,将最近一人心脏刺透。 剩余众人反应过来,迅速合击,秦怀道拔出剑顺势身体一蹲,避开一道致命劈开,利剑将一人小腿斩断,身体顺势一个翻滚,避开一人猛踢,不等起身,利剑脱手而去,化作一道无光没入一人腹部。 偷袭,闪避,再刺杀,动作复杂莫名,却一气呵成! 瞬间,又是双杀! 身体弹射而去,如猎豹一般扑向另一人。 对方也是个狠角色,意识到轻敌了,短刀猛劈,眼中凶光大盛,根本不放手,却骇然发现秦怀道嘴角带着一抹邪魅的讥笑,没来由地一慌,就感觉心脏一震剧痛传来,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力气,低头看去,发现一把古怪兵器刺入体内,有些懵——利剑不是甩出去了么?哪来的兵器? 秦怀道自然不会解释,抓住对方衣领猛的一甩,砸向一人,军刺顺势拔出,鬼魅一般扑向另一人。 剑法,秦怀道并不熟练。 但三棱军刺打法,已刻入骨髓,肌肉,得心应手。 侧身一闪,避开一名凶手捅来的短刀,身体不退反进,贴上去就是一下狠的,三棱军刺捅破对方肾脏,在奋力一搅,将伤口扩大,对方顿时力量潮水般退去,死死盯着秦怀道,虚弱地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招式?” “杀你的招式。” 秦怀道不屑地冷哼一声,三棱军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分别刺中对方心脏,咽喉,脚下一个错步,抓起对方身体挡住一把偷袭上来的短刀,直透刀柄。 这名偷袭的凶手没想到秦怀道应变如此之快,误伤了自己人,顿时一惊,就感觉有人靠近,赶紧拔刀反击,但已经晚了,三棱军刺以每秒五次的速度将对方心脏捅了个稀巴烂,神仙难救。 一眨眼功夫,几人全部陨落,非死即残! 秦怀道感觉才刚热身,三棱军刺收入衣袖,拔出利剑,看向四周的眼神中寒芒闪烁,杀意连连,大唐的第一战来的有些憋屈,但占据了这具身体,就不得不去承受,去面对。 冷月当空,四周沉静无声。 浓浓的血腥味随夜风飘散开去。 忽然,外院传来贾有财焦急的声音:“少主,您没事吧?刚才有打斗声,可是有刺客?我等进来了?” “无妨,不用进来。” 秦怀道喊道,四周布置了太多陷阱,贸然进来可不是好事,大家也是早就接到禁令,否则早冲进来了,贾有财担忧地喊道:“少主,真的没事?” “没事,睡不着,练功而已,都散去吧。” “喏。” 众人纷纷应道,声音渐渐走远。 府中虽然都是秦琼的老兄弟,但难保没有别的势力卧底,特别是李二,就安排了暗桩在各大勋贵、大臣家中,这种事不算秘密,但不能查,否则会引起李二猜忌,秦怀道可不想暴露太多。 “少主,我能过来吗?”荷儿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关切。 “不用了,早点睡。”秦怀道喊了一句,并不想吓到对方,将尸体丢大缸里,没死的找绳索捆好,嘴巴堵死,也都丢大缸里藏好。 夜色漫长,危机未去。 秦怀道藏身到一个不起眼的黑暗角落,耐心等待。 时间悄然流逝,夜幕愈发深沉。 靠西市的某个农家院子里,一名锦衣男子伫立院中,双手背负,抬头望天,神情悠闲,淡然,从容。 很快,一名黑色劲服男子过来,抱拳,躬身,郑重说道:“公子,派去的人至今未归,恐怕已经折进去了。” 锦衣男子脸色微变,叱问道:“怎么可能?黄河三魔,合击之术天下无双,威名远播,江湖中顶尖的杀手,这些年何曾失过手?对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会失手,说出去你信?” “卑职也不清楚,但并未按约定的时间撤离。” “会不会猜到我们要灭口,所以未按规定路线撤离?以黄河三魔的实力不可能失手,一定是跑掉了,马上安排人追杀,必须灭口,一旦暴露,金銮殿上那位可就会趁机发难,对家族不利。” “明白,还有件事。” “什么事?” “负责暗中观察的人回来禀报,说还有一拨进去,戴着面具,看不出什么身份,但实力好像都很强,也不见出来。” “哦,还有一拨没出来?” 锦衣男子意识到事情有些古怪了,沉吟片刻后冷笑道:“看来有人起了贪心,想将神兵据为己有,意料之中罢了,传令下去,将有人今晚偷袭翼国公府的消息散出去,本公子倒要看看太极宫那位怎么应对。” “会不会是崔家?毕竟,崔家输了比试,丢了面子,也没了镇馆之宝,急需要一把神兵替补赤血刀。” “不错,知道思考了。” “都是公子栽培的好。” 锦衣男子目光一冷,漠然说道:“本公子要的是听话的狗,而不是参赞的军师,怎么,想教本公子怎么做事?” “卑职万死,请公子赎罪。”对方大惊,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噗通一声跪下,五体投地,瑟瑟发抖。 “再有下次,你就不用活在这个世上了。” “谢公子开恩,卑职再也不敢了。” “滚!” 对方赶紧爬起,飞也似地逃离。 锦衣公子冷哼一声,抬头望天,眉头紧蹙,没了刚才的闲情逸致,忽然说道:“看来情报有误,小觑了翼国公府,你去查查是谁杀了黄河三魔。” “喏!”暗影中,一道身影一闪而没。 第8章:一石六鸟 两仪殿。 沐休的日子,李二照例早早过来审批奏折,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边境不稳,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殿内寂静无声,香炉檀烟袅袅。 忽然,百骑司统领李君羡匆匆过来,一身盔甲器宇不凡,朝李二抱拳,躬身一礼,郑重说道:“陛下,微臣有事禀报。” “君羡,何事如此着急?”李二放下奏折,眼中闪过一抹好奇。 “回皇上,昨晚有两拨人潜入翼国公府,但至今不见出来,第一波三人,疑似黄河三魔……” “等一下啊,你是说通缉三年未果,纵横黄河一代的‘黄河三魔’?三人擅长合击之术,联手之下天下鲜有对手,昨晚进了翼国公府没出来,这怎么可能?翼国公府谁能留下三人?”李二有些吃惊地问道。 李君羡赶紧回答道:“微臣不知,更奇怪的是第二波,戴着面具,身份不明,但实力同样不容小觑,一共八人,一个没出来,翼国公府的暗桩说昨晚后院有打斗声,护院赶去时秦小国公说在练功,不准任何人进入后院。” “你的意思是?”李二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眼中不可思议更胜几分。 “微臣不敢妄言,秦小郎君武力深得翼国公真传,实力时有的,但缺乏实战经验,不可能不动声色干掉两拨人刺杀。” 李二冷着脸问道:“也就是说翼国公府另有高手?” “微臣也是这样推测,但暗桩传来消息,翼国公府还是原来那些人,并没有高手,而且,战斗在后院发生,等护院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后院只有秦小郎君住,不曾出现陌生人,可是……秦小郎君没理由……”李君羡欲言又止,推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难以信服。 李二沉吟片刻后说道:“看来,翼国公有个好儿子,朕小觑了他的武力,加大对翼国公府的监视,查明真相,绝不能暴露,以免误会,另外,传朕口谕,翼国公嫡子秦怀道遭歹人暗算,命长安县令务必十天内破案,否则撤职查办,咱们不能寒了武将勋贵的心。” “喏!”李君羡躬身离开。 “王德!” “奴才在。”门外进来一名公公。 “去翼国公府传朕口谕,被打之事朕已知道,必定严加查办,还翼国公府一个公道,另,将前段时间高丽进献的人参送些过去。” “奴才遵旨。”公公躬身离开。 李二看着门口,目光涌动,深邃难测,片刻后喃喃自语道:“先神兵为饵,再悄然灭杀,好一招引蛇出洞,看来翼国公后继有人,有些事得再看看了。” …… 翼国公府。 秦怀道送走传旨公公后心思有些凝重,李二许诺也好,人参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二选择这个时候表明态度,这背后隐藏着什么? 沉吟片刻,不得要领,毕竟不是古人,思维方式不一样,担心猜错,便找到贾有财低声问道:“贾叔,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少主,依老朽看皇上应该是发现了您的价值,所以重新抉择。” “什么意思?”秦怀道追问一句。 贾有财认真说道:“老国公曾私底下跟老朽叮嘱过一句话,说天家无情,只有利益,如果少主暗弱,皇上就算念着旧情恩宠,也只是点到为止,为了利益甚至可以放弃,让老朽必要时劝住少主不争,不抢,不占,平淡一生就好,而今少主擅于铸造,兵器关乎大唐战力,皇上自然要重新考虑。” “家父倒是看得通透。” “自然,大唐立国后老国公就请假在家,专心教授少主,何尝不是远离旋涡,明哲保身,老国公曾说过,秦府人丁单薄,折腾不起,让老朽时常提醒少主多纳妾,尽早开枝散叶,光大家门。” “少主。” 一名家丁急匆匆跑进来,行礼后说道:“少主,外面已经传开,说昨晚有三拨人偷袭府邸,其中一拨是黄河三魔,另一波身份不明,长安县令带着不良人过来,在门口求见。” “你说什么,黄河三魔?” 贾有财脸色大变,见来人肯定地点头,赶紧看向秦怀道:“少主,黄河三魔是凶名赫赫的杀手,手上血案磊磊,朝廷已经通缉三年有余,赏银都提到了一千两,一定是王家雇佣他们来偷神兵,少主昨晚上……” 秦怀道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隐瞒已经没必要,有欲盖弥章之嫌,反正活口早已审讯完,分别是王家和崔家派来的,正好试试府衙和李二会怎么处理活口,灵机一动,说道:“昨晚确实来了两拨,尸体在后院大缸,你带人去交给府衙。” “少主,那黄河三魔真死在少主手上?他们可是一等一的杀手,少主实力……”贾有财满是震惊之色。 “不该问的,别多问。” “喏!” 贾有财赶紧答应,心中满是震惊,旋即兴奋起来,能斩杀黄河三魔,说明武力又提升不少,追问道:“少主,府衙如果问起死因,怎么回?” “就说我杀的,另外,你着重提一句,说神兵是先秦术士所留,我闭门三天,从神兵上参悟出一套绝世剑法,凭此剑法将凶手斩杀,其他无需多言。”秦怀道叮嘱一句,转身离开。 这番说词有五大好处,一是将来使出格斗术之类后世打法,可以推说观摩神兵自创,虽然理由有些扯,但总归是个说法;二是可以威慑一部分小人,至于五姓七望和大世家,暴不暴露实力都会找麻烦,无所谓;三是凝聚府中人心;四是引起李二关注。 只要李二关注,起了爱财之心,将来遇到事不至于直接被抛弃,至于给李二打工,那是不可能的,但眼下还得借力,借势。 第五大好处就是将坑挖的更大、更深一些,一旦外界得知自己从宝剑上悟出绝世剑法,必然趋之如鹜,宝剑价值水涨船高,王家不大出血别想拿下。 一石五鸟,何乐不为? 加上把尸体和活口交出去打草惊蛇,试探各方反应,就是一石六鸟了。 至于用活口和王家、崔家对簿公堂,完全没用,王家、崔家可以推个干干净净,甚至倒打一耙,浪费时间。 走了几步,秦怀道忽然停下,叮嘱道:“贾叔,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我感悟绝世剑法到了关键时期,拍卖推迟到十天后,地点不变。” 十天时间发酵,足以引来更多人关注,王家要玩,那就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至于危险,来多少杀多少就是! 第9章:风云暗涌 长安城,王家府邸。 书房内,王圭端坐在正首位置,脸色平静,但眼睛深处闪烁着冷光,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静静地看着前方锦衣男子。 锦衣男子脸色有些苦,恭敬地说道:“父亲大人,长安县令派来传话的心腹孩儿认识,不可能有假,说咱们派去的人只有侯三活着,据侯三说正面交手时其他人都被杀,那个小混蛋的实力我知道,本事是有的,毕竟秦琼亲传,但不可能这么强,难道真悟出了什么绝世剑法?” “侯三怎么说?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侯三说那个王八蛋武技诡异,从未见过,明明大开大合,像军中路子,却招招必杀,有杀手影子,且变化多端,无迹可寻,防不胜防,侯三的能力和脾性您知道,眼高于顶,不轻易服人,能如此评价,恐怕对手真的不凡,但与事实不符,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真悟出了什么绝世剑法。” 王圭漠然不语,冷光涌动,没人知道在想什么。 锦衣男子等了片刻后说道:“父亲,崔家也派了人,黄河三魔,先我们的人一步进去,侯三说他们到的时候已经被杀,也是那个小混蛋干的,没有悟出绝世剑法他根本办不到,神兵加上绝世剑法的秘密,足以令天下震动,十天后恐怕很多人涌入长安。” 武人好神兵秘笈,如文人好诗词论语,王圭自然明白一把神兵足以让很多人疯狂,何况还有可能悟出绝世剑法,冷声说道:“你怎么看这事?” 锦衣男子赶紧说道:“必须在拍卖前拿到神兵,一旦竞拍,价格难以估量,如果放弃,咱们王家脸面就彻底没了。” “此子,好算计!”王圭恨恨地说道。 “父亲,您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他的算计,目的就是我们王家?” 王圭点点头,沉声说道:“还不算蠢,先比试扬名,再故意暴露玄鸟吸引我们注意,接着布下天罗地网将派去的人拿下,最后故意留下侯三传话,目的只有一个,告诉世人他从神兵上悟出绝世剑法,故意延迟十天后竞拍,就是想吸引更多人争夺,我王家想要拿下,必须大出血,不拿下就丢了千年名声,沦为笑柄,想不到十四五岁就有如此精深算计,将来必成大患,必须不惜代价诛杀!” “嘶?” 锦衣男子目光森寒,冷冷地说道:“此子已然将王家当成仇敌,不诛杀确实会后患无穷,好在还有十天,足够运筹。” “除了我们王家,恐怕很多人都会趁机下手,行事务必小心,不能留下把柄,太极殿那位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说不定正布下大网等着。” “明白,孩儿这就去准备!” …… 魏王府。 四王子李泰和一帮心腹吟诗作对,开怀畅饮,好不快活,一名华服男子忽然说道:“魏王,在下听说翼国公府出了把神兵,曾砍崩崔家镇店之宝赤血刀,秦府小郎君更是放言,说神兵是先秦术士遗留,从神兵上自创绝世剑法,将来犯的黄河三魔和另外几人斩杀,可见此神兵绝对不凡。” “此事本王也有耳闻,你意欲何为?”李泰捧着酒杯问道,神色平静,肥胖的脸上一对小眼睛微眯,将心思遮掩住。 “回魏王,在下以为,魏王身边文臣干吏无数,武将稍显不足,武将好战,更好兵器,如果魏王拿下神兵结交一方大将,必有意外之喜。” 李泰微眯的眼睛陡然一亮,笑了。 其他人也瞬间领会“意外之喜”背后深意,都跟着笑了。 一人附和道:“魏王,此议极佳,秦府小郎君还能从神兵上自创绝世剑法,那别的武将也能,魏王赠送的不仅是神兵,更是绝世武学,必能让名将归心,有了军方支持,确实意外之喜,当浮一大白。” “来,喝酒!” 魏王惊笑吟吟地举起酒樽,虽未直言,但意思已经明确。 在场众人会意地纷纷举杯。 “为魏王贺!” …… 太子府。 卧室内,太子李承乾正抱着一人在云帐中翻滚,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太子殿下,杜大人求见,说有紧急情况。” 好事进行到一半,任谁都来火,想到大业,李承乾只好将怒火压下,起身,随意整理一下衣物来到外厅,就看到心腹杜荷进门,便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太子殿下,属下万死,但不得不打扰。” “说吧。”李承乾来到上首坐下,摆摆手示意下人离开,看着杜荷。 杜荷等下人离开后赶紧小声说道:“太子殿下,属下得到可靠消息,魏王准备拿下翼国公府神兵,意欲结交武将,一旦有军方支持,后患无穷。” “什么……他敢?” 李承乾脸色大变,噌地起身说道:“你去一趟秦府,就说本太子看上了那把神兵,条件随便开,另外递个话过去,本太子很欣赏他!” “秦国公已故,秦府支柱坍塌,秦怀道现今如水上浮萍,没了根基,太子许以重诺,必能让其归心,得以猛将,大业可期,属下这就去。”杜荷兴奋地躬身行礼,匆匆去了。 李承乾看着窗外,沉吟片刻后低声自语道:“秦怀道……想不到一把神兵居然搅动长安风云,看来,所有人都低估了你,希望你别不识抬举。” …… 江夏郡王府。 李道宗将来访的李孝恭引入书房,将下人都赶出去后问道:“王兄难得登门,今天来想必有事吧?” “听说过秦府神兵吗?”李孝恭开门见山。 “略有耳闻,怎么了?”李道宗有些好奇地反问。 “你能否东山再起在此一举。” “何出此言?”李道宗脸色一变,自从去年被李二以贪腐、奢靡的罪名罢官后,李道宗就意识到自己功高震主,需要低调,收敛,这一年来大门不出,修生养性,等待时机,但等的有些久,有些急了。 李孝恭和李道宗差不多遭遇,自然明白李道宗的心思,两人又是要好的兄弟,直言说道:“神兵不凡,当作为镇国之宝,必须拿下,另外,秦府小郎君公开表示从神兵上自创绝世剑法,并以剑法杀死偷袭凶手,我去长安县府衙查看过笔录,确实是小郎君干的,可见神兵有大秘,说不定真是先秦术士遗留。” “还有此等事?”李道宗有些惊讶。 “还能匡你不成,朝廷军队只适合战争冲杀,刺杀之道略显不足,秦家小郎君不过十四五岁就能感悟出绝世剑法杀死臭名昭著的凶手,你我联手拿下神兵,感悟出一套适合刺杀的剑法进献陛下,复出有望,何况神兵上说不定还有成仙之法,毕竟是先秦术士遗留,虽然缥缈,但万一呢?皇上必然喜欢,你我就算简在帝心,再也无需战战兢兢了。” “多谢王兄!” 李道宗郑重行礼,目光奕奕,钱财李道宗最不缺,宗室里面最富有的人之一,也不一定非得出仕,但必须表明态度,获得金銮殿上那位信任,为后人谋福祉。 第10章:罗章 翼国公府,后院。 秦怀道正在练枪,一杆家传虎头枪舞得虎虎生风,时而如神龙翻江倒海,时而如猛虎扑杀撕咬,时而如猿猴腾挪跳跃,动作形如流水,刚柔并济,空气被枪头撕裂,嗡嗡炸响。 “少主,少主。” 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紧接着,荷儿穿过院门进来,如一只欢快的精灵,自从秦怀道赚来一千两彩头,交出黄河三魔后领回一千两赏银,府上暂时不用为银两发愁,荷儿也跟着开朗了许多。 “何事?”秦怀道停手,有些疑惑,练功时没重要事荷儿绝不会来打扰。 “杜大人求见,说是奉太子命而来。” “哪个杜大人?”秦怀道一时没反应过来。 “蔡国公府,杜荷大人。” 秦怀道猛地想到一人,杜如晦的儿子杜荷,杜如晦于贞观四年病逝,其子杜荷没了依仗,倒是和自己差不多,不过这家伙作死,投靠太子李承乾,怂恿造反,想弄个拥立之功,做从龙之臣,再现其父荣光。 想法很好,可惜碰上更作死的李承乾,造反暴露被砍了头,一起被砍的还有房二、汉王李元昌,侯君集等人,李承乾被贬庶人,流放黔州,没多久也死了。 这杜荷算是太子心腹,忽然过来恐怕也和宝剑有关,正好利用此事表明态度,免得卷入国本之争,赶紧对荷儿交代道:“你去告诉杜荷,就说在观摩宝剑,感悟一套绝世拳法,关键时期,不方便接见。” 之前是剑法,现在是拳法,目的只有一个,不断提高宝剑的神秘和价值,让诱饵更具吸引力,等过两天再找机会公开露一手和这个世界完全不一样的格斗术,增强说服力,到时候就说是观摩宝剑自创而成,就不信王家忍得住。 挖坑,自然是真实性越高,越迷惑人! 等荷儿离开后,秦怀道先去了趟西院,见马叔还在打磨那把马槊,看进度天黑前应该可以完工,闲聊了几句后离开,找到贾有财叮嘱道:“贾叔,这段时间府上恐怕不会安全,人手未必够,庄上能调些精壮过来吗?” 贾有财有些为难地直言道:“春麦刚收完,还需要翻耕其他作物,人手很紧,少主需要多少?我去安排调度。” “算了!” 秦怀道被贾有财一提醒,意识到不能再抽调人手,免得耽误耕种,想了想,一个人影浮现脑海,罗章,罗通之子,罗成之孙。 罗通算得上勋二代最能打的战将,同辈无人能敌,深得李二喜欢,收为义子,自从罗通战死,罗章就成了无依无靠的浮萍,加上年幼,府上声威如日薄西山。 随着年纪增长,罗章的武学天赋表现出来,罗家枪法出神入化,有乃父之风,但罗通早逝,朝中无人,无依无靠,只能赋闲在家,淡出勋贵圈。 按辈分算,秦琼和罗成是表兄弟,秦怀道和罗通一辈,算是罗章长辈,罗章性耿直,忠勇好战,是个武痴。 “贾叔,让人去一趟罗府,让罗章秘密过来。” 作为府中老人,贾有财自然知道罗章之勇,眼前一亮,匆匆去了。 秦怀道回到后院继续练习枪法。 一个时辰后,荷儿匆匆过来:“少主,管家让我来禀告,说人到了。” “让人去书房等着,上茶。” “喏。” 荷儿蹦蹦跳跳地去了,像只可爱的蝴蝶。 秦怀道随便洗了把脸,换上件便服出门,穿过院子,顺着风雨廊来到前院,见书房门大开,荷儿正在煮茶,贾有财陪着一少年正说话,少年虎头虎脑,身材健壮,沉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正是罗章。 “来了。”秦怀道跨入房门。 “见过表叔。”罗章起身行礼,眼中多了几分亲切。 “坐吧,又不是外人。”秦怀道在正首位置坐下,见荷儿正往茶汤里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赶紧喊道:“等一下,你放的是什么?” “少主喜欢的口味,有精盐、芝麻,生姜,葱花……” “行了,都别放,把煮开的水和茶叶给我就好。”秦怀道打断道,放一堆东西进去,那是泡茶?煮汤吧? 荷儿有些委屈,明明以往都这样,但见秦怀道并没有生气,心中稍定,赶紧将水和茶叶拿过去,放在秦怀道跟前茶几上。 秦怀道一看,得,茶叶没有像后世那般翻炒,发酵,只是简单晒干,根本没办法像后世那样直接开水冲泡,忽然意识到这是个生财之道,眼前一亮,有了计较,问道:“贾叔,知道哪儿有茶山吗?” “知道两处,但距离有些远,咱们庄子上也有一些。” 秦怀道思索片刻,叮嘱道:“马上安排大量收购茶叶,秘密进行,以防涨价,另外,通知庄上挑选合适之处种上茶树,再打听一下别的茶山价格,回头收购,这件事非常重要,不得泄密。” “可是,这需要大量银子,府上……” “相信我,去办吧。” 贾有财看着自信的秦怀道,猛然想起上次秦怀道也是这个表情,结果第二天就赚回来一千两,顿时心中有底,何况自己只是管家,不能行忤逆犯上之事,只需照做就好,便躬身一礼,匆匆去了。 秦怀道看向罗章:“记得你府上有两千亩封地,对吧?” “还剩几百亩了。”罗章说道,眼中多了些愤恨。 秦怀道一惊,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家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将邻近的地全拿下,切断上游水源,我一怒之下打上门理论,打死王家一名管事,王家大做文章,最后不得不赔偿一千亩地,加上前段时间急需一大笔钱,没办法,又卖了些,剩下五百亩了。” “王家?” “对,王家!这个仇将来必报,表叔找我何事?” 秦怀道蹙眉追问道:“皇上不知道这事?” “知道,王家要我抵命,皇上派了传旨太监过来,责令王家接受赔偿,不然我这条命都没了。” “原来如此,家里出了什么事急需要钱?”秦怀道追问道,心中对李二满是不屑,或许有大局之虑,但堂堂皇帝选择隐忍,任凭王家嚣张,委屈勋贵之后,终归少了打江山的血性,有人走茶凉之嫌!云九小说 罗章黯然一叹:“也和王家有关,但证据不足,算了,不说这个。”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既然不想说,再问不合适,秦怀道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王家对罗家下狠手,现在对自己动手,真是在挑没了顶梁柱的勋贵下手,背后肯定有其他世家支持,否则以李二的脾气,不可能如此隐忍,便说道:“以后跟着我吧,咱们一起找王家麻烦。” “真的?” 罗章一怔,见秦怀道笃定地点头,顿时激动地说道:“王家害我差点家破人亡,这个仇必报,表叔是要攻打王家吗?算我一个。” “别一天天就知道动粗,要多动脑。” “这个不会,听表叔的便是。” 第11章:配合猎杀 将护院事宜交给罗章后,秦怀道回到西院铁铺,将马叔赶走,独自一人躲在里面敲敲打打大半天,直到天擦黑十分,一把简易的弩枪做好,有效射程二十米,可以十连发,用的是铁制短箭,箭头三角锥形,一旦别射中,别想活命。 弩在大唐是管制兵器,一旦暴露,后果很严重,秦怀道毫不怀疑府上有间谍,脱下外衣将弩枪包裹好,回到后院。 将弩枪藏好,秦怀道回到前院和罗章一起用餐时,罗章郑重说道:“表叔,府外多了不少形迹可疑之人打探,管家说应该都是冲宝剑而来,不良人也加大了对附近的巡逻,今晚怕是要出事。” 不良人类似后世警察。 “无妨,正好看看你的枪法是否长进。”秦怀道早有心理准备,忙碌大半天打造的弩枪就是为此准备,见管家进来,问道:“贾叔,茶叶之事如何?” “已经收购千斤鲜茶,因为采购量大,茶商那边谈下一文钱一斤,明天继续采购,不过,整个长安城存量不多,需要外调。” 茶在大唐属于贵族、富贾、文人、雅士专属消费品,普通老百姓可不会买,市场供应量有限,因此价格相对高一些,鲜茶就是采摘下来不久的新鲜茶叶,水分足,一文钱一斤不便宜,相当于后世十块钱。 一斤鲜茶炒过后不足一两,十斤炒成一斤,炒后茶叶一斤相当于后世一百多块,而后世普通茶一斤几十块的一抓一大把。 但秦怀道自信经过加工后,一斤利润十倍,甚至更高,叮嘱道:“加大收购力度,另外,茶山谈得如何?” “打听过了,往秦岭方向有两处荒山,近万亩,距离长安骑马大约半天路程,上面有不少古茶树,但没人打理,杂草丛生,不好采摘,而且路不好走。” 但秦怀道一听近万亩地就眼前一亮,拿下后不仅可以采摘里面的茶叶,还能利用生态环境搞养殖,野生放养那种,再配合狩猎,绝对血赚,马上叮嘱道:“贾叔,明天带几人先去实地打听一二,别打草惊蛇,等过些天拿下。” “喏!” 饭后,秦怀道将护院召集起来,重新部署一番,划定巡逻区域、路线、时间,并约定暗号,就带着罗章来到后院,交代道:“今晚恐怕睡不成,一旦有敌人偷袭进来,你负责正面厮杀,我暗中支援,务求不放走一人。” “行!那我在院子里练枪消磨时间。”罗章答应着来到院子,拿起虎头枪随意舞动起来,罗成和秦琼是表兄弟,两人相互传授过各自的武艺,罗成会秦家锏和枪法,秦琼同样会罗家枪,秦怀道也跟着会罗家枪。 见罗章舞动的罗家枪颇具火候,力量、速度、角度和感觉都非常好,秦怀道有些感慨起来,这家伙不愧是武痴,没有打扰,拿回弩枪,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藏起来,严正以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周寂静无声。 罗章一旦练功,就进入忘我状态,不知道时间流失,也不知道疲倦。 深夜时分,一道道人影从天而降,一个个戴着面具,目光阴沉,煞气弥漫,将罗章团团围住,罗章不屑地冷哼一声,马槊一收,盯着众人说道:“才来,等你们很久了,一起上吧!” 语气霸道、自信、好战! 秦怀道见真有人过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也气的不轻,这些人简直狂妄,粗略一数,三十余人,端起弩枪瞄准过去,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杀了再说。 一人向前一步,冷冷地说道:“你不是……你是谁?” “等着杀你的人。” “狂妄,让主人出来,只要交出宝剑,饶你不死,否则今晚府上鸡犬不留。” 罗章原本就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这会儿更懒得搭话,马槊一抖,朝对方猛捅过去,带着冷冽的破空音,一边怒吼道:“杀——” “找死,杀了他。”对方也怒了,挥刀扑杀上去。 其他人也毫不示弱地围杀上去,冷漠、阴狠、果决! 秦怀道看得出这些人都是老手,但也想看看罗章实力到底如何,便凝神观察,见罗章荡开两人,忽然枪头往后猛刺过去,如巨蟒探头,将一人捅了个透心凉,好一招回马枪! “是罗家枪法,杀了他。”为首之人惊呼道。 其他人攻势顿时凌厉起来,但罗章的枪法刁钻、霸道、能远攻,也能短打,瞬间挑翻两三人,不给任何人近身机会,死死稳住阵脚,秦怀道不再观望,毕竟罗章还只是个少年,果断出手。 “咻!” 一枚箭矢如乌光掠过,将一人脖子射穿。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罗章身上,加上箭矢无声,又攻击突然,谁也没留意,只当是被罗章刺杀,不要命地猛攻猛打,但被罗章一个横扫千军击退。 “咻!咻!咻!” 又是三支箭矢先后飞掠而去,如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忽然攻击,瞬间咬中三名目标要害部位,摔倒在地,没了一战之力。 “咻!咻!咻!” 一支支短箭矢无声偷袭,这一次射中三人大腿,不致命,但行动不便。 瞬间,倒下去七人! 其他人反应过来,但没有撤的意思,反而如杀红了眼的恶魔,悍不畏死地猛扑猛打,但罗章毫不含糊,马槊舞的出神入化,瞬间刺出几道枪影,每一道枪影都是真实的,不过是因为太快,只能看到影子。 “噗!噗!噗!” 又有三名凶手几乎同时被捅穿身体倒下,罗章奋起神勇,出枪如电,势大力沉,将一众杀手镇住,脚下进退有据,打的很有章法。 秦怀道如躲在黑暗中的顶级狙击手,冷静地射空另外四支短箭后迅速撤离,更换新的埋伏点,迅速更换箭匣,一边观察战局,见来犯之敌已经被干掉近半,剩下一半更加不是罗章的对手。 奇怪的是这些人明明伤亡不小,但没一人跑,显然接到的是死命令? 无尽的怒火涌上心头,这些王八蛋还真把自己当软柿子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再次端起弩瞄准过去。 “咻!咻!咻!” 一支支短箭呼啸而起,如出膛的子弹,带着秦怀道无尽杀意。 一个个杀手受伤倒下,罗章的压力大减,罗家枪法更是越来越顺手。 第12章:审讯 后院里。 秦怀道和罗章一明一暗,瞬间放倒二十来人,剩余十来人一看情况不对,也不知道是谁大叫一声,四散逃窜,秦怀道追杀上去,弩箭如流星,射杀几人,罗章也追上几人捅死。 剩余几人逃出院子,迎接的却是几十名护院,每一个都是跟着秦琼征战天下的百战老兵,配合密切,出手凶狠,一会儿功夫就将凶手全都砍杀,无一人逃走。 “来一队人。”罗章追出来喊道,说完转身朝后院走起。 贾有财带着十来人跟着进入后院,看到满地尸体很是震惊,但没多问。 秦怀道刚才没追出去,而是留下搜集箭矢藏好,并用剑刺入伤口位置,造成用剑刺死凶手的假象,弩绝对不能暴露,见罗章带着人回来,命令道:“将尸体抬出去,活口马上审讯,兵器留着你们备用。” “喏!” 贾有财躬身领命,都是老兵,知道怎么做,一会儿功夫就将人全部带下去。 “你没事吧?”秦怀道看向罗章。 “没事,多谢表叔关心,刚才表叔用的是弩?”罗章好奇地问道。 “对,你喜欢?” “嘿嘿!”罗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喜欢送你,但不能暴露。” “省的!大唐律,持弩是重罪。” 秦怀道乐了,这小子打仗够猛,刚才那些杀手比昨天遇到的实力还强一些,居然一挑三十都不怂,脑子并不蠢,可堪大用,便将弩找来塞给对方。 “谢谢表叔。”罗章大喜,拿着弩爱不释手。 秦怀道看出对方不太会用,毕竟是后世的东西,不同于大唐常见弩,接过去一番演练后叮嘱道:“这是弩枪,可以连续发射十次,之后需要更换箭匣,二十米射程,记住,一旦暴露,后患无穷。” “记住了。”罗章郑重说道。 “找个地方藏好,一旦有人再来,杀无赦,我去看看俘虏。”秦怀道叮嘱一句,拿着宝剑匆匆离开。 没多久,秦怀道来到前院一间偏厅,护院正在审讯,贾有财见秦怀道过来,赶紧上前迎接,一边说道:“少主,是死士,恐怕不容易撬开嘴。” 秦怀道上前,见一名护院正在暴打其中一名活口,剩余活口被五花大绑,但一个个神情漠然,目光无神,一副等死模样,被打的人也不嚎叫、闪躲、求饶,咬牙忍着,浑然不在乎。 一心求死之人是不可能开口。 秦怀道喊道:“停,教你们一个审讯手段。” 大家纷纷停下,有些诧异地看着秦怀道,审讯不就是往死里揍,揍到愿意开口为止吗?需要什么手段? “审讯是一名技术,揍人是最粗浅,最没技术含量的,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死士肯定不行,谁去找些纸,提桶水来。”秦怀道解释道。 马上有人领命,匆匆去了。 秦怀道继续说道:“拿条长凳来,将人绑凳子上。” 没多久,有人拿来长绳将一名俘虏绑在凳子上,头朝上,手脚都固定死。 秦怀道上前漠然说道:“知道你骨头硬,宁死不屈,咱们玩个游戏,一会儿将纸打湿贴在你脸上,会让你呼吸困难,贴的越多,呼吸越困难,直到憋死,看你能承受几张,多久,咱们有的事时间慢慢玩。” “来吧,怕你不成。”对方叫嚣道。 其他人有些疑惑,贴纸就能让死士屈服,不会吧? 这些人哪里直到这种手段最考验人的意志力和承受力,死不可怕,一刀了事,一眨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谁受得了慢慢憋死?这种把死拉长的痛苦,简直是灭绝人性的折磨,缺氧后造成的大脑供血不足,精神崩溃感,就算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战士也承受不住。 很快,有人拿来黄纸,看上去很粗糙,没有白纸细腻,勉强够用,秦怀道没有接,反问道:“谁平时负责审讯多一些?” “少主,我。”一名黑瘦中年男子出来,个不高,眼神有些冷。 “你来,先用一张纸打湿,贴对方脸上。” “喏。” 对方答应一声,将纸打湿后小心地贴在对方脸上,湿纸粘住脸庞,隔绝空气,视线,这名杀手莫名有些不安起来,拼命吹气,试图将纸吹开,但不过徒劳。 秦怀道漠然说道:“再来!” “喏!”https:/ 很快,又一张贴上去,但杀手还嘴硬,呜呜怪叫,几张纸后大脑开始缺氧,意志力松动,拼命张开嘴试图呼吸,可惜空气被隔绝,用舌头去顶纸张也没用,这种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成的感觉最折磨人,能让人发疯。 很快,对方因缺氧引起的窒息感导致精神崩溃,肺都要炸了,整个人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搓揉,恨不能马上解脱,却不得,憋屈、崩溃、绝望等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很快,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涌上心头,这名杀手拼命大喊,疯狂摇头。 秦怀道见差不多了,让人撕开纸张。 对方大口、大口的呼吸,脸色绀紫,就像一条跳上岸被暴晒的鱼,那种惊恐、绝望表情看的众人头皮发麻,也跟着用力呼吸起来,仿佛自己也在缺氧窒息。 片刻后,秦怀道冷声说道:“说吧,要不再试试?” “我说……我说……我们是王家死士。”对方眼中满是恐惧,已然崩溃,。 “都杀了,交给府衙处理。” 秦怀道早有猜测,不过是求证一下罢了,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心中怒火烈烈,将这笔账记下。 贾有财追出来问道:“少主,不用留活口给陛下?” “仅凭杀手一面之词没用,王家完全可以推说不是他们的人,甚至反咬一口,告我们构陷,并组织人给皇上施压,要求皇上严惩我等,适得其反,这笔账咱们慢慢找王家算,就不给皇上添麻烦了。”秦怀道说着飘然而去,既然不想和李二牵扯太深,自然不能主动贴上去。 “可王家势大,仅凭秦府恐怕……” “相信我!”秦怀道头也不回,渐行渐远。 “喏!” 贾有财躬身一礼,目光热切,激动不已。 直到秦怀道背影消失在院门后,贾有财拳头握紧,眼中潮湿,难以自抑,喃喃自语道:“将军,您后继有人!” 第13章:传授炒茶技艺 第二天清晨。 久违的阳光穿破厚重云层,洒下万丈朝晖笼罩着长安城。 长安县丞接到翼国公府派来的人报案后,迅速带着一干衙役过来,将尸体搬出,匆匆离开,大批死士偷袭翼国公府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飞遍长安城,所有经过翼国公府的人都忍不住看一眼威武的府邸。 高大的石狮,厚重的大门,特别是门匾上四个鎏金大字——翼国公府,更是让人神情复杂,莫名敬畏,甚至有些狂热,仿佛门匾里面潜伏着一头洪荒巨兽,无论多少歹人进去都别想活着出来,神秘,强大。 乱世初定,大唐好武成风,最是崇敬强者,翼国公不在了,但翼国公府再一次让人感受到了它的强大! 秦怀道并不在意外界反响,正组织人手在西院开阔处、打铁铺旁边搭了个大棚子,砌三锅相连的炒茶灶,锅呈25-30度倾斜,再让人找来毛竹,做了几个炒茶扫把,长一米左右,竹枝一端直径约十厘米左右。 上一世,秦怀道出身于农村,从小就看大人炒茶,方法了然于心。 但大家不明所以,见秦怀道不解释,都不敢问,认真干活。 一天功夫炒茶灶做好,秦怀道让马叔帮忙,一起打造铁锅,铁锅受热快,散热均匀,炒茶最好,就是打制麻烦有些,马叔以前没做过,在秦怀道的指挥下,连夜赶工,用浇筑法制成。 或许是上次凶手被杀,晚上居然没人来偷袭,第二天一大早六口大铁锅做好,三口直接放在炒茶灶上,另外三口准备回头让人再砌三口炒茶灶后用。 一切准备就绪,秦怀道拉着一直在帮忙打下手的贾有财到一边,正色说道:“贾叔,接下来我准备制茶,这门手艺于府上非常重要,能带来巨资,不能外泄,需要十名左右绝对可靠,信得过的妇人,你帮我挑选一下。” “懂了,老朽这就去安排。”贾有财顿时瞳孔一缩,郑重点头,匆匆去了。 手艺对于古人来说异常珍贵,是养家糊口,传宗接代,光大门楣的根本所在,宁死都不会泄露,贾有财很清楚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没多久带来十名妇人,示意大家稍等后匆匆来到秦怀道跟前,低声说道:“少主,这几个绝对可靠,另外,让他们签了卖身契,从今往后就是府上的家奴。” “不得强求。”秦怀道低声说道,对卖身契这种事有些反感。 贾有财解释道:“少主,不曾强求,都是自愿的,要不是名额有限,更多人愿意过来,能掌握一门生财的技艺,没人不愿意。” 秦怀道猛然反应过来现在是古代,是大唐,不是后世,虽然没有人权,但在活不下去的年代,能卖身豪门对于社会最底层挣扎的人来说,是莫大的荣耀,求之不得,而且,一旦签订卖身契,就是主人的私有财产,就算打杀了官府也不会追究,有这种卖身关系制约,不会轻易背叛。 时代如此,秦怀道也没办法改变,只能适应,沉声说道:“让她们上来吧。” 很快,十名妇人上前,恭敬行礼:“见过少主。” 秦怀道示意其他不相干的人全都离开后,看着有些紧张的众人笑道:“无须拘谨,接下来教你们一门炒茶技术,做好了每月一两银子,做不好,原来干什么,还回去干什么,都明白吗?” “喏。”大家惶恐不安,不知道秦怀道说的炒茶是什么,难不难,但一听还有一两银子拿,都很意外,也动了认真学的心思。 贾有财也很意外,大家每月例钱不过三百文,现在一下子涨到一两,也就是一千文,足足翻了三倍多,意识到自己低估炒茶技术了,冷着脸补充道:“少主仁义,将珍贵的技术传与大家,还给一两例钱,整个长安城闻所未闻,都好好干,如果有人泄露出去,少主仁慈,不会说什么,老夫灭她满门,都记着点。” “喏。”众人神情一变,赶紧记下。 秦怀道看了贾有财一眼,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生怕自己吃亏,有些感动,想想,事先威胁一下,立个规矩也好,继续说道:“别紧张,你们都是府上老人,还是信得过,都上前来。” 众人纷纷上来,紧张,好奇,不安,各种情绪都有。 秦怀道见大家的表情尽收眼底,没有点破,打开一袋茶叶倒在一个大簸箕里面,解释道:“炒茶第一步,就是清理,鲜茶里面难免会有一些小虫子,碎屑杂物,必须先清理出来,这点不难,大家先试试。” 大家干惯了粗活,农活,对这个得心应手,纷纷上来,没多久,一袋茶清理赶紧,还真有一些碎屑、杂物,虫子倒是没发现,但不要紧,这道工序不能少。 秦怀道指着三口炒茶灶说道:“第二步就是炒茶,炒茶分生锅、青锅、熟锅,三锅相连,序贯操作,有个口诀大家记一下,叫‘一锅满锅旋,二锅带把劲,三锅钻把子’。” 说完秦怀道停下来,给大家时间消化。 片刻后,秦怀道示意烧火,一边示范,一边讲解道:“生锅主要起杀青作用,锅温不超过两百度,投叶量一斤左右,用炒茶帚旋转抄拌,要转得快,用力匀,结合抖散茶叶,至于抄拌时间,大家在心里数一百个数即可,不能数快,一呼一吸为一个数,待叶质柔软,叶色暗绿,即可进行青锅。” 古代没有钟表计时,抄拌时间为一至两分钟,这个时间不好表述,对于这些没上过学的妇人而言,数数是唯一能理解,并好记住的办法,一呼一吸,差不多一秒,一百次就是一百秒。 短暂的一百秒很快过去,秦怀道用炒茶帚将茶叶直接扫到第二锅,一边示范,一边继续说道:“第二锅就是青锅,这道工序主要起继续杀青和初步揉条的作用,锅温比生锅略低,因茶与锅壁的摩擦力比较大,用力应比生锅大,所以要“带把劲”,使叶子随着炒茶扫帚在锅内旋转,开始搓卷成条,同时要结合抖散茶团,透发热气,当叶片皱缩成条,茶汁粘着叶面,有粘手感,即可扫入熟锅。”https:/ 这个过程时间有点长,秦怀道让大家试试,谁做的不对,当场指出,并纠正,大家见秦怀道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手把手认真教,都很感动,紧张的心渐渐放松下来,学的自然也就快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秦怀道见差不多了,将茶扫入第三锅,继续说道:“最后一锅,也叫熟锅,主要起进一步做细茶条的作用,锅温比二青锅更低,约130-150c。此时叶子已经比较柔软,用炒茶扫帚旋炒几下,叶子即钻到把内竹枝内,有利于做条,稍稍抖动,叶子则又散落到锅里,炒至条索紧细,发出茶香,约三四成干即可出锅,冷却后找罐子封存即可。” “大家轮流试试,不懂就问。” 秦怀道看向众人,目含鼓励。 第14章:生财计划 下午时分。 秦怀道见大家都已学会,带着一罐炒好的回到书房,泡上一壶,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芬芳,生出几分感慨来,想喝点茶太难了。 “表叔。”罗章匆匆过来。 “来,喝杯茶。”秦怀道倒了一杯。 罗章还真渴的不行,端起一口灌进去,陌生的味道,沁人心脾的芳香,还有让人淡淡的回甘,一时有些惊诧:“表叔,这是什么茶?” “你这……简直如牛饮,一点都不懂享受,你得一看,二闻,三品,要慢品,体会个中滋味,要知道一杯茶,一人生……算了,跟你个粗人说这些听不懂,就问你好不好喝?” “没啥味道,淡淡的,有点清香,不过口齿生津,应该挺解渴,再给我来一杯试试。”罗章好奇地看着茶壶。 秦怀道拿了个大杯子,倒上满满一杯推过去笑道:“算了,你这种粗人适合牛饮,品不出个子乎者也。” “还是表叔了解我。”罗章笑呵呵地拿起大杯子,三两口灌下去,顿时浑身通透,舒畅,刚吃完饭的饱腹感和油腻感也跟着消失,顿时来了兴趣,说道:“很特别的味道,喝下去很舒服,再给我来一杯。” 对于一名武痴,指望其说出“尝一尝,甘甜润喉,吃了下去,淳香久留口中”之类的雅语,更不要说什么“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之类的诗词。 秦怀道又倒了一大杯,等罗章喝完后问道:“此茶,你认为值几何?” 罗章想了想,认真说道:“此茶很是特别,感觉有顺气,消食,解渴之功效,一杯百文都不为过。” 秦怀道松了口气,罗章能接受,并给出一百文的评价,别人也差不离,这茶成了,但还不能直接拿出去卖,改变一个人饮食习惯可不容易,新鲜事物需要时间,更需要契机才能推出,急不来。 “对了,表叔,差点将正事给忘了,府邸外面多了一支百骑司的人,程家老大带队,我问过了,说是李尚书上了奏折,建议皇上加大附近治安。” “李孝恭,百骑司?”秦怀道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明白了其中深意,李孝恭这么做是想保住宝剑不给别人偷盗抢夺,好公开竞拍时拿下,至于百骑司,那是玄甲军中精锐,李二的王牌亲军,为什么会派过来? 如果只是安全考虑,派城卫军即可,犯不着出动百骑司,难道李二良心发现?还是说发现自己价值,想笼络? 很快,秦怀道就想到另一种可能——确保宝剑不失! 罗章一脸担心地补充道:“还有一事,太子亲自过来问罪,到门口时被百骑司强硬挡回去,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恐怕记恨上了,怎么办?那可是储君,未来要登大宝,到时候惩治我等该如何?” “无妨,顺其自然就好。”秦怀道安慰道,根本不担心,一个作死的废太子罢了,再跳几年就该造反,然后死在发配黔州的路上。 “可是?”罗章并不知道历史走向,很是担心。 “交给你个任务,当年跟着你父亲有不少忠义之人,挑选一些可信的暗自联络好,我这边准备做一些生意,需要信得过的人手。” 罗章脸色一变,提醒道:“这可是贱业,你不怕?” 士农工商四民,商排在最末等,地位低下,堂堂翼国公,大唐勋贵,一旦去经商,会被人看轻,甚至引来无尽麻烦,秦怀道当然明白其中风险,但根本不怕,笑道:“无妨,到时候找个可靠之人出面就是,自己在幕后,朝中大员哪个不这样?谁府上没点产业?” “也是,要多少?”罗章一听秦怀道不直接下场,顿时心安了。 “越多越好,先联络好,随时待命。”秦怀道认真叮嘱道,人对大唐其他人而言是累赘,但对秦怀道而言是最好的资源,可以生财。 “明白,没其他事我去巡逻了。”罗章起身离开。 看着罗章离开的背影,秦怀道目光奕奕,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的大胆计划浮现脑海——开一家全大唐独一无二,集搏击赛、音乐、娱乐、美食于一体的大型烧烤吧,形成一个自产自销的商业娱乐帝国。 大唐酒楼除了吃饭,没有任何其他娱乐,经营很单一,风月场所充满淫靡之风,阴柔太重,整个长安,乃至整个大唐都缺乏一家充满阳刚的娱乐场所。 大唐好武,搏击赛肯定能吸引人,特别是退役老兵,长安城不缺退役老兵,何况还有二三十万驻军,最不缺消费者,再酿出高度白酒,冰镇啤酒,更是吸引人气的不二法门,这两种有技术门槛,不怕被人模仿,抄袭。 如果再弄点果酒、低度白酒、葡萄酒等,加上自己熟悉的真正男人音乐,比如满江红、精忠报国、男儿当自强等,配合大唐还没有的烧烤美食和刚做好的炒茶,别说武人军士,就算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文人雅士、富贾豪商、各国使者、贵妇小姐、才子佳人等等,也都能吸引过来。 只要特色做足,绝对能风靡长安城。 上一世,秦怀道的班长退役后回家开了家老兵烧烤音乐吧,秦怀道休假赶去帮忙,从装修到开业、经营和管理,个个环节谈不上多专业,但门清。 一番思索,分析,秦怀道发现事情很多,难度很大,甚至会惹来豪门世家打压、觊觎、乃至巧抢豪夺,无尽麻烦,但技术上不存在问题,唯一的难点就是啤酒花,大唐还没人用这玩意,市场上买不到,没有啤酒花的啤酒是没用灵魂的。 好在秦怀道给老班长帮忙时知道后世的甘肃酒泉、张掖乃至四川一带有啤酒花,跑一趟应该能找到,至于白酒,小时候老家户户自酿蒸馏酒、果酒、葡萄酒之类,早就见多识广,原理门清,多尝试几次问题不大。 烧烤用的食材就更不存在问题了,拿下茶山后自己放养、种植就好,卖掉宝剑就有启动资金,唯一的问题就是缺人,缺信得过,可用之人。 “实在不行就拉勋贵入场,勋贵一体,共同进退,特别是和秦琼关系密切的程咬金、尉迟恭等武将,还能帮忙分担一些外部压力。” 正思索着,贾有财匆匆进门,着急地:“少主,出大事了。” “什么事?” “王家切断上游水源,庄户和王家人理论,发生冲突,被打死五个,重伤十个,受伤的都被长安县府衙带走了。” “什么?一场普通冲突就打死五个,重伤十个,怎么会这样?会不会是王家有备而来?”秦怀道一惊,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不会是两次入府刺杀不成,便故意设局引自己出府暗杀吧? 贾有财楞了一下,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老兵,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沉声说道:“好像是不对劲,我去打听,打听。” “先别急,你带几人亲自去一趟庄上,叫上大夫,死者先给二十两银子,伤者十两,安抚好情绪,别冲动,就说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秦怀道赶紧交代道,就算不是受自己牵连也必须管,否则国公府脸面何存? 贾有财想到府上不多的银子犹豫了一下,想劝,但有犯上之嫌,加上二十两银子能给被害者家属活命的希望,忍住了,匆匆离开。 “王家,既然急着找死,成全你!” 秦怀道咬牙说道,眼中寒芒闪烁。 第15章:羞辱 一刻钟后,秦府大门轰然打开。 一身便服的秦怀道跨门而出,目光清冷地朝长安县衙走去,没带兵器,也没有随从,宝剑放在府上藏好,有罗章在没人能杀进府邸,何况还有百骑司在附近巡逻,没人敢强闯。 一名身穿锁子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战将迎面过来,抱拳喊道:“秦兄弟,这是要出门?” 秦怀道一见是程处默,反说道:“有人欺负上门,去县衙看看,你这是?” “别误会,奉皇上口谕,护卫国公府周全,谁他娘的敢欺负我兄弟?老子去砍了他。”程处默怒声说道。 “王家。” “王家也不行,走,兄弟随你同去,以壮声威。” 两家通好,算是生死世交,秦怀道感受到了程处默的真诚,也不推辞,百骑司是李二亲军,战斗力强悍,没人敢半路伏击自己,也能省不少麻烦,虽然不怕,但救人耽搁不得,大踏步朝前走去。 一路上,秦怀道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查找时不见踪迹,心中挂念被抓的人,没心思理会,匆匆赶路,或许忌惮百骑司的人在,暗中人也不敢动手。 长安县衙离国公府并不是很远,一行很快就到。 县衙庄严、威武,门口有站岗的衙役,见一大帮人过来吓了一跳,为首之人想也不想就大声呵斥道:“什么人敢来这儿闹事,想造反不成?” “直娘贼,给老子滚开。”程处默火爆脾气上来了,就要动粗。 对方定睛一看,高头大马,锁子甲,黑色披风,人手一把制止陌刀,个个目光冷漠,杀气萦绕,这明明是玄甲军的装扮,顿时脸色大变,赶紧赔笑着说道:“爷,各位爷,恕小的有眼无珠,这就滚,这就滚。”https:/ 玄甲军威名赫赫,加上天子亲军身份,整个大唐没人敢惹。 程处默见对方两股战战,掉头就跑,不屑地冷哼一声,呵斥道:“怂货,给老子滚回来!” “爷,这位爷爷饶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闭嘴,快去,让姓王的给老子滚出来。” “喏!” 对方见程处默并不是要惩治自己,赶紧冲进府衙。 没多久,一名中年锦衣男子出来,约莫四十左右,留着一缕短须,目光却滴溜溜的乱转,毫无县令之沉稳、威仪。 来人傲然问道:“原来是秦府和程府的小郎君,难怪如此嚣张,在下钱友仁,王大人幕僚,大人公务在身,无暇接见,两位是公事还是私事?如果是公事,请按规矩公事公办,如果是私事,王大人说与二位并不相熟,无话可谈。” “直娘贼,想找死不成?”程处默大怒,就要动手。 秦怀道一把将人拉到身后,心里面明镜似的,这是故意的,给自己下马威,漠然说道:“王大人好大的威风,连天子亲军都不放在眼里。” “威风谈不上,王大人可是出自太原王家,该有的威仪还是有的,如果皇上亲至,自然出门相迎。” 这话言外之意就是两人还不够格。 论身份,王县令是太原王氏出身,王氏是五姓七望之一,连皇帝面子都不给,会在乎一个靠门萌,而不是自己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国公?何况还是个没了依靠的小孩子。 论官职,大唐将天下各县划分为京县、畿县、诸州上县、诸州中县和诸州下县五个等级,长安县是京县,县令正五品,秦怀道虽然挂着千牛备身,是正六品,程处默也一样。 正六品上面还有从五品,才到正五品,看似差两级,但正五品是一道门槛,每逢大朝有资格进太极殿,正六品非召见可没资格入朝议事,天差地别,何况文官自觉高武官一等,打心眼里看不起只会舞刀弄枪的糙汉子,有辱斯文。 秦怀道猜到了王县令的心思,目光愈发冷厉,多了几分杀意,问道:“庄上有人被你们捉拿,把人交出来吧。” 钱友仁心头莫名一颤,有些慌,但转念一想,自己可是王大人的心腹幕僚,代表王家脸面,气恼地说道:“好大的威风,县衙自会秉公办事,回去等消息吧。”说完衣袖一甩,就要回去。 “直娘贼,信不信老子砍死你?”程处默大怒,一把马槊劈砍过来,落在对方脖子上,但没有真砍。 饶是如此,钱友仁也吓得不轻,没了刚才的倨傲,哆嗦着喊道:“你要干什么?我可是王大人心腹幕僚,你敢杀我,王家绝不会放过你的。” “少他娘的废话,交不交人?”程处默怒斥道。 “天子脚下,长安城内,还有没有王法?有种杀了我。” “真以为老子不敢?”混世魔王程咬金教出来的孩子,个个都是小混世魔王,胆大包天的主,程处默勃然大怒,就要动手。 “慢着。” 秦怀道喊了一句,在县衙门口动手会落下话柄,何况这是自己的事,不能让程家卷入进来,盯着钱友仁冷冷地问道:“王家断了上游水源,双方起冲突,庄上死伤不少,凶手又如何处理?” “哪有什么凶手?王家在自己地界筑坝拦水,天经地义,那些刁民居然打上门去,打死打伤王家好些个,这是寻衅挑事,故意杀人,受害者一纸讼状告上县衙,王大人职责所在,自当秉公执法,给天下一个交代。” “自己地界筑坝拦水天经地义?”秦怀道暗自疑惑,第一次听说这个道理,上游将水一拦,下游岂不是全都得干死?看来得抽空好好看看《唐律》和《贞观律》等律法才行,不然触犯了都不知道。 旁边程处默一听就破口大骂道:“放屁,把水拦了下游怎么活?大唐哪有这样的规矩?你们这是血口喷人,颠倒黑白,老子告御状去。” “去便是,王家只是在自己地界筑坝,并非拦水,何错之有?”钱友仁说了一句,掏出一份文书丢给秦怀道,一边补充道:“这是判书,牛大等人故意杀人,事实清楚,人证、物证齐全,已经移交刑部,想要人找刑部去吧。” 说完逃也似地离开,生怕程处默一怒之下下死手。 “筑坝?并非拦水?” 秦怀道疑惑地拿起文书匆匆扫了一眼,内容和钱友仁说的一般,将文书收起,人已经移交刑部,再说什么都没意义,冷着脸原路返回,至于受到的耻辱,县衙门口动手与造反无疑,非智者所为,将这笔账暗自记下。 程处默追上来说道:“秦大哥,王家太嚣张了,听说刑部侍郎是王家的人,肯定落不得好,兄弟这就去面见皇上。” “不用,这事刑部就算偏袒王家也不敢隐瞒,会呈报皇上御批,皇上自然知道。”秦怀道冷冷地说道,也想趁机看看李二到底会怎么处理。 “可是?”程处默气的脸色铁青,一咬牙,小声叮嘱身边的人护送秦怀道回去,独自打马匆匆离开。 一路匆匆,很快回到府邸。 罗章迎上来,冷着脸问道:“阿叔,要不要动手?” 秦怀道没有回答,看向一并过来的护院首领,曾经的斥候营校尉叮嘱道:“刘叔,带几人出去打听一下,务必查清楚凶手今晚在哪儿,注意安全。” “喏!”对方躬身领命而去。 第16章:大局与我何干? 翼国公府,书房内。 秦怀道放下《贞观律》后沉思起来,面容凝重。 大唐原本遵行《武德律》,李渊以隋朝《开皇律》为蓝本所制订的法典,共十二篇五百条,自贞观十一年,也就是去年开始颁行《贞观律》,由房玄龄、裴弘献等人根据《武德律》编撰的法典。 《贞观律》并没无筑坝拦水相关罪名,王家也不承认拦水,毕竟名声不好听,王家表面上还是要脸的,判决文书上说“王家清淤筑坝,修缮水利之际遭遇故意杀人”,犯《贞观律》六杀之一,也就是故杀罪,判斩刑。 刑部复核后递呈尚书省批示,中间还有些日子,必须想办法救人,秦怀道看着窗外的目光异常坚定,拳头紧握,咯咯作响。 “秦兄弟!”忽然一个大嗓门传来。 紧接着,书房门被推开,程处默风风火火进门,身后跟着一脸铁青的罗章,还在门外就喊道:“阿叔,这厮粗鲁,不听阻拦,又不好动粗……” 程处默没好气地说道:“动粗又如何,还能打得过老子不成?” “来,打你最多十个回合。”罗章傲然说道。 “哟呵,年纪不大,口气挺大,滚一边去,老子找你叔有急事,没空搭理你。”程处默黑着脸呵斥了一句。 罗章暴脾气也上来了,就要动手,看到秦怀道投过来的眼神,郁闷地走了。 “程大哥,火急火燎的,天塌了?” “差不多吧。”程处默随口应了一句,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说道:“礼部尚书王圭刚才去告御状,说你的封地食邑故意杀人,刑部那边也将判决文书送到尚书省,和王家有牵扯的朝臣拿律法说事,勋贵虽然力辩,但论口才和对律法的了解哪里是这些文官对手,皇上迫于各方压力,不得不同意判决。” “好一个王家,居然如此迫不及待定罪。”秦怀道冷然说道。 “你先别急,事后皇上在两仪殿单独召见,进去的时候看到案几被踹翻,奏折落了满地,皇上脸色很难看,让我给你带句话——大局为重,静待时机。” “好一个大局为重,静待时机。”秦怀道冷笑道,心中很是不屑,李二为了稳住朝局不得不对五姓七望隐忍,妥协,出发点是好的,但结果不尽人意,直到唐末黄巢造反,五姓七望,豪门贵族才算打压下去。 程处默见秦怀道冷静的有些吓人,担心地劝解道:“兄弟,没事吧?皇上有自己的苦衷,做臣子的当体谅,家父也曾提到过,五姓七望误国害民,罪大恶极,但树大根深,牵一发动全身,不能妄动,只能徐徐图之,否则,大唐将烽火再起,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秦怀道冷笑一声,心中却很不以为然,所谓大局,是李家大局,与自己何干?自己人受辱,岂能无动于衷?所谓时机,世家把持朝政、经济、舆论之际,处处忍让,退却,哪有什么时机? “你真没事?”程处默担心地追问道。 “能有什么事?皇上能忍,做臣子的有什么不能忍?”秦怀道故作轻松地说道,并不想透露心声,与信任无关,而是事关重大,不想让程家受到牵连。 程处默脾气暴躁不假,但不傻,看得出秦怀道有心事,但不好多问,提醒道:“来的时候家父交代过,说秦叔叔不在了,还有他们那帮老家伙在,勋贵一体,绝不会让你吃亏就是。” “替我谢谢程伯伯。”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那……皇上那边?” 秦怀道沉吟片刻后说道:“替我转告皇上,就说微臣谨遵圣旨,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可不察。” 无论如何,李二也算雄才大略、为国为民的千古一帝,仁爱之君,值得敬重,提醒一句也算仁至义尽,至于这番话有没有僭越、冒犯,听不听,都无所谓了,送走程处默后,秦怀道闭门沉思,等候消息。 一直到天黑时分,派出去打探情报的刘叔等人还没回来,反倒是贾有财匆匆回来,脸色阴沉的可怕,秦怀道心中咯噔一下,喊道:“贾叔?” “加过少主。” 贾有财躬身一礼后继续说道:“少主,老朽带大夫赶到的时候又死了三个,还有五个大夫说恐怕熬不过今晚,另外几人也残了,凶手有备而来,带着凶器,下手也狠,受害者家属暂时安抚住了,让我带句话——感谢少主厚爱!” “知道凶手是谁吗?”秦怀道目光冷的可怕。 “据庄户说凶手叫王虎,出身太原王家旁支,因生性凶残,好勇斗狠,纠集了一大帮地痞无赖成立猛虎帮,帮众上千,由王家暗中扶持,在长安声名狼藉,臭名昭著,但谁也奈何不了,是王家暗地里的一把刀。” “说说当时情况。” “王家旁支族田在少主封地上游,紧挨着,王虎带人在上游筑坝拦水,庄户去理论,王虎等人忽然亮刀,显然有备而来,庄户赤手空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至今有十八人死,十一人残,六人伤,少主,庄上那帮老兄弟们没死在战场,却死于小人之手,这个仇不能不报啊。”贾有财情绪激动的难以自己。 “知道王虎在哪儿吗?”秦怀道追问道,心中杀意翻滚,曾经为大唐流过血的老兵,没死在战场上,却被小人残害,就连李二为了所谓大局也将这帮老兵抛弃,身为军人,秦怀道如何能忍?何况还是自己封地食邑。 贾有财摇头,神情愤恨地说道:“刚回到府邸大门口时,一名青皮上前搭话,说收了人银两,帮一面具人带话,只要交出神兵,被抓到人就没事,一定是王家干的,少主,他们做这一切都是冲神兵来的,咱们怎么办?” 秦怀道怒不可遏:“果然如此,去查王虎下落,血债必须血偿!” “喏!” 贾有财郑重应道,眼中精光闪烁,仿若回到当年战场厮杀,匆匆离开。 深夜降临,万籁俱寂。 偌大的翼国公府弥漫着一股悲愤气息,就像一个随时爆发的火药桶。 侍女荷儿第五次来到书房请示是否用餐,看到秦怀道脸色阴沉的可怕,不敢开口,默默的在门口等候,心中突突直跳,很是害怕。 又一个时辰过后,护院统领匆匆而来,躬身一礼后说道:“少主,找到了。” “好!荷儿,传膳。” 秦怀道眼中精光迸裂,起身喝道,吃饱了,才好杀人! “喏!”荷儿没多想,舒了口气匆匆去了。 等荷儿走远些,秦怀道盯着刘叔追问道:“在哪儿?” “凶手王虎,现在平康坊万花楼,猛虎帮总部在群贤坊,三进大院,挂着聚义山庄的牌匾,与西市一路之隔。” “下去休息吧,今晚府上恐怕会不安生,让大家打起精神。”秦怀道摆摆手,眼神眯成了危险的针芒庄,将无尽杀意遮掩住,接下来的行动牵扯巨大,不能让其他任何人参加,哪怕忠心可靠的刘叔和罗章也不行。 军人报仇,只争朝夕,去他娘的大局为重! 第17章:杀人夜 月空深邃,长安幽静。 空荡荡的大街上看不到一人,只有夜风吹动酒肆旗帜、布帛猎猎作响,长安城施行宵禁,主大街上有巡逻卫队,坊内也有不良人巡查,治安森严,但平康坊不同,风月场所聚集地,通宵繁华。 一条街道暗影处,秦怀道一身黑色劲服,潜身不动,目视一支巡逻队走远后借着街巷暗影掩护,悄然向西摸去,如野行的狸猫,悄无声息,却敏捷如风。 根据情报,王虎在平康坊的万花楼,紧挨东市,也就是在东边万年县,但猛虎帮老窝却在西边的群贤坊,紧挨西市,靠金光门,不是一个方向,秦怀道准备先端了总部,敲山震虎,然后半道埋伏,将王虎斩杀。 王家敢杀人,秦怀道就敢以杀止杀! 身为军人,秦怀道无惧任何敌人挑战。 这一刻,后世掌握的特战技能发挥的淋漓尽致,疾行、潜伏、观察、预判,再借助地形完美避开所有巡逻,不知不觉来到群贤坊,一番搜查,找到了一栋三进院子,门口挂着聚义山庄的牌匾。 大门口摆放着两座高大的石狮,威武霸气,两个大红灯笼将门口照亮,借着亮光可以看到门口有两人把守,昏昏欲睡,并不警惕,或许在他们看来没人敢来猛虎帮地盘闹事。 院墙有两米多高,上面盖着琉璃瓦,院墙内黑漆漆一片,静的有些可怕,秦怀道久经沙场,守卫森严,满是监控、感应器的地方都来去自如,眼前的聚义山庄就像到处漏风的筛子,毫无压力。 片刻后,秦怀道绕行到一处院墙,一个助跑翻身上去,趴在琉璃瓦上观察片刻,几处风雨廊岔开有灯笼照明,院子里静悄悄的,所有房间也黑漆漆一片,应该全都熟睡。 秦怀道拿出一块黑布将脸遮挡住,翻身落下,顺着院墙暗影往前摸去,没多久来到一个房间窗口,轻轻一拉,窗户就打开些许,透过缝隙往里看,能见度非常低,什么都看不见,但能听到鼾声。 能在猛虎帮总部霸占一个厢房,这人身份肯定不简单,秦怀道将窗户打开些,翻身进入,落地无声,敏捷如猴,再一个健步窜到床边,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可见床上躺着两人,一男一女。 有女子作陪,身份比预想的要高,应该是猛虎帮高层,秦怀道一个手刀砍在女子脖颈动脉,对方昏死过去,三棱军刺如闪电般从太阳穴刺入,直达男子脑中枢神经,瞬间破坏脑神经元,死前连哼一声都没能发出。 女子不知道是否无辜,但男的绝不是好人,杀了也就杀了。 下一刻,秦怀道从窗户翻出,顺手轻轻关好,恢复原貌,顺着暗影继续往前,如法炮制,摸进隔壁厢房刺杀得手后悄然隐退,如此反复,将一进院子六间厢房里的男子全都杀死。 之后,秦怀道来到二进院子,也有六间厢房,其中两间堆放杂物,另外四间居然没人,估计着出去了,秦怀道悄然来到三进院子,直接摸到主楼窗户口,用三棱军刺刺破窗户纸,透过小孔往里看,里面悄无声息。 一支四人巡逻队打着火把远远过来,秦怀道将窗户拉开,翻身进入里屋,再将窗户轻轻带上,没发出一点声响,通过窗户缝隙往外看,等巡逻队走远后,秦怀道打量起四周来。 一张大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东西不少,但没什么价值,秦怀道经验丰富,没轻易放弃,继续小心查看着,不放过任何细节,目光渐渐落在一副字上,字是行书,笔走游龙,颇为不凡,但王虎是个粗人,如果附庸风雅,房间里没理由只有一副字,应该还有别的摆件。 唯一的一副字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秦怀道掀开字一看,背后果然是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箱子,秦淮道拿起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放着三十块金饼,下面压着一大叠地契。 收获超出预期,秦怀道没想到一个猛虎帮老大居然如此富有,地契就算了,需要到县衙变更后才有效,会暴露自己,拿着没用,金子就不同了,一两金子等于十两白银,或者十贯铜钱,也就是一万文铜钱。 根据记忆秦怀道知道手上的金子一饼有一斤重,俗称一金,唐朝一斤是十六两,并不是后世的十两,三十块金饼就是三十斤,四百八十两,可以兑换四千八百两白银,四百八十万文铜钱,可以买到近百万石精米,也就是近千百万斤左右,足够一万人吃两年,简直意外横财。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受害者的赔偿款有了。”秦怀道暗道一声,来之前就计划了搜刮赃款,王家必须对受害者做出赔偿,只是没想到这么多,迅速抽出床单将箱子包裹,捆在身上,打开门出去。云九小说 杀人夜,不停歇! 月色清冷,寒风肃杀。 片刻后,秦怀道来到附近厢房,正要开门,听到里面有响动,紧接着一人开门出来,披着外衣,看上去像是夜起方便,危急时刻,秦怀道出手如电,三棱军刺从对方下巴斜着向上刺入。 这人大惊失色,睡意瞬间消散,张大嘴想喊,但声音被三棱军刺刺破,根本喊不出来,想反抗,身上力量就像被抽空,连抬手都困难。 下一刻,秦怀道推着对方紧屋,脚下一勾,将房门关上,把人按在床上,拔出三棱军刺闪电般刺入对方太阳穴,搅碎脑中枢神经,对方瞬间一动不动。 床上有人翻滚,像是听到了动静要苏醒,秦怀道看都不看,战斗本能驱使下,猎豹般扑上去就是一下猛刺,就在三棱军刺距离目标只有三寸距离时,秦怀道硬生生停下,是个女人,青丝洒落,双眸紧闭,及笄之年。 下一刻,秦怀道一个手刀砍在对方劲动脉上,对方昏死过去。 “呼!” 秦怀道舒了口气,敌人杀了也就杀了,但女人无辜,犯不着下死手,至于事后能不能活,那就不关自己事了。 从厢房出来,顺手带上房门,秦怀道冷眸如电,迅速环视一圈,锁定一间厢房,快步上去一看,里面堆放着各种杂物,架子上放着一些礼品,用精美盒子装着,秦怀道撬开门进入,摸出火镰。 很快,一堆衣物被点燃,秦怀道借着亮光看到旁边放着火油,一脚踹过去,火油洒落,火势冲天而起,迅速蔓延,扩散,秦怀道没有停留,转身离开,借着暗影掩护,一口气冲到院墙下。 身后传来呐喊声,秦怀道回头一看,厢房已经燃烧,火势很大,许多人冲过去大喊着救火,但没人指挥,乱成一团。 火起,就不信王虎不来。 今夜,王虎必须死! 秦怀道翻墙离开,将自己融入在黑暗中,顺着街巷疾行,看到一支城卫军快跑过来,直奔聚义山庄所在方向,聚义山庄附近的街坊领居也纷纷醒来,敲锣打鼓,担水救火,呼叫声,呐喊声,响成一片。 聚义山庄是单独院子,与四周邻居相隔较远,根本不用担心火势蔓延后酿成大祸,秦怀道观察过,否则不会用放火吸引王虎返回这招,一路潜行,来到群贤坊通往西市的一个路口藏好。 这儿是王虎归来的必经之路。 第18章:诛王虎 月冷星稀,寒风徐徐。 喧闹的平康坊安静下来,大红灯笼到处都是,将四周照亮,偶有房间传来丝竹之声,伴随着欢声笑语,显得有些突兀,一名皂衣男子匆匆跑来,戴着帽子,双手拢在衣袖里,跑的却很快。 一帮护卫从万花楼冲出来,为首之人喊道:“站住,什么人,万花楼已经打烊,明天再来。” “瞎了你们狗眼,也不看看老子是谁,耽误了虎爷的事,你们几个脑袋不想要了?”来人怒气冲冲地训斥道。 “你是?”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仔细了,老子是虎爷的人,马上给老子滚开,否则扒了你们的皮。”来人倨傲无比,直接往里面冲。 “原来是猛虎帮的兄弟,这儿是万花楼,按规矩过了点不接待,别让兄弟难做。”为首之人态度也很强势,万花楼可是朝廷礼部教坊司下辖产业,官方机构,没人敢在这儿闹事。 来人顿时炸毛,不满地呵斥道:“既然认识老子,就该知道老子背后是谁,怎么,想找死?” “这?”为首之人犹豫起来,万花楼是官府产业不假,但大家不过是护院侍卫,贱命一条,得罪猛虎帮死了也白死,猛虎帮后面可是王家,皇上都得给面子,惹不起,赶紧闪开。 “算你们识相。” 来人不屑地丢下一句,赶紧冲进万花楼,熟络地来到三楼一间房门口,猛拍房门,一边焦急地喊道:“虎爷,虎爷,出事了。” 片刻后,里面传来一个不满地声音:“谁在外面嚎丧,不想活了?” “虎爷,是我,三子。” “吱嘎——” 房门打开,一名高大男子出现,光着膀子,一身横肉,眼神有些迷离,酒气冲天,但还保持几分清醒,认出来人后不满地问:“三子,大半夜的跑来搅老子好事,不说出个道道,老子扒了你的皮。” 来人赶紧说道:“虎爷,家里被人偷袭,着了火。” “什么?说,是谁干的?老子活刮了他。”王虎一把抓住来人胸口,一百多斤轻松提起。 来人苦着脸赶紧喊道:“虎爷饶命,小的不知道,发现出事就跑来禀报了。” “没用的东西。”王虎勃然大怒,一拳轰过去。 对方脑袋咔嚓一声裂开,当场毙命,这一拳力量之大,匪夷所思! 王虎却混不在意地将尸体丢在地上,返回房间拿起衣服披上,匆匆出门,房间里一个娇弱的声音响起:“虎爷,怎么就走了,奴家还等着梅开二度呢。” “闭嘴。”王虎冷喝一声,踹开紧挨着的房间门,冲进去将床上熟睡的男子拖下地,踢了一脚,呵斥道:“赶紧穿好衣服,家里出事了。” “喏!”对方赶紧答应一声。 王虎接连踹开其他三个厢房门,将床上男子拖下床,丢在地上踢了两脚,呵斥几句匆匆下楼,等了片刻,四名男子匆匆追下来,其中一人问道:“虎爷,大晚上的,出什么事了?” “家里有人偷袭,还放了火,走,回去。” 另一人赶紧提醒道:“会不会是凶手故意为之?小心路上有诈。” “有诈又如何?整个长安城老子怕谁?”王虎不屑地丢下一句,匆匆离开。 大家一想到王虎的勇猛也都释然,赶紧跟上。 都喝了不少酒,头重脚轻,速度快不起来,等出了万花楼来到外面,一阵寒风吹来,大家更是头昏脑胀,异常难受,匆匆赶路。 一路疾行,不知不觉来到西市。 五人闷头赶路,一路无言,特别是王虎,心中有事走的很快,很急,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就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猛虎。 来到群贤坊入口巷子时,一道黑影忽然冲出,鬼魅一般挡在前面,正是秦怀道,故意粗着嗓子喝问道:“王虎?” 王虎警惕地打量来人,蒙着脸看不清样貌,加上四周朦胧,只有微弱的月光,能见度极低,没能认出秦怀道,反问道:“藏头露尾,是你烧了老子的地盘?” 身份确认,无需废话。 秦怀道飞扑上去,快如出膛的炮弹,待近身时一拳猛轰。 “找死!” 王虎怒吼一声,一拳对轰过去,对自己的力量充满自信,眼角多了一抹残忍的冷笑,仿佛看到对手被轰飞后痛苦哀嚎的样子。 “轰!” 一身闷响,炸雷一般。 一股狂野无匹的反震力倒卷过来,秦怀道被震的后退两步方才稳住,心中震撼,要知道穿越过来后力量大增,居然没能碾压对手,这家伙果然不简单,难怪老兵出身的庄户战败,死伤不少,定睛开去。 前方,王虎惨叫一声,脚下连连后腿了好几步都未能站稳,撞倒一人,一条手臂耷拉着,如软弱无力的面条,另一只手强撑着试图起身,但做不到,惊呼道:“好强的力量,你是谁?” 战场上废话越多,死的越快,秦怀道漠然不语,追杀上去,随王虎一起的另外四人反应过来,一个个从怀里掏出短刀上前阻拦,目光冷漠如狼,能跟随在王虎身边的,自然都不是善茬。 第19章:程老黑 月光幽冷,空旷的街巷躺着五具尸体,血腥味弥漫。 一支城卫军跑了过来,战甲猎猎,气势森森,为首之人身材高达,满脸络腮胡,穿着明光铠甲,眼神犀利,待看到尸体时猛然停下,大手一举,身后军士迅速停下,纪律严明,整齐划一。 一名队正冲上去查看一番,迅速返回,抱拳说道:“禀告卢国公,前方发现五具尸体,其中一人正是猛虎帮帮主王虎,另外四人正是猛虎帮四大金刚,伤口古怪,看不出是何兵器所致。” 卢国公正是程咬金,听到汇报脸色一变,看向前方尸体说道:“直娘贼,居然是这个王八蛋,死了活该,不过,听说这王八蛋力大如牛,勇武非凡,打遍长安地下势力无敌手,加上实力同样不俗的四大金刚,就算面对一百正规军也有一战之力,居然被人斩杀,谁这么厉害?” “卑职不知,从伤口看,都是一招致命,就连王虎也是被人从后脖颈刺破喉咙,行凶者或许担心对方不死,又刺了几下腰部,普通仇怨不可能下手这么狠,看着像是复仇。” 程咬金猛然想到秦怀道,双方今天闹得满城风雨,完全有动机,但那小子不过十四五岁,都还没上过战场,下手能这么狠?而且,那小子战力如何自己门清,不可能办到,难道另有其人? 但不管是谁,只要死的是王家的人,程咬金就决定帮忙遮掩一二,上前观察片刻,发现确实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兵器所致,计上心来,对身边一小将叮嘱道:“速速禀告皇上,就说猛虎帮王虎及其部下四大金刚遭人杀害,凶手不明,尸体尚温,可见刚离开不久,建议全力追查。” “喏!” 对方犹豫了一下,问道:“卢国公,要是皇上问起凶手是谁该如何作答?” “如实禀告,伤口拇指大小,三面开裂,就说一种从未见过的兵器所为,疑是胡人所为,只有胡人才会使用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做兵器。” “喏!”对方匆匆去了。 程咬金看向翼国公府方向,眼中精光闪闪,不管是不是秦怀道所为,天亮后王家肯定发难,推给胡人就对了,王家有种找胡人算账去,看向自己儿子,丢了个眼神过去,旋即呵道:“老二,将尸体带回营中妥善保管。” 妥善二字故意咬的很重。 程处亮会意的领命,指挥一队军士将尸体匆匆抬走。 程咬金则带领其他人直奔大火烧起的方向而去。 …… 甘露殿。 李二被内侍从睡梦中叫醒,带着一肚子火来到甘露殿接见赶来汇报的小将,听到王虎被杀,李二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秦怀道,毕竟王虎带人杀了秦怀道不少庄户,打了翼国公府脸面,有行凶动机。 当听到小将转述程咬金的说词后,李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包庇、袒护,但没点破,摆摆手示意小将离开后乐了,作为马上得天下的君王,李二和身边武将的感情很深,也非常了解,岂会猜不到程咬金的心思。 不过,推给胡人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这个程老黑!”李二笑了,白天被以王家为首的文官逼迫,不得不妥协委屈秦怀道,现在有了借口李二不介意添把火,马上喊道:“王德?” “奴才在。”一名老公公从门外进来,低眉顺眼,态度异常恭敬。 “传旨,有胡人秘谍渗透长安,刺杀王虎,意图挑起王家与朝廷不和,着卢国公调左右千牛卫封锁四门,排查胡人,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喏!” 看着离开的王德,李二眼中多了一抹笑意,程咬金将凶手定性为胡人,李二就敢定性为胡人秘谍,再把事情交给程咬金去办,以程咬金的脾性和手段,能放过这次给王家添堵的机会? 如果凶手和秦怀道有关,这一招既能打压王家,又能给程咬金等武将勋贵一个交代,也给翼国公府出口气,一石三鸟,如果凶手和秦怀道无关,也能趁机打压王家,向忠心之人表明自己打击五姓七望的态度不变,一石二鸟。 “到底是不是你呢?” 李二脑海中闪过一名英武少年影子,很快将这个影子驱散开,王虎及其手下四大金刚威名在外,心狠手辣不说,战力也非法,岂是一个小孩子能够抵挡?还被反杀,谁信? 但一想到翼国公府最近闹出的事,李二又生出几分疑惑,难不成那小子真从神兵上悟出绝世武学?沉声喝道:“暗卫,翼国公府那边可有回报?” 不起眼的黑暗角落里,一名黑衣男子忽然出现,带着面具,抱拳,躬身,郑重说道:“回禀皇上,翼国公府今晚并未发现有人出去。” “你的意思是,杀死王虎的另有其人?” “卑职不敢妄猜。” “是不是哪天凶手进了宫也不知道?” “卑职惶恐!” “你是该惶恐,盯了几天都毫无收获,要你们何用?还不快去。”李二呵斥道,一脸威严,敲打手下的手段信手捏来。 “喏!” …… 秦怀道并不知道王虎的死引来各方反应,悄悄摸到府邸附近,发现不远处的暗影中藏着一些黑衣人,正准备翻墙入府,差点没乐出声来,有了这帮人的刺杀,只需要公开现身,王虎的事就算查到头上也能推个干干净净。 下一刻,秦怀道迅速离开,从另一侧翻墙进入,免得惊跑了这帮人,落地后顺手将遮挡脸庞的黑布扯掉,避免误会,轻车熟路地直奔后院。 后院被秦怀道布置了不少陷阱,除了荷儿不允许任何人进来,看上去静悄悄的,秦怀道避开陷阱回到房间,将不义之财和三棱军刺丢床底下藏好,迅速更换衣服,就听到外面有打斗声和呼叫声传来,应该是护院发现了凶手。 秦怀道匆匆换好衣服,故意不整理,看上去像受惊后起床的模样,从床板下面摸出宝剑冲出门去,来到二进院子一看,罗章正和一帮黑衣人战成一团,护院在旁边协助,封锁了黑衣人退路。 不愧是沙场老兵,配合默契,以少打多居然稳住阵脚,贾有财看到秦怀道过来赶紧喊道:“少主,别过来,兄弟们能应付。” 黑衣人看上去得有五六十,个个出手狠辣,神情冷漠,一看就是老手,时间一长胜负难料,秦怀道如风一般冲上去,一剑抹掉一人脖子,剑势旋转,刺入另一人心脏,快点不可思议。 瞬间,双杀! 第20章:对峙 院子里。 秦怀道成功斩杀两名黑衣人后利剑如虹,化作一道匹练将另一名黑衣人脖子撕开,剑光反转,将身后一名试图偷袭的黑衣人胳膊斩断。 下一刻,秦怀道一个健步窜到罗章跟前,两人背靠背,问道:“没事吧?” “没事,一帮杂鱼,我一个人包圆了。” “别废话,配合作战,一人一边。” “明白!” 罗章也是将门之后,岂能不知道配合作战的重要性?两人背靠背,只需要面对一方敌人,无需担心背后,顿时战斗力大增,一会儿功夫,地上又躺下好几个,黑衣人顿时损失过半。 剩余黑衣人胆气一泄,没了士气,一人大吼道:“情况有变,撤!” “想跑?先问问你爷爷答不答应。”罗章怒吼一声,马槊回头猛刺,如神龙咆哮,直奔刚才说话之人,空气嗡嗡炸响。 罗家回马枪! “噗嗤!” 马槊将对方刺了个对穿,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大惊,迅速逃走,但被护院死死挡住大半,只有几人冲出战圈,翻上围墙,刚准备跳下去,一阵弩箭撕开夜幕,飞掠而来,将人全部射杀,栽倒在地。 秦怀道看得真切,弩箭只有百骑司才有资格配备,心中一动,大吼道:“外面可是程家兄弟。” “是我,没事吧?”一个粗大的嗓门传来,正是程处默。 “没事,去侧门等着。”秦怀道回了一句,一个健步窜上去,将一名正偷袭贾有财的黑衣人斩杀,一边喊道:“贾叔,开门。” “喏!”贾有财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其他人意识到来了帮手,事不可为,都急眼了,拼力厮杀,但秦府护院不是雇请的普通人,都是百战老兵,虽然年纪大了,体力下降,但杀伐经验丰富,配合默契,战斗力可不弱,何况只需要挡住黑衣人去路。 罗章杀的兴起,一杆马槊舞得虎虎生风,势大力沉,触之即死,眨眼间又斩杀好几人,秦怀道不像罗章这般大开大合,反而贴身上去,出手刁钻,招招致命。 等程处默带着人冲进府,所有黑衣人都被斩杀,特意打晕的两个活口也安排护院带走,藏起来了。 程处默看着满地尸体,心中震撼,仔细查看,见人人手上布满老茧,扯掉面具,一个都不认识,身上也没身份证明,沉声说道:“秦兄弟,这些家伙不是杀手,就是死士,我需要带走。” “带走吧,正好省事。”秦怀道不在意地说道。 程处默看向罗章:“大部分都是马槊所伤,你小子倒是有点本事。” “废话,打你足够了。” “哈哈哈,你小子够狂,不过老子喜欢,有空打一场,输了的请喝酒,管够。”程处默笑道,豪气冲天。 “怕你不成!” 这时,一名军士匆匆进来,躬身说道:“少将军,县衙来人了。” “他们来干什么?”程处默心中闪过一抹疑惑,看向秦怀道。 “看看去。” 秦怀道也同样很疑惑,打斗前后不过几分钟,大半夜的,县衙居然这么快赶到,很不和常理,正好需要个公开现身、表明自己未曾出过府的机会,大踏步朝前走去,心中快速盘算着。 “看看去,惹急了老子一马槊捅死他。”罗章寒着脸追上去。 “原地待命。”程处默给部下丢下一句话,也追上去。 一行很快来到大门口,看到外面满是县衙的人,打着火把,气氛有些紧张,其中一人正是万年县县令杜高,约莫四十左右,有些清瘦,但目光很冷,朝秦怀道拱手说道:“秦小郎君,有礼了。” 秦怀道见对方既不以爵位相称,又不以官职相称,言语中透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还有些不屑,很不舒服,也不客气地问道:“老丈所来何事?” 你叫我小郎君,我叫你老丈,都话中带刺,但谁也挑不出谁失礼。 程处默追出来正好听到,差点没笑出来,死死憋着,对杜高说道:“杜大人,深更半夜,你带这么多人跑来翼国公府干什么,想谋反不成?” “胡说八道,本官听说有人袭击翼国公府,特意赶来襄助,既然没事了,把凶手交给本官带走处理吧。” “凭什么?”程处默不乐意了。 “凭这儿是万年县地界,凭本官是万年县县令,万年县发生的事都归本官管辖,够不够?”杜高冷冷地反问道。 “老东西,给你脸了是吧?本将奉命维护翼国公府安全,这儿发生的一切归百骑司管辖,有本事找皇上去。” “兄弟,这人谁啊?”秦怀道盯着杜高故意问道。 程处默正在气头上,毫不避讳地说道:“杜高,莱国公杜伯伯旁支,不过,听说杜伯伯去世后这家伙投了清河崔氏,叛徒而已,不足挂齿。” 莱国公就是杜如晦,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一体两分支,而博陵崔氏的兵器铺赤血刀被秦怀道砍崩,凶手刚被诛杀就带人赶到,说事先不知情谁信?看来,凶手和崔家有关联,秦怀道瞬间想到很多,眼神变得冷厉起来。 不过,翼国公府地处万年县,出了事杜高带人来合情合理,传出去谁也挑不出刺,五姓七望能传承千年果然非同小可,起码做事滴水不漏。 杜高上前,盯着程处默的眼神阴沉的可怕,冷冷地说道:“小子,就算是你爹当面,也不敢如此不敬,有种再说一遍。” “怕你不成。” 程处默混不吝的性格上来了,刚准备再说,秦怀道一把将程处默拉到身后,自己事,自己处理,不想给程家带去麻烦,盯着杜高冷声说道:“没人袭击府上,不知道老丈从哪儿听到消息?不如叫来问问。” “这就不必了,保护举报人是本官的职责。” “不,此事涉及翼国公府,最好叫来问问,家父生前深得百姓爱戴,本人更是遵循法度,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谁会袭击?只有恶贯满盈,臭名昭著,欺压百姓的人才会遭人袭击?老丈的意思是翼国公府恶贯满盈,遭人记恨?” 唐人将声望,脸面看得比生命还重,涉及到翼国公府声望问题,杜高不敢大意,赶紧说道:“不,这怎么可能?” “既然不是,那就是有人恶意诽谤,造谣生事,意图抹黑翼国公府形象,还请杜大人交人。”秦怀道振振有词,气势冷厉。 “对,交人!” 程处默没想到秦怀道说出一番道理,顿时眼前一亮,兴奋地附和道:“秦兄弟放心,我这就去面见皇上,居然有人故意造谣生事,意图抹黑翼国公,皇上一定会秉公处理,杜大人知名不报,有包庇之嫌。” “如此,有劳了!” “放肆,一派胡言!”杜高有些慌了,真要是坐实了包庇之罪,后果不堪设想,关键内情自己清楚,根本经不起查,气恼地袖子一甩,板着脸,带着人匆匆离开,心中却暗暗心惊,原以为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随便拿捏,没想到如此难缠,看来,所有人都小觑了此子,假以时日恐成大祸,必须知会各家重视才行。 “杜大人,这就走啦?记得把人交出来,包庇乃重罪。”程处默揶揄道。 秦怀道看着杜高离开的背影,眼神一凝。 第21章:李二的心思 清晨。 朝霞如火,洒落在庄严的甘露殿上。 殿内檀香袅袅,一身明黄锦袍的李二端坐云塌,却满脸诧异地看着前方程处默,追问道:“处默,怀道当时真的说要追查举报者?” “回皇上,微臣不敢戏言,句句属实,如果所料不差,秦家兄弟的折子恐怕已经在路上,凶手偷袭秦府刚失败,杜大人就带人赶来,这里面没点猫腻说出去谁信?而且,凶手带的面具和上一次那拨一样,恐怕是一家。” 李二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神采,沉吟片刻后追问道:“之前让你带口谕过去,那小子怎么说?” “回皇上,秦家兄弟说‘谨遵圣旨,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可不察’。” “哦?” 李二心中有些震惊,愈发觉得秦怀道与以往不同,多了几分神秘,脸上却平静如水,拿起一本奏折,看似随意地说到:“朕知道了,退下吧。” “喏。”程处默欲言又止,但没敢多说,匆匆去了。 李二目视程处默离开的背影,放下奏折轻笑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倒也有点见识,王德,去,宣梁国公和赵国公过来。” “喏。”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公公郑重应道,匆匆去了。 没多久,梁国公房玄龄和赵国公长孙无忌联袂而来,李二热情地笑道:“两位爱卿来了,来人,赐座。” 马上有内侍端来绣蹾,两人端坐,交换了个眼神后房玄龄率先说道:“皇上,刚接到秦怀道的折子,状告有人污蔑翼国公府形象,万年县杜高杜县令有包庇之嫌,兹事体大,请皇上定夺。” 内侍王德匆匆过来,接过折子递给李二,再躬身退下去。 李二并没有看,随手放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房玄龄笑道:“秦家小子还告诉朕一句话,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可不察,两位爱卿怎么看?” “哦?” 房玄龄愣了一下,旋即和李二相视而笑,两人虽是君臣,亦是知己,一起从战火中走来,彼此了解,感情深厚,房玄龄说道:“此言出自《韩非子·喻老》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传言怀道一心好武,有乃父之风采,唯独不喜读书,现在看来,也并非一无文采。” “皇上!” 长孙无忌出言打断道,论对李二的了解满朝文武无人能及,已然猜到让自己过来地目的,拱手说道:“怀道文采如何暂且不论,倒是杜高杜县令包庇之嫌有待调查。” 三人都是人精,岂会不知道秦怀道是在故意告御状给崔家添堵,将刀递给李二,看李二会不会趁机收拾崔家。 李二也确实想趁机打压崔家,换掉万年县令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但真这么做,堂堂皇帝岂不是成了那小子砍向崔家的刀?传出去又失体统。 长孙无忌见李二默然不语,心领神会,继续说道:“皇上,既然怀道上了折子,按例得查一查,不如让杜县令上一道自辩的折子,看他怎么说再定夺?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怎么操作。” 话,点到为止,但李二也是人精,岂会不知道里面的道道?只要杜高自辩,就会落入下乘,无论推出谁来背锅,只要死揪着不放,一路追查下去,肯定会攀咬出一堆烂事,满朝文武谁屁股底下真干净? 只是,杜高出身杜家,杜如晦的面子还是得顾忌几分。 房玄龄和杜如晦关系最是深厚,拱手说道:“皇上,微臣附议!” “哦?”李二有些诧异地看向房玄龄。 房玄龄笑道:“皇上,克明仙逝后杜府上下难免人心惶惶,杜县令才华是有多,走错路应是一时迷了心窍,让其上折子自辩,或许能幡然悔悟,届时皇上再恩威并施,得一能臣也未可知,实在不行再定夺也不迟。” “那——此事就交给爱卿了,说说秦府那小子,居然敢拿朕当刀使,这个口子不能开,得好好处罚一番。”李二笑道,眼中多了几分神采。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太了解李二了,岂会看不出这是动了爱才之心,说是处罚,实则想栽培,房玄龄笑道:“皇上说的是,小小年纪,心思不正,哪有其父忠勇果毅之风,是该敲打,敲打,别走了岔路,不过,怀道是勋贵之后,将门之子,微臣是文臣,不好出面,不如让尉迟将军去提点一二?” “恐怕不妥。” 长孙无忌灵机一动,沉声说道:“皇上,微臣得知这小子近期都不曾上值当差,弄了把神兵利剑搞竞拍,简直胡闹,不过,微臣也听说秦府最近拮据,不如请皇上下旨,微臣愿出一万贯购买,一来解翼国公府之困窘,二来献于陛下,听说那把神兵确实不错,可作镇国之宝。” “不可,臣子之物,皇上怎能直接下旨索要?你这是陷皇上于不义。”房玄龄见长孙无忌这是要趁火打劫,马上打断道,语气有些急。 李二见两人要吵起来,打断道:“玄龄无须紧张,朕不至于如此昏聩,无忌,你的忠心朕知道,此事就此作罢,倒是那小子近期表现有些不凡,秦琼随朕打江山立下赫赫战功,与二位也是好友,论起来你我都是长辈……” “微臣明白!” 两人心领神会,这是要栽培的信号,暗自打定主意,回去就责令家族年轻一代多走动,最起码不能招惹生事,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 秦怀道并不知道李二的心思,正跟着一辆马车缓行,身上穿着一袭青袍,脸上抹黑些许,还贴了胡须,就连气质也大变,像一名儒雅的书生,哪怕最亲近的人当面也无法识破。 王虎是凶手,必须死,庄户的仇已报,但被抓的人还得救。 只是,刑部已经判罚,罪名成立,怎么救? 秦怀道是军人,不喜欢弯弯绕的阴谋手段,也没那个人脉资源去救,干脆用自己熟悉的方式解决。 战场上想要救人有三种办法,一种是强攻;一种是妥协,答应对手一切条件,强攻肯定不行,人在天牢,无疑于造反,妥协更不行,就算交出宝剑王家也不会善罢甘休,而且,秦淮的是战士,最不喜欢的就是妥协。 剩下只有最后一种——交换人质! 王家嫡系子弟身份尊贵,绝对舍不得和身份低微的庄户换命。 王虎虽然是王家人,但是凶手,必须死,不杀不足以立威,秦怀道一开始就没考虑将其作为人质,前面马车里坐着的就是王家正房子孙王奉生,国子监学员,喝了一夜花酒刚从万花楼出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消息是府上刘叔昨天打探王虎下落时意外得到,告知了秦怀道,机会难得,秦怀道一早便偷偷溜出府,潜伏在万花楼附近。 第22章:绑人救人 马车辚辚,缓缓而行。 街道上人流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不利于动手,秦怀道一路尾随,不知不觉前面人流变得少了些,看方向是去国子监,马车走了一段距离,忽然在路口一家铺子门口停下,赶车的跳下来,直奔铺子。 秦怀道看了眼铺子,专营早点,估计是赶车的准备给王奉生买点吃的,一晚风流宿醉,从万花楼出来估计独自空了,机会难得,秦怀道不动声色靠近马车,确定没有人留意自己后迅速上车。 “可有买到本公子最爱吃的点心?”一个慵懒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 秦怀道猛地掀开门帘钻进去,出手如电。 车内,一少年正晕晕沉沉,见进来的不是车夫,顿时大惊,刚要大喊示警,就感觉脖子一疼,晕死过去,秦怀道得手后藏进车厢内,车厢很大,有两排位置,藏三五人都不成问题,不愧是王家之人,够奢侈。 很快,外面传来一个热切的声音:“公子,您最喜欢的点心买来了。” 紧接着,一人爬上马车,掀开帘子将东西递进来,见少年躺在凳子上没有动,以为睡着了,钻进来些,一边继续喊道:“公子,醒醒,起来吃点。” 忽然,旁边伸出一只大手,快如闪电,手指如钳,瞬间掐住车夫脖子,将人拖了进去,正是秦怀道,担心对方大喊出声,另一手如刀,狠狠砍在对方脖颈上,车夫当场晕死过去,一个时辰内别想醒来。 将两人制服后秦怀道出来,坐在位置上,双手一抖,马儿朝前缓缓走去。 半个时辰左右,秦怀道赶车穿过西市,来到群贤坊,见聚义山庄烧成废墟,不少人在清理,沿途有城卫军戒严,但没人上来盘查,秦怀道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很快来到金光门。 “站住!”守门卫兵上来盘查。 “怎么,我王家的车都要检查?”秦怀道故作倨傲地喝问道。 对方看了眼马车门柱上的标识,脸色一变,赶紧陪笑着说道:“不敢,卑职也是职责所在,您请!” “哼!” 秦怀道故作不满地冷哼一声,赶车朝前走去,心中对李二更是不满,一味妥协、忍让,必然导致上行下效,王家的马车都不敢查,亏得自己还准备了一堆说词,结果一点用不上。 出城是重要一环,让城卫军知道王奉生离开,可以避免很多麻烦,现在城卫军不检查,王家就无从知道王奉生出了城,后续会有些隐患,但无所谓了。 “驾!” 秦怀道打马快跑,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座山前,附近没人,看上去很荒凉,记忆中,原主曾经来这儿打过猎,知道山上有个洞,藏人最合适。 “呱呱!” 树林深处传来几声古怪的鸟叫声,透着几分神秘,秦怀道将马车停下,担心车夫醒来,又一个手刀砍过去,下手力度有点重,没一个时辰别想醒来,之后扛着王奉生跳下车,迅速钻进树林。 一路奔跑,翻过一座山坡,冲下山谷,拨开一大片杂草,出现一个天然形成的石洞,入口不大,秦怀道弓着身体钻进去,将人放在地上,脱下王奉生衣服撕成不调,将双手和双脚反捆在背后,用的是活扣,越挣扎越紧,王奉生一介书生,根本不可能挣脱开,嘴巴也堵的死死的。 想了想,秦怀道觉得还不够保险,从外面找来一根坚韧的藤蔓,将人再次捆了一圈,固定在一块岩石上,确保万无一失,出来后搬了块巨大的石头将入口堵死,避免猛兽发现闯进去。 之后,秦怀道将现场尽可能的恢复原貌,迅速离开,回到马车旁一看,车夫还在昏迷之中,秦怀道驾车返回,依然从金光门入城,沿途碰到的城卫军、巡逻队都认识王家马车上的标识,没一个上来盘问。 一路都很顺利,秦怀道不动声色的将马车赶到国子监附近,钻进车厢内,三两下将车夫弄醒,捂住对方嘴巴杀气腾腾地叮嘱道:“记住,想救人,先放人!” 这番话模棱两可,但意思很明确,王家不可能不懂,如果王家不甘心,告到李二那儿也不怕,没有具体所指,可以推个干干净净。 而且,秦怀道故意不蒙面,就是要让车夫看到自己易容后的样子,到时候完全不担心车夫指认,也能迷惑王家。 说完,秦怀道又是一个手刀下去,车夫再次昏迷,秦怀道扬长而去。 一路闲庭信步,作为一名铁血军人,秦怀道的心理素质何其强悍,一边打量着四周,店铺鳞次栉比,酒肆旗风,阵阵烟火气从厚重的门帘里飘出来,伴随着阵阵笑声,寒冷的天根本挡不住,不由心生感慨,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唐,真好! 不知不觉来到南衙附近,秦怀道寻思着如果有人能证明见过自己,或许更有利,而且,自己的官身也该有个说法了,灵机一动,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扯掉胡须,弄了点水清洗一番,恢复原貌后朝南衙走去。 南衙是管理禁军十六卫的最高机构,秦怀道的千牛卫官身就归南衙管,卫兵都认识,直接放行。 一路通行,来到一座阁楼,就听到里面一个粗大的嗓门喊道:“都死哪儿去了,来个人,给老子煮壶茶,冻死老子了。” 门口卫兵听到喊声吓得就要进去,秦怀道摆摆手说道:“无妨,我来。” “多谢大人。”对方抱拳,感激地离开。 秦怀道跨门而入,一边喊道:“程伯伯,这大火,谁招惹您了?” “还不是……” 一个大胡子壮汉说着转过身来,认出秦怀道时两眼一亮,将后面的话咽下去,兴奋地迎上来,一巴掌狠狠拍在秦怀道肩膀上,也不管秦怀道能不能受得住,笑道:“小子,你他娘的还知道来上值?” 话虽粗鲁,带着几分质问,但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秦怀道打量着眼前之人,身材高大,强壮,满脸胡子,眼睛不大,但特别有神,一看就不简单,不愧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三板斧程咬金,和秦琼一起投的李世民,算是生死之交,两家关系极好。 “说话!”程咬金不满地追问道。 第23章:辞官 南衙,签事房。 秦怀道后退两步,不动声色地躲开程咬金拍下来的粗大手掌,郑重躬身,作揖,持晚辈礼,开门见山道:“程国公,此次过来是为辞行,这是腰牌,家父仙逝,心神不定,难以当值,望程国公批准。” “你他娘的说什么,再说一遍?”程咬金顿时炸毛,细小的眼睛瞪得老大,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官身居然不要,成何体统? 爵位只是个虚职,没了官身以后干什么去,混吃等死吗?那也得有那个实力活着才能混吃等死,秦琼不在了,现在又得罪王家,没有官身庇护死的更快。 然而,秦怀道铁了心要辞职,不想给李二打工,自李二登基后瞻前顾后,没了往日的血性和果断,跟着多憋屈? 再说,接下来就是国本之争,杀得人头滚滚,避开才是王道,再过十年八年李二就该老去,李治登基,武后篡位,同样杀的满朝胆战心惊,做官太危险,太憋屈了,不如回去做个富家翁,娶几房娇妻美妾才不枉来大唐一场。 上一世为国而活,无怨无悔。 但这一世秦怀道只想为自己,为身边人而活。 心念闪过,秦怀道语气坚定地说道:“程国公,在下意已决!” “混帐!” 程咬金怒气冲冲地来到门口,确定附近没人后返回,低声问道:“侄儿,给伯伯说说,可是因为皇上妥协王家之事寒了你心?秦兄弟虽然不在了,但老子还没死,还有当年的一大帮兄弟在,你怕什么?” 秦怀道笑了,这程咬金果然粗中有细,也重情义,解释道:“与皇上无关,实在是小子暂时无心仕途,等以后想明白了再来麻烦世伯。” “小子,你可别犯浑,这种事可大可小,不能任性,老夫可是听说皇上准备栽培你,大好前途就在眼前。” 秦怀道一听愈发坚定离开的决定,一旦被李二栽培,必然会卷入各种争斗漩涡,想躲都来不及,怕是死的更快,将腰牌恭敬地放在旁边桌子上,后退两步,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程咬金见秦怀道如此决绝,更加火大,冲上来,一把抓住秦怀道的肩膀,准备将人提溜进屋,用拳头好好开导一番,却发现手下一松,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传来,不由得脚下连连后退。 “嘶——” 程咬金满眼震惊地看着走出门的秦怀道,又看看自己蒲扇般粗大手掌,一种不真实感涌上心头,居然被挣脱,这小子功力又长进了?不会是真从身边中悟出什么绝世武学吧?不行,那就更不能让人走了,武将就该呆在军队建功立业。 “站住!” 程咬金追上去,一边说道:“你小子犯什么浑,没了官身将来怎么办?以后怎么活?赶紧给老子滚回来。” 秦怀道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虽然感激程咬金的关心和挽留,但李二那边是个火坑,必须趁早脱身。 程咬金急得冲上来,挡在秦怀道跟前急忙说道:“小子,听老夫一言,别乱来,请辞不是儿戏,万一陛下降罪,就是大不敬。” 大不敬是一种罪名,可大可小,重则砍头。 秦怀道当然想到了这点,但准备赌一下,赌李二对秦琼的恩宠,赌李二要脸,真要砍自己脑袋,会寒其他国公、勋贵的心,最多夺爵,来个永不叙用,反正也不打算走仕途,不叙用更好。 一个错步跨过去,避开程咬金继续往前,一边说道:“程伯伯,晚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烦请跟陛下说一声,微臣要守孝三年,无心仕途,请陛下原谅。” 话不可说满,给自己留余地,也给李二下台阶。 再世为人,这点人情世故秦怀道还是懂的。 “咦?” 程咬金被秦怀道诡异的身法吓了一跳,一副活见鬼表情,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远,很快眼中多了几分惊喜和欣赏,从侧门匆匆离开,直奔太极殿,辞职事小,但看谁辞,秦怀道身份特殊,牵扯太大,容不得程咬金马虎。 秦怀道从南衙出来,一边盘算着赚钱计划,食材可以种植、饲养,酒可以自酿,唯一的麻烦就是啤酒花。 烧烤配冰啤酒,越喝越有! 但没有啤酒花的啤酒是没有灵魂的,啤酒花目前市场上没有,得派人去寻找。一路思考,不知不觉回到府上,秦怀道进门就喊道:“”贾叔,贾叔。 贾有财正担心秦怀道安危,就在附近候着,听到喊声赶紧过来,一边说道:“少主,有何吩咐?” “府上或者庄上有没有出身甘州、肃州或者剑南道的?”秦怀道问道,张掖现在叫甘州,酒泉叫肃州,四川叫剑南道,当年在老班长烧烤吧帮忙时知道这些地方生长啤酒花,都是大唐地界,过去相对安全,青海也产,但现在叫吐谷浑,和大唐敌对国,过去太危险。 “得问问,少主打算做什么?”贾有财好奇地问道。 “把人找来,问点事。” “喏!”贾有财匆匆去了。 秦怀道快步走进书房,毛笔不习惯,让荷儿找来木炭,削尖,依照记忆中啤酒花的样子慢慢描绘,后世精锐战士都要掌握素描技能,方便描绘看到的地形、目标特征等。 很快,一幅素描跃然纸上,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贾有财领着几人进来,看着图画惊为天人,荷儿两眼放光,满是星星,见秦怀道看过来,顿时羞涩地低下头去,耳根通红,不知道在想什么,贾有财则激动地说道:“少主大才,这是?” “一种非常重要的东西,你们看看,有认识的吗?” 大家仔细打量,一边思索。 秦怀道解释道:“这是一种多年生攀援草本植物,茎、枝和叶柄密生绒毛和倒钩刺,叶片卵形或宽卵形,先端急尖,基部心形或近圆形,边缘具粗锯齿,表面密生小刺毛,叶柄长不超过叶片,苞片呈覆瓦状排列为一近球形的穗状花序,果穗球果状,瘦果扁平。” “少主。”一名廋黑男子忽然喊道。 秦怀道看向对方,满是期待。 对方赶紧说道:“少主说的什么小的听不懂,但看图样,这东西小的老家后山见过,不是很确定,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用。” “太好了,你老家哪儿?” “甘州。” “多久未曾回去了?” “回少主,十年前投军后跟着将军转战四方,至今未归,也不知道家里怎样了。”对方说着神色一黯。 这年代想要探亲可不容易,需要路引,去边关需要通关文书,加上路途遥远,一个人分分钟被山贼土匪给砍了,甚至抓去丢暗无天日的地下矿洞干苦力,非常危险,除非武力值惊人,或者跟着商队一起,否则没人敢独自乱跑。 秦怀道有些同情地说道:“贾叔,以府上名义去办好路引和通关文书,就说我要去甘州探亲。” 事关重大,秦怀道决定自己跑一趟,避免认错耽误时间。 有自己在,安全上也稳妥些。 “少主,路上不安全,老朽带队就好。”贾有财赶紧说道,透着几分担忧。 “无妨,就这么定了,罗章,你也随我通行。” “喏!”罗章无所谓地满口答应。 贾有财见秦怀道主意已决,不好再劝,心里面打定主意,一定挑选身手最好的随行,确保万无一失。 第24章:李二发飙 “轰隆!” 天擦黑时分,一道惊雷打破了长安城的祥和,无数人纷纷跑回屋去,繁华的街巷顿时冷清许多,很快暴雨如注,冲刷着大地,涤荡一切污垢。 王府,后院。 王圭在门口负手而立,欣赏着降落下来的暴雨,脸色平静无波,心思不显,有下人从旁边经过,赶紧加速,不敢声张,王圭视而不见,看着虚空的眼神渐渐凝成一条缝,里面闪烁着某种精光。 一名锦衣男子顺着风雨廊小跑上来:“父亲,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无妨,说吧,查到些什么?” “回禀父亲,车夫说被人打晕,从始至终不知道什么情况,严刑拷打过,应该没说谎,可以排除内应嫌疑,据查,金光门守军说见过咱们王家马车出城,并返回,赶车的是个三十多岁男子,留着一缕胡须,皮肤有些黑,眼生,不认识,也不确定车内是否就是奉生,没检查。” “混账东西,他们这是渎职,老夫参他一本。” “父亲息怒,王家车辆向来没人敢查,这是惯例。”锦衣男子苦笑道,原本以为的荣耀,现在却成了弊端。 王圭冷着脸不语。 锦衣男子继续说道:“孩儿查过,除了奉生府上其他人马车都未曾出城,恐怕奉生真是被歹人掳走,城外天高地阔,不容易查到,父亲,歹人留言说‘想救人,先放人’,十有八九是秦府绑走了奉生,府上最近也就和秦府有些过节,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故意搞事,挑起两家冲突,坐收渔人之利。” “你怎么看?” 锦衣男子想了想,正色说道:“父亲,不管是谁干的,奉生都不能死,咱们不如将那帮没什么用的蚁民放了,一来展示王家仁义,二来将决定交给绑奉生的人,如果是秦府干的,要么放人,要么灭口,只需要派人暗中盯着秦府,无论那种,只要证据确凿,无人敢阻拦我王家复仇,如果另有其人,见事不可为只能放人,如果灭口,到时候只需安排些线索嫁祸秦府,一样可以报仇,还能迷惑真凶,再慢慢追查就是。” “我儿长大了。”王圭露出几分欣慰的笑意。 “都是父亲教导有方。”锦衣男子赶紧躬身说道。 “杜大人那边怎么说?” “回父亲,杜大人那边出了些变故,不同意去秦府搜查。” “哦,你怎么看?”王圭考较道。 “杜大人投入崔家门下,孩儿找的崔家做说客,而今拒绝,只有一种可能,心思变了,具体原因孩儿还得查。” “应该是太极殿那位出手了,几个蚁民杀不杀都无所谓,抓他们不过是为了逼秦府妥协,既然那位出手,形势又不利,干脆卖个面子,以退为进对我们更有利,就按你说的办,老夫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孩儿明白。”锦衣男子躬身一礼,匆匆去了。 “秦府……是你吗?”王圭自语。 “轰隆!” 一道惊雷炸响,映照出王圭冷厉的眼神。 …… 暴雨间歇,夜空深邃。 甘露殿内烛火跳动,香炉袅袅。 李二正伏案审阅奏折,想到白天程咬金来报的事就心中烦闷,秦家小子居然敢撂挑子不干,简直目无皇权,无法无天,一生忠勇的秦琼怎么会生出如此大逆不道之子?必须得替秦琼好生敲打一二。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名二八少女牵着个小女孩进来,少女有些偏瘦,明眸皓齿,肌肤如脂,气质静雅,正是豫章公主,母亲是一名妃子,难产而死,豫章打小被长孙皇后收养,深得李二喜欢。 小女孩只有四五岁样子,脸色白的有些不自然,正是晋阳公主李明达,小名兕子,长孙皇后去世后,李二将兕子带在身边亲自照料,但毕竟是一国之君,时间和精力有效,便由豫章公主协助。 也只有两人不需要通报便能进入甘露殿。 “兕子,这么晚了,是否有事?”李二关切地问道,上前一把抱起。 “父皇,儿臣想父皇了,便让豫章姐姐带过来看看,是否打扰了父皇公务?” “无妨,饿不饿?父皇让人送些糕点过来。” “儿臣胸闷,没胃口。” 晋阳公主从小就体弱多病,患有气疾,也就是呼吸系统出了问题,遗传长孙皇后,李二担心地打量着晋阳公主,对豫章公主叮嘱道:“兕子体弱,你这个做皇姐的要注意点,尽量少出门。” “儿臣记下了。”豫章应道。 “父皇,儿臣之前在外面玩耍,听太子哥哥的侍卫闲聊,说秦伯伯家的怀道哥哥请辞了?”兕子问道,一脸好奇。 李二听到这儿脸色微变,太子的侍卫居然敢公开议论此事,恐怕是太子授意侍卫故意说给兕子听,借以试探自己态度吧?越来越不成体统了,心思转动,李二随口问道:“那兕子觉得那小子做的对不对?” “儿臣还小,不懂这些,也不知道对不对,就是觉得父皇不应该为此不高兴,父皇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苦衷,要相互体谅。” “苦衷?”李二细细咀嚼起这两个字来,想到翼国公府没了秦琼之后的势弱,想到秦府的拮据,想到秦怀道被人刺杀,想到王家打压,不过十四五岁,承担这么多确实不易,但也不是请辞的理由。 “难道是对朕失望了?”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猛然跳出来,李二想起了程处默代为转发的那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看似提醒,实则暗含失望。 因为弑兄污点,立志做明君、仁君乃至圣君,以此证明自己比那位更适合当皇帝的李二顿时不乐意,不服气了,小小屁孩也敢对朕失望,朕有那么无能吗?不就是王家打压之事委屈了些,国事岂能由着性子? “来人!” 内侍王德弓着身体碎步小跑进来。 “传旨,秦琼之子怀道颇具才学,品性纯良,特旨加封为朝议郎,正六品上,立朝听政。”李二吩咐道,心中暗暗得意,你不是对朕失望吗,那好,就让你上朝听政,近距离领略朕的雄韬伟略。 “喏!” 王德匆匆离开,心中却掀起了狂澜,正六品下晋升为正六品上不算什么,但武勋转为文臣,除了随陛下打江山的少数几个,年轻一代从未见过,这是简在帝心,要一飞冲天了? 第25章:回庄 第二天,清晨。 或许是下了整夜暴雨,阳光难得地出现,笼罩着长安城,无风。 翼国公府正门大开,一行人出来,为首的正是秦怀道,身后跟着贾有财和罗章,后面还有十名护卫,各持兵器。 下人将早就准备好的马儿牵来,秦怀道打量着眼前这匹枣红战马,当年跟随秦琼征战天下,虽有些老,但毛色发亮,体格健壮,四肢沉稳有力,一双眼睛特别有神,秦怀道摸摸战马的脑袋,轻声说道:“家父已故,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有机会带你再上战场。”云九小说 战马通灵,用脑袋亲昵地蹭秦怀道。 秦怀道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喊道:“走了!” 众人纷纷上马,缓缓朝前走去,根本不知道正赶来传旨的内侍。 圣旨是昨晚下的,太晚,宫中落锁出不来。 贾有财和护卫个个身上背着个布袋,里面是用金饼兑换过来的银子,一共一千两,昨天晚上秦怀道易容后悄悄出府,去不同赌场兑换了十饼,剩余藏好备用,为保险起见,一个赌场只兑一块金饼,还故意下场小赌一把再走,看着像是个来试试运气的富商豪客。 金饼牵扯太大,交给其他人办有暴露风险,必须谨慎为上,事后对贾有财等人说是暂借的,神兵利剑抵押,没人怀疑。 一行从光华门出城,城外和城内简直两个世界,视野开阔,满目翠绿,路上有打马经过的信使,有商队缓缓而行,待走远了些,鱼塘桑麻,比比皆是,远处,一个个村落笼罩在烟雾中,绿茵下,鸡犬相闻,别有一番景趣。 半个时辰左右,前方出现一座矮山,面积不大,绿树成荫,无数低矮的茅草房依山而建,错落有致,隐隐有孩子的嬉闹声传来,山周围全是农田,田里的农作物已经抽芽,绿油油的,看不到尽头。 一条水环山而过,水上有一座石板桥,穿过石板桥就是进村的路,一些农妇正在河边浆洗衣服,穿着粗布麻衣,有些老旧,能看到布丁,但洗的还算干净,头发随意盘起,正低声交谈着什么,看到有人过来,纷纷抬头,一看有马车,赶紧将头低下,生怕冲撞了贵人惹来麻烦。 秦怀道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一切,暗自记下,过桥后顺着路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一名老者带着不少人在前方等候,看到车队过来,纷纷行礼,恭敬无比,几乎同时喊道:“见过少主!” “少主,那是老黄,秦家庄村正,当年替将军挡过刀,其他都是庄上有声望的人,也都是追随将军的兵。”贾有财低声解释道。 这儿原本没有人,成为秦琼的封地后,秦琼将一帮愿意留下的老部下去了军籍,改为农籍定居下来,做了佃户,并命名秦家庄。 能留下的自然都是秦琼的亲信,秦怀道不敢托大,赶紧跳下马快步上前,将老者扶起,一边说道:“黄老,各位老叔,你等都是跟着父亲大人出生入死的兄弟,某不过是晚辈,当不起。” “谢少主!”众人感激地说道。 秦琼故去,也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章程,秦怀道年少,大家担心秦怀道难以相处,一旦将田地收回就麻烦了,而今见秦怀道沉稳有礼,言词真诚,并无世家公子的倨傲,都松了口气。 “被抓的人都回来了吧?”秦怀道问道。 “昨晚天黑前都回来了,多谢少主援手。”黄老赶紧说道。 “走,先去看看大家。” 一行继续往前,沿途都是黄土路,长期下雨的缘故,路面泥泞,难以下脚,秦怀道是军人,根本不怕脏,没有骑马,以示尊重,边走边问,很快前方出现一间茅草房,泥土夯成的墙已经裂开,风都能灌进去,好些地方脱落。 屋顶茅草有些厚,压着泥土、石头,遮雨问题不大,但要是来一场暴风雨就麻烦了,秦怀道步行过去,一边喊道:“有人吗?” 房间里冲出来个小女孩,四岁光景,却光着身体,头发脏兮兮的,瘦弱的肋骨分明,一看就很久没洗,好奇地打量着秦怀道问道:“你是谁?” “你家大人呢?”秦怀道心中莫名一疼,问道。 “阿耶下地去了,阿娘说不方便见客。” 秦怀道有的诧异,什么叫不方便见客,自己又不是坏人? 这时,黄老过来,低声解释道:“少主体谅,非小儿不懂礼数,实在是阿狗家娘子大病一场,阿狗也算道义,为治病,能卖的都卖了,唯一的衣裳穿出去干活,阿狗家娘子没衣服穿,不方便见人。” 秦怀道心中一惊,堂堂大唐,煌煌盛世,还有这么穷的家庭?看来,历史不一定真实,见贾有财过来,便问道:“贾叔,他们家?” 贾有财会意地解释道:“罗狗儿,亲卫营老人,算是众人当中积蓄较多的,前些年娶了一房婆姨,还将父母接来,但去年父母相继过世,加上前段时间其婆姨大病一场,家也就空了。” “他还算积蓄较多的?那庄上多少人未曾婚娶?”秦怀道看着破败的茅草房,眼中多了一抹震惊。 贾有财苦笑道:“兄弟们都是军队退下的,定居后一切都得重新置办,原本不多的积蓄都拿来盖房和置办过日子的家伙什,家人还在、路途不远的托将军路子,将家人接来同住,都是花销,只有少数几个婚娶,绝大部分至今单身,要不是将军仁慈,只收取一点点租子,时不时还救济一二,恐怕熬不到现在。” 黄老苦着脸说道:“给将军,少主丢脸了。” 其他人也脸色发苦,默不作声。 一股无奈的悲凉气息弥漫开来。 秦怀道估算了一下,大家最多三十几岁,但一个个看上去四五十,岁月在脸上刻满了沧桑和艰辛,都是军人,感同身受,心中莫名一疼,从口袋里掏出所有银子,但只有十几个铜板,递给小女孩说道:“拿去给你娘。” 小女孩后退,懂事地摇头道:“阿耶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东西。” “拿着买衣服穿。”秦怀道说着将钱塞小女孩手里,转身离开,心口莫名堵得慌,深吸了口气,将这股不适压下去,看看四周,全都是低矮的茅草房,破败,简陋,活妥妥一个穷字。 “或许,我该为大家做点什么。” 一个念头忽然冒出,秦怀道叹息一声,继续往前走去,顺着泥土路来到山顶,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眺望,山河壮丽,村庄祥和,绿树成荫,却无法改变一个铁的事实,穷,这些人太穷了! 秦怀道自认不是什么圣人,好人,但也有恻隐之心,同情之心,何况这些人还都是跟随秦琼的心腹老兵,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自己人,既然来到大唐,占了这个身份,总得为大家做点什么吧。 第26章:三件事 秦家庄祠堂。 一间石头为墙,木头为柱,草木为瓦的房子,在秦家庄确实最好的建筑,里面铺着枯草,上面或躺,或坐着十几人,一名大夫正在检查,几名妇人在旁边熬药,大家看到秦怀道等人过来,纷纷起身行礼。 “免礼,都坐下吧。”秦怀道赶紧说道,目光落在大夫身上。 大夫五十多岁,认识秦怀道,会意地上前行李:“小国公,大家伤势有些重,受了杖刑,至少需要静养月余方可。” “有劳老丈了。”秦怀道客气道。 “份内之事。”大夫说完,继续给其他人检查去了。 这时,庄上其他人闻讯赶来,将祠堂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目光复杂地看着秦怀道,有质疑,有担心,有迷茫,也有惶恐,秦怀道知道该说些什么,叫人搬来一张方桌,跳上去喊道:“诸位,我是秦怀道。” “见过少主。”众人齐声喊道,都是军队下来的,纪律性很强。 秦怀道也是军人,知道大家习惯,开门见山说道:“现在,我宣布三件事,第一,从今天开始,庄上租子全免了。” “什么?” 所有人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起来。 贾有财想到没了租子填补府上开销,心中一慌,差点就要反对,但一想到秦怀道最近表现和身份,忍住了。 “安静,成何体统!”黄老大喊道。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热切地看向秦怀道。 秦怀道郑重说道:“你们没听错,我说的是从今往后,租子都免了。”心中很是不以为然,那点租子能干啥?收拢人心比什么都重要,人才是最大的财富。 “谢少主!” “少主高义!” 众人纷纷喊道,声音有些哽咽,都太苦了,能少一点,就能多养活一两个人。 秦怀道手一压,全场再次肃静,到底是军队出身,令行禁止没忘,秦怀道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十天后我要出一趟远门,有生死风险,少则三月,多则半年,需要随行护卫二十人,有愿意报名者找贾叔,一旦选中,十两银子,回来后再给十两,一旦战死,再加二十两,无论轻重伤加十两。” 二十人正好,到时候府上再选十人,凑够三十人,再多通关会有问题,大唐对人口流动管制非常严格。 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一来一去就是二十两,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如果死了还有二十两,一家人一生无忧,贱命一条,没死在战场已经是赚了,与其继续苟活下去,还不如一搏,马上有人喊道:“少主,我,我愿意随行。”云九小说 “还有我!” “算我一个!” 现场顿时激动起来,不少人举手大喊,生怕错过。 秦怀道对大家并不熟悉,看向贾有财。 贾有财会意的点头,马上将报名的人召集在一起,从中挑选出二十人,现场发放五两定金,约定好十天后出发,大家见秦怀道说话算数,顿时喜笑颜开,至于危险,都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杀才,会在乎那个? 没选中的很是羡慕,纷纷看向秦怀道,眼中满是热切。 秦怀道理解大家的心思,示意现场安静后继续说道:“诸位,这次和王家的冲突庄上损失惨重,我并非责怪大家,男人就该有血性,但冲动、莽撞解决不了问题,再有下次,希望大家克制,先禀报于我,由我出面解决可好?” “喏!”大家郑重说道。 黄老歉意地说道:“少主,这次大家冲动,给少主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对不住,少主仁厚,给了不少补偿,老朽代表庄上众人感激不尽,请少主放心,再有下次,老朽提头来见。” “黄老言重了,我不是责怪大家,而是要讲究方法,对策,不能蛮干,下面宣布第三件事,这次冲突前后累计死九人,伤三十五人,都是为了维护庄上利益而战,死的其所,医药费另算,死者二十两银子,伤者无论轻重,十两银子,已发放的则免,未发放的补上,大家可有异议?” 二十两就是两万铜钱,可以买糙米五千多斗,也就是五万多斤,配上野菜足够四口之家吃很多年,对于大家而言,二十两是巨款。 秦怀道原本可以给更多,反正都是从王虎那儿弄来的不义之财,但升米恩、斗米仇,人心这东西最难测! “谢少主恩典!” 众人由衷地说道,本来就是大家的事,秦怀道什么都不管也说不出什么,这份恩义让所有人感动。 人心在悄然归附! 秦怀道的威望随着银子发放树立起来。 等所有人拿到银子后,秦怀道生出几分豪气来,大声说道:“诸位,我也不是怕事之人,王家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家随我来。” “喏!” 所有人轰然领命,没有前面三件事的铺垫,大家或许会迟疑、怀疑、质疑,甚至反抗,但三件事后,大家看到了秦怀道的仁义、热血和真诚,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秦琼,一个个恍然如梦,热情高涨。 一行人离开祠堂,顺着山路往前。 路太难走了,秦怀道寻思着从甘州回来就想办法修路,不知不觉来到河边,地形一目了然,宽大的河道已经干涸,只有一小股水流下来,黄老解释道:“少主,上游筑坝,断了水源,这些水还是渗透过来的,否则浆洗衣服都困难。” “庄上吃水如何解决?” “有水井,倒是无忧,但上游一堵,浇灌只能担水。” 秦怀道看看干涸的河道,再看农田,地形比河道高五米左右,上游一堵,浇灌根本办不到,再看上游方向,王家的农田地势整体比自己封地低矮一些,顿时计上心来,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黄老,田里种的什么?” “小麦,麦苗原本已经干枯,昨晚一场暴雨好转不少,但根据以往经验,未来一段时间都会放晴,干旱,没水浇灌不行。” “每户一年收成折合银两多少?” “不足二两银子,好在还有山地种些玉米填补。” 秦怀道观察四周,暗自估算了一下,封地两千,其中一半是矮山和山地,建了房子,种了玉米,水田一千亩不到,自己的办法可行,便说道:“黄老,诸位叔伯,咱们也筑坝,不种粮了。” “什么?” 所有人脸色一变。 第27章:我也筑坝 大唐以农为本,农户以粮食为根基,不种粮意味着没有收成,活不下去,纷纷看向秦怀道,刚才的信任和尊重开始动摇。 秦怀道正愁没借口给大家发钱改善生活,直接给肯定不行,必须有个合理的借口,毕竟升米恩斗米仇,大好机会出现,自然不会错过,见一个个脸色复杂,眼神交流,闪烁着某种慌乱,解释道:“诸位听我说来,既然上游拦水,以王家的作风必然不会再挖开,没水就没收成,对不对?” 所有人默然。 黄老有些不甘心地说道:“靠天吃饭,多少也能收点,不种粮食,大家日子恐怕熬不下去。” “肯定熬不下去。” 秦怀道笑道,语气坚定:“诸位,既然没水,与其看天吃饭,不如改变一下,把泥土挖深,挖出来的泥土垒成土坝,蓄水养鱼……” “不可。”黄老急了,见秦怀道看过来,赶紧作揖,解释道:“少主,恕老朽打断,实在是此法不可行。” “为何?”秦怀道好奇地反问道。 黄老赶紧解释道:“养鱼需要技术,秦家庄上下都不懂,而且,就算养活一些也无法运进长安贩卖,路途遥远,半路死掉大半还算好的,听说十里外的刘家庄养过鱼,运去长安的路上全死了,只能腌制,但腌制需要盐,成本上去,还不好吃,没多少人,最后血本无归。” 秦怀道一听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麻烦,技术问题而已,笑道:“黄老无需担心,我略懂一些养殖之道,回头传授给大家,至于运送途中死鱼问题,我有办法解决。” 秦怀道前世农村出身,村上养鱼的不少,早见多不怪,至于运送途中死鱼问题,不过是缺氧,做个简单的供养装置即可解决。 大家见秦怀道说的笃定,顿时动摇了,堂堂翼国公继承者,身份尊贵,犯不着拿大家穷开心,何况地是翼国公府的,大家只是佃户,秦怀道要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阻止不了。 黄老和大家交换个眼神,求助地看向贾有财,贾有财见识过秦怀道打造兵器后,信心十足,会意地解释道:“诸位老兄弟,少主说行,那就肯定行,少主在格物一道有巧夺天工之能。” 大家见贾有财支持,都有些诧异。 犹豫片刻,黄老不确定地说道:“如果可行,那确实不失一个办法。” 秦怀道笑道:“黄老,我可以保证一点,养鱼可以改善庄上生活,让所有人有余财娶一房媳妇,甚至盖上砖瓦房。” “嘶——”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砖瓦房大家不敢想,但那句娶一房媳妇瞬间击碎所有人心理抵触,变得狂热起来,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大家都老大不小,但穷得苦哈哈,再过几年不娶,恐怕无法生育,沦为家族罪人,死后都没脸见列祖列宗。 这一刻,埋在大家心中的希望和念想瞬间点燃。 黄老更是激动地说道:“少主说的可真?” “骗你何用?” “就是,少主用得着骗你们?”贾有财见质疑秦怀道,顿时不乐意了。 “事关重大,老朽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黄老激动地说道,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秦怀道,根本不在意贾有财的质问。 秦怀道也清楚这事太大,不容易取信人,便说道:“这样吧,庄上五百户,黄老刚才也提到每户一年到头赚不到二两银子,我每户先发二两银子,算是预付养鱼的定金,鱼养好后全都市价收购,有多少要多少,大家不用担心卖不完,如果不够抵扣,多出来的就当补贴大家,如何?” 反正将来开烧烤吧需要鱼,不担心销售问题,实在多了,大不了开个铺子卖,或者弄个酒楼,总有办法消化。 大家一听付定金,还市价如数收购,少了不用退还,毫无风险,都动心了,纷纷看向黄老,黄老作揖,郑重说道:“多谢少主给秦家庄老小一条活路。” “多谢少主!” 所有人齐声说道,郑重作揖致谢。 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秦怀道指着上游说道:“走,看看边界去。” 一行顺着河堤往前走了几百米,前面出现一个大土坝,水被拦截,只有少量的水从缝隙流出,黄老指着旁边一条田梗说道:“少主,这条就是分界线,下游是少主的封地。” 秦怀道看看四周地形说道:“挨着分界线挖泥土筑坝,高出地面六尺以上,河道也一样,多用石头、木桩加固,厚度不能少于六尺。” 六尺就是两米,一旦修筑成功,就是一道高于地面两米的土墙,缺水的时候无所谓,一旦暴雨,涨水,上游就会全部淹没,王家也会颗粒无收。 大家种了几年田,岂会不明白其中道理?但王家筑坝不给大家活路,那就别怪大家心狠,所有人眼前一亮,会意地笑了,但没人点破。 黄老也明白过来,暗赞一声,笑道:“少主,老朽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一旦王家阻挡,该如何处理?” “不用担心,他们可以筑坝,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上次的判罚文书还在我手上,如果来捣乱,不用阻拦,任凭破坏就是,派人转告于我,怎么破坏的我会让他们怎么修补好,损失多少,一分别想少。” “如此……老朽明白了。”黄老松了口气,笑了。 “记住,水田挖深,泥土全部用来筑坝,四周围合,蓄水成湖,等修建好后我会送来鱼苗,传授大家养殖之法,另外,养鱼之事不可泄露。” “明白,谁泄露逐出秦家庄。”黄老知道深浅,郑重应道,浑浊的眼神看向四周众人,变得犀利起来。 大家都明白其中利弊,纷纷答应。 秦怀道追问道:“银子一会儿安排人送到,往下挖到硬土即可,约两尺左右,具体看情况,工程量较大,尽快动工,三个月内能完成吗?” 黄老估算了一下时间,赶紧说道:“不行也得行。” 大家聊了一会儿细节,秦怀道带着人原路返回,经过藏王奉生的山岭时停下,找了个内急的借口进山,戴上黑布遮挡,冲进洞穴一看,王奉生已经醒来,看到秦怀道进来顿时哇哇乱叫,可惜被堵住了嘴。 秦怀道一个手刀将人看晕,力量特意控制好,最多半个时辰就会醒来,将捆绑的绳索解开,丢下人匆匆返回。 王家撤诉放人,自己也犯不着残杀无辜,做人还有底线,有原则。 一行很快回到府邸门口,发现有内侍在等候,正焦急地走来走去。 内侍也看到回来的秦怀道,长舒一口气,赶紧说道:“秦小国公接旨!” “接旨……接什么旨?” 秦怀道有些惊讶,明明已经请辞,怎么还有旨意过来,李二想干什么? 但圣旨威严,不能不接,否则就是不敬皇权,后果很严重,只好说道:“公公稍等,进府再说。” “快,打开中门。”贾有财也赶紧大声喊道。 第28章:朝议郎 “朝议郎,正六品上?” 秦府正厅,秦怀道让贾有财送走传旨公公,看着手上圣旨有些烦躁,猜不透李二要干什么,自己可是武勋,按惯例萌恩个千牛备身,走军方路子,将来最多是个上战场的将军,怎么就变成了文官? 秦怀道对什么官职一点都不感兴趣,因为都不想做,但圣旨已下,抗旨不尊肯定不行,会掉脑袋,皇权时代可不讲道理,只能软抵抗了。 没多久,贾有财兴奋地跑回来:“少主,大喜!” “有什么好喜的?”秦怀道没好气地将圣旨塞给旁边候着的荷儿,交代道:“拿去,放书房收好。” 荷儿拿着圣旨喜滋滋地去了。 贾有财等荷儿走远了些,低声音说道:“少主,转了文臣就不用上战场,就无生命之忧,还有圣旨上提到的立朝听政,这是天大的好事,是皇上要重要少主的信号,武勋年轻一辈从未有人获如此殊荣,将军显灵了!” “行了,激动什么,六品上一个月也就两三两银子俸禄,能养活府上几个人,当务之急是找到一条稳定的营生,没钱大家喝西北风去?”秦怀道没好气地说道,心里面却暗自警惕起来。 朝议郎是文散官,圣旨上也没提具体事务,立朝听政恐怕就是每次朝会跟着站站班,听听别人怎么说,一闲职,但容易成为人收买的对象,毕竟每次大朝会都必须参加,小朝会甚至少部分人讨论也得旁听,能听到不少消息。 一旦有人收买,不同流合污会被记恨,得罪人,同流合污又会卷入争斗,甚至卷入国本之争,用不了几年就得人头落地。 上次请辞就是为了躲避危险,没想到李二挖了个更大的坑。 然而,贾有财却不这么想,以为是李二在念秦琼旧情,要好好栽培秦怀道,秦府的机会来了,欢喜不已,提醒道:“少主,圣旨一下,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武勋年轻一代肯定会登门祝贺,得准备些回礼才好。” “准备什么?” 秦怀道马上叮嘱道:“什么都不要准备,紧闭大门,拒不见客,对外就说我最近观摩神兵有悟,正闭关修炼绝世武学。” “可是,按例,少主今天得进宫答谢才行。” “没空!” “明天就是大朝会,您得去。” “派人去请假,就说我感悟绝学时偶感风寒,需要静养。”秦怀道丢下一句话朝后院走去,心中有些憋火,这李二,忒不是个东西。 罗章追上来,低声问道:“阿叔,你不想做朝议郎?” “没用的官职,还得罪人,你记住,将来长大了想入朝为官,最好去军方,上战场杀敌,开疆拓土,青史扬名,不要涉及朝政,卷入党争,懂吗?最好跟着你阿叔将来做个富家翁,多娶几房妻妾为你罗家开枝散叶,罗家就剩你一根独苗,你要没了,对不起罗家列祖列宗。” “记住了。”罗章赶紧答应,心里面却不以为然,大丈夫自当沙场征战,扬名立万,岂能眷恋温柔乡? 秦怀道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没听进去,但也不好多劝,人各有志,强求不得,上一世自己当兵不也是这种想法? 只有经历过,才能看透,懂得选择! “去备车!”秦怀道没好气地交代一句。 罗章也不在意,嘿嘿一笑,转身离开。 秦怀道回到内院,拿出十块金饼用袋子装好,将桌上另一个袋子拿起,里面是易容用的东西,快步来到侧院一看,罗章已经准备好马车,快步上前,钻进车厢后说道:“去天下赌坊。” “驾!” 马车缓缓走出院子,顺着街巷往前,罗章专心赶车,并不多问。 车厢内,秦怀道打开小包,将眉笔在手上一通搓,弄脏后擦脸,白皙的皮肤顿时变黑,再拿出一些短发用胶水粘上,贴在下巴,东西都是找荷儿要的,不是很好用,特别是胶水,真担心掉,只能凑活。 没多久,马车来到天下赌坊门口,秦怀道跳下车进去,罗章上次陪着经历过,以为秦怀道喜欢赌,担心被人认出才画的妆,懒得多问。 片刻后,秦怀道从赌坊出来,罗章赶车朝下一个赌坊走去。 一个时辰后,秦怀道将十个金饼全部兑换,打道回府,马车直接从侧门进院子,谁也不知道里面坐着秦怀道,换回一大袋银子。 简单卸妆后,秦怀道跳下马车,示意罗章将马车赶走,提着一大袋银子直奔前院,找到贾有财后交代道:“安排人将银子送去庄上,剩下的备用,今天开始,所有人例钱涨一倍,伙食开支也增加一倍。” 五百户,每户二两就是一千两,十个金饼可以兑换一千六百两,足够用了,何况上次兑换的银子还剩不少,府上一段时间不用担心银子问题。 贾有财以为又是借来的,没多问,提醒道:“少主仁慈,但这么一来,府上用度就大了,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照做就是,银子问题我会解决,另外,炒茶不能停,提醒大家注意保存,防潮。”秦怀道叮嘱一句,朝后院走起。 贾有财寻思着神兵竞拍后最少两万两收益,确实不用担心府上开支,大不了让少主再打一把换钱,不再纠结,赶紧安排去了。 …… 王府,后院。 王圭看着一脸狼狈的王奉生,正狼吞虎咽着食物,眼中惶恐根本散不开,受惊不小,心中怒火翻涌,没好气地喝问道:“就知道吃,没用的东西,说吧,是谁绑了你,藏在那儿?” “不……不认识,三四十岁,留胡须,像个读书人干的,藏在西边一座大山洞穴里,放我的人带着面巾,看不透。”王奉生赶紧吞下食物说道。 “简直是废物!” 王圭怒斥一句,转身离开。 锦衣男子也瞪了王奉生一眼,匆匆跟上,进了书房,锦衣男子将房门紧闭后低声说道:“父亲,此事有些蹊跷。” “说说你的猜测。” “凶手绑架时并不遮掩,放人却用面巾遮住,可见绑架时易容,故意暴露给奉生看,迷惑我们判断,放人时遮脸有可能是来不及,也可能是另有其人,另外,秦府那小子今天出城去了庄上,完全有可能是回来时顺便放人,来不及易容,便用布遮了脸。” “无凭无据,知道是他也无可奈何,此子诡诈,心思难以揣测,行事沉稳、谨慎,却又胆大包天,倒是小觑了,他去庄上干什么?” “具体不清楚,但盯梢的人回来禀告,说看到秦家庄在挖田垒砌边界线,意图不明,上去套话都不说,恐怕有阴谋。” “垒砌边界线?” 王圭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沉吟片刻后叮嘱道:“就算加高,加宽又能如何?还是边界线,长不长粮食,不过,此子心机难测,肯定有用意,派人盯死。” 锦衣男子赶紧说道:“孩儿记下了,另外,朝中那位加封他为朝议郎,正六品上,立朝听政,武勋忽然转文臣,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肯定有古怪,明天朝会老夫安排人找个由头参他一本,看看那位什么反应再说,你只需办好府上之事,让老夫省点心,其他不用理会。” 锦衣男子赶紧答应一句,追问道:“那奉生这事?” “该干嘛还干嘛,别怂了王家的名头,另外,安排好手暗中保护王家子弟,再不能出现同样事情,王家丢不起这人,还有,对秦府的行动暂时取消,准备银子竞拍,报仇之事来日方长,得罪我王家……不死不休!”王圭冷冷地交代道,心中莫名有些烦躁,想打人。 锦衣男子吓得匆匆去了。 第29章:被人告了 太极殿。 一袭明黄龙袍的李二端坐正上方,威严地看着下方文臣武将,意气风发,气吞山河,内侍王德在附近肃然而立,小心地瞥了李二一眼,这才朗声喊道:“陛下有旨,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大朝会正式拉开序幕。 大唐实行三省六部、一台、五监、九寺制,三省即中书、尚书和门下,中书省主要负责起草,门下省主要负责审议,有封驳权,通过后交尚书省负责执行,尚书省设六部,分工执行朝政事务。 一台是御史台,掌监察中央和地方官吏,参预大狱的审讯。 五监即掌文教的国子监、掌皇家手工业生产的少府监、掌土木工程的将作监、掌制造军器的军器监和掌水利建设的都水监。 九寺即掌礼仪祭祀的太常寺,掌皇室酒醴膳羞的光禄寺,掌兵器仪仗的卫尉寺,掌皇族谱籍的宗正寺,掌皇帝车马和国家牧政的太仆寺,掌刑法断狱的大理寺,掌国宾、礼仪的鸿胪寺,掌国家仓廪储备的司农寺和掌财货,贸易的太府寺。 可谓制度完善,分工明确。 按照惯例,先是六部侍郎上来汇报一些近期工作,遇到哪些问题,需要什么支持,各部门都在,问题当场解决,效率很高。 朝议轮到兵部时,兵部侍郎越众而出,躬身一礼后朗声说道:“陛下,兵部接到八百里加急情报,吐蕃松赞干布亲自率大军忽然攻击吐谷浑,现已进军松州,前线形势危机,吐蕃有东下危害我大唐之嫌,是否出兵还请陛下定夺。” 大唐立国不过十几年,朝中大臣都是经过战乱的狠角色,血性还在,一听吐蕃居然敢发起攻击,这还了得?都小声议论起来。 “肃静!”王德喊道。 大殿渐渐安静下来,一个个激动地看向李二,不管如何内斗,对外都很团结。 李二也是个狠角色,要不是五姓七望拖后腿,朝局隐患太多,绝对敢带兵横扫天下去,一听吐蕃居然敢主动出兵攻打吐谷浑,那可是大唐盯了好久的肥肉,早已被李二内定的地盘,冷眼看向兵部尚书侯君集。 侯君集赶紧出列,朗声说道:“陛下,微臣以为吐蕃有祸乱之心,东征之意,必须阻止,臣愿领兵出征,替皇上拿下吐蕃。” 李二没有马上决定,眼神看向退居二线的军神李靖,因身体原因,加上功高震主,李靖请辞卸去一应军务,李二赏识李靖之才华,不忍埋没,委任刑部尚书一职,李靖身体越来越差,没多少精力管理刑部。 但李靖的军事战略眼光还在,看到李二的眼神后出列说道:“陛下,吐谷浑不过边患小疾,无需担忧,遣一员大将即可平息,但不可冒进,吐蕃多高山,道路复杂,地形不熟,加上天寒地冻,我军将士不熟悉,也不适应,不能冒进。” “李将军这是长他人威风。” 侯君集不服气地怼了一句,李靖在军中威望太高,侯君集不服气也不是一天两天,对李二拱手说道:“陛下,微臣愿立下军令状。” “好了,此事回头再议。” 李二在军事上对李靖的意见向来都很重视,何况李二也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深知地理、气候之重要,唐军不擅长高原作战,摆摆手示意侯君集不要再说,看着众人补充道:“还有谁有本?” 回头再议就是开小会单独讨论,侯君集不敢再说什么,退回去。 其他文武百官见各自老大不吭气,也都默然不语。 就在李二准备宣布散朝时,御史台一名监察御史越众而出,朗声说道:“陛下,微臣有事上奏。” 李二看了眼御史台大夫魏征,见对方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显然事先并不知情,顿时心中一紧,盯着对方说道:“所奏何事?” “微臣参朝议郎秦怀道筑坝拦水,其行为将导致数万亩良田毁于一旦,置万千百姓安危于不顾,此行不啻于故意杀人,令人发指,按律当诛!” 一番话,全场哗然! 朝议郎是六品上文散官不假,但秦怀道还有个身份,翼国公爵位继承人,翼国公是武勋代表,动秦怀道岂不是在动满朝武勋?今天是秦怀道,明天岂不是大家?不少人瞬间盯着监察御史,目光冷厉起来。 监察御史有些慌,但硬着头皮说道:“朝议郎虽萌恩翼国公爵位,但王法之下,人人等同,岂能因爵位之高而废弃?今朝议郎置万民生死于不顾,《贞观律》如何取信天下,大唐民心何安?” “直娘贼,老子看你就是皮痒了,说——谁让你诬告我大子侄?”程咬金跳出来愤怒地呵斥道,一双眼睛瞪大老大,如一头凶兽在发威。 监察御史脸色发白,哪里敢和程咬金打擂台?硬着头皮喊道:“卢国公,监察百官乃皇上授予微臣的职权,本官行使职责,秉公执言,何错之有?” “老子看你就是诬告。”程咬金怒吼一声,旋即看向台上李二,拱手说道:“陛下,微臣参此人一本……” “行了,退下。” 李二摆摆手,一脸冷肃地说道。 程咬金是近臣,对李二太熟悉了,会意的后退下去,一双怒目却死死盯着那名监察御史,板着脸,一副随时爆起伤人的架势。 “说说吧,朕的朝议郎犯了什么大逆不道之最?”李二淡然说道,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寒意。 所有人莫名一震,这是动了真怒,区区一个朝议郎居然让陛下动怒,维护,这背后恐怕不简单,都留了个心眼。 监察御史也感觉到李二不对劲,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硬着头皮说道:“回皇上,微臣接到举报,朝议郎让其封地佃户挖掘水田,攫取泥土堆砌边界线,成为土坝,有毁坏水田之嫌,雨季来临,水流囤积不泄,积少成多,必将成为湖泊水泽,上万亩良田毁于一旦,百姓颗粒难收,食无果腹之粮,必生大乱。” 大乱就是造反,这个后果没人承担得起。 李二好名声,也不敢承担,脸色微变,喝问道:“朝议郎可有话说。” 大殿肃静,无人回答。 李二顿时眉头一皱,等了片刻还是不见有人上来,看向王德,王德会意的跑出去询问,很快回来说道:“陛下,朝议郎府上管家一早过来禀报,说朝议郎受了风寒,恐传染百官,特意告假。” “告假?” 李二一听就来火了,昨天封的朝议郎,第一天上朝就告假,这是想造反不成?练武之人,身体强壮如牛,怎么可能忽然受风寒? 原本打算让秦怀道立朝听政,感受自己雄韬伟略的李二越想越气,人都不来怎么感受?又怎么对自己有信心?喝道:“简直岂有此理,速速派人查看,叫上御医,只要不死,抬都给朕抬过来。” “遵旨!”王德赶紧去安排。 监察御史见李二动怒,紧张的心顿时安定不少。 程咬金担心李二一怒之下处罚秦怀道,就要解释几句,被李靖悄悄拉住,只好作罢,一颗心却放心不下。 第30章:臣有罪 没多久,用布巾遮面的秦怀道走进大殿,好奇地东张西望,传说中的大朝啊,文武百官真多,就是气氛有些沉闷,压抑,发生什么事了? 秦怀道被王德领着上前,见上面端坐着一男子,威仪无双,就是目光有些冷,跟欠了他钱没还似的,躬身一礼,说道:“微臣见过皇上!” 李二敏锐地感受到秦怀道对自己的轻视,仔细一想,轻视也不算,应该是对皇权无所谓,没有敬畏之心,顿时火气更大了,喝问道:“你这打扮成何体统?” 刚才那名监察御史再次出列,朗声说道:“皇上,微臣再参一本,告朝议郎君前失仪,大不敬。” 李二也在气头上,虽然不想惩治秦怀道,但不介意趁机敲打一二,让眼前这小子懂规矩,知礼仪,否则将来还了得?冷声问道:“秦怀道,你可知罪?” “回皇上,微臣不知。” 声音平静,不卑不亢,却响彻整个大殿。 所有人听到这番话都精神一震,好奇地看向秦怀道。 监察御史更是打了鸡血一般说道:“皇上,朝议郎这是以下犯上,藐视皇权,按律当庭仗二十,罢黜官职,赶出宫去,永不叙用。” 秦怀道一听可以罢黜官职,顿时来了兴趣,二十大板应该受得起,最多躺几天,问题不大,赶紧说道:“皇上,臣甘愿受罚。” “嘶——” 全场一片哗然,别人巴不得加官进爵,这小子可好,巴不得罢官,什么情况? 程咬金恨不得冲上去给秦怀道一脚,李靖赶紧拉住,暗暗摇头,眼中却精光闪闪,多了几分期待和好奇。 殊不知旁边还有个更暴脾气的尉迟恭,刚才监察御史参秦怀道时就憋着火,因为程咬金跳出来,所以忍了,现在哪里还忍得住,上前就是一巴掌朝秦怀道的后肩膀拍过去,一边骂道:“臭小子,胡闹什么?” 话语中透着长辈对晚辈浓浓的关切和担心,秦琼、尉迟恭和程咬金可是无数次过命的交情,一起杀出来的革命友谊,亲如一体,尉迟恭对秦怀道更是视如己出,自然不能任凭人欺负。 只是,一巴掌居然拍空,顿时一惊,忘了求情,定定地看着秦怀道,眼中闪烁着某种莫名的精光。 程咬金刚才看的分明,发现秦怀道有如身后长了眼睛,闪避的步伐看似简单,却精妙无比,想到上次在南衙自己也拍空,顿时眼前一亮,上前兴奋地问道:“小子,功力又见长了,刚才用的什么步法?” “见过程伯伯,尉迟伯伯。”秦怀道行礼道。 “别岔话题,快说。”程咬金急切地追问道。 尉迟恭也反应过来,惊讶地问道:“对啊,居然能躲过老夫一掌,实属难得,你怎么做到的?” “两位伯伯,小侄正被人弹劾呢,哪里知道尉迟伯伯的动作,应该是巧合。”秦怀道陪着笑否认道。 “不可能。”程咬金喊道。 李二看出程咬金和尉迟恭两人虽然好奇,但更多的是胡搅蛮缠,试图将事情糊弄过去,维护秦怀道,想到秦琼,熄了敲打的心思,也打算给秦怀道一个机会,便故意咳嗽一声,将众人注意力吸引过来后说道:“秦怀道,有人弹劾你以下犯上,君前失仪,可有话说?” “回皇上,弹劾之人罗织罪名,搬弄是非,构陷忠臣,其心可诛,微臣反告此人构陷忠诚,请皇上明察。” “你……你胡说,刚才你明明已经承认,甘愿受罚。” “我承认了吗?” 秦怀道一脸好奇地反问道,旋即看向程咬金和尉迟恭追问道:“两位世伯,我刚才承认什么了?” 程咬金和尉迟恭交换了个眼神,欲言又止。 “出尔反尔,罪加一等。”监察御史来了精神,大喊道。 秦怀道懒得理对方,看向李二说道:“陛下,微臣刚才承认什么了?” 李二懒得搭理,心中无名火更盛,刚才可是给过机会,居然不懂珍惜,真正该打,瞥了王德一眼。 王德心领神会,赶紧说道:“朝议郎,刚才你说甘愿受罚。” “对啊,可甘愿受罚并不等于承认。”秦怀道坦然说道。 “不承认,你为什么要甘愿受罚?”监察御史抓住不放,追问道。 秦怀道懒得搭理对方,脸色一正,朝李二说道:“陛下,微臣甘愿受罚,是因为微臣想受罚,与这种造谣生事,构陷忠诚的人同殿为臣,微臣觉得羞耻。” 这话影射面有些广,全场哗然。 就连李二听了都眼角直抽抽,这家伙真敢说。 程咬金慌了,就要求情,李靖忽然上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秦怀道:“秦家小子,你戴着布巾,确实有君前失仪之罪,为何不敢承认,大丈夫敢作敢当则是,是否有苦衷,不如说来听听,也好让众多叔伯评判一二。” 说完,李靖看了眼监察御史,目光清冷。 监察御史顿时脖子一缩,慌了,赶紧瞥了眼人群中的某人。 李靖看向魏征继续说道:“是否对错,总要辨分明才好,魏大人,您说呢?” 所有人都没想到向来明哲保身、不怎么理朝政的李靖忽然站出来,就连李二也没想到,有些诧异,也看向魏征。 魏征同样没想到,但监察御史告状,自己这个御史台大夫居然事先不知情,确实得说几句,朝李二一拱手,不疾不徐地说道:“皇上,李大人说的对,凡事,总得辨分明才好。” 一席话,将自己从状告中摘出来。 监察御史见顶头上司这么说,脸色瞬间惨白。 李二饶有兴趣地看着众人,笑道:“朝议郎,说说,你有何不服?” “回皇上,此人状告微臣君前失仪、以下犯上和藐视皇权三种罪名实在是无稽之谈,莫须有之指责,是诬告,构陷。” “你布巾遮面,不是君前失仪是什么?”监察御史不甘心地说道。 秦怀道瞥了对方一眼,继续说道:“皇上,微臣偶感风寒,怕传染诸位大臣,不得已之下只好以布巾遮面,避免传染,并非微臣要君前失仪,实在是不得已,还请皇上明察。” “笑话,你有什么不得已?”监察御史追问道,心中莫名一慌。 所有人都看着秦怀道,目光闪烁,特别是熟悉秦怀道的武将勋贵,记忆中那个不好读书、只喜武事,沉稳、少言的少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夸夸其谈? 秦怀道朝李二躬身一礼,郑重说道:“陛下,人在说话时唾沫会从口腔飞出,因为太小,肉眼难辨,但真实存在,一旦感染风寒,邪气随唾沫飞出,散于四周,被他人呼吸进体内就会感染,唯有用布巾遮挡,避免唾沫飞溅放能阻止,陛下可请御医过来一问。” “胡说,怎么可能?”监察御史急了。 秦怀道自然不会惯着对方,直接开怼:“你不知道,那是你无知,你懂医道吗?不懂就在这儿血口喷人,居心何在?” 说完,秦怀道对李二再次拱手说道:“陛下,微臣告此人构陷忠臣,祸乱朝廷,其行可疑,其心可诛。” 不就是罗织罪名吗?谁不会似的! “你?” 监察御史脸色瞬间惨白,一旦反告成立,自己官位不保也就算了,还可能打入大牢,后果不堪设想。 第31章:装过头了 太极殿。 文武百官被秦怀道的反告给震住了,实在是太狠了,这是往死里打,哪里有一点忠厚纯善的秦琼影子? 就连李二也暗自吃惊,但转念一想,这是拿下监察御史的大好机会,简直瞌睡遇送枕头,决定顺势推波助澜一下,故意板着脸呵斥道:“朝议郎,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请御医过来一问便知,微臣坦荡,但翼国公的名声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如果证明微臣情有可原,那就严惩此獠,以正朝纲,啥也不懂,居然好意思占着监察御史之位,简直丢人现眼。” “好了,好了,快请太医令过来。”李二赶紧打断,这家伙还真敢说,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所有人看出来李二的古怪,目光闪烁,暗自交流,唯有李靖看着秦怀道笑而不语,眼中多了几分欣赏,轻笑道:“故布疑阵,诱敌深入,绝地反击,紧追不舍,有点意思。” 秦怀道瞥了李靖一眼,没接话,心中却暗自佩服,不愧是大唐军神,自己那点小心思全看透了。 很快,太医令过来,监察御史抢着说道:“张太医,人感染风寒后,说话飞出的唾沫真的可以传染他人?” 太医令没有马上接话,而是看向李二。 “但说无妨。”李二笑而不语。 “遵旨!” 太医令朝监察御史行礼后说道:“唾沫传染风寒之说不知道是哪位神医高见?老夫不敢下结论,只知道感染风寒之人必须隔离,一旦近距离接触,哪怕一丈之内都会传染。” “也就是说未必是唾沫传染导致?”监察御史不甘心地问道。 “医术关乎生死,当实事求是,不可妄言,或许可以,或许不能,不知道哪位神医提出的唾沫传染之论?”张太医反问道。 程咬金眼珠子一转,忽然大笑道:“哈哈哈,我就说秦家小子不可能胡来,果然情有可原,张太医,就是这小子提出的论断。” 张太医并不知道程咬金在故意将水搅浑,打量秦怀道,躬身一礼,认真问道:“唾沫传染或许有可能,但医书上不曾有次论断,还请指教。” “不敢当,太医令客气,医术就该相互交流,印证才能提高。”秦怀道见对方心怀虚谷,实事求是,多了几分好感,虽然不懂医学,但胡诌几句谁不会?何况前世在军中学过不少战场急救,理论懂不少,解释道:“风寒为邪气入体所致,邪气只是气,进入体内后会变异成病毒留在体内,肉眼难辨,如果继续保持气的状态,必然会被呼出体内,没了邪气哪有生病之说,太医以为如何?” 张太医沉思片刻后说道:“邪气为气,自然能吸入,也能呼出,是不是变异病毒老夫不确定,也不清楚何为病毒,但知道气是留不住体内,必然变成别的东西留在体内,此论倒是新鲜,但细细一想,颇含深意。” “病毒就是一种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比如伤口感染无法愈合,都是病毒所致,风寒也一样,只要用布巾遮挡、阻断,病毒就无法扩散,不容易传染给身边人,就好比阻挡流感、瘟疫一般。” “你说什么,流感、瘟疫也能用此法阻挡?”太医令脸色大变,目光变得热切起来,追问道:“小郎君,流感尚好,有方可医,但瘟疫祸乱天下,一直不得其法,此事重大,你确定所言非虚?” “当然,瘟疫也是邪气所致,遮挡可以减少传播,感染,但不是绝对,而且,阻挡的布巾需要加厚,最好用三层纱布包裹严实,用完烧毁,避免感染他人,如果实在要用,也该用沸水煮过,沸水可以烫死病毒。”秦怀道理所当然地回答道,都是生活常识,后世谁不知道? 张太医却不知道,见秦怀道言辞振振,说的笃定,顿时信了不少,激动地朝李二作揖说道:“陛下,微臣替陛下贺,替大唐万民贺,有此遮挡之法,瘟疫不再是问题,微臣请旨赶去剑南道一试。” “剑南道有瘟疫?”秦怀道大吃一惊。 “山区某山寨,已经封锁,规模不大,但恐有蔓延之祸,神医可有其他办法教我?”太医令郑重问道。 秦怀道认真起来,瘟疫可不是儿戏,勾着手指头说道:“有五点,其一,所有人不得饮生水,必须煮沸,其二,所有衣物用品等也得煮沸,其三,居住地用石灰洒一遍,这些都是为了杀死病毒,其四,感染者集中监管,疑似感染者居家隔离,不准串门,安排未曾感染的人送上食物,避免交叉感染,其五,组织大夫研究,此法想必已经在做,就不赘述。” “多谢小郎君教诲。”太医令郑重作揖。 “客气!”秦怀道躬身回礼。 李靖迫不及待地问道:“世侄,刚才说伤口也能依此法救治,可有把握?” 一席话,满殿寂静,武将勋贵纷纷看过来,就连李二也呼吸急促了几分,紧紧盯着秦怀道,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自然明白刀伤之苦,无数人没死在战场,却死在小小的伤口感染上,无法承受。 说道刀伤感染秦怀道就更加自信了,一脸笃定回答道:“纱布洗净煮沸,晒干后包扎即可,记住,每次使用前必须煮沸,另外,伤口需要缝合。” “什么缝合?”李靖一把抓住秦怀道,激动的身体直发抖,作为一名将军,李靖爱民如子,每次看到将士们死于感染却无能为力就心如刀绞。 秦怀道能够感受到李靖的急迫心情,认真说道:“此法表述不易,有空给李世伯演示一二,自然明白,正确包扎、煮沸消毒加上缝合,三管齐下,被感染后活命几率超过四成,等我有空研制出消毒膏药,活命几率超六成以上。” “什么……你确定?军中无戏言。”李靖愈发激动了。 “小子,这事可不能胡说。”程咬金提醒道,但眼中满是期盼。 尉迟恭也紧紧盯着秦怀道,想说什么,但忍住了,眼中的期盼丝毫不弱于程咬金和李靖,作为一名冲锋陷阵的大将,尉迟恭太清楚伤口感染之痛,就连李二也噌的起身来,喝问道:“秦怀道,你所言非虚,真有六成?” 其他武将死死盯着秦怀道,呼吸急促。 大殿鸦雀无声。 第32章:还有一本 太极殿内。 谈到自己擅长的领域秦怀道丝毫不乱,笃定说道:“只要不是致命伤,一般刀伤,六成以上没问题。”前世军中那套刀伤救治办法可是无数代军医的智慧结晶,是科学,成功率经大数据论证过,错不了。 “真如此,朕记你大功!”李二激动不已,当场表态。 秦怀道猛地反应过来,装过头了,这么搞还怎么辞职?这不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但一想到能活人无数,埋就埋吧,都是军人,见不到军人因伤而死。 这时,李二走下台阶,来到秦怀道跟前激动地问道:“没想到你居然精通医道,以前怎么没发现?” 秦怀道心中咯噔一下,这是怀疑了,灵机一动,赶紧圆场道:“陛下,微臣前段时间去秦岭打猎,偶遇洞穴,得一神兵,这事想必陛下已经知道,和神兵一起还有本古医术,其中最多的就是外伤治疗之术。” 借口逻辑自洽,将来真给人治疗也能说得过去,完美! “原来如此,那气疾能否医治?”李二没多想,追问道,眼中闪烁着某种紧张,但拼命克制。 其他人一听气疾,都竖起了耳朵。 就连太医令听到气疾也动容,想到宫中那位未能救回,太医没少受罚,也紧张地看着秦怀道说道:“没错,不知道气疾该如何救治?”https:/ “气疾?” 秦怀道诧异地反问一句,心中有些茫然,气疾是什么病? 太医令却没多想,还以为秦怀道只是求证一下名称,以免说错,这份谨慎令人敬佩,顿时肃然起敬,解释道:“没错,就是气疾,咳嗽急促,严重时难以停止,身体却无其他明显异常,无从下手,不知道小神医可否能救治?” 秦怀道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支气管炎引发哮喘吗?呼吸系统出了问题,头孢就能救治,但大唐没有头孢,那玩意也不好制作,见李二目光中包含期待,肯定有人得了气疾,治不好可是大罪,犹豫了。 程咬金担心出事,想提醒一句,看到李二表情将话咽下去,心中发苦。 李靖和尉迟恭也知道这事太大,不敢吭气。 李二等的有些急,催促道:“快说,能不能治?” 秦怀道见躲不过,如实说道:“皇上,气疾顽固,难以救治。” “那就是有办法了?”李二一把抓住秦怀道胳膊,激动不已。 秦怀道被抓的生疼,没想到李二如此大力,不愧是马上皇帝,解释道:“前期可以调理,但时间较长,能不能愈合看运气,到了中期就麻烦很多,最多延缓发病周期和次数,无法医治,如果是后期,恕微臣无能为力。” “好,太好了!”李二兴奋地说道,狠狠一巴掌拍在秦怀道身上。 秦怀道有些懵,都无能为力了还好什么? “此事回头再议。” 李二喜笑颜开,转身回到御案重新落座,恢复之前威仪,沉声喝道:“诸位爱卿,监察御史状告秦怀道君前失仪,以下犯上,藐视皇权之罪,都说说吧。” 声音多了几分清冷。 能站在大殿的个个都是人精,秦怀道拿出瘟疫救治之法,伤口救治之法,这些可是太医令都不会,都要佩服的手段,医术绝对不凡,只要不是造反,再大的罪名都可以从轻发落,年纪大了,谁没个头疼脑热的,万一哪天受伤需要医治,得罪一个神医可不是明智之举。 何况还有可能医治好气疾,宫中因为气疾走了一位,但还有一位,那可是皇上心头肉,这个时候谁跟秦怀道过意不去,那就是断皇上希望,绝对不死不休。 但王家也犯不着招惹,都沉默不语,明哲保身。 只有监察御史脸色煞白,眼角抽动,心如死灰。 魏征见李二看过来,心中一苦,知道再不表态说不过去了,毕竟是自己御史台的人,当即出列,正色说道:“朝议郎精通医术,以布巾遮面避免感染他人,实乃良苦用心,仁义之举,情有可原,至于以下犯上,藐视皇权,更是无稽之谈,请陛下明察。” “不——” 监察御史见大势已去,不甘心地喊道:“陛下,纠正百官是微臣职责,只是一时口快失言,无心之语,请陛下明察,但微臣之前参朝议郎之事证据确凿。” 全场纷纷看向监察御史,都这样了还不知悔改?没救了。 李二也目光炯炯,并不表态,像是在权衡利弊。 秦怀道正郁闷刚才装过头,错失罢官机会,一听还有弹劾,顿时来了兴趣,看着监察御史问道:“这位大人,你弹劾我什么?” 监察御史并不理会,只是定定地看着李二。 “问你话呢,弹劾什么,怎么……不敢当面说?”秦怀道有些火气上头了。 但监察御史根本不搭理,只是看着李二,像是在等宣判。 李二有些烦躁,不接话吧,大臣们都在看着,包庇之嫌太明显,接话吧,又不好判决,万一惹怒了那小子,谁来给自己宝贝女儿治病? 忽然,李二看到李靖不动声色的点头暗示,福灵心至,饶有兴趣地看向秦怀道,这小子无理也能搅出三分,大大的弄臣,说不定又有什么高论扳回,自己就可以顺势而为,名正言顺地换掉眼前这个碍眼的监察御史了。 想到这儿,李二笑道:“朝议郎,这位大人告你让庄上佃户筑坝拦水,其行为将导致上游数万亩良田毁于一旦,置万千百姓安危于不顾,其行无异于故意杀人,令人发指,按律当诛,你有何话说?” 一股无名之火直冲脑顶,不发威真当后世人好欺负不成?秦怀道脸色一沉,问道:“陛下,筑坝拦水可有触犯《贞观律》?” 当初秦怀道可是仔细研究过,律法上并没有明确规定这条,所以庄户被打,不得不忍着,用军人的办法解决问题,救出被抓庄户。 李二沉默不语,目光闪烁,有些猜不透秦怀道的意图。 大殿百官也不接话,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秦怀道见李二不回答,便看向李靖问道:“李大人,您是刑部尚书,请问筑坝拦水是否处罚律法?” 第33章:罗织罪名谁不会 太极殿内静的压抑。 李靖平时都不怎么管事,但也研究过《贞观律》,想了想说道:“无明文规定,但筑坝拦水有危害大众之嫌,当以危害大众安危罪论处。” “那就是有罪了?” 李靖也拿不准秦怀道意图,但话赶话,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君子待人以诚,当即点头,默然不语。 秦怀道得到肯定答复后朝金銮殿上的李二躬身一礼,郑重说道:“陛下,微臣封地佃户筑坝拦水,触发律法,微臣甘愿受罚,好在尚未造成实际危害,还请陛下从轻发落,微臣绝无怨言,回去马上纠正。” “咦?” 所有人面露诧异之色,明明不是个善茬,这又是唱哪出? 李二也猜不透,将目光看向程咬金。 程咬金对李二的心思最是了解,马上说道:“皇上,既然没有造成实际危害,不如责令朝议郎改正,稍作处罚,以儆效尤。” 李二想了想,看着监察御史问道:“卢国公所奏,你有何话说?” “微臣无话可说。” “如此,责令朝议郎改正,罚半年俸禄,此事就此揭过。”李二正色说道。 “吾皇圣明!” 所有人躬身说道,整齐划一。 李二看向秦怀道,心中有些失望,还以为能闹出什么动静,结果怂了,还甘愿受罚,这搞事的本事还得历练啊。 秦怀道认罚是想罢官,没想到来个改正,罚俸,罚俸就算了,一个月没几个钱,反正也没打算好好上班,扣了应该,改正是不可能改正的,改了怎么养鱼?怎么改善庄户生活?拿什么给老光棍脱单? 见李二看过来,眼神中闪烁着失望,秦怀道更火大了,这什么眼神?堂堂皇帝连自己人都管不好,好意思对自己失望?当即说道:“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哦?说来听听。” 李二看到秦怀道眼中的桀骜和不屈,这是要搞事的节奏,看来误会了,顿时眼前一亮,来了精神。 “皇上!” 秦怀道义正言辞,朗声说道:“微臣状告长安县令袒护族人,以权谋私,严刑逼供,致使三名老兵毙命,几十人重伤,就算恢复也会落下病根,都是一家支柱,而今倒了,全家没了希望,都是为大唐流过血的老兵,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一席话,响彻大殿。 想到被残害和屈打重伤的老兵,秦怀道怒火难以自己,看向李靖继续说道:“皇上,微臣还告刑部官官相护,炮制冤假错案,素位尸餐,不辨是非,其心可诛,李大人,你是刑部尚书,可曾见到屈打致死的老兵?当年,他们因为您的一道军令就敢冲锋陷阵,对您信任有加,刑部就这样迫害他们?” 一击,双杀! 既告长安县令,又告刑部,这胆子真是大的没边了。 所有人暗自心惊,目光闪烁。 程咬金和尉迟恭急的不行,告长安县也就算了,连刑部也告,这是要将天捅破不成?就要阻止,被李孝恭拉住,暗暗摇头,两人有些懵,但对这个打下半个大唐国土的宗室名将还是信服,暂时忍耐下去。 李靖脸色瞬间铁青,尴尬地低声说道:“世侄误会,前些天卧榻不起,并不知情,你的事也是今日方知。” 说完,李靖向前几步,大声说道:“皇上,微臣惶恐,恳请重新审查。” 一席话,掷地有声! 李二目光炯炯有神,心中激荡,暗赞一声好小子,真敢说,这是要扯出窝案,真要是能成,能干掉不少投靠五姓七望的官员,有胆量,这点随秦琼,当即喝道:“朝议郎,细细道来。” “谢皇上!” 秦怀道组织好语言肃声说道:“皇上,诸位大臣,刚才刑部李大人说筑坝拦水以危害大众安危罪论,微臣的佃户触犯律法,甘愿受罚,无话可说,既然筑坝拦水有罪,那王家族人王虎又该当何罪?”https:/ 所有人恍然,感情这这儿等着,都不动声色地瞥向王圭。 王圭心中咯噔一下,预感到情况不妙,但没马上站出来,丢给身后一人个眼神,对方会意的站出来,沉声说道:“皇上,据微臣所知,王虎只是筑坝,并非拦水,不曾有罪。” “哈哈哈,好一个不曾有罪,《贞观律》是你家的,你说有罪就有罪,你说无罪便无罪?还是说大唐是你的,什么都你说了算?”秦怀道情绪有些愤怒,一顶大帽子直接扣上去。 对方脸色大变,赶紧说道:“皇上,微臣惶恐,只是就事论事,仗义执言。” “好一个仗义执言,我来问你,为何我的佃户筑坝拦水就有罪,王家筑坝拦水就无罪?” “王家只是筑坝,不曾拦水。” “我庄上佃户也是筑坝,昨天下午才开始,你哪只眼睛看到拦水了,为何王家无罪,我却有罪?” “这?” 对方一时语塞,难以接话,忽然灵机一动,赶紧说道:“你庄上筑坝,封死水路,水流积蓄后必将导致上游良田被淹,理当有罪。” “果然是巧舌如簧,信口雌黄,罪名张口就来,不顾事实。”秦怀道怼了一句,看向李二喊道:“皇上,王家筑坝拦水,导致下游无水可用,微臣千亩良田干死,微臣下游良田又何止千万,一样会干死,到时候民无活路,必成大乱,微臣状告王家故意制造灾祸,挑起民乱,意图不轨。” “嘶——” 这顶帽子就更大了,全场哗然。 程咬金却兴奋地吼道:“没错,王家筑坝拦水,断了下游生机,这是故意挑起民愤,意图造反不成?皇上,微臣附议,并请三司会审,查明真相!” “微臣附议!” 武将勋贵顿时眼前一亮,纷纷出列赞同。 事情瞬间升级,场面乱哄哄的。 长孙无忌也跳出来高声喊道:“皇上,臣也附议,既然朝议郎有罪,那王家也有罪,而且有罪在先,朝议郎只是被迫而已,王家所为确实可疑,臣恳请查明真相,以明真相!” 李二眼中精光闪闪,发现自己居然低估了秦怀道搞事的本事,这真是要将天捅破,但对自己有利,就要趁机推波助澜。 这时,王圭抢先一步站出来,喊道:“皇上,王虎之事乃个人所为,非王家所愿,微臣知道后让我儿撤了诉讼,但王虎毕竟王家之人,王家失察,微臣甘愿受罚,赔偿朝议郎损失,不知可否?” 丢车保帅,以退为进,瞬间所有人找不到靶子。 第34章:针锋相对 大殿上。 李二对王圭的丢车保帅、以退为进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亲自下场吧?没吭气,看向秦怀道的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秦怀道暗赞一声老狐狸,滑不溜手,果然厉害,也清楚仅凭这事搬不倒王家,但不妨碍添堵,当即说道:“王大人是非分明,微臣无话可说,那就先谈谈赔偿之事,再论其他。” “也好!”王圭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暗自警惕。 秦怀道看向李靖、程咬金和尉迟恭,朗声问道:“卫国公、卢国公、吴国公,还有诸位大臣,王家族人王虎筑坝拦水,在下佃户上前理论,赤手空拳,并无挑起争端之意,王虎等人却忽然亮出兵器,显然早有准备,这是故意挑起争端,故意杀人,意图断绝下游百姓水源,故意挑起民愤,故意祸乱大唐,王虎该以造反罪论处,大家以为如何?” 一连四个故意,将王虎钉钉死死的。 “嘶,狠,真狠!” 所有人面皮抽动,暗自告诫自己,以后不能招惹此子。 王圭目光阴冷,这罪名要是成立,得株连九族,不得不站出来说话:“皇上,王虎只是筑坝,并非有意拦水,其行确实有罪,但不至于谋逆,好在发现得早,未曾造成实质伤害,请皇上明察。” 大家都是人精,当然知道王虎不是谋逆,但秦怀道言辞凿凿,无法反驳,如果刚才监察御史没状告秦怀道有罪,王家还能糊弄过去,问题是李二已经判了秦怀道有罪,做了处罚,天子含宪,言出法随,岂能变更? 王家这是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脚。 谁也没想到这不过是秦怀道给漫天要价做铺垫,面对李二灼灼眼神,朗声说到:“皇上,王虎之举无谋逆之实,但有谋逆之意,理当重罚,皇上怎么判罚微臣不敢干涉,但给微臣造成的损失必须赔偿。” “朝议郎,你也同样筑坝拦水了,王虎有谋逆之意,你同样有。”王圭冷声说道,这是要抱着一起死了。 秦怀道早有准备,讥笑道:“王大人,在下并非筑坝拦水,而是筑坝蓄水,上游无水下来,只能蓄水,一旦下游需要,也好开闸放水,不蓄水哪来的水放闸?” 一个拦字,一个蓄字,天壤之别! “对,筑坝蓄水,牺牲自己千亩良田,造福下游一方,此乃善举。”程咬金眼前一亮,兴奋地喊道:“皇上,微臣恳请为朝议郎平反,上游断水,朝议郎不得不深挖水田,泥土筑坝,方能蓄水,此乃常识也。” “微臣也附议!” 秦琼在军方声望和关系实在太高,不少武将勋贵出列。 李二见秦怀道果然是无理也能搅动三分,心中暗乐,脸上却绷着:“朝议郎所言有理,倒是朕冤枉了,之前处罚取消,监察御史诬告朝议郎,有不察之过,诬陷朝议郎君前失仪更是无理取闹,罪加一等,革去官职,永不叙用。” “吾皇圣明!” 武将勋贵兴奋地赶紧喊道,跟自己打了胜仗似的。 文官则脸色凝重,特别是王家一脉,纷纷看向王圭,但王圭正愁王虎之事,跳出来只会刺激李二,对王家不利,忍住了。 监察御史见王圭不出头,脸色惨白,知道自己完了,被抛弃了,但不敢反抗,怕李二一怒之下打人打牢,追查下去,小命难保。 李二见王圭居然能忍住,不屑地冷哼一声,一举拿下碍眼的监察御史心情大好,对秦怀道愈发期待,问道:“朝议郎,可还有话说?” 秦怀道看向王圭:“王大人,王家故意杀人,致使九人毙命,几十人重伤难治,此事王家如何交代?那些可是为大唐流过血的老兵,如果交代不满意,在下不介意传告天下,让所有人知道王家恶行,并状告王家造反。” 赤裸裸的威胁! 反正已经得罪,用不着客气了。 五姓七望之所以不倒,最大的原因就是声望,一旦声望没了,人人叛离,田无人种,事无人做,加上其他世家趁机暗中捣乱,墙倒众人推,用不了多久千年世家就会轰然倒塌。 在家族利益面前,一切都可以放弃,包括自己,何况一个偏房王虎,王圭知道不给个交代难以脱身,将仇恨记下,迅速调整情绪,正色说道:“朝议郎说得对,那些为大唐流过血的老兵不能枉死,老夫愿意重金赔偿。” 秦怀道等到就是这句话,一个王虎根本搬不倒王家,闹下去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只会白白便宜李二这个等着捡漏的主,监察御史就是明证,自己被冤枉了只是平反,一点补偿都没有,当即说道:“王大人,在下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一人一千两银子,一共六十五人,不多吧?” 六十五人就是六万五千两,许多富商一生都赚不到的巨额财产。 但对于千年王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王圭不想再节外生枝,当即说道:“可以,下朝后老夫派人送去贵府。” “王大人大气!” 秦怀道故意赞道,心中暗自警觉,这家伙够狠,能忍,以后得更加小心了,旋即对李二说道:“皇上,王虎故意杀人之事王家做了赔偿,皇上怎么处理微臣不管,微臣不再追究,接下来微臣要说说长安县令一事。” “说!”李二有些不乐意了,自己还准备从王家身上扒一层皮下来,这小子得了便宜居然放弃,太可恶。 “皇上,长安县令为袒护族人,以权谋私,行包庇之举,并严刑逼供,致使三名老兵毙命,几十人重伤,刑部不辨是非,素位尸餐,炮制冤假错案,有结党之嫌,其心可诛,” 全场一片哗然。 结党可是朝中大忌,所有人被秦怀道扣帽子的能力震住,这家伙真不能惹。 李二也吃了一惊,这罪名有点大啊,赶紧看向李靖。 李靖也吓了一跳,真要是结党,刑部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苦着脸看向秦怀道:“世侄,刑部失察不假,结党……有些过了?” “是不是结党,查一下不就清楚了,清者自清!如果不是结党,为何无一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任凭结案,将受害者打入天牢论罪?”秦怀道不在意地说道,看向台上的李二有些不屑——想要借口,给你又不敢接,真怂! 这时、程咬金跳出来说道:“没错,查一下就知道了,药师无需多虑。” 尉迟恭也站出来说道:“皇上,微臣也觉得查一下好,朝议郎说的对,清者自清,天子脚下,那么多老兵被人冤枉,大唐百万将士可都在看着呢。” 这番话有逼宫之嫌。 但尉迟恭性格爽直,心里不痛快就说,根本不在乎后果。 第35章:王圭认怂 自古文武对立。 李二是马上皇帝,不觉得有什么,文臣个个脸色一变,要是以后动不动就用百万将士相逼怎么得了?但不回应也不行。 房玄龄为文官之首,之前不说话是因为和秦琼关系好,袒护秦怀道,现在涉及到文武之争,不得不出面了:“皇上,微臣以为,长安县令有包庇之嫌,可以革职查办,叫三司会审,至于刑部,确实有失察之举,结党之论有些过了,不如将涉及人员一并交三司会审。” 一番话不偏不倚,既协助李二趁机打压一批官员,又安抚秦怀道,给各方面一个交代,不愧老臣谋国。 李二也清楚不查办会寒了天下将士的心,真上升到文武之争的局面,会出大乱子,最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查一查,打压一批是极限,当即说道:“就按梁国公之议办,退朝!” 说完,李二狠狠地瞪了秦怀道一眼,生怕这家伙又喊出什么虎狼之语,搞事确实是把好手,言辞犀利,直陈要害,无理争三分,用好了是把好刀,能省很多心,但这家伙管杀不管埋就让人头疼了。 秦怀道不屑地撇撇嘴,真怂! 但这次面君效果不错,挫了王家威风,替庄户报了仇,心中一动,高声喊道:“诸位,家父已故,在下成了无父无母管教的孩子,容易冲动,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牵挂,劝告某些人不要再生事,否则不介意杀他全家,同归于尽!”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没一个当笑话听,猛虎帮没了,虽然没证据,但大家都知道十有八九是秦怀道干的,够狠,而且,有人好几次偷袭秦府,无一人活着出来,够强。 这种没牵挂,没顾忌,又没人管教的孩子一旦疯起来,还是真可怕。 大家打定主意回去就告诫后辈小心,不要招惹这个狠人。 王圭阴沉着脸,心中杀意沸腾。 秦怀道感受到王圭的杀意,冷笑道:“王大人,在下不是说你,但你的族人太多,难免有给你添堵生乱,还是要好好管教一二,别再冒出个王虎,记得赔偿,否则,在下不介意上门去取。” “狂妄!”王圭忍不住丢下一句话快步离去,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动手,但又打不过,更丢脸。 “哈哈哈,世侄,这种热闹怎么能少的了老夫。”程咬金大笑道,见王圭匆匆离开,心情大爽。 尉迟恭也赞道:“这条老毒蛇也有今天,痛快。” “那是,今天高兴,当浮一大白,走,去府上喝酒。”程咬金邀请道,见尉迟恭看向秦怀道,便快步上前,和秦怀道并肩而行,低声说道:“小子,你这是彻底得罪了王家,以后小心点,但也别怕,咱们这帮老伙计还在。” 尉迟恭追上来赞同道:“就是,不过药师是咱们自己人,你唱哪出啊?” “尉迟,你误会世侄了。”李靖过来,含笑说道:“今天可是看了一出好戏,程黑子,去府上喝酒不能少了老夫。” “你也去?”程咬金有些诧异,平时可从来不参与这种聚会的。 李靖没搭理,对秦怀道说道:“世侄,刚才多谢你。” “谢他做什么?”程咬金有些诧异。 “对啊,这小子刚才明明拉你下水。”尉迟恭真是说什么都不避讳。 李靖笑而不语,刑部都是文官,李靖空降刑部,一个自己人都没有,加上身体原因,无精力管理,早已被架空,这次一闹,就可以趁机收拢人心了。 秦怀道从刑部判罚就看出有问题,李靖爱兵如子,没理由让刑部这么判罚,只有两个原因,要么不知情,要么被架空,无论那种,都不妨碍秦怀道帮一把。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程处默看似粗鲁,实则精明,略有所悟,尉迟恭性格耿直,说难听点就是一根筋,只喜欢动手,不喜欢动脑,不爽就说,不懂就问:“药师,你和这小子打什么哑谜,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我看你俩很对眼。” 李靖没答话,反而看着秦怀道说道:“小子,你刚才说无父母管教,老夫和你父亲生死之交,算是你长辈,可否愿意拜入老夫门下?” 军方第一人,这是要收徒弟节奏? 程处默和尉迟恭大吃一惊,纷纷看向李靖。 李二不止一次提议让李靖从皇子中挑选一人收徒,但李靖都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天下豪门世家也不知道多少人动过心思,毕竟李靖是唐军第一人,威望极高,一旦拜入门下,能获得军方鼎力支持,可惜无一人进入李靖法眼。 程咬金心中一动,催促道。“还不快答应。” “小子,你有福了,赶紧答应。”尉迟恭也催促道。 秦怀道巴不得无事一身轻,虽然敬佩李靖这种军神,但拜入李靖门下,成为军方代表就意味着卷入党争,和找死没什么区别,毫不犹豫地说道:“多谢李伯伯赏识,但晚辈志向不在于此。” “哦……你志在何方?”李靖有些诧异。 堂堂军方第一人,居然被人拒绝了? 程咬金眼睛一蹬,举起拳头就要发飙,秦怀道后腿一步,拉开安全距离笑道:“程伯伯,先别生气,真打起来您未必是对手。” “小子,长本事了是吧?老子今天就替已故的秦兄弟教训教训你。”程咬金怒了,追上去一拳猛轰。 尉迟恭就要阻拦,被李靖拉住。 以李靖眼光,岂会看不出程咬金在故意试探,加上也想看看秦怀道实力是否和最近传的神乎其神一般。 秦怀道也想检验一下自己武力,程咬金无疑是最好的对手,一拳对轰。 “轰!” 一声闷响,宛如炸雷,所有人驻足侧目,满是震惊。 程咬金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感觉手臂发麻,像要炸开,顿时大惊。 秦怀道并没有多少不适,心中有了底,担心表现太过惊世骇俗,也故意后退几步,假装痛苦地说道:“程伯伯好手段!” 这时,一名内侍急匆匆过来,在秦怀道耳边低语几句,秦怀道脸色微变,点头,跟着对方朝一边去了。 程咬金被激起了血性,还想再战。 李靖赶紧阻止,低声说道:“程黑子,你不是他对手。” 第36章:问病 “何以见得,刚才最多旗鼓相当。”程咬金不乐意了。 李靖笑道:“那是因为他故意藏拙。” “是吗?”程咬金对李靖的眼光向来信服,但还是看向尉迟恭求证。 尉迟恭也是好武之人,眼光不错,低声说道:“是不是藏拙不知道,但看他步伐沉稳,双臂自然摆动,根本不像受伤,你摆动一下手臂看看是否吃力?” 程咬金自己事自己知道,没脸摆动,长辈打不过一个晚辈,传出去太丢人,但一想到是秦琼之后,兴奋地说道:“这家伙,感觉想变了个人,难道真找到什么先秦术士洞府,得了莫大机缘?” “也不是没可能,张良得黄石公赠《太公兵法》,成就伟业就是例证,这小子咱们看着长大的,没机缘怎么会有如此大变化?将来绝对不凡,走,去程黑子府上喝酒去。”说着,大踏步朝前走去。 退居幕后,明哲保身的李靖忽然要喝酒,背后肯定有事,程咬金和尉迟恭虽然脾气暴躁,粗鲁,但不是傻子,加上对算无遗策的李靖有向来信服,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赶紧跟上。https:/ …… 秦怀道可不知道自己被李靖盯上,跟着内侍一路往前,不知不觉来到甘露殿,躬身一礼:“皇上,您找我?” “坐吧。” 李二指了指旁边,自己在上首坐下。 秦怀道可没这个时代的尊卑观念,也不怵,直接坐过去,对领自己来的内侍说道:“这位公公,麻烦给杯茶水。” 内侍神色古怪地看向李二,敢在甘露殿讨茶水,这是第一人。 李二也有些惊讶地看向秦怀道,这家伙是无知无畏?还是胆大包天?但一想到今天表现不错,不与一般见识,对内侍点点头,等内侍离开后笑骂道:“臭小子,巧言如簧,一点都不想乃父敦厚。” “皇上,您这就冤枉了。” 秦怀道一听就不乐意了:“微臣和家父一样对皇上忠心耿耿,刚才的事皇上也看到了,皇上认为微臣有罪,微臣就没反驳,直接承认,不像有的人要么死不认账,要么遮遮掩掩,要么胡说八道。” “朕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六万五千两赔偿,朕内帑都不够你富有,不过,能让王家大放血,你是满朝第一个。”李二没好气地说道,眼中满是欣赏之意。 秦怀道赶紧说道:“皇上,这可是拿命换来的钱,您就别惦记了,真要是想赚钱,微臣有个法子,就看皇上要不要入伙?” “你拉朕入伙赚钱?”李二诧异地追问道,见秦怀道一脸当然地点头,没好气地骂道:“你小子是皮痒了吧?亏你想的出来,朕去赚钱,那是与民争利,你小子想被百官口水淹死不成?” “不来拉倒。”秦怀道无所谓地说道。 这时,两名女子联袂而来,一人及笄之年,淡然出尘,一人明眸皓齿,却神色无光,正是豫章公主和晋阳公主。 李二顿时喜笑颜开,热情地招手说道:“朕的兕子来了,快过来,豫章,你也过来,这位是翼国公嫡子,朝议郎秦怀道。” “微臣见过两位公主。”秦怀道起身行礼。 “朝议郎有礼了。”豫章淡然说道,并无疏离之意,但也无亲切之心,性格使然,对谁都淡然处之。 晋阳公主却打量着秦怀道:“怀道哥哥,听说今天的朝会你大放光彩,还说可以医治气疾,真的吗?” “公主过奖了,皇上刚才还在批评微臣胡闹呢,不过,气疾治疗不易,周期较长,微臣心中没底。” “那就是知道怎么治了?”晋阳追问,眼中满是期待。 秦怀道有些惊疑,不由看向李二。 李二将晋阳拉倒怀中,满是疼爱地解释道:“怀道,朕不瞒你,兕子身怀气疾已有些年头,也不知道是你说的前期、中期还是后期,叫你来,就是想你帮着看看能不能治,如实道来便可,朕,心里有数。” 这一刻,李二神情落寞,悲苦,无奈,不再是气吞山河、意气风发的皇上,而是一位担忧子女的老父亲,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更加真实。 “父皇,儿臣让您担心了!”晋阳眼中闪过一抹悲苦,旋即满是期待地再次看向秦怀道,追问道:“怀道哥哥,你有办法吗?” 李二见秦怀道犹豫,直言说道:“说吧,无论什么结果,朕恕你无罪。” 秦怀道见晋阳公主粉嘟嘟的,很是可爱,一双眼睛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心有不忍,但自己并不是医生,太医都没办法治,自己哪里有什么办法?直接拒绝太过残忍,或许给她一个希望也好,想了想,谨慎地问道:“公主这病多久了?” “从小就有。” 秦怀道心中咯噔一下,那就是遗传,不是后期感染病毒引发,更加棘手。 李二看出秦怀道脸色不对,紧张起来,追问道:“一点办法都没吗?但凡有一线希望朕都不想放弃,需要什么尽管提,哪怕是大唐没有,只要能找到,朕一定找来,不惜一战。” “父皇!”晋阳感动的滑下一行清泪。 豫章公主忽然开口问道:“怀道,可是有什么顾虑?” 李二反应过来,正色说道:“怀道,有什么顾虑直言就是,无论成功与否,朕都欠你一个人情。” 古人重信诺,皇帝的人情重于泰山,李二为了医治女儿豁出去了。 秦怀道感受到李二的急迫和对兕子的疼爱,但气疾自己真的不懂,如果是外科刀伤手术,自己硬着头皮还敢上,气疾怎么治? 而且,哮喘只是自己揣测,万一不是,胡乱治不是死的更快?那可是欺君,要杀头的,秦怀道看着李二求助的目光,看着晋阳公主饱含期望的眼神,看着豫章恳请的表情,心中一软,问道:“公主皮肤可有过敏之物?” 记忆中,哮喘患者都是过敏体质,接触过敏源更容易引发哮喘。 “什么意思?”李二有些诧异。 晋阳和豫章也一脸茫然之色。 秦怀道反应过来这三人没听懂,便解释道:“就是触碰到某种物体后,忽然咳嗽,而且很剧烈。” 李二看向晋阳,晋阳摇头,李二便看向豫章。 豫章想了想,说道:“父皇,儿臣不确定,或许有,或许没有,平时不曾留意这个,太医也没叮嘱过相关事宜,儿臣该死,请父皇赎罪。” “此事与你无关,以后留意即可,你是皇姐,理当照顾好兕子。”李二安慰了一句,旋即看向秦怀道:“这个很重要吗?” “很重要,只有确定了才能确诊,确诊才能用药。” 第37章:没找到 对症下药是常识,秦怀道不敢乱来。 李二也明白过来,但满脸为难之色,豫章性格淡然,但聪慧过人,记忆力强,行事稳重,谨慎,平时专门负责照料晋阳,连豫章都不知道,那就没人知道了,不甘心地问道:“还有别的办法确诊吗?” 过敏源除外界动植物还有食物,这点秦怀道还是懂的,追问道:“两位公主不防再仔细想想,牛肉、羊肉、狗肉等辛温燥热容易诱发咳嗽,可曾有过?” “皇妹吃素。”豫章赶紧说道。 秦怀道想了想,追问道:“那蛋类、牛奶、坚果之内呢?” 豫章认真回忆起来,李二焦急地看着豫章,眼中满是后悔,早知道就应该让人注意,也怪自己忙于政务,疏忽了,晋阳忽然说道:“怀道哥哥,一年前有一次喝牛奶,咳的很严重,后来再未曾喝过,算不算?” “牛奶对气疾之人而言,会刺激呼吸道引发咳嗽,另外,牛羊狗肉性燥热,不能吃,鸡鸭蛋别碰,另外,牛羊奶、鱼虾贝蟹和各种坚果,比如核桃、花生、芝麻、腰果等,都不要吃。”秦怀道认真叮嘱道。 “快,马上记下。”李二看向角落里候命的内侍。 对方飞也似的跑去找来笔纸,赶紧记下。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李二追问道。 秦怀道哪里知道要注意什么,但记得有一次自己支气管炎,军医交代过一些注意事项,支气管炎也是呼吸道疾病的一种,注意事项应该差不多,便说道:“避免受凉,冷风会刺激喉咙引发咳嗽,少去外界,花粉、异味、毛发等物有可能引发过敏,吃软的易消化食物,多吃绿叶的蔬菜和水果来改善呼吸道,避免吃油腻,油炸,辛辣刺激性食物。” 说完,秦怀道沉思起来,还有什么遗漏? 李二等人紧紧盯着秦怀道,不敢出声,生怕打扰思考。 沉吟中,秦怀道忽然想起在部队时,一次天气干燥,不少兄弟训练后咳嗽,军医熬了一大锅罗汉果汤,大家喝下去就没事了,秦怀道特意问过,军医说罗汉果是首批公布的药食两用名贵中药材,有清热解暑、化痰止咳、凉血舒骨、清肺润肠和生津止渴等功效,可治急慢性气管炎、咽喉炎、支气管哮喘、百日咳、胃热、便秘、急性扁桃体炎等症,糖尿病患者亦宜服用。 想到这儿,秦怀道顿时喜上眉梢,罗汉果食药两用,虽然不确定晋阳公主到底是不是哮喘,反正吃了有好处,没坏处。 “怎样,是不是有办法?”李二一颗心提起来。 “怀道哥哥,是不是想到办法了?”晋阳也期待地喊道。 “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但微臣不敢保证。”秦怀道谨慎地说道,不敢将话说满,万一不行,李二一怒之下可是真会砍脑袋的。 “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说……什么办法?”李二追问道,皇后生生病死,太医束手无策的事历历在目,李二不想再失去一个晋阳。 秦怀道怕说错,边想边缓缓说道:“罗汉果,还有没有别的名字微臣不知道,此果清热解暑、化痰止咳、凉血舒骨、清肺润肠和生津止渴等功效,用于治疗咳嗽有特效,至于能不能根治公主之病,微臣不敢保证,但缓解是可以的。” “能缓解也好,朕……谢谢了!” 李二郑重说道,眼中有关,仿佛看到了希望。 晋阳也激动地问道:“怀道哥哥,那……罗汉果长什么样?哪儿能找到?” “比你拳头略大,圆形,果皮较薄,干后易脆,说来有些复杂,皇上,不如微臣去药馆看看,这样更快。”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去太医署,天下药物,太医署最全。” “如此,更好!” 一行直接出门,李二抱着晋阳,眼中满是疼爱,秦怀道跟在李二身后,有些感慨,这李二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但对家人是真的好。 豫章跟在秦怀道身边,感激地轻声说道:“怀道,谢谢你。” “客气了!” 两人相视一眼,豫章赶紧低下头去,脸色羞红,秦怀道有些懵,这么容易脸红吗?刚才看着谈吐自然、举止大方的啊,没多想,追上前去。 早有内侍先一步赶到,通知太医署。 太医令张太医领着大家在门口恭候,李二要不废话,直接说道:“打开库房,让朝议郎进去寻一样药物。” “遵旨!” 张太医一听是这事,松了口气,赶紧答应。 半个时辰后,秦怀道从库房出来,脸上满是失望,迎着李二期盼的眼神还是摇了摇头,李二示意秦怀道到一边后低声问道:“你可知道这种果子还有哪儿能找到?无论在哪,朕都要找到。” 话语中透着几分冷冽。 秦怀道毫不怀疑这家伙为了得到罗汉果不惜发动战争,仔细想了想,后世湖南、广东、广西很常见,应该有,具体地方就不清楚了,便说道:“岭南道。” “罗汉果长什么样,具体点,朕派人去找。” 秦怀道又不是植物学家,哪儿知道那么多?但李二的问题不能不回答,仔细回忆一番才说道:“藤蔓上结的一种果子,圆形,比拳头略小,夏天开花,秋天结果,现在是夏季,赶过去未必能找到,这种果生长于野外,或许还未被人发现,得看运气,如果恰巧有人知其功效,存有一些自用,一切好说。” “小子,这份情朕记住了。”李二郑重说道。 “皇上严重了!”秦怀道赶紧说道,可不敢让李二记住,到时候又委派个什么官职下来自己还怎么活?帮忙不过是见不得小姑娘受苦,等死。 “你很不错!”李二满意地拍拍秦怀道肩膀,抱着晋阳匆匆离开。 秦怀道有些头大了,这是过河拆桥,偌大的皇宫没人带怎么出去?万一闯到后宫可是死罪,这李二,简直不当人子! 这时,内侍王德小跑过来,笑眯眯地说道:“朝议郎,恭喜了。” “有什么可喜的?公公,麻烦您派人送我出宫。” “救了晋阳公主,朝议郎这是简在帝心,来人必定一飞冲天,老奴提前祝贺了。”王德笑道,忽然脸色一正,认真说道:“皇上口谕,朝议郎秦怀道献气疾医治之法有功,赏十金,布帛二十匹,待晋阳公主之病起色后另行重赏。” 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真抠! 也好,给了十金,值一千多两银子,不少了,真封官还麻烦。 “谢陛下!”秦怀道礼节性地说道。 “朝议郎,一起出宫吧,皇上让老奴跟着去看看王家是否赔偿,这是怕朝议郎吃亏呢,满朝勋贵年轻一代可是从未有过。” “他敢……走,看看去!” 第38章:王家手段 翼国公府。 七辆大马车缓缓而来,每辆马车旁站着六名彪形大汉护卫,有人敲锣打鼓,引来无数人围观,好奇询问,马上有人上前回答一二。 很快,车队在翼国公府门口停下,一锦衣男子从马车里钻出,抱拳朝四周围观人群热情地喊道:“诸位街坊,在下太原王氏,王同元,有礼了!” 说完,锦衣男子躬身行李,态度谦和,脸上带笑,让人如沐春风。 众人顿时好感大增,特别是帮王家做工,靠王家生存的百姓纷纷叫好,一些不熟悉的人则好奇地找身边人打探消息。 锦衣男子王同元继续说道:“诸位,且听在下一言。” 现场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王同元,堂堂王家世子,身份尊贵,平时见一面都难,没想到如此谦和,对大家如此客气,都竖起耳朵。 王同元等现场安静后继续说道:“诸位街坊,我王家耕读传家,仁义为本,但前些日子出了一大逆不道之人,当然,一家之中都难免良莠不齐,王氏家大业大,更是难防,大家说对不对?” “对——” “世子,我家三子,就有一人不干人事,王氏族人无数,有一两个难免的,王氏仁义,活人无数,是大善人呐!” “没错,王家仁义,要不是王家给口饭吃,小的一家五口早已化为黄土。” …… 人群中几个人情绪激动地大喊着,一个接一个。 大家听到几人所言,对王家更是好感大增。 人群后,赶来的秦怀道正好看到这一幕,见不少不良人在维持现场,并不阻止,脸色微变,对同行的王德说道:“公公,王家这是操控舆论,皇上不管吗?” “是吗?老奴没看出来,类似的事老奴见过不少呢。”王德有些诧异地看向前方,不就是说话吗,怎么就成了操控舆论,有些想不通。 秦怀道低声解释道:“看到刚才那几个接话的吗?都是托,王家找的,故意说王家仁义,让老百姓以为出了个王虎不奇怪,这是要洗脱故意杀人嫌疑,维护王家声望,好手段。” “有些道理。”王德反应过来,眼神有些冷了。 这时,王同元继续说道:“王氏族人王虎,前些天未经许可,私自筑坝拦水,冲动之下还打伤翼国公的佃户,还把人送进县衙,简直目无法纪,罪孽深重,家父得知情况后很是羞愧,责令在下带来赔偿款,一人一千两银子,一共六万五千两,都在车内,银子不多,希望能给受害者安慰。” 明明有打死,却只提打伤,明明被判赔偿,却说成主动赔偿,秦怀道彻底反应过来,先说谁家都难免出个不听话的,让大家以为王家出个王虎也不奇怪,可以原谅,接受,然后提出赔偿,将仁义之名放大,好手段! 更险恶的是王同元提到这笔银子是给受害者的,如果秦怀道将这笔银子占为己有,就会寒了佃户的心,而佃户是退役老兵,翼国公府在军方的一世英名就会彻底扫地。 如果秦怀道将银子全给佃户,反而成了理所应当,于名声并无加成,最多大家说一句翼国公府厚道,但王家的名声却能提高一大截,毕竟这大家看来,王家身份尊贵,就算打死人,赔偿几两银子就是莫大的恩赐,没人会质疑,绝对不对,而今每人赔偿一千两,这是何等的仁义?https:/ 王同元没说一千两是秦怀道要求的赔偿款,也没说王虎是受家族指使,更没说出御前官司失败,这份操控民心的手段非同小可。 这一刻,秦怀道认真审视起王家来,不仅能屈能伸,还能抓住一切机会捞好处,六万五千两银子买个好名声,一点都不亏。 王德也看出其中道理,冷着脸说道:“这王家,果然好手段!” 这时,王同元继续说道:“诸位街坊,王虎犯罪,已经受到应有惩罚,但王虎是王家族人,王家赔偿也是应当应分,就不知道翼国公府会将多少银子赔给受害者,王家在此发布一个消息,为表示对受害者歉意,王家愿意招募秦家庄佃户做工,月例两百文,还请大家将消息传给秦家庄之人。” “好——” “王家仁义!” “世子放心,一定带到。” 围观众人轰然喝彩,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在大家看来,一般做工最多八十文,好的也就一百文多点,王家开出两百文诚意十足,不是仁义是什么? “好一招釜底抽薪!” 秦怀道眼神愈发冷冽。 庄户虽然都是追随秦琼的老兵,但只是佃户关系,并不是奴仆关系,没有像其他家族那般签卖身契,身份相对自由,王家只需稍微运作一番,庄户就完全可以跑去王家,不受律法束缚,何况两百文例钱确实不少,养活一家绰绰有余。 自古人心难测,秦怀道不确定那些老兵会否留下,还是离开秦家庄?心中有些感慨,这王家明明理亏,一番操作就赚足仁义,还逼自己将银子都给庄户,避免自己得了银子后壮大,最后来个釜底抽薪,反将一军,这手段,真狠! 虽然秦怀道没想过留赔偿款,但被人逼的感觉太恶心。 一个个念头闪过,秦怀道大踏步上去。 王同元看到秦怀道过来,依然满脸含笑,躬身行礼,姿态放得很低,一边说点:“王氏,王同元见过朝议郎,赔偿的银子都在车内,请查验。” 秦怀道打量着对方,笑里藏刀,能屈能伸,脸厚心黑,不愧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世子,将来绝对是个棘手的对手,不动声色地说道:“王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家杀死府上佃户,皇上御批赔偿,既然银子送到,此事就此揭过。” 王家能装,秦怀道也不差,直接挑明是王家杀死佃户,而不是打伤,是皇上御批的赔偿,不是秦府逼王家,既道出真相,又抢占住道德制高点。 李二在民间威望很高,深得民心。 大家一听杀死人了,还是皇上御批,那就说明确实是王家犯错,应该赔偿,个中没有冤屈,也非翼国公府仗势逼迫,当然,王家愿意赔偿这么多也够仁义,天下少见,是难得的好世家。 老百姓的心思就是这么单纯,直接。 第39章:土匪现 翼国公府门口。 王同元见秦怀道一番话就将自己营造的气氛连消带打,名声少了一半,心中一紧,脸上却始终保持微笑,再次躬身一礼,笑道:“多谢朝议郎!” 秦怀道饶有深意地看了王同元一眼,大喊道:“来人!” 贾有财早已带人在门口等候,听到喊声赶紧过来,秦怀道说道:“抽调人手押送银子直接去秦家庄,将银子送给受害者,一人一千两,不得有误。” 按惯例,这种赔偿款秦府可以留下,换成其他人也会留下,最多给个几两银子当补偿,佃户不会说什么,但秦怀道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何况王家故意公开质疑秦怀道不会将银子送给受害者,秦怀道干脆让人直接送去,避免王家事后说克扣截留之类?防人之心不可无。 论操控舆论,掌控人心,后世什么手段秦怀道没见过? “这……” 贾有财有些吃惊,这种赔偿款按说是秦怀道凭本事要来的,不应该留在府上么?别人都是这么做的,之前给二十两已经非常仁义,起码其他府上出现类似事情从未有人如此阔绰过,怎么还给,而且给一千两? “路上注意安全。”秦怀道提醒道,六万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财帛动人心,哪怕天子脚下,特别是王家,谁知道会不会火中取栗后,再嫁祸给自己? 见识了王家的手段后,秦怀道觉得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贾有财见秦怀道意已决,不敢反对,赶紧去张罗。 “你也走一趟,注意安全。”秦怀道看向走过来的罗章。 “明白!”罗章会意地点头,眼神看向王同元多了几分寒意。 秦怀道也看向王同元,继续说道:“王家世子,银子既然都在车内,搬运麻烦,不知能否借贵府马车直接送过去?” 当着周围街坊的面王同元没法拒绝,否则人设会崩,虽有不甘,但还是故作大气地笑道:“没问题,朝议郎尽管用就是。” “那就多谢了,贾叔,查验!” “喏!” 贾有财赶紧一辆辆马车查验,免得到时候少了说不清。 一共七辆大车,每辆大车内装十个大箱子,并排放,每个箱子一千两,每车就是一万两,最后一辆车内装五千两,不多不少,正好六万五千两。 秦怀道看着一些感慨,都是崭新的银子,王家果然有钱,就是带着太麻烦,得车送,可惜贞观年没银票,那可是最赚钱的营生,要不拉李二一起搞搞? 很快,车队掉头,直奔秦家庄而去,王同元也带着人回去。 热闹散尽,街坊散开,秦怀道准备回府,王德过来低声说道:“朝议郎,既然王家银子已经送到,老奴也该走了,今日这事老奴会如实禀告皇上。” “进府喝杯茶再走吧?” “不了,老奴得赶回去伺候皇上。” “也好,那下次,对了,麻烦您带句话给皇上,就说王虎的判决文书下来后,还请张贴公示,让天下人都知道真相。”秦怀道灵机一动,叮嘱道。 判决文书代表朝廷,代表皇上意志,在老百姓心目中那是最公正,最真实的,王家今日跳的多欢,到时候就跌的多重。https:/ 王家混淆视听,赚取名声,秦怀道岂能让其得逞。 王德没多想,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秦怀道回府后扎进书房研究大唐地图,为去甘州做准备,没多久贴身侍女荷儿来报,说程处默来访,便收了地图,一边让荷儿将人领过来。 很快,程处默一脸兴奋地进屋:“兄弟,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还以为你又像昨天那般拒之门外呢。” “程兄,你来是有什么事吧?”秦怀道反问,一边拿起个陶罐放小泥炉上煮水,准备泡茶喝。 “当然是道喜了,恭喜兄弟晋升为朝议郎,武勋转文臣,咱们这些人当中你是第一个,听说今天还大闹太极殿,将王家那头老狐狸治的服服帖帖。” “可别乱说,我可是忠臣,怎么会干大闹太极殿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至于王家之事,那是据理力争,正义打败邪恶。”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嘴皮子越来越利索,难怪皇上让你做朝议郎,我看呀,皇上这是想用你这张嘴搞事情。”程处默打断道。 秦怀道没想到这家伙看似粗鲁,实则不傻,居然也看透了,不置可否地笑笑,程处默却继续说道:“兄弟,家父让我过来请你去喝酒,卫国公他们都在,说是想见识一下缝合之术。” “行,一会儿就过去。” “还有个事。”程处默说着起身,来到门口看看外面,确定没人偷听后返回,低声说道:“收到消息,活跃在秦岭一带的一伙土匪忽然在城西出现,等百骑司赶到时又销声匿迹。” “土匪?”秦怀道咯噔一下,预感到不妙了。 程处默也不藏着掖着,低声说道:“这伙土匪有上千人,熟悉秦岭地形,居无定所,心狠手辣,每次官军赶到时都会提前逃走,据说和王家有关。” “你的意思是?”秦怀道脸色一变。 “没错,就是你想的意思,家父让我提醒你小心点,先走,正当值,逗留久了御史台那帮人又会乱嚼舌头。” “多谢兄弟提醒。”秦怀道起身,将人送到府邸门口,看着程处默离开的背影,目光变得冷冽起来,王家居然养寇自重,真低估了。 大唐军队战斗力惊人,这些土匪居然能躲过围剿,绝对不简单,一旦渗透进长安城攻打府邸,后果难以想象。 看来,府上护卫力量还得提高。 转身进府,秦怀道直接来到西院,找到正在打铁的马叔:“马叔,辛苦您去进一些优等精铁过来,多找几个店铺进货,别引起怀疑。” 私自打造兵器是违法的,秦怀道不想留下把柄被人盯上。 “没问题,这就去,需要多少?采买精铁需要登记,并备注用途,以咱们府上的地位等级,每次最多一百斤。” “先买五十斤,贾叔不再,找荷儿支点银子,明天继续买,一天一次,一共买二百斤,可以安排其他人分开采买,不要暴露,至于用途麻……打造农具。” “明白,保证万无一失!”马叔匆匆去了。 第40章:演示缝合之术 一个时辰后。 秦怀道带着找荷儿借来的针线来到卢国公府,报上名号,下人早接到通知,赶紧领着进府,穿过一个花园来到后院会客厢房,隔着一段距离就听到阵阵豪爽的声音传来。 来到门口,阵阵酒气扑面,几名国公正跪坐喝酒,地上放着几个喝空的酒坛,分餐制,每个人案台上放着一个瓮,程咬金作为主人,丝毫不顾形象,正拿着一大块牛肉大嚼,一手拿着一坛酒。 看到秦怀道进来,大家停止说话,放下酒坛看过来。 “小侄见过几位世伯!”秦怀道进屋行李。 “来,快进来坐,尝尝老夫收藏多年的三勒浆,这可是西域传来的好酒。”程咬金作为主人,起身相迎,一边欣喜地说道。 秦怀道在空位上坐下,有人送来酒和一个瓮,瓮里面放着煮熟的牛肉,秦怀道很自觉地倒了一小碗举起说道:“各位世伯,小侄来晚,当罚酒一碗。” “哈哈哈,比你爹强,喝了!”程咬金见秦怀道这么上道,兴奋地喊道。 李靖提醒道:“此酒性烈,悠着点。” 秦怀道前世在军中高度酒都是用大碗直接喝,一点不担心,一口闷下去,顿时眉头皱起来——就这? 没有想象中火辣的感觉,最多二三十度,而且味道说不出来的怪,不知道添加了什么东西酿造而成,出于礼貌,秦怀道不得不将酒咽下去,顿时没了兴趣,但还是礼节性地重新倒了一些。 这次秦怀道特意看了看,发现酒水不够清冽,带点淡淡的米黄色,有些浑浊,一看就是提纯不够,果然,开烧烤吧顺带卖酒的思路没问题,也不点破,问道:“程伯伯,能不能让人准备一块生肉?” “你要生肉干什么,生吃?” “缝合之用。” “哦,明白了。”程咬金反应过来,赶紧去张罗。 大家也不喝了,纷纷起身围拢上来。 没多久,下人送来一块生牛肉,带皮的,秦怀道找人借来短刀,随时一划,肉皮绽开一个小口,秦怀道指着小口子说道:“各位世伯,这口子和人受伤相仿,咱们就以此做缝合。” “确实相仿,快快演示。”李靖急切地催促道。 其他人也打起精神,生怕错过什么。 秦怀道掏出针线,熟练地穿线,尾端打结,然后下针,一番穿针引线,绽开的伤口被线收拢,等缝合好最后一针后秦怀道打了个结,将线用短刀斩断,看了眼众人,一个个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能混到大唐国公地位,没人是傻子,理解力非常强。 片刻后,李靖感慨道:“化二为一,暗合阴阳合一之道,此法简单至极,生活中处处可见,为何从未有人想到,当真是……” “好像是很简单,这样真的能行?”程咬金不确定地看向秦怀道。 秦怀道解释道:“绽开的皮肉被收紧后,一来起到止血的作用,二来方便皮肉愈合在一起,分开的皮肉可不好愈合,当然,缝合之前针线必须消毒,因为这上面有肉眼看不见的病毒,会造成感染,特别是生锈的针,绝不能用。” “有道理,锈迹斑斑的箭矢伤人比新箭矢更快感染,发烧,无法医治,是不是同样道理?”李靖追问道,作为军人,李靖见过太多感染。 秦怀道一脸笃定道:“没错,锈会造成更大感染,败坏血液,几乎无解,针线缝合前要煮沸消毒,伤口缝合前最好也消毒,用高度酒,三勒浆不行,度数不够,缝合后马上包扎,不要粘冷水,吹风。” “没有高度酒怎么办?”李靖迫切地问道。 “回头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酿造出高度酒,再配合膏药用纱布一起包扎在伤口位置,活命几率很大。” “你还会酿高度酒?”程咬金惊讶地喊道。 低度米酒大家喝多了,市场上随处可以买到,会酿不奇怪,这高度酒大唐都没用,区区少年怎么可能会?大家满是震惊。 秦怀道猛然反应过来又表现过头了,好在有经验,马上圆场道:“小侄偶遇秦岭术士洞府,不仅得了神兵,医书,还有一本格物秘典,里面记载不少技艺,但不曾试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说完,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有了这番说辞,以后再拿出什么东西就有借口了。 大家不疑有他,毕竟医术已经证明过,李靖有些激动地说道:“小子,尽快弄出来,大唐每年不知道多少人因此而死,老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又无能为力,如果可行,功德无双,大唐百万将士都感念你的大恩。” 这番话意有所指,但在屋子里的都是彼此信任的老兄弟,不怕传出去。 秦怀道也是军人,自然乐意帮军人,但酿高度白酒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好好回忆一下细节,准备工具,多试几次才有把握,费时费力,但还是答应道:“世伯放心,小子知道轻重,一定尽快研究出来。” “好,不愧是秦兄弟的儿子,虎父无犬子,以后有什么事需要相助,直接来府上找。”李靖满意地说道,给出承诺。 “还有我!” 程咬金、尉迟恭也纷纷说道。 秦怀道知道这个承诺很重,虽然酒难喝,但还是举碗敬酒,礼不可废,接下来,大家随意的闲聊起来,说的都是以往趣事,没人提王家,也没人问秦怀道现在有什么困难,是否需要帮助之类。 这不是疏离,而是给予秦怀道足够信任和尊重,将秦怀道当大人、一家之主平等相待,大人之间,谁会傻傻地问别人要不要帮忙?那是看不起人! 三勒浆实在喝不习惯,秦怀道陪了一会儿,便找个借口离开。 程咬金也不多留,直接安排人护送,这份默默的关切让秦怀道很感动,等走到府邸门口,正好贾有财和罗章带着一干护卫过来,程府护卫告辞回去。 “少主,您喝酒啦,要不要紧?”贾有财上来搀扶,有些担心。 “无妨,情况如何?”秦怀道拒绝搀扶。 “都发下去了,大家不敢收,说替少主保管,随时拿回。”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拿回之礼,告诉他们安心拿着就是,都是命换来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秦怀道不在意地说道。 一行人进府,秦怀道直奔西院而去,精铁已经买回。 很快,西院响起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第41章:竞拍 接下来的日子里,秦怀道一门心思扑在铁铺,不会客,不上朝,对外就说参悟医术,为晋阳公主之病操心,理由强大的没人敢质疑,不上朝也就不上了。 几天下来,秦怀道又打造两把连弩,近百支弩箭备用,还打造了三把刀,乍一看和唐刀差不多,但前端略带弧形,更利于劈砍,考虑到自身力量太大,秦怀道加厚刀身和刀背,杀伤力大增。 三棱军刺利于近战,但这种兵器不适合劈砍,秦怀道打造了三把狗腿刀备用,加上精钢打造的虎头枪,远中近三种冷兵器齐全,心中有了不少底气。 终于,竞拍的日子到了。 这天,秦怀道拿着利剑、在罗章的陪同下出门,有了三把精心打造的刀,剑变得可有可无,卖了换钱也好。 门口,程处默带着一队百骑司在等候,拱手说道:“兄弟,皇上担心你安危,让兄弟过来护送一程。” “皇上也想要这把剑?”秦怀道有些诧异,李二没理由无事献殷勤。 “不清楚,但有一点你或许还不知道,最近这几天长安来了不少豪商,都是各地有名的商号,四处打听你的剑,这会儿正在酒楼候着呢,这么好的一把剑你真打算卖掉?”程处默低声说道。 “没办法,穷!” “可惜了,兄弟银子不够。”程处默有些遗憾地叹息一声,大手一挥儿,百骑司掉头,护送大家朝前走去。 行了一段距离,程处默忽然笑道:“兄弟,你的主意还真不错,酒楼停业一天,专门接待竞拍者,每人一两银子,你猜怎么着?” “收少了。”秦怀道笑道。 “可不是嘛,哎——”程处默一脸可惜地笑道。 两人随意地闲聊着,不知不觉来到酒楼,门口有大批官兵把手,戒备森严,百骑司统领李君羡在门口坐镇,见秦怀道过来:“朝议郎好手段,我这个做长辈的还得来给你护卫。” “李叔叔辛苦。” “里面可是刀光剑影,自己小心点。” “多谢李叔叔提醒。”秦怀道有些诧异地看向门内。 “还不知道吧?”李君羡反问道。 “这些天小侄在府上,还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李君羡见秦怀道不似做伪,便低声解释道:“你说在秦岭某洞府发现神兵、医书和格物秘典的事传开了,神兵大家虽然没亲眼见识过,但崔家赤血刀是明证,做不得假,你给晋阳公主开方子的事也传开了,还有缝合之术,高度烈酒之议,大家现在深信不疑,恐怕不单单是冲神兵而来。” “怀璧其罪?”秦怀道猛地反应过来。 “你小子,不傻!” 李君羡笑道:“如果说之前是半信半疑,现在是深信不疑,五姓七望为什么能传承千年?就是掌握了书籍、技术、财富、土地、人口等等,你的医书、《格物秘典》怎么会放过?今天是神兵,明天恐怕就是另外两样。” 秦怀道不在意地笑了,借口而已,哪有什么医书、《格物秘典>,至于神兵,自己想打造多少就能打造多少,真要是敢伸手,也没什么好怕,兵来将挡就是。 “你小子,还是太年轻。” 李君羡进秦怀道不以为然,不再多劝,低声说道:“这也是皇上的意思,绝不能落入世家之手,否则……” 后面的话没说,但秦怀道听懂了,真要是保不住皇上也会伸手,也难怪秦府和李君羡关系一般,却跑来维护治安,说这番话,原来是李二指使。 “多谢李叔叔提醒,晚辈省得。”秦怀道说着大踏步朝里面走起,五姓七望也好,世家豪门也罢,无论谁伸手,自己就敢剁他爪子,李二也不行,堂堂后世军人还能被古人欺负?扯淡! 大厅坐满了人,正三五成群地低声交谈着什么,大家见秦怀道进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目光闪烁着某种莫名的精光。 秦怀道见李孝恭、李道宗也来了,程咬金陪着,都是武勋,自然亲近些,其他都是生面孔,也不在意,走了上去。 这时,一中年男子起身,朝大家拱手说道:“诸位,大家时间宝贵,事务繁多,既然正主已到,那就开始吧。” “开始吧!”不少人附和道,就好像这事和秦怀道无关,大家才是正主。 好一个喧宾夺主! 秦怀道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不认识,正要发问,对方抢先说道:“你就是秦府小郎君吧?既然竞拍,总得有个章程,在下姓崔,承蒙各位商号推举为代表,主持今天竞拍,把剑交上来查验吧。” 一番话高高在上,透着无尽的优越。 “怎么,有疑问?” 对方见秦怀道冷着脸不语,继续说道:“你卖剑而已,诸位给翼国公面子才来捧场,别不识抬举,把剑放下,去外面候着,少不了你银子。” “放肆!”程咬金怒了,蹭地起身来,指着崔家男子说道:“老子才是这儿的主人,就算要人主持也轮不到你。” “卢国公,你拿得出一万两银子竞拍吗?”崔姓男子反问道。 程咬金一时语塞,武勋收益全都靠俸禄和封地,手底下都有一帮当初一起打天下的老伙计要照顾,积蓄不多,还真没几个能一次性拿得出万两银子,何况买一把不能吃的剑,谁舍得。 崔姓男子得意地冷哼一声,朝全场作揖说道:“诸位,崔家赤血刀名满天下,却栽在这把剑身上,崔家势在必得,还请大家给崔家个面子,事后崔家必不忘大家恩情,先谢了。” “崔家好大口气。”人群中一老者不满地说道。 “你是?”崔姓男子脸色一冷,敢公开跟崔家叫板的可不多,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同气连理,五姓七望中排名都是靠前的。 老者却针锋相对地说道:“既然是竞拍,自然价高者得,怎么,崔家想独吞不成?别人怕你崔家,蜀中宋家怕你个锤子。” 宋家,掌控巴蜀一带盐、茶和丝绸生意,富甲一方,丝毫不弱五姓七望,五姓七望的影响力主要在中原、关中、江南等地。 秦怀道不知道宋家,但看到有人敢直接怼崔家心中一乐,果然让子弹飞一会儿是对的,这不,又跳出一只大肥羊搅局,这价格还能不涨? 第42章:现场比试 酒楼大厅内。 李道宗缓缓起身,目光清冷地说道:“崔家好大的威风,老夫也想试试。” “直娘贼,崔家什么时候可以左右天下了?问过老夫没?”李孝恭也冷着脸问道,目光带着几分不善。 秦怀道一看更乐了,论财富肯定不行,但论权势,这俩宗室兄弟联手还真敢和崔家掰掰手腕。 “两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崔家加上我王家呢?”又一名中年男子站起来,目光清冷地看了李孝恭和李道宗一眼,旋即对众人拱手说道:“诸位,一把剑而已,于大家无关紧要,但这把剑上有我王家族徽,迫不得已,只能全力以赴,还请各位给王家个面子,王家必有厚报。” 崔、王联手,全场噤声,没人敢不给面子。 “那就多谢了。”王家代表很满意现场效果,客气一句,旋即看向秦怀道,目光变得阴冷起来:“这把剑我王家和崔家看上了,一千两银子,放下剑滚吧,银子只会有人随后送上。” 秦怀道气乐了,看着对方讥笑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就收着自己慢慢玩,就看你能不能守得住。” 威胁,毫无顾忌地威胁! 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顶,秦怀道脸色一寒:“看来,给你王家教训还不够,那咱们慢慢玩,看谁笑到最后。” “好,如你所愿!”对方语气森冷,丝毫不让。 秦怀道不喜欢废话,看着众人说道:“诸位,感谢大家过来,咱们先试剑,免得有人对此剑怀疑,不知真实价值,然后再论竞拍,如何?” “小郎君实诚,老夫赞同!”蜀中宋姓老者满意地说道。 “该当如此!”人群中几人纷纷赞同道,但没人知道对方身份。 秦怀道猜想这些人应该是某些世家派来的代表,除了五姓七望这种顶级世家,还有很多二流,三流世家,别看声名不显,但拿几万两银子出来并不难。 在大家看来,神兵只有一把,百年难遇,拿下结交权贵,收买高手,比直接送银子强太多。 没人是傻子。 不能公开得罪五姓七望,还不能派个陌生面孔过来碰碰运气? 秦怀道就是想到这点,所以多等十天,现在看来效果不错,能不能坑成王家就看能不能调动大家的贪婪,蜀中宋姓商人就是个不错的坑,当即拱手说道:“宋掌柜,蜀地有苗刀,天下一绝,想必宋掌柜也是有的,不知能否请出一试?” “哈哈哈,正合我意。”宋掌柜求之不得,使了个眼神。 一名精壮男子上来,手里拿着一把苗刀问道:“如何比试?” “你我保持距离,兵器相互劈开一次,以论高下。” “好,依你!” 精壮男子也不废话,后退两步,缓缓拔出苗刀,刀身扁,长一米有余,寒光连连,一看就不是凡品。 秦怀道看着熟悉的苗刀,有些感慨,可惜回不去了,也拔出利剑。 其他人也想亲眼目睹秦怀道手上利剑到底如何,都没阻止,就连崔家和王家两人也交换了个眼神,没有反对比试,也想看看神兵是否能赢,赢了,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输了正好省事。 场上。 秦怀道朝对方点头,以示开始。 对方也不含糊,大喝一声,挥刀猛劈。 秦怀道也不示弱,锁定对方劈砍的轨迹,算准撞击角度,狠狠砍去。 “当!”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剑以四十五度夹角狠狠砍中苗刀,而不是九十度对砍在一起,这么一来,就相当于用剑斜砍在苗刀上,避开苗刀正面直接冲撞,换言之,剑的力道全都作用在苗刀上,而苗刀正面之力砍空。 这招有些投机取巧,但出手太快,没人看清。 “哐当!” 苗刀被斩断,掉落在地。 利剑却完好无损。 秦怀道松了口气,虽然正面硬碰硬也不怕,能砍崩苗刀,但斩断的冲击力更大,更能抬高利剑身价,为什么不呢? 全场一片哗然,纷纷起身,眼中精光连连。 苗刀之利,大家心知肚明,没人敢忽视,何况宋掌柜拿出来的,自非凡品,居然被一下斩断,可见神兵之利绝非虚名。 冷兵器时代,一把好兵器珍贵无比,关键时刻能活命! 这一刻,大家心思愈发强烈! 秦怀道朝宋姓富商歉意地说道:“宋掌柜,对不住了。” “哈哈哈,好剑,真要想道歉,不如把剑卖给老夫,两万两银子如何?” 这报价一看就知道打探过,有备而来,不愧是商人,一分都不想多给。 “宋掌柜,你什么意思?”崔姓男子赶紧跳出来阻止,原以为凭借家室,加上和王家联手,一千两银子就能打发,没想到秦怀道当场比试,剑的价值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身价倍增,有些后悔刚才没阻止了。 王姓男子也跳出来喊道:“诸位,此剑关乎王家脸面,势在必得,还请大家给王家个面子,算我王家欠大家一个人情。” 王家的人情用好了价值不菲,大家冷静下来,没了刚才的狂热。 崔姓男子看向宋掌柜说道:“宋掌柜,崔氏想将兵器铺生意进入剑南道,有没有兴趣合作,一切好商量?” 崔家兵器名声在外,但巴蜀还没有,如果进入,绝对血赚,虽然巴蜀是宋家的地盘,但宋家不涉及兵器,一旦合作,于两家都有莫大好处。 商人逐利,没人会嫌银子多,宋掌柜沉默不语,心思不显。 秦怀道见好不容易拉起的氛围又被压下去,这崔家、王家果然不好对付,这么下去不行,当即朗声说道:“诸位且听我一言,此神兵来源想必大家听说,在下从神兵上悟出一套剑法,一套拳法,受益匪浅,其价值毋庸置疑。” “一家之言而已,别想匡人。”王姓男子赶紧说道。 “就是,你说悟就悟?神兵终归是死物,上面一目了然,毫无提示,大家都能看清,怎么悟?拿什么悟?”崔姓男子也跳出来搅局。 这个时候越辩解也没用,反而适得其反,秦怀道故作神秘地一笑:“诋毁神兵价值,不过是方便你两家拿下,在座各位又不傻,用得着上窜下跳?此剑珍贵,要不是府上拮据,绝舍不得拿出来。” 王姓男子担心节外生枝,催促道:“少废话,一口价,一千两,要卖就卖,不卖就拿回去自己玩,收好点,别丢了。”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第43章:大赚一笔 酒楼内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王家和崔家联手,摆出势在必得架势,强势打压,许诺之下,让所有人心思凝重,神兵虽好,但因此得罪王家、崔家,不划算。 秦怀道瞥了王姓男子一眼,再不出手人心就彻底散了,挖了半天坑白忙乎,当即说道:“诸位,现在开始竞拍,每个人只有一次报价机会,还请程伯伯提供纸和笔,直接写下价格和姓名,底价两万,价高者得,中拍后在下会秘密上门交易,并保守秘密,另外,在下只要金饼结算,不要银子。” 王家和崔家不是压价吗?那就弄个底价,少了不卖,就不信两家真不出手,最少也能收两万,就有了启动资金。 大家不是怕竞拍后得罪王、崔两家吗?那就秘密交易,不让第三者知道,就不信在场那么多人都不动心。 盲拍竞价,一次机会,意味着谁也不知道谁报价,想拿下除了提高价格别无他途,王、崔两家也不例外,也会担心有人搅局,报高价,必然会自己提价。 想打压? 来呀,就是玩! 秦怀道虽然军人出身,但后世信息爆炸,各种竞拍故事满天飞,太精妙的手段不懂,这种简单的盲拍竞价手段还能没听过? 一席话,满场哗然! 现场个个都是商场老手,精着呢,但也没想到竞拍还能这么玩,以往都是商量着来,相互谦让,客气几句,价格公开,透明,谁也不会给谁抬杠,使绊子,买不到换个人情就退,和气生财嘛。 现在不同,盲拍,一次报价机会,根本没商量机会,也不知道其他人价格,想拿下就只能报自己最高承受价格,这段手段还真是——精妙! 以后自己岂不是也能这么玩?这一刻大家想了很多。 宋老板更是直言说道:“小郎君大才,如此竞拍手段,新鲜,就冲此竞拍之法,老夫凑个热闹,还请拿纸笔过来。” 程咬金没想到秦怀道会如此破局,满是震惊,还有……欣慰,听到喊声马上张罗下人安排,心中乐翻了天。 很快,有需要的人都拿到纸和笔,并小心写下价格和名字,迅速折叠好,不给人看到,脸上多了几分莫名的笑意,没了顾虑,不用担心公开得罪王家、崔家,大家不介意报个价试试,来都来了,万一中了呢? 王家和崔家两人脸色黑如锅底,万万没想到秦怀道会这么玩,刚才的打压、威胁、许诺全都白费,眼中多了几分寒意,也要来纸和笔。 事已如此,只能拼实力。 但心中的杀意更盛! 很快,大家的报价全都送到秦怀道手中,秦怀道当场一一打开,但不给任何人看到,这个细节让众人心中大定。 大部分报价在两万到三万之间,这个价格已然天价,宋掌柜报了三万五千两银子,决心不小,李孝恭报的是四五,这个价格吓了秦怀道一跳,这就难办了,待看到王家报五万两后放心地笑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坑的就是王家。 如果公开竞拍,就算有人抬价也不会超过四万太多,何况没人敢公开得罪王、崔两家,五万两,简直意外之喜,有了这笔钱就能办很多事。 秦怀道当即说道:“诸位,也不用秘密交易,替买主保守机密了,最高报价五万两,王家。” 大家一听价格,都心服口服,没什么不满。 “请王家付账吧,不然,神兵归第二名所有,第二名四万两,但具体是谁就不说了。”秦怀道笑道。 大家一听四万两,还是比自己报的价格多,没什么不满。 五万两银可是有一大堆,携带麻烦,但用金饼结算则不同,只需要三百一十二饼,多几百两留着花,正好。 “等着。”王姓男子冷冷地说道。 秦怀道无所谓地笑笑,给钱就是顾客,没拿到钱之前得尊重不是?将报价当着大家面全都烧了,以安大家之心,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大家见秦怀道如此懂事,不用担心事后暴露被王家、崔家惦记,都满意地笑了,纷纷起身离开。https:/ 李孝恭和李道宗也无奈地离开,五万两不是拿不出,也不是不想报这个价,而是怕啊,怕太极殿那位惦记,四万已经是极限,而且两人联手出资,一人出两万也算有个说法,再多,上面问起怎么解释? 贪腐罪可不是闹着玩,别拍马屁不成把自己陷进去,财不露白! 太极殿那位——精着呢。 王家的金饼也很快运到,带着利剑走了,程咬金安排车和人护送,还叫来百骑司帮忙,财帛动人心,不得不防。 回到府邸,秦怀道也松了口气,马上叫来贾有财叮嘱道:“贾叔,今天出发,但行踪不要透露给任何人,问起就说不知道,通知府上护卫准备一下。” “这么急?” “路途遥远,早去早回,皇上赏赐的十金留下备用,卖神兵的全都带上备用,府上就交给您了,走后可能不会太平,如果有人偷袭,能打就打,打不过别勉强,由着他们,反正府上也没值钱东西,哪怕房子烧了也无妨,等我回来处理,记住,千万别冲动,人必须都活着。” “少主仁慈,老朽记住了。”贾有财答应道。 “我记得柳叔懂相马,让他去西市买三十五匹马代步,要耐力足的,直接用金饼结算,多带几个人去,注意安全,速去速回。”秦怀道说着递上六个金饼,价值九百六十两,买马够用了。 贾有财匆匆安排去了。 秦怀道回到后院,用布将这些天打造的兵器全部包裹,免得被人看到,然后来到书房,叫来罗章,摊开一份地图研究起来,一边说道:“罗章,王家前后损失十一万多两银子,肯定记恨在心,一旦得知我出远门,说不定会派人追杀,咱们不怕事,但也犯不着多事,得找条安全路线。” “也对,一切等找到您要的东西后再说。”罗章赞同道,看向地图。 张掖叫甘州,在河西道,沿途边关不少,土匪、流寇也不少,一些商队明着贩货经商,有机会也会干打家劫舍的勾当,沿途不太平,如果王家也参与进来,更是麻烦,不得不提前谋划好。 直接往西北方向走恐怕不行。 秦怀道目光落在正北方,寻思着如果先往北,然后转向西或许能甩开王家追杀,不过,以王家的狡诈和精明,应该能想到,难道——往南? 第44章:离开 书房内。 秦怀道盯着地图沉思,长安出了城往南一马平川,然后是秦岭,王家有伙土匪在秦岭一带活动,近千人,熟悉地形,往南简直自投罗网,不可取,看来,只有往北试试运气了。 秦怀道目光再次落在长安城正北方,渐渐移到东北方向,也就是河东道,一边寻思着如果先往东走,然后往西,绕个大圈,但路途并不会增加太多,而且,王家绝对想不到自己会选择走反方向。 长安往河东方向是太原,王家的地盘,看似自投罗网,却灯下黑。 一个个念头闪过,秦怀道盯着河东道沉思,一边权衡利弊,眼睛猛然一亮,想到了一个人——薛仁贵! 前世学生时代,秦怀道跟同学去薛仁贵故居游览过,就在山西河津市修村,大唐叫河东道绛州龙门县修村,长安城往东北方向走三百多公里能到,现在是贞观十二年,薛仁贵应该刚结婚不久,还没去当兵。 那可是个“良策息干戈、三箭定天山、神勇收辽东、仁政高丽国、爱民象州城、脱帽退万敌”的军神,真正的猛人,如果能拉拢过来,绝对一大助力。 薛仁贵虽然是北魏河东王薛安都第六世孙,官宦世家,但出生时家道中落,从士籍变为农籍,士农工商,农籍看似排第二,但和士籍千差万别,薛仁贵为了生计不得不去河津柳员外家做佣工,由于聪明过人,被柳员外家千金看上,结为夫妻,但不被柳员外所喜,两人挖了个寒窑结婚,真正的患难夫妻。 寒窑就是一个土坡挖的洞,高、宽、深均六尺许,状似卧虎,被后人称之为白虎窑,薛仁贵也被人称之为白虎转世,白虎主杀伐。 无数关于薛仁贵的信息放电影一般涌现,秦怀道越想越兴奋,感觉可行,虽然薛仁贵是个军神,猛人,大英雄,但现在还只是个受苦的农户,每天为生活奔波,看不到希望,不然也不会当兵,拿命搏前程。 反观自己,国公身份,在大唐不算顶天,但也仅次于皇族,王族,绝对的高不可攀,贵不可言,在这个上下尊卑、等级森严的年代,堂堂国公跑三百多公里去招揽一个温饱线上挣扎的农人带着诚意去,那是什么? 是三顾茅庐,是礼贤下士,国士之礼! “走河东道。” 秦怀道两眼放光,语气坚定,既能避开王家追杀,又有机会招揽军神,何乐而不为?就算招揽失败也不过多走几百公里,耽搁些时日,没多大损失,但要是成功就赚大发了。 罗章不明所以,有些惊讶道:“这不是越走越远?” “去会个人,就这么决定了。” 秦怀道一锤定音,也不多解释。 两人商量了一下具体路线,外面传来马叫声,去买马的柳叔回来了,走出书房,来到东院一看,三十五匹马正被人牵着,四肢健壮有力,眼神沉稳,毛色发亮,一看就都是好马。 “柳叔,用上等精料喂饱,多放鸡蛋,另外,把我的马牵来一起喂。” “喏。”一人赶紧应道。 交代一番,秦怀道回到后院卧室更换了一身劲服,找了几件打包备用,提着精钢虎头枪和装兵器的包裹一起出门,匆匆来到东院,枣红战马已经牵来,秦怀道将虎头枪固定在战马上,衣服和兵器固定在马鞍上。 战马通灵,适合战场冲杀,非必要不骑,得节省马力,驼点物资没事。 买了三十五匹马,随行只有三十名护卫,罗章有自己的马,多出五匹备用,秦怀道在柳叔的建议下选了一匹代步,等马匹吃饱喝足,府上十名护卫帮忙牵马,一行走出府,往西出城而去。 城内除非军中信使,其他人都不能纵马奔跑,出了金光门,大家打马飞奔,来到秦家庄接上另外二十人,把说好的酬劳给够,一行继续往西飞奔,看似直奔河西道而去,但过了渭河就往北狂奔半个时辰,然后掉头往东而去。 大家也不多问,反正银子给够,干就完了。 …… 王府,后院。 王同元一身锦衣匆匆而来,敲开书房:“父亲,蹲守秦府的人回来禀报,那个混蛋带着十名护卫,三十多匹马出城去了秦家庄,接上二十人后直奔河西道而且,咱们的人担心暴露被杀,无法传回消息,就没继续跟,便回来报信。” “河西,他去河西干什么?” 王圭满脸惊讶,旋即露出阴冷的笑,继续说道:“正愁找不到机会下手,通知人今晚动手,把银子都拿回来,一个铜板都不准少。” “原计划不变?”王同元诧异地求证道。 “不——” 王圭举手示意,目光闪烁,沉吟片刻后说道:“原定计划不变,另外安排一队人追杀,务必一个不留,让你三弟亲自带队,再通知崔家,确保万无一失,那三百多金饼也有崔家一份,他们,一定很乐意去拿回。” “会不会大材小用?”王同元有些诧异。 “谨慎为上,再不能低估此獠,告诉老三,这次绝不能失手。” “喏!”王同元没再坚持,匆匆去了。 …… 甘露殿。 李二正在批阅奏折,李君羡匆匆过来,拱手行礼后说道:“皇上,朝议郎一行三十二骑,朝河西道方向去了。” “河西道,刚得了五万两银子跑去河西道干什么?” 李二迅速起身来到舆图旁,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河西道方向,心中泛起了疑惑,刚赚了一笔就去河西道,不会是怕被王家和崔家暗杀,避难去了吧?以他不肯吃亏的脾性,不应该啊。 沉吟片刻,不得要领,李二问道:“君羡,说说你的看法。” “微臣惶恐,猜不到,不过……” 李君羡犹豫了一下,见李二看过来,目光锐利,一咬牙,如实说道:“不过……王家和崔家都不是善茬,而且,有一伙和王家关系纠葛不清的土匪在城外出现,微臣判断是王家想动手,一旦得知出城,肯定追杀。” “这小子不能死,你亲自去把人带回来!” “遵旨!” 李君羡会意地躬身领命,匆匆去了,心里面泛起了嘀咕,没想到李二如此看重,转念一想,毕竟是翼国公之子,不闻不问确实没法给武勋交代,更重要的是还有可能治好晋阳公主气疾,真要是死了,恐怕自己也活到头了。 这一刻,李君羡恨透了王家,也恨秦怀道,好好的,跑什么? 出了甘露殿,李君羡调来一支精锐随行,出城后直扑河西道方向而去。 第45章:凶杀现 夜空深邃,细雨连绵。 一道道黑影摸进秦家庄,戴着黑色面具,就连手上的刀也都涂抹成黑色,无声无息,鬼魅一般。 矮山树林给了这些人极好的掩护,庄上穷的顿顿吃不饱,根本没余粮养看家护院的狗,这帮人顺利进庄,五人一队,迅速分散,直扑向一个个茅草屋,前面的更是端着强弩,箭矢森冷,如毒蛇獠牙。https:/ 一队人冲到一间茅草屋,一人用短刀插进门缝拨弄几下,门打开,这帮人一拥而入,弩箭率先射出去,没入被褥,其他人也一拥而入,对着被褥就是一通猛砍,鲜血飞溅,惨烈无比。 很快,屋子里的人全部被杀,就连小孩也没放过,这帮人迅速搜查,找到银子后撤离,还不忘带上门,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很快,这帮人在村口汇合,一人低声说道:“公子,各小队全部撤回,预定目标全部斩杀,无一活口,银子全部找回。” “撤!” 这帮人迅速撤出秦家庄,消失在细雨中。 …… 几乎同时,长安城内。 翼国公府附近,负责巡逻的城卫军离开后,一间店铺房门轻轻打开,一个个戴着面具,穿着黑色劲服,手持各式冷兵器的人冲出,弓着腰疾行,直奔向翼国公府,没有一百也少不了几个。 “咔嚓!” 一道闪电撕开夜幕,照亮翼国公府牌匾,“翼国公府”四个鎏金大字如铁钩银划,透着某种杀伐气息。 夜太深,门口没人值守,只有两盏灯笼孤零零地挂在墙上,红烛闪烁,照亮门口,在细雨中是那么的冷清,那么的无助。 黑衣面具人冲到门口,有人拿出飞爪扔在院墙上,迅速攀爬进去,从里面打开大门,一帮人蜂蛹而入,最后一人将大门轻轻关闭,遮挡外界。 这帮人对府邸布局很熟悉一般,直扑向后院银库所在地,一个个如地狱里钻出来的魔鬼,悄无声息,动作敏捷,显然都是老手。 很快,这帮人来到后院,打头一人不知道碰到什么,一根手臂粗的硬木从不起眼的角落里呼啸而来,将人射了个对串。 “啊——”这人忍不住惨叫出声来。 紧接着,一顶大缸从屋顶砸下,落在一人前面,再快一步正好砸中,哐当一声巨响,大缸碎裂,声音格外突兀。 “什么呢?”一道清喝声响起。 偷袭暴露,这帮人迅速散开,其中几人直奔喝声方向而去。 “敌袭!” “哐哐哐!” 叫喊声,敲锣声响起,但只响了三声就再次消失,黑衣面具人一分为二,一部分冲进后院,一间间厢房门被踹开,另一部分以五人为一队,直扑向闻询赶来的护卫,刀光烈烈,箭矢如蝗,鲜血飞溅。 杀戮,瞬间爆发! 更多护卫受惊醒来,到底是战场退下来的老兵,虽然年岁大了不少,但经验还在,没有慌,默契地结阵自保,并不急于冲杀。 但黑衣面具人太多了,而且有强弩,战斗力强悍,经验同样不俗,一通射杀,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护卫倒下去大半,剩下不得不后退,依托房屋躲避弩箭,边打边退,形势很不妙。 贾有财拿着刀冲上来,看到凶悍的黑衣面具人心中咯噔一下,猛然想起秦怀道离开时的叮嘱,赶紧喊道:“快,向我靠拢,后退,保护家人。” “少主那边怎么办?” “那边没人,听我的。” 大家纪律性很强,边打边退,来到东院下人居住的地方后停下,依托房屋、院墙布防,不再后退。 “稳住!”贾有财大喊道。 再退就是居住区,有老婆孩子,大家豁出去了,有人拿来强弩,将试图冲进来的两人射杀在地,黑衣面具人被吓退,见护卫只是自保,也有弩,但不冲杀出来,也停止强攻,散开固守。 双方对峙起来。 一人冲到贾有财跟前喊道:“人数不少于一百,装备精良,进退有据,配合默契,打法颇有军中章节,恐怕是老手,少主又不再,怎么办?” “你马上走东门,找城卫军,百骑司,快!” 对方匆匆去了。 贾有财继续喊道:“听好了,后面是咱们家人,不能再退。” “不好,起火了。”有人喊道。 大家纷纷抬头,见秦怀道居住的方向冒起了火光,一人冲到贾有财跟前喊道:“少主居所恐怕被烧,咱们不能躲在这儿,杀过去吧,要死鸟朝天。” 贾有财死死盯着冒火的方向,也想杀过去,但秦怀道的叮嘱就像魔咒一般不断响起,赶紧说道:“不行,少主走之前有过交代,保人!” “可是?”对方急眼了。 “没有可是,按少主说的办,一应责人我承担。”贾有财打断道。 “这帮混蛋——” 附近不少人破口大骂,死死盯着火光升起的地方,战意也跟着熊熊燃烧,但良好的纪律性让大家没有冲动乱跑。 没多久,守在外面的黑衣面具人忽然撤退,有人喊道:“凶手跑了,追不追?” “追上去,远远咬住他们,不可接战。”贾有财杀气腾腾地吼道,率先追上去,其他人紧跟上来。 刚追到门口,门外忽然射过来一排弩箭,冲在前面两人倒下,其他人赶紧向两侧躲避,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杀来,大家冲到门口一看,凶手全部消失了。 贾有财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几人喝道:“你们几个去追,散开找,发现目标不许恋战,尾随跟踪,查明身份即可。” 被点到名的人迅速冲向不同方向。 “其他人跟我来,救火。” 大家迅速冲向后院,看着被烧的厢房肺都要气炸了,好在下着细雨,火势没起来,贾有财喊道:“去,把人都叫来,拿工具,救火!” “喏!” …… 后宫,正在熟睡的李二被人叫醒,一肚子邪火走出来,盯着王德冷冷地问道:“三更半夜,什么事?” 王德感觉像是被一头凶兽盯上,脖子一缩,赶紧解释道:“皇上,翼国公府遭人偷袭,死伤不少,后院着火,凶手身份不明。” “什……什么?”李二不敢相信听到的一些,喝问道:“你再说一遍。” 王德吓得眼角直跳,硬着头皮说道:“翼国公府遭人偷袭,死伤不少,后院着火,凶手身份不明。” “混蛋,真敢动手,传旨,封城,令卢国公彻查,不配合着格杀勿论!” “遵旨!” 王德赶紧小跑离开。 李二看向王家所在方向,目光阴冷。 第46章:薛仁贵 五天后的上午,龙门县。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难得的好天气,街道上却有些冷清。 秦怀道带着罗章走出龙门客栈,一阵冷风吹来,精神为之一振,抬眼打量着四周,青石板街道延伸向未知地方,两旁商铺开着门,但客人并不多,店伙计无精打采地依着门槛,双手笼在衣袖,看着前方的眼神有些迷茫。 “阿叔,我去打听打听怎么走?”罗章问道。 “不急,要找的人出城往东就是,先买点礼物,空手上门不合礼数。”秦怀道随口说道,看着这座小城有些感慨,完全找不到后世的一点影子。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见一帮人正在殴打一名男子,男子穿着满是布丁的衣服,双手抱头护住要害,身体蜷缩成一团,并不还手,也不讨饶,围观的百姓远远观望,指指点点,没一人敢靠近。 十几名家丁打扮的人拳打脚踢,打得气喘吁吁,一名锦衣少年在旁边得意地叫嚣着:“打,给本公子往死里打,敢偷本府猎物,找死!” 秦怀道见被打男子不断扭动身体,轻松避开要害攻击,显然身手不凡,或许有什么顾虑才不还手,拉着旁边一人好奇地问道:“郎君,发生什么事了?” “还能有什么事,倒霉呗,偏偏遇上净街虎。”对方说道。 “净街虎,这少年什么来头?”秦怀道愈发好奇。 这时,几名不良人匆匆过来,不良人负责侦缉逮捕、维持治安,为首之人大声呵斥道:“干什么,都住手,不然全都带走!” “哪里蹦出来的东西,你抓一个试试。”锦衣少年颐指气使地呵斥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是吧?本公子办事也敢阻拦?” 为首之人认出锦衣少年身份,顿时脸色一变,赶紧陪笑着说道:“原来是王公子,小的没看清,误会,误会,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公子尽管吩咐。” “还算识趣,这人偷了府上两张狐皮,你说怎么处理吧?”锦衣少年倨傲地反问道,两眼望天。 不良人领队脸色一变,大声呵斥道:“简直胆大包天,连王家的东西都敢偷,来人,铐起来,带走。” “喏。” 一帮不良人一拥而上,将人从地上抓起,一根绳索就套上脖子。 被打男子顿时急了,赶紧喊道:“公爷,小的没偷,这些都是小的上山打的,进城换点粮食,您可得秉公执法。” “混账东西,王公子身份何等尊贵,用得着讹你?拿来吧。”不良人领队怒斥一声,一把夺过狐皮恭敬地递给锦衣少年,一边说道:“公子,您家的东西找回来了,放心,我们一定秉公执法,严惩盗贼。” “不错,好好干,本公子记住你了。”锦衣少年满意地说道,并没有接东西,转身离开,至于所谓的记住,连名字都没问,记住什么? 但不良人领队不敢有丝毫不满,恭敬地将东西交给一名家丁。 秦怀道见不良人偏袒一方,来火了,上前就要阻止,就听被打男子挣扎着喊道:“偏信一方之词,徇私枉法,天理何在?某薛礼不服。” “薛礼?那不就是薛仁贵?!” 秦怀道心头一跳,赶紧喝道:“站住!” “哪个不开眼的敢管不良人的事,想造反不成?”不良人领队大骂着回转身来,一边握向刀柄,准备动手。 “啪!” 秦怀道抬手就是一巴掌将人扇倒在地,冷厉的双眸跳动着杀意,呵斥道:“不问是非,偏袒权贵,欺压良善,你有何脸面穿这身公服?” 对方见秦怀道穿着不凡,气宇轩昂,身份恐怖不简单,顿时气势弱了几分,慎重地问道:“你是谁?殴打不良人可是重罪。” “打的就是你这种以权谋私,攀附权贵的小人。”秦怀道一脚将对方踢出去两三米远,这还是收着力,毕竟罪不至死。 其他不良人一看这架势,纷纷拔刀围拢上来,但碍于秦怀道的气势和手段,没人敢率先出手,敢公然殴打不良人,不是凶狠的亡命之徒,就是大有来头的权贵之辈,无论哪种,大家都不敢轻易招惹。 “谁这么嚣张,连本公子的事也敢管,活腻了是吧?”锦衣少年折返回来。 秦怀道扭头看去,眼神瞬间冰寒如刀。 锦衣少年莫名地心头一颤,但一想到这儿是龙门县,自己的地头,羞恼地喝问道:“看什看,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没兴趣知道,打了人就别想跑,给老子滚过来。”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你找死!” 锦衣少年指着秦怀道喝道:“本公子可是太原王氏一脉,我父亲是这龙门县县令,敢管本公子的事,简直活腻了,跪下,磕一百个响头,本公子或许心情会好点,放你一条生路,否则,让你走不出这龙门县。” 秦怀道原本就来气,一听是太原王氏一脉,那不就是王家的人吗?正是冤家路窄,反正人已经到了龙门县,也不怕暴露身份,一个健步上去,又是一脚狠狠踹在踢在对方膝盖上。 “啊——” 锦衣少年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骨错位,裂开。 “敢打我?来呀,给我打,打死他——” 锦衣少年状若疯狂地大喊道,痛得脸色惨白,冷汗连连。 十几名家丁见主子被打,都怒了,就要动手,罗章一个健步冲上去,手上多了一把短刀,横在锦衣少年脖子上冷冷地喝道:“来,动一个试试。” “快,快打死他们。”锦衣少年情绪失控,崩溃,心中只剩下仇恨,堂堂县令之子,净街虎,何曾受过如此屈辱?整个人都要疯了。 家丁们不敢动手,怕连累锦衣少年,但又不敢不遵从锦衣少年命令,面面相觑,有人说道:“你上?” “你上!” “你先上?! 这一幕这让锦衣少年愈发愤怒,疯狂,发出歇斯底里地的威胁:“快,给我打,谁敢不动手,回头让父亲大人弄死他全家。” 一番话,震慑众人。 家丁们脸色大变,一咬牙,就要动手。 罗章狠劲也上来了,一刀扎进锦衣少年大腿:“来呀,老子先弄死你。” “啊——” 锦衣少年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围观百姓看到这一幕吓坏了,逃也似的离开,生怕受到牵连。 “这位……贵人。” 薛仁贵喊道,也有些傻了,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两人如此凶狠,但不愧是未来军神,心理素质极高,很快冷静下来,抱拳说道:“感谢两位出手相助,还请速速离开,晚了恐来不及,薛某留下拖延一二。” 秦怀道见薛仁贵要留下承担责任,掩护自己离开,愈发高看几分,笑道:“此事与你无关……” “此事因薛某而起,岂能无关?听两位口音是外地来的吧?应该不熟悉本县,快随我抄近路走,官军很快就到。”薛仁贵着急地说道,拉着秦怀道就跑。 秦怀道正愁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招揽薛仁贵,灵机一动,任凭拉着往前走,一边喊道:“放了他,跟上!” 罗章会意地丢下锦衣少年,捡起狐皮赶紧追上。 第47章:招揽 城东三里。 秦怀道三人一路狂奔过来,冲在前面的薛仁贵忽然停下,面部红,气不喘,但眼中满是焦急地喊道:“两位恩公,还请往北,翻过一片山岗就是树林,以两位的身手官军追不上,咱们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你不走?”秦怀道停下来,饶有兴趣地说道。 “在下留下拖延一二,但拖不了太久,多谢两位恩公刚才仗义出手。” “不怪我俩多管闲事?”秦怀道追问道。 “大丈夫恩怨分明,岂能如此小人之心?”薛仁贵有些生气地说道。 “以你的身手,那些人根本不是对手,刚才为何不还手?” 薛仁贵神情一黯:“王公子生性阴狠,但好面子,只要不还手,打一顿出出气也就罢了,就算打死也没办法,他父亲是县令,最是护犊子,龙门县百姓哪个不知?在下家有婆姨,真要还手,那就是打王家脸面,会被灭门,去年马家村有人没忍住还了手,差点灭村,这也是净街虎名号的由来。” 士农工商,等级森严,小人物的悲哀! “就没人管吗?刚才见他们可是要往死里打,可是有什么隐情?”秦怀道恍然,一股怒火直冲脑顶。 “管?谁敢管太原王氏的事?王公子贪婪在下狐皮,想据为己有,便编排在下偷盗他府上之物,如果我不死,一旦真相传开,有损王家脸面,只能打死,最不济重伤,让在下生恐,不敢说出真相。”薛仁贵有些愤愤地说道。 秦怀道由衷地说道:“为了不拖累家中婆姨,宁肯受辱赴死,在下佩服。” 薛仁贵苦笑一声,再次拱手催促道:“两位快走吧,马蹄声已近,官军很快就到,再晚来不及了。” 秦怀道侧耳细听,果然有马蹄声隐隐传来,不在意地一笑,求证道:“郎君可是姓薛,名礼,字仁贵,北魏河东王薛安都第六世孙,现家住修村?” 事关重大,必须搞清楚身份,万一重名就乐子大了。 “正是在下,你是?”薛仁贵警惕起来。 “别误会,在下姓秦,名理,字怀道,家父翼国公秦琼,上旬偶遇一游方道士,见其可怜给了点银子,道士向在下举荐,说你有盖世之勇,乃不世之才,在下从长安慕名而来,想要招揽。”秦怀道开门见山说道。 对未来军神,当待之以诚。 等级森严的年代,有国公爵位在身,说结交反而会引起适得其反,堂堂国公跑几百公里来结交一草根农人,谁信?说招揽反而合情合理。 当然,在长安知道龙门县的人有些扯,必须有个合理解释,游方道士就是个不错的借口,君子,不可欺之以诚。 薛仁贵练武之人,感知力最是敏锐,能够感受到秦怀道的真诚,但没有马上信服,沉默不语。 “不信?”秦怀道挑明了问道。 薛仁贵没接话。 秦怀道笑道:“也对,换我也不信,如果能证明,可否愿意跟我走?” “既然话说到这一步,如果能证明,在下愿跟你走,从此鞍前马后,绝不后悔。”薛仁贵郑重说道,心里面明镜似的,这次得罪了王家,想不死都难,如果眼前之人真是翼国公之子,就能保自己一家不死。 能活着,没人想死! 何况翼国公威名赫赫,仁义无双,忠勇一生,其子必然不会太差,刚才仗义出手足以说明,还从长安亲自跑来招揽,诚意十足,为什么不? 秦怀道笑了,善观察,懂取舍,行事果断,果然是条汉子。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这时,大批官兵追了过来,将大家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更是拔刀大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敢当街殴打良善百姓,还不快快跪下受缚,否则乱刀加身,让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你是何人?”秦怀道反问道。 “在下龙门县县丞魏德义。” “认识这个吗?”秦怀道将国公身份令牌和告身丢过去。 国公身份令牌代表秦府,上门有翼国公字样,纯金打造,价值不菲,没人敢造假,否则灭九族,告身也是朝廷所发,代表秦怀道目前的官员身份,上面有朝中大员签字画押,也没人能造假,也同样没人敢造假。 魏德义接住一看,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下,将令牌和告身恭敬的举过头顶,一边说道:“下官不知是国公大驾光临,罪该万死。” “起来说话。” 秦怀道上前,接过令牌和告身收起,一顶大帽子直接扣下去:“本国公在龙门县游逛,见有人巧取豪夺他人狐皮,并诬告其偷盗,仗义执言,对方却号令家奴动手,要打死本国公,这事你知道吧?” “这……这……下官,下官不知。”魏德义当然知道净街虎什么德行,但不敢说,急的开始冒冷汗。 “王县令纵容其子危害乡里,意图残害本国公,形同造反,这事本国公会如实上奏,你如果不蠢,就该知道如何做。”秦怀道意有所指。 魏德义猛然眼前一亮,有国公参一本,王县令的前途肯定到头,太原王氏都别想保住,自己主动上奏,不仅能撇清干系,说不定还能进一步,为官不狠,位置不稳,机会来了把握不住,一辈子县丞到头。 心念闪过,魏德义恭敬地作揖说道:“下官明白!” “明白就好,有什么难事来翼国公府找。”秦怀道许诺道,只要对方真敢得罪王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介意必要的时候帮对方一把。 魏德义大喜,激动地说道:“多谢国公爷!” “回去吧。”秦怀道摆摆手。 魏德义赶紧下令,带着官兵匆匆回去。 秦怀道看向薛仁贵笑道:“现在信了吧?” “你真是……” “如假包换!” “驾!驾!驾!” 一队人打马呼啸而来,隔着老远就喊道:“少主,少主!” 大家一拥而上,见秦怀道没事都松了口气,其中一人喊道:“少主,听说有人要杀少主,是谁?兄弟们去宰了他。” “没事了。”秦怀道笑道。 薛仁贵看到这帮人对秦怀道如此恭敬,又信了几分,转念一想,自己什么都没有,对方完全没必要骗自己,更没必要用翼国公这个很容易戳穿的身份。 想到秦怀道从长安过来,就为招揽自己,还因缘际会救自己一命,心中满是感激,抱拳,作揖,郑重说道:“某,薛仁贵见过国公!” 秦怀道笑问道:“客气,刚才的话可还算数?” 第48章:遇伏击 城东,荒野上。 秦怀道目光热切地看着薛仁贵。 薛仁贵感受到秦怀道的真诚和赏识,心中动容,堂堂国公,居然如此礼贤下士,自己不过一草民,何德何能?郑重作揖:“仁贵,谢国公赏识!” “哈哈哈,好,言而有信,是条汉子,不过,官兵虽然退去,但王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会派人追杀,速速回去,接上家人随我一同去长安如何?”秦怀道欣喜地提议道。 薛仁贵也想到了这点,以王家的行事风格,不可能不追杀,自己跟人跑了家人怎么办?没想到秦怀道也想到这点,还提议带上家人,这份细心,这份气度,这份对身边人的关切,无不让人信服,顿时好感大增,答应道:“多谢国公!” “别国公,国公的,叫着生分,你年长几岁,叫我怀道即可,我叫你一声薛大哥,咱们走吧,先回你住所,接上嫂子。”秦怀道笑道,不为别的,就凭薛仁贵历史上为民族开疆拓土就值得尊重,叫一声大哥。 “万万不可如此,仁贵愧不敢当。” “当得起,再推辞就是看不起小弟。”秦怀道故作霸道地说道,看向身后一名护卫喊道:“吴叔,麻烦牵一匹马过来给薛大哥代步。” “喏!” 对方答应一声,赶紧牵来一匹马。 薛仁贵也知道时间不多,王家人随时可能杀到,没有推辞,反身上马,动作很熟练,喊道:“国公,请!” “哈哈哈,走!”秦怀道见拉拢成功,心情大好,打马朝前而去。 一路策马狂奔,众人来到修村东十里左右一个土岗停下,土岗沙漠化很严重,寸草不生,中间挖了个窑洞,一道门,一扇窗,有人掀帘子出门,穿着土布麻衣,有些紧张地看着来人,正是薛仁贵妻子柳氏。 “别怕,是我。”薛仁贵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仁贵,他们是?”柳氏心稍安,问道。 “这位是秦国公,从长安来,说来话长,回头慢慢向你道来,某招惹了王家,王家绝不会善罢甘休,速速收拾一番,咱们去长安。” “长安?”柳氏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担心,连村子都没出过,长安太遥远。 “别怕,一切有我,先进去。”薛仁贵安慰了一句,对秦怀道喊道:“国公稍等片刻,很快就好。” “无妨!”秦怀道笑道。 等了一会儿,薛仁贵夫妇俩从窑洞出来,只有两个简易的包裹在身,家徒四壁,确实没什么好收拾的,柳氏上前微微一福:“民女柳氏,见过国公。” “嫂子,万万使不得,咱们走吧?”秦怀道看向薛仁贵。 薛仁贵点头,将柳氏扶上一匹马,自己牵着缰绳,秦怀道赶紧说道:“嫂子能否自己骑马?马匹还有多。” “以前家中有马,会一些,但不能太快。”柳氏赶紧说道。 “快牵马过来。”秦怀道看向身后护卫吴叔。 一匹马牵过来,薛仁贵也不客气,反身上去。 秦怀道喊道:“走,原路返回,无须太快。” “喏!”众人轰然领命。 一行原路折返回去。 没多久县城在望,前面开道的罗章忽然停下,举手示意。 忽然,侧方树林里冲出一支队伍,全都蒙着面,手持各式兵器,目光阴冷,闪烁着凶光,如一群觅食的饿狼,一人大刀前指,喝道:“一个不留,杀!” “找死!” 罗章怒斥一声下马,提着马槊就反冲上去,护卫纷纷看向秦怀道。 “上去帮忙,杀无赦!”秦怀道怒了,居然敢公然劫杀,这帮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拿起马槊,忽然想到薛仁贵没有兵器,将马槊丢过去说道:“薛大哥,这把马槊就送你当见面礼了。”。 薛仁贵一把接住,顿时发现不一样了,和其他硬木拼接而成的马槊不同,居然是精钢一体浇铸而成,关键重,但这个重量对于天生神力的薛仁贵而言正合适,顿时眼前一亮。 武将有三爱,兵器,战马和兵书。 一把好的兵器能发挥出全部战斗力,这在战场上能杀人,也能活命,薛仁贵感激地说道:“好槊,多谢国公赐槊!” “不如去试试马槊之利?放心,嫂子安危有我。”秦怀道有心看看薛仁贵的真材实料,忍不住提议道。 薛仁贵看向柳氏,有些担心。 柳氏地主家出身,眼力并不弱,看出秦怀道的试探之意,也清楚刚投靠过来需要表现一二,主家第一次发话就不听,不合适,便说道:“去吧,小心点。” “你也是。”薛仁贵提醒了一句,旋即跳下马猛冲上去。 很快,薛仁贵就如一阵风般冲入敌群,马槊一扫,带着雷霆之音,将四五人直接抽飞出去,砸倒好几人,居然没一个能起来。 “好强的力量。”秦怀道眼前一亮,由衷说道。 “国公,仁贵箭术更好。”柳氏忍不住说道,眼中满是崇拜之色。 秦怀道当然知道薛仁贵箭术无双,三箭定军山可不是吹的,笑道:“回头弄一张好弓给薛大哥用。” “多谢国公赏识!” “嫂子见外了。” 秦怀道说着看向战场,薛仁贵一扫一大片,简单粗暴,但杀伤速度很快,罗章估计是被薛仁贵刺激了,追着敌人猛打,枪头快的居然形成一道道虚影,瞬间倒下去好几个。 一会儿功夫,近百名蒙面人死伤打扮,剩余一哄而上,秦怀道担心有诈,对身边护卫说道:“各位叔叔,麻烦盯着点四周,保护好嫂子,小心冷箭。” “少主放心就是。”有人喊道。 秦怀道这才跳下马上前,来到一名伤员跟前,扯下面巾,不认识,冷冷地问道:“王县令派你们过来的?” “呸——有种杀了我。”对方怒吼道。 秦怀道敏捷地侧身躲开浓痰。 “”罗章怒吼着冲上来,一枪将其刺了个透心凉,冷冷地盯着其他活口说道:“问什么就答什么,否则杀无赦!” “我说,我说。” 一人被杀破了胆,慌乱地喊道:“是王县令管家通知我等过来的。” “你们是什么人?” “我等都是王县令家奴。” “杀了!”秦怀道怒火中烧,冷冷地说道。 罗章冲上去,一枪一个,全都杀了,尤不解气,愤恨说道:“阿叔,王县令太狂妄,居然敢偷袭,我去杀了那匹夫。” 第49章:杀上门去 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秦怀道眼中迸裂着杀意,冷冷地说道:“敌不犯我,我不犯敌,敌若犯我,寸草不生!薛大哥,可敢跟我走一遭?” 薛仁贵也不是优柔寡断之辈,当即说道:“国公,王县令一旦得知您真实身份,为保住自己官位,前程,只能杀您,甚至请太原王氏相助,层层设卡劫杀,敌意已明,你死我活,有何不敢?在下——愿往!” “杀鸡焉用牛刀,我一个人去宰了他就是!”罗章兴奋地说道。 “薛大哥说的没错,袭击国公,何况还是两位国公,罪大恶极,按律当诛,走,杀上门去!”秦怀道杀气腾腾地说道。 “两位国公?”薛仁贵愣住了。 “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冷面寒枪越国公罗成之孙,越王罗通之子罗章,现萌恩继承越国公爵位。” “啊——草民见过越国公。”薛仁贵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沉默少言,杀起人来凶狠果断之人居然也是一尊国公。 “有礼了。”罗章抱拳回礼。 “走,去县衙。”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薛仁贵见秦怀道胆大包天、行事果断,顿时大喜,跟着这样的人干将来不会憋屈,心中好战因子被激活,热血沸腾起来:“国公,某愿打头阵。” “有某在,头阵轮不到你。”罗章说道。 “那就比比,罗家枪很强,但薛某也不是吃素的!”薛仁贵不服气地说道。 罗章是武痴,岂会看不出薛仁贵很厉害,但闻战则喜,目光狂热地盯着薛仁贵说道:“来,现在就打一场?” 都是年轻人,好武之辈,谁怕谁? “哈哈哈,要比就比阵前杀敌,走!”秦怀道提议道。 “敢不敢?”罗章挑衅道。 “走!”薛仁贵应道。 一行迅速赶路,很快冲到东门,罗章气势十足地吼道:“不想死的让开!” 守门士兵哪里敢阻拦,赶紧让开。 一行冲进城去,引来无数人围观。 薛仁贵追上来带路,一行很快来到县衙,衙役看到这架势哪里敢阻拦,但职责所在,不阻拦又不行,只好做做样子,一边派人赶紧进去禀告,见秦怀道等人停下,并没有冲杀,都松了口气。 县丞魏德义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作揖说道:“国公这是?” “王县令派人半路刺杀本国公,按律当诛,约束好官兵、衙役,不得出手,否则别怪本国公对你不客气。” “下官明白!”魏德义赶紧应道,激动起来,王县令一死,自己机会不就来了?这时候不效忠等何时?赶紧问道:“国公爷,有什么下官可以效劳?” “王县令呢?” “王县令不在县衙,在府上,请随下官来。” 一行浩浩荡荡出发,围观群众一听是来找王县令麻烦的,顿时大喜,消息风一般传开,引来更多人围观。 秦怀道没有大意,提醒护卫盯着四周,防止冷箭伤人。 很快,一行来到一栋大院门口,几名护卫上来阻拦,其中一人喝问道:“什么人敢来王家闹事,不想活啦?快滚!” “滚你大爷!” 罗章跳下马,一个健步冲上去,飞起一脚就将人踹出去好远,摔在地上没了动静,马槊一顿,呵道:“不想死的滚进去,让姓王的出来受死。” 薛仁贵也上前来,和罗章并肩而立,低声说道:“杀进去,小心跑了。” “有道理,走!”罗章冲进大门。 薛仁贵也不甘示弱地跟进去。 秦怀道见两人配合默契,笑了,看向二十名庄户说道:“去帮忙。” 众人点头,纷纷跳下马,冲进大门。 “散开,护住嫂子。”秦怀道对留下的十名护院喊道。 大家会意地点头,将柳氏团团位置,警惕地盯着四周。 柳氏见秦怀道如此关心自己安危,这是对薛仁贵的尊重,更是赏识,心中大定,感激地说道:“多谢国公!” “见外了!” 柳氏感激地点头,将这份情义记下。 没多久,罗章杀气腾腾地出来,将一具尸体掷在地上,说道:“阿叔,就是这个老匹夫,等找到时正好放出信鸽,恐怕是求援。” “无妨,兵来将挡就是。”秦怀道漠然看向魏德义。 魏德义赶紧小跑上前。 “善后交给你,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王县令祸害一方,罪孽深重,更派死士伏击两位国公,形同造反,下官必定查封王家,如实上奏朝廷。” “想法不错,但还不够,查实证据,发动受害百姓起诉,再将王县令罪行一条条全都写好,上万民书。” 名声是门阀世家的根,万民书就是挖根的锄头,反正已经得罪,是死敌,秦怀道不介意刨王家的根。 “万民书?” 魏德义眼睛一亮,这是携裹民意的手段,如果成了,绝对能将王县令钉的死死的,自己能大赚一波名气不说,还能撇清干系,获得龙门县百姓支持。 如果败了……有了万民书,加上翼国公支持,没理由败,顿时大喜,激动地作揖说道:“下官明白!” “走——” 秦怀道一拉缰绳。 一行缓缓朝城西而去,围观百姓纷纷让开,有人忽然喊道:“老天爷开眼,那个畜生终于死了,我的女儿啊……”声音凄厉,如在泣血。 “咱们总算有活路了,谢大人主持公道,还龙门县以朗朗乾坤。” “谢贵人主持公道!” 不少人纷纷符合,跪拜下来,神情激动。 秦怀道看着众人,心中动容,赶紧喊道:“快快请起,使不得。” …… 从龙门县出来,秦怀道一路都阴沉着脸,脑海中满是百姓跪拜的样子,漠然抬头,看着前方延绵起伏的山岭喃喃自语道:“既然来了,或许该做些什么。” “阿叔,谁来了?”罗章问道。 “没谁,前面开路,小心点。” “明白!王家敢来,咱就敢杀,驾——” 罗章兴奋地打马而去。 薛仁贵打马上来,并排而行,提醒道:“国公,前路城池不少,王县令放出信鸽,太原王氏恐怕会层层阻拦,得小心才好。” “正好,杀了就是!” 秦怀道冷冷地说道,想到城中跪谢百姓,胸中一股邪火乱窜,难以散去。 第50章:杀人夜 太原王氏府邸。 各房家主受邀而来,纷纷落座。 族长端坐首位,脸色古井不波,眼神微微眯成一条缝,如一头打盹的老狮王,看似人畜无害,但没人敢小觑,进来的人各自落座,安静下来。 一名中年男子将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信递给其中一人,对方看完后往下传,眼神多了几分凝重,沉思不语。 片刻后,所有人看完,中年男子将纸条收走,退出房间,带上门。 这种最高级别会议,除了族长和各房家主,其他人都没资格参与。 族长扫了众人一眼,沉声说道:“前些天王圭的密信大家都看了,长安那边动了手,王氏和秦府已经水火不容,都说说吧。” “族长,既然他来了龙门县,不如……”一人说着一掌往下切。 “没错,龙门县是本房分出去的支脉,但也是王氏子孙,而今被杀,如果不作为,岂不让天下人看我王氏笑话?按路程算,天黑前应该到韩城,长安那位也在找他,一旦收到消息,必然派兵护送,错过今晚未必还有机会。” 族长漠然问道:“你意欲何为?” “调精锐死士前往,天亮前能赶到韩城将其斩杀,到时候推给白马山土匪,将王家摘清,太极殿那位岂会善罢甘休?反正这帮土匪不肯归顺,正好借李家的刀敲打敲打,等穷途末路之时拉一把,必能归心,一石二鸟。” 族长沉吟片刻说道:“王圭来信说此子颇有武力,可有把握?” “多调几队精锐死士过去便是,别说此子,就算秦琼在世也能斩杀。” “各房意见如何?” “附议!” “附议!” “如此……遵此执行,切不可失手,辱我王氏者,必须死!” “喏!” …… 韩城,夜深人静。 驿站门口两盏大红灯笼随风摇曳,有些清冷。 “吱哑——” 内院,一间厢房门打开,秦怀道走出门来,抬头看了眼朗月,清风习习,万籁无声,难得的良辰美景,可心绪不宁,总感觉要出事,看了眼旁边屋顶,高声喊道:“吴叔,可有异常?” 一颗脑袋探出来:“少主安心睡下便是,有兄弟们盯着,无妨!” “快天亮了,下来休息一会儿,我替你。” “少主放心,顶得住,当年跟着将军几天几夜不睡都没事呢。” “咻——” 话音刚落,一支利箭划破夜空,呼啸而来,几乎贴着吴叔耳朵飞过去,也亏的吴叔警觉,反应过人,才堪堪避开致命一击。 “敌袭!” 门外,一道怒吼声响起,正是负责警戒的罗章。 秦怀道没想到还真有人不怕死,迅速回屋打开包裹,抽出两把刀就冲出房间,见外面院子里不少蒙面人正翻墙跳下,一支弩箭迎面而来,身体一侧,避开攻击,猛冲上去。 “杀——” 一声怒吼,如猛虎入了羊群,挥刀猛砍下去。 慌乱中,对方赶紧举起手上弩格挡。 “当——”的一声。 弩被斩断,锋利的刀刃继续往下,在对方眉心上斩出一道豁口,秦怀道得手后一脚将人踹开,两把刀上下翻飞,瞬间又砍倒几人。 “疑似目标,杀——”有人大吼一声,飞扑上来。 秦怀道一个健步冲上去,挥刀猛劈,见对方举刀格挡,迅速变招,另一刀如毒蛇扑咬,化作一道乌光撕开对方脖子,看也不看,双刀左右开弓,又砍翻几名冲上来的凶手。 转眼间,地上躺下十几人。 凶手见秦怀道如此凶悍,也凶性大发,纷纷扑杀上来,秦怀道左冲右突,两把刀如夺命的死神镰刀,每一刀都能砍倒一人,悍勇无匹。 这时,大批护卫冲上来,见秦怀道被包围都急了眼,猛砍猛杀。 秦怀道喊道:“别慌,结圆阵。” 来敌太多,各自为战必死无疑,秦怀道无惧敌人,但不得不考虑护卫安全,出言提醒,好在护卫都是老兵,见秦怀道没事都冷静下来,迅速结阵。 “什么人?找死!” 一声怒吼,炸雷一般,一道黑影狂奔而来,如出闸的猛虎,手上马槊一扫,直接砸飞好几个,再顺势借力往另一边猛扫过去,又砸飞好几个,正是薛仁贵。 面对众多凶手,薛仁贵根本不用什么精妙招式,凭借力量直接砸,一扫一大片,简单,粗暴,但触之即飞,不死也废,非常高效。 转眼间,挡在薛仁贵前面的众多杀手一空,如割倒的麦子,躺了满地,薛仁贵继续往前猛冲猛砸,跟扫帚扫地一般,很快又清理出一大片空间,看到秦怀道正在砍杀,出刀迅猛,角度诡异,却刀刀致命,不由赞道:“好刀法!” “回去护着嫂子。”秦怀道一看是薛仁贵,赶紧喊道。 “无妨,藏好了,杀!”薛仁贵怒吼一声,马槊又是一阵横扫千军,瞬间清空一大片,一个箭步窜上去,和秦怀道背靠背。 没有了后顾之忧,两人更是大展神勇,一个马槊猛砸,一扫一大片,触之即死,一个两把刀上下左右翻飞,招招必杀。 转眼间,地上躺下好几十人。 薛仁贵见秦怀道出手必杀,角度诡异,招式更是闻所未闻,好胜心起,喝道:“国公,可敢一比,看谁杀的多?” “哈哈哈,好!”秦怀道豪气顿生,也想和一代军神比个高下。 “国公小心,散!”薛仁贵怒吼一声往前冲去,手上马槊如蛟龙入海,上下翻腾,左右横扫,搅起风云万丈,眨眼间又杀死十几人,百忙中偷眼看去,发现秦怀道丝毫不弱,更可怕的是一招紧跟一招,行如流水,却招招致命。 “这是一种全新的打法。”薛仁贵眼力何等惊人,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边打便留意观察,却越看越心惊,发现秦怀道不仅招招连环,如滚滚波涛,还能用最省力的方式将人一招斩杀,毫不脱离带水,就像一台杀戮机器。 “这打法……像刺杀之道,刁钻诡异,防不胜防,却又有战阵之风,堂堂正正,刚猛无匹,简直不可思议。”薛仁贵暗自吃惊,不甘示弱地舞动马槊,将平生所学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么一来,杀手就更惨了! 第51章:全歼 转眼间杀手死伤大半,威胁大减。 然而,这帮死士接到的是死命令,不成功,便成仁,凶悍地继续猛攻。 这时,一道人影从外面狂冲进来,浑身浴血,正是罗章,杀气腾腾地怒吼道:“王八蛋,受死吧——” 又一员猛将加入,压力骤减。 这一刻,三人在敌群中左冲右杀,如猛虎入了羊群,两杆马槊势不可挡,两把刀更是触之即死,杀的凶手节节败退,眨眼间又倒下去几十个。 “三才阵,围杀!” 秦怀道怒吼一声,迅速后退。 罗章会意地后退下去。 薛仁贵从小熟读兵书,也清楚什么叫三才阵,马槊一扫,一砸,身体爆退。 瞬间,三人来到外围,分立三个不同方向将凶手围住。 三十名护卫也摆脱敌人退下来,气喘吁吁,累的不轻。 秦怀道扫了众人一眼,好几个受伤,但不致命,暗自松了口气,喝道:“外围压阵,别跑了凶手便是。” “喏!” 众人也清楚攻击上去反而碍手碍脚,成为拖累,轰然领命,迅速散开些,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众人,严阵以待。 凶手一看被包围,有些慌,其中一人喝道:“不成功,回去也是死,杀——” 想到某些可怕的事,杀手一咬牙,蜂蛹而上,但集中一团,兵力优势发挥不出来,中间的人只能干看着。 “杀!” 秦怀道怒吼一声,战意狂飙,一个健步窜上去,刷刷几刀将挡在前面几人砍杀,冲到刚才喊话之人跟前就是一刀猛劈,快如闪电。 对方大骇,没想到秦怀道攻击速度如此之快,赶紧举刀格挡。 然而,秦怀道另一把刀后发先至,撕开对方脖子,刀势不减,如毒蛇一般咬中一人心脏,奋力一搅,再顺势拔出。 一招,双杀! 杀戮继续,血腥味冲天而起。 三人,就像三台绞肉机器,将玩命的杀手全部挡住,格杀。 没多久,所有来犯之敌全部倒下。 秦怀道感觉眼前一空,收了刀,冷厉的目光环视一圈,喝道:“补刀,留几个活口好好问问。” “喏!”护卫们轰然领命,目光狂热,一拥而上。 “没事吧?”秦怀道看向罗章和薛仁贵。 “没事,国公刀法世间罕见,闻所未闻,某,佩服!”薛仁贵由衷地说道。 “外面什么情况?”秦怀道看向罗章。 “这帮混蛋留了几十人想缠住我,全都斩杀,故来迟了些,阿叔没事吧?” “没事,外面还有几十人?”秦怀道脸色一变,匆匆来到门口一看,外面院子躺着三十几具尸体,全都是黑衣蒙面打扮,心中一冷,对跟来的罗章叮嘱道:“去,把驿站负责人给我带来。” 罗章答应一声,赶紧去了。 秦怀道折返回来,看着满地的尸体目光愈发阴沉,居然有两百人之多,宁死不跑,只有死士才能做到,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够狠,好在有薛仁贵,否则做不到零伤亡,好险,赶紧说道:“薛大哥,快去看看嫂子。” “谢国公关心。”薛仁贵答应一声,赶紧去了。 没多久,一名驿站官员过来,浑身发抖,脸色煞白,见到秦怀道就“噗通”一声跪下,慌乱地说道:“大人饶命,此事与小人无关,小人并不知情。” “起来说话。” “小人不敢。” 罗章一把将人提起:“让你起来就起来,再废话,废了你。” “是,是,小人起来回话。” 秦怀道盯着对方,目光如炬:“如实交代,可认识这些人?” “不,不认识。” “看都没看就说不认识,我看你是心中有鬼。” 对方吓的腿一软,又跪下来,赶紧说道:“大人,小的真不认识。” “取笔和纸来。” 对方赶紧爬起,飞也似的跑去。 没多久,一名护卫过来,羞愧地说道:“少主,没问出来,活着的全都服毒自杀,我等疏忽大意,请少主责罚。” “死就死了吧,问出是谁也没用,没有实证,仅凭凶手一面之词,幕后之人一样能推个干干净净,让大家包扎一下。”秦怀道不在意地说道。 “谢少主!”对方感激地去了。 没多久,驿站负责人带着笔、墨、纸过来,秦怀道进屋匆匆写了一份奏折,死士是谁派来的其实不重要,扣在王家头上就是,借李二这把刀杀人,李二正愁没借口打压世家,就算不杀也会有动作。 “三百里加急,让驿站信使送去长安,不容有失,这是赏给信使的酬劳。”秦淮到摸出二两银子递上去。 “不用,小的有,小的给便是。” “拿着,另外,这里的情况你也如实上奏,让人看好现场,不许乱动,等朝廷派人来勘察,两百余人刺杀国公,制式兵器,还有管制军弩,罪同造反,你想不死,就把事办稳妥些。”秦怀道说着看向罗章:“带下去,盯着他办好。” “明白,走吧,你——”罗章推着对方往外走去。 “各位叔伯,劳烦大家再辛苦一下,去弄点早餐,准备些干粮,天亮后出发。”秦怀道交代一句,得到大家回应后回屋,打开地图。 王家已经出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帮老爷们无所谓,干就完了,但薛仁贵的夫人在,万一有个好歹没法交代,得重新选条路避开劫杀才行。 继续往西南直奔长安肯定不行,往正南绕行一段距离再往西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王家肯定能猜到,说不定会半路劫杀,往西北,走宜川则不同,虽然越走越远,但胜在安全。 忽然,秦怀道灵机一动,宜川继续往北就是延安,然后往西,走银川不就可以到张掖了?这么走不仅快,在安全,就是柳氏有些麻烦。 沉吟片刻,秦怀道让人叫来薛仁贵,直言说道:“薛大哥,你和嫂子先去长安,让受伤的几位叔叔随行,我去办点事。” 薛仁贵想了想,说道:“国公好意仁贵心领了,让贱内跟着国公的人同行便可,仁贵愿留在国公身边。” “不可,你不在身边,嫂子恐会害怕。” “无妨,今晚之事过后,王家应该不敢再贸然出手,而且,王家针对的是国公,不会劫杀其他人,他们一行反而安全,非常时期,正是用人之际,岂能弃国公于不顾?”薛仁贵坚持道。 不愧是未来军事,看问题很透彻。 秦怀道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放心,建议道:“薛大哥,你看这样可好,朝廷最多下午就会有军队过来查验现场,我留下一些人护着嫂子,到时候和军队一起回长安,如何?” “如此更妥,我去交代几句!”薛仁贵答应道。 “等等。”秦怀道喊道,等薛仁贵停下后补充道:“接下来去甘州,路途遥远,恐需要不少时日,嫂子那边?” “无碍!”薛仁贵会意地说道,匆匆离去。 第52章:张家村 天亮后,众人饱餐一顿离开,留下十来名伤员和柳氏等朝廷军队过来。 一路往北急行。 长途急行军最是消耗马力,必须喂精料,而且适当休息,秦怀道要求每遇到一个驿站都进去喂马,实在不行就找个村庄,给足银两。 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是评书,强行军两百公里也能做到,但马估计会累倒,甚至废掉,人也颠的难受,秦怀道要求一天百公里就停下休整。 一个月左右,一行终于来到甘州城东五里一个村庄附近,一个个风尘仆仆,满身疲惫,累的不轻。 村庄临河而建,绿树成荫,隐隐有鸡犬相鸣声传出,还有儿童的嬉闹声,大人的喊上,一间间茅草错落有致,村外是鱼塘桑田,在夕阳的笼罩下透着静谧,祥和,好一个世外桃源。 秦怀道一看就喜欢上这儿了,回头看向队伍中一瘦黑男子,正紧张地看着前方,嘴角翕动,颇有几分近乡情更怯的意思,笑道:“张叔,是你家吧?” “是呢,错不了!”瘦黑男子赶紧说道。 “到你家了,前面带路吧,别引起误会。”秦怀道笑道。 话音刚落,村里响起敲锣声,声音急促,响亮,很快,一个个男子拿着各种工具当武器冲出来,秦怀道一拉缰绳停下,笑道:“得,还真误会了。” “少主息怒,甘州自古就有结村寨自保的传统,我去说说。”叫张叔的瘦黑男子不好意思地解释一句,催马上前。 大批男子冲出来,气势十足,但一个个衣衫褴褛,面如菜色,只有几人拿着猎弓,其他都是棍棒,锄头之类,根本没多少战力,一名老者喊道:“尔等是何人?来张家村意欲何为?” 张叔赶紧下马,“噗通”一声跪下,激动地喊道:“二爷,是我,黑娃子。” “黑娃子,哪个黑娃子?”老者有些懵。 “张黑娃,我是张黑娃!”张叔激动的声音带着哭腔,少小离家老大回,亲人还在,谁能不激动? “黑娃子,俺的黑娃子回来了?”一名老者挤出人群,声音颤抖,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衣服,光着脚丫,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忽然手一松,镰刀掉下,不顾一切地冲上来,一边喊道:“真是黑娃子回来了,我的儿啊——” 父子俩抱头痛哭。 村民们也有人认出张黑娃,小声议论着什么,围拢上来。 秦怀道看到这一幕心情有些沉重,压抑,回头看向众人说道:“各位叔叔,这次回去后盖房子,每人一间,把你们父母都接来一起住,府上出银子。” “谢少主!”大家感激地说道,也都想起家中父母,心情沉重起来。 等了一会人,张黑娃情绪发泄后冷静许多,拉着父亲上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少主,这位是俺爹,爹,这位是翼国公。” “老丈有礼了!”秦怀道跳下马,热情地抱拳喊道。 “不敢,不敢,草民见过国公爷。”老人说着就要跪下磕头,满脸紧张。 秦怀道赶紧拉着,笑道:“老丈,您儿子是我叔,算起来咱们是一家人,不请我们去家里坐坐?” “国公屈尊,是草民的荣幸,可家里实在是……实在是……”老人难以言齿,羞愧地低下头去。 秦怀道估计家里条件太差,不在意地说道:“张叔,走吧?” “谢少主!”张黑娃感激地说道。 二爷过来:“黑娃子,这些贵人是?” “二爷,这位是翼国公,俺少主。” “俺地亲娘哩……草民拜见国公。”二爷脸色大变,赶紧跪下,身后众人一听是国公,都吓坏了,哗啦啦跪下一大片。 秦怀道对此很无奈,赶紧扶起二爷,一边说道:“各位,都起来吧。” “国公降临,张家村有失远迎,失礼至极,还请国公恕罪。”二爷有些紧张地说道,一边起身来。 “不告而来,老丈不会拒之门外吧?” 二爷赶紧说道:“岂敢,岂敢,国公屈尊降临,是张家村的荣幸,请国公进村,让张家村略尽地主之谊。” “请!” 一行朝前走去,不少小孩走出茅草屋围观,怯生生的眼神里写满好奇,一些村妇也出来,牵着孩子的手,生怕冲撞贵人引来祸端,眼睛里同样充满好奇,但没人敢多问一句。 很快,大家来到一间低矮的茅草屋前,泥土为墙,墙壁剥落,有不少裂缝,风都能灌进去,上面盖着茅草,里面光鲜暗淡,一名瘦黑的小女孩出来,光着脚丫,头发乱糟糟的,看到人过来赶紧缩回屋。 屋子里传来一道声音:“二丫,谁来了?” “娘,不认识哩!” 张黑娃听到谈话声,疯一般冲进屋,很快,屋子里响起大哭声,秦怀道见不得这种场面,没进去,打量着这个村庄,太穷了,比秦家庄还穷。 “国公,还请移步去祠堂,那边宽敞些,老汉让人准备些茶水吃食。” “老丈,村里有几户,几口人?”秦怀道反问道。 “一百三十余户,老少拢共五百二十七口。” 秦怀道招手示意罗章过来,叮嘱道:“带几个人去一趟县城,买六千斗精米面,让米铺安排送过来,多使点银子就是,另外再买一百羊,油盐也多买点,还有马匹吃的精料,速去速回,秦大哥也去帮衬一二。” 罗章看着四周苦哈哈的村民,会意地点头。 薛仁贵也看出秦怀道的意思,有些动容,堂堂国公,身份何等高贵,居然体恤一群不相干,不认识的草民,闻所未闻,这份气度、仁慈令人敬佩,跟着这样的人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当即抱拳应道:“喏,少主!” 这一刻,薛仁贵打心眼里认可、接受了秦怀道。 秦怀道听到“少主”二字有些懵,看着薛仁贵离开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激动,甚至骄傲,终于让一代军神认可,不容易啊。 刚才发生了什么?是同情村民之举让他真正认可自己的吗? 这时,张黑娃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少主,家中贫寒,无以招待,我去二爷家抓只羊回来,您稍等。” “不用,让他们去县城买了。” 张黑娃这才发现大家不在,想到了什么,感激地说道:“谢少主。” “咱们之间无需客气,你去找些帮手做饭,等东西买回来请全村吃饭,另外,村里有青菜吧?找人买些搭配一下,这些银子拿去。”秦怀道说着丢过去一个袋子,里面是一些铜板。 偏僻乡村还保留以物易物习惯,银子几乎不流通,铜板还行。 一直在旁边候着的二爷说道:“国公客气,一点青菜而已,都是自种的,岂能要钱?没得辱没了张家村列祖列宗脸面,黑娃子,你在这儿陪着国公,我去安排。”说着匆匆去了。 秦怀道好奇地问道:“你二爷谈吐不一样。” “听说小时候读过几年书,做过掌柜,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回了村,做了村长。”张黑娃解释道。 “原来如此,走,去后山看看能不能找到啤酒花。”秦怀道提议道。 两人朝后山方向走起,不少儿童尾随,很是好奇。 秦怀道笑笑,没在意。 第53章:啤酒花 晚霞如火,清风徐徐。 一处山坡上,秦怀道举目远眺,心旷神怡,这种偏远山区虽然穷苦,但空气是真的好,目光很快被下方山沟一片绿色植物吸引,那随风摇曳的枝叶,枝叶上挂着的一颗颗长方体不就是啤酒花吗? 秦怀道大喜,赶紧冲下去,摘下几颗仔细辨认,和记忆中一样,错不了,对跟着冲下来的张黑娃说道:“就是这个,附近多不多?”https:/ “好些年不来,不清楚了。” “总算不虚此行。”秦怀道心情大好,看向不远处跟着的小孩说道:“既然这儿有,其他地方肯定也有,让他们过来问问。” “你们几个过来一下。”张黑娃喊道。 几个小孩犹豫了一下,有些害怕地过来,年纪稍长的问道:“叔,啥事?” “这些东西,附近多不多?” “多着哩,不能吃,没啥用,后面山沟沟到处都是。” 秦怀道大喜,摘了些说道:“走,回去再说。” 张黑娃没多问,跟上去,孩子们也赶紧跟上。 一行回到张黑娃家,秦怀道随便找了个地方蹲下,张黑娃家实在是太穷了,连张凳子都没有,将啤酒花放在地上,正好二爷回来,便问道:“老丈,这东西附近山上不少吧?” “多着呢,羊都不吃,没啥用。” 秦怀道一想也对,村子穷,能吃的恐怕早就被祸祸干净,闲聊了一会儿,村口传来喧闹声,采购的回来了,长长的车队,马车上全是一包包粮食,后面还有人赶着羊,正缓缓进村。 很快,运送粮食的车队过来,村民们看着粮食两眼放绿光,直舔嘴,罗章牵马过来:“阿叔,得找人帮忙卸货,车队赶着天黑前回去,不然进不城。” 县城到了晚上会关闭城门,进不去,秦怀道会意的点头,对二爷说道:“老丈,麻烦您让大家帮忙卸货,张叔给村里每口送十斗精米面。” “真的?”二爷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看向张黑娃。 张黑娃并不知情,就要否认,看到秦怀道瞪过来的眼神猛然反应过来,心中暖暖的,满是感动,点头说道:“二爷,麻烦您了。” “恩人啊,快,都给我跪下磕头!” 二爷虽然年纪大了,但见识还在,岂会看不出是秦怀道送的,当然,也是冲张黑娃面子,激动地当场跪下,老泪纵横,激动不已,一人十斗,不是一户十斗,足以让全村整年无忧。 围观的人也激动地纷纷跪下,拼命磕头,发自内心地感激,吃不饱的年代,没有什么比粮食还精贵,为了能有一口吃的,多少人不惜一死。 “快快请起。”秦怀道赶紧将人搀扶起来。 二爷起身,激动地喊道:“老少爷们,都赶紧的,把活儿办仔细些,国公仁慈,看得起咱们张家村,谁要是偷拿一颗粮食,仔细他的皮。” “村长,您就瞧好了,张家村虽穷,但硬气。” “谁敢乱来,我弄死他。” “走,卸粮去!” 大家誓誓旦旦地保证,纷纷去了。 秦怀道有些感慨,多淳朴的人。 赠送粮食的消息很快传开,各家各户都过来帮忙,将粮食和物资全部卸下,码放整齐,在二爷的张罗下排好队,排在最前面的见真的给粮,还是从未见过的精米面,激动的一家老小全都跪下,给秦怀道磕头,不断说着感谢的话。 秦怀道受不了这个,拉着张黑娃到一边没人的地方:“张叔,啤酒花采摘不易,我想发动村民动手,这样快些,新鲜的每斤给一文钱,如何?” “可使不得,少主给了这么多粮,粮能活命,村民们为了活命厚着面皮收下,再给钱不妥,只要少主发话,采摘啤酒花之事没人会拒绝,丢不起那个人。” 秦怀道也觉得有道理,人都是要面子的,如果全村老少都出动,半天就能将附近啤酒花全部薅完,足够自己用很长一段时间,给钱反而生分,便说道:“那这样,你跟村里商量一下,发动大家种植啤酒花,每年过来收一次,晒干的啤酒花每斤十文,如何?” “会不会太多了。”张黑娃不确定地提醒道。 “不少就行,你爹娘年纪大了,留下住一段时间,组织大家种植,回头每户先发二两银子预付款,收啤酒花的时候多退少补,如何?” “少主不要我了吗?”张黑娃顿时紧张起来。 “说什么呢?留下照顾好你爹娘,组织好啤酒花种植,这可都是大事,办好了重重有赏,办不好拿你是问,啤酒花非常重要,没人在这儿盯着不行,你要多费点心思,记住,如遇困难,可通过驿站传书。” 张黑娃反应过来,郑重说道:“谢少主恩典,给张家村一条活路,事情办不好,某提头来见。” “要你脑袋有何用?记住,事要办好,但遇不可扛之事,不得玩命,保人,人活着才有一切。”秦怀道严肃提醒道。 “记住了!”张黑娃郑重说道,心里面却打定主意,少主如此厚爱,给张家村活路,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把事办好。 接下来,秦怀道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啤酒花种植常识相告,再叮嘱了一些其他事,便折返回去,见粮食已经分完,还剩余不少,秦怀道便对张黑娃说道:“去,组织人把剩余的都搬进你家,再让人帮忙做些吃的,宰羊炖上,请全村人吃饭,要管够,别省。” 张黑娃感激地说道,匆匆去了。 消息传开,全村轰动,男女老少全都出来帮忙,比过年还热闹。 半个时辰后,羊肉飘香,一个个白面馒头出笼,全村欢声如雷,都敞开了吃,传说中的精米面,从未吃过,原来如此香甜,一点都不像糙米面刮嗓子,吃着,吃着,不少人大哭起来。 秦怀道看着这一幕心情有些堵得慌,不过是一顿饭而已,老百姓真是太苦了,自己或许是该做点什么,不问名望与回报,但求心安吧! 这一夜,村民彻夜难眠,拉着张黑娃询问种植啤酒花之事真假,盘算着一年能出产多少斤,能有多少收益,然而,全村最有学识的二爷都算不拢到底能挣多少,只知道好多,好多,是全村的希望,这就足够了! 第二天,全村百姓,能走的有一个算一个,一窝蜂上山采摘啤酒花去了,和张黑娃说的一样,没人要钱,硬给都不行,淳朴的让秦怀道感动。 半天时间,附近啤酒花采摘一空,让秦怀道没想到的是,村民们自发去很远的地方采摘,根本拦不住,秦怀道便让张黑娃找了几人留下做饭,好喝好喝的供着,聊表心意。 两天后,啤酒花堆满祠堂,方圆几十里采摘一空,再远有危险,这才罢休。 十天后,啤酒花全部晒干,得有上千斤,用装米面的粗麻袋装好,二十来匹马匀一匀,每匹马多负重几十斤问题倒是不大。 一切准备就绪,秦怀道留下一些银子给张黑娃,带着人返回。 出来已经快两月,也不知道家里怎样了。 第54章:回到长安 一个月后。 长安,甘露殿。 李二将一本奏折砸在一名军官脸上,怒斥道:“三个月了,一个无花果都找不到,朕要你何用?滚,滚回岭南道找,找不到别回来了。” 军官一脸憋屈,不敢闪避,任凭奏折砸在脸上,很想说岭南道翻遍了都找不到,或许根本没有什么无花果,但这话不敢说,涨着脸吼道:“末将遵旨,找不到就死在那儿,还请皇上息怒。” “滚——” 李二几乎咆哮着吼道,昨天晋阳公主咳出血来,李二也是急了,整整三个月都找不到,李二也起了疑心,但不想放弃唯一的希望,脸色阴沉的可怕,一名内侍匆匆进来,小心说道:“皇上,豫章公主求见。” “宣!” 很快,豫章公主匆匆进来,万福后急切地说道:“父皇,兕子喝了药,但效果并不好,刚才又咳出血来,儿臣惶恐,请父皇定夺。” “走,看看去。”李二脸色大变,匆匆朝外走去。云九小说 两人出了大殿,直奔后宫方向,一干内侍和侍卫赶紧跟上。 没多久,两人来到一个雅致的院子,豫章推开了一间厢房门,一边喊道:“兕子妹妹,父皇来了。” 李二匆匆进屋,见晋阳公主正躺在床上,脸色通红,心疼的不行,赶紧上去,在床沿上坐下,摸了摸额头,烫的厉害,迷迷糊糊,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盯着一干宫女吼道:“你等就是这般照顾朕的女儿?朕要你们何用,来呀——” 几名侍卫冲进来。 “把她们带下去,杖毙!” 一席话吓得众多宫女脸色大变,纷纷跪下喊道:“皇上,饶命啊,皇上!” 侍卫就要动手,豫章公主赶紧说道:“父皇,兕子妹妹大病未愈,见血有损兕子妹妹福德,于恢复不利,她们也是无心之失,还请父皇息怒。” “滚吧!”李二只是在气头上,一听见血不利于恢复,也不管对错,宁可信其有,不再坚持。 “多谢皇上,多谢公主。”宫女们赶紧爬起来离开,侍卫也跟着出去 豫章继续宽慰道:“父皇息怒,皇妹只是染了风寒,休息几天就会好,也怪儿臣照顾不周,让兕子皇妹出了门。” “行了,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你太子哥哥,放着正事不干,非要搞个什么诗会,还怂恿兕子参加,是他该死,太医怎么说?”李二愤恨地说道。 豫章小心地说道:“太医也没什么好办法,开了些药,都是常见的,皇妹的气疾加重,儿臣担心这些药没用,父皇,有朝议郎消息吗?” “前段时间收到消息,人在河西道,算算时间也快回长安了。”李二说道,有些意动,但一想到攻击翼国公府的凶手至今未抓到,脸上有些挂不住,犹豫了一下,说道:“等他回来,你以自己的名义去见见他?” 豫章公主冰雪聪明,会意地点头。 李二想到秦怀道的脾气,心里面不踏实,交代几句匆匆出门,就看到李君羡匆匆过来,冷着脸喝道:“什么事?” “皇上,朝议郎进城了。” “回来了?”李二眼前一亮,看了眼跟出来的豫章公主。 豫章公主会意的点头。 李二追问道:“攻击翼国公府的凶手还是没查到?” 李君羡心里面也是憋着一团火,明眼人都知道是王家干的,但没有证据,百骑司疯狂追查,一个个累的虚脱,武将勋贵更是隔三差五的来问,压力山大,都恨不得带兵冲进王府,面对质疑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点事都办不好,看来,朕该考虑百骑司是否要换人了。”李二语气愈发阴沉,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李君羡内心大骇,赶紧抱拳,郑重作揖:“皇上,请再给微臣一点时间,如果还是办不到,臣自请退位。” “已经三个月了。” “十天,再给臣十天时间。” “不,五天,五天内没结果,你请辞吧。”李二冷冷地说到,大袖一甩,看也不看李君羡一眼,背负着手朝前走去。 翼国公府再三遭人攻击,以前有秦怀道在,不吃亏也就罢了,秦怀道一走又被人攻击,还放了火,就连佃户都被灭几十口,满朝震惊,群臣激愤,连翼国公府都有人敢动,还有谁安全? 这三个月来,人人自危,李二同样压力很大。 现在秦怀道回来,李二必须给个交代,何况还想找人给晋阳公主医治。 李君羡憋着一张通红的脸,匆匆去了。 李二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对身后豫章公主说道:“朝议郎刚回府,千头万绪,你明天一早再去吧,好好照看兕子。” “父皇放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 “你打小聪慧,父皇自是放心的。”李二夸赞一句,匆匆走了,脸色很难看,作为一名皇帝,一个父亲,却没脸去找秦怀道来看病,靠女儿自己想办法,自尊心受到打击,心里面对世家的恨意更浓了。 以李二的智慧和能力,岂会不知道是王家所为,但作为一名皇帝,得遵守规则,不能在没有证据之前给人定罪。 “回来了,这长安城恐怕就要不太平了,闹闹也好,真以为朕的刀生锈了……”李二暗自说道,眼中崩裂出一抹骇人的杀意。 …… 翼国公府。 秦怀道看着被烧毁的库房和挨着的几间厢房,回来的喜悦一扫而空,目光瞬间阴沉起来,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罗章也气的脸色铁青,喊道:“阿叔,一定是王家干的,我去找他去。” “回来!”秦怀道喝道,眼中杀意跳动,冰寒,犀利,落在贾有财身上。 贾有财莫名一颤,赶紧说道:“少主,当时快天亮,凶手忽然杀进来,直奔库房,把皇上赏赐的东西一扫而空,乍一看像是图财,但老朽感觉不像,要不是兄弟们死守,拖住时间,他们绝对会杀光府上所有人,但还是没了十三人,秦家庄那边没发现,拿了赔偿的六十五口都被灭门,银子也都抢走。” 罗章愤恨地说道:“图财,也灭门,这不是王家干的还能是谁?” “难怪王家逼我将银子分给庄上那些受害者,原来在这儿等着。”秦怀道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冰寒如霜,透着无尽杀意。 四周空气瞬间冰冷,沉重! 罗章也反应过来,气冲冲地说道:“没错,把银子给了庄户,就方便他们抢,连小孩都不放过,这帮畜生简直毫无人性,我去宰了王家那只老狐狸。” “喊什么,沉住气!”秦怀道呵斥道。 “我——”胆大包天的罗章看到秦怀道冰冷的眼神,没来由的一慌。 “人葬在何处?” 贾有财悲声喊道:“都在秦家庄后山,加上妇孺老人一共一百三十八口,没死在战场,却被歹人所害,死的不值,少主,这个仇一定要报!” “放心,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秦怀道咬牙切齿,恨意滔天。 第55章:风云起 夜色降临,喧闹的长安城恢复宁静。 翼国公府。 秦怀道一直站在被烧毁的废墟前,整整一个时辰左右都不曾动一下,目光阴沉得可怕,没人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个时辰对于秦怀道而言很特殊,完成了心理蜕变。 事实上,秦怀道并没有完全融入这个世界,有些看客心态,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想帮帮身边的人,翼国公府被烧,府上战死十三人,秦家庄六十五口被灭门,一百三十八条人命,加上张家村的经历,让秦怀道想了很多,很多,心态大变。 “见鬼的风华大唐,去他的贞观盛世。” “贼老天,从今天开始,老子要跟你好好聊聊!” “大唐百姓,老子护定了,谁挡,杀谁——” “轰隆!” 天空中一道炸雷响起,像是不服。 秦怀道抬头望天,竖起了中指,满脸不屑! “少主,程家世子求见!”贾有财匆匆过来。 “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全府上下披麻戴孝,直到我回来!”秦怀道冷冷说道,朝书房走起,一边补充道:“让罗章、薛仁贵来书房。” “喏!”贾有财赶紧应道,看着秦怀道离开的背影,感觉变了个人一般,就像利剑出鞘,锐不可当,宛如看到年轻时候的秦琼,心中大慰,匆匆去了。 回到书房,秦怀道烧水泡茶,一边思索。 等了一会儿薛仁贵急匆匆过来,进门就抱拳行礼,秦怀道做了个请示,关心地说道:“嫂子住在这儿还习惯吧?” “谢少主关心,管家安排的是上等房间,还买了不少衣服,用品,给了例钱,照顾的非常周全,府上人人都很慈善,关心,仁贵感激不尽。”薛仁贵由衷说道,刚才见面,该了解的已经都了解道,藏在内心的最后一点担心烟消云散。 “应该的,刚和嫂子见面就又把你叫来,不好意思。” 薛仁贵赶紧说道:“少主客气,有事尽管吩咐。” “以你的智慧,应当能猜到,说说你的想法。”秦怀道开门见山。 “少主是想报仇吧?”薛仁贵直言问道,见秦怀道点头,便继续说道:“王家势大,但也不是毫无破绽,既然他们玩阴的,我等也可以,只要不留下把柄,谁也不能说什么,就像他们没留下把柄,皇上就算有心袒护也没办法出手,请少主下令,仁贵责无旁贷,绝不退缩。”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秦怀道点点头。 “阿叔!”这时,罗章匆匆过来,行礼后说道:“阿叔,刚才门口过来,见了程府少将军一面,他让我带句话,说对不起你,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不管做什么,绝不推脱,说也是卢国公的意思。” 勋贵之间同气连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道理很简单,翼国公府被人欺负如果不出头,下次轮到自己又有谁相助? 秦怀道会意的点头,但自己的事不想假手他人,示意罗章坐下后说道:“明天一早出城,易容一番,避免暴露,王家肯定派人在附近盯着,去秦岭。” 罗章眼睛一亮,追问道:“找那伙土匪?” “什么土匪?”薛仁贵也问道。 秦怀道解释道:“秦岭有一帮土匪,近千人,居无定所,生性残暴,朝廷军队屡次进剿都被他们提前知道,逃脱,怀疑是王家暗中扶持的一把刀,离开长安之前,那帮土匪在长安城外出现过,应该是踩点。” “如果搞错了呢?岂不跑了真凶?”薛仁贵提醒道。 “找到他们,才能查明真凶,王家可疑,但不排除有人栽赃王家,或者还有别的凶手,秦家庄都是老兵,警惕性非常高,却被轻松灭口,无一人发现,这说明什么?”秦怀道冷冷地问道。 薛仁贵恍然说道:“能同时灭口六十五家而不暴露,还都是老兵生活的村庄,只有一种可能,凶手人数众多,事先踩好点,并分兵出击,以最短的时间得手后迅速撤离,没有三百人办不到,加上偷袭府上一百多人,也就是四百多人,再算上放风,接应人手,起码六百人,土匪不可能全部出动,必须留人看守老巢,留四百,出六百,正好一千,很合理的分配。” 不愧是未来军神,军事天赋极高,一点就透。 “没错,一百三十八条人命,血海深仇,岂能就此罢休,必须灭掉他们替死去的人报仇,还要从他们身上找到幕后之人是谁,就算不是他们干的一样灭掉,王家的刀不能留,就我们三个去,可敢一战?”秦怀道杀气腾腾地问道。 “有何不敢?”薛仁贵激动地起身来。 “我一人就够了。”罗章愤怒地说道。 秦怀道瞪了罗章一眼,杀气腾腾地说道:“不急,先吃点东西,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天出发,一千土匪又如何,老子一样灭他个干干净净,再找王家算账,一个都别想跑,一百三十八口的血债,必须一笔笔算清楚。” “喏!”薛仁贵应道,热血沸腾起来。 罗章更是眼神狂热,恨不能马上一战。 …… 华灯初上。 一队人马匆匆过来,铠甲鲜亮,气势不凡,为首之人正是李君羡,满脸愁容,在李二那儿信誓旦旦保证,但心里面很清楚根本办不到,三个月都毫无进展,五天能干什么,回府后左思右想,决定来找秦怀道。 “什么人?”护卫迎上去喊道。 “怎么,本将都不认识了?”李君羡冷声喝道。 护卫认出是李君羡,拱手说道:“原来是李将军当面,天黑,小的有些夜盲症,没看清,还请将军恕罪。” “算了,算了,你们家少主呢?老夫找他有点事。”李君羡摆摆手问道。 “少主有令,闭门谢客三天,谁都不见,李将军请回吧。” “闭门谢客?”李君羡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发生了这么大事不应该击鼓喊冤告御状吗?最不济也应该上下活动,串联勋贵施压,甚至直接找王家质问才对,这闭门谢客是个什么章程? “这是要暗中动手?” 一道灵光闪过,李君羡顿时兴奋起来,说道:“既然如此,老夫走了,回头跟你们少主说一声,就说老夫来过。” “喏!”护卫拱手应道。 走出一段距离,李君羡回头看了眼翼国公府,对身边一人叮嘱道:“速速回营换便服,回来给我盯紧翼国公府,就算一只苍蝇飞出府都不能漏掉,皇上只给了五天时间,办不好,老夫先办了你们。” “喏!”对方赶紧答应。 第56章:线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一辆专门用来采购的牛车走出翼国公府,赶车的正是平时负责采购的人,一路缓缓向西,直奔西市而去,遇到相熟的打个招呼,正常的和平日无二。 西市的早上很热闹,人头攒动,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 马车停下,三名男子弓着身体跳下车,低着头匆匆而去,穿着朴素,贴着小胡子,商人打扮,正是易容过后的秦怀道、罗章和薛仁贵,人手一把刀,穿着圆领长袍,束了腰,兵器就绑在后背,长袍内。 一人一把长刀,一把狗腿刀,都是秦怀道打造的。 三人匆匆赶路,出城后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没多久,后面传来马蹄声,贾有财和几名护卫打马而来,牵着二十匹马送去秦家庄寄养,府上养太多马不方便,中途少三匹没人知道,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秦怀道三人翻身上马,直奔南面而去。 一路纵马狂奔! 下午时分,三人过了蓝田县,来到秦岭山脚下一个小镇,再往前就是进山的驿道,小镇只有一条青石板路,几十户人家,看上去有些冷清,三人牵着马顺着缓行,找了个店铺坐下来,要了些吃的。 饱餐一顿后三人继续上路,在一家点心铺买了些饼子当干粮,不知不觉来到一家米铺,秦怀道停下来,打量着米铺,一边沉思不语。 “少主?”薛仁贵低声喊道。 “薛大哥,方圆百里只有这一个小镇,土匪也要吃粮。” 薛仁贵眼前一亮:“少主的意思是,这家米铺和土匪有牵扯?” “有没有牵扯不清楚,但肯定一点,土匪要吃粮,不可能全靠抢,老百姓穷苦,也没粮可抢,只有一种可能,买粮,小镇就这么大,一眼看到头,这是唯一一家米铺,土匪买的量不会少,所以,米铺掌柜的肯定知道。” “有道理,我去。”薛仁贵赞同道,心生几分敬佩,明明年纪比自己还小,不仅能打,还如此精于算计,不愧是将门之后,不如也。 “我去。”罗章抢先一步上去。 进了屋,罗章大喊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店内伙计赶紧说道:“客官,掌柜的不在,您有什么事?” “叫他过来。” “这?”伙计见罗章来者不善,不敢答应。 秦怀道跟着进屋,不动声色地说道:“买粮,量大,你做不了主。” “如此,请客人稍等。”伙计赶紧答应一声,进了后院。 “多动脑子。”秦怀道瞪了罗章一眼。 罗章讪讪一笑:“有阿叔在,用不着。” “你呀!”秦怀道不好再说什么。 等了片刻,一名中年男子从后堂匆匆过来,眼神闪烁,拱手笑道:“三位客官,老朽是本店掌柜,不知三位需要多少粮?不是老朽自吹,这一带能拿出大批粮食只有本店,而且物美价廉。” 秦怀道见这家伙贼眉鼠眼,不像好人,故意板着脸呵斥道:“掌柜的,你将粮食卖给秦岭中土匪,养匪为患,该当何罪?” “冤枉啊,这话从何说起。”掌柜的慌忙喊道。 “是否冤枉你自己清楚。”秦怀道精通微表情观察,看出对方心虚,心中有了底,厉声喝道:“给你两个选择,立功赎罪,说出土匪窝点,饶你不死,狡辩到底,抄家灭门,你选哪个?” “这……这,冤枉啊,大人。” “死不悔改,罪不可赦,杀了!”秦怀道丢给薛仁贵一个眼神,这种技术活罗章这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武痴办不了。 薛仁贵心领神会,缓缓拔出狗腿刀,目光冷冽地盯着对方脖子,一副随时出手架势,这么做能给对方施加压力,看的对方发毛,眼角直抽抽时,薛仁贵忽然大吼一声:“杀——” 狗腿刀更是高高举起,朝对方脖子猛砍下去,一副下死手架势。 掌柜哪儿见过这阵势?见动手毫无顾忌,以为是官府来查案,顿时慌了,赶紧喊道:“饶命啊,大人,小的知道在哪儿。” 狗腿刀猛然停下,锋利的刀刃贴着掌柜脖子,一缕鲜血溢出,再稍微晚一点点,必死无疑,力道控制之精妙,匪夷所思。 秦怀道满意地点头,看着掌柜说道:“机会只有一次,想好了再说,我们能找到这儿,自然是掌握了不少情况,你要是敢胡乱说话,仔细你的脑袋。” 罗章有些诧异地看过来——掌握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薛仁贵却看出是在讹诈,心领神会,一脚将掌柜的踹地上,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架势喝道:“快说,否则以土匪论处,满门抄斩!” “我说,我说……”掌柜的方寸大乱,哪里知道是在讹诈,真以为秦怀道掌握了什么情况,否则怎么会直接找上门来,赶紧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喊道:“大人,大人明鉴,小的也是没办法。” “说重点,别扯其他的。”秦怀道喝道。 “是,是,是……说重点。”掌柜吓得不轻,赶紧说道:“每个月不定期买一次粮,昨天来过,具体在哪儿小的也不清楚,小的只是卖粮,什么都没干啊。”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土匪?” “大人,附近村民小的几乎都认识,也没人会一次性买那么多,何况买完后往山里运,除了土匪还能有谁?小的也想报官来着,但小的害怕啊,求大人开恩,小的也是没办法,不卖粮他们就要杀小的全家。” “每次多少人,多少车?什么车?”秦怀道追问道。 “每次都有二三十人,天蒙蒙亮就来,买了就马上走,并不停留,用得是马车,三十辆左右,再多,小的也不清楚。” 秦怀道盯着对方观察,确定没撒谎后说道:“记住,不想死就忘了发生的事。” “明白,小的记下了。”掌柜的连声应道。 三人朝外走去,顺着青石板路出了小镇,薛仁贵满是敬佩地说道:“少主,还真有牵连,来围剿的朝廷官兵怎么就没人想到这个,不然早灭了这帮土匪。” “你想到了吗?”秦怀道反问。 薛仁贵讪讪一笑:“没有。” “为什么?”秦怀道反问。 “没往这方面想。”薛仁贵如实说道。 罗章说道:“我也没往这方面想,咱们大唐官兵只负责打仗,就连后勤也有人操持,杀就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秦怀道看着前方逶迤起伏的秦岭说道:“这就是思维习惯,为将者,不仅要懂天时,知地利,掌人和,还得学会易地而处,才能掌握对手心理,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胜负,往往取决于战场之外。” “少主,在下也算熟读兵书,‘胜负,往往取决于战场之外’听着颇有道理,不知出自哪部兵书?”薛仁贵好奇地说道。 “这部兵书你可能读不到了。” “什么书?” 秦怀道翻身上马,神情一凛:“进山,驾!” “驾——” 三骑呼啸而去。 第57章:找到地方 斜阳如血,山风徐徐。 秦怀道三人来到蓝武道入口停下,旁边有块石碑,上面刻着“蓝武道”三个大字,石碑风蚀明显,有些岁月,前方的路并不宽,蜿蜒曲折,消失在绿树之中,地面车轮痕迹明显,还有各种骡马的粪便。 “少主,薛某有一事不明,想请少主解惑。”薛仁贵忍不住问道。 “说来听听。” “秦岭逶迤绵长,长安入秦岭有库谷道、义谷道、子午道、陈仓道等驿道,土匪有可能在其中任何一条古驿道内的某个地方藏着,少主为何偏偏选了蓝武道?”薛仁贵追问道。 “有两点考虑,第一,蓝田县距离长安最近,方便土匪和王家联络,第二,蓝武道通往南阳、荆襄、江南甚至岭南道驿道,都是富庶之地,王家暗中扶持上千土匪在秦岭图什么,难不成就为打家劫舍不成?” “少主的意思是,即是土匪,也是王家和东南富庶之地通商的商队,能商,能匪?”薛仁贵若有所思。 “还有一种可能,长安通往东南富庶之地只能走蓝武道,一旦霸占,王家就可以借此拉拢、打压一大批家族,交好的就通行,敌对的就抢了,守着其他驿道哪有这条好?”云九小说 “少主英明,薛某受教了。”薛仁贵由衷说道。 “山高林密,小心冷箭,走。” 秦怀道提醒一句,从后背取出长刀,双腿一夹马腹,朝前走去。 薛仁贵和罗章也纷纷取出长刀,严阵以待。 一路缓行,走的并不快,秦怀道分出一半的注意力在地面,走了十来里左右忽然停下,眼神盯着旁边树林。 树林没有路,但地上草木被人为踩出一条可以通行的小路,还有骡马粪便,这在茫茫原始山林很不正常,更不正常的是靠驿道的草木被人为扶起,生怕被人发现有踩踏痕迹一般,但又伪装的不够仔细,有点敷衍。 想想也对,朝中有人报信,官军一动就知道,哪怕匪首要求,下面具体执行的也会草草了事,根本不担心暴露。 看着这一幕,秦怀道心中有了底。 “咦,好像是人经过的痕迹。”薛仁贵过来说道。 罗章也说道:“前面树林里还有不少骡马粪便,不对劲。” “你们看地上车轮痕迹,是不是有些奇怪?”秦怀道提醒道。 薛仁贵和罗章低头看去,没发现异常,罗章忍不住说道:“阿叔,一路都是车轮,前面也有,没什么奇怪啊。” “少主,有什么问题吗?”薛仁贵也好奇地问道。 “一路过来,车轮痕迹都在驿道中间,那是往来商队担心马车翻倒,尽量走中间,但这儿的车轮很靠边,而且比其他车轮深,只有一种解释,有运送重物的马车经常在这儿靠边停下卸货。” “运粮车?”薛仁贵和罗章异口同声地说道。 见秦怀道点头,薛仁贵有些感慨起来,感觉自己兵书白读了,由衷地说道:“少主心思细腻,观察敏锐,薛某不如。” “不管是不是,过去看看便知,走。”秦怀道翻身下面,牵着马往前,前面树木茂密,骑马不方便。 三人牵着马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前面变得开阔起来,秦怀道感觉不对劲,将马拴在一棵树上,一边低声说道:“有尸体腐烂的臭味。” “好像是。”薛仁贵也赶紧拴好马。 “我去看看?”罗章拴好马后提议道。 “别急。”秦怀道一双冷眸如电,仔细打量着前方,踩出来的小路从两座小山坡中间延伸向前,前面是一座高耸的山峰,路通往山峰半山腰的悬崖处,天色暗淡,再远看不见。 两座小山坡灌木茂密,也不知道是否藏有人,秦怀道观察片刻,沉声说道:“我打头阵,薛大哥负责身后,罗章,你负责盯着两侧,彼此拉开十米左右,身体压低,小心冷箭。” “明白!”两人低声应道。 “走!” 秦怀道拔出长刀,弓着身体朝前冲去,脚下健步如飞,很快来到两座山坡的中间,在一处灌木丛下藏好,警惕地查看四周,竖起耳朵听动向。 四周除了山风吹动树枝摇曳的沙沙声,就是各种不知名虫子的叫声,远处还有鸟的鸣叫声传来,一切都很正常。 一般而言,驻地附近都会布暗哨,秦怀道疑惑起来,是这些人素养太差,不懂安排暗哨,还是自己过于小心,高估了这个时代的土匪? 观察片刻,不见异常,秦怀道弓着身体继续往前冲,借助旁边灌木掩护,如猎食的野豹悄无声息地靠近目标,走了几十米,秦怀道忽然停下,看到旁边山沟顿时目赤欲裂,杀意冲天。 山沟里躺着十几具尸体,身体被野兽啃食的只剩下森森白骨,衣服破烂不堪,满是血,依稀可以分辨出是女性,其中一具脑袋还算完整,是一名十几岁女子,眼珠圆瞪,死不幂目,透着无尽的绝望和无助。 浓浓的尸体臭味随风飘散。 “怎么会有这么多女孩尸体,难道是?”秦怀道想到一种可能,杀意更是无法遏制,朝前快速冲去。 前面就是悬崖,悬崖上面有一条用石板、木头铺设的小路,仅供一人通行,前方是一个石洞,入口不大,有青烟从里面飘散出来,还有说话声。 秦怀道迅速藏好,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等薛仁贵和罗章过来后指了指前面悬崖说道:“应该是藏在里面。” “够隐蔽的,居然藏洞里,难怪官军一直找不到,不过,这里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不好办。”薛仁贵看着前方低声说道。 秦怀道使劲闻了闻空气,有一股淡淡的肉香,赶紧说道:“里面的人这会儿应该在吃饭,否则没理由一路过来一个放哨的都没有,机会难得,杀进去后不要分开,老规矩,我打头阵,薛大哥殿后,罗章策应。” “阿叔,我来打头阵吧。”罗章请战道。 “服从命令吧。” 秦怀道没有再多说,迅速冲过去。 悬崖上的小路还算结实,一旦暴露,只需要一人一弓,根本冲不过去,机会稍众即逝,秦怀道全力冲刺,健步如飞,一口气来到洞口附近,就看到一人拿着块肉边吃边走出来,嘴里哼哼着什么,像是在发泄不满。 秦怀道扑上去,直接扭断对方脖子,再将尸体拖后面一些,避开洞穴正面后随手一甩,尸体就丢下万丈悬崖,动作干脆利落,一点声音未发出。 “咦,还可以这样?”薛仁贵被秦怀道的摸哨手段惊艳到了。 第58章:血战 悬崖上。 山风呼呼,夜幕沉沉。 秦怀道背靠石壁,摸出狗腿刀,一手一把刀,战意在胸膛跳动,冷厉的眼神看向薛仁贵和罗章,两人默契的点头。 秦怀道向前些,探讨一看,只见里面是个庞大的洞厅,正中央烧着一大堆篝火,火上烤着几只羊,一大帮人正围着篝火喝酒,还有不人搂着女子,嘴里发出淫邪的笑,女子惊恐不安,却不敢反抗。 一名十五六岁女孩更是被人脱光衣服,压住身下,痛哭不已,却引来无数人放肆大笑,没有一人同情。 不远处躺着一具尸体,也不过十几岁,两条狼狗正在啃食,肚子被撕咬开,一条狼狗咬出肠子,吃的津津有味,满嘴流血。 “王八蛋——” 看到这一幕,秦怀道目赤欲裂,狂冲上去。 “刷!刷!刷!” 长刀闪烁,如一道道匹练,将在洞口附近说话几人直接砍翻在地。 “什么人?” “不好,敌袭!” “杀了他!” 一道道大喝声响起,土匪慌乱起身,纷纷抽刀扑上来。 “杀——” 这一刻,秦怀道就像一头发狂的凶兽,毫无畏惧地冲杀上去。 上千土匪又如何?杀便是! 刀光烈咧,杀意盈天。 薛仁贵和罗章也冲进来,看到这一幕怒火瞬间也被点燃,学着秦怀道,一手长刀,一手狗腿刀,两把刀左右劈开,上下翻滚,如风车一般卷入人群,掀起一道道血雨,残肢碎肉飞溅。 惨叫声此起彼伏,但三人恨欲狂,脑海中只剩下女孩被狼狗啃食、被人凌辱的画面,面对畜生不如的土匪,只有杀,杀,杀—— 杀光,杀尽,才能平息心中的恨! 秦怀道从未如此痛恨过,哪怕毫无人性的毒贩都做不出如此毁灭人性的事情,这些土匪已经不是人,畜生不如,是魔鬼,唯有杀! 一刀,又一刀猛劈过去。 这一刻,秦怀道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以最快的方式,最省力的手段,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将冲上来的土匪斩杀,身上,脸上,头上,到处都是土匪的血,但顾不上,也不在乎。 “滚开!” 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如炸雷一般,一名身高近两米的壮汉冲过来,如成年狗熊站立一般,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轻松将挡在前面土匪拉开,一步跳到秦怀道背后,挥拳猛轰,带着一股音爆声。 秦怀道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头也不回,长刀猛地反斩过去,化做一道流光,将雄壮男子粗大手臂直接斩断。 “啊——” 雄壮男子惨叫一声,血如泉喷。 秦怀道顺势转身,身体一蹲,避开砍来的两把刀,狗腿刀狠狠刺入雄壮男子脚肚,奋力往下一压,将伤口扩大,顺势拔出,如游鱼一般窜向另一侧,狗腿刀狠狠刺入另一人胸口,长刀更是化作一道闪电,将一人脑袋斩飞。 “唰!唰!唰!” 秦怀道手上两把刀如活过来一般,上下翻飞,左右劈砍,将蜂蛹上来的土匪全部斩杀,但土匪越来越多,仿佛杀不完,秦怀道怒吼道:“向我靠拢。” 薛仁贵和罗章战意正酣,听到喊声毫不犹豫地杀过来。 三人迅速背靠背,这么一来只需要面对正面之敌,没了后顾之忧,战斗力更是大增,秦怀道砍翻几人,看到一杆大枪如毒蛇一般探过来,脑袋一偏,避开致命攻击,长刀顺着枪杆往前斩去。 “啊——” 一道惨叫声响起,对方赶紧撒手,但已经晚了,手掌被斩断,秦怀道顺势往前一窜,长刀没入对方心脏,再奋力一搅,爆退回去,和薛仁贵、罗章继续保持背靠背,阵型不乱。 “来者何人?” 一道怒吼声响起。 秦怀道百忙中扭头一看,是一名锦衣男子,正张弓搭箭,身旁还有几十人,也都拉开了大弓,幽冷的箭矢锁定过来,一阵危险气息扑面而来。 “杀你之人。”秦怀道毫不惧意,一脚猛踢,将一人踢得飞过去,挡住锦衣男子射击视线。 下一刻,秦怀道如鬼魅一般冲上去,蹭蹭几步靠上去,见其他人要射箭,迅速朝前扑去,躲过箭矢,一个翻滚到了锦衣男子跟前,长刀如闪电般斩去。 “啊——” 锦衣男子惨叫一声倒下。 秦怀道顺势将人抓住,挡在前方做肉盾,防止冷箭,狗腿刀锋利的刀刃更是贴着了对方脖子,锦衣男子脸色大骇,赶紧喊道:“别,别杀我,我有银子,很多银子,都给你。” “杀了你,银子也是老子的。”秦怀道套话,手上故意一紧。 锦衣男子以为秦怀道要下死手,乱了方寸,惊骇欲绝,赶紧喊道:“不,你不能杀我,我是太原王氏子弟。” “王家,凭什么信你?”秦怀道求证道,心中杀意熊熊燃烧。 锦衣男子以为秦怀道怕了,胆气壮了几分,继续说道:“在下王同武,只要你放了我,什么都可以谈……” “谈你大爷!” 秦怀道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怒吼一声,手上猛的用力一拉,锋利的狗腿刀撕开对方脖子大半,鲜血如爆掉的水管狂飙出来。 土匪见王家嫡系子弟王同武都被杀,都懵了。 “罗章,堵住出口,给我杀光他们。”秦怀道怒吼一声,朝弓箭手冲过去,王同武,王同元,还真是一对好兄弟,该杀! 弓箭手近战不行,哪里挡得住杀红眼的秦怀道,转眼间倒下去好几个,其他人赶紧跑开,试图拉开距离用弓,秦怀道如影随形般追杀上去,几个闪身避开阻拦的几把刀,死死盯着弓箭手不放。 很快,剩余弓箭手全被斩杀,秦怀道冷目如电,环视一圈,见罗章堵住了洞口,薛仁贵正在大杀四方,身边躺满了土匪尸体,松了口气,发现一帮土匪将女孩围起来,显然是想抓人质。 “王八蛋,杀——” 秦怀道怒火再次狂飙,冲上去一通猛砍,吓得土匪迅速逃开,秦怀道指着一个没人的角落吼道:“快,相互帮忙,去那边。” 女孩被吓傻了一般,一动不动,愣愣地看着秦怀道,好些人更是瘫倒在地,瑟瑟发抖,站不起来,秦怀道有些无奈,急忙喊道:“不想死就快点,扶起地上的,跟我来。” 但还是没人动,都被吓坏了。 终归是一些平民百姓,而且不过十几岁,没什么见识和胆量,被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不少人更是瘫倒在地,放声大哭。 秦怀道只好放弃,守在附近环视一圈,或许是因为王同武被杀,没人指挥,土匪乱成一团,正拼命朝洞口冲杀,想逃。 罗章巴不得人多点,大呼酣战,死死挡住。 薛仁贵那边还有不少人在猛烈围攻,但暂时无忧。 “必须抽身去帮忙。” 秦怀道想去支援,又怕女孩们再次落入土匪之手,心急如焚。 第59章:剿灭干净 宽大的洞厅内,篝火烈烈作响,照亮四周。 无尽的杀意伴随着血腥味弥漫开去。 秦怀道心急如焚地盯着四周,快速思索对策。 好在土匪都被秦怀道恐怖的战力震慑住,没人敢上来一战,纷纷冲向洞口,试图冲杀出去,女孩们暂时无忧。 忽然,秦怀道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大喊道:“薛大哥,过来。” “来了——” 薛仁贵听到喊声长刀猛劈几下,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猛冲过来,护住女孩另一边,一边喊道:“少主,有何吩咐?” 秦怀道见那些围攻薛仁贵的土匪追杀上来,毫不犹豫地迎上去,一边喝道:“护住她们,方便时用弓。” 话落,人已冲进匪群,一长一短,两把刀顿时如有了灵性一般,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将一个个冲上来的土匪放倒。 “明白了。”薛仁贵眼前一亮,迅速捡起一张弓,太轻,凑活用,迅速张弓搭箭,上来就是三箭。 “咻——” 三支箭矢如流行飞掠,没入三名土匪体内。 薛仁贵迅速拿箭,发现没几支,赶紧喊道:“快帮忙,找箭。” “咻咻咻!” 一弓三箭,箭矢如流星赶月,没入土匪体内,很快,身边箭矢全部射空,薛仁贵急了,抬头寻找。 “给!” 一个紧张的声音响起。 薛仁贵扭头一看,一个女孩手里捧着一个箭壶,箭壶里有十几支箭,女孩衣不蔽体,脸色苍白,眼睛里却跳动着仇恨,如刀锋,似寒冰,让人心悸,薛仁贵莫名一悸,赶紧接住,一边说道:“别怕,多找些过来,我给你们报仇。” “报仇!” 女孩呢喃了一声,就像忽然有了力量,疯一般扑向不远处洒落的箭矢。 薛仁贵叹息一声,心中战意沸腾如火山,熟练地抽出箭矢。 “咻咻咻!” 一次三箭,箭箭夺命。 秦怀道放倒眼前几名土匪抽空一看,见薛仁贵领会自己意图,这么一来,三人战斗力都得到释放,心中大定,如猛虎一般扑上前,力劈华山。 “当——”的一声。 一名土匪手中刀被斩断,脖子被锋利的长刀撕开,鲜血狂涌,惨叫一声,夺路而逃,秦怀道没有追,长刀旋转,砍飞两把偷袭上来的刀,身体跟着旋转,另一手臂舒展,狗腿刀轻松撕开两人脖子。 “唰唰唰!” 一长一短,两把刀上下左右翻飞,配合无间,化作一道道光芒护住四周,将扑杀上来的土匪一一斩杀,刀刀毙命。 土匪们哪里见过这么凶残的招式?一开始的血勇、愤怒和冲动慢慢消失,忍不住看看四周,满地都是同伴尸体,顿时慌了,怕了,那么多人都打不过,剩下这些再打下去岂不是等死? 士气在飞快下滑,勇气在迅速消退。 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开始涌上心头,土匪原本就没有信仰,打打顺风转仗还行,最多逞一时之勇而已,一旦势弱,私心就会上来。 很快,围杀秦怀道的土匪纷纷后退,直奔洞口而去,想逃。 人一旦想逃命,能激发出可怕的潜能,以罗章之勇都有些扛不住,险象环生,实在是太多了,为了自己能活,后面的人更是推着前面的人往前冲,甚至将尸体往罗章身上砸。 秦怀道追上来,看到这一幕喊道:“后退,守住外面悬崖小路即可。” 罗章眼前一亮,迅速放弃洞口,后退回去。 悬崖上的路仅供一人通行,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罗章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光,刚才怎么没想到,奋起神勇,将冲杀出来的土匪再次挡住。 没有了腾挪空间,土匪人数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一个个被罗章砍下悬崖,悬崖陡峭,深不见底,不死都难。 但后面的人只想逃命,恨不能马上冲出去,纷纷往前挤,不少人倒下,大面积踩踏发生,一些人更是嫌前面人挡路,挥刀就砍,什么不管不顾,只要能活。 “啊——” 无数人被推搡,挤的掉落下悬崖,惨叫声撕心裂肺,但后面人根本不管,继续往前推,往前冲,只要自己能活下来就行,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一刻,土匪贪婪、自私、阴狠的本性完全爆发,更多人从洞口掉落下去,更多人被身后同伴砍死,更多人倒下,活活踩死,洞口乱成一团。 但秦怀道没有罢休,继续从后面攻打,给土匪施加压力,不将这帮土匪全部留下,一辈子心难安。 “咻咻咻!” 三支箭矢飞掠而来,将三名偷袭秦怀道的土匪射杀在地。 秦怀道知道是薛仁贵相助,头也不回地喊道:“无需相助,杀!” 长刀如神龙翻江倒海,在土匪中卷起一道道死亡之花,无一人能挡住一招,狗腿刀更是如毒蛇出击,刁钻,隐蔽,却狠辣无双。 体内力量就像用不完一般,秦怀道大呼酣战。 杀戮,继续! 死亡,继续! 鲜血流了满地,渐渐汇合在一起,如一道道溪流,在洞厅地面形成一张诡异的血色大网,每一个节点正是一名土匪尸体。 土匪见杀不出去,回头又打不过另外两名杀神,心态开始崩溃。 实在是太惨了,宛如修罗地狱,屠宰场。 在强悍的杀神面前,所有土匪就像待宰的小鸡,这还怎么打? 很快—— 有土匪放下刀跪倒在地,大喊饶命,有人更是被杀破了胆,瘫倒在地,裤裆一片潮湿,浑身不断战栗,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难以自禁。 更多土匪跪在地上喊饶命,彻底没了士气,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提不起来,太惨了,那么多人都被杀,对方不是人,是神,主宰生命的杀神! 神,不可犯! 被杀破胆的土匪一动不动,就像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任凭长刀加身,箭矢夺命,缓缓倒下。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罪孽的一生,这一刻只想早点解脱! 战斗,终于结束。 所有还能站着的土匪全部被杀,无一逃脱。 秦怀道看着满地尸体,看着进来的罗章和张弓搭箭、还在虎视眈眈盯着四周的薛仁贵,看着惶恐不安的女孩慢慢起身,眼中分明多了些生机,如释重负。 “一百三十八口,安息吧!” 秦怀道轰然跪下,眼中赤红杀意慢慢消退。 第60章:收留 片刻后。 秦怀道长身而起,确定薛仁贵和罗章都没受伤后彻底放心了,打量着女孩,最大不到二十,最小十四五岁,穿着简朴,一看就是普通农家子女,眼中满是惶恐和对迷茫,对未来的迷茫。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都是附近村民吧?”秦怀道尽可能的让自己声音温柔一些,生怕吓着大家。 遗憾的是没人回话,都不安地看着。 秦怀道知道大家吓坏了,安慰道:“都不要怕,土匪都被杀光了,天一亮就带大家离开,回家去。” 然而,所有人漠然不语,就像没了希望,没了生机,一位年纪稍长点的女孩忽然说道:“谢恩公救命之恩,然,我等失贞之人还怎么回去?回去也是死,恩公自行离开便是,不用管我们。” 秦怀道一怔,猛然反应过来失贞在这个年代对女孩意味着什么,回去恐怕等待的也只有死路一条,甚至连累家人,顿时同情心起,想了想,说道:“诸位听我说,愿意回去的,我送大家回去,回不去的,如果愿意,以后跟着我吧,有我一口吃的,保证少不了你。” “多谢恩公美意,除了咱们几十个,洞里面还关押着很多,得有两百余人,都是被掳来的苦命人,不祥之身只会害了恩公,非我等所愿。” “还有?去看看——”秦怀道大吃一惊,朝洞里面走去。 很快,秦怀道来到洞底,看到旁边有个洞室,入口有一道高高的木栅栏阻挡,里面石壁上有烧着点火把照明,借着亮光可以看到地上躺着无数女孩,一个个衣不蔽体,面如菜色,眼中满是绝望。 “真有这么多?” 秦怀道看着满地女孩,恨不能将土匪们救活了再杀一遍,冲到入口,一脚将阻挡的木栅栏踹开,喊道:“快快起身,我来救你们了。” 然而,没有人动,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都已经失去了对生的希望,就像一具具行尸走肉。 有了之前的经验,秦怀道赶紧大声说道:“大家听我一言,在下当朝翼国公秦怀道,秦琼之子,现以秦家荣誉起誓,愿意回家的,本国公保证护送回家,回不去的,入我秦府,只要本国公有一口吃的,绝少不了你们。” 为了增加说服力,正好亮出身份,并将胡须扯掉,恢复本来面目,以证诚意。 一席话顿时如惊雷,在女孩们心中掀起波澜,一个个仿佛被注入生机,纷纷看过来,空洞、木然的眼神多了些莫名的亮彩。 这时,薛仁贵和罗章领着其他女孩也过来,正好听到誓言,眼中也多了些光彩,之前那名女孩问道:“恩公真是当朝翼国公?” “何须欺瞒你们?” “我等不祥之人,就剩下一具空皮囊,毫无用处,反而会带来厄运,确实用不着欺瞒,只是,恩公慈悲,救大家于水火,我等又岂能忍心连累恩公?”https:/ “不连累,你们有用,有大用,相信我。”秦怀道赶紧说道,不管用没有用,先稳住再说,两百多条人命啊,不知道也就算了,如果现在撒手不管,恐怕一辈子良心难安。 “真的有用?”对方疑惑。 “相信我,本国公用得着欺骗你们?”秦怀道赶紧说道,语气异常坚定。 “谢国公慈悲,民女愿意跟你走。”对方跪倒在地。 其他人也渐渐反应过来,能活着,没人愿意死,家回不去了,但有人收留也是一条生路,心思渐渐活动开来,很快又有几人跪下,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确,秦怀道不好上去搀扶,一个个穿的太少,怕大家尴尬。 渐渐的,更多女孩跪下磕头。 秦怀道松了口气,对第一个跪下的女孩说道:“看你谈吐不俗,叫什么?” “民女读过几年私塾,过去的我已经死了,愿意卖身国公,一文不要,只要给口吃的,给个住的地方就好,让我做什么都行。” 秦怀道见对方不愿意提起过去,也不好多问,便说道:“过去回不去,未来不会远,活着,就有希望,希望就如这夜空明月,照亮夜归人,以后就叫你明月吧,希望你像天上明月,引领身边姐妹走出黑暗。” “谢国公赐名。”女孩感激地说道。 “好好安抚大家,愿意回去的做好记录,天亮离开这儿,我去做点吃的,一会儿领大家过来。”秦怀道叮嘱道,同是苦命人,交流起来会方便很多。 “那边还有个洞,里面放着粮食和其他物资。”叫明月的女孩指向一个方向。 秦怀道走过去,果然发现一道豁口,里面是个天然形成的洞腔,面积不小,堆放着不少物资,进去一看,有好几十袋精米面,还有三个大木箱子,罗章上去,一刀斩断上面的锁,撬开一看,居然是满箱金饼。 斩开另外两个箱一看,是银子,满满一大箱。 不义之财,不要白不要,正好用来养活外面那两百余女孩。 秦怀道眼前一亮:“清点一下。” 罗章兴奋地清点起来,薛仁贵上去帮忙。 没多久清点完毕,一共三百块金饼,五千两银子。 三百块金饼等同于四万八千两银子,加上五千两银子,就是五万三千两银子,算是一笔巨款,秦怀道找来袋子将金饼一分为三,每人背一袋,再把其他银子分开装成小袋,准备回头找女孩们帮忙。 重新回到洞厅,秦怀道见女孩们多了几分生机,不少人正在帮忙烤肉,便喊道:“里面有粮,拿来煮了吃。” 人一旦有了希望,就有活下去的动力。 粮食被人搬出来,洞里面有一股清泉,难怪土匪选择在这儿定居,做饭这种事对于农家出生的女孩来说轻车熟路,秦怀道怕女孩们难堪,示意薛仁贵、罗章到洞口戒备。 半个时辰后,两大锅稀饭熬好,也没人讲究,用土匪用过的陶碗盛着吃,烤熟的肉直接用手抓着吃,都饿坏了。 明月送来一大块最好的肉,秦怀道摆摆手说道:“你们吃,我们吃过了,告诉大家别吃太多,太急,慢慢来,有的是时间,小心撑死。” 人一旦饿坏了逮什么都吃,而且控制不住,吃撑了都不知道,会撑死。 “民女省得。”明月匆匆去了。 “阿叔,咱们算不算干了件好事?”罗章有些伤感地说道。 “何止是好事,少主这是天大的恩德,是活命之恩,仁义之举,天下罕有。”薛仁贵肯定地说道,为当时的选择感到庆幸,跟着这样的少主还担心什么? 第61章:不念过往,不畏将来 吃了些东西,女孩们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堆放物资的洞穴里有土匪换洗的衣服,被秦怀道翻出来,派发下去,有了衣服遮挡,大家面对秦怀道时坦然了许多,一些女孩胆子渐渐大起来,帮忙抬尸体,顺便搜身,农人出身,什么脏活累活没干过? 尸体太多,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将尸体堆积在一起,搜出不少碎银,还有不少首饰,没一人贪墨,都堆放在一起,秦怀道也不劝阻,找来袋子装好,满满两袋,对大家说道:“这些银子回头买些布,给大家做些衣裳。” “谢国公慈悲!”不少人纷纷说道,声音不大,但少了慌乱,多了坚定。 “以后跟其他人一样,叫少主吧。” “喏,少主!”所有人纷纷喊道。 “多少人想回家?”秦怀道看向明月。 明月如实说道:“没有,都愿意卖身入府,还请少主怜惜。” 秦怀道也能理解大家的选择,没有强求,最多以后待大家好点就是,便叮嘱道:“都围着火休息吧,将火烧旺些,别着凉,洞穴里面有被褥之类的都拿出来,非常时期,活命要紧。” “喏!”大家应道。 秦怀道来到洞口,看着深邃夜空,不由竖起了中指,暗自说道:“老天爷,你不是无情无义,天地为棋盘,人做子吗?都说天道无情,以百姓为刍狗,老子偏偏救百姓,有种下来单挑。” “少主,您在说什么?”薛仁贵过来。 “没什么。”秦怀道有些感慨地说道:“刚才一战,很是凶险,多亏有你随行协助,否则未必能赢。” “少主能为府上佃户报仇,不惜赴死,能和少主并肩作战是薛某的荣幸,倒是没想到少主战力居然如此强大,再过几年恐怕打败薛某只需一招。” “薛大哥说笑,再过几年你只会更强。”秦怀道由衷说道,薛仁贵虽然二十出头,但生活所迫,营养跟不上,潜力并没有完全挖掘出来,天花板还早,假以时日,必将更强,一代军神岂是说说而已。 不过,这一战让秦怀道也受益匪浅,体内力量又增加不少,再过些年身子骨完全长开,力量有多大难以想象。 夜色沉沉,天地寂静。 秦怀道三人在洞口烧了堆火休息,并不进去,免得女孩们尴尬,随意地闲聊着刚才的战斗,分享经验,相互提高,都是练武之人,谈起战斗兴趣高涨,不知不觉天色放亮。 女孩们纷纷醒来,秦怀道让大家做了些吃的,三人啃了馒头,吃饱喝足,秦怀道指着一大堆尸体说道:“他们是魔鬼,是罪恶,毁了你们一生,现在,我命令你们捡起火把,丢上去,烧掉他们,跟过去做个了断。” “烧了他们?”有人低声呢喃,透着几分怯弱。 秦怀道语气坚定地说道:“没错,烧了这些带给你们厄运的魔鬼,只有亲手烧了他们,才能真正的解脱,余生才会不再害怕,没有噩梦加身,丢过去,跟过去做个了断,再随我走出这个山洞,去迎接新的生活。” 经历了这么多,每个女孩心理都有阴影,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动手,烧掉毁了自己的人,真正的解脱出来。 秦怀道精通心理,不想女孩后半生还活着阴影中。 明月拿去火把走上去,虽然脸色惶恐,但忍住了,待近了些后将火把丢过去,又害怕的赶紧退回来。 人都有从众心理,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一个个火把丢过去,不管有没有丢上尸堆,心里面都莫名一松,仿佛真的有某道枷锁松开,大家看着燃烧起来的尸体,想到曾经经历的痛苦和恐怖,一个个泪流满面,却稳稳地站立,没一人倒下,一种全新的力量从心底滋生,目光渐渐有力,气质大变,宛如重生。 薛仁贵看着这一幕,略有所思。 罗章也感受到了什么,但仔细一想又不明所以,想问问秦怀道,但不忍心打破这种气氛,干脆朝洞口走去。 力量,无声。 生命,重生! 片刻后,秦怀道高声喝道:“大家跟我来,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不念过往,不畏将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走。” 一行跟着出洞,步伐坚定,轻快了许多。 泪已干,苦已去,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何惧? 大家看着秦怀道并不高大的背影,却仿佛那是一座山,给人力量,希望! 从洞穴出来,穿过悬崖小道,来到堆满尸体的山沟,秦怀道示意大家停下,喊道:“都是苦命人,大家一起动手,埋了吧!” 没有人反对,也没人害怕,一些人更是返回洞穴,捡起兵器当工具,挖土,填埋,不存在喊累,更没有抱怨,一种无声的力量在心底涌动。 足足半个时辰,一座坟堆出现。 所有人鞠躬行礼,默然不语。 山风吹过,树枝沙沙,仿佛惨死的亡灵归来,在向大家道谢,告别。 礼毕,一行赶路。 两百多人鸦雀无声,有人摔倒,身边之人马上帮忙搀扶,不需要道谢,不需要鼓励,步伐坚决,有力。 三匹马还在,秦怀道将装银子的布袋子放在马上,让受伤最终的三人上马,这个仁慈的举动让女孩们内心大定,愈发坚定自己的选择。 中午时分,一行来到上次那个小镇,找了个饭店饱餐一顿,引来无数人围观,指指点点,但没人敢靠近。 之后,一行继续赶路,天黑前来到蓝田县,进了城,来到一间客栈。 队伍太过异常,进城就引起各界关注,县令闻讯带着衙役过来盘查,认出是秦怀道吓了一跳,赶紧让衙役退出客栈,郑重行礼参见。 直到这一刻,大家对秦怀道的国公身份深信不疑,对未来隐隐多了些期待,能进入翼国公府,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秦怀道也不废话,简单寒暄几句,拿出几两银子当定金,让县令帮忙找一支商队送一程,有马车送能快很多,否则步行三天都到不了,太慢,而且太累,女孩们身体虚弱,扛不住。https:/ 好不容易脱离苦海,重获新生,不能再死人。 蓝田县令满口答应,匆匆安排去了,并飞鸽传信回长安。 第62章:君臣震惊 两仪殿。 李二正在和几名大臣商议国事,见一名内侍在门口探头探脑,顿时脸色一沉,喝道:“干什么,有事就滚进来说。” 内侍吓得脸色煞白,差点摔倒,硬着头皮进来,将一张纸条举过头顶,一边解释道:“回皇上,蓝田县令急报。” 王德上前接过纸条,匆匆交给李二,又退了下去。 李二看完纸条上的内容脸色微变,交给房玄龄:“各位爱卿,都看看吧,咱们的朝议郎又闹出大动静。” 房玄龄一听是秦怀道的事,赶紧接过去快速浏览一遍,传给长孙无极,然后是魏征、段纶和李靖。 大家看完,面面相觑,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都说说吧。”李二脸色有些冷。 房玄龄看了大家一眼,说道:“皇上,朝议郎为人臣还是知道的,没理由强抢民女,更不可能买卖女子,何况这么多,还都是少女,这就更难,蓝田县令传书说是从秦岭方向过来,微臣揣测,恐怕是进了秦岭。” 大家都是人精,一点就透,表情更丰富了。 李二也不傻,但觉得不可思议,看向李靖:“药师,你的看法呢?” 李靖也觉得无法理解,那可是上千土匪,而且还都是积年惯匪,三个人怎么可能办到?难不成真练了什么先秦术法不成?但李二发问,不得不回,便拱手说道:“皇上,微臣也不敢妄断,此事有些匪夷所思。” “真无法办到?” “情报太少,缺乏依据,臣不好推断。” 李二会意的点头,心中好奇更胜。 这时,魏征忽然说道:“皇上,微臣更关心那两百余少女来历,此事恐怕得严查,以正其名,否则会生祸端。” “依微臣看,一动不如一静。”李靖忽然说道,见大家都好奇地看过来,便解释道:“皇上,诸位臣公,微臣想不到朝议郎是怎么办到的,但并不表示就办不到,如果朝议郎真的剿灭那伙土匪,那两百余女子恐怕来自于土匪窝,朝议郎这是救人于水火,贸然彻查,适得其反,不如等朝议郎回来再说。” “微臣附议!”房玄龄正色说道。 李二看向其他人,作为一名皇帝,自然不能急于表态。 工部尚书段纶想了想,说道:“自古土匪就有掳走少女宣泄之习惯,那两百余女子都是苦命人,就算朝廷插手,将人安排回去,恐怕也会遭到唾弃,甚至打杀,难有活路,反而不美,朝议郎救人于水火,此乃高义,那些苦命女子愿意跟着朝议郎回来,恐怕已有决断。”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愿意卖身入府?”李二反应过来。 “若非如此,岂会跟随?只是,翼国公府原本就拮据,如何养活这两百余口是个大问题,微臣无法想象。”段纶认真说道,脸上多了些敬佩之色。 “那也不行,朝廷律法,严禁人口买卖。”魏征板着脸说道。 大家默然不语,不能买卖,又不好遣送回去,一时都两难。 李靖忽然有些激动地说道。“皇上,微臣揣测朝议郎恐怕真的剿灭了那帮土匪,就算未能全歼也已击溃,否则救不了那么多女子,微臣很是好奇,请旨去问问他怎么办到的。” 这番话却让李二很刺耳,脸上火辣辣的,朝廷屡剿不灭,却被三人剿灭,最不济击溃,这让朝廷大军情何以堪? 想到这儿,李二对李君羡愈发不满了,沉声说道:“百骑司屡剿失败,最近三月更是连影子都没抓到,却被朝议郎三人剿灭,朕的百战精锐,现在却如此无能,李君羡更是愚蠢至极,大家说说,此事该当如何?” 所有人都听出李二有换掉李君羡的心思,不敢接话。 李靖见李二看过来,眼神犀利,心中一苦,说道:“皇上,此事重大,还请皇上乾坤独断为好。” 百骑司前身是玄甲军,李二的心腹亲军,现在更是捍卫长安,监察百官,担负李二安全,统领位置非常敏感,以李靖明哲保身的习惯,自是不敢随意举荐。 其他大臣也同样不敢举荐,怕引火上身。 唯有魏征性耿直,什么都敢说,忽然喊道:“皇上,百骑司三个月都未能办到的事情,朝议郎却一天一夜完成,可见朝议郎善侦缉、会追踪,又武勇过人,最是适合,只是,朝议郎不过六品上。” 言外之意,级别不够,毕竟百骑司统领正三品。 长孙无忌赶紧说道:“朝议郎年幼,尚需磨砺,还不足以担此大任。” 百骑司统领这个位置太重要,长孙无忌盯着不是一天两天,心目中的人选是自己儿子长孙冲,岂会甘心落入秦怀道之手,但这话不能明说。 李二饶有深意地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心里面却有些意动,起码李君羡办不到的事一晚上就办到,这就是能力,大不了位置放低一点,慢慢来,年轻怎么了?遥想当年,自己不也是十四岁上马杀敌,征战天下吗? 不过,长孙无忌是皇后的哥哥,明面上李二还是要给几分面子,便说道:“此事容后再议,药师,那就有劳你明天去问问,朕也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人口买卖朝廷明令禁止,问问他怎么解决,另外,朕的兕子病重,请朝议郎进宫看看。” “遵旨!” …… 蓝田县,客栈。 大家休息一晚,恢复不少,饱餐一顿后上了商队马车。 马车辚辚,足有几里长,蔚为壮观,引无数人围观,但没一个知道真相,女孩们选择不回家就是不想暴露身份,秦怀道自不会对外公布太多。 有马车代步,速度快了很多,下午时分来到秦家庄。 秦家庄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歹人上门,纷纷拿着工具当武器冲出来,待看到走在前面的秦怀道时都松了口气,快步迎上去。云九小说 为首之人正是黄老,拱手喊道:“见过少主。” “黄老有礼了,马车里是两百余女子,以后都是秦府之人,府上地方不够,来秦家庄暂住,还请黄老行个方便。”秦怀道回礼。 “不敢,秦家庄上下都是少主的,一切全凭少主做主。” “没了的五十六口房间还空着吧?” “空着呢。”黄老赶紧说道。 秦怀道低声交代道:“让大家帮忙打扫一下,给她们先住,另外,祠堂也打扫一下,我要在秦家庄住一段时间,以防万一,告诉庄上,那帮土匪已经全部斩杀,大家都仇报了一半,剩下一半不会等太久。” 黄老这才留意到秦怀道身上满是污血,心中满是感激,看向前方长长的车队,猛然想到什么,低声问道:“少主,朝廷近些年严禁人口买卖,几个也就罢了,这么多恐怕会引来祸端。” “我会处理好。” “如此就没问题了,谢少主替兄弟们报仇。”黄老躬身一礼。 身后众人也纷纷行礼,眼中满是感激,没人怀疑秦怀道的话,堂堂国公,身份尊贵,用不着对佃户撒谎。 “下车,进庄!” 秦怀道回头喊道,见远处一队人打马过来,速度很快,顿时目光一凝。 第63章:拒绝 “朝议郎!” 一行纵马飞奔而来,为首的正是李靖,身后跟着护卫。 “见过李世伯!” 秦怀道跳下马,拱手行礼。 李靖也翻身下马,看了眼长长的车队,有些激情地小声问道:“她们是不是从匪窝里拯救出来的?给世伯说说,上千悍匪,朝廷屡次都未能办到的事,你是怎么办到的?” 不愧是军神,对军事上的事有着某种近乎偏执的热爱。 然而,秦怀道并不想说话,笑道:“世伯,说来自己都不信,机缘巧合之下找到窝点,发现土匪全都被杀,不知道是谁干的,就把她们带回来了,朝廷都无能为力的事,晚辈哪有那本事,运气而已。” “运气,不是你干的?”李靖明显不信,但转念一想,反而能接受,三个人剿灭上千积年悍匪,说出来确实无法让人信服。 “真不是,不信你去问问大家。”秦怀道矢口否认。 李靖深深地打量秦怀道几眼,渴望看出些蹊跷,但秦怀道表情管理非常到位,心理素质过人,毫无破绽,事情太大,李靖不敢轻易相信,正好罗章过来,都是武勋之后,自然认识,便问道:“罗章,你来说,你们怎么找到土匪的?” “回李将军话,这个得问阿叔,晚辈只是跟着跑了一趟,什么都没做。” “真是运气?”李靖看向秦怀道。 “真是运气!”秦怀道一脸笃定。 李靖谨慎之人,岂会轻易信服,正好女子下车过来,找到一人问道:“小娘子,本官问你,土匪是被谁杀的,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回大人,土匪被一大帮面具人斩杀,他们得手后离开,没多久国公过来,见我们可怜,便带我们下山。”对方赶紧说道,有些紧张,怕谎言被识破。 在蓝田县客栈秦怀道就交代过,统一了口径。 李靖见女子紧张,以为是怕官,又问了几个,得到的答复基本一致,顿时信了几分,回到秦怀道跟前有些感慨地说道:“居然不是你干的,可惜了一桩泼天大功,不然,起码能官升一级。” “我也想啊,可惜真不是,总不能冒功吧?”秦怀道一脸肉疼状,心里面却暗自庆幸不已,还好选择了否认,真要是升一级,还麻烦些。 “既然不是你干的,那这件事就过去了,皇上让我来问问你,朝廷严禁人口买卖,这么多人得有个说法,你打算如何处理?” “他还好意思问?”秦怀道一听就来火了,脸色一沉,反问道:“土匪盘踞秦岭多年,祸害一方,别得先不说,两百余人女子就是两百多个家庭,还有不少女子惨死荒野,我也想问问朝廷怎么赔偿?皇上又如何面对这些苦命人?” “噤声,你小子不想活啦?”李靖赶紧提醒,警惕地看看四周,有些担忧地提醒道:“臭小子,有气也得憋着,你这是大不敬,要掉脑袋的。” 秦怀道愤恨地还想骂几句,转念一想,跟李靖说不着,李靖也是好意,将火气压下去,拱手说道:“请世伯带句话给皇上,就说晚辈并非人口买卖,而是雇佣他们做工,雇佣文书回头去县衙报备,雇用期三十年,包吃包住,一日三餐,每月例钱三百文,如此,可还触犯律法?” “你给得起这么多吗?自己不活啦。”李靖惊讶地说道。 “那是我的事,请世伯如实转发即可,世伯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晚辈就去忙了,您也看到了,这么多人要张嘴吃饭,晚辈有得忙了,还请世伯帮忙先请一年假,一年内无法上朝听政,请皇上恕罪。” 李靖听出了秦怀道浓浓的怨气,苦笑一声,说道:“行,行事也无需太过担心,咱们两家是世交,有什么事尽管来府上找,大不了豁出去这条命就是。” “多谢世伯!”秦怀道看得出李靖是真心帮自己,有些感激。 “谢的话就不要说了,别怨就好,人的问题办仔细些,别落人口实,王、崔两家可都在盯着,巴不得有借口,还有一事,晋阳公主病重,听说很严重,你举荐的罗汉果也不曾找到,皇上让你进宫去帮忙看看。” “没空!” 秦怀道一听就火气又上来了,土匪剿不灭,被害女子不赔偿也就算了,还想让自己去看病?美死你。 李靖一看这怨气,劝说道:“你呀,特别那么大火气,皇上也有苦衷。” “他的苦衷不就是一时奈何不了世家,只能隐忍呗,就像两军交战,一味妥协只会让对手愈发强大,自己这边愈发没士气,算了,不说这个,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怎么做跟我没关系,但秦家庄的安危跟我有关,跟您走了,万一再来人屠村怎么办?”秦怀道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李靖精通兵法,品味着秦怀道所言,苦笑道:“这小子,倒是看得通透,深谙人心,比秦琼那个杀才强,就是怨气太重。” 想到翼国公府无数次被偷袭,李二虽然出手,但毫无结果,最后导致凶手愈发猖狂,火烧翼国公府,灭秦家庄六十五口,换谁心里都有气,忽然有些理解秦怀道的心思,带着人匆匆返回,直奔皇宫。 …… 甘露殿。 李二听了李靖的如实汇报后,整个人陷入沉思,脸色很难看,大殿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事关重大,李靖不得不报,做好了承受李二怒火的心理准备,想着说词。 片刻后,李二忽然叹息一声,说道:“药师,朕是否真得错了,还不如一个孩子看得通透?两军对战,一味忍让只会助长对手士气,消弱己方战意,这个浅显的道理朕居然忘了,看来,朕确实有些懈怠了。” “皇上息怒,他还只是个孩子,胡言乱语而已,哪知治国之艰辛。” “你真相信是运气,有人先一步斩杀了土匪?以你之能,不会看不出他在撒谎,在藏拙,不想外界知道自己之能吧?”李二脸上一肃。 李靖苦笑道:“朝议郎说是,微臣就信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既然他藏拙,那就如他所愿,那些被害女子是朕之过,这点他说的对,朕打算从百骑司划一队出来交给他统领,专司侦缉一事,你意下如何?” “此事,恐怕有些难,非臣不愿,恐朝议郎……” 李二苦笑道:“也是,这小子连上朝都不肯,对朕怨气大着呢,那就过些时日再说,退下吧。” “遵旨,微臣告退。” 李二目视李靖离开的背影,目光闪烁,忽然喊道:“来人,宣豫章公主。” 第64章:王家慌了 甘露殿。 豫章公主匆匆进来,以为李二要问晋阳公主病情,行礼后赶紧说道:“父皇,皇妹刚睡下,暂时无虞,不用担心。” “那就好,你带兕子去秦家庄住一段时间。” “秦家庄……可是朝议郎不愿入宫?” 豫章公主冰雪聪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见李二默然不语,脸有苦涩,会意过来,赶紧说道:“父皇放心,儿臣知道怎么做,只要朝议郎愿意给皇妹治病,再大的委屈儿臣也能受。” 李二叮嘱道:“那小子有才,只是对父皇有些误解,但都不是什么大事,过些时日自然水落石出,你是公主,一言一行关乎皇家脸面,不可任性行事,节外生枝,耽误治疗。” “儿臣理会,这就去准备,皇妹病情耽搁不起。” “来人——” 王德从门外赶紧进来,躬身喊道:“皇上,奴才在!” “从内库拿一万两银子,两大车调理身体的药材,算是给兕子治病诊金,再安排一队侍卫护送两位公主去秦家庄,秦家庄条件艰苦,多带些下人,一应用度也准备齐全些才好。”李二说着看向豫章,目含期待。 “儿臣省得,这就去准备一应事务,儿臣告退!” “替朕……算了,去吧。”李二苦笑着摆摆手。 豫章冰雪聪明,岂会看不出自己父皇的纠结和苦恼,还有对那个人的喜爱,莫名地生出几分好奇来,脸色羞红,心口乱跳,这种感觉从未有过,赶紧低下头去,匆匆离开。 …… 王家,后院。 王圭正躺在卧榻上,手里拿着本《论语注释》看得津津有味,一名妙龄少女在轻轻敲着腿,手法有些生硬,眼睛红红的,想哭,但不敢哭出声。 “行啦,老爷宠幸你,是看得起你,跟死了爹娘一般,滚吧。”王圭忽然冷冷地说道,放下书,看向门外,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妙龄少女如蒙大赦,逃也似得绕过屏风,去了后院。 很快,一身锦袍的王同元匆匆过来,脸色有些慌乱,进门就急迫地喊道:“父亲,出大事了。” “混账,慌什么,逢大事要静气,怎么教你的?”王圭一瞪眼,坐直来。 “爹教训的是。” 王同元赶紧稳住情绪,但一想到发生的事根本静不下来,看看四周没人,低声说道:“父亲,有三人找到山里洞穴,将人全都杀了,只有一人跳崖后被树枝挡了一下,幸存下来,刚来府上汇报。” “什……什么?” 王圭脸色大变,噌的起身来,那还顾得上什么静气,眼神如狼一般盯着王同元,冷冷地说道:“那可是一千多精锐,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就这么没了,怎么可能?” “孩儿也觉得蹊跷,仔细盘问过,可惜对方不认识凶手,只知道是三人,留着胡须,面生。” “面生……会是谁?” 王圭眼中精光闪闪,哪里知道秦怀道三人当时易容过,沉吟片刻后问道:“来汇报的人还有谁见过?” “两个门子看到过,但孩儿单独见的,没其他人知道此事,让他们采买铁器的金饼、银两恐怕落入凶手之手。” “银子事小,两个门子连同那人不能留,一并做掉,此事太大,绝不允许漏出去半个字,另外,让你二哥去一趟,好好收尾,避免还有幸存者。”王圭叮嘱道,阴冷的目光闪烁着某种杀意。 “明白,孩儿这就去办。” “等一下。”王圭喊道,看着窗外沉吟片刻,忽然说道:“听说秦府那个小东西带回两百余女子,太巧了,凶手恐怕和秦府有关联,否则怎么可能出手?” 王同元沉吟着说道:“父亲,难道那些女子是咱们的人绑的?” “不好说,事出反常即为妖。” 王同元赞同道:“也对,或许真是,他们被杀后女子落在那个混蛋手上,如此看来,凶手肯定和秦府有关,三人就杀掉上千精锐,武力简直匪夷所思,难道是秦老匹夫留的后手?” “不管是谁,能进山杀咱们的人,就绝对会来府上刺杀,追查幸存者的事交给别人,让你二弟带人速速回府,确保周全,另外,此事飞鸽传给族长,府上提高戒备,谁敢懈怠,杀无赦!这事你亲自盯着,仔细点,去吧。” “喏!”王同元匆匆去了。 “秦老匹夫,是你留得后手吗?”王圭看着窗外,目光阴寒。 …… 秦家庄,祠堂。 秦怀道打量着空荡荡的房间,终归有面墙挡风,有茅草遮雨,好过什么都没有,荒山野岭都没少睡,没什么好发愁的,将背着的一包金饼随意的丢在角落里,喊道:“把东西卸下来,堆这儿。” 马背上驮着两袋从土匪身上搜来的金银首饰和银子,不少女子也帮忙背着一个个小袋子,里面全都是银子,女子被并知道,也没多问,纷纷上前,将东西堆在一起,然后退出去。 薛仁贵将两大袋银子从马上解下来,一手一袋,也拿上去,问道:“少主,这儿什么都没有,我去采买些用品来?” “让罗章去,城内他熟悉些。”秦怀道说着来到门外,对正在安抚马匹的罗章交代道:“你回府一趟,找些人帮忙,采购三百套被褥过来,要上好的,那些女子每人一套,每户也发一套,算是打扰大家的补偿,剩余咱们用,另外,准备三百人吃饭用的碗筷,一千斗精米面,一千只羊,还有各种做饭用的油盐佐料,多买些,东西不少,不好拿,使些银子让人送过来。” “明白!”罗章会意的点头。https:/ “拿三口府上炒茶用的大铁锅过来,天黑前必须完成,等着开饭,自己去里面多取些银两带上。” “喏!”罗章赶紧进祠堂取了银子,翻身上马,匆匆去了。 这时,黄老匆匆过来。 秦怀道迎上去问道:“黄老,都分配好了?” “住所都分配好了,三四人一间,有些挤,但终归有个睡觉的地方,庄上粮食并不多,一两天匀匀能过去,只是……”黄老欲言又止,一脸愁容。 秦怀道会意地说道:“黄老无需担心,已安排人去采买,帮忙找人过来垒三个灶,庄上可有木匠?” “只有一人,少主要做什么?我去叫来。”黄老好奇地问道。 第65章:公主进庄 片刻后,一名中年男子被叫来,穿着粗布麻衣,光着脚,看上去有些木讷,但气色还算不错,姓周,因家中排行老大,便起名叫周大。 “少主,有何吩咐?”周大作揖问道。 “需要些木板,长六尺左右,宽三尺左右,厚五寸即可,用来做案台摆放物品,粗糙些无所谓,一共六块,一个时辰内可能做好?” “后山有大树,伐一棵倒是能办到,需要些帮手。” “黄老,多找几人帮忙,天黑前必须完成。” “你们几个去帮忙,要快。”黄老指着一群人交代道。 十几条汉子匆匆去了,秦怀道指着祠堂屋檐继续说道:“找些石头过来,大小不论,越多越好,再弄些粘土,垒灶做饭,祠堂先征用,等过些日子给大家盖一个更阔气的祠堂,要青砖瓦房,两进院子。” “用便是,无妨的,老朽这就去安排。”黄老不在意地说道,青砖瓦房,还两进院子,根本不敢想,大不了将来拆掉土灶,一样还能做祠堂。 秦怀道也不多解释,寻思着庄上一下子多了两百余口,首要问题并不是吃饭,有几万两银子在足以支撑好一段时间,而是住房。 几个人挤一个房间,很不方便,而且房间都破败不堪,到处漏风,随时可能坍塌,会出人命,秦怀道看着不远处低矮的茅草房,很是担心。 再过一两月就入冬,必须尽快解决住房问题,买不现实,没那么多银子,也没地方买,只能自己建造。 但低矮的泥土茅草房秦怀道看不上,费力、费工不说,还不安全,住着也不舒服,必须得砖瓦房,要不——自己烧砖、烧瓦? 烧砖并不难,将粘土用水调和后制成砖坯,放在砖窑中煅烧十到十五天左右便制成砖,瓦也差不多,这秦家庄不缺粘土,人手更不缺,几百汉子正没事干,建窑不存在问题,但木头烧不行,温度难以达到,得用煤,焦炭更好。 焦炭可以用土办法炼制,只需要挖出长方形土坑,将烟煤放入其中燃烧,再用土填埋,隔绝空气,等煤气全部烧完,不再冒烟就形成焦炭,品质一般,而且很不环保,但顾不上了,问题是去哪里找煤? 记忆中长安附近无煤山。 正寻思着,黄老匆匆过来,脸色有些古怪,低声说道:“少主,庄外来了一大队人马,看着气势不凡,对方声称是豫章公主和晋阳公主,寻少主看病,说奉上纹银一万两,两大车名贵药材当诊金。” 看个病哪儿用得着一万两银子,何况还有两大车名贵药材,难道是李二找借口补偿那两百余女子?问题是自己哪儿会看病,万一人在秦家庄没了,秦家庄上下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好过,这不是添乱吗? 秦怀道赶紧说道:“就说我不在,让他们回去。” 黄老露出来苦笑:“少主,一个自称豫章公主的人说,如果少主不见,他们就在庄上等着,随便划个地方安顿就好,绝不打扰大家,还说无论能不能治好,将来都与少主无关。” “人一旦进庄,岂能说无关就无关。”秦怀道有些上火。 “老朽也担心,可对方说奉旨而来,如果不管,就是抗旨,出个什么事一样逃不脱干系。”黄老提醒道。 “这是赖上了。”秦怀道气愤地说道。 “要不,老朽再试试,看能不能把人请回去。” “算了,既然人来了就肯定没打算回,让他们过来吧,祠堂后面不是有块空地吗,安顿在那边,叮嘱大家不要接近,特别是看好孩子,免得冲撞了公主。”秦怀道郁闷地交代道。 黄老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没多久,一支庞大的车队缓缓进庄,其中两辆马车旁有宫女伺候,后面跟着一些拉物资的马车,前后都是侍卫,警惕地盯着四周,在黄老的指引下来到祠堂后面空地停下。 秦怀道懒得去管,两百多口还等着吃饭呢,指挥人挖粘土,倒上水用脚踩,庄户送来一块块石头,老人、妇女和小孩也过来帮忙,很快堆积成山,大家在秦怀道的指挥下,用石头和粘土垒出三个简易的土灶,再垒了几道矮墙,木板一方就是案台,方便放各种东西。 贾有财带着府上护卫送来生活物品,满满几大车,三口锅也一并运来,放在新垒的土灶上,大小刚好。 “烧小火,烘烤。” 秦怀道一声令下,大家搬来干柴点火,自然风干太耗时间,等不起,用火慢慢烘烤问题不大,反正只是临时凑活用。 等土灶粘土烘烤的差不多时,罗章带着采购的物资返回,长长的车队排到庄外,大家过来帮忙卸货,就连两百女子也赶来帮忙,粮食堆在祠堂里,羊交给一帮大孩子暂时看护。 等物资卸好后,秦怀道宣布请所有人吃饭,一声令下,个个过来帮忙,三大锅全部用来炖羊肉,面拿到其他庄户家里去做成馒头,被褥发下去,庄子里顿时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比过年还热闹。 吃肉对很多人来说,太遥远,太陌生,看着三大口铁锅咕咕冒泡,一个个猛吞口水,眼睛都在冒光,不少小孩更是口水都流出来,秦怀道却心口堵得慌,一口肉而已,真是…… 馒头很快出锅,羊肉也炖烂,大家排队,手里拿着新买的陶碗,一个个喜笑颜开,黄老亲自给大家分肉,担心不够,一人只给几块,没人抱怨,拿上几个馒头到一边大吃起来。 薛仁贵端着一碗过来找到秦怀道,一边低声说道:“少主,公主那边?” 秦怀道一直在忙,没顾上公主那边,接过陶碗,直接上手,拿起一块肉吃起来,一边看向祠堂后方,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疑狐,来了这么久居然都不露头,这公主倒也不是什么嚣张跋扈、难以相处之人。 心中的不满顿时消散不少。 三两口吃掉陶碗里的肉,秦怀道来到土灶前,从案台上拿起一个大碗:“黄老,挑些好点的,我给公主送去。” 黄老挑了些肥瘦相间的,满满装了一大碗,秦怀道接过,见众人意犹未尽地盯着锅,三大锅根本不够分,便说道:“黄老,再炖三锅吧。” “可使不得,少主,肉精贵着呢,日子得慢慢过。” “无妨,听我的,权当给大家补身体。” 秦怀道丢下一句话,端着一大陶碗肉朝祠堂后面走去。 第66章:救治 “站住!” 祠堂后面,一名侍卫见秦怀道过来,赶紧阻拦,一手握住刀柄,目含警惕,附近几名侍卫围拢上来。 秦怀道理解大家职责所在,并不生气,停下来和声说道:“有劳通报一声,就说秦怀道求见。” “等着。”对方答应一声,看向身后一人,对方急匆匆去了。 没多久,一名宫女小跑上来:“请国公随奴婢来。” 说完,宫女对侍卫补充道:“豫章公主有令,以后国公过来,切不可阻拦,直接放行就好。” “喏!”侍卫赶紧记下秦怀道的模样。 秦怀道一听有些诧异,豫章公主这是在示好?倒是个聪明人,跟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一辆马车跟前,宫女示意稍等,匆匆来到马车边,低声说道:“公主,国公带到。” “朝议郎,非在下失礼不见,实在是皇妹梦中惊醒,烧的很厉害,需要照料,还请谅解。”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却透着几分焦急。 秦怀道吓了一跳,不会死在这儿吧,赶紧说道:“可否让在下看看。” “朝议郎稍等片刻。” 没多久,一名丽人下车了,鹅黄色裙子将青春气息展示的淋漓尽致,但满脸愁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正是豫章公主。 “见过公主。”秦怀道喊道。 “朝议郎不用客气,秦叔叔当年还救过我的命,听父皇说你年长豫章几个月,不介意的话,非正式场合叫我豫章,我便唤你一声秦大哥,免得生分,可好?” “如此……也好!”秦怀道无所谓地答应道。 “请秦大哥过来一观。”豫章赶紧将车帘拉开些。 “这是刚炖好的羊肉,送来给你尝尝。”秦怀道上前递上去,豫章示意宫女接下,心中有事,哪儿有胃口?秦怀道也不多说,上前一看,车厢里躺着晋阳,盖着厚厚的被褥,脸色通红,嘴唇干裂,身体在抽搐。 “这是坏出事啊。”秦怀道大吃一惊,赶紧一摸额头,烫的厉害,起码四十度往上,退后几步问道:“烧成这样还盖这么多?” “啊——” 豫章吓得脸色大变,赶紧说道:“担心邪风,所以多盖了些。” “不要命了,马上减少些,另外,额头、手腕、小腿上各放一湿冷布巾,要勤换,其他部位用被褥或者衣服盖住即可,必须尽快降温,腋窝、腹部下方也需要用柔软一些的布巾打湿,多擦,直到体温降下为止,公主已经脱水,再不医治不死也会烧痴傻,太医怎么做的?简直胡来,我去熬点水,不许喝生水。”秦怀道说着匆匆去了。 心里面郁闷的不行,人要是死在秦家庄,自己恐怕得陪葬,这叫什么事啊? 豫章也意识到有生命危险,抽搐模样实在太可怕,听秦怀道这么一说顿时有了主心骨,赶紧喊道:“快,按朝议郎刚才说的去准备。”说完钻进车厢内。 秦怀道匆匆返回,找了棵老柳树用刀剥下一大块皮,再返回祠堂,找了个罐子,将皮清洗干净后切小块丢进去,装水盖好,放火堆里熬煮,柳树皮含有丰富的水杨酸,这是与阿司匹林类似的化合物,被认为是“天然的退烧药“,小时候秦怀道发烧,父母就熬一锅,效果很好。 等熬好后,秦怀道端着罐子匆匆跑向祠堂后方,侍卫这次没有阻拦,秦怀道冲到马车旁,不见公主,估计在马车里,感觉喊道:“豫章,药水熬好,晾一会儿,常温后服下,一定要尽量多喝。” “多谢秦大哥,刚才按秦大哥法子,皇妹温度有些下降,也不抽了。”豫章的声音响起,透着浓浓的感激。 “那就好,有事叫人来寻便是。”秦怀道将罐子交给宫女,回去了。 行走中,秦怀道看看月色,目光渐渐冷厉起来。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时! 王家,王圭那头老狐狸绝不能留,是时候去讨债了。 …… 马车内,豫章忙的满头大汗,不断给晋阳公主擦拭身体,感受着体温在下降,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秦怀道的身影,脸色顿时羞红,赶紧将杂念抛开,继续擦拭。 片刻后,外面传来宫女的声音:“公主,温度可以了,奴婢试过,没问题。” 所谓试过,就是担心有毒,喝之前必须有人先尝试,这是规矩,豫章没多想,赶紧接过,重新钻进马车,扶着晋阳坐起。 或许是温度下降了些的缘故,晋阳苏醒过来,恢复几分清醒,声音虚弱地问道:“皇姐,这是哪儿?” “这儿是秦家庄,多亏朝议郎法子,不然皇妹就……吓死皇姐了,快,这是朝议郎送来的药水,快喝了。”豫章激动地说道。 “秦哥哥的?秦哥哥医术比太医好,有劳皇姐了。”晋阳说着张开嘴,感觉味道怪怪的,但还是强撑着喝下去。 很快,一碗水喝下去,晋阳头晕无力,再次躺下睡了过去。 豫章紧张的在旁边候着,暗自祈祷。 一个时辰过后,晋阳公主睁开眼,浑身是汗,挣扎着坐起,见豫章靠在旁边睡着了,心中满是感激,喊道:“皇姐,皇姐。” 豫章惊醒,看到晋阳坐起吓了一大跳,旋即大喜,一抹额头,发现温度居然神奇地正常了,不敢相信地摸摸自己额头,再摸摸晋阳,一边问道:“感觉可好?” “感觉好多了,出了一身汗,还有点饿。”晋阳赶紧说道。 “知道饿就好,知道饿就好……”豫章激动地语无伦次,赶紧下了马车,对候着的宫女交代道:“去,把稀饭端来,皇妹饿了。” “啊,太好了。”宫女惊喜地赶紧去了。 豫章叫来一名侍卫,摸出一块令牌递过去,认真叮嘱道:“持这块令牌速速回宫禀告,就说晋阳公主病危,幸得朝议郎及时出手,躲过一劫,现高烧已退,有了胃口,有何进展明天再报,其他不用多说。” “喏!”侍卫郑重应道,接过令牌匆匆去了,城门已关,皇宫更是落锁,没有特殊信物进不去。 豫章目视侍卫打马离开,看向祠堂方向,双手合十,感激地呢喃道:“朝议郎,救命之恩,豫章必报!” 第67章:刺杀 甘露殿。 李二正在审阅奏章,听到公主派侍卫过来,顿时紧张,赶紧召见。 侍卫跑的气喘吁吁,行李后说道:“启禀圣上,豫章公主令卑职过来,公主说‘晋阳公主病危,幸得朝议郎及时出手,躲过一劫,现高烧已退,有了胃口,有何进展明天再报’。” “什么,晋阳公主病危?” 李二“蹭”的起身来,盯着对方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如何?” “回圣上,卑职一直不曾见晋阳公主,都是豫章公主在马车内照料,朝议郎送来炖好的羊肉,豫章公主便向朝议郎求助,朝议郎看后交代一番降温之法,回去熬了汤药,服用后一个时辰左右豫章公主便说烧退,让卑职过来。” “什么降温之法,速速道来。” “这……卑职不曾听到,只是听侍女说是降温之法,都是豫章公主在做。” 李二追问道:“真的退烧了?” “卑职不敢胡言,句句都是豫章公主交代。” 李二冷静下来,叮嘱道:“连夜回去告诉公主,一有新消息马上来报。” “喏!”侍卫匆匆去了。 李二目视对方离开,心情莫名放松下来,轻声自语道:“朝议郎,朕果然没看错你……” …… 几乎同时,秦怀道并不知道获得了李二的好感,正站在高大的长安城墙下,戴着一个简陋的面具,抬头看看,从身上摸出两把狗腿刀,一手一把,狠狠扎进砖头缝隙,双手交替,慢慢往上爬。 晚上没有特殊信物进不了城,也不可能去喊门,只能想办法渗透。 至于帮手,刺杀王圭事大,秦怀道一个没叫。 城墙根本拦不住秦怀道,一刀下去,稳稳的,双手借力,狸猫一般,没多久就上了墙垛,见一队巡逻过来,赶紧停下,屏住呼吸,等巡逻过去后翻身上去,迅速冲到对面,翻过墙垛,再如法炮制,慢慢下去。 入城后,秦怀道将身体融入暗影中,一路潜行,遇到巡逻队便停下,或绕行,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王家府邸,躲在暗处观察。 大门口有十几个护卫,站位讲究,不放过任何死角,上去就会暴露。 秦怀道绕到西门,是一条巷子,围墙有些高,但巷子并不大,双手扶着一堵墙,双脚踩着另一堵墙,交替往上,轻松翻过,跳入院中。 到处都是巡逻队,防卫森严,想要摸上去不容易,秦怀道耐着性子多观察了一会儿,找个机会猛冲过去,很快来到一堵墙下,藏在暗影中探头一看,前面又是一队过来。 等了片刻,秦怀道再次冲向前去,鬼魅一般,顺着走廊暗影急行一段距离,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往前一个飞扑过去,滚入角落暗影中,身体缩成一团,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看着一队人出来。 这队人没有发现异常,继续往前,秦怀道等巡逻队走远了些,走出暗影,继续往前潜行,借着四周地形掩护,不知不觉来到后院,房间不少,不知道王圭住哪间,但不影响分析。 后院厢房呈南北格局,正中间一般用来做厅房或者堂屋,东边最早有太阳,紫气东来,为贵,适合做卧室,西部一般是杂房、书房、会客厅或者其他,秦怀道决定先看看东边,小心地摸过去。 很快,一间亮灯的厢房被秦怀道留意,隔着窗户可以看到一人正在写着什么,能住后院东边厢房,这个点写字,身份绝对不简单,秦怀道迅速摸上去。 房门虚掩,烛光通亮,隔着门缝可以看到一个老者正在写着什么,侧脸很熟悉,正是王圭,秦怀道眼睛一亮,大呼运气,推开门猛冲进去。 “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吗?”王圭头也不回地呵斥道,以为是自己人。 机会难得,秦怀道窜上去就是一刀抹了对方脖子,干脆利落。 杀人者,人恒杀之! 这只老狐狸指使人灭了六十五户,还有十三名护卫惨死,罪大恶极,该杀! 得手后,秦怀道将人丢在地,目光落在桌子上,是一封书信,上面居然看到自己名字,来不及细看,顺手揣进口袋,扭头看去,王圭正死死捂住脖子,眼睛瞪大老大,透着不甘,这是对的渴望。 “没想到吧?”秦怀道蹲下,摘掉面具。 “呜呜呜!”王圭瞪着秦怀道,满眼震惊,生命迅速流失。 “一百三十八口让我来索你的命,去死吧!”秦怀道又是一刀狠狠扎进对方心脏,再奋力一转,将伤口扩大。 “父亲……您睡了吗?”一个声音传来。 秦怀道一个健步窜到门背后,见一人进来,闪电般出手,狠狠掐住对方脖子,不给说话机会,将人拉进来,顺手按在墙壁上,脚下一勾,房门关上,冷冷地说道:“王同元,没想到你过来,正好,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 “呜呜呜!” 王同元认出秦怀道,拼命挣扎,嘴里说着什么,但秦怀道力气太大,手指如钢钳,死死掐着,纹丝不动,王同元呼吸困难起来,脸色涨的通红。 秦怀道杀意盈天,冷冷地说道:“一百三十八口都在等着你,去死吧!” 狗腿刀狠狠刺入对方心脏,再用力一转,神仙难救。 王同元停止挣扎,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眼睛鼓的大大的,和王圭一样死不泯目,或许临死前都想不明白明明提高了护卫,秦怀道是怎么进来的吧?或许觉得堂堂太原王氏子孙,就这么死了,心有不甘。 但一刀下去,人人平等。 虽然杀了一大一小两只阴毒的狐狸会引来太原王氏、崔氏更加疯狂、残忍的报复,但又如何?大丈夫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来多少,杀便是! 好男人,最不怕的就是战斗! 哪怕与整个五姓七望为敌又何惧?! 秦怀道将尸体丢在地上,迅速开门出去,再把房门带上,避免有人经过时发现,以王圭的身份,不邀请没人敢进屋,关好门天亮前都不用担心暴露,有足够时间撤离出长安城。 出了房间,秦怀道再次融入暗影中,如夺命的死神一般。 一路走走停停,避开好几队巡逻,不觉来到围墙下,秦怀道用双刀交替,扎着墙壁往上爬,很快翻出围墙。 顺着巷子狂奔一段距离来到街道,正好有巡逻队经过,秦怀道缩回去,等了片刻,继续往前。 半个时辰后,秦怀道如法炮制,悄悄潜出长安城。 借着月色掩护,一路狂奔,心情大好。 总算给惨死的人报了仇。 总算可以心安地去祭奠那一百三十八口亡灵了。 第68章:豫章答谢 秦家庄,祠堂。 一堆篝火熊熊燃烧,驱散夜幕,薛仁贵没有睡意,一边烤着火,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心里面满是担心,虽然秦怀道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但薛仁贵能猜到秦怀道是去刺杀王圭。 对此,薛仁贵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杀人者,人恒杀之,反倒觉得秦怀道有情有义,但对秦怀道没让自己跟随有些不满,这是不信任?还是怕拖后退? 忽然,薛仁贵感觉到有人过来,顿时警觉,喝问道:“谁?” “我!”夜幕中,秦怀道走了过来,在火光映照下,身姿挺拔,步伐从容,风采俊逸,给人威严的同时又生出几分亲切感。 “少主!”薛仁贵一颗心落地,聪明的什么都没问。 “没事吧?”秦怀道意有所指。 “越国公在里面还没醒,离开的时间内没人过来,一切正常。” 秦怀道松了口气,王圭一死,必然满朝震动,会彻查,只要没人知道自己离开过一段时间,谁查都不怕,至于薛仁贵,和王家有仇,又跟着杀了王家扶持的土匪,也不知道自己去干什么,最多猜测,绝不可能背叛。 “我去叫醒罗章换岗,你也休息一会儿。”秦怀道说着进了祠堂。 祠堂打了地铺,罗章睡的正香,秦怀道将罗章叫醒后,钻被窝里睡去。 没了大仇,这一夜秦怀道睡的很香。 第二天一大早秦怀道醒来,走出祠堂就看到贾有财带着几名护院匆匆过来,大家也没回府,在庄上别的人家借宿,隔着距离就喊道:“少主!” “醒啦,让人杀几只羊炖上,再放点青菜,做两百多人吃的面条当早餐。”秦怀道随口交代道。 “啊?” 贾有财有些吃惊,穷苦人家都是吃两顿,上午和下午,哪有什么早餐,这也太奢侈了吧?赶紧劝说道:“少主,做点您吃就好,她们就算了。” 秦怀道一愣,猛地会意过来,笑道:“做吧,以后每天三顿,顿顿吃肉,多做点,庄上小孩过来也给点,银子没了可以挣,相信我。” “可是,上次歹人偷袭府上,将库房洗劫一空,而且,坐吃山空可不行……”贾有财有些急了,两百多张口就是两百多个无底洞,多少都不够填,一天两顿都不知道如何张罗,一天三顿,还顿顿有肉,这怎么可能? “放心吧,还有银子,而且已经想到赚钱的营生,以后都不用愁,另外,都别小看那两百多人女子,能替府上挣回银子。” “真的?”贾有财不敢相信,银子哪儿那么好挣? “我什么时候骗过您?照做吧。”秦怀道笑道。 贾有财不由得想起当初,也是这个口气,结果秦怀道出去一趟就赚回来一千两,竞拍神兵又赚回来五万两,虽然后来被歹人洗劫一空,但真的能赚到钱,不由得信了几分,说道:“如此,老朽去做就是。” “等一下。”秦怀道喊道。 “少主还有何吩咐?” “让人去多买些祭品,再请些道人过来做七天法事,我去送送他们。”秦怀道意有所指地吩咐道。 “少主的意思是?”贾有财心中一颤,但四周人多,有些话不能问出口,见秦怀道点头,顿时大喜,激动地说道:“少主放心,一定办妥帖,谢少主!”云九小说 “不可乱说,去吧。” “老朽明白,这就去。”贾有财激动地跑去,眼睛湿润起来,心里面明镜似的,这种事怎么能说破,会引来无尽灾难。 罗章从不远处过来:“阿叔,你们在说什么?早上吃点什么?” “羊肉面条如何?”秦怀道反问。 “那感情好,就是这么吃法,一千只羊很快见底。” “吃完再买就是。”秦怀道不在意地笑道,从土匪窝缴获五万三千两银子,上次卖神兵有五万两,虽然寻找啤酒花花费不少,但还剩余三百块金饼,也就是四万八千两,昨天花费一些,还有十万左右,足够用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加上圣上一万赏赐,就更多了。 正寻思着,一名宫女匆匆过来:“国公,豫章公主有请。” “知道了,带路。”秦怀道答应道,心中咯噔一下,不会出事了吧? 来到祠堂后面,就看到豫章从马车里出来,看上去气色还不错,暗自松了口气,迎上去行礼:“见过公主!” “不是说了叫豫章吗?”豫章公主峨眉微蹙,有些生气地说道。 “是,豫章妹妹!”秦怀道笑道,一个称呼而已,并不在意。 听到“妹妹”二字,豫章笑脸如花,很是满意这个称呼,知道秦怀道并不反感自己,心中大定,也行礼道:“豫章,见过秦家哥哥!” “一会儿炖羊肉吃面条,要不要给你们准备些?”秦怀道岔开话题。 “不用麻烦了,带着吃的呢,叫秦家哥哥过来是要把父皇赏赐的东西给您,一万两银子,两大车药品,是派人来取?还是送过去。”豫章解释道。 “送去祠堂吧,多谢圣上赏赐。”秦淮道朝长安方向拱拱手,以示感激,心情大好,有了这一万两银子又能做很多事。 豫章摆摆手,示意身边宫女和侍卫离远些后,低声说道:“秦哥哥,其实也您知道,这些是父皇给那些苦命人的,朝廷有亏,但不好明言,父皇只能借诊金的名义赏赐给您,您救了皇妹一命,大恩大德,父皇会另有封赏。” “些许事情,用不着客气,圣上赏赐已经够多了。”秦怀道无所谓地说道,见猜测没错,心里面对李二的怨气少了些。 豫章坚持道:“于秦家哥哥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但于豫章而言,是救命之恩,不可不谢,这也是皇妹的意思,皇妹烧已退下,刚吃了些稀粥又睡过去,说等能下地了当面向您致谢,并向父皇给您请赏。” “真要谢?”秦怀道灵机一动,正愁瞌睡没枕头。 “当然,知恩不报,皇家脸面何存?豫章和皇妹脸面又有何脸面生于这天地?只要豫章能办到,绝不推辞。”豫章郑重说道。 第69章:条件 祠堂后。 秦怀道正愁没地方找煤炭,以李二的地位和权势,比自己找容易多了,面对豫章,正色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愧领了,有一种煤,也叫黑土,黑炭,有些地方叫黑石头,能燃烧,有烟,能否请圣上帮忙找找,我愿意买下。” “黑土——我听说过,燃烧后不是有毒吗?”豫章满眼惊讶。 “算是吧。”秦怀道赞同道,煤燃烧后会产生二氧化碳,这东西吸收多了会死人,说是毒也没错。 “那要来干嘛,会死人的?”豫章提醒道。 “自然有大用。”秦怀道说道,解释起来太麻烦,干脆不说。 豫章见秦怀道势在必得的样子,但不愿多说,聪明的没再追问,答应道:“既然秦家哥哥想要煤,这就让人进宫,让父皇去找。” “如此,多谢了。”秦怀道客气了一句,心中稍定,有李二出面这事基本稳了,就看多久能找到。 “还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豫章欲言又止。 “那就先别说。”秦怀道心里面挂念着两百多人,转身就要离开。 “怎么这样?”豫章对秦怀道的不按常理出牌有些郁闷,赶紧喊道:“秦哥哥,您对那两百余苦命女子关爱有加,仁义无双,整个长安找不出第二个,也请关心一下晋阳公主,她算是您病人,有什么豫章能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秦怀道想到了什么,干脆挑明问道:“想让我去找罗汉果。” 豫章坦然点头,恳切道:“秦哥哥,只要您愿意去找,需要什么都可以提,豫章办不到也会让父皇办到,父皇派去的人都三个月了,却徒手而归,豫章担忧兕子,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厚颜开口,还请秦哥哥慈悲。” 脸色哀婉,言真意切,天见尤怜! 以豫章公主之尊,完全不用如此低姿态相求,甚至可以让李二下命令逼自己去,但没有,反而诚心相求,可见其心地善良。 南边路途遥远,去一趟很麻烦,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救了晋阳就算有恩于李二,还能多个附身符,不亏。 但不去的话,李二肯定会心生芥蒂,对自己不利。 反正只是跑一趟,用不了太久,一旦找到罗汉果救回晋阳公主,罗汉果的名声就会打开,长安患气疾的不少,自己岂不是又多个赚钱的营生? 一番权衡,秦怀道发现这事对自己百里无一害,便说道:“去也不是不行,但得过些日子,有个条件,当然,条件不会苛刻,圣上很容易办到,这样吧,只要圣上帮忙找到煤,并促成交易,咱们再商议这事如何?” “多谢秦哥哥!”豫章由衷地感激道。 “先回去了,有事让人来叫。” “秦哥哥慢走!” 豫章目视秦怀道离开的背影,眼中多了些迷离,直到秦怀道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方才收回,召来旁边候着的侍卫叮嘱道:“刚才谈话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 “回去一字不漏禀告父皇,并转达一句话——豫章,信他!” “喏!”侍卫急匆匆去了。 …… 早餐还需要些时间,秦怀道找到黄老,还有几人作陪下来到秦家庄最高点,站在山坡上,四周一览无遗,后山一百多新坟一目了然,更远处是一条河,还有茫茫水田,看不到尽头。 凉风习习,夹杂着青草的芬芳。 大家不知道秦怀道要干什么,也不清楚附近有什么好看的,耐心候着。 片刻后,秦怀道指着一方说道:“黄老,那边是咱们的田吧?” 黄老赶紧说道:“回少主,是的,田坝已经加固,垒高,王家筑的水坝已经疏通,蓄水一米有余,是不是要开始养鱼。” “一米不够,继续深挖,泥土用来垒坝,每十亩隔成一口池塘,先别蓄水,眼看就要入冬,先冻一下,开春后再暴晒一段时间,将毒虫之类晒死,冻死,来年才好养鱼。” “再挖多深?”黄老有些愁容。 “总深最少七尺五。” 黄老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少主,这么一来工作量可不少,全庄动员也得两个月,而且,下半年没了任何收成,拿什么还少主的银子,庄上几百户明年恐怕会断粮,这可如何是好?” “每户给的二两银子就当补偿,不用还了。”秦怀道不在意地摆摆手,见黄老还想说什么,打断道:“先听我说,我准备烧砖,需要人手,按件付费,成年男子一天能制多少砖坯?” “没做过,不清楚,你们谁知道?”黄老看向身后众人。 一人说道:“少主,在下曾给人打过短工,晚上用水和泥,制成粘土,白天做砖坯,木板做的模子,粘土砸进去,一次能出两块砖坯,一天两百砖坯没问题,力气大的一次能同时制三块砖坯。” “工钱多少?” “一天十文,管一顿,苦是苦了点,但工钱不少,能买好几斗糙米,可惜这种活不常用,而且做的人多,揽不到几次。” 秦怀道心中快速计算,一个人一天做两百砖坯,五天就是一千,正好够烧一大窑,一天十文也才五十文,当即问道:“叔怎么称呼?” “当不起少主尊称,叫一声牛三儿就好。”对方赶紧说道。 “牛叔,既然你干过这种话,给你一两银子教会所有人,另外,山那边去看过,黄粘土能用,全庄男女老少都动起来,两件事,一,继续深挖田,垒坝围成水塘,那二两银子就算工钱,二,制砖坯,按牛叔刚才说的,一天十文,五天可以制一千砖坯,五十文工钱,一千砖坯我给一百文,包三餐,顿顿有肉,如何?” “这可使不得,太多了。”黄老赶紧说道。 “对,太多了,少主仁慈,咱们不能没脸皮。” “只要管三餐,别说有肉,没肉我们都干,不要工钱。” 大家纷纷说道,仿佛被羞辱一般。 秦怀道看着大家,暗自感慨,多淳朴的人心,举手下压,示意安静后说道:“只要不嫌少,那就这么定了,我是你们少主,这事听我的,从明天开始,田坝什么时候挖,谁去挖,你们商量。” “谢少主恩典!”所有人激动地喊道,兴奋起来,二两银子免了不说,五天还能赚一百文,一个月岂不是六百文,这等好事哪里找去?如果做得快,做得多,岂不是赚的更多? 这一刻,大家心思活泛起来。 牛三儿提议道:“少主,咱们可以一大早担水和好粘土,粘土放一放更好,正好上午用来垒坝,妇女、小孩和老人可以继续和更多粘土备用,下午和晚上咱们制砖坯,两不耽误。”https:/ “牛叔英明,制砖坯需要不少模子,周叔,您是木匠,这活得您来,起码一千套模子,给你十两银子,怎么做不管,三天内能不能完成?” “没问题!模子是制砖坯的工具,还能要银子?咱们丢不起这人,后山有树,制作也简单,咱们庄上老少爷们自己动手,一天就能做好。” “也行,但必须保证质量,大小要相同,银子就拿来卖肉,改善大家生活,从明天开始,全庄统一吃饭,三顿全包了。”秦怀道也不客气,免得生分。 “谢少主!”所有人由衷地喊道,兴奋不已,不用做饭,岂不就可以腾出更多时间做工,赚更多银子? 这一刻,大家眼睛里有光,仿佛看到生活的希望,干劲十足。 第70章:算账 有房,人心才会安定。 秦家庄的茅草屋都成危房,也迫切需要更换,建房成了首要问题。 但砖有大小、形状之分,秦怀道和大家一起来到木匠周大屋子,做了个模子,把尺寸,形状确定好,剩下的事就不用操心,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有过制砖坯经验的牛三儿在,都能解决。 一声令下,全庄都动起来。 秦怀道回到祠堂,正好面条煮好,两百余女子有序排队领取,大家见秦怀道过来,纷纷行礼问好,明月走上来直言说道:“少主大恩,给姐妹们吃肉,姐妹们心中不安,想做点什么。” “先养几天身子,不急。” “没那么金贵,什么都不做心中惶恐,少主,让我们做点什么吧?” 秦怀道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人都需要被认可,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否则心不安,便笑道:“也行,庄上从明天开始统一吃饭,一天三顿,需要人做饭,你们商量一下,看看谁来做。” “几百人吃饭最多三十人就能做好。” “那就三十人,自愿报名,剩下的做鞋子,做衣服,还有口罩,所需布料我会安排人去采购。” “少主,什么是口罩?衣服做成什么样式?” “回头给你们图样。” “如此,便没问题了,姐妹们从小都会学女红,手工或许有高低之分,但问题不大,请少主放心,一定做好。”明月欣喜地说道,只要有事做,大家就不是废物,就不怕再被抛弃。 “对了,有个事你回头跟大家说一声。”秦怀道想到朝廷禁止人口买卖,刘二还让李靖来提醒过,这事不是玩笑,得重视,说道:“卖身入府有违朝廷律法,可以和府上签订雇佣合同,就是你们帮我干活,我给你们银子,包吃住。” 明月一听这和卖身区别不大,还有人身自由,赶紧说道:“只要别把姐妹们赶出府,一切都听少主安排便是。” “还是说清楚点好,雇佣期三十年,包吃住,也不用卖身为奴,每个月例钱三百文,年底根据大家表现给赏银,找到合适的可以嫁人,想解除雇佣的,想走的,都可以提出来,绝不阻拦。”秦怀道认真交代道。 明月苦笑道:“少主高义,体恤姐妹们,但姐妹们都已非完人,没人愿明媒正娶,只愿跟着少主了此一生,但求不拖累少主便好。” “先这样吧,一会儿安排签订雇佣文书。”秦怀道也清楚这个时代的某些无奈,不好再劝,但愿时间能改变一切。 吃完早餐,秦怀道用木炭画了口罩和衣服图样,先找罗章交代一番,打发进城采购布料,再找到明月。 衣服图样有两副,一副是麻布褂,圆领,无袖,竖排布料扣子,均码通用,下面有两个兜可以装东西,背后秀一个大红“秦”字,以后就当是府上统一工作服,走出去一看就知道,再编上号,做好登记以防万一。 另一幅是一套立领中山装,用黑布料做,这个需要根据身材定做,右胸口秀一个小点的“秦”字,秦怀道准备给身边护卫全换上,统一穿出去绝对气势十足。 军人出身的秦怀道对统一制服近乎偏执,立领中山装这个时代容易接受些,弄成迷彩估计会被人喷死。 两幅图都不复杂,稍微解释一下明月就明白了,至于口罩,三层纱布缝合,更是一点就透,可以给烧砖窑的人戴,如果找到煤,挖煤的时候更需要。 赚银子,心不能黑! 姑娘们一听有事做,还是自己熟悉的女红,一个个暗自松了口气,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图案,都从未见过,心中没底。 秦怀道留下图纸回到祠堂,薛仁贵正好从祠堂里出来,低声问道:“少主,真准备烧砖建房,这可是一大笔开支,特别是木炭,价值不菲。” “你知道木炭烧砖?”秦怀道有些诧异地问道。 “知道一些,以前帮人烧过,据说一块砖烧制好需十文钱木炭,一千砖的大窑就是十两银子,制砖坯的工钱少些,五十文差不多,瓦也不便宜,加上吃粮,建造花费更大,一间一进院子起码一百两往上。” “这么多吗?”秦怀道还真不知道这个时代砖房建造成本。 “这还是自己烧制,如果购买更贵,两百余人,每人就算一套小房,也得一万两左右,如果全盖成一进院子,就得两三万两银子。” 秦怀道想了想,语气坚定地说道:“是挺贵的,但也得建,而且要建好,说不定还能赚钱,这件事我仔细考虑一下。” “建房还能赚钱,这怎么可能?”薛仁贵一脸惊讶。 “别人不行,我可以。” 薛仁贵呼吸都急促了,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怎么做到?” “天机不可泄露。”秦怀道笑道,有些事,说出来也没人信。 话音刚落,一队骑兵过来,领头的居然是李二身边的王德,秦怀道诧异地迎上去,抱拳道:“王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朝议郎,老奴有礼了。” 王德笑吟吟地说道,从怀里拿出一道卷轴打开,脸色一正,喝道:“圣旨到,请朝议郎接旨吧。” “公公,这儿条件简陋,不如去祠堂?” “无妨,圣上准许你站着听旨,这份恩宠可不多见。”王德提醒一句,朗声念起圣旨上面的意思。 秦怀道听了一会儿,大致意思是医治晋阳公主有功,赏荒山五千亩,在同官县,长安往北一百余里,接旨后秦怀道有些蒙,要的是煤,赏座荒山干什么,难不成山里面有煤,顿时眼睛一亮,看向王德。 王德点头含笑,继续说道:“圣上口谕,臭小子,地送你了,你要求的事朕已办好,朕的事什么时候去办?” “居然白送?”秦怀道大喜过望,五千亩能挖不少煤,足够自己用很久了,关键还不要钱,这李二还算够意思,便朝长安方向拱手说道:“谢圣上赏赐,微臣理顺身边事,最多十天,十天后出发。” “朝议郎,恭喜了!”王德热情地笑道。 “有劳公公跑一趟。”秦怀道客气了一句,将一块金饼不着痕迹地塞到对方手上,这可是李二身边的人,多个朋友多条路。 第71章:煤山到手 祠堂门口。 秦怀道送走王德后,看着手上圣旨和地契整个人放松下了,有了煤就好办多了,关键不要钱,只需支付开采和运输费用,一个人一天可以挖两大车,一个壮劳力一天工钱十文左右,就算给二十文一天也没多少。 两大车一百多里运过来最多两天时间,一车五十文绝对疯抢着去拉,还自带马车,再良心一点,管顿饭,两大车花不了几个银子,但炼制出焦炭后可以烧一大窑砖。 砖坯按件算,一千砖一百文,煤炭烧成焦炭成本更低,杂七杂八全加起来,拢共不到三百文成本就可以烧出一千砖,而薛仁贵算的木炭烧一千砖就要十两银子,也就是一万文,中间差距简直天壤之别。 等将来烧好了,一窑别说一万文,就算五千文往外卖也能引起疯抢,简直暴利,甚至还可以建几套风格不一的小别墅自住,做样板吸引人下单,再包工包料帮人建,更是血赚,谁说建房不赚钱? “阿叔!”罗章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秦怀道的思路。 “回来了?” 罗章应道:“嗯,东西都采购齐全,交给明月姑娘他们了。” “跟我去个地方。”秦怀道有些兴奋地说道。 “去哪?” “到了自然清楚,薛大哥,你留下看好家。”秦怀道说着翻身上马。 所谓看家,其实就是看好银子,足足十万两,这是何等的信任?薛仁贵郑重说道:“少主放心,除非薛某死,保证万无一失。” “不至于,我不在,这儿一切你做主便是。”秦怀道打马向前。 罗章赶紧打马追上。 两人冲出秦家庄,遇到贾有财回来,秦怀道叮嘱道:“贾叔,我去办点事,晚上赶回来,明天一早祭奠他们。” “让他们几个跟着护卫吧,路上好有个照应。”贾有财赶紧说道。 “无妨,不远。”秦怀道打马飞奔。 两人策马狂奔,黄昏时分赶到同官县衙门口,亮出圣旨,县令赶紧配合,陪着来到一座山前,确实够荒,杂草丛生,看不到多少高大树木。 县令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翼国公,这儿就是圣旨上说的地方,只是,这儿荒芜一片,无法耕种,据说牛羊都不来吃草,是废地,不知国公要做什么?” 秦怀道看着一处黑黝黝的地方却笑了,正是自己要找的煤,掏出一块金饼不动声色地塞过去,一边低声笑道:“有劳韦大人跟着跑一趟,回头本国公会安排人来挖里面的黑土运走,还请韦大人照应一二。” 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少不得要麻烦,人情世故不能少。 韦县令见秦怀道出手如此阔绰,顿时好感大增,钱不钱无所谓,关键是这份尊重,堂堂国公,身份尊贵,就算一点意思都不给,还敢不配合?手腕一翻,熟练地收下,会意地许诺道:“国公客气,别的不敢说,只要本官在同官县一天,便确保这儿无虞便是。” 秦怀道笑了,只要愿意收就说明对方没敌意,帮不帮无所谓,别下黑手就好,抱拳笑道:“天色不早,还得赶回去,韦大人,后会有期。” 跑来一趟,就是要亲眼确定一下。 韦县令赶紧说道:“国公难得来一趟,天色不早,不如一起吃顿饭?” “下次,有空回长安,我请。”秦怀道客气一句,一拨马头,朝前冲去。 罗章追上去,忍不住问道:“阿叔,大老远跑来就为看一下山?” “山里面黑土有大用。”秦怀道解释了一句,想到什么,放缓些速度,一边说到:“罗章,以前让你联络的人都联络好了没?” “都联络好了,就等阿叔命令。” “通知他们来开采黑土,每挖出一大车,给二十文铜钱,包三餐,就地建木板房住下,你看如何?”秦怀道问道。 罗章提醒道:“一大车小半天就能挖好,外面一个工一整天才不到十个铜板呢,会不会太多了。” 秦怀道觉得二十文都给少了,但外面工钱十文,翻倍是极限,再多会出乱子,甚至引起其他家族报复,而且,升米恩斗米仇,人心复杂,不得不防,见罗章不嫌少,心中有了底,嘱道:“都是跟过你父亲的老兄弟,不能亏待,就二十文,作用工具、物料另算,三餐要有肉,找人做饭也得给工钱,这事交给你了,另外,招募两百人手,护山。” 罗章有些诧异:“就这没人要的黑土,还用担心有人捣乱?” “以后你就知道了,记住,人手一定要训练好,要忠心,最好招募流民,没有根基,对他们好点,更容易忠心。” “阿叔,你不会是想?”罗章脸色一变。 秦怀道没好气地骂道:“想什么呢?两百人能干啥?护山是其一,也是最重要的,另外,咱们得有点自保力量,以防五姓七望下死手。” “吓我一跳,阿叔放心,这事交给我保证万无一失。”罗章满口答应,有事干,还能照顾府上老人,又能训练一支队伍,简直梦寐以求。 “多找些马车运到秦家庄,每大车五十文,算了,给一百文,马车、马料自备,管顿饭,记住,开山挖洞容易坍塌,安全一定要保障好,干苦力的不容易,对人好点,人家才会对你更好,别怕花银子,尽快开采,尽快运过去,急用。”秦怀道不放心地叮嘱道,要得急,只能多花银子。 有银子,才有动力! “记下了,回去就安排。”罗章郑重答应道。 两人策马狂奔,披星戴月赶路,深夜时分返回秦家庄。 这一路累的不轻,倒头就睡。 第二天上午,两人被食物的香味唤醒。 罗章吃完早饭就赶着一辆马车离开,马车里是一万两银子,开山挖煤的备用金,该叮嘱的都叮嘱过,具体怎么做,雇佣什么人做,银子怎么花等等,秦怀道都不再过问,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秦怀道让管家贾有财安排跟女孩们签署雇佣文书,并送去县衙报备,自己来到祠堂后面,毕竟拿人家手段,见晋阳公主下了马车,正在和豫章闲聊着什么,看上去气色不错,行礼道:“两位公主,早!” 豫章含笑点头,算是回礼。 晋阳公主却嬉笑道:“都这么晚了,秦哥哥不会才醒吧?” “没办法,几百口人要养活,累啊,公主感觉如何?” “好多了,谢谢秦哥哥挂念,听说秦哥哥十天后去帮晋阳寻那罗汉果?岭南道路途遥远,瘴气丛生,虎狼满山,那边人还不通教化,非常凶险,晋阳感激不尽,如果病能治好,等长大些嫁给秦哥哥可好?” 第72章:祭奠 “等长大些嫁给秦哥哥可好?” 一席话,满场震惊! 公主的婚姻自然无法自己做主,都是圣上用来联姻,笼络朝中大臣的政治牺牲品,甚至送给外族和亲,大唐风气相对开放,但也逃不过宿命。 哪怕晋阳公主是李二心头肉,万千宠爱于一身,真要婚配也不是自己能做主,必须李二点头,但秦怀道不敢大意,哪怕玩笑话也不行,娶公主,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添堵么? 公主可不是娶,是尚,跟入赘差不多,两人成婚后住在公主府,而且这个公主府的主人是公主,在这府里不是驸马说了算,公主和驸马除了夫妻关系外,还有君臣关系,这哪个男人受得了? 秦怀道毫不犹豫地说道:“不行!” 几乎同时,豫章也说道:“不行!” “嗯?”秦怀道看向豫章,自己说不行可以,你说不行几个意思? 豫章见秦怀道看过来,仿佛心中秘密被看穿,顿时脸色大窘,赶紧解释道:“兕子还小,当不得真,何况公主婚配岂能儿戏?” “没错,这种玩笑可不能乱说。”秦怀道赶紧赞同道,却感觉豫章话里有话,反应有些过激,但没多想,看着晋阳认真叮嘱道:“晋阳公主,我可是收了诊金的,所以,你不用感谢,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完秦怀道匆匆离开,生怕再说出什么引来麻烦。 “嘻嘻!” 晋阳公主却笑了,眼睛里闪烁着一抹狡黠,等秦怀道走远了些,说道:“皇姐,你果然喜欢上了秦哥哥,一试就暴露,真笨,都不会掩饰,还好是我,要是父皇知道,你就惨了。” “你?”豫章急的脸色大窘。 “要不要我促成你俩?”晋阳继续问道。 “不跟你说了。” “皇姐,你完了,彻底沦陷了,看看你的眼神,就像当年母后看父皇一般,还说没有?”晋阳打趣道,李二子女一大堆,晋阳能成为心头肉,而且是独一份,智商、情商都精着呢。 豫章对晋阳一点办法都没有,小小年纪就什么都懂,近乎妖孽,加上性子平淡,不喜欢争,干脆放弃,直言问道:“你又想怎样?” “咱俩来个约定如何?” “什么约定?” “我也喜欢秦哥哥,因为他救过我的命,还有大本事,关键还英气俊朗,但我还小,总不能让秦哥哥等十年,你先嫁,十年后我十六,到时候也嫁给秦哥哥,你不能阻拦,如何?” “要死啦?这种话也能说出口,被父皇知道饶不了你。” “嘻嘻,你动心了,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看你还是病着好,省心。” “病着你不心疼吗?”晋阳公主嘻笑道,透着几分睿智,几分古灵精怪,还有几分少年老成,或许是久病缘故,经历了一次次生死边缘挣扎后,小小年纪就有着超越年纪的成熟,聪慧,看得通透。 …… 后山。 请来的道人或吹奏,或敲打着各种法器,哀乐声传遍四周,秦家庄无论男女老少,都换上家里最好的衣服出来,妇人牵着小孩,神情肃穆,眼神哀伤,都看着前方一百八十三个新坟。 青壮上去帮忙,将各种祭品分别放在坟头,按庄上习惯,统一祭拜即可,节省开支,但秦怀道多买了祭品,要求每个坟头前都放一份,这份恩典让所有人动容,愈发尊重和感激秦怀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不想死后被人祭奠? 下一刻,让所有人愈发动容的一幕发生,堂堂国公,身份尊贵无比,居然持后背子侄之礼,跪下瞌首,所有人大惊,这可如何使得? 但人已跪下,阻止不合适,对死者不敬,所有人纷纷跪下。 一百三十八口说到底还是受自己牵连而死,秦怀道没有这个时代的上下尊卑观念,不觉得跪下磕头有什么不合适,就算于礼不合又怎样?爱谁说说去。 三叩首后,秦怀道从怀里掏出一份信,当初刺杀王圭时缴获的,已经偷偷看过,信没写完,但意思很明显,王圭写给崔氏族长的,开头部分是表达敬意,提出一些合作事项,然后笔锋一转,列举出秦怀道的最近出色表现,提出未来恐成两家大敌,请崔家出手对付。 这些都问题不大,但其中有一条让秦怀道无比愤怒,刺杀秦家庄六十五口时崔家出了一半人手,换言之,崔家也是杀人凶手。 信交给李二没用,崔家完全可以矢口否认,甚至说王家栽赃,推个干干净净,反而打草惊蛇,秦怀道将信丢入火堆,化为灰烬,随风飘飞,仿佛是英魂在诉说什么,秦怀道轻声呢喃道:“安息吧,崔家一样别想逃,我保证!” 话落,灰烬飘洒落下,一动不动,仿佛英魂长眠,安息! 秦怀道长身而起,拿起一大把线香点燃,然后每个坟头上三炷香,这个举动再次让所有人动容,温暖,一种莫名的力量在心中产生,仿佛只要跟着前面那个人,就没什么可以畏惧,没什么担心。 上完香后秦怀道返回,对所有人郑重说道:“各位秦家庄老少爷们,我,秦怀道,今天郑重发誓,只要是秦家庄人,无论死在哪儿,都必须接回来,葬于此地,每年的今天举行一次公祭,一切用度——我出!” “少主高义!”所有人大惊,纷纷跪下,心中却莫名欢喜。 在这个刚结束动荡不过十年的时代,没人怕死,都见多了,习惯了,也麻木了,但都怕死后事,怕曝尸荒野,成为孤魂野鬼,怕沦为野兽之腹,不得超生,更怕死后没人祭奠,没有香火,无**回。 而今没了后顾之忧,还有什么好怕的? 跟着少主干就完了! 秦家庄上下,这一刻人心大定。 “起来吧!” 秦怀道大喊道:“逝者已逝,愿天堂没有饥饿,没有战乱,没有仇恨;生者安息,愿秦家庄从此富足安康,子孙延绵,成为人间天堂。” “谢少主!” 所有人激动地大吼着,仿佛真的看到富足生活,儿孙绕膝,如活在天堂。 越是贫穷困苦,越需要希望,秦怀道的话无疑给了人希望! “干活!”秦怀道大吼道。 “干活!” 所有人齐声吼道,纷纷散去,有序地忙碌起来。 朝气在无形中爆发,弥漫秦家庄上头,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就连两百余苦命女子,这一刻也仿佛找到了归属,充满希望。 第73章:烧砖窑 不远处的山坡上。 豫章看着那道俊朗身影,眼睛里全是光,嘴角喃喃自语——没有饥饿,没有战乱,没有仇恨,从此富足安康,子孙延绵,那不就是圣人说的大治之世?不就是父皇追究的目标吗? “是啊,没想到还是低估他了,皇姐,我一定要嫁给他,只有这样的人才是大英雄,值得我晋阳为之疯狂。”小丫头晋阳也眼中有光。 “你已经疯狂了。”豫章没好气地说道。 “你难道不是?” 豫章一怔,没有反驳,面露哀容。 晋阳没有再取笑,反而认真说道:“皇姐,是不是担心唐家?莒国公一代人杰,但其子唐善识却是个废物,父皇也真是,居然想将皇姐嫁给这个废物,好在还只是刚起心意,没有决定,回头我去劝劝。” “怎么劝,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 “你别管,我有办法,记得咱俩约定就好,虽然咱们贵为公主,实则不过笼中鸟,终归是要嫁人,但嫁给谁也好过嫁给那个废物,秦家哥哥文武双全,为人仁义,比他好一万倍。” “你又发什么疯?”豫章有些无语,但心中却莫名有些期待,不由得看向离开的秦怀道背影,心跳开始加速。 …… 秦怀道并不知道姐妹俩心思,带着府上护卫来到一个山坡前,一声令下,二十来人操起工具就上去开挖,先清掉杂草,然后挖坑,挖出来的土方正好用来平整地面,形成一个平地回头好堆放煤。 足足花费三天时间,一个大窑被挖出来,窑口用石头加固,避免塌方,里面堆放一千砖完全没问题,烟囱也加固过,以防万一,秦怀道检查一番,确定没问题后一声令下,更多人依法炮制,挖掘砖窑。 五天后,煤炭运过来,秦怀道找府上侍卫帮忙,寻了个地方挖长坑,妇女小孩帮忙,从河道里搬来大小石头,全部用来加固,忙的不亦乐乎。 到第七天,更多煤炭运过来,窑还在挖,秦怀道让侍卫帮忙将一些煤倒入地上土坑,点火燃烧,等全部烧起来后封土掩盖,隔绝空气焖烧,这么做能不能烧出焦炭心中其实没底,总得试试,不行就说。 第二天一早,秦怀道匆赶来查看,心中忐忑,见没有烟溢出,表面泥土温度也降低,估计烧的差不多了,让人挖开一看,一块块大小不一,银白色或灰黑色不等,有金属光泽,拿起一块看看,有些硬,还有孔,正是焦炭,顿时大喜。 虽然看起来品质一般,但毕竟是焦炭,燃烧的温度比煤高,用来熔炼铁石打造兵器比木炭好太多。 砖窑用煤就能烧制,自己炼出焦炭来烧,效果肯定只会更好,哪怕品质差些,秦怀道看着手上的焦炭,一颗心落了地。 “少主,咋样?”贾有财带着侍卫围上来,满是紧张地问道。 “就这么烧,砖窑需要多少便烧多少,多余的黑土留着将来还有大用,烧好的换个地方堆放,搭棚子遮雨,记住,这门手艺必须掌握在府上,仅限于你们几个知道,其他人不得接触。” 贾有财虽然不知道秦怀道为什么如此重视此物,也不清楚用来干什么,但感觉很神奇,很不寻常,郑重说道:“老夫省得,技艺自古珍贵,少主传给大家,大家更应该珍惜,此事重大,都小心点,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 “请少主放心,我等省得。”大家不敢大意,赶紧记住。 这些天来,砖坯已经做了不少,又是连续几天大太阳,都晒干了,就等焦炭,现在焦炭制成,秦怀道信心大增,一声令下,砖头被送入窑中,有烧砖窑经验的牛三儿和薛仁贵都跑来帮忙,现在指挥。 砖头一层层码放,中间留有一些空隙,等一千砖全都码放好后,干柴引火,上面堆放焦炭,大家从窑口小方孔往里面看,满心疑惑,砖窑这种东西不陌生,但在大家看来,里面那些小石头能行?不应该用质量上乘的木炭烧吗? 当焦炭被点燃,一块块红彤彤的,释放出可怕高温,而且不像木炭那般很快烧完,顿时大呼神奇,莫名的,秦怀道在大家心目中多了些神秘色彩,明明是有毒的黑土,遭人嫌弃,居然如此大用? 这么做能不能烧出砖,秦怀道心里其实没底,但没表露出来,以免引起大家担忧,把人赶走,单独留下贾有财后叮嘱道:“烧火是个技术活,必须信得过的人负责,一旦传开,人人效仿,咱们就少了个赚钱的营生。” “请少主放心,老朽一定盯紧。”贾有财一听能赚钱,顿时紧张起来。 烧窑需要控制温度,但没有温度计,光说没人能听懂,秦怀道找来一个废掉的锄头丢到火堆旁,叮嘱道:“贾叔,一定要记住,锄头就放这个位置,保持烧火状态即可,如果红得发软,有融化迹象,必须减少焦炭,将温度降下来,一旦锄头变暗,就得加焦炭,把温度升上去。” 砖窑内部温度一般控制在六百到九百度之间,正好将锄头烧红,超过一千度铁就会软化,低于六百度铁就会变暗,用铁测试温度虽然不够精准,但起码不会有太大问题,关键容易理解,操作。 没有温度计的年代,有个参考会好很多。 贾有财意识到这个细节非常重要,赶紧记下,郑重说道:“此事交给府上几个老兄弟亲自盯着,无须太多人掌握,少主放心就是,保证万无一失,只是,用黑石头烧都没经验,得烧几天才好?” 秦怀道也是第一次烧,不确定,只记得小时候见村里烧一般十天左右,有的多烧两三天,窑中上千砖头,多两天可能好些,便叮嘱道:“烧十二天,中间不能停,可安排人轮流看守,时间一到,封窑三天,等冷却后打开,然后继续烧下一窑,烧好的找块空地堆放,搭木棚遮挡风雨。” 贾有财郑重点头,将每一句话都牢牢记住。 秦怀道想了想,叮嘱道:“贾叔,我明天一早离开,这里就交给贾叔了,薛大哥有才,值得信任,有事可以和他商量,遇到麻烦可去找卢国公和卫国公。” “老朽记下了。” 如果可以,秦怀道想留下等开窑再走,但李二不可能给自己这么久,何况人不可言而无信,答应了的事必须做到,给贾有财交代一些事后,秦怀道分别找到薛仁贵、明月和黄老,又仔细交代一番。 之后,秦怀道朝祠堂后山走去。 第74章:晋阳忽悠 黄昏时分。 公主车队缓缓入了长安城,直奔皇城而去。 车内,豫章心事重重,脑子里满是秦怀道的条件,不是太难,而是太简单了,感觉对秦怀道不公平,晋阳也在想着什么,沉默不语。 两人进了皇城,有内侍过来引路,直奔甘露殿。 刚进殿,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哈哈哈,朕的两位宝贝女儿回来了,快,让朕看看,在秦家庄有没有吃苦?” “儿臣拜见父皇。”两人赶紧行礼。 “嗯,免礼,气色不错,就是清瘦了些,兕子,感觉怎样?” “回父皇,儿臣早就没事了,朝议郎说秦家庄在烧砖窑,空气不好,会引发气疾,让儿臣回来。” “算他有良心,说说,这小子什么要求?”李二满意地问道。 豫章刚想说,见晋阳使了个眼神过来,便将话咽下,就听晋阳甜甜地说道:“父皇,什么要求能比晋阳的病更重要?” “那没有,只要能给兕子治好病,天大的要求朕都许了。” 豫章听到这儿猛然醒悟过来,晋阳这是欲擒故纵,为提要求做准备,这恐怕是要狮子大开口,帮秦怀道要更多好处,顿时放下心来。 晋阳一脸愁容说道:“父皇,可是朝议郎却说只要特许他经商即可,这个要求也太低了,难不成晋阳的命还不如一纸特许?虽说朝廷规定官员不能经商,但满朝文武哪个不经商?不过是另外找个人挂着,自己不公开出面罢了,依我看,朝议郎是故意的。” “什么意思?”李二也有些蒙,思路无形中被晋阳公主带着走。 “不要条件啊。”晋阳一副理所当然表情,解释道:“父皇,朝议郎完全可以效仿他人,随便找个信得过的人,将生意挂着其名下即可,犯不着要个什么特许经营,简直浪费机会,显然,朝议郎是不想提条件,但又不想父皇为难,便提了这个要求。” 李二有些懵,这个要求虽然麻烦,毕竟皇权特许一个国公经商不是儿戏,有违礼制,只有入商籍才能从事商贾之道,但也不是没例外,只是,秦怀道找个信得过的人挂名下,完全没必要提这个要求浪费机会,这是闹哪出? 这一刻,李二心生疑惑,看向豫章:“朝议郎真这么说?” 豫章很想说不是这样,皇权特许只是附带,甚至可能是故意提出来给圣上否决的,真正想要的是免税三年,二选一,总得给一个不是?看到晋阳丢过来的眼神,寻思着这么做肯定有原因,便点头说道:“父皇,确实如此。” “看吧,父皇居然不信任晋阳,不理你了。”晋阳一脸不乐意表情。 “哈哈哈,是父皇的错,兕子别生气了。”李二有些尴尬地笑道。 晋阳话锋一转:“父皇,听说岭南道非常危险,朝议郎冒死为儿臣寻药,儿臣心中很是感激,一个特许经商不足以表达儿臣谢意,如果传出去,也有损皇家脸面,何况朝议郎经商是为了养活秦家庄好几百口,儿臣还听说烧砖是为了建房给大家住呢,每户都有,这得多少银子?儿臣都算不过来。” “每户都给?”李二自然知道秦家庄在烧砖,但砖房金贵,想到某种可能心中一沉,追问道:“砖房可不便宜,他一定从中赚不少钱吧?” “父皇误会了,儿臣听说头三年不要钱,三年后从工钱里扣,每个月只需要扣十文,一年不过一百多文,扣二十年也才二两银子,房子就是大家都来,朝议郎还说了,如果大家赚不到钱,就无限期延后再扣。” “二两银子买一套房,还分二十年扣,几乎白送,你确定?” “当然,秦家庄都传开了,朝议郎也没否认,而且,儿臣还听说庄上人跟朝议郎做工,每个月赚五六百文,还管三顿,顿顿有肉,这不是倒贴钱吗?那些只知道说的臣子在朝议郎面前简直天壤之别,特别是那个夸夸其谈的唐善识,这样的臣子父皇可不能亏待,既然他经商,不如就给他免税吧。” 这一刻,豫章有些明白自己和晋阳公主的差距了,不经意就给唐善识上眼药,欲擒故纵,将朝议郎说的多可怜,多伟大,博取父皇好感,再把朝议郎要求摇身一变,说成主动奖励,性子大变。 同样的意思,换一种说法,接受度完全不同。 李二有些怀疑,但女人面子不能不给,谨慎地说道:“满朝勋贵,倒贴给佃户建房朝议郎算第一人,既然他有心,只要寻回罗汉果,便许他特许经商,免税不能太久,满朝文武不会答应,但免五年朕还是能办到。” “儿臣替朝议郎谢父皇。”晋阳两眼一亮。 豫章也暗自松了口气,笑了,朝议郎只提出要三年免税,被晋阳换了个说法变成五年,多争取了两年,也算有个交代,至于说寻回罗汉果再赏,也是题中之意,朝廷行事自有法度,绝不能无功封赏。 想到一路凶险,豫章提醒道:“父皇,朝议郎可是得罪了一些人,这一路过去恐怕不安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耽误皇妹医治?” “放心吧,此事父皇已有安排,令程处默带一队人同行,确保无虞,关乎朕的兕子病情,岂会大意?” “多谢父皇关心。”晋阳欣喜地说道。 豫章也放下心来,笑了。 …… 第二天清晨。 秦怀道骑着一匹马缓缓走出秦家庄,手里还牵着一匹马,马背上放着两个包裹,一个有些长,里面放着两把打造的长刀,一些备用的衣物,另一个袋子放着银子和金饼,以备路上万一,马鞍旁边放着一杆虎头枪和双锏,都是家传的。 精钢马槊送给了薛仁贵,就没理由再拿出,一把狗腿刀则贴身揣着。 刚来到路口,就看到前面有一支军队,铠甲明亮,气势浑厚,一个个目光沉稳有力,显然都是百战老兵,为首的正是程处默,秦怀道诧异地喊道:“程大哥,大清早的,这是要进攻秦家庄不成?” “圣上有令,让兄弟们护着你去寻罗汉果。” “真不是攻打秦家庄?”秦怀道打趣道,心里面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转念一想,李二恐怕不是担心自己安全,而是怕自己死了没人找罗汉果,不过也好,能省不少事,薛仁贵留在庄上护卫安全,罗章去了挖煤,身边还真没拿得出手的高手,这才打算一个人去,遇事跑也不怕。 一般人带着只会拖累,但这支军队则不同了。 程处默也知道秦怀道在开玩笑,一拉马头,笑道:“走吧,路途遥远,冬天快到了,兄弟们可是希望速去速回。” “驾——” 众人打马,呼啸而去。 第75章:一路艰辛 军队相随,无人敢拦。 一行冲出长安城反问,在一道路口停下,秦怀道掏出地图查看,程处默过来,好奇地说道:“兄弟,听说有人去岭南道寻过,空手而归,咱们能行?” “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些地方寻找?”秦怀道反问道。 程处默看看四周,低声说道:“听说只在荆楚一带,并没有走太远,估计是怕死,却谎称找遍整个岭南道,这事可不能乱传。” 荆楚一带也就是后世的湖南、湖北,秦怀道记得湖南好像有产罗汉果,但有些拿不准,湖北没听说,既然有人去找过,恐怕这个时代湖南还没有,毕竟罗汉果原产地在广西。 “难道直接去广西?从长安走太远了。” 秦怀道心里面盘算着,眼睛看着地图,一边会意后世的地图,渐渐的,一条路线被确定下来,说道:“走库谷道,一路往南,经库峪、镇安、旬阳到安康。” “什么,库谷道?”程处默脸色一变,提醒道:“这条驿道可是翻山越岭,很不好走,为什么不走子午道?走沣水也行,可以到旬阳,旬阳往南就是安康。” “水路太绕,太慢,而且不安全。” “什么,水路不安全?”程处默顿时不赞同了,就要反驳,忽然想到秦怀道最近招惹的王家和崔家,最安全的水路还真可能变得最不安全,顿时反应过来,说道:“行,圣上说了,听你指挥。” 后面这句话故意大声了些,显然是说给其他人听,免得抱怨。 秦怀道没想到程处默还挺心思,难怪开国功勋死的死,贬的贬,唯独程咬金青松不老,女帝时期还当上了上柱国,军方第一人,有其子,可见其父,一家人看似粗鲁,实则精着呢。 收买人心,动员士气的手段秦怀道也不差,高声喊道:“诸位,库谷道难走,但是直线,能少走很多冤枉路,沿途吃喝全包了,顿顿有肉,绝不亏了大家,回来要是有赏银,我的那份分给大家,都说库谷道难走,不怕死的跟我来。” “走,怕个逑——” “翼国公仁义!” 所有人轰然大喝,纷纷打马跟上。 程处默看着士气忽然爆发,看着冲出去的秦怀道背影笑了,呢喃道:“还是家里那老东西眼光准,这兄弟果然有点东西,驾——” 缰绳一抖,双腿用力一扣,马匹冲上去。 队伍一路奔袭,天黑前来到距离库谷道入口最近的一个小镇停下,休整一晚,采购了三天的干粮后继续赶路,全是小道,路很不好走,也走不快,翻山涉水,遇到村子就停下,实在不行就在山上过夜。 都是士兵,无所畏惧。 一路走走停停,总算来到安康,休整两天,秦怀道去各大药店、市场转了转,没有找到,第三天继续赶路,十几天后抵达湘西铜仁一带,人困马乏,不得不再次停下来休息。 这一次队伍足足休息三天才缓过来,秦怀道找了三天都没有发现一个罗汉果,干脆继续南下,走水路入了黔东南,还是没有找到,一怒之下,直奔桂林郡而去,那可是后世的广西地界,还找不到就没天理了。 又十几天后,一行终于来到桂林郡,在一个凉茶铺看到一种凉茶,其中一味就是罗汉果,秦怀道大喜过望,总算找到了,一番打听,得知桂林郡西南方向的永福县盛产罗汉果,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十月份正好是成熟的季节,一行来到永福县,找到县令亮出圣旨,县令都没听说过罗汉果,一看是奉旨寻找,不敢怠慢,赶紧派人出去打听,总算在一座山里发现大量罗汉果。 这片山归县衙所有,秦怀道一打听,上万亩只需要两千两银子,边陲之地物价果然便宜,便拉着程处默密谈一番,找到县令又是一番密谈,出来时亲如家人,秦怀道怀里多了一份地契,还有一份合作协议。 协议规定,由县令负责将来的栽种、管理和制作罗汉果,程处默负责出店铺,秦怀道负责销售,罗汉果虽好,没有县令这个土皇帝坐镇当地,很容易出变数,一起发财才是王道。 一分钱一斤收购罗汉果的消息很快从县衙放出去,无数人涌进山里,几个罗汉果就是一斤,这银子对于当地人而言,简直天上掉馅饼一般。 十天后,秦怀道等人拖着晾干的罗汉果返程,一百人的队伍有一百匹战马,每匹战马托一百斤,就是一万斤晾干的罗汉果,几乎掏空永福县。 回去大家的心态就没那么急迫了,走水路慢慢漂。 一个多月后,大家回到安康,带着罗汉果不能继续翻陡峭狭窄的库谷道,改走旬河、沣水倒是近不少,但活跃于秦岭河流中的船都不大,万一翻船就白忙乎,便带着队伍往西,转道汉阴县,走子午道,一路往北。 子午道路宽,商队首选,比库谷道好走多了。 …… 秦家庄,祠堂。 进入十一月的长安气温骤降,寒风呼啸,令人生畏。 贾有财在祠堂内席地而坐,守着背后角落几大袋银子,自从秦怀道离开后,贾有财就搬进来祠堂,和薛仁贵一起守着活命的根子,已经过去三个月都不见人回来,秦家庄上下,人心惶惶。 “贾叔,天冷烧堆火烤烤,别冻坏了身子骨!”薛仁贵从外面进来,风尘仆仆,脸色并不好看。 “还是没逮住那些王八蛋?”贾有财关心地问道。 自从用煤烧砖的事传开后,运输队忽然遭遇人暗杀,凶手很狡猾,三二人一伙,伪装成赶路的,打猎的,甚至伪装成赶马车拉煤的,专挑没人的路上下死手,杀完就跑,根本查不到,两三天下来,再没人敢拉煤。 为了保证砖窑所需,贾有财不得不出动护卫押送,凶手便改变路数,谁敢拉煤,家里就遭到报复,一天后又没人敢出车了,秦家庄没马车,想去买,结果卖马车的也遭到威胁,不敢卖。 没了煤,砖窑就烧不成,只烧出三窑,其他砖窑都因为中途缺煤废掉,气得贾有财大病一场,好在挺过来了。 薛仁贵也气的不轻,恨恨地说道:“贾叔,消息是错的,有人故意泄露,想气我们,又白跑一趟,这帮混蛋,总有一天弄死他们。” “眼看就要入冬,有银子在手,庄上熬过这个冬问题不大,但煤山那边越国公他们未必扛得住,这鬼天气能冻死人,实在不行就撤回来,保人要紧,也不知道少主走到哪儿了,天寒地冻,可别出事才好。”贾有财担忧地说道。 “最近不太平,过几天看看吧。”薛仁贵提议道。 “也行,多事之秋,辛苦你了。”贾有财感激地一笑。 第76章:秦家庄有难 第二天上午,太阳难得的出来,但寒风依然刺骨。 两仪殿几个火盆烧的旺旺的,殿内温暖如春。 李二正和几名近臣商议救灾之事,大批流民沦落街头,天热还好点,天气一冷根本扛不住,每天都在死人,考虑到大雪一旦落下,城外村落恐怕又要死不少人,坍塌不少房屋。 只是,国库不足,大家拿不出什么好办法。 这时,王德匆匆跑进来,躬身说道:“圣上,同官县煤山出事了。” “哪个煤山?”李二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德赶紧提醒一句:“朝议郎秦怀道。” “他——出什么事了?”李二目光一冷。 其他大臣也纷纷看向王德,换个朝议郎大家根本不会在意,但秦怀道这个朝议郎还有个身份,翼国公,秦琼之子,由不得不上心。 王德赶紧说道:“回圣上,一个时辰前有骑匪忽然出现,防火烧山。” “罗章呢,不是还招募了一百护卫吗?”李二打断道,心中一冷,见鬼的骑匪,京兆府之地怎么可能有骑匪,肯定是某些世家假冒。 王德赶紧说道:“当地县衙传来的消息说他们吃早饭后忽然晕倒,有人在食物中下了蒙汗药,骑匪放火烧山后离开,越国公罗章没死,对方目的是烧山。” “传令卢国公,马上派人去把人接回来,带上御医去。” “遵旨!”王德赶紧去了。 大殿顿时变得压抑起来,虽然凶手不是为了杀人,但也无法接受,房玄龄抢先说道:“圣上,肯定是秦家庄烧砖动了某些人利益,必须彻查,之前刺杀运送之人,现在直接烧山,他们胆子太大,简直无视朝廷,目无法度。” 李靖也冷冷地说道:“没错,越国公罗章是在替朝议郎看守煤山,朝议郎去千里之外的岭南道寻找救治金阳公主的药,朝廷却连他的煤山都保不住,一旦朝议郎回来,朝廷如何交代?” 李二点头,看向工部尚书段纶问道:“砖的成本几何?” “回圣上,烧制砖最大的成本是木炭,一大窑十两银子都打不住,朝议郎妙手天工,居然能用大家弃之不用的黑土烧砖,匪夷所思,前无古人,圣上将煤山赐给朝议郎,意味着朝议郎烧砖免费,成本大跌,将来流入市场必然会动许多人蛋糕,引发不满。”段纶解释道。 “一窑就差距这么大?”李二有些动容。 “何止,臣特意去秦家庄看过烧好的窑,品质比市面上的还好,关键一大窑全都能用,别人烧一窑最多六七成能用,这里面空间更大,也难怪有人惦记,臣揣测是有人想打压秦家庄,逼其交出烧制之法,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杀人放火算什么?秦家庄有难了。”段纶提醒道。 “他们敢!” 李二脸色一寒,大喝道:“传旨,令百骑司严查此事,告诉李君羡一周内查不到,他自己递交辞呈。” “遵旨!”马上有内侍应到,匆匆去了。 李靖拱手喊道:“圣上,朝议郎不在,秦家庄有难,必然人心惶惶,臣请去看看,安抚人心,以免酿出大错。” “也好,告诉他们,这事朕一定给秦家庄一个交代。” “遵旨!”李靖赶紧起身,匆匆去了。 谁也没发现门口闪过一道红色人影,正是来给李二送燕窝的豫章公主,听到谈话哪里还有心情送进去,掉头就小跑返回,匆匆来到一个院子,推开门就喊道:“皇妹,皇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正在看书的晋阳公主好奇地扭头过来。 “有骑匪冲击煤山,烧火烧山,罗章他们被人下了蒙汗药,还好没被杀。” “什么……”晋阳气得脸色一冷,忽然想到什么,说道:“不对,如果要杀人,不可能留手,下蒙汗药应该是立威,烧山也是立威,目的只有一个,逼秦家庄交出烧砖之法,秦家庄恐怕有难。” “父皇和大臣们也这么揣测,这帮人太可恶,他们简直是……”性子向来淡然的豫章都忍不住想爆粗口了。 “皇姐,你马上去秦家庄,这个时候过去和平时不同,背后凶手会以为秦家庄生意跟皇姐有关,会有所顾忌,只要你在,或许不敢杀进秦家庄,就算杀进去了也不敢动你,安全不用担心。” “死倒是不怕,父皇那边怎么办?咱们是公主,不能随便出宫,而且,万一传出别的谣言,父皇脸面何存?” 晋阳混不在意地说道:“怕什么?传点谣言让人知道你和秦哥哥关系密切更好,以后就没人敢答应父皇联姻,你也就非秦哥哥不嫁了,大不了被父皇打死,敢不敢去?” “我?”豫章有些动心了。 晋阳有些无语,催促道:“真笨,不会找个明面上能糊弄过去到借口?算了,就说我让你帮忙,去看看朝议郎采摘罗汉果回来没,关心自己妹妹,合情合理,没人敢乱说什么,父皇知道了也不好真打死你,赶紧去吧?” “那你在家小心点。”豫章匆匆去了。 “还说不喜欢人家?”晋阳有些无语地说道。 …… 秦家庄,祠堂。 薛仁贵匆匆打马过来,不等停下就翻身跳下,冲进祠堂,一边着急地说道:“贾叔,煤山那边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贾有财赶紧问道。 “有人在食物里下蒙汗药,越国公等人被放倒,骑匪烧山而去,卢国公已经派人去接人,带了御医,人问题应该不大,天寒地冻,煤山就算烧起来也问题不会太大,但这帮人太很毒了,这是要往死里逼。”薛仁贵愤恨地说道。 “看来,他们不拿到炼砖之法绝不罢休。”贾有财冷着脸看向旁边一人,叮嘱道:“挑选些兄弟回长安,一定要查出凶手是谁。” 对方赶紧提醒道:“哥几个走了,这儿怎么办?他们下蒙汗药却没人,显然是在示威,如果还不交出,下次就不会再留手,最好的目标就是秦家庄。” “没错,依薛某看来凶手并非不愿杀越国公,而是不敢,越国公身份尊贵,杀之后患无穷,故而下药迷倒,对秦家庄上下则无顾忌,六十五户被灭门就是明证,秦家庄危矣。”薛仁贵提醒道。 “有理!记住,进入长安后潜伏起来,暗中行动,查明凶手后等少主归来,只要你们能摸清是谁干的,老夫就算死了也值,怎么,现在指挥不动你们了?”贾有财喝问道,一股庞大的气势陡然爆发。 “喏!”对方犹豫了一下,匆匆去了。 薛仁贵肃然起敬,说道:“贾叔,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让秦家庄有失,请贾叔抽调八十人给我,护庄。” “不,从现在开始全庄上下都听指挥,少主交代过,说你有大才,可信,这段时间也已证明,全庄上下无不信服,秦家庄一千多口的安全就拜托你了。”贾有财郑重作揖。 第77章:李靖的震惊 “驾!” 几人顶着凛冽寒风打马飞奔而来,一头冲进秦家庄入口。 “站住——” 一人从旁边树林里忽然冲出来,气势十足地吼道,手里拿着一把大铁锤,眼神犀利地盯着冲进来的人,身上明明衣着单薄,冻的发抖,却个人一种莫名威压,仿佛一头随时爆起伤人的狼。 “希律律!” 为首一人猛拉缰绳,战马长身而立,发出不满地叫声,前肢凌空挥舞,重重落地,打了个响鼻,马上之人喝道:“怎么,老夫都不认识?” “是……大总管?” 拦路之人猛地反应过来,尴尬地一笑,赶紧抱拳说道:“牛三儿见过大总管,不知道大总管来意欲何为?” 来者正是李靖,当年做过行军大总管,牛三儿的一声大总管倒是将李靖拉倒当年战场挥斥方遒的是光,心生感慨,说道:“牛三儿,我记得你,秦老弟亲卫营悍卒,作战勇猛,是条好汉,怎么,老夫现在不能进这秦家庄?” “一个时辰前秦家庄实行管制,别人来自然是不行,大总管不是外人,自然是可以,不过也得按规矩来,还请大总管体谅。”牛三儿有些尴尬,但还是坚持说道,没有退开的意思。 “哦,秦家庄实行管制了?”李靖有些诧异,抬头看看四周,隐隐感觉树林里有埋伏,真要是强闯恐怕得交代在这儿,不仅不生气,反而放下心来,笑道:“干的不错,老夫是军伍之人,自然明白规矩的重要性,说说,秦家庄现在谁主事,什么规矩?” “回大总管,谁主事不能说,至于规矩,您得说明来意,容草民禀告,得到许诺方能进去。”牛三儿坚持道。 “哈哈哈,没想到老夫有一天来这秦家庄也得先通禀,不过,你们做的很好,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当年的本事没丢,老夫就不难为你了,去吧,就说李靖来访,护秦家庄安全。”李靖满意地笑道。 “请大总管稍等!”牛三儿匆匆去了。 一名侍卫上前些,低声说道:“将军,秦家庄也太狂了吧,连将军都拦。” “你想直接闯进去?”李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闯又如何?卑职并非恶意,但见不得有人阻拦将军。” “行了,少拍马屁,老夫不喜,还有,别看秦家庄风平浪静,你真要是敢往前闯,老夫保证你走不出五米,不行你就试试。”李靖不满地提醒道,看向四周树林,仿佛回到了当年金戈铁马的岁月,热血沸腾。 “四周有埋伏,怎么没看出来?警戒!”侍卫紧张地就要拔刀。 “不想死就别动。”李靖呵斥道。 “将军?”侍卫们看过来。 李靖没好气地呵斥道:“还看不出来吗?如果要杀,咱们已经死了,看来,长安城的安逸生活已经磨灭了你们的战斗意识。” 这时,贾有财匆匆过来,一边喊道:“卫国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卫国公赎罪则过。” “无妨,贾管家,你这身本事倒是没丢啊?”李靖指着四周树林笑道。 “不敢,非在下之功,倒是让卫国公见笑了。” “秦家庄现在不是你主事?” “非也,老夫让贤,现在主事的是薛礼,字仁贵,乃少主带回的壮士,少主称起一声薛大哥,可见重视。” “薛礼?走,带老夫见见去。”李靖猛然想到秦岭土匪被杀一事,秦怀道三人带回两百余女子,其中一陌生青年恐怕就是这薛礼,顿时多了几分好奇。 “薛礼正在巡视四周,先去祠堂再说,卫国公请!”贾有财赶紧做了个请示。 一行往前走去,越走李靖越心惊,感觉这一刻的秦家庄就像一个巨大的陷阱,处处布满杀机,但又看不出危险在哪儿,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愈发好奇,直言问道:“贾管家,你们这儿……不简单啊。” “都是那薛仁贵部署,说是按少主的战法布置,叫什么全民皆兵之法,老夫打打杀杀凑活,这兵法可就一窍不通了。”贾有财赶紧解释道。 “全民皆兵之法?”李靖深谙兵法,隐隐能猜到其中深意,但感觉又不像,顿时见猎心喜,恨不能马上找人问问,又问了几句,贾有财都推说不知情。 不知不觉来到祠堂,一些女子在做饭,三大锅羊肉,放了些青菜,果然和传言一般顿顿吃肉,对秦怀道的好感倍增,跟着走进祠堂。 祠堂里面烧着一堆火,一名婉约的女子正在烤火,李靖一眼就认出其身份,顿时大惊,堂堂豫章公主居然来了秦家庄,而且是这个非常时期,这背后恐怕不简单,是圣上的意思?还是本人的意思? 如果是圣上的意思,说明秦怀道简在帝心,将来前程根本不用自己操心,如果是本人意思,那就更有意思了。 一个个心思在脑海中快速闪过,嘴上却没有丝毫迟疑,躬身行礼:“微臣李靖,见过公主!” “李尚书有礼了,我来……是受晋阳公主所托,来看看朝议郎回来没,晋阳公主的病拖不得。”豫章没想到李靖会来,赶紧起身还礼。 只是,这番说词有些欲盖弥彰,李靖何等聪慧之人,看豫章表情哪里还猜不到这是个人意思,顿时心中咯噔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也不点破,对贾有财正色说道:“圣上口谕,令老夫过来看看,襄助一二,老夫六名侍卫也还算能战之士,就交给秦家庄统一指挥吧。” 贾有财一听是圣上口谕,赶紧郑重道谢:“某,贾有财,替秦家庄上下谢圣上恩典,谢卫国公恩义!” “李、秦两家世交,无需客气。”李靖摆摆手说道,有豫章公主在,不好太随意,只能依着规矩来。 豫章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贾管家,天色已晚,回去城门恐落锁,只好暂借一晚,既然秦家庄有难,身为公主,岂能坐视不理,随行护卫也一并交由庄上统一调度。” “这如何使得?”贾有财脸色微变。 “贾叔——” 忽然,外面一道人影冲进来,带着一股凛冽寒风。 云九小说 第78章:薛仁贵逞威 进来的正是薛仁贵,一身藏青色立领中山装,右胸一个小篆体“秦”字,衣服笔挺,整个人如一棵傲然挺拔的青松,不屈地立于寒风中,眼神微凝,却涌动着一股摄人的精光,自信、内敛中透着几分桀骜,仿佛没什么能够打败。 李靖阅人无数,眼力过人,一眼就看出薛仁贵不凡,爱才之心大起,问道:“郎君可是薛礼薛仁贵?” “正是!”薛仁贵不卑不亢地回礼,旋即看向贾有财。 贾有财赶紧解释道:“这位是卫国公,和少主父亲乃至交。” “不才薛礼,见过卫国公。”薛仁贵再次抱拳行礼。 “有礼了,这衣服——看着新奇。”李靖追问道。 豫章也好奇地问道:“很是特别,从未见过,可有说法?” 贾有财如是说道:“此乃少主设计,少主曾言,立领代表做人要直立,不因祸福趴下,更不能因富贵折腰,正面四个兜各代表礼、义、廉、耻,前襟五粒布扣代表智、信、仁、勇、严,乃为将之道,两袖三粒布扣代表诚、真、善,意喻做人当诚、待人以真,为人要善,后背一体不破缝,代表做人无二心,是少主定下的最新府训。” 豫章秀目一亮,暗自记下,心中满是感慨,一套衣服居然暗含如此多道理,真是文武全才,必须告知父皇重用。 李靖也由衷赞赏道:“很不错的想法,即含做人之理,也有为将之道,可否给老夫也做一套?” “这?”贾有财有些为难。 “算了,等那臭小子回来再说。”李靖也不为难,看着薛仁贵追问道:“老夫有一事不明,何谓全民皆兵之法?” “此乃与少主闲聊时所授,在下只知皮毛,还请卫国公直接问少主,以免被在下误解。”薛礼客气地拒绝道,在薛仁贵看来,兵法乃至宝,岂能随意相授? 李靖感看出薛仁贵的婉拒之意,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兵法乃家族传承至宝,讪笑道:“也好,老夫侍卫便交给你一并指挥,可有什么难处?” “还有本公主的,一并带去吧。”豫章趁机说道。 薛仁贵哪敢要,不是人手够了,而是怕指挥不动反而影响大局,但直接拒绝又不妥,便说道:“公主和卫国公侍卫对秦家庄地形不熟,不如就布防祠堂一带,祠堂乃指挥之所,堪比中军帐,卫国公乃当事人杰,在下早有耳闻,恳请卫国公护住祠堂周全。” 李靖想了想,笑道:“因人行事,你很不错,便依你。” “多谢卫国公!” 薛仁贵郑重道谢,有李靖帮忙守着祠堂,压力骤减,对贾有财说道:“贾叔,劳烦您通知稚童、老人先行用饭,之后是妇女,用饭时间要快,天黑后青壮会分两班轮换就食,确保无虞,如有急事,敲锣便可,某去前线了。” 说着,薛仁贵匆匆去了。 “心有丘壑,行事有序,颇有指挥之能,如去军中磨砺一番,必为将帅之才。”李靖满眼欣赏之意,目视薛仁贵离开后对贾有财笑道:“老夫那世侄倒是好眼力,居然得一大才,说说,怎么找到的?” 贾有财婉拒道:“具体少主没说,在下也没多问。” …… 深夜时分。 李靖、贾有财和豫章公主围着篝火闲聊着,忽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传来,李靖顿时警觉,拔出佩剑,一边对门口侍卫喊道:“留下保护公主。” 说着,李靖冲出祠堂,身上爆发出骇人战意,一代军神,绝非浪得虚名。 贾有财郑重一礼:“公主勿慌,如秦家庄上下不敌死绝,公主只需公开身份,强人必不敢乱来,届时还请公主将这儿的一些说与少主知晓,拜托了。” 说完,贾有财也拔出直刀冲出门,快步追上去,仿佛回到了当年金戈铁马的岁月,眼中杀气凌厉。 豫章心中苦涩,公主坐镇又如何,该来的还是来了,可见凶手势在必得,对身边护卫说道:“你们去帮忙。” 侍卫头领拒绝道:“公主殿下,末将职责是守护您安全,不能离开。” 豫章也清楚这点,无奈叹息一声。 李靖和贾有财冲出祠堂,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就看到入庄的路口满是火把,得有好几百人,李靖脸色一变,问道:“居然杀进庄了,怎么布防的?” “卫国公无须担心,看看再说。”贾有财知道些内情,还算镇定。 李靖看了眼贾有财,没再多说,冲上一处山坡就看到无数人蜂拥而来,一个个戴着面具,奔跑中无人喧闹,行动迅猛,一看就是老手。 忽然,这帮人正前方和左右两侧都飞出一道道黑影,如无数道黑色闪电从天而降,密密麻麻,猛扑向匪群。 “啊——” 一道道惨叫声响起。 李靖看到一个个匪徒倒下,身上被一根标枪之类的东西刺破身体,标枪长三米左右,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不由问道:“贾有财,这是?” “竹枪,一头削减,空心,可以放血,只要扎进体内,必死无疑,薛礼说这是他和少主谈论兵法时提到的百姓御敌之法,百姓无兵器,只需取大竹,制成投枪便可杀敌,具体怎么做在下没多问,都是薛礼在操持。” “此法倒是颇有新意。”李靖赞叹道,庄上佃户不允许持刀,就地取材,做成投枪,不失为一办法。 投枪疾风骤雨一般落下,将匪徒淹没,倒下去近半,剩余匪徒赶紧冲向两侧树林躲避,然而,投枪忽然停下,四周寂静一片,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股压抑的肃杀气息弥漫四周。 匪徒不敢乱动,地面上哀嚎声阵阵,令人心烦意乱。 片刻后,一人大吼道:“兵分两路,从树林绕过去,杀光,烧光!” “喏!”所有人轰然领命,迅速钻进树林。 远处,李靖借着月光看到这一幕追问道:“接下来可还有精妙对策?” “卫国公安心看着便是。” “也好,那老夫今天就好好看戏,但愿别让老夫失望。” 话音刚落,一道道惨叫声响起,紧接着,无数匪徒从树林里冲出来,惊慌失措,仿佛里面有洪荒猛兽一般。 然而,不等这些人站稳脚跟,前方和左右两侧又飞出无数投枪,密密麻麻,如蝗虫过境,撕开虚空的凄厉啸音更是如厉鬼在狞笑。 “料敌于先,好算计!哈哈哈——” 李靖眼睛大亮,担忧的情绪一扫而空。 第79章:少主归来 一阵投枪如雨下。 匪徒损失惨重,吓到纷纷跑到路两旁树林躲避,但不敢再深入,看着地上哀嚎的同伴,一个个莫名的慌了,一个照面就损失大半,连对手在哪儿都不知道,这仗怎么打? 不远处,李靖看到这一幕老怀大慰,欣喜地说道:“不贪功,不冒进,以静制动,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深谙兵法之精妙,仅凭两轮投枪就吓得敌人没了胆气,杀敌过半,大才!” 贾有财也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交出指挥权时不可能不担心,但自己事自己知道,并不擅长指挥,所以赌秦怀道眼光,现在看来少主才是真的大才,难怪留下薛礼,临走前特意明示可以信任。 这时,前方局势陡变。 剩余匪徒忽然对自己人下手,将受伤未死透的人砍杀灭口,然后蜂蛹而退。 “不好,敌人要跑。”李靖说着冲上去。 贾有财担心李靖有事,赶紧跟上去,两人来到战斗现场,依然不见有人出来,看着满地尸体,李靖目光变得阴沉起来,上前揭开一人面具,不认识,又看了几人,还是不认识,拿起其中一人手腕打量。 片刻后,李靖起身说道:“像是死士,此事老夫定上奏朝廷,天亮后派一支军队过来协助,匪徒已杀破胆,今晚无虞。” “多谢卫国公襄助。”贾有财感激地说道,真要是有军队驻防,秦家庄安全就不用担心了。 “为何不见有人过来?刚才匪徒在林中受惊,林中可以古怪?”李靖好奇地看向四周,静悄悄的,心中满是震惊。 贾有财也不清楚,默然不语。 片刻后,一名男子小跑过来,拱手说道:“卫国公,这儿风大,敌人也可能再杀来,还请卫国公回去休息。” “老夫无妨,匪徒为何冲进林中后又逃窜而出?”李靖直言问道。 “林中满是陷阱,还有擅射之人潜伏,可挡五百人。” “原来如此。”李靖恍然大悟,敌人被第一轮投枪攻击后,剩余三百左右,陷阱能挡五百,难怪被杀得逃出来,大是感慨地说道:“两轮投枪,杀敌五百余,秦家庄好手段。”https:/ 对方却庆幸说道:“还好匪徒被吓走了。” “此话何意?” “准备的三千余投枪全部耗尽,如果不走,只能血战,死伤难料。” “原来如此。” 李靖恍然大悟,笑道:“匪徒被杀破了胆,又不明虚实,加上众人隐而不出,给人无形威慑,匪徒不跑才怪,此战法看似简单,却深得兵法之精妙,可也是薛礼所为?让其出来一叙?” 对方如实承认道:“正是,某等杀才而已,哪会如此杀敌之法,薛礼料定卫国公会有此一问,特意嘱咐在下致歉,说匪徒虽退,但恐有诈,且担心不止一路,已带人去后山巡视。” “胜不骄,行谨慎,大才也!”李靖赞叹一句,看向贾有财笑道:“咱们回去吧,就不在这儿连累儿郎们杀敌了。” “如此,最好不过!”贾有财巴不得,真要是卫国公在秦家庄出事,这个责任太大,秦家庄背不动。 两人回到祠堂。 豫章公主赶紧起身问道:“卫国公,外面如何?” “无妨,公主安心便是,这秦家庄铜墙铁壁,没有一千兵马杀不进来。”李靖安慰了一句,坐在蒲团上,伸出手烤火,一边看向贾有财:“幕后之人能调动几百死士,绝不简单,可有怀疑对象?” “暂时没有,对手非常狡猾,隐藏也深。” “财帛动人心,难为你们了,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哪儿了。”卫国公感叹道。 “他——会不会有事?”豫章忍不住问道。 这番话,傻子都看得出豫章心思,贾有财早有猜想,但不敢肯定,赶紧说道:“公主放心,少主吉人天相!” 李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心中多了几分担忧,如果秦琼在世,李靖根本不担心,而今秦琼不在,皇帝不可能将公主下嫁秦怀道,何况还是最喜欢的公主之一,必然优先考虑朝中重臣之后,以示恩典。 哪怕治好晋阳公主都不行,除非立下泼天大功。 想到秦怀道不喜上朝,何谈泼天大功?李靖寻思着哪个老兄弟家中还有女待字闺中,准备回头说和一二,彻底断了豫章公主念想,以免将来引出祸端。 忽然,外面传来喧闹声。 紧接着,一人飞也似地跑进来喊道:“管家,少主回来了!少主回来了!” “少主回来了?!” 几人几乎异口同声喊道,纷纷起身。 “太好了,苍天有眼,快,快走。”贾有财兴奋地说道,顾不上房间里还有卫国公李靖和豫章公主在。 李靖是长辈,虽然也想去看看,但不能去,于礼不合,公主身份尊贵,更不能迎出去,两人交换了個眼神,按耐下兴奋之情,耐心等候。 秦家庄入口。 秦怀道风尘仆仆而来,天黑城门已关,便带着大家来秦家庄暂住一晚,看着满地尸体顿时喜悦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一如凛冽的寒风,仔细听着黄老汇报离开后发生的一切。 眼中,杀意冰寒! 片刻后,黄老说完,秦怀道漠然回头,对程处默喊道:“程大哥,匪徒离开不久,能否请程大哥和诸位兄弟一助?” “没问题。”程处默满口答应,举起马槊喝道:“兄弟们,有人偷袭秦老弟的秦家庄,这事能答应吗?” “不能!”所有人齐声喝道,几个月相处,秦怀道好吃好喝以待,一路上和大家打成一片,早已获得大家认可。 “卸下物资,随我追杀!”程处默喝道,将托在马背上的罗汉果取下来,放在地上,翻身上面。 其他人也纷纷拿下罗汉果,上马,拔刀,士气如虹。 “杀——” 程处默一声令下,一百将士纷纷打马跟上,呼啸而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有人敢攻击秦家庄,意图拿到烧砖之法,秦怀道岂能让对方好过?百骑司的人不用白不用,还能将李二拖下水。 “少主!” 薛仁贵狂奔而来,目光狂热。 第80章:赠果 “辛苦你了,薛大哥!” 秦怀道迎上去,心中满是感慨,不愧是未来军神,仅凭一帮老兵,一些陷阱,一些投枪就击溃了几百来袭匪徒,还一兵一卒不损,确实厉害。 “分内之事,少主无需客气,倒是少主全民皆兵之法让薛某大开眼界,此战,受益匪浅。”薛仁贵由衷说道。 “全民皆兵之法?”秦怀道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就是此法,否则薛礼办不到。”薛仁贵语气坚定地说道。 秦怀道猛然反应过来,在秦岭山洞闲聊等天亮时提起过,原本想说的是人民战争,怕对方追问暴露不能暴露的,便换了个说法,纯属闲聊吹牛,没想到这家伙记下了不说,还活学活用,由衷地说道:“干的漂亮!” “当不得少主夸赞,还是跑了一些,薛某力有不逮,如果是少主,必然能全部留下,就是不知道少主会有何办法?还请少主教我。”薛仁贵郑重说道。 秦怀道看着薛仁贵诚心求教的目光,感觉不说点什么交代不过去,有损自己在其心目中的高人形象,便说道:“确实略有不足,如果再配合水攻,等匪徒逃走时掩杀上去,天寒地冻,匪徒浑身是水逃不了多远,也无战力,必然全歼。” “如何用水?”薛仁贵两眼发亮,追问道。 秦怀道解释道:“投掷的竹枪打小孔注水,一来增加标枪重量,提高穿透力,二来匪徒用刀劈开时,竹子破裂,水落一身,寒气入体,战力必然大跌。” 薛仁贵一点就透,由衷拜服:“少主大才,薛某受教了!” “无需客气,能一兵不损击溃强敌,已然不错,兵法运用之道,在于克制。”秦怀道说着看向程处默。 “在于克制?”薛仁贵仔细咀嚼其中深意,投枪集中攻击是克制,陷阱配合弓箭手也是克制,用水攻,借助天冷消耗敌人战力,确实也是克制,往日种种困惑豁然开朗。 连天气都能借来克制敌人,这兵法果然不凡,薛仁贵忍不住问道:“少主,克制之法是否出自相生相克之道?” “是,也不是,相生相克是物理克制,逃不出金木水火土,但还有心理克制,运用得当,更胜物理克制。” 薛仁贵一听比物理克制还厉害,顿时激动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此乃哪家兵法?不知能否借来拜读一番,哪怕让薛某拜入门下亦可?” “此兵书恐无法借阅。”秦怀道笑道,《心理战》这类兵书自己愿意也没办法拿来啊,隔着一千多年呢,看到薛仁贵沮丧表情,笑道:“放心吧,我略有涉及,有机会一起探讨便是。” “谢少主!”薛仁贵郑重说道,行的却是弟子之礼。 兵法乃各门各派,甚至各家族至宝,秘而不宣,非门人、子弟不传,秦怀道愿意传授,在薛仁贵看你这是天大的恩情,当持弟子之礼。 “少主,少主!”这时,贾有财兴奋地跑来。 秦怀道顾不上纠正薛仁贵礼节,迎上去。 “少主,您可回来了,快,豫章公主和卫国公在祠堂等候。” “他们怎么来了?”秦怀道一惊。 “自然是相助来的。” 秦怀道反应过来,卫国公李靖和秦琼关系莫逆,过来在情理之中,这豫章公主跑来干什么?自己回来了肯定第一时间将罗汉果送过去,没理由跑来查看自己是否返回才对,难不成喜欢上自己了。 想到这儿,秦怀道打了个寒颤,赶紧说道:“快,把地上物资带上,去祠堂,都小心点,里面是救命的罗汉果,别破了。” 大家一听是罗汉果,都吓了一跳,小心抱起,慢慢跟上去,怕走快了摔一跤把东西砸碎,那就万死莫辞了。 秦怀道牵着马一路小跑到祠堂,侍卫认出秦怀道,没有阻拦,接过马匹。 进屋后,秦怀道作揖:“见过公主,见过李伯伯。” “回来就好,看着清瘦了许多,一路可还顺利。”李靖关心地问道,见不少人过来,被侍卫拦住,补充道:“外面是?” “是罗汉果,幸不辱命。”秦怀道赶紧说道。 “快放行,把东西拿进来。”李靖大喜,赶紧下令。 “太好了,多谢秦哥哥!”豫章也大喜过望,本来打着来看秦怀道是否回归的借口,现在好了,人回来,罗汉果也找到,再不用担心被人骂逾礼了。 很快,一袋袋罗汉果搬进来,秦怀道赶紧喊道:“分开放,慢着点,不要堆在一起,小心压破。” 李靖寻了个机会拿出一个看看,圆圆的,黑黑的,完全没见过,便问道:“这就是罗汉果?看着也不像罗汉啊。” “一个名字而已,不用在意,李伯伯愿意的话叫他神仙果也行。”秦怀道不以为然地笑道,还真不知道为什么叫罗汉果? 李靖脸色一肃:“救人之物,堪比仙药,叫神仙果更好,那帮只知道念佛的光头,不事生产,不纳税赋,没资格享用此名,以后就叫神仙果。” “行,那以后就叫神仙果了。”秦怀道无所谓地应道,一个名字而已。 “秦哥哥,这个怎么用?”豫章拿起一个,满脸疑惑。 “熬煮即可,谁帮忙拿个陶罐装些水。”秦怀道喊道。 很快,一个装满水的陶罐拿来,秦怀道倒掉一些,将一个果子掰碎,丢进去,再把罐子放在篝火旁,大家好奇地看着罐子不语。 没多久,一阵奇怪的气息冒出,都从未闻过。 又等了一会儿,水煮开,秦怀道将罐子拿开些,放旁边冷却,一边解释道:“豫章公主,可以直接像刚才这般煮,也可以掰碎了放已经煮好的热水中,多泡一会儿便能喝,让晋阳公主务必多喝。” “记下了,这次多亏了你,豫章想连夜带着此物回去,不知可否?”豫章认真说道,恨不能马上赶回去,煮一些给晋阳喝。 秦怀道理解豫章的心情,答应道:“稍等片刻,等程大哥回来后护送你回宫,以免路上出事,至于此物,先带一包回去,喝完派人来取便是,此果保存不易,容易变坏,发霉,由我保管好些。” 好不容易拿回来的果子,秦怀道等着赚钱,当然不能全交出去。 第81章:秦怀道的怀疑 祠堂里。 豫章并不知道秦怀道真实意图,反而觉得这样更好,可以多些机会出宫过来,满口答应道:“如此最好,那就拜托秦哥哥了。” “无需客气。”秦怀道随口应了一句,拿起一个陶碗倒上满满一大碗,当着豫章的面喝下去,以证明这些东西没毒。 给公主喝的东西,大意不得。 一碗灌下去,秦怀道看向李靖:“李伯伯,侄儿记得您激动、兴奋时容易晕厥,那是高血压之症,多饮此物,能缓解许多,伯母胃口不好,应该是肠胃出了问题,此物有滑肠排毒、嫩肤益颜、润肺化痰之功效。” “真的,快,给老夫试试。”李靖大喜。 秦怀道倒了一碗递上去,心中窃喜,只医治一个气疾可不小,如果治好了李靖的高血压,李夫人的肠胃病,市场不就打开了? 豫章听到有“嫩肤益颜”之功效,顿时眼前一亮。 秦怀道看到这一幕,知道又一个动心了,女人对容貌的投入绝对恐怕,一旦传开,这一万斤果子恐怕都不够用,九死一生弄来的,怎能不大赚一笔? “咦,气味怪怪的,有些甜。” “放心饮用便是,需要多饮,李伯伯平时可以当茶喝,一枚果子放少许即可,不能放太多,太多会甜腻,反而不美。” “可能添加其他药物?” “万万不可。”秦怀道赶紧说道,万一来个药效相冲,把人喝出问题,一万斤果子卖不出去也就罢了,还会惹上官司。 豫章也喝了些,甜甜的,入口很舒服,有些闷的胸口神奇地舒服了,呼吸顺畅许多,心中大喜,说道:“秦哥哥,能否多给一些,我好送给宫中几位娘娘,父皇时常胸闷,正好也能试试。” “没问题,那就多拿一袋分分,多了不妥,不善保存会坏。”秦怀道满口答应,有贵妃、娘娘帮着宣传,市场很快就能打开,为什么不呢?以李二的脾气,一旦知道东西好肯定会派人上门来取,还不如直接先送人,落个好名声。 这时,外面传来战马的嘶鸣声。 秦怀道出去一看,程处默回来了,举着火把,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头,迎上去问道:“怎样,追到没?” “放心吧,全部斩杀,可惜没能查出身份,应该是死士。” 秦怀道松了口气:“算了,辛苦一下,连夜送公主回宫。” “哪位公主?”程处默有些吃惊,看到豫章出来,赶紧翻身下马拜见。 一番寒暄后,程处默带人护送豫章返回,带走了两袋,每袋一百斤,足够送人,李靖也带走了一袋。 豫章身上有御赐令牌,能叫开城门。 至于危险,残余都被追杀殆尽,不可能再有人偷袭,就算有也不怕,秦怀道归来,秦家庄人心大定,有一战之力。 送走公主和李靖后,秦怀道详细询问制砖情况,得知烧好三窑,其他都因缺煤而废掉,也不在意,叫人跑一趟,搬来一些烧好的砖头查看,质量并不差,卖相也还行,心中大定。 建房有砖头还不够,还需要石灰,要是能搞出水泥更好,石灰简单,用碳酸钙含量高的石灰石、白云石、白垩、贝壳等物打碎了直接烧就完事,但水泥麻烦些,没烧过,好在不急用,回头多实验几次,应该能烧成来。 闲聊了一会儿,贾有财忽然说道:“少主,马上入冬,要不借些银子给庄户再买些被褥,再烧些木炭,不然熬不过这个冬,太冷了。” “被褥可以买,木炭用不着,直接烧煤。” 贾有财赶紧说道:“可不敢,煤有毒。” “不用担心,有办法解决。”秦怀道自信地笑道,有毒不过是烟没排出去,做个炉子,再装排烟管就能解决,实在不行就做蜂窝煤。 薛仁贵提醒道:“少主,煤不够。” 秦怀道沉吟片刻后说道:“有人想利用我不在之际逼你们交出烧砖之法,现在回来了,他们错过机会,自然明白再逼没用,会放弃,明天再去找人运输,每大车多给十文,如果不行,我去找人借些马车,自己拉。” “喏!”贾有财满口答应道。 “有怀疑目标吗?”秦怀道问道,见贾有财羞愧地摇头,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事有些反常,就算拿到烧制之法,一用岂不就暴露,不合常理。” 贾有财脸色一变,尴尬地说道:“少主言之有理,是老朽疏忽了。” 薛仁贵犹豫了一下,说道:“在下倒是有些怀疑,但无证据。” “说来听听,看是否想到一处。”秦怀道看不去。 薛仁贵正色说道:“王家最为可疑,假借夺取烧制之法为名,行报复之实,还能嫁祸他人,将自己摘出去,某去打听过,听说长安有一家专营青砖,王家想入股而不得,不知真假。” “果然不谋而合,当然,也有可能是崔家。”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崔家?”薛仁贵并不知道神兵的恩怨,有些诧异。 贾有财却反应过来,赞同道:“没错,崔家也有可能,只是,咱们没有证据,该如何是好?” “只要查实,没证据又如何?我先睡一会儿,薛大哥,辛苦你继续盯着点。”秦怀道冷冷地说道,拍拍手起身。 “放心便是。”薛仁贵满口答应。 …… 皇宫内。 李二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脸色很难看,出来盯着叫门的王德,压着火冷冷地说道:“最好有事,否则仔细你的皮。” 王德赶紧解释道:“圣上,老奴有罪,惊扰了圣上好梦,但城西门守将派人来报,说豫章公主和卫国公叫门,要进城,随行有一支军队,领头的是程处默,守门将领怕出事,不敢私自做主,特派人过来请旨。” 军队进城,有御赐令牌也没人敢开门,必须来报。 李二一听军队也吓了一跳,但听到是程处默时松了口气,惊喜地说道:“快通知放行,让程处默直接去甘露殿见朕,但愿这次能找到罗汉果。” 王德松了口气,匆匆去了。 李二在侍寝贵妃的协助下穿戴整齐,来到甘露殿刚坐下,就看到程处默匆匆过来,急切地问道:“一路辛苦,可有找到罗汉果。” “回圣上,找到了,豫章公主已经带去,说是要连夜给晋阳公主服用。” “太好了,细细道来。”李二大喜,一颗心放下。 “圣上,有件大事容末将先行禀告。” 李二一惊,能让程处默忍不住先说,这事恐怕不小,冷然点头。 程处默赶紧说道:“圣上,末将等人连夜赶回,因城门关闭,无法进入,便随朝议郎先去秦家庄休息,却不想正好碰到秦家庄击溃一伙匪徒,打死五百余,逃走三百余,末将一怒之下带兵剿灭残余,未经允许,私自用兵,还请圣上恕罪。” “什么……又有人偷袭秦家庄?” 李二眼中迸裂出一道寒光,杀气腾腾地说道:“你做的非常好,不仅无罪,还有功,真以为朕的刀不利了?来人——” 一声端喝,震荡大殿。 第82章:怼魏征 “传旨,左武卫将军李君羡办事不力,有负皇恩,革职反省,以儆效尤。” “传旨,并州都督长史,英国公徐世绩功勋卓著,忠勇纯良,特征调入朝,任左武卫将军一职。” “传朕口谕,着朝议郎秦怀道明天巳时入宫觐见。” 声音在殿中回荡,冷厉,霸道! 三道旨意看似平和,却蕴含着无尽的刀光剑影。 “遵旨!” 王德高声领命,匆匆去了。 李二看向程处默,目光柔和了些:“千里寻药,辛苦了,给朕好好说说。” 程处默可不敢大意,百骑司大统领李君羡说换就换,自己算什么?组织好措辞慢慢叙说,尽量说秦怀道好话,将自己摘出去,生怕李二怀疑自己贪功。 这么一来,李二对秦怀道好感更胜往日。 …… 第二天一早,秦怀道醒来,神清气爽,精神恢复,吃了些早餐准备带人做火炕,两名侍卫护着一名内侍匆匆过来,秦怀道有些诧异,迎上去问道:“公公看着面生,可是有事?” “王公公让小的过来传旨,初次见面,翼国公自是不认识,圣上口谕,传朝议郎午时巳时觐见。”内侍正色说道。 巳时就是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之间,看看时辰,现在出发赶过去正好,秦怀道交代薛仁贵找些人和泥制成粘土备用,再挖些黄土,也不说用途,翻身上马,跟着内侍离开秦家庄。 入皇城后,在内侍的引领下来到甘露殿,几名大臣以李二为中心围坐一起,正商讨着什么,看上去有些激烈,内侍示意秦怀道在门口等候,自己进去通报,商讨停止,大臣们纷纷看过来。 李二笑道:“朕的功臣来了,快进来,赐座!” 有内侍赶紧搬了矮凳过去,秦怀道巴不得,站着多累,坦然坐下。 李二见秦怀道毫无拘谨,完全不像其他同辈中人战战兢兢,这份气魄罕见,哪里知道秦怀道根本没有皇权至上的心思,也不想受累而已,心中愈发欣赏,笑道:“稍等片刻。” “遵旨!”秦怀道无所谓地应了一句,思索起秦家庄的事来,凶手隐藏暗处,查处恐怕需要些时间,得用非常手段才行,秦家庄一千多口吃饭消耗不小,十万两银子扛过这个冬没问题,开春以后呢?得尽快想办法赚钱才好。 寻思了一会儿,秦怀道听大臣们讨论的是税问题,今年收上来的税居然比往年少了一成,折成银子得有三百万贯,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讨论半天,最后的结论就是人口多了,分到个人身上的田少了。 经过十二年大治,唐朝的人口确实增长许多,但要说人多了税反而跟着少了秦怀道是不信的,逻辑不通,听了一会儿,渐渐听出味来,但跟自己无关,懒得吭气,继续想自己心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喊,这才醒悟过来,见大臣们都看着自己,赶紧说道:“圣上恕罪,微臣前些日子太累,一时恍惚了。” 挨打要立正,犯错要承认,没坏处。 李二见秦怀道坦然认错,也不好追究,笑道:“君前失仪,你这可是大不敬,念你寻药有功,情有可原,这次就算了。” “谢圣上恩典!”秦怀道装出一脸感激状。 “哼!” 魏征脾气上来了,最看不得年轻人不懂规矩,冷声说道:“朝议郎,圣上恕你无罪,但你得时刻谨记,不可再犯,否则本官不介意参你一本。” 秦怀道有些诧异地看向对方,自己没招惹这家伙啊,难不成上次反告了他手下,搁这儿找茬来了?顿时不乐意了,冷着脸反问道:“魏大人,你在教我做人之理?为官之道?” 火药味十足,殿内顿时鸦雀无闻。 大家纷纷看过来,连第一嘴炮魏征都敢怼,这得多大胆? 就连李二也不阻止,笑眯眯地看着,权当刚才议事累了放松一下。 魏征一听火气更大了,见李二没有阻止,黑着脸说道:“怎么,老夫不能教你做人之理?就算你父在,老夫也照样说。”https:/ 秦怀道见李二不吭气,其他大臣一副看热闹表情,火气蹭蹭往上窜,冷冷地说道:“谁给你的勇气,因为官职比我大吗?还是年纪比我大?” 这话是个语言陷阱,要是魏征承认官职大,就会落个以上压下的名声,如果承认年纪大,就会落个倚老卖老,为老不尊的名声,如果找别的理由,就会落个狡辩的名声,无论哪种都是坑。 可不反驳也不行,被后辈当场责骂同样没面子。 在场个个都是人精,瞬间意识到这话的厉害,都正色起来,脑海中闪过三个月前秦怀道反告监察御史一幕,不敢再低谷秦怀道。 只有李二看着暗爽不已——让你这老匹夫有事没事怼朕,你也有今天。 魏征气的脸色铁青,反驳不合适,落个以大欺小的口实,不反驳又显得自己无能,有损威严,忽然灵机一动,冷冷地说道:“圣上曾有旨与你,立朝听政,看看你现在,心神恍惚,心中可还有朝廷,还有天下?” 以大义下压,合情合理,传出去没人会说魏征以大欺小,只会传魏征心忧天下,见不得年轻一辈不长进,是大大的好官。 这一刻,在场众人无比暗暗称赞,就连李二也不得不佩服魏征的急智。 秦怀道最烦别人动不动就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自己,明明私心,非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姿态,哪里还会客气,直接讥笑道:“身为朝中重臣,连税少了都找不到办法解决,尸位素餐,你有何脸面教训我?” “你?”魏征气的一时语塞,这话更没办法反驳,大家商议半天,确实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你什么你,还不敢承认?枉你平日以正人君子自居,现在看来,不过道貌岸然而已,连承认都不敢,你读的圣贤书呢?你遵的礼呢?”秦怀道毫不客气地扣一顶帽子上去,官大了不起?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鸡犬不宁! 这一刻,秦怀道彪悍,霸道,张狂! 但也一杆子打倒了所有人。 第83章:打击 甘露殿。 秦怀道一番话让在场个个面子上挂不住,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妥,毕竟真的没商议出个办法,李二赶紧呵斥道:“朝议郎,不得无礼。” “圣上,魏大人身居高位,却一点小事都解决不了,反而责怪微臣,该骂。”秦怀道火力全开,李二的面子照样不给。 “你给朕闭嘴!”李二赶紧严厉阻止,虽然听着很爽,但再骂就不成体统了。 可秦怀道还想骂,凭什么自己受无妄之灾还成小人了? 房玄龄忽然起身,郑重说道:“朝议郎骂的对,臣身居高位却无法解决朝廷大事,确实该骂,税赋乃朝中根本,历朝历代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朝议郎说是小事,显然胸有成竹,不如请朝议郎指教一二?” 以退为进,不愧是房谋杜断中的房玄龄。 这番话既承认了错误,彰显大气,又安抚了其他大臣,最后反将秦怀道一军,可谓刀光剑影,只不过,这种手段用在一个晚辈身上,有损身份,房玄龄补充道:“朝议郎,如果你能解决此事,本官一定给你请功,如果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承认错误,此事就算揭过去,如何?” 一番话,堂堂正正,尽显君之子风。 秦怀道有些佩服地一拱手:“房大人,请功就算了,不如给点赏银?” 这事房玄龄可不敢轻易开口,一应封赏,只能出圣上之手,这是规矩。 李二心中嘀咕,这家伙一脸笃定,不会真有办法吧?来了兴趣,便说道:“国库不足,处处捉襟见肘,哪还有银子赏你?这样吧,你要是能解决此事,朕许你经商,免税五年如何?” 说完,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反正是要给的,正愁不知道怎么让大臣们通过,现在提出来,一举两得。 秦怀道一听就不乐意了,这可是自己答应去岭南道寻罗汉果的条件,当时提的三年,现在变成五年,只增加两年太少了,当即说道:“圣上,税是国事,历朝历代都难以解决的问题,微臣要是找到办法,这点赏赐也太少了吧?免税十年如何?可以的话微臣就说,不行就算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公然要赏赐,这怕是没死过。 李二也气得想打人,这混蛋简直太贪婪,想要拒绝,但又担心秦怀道真有解决办法,大臣们也一个心思,毕竟能在这种场合侃侃而谈,心中肯定有些把握,一时之间,场面有些诡异。 魏征忽然说道:“朝议郎,向圣上索要赏赐,大不敬之罪,不可再提,本官跟你赌,只要你的办法可行,本官那一千亩封地给你,如何?” “不可!”房玄龄赶紧说道。 “圣上,如果朝议郎真有良策,给他又如何?臣心甘情愿。”魏征朗声说道。 秦怀道看得出魏征是一颗公心,就是逮谁都想说教几句的脾气有点让人受不了,朗声说道:“圣上,魏大人为官清廉,家中并无产业,生活拮据,没了封地收益日子恐不好过,微臣不忍,不赌也罢。” “你还知道不忍?”李二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旋即看向大臣们,一脸威严地说道:“各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臣等无话可说!” 众人纷纷应道,虽然官员经商有违礼制,但皇权特许可以例外,皇权最大嘛,至于免税,贞观年间主要是农税,商税只收市税和关税,朝廷规定所有商贩只能在集市经营,其他地方不许,进集市就要收税,所以叫市税,往来边关的税叫关税,并无其他商税,可谓轻徭薄赋。 只有到唐朝中期,盐改为专税,酒、茶、铁课重税,其他类税也加重。 秦怀道不清楚唐朝中期的事,但清楚世家嘴脸,之所以要免税,就是怕赚钱了有人眼红,盯着自己打。 接下来要卖酒、卖茶、卖罗汉果、帮人盖房子等等,每一项都是其他世家所不能,必然出手抢夺,烧砖就已证明,抢不到,又仿制不出时,肯定会让扶持的官员推动各种针对自己的专税,必须防患于未然。 大臣们纷纷看过来,有疑惑,有不屑,有淡然。 “说吧。”李二催促一句。 秦怀道正色说道:“圣上,朝廷均田令规定,受田丁男承担赋税和服徭役,人口增长,受田丁男增加才对,为何税反而少了?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人口增加,每户田减少,大家吃不饱,只能逃税,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瞒报,少报。” “这不可能,县衙会按户排查,岂能瞒报?”魏征当场反驳。 秦怀道冷着脸反问道:“魏大人,县衙排查不假,但执行的可是地方小吏,小吏乃本地之人,总有人情世故,难免瞒报,做不到大公无私,许多县令只会读圣贤书,连算术都只知皮毛,恐怕治下多少人口,多少地都搞不清,报上来的清查数据看都看不懂,你告诉我,怎么查?” “这?”魏征一时语塞。 其他大臣也沉思起来,别说地方县衙,就连朝中大臣很多都不精通算术,很容易被人糊弄,李二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了,但无人可用,只能徐徐图之,便打断道:“此事以后再议,说说另一种可能。” “圣上,另一种可能就是人为,各位大人不妨查一下今年各地报上的数据,是不是无故失踪、死亡、被害人数增多,特别是卖身情况,朝廷规定税按人丁交,好比一家原本百亩田,只需要交一丁之税,家中男丁成年后分户,就要交两丁的税,但田还是一百亩两家分,税多了,田没变,许多人为了活命不得不卖身,虽然朝廷禁止,但山高皇帝远,谁去查?县令吗?别忘了他们背后站着谁?” 一席话,将大家看到却不敢说破的脓疮挑破。 背后站着的当然是世家,世家大量买卖人口不是秘密。 所有人沉默不语,脸色凝重。 房玄龄恍然说道:“圣上,是微臣疏忽,大唐初立时,人数少,每户可分田百亩,但十年后人数倍增,田只有那么多,税制确实存在问题。” “此事朕也疏忽,朝议郎,继续说。”李二眼中多了几分期待。 秦怀道点头,不客气地说道:“圣上,各位大臣,还有一点就是土地兼并,恕微臣大胆揣测,地方官员依律征税,但每户田少了,产出不够,又无银两抵税,只能卖田,地方官员拿到田后巧立名目向朝廷瞒报,田入了某些人手中,人卖身进了某些人府里,但卖身后人还是会在县衙登记,就变得县衙登记人数每年增多,但实际纳税的人减少,税自然也就少了。” “岂有此理,派人彻查!”李二脸色一寒。 “没用的。”秦怀道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李二目光变得冷厉起来,像一头护食的雄狮,税就是李二的食,赖以江山永固的根基,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第84章:献策 甘露殿。 秦怀道毫不在意地迎着李二杀人般目光,反问道:“圣上,您准备派谁去?在场大臣个个忠心耿耿,能力卓绝,自然是可以,但诸位大人事务繁多,哪里抽得开身?派其他人——可信吗?” 李二就像一头即将爆发的狮子,盯着秦怀道不语。 民部尚书戴胄忽然说道:“圣上,微臣请改丁税为地税,按田亩数纳税,家中有多少田,便纳多少税,避免人丁增长后田不够,税加重问题。” 大家眼前一亮,纷纷颔首。 李二没有马上赞同,看向房玄龄,房玄龄却见秦怀道满脸不屑,顿时心中一动,问道:“朝议郎以为可行?” “可行个屁。”秦怀道毫不客气地说道:“按田纳税看似可行,公平合理,但大家别忘了一点,士族不纳税,为了避免纳税,百姓将田挂在士族名下,世家豪族就会巧立名目,轻松将田据为己有,用不了多久,天下田地就都在士族手中,此议只会加快土地兼并,历朝历代不就如此?百姓没了活路会怎样,呵呵?” 一声“呵呵”,笑的所有人脸色大变。 战乱刚过去十二年,在场大臣都经历过那个惨无人寰的时代,岂会不知道百姓没了活路会如何? 戴胄更是吓得赶紧说道:“圣上,臣绝无私心,只是提议,还请圣上明察。” “朝议而已,朕岂能以言获罪,爱卿无需多虑。”李二安慰一句,看向秦怀道的眼神满是震惊,没想到将门之子居然懂经世之道,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朝议郎,说说你的解决办法?”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秦怀道。 房玄龄更是说道:“土地兼并乃历朝历代之顽疾,前朝更是因此而亡,朝议郎可有办法?” “有是有,就怕你们不敢。”秦怀道故意说道。 李二瞪了一眼:“快说,别故弄玄虚。” “是,圣上!” 秦怀道看着众人朗声说道:“第一,天下土地归朝廷所有,任何人不得私自买卖,这条必须以律法规定下去,从根子上杜绝兼并问题。” “不可,百姓没了土地怎么活?”魏征跳出来质问。 “急什么?”秦怀道瞥了对方一眼,继续说道:“将土地分产权和使用权,产权归朝廷,百姓只有使用权,不能买卖,私授,赠予等,简单来说就是只能种,纳粮获得使用权,一旦不纳粮,有权收回。”https:/ 所有人眼前一亮,特别是房玄龄,一点就通,想得更深远,由衷赞道:“圣上,此法可行,土地一旦归朝廷所有,百姓只有使用权,不影响纳税,也不影响百姓收成,却能杜绝土地兼并,实乃老成谋国之策,臣拜服。” “圣上,臣也觉得此议甚好。” 李道宗忽然开口说道:“臣愿将家中田地都上交朝廷,只要使用权在手就有收益,不影响府上开支,臣想,其他大臣也会如此。” “臣等附议!”大臣们纷纷表态,反正使用权在手,交就交呗。 土地兼并关乎皇权稳固,关乎江山永固,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那就是和圣上做对,找死的节奏! 李二朝李道宗满意地点点头,一句话就收回大臣田地产权,简直神助攻,只要满朝文武百官都不反对,天下世家、豪门敢反对? 这一刻,李二想到了很多,心中大喜,笑道:“朝议郎此议高明,一地两权,再两权分立,一举解决历朝历代土地兼并之事,诸位大臣回头好好议议,拿出个具体实施的章程,朕批阅后发行天下。” “臣等遵旨!”众人纷纷应道。 李二满意地看向秦怀道:“怀道,此议可解决土地兼并问题,但不能解决税收问题,说说你的办法。” 大家也反应过来,说了半天差点把最重要的忽略。 秦怀道笑道:“人口多了田不够分,最好的办法就是鼓励开荒,但此例一开,有人就会趁机占地,可规定每户开荒亩数,老百姓为了多开荒得田,必然积极分户,纷纷上报,获得开采权,朝廷就能掌握各县真实数据,税也就能提高不少。” 房玄龄提醒道:“开荒是个办法,但恐怕不够,荒田产出有限。” 秦怀道也赞同道:“没错,农税并非最好办法,依微臣看,当开征商税。” 所有人脸色一变,默然不语。 李二目光一眯,有些不甘地说道:“此事回头再议。” 秦怀道一怔,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太年轻了,在场个个都是人杰,岂会看不到商税之利好?长安但凡有一定规模的商号、店铺,哪个不是世家、豪门开的?哪个背后没有朝中文武百官影子? 在长安城开店,背后没个大佬做保护伞分分钟倒闭。 田地产权交了无所谓,反正使用权还在,该收的租子一分不少,开商税就是动文武百官收入来源,甚至根基,怎么可能同意? 李二当然知道商税好,但朝局刚稳,时机未到,讨论下去不合适,赶紧叫停,赶紧说道:“朝议郎,接旨吧。” “臣在!” 李二朗声说道:“朝议郎救晋阳公主于旦夕,千里寻药,劳苦功高,田地变革之策功在社稷,特旨加封上大理寺正,掌巡查缉捕之事,皇权特许经商,免税十年。” 所有人听完有些蒙,从六品上直接跳到从五品上,越过从五品下,这倒也为什么大事,但大理寺正则不同,是实职,更奇怪的是,把秦怀道放大理寺干什么? 掌管大理寺的李孝恭惊讶地看向李二,大理寺只有审理权,什么时候多了个巡查缉捕之权?那不是刑部的事吗?猛地反应过来,这是要让秦怀道搞事,心领神会,小声提醒道:“小子,还不谢旨?” 秦怀道撇撇嘴,皇权特许经商和免税十年是好事,但当官还是算了,不情愿地说道:“圣上,微臣想单独奏事。” 李二眼神一眯:“怎么,嫌朕赏的不够?” “微臣不敢,是另有其事,还请圣上恩典。”秦怀道坚持道。 大家见李二看过来,纷纷识趣地退下,暗自心惊,不接旨都没事,看来这秦怀道简在帝心,再不能小看。 第85章:见李君羡 甘露殿内。 李二盯着秦怀道冷冷地说道:“人都走了,说吧,你想干什么?” 秦怀道丝毫不慌,反问道:“圣上让微臣担任大理寺正,掌巡查缉捕之事,可是要微臣彻查火烧煤山,攻秦家庄之事?” 李二不满地说道:“怎么,不乐意,那朕收回旨意便是。” “圣上可想过一个问题,为何百骑司屡查不到?” 李二脸色一肃,盯着秦怀道不满地质问道:“怎么,你的意思是朕的左武卫大将军失职?还是说朕的百骑司无能?” 秦怀道感受到了李二浓浓的不满,那眼神冰冷如刀,但没在意,笑道:“圣上,大将军忠心耿耿,自然不会,至于百骑司,微臣不敢妄言,但心中有惑,为何有人在京兆府一带闹事百骑司却不知情?为何屡次去秦岭剿匪都被对方事先知道?这里面真的没问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二冷冷地问道,百骑司被人渗透是肯定的,否则没法解释,但百骑司是亲军,事关脸面,自然不承认。 秦怀道却继续刺激道:“百骑司尚且如此,何况大理寺?微臣就算接旨去大理寺也得依仗现有人办事,一样会存在百骑司的问题,是人是鬼,短时间内可不好查,微臣恐难胜重托。” “你的意思是,不查了?” “不,微臣的意思是不去大理寺,另立部门,这个部门归圣上直属,谁来掌管都行,但里面的人必须从各地抽调,最好边关有功之人,他们战力还在,又是在用生命守护大唐,最见不得有人破坏,忠心可用。” “另立部门?”李二沉思起来,特别是那句“圣上直属”动人心,百骑司虽然对方圣上负责,但和十六卫一样同属南衙,百官都在盯着,北衙的禁军是募兵,不能动,暗卫人手不够,也不能曝光,手上还真缺一支直属力量。 秦怀道虽然不想当官,但不介意借助李二查明凶手,到时候再找个借口辞职就事,就算不辞也没事,凶手查完了天天摸鱼,有个官职在身,没人敢随便欺负,看出李二有心东西,便继续说道:“圣上,这个部门只对您负责,掌‘监察百官、巡查缉捕’之权,替圣上侦查、逮捕、审问,每一个都是良家子弟,不用担心渗透,是悬在世家头上的一把刀。” 这一刻,秦怀道脑海中忽然闪过“锦衣卫”三个字。 李二可不知道锦衣卫代表什么,愈发动心了,只要能铲除世家,多个部门算什么?反正在自己眼皮底下。 不过,李二是个谨慎之人,自然不会听秦怀道一面之词,想了想,说道:“大理寺无巡查缉捕之权,已算特许,先滚去大理寺,人手可以按你的想法征调,另外,罗章、程处默和尉迟宝林为副,特许你人手五百,干好了再说。” 秦怀道一听差点乐出声,这不就是试点吗?这李二果然有一手,不过,只要重新找人就行,罗章、程处默和尉迟宝林还是信得过,有了五百人在手,还怕找不出凶手?当即说道:“臣,遵旨!” “滚吧,一个月内没结果,朕扒了你的皮!” “保证完成任务!” 秦怀道笑呵呵地走出甘露殿,目光顿时变得冷厉起来,凶手是王家也好,崔家也罢,看是你们头铁,还是老子这五百人刀快。 走出皇城,一个高大身影走过来,正是程咬金,黑着脸吼道:“小子,听说你又不安分?给老夫滚过来。” “程伯伯这是上火了?”秦怀道笑呵呵地说道。 两人默契地来到没人的地方,程咬金低声说道:“这次去岭南道干的不错,没丢你老子的脸,程处默那个小混蛋也跟着沾了光,老夫很满意,知道刚才为什么李道宗支持你吗?” “你都不在场,这就知道了?”秦怀道有些诧异。 “废话,多大点事,用不了一天,你们在里面的奏对就能传遍整个长安,而且一字不落,特别是怼魏征那个老匹夫,痛快,老夫想怼他很久了,记住,李道宗帮你是因为他接任了礼部尚书一职,还你人情。” “什么人情?”秦怀道警觉起来。 程咬金看看四周,低声说道:“别跟老子说王圭那个匹夫不是你杀的。” “不是我,别乱说。”秦怀道赶紧否认。 程咬金没好气地说道:“行了,老夫又不去检举你,就算去也没证据,但这事大家都能猜到和你有关,没你弄死王圭,李道宗还没机会复出,还有个人革职和你有关,李君羡,圣上下旨革职,现在家思过,都是武勋,休戚一体,抽空去看看,被他骂几句也无妨,气消了就好。” “李将军被革职了?”秦怀道惊讶地问道。 “老夫还能骗你不成?算起来也是你长辈,因办事不力革职在家,事情和你有关,去看看,免得别人说你闲话。” “行,这就去。”秦怀道答应道,心里面却寻思着这李君羡是一员猛将,战斗力可不一般,人为忠心,这次被贬固然受自己牵连,更多的还是世家,想必和自己一样恨透了王家,崔家。云九小说 两人都是受害者,凶手还是同一人,如果能拉入阵营,绝对是一大助力,想到历史上李君羡被冤枉惨死,让武帝躲过一劫,秦怀道就信心十足。 辞别程咬金后匆匆赶路,没多久来到李君羡府邸门口。 看门的人上来问道:“郎君有何事?” “劳烦禀告一声,就说翼国公秦理求见。” 门子脸色微变,赶紧说道:“不知是国公驾临,小的有眼无珠,这就去通报,还请国公稍等片刻。”说完匆匆进去。 没多久,对方出来,躬身做了个请示。 秦怀道跟着进去,穿过一条长长的廊道,来到一间书房门口,门子禀告一声匆匆离去,秦怀道推门而入,见李君羡正在看书,顿时乐了,一个武夫,装什么文人,上前作揖:“晚辈怀道,见过李叔叔。” 李君羡见秦怀道行的是晚辈里,用的是晚辈身份,也不好再端着,放下书说道:“怎么,来看老夫笑话?” “李叔叔说笑了,真要是论起来咱俩都是受害者,您革职在家,我被人盯着,随时可能被杀,府上损失更是巨大,晚辈有何脸面笑话叔叔?” “那你来干什么?见一面,被老夫骂出去,然后被外人称颂你的大度,仁义?让老夫落个小肚鸡肠之人?” 秦怀道见李君羡火气不小,经不起逗,看看四周,低声说道:“李叔叔,晚辈有几句贴己话,入了您耳边,出了这个门可不认,不如换个可靠之地聊聊?” 第86章:投李报桃 后花园湖心亭。 李君羡领着秦怀道而来,低声说道:“这人没人会来,有屁快放。” 秦怀道笑笑,并不生气,低声说道:“李叔叔因晚辈之事革职,但真正原因并非如此。” “嗯?”李君羡神情一凛,看向秦怀道。 秦怀道看看四周,确定没人后继续低声说道:“真正的原因是李叔叔让圣上有了猜忌。” “你说什么?”李君羡脸色大变,让圣上有了猜忌,不死也难,无法淡定了。 秦怀道反问道:“贞观八年,民间广传《秘记》言大唐三代之后,女主武王取代李氏据天下,这事李叔叔应该知晓吧?” “当然知晓,但和老夫何干?”李君羡反问道。 秦怀道却笑了:“李叔叔有个小名,叫五娘子,对否?” “你怎么知道?”李君羡惊讶地问道,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僵,如遭雷击。 秦怀道继续补刀:“晚辈知道,陛下自然也知道,能不猜忌,当然,仅凭一个小名不足以说明问题,但李叔叔担任左武卫将军,封号武连县公,属地武安县,如此多巧合之下,你猜圣上会如何想?” 李君羡不傻,已经想到很多,浑身颤栗,额头上冷汗连连,以往种种疑惑瞬间明悟,却生不出一点怨愤,反而心中悲凉。 忠心耿耿,却因为一个谣言被猜忌,这让人如何接受? 等了片刻,秦怀道继续说道:“李叔叔,说起来您应该庆幸躲过一劫,感谢晚辈才对,如果不因晚辈之事革职,晚辈自然也不会来说这番话,叔叔自然也就没有防备,有朝一日圣上忽然问起叔叔小名,李叔叔必然脱口而出,到那时恐怕刀斧加身,难逃一劫。” 李君羡岂会想不到这点,脸色大变,正了正衣服,郑重作揖说道:“多谢世侄告知,否则李某死都不知道为何,救命之恩,来日必报!” “李叔叔见外了,武勋理当休戚一体。” “说的好,以后让我儿义协多去府上走动可好?” “求之不得。”秦怀道笑道,说了半天就是要和李君羡达成某种结盟,岂会拒绝抛过来的橄榄枝? 李君羡看看四周,低声说道:“叔叔得了好处也不能没表示,这次火烧煤山的是崔家,但攻击秦家庄的是王家,王圭第三子王同彪心狠手辣,武力不凡,掌管王家府上死士,偷袭秦家庄那晚此人不在场。” “你为何不报与圣上?”秦怀道诧异地问道。 李君羡神情一黯:“报上去又能如何?就算圣上灭了王圭一家,也不可能一次性灭掉整个太原王氏,何况还有崔氏,老夫不怕死,但不得不考虑家人。” “晚辈懂了。”秦怀道恍然,这就是李二隐忍世家的弊端,李君羡为了家人安全不敢任性,自己不同,追问道:“可有证据?” “攻打秦家庄的凶手尸体就是证据。” “多谢李叔叔。”秦怀道郑重说道,心中有了办法。 果然,家有程咬金这一老,如有一宝,这好处不就来了? 闲聊几句,秦怀道告辞而起。 …… 回到秦家庄正好赶上饭点,一边吃,一边听贾有财汇报情况,消息已经放出去,但依然没人敢来运送煤炭,没煤就烧不了砖,倒是水田挖深许多,池塘坝垒好,开春就能用。 饭后,秦怀道找来木匠,两人一起动手用木板做了个可拆开的圆筒,外面抹上一圈粘土,把里面的木板一拆就是一个空心圆筒,将来可以做炉心,高一尺有余,可以放三个蜂窝煤。 秦怀道见和小时候用过的差不多,没什么大问题,一声令下,全庄行动起来,按样式、大小做一千个备用,又找来铁匠,示意打造出铁条,比空心圆筒稍微长一些,将来垫在下面,可以让蜂窝煤架空。 铁条要求简单,庄上铁匠就能打,秦怀道简单说明后专心研究起制作蜂窝煤的工具来,小时候家里用过,样式还记的,但打造不易,需要些时间,秦怀道一边画图,一边仔细回忆,不断修改,调整。 没多久,朝中送来封赏的圣旨,上面内容一字不差,还有官服、告身,从这一刻起,秦怀道就算是真正的从五品上官员,而且还是实职,将圣旨塞给贾有财保管,贾有财兴奋不已,眼中涌出泪花。 这些年贾有财无后,早已将秦怀道当子侄,秦怀道发迹,自然高兴。 府上人也个个欢喜不易,官居从五品上,意味着秦府更加稳固。 秦怀道理解大家的心情,由着大家高兴,独自来到铁匠铺忙碌起来,没多久,程处默、罗章、尉迟宝林联袂而来,三人脸上满是喜悦。 “哟,这是娶媳妇了?”秦怀道丢下工具迎上来。 “见过大人!”三人抱拳,笑嘻嘻地说道。 “滚——谁是你们大人,想蹭饭就直说。” “哈哈哈,我就知道秦家兄弟仗义,再大的官也还是兄弟,咱们可是一起去岭南道共过生死的。”程处默兴奋地笑道。 “就你俩好,老子是外人?”尉迟宝林笑骂道。 罗章却冷冷地看着秦怀道说道:“阿叔,我要报仇!” “丢人——我怎么教你的?居然被人下药,这次是人家不想多生事端才没杀你,下次可就难保,记住这次教训。”秦怀道不客气地训斥道,和程处默和尉迟宝林的关系虽然也不错,但罗章才是真正的亲人。 两人虽然年纪相仿,但罗章不敢反驳,一脸涨得通红。 尉迟宝林安慰道:“兄弟,放心吧,你的仇就是我的仇。” 程处默也安慰一句,旋即看向秦怀道问道:“兄弟,圣上让我们哥仨跟着你,说实话,咱们哥仨一路都没分析明白,具体怎么个章程?” “别问太多,问就是机密。”秦怀道笑道,示意三人跟上,走远了些,来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停下,低声说道:“你俩即刻回府,找你们父亲商议,调熟悉的边军将士过来,一定要农家子,还要有军功在身,这种人能战。” “抽调边军将士?”程处默脸色一变。 “别乱想,圣上已经同意,一共五百人,要快,老子等着砍某些人的脑袋。”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明白了。”程处默一听圣上知道,那还怕个屁,看向尉迟宝林说道:“我三百,你两百,走。” “凭什么你三百?老子认识的人多,老子三百不行?” 秦怀道没好气地骂道:“你俩就是个二百五,一人一半,记住,名单拟好后送圣上批示,秘调回长安,一定要快,记住,绝不能有世家子弟在里面。” 两人郑重点头,匆匆去了。 罗章等两人走远些,满是不甘心地说道:“阿叔,咱们不是有护山队?一样能杀他个落花流水,怕什么?” “胡说八道,护山队只能护山,调去杀人名不正言不顺,会被人弹劾,一个心怀不轨,有造反嫌疑的罪名落下来,你扛得住?” “我?”罗章一时语塞。 “你给我记住,名正才能言顺,每一步都必须思虑周全,不能落人口实,五姓七望都在盯着,就等咱们出错。” “那就这么干等着?”罗章黑着脸,心有不甘。 “不——老子怎么可能坐等?圣旨已经到手,名正言顺,是时候亮刀了,跟我来。”秦怀道目光一寒,大步朝前走去。 第87章:鱼饵 刑部。 秦怀道换上大理寺正的官服,带着罗章匆匆而来,守门不敢怠慢,简单询问几句直接把人引到李靖的房间,李靖有些惊讶,摆摆手示意守门离开后,做了个请示,一边打趣道:“穿上这身倒是威风的紧。” “见过李大人。”秦怀道一副公事模样。 “有事?”李靖反应过来不是串门,也认真起来。 “昨晚偷袭秦家庄的匪徒还在刑部吧?” “在,你想干什么?” “麻烦李大人帮个人,把人送到安化门或者启夏门外,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即可。”秦怀道认真说道,这两道门在长安的正南,中间还有一道明德门,连着朱雀大街,丢明德门口肯定不行。 李靖有些诧异:“这不合规矩,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破案,还请李大人配合,出了什么事下官担着便是。” “胡闹,你担得起吗?人死为大,这么做有违礼制,礼部那些人能把你喷死。”李靖气恼地提醒道。 “李大人,这是大理寺的事,你确定不配合?阻止下官办案,下官有权怀疑您是同党,去圣上那儿参你一本。”秦怀道用大理寺施加压力,态度强势,这件事必须办成,否则会影响后面计划。 罗章看着眼角直抽抽,这胆子也是没谁了,连李靖都敢威胁。 李靖也是气得不轻,黑着脸说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当然,李大人可以不予理睬,不支持下官破案,只要说一声,下官马上走,但出了这道门,下官就会用苦主身份去万年县状告你们刑部包庇凶手,闹起来,大家脸上都没光,谁阻止我报仇,谁就是我敌人,李伯伯,请您成全。”说完,秦怀道郑重一礼,持晚辈礼。 “你这是……算了,就陪你疯一次。”李靖哭笑不得,看得出秦怀道决心很大,真敢去告,到时候谁都脸上无光,关心地问道:“说说你的计划。” “多谢大人支持。”秦怀道客气了一句,并不想说。 “连老夫都不愿意透露?”李靖有些老火,见秦怀道一脸冷然,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懒得再问,马上叫来人交代几句。 一炷香的时间。 大批马车走出刑部,马车内堆放着凶手尸体,遮挡的还算严实,沿途并没有引起骚乱,秦怀道跟着车队缓行。 车队从安化门出来,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随便找了块空地将尸体抬下马车,一排排放在地上,并不遮挡,顿时引来经过的人注意。 秦怀道跳上一辆马车,大声喊道:“诸位,本官大理寺正秦理,奉旨查案,这些人是叛匪,请大家帮着辨认,举报者赏银一千两,第二名举报者赏银一百两,第三名举报者赏银十两,之后举报者没有。” 所有人一片哗然。 有人喊道:“秦大人,是不是真的?万一拿不到银子怎么办?” “就是,可别诓我等。” “被叛匪同党知道我等举报,以后报复怎么办?” 秦怀道早有准备,高声喝道:“有知情者可以去聚福酒楼吃饭,将消息悄悄告知聚福酒楼掌柜,掌柜自会将赏银悄悄给你,饭钱也免了,到时候谁知道是你举报?不过有一点得提醒大家,谁要是敢谎报,与叛匪同罪。” “真有赏银?”有人喊道,明显意动。 “本官说了你又不信,反正对大家也没损失,不如碰碰运气,万一有呢?”秦怀道大声解释一句,跳下马车。 罗章不放心地问道:“阿叔,这样能行?” “行不行试试才知道,死士认识的人不多,但长安城内牛鬼蛇神可不少,总有人有别的门路,只要有人举报,咱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证据,懂吗?” “反正不是王家就是崔家,直接找他们不就完了?” “证据呢?”秦怀道没好气地反问道:“直接上门,两家完全可以推个干干净净,甚至反咬一口,说咱们诬告,死士都是卖身的家奴,但同样需要在县衙备案,只要有人举报,就能找到其报备身份,报备的存档就是证据。” “有道理,可很多世家为了避免泄密,都不愿给家奴报备。” 秦怀道不在意地笑道:“世家培养的家奴死士不可能天天呆在一个地方,需要去各地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没有身份怎么办路引?没有路引怎么到处走?退一步说,就算是没有报备也不怕。” “为什么?”罗章满眼诧异。 “因为这么做还有个目的,给这些人家属看。” 秦怀道冷冷地说的,眼中闪烁着精光:“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将尸体丢在这儿,如果幕后之人不管不顾,死者家属就会寒心,会生出异心,就会想,既然主家不管死活,自己不举报也会有别人举报,还不如自己举报,拿着银子远走高飞,一千两足够生活了。” “有道理,既能比幕后之人跳出来,又能挑起知情人举报,还能让受害者家属心寒,一举三得,阿叔这招厉害。”罗章由衷地笑道。 秦怀道笑而不语,自然不会说背后还有一层用意,那就是立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为复仇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形象,威慑宵小。 罗章想了想,忍不住问道:“阿叔,为什么第一个赏银一千两,第二个赏银一百两,第三个赏银十两呢?” “因为人性贪婪,差别不大就会观望,差别拉开,就会想反正都要举报,为什么不做第一个?走吧。”秦怀道解释了一句,朝前走去。 刑部负责押送的官员过来,行礼后说道:“秦大人,咱们?” “有劳你们再辛苦一下,帮忙看着点,不准任何人动尸体,如果有人闹事,来聚福楼找我。”秦怀道说着,不动声色塞过去三两银子。 对方见秦怀道这么会来事,而不是直接以上官施压,心中感激,保证道:“秦大人放心,兄弟们一定看住。” “多谢了。”秦怀道客气一句,匆匆离开。 两人一路急行,匆匆来到聚福楼,将情况跟掌柜说了一声,掌柜是程咬金府上老人,认识秦怀道,也清楚两家关系,满口答应。 饵已经放下,接下来就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