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宸百灵儿》 第001章 子虚道人漠北宸，魂穿异世只穿魂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虚弱的从地上挣扎了起来，他胸口剧痛，脑子发懵，天旋地转。 他坐在地上缓了缓，拍拍脑袋，记起今天在村里做了场小法事，正在回道观的路上，自己好似是…走山路摔了一跤？昏过去了？ 他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上，胸前道袍有一个破洞，漠北宸满脸的晦气，“啧，衣服怎么还破了？” 突然，他的脑中闪回一段记忆，这个破洞是被一柄细长的刺剑洞穿的，有人从后边袭击了他，且一击刺穿了心脏！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清对方的样子，就去见天尊了… 想起袭击，漠北宸后脖颈发紧，太快了也太突然了，那刺穿心脏的感让他心有余悸，赶紧扯开道袍看看胸口，伤口已经愈合，他脱下道袍，前胸后背对应的破洞却告诉他记忆中的一切非虚。 等等？道袍的款式怎么变了？他哪有钱买这么好的布料做袍子？中指上还有一个漂亮的戒指，一看就价值不菲… “啊！”脑子剧烈的疼痛，漠北宸的大脑里有两段破损到稀碎记忆，横冲直撞且互不相容。一段是他，另一段也是他，他和他不是一个他…但却都是道士。 其余的，记不起太多了。 疼痛稍减，漠北宸警惕的看看四周，他仍然身处一片山林，却也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一片了，四周…躺着两具尸体！他蓦地想起，被袭击后，失去意识前，的确听到过打斗声。 小心翼翼靠近两具尸体，漠北宸只觉得腿肚子发软，说真的，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被杀的尸体。 “呃…”一具“尸体”动了动。 “嗷！”漠北宸吓了一大跳，高度紧张之下他几乎蹦了起来，胡乱的摸索周身却没有武器，忽然，福至心灵的一抖手，一柄横刀出现在手上。握住横刀的一瞬间，那冰冷的触感无比熟悉，是肌肉带给他的记忆，让他浑身放松且充满了安全感。 地上的人挣扎起来，他已经被利器划破了声带和颈部动脉，回光返照的醒来，伸手向着漠北宸，表情狰狞可怖，下一秒，头无力的垂下去，没了声息。 “死…死了？”漠北宸在横刀的加持下，鼓起勇气缓缓靠前，下一秒，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那刚死去的壮汉身体开始缩小蜕变，鼻子嘴巴突出，身体长出了棕黑色长毛，手脚变成了蹄子，居然…成了一头山猪？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分不清这口头禅是自己前世还是今生的习惯，也来不及想了，吞口口水，用那横刀轻轻碰了碰山猪，山猪没有动，死透了。 漠北宸一阵恍惚，地上的人类服装告诉他刚才的一切绝不是幻觉，他又看看另一具尸体，摸一摸确定没了呼吸和心跳，但还是人类的样子，并没有蜕变成动物。 那人面白无须，看服装不是道士，可在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和漠北宸差不多的洞穿伤，鲜血流了一地，他手握一柄沾血短刀，大概是这柄短刀割断了山猪妖的喉咙。 “这个人类大概是朋友，山猪…是敌人？是传说中的妖吗？这世上…还真有妖？——不对，是眼前所处的世界有妖。”漠北宸努力的分析，自言自语的缓解自己的紧张。 他脑中仍然没有头绪，低头翻找，那人类身上却什么都没有，而山猪的衣服里却有一块腰牌和一些散碎银钱，腰牌上边写着一个大大的“泷”字。 “泷。”漠北宸对这个字非常非常的熟悉，可是想不起来了，他的眼眸闪过一丝狠意，起码要先活下去，此地不宜久久留。 收好了泷字腰牌和银钱，宝刀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一柄凭空出现自动消失的横刀？左右没有找见，漠北宸决定先快速离开眼前的是非之地，找个地方修养，再从长计议。 定下计划，他抬脚，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脚步，认认真真的念了一段悼亡祝词，对着“同伴”的尸体拜了三拜，“荒郊野岭不敢久留，没法收敛您的尸身，兄台见谅，一路好走。” 微风拂过，似是回应，漠北宸不再迟疑，大步流星的转头离开。 地上那人类尸体却蓦地抬头，一双灰败的眼睛望着漠北宸离去。 漠北宸一个人走在林间，脚下不停，脑子也飞速运转，他没有回忆起更多的事情，想多了居然连村中的记忆都模糊了，但他大概有了一个猜测——自己穿越了，一个现代山里的道士，摔了一跤，穿越到某个古代世界的道士身上，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不同，起码，他现在所处的世界是有妖怪。 同时，他也惊奇于自己的体质，非常强壮，比前世从小练些健体功夫的自己还要强壮很多，在崎岖的山林间穿行健步如飞，带伤走了一下午也不太疲累。 远远地，有流水声——河。 漠北宸欣喜不已，只要有水，事情就好办了很多。 河水清澈见底，他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捧起水轻轻抿了一口——甘甜可口，一股干渴涌上来，牛饮一通之后，才有心思洗洗满是脏污的脸。 那是一张颇为年轻俊朗的面孔，二十岁上下，和他前世的年龄、样子都很像，只是多了很多的贵气，一对星眸神采奕奕，弯弯的眉毛显得有些活泼，鼻梁笔直嘴巴端正，上嘴唇微薄，大概是赶路久了没有打理的原因，嘴边有了微微的胡茬，头发也蓬乱乱的，在脑后挽起发髻，用一根木簪别住。 看着这张脸，一段破碎的回忆涌上心头——漠北宸和一位老道士分上下手坐在明亮的袇房，他认得，那老道人是他的师父，水国北都道宗总坛的玄龟真人漠幻泊，地位极其显赫，而他则是真人唯一的亲传弟子，子虚道人漠北宸——两世的名字和道号都一模一样，似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记忆中，他自己愁眉苦脸的，语气中还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感觉，“师父，弟子真不知该如何修行了，自从到了瓶颈，再努力也难进分毫…” “嘿，你那也叫努力？”幻泊真人五短身材，四肢粗壮匀称，脸上有小小的眼睛和大大的牛鼻子，他捋着山羊胡，嘴里语气似是责备，但暗含其中的骄傲和溺爱却掩饰不住，“你不要太贪心，放眼水国年青一代，有几个能有你这般修为的？便是为师当年，也没有你的能耐，急什么急？” “师父教训的是，就是那个…嘿嘿，徒儿也老大不小了，您不是常说，咱们这一门要多结善缘，躬身体悟，修行凭苦炼，突破求机缘，嘿嘿，是吧师父？您老人家的话，徒儿句句记得。” “混小子，在这儿埋伏为师？”幻泊道人咬牙笑骂，“知道了，那你就出去走走，看看我水国大瀚的江山，视野开拓了，心胸打开了，说不定能有进展。” “真的！？嘿嘿嘿谢谢师父~” “这几天收拾好，便滚蛋吧，免得天天在这里混吃混喝，惹我心烦。” “是，师父！那…弟子收拾好就滚~” “出门时，多带银钱以备不时…”稍流露出关心，幻泊一挑眉觉得不妥，立即沉声拿手指着漠北宸道，“但是！做事修行，都需亲力亲为，下山后自己想办法赚钱来花，能不用官家的钱便不要用！让我知道你拿着官家的钱四处游…” “是！师父！徒儿一定多带，以备不时！” “唉…滚吧…” “徒儿告退~” “原来是出门修行，真人弟子？呵呵，没想到这一世居然有如此好的机缘——不是黄粱美梦吧？”漠北宸心里思忖，明白了原委。 正要再喝口水，他忽然听见了隐隐的呼救声——“救命啊！救命啊！” 第002章 融和肉身心失忆，且听河畔水龙吟 那是女人和孩子的声音，漠北宸下意识的跑了过去，也不管荒山野岭里是否有诈。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是个能见死不救的人。 远处，女人和孩子退到了河边，那女人年纪三十上下，孩子最多十岁。他们背着药篮，像是进山采药的母子，女人似乎扭伤了脚，行动不便。 母子身后追着一个男人，身形高大，动作却非常的僵硬缓慢，女人跑得蹒跚，几次想让男孩自己跑，男孩却死活不肯，眼见距离越来越近，女人心一横，自己向河边冲去——她想跳进河里自杀，逼自己的儿子逃走，只要没了她拖累，男孩的速度是比那男人快一点的。 “别！别跳！”漠北宸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大吼一声继续往前跑，女人一看来了人，立即拉上孩子，用尽最后的气力往前逃命，那追击的男子头也不回，根本不理漠北宸，执着的追逐母子二人。 一个追一个，三方的距离逐步缩小。 “我！艹！”漠北宸凭着自己的体质优势，估算距离差不多了，发力蹬地，飞起一脚，重重的踢在男人后背，那男子本就步履蹒跚，被一脚踢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母子二人一见，躲在很远处观察。 “晴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呃…”漠北宸还没说完，后半句便被噎了回去，只见那摔倒在地的男子迟钝的爬了起来，胳膊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似乎是摔断了。 “你你你…啊！”再往男子脸上一看，漠北宸吓得一声惊叫，那是一张惨白的面孔，双瞳发着灰白的颜色，刚才一摔，半边鼻子都磨没了，异常的可怖…那男的喉咙里发着呵呵怪声，又对着漠北宸蹒跚而来，死寂的双眸中闪着野兽般的光芒。同时，漠北宸也注意到，眼前的男人的胸前也有一个破洞，像是被一剑刺穿的。 漠北宸一边后退一边大吼道：“你是人是鬼！我了个天尊！你别过来！” 眼见对面越来越近，漠北宸心中一凛，忽然又福至心灵，喃喃一声——“宝刀来！” 宝刀，并没有来。 “我了…尊…”扭头就跑！ 没几步，漠北宸发现身后的东西根本追不上自己，根据他的经验分析，追他的东西是个丧尸之类的玩意儿——这个是世界太疯狂了，有穿越而来同名同号的道士，有呼之即来…也可能不来的横刀，有死后显出原形的妖族，还有莫名其妙闯入妖魔世界但并不违和的尸族…我了个天尊的这是几个意思？ 漠北宸决定和眼前的尸族碰一碰，他需要知道自己的强度，一念及此，他又福至心灵，在心中虔诚呼唤——系统！ 系统，是不可能有的。 “唉…果然。这样合适吗？”漠北宸自暴自弃般的腹诽，用眼睛四下打量，寻找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除了河水和泥巴，河边连大块的石头都没有，失策了，该把刚才那把短刀捡着的… 尸族逼近，漠北宸缓缓后退，他得拼一拼，一来为了救人，二来万一这个世界真的是末日世界，击杀第一只丧尸非常重要，但他也很犹豫，在权衡自己要不要赌——万一被抓到或者咬到，到底会不会尸变？他不信眼前所处的古代世界里，会有抗毒血清这种和时代明显脱节的东西… 尸族再次逼近，漠北宸退无可退，他本能的靠近了河水。 小腹中，似有一丝气息与身后的河水沟通，他刚才喝水的时候便有所察觉，现在遇险，感觉更加的明确，他试着动了动那缕气息，河水中翻起一个浪花。 “哦呵？赞~操作倒是简便。”漠北宸心中夸奖，默默调动小腹中的气息，争取让自己发挥到最大实力，他需要知道自己的上限在哪里。 漠北宸目视眼前的尸族，拼尽全力的催动体内的气息，身后的整条河流都缓缓的动了起来，当他觉得自己蓄力差不多的时候，一条由河水组成的巨龙在他的身后直起了身子！双眸碧蓝，栩栩如生。 漠北宸又一片记忆复苏了，他知道这是他的绝技——“水龙吟！” 水龙奔腾，碾碎了眼前的尸族，似乎杀性大起，继续咆哮向前，直奔那对母女而去！ “停！停停停！停！”漠北宸大惊失色，万一打上了，眼前的一对母子便无了。 水龙凶蛮，毫不理会，借着惯性一往无前，漠北宸情急之下想起了更多，他双臂前伸，探手成爪，向身侧一甩，巨大的水龙听话的扭头，在母子身前几米除直直拐弯，一头扎进了河中，炸起滔天的巨浪！ 泼在漠北宸头上。 一条河鱼啪啪的在地上挣扎。 “…” “娘！快看！是仙呃…人…吧？”孩子的兴奋凝固在脸上，见多识广一些的母亲也愣在原地。 漠北宸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晃了晃，一击水龙吟，射…耗光了气海中所有的内息，登时觉得手脚无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那种脱力般的感觉很是难受。他蹲在地上喘息很久，手脚才慢慢有了力气。 “道长你怎么了？！”母子焦急的远处询问，也不敢靠过来。 “贫道…没事。”漠北宸摆摆手，忍着身上难受站起身，慢慢走到母子身旁，二人起初有些害怕，见漠北宸行状正常，才松了口气。漠北宸挤出个笑容，“无量天尊，贫道漠北宸，你们…为何在此时还在森林之中？多危险？” 小男孩心思单纯，立即说：“大哥哥，俺爹病咧，俺和娘来给爹采药，前边不远就是俺们村子。” 漠北宸歪头看了看农妇背篓里，倒是有些野荠菜，是百姓常用的可以清热凉血的草药，此外还有许多野菜，大都是食用的。 “山路难走，俺…妾身崴了脚，才回来的慢了，结果快到村里，遇到了那个怪物。” “你们母子…有没有被咬到或者抓伤？” 男孩立即摆手，“没有的道长，俺娘见他奇怪，就拉着俺躲咧，哪成想他居然开始追着俺们跑！” “大姐，刚才那种东西常见吗？” 农妇说起尸族，心有余悸，“妾身从来没见过，村里老人和猎人也只说深山老林里有妖兽，却没说过有那等怪物。不然俺和儿子怎么敢进去采药啊…” “嗯。”漠北宸松了口气，不多就好，他想了想，自己也无处可去，还耗尽了内力，看现在的恢复速度，估计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出那强悍的水龙吟了，不如去村里借宿一宿。“时候不早，刚才娃娃说村子离这里不远，我们赶紧走吧。” “俺叫狗娃子~” “呵呵，嗯，狗娃子带路吧。” 又沿河行了好一阵子，当月亮快爬上天穹，漠北宸和男孩才搀扶着满头大汗的妇人走进了村子，隔着很远，便觉得小村庄里乱哄哄的。 走到村口，漠北宸眯起了眼睛，一群男女老少从村里飞奔了出来，一个个面露惊慌之色！村子里——也出事了！ 第003章 村中恶战杀尸族，想方设法活下去 漠北宸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看村里，一个妇人边跑边对着崴脚的女人大声的哭喊——“狗娃他娘！恁男人疯了！在村里见人就咬！” “…”母子二人皆面露惊惧之色，下一秒，妇人对着漠北宸跪下，“小仙长！求求你救救俺男人吧！” 四处乱跑的村民听到仙长二字，忽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向着漠北宸围了过来，有一个七旬老人被两个壮小伙搀扶着，分开人群走出来，大概是村长的样子。 老村长颤巍巍的，用拐杖轻轻点了点狗娃母亲的手臂，妇人知道失态，哭哭啼啼的松了手，老村长严肃的说，“那是尸病，救不回的，一旦疯了，要吃人哩。” “老村长，您听说过？”漠北宸眼前一亮。 “老朽小时候，听过一耳…那…六十年了…唉，没想还能亲自见，造孽啊。”老村长期待的看着漠北宸。 漠北宸点头，他几乎是本能的想保护别人，自问自己前世是没有如此觉悟的，大概是受到了今世潜意识的影响——真人门徒，想必是个人物。“狗娃，镰刀给我。” 狗娃听话的从腰间解下采药的镰刀，眼神复杂的看着漠北宸，老村长看漠北宸要自己进村，又拦了一把，强调道，“小仙长，那畜生已经害了五条人命了…” 漠北宸心里一怂，万一…被害的五个也尸变呢？那不是去送吗？他看周围有几个农人手里有锄头草叉之类的农具，便道，“现在手里有东西的男人，和贫道一起进村灭尸，老弱妇孺都散远点！” 漠北宸的镇定鼓舞了村民，庄稼汉朴实，力气也一般都很大，自己的村子必须自己保护，他们只是缺了个主心骨。一个壮汉拎着把剔骨刀默默走到漠北宸身边，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最后村里大半的男人都走了出来，没有武器的，便就近找了木棍石头拿在手里。 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漠北宸却忽然觉得，自己走出了混混村口约架的气势… 进了村，漠北宸在第一个路口站住，左右看了看。 身后的村民握紧了手里的家伙事儿，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漠北宸老脸一红，“呃…嗯…尸族在哪呢？” “…”身后的村民一愣，气势明显跌落，还以为小仙长知道位置，直接带着去了呢…阿这？好在最后还是有人站出来，在队伍前边引路。 尸变的是狗娃子的爹，他这几天身体一直不好，发烧咳嗽的厉害，也没有出门干活，今天一早狗娃子母子出门采药，傍晚狗娃子他爹突然尸变，咬死了路过的邻居。有人以为打架了上去劝阻，又被咬死，连村里专司治安的里正也被咬死了…前前后后共害了五人，村中一片大乱，漠北宸刚好赶到。 一边走，漠北宸一边听村里人七嘴八舌的梳理着今天事情的经过。 狗娃子家门口不远处，那尸族果然正趴在地上进食，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呜呜的吼声，翻着眼睛死死盯住年轻的道士和一群村民，那双眼睛灰败，闪着凶戾的光芒。 随着进食，尸族的气势节节攀升，身上被伤到的口子有缓慢恢复的征兆，居然还有了修行者的气息——果然是邪物，会在杀戮中成长。 “呕…”一个村民吐了出来，带起了连锁反应，还没动手，这边的人吐了一大半。 “…”漠北宸脸色也很难看，他强压住胸口翻涌的不适，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被那畜生咬死的人并没有尸变…回头看看，身边的人都很不济，只有提着剔骨尖刀的那位壮汉比较镇定，“这位英雄，您是…” “俺是村里屠户，杀猪哩。” “失敬…” 那尸族见人类并不怕他，缓缓停止了进食，动作略微僵硬的起身，摇摇晃晃，发出威胁的咆哮声，护在地上的尸体前面，像是在护食的野兽。 漠北宸吞口口水，压压心中惊惧，举起镰刀小心的靠近了一点，那尸像是被触怒了，猛然发力，毫不畏惧的向着一群人扑了过来！ 漠北宸也不啰嗦，闪避开扑咬，挥舞镰刀对着那尸族头颅斩去。 “嗤啦!”镰刀太钝，没能如想象中的一击毙命，反而卡在了尸族的颅骨上，漠北宸一见不妙，发力拉扯，镰刀卡的太紧一时没能拽动，当即脸色一变。 尸族毫不犹豫的对着漠北宸抓来，屠户见漠北宸危险，鼓起勇气斜侧杀出，一刀捅在尸族大臂上，刀也卡住了…屠夫吓了一跳撒手后退，尸族的注意力被屠夫吸引，转身对着屠夫去了。 漠北宸也弃了镰刀后撤，擦一把冷汗——眼前吃过人的尸族比之前那只要强很多，骨骼坚硬，脑袋上一把镰刀，胳膊上一把剔骨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看上去怪异又吓人。 漠北宸注意到有些村民准备逃跑，他立即喊。“别退！一起！” “都怕个球！”屠夫见自己也能闪开尸族的攻击，信心大涨，“六子！拿叉子干它！” “哥！俺不敢啊！”拿草叉的农夫吓的想往后躲，被屠夫一把抢过草叉，尸族扑来，屠夫挺起草叉捅了过去，漠北宸也不啰嗦，伸手夺过身边农人的锄头。 屠户的草叉刺入了尸族的肚子，尸族毫不畏惧痛楚，推着草叉往前，漠北宸提着锄头绕后，对着尸族后脖颈砸了下去！ “咔！”锄头卡在尸族脖子和肩胛骨上，木柄反而断了，那尸族的脑袋不科学的歪了，却还没死，依然努力的试图咬到屠夫，草叉已经完全没入尸族腹中，尸族推着屠夫连连后退。 人类的力气远不及尸族，屠夫急的大吼大叫，周围村民被漠北宸和屠夫的悍勇激励，各凭本事一阵手忙脚乱的输出，在尸族身上留下了许多不致命的伤口，那尸族疯了一般，只向着屠夫咬去。 漠北宸拿着半根锄头思考对策，忽然注意到自己手指上带的戒指，将气海中刚恢复的一点气息探入其中——果然是空间戒指！稍微感受，戒指内是一个大约两平米见方的小世界，里面静静躺着他的那柄横刀！ 嘿嘿还有好多金子~ 哪有空管金子！？ 千钧一发之际，寒芒一闪，尸族的头颅滚落在地，牙齿离着屠夫的脖子不足半米，一同断裂的还有锄头和镰刀…漠北宸松了口气——果然是口宝刀，削铁如泥。 村民们都愣了，直到屠户松了叉子，尸身才歪倒在地上，人群发泄般的欢呼了起来。 屠户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的抬头问漠北宸，“呼哧…呼哧…小仙长，恁咋不早用宝刀？” “我要说我忘了…您能信吗？” “能。”屠户点头，直起身子，翻了个白眼，“能个屁。”然后骂骂咧咧走了… “…”漠北宸捂脸，也不争辩，他按照自己的经验和模糊记忆，让村人焚烧尸体，焚烧后的残骸在村外深埋，又让村民互相检查有没有被咬伤抓伤。 村子不大，只有三十多户，不到两百口人，盘问下来居然没有其他人受伤，当时被咬到的都是被抓住的，当场咬死了，狗娃母子和邻居也没有发烧之类的症状，漠北宸大呼万幸。 等忙碌完安定下来，天已经黑了，漠北宸累的连晚饭都没吃，便在村长的安排下，在干净的客房睡下了，谁知刚一入梦，原来那漠北宸的记忆，便如潮水般侵入了他的梦境。 第004章 道士一梦两世人，梦醒茕然仍一身 北都，道宗总坛。 道山峰顶，天坛之外，道士聚集起来，送漠北宸下山。 为首三人，左手边是漠北宸的师伯漠幻海，她不到五十岁，头发眉毛雪白，一身素白道袍，身形笔直，仙风道骨的不似凡间该有的人物。 右手边是漠北宸的师叔漠幻江，他是个高瘦的乾道，一身玄袍须发半白，发髻考究一丝不苟，周身饰品各个不俗，大气中透着典雅。 从造型上看，中间粗布蓝袍的矮胖子当真拉胯，但他却是漠北宸最在意的授业恩师，虽然样子邋遢不理俗务，却是真正的道宗大能，擅长“物理伏魔”。 此时，这双轰碎过无数邪魔外道脑袋的大手，正拉着漠北宸的手，周围非常的安静。 漠幻海最先开口，她的声音没有老态，威严中透着年长女性特有的温柔：“宸儿，真要去北境？” “是的，师伯，去看看父亲常说的老家。”漠北宸恭敬回答，对着师伯生不起一丝胡闹的心思，大概是又爱又敬又怕的感情，完全不似对着师父那般敢于蹬鼻子上脸的造次。 “嗯，路上多多留心，若在北境遇到什么…嗯，怪事…要注意安全。”幻海斟酌了一下，改了口风，“遇事，多留个心眼儿。” “是了师伯，弟子一定当心。” “尤其是北境山林，多多观察，觉得不稳妥，不要进去。” “宸儿啊。”漠幻泊不耐烦，断了师姐的话茬，他拍着漠北宸的手背，眼中全是不舍，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幻海摇摇头，她知道，在徒弟的事儿上，自己这位大大咧咧的师弟可不好说话。 “师父。”漠北宸立即把身子转向师父，等着他老人家的嘱托，虽然…这些天已经嘱托过八百次了。 “…”幻泊嘴巴动了几次，万语千言，最后却只是又拍了拍漠北宸的手背，“娃儿啊，别亏着自己，昂。” “哎。”漠北宸心里一酸，的确，这只是一场寻常的历练远行，可总坛终归是他住了十年的家，那一抹不舍几乎要拽住他的腿，他突然不想走了，他就想留在师父身边。 此时，师叔漠幻江泼了盆冷水，他的声音刻板严肃，语速不疾不徐，有条不紊。“子虚，在外，莫要惹是生非。” 漠北宸一缩脖子，没接茬。 幻泊真人立即瞪眼，回头看着师弟幻江，“宸儿要出门了！你怎地都还没句好话！？” “师兄，我只是提醒。” “要你提醒！？” “唉…这些年子虚惹的祸事还少吗？出门在外不似在家，没有你和师姐照拂，我这也是担心他！” “你这叫哪门子担心？！哎不是！我宸儿这些年怎么就惹了不少祸事了？！” “他堂堂北都…” “北都什么北都！你就是横竖看我宸儿不顺眼！” “天地良心，贫道对道门上下，一视同仁！” “你放…那个，气！” “呃…”漠北宸随着老哥俩斗嘴，身子左右转动，奈何手还被师父抓着，不好挣脱，只好求助地看向幻海。 幻海也正在不舍的看着漠北宸，同时对二位师弟颇为无奈，见漠北宸求助，苦笑一下。 只见幻海半藏在道袍大修中的手轻轻冲漠北宸摆了摆，漠北宸立即会意的点头，幻海把手放在嘴边，咳嗽一声，“咳。” 争吵的二位圣人立即安静了一秒。 漠北宸和幻海配合的完美熟练，借机从师父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后退一步，躬身行礼。“三位师尊，各位同门，时候不早，我先走了。” “快些去吧。”幻海点点头，给这场送别画上了句号。 幻泊和幻江没有继续争论，身后的道门弟子也都或是不舍或是礼貌性的道别，漠北宸依稀看到师父那大大的牛鼻子红彤彤的，抿着嘴仰着头，骄傲的不肯流露出感情。 转头的瞬间，漠北宸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白衣白影，似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她怯生生藏在人群之中，眼圈通红，默默的注视自己。 “师父…雪儿…”漠北宸心中一酸，睁开了眼睛，梦醒了，人还在村中的客房。 抹抹眼角，有泪痕，是…那个漠北宸的不舍吗？可为什么他的心也在隐隐的伤悲？ “真好啊，至少…你还有那么多人关心。北境是老家？看样子…我还有个父亲…呵呵呵，父亲，大概…大部分人都有吧？” 前一世，漠北宸是个村中弃婴，被后山的孤老道捡回道观养大——说是道观，实际上只是山里的两间瓦房，侧屋住人，正厅贡着天尊像。 前年，老道师父走了，便只剩下漠北宸自己，空荡荡的后山，孤单单的道观，茕茕孑立的道士，连条狗都没养… 附近村里只有红白事才会想起漠北宸，平日里…根本没人愿意来后山偏僻的道观。 可漠北宸却还是在那里守着，固执的不肯走，世界那么大，他也想去看看，可他真的不知道离开道观自己还能做什么，自己还能去哪里…似乎离开道观，他这个小孤儿漠北宸…便不存在了，如今…大概真的不存在了吧。 想起前世，漠北宸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过多的留恋，又想到道袍还是破的，他点燃油灯，脱下道袍，熟练的缝补起来，并习继续惯般的呢喃，那是他一个人在后山养成的习惯，自言自语，以对抗那深夜中让人窒息的孤单。 “我大概是回不去了，呵呵，也不太想回去。既然如此，便在这里好好活下去吧，为了在北都等我…等他回去的人…呵呵，也算为了我自己。唉，同名同道号，还都有个好师父，我们的共同点还是多的…” 师父。 漠北宸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今世的师父是玄龟使徒，水国道宗第一战力，那…师伯和师叔是谁？ 他认真的回忆，表情不受控制的呆滞了——梦里那黑衣的师叔漠幻江，居然是道宗北都总坛大掌门，他负责整个北都总坛的一切俗务，上至道宗的纪律和香火收入，下至杂役洒扫，一切都由他掌控，同时，幻江还是玄黄知名神医，道宗毒术的创始人，一手医术活死人生白骨，一手毒术死活人白骨生。 而白衣的师伯漠幻海更了不起，她是道宗大天师，当今道门的精神领袖，整个水国大瀚王朝的道士都唯她马首是瞻！她身上背负了无数的传奇——道宗天才，圣山天骄，三十入圣境，大瀚人族与妖族之间的砝码，她一念向善，万民皆安。 漠北宸眼睛惊得空洞了，我了个天尊，好牛*的身份啊！ 嗷！直到缝衣针扎在了手上，他才缓过神来，叼着手指抿着血，这时候，村里的公鸡打鸣了，天还没大亮。 外边有火光笼罩，似是有很多火把出现，脚步杂乱，很多人进了村子，一个粗狂的男声响起，“哈哈哈哈！老村长！踏马勒个靶子的！老子来啦！” 那声音一起，村中孩子哭声大作，却没有大人敢回应。 “踏马勒个靶子的，人死光了是吧？孩儿们！都给老子抓出来！” 第005章 黑水妖匪围村庄，北境蟒王柳春江 如狼似虎的匪徒，将村中几百口人都赶了出来，包括漠北宸。 漠北宸没有挣扎——土匪太多了，几十号人，长得也都非常清奇，看着都不是俗物。 比如，长着獠牙的壮汉，长着鳞甲的壮汉，长着…大哥怎么您的尾巴还没变掉呢？那您穿裤子的意义何在？哦，那是…腿上的毛是吧？失敬失敬… 漠北宸一边心里吐槽，一边听着周围的孩子哇哇的哭着，任由母亲安抚都不能停止，孩子们哭叫着妖怪妖怪，孩子的观察总结能力真的简单直接一语中的——难看的叫妖怪，好看的叫妖精，没毛病。 老村长也被揪了出来，正颤巍巍和土匪头子交涉，“柳爷，今年的孝敬，俺们村给过了…” 土匪头子高大威猛，大金链子披着貂，大秃脑袋挎着刀，很符合土匪的形象，他一手端着手下搜刮来的酒水，一手盘着自己的大秃头，“哈哈哈哈，踏马勒个靶子的，给过老子就不能来啦？！” “没有没有…”老村长害怕的直摆手。 “老村长，你怕啥？！咱们邻里邻居的三十年，老子的黑水寨咋样？！” “好！特别好！”老村长除了害怕，夸奖的倒是发自内心。 “哈哈哈，对不对？！” “是是是，您是大英雄，说话从来算数。” “哈哈哈哈哈！踏马勒个靶子的你说话真好听！老子是谁？！”土匪头子放声大笑，身边的土匪立即附和，“黑水潭畔黑水蟒，春江水暖阻春江！” “老子！黑水大妖王——柳春江！哈哈哈哈！”柳春江放声大笑，突然闭嘴，龇牙，露出一排瘆人的细碎牙齿，一双金色竖瞳死死盯住了漠北宸，“认识过了吧——小道士？” “淦…”漠北宸心中暗骂一声，他突然知道了，北境的妖匪很讨厌道士，不过好似想起来的有点晚了，心里不禁发虚。但，他还是强撑住了柳春江那骇人的威压——贫道真人弟子，岂能被妖匪吓到？漠北宸轻轻往前一步，一丝气息注入戒指，并没有回话。 “哎呦呵？踏马的挺有种啊？” “柳爷！柳爷！这位小仙…嗯…道士救了村子，不是来找大王们麻烦的，是朋友。”老村长见漠北宸没有很客气的回话，反而踏前一步，吓得赶紧出来原场。 “救了村子！？”柳春江恶狠狠看着漠北宸，又看看老村长。 “柳爷！村里闹了尸！他杀了俩！”屠夫在人群中说，漠北宸心下感激，屠户人很仗义。 柳春江爆喝一声，“你踏马神马东西？给老子闭嘴！” 屠夫马上闭嘴，还往后退了几步，漠北宸翻个白眼——仗义个屁。 柳春江大马金刀的打量了道士一番，朝身后勾勾手，两个土匪举着两根长铁棍走过来，那铁棍头上是个铁环，套在一只尸族脖子上，两个壮汉轻松的拖着个尸族到了前边。 柳春江看着村民害怕的样子，很满意，又向村长问道，“你们…遇见这玩意儿了？” 老村长抖得更厉害了，“对！对！就是这种东西！” 漠北宸平静的脸色垮了下去，眼前的这只尸族他认得，赫然是之前他的那个死去的那个“朋友”。细细看去，居然所有的牙齿都被敲掉了…漠北宸咬牙，对着柳春江问道，“是你们，把他变成这样子的？” “我们？！哈哈哈哈哈！我们是你爹！”柳春江被漠北宸的语气激怒了，啪的摔碎了酒碗，站起身有接近两米，一身肌肉颇为骇人，他俯瞰漠北宸。“小道士，你大概，还不知道北境为啥没有道士吧？” “不知道！” “…”柳春江一愣，不知道有踏马什么好豪横的？ “是不是你们，害的他们性命？”漠北宸想起了那只山猪妖，情况似乎一目了然了——那山猪和黑水妖匪是一伙的，是他们袭击了自己，然后把同伴变成了尸族，只有他漠北宸福大命大的穿越了，他和两只尸族胸口都有被刺剑洞穿的伤口，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老村长的冷汗都下来了，他善良的心很想说几句话，可他固执的嘴却坚定的闭着。 “小逼崽子你是活腻歪了吧？！”柳春江抽刀，他身边的妖怪们也拔出了兵刃，其中一只鼠妖的手中赫然有一柄刺剑！ 看到那刺剑，漠北宸的脑壳里轰的一声，恐怖的濒死感冲上心头，眸中青光爆闪——刀来！ “嗡！”龙吟之声响彻村落，神兵出鞘，那骇人的妖气尸气为之一凝！漠北宸拉一个起手，仙家罡气四溢，震慑全场！ 然后…就后悔了——单一个匪首柳春江的修为，便不是漠北宸能对付的，何况还有几十个妖匪？其中不乏有修为的大妖怪… 柳春江双眸赤红，要一刀毙了眼前道士，却在看见漠北宸的神兵之后安静了下来，表情上不上下不下的很尴尬。 漠北宸眉毛一挑，抓住了柳春江阻滞的气势，看来他认得自己的宝刀。 “小逼崽…小道士，你爹是谁？！” 漠北宸一愣，称呼都变了？但不得不说，柳春江的问题很有难度，又可是！此时气势不能输，漠北宸硬着头皮道——“不知道！” “…”柳春江老脸涨红，心中咆哮，我尼玛什么混蛋答案！？你踏马知道点啥！？“你…你…你的宝刀！叫什么名字！？” 漠北宸额头见汗，他也急啊，他能看出柳春江想找台阶下，可…您能不能问点贫道知道的！？“不…不知道！” 真的！我真不知道…漠北宸心中哀嚎。 “当家的！丫耍你呢！砍了他丫的！”妖匪群情激昂，甚至连村民也都觉得小仙长有点过分了… “闭嘴！”柳春江都气哆嗦了，但他瞬间就自以为想明白了——大概是这孙子不想暴露身份吧？他指着漠北宸，压抑怒火导致那手指都在抖，“老子…老子认得此刀！我和你爹是故交！和你师父也认识！哈！哈哈！哈！大侄子！” “…”漠北宸倒是不怀疑，实力碾压的柳春江真没必要骗他，只是…好硬的转折啊，太尴尬了，漠北宸傻愣愣点头，“啊？啊…啊。” 柳春江或许是尴尬的失了智，居然补了一句，“大侄子，你还认识我不？” 空气凝结了。 柳春江的眼神中甚至有一丝哀求。 “呵呵，柳…柳春江，柳大爷。”漠北宸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哎！！对喽！是我！哈！哈哈！哈！”柳春江大手一拍，去擦额头的汗水… “吼！”那尸族可能实在听不下去了，嚎叫一声，漠北宸和柳春江同时想起了尸族，气氛又陡然紧张了起来。 第006章 道士一问三不知，戒中似有大运势 漠北宸眯起眼睛，横刀在手，他前世没有朋友，所以格外珍惜每一个朋友，指着那只尸族，又问柳春江，“柳大爷，能给晚辈解释一下吗？” “老子还想问你呢，这不是你的人？” “不知道。” “…” “咳…嗯，外边儿也不是说话地方，二位不如…进屋说？”老村长看看二人尴尬又不失敌意的互瞪，赶忙将二人让进了屋里，又吩咐村民备好酒水小菜，陪着笑让二人进了屋子。 聊起来，漠北宸渐渐知道，黑水妖匪是北境的实际控制者，有三位大妖王，头二位都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了，黑蟒妖柳春江是当下匪帮的实际控制者。 妖匪的成分很复杂，但大多是不能或不想融入人类社会的妖怪，他们的族群更野性，也因此严格遵守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自然法则。 妖匪们作恶多端，打劫的却多是再远点的村落和过路的客商，除非遇到了难关过不去，否则不会劫掠周边的村子。甚至如果收了孝敬钱，他们还会帮忙解决一些问题，比如来了别的强盗或者尸族，妖匪便会出来管管。 今日有野生妖兽报告黑水，林子中出现了诡异的人类，攻击性极强逮谁咬谁。巡山的小妖立即去看，结果被咬死了一个，此事惊动了柳春江。 柳春江亲自出马，到场一看，轻松拿下了尸族，寻找了半天没有别的发现，便来附近村落问询，这才遇到了漠北宸。 柳春江和村长互相补充，不由得漠北宸不信，既然不是敌人，漠北宸的语气客气了很多，“所以…您也不知道尸族是怎么来的？” “知道便不会找了！艹！老子的北境，已经几十年没有尸族了，他娘的晦气。”柳春江骂骂咧咧的摇头。 “那尸变了的…还能救回来吗？” “尸变尸变，要先踏马死了才是尸，这世上哪有起死回生的手段？你修道修傻了？！” “…”讲的很有道理，下回别讲了，漠北宸心中吐槽，嘴上不动声色，不是服了，主要还是打不过。 “小砸，咱先说好，那个尸我得带走，你拦不住。” 漠北宸想了想，救不回的话，他确实也没法处理，带走就带走了，“带走可以，但您要他干什么？” “去给我两位哥哥瞧瞧，他们说不定见过。” “然后呢？” “然后弄死踏马的啊，难道留着过年？你不会还想让老子养着它吧？” “帮他找个好风水葬了，多烧些纸钱。” “噢，那行。”柳春江没有为难漠北宸，想了想，又问，“小砸，你来北境干什么？还踏马穿一身道士的衣服，彪啊？” “…”干什么？漠北宸想了半天，梦里说是回老家看看，但是明显理由很不充分…而且他连自己亲爹是谁还没想起来，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失忆来说真的超纲了吖… 于是，漠北宸只好皱着眉头，看着柳春江，心里盘算自己再说不知道对面会不会翻脸… “昂昂昂，你不知道，踏马勒个靶子的。”柳春江大翻白眼，然后指着漠北宸的脑门，“别找黑水的晦气，老子看在你爹的份上，也懒得管你。” “嗯，保证不会。”漠北宸点头，但心里其实想问，您知道我爹是谁吗？但很显然，这么问非常之不合时宜… “嗯，行，那老子先走了。”柳春江站起身来，又回头，少有的严肃说。“小砸，尸族的事儿，回头一定要和你那牛鼻子师父说一声，别提我，老子懒得搭理他。” 漠北宸不太喜欢柳春江对道门的态度，还是压着火忍下了。“好。” “另外跟你师伯说，这事儿跟那个什么鸡脖尸王没有半毛钱关系，别踏马死乞白赖的又来滋事！” “好。”漠北宸点头，实在气不过，补了一句，“你才是牛鼻子。” “沃日！”柳春江都转身要走了，又骂一句转回头来，指着自己小的几乎不存在的鼻子吼道，“老子是蛇妖！蛇！蛇有鼻孔就行了！要尼玛那么大鼻子干啥？！”然后又张嘴，吐着分叉的长舌头，“se用ze个闻味儿！se头！” “哦…”漠北宸翻着白眼表示其实他知道。“慢走不送。” “艹。”柳春江也翻了个白眼，走了。 村长陪着笑，去送柳春江了。 漠北宸等妖匪走了，一个人回到屋里陷入了沉思——我来北境…干什么来着？又看看自己的横刀，拍了拍，收回戒指里。这口宝刀…又叫什么来着？ 看到空间戒指，漠北宸一愣，记得上次打开里面有很多金子，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如翻看一下，万一能唤起回忆呢？ 金子真多啊呵呵呵呵呵~虽然知道这些金子属于自己，合理合法，但是他心里还是激动不已，漠北宸在前世从未见过如此巨额的金条，莫说是金条，就是那些散碎的银钱也没见过…他几乎没见过钱，做些法事的微薄收入，基本买些茶米油盐便没有了… 还有几套底衣，几件换洗的黑色道袍，最底下有一件墨蓝色的道袍，款式非常好看，节约惯了的漠北宸并没有把自己身上缝补过的换下来，下意识盘算着这些道袍能穿好几年的… 道袍里包着一块银牌，正面是个八卦，反面有个大大的漠字，这大概是他道门身份的凭证。 一块玉牌，一面什么都没有，另一面是个大大的瀚字，漠北宸不认得，随手收了起来。 一块金牌，正面是一条龙，反面有个…泷字？漠北宸掏出在山猪身上捡的铁腰牌，皱眉看了半天，怎么感觉像是一样的东西？这块是我从别的妖族身上抢来的不成？想不起来，漠北宸只好又收了起来。 然后是一些杂物，最多的是各种小包小瓶的丹药，不需要今世的记忆，仅凭上辈子简单的草药知识判断，每一种都是上品。 在最角落里，有一个小布包。 看形状，是一本书！ 看到那本书，漠北宸心跳骤然加速，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上乘功法？只要修行了，biu的一下就能吊打天选，踏破空间，妻妾…先不说妻妾，他心中激动的呐喊——贫道终于要走上人生巅峰了！？穿越者常见的大运势！要来了！ 第007章 书名玄黄幻世录，双生契约在其中 漠北宸收敛激动的心情，跳下床，检查了一下门栓反锁好没，又关了窗，迫不及待的跑回床上，小心翼翼的打开布包，一只手遮着眼睛生怕被闪瞎。 那果然是一本很陈旧很陈旧的古书，漠北宸心跳越来越快，当布包全打开，书皮上，赫然写着五个古拙大字——《玄黄志怪录》。 “呃…” 越是秘籍，越要伪装精妙！对！一定是这样的。 打开书，漠北宸可以确认，书真的是一本手抄本古籍，甚至是一本价值连城的孤本，和拓印版明显不同，没有杂乱的墨渍，只有娟秀工整的笔迹。 他先不看文字，认真检查每一页，生怕遗漏掉一些宏观的东西。果不其然，他立即翻到了一张折好的字条，被当做书签夹在书中，打开字条，是他自己的字迹——“北”。 “北？北宸？”不能理解，漠北宸又翻了几遍，确认只有那一页书签——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一页非常重要！ 漠北宸暗暗夸奖了自己一句小机灵鬼，然后认真阅读起那一页来，生怕有问题，他反复读了很多遍，横着竖着倒着，透过灯光，隔着另一页，甚至还小心的滴了一滴水，最后沮丧的确认，这一页没有什么奇特… 书页上只记录了一个上古的契约。 这条契约被称为“平等契约”，与常见的主仆契约、买卖契约不同，该条契约中，契约双方是完全平等的关系，契约双方会共享除了爱人、思维和记忆之外的一切事物，包括对方修为，包括内力也可以借用，甚至连彼此的空间戒指都能互相开启… 一行行浏览，最后发现，共享的内容居然还包括…生命！ 更离谱的是，该契约没有任何强制约束之力，可以随时随地单方解约，不受任何惩罚。 书中有云：“乃上古羽族与龙神之圣契。” “阿这…”漠北宸震惊，这个契约！这个契约！这个契约…有天了个尊的神马用？ 从现代人的眼光看，这个契约简直搞笑——快病死了，找个健康人签了，一人再活三十年？找个土豪签了，嫖掉他所有家产，然后跑路？不想努力了，找个天才签了，直接跳过十年寒窗？ 这这这…难道？骗别人签约，也能算天大机缘？这个穿越剧情好奇怪哦？我道门中修行之人这么做…大概…要遭天谴吧？ 忽然，漠北宸皱眉，“不是，我哪儿来的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换个角度去想，这不就是当年桃园三结义求之不得的东西吗？所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大概就是这个契约的样子了吧？那可以说是现代漠北宸所处的东方世界里，对于兄弟情谊的终极向往了吧？ “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吗？” “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吗？”一恍惚，记忆中的漠北宸也在问，但语气完全不同，他激动的颤抖，“贫道定要找个人试上一试！” “我了个天尊这不是个疯子吧？”漠北宸想要摁住自己复苏的记忆，同时随着记忆的复苏，他居然也想找个人去尝试契约了？！他忽然对“真善美”产生了一种渴望，他也想能找个人，无条件的信任彼此——说不定，这个世界真的可以。 下一秒，记忆中的漠北宸给了自己一个虚空的耳光——“可是，这世道人都太坏了，可不敢拿身家性命开玩笑。” “我…”漠北宸捂着脸，果然不行吗… 记忆中的漠北宸坐在自己的书房里，自顾自的嘀咕起来，“不如贫道去找只妖兽，妖兽刚开灵智，心思单纯，只要坦诚相对，必然能与我同生共死！贫道真是个奇才！” “对啊！”漠北宸觉得自己又相信了… “那去哪里找妖兽好呢？刚好师父准我出门了。”书房中，漠北宸想了片刻，开心的一拍手，自顾自奋笔疾书起来，一边写，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真武天尊，助我卦成，百灵一卦，百试百灵~” 然后，他把自己写的纸条细细折好，捧在手里一通海摇，摇的好似中风一般，摇的头发披散，摇的气喘吁吁，看着…像是魔怔了。 “啪。” 一片所谓的“卦签”落到桌上，他迫不及待的抓起来，打开，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字——“北”。 “好！哈哈哈好！正合我意！贫道明日便出发，哈哈哈哈哈，北宸北上入壁州，出山修行朝北境，找寻妖兽签契约，功德无量…好厉害，哈哈哈哈~好诗~好厉害~” “嘶…”漠北宸突然担心自己是个精分，现在的他处在幻觉之中不能自拔…太难以置信了吧？ 不过，又好似有点道理的样子？找个妖兽不久解决了？ 我了个天尊的贫道完了… 漠北宸皱眉思索，看起来自己的记忆会慢慢苏醒，现在的确无处可去，立即回北都怕会被瞬间认出来吧？既然…不知道干什么，不如就按照自己原来定的计划，入北境试一试吧。 定下计划，漠北宸似是自嘲的笑了笑，他已经越来越把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人了。 无聊的翻了翻手中的书，他发现最后还有几页不同的字迹，应该是之前的自己从哪里抄来的。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清浊阴阳，生命时光。 宇宙无垠，上或九霄，下或九幽，中曰混沌； 光阴无限，前或历史，后或未来，中曰洪荒。 混沌之初，无天无地，无阴无阳，静默凝滞； 洪荒之时，有风骤起，混沌撕裂，清升浊降。 清者乃阴，升成皇天，浊者乃阳，沉做后土； 天隔九霄，地阻九幽，天地之间，既是玄黄。” “阴可凝魂，阳可铸魄，魂魄相遇，有万物生。 龙游于云，蛇卧于野，龙蛇有灵，万兽乏智； 灵智合一，兽分人妖，妖有精怪，人有善恶。 万兽奔驰，鱼鲛潜游，鬼出幽冥，羽落霄汉； 夸父占山，侏儒栖穴，亦有修罗，颠倒阴阳。 羽征三界，号令玄黄，裂土九州，定位十方； 龙蛇相伴，万灵俯首，九色光羽是为神王。” “有阳有阴，有地有天，有生有死，神出魔随。 阴阳对立，天崩土颓，裂空坠海，神魔双陨； 极南天坼，熔岩遍野，极北地陷，冰封万里。 九州割裂，海陆交错，江湖阻隔，大陆分野； 东陆以东，海域无尽，西域以西，山峦十万。 无尽海底，或入幽狱，十万山巅，或连霄汉； 山海尽头，不知何方，有仙人云，海山相连…” “嚯~~~海山相连啊，那…玄黄世界也是个球了？哈哈。” 漠北宸是个雷厉风行的脾气，来不及吃午饭，便告别了村落，只身往北边去了。 一个雪白的影子在村外看着他离开，也转身，没入林地之中。 第008章 湖边蜗居找回忆，道士狐妖初相遇 北境森林外围，有一片湖泊，湖边不远处的林地里，有间小小的避难所，一间木屋，一圈篱笆。 屋子里空旷，角落有些食物和药材，院子里，不需人打理的野菜生长的很茂盛。 很多山林边缘都有避难所，供旅人留宿，不论是猎人、采药人、商人还是匪徒，都可以来暂避几天，渡过难关后尽快把消耗的东西补上即可。 平时，避难所很久都没有人，可近一个月来，北境森林外的避难所被打理的很好，篱笆和房顶修缮一新，院子里垒起了比较讲究的土灶台，还搭起架子晒了很多的鱼干，一个道士住在了这里。 这个道士自然是漠北宸了，他已经在森林边缘徘徊了许久，一边恢复自己，一边思考人生，一边观察林地边缘的妖兽。 期间，记忆点点滴滴的复苏，他对这个世界也有了一定的认知。他已经记起了道门的全部事情，十年的修行历历在目，他自信现在回道宗的话，没人能看出他变了灵魂——只要不问他爸爸是谁，他还是想不起道山外边的事情。 此外，他还恢复了那个漠北宸的全部修为。 玄黄是一个充满了东方神话色彩的世界，修行的分级却极端简单粗暴——总共三阶九品，一阶一二三品，二阶四五六品，三阶七八九品——完了。 记起来之后，漠北宸觉得有点不能接受，说好的五花八门百花齐放呢？说好的纷繁复杂眼花缭乱呢？ 不过，漠北宸也有些洋洋得意了，他这个穿越者似乎不需要什么大机缘，主打投胎流，穿越过来便是真人门徒，根正苗红，他的师父，是水国大瀚目前仅有的两位九品“圣境”高手之一。 而他漠北宸属于名师出高徒，二十岁年纪，已然是二阶五品了，于年轻一代中鹤立鸡群，这次出门修行，便是谋求突破到六品境界。 漠北宸哼着曲儿，晒着暖暖的太阳，扛着今天一早上打理出的干柴，喜滋滋回到了避难所，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只有一件事比较憋屈，就是… 他推开简易的栅栏，立即望向晒鱼的地方，翻了个白眼，果然，自己昨天晒的鱼又又又一次的被偷了，大半个月了，这鱼隔三差五的丢，至今没能抓住小贼。 漠北宸开始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后来慢慢的发现并不是，那小贼不常来也不贪心，每次只拿一两条鱼儿。他觉得有趣，便试着留下一条新鲜的扔在外边，结果，那警惕的小贼绝不拿外边的鱼，只动他晒上的那些… 时间久了，漠北宸估计小贼是聪慧的小型妖兽，找不到吃的肚子饿才会来“偷”，而且根据他对北境附近妖兽的观察来说，大概它们还分不清楚“偷”和“捡”的区别，院子里晒着鱼，肚子饿了，为什么不吃呢？ “唉…行吧，六条了，这小贼…”漠北宸叹了口气，忽然愣住了，他不是就在找妖兽吗？他观察了周围的妖兽很久，都不满意，他觉得那些妖兽都很蠢，有的连话都说不清楚，还有的身上的兽性太足，总之并不适合签订平等契约。 那…这一只并不贪婪的聪明小贼怎么样呢？ “呵…说得跟我能抓住他一样，连它是谁都不知道。”漠北宸整理好了柴火，沮丧的起身，半个月了他都没见过那小贼的样子，别说抓了…他疲惫的走回自己的屋子，脱掉干活用的脏道袍，准备上床休息一会儿。 那床很舒服，是漠北宸用干柴、茅草和空间戒指里的被褥攒起来的，他正要躺下，忽然眯起眼，小心的用手拈起了几根白白的动物毛发。 雪白的毛发，妖兽，呵呵呵…原来是她呀？漠北宸勾起嘴角，只用一秒钟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哎呦呵？还敢睡道爷的床了？丫装的挺好啊？且看贫道施展手段，抓你归案~” 北境森林的外围，有一片非常美丽的湖泊，湖泊远离林地的一边有个小小的巢穴，那是一只雪狐的家。 午后，太阳暖暖的，雪狐正在巢穴前的空地晒太阳玩耍，她有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耳朵和嘴巴，通体洁白无瑕，巨大的尾巴绒毛蓬松，足有身体那么大，团在一起，活像一团巨大的雪球。 忽然，雪狐弓起身子，后腿骤然发力，两只前爪猛扑向自己的尾巴，尾巴灵活闪躲，与雪狐斗在了一处，仿佛那是两只有独立思维的生物在嬉戏追逐，雪狐是雪狐，尾巴是尾巴。 闪展腾挪之间，雪狐眸子一闪，张开小巧的嘴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住了尾巴，尾巴不从，奋力挣扎，最终，还是被雪狐扑在了身下。 “呼哧呼哧~看汝往哪儿跑~”雪狐的声音清脆好听，恶狠狠的用前爪抱住尾巴，并用后爪子蹬了两脚，而后尾巴扭动着“求饶”，雪狐又模仿着粗粗憨憨的声音道，“错了错了~最最可爱的小狐仙儿~人家再也不敢跑了~” “下次再敢…欸？”雪狐正演得入戏，忽然，暖暖的太阳被挡住了，她还以为是哪个熟识的林中妖兽来胡闹了，不悦的回头，瞬间，那大大的瞳孔骤然收缩——嗷！辣个道士！ 漠北宸尽力挤出和善的笑容，“这位小友…” “嗷嗷嗷嗷嗷！”雪狐拔腿就跑，头也不回的那种… “欸？欸…”漠北宸愣了，心道一声果然，这丫还真是个妖兽，漠北宸注意她很久了，可她是独行狐，平时根本不说话，而且很善于躲藏，漠北宸几乎遇不到她。除此之外，漠北宸下意识把她排除了——出于前世的奇怪记忆，提到狐妖，漠北宸难免满脑子的聊斋，总感觉的雌性狐妖…并不是个很好的契约对象。 雪狐才不理会漠北宸的心里活动，自顾自一路向北，朝着森林越跑越远，若是让她逃进老林藏起来可难办了，道士叹了口气，只能追上去。 雪狐以机敏灵活见长，漠北宸却能随意的吊在雪狐身后，且满脸的轻松写意，不论雪狐在自己熟悉的地盘儿如何施为，都全然没能发挥出主场的优势。 狐狸心里怂极了，她不光偷吃鱼，还经常去那木屋里玩儿…现在的狐狸满心懊悔——完了完了居然被道士堵到家里了！我投降的话…他不会弄死我吧？在妖兽的世界观里，抢夺食物是生死局，入侵领地也是生死局，反正都要见血的。 “喂！前边的那位狐居士！您累不累啊？”漠北宸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像那个漠北宸了…自带社牛属性，自信带来了巨大的气场，让他见了谁都敢聊几句。 雪狐刚想投降，却听见了道士那口字正腔圆的水国北都官腔儿，带着股子烦人的雍容惫懒劲儿，配上那无赖样子，让雪狐瞬间恼羞成怒，并继续跑了起来——狐可杀，不可辱，妖兽永不为奴！ 加速！急刹！转弯！跑！ 只几步，道士便又跟上了雪狐的节奏，并提高了速度，几乎跑到与雪狐并肩：“呦，好巧啊狐居士，这么快又见面了！咱们聊一聊嘛好不好？” “滚开！” “唉…您是真能跑啊…”漠北宸还没挤出笑容，便愁眉苦脸的发现雪狐又加速了，心道野狐就是不一样，真经得住折腾… 目前为止，他对这只狐狸很满意，聪明泼辣，说话清晰，声音也很好听，最为难得的是就偷鱼这件事来看，它也不是个太贪心的小东西——关键是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好rua~ 漠北宸再次追上了雪狐，“累了吗？累了您歇会儿，都出汗了，要不喘口气儿喝口水，咱聊几句，完事儿您爱跑贫道还陪着，您看行不行？” 嗷！雪狐却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眼圈都红了，可能是气迷心，也可能是跑得有些失了智，狐狸恶向胆边生，“拼了！” 突然，雪狐急转，向林子深处跑去。 “唉…”漠北宸唉声叹气，他真不想再往前了，前边是北境森林深处，妖匪的地盘，他记得师伯曾今说过——哎哎！跑远了！ 第009章 北境老林水龙吟，道士再见大妖王 狐狸的计划很简单，带着道士进到山林深处，让里面的那些大妖与道士冲突，只要打起来，她就有机会逃跑。 一只鼠妖拦住了去路，“是什么人！？” 雪狐开心极了，她丝毫不减速度，向鼠妖跑过去，一边跑一边焦急的表示自己的诚意，“鼠儿爷！这道士来寻汝晦气！我本想甩开他来报信，却…啊！” 鼠妖毫不迟疑的弓身冲锋，雪狐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结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觉得肚子一痛！ 鼠妖细长的尾巴从披风下骤然刺出，直取雪狐腹腔，二者相对冲刺，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闪，那鼠妖的尾尖上还有尖尖的骨刺，锋利异常，毫无阻滞的刺入雪狐腹部，将雪狐刺了个对儿穿！果然是妖精靠修行，妖怪靠变异… 雪狐觉得时间都静止了，看着自己的腹部，只感到力气迅速离体而去，她倒在地上，鲜血汩汩而出，那鼠妖手法极其狠辣，居然还巧妙地避开了致命的脏器，一击制敌，还让狐狸死不了也动不得，“背…运…” 漠北宸也没反应过来，他以为对面两个认识，结果一个照面雪狐居然被老鼠秒了？！ 道士愣神的功夫，那鼠尾直奔他的胸膛而来，想要继续伤他性命！来不及多想，漠北宸急停后退，道袍前襟却还是被划开一条口子——这个位置！？ 抬头，那鼠妖有几分眼熟，漠北宸瞳孔一凝！ 鼠妖一击不中，落在地上阴恻恻抬头，它也认出了眼前的道士，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容，果然，只是个凭着关系胡混的废物罢了，那天见他拔刀，几乎没有修为，只是那刀有点棘手——桀桀桀，速速杀了吃掉，宝刀藏好，便是柳春江也查不出什么！ 鼠妖大袍下的手中，多出一柄刺剑，尾巴挥舞，尾尖也闪着骇人的寒芒。 漠北宸看的眼角直跳，摸摸胸口的破损衣服，看看刺剑，又看看被刺穿的雪狐，忽然觉得无法呼吸，他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是你？”漠北宸提高了声音，却抑制不住的颤抖，越是久了，他越是害怕那濒死的可怖感觉——“是你之前袭击了我们？！” “之前？桀桀桀，爷爷我不知道什么之前，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鼠妖笑的更开心了，他认为漠北宸怕了，现在是色厉内荏，他嗜血的舔了舔尾尖的狐狸血——真香啊，罕见的雪狐，带宝刀的菜鸡道士~造化~造化~ 造化，弄人。 下一秒，鼠妖觉得自己这十几年算是白活了——漠北宸双目发出骇人的碧蓝色光芒，天地间的水元素疯狂的向他的身边凝聚，乌云在天空汇集，大地也开始不安的颤抖起来！ 没有风，没有雷，只有道士背后的水龙奔腾盘旋，那水龙的双眸与漠北宸的眼睛一样，也发着碧蓝光辉，死死的锁定了已然被吓懵的鼠妖，那水流撞击的声音仿佛龙吟！ 漠北宸必须用尽全力，他必须用这等暴力击溃自己心中的恐惧感，那刺剑的剑尖让他不敢直视，他——不能退！ “水——龙——吟！” 宛如江河决堤，奔腾凝聚犹如实质的水龙咆哮前冲，霸道的不讲道理也不讲情面，霎那间粉碎了呆愣地鼠妖，他连逃跑和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巨大的水龙推着鼠妖破碎的肉身，打断了无数的树木，继续义无反顾的向前冲去，广袤的林子里瞬间被清出一条悠长且不见尽头的小路，道士失心疯一般的催动水龙，嘶声怒吼，似乎要把心中一切的恐惧抹除！ 当吼声停歇，万籁俱寂。 漠北宸虚脱般抬头望天，他做到了，却不快乐，也没有解脱——不可能是那只鼠妖，它太弱了… 狐狸连动作都忘了，她看着漠北宸的眼中满是恐惧，可这远没有结束！ 下一秒，大地又颤抖起来。 惊天动地的水龙吟惊动了沉睡的北境妖王，一颗巨大的蟒头探出隐匿的寒潭，远远望去足有马车大小，它扬起的上半身已然超过四处的百年老树，比刚才的水龙吟不遑多让，它的身影遮蔽了阳光，长舌吞之间雾气环绕。 柳春江那铺天盖地的气势使得整个林子都没有了声息，念头一动，千米距离，眨眼即至，它俯瞰渺小的道士，眼神睥睨…中带着一些无语的感觉。 雪狐表情很是精彩，又疼又痛不欲生…真是狐在地上躺，妖王天上来？柳大王？这会儿死透了嗷… 她真的后悔了，她没想到自己玩儿这么大的…吃个鱼而已，至于嘛？还以为漠北宸就是个很普通的道士… 大尾巴动了动——汝的判断也不太准，刚才还以为那鼠妖能帮汝呢… 明明是只菜死了的鼠辈好吗？！ 可是…这么白白送了那道士的性命，不太好吧。尾巴又动了动。 人家也快死了呢，谁负责？！ 嗷！老娘居然还有心思和尾巴吵架！？ 这时，柳春江开口了，话把狐狸快要溃散的精神聚拢，顺道把三观也轰碎了。 “踏马勒个靶子的！怎么又是你？！” 漠北宸也很难受，但他疲惫的脸色却翻书般变得和煦了，“柳大爷，上回您不是问贫道为什么来吗，这不…来抓个宠儿，呵、呵呵~” 柳春江歪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狐狸，狐狸立即翻白眼装死。柳春江眼角突然绷起血丝，“你踏马的这不是知道来干啥的？！搁我那儿装？屁大点事儿整的老神秘了？！” “这个问题…比较难解释…”漠北宸挠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柳大爷，反正…贫道就想抓那个小狐狸当契约兽，才来北境的。” “北境…啥时候又有野生狐狸了？”柳春江嘴上嘀咕一句，然后回过神，看着漠北宸，“就这么简单你他娘咋不早说？！还担心老子不愿意呐？” “您不能够，您是大英雄~”漠北宸的马屁轻车熟路，见柳春江的敌意明显小了，立即加大力度，“我是担心您古道热肠，一听我这点事儿，顺手就给我弄了，那我不就不能亲手抓了吗？修行还得自己，长辈过分溺爱不好~是不是柳大爷？您和我爹交情那么好~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你他娘的说话和老村长一样好听！”柳春江一顿，突然抓住了重点，血压当即绷不住了，咬牙切齿的问，“踏马勒个靶子的…是不是你把老子的哨兵给弄死了？！” “他出手伤了狐狸。” “你咋就是不提那耗子让丫轰碎了的事儿呢！？” “他想杀我在先。” 柳春江眼睛一眯，“杀你？”他已经叮嘱过手下不要招惹漠北宸了，怎么回事？ 漠北宸指指自己道袍的破口，又指指那狐狸的伤口，“而且那鼠妖用刺剑，我被杀的那个朋友也是胸口被刺剑洞穿。您说老鼠是您的哨兵？这件事情让我师父知道，即便是您也不好解释吧？” 几次转折，反客为主，这是之前那小孤儿漠北宸绝对不会的技能…漠北宸并没有提自己的事情，心中虽然已经觉得不是那鼠妖做的，却也不好解释，总不能跟柳春江聊聊穿越吧？他只好略微强词夺理转移话题。 “…”柳春江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刚才还挺生气的，咋突然就他娘觉得自己没理了？“那…你看咋整吧！？” “您让我带走狐狸，我尽快从北境离开，咱们都当无事发生，我跟师父说那老鼠不是您的人，您看如何？”漠北宸立即露出谄媚但不失威胁的笑容。 柳春江自己嘀咕了很久——“总踏马觉得哪里不太对啊…” “柳大爷，这点儿小事还要惊扰您，您公务繁忙，先回吧？”漠北宸趁热打铁，见柳大爷被忽悠瘸了，当即笑着送客，“您甭搭理我~慢走啊柳大爷~” “嗯。”蟒妖翻了个白眼，嘀嘀咕咕缓缓沉入黑水潭中… 第010章 救狐狸妙药灵丹，签契约平等双生 万籁无声，安静的让狐发慌。 林子里只剩下气息奄奄的小雪狐了，她虚弱无力、充满恐惧、神情恍惚且孤单无助…让本狐仙儿荤过去吧求求了… 然而，现实就是那么残酷，鼠妖下手很有数，雪狐的意识很清醒，她眼睁睁看着道士一步步向自己靠近，“汝…汝别过来…汝要干什么？” “这是人类女子遇到流氓才用的词吧？”道士笑着蹲下，把紧张兮兮的雪狐翻了个肚皮朝上。 伤口传来一阵剧痛，雪狐疼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疼痛带来的眩晕感让她只能难受的张大小嘴儿，艰难的喘息。还没吸三口气，她就被道士拎着尾巴提了起来…疼！巨疼！雪狐哀嚎起来。 “啊！啊啊啊啊…嘎…呃…呕…” 还没吼完，雪狐的嘴里被无良的道士塞入了一个巨大的——丹药，还不容分说的用手顶进喉咙。见雪狐吞不下去，道士又提着后脖颈把她正过来，卡住脖子往下一撸，丹药硬生生的吞了下去，那是人类吃起来都嫌大的丹药啊…小东西差点儿被当场噎死… “咳…额…呕…咳咳咳咳…唉？” 小雪狐先是担心自己会被疼死，然后担心自己会被噎死，然后却发现所有担心都是多余的…丹药进入喉咙的瞬间已然自行溶解，浸入骨髓的清爽感通过经脉传达到四肢百骸，让她几乎溃散的精神为之清明，那清凉的舒适感探寻了身体一周后向着伤口涌去。 雪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一阵远超刚才被刺穿的钻心剧痛袭来，仿佛内脏都被搅碎了，疼到脑壳轰鸣眼前发黑，像是有人粗暴的将她的伤口摁住，用烙铁直接烤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嘎…”惨叫声在中途被剧痛打断，直痛到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张着嘴努力的呼吸… 潭底的柳春江烦躁的摇摇头，又咋的了这是？不过…这个漠北宸玩儿的挺变态啊？原来是这样抓宠，呵呵呵呵…算了，没必要为了雪狐再招惹他——真踏娘的变态，he~tui~ 道士打了个喷嚏，手抖了抖，雪狐的双眸恢复了一丝焦距，“我…是不是要死了？” 疼痛散去后，虚脱无力感袭遍全身，冷汗涔涔的雪狐就像被从水里捞出来。她无力的看向自己的伤口，刚才那感觉简直不堪回首…疼到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那几乎洞穿身体的伤口…哎！？竟然复原了！ 是被救了吗？！被拿了鱼也会救我吗？被睡了窝儿也会救我吗？！他还真是个好人呢~小狐狸立即不那么怕道士了，也不讨厌他了，有时候妖兽的脑回路简单到让人感动… 道士没心肺的提溜着小雪狐的尾巴，挑猪肉般转动她的身体，还洋洋自得的解说着，“贫道师叔秘制的大还丹，可以催动生命机能，把本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的伤口一气儿治好，代价就是付出很多倍的体力，瞬间感受十多天应该均匀承担的疼痛。” “…”还是讨厌的。 “嗯，恢复的不错，伤势再重点可就不敢用了，吃下去能当场疼死。” “…”还是吓人的。 雪狐认命般任由道士旋转… 道士见她没事儿了，又给喂了颗滋补的丹药，几个呼吸间，雪狐便觉得力量回到了身上——唉，又是仙丹，呸呸，口感远不如大还丹，嗯，也就那样吧。小家伙居然在心中挑剔起口味来… 道士见雪狐睁开了眼睛，随手把她丢在地上，小雪狐在空中灵活的转身，轻盈落地后气鼓鼓蹲下，敌意的瞪着道士。 道士呵了一声，松松垮垮的坐在雪狐跟前，不是大多道士挺拔如松的坐姿，而是盘着双腿，双肘撑着膝盖慵懒无比的坐姿，那背脊圆成虾米一样的弧度，挂着满脸讨人厌的笑容，若不是有被水龙吟轰出的林间小道为证，雪狐绝对认为刚才的一切就是做梦。 “嘿，我说狐居士，咱还跑吗？” “神经病才跑…”小雪狐感受的到自己的体力迅速恢复，索性抖抖身上美丽的毛发，坐在地上清理肚皮上的血污，时不时翻着眼睛怒视眼前的谜之臭道士。 忽然，小狐狸想起刚才道士说要抓个宠，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喂，你到底要干嘛？” “签契约啊。” “不！” 果然！果断的拒绝！打死也不干！妖兽和术士签了契约就是主仆关系，在人类的社会中属于私人财产，可以随意处置的！ 遇到好主人是衣食无忧，还能共同修行互相扶持，这很不错，可遇到坏主人…真的什么都可能发生。而眼前这个神经兮兮的道士…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常的好主人！甚至像个死变态！还是跟踪狂！抬手就杀人那种！嗷！他刚才秒了个三品的鼠妖！狐仙姥姥耶！ 雪狐的拒绝在漠北宸的意料之中，不光没生气，还挺满意的，至少是个要面子有尊严的小家伙儿，要是直接答应了，道士反而会看不上她，他不气馁，继续问道，“那平等契约呢？” 雪狐翻着眼睛想了半天，“汝说的…是双生契约吧？” 漠北宸高深莫测的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雪狐被气笑了，“汝是疯子不成？得亏这年代还有人类记得…双生契约中契约兽和契约人权力均等，共享修为，和我签那个是汝吃亏耶！” 漠北宸吃惊不小，她这小雪狐为什么知道平等契约？那本书可是古代说书人留下的绝版孤品啊！？难道…自己被书贩子骗了？ 见漠北宸很久没说话，雪狐嘿嘿笑起来，仿佛发现了道士的小秘密。“被问住啦？哦~~~汝不知道双生契约的内容。” “贫道当然知道！”道士瞪眼。 “那为什么？”雪狐焦躁的转了个圈，是自己的灵智开歪了吗？为什么她不能和一个人类进行交流？这对于立志渡劫成人的妖兽来说可是个巨大问题…小雪狐熟练的追上了自己的尾巴，将它“扑倒”并将大尾巴尖叼在嘴里，以缓解这让狐抓狂的暴躁感觉。 漠北宸噗嗤笑了出来，似是被萌到了，但在雪狐看来却是猥琐无比。要不是打不过，雪狐必然会上去挠花他欠兮兮的嘴脸。化尴尬为杀气，雪狐恶狠狠盯着漠北宸。“为什么要签那种契约？回答我的问题！认真的！” “咕噜~~~~~”雪狐的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第011章 道士修行求万法，再签契约遭拒绝 北境南部，寒山脚下，无名小湖。傍晚时分，天水一色。远观天边，一云一野鹤，近看湖畔，一道一雪狐，宛在画中美不胜收。 以上并不代表小雪狐的心情，因为此处正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林边庇护所，道士的巢穴。 道士生火做饭，狐狸在一边看，刚才她肚子饿了，道士立即提议回去做饭，边吃边说，这稍稍引起了狐狸一丢丢的好感，天大不过吃，这是狐狸发现的和道士的第一个共同点。 而后的一幕幕，雷的狐狸外焦里嫩，刷新了狐狸对五品道士的认识——她听说厉害的道士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然而，想象和现实的差距真如天堑… 眼前的道士仿佛浑身的仙家本领都是摆设，忙的满头大汗的做着俗务——他亲自捡柴、引火、烧水、捕鱼…中间居然还能抽出手来把破了的道袍补上，居家小达人了属于是。 其中，狐狸觉得最次的环节还是引火，根本没有传说中“咻”的凭空起火，也没有掏出符纸刷的引燃，甚至…连个农家的火折子都没有，这个臭道士就坐在那儿——钻！木！取！火！ 吱吱嘎嘎咿咿呀呀，钻的小雪狐直心焦，当火苗窜起的时候，小雪狐松了口气，偷偷收起了爪间一点跳跃的狐火，大大的翻了个白眼，真有汝的，还真能钻出火来，倒也省得本狐仙儿出手相助~ 漠北宸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两世为人，一世吃苦耐劳熟悉厨房，一世吃过见过美食达人，当两边在食物的引导下完美融合，便塑造了一个全新的烹饪达人。 他熟练的把几条肥美的鲜鱼收拾干净，将掏空的鱼腹中塞入野葱去腥，并以树枝穿了，架起木炭烤到色泽金黄，再撒上盐巴香料，闻着的确相当美味，凭借这一世五品超高的感知力，每一次翻鱼，那鱼皮都滋滋的冒泡，火候恰到好处，再多一点点便会焦了。 雪狐也没搭话，跑得远了些，安静的挖个坑，把道士随手扔下的鱼脏器埋了，她可不想这味道引来什么狼虫虎豹，并带着不屑继续看道士熟练的忙活——野外生存的小雏儿，还得本狐仙儿给汝擦屁股，切~ 雪狐拽拽的走回来，仿佛化解了巨大危机的勇士，她一屁股蹲在道士身边，本也不想开口搭理，但是真的已经很饿了，“喂，还要多久啊？肚子饿了呀，要不…汝让我自己去找点吃的先？” “还没烤好呢，嗨嗨，稍等片刻，保您满意…呃…”漠北宸注意到小雪狐嘲讽的眼神。“那个…有何不妥？” “汝到底是不是傻的？”雪狐摇摇自己漂亮的大尾巴，又龇牙，露出雪白的犬齿，仿佛在提醒对方自己是只雪狐，见道士没反应过来，只好叹息。“唉…本狐仙儿——吃生的。” “哎？呃…呵呵。”道士被噎住了，故作镇定道，“熟的…啧…熟的味道更好些。”然后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觉得差不多了，郑重的递给雪狐一条鱼。“尝尝~” 白白的小东西小心翼翼的试了试，登时眼睛大亮，烫的一边抽气一边吃，直吃到七分饱，才减慢了速度。 她又想起契约的事情，见烤鱼还有几条，道士开始泡茶，于是看似随意的问起了刚才林中没有问完的问题，“臭道士，我来问汝，汝为什么非要签双生契约？” 漠北宸眼睛一亮，收起了不正经的表情，一脸虔诚的举起了双手，只是脸上被炭火弄得脏兮兮的，并不太体面。“双生契约，是真正符合天道的契约，平和自然、至诚至善、完美无瑕。” 狐狸的白眼说明了一切，那叼着的鱼也翻着死鱼眼，特别应景… “唉…其实吧…说句实在的，主要是…为了修行啊悟道啊，什么的。”装神棍失败，漠北宸耸耸肩，低头吃鱼碎碎念，偷眼看看雪狐，果然，还是不信… “好吧…实不相瞒，贫道修行遇到瓶颈突破不了，恰好从一本上古孤本里看到上古平等契约的记载，并觉得很赞，于是乎，心血来潮想试试，万一成了呢是吧？刚好我人又很闲…呃…你能理解吧？” 道士双手比划，以增加自己的可信度，同时期待的看着雪狐，半晌又露出一副你果然不懂的表情，随手把烤鱼后半截烤脆了的尾巴咬在嘴里，使劲咀嚼起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第012章 道士戏说百灵卦，顺应天道小狐妖 漠北宸忽然有一种挫败感，以为自己展示实力和厨艺之后，再一番推心置腹就差不多了呢，哪成想… “这又是为了哪般啊？！平等契约！对您的修为很有好处的！而且您不开心可以随时解约啊？” “烦汝，没理由。” “您烦我干嘛呀？贫道哪儿做的不好，可以改。” “汝看上我哪儿？我也能改哦！——为什么非得是我啊？以汝的实力，找谁签约不行呀？山林里好多妖兽估计都想要你的修为做助力的！” 漠北宸语塞，这怎么解释？解释一下自己穿越了？他敢保证这不是加分项，“这不…给自己算了一卦，说缘在北边…然后遇到你，也算是咱俩的缘分吧，呵呵呵呵~” “偷鱼的缘分？” “签了契约之后，贫道的就是你的，偷鱼的事情咱们一笔勾销~” “那…如果我拒绝，汝会杀了我吗？” “那必然不会！贫道怎么舍得？” “那我不要。” “好，那我们就开始签…啊？”漠北宸震惊。“不是都谈妥了？为神马啊你好歹给我个理由。” “跟着汝…可能会有很多好玩的事情，但是应该没有我自己过的平静。”狐狸吃完鱼，舒服的打了个滚，明亮的眼睛看着天空。 “我啊，就想修炼到人形，然后到人间看看，找个喜爱的男子嫁了，体会一世为人的感觉。待他死去，我便也不再修炼了，回到山林中找些同类，幸福的再过十年…嗯，十二年吧，不能再多了。做狐狸…本该是这样子的，不是吗？” 这一次换做漠北宸震撼了，他不知如何接下去，而狐狸仿佛终于找到能说出自己诉求的机会，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了。 “每一只生灵，包括人和狐狸，都应该按照自己的命数去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大概…是这样吧？太深奥的…人家也想不懂啦，但是其实…就算我想到也做不到，也会因为贪恋人间浮华而修炼，控制不住的想去看看…” “最终，我想我应该会坚守自己的想法，回来这里像只狐狸一样的死去，我总归是只狐狸罢了。狐仙儿什么的，就像天上的星星，仰望一下便知足了。” 看着星星，小雪狐的眸子闪闪的，很明亮。萤火虫飞过，停在她的鼻子上，她皱皱鼻子吹口气，萤火虫受了惊吓，被气流吹的蹒跚飞走，小狐狸咯咯咯的笑起来，很美，很可爱。 那是一种淡漠生死，看穿尘世的美丽。 漠北宸霎那间有肃然起敬之感，人为人，狐为狐，恪守本分，或许…便是大道。 “唉…好吧，不签就暂时不签吧。”漠北宸也不气馁，平静了一下心绪，把抠耳朵的草棍扔在一边。 “那汝准备干什么？”狐狸好奇的看他。“换一只妖兽吗？” “跟着你，缠着你，陪着你，一直到你同意为止。” “汝就辣么闲？” “嗯…”漠北宸回答的好似有些苦涩…不知为什么，任凭他的记忆复苏，他漠北宸好似只是地位超然，实力拔尖，就是没有什么正经事做，天天除了修炼就是游手好闲，在北都惹是生非的…也许…玄黄的公子哥儿就是这样的？“就…真有那么一点点闲。” “随便汝吧，反正我打不过也跑不过。”狐狸无聊的甩着尾巴，一副置生死于度外的样子，又恶狠狠地皱起鼻子，可爱道，“不过，汝要是想缠着我，就得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那没问题，不多你这么一小口。”漠北宸倒也大度。 小雪狐四肢展开躺在草窝里，眯眼看着萤火虫飞来飞去，问，“哎，对了臭道士，没有哪种卦术能算到自己的未来吧？汝是怎么算出自己缘分在北边的？” “我？”漠北宸也跟着躺了下来，捡起一根草，先确认了一下不是自己挖耳朵那根，而后塞到嘴里叼着，枕着双手躺下看天，“想知道？” “嗯。”小狐狸很认真，满眼的好奇，好奇心害死猫，同样，雪狐的好奇心也重的要命，话到这一步，漠北宸如果不接着说，她必是百爪挠心彻夜不眠的难受。 “那…签个契约？” “汝少来，先说了卦术，我…嗯…我再考虑。” “哎…好吧。听好了，呸。”漠北宸又吐了草棍，坐正了身子，忽然十分庄严。说来也是奇怪，这个家伙懒散的时候像个街边的混子，神棍起来也很有一些样子。 雪狐不敢怠慢，瞪大眼睛坐好，满怀期待的认真听，这可是了不得的卦术啊。 “首先，斋戒、净身、焚香，取文房四宝。” “嗯嗯。”哇哦好正规哦~ “以砚磨墨，徐徐加水，按照周天旋转之方位细细研磨，闭目敛神，清心静气，不浮不躁不妄想。” “嗯嗯嗯。”哇哦好讲究哦~ “然后，那个，啧，嗯，用狼毫毛笔饱蘸墨汁…嗯…那个，深呼吸，对，深呼吸。” “？”好似哪里不对？小狐狸一挑眉毛，如果狐狸有眉毛的话。 “最后，在纸上写上方位或者事情，然后折好喽，摇摇摇摇摇使出吃奶的劲儿一通摇，全摇乱，抽一张。”漠北宸编不下去了，赶紧快速说完，又自得且虔诚的说，“此乃贫道自创不传之秘卦术，名曰百灵卦，此生所卜算之事，百试百灵，未有一错。” 好熟悉的台词啊，漠北宸好似无数次对着小坤道们说起过，逗得各种美人掩嘴轻笑…好似，也不错的~ 狐狸瞪起大大的眼睛看着漠北宸，良久：“汝的…脑子…多少有点大病。” 她大有被耍了的感觉，险些着了他的道儿…然后又痴痴的笑了起来，自己占卜自己，他敢说汝也敢信——不过，是不是我也该为未来占上一卦呢？ 突然，道士发起了癫来，“贫道决定了，这个无名湖以后就叫百灵湖！百灵卦算百灵湖，百灵道人百事灵，百灵湖畔百灵狐，嗯…那个，百灵百灵真百灵~好诗词好名字哇哈哈…” 看着夕阳，道士笑的开心，放肆皮一下的感觉…真好啊~ “啪！”被狐狸一爪子抽在脸上… “死狐狸你他喵的…” “闭嘴！碎觉觉！” “哎呦嘿？！” “不然不签契约！” “哦…” 第013章 设计谋狐妖逃跑，抓回来要拔毛毛 天蒙蒙亮，漠北宸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身上好多白毛毛，道士有点尴尬，昨天小狐狸非要睡床，可是只有一张床，于是两个抢夺了起来，最后居然挤在一起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妖兽嘛，母的也是妖兽，只是妖兽而已，嗯，漠北宸挠挠头，安慰自己。 早课，是刻在每一个从小修道的人基因里的东西，漠北宸十几年如一日从不停歇，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稍稍打坐片刻，让自己在睡眠苏醒之间得以缓冲。 而后出门，在院子里打起了太极，一边打拳一边吟诵道德经全文。这是前世的滑头自创的“文武早课合并大法”，并不是单纯的合并，而是将道德经的发音与太极的吐纳结合，最大的意义在于…能节约一半的时间出去玩。 收功，微微气喘，漠北辰缓缓平静下来，才四处寻找起狐狸来。 不远处的湖边，雪狐正在低头忙碌着，她身前摊开一张张纸条，正拧着眉头抱着毛笔费力的写着什么，小舌头时不时舔着嘴唇努力的思考，浑身上下雪白的毛皮被墨汁染的一块儿一块儿的，看来，她在实验刚学会的“百灵卦术”了。 “怎样？可算出什么了？”漠北宸笑着问。 “哈？没！”小狐见漠北宸过来了，赶紧把笔一扔，摇乱纸条随意抽了一个来看。 “写了什么啊？还紧张兮兮的？”漠北宸不禁莞尔，起身要走过去看，狐狸忙把地上的纸条用狐火点了，又将爪子里的纸条塞进嘴里咽了，而后表情略有复杂的看着漠北宸。 “至于嘛？”见抢不到了，漠北宸只好作罢，“你…这算什么表情？算到什么了？” “好难吃哦…” “废话…”漠北宸气笑了，“但我敢保证，现在你是北境肚子里最有墨水儿的狐狸了，实至名归。” “除了朽败人，汝就不会说句好话吗？” “嘿，还不吃逗~快去洗洗吧，看弄得这一身，脏不脏？” “怎么了有问题吗？人家本来就是个野狐狸，又不是神马大家闺秀。” “昂昂昂，你有理。”漠北宸懒得再说了，他可不想起床就斗嘴。 “话说臭道士，汝难道不想问我文房四宝哪里来的？” “额，这个问题对我重要吗？”漠北宸洗了把脸，清冽的湖水抹在脸上，扫去了刚才做早课出的汗水，道士愉悦的发出一声感慨，“哎呦舒服~”，直到洗完脸直起身子，他依然没有察觉到有任何问题。 “当当当当~”小狐狸得意的伸开毛茸茸的小爪子，爪子里握着一枚很漂亮的暗金色戒指，戒面上雕有细密的咒符纹路，隐隐闪烁着能量波动，流动的能量波纹竟然构成了凤凰的模样，凤凰完美和谐的融合在咒符之中，一看就…价值不菲…哎？ 对，漠北宸自己上一次也是如此评价的，这一次看见还是感慨，但是——“我了个天尊，贫道的储物戒指！”漠北宸慌忙张开手，手上空空，发生了什么事一目了然。 “真不知汝这般警惕低的人，是怎的活到今天的？”小狐狸叹了口气，开始揶揄人。 “话说…你怎么拿走的？”漠北宸颇为奇怪自己真的没有发觉。 “我是狐狸耶狐狸耶狐狸耶，汝就不能记得这个事儿？堂堂狐仙儿取个破戒指算不得本领。”小东西甚是骄傲，龇龇尖尖的牙。 “偷了个破戒指这么有成就感？” “欸？生气啦？” “一身臭汗，去洗个澡。”漠北宸一挑眉毛，居然作势要脱衣服， “汝汝汝汝…汝做甚？”小狐狸惊讶的跳开。 “洗澡啊，不然呢？对，先脱裤子。”漠北宸作势要脱，弯下腰… “呀！”小狐狸下意识的闭眼，可转头的瞬间，她就被人拎了起来。 漠北宸得意的笑，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拎着狐狸，抡圆胳膊往湖里甩去，“洗澡去吧您呐！” “呀！臭道士！嗷！！！！”狐狸被道士扔了出去，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向湖中心飞去… “噗通！”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对付你，山人有的是妙计。”漠北宸得意的拍拍手，笑呵呵蹲在湖边儿等着狐狸游回来。 可是…过了良久，狐狸都没浮出水面。“不会是…淹死了吧？” 又过了一阵子，一个小白点爬上了湖对岸的最远端，她调皮的抖抖毛发，开心大声喊着，“山人妙计安天下，赔了狐狸和戒指，小女子要跑路了~看看草丛哦~拜拜咯~”说罢，狐狸一转头开了全速，向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我了个？”漠北宸四处查看，发现不远处草丛不易察觉的地方一地狼藉，小狐狸为了逃跑，竟然把他储物戒指里边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得满地都是，尤其是金子和换洗衣物，漠北宸如果立即追过去抓住雪狐再回来，东西定然被山妖野怪“捡”的一个不剩… “早知道就加个禁制了！为了方便，坑煞自己啊！再让道爷抓住，看不把你毛儿都拔喽！”漠北宸恼火的一边吼叫一边收拾，心里万分懊恼…杂物堆底下，一张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字： “以墨涂身，做占卜状，展示戒指再出言激之，必被扔入湖中，借势逃之夭夭。所以我走啦，再也不回来了，本想趁汝睡着直接逃走的，看汝睡得深沉，忽然有些不舍才留到白天。作为仗义的回报和分别的礼物，戒指就送给人家吧~拜拜喽臭道士~” 最后竟然还有个似是而非的吐舌头表情… 漠北宸将纸片折好收起，检查了下身上和周围，脸上忽然闪过高深莫测的神秘笑容… 那一天早上，朝阳烈烈，狐狸奔跑在离开百灵湖的路上，嘴里哼着小曲儿，脖子上拴着暗金色的戒指，她愉快的撒着欢儿，满脑子都想着道士气急败坏的样子，她今天早上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百灵湖的百灵儿。 那一天下午，夕阳如血，漠北宸迈步走在返回百灵湖的路上，嘴里哼着小曲儿，手上戴着暗金色的戒指，他肩上挑着宝刀，刀把儿上绑着只悲愤欲绝的小狐狸，她今天早上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百灵湖的百灵儿… “子虚道爷~北宸giegie~汝甩得人家头晕捏~不要晃了好咩~”荡来荡去的灵儿眼睛开始出圈圈了… “山人妙计兮安天下，舍了戒指兮套狐狸，狐狸狡猾兮跑不了，呃…抓回来兮拔毛毛~嗨哟嗨哟拔毛毛~”漠北宸开心的哼着没有调的小调儿，灵儿不知空间戒指的神妙，他漠北宸与戒指和宝刀都有一丝丝气息的联系。 “灵儿小乖乖，一会儿看北宸giegie把你的白白毛毛全都拔光，然后撒上盐巴香料，包上百灵湖的荷叶，糊上百灵湖底带着藕香的百灵泥巴，再挖个坑儿埋在百灵湖畔的百灵地下，在上面点上堆儿百灵火，烤上一个时辰，做一顿美美的叫花（狡猾）百灵狐~” 漠北宸似是馋的吞着口水，灵儿也跟着吞，吓的… 贪心了啊…狐狸要的什么戒指？我留个毛儿的纪念啊？唉…灵儿伤心的自责，谁会想到臭道士的宝刀藏在那破戒指里，还躲开了自己的检查？好奇心害死猫，贪婪心害死狐…灵儿气恼的摇头，再见了我的自由，哦~我的自由~ 转念，又打了个激灵，“喂…汝…不会真把我的毛毛拔光吧？” “我会。” “不会的吧~” “我会哦~” “嘤嘤嘤~” “信不信道爷我一拳一个嘤嘤怪。” “狐狸哭就是这种声音，和汝辈人类不一样的嘤！嘤嘤嘤~” “哦？是吗？无所谓了…反正你也快要被吃掉了~” “嘤！” 第014章 道士卖艺赚盘缠，狐妖死敌好奇心 水王国大瀚朝的地方，分为州郡县三级，各大州以北方玄武星宿为名，共有壁、室、危、牛、女、虚、斗七州。 北境向南，出老林便是水国壁州，沿途有许多水流汇聚为河，越往南主河道越宽，最终形成了纵贯水王国的渭水。 渭水源头有一座规模稍大的县城——渭源县，县城城郭建立之初，有防御北方敌人入侵的目的，规划的底子不错，城防也还算坚固。大瀚王朝近五十年相对和平，渭源县城靠着北境的山货贸易，经济发展速度相当之快，隐隐有了大城的样子。 今天恰巧是渭源大集，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聚集起来，他们在县城城门外的官道旁贸易，或用钱币购买，或以物易物的兑换所需之物。 雪狐百灵儿满脸憋屈的蹲在地上，脖子上拴了根草绳，配合道士卖艺赚钱，她为了保住一身毛皮，出卖了自己作为妖兽的尊严… “锵锵锵锵！”破锣的点子突兀响起，漠北宸熟练的吆喝起来，“各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没人的捧个气场呐！” 漠北宸煞有介事地外表加上地道的北都口音，瞬间吸引了一大票客人围观。妖兽毕竟是妖兽，在人类的理解中，一个道士训练妖兽卖艺，大概是耍猴和训狮虎的结合。 雪狐生活在极北，在水国很少见，根据灵儿说，她在北境从没见到过第二只雪狐，再加上是妖兽，周围围观的人看的便更稀奇了，一个小女孩眼睛闪着小星星道，“娘亲那是什么东西啊？好可爱呀。” 女孩母亲握着小丫头的手，拿不太准，看向漠北宸，“是…白狐狸吧？呵呵，你问问小仙长啊。” “叔叔，那是什么妖兽呀？” “这是雪狐哦，很稀有的~贫道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的。”漠北宸大声解答，也是对着周围的人解释。 “叔叔，那我可以摸一下这个小家伙儿吗？”小女孩萌萌的，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人无法拒绝，漠北宸微笑着对已经炸毛的灵儿做了个拔毛毛的手势，灵儿立即瘪了下去… “哎等等~”漠北宸阻止了想要下手的小丫头，慈祥的笑着，“摸摸可以，不过，你要叫哥哥哦~” 小女孩想了想，嘟着嘴觉得怪怪的，可为了摸摸可爱的小兽还是咬咬牙叫了，“嗯…叔叔，我能摸一下这个可爱的小哥哥吗？” “噗…”灵儿噗的笑出了声，漠北宸满脑袋黑线。 灵儿的笑声被人群笑声掩盖，此时，一个混子好奇的大声问，“毋那道士，赶紧说说你的小狐狸有甚么本领！？” “贫道的小狐可是妖兽，自然有些手段！”漠北宸一看差不多了，笑了起来，“各位一闪啦，且看贫道与小兽拆上几招~诸位上眼！” “哼！”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小狐狸闻言立即出手，飞身蹿去与道士打在一处，人群一听拆招，早就自觉地往后退了，近距离看妖兽拆招可不好玩。 漠北宸五品修为，对付一个一品的狐妖还不简单？任由灵儿撒了脾气一样进攻，都被漠北宸轻松化解，但看上去漠北宸招架的非常吃力，还时不时卖个破绽，看的周围人阵阵惊呼，节目效果拉满。 十几个回合，眼见小狐狸真的急眼了，漠北宸找个机会，探手一抄一拉，将小狐狸抱在怀里，微微发力，还想挣扎的小狐狸被勒的吐了舌头，当即嘤嘤的老实了，漠北宸另一只手一翻，将铜锣一亮要钱，“来来来各位老爷看赏啦~看完赏我家宝贝儿还有绝活展示啦~” 叮叮当当，少有捧场，还有些面皮薄的准备离场了。 “嘿！各位别走啊，看来不出绝活是不行了！”漠北宸急道，卖艺的表演在村里的红白事上常见，漠北宸对于其中套路轻车熟路，果然不论哪个世界，人们的扎堆习惯和好奇心都是一样的。一声吆喝，要走的人留下了，“我家妖兽可是文武双全，不仅能打，脑子还很好用！她会简单的数术！” “数术？妖兽能学会数术？” “哪有脑子如此好用的妖兽？” “这里有没有妖族朋友？看看这是妖兽还是妖精变的来骗钱？” 人群立即起哄，数术不难，但是妖兽基本学不会，也没机会学到。 立即有几个真的妖族走出来，低头端详了灵儿一会儿，对着人群点点头，“的确是只寻常妖兽。” 人群更加好奇了，漠北宸勾勾嘴角，灵儿在妖兽中聪明的超出科学范畴，这些天，她看着漠北宸卖艺赚钱算账、吃饭付钱、买东西讨价还价，居然自己领悟了简单的计算，漠北宸稍稍教了一下，灵儿便轻松掌握了两位数的加减法，漠北宸立即有了大胆的赚钱计划。 “来来来，各位上眼！我家小兽原地跳跃三加四加一下给各位开开眼呐！” 灵儿满脸的郁闷，在拔毛毛手势的淫威下，原地跳了八下… “哦哦！”“哇！”“卧槽！”人群一阵惊呼，连几个妖族也不可思议的又仔细看了看灵儿，以确认她就是个普通妖兽。 “谁想试试？一文钱试一次，次数不要过十，万万莫要累坏了我家小兽儿！谁先来？！” 人群一哄而上，不一会儿就有熊孩子撒泼打滚儿了：“奶奶~俺还要玩儿一次~嗷嗷嗷嗷~” 中午，道士带着狐狸收摊，去边上的大店铺换了钱，拿着刚刚兑换来的三枚金币，漠北宸心情大好，对于卖艺人来说，这可不是一比小数目。 灵儿却看着金币恨得腿脚酸软…也可能是累的，三枚金币，等于三十银币，等于三百铜板！臭道士手里还有散碎的银币和铜板！所以她一上午让人家试了三百多回！ 而且！每个人都竭尽全力的凑到十下，好似少跳一下都是吃了大亏，还有几个家庭富庶些的娃娃一早上便学会了算十以内的加法…漠北宸哀叹自己格局小了，如果带着灵儿办辅导开蒙，单教孩子算数也能有好多收入… 一个铜板不多，男女老少，只要不太拮据的，看见了都想要试一把，最离大谱的是，居然还有两个没良心的妖族出手试了一次，其中一个还是狼妖…灵儿牢牢的记住了这两张无良的嘴脸。 “嘿嘿，有你在真好啊，贫道安静看着都能赚钱，仨金币啊我的天尊！” “存心整老娘是不是？汝不是吹自己是真人门徒的！？” “真武天尊，一份劳作一份收获，这是天道，万物皆需遵守。不到必要时候，贫道着实不愿意动用家里提供的东西。” “那上个村子耍宝刀赚钱呢？汝那刀咻咻的满天飞，还告诉人家孩子相信科学？！你那是哪门子科学？” “不然嘞？贫道腆着脸告诉人家我五品高手，那刀是把神兵，那村民谁给我钱？不跟我要钱就不错了！” “那遇到伤员汝用的那金丹渣渣多少钱！？千金的金丹！汝弄下边角熬药，只收人家几个铜板，这又作何解释？” “这…不是钱的事儿，人命关天。” “对，汝总有道理…”灵儿不想争辩了，有一点是真的，漠北宸确实是亲历亲为去修行的，他一路上的确没有为了他自己的享受去用官家的本钱，衣食住行当真与普通百姓一般无二…总之完全不像是个真人门徒，甚至还有点接地气。 漠北宸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前一世本身是节俭惯了的，这一世虽然是真人门徒，可他的师父玄龟真人也是地地道道的草根出身，据说早年是个道门的混子，好勇斗狠，得了玄龟之力才慢慢皈依正道，还混成了真人。不过那惫懒脾气到老也没改，至今在道宗三圣仍然里负责拉低团队的气质… 漠北宸跟了玄龟十年，再加上前世的经历，现如今别的不说，这地气接的绝对表里如一，当下的他只要不是刻意装高雅，那绝对是个从小走江湖的模样。 所以，被看瘪了。 “前边的小叫花子！站住！” 第015章 狐妖可爱遭觊觎，道士激战六恶奴， 漠北宸被人叫成叫花子，满脸草泥马的站住，回头时候，已经笑的人畜无害了。“有何贵干？” “那狐狸是不是你的！？”只见几个护院样子的壮汉围了上来，为首大汉昂着脸，鼻孔儿指向前方，露出恣意生长的鼻毛，好似完成了连胜的斗犬般骄傲。 “正是。”漠北宸没明白什么意思。 “俺们家小姐看上你的狐狸了，管家让俺们来取。”大汉大手一伸理直气壮。 【来取】，漠北宸眉毛轻轻一挑，全力压下自己的火气，一只三品菜鸡跳什么跳？剩下的还有个一品，其余都是普通人，看道爷不… 随即，他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瘪了下去——能怎么办啊？对付人类老百姓总不能和降妖除魔一样直接秒杀了吧？何况自己出来悟道修行，张嘴我师父是玄龟真人…是不是有点儿过分？前一秒还在卖艺呢，后一秒真人门徒？别说别人，他自己都对自己的身份存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大汉见漠北宸没说话，嘴巴咧开，极为不屑的撇着嘴。“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是汤三爷的护院！在渭源城，汤三爷就是天儿！” “天儿？”漠北宸被说的皱起眉头，又徒劳的解释了一下，“可…小兽是我好友，相伴日久感情深…” 厚字还没说完，漠北宸便被不耐烦的打断了，“我家小姐让你交出来！那是给足了你的面子，再给脸不要，打断你的狗腿！”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当然，愤愤然的只有外地人，当地百姓见到壮汉出现早已躲开很远，附近的外乡人听到汤三爷也都无奈的摇头怜悯，多和善的道士，多可爱的小兽啊，感慨一声世态炎凉便没有然后了。 灵儿见道士没有逞凶，想了一下便明白了其中原委，马上变得幸灾乐祸，她刷刷刷爬到漠北宸耳边，乐呵呵的小声说，“汝在修行呢哦~汝的师父可是说过了，道士修行凡是要亲力亲为~绝对可不能用修为，也不可以展示透露身份哦~” 漠北宸气的冒烟，“嘿你个没良心的…” “臭叫花子你骂谁呢？”壮汉恼了，火冒三丈。 漠北宸被呵斥的懵了，世界真大，还真的有喜欢拿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的家伙？狐狸笑的更开心了。 “汤大狗，怎地如此墨迹？”衣着华美的中年人在不远处喝问，他身形瘦削的连衣服都撑不起来，黑眼圈很重，续着两撇八字胡，耷拉的倒三角眼中闪着凶光，看来是个管家或者是师爷。 师爷的身后有顶精美的四人抬小轿，在这渭源县城中算极为华贵了——渭源县城的官吏只是骑驴或者坐个二人台，便已经觉得面上有光，挺体面了。 “管家爷爷，这就好。”壮汉立即点头哈腰，再回头已然面目狰狞，伸手就向漠北宸肩上的狐狸抓去。 “人打死没事，伤了我的小兽敢，扒了你的狗皮先！”轿子里响起满是戾气的刁蛮女声，还带着点奶气，句子都说不顺当。 漠北宸吃惊，听声音小丫头才几岁？火气真大啊，打死人没事儿？ 恶奴吓得一激灵，手速不由的慢了许多。 漠北宸闪身让过，苦恼无比，怎么打？自己惹到地头蛇，闹大了要么惊动县衙，要么惊动他们的援军。那样不动官家身份是脱不开身了，动了不说会不会露馅，至少是很麻烦的，可…不打又似乎躲不过去。 只犹豫一下，他又被六个恶奴前后左右围住，双拳硬对十二手，还有十二腿，漠北宸打也不是逃也不得，越来越窝火。 灵儿则是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挂在漠北宸肩膀上，时不时暗中用小爪子蹬漠北宸的胳膊阻挠他发力，给漠北宸制造了巨大的麻烦…灵儿的阻拦越来越熟练，漠北宸却越打越气。 再看六个恶奴，已经是额头见汗，只觉得野道士极难对付，身手好还扛揍，已经挨了他们好几下了，完全不见伤势，要知道，汤大狗在渭源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堂堂三品战士，平日里替三爷欺男霸女，谁敢还手？ 第016章 道士大意纵狐妖，深夜城中大火起 “道士道士，你别…”眼见道士翻脸了，灵儿赶紧拦，她是真怕漠北宸在人堆里扔一发水龙吟… 管家并没察觉漠北宸的气息变了，却是越看越恼火，汤家花重金养的打手恶犬，居然如此不堪？再看看周围愤愤然的百姓，管家心道今儿要是失手弄死了这个叫花子犯了众怒，那也不好收拾。 这关键时候，看来还是得爷爷出面，他从腰间掏出一个物实，高喝一声，“一群废物！住手！” 一声呼喝，救了十条狗命。 管家勉强堆起难看的笑容走向漠北宸，“小花子，今儿你撞了大运，爷出一锭金，你把小兽卖给爷，如何？” 漠北宸胸腹憋闷，他面色不善的看着管家，管家接触到漠北宸的眼神有些心悸，这气势…怎么好似比汤三爷还要足？ “一锭金？十个金币呀！”灵儿听得眼睛大亮，压低了嗓子在漠北宸耳边说起了悄悄话：“卖了卖了，从此我逃跑的债务一笔勾销，咱们两不相欠，如何？” “？”漠北宸有些惊奇，他觉得小狐狸虽然顽皮，却很要面子，甚至到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地步，今儿把她像个物件儿般卖了，她还很开心的样子，怎么回事？难道要跑？ 看漠北宸犹豫，聪明的灵儿立即明白了他的担心，赶紧保证。“我保证不逃，骗人是小狗。” “嗯…”漠北宸当真犹豫，一锭金子不少，但他现在也真不缺…主要是不太想卖啊，道爷不要面子的？ “汝还有别的招儿吗？地头蛇耶，这才六个恶奴，来上十个二十个你还能行？一百个呢？万一打死几个呢？” “干。”漠北宸心一横，师伯！徒儿这是替天行道外加自救解围，劫富济贫可不是坑蒙拐骗，您老知道可千万别打我… “夜里子时到汤三爷府外接我，咱们的债务一笔勾销喽~”灵儿摇摇尾巴，很是愉悦。 “那…你注意安全。”漠北宸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也不知那刁蛮丫头会如何对灵儿，富家骄纵坏了的小孩子虐杀宠物取乐很是常见，他又安慰自己，只是半天的话应该不打紧吧… “快点快点~收钱钱~”灵儿蹦了蹦催促道。 “成交。”没有多犹豫也容不得漠北宸犹豫，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狐，灵儿也不道别，蹭蹭蹭三两下蹦到管家肩上。 “呦呦呦呦呦，果真是机灵的小家伙儿呢。小花子，你看你养的小兽多知道好歹——我们家的这群狗每天都吃一锭金的牛肉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管家大笑起来，满脸谄媚的将灵儿用双手捧到轿子边。 随着管家转身，灵儿背对漠北宸，那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煞气，很是快意的舔了舔嘴唇…轿子帘儿挑开，一只肥胖的小手粗暴的把灵儿拽进了轿子。 灵儿被带走了，小轿子扬长而去，漠北宸没心情管众人同情的目光，弹弹身上尘土默默离开，心里却越来越不安，那粗暴的一拽让他更担心了… 走到县城里，漠北宸发现自己竟然由于怀揣“重金”被几个泼皮给盯上了，没受过此等委屈的漠北宸顿时升起了回头弄死他们的想法，可晚上还要去接灵儿，他好不容易才总算忍住回头废了他们的念头… 憋屈啊，我堂堂真人门徒…虎落平阳。 轻松甩开尾巴，漠北宸躲在偏僻的城郊破庙里，吃着包子喝着随便打来的劣质酒液，焦急的等待子时到来。 这几天日夜防范小狐狸没有休息好，今早又早起赶集卖艺，没吃午饭还打了一架，着实有些累了。喝了半壶劣质小酒之后，漠北宸竟靠着庙宇的残垣睡着了… 落魄道士破败的庙，看起来真挺惨的… 日落西山，月上天宇。 夜里还是冷的，漠北宸打了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梦里乖戾肥硕的小丫头要剥灵儿的皮…他赶紧摇摇脑袋分辨时辰，快到子时了，看着月亮缓缓神，落魄的道士不生唏嘘，道爷为什么如此关心一只小妖兽呢？ 等等？！ 关心…小…妖兽？ “我了个天尊！完蛋！”漠北宸拍着麻痹的大腿崩了起来，麻的龇牙咧嘴都没心情管，他终于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兽成为妖兽后初具灵智，心中是半人半兽的混乱自我认知，兽身使得他们的浅意识还认为自己是兽非人，但兽性的确确有了人性的辅佐，开始变得有逻辑性和有目的性了… 第017章 狐妖说报仇好爽，道士说对狐弹琴 “臭道士受的欺侮，被恶奴抢走的委屈，被丑陋肥硕的小女孩像狗般逗弄的耻辱，还有这几天和漠北宸打打闹闹的小憋屈，还有还有~逃跑的债务，都随着大火烟消云散喽~从此~一笔勾销喽~”灵儿愉快的想着，高兴的想要拍手，如果她有手的话。 要是此时还有人能注意到灵儿，定会觉得画面无比诡异——清冷的月光下是滔天的火海，汤家人奔走呼号，几个有修为的护院扛着巨大的水缸来回奔走，整个汤家大宅的景象就是一出人间炼狱。 火海外，一只毛发雪白的小狐狸安安静静的蹲坐，歪着头看着马路尽头，眼睛清澈明亮充满了期待，只是时不时动动尾巴，表示自己不是静止画面，那背后的大火也好似与她毫无关系。 漠北宸看着由于自己疏忽绘成的诡异画卷，摇摇被劣质酒水搞的有些发疼的脑袋，使劲揉揉眼睛，确认不是幻觉… 他抬起手，摁住了青筋直跳的太阳穴，几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灵儿终究是妖兽啊，现在的小家伙儿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恻隐心”和“不可为”，你给我吃的，我们就是朋友，你打了我，我就打你——依然是纯朴至极的逻辑。 “好晚捏~汝迟到了啦~”灵儿心情简直好炸了，难得的撒起娇来，她完全没有注意漠北宸的样子，像是一天没见到主人的小狗狗，向漠北宸颠颠的跑了过去。 “随我…去灭火吧…”漠北宸看着围着他打转的小狐狸，那雪白雪白的大尾巴使劲的蹭自己的腿，道士严肃的表情慢慢缓和下去。 “为咩？”狐狸习惯性跟在道士身后一颠儿一颠儿的撒着欢，哎呦心情实在是太好了，报个仇原来这么爽呢~灵儿愉快的想。 “…”漠北宸突然停住脚步，小狐狸差点撞上。 “怎么了吖？刚才就黑着个脸脸？”灵儿顺着裤腿往上爬，蹭到漠北宸肩头…认真的看着漠北宸，抽抽鼻子，“哎呀汝又喝酒啦？喝醉啦？还是被店家坑钱钱啦？” 漠北宸…忽然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小家伙生气。“汝…啊呸！你，你杀人没？” “没~”灵儿可爱且恶狠狠道。 “这么大的火烧不死人？”漠北宸表示不信。 “烧不死的~”灵儿小爪子虚空比划着，像是在描绘汤府的结构，“他们的巢穴…窝…哦，院子，院子很大，老爷夫人和姨太太们住在最里边，下人住外圈，中间全是大库房，晚上根本没有专人看守，人家才敢直接放火的~都怪他们家囤积了太多的粮食和丝绸，太好烧，才一下子控制不住了！” 漠北宸的表情管理不住了，“你…” “汝也别费劲了，有粮食有木材助燃，火也已经烧起来，就算是汝也休想随意灭掉——除非一发水龙吟推了他的房子~嘿嘿嘿~我们狐族玩儿火那是一绝~”哎哎哎，怎么还骄傲起来了？看漠北宸的表情，灵儿郑重解释了一遍，“没有杀人，真的。” 漠北宸长长的松了口气，“嗯…还…不错。” “怕汝打我。” “…”原来…根本就不知道杀人是不对的，呜呜呜呜…漠北宸心态终于崩了，怒气荡然无存，心中除了哀叹还是哀叹，“虽然…但是这么解释好似更说的通了…” “还有今天打汝的那几人脖子好粗，人家都咬不动的，汤大狗三品耶！很厉害的！那个管家晚上在姨太太房里的，内院有厉害的护院…” 等会儿？管家在姨太太房里？好像不经意间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哦？ 灵儿没品出漠北宸的表情变化，还以为漠北宸理解自己了，并努力的露出锋利的牙齿。“哼！太可恶！要是打得过！说不定人家会干掉几个哦！” “嗯，更合理了呢呵呵呵呵…”漠北宸忽然觉得自己也不太能教育狐狸，今天中午要不是管家掏钱，他说不定也要出手伤人了，他换了个相对缓和的语气，打算和灵儿讲讲道理，“唉…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就…他们打汝啊？”灵儿歪着头，似乎不大理解漠北宸为什么有此问。 因为…打我吗？竟然有一点点小感动是什么鬼嗷！？ 漠北宸觉得自己也快没救了，不行不行不行，漠北宸，你一定要给小家伙讲道理，从小树立正确的三观很重要——“杀他们做什么呢？只是一群狗腿子而已。” “哦，人家懂了。”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 “其实该杀汤三。” “唉…”漠北宸觉得自己也说不清楚了，一旦被妖兽的逻辑套进去就不好走出来了。“总之…不许杀人。” “不明白。”灵儿的表情居然是认真求解。 “…”漠北宸组织了很久的语言，发现无论是从人性、道德、亦或者法律层面解释…面对灵儿的逻辑都非常苍白。“不要问为什么！不许就是了！贫道都是为了你好！等你成人了就懂了！”说完，他自己都傻了，道爷我…不是最讨厌这句话来着？啊啊啊好烦！我终于活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吗？！ 灵儿看着漠北宸满脸的自我斗争，用头轻轻蹭蹭道士满头的乱发，柔声道，“好啦好啦，虽然人家不太懂，但是汝说不杀就不杀喽，好不好嘛？答应汝了，以后都不会乱杀的。” “…”漠北宸被弄懵了——她在哄我开心？一只妖兽在哄我开心？我是道士耶！什么世道？随即在灵儿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注视下，漠北宸放弃了抵抗，揉揉灵儿的小脑袋，“咱们去灭火吧。” “可是…人家只会放火。”灵儿的嘴巴里有团小狐火在调皮的跳，语气非常的惆怅，表情却贼骄傲… “那你别说话了，看着贫道去灭火就是了…” “哦…”灵儿安静下来，“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你才知道？！” “嗯，那我…做错什么了？” “自己想！！” “我知道了，我不该惹汝生气，对不起。” “咳…”对狐弹琴。 第018章 道士袖手观火起，狐妖许下怪誓言 长长的街，两旁站着围观的人群，尽头燃着熊熊的火。 漠北宸耳朵里全是出来看大火的百姓的话语—— “汤三儿也有今天，活该，真是报应啊。” “全家烧死才好！” “老天有眼啊！恶有恶报！我呸！” “说不得啊…小心让他家恶奴听了去，要遭报复的。” 小狐狸也支着耳朵四处听，眼睛越来越亮，“喂喂喂道士，我好像做了件好事啊~” “连邻里都这么恨他…也许你这次蒙对了。”漠北宸脚步放缓，他在找一个理由，哪怕有一个两个人说汤三是好人，他都要出手救人的，结果听了半天，唯一一个说可惜的，是因为汤三爷昨天才买来的三十八姨太很漂亮…“三十八姨太？怪不得管家有机会…咳，果然是祸害一方的恶霸。” “好耶！那就冲进去把他们都杀了，替天行道除恶扬呜呜呜呜…”狐狸很有气势般的挥舞着小爪子，却被漠北宸捂住了嘴。 漠北宸差点吼出来，突然觉得自己的百灵卦哪里出错了，修行之路要坎坷渺茫喽…“抛开事实不谈，这坏人是你说杀就杀的吗？” “那怎么办？天下人管天下事，路见不平拔…拔爪子！”灵儿甩开漠北宸的手，煞有介事的挥舞着小爪子。 “你…先把爪子从道爷脑袋上挪开，再把从黑水土匪那儿学来的黑话收起来。”漠北宸挥挥手打断了灵儿下边的一串口号。“人类是要讲规则的，坏人自然有衙门管！” “衙门…不是官老爷欺负老百姓用的么？哈？看来…不对哈？人家怕是有什么误会？”看着漠北宸惊诧的表情和眼神，灵儿觉得自己可能对人类社会还真是有些误解…她耳濡目染的是正统的黑水土匪和妖兽的启蒙教育… “法就是人类制定出来，用以保护弱小弘扬正义的规则！衙门和官差则是落实法律，对付强大的坏人用的！”漠北宸努力用直白简练且匪气的语言对灵儿说，以期她能听懂。 “那不就是天道和天兵吗…”灵儿震惊，遂不解的琢磨起来，“为神马人类放着好好的天道不遵守，非得制定个劳什子的法，还要用衙门来执行法律，万一…法错了呢？” “天了个尊的您见过天兵下凡吗？！”漠北宸又要疯。 “我见过鬼，南边有鬼国，有鬼国就得有天国，有鬼族就得有神族，这叫阴阳平衡！天兵不来就是被人类擅自制定法给气跑了的！他们制定法律对抗天道，所以天道才时灵时不灵的！对，一定是这样的！”灵儿认真且虔诚，对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逻辑自恰自圆其说，滴水不漏了属于是~ “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漠北宸觉得不能再和狐狸聊下去了，否则自己的反社会人格都要被激发出来了，最可气的是想反驳她还有一定的难度… 漠北宸游荡在火场上空，看到被掳掠入汤家的良家女子浑身是伤，看到恶奴抽打家奴救火，看到饿得面黄肌瘦的苦役，看到堆积如山的粮食财帛熊熊燃烧，要不是奢华的木制建筑和囤积的粮食布匹，灵儿的大火也不会有如此声势… 漠北宸犹豫着没有动作，刚刚聊到了天道，所谓报应不爽，恶人自有天收，那小狐狸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天意呢？ 一批百姓穿过宽广院门，被恶奴拳脚相向的驱赶来灭火，看样子慢慢吞吞的都不情愿出力… 漠再非顺着大门往外看，完全没有民房与汤三爷的大宅挨着，所有的可以接触到的，都被汤三吞并了或者拆除了，院墙外是宽广的街道，院墙内是奢华的私家园林… 漠北宸最终放下了准备施法而扬起的双臂，深呼吸转身离去，他的心中满是疑惑，为什么北地小城之中会出现汤三爷般的人物？王法在边境当真不存在吗？ 灵儿见漠北宸转身离开，更加开心了，看吧看吧~人家做对惹~此时不蹬鼻子，何时能上脸？“哎哎哎，今天白天汝那个表情，是不是在关心人家呀~” “没有。” “不信。” “贫道是…怕你逃了。” “切~死道士嘴硬。” “那是死鸭子嘴硬！” “汝比鸭子还硬！” “…”硬你个天尊啊哪儿硬？鸭子是神马？小东西是不是偷偷开车呢？ “不过…人家打小就没了家人，一直是自己闯荡，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真的为我担心呢~”灵儿见漠北宸熄火不吵了，笑眼弯弯的用爪子指指自己毛茸茸的小胸口，还使劲戳了戳，“这儿，暖暖的。” “…”漠北宸面对这只敢爱敢恨的真性情小妖，还真嘴硬不下去了，只好继续假装黑着脸，默不作声。 “哎哎哎，臭道士，汝知不知道…【爱】是什么？” “咳…”这如何回答？漠北宸瞪大了眼睛看着狐狸。 “肯定不是这种的感觉，要不然也太没劲了。”灵儿撇撇嘴。 “废话！当然不是！”漠北宸气不打一处来，并继续瞪眼。 灵儿被瞪得不爽，随意睁了睁好看的丹凤狐狸眼，在眼睛大小的比较上立即完胜了道士，小家伙不屑的问，“哇塞不是吧道爷？汝以为本狐仙儿看得上汝？” 第019章 道士遇天机匠师，狐妖有奇思妙想 出了渭源县，一道一狐向南走了好一阵子，汤三爷家的火光还能看到，不得不说灵儿这把火放的是真有技术… 大地忽然微微颤抖，漠北宸和灵儿看到远处一个摇摇晃晃的巨大影子，正慢吞吞前进，似乎是朝渭源城方向去的，灵儿耳聪目明，当即分辨出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管家。 他现在全然没了白天不可一世的倨傲，正捶胸顿足地央求那巨大的黑影。“二位祖宗您快一点好不好，房子要烧塌了啊！哎呦喂我的天呦！” 第一，敌人数量不多！ 第二，没有恶犬骚扰！ 第三，管家不是狗腿子！ 第四，管家脖子不粗！ 综上所述，弄死他！ 灵儿迅速做出了自己地判断，自认为完全符合漠北宸说的逻辑，眼中登时凶光大盛，在漠北宸肩上伏低身子，露出了尖尖的牙齿，却被漠北宸一巴掌抽在小屁股上，瞬间嘤嘤嘤的不敢乱动了… 黑影靠近，看得出是一只类似乌龟的巨兽，它的身后拖着巨大的木屋状事物，木屋上方有长长的手压水泵和竹管，四个轮子深深的陷在泥土中，目测极端沉重。 往前看，巨龟的背甲上负着藤椅，藤椅上方还有编织绣工顶尖的遮阳伞，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巨大的碑。 藤椅里端坐着蒙面的女人，隐约可以看到那女子用丝巾遮住了口鼻，只露出眸子，目光明亮的很，那闪闪好似会说话的眼波让人一看就觉得她是个极其聪明的人物。 女子漫不经心的用锉刀修理指甲，似乎听不到管家的催促，巨龟以挪动的状态缓缓的前进。管家急的大汗淋漓上蹿下跳，但又不敢发作。 灵儿的好奇心又上来了，支着小耳朵，尾巴一甩一甩的，满眼的小星星闪闪发光。“漠北宸漠北宸漠北宸漠北宸漠北宸漠北宸~” “我听得见…” “辣个辣个是什么呀？”灵儿的小爪子拼命向那车子伸着。 “我也不很清楚，看外形猜是要去灭火的吧，车上的标记贫道认识…是天机宫。”漠北宸看真切了，肯定的说道。 “天机宫！天机宫是咩啊？”灵儿马上来了兴趣。“在天上吗？有天兵吗？哇噻还真有天兵天将呢？” “在玄黄世界五大帝国中，土国最强…” “打住，我不想听这么长的，汝长话短说。”灵儿一听漠北宸要讲历史地理，瞬间不乐意了。 “额…这怎么长话短说…您知道咱水王国有个学院吧？是猫妖一族主事的。” “我怎么会知道…” “咳，水国两大妖家，一个是狐妖的令狐家，一个是猫妖的苗家，苗家和人类合作，搞了个大学院…” “那令狐家嘞？哇哦我们狐族还有专门的妖家？” “是啊，令狐家是商会的中流砥柱。” “那跟天机宫有什么关系嘞？” “这不是你问的令狐家！” “好吧，那我们倒回去重来——天机宫在天上吗？哇哦，真的有天兵天…” “你倒回去的太多了吧…”漠北宸看着狡黠的笑容颇为无奈，“学院中有一个墨门，天机宫是墨门的名称，本部在土国，而不远处的渭水城外，恰好有天机宫最大的分部，想必他们就是从那里来的。” “哈？是学习的地方啊…”小狐狸耷拉着脑袋没了兴致。 “和通常的学习不一样，墨门传授的是制作奇巧之物的技术，研究的是工程学的东西。墨门认为科技可以改善一切，学成大多会成为能工巧匠，传说墨学初代大匠师墨子做的假鸟栩栩如生，飞于天上三日不落。” “哇~三天不落~那可以烤了吃吗？”灵儿又来了兴致，眼睛开始闪小星星了。 漠北宸一阵的气馁，对牛弹琴，和她讲了这么多，结果人家只关心那个木头鸟可不可以烤了吃…“再和你认真讲这些事情我就是蠢。” “人家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灵儿不服，开始展示才学，“那个乌龟大概是龟妖，成为了赑屃的使徒，汝知道使徒吗？” “废话，上古力量的传承，是一种机缘，我师父…” “汝师父是玄龟使徒，道门幻泊真人！知道啦烦死人，有个师父了不起噻？”灵儿大翻白眼，学着漠北宸那烦人的口气。 “咳…咱们继续…” “说到哪了？天机宫吗？哇~天机…” “赑屃…贫道就不该带您看人家说相声…” “嘿嘿嘿嘎嘎~赑屃是上古神兽，传说是龙子之一，善于负重，速度这么慢拖拖拉拉的必然是故意的，汝看吧，他们也不喜欢汤三爷，人家并没做错神马。”对于妖族的品种，灵儿眼力还是不错的。 “赑屃可以烤了吃么？”漠北宸不爽，以牙还牙的胡扯道。 “应该可以吧？赑屃要烤好久哦？不如拿来煮了，那么厚的皮要煮烂才可以吃，嗯嗯还是用炖的好些。”灵儿看来是饿了，对于漠北宸的胡扯竟然很认真的加以考虑，并以自己的判断认真回答了，一种挫败感在漠北宸心中油然而生… “啊！是那个臭叫花子！”管家眼尖，也看到了一人一狐狸的组合，“哈哈，我说怎么无缘无故走水了！定是和你有关！来呀给我拿下！” “慢着。”乘坐赑屃的女人柳眉一蹙，喝止了直接亮刀的恶奴，为首那个不是汤大狗还有谁来？女人看着漠北宸和灵儿，问，“这位道长万福，您能解释一下吗？” “真武天尊，匠师容禀。”漠北宸打个揖手，“白日里，贫道与小友在城中卖艺，不想小友因模样可爱，被城中恶霸汤三家的小姐看中，差管家恶奴前来索要，贫道不许，管家以恶奴恶犬围攻，贫道不愿施展修为伤人，只好虚与委蛇。我的小友也是仁义，让贫道万莫要伤了无辜。于是我们定计先假意给予，晚上她再自行逃走，这火…贫道以个人修为发誓…确实不是贫道放的，起火前贫道亦绝不知情。”是这个小混蛋放的，而且贫道的确不知情~漠北宸心中默念，一条巧舌如簧，几乎把所有重要问题都忽略了。 灵儿一下子特别乖巧，漠北宸给她扣了顶“可爱”和“仁义”的高帽儿，实在美滋滋的紧，当即敛起了正闹得起兴的脾气，乖巧蹲在漠北宸肩头，像条优雅高贵的狐狸。 “哦？那道长怎么称呼？”女子好似只想要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根本不想求证是非对错，也不理会一旁管家地破口大骂赌咒发誓。 “贫道漠北宸，这位是贫道小友百灵儿…” 那赑屃背上的女孩蓦地站起，明媚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漠北宸，“漠北宸！？可是北都漠北宸！？子虚道人！漠北宸！？” 第020章 道士有匠师解围，天机有神奇科技 看着那女子满脸的震惊表情，小狐狸很担心漠北宸和天机宫有什么恩怨。“臭道士，汝不会跟天上的宫也有仇吧？” 漠北宸也摸不清状况，他印象中道门和天机宫关系很不错啊，他还和北都天机宫的很多人熟悉的，但是…还有些事情不记得，也不好说…漠北宸心虚道，“正是，贫道北都道门总坛，真人坐下，子虚道人漠北宸。” “居然是子虚师兄！哇！今天可见到本尊了~您的大名在渭水也是如雷贯耳的~”方洺见漠北宸承认，赶忙向前探身，借着灯笼的光仔细打量漠北宸——哇哦~还蛮帅的呢~ “哦，呵呵呵。”漠北宸长长的松了口气，真人门徒的确在道门非常有名，“过奖了，不知姑娘芳茗？” “咯咯咯，师兄当真厉害，能掐会算，小女子就叫方洺，苗方洺，猫妖苗家墨门门下，天机宫宫主苗洛川大匠师的弟子，师兄叫我洺儿就好啦~” “哦，失敬失敬，原来是洺儿师妹。” “嗯嗯，这位是我的大友，天机宫壮丁吉祥物——赑屃苗贝，我们叫他贝贝。”女子掩口而笑，漠北宸介绍灵儿说小友，她便调笑般说了个大友，还拍拍身下的赑屃。 巨龟早已习惯方洺的活泼，对漠北宸笑笑口吐人言，声音浑厚语调缓慢气息悠长延绵不绝，说人话的形容就是…每一个字儿都得拖长音，“久—仰—大—名—” “噗…贝贝~好萌的名儿啊…呜唔唔唔…” 漠北宸赶紧拿手捏住了灵儿活泼的小嘴巴，人家堂堂赑屃使徒您就不能尊重点的？“真武天尊，二位居士平安喜乐。” “道宗总坛几位师尊最近可好？”方洺微笑把话题翻篇。 “师门三圣身子骨儿都硬朗着呢，贫道代恩师谢过。”漠北宸彬彬有礼道，言谈举止和与灵儿斗嘴时候的无赖样子相差甚远。 “不要脸，真能装，假正经，呸呸呸。”小狐狸心中诽着，摇起脑袋甩开漠北宸的手，趴在漠北宸耳边，“人家饿了啦，汝去做饭饭吃嘛~咱们试试炖赑屃好不好？” 挠啊挠啊挠~哼唧不理人… 蹭啊蹭啊蹭~我蹭！不理人… 打滚了啊啊啊啊嘤~ 漠北宸嫌弃的扯着狐狸尾巴，把灵儿从脑袋边儿拽开，道爷的发型… 小狐狸不屈不挠，伸直了爪子，尖尖上勾着一缕缕的头发——我扯~ “撒手撒手撒手疼！” “炖不炖？” “你自己和人家商量去啊！” “呵呵~真是可爱。”方洺忍不住笑了，赑屃则一脑门儿黑线，你俩想炖什么？这么不给大妖面子的？不是我苗贝贝看不起二位，你们俩——没有辣么大的锅。 “匠师大人，这个小花子他真是骗子啊，说好那小兽卖与我家！” “可你家烧没了呀~”灵儿闹得开心，开口不管不顾的揶揄，说完把自己笑疯了，直接笑出鹅叫声。“鹅鹅鹅鹅鹅~” “他！他还骗了我汤家一锭金子呢！”管家急得嗓音都破了。 “骗了多少？”方洺和赑屃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一锭金子？” “千真万确，一锭金子！匠师大人，您看看他这种穷酸痞！是三辈子都赚不到一锭金子的贱种！”管家继续赌咒发誓。 方洺闻言，掩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呃。”贝贝慢了一拍… “你没听到我刚才叫他什么？”方洺突然冷下脸来。 “他是个骗子啊！大人您不要被他蒙蔽了啊！” “嗤！这泱泱大瀚，还有人敢冒充他的名讳？”方洺勾起嘴角，“哦，原来你们汤三一家上下，连这名字都不曾听过，呵呵，井底之蛙。” “？”漠北宸的表情和管家差不多精彩，然后漠北宸很好的管理了自己的表情，管家则没有这个实力… 小狐狸也瞪着漠北宸，哎？一个真人门徒这么拽？还能和天上宫里的人说上话儿？等等，那个…真人是啥？她立即看向漠北宸。 漠北宸故作高深的假装没看见。 见天机宫袒护漠北宸，管家咬牙低头，掩饰着目中的凶光，心中恼怒的想，等灭了火便暗中把那天机宫的学馆烧成灰烬，再把这刁蛮女子下药迷翻卖进窑子里去，但此时有求于人，管家还是压了火气。“好！就信匠师的！那钱我汤家就当喂狗了！匠师速速去救火罢！” “师兄可愿意随我去天机渭水分部一坐？家师正好就在分部指导项目。”方洺微笑，完全无视了管家的存在。 “哦？那理当拜会。”漠北宸忙道，在脑中搜索大匠师苗洛川，脑中一片空白…坏了拉胯了…有种不祥的预感，好慌。 “稍等片刻，且待小女子与师父联系。”方洺掏出个海螺似的小物件，轻轻摇几下，海螺里竟然发出“呜、呜、呜”的响声，随即，听见了苍老但有些尖锐的人声：“喂？洺儿吗？喂？喂？听得见吗喵？地底根本不行，你看都听不清说话，早就说把这玩意儿抬上边去吧喵…” “呃…是我啊师父，洺儿。我在渭源城郊遇到了北都的子虚道人，他被汤三家奴纠缠，徒儿欲想将他带回分部。”方洺言简意赅。 “这里调一下，螺栓太紧了，受力过大反而不美喵。哦，哦，你说谁？子虚道人？哪个？哦哦哦哦哦哦想起来了喵，幻泊教出来的小不修是吧？额…他是不是在你身边儿呐喵？” “呃…” “喵？！你那螺是几号？好似是声音特别大还漏音的那个喵？” “呃…”方洺面露难色，看了漠北宸一眼。“是，师父。” “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洺儿吗？带他来啊，老夫…嗯…很想念他！对对对，这个理由好。路上要好生招待，为师在十六区等你喵，喂？喂喂喂？哎呀信号真的不好，听不清先挂了喵~” 方洺等人尴尬的脚趾抠地，漠北宸却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洒水车就算了，这特喵是的手机吧？这科学吗？！这是个什么世界？！道爷是不是天了个尊的疯了？ 第021章 道士前往天机宫，笑言狐妖口味重 “等等！那我们怎么办？”管家怒喝起来，似是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他纵横渭源这么多年，在壁州这片儿，谁见了不都得给他三分薄面？他可是汤家大管事汤毌渚啊！ 结果，漠北宸和方洺一通客气，嘻嘻哈哈理都不理，后来干脆跟本部联系，看样子居然打算撤了，汤毌渚怒了。 “你们！你们不能见死不救！我壁州汤家此次可是给足了你们面子了，要是你们包庇罪犯见死不救不守本分，我汤家可也不是好惹的！” 方洺脸色一沉，漠北宸也倏然眯起眼睛，壁州汤家吗，和他猜的一样，地方豪族，这个汤字，在他的脑子里和泷字差不多，都是很熟悉的词汇，只不过他对汤字透着丝丝敌意，而对可能是截杀他的泷字却没有恶感。 “惯着爷爷，您别急了…”汤大狗立即怂了。 “大狗！爷爷跟你说了多少次，爷爷的名字发音是汤灌主！不是汤惯着！也不是汤无珠！更不是汤误主！”汤管家或许是在小城豪横惯了，今日大火让他大受刺激，眼见得双目血红，骂完大狗还不过瘾，口不择言对着方洺咆哮。“我汤家！定要将此事闹到北都！你们天机宫也吃不了兜着走！” 方洺当真不想理会，但…汤家真的不好办。“师父，汤三那里的火怎么办？” “呵？汤三儿家的管家都能代表汤家了？不用他去北都闹喵，回头老夫倒是要问问老汤，怎的连他分家的野种都管不好了！？”海螺里的声音明显生气了。 “！”管家还想威胁，可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北都老汤只可能有一位，那就是他们壁州汤家的家主了。 “汤三那破宅子，烧就烧了吧喵，咱不缺他家捐的那几个腌臜钱，你直接回来，出了事儿为师…让家主担着，喵。”说罢，嘟的一声，海螺里不再有声息。 “你们也听见了吧，师父说了，烧了就烧了吧。”方洺冷冷的把两块金砖扔在了地上。“你们的孝敬，我天机宫要不起。” “你！小贱人！”管家大怒，跳将起来伸手去抓方洺。 “退——”赑屃怒吼声中隐隐带着龙威，管家立即口吐白沫的昏了过去，若不是赑屃手下留情，这家伙已经苦胆破裂一命呜呼了，稍远的两个恶奴也是两股颤颤瘫软在地上。 汤大狗三品修为，只一会儿便回过神，涕泪横流跪下就磕，把他知道的汤三的破事儿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并坚称自己就是个打杂的，只听命令办事，他头也不敢抬，都不知道赑屃等人从头到尾都没看他… “师兄请上来坐吧。”方洺笑着示意漠北宸到赑屃背上空着的藤椅上坐。 “谢。”漠北宸刚要上去，一道白影就从他肩上刷的冲了出去，一头扎到方洺怀里，方洺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咯咯的笑起来，“好可爱的小狐狸啊~百灵儿吗？看起来是个小妹妹呢~” “嗯嗯嗯，人家是女孩子啦，那个那个那个，大美女方洺儿小姐姐，人家能问汝几个小小的小问题吗？”灵儿瞪着大眼睛心花怒放道。 “又来了…”漠北宸失笑，跃上龟背。 待几人座稳，赑屃低啸一声，身形好似都拔高了很多，他迈开大步以比马儿还快的速度飞驰而去，巨大的木车被他拖的腾空而起。 “姐姐姐姐~贝贝拉的是什么啊？” “拉便便啊，你以为他拉什么？” 苗贝一脸问号：“？？？” “姐姐的口味真重啊…人家说的是那个木头房子…” 漠北宸插嘴，“那个…为什么是口味？” “哎呀！子虚师兄！？” “哈—哈—哈—” “臭道士人家在问问题耶！姐姐咱们不理他，那个木头房子是什么？” “咯咯咯，是移动餐厅啊。”方洺笑道。 “啊？！”灵儿眼睛一亮。 “哈哈哈哈~傻狐狸，符合你的口味。” “嗷！” “咯咯咯，那车子啊…”洺儿笑着开口，要去与漠北宸拼命的灵儿立即转回身来。 “是可以灭火的水车啦，车身里边是空的哦，装满了水的。等我们到了火场，贝贝会用巨力压动杠杆，将水从管子里咻的泵出去，压制火势。” “哇哦~~”小狐狸嘴巴张成〇型。 “然后，我再用求雨卷轴大范围灭火，喷水车和贝贝的法术则主要压制火势大的地方，这样灭火会快很多哦~像汤三家那场火势，人们普遍认为非大雨不能灭，可我们去了，没有雨水也能弄个七七八八。” “嗯嗯嗯~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没了啊。” “哦…不能吃啊…” “呃…不能…” “那姐姐姐姐~那个小海螺又是什么呀？” “呵呵，是子母传音螺，我水国天机宫秘宝，整个玄黄只有水国天机宫一套。” 漠北宸松了口气，原来是神器的功能，而不是人手一个的手机…呵呵呵，太好了又正常了… “传音螺包括一个母螺三个子螺，母螺很大，需要阵法维持，没法移动，而子螺很小，是可以带在身上的，子螺之间可以通过母螺传音联系，可惜超出一定距离就很困难了…倒是很方便我们这种出任务的与基地沟通，可惜实际意义不大，本部嫌他花哨又占地方，才扔到我们分部的。”方洺见灵儿可爱，本身又喜欢极了这些精怪物件，不论优点缺点都详细解释，不厌其烦且乐在其中。 “哦…也不能吃啊…那那那那，漠北宸说的那个大匠师做的会飞的木头鸟是什么样子啊？可以烤了吃么？赑屃这么大可以炖了吃吗？你吃过吗？味道如何呀？”灵儿可能是真的饿坏了… 渐行渐远，只传来灵儿蹦豆子一样的提问声，少女清脆的笑声，以及漠北宸苗贝无奈的叹气声… “烧了…就烧了吧…”月光下，只留瘫坐在地的几个恶奴面面相觑，汤大狗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汤三老爷家那么大的势力，怎么可能被无视？不是说…三爷就是渭源的天儿吗？ “狗哥，咱咋办？” “…”汤大狗看了看昏死的管家，看了看地上的两块金砖，再回头看看汤家的大火，郊外土路，四下无人，月黑风高，只有几个废物。 汤大狗眯起了眼睛。 第022章 天机瑞兽苗吼吼，报警铃声响当当 不管漠北宸解释过什么，在灵儿心中，天机宫就该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不接受任何反驳。看着巨大的水车，感受着赑屃那传说中龙子的妖气，听着方洺的介绍，灵儿幻想出了仙乐飘飘、七彩祥云、金碧辉煌、神仙往来穿梭的巨大宫阙。 不出意外的话，是要出意外的。 渭水城外，是大片开阔的空旷土地，一片荒废农田的中央，孤零零的农家小院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灵儿心中开始犯嘀咕——神仙总不能住在农家院里吧？小脑袋一垂，狐狸赖在方洺怀里再也不肯动了。心里祈祷：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一定不是… 赑屃无情减速了。 水车残忍的停在了小院门前。 灵儿心中那仙宫轰然坍塌…她听到自己梦想碎裂的声音，踏入俗世，对人类世界的第一个梦境就这么无情的幻灭了，闪亮亮色小狐狸瞬间变成了灰溜溜的小湖泥…“人家要肥家…太残酷了…” 赑屃轻叱一声，化作人形，贝贝的人身是一个低矮壮硕的秃头汉子，表情比较木讷，嘴巴有点大，脖子很长身子也很长，微微有点驼的背部宽厚结实，肩膀后背凸起的肌肉将衣服撑得鼓鼓的。相比于身体和脖子，赑屃的手脚显得短了些，也没有那么强壮的感觉，总之带着很强的妖族即视感。他单手拖着原来在他后背上的石碑形状座椅，并轻松放在地上，让漠北宸、方洺和灵儿下来。 看三人站定，贝贝将那座椅与水车拼接在了一起，双轮的水车便有了支撑，他自知语速缓慢，于是尽量少说话，只是与漠北宸点头，便算是寒暄，而后自顾自的忙活起来。 只见赑屃拖着水车走到了农家院落的墙边，按着固定的节奏和方位锤打墙砖，墙体突然颤动后沉下了地面，露出了一间隐藏在墙里的密室。 赑屃单手一拽，再轻轻一推，那巨大沉重的喷水车稳稳的停进了密室，而后他重新拍打墙壁，院墙升起，看不出任何端倪，轻松的拍拍手，贝贝裂开四四方方的大嘴说道，“请—” 这份怪力当真了得，漠北宸和灵儿佩服的向赑屃点头，然后跟着方洺向正门走去，直到此时身后才传来赑屃的一声“进—”。 漠北宸微感歉意，回头却见赑屃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亦或者故意把话说的比平时还慢，道士心道这木讷的家伙不乏幽默，方洺被逗得扑哧笑出声，“贝贝就这样，爱搞事情~”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前走，见那普普通通的农家院门紧闭，门前趴着条人畜无害的狮子狗，狮子狗抬头，一双眸子闪着神采，见是方洺，狮子狗站起身摇了摇尾巴，口吐人言声如洪钟，震的大地嗡嗡作响，“洺儿！回来啦！” “啊！我回来啦吼吼！”方洺的嗓门儿都跟着大了很多。 灵儿大感惊奇，竟然又是传说中的使徒，她开灵智后本能的认识很多妖兽，知道许多使徒，根本不用学也不用记——传闻，使徒是上古大能的力量遗存，后人可以继承这些力量成为使徒，并得到一种天赋能力，至于修为上能走多远，还是要看个体的努力，继承使徒并不代表着就能如何，不继承使徒也能成为绝顶的强者。 灵儿本能的认得这只狮子狗是犼的使徒，上古神兽，相传长得像是巨獒与狮子的组合，身上有鳞片，乍一看类似于蜷缩在地上的舞狮。犼喜欢守望，他的天赋能力也极其独特，可以划定一个范围，在中心立下华表，将此地作为自己看守的地方，真正做到完全守卫，连一只苍蝇也休想逃过他的眼睛。 “吼—吼—” “贝！贝！”两个大神兽互相打招呼，声音极有辨识度。 “这位是水国天机宫的守护者，望天犼，我们叫他吼吼，跟我师父从北都来的。”方洺向漠北宸灵儿介绍吼吼，并又微笑的指了指漠北宸。“而这位是…” “北都二少！漠北宸！三百步外！我就！闻到味儿啦！”这位吼吼是绝对的暴脾气。 “什—么—味？” “噗哈哈哈哈…是不是贱兮兮的味道？”狐狸笑了，觉得吼吼贝贝一快一慢，一急一徐，当真是相得益彰的可爱。 “贱！没闻到！你的！狐狸骚味！很大！”吼吼完全不给面子… “哈哈哈哈哈~”漠北宸注意到二少这个称呼，却完全记不起，只好哈哈大笑起来，以大笑掩饰自己的心虚，“好久不见！” “啊！是啊！你又不看书！当然见不到！你们！忙去吧！我！继续去墙角！蹲着！” “嗨！瞧您说的！” 吼吼奇怪的看了漠北宸一眼，没有多说。 “哎？哎哎哎哎？失算了啊！你俩是老相识！”灵儿翻翻白眼，咦？为什么大家都吼起来了？ “水国北都的猫妖家族和狐妖家族素来不对付，犼是苗家精英，不喜欢狐狸。”方洺儿低声用自己的判断跟灵儿分析，她的音量恢复正常，灵儿却努力的克制自己，她特别想说，“姐姐！你说什么！？大声点儿！我听不清！” “她—不—是—令狐—”赑屃好心解释。 “知道啦！赶紧走！我的天！听你说话！脑壳疼！” “我—也—疼—” “啊啊啊啊啊！再！见！” “再—” “哐！”吼吼把赑屃推进大门，抬起后爪踹上… 赑屃耸耸肩，慢悠悠摇着长脖子往里走去，拿—捏—— 穿过那看似寻常，实际也很寻常的大门，就见到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是山楂树。 第023章 天机地底有玄关，道士狐妖入洞天 “当当当当！”警报响彻小院… “嗷嗷嗷嗷嗷！”灵儿的尖叫也响彻小院… 赑屃赶紧抢步上前挡住众人，方洺也紧张的再扯几下风铃，警报解除… 吼吼特地过来查看，又翻着白眼走了，满脸的“不管是不是令狐家，狐狸就没有省油的灯”的表情，灵儿只好一个劲儿的道歉… 方洺松了口气，也没责备，只是再次用风铃演奏乐曲，重复上一步，床板打开，灵儿紧张的连呼吸都停了——呃…这也太不科学了吧！？万一说口令的人染了风寒使劲咳嗽会不会直接被射成刺猬？小狐狸此时的脑中是一幅奇异的画面——“口令——咳咳咳——请重复——咳咳咳——口令错误！当当当！咻咻咻咻！”哇哦~ “口令。” “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方洺对着大风铃说，然后不怀好意且满怀期待地看着赑屃，赑屃抬头望房顶，表示自己并不想重复一遍。 灵儿心中槽点当即拉满，感情官话不好也不行？大舌头也不行喽？——“口令——冯你鱼与陆你鱼与炉——请重复——红！红你鱼…口令错误！当当当当！咻咻咻咻！”哇哦~ 幻想间，咯吱吱的齿轮声起，隧道下升起四四方方的宽大铁笼，足可以将巨大喷水车放下，灵儿立即甩开奇异的幻想，来了兴趣，方洺抱着灵儿，拉开笼门走了上去，赑屃和漠北宸前后跟着走上去，铁笼稳稳当当没有丝毫摇晃。 赑屃关闭笼门，拉了拉门里的机关，铁笼开始下降。 “啊~我们在下坠啊~要掉下去了啊啊啊嘤！”灵儿满是害怕的语气，但再看她那表情哪里有要掉下去了的惶恐？完全是好奇紧张加刺激，顺道想借机往方洺的胸脯里藏脑袋。 方洺吓了一跳，赶紧把灵儿的脑袋扯出来…这小家伙儿是什么顽皮习惯？灵儿见不能得逞，开始哼哼唧唧的询问，“姐姐姐姐，这是什么呀？” 方洺松了口气，认真的解释，“这是升降梯，是机械力量操控的。” “下边是空的吗？那我们掉下去怎么办嘞？” “呵呵，放心吧，我们很安全的，就算突然坏了下坠，也有备用缆绳，四角有阻拦快速下降的装置，最下边还有看守的傀儡和缓冲，不会有事的，啊！”灵儿赶紧逮住机会舒服的在洺儿的胸口蹭了蹭，好软哦，要是能变成大馒头让人家咬一口就再美好不过啦~ 忍无可忍的方洺拍了灵儿的屁股一下小声说，“莫胡闹…” “漠北宸你又有新的名字了，洺儿姐姐叫你漠胡闹呢~”灵儿贼贼的笑起来，方洺的脖子都羞红了，如果小狐狸是个公的，必然被她扔下去了… “咳…”漠北宸轻咳以缓解尴尬，同时收回了心神，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手机、密码锁、声控设备，居然还有电梯了？这…真能是修真世界？ “漠胡闹？你看傻了？”小狐狸欠兮兮的笑。 “呃…”漠北宸见方洺脸已经红到耳朵，赶紧转移了话题，“墨学造物果然厉害。” “子虚道长客气了，墨门很多东西都参考了九宫八卦与道门机关之术的原理，机械动能也多来自于符箓篆刻储存能量，与道宗机关术同宗同源。” “嗯嗯，却更加精妙。”漠北宸回忆了一下道宗的机关术，似乎根本没法与天机宫比，毕竟术业有专攻。 “呵呵，师兄谦虚了，墨门多是针对与修行无缘的凡人造物，难登大雅的。”方洺语气很客气，可微台的下巴还是表达了她的骄傲，她随后宠溺的戳了一下灵儿的脑袋，“小坏蛋，刚才已然闯了不少祸事了，一会儿下去什么都不要乱碰，有的东西可能会很危险，也不要一直问，有些墨学机密的东西我也不懂，可千万别让姐姐为难。” “哦…”灵儿翘着的尾巴耷拉下去，唉…既然不能满足好奇心，那就耍赖好了，我蹭蹭蹭蹭，哎呦又挨打了嘤嘤嘤~ 漠北宸和贝贝赶紧仰头望天，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要不…就看一小眼？ 先观察子虚道长/贝贝是什么反应，不要被发现了——四目相对非常尴尬，二男又把头望向铁笼顶部，不一会儿，嘴角却都勾起了是男人都懂的笑容… 气氛微微尴尬的下行盏茶的功夫，升降梯才缓慢停下。 笼门打开的瞬间，不单是灵儿，就是漠北宸也不能保持淡定了——这根本不是地下工事，而是一座宏伟的地下宫殿，甚至说是地下之城也不为过。 走走看看，漠北宸发现墙壁还有些岩洞的痕迹，想必是扩建的天然地宫了。 地宫里的区域划分细密，很多区域都不止一层，各个分区内各种小器物大机械看似杂乱实则有序的摆放，忙碌碌的人与妖也各司其职，更有不少小矮人穿梭其中——侏儒。 侏儒大概有半人高，身子单薄手脚很大，手指细长灵活，大大的眼睛中闪烁着聪慧的光芒，他们是天生的商人、机械师和科学家。 侏儒是上古时期的称呼，现在的侏儒被定义为人类近族，称为矮人，同样更名的还有夸父一族，被人类称为巨人。 漠北宸刚与灵儿说完这些常识，就见一个接近三米的巨人大人类，拖着一大袋矿石走了过去，那一袋子矿石少说三四百斤… “哇~~~~”灵儿昂着头，看着巨人，目光惊讶，忽然又对天机宫充满了向往。 此时，巨人感应到漠北宸的眼光，低头看了看，一股上古蛮荒的凶戾气息扑面而来，他对着漠北宸笑了笑，应该是表示友好，可怎么看都像是要把那一袋子矿石抡过来砸人的感觉… “嗨—”赑屃抬抬手。 “嘿。”巨人对着赑屃一拳抡去！ 漠北宸和狐狸大惊失色！赑屃却不慌张，二人巨拳撞击，发出一阵气爆！ 第025章 道士叹魔法科技，狐狸说全扔出去 “啪！”漠北宸一拍手，以动作压制自己记忆复苏的颤栗。 他猜得没错，当明确的信息与记忆完美对应，脑中的一部分记忆便会复苏。这一下拍掌，自然而然的阻止了方洺下边的话。 方洺以为泷二少不想让自己再说了，便自觉地收声。 大家都沉默了，漠北宸继续装深沉，其实背对三人的表情已经失控了——投胎流的王者！舍我其谁？！ 水国是玄黄世界第一梯队的强国，说句前三甲也不夸张，这个国家人族妖族和道宗三家协调治理，以水君为首，妖王和道门三圣辅助——而我漠北宸！就是这三家目前为止最有效的，不可复制的纽带！蓝龙幼子！大瀚王爵！子虚道人！北都泷二少！ “不过二这个数字很适合他。” “？！”方洺、赑屃都惊了，这狐狸的恢复速度也太快了吧？还是她没能理解漠北宸的身份？这么跟泷二少说话真的没关系吗？ “不是，你能理解洺儿师妹刚才说的吗？”漠北宸一下被泼了盆冷水…冷静的非常速度。 “能理解啊，很厉害嘛。” “您一点儿也不惊讶！？ “惊讶呀，然后嘞？” “呃…欸…那个…好问题。”漠北宸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想来也不复杂——滔天权势、无尽富贵、美味烧鸡放在一起，您猜一只狐狸会选什么？ “汝是我的朋友，汝的又不是我的，我吃惊，然后因为是朋友而为汝高兴，然后…继续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呃…不就这些了？”狐狸歪着头，很奇怪漠北宸、方洺和赑屃的反应。“哦！汝还能给我买好吃的~嘿嘿~” “嗯？”疑惑。 “嗯…”思索。 “嗯。”确定。 漠北宸连续三个嗯字，觉得心里豁达了不少，也没有之前那般激动了，灵儿笑了，“我还以为又没法交流了呢，和汝聊不到一起正常，要是和洺儿姐姐想得也不一样，我还真得担心自己灵智开歪了呢~” “嗯…”洺儿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确定小狐狸的话只是字面的意思。 “为什么和贫道聊不到一起就正常？” “因为汝不正常啊。” “贫道哪里不正常？” “汝哪里正常？” “贫道…唉…善。”漠北宸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签个契约呗，签了我的都是你的。” “想得美。” “傻狐狸你过分了啊！” “我当初不想和汝签，就是因为觉得汝身份太高了复杂，签了没法平静生活，现在汝身份更高更复杂了，我反而又和汝签？汝引以为傲的逻辑呢？” “呃…欸…善。”再道一声善，漠北宸点了个赞。 “什么——契约？”赑屃作为大妖，对契约很感兴趣。 “平等契约。”漠北宸道。 “是双生契约啦~”灵儿纠正。 “平等！” “双生！嗷！烦人！不签就不签！汝还纠结名字干嘛！哼！” “哼？贫道也哼！” 漠北宸和灵儿互相不理对方，都生气的继续看机关兽了，方洺和赑屃对视一眼，觉得眼前二位都不是俗人… 漠北宸看气氛尴尬，又把话题转了回机关兽身上。“洺儿师妹，如此巨物是靠什么运作的？” “符箓、篆纹、阵法和蒸汽。”方洺立刻回神，介绍到，“水国天机宫对水力研究有先天优势，比土国、金国二国更多的运用水能，这也是我们在机关术上的第一次尝试。” 洺儿继续道，“大瀚的军方和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想法，把术士的内力通过一系列手段转换为能量武器的动力进行运用，这样在战场上，普通的低阶术士便成为后方的储能后勤，他们无需上战场前线损耗，即保存了有生力量，还可以通过机关，让他们的内力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即便是辅助术士，也可以武装一个团队，以此抵消我们与土国、鬼国在修行者数量上的差距。” “？！”漠北宸觉得自己这趟穿越可真的是值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魔法科技？魔能步兵团？什么神仙打法？ 只见那机关兽在靠近假想城墙时迅速加速，后边的管道喷出阵阵水雾，轰隆一声撞在墙头，士兵轻松蹬城！ “我了个天尊！简直是世俗战争中的攻城利器啊。”漠北宸赞道，又问。“不知这机关兽的冲击力又如何呢？” “如果齿轮和杠杆等零件的强度足够的话，冲击力还是很不错的，只不过这些东西需要金族和矮人的合作，我们…冶炼不出来。”方洺很是好奇漠北宸为何这么问。 “如果冲击力足够，为何不在机关兽正面加上两柄带有倒刺的铁锥呢？”漠北宸指了指机关兽，比划了一下。“就像是云梯车那样，直接挂住城墙。” “对对对，做成鱼叉那种，可以发射出去的，再加上城门吊桥那种绞索，直接钉在城墙里。”灵儿被激活了思路，“我见过渔民捕鱼，鱼叉刺穿之后，不破坏鱼的身体根本拔不出来。” 方洺有些吃惊，天机宫在设计机关兽的时候有个初始理念，他们要设计的是完全区别推翻其他攻城器械模式的新型武器。一来二去竟忘了最为基本的环节，机关兽将车轮升级为腿，优点多多的同时也降低了稳定性。 天机宫也曾试图做出四腿机关兽，但四条腿的协调问题又不能解决。加上铁锥，哪怕倒下了也有可能将主体挂在城墙，或者对城墙造成破坏，甚至她还有了更多的联想，只要有了开头，一切就顺理成章，关键是怎么把思路引导过去。“妙啊，灵儿真聪明。” “二少—厉—害。”赑屃忠心赞一声，对漠北宸点点头。 哪想漠北宸又指向了机关兽的亭子的顶盖，“还有那个像顶盖的东西，我觉得利用空间很大，是不是可以将农舍入口处那种防御的弩箭装上去，或者直接在平台上架起弩炮。” “那靠近城墙后是不是就没用了？”灵儿发动传统艺能和漠北宸对着干。 漠北宸不服，“可以远程输出啊，火力压制懂不懂？” 灵儿的想法天马行空，“那为什么不干脆把那个盖子也扔出去？” “怎么贫道说点什么你都要往外发射？铁锥也发射顶盖也发射…就算发射铁锥还算靠谱，发射那么大的铁坨子不是闹的？” “怎么就不行？我还有更厉害的呢！靠近城墙时候，直接把那亭子发射到城墙上！带着士兵直接入城~” “那人不都摔死了…你这算自杀。” “办法总比困难多好不好？这么大的家伙都能走起来，发射个亭子很难吗？”灵儿拧起小额头，开始给漠北宸展示自己的想法，“臭道士汝看啊，如果怕摔伤，那上边就不坐人啊，一个个大亭子扔过去，哐当哐当的给城墙砸烂！多厉害！” “嗯嗯，厉害。”漠北宸皱眉，好似合理，但…哪儿怪怪的。 “再把距离调远些，离着很远扔过去，哇！漫天咻咻的飞亭子，想想就刺激。”灵儿受到了巨大的激励，小爪子兴奋的挥舞。 “嗯嗯嗯。”漠北宸点头，翻起白眼来，他想明白哪儿怪了。 “怎么了？是不是汝想不出来就这样？小气吧啦的…哼！” “你说的那玩意儿…叫投石车，不用花钱造很多亭子，直接扔大石头就可以了…” “额…” 第026章 道士对魔能武士，蓝龙血容易上头 漠北宸和灵儿闹的正欢实，忽然遭到了呵斥——“什么人，在这里吵吵闹闹？” 众人回头，但见一个军人打扮的女子大步走来，她身上穿着奇异的机械装置，像是一层外甲的样子。那机械盔甲覆盖了她的全身，让她看起来比一般男子还要粗壮，尤其是一对铁拳，那是货真价实的铁拳。 走近看，女子表情冷漠，不苟言笑，带着股子世家大族的傲气。年龄不大，十七八岁模样，身后还跟着几个士兵，都是不弱的军中好手，漠北宸挑挑眉，十七八岁的四品，也是一方人杰了。 “仙儿妹妹。”洺儿一看，立马起了笑脸，迎了上去。 “苗方洺匠师，这些是什么人？”机甲少女没有接洺儿的热络，冷冷问，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 方洺立即笑着引荐，“啊，这位不是外人，他是…”顿了顿，洺儿忽然不知道该不该介绍漠北宸。 “不论是谁，这里是十六室，军方绝密。” “可…” 方洺还想解释，漠北宸却已经踏前半步，阻住了洺儿的话。那机甲少女的态度激起了漠北宸的不满，方洺、赑屃之前替他解困，漠北宸是感激的，而且对面看样子都是熟人，何必如此盛气凌人？他发现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大了，也不知是原来的漠北宸脾气大。 方洺被架在中间很难受，这两位都惹不起，这时赑屃拉了拉方洺，示意她看戏，灵儿也无所谓的跳进洺儿怀里，她可是见过道士跟黑水妖匪头子闲聊的。 “我是十六室督导，洪仙儿。”洪仙儿走到近前，昂首挺胸道，这女人个子本就不矮，加上外甲，居然高了漠北宸半头，她俯瞰漠北宸，带着一股子傲人的贵气，“你是谁，十六室是绝密…” “呵。”漠北宸冷笑，打断对方，只见的一个打断，对面的脸色已经黑了下去，漠北宸挂上了很气人的无赖笑容，“贫道，游方道士，进来给天机宫看看风水。” “看风水？给天机宫？”洪仙儿明显动怒了。 “嗯，看你霉运冲天印堂发黑，要不要贫道为你算上一卦？说不定就算出个血光之灾来。” “找死！”洪仙儿还没说话，她身后的士兵已经怒了，两个三品一左一右就想架住漠北宸，却被他一声低吼斥退。 众人惊骇，洪仙儿更是震惊——五品！？ “呵呵呵，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漠北宸对洺儿和赑屃抱抱拳，也是让她们不要管，然后转身对着洪仙儿，“人若得一寸，我必进一尺。” “那你就来试试啊？”只见洪仙儿从身上摸出一块较大的水晶，放入机甲胸前的能量炉中，符文律动，机甲似在呼吸！“敢不敢比划比划？” 第027章 道士成天机三侠，大匠师深挖墙角 “矮油！简直是胡闹啊喵！都住手！” 矮胖老者风风火火，阻止了漠北宸和洪仙儿的敌意对视，不见来者双脚动作，人已然滑到了跟前。他的脸蛋很圆鼻子很小，嘴巴有似怒似笑的弧度，眼睛的瞳孔在不很明亮的地下基地里又黑又浓——猫妖。 “师父。” “大匠师。” 一见老人出场，天机宫的人立即行礼，漠北宸也赶紧收起继续打架的样子，恭敬的打了个揖手。“大匠师。” “大—j—嗯。”赑屃闭嘴，算了反正也跟不上节奏。 大匠师苗洛川根本没有理会人群，围着破损的机甲转圈，满脸惋惜，“最好的一副机械外甲，捶碎了要多久才能修好啊喵喵喵，啧啧啧你看看动力炉喵，碎的跟被雷劈了一样，小可怜儿~” 口中喃喃，老猫妖的手里也根本不闲着，转着深浅色两颗玉珠子，玩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花样，那手掌很是宽大，看上去肉肉软软的，不像是老人的手，手指不长却灵活至极。他突然回头，看向方洺。“洺儿，怎么回事？” “呃…师父，是这样的…”方洺无可奈何，二位小祖宗斗气，自己却被问责，她还能说什么？ “大匠师，是我发现有陌生人进入十六室，上前盘问，才动起手来的，不能怪方洺匠师。”洪仙儿倒也仗义，直接替方洺回答。 “你还好意思说的喵！？方洺匠师？也不知十年前是哪个丫头片子追着洺儿屁股后边，一口一口姐姐的叫了喵？”苗洛川不悦的回头瞪了洪仙儿一眼，“小仙儿，你真是在壁州骄纵惯了喵，回头看你爹怎么收拾你。” “是他不报身份在先的…”洪仙儿被老苗看得心虚，低下头却还在为自己争辩，苗洛川随着洪仙儿的话，转头向漠北宸。 “晚辈漠北宸，见过苗大匠师。”漠北宸无语，却也懒得争辩什么。 “喵，小仙儿，你看看，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看人家，就没和你一样的犟嘴。”苗洛川指了指漠北宸，训完洪仙儿，转过身来，背着手，脸上有了笑容。 “小北宸，好多年不见你去北都学宫了喵，记得上次见面你还不如老夫高的喵？嗯哈哈哈，还好你和你爹长的不像啊，比他文静多了喵！你爹年轻的时候啊…哈哈哈，说多了喵，妖王大人岂是老头子能乱说的~”苗洛川倒显得很是熟络，踮起脚拍拍漠北宸的…肩膀，看样子本想拍脑门儿的，只可惜身高差了太多。 “晚辈…” “哈哈哈哈~小北宸，小仙儿她也不是外人，她是壁州州牧壁水獝洪灌的千金，从小骄纵坏了，这不，被他爹安排到天机宫修身养性了，没想到，洺儿和贝贝都镇不住她，还得是你泷二少，哈哈哈哈哈喵~” “晚辈…咦？”漠北宸两次被打断，这次正纠结怎么回话，却发现自己完全不用废心了，苗老爷子自己那套礼数完了，便不再理别人对不对的上戏，径自去看灵儿了，瞬间忘了漠北宸的存在，这也算是全天下猫妖的通病，活得自我。 漠北宸揉揉头，回眼看了看洪仙儿，发现她正吃惊的看向自己，显然从“泷二少”三个字里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见漠北宸回头，洪仙儿哼的一声，扭脸不理他… 漠北宸向赑屃偷取一个“什么情况？”的求助眼神，赑屃耸耸肩，没回话。 再看老苗，他正和狐狸大眼瞪大眼，然后老苗的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突然闪出了激动的泪光，满脸痴相望着灵儿，“小娃娃，你叫叫叫叫叫叫什么名字啊喵？” 灵儿吓得只往方洺怀里缩，心道这老伯怪怪的，不可能是我失散的亲人吧？却还是严谨的回答，“呃…人家叫叫叫叫叫叫百灵儿。” “妖兽居然有如此智慧？喵？看看，脉络精奇双目有神，赛文曲临世，周身透着聪慧的光芒，简直就是天赐我天机宫的匠师奇才啊，只可惜啊…真是…喵？我全说出来了喵？”苗老爷子看看周围惊掉下巴的人，满脸囧意的干咳了几声，“咳咳，小姑娘啊，你是令狐家什么人喵？” “我？我可没那个福气，我是被他掳回来的野狐狸~”灵儿用小爪子指指漠北宸，不无自嘲的说。 “喵？喵喵？哈哈？真的？老天开眼啊喵，不是令狐家的就好，不是就好，捡着宝贝儿了~小机灵鬼儿看你往哪儿跑~喵哈哈哈~呃…好似又说出来了…”听闻灵儿是个野狐狸，可把老苗激动坏了，自言自语的老毛病又犯了，只好尴尬地堆起满是皱纹的老脸，笑容可掬且又不敢置信的再问。“真不是？” “呃…真不是…还有，您笑得怪瘆人的…不过人家才不会说出来呢。”灵儿大翻白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喵~”苗老爷子脸上堆积的皱纹瞬间因为开心而舒展成了绽放的菊花，他尽量压制着激动，慈眉善目的笑道：“小灵儿啊~饿了吗？想不想边吃美味，边听老夫讲些天机宫的奇闻轶事啊喵？想吃什么只管开口，老夫一定尽力满足你啊喵~” “想想想想想的喵！”灵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口风都被老爷子带到猫族去了，什么怪老头儿？有吃的就是慈祥的老爷爷~“我要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还有…” 漠北宸苦笑着，看着脸色开始凝重的老苗，对灵儿道，“别报菜名了好吧傻狐狸？” “哦…那就先来个烧鸡好了。”灵儿闻言，吐了吐舌头收了神通… “洺儿啊！备宴喵！老夫带小丫头转转，稍后回来吃饭，前边那些统统不算，但是烧鸡必须得有的喵！”老苗长长地松了口气，对灵儿比了个请的手势，也不见他迈步，就像刚才过来那般平移了出去，仔细看看，他的鞋底安有两排小轮子，可以走路也可以滑行。 灵儿也不多说，蹦跳着跟了上去，有吃的有故事，这个世界真美好~ 漠北宸一懵，“这…这是不是明目张胆的挖墙脚了？洺儿师妹，咱天机宫的高人都如此与众不同的吗？” “哼！”洪仙儿似乎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居然也纵跃出去，跟着老苗灵儿走了。 “我？？？”漠北宸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呵呵呵，我师父遇到比较有天赋的苗子就会如此…仙儿妹妹她…呵呵，师兄莫怪啊。”方洺叹了口气陪着笑，呐，又是自己处理这类麻烦事情吗？虽然她早已经十分习惯了… “哎哎哎，您再让灵儿听见，她又要叫贫道漠怪了。” “是漠怪怪！苗贝贝苗吼吼漠怪怪！天机三侠！”灵儿都跑远了，还不忘回头补刀，结果这一句，却把洪仙儿逗笑了…然后小姑娘跺跺脚，又做高冷的跟上了。 “这…”方洺继续赔笑，真不好说什么了。 “莫—怪—”赑屃微笑，替方洺解围。 “嗨，也不打紧…”漠北宸摆摆手，表示自己习惯了。 “怪—” “贝贝兄？同为三侠之一，您这样儿合适吗？” 第028章 道士城门遇天官，扣大帽子有一手 在天机宫渭水分部住了三天，漠北宸和灵儿便辞别众人继续上路了，方洺、贝贝、吼吼和洪仙儿送出很远。 这几天还算愉快，大家玩的熟络起来，天机三侠很快变成了天机六侠，只有老苗比较难过——他认准了灵儿是文曲降世，天生的大智慧之人，非要让灵儿拜师学艺，可灵儿的梦想却不是成为一名天机匠师，坚决拒绝。 跟着漠北宸的这些日子，小狐狸的梦想有了巨大的升华，从“体验一世为人的生活”，变成了“体验一世为人，并吃遍天下美食，补充：这辈子吃不完下辈子继续”。 二人离开天机渭水分部不远，便看到了渭水干流，此时才算彻底离开边疆，到达水国的腹地了。 渭水县城，就在渭水干流旁边，是壁州的治所。土地开阔、河湖密布、交通要冲、壁州治所、背靠室州、商贾云集，六大得天独厚的优势加持，让渭水城发展成了水国的一流大都市。 渭水城门很多，但选择在正门进城出城的人也是最多的，守卫对往来货物和人员严加盘查，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队伍里时不时传来阵阵笑声，仔细看看，果然是漠北宸灵儿一对活宝嬉闹，漠北宸手里的鸡腿伤痕累累，有些伤口深可见骨，他却毫不放弃的努力挥舞，甩的肉渣满天飞。 一道雪白色的影子随着鸡腿上下翻飞，让人眼花缭乱，每每漠北宸闪躲及时，人群就会发出哄笑之声，每每灵儿咬中，人们又会拍手称赞。嬉笑的同时，也有人议论起来。 “那个道士在干什么？” “捉妖呢？” “可不像，笑得跟傻狍子一样。” “吃饱了撑的。” “哦~还是润秀才有见识！” 城门前，两绺八字胡的守门小吏翘着二郎腿坐在褪色的八仙椅上，他正接受着过路商队的“孝敬”和奉承呢，那些露骨肉麻的马屁小吏很是受用，却每每在高潮时被笑声打断。 门吏扭头，不爽的看着骚乱的来源，见是衣着普通的道士与妖兽嬉闹扰了他雅兴，门吏三角形的小眼一眯，不禁怒从心中起：“那个穷酸道士！知不知道这是渭水城门重地？尔辈岂敢如此喧哗？” 漠北宸笑嘻嘻的被灵儿抢走了最后的鸡腿骨，他眯眯眼，突然起了一股子恶趣味，觉醒了北都泷二少的记忆之后，漠北宸这几天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想“玩玩”自己的新身份。“哎，好好好，贫道注意，贫道注意。” 灵儿却不开心了，纳闷的看了看突然好脾气的漠北宸，吐了骨头问门吏，“哎哎哎，我们玩儿我们的碍着谁了？本姑娘是违法了还是乱纪了？什么时候城门口也不能喧哗了？” “大胆妖兽！还敢顶嘴？”小吏自觉被折辱了面皮，手扶腰间刀柄大吼一声，霸气的将刀柄完全露出，示意自己有刀在身，同时五六个门卫手持木盾棍棒围了上来。 见手下都靠近了，那小吏八字胡跳了跳，气势更盛，“不知天高地厚的粗坯！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尔等喧哗？再敢顶撞本官扰乱治安，本官必依法严惩！” “矮油歪~吓死本姑奶奶了！”小狐狸生气了，说话间嘴里的小火苗突突直跳，心道汤三爷不比你狂？看老娘不把你这破城门儿烧了！ “吆喝！光天化日咆哮城门？你个乡巴佬道这里是哪儿？本官便告诉你！这里是壁州治所！渭水大城——的——北城——正一门！是壁州颜面所在！是水国的颜面所在！是玄黄的颜面所在！” 门吏口沫横飞，嗓音都吼破了，维持治安的木棒砰砰的捶打着桌面，上边的茶壶茶碗弹飞发出更大的噪音，他对着天空虚虚抱拳，“所以！在城门惹是生非，就是对壁州州牧大人不敬！那就是无视整个水国的秩序！那就是就是…就是对水君他老人家不敬！那就是对阳五国秩序发起了挑衅！这诛九族的罪过，你个小畜生可担当得起？” 一通大帽子连击搞的灵儿晕头转向，她询问似的看看漠北宸，所以…在城门抢鸡腿儿能等于毁灭世界秩序？哇塞这么严重的？ “大人息怒，是贫道教导无方。”漠北宸就是想要此等嘴脸，他和颜悦色的笑着，将手伸向怀里，好似要掏东西孝敬，灵儿气的留在原地，只觉得不想认识漠北宸，太丢狐狸脸了… 那门吏见道士懂规矩会孝敬，眨眼息了雷霆怒，气鼓鼓坐在椅子上，双脚往桌上一搭，用鼻孔发出个顶不屑的“哼”字，伸出了手勾一勾，几个门卫推推搡搡把漠北宸扯到“大人”面前。 “大人”随手接过漠北宸递过来的玉佩，当即眼前一亮，这些人日常巡查盘检，眼界还是有的，来不及仔细检查，便爱不释手的将玉佩放入怀中。 漠北宸笑的更谦卑了。 “大人”嘬着牙花子道，撇了撇嘴给出恩典，“你这小道士…还算懂事儿的，要进城是吧？身份文牒呈上来，今儿本官心情好，便按了制度章程，给你一个客观公正的批复，之前的顶撞，就算今天你得了恩惠，本官便不再与你计较了。” “哎哎哎好的。”漠北宸好似慌乱的浑身摸索，从怀里拽出一枚银牌一枚金牌。“大人，请过目。” “大人”似是不屑于搭理那没有骨气的唯诺道士，又趾高气昂地瞟了眼旁边气鼓鼓的野狐狸，再次不屑冷哼，“本官，也是给你那小朋友免费上一课，出门在外，别太傲气，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心里得有数。” “嘤！”灵儿气的直想哭，周围的人都同情的低声劝着，算啦算啦。 “大人”极尽嘲讽之能后，看漠北宸毫无反应，仍是恭恭敬敬，才满心鄙夷且懒洋洋的伸出手，接过牌子。 等“大人”看清上面的字后，他的双脚触电般从桌子上抽回来，眼睛瞬间瞪大，紧接着又使劲儿揉揉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漠北宸，看看有漠字的银牌，再看看狐狸和有泷字的金牌，他身子触电般绷紧，哆哆嗦嗦深吸口气，再看一遍… 第029章 道士虾仁又猪心，狐妖还是太单纯 “大人”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做梦，身子晃了晃，缓了好久，才猛地抬起头，撇着的嘴角往下一垮变成了哭丧脸，翻身滚到地上纳头便拜，磕下去是咚的一声脆响，抬起来是啪的一记耳光，只几下就额角淤青嘴角开裂，“大人”犹自不停的咚啪咚啪咚啪啪… “妖道!”看到“大人”的表现，众门卫大惊失色，以为“大人”着了妖道的妖法。 “都站住！不许动！跪下！我让你们跪下！跪下啊啊啊啊啊啊！”门吏像是被踩了尾巴，突然惊慌的直起身子，对着属下们双手乱挥并惨叫起来，“我x你们聋了吗！老子叫你们都跪下！这二位是谁你们知道吗？他他他他…” “大人。” 门吏的嚎叫被漠北宸轻声打断，“大人”一个哆嗦回过头来，赶紧跪稳了，寒酸道士继续谦卑的请求：“大人，刚才那个孝敬您的玉佩，的的确确是我王族信物，没有此物贫道着实寸步难行。此外…贫道此次出访时，君上让贫道低调行事，还请大人照拂则个。” “不不不不！您是大人！您是爷爷！您是祖宗！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是小的有眼无珠！”门吏哭哭啼啼开始从怀里掏玉佩，定睛一看，差点把玉牌扔了，此时他只觉得那玉牌有千度高温，会烫掉他的狗头。 后边围拢的几个门卫隐约听到“王族信物”几个字也傻住了，反应快的赶紧跪下，并仗义的使劲儿把杵着发呆的同事拉倒跪下，头埋在地上再不敢动了。 隐约听见什么的商队领队虎了一个哆嗦，想要后退却又不敢，咬咬牙试探的往后退了半步，见漠北宸没有阻拦，赶紧扯起同伴，三两步蹿出能听清对话的事故高发区，并默契的抄起双手眼观鼻鼻关心，任由周围人询问，只道没听清、没看见、别问我、不晓得，哦，我南方虚州来的，听不懂壁州方言！ 于是百姓只好在外围踮起脚尖疯狂吃瓜，看节奏大师一个人即兴表演——“大人！咚！爷爷！啪！道爷饶命！咚咚啪！饶我狗命！咚咚啪！咚！咚！啪！饶命啊！” “哎呦呦，折煞贫道了，你们几位大人快快起来…”漠北宸接过玉佩，没形象的在衣角使劲蹭干净，小心翼翼放入怀中收好，并开始宽慰猪头大人，那几个门卫闻言哪儿敢动？只把头低的更低了… 灵儿跳上漠北宸的肩膀，和漠北宸对视一眼，笑意盈盈，那眸子仿佛会说话般灵动，说的是“本狐仙儿真的是坏不过你”。 漠北宸继续和颜悦色，道，“大人，贫道和这位泷家千金嬉闹的行为，绝然和侮辱君上、破坏世界秩序无关，还请大人明鉴海涵，此事贫道若有机会，定会与水君陛下探讨。若是搅扰了玄黄清静，贫道也当上书人王，痛改前非~” 那门吏当场心中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一遍，可惜现在面颊高高肿起说不清话，脑壳嗡嗡，却似乎比原先更清醒了。 全场安静的落针可闻。 漠北宸准备离开，又想起什么，几步退了回去，捡起灵儿吐掉的骨头，“咱还玩儿吗？” “都弄脏了，不玩儿了。” “那可不要乱扔，万一扔个鸡骨头破坏了玄黄安宁，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嗯嗯嗯，大人教训的是~”灵儿甜甜笑道，心里美出了花儿，哇哦真爽，这就是臭道士说的名菜“虾仁猪心（杀人诛心）”？怎么心里觉得比烧汤三爷的家还爽呐？ 门吏撅着屁股跪在原地，手里偷偷握着一把银子，却始终没有送出去的机会，那是他今日收受的孝敬，也是贪杯好赌的“大人”的全部家当，见漠北宸已经进了城，他嘶声吼叫起来。 “小人所做也是为了城门治安！不得已为之！小人对大瀚一片忠心！小人…小人家中上有三岁的奶奶嗷嗷待哺，下有七旬的儿女久病在床！全家老少都靠小的一人养活…” 漠北宸灵儿已经走远了。 进了城，漠北宸加快脚步，慢慢的便混进了人群之中，一人一狐着实不扎眼，城门的骚乱也渐渐波及不到他们所在的地方了，此时，漠北宸才放慢脚步嘟嘟囔囔的走着。“每次来渭水城…都得倒霉…你怎么了一直没说话？” 灵儿面露有不忍之色，“喂，汝说…刚才那人说的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如此惨，还…挺可怜的哈？三岁的奶奶，是刚投胎的奶奶被他捡回来养了吗？这孙子好孝顺啊…” “…”漠北宸古怪的看着灵儿，却发现小狐狸不是胡闹，而是真的信了。 看着漠北宸从奇怪到震惊的表情，灵儿顿悟了，“啊？假的啊？” “你以为呢？！” 灵儿惊呆，“他都那样了还敢胡扯？奶奶辈儿的长辈还能般出来扯谎？我们狐族乱说姥姥和奶奶的事情，是要遭雷劈的好不好？” 漠北宸恍然，自嘲般笑了笑，“哦，原来是跨种族文化差异问题啊…呵呵呵，不过他不那么说能怎么办呢？换你是他怎么办？” 灵儿自觉是站在人类角度思索了一下，果断道，“横竖是个死，和汝拼了。” “赞。”漠北宸翻了个白眼，又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转过街巷，进入城区，只见渭水城内街道宽广纵横交错，建筑高大样式繁多，各种商铺更是琳琅满目，街道上的车马和行人的衣着都比之前渭源城见过的好了很多。灵儿的眼睛瞬间被城内热闹吸引，转眼忘了门吏的事情。 漠北宸看小狐狸左顾右盼，也不想再说门吏的事情，便随意说了起来：“北地民风剽悍慷慨悲歌，百姓豪迈却对生活不太讲究，即便是这渭水城汇聚天下菜品，可除了壁州地方菜，还是乏善可陈…多少有些可惜了” “有些个民间小吃相当不错，却又不在渭水闹市。有一说一，整个水国，要说玩还得是新旧两都，西南的虚州也不错，靠近修罗和火族，玩儿的花样很多。” “渭水城…也还不错吧，你可以大体看看有个了解，出城之后往南直到北都，都少有如此规模且历史悠久的大城了。” “呐，冰糖葫芦，里边是山楂——和你吃的山楂树上的不一样！外边是糖…不好吃我全吃了，这总可以了吧？” “哦，那边啊，那边是戏台，大城商区总要有几个戏台的。” 一边走，漠北宸一边与灵儿介绍着本地风土，着重说些吃的玩的，因为灵儿只爱听吃的玩的东西…同时，他也是在落实自己的记忆，漠北宸有一种感觉，离自己找回全部记忆不远了。 第030章 道士遇子钟道人，初见拆半条大街 漠北宸边走边说，灵儿听的津…吃的津津有味，她的眼睛里全是四周的人间花花世界，忽然觉得被漠北宸掳来似乎也不错的——“漠北宸漠北宸！辣个是神马？！” “那个是面人儿！” “能吃吗？看着软糯糯的很有食欲耶~” “…”漠北宸要疯了，看个面人流口水你是多有能耐？“能吃的叫糖人儿！” “那哪儿有糖人儿？！” “我…”漠北宸放弃抵抗，“唉…逛着找找好了…” 晃着吃着晃着，漠北宸和灵儿来到了一段残破的城墙之下，城墙上有座旧鼓楼，这里是渭水城的中心，也是渭水新城区和旧城区的分界线。 相传，这段老城墙是旧渭水城的北墙，老城墙以北是新城，以南是老城，风族最大规模的入侵就曾打到鼓楼之下，前朝的武宗曾在这里亲自击鼓激励三军，血战数月才打退了风族的进攻… 灵儿对英雄故事还算有兴趣，嘴里又嗑起了刚买的炒豆儿，一路走来小嘴儿里的零食根本没停过，心道这渭水城也不错嘛，这么多好吃的都不能入臭道士法眼？那北都得有多少好吃的…不是，得多宏大啊呵呵呵~ 走着走着，过了老城墙，进入新城，漠北宸驻足，看了看周围，摇摇头，极其认真的对狐狸说：“进老城了，贫道得先跟你说好，如果我突然说跑路或者安静，你就别问更别胡闹，按照我说的做，你可明白了？” “为什么？嘎嘣~”豆儿真脆~ “贫道在渭水南城有位故人，但是…也不很想见，想起来头皮发麻，呵呵。” “那汝还带我过来干嘛？” “我就说你不识好人心吧？这不是觉得你没来过渭水，直接略过比较可惜吗？” “矮油汝对我这么好呢？” “所以啊，咱签个契约呗？” “免谈。”狐狸想了想，怕道士纠缠，自己又着实吃人嘴短，便把事情转走了，“这水王国之中，还能有汝泷二少爷发怵的人物？哦~明白了，是女的吧？” “呃…为什么会认为是女的？” 第031章 道士赌斗五十三，狐狸兔子分不开 下一秒，漠北宸被那凶悍道士近身，却没有迎来灵儿想象中的攻击。 壮汉只是逼停了道士，“哈哈哈哈！真武天尊，一别月余，子虚师弟别来无恙否？！” “呵呵，呵，呵…”漠北宸拱拱手算是还礼，心中疯狂吐槽，“别来无恙？照面儿又是石狮子又是大牌坊的，万一砸上就有恙了！馗宗到底是捉鬼的还是搞拆迁的？” 灵儿躲在漠北宸背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妖族骨血里本能讨厌纯正的仙家罡气，和漠北宸的气息比，来人的气息更加霸道蛮横，且带着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剽悍，山妖野鬼退散。 “哦！？还有只妖！” “嘤！”灵儿狐容失色，完蛋完蛋完蛋漠北宸救我嘤！ “哈哈哈！恁别怕！俺师父说啦，现在不除妖啦，只要不是为恶的妖族，都要客气对待，俺记得，俺客气。” “哎？”灵儿觉得剧情好似不太一样了。 剽悍道士收起罡气，端正再行礼，“贫道这箱子…呃，这，嗯，这厢有礼了。” 灵儿心虚的看向漠北宸，眼睛却在询问——这个家伙脑子不太好的？ “灵儿，这位是我的师兄，子钟道人沈邵吉，当今道门年轻一代里的第一近战，肉搏无敌。”漠北宸两边介绍，同时对灵儿点头，表示自家师兄的脑子确实是不太灵光，“子钟师兄，这位是灵儿，我的好朋友。” “灵儿妹妹你好！子虚师弟的朋友，就是俺的朋友！” 灵儿作为妖兽，对没有恶念的生物亲和，撤了罡气的子钟就是一张粗糙的白纸…白砂纸，外表刺手，心中却干净敞亮一尘不染，所谓赤子之心，不过如此。灵儿见他憨的可爱，不禁恶作剧起来，“嘿嘿嘿，那烧鸡师兄，恁猜猜人家是什么妖？” 沈劭吉仔细观察，犹豫道，拧眉思索，“狐狸…吧?” “错！本狐…咳！小女子人家可是正经的雪白色无杂毛短耳长尾小雪兔，很稀有的哦。”灵儿俏皮的学着兔子蹦蹦跳跳起来，却先把自己逗笑了。 “啊？兔子？俺也没见过此等兔子啊…”沈劭吉目露疑惑，凑近观察，皱眉沉吟起来。“原来是…兔妖啊，可能是俺弄错了，失敬失敬，俺是沈邵吉，道号子钟道人，兔妖妹妹恁好。”沈邵吉居然认真的承认错误，并又重新自我介绍了一次… “嘎？”灵儿开始怀疑是不是对面的道士借题发挥，反手戏弄自己了，但是看沈邵吉真诚的样子…他是非常认真的在和灵儿交流。“那个…烧鸡哥哥你好~” 沈邵吉挠挠头，他很喜欢这只不怕他的小妖兽，沈道爷三十年人生路里，还从来没有妖兽不怕他。沈邵吉努力回忆师父的教导，与人交流要心存善意，控制表情不要太过凶悍，声音也不要太大，还要多多表扬别人优点… 师父谆谆教诲，犹在耳畔，一念及此，邵吉一拍大腿，虎了灵儿一跳，“啊！这位兔子妹妹，您…真…嗯…真白。” “噗哈哈哈哈！”漠北宸实在没忍住，和灵儿笑在了一起。 不料，沈邵吉更开心了，“嘿嘿嘿嘿，师弟，这位兔子妹妹可真爱笑。兔子妹妹，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恁可以叫俺沈大壮，叫壮子哥也行，哈哈！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鹅鹅鹅鹅…烧鸡哥哥，不瞒汝说，小女子的确和烧鸡比较谈得来~” “哎…那个，哈哈，邵吉哥哥也可以，恁开心就好。”沈邵吉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烧鸡哥哥是怎么回事，还道是小妖的口音，开心的憨笑起来，师父师父~俺交到朋友了呢~ 漠北宸趁着气氛良好赶忙道，“烧鸡…咳，子钟师兄，那个…小弟有事在身，要不今日就此别过？” “那不行！上次恁往北去就说有要事，俺才让恁逃了，既然回来，必是办完了事情。恁说过，没事那就要和俺比，不然便是毁约，恁休想出了这渭水大城!”沈劭吉突然义正言辞，铁拳紧了紧发出金属摩擦般的骨节暴响之声。 “唉…知道了…”漠北宸苦恼的肩旁都垂下去了，他苏醒的记忆从来没错过，真命苦啊… “开始俺们之间的第五十三场战斗吧！”沈劭吉哈哈大笑，甚是畅快，甩掉衣襟露出浑身古铜色的肌肉和密布的黑色体毛，护体罡气凛冽若刀锋呼呼作响。 灵儿现在已经彻底不害怕了，且本能的知道又有好戏看了。她跳在一边躲开罡气，心中又腹诽起来，俩男的打架脱衣服算什马事儿啊？ 漠北宸摇头，“那师兄…咱…” “师弟！这回恁先听俺说！俺知道，咱们对战的规矩是【一方发起挑战，则另一方选择比斗方式】。”沈劭吉似乎准备了很久这一段说辞，“但是！此次比试是恁上回逃脱前许下的诺言，北境归来就会寻俺比斗！恁说过，子虚道人一诺千金绝不反悔！” “是是是，我是一诺千金，这没说不和您比啊，您别着急…”漠北宸闻言，勾起了嘴角，他记忆中的一段被清晰的勾勒了出来，“可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之间的规矩不能坏，既然此次是你发起的挑战，那还是我选择方式。” “呀哈？”灵儿敏锐的发现，漠北宸刚才把“许诺回来找沈邵吉，想爽约逃跑，却被沈邵吉撞见，于是无奈约斗”的事实模糊成“沈邵吉发起约斗”了，这个偷梁换柱的坏人~ “好吧…”沈邵吉也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却想不通透，只得叹了口气坚定的说，“但是！今回恁绝不可再选抓阄、算数、爬树、绘画、唱曲儿之类的比斗方法敷衍于俺！” “噗…”灵儿的期望值更高了。 漠北宸搜索记忆，计上心来，“好吧，今次，我们比力量。” “啊！？啥！？恁当真？”沈劭吉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瞬间战意甚浓，“前五十二回，四十负十胜二平，今回俺定要十一胜！” 四十负？汝让这无良道士耍了多少回了啊…啧啧，真坚强。灵儿不自觉的开始同情烧鸡哥哥了。 第033章 道士忆年少趣闻，半年斗一十八场 鼓楼商业街南边一点的老街里，有家古朴的小饭馆儿，热闹非凡，两层小楼不气派，也并不寒酸，一楼大厅正中有个小戏台，艺人正在唱曲儿，那是地地道道的北地小调儿。 二楼靠窗雅间里一人一狐，他们正一边吃着瓜果点心，一边玩闹，灵儿开心的跳着，精准接住漠北宸扔给她的花生米，“喂喂喂，臭道士，他能不能找到我们啊？不会失手把自己砸死吧？” “放一万个心吧，他能找来，每次到渭水，我必来在这里与他小吃一顿。”这家小店给了漠北宸很熟悉的感觉，他印象中自己每来渭水必到此店，不到一个月前还来过。他跟着的曲子的节奏，笑眯眯的摇头晃脑。 老园子里的花鼓唱的很地道，那姑娘看起来不太漂亮，没怎么打扮自己，穿的也很平时，嗓子却非常的正，但凡肯露露大腿胸脯，改一改老派的腔调，唱些擦边儿的东西，定能在北城被更多人认识，或许名气差不多，但收入翻番却是分分钟的事儿。姑娘就是不肯，坚持着自己做艺的原则，也万幸姑娘不肯，渭水旧城的老户才能有这清净和耳福。 “瞧汝那老爷爷的样子哦…不过汝真不跑了？那可是狮子头耶，好沉的。”灵儿看漠北宸倒也不很担心比试。 “其实…子钟师兄是个很好的人。”漠北宸喝了口茶，眼睛里尽是和善的样子，“只是憨直好胜，脑子木的厉害还认死理…他从小就这样，也不认识多少朋友。” “相爱相杀呀~” “呵呵呵，扯。当年他去了道宗总坛修行，我们一起的，到现在我俩胡闹了…可得有小十年了吧？我上个月路过渭水，顺道拜会师叔，被这铁憨憨缠上了非要比斗，我托词有急事，还承诺完事之后一定来找他，这才糊弄过去…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汝分明是放不下。”灵儿乜斜漠北宸，“口嫌体正直，我看汝见了师兄也挺开心啊？今天一下午都心情很好呢~” “开心啊，只要不打就开心…本想着往回的时候绕开呢，结果鬼使神差的到了天机宫，又莫名其妙想带你来尝尝这边的美味…呵。” “嗨呦呦~感情还是为了我呢？那小女子可要谢过了~” “也是觉得既然答应他会回来了，直接跑了忒不厚道…进了渭水遇不到他最好，对自己心里有个交代。哪儿想如此背运，进门就撞上他了。” 灵儿终于问出了一下午被无数好吃的打断的话题——“听他说汝辈打了五十多场了？” “啊，是啊，五十多场了…那时候我们都在道宗总坛学习，同吃住了大概有两年的样子——馗道和总坛有点积怨，只有子钟师兄和子馗师弟两个有资格来进修的…” “汝跑题了…” “呃…闲聊还有跑题…好吧。”道士摇摇头，这是他第一次试着完全以那个漠北宸的身份说话，却惊奇的发现并不太难。“子钟师兄好斗，子字辈的师兄弟里只有我、子正师兄、子衿师弟和雪儿师妹四个能和子钟师兄打个来回。” 漠北宸掰着手指头开始盘点，“但是呢，子正是大师兄不能随意挑衅，雪儿是个姑娘家打不得，子衿性子软天天躲在丹房研究草药不出门，而我，天天都很闲…所以他就追着我打。” “这货精力旺盛不说，最要命的是特别扛揍，就算我下黑手让他躺下了，第二天最多第三天，他就活蹦乱跳的要找我打回来…而且除了打架和修炼他什么事儿都没有，连朋友都没有…半年下来他隔三岔五的寻衅，我们打成了…我想想啊，九胜九负。” “嚯，半年打十八场，汝辈也是虎。”灵儿掰着爪想了想，半年十八场，十天就是一架天崩地裂的，这谁受得了？ “谁说不是呢！我实在是耗不过，之后见了他就跑，他就一直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那种追…头一次啊，头一次我在总坛求救没长辈理我，师伯师叔说一物降一物我活该…师父更过分，骂了我一顿说我没出息，给丫打服了他不就不敢了？您评评理，子钟那种铁憨憨是能打服了的？我只能找馗师叔告状——就是他师父——嗨你猜怎么着？老爷子反倒让我多和子钟接触，教他开点窍，以后别那么憨！？他老人家居然觉得子钟师兄能开了窍？” 灵儿很是愉悦，直接跳到漠北宸大腿上趴着听了，“哈哈哈哈不孬，可算是听到汝吃瘪的故事了~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我觉得老被子钟撵的满道宗跑也不是个事儿…丢人不说，也不是长久之计，就跟他定下规矩，我只要没事儿可做，就必须得陪他较量，但是呢如果他发起挑战，则是我定规矩，反之亦然。”漠北宸的语气突然有些愉快了起来。“正好师叔让我给他开窍，我就拿这个事儿压他，他不得不服，每次比完我都编个大道理，可比打一天架容易多了~” “汝真孬~”灵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满满的阴谋味道呢~ “我和他比过抓阄，谁抽到短就输，然后两个都写短，让他先抽——遇事不能着急；还比过钻洞，不能把洞挤坏——要学会利用地形；还比过算数，只要超过二十，他的手脚指头不够用就不会了——要学好数术，出门不愁~哎哎哎哎对，还有一次特离谱！”漠北宸快活起来，就像真的在说自己的故事。 “那回贫道被他堵在澡堂子里了，他非说泡澡不算有事，我也是被逼急了没过脑子，跟他说比拿隔壁浴池里姑娘的衣服——哎！那憨货真去了，进门就抢衣服，好家伙，人家姑娘们自然报官了，他愣是被北都衙门拘了半个月——那回我差点儿没让馗师叔给打死，嚯~年过半百的老头儿，拎着一百多斤的大石头磨盘，一边儿追我一边儿哐哐的砍我，你敢信？”漠北宸聊得高兴了，眉飞色舞起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说的我也想和烧鸡哥哥比比了~”灵儿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那为什么还有二次平手呢？” “拿衣服那次他硬说我没拿，非让我补上，我也不好真去再拿一次，就敷衍说平手下次再比。还有一次比唱歌，我了个天尊他唱的真难听啊…可他非让师弟们过来做评，师弟们谁敢说他输啊？只好平了呗~” “那九负之后多出的一负呢？”灵儿更好奇了，大菜来喽~ “能…不说吗？”漠北宸的尴尬表情中似乎夹带着极大的不情愿。 “绝对不行。”灵儿坚定。 “有一次，我失策了…朋友远行心中不快，喝闷酒被他吵得实在是心烦，随口就说：比比比踏马的天天比，比吃屎你敢不敢？” 灵儿想象到结果，一脸愕然，“额…汝别说了…太恶心了…” “那不行，开始了就得说完，要不然会儿吃饭了就我自己恶心？” “嘤！”灵儿用小爪子使劲捂住耳朵，在好奇心驱使下，还露了一点点缝儿…我不听我不听嗷嗷嗷嗷好恶心~多恶心？人家就听一耳朵~ “那次他难得精明，非要我先吃，我自然是不肯的啊，他就要我认输，我就说有种你吃啊，你也不敢吃那还是平手，结果…他伸手抄起一坨…吓得我当场认了输…”漠北宸脸色很是难看，赶紧喝了口茶压压喉咙异样的感觉，恶作剧般用手抄起了花生捞在手里，“呐，花生。” “呃…吃不下了…”灵儿毛色铁青…汝那捞起来的手势是不是故意的啊？ “好在那一场之后，他也心有余悸好久不敢来找我，再后来没多久，他结束了修行，回到了渭水城的馗宗道坛，我也不再常能见他，没想到一晃三四年过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见面就要比试，这么多年过去，却像才分别了几天一样。”漠北宸似乎是开心这么多年没有任何改变的感情，笑眯眯扔下花生，拍拍手靠在椅子上，抿了口茶，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惬意。 第034章 道士胜场五十四，故人相聚永遇乐 “子虚师弟！恁竟然又跑了！好生狡猾！”一声虎吼，大地抖了三抖，一道一狐一声叹息，休闲安逸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 漠北宸还是那个漠北宸，子钟还是那个子钟，只是灵儿已经变了，她再也不能直视沈邵吉的双手了… 见漠北宸在，沈邵吉明显的松了口气，气鼓鼓堵在门口。 “子钟师兄，我又没跑远，你举了一下午，我们总不能一直看着吧？你怕饿了举不动，我也怕啊。”漠北宸装作无辜的样子，好似还要比赛一般的问。“你举了多少？” “四千五百整。”烧鸡哥骄傲无比，灵儿惊呆，多少？四千？这就是个大猩猩妖好吧？ “可有证人？”漠北宸好整以暇。 “渭水城中皆是证人！”烧鸡哥的自信快要溢出来了。 “哦？可有…从头看到尾的证人？” “啥？”沈邵吉愣了，证人有许多，从头看到尾的哪里去找？ “果然…”灵儿叹息，但是觉得这样赢的好无趣啊… “你去吃些饭，我们从头比过。”漠北宸露出胜利的笑容。 “恁！恁恁恁又耍诈！”沈邵吉终于明白了，瞪着牛眼吵吵起来，他举起手愤怒的指着漠北宸，手突突突的打着哆嗦…就他现在的状态，怎么重新比过啊？ “哈哈哈，你可认输？”漠北宸很是得意。 “绝不。”沈邵吉气得直咬牙。 “那好，看在师兄弟多年不见的情谊上，贫道再退一步，且就算你是四千下，贫道今儿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可好？这次不论如何，输了便是输了，不能耍赖。” 沈邵吉一下子恢复了活力，立即保证，“恁要能举一…两千下就算俺输了，绝不反悔！” 漠北宸点头，“可是我和小友都饿的厉害了，您坐下咱先吃饭？我请客吃好的。” “好！只要恁肯比，吃肉吃素还是吃酒吃茶，俺都听恁的。”沈邵吉一听，立即乖乖坐下。 “漠道爷，咱上菜吧？”小二笑着跑进来。 “嗯嗯，上菜！”漠北宸也是露出了纨绔该有的本色，随手扔出两个金币，又拍了个大金锭，“难得你还记得我，这是你的，这是和红姑娘的。” “哎呦谢谢道爷！您可得常来！”小二激动的都哆嗦了，一赏够他一年的薪水，这能记不住吗？上回道爷来之后，这个月小二做梦都梦见道爷回来吃饭了… 小二点头哈腰乐颠颠的跑了，不一会儿就听下边唱曲的红姑娘福着身子甜甜的说，“多谢雅阁【永遇乐】的客官看赏，小女子献一曲永遇乐，唱的不好，还请贵人海涵~” 丝竹之声起，却听姑娘甜美嗓音唱道——“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 “好~”等上阙唱完，听曲儿的客人和漠北宸都吆喝捧场。 三人有说有笑的等了一段时间，小二乐颠颠的端来几样菜，还没进门灵儿就闻到了浓浓的香气。“牛肉！不对不对，是丸子！嘿嘿大肉丸子~” “姑娘好鼻子，但这可不是简单的肉丸子，而是小店名菜【狮子头】，做法和肉丸子大有不同，小店的狮子头更是独门配方，上百年传承，门口那诗【却将一脔配两蟹，世间真有壁州鹤】说的就是咱的狮子头，道家修行成仙又叫驾鹤飞升，诗人是说狮子头美味无比，吃一口赛做神仙嘞！正好应景咱道爷的身份~”小二对着漠北宸抱拳，介绍菜品也不忘夸夸大金主。 “嗯嗯嗯!”灵儿使劲点头，眼睛迸发出了“狮子头”般的神采，看着漠北宸——汝好坏哦~漠北宸呵呵一笑，也不作答。 直到上完菜，小二恭敬退下，沈邵吉还是浑然不觉，开心的拿起了筷子，“嗯！这家的菜特别好吃，不是漠师弟带俺来，俺都不知道！平时也吃不起，今天俺可得好好吃一顿！” “哇哦~这个菜叫狮子头呀，因为像狮子头而叫狮子头的嘛~”灵儿乐得又提醒了一遍傻呵呵笑着吃大餐的沈邵吉。 “可不是嘛，这个菜原来还叫【葵花大斩肉】，我也点了，会儿该上来了，那一盘只有一只大个儿的。用菜铺了盘子，肉丸放在上边，像是葵花。吃起来要把肉丸切开，那叫斩肉，合起来就是【葵花大斩肉】。”漠北宸看着小狐狸，“后来啊，咱这儿有了舞狮，这斩肉便多了个名字叫做——狮子头~” “嗯嗯，狮子头~”小狐狸模仿漠北宸那奸滑的语气，可…沈邵吉还是浑然不觉。灵儿见烧鸡还没反应，又一次加重了【狮子头】的发音。“烧鸡哥，您听过这狮、子、头的说法吗？” “没有啊，俺没有恁么多的学问。”烧鸡憨笑，“俺就知道好吃，来来来，兔子妹妹尝尝。” “…”灵儿苦恼，他反应好慢啊…舔了舔狮子头表皮汤汁，眼睛一亮，“真香~臭道士，再给人家来一个，把狮子头~~举~~过来。” “呵呵呵，一会儿别光顾着抢，给我留下一只，待酒足饭饱，贫道便给子钟师兄举他个两千回狮子头看看。”漠北宸真举了个狮子头到灵儿碗里，又举了一个到烧鸡碗里。“子钟师兄，这可就算两下了。” 嘴里已经塞了个大狮子头的沈邵吉差点儿被噎死…终于反应过来，着急说话，使劲一咬，狮子头里边滚烫的汁水滋到嘴里——“烫烫烫烫烫！” “怎么了师兄？”漠北宸人畜无害的歪头笑问。 “恁…”烧鸡绝望，眼泪都出来了，也不知是不是烫的。 “贫道说的一直是狮子头，不信您自己回忆，或者问问灵儿。你自己不问清楚规则总不能怪别人吧？”漠北宸痛心疾首的样子看起来欠欠的。“心急了是吧？心急吃不了热狮子头。” “烫烫烫烫烫！”灵儿配合的也叫起来，她也是嘴急… “恁…唉…行吧。”沈邵吉苦笑，输的不甘心，却有有那么一丝丝高兴，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觉得漠北宸还是那么无赖，这样…挺好的。 “哈哈哈哈，打完收工！小二哥！酒来！” “来喽~道爷您的酒~” “烧鸡哥哥，汝啊，没事儿千万别和这个臭道士比脑子，坏不过他的。”灵儿同情的看着沈邵吉，取过漠北宸最后递来的那只狮子头给大家分开，口中念念有词，“我的，漠北宸的，我的，烧鸡哥哥的，我的，漠北宸的，我的，分完，非常的公平~” “呃…兔子姑娘说的也有理！”沈邵吉皱着眉，总觉得…兔子姑娘的狮子头分的很有问题…随即懒得多想，解恨般的吧唧一块肉，咕嘟一碗酒。 “那个…烧鸡哥哥呀~还有件事儿不知当讲不当讲~”灵儿有些为难的说。 “恁说。” “其实…人家就是狐狸哦，狐狸不是兔子，烧鸡不是邵吉~”灵儿强调了发音。 “啊？恁…恁俩合起伙儿诈俺！这忒不公平！”沈邵吉又懊恼的回忆灵儿的后半句，“烧鸡不是邵吉…烧…邵吉…嗷！恁这只狡猾的兔…狐狸！” “狐狸本来就是狡猾的啊。”灵儿舔了舔酒，呸，也不知道这些臭男人为什么都爱喝这又辣又苦…哎哎哎？回味好香哦~她学着人类的样子，伸过杯子去，和漠北宸碰了碰。 “恁俩真是…真是…真是！”沈邵吉无可奈何的怒叫，奈何词汇量太少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形容，最后愤愤然道。“真是一对儿！” “他（她）？”漠北宸和灵儿同时看向对方，又异口同声道，“恁胡扯！”然后两人怒哼一声不再搭理彼此，沈邵吉怒视漠北宸和灵儿，二位没好气的回瞪，六目相对的同时开始大口大口的抢着吃起东西来。 两位饿极了的道爷出手，灵儿瞬间绝望，四爪难敌四手，小嘴吃不过海口，这哪儿抢得过他俩啊… “你们慢点儿！给我留块肉肉的！最、最后一块了！漠北宸我警告汝！啊啊啊啊嘤！” “漠道爷，您的菜，压轴的葵花大斩肉，还有说是给灵儿姑娘点烧…鸡…呃…对，是烧鸡…三位？怎么了三位？” 二楼永遇乐传出了三个人抢夺食物的声音，那凶残的抢夺吓得小二夺路而逃，差点从楼上滚下来… 楼下的红姑娘笑着看看永遇乐的方向，这闹声…是漠道爷和沈道爷没错了…还道…他们要再过几年后才能来呢。 红姑娘对着乐班子点点头，继续唱起另一首《永遇乐》的下阙：“芳菲易老，故人难聚，到此翻成轻误。阆苑仙遥，蛮笺纵写、何计传深诉。青山绿水，古今长在，惟有旧欢何处。空赢得、斜阳暮草，淡烟细雨。” 第035章 狐妖船上看人间，道士初闻极乐道 告别馗道的沈邵吉，漠北宸与灵儿随意找了客栈休憩，道士只说怕被渭水官员找到，惹一堆人情寒暄，第二天便带着灵儿出了渭水城，一人一狐继续南下，进入了一马平川的水国腹地，渭水大平原。 渭水平原地势平坦水利发达，农田密布阡陌纵横，水路陆路运输兴盛，不管是河道还是官道，两边尽是望也望不到边的农田。 天上的玄武星宿中，壁、室两宿相连，水国的壁州也紧挨着室州，出了渭水城稍稍南行便是入了室州地界，这里是水国最大的一州。 漠北宸道室州虽然是农业大州，百姓也挺殷实，却着实没有什么游玩的地方，大部分的室州都是肥沃农田，少有景观，便提议和灵儿乘船南下，这样的速度会比走着快很多，雇了马车到渡口，看到密密麻麻的渡船，可以从渭水一路南下，穿过室州直达危州。 灵儿完全不反对，反而很是期待，她还没有真正坐过大船，也没有见过壮观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恨不得将脑袋伸出船去四处张望——“稻草人啊哈哈，臭道士你看，室州的稻草人都要比壁州的看起来有精神很多呢~” “哎？我看看？嗯，真的是。”漠北宸笑笑，跟着灵儿的小爪子仔细远眺，的确室州的稻草人要饱满些，身上还会有各家各户孩童弄上的装饰，似乎不仅仅是用来吓唬鸟雀，更反映出了几分生活的情趣。 漠北宸暗自感慨，要不是灵儿他还真的从未注意，小狐狸对生活有着不同的视角和独有的细致。漠北宸觉得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悟道，便赶紧也学着小狐狸的样子趴在船边上，将腮帮子放在前臂支撑着看向岸上。 不远处的河边，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咯咯咯的笑着和一条大黑狗玩耍，他蹦跳挥手大声的喊着——“爹！俺娘说过一霎奏回家做饭！” 男孩身边洗衣的妇人看似厌弃实则关心的嘱咐男孩，“掉哈器（下去）木有人捞你！木有干了的裤衩子！恁自己光着腚回器！” 不远处田里，被太阳晒得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抬起头来擦着汗，回喊道，“孩儿他娘！中午给俺打点酒哈哈（喝喝）呗！” 女人捶着最后一件衣服骂道，“哈酒？恁天天就知道哈！”擦擦汗，端起满盆洗好的衣服往回走，男孩揩了揩鼻涕，拽着大黑狗…被大黑狗拽着跟在阿娘身边。 男人望着母子远去，眼里尽是满足，擦擦脸哼起了小调继续干活，汗水在他的肌肤上闪着麦色的亮光，他知道，中午有酒哈了。 “真好啊…”不约而同，漠北宸和灵儿同时开口了。 “汝…觉得这好？”灵儿不太能够理解。 “当然好啊…不过好些事情和你说了你暂时也不明白。”漠北宸无所谓的继续看。 “昂，我变成人就明白了…”灵儿翻白眼。 “不不，这次不是，其实…我也不明白。” “嘿嘿，恁可白（别）老拿俺当虎哩（狐狸）~”灵儿努力学着农夫农妇的口音，把自己逗得笑起来，看了美景心情也美丽起来，像是被阳光照到了，暖暖的，“我开始是不理解汝的，后来相处久了，看懂了一些，我猜…汝是在北都厌倦极了，才想尽办法出来的吧？不是北都不好，而是…心里不舒服？” “嗯…是吧。”漠北宸望向远方，也许之前的漠北宸就是如此，但… 狐狸眯着眼睛，继续看向远方，“汝说是师父师伯让汝出来，其实自己…早就巴不得躲开一阵子了吧？而且，汝到现在都不想回去，只是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汝和我一样，心里都是想着自由的。” 漠北宸一挑眉毛，颇为惊奇的看着小狐狸。 “看看我，其实汝的生活真的算挺好了，我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灵儿低下头叹息，看着快速往身后倒退的河水，“我的往夕…就像是这些水一样，清清白白的流过去，什么都没有在脑海留下…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记得自己的爹娘，甚至梦里梦到小时候的唯一情景都是满眼大火，小小的我只能惊惧逃命…可能，真的经历过吧？” 漠北宸皱眉，想起了一些北境的事情，“好似记忆中…十年前北境深处的山林有过一场滔天的大火，据说整座山都烧没了，很多道士术士不得不进去救火，还有几个道士被烧死了——难不成你从那儿来？” “嗨，不重要了，烧没了就更不重要了，我的家是百灵湖，我是百灵湖的百灵儿。”灵儿笑嘻嘻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本姑娘是在安慰汝呢？汝怎么又转移话题到我身上了？” “你引起来的话题好吧傻狐狸？贫道不喜欢说自己，主要是说不清楚…呵呵，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就自己定一个呗。”灵儿很认真的看着漠北宸，“不是妖族的泷二少，不是水国的小王爷，也不是道家的漠子虚，汝就是汝。” “呼…”漠北宸长出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天，语气中满是疑惑和迷茫，“不是泷二少、不是小王爷也不是漠子虚…那…我又是什么？” “汝是漠北宸啊…看着挺机灵，实际上是笨蛋吧？汝是漠北宸，不是谁的谁。” “哈哈哈哈~”漠北宸笑了起来，点点头，又摇摇头，傻傻看着远方，忽然有些伤感，他有一个不能与任何人说，也说不清楚的秘密… 他隐隐看到那个远处干活的男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哈酒去了。 灵儿看着漠北宸，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她总觉得自己好似明白他，又好似不太明白，眼见饭点又到渡口了，小狐狸突然决定下船看看麦田，吃点农家的菜肴，“船家船家，找渡口靠岸吧，我想下去看看。” 可是，船家似乎很犹豫。 “船家？”灵儿看着犹犹豫豫的船家，又看着渐渐到了又快过了的渡口，着急起来，“渡口！渡口要过了！我们要下船！” “？”漠北宸知道有些渡船是做黑道生意的，犀利回眸望去。 船家被漠北宸的眼神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说：“两位…呃…客人，您一开始可没说要在这里下船啊…” “听她的吧。”漠北宸松了口气，摆摆手。“之后的船费也不用退了，就算你的辛苦钱。” “好的，好的。”船家看看漠北宸的道袍，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慌忙将船靠岸，点头哈腰的送漠北宸和灵儿下船，态度变得极端恭敬。“福生极乐天尊，道长慢走。” “极乐？”漠北宸一愣，轻轻叫住要冲出去的灵儿，转身对船家和颜悦色道，“这位居士，玄黄道门的问候是福生无量天尊、真武天尊、无量寿福之类，虽说重在心诚，并不严格要求，但…极乐是不可以的，修行还是要求中正平和，万万不能讲究极乐。” “啊？！您…不是极乐道士？”船家愣住了，试探性的问。 “贫道是游方道士，并不知晓什么极乐道士…且据贫道所知，水国道家三宗三千门派…也并无极乐道的存在。”漠北宸被说的有些迷糊了。 “道长…那…”船家欲言又止。 “我们刚才已经付过钱钱了呀。”灵儿不悦，咬住漠北宸的裤脚，“那边好香啊我都闻到了，走嘛走嘛去吃饭~” “你别拽贫道啊…好好好好好。”漠北宸笑嘻嘻的给了船家歉意的眼神，跟着狐狸下了船。 “呃…唉，挺和善的道士，可惜了…算了，人各有命我尽力了…”船家摇摇头，逃也似的离开了——室北郡汜县沿途四个渡口十几个村子，就这一个停不得船，这两位非要在这里下，那就是天意了吧？ 听力极端好的灵儿耳朵动了动，最后抵不过村里传来的香气，继续拖着漠北宸往村里走…漠北宸狐疑的回头看着身后逃也似远去的船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被灵儿扯着往渡口边的酒家走去，也渐渐闻到了淡淡的饭香，还有丝丝酒香，漠北宸一时起了兴致，将船家忘却在了脑后。 第036章 小酒馆妖艳老板，道士说类似月族 酒肆很是简陋，一间平房一个小院，屋里倒是热闹，很多农人在喝酒，他们面色红润大声谈笑，见漠北宸和灵儿进来都客气的招呼点头，然后继续玩乐。 漠北宸很是惊奇大家的热情，坐下招呼伙计，没想到从门帘后走出来的，居然是个颇为美艳的中年女人。那美妇人的气质不像是这村中的感觉，身姿婀娜眉眼含春，被周围的农家汉子直勾勾盯着她也不在意，腰肢扭动向漠北宸和灵儿走来，臀部摆动幅度略微夸张。 “请来些这里清淡的特色菜肴，肉食如果有烧鸡最好，没有也要有鱼，我的小友很是喜爱。”漠北宸笑着摸出些碎银钱递了过去，虽是简朴修行，却从没有亏了灵儿的伙食。 “大姐姐，那些人喝的什么酒？闻着好香呢，我们这儿来一壶——他出钱。”灵儿笑嘻嘻的抹抹快要馋出来的口水，自从渭水城尝到了美酒，小家伙儿已经是个小酒鬼了，深得“小酌微醺胜神仙”之精髓。 “这位小师弟，您是路过还是如何？”那妖艳老板娘却不理灵儿，和漠北宸凑起了近乎，她单手扶着桌子，丰腴的臀部侧边靠在桌子上，显出了惊人的弹性，声音腻腻的十分勾人。 “呃…老板娘，贫道似乎…不认识你啊。”漠北宸略微尴尬，小师弟？不是佛道儒三家或学宫的人，好似不能称自己师兄弟吧？这位…怎么看也不像啊？学宫难道有厨艺方面的进修了？烹饪技术哪家强？危州北都找…呃，没有没有，串台了。 “老板娘？咯咯咯咯咯，小师弟当真玩笑，奴家若是老板娘，那老板又在何处呢？你来做吗？”女子咯咯咯的笑着，引得客人哄堂大笑。 “喂！这位阿姨！人家说要酒呢！”灵儿很不爽自己被无视，老板娘对着漠北宸的媚态更是让她不爽。 “哟~小妹妹，酒啊，姐姐有，但是只给带把儿的喝，你个小狐喝了…夜里会叫春的哈哈哈哈哈~”老板娘竖起兰花指挡着嘴哈哈起来，花枝乱颤。 “嘤!”灵儿的毛被气的竖了起来。 “各位居士，小狐是贫道的朋友，她要的酒速速上来，酒钱不缺，贫道修行之人无心调笑，也不想生出事端，上些酒食我们吃了便走。”漠北宸的脸垮了下去，什么玩意儿啊这叫民风淳朴？ “看来小师弟真是游方道士呢~大概你还不懂这里的规矩，此地的药酒融合天材地宝，暂时只有本村供奉圣教的村民才能喝得，并不卖与外地人，其余酒浆倒是有的，刚才奴家本以为你是同门师弟出言调笑，没想是个误会，见谅则个。”女子的身形正了正，语气也生分了许多。 “汝这店家好不讲理，那坛中分明有酒，我们给钱为何不能喝？”灵儿真的生气了，走过路过如此多的地方，头一次见到酒家不卖招牌酒的。 一个粗壮的庄家汉子不悦的说，“小妖兽不要呱噪，俺们小汜村里便是这个规矩！安安稳稳吃喝赶紧滚蛋，别扰了俺们吃酒！” “哎？！”灵儿不开心，漠北宸皱眉，好蛮横啊。 见漠北宸和灵儿不服，又有人道，“村中皆是同姓同族的本分粗汉，外乡人莫要自讨没趣！” “嗨！我了个去！”灵儿大怒，看了看转身盯着这边的十几个壮硕农人，又有点心虚了，“咱们走！不吃了！” “国法家规，青天白日，我等好声好气过来喝酒吃饭，却凭白受了侮辱，不能如此走了。”漠北宸隐隐动了真火。 “嗯！对！”狐仗人势。这位谁？泷二少！敢惹二少爷你们一个个儿的找死，汪汪汪~ “哪儿来的疯道士？给脸不要是不是？”开始说话的庄稼汉大怒，随手抄起了身边的锄头，他喝了许多酒，浑身戾气不得发泄，加之酒家妇人看着馋人，更是心头火起大献殷勤。“俺们都是粗汉，就算给你打煞剁碎了埋在土里又能如何？只等秋后便化了肥料，天王老爷来也查不出！” “碰！”漠北宸震怒，手中突然多出了神兵哐的拍在桌上，“杀来我看？” “…”农人一愣，田间泼皮没想到小道士还有宝刀，他看看女人吞口口水。“你一人一狐能杀我全村不成？爷们儿们并肩子上，还能让他个外乡人欺辱了咱！？” 好个血口喷人，自己刚才口口声声要杀了二人埋在田里，转眼见到宝刀便成了漠北宸要杀全村，不见漠北宸动作，寒光一闪那人的锄头铁尖断成两截… “有恶徒杀人啦！”壮汉愣了片刻，扔下锄头扯开嗓子跑了出去。漠北宸恨得咬牙切齿要去阻拦，其他村人却不让他离开。 “小道士好不吃逗…区区一人，也敢来我极乐道地界吆五喝六？”女人冷笑着，抄起菜刀堵在门口，却又说了一次“极乐道”，哪儿有刚才的媚态，凶神恶煞原形毕露。 “极乐道？极乐道又是个什么东西？”漠北宸这回听真切了，大声喝问。 “不消让你知道，待去了阴间，你自己问阎王去吧。”女人掐着腰，嚣张的说。 “阎王？鬼族？”漠北宸咬牙，果然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鬼族在玄黄也是一个强大的种族，他们自称月族，在南方的毒泽大沼之中建有自己的国家，国都幽都，是当世最强的两个国家之一。 鬼族和鬼，似于妖族和妖兽的关系，鬼需要渡劫才能成为类人的鬼族。鬼族幼年并不像妖兽有实体，渡劫死亡率奇高，可在幽都中，有一座鬼门，是可以帮助鬼渡劫的上古遗迹，由十殿阎罗中的九位守护，剩下的一位被称为大阎王，是鬼国的君王。 鬼族和妖族都是渡劫成人，性格上有一定的弱点共性，妖族多直爽凶蛮，鬼族多机敏奸诈。鬼族并不能与人类混居，他们的一切与人类相反，鬼族黑眼白瞳，头发苍白，老了之后头发变黑；他们夜间活动白天睡觉，爱吃生冷食物；他们在阳光下视物模糊，夜间耳聪目明。他们的礼数也完全和玄黄人类相反，比如行礼，鬼族便是右手压左手抱拳，这在玄黄人类中是凶礼，对活人大不敬。 鬼族不觉得吃喝嫖赌是错，更不主张压抑七情六欲，他们有自己的宗教“拜月教”，世人爱称“鬼教”，鬼教徒常常伪装成各地的本土宗教，用七情六欲为引子，以吃喝嫖赌还能健康长寿，不工作没能力也能赚大钱为噱头，吸引生灵进入大沼，谋财害命。 如此一来，鬼教成了全玄黄的公敌，连素来与世无争的道宗也不例外，水国道宗可以接受爱好和平的鬼族，却绝不能容忍鬼教在水国出现，道宗与鬼教属于死仇，甚至有馗宗这种专杀鬼族的旁支存在。 漠北宸觉得极乐教很符合鬼教的特点，他甚至下意识的把北方的尸族与极乐教也联系在了一起，这里离着壁州太近了，于国于私，漠北宸不由得也起了杀心。 第037章 道士对极乐道人，居然是三阶七品 小酒馆中，乱作一团，漠北宸手持神兵所向披靡，好在他没有击杀人类的念头，不然早已血流成河。 他一路杀到渡口，为数不多的渡船逃的干干净净，数百村人将漠北宸和灵儿团团围住，他们无一不是面色红润双目充血，手中握着农具杀气腾腾，还有几个风姿绰约的假坤道混迹其中，似乎地位颇高。 漠北宸一手提着宝刀，一手擒着店铺老板娘，刀锋架在女人脖子上，他检查过老板娘的脸，并不是伪装，她是真的人类。 漠北宸不管周围看似凶狠，实则都不敢动手的村人，只暗自注意那些修行者，同时咬牙询问手中的女人，“贫道再问你一次，极乐道是谁在主事？贫道不想斩杀人类，你别自讨没趣。” “呵呵呵…我…都说了，你自己…去问阎王。”女人已经受了伤，气喘吁吁的冷笑，“小道士…你道…你还能离开？” “呵，凭你们，还拦不住我。” “咯咯。”女人冷笑，眼睛却看向了远处。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缓缓分开，众星拱月之下两男两女抬着轻纱小轿咯吱吱走来，似乎颇为吃力。近了再看，轿子正在上下摇晃，四周的人纷纷行礼，几个壮硕男子露出了向往神情，随即赶紧低头做恭敬状，“极乐道人。” 轿子停在了河畔，纱幔中的女子压抑着低低的喘息说话，声音反倒更加旖旎，靡靡之音，让在场男人喉咙发干。“嗯~是何方神圣，来我极乐…啊~净土？” “你…又是何人？”漠北宸虽然是两世之人，却当真是两世清白，哪里见过如此真人场面，眼神微微躲闪。 “咯~”作为人质老板娘见状，一声娇笑，丰腴臀部向后一翘，漠北宸直觉她向自己挤来，惊得一脚将女人踹出怀中。 就在同时，那轿子中飞出一团黑影，漠北宸来不及去抓老板娘，反手挥刀，将那黑影一刀两断，黑影飘飘坠地，却是女人的肚兜。 “！？”灵儿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人用肚兜做暗器，可漠北宸的脸色却突然变差了——他手臂微微发抖，对面居然用一件肚兜杠上自己的神兵，还让自己的手腕震得麻痹，实力悬殊巨大。 “咯，原来是…谪仙~我说怎的如此眼熟，呵呵，原来是北都，漠北宸，嗯~”轿中女人笑了起来，声音玩味。 漠北宸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的确是谪仙。 这玄黄的修真者都希望有一柄趁手的兵刃，可“凡品”武器是不能承受内力的，只有经过特殊处理的“利器”才可以辅助修行者施展修为。当“利器”在机缘中产生了一只灵，有了自己简单的意识，才叫做“神兵”。神兵极其罕见，上古神兵更是万中无一的极品，整个水国道门只有三柄——七星、斩鬼和谪仙。 其中的斩鬼在馗宗天师手里，七星归玄龟真人所有，而谪仙则是出了名的怪异神兵，素来是刀选人，而非人选刀，不知为何，谪仙在道宗剑冢蛰伏了二百年，忽然选中了当年只有十岁的漠北宸… 水国只有极少的高阶修行者认识谪仙，即便是柳春江也要确认一下，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一眼便叫出了谪仙的名字，还凭着谪仙反推出漠北宸的身份。最棘手的是，对面的知道了身份，依然不避不让，看起来…是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 虽然心中有了计较，漠北宸还是多问了一句，“知道是我，还不退去？” “闯祸了啊，就得解决，本宫觉得…还是先让你消失为妙，之后怎么处理，那是之后的事情~” 一阵剧烈摇晃，轿子停歇下来。 “哼！”漠北宸在这段时间已经蓄力完毕，不动声色间突然抬手，水龙伴着谪仙飞出，出手后水龙骤然膨胀，借了河水的力量奔腾汹涌，裹挟谪仙勇往直前！ 四周的妖道和百姓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能齐齐惊呼，眼见着极乐道人的轿子支离破碎，水龙吟连护法的男女抬轿人一齐击杀，而后继续推着那残破的轿子向后飞去。 漠北宸微微的喘着粗气，眯眼看自己的战果，他的双瞳骤然一缩——水汽散去，男人被极乐道人单手掐住脖颈，用肉身挡下了谪仙必杀的一击！刀身透体而过，卡在男人的胸前，那男子的脸上还带着狂喜愉悦的表情，来不及反映，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尽被气劲轰碎！ 轿子上的轻纱飘落，披在极乐道人的身上，那极尽诱惑的婀娜胴体肉隐肉现。极乐道人嫌弃的将男尸甩在一旁，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扔了一包垃圾。尸体滚了三圈，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浑身软烂… 灵儿更加震惊，那水龙吟的威力她自然清楚，神兵加持下的水龙吟都被那妖妇直接化解了吗？现场诡异的氛围和画面让小狐狸很不舒服，那是濒临死亡的感觉…她忽然非常自责，为什么要任性的下船？为什么非要去贪一口美酒？ 那些村民却完全不在意有人死去，只是红着眼看着妖道的躯体。 漠北宸微微气喘，挥挥手，谪仙飞回，挥刀一震，修长的刀身上再无血渍，漠北宸懊恼的低声自言自语，“这是什么路数啊？” 小狐狸神情黯然，她已经知道了漠北宸的意思——打不过，他连对方的路数都看不透，她心中产生一个念头。“臭道士，汝自己跑…问题不大吧？” “说什么疯话呢？”漠北宸挤出一个笑容。“道爷还得和你签契约呢。” “呵呵呵呵呵呵，还真是您啊，本宫还以为看走眼了呢。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事无成，修为平平呢。”极乐道人咬牙轻笑，这一下对她来说了不是看上去那么轻松，即便漠北宸修为与她有所差距，可那毕竟是谪仙。 极乐道人压下喉咙微甜，御物向前一挥，破碎轿子顶端的金属残片向着漠北宸激射而去。 漠北宸不敢托大举刀迎敌，神兵与普通俗物撞击竟然发出了金铁爆鸣之声，漠北宸抬头惊讶的看着远处的极乐道人，心沉入了谷底——三阶七品！ 第038章 极乐道人意难平，狐妖泅水得脱困 漠北宸尽全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又觉得哪里不对，若极乐道人是三阶，那含怒一击，他漠北宸区区五品修为，就算凭谪仙也根本挡不下来。 当即心下恍然，极乐道人必然是通过邪道硬冲修为的“伪三阶”境界，修行的根基不稳心境不到，像是一个孩童拿了枪——凶悍，却不能好好驾驭，更不能理解枪械的构造，甚至很可能伤了自己，这类修行的手段，在正道是不被允许的。 然，道理谁都懂，却改变不了打不过的事实…极乐道人稍稍缓和，便又是随手一甩，轿子的一根木轴激射而来，漠北宸全力招架，打起十二分精神还是被打得后退，同时他还要保护着灵儿不受波及。 “妖道！你究竟是谁！？” “咯咯，本宫是你师姐啊~” “师姐？”漠北宸借着说话，全力平复翻涌的气海。 “北宗总坛，我们见过一面的。”极乐道人妖艳的笑容变得阴沉，“你连本宫都不记得了？” 说实话，漠北宸真不记得了，这次不是记忆问题，而是总坛来过的师姐实在是太多了，十年来，几乎每个月都有几位天下各处的天之骄儿前来总坛，这些人大多是来住一两天便走了，哪里记得住？但极乐道人既然知道道门知道自己，想必曾经也是正道修士，漠北宸很难接受一个同门堕入邪道，他厉声喝问，“既是总坛见过，你居然还敢邪修？放着坦荡天道不走，为何却堕入邪道！？” 极乐道人阴沉的脸庞变得狰狞，眼中忽然满是恨意。“呵呵呵，漠北宸，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也是，你一身天材地宝，生来尊贵无双，怎会记得我等凡人，怎知道修行的艰辛！？” “谁的修为不是一点点打熬来的？！修为与家室有何关系？即便是天选使徒，不加努力也是虚妄！” “呵呵呵，你们这些个尸位素餐者，满口道德文章，却是腐朽心肠，凭借身份霸占资源，整个道宗都在你们控制之下，你怎么会知晓我这个寒门天女的苦楚？” “别处我不清楚，可水国道门总坛一直凭着本事晋升，修行资源高修为者得之，休要血口喷人。” “呵呵，是啊，可是谁又能平白入了总坛？不凭家世，你一个五品废物如何有资格驱使谪仙？” “谪仙？你不知道一直是谪仙择主，不是人选谪仙？总坛道门中人人知晓。”漠北宸被说的一愣，眯起眼睛——极乐道人不知谪仙择主。 “呵呵呵呵，谪仙择你？我们这些常人连剑冢都无缘靠近，你让那些神兵如何去择？” “总坛和圣山的道士，入师门第一天便有机会进剑冢，这也是常识！？你究竟是何人？！” 极乐道人一愣，又嗤笑道：“嗤！区区总坛和圣山就能代表天下道门了？” “我何时说代表天下？”漠北宸露出不可理喻的表情，“天下道士千千万，又怎么能让人人入剑冢？高修为的水国道士都会受到总坛招揽，入门后才有天才地宝和入剑冢的机会，这些都是非常有吸引力的拉拢条件，也只有如此才能保证总坛的地位。退一万步，天下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传承和资源，都秘不外传，我道门总坛的神兵也是历代先贤辛苦得来的，凭什么我总坛的剑冢非要向全天下开放？” “好好好，雪儿那个小贱人又怎讲？凭什么她就当世天女第一人？你们认可便是认可？” 漠北宸听雪儿被骂，当即满心不爽，他戟指极乐道人，“住口！雪儿师妹一十六岁二阶六品，水国道门公认的五百年不遇之天道奇才，怎就不是当世天女第一人？” “还不是靠着她母亲，雪国国主的庇佑？！” “放屁！雪儿那是真才实学！拍拍脑袋你就又懂了？”漠北宸气急，声音都高了起来，他还没见过雪儿，但是本能的愤怒，维护雪儿似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想法。 “呵呵呵，想必你也被那妖魅母女惑了心神！” 妖女二字让漠北宸犹豫了一下，脑中想起了一副纯真的倾国容颜，随即醒神，他觉得自己因为一个妖人的话怀疑记忆中的朋友很是搞笑，反讽回去，“您还有脸说别人妖魅呐？您自己什么样儿您自己心里没点数？您不照镜子吗？” “呵呵呵，子虚师弟，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极乐道人放出七品修为，让漠北宸强行冷静，“呼…师弟，师姐是不想你被虚伪的道门蒙蔽，我与你说一件旧事，你可知，为何当今馗宗十三任掌门是…” “我知汝的狐仙儿姥姥！臭道士快跑！嗷！”灵儿也不管漠北宸的安排，趁着漠北宸和极乐道人语言来回，突然吼叫着冲了出去，张口一团狐火径自向极乐道人的面门袭去。 小东西最近的进步飞快，她现在的狐火终于可以作为攻击手段了。不料，小狐狸张嘴欲要喷火的时候，突觉自己的尾巴被人扯住，怪力拉扯的剧痛从尾尖传来。 “嗷！”好熟悉的感觉啊… “走你！” “嘤！”好讨厌的感觉啊… “扑通…” 漠北宸熟练的将灵儿甩到了渭水里，这次还加大了力度… 灵儿突然被漠北宸拽住，受到惊吓后闭住嘴吧，结果白白的嘴巴被自己的狐火熏得发黑，她挣扎着从水里探出头，发现自己刚刚冲锋的路线上已经多出了几根轿子的碎木桩，要不是漠北宸反应快将她甩飞，她现在已经是只“竹签狐狸”了。 现在的漠北宸，一个人站在岸边，独对数百邪教徒，灵儿焦急的吼起来，“臭道士！汝不仗义！”说着就要往回游… 漠北宸见灵儿似乎还有游回来同生共死的架势，当场气得跳脚，“你在这儿我跑不了！你先跑我随后就到！” “不！一起走！” “你快跑啊！往渭水城！” “！”听到渭水城，灵儿停住了动作，她和漠北宸沿河南下到这里，只用了大半天时间，只要自己足够快，或许能在漠北宸被杀之前，带着沈邵吉等人赶回来！想到这里，灵儿不再犹豫，见几个妖道和农人想过来抓她，灵儿喷出口火球烧毁了仅剩的一条空渡船，回头又望了漠北宸一眼，泅到水下逃走… 小狐狸不敢回头，不想听身后的声音，但是她还是能听到嘈杂的声音穿破水面，几根鱼叉投进河中，几个低阶法术没入水里，都没有命中，灵儿抿着嘴不哭出声，一直单独生活的小狐狸知道哭只能浪费力气。 臭道士…汝一定要，等我回来。 第039章 狐妖回渭水求援，馗道士倾巢而出 灵儿沿着渭水疯狂的奔跑，好在河边的路比北境好走的多，小狐狸在森林之中也野习惯了，体力非常的好，终于在天黑之后冲到了渭水南城，可惜…城门早已经关闭了。 “开城门！救命！”灵儿气喘吁吁几次跑岔气，在南城边艰难的吼着，她的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嗓音嘶哑的难听。 “什么人！”城楼上的火把闪了闪，呼喝声带着一丝慌乱和恼怒，守卫显然没有注意到黑夜中的一只小狐狸… “开门啊！救命啊！”灵儿着急的在地上蹦跳，城外的官道上，一只蹦跳的小狐狸在夜色中也不是很显眼。 “不要装神弄鬼的！你你你你给我出来！”城上的人被吓着了… 灵儿张口亮起一团狐火，跑到官道中央，同时眼睛一转报出身份，她可不愿意再在城门纠缠，“这里！官道中间的狐狸！我是…泷家的人！我有急事出门没带凭证！我要见馗道的子钟道人沈邵吉！他认得我！救命的事情！” “有什么救命的事不能明天？”听说是泷家的妖族要见沈邵吉，守夜的人也不敢大意，却还是慎重的问，城上更多的火把亮起来，许多守卫听见声音围了过来。 灵儿急得跳脚，现在每喊出一个字嗓子都非常的疼，但她还是全力的说，“找人骑快马去跟沈邵吉说，北都的泷二少…不！直接说子虚道人漠北宸！他在南边的小汜村被鬼族追杀！危在旦夕！让他快带人来救命！” 城上几人交头接耳一番，一人影匆匆跑开，显然是去通报了。 灵儿是幸运的，换做平时，根本不会有人理会一只妖族在城门口吼叫，说不定直接乱箭射走了。但…这几天特殊，渭水上下这两天吃瓜吃疯了：先是城门事件持续发酵，直接惊动了壁州州牧壁水獝，一番雷霆整顿，再是道士狐狸二位又裹挟着子钟道人在闹市区作妖，传的人尽皆知。慢慢的，连漠北宸的身份也被猜了个七七八八，连带着小狐狸也成了名狐。 不多时，一个将校打扮的人出现在城头，看眼前来的是只和传闻中一模一样的小雪狐，实在不敢怠慢，放下篮子将灵儿拉上城墙，并招呼手下奉了茶水，又急急忙忙安排人快马去找沈邵吉。 只过了半个时辰，两道人影飞掠而来如同鬼魅，前边的是一位老人双脚离地御空而行，后边是一位壮汉甩开长腿地动山摇，后边那位灵儿认得，正是沈邵吉。 “烧鸡哥！”看见沈邵吉，灵儿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落地踉跄一下，她的四只爪子软软的，根本发不出力气…她焦急的喊，“漠北宸在室北郡小汜村！被邪教围攻！他说是鬼族的！让我过来求援！” “啥！哎呀呀呀呀！”沈邵吉一听就急了，跑着的步伐都乱了，恨不得四脚着地冲出去，可…小汜村在哪儿？俺不认路啊…稍稍犹豫，便见老人飘上城墙，沈邵吉也不含糊，跟着跃了上去。 “馗天师！”守将们都很兴奋，也有点害怕，馗天师的双眸在黑夜中闪着幽光，似是九幽的厉鬼。老人家是馗宗第十三代天师，多年不外出了，今日居然亲自出面了？ “州牧可知此事？”馗天师也不废话，直接问。 “回天师，州牧大人下午带人出城，据说就是追他们二人去了。”守卫如实汇报。 “嗯。”馗天师一双眸子看向南方，忽然化作一阵鬼雾飘散而去，再出现时，人已经过了护城河。 沈邵吉急了，“师父！等等俺！” “烧鸡哥带上我！” “好！”沈邵吉闻言，抓起灵儿放在肩头，一脚踏裂城砖，整个人炮弹般弹了出去，轰隆一声砸在护城河外，劲风吹的小狐狸毛儿都竖直了。 “不愧是天师啊…”守军惊叹，等二人没影了，却又见很多壮硕人影从远处气喘吁吁的跑来，领头一个和常人比很壮实，但和沈邵吉比相当瘦弱的青年向前一步，礼貌的大声询问，“城上大哥，请问看见馗天师了吗？” “是…子馗道长！”守卫稍稍分辨，就知道那个青年的身份了，他是沈邵吉的师弟，子馗道人沈邵漄，平时馗宗有什么事情都是他抛头露面。守将不敢怠慢，客客气气的抱拳，“他们刚出城去。” “唉…去哪儿了？”子馗道人很无奈，师父师兄跑得也太快了，雷厉风行也太行了吧… “是室北的小汜村。”守将抱拳道，“子馗道长稍等，我们这就开城门…” “城上大哥！我们等不了开城门了！得罪了！”子馗道士尴尬的道歉，双脚发力纵身向城墙上跃去，一下便几乎跳到城墙半腰，三两下来到顶端，毫不犹豫的翻身出去，勉强落在护城河外，拔腿就跑…而后许多道士鱼跃而出，越往后越慢，先后又出去了十来位，最后一位脚一滑，一头扎进护城河里… 剩下的道士却被城墙挡下了，人数大约还剩一半，守将眼巴巴看着他们，一拍脑门，“开城门！” 一群卫兵开始忙活，解锁链的解锁链，下城楼的下城楼，如此下去开门至少半刻钟… 被挡下的道士中，一个年轻的颇为不好意思的问一位长者，“师…师叔，咱…还追吗？” “唉…也是…咱回吧。”老师叔老脸一红，“城上兄弟！别忙活了！我们回了！” “啊？”守将一愣，想想早已经跑没影的馗宗第一梯队，以及快没影的第二梯队，阻止了手下继续开门的动作，抱抱拳，“道长们慢走！” 道士们悻悻然离去，没走多远，便听到老道长的责备声，“今晚跟来的后生！没翻过城墙的，有一个算一个，明天多站两个时辰的桩！” “邵峨师兄就是莽，那样翻出去俺也行！” “那恁不翻？！人家邵峨壮实，身法差点也是应该。” “俺听见有人掉河里了！准是峨三哥。” “哈哈哈哈~” 此时，骑马去通报的骑手才气喘吁吁的赶回城门，好马不舍得跑山路的台阶，他只能自己爬山去道观，回来时在官道跑马追赶，居然还被甩的没了踪迹… 第040章 狐妖寻到漠北宸，重伤昏迷身将陨 城外渭水边，一老一少一狐狸顺着渭水脚不停歇，馗天师跑着问灵儿。“娃娃，可以确认是鬼族吗？” “漠北宸说是的”灵儿脑袋有些昏沉，趴在沈邵吉肩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跑脱力了… 馗天师气定神闲，飞速奔跑中，看似无心的问，“小娃娃，你是北境来的狐狸？” “嗯，是呢。”灵儿点头道。 “是…青丘狐吗？”馗天师的声音有了不易察觉的波动。 “不是呢，野狐狸，不知道家在哪儿的。”灵儿摇头，她知道青丘狐，可那也是一个传说，据说青丘是北境的统治者，一群高傲的上古狐族。可惜，据小狐狸所知，北境只有粗鄙的土匪头子柳春江和他的黑水妖匪，没人见过什么青丘狐，甚至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其他的雪狐… “嗯。”老天师有些遗憾的点点头，瞥见一脸憨相没听懂的沈邵吉，没好气的吼道，“恁跑稳些！看不出娃娃已经跑脱力了？怎还不给她些丹药？” “啊！？哦！是！师父！”沈邵吉被吼习惯了，刚才一听漠北宸遇袭，哪儿还有心思管小狐狸，听到师父呵斥才赶紧边跑边掏丹药，扭开瓶盖，却因为跑的太急一不小心撒了，只抓住几颗，瓶子又掉在地上啪的摔碎，想停下捡起来又怕追不上师父，不捡又怕浪费上好丹药被责骂，囧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管药了！先去救人！”馗天师对自己的爱徒其实还是很满意的…除了脑子。 “哦！”沈邵吉马上高兴的执行，再也不理会价值馗宗一半财富的丹药了，还把最后几颗塞到狐狸嘴里… 馗天师哀叹一声，有时候憨也有好处，最起码不知道心疼… 灵儿真的累极了，吃了丹药只觉得困意上头，她强撑着脑袋一点一点的，却不愿意睡过去，一恍惚，差点从沈邵吉宽阔的肩膀上滑下去… 馗天师要不是着急赶路，早就脱鞋抽自己这傻徒弟一顿了，“恁个夯货！不会扶她一下呢！？” 沈邵吉支支吾吾的，犹豫着伸了几次手，脸竟然先红了，“师父，她…她是个女娃…” “没成人就是母的！你吃猪头肉时候和母猪嘴对嘴啃咋没见你害臊!？”暴躁的老天师被憨徒弟当场破了防，愤怒的咆哮声响彻夜空… “噗…”灵儿被颠簸着，哭笑不得…沈邵吉狠了狠心，把狐狸抱在粗壮的臂弯之中，灵儿登时被硌得生疼，沈邵吉为了跟上馗十三的速度，时不时纵跃发力，胳膊和胸肌腹肌夹得灵儿呼吸困难，总想昏过去。 不多时，灵儿感觉馗十三和沈邵吉的速度慢了一点，忙说：“不用减速，我可以的，要尽快，漠北宸可能撑不住了，那个极乐道人很强很强的。” 天师皱眉，漠北宸到底几斤几两他知道，五品龙血，妖道混修，再配上谪仙，三阶以下能留住漠北宸的人可不多。漠北宸让灵儿自己来，说明对方应该是三阶，或者是许多二阶，一群隐藏在村里的高阶鬼族，居然没人发现？难道不是鬼族…难道是？馗天师心里有了更不好的猜测，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灵儿——“那些东西什么来头？” “不知道，只是说叫极乐道人，漠北宸的谪仙和水龙吟一起突袭都…没有伤到她。” “真是宗师？”馗天师咬咬牙，又加快了速度，远远看到冲天的火光，在黑夜中格外的明显，这里距离小汜村还很远，战场已然北移了很多，看来漠北宸一直在沿河逃窜… “向火跑！”馗天师也不多说，倏然又散做雾气消失了，沈邵吉见灵儿恢复了气力，又把她放在肩头，全速冲刺。 又过一会儿，远远可以看见两拨人正在对攻，占优势的是杀红眼的村民，他们正在极乐道人的调度下围杀几个穿着军服的人。 军人之中，有一位身穿官服伸手了得的战士，正手持刀盾且战且退，此人便是壁州牧壁水獝洪灌了。壁水獝不敢全力进攻，正在慎重的保护着身后的一群人，那是些带着轻伤满脸血污的士兵，他们也举起盾牌，将昏迷不醒的道士围在中间，那道士不是漠北宸又是何人？ “洪灌莫慌！贫道来也！”馗天师怒喝一声，本就壮硕的身形如同充气般膨胀起来，浑身肌肉虬结胀裂了上衣，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一柄双手阔剑，乃是馗道一脉相承的神兵斩鬼，道宗上古三神兵之一。 斩鬼剑的寒光闪过，围攻洪灌的三名妖道当场被斩开两节，脏器泼洒一地。 “老天师！”洪灌大喜回首，用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渍，看样貌五官是个人类，此时他手中的大盾已然被砸的变形，身上也有多处伤口，可见战事惨烈。 沈邵吉后脚赶来，陨石般砸进人群之中，落在漠北宸不远处，灵儿火速跳到地上，冲到漠北宸身边。 此时的漠北宸已然深度昏迷，没有了任何回应，近看之下，他的一根胳膊上缠着简易的绷带，显然是断了，再看脸色，更是双目浮肿嘴唇铁青，受了很重的内外伤… 灵儿一路坚强，此时再也止不住泪水，几个官兵想要扯开她，被她流泪龇牙喝退，沈邵吉上前一步，挡住人群，他傻愣愣看着漠北宸。 这些精锐官兵跟着壁水獝，知道他们的任务就是来寻找漠北宸，也知道漠北宸身边有一只白狐，更知道渭水的子钟道爷沈邵吉，几人交换下眼色不再阻拦，而是警惕的把灵儿与漠北宸都保护在内圈。 灵儿小心翼翼去看漠北宸的戒指，那戒指还带在断了的左手上，检查后却发现漠北宸连锁戒指的时间都没有，里面用来疗伤的丹药已经被漠北宸吃光了…能去腐肉生肌肤的仙家神药消耗一空，却还是被打的奄奄一息，漠北宸一路逃得何等凄苦… 小狐狸无助的把头靠在漠北宸肩上，流着泪低声呢喃，“漠北宸…漠北宸…你怎么了…” 第041章 狐妖舍身救道士，双生契约尘埃定 极乐道人没有了之前的妖娆，战事越拖越长，邪教徒越来越少，而对面的增援却越来越多。 她没想到漠北宸区区一个五品，却非常难缠。 白天漠北宸见灵儿沉入水中逃跑成功，虚晃一招扭头就跑。任极乐道人出言讥讽也不在意，只用谪仙护佑要害，用戒指里无穷无尽的保命丹药吊着性命，就这么且战且退。 漠北宸一路北逃，被打得不成人形，却一直撑到傍晚，直到遇见了赶来的壁水獝洪灌，漠北宸才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那壁水獝本领高强，也是七品境界，身边还带了几位高手，逼得极乐道人全力出手，处处针对漠北宸进行刺杀，才逼迫得洪灌无法发挥。壁水獝不敢大意，一心保护漠北宸，被动下吃了许多苦头，只好且战且退，直打到天光放亮，还是在渭水南不远的小树林被邪教徒追上堵住。 此时漠北宸转醒，让士兵放火，便又昏了过去，难为他一个五品能支持到现在，当真是个奇迹。 所有人都精疲力尽，洪灌一方各个带伤，极乐道人也是强弩之末了，馗天师赶到的时候，极乐道人正要全力一击灭了洪灌，老天师一声怒吼，“何方孽畜？速速受死！” 天师之威足以动天地，馗道人手握斩鬼剑犹如天兵下凡，他生性直爽也不是爱多嘴纠缠的人，看到漠北宸样子，又感受到极乐道人充沛的阴气，哪儿管她是人是鬼，出手就是绝杀的一剑。 “！”极乐道人的爪子已经逼近洪灌，见馗天师狠辣进攻，吓得双瞳收缩，不敢托大急急闪避，却还是被剑气划破了面纱——果然一对白瞳。 “鬼族！”壁水獝目光喷火，刀盾撞击气势提升，他身居高位本事超群，手下雄兵数万傲气十足，为了保护漠北宸，却被一个妖道一路吊打，已经憋屈的想要杀人了。 馗天师大手一挥，阻住了壁水獝，“洪灌，你且护住漠北宸！” “馗天师，此贼厉害！” “邪魔歪道，外强中干。”老天师眼露不屑之色，手捏法诀声如惊雷，话语中带着无尽的蔑视。鬼道人只知除魔卫道，从不讲【体道法天，济度众生】，在对待恶人的态度上，魁道士与土族的法家学者、木族的地藏菩萨有着相似的看法——欲扬善，必惩恶，除恶务尽。 老天师一指邪教徒，下了杀令，“邵吉，今日——杀戒可破！” 沈邵吉没有像平时一样听话的动手，他蹲跪在漠北宸身边，着急且无可奈何，“师父！师父！子虚他不行咧！” “这！”馗天师的蓄势被打断，他想去查看，却还要提防极乐道人。 “老匹夫，你的对手是我！”极乐道人见馗天师分神，举手便打。馗天师咬牙切齿，只能暂时舍弃漠北宸，与极乐天师对抗。 漠北宸的气机越来越弱，周围的人七手八脚的，却无可奈何，他的身体太残破了，早就超过了负荷，如果再强行吃丹药，漠北宸估计会被直接毒死。 小狐狸死死趴在漠北宸胸口，感受着他越来越弱的心跳，泪如雨下，“漠北宸…” 之前的往事，一例例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灵儿不敢想，却抑制不住的瞎想，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如果失去了漠北宸，将会如何？再回到那个小湖畔，用自己短暂的一生去思念吗？ 灵光一闪，灵儿想到了漠北宸戒指里还有一份契约，那是漠北宸誊抄好的平等契约，只等灵儿哪天答应下来，摁上爪印，便可以生效了——双生契约，同生共死，她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便有可能帮漠北宸渡过难关，漠北宸的身体已经受不住，可她还可以。 灵儿一边哭，一边翻找漠北宸的契约，她拼命的挠着，让身边的军士把那契约打开，在漠北宸身边铺平——那是一张略显陈旧的纸张，每一个符文，每一笔，漠北宸都小心翼翼，那么清晰，那么慎重。 “我要救他，我一定要救他。”灵儿用力咬破爪子，鲜血登时涂满了爪面，而漠北宸根本不需要，他满手都是血，灵儿将漠北宸的手搭在契约上，自己也毫不迟疑的按下——却被人一把抓住。 漠北宸气息奄奄，似是回光返照，他抓着灵儿的爪子，冲她笑笑，无力的摇摇头，“你会…死。” “汝松手！” “不…” “汝…” 不待灵儿再说，漠北宸又昏死过去。 “不！”灵儿惊恐的尖叫，她拼劲全力的把小爪子摁在了契约之上！ 天空，阴沉了下来，一份神秘古老的力量侵袭全场。 谪仙、斩鬼嗡鸣呜咽，似是见到了上古的故人。 漠北宸的小拇指上，绕气一丝金色的光晕，似是晨曦，灵儿的眉间，一点金漆，宛如玄月，金光没入二人体内——契约成。 灵儿长长的松了口气，下一秒，脸色大变，张开小口，呕出了一口浓稠的黑血，在地上泼洒出骇人的面积，小狐狸的前爪咔嚓一声扭曲变形，鼻梁折断，一只眼睛立即失去了视觉… “让她停下！”馗天师目呲大吼，那古井无波的心中也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这轻生死重恩义的妖！ “不！我要救他！”众人看着小狐狸倔强的站起来，又是一大口鲜血。“谁都…不能阻拦。” 在她大量失去生命的同时，惊奇的一幕发生了，漠北宸五品的修为在于狐狸共享，源源不断的内息注入到灵儿的体内，所有人都惊呆了，她并没有渡劫，也没有膨胀身体，她以一只妖兽的气海承受住了巨大的内息，这才是双生契约的最可怖之处——当双方真心可以托付生死，将凭空造神，灵儿到了五品。 妖族可怖的恢复能力配合巨大的内息，造成了让人不忍去看的画面，也从一个侧面让众人知道了漠北宸今天到底经历了什么，灵儿的身体上一次次出现可怖的伤口，她一次次倒下，一次次爬起来，没有迟疑，没有退缩，没有恐惧。 “好孩子…”老天师声音颤抖，将自己的金丹抛给沈邵吉，“邵吉！给她吃！” “啪。”金丹砸在沈道爷脑门上，落在地上… 沈邵吉震撼的没有了反应，根本没听到金丹的事情，他红着眼圈看着灵儿，又看着漠北宸惨白的脸色一点点的恢复，周围的军士也都震撼的不忍观瞧，是什么力量在支持她一次次的站起来？ 当一切停止，小狐狸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嗅了嗅地上的金丹，带着纸包吞下去，而后虚弱的卧靠在依然昏迷的道士怀里。 道士的呼吸恢复了平稳悠长，似是平日睡熟了的样子… 第042章 馗天师激斗极乐，烧鸡哥大杀四方 馗天师一剑逼退极乐道人，苍老的脸庞露出一丝欣慰，“邵吉！子虚没事了，杀！” “是！师父！”沈邵吉抹了把眼泪，当手再次拿开，双目尽是赤红，黑色罡气围绕身体咆哮，骤然收缩入体，皮肤变成了钢铁般的灰黑色，他犹如解开锁链的蛮荒凶兽，凶狠的环视战场的猎物，“伤俺师弟，死来！” “猖狂！”极乐道人怒急，抬手号令手下几个修为颇高的妖道拖延馗天师，自己居然又攻向已然受伤的壁水獝。 “洪灌！退！带他俩回渭水！” 洪灌的伤势也很重，他一直在保护众人，军人出身的壁水獝执行力拉满，得了天师命令毫不犹豫的后退。 极乐道人神色狰狞，试图追杀洪灌，洪灌毫不慌乱，举起盾牌…竟然直接将手中重剑甩出！直取极乐道人面门！ 劲风扑面，极乐道人被扔了个措手不及，她万没想到，洪灌的撤退如此亡命，极乐道人躲的略微狼狈，重剑在极乐道神身后落地，砸的一片尘土飞扬，极乐道人心有余悸的回头，“你！” “嘣！”一面重型盾牌和刚才的重剑一般，毫无花哨的直取极乐道人面门，速度快得让人不能理解，直接拍在极乐道人脸上，将这妖道砸的半空一个踉跄，然后就见壁水獝头上的金盔也飞了过来，那盔缨的尖刺闪着寒光，极乐道人手忙脚乱的荡开头盔，半边脸红肿一片，不是她修为高深，估计要被重盾砸掉半个头颅，一行鼻血滑落… 极乐道人气急败坏，再回头再看时，装备脱手的壁水獝身轻如燕，抱起漠北宸和狐狸冲出十多米远，头也不回的直奔北方渭水城而去。 壁水獝手下军士也是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就地结阵拖延时间，死也不让极乐道人追击洪灌。 “死！”极乐道人大怒，抬手驾驭巨盾，一击抡开了军士的防御，之后又挥手驾驭那重剑，笔直刺向逃跑的壁水獝，结果长剑刚一出手，便被馗天师后发先至的一剑斩落！极乐天师惊恐回头，那几个试图阻拦馗天师的妖道已经全部伏诛。 馗天师成为宗师二十载，厚积薄发几近九品，而极乐道人却是靠着邪道吸取男子阳气才勉强到达七品的“伪圣境”，二人根本没法比较，此时的老天师状态鼎盛，内息悠长呼吸沉稳，而极乐道人已经油尽灯枯，被消耗殆尽。 再交手，高下立判，两剑之后，极乐道人已然招架不住，嘴角沁出鲜血，那血液是诡异的黑褐色，散发着奇异的味道。极乐道人的护身兵刃是一柄像是鞭子的软剑，与斩鬼也不在一个档次，二人相对而立，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回看沈邵吉，此时的烧鸡状若乌鸡…状若疯魔，双手挥舞着从农人手里抢来的铁锤，那铁锤是用来锤打岩石的，与常人相比显得巨大沉重，在沈邵吉手中却只像是榔头般轻若无物。 沈邵吉犹如厉鬼附体，横行在近百农人和几个妖道之中，完全不闪不避砍向他的锄头柴刀，硬扛一击回手便回一锤，只几下就砸的周围血肉横飞！再几下，锤柄承受不住怪力，咔嚓断裂，长柄锤当真变成了短柄锤… 一个吓疯了的邪教徒用柴刀在沈邵吉的身上胡乱的挥舞，只留下浅浅的白痕，被沈邵吉夺过柴刀，反手劈在天灵盖上，怪力带着柴刀和骨骼碰撞扭曲变形，最后停在胸腔卡住，沈邵吉松手，尸身轰然摔倒。 好一个沈邵吉，饿虎入羊群，邪教徒中的农人已然吓得魂飞胆散，那控制心神的药酒也抵御不住死亡的恐惧，还没有被吓昏厥的再不敢战，连滚带爬的四处逃窜。 剩下的几个妖道修为都不高，她们笨拙的以法术攻击，却多吓得无法运气，偶尔成功也穿不破沈邵吉的硬皮，被沈邵吉几步追到近前一拳一个！ 那老板娘也在其中，她也是极乐道士之一，见沈邵吉凶悍，吓得花容失色，本能的想到色诱，急忙裸露香肩摆出媚态，岂料还没开口，便被沈邵吉一把扼住喉咙，杀鸡般扭断了脖子… 邵吉狠狠啐了口，喃喃道，“俺吃猪头肉都不害臊！恁算个屁！”美妖妇死不瞑目… “师父！师兄！”子馗道人此时才终于赶到，远远站着看了看，松了口气也不上前帮忙，反而制止了想要助阵的馗道同门，而后淡定的下达指令。“四处缉拿邪教徒，远离主战场，不要去给师父添乱，更别接近子钟师兄，他杀疯了。” 子馗道人威望不低，众人在他的提醒之下，看出馗天师和沈邵吉都占尽上风，他们如果贸然近前助拳，反而容易成为累赘。 于是，大家都听子馗道人安排，主动远离主战场，四处散开去缉拿那些吓破胆子，正在夺路逃窜的邪教徒。 子馗道人见众人行动有条不紊，安心的点点头，从侧面绕开极乐道人，悄悄靠近沈邵吉，他并不直接出手帮忙，而是警惕的看着四周依然想反抗的妖道，手捏法诀随时准备从旁策应师兄。 子馗道人只用左手，阻挡下一个又一个在他看起来对沈邵吉稍有威胁的法术，右手岿然不动，牢牢捏紧法诀压稳，以备不时之需，战斗中始终显得游刃有余，甘心做了杀神沈邵吉的陪衬。 还有些手持利刃的人在与壁水獝的手下撕斗，其中一个想要试试子馗道人，刚近至十步之内，便被冰剑刺穿了胸膛，子馗眼中寒芒一闪而过，深深呼吸几口，右手继续压稳。 极乐道人眼中闪过绝望的怒火，刚才见一群馗道士冲来，极乐道人本能的想要制服一个，以要挟馗天师放她离开，却不料这些道士似乎知道她想法般根本不往前靠，能绕多远绕多远，四处追打她的信徒去了…她怨毒的盯着那个带队而来，安排战局运筹帷幄的小道士。 子馗道人似乎感应到了阴狠的目光，又悄悄远离极乐道人几步，左手中八卦镜嗡嗡转动，防备自己的安全…在确定自己没有危险后，他对极乐道人露出轻蔑的笑容，那贱气的笑容，竟然和漠北宸有一丁点的相似…如果形容一下共同点，那便是——极尽不屑嘲讽之能，是智商武力双碾压的胜利者，不讲道义也没有武德的，对失败者的尽情嘲弄。 极乐道人差点被这一笑破了防…区区二阶蝼蚁！安敢如此鄙夷三阶！？昨天她已经被漠北宸的这个表情破过一次防了，现在年轻的道士怎么都这样呢？年轻人讲不讲武德？ 馗天师也注意到了战场的细节，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对子馗道人也很满意，除了修为…唉…为什么自己就没有弟子能结合子钟子馗的优点呢？ 极乐道人察觉馗天师短暂分神，扭头逃跑。 馗天师冷哼一声，化作雾气追逐，从背后将极乐道人一剑刺穿，巨大的斩鬼一转，血肉骨骼尽碎！ 极乐道人脑袋一歪，馗天师冷哼一声，抽剑。 极乐道人的尸身缓缓歪倒。 就在马上失去重心，馗天师稍稍放松的一瞬间，极乐道人忽然回头，眼中凶光大圣，袖中甩出一条软剑，直奔馗天师胸口！ 第043章 馗天师剑斩极乐，沈邵吉是个路痴 极乐道人中了必杀一剑，却还有力量试图反杀！ “师父！”子馗道人沈邵漄时刻关注战场，看形势突变，焦急的喊了起来。 馗天师急忙躲闪，剑鞭划过，又有暗器袭来，馗天师大怒，一手挡住要害，一手持斩鬼横扫，将极乐道人一刀两断！ 同时，极乐道人的暗器刺中馗天师，馗天师的手臂的皮肤鼓起，皮肤下似有虫子向心脉钻去，极乐道人濒死的眼中有一抹喜色。“老东西，今日…” 馗天师毫不犹豫，斩鬼下落，插入极乐道人的心脏，将断裂的尸身钉死在地，极乐道人口中喃喃一句没听清的词句，肌肤枯槁下去，没了声息。 转眼，老天师皮下的虫子已经从小臂钻到了肘弯，眼见便要汇入心脉直冲心脏，沈邵漄面露绝望之色。 老天师轻蔑一笑，全身皮肤如沈邵吉一般，变成乌黑色泽，下一刻，坚硬犹如钢铁，那虫子居然被肌肉死死挤住无法寸进分毫。 馗天师将手臂靠近斩鬼刀锋，斩鬼嗡鸣，那虫子疯了般向外逃窜，从来路退了出去，爬在天师体外，定睛一看，却是只通体血红的蛊虫，一旦被它钻入心脉，后果不堪设想，老天师咬牙，将蛊虫一指戳爆。 “邪魔外道，只会些雕虫小技，嗤。”馗天师肤色恢复如初，抽回斩鬼甩去血渍，神色轻松，眼神中却尽是凝重。 见极乐道人被杀，仅剩的四个美艳的妖道当即跪地投降。 哪想沈邵吉不依不饶，抢步跨上，一声不吭的三拳打爆三颗头颅，才被子馗道人从身后死死抱住。二人体积相差巨大，子馗道人只能抱住沈邵吉的腰，却还是被甩的一直趔趄，只好双腿发力尽量扎住马步，大声喊叫起来，“师兄！师兄息怒啊！我是子馗！” “邵涯恁别管俺！他们险些杀了子虚师弟！俺要他们都死！”听到师弟呼唤，沈邵吉眼神稍稍清明，又愤怒的咆哮起来。 子馗道人的手微微一颤，稍微分神便被沈邵吉粗暴的甩开，踉跄后退几步不再阻拦，这妖道险些杀了漠北宸…呵呵…子馗道人看着跪地被吓傻了的妖道，就像看着死人一般，心道这妖道横竖都是死，他干嘛惹师兄不开心呢？ 不过…极乐道的妖女各个都是妖艳美妇，子钟师兄当真是不解风情，杀的眼都不眨，最后一个妖妇已经吓得瘫软了，沈邵吉的巨拳却依然直奔妖女太阳穴砸去，打上了莫说性命，整颗大好头颅怕是都没了… “邵吉且住！”馗天师及时出声制止，他一直没管，就想看子馗能否说服子钟，果然如他所料——门儿都没有。子钟这憨货只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他馗天师，另一个是漠北宸，除此之外可谓六亲不认，犯起倔驴脾气，总坛天师都说不动他… 沈邵吉的拳头在妖道惨白脸孔三寸之外改变方向，被自己的巨力拽了一个趔趄，险些闪了腰，那妖道吹弹可破的面颊被拳风豁开，双眼一翻昏死过去，裙摆濡湿一片，也不知是被拳风震得还是吓得… 子馗道人沈邵涯走过去探探鼻息，松了口气，揖手禀告，“师父，还活着。” “师父！为啥？”沈邵吉回头看老天师，瞪着牛眼委屈极了。 子馗道人看馗天师脸色也不好，于是先开口劝道，“师兄，这妖妇是唯一幸存的妖道，要留个活…” “恁别说话！”烧鸡哥刚才被阻拦的已经不爽，现在哪儿给会师弟好脸色？沈邵漄似乎也习惯了，乖乖的闭了嘴，看得馗天师直摇头。 沈邵吉吼完师弟，再转身，“师父！让俺弄死她！给子虚师弟报仇！” 馗天师懒得和沈邵吉讲什么，反正现在不管他说什么，沈邵吉必然有一堆“为啥”等着，对付这位憨直的徒弟也难也简单，要么揍到他服气，要么像哄宝宝一样分散精力转移话题，反正讲道理是没用的…于是老人家干脆直接搬出漠北宸。“你…不去看看子虚的伤势？” “啊！子虚师弟！”沈邵吉当即将十万个为啥抛在了九霄之外，向着壁水獝离开的方向扭头就跑，才跑出几步又想起什么，猛地停住脚步，转回身又跑回馗天师身边，恭恭敬敬的向师父行礼。“师父，俺去了。” “嗯，莫要惹事。”馗道人欣慰点头，终于记住走之前要打招呼了。 第044章 道士两世成一人，狐妖双生得五品 漠北宸昏昏沉沉，不知自己是死是活，他仿佛走在星空之中，看到了自己的一幕幕往事，被一道银河一分为二，一个叫漠北宸，一个叫漠北宸。 布衣漠北宸的曾经没什么可看的，只匆匆几眼，便没了下文。 锦衣漠北宸的过往却纷繁复杂，布衣看完自己的往昔没了事情，只好去看锦衣，那一幕幕一件件，看得他心驰神往，不料那锦衣北宸却跨过银河，对布衣走来，布衣想退，又不想退。 锦衣漠北宸带着懒散的笑容，来到布衣面前，布衣漠北宸紧张的躬起身，眼中却闪着凶光，他是后山的小兽，看似弱小，却不是只会瑟缩的躲避，一旦遇到危险，必会亮出獠牙拼死一搏，不知为何他就是想保护自己，想活下去。 锦衣漠北宸愣了愣，又笑起来，他的笑容清澈温暖，似乎不怕一切危险，那是一种自信与豁达，他轻轻躬身，行了个标准的揖手礼。 “你…”布衣漠北宸皱眉，却见那锦衣漠北宸回首看了看纷繁的往昔，似是不舍的叹了口气，对着布衣北宸再躬身。 布衣北宸忽然难过的无法呼吸，感受到了深深的不舍，依恋，愧疚，无奈，那些情感纷纷扰扰涌入内心，飘飘摇摇散入经脉，痛彻心扉，锦衣北宸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像是炽烈的太阳，亮到布衣北宸眯起眼睛。 再睁眼，他已是一身华袍，天地间，仅有一个漠北宸。 “吾…有未了夙愿。” “也将是我的心愿。” “唉…多谢。”一声低低叹息，漠北宸醒了。 “唔…”一声痛呼，他发现自己浑身都疼，心里也很疼，眼角凉凉的，一抹，是一滴不舍。 昏厥前的最后一幕浮现脑海，他正在被追杀…惊慌四顾，已然不在荒郊。 他身处一间大屋之内，锦帐之中，软榻之上，忽然一个可怕念头浮现，他是不是又穿到了别处？带着两世记忆，又一段人生？不会吧？虽然时间短暂，但他在玄黄世界过的很快乐也很充实，万一又穿了，他是不是见不到大家了？想起小狐狸，他心里空落落的… 四处夜已深，一个小女孩趴在床边，睡的深沉，被动静吵醒，慌忙起身，不可思议又带着惊喜道——“你醒啦！啊！” 漠北宸一把扯住小姑娘，不顾身上的剧痛引出横刀谪仙，抵在小姑娘喉咙，不由分说的低吼，“闭嘴！你是谁？！这是哪儿？” “我我我…”小姑娘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吓得直哆嗦，“饶命啊…啊！”感觉长刀又一次逼近，女孩立即惊恐的说，“奴…奴是壁州州牧府的丫鬟，这里是…州牧府后院…” “呼…”漠北宸心里没来由的一松，才想起来壁水獝带人来支援自己，看来是获救了，欣慰的收刀。 女孩身子跟着一软，被吓得浑身颤抖。 漠北宸忽然想起小狐狸，又一把抓住女孩手腕，“我的狐狸呢！？有没有见到我的狐狸！” “呜！呜呜呜呜…”女孩刚被横刀顶喉吓的魂不附体，现在又来一次，险些当场昏厥，只是簌簌落泪，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灵儿在隔壁的屋子，一个哆嗦，被漠北宸的吼叫惊醒，她今早跟着壁水獝回到渭水城的时候已经恢复差不多了。熬夜等漠北宸的消息，累的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双生契约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好处，修为直接到了五品境界。而她承受的损害并不严重，重伤的伤势两个人均摊，便不那么致命了，除了腿疼得像断了一样…她试着跳下床，还是很疼，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来到院里，听到了隔壁屋里漠北宸的吼声。 “问你话呢？！有没有见到我的狐狸？！还有没有别的活人？就这一个吗？贫道的狐狸呢！？傻狐狸？！来人！有人吗？” “谁是…汝的狐狸呀…”灵儿瘪瘪嘴，突然特别想哭，但是不能，因为屋里那人很烦，真的很烦很烦，听这动静完全没事儿好不好？ “问你呢！傻了啊？有没有人见我狐狸？雪白雪白的！小羊羔…黄鼠狼那么大！特别的贪吃！不怎么聪明的样子！问你话呢！我说你…” “碰！”大门被撞开，灵儿本来想温柔点的，可是漠北宸说话太不好听了，她张嘴就要喷回去，可见到漠北宸的一瞬间，那些揶揄的话又被憋了回去。 第045章 州牧府外车马喧，道士想要得药酒 几天时间，渭水城的吃瓜群众都有点吃撑了。 所有渭水城卫遭到严查、子馗道人商业街耍宝、馗天师亲自出山、室州邪教被端、疑似王族在渭水畔遇袭、壁水獝州牧府外车水马龙…生活继续，多了很多乐子，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没有桃色绯闻——哦哦对，好似邪教传教方法非常赤鸡~ 灵儿也终于第一次知道了漠北宸、北都泷二少、北都第一纨绔的真正实力，那是能对一州州牧吆五喝六的角色，壁水獝作为水国七大州牧之一，天下名将之一，壁州说一不二的话事人，都要对漠北宸客客气气的捧着。 也怪不得道士到哪里都不愿意亮出身份，一旦消息传出去，确实会多很多应酬和人情世故。 小狐狸忽然觉得漠北宸变了很多，又不好说是哪里不同了，道士这几天稍微有点沉默，只有她主动去胡闹的斗嘴的时候，才能觉得没什么变化。 在小狐狸的眼中，漠北宸之前是一个充满割裂感的存在，又接地气，又高高在上，又悲天悯人，又心狠手辣，可现在，漠北宸好似慢慢的统一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觉得还不错。 绝不是签了契约的问题，要不是五品修为太诱人，人家早就解约了！哼！小狐狸狠狠的想，看着蹲在地上，像个捡破烂的一样翻找礼品的漠北宸，小狐狸嫌弃极了… 他们住的院子里，满是天材地宝，每一件都价值不菲，都是渭水地界的大佬们送来的——尽管壁水獝洪灌拼尽全力压制消息，可北都泷二少遇袭的消息还是长了翅膀般散了出去，在达官显贵之间疯狂传递，这几天州牧府门外来了大小无数马车，拉着无数慰问礼品，将府门前后的大街堵得严严实实… 结果他泷二少倒好，一句重伤未愈不能见人，直接在后院躺了，壁水獝也只能帮他应酬，还得每天过来问候，也没办法，壁水獝是水君嫡系，而漠北宸是水君的外甥，众所周知，水君对这个外甥比对大部分儿子都好… 礼物清单一摞一摞往里送，漠北宸装病也懒得看，不说要也不说不要，壁州牧只好来者不拒的收，结果恶性循环，他越收，送的越多… 这让来渭水走门子的润秀才勃然大怒，没问原委便认定是洪灌收受贿赂，他眼前一亮，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趁夜塞进壁州牧府后门，信中告知壁水獝自己有惊世才华，却不被人赏识，同时也暗示他将这几天的事情全都看在眼里，但不会乱说，壁水獝大人是明白人，该懂得都懂。 结果信笺石沉大海，大概是被洒扫的大爷当废纸扫了… 等了几天，送礼的大车依旧，润秀才看不下去，决定替天行道，他连夜收拾行囊，准备进北都告御状。 坐上小渡船，润秀才心中喜不自胜——说不定水君一高兴，赏我个监察百官的职位做做，到时候…那不是也有无数马车来我润家大宅？这些都不重要！主要是为了大瀚吏治清明，我辈国之栋梁，铲奸除恶义不容辞！“船家！某此去危州有大事情要做，来日平步青云，也是你的运气。” “所以嘞？” “所以船费能不能便宜点？” “艹！一船人就你没付钱呢！走是不走？不走下船！” “哎哎哎，走，走，开个玩笑，怎么不吃逗的？”润秀才脸上陪着笑，付了船费，把船家狠狠记在心里，今不理，来不起，懂？he~tui！ 有船上的看官说了，这家伙怎么不去死啊？早晚死，您别急。 这一天阳光明媚，漠北宸终于下床了，洪灌立即赶来，说要请漠北宸吃个便饭，漠北宸还没说话，小狐狸已经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养病几天，他俩被那些壁水獝请来的郎中折磨坏了，吃药不说，还要求后厨给病人准备的食物一定要清淡少盐少油腻、忌酒忌辛辣、忌羊肉大虾之类的热物、忌蟹子绿豆之类的寒物…可是…都忌了还能吃什么？灵儿做梦都梦见了酱汁狮子头… 壁水獝自然是满口答应的安排，直接中午府上设宴，而后见漠北宸气色好了，便聊起了极乐道的事情，漠北宸听闻极乐道，少了嘻嘻哈哈，也稳当坐好。 审讯非常不顺，知情人太少，极乐道人被馗天师当场格杀，众多妖道也只留下了一个活口，其余俘虏多是村民，因此很多事情无从得知。 连夜审讯，只有极乐教的大致发展脉络是清晰的——五年前，小汜村频频有孩子丢失，各方努力都没有结果，直到一位美艳坤道出现。这位坤道自称极乐道人，她告诉村民孩子丢失是鬼魅所为，只要她在村中坐镇，便会庇佑村子震慑鬼魅。 第047章 道士喜怒真无常，收放自如控局面 漠北宸四处索要药酒，却在自己怀里藏了一罐，灵儿非常吃惊，“汝…这是做什么啊？” “你猜呢？” “太香了一瓶不够喝？” “…”漠北宸差点把那罐子摔了… “不对嘛我就知道不对，汝知道我猜不着还让我猜？欸…那个好喝吗？汝喝了吗？” “这玩意儿不能喝…”漠北宸摇摇头，把罐子收回戒指里，“里面是什么都不清楚，哪敢往嘴里放？” “那汝要这个干什么？” “呵呵呵呵。”漠北宸高深笑了，又扬扬下巴努努嘴，“呐，酒来了。” “？”灵儿好奇的看向院门，壁水獝又笑呵呵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大眼睛大耳朵大嘴巴，左顾右盼唯唯诺诺，看着很是富态，灵儿一看不认识，回头问道，“臭道士，那是谁呀？” “室州州牧，室火猪，渚诠。”漠北宸挑了挑眉毛，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看了看自己折断的手臂，耳边回想起一句灵儿的话——“不是泷二少、不是漠子虚、不是小王爷，你就是你，漠北宸。” 这很难，他是人、妖、道三家的纽带，皇族是他的母系，妖族是他的父系，道门是他的师门。 这又不难，因为他是三家的平衡点，他是皇族，却不对君位有威胁，他是妖族，却不对妖王有挑战，他是道士，却无法承接实权大位，他除了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是一尊泥塑的主神金身，路过的人都要拜一拜，可要是没了庙宇，他就是一抔黄土。 他注定了要保护大瀚，只有大瀚安全，他才能过的舒服，但他又不能做的太过，一旦这尊金身诡异的有了自己的思维，又会被庙宇扔出去，摔成一抔黄土…其中尺度，太难把握。 前世的漠北宸想明白了，又想不太明白，于是他痛苦，他挣扎，他自暴自弃，成了北都的第一纨绔，又时时刻刻都想要逃离。 现今的漠北宸，却站在另一个时空看的那么通透，作为旁观者看清后，又成了当局者，两个灵魂，在一次濒死后完美的交融了。 漠北宸需要继续按照自己该有的样子，去逐步的面对这个世界，保护他身边的一切，帮助大瀚和自己更好的生存下去。 尸族鬼族，以及那个漠北宸的遇刺，绝不是小事，他要查，却又肯定不能说自己被刺死了，他要提，可北都第一纨绔又不能有如此敏锐的嗅觉…所以他要试着以北都第一纨绔该有的姿态去做该做的事情，第一块试金石，送上门来——室火猪和极乐教。 灵儿看着漠北宸的笑容绽开，嘴角那温暖的阳光迫不及待的绽放，越来越烈，越来越亮，变得骄傲，变得炽烈，变得——不可一世。 那熟悉声音还是平的，可那安静中，压抑着波涛，“哎呦呵！渚诠，渚大人。” 室火猪被一个称呼定在了原地，他恭敬地站着，他的鼻音很重还有些结巴。“是是是卑卑职，小王…王爷。” “贫道差点…死在您的治下，您需要给——泷二少，一个交代。” 壁水獝刚想张嘴，又闭上了，泷二少，漠北宸搬出他老子了，妖王可不是他愿意应对的，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玄黄九位龙王使徒各有不同，蓝龙王是其中数一数二的蛮横强悍之徒。 “呃！”渚诠的冷汗当场流了下来，他最怕的就是漠北宸抬出蓝龙王，渚诠不似别的州牧有背景，他被水君注意到，完全是因为他素来没有背景，他渚诠唯一的依靠便是当今水君，他不敢得罪任何一方，谨小慎微任劳任怨，也正是如此，水君才把对水国最重要的室州交给了渚诠。 渚诠赚了很多钱，看起来一直做的不错——在泷二少出事之前。只要漠北宸闹起来，邪教涉嫌谋反，他渚诠不查，这辈子的努力便算是废了。 渚诠心里苦啊，偷偷瞥向壁水獝的眼神几近绝望——哥哥害我，你不是说他不生气的？ 壁水獝接到了那眼神，硬着头皮出来缓和，他和室火猪关系不错，一来二人都是水君一手提拔的嫡系，前后脚上任，二来室州是壁州的粮仓，于公于私，他和室火猪都有交情。“小王爷，听说您要酒，渚州牧亲自到小汜村的邪教祭坛取样，又亲自送到渭水赔罪。” 洪灌发出信号，渚诠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酒瓶，把酒瓶放在漠北宸的桌子上，壁水獝借势给渚诠拉了把椅子，让渚诠坐下。 渚诠尴尬的看看漠北宸，见他没有不让，才陪笑着坐下，肥硕的屁股贴着边儿，没有敢坐实。 漠北宸见了酒，表情缓和下来，“洪叔，今早您是来探口风的啊？我还道您是来看我，原来是为了把渚大人引出来呢。” 壁水獝眼角抽了抽，一个洪叔，一个渚大人，亲疏立判，但明显，泷二少的火烧到他这边了。洪灌心道这二少对自己客气，多半也是因为救命之恩，果然北都出来的没有一盏省油的灯，他立即大笑，“哈哈哈，你在气头，渚贤弟怎么敢直接来？” “有吗？贫道可没有生气。” 灵儿没敢说话，但心里吐槽，“但是泷二少有，还特别生气，老吓人了。” 室火猪着急的解释，又结巴起来，“极…极乐教…” 漠北宸身子前倾，冷笑，“邪教——想必，是地里凭空长出来的，本少爷撞上，只是运气不好。” “泷泷泷二少，这这这邪教确实是卑职失…失察，可可可…” “渚大人，这件事，您还是与北都解释，我只想要酒，只想试试这差点让我丢了命的酒，味道，到底值不值得我这酒徒拼命。” “可…”渚诠更着急了，却没法接口。 漠北宸拿过渚诠带来的酒瓶，在茶碗里倒满，顿时酒香四溢。 壁水獝嘴唇动了好几下，没说话，灵儿也吃惊的看着漠北宸，漠北宸却盯着渚诠，把酒杯往前一推，“渚大人，请了。” “！”渚诠脸色瞬间铁青，冷汗都收住了——他是要杀了我？！ “二少…”壁水獝坐不住了，好家伙这真是蓝龙崽子啊，拿州牧试毒酒？ “一杯不妨事的。”漠北宸歪歪头，也没给壁水獝倒酒，只是死死盯着渚诠。“本少爷一条命，换一杯酒，不过分吧？” “…”渚诠看看酒，看看漠北宸，哆哆嗦嗦端起杯子，喉结一耸一耸的，大眼睛里几乎要流出泪来，那恐惧不是假的，他心一横，闭上眼睛… “哈哈哈哈哈！”漠北宸突然大笑，一把扯住了渚诠扬起的衣袖，药酒大半泼在地上，漠北宸夺下渚诠的杯子，泼掉剩余酒液，转怒为喜，“渚大人，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哈哈哈哈哈，爽快，痛快，本少爷解气了。” “…”渚诠看着漠北宸把茶杯放回桌上，胖手犹自颤抖，忽然身子一软，整个人都虚脱了… “呵呵呵呵，渚大人连夜赶来探望，贫道当真感激，你肯端杯子，就是看的起我泷二少，咱们这份交情便是有了。”漠北宸拍着渚诠的肩膀，“邪教，可大可小，我活着，都不是事儿，您交给北都的文书尽快与我一份，以免我舅舅问起细节，你我说的事情不一样。” 壁水獝和灵儿已经看傻了，后边的转换太快了，别说他们，室火猪也是宕机状态，他一哆嗦回过神来，面露狂喜之色，连结巴都好了，原来刚才结巴是吓的…“是是是是是，文书在渚某脑中，现在就给二少爷默写一份。” “哎，不着急。”漠北宸哈哈一笑，“洪叔，不是说中午有宴？咱们…走着？” 第048章 道士少年即豪横，随手一掷三千金 壁州州牧府，正厅，午宴非常隆重。 四个年轻人等在里面，二女二男，洪仙儿陪着方洺赑屃聊天，沈邵漄安静的坐着，他是代表馗宗来看望漠子虚的，正好有宴，便留下来一起了。 漠北宸带着狐狸从外边进来，身后左右跟着两位州牧大人，小心的陪着笑。 洪仙儿和方洺面面相觑，表情错愕，赑屃也微微吃惊，他们都是第一次亲眼领略泷二少的豪横，还以为漠北宸只是那个嘻嘻哈哈的道士，不由得又对北都泷二少的传闻信了几分。 而子馗道人却非常淡定，邵漄摇摇头，呵呵，这才哪儿到哪儿？师兄已经收敛很多了好吧？客气见礼，让座安排，邵漄的思绪飘了回去，回到了那段北都总坛的岁月。 当年道宗总坛一起学习的时候，他可是亲眼见过泷二少整顿北都风气…那段时间，整个北都的氛围非常的正，偌大都城夜不闭户，至少有二少一半的功劳——上至贵族老爷下至地痞无赖，有一个算一个，根本不敢作恶。 他们害怕泷二少和二少的追随者，不说欺行霸市调戏良家比较恶劣的，就算轻微些，比如美食街吃霸王餐、奢侈店欠钱不还、胭脂巷强推清倌人之类，但凡没看黄历被二少团伙撞到，便是一视同仁——打，不讲流程直接打，六部官员不能幸免，皇子公主照揍不误。打完了水君还会说，“打得好，下次往死里打，不用给舅舅面子。” 因为这些事情，很多人喜欢泷二少，很多人不喜欢，很多被他打的人耿耿于怀，很多却成了泷二少的朋友——据说有个衙内励志练功报仇，拼搏了多年，遍访天下名师，终于到了四品，身体也好了眼界也广了，原先不爱正眼看他的花魁都爱上了他，这衙内回头一想二少爷真他娘的是个好人，毅然加入了北都近卫军，专找“曾经的自己”麻烦，教训完之后还要苦口婆心的现身说法，在圈子里非常有名… 还有一位熊妖叫做熊冒然，是北都老户，他的家族在洛都还是洛县的时候就定居了。十岁的小冒然非常看不惯新秀泷二少，于是乎按照妖族规矩——约斗。那年泷二少九岁，面对妖族内部的第一场私战非常重视，在家积极备战。 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是夜，同为九岁的泷大少泷漪找到了熊冒然，二话不说一顿暴揍，小冒然被打的现了原形才爬回家… 小冒然他爹不服，找蓝龙王理论，蓝龙王非常和善的接见了他，关起门来以砂锅大的“德”服熊，直服到熊家家主“心甘情愿”的改姓泷为止… 三日后，小二少信心十足的来到约斗战场，就见小熊妖泷冒然信心十足的——跪好了。 自此，泷冒然成了泷二少第一腿，后来泷二少入道门，得名漠北宸之后，泷冒然改名漠冒然，成为漠北宸妖族中最早的班底——“漠氏五友”之一，凶名赫赫的“冒儿太爷”就此诞生，皮糙肉厚的熊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见人就炫耀般吹嘘自己是如何成为漠北宸第一腿的…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子馗道人当年就觉得子虚师兄以暴制暴的手段很酷，但他却总也融不进那个圈子… “毕竟自己与子钟师兄都是馗宗收养的孤儿，不，子钟师兄也和子虚师兄关系很好，那大概…还是有自己的原因吧？” 摇摇头，子馗道人收回了思绪，露出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和漠北宸有一点点相似的温暖笑容，他从容步入大厅，给自己鼓励，“这次我代表的是馗宗，不能失了师门的体面…” 子馗道人深呼吸… “子馗，干嘛呢？你过来坐这边，陪我喝几杯，会儿有事情和你说。” “哎哎哎好嘞师兄，师兄您说…”子馗屁颠颠跑过去… 漠北宸似乎是撒过脾气心情好了很多，一顿饭推杯换盏的吃喝非常高兴，小狐狸更是全程干饭，连话都没空说，真的馋坏了。 饭后，众人各自忙活不说，漠北宸又引着沈邵漄来到了后院。 一路也没聊几句，过去漠北宸不太喜欢沈邵漄，觉得他心思颇重，不过馗宗上下年青一代好似也只有邵漄比较机灵，叫烧鸡哥来不要说替他泷二少爷做事，搞不好还要打一架… 狐狸吃的很开心，吃饱懒洋洋的在路上撒欢追蝴蝶，也没有理两个沉默的道士。 沈邵漄一路跟着，不知漠北宸要做什么，来到后院，子馗道人傻眼了…满满一院子的奇珍异宝，被漠北宸分了小山般两大堆。 漠北宸指着一堆奇珍异宝，“这一堆，是些宝货，你帮我打包，送到北都，交给漠氏妖族的大管家漠千虑。” “是，师兄。”邵漄非常羡慕，馗宗这几年非常难，馗道士们本就不善经营，和平的日子又少妖邪，馗宗香火日益惨淡，也不知该不该替百姓们庆幸…如果这些钱…邵漄自嘲的摇摇头，呵呵，想什么呢？ 漠北宸没有理会邵漄，继续指着另一堆道，“这一堆，是食材药品和补品，你都搬回馗宗，给师兄弟们补补，练体魄的，食物消耗太大，没有油水不行。” “啊？！”沈邵漄眼睛一直，只粗略算算那一地的丹药便不是个小数目，他心下感激，“多谢师…” “谢什么呀，那你们救我怎么算呢？”漠北宸摆摆手，又想起上次去馗宗拜访馗天师，见馗宗的道观都破败了，便又走向那堆宝货，一只手翻破烂一样的找着宝贝，“我再捡些宝贝，你拿去卖了，修缮下道观。” “嗯，好。”邵漄赶紧点头，他知道和泷二少没必要客气，钱是馗宗的燃眉之急。 小狐狸跑过来凑热闹，指着一尊天尊金身道，“这个不错吧？”金身，字面意思，就是金子的身… “金的不太值钱…”漠北宸摇摇头，“再说您让一道士去卖天尊像合适吗？” “那汝还敢扔地上？这不得给天尊老爷磕一个？” “这个贡起来之前都只是东西，不然我们道士去古玩市场也不要做别的了，挨个摊位磕就是了…” “也是哦…那个呢？那个金…” “您别老看金子啊，金子又不太值钱的。”漠北宸挥挥手，眼前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他随手从角落里拽起一株鲜艳的珊瑚树，“哎，这个珊瑚不错。” “什么嘛？”灵儿翻白眼，对于狐狸来说，珊瑚和树杈区别不大，就好看点。 “哦，好，师兄说好必然不错的。”沈邵漄也懵懵懂懂，按他想来，那珊瑚至少能卖等重的黄金吧？十斤得有吧？如果值钱点，二三十斤的黄近修缮一下道观是足够了。 “啧。”漠北宸皱眉，一副你俩都不识货的样子，“这种体积的珊瑚有市无价，根本就弄不到，只有深海的鲛人才产一点点的。” “哦哦，好的师兄。”沈邵漄郑重的点点头，可还是不太知道能卖多少。 灵儿依然不服，“那能值多少金子？一百斤吗？不可能吧？” 漠北宸勾起了嘴角——“三千斤吧。” “！”沈邵漄吓了一个哆嗦，怀疑自己听错了，狐狸眼都直了，“三千斤…是多少？” “这是一斤。”漠北宸从戒指里取出一块金条，成人三根手指并起的大小。“一斤大约十锭，能买十个你，这珊瑚大概值三万个百灵儿。” 灵儿啐一口，“啊呸！臭道士汝夺笋呐？” “子馗，接着。”漠北宸扔的没心没肺，沈邵漄却仿佛看见铺天盖地的金砖朝自己砸了过来！晃得眼晕，他也知道珊瑚很脆一摔就碎，用上了十二分修为去接，心慌的左右手抖了好几下做缓冲，才算接稳没有碰碎了… 长出一口气，邵漄小心翼翼的把珊瑚轻轻放下…心中还在狂跳，一滴冷汗滑下来，不，子虚师兄不光没收敛，反而比原来更凶了。 第049章 道士叹世事无常，狐妖信天行有常 邵漄开开心心的离开，约定等漠北宸胳膊好些便带馗宗道士来搬运东西。 到了晚上，吃了晚饭，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退了，道士和狐狸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后院的客房内，漠北宸正把两瓶药酒放在桌上，借着微弱的烛火，皱着眉头仔细研究，他连瓶盖都没有再打开过，仿佛生怕混进东西变了味道。 灵儿这才有时间问起了自己忍了一天的问题，“臭道士，汝弄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漠北宸被小狐狸叫的回过神，低头看狐狸，笑问道：“没看懂吗？” “嗯呢，没看懂。”小狐狸歪着头，跳到凳子上，和漠北宸一起盯着药酒看，“室火猪的事情，我全程没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汝这个妖道坏得很——人家还以为看透汝了，结果今天好吓人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漠北宸看着药酒，“我需要保护水国，查清邪教的事情。” “格局这么大吗…”灵儿一听上升到了国家，瞬间没了精神，别说妖兽，即便是渡劫之后的妖族，也没什么国家的概念，这才能完美的融合到人类世界之中，成为人类国家的一部分。 “…”漠北宸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换了个切入点——“邪教把咱俩害这么惨，这仇报不报？” 灵儿瞬间入戏，立即狠狠抬起头，凶恶的挥爪子，说：“那必须得报哇！” “那你觉得咱俩两个五品，能报仇？万一再来个极乐道人，又凉凉了不是？” 灵儿想了想，点头，“所以让室火猪给咱们报仇？” “万一室火猪也知情呢？” “？！”灵儿细思极恐。 “所以啊，得让朝廷出面，一锅端。” “哇解气！”灵儿振奋，转念一想，“可是…这和药酒有什么关系？” “我不可能亲自去查，但我可以给舅舅一条线索——我要保证他拿到的证据是真的，只要酒是真的，剩下的事情就变成道宗和朝廷的了。” “那汝已经拿到药酒了啊，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要两瓶？” “呵呵呵呵~”漠北宸不无得意的笑起来，“极乐道，能控制一个渡口，能召集几百武装暴力护教，能有数十修真者，还有一个七品伪三阶坐镇，如此可怕的地方势力，你说室火猪他知道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灵儿看着漠北宸，眼睛越瞪越大，“难道他知道！？” “所以我才要跟他要酒。” “所以…如果酒是假的，他就是知情的？那看来他通过考验了哦，当时汝让他喝酒，他都要吓哭了~” “呵呵呵呵，可如果他怕了，酒还是假的呢？”漠北宸挑起眉毛，给灵儿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反正，贫道这一瓶一定是真的，他的那瓶是真是假，拿回去一比就知道了，能骗过我，还能骗过我的药仙师叔？” “哇…”灵儿细思极恐x2。 “还有啊，极乐教闹这么大，居然没人传出去，你不觉得奇怪？”漠北宸敲打着桌子，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灵儿立即点头，“对啊，这个我也想说呢，极乐教闹这么大，瞎子都能看的见呀！” “呵呵，对啊，瞎子都能看得见。”漠北宸听闻灵儿的说法，开始烦躁。 “咕…”灵儿沉默了。 “你觉得咱不瞎，所以能看见【瞎子都能看得见】的东西。”漠北宸转身认真看着灵儿，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但是，室州、壁州那么多的大佬，数以万万计的百姓，都瞎了吗？所有睁着眼的人看不见，闭着眼的人也看不见，却只有我们一到就恰好看见了，为什么？” “？！”灵儿细思极恐x3。 漠北宸往椅子上无力的一靠，“我们不瞎，我们是傻的。” “哎哎哎哎哎！？”灵儿炸毛x4。 “唉…”漠北宸低落，很烦，真的很烦，当他以未来人的思路和漠北宸的身份去思考，却发现自己依然那么无力。“呵呵，如果所有人都疯了，世界还在运转，那么…我们其实才是疯子。” 第050章 道士初次说秘密，狐妖认定阴阳界 没几天，漠北宸的外伤好了七七八八，半妖体格强悍，恢复力惊人，馗宗一大早便安排人来搬东西了。 快中午，丫鬟匆匆跑去找壁水獝报告——二少爷和小狐狸都不见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洪灌满脸懵，“人呢？” “今早道人们来搬东西的时候…二少爷还在呢…”伺候的丫鬟满脸通红，一群肌肉男光着膀子进进出出，满是汗水的皮肤映着朝阳，说不出的阳刚健美，谁还有时间看二少爷…不是！谁还敢看二少爷~ “？？？今儿还有好几波客人呢？专程来看贫…二少的！他这就不见了？直接走了？”洪灌掐着腰，在院子里转了三圈，毛儿都没有，带着一众家丁仆役四处寻找，小丫鬟却又发现有一箱金银被漠北宸藏在床下，原来二少爷躺在空箱子里被抬走了… 正午，洪灌只好苦着脸出门谢客，把门外来拜访二少爷的马车全都打发走了，说泷二少已经连夜离开。 下午，州牧府里把临时征用来的一些杂役辞掉，州牧府恢复了平静。 傍晚，渭水城渡口，一个行脚商人挑着担子匆匆上了南下的渡船，想跟着上船的客人却被船夫告知客满了，有旅人见船上还是空的，想抱怨几句，却见船员各个精壮，透着铁血杀伐之气，犹豫一会儿，便去别的渡船询问了。 渡船离岸，行脚商人踢一脚放行李的箩筐，筐里小狐狸露出头来。 原来商人是化妆后的漠北宸，他是真的怕了，生怕自己泄露行踪再遭遇危险，便与壁水獝演了出戏，先假装逃离，再混入杂役中离开州牧府，再扮做行脚商人，直接坐船南下危州，回北都——北都不是在水国北边，而是在水国东部，玄黄有金木水国土五大国联盟，按照五行方位，都城依次被叫做东南西北中五都，水国的洛都便是北都了。 此时，船老大龙行虎步走来，一身铁骨铮铮，他向漠北宸行军礼，“壁州渭水牙将洪百！奉州牧之命！率部护送王爷回朝！” 一船船夫和船员齐齐起身行军礼，“参见王爷！” 漠北宸无力的捂脸…一船铁血军人，连乘客也是清一水的年轻军人，只是简单换了个衣服，旅客的衣服居然还有好几套重复的…这也太假了…“你们忙去吧，自在些就好，辛苦各位了。” 再次整齐划一，“职责所在！我们！不辛苦！” “咳…”漠北宸气苦的摆摆手，别的不说，洪灌在军容这一块拿捏得很到位…船刚离岸不远，岸边已经有人好奇的往这里看了，“嗯，嗯，辛苦。” “我们！不辛苦！” “我的天尊呀…”漠北宸提一口丹田气——“全员都有！解散！” “是！”船员训练有素的左右转身，列队离开回到各自岗位，客人们则继续笔直的坐着，目不斜视。 “…”漠北宸哭笑不得。 “哈哈哈~洪叔这哈哈哈哈哈~矮油什么人带什么兵，他演技也太差了。”灵儿笑着从行李中跳出来，学着洪灌的样子，“今儿还有好几波客人呢？专程来看贫…二少的！他这就不见了？直接走了？哈哈哈哈~他一个字儿都不会改的，贫道俩字都差点出来~他几时那样说话的？连语气都学了汝的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是啊，洪叔父有本事，踏实，品格也高，就是不太灵活——倒是真的很适合守卫壁州，壁州也一点都不能出错。”漠北宸笑笑，把斗笠扔进行礼，取下蓑衣露出道袍，脱了草鞋蹬上十方鞋，小狐狸抖抖毛，吹吹河风，在箩筐里憋坏了。 狐狸跳上漠北宸的肩膀，歪头想事情。 “想什么呢？”漠北宸斜眼看看肩头的狐狸，问。 “我也想变强，能保护自己，保护汝的那种强，下一次，我不想再被汝扔出去了，我想和汝并肩战斗。” “呵呵，你已经五品了。” “咱俩能对付极乐道人吗？” “呃…难。” “而且，这次让我觉得，人不仅仅要自己强，还要有同伴，如果没有馗道人，汝就去见天尊了，如果没有泷家，汝不可能欺负室火猪。” “嗯，觉悟高了很多，但我没欺负室火猪。” 灵儿歪歪头，懒得和道士胡搅蛮缠，很郑重的坐好，“臭道士，汝说，我入苗家怎么样？” 漠北宸眉头一挑，“苗家？” “苗老爷爷说过好多次了，还让我当他的关门弟子来。” “苗家不错啊，但…你是狐狸吧？北都有水国最大的狐妖家族令狐家，和苗家一样强大的，你是五品，不难加入。” “万一哪天解约了，我又不是五品了。” “您能不能不老想着解约？” “狐无远虑，必有近忧。” “不至于，令狐家是我兄长的家族，你想去我打个招呼就是——我爹有两个妻子，一个是我娘冼清心，水君的胞妹清心公主，另一个是令狐家的大小姐，令狐宁儿。” “那汝和兄长关系怎么样啊？” “唉…”漠北宸被问住了，他苦恼的挠挠头，“其实…我心里没底。” “哎？不是汝兄长吗？” 漠北宸张了张嘴，又犹豫了。 “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灵儿豪气的用爪子拍了拍漠北宸的肩膀，“说出来本狐仙儿替汝参谋参谋。” 漠北宸神色动摇，那个秘密他也着实憋得太辛苦了，考虑了很久，他缓缓说道：“出门之前，我觉得我和兄长关系很好，可毕竟是妖王家族，不好说。” 第051章 道士叹北都浮华，城门里不要喧哗 沿渭水南下，过了室州，便是危州。 渭水在危州和泾水交汇，纵贯水国的渭水清澈，横穿水国的泾水浑浊，汇聚于危山湖，在危山湖中形成了冲击漩涡，由于清浊不同，俯瞰之下危山湖面犹如八卦盘旋，之后两条河流继续各自流淌。渭水继续向南依然清澈无比，泾水则兀自向东始终浑浊，是为“泾渭出八卦，清浊自分晓”的天下奇景。 从危山湖转入泾水，小舟调头向东，进入了由泾水、渭水和大海一同圈出的危州平原，整个平原几乎被巨大的北都主城和星罗棋布的辅城所占据，卫星般的小城池可以绵延到东海之滨，所谓“洛县即洛郡”的说法一点也不夸张。 宏伟的北都，是经商闻名的水王国穷尽其力，花费五百年时间打造的奇迹之都，充分的体现了钞能力的强大，她汇聚了人类和矮人最先进的建筑工艺，融合了人类羽人鲛人的最高艺术成就，富庶奢华程度冠绝天下。 道士和狐狸站在了北都的外城门，灵儿的嘴张的大大的，抬头看，那城墙如山体般厚实，低头再看，对面的城门出口只是一个小光点，穿城门居然有了走隧道的感觉。 城门上，悬挂着巨型匾额，上边画着道教的符号，以及一个巨大的“坤”字。人来人往，少有盘查，守卫甲胄鲜明，却有些懒散，似乎不认为会有人闹事，百姓将身份文牒拿在手里，陆陆续续往城门走去，进进出出通过的速度奇快。 “进吧~”漠北宸语气轻松，到了北都，他们的生命安全至少有了保障。 灵儿表情玩味，“臭道士，不会和渭水一样遇到大官儿吧？” 漠北宸嗤笑，“犄角旮旯才有狗屎，大马路上早都扫了。” “道门的比喻都这么接地气的嘛？” “可拉倒吧，还不是为了你好理解？进城了。”漠北宸随意亮了亮身份，便进了城。灵儿一路借着泷家身份过关，到哪里都被恭维几句，哪想这次守城的士兵只是瞥了一眼便放行了，灵儿还有点小小的不适应…似乎在这里的守备看来，总坛的道士和泷家妖族，也只是特殊点的路人而已。 漠北宸带着灵儿走进了幽深的坤门，光线暗淡下来，他压低声音说话。“傻狐狸…” “为什么汝要小声…嗷！”灵儿被自己的回声吓到了… “么汝要小声嗷…” “要小声嗷…” “声嗷嗷嗷嗷…” “嗷嗷嗷嗷…” 灵儿的回声回荡在城门内久久不散，惨遭围观，狐狸窘迫的钻进漠北宸怀里，漠北宸翻了个白眼，得，不用解释了，她已经知道为什么要小声了… 等人们不看了，漠北宸才继续说，“咱们走的这是北都西南的坤门，和东边震门是最大的两个门儿，西南门进去就是千里商业街，不是戏称，而是真的有千里，将北都一分为二。要是有本事能一直走穿商业街，便是东北艮门了。” “诶…坤、震、艮三门都对应的什么来着？”灵儿本能觉得哪里不对，她跟着道士耳濡目染的，也大体知道了关于八卦的一些皮毛知识，她使劲回忆，“西南坤对死，东北艮对生，东方震对伤…来着…吧？北都最大的门是俩凶门？那还这么多人走？都不信邪的？” “也不全是…南坤北乾的那个是后天八卦。”漠北宸解释，“先天八卦里西南是杜门、东北是伤门、东方是景门。开、休、生为三吉门，死、惊、伤为三凶门，杜门、景门中平。按先天八卦，咱们走的是杜门，中平安泰…” 漠北宸顿了顿，发现自己也被小狐狸绕进去了，居然解释起方位来，摇摇头继续道：“八门阵法可以变化的，不是锁哪儿就不动了，拿这里说，只一个先后天八门切换，就能封住七门了，只留西北门不凶——但是呢，北都外边而还有卫星城，里边还有布置呢，是不是？再切几次呢？您怎么算吉凶？” “我才不算…”灵儿没好气的说。 “最重要的是，这八门阵法只是御敌时候用的，没有战事的时候，皇城和道宗的阵眼都是关闭的，八门洞开，阵法的气机溃散，便不能算是奇门了，这儿就是普普通通的皇城西南门，坤门只是个名字而已，你安心走，不用想那么多。” 边说边走，对面的亮光点越来越近，走出去眼前一亮，要眯起眼睛适应一会儿那刺目的阳光，漠北宸好心的帮蹲在肩上的小狐狸遮挡了一下。 当阳光洒在身上，漠北宸拿开手，灵儿被深深震撼了——眼前的是…商业街？ 这是“街”吗？这就是广场好吗？看不见尽头的广场一直通向目力所及的远方，两边全是高楼商铺，每一座都与众不同，细细看来却毫不凌乱甚至似乎还有章法可循，如果循着刚才凶门的思路看，似乎又隐隐另有玄机，试想敌军破城之后在此处巷战，会有多大的伤亡…如果这也能算“巷”的话。 广场般宽阔的道路被分为两条人行道、两条车道和一条马道，车马步三道分离，界限清晰。 车道最宽，时不时并排驰过几架牛车马车也毫不拥挤，水国崇道，据说道门始祖是骑牛飞升，因此车道上既有牛车也有马车，有些车辆装饰华贵，车身雕梁画栋鎏铜鎏金，也有的过时四处芬芳，显然是用了上好的熏香，亦或者整个马车都是用香木雕琢。 为了方便车辆拐弯，每隔一段距离步道便会被阻断，但行人也不必慌张，阻断的地方都有天桥地道，让行人随意通行。天桥与楼宇连接，地道与地下商圈沟通，估计第一次来闲逛的，只要楼上楼下天桥地道的一通转悠便会晕头转向… 漠北宸觉得真是神奇，要是有个红绿灯就完美了…笑着摇头，甩掉了奇怪的想法。 马道居中，最窄却也最为宽松，马道是留给了来往的信使以及巡逻的骑兵的专用通道。 那些巡逻的骑兵衣甲鲜亮气度不凡，各个腰间都有挂了箭矢的弓弩。虽是刀枪齐备，却也能从脸上看得出他们十分放松，没有紧张或跋扈神色。 道路的两边店铺林立，各个商家都旗帜鲜明打着五颜六色的招牌，不仅商品繁多，更是有各种口音各种人种云集，富贾百姓摩肩接踵，妖族人族矮人巨人来往穿行。 一幅争奇斗艳的北都幻世图，深深震撼了小狐狸，就连有两世记忆的漠北宸也不免喟叹——繁华如斯。 第052章 道士瞰北都全貌，洛城兴王朝气运 灵儿眼睛发直，她在渭水听漠北宸说那景色不足为奇，便幻想过洛都的繁华，见了之后才知道，真的是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咱…先上城楼看看北都的大体风景？”漠北宸尽力做出高深的样子，其实他也想看，过去北都的记忆汹涌，但记忆是一回事，亲眼看又是一回事。 “都…都听你的。”灵儿吞了口口水。“哎？咱们能上城楼的？” “呐。”漠北宸一指身后，有宽阔的步道登上城楼，步道宽的能并排跑好几匹马，且坡度极缓。“和平年代，老百姓上城门楼子看看也不是个事儿。” “？”灵儿本以为漠北宸要靠着身份上城，没想居然直接能去？小狐狸的三观又被刷了，可是事实就在眼前，心里也好奇，跟着漠北宸上了步道…呃…好远啊，上肩膀儿~ 走了好久，久到漠北宸都像纵身越上去了…才到了北都城墙之上。 城墙过于高大，北都尽在眼底，漠北宸不顾合不拢嘴的灵儿，自顾自的比划着说了起来——“看啊，洛都的主城，被商业街劈开，分西北、东南两大部分，西北称玄龟区，东南称武蛇区，玄龟武蛇合一，是为北方玄武。” 道士的手往西北一指，又往东南一点，“宫城、官员及富人居住区在西北，百姓在东南。水国重农也重商，水国的商人颇有地位，咱们还有商学院，那儿出身的商人被称为正商，非学院出身的则被称为散商，正商地位颇高，还有做高官的机会——室火猪那孙子就是正商出身。” 漠北宸拍拍愣神的狐狸，往远西北处指，“那边，看到没，最高那座小山顶上，那儿就是宫城——水国的生活开放，有钱人争相斗富，四处大兴土木，似乎是要穷尽天下建筑景观，楼越起越高，却不用担心高度僭越，就是那山丘的功劳。宫城依山建立，极尽奢华精美，平地起来的建筑再高，也高不过这座占据地利的云中城。” “咋就弄山上去了？”灵儿眯着眼睛看，狐狸的眼神很好，可以看清那宫城的轮廓，与山成了一体，飞湍瀑流砯崖转石，别有一番景象。 “嘿，这也是典故，五百年前，水国迁都，在建造宫城时，前朝水君和众臣犹豫不决，一派认为宫城应当低调朴素，体现勤俭治天下的精神；另一派则认为宫城是天下楷模，若宫城寒酸则百姓和富贾皆不敢僭越，建筑低矮逼仄，居住在其中的百姓心胸便会低矮逼仄。” 灵儿闻言点头，“都说的有道理哦。” “可不是嘛，一番商讨之后，前朝太祖留下了一句名言——君临天下，宫阙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不得不说一句远见卓识——百年之后，北都宫城在技艺及华美程度上已经不及玄龟区大部分新秀，却仍借着山势稳坐北都第一高度，目前北都第二高的思危楼，楼顶连矮丘的山腰还没到的…” “再看那边。”漠北宸把手指向了洛都的另一边，“北都的东南方，武蛇区，是老百姓居住的地方，那边儿的建筑更胜在实用方便，五六层的小楼规划的整整齐齐，一座小楼能住十多户呢。小楼一片一片的，建筑前就规划了全套设施，什么饮水排污、生活起居、求医问药都考虑到了，每一片儿都有小集市、小茶馆、小浴池、小医馆，那里物价低廉，东西的品质却并不逊色太多，就突出一个方便。” “哎？那边也有一座小山哦！？”灵儿一眼便看到了另一座小丘。 “嗯，那就是道宗总坛，贫道的老巢~嘿嘿，总坛分天地两坛，天坛于山巅，供圣人闭关和皇家祭天，地坛在山脚，既是山门也是寻常道士修行之处，用来接待寻常香客朝拜。天地坛之间的山腰分布着许多楼阁道观，是为总坛内门，供奉各路神祇，给内门弟子居住，贫道的仙府，就在天坛边儿上。” “啊呸，仙府，真没羞~”灵儿笑了，她听得出，漠北宸提到道宗的时候，语气中真的非常开心。 “玄龟武蛇二区的分界线在咱们脚下，千里商街，咱们从高处看看——街道与水道并行，运河直接连着洛水，咱们刚才坐船也能进来，贫道步行就想带你逐步去看，这样比较爽。” “嗯嗯，用心良苦~”灵儿难得的夸了夸漠北宸。 “商业街里，只要是合法的东西，都可以买到，贵如四海奇珍、天下美食、锦衣华服，常如针头线脑、农具厨具、柴米油盐，都是随处可见应有尽有。商业街分区明确秩序井然，供人娱乐的夜市酒肆、浴池按摩、青楼赌坊，几乎通宵经营，甚至新年夜也不停息，能让漂泊在北都的异乡人倍感亲切，哎，别走神，重点来了，现在时候不太好，你得动动联想力。”漠北宸指了指脑袋，把略略分神的灵儿拉了回来。 “你想象自己是一只鲲鹏，扶摇直上俯瞰夜晚的洛都。整个洛都，便仿佛巨大的阴阳鱼，富人区灯火通明，相对之下宫城显得颇为暗淡，便是黑眸的白鱼，而百姓居住区则少有灯火，反而是道宗总坛香火不断光芒大盛，天坛之巅一缕神光更是终年不散，犹如白眸黑鱼。宽广的商业区与运河有昼夜不息的灯火，以及城墙上特制的照明设施，连成了阴阳鱼的轮廓。在外围，还有卫星城分部八方，微有光芒隐隐，正是那外八卦的模样，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缓缓嵌套，这才是北都真正的实力，一座大阵压下去，定了龙脉，稳住一个王朝气运。” “…”灵儿忽然有种感觉，漠北宸除了说道宗那阵，其实并不是那么开心的，他更像是个做好功课的观光客，虽是可以滔滔不绝的说，却也只是在说台词… “想什么呢？”漠北宸发现了狐狸的心不在焉，不是被震撼了，而是似乎在思考别的。 灵儿转回神，“哪儿…有好吃的啊？” “哎？道爷我跟你说那么多，你就关心吃的？” “那儿！卖包子的！”灵儿笑起来，伸着小爪子指着不远处的包子小铺。 漠北宸有些挫败感，一呼一吸间灵儿就回归了最为朴质的本性——满脑子只剩吃了。看这个样子，漠北宸又有了些欣慰，他知道很多入了北都的妖族和人类，都被浮华迷住了双眼，慢慢忘了本心。 心里欣慰，漠北宸嘴上依旧不依不饶的介绍，“这里散落的餐馆都是卖些能随走随吃的小食，怕行人逛饿了随意开设的，价钱高还不正宗。真正的美食店铺都在美食街。那里边儿，一个拉面摊子都得是祖传百年的手艺，不是谁都有资格在那儿开的，做的不好吃分分钟被天下食客喷出北都去。” “哇~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我现在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灵儿两眼放光。 “先去找家垫一垫，晚些再好好吃，美食街的夜市更加热闹，我也馋极了北都的美食，没有意外咱能在外边吃个通宵。”漠北宸笑道，舔舔嘴唇，虽然灵魂不熟悉，但是味蕾已经压不住了，口水不自觉的涌了上来。 “吃！通！宵！”灵儿瞬间目光清亮，这是她至今为止听到的世间最美好的话语，简单的三个字抒写了最美的风情，好过任何天籁般的甜言蜜语，她想不到比这更美妙的词汇了，看着漠北宸都觉得眉清目秀了很多… “你怎么了？” “没什么~今天觉得汝好帅~” “哪天不帅？” “昂昂昂，哪天都帅，走吧快走吧~嘿嘿嘿吃通宵~” 第054章 玄龟镇海蛇腾空，人靠衣装小蓝龙 人靠衣服马靠鞍，漠北宸旧貌换新颜，他收敛懒散的气质，灵儿都不敢认了。 水王国朝服和礼服极为华美，力求彰显财力雄厚，而便服常服却是十分朴质，讲究在舒适和大气上见真章。 此时漠北宸穿的便是王族的常服，上身是柔软舒适的墨蓝色长衫，胸前银线绣着武蛇腾空图，以表明皇家的身份。向下看去，腰间系着一条三指宽的衣带，挂着那块王族的玉牌。腰带之下的长衫下摆则用银线绣着玄龟镇海图，以示道家的身份。他的腿上穿浅灰色宽松长裤，没有扎腿很是随意。 脚上没变，还是蹬着考究的道家十方鞋，这种鞋子很是舒服，适合长时间行走，鞋面上有十个洞，表示道门“云游十方，无量度人”的思想。全身上下看样子只有鞋子和之前的是同一款，这身打扮，从上到下没有华贵饰品，却显得十分不凡。 此时漠北宸的头发还是披散着的，看来也要找那术士给打理一下。 结果，灵儿一句“漠北宸”捅了他的身份，那术士小姐姐本来站着好好的，听见了被吓得后退好几步靠在墙上才算站好，道士摇头苦笑，没好气的对狐狸说，“是我啊，不然还能是sei？” 灵儿被sei给逗笑了，“这位是撸sei姐姐~我刚认识的姐妹儿~” “呵呵呵…”漠北宸笑的眉毛都垮下去了，你这也太自来熟了好吧，灵儿都叫姐姐了，他也不好再端着，客气的微笑，“福生真武天尊，撸…咳，这位居士，贫道漠北宸。”漠北宸脸上微笑，心里却在吐槽——“撸sei居士”可太踏马奇怪了好不好？ “民女撸sei…不是！民女渘儿！见过泷二少！”撸sei是真吓坏了，刚才见漠北宸衣着平平，撸sei还有些疑惑，现在全是懊悔，暗骂自己真的是蠢，这服饰店铺是漠氏的产业，掌柜的亲自陪着，差人找来自己在店里收拾，除了漠北宸和漠氏五友，sei还能有这面子？早知道就穿那件超低胸大开领的衣服来了好不好？不过泷二少啊…也不知人家扛不扛得住… 漠北宸，北都第一纨绔，北都胭脂巷老手，在坊间有很多诡异离奇且喜闻乐见的传说，让撸sei又好奇，又害怕。 漠北宸可懒得琢磨撸sei居士的想法，摆摆手，“你自在些就好。” “咯咯咯，是是是，泷二少…您…您是要…”撸sei心中非常挣扎，万一二少不是要弄头发，而是要全套服务呢？这还有个狐狸呢怎么办？不是！妾身清白生意，真的做不到啊… “唉…你给我弄弄头发，太脏了，快一点，比较赶时间。”漠北宸看姑娘表情，就知道这撸sei姐姐想多了，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回忆自己记忆中那些神奇的传闻…索性抱起灵儿放在腿上，闭上眼撸…撸起了狐狸，撸sei几次想开口，却见漠北宸闭着眼睛，也不好多说了，颤颤巍巍来给他整理头发。 很快，漠北宸的头发被打理的干干净净，很是舒适，这回撸sei很小心也很认真，她用了十二分的修为，整理好漠北宸的头发已经累得汗流浃背，手都有些抖了。最后，撸sei小心的用店掌柜递来的镶玉檀木簪把发髻别好，对着铜镜检查很久，才道。“二少爷，好了。” “嗯。辛苦。手艺不错。”漠北宸点头，睁开眼，眉毛一挑振作精神，星目之中神光熠熠尽显雍容，起身随手便是一锭金子。“拿着吧。” 撸sei微微看痴了，忽然心下有点后悔，不过泷二少好似真没那个意思，便千恩万谢的接了金子，退在一边垂手低头站立。 漠北宸松了口气，站起来准备往外走，虎步龙行之间长衫随风而动，即有仙家仪态令人心折，又有无尽威严彰显天威难犯。 小狐狸又懵了，瞬间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个人好似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刚才他是野道士，她是野狐狸，他们二人闹得天昏地暗那都无所谓，可是他摇身一变成了高不可攀的泷二少，而她…好似还是那个野狐狸。 不过…漠北宸打扮一下还挺帅的~嘎？我滴个狐仙儿姥姥哦，灵儿你是疯了吧？我滴妈妈呀我完了…我毁了…嗷！ “走了，干什么呢？没成人就犯花痴？”漠北宸回头问，对灵儿的态度丝毫没变，该损就损。 “哎哎哎？就汝这德行还花儿呢？”灵儿撇撇嘴，就…还有那么一点点点帅呢？啊呸！又来了！恶心心，他那大裤衩子肯定没换，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本狐仙儿被逼的都又说成语了！嘤！ 第055章 过桥头春风得意，至桥尾怒火中烧 洛水是洛都的命脉，既是外部护城河，也是内部运河。 千里商街便建立在大运河两侧，运河上有许多的桥梁连接南北，漠北宸想带灵儿见见世面，于是坐快船风驰电掣了一个时辰才到了目的地——运河之上最为壮观的正道五联桥。 商业街是贯穿洛城西北东南的大街，这五联桥则架在了宫城到道宗总坛的直线之上。五座石桥均有精美雕塑，可谓鬼斧神工，玄武为墩蓝龙为栏，飞腾盘桓栩栩如生，最为难得的是每座桥面还有数百神兽的雕塑，每只的样子神态都有不同。 往下看地板也有讲究，用蓝晶石和汉白玉交替铺成，上面有似是用来防滑的细密纹路，仔细看却是篆刻的符箓，使得蓝晶石可以在夜间发光，桥下水气升腾，桥面雾气朦胧，仿佛仙界的天桥，想来踏上去的人也必是仙人无疑。 五联石桥共五座，对称分布，两边的四座桥人头攒动，中央最华美的一座却空空荡荡——漠北宸正带着狐狸，站在空无一人的中央桥头。 “我滴个狐仙儿姥姥哦…为神马这座桥没人走呀？咱们走那边人多的好不好…”小狐狸敏锐的感受到犹如实质的气息徘徊在周围——仙气、妖气，还有来自四方的令人不安的强大气息…灵儿的野兽本能让她警惕起来。 “这是王桥，只有王族嫡亲、道宗三圣嫡脉和蓝龙血脉才能走的。”漠北宸没心没肺的说。 “那我走不得啊，汝自己走嘛，人家走那边。”灵儿果断退缩了…心虚，也太尴尬了，周围好几千人围观两个人过桥可还行？ “贫道带着就走得，来吧。”漠北宸笑呵呵的一步踏上桥面。 “哎？”灵儿惊了个呆，那一步，便有数道至少五品的气息锁定了这边，小狐狸血都凉了，这怎么敢走哦… 可是漠北宸那个坏人已经毫不在意的上去了，背着手闲庭信步，灵儿踟蹰半天，哀叹一声，只好怯怯的跟了上去。 走到一半，小狐狸就后悔了，既不想再往前走，又不敢自己原路退回…“臭…咳…漠北宸？”一个臭道士也愣是没敢喊出来，小狐狸委委屈屈，什么嘛，变了一个人的样子哦… 漠北宸没有第一时间理会小狐狸，他走神了，心中感慨起来——身份切换的好熟悉好自然啊，呵呵… “漠北宸？” 漠北宸忽而心中一动，似乎听见小狐狸叫他，赶紧扯回了思绪，回头，看到小狐狸委屈样子，心下又是好笑又是愧疚，是啊，灵儿才从北境森林出来，她还只是个妖兽…呵呵呵，自己怎么老是把她当作人类呢？ 漠北宸抱歉的笑笑，然后用手对着自己的肩膀拍了拍，小狐狸差点激动的流泪，一声欢叫嗖跳了上去。粘字诀！我粘！我再粘！不撕碎了老娘就别想给我弄下去！二阶也不行！狐仙姥姥说的！小狐狸恶狠狠的想。 王桥另一头，有几个卫兵，他们看着漠北宸的衣服心里直发怵，这些守军一年一换，这波正好是新来的，虽说站岗一两个月了，可北都太大了，新兵们连有资格走桥的人还没认全，看漠北宸的衣服…这道家和王族混在一块儿的…是哪位？ 传说中的泷二少？不可能吧？他一大纨绔能穿布衣步行出门？肩膀上还站着个狐狸？那狐狸又是谁啊？令狐家的狐狸？那更不能了啊令狐家是泷家大少爷的娘家…几个士兵脑袋嗡嗡作响，换了一下眼色，哪里敢盘查，立即对着漠北宸齐刷刷行礼，“公子。” 突然，一股刚猛的气势从天而降，砸在了漠北宸面前，来人身后还跟了几位实力不俗的副将，从数百米外的城楼冲了过来，再看看城门楼上，还有几个修为差点的混子正在绕路下楼呢… 守卫士兵纷纷再行礼：“将军！” 来的几个人是城门守将的装扮，为首的四十上下，身高臂长孔武有力，长脸方口高大鼻梁，一双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正不卑很亢的看着漠北宸，他周身的煞气仿佛能看得见，那是千人万人尸山尸海中杀出来的血腥气息，与漠北宸修炼而来的道家气息截然不同，没有浩瀚飘渺雍容华贵，只有简单粗暴刚猛凛冽，一往无前百死不悔。 第056章 道士一笑云雨开，满头雾水潘破浪 道士和守将在王桥前冲突，互不相让，且话赶话的顶在了一起。 守将依然没有退让的意思，抬手做接文牒状，还从双手换成了单手，从上举换成了平递，双目更是直接盯着漠北宸的双眸。 漠北宸的声音冷了下去，“你…叫什么名字？” “本将潘破浪。”守将从容答道，称呼从末将变了本将，眼看是要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漠北宸的霸道和守将的桀骜撞在一起，漠北宸眯眼，口中喃喃，“潘破浪。” 他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几年前漠北宸还在北都胡天胡地瞎混的时候，潘破浪就带兵在北境抗击风族，还在剿灭马匪的战争中立了大功，后来好似因为臭脾气得罪了太多的人，被扣了一堆大帽子… 亏得水君身边的大太监刘泉略知其中关节，才将潘破浪弄到北都保了下来，看来这几年潘将军混得一般啊… 漠北宸揉揉下巴，眼中的瞳孔闪过隐隐的蓝色光芒，又道，“你真猜不出本王是谁？那要是本少爷再与你说，贫道是个半妖呢？” 潘破浪眼神一凝，他突然有点怵了，下来之前他也有怀疑，但守护王桥的使命还是让他顶了出来。 可…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可能是要交代在这里，北都数年的蛰伏抹去了潘江军很多的骄傲和锋芒，想起蓝龙王家一父二子的传闻，尤其是横行北都的泷二少…老潘有些后悔了，手微微想要缩回。 “老子是漠北宸，能过去了吗？”漠北宸凶狠的逼视潘破浪的眼睛，显露出自己权威遭到挑战的暴怒。 那凶戾和疯狂的感觉，以及漠北宸的赫赫凶名，让潘破浪身后的几个副将差点跪下去，有一半打算正法了潘江军自保，另一半则盘算着去哪家买棺材更好… 躲在城门后边的几位爷笑了，决定以后躺平，不修行也挺好的~ 潘破浪顿时有种命悬一线的感觉，可也就在此时，那股子沙场血性没来由的涌了回来，这里是他的防区，他的职责是守卫这里，那么就算死也要守住，不退分毫！潘破浪微微下落的手又举了起来，继续索要文牒，他无所畏惧的抬头直视漠北宸。“身份存疑，不得通过。” “如果我就是，怎么办？”漠北宸也是毫不客气的回瞪，两人的目光中已有千军万马砍杀在一起了，漠北宸狞笑着恶狠狠的继续问，“怎！么！办！？” “道歉，放行。”潘破浪梗着脖子，脖颈的青筋突突直跳。 “你不怕死啊？”漠北宸从牙缝挤出一句话，气势大盛的往前踏出半步。 “为国为公，虽死犹荣。”潘破浪想退，却硬硬的压住了步伐，他身后的副将除了一员小将之外，都齐齐向后躲了半步。漠北宸把自己玉佩扯下来，拍在潘破浪手里，潘破浪绝望的接过查看，脸色变了几变，只好无奈的抱拳：“末将冲撞泷二少，罪该万死。” “你…好大的胆子啊。”漠北宸露出了嗜杀的神色。 “二二二二…二少爷！潘…潘将军一一一一一直在北地…抗昂昂昂昂击风族，还还还…总之您！高嗷嗷嗷哦抬贵手！大人大大大大大大量！”那个没有退缩的小将似乎是很佩服潘破浪的为人，出声为他求情，张嘴却结巴的厉害，干脆扔了长篇大论跪下求情。 “哟？又一个不怕死的？”漠北宸的目光转到那个副将身上，“就算我杀不得他，难道还杀不得你了？” 年轻的副将头也不敢抬，“嘁嘁嘁请…请您…” “闭嘴！退到一边！再多嘴打断你的狗腿！”潘破浪怒吼，对着副将抬脚就踹，漠北宸清楚这种打骂是军人保护属下的手段，而后就该道歉了，果然潘破浪抱拳低头，“末将治军无方！请您惩罚！要杀要剐潘某人绝无怨言。” “好，傻狐狸，罚。”漠北宸道，回头调皮的冲灵儿挤了挤眼。 “哎？坏人要我来啊？”灵儿笑眯眯的跳到潘破浪身边，她板起脸蛋，抬起前爪，很认真的在潘破浪的靴子上跺了一脚，然后又剁了一脚，干净的靴子上印了两片小爪子印。 “？”潘破浪疑惑，脑袋上有几个刚正不阿的问号… “打完收工。”灵儿趾高气昂的走回漠北宸身边，留下懵了的众人。 “哈哈哈，你很不错。”漠北宸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云消雨霁晴空万里，他扶起潘破浪朗声说，声音让四周都能听到，“王都重地，就该按照规矩办事，想过城门儿，就得老老实实的亮身份，泷二少也不能例外！” “是。”潘破浪感激，声音有一丝艰涩。 而后漠北辰话锋一转，“至于王家尊严的事儿，你说的有道理，但终究不归你管，我爱让谁骑在脑袋上，那是我的爱好，我朋友受了你的委屈，我不能忍，所以让她稍作惩戒，你的脾气惹了太多麻烦，好自为之。” “呃…是。”老潘老脸一红，感情是因为后面那句话得罪了二少爷…自己这脾气真的还要大改…灵儿也是打完了才知道，原来漠北辰发飙又是因为自己受了委屈？ “宸儿，怎么一进城就闹得鸡犬不宁的？像话吗？围观的都堵住城门儿了，赶紧散了。”看似是埋怨的话，却透着说不出的关心和喜爱，这句话出自吃瓜人群中的一个中年男子。 他浓眉如墨三缕短髯，相貌平平笑容可掬，身材不甚高大，衣着不甚华美，乍一看像个做生意的富商，仔细看却给人以高深莫测难以言状的压迫感。 此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仆打扮的人，一个目光亮若星河昂首挺胸，单手扶在腰间剑柄之上；一个鬓角斑白双手插在袖中，弯腰低头看不出他的深浅。 见漠北宸看过来，那中年男子继续道，“今晚家中摆下酒宴，记得来吃，有你最爱的三十年洛水琼酿。” “哎！是了！一准儿到。”漠北宸的样子变得非常恭敬，之后一板一眼的弯腰行礼，眼中也是笑意盈盈。 那中年男子似是心情极好，轻笑着转身离去，只等此人消失在视线中了，漠北宸才直起身子，笑着拍拍潘破浪的肩膀，“恭喜潘将军，你走大运喽。” 潘破浪…脑子短路了没反应过来——刚才那人什么来头？他没走远连泷二少都不敢直起身子？难道！？潘破浪心中狂跳不已！ “傻狐狸，走啦，晚上带你吃好的。”漠北宸哈哈一笑，招呼声径自走了，却也没让灵儿再跳上自己的肩膀。 “大叔拜拜，下次我就是熟人了，人家都盖章了~汝可不能再为难我了~”听见好吃的，灵儿也活泼了起来，指指那军靴上的爪印，笑着说完，便屁颠屁颠跟在漠北宸身后，“臭道士臭道士~神马好吃的啊？” “你猜~” “人家又没来过北都怎么猜？” “那期待一下。” “切…那刚才那个大伯是谁啊？” “再猜~” “我又没来过北都怎么猜？” “您就会这一句是不是？” “汝不也只会让我猜？” “懒得理你赶紧走~” “告诉人家嘛~是谁啊是谁呀是谁呀是谁呀？嘤！不回答！那…那晚上去哪里吃啊？吃什么啊？有烧鸡吗？烤鱼呢？蒸羊羔蒸熊掌呢？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呢？哎呀汝倒是说话啊！” 第058章 道士给五友分工，狐妖说真是可怕 漠北宸说改姓氏，又被灵儿拒绝，小狐狸发现那五个表情包又出现了，只不过前四个变成了肯定句，而且加了个真字：真傻、真不识抬举、真欠抽、真装纯和…一如既往地“嘁。” 碍于漠北宸颜面，五友什么都不好说，要不然以妖族的直脾气，以及漠氏五友的行为习惯，早把灵儿扔出妖王府，再追着喷六条街了… 猫妖阿俏最先反应过来，“小主人！您和她签契约啦？您也和奴家签一个嘛~主仆契约奴家也是甘之如饴的，而且小主人要做什么都可以哦，奴家很会的~”阿俏风情万种，微微向前倾了一下身子，本身低矮的领口中那两团丰满呼之欲出。 “没羞。”阿娇出言讥讽道，猫鼠基因对立，即便成人了也不能免除… “哎呦~你想羞臊可也要有本钱嘛~是不是啊小主人~”阿俏俯视着阿娇那瘦小单薄的身形和细长的眼睛，不屑讥讽道。 “总好过你，出卖色相。”阿娇淡然回话，话不多，却字字诛心。 “小主人~她欺负人家，好生没良心~为何不能靠美貌立功？小主人又没说不喜欢~”阿俏装起可怜也不脸红，那嗲嗲的声音让灵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艹！”狼妖阿狂大吼一声眸子里尽是狂躁，五人等了漠北宸很久，猫鼠也对着吵吵嚷嚷了很久，闹得阿狂极是心烦，结果见了漠北宸还要吵闹，暴躁的阿狂已然忍受到了极限。“两个娘们儿闹够了没？见面就知道吵吵吵！”他改变了位置，背对漠北宸，像极了有主子撑腰的狗狗。 “哎呦喂~艹？你艹什么？你来啊~小主人没发话之前你动人家一指头试试喵？”阿俏炸毛，毫不示弱的挺起胸脯顶了过去，和阿狂几乎脸贴脸的互瞪对方，似是在家里打起来的家猫和宠物狗… “骚娘们儿，你别让老子逮住。” “哎呦怕死人家了，小主人~他要咬奴家~”阿俏见漠北宸一脸冷漠，又可怜兮兮转向老冒，“冒儿哥哥~” 老冒立即拍胸脯，“没事儿，俏儿，哥哥护着你！” “关你屁事！？”小奶狗背靠主子，当场疯了，逮谁咬谁。 “冒儿太爷就看不惯丫的！凶娘们儿算个鸟的本事？冲老子来啊？！” “冲你又如何？！”一狼一熊双目通红瞪着对方，喉咙中发出危险的咆哮，好似眨眼间就要厮杀起来… 阿娇冷冷看着阿俏，“你就是家族的不稳定因子，应该剔除。” 阿俏立即掐腰，“呦呦呦呦？小婊砸你要怎么滴？” 第059章 道士狐妖游北都，人间天堂美食街 其实离晚上还有很久，漠北宸只是受不了五友的嬉闹才找理由逃了。 出门后，漠北宸架不住灵儿的苦苦哀求，只得先带她去美食街“开开眼”，结果哪儿是开眼，分明是去开胃了… 乘快船一路飞驰，漠北宸不需要给灵儿指路，小狐狸那敏锐的小鼻子早已嗅出了美食街的方位，一直盯着那个方向，尾巴比快船的橹摇得都急，到了地方给船工累坏了，老实巴交的汉子不知不觉被灵儿的大尾巴带了摇橹的节奏，险些摇岔了气… 近了，美食的香气飘了过来，不远处一座高楼耀眼——思危楼，北都美食街的地标，皇族产业，北都最高的高楼。 北都有全水国最好的厨子，美食街有全北都最好的厨子，思危楼里有全美食街最好的厨子。 可惜时间来不及了，思危楼里菜品都太正式，不太适合打包边走边吃，那种地方需要极为清闲的一天，叫三五个好友过去边吃边聊，小酌几杯，俯瞰运河和美食街景色，没有压力的细细品尝，或者呼朋引类的大摆宴席，以彰显身份。 今天时间不多，美食街上零散的小店小摊才是二少爷的目标，吃的种类多，每种量不大，短时间就能玩的开心。 对灵儿来说…都无所谓，游玩的乐趣除了吃，还有逛，还有边吃边逛~ 漠北宸轻车熟路的带着灵儿穿行在生意兴隆的小店之间，熟络的和几个老板打着招呼，他如数家珍的介绍着琳琅满目的美食，灵儿对漠北宸的崇拜之情前所未有的爆满，那是如同一个痴迷文学的孩子见到诗仙诗圣的崇拜神情，那是一个热爱军事的孩子见到孙武孙斌的崇拜神情，那么多好吃的，他都认识，那么多美食典故，他都知道，哇~这个男人太有魅力了——灵儿使劲的擦了擦崇拜的口水。 漠北宸出奇的遵纪守法，带着灵儿在排队的长龙中边吃边等，也不多买，小小一包捧在手里，第二家店铺排到了，第一家的就被他俩吃光了。 在漠北宸的勒令、许诺加威逼利诱下，小狐狸终于成功的保住性命，没有把自己活活撑死…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漠北宸指天发誓，今晚要吃的是宫廷宴席，平时很难吃到，而美食街天天开业随时可以来。 灵儿痛苦权衡之后，才强忍着把自己撑爆的冲动每样只尝了一点点加一口再加最后一口，并深深的自责忏悔最早的几种食物“尝”的太多了，她气（吃）的圆鼓鼓的趴在漠北宸身上一动不能动，没形象的打着饱嗝，突然觉得诗中的“人间仙境”定就在美食街之上了…不然呢？ 第060章 道士宴会讲故事，狐妖皇宫吃大餐 水国皇宫！小野狐居然来到了皇宫，哇~这是什么待遇？这是什么奇遇？水国皇宫耶！灵儿感觉，真的！真的…也就那样吧… 皇宫毕竟五百年前的建筑了，虽说处处透着历史和文化的厚重感，每个角落都有精美的布置，每处装饰都是大师之作，但…能吃吗？好吃吗？和吃的有关吗？所以…也就那样吧。 漠北宸耸耸肩，干脆闭了嘴养精蓄锐，他知道对于狐狸来说，那能在学宫讲三节课的花瓶，还不如装奶茶的竹筒子有吸引力，所以他一句也没多介绍…也是在美食街说累了，一会儿他还有任务，必须得歇歇嗓子了。 水国小宴会厅，是水君举办家宴的地方，装饰的低调典雅古色古香，宴会也很简朴，没有灵儿想象中的丝竹管弦，就是围坐在一起的吃吃喝喝，灵儿万万没想到，家宴开始等待上菜的空闲时间，居然是漠北宸的讲故事环节？ 小狐狸也没想到，水君冼临渊也没有想象中的王之威严，此刻的水国大君更像是邻家大叔，被漠北宸巧舌如簧编排的游历故事逗得哈哈大笑。 今回漠北宸表演效果奇佳，因为身边多了个默契无比的捧哏，再也不是原来的单口相声了。 漠北宸的故事声情并茂，从出洛都开始讲到遭遇尸族，巧妙的避开了自己遇袭的事情，着重讲尸族起源无从查起，连北境妖族也不知情。 而后他又讲到与狐狸的奇遇，之后说到汤三爷那段儿——性情中的水君怒发冲冠，一阵手舞足蹈的寻找刘泉，要杀那恶霸全家…万幸泉大监正好临时下去查看饭菜了才肯作罢。 出于顾忌，漠北宸并没有点破汤三爷的姓氏，只说地方恶霸也遭了报应，不值得君王一怒，才保下了汤三全家老小，水君愤愤然作罢后似乎真的是喘口气就忘了，区区县霸全家的生死，百十颗人头，对于君王来说当真不值一提，只是水君看向尚书汤沛臣的一个眼神被漠北宸不经意间捕捉到了…汤沛臣便是当代壁州汤家家主了，也就是苗洛川口中的“北都老汤”。 漠北宸深知君王的心思细腻敏感，嘻嘻哈哈的豁达仅仅是表象，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把话说死了，骑脸输出得罪尚书台并不好玩儿，他泷二少可没有兴趣挑战台阁——相当于宰相般一人之下的职位。 漠北宸看看汤沛臣，老爷子根本没抬头，似乎在思索事情，苍老的脸上古井无波，但很明显，听明白了的人都捏起了一把汗，特别是注意到水君眼神的诸公… 第061章 道士太子对诗词，君子远离庖厨间 水君让太子主持家宴，太子便款款起身，道：“素发随风扬，远心与云游。表弟一番悠哉游哉羡煞众人，每次归来舌绽莲花，匠心绘一幅大瀚王朝的山河图。今日又有狐仙帮衬，更是锦上添花，谈笑间指点另一番江山，珠玑中描摹深宫难察之事，真当浮一大白！此盅敬父亲、母亲、表弟及在座诸君。” 灵儿抬头看去，太子冼承德三十岁上下，有着颇为儒雅的相貌和声音，看面相更像是沈后而非水君，只有眉宇有些水君的样子，眼睛更大一些，没有那深藏不露的霸气，取而代之的是大度与包容。他的声音清亮如他的人一般明媚，能十分清晰的能把每个字送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冼承德是水君和沈后的第二个孩子，也是嫡长子，漠北宸所知的太子不仅品行端正，还生的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自幼更是受到名师指点修养奇佳，后来又拜入当世大儒汤沛臣门下修习，诗书礼乐皆有所成就，文韬武略无所不能，如此翩翩风流的太子是水王国所有贵族女子的梦中情郎，择偶的不二模板，大纨绔漠北宸自幼的反向参照物…之一。 冼承德笑着举杯敬向父母，与冼临渊眼神微微交汇后，谦卑躲避开，躬躬身子，动作顺遂中却有一丝的随意，小小一个动作就能看得出与父母关系不错。 而后太子遥敬漠北宸，丝毫不掩饰自己欣赏拉拢的意思，他这位表弟漠北宸每次宴会上都会有故事见闻，几年下来，家宴前上菜的阶段，由漠北宸来一段奇闻轶事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位纨绔看似口无遮拦，却每一个故事都有他想要表达的东西。 太子听出了很多，他估计水君会听出更多——壁州尸族来历让人心悠、渭源…不，是壁州豪族崛起、渭水馗宗微弱需要扶持、室州百姓升平，但故事避开了重点，应该是还有什么被隐藏下去了，想必之后自然会秘密告知… 水君和太子都是聪明人，稍稍思索便能从故事中了解到北都和地方的奏章文书中看不到的事情，尤其是作为水君和太子，即便派出再多钦差，即便自己微服出访也看不到。 “非为徇形役，所乐在…修行。呵呵呵呵呵，谢谢表哥夸奖，贫道受之不恭了，请~”漠北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仅接上了太子的诗，还鸡贼的改了一句，将“非为徇形役，所乐在行休”的“行休”改成了“修行”。 第062章 道士会皇子皇女，宫中有明月婵娟 家宴上，漠北宸和狐狸开始斗嘴，太子苦笑的看着对面的二位放肆，羡慕之余，无不惋惜的摇摇头。 太子曾表示自己即位后，愿意将尚书台副职交给漠北宸，却被漠北宸一个“不会”洒脱利索回绝了，太子是真的有些羡慕漠北宸的洒脱… 但是太子却没办法像漠北宸那般洒脱，国之重担自己不做，谁又能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呢？难道是自己的其他弟弟？太子无奈的看向自己身边下手位的人，感受到了浓浓的无奈和压力… 距离冼承德最近的是一对双胞胎，十三皇子冼承封，十四皇子冼承禅，他们是冼临渊曾经最为喜爱的妃子所生的双胞胎兄弟，可惜出生便没了母亲，被视为不祥遭到冷落，直到后来二人表现出极大的政务天赋后才又受到了重视。 这兄弟二人外表长相极为相似，内在本质却大为不同，兄长温和善内政，弟弟阴冷通权谋，兄弟二人从小到大形影不离，二人刚柔并济配合的天衣无缝，这几年声势越来越强。 太子再向二人下手看，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那里坐着最大的太子党，六王子冼承彰，他是水君与金国联姻公主的孩子，性格不像水人圆滑，反而有些像金国人——强硬认死理。 水君冼临渊看六皇子的眼神与众不同，是一种嫌弃的宠爱…冼承彰没有野心，和漠北宸是一对懒散纨绔，天天惹是生非，还重武轻文，除了仕女图集什么书也不爱看。 这些也不是大毛病，偏偏六皇子性子倔强，这导致水君对其余皇子都很有耐心，唯独对小六子的教导兴致缺缺，非打即骂。 六皇子年纪轻轻，便有几次边关历练，大都是水君看他心烦撵过去的，可…过上半年就会召回身边，没几天又烦了，又扔回边疆去了，如此好几趟…扔的地方却越来越近，最近这几年都是过场，去危州海防“发配”挂职，来回一个月，大多时间都在路上… 不知道的人以为六爷失宠，明眼人却看得出这是非常罕见于皇族的父子亲情，吵吵闹闹不记仇，看见烦，见不到想。 目前，太子、六皇子、十三十四，这四位皇子便是水君最器重的四个儿子，恰好形成了二人一组捉对厮杀的局面，水君也许爱子心切无法定夺，也许故意放手让他们对抗历练，总之是对这种明争暗斗置之不理。 太子看兄弟们的同时，漠北宸也结束了和狐狸的斗嘴，看样子又没讨到好处，干脆起身敬酒去了——漠北宸敬酒的节奏和太子的眼光几乎同步，也不知是谁影响的谁，总之非常一致，于是他眨眼喝到了第三杯… 此时泷二少正被六爷拉住一顿神侃，壁州风光山河，北境妖魔鬼怪，越说越高兴，嗓门越来越大，直到接触到水君带着嫌弃的眼神，才收起眉飞色舞，低头揉着鼻子不吵吵了… 第063章 道士雪儿再重逢，狐妖白斩八宝鸡 慕容雪，是漠北宸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孩，她此刻就坐在他的身边。 雪儿身着白色道袍一尘不染，墨蓝色长发整整齐齐的贴在背后，长过曼妙腰肢，露在外边的面部和手部皮肤白皙透亮，似美玉般毫无瑕疵，只是少了几分血色。她的气质高贵淡雅，用薄纱遮住口鼻，露出一对秋水般的眸子，那眼睛清澈洁净，没有一丝尘埃。 她是让天下女人羡慕的天之骄女，美丽端庄且温婉可人、天资奇佳且身份极高，不仅是道家百年不遇的奇才天女，还是雪国国主慕容涵的长女，更是当代天师幻海倾力培养的弟子，前路一片光明，可以回家继承雪国国主之位，可以独自修道更进一步冲击下任总坛天师，也可以嫁给太子今后母仪天下，或者选择一个自己心爱的男子恩爱一生，反正只要她愿意，不论如何都是一片坦途。 此刻美人儿正微微低着头，专注的看着桌面上的杯筷，没有动作没有反应，似乎这场饮宴以及众人皆与她无关，刚才漠北宸只匆匆与她打了招呼之后，她便这么安静的坐着，也不理旁人，似乎除了漠北宸之外，再也没人能打扰她的清静。 她一直是这般安静的，漠北宸微笑，想起了之前，雪儿八岁便是三品高手，被雪国选为天女，提前送来北都道宗总坛受幻海教导。 刚来时，雪儿很不习惯北都的繁华，且总坛的道童都是男孩，性子柔弱的雪儿孤单害怕，她非常想家，却也不敢表露，只好每日偷偷以泪洗面。 漠北宸那时也刚到总坛，看着小丫头可爱又可怜，就总想办法逗她开心，为了接近半闭关状态的雪儿，漠北宸可没少被天师幻海责骂，也常为此被幻泊漫山遍野的追打… 一来二去漠北宸和雪儿成了很好的玩伴，青梅竹马无话不谈。直到漠北宸十六岁之后才开始忙碌些正事，雪儿也到了冲击修为的关键时期，二人才慢慢的分开，后来越来越少接触…一年前，雪儿又闭关了，漠北宸正好出门，错过了她出关的日子。 漠北宸静静坐着，吃几口菜醒醒酒，同时欣赏了一会儿美人，最后还是忍不住轻轻的歪过身子，胳膊跨过灵儿，慵懒的支撑着身体，无赖的用自己的酒杯碰碰雪儿桌上的琉璃盏，嘿嘿笑道，“也祝咱雪儿越来越美。” 雪儿身子颤了颤，脸微微红了，颇为慌乱的瞥了漠北宸一眼，赶忙继续盯着桌面，一年不见，漠北宸的熟络让她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心中欢喜又害羞：“师兄，不要说笑…” “又没外人，呵呵呵，雪儿，你总不适应这种气氛。”漠北宸的心情愉悦起来，雪儿的声音真好听，柔柔的，让人忍不住想呵护，又想欺负一下，于是他又用杯子碰了碰雪儿的琉璃盏。“来，碰一个。” 雪儿抿着嘴，端起盏喝了口，那指尖和琉璃一般，有半透的质感。 “枣花蜜水还是槐花蜜水？这几年有没有喜欢上新的口味？还是不喝酒的？能完全辟谷了是吧？” “是槐花的。” “果然，你还记得那年吗？我、子钟哥和大牦牛三个憨货，为了给你弄野槐花蜜被山蜂蛰成猪头那回，回了总坛没脸不说，我和子钟还被师父师叔满山追着打，大牦牛喜滋滋一个人去送给你的，倒便宜了他。” “自然记得，之后…就喜欢上槐花蜜了。”雪儿有些不敢多回想过去那些快乐的时光，笑意不自觉地浮现在嘴边，还好有轻纱遮面，别人看不出来，她真怕再让漠北宸胡闹下去，自己会失了方寸笑出声来，她的一生几乎都在那素白安静，又略带压抑的静室闭关，只有漠北宸才会突然闯入，推开那大门，给她一束温和的阳光。 雪儿赶忙又端起那又被漠北宸无赖的连碰了好几下的盏子，轻抿一口蜂蜜水，唉…宫廷中进贡来的上好槐花蜜，却总不如那年的野槐花蜜水香甜… “哎哎雪儿，什么时候出的关？还闭吗？一年一开关也就是你，换了我早疯了…一年不见进境到什么地步了？准备接师伯的班儿还是回去做个雪主啊？”漠北宸心中的雪儿，还是那个像亲妹妹一样的柔弱丫头，酒水上头，漠北宸心情好了起来，无视了四周的白眼或是妒忌的眼神，继续涎着脸搭话… “…嗯。”茫茫多的问题，雪儿也不知怎么回答，低着头欲言又止，随即还是转开了话题，“今次出关是要了却一桩心事，之后的事再看罢。” “呵呵呵小丫头都知道有心事了，好事好事，什么心事要师兄帮忙吗？我、子衿、子钟还是随叫随到的，他们敢不来我去抽丫的。牦牛…嗨，不提他，也不知怎么样了。”漠北宸的爪子就近伸到了灵儿桌上，吃一粒花生抿一口琼浆，无所谓的问着话，身子都快压到灵儿脑门上了… “自己的心事，当然是自己解决…这么多年雪儿也该长长大了，倒是师兄还是原来的样子。”雪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冰消雪融，即便是隔着面纱也让多少王子公卿看傻了眼，乖乖，咱的雪天女竟然会笑的… “哈哈，再下去百年也这样儿~”漠北宸依然笑眯眯的，忽然不知又疯的什么魔，扯着嗓子对水君道，“舅舅？舅舅！哎！舅舅！” “啊？啊…宸儿你说。”水君居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漠北宸嗓门有点大，水君都懵了，喊我呢？ “再下去百年，我们再开酒席，饭菜酒水都得今日原样，人也一个都不准少，您看如何？” “哈~混小子！这才喝了几杯就上头了？要是舅舅有这福气再活百年，那一定。”水君一下被逗乐了，周围人一阵侧目，这个马屁拍的真是清新脱俗…小王八…小蓝龙蛋刚才是不是吼水君来着？我滴个龟龟… “百年之约咱说准了啊舅舅，君王必须一言九鼎的。”漠北宸畅快的又灌了一杯，见水君点头，竟然兀自回身继续逗雪儿去了，水君和百官一脸问号，六爷乐开了花，却被水君白了一眼，六爷赶紧低头吃菜… 雪儿也似乎找回了些许从前的感觉，和漠北宸坐的近了些，歪着头安静的听漠北宸叭叭叭的说个没完，她只是低着头听着，时不时用手拂拂面纱，似是又笑了。 灵儿快烦死了，大色狼要压死个人，在外边儿看不出来这么花花啊，原来是北都里藏了如此众多莺莺燕燕的雪儿娟儿阿娇阿俏的，切~当本狐仙儿是电…什么泡？夜明珠吧就，哼！小狐狸颇为不爽，她恶狠狠的咬一口鸡肉，这只啊，是只美美白白的小白斩鸡，么么哒的香~ 第066章 漠北宸提心吊胆，猜不透八宝白斩 灵儿根本不在乎周围，不知死般的瞪着水君，扳着爪子问道，“那个…嗯…公主…比王爷大吗？” 漠北宸脸都绿了… 水君有些无语，这又是唱哪一出？这小狐狸有完没完？太过蹬鼻子上脸了吧？声音中有了不悦，“他是外甥你是女儿，你说呢？” “他是亲的我是干的呀…”灵儿不满。 “那你还待如何？”水君的声音缓了下来，全场又一次鸦雀无声。 “那人家赚的钱钱还是比他多一两吗？”灵儿继续问。 “…”水君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灵光一闪，他似乎明白了灵儿的意思，又笑起来。“俸禄多一两，爵位高半级。” “嘿嘿嘿嘿嘿谢谢干爹~谢谢涓儿姐姐~灵儿见过干娘~见过哥哥姐姐们~等灵儿渡劫了一定给长辈们端茶倒水~”灵儿瞬间开心了，笑的甜甜的，示威般看着漠北宸，嘿嘿比你强哦。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好！奏乐奏乐！喝酒喝酒~”水君突然爆发出更响亮的笑声，看着身边陪笑的刘泉和微笑的沈后，他的笑声中充满了自嘲的味道，几乎笑出了眼泪，他看出灵儿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情况，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自己两次推到了鬼门关的边缘… 大瀚君王苦笑摇头，腹诽自己，眼前的小妖兽只是小孩子心性，在和好朋友漠北宸攀比高低而已，一个漠北宸随意捡来的心智不全的小妖兽，智慧甚至还不如自己十岁的女儿，为何自己如此紧张？就因为她来自北境吗…当真越老越是胆小了。 十九公主冲着灵儿拍拍手，灵儿乐颠颠的跑到了十九公主的身边，跳到怀里和十九公主笑闹去了，看来姐妹的关系差不了。 周围众人赶忙举杯祝贺，焦仁濠引了话题之后几乎被吓死，现在还杵在原地没动，他脸上的肥肉抽了抽——泷二少还有那白皮狐狸极度危险，要是生意上遇到定要万分小心…呸，彪了才和他俩做生意… 场面随着水君的开心而热闹起来，众人伴着乐舞有说有笑，但是头总是懵懵的，今儿有点刺激大了，慢慢平静下去之后，气氛才恢复到了热烈的喧闹之中。 饮宴很久才结束，中间漠北宸借着酒劲，跑到水君身边去坐着，和水君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的说了很久的悄悄话，水君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大笑，之后又拉来大太监刘泉一起聊了起来…看的满屋大佬…习以为常了呵呵呵。 宴罢，众人或微醺或大醉出了大殿，或结伴或独行的向玄龟区涌去，漠北宸也带着灵儿晃晃悠悠往外走。 不少人过来客套，难得不是专程冲着漠北宸，而是来向灵儿拜拜山头，水君唯一的干女儿，泷二少的死党，北都宫中忽然之间升起小星辰，有些耀眼，甚至给了他们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灵儿并不太习惯客套，于是缩在漠北宸怀里装累，漠北宸笑着示意，众人见灵儿似乎睡下，也就不再纠缠，识趣的离开了。 道士不想提刚才的危险，灵儿现在还不明白，但也许这不明白反而会更好，君王多疑却贪恋亲情，今天舅舅已然自觉看明白了灵儿，那就让灵儿妄为到成人又能如何呢？他随口问道，“感觉怎么样？” “嗯，烧鸡竟然能做出这么多味道真是奇特，叫什么…一鸡三吃来着？烤鱼呢…香，但是没有汝做的淳朴，手段太花哨了，鱼上的香菜香葱其实可以不用温水冲洗的，估计是大厨的徒弟做的碎活，水温把持不好，沸水冲洗干净是干净了，但会去了很多菜蔬原有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宫中贵胄的肠胃太娇弱吃不得？ “嗯…” “还有餐后那个茶啊，一定是放在上好的竹筒封藏的，只可惜竹子并不陈旧，本身的香味有点大了，竹香和茶香起了争抢，汝形容过这个状态叫…嗯…喧宾夺主，对。” “嗯…” “嗯，别的嘛…那个酱肘子也好吃哦，独特的酱料腌制估计是个秘方，香气恰到好处入口即化很有食欲，只是好几道菜我都吃出那个酱香味了，用的太过频繁反而不美~还有还有，海里螃蟹个头真大，比我们平日常吃的河蟹湖蟹大了好多！而且肉肉口感十分不同，蘸料加上姜沫沫简直神来之笔！做海鲜的厨子定是在秀刀工了，姜沫沫的尺寸都和尺子量过的一样，整整齐齐的我都不舍得吃…当然也不太爱吃啦~” “嗯…” “对了，那个什么鱿鱼也是鲛人族的贸易品吧？河里没有的哈？长得好生奇怪啊，我仔细数过，圆脑袋的有八条腿，长脑袋的十条腿呢！鲜美劲道入口嘎吱嘎吱的！那种生吃鱼肉的刺身也是别国的吃法吧？” “那个在海上国家才叫刺身，咱们这叫鱼脍。”漠北宸叹息，看来是等不回话题了，他问的其实不是吃的…看灵儿很有兴趣，那干脆陪她聊几句好了… 漠北宸理了理思绪，“只是后来战乱多了，河湖里的水脏了，鱼虾不好好做熟容易吃出病来，鱼脍才慢慢淡出了饭桌。海鱼干净很多，沿海地区很多地方都吃鱼脍，内陆吃的少一些，所以我们一看到生鱼片就想起刺身——现在鬼国也还叫鱼脍，他们的鱼脍最正宗，也不弄芥末，抽空带你尝尝鬼国料理。” “嗯嗯嗯，那最好，芥末有点呛，我还真心吃不惯…”灵儿使劲点头。“说好了哦~鬼国料理，我在商业街还见过~嘿嘿——你今天话好少哦，那些吃的不值得聊一会儿吗？” “唉…其实…贫道想聊的是吃饭的那些人…” “哦…人啊…”灵儿没了兴趣，“也就那样吧，那两个妞儿对汝都挺好啊，八宝鸡姐姐和白斩鸡姐姐，哼唧~”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漠北宸琢磨不透灵儿的奇妙比喻… “天机不可泄露，自己琢磨去~小非子！回府~” “你长本事了是不是？”漠北宸瞪眼。 “哎！我是承辰公主！乘坐漠北宸的公主！而且比你高半级~哈哈哈哈哈你待怎地？”灵儿还没说完就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唉…”漠北宸无声的叹息，道理都懂，但乘坐漠北宸的公主是什么破谐音梗？他无奈抱着灵儿往回走，灵儿心满意足的看着月亮，难得的安静下去。 二少爷趁着难得的安静，心里琢磨起事情来——雪儿是…白斩鸡？不对，她有独特的香味，应该是八宝鸡？可是涓儿…不能是白斩鸡吧？哎？是不是和那一拱有关？啧啧啧，那应该是八宝鸡更丰腴一些…还是说娟儿浑身珠光宝气才是八宝鸡？不对，场上漂亮女人还有大表姐，还有舅妈…可灵儿说的是俩妞儿，不至于是她俩吧？矮油猜不透好烦啊啊啊啊！ 七巧玲珑心的二少爷这回真的琢磨不透了…想不明白，还不好意思问，还贼好奇，难受。 第067章 好奇是狐猫天敌，灵儿看猫和老鼠 宴后，漠北宸到家已经有些晚了，回到卧房，简单洗漱准备休息。 灵儿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习惯性的跑到漠北宸屋里玩，她发现漠北宸的卧房里陈设并不华贵，大都是寻常地摊货，似乎是漠北宸出去游历自己买回来的街边玩物。 趁着漠北宸洗漱，狐狸在漠北宸床头柜的小抽屉里发现了几个空间戒指，虽然品质远不如漠北宸随身那个好，但小狐狸还是觉得自己发现了宝藏。 漠北宸回屋，看见灵儿拉开抽屉，脸也没擦就慌了，赶紧去收戒指，却还是被狐狸成功的抢到了一个。 “里面是神马？”灵儿捂着戒指躲在墙角，笑的非常狡黠。 “我不知道！总之你别开！” “哦呦~里边是不是有见不得狐的东西~” “不存在！你你你你放下！”漠北宸使劲冲灵儿摆手。 灵儿眯着眼睛舔舔嘴唇，是什么呢？太有趣太刺激了~“臭道士汝好紧张哦~” “你你你你…贫道明天让老虑给你打开！祖宗您千万别啊！这么晚了不好…” “嘿嘿嘿嘿~” “我警告你啊狐狸…唉…打开真的不好…” 小狐狸还是打开了戒指，“咯哒！” “哗啦啦啦啦啦！” 无数绸缎锦帛从戒指里喷涌而出！ 将小狐狸裹在墙角！ “嗷！救命啊啊啊啊！” “不好…收…拾…”漠北宸面露绝望之色，那些戒指里装的是漠北宸的私财，也是漠氏妖族的财宝，小狐狸运气太“好”，随手一抓就抓到了专门储存丝绸布帛的戒指，喷涌的布帛瞬间将狐狸埋了，灵儿大惊失色，小爪子一甩戒指落在地上… 戒指打着转，喷射出美丽的丝绸喷泉。 这些戒指平日是老虑打理，老狈妖会利用戒指的漏洞，多储存比戒指原本空间多很多的东西，这种方法弊端也很明显，就是一旦封住了便不能随意打开，打开里面超出原本空间的东西就会像现在这样弹出来…眨眼丝绸便埋到漠北宸的膝盖，中央有一团被布匹缠住的白色小球在奋力挣扎… 祸不单行，隔壁的阿娇阿俏被声音吸引过来，好奇的轻轻拉开一点门缝… “小主人喵~您在做什…喵！” “我了个天尊啊…” 潮水般的绸缎涌出屋子，带着狐狸，连阿娇阿桥也跟着绸缎流淌到了走廊里，漠北宸满脸无语的跟出屋子，从一堆绸缎中把还在挣扎的狐狸揪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能这么口怕！”灵儿疯了，忙不迭道歉… “小主人喵…妾身也不知道是这种情况喵…” “呼…”漠北宸觉得自己血压要绷不住了，咬牙切齿的说，“我这间不能睡了，今晚你仨挤一起，我去臭狐狸那屋睡…” “可是…”三女异口同声。 “没有可是，我明天还要去道宗，你们仨兽身都小，挤一张床也不难，好了，打住，晚安。”漠北宸叹息，一转身吓了一跳，发现一脸幽怨的老虑站在阴影里…“呃…千虑叔…” “小少爷…您去休息吧…老夫…明天收拾…”一个带着强迫症的整理达人，见到自己码放的一屋子丝绸布帛散了一院子，老虑现在的血压比漠北宸还高，直接爆表那种… 漠北宸哪敢说什么，道一声“叔，您也早休息”，扭头就跑… 这一夜，泷府无人入眠。 漠北宸在屋里想事情，老虑烦的无法入睡，猫鼠互相斗嘴一整夜，小狐狸看猫鼠吵架根本睡不着… 早上，漠北宸独自顶着黑眼圈出门了，老虑带着怨念收拾戒指，灵儿趴在院子晒太阳，那两个女人居然继续争吵，一边洗漱一边争吵，一边化妆一边争吵，一边吃早饭一边争吵，一边准备午饭一边争吵，总之，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那做的也叫饭喵？饭团饭团饭团饭团还是饭团！” “饭团不是饭？” “耗子就是耗子喵，就一坨坨的饭团让别人怎么吃啊？” “除了鱼…你做别的了？” “我…我我我我了个喵！漠心娇！几天不打你就浑身痒痒了是不是嗷？” “几天没男人，倒是真的有种猫会痒。” “喵喵喵？！你你你你…你有男人吗？一马平川平平无奇的大搓衣板！你前胸后背一个样儿！你…” “你大，都垂成俩屁股了。” 灵儿痛苦的挠着墙皮，“救命啊…” “小丫头…嗯，公主。”漠千虑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紫砂壶，在灵儿身边坐下，还没有很好的适应灵儿的新称呼，怎么就公主了？ “千虑叔…”灵儿似乎看到了救星，打了个滚四仰八叉的躺着，肚皮朝天，反向看漠千虑。 “呵呵呵，很不习惯吧？”老虑已经恢复了老神自在的样子，但是他的黑眼圈还是出卖了他，今早又忙了一早上收拾屋子，着实是有些疲惫了… “怎么可能习惯嘛…”灵儿苦笑着拉下小耳朵，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叔，这个小茶壶很好看的~” “哦？你也喜欢喝茶？”老虑饶有兴趣的看看灵儿，从大袖子中拿出两个小茶杯，给自己和灵儿倒上，茶汤透彻，金黄偏红闻起来十分香甜。 “好香呢~” “呵呵，是吧？”说到茶，老虑变得健谈起来，“上好的火国红螺你来尝尝，初入口略微苦涩，细品却滋味醇厚回甘生津，火国红茶有几个大品类，小分支众多，红螺是老夫最爱的一种，老人家喝暖脾胃，女孩子喝养气血。” “人家不太懂茶啦，也是跟着臭道士才喝茶的，只是看到了您的紫砂壶形状美美哒，才随口问问，臭道士喝茶用什么…盖碗，感觉不如这茶壶讲究的。” “呵呵呵，嗯，小少爷的茶碗也是老夫给他精心挑选的——来自土国王窑的上好裂瓷三才碗，只可惜少爷不太沉得下心来把玩，后来碗托摔碎了，好端端的三才碗硬让他玩儿成了盖碗，简直暴殄天物。” “三才碗变盖碗，咯咯~”灵儿觉得有趣，便听了起来。 “三才碗盖是天，碗是人，托儿是地，三才一气烧成三位一体最妙，那碗是大师的孤品，碎了谁也配不上…呵呵，小少爷却非说什么天人合一也妙，索性不要地了，真的是强词夺理。”老虑听了灵儿说话想起了漠北宸的茶碗，脸上挂起了一丝回忆。 “叔，那碗底怎么碎的啊？” “是…” “我呸！让你看看老娘的手段喵！” “碰。” “我的…饭…团…” “喵哈哈哈哈哈哈哈~” “匡！” “老娘的鱼啊啊啊啊啊啊啊！杀了你个小婊砸啊啊啊啊！” “八婆看刀。” 一猫一鼠战在一处，老虑翻着白眼，对灵儿咬牙切齿道，“就是…这么碎的。” 第069章 道士回总坛报道，调侃师弟怼师兄 “阿嚏！” 道宗总坛茶室，漠北宸在天坛的偏殿没形象的打着喷嚏，他不知是灵儿和老虑在议论他，心道贫道不是感冒了吧？都打了一上午喷嚏了，实话实说被极乐道人捶完了之后，身子一直虚的很… 除了漠北宸，茶室里还有三位老人和两位年轻人，三位老者自然是道宗三圣，年轻的则是漠北宸同辈，一位是幻海的弟子道人子正，一位是幻江的弟子道人子衿。 子正道人在幻海和幻江斜后方负手而立，犹如苍松笔直，浑身上下透着威严，非常符合宗派大师兄的标准。子正道人出身贫寒却天资不低，刻苦努力极端自律，是道宗年轻一代中最为吃苦的弟子，也是目前道宗子字辈师兄弟中实力最强者，已经达到了二阶六品巅峰，距离入圣一步之遥。 同时，子正道人在总坛俗务上出力颇多，深受同是寒门出身的幻江道人青睐，近几年，幻江更是将道门风纪交给子正管理。子正将道门风纪整合的井井有条，是大纨绔漠北宸的另一个反面例子…修行俗务的巨大压力，让子正道人没有了壮年男子的朝气，不到三十已然鬓角有些斑白，人除了威严，也显得很是沉闷。 子衿道人坐在茶室中间泡茶，他是天坛的“茶博士”，总坛侧厅茶室由子衿打理，此刻子衿道人已经端着公道杯来到了漠北宸身边，轻轻跪坐，笑吟吟道——“师兄，喝茶。” 子衿道人是个眯眯眼的凤眸男子，如墨长发披散在肩头，与玄黑道袍融为一体，他的面容姣好肤色白净，高鼻梁薄嘴唇，弯眉如墨，正中一点朱砂，眼角一颗泪痣，显得三分妩媚，是个美貌不输女子的玉人。 不仅容颜，子衿的打扮也不输女子，全身带满了简单的首饰，从发簪到吊坠，从手串到脚环一样不少，耳垂还俏皮的带着一个小耳钉。那些首饰精细华贵，简约而不简单，每一样都与他的气质非常吻合，也不知是首饰衬托了子衿，还是子衿彰显了首饰。子衿道人轻轻屈膝，提一提休闲的八分道裤，稳稳跪坐在一双赤足之上，举手投足间带着华贵大气，只是微微的兰花指有些娘气。 “呦，今儿你没去医馆？那我可有口福了。”漠北宸看子衿过来倒茶，笑呵呵伸指在桌上叩叩表示感谢，嗅一嗅那茶香，心道果然泡茶还得看子衿。 “本来是今儿问诊的，师伯说你可能回来，便叫别的师弟去了。”子衿轻笑，幻海对漠北宸的行动了如指掌，昨天他去了皇宫，天师便知道今天中午漠北宸一准过来。 “呵呵，师伯可太了解我了。不过你不去那些小姐姐们…咳，小病人们可不得伤心坏了。”漠北宸调侃。 子衿是南方豪富沈家掌管药房一脉的嫡出公子，从小便体现出药师天资，被介绍给幻江后，幻江立即决定收为弟子，牛刀小试，果然药学的天纵奇才。 幻江教授弟子注重实践，子衿刚刚小有所成便被派去地坛问诊历练。不料，子衿道人刚出山，就凭借长相和医术获得了“素手医仙”的美名，北都的豪门千金不管有没有病都想找他看看，很多不惜一掷千金都想来问诊，只要子衿出诊，地坛子衿的诊台前必是排起百米长龙美人为患…如此胡闹弄得幻江大为光火，说子衿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改“妇科圣手”了。 “呵呵呵呵~”子衿听漠北宸调笑，也只是掩嘴跟着笑，他的性格奇好，在众人的印象中，子衿总是平静和善的。 “阿嚏！”漠北宸又是一个喷嚏。 “师兄您还好吧？要不要咱给您把把脉？”子衿道人歪头，关切的看着漠北宸，询问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温婉阴柔。他边说边把手臂伸向漠北宸，丝质道袍轻薄柔软，随着胳膊前伸，露出一截藕臂，皓腕之上拴着个小小的铃铛，发出轻微却好听的声音。纤纤玉指修长，一枚羊脂美玉尾戒戴在小指上，那仔细打理的指甲让本就修长的手指更加好看。 子衿的手距离漠北宸越来越近，却被“啪”一下打了回去，子衿“呀”了一声，笑眯眯收手一点也不介意，显然也是从小被漠北宸捶打习惯了，漠北宸笑眯眯道，“哪儿能病啊，多事，冲你的茶去~” “可您的气色，分明火大，还体虚~”子衿咯咯笑着，端起公道杯，不等漠北宸打，便逃也似的走了。 “体虚你个天尊！师兄我火大也是让你气的！”漠北宸打不成，只好笑骂，师兄弟重逢的胡闹却被子正打断。 “子虚师弟，子衿见了你，便没了方寸。”对于子正这位大师兄来说，子虚子衿二位师弟简直是太过糟心，其中子衿还好，出身优越家教良好，平日人也善良，只是那些寻常的学徒闻所未闻的名贵草药说扔就扔，粪土一般，着实太过败家了… 而漠北宸，简直就是子正道人的对立面，子正严谨他浮夸，子正自律他放浪，子正节俭他败家，子正刻苦他潇洒…总之就是完全对不上，且漠北宸从小四处招摇，嚣张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子正道人掌管道宗风纪后，更是见到漠北宸就头大，没了幻江镇压，漠北宸直接上房揭瓦，加上幻海幻泊宠爱，子正真是骂不过还打不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束手无策。漠北宸云游不在的几个月，子正道人的心情和气色都好了很多… “师兄，兄弟间要什么方寸，也就您有方寸。”漠北宸无所谓的说，人的感觉都是相互的，子正不待见他，其实他也对子正好感缺缺，您自律您的，没问题，管那么宽干啥？道宗总坛你家开的啊？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子正皱眉，又来了，他真是烦透了漠北宸的胡搅蛮缠，有方寸有错？ 漠北宸一挑眉毛，他就是有点忍不了别人直接怼他脸上，“天圆地方，那您是要成方还是要成圆？” 子正道人的血压明显高上去了，漠北宸则无所谓的喝着茶，斜眼瞥着师兄… 第070章 三圣各有心头好，子正师兄无人疼 “宸儿，你师兄说的是规矩，不是方圆。”漠幻海早习惯两个爱徒斗气般的争吵，无所谓的笑了笑，开口打断了漠北宸的偷换概念，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她对漠北宸极好，大天师一生没有嫁人至今穿着白袍，估计今生也不会嫁人生子了，因此她心里是把漠北宸、雪儿、子正、子衿都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尤其是对最为皮实的漠北宸袒护有加。 漠北宸也是知恩，他不怕子正也不怕幻泊幻江，在水君面前都能嘻嘻哈哈的，可幻海说话之后，却立即像是最乖巧懂事的孩子般正襟危坐，表情安静而恭顺的闭上嘴，收起了自己后边怼子正的一万句话，完全是儿子对待母亲的样子，半讨好的赔笑。“师伯说了，那北宸便知规矩了，嘿嘿嘿嘿。” “呵。”幻海无奈的摇头，皮实孩子招人疼，见漠北宸老实了，她又回头对子正说，“子正，你的心啊，还是会被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情左右，掀不起骇浪却还有涟漪，你们同在莲花池，没有必要分的太清的。” “是。”子正赶忙行礼，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每每见到漠北宸，他就容易失态，无波的心中总会荡起丝丝气机，尤其是和漠北宸聊几句，那是真的想骂街…心中暗诵清心诀，决定待会儿自罚面壁思过。 幻海见子正小小委屈，又夸了小吃醋的子正几句，只是话语没有什么溺爱的感情，像是出于长者的自觉，公事公办般安慰。“子正，你有你的优势，如今子字辈年轻人中实力超群，即是雪儿天资在为师之上，也才刚入六品，你可以按你的路走下去，没错的。” 漠北宸嘴上不说，心里却小小顶嘴，“雪儿才十八，子正都三十了，能比？” 子正惭愧的低头，同时略带感激道，“多谢师父，徒儿一定加倍努力。” 他握紧拳头，每次他和漠北宸小有冲突，必然是有幻海和幻泊拉偏架的，虽说都照顾了自己面子，却总不惩罚漠北宸，幻海对漠北宸那又严肃又慈祥的表情是他从不曾体会的，幻海看到他的眼神只有希冀和不满——子正总会想到自己二十岁时，孤身一人闭关天坛之巅彻夜苦练，几乎累到猝死。 有一次昏迷前，他竟然从窗边看到漠北宸带着子衿雪儿翻墙出去戏耍，幻江气急，发动很多弟子去找，最后也只是把雪儿和子衿揪了回来，泷二少与妖家新秀、风族世子及六皇子深夜宴饮，道人们是真不敢管… 而他漠子正却独自昏迷在静室一夜，无人问津，孤苦伤痛的醒来时，又恰巧看到漠北宸一人醉醺醺翻墙回来，被幻海逮个正着。即便如此，漠北宸也只是去大殿罚跪，后来还听说，幻海发脾气的主要原因是漠北宸拐走了雪儿。 他也曾想与子虚子衿处的好些，可是纨绔们在一起，又是聊美人乐舞，又是说梨园茶艺，又是讲南国风光北地山河，他漠子正根本融不进去…作为总坛大师兄，他只在乎修行，只在乎境界，那些东西只会阻碍他的修行，他的境界不能被雪儿追上。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漠子正已经是六品巅峰了，而漠北宸才只是五品的烂虾，子正又心中平和很多… 就在子正稍稍平和下去的时候，旁边传来了幻泊不满的声音，“我宸儿自然是不会乱来的喽，这一趟出门多给道门长脸的，昨夜他跟宫里说的事情，水君都非常重视，连夜让泉大监整理成文书，凌晨就送到总坛——还是让雪儿专程交给师姐的，这就是重要，这就是重视！小规矩是要守，可不能死板，窝在家里，很多事情根本看不见的，在境界上他就差了很多，哎~这就是人宗的悟道！” 幻泊真人可是全道宗出了名的护犊子双标怪老头，不光水国，整个玄黄的道门都知道，当今的水国蓝龙和玄龟都是帮亲不帮理的老不修，他老人家没有直接喝骂子正已经是看在幻海的面子上了。 漠北宸见到幻泊，心中五味杂陈，他本就对这位师父很有感情，又联想到记忆中那位村中老道，更是亲上加亲，看到师父出言袒护自己，漠北宸心中一股酸楚，夹杂着感激和思念涌上来，声音没来由的哽咽了，“师父。” “哎呦呦呦，你看看，第一次出远门，我儿砸路上是吃了大委屈吧…水君的信我们仨都看了，回头室火猪不给你个满意的交代，莫要说那老蓝龙，为师这一关他就过不去！龟龟的！” 漠北宸一下破涕为笑，“师父师父，渚州牧也道过歉了，还送了徒儿好多赔礼，师父您就别生气了…嘿嘿嘿。” “哼，你们一个个给他求情就是，水君也说，这事儿不怪渚诠！他堂堂一州州牧，闹出那么大动静，居然不知道？！也不知是干什么吃的！真是猪不成？” “宸儿，你来看看君上的信，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幻海不理聒噪的师弟，也没管他口出秽语辱骂州牧，漠北宸险些丧命，她大天师心里也真的不爽。说着，拿出水君的信笺递给漠北宸。 拿到水君的信，漠北宸倒是松了口气，正愁自己怎么再长篇大论说一遍游历的事情呢，现在他只要跟着舅舅的节奏就好了，不用自己琢磨哪里要说哪里不要说。展开信笺一看，漠北宸皱起眉头，果然，里边还有水君从别的渠道获取的消息。“舅舅居然这么快便整理出来了，且容弟子仔细看一遍，再与您汇报，恰巧师叔也在。” “呵，不是恰巧——没有这信，你道你师叔会专门来见你？”幻泊真人笑看漠北宸，刚收徒的时候，还觉得漠北宸有点像那烦人的蓝龙王泷獠，左右一万个看不惯，漠北宸却痞里痞气的不怕幻泊刁难，久而久之，幻泊又觉得漠北宸不似泷獠，反而颇像年轻时候的自己，放浪不羁又为人豁达。十年师徒下来，幻泊早已把漠北宸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于是越来越爱，越看越顺眼，“好儿砸，干得不错，一路辛苦了。” 第071章 母子俩静室密谈，解困惑庄周梦蝶 看信的漠北宸心中很是震惊，此外还有一丝温暖，原来自己北上历练，母亲清心公主是专程找了水君和龙王的，沿途他泷二少的身边一直有高手暗中保护。 北境的三具尸体，居然是人、妖、道三家安排暗中护他的保镖，其中妖家道家派出的两位是六品，皇家则派出了一位罕见的七品高手，这三位组团，按常理来说，莫说只是一场游历，去鬼国转一圈也能平安回来了…怪不得三家都放心他堂堂泷二少自己往北境撒野。 三家做事非常谨慎，为了照顾漠北宸的自尊，同时不引起他注意，专门找了生面孔保护，也怪不得漠北宸都不认识。 在水君那里，漠北宸害怕穿越的事情暴露，一直没有提及三位高手死亡的事情，只说在北境遇到了尸族，因此水君的消息中也没有说三位高手阵亡，只是怀疑三人的失联与极乐教有关。 漠北宸细思极恐，击杀他高手居然能当着三个人的面秒杀自己，然后当场击杀两位支援的六品，最后在缠斗中杀了皇室的七品，柳春江都没有察觉，这么说来…袭击者至少是个八品的宗师！那是馗天师一般的人物，实力还在幻海之上。 漠北宸表情凝重，心乱如麻到连师父和师叔后来的争吵都没听到… “宸儿，宸儿？”幻海的声音传来，将漠北宸唤了回来，他一哆嗦，端起茶杯，手微微颤抖。幻海觉得漠北宸状态很怪，问道。“怎么了？” “嗯…”漠北宸看了看周围的人，他很为难，不知该怎么说。 幻海看明白了漠北宸的难处，站起身，从子衿那里拿了一个公道杯，道，“宸儿，随我去静室。” 幻泊立即紧张起身，“哎哎，师姐，我也去。” 幻海横了幻泊一眼，“我娘俩说说悄悄话，你跟着干什么？” “呃…”幻泊一愣，看了看漠北宸，眼神中是担忧，也有很多鼓励，“去吧宸儿，有什么事敞开了和你师伯说，道门，永远是你的后盾。” “是了，师父…”漠北宸感激的点头，起身跟上。 静室，是天坛内门二阶以上的道士闭关时候才可以申请使用的练功房，一个独立小院，正中一间屋子，非常的隐秘。静室内四面素白，陈设简单，一桌二椅，漠北宸和幻海对面而坐。 二人已经沉默了很久，幻海没有着急催促，而是安静的给漠北宸倒着茶，这间静室没有人修行，屋里没有布置东西，幻海带来的那一公道杯的茶很快见底了… 之前，漠北宸一直很自信，他相信自己已经顺利融入这个世界了，可现在面对幻海，他又心虚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他…漠北宸觉得那人未必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更大可能是眼前这个师伯。 幻海慢慢的把最后一杯茶倒上，依然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可漠北宸却似乎做了决定，他现在可以毫不迟疑的告诉自己的内心，他没有欺骗道宗，他自己也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穿越了，还是进入了灵儿所说的阴阳界——那么，不妨问问自己最亲近最敬重的师伯吧。 “师伯，我险些死在北边。” “嗯，室州的事情的确危险，不过都过去了，你做得很好。” “不，师伯，那是第二次。还有第一次，我险些死在北境…或者说，已经死过一次了。” 幻海惊异，而后表情慢慢平静，漠北宸回来了，便说明没有大碍，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示意自己还在听。 “我…在北境遇袭…我觉得我自己被杀了。可后来…我又活过来了…我似乎从另一个地方来，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漠北宸双手十指交叉，努力的组织着语言，“醒来后，我的记忆混乱，我只记得要去北境找妖兽签契约，便在北境盘桓了许久。” 幻海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那表情是漠北宸从未见过的严肃。“你…手来。” 漠北宸还没反应过来，幻海却不由分说的把他的左手抓住，三指搭在手腕上。 漠北宸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那紧张的感觉渐渐散去，幻海听了自己奇怪的遭遇，没有怀疑、没有追问，而是第一时间关心他的健康，这是母亲才有的关爱…漠北宸不觉对自己之前的小心思有一丝愧疚，不论发生了什么，他不该与师伯藏私。 漠北宸十六岁之后，有了属于自己的妖家，那时的泷二少才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地位，幻海幻泊自那时起，便再也不逼迫他做什么事情和选择，关于妖家关于皇族，所有的消息，漠北宸的判断，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切都由他选择，每一次都很尊重他，也尽力的不让他吃一点委屈。 “师伯，我究竟…”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幻海看着漠北宸，缓缓背诵，“《庄子·齐物论》。” “是，我真不知道我…是不是那只蝶。” “呵。痴儿。”幻海微笑，“【你】都说了，【你】不知道，【你】是不是【那】只蝶。你【知道】，你不知道，而蝶，【不知道】蝶不知道。” “！”漠北宸一怔。 “除非，你是蝶妖。” “咳…”漠北宸没绷住，您好大一个天师玩妖族的梗合适吗？ 笑过了，气氛顿时缓和了，天师为了调节气氛不惜玩梗，好在效果还不错。 “宸儿，阴阳界、异世界、上古神话，都与那羽化的仙人一般，是虚妄的传闻，不要太过执念纠结。今次你回来，成熟了许多，眉宇间却也多了许多无为的纠结，好多事情，不是我等可以左右，只管尽人事，其余的，都听天尊安排。” “是…宸儿铭记于心。” “人有三魂，天魂司轮回，地魂掌记忆，人魂存性情，你只是地魂多了些东西，便觉不是自己了？宸儿，不论你认为你经历了什么，至少在我眼里，在雪儿眼里，你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雪儿也…” “雪儿多细腻，你与他见面的当时，便觉得你不同了，但也只道是她闭关一年不见所致，她与我说，你更关心百姓了，也更知道收敛了，可善良正直的本性还是那样不变的，总之，她眼里还是全是你的好。” “呃…”漠北宸被说的老脸一红。 “好了，看你无恙，我也放心了，过会子回茶室，我再叫你师叔看一眼，毕竟他是药仙——只说极乐道人手段阴损，会伤人灵魂，他不会起疑的，今日前边的话，只你我知道即可，你师叔知道了，怕是要拉你做了透彻研究才肯罢休。” “嗯嗯，是了师伯。” “你…见过幻溪了吧？他人呢？哦，一个面白无须的，比你年长不几岁，是我们幻字辈中最年轻的了，善用一柄短刀，常年在女州。” “！”漠北宸一惊，这就是他醒来后见到的那个“同伴”，相似的气息让他下意识便判断那人是同伴，原来是一位小师叔…“幻溪师叔他…” “果然…”幻海的眼神黯淡了，“唉，幻溪啊…” 漠北宸垂下头，“还有其他两位高手，都身殒了…我醒来时，他们便都被杀了…两个六品殁在我身边，七品死在不远处的林里。” “！？三个都殒了？”幻海面色也凝重了，她也根据漠北宸的描述判断出了那袭击者实力不俗。 “是，而且幻溪师叔和那个皇族的七品都变成了尸族，我之前不敢确定，所以一直没有说。” “嗯，你和他们失联月余，我们都急坏了，后来又听闻你在室州遇袭，估计我们前后派出去的人，都把视线放在了室州附近，我之前还道是极乐教伤了他们三个，没想到在壁州便殁了…”幻海说着有些伤感，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问道，“你可还记得袭击者的样子？” “没有，我被袭击前毫无预警。” “也是。一个能杀掉三位高手的人，以你的实力，是躲不开的。”幻海道，“君上的信里，顺着你的思路怀疑是鬼族，已经派人去和鬼族交涉了。” “嗯，极乐教的行事方法与鬼教相似，而且鬼族也会炼尸，据说鬼族的赶尸人非常强大。” “极乐教可能与鬼族有关，但袭击你的人应该不是——赶尸人不可能离开尸体周围，他们的尸傀儡是类似于傀儡术的东西，不会进食的，并不是你说的那种尸族。为师倒是有另一个猜测…”幻海严肃的看着漠北宸。 漠北宸做洗耳恭听状。 幻海道：“你可知道…尸王将臣？” 第072章 百年前将臣灭国，百年后尸王归来 “尸王？！”漠北宸失声。 尸王将臣，那是一段让水国不堪回首的记忆。 大瀚王朝之前，是大汤（shang）王朝，那一代的水国主政者与大瀚的统治思路不同，他们挑唆道宗和妖族的仇恨，道门修士与妖族的修行者矛盾非常尖锐，互相仇杀，双方不得不投靠人族朝堂自保，大汤水君稳坐洛都，妖家强便扶持道宗，道宗强则向妖家倾斜。 两百年前，大汤水君正与道宗配合，打压风头极盛的那代大妖蓝龙王，蓝龙王负气出走女州旧都，向玄武真人下了决斗书，玄武为了在修为上超越蓝龙，也是不想与蓝龙同归于尽，于是选择闭死关，誓言不入九品不出关。 就在此时，北境森林附近突然出现了一只诡异的尸王，他自称将臣，手下有一支三百人的飞尸军团，各个狰狞凶悍，最弱者也有五品，战力强大无比。 那将臣异常的凶悍，嗜血如命，更是对道士有巨大的敌意，整个北境附近的道家宗门被他屠灭一空，干预反抗的地方军队也全部诛灭。妖族本该与道门联手，却选择了全部静默，连北境妖族都没有与将臣敌对，甚至展示出了友善态度。 大汤水君震怒，奈何那时风国可汗实力强横，麾下百万铁骑，水国不敢调动壁州军马，便组织室州、危州、女州、牛州军队北上，试图诛灭将臣。 然，将臣的飞尸军团神出鬼没，联军北上，他们却一路横扫壁州，杀入女州，水君希望蓝龙王出手，不料，蓝龙王蹲在旧都永安不动，任由飞尸冲进了女州。 所有的女州北部大道坛均受到了打击，永安无虞，飞尸军团飞掠永安城，没下来找蓝龙王的麻烦，不管其他地方的人如何，永安百姓对龙王焚香叩拜。 水国百年内耗的弊端体现出来，各州州牧互不信任，修行者之间互不信任，妖族道宗互不信任，面对一支几百人的恐怖修真军团，谁都不愿意出头，少有的几个敢于阻拦的，却不是几百修真者的对手，惨遭碾压。王朝组织的各路军队凡人居多，行动迟缓，只能跟在将臣身后吃土。 百姓们疯传，将臣只进攻有大道坛的地方，事实也的确如此。此言一出，将臣还没到女州南部，女州南部的道士便全被当地百姓赶走，拆除了道坛…岂料将臣没有再南下，而是挥师入了室州。 负责剿灭将臣的三州联军措手不及，出现了巨大的配合失误，各有算计遇战不前，女州军坠在将臣身后只追不击，停在室壁女三州边界，一心阻拦将臣折返女州。 室州军从壁州西部退回东部，在渭水城驻扎，不愿孤军出城迎击将臣，即便将臣入了室州家乡他们也不愿意对战，一来将臣凶悍，二来将臣不太屠戮平民，道坛…灭了就灭了吧。 而危州军则在之前入了牛州，正在急吼吼调头往北——危州军本以为将臣会一直打到南部女州，准备在女州南部狙击将臣。 如此没有配合没有默契的调动，导致了室州和危州空门大开，将臣飞尸长驱直入。他沿着壁州室州边界一路碾压，在渭水城遇到壁州渭水守军、室州联军和馗宗，果断放弃渭水，兵锋一转，向着危州去了。 那代馗天师没有庆幸将臣绕开渭水城，反而舍身出战，他强引着渭水军、室州军南下追击，第一次拖住了将臣的步伐。终于，在地方配合下，馗天师把将臣的三百人围在了渭水河畔。 馗天师八品修为，是唯一可以与九品将臣稍作对抗的高手，几场厮杀身负重伤，再无人有能力对抗将臣，也无人愿意再出战，好在女州军慢慢悠悠赶来，危州军也从牛州一路跑向室州，腿都跑断了…危急时刻，只有那代危月燕冼天佑敢于直面将臣，虽然不敌，却在军中博得了馗天师和其余敢战之士的尊重。 如此局面下，玄武使徒被迫提前出关，整合危月燕、室火猪、女土蝠三方，与将臣决斗，最终，玄武与将臣同归于尽… 将臣濒死时遁入北境，水国联军却被北境妖族阻拦，不得入内，北境妖匪告诉水国人，将臣已死。 北境是风国和水国共同默认的无主之地，又有妖族守卫，水国军队不敢妄动，只得作罢。 那一战，水国北方道宗受到剧烈冲击，壁州道坛遭到毁灭性打击，女州、室州道坛衰微，玄武使徒重伤不治殡天。之后，北方玄武仿佛羞于与大汤为伍，分裂为玄龟武蛇二位使徒降临，虽然使徒多了一位，可等级却都不是一流使徒了。 大汤水君并没有反省，反而非常开心，打压了蓝龙，道门极盛，他正愁怎么阻碍一下道门的势头，将臣到来，正好帮他解决了心腹大患。 然，他却万万没想到，这一场将臣歼灭战，撕去了大汤最后的遮羞布，内乱在隐隐酝酿。南方的虚州、斗州、牛州看到了北方的暗弱，各自拥兵自重，不听危州调遣；女州、室州损失惨重，还出动了军队，却一点好处没捞到，也非常怨恨；壁州自不必说，援军迟迟不到，他们却只能防备风族，看着将臣在自己身后为害家乡，将臣没有动壁州百姓，反而是剿灭将臣的大军开过，连吃带拿，让百姓苦不堪言，壁州军内沸反盈天，甚至有人提出给风族打开大门；危州表面几乎无损，但引以为傲的危州铁军，却已经彻底姓了冼，当代水君冼临渊的那个冼。 同时，道门与妖族互相指责，本就仇杀不断，如今更加明目张胆。妖家内部有人觉得解气，也有人觉得蓝龙过分，甚至有人指责蓝龙与将臣沆瀣一气，蓝龙大怒，出兵讨伐，各大妖家本就相对独立，如此一闹，蓝龙有名无实。 道门也不好过，内部本就宗门帮派林立，此刻更加混乱——总坛失了玄武，控制力下降，各地道门纷纷争夺壁州、女州新建道坛的控制权。南方三州道门都想做南方道门之首，北方室州、壁州的道士觉得馗十一更有担当，有人推馗十一为新任天师，代替那位只听大汤水君君令的总坛天师，总坛方却有人质疑，为何馗宗没有被血洗，难道馗十一与将臣也有勾连？道门内部遂闹成一片… 各州道宗、妖家纷纷重新洗牌，州牧各自扩军囤粮，合纵连横，不出十年，大汤王朝四分五裂，各州拥兵自重。又十年，刀兵四起… 尸王将臣，几乎凭一己之力搅动了天下，它的出现仿佛共工怒触不周山，天塌地陷，如今大瀚初定，天下彻底太平不过三十载，如果将臣再出现… 可幻海怀疑将臣复苏也不无道理，尸族与尸王，的确是更加的合理，而且道宗这二百年来，一直非常在意北方将臣的事情… 漠北宸喉结动了动，看着同样脸色不好的幻海。 第073章 幻海力保漠子虚，二少心中承恩情 “不对！不对！”漠北宸忽然抓住了什么，“师伯，杀我的是一柄刺剑，我在书上看过，将臣的武器是三柄邪刀，没有刺剑！” 听到刺剑，幻海的眼睛明显一亮，“你能确定？” “是！当时我没力气回头，但那刺剑透体而过…”漠北宸很不愿意回忆那段记忆，尤其是那亲自感受过的濒死感觉…但此时也顾不了太多，他急急在心脏前比划了一寸长的剑尖，又道，“幻溪师叔的尸体在柳春江那里，我让他好生安葬的，衣服应该也在，幻溪师叔也是被穿心刺死的。” 幻海皱眉，“难道是他？” “师伯，不是柳春江的。” “柳春江一个七品，没这么大本事。”幻海摇摇头，“你记不记得，很多年前，你师父亲自去过一趟北境，走了小半年。” “我记得，是去北方找一个…难道？！” “对，风西犯，那个游荡在北地的疯子，喜欢杀道士和妖族修行者取乐，刺剑穿心，一击毙命，很像是他的手段。” “我记得当时师父说那贼人逃去金国了。” “是，那人被北境妖族和道门合力围杀，他逃往了风族，又被我们追杀，才逃到金国，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抓他，没想到，他居然又回来了。” “呼…不是将臣就好…”漠北宸松了口气。 “他…一直在找将臣，似乎是希望能复活将臣，灭了我道宗。”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无语了，“他脑子有病吧？” “呵…陈年往事了…不过此事，必须重视。”幻海烦躁的轻轻叩了叩桌子，心里却踏实了，最怕的是找不到敌人，“这样，我们从鬼族、风西犯和将臣三条线入手。”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仨是一回事？”漠北宸没忍住，半开玩笑的问了一句，却见幻海脸色一僵，眼见着修养颇好的大天师血压都绷不住了，似乎想当场给漠北宸物理超度了…漠北宸赶紧摆手，“不不不不太可能，师伯，我胡扯的呵呵呵呵。” 没想，幻海笑了笑，“呵，宸儿，你真长大了，刚才我其实就在担心这个…怕你瞎担心，没多嘴。” “呃…”漠北宸震惊，如果自己一语成谶，那可太刺激了。他又想起什么，道，“师伯，我被刺杀的事情，怎么与舅舅交代？” 幻海扬眉，“你…还是不想提？” “主要是觉得惊世骇俗，刺剑穿心不死…大还丹也保不住吧？” “万一…只是中了个幻术呢？” “？？？”听师伯这么一说，好似更无所谓了呢… “假定刺杀你的就是风西犯，他天资很好，几年前便是七品，如今应该也八品了。刺杀那次，你是五品，暗中有两个六品一个七品保护你，换了你你怎么全杀了？”幻海反问。 漠北宸惭愧，就是说我太菜了呗…还是硬着头皮道，“先…杀我？” “不需要，你只是五品，他以幻术制住你，让你无故倒地，暗中的人是不是会出来？之后他再影响两个六品，快速杀掉，再与七品对打，是不是更加轻松？只是打斗期间闹了动静，他怕柳春江发觉，或者也受了伤，才没来得及回来杀你，你醒过来，却以为自己已经死过了。”幻海微笑。“之后，你不认识那三个人，精神还在幻术影响下恍恍惚惚，便没有对水君细说，这样解释，是不是也很合理？” 漠北宸觉得这个说法也还不错——除了透体而过的剑尖在道袍上留下的痕迹，可他觉得没必要了，重点是那三个人身亡的消息已经落实了。“那…师伯觉得我该和舅舅细说一下吗？” “嗯，我去与水君解释就好，这件事你不要担心了，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之后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也会很快忘了的。”幻海笑笑，似是如过去一样宠着漠北宸，她总能想出办法，即不损害道宗和水国的利益，又能最大程度的把漠北宸从麻烦中绕出去。 漠北宸感激的笑了，有人替他担当，原来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情，原来的漠北宸，被各大家族宠着，确实是没有担当的，但如今…不同了，他多了一世奇怪的记忆，他变得更加独立，今后，一定会好好报答师门的，“那，多谢师伯了。” “嗯…”幻海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宸儿，你能回来真好，辛苦你了，要不是你去了北地，又闯了极乐道的地盘，等他们做大，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情。” “嗯，我素来运气好的哈哈哈。”漠北宸笑了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呵呵呵呵，嗯，你还有什么不愿与外边二人说的吗？比如极乐教的事情。” 漠北宸认真想了想，“没了师伯，剩下的，我都告诉舅舅了。” “好，那我们出去说吧，晚了他俩…又该吵起来了。” “是。” 母子二人邻近茶室，就听见幻江的吼声——“你要疯啊怎么真喝！管不住嘴吗？！神农怎么死的？你比神农命大？为师怎么教你的？！” “一…一滴滴…”子衿缩着身子吐了酒液，“而且没有咽下去啊师父您别生气，徒儿就是好奇这什么味道…啊啊啊啊！师父我错啦！” 原来幻海带走了漠北宸后，幻泊担心的满脸晦气，一脸四处寻人麻烦的样子，子正一看赶紧原地入定了，幻江也便索性和子衿鼓捣起了水君分来的药酒，结果哪成想，子衿用银针试过没有剧毒，便直接往嘴里含了一滴，以对比两种药酒的味道，差点没给幻江当场吓死… “你先把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吃了！然后水米不进的辟谷三天！寸步不得离开我的身边！一个时辰测一次脉象！稍有异常甚至放屁打嗝都要跟我说！”幻江大怒，扔了一堆压箱底的丹药在子衿面前。 “呵呵呵，胆子真大。”幻海背着双手，苦笑着对漠北宸说，也不知道说的是子衿还是漠北宸…二少爷就当是说子衿了。 幻江见幻海漠北宸回来，气鼓鼓指着子衿，话里也是指向不明，“师姐，我们平日护的太好了，你看看这些混小子！一个个连怕怎么写都不知道了！毒酒直接往嘴里放！？” “不至于吧师父，九转回魂丹都要吃啊…”子衿惊骇的合不拢嘴，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感觉…没那么严重吧… “闭嘴！吃！” “吃吃吃吃…”子衿手忙脚乱的把丹药塞进嘴里，实在有点噎人，准备用茶水冲下。 “茶也不许喝！喝温开水！” “是…”子衿的声音带着哭腔…死不死不知道，吃了这几味保命的猛药，这几天上火那是躲不开了… 第074章 道士未来能收徒，取个名字漠云吞 漠北宸随着幻海回到茶室，幻海叫幻江给漠北宸检查身体，幻江仔细看后，只道灵魂受到冲击，问题不大，调养几日就好了。 幻泊只在关心宝贝徒弟，没空找茬，这才少了一段争吵… 幻海幻泊幻江问起了一些他们关心的事情，漠北宸应答自如，随即又闲聊了一会儿。 眼见着便到中午了，幻海留漠北宸吃饭，子正下去安排，子衿则哭丧着脸，一边泡茶倒茶，一边给自己倒满白水… “宸儿，来。”幻海拍拍枕边的蒲团，示意漠北宸坐在他和幻泊中间吃，漠北宸也不推辞，笑着过去，勤快的收拾幻海幻泊桌子上的书籍香炉准备吃饭。 “刚才诊脉，看到你又精进了，快六品了吧？” “嘿嘿，是了师伯，马上了。”漠北宸微笑。 “气海如何？”幻海又问。“它们没有再闹你了吧？” 气海，是玄黄修行者储存内息的地方，战士用肌肉骨骼使用内息，由外而内的修炼，术士用经脉使用内息，由内而外的修炼，三阶后战士术士合一，内外兼修。每个人的气海都不同，只有修行者本人的“内视”可以看到。 每个人的气海与自己属性及性格有关，水国人的气海景色多与水、河湖、冰雪有关，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世界，当人静坐入定，精神便进入气海的世界之中修行。 每个人的气海比较私密，只有师徒或者很亲近的人才会问起，比如幻海的气海是一片汪洋的缩影，大海无波，风平浪静。幻泊的则是一洼湖泊，后来里边多了一只怪异的龟，幻泊修行中常爱去看，一来二去那龟慢慢长大，他也成了玄龟使徒。 漠北宸知道雪儿的气海是一片圣山，山上有洁白无瑕的积雪，雪儿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山巅修行。只是他不知道，雪儿圣山上的北方苍穹，有唯一一颗璀璨的星辰，那颗温柔的星星叫做北宸，雪儿可以看着它，一天又一天，北宸不动，雪儿便心如止水。 漠北宸的气海是一片荷花池，池中九朵荷花绽开五朵，池下一条略微贪睡的小蓝龙，荷花代表道门的修为，蓝龙代表妖家的力量，妖族很难修道，小时候漠北宸要在这蓝龙池中种下荷花，可着实废了力气，那小蓝龙凶蛮，总想趁机拔了荷花…荷花和蓝龙天天打来打去，两边没有一天消停，荷花总是残破不全向着骄阳索取，而小蓝龙也总是一身的伤，在池底睡觉。 这些年，漠北宸的修为提升了，荷花池大了很多，荷花和小蓝龙都有了足够的空间，便似乎是和解了，蓝龙在洞府旁活动，荷花在阳光下生长，井水不犯河水。 “九朵荷花开其五，第六朵估计很快就开了，小蓝龙也睡了。”漠北宸回答幻海道，眨眼间，幻海幻泊的小桌干干净净。 幻海赞赏点头，笑的很是温和，“嗯，大有进步，这趟门真没白出。” “嘿嘿，是呀，我还以为他俩一辈子也处不好呢。”漠北宸得意，找了个帕子准备擦干净桌子。 幻海摁下漠北宸的手，将他拉回桌边。“行啦，这些事情交给孩子们就好了，你且坐下吧。” “孩子？”漠北宸看了看端了些吃食盘子上来，并开始收拾桌面的小道童，“呦，新来的小师弟？感觉今回出去历练，我错过了北都好多事情啊。” “还小师弟呢？这些是你的师侄，子渘子正这一批子字辈的大师兄大师姐已经开始带徒弟了。”幻泊嫌弃极了。 “啊？云字辈已经开始了？这么快的？” 幻泊笑道，“不然呢？子字辈道士已经收了三九之年了，该云字辈了。” “都二十七年了，真快呀。”幻海幻江相视笑笑。 “师爷，二师爷，三师爷。子虚师叔，子衿师叔。”规规矩矩的小娃娃，十岁上下，长得方方正正，行礼后给长辈摆上斋饭，道宗的小孩子从小便做这些轻活作为历练，漠北宸来的时候也不例外，是从洒扫端饭做起。 “嚯，咱都是子虚师叔了。这真是…哈哈。”漠北宸笑唏嘘，“小师侄，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师叔，我叫漠云正。” 漠北宸看着云正端端正正的样子，不由又笑起来，“哈哈哈，是子正师兄的大弟子吗？子正师兄是真喜欢这个正子的，直接下手抢了，你看看，这么小，举手投足还真有点大师兄当年的样子。” 幻泊也是笑，嘴上却不饶漠北宸，“天天说些屁话，你大师兄十岁入山门，那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呢。” 漠北宸顶嘴，“一岁呢，大师兄只比我大九岁。” 幻泊抬手就打，漠北宸赶紧躲，摸摸身上没好东西，便取了几根金条，“来来，小云正，你看，师叔也不知你们进山门，没准备礼物，你拿着，给师弟师妹们买些好吃的。” “这…师叔，太贵重了。”云正被一排金条虎了一哆嗦，好家伙了这是什么出手阔绰？他为难的看了看师父子正，道人们平日里吃住在道观，有事才找道门批钱，身上都不太有钱的。 子正知道漠北宸有钱，这次出门也从道门拿走了很多，便对云正道，“你师叔给的就拿着。” “多谢师叔~”云正恭敬接过金条，然后转身交给了子正道人… “？”漠北宸好气哦，“不是，哎？小云正，这么乖的？” 子正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等回头我去熔了，给云字门的孩子一人做个小金锁，会告诉他们是子虚师叔送的。” “师兄，您这就特别没意思，我给孩子们的零花钱…哎？”漠北宸看子正转身去弄幻海的吃食，不搭理他了，只好无语的摇摇头。他看大家都笑着不说话，便又开了个话题，“呵呵，也不知云钟云馗什么时候来，是不是也是憨憨的，云字辈估计也会被馗宗白嫖了名字去，别说，还不难听——哎子衿，你说子馗师兄他那么憨，能教徒弟吗？” 第075章 狐妖收妖家请帖，赤子心干净澄澈 漠北宸在道宗忙活，灵儿也没闲着，正和老虑喝茶，却有小厮跑来说门上接了请帖，不是找漠北宸，也不是找老虑，而是找灵儿的。 灵儿看看请帖，是令狐家的，上边写着“令狐家家主令狐逸云，邀请承辰公主，于四月二十五日正午，光临思危楼-顶楼赴宴，敬请光临。” 灵儿一挑眉，眼中神采奕奕，老虑饶有兴趣的看着灵儿，“公主，您意下如何？” “今天是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那当然要去啦~”灵儿看老虑愣住了，不禁面露困惑，“怎么了叔？” 老虑惊疑，难道灵儿真是令狐家什么人？“小公主，您和令狐逸云…认识？” “不认识啊，不是说去吃饭饭的吗？” “…”老虑被雷了个趔趄，令狐逸云，堂堂北都四大家族之一的令狐家之主，在思危楼顶楼设宴请您，您当是闲聊啊？“公主…思危楼顶楼，只一间厅，那是北都身份的象征，不是有钱就能定下来的地方，整个水国，能在思危楼顶楼设宴的人和家族，不超过五十。” “五十？那也不少捏…” “呼…”老虑忽然有了种教导幼儿时小少爷的感觉，看来这小公主真的什么都不懂，“整个水国，数万万人口，五十位，比整个大瀚的宗师数量还少…大瀚新豪门，是否登顶水国政坛，只要看能否在思危楼顶楼设宴即可。” “这么玄乎的？漠北宸不是说明天咱们也在思危楼吗？还说要带我去顶楼欣赏风景，我还道和城墙一样，随意上去的。” “呃…呵呵，公主，这八年来，只有两家新秀在思危楼顶楼设宴成功，其一是漠氏妖族，还有一家…呵呵，强行设宴后二年，便成了众矢之的败落了，如今早已不见了踪迹。”老虑微笑，很是骄傲。 “所以嘞？” “…”漠千虑愁的直想揪头发，真的和小少爷一毛一样，如此光荣正式之事，为什么总能表现得这般的无所谓啊？老虑良好的修养克制了自己要骂街的情绪，挤出个微笑道，“所以令狐逸云请您去，不是为了吃饭。” “啊？不吃饭啊？那不去了…” “…”漠千虑真的疯了，“去…是要去的，令狐家的面子总要给，只是您要有所准备。” “不是不吃饭吗？” “吃…但…重点不是吃饭…”呜呜呜呜…小少爷您从哪儿捡的小吃货啊…老虑心态炸了。 “那他找我干什么呢？认祖归宗？我可不是令狐家的，而且现在我是公主了耶。”灵儿觉得自己明白了。 “您身份特殊，在皇家的身份，不影响您入妖家。而您和小少爷的契约特殊，因此也不是强行绑定漠氏，您还有选择妖家的机会。”漠千虑转了转眼珠。 “那我就去令狐家啊，臭道士说他大…”灵儿突然一挑眉，想起自己和漠北宸聊起过，漠北宸不放心泷漪的事情，她分明记得老虑管泷漪叫大少爷的，机警的觉得不好直接跟老虑说，于是突然改了口，“臭道士说都可以的。” “所以啊，我先与您回复拜帖，具体如何您等小少爷回来，我们从长计议。”老虑笑了笑，心中却重复了一句，臭道士说他大…大什么？什么大？大哥？哦呦~年轻人有小秘密了。 “二少！灵儿！百灵儿在家吗？！”好大的嗓门。 “吼吼？”灵儿耳朵一动。 “吼吼？”老虑想了想，随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犼兽，学宫的大喇叭，苗家瑞兽，今天…好热闹呀。 不多时，喝茶的变成了三个人，有外人在，阿娇阿俏也不吵了，老老实实委委屈屈的收拾一地狼藉，老虑吩咐了下人出去酒楼定些吃食回来，也不需要娇俏二女做饭了。 “千虑叔！哈哈哈！好久！没喝到您的茶了！”吼吼笑，“灵儿！怎么只有你？！二少呢？！” “回总坛了呀，倒是吼吼汝怎么来了？” “嗨！这不是！苗老爷子想你了嘛！” 想你了？这是个什么怪异的形容词？看着老虑奇异的眼神，吼吼抽了自己一巴掌，“呸！是收徒的事儿！你和二少爷走了，苗老追悔莫及！后来又听说！室州的事情！他老人家！都自责瘦啦！” “咕…”灵儿皱眉为难，呐，苗家也来了，苗老爷子的弟子是谁家的？想都不要想嘛，苗家的喽。 “走吧！就你！也行！去看看他！”吼吼急吼吼的要去拉灵儿。 “？”老虑一懵，苗家这么直接的？“苗吼，你拉公主去哪儿？” 吼吼身形一顿，“公主？！哪个公主？” “咳…”老虑眼皮抽了抽，你一学宫的人这么莽合适吗？ “呐~人家现在是公主啦~”灵儿转了个圈，虽然…也没神马好展示的… “公主？”吼吼的表情忽然暧昧，“角色扮演？！你和泷二少玩的这么花？” 狐狸当场炸毛，虽然听不太懂，但是肯定不是好话，“嗷！人家现在是堂堂大瀚宫主！” “谁？你？哈哈哈哈哈哈！”吼吼突然大笑起来，“灵儿！你是大瀚公主？！出去！可不要乱说哦！” “道理我都懂，但汝这么大声…院子外边都该听见啦…” “哈哈哈！千虑叔！她！好有意思的！哈哈哈！”吼吼似乎觉得好玩，还在笑，结果看老虑的神情，渐渐笑不出来了，“哈哈…哈…不好笑吗？” “她真是。”老虑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才是妖家的异类？ “？！”吼吼的笑容僵硬了，他转了一圈，还是那样半信半疑的看着老虑… “啪！”灵儿把令狐家的请帖扔在吼吼脸上。 好巧不巧，看门的小厮跑近来，累得气喘吁吁——“公主！又有请柬来了！” “哼！”灵儿傲娇的接过来，结果，是苗家的请柬——猫妖苗家家主令狐逸云，邀请承辰公主，于四月二十四日正午，光临思危楼-顶楼赴宴，敬请光临。灵儿看看吼吼，“呐~苗家请的哦~” 吼吼满脸懵，“哎？我们家主？请你去思危楼！？为什么？！” 灵儿也是满脸懵，“…那汝来是干什么的？” “找你去看老苗啊！？” “哦…” “有什么问题吗？！” “没…” “那咱走吧？！” “那走吧…” 老虑忽然觉得，自己看不太懂了，到底是自己太复杂，还是他俩太简单？ 第076章 漠氏设宴思危楼，俯瞰北都谈未来 吼吼本来是要请灵儿去学宫的，结果，灵儿老虑一番好说歹说，把吼吼留下吃了午饭，阿俏陪着吼吼一通嬉闹，大瑞兽心花怒放，直到下午漠北宸回来，吼吼也没带着灵儿走成… 老虑大体与漠北宸说了说情况，漠北宸点头，应下了二十四二十五号的约，老虑便去回拜帖了。 吼吼见漠北宸回来，不好直接走，于是继续和泷二少喝着茶，聊起了分别后的事情，漠北宸讲起了一路的见闻和各种趣事，吼吼大呼过瘾，过完瘾回过神来，晚饭时间到了… 漠氏五友齐聚一堂，准备在泷府里聚会，好好玩玩，老冒和吼吼关系好，直接就说吼吼别走了，阿俏全程助攻，吼吼迫于“兄弟情义”，只好又留在泷府吃了晚饭… 开始，吼吼非常克制，很严肃的表示自己有要事在身，和灵儿赶紧吃完赶紧走，还能赶在北都近郊学宫闭门前回去，酒是不喝不喝绝对不喝，绝对…俏儿你那是什么嫌弃的眼神！不是哥哥不行！是真的…好好好就一口！就一口！最后一口！ 半个时辰之后，吼吼和老冒阿狂抱着膀子喝在了一起，然后…醉醺醺的在泷府住下了。 第二天，二十三号，漠北宸晚上设宴思危楼，还要带着灵儿在夜市吃通宵，灵儿当真是走不开了，吼吼一看，很是为难，想想思危楼天下美食汇聚，又想想夜市玩通宵，要不…漠北宸立即拍着胸膛笑道“吼吼你跟我客气什么？！” 可怜的苗洛川，在北都学宫的住处看着太阳落山，看着月亮升起，一个激灵睡醒，二十三号了…在老苗等得要抓狂的时候，他收到了苗家家主的消息，灵儿与泷二少接了二十四日的宴请，苗家家主请苗老爷子准备一下，到时候拉灵儿入苗家。 老苗满脸懵，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灵儿是公主了…不过想想，也不是坏事，索性把吼吼扔在一边，自己转着小玉珠去忙了。 晚宴很是隆重，大半的思危楼都被包下，老虑和俏儿吃完午饭便去思危楼忙活了。宴会时间定在酉时正（18点）开，申时正（16点）漠北宸便出了府门，旁边还跟着灵儿…和吼吼，对，吼吼真的没有跟二少爷客气。 从泷府出门，到思危楼，泷二少毫不收敛，骑着熊，抱着狐狸，身前恶狼开道，吼吼一看也显出原形，瑞兽断后，好不威风凛凛，随着老冒左右眼神示意，很多人群中的妖族都加入到队伍中来，不多时，狼虫虎豹啸聚北都街头，鹰隼盘踞半空，这盛况彻底昭示着泷二少回朝，看的沿途百姓纷纷闪避。 第078章 高朋满座思危楼，呼朋唤友小吃街 亥时（晚上九到十一点），很多小城市已经灯火阑珊，洛都的一些商业街店铺也准备关门，而美食街的夜生活才只刚刚开始，美食街、胭脂巷、夜市，是商业街中从不打烊的三条大街，越是深夜，越是火爆。 今夜的思危楼高朋满座，漠北宸的宴会把很多人吸引到了思危楼，漠氏妖族包下了一半的思危楼雅间，但一楼大厅和底层的客房还是招待其他客人的，很多人都拼了命的往里挤，希望能得到一个所谓的机会，甚至有人宁愿在楼外枯等也要搏一个自以为的未来。 可惜…漠北宸只是在最上两层意思了一下，便回到顶楼去，陪着朋友们吃吃喝喝了，顶楼的其余人没有动的意思。顶层的几层楼层仿佛是有结界阻隔一般，客人都非常严格的遵守着秩序，只在同层走动拜访，仿佛生怕逾越了界限。 到了亥时，酒足饭饱，客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但思危楼饮宴还在继续，还有晚到的客人和想要进场的朋友。当然，晚来的人已经与泷二少无关了，他和兄弟们用了思危楼伙计专用的内部通道，顺顺利利溜到后厨，从厨房后门出了思危楼，来到了美食街之上。 一行人逆着涌向思危楼的人群走，显得略微与众不同，不过也没人在意。 小狐狸现在开心极了，刚才的宴会上很多不认识的人，她吃饭都不敢胡闹，而且…雪儿、洺儿和小十九都在，她都不知道该钻谁的怀抱，在雪儿和洺儿之间衡量了一下，乖巧的灵儿选择了小一点的洺儿——主要是怕雪儿再叫出来，自己落下个什么和漠北宸同流合污的诡异的传闻就不好了… 现在出来了，她又可以开开心心的钻在雪儿怀里了，不是洺儿不香，而是雪儿真的太香了，那天女的香气淡雅，非常上头。 冒儿太爷自然而然的成了向导，沿途介绍着美食街的店铺，他很善于用肢体语言和表情表达夸张的情绪，一番上蹿下跳口沫横飞，让人对其中美食滋味不禁产生好奇，也难为这只人形至少三百斤的大熊了。 在快走出美食街的时候，冒儿终于停了下来，“到了~嗨嗨，诸位上眼，这儿就是我们漠氏妖族的烧烤根据地~” 一个不太大的门脸，不太像灵儿理解的烧烤店，没有宽阔的场地应该怎么烤呢？不过那香味没错了，是香香的串儿~灵儿抬头看着招牌，一个字一个字的念，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汪老三的、儿子的、儿子的烧烤…” 方洺也非常好奇，站在雪儿灵儿身边，“为什么不叫汪老三的孙子的烧烤？” “孙子的烧烤不好听吧…”灵儿嘀咕，“这店看着有点小哦。” “嗨嗨，星星公主有所不知，这家可是北都老字号了，美食街门脸寸土寸金，汪家不可能在主街开大场子的，穿过去，这门脸的后边，有个超~~~~大的露天烧烤广场。”老冒使劲比划，双手画着大圆。 “哦哦，那店名呢？”灵儿饶有兴趣的问，冒儿喜欢给别人取自己专属的名字，不一会儿，她和十九儿已经变成星星公主和月亮公主了，她和十九儿也还挺喜欢的，也主要是老冒那热情的样子，让人不好拒绝他熟络称呼，叫着叫着，便是了。 “星星公主，是这样的，您听老冒儿给您细细道来——最早，这里叫【汪老三的烧烤】，我爹小时候就在这里吃。”老冒兴致勃勃道，“后来，汪爷年纪大了，将摊位传给了儿子汪伯，这里就改叫了【汪老三的儿子的烧烤】了，俺和主子小时候都在这儿吃的。” “哦？再后来汪伯也老了？”灵儿举一反三，蹭蹭爬上雪儿的肩膀，使劲吸了吸鼻子，“香喷喷~哇哦~好有传承的味道哦~” 雪儿习惯了，也不在意和灵儿亲热，宠溺的歪头，用脸颊抵住灵儿的小脑袋，一人一狐一通对吸，雪儿发现撸狐狸吸狐狸也真的上瘾… 老冒凑过去，身子低了低，和灵儿的眼神平齐，“嗨嗨，对，您真聪明~”他抬手往前一指，穿过烧烤店开阔空旷的门脸，隐隐能看见后边的巨大烤炉，炉火正旺，一个男子正在烟雾中辛勤工作，看样子比老冒要年轻一些。 灵儿从来不吝惜对厨子的赞美，“哇~烟雾腾腾的~烤串仙人~” 漠北宸笑，“你也真会取名儿。” “我才不娶洺儿，贝贝才娶~” “哎呀！”洺儿羞赧跺脚，灵儿现在真的是跟漠北宸学坏了，特别爱出言调戏美人，岂料贝贝很缓慢的接道，“可—以—” “咯咯咯咯~”灵儿和贝贝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在洺儿报复之前，问老冒，“冒儿，那个烧烤仙人是谁？” “自然是小汪老板喽，汪老三的儿子的儿子，他正好也是老三——炉子边玩的那俩虎头虎脑的小东西，都是他家第四代了，嗨嗨，等到时候，让我和主子的娃儿一起来吃他们烤的串，哈哈哈~” “哇哦~一家店，四代人烤，三代人吃~”灵儿微笑，真好~ 漠北宸听着，也心情大好，本就喝了点酒，随口附和，“哎，这叫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嗨！主子牛币！当代文豪了属于是——作文仙人~”老冒当场开舔，周围的人跟着哄堂大笑。 “哎呀，稀客稀客…咳咳咳…”店铺门前老树下，不起眼的地方，一个老头子正躺在太师椅上休息，他显然和漠北宸比较熟悉，没有直接喊出他的身份。 漠北宸定睛一看，笑了起来，“呦，汪爷，今儿您在呢？臭狐狸你今天运气真好，这位就是咱北都烤串第一人——汪老爷子~” 老冒跟着漠北宸捧道，“北都那么多烧烤，一半儿都是汪爷的徒子徒孙，这位才是星星公主说的烤串仙人~” “折煞老朽了，听说少爷在思危楼设宴，老朽就猜着您这个点要来，咳咳咳。”汪爷从躺椅下来，常年做炭烤生意，老人家比较容易咳嗽，好在看起来精气神很好，“我也顺道过来看看小汪的手艺，咳咳咳，要是砸了招牌，老头子拿拐抽他。” 老人一动，店里人立即反应了过来，一堆伙计冲出来搀扶，“三太爷您慢点儿，有事您叫一声儿啊~” “好多客人，里边请快里边请~” 今天烧烤摊的生意一般，人们都跑去思危楼了，很快，伙计们便在广阔的露天院子里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场，汪伯也在，他平日也不动碳火了，只管着给儿子把关木炭、香料和肉的质量。 老冒拉着阿狂吼吼过去点餐，一通海点之后心满意足的回来，汪伯立即亲自上了手，一边烤一边言传身教，眯着眼睛流着汗，似是非常享受烧烤的乐趣，小汪打着下手，两只小小汪围着爷爷和爸爸，学习烧烤技艺，勤奋的汗水从嘴角流到地上…瞧这架势，再下去十年，这家怕是要叫【汪老三的儿子的儿子的儿子的烧烤】了。 漠北宸灵儿、宫中二人、天机三人、道宗二人和漠氏五友围坐了一大桌，男人们挤在一起喝酒，老冒笑呵呵扛着两大桶麦酒回来，后边的贝贝吼吼和阿狂也一人扛着两桶，看得六皇子笑开了花。 女人们靠的比较近，阿娇阿俏一左一右分割了圆桌战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话，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很难得的没有争吵。 灵儿终于又肆无忌惮的闹了起来，雪儿一手保护自己，一手和狐狸嬉闹，又害怕她胡闹，又舍不得放下；十九儿和方洺叽叽喳喳的聊着机关术，二位学识渊博的才女聊得非常投机，阿俏叽叽喳喳插嘴，女人们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老冒、阿狂和吼吼几次忘了手里的活，他们表示太难了，对面的美人儿太多，真不知道眼睛要看谁才好，而赑屃贝贝并不纠结，一直看着洺儿。 老虑自己又捧上茶壶，笑盈盈看着孩子们玩闹，而子衿…整个人躲在角落，情绪几乎崩溃，师父严令不准吃饭只能喝水，饿了一天一夜的子衿道爷在思危楼看了八方美食之后，居然还要在这里闻烧烤的香气… “师兄，咱…小小吃一口喝一口，不会被师父打…吧？” “不一定吧？”漠北宸抿着酒，笑的没心没肺。 子衿惊喜，眼中又有了神采，赶紧去拿杯盘，“真的吗？” “也可能毒发了呢？” 子衿的杯子无力地落在桌上，心细的阿娇温柔的走过来，给他倒满了温开水。 “道爷，正好喝，不烫的。” 第079章 道士开心无形状，教唆天女玩骰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本就在思危楼吃喝过的众人玩闹了起来。 现在即便有人过来，也很难相信这一窝人是泷二少他们，此刻漠北宸正起酒兴，甩了常服只穿单衣，领口被他扯开还沾着些许酒渍，高兴的手舞足蹈。 老冒、阿狂、吼吼和六爷则早打了赤膊，几个男人喝的乱七八糟搂着肩旁，举着木碗豪气拼酒，赑屃喝得脑门儿都红了，一直摇着脑袋，抬头痴痴的笑笑，又低下去… 灵儿也喝的晕晕乎乎的，和她的白斩鸡、八宝鸡姐姐玩闹在了一起，与洺儿、十九儿联手，逗得雪天女掩面不语。 阿娇陪着女人们小酌，同时笑眯眯的给漠北宸他们添酒，不是倒酒而是添酒，是把大木桶里浓浓的麦酒添在小木桶里推过去，不一会儿就见底了推回来，她再将接满的另一个小木桶推回去… 阿俏非常奔放，直接混在几个大男人中间，喝的脸颊绯红，唱着颇为有些不雅的小调，老虑打着拍子喝着茶，享受极了… 子衿道人唉声叹气双眸含泪，抱着几颗丹药吃的生无可恋… 灵儿完全没想到漠北宸会有如此开心胡闹的时候，他在灵儿的印象中爱闹却总有分寸，仿佛时时刻刻心中都有一面镜子审视自己。但今日的漠北宸仿佛扔了所有的面具，变成了真正的二十岁少年，狂放不羁愤世嫉俗满心荒唐的梦想，他不是泷二少不是子虚道人什么都不是，他只是这些人的好兄弟，聚拢在这里的人是他从小的玩伴，十几年间物是人非，他们的友情却没有改变。 “哈哈哈哈哈哈嗝~歇歇歇歇，听个曲儿再喝，要不然闹不到天亮就全躺了！我今天话放这里哦！今晚！谁都不许睡！”漠北宸使劲抹着下巴上的酒液放肆的笑着。 灵儿大开眼界，漠北宸他们玩着传统而简单粗暴的喝酒游戏，酒桌上的杯子里边放了孤零零一个骰子，骰子六面，在座喝酒的交替上场，五人各选一到五的点数代表自己，被摇中的人便要喝酒，而后接过继续摇骰子，如果投中六则全桌喝酒，刚才的人继续投，场上始终保持五人，撑不住的下场换人。 灵儿觉得好玩，比那些要算数的玩法轻松很多，她跃跃欲试的玩了两局，结果全中，便气鼓鼓的回了天女身边…阿俏接班，这个妞儿是个千杯不醉的海量，和几个男人喝的不亦乐乎。 第080章 夜宴中勾心斗角，道士逞意气之争 众人有说有笑的聊了好一会儿，每个喝酒的男人女人平均出宫两回，漠北宸才觉得肚子里舒服些了，“阿娇，去让汪老板上锅上菜，咱开始第二轮，喝白酒，吃火锅儿！”漠北宸大大咧咧摆摆手。 “给丫弄醒吗？！”吼吼看着还在睡的阿狂，小狼崽子现在脸都是黑的，吼吼特别期待他醒过来。 老冒直接挡住，“你别理他，狂子喝多了特别能逼逼，羊蝎子一下锅儿，待会儿这孙子准醒——刚才思危楼俺就让他少喝点，孙子闻到好酒就没出息。”老冒又嫌弃的踢了踢阿狂，“还说要是完事儿早，去胭脂巷呢，就这死狗样儿？” “嗯~他完事儿是真早啊~”阿俏翻了个妩媚的白眼。 “啥早？”老冒贱笑。 “你说啥早？”阿俏掐腰，一点也不害羞。“我说你们俩，天天没二事，也不怕死在胭脂巷里？” “他俩就个破嘴，两个败家玩意儿也不存钱，这都月底了，你问问他们兜是不是比脸还干净？胭脂都买不起了还胭脂巷…”漠千虑抱着茶壶道，喝了点酒，老人家和漠子衿聊的开心，也健谈多了。 “叔！咱打人不打脸…”老冒老脸一红。 “屁！叔操持漠家容易吗？你和阿狂的银子月月涨，天天不干人事！就知道喝酒闹事儿找姑娘！”老虑气恼。 “…”老冒被噎了一句，揉着大大的肚腩没过脑子般抱怨道，“俺也想干人事儿啊，这天天闲的一身肥膘…” “啧。”阿俏一脚踩在老冒脚面上，老冒打了个激灵停住了嘴里的话，阿娇阿俏老虑责备的盯着老冒，而后看向漠北宸，漠北宸沉默着端起酒碗灌了一大口，低下头，似乎有点醉了，过了好一会才长叹口气抬起头来。“呵呵呵别都看我啊，怎么了？我脸上也有画儿？” “没…没…”老冒挠挠头不知所措。 十九儿、洺儿和灵儿说起了悄悄话。 “哎？子正师兄？”气氛正有些尴尬，漠北宸眯起眼睛看着远远走来的黑袍道士，怀疑自己看错了。 “真难找啊。”漠子正的脸色还是很沉。 “稀客稀客，师兄坐坐坐。”漠北宸笑着起身，记得自己十二三岁的时候，子正还是爱和他们一起喝酒的，今晚他要是坐下喝几杯，人就更全了。 “我来找子衿的。”漠子正挥挥手制止漠北宸的客气，言简意赅的说。 子衿眼泪都打转了，这一晚哦…喝着小风闻着烤串香，陪老爷子聊了一宿闲天，哦多么痛的领悟…后边怎么还有羊蝎子火锅？“师兄…您回去跟师父他老人家说…就说我没事儿…乖着呢…真一口都没吃…” “嗯，师叔说了，你可以开吃了。”子正对子衿扔过一颗丹药，露出了外人少见的笑容。 “真的啊！哈哈哈哈哈谢谢师兄！师兄辛苦！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回去替我谢谢师父！哎呀我的天馋死我了！汪老板！这桌的锅儿呢？！给我加二十个串儿！十个心管儿！俩…四个鸡翅，放辣使劲儿放辣！明儿长痘痘我活该！不美容啦！”子衿涕泪横流，丹药整个塞在嘴里，满嘴东西却还能吐字清晰的扯开嗓子吼，也不喷出一粒吐沫星子，优雅。 “嗯，少喝点，我先回去了。”子正被子衿逗笑了，冲周围人点点头。正要走又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对漠北宸说，“我从思危楼过来。” “啊？哦，难为师兄了。”漠北宸道声也是，他们行踪秘密，想必子正也是去思危楼了，今晚的思危楼可不好进。 “冼承禅去了，思危楼现在变成他的场子了。” “这个恶心人的狗东西！我找哥哥去！” 六爷冼承彰哐的拍了桌子，当即大怒，起身就要走，他和十四是太子和十三皇子党争的先锋，本来还以为十四晚到是转性了，没想还是闹出了幺蛾子。 “不行老六，得你去。”漠北宸皱皱眉，拦下了暴怒的冼承彰，失策了啊，都亥时了十四也没来，漠北宸还以为他不来了，“冼承封不露面，太子就不能露面，今晚是十四发难，大表哥只要露面就算输了。” “我知道！可表哥，我这张嘴哪儿说的过杂艹的老十四！去了还不得让他恶心死？！”六皇子恼火的说。 “嗨了个天尊的…”漠北宸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拍拍大腿准备起身。“那还是我去吧…” “小少爷去不得，这场大擂台您上去了…可就再也下不来了。”老虑着急的扯了漠北宸一把，有些焦急，却也有些期待。 “鸠都占了鹊巢了，鹊儿再不说话就太窝囊了。”漠北宸咬咬牙，他自然知道自己如果回了思危楼，那就是摆明了和十三十四皇子过不去，和太子站在一边了。可今晚的局是他攒的，总不能帮十三皇子助威吧？也不知是十四真的公务繁忙迟到，还是算准了他们会出来玩，特地晚到的，十三十四的手段越来越明目张胆了。“走了，老六。” “去去去！走！咱俩一块抽他丫的，爹可能…就不打我了！…吧？”六爷毛毛躁躁的煽风点火，想起自己的亲爹水君，越说越没底气。 “少爷您发话吧。”老冒绝对的打手，凶神恶煞的从汪老板那里把剁羊蝎子的刀拎了过来，有一只小小汪都吓哭了… “冒儿，你把刀放下，对十四皇子怎么敢用刀？小少爷，三思三思再三思啊…”老虑皱眉瞪了老冒一眼，老冒翻了个白眼把刀扔地上，想了想又抄起块砖头，喝了点儿酒的冒儿太爷浑身燥热。 漠北宸咬牙切齿，今天冼承禅做的过了，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他们几个不逃到这里疯，冼承禅也没机会喧宾夺主，事赶事儿撞上了，也都没个绝对的对错，但这种事谁怂了谁就输了。 十三十四那边就是赌过去的漠北宸担当弱，不爱掺和王族的事情，或者赌压根没人跟泷二少报信，十四一番操作，最后二少只能吃哑巴亏，帮着十三皇子造势，甚至大家还以为二少爷和漠家，甚至是道宗和蓝龙，都站在了十三皇子那边。 不得不说，这手如意算盘打得很妙，连漠北宸的行事风格和性格弱点都摸得清清楚楚。 只可惜，这一算盘抽在了漠北宸脸上。 过去的漠北宸或许能忍，可今天的漠北宸可忍不下，他觉得如果这一口气也能咽下的话，那也不用在玄黄混了…酒精上头，复杂的宫斗在少年眼中变成了意气之争——只争一口傲气，生死莫论。 漠北宸咬了咬牙，站起身子，所有人情不自禁的看向他，老虑眼中闪着惊奇的光芒，漠北宸笑眯眯拎起了身边的凳子，“这样啊，所有女人，都留下安心吃饭，带把儿的兄弟们有一个算一个，咱今儿就和老十四砰砰了，先礼后兵啊，万一他真没眼力价，直接动手，砸坏了思危楼——道爷赔。” 第081章 道士商议抢地盘，狐妖不懂有凶险 “嗷！” 听了漠北宸的命令，老冒开心的吼了起来，今儿主子真痛快！他狞笑着看吼吼贝贝，瞳子里全是好战大妖的兴奋，两只大妖兽也笑起来，有样学样，拎起了身边的板凳。 “贝贝？”洺儿慌了，天机宫不是素来中立的？吃了顿饭怎么惹这么大的事出来？ “安—心，有—我。”赑屃冲洺儿点点头，然后扭扭脖子，颈椎发出咔咔响声。“他们—伤不到——二少。” “哈哈哈！还有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酒精作用之下，默契没了，洺儿捂着脸，完了完了，吼吼贝贝上头了，凉了凉了。 “都冷静啊！”老虑急道，好嘛这是讲道理去？抄着家伙事儿先礼后兵？别人不说，老冒和吼吼照面不拍翻几个皇子护卫，他老虑当场就把西施壶摔了！“雪天女，辰公主，这时候只有您两位能拦住小少爷了。” “为神马拦？咱的场子，怎么他还能抢？！我也去！本狐仙儿五品！管他神马皇子的！我还公主呐！”妖兽的简单逻辑，抢我地盘儿，削死丫的！ “…”老虑不理灵儿，期待的看向雪儿，雪儿没说话，直接站在了漠北宸身边…老虑人都傻了，天女？您要去打群架了？ “得，那我也去。”漠子衿一看，索性放下手中的鸡翅，恋恋不舍。“汪老板~回来我还吃呢，别收了啊~”他抄起板凳，脸色一变慌忙扔下，掏出块帕子擦擦手，用帕子包住板凳腿，也做好了武器。 “胡闹！”子正瞪眼，子衿当场怂了… “呵呵，师兄，你去不去？”漠北宸笑着，回看师兄。 子正道人咬牙，腮帮的肌肉紧了好几次，“我去。” “？”漠北宸惊奇的看着漠子正，好似没见过一样。 “我是说，你们都不能去，我自己去。”子正道人厌烦的看了看漠北宸，“我前脚离开思危楼，你们后脚就得了信，我横竖躲不开干系，不如由我去了。” “你就当不知道，不连累你。”漠北宸好赖不分的翻了个白眼。 “什么话？！漠子虚，在山里我懒得理你，出了山门，你我便都是道门中人，道门有事，大师兄必须得出面！” “呼…”这句话说得漠北宸冷静了点，知道子正不是找茬，而是想保护他们，他也压下脾气，“呼…好，师兄，您怎么出面？现在思危楼的宴会被老十四抢了。” “我去告诉他们，你让师父抓回去了，临走托我照顾一下，这样，思危楼还是你的宴会。我在那里稍坐一会儿，客人们知道你离开，又很晚了，不需要多久，宴会就该散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还叫我声师兄，那出了山门，你就得听我的。”子正道人甩手打断了还想说话的漠北宸，“我去，是巧合，最多算是帮你，十三十四就算记恨，也只是记恨我和你，说到底是私事。”他义正言辞的指指自己，又指指漠北宸，手都快戳漠北宸脸上了，“可你不行！你亲自回去了就是树敌！就是站队！你不是你自己，你是道宗的漠子虚，我道宗，不能掺和宫里的事情，这是大瀚立朝时候，道门老祖定下的规矩。” 漠北宸看着子正的手一下下的点自己，很不礼貌，但他出奇的没生气，反而有一丝庆幸，子正严苛，却还是个好师兄。“还是不行，多谢师兄好意了，这是我的事儿。” “漠子虚，你怎么闹我可以不管，但别把子衿雪儿掺和进来。”子正看漠北宸醉醺醺混不吝的样子，真想先和丫动手… “呃…”漠北宸一下被说中了弱点，是啊，子衿和雪儿不该被他卷进来。“子衿雪儿，你们留下。” “呃…”子衿怂怂的看着两位师兄，哪个都不敢得罪，可…雪儿没动啊，她不动我退回来是不是太不当人了？“我我我，我得保护雪儿师妹的，师伯说的。” “雪儿。”漠北宸和子正一起看向雪儿，雪儿没有任何退缩，她的态度很明确，她只跟着漠北宸，与漠北宸做什么无关，也与这件事情无关。 “哎呦…”漠北宸头大了，雪儿天女和泷二少党羽，在思危楼当着北都的数千食客的面，把十四皇子打了？那雪天女的名声可彻底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洺儿着急的没有了办法，这比搞科研难多了好吗… “主子！抽丫的去！”冒儿。 “小少爷冷静啊…”老虑。 “臭道士，汝赶紧拿主意，大伙儿听你的呢！”狐狸。 “漠子虚，你要害了雪儿吗？”子正。 “啊！”漠北宸烦躁的把板凳摔了个稀碎… “表哥，子正道长，大家都别急啊。”十九儿开口了，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着聪慧的光芒，见大家看来，十九儿背起双手挺起小胸膛。“你们都不用去，我去啊，子正道长和六哥陪着就好啦，我去把思危楼抢回来~” “十九你…”漠北宸惊讶。 “表哥，十三哥十四哥特别疼我的，爹爹也最疼我~”小十九看着漠北宸，话中有话道。 “不不不，这事儿可不能让你去。”漠北宸迟疑起来，最终咬咬牙心一横，“都别说了，还是按之前的安排，男人去抢场子，女人留下。” “表哥，您真想好了？”十九儿阻拦的态度很明确，且一语中的。“去了之后，今后的一切都变了，那种生活，你不会喜欢的。” 漠北宸深呼吸，“想好了。” 聪明的灵儿忽然听明白了十九儿的意思，“臭道士你等会儿？现在不是去抢地盘儿？姐姐，如果臭道士回去，这事情还有别的说法？” “…”所有人都傻了，好嘛，感情小狐狸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一场架多凶险… 第082章 明月出马解难题，道士不如羊蝎子 众人愣神，十九公主言简意赅的对灵儿解释，“表哥会卷进更大的麻烦里，还会连累雪儿。” “？！”狐狸傻了，不过很快她便略微明白其中的奥妙。 十九公主拉着漠北宸的手，表情非常认真，“表哥，十九儿有办法，把这件事平缓的解决掉。” 漠北宸出人意料的固执，“不行小明月，你听我的，我自己去，给老十四撵走，他不听话我就动手，就我和漠氏妖族，不连累别人。” “表哥，要是我拦不下，您再和六哥去把十四哥打了也不迟啊，往死里打，没人拦着，子正道长也不行。”十九儿噘嘴，“到时候我去和爹爹说，他欺负我你才动手的，让爹爹再揍他一顿。” “…”漠北宸将信将疑起来。 “臭道士，你就听十九姐姐一次。”狐狸想了想，说。“反正劝不住咱们一样打，劝住了就省事了嘛~” “师兄…明月公主一直很有办法的。”雪儿也是怕漠北宸闹事，又觉得十九儿出面可以的，于是试着劝了起来。 “表哥~”十九撒娇，转转眼珠又道，“这样，我不光给十四哥撵走，还让他把钱替千虑叔付了，你看怎么样？这样解气吗？” 老虑眼睛大亮，钱另说，要是真的这样，小少爷解了气，便能拦住了，“十九公主，您真能做到？” “千虑叔，要是今天十九儿做到了，您就把那幅《北都百景图》借给我看几天，行吗？” “送您。”漠千虑满脸感激，一揖到地。 “那使不得，君子不夺人所好。”十九公主咯咯一笑扶起漠千虑，这次出门本就是女扮男装的小少爷打扮，举手投足间竟带了股子英气，折扇甩开当真玉树临风，看漠北宸不再阻拦，她立即挥手，“走了，六哥，子正道人，咱们今夜大闹思危楼~” 看着十九儿蹦蹦跳跳拉着六皇子走了，漠北宸叹息的坐下，连喝了三碗酒，懊恼的把酒碗摔在地上，低低吼了句熟悉又陌生粗口。“艹踏马的…” “还喝吗？”灵儿蹦到漠北宸身边六皇子空出的座位上，“我陪汝，娇儿姐倒酒~” “你陪我？喝啊，唉…在北都，当真不如和你在外边疯的开心。”漠北宸苦笑，看着灵儿心里有一丝感慨。 “我却喜欢这里，东西好吃。”灵儿没心没肺的抢了子衿的鸡翅，子衿摇摇头，又拿起一串…阿娇倒好了酒，灵儿推着杯子，与漠北宸碰了碰，“呐，喝酒。” “呵~”漠北宸再抬头，脸上又扬起了笑容。“来，喝~哈哈，今夜，我便与过去的漠北宸——做一个告别，再见了，锦衣的公子哥儿！” “干杯！我百灵儿，也与北境森林的小狐狸做个告别！再见了！” “哈哈哈哈哈！”道士和狐狸豪迈的笑了起来。 他们闹得开心，周围所有熟悉的人都觉得漠北宸变了… “师兄…”雪儿担心的看着漠北宸，原来的漠北宸，似乎不会愤怒，不会懊恼，即便遇到烦心事要去打人，也是笑呵呵的招呼手下出手，他小事上调皮，遇到大事又那么温吞，总喜欢躲藏，少有担当，在道山，一蹲就是十年，像是刻意隐忍，让人心疼。他就像是那尊道宗总坛的天尊金身，总是那样笑笑的…但很不真实。 今日的漠北宸，多了一丝戾气，多了一些小心思，却好似，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雪儿气海中的北宸忽然熠熠生辉，可那北宸身边，又多了一颗小小的星星…是…文曲星吗？气海中的雪儿痴痴的看着天，心里有开心，又乱的难过——北宸动了。 不过，还好，他还是北宸，我还是我，我还是能望着他，就好了。雪儿默默的念着，忽然，似是断了那庄心事，她端起自己的水杯，泼掉，轻轻倒上一点点麦酒，“师兄，恭喜你出山。” “？！”漠北宸吃惊的看着雪儿，“雪儿你…” “此生，就这一口。” “哼哼，可别上瘾了。”漠北宸温和的笑。 “嗯，干杯。”雪儿扬起粉颈，闭上眼喝下了麦酒，艰难咽下，“咳…不如槐花蜜好喝的。” “哈哈哈哈哈~”漠北宸笑的有些怪。 老冒扔了凳子，和吼吼把铜锅抬了过来，也不知为什么，他心里觉得有点可惜，不一会儿，火锅咕嘟咕嘟冒起泡来，老冒拿起剁碎的羊蝎子，往锅子里一放… “啊呜！”阿狂从地上弹了起来！提鼻子四处闻——“羊蝎子嘿！来来来继续喝…哎？六爷呢？送十九公主回去了？才几点啊？这就没意思了啊…” “没你的事儿，该吃吃，该喝喝，管的真宽。”漠北宸虚虚踹了阿狂一脚，阿狂向老冒投了个询问的眼神。 “就你吊事儿多。”老冒也骂一句，阿狂莫名其妙，这咋啦？咋都骂我？嘿嘿羊蝎子~ 漠北宸看着羊蝎子，沉默不语，所有人都跟漠北宸一起盯着羊蝎子，羊蝎子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重要，终于，火锅再次沸腾了。 “熟了！开动吧？”灵儿笑眯眯的说，下一秒，她后悔了… 几个高人居然动了修为，漠北宸才拿起筷子，阿狂吼吼和冒儿三个没心肺的已经扑上去了…“我了个天尊！你仨饿死鬼慢点抢！” “嗷！”嘴急的大瑞兽第一个退场，他把沸腾的羊蝎子塞进了嘴里，失去了战斗力… “咱饿了两天了…我去！” “我—给—洺…”文静的子衿、温吞的贝贝根本不可能抢到，大赑屃气的一撸秃头，双足发力，把个子小点的阿狂挤开，阿狂已经抢了好几块，美滋滋的去吃了。阿俏也被老冒一屁股撅出战团，恶狠狠踹了老冒两脚… 阿娇翻着白眼，压根没动手，老虑也是原地不动，这群不知道尊老爱幼的东西，呸！ “啊！我的肉肉！嗷!”灵儿急疯了，火锅也太烫了——筷子！我筷子呢！嗷！狐狸不会用筷子嗷嗷嗷嗷！灵儿转了三圈，无处下口，却见无良的漠北宸居然抢了一大碗！她心一横，直接对着漠北宸的碗扑了过去… 锅子差点被掀了…漠北宸直拍桌子，“我了个天尊的！下一锅谁都不许抢！” “羊蝎子面前没有我哥！” “羊蝎子面前没有主子！” “羊蝎子面前没有师兄！” “羊蝎子面前没有二少！” “羊——”贝贝很懊恼，嘴太慢了… “你们…哎！臭狐狸你给我留点！你你你…你别噎着！哎呦噎着了是不是？赶紧喝点水冲冲，造孽啊…” 第084章 道士夜半送明月，月下却有佩剑人 漠北宸回了烧烤摊，却见六皇子和明月也要走了，他冲要送的漠氏妖族摆摆手，让他们接着陪吼吼贝贝玩，自己则带着灵儿去送。 不知道是不是“暗中保护”的原因，漠北宸执意要陪明月回宫，至少要进了治安很好的玄龟区，灵儿也没反对，反正她是“乘坐漠北宸的公主”，不用自己走的。而且送老六和小十九也不麻烦，不用分开送两趟，他们都住在皇宫。 一般情况下，皇宫里只能住未成年的皇子，成年后的皇子都要赐婚、授职再搬出去居住，只有太子有独立的东宫，可与父母住在宫里。但六皇子都快二十了，还住在太子东宫的别院里。那里说是别院，实际就是皇宫里，与东宫一墙之隔的独立院子，两个院子有一个小门通着… 水君对六皇子的婚事出奇的重视，关心则乱，总是瞻前顾后定不下来，想找个大家族的，怕六子被利用，找小家族，又觉得配不上自己的老六，不大不小的家族呢，又总觉得是不是还有再好点的？女子更是难选，太老实的怕管不住六子，太凶悍的又怕老六吃亏…这婚事给老父亲愁的不要不要的… 至今，六皇子身边只有个妾，还是贴身的宫女过门，他俩的婚事很离奇——某天，水君突然拉来六皇子一通数落，中心思想就是给他选妻子选烦了，北都适龄的丫头选了一遍，没有一个入了老父亲的法眼。 老爷子越说越气，指着老六质问，为何十八九岁了也不找个家室？六皇子头铁，当即一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给水君怼的破了防。 水君指着儿子问，“你爹介绍的你个倔驴能要？”六爷反问，“那我自己找的你能答应？”水君差点掀了桌子，咬牙切齿的把一堆北都女子的画像甩到老六脸上，“今儿你只要不找个女鬼，你爹我就认了，就是老汤的孙女！你爹也给你说来做老婆！” 此时，正好有个俊俏小宫女遭排挤，被安排来顶着圣怒送茶，犯了混蛋的六皇子当场作妖，指着小宫女说：“我看这小妞就不错！你答应吗？” 随后六爷就被水君拿着砚台砸出了御书房，泼了一身的墨汁，小宫女当场吓哭了，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水君缓了很久，咬牙切齿的盯着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半晌，恶狠狠的说：“长得…也还真不错…” 半个月后，那小宫女被调出御书房，分到了六爷宫里，真做了贴身丫鬟…结果一晃三年过去，六皇子的正妻还没定下来。 赐官更不必说，老六读书少，是很多字都认识，但是全写不对的那种半文盲，不好授官不说，老六还不爱干，他只喜欢当冲锋在前的大将… 又某天，水君看六子的鬼画符，大体意思就是想去边疆当将军建功立业，水君看得上火，又给六子叫来一通臭骂，父子二人果然抬起杠来…水君也是上了头，口无遮拦，“就你这个样子，老子把天下给你，你能坐得住？！” 听到这一嗓子，御书房外的大监刘泉都没敢进门…谁知六皇子直接开怼，“天下以后是我太子哥哥的，你给我我也不稀罕，等他当了水君，必然封我个大将军，到时候，我定打的风族不敢南犯！看你怎么说？” 六子又被砚台砸出了御书房，水君御书房里的印章、镇纸、砚台之类的东西很多都是缺角的，这几乎都是六子的功劳…周围的太监宫女快吓死了，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可后来，水君居然觉得非常欣慰，再也不管六皇子读书的事情了…至于做官，老父亲贴心的选了很多不重要的活计，想磨炼老六性子，没成想，六子一通挑肥拣瘦，全都不要，继续成日里熬鹰斗犬惹是生非…君王看着刘泉安排人调查的六爷日程，御书房的毛笔又断了好几根… 某天，老六突然上书，那狗爬的字都进步了不少，还少有的奉承了老父亲几句，最后，他重点举荐宗正府的一人做官，说此人大才，却在宗正府做个闲差，着实可惜了。水君看了非常重视，立即对此人进行考察，发现果然勤勤恳恳且很有才华，老父亲感动的中午多喝了三碗汤，火速提拔了此人。 事后第二天，老六再上书，请求自己去宗正府做那空出来的职务，老父亲气得想杀人，最后想了想，做闲差总比他当街溜子强吧？好歹也是上班了不是？摔了两根镇纸之后，居然破天荒的答应了，自此，六爷过上了一月带薪休四周的快乐生活… “哎，这一路只我自己说了，哈哈哈…真是，憋了太久了。”老六喝了酒，很开心的吐槽了一路老父亲，突然觉得自己话多了，也很奇怪漠北宸今天为什么没附和他，十九也没有开导他。 “爸爸打儿子，天经地义嘛。”十九儿呵呵笑着，眼睛弯弯。 “灵儿没听过，我让她开开眼。”漠北宸道。 “大开眼界，不过干爹人真好，换我该扔火球了~”灵儿撇嘴，对四周无知无觉。 漠北宸和十九儿交换了下眼神，非常默契——有“暗中保护”盯着，怎么拦？怎么附和？今晚的这一路的话，必然全部传到水君耳里，不用看面相就知道老六这是屁股开花的大凶之兆。 六子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更不觉大难临头，只是叹气道，“唉…表哥，以后可能便没有如此清静和你喝酒了。” “怎么了？又要去边疆？”六皇子和水君一吵架就会被发配边疆，因此也有人叫他“边疆皇子”，漠北宸以为今天为了带十九出来，六子又和老父亲吵架了。 六子再叹气：“边疆哪儿能说去就去？我倒是想再去玩玩的。” 十九笑着接话：“六哥，你想去边疆也容易的~你现在去把十四哥打一顿，明天就去了。”忽然发现老六有点意动的样子，十九儿赶紧拉回话题。“那是为什么不能来啊？” “今天老头子让我出来好好和表哥玩玩，后天便在玄龟区做近卫副帅了，管宫城的巡防，不接活不让出来玩…” “管宫城巡防？好嘛，这是想天天随时见你啊哈哈哈。”漠北宸幸灾乐祸，“哈哈哈，不过，舅舅也是把身家性命交给你了。” 十九儿却关注了别的，这件事她居然不知道，太神奇了，“淮叔呢？他原来不是管宫禁的？” “他似乎有别的安排，我也懒得问，老头子让干就干呗，问多了又要骂人了。” 十九儿转转眼珠，说，“近卫副帅啊，听大淌子说，归北都玄龟尉卫管吧？新来的那个卫尉潘破浪是从边关来的，哥哥应该和他有话聊。” 灵儿眉毛一挑，“潘破浪？哪个潘破浪？” “北地来，还取这么破浪的名字，能有谁？”漠北宸笑问。 “咯咯咯咯~” 说着聊着，几人渐渐靠近玄龟区和商业街的边缘了，前边路口闪出了一群人，吓了灵儿一跳，好在他们穿着近卫的衣服，打着灯笼不似歹人，为首的，却是个眉目如画，不输子衿的男子，十九公主笑的很明媚——“大淌子~” “明月公主~呵呵呵，您再不来，咱家要进去寻您了~”刘淌的声音阴柔，很是好听，他挑着灯笼，碎步迎了过来，“六皇子、小王爷，辰公主~” “呵，大淌子越来越俊俏了。”漠北宸微笑着打招呼，忽然后背一凉！他脸色大变，一手护住灵儿，侧身保护十九，水龙吟捏在手中，瞬间转身，他身后的阴影中，果然站着一人，腰悬——刺剑。 第086章 蓝龙王称霸妖族，鬼市是泷家势力 当今的大妖蓝龙王泷獠，是纯纯的草根出身，是生长于北境的虎妖，渡劫即五品的强大存在。 北境有两群妖族，一是深山中的青丘狐族，二是黑水的妖匪。任凭泷獠实力强悍异军突起，带着一群大妖纵横捭阖，却始终冲不破北境稳固的格局。 泷獠不想接受黑水妖匪的拉拢，最终决定南下洛都，在帝都闯出一番天地，带着几个兄弟，做了一群光荣的“南漂”。 快三十年前，现任水君冼临渊刚刚在夺嫡之战中胜出上位，那时的北都非常混乱，只妖家便有四群——猫妖苗家、狐妖令狐家、鼠妖污家、还有一些市井杂妖组成的大家族，混家。 其中，苗家令狐家是比较守序的家族，而混家和鼠妖搅在一起无恶不作，后来混家的首领鳄龟妖混湫暗杀了鼠王，成为两家之主，势力打破平衡，令狐家和苗家人见了都不得不避其锋芒。混湫嚣张跋扈，自称“北都地下之王、暗夜大君”。 此时，泷獠带着兄弟们混进北都，他没有背景没有底蕴，只能在混家厮混，混家里三教九流很重义气，也敬重强者，当时已然七品的泷獠成为混家新秀，还与混湫称兄道弟，一起在北都的地下称王称霸，这鬼市便是泷獠最早的地盘。 可后来，泷獠慢慢发现混家虽然对自己兄弟仗义，却做了很多让人不齿的勾当，欺男霸女欺行霸市，还有很多违背人伦的生意，这让泷獠无法忍受，直到泷獠知道了混湫杀了自己的结义大哥鼠王，泷獠与混湫割袍断义。 泷獠以鬼市为根据地，整肃了秩序，建立了自己的泷家，坚持盗亦有道的原则，北都一些被欺负久了的小妖家开始向泷獠靠拢，泷獠的势力越来越大，与苗家不得志的七少爷苗青衫不打不相识，后来，又与令狐家嫡长子令狐逸云混在了一起，三个恶少鬼市结义。 恰逢冼临渊稳定了朝堂，想要整顿北都的风气，泷獠从令狐逸云口中得知动向，主动示好，苗家和令狐家也出面拉拢，帮助冼临渊收编北都的闲散妖家。泷獠暂入了苗家，一举彻底洗白，而令狐家却看上了实力极强的混湫。 混湫坚决不肯归顺，扬言北都白天可以归冼家，但晚上必须归混家，冼临渊本想怀柔，混湫却越来越蹬鼻子上脸，最后居然向冼临渊提亲，要娶他唯一的妹妹冼清心——当今的妖后，漠北宸的母亲清心公主。 冼临渊忍无可忍，苗、令狐家集结力量，配合朝廷道宗一举将混家打崩，混湫不敌凶悍的八品泷獠，只得龟缩北都地下。 混湫一生刀头舔血，哪里忍得下这口恶气，最后决定孤注一掷，和海量鼠辈一起，在一个月夜倾巢而出，将泷獠和兄弟们堵在了鬼市。 泷獠的老兄弟一个个战死，泷獠也被打成重伤，濒死之际，他觉醒了蓝龙之力，绝地反杀，一战平定了混湫的地下王朝，混湫生死不知，泷獠借着蓝龙之力一跃入九品。 泷家强势崛起，反成了妖家的头子。之后，本不受家族待见的苗家七少爷苗青衫，成为苗家家主，令狐逸云稳坐令狐家。北都人对他们二位的评价也从“交友不慎耽误大好前程的可怜公子”，变成了“广交英雄且能慧眼识人的少年英雄”。 三家整合混、污二家，各自壮大，苗、令狐家为泷獠马首是瞻，妖家名义上一统。 鬼市作为泷獠的第一个据点，被神奇的保留下来，成为北都四方豪杰的容身之处，也是泷家妖族招揽英雄的地方。现在的鬼市，归泷獠的长子泷漪打理，不过他平日也不在这里，而是呆在令狐家建在北都近郊的大宅。 鬼市的资源和消息都非常杂乱，有无数的潜规则，阿狂、阿娇和阿俏在这里都有自己的路子，尤其是阿娇，更有当年污家的残部在手，实力超凡，是北都的地下鼠辈女王，更有人传，她是当年被混湫杀掉的鼠王后裔——不过以鼠辈的繁殖能力，很难考究了。 灵儿听的津津有味，洺儿三人都震惊无比，老冒更是笑呵呵的，“嗨嗨，所以啊，漠氏五友里，就俺老冒最没本事，不过能给主子当个腿子，看看生意已经很知足了。” “你就使劲找补吧。”漠北宸嗤笑，刚才吃烧烤那句“俺也不想这么闲”应该才是真心话吧。“现在我出山了，在道宗也玩够了闲够了，以后，你会忙起来的。” 老冒神色兴奋，垂着胸脯保证，“嗨嗨嗨，只要您吩咐，俺指哪儿打哪儿。” “哈哈！今晚好过瘾啊！在学宫十年都没有这么刺激！”吼吼哈哈大笑，嗓门很大，“以后要是打架！记得算我一个！” “我一个~”灵儿也笑。 赑屃很努力的加速说话，“我——一个。” “？？？”洺儿瞪大眼睛，怎么个意思？随即皱眉发愁了，自己要表态吗？所有人都很积极的样子…可我不会打架呀… 漠北宸笑着摆摆手，给方洺解围，“哈哈，不用你打架，如果灵儿去了苗家，你好好照拂她。” 突然，更豪爽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哈！我道谁来了？”一窝人风风火火的走了出来，居然大多是半兽形态，为首的一只，一身鳞甲，金眸竖瞳，牙齿细密尖利，居然是只鳄鱼妖。 “鳄五哥。”漠北宸微笑。“好久不见了。” 鳄鱼裂开嘴笑，那一嘴细牙非常瘆人，“二少爷，来鼓捣新鲜玩意儿了？” “来看看您。” … 不一会儿，小仓库里，灯光昏暗，只有漠北宸和鳄五哥二人对坐，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鳄五哥看着漠北宸，“二少爷，大少爷说了，这里您的话和他的一样，您有话就直说。” 漠北宸点点头，欣慰的问，“五哥，宫里你有关注吗？” “呵呵，宫墙里看不见，宫墙外，一天飞进飞出几只鸟儿都看得清清楚楚。” “司空淮，最近都在帝都吗？”漠北宸皱眉，认真的问。 鳄五哥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剑圣？他不在的，不久前离开洛都，比您早回来半个月。”像司空剑圣这种大人物，自然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漠北宸赶忙又问，“他去哪里？” “风国。” “…”漠北宸舔舔嘴唇，“你知道去干什么了吗？” “二少爷，查这个…不合规矩。” “五哥，拜托了。” “他从大城定风波北入风族，行动很秘密，我们的人没法跟出去，便在定风波等了，但没等到他回来，他回来不是走的定风波。”鳄五哥道。 “什么时候？” “二月中旬。” “…”漠北宸沉重的靠在凳子上，时间…也对得上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怎么了二少爷？” “我这次去北边，我爹没安排人护我？” “您不让，自然没有。” “唉…五哥…” “有，是大少爷亲自安排的，但您回来了，安排的人却丢了。”鳄五哥摇摇头，“我们派去北地的几波人，好几个都没回来，估计北边…又出事了。” “嗯…有尸族。” “不是尸族，他们不会管尸族的。”忽然，鳄五哥抬头，一双妖瞳熠熠，“二少爷，您是不是见过山猪子了？” “…” 第087章 猫妖设宴思危楼，匠师看好小狐妖 离开鬼市，众人都小有收获的买了些东西，洺儿吼吼则买了一堆物实，直道不枉此行，大家有说有笑的，而漠北宸却一直黑着脸。 他被鳄五哥教训了一顿，五哥觉得他不信任大少爷，好一通劈头盖脸，前半段好好问了几个问题，后半段全程听五哥骂人…漠北宸好气哦，还不能还嘴，鳄五哥是以仗义直言著称的兄长。 回到泷府，赶紧睡觉，漠北宸拖着疲惫的身躯挪进了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灵儿的脑子也断了弦，像在外边一样习惯性的跟着漠北宸进了屋，在软软的床上随意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了，阿娇阿俏对视一眼，默契的变成猫鼠的样子偷偷溜进了屋子，缩在漠北宸身边睡下… 老虑站在门口凌乱了一会儿，使劲揉了揉脑袋，帮他们关好门… 正午，一行人如约来到了思危楼，精神不太好的漠北宸，哈欠连天的灵儿，还有心虚的天机宫三人组… 思危楼大堂掌柜看见泷二少，揉眼缓了缓神，这几位昨天晚上不是刚来过？看了请帖，自然是笑容满面的引着客人上楼，心道不愧是二少爷，一回北都，满城风雨。 再次坐上类似电梯的机关上楼，在倒数第三层停住，华美的大门一开，漠北宸和灵儿眼前一花，他们觉得自己走进了一间巨大的猫舍，喵山喵海的… 猫族崇尚自由，对族人约束不严格，思危楼设宴的消息散出，以好奇著称的北都猫族炸了窝，大清早就把思危楼围了起来… 而成年的猫妖很多都有个怪癖——随地捡大小猫，只要他有经济条件，只要是没人要的野猫，一律统统捡走，不嫌多… 为了和猫“主子”搞好关系，“铲屎妖们”往往以兽身的形态出现，于是思危楼顶上三层，被猫咪和猫妖占据，它们蹲在栏杆上，趴在桌子上，翘着尾巴，四处喵喵的叫着溜达… 漠北宸心中吐槽，真就和闹妖怪一样…然后把自己想得一愣，这不就是有妖族？ “那就是泷二少的新宠儿嘛喵~” “呀呀呀喵喵好可爱的小白球球~狐狸也能撸吗？” “好似比令狐家的狐狸可爱一些呢喵~” 七嘴八喵，猫妖的关注点果然比较浪漫，自始至终只有极少数在意灵儿修为和学识的，灵儿被公开处刑，社死感觉真的是无语，“他们就不能收敛点哇，是不是觉得我们听不懂？” “喵喵？她居然以为泷二少能听的懂喵语？” “你说的真是人话喵…” “嗷？喵呜喵呜嗷喵喵~” “所以，我真不愿意回苗家，宁愿在学宫也不愿意回苗家…”吼吼“低”声说，四周的猫妖立即集体炸毛！敌意的目送吼吼上到顶层…吼吼身子紧绷，死死闭着嘴，漠北宸想了想，大狮子狗从小和一窝猫生活在一起，要被欺负的多惨… 还没上楼，漠北宸就听到了楼上的说话声，是大匠师苗洛川，漠北宸拉住引路的掌柜，对身后一压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老夫一直没说，是因为着实摸不清小丫头的想法喵，还道是先拉入天机宫，再入苗家的，主要也是怕别的学院给抢走了…这不重要喵！老夫是真想收她为徒！” 一个浑厚的声音说话了，听起来便是胖乎乎的感觉，微微气喘，大概是比较年迈了，“洛川喵…可她有文曲之姿，此事不能马虎，大局为重啊。” 另一个年轻干脆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非常冷静，不像是猫族的慵懒，连尾音都被很好的掩盖了，大概就是苗家家主，苗青衫了——“洛川世伯，您可想过，天机宫本部，名义上在土国，万一小丫头渡劫之后大展宏图，让土国人惦记怎么办？您还能在明面上硬抗住天机宫本部的压力吗？咱们教成了孩子，却被土国人招走，一波留学镀金再不回来，多不划算？” 声音沉了一会儿，那苗青衫认真道，“世伯，您到底怎么想的，能不能给侄儿透个底？” 苗洛川犹豫了一下，“老夫对灵儿志在必得——她有很好的天赋，在渭水才几天，什么九连环孔明锁之类的东西，都能随手把玩，根本不需要教授喵，而且，接触下来，老夫发现她当真喜欢精巧的机关造物。此外啊，她性子也极好的喵，皮皮赖赖的，从不怕挫折还不服输…多少好苗子都是心高气傲把自己给毁了喵。” 灵儿冲漠北宸得意的挑眉，很是得瑟。 那胖胖的厚重声音又响起来，“可她还没入苗家，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应该先跟苗家通气，不是青衫反应快，在令狐逸云之前抢了思危楼，咱们说不定已经把小丫头丢了，大局为重啊喵。” 苗洛川为难，“那丫头，也不是能强迫去的喵，她性子硬，又与二少关系很好，现在还成了公主喵…唉…强求不来，我才没想用家族的手段喵…青衫呐，老夫知道你有本事，你能不能给老夫把这丫头留在天机宫？老夫愿意收为亲传弟子，另外——如果学有所成，渭水分部也可以交给她打理，当然如果可以还是我们自己拿着比较好…喵。” “呵呵呵呵，难为世伯如此下血本。”苗青衫声音有一丝错愕，交出渭水分部？那老苗岂不是把天机宫都扔了？学城的天机宫掌握着高精尖设备，但终究地盘小了，没法跟渭水分部比，如果单算人力财力物力，渭水分部才更像是总部…苗青衫稳了稳，继续道，“不过…您这是关心则乱啊。” “喵？”苗洛川呆了呆，显然没反应过来。 “如果她愿意，让她先入我猫妖一族，再入我商学院，毕竟商学院完全由水国一家把持，外人无法染指。” “可…” “您不用担心令狐家，商学院和商会再密切，也毕竟还是隶属于我学院的。” “可商学院学的东西是商学啊喵…咱愿意，灵儿也未必爱学啊…” “您别急啊，只需我们稍稍在履历中操作操作，让她挂个商学院驻天机宫特聘调研员之类的名号，直接留在您身边培养不就好了？至于官方的文牒，小侄这里有大印，您老还舍不得一张纸吗？到时候万一土国天机宫来要人，给不给就是我们说了算了不是？商学院的人，他们总不能明抢了吧？至于灵儿今后学什么，呵呵，他们管得着吗？”听见啪啪声，似是苗青衫用手心拍拍手背，而后摊开，示意一举两得。 “你二位说得热闹，姑娘还没入我家呢喵，大局为重，我们最好先想办法拿下她。”胖胖的声音又道。 “我北宸大侄儿在，就好说，多少年没见了？”说起漠北宸，苗青衫的声音快活起来，也变得痞了很多，“上次见他，他还尿床呢，后来我忙于学院他去了道家，就再没见过了，传闻中倒是像我大哥的种，顽劣不堪，和狐朋狗友们四处打着我和逸云的名号，在二家的产业里吃喝玩乐白嫖的不亦乐乎，哈哈哈哈哈，叫他喵的什么北都泷二少和他的漠氏五友是吧？一听就是传承了我们昔日北都三恶少的衣钵？” “呃…”场中安静下来。 “唉…真怀念和泷大哥还有令狐逸云在北都收拾妖族的那阵子啊。” “家主，大局为…” 苗青衫突然提高了声音，“侄儿，灵儿姑娘，大匠师的心思你们也听懂了，上来见一面吧？” 第088章 猫妖家主苗青衫，狐妖猫妖是对头 漠北宸嘴角绽开笑容，引着灵儿和天机三人上楼，“青衫叔，您哪能背后这么败坏小辈？” 漠北宸一步上楼，“我了个天尊的不好意思…”差点踩着猫… 顶楼也全是猫，在风景极好的栏杆边趴了一圈，在不知谁提来的小炭炉旁围了一群，在凳子上、楼梯口等所有碍事的地方都有数量不等的几只，果然是十斤的猫，八斤的反骨…总之，顶层也是密密麻麻，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看见漠北宸，几只小猫蹭了过来，有一只熟稔的跳上了肩膀，灵儿当即和那猫儿隔着漠北宸的脑袋互相怒瞪，呜咽的威胁声唬的漠北宸脑仁直疼… 赑屃的大秃头上、背上也全是猫，笑的憨厚，吼吼直接被猫儿们淹没了，洺儿被萌化了，蹲下身子想去抱一只萌萌的折耳，谁知那折耳回头，粗声粗气道，“姑娘慎重，老夫是公的。” “呀！”洺儿吓了一跳，立即有几只小母猫喵喵的求抱抱… 漠北宸把肩膀上的小母猫揪开，不顾她张牙舞爪的抗议，扔在了软软的地垫上，一群小猫围着他的腿狂蹭，二少爷无处下脚——刚才听声音，还以为楼上只有三人… 场中的确是只坐着三人，其余都是猫，但它们都是苗家的妖族，没有小猫喵喵喵乱叫的习惯，猫族可真的是太爱扎堆了… 灵儿得意洋洋，不去理那些没资格“乘坐漠北宸”的假公主，回头看着桌上，老苗还是老样子，只是今天穿的正式了些，手里依然两颗玉珠不离手。 苗青衫是一只修为不俗的中年猫妖，他衣着得体姿态优雅，举手投足之间落落大方，却总感觉有些故作高贵姿态的样子。苗青衫那一双异色瞳孔非常吸引人，左眼是宝蓝色，右眼是金色的，不需要表情，便显得左边冰冷安静，右边明快热烈。苗青衫在猫族中算是长脸，这种长相更加符合人类的审美标准，对于猫妖来说却觉得有些刻薄，他也因为长相一度非常不受父亲的喜爱，不是泷獠，他可能已经被冷漠的遗忘在角落了。 还有一位“大局为重”，果然是只胖大的猫妖，本尊是只橘猫，所谓“大橘为重”，果然名不虚传，他是猫妖一族长老会的会长，苗为重。在铁腕苗青衫掌权后，长老会已经属于“客气客气”的位置了，苗家大事小情，苗青衫一言九鼎。今日长老会来了大半，都蹲在窗台看飞鸟呢… 泷二少一行观察猫妖的时候，苗青衫也在看漠北宸，只觉得少年比泷獠年轻时候瘦弱很多，却有三分神似，乍一看，苗家家主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三十年前那个痞里痞气的少年蓝龙王，笑容灿烂的看着他——“卧槽！又黑着张脸？谁又惹着你了兄弟？爷们儿替你办了他去。” 苗青衫的笑意浮现在脸庞，一挥手，猫儿们左右跳开，给漠北宸留一条路，“哈哈哈哈侄儿快来快来，叔叔看看。” “叔，您和我上回见面是七年前，小侄十三岁时候早不尿床了，当着这么多前辈的面儿，您可得说清楚喽，要不传出个北都泷二少十三四岁还尿床的轶闻可不雅观~”漠北宸几步向前，单膝一弯就要拜倒，被苗青衫一把搀住。 “七年前？”苗青衫转了转眼珠，记不清了啊？ “啧，七年前我父亲过寿，我下山回家是大半夜了，您老人家、我爹还有令狐叔父都喝多了，您还抱着我叫儿子呢，喝断片儿忘啦？这个羽人储物戒指还是您和令狐舅舅淘弄来的，我可是当作至宝贴身带的，这您总记得吧？”漠北宸亮出手上的羽人储物戒指，对苗洛川挥了挥。 “哦哦，哈哈哈对对对，第二天你爹他跪搓衣板了没啊？”苗洛川又是开怀大笑，七年了啊…好快啊。 “这事您老哥仨可得谢我，我娘当时刚顾着教子了，哪有空儿相夫？您起得最早先跑了算是亏了，我爹和令狐舅父又吃吃喝喝好久才分别的，还说下次逮住要罚您喝酒呢。” “哎呀呀？少吃嫂夫人一顿饭的确亏大…唉…一转眼七年了，我和逸云却越走越远…北都老一代的妖家恶少算是落幕喽。”苗洛川唏嘘，“倒是你，青出于蓝啊，一个人在北都独领风骚——第一纨绔，啧啧，高处如何？是不是不胜寒啊？” 漠北宸接过话头，自然而然道，“呵呵呵，是挺冷的…” “你啊，还是脾气太好。”苗青衫的冰瞳闪过丝丝寒光，“侄儿，做北都的大纨绔，要记住——你天生是鹤，就不要老想着融入鸡群，你要让他们知道你是鹤，他们才尊重你，如果你让他们也觉得你是鸡，反而看不起你——你看那双大长腿，好丑啊，都没有冠子，还一身黑白毛，简直怪胎。” “呃，侄儿记下了。” “对付那些阴阳怪气，要么别理，要么一鸟喙啄废了他，磨磨唧唧，不爽利。”苗青衫指指自己异色的瞳子，“与众不同，就得比他们都狠，才不会被欺负，管他谁的孩子，一样打。” 漠北宸明白了，似乎是说昨天思危楼的事情，笑道，“哈哈哈哈，昨天没听叔父教诲，听了一准给老十四打了。” “家主，大局为重啊…” “我知道大局为重！” 苗为重老脸一怂，还是说，“万一二少爷下次真打了，那多不好…” “打了就打了，你是觉得我大哥不能打了，还是君上会因为这事儿责怪我侄儿？”苗青衫话锋突变，画风也突变了… “？”灵儿一头雾水，“那苗家主叔叔，漠北宸要是把十四皇子打了，您干嘛呀？” “我？我当然是看着啊，多解气。” “？？！”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灵儿突然想起漠北宸说的，猫和狐狸天生是冤家，猫爱惹事，狐狸爱记仇，猫妖只管惹事，惹了事就跑，而狐狸恰恰相反，它们轻易不出手，出手就伤人，一点仇能记一辈子…另外，猫好奇心强，狐狸贪心重，猫看到好东西直接下手，狐狸则会先判断下利害，便失了先机，于是总是猫妖敏锐且手快有，狐狸贪婪却手慢无，于是，狐狸又记仇了… 所以当泷獠离开北都，去雪国圣山居住养老，令狐苗二人连带两大家族几乎彻底决裂…令狐逸云记得苗青衫惹过得每一件破事，而苗青衫觉得老狐狸是纯纯的无理取闹，七少爷什么时候惹过事儿？不都是你令狐大少爷狐假虎威做的？ 漠北宸自然知道猫妖惹完事就事不关己的脾气——道理你都懂，谁爱做谁做，反正本大爷不做，是吧我的叔？心里吐槽，嘴上还在随口附和，“哈哈哈哈，是是是，叔父的教诲侄儿记下了~” 第089章 狐家主世家公子，比心机略逊一筹 “猫妖和狐妖是冤家啊？”灵儿心里嘀咕，忽然又有点动摇加入苗家的心思了，不过苗洛川老爷子看起来真的很器重她… 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响起来，猫儿们发出示警的低吼，伴随着掌柜的声音。 “喵！呜~~~~” “令狐家主，您记错了，今日真的是苗家设宴！令狐…” “闪开！”一声轻叱，猫飞猫跳，一群猫妖四散奔逃… 一个富绅模样的俊朗中年冲开猫群，走上楼来，几个高手立即围拢，把那中年护在中央，那人却一挥手，自己上前几步，虽然有怒容，可举手投足中，还是说不出的贵气，那是真正养尊处优的大气。 此人一身华美长衫，周身装饰着内敛的玉石，显得低调而高雅。他面皮白净，面颊瘦长，下巴微尖，一双丹凤眸子斜飞，剑眉入鬓，英气中，微微一丝丝刻薄之像——正是令狐家家主，令狐逸云。 “啧…”苗青衫低低啧一声，似是懊恼，而后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令狐二哥，好久不见了。” “苗青衫。”令狐逸云眯着眼睛，语气愤怒，但也没有声色俱厉的感觉，“你突然约我今日下午谈事，就是为了让我在家，你好提早预定思危楼，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满屋人都惊了。 思危楼素来规矩严苛，先到先得，他们会第一时间告知北都所有可以设宴的家族哪天有宴，免得冲突误会，同时，思危楼绝对不会提前透露设宴者身份，设宴人必须自己发请帖通知，这也是为了避免误会，一来二去大家觉得这个规矩不错，都默默遵守了。 于是，苗青衫巧妙的利用了规矩，两家都知道二十三日有宴不能预订，又几乎同时得知了水君宫宴的内幕，他们都想抢先定下思危楼宴请公主，也都猜道漠北宸是二十三日的主人，二十三日之前漠北宸与公主都没时间——于是，二十四日便是最好的宴请机会。 此时，令狐逸云稍作沉吟，是不是要让漠北宸和灵儿休息一天，再做宴请。而苗青衫却直接出手了，同时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派人去了令狐府，告知令狐逸云自己二十四日下午要与令狐逸云谈事。 令狐逸云怕时间不够，只好将宴会定在了二十五日，同时，得知二十四日有宴的事情。令狐逸云也没有很怀疑是苗家作为，毕竟那天下午苗青衫要来找他，令狐家主只道是谁要在二十四日回请漠北宸。 结果，二十四日，也就是今天早上，令狐逸云还洋洋自得自己抢了先机，同时在家准备苗青衫下午来访，美滋滋的。却突然听说苗家包了思危楼，请的是漠北宸和灵儿的消息，令狐家主当场气炸，带着手下人怒闯了思危楼…并狠狠的记了一笔仇。 苗青衫笑的胸有成竹，“呵，二哥你又多虑了…这些小弟早有安排，去您府上的时间也绝不会误了。” “你…”令狐逸云咬牙切齿，确实，苗青衫明面上什么事都没做错…“那正好，我也来了，下午你找我有什么事？索性在这里说明白。” “哎呀，您看，这不是我们苗家新收了灵儿…呵呵，承辰公主吗，本想下午去与您说的。” “？！！”灵儿和令狐逸云的表情一样精彩…相对老实的猫妖们、还有贝贝吼吼洺儿集体石化，而漠北宸几乎看到了当年自己的老父亲是怎么先入的苗家，这苗青衫下手也太快了，连当事人都不知道那种快… 令狐逸云突然转向灵儿，那双眼睛有些凶狠，吓得小狐狸一个机灵，“你…已经入苗家了？！公主，你可是只狐狸啊！” “我我我我我还没啊嘤！”灵儿好慌啊，眼前这是狐族长辈啊我滴个狐仙姥姥哦，长这么大小狐狸第一次遇见同族的大长辈，还一下子整了个北都四大家族之一的豪门… “还没？！”令狐逸云额角青筋凸起，太欺负狐狸了！“苗青衫！” 苗青衫不急不躁，依然沉稳的说，“二哥，本来她中午入了苗家，我下午去找您汇报，正合适的。” “？！！”气死个狐狸，但是好像很有道理哦？ “二哥，您现在脾气怎么比泷大哥还急…” “？！！”他怎么有脸倒打一耙的？ “当年也是，每次都要我出去为你们二位周旋…” “？！！”你你你你还有脸提当年？“是！你去周旋，你周旋之前是两看相厌，周选完便血海深仇，你真是好周旋！” “那是当年的混家人和污家人不讲理，咱们讲理，一来二去，自然是血海深仇。” “我今日不想与你计较当年！” “那您先请回吧，我招待完灵儿和宸儿，便备厚礼去您府上。” “？！！”令狐逸云真的无语了，哇…这能是只猫？ “您看，您闯思危楼不合规矩，我现在补写请帖，也不和规矩，您要是想来，早与我说，我一定包下思危楼宴请哥哥的，说不定大哥一高兴，也会来了。” “？！！”令狐逸云全程暴怒脸，可似乎苗青衫处处在理… 灵儿左右为难，求助的看着漠北宸。 漠北宸抱着灵儿，满脸无所谓的往后退了一步，让出战场，同时低声说，“苗叔是庶子，一路尸山血海斗上来的，令狐舅舅是大少爷，从小养尊处优，虽然现在都是家主，但玩儿这种小手段，令狐舅舅的确差了点。” “点儿？汝真会谦虚，这是吊打了好吗？” “苗青衫，我不与你口舌。”令狐逸云愤怒拂袖，回头看灵儿，直接发出邀请，“承辰公主，你我同为狐族，您入令狐家，天经地义，如果您喜欢学院，我令狐家也可以安排您入商学院，您要想清楚，令狐家是北都最大的妖家，财力雄厚，令狐家能给您最大的利益，体现您的价值。” 第090章 道士破狐妖危局，局面改表里之争 “我…”灵儿皱着眉头，脑袋缓缓转向苗家。 正要开口，却觉得漠北宸在她肚子上的手挠了挠，灵儿立即反应过来，“啊？哦，那个…请容我再想想哦~” “宸儿你…”苗青衫看出了漠北宸的小动作，语气不太开心。 漠北宸笑得没心没肺，“叔父，灵儿今天要是直接点头答应您，我们会少一顿饭吃的。” “不至于，令狐二哥不是那种人，明天你们继续吃。” 令狐逸云真气够了，慷他人之慨上瘾是不是？“不，我是。” 苗青衫没想到令狐逸云自爆了，只好苦笑，“那好，那后天，我再请你们一顿就是了。” “后天…我们得整顿一下了…连续三日宴会，已经不合规矩，思危楼要保证顶层最好的状态迎接客人…”掌柜赶紧搭茬，别来了祖宗，一只猫妖可爱，一窝猫妖可…太难伺候了。 “那大后天，大后天总可以了吧？” “大后天…沈家家宴…” “怎么这么不巧，那大大…” “叔父，您知道的，不是饭的事儿…”漠北宸也是醉了。 灵儿嘴上没说，心中却抗议起来，“怎么不是嘞？思危楼顶楼好好吃的！少一顿都亏大！” 苗青衫气势变换，蓝瞳一瞬，“呵呵，贤侄，那是为什么？” 漠北宸毫无惧色，“叔父，灵儿如果入苗家又入学宫，可能会得罪同族——一只狐狸得罪同族，危险。” “不不不，令狐二哥不是那种人。”苗青衫小小惊讶，漠北宸居然轻松扛住了他的瞳术，苗家主不等令狐逸云自爆，便对他抱拳，“二哥可不是小肚鸡肠毫无气量之辈，他怎么可能和一个晚辈计较，更何况你是大哥的幼子，灵儿是你最好的朋友，还是堂堂公主呢？” “？！！”令狐逸云简直要吐血了，这怎么还嘴？再自爆就炸着蓝龙王和水君了…苗青衫，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猫！ “令狐舅舅自然不是。”漠北宸也很无语，“叔父，您刚才那段入学院转天机的话给了我启发——不如让灵儿两边都沾一沾？” 苗青衫皱眉，觉得漠北宸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他在为这小狐狸强出头？为什么？他的宝贝侄儿可不是这种人啊？难道！不会真是喜欢了吧？苗青衫看看天机宫的年轻人，吼吼贝贝满脸懵，根本不理解家主的意思，洺儿却机灵的点了点头，苗青衫当即沉吟不语。 令狐逸云眼睛却是一亮，“宸儿，你说说，如何两边沾一沾？” “是这样，灵儿有两个选择，其一，入学宫，入令狐家。其二，入商会，入苗家。至于怎么样对灵儿发展最好，还要二位长辈掌眼。”漠北宸又挠了挠灵儿。 “嗯嗯嗯，灵儿的未来就交给二位前辈了~”灵儿笑了，不知道是因为痒痒，还是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亦或者是心里觉得温暖。 “…”苗青衫和令狐逸云同时皱眉，这个结果二人都不太满意。 漠北宸才不管这二位长辈怎么看了，反正他要把灵儿必得罪一家的局面解了，差一点灵儿便跳到苗青衫的大坑里出不来了…反正主义是他出的，这二位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对他如何如何。 虽然现在看起来两家都不满意了，但以灵儿的身份和五品实力，完全不必担心以后被为难，而且漠北宸可以确定，水君应该更喜欢他做出的两种选项，不论结果是哪一种，水君都会更加器重自己的小二十，所以漠北宸很确信，令狐家和苗家最后一定会妥协。 局面瞬间变了，从灵儿不得不去做一个利害选择，变成了苗、令狐两家的博弈，灵儿只是两家平衡的一个砝码。这个博弈是里子和面子之争——灵儿不论入学宫还是去商会，以后基本便要在那里发展下去了，学宫是亲苗家的，商会是亲令狐家的，而妖家家族的羁绊，却没有看上去那么严苛——所以，入家族是面子，入组织是里子，面子里子，两家自己选择一个。 此时，两家家主态度非常明确，他们都想要面子。 可苗家的二把手和三把手，却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和苗青衫一条心了——苗洛川想要收灵儿为徒，灵儿去了商会便没机会了，而苗为重自然不想连下任长老会魁首都由苗青衫指派，于是苗家三巨头出现了二三联手对抗大佬的趋势。 令狐逸云也有点拿不准，他要回去跟家族商议，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家族会和自己一样，更倾向于让灵儿入令狐家，令狐家的长老会比他还要面子，至于一个灵儿能带来多少里子，文曲星能在商会出多少力，令狐逸云表示怀疑，从灵儿发展来看，去学院也比商会更好——“兹事体大，青衫，不如我们各自回去商议，明日正午，再于此处定计？恰好，我已经包场。” “嗯…”苗青衫的眸子基本看到了结局，烦闷的点点头，“如此，甚好。” “呵呵呵，那，宸儿，明日再见。”令狐逸云忽然有些开心，漠北宸虽然是帮灵儿的，却无意也帮了他的忙，把必输的一局打成了平局，结果也算是不错，他笑着拍了拍漠北宸的肩膀。 漠北宸长长的松了口气。 思危楼的大厅掌柜也松了口气，两家没打起来，最好不过了… 等令狐逸云走了，苗家宴会开始，席间各有心事，但有吼吼在，也总不会冷了场。 可一顿饭吃下来，却把狐狸烦炸了——狐族不喜欢扎堆，如果不得已群聚，则是按照家族地位吃饭，井然有序，而这群猫崽子简直是目无尊长的典范，除了老三位和泷二少的饭不敢抢，哪哪儿都敢伸爪子，十斤的猫，八斤反骨，而十斤的猫妖，变成人有少说一百斤的反骨，简直烦煞个狐仙姥姥。 上菜的伙计把菜放上桌的时候，有碎肉小鱼干的菜品已经不知不觉的少了很多了…上桌之后，一群猫祖宗更是互相抢吃的，谁抢谁也没有定论，总之就是“反正别人碗里的就比我碗里的好吃”… 大瑞兽吼吼被抢食烦的嗷嗷直叫，赑屃被逼的只好开启龟妖的吞咽模式一口一盘，洺儿却不在意，她本就吃菜和水果比较多，桌上大半的肉和全部的鱼虾都被她主动喂猫了，玩的还挺开心的。 灵儿千防万防，碗里还是丢了好几块肉肉和鱼，小狐狸当即决定，她要想办法入令狐家… 第091章 道士狐妖三登楼，狐族千金妖王妃 转天中午，思危楼大厅掌柜满脸谄笑的请漠北宸和灵儿上楼——又来了…三天三顿思危楼顶楼，除了泷二少和新晋的二十公主，这洛都是真没谁了。 令狐家豪富，直接包圆，整个思危楼都被包了下来，却只占用了顶端两层，其余来的都是客，只要是合理点餐守规矩的食客，正午前，令狐家全请——一个浑身污泥的乞丐凭一身脏污挤进门，客人纷纷闪避，他二话不说便非要尝这思危楼的所有名菜，并要面见令狐逸云，说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有令狐家主才配与他说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伙计架着扔了出去。 漠北宸觉得那聒噪的乞丐有点眼熟，认真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也就算了。 升降梯到了末二层，一开门，场面颇为壮观——一半房间归苗家，那是满屋满走廊的小猫乱窜，少有几个人形的，还要么四仰八叉躺着，要么趴在房梁上，还有俩大老爷们儿蹲在地上玩毛线球，总之闹得不可开交。 而令狐家一边…像是在军训一样，一个个令狐族人统一着装，表情严肃，站的笔直坐的端正，连头发妆容都打理的一丝不苟，走路端庄优雅，且目不斜视。 灵儿又犯难了，这是什么样的反差视觉？好似…还是自由的那一半好一些哦？ 上顶层的通道入口处，令狐逸云和苗青衫老哥俩赌气般左右站着，见漠北宸灵儿上来，令狐逸云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宸儿…” 苗青衫直接打断，“承辰公主，真是准时啊~” “苗青衫！” “你欢迎宸儿，我欢迎承辰公主，咱兄弟一直以来都是如此默契。”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令狐逸云生气，“但没有默契！” “那是您这么认为，青衫心里一直还是佩服二哥的。” 令狐逸云的眼睛里有血丝，看来昨天被气着了，没睡好…而苗青衫的气色却很好，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令狐逸云决定不再与苗青衫纠缠，想当年妖家的事情，几乎是苗青衫一人在算计，令狐逸云出钱、泷獠出力、苗青衫出点子，直杀的那声势滔天的混湫找不到北，若不是混湫输急眼了破釜沉舟，估计苗青衫能慢慢把混家污家蚕食到分崩离析… 令狐逸云咬咬牙，挤出个笑容，“宸儿，上楼吧。” 漠北宸赶紧道，“舅舅请、叔父请。” 令狐逸云见漠北宸乖巧，笑了笑，“呵呵呵，好，请。” 苗青衫却对灵儿说，“承辰公主请。” 压力顿时来到了灵儿这边，她不安的在自己的坐骑漠北宸肩上动了动，“呵呵呵…那个…我是不是该下去走的…” “不用，公主只管安坐。”苗青衫微笑，没有与黑着脸的令狐逸云抢，让令狐逸云走在前边，又让漠北宸走中间，他则客气的走在了最后——这样，灵儿只能看到令狐逸云的后脑勺，却能看到苗青衫真挚的笑容…灵儿真的有点怕苗青衫，心机猫。 上楼，漠北宸脚步一顿，坐位的安排很正常，令狐逸云居中，漠北宸、灵儿和令狐家人在左，苗青衫和苗家人在右，苗家人那边依次是老苗、苗为重、贝贝、吼吼和洺儿，而令狐家那边的第一位，是个保养极好的美妇人，那长相，那眉眼，是个让男人看一眼便很难把持的中年少妇，完美的诠释了狐媚子的含义，甚至还有点升华，是端庄高雅颇有阅历的狐媚子。 漠北宸见了那妇人，赶紧往前快走几步，轻轻将灵儿从肩上拿下来，屈膝跪地，动作行云流水——“儿子给母妃磕头，母妃万福金安。” “嘤！”灵儿又吓一跳，这美妇人是漠北宸的小妈？那蓝龙王妃、令狐家的大小姐、商会的女强人、令狐逸云的妹妹——令狐宁儿？小狐狸又第一次遇到了女性长辈，也跟着漠北宸乖乖跪下，脑子断了弦的磕了个头，“灵儿给母妃磕头，母妃万福金安。” “？”全场死寂，漠北宸汗流浃背，灵儿小祖宗你抄作业就不能动动脑子？你叫了水君爸爸，又过来叫我母妃妈妈？闹呢？我爹在这非一拳毙了你不可… “呃…咯咯，呵呵呵，哈哈哈~”令狐宁儿第一个掩嘴而笑，声音银铃般好听，笑的花枝乱颤，“公主，你可比宸儿还调皮~” “嘿嘿嘿…哈哈…”灵儿笑的贼尴尬，雪白的毛毛都羞的卷曲起来… “咯咯，你想叫我母妃，也不是不行…”令狐宁儿还没闹够一般，漠北宸脸色一黑，他知道小妈也是恣肆胡闹的大小姐脾气，可别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才好…灵儿低着头，也不知道怎么接茬。 “只要啊，你嫁给我家宸儿就好了。” “咳咳咳咳…”漠北宸劝阻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好悬没呛着… “呵呵呵呵…”灵儿笑的脸都僵了，嗯，宁儿阿姨，您真是只狐狸——不是！人家才不嫁！哇！？正式场合的底线呢？！ 宁儿一闹，僵硬的气氛好了不少，她扶起漠北宸和灵儿，又道，“宸儿，你兄长有事去了室州，暂时不在北都，所以一直没时间迎你，你不要多想。” “嗯嗯，兄长事务繁忙，宸儿心里清楚的，如果兄长没事，一定第一时间来的。”漠北宸附和，随后疑惑的抓住了重点。“室州？” “嗯，听说你在室州遇袭，说是去找室火猪晦气了…” “呃…”漠北宸一脑袋黑线，“母妃和母后都没拦着？” “拦什么呀？你哥不去，你爹就去了，室火猪会没命的…这次我和你母后说什么都没用，他老爷俩只能摁住一个…哎呦…”宁儿苦恼的摇摇头，“不过你没事就最好了，有时间赶紧回趟雪国，别让你爹等急了~” “是了母妃，等灵儿的事情安定了，就回了。” “嗯，这么好的丫头，是得带回去给你爹看看。” “母妃…灵儿与我是好朋友，还有契约在身的。” “都有婚约在身了？” “不是婚约…”呜呜呜…好想哭啊，母妃您这么闹真的好吗？ “差不多嘛，等灵儿入了我令狐家，索性找个日子，把喜事办了，大家热闹热闹~” “嘤！”灵儿疯了，这是强抢民“母”了？狐狸也不能包办婚姻吧？ 令狐逸云对令狐宁儿的胡闹也没有办法，狐族老祖宗们都很宠宁儿，他用商量的语气问。“宁儿，咱们说说灵儿的事情吧？” “哥，这不是正在说了？” “正事。” “婚姻大事嘛~” “…”令狐逸云黑着脸不说话了，歪头看了看苗青衫，得亏当年他俩没在一起…心有余悸的同时有点暗爽，最爱的女人，你得叫嫂子，什么感觉？ 第092章 昔日妖家铁三角，龙王夫妇有羁绊 一段冗长的八卦旧事，浮现令狐逸云心头。 想当年，令狐宁儿仗着家族长辈宠爱，无法无天，是北都有名的女侠，经常与混家、污家的人开仗，其中，便有个北地外来的傻小子，与宁儿争夺黑市，打得难解难分——正是出入北都的虎妖泷獠。 泷獠有个原则，不打女妖怪，这个软肋被宁儿利用到了极致，堂堂七品泷獠，被五品的宁儿挤兑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宁儿却乐此不疲，从泷獠那里抢了很多东西。几次泷獠砂锅大的拳头都砸到脸前了，宁儿却岿然不惧，“来啊，你倒是打啊~今天要不你打了我，要不你把这里让给我。”泷獠总是一拳砸碎了旁边的东西，气得扭头就走… 一次，宁儿被混家人抓住，苗青衫绞尽脑汁找到了泷獠，许以重诺，泷獠一万个不情愿，结果还是出面搭救，没办法，苗青衫让令狐逸云给得太多了…最后，混家看在泷獠的面子上，放了宁儿。 再后来泷獠入了苗家，处处与混家污家作对，同时却依然和令狐宁儿不太对付，毕竟按照江湖规矩，一个地方的保护费只能一家人收… 可苗青衫却暗中帮着令狐宁儿，宁儿不仅有不打女人的护身符，又多了个内应，如鱼得水，每天对着青衫哥哥长哥哥短，苗青衫开心，却也知道宁儿的心其实在泷獠身上。 令狐家人慢慢发现，自家的令狐女侠渐渐的开始有点没事找事了，天天都会找理由去寻泷獠晦气…可，苗家是同盟，这样真的好吗？再往后，令狐家人慢慢品出其中的味道不对了。 有一天，泷獠无意救下了令狐宁儿，还为了救人受了些伤，那夜大雨滂沱，令狐宁儿被泷獠横抱着送回令狐家…那年轻的虎妖蛮横不讲道理，双臂死死箍住宁儿，少女宁儿开始还挣扎，慢慢的，身子却软了，就缩在他怀里，听着那强壮的心跳，沉沉睡去——然后被扔在了令狐府门口，摔了一屁股泥… 在宁儿撮合下，令狐逸云加入了泷獠和苗青衫的队伍，北都妖家铁三角成立，宁儿心里爱极了泷獠，可泷獠钢铁直男，二人见面还是仇人般打打杀杀，苗青衫从中总拉偏架，令狐逸云大少爷夹在中间，还要顶着族中老人压力，还要顶着妹妹撒娇，还要顶着苗青衫背后捅刀，还要顶着泷獠铁拳，真的是太难了… 那段时间，战况大顺，混湫临死前反扑，泷獠被混家截杀，令狐族人和苗家人却不想救援，宁儿、令狐逸云和苗青衫四处哭求无果，最后三人带着自己心腹，决定驰援泷獠，与大哥一起赴死——那夜，蓝龙觉醒。 泷獠平定了混家，令狐逸云和宁儿借机上位，掌握了令狐家大权。 新年夜，泷獠被水君请去宫中赴宴，却一眼看上了清心公主，三千年不遇的铁树开了桃花，忽然就非清心不娶了，水君非常疼爱自己的妹妹，怎么肯让妹妹嫁给土匪出身，明显有暴力倾向的泷獠？ 蓝龙王一怒，夜战北都，水君皇宫大宴变成了战场，妖家与人族瞬间翻脸，一众人族高手被龙王掀翻在地，好在他没有开杀戒。 苗青衫连夜报信，令狐逸云和令狐宁儿以为水君设了鸿门宴，火速带人驰援，浑身是血的杀入宫城问大哥怎么回事，这才知道原来是胆大包天的大哥在皇宫抢亲… 令狐逸云还要与人类商会合作，也是为妹妹着想，劝泷獠算了，实在娶不到清心，娶宁儿也不错的。而苗青衫眼珠一转，劝大哥一不做二不休，强娶了清心公主算了。泷獠意动，蓝龙王率领妖族大闹皇宫，冼临渊气急，调动了北都近卫，守住了宫门。 道门三圣见北都又要内乱，终于出山，三圣夜战三妖，难解难分，最后幻海拖延龙王，幻泊逐一击破苗青衫和令狐逸云，回头三圣斗龙王，终于将泷獠镇压… 水君非常犹豫杀与不杀，毕竟大妖蓝龙王是堂堂使徒，且他们刚刚还在合作，扭头平了混家便杀了泷獠，传出去百口莫辩，这宴会不是鸿门宴，也是鸿门宴了。 泷獠兀自不服，还要娶清心公主，大言不惭道要么杀了我，要么嫁妹妹…水君上头，险些当场毙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北地妖族… 最后，是清心公主出面，说服兄长救下龙王，并答应嫁给泷獠，泷獠立即表示臣服自己的大舅子，妖家以后听皇室调遣，此事才算作罢，人族皆大欢喜。 可…妖家又炸了，宁儿大闹不依，令狐家老祖出面对泷獠施压，泷獠头铁，就是不管，还道此生娶清心一人足矣…没想到，泷家妖族也不依了，龙王与清心生下的注定是半妖崽子，怎么做妖家家主？泷獠暴怒，说不行全都滚蛋，他龙王也不做了，带着清心去山里隐居… 眼见又要谈崩，清心公主再出面，告诉泷獠，要娶就娶自己和宁儿做平妻，要不然他一个也得不到，便自己回了皇宫，还请来三圣坐镇宫闱。 泷獠愁的头发都薅掉了，他一生偏执张狂，却对清心无可奈何，当即又拉下脸来去求令狐逸云和令狐宁儿…宁儿满脸嫌弃的半推半就。 而此刻苗青衫忙的焦头烂额，他正在泷家、令狐家和皇族支持下，夺取苗家家主大位，功成之后回头一看，心上人成了嫂子… 再后来，清心坚持让宁儿先为龙王生下嫡长子，才肯孕育子嗣，泷家军全都站在清心一边，帮助清心守卫妖府，泷獠拿清心无可奈何，又不能和所有老弟兄翻脸，好说歹说用尽浑身解数，连清心的洞房都没进去… 泷獠只好乖乖的发奋努力，一年内创造出了健康强壮的长子泷漪，这才进了妖后的闺中，不久后，泷北宸降临人间… 宁儿、妖家都为清心公主的无私和格局折服，甘愿尊清心为蓝龙妖后，宁儿甘居妖妃之位，宁儿和泷漪一直对漠北宸非常的好。 十年后，妖家势大，引人族忌惮，清心劝说泷獠放权，泷獠本就不爱政务，欣然允诺，带两个妻子隐居圣山后山，清心又劝说道宗，幻海、幻泊收漠北宸入道宗，改随道家姓漠。 又六年，清心帮助漠北宸建立了漠氏小妖族，保证泷漪对泷家的绝对继承权。 清心公主一番经营，让人族、妖家、道宗三方都能接受，勉强维持了平衡，漠北宸有了自己的妖家，又能受到三方照拂，大家都有好的未来。 只有苗青衫失了心爱之人，还变成了嫂子，如此一想，令狐逸云又有点同情苗青衫了… 他回过神，见众人聊得差不多了，宁儿也笑闹够了，轻咳一声，闲聊的众人收回心神，令狐逸云才缓缓开口，“昨日，宸儿给了两个建议——其一，让灵儿入学宫，入令狐家，其二，让灵儿入商会，入苗家，我回去与长老们商议，令狐家可以接受第一选项。” 漠北宸笑了，与他猜想的差不多，他觉得事情基本妥了，随即看向苗青衫。 苗青衫的嘴角又勾起一丝笑意，这笑让令狐逸云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果不其然，苗青衫缓缓道，“但我们苗家，倾向于其二。” 第093章 苗青衫左右横跳，妖王妃一招绝杀 苗青衫出言，倾向于第二种选择，和令狐逸云的意见再次对立。 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包括苗洛川和苗青衫——为什么和昨天说的又不一样啊？家主这是要做什么？ 令狐逸云的脸当时拉了下来，“苗青衫，你这么做就是恶心我对不对？” 两家的诉求都是相对明确的，在令狐逸云看来，即便只为了照顾苗洛川的想法，苗家也应该让灵儿入学宫的，可苗青衫果然没让大家失望，毅然选择了反骨路线…灵儿困惑不解，看向漠北宸，漠北宸则摇摇头，让她安心看热闹。 “二哥，面子是个好东西，人人都想要，昨天一闹，灵儿去哪儿，现在已经是妖家颜面问题了。”苗洛川摇摇头，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猫妖一族，也是要面子的。” “你就不管大匠师的想法了？” “灵儿要去商会，便要先去商学院学习，到时候我们还有操作空间。” “？”令狐逸云不悦，“做大商人，不去学院也可以。” “不去学院如何做正商？二哥，您不会以灵儿前程为代价和我赌气吧？” “我！” “呵呵呵，哥哥，您又着了青衫的相了。”令狐宁儿对自己耿直的大哥颇为无奈，大哥太强势认死理，一旦想和对方理论，很容易陷入对方的节奏。 “嫂子，您今天…不要下场了吧？您在外边总是可以代表大哥的。”苗青衫心虚，她对宁儿可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苗青衫，她今天是令狐家人，不要处处寻麻烦。”令狐逸云再次正面硬杠。 宁儿摇头，心道大哥真是个傻子，又抢过了话，“哦？青衫的意思是，妾身今天是能代表夫君的了？” “呃…”苗青衫心里一虚。 宁儿笑笑的，身子往后一靠，“那，龙王的意思，是让灵儿去我令狐家，同时入商会，今后，就跟苗家没什么关系了。” 全场安静。 “呵呵，嫂子，这…不合规矩啊。”苗青衫真的头大。 “等回家，我和清心姐姐商量，君上那里也没问题，道宗素来不管妖家琐事——龙王和水君，就是妖家的规矩。”宁儿勾起嘴角，“好了，事情解决了，哥哥，开席吧，我都饿了呢。” 令狐逸云想笑，又有点拉不下脸来。 “家主，您说您这是闹得什么事啊喵？”苗洛川是个读书人，当场气不过。 苗为重立即开口——“洛川洛川，大局为重喵。” “你就知道大局为重，大局为重了一辈子，今天灵儿丢了，这叫大局？他道事事可谋，却不知一力降十会的说法！？”苗洛川的玉珠高速转动，吓得贝贝吼吼和洺儿直想离席…老实人发飙最可怕，老苗找了一辈子文曲，今天终于见到了希望，结果被家主的临时起意搞丢了，简直要抓狂。 “呃…唉。”苗为重心里也有气，叹口气低头不语了。 苗青衫无语，只好对宁儿赔笑，“嫂子，您看，我这边不好收场了。” “你大哥会管这个？”宁儿呵呵一笑。 “嫂子，这样，我们还是按照方案一来执行，您看如何…” “不如何。”令狐宁儿的脸沉下来，“青衫，这几年，我陪龙王、姐姐在雪国，不问北都事情，你把我哥哥挤兑的好惨呐，万一哪天令狐家与苗家决裂，龙王问起来，你是全责。” “嫂子，你别生气，大匠师心心念念想收灵儿为徒，您看…我能如何弥补？”苗青衫微微再退一步。 “呵？”宁儿瞪眼，那双媚态百出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厉色，那叱咤北都，与龙王打得有来有回的大小姐又回来了，“太平二十年，青衫，我们都老了，不要太折腾，哪天跳大了，摔断了腿，龙王和嫂子都会心疼的。” “嫂子，青衫还硬朗呢。”苗青衫脸色也沉下来，但还是抱拳，“今日是青衫思虑不周了，当着晚辈的面，青衫面皮也不要了，给大哥、您和二哥道个歉。” “老大？！”吼吼瞪眼，他是学宫瑞兽，忍不下自己老大认怂，同时觉得两家直接拍板很武断，站了起来，赑屃低着头使劲拉，犯了牛脾气的吼吼根本拉不动，瞪着眼对着四方抱拳，“王妃、令狐家主，咱今天是决定灵儿前程，真的就可以不问灵儿的想法了？！” “苗吼，你闭嘴！”苗青衫瞪眼。 “老大！？” “吼吼哥你坐下坐下坐下坐下…”洺儿低声念咒，贝贝再发力，把吼吼拉回到座位上，吼吼满脸委屈。 苗洛川起身，抱拳，“王妃，老夫恳请您，让灵儿拜入我的门下。” “洛川世伯，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宁儿立即起身侧开，不受前辈礼数，咯咯笑起来，“今天龙王的话已经出口了，没有收回的道理，您知道龙王说一不二的规矩。” “是…”苗洛川点头，泷獠的脾气他很清楚。 “本来，小女子是只想当令狐家的小姐来着，大家都看到了，是我大哥一人做的主坐，家宴也是令狐家宴，没想到青衫非得提我夫家，我不接，便是我对龙王不敬了。” 苗洛川叹了口气，“那老夫，便去求龙王。” “唉…”苗青衫哀叹，“王妃，请让灵儿入学院拜苗老为师，今后，我苗家将尽少插手商学院的事情。” “呵呵，如何少插手？”宁儿向前欠身，表示有了兴趣。 “商学院下任理事，我苗家退一位，名额让给令狐家，这样商学院十三位理事，苗家和令狐家一家五人。” 宁儿的脸色不好看了，见令狐逸云却似乎意动，她急道，“大哥，令狐家已经与商会绑定，再染指学宫太多，会让外【人】猜忌。” 宁儿的“人”字咬得很重，令狐逸云眯了迷眼睛，想明白了其中奥妙，苗家和令狐家斗了这么多年，可都在各自妖家内部，很小心的不去触碰对方和人类合作的领域，这是水君的红线，碰了要付出代价。 令狐逸云也点了点头，冷冷看着苗青衫，好算计啊——“苗家主这个主意，捧杀令狐家，可不太好，宁儿，你觉得怎么做合适？” “苗家让一位，给泷家，妖王家在学院毫无影响，说出去怪不好的——商学院十三理事，苗家还是五人占大头，格局没变，皆大欢喜。” “？”苗青衫和令狐逸云大吃一惊，鹬蚌相争，居然是渔翁得利。 苗青衫郁闷的摇头，沉吟半晌，看了看期待的苗洛川和天机三人，最后无奈的点头。“好，妖王家族，理应在学院有一名额，这个名额我苗家出了。” 令狐逸云仔细盘算，也不很反对，毕竟泷漪是自己的外甥，这几年宁儿的运作下，泷家和令狐家几乎都黏在一起了，灵儿也如之前计划入了令狐家，他令狐逸云里外里不亏，还让苗青衫吃瘪，同时削弱了苗家，何乐不为？ 宁儿满意的点点头，“呵呵呵，灵儿姑娘，你意下如何？” 灵儿听到一半的时候已经烦了，也听不太明白，漠北宸闭着嘴也不与她解释，于是果断和桌上的小吃杠上了…被漠北宸拍了拍，才反应过来，“啊？什么安排来着？母妃…不是，姐姐？呃…” “你不用问什么安排，答应就行了…”漠北宸很无奈，随后脑子一卡——“姐姐？臭狐狸你是不是占我便宜？” 宁儿笑的开心，女人都喜欢被往小了说，她也的确看上去颇为年轻，灵儿才随口叫了姐姐，“咯咯咯咯，都没外人，灵儿你愿意叫母妃就叫吧，但姐姐是叫不得的，不然我宸儿得叫你阿姨了。” “欸…当阿姨可不好~不过他也可以叫我母妃，这样我便可以叫汝姐姐啦~” “咯咯咯~臭丫头。”宁儿掩嘴笑了起来。 漠北宸气得瞪眼，“臭狐狸你疯了哦？” “疯了又如何？” “以后烤鱼没了。” “嗷！母妃救我！臭道士！道士表哥！汝的二十妹妹错啦！看在你舅舅我干爹的份上？” 令狐逸云和苗青衫听得一脑袋黑线，他们家辈分也太乱了… 第094章 道士初见老父亲，打是亲来打是爱 灵儿入妖家的事情暂时告以断落，宴上便端茶磕头，拜了老苗为师，苗洛川高兴极了，然后把贝贝吼吼和洺儿都抓回了学院，他是不敢再让他们三个在外边疯了…接下来的日子，灵儿只需要等到了令狐家选定的日子进行归宗仪式，便算正式入了令狐家。 晚上，漠氏五友聚集在泷府祝贺灵儿，玩玩闹闹到很晚，漠北宸长长松了口气，这几天太累了，回屋倒在床上便昏睡过去，灵儿理所当然的又睡在了漠北宸的床上…而后，阿娇阿俏被老虑揪着尾巴扔回了客房。 一大早，漠北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恍恍神，却看到了一张凶恶的脸贴着自己，很近… “我了个天尊！”他吓了一大跳，手脚并用的往后退，险些从床上摔了下去… 那凶恶的脸露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让漠北宸一下理解了豹头环眼、鼻直口阔的含义，那钢针一样的络腮胡，仿佛在诠释主人的性格。 漠北宸惊魂未定，险些以为自己又穿到了什么鬼地方… “臭…救…”灵儿努力挤出两个字，便趴在床上不敢动了，连嘴巴都张不开，不是来人长得太吓人，而是那股凶悍的气息让她无法动弹… 那气势霸道无比，能让所有的妖兽本能的畏惧，那是森林之王的虎，那是上古传说的龙，能让龙虎之气完美融和的，当今天下只有一人——大妖蓝龙王，泷獠，漠北宸的老父亲。 “哈哈哈哈！小儿砸！” “咕咚。”漠北宸从床上摔了下去… 老虑引着漠氏五友恭恭敬敬站在漠北宸卧室门口，心中默默为二少爷祈祷，下一秒，漠北宸撞破木门，穿着睡衣从屋里横着飞出来，表情惊讶而茫然，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漠氏五友没有一个敢上去扶一把的。 今天一早，蓝龙王风风火火而来，流星一般坠进了泷府，全无声息，漠氏五友中的年轻人昨晚都玩累了，只有老虑习惯早起。他正在院子里悠闲地侍弄花草，看见蓝龙王还道自己没睡醒，揉揉眼睛，看清之后险些碎了手里的茶壶… 老虑还没出声行礼，便见蓝龙王径自朝着漠北宸的房间去了，这谁敢拦？老虑道一声自求多福，慌慌张张去叫其余四个贪睡的年轻人起床… 第095章 道士见家中亲人，狐妖成蓝龙儿媳 万幸，后厨还有一个备用的新沙壶，没有熬过药，煮茶不至于串味，老虑长长的松了口气…这要是用旧药壶煮出茶叶来，龙王问一句“老虑你煮茶怎么有他娘的药味？”这该怎么接？ 还好老夫心思细腻，老虑在心里夸了夸自己。 大客厅，漠北宸拼命的向龙王解释，试图让老父亲理解，灵儿并不是小儿媳妇，但很显然，完全解释不通… 灵儿就缩在漠北宸怀里，拽都拽不出去，没办法，妖兽血脉受到压制，本能浑身酥软，她想自己坐都坐不住，漠北宸不抱着，灵儿能全程哆嗦到最后，就刚才窜到漠北宸身上那一下发力，还是求生欲望的支撑，还把腿抻着了… 老虑终于煮好了茶，满上一大碗，贴心的给龙王兑了半碗凉水…小心翼翼送过去，老虑担心的看着龙王饮…不，是吞茶。 “咕嘟嘟嘟！”龙王单手接过茶碗海口豪饮，一大碗茶一口闷掉，都不带吐茶叶渣滓的… “啊！爽！”爽快的呼出口气，龙王咂咂嘴，“老虑，还得是你！用药锅煮茶都他娘的没有药味！” “咳…嗯，呵呵…嗯。” 漠北宸也喝了一口，“对啊老虑，怎么没有药味？” “…”您爷俩真是爷俩。 老冒赶紧喝一口，“对啊千虑叔，咋没药味嘞？！千虑叔高手哇！” “…”谢谢，但您真是一条好腿。 阿狂将信将疑喝了一口，“我咋喝着有嘞？” “…”你就是条傻狗。 院子里，俏儿的声音响了起来，“夫人回来啦~” “呼啦啦，嘎吱。”一屋子人都站了起来，迎出门去。 门外，娇儿俏儿正扶着一个中年美妇人进门，她的长相与漠北宸颇为相似，举手投足之间透着雍容大气，每一步都非常的沉稳，头上的步摇稳稳的毫无波动，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乱了方寸。她的脸上发着光，那是滋养很好、少有心事、事事如意的女人才有的光芒。 女人一进门，嘴角便噙着微笑，眼里都是和善，一抹坚定和强势，被深深的压在了温柔之下，那是多年不曾动用的尘封威势，似是被深埋的神兵利器，虽未出土，寒芒仍在。她正是漠北宸的母亲，蓝龙妖后，大瀚长公主——冼清心。 清心公主身后跟着许多人，前排有三位，一个在她身后最近处，是个二十多岁的高大男子，简直是龙王的翻版，只是眼中的凶茫还有些许稚嫩，那刻意续起的络腮胡茬还没有钢枪般的硬度——少蓝龙，泷漪。 再后边，跟着两个家仆，一个是眉毛眼角和脸皮都有些下垂，显得没精打采的老汉，一个是身材枯瘦，头发发黄略卷的大眼睛老妪，他们走的随意，但漠氏的老人都露出了严肃的神色，老虑更是客气的点头致意。 这二位是一直跟在泷獠身边的老妖，从北境时候就在的最早班底，当时泷獠是五位好友结义起势，一头虎、一条黄狗、一头黄牛、一只黄皮子和一只老鸭，他们都是黄色毛皮，自称“北境五皇”。后来泷獠南漂到帝都，黄皮子去土国发展，老鸭则在决战中战死，五皇便不存在了。 泷獠成了蓝龙王后，泷家飞黄腾达，昔日的北境五皇只剩下这老二位，老爷子是黄狗小老黄，老妪是黄牛大老黄，二位均是八品的绝强者，却没有称霸一方高官厚禄，他们只是忠心耿耿的跟在龙王身边做着家仆，一直到现在，资历比老虑还要老很多很多。 其余随从，进了院子便站住了，根本不敢往前靠。 “夫人！哈哈哈哈！” “母亲，大哥。” “爹！弟！” 一家人见面，老爷仨互相搂着肩膀抱成一团，清心站在一边，泷獠泷漪父子发自内心的开心，大力拍打彼此的后背，漠北宸跟着遭殃，被锤的一阵阵眩晕，没几下便借着给母亲请安的名号退出了战团，泷獠开怀大笑，“哈哈哈哈！进屋说！进屋说！夫人请！” 漠北宸笑了，见到泷獠泷漪的瞬间，之前乱七八糟的猜忌烟消云散，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很可笑…寻常家人之间或许会猜忌，但泷家估计不会，他大哥就是父亲的翻版，老爷俩的性格，真想弄死他早直接拔刀了，根本不会背后算计。 泷獠忽然想起什么，扭头把刚想逃跑的灵儿拽了回来，又拎在手里，“夫人您看！咱家小儿媳妇！” “…”漠北宸真的要哭了，爸爸您说相声带返场的是不是？我刚才解释了半天就一点用没有的？ 而且，这次周围百十号人看着，泷獠这一嗓子…呵呵。 而且，众所周知，蓝龙王说一不二。 而且，唉…狐狸就狐狸吧…漠北宸？！漠北宸你疯了吗漠北宸！？ 清心拉着漠北宸的手，微笑不语，似是在等待儿子的说法。 泷漪看了看，抢着开口，“爹，这是灵儿，我听说了，是要入令狐家的新秀，还是苗洛川的弟子、冼临渊的干女儿、大瀚的二十公主。” “对对对。”漠北宸重燃希望，使劲的点头，还是哥哥好，和我刚才解释的一样，估计哥哥的话父亲能听几句？ “所以呢？！” “所以啊爹！泷漠二家，和狐苗冼三家，亲上加亲了！” “哎？对啊！哈哈哈哈！真好！”泷獠大笑，拍了拍儿子，虽然但是，只要不是直系血亲，在妖家眼里是完全没关系的，泷獠还开心的夸了夸大儿子，“嗯，不错！都想到联姻问题了，你有长进！” “噗…”长进个毛儿了爸爸？ “这次是弟弟顾全大局。”泷漪居然顺势夸了夸漠北宸。 漠北宸彻底放弃了抵抗，“唉…爹，要不您先把灵儿扔地上…” 泷獠皱眉，“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刚才您就拎着她来着…” “哦！对！”泷獠一拍脑袋，又把狐狸扔地上了… 灵儿原地躺平，也不找漠北宸了，她看出来了，漠北宸现在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物理意义的保护不了。 清心苦笑着摇头，轻轻躬身弯腰，将灵儿抱在了怀里，轻轻抚摸灵儿雪白柔顺的毛发，声音非常温柔，“灵儿，来，不用怕。” 被清心抱住，灵儿忽然觉得非常的温暖和安全，身子放松了很多。 “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宸儿他没欺负你吧？” “…”清心的温声细语，让小狐狸心中一酸，差点把小狐狸说哭了，嘴上不敢说，她在心里疯狂呐喊——有！不光是他！爹爹和哥哥也欺负我！呃…这是个什么奇怪的说法？ 清心责怪的看了漠北宸一下，“呵呵呵，看来是欺负了，没事的，等你嫁过来，他就不敢了。” “嘤！”嗷嗷嗷！汝辈全家都欺负我！ 第096章 道士有两个爸爸，两个都招惹不起 泷府客厅里，几人坐定喝茶，老虑与娇俏二女侍候的井井有条，灵儿哆哆嗦嗦坐在漠北宸旁边，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也不胡闹，她从来没这么乖过… 漠北宸则坐在清心身边，陪着笑与蓝龙王说话，“爹，您回来这是？” 龙王瞪眼，“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来看看你？！也不知回家！？知不知道你娘多担心你？” “是是是…”漠北宸不回家是有心虚的成分在，真怕亲妈看出些什么，才一直拖延不敢见面，“我还盘算着等灵儿入了令狐家就回去的…” 小狐狸一缩，汝别说我啊臭道士，本狐仙儿现在就是一个摆件，汝辈都别拿我当活的才最好… 好在，蓝龙王没有注意灵儿的事情，他摆摆手，看看清心，又看看漠北宸，“你看，得亏老子来了不是？这不是准备趁着五月天气好，带着你二位母亲出去转转呢！到时候你忙完回去了，家里怕是没人。” “去哪儿啊爹？” “去室州。” 漠北宸在心里默默地给室火猪上了个坟… 清心被气笑了，“夫君，不是说去南方吗？” 泷獠只有看清心的时候，笑容才是温柔的，语气也不是咋咋呼呼了，“再议，万一…宁儿想去室州呢？” 泷漪闻言，笑着接话道，“爹，我刚从室州回来，那里很热闹的，正在抓邪教呢。”他可是憋着劲想让父亲去室州的，毕竟以他的段位，不能真动手打了室火猪，只能是过去一通吓唬，表示一下泷家的态度罢了。 漠北宸觉得自己再不开口，渚诠真的又要凉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爹，室州那么大，渚州牧他看不住也在所难免的…” “室州那么重要，他看不住就滚蛋，换别人！我觉得老虑过去都比他好！回头我就和你舅舅说去。” 老虑低头泡茶，假装没听见… 看着自己说风就是雨的爹，漠北宸也是真心无语，“爹，室火猪还赔了我好多东西呢，之后也很配合，这不正在处理邪教了吗，呵呵呵…” “他他娘的就活该。”龙王撇嘴不高兴。“你这点就不像我和你哥，老帮着外人说话，什么事儿都讲道理，讲道理有用的话，妖族长拳头干嘛？老子…” 清心见漠北宸也劝不住，只好亲自开口，“夫君，室州兵荒马乱的抓邪教，咱们去玩什么？还是去南方斗州吧，你不是还说好久没见斗木獬了？我也好久没见雨师妹妹了，南方商品多，宁儿妹妹也会开心的。” “你俩都想去南边？” “嗯~”清心微笑，居然有一点小女人撒娇的意思。 “那行吧…嘿！算他渚胖子命大！” “嗯嗯嗯，夫君你消消气…”清心把渚诠从原地飞升的边缘拉了回来，决定彻底断掉这个事情，“夫君，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去宫里一趟吧？临时起意回帝都，不打个招呼总归不好。” “嗯…”泷獠想了想，准备答应清心，忽然眉头一皱，起身闻了一会儿，头上的长发根根炸起蓬乱，他咬牙笑了起来，“不用去了，老朋友来了。” “？”清心很疑惑，她看漠北宸一脸茫然，便回头眼神询问一直护在身后的高瘦妇人大老黄，却见大老黄的眼睛也看向了门外，后边角落里，恢复原形的老金毛犬正在瞌睡，也突然抬起头，看着南方的天空，少有的龇起嘴唇，露出锋利的獠牙。 一道人影坠入泷府，道家罡气弥漫，隐隐的玄龟虚像闪过——幻泊真人。 漠北宸一看那人影，心里凉了半截，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的师父和父亲可是老冤家了… 二十年前，龙王为求娶清心，打遍皇宫大闹北都，被三圣联手镇压，从那以后，泷獠和幻泊便开始了这一生的“相爱相杀”，那时候泷獠在北都，经常与幻泊发生口角，二人时不时便有一场比斗，赢了的呼朋唤友昭告天下，输了的闭关修行回头打脸，两个人从初入九品一直打到九品巅峰… 十年前，清心希望漠北宸去道宗修行，得知要改姓漠，泷獠一万个不依，觉得道门的修士都太弱鸡，不配教导自己的儿子，最后幻海出面，好说歹说，让幻泊收漠北宸为亲传弟子，泷獠才捏着鼻子答应下来。可后来，外边只道是漠北宸和泷二少，却没人记得他实际上是叫做泷北辰的，泷獠对幻泊怨气更大… 四年前，漠北宸建立漠氏妖族，幻泊又不开心——好好的道士建什么妖家？幻海幻江好说歹说，晓以利害，幻泊才勉强同意，却把这事记载泷獠头上，万幸那时泷獠已经放权泷漪，与清心去了雪国居住。漠氏妖族建立的日子，也是泷獠最后一次出现在北都的时间。 这几年，幻泊和泷獠年纪渐长，脾气却一点都没变，两位要强的大能依然互相不服，经常隔空互放狠话…他二人几年不动手，难免民间会有争论，谁才是水国第一的强者…这个争论一直持续，且愈演愈烈，后来居然变成了妖家集体支持龙王，人类集体支持幻泊的种族之争，支持也变成了站队行为… 这么多年，以幻海和清心为首，周围的所有熟人朋友都在拦着，没让蓝龙和玄龟两位使徒正面碰上，没想到今天蓝龙临时起意，幻泊恰巧无事，他们彼此感应到对方的气息，便再没有人能阻挡他们见面… 幻泊负手，独自站在院子正中。 泷獠亦负手，一人立于正厅门前。 漠北宸脑壳嗡嗡作响，“母亲，您来没和师伯打招呼的？” 清心公主也是苦笑，低声说，“漪儿回来，没有把室火猪打了。你爹不爽，非要去室州打人，大小老黄这次也跟着起哄，我拦不住，才说要来看你…” “那怎么办啊母亲？” “唉…你先去拦住你师父，我和漪儿试试拦住你父亲，只希望幻海和其他人快点过来…” 此时，却听外边的幻泊喊道，“儿啊，今天谁来了？家里这么热闹？” 第097章 蓝龙凶蛮斗玄龟，北都大能齐出动 幻泊站在院子里，无视了正厅的蓝龙王，对着漠北宸喊了一嗓子，“儿啊，今儿谁来了？家里这么热闹？” 幻泊一句话，蓝龙王和漠北宸的脑壳一起——炸了。 泷獠额角青筋暴起，“幻泊！你是不是瞎？！” “泷獠，道爷我搭理你了！？我叫儿子呢！” “老王八你再说一句？宸儿是谁的儿砸？” “是道爷我的！老长虫，你待怎地？” 两位大能一个北境匪徒起家，一个草莽英雄出身，谁也不服谁，骂起街来那简直是字正腔圆，泷府大院里，一道蓝龙虚影从正厅探出，盘旋飞升，俯瞰匍匐的玄龟，玄龟毫不示弱，罡气缭绕仰头张口，凛然不惧巨龙威势！ 清心焦急想要去拦，大老黄轻轻用手一搭，公主愣是没能站起来，“嫂子，危险。” 漠北宸也想有所动作，小老黄打了个哈欠，趴在他身边，漠北宸敢怒不敢动… “…”老虑更着急，他的眼皮一直跳，那两位打起来，泷府还能存在吗？ 只见泷獠的笑容越来越狰狞，他大笑一声冲了出去！ 巨龙虚影探爪，自上而下向着玄龟头颅拍去，玄龟目露寒光，也不避让，伸头张口对着那巨爪咬去，那血盆大口似乎能吞没天穹，尖锐的喙部寒芒闪烁，一旦咬到，蓝龙的利爪必遭重创。 蓝龙前爪微收，上身扬起，巨大龙尾横扫而过，玄龟正在伸头撕咬，躲闪不及，被巨龙尾鞭抽的横移而出，可那龟甲厚实，玄龟毫发无损。 巨龟甩甩头，回身再战，四爪牢牢支撑地面，口部一闭，酝酿一道光束张口喷出，直奔蓝龙而去，蓝龙闪身躲过，那蓝色罡气直射入长空，撕裂一片片云彩，蓝龙空中盘旋，左右闪避，同时也用光束回击，却都打在玄龟硬皮之上，发出强烈碰撞后，荡开丝丝余波。 两道虚影厮杀之际，泷獠和幻泊也斗在了一处，电光石火，已对三拳，二人各自后退，战意正浓！ “哈哈哈哈！幻泊！你老了啊！？” “够再镇压你一次就可以了！” “我呸！牙尖嘴利！” 越打越怒，之间那玄龟和蓝龙的眸子都开始隐隐发出蓝色光泽，二位大能的打斗也从三分力长到四分，再到五分，慢慢的，越来越重。 “嗡！”一声嗡鸣，天地为之一暗，天空北方七星闪烁，幻泊真人眼见自己玄龟受制于蓝龙的敏捷，祭出了神兵——七星剑，那剑身之上，七颗星芒熠熠生辉，与北天七星遥相辉映，玄龟受到加持，爆发出一阵惊人气势，背后扬起滔天巨浪，似真似幻。 “呵！”泷獠畅快大笑，右手抬起，一柄短斧出现在他的手中，泷獠气势暴涨，蓝龙虚影收缩攀附在他的后背之上，发带崩开，头发散乱，泷獠似是一头猛虎俯瞰山林，他高举的右手重重落下，对面玄龟背后的海浪骤然平息，那短斧赫然是蓝龙成名的神兵——镇海。 “泷獠！！” “幻泊！！” “龙王！真人！差不多了！”大老黄此时终于动了，和小老黄一起阻挡罡气，再让二位闹下去，怕是真的要出事情。 可此时的蓝龙和幻泊正打的兴起，二人怎肯罢手？奔腾力量附体，不轰出这一拳，誓难平息！ 此时，南方北方又飞来几道身影，漠北宸精神一震。 一袭白衣飘然而至，“宸儿！谪仙！” “是！”漠北宸毫不犹豫，谪仙飞出，落入那白衣幻海手中，幻海从天而降，宛如飘然谪仙，横刀嗡鸣一击斩下，似是西王母拔下的玉簪，在天穹一划勾出银河，那谪仙在两股蛮横霸道的力量之间，巧妙的破开一条裂痕。 “王！退！”大小老黄上前，阻住泷獠。 “幻泊！退！”幻江赶到，与幻海顶住幻泊。 蓝龙与幻泊互相盯着对方，那威压再次上升，眼见幻海幻江便顶不住了。 皇宫北方二人赶来，大监刘泉和淮剑圣及时进场，四人力压幻泊，大小老黄发力，将泷獠扯开，两股纠缠在一起的怪力终于分开，泷獠幻泊面不改色，其余六人却气喘吁吁… “胡闹！”幻海怒视幻泊，又瞪着泷獠，“刚回北都，就要疯魔！” “哎呦，都消消火，消消火！”刘泉鬓发斑白，最先笑了起来，“君上听闻龙王回朝，很是开心，让咱家和司空大人来迎，您瞧瞧，今儿这真是热闹啦~” “啧。”泷獠被扯开，面有怒色，手里拎着短斧，眼睛依然不怀好意的看着幻泊。 幻泊幻海幻江鼎足而立，受到蓝龙刺激，齐齐踏前一步。只是幻江面色很差，显然，不是地宗法宝和丹药加持，修为最低的他早已经坚持不住了。 大老黄毫不犹豫的拔出牛角尖刀，小老黄惺忪睡眼闪着凶光，掏出一柄巨大骨锤，扛在肩上。 “阿黄！回来！怎么都跟着龙王闹起来！”清心一声断喝，小老黄立即变成大黄狗的样子，叼着骨锤想往回跑，想了想，又站住，继续怒瞪对面，还有点尴尬的夹着尾巴… “怂包。”大老黄骂一句，继续看着对面，只等龙王一句，那便是一场厮杀，不论大局如何，关键时刻，他们两个始终只等泷獠一句指令。 “呵！”泷獠听到大老黄的骂声，嘴角没来由的勾起笑容，越来越盛，越来越盛，最后放声大笑，“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幻海，若是今日再闹起来，你们几个，已经拦不住老子的队伍了！” “可惜了，逸云和青衫，也都退步了。”幻海看着泷獠，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嘴上不服输，却已收了谪仙。 “只有你两个老怪物，老了老了，不退反进。”幻江已经放松下来，他真坚持不住了… “他娘的！狗！”泷獠骂一句，笑呵呵看着幻泊，“老怪物！” “你骂谁！？” “他骂的，你找老子？！”泷獠指指幻江，幻泊皱眉，回头怒瞪幻江，幻江翻了个大度的白眼。 “老怪物们，欢迎来我泷府，那句话叫啥？蓬头垢…蓬荜生辉！啊？！哈哈！哈哈哈！”泷獠无所谓的转身，踹了小老黄一脚，“怂包。” 小老黄没事狗一样，一狗当先退回清心身边，讨好的摇着尾巴，泷獠瞪眼，“哎？他娘的，真狗！” 第098章 狐妖斋戒不吃荤，蹬着鼻子能上脸 蓝龙王高调回北都，看完泷二少后，与水君一起过问了二十公主入令狐家的事情，整个北都一片哗然。人们突然发现，北都又升起了一颗冉冉新星，赫然是女版泷二少的样子。 送别蓝龙王，泷府安静下来，只留下老虑俏儿，大家都去忙了。 茶室里，漠北宸舒服的喝着茶，满脸轻松，掰着手指算算日期——五日后，便是归宗仪式了。他坐起来，很严肃的跟小狐狸说，“臭狐狸，明天你得搬去隔壁侧院住三天，妖族归宗前有三天斋戒。” “神马？！斋戒！三天！”小狐狸瞪大眼睛，满眼惊恐，茶都喝不下去了。 漠北宸觉得狐狸反应有点大，奇怪的问，“呃…怎么了？” “臭道士，要不…人家不归宗了吧…” 漠北宸翻白眼，“你又闹哪一出？” “我忽然觉得漠家就挺好。” “目前来看，漠家不如令狐家哦。” “汝好歹是漠家家主吧喂？” “贫道这叫实事求是…” “可是漠家不用斋戒的…” “呃…斋戒怎么了？”漠北宸不太理解。 一边的俏儿停止了歌声，笑嘻嘻开起了玩笑，“要戒色呢喵，不能和小主人一起睡了呢~” “不是嘤！是斋戒哦！而且要斋戒三天的！” 漠北宸无语，忽然感觉自己理解了，“…” “三天没有肉肉，那人家吃神马？会饿死的！”灵儿郑重其事的问。 果然…“贫道真是服了你了…千虑叔，《斋戒文》怎么说的？” 老虑笑着开口，手上继续忙碌，将茶桌上的饮茶工具收拾的井井有条，把洒出的茶汤用帕子擦干，又把手抹净——“戒者禁止其外，斋者整齐其内。沐浴更衣，出居外舍，不饮酒，不茹荤，不问疾，不吊丧，不听音乐，不理刑名，此谓戒也。严畏谨慎，苟有所思，即思所祭之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精白一诚，无须臾间，此则为斋。” 灵儿更加有理了，“不茹荤呀！呐！” 漠北宸好整以暇，“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吃葱姜蒜的？” 第099章 狐妖不愿放执念，有些坚持不可丢 祠堂，是狐族祭祖和归宗的地方，狐族的宗族观念强的离谱，因此令狐家每有大事，都是在祠堂外的厅堂进行。 厅堂内，光线昏暗，令狐逸云居中而坐，长老会十老分左右坐在他的身侧。 时间还早，漠氏五友混在了令狐族人的观众席里，而漠北宸则带着灵儿坐在了十老旁边的小桌上。 不管众人窃窃私语，漠北宸低声与灵儿聊起了北都令狐家。 北都令狐家，是“新兴”的狐族，立族五百多年，本是旧都令狐家的分支，随着大汤王朝迁都、大瀚王朝发展，渐渐超越了旧都本家，成为一支独立的妖族，他们也被称为“北都令狐”，以与“旧都令狐”做区分。 家主为令狐家核心，有一定权力，但家主背后的十老才是真正的家族核心，每一个十老背后，都有自己的势力。 单看传承和家族体量，令狐家远强于苗家、泷家，他们与水国各地狐族都有勾连，有自己的势力范围，有自己的封地，甚至有自己的军队，如果令狐家愿意并努力一些，完全可以建立自己半独立的郡国，成为水国联盟的一份子。 但很可惜，自始至终，令狐家并没有建立郡国，狐族有妖家的通病，自由散漫，个人主义高于集体主义，且家族意识重于王朝意识，因此令狐家虽然名义上是一个大家族，实际上是十个小家族的联盟。联盟被血缘和种族连接，形成了奇特的庞大妖家。 十老之中，五只狐妖坐在令狐逸云左侧，是狐族的核心，而令狐逸云的右侧，则有一只狗妖、一只狼妖、一只狈妖、一头巨獒和一只老鼠，这是狐族的近亲，以及在妖家决战时吸纳的混家污家势力。最老的狐族十老，看起来已经太过老朽了…灵儿不禁腹诽，这么一把年纪为什么还不回去颐养天年呢？ “狐族排外，很少吸纳其他种族，庞大的家族种类和数量也让狐妖不需要像猫妖那样四处挖人，这些年，混家和污家基本上被排挤在外，在宁儿母妃的运作下，这些混家和杂家基本都被泷家接收了，那只鼠妖说是令狐家的，倒不如说是泷家的代言。”漠北宸低低的与灵儿分析，听得灵儿头大如斗。 灵儿忽然注意到了十老中一个不太友好的目光，问，“臭道士，那是谁啊？” “哪个？那个两撇胡须的狐妖吧？他是商学院的总理事，为了拉你进令狐家，他们损失了一个名额，估计是把仇间接算你头上了。” “嘤！？还没归宗呢就得罪一个大佬？那不完蛋？” “你以后就在苗老身边呆着，搭理他干嘛？他如果对付你，你都不用还手，其他几家就要借题收拾他。”漠北宸笑着，“令狐家内部都说，宁学龙王三兄弟，不拜十老一炉香。” “真乱呐…” 此时，旁边的令狐家司仪微笑着对灵儿说话，那声音、语气和举止的礼貌程度无可挑剔，“承辰公主，请您上宣誓台来。” “咻~”全场安静，这个时候，才有人想起她居然是公主来着…之前已经被女版泷二少、泷家儿媳、天机文曲之类的词汇填充了，居然忽略了公主的身份… 在十老的对面，有个单独的位置，灵儿跳了上去，担心的偷看漠北宸，漠北宸回以安慰的笑容。小狐狸点点头，深呼吸，紧张的摁着自己的尾巴，尾尖跟着心跳快速的摆动着。 令狐逸云说了一套欢迎的场面话之后，也显得略微紧张，很多年十老都没有聚齐了，令狐家规矩，十老和族长这十一人中，提案只要超过六人同意便算是通过，家主有一票否决之权，因此平时十老开会，只要出席的就是同意的，不同意的人基本是不到场烦心的，但今天，有泷獠和水君的面子在，十老全到了——表决应该…不成问题吧？“请十老表决，是否同意灵儿姑娘，加入我北都令狐氏族。” 令狐逸云立即举起手，十老中的九个也毫不犹豫的做出反应，商学院那位沉吟了很久，才缓缓把手举了起来，大势不可逆。 “呼…”令狐逸云松了口气，“令狐明珠，欢迎回家。” “辣个…”灵儿的眼里有很多问号，“可是…人家叫百灵儿啊。” “呃…”令狐逸云解释道，“你现在入了令狐家，就该有个自己的名字，和承辰公主类似，都是家族的标志，遗珠归家，是个很好的寓意。” 第100章 狐妖归宗又不成，令狐逸云被算计 令狐家祠堂，灵儿在众目睽睽之中，低头认真道，“诸位前辈，百灵儿的名字，关联着一个地方，那里叫做【家】，我不能舍弃。” 灵儿的话发自肺腑，却引起了十老不满，“承辰公主，现在，北都令狐家才是你的家。” 令狐逸云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转变，他从来不觉得改名字是个问题，从小被家族庇佑的大少爷，不会觉得区区一个代号有什么重要，更何况是从一个在他看来“卑微的”代号，换做一个“高贵的”名讳。令狐逸云劝道，“明珠，一个名字而已，没有什么好执拗的。” 灵儿看了看漠北宸，眼神微微暗淡，“对不起啊臭道士，还有令狐舅父，我可能把事情搞砸了…但是，我…不放弃。” “…”漠北宸非常自责，他本该想到的，前世后山的破庙，也有人劝他离开，他不是也抱着那几间空瓦房不肯离去吗？那里再破也是家，离开了那几间瓦房，他都不知道自己何以证明自己的过去…他漠北宸过了几天富足日子，居然理所当然的忽略了…漠北宸脑子急转，道，“令狐舅父，十老，灵儿，你们看…改名令狐百灵或者令狐灵儿，这样可以吗？” 令狐逸云面露难色，看了看固执的十老会，那最年长的长老和理事显然不同意，“令狐家给的名字，哪容你挑肥拣瘦？这点小事都要提出异议，分明一身反骨，以后如何为家族所用？” 灵儿的希望破灭了，低头，不再说话，漠北宸心里也难过起来，“灵儿…” 理事本就因为学院的事情压着火气，他认真道，“泷二少，希望您安静坐好，毕竟这里是令狐家。” “？”漠北宸一挑眉，面露不悦之色。 理事见漠北宸面色不善，义正言辞道，“泷二少，您不会想在令狐家祠堂作威作福吧？” “宸儿，你先坐下，我与十老商议一下。”令狐逸云也不太开心，觉得漠北宸管的有点多了，同时对理事也有怒容。 灵儿似乎下了决心，摇摇头，“好啦，不要吵了，就这么结束吧，对不起大家，是我不配加入令狐家。”说完，便准备跳下桌子。 理事一拍桌子，质问，“承辰公主，你道令狐家祠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漠北宸微微站起身，“令狐瑾，你吼什么？什么叫我泷二少作威作福？灵儿堂堂大瀚公主，也是你能呵斥的？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了？” 随着漠北宸的话，很多令狐族人也露出不开心的神色，大厅里吵吵闹闹，早有人看泷二少和灵儿不爽了。 老冒阿狂看漠北宸怒了，直接掀了桌子，根本不在意周围数百令狐族人的包围，指着场子里的众人。“怎么了！都想干什么！？要疯？” “宸儿，你先坐下！”令狐逸云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选择帮助族人，这是狐族本性，而且万一在这里动手，他觉得是漠北宸吃亏。 令狐瑾见令狐逸云的态度定了，立即起身，“居然敢在我令狐家祠堂放肆！令狐族人何在？商学院学子何在？” “在！”场下，忽然有很多狐妖也站了起来，足有十几只之多，怒视漠氏五友。 令狐逸云警觉，这个节奏绝对不正常——“令狐瑾！你想干什么？” “我？我想要个公道！”令狐瑾吼起来，“为何我们令狐家人的私事，可容别人插手？为何他们都打到脸上，我们还就要谨小慎微？凭什么他们就能不守规矩？！还敢在我令狐祠堂造次？这不是作威作福又是什么？” 狗长老、獒长老主打一个忠字，他们对令狐家绝对忠诚，闻言，也有了怒色，与令狐瑾和老长老站在了一起。 令狐逸云额角流出汗水，对观礼台喝道，“令狐族人，全都退下！宸儿，你们先走！” “令狐逸云！这时候你是要帮外人吗？”老长老此时终于开口，“最近这些年，你是不是把自己当成苗青衫了？我令狐家，从来不是哪一家的一言堂，你忘了狐族的根本。” “？”令狐逸云惊骇转身，发现已有四位狐族理事离开了自己的控制，站在老长老那边，再加上狗和獒，老长老身边居然有了十老中的六个，而狈、鼠、狼三位长老各自有阵营，没有站队…到最后，竟只有一位狐族站在自己身边。 “令狐逸云，如果你领导不好令狐家，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令狐瑾微笑，“老长老的孙子，还有很多同辈新秀，都成长起来了，你何必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外人，伤了大家的和气？” 令狐逸云后退一步，愕然发现，自己可能…又被算计了，他额角沁出冷汗，却咬牙反问，“你道大瀚公主无足轻重？！” “你也知是大瀚公主！他一个人族公主，对我令狐家真的那么重要吗？”令狐瑾戟指漠北宸，“还不是因为攀附了他？！” 漠北宸此时已经护在灵儿身侧，灵儿非常非常的失望，“漠北宸，这就是…令狐家吗…” “呵。”漠北宸冷笑，“冒儿阿狂，开道，咱们走！” 令狐瑾冷笑，“你今天走不掉！” “谁敢拦我？” “我敢拦你！”獒长老长身而起，“獒族战士！今日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出这祠堂！” 漠北宸脸色一沉——八品獒妖，令狐家目前的最强者，这时候的祠堂角落里，涌出来许多獒族和狗族战士，老长老果然有备而来… “主子！”老冒咬牙，“您跟好了，俺和你杀出去。” 老长老冷笑，哪有之前虚弱的样子？“令狐逸云，给你两条路，交出家主大位，或者今日带我们，维护祠堂的荣耀。” 令狐逸云又吃一惊，“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我们，只是在维护令狐家的尊严。”老长老叹息，“令狐逸云，都这时候了，你还要帮外人不成？” “令狐家主！你在做什么？”“太让我们失望了！”台下的令狐族人纷纷议论，群情激愤。 令狐逸云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的妹妹也不在身边，她和龙王夫妇去南方玩了，这大长老，真选得好时机。 老长老妖气突然暴涨，居然也默默的突破到了七品——“令狐逸云，做个选择吧。” 第101章 令狐祠堂起纷乱，狐族老祖现真容 令狐家祠堂，剑拔弩张，漠北宸一方明显劣势。 鼠长老平日不太说话，今天忽然开口，“吱吱啧，怎么…就敢跟泷二少动手了呢？” 老长老冷冷看了鼠长老一眼，“宗族利益，大于一切。” “我觉得…至少让漠氏妖族走，只把承辰公主留下，名字的事情，我们慢慢商议。”狈长老出来和事。 “不可能！”漠北宸和令狐瑾同时道，斩钉截铁，令狐瑾嗤笑一声，“泷二少，您是不是已经狂妄到弄不清状况了？” “嗤，有种的，你们今天就弄死我。”漠北宸脸色铁青，他真的小看了宗族，没有事情的时候，宗族一盘散沙内部互相倾轧，一旦树立了外来的敌人，宗族又团结的可怕，只认血脉。 灵儿觉得这次又是自己任性拖累了漠北宸，她不知道为什么，假如真如令狐家所说，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为什么不能是一个大家族对晚辈多点包容呢？她甚至可以接受令狐百灵或者百灵儿，她只想记住自己的故乡，这有什么错呢？小狐狸非常低落，“漠北宸，要不…汝先离开吧？他们应该不会太为难我…” 漠北宸看着小狐狸，揉了揉她的头，“我漠氏妖族，与泷家一脉相承，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朋友，永远不会——这样蛮不讲理的令狐家，不入也罢！” 令狐妖族炸了，“漠北宸！你什么意思！”“族长！发话吧！”“弄死他！” 谪仙出鞘，仙气四溢，漠北宸双眸尽是凶狠的颜色，“别光叫，你们谁来？今天，我必会把灵儿带走！” 令狐家十老哑然，原来的泷二少，大概会把灵儿留下，然后自己去叫人，等他叫来援兵，他们有把握摁住涉世未深，内心已经动摇的小狐妖。 灵儿看了看八品的獒，七品的老狐和一窝五品六品的令狐家战士，摇了摇头，这边最强的老冒老虑都仅仅六品，其余都是五品实力…数量质量完全被碾压，根本打不过，“漠北宸，你走吧…” 令狐逸云咬牙，“宸儿，你快走吧！” 老长老冷冷看了看令狐逸云，轻蔑一笑，“泷二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让你走，是我令狐家给龙王的面子。” 第102章 狐妖拜狐仙姥爷，却又成狐家十老 令狐家祠堂，热热闹闹。 令狐老祖被搀扶着坐下，大体听令狐逸云再说了说今天的事情。 漠北宸等客人都找地方坐着，令狐逸云和唯一没有造反的那个狐族长老站着，其余令狐族人跪的整整齐齐。 老祖眯着眼，看着跪在边上的十老，“小逸云啊，不是小青衫叫漪儿去找我，我都不知道他们闹起来了。” “是逸云无能。” “小青衫说了，可能是小宁儿手里兵太多，分了大房的权，让你…握不住刀了？”老祖嘿嘿干笑，眼中杀气犹如实质。 令狐逸云刚才就有冷汗，现在是汗如雨下，“不不不，二爷爷，主要还是逸云无能。” “呵呵呵呵，那我就更不放心了——你手里有人，老八还这么厉害啊…” “…”令狐逸云低头，不敢说话了。 “以后，老八就不用再在令狐家做事了，带着你的嫡系子孙，净身出户，半月之内滚出水国，我令狐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大妖仙。” “二伯父！”对上老人的眼神，老长老知道自己再多叫一句，今天就要被祭祖了…堂堂七品的高手，根本不敢对眼前的老祖说半个不字… “老八的家业，以后就都归了大房，老八家各部的掌柜，半个月…嗯…七天，七天结算不完东西，不能把账目清清楚楚交给大房，脑袋就都不要要了，懂？” “是…”刚才还趾高气昂的老长老手下，全都跪着，一动不动，连个敢为老长老求情的都没有。 “狐狸、狼、狗，我们，只对敌人才露爪牙，对族长，要露肚皮…这是狐家规矩，不守的，都要去和狐仙姥姥忏悔。” “是！” “多谢老祖…”令狐逸云激动坏了，老祖宗给自己站台，还给了自己老长老的产业…发财了。令狐家大房底蕴深厚，宁儿才开始拿了些本钱去，可后来大多是女侠自己赚来的，现在老祖给令狐逸云补上的可比宁儿拿走的多太多了，多到富可敌国的令狐逸云都心里激动。 老祖没有理会令狐逸云，继续说，“小逸云，你做事，还是要多看看小青衫，他平时是调皮，可是遇到大事，还是知道想着弟兄的。” “是…”令狐逸云低头，喜色消了下去。 “你们闹得过来过去，咱们自己知道，其实没有沾光，可所有人都以为，是我令狐家霸道蛮横，都打进学院去了——学院，什么时候需要狐族管事了？”老爷子顿了顿拐杖。“面子，真的这么重要？” “二爷爷教训的是。”令狐逸云又开始流汗… “小青衫呐，你那个理事名额就不要出了，我令狐家出了，以后令狐家在学院也没有什么虚头巴脑的大理事，完全配合苗家，小青衫，你就不要赌气了啊。” “是是是，青衫不敢。” “嗯，既然…不赌气，以后可就不要用那些赌气的手断了——你和那个…叫什么的？昂，在学院交头接耳，不好好学习，老头子还没有瞎。” “呵呵呵，都逃不过您老的法眼…”苗青衫的笑容一下就没了。 令狐瑾全身颤抖，涕泪横流，头重重磕在地上——“太爷！我错了！” “刚说了，背叛家族的，要去和狐仙儿姥姥赔罪。”老祖轻描淡写的摆摆手。 一直沉默的泷漪开口了，“老祖宗。” 令狐瑾立即抓住了救命稻草，跪爬向泷漪，“漪儿！不，少龙王救我！” 泷漪对老祖抱拳，“老祖宗，这杀材辱我弟弟，我要亲手斩他头颅。” 令狐瑾绝望咆哮，“泷漪？！泷漪你！” 老祖满意点点头，“哈！这才是兄弟情深——令狐獒，把他拖出去，摁稳了，让小蓝龙砍得顺遂点。” 令狐瑾被那八品鳌长老拖鸡崽子般扯下去，裤裆濡湿一片。 泷漪对老祖行礼，回头冷冷看着老长老，一字一句道，“辱我弟弟的，早晚都得死，我管你七品还是什么。” “！”老长老忽然没了血色，还以为得了活，却忘了这里还有个继承了狐族记仇特点的少蓝龙… 泷漪收回凶悍的眼神，跟着獒长老走了出去，令狐瑾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全场寂静，眨眼间，令狐家的十老被灭了两家。 “十老空了两位，一个给了我的小宁儿，等她回来，让她收了学院的事情，现在的令狐家，只有她能拿捏了青衫。” “是，二爷爷。”令狐逸云又开始同情苗青衫了… “还有一个呢，就给那个…”老人眯起眼，指着漠北宸怀里的小狐狸，“百灵儿姑娘吧。” “嘤！？”灵儿直接从漠北宸怀里摔在地上，漠北宸人也傻了。 “反正，丫头是我令狐家的了，呵呵呵，和我的小宁儿小时候一样，白白的，也特别执拗，真好，像我北都狐族的崽子，做个长老，挺好的。” 灵儿只被那绿瞳看了一眼，就半丧失了语言功能，满心就剩一个词儿——狐仙儿姥爷…“嘤？！可可可可我不会呐…” “道谢道谢道谢…”漠北宸后脖颈寒毛都起来了，他本来想踢一脚，可当着狐族老祖愣是没敢，蹲下推了推趴在地上的小狐狸，小狐狸回过神，眼中有些泪水，还是嘀嘀咕咕，“老祖宗，灵儿…真不会…” 老人摆摆手，灵儿乖乖闭嘴，低头，发自内心的敬畏，老人很满意，对身后年轻点那狐妖道，“呵呵呵，是个实诚的姑娘，不会，可以学——十七啊，会儿你就不跟我回了，家里总需要个老人，灵儿也还要忙学业，你先代她做做十老，有机会，多教教她，多帮帮她。” “是，二伯父。”老狐狸恭恭敬敬的抱拳，又问。“二伯父，灵儿手下没人，需要…” 老祖摇头，“她的人手，不要你操心，我记得，小青衫之前许过诺的。” “是，渭水分部…”苗青衫躬身，心在滴血啊，他觉得自己这一手棋真下出了屎，本来想借着令狐家内乱搬出老祖，让他们内部处理，自己带上灵儿就跑，以后还能和令狐瑾更进一步，理想是极其丰满的血赚。 没想到，现实实在是太过骨感，令狐瑾被砍了，自己不仅没抢回灵儿，还把渭水分部丢了…学宫似乎有点收获，可令狐宁儿去了，自己估计又要损失很多东西…可太他喵的难了。苗青衫转转眼珠，“等灵儿学成，如果有这份心思，青衫一定兑现，不敢食言。” “嗯，像狐狸一样狡猾的猫子。”老人似乎是累了，重重的松了口气，非常认真的问，“漠家主，老朽这么安排，你可满意？” 漠北宸对上老人的眸子，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刺的生疼，他赶忙低头，“晚辈满意，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漠家主，严重了，这个恩如果你真承了，有朝一日，令狐家可能还需要你救一救。” “到时您只管吩咐，漠北宸如果能做到，必然全力以赴。” “嗯，太好了，只希望到时我还在吧…”老祖长长松了口气，“我还道是太平了，呵。” 一句话，说的全场莫名其妙，老祖站起身，饶有深意的看了漠北宸和灵儿一眼，看得小狐狸不明所以，跟老祖回了个不懂的表情，被漠北宸挠了一把，才低下头… 老祖开心的笑了起来，“哼哼，剩下的，小逸云看着处理，该赏的赏，该罚的罚，该杀的杀…” 令狐逸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是，老祖放心。” “小逸云，小青衫，还有各位，我老了，折腾不动了，以后，除了我的宁儿、漪儿和十七，谁也不许去我的住处打扰了。” “恭送老祖。” “嗯。”老人化作一道绿色幽光，消失不见。 第103章 一起离开令狐家，狐妖心向天机宫 狐族老祖回去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令狐逸云转身，看着十老，他们都低下头，再也没人敢与家主对视，“苗青衫，我有家事处理，不送。” “呵呵呵，好的二哥。”苗青衫微笑，“走了，灵儿，咱回了。” “？？？”令狐逸云都惊了，哇这个苗青衫？“苗青衫，你什么意思？” 苗青衫立即扯起虎皮，“老祖说了，灵儿以后可能要接手渭水分部，当然是要去那里学习，熟悉渭水分部的一切了。” “她也是令狐家十位长老之一！” “老祖宗还说了，让十七叔代理。” “你你你你…” 苗青衫懒得理嘴下败将，转身对灵儿诚恳道，“灵儿，你放心，苗家，青衫叔一个人说了算，天机宫，苗老一个人说了算，以后的渭水分部，你说了算，咱们再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 “就是！灵儿！走！”吼吼稍稍无人管束，便活泼起来。 “来—”赑屃也微笑着劝。 “来吧灵儿。”方洺蹲下，张开手臂。 灵儿看着真诚的三友，笑了起来，至少天机宫的人对她还是简单的，她看了看漠北宸，漠北宸点头，松开了一直抱着她的手臂，灵儿落地，不再理会令狐家人，三两下窜到洺儿怀里。 令狐逸云绝望，灵儿估计是不会再与令狐家有瓜葛了…十长老之一，不回家族，这说出去真不好听…“灵儿，不然…你再在令狐家熟悉一下？” 漠北宸摇摇头，道，“舅父，以后再说吧。” 令狐逸云看了看漠北宸，郁闷的叹了口气。 这时候，泷漪才缓缓回来，进门冲漠北宸露出一个大大笑容，毫不避讳的指着老长老，“弟，我安排好了，老杂种要是能出了水国…”他拍了拍自己的大刀，“我把刀吃了。” 老长老抬头，满脸惊怒之色，“泷漪！你！” 漠北宸呵呵一笑，“我哥说你了？你急什么？这么急着上路？那把我哥的刀吃了。” “令狐逸云…令狐家主，这里还是不是令狐家？老祖宗没说让我死！” “你还知道这里是令狐家？还知道我是家主？”令狐逸云冷笑，“老祖宗也没让你活，老祖宗要是说过，我把漪儿的刀吃了。。” “八长老…哦，八前长老，呵呵呵，您最近要是能老死或者病死了，就好了。”苗青衫也冷着脸，“您仇家这么多，能逃出水国，我也把漪儿的刀吃了。七少爷苗青衫睚眦必报——和我二哥一样。” “？”令狐逸云一脑袋黑线，怎么这还得拽上我？ 十七长老离开了老祖宗，立即活泼起来，露出老顽童的样子，笑嘻嘻的说，“八哥儿，我看了看您的面向，印堂发黑，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要是我说的不准，我也把漪儿的刀吃了。” 泷漪的斩马大刀觉得自己贼无辜… 刚刚聚起气势准备绝地反扑的老长老瞬间哑火，瘫在原地，失了魂魄一般…就在不久前，他还以为整个令狐家都是他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苟了一辈子谨小慎微，过得安安稳稳，努力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升了七品，不出半年命没了，找谁说理去？ 苗青衫微笑，“呵呵呵呵，好了，我们就不打扰二哥了，宸儿，你是…怎么安排？” 漠北宸指指洺儿怀里的小狐狸，“我当然是一起走。” “呵呵呵，好，一起走。”苗青衫笑的痛快，“漪儿，走了啊，抽空找叔父喝茶。” 桀骜的泷漪难得对苗青衫抱了抱拳，今天的事情不管苗青衫手段如何，光不光彩，泷漪都觉得苗青衫比令狐逸云强太多了，“叔父慢走。” “诸位，老污，过得不如意，随时来苗家，苗青衫倒履相迎~”苗青衫毫无下限的开始拉人，之后也不管礼数，无视了令狐家的狐族长老，更是故意没有搭理令狐逸云，背负双手转身离开。 “苗青衫！你…” “舅父，我们走了。” “…”令狐逸云脸色很差，却也没多开口，他知道自己留不住漠北宸，也不想留了。 临走，老虑对狈长老点头，阿娇对鼠长老抱拳，阿狂笑呵呵对狼长老扬扬下巴，刚才漠北宸硬往外冲，机会还是很大的。阿俏快走几步，挎住苗家一只高修为母猫妖的胳膊，亲昵的说起悄悄话，只有老冒对着周围环环抱拳，趾高气昂的跟在漠北宸身后，撇着嘴谁也不服的样子。 出了令狐祠堂，画风突变，满地的妖族，妖怪妖精混杂… 看得漠北宸一愣，苗青衫不愧是狠人，看样子他把整个苗家能调动的战力都搬来了，这是为了抢人下了血本。 苗洛川和苗为重两位老人都等在门口，一见灵儿出来，老苗高兴极了，像是迎接孙女的老人般迎了上去，“徒儿喵~没事就好喵~” “师父。”这发自内心的关心让灵儿一阵哽咽，忽然又觉得非常美好。 老苗看着苗青衫，郑重的点点头，苗青衫微笑，金瞳熠熠，表情颇有些志得意满。 场外一半猫妖，另一半却是泷家的战力，都是强战妖族，连黑市的鳄五哥等平时不太在阳光下露面的大佬都在，老冒离着很远便吼了，“哈哈哈，鳄老五！伙计们都来啦？是来看冒儿太爷的吗？” 老冒儿逗得群怪一片傻*声大起，骂的笑做一团。 漠北宸看着场面，着实吃惊不小，心中更加感激，“青衫叔…多谢。” “哎，还是你最早扛住了压力，要是你开始就怂了，把灵儿交出去，我把大哥抬回来也没用…”苗青衫摆摆手，凑近了低声八卦，“宸儿，你这是…真喜欢了？” “我…叔，她还是个狐狸呢。” “哦，是狐狸的问题哦？呵呵呵，她五品了，你俩修为进步很快，眨眼六品，到时候一渡劫不就齐活？” “呃…到时候再说吧…”漠北宸…似乎已经有点没勇气否认了。 “啊呀，你是比我还狡猾的？哦~~~还要到时候看长相对吧？呵呵呵~”苗青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小美人儿一个，和宁儿小时候一样一样的，没有那股子媚劲，却多了很多坚强，趁着没人跟你抢，直接收了，不亏——叔父这对招子错不了~” “家主，这又不是赌石，还是大局为重啊…” “大长老，您刚才没见，令狐家多嘴的长老死的可惨了，好大头颅，被漪儿咔嚓一刀——没了~” “呃…哈、哈哈…”苗为重听得大“局”一紧… 第104章 道士逃离是非地，狐妖展现文曲姿 漠北宸又一次离开了北都，一来陪灵儿去渭水，二来着实无事可做，三来惹了令狐家决定躲躲，四来请帖实在太多了… 二少爷去令狐府惹完事，和苗青衫等人拜别后，带着灵儿和五友吃了个便饭，到家是当天下午，府上的请帖居然有了高高的一小捧了…家里没有主事，去年才来的门房小伙子也不敢擅自处理，照单全收并承诺到时候一定转交，门房里小小的桌子上堆得满满的，老虑微微唏嘘，老龙王搬走后，泷府还没有如此受过重视。 老虑轻车熟路的翻检信笺，分门别类的规整好，恰好看见漠北宸和灵儿在院子里长椅上躺着消食晒太阳，便随意的坐在他们边上，聊家常般对他们一张一张的分析，哪一家该去哪一家不该去，哪一家先去哪一家后去，哪一家带礼物哪一家空手去，哪一家要吃饭哪一家只露个脸，哪家是哪个派系谁是谁的谁，谁家有几个儿子几个姑娘，几位当家人都是何等品质有无结交必要… 听的漠北宸头发和狐狸的毛发一个颜色，灵儿则直接在漠北宸怀里睡了过去… “呵呵呵，小少爷，慢慢来，这些人情世故，很多人不喜欢，可是…到最后，要么没办法只能融入，要么自己破了局，脱出这些俗务…您现在刚下山，老夫建议您…” “千虑叔，我过几天和灵儿一起去渭水分部，这些事儿您先帮我推了，就说我出去云游了。” “呃…小少爷，您…” “就这么定了哦叔~” 于是，漠北宸跟着老苗、灵儿和天机三友回到渭水天机分部里，老苗、方洺和贝贝立即投入到了项目之中，偶尔空闲则轮流带灵儿学习，而泷二少和苗吼吼一对大闲人则是天天在小院里喝酒打架，打着打着，泷二少眼见便要六品了。 苗洛川对小狐狸像对自己的宝贝孙女般溺爱，只要小狐狸要的东西就努力满足，整个天机分部除了军管的十六室和另一个绝密的七室，便再也没有灵儿不能随意出入的地方。 灵儿则表现出了符合苗洛川期待的天赋，只是有点…点歪了技能的感觉，灵儿更多的表现出了一种…人见人恨的“学霸不需要努力”的状态。 第105章 狐妖回眸五百载，玉珠送君游太虚 老苗的故事，是以天机的历史开始的。 天机一脉是上古羽人科技的传承，最初的天机有两支，一支正朔在金国的矮人邦国，一支正朔在土国的人类手中。 起初，矮人族的机关术远超人类，但数百年来矮人的机关术慢慢走上歧途停滞不前，他们称为“纯机关”，讲求全然摒弃法术和外力，只用机关术研究机关。 土国的天机宫则正好相反，人类科技开始讲求兼容并包，佛道儒各宗法术、符箓、篆刻统统研习，只要能有用便拿来使用，只有一个目的——让机械更加有效率，于是金国的天机宫被土国天机宫反超。 为了让更多人接受天机知识，也为了学习更多的知识，土国天机宫曾进行了一次规模空前的留学访学活动，派出了精于佛学的大匠师前往木国、精于道学的大匠师来到水国，四面八方玄黄各国各族都派出了使团，甚至海中的鲛人和十万大山中的巨人都有派出访学团，一时间四海八荒，皆是奔走的学者，同时也吸引了很多与金国天机理念不合的矮人来到土国。 不多久，数万外国学子赴土国求学，天机宫的做法得到了人王和土国学宫的鼎力支持，挑剔的儒者也连续发表文章，大加褒扬，只一百年，土国天机宫便确立了天机正朔的地位，将金国的天机宫比了下去。土国墨门也借机异军突起，奠定了土国儒、法、墨三门鼎立学宫的局面。 五百年前，天机宫的访学学者陈抟来到水国，恰逢水国前朝迁都洛城，陈抟参与了水国北都、学城的设计和建设，水国天机宫由此兴旺发达。 陈抟和大汤水君关系很好，以兄弟相称，一生都留在了水国没有回去，他带来了土国、金国的道门典籍，还有天机宫的学识，也把更精纯的水国道宗、水利和商业文化带回了土国，在他的维持下，水国渡过了迁都的小尴尬，与土国进入了近百年的蜜月期。 北都建成后，陈抟自己住在了道宗的总坛，天坛地坛都是他毕生的心血，陈抟也被水国道士称为“陈抟老祖”，水国天机宫自认与道门一脉相承，所以水国天机宫与道门的关系素来不错。 陈抟老祖有两个最爱的弟子，一个传授道法，一个传授机关，传授道法的便是人宗一脉赫赫有名的三丰道人，性格洒脱不羁，被人戏称为“三疯”道人。 还有一个传授机关术的，便是水国天机宫狸花家一支的源头了。 相传那猫妖是陈抟老祖隐居农舍边的野猫，隔三差五会在老祖家中晒太阳，老祖也没有驱赶，时不时还会投喂些食物，一来二往那野猫便不走了，索性在老祖家周围住下。 老祖性子洒脱也不避讳，而三疯更是与猫妖关系越来越好，猫妖平日看久了老祖传道，并偷学了很多机关术，老祖心胸豁达，不以为意。 一次老祖在家中制作机械，在惯性思维之下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自己的问题所在，直到被猫儿点破。老祖此时才认识到猫儿极有天赋，随后，机关术道术双修的猫妖成了老祖的助手。 老祖驾鹤后，猫妖也成了天机宫的顶梁。现今的天机宫正朔在土国，金、水两族的天机宫也非常强大，为了对抗土国天机，两家常常互通有无，近百年来土国学宫越发昏聩，金、水两族又隐隐有与土国分庭抗礼，三分天机的势头。 两百年前，水国大乱，天机宫的大匠师也没有惊艳之处，却通过对历代大匠师、天机能人的观察研发了一门望气术，可以望人智慧，将智力分为三阶，痴儿、万灵和文曲。 智力低下者为痴儿，万兽皆痴。 人、类人和灵智妖族为万灵，芸芸众生即万灵。 只有少数的天赋异禀者称为文曲，但文曲与痴儿有时难以界定，很多文曲看起来智力或情商还会弱于常人，但是又某一方面的智慧异军突起，即是传说中的祖师爷追着喂饭吃，很多文曲都被其短板埋没了光华——而传说中的天机大匠师的望气术，便是有能力将文曲从痴儿中挑选出来培养。 听到这里，灵儿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心… 老苗没有理会灵儿，使劲旋转着手中的玉珠子，那变化轨迹之复杂，宛如天穹之外的星球，老苗一边玩珠子，一边继续讲故事，“有一代水国墨门大匠师叫做苗申正，他也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为什么要说也喵？不要在意喵。当时很多天机宫高层都试图取而代之，而他依然我行我素的游历于水国的山水之间，直到有一天，他在危州河畔遇到了一只小猫妖——就在洛水之南，山川之间。” “哇！”灵儿一下子困意全无，惊讶的看着回忆拉满的老人，是老苗自己的故事耶。 那是一只渡劫后依然弱小的猫妖，小猫很古怪，力量不强四肢不健，还总是分神，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说自己的话，甚至很难集中精力——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一只天赋很差的猫妖… 可苗申正却说，是它的灵识太过强大，接受寻常信息根本不需要他集中精力，与常人需要学会专心不同，这只小猫只要学会分心，就能变得很强。 苗申正与小猫妖弟子成了天机其余匠师们的笑柄，他们认为苗申正疯了，三年时间，那个小猫妖连基本的逻辑推演都学不会，与他同期进入天机宫的人已经开始着手主持项目了。 小猫妖也想放弃，可惜，他连找师父打退堂鼓都会分神，他时时神游太虚，回神之后脑中空空，耳中嗡嗡，一问三不知。 三年后，天机宫的门派林立，有关系的不学无术者忝居高位，天机匠师的子嗣再差也能混个职务，外界有能为之人却根本无缘体系，更常常有惊才绝艳之人流落江湖… 那时水国也在内乱，无暇管理，无数人挂着天机招牌招摇撞骗，而苗申正还在继续教导着他的猫妖弟子，不知哪一年开始，有人逼他退位。 “直到，苗申正发现了这玉珠。”老苗的手一顿，递给灵儿，眼神微微恍惚，“只要旋转起玉珠，猫妖的心智就会被玉珠吸引，将心神停留在这个世界，喵。” “哇~”灵儿又一声惊叹，接过玉珠看看，没想到老苗双目涣散，口中喃喃自语着奇怪的音调，仿佛愚鲁的痴儿…“师父？师父？师父！” “喵喵喵！喵？”苗洛川一个机灵回神，赶紧拿回小珠子盘了起来，“我们…说到哪儿了？天宇之外的狮子座是吧？那是大西方的石国人…” “说到您和师爷发现了这小珠子，能给您从太虚拉回来…”灵儿大感神奇，怪不得老苗玉珠从不离手，一停下来…还真去宇宙里了呢？ 第107章 漠北宸天机五友，泷二少嗜色如命 灵儿学习的小日子过得紧张而充实，大闲人漠北宸除了抱着肩膀闲逛之外当真是无事可做… 天机宫开放的院所他去了，转了好几圈，不是看不懂便是觉得无趣，藏书阁他也去了，大体看了几本就发现也是不懂或无趣，没有闲书没有任务，二少爷已经闲到用整个上午做早课，吃完午饭休息会儿，整下午和同样清闲的吼吼闲聊打架的地步了，如果贝贝没事，那就是三匹…呃，三匹夫混战。 晚饭前去分部里泡个澡放松一下疲惫的肌肉，便是快乐的晚饭时间，漠北宸只有这时候才能见到灵儿，可以带着休息的小狐狸四处闲晃，聊聊二人分开一天后各自的见闻，却也大多各说各的，只有斗嘴才能斗到一起。 晚饭后酒足饭饱，往常是漠北宸、灵儿、苗方洺、苗贝、苗吼五位天机好友坐在小院喝茶聊天，赏月消食，今天又多了一位，洪仙儿也来了，漠北宸忽然发现自己在天机也有了五位好朋友。 方洺刚完成了手中项目的当前环节，正是难得清闲的时候，晚饭庆祝般的喝了点酒，聊天也没有了刚开始的客气与距离，甚至连面纱都不带了。 洺儿有一张略有石国南部特色的脸庞，白皙的皮肤大眼睛，栗色卷发且鼻梁很高，嘴唇丰腴很是性感，与东陆乃至土国木国女子的美丽都不同，方洺的美带着侵略性，眸光智慧、热烈而自信——和熟悉的人在一起的话，平时带上面纱，她还是那个略微社恐的女学者。 随着关系变好，洺儿、仙儿和漠北宸聊天的语气称呼亲近了很多，特别是洪仙儿，她本就是军旅世家的千金，性格身材都很火辣，她也与之前的灵儿有相似的好奇，“接触下来，二哥也不像传说中那般啊，为什么传闻与本尊如此迥异？” “对啊，刚遇到的时候，还蛮担心的。”洺儿微笑的说。 “哈哈，洺儿姐，我开始心烦他，也是怕二哥劫你的色。” “哎呀仙儿，你就爱胡说…” 漠北宸看着仙儿，好气道，“仙儿，你是想让贝贝和贫道打一架吗？” 仙儿笑的很开朗，“我是想让你挨揍，你又打不过他。” “哎，贫道可是快六品了，等我六品，就和贝贝碰一碰。” “来者—不拒—”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快六品了！” “狗吧？你两个使徒是怪物不成？”仙儿惊叹，贝贝和吼吼都是比较年轻的妖族，还是使徒，居然…她突然一愣，“二哥，你也是狗吧？” “我是龙血半妖啊。”漠北宸得瑟。 吼吼不怀好意的大笑，仙儿自诩天骄，现在离五品还有一定距离…吼吼喜欢和仙儿逗，仙儿也不拿吼吼当外人，吼吼兽身是个狮子狗，本来是条狗，成了使徒后更像狮子了，他的人形有一头浓密深褐色的长发，像是狮子的鬃毛，浓眉大眼嘴巴方正，有点地包天，脸蛋稍稍浑圆，他认真起来挺帅的，可一旦挤眉弄眼…总有股子欠欠的感觉。“灵儿！也要六品了！” “哎？”仙儿气炸了，“哇你们都是狗吧？” “我！真是！” “哎你这个狗东西，气死我了！”仙儿气呼呼转回漠北宸，“你大哥少蓝龙才六品吧？二哥你怎么这么快？” “贫道本来…” “什么快！？哪儿快！？”吼吼喝了点酒，和熟人一起，居然变成了个黄腔狗。 “哎呀你滚呐！二哥再快也没你快！你个五秒男！” “卧槽！不玩了！人身攻击了属于是！”吼吼哀嚎，只要吼吼开口，很快大家就都吼起来了，吼吼一旦开话，别人很难接上话题，因为他聊天不断片的，“灵儿！你怎么这么快？灵儿！” “嗷！”灵儿习惯了漠北宸轻声细语，正走神想着自己的小发明呢，被吓得一哆嗦，茶叶都洒了，心道完了完了，师父这走神的问题是不是传染啊？“吼吼！您就不能不吼吗！？” “哈哈哈！抱歉！咋呼习惯了！请大声读出我的名字！苗吼吼！就是要…” “狗——” “咳！你个大王八！” “狗——” “卧槽！你大爷！你四舅姥姥！” “狗——” 仙儿洺儿笑疯，吼吼彻底放弃了… “东—西—” “啊啊啊啊啊！”吼吼真的拿赑屃没办法，蔫坏，回向灵儿问，“你怎么！一下五品的！？” “我签契约了啊，白嫖臭道士的修为，开始他会退步一点，后来就好啦~他努力修炼，我就变厉害喽。” 吼吼吃惊，“什么契约！这么吊！” 贝贝伸长脖子，忽然有点意动，要不…自己和洺儿也签一个？ “怎么白嫖！？” “…”吼吼的关注点总是异常清奇… 灵儿琢磨着说，“上古平等契约，之前觉得很简单，现在发现还挺难的，好像要绘制符箓很厉害的底子，而且材料也不太好弄，需要神器加持，似乎…签的时候还不能有私心？不知道，当时和他签的时候什么都没想…” “嗯—还有吗——”贝贝更加意动，这些都不是大难题，只要有心总能达成。 漠北宸忽然有了怨念，“要共享除了记忆和思维之外的一切，包括私人物品和…生命。” “生命？”天机几人面面相觑，本以为他俩只是交情好，没想到已经过命了？这真是过命的交情了… 灵儿却愉快起来，“对对对，嘿嘿嘿，臭道士的空间戒指我都能给他弄开~” 一说戒指，漠北宸就想起泷府卧室一地的丝绸布帛，还有自己毫无隐私可言的私人戒指，真的是太愁了，还好他泷二少从来不写日记… “呃…”贝贝收回了想法，洺儿非常期待的看着他，贝贝赶紧抬头，假装城郊没有信号…洺儿笑着锤了赑屃一拳。 “噫？！你们两对儿真够了…”仙儿似是反应过来，嫌弃极了，她今天喝了点小酒子，比较想聊刺激的话题，“二哥，我们刚才说北都传闻呢，我看你也不嗜色如命啊？怎么传的那么可怕？” “洺儿姐，他本来就好色，北都雪儿娇儿俏儿娟儿的一大把嘞，还有苗家的小母猫，天天往她身上蹭…”灵儿翻白眼。 漠北宸惊了，“不就思危楼那一回？臭狐狸你这也记得太清楚了吧？” “呦呦呦~灵儿吃醋了~”仙儿揶揄。 “嘤！没有！” “别打岔！我想听！嗜色如命！这一段儿！” 第108章 说未来心有不甘，解苦闷半夜喝酒 吼吼吼完…好吧，吼吼说完，大家又期待的看向漠北宸。 漠北宸喝口茶，觉得聊“嗜色如命”这种事儿，喝茶不如喝酒，但是现在实在没酒，只好将就一下，“嗜色如命…装呗。” “？”大家脸上写着好奇和不理解，灵儿听老虑说过，却还想亲耳听听漠北宸的版本。 “哈哈哈，嗯。”漠北宸尴尬的笑笑，他这几天在天机宫呆的很舒服，也没遇到什么勾心斗角，他觉得跟这些读书人讲讲，也无不可，便随意说了起来，“我身份特殊，所以北都各大家族都想把待字闺中的姑娘嫁给我，印象中十岁就有人上门提亲…我爹不管，我母后推辞的也辛苦，可不论如何，她怎么说都推不干净，还是排着队的提亲，去了道山都不得清净…” 灵儿撇着嘴，“排队？他们是都疯了吗…” “你你你你听不听？” “听，你说。” “后来，损友们给我出了个主意，我觉得还不错，便做了几次出格的事情——比如说挑唆烧鸡哥去拿女孩子衣服什么的呵呵呵呵…那几个损友帮我在坊间大肆宣…造谣，那几年，北都都炸了。” “我想听！拿衣服那段！” “你—闭—嘴—” “你不想听？！” “单—独—细—说。” “唉…那个以后再说，我身边的兄弟们你们也见过了，冒儿阿狂鳄五哥，还有俏儿她们，也不知谁先起的头，说我一夜十次…他们就信了…” “真的假的！？” “你—闭嘴—” “我知道！单独！细说！” 漠北宸真想踹他们，“反正最后越传越不堪入耳…变成了我去道门是为了学什么守阳之术，餐餐生吞道门仙丹，龙血加持之下一宿不停，要折腾死姑娘的那种…没成想，这非常符合大家对顶配纨绔的刻板偏见，一下子，人们全信了。” “我也信！” “汝大把吃丹药！我见过！” “卧槽！这么刺激！” “你—闭——须—细说。” 洺儿和仙儿听的脸都要红了，耳朵都…竖了起来。 “？”漠北宸服了，耸耸肩，“后来再也没人提亲了，清净了，也臭了大街…没见过面的姑娘，听了我的凶名要死要活的各种不从，听说有个胆子小的，听说父母想将她嫁给我，当夜哭昏了过去…此类事情还有很多，凡此种种加起来，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收不住了。” “泷二少夜御十女！呼朋引类！我也听过！！”吼吼兴奋。 “你你你你别吼！”漠北宸赶紧左右看看，好在小院寂静无人经过，他可不想在天机宫里又被传开，就让学宫继续单纯下去吧… “什么是…夜御十女？”灵儿的关注点始终如一的不在重点上…“御？驾车？十女是天机宫发明的新马车？” “哈哈哈哈！傻！夜御十女就是！嗷！”吼吼被赑屃踹翻凳子仰天栽倒。“干什么！你个！大！王八！” “脚—麻—了。”赑屃没好气的瞪着吼吼，嘴巴对着灵儿努了努，吼吼又看了看仙儿也不很理解的表情，怂怂闭嘴，心里却道，单独细说！ “可…您也不想证明一下自己？”方洺心里说了句臭男人，又好奇的问漠北宸。她不能理解漠北宸的生活，至于十女不十女的，其实心里也有点好奇——难道真有男人做得到？回头等他们细说了，再问贝贝好了… 漠北宸摇摇头，“开始我也气啊，可有用吗？我一夜几个都没关系，吃瓜的群众想听我十个，那我就得是十个，他们觉得顶级纨绔需要一宿换一个新娘，我就得换一个。而且…我真是依靠祖上荫蔽的人，姑娘跟了我也没好处，我的这人设对所有人都好，我也乐得没人再敢找我麻烦…摆烂嘛，当个顶级纨绔，也挺好的。”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洺儿歪歪头，觉得自己说多了。 “挺不甘心的。”仙儿接上小闺蜜的话题，二女对视，一起点头，肯定了彼此的想法。 气氛忽然沉默下来，月光下，漠北宸的表情很是安静，眼神微垂，一只手轻轻转着眼前的茶杯，一圈又一圈。 他忽然抬起头，笑了起来——“嗨，贫道这不才二十一岁吗，浪荡的年纪总有做不完的白日梦，没饭吃的想馍馍，没老婆的想女人，有伤病的想健康，我什么都有，自然会云里雾里的瞎琢磨啦~尤其是看看那些上古的志怪传奇，哪儿能不憧憬呢？这不，还找傻狐狸签了个契约，呵呵呵呵。” “等老了就好了，这样浪荡着多幸福，像我舅舅，天天处理不完的事儿累也累坏了，扬名立万、位高权重也没什么好的…吧？呵呵，贫道的终极梦想，也就是让漠家的兄弟们有份前程，其实这个梦想也容易，我只要躺好了，让老虑去操作就够了…” “唉…”仙儿摇摇头，忽然觉得泷二少也挺惨的，当真人人都不易，家家有内情。方洺的心里也微微痛了一下，她看向门上破损的年画，那门神的眼角处破了一块，倒像是流泪了。 “那你也来天机宫哇？和我在天机宫玩，多好~”灵儿打破了安静，没心没肺似的继续与漠北宸胡闹。 “我？我连机关推演都不会，来这里干什么？” “来当厨子呗，这里的食堂菜真的是难吃…” “不错啦，有咸和很咸的两种口味呢~”洺儿咯咯咯笑了。 漠北宸笑笑，停止了转茶杯，端起来一饮而尽，“嗨，我还道是酒呢~呵呵~” “你！还想！喝酒吗？！”吼吼突然问。 “咱哥仨再喝点儿去？” “走哇！去细说！”吼吼拍桌子。 “贝贝，走起？不醉不归的那种？”一说喝酒，泷二少找到了对口专业，挑挑大拇指，指向门外，对赑屃发起邀请。 “好—”赑屃也笑起来。“的—” “那我们仨先去睡了，明天一早都还有事。”方洺和赑屃交换眼神，点点头，抱起灵儿，仙儿本来想跟着去喝酒，想了想，还是留下了，主要是担心传出壁水獝之女和泷二少在外夜不归宿的怪异传闻… “臭男人们，就知道喝。”灵儿在方洺的怀里冲漠北宸三人吐吐舌头，“早点回来睡，别喝太多，当心撑死你！” 漠北宸嫌弃的摆摆手，“知道啦，撑不死，您就放心吧。” “我是担心让契约连累了我，哼~”灵儿傲娇的扭头不搭理漠北宸了。 走不出三步，两个一起转头。 “晚安。”“晚安。” “呃…贫道是说洺儿和仙儿妹子晚安。”漠北宸微笑，冲二女笑道，“今天你们两个格外好看，仙儿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了很多~” 仙儿大翻白眼，转身就走，方洺捂嘴笑了起来。 “哎呀烦死啦！姐姐走，我们睡觉觉器！” “姐姐！我们！睡！觉觉器！” “你—很—烦—” “贫道复议。” “我！特！么！” “你—闭—嘴—” “贫道复议。” 第109章 道士不知情所起，贝贝不知脸不洗 第二天一大早，漠北宸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脑袋有点懵，昨晚喝的太多了。 简单洗漱，出门，二少爷正好撞见苗老着急忙慌的出门，都没时间和泷二少爷客气，漠北宸猜可能有大人物要来，也没在意，反正老苗一贯如此，反正不管谁来渭水分部，都应该和他无关。 农家小院的屋顶平坦开阔，漠北宸还蛮喜欢的，他慢慢爬上屋顶，准备踏踏实实做个早课，还是那十几年不变的味道——文武一体的“斌”字修行法，一边打太极，一边背道德经。 一套拳下来，还是挺累的，道士低头看看，大活宝…大瑞兽吼吼正在院子里坐着，漠北宸情不自禁的笑起来，昨晚他和赑屃结成同盟，默契配合，直把吼吼喝到桌子底下去了才停，吼吼抬头见是漠北宸蹲在墙上，赌气一般的也没打招呼，继续守望者远方似乎心情不佳。 漠北宸看着吼吼脸上乱七八糟的涂鸦，几次想张嘴提醒都没能鼓起勇气…男人就不能和损友喝酒，就算喝也绝对不能先躺下，否则后果自负。虽然讲道理，他的朋友们不敢，但是，他泷二少那些损友喝醉了酒之后，偏偏以不怎么讲道理著称…哦呵~ 算算日子，二少爷来天机宫住了足足半个月了，日子过得还挺好的，灵儿在这里也很适应了，就像自己的家一样，小狐狸的适应能力总是很强大。 也许…漠北宸的好心情消失了，也许，自己该离开了，总不能一直在天机宫混吃混喝吧…可…为什么忽然有些舍不得了？ 其实他几天前就想走了，却一直说不出口，总想再玩一天，再玩一天… 是因为契约吗？ 还是因为别的？ 难道…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你在想什么？你疯了吗？道士抽风般不轻不重的给了自己一耳光… 大家都是开玩笑的，你自己怎么能喜欢上一个禽兽！？没骂街，真的是禽兽，就算会说话，那也是狐狸！ 再说，你这种身份的人，怎么配自己决定感情？ 等下一次三家失衡，你的婚姻还有力挽狂澜的作用呢… 漠北宸皱眉，摇摇头，“我是不是…高估自己了？我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而已。” 怀疑，动摇，患得患失，漠北宸第一次有这般奇怪的感觉，他遇到过很多难过的时候，有过非常多不舒服的体验，但这种揪心的难过还是第一次…他想起了亦真亦幻的破道观里，那孤寂无依靠的夜晚——比起那种孤独，现在的难过，理论上应该是不值一提的，可…就是难过的厉害，让他的心情跌到谷底，无法平复。 走吧…回北都去，去做漠氏妖族神庙里的那尊无用的金身吧。 可我…真的有些…舍不得… 远处，吵吵嚷嚷，来了很多的…猫。 最近漠北宸才知道，苗家长老会与令狐家长老会十老不同，跳脱的苗青衫将“长老”定义成了“优秀家族成员”和“对家族有助力的外族成员”… 所以，苗家长老数量庞大，六成苗家人都是长老，再加上族外的长老，据不完全统计，苗家的长老真就比苗家成员还要多… 随之，新问题产生了，大家都是苗家长老，我不是，是不是就很没面子呢？为了满足大家面子的需要，苗青衫推出了年费长老制度，付费送长老，购物满一定金额送长老，虽然你是年费的，但身份凭证上是看不出来的，大家都是长老，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长老身份鸡肋，却也不是完全没用，在苗家内，长老是家族晋升的第一个门槛，还是先决条件，不是长老不能在职权上有所晋升。在苗家外，长老相当于苗家所有店铺的大会员，消费享受家族内部折扣价格。 虽然没有证据，但漠北宸觉得苗青衫这个行为就是恶心令狐逸云用的，你是令狐家长老了不起啊？我还是苗家长老呢，我全家都是苗家长老，什么？我三个月大的小儿子不是？我这就给他充一个vip…不是，是充一个长老…令狐家长老？送给我我还不爱要呢！ 看这喵山喵海的架势，漠北宸盲猜苗青衫又要来跳令狐逸云的脸了… 苗青衫一如既往的背着双手一喵当先，苗洛川苗为重二位老人家跟在左右，身后的猫儿四处撒欢打滚，玩得不亦乐乎。 “哈哈哈哈！老大！”苗吼长老第一时间发现了家主，迎了出去。 “苗吼，你…噗…哈哈哈哈哈哈！”苗青衫看到吼吼先是一愣，随即指着他的脸捧腹大笑，所有猫妖都愣了愣，发出了“嗤嗤”的忍笑漏气声。 刚赶出来迎接家主的洺儿长老、仙儿长老和赑屃长老等人，也都抿着嘴不好意思笑出声，大家笑得苗吼满脸的问号。 “怎么啦！？笑神马？！好笑吗？！” 最后还是赑屃低着头走出来，很是仗义的拉着吼吼去了侧屋，很快，侧屋里传来了苗吼的惨叫声，然后是摔碎镜子的声音和激烈的打斗声，漠北宸心虚的跳下房进屋拉架，不一会儿，打斗声停止。 赑屃和漠北宸灰头土脸的陪着吼吼走出来，狼狈，但不失笑容，但又不太好意思直接笑出来… 漠北宸作为罪魁祸首之一，众喵睽睽之下，还是有点尴尬的，“苗贝贝，贫道不知道今天有大人物来，您也不早说一声的？我了个天尊的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我—不—知—” “胡扯你不知道。”漠北宸佯怒，心道赑屃这孙子忒不实在。 “我—真—不—知—” “你真不知道个腿儿！昨天来的通知！”吼吼也是不能忍了。 “等、等—我—说完——”赑屃着急说话，脸都憋红了。“我—不知道，他，早上—不—洗—脸。” 全场安静。 “噗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没忍住！ “卧槽！绝交了！绝交！” 第110章 苗家长老烂大街，道士狐妖都有份 水国妖族，北都狸花猫妖苗家“学术交流暨长老（强行）招募大会”在渭源近郊天机宫分部的小院里隆重举行。 漠北宸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被波及，满脸苦笑的和灵儿坐在会场中央。 小狐狸的样子颇为狼狈，白白毛皮上很多垂直的墨迹，是在墨线墨斗上蹭来的，毛发也乱乱的没有打理，她颇为紧张的看着漠北宸，漠北宸则是点点头示意她安心。 苗洛川的金瞳满是笑意，搞事情可太喜欢了，不知为何，想起令狐逸云气急败坏的脸，苗洛川就开心的不行，他压压手，四周的猫妖们安静了下来。 “漠北宸、百灵儿，经过我方专家的认证，您二位，天资卓绝、人品优秀、能力出众，是出色的新秀，更是年轻一代的楷模。我，苗青衫，作为北都狸花苗家家主、水国学宫联盟的盟主、大瀚七所学院的联合院长、天机宫荣誉匠师、大瀚六部议郎，十分希望您二位可以加入我狸花家，成为长老，此举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不论对二位、对苗家还是对水国，都大有裨益，请问您二位愿意吗？” “啊？欸？”灵儿恍惚，青衫家主原来有这么多头衔的？嗷！？要干嘛来着？她在听头衔的时候已经懵了——绝不是师父传染的！嗷！我也会吐槽自己了！ 漠北宸忽然觉得很有意思，可是也觉得很难办，他是漠家家主，不好再当长老了吧？“叔父，侄儿这不好弄啊…” “？”苗青衫自然想到了，“没关系没关系，一切都在叔父掌握之中，呵呵呵呵，漠家家主，我们苗家，会为你专门设立一个荣誉长老的位置，今后保留下来，专门为你们这些位高权重，不方便以个人身份成为长老的俊杰设立。” “呃…”换漠北宸卡住了，这么随便的？ “荣誉长老，不仅享受普通长老、年费长老和终身长老的待遇，还享受每年的分红，每年…呃，具体细节我们稍后再议。” 漠北宸表情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已经炸了，“就是现场编的还没琢磨呗…” 灵儿举起爪爪，“那那那，青衫家主，我也得是荣誉的吧？” “呃…”苗青衫很愁，对啊，灵儿是令狐家十老，虽说只是挂名，那也毕竟是十老之一，可…他人尽长老的做法，不就是为了恶心令狐逸云？令狐家挂名的十老成了苗家仅有的两位荣誉长老，那他苗青衫不又成了自打脸了？苗青衫为难了，同时也高看了小狐狸一眼，这一步随口一说非常厉害，灵儿的家族觉悟很高嘛？看来狐狸之间的认同感就是强。 “反正我不能比臭道士赚的少~” 苗青衫表情很精彩，苦笑摇头，“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吗…” “不然嘞？”灵儿自然不理解苗青衫的思路，失望的叹息，“不行咩？” 苗青衫真怕这小丫头像是在令狐家一样，来一个“那就不要了吧”，他堂堂“北都狸花苗家家主、水国学宫联盟的盟主、大瀚七所学院的联合院长、天机宫荣誉匠师、大瀚六部议郎”的老脸说不要就不要了？“也不是绝对不行…这件事吧，有一定的难度…” “哦…” “我们可以商量，灵儿你别冲动…” “那就普通长老吧…”灵儿妥协了，她也怕再给漠北宸惹事… “哎？”苗青衫的心情就像是做了鲲鹏，一会儿潜下深渊，一会儿扶摇直上。 灵儿坏笑，“但是臭道士的钱钱直接发给我，这不难吧？” “呃…”苗青衫哀叹，接不住啊真接不住…这狐狸太跳了。“宸儿？” 漠北宸忽然就想和狐狸斗一斗，“那不行，我的钱。” “嗷！小气！” “哎，别争，钱不是问题，呵呵呵，只要灵儿愿意做普通长老，苗家会再加一个文曲助学金…不，是奖学金，每年给钱，按君上定下的规矩，必然比宸儿多一两。”苗青衫！你真是个天才喵~ “嗯，那好吧，只要比他多一两就好~”灵儿觉得很赚。 “哎？”漠北宸觉得很亏… 苗为重谨慎道，“家主，我们历来…没有荣誉长老，也没有文曲奖学金…喵，请您大局…” “没有就加一个嘛，荣誉长老、文曲奖学金，这都是好事情。”苗青衫笑了，以后可以多给令狐家在学宫学习的新秀们发些奖学金之类，有灵儿这十老带头，谁和钱过不去？哦呵~ “家主，祖制…” 苗青衫翻白眼，“为重叔父，您那祖制里，不多这一条了。” “…”苗为重老爷子很想反驳，但是事实的确如此，历代苗家家主都很随性，祖制说加就加…“好吧，那就再…加一条。” 对，猫妖一族就是这么随便，所以当年连十二生肖的头衔都没抢到…这也是猫妖一族的一生之耻，真·猪都选上了。 苗青衫啪的拍手，仿佛事情已经被定下了。“好，既然二位同意了，我们就开始长老归宗仪式吧喵。” “嘤？”“啊？” “不要担心，猫妖是特别开明的种族，你们放心，我们的仪式绝对是公开透明的，来来来，我们现场投票现场唱票，完全没有暗箱操作的机会，在场的众位有一个算一个，同意灵儿成为长老，漠北宸成为荣誉长老的，请举手…爪子也行。” 周围的猫妖们举手的举手，举爪的举爪，还有的连尾巴也翘了起来，大体一看，还真的全举了…苗青衫开心的拍手，“好！几乎全票赞成，毫无争议的通过了。” “呱唧呱唧！”掌声响起，不止灵儿，漠北宸也没反应过来…小狐狸觉得自己又被强买强卖了…为什么是又？这不重要嗷！ 但是…流程上似乎没有任何破绽耶~她使劲的掰着爪子——我同意了，臭道士同意了，他们也同意了，对啊，大家都同意了…等会儿？我和臭道士就算同意了？ 掌声平息，苗青衫开心的舔舔嘴唇，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从怀里掏出两块玉牌，抛给一位长老，那只猫伸出一根指甲，现场加工起了长老身份的凭证… 漠北宸一阵阵牙酸，也不知道是被仪式搞崩了心态，还是被那指甲刻玉石的声音搞的。 苗青衫开心的进行下一项，“呵呵，接下来，有请苗为重老爷子为我们宣读《苗家家规》，请长老们务必遵守，嗯…务必尽量遵守…要不就先听听也行，嗯。” 这又是个什么灵活的原则！！？ “家主，下次这种活动…要不就不要带我了。”苗为重脸色很不好，他走到主持的位置站好，深呼吸，鞠躬。 漠北宸还以为是大家太随意气到了老爷子，不由得严肃了些。 可…所有狸花族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苗青衫三两步便冲回自己的座位，瞬间进入入定状态，苗洛川把玉珠往桌上一放，太虚去也~ 漠北宸短暂愣神后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各位喵…依照古法喵，祖宗规矩喵，老夫苗为重喵，斗胆僭越喵，以族中三老身份喵，暂代列祖列宗喵，宣读狸花家的喵，相关的祖制风纪喵…二位长老喵…请你们务必…咳咳…最好能够尽量记下喵。” 漠北宸心里更加没底，这一句一喵的仪式感是怎么回事？ 单纯的灵儿乖乖的站着，歪着脑袋满脸疑惑，苗家主说听一听，为重爷爷说最好尽量记下…狸花家果然好随和好自由哦~ 很快，灵儿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只见苗为重“碰”的从储物戒指里拽出一大卷大大的、巨大无比又无比巨大的大号大卷轴…对，就是用很多个大字才能形容卷轴之大，远观，只能看到上边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儿，为重老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戴上晶石花镜眯起眼睛，万分艰难的读了起来，那不疾不徐的语速一句一喵，配上大卷轴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让初次见到的漠北宸和灵儿脸都绿了，怪不得是“最好尽量、听听就行”… “总章喵…狸花猫妖由来已久喵，早在上古之前的太古年间喵…” 半个时辰后，“苗家祖制，第一章第一条第一款喵，不得…” 一个时辰后，“第九十七条第一百零四款喵，不得…” 两个时辰后，“第…第…咳咳…第二百二十二条…哎呦我了个喵…二百二十二款…完毕…全…全部狸花祖训喵…呼呼呼…读毕…” 会场内，横七竖八，睡死了一大片，惨不忍睹… 第111章 道士狐妖要分别，小小误会引风波 晚宴，苗青衫宣读了北都带来的消息，水君召漠北宸回朝。 本来还在胡闹抢食物的漠北宸和小狐狸立即安静了下去，漠北宸在渭水天机待不了几天了… 老苗、苗洛川努力的劝说灵儿留在渭水分部，灵儿犹豫了很久，还是苦恼的摇头，她习惯性看看漠北宸，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留下或走的理由，不，她知道自己其实想要一个走的理由。 漠北宸看着灵儿为难的样子，挣扎许久，表情变得很是郑重和果断。 灵儿少有的吐掉了嘴里的鸡翅膀，安静下来看着漠北宸，她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漠北宸却是惊奇的苦笑起来——她在苗大匠师身边才几天？居然乖巧听话了许多，果然跟着老学究学些正儿八经的东西，要比跟着自己满世界的疯好，就看老苗对文曲星的重视程度，她说不定可以做大匠师呢呵呵…想想小狐狸变成大匠师，一脸老气横秋的穿着匠服端坐，漠北宸突然特别想笑，不自觉地嘴角微微扬了扬——你说，她的人形是什么样子呢？喝了点酒，漠北宸竟然神奇的在关键时刻走神了。 “汝笑神马？”灵儿气恼于漠北宸竟然笑了，没好气的问。 漠北宸回过神，似乎确定了，认真的问，“啊？哦，我想问你…这阵子过得开心吗？” “？”灵儿心里其实早有了期望，那期望非常简单，她盼着漠北宸没皮没脸的说——跟贫道走吧？来呀，快活呀，去美食街吃通宵啊？可她万万没想到，漠北宸竟然只问了一句是不是开心？小狐狸不由气恼，对漠北宸赌气般地说。“嗯，很开心呢，吃得好睡得好，还能学到很多。” “哦…”漠北宸也有些难受了，也不知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哦了一声，便被眼疾手快的苗青衫拉住喝酒了… 看着漠北宸没心没肺似得与苗青衫喝酒，灵儿没来由就想哭，神马东西啊？汝这几天管过人家辛苦吗？问过人家学得累不累吗？每天就知道斗嘴吵架的来气狐狸，一句好话都没有！签了契约了，到手了，就给人家扔这里不要了？ 嘤！这…就是委屈的感觉吗？就是难受的感觉吗？可是心里真的好酸涩啊…做人有时候也真不好…我不要做什么劳什子的人了，不渡劫了！我呸！灵儿把鸡翅根丢在盘子里，气咻咻得离开了。 “…”老苗还没贴上来劝话，灵儿便跑了，老爷子尴尬的端着酒杯，灰溜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想了很久，一拍脑门，又不放心的追了过去。 “唉—”赑屃冲洺儿努努嘴，本来踟蹰的方洺不再为难，一言不发起身去追灵儿了。 “沃！日！”吼吼骂了一句，拎着酒壶走了，经过漠北宸身边，用肩膀碰的撞在漠北宸胸口，把漠北宸撞得微微后退… 漠北宸回头，被撞的莫名其妙，一转身，仙儿又撞了过去… “我了个天尊？都什么人呐？”漠北宸看着吼吼仙儿前后离开，摇摇头，转回身，落寞的低头拍拍被撞皱了的衣服，再抬头的瞬间，已经挂回了招牌式的纨绔笑容。“呵呵呵，臭沙雕。叔父，侄儿敬您。” “呵呵呵虚的苗青衫觉得漠北宸其实是在骂他… 本来其乐融融的宴席，随着天机众人的离场沉闷下去，漠北宸本就有些宿醉，几杯下肚便烂醉如泥，赑屃借口送漠北宸回去休息，退出了宴会。 渭水分部与漠北宸灵儿交好的工匠见状，也都三三两两的走了，不消半个时辰，大厅空空荡荡…学宫的猫妖长老们开始还不觉察，只是嘻嘻哈哈的恭喜苗青衫，苗青衫喝了一会儿，觉得很是无趣，也借故说酒力不济退出了宴席。 然后，渭水分部的杂役黑着脸进来收拾碗筷了，苗家长老们左右看看，居然…没人了？你们礼貌吗喵？哎哎哎那鱼还没吃呢！哎！唉…收走了…行吧… 灵儿的小研究室里，小狐狸趴在桌上不开心。 苗洛川背着手站在门口，他心疼灵儿，但是心里还是开心的，他觉得以灵儿坚韧顽皮的心性，只消几周就会忘了刚认识不久的漠北宸，等灵儿长大了功成名就，一定不会责怪他，甚至还会感激师父的良苦用心，而且而且，大匠师不是和漠北宸更配吗？哎！对！这个理由让老夫心里舒服很多，总之，老夫是为了灵儿好的，嗯…还是好没底气的喵…这时候老苗看到灵儿轻轻的颤抖，老苗心里又一软，“哎呀呀呀，怎么还哭了喵？” 灵儿依旧是嘴硬的不讲道理，“没有，牙疼吃不下好吃的，所以伤心。” “嗯…”不知为何，老苗突然想起了自己留在北都的几个小孙孙，他们天资都很差也不聪明，老苗从未有心思关注过那几个憨憨的小猫崽子…小家伙们都说父亲爷爷去忙，他们不需要大人陪，自己玩就很开心。因为这句话，老苗和中苗从来都是理直气壮地整年不招家，老苗自问，他从未像关心灵儿一样关心过自己的小孙子们，最大的一只…该有灵儿这么大了吧？不…是十多岁了吧？突然有些心酸，老苗也伤感起来。 “师父，你去休息吧，这几天太累了，我陪她就好了。”方洺和仙儿从后边走来，洺儿叹口气，知道老苗在，灵儿只会更难受。 “嗯，嗯…早点休息。”老苗发现自己学富五车十车二十车，却真的不会哄孩子，叹了口气，放下还傻端着的酒杯，背着手，沉重的转着珠子，有些驼背的走了。 方洺仙儿留下陪着灵儿，小狐狸一口闷掉了老苗的大杯酒水，当场喝醉了，直到深夜，洺儿才将骂累了哭着睡着的小狐狸抱回了房间…仙儿气的带上臂铠，当场便要去和漠北宸拼命，被洺儿好说歹说的劝了下来… 整个天机宫渭水分部，都不开心。 第112章 道士狐妖小矛盾，天机五友四月老 第二天，苗青衫没有离开，而是在苗洛川的陪伴之下参观了天机宫分部，并且好好视察了十六室的研究，不禁啧啧称奇。 方洺、仙儿带着兴致不高的灵儿一直陪同，三女落在队伍后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闲聊，而吼吼和赑屃果断翘班，拉着竟想不辞而别的漠北宸喝酒去了…二人押犯人一样一左一右把漠北宸夹在中间，就坐在吼吼秘密基地门口的石桌上，三个小菜一壶酒，三位又喝上了… 吼吼拍着桌子，不可置信，“你他妈！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您不洗脸啊…”漠北宸笑了起来，端起酒杯。“贫道赔罪了，兄弟海涵。” “你特么！别装！你知道我们！想问什么！”吼吼拍开了漠北宸敬过来的酒杯，贼不高兴。 “…”漠北宸顺势放下酒杯，这几天喝得多了，看着酒真有点反胃，而且心情不好喝不下几口酒的，他摇摇头还是接过了话题，他也难受，他也想说几句，“好啦兄弟，谢谢你们，别劝我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可是我也有我的考量。”他也纠结，他也想有个两全法…可…世间安得两全法？ “吼吼你是知道的，北都几乎人尽皆知，与我泷二少交好大有裨益，但做我的嫡系就等于掐灭了前途——漠氏五友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你看看他们，一身本事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已经闲到天天惹是生非的地步了，要不是我，老冒儿能到这连个官身都没有？灵儿跟着我是做不了大匠师的，那样会害了她的。” “草！”熟悉北都的吼吼翻了个白眼，闷了口酒。“那！雪儿姑娘！你！也这么说！你不能误了！人家！” “对—” “…”漠北宸的笑容消失了，眼神有些黯然，随即摇摇头，又笑起来。“雪儿不一样，她是我亲师妹，从小一起长大，就像亲生妹妹一样。” “渣！”吼吼直接翻白眼了。 “渣你大爷！”说起雪儿，漠北宸也不开心了，“雪儿是修行天道的，在一起不是废人家修为？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过非分之想，全是你们天天撺掇的，到最后是我渣？不是，你们一个个怎么想的？为什么谁都要提雪儿啊？” “灵—和—雪，不同—”赑屃看漠北宸也难受了，便拍拍吼吼先让他住嘴，赑屃是个说话慢的人，舌头很直，让他发一个儿话音还好说，灵儿雪儿前后说出简直要了老命，所以干脆说灵和雪。“没—你—陪，灵—不—快…” “听我的吧！”暴脾气的吼吼已经懒得像平日一样咬牙切齿的等赑屃说完话了，甚至直接省掉了很多他认为完全没必要的词汇。“雪儿！人类！复杂！各种开心！灵儿！妖兽！简单！没你！就！不快乐！” “嗯—对—” “呼…老哥儿俩是要逼疯我啊…”漠北宸放下酒杯，虽然还是笑着，杯底碰撞石头茶几却发出咔哒的响声，“好好好，你们说吧，道爷我怎么既能带走她，还能让她飞黄腾达？而且你们怎么就确定她要跟我走？” “腾你大爷！她！怎么想！你不知道！？” 北宸摇摇头，看着吼吼真要翻脸，补充道，“她自己说的在这里开心啊，你也听到了…” “你！就！活该！没！女人！”吼吼指着漠北宸的黑袍子怒骂，转身喝酒懒得继续搭理漠北宸，喝了一口，不爽的对着天开骂，“艹！臭傻波！” “你—妈—” “你大爷。”漠北宸愤怒回嘴，聊天就聊天怎么还都开始骂人了呢？ “呼…你—” “你姥姥。”漠北宸心情不好也懒得判断赑屃到底想说什么了。 “…”赑屃懊恼的盘了盘大光头。 “噗…你！等他！咳咳…说完！咳咳…”吼吼没忍住喷了一口酒，呛得直咳嗽。 “你说。”漠北宸觉得可能是自己着急了，做洗耳恭听状。 “你—母亲。”赑屃举着手阻止漠北宸回怼，换了个说法。“你—父亲。都—没—顾虑。” “哎！对！还是你！”吼吼激动的拍手，大拇指隔空点了点赑屃的大秃头，“你妈！跟你爹！有这么多！顾虑吗？你爹！抢！你妈！想后果吗？尼玛？” 漠北宸还是觉得吼吼在骂他…但是这话他听在心里了。 “哎？不对！”漠北宸突然想明白了逻辑上总觉得哪儿有问题的地方，“贫道和灵儿是兄弟啊！怎么你们就给定性了？” 吼吼直接开喷，“装你妈！呢？” “不是！她是狐狸啊！你们别闹！”漠北宸头大如斗，跨种族爱情得不到祝福好吧？不对！怎么就是爱情了？ “你！也不是人！”吼吼继续怼，想了想这话不对，“你也不是！完整的！人！” 听着…更别扭了… 贝贝怕吼吼喝多了上头和漠北宸打起来，再加三人这几天喝的也有些反胃，大赑屃贴心的换了茶具，圆桌小会从喝酒骂街变成了喝茶聊天，一口热茶下肚，三人都松了口气…还是茶叶养胃啊~ 三男撕咬了一下午，从吃午饭到吃晚饭，赑屃和吼吼喝了十七八壶茶，才终于劝了个七七八八，嗓子都冒烟了… “就说！我们能！说动灵儿！你就！带她走？是不是吧？”吼吼已经捏碎了仨茶杯了，小青花瓷花瓶也让他摔碎了，他真的差点被漠北宸逼疯，吼吼发誓，对自己亲爹都没这么大耐性过… “是…只要她乐意，我就带她走。”漠北宸也被赑屃吼吼怼的一脑袋包，最后只得承认，若灵儿是个人类，他还是很喜欢的，虽然无法加入漠氏了，可若灵儿愿意跟他四处游玩，他必然是愿意带上的——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晚—饭—我—去—找—洺儿。” “哎呦，洺儿说的真清楚。”漠北宸大翻白眼，洺儿是赑屃唯一说的极端清晰且连贯的儿话音，大直舌头，用心良苦不容易。 “我—喜欢—我敢屃坦坦荡荡，王之蔑视。 “我也！喜欢！”吼吼贱笑。 “你—滚—” “洺儿！是！我妹妹！怎么着？”吼吼乜斜漠北宸，王之乜斜。 漠北宸淡定喝茶，假装没听懂这赤裸的讽刺… 晚饭后，天机月老四人组算是完全体了，他们又把心情不佳的灵儿约出来了，吼吼急的嘴唇都起了火泡，真心为难这个莽夫了…看样子，四个人拿灵儿更没办法，最要命的是，四人中还有仙儿帮倒忙。 “凭神马！？老娘还得承认愿意跟他？怎么老娘就愿意跟他？”灵儿嗷嗷的不愿意，“哎，你们评评理，人家好端端从北境森林过小日子，是他给拽出来的吧？北都所有的事儿，都是他给我安排的吧？哦，完事扔这不管了？还得人家去可怜巴巴的求他带我走？哎，你们仨不去抽他还来劝我呐？吼吼贝贝咱兄弟还做不做啦？” “就是啊！你们仨什么人呐？不是洺儿拦着我今天揍他好几回了我！”仙儿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呃—”赑屃琢磨了一下，也是哈？ “您俩！高人！”吼吼抱抱拳，眼神求助洺儿，他们对漠北宸骂骂咧咧无所谓，灵儿怎么说也是个女娃，还有仙儿，那是个能骂得过的？ “二哥是为你好…”方洺无奈的望着笨嘴笨舌的赑屃，又看看满嘴火泡的吼吼，只好无奈的开口，“好妹妹，姐姐都安慰你一天一宿了，他俩把漠北宸意思也套出来了，和你猜的完全一样，他是顾虑太多，你怎么又不开心了？” 仙儿瞪大好看的眼睛，“哎哎哎？洺儿姐，我没帮忙？” “你快别说话了我的仙儿小姑奶奶…你那叫帮忙？” “我那叫伸张正义！漠北宸那传闻就不是假的，丫就一渣男！” “仙儿！仙儿！咱出去吹吹风？！”吼吼说，赑屃眼睛都快眨爆了，大活宝…大瑞兽才看明白，过来勾肩搭背拉着仙儿往外走… 看着吼吼和仙儿出去了，洺儿长长松了口气，“灵儿妹妹…” “矮油姐姐，女人何苦难为女妖？”灵儿知道方洺是为了她好，她也是发自内心听方洺的话，可是骄傲的小公举怎么可能拉下脸来表示自己想和漠北宸走呢？好兄弟而已谁离不开谁啊？！ 第113章 道士狐妖傍地走，单身吼吼被拖走 转天，正好苗青衫也要回北都，漠北宸决定借机一起离开，兄弟们的劝慰什么的也无所谓了，至于灵儿走不走，漠北宸觉得还是由小狐狸自己决定的好… 不管吼吼是不是觉得他渣，他泷二少自觉没有与灵儿发生什么，契约又不是婚约，而且兄弟之间不能算渣，因此他漠北宸问心无愧，嗯…就算是吧…就是！就是！就…是吧？ 农家小院外，苗洛川和天机五友为首的渭水分部众人送行，苗青衫为首的苗家长老们回北都。漠北宸则独自站在两队人之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居然有一丝丝凄凉。 渭水分部众人恋恋不舍还带着同情的向漠北宸告别，真惨呐…问世间情为何物？夜御十人人兽不论的大渣男泷二少都扛不住啊，啧啧啧啧啧…报应！不是，真可怜。 小狐狸趴在方洺怀里，睁着大大的眼睛，布满血丝的眼里充满了最后的希望，可渐渐的，那希望被一点点冲淡，慢慢的转变成了绝望…漠北宸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就这么转身，走了。 他迎着朝阳，开始奔跑起来，越跑越快，几乎消失成了黑点… 灵儿的泪水又不争气的涌出来，滴在方洺的衣服上。 方洺轻轻的摸着灵儿的头“妹妹，最后的机会了，有些傻子…如果你不直接告诉他，任十世轮回他也猜不透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的，我们和他们的脑子——就真的是没有任何相同的构造，是吧，苗贝贝？” “呃—”赑屃一阵手忙脚乱，对上方洺的眼神，求生欲极强的稳定下来，镇定的点头，“是—” 灵儿求助的看着方洺和仙儿，昨晚她赌咒发誓漠北宸不跪下求她，她说什么也不会走，今后就在天机宫做个匠师，找个机关人写上漠北宸的名字天天削…可漠北宸快消失了，她竟然慌了，完全没有了主意。 “想跟着走就吼给他听，他还不回来就让贝贝和吼吼去给你拖回来，咱往死里打。”仙儿机械臂铠都穿好了，跃跃欲试的低声鼓励道。 “可是…”可是灵儿还是很犹豫… “来—不—及——” “来不及了灵儿！”仙儿吼吼也急了，他们虽然骂，却也看好这一对。 “可是…可是…”灵儿急的咬起了自己的尾巴… 仙儿跺跺脚，“灵儿，漠北宸又菜又爱玩，万一哪天娶了小老婆…” “嗷！那就让他滚蛋好了！” 仙儿真想用臂铠锤自己，吼吼道，“万一他！哪天浪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小狐狸吃了一惊，想起了极乐道，她瞬间鼓起了勇气，稍稍嗫嚅，随后凄厉的吼叫起来。 “臭…臭道士！臭…” 方开口，眼泪便止都止不住的流出来，她再也吼不下去了… 全场安静，一、二、三。 “哔~~~~”吼吼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儿，渭水分部的大伙儿便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和起哄声，大家一起呼喊起来——“臭道士！臭道士！” “道——士—”呃，不好意思又慢了一拍… 远处，几乎消失的漠北宸…停住了，他停了很久才缓缓转过身，久到所有人又开始屏住了呼吸，才听到漠北宸大声吼了回来，尾音有一丝丝控制不住的颤抖，“傻狐狸！走啦！” 浑身紧绷的灵儿松弛下来，她重重的吸了几口气。 随即，又傲娇的撇撇嘴，从方洺怀里跳出来，落地抖抖毛发，灵儿又回到了那只顽皮野狐的样子，她向着苗洛川深深的行礼，“对不起师父，我要走啦。洺儿姐、仙儿姐、贝贝和吼吼，还有渭水的大家，我一定回来看你们的，我，百灵儿，有家了~” 不等苗洛川等人反映，灵儿甩开小腿跑了出去，迎着朝阳，迎着漠北宸，在那平坦笔直的路上…好远呐…这个坏人怎么跑的这么快？他刚才是不是用飞的了？灵儿又气鼓鼓的停下来… “怎么啦？”漠北宸喊着问。 “好远呐！” “神马？”漠北宸似乎没听清，大声问。 “汝！过来接我！跑不动啦！” “我过去？我过去接上你，咱不还得往回走？” “啊啊啊啊！汝过来！”灵儿要疯了，这是个神马圣境大直男？ “矮油怎么这么懒，得得得得得…”漠北宸嘀嘀咕咕，不情愿的往回走… 灵儿见漠北宸动了，只停了一小会儿，便又开心的往前走去。 一道一狐，越来越近，脸上都渐渐有了笑容。 灵儿熟练的跳上漠北宸的肩膀，漠北宸笑着转身，灵儿看着那熟悉的没有心肺的笑容，没来由的一阵的气恼，抬爪子，在漠北宸脑门上重重的来了一下。 “哎呦！你…你又要干嘛？” “我！我要吃鸡腿！” “好。” “好什么好？” “就…好啊，吃鸡腿儿啊，你自己说的，你又傻了啊？” “哎呀！汝怎么这么烦人！这么烦人！挠死汝个臭道士！” “打人不打脸！” “汝就没脸！” “死狐狸我警告你啊！道爷我这玉树临…哎哎哎！啊啊啊啊！杀人啦！”一道一狐笑闹着跑了，漠北宸一边跑一边冲身后挥挥手，“各位！青山不改！哎呦！狐狸你礼貌吗？不讲武德！” “汝给本狐仙儿站住喽！” 狐狸追着漠北宸跑了出去。 “呵呵呵，喵，呃…”苗洛川心情复杂，看了看负手而立的苗青衫，叹息道“今回，老头子玩砸喽~” “至少，您也收徒了，等她玩够了自然会回来，而且等她跟着漠北宸见见世面，有几年历练，成了人再回来学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苗青衫微笑拍拍苗洛川的后背，背负双手享受着一切还在掌握之中的快意。 “也对。”老苗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也下意识认为这样更好。 苗青衫再问，“您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北都似乎有大事情发生了。” “先…不回啦，老夫得跟您请个短假——这阵子在十六室盯盯机关兽，加加进度，等这次大调整结束，还想回趟洛水草庐，给我师父磕个头去洛川笑着摇摇头，望向天边。“然后啊，回家看看孙孙们，也看看他们的学习怎么样了，呵呵呵呵…” “嗯，好，您也确实太辛苦了。”苗青衫点头，深吸了口气，对着狸花家和渭水分部的人喊道，“好啦！时辰不早！各回各家了喵！” “嗨！她都没！专门！跟我们！说拜拜！”吼吼开始捣乱，并慌乱的看向赑屃、方洺和仙儿，眼中有万语千言，结果人家二位正在互相对望，眼中有丝丝光芒。 仙儿看漠北宸和狐狸消失了，直接一个白眼，转身回了… “我踏马！嘿！你们仨！默契呢！默契呢？！” “苗吼！”苗青衫的声音在苗吼背后响起。 “哎！老大！什么事？”苗吼绝望的闭眼… “你先跟我回北都吧，天天赖在这，像个大…夜明珠一样，烦不烦人？” “老大您也知道夜明珠？！” “你别打岔，先跟我回去…” “不！我跟大匠师来！跟大匠师回！”吼吼使劲摇头。 “洛川世伯要去给天机宫先辈磕头，你跟着捣什么乱？” “我！在这等他！渭水分部！宽敞！我！没玩儿够呐！”吼吼摊牌，表情倔强。 “啧，你都玩儿野了，学院有特殊情况，你忙完再回来也行。”苗青衫摇摇头，对学宫的大瑞兽也是颇为无可奈何。 “唉…得嘞！”老大发话有特殊情况，那只能走喽…苗吼很不甘心，垂头丧气的跟上了苗青衫，北都繁华，却不自在，他还是非常喜欢渭水分部给他准备的秘密基地的，还有赑屃洺儿…好吧好吧，还有仙儿。 “吼—兄—弟—” “哎！”苗吼突然开心起来，感动的看着赑屃，兄弟！留我！留我留我留我留我留我~ “慢—走—” “我他马！” “拜拜喽吼哥~下次见了~”方洺笑呵呵的，在吼吼心口狠狠的补了一刀。 学宫大吉祥物苗吼吼，哭丧着脸被苗青衫拖上马车，向北都驶去… 第114章 泷二少参与政务，狐妖有独特见解 漠北宸和狐狸打打闹闹的回到了危州，泷二少知道父母不在，又一次绕开了雪国，径自回了北都。 漠北宸戏称自己三过家门而不入，灵儿则坚持认为是因为雪儿姐姐不在…且解释无效。 下午回到北都，漠北宸晚饭还没吃，宫里的内侍便着急忙慌跑来，请二少爷明日一早准时入宫，到时直接去皇宫的大议事厅，漠北宸立即觉得事态严重了，当晚和老虑、阿娇开了个碰头会，至于老冒阿狂和俏儿…带灵儿逛美食街去了。 次日，议事厅。 漠北宸抱着小狐狸紧张的坐着，灵儿难得老实，这次的议事厅里真的是大佬云集，水君、汤相、北都四大家族、朝中六部代表、妖家学宫商会，都来了人，其中更是有道宗三圣、少蓝龙泷漪、两大妖家家主、商会的鲛财神等等巨佬。 漠北宸回来之前，会议已经持续几天了，大概幻海把三位高手在北境附近遇刺的消息公布出来，大家一番争论，都认为是风西犯的可能性比较大，而极乐教的事情，则按照漠北宸的推测，将怀疑目标定在了鬼国。至于将臣…没有人认为是将臣，大家本能的希望那不是真的。 风西犯只是个孤狼逃犯，在大家看来不足为虑，于是这几天的争吵围绕着极乐教展开，鬼族、鬼国的事情必须重视——玄黄世界的核心是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五国，被人们称为“阳五国”或者“五行国”，他们是这个世界的核心。左右着玄黄的运转。除了五国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国家，有的是人类建立，有的是非人类建立的。在这些国家中，与阳五国对应的五个强国，被称为“阴五国”。 阴五国为风、毒、石、沙、月，他们处于玄黄世界的边缘，落后蛮荒却尚武好斗，阴五国并非纯人类政权，比如水国最大的威胁风国，便是由人类和无羽人组成，风国人骁勇善骑射，无羽人风系亲和，是大草原的主人。 水国北部是草原，东西南则都是大海，在水国东南海上，还有群岛国家毒国，他们是人类和半鲛人组成的国度，以海盗闻名天下。阴力国度各有优势特长，与阳五国一样，他们也有一个隐隐的核心——月之国。 阳五国的土国自称神国，月之国便自称鬼国，神国与鬼国仿佛是天然对立的冤家，战争从上次神魔大战至今，已经断断续续持续千年，他们的关系很差，连带着阴阳国度各自之间的矛盾摩擦，玄黄形成了阴阳对立的局面。 水国重农重商，是阳五国中最开明的国度，与各国都没有直接冲突，甚至与风国都保持了很长时间的和平。鬼国一直很重视与水国的关系，如果极乐教是鬼国鬼教的分支，那么这件事情意味着鬼国有了新的外交动向，最糟糕的是，水国最近关注到了鬼国的异动，他们与风、毒两国的交流也越来越频繁。 众人越是探讨，越觉得鬼国正在图谋什么…如果风西犯和鬼族再有牵扯，那就太刺激了，鬼族图谋必然不小。 “那个…”小狐狸听了半个时辰，加上漠北宸的讲解，大体听明白了，看着水君满脸愁容，她作为极乐道事件的直接当事人，弱弱的举起了小爪爪，“我能说几句不？” 漠北宸吓了一大跳，小声问，“你要干嘛？” 水君眼睛一亮，“哈哈，小星辰，你也是当事人，尽管说来。” “那个…人家说不好，但是…为神马一定是鬼族嘞？” 所有人都惊讶了起来。 水君幻海茫然对望，“宸儿觉得那极乐道可能是鬼族，你们…没有统一意见吗？” 小狐狸理所当然且一脸嫌弃，“我们一聊天就吵架，干爹，他…” 漠北宸无奈的摁了摁狐狸，“说事儿，别挤兑我…极乐道人的眼睛你没看到吗？黑眼眸，白瞳孔。” “看到了啊，开始我也以为是鬼族来着，可后来娇儿俏儿说有易容之术，还给我看过的，带上个假眸子就好了，眼睛想变颜色可太容易了。而且我们妖族的瞳色也天生不同啊，阳五国人瞳色偏深，水国人类是墨蓝色，可大哥的瞳孔是淡蓝色的，汝一生气眼睛也变色，所以瞳色根本不能作为判断依据的。”天机宫出来之后，小狐狸的见识和逻辑都强了很多。 漠北宸有些许吃惊，对灵儿说“不光是眼睛，还有那种修行方式，是利用人类的原始欲望提升修为，那极乐天师是伪圣境，又如何解释？” 灵儿一本正经，“听说邪修好多都是伪圣境的…那药酒对人的灵魂有影响，很多人喝不到酒都疯了，鬼族需要人的灵魂，是不会平白无故伤人魂魄的。” 漠北宸一愣，“嗯？你怎么知道的？” “人家在天机宫可不是天天闲的，课间专门和苗师父请教过极乐道的事情，师父还专门帮我问了专业的学士呢！而且吃烧烤那天，子衿道人跟我聊过药酒，发疯的事情是那时候说的。” “哎呀了不起了呀哈哈~”漠北宸发自内心的夸了一句，随后好奇的看向幻江。 “对，那药酒的确伤人魂魄，治疗伤痛是假，消耗人的生命力，让人误以为自己强壮是真。”幻江点点头，对漠北宸表示的确如此。 “嗯，不愧是北境来的小家伙，有自己的思路。”幻海温和点头，她对灵儿非常宽容，这大大超出漠北宸的理解。 得到天师的肯定，灵儿似乎更有底了，“万一…我只是说万一，万一有人，想让水国和鬼国打架呢？” “怎么可能和鬼族无关？”焦仁濠忽然开口道，他大概是听入迷了，反应过来，愣了愣，“呃…那个，我是说…为什么要挑唆水国和鬼国打架呢？” 灵儿摇摇头，“那我去哪里猜嘛…万一，是想让你们…忽略掉神马呢？” “！”幻海一怔，她似乎极为重视小狐狸的意见，抱拳道，“君上，过些天，我会亲自北上，去北境好好看看。” “嗯，这几天事情完了吧，天师亲自出马，我才能放心。”水君点点头，看着门口，“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刘泉，他怎么还不来？” 周围很多人都露出惊讶神色，水君之前就在等人，他们一直以为是在等漠北宸，现在泷二少来了，君上还在等谁？ 刘泉一直站在水君身边，闻言看看门外，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惊喜神情，躬身道，“君上，差不多了，老奴去看看。” 水君微微点头，刘泉快步而出。 漠北宸困惑的看看四周，忽然瞳孔微缩，骤然看向门外——鬼气！ 第115章 道士起冲冠怒火，挥谪仙重创月族 不多时，刘泉笑盈盈回来，面有喜色，“君上，来了。” 水君点点头，“快请。” 刘泉躬身向外传话，示意外边的人可以进来了，“太保，请了。” “嘻嘻嘻嘻，好，有劳大监了。”外边的男声清冷略微尖细，听起来阴森森的很不舒服，那笑声非常独特，穿人耳膜，魔音直灌入脑。 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不适，他们齐齐看向门口。 来者是个柔美端正的男子，看样子很年轻，全身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裤黑鞋带着黑色斗笠，黑纱垂下遮住眼睛，仔细看去，那衣服的款式有点像…丧服。他的身上却全是白的，惨白的皮肤和头发，连黑纱之下的嘴唇都好似是青白没有血色的，看着就像是死人一般。灵儿好奇的盯着这位出神，只觉得他很是不同，那人缓缓摘下斗笠挂在背后，露出一双纯白的瞳，配上黑色的眼仁显得无比的诡异瘆人。 小狐狸和这“人”对视，吓得嗷的一声惨叫——“嗷！鬼呀！” 再看焦仁濠等人的面色，显然此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那鬼族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尖啸，而是稳稳当当的站住，嘴角上扬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嘻嘻嘻嘻嘻~” 笑罢，他毕恭毕敬向水君和众人行礼，那是一种奇怪的右手抱左手的礼仪——人类行礼多左手抱右手表示尊重，反之则是给亡者的礼仪，而鬼族恰恰相反，这样才是他们的尊重。 “见过水君，各位水国的大人，小的鬼喜儿…” “哈哈哈哈哈哈！”灵儿突然不受控制的放声大笑起来，打断了鬼族的话，但是看她的表情哪有什么好笑的样子，反而是一脸的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特别想笑，完全不受控制的大笑。 灵儿慌了，“哈哈哈哈！臭道士！哈哈哈哈！救我！” 漠北宸的手中多了一枚符箓，抚摸在灵儿后背，灵儿的笑声戛然而止，原来是那鬼族的笑声中带着慑人的力量，灵儿刚才被吓了一跳，心神失守着了鬼族的道，鬼族的精神攻击，会无限放大人的一种情绪，眼前的鬼族精神力很强，他利用的情绪和他的名字一样——喜。 “嘤！”灵儿停止了笑声之后，眼圈一红，险些流下泪来，狂笑之后，心中是无比的沮丧，寻常的兽类再强，精神力也远远弱于人类，灵儿哪里承受得住那鬼族的伤害。 “呃…”那鬼族也有些吃惊，他没有伤人的意思，刚才他的笑声的确是对人有影响，但是却是会让人心情愉悦的影响，他很注意分寸，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一只没有成人的妖兽。 场中，微微安静。 漠北宸安抚好了灵儿，长身而起，俯身前冲，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置信，他的双眸拖出两条幽兰色残影，谪仙嗡鸣出现在掌心，直奔那叫做喜儿的鬼族咽喉斩去！ 鬼喜儿露出惊讶神色，却没有太过慌张。 他分辨出了谪仙，辨认出了泷二少，他真没想到，漠北宸真如传说中一般穷凶极恶，竟然在国家的议事厅暴起杀人，那谪仙直取咽喉，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不过…呵呵。 “宸儿！”幻海果然出声喝止，距离最近的刘泉也眼疾手快的出手阻拦漠北宸。 “啪！” “呃！”却是刘泉先痛呼出声，他的动作被幻泊后发先至丢出的茶杯打断，刘泉手臂酥麻，完全无法及时阻挡漠北宸的攻击！ 电光石火之间，几次变故，漠北宸却被幻海的吼声唤回理智，谪仙微微一顿，眸子与鬼族白瞳短暂对视。 那双白瞳中，是桀骜和有恃无恐。 “呵！？”漠北宸怒急，眼中凶光又起，谪仙再不犹豫的下斩！ 喜儿大惊，他真没想到对面敢斩，惊惶间躲避，却还是被切掉了手臂！他惨叫一声疼的蹲在角落里捂着断臂大口的吸着凉气，好一会儿才有鲜血迸射而出。 漠北宸见一击得手，根本不给喜儿喘息，欺身又向着他咽喉斩去！“死！” 泷二少对人类妖族心存善念，可他从小修道，对敢于逞凶的鬼族却毫不手软，这一刀斩下，必死无疑。 鬼喜儿惊惧抬头，他终于信了，眼前的泷二少真敢杀他！喜儿用尽浑身力气侧滚，议事厅墙角的巨大盆栽被刀气所伤，连带花盆一刀两段，断口整齐的触目惊心，喜儿后背的衣角被斩开，再往前一寸，便要断他脊柱，好狠的手！喜儿心胆俱裂，“泷二少！误会！” 漠北宸根本不听，转身又杀，“死来！” 刘泉被幻泊眼神锁住，完全没有机会救人，三圣对鬼族厌恶，见喜儿进门就耍手段，更是心烦，只是没想到，六品的喜儿没挡住漠北宸两刀… 见漠北宸真怒，泷漪缓缓起身，斩马出鞘，看着架势，万一弟弟第三刀斩不死喜儿，他就去给补了人头… “少蓝龙，稍安勿躁…”水君简直哭笑不得，他请来的鬼族使者，还没说话呢，就因为一个小机灵被卸了胳膊，这还不算，再不拦阻，眼见着是要无了…“宸儿！差不多了！那是月国的使者！” “嗡！”漠北宸的谪仙骤然停止，鬼喜儿的脸颊又一道伤痕，他心有余悸的看看泷二少，只要那刀再进一寸，他鬼喜儿的半颗大好头颅便不见了… 漠北宸眸中蓝光闪烁，胸口起伏，显然还没有消气，他也知道不能当场杀了使者，可那无法抑制的怒火烧的他心里难受。 喜儿哪敢再有桀骜，移开眼神，不与这凶蛮的泷二少对视，生怕再激起对面的凶性。 江隔空出手，点中鬼族几个大穴止住鲜血，冷哼一声不言不语。 “宸儿，回去坐下。”幻海，给出了目前为止最严厉的批评，“不像话。” “师伯…” “弟！退下！不能忤逆师门。”泷漪开口，众人还没松口气，却见他斩马在手——“我来。” 槽…果然，就不该对蓝龙家血脉抱有希望…场中众人看死人一般看着那鬼喜儿。 第116章 道士要坐地起价，甥舅间配合默契 漠北宸突发冲冠怒，险些当场毙了喜儿太保，似乎没人拦得住。 三刀发泄见了血，泷二少的怒火散了些，又被一群长辈放纵着，心里舒服极了，慢慢的平复了呼吸。 灵儿回过神，对漠北宸喊道，“臭道士，别冲动呀！我没事！” 漠北宸眯眯眼睛，谪仙从喜儿的脸边移开。 鬼喜儿见漠北宸有停手的意思，立即单手摆摆，示意自己认输，“想必这位就是泷二少了吧…嘶…误会，误会，兄弟我不知道在场有位妖兽朋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玩笑？大瀚君王面前容你玩笑？道宗圣人面前容你玩笑？水国妖家面前容你玩笑？” “斩了他！”泷漪几乎离座，握着刀不太解气。 “嗯~~”幻泊阴阳怪气的嗯一声，抄着双手，哪儿顾忌自己的身份，完全就是一副我宝贝徒弟不高兴，为师亲自动手的架势，打死个鬼嘛，洒洒水啦~ 漠北宸看了看这个架势，忽然明白了狐假虎威的含义，眼神一凶，瞬间就想龇牙…不是，就想用人宗最擅长的招数——物理驱魔，大刀超度。 “二少二少二少，二少息怒！您看，您都卸了我一条胳膊了，一身伤，兄弟我在此向全场前辈，特别是向公主郑重道歉，二少您不至于，真不至于…主要是，今天兄弟我带着任务来的，要与水国谈事情…”鬼喜儿脸颊抽搐，后退半步，坏了真玩儿大了…来之前孟婆婆千叮咛万嘱咐，别招惹蓝龙家的疯子，哎呦喂… 冼临渊眼见此时也只有自己能说得上话，只好开口，“宸儿，先让月国使者说正事。” “宸儿你先坐下。”幻海也跟上阻拦。 可此时，漠北宸有师父和哥哥撑腰，那真是要多凶有多凶。 幻海明白其中缘由，立即狠狠瞪了一眼身边混不吝的师弟，幻泊勉强坐直身子收敛仪态，拍拍桌子吸引漠北宸注意，嘴上却还是说不出好话，他郑重其事地说，“宸儿，不急于一时。” “…”幻海是真想翻白眼，幻江嘴动了好几下，对面如果不是鬼族，他一定去拦漠北宸，这次子虚依然是那么没有礼貌，但是解气啊。 鬼喜儿眼角也跟着抽了几下，意思是说完正事儿就放任泷二少弄死我是吧？鬼喜儿对泷二少在水国的地位评级上升了很多…又看了看漠北宸身后已经凝聚杀气的泷大少，鬼喜儿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凉凉。 水君哀叹，真难受啊，自己当年就不该随口说蓝龙父子可以佩刀入殿的…“少蓝龙，今日您也知道，事关重大…” 泷漪见水君开口，也不好太执拗，勉强坐下，手却还是压在刀上，“小王觉得，与鬼国，没什么好谈。” “谈判？”漠北宸此时已经明白了其中问题，是水君请了月国的大太保鬼喜儿来水国交涉，希望月国解释极乐教的事情，估计就此事件双方还要有一番讨价还价，涉及国家，不能太放纵任性。 想到这里漠北宸眼珠一转，同时转身背对喜儿，向水君不着痕迹的挑了个眉，恨声道，“舅舅，今日之事，虽然事关重大，但！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计较计较！” 水君一扬眉，笑了，甥舅之间小默契发动，他没有接漠北宸的话，而是随意找了个理由，召回了挡在鬼喜儿面前的刘泉。“刘泉，何时敢冲撞玄龟真人了？” “真人，是老奴冒犯了。”刘泉不假思索的赔罪，立即脱离前线，顺便挡住了泷大少的进攻路线。 漠北宸见刘泉站位神来之笔，知道水君主仆已然完全明白了自己“得理不饶人方便讨价还价”的水国式战略思路，在偷瞄幻海，见幻海低着头做沉思状，立即大胆的放手胡闹起来。 他赫然转身，气焰更胜一层，直接龇牙不装了，一手紧握谪仙一手缠绕水龙，额头青筋蹦起，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道爷我管你是谁？！本王我管你有没有任务在身？！灵儿是舅舅刚认下的女儿！也是我漠北宸的生死之交！自己兄弟都保不住，我泷二少以后怎么在北都混！？今天我必手刃此贼！之后认打认罚！” 理论上讲，这时候该有个人拦一手，但是…场中无人响应，没看懂的人不敢上，这时候谁敢去惹二少不开心？而瞧明白了的大佬们则默契的抄起手，如同幻海一样，低着头一缩，哎~看不见~ 于是，居然冷场了，漠北宸被尬在原地…心里一万条天雷闪过，真想劈死在场的老狐狸们！不针对令狐家，就是想劈死在座所有的装糊涂的老东西们，有一个算一个！ 水君真的是无可奈何，汤尚书等几位重臣的样子似乎都昏睡过去了，令狐逸云和苗青衫少有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幻海幻江二位入定了，幻泊泷漪…可能是真没听懂，看着二少爷正得意呢——“嗯！儿砸/弟弟有长进！不错！” 水君眼角余光一亮，看到了正在左顾右盼的焦仁濠，立即转过头去，眼神往漠北宸处一瞟。 焦仁濠不可置信的回了个“我？！”的惊骇表情，求饶的神色还没出来，水君便不再理他，把头转向一边。 焦仁豪赶紧向刘泉求助，刘泉冲他摇摇头，努努嘴，焦仁濠哭丧着脸看看漠北宸，摸摸自己的脖子，使劲吞了吞口水，把心一横——“二少爷！使不得啊！” “闭嘴！焦胖子你算老几！？”漠北宸大吼，然后看着真就闭嘴了的焦仁濠，当真想过去戳他几刀，我了个天尊的，焦胖子你不要面子的？道爷说闭嘴你就闭上了？ 场面一度非常的尴尬… “臭道士，好啦好啦，人家这不没事儿吗？” 没想到却是小狐狸出面，跳到桌子上拦住了漠北宸，“刚才干爹和天师都说话了，汝还倔强什么啊？人家心里领情啦~” “哎，贫道替你出头呢，你别扯后腿好不好…”漠北宸感动的看着狐狸，关键时刻还得专业捧哏的~可是仔细看看，怎么又感觉…灵儿是真的怕他惹事杀了鬼喜儿的样子，不自觉有一丝丝小小感动——这个空间里，连他漠北宸自己都有算计，只有灵儿无知无觉得只关心着他泷二少的安危。 泷二少住了嘴，生怕小狐狸又没轻没重的在这时和自己斗嘴，于是他瞬间没了气势，刀也垂了龙也飞了，水君和幻海相视一笑，竟然不自觉的同时想起了蓝龙王和清心公主的桥段。 全场皆大欢喜之时，耿直的泷大少又提起了刀！ “少蓝龙狐逸云适时开口，阻挡了泷漪，泷漪看弟弟、幻泊都不发难，再看令狐逸云和苗青衫一齐摇头，只好愤愤坐下，恶狠狠指了指鬼喜儿，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耿直的泷大少是真的记恨上鬼喜儿了… 第117章 鬼太保生不逢时，狐妖有奇怪比喻 精明如鬼喜儿，自然看懂了这一出不太成功的演出。 他的心里满是郁闷，脑子飞速回忆着月族的情报，两个月前他出发来水国之前，专门认真研究过水国高层的信息，可以说为这次的行动做足了功课。 他清晰的记得月族对泷二少的评价很低——“漠北宸，蓝龙次子，水国王族，师从幻泊，坊间称泷二少，子虚道人，性格懒散好游玩，常出没坊间酒肆。时年二十，蒙恩恃宠，骄矜放纵，修行不勤，学问不彰，功勋不著。” 除了蒙恩恃宠哪一句对了？修行不勤能快六品？学问不章能带起全场大佬的节奏？功勋不著能来这里兴风作浪？丢雷老母纯粹的鬼话连篇了属于是… 然后他又看了看灵儿，想起漠北宸刚才的话，更想骂街了——水君的女儿？什么时候的事？两个月前鬼族的谍报可是绝对没有的，甚至根本没提到如此一只狐妖…这狐狸姓甚名谁？是什么来路？她能凭借兽身来这个场所？能两次拦下发怒的泷二少？她…快六品的纯狐妖？！这是个什么神兽？如此强大的狐妖公主，鬼族的情报里居然一句都没写？ 丢雷老母…喜儿太保心里又骂一句，越想越气，已经开始盘算回国后，一定要把自己手下收集水国情报的人剁碎了下油锅…如果还回得去的话，哦呵，凉凉，丢。 然而，真像其实挺残酷的，不是鬼族情报不利，而是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之前的泷二少真是如此纨绔，五品修为虽然有自己的努力和每日早课的积累，但更多的属于基因加持和天赋卓绝，只有最近这段时间是洗心革面突飞猛进，迅速达到六品的边缘。为人处世更是没有大担当，欺负一下弱小还可以，但遇到强横的往往会先躲避，然后去找靠山…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当年的泷二少是特别会哭的那种，至今所有的长辈都本能的袒护着他。 不仅如此，之前的二少更是凡事躲避政务，绝对不愿卷入朝堂，也不知遇到涉及国家的事情会不会挺身而出，但游历期间遇到极乐教之类的问题，他多半是不会管的，没有闲情逸致去小村子喝酒不说，遇到了多半也会与美艳老板娘把酒言欢… 而两个月前的灵儿，也的确是刚与漠北宸签了契约，身份上还只是一只野狐狸而已… 天意弄人，喜儿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做好功课，一路紧赶慢赶，来了水国便被大瀚近卫连夜护送入北都，根本没时间与鬼族碟子再碰头…于是，一场误会引发了误判。 喜儿收起了心里的丢雷和凉凉，叹息道，“泷大少，泷二少，兄弟我算见识传说中蓝龙之血的暴燥了，喜儿有错在先，认栽认的心服口服。二少爷您指条道吧，喜儿真是来交朋友的，杀我不难，但是麻烦。留我一条命，今后您在鬼国会多个兄弟。” 漠北宸扬扬眉毛，这个喜儿太保能屈能伸，是个人物，“今天是你理亏在先，所以一会儿谈事情，是不是要少讨价还价？” “二少爷，兄弟我虽然做错，但主要对不住的人是您和灵儿姑娘，我的歉意是对灵儿姑娘的，你我之间…”鬼喜儿指指胳膊，示意自己和漠北宸已经两清了，而后扬扬脖子，表示自己并不怕死。“如果因为个人所为，要出卖国家利益，您还是给喜儿个痛快好了。” “好，是条汉子。”漠北宸点点头，“那你起个死誓，十三太保欠灵儿一个人情，今后如果灵儿有事相求，你等必须全力帮她。” 水君有点听懵了，怎么变成替灵儿要好处了？说好的坐地起价呢？我闺女是我闺女，唉…可…也行吧。 “其他太保，是喜儿弟弟妹妹们，喜儿虽是兄长，却也不能越俎代庖，但是我个人可以答应。”鬼喜儿有些无奈，随即单手扶着胸口，“月国大太保鬼喜儿，在此向月神起誓，凡不危害月族之事，灵儿姑娘但有所求，喜儿必定两肋插刀赴汤蹈火，有违此誓…不入轮回。” 漠北宸嫌弃的点头，算是允了。 “呃…那个…鬼话也能信？”灵儿看傻子般看着漠北宸，“哇！折腾这么久！汝赔大了臭道士。” 焦仁濠赶忙圆场，小狐狸和漠北宸凑在一起多能搅和事情他历历在目，生怕这对祖宗又闹得兴起不顾场合，“公主，所以泷二少让喜儿太保起誓了，鬼话大多是假的，但月族对誓言是很认真的。单说地位，喜儿太保是阎王之子，之于月族，不亚于二少…额，不次于大少之于水国妖族，他的誓言对您是有天大的好处的。” 第118章 东大陆有不明异动，月族是亦鬼亦人 喧闹过后，喜儿正式入座，水君见终于坐定了，不给漠北宸灵儿再开口的机会，直接对峙鬼喜儿。 “喜儿太保，极乐教事发之前，水国还有种种怪异，我们也问过月国，却没有得到明确满意的答复，今日急请喜儿太保来，就是想问个明白。” “请问。”鬼喜儿感激的抱抱拳，我丢别再让泷二少和狐狸开口了，真的。 “事情紧迫我们也不多卖关子，喜儿太保，孤王问你，水国北方最近出现的尸族和邪教是不是鬼教所为？” 喜儿抱拳，“君上，那极乐教或许是鬼教所为，我们也在查证，但喜儿可以保证，尸族绝不是月族所为，甚至不是鬼教所为。” 承认了？是避重就轻吗？大家一阵交头接耳。 鬼喜儿郑重起身，四周抱拳，少有的认真，“君上，诸位，我月国宗教不叫鬼教，而是叫做拜月教，是对阴力和月亮进行膜拜和祭祀的正规宗教，与鬼教有云泥之别，鬼教在月国，也是邪教，他们不能代表月族。” 灵儿歪头，“可…你们不就是鬼吗？你还叫鬼喜儿呢。” 喜儿看看灵儿，觉得是个好机会与人族进行澄清，“鬼是我们渡劫前的种族，那时的我们没有肉身却有智慧，被称为鬼在所难免，我们也不避讳，甚至愿意保留鬼这个姓氏。但我们渡劫之后，有了肉身，便是类人的月族。” 灵儿摇头，“不太懂…” “有一部分鬼，在渡劫后，选择保留鬼身，他们才是狭义的鬼族——月族和鬼族，就像是妖族里的妖精和妖兽，同宗，但不同族。人类将我们月族与鬼族强行相提并论，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在称呼上妥协，接受了鬼族的称号，也想借此与人类和真正的鬼族搞好关系。但！我们绝不承认那些褫夺灵魂的鬼教是月国的宗教，他们褫夺魂魄的对象也不仅仅是人类，我们月族也深受其害。” “哦…”灵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无论是月族还是鬼族，都自诩活物，我们有血有肉有灵魂，与在座的各位一样是活物，与死物尸族孑然不同。”鬼喜儿坚定道，而后看了看交头接耳的诸位大佬，等待安静下来。 灵儿歪着头，觉得还蛮难接受的，“我们…和鬼…是一样的？” 喜儿张开双臂，“有血有肉，有爱有恨，有魂有魄。”然后指指自己的眼睛，“只是瞳色、肤色和发色不同。” “我们发色一样哦~”灵儿笑了，“好吧，姑且是吧~” 漠北宸见灵儿居然接受了，只好摇头摆摆手，“喜儿，你说的好听，人类的邪修道士、还有许多妖怪都会炼尸，你怎么保证鬼教不会？” “…”喜儿皱眉，似乎也不能保证。“此事，月族必然全力调查，给水国一个交代，如果真的是鬼教所为，月族必抓出罪魁祸首，炼尸术违背天道，也不融黄泉，在玄黄不被允许，与阵营无关。” “嗯…”水君点点头，他比较满意，至少月族态度是非常明确的。 幻海问，“那你们可知道风西犯？” 喜儿皱眉，“是…那个道宗叛徒？” “！？”漠北宸骤然一惊，风西犯是道宗叛徒？是邪修道士吗？邪修道士炼尸可太正常了，要是和道宗有仇，那毫不留情的弄死自己似乎也理所当然——风西犯一直在北境附近杀道士和妖族来着？我了个天尊的…师伯为什么不说？ 幻海摆摆手，“风西犯的身份并不重要，我在意的是他是否与月族有关？” 喜儿斩钉截铁，“无关。” 幻海立即问，“你为何如此确认？” 喜儿一笑，“水国，是唯一于月族有往来的阳五国，大瀚重视月族，月族也在乎大瀚，这几年，我们的贸易非常顺利，每年都有大笔的收益。想必天师也知道，这几年，拜月教已经逐步关闭了所有在水国北方的祭坛，如果合作加深，我们会关闭更多，我们做了这么多，没必要再为了一个逃犯，交恶道宗，而且据我们所知，风西犯不仅仇视道士和妖族，对月族和鬼族也都非常敌视。” 水君和幻海、汤沛臣交换眼神，三者微不可查的点头，认可了鬼喜儿的说法，大家都松了口气，看来只是风西犯了，一个逃犯，派高手杀了便是。 喜儿满意的看看四周，安静等着水国人的思考。 水君想了想，于是给出了第二个问题，“我们愿意相信喜儿太保的说法，但…水国线报，月国最近在风、毒、木等水国邻国频繁活动，是为什么？十三太保倾巢而出，直指北方又是为何？” 想到，鬼喜儿笑了出来，似乎非常高兴水君问出这个问题，“水君容禀，月国谍报的确活动频繁，十三太保的确是倾巢而出，但我们的活动对水国没有敌意，而是为了尽快确认某件事情。” “某件事情？” 喜儿犹豫，“那件事情，我月族高层有自己的判断，认为此事耸人听闻，且不能确认，即便是说了外界也不会信…呵呵，似乎外界也从不信月族的外交话术。因此我方判断此事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而一直隐瞒。”说罢，鬼喜儿一摊手，表示自己非常坦诚且无奈。 道宗三圣互相交换眼神，幻海张了几次嘴，都觉得非常难以开口，别说鬼族有难题，道宗也有难题，但水国不可能把自己对将臣的怀疑告诉月族，想必月族也有难言的怀疑。 水君也很为难，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此时，汤沛臣终于说话了，“喜儿太保，不妨说来一听。” 喜儿躬身，“月族，在查明之前，不会透露任何消息，此次喜儿前来，就是希望水国给予便利，让我月族放手去查。” 汤沛臣摇头，“太保，你也知道，这不可能…我们不可能看着月族的碟子围绕水国四周打探，而不管不问，之前，我们的碟子与月族已经有过几次冲突，这些损伤，本来可以避免。” 喜儿低头，深呼吸，谈判点出现了，他要说，可水国要付出代价，他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贡献情报，水国也不可能毫无怀疑的让月族行动，那么如何谈，如何交换，对于只是通商，还远远没有互信的两国来说，非常的难… 想到此处，喜儿郑重抱拳，“月国愿意付出一定的贸易代价，取得水国的信任。” 汤沛臣却摇摇头，严肃的说，“大瀚，也愿意付出一定的贸易代价，得到月族的情报。” 第119章 配合默契套路鬼，太保不敌败下阵 月族素来一诺难求，她就这么扔了？她是真不知道这个承诺多珍贵？鬼喜儿吞了吞口水，“灵儿姑娘…先前不是说好了…不得损害我族利益。” “切，鬼话果然信不得，人家不玩了啦。”狐狸背对鬼喜儿气鼓鼓的坐下，不理他了。 “别的事儿我一定办，您看行吗？”鬼喜儿看上去真的对发誓特别的在乎，很是为难，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那，汝再答应我三个条件好了，反正随时反悔的，许三个也是白许，就让我开心下呗？”灵儿当即扭回头来满脸无赖道。 “我…”这也行的丢？ “矮油好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狐狸趴在桌子上打起滚来，突然翻身狠狠盯着焦仁濠，“胖叔叔，这就是汝说的天大好处？让人耍？改天汝得请我吃月国大餐，臭道士说月族爱吃生食物，而且可好吃了，我要吃北都最好的月族鱼脍，算汝欠我的~” “胖…叔叔…”焦胖子略微尴尬，却也明白立场，不妨顺着灵儿画出的路挤兑下鬼喜儿，万一有收获呢？“没问题啊斐然公主，卑职想请您很久了，就怕您不给卑职这个面子，才没敢唐突，既然公主开口，卑职一定请，吃到您开心、满意、消气、舒泰了为止。但是有一说一，和卑职做买卖的月族，可真没有这样的，他们都是极重承诺，宁死不悔誓言的那种，今天卑职也着实是开了眼了。” 漠北宸非常配合，满脸嫌弃的看着喜儿，“啧啧啧…” 幻泊翻着白眼摇着头，“啧啧啧…” 泷漪简单直接，“he~tui~” 水君、幻海、汤沛臣，假装没看见，一见如此，大厅里啧啧hetui声一片。 “慢着！呼…呼…好！三个就三个！”鬼喜儿凄厉的吼了一嗓子，咬牙切齿面目扭曲的长出一口气，却还是改不掉的笑脸，他恶狠狠的盯着焦仁濠，让胖子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后喜儿对着灵儿认真的伸出两根手指头，“第一不违反我族利益，第二您绝不能再加数了，这回就算是您让我死我也立马抹脖子，这样成吗？” 灵儿眉开眼笑，“臭道士，汝说呢？我还能信他吗？” 漠北宸挑挑眉，“我觉得吧…啧。” 喜儿急了，看着漠北宸，“泷二少，您应该是知道月族的规矩的啊，每一个鬼都是一缕执念一个誓言，悔誓…相当于忘根本，月族宁死不毁誓的！” “贫道知道啊，但…您刚才刚悔了一个。” “…”喜儿快被一道一狐逼疯了。 看喜儿的样子，灵儿又让了一步，“算了，人家最后再信汝一次好了。” 鬼喜儿眼睛一亮，长舒一口气，“呼…谢谢你。” 灵儿认真的看着鬼喜儿，“那我们是好朋友了吧？” “啊？”这是什么问题？鬼喜儿有点心虚，看着灵儿小脸又沉下去，喜儿赶紧点头。“对！好朋友！同归于尽的那种！” “…”灵儿脸一黑，这是神马好朋友？ “就是…肝胆相照的那种！”喜儿心虚的用人话翻译了一遍，语言差不多，但是很多形容词的理解是相反的，在月族同归于尽可是个“同生共死”级别的体面话… 灵儿认真的伸出了两根小爪子，咬牙切齿的说，“那我用两次机会加好朋友的身份，郑重的请求汝，告诉我们，月国想要干什么。” “我丢雷！咳咳咳…”鬼喜儿是真喜不出来了…“公主！这！这！这不是用许愿次数就可以兑换的问题！” “碰…”灵儿摊在桌子上一脸的无精打采，“漠北宸漠北宸，咱走吧…不好玩儿…我觉得我被耍了，还两次…” “贫道真是…刮目相看啊。”漠北宸盯着鬼喜儿皮笑肉不笑道，说罢随意的打了个揖手，竟然真的站起身来就要走。“胖爷，以后和月族做生意长点心，贫道也要长点心，还有在座的诸位，人家月族可是老一诺千金了。” “受教受教。”焦仁濠弯下腰对漠北宸诚恳行礼，其实就是为了挡住嘴角止不住的笑意，还有…胖爷？你俩是因为喜欢给别人起外号成为的好朋友吗？ “诸位前辈，告辞，我和灵儿还有事情，实在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陪一个鬼玩文字游戏。” “干爹，走了哦~拜拜~” 水君冲灵儿摆摆手，看着鬼喜儿，满眼失望的长长叹息，“唉…” 漠北宸和灵儿头也不回，径直往门外走去。 “慢着！别走！” 鬼喜儿的声音惶急，都破音了，他咬着牙双眸喷火的盯着漠北宸，漠北宸在门边，依然背对鬼喜儿，微微侧了侧脑袋表示他在听。 月族大太保重重的喘息了几声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瘫坐在座位上，“我只说些能说的，至于你们信不信，我就不管了…” 第120章 狐妖促水月合作，吵不出满意结果 鬼喜儿被漠北宸和灵儿挤兑的一鬼出世二鬼升天，很久都没缓过来，直到灵儿催促了，他才收回情绪，静静思索了一会儿，找了个切入点。 “众所周知，上古的神魔大战是羽族和血族的对抗，而后血族战败，血王的灵魂也被肢解封印。之后上古羽人帝国渐渐衰落，被在神魔战争中强大起来的人、鬼、妖各族联手推翻，亡国前羽人王有一个诅咒，那就是没有羽人引领，血族终会归来。” “这…也太…众所周知了。”灵儿瞪着眼睛，喜儿说的这一段，是几乎每一部玄黄的志怪小说，每一个玄黄上古悬疑传说的开头，虽然略有不同，但大体上没有区别，是水国每一个三岁以上的孩子、每一只开启灵智的妖都“众所周知”的那种众所周知… 可众所周知的故事在如此正式的场合讲出来，便不是那么简单， 老成持重的阁老汤沛臣首先反应过来，随即愤怒的吼道“难道你们…要找血族！”血族是上古异族，传说中以吸血为生，将大陆所有生物视为食物，是玄黄世界的公敌。 漠北宸也惊讶，却注意到平静的幻海和水君，连耿直的泷漪都不甚惊慌，漠北宸眼睛一眯，难道阁老…一点儿不知道？还是演技又提高了？ “所以我们担心误会…我们的确是在找可能出现的血族，但！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鬼喜儿闭眼仰头发出哀叹，而后不等别人开口，立即解释，“虽然血族和我们都是阴力之子，但是月族完全不认同他们的生命观。血族无度攫取其他种族灵魂的力量，以达到永生的目的，玄黄共识，妄图永生的生存方式本来就是错误的，必须抹杀——鬼族那边大家也不必担心，他们在血族眼中，鬼族也是食物，他们不会主动与血族联手的。” 灵儿不是很理解，“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北境的妖族一直有血族的传说呢。” “土国为首的人类国度不信任月族，依靠水国建国的新羽人国也根本不理会鬼族，我们…也不很信任你们，所以选择自己调查。” 水君逼视鬼喜儿，“如果找到了呢？” “说实话，如果发现真有血族，月族会第一个与他们对抗。”鬼喜儿坦诚道。“月族素来认为自己是唯一的阴力之子并以此为荣，血族只是没有起源的变异羽族，它们没资格与我们共享黑暗。” 水君皱眉，“所以…月族认为我们不会相信这些说法？” “是的。因为我们内部也有很多人不信，可是孟婆大人却说…嗯，这里不能说了，总之，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喜儿忌惮的看了看灵儿，见小狐狸没有发难的意思，长长松了口气。 水国的众人一阵沉默，所有人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几千年了，人类早已习惯了将神魔大战当成过去，当成传说。 幻海缓缓开口，“那…月族可有进展？” “据我所知…没有…”鬼喜儿环视水国众人，非常认真地说。“不管你们信与不信，这就是现在我月族异动的原因，现在我们也很想知道水国有没有异常的动静，但我们一直没有在水国活动。” 水君看了看四周大臣的眼神，与汤沛臣、幻海交换了眼色，才说道，“水国出现了尸族，还有奇怪的邪教，大瀚已了解月族诉求，愿意与月族合作，月族可以派遣百人以内的使团，在大瀚近卫的配合下，在水国展开一定程度的调查。” “那太好了，与月族为友，水国不会后悔的。”鬼喜儿松了口气，他记忆中的人类从不信任月族，水国道宗的确是神奇的，在玄黄修行门派中，他们相对中平更加调和，有更灵活的价值标准，即便与鬼族、月族在力量体系上对立，却还是愿意坐下来与月族对话，这非常难得。喜儿感激的对三圣点头，却只换来幻海的微微颔首。 喜儿又转向水君，“水国大君，月族还请求水国的帮助，让月族与羽族建立联系，他们是上古遗存，应该对上古有更多的认知，可他们拒绝与月族沟通。” “嗯…即便血族之事有万一可能，水族也会与月族通力合作共御大敌，我们会和羽人建立联系，太保您不妨先暂留北都，做第一任月族在水国的大使。”水君微微点头，将喜儿押在了北都，使者只是一个好听的说法。 “那…就听水君安排，喜儿暂做两国的外交使者驻扎北都，有劳君上安排一二。”鬼喜儿行礼，认可了被扣押的现实，不过能推动月族与大瀚进一步合作，他并不后悔，也不害怕。 灵儿听得意犹未尽，她脑子里想起了很多自己在北境时候听得故事，回忆拉满，“哇~两个愿望，感觉很值哦~” “哈哈，我的小二十立功了。”水君点点头，道，“喜儿太保，稍后，汤尚书和刘大监会给你安排在北都的事宜，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多谢君上，如果有事，尽管传唤，喜儿先退下了。”鬼喜儿见水君点头，对漠北宸灵儿抱拳，“二少，公主，天国路坎坷，地府门常开。” “哎哎哎，你这个人…你这个鬼说话咋这么难听呢？”狐狸不开心，感觉自己被人给咒了。 “呵呵，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会了喜儿兄弟。”漠北宸则是打了个揖手，目送鬼喜儿离开后，笑着摸摸灵儿的头。“他这么说是把我们当朋友的意思，不是解释过了吗，他们的文化与我们都是反着的，他要说你长命百岁反倒是骂人呢，没文化要多读书哈。” “我到巴不得他骂我呢，至于读书…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小女子还是行万里路吧，书…就…不看了。”灵儿翻着眼睛干笑笑，书这个东西有种神奇的魔力——一看就能睡着。 “那是读了万卷书的人谦虚才这么说的好吧？人家是把万卷书读完了，在万里路上消化，不读书脑袋空空的，干巴巴走万里路，除了废鞋有什么用？”漠北宸气乐了，“没文化是真可怕。” “人家不穿鞋的好吧，果然没文化好可怕哦。”狐狸傲娇的抬了抬小爪子… 于是，小狐狸开始和漠北宸小声儿的斗嘴，众人则大声商讨与月国合作，以及应对危险的手段。 最后，两拨人都没有得到什么让人满意的结果，还都挺生气的… 第121章 水君再次露峥嵘，道士被封成国公 水国大瀚皇宫，会议厅。 喜儿走后，众大佬们讨论起来，不仅仅是血族问题，还有未来的计划，还有没有与喜儿说起的将臣。既然血族都有可能，将臣为什么不可能呢？月族忌惮血族，水国同样忌惮将臣… 关起门来，只剩自己人的时候，讨论便没有刚才那般一团和气了——道宗不信任月族，妖族看不惯羽人，道宗和妖族又貌合神离不能完美合作；北方的汤家不信任风族，南方的沈家不信任毒国，汤家与沈家互相竞争；学宫认为商会无知只想赚钱，商会认为学宫的高谈阔论不切实际假清高，于是学宫与商会不睦，连带着本就不太对付的狸花和银狐家也各自不开心了… 经过一番撕扯，学宫、道宗、沈家和苗家的想法更为统一，认为对于此次事件应当从长计议徐徐图之，属于鸽派。而商会、妖族、汤家与令狐家关系更为密切，他们成了鹰派，主张激进作为，就算没有威胁也可以借机拓展势力。 朝中大臣按照派系一分为四，仅仅六部便有主鹰的兵部吏部、主鸽的工部户部、不站队的刑部和墙头草的礼部，这些派系还会导致水国七州州牧态度的变迁，主农业的室州牛州素来不愿打仗，但军事重镇壁州斗州则求战心切… 最难办的是，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忠于水君忠于大瀚王朝，自己的想法能给国和家都带来利益，渐渐的争吵声大了起来… 水君很疲惫，他就像是一位车夫，驾驶着一辆巨大的马车奔驰在道路上，在四平八稳的官道上，马儿们并肩前行的速度很快，可现在遇到岔路口，马儿们四面八方的挣扎起来，互相拉扯互相牵制… 可以肯定的是马儿们都想回家，但它们也都觉得自己选的路是对的，于是车夫也犹豫起来…条条大路通洛都，可毕竟，只能走一条。 水君沉默的看着场下渐渐从辩论到争吵的大瀚肱骨，脸色越来越差。“血族和将臣，不论是谁，我们都要全力堤防，此外我们还要先防备风、毒两族借鬼国的牵线联手。水国各方势力此时务必全力互相配合，各显神通，随时准备可能发生的战争…” 随着水君开口，争吵声渐渐平息，可大家脸上还都是对面庶子不足与谋的表情，甚至还有嘁嘁喳喳的讨论声，水君忽然说不下去了，心中有一丝怒意闪过，他啪的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才三十年的太平！你们又忘了内乱的苦楚了吗！？” 最后残存的声音戛然而止，很多五六十岁跟着冼临渊打过天下的人忽然打了个寒噤，三十年了…真的都忘了。 他们突然想起了水君曾经是如何的铁血君王，这位大瀚二百年来少有的“温和”水君本来有七个同父兄弟，十三个同父姐妹，一位同父同母妹妹…而现在的水君能被人记起的，只有一个亲妹妹。其余兄弟姐妹没有被除掉，却都已经被人们彻底的淡忘了。 还有昔日与危州不睦的大员，斗、室、壁、女四州州牧都是水君新换的，连沈家也曾水涨船高后突然决堤，这位君王看似和善的外表下，心术远超前辈。一直没有下场参与辩论的鹰派领军汤沛臣、鸽派代表漠幻海默默交换眼神，同时起身，对水君微微躬身，“请君上息怒…” “全力追查将臣和血族的事情，同时还要准备风、毒的战争，鲛人、羽人都要成为我们的助力！土国、木国、金国能拉拢最好，如果不能，至少不要拖后腿。”水君看向幻海，“如果有可能，便保持和平。可如果要战，我们便要做好准备，如果敌人是将臣和血族，便不惜一切代价抹杀。” 海点头，这是水君给她的期望。 “如果是风毒两国，甚至是鬼国，呵，我们便南北同时开战——以壁州抵挡风族，以玄武水军为核心，集结全力瞬间荡平毒国，再海陆并进挥师北上。鬼国如果还不收敛，我们便再联合五行国，在修罗战场与鬼国决一雌雄。一旦开战，孤要让天下人都回忆起来，我们大瀚才是这东大陆的主人！” 这一刻，众人仿佛看到了年轻时金戈铁马的水君，众人齐声应诺！ “朝堂内外，不和谐的声音全部抹掉，一切为了大瀚！”水君的眼神凶狠起来。 全场高呼，“为了大瀚！” 水君满意点头，随即，他转向漠北宸，声音缓和了下来，像是与外甥寻常闲聊。 “宸儿，这次你和小星辰都是首功，呵呵。刚才焦卿说喜儿似你，又立即改口为少蓝龙，呵呵呵…你这身份确实模糊，也尴尬。”水君压压手，阻止了想说话的漠北宸，“你终于出山了，舅舅现在正式封你个爵位，这样和外人打起交道来也好说好听，喜儿太保和焦卿一口一个泷二少…总感觉朝堂会议也满是市侩气。” 漠北宸看了看幻海和泷漪，见二人没什么反应，忽然心里有些沉重，泷漪或许想不明白，可幻海不应该啊，难道幻海也在期待水君心中的划分吗？他只好无奈的点头，恭敬抱拳道，“听舅舅的…” “哼哼哼，舅舅不会为难你的，知道你自由惯了，也正好彰儿要做近卫军副帅了，你干脆来接他宗正府副宗正的差事吧。” 北宸悟了，原来调走冼承彰是为了给自己空位置啊…不愧是舅舅您。 “至于爵位…你也该有个正经的封号了，就…百灵国公，如何？”水君瞥了一眼小狐狸，突然笑了起来。 灵儿当即开心，“好呀好呀！” 漠北宸看着得瑟的狐狸，反应了半天，很是苦恼，看看幻海和汤沛臣古井无波的神色，觉得自己也许猜对了其中关系，舅舅太贼了，这是在给他的身份定位呢。 原先漠北宸的定位十分模糊，水君一直说漠北宸就是亲儿子的感觉，却没给封号，大家也就王爷公爷的瞎叫了，至于是什么王什么公，好似也不太重要…如果是原来的漠北宸，也许便一直默认下去了，可漠北宸忽然崛起，表现出了相当的水准，冼临渊便果断出手，封下国公的身份——外姓亲贵，亲贵依然，多了个“外姓”。 再看宗正府，隶属于九卿衙门之一，地位不俗，漠北宸刚刚下山便是副宗正，显然已经违背制度在越级提拔了。可…在当今的水国，九卿衙门渐渐被六部合并，宗正府属于礼部，礼部在六部中最末，而宗正府又是礼部各府的最末，宗正都没什么，何况副宗正？ 宗正府的副宗正，品阶高无实权，副宗正又大多是挂名，执行严格的常年带薪休假制度——一年休三百六十天左右，发十三月薪水那种…除了宗正府的宗正丞，水国当真没人知道有多少在编的副宗正，至少冼临渊的那几个亲兄弟姐妹都是副宗正，一干就是三十年… 漠北宸隐隐猜到了，老虑也提点过，说水君会给他个闲职，果不其然，一切都与预计的差不多…他点点头，没有表露任何不满，尽力保持平静的对冼临渊行礼，“都听舅舅的安排。” “嗯嗯嗯，好好好，若你玩够了，想干活了，随时说。”冼临渊很是满意漠北宸的态度，出言安慰。 “那不能够，再玩个十几二十年的也不够的哈哈哈~”漠北宸哈哈笑起来，水君立即跟着笑了。 此时，周围才起一片恭喜之声。 灵儿什么都没想，只道是漠北宸成了国公，名字来源于自己，瞬间喜滋滋，“喂喂！这次是汝沾我的光呢~” 漠北宸笑了，看看不懂朝务为自己开心的师父和兄长，看看同样开心的灵儿，又有些欣慰，“嗯嗯，是~表妹。” “嗷！我是乘坐漠北宸的承辰公主！” “嗤…”水君期待的倾了倾身子。 “还乘坐呐？腥腥公主您都吃胖了！” “胖还不是汝喂的！？” “我喂还不是你要的？！” “我要汝就给？” “我给你就吃？” “汝给我为神马不吃？” “吃了胖死你！” “胖了压死你！” “去你大爷的！” “干爹！丫说不过就骂街！揍他！” 第123章 泷府莫名起夜宴，北都闻名润秀才 实话实说，漠北宸和小狐狸对尸王、血族之类的事情都没太放在心上，生长在太平盛世的漠北宸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战争，即便生活在残酷北境的小狐狸也不清晰，不在意也没时间思索未来。 皇宫出来后的几天时间，除了那天吃鱼脍，他们这几天过的都很不开心… 再回北都，他们忽然多了许多推脱不开的应酬，这还不算，出门的时候，满地的亲朋好友七大姑八大姨都出现了，二人每走几步都能遇到漠北宸的亲戚朋友或者发小，吃顿饭也能碰上一打的熟人在旁边…总之，只要漠北宸和狐狸去哪儿，身边必是全场爆满… 有人高声吟诵诗词壮怀激烈，有人精心安排剧情跌宕起伏，有人卖惨求同情…千奇百怪丑态百出的同时，他们又似乎还没忘了泷二少是个什么角色，都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嗡嗡作响挥之不去，搞的小狐狸都怕了出门… 漠北宸受封第三夜，泷漪难得的来到了妖王府住下，与漠北宸一起吃晚饭，还叫了几个相熟的妖族朋友——这仿佛成了一个信号，四处蜂拥而来的“朋友”们突然挤满了妖王府，泷、漠、苗、令狐四大妖族，冼、汤、沈、汪、浏、冯、寒等等人族世家，幻、子、云三代道宗老少齐集一堂，来了足足数百号人，将宽敞的妖王府填满了，不喜交际的泷漪以及想逃跑的漠北宸都被老辈拉住聊天，走脱不得… 结果不知为何，这拜访的规模越来越大，场面越来越闹…说好了泷家的内部聚会，又变成了大规模聚众吃席。 漠北宸和众人喝酒喧闹到深夜，整个泷府像是过年一般热闹，惊动了洛城近卫，潘破浪身边的那个忠心的小副将亲自带了十几号近卫军来砸门，一个“扰民”还没说完，就被几位大佬抓住一顿猛灌，近卫们开始还妄图反抗，直到看见喝的晃晃悠悠的六爷，瞬间哑了火。 半个时辰之后，只有那小副将带着七个兄弟逃了回去，其他的全喝到桌子底下瘫软一团，逃兵们满脸妖族姑娘的唇印衣冠不整，也不知有家室的回去好不好跟夫人交代。 到了后半夜更是精彩非常，阿狂、老冒和六皇子喝彪了，谁都不服谁，三人竟然绕着洛城赛跑起来，一直跑到天蒙蒙亮，却只有傻六子自己回来，他焦急的说那俩孙子跑丢了。 老虑问清楚走丢的位置后，不屑的呵呵一笑，果然离胭脂巷不远，说罢也不理跳脚骂街的六爷回屋睡了。这几天老虑很不开心，本来说好了，大前天晚上湘兰姑娘在小园子唱曲的，偌大北都，堂堂老虑搞到入场的名额也不容易，结果临时取消，也不知湘兰姑娘又被哪个叉叉叉的叉叉给叫走了，出了多少钱？深宫里正和十九儿玩闹的水君莫名打了个喷嚏，怀疑是不是那天泡澡冻着了… 子衿和阿俏彻夜谈论最近洛都流行的妆容粉黛，身边还有几个同样喜欢妆容的或人或妖的闺秀公子，大家不知为何起哄，让子衿露一手，喝的晕乎乎的子衿就给阿俏上妆，略施粉黛即艳惊四座，引得众女一阵尖叫，又把不喜此道的阿娇扯了过来，阿娇拼命挣扎无果，结果画完了还挺好看的，借着酒劲子衿道人长袖飘扬，一个道士就这么给妖族们唱起了曲儿来，如果幻江知道了，怕是要清理门户的。 酒宴间，学宫的猫妖又说起了趣闻，前几天，一个乞丐跑去学宫，说自己是个秀才，遭人排挤陷害，又道胸怀伟略怀才不遇云云，学宫开始很重视，可查了查学籍并无此人，细细一问，发现润某对于何时应试何时得中，师从何人所攻专业都含糊其辞，再细细一看，那秀才凭据却也是半假，是商学院为一些小商人做了撑门面之用，少用银钱便可得手，一张空文没有作用，润某也只是在学馆外偷学过几天，认得几个字罢了。学宫众人见他可怜，也没有为难，岂料润秀才不依不饶，胡搅蛮缠，被吼吼扔出学院… 大家一聊，令狐家也知道此人，说润某也到过商会，那去学院胡闹的空文可能是润秀才在商会顺手牵羊走，再填了自己名字的，他还写给很多北都巨商一文，名曰《惊艳寰宇震古烁今之治世奇策》。 “其一，若人心皆诚，天下大治。其二，若人皆向善，天下大治。其三，若衣食无忧，天下大治。其四，北都汤家不足与谋，其五，北都学宫不足与谋…其十二，不认同者，皆是玄黄之败类，逐出北都，水国必然大治，天下必然大治。其十三，若天下君王以润某为相，配阴阳十国相印，并羽人鲛人等万国印绶，以十三策为不灭之唯一至高准绳，则天下万法归一，至诚至善至高不灭，则天下必得大治。此十三策，乃宇宙至高唯一不灭之真理，习之可得长生，纵千金万金亿金兆金，亦不可卖。” 众人皆大笑，岂料沈家人闻之，又道，润某带着治世奇策遍投各处，终于被一暴躁沈家商贾撕毁，润某当即报官，说沈商欠他七兆斤黄金，润某被以滋事为名关押起来…第一天，表示奸人嫉贤妒能，庸人陷害大才，不足与谋；第二天，表示沈商若肯道歉，润某勉强收七千斤亦可；三天，表示七金币给个面子；四天，润某既往不咎；五天，润某可以先行道歉；六天，十分后悔；七天，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恰逢拘役期满释放，叩首含泪离去… “呵，眼界当真颇高，不是名门豪族都不去的。” “我家怎没有资格遇到？！是看不起我家？” “您家行伍出身，他怕是不敢去。” “此人，实乃祸害，不如我辈联名，将其逐出北都罢了？” “嗯，朝廷开明，非大逆不道之言不可获罪，等下次有机缘，必做串联，锄去此贼，也算为北都除害了。” 此时，泷府外传来吼声，“我堂堂润某，与学宫、商会、汤家、沈家都是故交，颇受各家重视赏识，为何就不能进去？！我有治世一百二十九策！必须要立即面呈公主！你一区区二少之腿…矮油！嗷！啊！冒儿太爷饶命！” “一百二十九策？这几日怎又加了许多？” “嗤，我汤家收到的，是治世五策。” “我家三十三策。” “我家七十八策…” “我家…今早收到的是一百二十七策。” “他是不是…每失败一次，就要把那家写成【不足与谋】啊？” “倒数第二条说我辈皆是败类，要逐出北都是吧？” “哈哈哈！还好没来我家！” “要不…让冒儿太爷弄死他吧？” “嗯嗯嗯，诸位都别去拦了吧？” “开玩笑，冒儿太爷谁拦得住啊？” 第124章 道士深夜无处归，白昼繁华夜凄然 泷漪、漠北宸在内院客厅坐镇，与熟识朋友闲聊，都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三进的院子太大，院外朋友又太多，声音嘈杂，府外的喧闹是根本听不见的。 小狐狸并不在内堂，她不喜欢此类应酬场合，只在刚开始的时候露面，与令狐家、苗家人客气完，便拿了吃喝回屋躲起来了，之后根本没有露面，现在估计早就睡得狐事不省了… 慢慢的，内院的朋友都走了，泷漪也喝醉睡在了桌边，漠北宸站在门口看了看，忽然不知道去哪里好，老虑熬不住睡下了，自己的房间大概被灵儿和娇俏二女霸占了，其余的屋子大概也是满的，大哥的房间又不好去…他只好向外走，一直出了内院。 来到中堂大厅，二少爷的眼皮抽了抽，厅里当真惨不忍睹，很多人都在桌子底下躺着，果然，所有客房都睡满了，喝多了不方便回家的便直接睡在了这里，泷府的下人很少，能照顾好内院的客人已经不易了，大厅里最多给个被子，便算是尽心尽力了… 还有些没睡的，见漠北宸来了，起身要拉他喝酒，漠北宸摆摆手躲开，只好再次迈开腿向外走去，倒像是被人驱赶着离开了中堂。 越往外走，客人的脸孔越是陌生，等到了外院的演武场，满院子的人还都在吃喝，却没有几个认出漠北宸的，能认出来的，也都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没有过去的必要…漠北宸自然乐得不和他们纠缠，看着大门还开着，索性出门逛逛，散散心。 他走到大门口，发现小门房孤零零的蹲在墙头看月亮。 小门房很年轻，据说是妖王府老门房的小儿子，原来的老门房大爷老了，央求老虑让他的小儿子子承父业，老虑见小伙子老实本分，也就答应了下来。 漠北宸也算和这小伙子熟悉了，抬头打趣问道，“大半夜练的什么功？怎么蹲在上头风凉？不睡觉的？” 小门房很喜欢自己好脾气的少爷，从来不对自己吆五喝六的，他声音讷讷的回话，“回，回少爷的话，门房里也睡满了，我…没地方睡了。” 漠北宸伸脖子看了看门房里睡了一地的陌生脸孔，也不知是怎么钻进妖王府来的，也许是老冒的熟人？管他呢，看来泷府今晚不止他自己没屋子睡啊…“呵，老虑他们问起，你就说我出去溜达了。” 门房想了想，“我跟千虑叔说您溜达去哪儿了？” “呃…”漠北宸卡住了，心道，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下回别问了，本少爷也不知道…想了会儿，说，“随便溜达一下。” “欸好…少爷慢走。”讷讷的门房憨厚的笑着目送漠北宸离开，总觉得今天的少爷有一丝落寞。 漠北宸真的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总之就是不想呆在吵闹的泷府了，他晕晕乎乎地游荡在北都的街头，下意识的走向商业街，那里彻夜灯火，到了现在的时间还在商区玩的人，多半今晚都是不会回家的，有的不想，有的不能。 但那里，总能给无处可去的人一个归宿，即便身无分文，也总有一条给游人休息的长椅可以容身… 没几步，看见了灯火，漠北宸似乎被远远的光亮和喧嚣所扰，有些排斥似的向后退了半步，便毫不迟疑的转身，折回幽深的巷弄之中了。 一转身，眼前仿佛另一个世界，背后灯火喧嚣人潮汹涌，眼前黑暗静谧杳无人烟。 漠北宸没入黑暗之中，走的没有目的，如果有老虑在身边，他们会去听曲喝茶；如果有灵儿，他们会去吃好吃的；如果有雪儿，他们会找个屋顶坐下，看着月亮随意说说话；如果有老冒阿狂…算了，有他俩和没有一样…可现在只有他自己，他…能去哪儿呢？ 不知不觉，形单影只的漠北宸晃荡到了行政区，就在玄龟区靠近宫城的地方，也许也是整个北都深夜最安静的地方。 他感到十分陌生，二少爷很少独自一人游荡在北都深夜僻静的路上，更少来到行政区域，二十多年来，夜访这一片…大概是第一次吧？ 印象中的行政区，都是白天车水马龙的忙碌景象，没想到晚上竟然如此荒凉，六部衙门鳞次栉比，只有楼阁互相为伴，在月光下显得那么荒凉孤单… 在荒凉孤单中，还有一处最为孤单荒凉的，那便是宗正府了，陈旧的大门朱漆斑驳，牌匾后挂了蛛网也没人在意，门口两只石狮子大概是前朝的遗存，嘴巴里满是尘土和陈年积累下的枯枝树叶，背上头上都是鸟儿们留下的各种残余，斑斑驳驳，也不知多久没人打扫一次… 漠北宸站在有些歪斜的宗正府匾额前，仰着脸发呆，不知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他暗自嘲笑自己已经堕落到如此地步了吗？当了个没权没势，甚至连办公桌都有积灰的副宗正…都想来看看吗？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空荡荡的宗正府门前，站着孤零零的漠北宸。宗正府的门前冷落到连半夜的月光都懒得流连，于是孤单的漠北宸连陪伴的影子都没有… 忽然特别的疲乏，漠北宸蹲在了宗正府门口，像极了无家可归的过客——好熟悉的感觉啊，漫漫长夜，独自一人，靠着冰冷的墙壁瑟缩… 在北都如此孤单的人，恐怕只有我泷…欸？ 漠北宸的眼睛望向了不远处，那里尚有一丝灯火——典客府，是来北都的各地各国使节呆的地方，热热闹闹的北都如他泷二少一般孤单，且现在清醒着的应该还有一位——被困在北都的鬼喜儿。 “半夜正是月族精神的时候，也许他也正在一个人煎熬着吧？”漠北宸鬼使神差地迈步向典客府走去。 第125章 道士夜访典客府，伴月伴鬼喝大酒 典客府。 看门人被扰了休息，本是骂骂咧咧的开门，见了漠北宸，瞬间换了面皮，笑得合不拢嘴，弓着腰请漠北宸入内，“哎呦，小公爷，您里边请里边请。” 前些日子，北都衙门里或许还有人不知道漠北宸的样子，短短这几天时间，不知道泷二少样貌的人已经不存在了，尤其是礼部的上上下下，恨不得在内部传阅漠北宸的画像… 典客府看门人试探着问，“是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 漠北宸摆摆手，前倨后恭、前恭后舔、照面就舔之类，他早就习惯了，“我来看看月国的喜儿太保。” “哦，他…”看门人表情瞬间有些为难起来，随之还是小心问道，“他是您…朋友？” “好朋友，怎么了？”漠北宸皱眉，然后笑了。“不是来杀他的，放心。” “不不不不，呵呵呵瞧您说的…”看门人颠颠的跟着漠北宸向那高大的迎宾大厦走去，思索着说，“公爷，是…那个…” “啧，直接说。”漠北宸不悦，停住脚步，却见那看门人差点跪下，漠北宸只好补充，“不怪你就是。” “是是是，回公爷，喜儿太保他…不在那边。” “不在贵宾大厦？客满了？”漠北宸皱眉，“典客府什么时候这么忙了？” “呃…没有满，主要是…各国的贵人…都不愿意和鬼…月族住在一起，我们没法把太保他安排在贵宾区，只好收拾出侧院让他住了，实在是没办法…” “他是月族太保，太保懂不懂？在水国就是太子的意思。没人愿意和他住邻居，你们就不会单独给他清理出一层来？不告诉别人那层住的是谁不就好了？”漠北宸有些恼火，但看着支支吾吾的看门人，又摇摇头，知道跟他发脾气也没用，“却是难为你了，明天我自己去找典客令说。” “不不不不，小的替您传话…”看门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 “起来引路吧，我是觉得你去传话未必有用，也省的你上司迁怒于你，贫道要是想收拾你，不会这么扭扭捏捏的，你把心放到肚子里便是。”喝了些酒，心中颇为失落的漠北宸不自觉的多说了很多话… “是是是是…公爷肚里能撑船…”那看门人眼中都有了惊喜的泪光，恭敬地在前面引路，传闻中动辄杀人的泷二少…居然会为他一个看大门的着想？ 漠北宸跟着看门人七拐八拐，眉头越皱越深，看这幽深逼仄的程度何止是侧院，就是用来暗中囚禁监视外国使者…好吧，监视外国间谍用的独院，还美其名曰他天了个尊的“高级贵宾区”。 漠北宸不知是典客的安排还是水君的安排，不过他更知道，这种事情问一个看门的也没用，便多给了些银钱，吩咐看门人去附近的月族料理买些合口的饭食来。好巧不巧，典客府不远就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看门人收了钱，两步并一步地赶紧离开去办事了… 没有灯光，整个院子黑漆漆的很阴森，漠北宸站在院子外，迟疑了一下，鬼喜儿的声音便从院里传来，“嘻嘻嘻嘻，兄弟我还道是谁，原来是二少爷。” 只等鬼喜儿睁开眼睛，漠北宸才发现他正坐在院中树下的小茶几前，那双眼睛发着惨白的光，在没有任何光亮，看不清身体轮廓的黑暗中如同漂浮的鬼火一般。 漠北宸咂咂嘴，“好家伙，还真挺吓人。” “嘻嘻嘻，公事私事？”鬼喜儿一边说一边点起石桌上的小灯，灰白的石桌冷清的火光，发着幽光的瞳仁加上惨白的面容，鬼喜儿似乎很开心，嘴巴裂开笑到了耳根。 漠北宸进了院子，感觉温度都低了很多，他有点后悔自己闲逛过来了，也似乎知道了为什么没人愿意和月族鬼族住邻居了，“我说我喝多了，闲逛过来的你会不会伤心啊？” “实在人。”鬼喜儿笑笑把火光拨亮了些，伸手客气的指着对面的桌子，“也没什么好招待您的，您坐。” “一会儿就送来，月族的料理。”漠北宸坐下，呵，石凳也很凉… “那敢情好，典客府的吃食简直了，温的没法吃，熟肉把肉香都弄没了，难以下咽啊。”喜儿显得特别有精神，月族和鬼族都爱吃生冷食物，喝热饮，与人类正好相反，生肉的腥膻味道，在鬼族那里被理解为鲜美。 “你们整夜不睡的？”漠北宸问。 “月族都是傍晚起床，晚上活动的，只是做情报的我们不太在意熬昼，白天见了鬼怒，让他传话回去之后实在无所事事，睡到月上三杆才起，今晚月色不错，出来晒晒月亮。”鬼喜儿咂摸咂摸嘴，依旧挂着大大的笑容，“月上三杆别扭是吧，就…亥时快子时，嘻嘻。” “呵，熬昼晒月亮更别扭，我们都是熬夜晒太阳…我明天跟典客说说，给你扫出一层楼来，你住那边吧，那边舒服很多。”漠北宸指了指不远处的高楼，此时送菜的典客也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 月族料理有个好处，多是冷菜，上菜速度特别快。典客府的看门人得到允许后，带着月族料理的小厮进了门，一边张罗杯盘一边要把多余的钱还给漠北宸。 漠北宸看着钱袋鼓鼓囊囊似乎还剩不少，便索性摆摆手示意赏他了，那门房当时高兴的欢天喜地，并当着漠北宸的面给了两个小厮赏钱。门房也是眼睛活泛的，听漠北宸的聊天，赶紧点头说，“等二少爷安排好了，小人明天亲自为太保打扫收拾，保证妥妥帖帖的。” “别介，谢谢您，我就住这里挺好的，清净。白天那边太吵睡不安稳，晚上我醒了，前半夜要听隔壁莺歌燕语咿咿呀呀，还有床板咯咯吱吱…后半夜还得忍受他们楼上楼下的放屁磨牙打呼噜起夜，不如自己独院儿。”鬼喜儿摆摆手感激道，“二少爷，兄弟我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但越是囚牢，便越是阴气、怨气沉重，我反而住的舒服自在。” “阿嚏，就是有点冷。”漠北宸揉揉鼻子笑了，鬼喜儿示意没事了，让门房离开，他亲自给漠北宸烫上酒点起小灶热汤，鬼族的身体毕竟还是活物，也需要热的东西来让肠胃舒服一些，烫酒热汤便是很好的暖胃之物。 漠北宸坦然接受喜儿倒酒，也并不客气，冲喜儿比了个请的手势，便夹起鱼片放入口中，那鱼片置于冰上，又切的极薄，当真晶莹冰爽，肉质绵软入口即化，毫无腥气，吃的是新鲜和原滋原味，也难怪小狐狸会想起百灵湖。“你们的吃法倒是和海上的人类相似，喝热汤吃生鱼生肉。” “是啊，相似的。大地属阳，但厚土之下却是极阴九幽，海洋便是这个大陆离九幽最近的地方。还有传闻海洋是破碎的天空形成的，海水又会变成水汽回到天上，形成一个循环，所以海水也偏阴性。海上的毒国、东江国大多是岛屿国家，岛民常年活在海边，受到海水阴气滋养，自然而然会与我们这些阴力之子有相似之处。力量循环，道门也有类似的风水理论吧？” “厉害啊，道门的东西也能信手拈来？”漠北宸惊讶，和喜儿碰了碰杯，烫过的酒是另一番味道，谷物的香味更加醇厚。 “嗨，工作性质弄的天天四海八荒的跑，这儿那儿的事情多少都略懂一二，但您让我再往细了说就不成了，兄弟我也不求甚解，做大学问可不是咱的菜。”鬼喜儿吃一口肉，喝一口酒，眯起眼睛享受无比。“好久没吃到有些类似家乡的味道了，出门在外还是得有个当地的朋友，才能吃到想吃的东西，嘿嘿，谢谢了二少爷，兄弟再敬您。” “嗯嗯嗯，深以为然，做学问略懂略爽，有当地朋友更爽。”漠北宸开心的笑了，聊了几句，觉得喜儿和他有很多相似之处。 “略爽即止，爽大伤身。”喜儿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两个无所事事的二世祖胡吃胡侃起来，冷清的院子依然冷清，喜儿和漠北宸喝的却很开心，他们似乎都不喜欢聊政务，默契的闭口不谈，山南海北神话志怪，羽人鲛人是人不是人，最后又默契的聊到大姑娘小媳妇的，越聊越投机，一个道士，一个鬼族，怪异而和谐。 第126章 道士初访宗正府，琴棋书画大国手 道士与鬼的和谐持续到了天蒙蒙亮，典客令来到府衙为止。 在得知漠北宸来和喜儿喝了大半夜的酒之后，半个典客府的人都来了。 对于喜儿的住所，典客令表示自己公务繁忙并不知情，当场怒斥了几个负责办事跑腿的副手之后，他一直向喜儿赔礼道歉，并请求喜儿搬去最好的招待所楼层，并说已经收拾出最好的房间可以直接入住。 喜儿以昨夜说与漠北宸的理由拒绝，典客令又招呼手下抬来了大件小件的舒适家具，甚至还有美貌的迎宾招待侍候左右，一刻钟前还聊兴正浓的一道一鬼瞬间哑火，漠北宸也觉得困意上涌整个人疲乏无比… 二少爷自从被招回了北都，还没踏踏实实睡过一天觉呢，会议不断酒宴不完，且根本推脱不开，想当初苟在总坛，还能以修行为名搪塞一二，下山之后有了封号，他发现自己完全应付不过来了…动动脑子不难，装装熟络也是得心应手，可每天都要装，时刻都要装，这样谁吃得消？ 当宗正府的人闻讯也敢来典客府之后，鬼喜儿的逼仄院子都站不开了，品阶官职稍低的都只能站在门外，鬼喜儿笑望漠北宸，漠北宸更是头大如斗… 鬼喜儿并没有揶揄，反而感同身受，同情的看着漠北宸，“兄弟我宁愿乱跑做着苦差事，也不愿呆在幽都…其实也是因为这些个事情，阳族阴族…啧啧…都差不了多少。” 漠北宸顿时倍感亲切，抱抱拳，“唉，呵呵，真是，相逢何必曾相识。” 喜儿也笑，还轻轻的哼唱了一句——“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 “哈哈，懂我，喜儿兄弟，先告辞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有时根本不需要说那么清楚。 “那兄弟我就不远送了，后会有期，二少爷早休息。”鬼喜儿右手抱着左手遥遥一拜，估计这个习惯是改不了了… “有个鬼让我早休息，想想便头皮发麻，哈哈哈哈~”漠北宸也抱抱拳，示意喜儿不用远送。“希望还有机会一起喝酒。” “嘻嘻嘻，一定。” 宗正府离着典客很近，今日来府上点卯的已经全数到了，漠北宸仔细数了数，偌大的宗正府，只来了五个人，二位老者三个青年，都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 府衙挑头出面的并不是大宗正，而是宗正丞，不是大宗正的架子大，而是大宗正平日里根本不在宗正府，整个宗正府是靠宗正丞维系运转的，今日来的这三个年轻人便是宗正丞和副宗正丞，宗正府里唯三需要正常点卯上班的人，也是唯三有事可做的人，剩下二位老人，是来下棋的族中老混… 年轻的宗正丞客客气气的上前，对漠北宸行礼，“公爷，您要不要去宗正府办公处看看，顺便交接下六皇子的手续文书？反正您二位谁签字都一样。” 漠北宸一挑眉，“老六…六皇子还没去过呢？” “六皇子…可能…公务繁忙…” “呵呵呵，行吧，那我去签了，后边您帮我处理，贫道三天熬了两宿，乏的很了…” “是是是，国公白天为国操劳，晚上还要联谊外邦友人，着实令人敬佩…” “您…真不愧是礼部…” “国公过奖了，有礼有节，亦是我辈职责所在。” 出了典客，来到宗正，大门嘎吱吱打开，发出很大的响声，大概是很久没有修理了，一对老夫妇慢悠悠的扫着院子，看见府衙上官，远没有其他衙门的热情客气，只是随意的点点头，便罢了，后来一问，这一对老夫妇是失去了产业的宗族，便为宗正府做事，住在了府上。 宗正府内，是一间间的小隔间，空间不大，十平米不到，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与其说是一个衙门，倒不如说像是组织大型考试的考场，每一个考生都有独立隔间，只是宗正府的隔间更大一些… 这些小房间有的被用作档案室，有的则是办公室，可怕的数量说明了宗正府人员的冗杂，冷清的府衙则说明了真的没有人来，几乎所有的门都锁着，还有很多门锁俨然锈蚀的厉害了… 漠北宸跟着宗正丞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零六六号房…估计是六皇子专门选的屋子，门锁还算新，宗正丞找了半天钥匙，才把大门捅开… 一股灰尘气味扑面而来，屋里的尘土都有些呛人了，漠北宸轻轻咳嗽一下，真的大开眼界…屋里陈设简单明了，一桌一椅，一个书架，桌上没纸笔，架上没书，椅上没人。 那桌椅上有厚厚的灰尘，显然老六这几年都没怎么来过，宗正丞尴尬的笑笑，“这是您的办公场所，但是一般情况下，那些琐碎的文书都会放在我那，您去签个字就好了…” “嗯嗯，没问题的。” “每年可能就一次祭扫太庙需要打扰您，您有时间就来，没时间也可以…不来，如果俸禄也没空领，我们会按季度送到您府上…” 漠北宸都被说的老脸一红，好家伙，这是觉得我拿钱都懒得跑？“嗯…也好…” “钥匙…” “钥匙还是放您这里吧…” “好的…” 二人都有些尴尬，一路向宗正丞的小间走去，也没说话，可能也真不太知道该说什么… 回头，看院子里的大树下，二位老人已经摆好棋盘杀上了，这里的确是个下棋的好地方，清静，没有人打扰。 宗正府以盛产雅士著称，宗室里有钱有闲的老爷们吃过见过，北都的棋牌大国手、古玩收藏家、美食家，很多都是宗正府的，二百年前，刚成立不久的大瀚宗正府，便有大国手坐镇，他们以日常吊打学宫棋牌馆为乐趣，这搞的学宫棋牌馆很没面子… 学宫一众天骄满心不服，与宗正府一起举办了大瀚棋牌大赛，开始百十年还有人参与，后来“天下棋才十斗,宗正府独占八斗,学宫占一斗,余者天下共分之”，每次前四名里都是至少两位宗正死磕，最后一个宗正夺魁，年年剧本都一样，连黑市都懒得为他们开赌局… 学宫更加不服，又“卧薪尝胆”、“厉兵秣马”、“孜孜不倦”的和宗正府在棋牌桌上厮杀了一百年，每一次，都只能喊着“愈挫愈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收场，再后来安慰说“多与自己作比较”、“每次都有进步就好”，最后，终于“打不过就加入”，并聘请宗正国手作为教员，才算勉强保住了最后的颜面。 学宫棋牌社的老脸还没稳住几十年，冼临渊君临大瀚王朝，他担心宗正通过学宫干涉政坛，又规定公职者不能接其他非公派的工作，所以宗正们不能去棋牌社任教了，穷极无聊的大国手们又开始了每日吊打棋牌社的枯燥生活，听说好几个学宫的老国手都被打的抑郁了… 当今的水国大宗正，便是整个玄黄公认的桥牌顶级大师、黑白子顶段国手，若是棋牌段位能转化为修为，那这位大宗正就是九品圣境高人，黑白子中的玄龟真人，桥牌界的蓝龙王，还是二合一的超然存在，今日点卯早过了还不见来工作，怕是又去学宫大杀四方了… 漠北宸忽然觉得这宗正府还真的适合自己，要是踏踏实实做一辈子，自己也能成为大国手吧？想来…还挺好…漠北宸不无自嘲的笑了，在点卯的名册签上大名，摇晃着走出了宗正府，回家去了。 早上阳光明媚，宗正府门前萧瑟依然… 大门在漠北宸身后缓缓关闭，宗正府，准备下班了。 第127章 晚上想睡睡不成，早上要醒醒不来 泷二少晃回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刚准备睡，灵儿醒了。 小祖宗现在已经默认睡在漠北宸的房间了，反正漠北宸没多想，至于大家想不想…反正漠北宸也没能耐把灵儿撵出去… “汝和谁喝啊？我猜有雪儿姐姐的吧。”小狐狸不依不饶的占据枕头上，后爪狂蹬漠北宸的脑门，她对于漠北宸半夜跑出去自己浪的行为非常的有意见——臭道士一定是背着我，偷偷的出去，和别的…好吃的见面了！ “本来是想请她出来坐坐聊聊的，可惜啊…我们成年之后就不太适合单独晚上见了。”漠北宸叹了口气翻身坐起来，挠挠被灵儿折腾的像鸡窝一样的脑袋，他睡了多久？半刻钟吗？他进屋灵儿就醒了，灵儿醒来懒洋洋不想动，懒完了就开始折腾人了… “我倒是觉得汝和她很合适的啊，你们人类那叫什么话来着？对，青梅竹马？金童玉女？”灵儿转转眼珠。 “合适你个狐仙儿姥姥啊。”漠北宸气恼的转身，揪起灵儿的小耳朵。 “疼疼疼，我听昨儿喝酒的人说的，汝别揪我啊…而且人家觉得雪儿姐姐也不讨厌汝的。”灵儿摇摇脑袋把耳朵抢了回来，满脸嫌弃的看着漠北宸。 “呸，普天之下除了你还有第二位讨厌道爷我的人吗？哎？看来你的灵智健全快要渡劫了哦？可比阿娇阿俏当年八卦多了。”漠北宸咕噜翻了个身，又睁开满是睡意和血丝的眼睛，戏谑看着灵儿。 “啧，也就聊雪儿姐能给你立即弄醒了。”灵儿露出了【小样儿啊】的歪嘴笑容。 “好多事情…不要说现在的你想不明白，就是贫道我也琢磨不透的，问题打了死结，解开很费劲，如果绳子扣着不影响用，那就干脆扣着凑合得了。”漠北宸闻言打了个哈欠，“嗨？知道雪儿能给我叫起来还提？道爷一宿没睡…你让我睡会儿行不行？” “睡睡睡就知道睡，好心当了驴肝肺…” “哎呦~和老虑玩了几天都知道合辙押韵了呢？”漠北宸疲惫的勾勾嘴角，大字型瘫在床上，“说真的呢，快中午了你让我睡会儿…求你了行不行？晚上带你吃好吃的去，贫道快累死了…” “汝还没说和谁喝了后半夜的酒呢。” “你管我呢…”漠北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就好奇，你那些朋友昨夜都在泷府呢，你能找谁去？哦！你该不会去胭脂巷了吧？”灵儿歪着头凑近漠北宸，使劲嗅了嗅，“不对，没有老冒阿狂回来时候身上那股子骚味。” “那叫脂粉味…” “赶紧赶紧，别转移话题。” “说了你让我睡吗？”呃…怪怪的，没关系，狐狸应该不会理解错的… “说了俏儿姐让汝睡。” “果然…” “回答！和谁？” “…”漠北宸服了，转移不开了，嫌麻烦不想说，结果越说越多，下回还是坦白从宽的好…“昨儿和喜儿喝的酒，他自己一个人被困在北都挺孤单的。” 灵儿傻了，看着漠北宸打了个寒噤，“汝…大半夜…跑去…和鬼喝酒…欸耶想想都好瘆人啊…” “都说了他们不是一个东西…” “汝别骗自己了…” “…”漠北宸哀叹一声，的确，月族和鬼族的区别，远比妖怪和妖兽的区别小很多…尤其是月族的君王叫阎王，文官叫判官，武官叫阴帅，执掌鬼门的大祭司叫孟婆…唉，这是多么不信邪的种族？ “汝…和他有什么好聊的？” “聊得还很投缘，他说他在幽都也呆不住，回去隔三岔五喝酒吃宴完全受不了，所以才宁愿接了苦差事到处乱跑…说到这儿，要不咱也跑吧？找点事儿做，躲出去。” “怎么躲开？能有办法？”灵儿立即意动，她也不想呆在北都，偶尔应酬吃吃喝喝很美好，可无穷无尽的应酬也太烦人了，最近小狐狸就特别想吃油酥烧饼、清汤面、大花卷、稍稍来点肉汤就好，还不要浓香，越清淡越好… 漠北宸也兴奋起来，他坐起来看着狐狸，“贫道估计，过几天舅舅肯定还得找我，到时候你我趁机请缨，说是出去调查血族或者将臣什么的，替他老人家分忧~” “哎呀汝这个人好生奸诈~我们拿着我干爹的钱，跑得远远的，快乐的吃喝玩乐游山玩水~” “呃…”这句话听起来也有点怪，不过无所谓了狐狸肯定是无心的，“还是要做些事情吧…总不能纯玩。” “嗯嗯，过几天干爹找你，那这阵子我们怎么办？继续和他们耗着？”灵儿可太期待了，她甚至有些想家了，想那个百灵湖。 漠北宸琢磨了一下，“先回家吧。” 呀呵？这算不算默契？灵儿惊喜起来，“好呀好呀~” “嗯？我回家你高兴什么？”漠北宸疑惑，灵儿大翻白眼，果然并没有默契… 漠北宸继续说，“我大半年没回家了，这个理由谁也没法阻拦，咱先躲了这几天的热度再说，明天咱就走，回雪国。” 灵儿非常心虚，上次和龙王见面就有误会，好似…漠北宸也没解释？！蓝龙王还有清心公主会不会喜欢自己？会不会嫌弃自己？嘿？他们喜不喜欢的，关本狐仙儿屁事？人家不是该关心公主做饭好不好吃吗？嘴上这么说，可…“臭道士，非得去汝家吗…” 漠北宸忽然认真严肃的看着灵儿。“灵儿…” 灵儿没来由的一慌，“干嘛突然如此认真？” “贫道…快猝死了。” “…”本狐仙儿和这个臭道士一个极北冰原一个极南火狱，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绝对说不到一个话题上去！ 漠北宸崩溃的的咆哮起来，“离吃中午饭还有一会儿！您就让我睡一会儿！眯一刻钟也是睡！” “汝求我呀~” “拜托了…” “不够真诚~” “…”漠北宸深呼吸，作揖道，“狐仙儿大人，拜托了，让小道睡一会儿可好？” “嗯~再来亿遍~嗷！！！”灵儿被漠北宸提溜着尾巴扔出了屋子，小家伙骂骂咧咧的给漠北宸关上房门，准备找老虑喝茶去。 灵儿被扔出去，屋里难得的安静下来，漠北宸却忽然有些不适应了…和灵儿闹腾了一会儿，上头的困意冲淡了一些，他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思绪混乱的发散开来… “嗡~~~~”耳鸣… 漠北宸啊…你几天没好好睡觉了？昨儿一宿没睡，修仙儿啊？你睡会儿行不行？漠北宸心中的善念这么劝自己，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昏昏沉沉的，却睡不过去，仿佛还有一个恶之漠北宸在耳边喃喃的叨叨——雪儿~灵儿~血族~将臣~宗正~国公~ 漠北宸无奈何之下只好祭出数羊大法——一只白绵羊，两只白绵羊，三只…白狐狸…狐狸还俏皮蹦了一下，噗~ 狐狸摔倒了，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原来是吃胖了变成了球，啊哈哈哈~ 啊啊啊！好烦呐！从贫道的频道…脑子里滚粗去！ 折腾了小一刻钟，漠北宸觉得自己睡着了… “少爷！俺回来了！昨儿晚上哎…” “冒儿！你踏马输了还有理呢？哥！出来评评理！” “鸟！俺就是…” “闭嘴！少爷还睡呢！”老虑压抑的呵斥声传来，老冒和阿狂立即没了动静… 啊啊啊…漠北宸用枕头摁住脑袋…又一刻钟之后，好似又睡着了… “你个死老鼠你说谁呢？回来就找老娘麻烦？老娘今早上忍你不是一回两回了，你差不多得了！” “谁接茬说谁。” “哎呦喂！昨儿大家都没睡好！你别给姐儿嚣张！” “傻波。” “哎！哎！哎…” “闭嘴！少爷还睡觉呢！” 啊啊啊…漠北宸把被子也压在脑袋上…又又一刻钟之后… 碰！房门被推开，明媚的正午阳光照射到漠北宸的床榻之上，非常的耀眼。 “臭道士！太阳晒屁股了！起床吃饭饭啦！” 第128章 道士狐妖入雪国，聊起雪儿真快乐 道士和灵儿从来都不是拖延的人，第二天去宫里支会一声便跑了，水君嘱咐漠北宸不要跑太远，在得知只是去雪国之后，便再不阻拦了。 第三天一大早，漠北宸便带上狐狸逃跑了，即便如此，送行的队伍还是一直送出了洛城西大门，漠北宸客气的脸都笑僵了… 北都附近治安极好，交通便利，很少见到没有人的路段，特别是北都到雪国这条路，更是车水马龙的大道，慢悠悠西行三五日，一人一狐看见了前边隐隐约约延绵的山脉，那是几乎连接在一起的圣山和危山。 圣山的四周都是平原，显得并不太高的山脉十分雄伟，一直以来，玄黄的生灵均认为圣山是东部玄黄距离至阳九霄最近的地方，圣山也因此笼罩了无数的神秘色彩。 圣山之巅，天穹的阴气破碎坠落，让并不极寒的山顶终年积雪不化，四季云雾缭绕，那里的天之阴气也特别浓郁，非常适合坤道修行，圣山的天女峰，历来都是坤道的道坛所在，那里是孕育天才的地方，慢慢的，水国资质最好的女子都会到天女峰修行，一旦成为天女，将会有美好的未来。 上一代的天女花团锦簇，似是天才爆发，幻海、清心、沈后、雪国国主慕容涵、雪国国相沈南冰，当今水国比较强的女强人，都有坤道的背景，她们都是那一代最优秀的天女，而这一代，数量减少了，质量却提高了，慕容涵的女儿慕容雪，碾压一切同门，十六岁直逼六品，十八岁开始冲击三阶，惊才绝艳的让世人羡慕。 进入雪国之后，漠北宸的状态完全变了，他莫名其妙的愣在了城门，这一切都那么熟悉，他仿佛回到了前世的那个村落，村落的后边有一座山，后山上有一座道观… 一切都那么相似，一切都似乎重叠，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回忆骤然汹涌，两世的羁绊融合在了一处，漠北宸的眼睛忽然酸涩，然后笑了起来，“呵…” “汝…”灵儿动动嘴，又闭上了，她发现漠北宸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不像在游玩时井井有条，不像在北都时八面玲珑，现在的漠北宸如同一个不惑之年的富家翁，挂着发自内心的安稳笑容，微微驼起在北都一直绷得笔直的后背，那随意弓着的后背，灵儿只在北境的荒野里见过… 道士的双手缓慢而随意甩着，配合着不疾不徐的方步，脑袋随着步伐轻微摇摆着，每一步都写着懒散和舒适，就连喋喋不休的嘴巴也安静了下来。 他的目光沉稳安宁，悠悠望着前方，不需要分辨方向、不需要看路、更不需要思索，几乎是本能的走着，脚下是儿时、记忆里一齐奔跑过太多遍而印在心里的那条路，那条最熟悉不过的道路。 那条路，起于城东，止于后山，途经繁华老区边缘，路的尽头，是家。 进入雪国，一片素雅，灵儿发现这里和北都完全不同，这里的建筑多是低矮的小院，没有高楼，没有车水马龙的商业街，百姓的服饰都显得十分简朴，或者说有些清贫，可以看到很多人的衣服上还有补丁。 但，雪国百姓的脸上却露着知足与宁静，他们享受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这个小城里的道教文化氛围很浓，圣山带给百姓的除了心中的宁静，还有文化的提升，教授雪国儿童识字读书，是坤道的一项修行，千百年下来，据说雪国人人都能引经据典的之乎者也一番。书中云“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洛，风乎舞雩，咏而归”。 看着漠北宸那气定神闲的样子，灵儿忽然又想和他碰一碰——“喂，臭道士，看把汝高兴的哦~” “这是贫道的家啊，回家了当然高兴了~”漠北宸丝毫没有还嘴的意思，“贫道三岁到八岁，在这里住了大概五年呢，现在的蓝龙妖府，就是当年我母亲隐居圣山的一座小庄子。” “也是雪儿姐姐的家哦？” “她小时候住那边的，儿时我们可不熟。”漠北宸抬手一指，在雪之城中间，有一座庙宇似的建筑，四五层楼那么高，“那里是雪国国主的城池，雪儿小时候住在那边。” “所以呀，雪国是汝二人的家呀~” 漠北宸忽然觉得小东西的话锋不对，自从第一次见了雪儿之后，灵儿就总会提起她，“嘶，你怎么满脑子雪儿？是不是看上她了？我跟你说你是母的，你俩可不合适。” “啧啧啧，一个一身黑，一个一身白，抽空汝俩那啥一个，不就都能穿蓝袍了？”灵儿坏笑，入世这么久，她已经知道那个是那啥了，并心虚的忽略了自己当年许下的“宏愿”，至于是什么，呵呵呵，忘了就忘了吧哦~ “我了个天尊的你是越扯越偏！再把雪儿和乱七八糟的事情放一起，贫道真和你急！” “一说雪儿姐姐你就瞪眼！汝定是喜欢她了！” “我…” “喜欢又怎样嘛？雪儿姐姐就是好啊，我要是公的我就爱她了，我也要和蓝龙王一样去逼婚。” “你…” “她又温柔又善良又好看还是天女，简直就是完美无缺的好女人，不喜欢她的【适龄】、【单身】、【男人】，一定都不正常。” “你你你你…才不正常呢！”漠北宸决定转移火力，“臭狐狸，倒是你…在北境有没有伴儿啊？” “汝当时不是跟踪我嘞？我有没有伴汝不知道？” “那你怎么不找一个？之前还以为你只有两三岁呢，一问才知道都八岁了，感情你是个“剩狐”啊腥腥儿。” “嗷！汝夺笋呐！我…我也想找啊！狐了个仙姥姥的说起来就有气！我住的那片森林就我一只雪狐，我找谁去啊我？这事儿可不能凑合。” “啧啧啧，你就不想那个？”漠北宸可能是有点斗嘴上头了，问罢他也尴尬，哎呦贫道真是被这牲口带坏了… 灵儿有点害羞，但是妖兽总是可以比人类随意的说出这些事情，“初春那段时间…还是很难受的说到伴侣，小东西又骄傲起来，“但是我们和汝辈人类可不一样！我们狐族可是出了名的专一！辣叫至死不渝！” 漠北宸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嗯，我知道，伴侣死了才能找新的…” “啊呸！我和汝才聊不到一起去。”狐狸恼火，“别说我！说汝的问题，汝就不想那事儿？” “我？我是个半妖啊，生来就是人身。”漠北宸耸耸肩，学着小狐狸的口气，故作苦恼的嘲讽，“所以我们和汝辈妖类可不一样，完全没有春天的躁动呢~” 灵儿大翻白眼，也学着漠北宸的口气，干脆利索的回敬，“嗯，我知道，汝辈一年四季都在躁动！” “我了个天尊你别学我！” “汝先学的我好吗？口气还辣么骚！变态啊！” “咱到底能不能好好聊天？贫道现在和你约法两章，在雪国，一不说那事儿，二不说雪儿，行不行？” “不…” “不行没有好吃的！” 灵儿小嘴咕哝了半天，咬牙切齿，“好，那最后聊一句。” “呼…你说。” “为什么汝不想和雪儿姐姐做那事儿？” “我掐死你信不信？！”漠北宸被问得很尴尬，不自觉恼火起来。“贫道和雪儿不可能！我了个天尊的气死我了！” “唉…妾有情，郎无意呦~渣~”灵儿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不错起来，为什么呢？她觉得肯定是因为揶揄臭道士成功了呢~ 第129章 道士狐妖吃豆腐，没有肉肉发飙飙 赌气的走了一会儿，漠北宸的嘴角突然扬起，露出一个坏笑，似乎是想到了别的事情“臭狐狸，这圣山可有三美呢，那是只有这里才能吃到的，名扬天下的三种美味哦，三种味道调和在一起更是传奇般的搭配，你干娘入俗尘几十年，年年惦记，你干爹每年过年必要雪国送去，吃不到是要发火的！” 小狐狸当即双眸发亮，“哦？” “煮豆作乳脂为酥，高烧油烛斟蜜酒。”漠北宸摇头晃脑，“这是其中一美，那是被人写诗赞颂的！” “哈？快快快快带我去！不行了我突然觉得要饿昏过去了…快点！别笑了！跑起来!嗷！发飙飙了哈！”什么乳什么酥？什么烧油什么蜜酒？听着就特别香吼？灵儿眼露凶光，雪儿姐姐好似都暂时不那么重要了耶！ 兜兜转转，熟门熟路，漠北宸带着灵儿来到了一家酒楼，豪气的挂着牌匾——“圣山神豆腐，国菜小宰羊”。 “嗷~”灵儿看了牌匾，更兴奋了，神豆腐神马的不在意，小宰羊听着可太无敌了~ 店里的迎宾非常与众不同，他一席白衣迎出来，没有谄媚和讨好的笑容，只是干净利索抱抱拳，“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几位客人，远道而来，辛苦辛苦，里面请，二楼有雅间。” “谢了。”漠北宸笑得轻松随意，小狐狸却有点难受了，吃个饭不是还要考试吧？ 进了门，有古色古香的屏风，上边无数的文字，还有不少诗词，最醒目的就是那句“煮豆作乳脂为酥，高烧油烛斟蜜酒”，灵儿对于美食的知识有一种渴望，她难得耐心，艰难的念着似乎搭不上的对仗句子 “黎祁来其白麻肉，水板水判素醍醐？” “王粮甘脂，软玉寒浆？” “臭道士，这都神马东西？！” 小二笑笑，折扇轻摇，“这些是…” “哈哈哈，慢言，慢言，您前边引路。”漠北宸打断的话语都文绉绉的，烦得好奇心发作的狐狸揉乱了他的发型…漠北宸一手摁住胡闹的狐狸，一边对迎宾笑道，“会儿边吃边说，岂不美哉？” “也是哦~”灵儿一下便被说服了，她在北都美食街的时候也喜欢边吃边听，那是学习知识与品尝美味的双重快乐，整个狐都会得到升华~ 进屋，上楼，小雅间，装潢简单，却很有味道。 小狐狸安静且期待的等漠北宸点餐，乖巧的像个宝宝，漠北宸也很开心，一人一狐愉快的聊天，交流气氛非常融洽，直到——一桌豆腐素宴看的灵儿双眼发直。 原来，国菜、小宰羊、黎祁、来其、白麻肉、水板、水判、素醍醐、王粮、甘脂、软玉、寒浆，都是豆腐的别称…这特喵是家豆腐店嗷！狐仙姥姥哦！全是豆腐也能做一桌子菜？ 菜品琳琅满目，名称五花八门，看着色香味俱全，就是…一丝丝肉渣儿都没有…圣山豆腐宴，所有食材均是豆腐，素肉也是豆腐，很适合修行有忌口的天道士吃。 灵儿终于得知，漠北宸口中只有雪国才有的，天地造化所生的，吹的神乎其神的圣山三美是——豆腐、白菜、水。 将三美完美融和的，制作后具有别样口感的，天下闻名的，水君和沈后过年必吃的菜肴是——白菜豆腐汤… “不是不是，等会儿，圣…圣山三美就…就就就这？”随着最后一道白菜豆腐汤上桌，灵儿满眼期望的小星星变成了轰然陨落的流星，都快哭了…这也太专一了吧？真就全是豆腐？ 上菜的跑堂小二恰好听见，当时就不开心了，他可不是那文质彬彬的迎宾，“哎，这位小客人，小店的豆腐宴，少说已经有三百七十年的历史了，咱家的豆腐宴更是上贡的，就这三美汤——水是每日清晨打回的山泉水，白菜是百年深井水种出的白菜，豆腐是引山泉水靠人力磨一点点磨出的豆腐！就连水君他老人家吃了都说好，钦定了三美汤年年都得吃，我们这家店也是雪国公认的第一豆腐店，不知道您这是哪儿不满意啊？实在不行说出个门道来，小的给您换菜也成。” 灵儿赶紧赔笑，摇起了小爪子，“不是不是…” “您看这豆腐啊，神形百变——这硬的坚实，用筷子夹起也不会碎，这卤的劲道摔在桌子上duangduang的弹，而这软的则是吹弹可破，入口即化！您看这百鸟朝凤，就是用硬豆腐雕出来的，不说您敢信？！您再看这汤面，根本不是面，是用豆腐切成细丝做成，豆腐丝儿根根分离，掌勺的是有二十年刀工的老师傅了！最厉害的哎，最厉害的就是这三美汤，是独门秘方的豆腐，推磨的师傅那都是二品境界的高人，喝一口清新爽口提神又养气！我们这豆腐宴放眼天下也没有几家会做的…” “不是…”灵儿苦恼的摇头… “您再看这…” “够啦！小哥！汝说的有理，我有嘴也有鼻子！这豆腐是香是好吃！但是！我是狐狸！狐狸！汝知道狐狸吃什么吗？吃肉肉的！”小狐狸打断了小伙计的话，不友好的呲着小牙齿道。 “…”小二沉默下去。 “嗷呜！”小狐狸示威般的叫了一声。 “吃肉雪国有炒鸡啊，有洛水赤鳞鱼啊，有大碗卤肉馆儿啊——雪国炒鸡，号称圣山神鸡，和我们这神豆腐是一荤一素的天下双绝，那家店出了门右转第二个巷子拐进去就是。他家和咱家正好一阴一阳，里边都是肉菜，硬得很！平日里小的也爱吃，您要不过去瞅瞅去？”说傻了小狐狸，伙计潇洒转身不忘小声嘟囔一句，“爱吃肉来豆腐店挑刺儿？丫有病啊还是不识字啊？我看道爷挺懂的啊？怎么带这么个棒槌来？” “我了…我…嗨这人…汝汝汝汝，我我我…嗨！？这…”小狐狸被说的气结，却见漠北宸嗤嗤嗤的忍笑，转念一想，哎？还有炒鸡店？就在隔壁？ “臭？道？士？” “呵呵呵…腥腥，你听贫道解释…” 小二还没出门，就见刚才颇懂的道爷从包间冲了出来，直接从二楼蹦了下去，还回头掐灭了飞出来的火球，并对他喊——“小二哥！不要收桌！我们买了烧鸡就回来！” “汝休走！” “祖宗你要六品了知道不知道！？” “吃我大火球儿！” “别放火！烧坏了东西！” “烧坏了汝赔！” “圣山周围全是坤道！” “呃…那那那那吃我一爪！” “哈哈哈哈你真怂啊哈哈哈哈哈！” “嗷呜！纳命来！” 第130章 蓝龙王洞天福地，看门狗都是宗师 后山山路上，灵儿逡巡不前，即便可以乘坐漠北宸，也大有想让自己的座驾坏掉的样子… “汝父母…不会在家吧…” “他们出去玩了，现在应该还回不来…吧？” “都俩月了！” “说是要去南方斗州，可我爹是出门往东走的，估计先去东海了，等转到斗州再回来…呵呵，早着呢。再说了你怕什么？我爹还能吃了你不成？” “万一会嘞！？” “我母妃令狐宁儿也是狐族啊，人家两口子天天在一起都没事儿。” “养鸡和吃鸡并不冲突嘤！” “您哪儿来的这么多奇妙的比喻！”漠北宸准备直接扛起狐狸，“前边就快到了！” “道爷道爷！咱有话好说！” “行啦…和你说实话，我爹没那么凶，只是人设而已！”漠北宸感觉到灵儿真的开始发抖了，只好又停下宽慰。“我爹的人生信条是…不能做好人。” “嘤！”灵儿要疯了，信条是不做好人？那不更扯犊子？道士您可是真会安慰狐狸！ “不是那个意思…唉…我爹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做好人难如登天，更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做多了是沽名钓誉，做少了是假仁假义。” 灵儿思索起来，大妖教诲的人生哲学那是要听听的，“呃…好难哦…” 漠北宸学着龙王的口气，“对那些只会口舌、搬动是非的废物，就要天天抽打，打到他们心服口服，打到他们见了就怕，突然有一天忘了抽，他们就会觉得咱们很善良，进而感恩戴德。” 灵儿仔细想了半天，总觉得好似哪里不对，但是又好似很有道理的样子，心道不愧是大妖蓝龙王，道理都是用拳头讲的… “我爹心思其实很单纯，一根筋轴的很，做不来那些心机深沉的乱七八糟，不喜欢尔虞我诈，眼睛还揉不得沙子…所以只好躲在山里做恶人，穷凶极恶到他不出去找事儿便是天下太平，根本不会有人主动来惹他，只要这样，他就心满意足活的开心了。” 灵儿点点头，似乎被说服了。“可是…万一你爹遇到打不过的人怎么办？” “对啊，最难的就是这个，我爹走的这条路就得一直强才有活路，得势的时候人人敬畏，可万一失势，便是要做不得好死的准备，母亲和小妈只能努力把我哥抬起来，期待他能在我爹老了之后保护我和我爹。” 漠北宸想了想，自己叹了口气，“你说这世上有几个人真见过我爹？又有几个人被他打过？但是全水国乃至全天下的人都怕他，还越传越过分，我们这么熟了你还觉得我爹特可怕，何况别人？所以一旦他老人家出了事，多半路人都是想看他死的，其实我爹究竟是好是坏，他们根本不在意也与他们无关，但是看蓝龙王悲惨的死一定很有意思。” “呃…我也觉出来了，自从我成了什么承辰公主，北都好多人看我得眼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风言风语我也听见了不少，当然多半是你爹那句小儿媳妇叫出来的…” 漠北宸也叹息，这也是他最愁的地方，灵儿现在已经和他绑在一起了，不管他如何解释，几乎无效了，现在已经有人传泷二少齐人之福，今后像龙王一样，娶一个天女一只狐妖，以后想睡贤淑的就…咳，后边的写了不让播。 狐狸摇着头，她想离开北都，也是怕了风言风语，她有时候怀疑自己喜欢了漠北宸，有时候又觉得烦死他了，有时候又觉得这辈子就当兄弟也挺好的…“臭道士，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真的特别糟心…汝说…该怎么办呢？” 漠北宸也犯难，“能琢磨明白这事儿的人古往今来可不多，非要说怎么办，我爹有两句话——管你屁事儿？关我屁事儿？” “…”灵儿回味一番，这个道理一如既往的又臭又硬… 边说边聊，边聊边走，过了后山下的蓝龙潭，终于远远的看到一处稍大些的农家院落，由二层民居小楼和几栋低矮配房组成，院子四周的树木被清空当做农田，乱七八糟的种着各种蔬菜水果，品种还不少的样子，小院儿用矮矮的篱笆墙圈起来，门口一条大黄狗正在打盹，院子里散养着鸡鸭鹅兔，看起来生活的很是惬意。 这里是半山腰，离山顶和山下都不远，清心和几位来这里修道的皇族坤道都在此处隐居修行，再后来，成了蓝龙妖府。 漠北宸小声说，“小黄叔在家呢，大黄婶子不在，估计我爹我娘也不在。” “道理我都懂，可…汝为什么蹲草丛里？那不是你家？” “呵呵…我也怕啊…” 泷府不远草丛里，漠北宸和灵儿藏在里面，观察着蓝龙府邸，狐狸歪头无语的看着漠北宸，忽然，吓了一哆嗦，毛儿全都炸了起来，“臭~~~道士~~~” 漠北宸觉得灵儿声音怪怪的，顺着狐狸的眼神往身后一下，惊现一张大狗脸贴在了他的脸上，“我了个天尊！” 大黄狗很老了，嘴角眼皮都耷拉着，居高临下有点死鱼眼，下午夕阳西下，看上去蛮恐怖的，他无视了漠北宸的惊慌，声音无精打采，“果然…是…小少爷…回来了。” “呵呵，小黄叔…您…您看家呢，没跟我爹出去玩？” 灵儿立即乖巧的笑，八品的大狗妖，太可怕了，“小黄叔好~” “嗯…菜园子总要人打理…我也…懒得到处跑…哈欠…” “嗯嗯，我呵呵，我带灵儿去圣山玩玩…” “嗯…家里…有水，有面…你…自己看着弄，哈欠。”小老黄引着路，总感觉他说话都没精神，随时都会睡过去的样子… “哎，好，我带了只鸡，在弄点素面，吃完带她上山，看看日出。” “嗯…”小老黄站住了，回头，“帮我也整一碗…我…懒得做…” “咳…好。” 第131章 会当狐妖凌绝顶，众山道士只剩小 一道一狐爬了一夜的山路，来到了圣山之巅。 据臭道士说，圣山日出是驰名天下的奇景，与泾渭分明并称危州双绝，但能不能看到日出的景色，完全靠运气。 首先，要看日出，便要提前半夜上山，吹着山风苦等。其次，山顶天气变化无常，如果遇到阴天下雨起雾，日出效果便会大打折扣，哪怕临时下个大雾也能毁了一夜的努力。 山顶很冷，尤其是日出之前，山风像刀子一样割人，每一个等日出的人都要穿厚厚的棉大衣… 漠北宸早有准备，现在正没有形象的穿着厚实的绵衣，乞丐般缩坐着，一脸苦相的左手拿着鸡腿儿，右手拿着酒壶，灵儿要吃就递过左手去喂，要喝就递过右手去… 山风带着夜里积攒下的寒意，从灵儿藏匿的领口灌进来…漠北宸打了个哆嗦，这天穹阴气送来的冷不讲道理，他举起小酒壶，抿一口从老爹酒窖带来的烈酒，热流从喉咙直冲到胃里，全身都热了起来，他豪气顿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灵儿的后腿儿蹬了蹬漠北宸的大腿，漠北宸赶紧递过右手的鸡腿儿，灵儿咬了一口，又蹬了蹬左腿，漠北宸又急忙递过酒壶，灵儿抿一口漠北宸从老爹酒窖带来的烈酒，热流从喉咙直冲到胃里，全身都热了起来，她豪气顿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于是，“会当”灵儿“凌绝顶”，再“一览众山”的时候，漠北宸便只剩了个“小”字。 周围的看客们稀稀落落，都半死不活的冻得瑟瑟缩缩，也没人在意这边的情景。忽然间有几人同时发出了惊呼，东方昏暗没有丝毫光明的天空骤然泛起了一点点鱼肚白！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云海都在脚下看的一清二楚，太阳毫无征兆的露出隐匿许久的容颜，起初只是微弱的柴薪之光，之后火光渐渐变亮，仿佛黑夜之中有人点亮了火折子，而后努力的吹气，那丝丝缕缕的火光逐渐明朗，但依然会随时熄灭。 火光在黑暗中执着的燃烧着，而后火折引燃了红烛，红烛引燃了炭火盆，火盆升上半空后熊熊的燃了起来。红红的光球越来越大，感觉比平时看太阳都要大了很多，阳光猝不及防的从远方洒了过来，速度又快又慢。快是因为刚才红彤彤的金乌瞬间便耀眼的不能直视，慢是因为远处的云海一层层从灰色变成金色再变成红色的步步推进，当阳光洒在脚下，云海就像是引燃的礼花爆裂开来，云涛一层层向外推移，像万马奔驰于草原之上，耳边都出现了隆隆的幻听，这是由视觉带来的听觉体验。 突然，一切静止不动，在山的四面围出云雾的光晕，亦真亦幻，而脚下的云并没有逃开，就像是退潮的骇浪，还有余波留在沙滩，只要低头就能看见脚下铺满的淡淡云毯… “莫分心，看太阳。”漠北宸低声的提醒。 灵儿突然回过神来，差点被太阳用华丽的云海戏法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急急看去，终于追上了最后的惊鸿一瞥，在无与伦比的光效中太阳一跃而出，离开了远方的地平线。 起初太阳与地平线还仿佛是液体般的有所连结，当最后那一丝水线被它奋力挣开，太阳终于成了大家熟悉的样子，云海也顷刻间恢复了白茫茫的色彩，蓝天、白云、一轮红日，就像平时一样，只有很远处的云雾圈还围绕着山顶，似乎暂时不想褪去。 剧烈冲击之下，感觉只是呼吸之间便结束了美景，可衣服上毛发上却有了若有若无的露水，其实大家都已经站在那里傻了很久了，那美让人意犹未尽，那黑夜中的光明让人感到了希望感到了安宁，灵儿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坠入一场短暂的幻梦…挂上了阳光的山风变得轻柔婉转，她轻轻吹拂，终于唤醒了迷醉的人们。 “啪嗒…”小狐狸嘴里的鸡腿肉掉在地上浑然不觉，眼睛闪过一丝雾蒙蒙的气息，“好美哦~人家都没看清楚呢，就没了…” “嗯。每一次看都觉得惊奇。”漠北宸也笑了笑。“我也不知已经看了多少次的日出，小时候有时间就跑上来瞧瞧，看了许多年才能从云海戏法中拽回眼睛观察太阳，再多的幻景，都只是为了模糊万灵的视野，只要抓住片刻的分神，他就会突然跃出来，这不真实的昙花一现让人感觉怎么也抓不住，可越是如此就越想抓住，越觉得还没有看够，不管多少次…都是如此。” “我们再住一晚吧！明天我还要看一次！”狐狸眼中带着恳求。 “姑奶奶啊你知道山巅的旅店和吃食多贵吗？” “哼唧，就知道钱钱，市侩。” “我？唉…” “汝说，太阳到底是不是个火球？他是在天上还是在天外呢？原来在家也总会起来看日出，它从百灵湖的那边出来，我总觉得它是一团会发光的儿认真的说。 “怎么会？明明那么热的感觉。”漠北宸摆摆手。 “后来我知道了阴力与阳力的说法，又看见了人类的铜镜，你说…太阳会不会是一汪阴冷天穹上的水，被冻得像是镜子般光滑，然后她把九天之上的至阳之火投射到地面上？”灵儿充满了遐想。 漠北宸吃惊的看着灵儿，忽然信了些老苗的话，灵儿总有奇怪的看法，也许，这就是文曲？ “为什么火就必须是热的？为什么水必须是冷的？”灵儿看着漠北宸继续问。 “呃…贫道发现你的想法比贫道…怪异很多…”漠北宸皱着眉头琢磨起来。 “臭道士…我想家了。” “嗯？”漠北宸好奇。 “我想回北境了，百灵湖…这里的日出让我更想家了，我的小窝儿早就该塌了…”灵儿皱皱鼻子，“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特别想家。” “呃…好，到时候见了舅舅，我就说我们去北境再查查，借机陪你回去一趟。”漠北宸安慰的说。“本是想带你去西边的新羽帝国呢，那里的一切都很不一样，包括吃的，北都的羽人食物根本不正宗。” “好啊，那就先去羽人国吃了再回家，嘿嘿嘿说定了，咱们再住一晚嘛~好不好嘛~就这么愉快的决定惹~”灵儿开心了起来…然后竟然开始撒娇了。 “你现在是真…毛茸茸的狐狸像人类一样撒娇很奇怪的好吗…你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当大姑娘了啊…”漠北宸皱眉开始吐槽，这就是日出的魅力？等会儿！日出…的…魅力？日出的，魅力。 漠北宸你把脑子收回来！ “哼唧烦人！赚钱去！”灵儿高傲的昂起头。 “…”漠北宸翻了个能让眼睛疼的巨大白眼，是给自己的，他竟然觉得这臭狐狸有点可爱…沃了个真武大天尊！？道爷我踏马的是不是真疯了！？ 第132章 道士爬云救人命，山巅遇到东江人 在太阳完全升起的刹那间，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冲出了观日峰，对着云海俯冲而下！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漠北宸嗖的从军大衣中弹出，与他同时反应的，还有两三个白衣的小坤道。 “喂！”漠北宸又是本能的救人，他的身体远远快过了思维，什么都没时间想了，漠北宸在绝壁边缘纵跃而下！ “臭道士！”狐狸看疯了，她绝望的看着漠北宸随着那女孩坠入云海，她知道漠北宸会飘，可是带着一个急速下坠的女孩…还能飘得动吗？这不摔死了？ “呀！”此时，才有人惊呼出声。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灵儿急得原地打转，她知道漠北宸没死，他们有双生契约，如果漠北宸死了，她就死了，可是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动静？ “嗡！”很远的云海下方，一道蓝芒闪烁。 漠北宸的声音远远飘来，“狐狸！听得见吗？还…还有多远？道爷飘不动啦！” 灵儿半个身子探出悬崖，她根本顾不得陡峭的绝壁，“不远啦！能听见啦！” “师兄加油啊！”那两三个小坤道看见了漠北宸的道袍，知道是同门的师兄，大声的鼓励，“还差一点了！” “道士加油啊！” “道士好样的！” 漠北宸又一次没了声音，人们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云海茫茫，无边无际。 “噗！” 道士蓦地穿破云海，伴着朝阳，划出漂亮的弧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犹如…落汤鸡一般… 他一手攥着谪仙的刀柄，一手扯着已经昏过去的女孩，飘飘荡荡往上升… 狐狸嗤的笑了，果然是他，要多没品有多没品…五品，初会爬云，道士今天当真是爬云了… 人们敬佩的左右分开，让漠北宸飘进来，刚靠山边，谪仙收回，漠北宸噗通摔在地上，小狐狸第一个冲过来，敲开漠北宸的戒指，让几颗丹药落在漠北宸手里，“汝怎么想的？真敢跳啊？” “嘿嘿嘿…”漠北宸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随口嚼着丹药，冲身边的坤道指了指躺在地上昏迷的女孩，吩咐道，“带她…带她…去天女祠…医治…” 坤道面露敬佩，立即有两个年纪大些的配合着背起跳崖的小女孩，往身后不远处的天女祠跑去，更多坤道围拢过来，静静看着在吃药休息的漠北宸，也没人上来打扰… 漠北宸的头发都湿透了，道袍上往下滴水，“哎呦…我了个…早上晨露真重…” “唉…汝…好吧，这回汝真厉害，小女子佩服。” “哈哈哈，是吧，爬云术~咳咳咳…” 狐狸翻着白眼，笑的开心。 一个眉目清明的小坤道呀了一声，踮起脚对身边师姐微微耳语几句，那蓝袍师姐听闻小坤道的话，又皱眉端详漠北宸很久，才有些迟疑的点点头，小坤道便也往道观跑去了。 那师姐见漠北宸缓得差不多了，“这位师弟…” “真武天尊，这位师姐，做了好事不留名，你们救治好那姑娘，开导开导问问为何跳崖，贫道便感激不尽了。” 坤道敬佩的揖手，“无量天尊，那是自然，师弟放心。” “诸位，贫道需要借哪位店铺一用，换个衣服，湿透了，还挺冷的。” “道长来我店里！” “仙长到我店里！” “英雄！一定要去我家！我家在山下！” 漠北宸气笑了，“山下那位！您能收敛点吗？” 人群大笑声中，几个人影隐在了人群中，漠北宸眼神一寒，看向坤道，坤道被吓得哆嗦一下，随即追着漠北宸的眼神望去，再看回来，轻轻点头。 观日峰附近有很多小店铺，漠北宸和坤道遣散了人群，又让坤道离开，便在附近的卖早餐摊的老板屋子里换了衣服，又美美的享受了老板提供的免费早餐，包子油条豆浆豆腐脑小馄饨管饱，还有专门熬制的姜汤，漠北宸说要给钱，老板说什么也不肯要，就在二人谦让之际—— “桥头马台…等等！” 怪异的语音。 来人也很是怪异，小眼睛大鼻子，人中处留着一撮奇怪的胡子，紧抿薄薄的嘴唇，表情木讷。他的个子不高手脚十分宽大，微微罗圈腿，导致走路也微微摇摆。 漠北宸立即没了好脸色，他本能不喜欢眼前的人。 那人的造型非常落魄，头发随意后拢梳成发髻扎在脑后，穿着破旧粗布大褂不是很合身。腰间别着两柄刀比较显眼，一长一短木制外壳看上去很是寒酸，却隐隐有些神华溢散。那人三两步走上前，抬头看着漠北宸，突然咔嚓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唬的漠北宸连退好几步，小狐狸也是打个哆嗦一蹦三尺高… 立即又有人开始看热闹，几个被漠北宸晾在一边的坤道也没太大反映，反而咯咯的笑了起来，显然，这个怪人是山顶的老熟人了。 “打扰了，请问阁下…可是传说中，那高高雪山之巅，不世出的葡…泼泼泼…乌乌…嗯…武道高手？”此人说的官话全是降调，且语速极快，听口音应该是玄黄东海藩属口音。 在东海有许多岛屿，大多独立建国，其中很多都是水国的藩属，最大的国家有两个，其一叫东江国，在东海远海处的三座大岛上立国，三岛分分合合，被嫌麻烦的水国史官统称为东江。其二叫乐浪国，是与水国、风国相邻的半岛国家，也是分分合合，也是被直接称为乐浪… 除此之外还有零星岛屿数不胜数，更有仅仅数十几百岛民的海岛，关起门来自己称王称公的，便不胜枚举了，那些小国一律被称为东海诸藩…漠北宸本能的知道，眼前这人是东江来的。 水国的大多藩属国家都与雪国一样，所有俗务几乎全部独立，只有遇到大事才要听水国号令。每个藩属国都有一个强大的国相，国相要受水国派遣，至少要有册封。 将臣之乱以来，水国对海外藩属的影响力明显减弱了很多，至少漠北宸没听说过大瀚册封东江和乐浪的国相…扯远了。 那人见漠北宸出神了，又鞠躬问一句，“阁下？可是…刚才救人的，武道高手？” “丫…谁啊？”漠北宸收回思绪，不太客气回答，同时也有些警觉，“那女孩是我救的，干嘛？” 那人眼中闪过惊喜光芒，“啊！您果然是葡萄高手！” 虽然但是，重点不是救人吗？漠北宸正疑惑间，就见眼前寒光一闪。 “看刀！” 第133章 道士赌斗拼三刀，山雨欲来风满楼 漠北宸见到东江人，没说几句话，便被对面拔刀袭击。 泷二少被没头没脑的突袭吓了一大跳，凭着本能堪堪避开了进攻，看着几缕断发飘落，心中闪过怒意，怒目圆睁等着怪人——怎么茬？来真的？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真有愣主敢在雪国削道爷？ 狐狸也被吓了一跳，“臭道士汝怎么走哪儿都有仇家？” “贫道都不认识他的好吧？我…”漠北宸还没说完，对面又是一刀！ 东江人被躲开两刀，眼眸亮了，有些嗜血似得舔舔干裂的嘴唇，双手握着刀森然冷笑，他的眼睛本来就小，一眯，几乎到看不见了，“竟可以躲开，有戏~” 泷二少恼火了，垮下脸来，本来就对那人不爽，如今又被突袭，脾气再好也不能忍了，漠北宸戟指对面——“今天，咱俩得躺下一位，天尊来了也没用，我说的。” 周围很多围观的人刚才还愤愤然，现在见漠北宸发火了，却又都期待起来。 “有戏~”那人眯眯本就小的看不见的眼睛，单手持刀，立正，然后在漠北宸惊讶的表情中，又鞠了个躬，规规矩矩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阁下，可以拔刀了。” 漠北宸吃惊的看着疯子半晌，随后被气笑了，刚才那两刀还没看出二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吗？勉强三品，要打他临近六品？跨品又跨阶？还让自己拔刀？什么病？ 漠北宸稍稍迟疑，对面居然又吼叫起来，“阁下！你是在看不起我吗？！来！堂堂正正！一对一！” 众目睽睽，漠北宸感觉虽然对方的武力对自己伤害性不大，但对方的智商对自己的侮辱性极强，对面不仅约斗，还要堂堂正正一对一的对刀？ “嗡！” 龙吟之声响彻山巅，神兵携怒出鞘而气势大盛，风声烈烈中，道士衣衫鼓荡，寒芒闪烁间似有龙影盘旋，东江人眼中充满惊骇——人类的刀势竟可以浩瀚如此？ 周围围观的人下意识又退开一些，生怕自己遭到波及，溅一身外邦人的血多不好… 神兵在手天下我有，蓝龙崽子容易上头的毛病是血液里带着的，漠北宸单手握着谪仙刀尖向地，另一只手缓缓的伸出三根手指，“三招！三招之内砍不倒丫的，道爷我这辈子吃素！” 就在场面极度震撼之时——“嘤！臭道士汝三思啊！汝吃素我怎么办！？万一三刀砍不倒嘞？” “我…”漠北宸一阵泄气，只好重新蓄力… 东江人双手握刀，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后退一步，做好防守。 不是对手还敢采取守势硬碰，取死之道，漠北宸也不客气，第一击便是没有技巧，没有虚招的重斩，从上到下，泰山压顶。 “当！” “呃。” 东江人举刀格挡，被震得后退半步，嘴角随即留下一条血印，他目露惊骇神色后退好几步，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对方如此年轻，居然有如此力量？难道是——四品高手？ “哦呵？刀没断？”漠北宸眉毛一挑，他也非常惊讶，二少爷对谪仙有绝对信心，所以攻击中还暗暗用了巧劲，着实怕把对面的刀和人都切成两半。 可对面的武器不仅没断，还帮主人吸收了些伤害，居然…是把神兵！ 谪仙嗡鸣，似乎也是许久没有遇到像样的对手，非常开心，又或者——对面那刀，是它上古的好友。 来自谪仙的善意，让漠北宸心中恶感稍减，同时他也觉得对面与自己打斗是为了别的，不是为了刚才那个女孩——他的重点是武道高手，不是救人。 东江人借着漠北宸思索的时间，站稳之后渐渐平复了呼吸，随手擦掉嘴角的鲜血吼道，“再来！” “呵？”漠北宸冷笑，一斩过后火气消了不少，同时心中充满了好奇，一个弱者，拿着护主的神兵，千里迢迢来雪国…做什么？找武道高手比试又为了什么？ 东江人不愿意再让漠北宸发起猛攻，舍身冲锋抢占先手，那决绝的一刀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余地，竟然试图拼个两败俱伤。“呀！杀！” 可惜，这一刀进攻在泷二少眼里破绽百出，漠北宸用谪仙反磕过去——“招！” 金铁交鸣之声，猛烈的碰撞让漠北宸都微微后退，东江人则是狼狈无比的后退连连，险些摔倒，面如白纸站立不稳，唯一能看的是如此狼狈之下，那刀竟然还不离手。 漠北宸微微点头，看样子有点儿意思，心中杀意再降，他安安静静的等着东江人调理好气息，将武道高手的架子摆足——“该，第二招了。” “桥头骂台！等！等等等等！这不是第三招了吗？刚才拼了两次了！”东江人大惊慌忙摆手，伸出两根手只，说话间喷着血沫子… “咳…”漠北宸气急，什么人啊这是？就真的不讲武德了呗？哎？难道…“你不懂我玄黄修真者的对招规矩？” “纳尼？！还有规矩？！什么规矩？” 人群再也忍不住了，“外来的！一来一回算一招！” “小道爷说三刀败你，你先砍过来的也能算？” “就是，那你虚空砍三刀，是不是道爷就输了？” “所以啊，道爷攻三刀，你守三刀，才算你赢！” “原来如此…”东江人脸色一变，漠北宸实在懒得废话，一刀斩了过去，东江人惨呼，“骂台骂台！” “当！” “咳！噗！”东江人仓皇接招，鲜血当场喷出口鼻，被砍得单膝跪地。 漠北宸也不趁人之危，二刀僵持，这时候他只要往下一震，对面就凉了，他收刀后退，东江人又吐一口血，拄着刀才勉强站起来，晃晃悠悠几欲摔倒。 漠北宸的脸色开始凝重，他低估了对面的坚忍，事到如今还不扔刀投降？“不倒下也不攻来，那就是要接贫道的第三下了。” 现在的东江人完全是靠着毅力支持自己，漠北宸的称呼从“道爷”慢慢的变成了“贫道”，心下也有了犹豫，要是第三下还是尽全力的斩下是要出人命的啊，为了出口恶气随意杀人他漠某人是做不出来的… 可是如果砍不倒…自己下半生真吃素吗？哪儿丢的起这个人？ 而且… “砍他砍他！不行就放水龙咬他！臭道士你的尊严呢！？第三刀了嗷!”小狐狸为了后半生不吃素已经豁出去了… 漠北宸打定了主意，第三击要让对方昏过去，但不要伤性命，这个难度很大，他恶狠狠的掂量一下手中金丹的药效，觉得以防万一还是砍重些比较稳妥，对面实在是太皮实了，丫拿的哪是刀？分明就是个盾牌好吧？ 一念至此，漠北宸换双手握紧谪仙，眼中闪过果决之色。 在东江人看来，对面深不可测的少年为了面子似乎要置他于死地了… 不仅仅是东江人，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摒住呼吸。他们反倒开始怀念刚才那山崩地裂的打斗了，神兵蓄势的压迫感让人极为难受，再加若有若无的仙家气息和蓝龙威压，让全场瞬间死寂！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一个双手持刀的少年，那山岳般的气势压的人无法呼吸——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134章 一言不合就切腹，道士救下源山珍 山雨欲来，风满楼，道士的气势节节攀升，渐渐的，谪仙发出龙鸣之声！ 他的双眸发出了幽幽寒芒，那是即将冲破六品桎梏的可怕力量，辅之神兵威势，让人不寒而栗！漠北宸深吸气，他要一刀破了对面神兵的防御！ 就在漠北宸将动未动，气势积聚即将到达顶峰的瞬间… “马台！我放下武器，你饶我不死！”东江人直接扔刀，双手高举过头… “咳…”漠北宸险些真的憋出内伤… “万岁！”灵儿嗷嗷开心，窜上漠北宸的肩头，“哇！臭道士！以后可不许许这种吓人的愿望了听到没！” “呃…”漠北宸无奈，转身对身边众人道，“好了好了，比试结束，诸位散了吧，我们…” “西（师）父啊啊啊啊啊啊！” 身后骤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漠北宸被吓了一个哆嗦，闪身回头，只见东江人哭喊着爬向自己，一把抱住大腿，“西父！葡萄高手！鄙人东江源山珍！求大西修（收）我为徒！鄙人愿意做牛做马！做狗做鸡做猪做鸭…” 灵儿玩心大起，“哇！能做狐狸吗？” “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大西能——收下我！”山珍真诚的叩首。 漠北宸翻白眼，耸耸肩，“没兴趣。” “西父！啊啊啊啊！道士西父！” “你家老人没告诉过你哭的时候不能喊人名字？” “西父！我和妹妹相依为命！远赴重洋来学艺！吃尽了百般苦头啊西父！就是为了见到您啊西父！哇哇哇哇！” “…” 不怕惹事儿的小狐狸开始撺掇漠北宸，“汝就收下吧，怪可怜的~” 众人哇真有同情心~不愧是好心的道士驯出的灵兽呢~ 灵儿继续道，“听听，山珍，这名字多好啊，山珍耶~她妹妹一定叫海味~” 山珍吃惊的看着灵儿，“纳尼？你…” 漠北宸没让山珍说话，对着狐狸晃了晃戒指，“傻狐狸，你是要我收下此山珍，还是要我带你去吃彼山珍？” 某狐当即义正言辞且不假思索更毫不脸红的转变了立场，“道家仙法怎能随意传授外人？道长速速带我离去吧。” 众人无语灵兽？he，tui~妖兽就是妖兽… 山珍见漠北宸和狐狸真的要走，急了，“阁下不收，鄙人当场，切腹自尽！” “你？呵？”漠北宸不屑的看山珍拔出短刀，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扭脸就走，第三刀都不敢接的怂货，你还敢切腹了？“散了散了啊~走了狐狸，去吃彼山珍。” “哦~”灵儿抖抖毛发开心的跟上去，“此山珍拜拜，彼山珍我来啦~” 漠北宸长长松了口气，伸个懒腰，终于完事儿了，要不要去看看那个被救下的女孩？ 片刻之后… “嚯！”人群发出惊呼。 “啊！”女人的惨叫声。 “我草我草！真踏马切了！出人命啦！” 人群做鸟兽而散…看热闹的人古往今来都是来如潮水去如潮水，看热闹巴不得事儿大，但是呢真出事了绝对一个个撒丫子就跑…只剩下刚才年长的坤道和几个师妹花容失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有个腿软的看客吓得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绝望驻足，几次想抬腿，还是没迈出去这一步，他咬牙切齿的转头，看鲜血在山珍腹部汩汩流出… 山珍跪在地上双手握刀，咬牙抿着嘴唇眼中闪过果决，见漠北宸看来，把刀横向一扯——画面太美不敢看… 一个胆小的坤道和那位腿软的看客两眼一翻昏了过去，人群乱作一团… 山珍的眼神有些空洞，手虚弱的伸向前方，见漠北宸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迟疑，山珍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他用尽最后力气，说出——“救、命。” 然后便昏倒了过去，也不知是幸运还是刻意为之，他没有向前摔，而是向侧面躺了下去… “我了个天尊啊…”漠北宸急忙跑回去，心中被吐槽占满，为了什么如此执着？天下高手不计其数，为什么非要招惹自己？找谁学功夫不是学？愣切啊？是不是傻？ “唉…山珍要没了…”灵儿似乎敏锐的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不错有长进，知道关心人命了。”漠北宸感觉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了。 “人家说的是好吃的彼山珍…”然而，并没有什么长进。 漠北宸赶紧唤过几个吓傻了的坤道，让她们结阵加持，自己则是将一颗大还丹硬塞到山珍口中，再拧着眉头招来清水，把一地的汤汤水水冲洗干净，塞回山珍腹中。 二少爷差点吐出来，还是忍着，把最好的金创药涂抹在山珍伤口上，最后用坤道们衣服上撕下的白布条勒紧… 忙活完，道士松了口气，真的万幸有坤道的阵法加持，不然一颗大还丹下去，山珍就要被当场疼死… 漠北宸让山珍靠着不远的树勉强坐直，才自己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抬头看天，撸狐狸生闷气，狐狸想着自己远去的山珍，也不开心… 过了好一阵子，源山珍才渐渐转醒，他虚弱的看着漠北宸，缓缓的开口说“西…西父…” “你别说话！听见你的声音就烦！” “仙丹…再…再来一颗…就一颗…” “你当是糖豆儿说来就来？道爷这可是金丹！” 山珍气若游丝念念叨叨，“可我…不想洗…” “我…唉…还有什么心愿说吧，万一扛不住，贫道尽量帮你实现，也算仁至义尽。”漠北宸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他决定生死有命不管山珍了… “我…还…没有…”山珍拉住漠北宸不甘道，声音却低了下去。 “嗯，你说。”漠北宸凑近了，心中稍有不忍，算了，万一死了… “我…还…没有…” “嗯嗯。” “没有娶到花姑娘…” “我x！”漠北宸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山珍头上，山珍的身体一歪，顺着树干滑了下去，漠北宸手忙脚乱的搀住，而山珍…毫不意外的再次昏厥… “哇哦，肚肚又出血了呢。”小狐狸乐滋滋的看着漠北宸，“呐呐，再来一颗大还丹吧。” “…” 第135章 狐妖来到天女祠，道士当年奇葩事 众坤道赶来，将漠北宸、山珍和被吓晕的路人一并带回了道观之中，子虚道人的名号在圣山还是吃得开的，刚才便被小坤道认了出来。 贡奉王母的庵堂中，灵儿对着王母像虔诚的拜拜，道宗讲究阴阳调和，神祗自然有男有女且分支较多。男道士被称为乾道，大多以天尊为信仰，认为天尊是皇天之上的阳神，护佑四海八荒，而女道士则信奉王母，认为王母是后土之下的阴神，掌管生死轮回，继而也掌管治疗孕育，在此影响下水国的所有女子大多认为王母是女性的保护者，小狐狸也不例外，来到天女祠，自然要好好跪拜。 看着慈眉善目的王母像，小狐狸瞬间变得安静了——王母王母，您是谁的母亲呢？小狐狸的母亲…又是谁呢？自从灵智全开又见到沈皇后和清心公主之后，小狐狸对自己的身世越来越迷惑，她十分清晰的知道自己在梦中见过母亲的样子，可是每每醒来总是忘记，耳边总有一首自己唱不出的熟悉摇篮曲，声音温和好听，想必那就是灵魂深处烙印着的母亲的声音了。 “子虚师弟。”一个慈眉善目不到四十岁的坤道走了出来，笑着与漠北宸打招呼，中年女人别有韵味，微微有些发福更显得身材丰腴，她是子字辈的大师姐漠子渘，幻海的大弟子，她拜师的时候，幻海还没有做到大天师。 后来子渘被负心人欺骗，心碎而专心求道，是水国天道之中少有的蓝袍弟子，三十多岁便到达了二阶巅峰，更不避讳自己的境遇穿上了蓝袍，只可惜破身之人修行天道无缘三阶，即便玄武附体也不能进步半寸…而子渘固执的不愿意转人宗或地宗修行，此生修为便是到了巅峰。 子渘道人心地善良纯净，为人亲和低调，又很善于管理教内事务，被水国人尊称为湛天师，虽然严格来讲二阶不能被称为天师。 “大师姐。”漠北宸和子渘二人十分的熟络了，当年漠北宸进入道宗后，道门的基础常识便是漠子渘漠子正等几个出色的师兄师姐教授的，漠北宸与子渘二人的情谊既是同门又是师生。 此外，子渘和雪儿的母亲是闺中密友，雪儿的母亲慕容涵是幻字辈里的年轻小辈，而子渘是子字辈的最年长者，二人虽是师叔师侄，其实年龄差距不大，关系一直很好，现在又是共同维护雪国的人，一个贵为雪主，一个替大天师代理圣山。 子渘走近，瞥了一眼虔诚叩拜的小狐狸笑了笑，觉得一只妖兽拜王母也算件稀奇的事情，而后也没多说什么，继续找漠北宸聊天了。她的语气中有一些责怪，像是姐姐责备淘气的弟弟，又是欣慰又是无可奈何，想了想，还是先夸奖安慰，“你啊，那么危险也敢跳？安心吧，救下的人无虞，大概是惊吓伤心过度，转天就该醒了…” “嗯嗯，当时没想那么多，哈哈。”漠北宸微笑，小女孩没事可太好了。 子渘又沉下脸，“那被你伤的人我也看过了，伤得很重，只怕是要昏迷一阵子了。” “师姐，那不是我伤的啊，哪成想东江人是一根筋的，切腹多疼啊。”漠北宸耸耸肩，指了指脑袋，又用手在自己的肚子横着比划一下，露出心有余悸不能理解的神情。 “万幸你那丹药及时…不过…后来补的那一巴掌是不是手欠？暴殄天物的小混世。”子渘苦笑着指指漠北宸，点在了漠北宸刚自己指过的脑门位置上，示意师弟你的脑子也就那样，她可是知道漠北宸小时候在道宗祸害了多少好东西… 漠北宸为了逃避学习药学，一堂炼丹课能耗费百金，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只有沈家的少爷漠子衿了。但是，子虚和子衿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子衿大多能炼一炉金丹，而子虚必然炼出一炉黑丹，又称药渣子。金丹价值数百金，炼成稳赚不赔，而黑丹…不光不值钱，还得花钱请人打扫丹炉。 于是乎，半年能学完的十堂炼丹课，漠北宸从不及格，愣是拖延了三年也没考过，把幻江都花怕了。 又半年，幻江发现，漠北宸的黑丹九成九有毒，小混世似乎是故意找了药性对立，可以泯灭药性加深毒性的方子配的，然后故意加大减小火候，导致炼成带毒的药渣。 幻江遂改求漠北宸学习毒学，漠北宸也乐得不再去丹房麻烦，牛刀小试，二少爷果然表现惊人——他用毒草养毒肉虫，将肉虫养出加深毒性，可以入药可以入毒，同一种毒虫，有五花八门的毒性，花花绿绿，还挺好看。 在幻江正觉孺子可教之时，却发现这位混世将辛苦养出的毒肉虫全都投喂了蜘蛛、蝎子和蜈蚣，然后把这些加持过的上品毒虫…分批次喂了蟾蜍，不几日，蟾蜍养的白白胖胖四毒俱全，入药都有点难了。那蟾蜍更是浑身剧毒，连呼吸排泄出的废物都不能直接接触，三品以下生人勿进。幻江却没有阻止，看着蟾蜍一天天长大，愈发觉得漠北宸是毒学奇才。 又一年后，漠北宸居然取出蟾蜍，再拿去喂他选出的上品七步蛇…幻江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袖手旁观，他甚至还颇为期待漠北宸的成果，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养蛊，而是有目的的筛选，这是人为创造的五毒之毒！幻江惊叹，虽然成本贵了点，时间久了点，但有的时候天赋也要靠钱砸出来啊，五毒七步蛇，若成功，萃取其毒素提炼，必成天下无药可解之万毒之毒！ 半天之后，那七步蛇，果然被毒死了… 漠北宸遂向毒国回信，看着信笺，幻江差点飞升，“毒师敬上，贫道以您书中秘法尝试，果得四毒蟾蜍，后投喂七步毒虫，亦身死，不知可有改进之法？” 偷看了信笺，气的幻江天尊出世真武升天，差点给漠北宸扔到五毒池里去，感情是漠北宸从黑市搞来了一本毒国养蛊大师的手札，照做了一遍… “你都知道最后一步准会毒死了，怎么还去原封不动的尝试？” 二少爷答曰“不试试，终不甘心。” 幻江大怒之下，罚漠北宸打扫养殖毒物的房间，泷二少却把毒虫都放了，美其名曰好生之德。 于是，那个秋天，草长莺飞，地宗道士们漫山遍野的抓虫子，时不时躺下一个口吐白沫，每一个地宗弟子倒下，幻江都要消耗一大笔药钱… 最后漠北宸学毒的事情无疾而终，在禁闭室跪了三天，也就不了了之… 第136章 东江山珍有来头，坤道也有八卦心 回忆过去点点滴滴，子渘不禁苦笑，如今的漠北宸虽然长大了，依然不改混世性子，大还丹救了切腹的山珍，又一巴掌给人家打昏还导致伤口开裂，只好再喂一颗…她好气的看着漠北宸，重复一遍，“小混世。” “师姐，您知道我为什么抽他吗？丫都快死了还给我提花姑娘，打死他都不冤。”漠北宸说的四周听闲话的坤道嗤嗤忍笑，随即回头问。“师妹们是不是都认识他？什么来路？” 泷二少开口，圣山仙子们纷纷抢答，她们多是见过或知道二少的，也深深敬佩他舍身救人，好似还对那山珍颇有议论，一个两个的说着，“自称东江武士，也不知从哪儿听说圣山有高手，来到这儿四处找人比武，只是没有多少人搭理他。” “嘴还特别欠，还常常因为纠缠不休被人群殴。” “最可气的是他拜师还挑肥拣瘦的，这也不学那也不学，听说因为这还挨了好多打…” “风风火火的闹了几个月了，我们都习惯了。” “上山的第一天就来闹山门呢，完全不守规矩在大殿前拔刀，被子渘师姐打出去了，谁知他爬起来说师姐的道术不是大武学他不学，迈着八字步拽拽的走了。” “对，可拽了，就和谁要求着教他一样…” 灵儿拜完了王母，回到漠北宸身边。 漠北宸习惯性的揉揉灵儿的头，介绍起来，“师姐，各位师妹，她是百灵儿，我的好朋友，水君新认下的小女儿，二十公主承辰，也是天机宫大匠师苗洛川的弟子，以后如果见到烦请多多照顾则个。” “哇？新晋公主耶~”周围的坤道吃惊不小。 “嘿嘿，子渘师姐好~各位姐姐就叫我灵儿好啦~”灵儿乖巧，她早就发现了，自己在人类审美中是非常非常可爱的，只要她卖萌，很少有女性可以抗拒，她想要给小天女们留下好印象，刻意摇起了尾巴。 果然，一众本就单纯善良的小坤道们集体融化——“哇~好可爱哦~” 漠北宸放下狐狸，让她跟坤道们玩，和子渘并肩走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我救下那人，怕有什么事情，您帮着查探一下？” “嗯，此事，刚才云淑来的时候已经说了，你不要插手，我自有分寸，你的安危更加重要，最近可不太平。” “好的师姐，师姐，另外这个东江人应该也有说法，他姓源…我怀疑，是东江皇族。” 子渘皱皱眉，似乎明白了漠北宸的意思，但她并不相信，“呵呵，你啊你，源姓是东江大姓，却并非王室专有的。” “可他的刀能接住我谪仙的全力一击，源姓加宝刀加来路不明的身份，师姐您说是不是可能很有来头呢？” “你个小混世还真拿谪仙砍啊？万一砍死了怎么办？”子渘听的咯咯苦笑，谪仙劈常人您是真出息了，不愧是继蓝龙王之后，第二位能在北都逼的三圣同时出手的男人，就是放跑毒虫那次，被三圣追着漫山遍野的打，着实是太欠了… “嗨，我下手有分寸的，东江好刀很多，但是能在这等菜鸡手里扛得住谪仙攻击的可就少了，谪仙也很兴奋呢——那孙子的修为顶天是个三品。”漠北宸认真的想着自己看的书籍还有听过的传闻。“东江国四把传世的上古神兵，一对打刀肋岔合称截暴、一把太刀逆漩、一柄邪刀血衣、一柄大太刀丛云，逆漩血衣已经失踪，丛云是大太刀不可能，截暴——就刚好是一对儿。” “呵呵呵，你就喜欢这些个有的没的，师弟，你觉得那…能是截暴？”子渘看了看被扔在大殿后墙角的两把寒酸“宝刀”，刀柄刀鞘是木头削的，不仅卖相不好，而且手艺很差，看样子就是应付事的，连刀上的绳子捆扎的都歪七扭八，如果这也能是神兵，那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二人走过去，漠北宸伸手轻轻拔刀，表情停滞了一下，满脸的我真是高估他了，这哪儿是削出来的刀鞘啊？就是找块长度正好的木头用刀捅了进去而已，也可见那刀子的确是无比锋利… 泷二少用脚挑起木刀，刀嗡的一阵，二人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刀有意识。漠北宸也不管神兵凶悍，扯住木柄一拉，刀出鞘的瞬间，一股寒芒闪过让人寒毛发紧，再细细端详刀身，确实没有任何伤痕，就像是新打造的刀一样，可以自我修复细小的伤痕，永远保持锋锐，神兵无疑。漠北宸回看子渘，“呐，师姐。” 漠子渘的眼神有些迟疑了，“要不…等他醒来询问一下吧。” “师姐，还是您来问吧，我先走了，等他醒来，千万别告诉他我是谁，万一这混人闹到北都认西父…呵呵，贫道可丢不起那人。”漠北宸撇着嘴摇着头，感觉此中必有蹊跷，反正怎么都不像是好事儿，索性一走了之。 渘点头，算是默许了，“如此着急？都不留下吃顿饭了？” “我也想蹭顿饭啊，可是这人体格很好，还吃了两颗大还丹，怕是不久就醒了，我必然不能够收他，他再一冲动切了腹…估计就算师叔他老人家亲自来，也救不回来喽~”漠北宸使劲摇脑袋，边说，一边往外走去。 “呵呵子渘掩嘴笑起来。“哦，最近雪国境内的外人很多，你多小心。” “啊？外人？哦哦好的，我知道了师姐，那青山不改喽~”漠北宸转回身，冲着灵儿打了个招呼，“灵儿走了。” “温柔漂亮的师姐，还有大家，后会有期啦~”小狐狸做了个鬼脸，几步跳到了漠北宸肩上，一人一狐潇洒离场。漠北宸一走，子渘叹了口气，回后堂看山珍的伤势去了，正殿里可就炸了锅 “哎哎哎师姐，这就那个漠北宸啊？”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 “不是说是个纨绔吗？” “你没见过呢？” “我还没下过山呢…不过好帅啊~” “帅也不是你的啊，雪儿师姐和人家那是青梅竹马。” “哎哎哎，注意那个狐狸了没？听声儿可是个母的。” “啊？怎么回事？” “难道…哦！雪儿师姐好可怜。” “就是就是，雪儿师叔好可怜。” “就你事儿多，就是只狐狸，你们想哪儿去了？” “叽叽喳喳哈哈嘻嘻哦呃啊…” 道观中女人们的八卦火熊熊的燃烧起来，随着子渘远远的一声咳嗽，她们咯咯笑着，莺莺燕燕的离去了。 漠北宸一步踏出天女祠，脸色沉了下去。 灵儿问，“怎么啦？” “呵呵，没什么，去吃饭。” 第137章 圣山顶上下馆子，狐妖应激摔盘子 漠北宸带着灵儿去了一家山上的饭店，熟门熟路的样子。 不一会儿，饭菜上齐。 灵儿尝了一小口，满脸嫌弃，“这么难吃，还卖这么贵…” 漠北宸摊摊手解释，“不能和美食街比啊，山上不比山下，空间小气候差，什么东西都得靠山下的人用肩膀挑上来，平时新鲜蔬菜都比较少的。” “和哪儿？美食街？二少爷你是真抬举他们。” 漠北宸无奈的看着被自己喂馋了的小狐狸，说道“你已经很走运了好吧，这菜还挺新鲜的，也就送来没几天。” 灵儿心不甘情不愿的又吃了口肉，山上的肉也多是腊肉肉脯一类的腌制风干制品，“要么就是素菜不舍得放盐，吃一口淡的舌头难受，要么就是肉菜为了保鲜使劲放盐，恨不得一口把人齁死…这哪里修行？分明是受虐…也不明白为神马汝辈道士都爱在山上住着。” “就因为人少清静，才好修行，在美食街你能修行？咳咳咳…”漠北宸也吃了口腊肉，赶紧喝口水，不怪小狐狸骂街，真的齁咸齁咸的。 此时，上菜的小二过来，把盘子重重的墩在桌子上——“哐当!” 灵儿吓了一跳，她被山下卖豆腐的小哥说的有些神经质了，当即没了好脸色，“又怎么了？说两句又不乐意啊？雪国的店家怎么都这么大气性？汝家菜真的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要不汝自己先尝尝？” “…”小伙计抿着嘴不说话。 “山下豆腐好吃，人家有脾气，汝家做成这样也有脸摔盘子？” “对…对不起…”小二动作畏畏缩缩的道歉，头也不敢抬，使劲收着下巴，帽子几乎遮住了脸。 显然，这次摔盘子是因为小二笨手笨脚的没抓好，估计他都不知道小狐狸突然发脾气的原因，于是习惯性的惊慌赔礼，但是不论如何摔盘子都是很没礼貌的，漠北宸也就没有和善的劝慰，他随口问道，“你新来的啊？” “啊…嗯，奴…我…” 北宸不喜欢这种连话都不敢说的人，不耐烦的皱眉。“还能不能行了？你家老板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二哆哆嗦嗦一个劲道歉，膝盖一弯又突然顿住，竟然差点跪下。 漠北宸再皱眉，“你们老板呢？！” 店老板笑眯眯的从后厨转了出来，拍了拍小二的肩旁，他是个有些佝偻的清癯老人，“呵呵呵，二位客人，我家小伙计笨手笨脚，胆子极小脑子也不太好，还请二位见谅。” 漠北宸扬眉，“嗨呦，一阵子没来，怎么连老板也换了啊？” “原来是熟客，那真是得罪了。”老板赶忙躬身，冲着小二道，“还不赶紧跟后厨的说说，给客人加两个菜？” 那小二哆哆嗦嗦，连连鞠躬退下了，老板赔笑的站在一旁。 漠北宸喝口茶，随意的闲聊，“听口音您，不是雪国人？” 老板说话时却在看狐狸，小狐狸用爪子尖尖嫌弃的勾着熏肉，吃一小口，咸的直吐舌头，老人微笑，“客人真是好见识，老朽的是在木国长大的，祖上是雪国人，老了回乡的。” “原来的主人家去哪了啊？”漠北宸继续有意无意的闲扯。 “许是…回老家了吧？小老儿盘了店，也没多问。”老人笑道。 漠北宸说起了家长里短，“他家小儿子还好吧？” 老人顿了顿，回看漠北宸，看了一阵子，笑道，“好呢，好呢，那客人，小老儿去看看后厨，让他们把口味做好，一定得让二位满意。” 漠北宸打了揖手，笑道，“麻烦您了。” 老板佝偻着身子走了，灵儿神秘兮兮低声道，“臭道士，这家店原来是女老板吧？” “呃北宸吃惊，“你怎么知道？” “汝常去的店，一般都是女老板，或者有漂亮老板娘的，再不济也有个漂亮的歌女什么的，我觉得汝不是馋菜了，就是馋人家姑娘了。” 漠北宸无语的笑，想想还真是，但是他本心也不是馋身子…难道是美食街上顶尖的大厨都能找到漂亮媳妇儿？或者生意做大了就会娶个漂亮老婆？或者本来体面的店里就该有些漂亮的员工？对，一定是这样的，反正贫道就是去吃菜的。 灵儿觉得自己喝茶都快饱了，又和漠北宸闲聊，“要不咱们不加菜了吧？随意吃吃得了，这家的小伙计怪怪的，不对，一老一少都怪怪的。” 漠北宸高深莫测的把身子往后一靠，“怎么怪？” “就…怪啊，奇奇怪怪。” 二少爷就差摇着扇子得意了，“呵呵，女扮男装。” “谁啊？那老头吗？”灵儿懵道，翻着眼睛回忆，“怎么可能是女的？难道是个婆婆？” 漠北宸裂开了，这是什么脑回路？“我说的那个小伙计…” 灵儿想了想，觉得有点意思，“证据呢？” “她全身衣服都是垮的，一直含着胸，不仅仅是唯唯诺诺，还是在隐藏胸脯，可是在我看来那身材有些明显了，藏不住的。” “噫~~~汝都在看神马？” “呵呵呵，她身材很好，应该是用布勒紧了的，而且转身时候，那宽大的衣服下摆都没动。”漠北宸认真的说，并坐着在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下。“男子体型一般上宽下窄，比较瘦削的男人如果上身撑不起衣服，下身往往更撑不起，是骨骼决定的。” “呀哈？很有研究啊~那汝就盯着人家的胸脯和屁股看的？”狐狸狐疑的看着漠北宸。 “…”漠北宸苦着一张脸，小狐狸的抓重点能力是真的强… “就不能是个大屁股的男人？” “…”漠北宸裂开了乘以二… “好吧好吧，汝这么说倒也是啦，可能是人家一老一少来外乡做生意，无亲无故的，小女孩为了保护自己？”灵儿歪头。 “嗯，这也有可能…可是她对老头儿的样子又不像是孙女…”漠北宸纠结的皱起眉头。“其实我之前也没常来，就是有点印象，刚才那跳崖的女孩好似是这家的小姑娘…” “是不是子渘师姐说外人多不太平，引起你的疑心了？” “嗯，也可能吧…但愿是我太紧张了。”漠北宸分析了一圈，又觉得都不那么可疑了。忽然，“你怎么知道我师姐说山上外人多？” “汝什么时候能想起来我是个狐狸？” “…”很有道理哦~漠北宸无奈的拿起筷子，“新菜来了，不好吃你多担待，别又吓着人家店小二。” “嗯嗯嗯。”灵儿有些小期待，看见小二上菜，小声问，“哎哎，你是女孩子吧？” “哐当！” 盘子又掉了，小二都没顾得上散落桌上的汤汤水水，扭头就跑了… 漠北宸惊了，看看小伙计，看看灵儿，他是没想到灵儿会直接问出来，“你嘴怎么这么快？” “好奇啊…忍不住捏…”灵儿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第138章 道士再次遇截杀，混沌使者仇老鬼 插曲不断，道士和狐狸的饭也没吃好，反正也不好吃。 草草吃罢，二人下山，漠北宸带着灵儿转小路边走边聊，小路没有风景，行人很少，走烦了跑下去速度快些，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在登山主道总有游客，漠北宸背着灵儿往下一跳十多米还是不太合适的… 漠北宸跑了没几步，开始转弯，向着蓝龙妖府的方向冲去，暴涨的速度让灵儿非常不适应，“喂喂喂！太快啦臭道士！” “碰！”漠北宸砸落在地面，微微有些喘息，看着前边的树林，语气不善，“是朋友，还是敌人？” 灵儿满脸问号，不知道漠北宸在说什么。 “呀呀，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一个身形佝偻的人凭空走了出来，披着斗篷，斗笠遮住脸，斗笠下看得到长长的白胡须。 漠北宸冷笑，“老板，您这又唱的哪一出？” “了不得，了不得。凭一点点气息就能断定是老夫？倒是真心小看你。”老人冷笑的摘下了斗笠，面容与刚才的老板完全不同了，是个阴鸷的老人。 “不是气息，是您没换鞋，您的鞋是南边用的，鞋底厚鞋面高，防水，但遇到积雪容易打滑，根本不适合雪国，要不是您这鞋子不合适，我也不会问您口音的事情——人穿惯了的鞋，可不是说换就换的。” 老人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目露寒光，“好犀利的招子。” “直说了吧，您那小店贫道没兴趣，贫道和老店家也没多深的交情，您和您孙女爱怎么乱怎么乱，贫道也不至于和您过不去。”漠北宸本能觉得面前的老人非常危险，他完全看不出眼前老人的深浅，脑筋急转，漠北宸思索着这个年龄的强者。 “嘿嘿，可是…老夫在乎哦。” 漠北宸又退一步，挡住身后的狐狸，“想干什么，直说吧。” “杀人。”老人简单道，表情反而放松下来，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灭口？”漠北宸摊摊手。 “那老板娘被老夫收奴了，老夫的新玩具做的饭…好吃吗？一丝不挂炒的菜。”老人的脸上浮起一丝淫邪笑容，似乎很是满意那个身姿火辣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只可惜，让她女儿抽冷子跑了，我那没用的徒儿，居然没能抓住她，真是废物——听说，跳崖了？呵呵呵呵，贱货。” 漠北宸的脸冷了下去，“老东西，你的样子有点作死了。” “呵呵呵呵，扼杀后起之秀是件有趣的事情，而你又恰巧带了只老夫很感兴趣的狐狸。” 漠北宸怒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漠北宸，子虚道人，嗤，小蓝龙。”老人的语气越来越淡漠，只是盯着小狐狸，仿佛漠北宸已经是个死人了。 “嗨呦我了个天尊？”漠北宸心中起了一丝怒气，他是真不信有人敢在雪国冲他下杀手，尤其是在圣山上。 老人蔑视的看了看漠北宸，“那你，知道老夫是谁吗？” 漠北宸仔细的感知对面丝丝缕缕的气息，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脸色忽然大变，“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今日就当没见过，贫道和蓝龙家都不与你为难，您看如何？” 老头子脸色不好了，“难道…已经猜出我是谁了？” “没有。”漠北宸心里一冷，坏了。 “哼呵呵呵呵，你有资格死在本尊手里了。”老人眯起眼睛，有些快意的舔了舔嘴唇。 灵儿害怕了，那个老人给人的感觉很恐怖，比极乐道人还要恐怖，为什么漠北宸总会遇到这些东西？ “快走，我拖住他。”漠北宸轻轻踢了踢狐狸，又对老人说，“前辈，贫道一人做事，不要为难狐狸。” 老人阴恻恻的笑了起来，“老夫找的，就是狐狸，自负的小崽子啊…你还是没弄明白，她才是本尊的目标，杀你，只是随手。” “？！你！” “呵呵。”老人根本不理会漠北宸，对灵儿开口。“小娃娃，本尊与你介绍一下自己，好不好？” “不想听，我要回家。”灵儿躲在漠北宸身后凶道。 老人似乎是有不理别人说什么的习惯，亦或者心里不在乎他认为的蝼蚁说什么，他只表达自己想说的，“本尊，仇八荒，江湖人称仇老鬼，是东部玄黄的第一杀手，也是这一代毒国的混沌使徒，就像是水国的玄龟一样，很尊崇。” 漠北宸绝望的闭眼，他猜对了，对面的老头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虽然近十年来他老了也不太杀人了，但他的弟子们还在制造着更多的杀孽。特别是混沌使徒的大弟子仇九江，在这十年隐隐有了仇老鬼的名头，人们称他仇小鬼，南方毒国更是盛传“不惧阎王传，只怕小鬼念”。 整个天下都想收拾毒国的仇家贼团，可毒国却在保护他们，毒国有无数岛屿，根本没人能在没有毒国配合的前提下抓住他们… 漠北宸对仇老鬼的印象很深，因为漠北宸小的时候，正是仇老鬼风生水起的时候，打遍天下高人的蓝龙都因为担心家人的安危，没有专程去找仇老鬼晦气，仇老鬼的名号能让漠北宸这一代的水国小儿止啼…他是与传说中失踪的武蛇并称的东玄黄剑术高手，杀人于无形之中，只要被他盯上基本就是个死，每一个被他杀死的人身上都有印着【仇】字的鬼脸文书… 气氛僵硬凝滞，灵儿出奇的安静，随着这个老人的气息渐渐显露，野兽的直觉让她想躲得远远的。 “跑！”漠北宸突然大吼，他感觉到自己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立即想明白了这老人和他聊废话的原因了——中午的饭菜不对。 仇老鬼之所以可怕，另一个原因就是不择手段，即便实力地位双碾压，还是要对漠北宸先下毒。仇老鬼素来如此，与仇家撕斗，能伤及其家人无辜的，绝不正面硬来，无耻无下限。 灵儿一个激灵，她也有些昏沉，这次没有丝毫的犹豫，小狐狸拔腿就跑，转眼就消失在山林之中了。 “迷药终于见效了啊…蓝龙崽子的体质是真好。”仇老鬼笑了。 漠北宸摇摇晃晃浑身无力，头也越来越晕，他的手偷偷摸向自己的戒指，嘴上气喘吁吁的与仇老鬼周旋。“您这身份地位…杀我…还得下药？您无耻不无耻啊？” “上年纪了，身体不如从前，做事要求稳，而且…开始不知道是你，本想收个聪明的无面傀儡玩玩，没想弄死的。”仇老鬼无所谓道，眼睛乜斜着漠北宸偷摸摸的手，轻蔑道，“你师叔那点用毒的道行，在本尊这儿不是本事，他的药解不了本尊的毒，你就别瞎折腾了。” “老匹夫。”漠北宸有种被看穿了的无力感，挡在仇老鬼追击的路上，准备殊死一搏，为灵儿争取时间。 仇老鬼见漠北宸开始摇晃，笑了，声音很是愉悦，低低吩咐道，“乖徒儿啊，拖他一会子，我先去把那小雏抓回来，好久没杀人，难得今天逮了个大鱼，本尊…先玩玩。” 第139章 道士狐妖为鱼肉，丧心病狂仇八荒 仇老鬼阴笑着甩出一柄飞刀，直奔漠北宸面门，漠北宸强打精神，正要格挡，又觉身后一柄飞刀袭来，经历极乐道生死之后，漠北宸的感知和反应变得极其敏锐，不假思索的侧身躲避！ 老鬼嗤笑，同时，山林里雾气大作，只几个呼吸，已然伸手不见五指。 “可恶！”漠北宸真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可以丝毫不顾及身份地位，而且他说徒儿…那个小二难道是…仇九江？仇九江是个女的？呵呵，今天真是要交代了… 雾气越来越浓，仇老鬼已然消失不见，漠北宸不知仇老鬼虚实，也不知敌人数量，不敢妄动只得用谪仙护住自己，怒声吼道“仇老鬼！滚出来！” “师父去远了。”好听却冷漠的女子声音在雾中响起，漠北宸听准位置，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一刀斩出——只中残像。 好快的速度！漠北宸大惊，又觉背后破空声袭来，慌忙转身，却见一人影着紫色紧身衣，带鬼脸儿面具，手持短刃当心袭来，距离近了，还能看清面具下是一对黑眼白瞳——竟然是个鬼族！ 漠北宸手忙脚乱的举刀阻挡，兵刃撞击，却没有想象中的巨大冲击，他轻松的挡住了女子的攻击。 女子面具下鬼眸一凛，立即后退，漠北宸反击落空。 只几个回合，漠北宸发现那女子只是速度快得可怕，杀伤力却并不高，与此同时，他的头更沉了，他努力的呼吸，大声质问道，“仇九江？” “不是。”女子还没说完，又迅速后退消失在雾中，换了方位。 又拼了几刀，漠北宸确定那女子没有能力伤到自己，似乎也不想伤自己，那些进攻都对着不致命的脏器，似乎是在留活口…是在等仇老鬼回来？ 越是危险，漠北宸体内越有一股不甘的凶性激发，故意卖了破绽，被斩中衣襟，看那刀口深浅，泷二少确定了想法，一声怒吼，手上一条水龙凝结——“等得就是现在！且吃我一记绝学！” 那女鬼吓了一跳，慌忙退避持刀戒备，漠北宸的水龙却蓄而不发，见到空当更是扭头便跑，径直向着灵儿的方向追了下去，女鬼惊一声糟糕飞身追去，很快追上了有些踉跄的漠北宸。 “你，救不了他！”女鬼冷漠道。 漠北宸反身大吼，“那也得救！” 女鬼被吼的一愣，随即挥刀疯狂进攻，试图阻止漠北宸的行动，而漠北宸只是手捏法诀，在谪仙的加护之下用罡气护住周身，任由那个女鬼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 “桀桀，小蓝龙消气，杀不得你爹，今儿就杀了你，也算…过过手瘾吧。” “杀我可以，放了她。” “啧，哎呦，这小家伙儿什么来头，竟引得泷二少如此牵肠挂肚？”仇老鬼笑着，“你是不是又忘了，本尊是为了她来的，你个蓝龙崽子…并不算什么，小废物，哪里来的骄傲呢？” 直到此时，女鬼族才迟迟赶来，她气喘吁吁，似乎刚才发动狂风暴雨的攻击耗尽了气力，她惶恐的在仇老鬼身边跪下，“师父恕罪，弟子无能…啊！” “废物，拿命缠也缠不住个小辈？他还中了你的毒！下药都掌握不住分寸的废物！除了给本尊排解欲望！你还有什么用！嗯？”仇老鬼愤怒的一勾手指头。 “啊啊啊啊！”不知是蛊术还是巫术，女鬼立即缩做一团，在地上抽搐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发出阵阵欢愉的低吟，一阵抽搐之后，她咬牙强忍着爬起来，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求饶，然后竟然自己开始脱起衣服，一丝不挂，如狗般的蜷缩跪趴，她拼尽全力控制着自己，对抗那恐怖的折磨，一声不吭的表示出极度的臣服。 仇老鬼眯着眼睛笑笑，看着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弟子”，极为得意，“呵呵，真乖，你先自己享受着，待本尊杀了他，再和你…慢慢儿的计较~” “多…多谢…师…师父…” “嗤~”仇老鬼缓缓起身，刀尖还是对着灵儿，“小蓝龙，你很好奇吧，想不想知道，本尊为什么要这只狐狸？” 美人赤裸在侧，春光无限，可漠北宸实在是没心情看…现在连站着都费力了…听闻仇老鬼的问题，他确实好奇。 仇老鬼更得意了，“呵呵，好奇就对了，反正本尊什么都不会说的，带着好奇和不解死去的聪明人，死前那种不甘心和想不通的眼神才是最美妙的，奏乐！” “啊啊啊啊！！！不要！”老鬼又一勾手，女鬼再也承受不住，倒在地上惨叫翻滚。 “中！”漠北宸看准时机，就在仇老鬼志得意满，微微分神放松警惕的瞬间抬手发难，奔腾的水龙裹挟谪仙，直奔仇老鬼而去——中！ 第140章 狐妖陷入必死局，道士强袭仇老鬼 水雾散去，漠北宸的眼神中慢慢透出了绝望，那氤氲水汽中赫然站着毫发无伤的仇老鬼，地上插着谪仙，远处是被震飞的女鬼，灵儿则被挡在仇老鬼身后，没有受伤。 “啧啧。”仇老鬼看着自己颤抖的手，以及手中断裂的短刀，敬佩的点点头，“不愧是蓝龙血脉啊，这么强的抗药性，抓回去做做毒物实验也不错，杀了…是不是有点可惜？” 漠北宸咬牙切齿，“我爹娘不会饶了你的。” “只会仰仗祖辈的小废物…啧，也不算吧，你还算挺厉害的，小畜生。”仇老鬼继续讥讽的笑着，“泄了一发水龙还有多少劲儿？别撑着了，倒吧。” “…”漠北宸如同被指挥一般，软软的瘫在地上。 “臭道士！”灵儿的吼声带着哭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急的。 仿佛映照着灵儿焦急惊恐的心情，此时的天空布满了阴云，似乎要下雨了。 “灵…灵儿…”漠北宸努力的转头，看向灵儿，视线被一双脚阻挡，那双脚上穿着毒国木国人爱穿的厚底靴子。 仇老鬼蹲下，看着漠北宸，“你爹…怎么能知道是我杀的呢？为了让他知道，我就把谪仙拿走吧。桀桀桀，来来来，让本尊看看你绝望的眼睛。” 天阴了起来，如同漠北宸阴霾的心情，“仇老鬼…” “嘎嘎嘎，桀桀桀。”仇老鬼玩味的看着漠北宸。 漠北宸努力的想翻个身，失败了，他自嘲的笑了起来，“呵呵呵，仇老鬼…我能…求您件事吗？” “呵呵，要求饶了？”仇老鬼掂量着谪仙，笑眯眯道，看来是要用金山银山买自己的性命了吧？呵呵呵，小畜生。 漠北宸摇摇头，“你的话，我听明白了，你是来找狐狸的，而我只是运气不好撞上您了…” “呵？”仇老鬼眼中露出蔑视，“小杂种，要让我带走她，留你一命？” “！”灵儿本来虚弱的趴着，闻言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仇老鬼回头看着狐狸，“小娃娃，你又在期待什么？你觉得他不会？” 女鬼也挣扎着再跪好，头低低的埋下去，耳朵却听着两人的对话。 灵儿艰难的摇头，“他不会。” 仇老鬼冷笑，“白痴。” “如果他会，我倒希望，真可以如此…” “你！”仇老鬼似乎受了刺激，他一把扯起漠北宸的头发，“来，你也听见了，求我，用它换你的命，本尊心情好了，就放了你。” “晚辈求你，你就答应？”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仇老鬼嚣张的笑起来，“对！只要你求本尊，本尊就答应！” “呼…那，贫道求你，如果她…不是您要找的狐狸，求你…放了她。”漠北宸的眼中没有绝望，反而有一丝释然，他忽然觉得累了，也许死了…是一种解脱？ “呵？！”仇老鬼眼中的不可置信一闪而过，随即羞怒浮上脸庞，他从漠北宸眼中没有得到想要的屈辱和不甘，反而自己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奇耻大辱！他甩手，漠北宸的脑袋重重摔在地上… 灵儿一下绝望了，她读出了漠北宸的低沉，他放弃了？他…他怎么能放弃？“臭道士！汝说的什么疯话啊！” 漠北宸疲惫的摆手，止住灵儿话语。 “我漠北宸…生于这世间，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所作所为皆是自觉无愧于心，只是偶然看到了些书上记载的上古契约，斗胆想找妖兽试试，才把灵儿卷进北都…呵呵，想必，她不是您要找的狐狸。” 小雨滴落，漠北宸又一次挣扎，奈何药力发作，他又匍匐着摔在地上，满脸是泥浆，道士使劲支撑身体，想要抬头起来…蓝龙家的男儿，死，也要昂着头颅。 漠北宸翻着眼睛看向仇老鬼，那种眼神，说不出的怪异，又不甘又释然，又带着一丝丝的威胁——“你刚才说，我求你，你就答应，如果她不是，放了她。” “嘶…”仇老鬼吸了一口冷气，皱起了眉头，反而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为什么？这个小道士为什么这样？他一辈子杀了无数的高手，漠北宸很不一样。 仇老鬼很厌恶那个眼神，一个二十岁的小杂种，凭什么超脱？他一脚，把漠北宸踢翻，漠北宸被踹的翻了个身，脸朝上，大字型展开，却笑了，“嘿嘿，这样好，这样死了，脸蛋儿…干净。” 仇老鬼愣愣看了漠北宸一瞬，又阴恻恻的笑起来，他升起了许久不曾出现的争斗心，他想要看漠北宸绝望的神情，他一定要看！“好，本尊不杀她，要留她成人，然后调教成徒儿，好好服侍本尊，你看如何？” 仇老鬼急切的，把女鬼像狗一样拎到漠北宸跟前，那女鬼赤条条看着漠北宸，眼神迷茫面颊赤红，随即咬住丰腴的唇，低头闷哼，身体又是一阵抽搐…仇老鬼笑着堆起皱纹，“调教的就像她一样。” “那就是不杀她了呗，您说的，我记下了。”漠北宸欣慰的闭上了眼睛，丝毫不在意女鬼的春光。 一道惊雷划过，照亮了众人的表情。 灵儿蓦地抬起头，双生契约在这时候…居然被解除了。 她的大眼睛里闪着泪水，她不理解，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怎么就生离死别了？他漠北宸人世间最后的心愿和话语就是这个？她活着…就那么重要吗？ 那女鬼族也惊讶的望着漠北宸，人类…竟还有这样的？随即一阵疲惫袭来，大雨落在身上，她冷的四肢发抖，对抗自己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她的体力也快撑不住了… “切，无聊，垃圾。”仇老鬼抬手，把女鬼扔麻袋般甩开很远，女鬼碰的砸在地上，缩成一团不再动弹。仇老鬼满脸的嫌弃，回头盯着漠北宸，又笑了起来，“本尊突然改主意了，如果她不是本尊要找的人，就下毒折磨死她，让她受尽世间万般苦难，最后才死，你看如何？” “你！”漠北宸突然睁开双眼死死盯着仇老鬼，他真的没想到，绝世的高手竟然如此不堪。 “哈哈哈，对！对！就是这不甘心的愤懑眼神，很好，很好！”仇老鬼缓缓的举起刀，细细的品味着漠北宸眼中的怒火和不甘，大雨滂沱，一刀下去血都不会溅出来，真好啊。“小杂种，本尊问你，死在谪仙刀下，感觉如何？” 谪仙猛烈震颤，奈何他只是一把刀… “你去死吧！”漠北宸猛地睁开眼睛，一抹宛如九幽的戾气爆开，他不知哪儿来的凶蛮，爆呵一声，又一条更巨大的水龙从半空盘旋而下，仇老鬼大惊失色，竟是躲闪不及！ “天尊！诛他！” “轰！”再中！ 第141章 道士脚筋被挑断，狐妖泣血引天劫 漠北宸眼中的神采黯然，这水龙吟是他最后的挣扎… 暴怒之下，他也管不了太多了，这一击打干了气海震伤了经脉，如果仇老鬼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他，如果不是这漫天的大雨，他是绝对用不出来的… 可…仇老鬼还是没死，二阶能把三阶伤了，已经是个奇迹了… “嘿嘿桀桀桀，好手段，好危险…别说，本尊还真就着了你的道儿了，这十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能伤了本尊的人！好！你很好！你他奶奶的真的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雨雾散去，仇老鬼阴恻恻的笑声带着歇斯底里的暴怒，此时的他衣衫破碎，身上沁出丝丝缕缕的鲜血，毫无防备之下劈头盖脸的硬吃一击水龙吟还能只是受伤，仇老鬼可谓是深不可测，他混浊的眼中尽是狠意，随手抹去嘴角的血丝，漠北宸的眼中终于露出了绝望…一击不成，激怒了仇老鬼，灵儿估计再也活不成了。 “反正时间还长，不如你自己亲眼看本尊一刀一刀的剐了你，如何？大雨滂沱雷声阵阵，你吼破了嗓子也没人会来！桀桀！想知道自己的肠子有多长吗？小后生？”仇老鬼依然拿着谪仙，咬牙切齿的随手在漠北宸脚腕一划，漠北宸的脚筋被斩断了。 “吭…”漠北宸咬住牙齿，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疼痛稍歇，随即苦笑着望向小狐狸，“傻…百灵儿，对不住啊，今儿就这么着了…” “漠北宸…” “来世，再见。” 灵儿哭了，她终于忍不住了，“漠北宸！汝不是二世祖中的二世祖吗？汝不是妙计安天下吗？汝想办法啊？！”满脸血痕泥污的小狐狸嘶吼起来，却被死死钉在地上，随着漠北宸另一条脚筋的断裂，中毒并脱力的漠北宸痛得昏死了过去… “漠——”灵儿声音为之一顿，突然发狂一样咬住固定前爪的飞针！ “呵呵呵呵~能耐啊小东西，下一刀切哪儿呢？”仇老鬼笑了起来，太美好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漠北宸失去了神志，到最后都没有听到他的惨叫，啧啧，可惜了，蓝龙都是又臭又硬的粗坯。 随即，仇老鬼又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小狐狸居然咬住飞针，任由倒刺扎入她的口中，灵儿满嘴血污，不管不顾猛地一扯，飞针真的被她拔了出来！ 倒刺豁开了她爪子上的皮肉，刺瞎了一只眼睛，她毫无所觉，然后用自由却残破的一根爪子发力，又扯开了其它的飞针… 她的四肢和尾巴全部被豁开，狐狸小爪子上的骨头森然的和着血肉向外翻着，尾巴也诡异的变成了两根，雨水落下，地面尽红。 仇老鬼…饶有兴趣的看着灵儿自残。 小狐狸狰狞的笑了起来，她突然用残破的爪子抓住地上的针，对准自己的心口猛扎了下去——“不管我是谁，汝这个老杂毛——永远都得不到！” “蠢货！”仇老鬼终于变了颜色，他大骂一声，扔下漠北宸向灵儿跑去，一道气劲弹开飞针，老鬼提起差点被震死的狐狸，将手中续命丹药硬塞入她的口中，眼见小狐狸吞下去，仇老鬼呼出一口浊气，“杂碎，险些坏了老朽的大事。” 小狐狸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只眼球空洞，另一只眼中——金光大盛，她像是缠绕漠北宸那样，一下抱住了仇老鬼的胳膊，连尾巴都卷了上去，怎么也甩不掉，她表情狰狞凶戾，眼角流着混杂血液的眼泪，最后不舍的望了一眼漠北宸，眸光中没有了平时的娇蛮，“臭道士，这次是我救汝哦，希望汝能…好好活下去。” 天空的雷光聚集了起来，和小狐狸眼中的金光遥相呼应——渡劫！ 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强行渡劫！ 借着雷雨天气，所有人都以为是要下雨了而已，却没人想小狐狸竟然会在这一刻引动天劫强行冲关，在雷劫聚集的刹那，小狐狸又断了契约，连天道都认为自己被戏耍了。 挑战天威，苍天震怒，灵儿要面对的，绝不是正常渡劫的三雷天劫，而是类似于天罚的五雷轰顶。 俗话说，三雷化凡人，五雷斩凶逆，七雷渡散仙，九雷诛魔神，十二天雷动，万物尽轮回——天雷的破坏力，是几何倍增长的，没有人知道十二道天雷多么可怕，据说上一次的十二道天雷开天辟地，神魔陨落，塑造了玄黄世界现在的地理格局… 仇老鬼奋力挣扎甩动胳膊，谁料小狐狸的尾巴上卷着一根倒刺飞针，她也不在乎自己的伤势，用尾巴将飞针卷在了里面，那些倒刺戳穿了她的尾巴，也钩入仇老鬼的肉里，将狐狸与仇老鬼死死地钉在一起！ 灵儿疼得浑身颤栗，也不再看向漠北宸，只是狞笑着满眼疯狂，死死的逼视着仇老鬼的眼睛，仇老鬼心下骇然，猛烈挣扎，灵儿的尾巴被划破，扯开，在背后伴着血雨，孔雀开屏般绽开，似是…九尾的怪物！ 雷——落。 狐狸仿佛失了痛觉，她只是狞笑着看着仇老鬼，宛如九幽的妖鬼，择人而噬。 仇老鬼心中狠狠的悸动，这双疯狂的眼睛，他居然被一只小兽看的心寒？！大怒，仇老鬼想要干脆用谪仙斩了灵儿，大不了断了手臂！五雷又能如何？老夫凭着谪仙… 下一刻，他愣在了当场，瞳孔剧烈的收缩起来——天空，竟然汇集了密密麻麻的雷芒，只看架势就不是五道雷这般简单。 仇老鬼的谪仙垂落下去，突然失心疯一样的吼了起来。“果然！果然！” 开天辟地般的惊雷毫不犹豫的劈了下来。 灵儿深深的望着漠北宸，那金瞳熠熠生辉，仿佛阳光般刺人眼眸，而那残破的眼中，却是一弯血红残月，“再见了…我最爱的…美食们。呵~” “轰！” 道宗总坛。 幻海震惊的放下书简，心念百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圣山？是蓝龙王又突破了吗？难道！难道是将臣？” 等到天雷散开，她才松开握紧的茶杯，双手微微颤抖的轻轻抿了口茶，显得心事重重… 大门碰的被推开，幻海对上了幻泊少有的惊慌眼神。“宸儿！宸儿！在圣山！” “碰！”幻海弹起来，碰倒了凳子。“走！” 水国皇宫。 冼临渊被天雷震得头晕目眩，此时他脸色铁青的发了火，“查！马上派人去查！” “是！”刘泉的脸色也非常凝重，听到吩咐，要起身离去。 “不！司空淮亲自去查！刘泉，你立即去通知沛臣、逸云和青衫！配合雪主！把各国的间谍探子全都挡在雪国之外！一只鸟也不许进出，不论究竟是几雷，对外最多称是七雷！” 南方某个城市。 蓝龙王还没到斗州自由港，带着二位夫人一路游山玩水，一家人都是心情大好，忽然，他嘴角扯起灿烂好斗的笑容，变成清心坐骑的大老黄也好奇的回望北方。 “獠子哥，怎么了？”宁儿调皮的从身后抱住泷獠。 “北边…出事了。”泷獠皱眉思考，“雪国，至少七道天雷。” 清心公主忽然心中慌乱，捂住胸口，呼吸急促。 “夫人，怎么了？！” “姐姐，没事吧？是不是累着了？” 清心脸色苍白看着蓝龙，“宸儿…” “？！”泷獠瞪大了眼睛，着急的挠挠头，“淦！不玩了！回家！” 大沼九幽，闭关中的黑龙抬头望天，嘴角挂起一丝阴森冷笑，继续打坐修行。 幽都，森罗殿，鬼门旁，幽冥火暴涨，妖异的跳动起来，阎王和孟婆也同时看向了北方，忧心忡忡。 西南方的火国，东南方的木国，西北方的金国，整个玄黄的强者们都似有所感，不约而同望向了水国。 而土国中都帝陵之内，一双金光闪闪的眸子也望向了天际。 “来了。又来了。” 第142章 道士为女鬼所救，狐妖已下落不明 “灵儿！”漠北宸惊叫着坐起来。 他看看周围，好似自己的栖身之处是一间民宅。 漠北宸努力的回忆着昏迷前的场景，似乎听到了雷鸣，迷迷糊糊之中，他被人拖住，向后扯去，速度快的让他一阵昏厥，再次失去了意识，昏迷中的漠北宸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门开了，仇老鬼身边的那只女鬼走进屋来，是农妇打扮，一双幽幽白瞳，清冷的望着漠北宸，漠北宸和她交过手，知道她是鬼族，不是月族，那不是身法，而是她可以变成阿飘凭空消失一段时间，作为代价，鬼族的武力杀伤能力会弱一些，女鬼的攻击能力也的确是弱。 女鬼，意味着更多的鬼性，就像妖怪一样，情绪和性格都更加偏激乖戾。 “你！”漠北宸警觉起来，努力的坐起身，奈何周身剧痛根本就无法发力，心中呼唤一下谪仙，竟也…没有回应——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和失落感袭来，他感觉自己的世界一瞬间崩塌了，双脚更是撕裂般的疼痛，断了的脚筋在愈合，看来是有丹药吃下的，可是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女鬼的对手… 女鬼沉默的看着漠北宸，漠北宸也看着女鬼，女鬼的脸蛋很好看，非常的欲，但是此刻冷着脸，又显得颇为冷清，总之非常勾人。漠北宸忽然回忆起之前那让男人荷尔蒙爆发的场面，心中一阵恍惚。 女鬼忽然走近，双手撑床，俯身向前，对着漠北宸使劲的嗅了几下。 “？”漠北宸想躲，可是腿太疼了，“你做什么？” 女鬼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你…为什么有一点点…同类的味道？” “…”漠北宸心中一凛，同类？难道她能看出来自己是阿飘？不可能，喜儿都没看出来，鬼类比月族更加敏锐？ “你…受过濒死的重伤？”女鬼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于是又问，“比师父杀你这次还重的。” “嗯…”漠北宸松了口气，她自己已经找到答案了，人鬼都一样，对于超出认知的东西，往往会先一步自己说服自己…闲聊了几句，二人敌意稍减，之前这女鬼就没有为难他，看样子劝她离开也出于本意，另外漠北宸还隐隐猜测，那老板娘的女儿也是这女鬼故意放走的，“你想做什么？” 女鬼，缓缓跪了下去，直截了当且不带感情的提出要求，“奴的师父死了，奴回去会被他的弟子奸杀，奴没地方去，您能收留奴吗？” “什么？”漠北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是被仇老鬼抓住了。“仇老鬼…死了？” “嗯，死了。”女鬼族点点头，表示确认，态度非常恭顺。 “灵儿呢？”漠北宸赶紧追问。 “不知道。”女鬼简单的说，随即又磕头，再问，“您能收留奴吗？” 漠北宸的心思已经不在女鬼身上，脱离危机，灵儿不知所踪，他的心已经被掏空了…胡思乱想间，他断断续续听了女鬼简单的诉说自己的身世，“奴是天然形成的鬼族，生在水国南方的斗州乱坟岗。” 女鬼生来无依无靠，也很弱小，按照自己破碎的记忆和本能渡劫，凝结出了诱人的身体，村庄里的人类开始还有些畏惧她，可后来发现她只是个没有力量的女鬼后，就开始了无休止的欺凌和侮辱。 后来，发展成男人们随意的奸淫，女人们恶毒的咒骂，孩子们肆意的嘲笑追打，想要保护她的人都被骂作“爱鬼而不爱人的疯子”，她成了被养在村子泄愤的公物… 她为了生存下去吃那一口馊臭了的剩饭，默默地承受着一切…最后，在人类变本加厉的折辱中她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怨气，在一个月圆之夜变成了厉鬼，全村只剩下三户从未对她恶语相向的人家得以活命… 此事惊动了道家，她遭到追杀，奄奄一息时遇到了仇老鬼，被救下后，又成为仇老鬼和弟子们的泄欲工具，整整十几年之久。 但…她还是很满足，至少现在她活着…直到她慢慢的了解人类，也没想过离开有活命之恩的仇老鬼，直到仇老鬼死了，直到她见到了漠北宸。 近三十年来，她从未正常的存活过一天，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又为何生存于世间，但她就是想继续活下去，于是她想到了投靠漠北宸，成为他的工具，无论什么工具都可以，只要可以继续存活下去。 “奴可以像侍候师父一样侍候您，还可以做得更好，只要您收留奴，做奴的主人。”说着说着，女鬼开始脱衣服。 女鬼脱衣服的举动唤回了漠北宸思绪，道士老脸一红慌了手脚，疼的一边吸凉气一边制止道，“不是…哎哎哎…姑娘您先等会儿！” “是，主人。”她温顺的停止了动作，歪头，垂着一双白瞳思索了一会儿，还是那样了无生气的说，“主人不方便，奴可以自己表演。” “不不不不…你…嗯…”又想起那时看到的胴体和女鬼卑微驯服的样子，漠北宸有点慌神，这种诱惑对于生理正常且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来说太过于致命，他有点感恩自己的脚伤了，那丝丝缕缕入骨的疼痛时不时的换回他的神志…漠北宸吞吞口水，深吸一口气把二十年的定力全都用上才稳住情绪，问道“是…是你救了我？” “是，主人。” “为什么？” “您身上有同类的味道，好闻。” “…”好闻是个什么鬼？ 见漠北宸没回，女鬼以为理由不充分，补充，“奴看到您舍身救那女孩，您是好人。” “…”谢谢女鬼大大送的好人卡… “您对那狐极好，奴也想要。” 想要又是什么啊！啊啊啊！我了个天尊哦… 女鬼为难了，这么多理由还不行？又想了想，“您很年轻，阳气旺盛…” “停停停！”漠北宸觉得还是不要让女鬼说了，再往下说真不让播了，他赶忙清清嗓子，“谢谢你救我。” 岂料，女鬼把头埋入双臂努力的跪伏，屁股高高翘起，浑身开始发抖，似乎漠北宸一个谢谢你吓坏了她… “呃…”看着女鬼害怕的样子，漠北宸的心没来由的一软，外边现在应该乱作一团，放她自己在外边一定会被坤道灭了，再说，毕竟是救命之恩，“我可以收留你。” “！？”女鬼惊讶的抬头，四目相对，忽然身体一震，她又趴俯下去，“主人恕罪！奴不是想要忤逆僭越…” 漠北宸反映了半天，大概想明白了，女鬼作为玩物，之前应该是不准与主人对视…不过漠北宸现在没空纠结这些，只想把话题拉回来，又好似不甘心的问，“灵儿…” “奴…真的不知道。” “她没死吧？”漠北宸又问，虽然女鬼都说了两次不知道了。 “天雷突降，奴又被蛊虫折磨的神志不清，也没看到细节，当时只顾逃命，也…来不及看。”女鬼低着头，再也不敢直视漠北宸的眼睛。 “那…”漠北宸还想问，其实他只是想得到一个灵儿可能还没死的回答，即使只是骗他的也好，漠北宸颓丧的摇摇头… 这种感觉他在失去师父的时候有过一次，惶惶终日坐立不安，眼睛一阵阵酸涩…漠北宸知道他必须尽快把这种感觉撵走，否则他就废了，被这种情绪支配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第143章 道士收留漠紫凝，想法不同难沟通 想明白了其中关节，漠北宸随即强行转移话题，以帮助自己调理伤口消磨时间，只要自己的腿脚慢慢恢复到能下地，就马上去找灵儿，这等伤口配合金丹，只要一个时辰他就应该能强行下地了，就算留下后遗症瘸了…也无所谓。 他看看女鬼，问，“你…嗯，你叫什么名字？” “贱奴，娼妇母狗什么得也可以，随主人开心。” “咳…呃…”漠北宸第一个问题便有点问不下去了，气氛又沉默起来。 见漠北宸不说话，女鬼族又开始悉悉索索的脱衣服。 “这位女侠！您先别着急脱衣服好不好？”漠北宸一个头两个大，两个？没有！哪儿能！他是天天的没正形，但真是个雏儿，青楼爱去，那是去看姑娘听曲儿的，后半夜真的回家… 道士自问美女见了千千万，轻纱胴体也看过，可光着屁股在自己面前五花八门洞开，千姿百态尽显的…当真是完全没见过。遇到这种事，道爷完全慌神，不知怎么处理，再说他是个道士，从小受到的诸如“爱要先有才能做”之类的教育还是多的，这方面的观念正统保守的很。 “奴遵命。”女鬼又慌乱的停止了动作，只是衣领已经解开了，美景半遮半现… 漠北宸再度深呼吸稳定心神，想要称呼一下对方名字，但是她说的那几个名字，漠北宸真的是完全没法随心所欲的叫出口，叫出来就觉得很羞耻，可…为什么自己会羞耻啊？女鬼给他上了一课，真正的“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漠北宸挠着脸，尬道，“那个…姑娘…你…能不能换个名字？” “听主人吩咐。”女鬼轻轻叩头，衣领大开。 漠北宸赶忙抬头看看屋顶，思路才能接上，两座山峰一挡，信号特别不好，“你…你你…嗯…见面时你穿一身紫衣，漠紫…嗯，漠紫凝，怎么样？今后我就叫你阿紫吧。” “漠紫凝，阿紫…”她愣了愣，重复的声音有些颤抖，随后嘴角勾起了抑制不住的笑容，对漠北宸再次深深的叩头，这是她一生中得到的最好听的名字，虽然她是个完全不谙世事且被刻意调教出来的女鬼，但是她从情报中知道过，漠姓在水国是尊贵的，也许…今后就能像个生命一样的活下去了吧？ “阿紫，你先起身，把衣服整理好…”漠北宸觉得再这么一叩首一片春光，自己的鼻血快要出来了。 “是。” “女侠？我是说穿好！不是脱下来或者扯开！”唉…很难沟通，女鬼听到整理衣服竟然想把衣服撕扯开，露出一些皮肉给漠北宸看… 漠北宸一高声，阿紫吓了一跳，慌忙又跪了下去，她扮作店小二时候畏畏缩缩的样子看来完全是本能，“奴罪该万死！” “唉…我不是仇老鬼，你不用畏惧，只要尊重我就好。另外很重要的，不要动不动就脱衣服啊下跪啊之类的，贫道非常非常的不习惯，师父说道士总受人叩拜要折寿的，呃…总之，把我当成寻常的和气主子…或者就当朋友就好了。” “奴…没跟过寻常主人…也…也，没有朋友…如果奴哪里做错了，还请主人狠狠的责罚…”阿紫害怕且为难的说道，依然并不敢起身，只好这么跪在床边，她曾经会帮仇老鬼收集情报，突然想到了连自己都不在意的关于漠北宸的资料… “传闻，北都泷二少叱咤花田间，夜御十女，又传，人妖兽不论”。阿紫忽然有些害怕起来，难道…主人爱好特殊？看情报似乎与师父不分伯仲…赶忙又磕头道，“奴虽然下贱，但是学规矩很快的，也喜欢受到惩罚。” “成吧…”漠北宸没猜出阿紫脑补了什么，只道几十年的习惯了不会一时改了，摆摆手，问，“阿紫，这是哪儿？” “寻常雪国农家。” “房主呢？” “被奴药倒了。” “不会出事儿吧？”漠北宸担心，寻常百姓会不会受不住阿紫的迷药？ “那奴去处理掉。”阿紫迅速起身，扭脸要走。 “回回回回来！”天尊呐…最近遇到的妖妖鬼鬼的怎么都一个做派？人类就不需要保护吗？漠北宸真的是觉得自己以前可能对妖魔鬼怪的有些错误的认识…阿紫果然又一哆嗦跪了下去，漠北宸揉了揉额头，轻声道，“以后不能胡乱杀人。” “是…奴知错了，奴该死…他们只是昏了，不会死…不会死…”阿紫不知所措的跪在那里，声音带着恐惧的哭腔，新主人很奇怪…不杀掉怎么能保证不出事呢？万一出事自己办事不利又要受到非人的责罚吗？是不是以后泷二少的情报会加上“人妖兽鬼不论”？阿紫没心情管这个，她现在只担心自己能不能受得住夜御十女的老变态… 漠北宸看这情势也不好再说什么，仔细的感受自己的腿，脚筋基本连回去了，不能发力…如果…稍稍试一下…嗷嗷嗷嗷！好疼啊！ 漠北宸瞬间开启贤者模式，心中没有了乱七八糟的念头，疼得一片我思无邪，左腿伤口…好似…又扯开了…嘶嘶抽着凉气，漠北宸问，“你…如何确定仇老鬼死了？” “因为在奴体内噬咬的蛊虫没有反应了。”阿紫笃定的说。 “就不能是累了消停会儿?” “它们…除了战斗时…从不休息。”阿紫道。 昼夜噬咬从不休息？我的天尊…漠北宸觉得后脖颈一凉…腹诽道仇老鬼真心不是个人。 “那…你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看到灵儿呢？她会不会…没事儿？能不能活下来？万一呢？”熟络了一些，漠北宸开始认真的，诱导一般的提问，他终究不死心，他想听到一个自己想听的答案。 阿紫很认真的想了想，显然不能体会漠北宸的心思，从不骗主人是基本要求，“奴认为…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漠北宸突然沉默了，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恍若隔世一般，心性坚强的他竟然有些吃不住劲儿了，眼圈一红赶忙转身向后，一摆手，“你先出去吧。” 后背，却被两团软绵绵的东西抵住了，阿紫竟然大起胆子从后边抱住了漠北宸，“主人，不要太难过了，奴可以试着替代她的。” “…”漠北宸轻轻挣开阿紫，并没有转身，“她和我经历的事情很多，我也不知怎么和你讲，可能你也不会懂，就连我自己…也不太懂…你先出去吧，我…需要安静。” “主人…” “出去！立刻！” “！”阿紫浑身一抖，身形一晃跪守在了门口，她神色紧张且复杂的看漠北宸的背影，轻轻把房门关好。 第144章 漠氏五友寻声来，春光旖旎很尴尬 漠北宸赶走了阿紫，无力地靠在后边的枕头上，发出咚的一声… 嘶…木枕头，头疼，忘了不是自家软枕了…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十分的颓丧，心里乱七八糟的不舒服——早知道就解除不双生契约了，还能探查一下，但当时他真的什么都没想，只怕自己死了会连累了灵儿，他只想她好好活着。 其实…不就是个好朋友吗？可是又好似完全不是，她和他们，甚至是漠氏五友，不，甚至是雪儿都不同，我…就喜欢和她在一起，玩玩闹闹说说笑笑，她贪吃懒惰贫嘴，但是我就是喜欢她的简单，本以为可以和她胡闹一生护她周全…一生啊…我…我是不是爱她了？ 呵呵怎么可能…唉…不要纠结这个，我还是先找到她罢，要不然欠她的太多了。 才不到半年，无忧无虑的小野狐就被我耽误的送了性命，说来可笑，还道我可以横行水国为所欲为，却连一只狐狸都护不住…都怪我…可我又能如何？那是仇老鬼啊…等等，仇老鬼说…为了她？杀我只是顺手？这是为什么？又为什么会忽然起了雷云…雷云！ 想到灵儿的渡劫，漠北宸突然一愣，渡劫…渡劫…渡劫就有一万种可能，万一是呢？仇老鬼要抓她，老苗也说她是文曲来着！？万一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呢？漠北宸突然振奋了起来，对，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这个小祸害她一定还活着！ 就是这个理由，他可以把自己拖出泥沼，他可以振奋起来，他可以立即行动起来去找她！她死不了的！一定！ 颓丧弯曲的后背挺直了，中毒后头晕眼花的感觉也消散了大半。抓住问题关键的漠北宸连声音都振奋了起来，他是水国的国公、子虚道人、泷二少爷，他要找到狐狸，就必须得找到狐狸！ 这一刻，他真真正正的是漠北宸了。 “阿紫，阿紫！”漠北宸急切地叫起来，他一刻都等不了。 守在门口的阿紫听到后急匆匆走了进来，随手把门关上，三步并两步来到漠北宸面前，还没跪下，就听到漠北宸急促问道，“阿紫，当时可是劫雷？是不是灵儿渡劫了？” “奴…没有看真切，奴当时意识不清…只知道拉着您跑开，脑子里什么都没有…”阿紫很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漠北宸转变太突然甚至看她的眼神都好似有了兴致，但她认为男人就该这样的，随之又向前挪动了几步，最后索性恭顺的跪伏在了床边，甚至准备脱下衣服方便漠北宸随时使用，但想起漠北宸说不要随便脱衣服，便犹豫起来，手足无措间，索性恭顺的跪伏在了床上等待自己的命运。 “那你可知道仇老鬼此次来水国是为了什么？” “好似是…找什么东西。” “找人吗？找谁？在水国你们接触过什么？” “奴不知找谁，我们从室州回来…”阿紫道，犹犹豫豫，随后坚定。“我们去过一个道坛，只不过似乎那里被人毁掉了，师父…仇老鬼很不开心。” “极乐教？你还有没有同族姐妹在仇老鬼手下？”漠北宸转了转眼珠，极乐教那个极乐天师那么…咳咳，再看看阿紫，会不会都是仇老鬼的“学生”？越想越觉得非常合理。 “奴不敢乱听，也并不知实情，仇…仇老鬼也不会跟奴说这些的…”阿紫弓着身子，自己一个还不够吗…“同族姐妹没有的，主人若是想要，奴可以去南方为主人物色。” “我…哎？你又想哪儿去了？算了算了说重点，灵儿是什么路数你知道吗？仇老鬼为什么要抓她？”漠北宸没心思纠正阿紫的奇怪思维习惯，而且这种被一个美人儿恭顺侍候的感觉…嘿嘿其实也还挺不错的。 二少爷想想自己手底下两只小可爱不是顶嘴撒娇就是咋咋呼呼吵架…啧啧…漠北宸索性不再纠正，心安理得享受了。 “奴只知道仇老鬼是在见到你们之后才起的心思…他说是想带走那只狐狸，狐族成人一般都是美的，想要带在身边也有可能，毕竟他…很好色。”阿紫说出了自己的全部判断，她的遭遇让她的眼界注定更多的停留在床榻之上，想不了太远的，但二少爷也发现，阿紫说话很有调理，倒是可以让老虑阿娇好好带带…不过这个性格，还得让阿狂老冒死远点。 他自嘲笑笑，“看样子…这件事情里我还真是个不重要的配角呢。” “不，主人很重要，是奴愚蠢…” “停停停停，你可不太会用嘴巴奉承人…” “奴…舌头很灵活的。” 果然！又想歪了！嘤…漠北宸真想学灵儿哭几嗓子，“你别动先…我的天尊…” “是…奴该死…”阿紫又服下身子，奇怪的主人。 虽然说服了自己灵儿一定还活着，精神好了起来，但是还是没头绪，漠北宸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不知道是该自己悄悄地找人，还是把道宗妖族水君都叫来帮忙？ 他想找个人问问下一步该怎么办，可身边就只有阿紫，看看阿紫顺从跪伏地样子，他知道问了也没用…于是，两个“不重要”的角色就这么在床上僵着了，一个撅起臀部跪伏，一个撑着胳膊直坐仰望天花板，也不是不想低头，而是阿紫…啧啧，真的有点怕自己把持不住就亏了，二十多年的黑袍不能这么脱了啊… 碰！ 门被撞开！ 门板都飞了！ “主子！俺们来…呃…” 熊妖漠冒然一头冲了进来，身后跟着狗一样嗅着气味追踪而来的漠张狂，再随后就是漠氏五友的全体成员…从他们进门的角度，能看到阿紫趴伏的姿势和漠北宸仰头坐着的姿势，这个体位从这个角度看很是奇妙… “没看见！没看见！啥都没看见！”老冒瞬间捂住眼睛，第一时间进门，又第一时间出门，阿狂等人也才反应过来，逃也似的要出屋子，冒儿太爷想要关门，可是门…已经被他撞飞了…他和阿狂尬在门口…挡住了娇俏二女和老虑的路。 漠北宸愣了一会，看看卡在门口尴尬的五友，又看看阿紫习惯性的趴伏的跪姿，瞬间想明白了…啊啊啊啊！不活了！漠北宸强作镇定，尴尬的使劲的勾紧脚趾——“啊啊啊疼！” “卧槽咬上了…”老冒低着头小声惊呼。 “闭嘴闭嘴闭嘴别挡着门…”阿俏咬牙切齿的使劲缩脑袋。 “出去出去出去！”老虑反映最慢，在最后一个，使劲的推前边的几个。 叱咤北都，处乱不惊的漠氏贼团…不是，漠氏五友一下子失了方寸，漠北宸决定解释一下，大喝一声，“进来吧，你们真会想啊。” 五个人你推我我推你，不情不愿的尴尬走进屋来，老冒虎了吧唧的挑挑大拇指“主子好速度。” “好你大爷的速度！”漠北宸指了指腿上的绷带，看着阿紫还是那样趴伏着一动不敢动，不禁感叹这仇老鬼调教人…调教鬼的手段还真不一般，“这个是漠紫凝，阿紫，我新收的家臣。” 漠氏五友立即客气的打招呼，“阿紫姑娘好。” 令人窒息的一幕又出现了，阿紫还是翘着屁股跪伏在那里，于是众人热情的和屁股打了个招呼，真·热脸贴冷屁股。 第145章 道士有漠氏六友，下决心找回灵儿 气氛尴尬到让漠北宸想抠脚趾，可真的不敢，太疼了…他强作镇定道，“呃…阿紫，这些是你的同伴，随意些就好。” “嗯…”阿紫非常的不适应，她这几十年的寿命中全都是被人像猪狗一样的对待，完全不知道“随意些”是什么，她现在还很害怕，怕漠北宸像仇老鬼一样叫很多人一起来…人鬼妖兽盛宴什么的。 她僵硬的转过身来，对着那几个傻了的妖族恭恭敬敬的跪拜了下去，翘起屁股对着漠北宸，那轮廓…啧啧… “各位主人好。” “呃…姑娘好…”老虑僵硬的笑了笑，漠氏五友开始交换眼色。 “要不要去扶起来？”虑。 “万一少爷没穿裤子呢喵？”俏。 “怎么办？磕头呢！”娇。 “要不…咱也磕？”狂。 “哦吼？少爷玩儿的挺花花呀~”冒儿。 “去你大爷的！”其余四位。 “嗯…”看着表情精彩的手下，漠北宸有些烦躁的想要拍拍阿紫，却发现他能触及的只有一个丰腴的臀部，又只好把手挪开，“阿紫啊…你先坐起来，直直的坐好了。” 紫紧张的坐好，才有时机偷眼看这五人，怎么还有女的？主人好会玩啊，怪不得一直不动手…六个，奴…应该可以应付的来，阿紫加油，你行的，自我激励型鬼才。 漠北宸放弃了辩解，他知道连受害者阿紫也没往好处想，“事情经过很复杂，暂时不细说，总之阿紫是被人当x奴调教出来的，一时半会儿改不掉这些习惯，你们慢慢相处就好了…阿紫你先过去和他们站一起，我们开始说正事儿。” 阿紫也有模有样的学着站在众人的排尾，结果半解开的衣领还没整理，衣服被自己撕扯开了几道春光乍现的诱人口子，头发也是跪下起来跪下起来被折腾的凌凌乱乱的，加上心情比较激动脸有点儿红… 熊妖老冒和狼妖阿狂对视一眼，又露出了会心奸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猫妖阿俏的眼中充满警惕和羡慕，鼠妖阿娇瞥了阿俏一眼，幸灾乐祸中带着些许不甘，狈妖老虑眼皮垂下老神自在，深得无为三味。 属下的反映让漠北宸尴尬至极，又不好解释，这种绯色的误会，越解释越绯。 阿紫拢了下头发在脑后随意扎住，整整衣服，这时才抬起恭顺微垂的眼睑，众人此时才看到她的那一双白眸子。 “鬼！”阿狂惊讶的吼了出来。 “俺还以为是灵儿渡劫了呢！刚才心里还说没想到主子调教女人还真有一手呢…那么泼辣个妞儿得是多嗯嗯才能服服帖帖的…嘿嘿…嘿…矮油！” 老冒的脑门上立即挨了漠北宸的飞枕，老熊运气太差，这家枕头是木头的…老冒捂着脑袋尴尬的笑了起来，接触到漠北宸要杀人的目光，赶忙把贱笑收了回去，气鼓鼓的阿俏偷偷从背后死劲的用手掐在老冒肥厚的屁股上，老冒不敢乱叫脸瞬间憋成猪肝色… 阿狂才回过神，吃惊的看着漠北宸，根本没办法有效表情管理，也没法控制自己的嘴——“哥！你你你！你x了鬼了！” “我真x了狗了！”漠北宸又一枕头扔了过去，我的天好直白啊…直抒胸臆啊阿狂你个狗东西？漠北宸真心气，又尬又气，一记飞枕砸倒了阿狂，漠北宸艰难的拍了拍手，耳根的羞红才稍稍退下，“咳，灵儿就是我要说的正事，我和灵儿走散了。” “难倒…因为天雷吗？”老虑猜出了情况。 “嗯，那时我们就在圣山上。”漠北宸轻轻叹气，却并没有说出具体的详情，他似乎还没有决定如何应对。 阿紫眉头轻轻一动没有做声，漠北宸看了她一眼，轻轻的点了下头，阿紫会意，就更加闭紧嘴巴安静的站着，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终于猜对了一次主人的想法了呢！阿紫你棒棒的！加油！ 漠千虑当即猜出了漠北宸的担心，安慰道，“少主安心，灵儿姑娘吉人天相，想必不会有事的。” 漠北宸点了点头，差点哭出来，还是老虑贴心啊，这么说心里舒服多了…关键时刻还得是老同志啊呜呜呜呜…漠北宸来了些精神，随手将老虑带来的金丹吃在口中，挣扎着就要起身。 “唔…” 一阵的眩晕，道家仙药万法自然，虽然能及时救命，却也需要消耗长时间愈合所花费的等量体力，而且是瞬时消耗，痛楚也会瞬间承受。漠北宸本以为自己能抗住，可脚腕传来难以抗拒的痛楚让他直打哆嗦，半天之后缓回神来，依然执着的要下床。 漠北宸腿一软，已经被金丹抽干了力气虚脱了，脚腕是愈合了，却还是刀割般疼痛，一痛一软之间，漠北宸失去了平衡，慌乱中，他又忘了谪仙已然没有反映，下意识想要召唤来支撑身体，随即，手上带着虚握的姿势，撑空了…漠北宸像个学步未稳的孩子般倒了下去。 阿俏和阿紫几乎同时一左一右紧紧的搀扶住他，四平八稳的撑住，四团饱满挤得漠北宸又一阵的缺氧，双手一阵挥舞，凄凉的发现无处可抓。身手最好的阿娇稍微愣神，竟然没有挤进来… 大条的老冒和阿狂一脸的艳羡，完全没有该他们俩壮汉去搀扶漠北宸的觉悟… 漠北宸被放在床上，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搭了阿俏的手才坐起来，有气无力的对老虑说“叔，你买了假药吧？这么大的劲儿？咋还上头呢？” “是少主伤的太重了，旧伤没好，新伤又来。”老虑哀叹，少主最近真的是有点背…不是本命年啊？怎么会如此之惨？ 漠北宸又说“你们赶紧分头去圣山找吧，老虑带上阿紫，顺路讲讲水国情形和咱们的情况，让她尽快适应水国的环境。” “少主要不俺来给阿紫讲吧？”老冒非常积极。 “滚蛋！你打的什么主意老子会不知道？”漠北宸咬牙切齿的指着老冒和阿狂，“阿紫是新的漠氏妖族！和阿娇阿俏一样的规矩，你们两个色痞，只要她不愿意，你们就不许动歪心思，不然撕了你们！” “是是是…”老冒和阿狂悻悻然。 “不对！阿紫特殊，她愿意你们也不许，她现在什么都不懂！”漠北宸气糊涂了，补充。 “为什么喵？”阿俏当场吃醋，阿娇吃醋加一。 “因为…” “哥！咋愿意也不行了呢？”阿狂委屈，老冒委屈加一。 “再废话阉了你俩信不信？”漠北宸怒道，举起了阿娇刚递过来的枕头。 “信信信信信，俺俩不考虑她们仨，她们仨扑上来俺们也不要，都是您的，嘿嘿，都是您的。”老冒贱笑，却哪儿像是怕。 “扑你？”阿娇满脸恶心，直接抬脚踹了过去。 “扑你个喵喵，人家扑狂子哥也不扑你~”阿俏则咯咯咯的笑起来。 “扑你个喵喵！”阿狂满脑袋问号，大妹子，咱从小一个窝儿睡在少主身边，你确定？我反正能将就~哦呵~ “扑你个汪汪~”阿俏见漠北宸没事儿，心情好的很，被调戏了也不着急，反而娇笑着和阿狂闹上了。 “骚。” “死老鼠丫说谁呢？” “你。” “嗷~小主人~” “你们…”漠北宸低低说，漠氏五友齐齐闭嘴，“你们踏马德是不是要烦死老子啊！滚滚滚滚找灵儿去！”嘴上虽然骂着，心里却踏实了很多，冲着老冒几人吼了一通，压抑心情都好了很多。 老虑叹息着点点头，做了表率，“是，属下一定尽心。” 阿娇担心的问，“可是少主你…” “找人要紧，我没事儿，去吧。”漠北宸疲惫的摆摆手躺了回去，众人见他疲惫，躬躬身退了出去，阿紫被阿俏拽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意思，慌乱的跟了出去，眼中似有泪水，她还是不可置信，竟然是真的，她竟然真的不需要服侍…甚至不需要讨好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了？ “那个…”出了门，阿紫怯生生拉了拉老虑。 “阿紫姑娘，您说。”老虑温和的笑道，显得十分慈祥，阿紫大体的情况妖老成精的老虑早就基本猜出来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奴很脏，才不一起来的？”阿紫很认真的问，没有丝毫的害羞。“奴很干净，没有脏病的。” “…”老虑惊呆了。 “您可以检查。” “不不不不需要…姑娘！姑娘！脱脱脱裤子不合适！” “奴该死！奴知错了！” “…”老虑自掐人中，理了理被吓炸了的毛，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低估了这个丫头… 众人都走了，屋子里就剩下漠北宸一人，人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最容易被负面情绪掌控，漠北宸也不例外，他疲惫且体力严重透支，脑子里嗡嗡作响头疼欲裂，却根本睡不着，只是睁着眼睛愣愣的看着房顶，喉结一抖一抖的抽动着——傻狐狸啊…你在哪儿呢？出了状况你自己应付得过来吗？你又…到底是谁啊… 第146章 道士睹天罚威能，一瞬间填海移山 疲惫不堪的漠北宸不知不觉间睡着了，迷迷糊糊不知睡多久，突然打了个寒噤醒来。 自觉恢复了些力气，脚也没那么疼痛甚至可以走了，便再也躺不住了。他整理下衣服，推开门向外走去，习惯性的想要招手让小狐狸跟上，随即愣了愣，叹口气没落的低下头。 “主人。” “啊，少主醒了。”老虑站起身来，跟在漠北宸身边，阿紫跟在老虑身后，有些尴尬，刚才又差点跪下…跪习惯了真的不太适应站着… 漠北宸当即表现出了不高兴的情绪，“你们没去找人？” 噗通…阿紫跪下了，心里踏实了很多。 “…”漠北宸翻了个白眼，实在懒得说了，继续不悦的看着老虑。 老虑早就想好了说辞，“老夫已经安排好了，雪国就这么大点，出事地点很明确，他们四个足够了。何况阿紫现在帮不上忙，您身边也总得有人。” 漠北宸现在一瘸一拐的，的确不太方便，他知道老虑也是担心他，还能给他留面子，真的是很难得了，点头说道，“行吧…我们走吧，别亏待了这家的主人。” “已经安顿好了，阿紫姑娘说，他们过一会儿就会醒来。老夫会给这家主人留些钱财和字条，就说漠氏妖族执行公务，害怕伤到无辜，希望理解。” 老虑边说，边拍了拍跪着的阿紫，阿紫温驯的站起来，搀扶住漠北宸的手臂，老虑满意的点点头，对嘛这才有点主仆的样子，也让阿娇阿俏那两个被漠北宸宠坏了的丫头有点危机感… 出了屋子左右看看，漠北宸大概知道了位置，雪国所有地方都能看到高高的圣山，定位非常简单。 根据漠北宸对雪国的了解，阿紫选的位置非常刁钻，他们所在的位置属于雪国的城区和郊区的交汇处，本就没有多少人居住了，这户农家还靠近山林单独居住，就算雪国全国盘查，此地也有很大概率会被漏掉，即便来人也容易逃跑，足够隐秘安全，阿紫是个很好的间谍。 边走边说，漠北宸才告诉老虑仇老鬼的事情，老虑大感吃惊也没有多问，只是与少主说了些仇老鬼的详细的消息——仇老鬼是毒国蛊巫人，毒国位于木国水国之外的东海内，由两大岛屿群、一个半岛和无数小岛组成，分别被两伙海贼和一伙山贼控制。 三家贼团平日没有来往，只有遇到危险才会抱团，蛊巫就是毒国最南方山贼所在的半岛。 仇老鬼是混沌使徒，按照毒国习俗，混沌使徒出现在三方贼团中的任一方，那个贼团都会成为三家的默认领袖，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以及三方会议的组织权。 仇老鬼是个特例，他与蛊巫若即若离，成为混沌使徒后依然我行我素，住在蛊巫却不太听话，还组织了一支叫做无面的杀手队伍，成为能与蛊巫之王抗衡的力量。 虽说他破坏了毒国的传统，现今的毒国却没有人敢于公然指责他，指责他的人都遭到了无情的报复，他依然是收钱办事的东陆第一杀手。 近些年，仇老鬼销声匿迹，此次不知为什么到了水国，这些事情都需要进一步明确。在阿紫的补充下，漠北宸也渐渐的更加了解了毒国的情况。 雪国不大，闲聊间来到了山下。 漠北宸第一次领略到了老天爷的破坏力和创造力，天雷斜刺劈落在临近山脚的位置，将山底部挖去一片，并继续向下延伸，地面再也支持不住整个山的重量，小山脉斜斜地坍塌下来变成一座矮丘，在矮丘不远处又新挤压出来了一个大土丘。四处都是碎石泥土，失去河道的山间溪流四处流淌。 场面看上去极度混乱，可是只要过上一两年，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下，这片山林看上去就会像原本如此了。 漠北宸歪头看看老虑，老虑点头，“雷劫，很强横的雷劫。” 漠北宸听闻，只是叹口气，希望是灵儿…又希望不是。 如果是灵儿渡劫，那么生还的可能性很大，可小狐狸强行渡劫引发的天雷至少是五雷，重伤的小狐狸真能扛得住如此雷劫吗？ 狼藉之外，稍稍清理出的区域被士兵围了起来，很多坤道配合着士兵工作，四处收拢被惊得乱窜的山妖鬼怪毒虫猛兽，忙得不亦乐乎，侥幸逃脱性命的百姓和妖则是规规矩矩的被官方安置在了指定位置，处理伤口并接受询问。 水王国做的很小心，雪国很配合，司空淮和刘泉都亲自到了雪国，此时就在第一现场，二人正互相低声交流着什么，他们的面色都很凝重，当然，是刘泉一直说说说，剑圣点头或摇头，二人很默契，已经习惯了如此的模式。 漠北宸还见到了师姐漠子渘、雪儿的母亲慕容涵还有雪国国相沈南冰，每次见到雪儿的母亲，漠北宸都略微的放不开，总觉得哪儿怪怪的——慕容涵看漠北宸的眼神，就是在审视一个完全不满意的女婿…也不准确，应该是满脸愤恨的看到了祸害自己女儿的登徒子。 漠北宸其实特别想说，伯母我对雪儿是兄妹之情没有非分之想，可就怕涵伯母一口啐在脸上问“你也配”？要不是子渘和沈南冰一直为漠北宸说好话，估计慕容涵早就勒令雪儿远离漠北宸了… 慕容涵性格要强且天资奇佳，只可惜同辈中还出了更加优秀的幻海，她错失成为天师的机会，于是便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女儿身上，满心希望雪儿做下一届的大天师。慕容涵嫁给了年老的雪国国主，在水国默许下一步步架空老国主，在老国主殡天之后，最终成为了今天的雪国女主，也许正是如此，慕容涵才不看好感情。 此刻，涵国主正斜着眼打量漠北宸，慢慢看向了搀扶漠北宸的阿紫，鬼族？而后她又注意到在她看来二人过度亲密的接触，以及阿紫那丰腴的身材… 涵国主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终日呆在雪国，满耳朵听的都是漠北宸如何纨绔，至于雪儿怎么想…她们母女很少交流，也不重要。涵国主认为雪儿当上天师就是最好的选择，她接下雪国，她殚精竭虑，她又当爹又当妈，这一切都是为了雪儿。 雪国国主更多的是象征意义，实际政务都是由水国指派的国相掌握，现任的雪国国相沈南冰是个颇为干练的沈家女子，她是沈后的远房表妹，也是那一代幻字辈的天女，她的表情坚毅严肃，脸色略微憔悴，是操劳政务所致。 子渘、慕容涵和沈南冰在雪国十分默契的组成了雪国政治联盟，女子温和细腻的治理配合道宗无为的心境，塑造了雪国与众不同的氛围，雪国不富裕，却有文化，多数人心态相当的平和，就像是有一位温和有礼的母亲带出的孩子，未必耀眼夺目，却温暖明媚。 漠北宸见三位都忙的焦头烂额，又看到慕容涵的眼神，干脆没敢过去，远远的拜了拜就等在原地，子渘和沈南冰早已熟知漠北宸的性子，也知道漠北宸看见慕容涵浑身难受，只是善意的笑了没有计较，然后继续焦急的等消息。 “小主人，这么快就出来了喵？” 阿俏也在附近随着官兵盘问百姓，当然主要是打探灵儿的情况，见到漠北宸无碍倒是大大松了口气，两步跑过来伸手搀住还有点跛的漠北宸，两女一夹，漠北宸胳膊发紧，后背更紧，他感受到慕容涵的目光锋锐如刀… 第147章 道士见大监刘泉，几句话心照不宣 阿俏也跑过来搀扶漠北宸，周围人都在看着，漠北宸却没拒绝两女的好意，他走了很远的确有些站不住了，脚后跟的筋腱越来越疼，硬撑真容易给自己弄瘸了… 阿俏低声汇报，“小主人喵，这里没人见过银狐，也没有发现灵儿姑娘的踪迹喵。周围百姓说当时只以为要下雷雨，都忙着回家和收拾东西，结果突然天崩地裂的，没有人能描述是几道天雷，都说是有十几道雷，更有的信誓旦旦说至少二十道。” 老虑看看阿俏，阿俏摇摇头，二人都是一声叹息，哪儿可能是二十道，十二道就世界末日了好吧？不过也有可能是雷劫恰好遇到雷雨天，这种情况下二十三十还是四十那就看老天的心情了… 漠北宸沉吟良久，还是问，“有没有发现狐族尸体？” “目前没有的喵，小主人安心，灵儿妹妹一看便是有福之人，福大命大喵~” 老虑也不放过任何安慰漠北宸的机会，“后山距离妖王府近，圣山附近的狐族都住在西山脚下的胡家庄里，平时绝对不会到后山的，所以只要没找到银狐尸体，灵儿就还有极大可能生还。” “嗯。那就好。”听到老虑和阿俏的话，漠北宸果真安心很多，他继续问阿俏，阿俏做事没有阿娇那么逻辑缜密自成体系，需要他的引导，“天雷位置如此近，家里和王母祠都没问题吧？” “这个小主人大可放心喵，阿狂专程回家去问过了，妖王府没有任何损伤，龙王也回来了，应该是担心您来着~天女祠那里呢，我也问过这边的女冠了，主峰稳当得很，前山跟后山都没有什么大的损伤呢。” “嗯，受累了。”漠北宸放下心来，这么大的动静，大家都没事就是万幸了，他笑着揉揉阿俏的脑袋，小猫儿舒适的眯起眼睛。 “国公好福气，羡煞老奴了呵呵。” 刘泉吩咐完事情主动走了过来，与漠北宸攀谈，这位跟随了水君一生的大太监刘泉，不管在不在水君身边，不管面对何人，都丝毫没有常见阉人那种或是猥琐或者跋扈的样子，反而是气度颇为内敛，仿佛一个饱读诗书并饱经风霜的富翁。只有走近了看，那光秃秃的下巴和略有些尖细的嗓音才会暴露了身份。 漠北宸见刘泉过来，轻轻松开阿俏阿紫，向刘泉行礼，“呦，泉叔，您和淮前辈都来了啊。” “呵呵呵呵，君上担心，老奴多跑跑应该的。”刘泉笑的谦和，只是没有再弓着身子，离开水君的刘泉站的笔直挺拔，犹如古柏苍松，“公爷，看见您啊，老奴这心里就踏实了，别人的话靠不住，您的话一定准，当时您…” 说罢，刘泉身子前倾，似是闲聊。 漠北宸回身指了指后山，“当时我在圣山看日出，正下山呢。” “哎呦，雨天，看来国公白跑一趟了，倒是可惜了。”刘泉摇摇头，惋惜道。 “哈哈看成啦，托王母的福，早上太阳挺好的，晴空万里，午后突如其来的雷雨天，猝不及防的。”漠北宸笑笑，道。 “那国公可真有眼福，想必是王母喜欢，您想看日出便有晴天了。”刘泉挑了挑拇指，又指指天，“好在是午后突然来的雷雨，要是饭点，估计很多人都在家跑不出来的，呵呵，您下山的时候没淋到吧？” 漠北宸笑，刘泉的话引导性很强，却没有点题，旁敲侧击绝不逼问，且刘泉也并不会把话说完。他点题后只引个开头，聪明人能听懂，也不尴尬，他便只安静等着，连停留时间也把握的恰到好处，即便对方不想回答，泉公也能再轻松的把话题引走，让对话轻松愉快。 漠北宸如实回答，“淋着了，顶着大雨下山。”这就是告诉刘泉，他是雷雨的亲历者，可以往下聊。 刘泉当即关切的说，“哎呀呀，那可着实辛苦，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还有大雨~” 那关切看上去完全是发自内心，让漠北宸觉得应该跟刘泉多说些，于是拍了拍腿，“这不，还把腿弄伤了。” “哎呦哎呦，要不要紧？”刘泉当即俯身，居然还要亲自查看，漠北宸赶紧搀扶，走了路也没换新衣服，他白色袜子后方脚腕处隐隐有血迹渗透。起身时，刘泉手中已经有了金创和丹药，“老奴恰好带了上好的药物。” 漠北宸收起药，一挑眉，金创药啊，呵呵呵，您看到血了是不是？“多谢大监，大监费心了。” “嗨~公爷哪里话来~”刘泉笑的眯着眼睛，握着漠北宸的手轻轻拍打，“您在此好好休养，不如晚些…跟老奴一起回宫？老奴这里有车马，也省了您一路辛苦~” “哎，大监，我得先行一步回去看看，听说父母回来了，去给二位母亲报个平安，之后就回北都。”漠北宸对刘泉极为客气。“这腿不算什么，我还有事情要和舅舅汇报，关于二十公主的。” “哎？公主怎么了？老奴一直没见，还道是公主玩闹累了休息呢。”刘泉赶紧担忧的追问，心道与漠北宸说话当真是轻松，百灵国公名不虚传，真的是灵。 “天雷时地动山摇的一片混乱，我与灵儿失散了，还遇到些麻烦，总之一言难尽，灵儿的事情大监一定多多上心，加派人手务必快找。” 漠北宸还在想自己要不要说全，刘泉已经给出态度了，“国公放心，公主的事情老奴一定尽快。”说罢，刘泉抄起手，安安静静的等待漠北宸的下文，公主失踪应该有个说法。 漠北宸之前已经在脑子里想了无数种应对，可见了面，却还是觉得不要和眼前的人精耍心思为妙，如实道，“和大监也没必要隐瞒，灵儿丢了，还有贫道受伤，都是因为我下山撞见了仇老鬼，与他缠斗中遇到天雷，这腿伤也是他伤的，不是谪仙护着，贫道人已经没了，这不，谪仙也弄丢了。” “？”刘泉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漠北宸，这完全是真的震撼，“仇…” “嗯，蛊巫的混沌。”漠北宸严肃起来。 “嘶…从天雷到国主下令，再到整个雪国戒严，有一日光景呢。坤道们心善，第一时间都去救人了，而雪国军队太少，人手根本不够，中间…可着实耽搁了功夫。老奴也才到呢，雪国多山，想全封住当真是难…”刘泉懊恼，看来事情比想象中的复杂的多。 漠北宸也在引导刘泉，将自己和仇老鬼的死分开，他可不想莫名背上跨阶击杀仇老鬼的奇怪帽子，五品杀七品，这可是玄黄第一例，一旦传出去，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我和灵儿还算默契，两人联手勉强抵挡了仇老鬼一阵，天雷落在我们缠斗之处不远，我也算被天雷救了。” 刘泉认真思索，点点头，觉得漠北宸说的合情合理。 为了增加可信度，漠北宸指了指阿紫，“当时我被天雷震昏了，多亏这位圣山山阴的鬼族救我，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我已经将她收入漠氏妖族。” 阿紫身子一颤，低着头没有说话，她知道少说少错，同时心中也非常感动，她知道漠北宸在为她洗白身份。 “多谢姑娘。”刘泉对阿紫也是恭敬抱拳。 阿紫赶忙回礼，她对刘泉客气阴柔的气质以及“老奴”的自称非常有好感，同时心中又夸了夸自己，阿紫这次真棒，你没有弯腿哦~ 刘泉倒是也没有怀疑阿紫的身份，鬼族是个防不胜防的种族，只要是阴气充裕的地方，指不定就冒出一只来，圣山灵气充裕，山阴背阳，造出一只原生鬼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里一直有天女祠的坤道坐镇，才没有闹得无法住人。 漠北宸和泉大监一番互相客气引导，都得到了比较满意的结果，一番客套后依依惜别，各自打着算盘，分头行动去了。 第148章 回家忍痛装无事，回朝骑牛太香艳 周旋忙碌期间，阿娇带来了发现仇老鬼尸体的消息。 老虑亲自带阿紫去确认了后，才对阿紫基本放心，一再劝说漠北宸和阿紫签订一份主仆契约，漠北宸坚决不肯，阿紫有点开心，又有点委屈，非常矛盾。 漠北宸知道父母回来了，想回家看看，老虑心知漠北宸不会允许漠氏五友跟随保护，便换了个方式，“少爷，阿紫人生地不熟的，在我们身边也帮不上忙，反倒还需要阿娇阿俏护着，不如让她跟着您，还有个伺候。” “嗯…也行吧。”漠北宸没有固执，将阿紫带在了身边。 雷击的地方距离蓝龙洞府不远，漠北宸怕清心发现端倪，山路也不好骑马，于是让阿紫半支撑着自己走回了家…后脚跟和胳膊肘都酸爽极了。 邻近府邸，他让阿紫在外边躲远点等着，明天一早一起出发。 阿紫作为鬼族，一宿不睡习以为常，她也习惯了潜伏隐匿，点点头便躲藏在了山林之中。 漠北宸若无其事的走进院子，发现只有母后和大黄在家，脚上分明都疼哭了，还要装作一脸的无所谓的样子，又敷衍说自己昨夜在山上玩乏了，舅舅着急召见，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云云，便逃也似的躲回房间休息。 不多时，蓝龙王也忙完赶回来，他和漠北宸正好几次错过——蓝龙去落雷的地方，漠北宸被阿紫带走，龙王发现漠北宸不在雪国回家查看，漠北宸出现在雪国，蓝龙发现漠北宸不在家，安慰完清心再回雪国，此时漠北宸又自己回家了，蓝龙风风火火找到刘泉，又得知漠北宸回家了，才赶忙回来，哪想漠北宸又睡下了…这就是父子之间堪称经典的“默契”。 蓝龙王进门，也不管太多，吵吵嚷嚷的问东问西，清心拦着只说漠北宸没事，就是熬夜看日出困的厉害，蓝龙王只好在门外问了几句，漠北宸假装睡意满满的应答，蓝龙王便也不打扰小儿子睡觉，出门打理被雷雨折腾凌乱的小院儿去了… 漠北宸长出一口气，在熟悉的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蓝龙大宅的院落里还响着泷獠震天的鼾声，漠北宸已经蹑手蹑脚出门了，拉开柴扉，却见枯瘦的大黄牛已经等在门口，她翻牛眼看了看漠北宸，低头吃草，嚼啊嚼啊嚼啊，就是不说话。 “…呃，大黄婶子，好早啊。” “…”大黄嫌弃的咽了草，“还装？” “没…没装啊。”漠北宸心虚的笑。 “上来吧，你腿儿回北都，脚筋又得断，漠千虑那个穷酸胚，当真是千虑一失，不知道给你找匹马的？”大黄哼了一声。 “呃…”漠北宸接不上来了，大黄婶子牛眼如炬，解释就是狡辩。 “清心早就看出来了，你啊你…她怕你尴尬，都没出来，婶子我却管不得这么多。”大黄摇头。“叫上你的小鬼奴咱们走了，小东西长大了，会藏女人了嗯？” “不…不用婶子…我自己走回…哎哎好好好您别瞪眼，我骑，我我我骑呵呵呵呵。”漠北宸被大黄的牛眼一瞪，狡辩声戛然而止。 大黄是漠北宸的奶妈，真奶妈，漠北宸到十岁离家前一直喝牛奶的，长大了才知道就是大黄的…所以二少对大黄也是又敬又怕的，被瞪了一眼，哪儿敢再多说，悻悻的冲树林子摆摆手，“阿紫。” 阿紫尴尬的从林中走出，小老黄跟在她身后，看阿紫的模样是被小老黄突袭了，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制服了，小老黄嫌弃的绕过漠北宸，跑到门口狗窝里倒头睡觉… 漠北宸哀叹一声，翻身上牛，大黄打了个奇怪的响鼻，扬起前蹄冲了出去，枯瘦的老黄牛扯出一道残影，阿紫惊得瞪大了眼睛，赶紧用尽全力去追赶，竟然有些追不上了… 蓝龙王依旧鼾声如雷，但卧房侧窗的窗帘微不可查的动了动，最终在看不见大黄背影之后才放了下去… 大老黄的后背出奇的稳当，只是漠北宸的头发全都乱了，表情也被风吹的非常夸张，简直是骑在牛背上表演颜艺了属于是，总之毫无形象可言。 跑了一会，漠北宸见阿紫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了，轻声与大老黄商量，“婶子，要不让阿紫也坐会？” “她不配。” “婶子您将就将就…” “…”大老黄猛然扬起前蹄停下，这么做可不是耍帅，而是在保证漠北宸的脚腕不受伤的同时，能重重的撞在她的后背上… 前蹄落下，漠北宸披头散发的趴在牛背上，左右分辨下路程，竟然都快到北都了…阿紫畏缩的低下头，压制自己急促的呼吸，大老黄翻牛眼看着阿紫，“自己滚上来。” 漠北宸点点头，阿紫喘着粗气爬上了牛背，大老黄又突然抬起前蹄，几乎直立而起，阿紫还没坐稳险些摔下去，大吃一惊死死的抱住漠北宸的腰，双腿夹紧牛腹… 大老黄落地，阿紫撞在漠北宸后背，漠北宸分明的感受到了后背传来的质感，此时阿紫跨坐牛背，那皮包骨的瘦牛脊柱高高隆起，阿紫随着牛蹄落地当场嘤咛一声，趴在漠北宸身后发出了奇怪的喘息… 大老黄却跑得颠簸起来。 漠北宸绝望的闭上眼，妖族啊，太浪了… 二少爷觉得这乡间小路从来没有如此漫长过… 漠北宸觉得自己好似经历了一场湿淋淋的春雨季节，终于到了北都城外，大老黄才甩下尴尬至极的漠北宸和双腿发软的阿紫，阿紫低着头，脸颊红润，不敢出声，大老黄看看自己的后背，阿紫骑过的地方，抖抖毛发嗤笑一声。 “婶子…您回吧…”漠北宸挠着头，哭笑不得，这次的骑牛体验简直终生难忘了，他的后脖颈都红透了…不好意思的收收腿，尽力平复心情。 大老黄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哦，你爹有话带给你。” “婶子您说。”漠北宸洗耳恭听。 “破身那次，不能x了鬼，阴气太重，伤身。” “咳…”漠北宸一口吐沫差点给自己呛死，“咳咳咳咳…” “还有，把灵儿带回来，老爷…我们还都挺喜欢她的。” “嗯。一定。” 第149章 道士遇羽族皇子，仙鹤与飞天凤凰 休息一夜，加上丹药效果，漠北宸的腿脚走路已经基本不瘸了，只要不发力，谁也看不出来。他淡然步入北都，随后便是一愣，才几天的功夫，北都从歌舞升平变成了人心惶惶。 进了都城漠北宸也没有心思继续盘桓，顺路安排阿紫回了泷府，稍作整理后径直去了王宫。漠北宸轻车熟路的跟着小内侍往议事厅走，到了门前，让漠北宸惊掉下巴的是…泉大监竟然也在，而且气色看起来比他漠北宸还好。 要知道，他可是只睡了一宿，一大早出发，骑着风驰电掣的大老黄赶回来的啊？漠北宸真不知道刘泉到底有多大的本领，会分身不成？刘泉又躬起了身子，客气几句立即进屋通报，看来这次又是大场面… 在漠北宸等候的间隙，又有小内侍引着一个年轻人走来。 这人说是男子，却美的让女人都能感到羡慕，尖尖的瓜子脸线条十分柔和，皮肤白皙水润，面上一对丹凤眼熠熠生辉，长长的睫毛顺着眼角的弧度向上扬起，左右细长的剑眉斜向鬓角飞去，使那柔美之中多带了几分英气。 男子个子高瘦，宽肩长颈细腰猿臂，双腿修长笔直，昂首挺胸器宇不凡，举手投足之间动作皆是一丝不苟，上身穿着带有细密蕾丝边的衬衣和雕刻着各种镂空花纹的复杂甲胄，那甲胄就像是肌肤一样贴在身上，甲叶间流动着能量的光华，那甲胄精美的图案和华丽的服饰毫不冲突，彰显着对美近乎偏执的追求。 男子的神色柔和中透着些许倨傲，男子的耳坠、发簪、盔甲的镂空结构里，都有装饰用的小小的流苏，走起路来，那流苏丝毫不动，就像是镶嵌住的，他走的很稳很稳。 走近了，漠北宸看到一双长长的尖耳朵，果然是传说中的羽族。 羽人在漠北宸身边停下，漠北宸感觉自己的气场瞬间被压了一下，就像是月亮遇到了太阳，不是说修为，而是单纯的提颜值，这个男人…在发光。 “皇子稍等，小的这就去通禀。”小内侍被那羽人男子的的气势吸引的挪不开眼睛，路都忘了看，险些撞在漠北宸身上…“啊！国公，小的有眼无珠…” “嗯嗯嗯嗯，去吧。”漠北宸也不想理会小内侍的冲撞，继续看向那个羽人，小内侍千恩万谢，临走不忘冲着羽人歉意的笑笑。 “辛苦。”那羽人笑的无懈可击，声音高贵优雅，但…明明是很客气的表情和话语，却给人很不客气的感觉，随即正视前方，看都不看漠北宸一眼。 皇子…羽人皇子？今儿什么日子？漠北宸狐疑的看着羽人，他这只道家的仙鹤在凤凰面前竟然显得有点儿像麻雀了… 打量了一会儿，见来人没有理他的意思，漠北宸索性也不多事，低头思索怎么向水君交代小狐狸的事情，不多时刘泉儿快步出来，竟然没有先搭理漠北宸，而是先向羽人行礼。 刘泉满脸笑容，“天泉皇子，好久不见，咱家有礼了。” “嗯，泉大监。”那羽人点头回应，声音依然好听而拒人千里之外。 “国公，咱们别杵着了，请进吧，都等急了，君上这几天鼻子里都起了火泡了，急的睡不好，您可得想想办法~”刘泉也没和漠北宸客气太多，向天泉皇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亲切的拉起了漠北宸的胳膊往里走，前后顺序，礼貌亲疏，一个动作，拿捏到分毫。 天泉皇子好奇的看了漠北宸一眼，漠北宸冲刘泉点点头，也高傲的没有理会羽人皇子——装什么深沉啊呸，帅了不起啊？二少爷跟着刘泉径直入殿，天泉皇子歪歪头，无所谓的跟上，三个人快步往里走了。 “天泉皇子，百灵国公到~”进入议事厅，刘泉甚为郑重的喊了一声。 漠北宸跟着进屋，大体扫了一圈，场中人不多，看上去有些空，果然如他所料，是只有大佬的绝密会议。 道门只有幻海到场，看来其他二圣是忙的没有了时间，妖家令狐逸云没有出面，大概也忙去了…在场的外人只有天泉、喜儿和…毒国蛊巫在北都的使者。 漠北宸一挑眉毛，他对此人有印象，好似叫澜潭，是个水国少见的蛊术师，当年泷二少在总坛学着喂养毒虫，便是澜潭帮着搭上了蛊巫老蛊术师的线——蛊巫的使者也来了啊，仇老鬼是在蛊巫吧？呵呵，事情…有意思了。 漠北宸看向澜潭的眼神充满了同情，澜潭却以为漠北宸认出了自己，笑着点头，看似对仇老鬼的事情毫不知情，漠北宸便更同情了。 水君简单介绍，天泉、漠北宸落座，之后便直入主题，大瀚国君在正式场合雷厉风行，他朗声道，“诸位，北方尸族异动、似有血族复苏，最近各方忙得焦头烂额，毫无进展，然，祸不单行，前些天圣山遭遇天雷，天泉皇子正好来到北都，又提出了一件事情——九尾归来。” 一句话，全场鸦雀无声，漠北宸更是愣在了当场——九尾？什么玩意儿？九尾…狐？ 天泉在水君示意下起身，双手相交放于胸前，再掌心向内推出双手，左手在外右手在里，四指并拢竖起拇指，左手四指恰巧挡住右手四指，随着身子微微前倾，两根拇指像是两个人在对面鞠躬一般，这是羽族特有的礼节。 “接下来，吾将陈述九尾之事，所涉相关，皆乃上古遗存之故事，与当今之天下时政无关，非吾杜撰，亦无鞭笞时弊之意，请诸君悉知。” 漠北宸听了几句，不禁心底吐槽起来，敢问兄台，您之口吻，何以如此之他狐仙姥姥的文绉绉？ “据吾族之记载…” 漠北宸还没疯，泷漪先疯了，“那个喷泉皇子，能不能说人话了？” “噗…”喷不喷泉不知道，反正鬼喜儿没忍住喷了茶，现场大佬都受过训练，还是可以克制一下的。 “羽悟天泉。”天泉很认真的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再认真的说，“吾乃羽族，难说人话。” 泷漪瞪了半天眼，天泉的优雅礼貌无懈可击，让泷漪都没有发脾气的点，挑了挑大拇指放弃了，“行吧，雨天喷泉皇子。” “噗哈哈哈哈！”对不起，实在是没忍住。 第150章 道士听上古历史，九尾狐十一妖王 玄黄的历史，以文字出现为界限，分为口述时代和笔录时代。口述时代，虚无缥缈版本万千，不同的种族和国家有不同的传说，是否真实流传尚且存疑，人们称那个时代为混沌、洪荒或神话时代。 羽族发明了最早的文字，笔录了历史，文明才有了依托。只可惜，很多上古羽族文字早已失传，即便是当今的羽族也无法理解。这就导致了人类成为玄黄主人之前的历史依然模糊，人类、羽族、妖族和鲛人对这段历史的记载有相通之处，也有巨大的分歧。 在羽族传说的上古时代中，羽族享天空，鲛人掌海洋，妖族占陆地。隐隐的，三方以羽族为首，羽族是为上古玄黄的主宰。 羽族由羽王掌控，鲛人由五位鲛王共同统治，都相对统一，而妖族却秉承了互相不服的原则，由十位龙神掌控，那时候，陆地万灵皆是“妖”，如今的人、妖、月诸族，皆称妖族。 十龙，五阴五阳，金木水国土五位龙神为阳，风沙血毒烛为阴，只不过现今的阴龙被称为“蛇”，其中更有一位上古蛇神被除名，于是只保留了九龙神传承至今。 妖族每有大事，十龙五五捉对厮杀，因为不同问题会产生各种组合，但大致上，阳龙以掌控土、阳双力的黄龙神为尊，而阴龙则以血龙为主。 “对，并非今日之黑龙。”天泉及时阻止了喜儿的吐槽，“黑龙，上古称烛龙，掌一盏魂灯，引百鬼夜行。蛇族生性贪婪，喜好掠夺，然，烛龙并不认同蛇之法则，独爱修行，以月之阴力滋养自身。” “烛龙之修行理念，与阳龙神契合，遭四阴龙排挤，后，烛龙神放弃妖类，转引导鬼魂修炼，月族之崛起，概如是。” 喜儿动了动嘴，没再说话了。 按现在的说法，红龙、黄龙为今日人族的引导者，因此人类也爱说自己是“炎黄后裔”，而黑龙则教导了今日的月族。其余八位龙神，还是与今日的妖族更为亲近，那时候的妖族，更像今日的妖怪。 妖族中，出现了异类，他们是狐、猫、鼠、黄鼠狼和刺猬五家，他们慢慢接受了黄、红、黑三龙的修行方法，渡劫取得更契合修行的身体，成为了最早的妖精，而不是妖怪，慢慢的，渡劫方法归为雷劫——致死率最低的天罚。千年下来，所有的生灵都采用了相似的修行渡劫方式。 此时，羽王希望妖族能有统一的声音，而十龙却无法达成共识，最终他们决定尝试鲛王的方法，每有大事，投票决议，少数服从多数。 可…十龙总是五五开，没办法统一意见，于是他们决定再选一位新的妖王，在十龙没法统一的时候给出一票。 新妖王的出处引发了争论，最终强大的妖精们推狐族家主为尊，而狐族家主却认为自己实力低微，不足以与十龙并立，拒不接受。 黄龙提议，将十龙力量分给妖狐，得到了九龙的同意，只有血龙坚决反对。 于是，第十位妖王诞生了，她就是狐族所谓的“狐仙姥姥”，她将九龙的力量幻化为尾附着在身上，于是，第一只九尾狐妖诞生了。 “九尾诞生，意义重大，亦扰动世间固有之平衡，篡改上古世界之格局，或有云，九尾引神陨到来…九尾是正是邪，说法不一，然，九尾狐确为上古之神族无疑。” 话不长，然，在场众人除震撼之余，皆觉脑仁发懵，嘴巴发酸…这文拽得人颇为难受。 幻海揖手，表示感谢，接话道，“只是九尾使徒…已经有二百年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了，这个时间点很微妙，二百年，大瀚立国之前。” 幻海言罢看着漠北宸，别人都道说的是分裂，但漠北宸却明白了幻海的意思，吃惊不小，——九尾狐…还与将臣有关？ 泷漪也拿出张小纸条，道，“黑龙使徒从来都是月族，黄龙使徒则是人类，我们蓝龙和其余龙神的使徒，则必选除了狐、猫、黄…什么黄？黄鼠狼，哦，还有刺猬和老鼠之外的妖族继承。所以，九尾狐只要降临，肯定是找狐狸。” “她在妖家，也被称为呃…十一妖王，实力至少是四圣四凶的等级，根据狐族传说，九尾狐，还曾帮助联军在神陨后期抵抗过血族。嗯，就这些。”泷漪皱着眉，收起了小纸条，没办法，太长了他实在是记不住，可只能是他代表妖家，于是只好明目张胆打小抄…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觉得自己之前准备的关于灵儿的说法都是扯犊子，这没法备考啊，也太超纲了吧？ 即便心存怀疑，漠北宸还是瞬间判定不能让灵儿提前扣上九尾的帽子，天下悠悠之口，一旦灵儿和九尾有瓜葛，以后只要九尾不出现，那灵儿只能是九尾使徒了，和自己的传闻一样，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认为她是…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看向了漠北宸，心思不言而喻，灵儿丢的太巧了。 水君看到漠北宸的脸都黑了，叹了口气，宠女狂魔上线，他也是首先想到要把自己的干女儿和九尾狐分开，看漠北宸没了办法，只好强行出头，“宸儿，我的小星辰…会不会，并不是九尾使徒？” 漠北宸眼前一亮，舅舅太给力了，“对！我觉得也不是。” “哦？为何？”水君就差直接点赞了。 “呃…那个…”我了个天尊舅舅坑我…漠北宸的大脑飞速转动，“最起码她…那个…她没有九条尾巴。” “哎！是吧，哈哈哈哈，所以九尾降临只是猜测，孤之小星辰未必就是九尾，对不对？哈哈哈哈我肯定一波先，太没底气了。 “对对对，舅舅思维敏锐，提纲挈领，目光独到。” “嗯嗯，宸儿素来有福，小星辰也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哈、哈哈、哈哈哈~”甥舅尬笑的好生开心，在场大佬都哑火了，好嘛，人家甥舅一唱一和，还没讨论，已经定调了，灵儿和九尾是两回事。 幻海一阵好气，抛开事实不谈，九条尾巴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好吧？ 而苗青衫则一阵唏嘘，君上还缺干女儿吗？我还有三个小丫头没出嫁，也不错的，真的… 然。天泉没有人类的圆滑事故，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直接问漠北宸，“敢问百灵国公，公主之狐火是何颜色？” “公主之…咳，灵儿的狐火是红色的。”漠北宸正和舅舅眼神互夸呢，差点被带偏了，但还是想都不想的回答。他有些气恼的看着天泉，我们爷俩好容易岔开话题，您怎么又给拐回来了？ 天泉皇子皱了皱眉头，道“赤炎…可否确认？” “确认。” “可是汝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不止一回。”漠北宸立即肯定，随即被灵儿爱说的“汝”字弄的心中一阵伤感烦躁，不禁心底吐槽起来，敢问兄台，汝之口吻，何以如此之他狐仙姥姥了个天尊的文绉绉？ 天泉皱眉，自己摇了摇头，“据吾族之记载，九尾狐火独一无二，或亮金，或幽兰，乃异色之燚，遇水难灭。” 现场安静下去，漠北宸却有些凌乱，随手捡了个狐狸，可能是…上古十龙神一般的怪物？他不禁脑袋一黑，老爹是蓝龙，老婆是九尾？ 打了个激灵，这日子怎么过？ 又打了个机灵——不是！漠北宸！什么老婆？！ 而后，他又开心起来，九尾使徒…会被区区几道天雷劈死吗？ 第151章 力证狐妖非九尾，会堂拔刀少蓝龙 天泉思索了片刻，又问，“请问国公，圣山天雷，是否与公主有关？” 漠北宸真的想直接开骂了，又来？你直接说灵儿是九尾好不好？ 却是水君先说，“我的小二十应该还没有渡劫的实力，她的五品修为是和宸儿有关，她本身只有一品到二品的修为。” 说罢，水君看向苗青衫，苗青衫点点头，做出确认，“承辰公主与百灵国公签有双生契约，契约所得力量，据说不能用以冲劫。” “双生？”天泉皇子惊讶，看向漠北宸，如今居然还有人类愿意签双生契约？那可是连羽族都放弃了的古老契约啊… 他不禁对漠北宸有所改观，稍稍惊讶，理智且了解契约内容的天泉立即发现了逻辑漏洞，问漠北宸，“若汝二人有契约在身，汝当可感知其身处方位。” 漠北宸被说到烦心事，无力的摇头，“契约…解了。” 喜儿挑眉，浮想联翩，“解了？” 泷漪更是心直口快，“咋？和弟妹分手了？” 漠北宸直接捂脸，“咳…” 天泉认真道，并没有玩笑的意思，“百灵国公，吾辈需要合理解释。” 喜儿当即翻了个白…翻了个黑眼，这羽族也太无趣了吧？ 漠北宸沉吟良久，不知该不该说，他又看看水君，水君微笑着点点头，却是瞥了一眼澜潭。 漠北宸立即明白了，他长出一口气，“天雷那日，我和灵儿在圣山，遇到毒国混沌使徒仇八荒，他强占了一家酒馆，奴役老板母女，那店家女儿不堪凌辱，跳崖自杀。” 全场鸦雀无声，澜潭面色铁青… 水君面有怒容，漠北宸就知道宠女狂魔受不了这句“女儿不堪凌辱”，这是个很好的共鸣，刘泉和漠北宸眼神一碰，笑着移开，百灵国公，真的是灵。 漠北宸又继续说“那女孩被我救回，送到天女祠救治。下山时，我和灵儿被仇老鬼追踪，察觉之后，我向后山的蓝龙府逃亡求救，却被仇老鬼拦截。我与灵儿联手对阵仇老鬼，却还是不敌…不多时，我被挑断双脚脚筋，契约在身，担心被杀连累灵儿与我共死，才与她解了契约。” 天泉思索，继续追问，“此时，遭遇雷劫？” “是，落雷之时，我已重伤昏厥，被后山鬼族所救，醒来后，人已在山下，灵儿失踪。” 水君松了口气，很满意漠北宸的说法和做法，他也知道漠北宸跳崖救人的事情，觉得漠北宸做的很好，开口道，“宸儿舍身救人，侠肝义胆，是我大瀚好男儿。至于受伤之事，当时刘泉正在雪国调查，他亲眼所见。宸儿所言，句句属实。” 刘泉立即拱拱手，接上了水君的话，“是，老奴在雪国亲眼所见国公的伤口，非常严…” “哐！”桌椅翻倒，斩马出鞘，泷漪的长刀直接斩向澜潭！ 澜潭大吃一惊，起身后退，仓促间被椅子绊倒，泷漪的大刀被刘泉挡下，澜潭咬牙，他今天也奇怪呢，为什么水国内部会议要叫他来？原来是来问罪了啊… 泷漪咬牙，对刘泉低喝，“闪开，我先杀他，再杀仇老鬼。” 刘泉摇头，笑容并不轻松，“少蓝龙，稍安勿躁啊…” 漠北宸见幻海似乎要出手对付泷漪，果断开皮，“哥，杀仇老鬼不现实。” “叫上咱爹！” “估计…也不行。” “为啥！？” “因为他让雷霹死了，碎了一地。” “嘶…”全场倒吸凉气的声音传来，仇老鬼…死了？ “的确死了，老奴和雪国主亲眼所见，在圣山雷击处不远，当场毙命。”刘泉立即对泷漪点头。 “活他妈该。”泷漪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火气当即消了一半，用斩马点了点澜潭，“仇老鬼的事情，蛊巫得给我弟弟一个交代。” 好凶的龙崽子啊，也就是百灵国公，能一句散了他的火气…刘泉松了口气，陪着泷漪回座位，丝毫不干掉以轻心。生怕少蓝龙脑子一抽回身剁了澜潭。万幸啊，幻泊不在，不然刘泉估计是拦不住的… 苗青衫心思急转…少蓝龙还缺弟弟吗？我还有几个儿子也不错的~宸儿还缺契约对象吗？那老夫还有几个女儿~ 澜潭愣住了，这…这就算了？他他他当场要杀别国使者啊喂？！ “所以，我的小二十应该不是九尾，我们要查九尾，也要全力找我的小二十。”水君点头，借着大家都被泷漪震慑的机会，直接下了结论，把澜潭晾了起来，“寻找十一妖王九尾之事，交予刘泉和沛臣，至于我的小二十，宸儿，想必你也想亲自去找。” “是，舅舅放心，我一定把灵儿找回来。”漠北宸第一次毫不推辞的接受了官方的任务。 澜潭敢怒不敢言，毕竟性命攸关，他偷眼看向几乎全程沉默的喜儿，喜儿躲开了眼神。 此时，水君冷冷望过来，“仇老鬼之事，蛊巫作何反应？” 澜潭的表情复杂，又憋屈又担忧，人在屋檐下，水国占理又强势，他只能低头，“君上，在下出使北都数年不归，如今事发突然，当真没法迅速给出交代——但混沌使徒素来恣肆而为，即便蛊巫之主也不能指挥，在下几乎可以断定，此次蛊巫并不知情。” 见水国人并不满意，澜潭叹了口气，反正仇老鬼都死了，想弄死仇老鬼的人也不少，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在下请求立即回归蛊巫，与我主接洽，若仇老鬼真是擅自行动，在下愿说服蛊巫，配合水国，清剿仇老鬼余孽。” 喜儿也不好一直装看不见，此时才起身，“君上，毒国三部并不是一条心，万一有人想要搅乱局势也未可知，外臣认为刺杀二少与蛊巫无关，仇老鬼，实乃东南海域祸患，月族也愿配合水国，剿灭仇老鬼余孽。” 水君点头，却没有理会喜儿，月族和蛊巫的关系人尽皆知，喜儿的表态诚意不足，“如此，澜卿尽速回蛊巫。” 澜潭抱拳，立即离开了大厅，喜儿见状，也只好尴尬抱拳坐下。 漠北宸皱眉，这澜潭…好似和蛊巫也不是一条心啊，不过想想也是，蛊巫是山贼军阀控制，能有多少向心力呢？澜潭在北都一呆数年不归，多依靠北都豪门支持，蛊巫似乎也根本不重视与水国的关系。 此时，水君突然沉下脸，提高了嗓音——“焦仁濠！” 焦胖子肃然，并心虚。“在…在！” “鲛人王族那边你多去沟通，尤其是东海，要拿捏分寸。” “君上…”焦仁濠胖脸一凝。 “大敌当前，孤也不和你绕，你在东海鲛王室有亲族，甚至偷偷领了东海的爵位——还是王爵，孤都知道。” 焦仁濠没来由的双膝一软，“君上…” “水国盟邦众多，很多国相都是我大瀚子民，孤并不在意效力两方，但此次，孤要让你所控制的力量为大瀚所用，你可明白？”水君哼了一声。 一听水君开始计较“家事”了，鬼喜儿赶忙行礼请辞，“君上，外臣先行告退，在门外留守。” “小王亦当避让。”天泉皇子似乎被提醒了，他还有话说，但想了想，关于血族、九尾、月族和尸族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下的，不急于一时，于是也道，“小王亦在厅外等候。” 只等水君说了几句客气话，天泉和喜儿便都离开了，也有机灵的六部官员跟着撤离，随后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会议厅只剩下幻海、泷漪、汤沛臣、刘泉、太子以及焦仁濠几人在场。 漠北宸动了动屁股，水君幻海同时看过来，泷二少愣是没敢站起来…场中剩下的，都是可以左右水国命运的人，他忽然觉得，自己好似有麻烦了。 第152章 大君算朝堂内外，道士成粼部尊主 焦仁豪见别人都走了，胖脸通红的想要解释。“君上，卑职…” 水君见外人走了，也不称孤道寡的了，随即他眯着眼，似是无所谓道，“焦卿，我知你对水国忠诚，从未干涉你的行为。” “多谢君上！”焦仁豪激动。 “北方风族的贸易你就不要管了，倒卖奴隶的确很赚钱，可你身份特殊，被人发现总是不好，总之，你以后不要再跑去北边了，你的那些生意线，交给…沈家晚辈打理，他们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一个个就知道守着南方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能贩盐，就该能贩你那些东西。” 突然间，焦仁豪冷汗涔涔，自以为做事严密，看来水君手段还远在他的预期之上，他看了看汤沛臣，老头子古井无波，北方汤家势力，水君直接往里摁南方沈家的人，居然没有反应？ “是！卑职今天就去交割！卑职北方贸易只是借着鲛人赚些财帛…卑职也的确不缺那些财物，卑职今后再也不去了！此次卑职必然倾尽所有，也要让大海成为水国的助力，将功赎罪。” “还有北都，一些东西，该动动，不该动，别动。”水君叹了口气，“仁濠呀，你在北都二十几年了，你的朋友也都在这里，有我在，你的依仗才在，你要知道，北都才是你的家，随我起家的老兄弟，老的老散的散，你是最年轻的几个，不会…辜负我的吧？” “是…君上…卑职只是财迷了心窍…”焦仁豪没来由眼圈一红，也不知是不是吓的。 “呵呵呵，财，我有的是，你缺了，只管开口。”水君笑眯眯摆摆手，打断了焦仁豪，“你别着急谢了，今天我公开说你，你真知道为什么吗？” 焦仁豪一愣，“呃…” “呵呵呵，我处罚你的这件事，朝中核心知道了，羽人知道了，鬼国也知道了，我猜很快就会天下尽知，我觉得…会有人认为你是分裂水国朝堂的突破口。” “！”焦仁豪浑身一震。 “这段时间，我明面上还会让你再受很多委屈，以便让他们确信自己的判断，私底下你也要有意无意的表示些对我的不满，如果有人找上门…”水君眼睛依旧是眯眯的，小厅内的温度却突然降低了。 “是，卑职知道该怎么做。”焦仁豪的头埋得更深了…内心深深惊惧。 不论朝内朝外、国内国外，盟友还是臣子，明里或暗地的敌人，都在这个邻家大叔一样人畜无害的水君算计之中，焦胖子有些后怕了，并决定今晚就认真回忆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无其他纰漏。 “现在我拿走的，会在这件事情结束后，加倍的补偿给你。很久一段时间，我都不会见你了，所以这句话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用担心，也不要动摇，这二十多年，你我，素来默契。”水君严肃的看着焦仁豪。 “是，君上。”焦人濠的胸膛挺了挺，眼中似是有光华涌动，声音中充满的斗志。 “去吧，期待我们再次一起喝茶鉴宝的那一天，快些到来。”水君摆摆手，让焦仁豪离开，焦仁豪转身，用胖手拂过眼角，他一走，大厅里便几乎没人了。 漠北宸立即说，“舅舅，那…我也先走了吧？我去送送喜儿，那孙子跑得可快了…嘿嘿嘿。” 冼临渊露齿一笑，漠北宸当即紧张的吞了口口水，“你…当然不能走。” 水君、汤沛臣、大天师、少蓝龙…水国顶梁都在，漠北宸越看越凉，又试道，“您四位说事儿，泉大监倒茶，这不正好嘛呵呵呵…” 水君没有理会漠北宸，敲敲桌子，郑重且直接了当开口。“宸儿，国家危难之际，水国高层准备建立一支叫做【粼】的秘密力量，专门负责水国鬼事，天鬼地鬼尸族将臣，都要关注。” “啊…哈哈哈…啊…” “粼部尊主有便宜行事之权，粼部内职务升降调迁悉听尊便，生杀予夺不必请示，账目自由，户部、国库、乃至我的私人金库，有求必应。” “呃…呵呵呵…呃…” “这个秘密力量的拥有者，会掌握无上的权柄，必须是我心腹之人，必须身份隐秘，必须有真才实学，更必须要有能力随时调动王室、妖族、道家的力量来加以辅助，且不被人怀疑。” 漠北宸吞了口口水，“此人莫非是…” 君投来期待的目光。 “老六？” “小滑头。”水君噗的笑出声，佯装恶狠狠的指指漠北宸——赶紧散会，把老六叫来，老子要踢他屁股！天天就知道玩儿！粼部都撑不起！淦！然后认真对漠北宸摇头，“不是彰儿。” 漠北宸真是哭笑不得，30多万字了，您还搁这儿铺垫呢？“唉…舅舅…您直接点名吧…” “国难当头，你做还是不做？” “舅舅…这件事宸儿推诿不得…”漠北宸抱拳，深呼吸，“但是，宸儿要去找狐…您的宝贝女儿。” “对，找我的小二十，就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水君似笑非笑的揶揄。“倒也从没见过你小子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 漠北宸默然不语，但似是不甘心就这么被点破，嘟囔着使用甥舅联动大招一——耍赖，“舅，她不是我表妹吗？别说没出五福，三福都不到呢。” 水君被气得笑了，心情瞬间好了不少，皇家内部还真没听过表哥表妹不能一起的，更何况是没有半毛血缘的义、表、妹…表妹、义妹，都觉得还算亲近，可“义表妹”这三字叠在一起，却听着比“陌生人”还远很多，而且都不能改字，“干表妹”什么的可太像是开车了… 他随口骂道，“那叫义表妹，嘶…混小子，你少给我东拉西扯的，你，接粼部，全力找她。” “可您知道，我就一不学无术，真心不擅长…”无力地反抗。 “台面的事情有沛臣出面，暗地的事有刘泉配合，你只要做你想做的，聚拢人心就可以了。”水君又一次封堵了漠北宸还没说出口的理由。 “那您直接让他二位管了不就好了…”最后的挣扎。 “他俩要是能让妖族道宗都放心，我还和你商议？他俩能逃出天下人的眼睛，我还找你？”水君拿起面前茶水喝了口，有点凉了，刘泉才出去一会儿，真是不方便啊…他皱皱眉，“宸儿，你直接提条件吧，别绕圈子了，舅舅这回真没有办法了，你说出来，我便答应。” “那…舅舅需答应我。” 君真诚点头，并一副果然的表情，敲竹杠呗，哎，行啊自家外甥还能怎么办？ “灵儿找到、鬼事落实之后，我立即脱身，粼部归还朝廷，与我再无瓜葛，到时候，朝廷还得出钱让我带她四海八荒的玩儿一圈，大概得有几年时间不回来，您也不能随便招我们回朝，我们到哪儿都得吃最好的，住最好的。” “呃…”水君一愣，他设想了七七四十九种要求，但…真没有这个。不过也不坏，甚至挺好的。“到时候粼部职权很大，你直接脱身…恐怕会…” 漠北宸一见，直接用出了甥舅间的第二招绝杀——找亲妈，“不行的话，我就只好回家找娘亲来说情了，反正您是我舅舅，我就是不干，您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而后居然转身就要走…就像是在小摊上买东西讨价还价用的“佯退”战术。 “回来回来回来…有话好商量啊…好好好好舅舅答应你还不行吗？你先回来…好！我答应你！立即脱身，第一天早上打赢，下午就可以辞职，舅舅当天批钱，第二天你便带着灵儿出去玩，可以了吧？” “君无戏言。” “唉…无戏言。” 幻海、泷漪、汤沛臣三人抄着手，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习惯了，也插不上嘴，嗨… 第153章 道士配三家信物，水国起无风巨浪 水君仿佛是生怕漠北宸反悔，喊道，“刘泉！” 泉刚才出去送客，确保所有外人都离开了，此时端着茶壶进来，散了会议，泉公看起来有些疲惫，他身形笔直的给水君倒茶，倒完之后恭敬道，“君上请吩咐。” “泉儿，你那边都妥了？” “回君上，妥了。” “嗯，我这里也妥了。” “呵呵呵，恭喜君上，恭喜国公~哎呦，老奴糊涂，是尊主，呵呵呵~” 汤沛臣严肃的抱抱拳，依然是公事公办的样子，“见过尊主。” 刘泉则非常客气，“尊主，以后粼部里，请尊主多多照拂老奴。” 漠北宸脸上笑嘻嘻，心里直翻白眼，刘泉和汤沛臣红脸白脸都分好角色了是吧？今后一个敲打我，一个拉架？最后还是抱拳，“哎哎哎汤阁老，大监，您二位别吓唬我~是您二位照拂我才对…” 正客气间，却见刘泉身形一闪，出现在漠北宸身边，给漠北宸倒上茶水，漠北宸傻眼，原来这位大监一直深藏不露啊…这身法…难不成…三阶？我哥刚才泉大监不相上下啊？我哥三阶了？！ 他看泷漪，泷漪也惊讶，他二阶六品。 幻海难得主动开口，“泉儿，看来你的功夫大成了？” “圣人亲自找到了只能由我辈练习的功夫，老奴哪能不尽心尽力的练啊。”刘泉儿眯眯着眼睛笑盈盈的说着，一边颇为熟络的与幻海客套，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印递给漠北宸。 漠北宸接过印绶，大惊失色，仿佛烫手一般放在桌上，还在桌面擦了擦手——这金印有三面，分别是水君、道宗和妖王玺印的翻刻，也就是说，漠北宸可以在任何一份文件上同时加盖三个印信，之后这个文件在水国就没有一人敢反抗。 同时，只要水君说这块印是假的，那他漠北宸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说什么都没用…我了个天尊的这是要搞死贫道啊… 漠北宸正犹豫间，却见水君、幻海和泷漪又分别将一块王命腰牌、一枚八卦玉坠和一枚蓝晶龙纹戒指交给了漠北宸，接二连三的信物看的漠北宸阵阵眩晕，这些东西在手，漠北宸就是现在造反篡位当土国人皇那样的大君，也没人敢说他不正统了… 虽然但是，总觉得哪儿怪怪的呢？ 刘泉默默退了出去，很快又引着漠千虑、漠子衿和一个宦官进入了议事厅，此时的刘泉又躬起了身子，漠北宸很奇怪，这大监难道不想在外人面前露了修为？ 再看，那个宦官不是别人，正是刘泉义子、十九公主的保镖加玩伴——刘淌。 今日漠北宸才看清了，那刘淌生得皮肤白皙长发浓密黑蓝如墨，一双眼眸熠熠生辉，唇红齿白颇为好看，怪不得会被刘泉看中，连十九公主也老是提他，长得的确是不俗。 刘淌和子衿站在一起，一对璧人艳压群芳，二人与持重老虑并肩而立，更显的气度不凡，一齐躬身向漠北宸行礼，“粼部众，人、妖、道三门门主，参见尊主。” 漠北宸短暂的愣了一下，脑子有些短路，几月前，他还是那个纨绔，十几天前他成了国公，三天前他失去了灵儿和谪仙…而今天，他突然就成了水国影子里的无冕之王。 自己那“不重要”的定位似乎被重重的撼动了一下，漠北宸心中一阵悸动… 但是，只几个呼吸，他就平复了心情，找到灵儿再说吧，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有用吗？ 漠北宸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笑着对水君说，“舅舅，这个口袋您早弄好了呀，就等着我钻呐？” “哈哈哈哈，好了，没我什么事儿了，出去和天泉皇子聊聊。”水君根本不接，说罢，便和汤沛臣默契的转身离去了。 这聊天嘛，自然不是简单的聊天，在水君看来，天泉皇子并不比其母亲羽族女王逊色，但毕竟年轻稚嫩又高傲，想必套出什么话也并非难事，再加上汤沛臣旁敲侧击，应当是事半功倍有所斩获，心情奇好的水君步履轻盈，伸着懒腰走向议事厅之外，恭喜老六逃过一劫~哎？水君身后怎么还有一位？哦，原来是完全透明的太子… “好好干。”泷漪笑着锤了漠北宸胸口一拳，也起身走了。 刘泉躬身，“尊主，请跟咱们去看看粼部的驻地吧？” 漠北宸点头，又回头看看幻海，幻海慈祥的笑笑示意自己没事了，漠北宸便向幻海欠欠身，“师伯，晚些时候，弟子有事情…” “谪仙？” “呃…是…”漠北宸摇头，师伯真是神仙了… “先去忙。” 漠北宸恭敬揖手，跟着刘泉儿走了。 空荡荡大厅里，只剩下幻海一人，她抿一口茶，叹口气摇摇头… 作为漠北宸的师伯兼干妈，她有自己不同于男子的视角，她有些惊异于漠北宸刚才眼中那道一闪而过的神采，也惊异于漠北宸能够这么快的平静下来。如此重的权柄就算扔到自己手里，她自问也没法如此快的平静了，那是水国的地下，那是水国的黑夜，那是半个水国的江山啊… 谪仙，陨了，她也感觉到了，却忙到没有时间处理…宸儿居然遇到了如此危险，是不是要再想别的办法让他保命？临渊也是，如此危险，怎么还是把孩子退出去了？ 也是…没办法了吧，连焦仁豪、汤沛臣也靠不住了吗… 呵呵，临渊，随风而起的波光是为【粼】吗？风波停则粼波平，但是…如果这水是汪洋，这风又是龙卷呢？你所创造的粼粼微波又会变成什么？水君啊…临渊，您到底想要做什么呢？亦或者…这凭空出现的滔天巨浪才是您真正期盼的吗？ 她苦笑一下，转起手腕上形影不离的流珠向外走去，临渊啊，都一把年纪了…怎地还是不肯安静下来？最近的占卜，都是大凶，你…却从未信过。 第154章 道士心中有委屈，俯瞰北都览全局 和幻海告别转身的时候，漠北宸还是笑着。 出了门，老虑立即低着头，准备离漠北宸远点… 漠北宸那一肚子冤枉气肉眼可见，这件事要是一天两天筹备好的打死他都不信，掐着指头算算，最晚估计也是大半年前，就是幻海幻泊让他出去历练的时候… 好家伙，那不是让他历练，而是直接给他支出去了？好让粼部向漠氏五友摊牌？粼部这么个组织…那他买到的孤本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买了孤本之后里里外外听到的全是双生契约，让他抓心挠肝的不行？那他出门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再后来，他回到北都，水君借着灵儿胡闹，将漠北宸划出冼家本家，以避人耳目，然后再升职副宗正，听说…那里又正好就是粼部的人族一门？一步步的环环相扣了啊？ 最可气的是老虑和那四个孙子都不和他说一声，而且配合无间瞒的很好，他是真没想到，大感自己被人卖了而不自知…舅舅、师伯、汤阁老、亲哥加五个心腹联手做局，配合刘泉暗中布置，他泷二少在自己的地盘被吃的死死的，那叫一个憋屈。 天衣一缝，唯一的缝，就是北境森林那次意外，估计，这就是天意弄人。 漠北宸咬着牙，“老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级机密不能乱说，老夫也是被裹挟进来，少爷少爷呵呵呵呵…”老虑赶紧离漠北宸再远点，二少爷发起疯来在场几位谁都拉不住… “你还能瞒着我呢？咱爷俩什么关系？圣山脚底下您还装呢是不是？嗨呦你们是真长本事了哈？你们五个都知道是不是？冒儿也知道是不是？”漠北宸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心想老冒要是知道，回去直接打杀了算完…嗨这个死熊也能卖我了？宝宝突然心里好委屈… “不不不！只老夫一人知道，他们四个无需通知，冒儿阿狂那大嘴巴您也知道，老夫根本不敢和他说，阿娇阿俏也是，一心向着您，老夫与他们说了，您早就知道了。” 老虑立即安慰，看着漠北宸依然将信将疑，他敢拿自己和漠北宸十五年的交情起誓，他自己绝扛不住漠北宸现在的委屈之火，对不起了子衿道爷，今儿老夫的脸——不要了！“少主，实不相瞒，此事一年前就有安排，子衿道人也知道的。” 子衿还正玩儿帕子呢，刚淘弄来的，女州绣娘的顶级绣工，道爷心里美~爱得不行~听到老虑的话，子衿瞪大了眼睛。“我了个千虑叔！？您忒不厚道了吧？” 漠北宸当场撸起了袖子，“我了个漠子衿！我说回了北都之后，幻江师叔怎么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敢情是以为我把他好徒弟拐走了是不是？哎我说你们这群人真可以啊！” “嘿嘿嘿~师兄师兄好师兄~您听我解释呀~”子衿赶紧求饶，紧张的搓着帕子，并躲远了些。 “还笑！吃我一脚！”哎嘿踢空了！？ 从小一起长大，子衿哪儿不知道漠北宸要打人，早就加了小心，漠北宸还没抬脚，他便已经准备好逃了。 “哎呦！我的脚腕子…”漠北宸捂着受伤的脚腕缩在地上。 “少主小心啊！哎呀你的伤！”老虑赶紧蹲下查看，满脸懊恼和自责。 刘淌也担心的半蹲下，而后一脸问号，表情很精彩。 “师兄怎么了？要不要我给看看？”跑出去二十米的子衿担心的回头。 “滚滚滚都滚！哎呦…子衿！你过来扶着我…哎呦…” “子衿小道爷！赶紧过来看看！少主的脚筋前几天刚在圣山被仇老鬼挑断了！”老虑跟着着急的吼。 “啊？！来了来了！师兄您慢点！”子衿一惊非小，三两步跑了回来，下一瞬被漠北宸一把薅住袖子！ “看你小子往哪儿跑！今儿道爷的新衙门买卖开张，先清理了门户！” “千虑叔！你！师伯！师伯您还在吗？救命啊师伯！” “王母娘娘来了也救不了你！我说的！” “尊主…”刘淌好心的想要帮一下子衿… “大淌子您闪开，道爷知道您爱干净，别溅您一脸血！” “嗷~矮油~师兄~嗷~啊啊啊啊~疼~错了错了错了！” 出皇宫第一站，粼部人族分部。 刘淌带着漠北宸直接去了宗正府，漠北宸充满了好奇，悄悄跟着。 进门，宗正丞笑脸相迎，却被刘淌几句话支走，宗正丞深知有些事情他不能听，自然立即躲得远远地。 刘、漠二人穿过办公的隔间群，径直去往宗正府后院，那两个常年在此地打卡下棋的宗族老混果然又在老树底下厮杀上了，刘淌微笑，冲二老亮了一下与水君给漠北宸那块同款的腰牌。 二老立即起身，其中一人拿出一把贴身钥匙，把后院仓库大门打开，站在门口点头，另一个老人引导二人进入仓库，这角落的陈旧仓库里全是杂物，另一边居然还有扇门，老人走过去，用他的钥匙打开，赫然是——典客府后院，离着上次关押喜儿的地方不远。 刘淌微笑，“尊主，义父担心您来这里不方便，可他和我老是来宗正府也不方便，便想起这条路了，呵呵呵，咱的人字门，就在典客府。” “你们连这都算计好了？” “呵呵，尊主，这谢都是宫中大内的小秘密，没人知道这诺大北都，有多少此类的秘密，说句大逆不道的，估计…君上都不能全部知道。” “嗯…”漠北宸点头，刘淌将漠北宸送出典客父后门便不走了，门外，老虑已经等在了那里。 老虑点点头，带漠北宸穿过行政区的小巷，下到商业街的运河边，找到一条妖怪摇橹的渡船，掏出蓝龙戒指一亮，那鼠妖一句也不多问，连看都不敢再看老虑和漠北宸，带着二人直接来到了鬼市渡口… 敲敲门，鬼市仓库紧闭的大门打开一个窗口，老虑又亮了亮戒指，大门被开开一条小缝，二人钻进去，看守的鼠妖一言不发，直接带漠北宸老虑来到鳄五哥的仓库。 参观完粼部妖字门的秘密基地，漠北宸一脸懵的跟着老虑鳄五哥出了鬼市，徒步进入北都商街下的地下沟渠，没有深入过的漠北宸发现这里居然住着很多的人类、妖怪和鼠辈，这只是冰山一角，漠北宸惊叹，怪不得当年的混湫敢自称地下之王。 地下仓库网和排污网类似矿洞层层叠叠，上层有方便大宗货物拖行用的轨道，不多远，有一辆小车停靠，三人坐上小车，在巨型的妖兽和妖怪牵引下，风驰电掣。 等出了地下沟渠，却已然越过了宽阔的步行街，来到了武蛇区，鳄五哥拍拍漠北宸，钻回地下，漠北宸赫然发现这里距离道宗总坛的小丘不远了… 震惊的漠北宸顺着老虑的手指看去，居然有所地宗的诊所。 子衿道人等在那里，接上漠北宸，直接上后山，那里是道宗药谷禁地，漠北宸几乎从不过来，有地宗高手看守。 子衿亮了亮道门的玉坠，地宗几个幻字辈的道士奇怪的看了漠北宸一会儿，还是放行了，不是说…那次放完毒虫就禁足了吗？可是…玉坠是道门最高的凭证，而禁足显然只是幻江的一句气话。 漠北宸跟着子衿看了看一如从前的药谷，万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一间袇房是粼部道字门的基地…他们顺着山路往回，似是当年学习完回去的样子，又一次，站在了总坛之巅。 俯瞰北都，漠北宸骇然发现，总坛后山、典客府后院和鬼市仓库的位置，恰巧基本是个等边三角形的样子…分别在山上，地面和地下，比起皇宫，这个等边三角形才更像是北都巨大圆盘城市的中心！ 漠北宸忽然懂了，粼部…其实并没有本体，他的运作完全基于原本三家的体系，怪不得，这件事只能他来做…这粼部，居然能调动北都三方的隐秘力量！ 子衿笑盈盈站在漠北宸身后，“师兄。” “嗯。” “您都看完记住了吗？” “嗯。” “那…咱晚上去美食街吃呗？” “咳…” 第155章 道士返雪国寻狐，山珍抱大腿拜师 雪国，东城门，漠北宸又回来了。 他接手粼部之后，把血族、尸族、将臣之类的烦心事都扔给了刘泉和汤沛臣，自己全力查找灵儿下落。为公为私，灵儿都是第一要务，于是当今粼部大尊主返回雪国，继续调查灵儿的下落。 只身一人的漠北宸刚进雪国，好死不死的遇到大伤初愈失魂落魄的源山珍。这两天事情太多，二少爷早就忙的忘了这个东江人的存在了，见山珍状若疯狗的扑来，他还愣了一下… 只稍稍的迟疑，便被抱住大腿，山珍哭的声泪俱下伤心欲绝，“西父！弟子寻您寻的好苦哇！” 不论漠北宸怎么解释，山珍就是不听，只知哭着叫西父，不论漠北宸怎么踢打挣扎，山珍也不松手，想要蛮力扯开，又怕山珍再切腹，折腾了好一会儿，反倒是漠北宸累的气喘吁吁。 看热闹的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漠北宸只好气急败坏的拖着山珍艰难前行…欲哭无泪，脚还贼疼。 万幸，如今雪国戒备森严，稍有动静便惊动了当值的坤道，漠北宸亮出身份，这才得以从微观中解围，他向山珍万般保证不会再跑了，山珍还是不信… 最后硬是把山珍半拖到了天女祠…子渘只好出面承诺，山珍看在救命恩人的份上才不情愿松手，子渘当即给他们安排了客房休息。 二少爷刚才满身大汉，现在一头大汗，他莫名其妙的拖这个人爬了趟山，着实累坏了，进了房间也不废话，直接盘腿坐在了客房的地上… 山珍看漠北宸累极，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灰尘和汗水，赶忙从包袱里取出小团扇，挂着谄媚的笑容走上前，躬身给漠北宸扇了起来，“西父，西父，嘿嘿。” “滚蛋！淦！我了个天尊！谁是你师父？”漠北宸火冒三丈，斯文尽毁，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巨型社死现场，现在的雪国，不论是山上的坤道还是山下的百姓，都人尽皆知，泷二少被一个男人抱着大腿哭闹叫“媳妇”… 山珍点头哈腰的端起茶杯，总之就是赖上你了没商量的样子，“您啊，您是西父！您都接受了，徒儿的，磕头之礼了！西父，喝水，嘿嘿。” “淦！师父！sh-i师！不是x-i西！师父！不是媳妇！” “好的，师…师…西妇！” “我了个天尊…”不活了… “嘿嘿，西父…” “你再叫我打死你信不信？” “嘿嘿，西父，好人，不会让我死。”山珍笑的贱兮兮的，又挑了挑大拇指，马屁功夫着实次的很。 漠北宸又累又渴，真被没脸没皮的山珍缠的没了办法，没好气的夺过水杯，“别的先不说，我问你一个问题，答的出再说。” “嗨！西父请说！”山珍认真起来，端正的跪坐好。 漠北宸猛灌几口水，擦擦嘴认真的问，“上次同我一起的那只小狐狸，你最近可曾见过？或者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山珍的确是仔细的想了想才说“没见过的，不鸡道。” “那没事了我走了。”漠北宸起身就要走。 “西父！我已经答上来了！” 漠北宸的血压炸了——“你脑子里踏马有坑啊？【不知道】也算答上来了？” “您问【见过没？】，我答【没见过】，对仗合理！” “对你天尊合你m…唉…”漠北宸直想嘤嘤嘤… “请您！一定教导我的葡萄…道！不做西父也可以！我！真的需要力量！”山珍又一次郑重的跪坐鞠躬，额头重重的撞在地上。 “这兵荒马乱的年景谁不需要力量啊？”漠北宸觉得山珍脑子就是这么撞坏的，而且龙王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山珍这么废，是不是跪多了弄的？“道爷我还需要力量呢！” “…”山珍低下头。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是谁，需要力量干什么？”漠北宸盯着颓丧泄气的山珍，忽然语气软了，他漠北宸心中，其实也是无比的无助… “鄙人！东江武士！来圣山寻找葡萄巅…” “扯蛋。再见。”漠北宸转身就走。 “我需要强大的力量，拯救我的臣民！”山珍看漠北宸真要走，急了，大声吼了出来，切腹是再也不敢了，一次就彻底改了的痛彻骨髓… “拯救你的【臣民】啊？肯说实话了？”漠北宸停住脚步转回头，把臣民二字咬的特别重，山珍抿着嘴唇不说话，眼圈红红的开始抽噎。 “你事先就知道我的身份？对不对！？”名侦探漠子虚！ “我！不鸡道…” “你放…”漠北宸几次想骂人。 “西父！我真的不鸡道…现在…都不鸡道…西父您是谁呀？” 漠北宸尴尬了三秒…凌乱，自己之前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 “无所谓，我姑且信你…但是！我真的很急要去找人，你把你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帮得了你我就尽力，帮不了你另请高明，咱俩买卖不成情谊在，之后你也就别再要死要活的纠缠我了，你看成不成？” “我看成！” “…”漠北宸一阵泄气，他觉得对方就没听懂。 “我是…东江国人，东江国的小皇子，武士，源…山珍。” 漠北宸翻了个白眼，“你还真叫山珍啊…” “我！我换过名字的，但是也没太有人问过我叫什么，后来…自己换来换去的都忘却了，那天…着实是激动之下…说漏了嘴…”山珍一本正经的说着正常人能尬出烟雾的话题。 “绝了您呐。” “谢谢西父夸奖！” “我…”漠北宸的拳头紧了三次，最后无力的松开了，“你继续说吧…” “是！我是东江国人，东江国最小的…” “说过了…说到你是源山珍了…” “嗨！我系…我…瓦大喜…” “你还是从头说吧…呜呜呜…”漠北宸抱着脑袋倒了下去，天尊我错了！ “我是东江国人，东江国的小皇子，武士，源山珍。哦！居然接上了！斯国一！” “…”漠北宸强忍着没骂出声，他真害怕断了还得重新来… 第156章 道士叹同病相怜，出手帮东江皇子 山珍进入了状态。 “我的母亲，是父亲最爱的妻子，她的家族光荣而伟大，有源远流长的历史，是从上古时期延续至今的古老家族！她有一个世上最美丽的名字，我的妹妹，也继承了母亲的温柔与善良，我母亲的名字叫做…” “您能不能长话短说？你妈贵姓不重要…”漠北宸头大了。“五句，五句你说不完我就走。” “纳尼？五…” “还有四句。” 山珍给了自己一耳光，沉吟良久，严肃道，“东江正在兵变，将军互相攻杀。皇室不能镇压，我带妹妹离家。想学上乘武道，拯救臣民国家。”源山珍郑重的跪在地上，认真地，每说一句，都伸出一根手指，脸上尽是悲壮，难为他三句概括完… 最后，好似不说完五句很吃亏，补了一个，“呦噫呦，嘿！” “还…挺上口哈？”漠北宸也难得认真起来，山珍这种养尊处优脑子又缺根筋的傻小子，居然带着妹妹孤身逃到水国…想必是受了许多屈辱的吧。 没来由的有了些同情，漠北宸和气的说“但是你想过没？习武真能救东江吗？” “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山珍低着头。“我学不会法术，也看不懂战阵，更没法赚到钱募集军队…所以…只能想到习武之后杀回去…” 你的自我认知可能比贫道的自我认知都清晰呢…漠北宸心中吐槽。 “是我让家族蒙羞…我是东江国最小、最没出息的皇子，自幼习文习武都做不好，只是受到父皇母后大人和兄长们的疼爱，才有很高的地位，结果打起仗来，能文能武的哥哥们都战死了…不能冲锋陷阵的我却苟活下来…” “…”忽然有什么，触动了漠北宸的心弦。 “北方的将军突然掌握了奇怪的力量！” 山珍忽然提高嗓门，吓了二少爷一跳… “他们可以控制大量的尸体作为军队，拥有守护兽的将军们，都抛弃了皇族，汇聚到南方组成了联盟…皇室的军队，根本不是他们任何一家的对手，我…甚至还要依靠年迈父亲的保护，才能带着妹妹逃出来！” 能不能不一惊一乍的啊… “哥哥们，纷纷为了国家战死，而我，只是为了不饿死已经拼尽全力受尽屈辱，如今父亲大人年迈，却要亲自掌兵，如今…生死不知…哇哇哇哇！”说着说着，山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鼻涕眼泪又都流了出来，伏在地上哽咽不止。 漠北宸揉揉鼻子，原来…他也是一个一直在恩宠荫庇下长大的可怜虫啊，可怜虫，呵呵，漠北宸自嘲的笑笑，可转念又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你说东江国怎么了？！北方那些将军——能控制尸体？” “是！漫山遍野的尸体…”山珍忽然脸色铁青，也不知如何描述，只得夸张的张牙舞爪道。“有些头上贴着符咒，有些没有，但确实都是死了的人！都腐臭了！呕~~~~~” 万幸，山珍没有对着漠北宸吐出来… 二少眯起了眼睛，又有了怀疑“那你为什么不去北都，反而在雪国瞎晃荡？” “我…出逃的仓促，官方文牒被海水打西，近海又遇到了毒国海盗，钱财全都被抢了，我靠着截暴才保住生命和妹妹…所以…我根本没有办法证明身份，连北都也不能进入，更别面说见上国之君了…” 源山珍使劲抹眼泪，却根本止不住，“为了生计，我甚至连截暴的华美刀柄刀鞘都找当铺卖掉了…” “最后还是只得靠妹妹卖艺过活，听好心人说雪国人和善，坤道们会周济穷人，圣山也有许多高人出现，还有人告诉我雪山之巅有葡…武道高手…我才…徘徊在了这里。” 漠北宸撇撇嘴，还真是神剑截暴，刀鞘被卖了啊…也怪不得那神器外形极其没品，“教你武功恐怕是来不及了，你的资质、年龄都不太适合了——再说，我也不会什么。” “西父谦虚了！您很强大的！我可以很努力的！我能吃苦的！”山珍抬头，急切的说着。“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漠北宸颇为感慨的摇摇头，“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而且你是为了拯救国家，敌人有多少？一万？十万？尸族那种杀不死的怪物，站着让你砍，你杀得过来？” “我！我可以…我…那我该怎么办？早知道小时候好好学本领了…”源山珍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用头懊恼的重重撞击着地面，一下又一下，突然又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看着漠北宸，跃起来扑到他的腿边——被踹了出去。 “我了个天…疼…”漠北宸捂着腿。 山珍又爬了回来，“西父！你！你一定可以帮我！你去杀光他们！我…我有一个妹妹，我可以把我的妹妹送给你！等我当了东江国主，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是好人！你一定可以帮我的！” 这可怜的山珍…看来穷的只剩下妹妹了呀。 山珍一抹鼻涕向外跑去，“我这就去找我妹妹！” “给我滚回来！”漠北宸以手扶额，戒是听不懂人话啊戒… 山珍一愣，竟然真的滚着回到漠北宸脚边… “贫道要你的妹妹干什么！？山珍，我现在是真的脱不开身，那个狐狸对我是很重要的人，就像…欸，就像妹妹对你那么重要，而且我的刀也丢了，我现在必须把他们都找回来，我也有要保护的东西。” “那…那那那…” 漠北宸眼见山珍又要打滚撒泼，赶忙说，“但是…我可以让我的手下带你去北都，然后设法面见水君，至于能不能说服他老人家帮助你们，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山珍两眼放光，“哦！斯国一！红豆泥？呃…真的吗？” “嗯，我能做到的只有…” “那！西父！我应该怎么说服水君？” “你不会自己想！！！”牙都咬碎了… “是！我！我想！我可以…我…把妹妹送给他！” 漠北宸双手捂着脑袋，几近绝望，“哎呦…气死我了…帮你最后一句，如果你告诉他，东江叛乱的将军会操控尸体，我想他老人家会帮忙的。” 山珍不可置信的呆愣在当场，开始他只以为漠北宸是个高手，现在看来，撞大运的自己真遇到了个很了不起的大人物… 良久，他突然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将腰间的截暴摘了下来，双手捧上，“西父，我没有别的了，您也不要我的妹妹，您的兵刃丢了，就请暂时先用这个吧，等我夺回皇位，会用许多的宝刀还有钱财来换回这个，但是现在，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给您的。” “你…” “西父，武器对于武士就是生命，这是我的心意，您一定要…” “你是不是蠢？没了截暴，你还怎么证明你是东江皇子？靠你妹妹？”漠北宸碰碰的捶打桌面，为了排泄满腹的槽点和郁闷，他都快把眼前的小茶几锤断了… “呃…那那…那怎么办？我还是把妹妹送给你吧！” “我都说了不要你妹妹！” “我的妹妹，大大的花姑娘，很漂亮的！” “啊啊啊啊啊！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第157章 阿紫领取小任务，山珍不识漠北宸 和山珍定下来，漠北宸随口呼喊，“阿紫。” 短短几天，他就适应了阿紫小心谨慎的侍候，而且他知道只要自己喊一声，阿紫一定会出现。 “奴紫就像鬼…嗯，她就是鬼…她鬼魅一样的出现，毕恭毕敬行礼，吓得山珍一蹦三尺高。 “哇！鬼…咦？花鬼娘~”山珍眼睛都直了，马上站直身子行礼，大着舌头道，“美丽的阿几姑娘，在下东江皇子源山珍，多多关照！” “…”漠北宸真想抽出截暴手刃此贼… “西父！是西母吗？！哦！西母的确比我妹妹火辣很多！” “西…”在圣山，西母总能让漠北宸联想起西王母，他怒踹了山珍一脚，“不该打听的少问！” “是！不问西母！” “呼…我让她带你去北都，你路上不要动手动脚，动一次，我就让她卸你一条胳膊。” “哦！好可怕！” “主人…”阿紫犹豫。 “你说。”漠北宸用鼓励的语气，应该是阿紫害怕自己做不到吧？ “奴…应该…” “嗯，大胆说出来。”漠北宸努力的温和，他希望阿紫敢于说出自己的想法。 “奴应该，先卸他哪条胳膊？” “啧…”漠北宸舔舔嘴唇，真的…接不住了。 山珍傻傻的看着阿紫，垂涎中带了恐惧，但眨眼间鼻血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漠北宸经过山珍眼神的提示，看了看阿紫的衣着——还是那件紧身的紫色衣服，只有很少的布料且大面积的都是网状结构，十分紧实几乎是贴在身上那种，很多部位看的很是清晰…漠北宸一脚踹翻山珍，“看你妹啊看！” “看…看我妹？好！我这就去！”山珍好似懂了什么，高兴道。 “你…”漠北宸额角的青筋都暴起来了，深吸一口气咆哮道，“源山珍！你现在就动身走人！阿紫让你做什么你就照做！她是我的人！你路上给我老实点！” “啊！果然系西母大人！”山珍大吃一惊，好似又懂了什么…“西母大人！呃！大！” 漠北宸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抽翻了山珍，对阿紫认真说，“你带这位东江国皇子源山珍去见水君，就说是东江国有重大事件发生，请他老人家一定要抽时间见见，就说山珍手里有截暴。” 紫兴奋，是独立任务呢！阿紫你可以的！她清楚的记下了漠北宸所有的命令。 “哦，对了，你换身常服去，等闲了，找俏儿带你去订一套皮甲什么的，款式问俏儿，不要太…露，嗯，总之这套衣服别穿了。” 阿紫不解的看了看自己习惯的紧身装束，男人不是都喜欢吗？难道主人不爱这种调调？ 虽然疑惑，但阿紫回答的音依旧十分的恭敬温顺且毫不迟疑，只是漠北宸似乎听出，其中好似多了些生的希望，“是，主人。” “嗯，真好。”漠北宸笑着点头。 然后…阿紫伸手就要脱衣服… “住手！大姑娘换衣服至少要避着男人吧！你躲屋里换去！我的天尊啊…” 阿紫吓了一跳，先是双膝一软，随即控制住了倒伏下去的姿势，她想起了阿俏阿娇教过的一些叫做“伦理”和“常情”东西，脸一红，逃也似的到了客房侧屋… “紫！在水国抛头露面的时候，带个面纱把眼睛挡住…”漠北宸又想起阿紫那双黑白反色的眼睛，补了一句，真的是操碎了心啊… 阿紫走了，山珍才收回神，这时的山珍非常诚恳，并郑重的擦了擦鼻血，“西父，我…该如何报答您？” “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努力夺回自己的国家，做个好君王，不要让你的百姓再受刀兵之苦了。” “…”山珍愣住了，随即，泣不成声。 “哎？对了。”漠北宸忽然想起了自己和小狐狸开过的一个玩笑，“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源海蔚。” 还…真是…山珍海味的海陆双拼豪华套餐组合啊！ 好吧蠢狐狸，这回合是你赢了，而且我…真又没忍住多管闲事了。想着想着漠北宸嘴角扬起一抹暖暖的微笑。 阿紫换好衣服出来，依然是她喜欢的紫色，深紫色短衫，淡紫色罗裙，带着装饰紫花的斗笠，半透的紫色薄纱遮住脸旁，眼睛完全看不出来了，她有些紧张的张开手转了一圈让漠北宸检查，搞得真像妻子给夫君展示美貌一样。 漠北宸似乎在她转身的时候闻到了很熟悉的香味，没有多想，但觉得特别好闻，衣服选得很不错，即适合阿紫也非常对漠北宸的胃口，还能体现她伟岸的胸怀…嗯。 漠北宸随口夸道，“嗯，衣服好看，熏香也不错，阿紫你很有品位。” “谢谢…主人…”阿紫声若蚊呐，穿好衣服竟然开始害羞了… 漠北宸不很能理解为什么半裸着不羞耻，穿着衣服被夸好看反而很难为情，随手取出王命腰牌递给阿紫，“去吧，搞不定就让阿娇阿俏帮帮你，你是新面孔，北都的小内侍不一定买账。”最后还是不放心的说“一定保护好自己。” “是，主人。”阿紫感激的行礼，小心的双手捧过腰牌收好，对山珍点头，“山珍皇子，我们走吧。” “谢西父！您的话我不会忘记的！”山珍重重的鞠躬，然后，缓缓道，“我…” 漠北宸皱起眉，怎么这么多事儿啊？ “我…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是吧？你说。”漠北宸真的服了。 “西父，您…是谁啊？叫什么名记？” “…”漠北宸深深的吸了很多口气，手握在身边的板凳上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无力地垂下去。“贫道子虚道人。” “嗯！”求知的小眼神。 “我是…百灵国公…”心虚。 “嗯嗯！斯国一！” “我是…北都…泷…”说不下去了。 “西父，为什么不说了？你是谁？” “滚滚滚滚滚！！！！！” “是！”山珍不知道西父为什么又发火了，难道！师父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太可怜了… 看了看阿紫那长罗群都遮不住的姣好身材，山珍吸了吸混着鼻血的鼻涕，“阿几姑娘~” “…” “阿几小姐~” “…” “阿…哎哎哎啊！不不不不要拔刀！鄙人没有动！鄙人闭上眼睛！西父救命啊啊啊啊！她真的要砍我的胳膊！嗷嗷嗷要洗啦！” 看着阿紫追杀山珍去远，漠北宸摇摇头，忽然…还真有点担心阿紫会卸了山珍的胳膊，早知道告诉她打断就好了？要不要再嘱咐一句？ 算了…哪有精力操这么多心？看命吧…呵呵。 第158章 道士惊闻有音讯，鲲鹏展翅需长天 屋里没人了，子渘来到客房，有些好笑的看着漠北宸。 “你还真是老好人呢，不是不帮吗？” “姐，您就别揶揄我了呵呵…我现在也需要人帮呀。”漠北宸苦笑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忙… “这不是有我们嘛。”子渘咯咯的笑起来，随意拉了凳子坐在漠北宸对面，“明明就是心地善良才老做烂好人，还嘴硬的紧…” “哪儿啊姐，我嘴可甜了，不硬。” “呵呵，贫嘴，我没想到，他还真是个皇子，被你猜中了。” “呵呵呵，姐，可不是所有皇子都像我那么帅气英武的好吗~”漠北宸自恋的一笑，在子渘面前，他就像个大男孩儿一样。 “臭美…”子渘掩口轻笑，“怎么样？你的小狐狸有下落了吗？” 漠北宸挪着屁股往子渘那边蹭，“我的好师姐呦，我回来为的就是这个事情，你看，愁得都掉头发了…你可得帮我呢。”漠北宸挠头，无赖摊开手掌，还真有几根头发… “哎你，这么用力挠，哪儿能不掉？”子渘笑着拍开漠北宸的手，抬眼半关切半好奇的问，“你是不是喜欢那狐狸了？ 漠北宸有些尴尬起来，这个问题他自己也考虑，他对灵儿这种奇怪的感情就是传说中的“爱”吗？随即自己心中又一阵抽搐，再一次坚定的对自己说我爱她？怎么可能？除非老子憨了…生死不明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她，老冒丢了我肯定也这么急…嘿嘿，可能不会，但阿娇阿俏一定会的。 二少爷替他的第一腿微微默哀，认真对子渘道，“姐，我一直…拿她当兄弟的。” “得了吧，你连妖王王位和真人宝座都不动心，这是多铁的兄弟才能让你牵肠挂肚，不顾伤痛四处奔波呢？”子渘温柔的看着漠北宸，似是亲姐姐询问自己弟弟的终身大事一般。 “姐啊，您是我最亲的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万一死了，说什么不都白搭了吗？”漠北宸有些着急了，也不知如何辩解，只好转移话题。 “好了好了，瞧你急的，师姐什么时候说不帮你啦——我听说，有个女人，带着一只小狐狸往南边去了，在天雷的那天傍晚，军队都还没来得及封锁城池的时候…” “！”漠北宸一下站了起来。 “那女的是紫色的头发像是毒国人，狐狸在她怀里，天黑加大袍遮挡，看不清晰，隐约是有狐狸尾巴在外边。”子渘微笑着说。 “真的？”漠北宸急急的问。“哪里来的情报？您能确定吗？” “呵呵，在雪国没有天女祠问不出来的事情，所有的雪国百姓都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那女人走山路时恰好撞见了一个樵夫，顺路问去，有很多人对这女的有印象，只是没有人关注到狐狸，可能是躲起来了。”子渘自信的说。 “爱死您了！您是我亲姐！那我这就出发了！”漠北宸突然抱了漠子渘一下，转身就跑，什么细节都来不及问就急吼吼告辞了，起身拉开房门风一样的跑出去。 他也不顾身子有伤，半跑半飞的朝南方冲去了，偶尔从高处落下吃不住力一跛，疼得龇牙咧嘴也毫不在意。周围登山的人看怪物一样看着漠北宸飞掠下山，泷二少此时真的什么也顾不得了… “哎！哎呀…你的伤…”子渘被漠北宸抱的愣了愣，回过神来漠北宸已经冲到远处了，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里屋走了过来，站在子渘身边，子渘冲着小小身影遥指漠北宸的背影。“唉…你说他，这腿脚就不能骑马走的？” “渘姨。”来人，竟是雪儿。 她浅笑着回应，虽然子渘是雪儿的师姐，但是雪儿还是喜欢在没人的时候叫她渘姨。 子渘忽然听雪儿的声音中有一丝丝失落，“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的。”雪儿微微垂下眼睑。 “哎呦，也真是，这小龙崽子居然连你身上的熏香味道都没闻出来…一个大活人就在身后屋里，他什么都看不见…我也真是服了他了。”子渘有些不忿，有些心疼，还有些埋怨漠北宸。 “他就这样…细腻的很，可专注起来，却又什么都顾不得。”雪儿一下笑起来，仿佛只要说起漠北宸，她就很开心。 “就他还细腻？你啊…还是听涵姐姐的专心修行吧，莫要执着了，系在这臭小子身上的心劫你总是渡不过去，哪能精进？舍得舍得，你总这么患得患失的不舍也不得如何是好？不争不抢也不说，默默地等，可你又等得起吗？”子渘语重心长道。 “雪儿从不奢望此事，他是天上鲲鹏，我是笼中金丝，他喜欢看就来我笼边，何时来是他的自由，可我…总要一直在的。他来，我心中自然欢喜，却也明白，雀儿是陪不了鲲鹏四处飞的，能在笼中偶尔见见那掠过的影…便开心的紧了。” 雪儿声音柔柔，还是痴痴望着漠北宸远去的身影，张开双臂一跃二十级台阶，闪展腾挪避让路人…身后却是一地鸡毛和路人愤怒的吼声。 “唉…你…”子渘怜惜的看着雪儿，品了品她的话，不禁失笑，“鲲鹏…师弟顶多是个驯养的猎隼，你也真是眼中出了那掷果的潘郎。” 雪儿的眼睛有光彩，“师兄不一样了，之前，我也怀疑，可今次见了，我知道，他就是。” 子渘笑而不语。 “没有广阔扶摇，鲲鹏连翅膀都展不开，一直关在笼里，被主人家当成只会聒噪取乐的八哥都说不定…”雪儿笑起来，“之前，我也怀疑为他值不值，可如今，我要为他。” 她想起了很久之前少年漠北宸跟他胯下的海口，在这个世上，她确信那些话只有她自己听过，那不是一只猎隼能发出的嗥叫，他在山巅无精打采，别人觉得那是极顶风光不看可惜，他却只是兴趣缺缺懒得去看，懒得去飞… 现在，他想飞了。 第159章 嘴角含笑似玄月，美眸噙泪若星辰 雪儿忽然想到什么，拉住子渘的胳膊。 “渘姨，帮我淘弄对漂亮的雀儿吧？直接送到总坛，别让冰姨和知道，更别让母亲知道。” “你…不闭关了？”子渘皱眉，看着雪儿。 “渘姨~闭关很闷的~有对雀儿陪着又不碍事~”雪儿少有的撒起娇来，只有和子渘独处的时候，雪儿才像个天真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好吧…过些天我找机会亲自回北都，给你买了送去，雪国买只雀儿南冰也能知晓，她知道了她俩就都知道了，到时涵姐姐非要凶我不可。” 看着消瘦了的雪儿，子渘怜惜的摸了摸她吹弹可破的脸蛋，心里却是一声叹息，还好雪儿早早去了北都，有漠北宸带着玩玩，也算见了人间繁华，否则非要被慕容涵养成傻雀儿不可，修为也绝不会有今日般高度。 “嘿嘿~渘姨最好了。”雪儿像小时候一样靠在子渘怀里依偎着… 曾经的慕容涵时常发脾气嫌雪儿进步太慢，每次都是沈南冰以政务干扰国主，子渘拉走雪儿安慰…这个怀抱雪儿太过熟悉，那是儿时觉得最温暖的地方，不过今年雪儿也才刚刚十八岁… “唉…”子渘微微的叹气，雪儿和漠北宸是圣山上下，甚至是北都总坛都极其看好的一对金童玉女，家境、出身、修为，甚至联姻作用，简直是哪儿哪儿都合适的般配。 可是眼看着大了大了，两个人差别越来越大，漠北宸性子飘逸很不安分，尤其是十六岁之后可以自由出入圣山和总坛了，更是天天浪荡。 而雪儿…却还是羞怯少语的持重性格，慕容涵要求极为严苛，雪儿自幼只得整日闭门修行，稍有空闲也是看书弹琴屋中静坐，北都和雪国街头根本见不到雪天女的尊容，除非偶尔漠北宸在北都呼朋引类，她才会稍微露面… 这些年，漠北宸总一身黑袍出面，让雪儿总痴痴的认为“白衣为君着，黑衫为妾穿”，众人也都觉得漠北宸可能再野个几年玩够了就好了，那时雪儿入圣进退自如，两人也挺合适。 甚至顽固的要让雪儿做天女的慕容涵也没有坚决否绝，勉强把漠北宸算成了雪儿晋升天师失败的备胎…好吧，是退路。 哪知，二十岁这年，漠北宸突然出山北上游历，再见时，他仿佛脱胎换骨，开始感兴趣朝务了，身边还突然多了个顽皮大方的狐狸… 那狐狸眨眼成了文曲降临的承辰公主，还是令狐家千金和天机门徒，与漠北宸不仅脾气相投，还门当户对，还出生入死，自回朝之后，几乎是形影不离。 雪儿自从上次皇宫赴宴归来，便有些茶饭不思了，幻海子渘虽是雪儿师父师姐，可漠北宸和雪儿都是挚爱，感情之事又不能强求，只好假装看不见的不管不问，但心里总是心疼雪儿的… 子渘看着雪儿想起自己当年的苦楚，心里越发难受，这次雪儿是担心天雷，回到雪国探望母亲慕容涵，按照惯例要住几天的。 好巧不巧，她又撞见漠北宸回山，雪儿偷偷躲在客房想和漠北宸说几句话，却哪成想漠北宸带着山珍一起来…雪儿手忙脚乱藏进侧屋衣帽间躲藏，又被进来换衣物阿紫撞见。 阿紫已经在情报中熟悉雪儿，从字里行间的描述和阿娇阿俏的口中，对这个天女颇有好感，当时也并没有声张，两女交头接耳几句，阿紫在雪儿的帮助下成功换了衣服。 那被漠北宸惊讶称为“很有品位，很好看”的衣服，其实只是雪儿常穿的衣服变了紫色，连面纱的感觉都很相似，甚至面纱之下，二人那模糊面部轮廓都有些重叠… 那衣服还沾染了雪儿身上独有的香气，在漠北宸看来，自然顺眼无比又好闻的很了。 但即便如此，漠北宸…竟然还是没有察觉，他的心思全在小狐狸的线索上。 雪儿藏在侧屋怎么也不好意思主动出来打招呼，犹豫间听到漠北宸要离开，才赶忙出门，漠北宸却全无察觉般，头也不回的跑了… 虽然雪儿嘴上说着无妨，脸上的苦楚却让人心碎。 子渘还待安慰，不成想，素来柔弱的雪儿只是迟疑了一会，就平静了下来，她浅浅一笑，阳光照在了雪儿那惊为天人的素颜上，美的宛如画卷。 “渘姨，谢谢您和师父的苦心，可雪儿心意已定，哪怕他心中无我尺寸之地，我的心中也总要给他留下方圆。只是雪儿今后一定一切随缘不再执念，专心修行就好，若此生等不到…那也只求能默默的看着他幸福快乐，如此，雪儿便满足了。” “你…” “今生，青灯苦茶侍奉王母。若王母怜见，来生雪儿也只是想再见到他，不敢多做奢望，哪怕再轮回三生，都依然是此般的守望，雪儿也感蒙天恩，甘之如饴。” 一阵微风，一片呢喃，一个誓言，似曾相见，也不知已经经历过几世的痴念。 越是柔弱温婉的人儿，下定决心后就越是无法动摇，圣山巅峰积雪般柔软洁净的雪儿，也坚定的像那终年不化的白雪，任山崩地裂狂风暴雨，我自千年如一的永恒纯净。 “痴儿…渘姨会亲自去给你找对最会唱、最亲人的雀儿。不过，若是哪天难受了，一定来找渘姨。” 子渘顿了顿，看着雪儿目光复杂，心疼而又理解，她漠子渘不也是做不得天女也不嫁别人的痴儿吗？她痴痴守在圣山终老又是在等谁呢？只是那负心人——如今过得好吗？至少雪儿可以默默看着他，她又能看到谁呢？ “嗯儿背起双手，可爱一笑，面颊一双浅浅梨涡。“那雀儿，定要好看朴素的笼子，像天坛的静室一般干净。” 子渘怜惜的注视雪儿良久，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嘴唇嚅动却终究还是化为一声长叹，帮雪儿仔细捋顺了被山风吹乱的发丝，不再多说便转身离开。 只留下雪儿站在高处，痴痴望着那被雪覆盖的山路上，急急奔去的一个小黑点。 山路难走跑得又急，内伤脚伤都未痊愈，那个小黑点儿时不时的一个趔趄，雪儿仿佛看到他趔趄之后喘着粗气骂咧咧，然后气急败坏的继续奔跑的样子，直到终于消失不见了，她也不舍得移开视线。 雪儿素白的小手中，攥着小小一包辟谷丹，那是上次洛都见面时漠北宸随口提了一句想吃，雪儿便记在心间，特意为漠北宸准备了带来的… 看样子…也没有机会送出了。 下次罢，下次再偷偷给他留几颗，她剥一颗，轻轻放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略略的苦涩，带着轻轻的回甘，他每每吃到，总会说，“嗯，好吃，淡淡的甜，和我妹子一样，养人~” 雪儿抿起唇，嘴角含笑似玄月，美眸噙泪若星辰。 漠北宸的心头没来由的痛了一下，他若有所觉的回头，圣山之巅，空无一人。 第160章 道士要南下毒国，三人行假扮身份 “尊主/少主/哥！您这是去哪里？”漠北宸刚出了雪国，就被阿狂、阿娇和刘淌找到了。 这三人在一起，工作效率之高让人叹为观止，只一两天的时间，雪国现在掌握的所有情报就被他们三人翻了个底朝天，自然也包括了疑似灵儿的动向，三人猜测子渘不会隐瞒，也猜测漠北宸上了圣山后必然南下，早早的在雪国的南大门等候。 漠北宸根本不愿意停下，急吼吼道，“我去毒国找灵儿，我师姐说她被人带去了毒国。” “少主，您身子没有大好，毒国态度不明，您贸然去…哎哎哎少主~哎呦…”阿娇提高了语速，可还是连话都没说完… 漠北宸从她的身边掠过，一边跑一边吼“刘淌阿娇跟我走，阿狂去通知泉叔老虑，让他们组织人手配合！” 三个人互相交换了懵圈的眼神… 刘淌第一个反应过来，“狂子哥，把马留下，娇娇咱们追。” 简短的说了几个字，大淌子便骑马向漠北宸追去。 阿狂看了看漠北宸时不时踉跄的背影，把马缰递给阿娇，自己转身向反方向离开。 阿娇跺跺脚赶紧追了过去，他们三个倒是都没有想到漠北宸着急到连准备都不愿做，刚才打了一肚子的计划腹稿，互相商议如何说服漠北宸按照流程找寻，这一刻全成了笑话… 马匹奔驰，一会儿追上了漠北宸，漠北宸停下脚步，骂了自己一句蠢货才翻身上马，几人骑着马小跑节约马力，同时让说话清晰一些，刘淌靠近漠北宸，倾了倾身子。 “尊主，此次去毒国，如果只有咱们三人，咱家建议不要冒失出击。”刘淌试着开口，常年跟在刘泉身边，又和十九公主熟识，他从未对漠北宸轻视，此次见面，更觉漠北宸比想的还要好些。 而且，虽然粼部新成，可他其实是团队唯一的新人，他非常需要认可，“九尾狐身份尚不确定，虽然您认为她不是九尾，可其他人却不一定，咱们明目张胆的掺和其中，容易成众矢之的，异国他乡陷入被动会非常不利。” “有道理。”漠北宸点点头，他喜欢刘淌这类出谋划策的部下，不管上边想什么，只要不太错，就按那个的思路走下去，并尽力优化，争取让这个谋划有所收益，至少不要亏。 想起毒国，漠北宸自然而然的想起仇老鬼，还是有些后怕的，觉得认真规划势在必行，遂给了刘淌一个鼓励的点头，“说你的计划。” “乔装进入，咱们称您令狐非公子，假托是水族北都令狐家旁支的二公子。”刘淌得到肯定，信心十足的笑起来，是时候在新主子面前展示一波真正的技术了。 “不怕被查？”漠北宸觉得不太行，主要还是对自己身份非常自信，山珍那种傻子有多少？ 刘淌自信的笑，“您放心，粼部已经为您在令狐、苗、沈、汤各大家族安排了身份。比如令狐非，就是个令狐家旁支子弟，帮助家族跑金国线贸易，前些年在外经商遇了意外，被令狐家主扣下了消息，将身份利用起来。金国人只道令狐非回国了，我国人则觉得令狐非在金国。” 见漠北宸惊讶，刘淌嘴角轻扬，“我们现在往南去，便不太担心会遇到熟人，偶有见过的，您稍稍化妆，自然也认不出了。” “呃…”漠北宸又知道了一波新的骚操作… “咱家改名令狐淌，阿娇姑娘则改名令狐娇…咳…令狐阿娇。”看了看阿娇不善的眼神，刘淌赶忙改口，可是不管是胡椒还是阿胶，都感觉是怪怪的吃食… “嗯嗯，继续说。”漠北宸点点头，认为这个身份挺好的。 “咱家扮作您的管家，阿娇姑娘扮作您的丫鬟…” 阿娇皱眉，“为何不是少奶奶？” “矮油咱家的好姑奶奶呦，咱们这次去毒国干什么？” “找承辰公主啊。” “啧，不是找承辰公主，是找令狐灵儿姑娘——令狐非的妻子，被人贩子拐走的小狐妖。”刘淌翘起兰花指遥遥戳了戳阿娇的小脑瓜。 这几天的磨合，他和阿娇非常默契，也发现了这机警老鼠最大的弱点就是漠北宸，一遇到和漠北宸有关的事情，阿娇的智商基本为零。 “我做妾也不行？” 刘淌纠正了一下自己，不是基本为零，而是就是零。 “啧…可惜了…”阿娇在漠北宸的问题上吃力的动了动脑子，带着小老婆找大老婆好似更不合适…惋惜的哀叹一下，又恶狠狠的笑笑，“要能扮少奶奶，回去定把那只种猫气死。” 漠北宸会心一笑，顺着刘淌的思路思索一下，并没有头绪，接了粼部之后，也稍稍认真盘算过，分析自己到底干什么才能发挥最大作用——政治经济、谍报外交、军事战略、天文地理… 苦思冥想许久，最后沮丧的给自己一个“粼部双不会”的评价——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人贵在有自知之名，他觉得很有必要听听行家的意见。 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漠北宸继续问刘淌，“具体…怎么做呢？” 刘淌打起精神，向漠北宸娓娓道来。大概就是令狐非公子南下拓展机会，往毒国做阴阳两路生意，明面上是拓宽商路，暗地里买卖情报，顺道，打听一下自己被人贩子拐走的未婚妻有没有下落。 漠北宸听完，觉得还好，就是这个计划有点绿油油的感觉…遂不解的问，“嗯，大体懂，可为什么做东江情报？” “东江事小，我们收集此类情报也符合您的身份，而且…咱家知道您收下东江弟子的事情。”刘淌想的很细。 漠北宸当即白眼，“他不是我弟子…” 看着刘淌惊讶的表情，漠北宸又说“只有山珍自己这么认为。或许…还有阿紫，不过这不重要，总之你知道不是就好了。” “呵呵呵，尊主真幽默…”刘淌赶紧翘着兰花指夸奖道，心中却叫苦不迭，竟然不是尊主的弟子？那咱家费这么大劲帮他作甚？ 刚才他们看到阿紫先一步下山，持着王命腰牌，他还以为漠北宸极为重视山珍，刘淌当即告诉了阿紫自己宫中的门路，方便她直接见到刘泉… 哦，当时山珍差点被阿紫卸了胳膊，阿娇好一阵子劝才保下来… 阿娇一直没有再说话，她很信任刘淌的能力，而且…很不习惯刘淌的娘气，刘淌涂脂抹粉钿头银篦，偶尔发起嗲来比她阿娇还要女人百倍，实在接不上话… 粼部除了淌子，还有妇科圣…素手医仙子衿道爷，他与刘淌在粼部碰到一起后相见恨晚，仅仅半天二人就把阿娇的三观毁了大半，俩男人互相恭维皮肤好、头发柔顺、穿衣有品味还乐此不疲，手挽手一起去厕所，拖着腮一聊聊半天… 他们除了工作之外，会讨论很多女人都讨论不全的问题——北都商业街哪家唇红颜色正、哪家香囊绣工高、哪家熏香味道棒…妆容首饰衣服包包，整整一下午完全不重样。 俩男人和阿俏聊得热火朝天，阿俏说这二位爷扔在名媛圈子，子衿能叱咤群芳，淌子能艳压群芳… 最让阿娇不能忍的是这两位都是粼部高层，分别任道宗和人族事务的负责人，粼部三门有其二，还有一位是抱着西施乳养生的老虑… 粼部的形象在阿娇心里的感觉瞬间诡异了起来，如果粼部有旗帜，阿娇认为粼部的大旗应该是粉色的，如果非要有个标志，那应该是美人素手拈一片排毒养颜的茶叶，点在水面映出波光粼粼… 嘶，阿娇打了个冷颤。 第161章 道士入自由之城，鹫楼有销售鬼才 接下来前往毒国的几天，漠北宸刻意的蓄起了胡子。 胡茬长度差不多后，在刘淌的侍候下精心刮成两撇儿鼠须，头发也考究的抿起来，做了精美的修饰。 再穿上华美的服饰，带上金银珠宝，泷二少气质变得浮夸和猥琐，让人很难和堂堂子虚道人联系在一起。 漠北宸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略贼眉鼠眼的扮相，但是阿娇却认为帅极了特别有男人气质，对审美这事儿，只能说各族之间小异大同吧… 刘淌很快把三个人的新文牒做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身份证明，慎重的淌宫还专门找了高手做旧，看起来就像是用了好几年的身份凭证…他们完全变成了令狐家的商业小队了。 精心整备之后，“令狐”家的主仆三人坐着驴车，一路出危州南下，最终进入水国南大门斗州。 斗州六郡与南斗六星排列相仿，六星六城拱卫水国的南部海疆。 六星的第一颗便是此行的目的地，水国南方最大的港口城市——自由港。他们要在这里补给休养，等待北都的援军，同时也是要在自由城打探一下小狐狸的消息。 自由城位于水、毒、木、鲛四方势力的交汇处，其中鲛人有东海、南海两大家，毒国有三支贼团，加在一起，围绕自由城的正好是七家势力，七家七杀，诡异非常，而这颗星城对应的南斗星宿又恰好被称为——七杀。 这是一片混乱与秩序并存的无主之地。 三人顺利进城，立即有城门口闲坐的混子上来拉客，或是住店或是介绍生意，还有几个语气中带着威胁，一副生面孔不宰白不宰的样子。 一开始，刘淌还是蛮客气的，后来被烦的没有办法，随手亮了个腰牌，混子们立即毕恭毕敬的闪开了，有几个刚才语言过激的直接跪在地上不敢乱动，其余也不再造次，只是远远的随在后边盯着。 等离着远了，漠北宸好奇道，“管家，能问吗？” “能，少爷想问都能问。”刘淌笑了笑，掏出刚才怀里的小牌子递给漠北宸，上面有刻着篆文的天字。 “天？”漠北宸皱皱眉头，没看懂。 “呵呵呵，少爷有所不知，自由城虽然隶属于水国，但也是最好的自由贸易港。千百年来，这里慢慢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管理体系，也就是自由港的规矩。大多时候，规矩大不过王法，可这里，王法要和规矩商量。” “哦？”漠北宸来了些兴趣。 “这里有一百零八交椅管理地方，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天罡都是各方势力的代言人，号称金交椅，而自由城的七十二位地头蛇则叫做银交椅。” 阿娇吃惊，“一百零八位？那是多乱？” “呵呵，在他们之上，还有一位天王，由斗州牧斗木獬本人来做的。咱们持有天字腰牌，证明咱们是三十六金交椅中某位的朋友，基本能保在自由城出入平安。”刘淌解释，不疾不徐如数家珍。 阿娇听了，下意识以为刘淌要去找斗木獬，“找斗木獬？太显眼了吧？这种地方所有人都会关注他，我们从他那儿出来会被盯死的。” “嗯，对，所以这次是去找我的野路子，可不敢打扰南天王。”刘淌点头，胸有成竹，显然有了全面的计划。 “南天王？”漠北宸挑挑眉毛，水国有东南西北四位天王，北天王守护北方近百年，东天王镇抚东海，当之无愧。而西天王和南天王由于太过嚣张，多年前已经携手去西天了…现在，西天王孤悬，南天王又出现了。 阿娇觉得该为妖族分布争取表现的机会，便说“少爷，妖族在这里也有盘子。只是…我多在北方活动，阿俏比较熟悉南方，要不要等她来，一起行动？” “让淌子来吧。”漠北宸思考片刻后摇头，“现在泷家妖族是我大哥的，咱们漠氏虽然有粼部，却还是要有分寸，不能和父亲统领时候那样无法无天随意使用了。” “嗯，是属下欠考虑了…”阿娇的声音有了一丝落寞，大少爷与二少爷是要分家了吗… 气氛有些沉默，刘淌轻车熟路的驾车，来到一座很大气的建筑前。可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民用的，更像是一座微缩的城堡。 整个建筑由主堡、护堡高墙和由高墙围起来的大院三部分组成，大院四周还有类似护城河的沟渠，更加夸张的是院墙上竟然有弓弩的射击孔。 城墙高而厚实，吊桥和城门一应俱全。城墙上可以看到巡逻的家丁，他们十人一队旗帜鲜明，小队长们的胳膊上都蹲着秃鹫。 门口站岗的护院非常显眼，各个人高马大，衣甲光鲜整齐，看装备丝毫不输正规军队，点缀着使得整个建筑好不气派。 城门正中，挂着牌匾，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字——“鹫楼”。 左右挂着两块长匾，工工整整刻出一副对联，漠北宸细细品读之后又惊呆了，竟然是“笑迎八方客，招待十方友”。 感情…这是个客栈？ 二少爷将信将疑，和阿娇左顾右盼的跟随刘淌下车。 刘淌率先亮了一下腰牌，剑拔弩张的护卫立即换了笑脸，更有甲士过来牵走了车辆。牛高马大的护院统领顶盔冠甲的行了个全礼，其余护院则齐齐立正，高声呼喝，“欢迎光临！三位里边儿请！” “咳…”真的是客栈？ 刘淌似乎对漠北宸的反应早有预期，他躬躬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少爷，请吧。” “少爷请！”整齐划一的呼号… 漠北宸看得直嘬牙花子，又起了些玩心，对刘淌开玩笑道，“这…不进去…是不是要动刀子的？” “呵呵呵，少爷问你们呢。” 护院统领再次全甲行全礼，丝毫没有末将甲胄在身的样子，大模大样的一挥手。“客人放心！” 笃笃笃的，侍卫们随着队长的手势，将长矛杵在地上打着节奏，喊着诡异的口号——“童叟无欺！宾至如归！今日良辰！住店八折！” “我了个…”漠北宸把天尊咽了回去，低头跟上刘淌往里走，心中对这鹫楼老板有了些许好奇，如此经营…销售鬼才了属于是。 第162章 道士欣赏美鲛娘，身份瞬间被识破 大门后台阶很高，爬了很久，漠北宸主仆三人才到主堡的正门。 门前蹲着的不是石狮子，而是一对铜秃鹫，一公一母，公的踩着球，母的踩着小秃鹫。那动作和石狮子一样，漠北宸槽点拉满——秃鹫踩个球是几个意思？秃鹫妈妈爪子那么尖，给宝宝踩无了怎么办？ 秃鹫双翅支撑着碳火盆，满满两盆木炭，除了夜间照明，还有防守的作用。要是有人攻坚上来，只要把火盆推下去，必然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台阶两边还有甲士站岗，大门口还有几队人马巡逻，都是精锐…不论怎么看，这里都像是军事据点。 门口的传令兵…不对，是小厮，小厮一见客人来，立即换了一副笑脸儿迎了上来，他的衣着相对合适，这才终于隐约有点客栈的感觉了，刘淌又亮了亮腰牌道“山神知我来，夜雨自涤除。” “哦哦，三位请。”小厮听了诗，眼睛一亮，从客气变成了尊敬，赶紧躬身引导三人进入大厅。 那大厅金雕玉砌，空旷却不冷清，此时厅中没有客人，只有一位漂亮的女子站在迎宾台后边对着三人微笑，小厮对女孩简单的说了三个字“西灵鹫。” “三位贵人请随我来。”女孩儿的声音很好听，她转身款款走出迎宾台，走的很小心。 小厮见女孩引导了三人后，立即退回了之前自己的位置，那个位置和前台的距离非常微妙，既能第一时间迎接新来的客人，又不耽误退回来照顾厅内生意，还恰巧听不清大厅内客人的低声谈话。 女孩的眼睛很大，近看显得水濛濛的，似有雾气闪烁。经过漠北宸身边时候，二少爷仔细观察，发现了女孩儿下颌骨、耳朵后隐藏的腮缝——果然是鲛人，美鲛娘。 即便是泷二少，也很少见到真正的鲛人，毕竟鲛人完全不适应陆地生活。繁华的北都也没有多少鲛人，于是二少爷情不自禁的仔细观察起来。 漠北宸注意到，她似乎比阿娇还要娇小一些，旗袍下的身材呈流线型，那线条非常诱人，在水中可以轻松的游水。她的皮肤也非常滑腻，裸露在外的藕臂皮肤柔滑水润，像是涂抹了精油，五指根部有半透明的蹼。 那紧贴身体的蓝色旗袍两边开气很大，几乎到了腰部，一双美白玉腿笔直，当真是…啧啧，还挺好看的，漠北宸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令狐家纨绔，看得心安理得。 女孩注意到漠北宸的目光，也丝毫没有羞恼，只是回头柔柔一笑，再福福身子，“鲛儿给老爷请安，老爷里面请了~” 漠北宸点点头，女孩立即转身，走路小心翼翼，本来大概是鲛人不太擅长行走，但看上去却是莲步轻摇，颇有一番风味。 娇小声嘀咕，似是对鲛儿这谐音重名的小妞颇有敌意——都是瘦瘦小小的身子，凭什么胸怀差距如此之大？ 鲛儿引着三人入后堂，大厅后是一间间的雅间，似是小茶室的样子。东西尽头两间比较独特，一间叫“东灵鹫”，一间叫“西灵鹫”。 西灵鹫门口，鲛人女孩再行礼，轻轻叩响房门，“掌柜，三位尊客。” 不多时，西灵鹫的门打开，一个秃顶的中年胖子笑眯眯的走了出来，鹰钩鼻深眼窝，长相有些难看，笑起来还算和气，他抬头见是刘淌，那不大的三角眼睛眯了眯。 而后，胖子又注意到漠北宸和阿娇是生面孔，立即换成了见到陌生人该有的样子，“哎呦，三位贵客，欢迎欢迎，鄙人涂应，鹫楼的小掌柜。礼数不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三位屈尊来我鹫楼，不知…” “涂掌柜有礼了，我们是令狐。”刘淌点头，看涂应的样子，西灵鹫内似乎还有客人，便没多说话，漠北宸和阿娇搞不清路数，只好也跟着点头。 “哦噢噢噢噢！令狐家的少爷！稀客稀客！”涂九赶紧客气，回头对着西灵鹫又说，“二位老板，这不好意思，我得失陪一下。” “九爷请便。”“请便。”西灵鹫里边的二人道，一个声音低沉，一个相对年轻，漠北宸皱皱眉，总觉得那年轻的声音有些许耳熟…不过他见过的人太多了，也说不准像谁。 涂九里外里的应酬，却并没有让里外的人见面，“呵呵呵呵呵，鲛儿，替我陪陪二位老板，要是我回不来，就准时安排晚宴，我要好好请请二位老板，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哈。” “掌柜放心。”鲛儿盈盈一拜，纤腰扭动波涛如浪，阿娇敌意再次上涨。 “哈哈哈哈哈，有你做陪，我必然放心啊，二位老板，失陪失陪！”涂掌柜笑的开怀，再客气的回头冲着刘淌，“请！请！” “多谢掌柜。”刘淌嘴角一扬，示意漠北宸和阿娇跟上，临走回头看了看茶室，视野被女鲛人挡得很好。 鲛儿冲刘淌福福身子行礼，浅笑的得体非常，她缓缓退入房中，轻轻的关上了房门，自始至终，淌公都没有看到房内的人。 刘淌眉毛一扬，果然不是省油的灯，遂不再多看。 西灵鹫小屋的转角是楼梯，四人前后脚往下走，下了第一层，却不是走正路左转，而是向右转，入了一个锁着的杂物间侧门。 “呃，您是令狐家…”掌柜似乎掂量许久，到得僻静的地方，才笑着回头问。 刘淌没接话，而是伸手，翘着兰花指抿了抿头发，那声音也带了些尖细，“生意不错？西灵鹫客满了哦~” 涂掌柜见状，立即放松了些，摆摆胖手，“呵呵呵，没有，西灵鹫这边只您一波儿客人，那二位老板只是喜欢西灵鹫的名字，非要在那里喝茶，我也不好直接不让。” “哦？是谁啊？” “呵呵呵，一个姓滑，一个姓澜，毒国商人，其他不能说太多，呵呵呵。” “嗯呢~知道了，涂老板很守规矩~呼…”刘淌的声音恢复了阴柔的常态，人跟着放松了下来。“行啦行啦，别装啦，没外人，矮油~这一路上，咱家可演的累死了呢。” “嗨，淌爷您这真是，呵呵呵呵。”涂掌柜的肚腩都松懈的垂了下来，眼睛咕噜噜转了几圈。 “呼…”看他们的样子，漠北宸的心里也稍稍放松了些许，知道这位涂掌柜和刘淌关系非浅。 随即，涂掌柜又瞄了一眼漠北宸，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他嘿嘿的笑起来，凑到漠北宸近前，不等刘淌开口介绍，先压低声音道，“自由城无赖子，肥秃鹫，给泷二少爷请安…” 第163章 泷二少与扑天鹫，地头蛇敬过江龙 涂掌柜那一句给泷二少请安还没收住，一把匕首已然递到他的颈部大动脉上。 鼠族天生疑神疑鬼，受到刺激容易反应过度，阿娇又是鼠族之佼佼者，万幸刘淌在涂掌柜开口时便存了小心，一把扯住阿娇的胳膊，“娇娇！自己人！” “他是谁。”阿娇眯着眼睛震开刘淌，下意识远离几步，并直把图掌柜逼到墙上。“你为何能知道我家少主身份。” “阿娇，淌子说不是外人，便不是外人了。”漠北宸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他还以为自己演得挺好呢，结果还没开口，就被人看穿了，“影帝”秒变“影弟”… 阿娇闻言略微迟疑，却并不收手，“少主，属下还是建议您去妖家的盘子住。” “呵呵呵。”漠北宸笑了，阿娇这一路虽然嘻嘻哈哈，但的确太谨慎了，鼠族从来不相信新朋友，阿娇和其余漠氏朝夕相处，十年才算建立起了完全的信任。 漠北宸稍稍郑重些，说道“阿娇，放下刀，别伤了和气。” 阿娇闻言，这才迟疑的收刀，看了看刘淌，略微不好意思，“对不起。” “咯咯咯，没事儿~”刘淌翘着小拇指，全然不在意的挥挥手，对阿娇报以友善的微笑，又恶狠狠的瞪了胖子一眼，“死胖砸，都怪你，长得丑还要跳，简直气得咱家肝儿疼。” 胖子吞了口口水，脖子上一道浅浅的伤痕，看样子假若刘淌再迟片刻，或者漠北宸不说话，他这一身二百来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可要当场交代… 好久没体会过死亡的感觉了，涂掌柜额头青筋突突突的跳着，血压瞬间飙到新高，汗液涔涔，脸上却还是陪着笑。“呵呵呵呵…” 阿娇收起刀，走回漠北宸身边，漠北宸拍了拍阿娇的肩膀，看阿娇一脸“你都不帮我”的赌气神色，又拍了拍阿娇的头。“好了妹子，咱不占理，这儿也不是北都，出门在外收着点。” “…”刘淌笑着，心里狂翻白眼，是北都您就让阿娇把我的人扎死了是吗？ 阿娇被一个妹子叫软了，她跺脚，放弃了执拗，嘴上还是不服，“少主，我不服，我不信他能看破您的身份。” “哈哈哈，我也不服。”漠北宸哈哈哈笑的很假，忽然收起笑容，“涂老板，您解解惑呗？” “呵呵呵呵，其其其实…只要知道淌爷身份便有了突破口，您和淌爷出门，必然乔装公干，您还能居中，当是宫中大人物。” “嘿？死胖子，怪咱家？” 涂老板看样子也不太怕刘淌，笑道，“嘿嘿嘿，我颇知淌公手段，你们能伪装令狐，那便是妖家大族，这位鼠族姑娘也是佐证…” 阿娇被说得又恼，随即又想拔刀，涂老板赶紧对漠北宸说“再看看您这一身收敛不住的气势，便是有地位的出家人，水国出家人，都是道士…呃，所以，集皇家、妖族、道家于一身的青年才俊，放眼我水王国还能有谁？胖子我斗胆一试，没想还真准了。” “精彩。”漠北宸拍手，笑的特别勉强。 “少爷，您别看这死胖子满脸笑，长得平平无奇，却是个狠辣谨慎的角色。”刘淌笑着圆场，肥秃鹫赶紧抱拳。 而后，刘淌又介绍起了胖子，“自由城三十六把金交椅，他排行第九，人称涂九爷，是鹫楼的大掌柜，灵鹫宫的宫主，诨号扑天鹫，我们熟络的才叫他肥秃鹫，这自由城里敢当面叫他肥秃鹫的，一个巴掌数得清。” “失敬。”漠北宸点头抱拳，也不觉得如何，北都满地龙蛇，一只秃鹫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肥秃鹫立即客气，“哎哎，都是江湖朋友抬举…” 刘淌笑着，继续为肥秃鹫说好话，“二少爷，今儿这胖子如此不惜命的显摆，怕是有心要在您面前露一手，以搏个富贵了。他是我干爹在自由港最器重的人，咱家和他有过命的交情，他是咱水国的嫡系。” 胖子立即表起忠心，“我的命是泉公给的，我的富贵是水国给的，我就是水国最忠的鹰犬——秃鹰，哈哈哈。” 眼见漠北宸和阿娇的敌意渐渐平息，刘淌对着肥秃鹫的屁股就是一脚，“死胖子您可吓死咱家了，怎么赔啊？” “呵呵，赔，一定赔。赔您个黄花儿大姑娘行不行？”肥秃鹫也看出没有危险，眨眼便和刘淌笑闹起来。 漠北宸苦笑摇头，跟太监这么贫嘴，要么是生死之交，要么纯粹找死。 只见胖子呵呵笑着躲开刘淌迅捷的又一脚，再躬躬身对漠北宸行礼，“泷二少面前，我这等小混混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矮油！”躬身的功夫，屁股被踹中了… “嗤~”阿娇笑出声。 漠北宸长长松了口气，一路上刘淌一直与漠北宸强调的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突如其来的“没外人”听着当真很舒心。 见漠北宸有了好颜色，肥秃鹫的表情似乎有些开心，对漠北宸除了谄媚，还有一点点的尊重之色。 刘淌想了想不禁哑然失笑，泷二少北都第一纨绔，恶名传遍水国，涂九爷这算是地头蛇对过江龙本能的即视感吗？还是觉得臭味相投惺惺相惜了？“行啦，前边带路吧，咱们坐下再说，一路坐驴车可给咱家累坏了。” “好好好秃鹫便自然而然的走在了前边，和刘淌的配合天衣无缝。 四人随肥秃鹫穿出杂物间，再推开过道另一侧伪装的门，眼前居然是间很普通的客房，肥秃鹫又反手关了门，听见咔哒一声，又锁住了。 “就住这？”不等阿娇生气，肥秃鹫疾走几步，将房内沉重的衣橱再推开，墙上隐约露出一个锁孔。 而后，肥秃鹫小心的从腰间掏出两把钥匙递给刘淌，“回来若担心有人跟着，就直接进这小客房。” “呵呵呵，省得，省得。”刘淌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轻车熟路，您就放心吧。” 第164章 鹫楼庐山真面目，二少真人不露相 小客房内，又有暗门，再打开，里面别有洞天。 破旧的小房后，是三间打通了的细长大房，中间用木墙隔开。木墙下有滑槽可以推动，推开后三间房通透的好似一间了。木墙两侧有锁扣，只要一面锁住，墙体便不能移动分毫，甚是精巧。 三间均有窗户，采光透气都是极好的。 漠北宸站在窗边看，才知其中玄机，这客栈的台阶很高，是精心设计的——正门大厅其实是客栈的第三层，客人进来后会被带着再下楼。 若真是外人，便直接下到一层住普通客房；若是自己人，则下到二层住这机关隔间；若是寻常贵客，就住在三层、四层的真上等客房。 他们所在的机关房间是在二层，外边是客栈大院侧墙，平日里本就很不显眼。外侧墙壁上还有装饰，让这窗户也很难察觉。 除此之外，窗下有造景水池防止攀缘，还有护院牵着恶犬来回巡逻，果真是安全隐蔽。这鹫楼恰好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反面例子，这里只有身在其中，才能认识庐山真面目。 “大开眼界。”漠北宸站在窗边感叹道。 肥秃鹫很是得意，嘴上依然谦虚，“雕虫小技不值一提，难得能入二少爷法眼。” 他只看窗外，大致等刘淌阿娇放好随身物品，肥秃鹫才回头，又引了三人出门，外边只有一个向上的楼梯。 上了楼梯，又是一个小间，再推开门，四人竟然出现在了茶室东西灵鹫之间的其中一间茶室，肥秃鹫再将这间茶室的钥匙交给刘淌，“这间，平时不会有客人，可以随时出入。” 刘淌摆手，“省得，省得~” 肥秃鹫从内侧拉开门，冲远处伙计打个响指，示意这边有客人，又亲自走到桌旁收拾桌椅茶具。待三人落座，大掌柜又忙着冲起了茶。 他一边拾掇茶具，一边看看泷二少，露出了是男人都懂的笑容，“二少爷，舟车劳顿，要不要先按摩休息一下呢？我这里有上好的姑娘，楼下还有浴室和温水泉，水温相当宜人。” “先…谈生意吧，我性子比较急。”漠北宸勾起嘴巴，手指了指阿娇，示意自己不需要别的女人。 “好，好好好好。”肥秃鹫做个懂得的表情，赶紧点头，心中却有些不敢相信，那鼠妖身手很好，可…不算是绝色美人啊？怎么回事？说好的二少爷色中饿鬼呢？本来还道是要把鲛儿贡献出去，还有些舍不得的… 漠北宸拍拍肩，阿娇浅笑帮他揉捏起肩膀来，二少爷舒服的往后一靠，躺进阿娇怀里，“本少爷，就喜欢娇娇这手段，呵呵呵，淌子，您来谈生意吧。” 他完全不清楚其中的讲究，生怕坏了事情，便把事情全都给了刘淌，可在涂九看来，这才是正常，原来是鼠妖有特殊手段讨了少爷开心啊——烂透了的北都，纨绔少爷出来领功劳，淌公跑腿赚人情…呵，也算合情合理。 刘淌笑着点点头，也很开心尊主的倚重，他的手在涂九眼前晃了晃，把胖子的眼神引到自己身上，然后斜斜倚在靠背上，声音腻腻的和涂九说话，十分慵懒。 “胖砸，二少爷此次来有两件事儿，一是公事，打听东江情报，二是私事，要找个人儿~” “啊？不是天雷的事情？”肥秃鹫意料之外，随即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擦擦汗水干笑，“那个…天…天雷吧…雪国封锁太严，现在的自由港消息也很少，一路上我还抓耳挠腮的想，要怎么跟您二位交代呢…” “天雷？胖砸，不是咱家瞧不起您，现在自由港对天雷的情报能有多少？天雷的消息哪儿能比雪国全？”刘淌嗤笑，手在嘴边扇了扇，而后似是想起什么，又道。 “天雷的事情不归咱家，看在交情上多提一句，您最好早早的准备下，收集自由港的情报，如果义父他老人家亲自来了自然会来找您，到时候怎么说怎么赚，就看您的本事了~” “嘿嘿嘿，是是是，淌爷细致了…”肥秃鹫当即信了大半，转而胖脸抽了抽，腹诽道刘泉可不好对付… 刘淌见肥秃鹫信了，故作不开心的看着自己的手，示意自己说了提示，要开始讨孝敬了，“啧，胖砸，海边儿风真大，来了一天手儿都干了呢~” “嘿嘿嘿嘿，淌爷，上次孝敬您的海藻护肤泥如何？最近东海鲛人出了种新产品，说成分和海藻泥相似，里边多了金箔、珍珠粉和深海底泥的提炼物，一瓶千金难求…” “哎呦喂那感情好啊，上次你给的海藻泥就不错呢~咱闭月公主都喜欢得紧的。”刘淌笑眯眯的，又想了想，继续说。“哦哦，咱家最近还认识了个玉人儿，是沈家的公子，和二少交情也好，咱家可得给他也备一份儿。” 刘淌娇柔的掰着手指，“咱家的、公主的、二少的、娇娇的，还有沈公子的~” 涂九尽全力保持微笑，随着刘淌掰了五根手指，面色逐步铁青，五千金没了…赶紧聊正事儿，一会儿淌公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淌公，不知这东江国是…” “呵呵呵呵~”刘淌笑的眯起眼睛。 “不要耽误二少爷正事儿嘛，哈哈哈哈…”肥秃鹫开始擦汗。“六瓶，六六大顺。” “好~聊正事儿~”刘淌正了正身子，表情认真了起来。 “咕噜。”胖子吞吞口水，立即严肃了。 “东江国内出了乱子，君上挺重视的，可没想这几年东江情报少的厉害…恰好二少爷出门，君上就把这事派给少爷了。” 肥秃鹫脸上的肥肉轻轻抽动，这任务也太水了…不过，泷二少的大船不搭白不搭，就算搭不上至少也别得罪了。 胖子的主义定下，立即表态，“东江的事情我尽力去查，这两天就给您个大体的信息，实在不行我再组织人手去一趟。” “嗯，尽快。”刘淌看漠北宸没反应，点头应了下来。 涂九试探着往下引导，“淌爷，第二件事是…” “哦，第二件事情是关于二少爷的朋友…嗯，二少爷？您给说道说道？”刘淌自觉不太好介绍漠北宸和灵儿的关系，还是让出了话语权，据他所知灵儿在漠北宸心里地位奇高，可漠北宸却坚持是“兄弟”，他也不好乱说。 “我在找一只新成人的狐狸。”漠北宸忽然睁开眼，瞬间一道光芒闪过，又敛回了眸子里，看的肥秃鹫心里一紧，改变了姿势坐正身子。 漠北宸也拍拍阿娇还搭在他肩头按摩的小手儿，阿娇乖乖退在一边，漠北宸笑道，“爷们儿不怕您笑话，她是我小妈令狐宁儿给介绍的姑娘，自己一人出去游玩，丢了，我们查了查，怀疑是被人贩子拐去了毒国。” “啊？”涂九似是八卦的往前凑了凑，心中却冷笑一声，找狐狸啊？狐狸尾巴漏了我的二少爷~大鱼来喽~ 漠北宸看着涂九，这眼神…很有深意啊？哦，聪明的胖子认为自己发现了重点，呵呵呵，那真是小看本少爷了。 漠北宸的脚在桌下踢了踢刘淌，刘淌立即接话，“胖子，咱明人不说暗话，就是因为现在整个水国上下都在忙着找狐狸，二少爷才只能秘密行动，亲自动身来找他的狐狸。” “不…不是同一只？那…” “废话，本少爷一诺千金，从不扯谎！”漠北宸和刘淌默契的让阿娇都惊讶起来。 肥秃鹫的表情又凝重了，如果是令狐宁儿安排的狐族女子，要嫁给漠北宸做第一个妻，又莫名其妙丢了生死不知…刀头舔血的大混子，总有很多顾虑。 刘淌皱眉，有些不开心了，“怎么？嫌活小？哎呦涂九爷~了不得了哦~” “不不不不…” 漠北宸摇头，止住刘淌，“掌柜的，您不要担心是什么人动了什么心思，故意把人弄没了，我们蓝龙家没有那么多破事儿。您掺和进来，不但不会和令狐家闹得不愉快，还会送我们一个大人情。” “哦哦，哦，哈哈，这样啊。”涂九明显松了口气。 漠北宸笑的人畜无害，心中却觉得好笑，肥秃鹫的确是自由港的枭雄，可是那心思和眼界毕竟有限，和北都朝堂的大佬们比，他还是太单纯了。 刘淌深吸一口气，笑着玩儿起了头发，看了看阿娇，咱二少爷——厉害了。 第165章 贪心不足肥秃鹫，将计就计泷二少 肥秃鹫心中快速合计，这二少爷在北都的地位可能真如传闻一般尴尬呀，还得亲自出来找女人？ 心中想，嘴上却不好说，“唔，二少爷是个敞亮人，痛快。如果真如二少爷所说，那这两件事我一定上心，一定上心…嗯…二少爷…就是…” “有话直说。” “小的…就…嘿嘿…就是想问问这狐狸和天雷…”肥秃鹫还是有点不甘心，试探着推起了职业性的笑容。 “嘿你个死胖子！咱家还没问你呢！”刘淌瞪眼扬起了巴掌作势要打，他觉得肥秃鹫在套漠北宸的话，毕竟漠北宸是北都纨绔。 漠北宸的脚在桌下又轻轻碰了碰刘淌，“问问问你问，我都快憋死了，一路上连个能聊的都没有，也算给掌柜的点补偿。” 刘淌的巴掌挥到一半，缩了回来，福至心灵的皱起了眉头，埋怨道，“二少爷…咱…” 漠北宸好似为了保守秘密忍了一路，快被自己的秘密折磨疯了的大嘴巴纨绔，“淌爷，您让我说吧，一路都快憋死了，您这也不让那也不让说，真的难受，涂掌柜的又不是外人。” “那必须不是外人！小的就是二少爷自己人！您以后就拿我当身边人使唤。”肥秃鹫何等机灵，赶紧顺杆子爬。 “不是，少爷，咱家…” 涂九似是有些生气的看着刘淌，“淌爷，二少爷的话都说到这儿了，您不好再拦着了吧？那护肤软泥我再给您加一瓶…两瓶，八八大发，您看成不成？” “臭德行~”刘淌好似被说动了，气哼哼不说话了，靠在座椅上继续玩儿自己的头发。“呦！咱家头发怎么也分岔了！？” “…”肥秃鹫的嘴角僵硬的抽了抽，您今天要宰死我是吧？ 漠北宸得到刘淌的首肯，便大马金刀的摆开了龙门的架势，“嘿嘿嘿，来来来，涂老板听本少爷说道说道。” “咕噜。”得来全不费工夫？涂九也顾不上刘淌了，眼睛一亮，赶紧给漠北宸续上茶，只求这傻纨绔润润喉，多说点儿。 “想必涂老板也知道，我爹蓝龙府邸就在圣山后山，贫道在道宗也颇有地位，前些天贫道正在山上和小道姑…”漠北宸突然卡壳，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样子，尴尬的挑挑眉毛停顿了一下，又赶紧痞笑道，“哈哈，说天雷说天雷…” “嘿嘿嘿，是，天雷~”肥秃鹫暧昧的笑着配合，对嘛，越来越对了。 “这天雷，官方说是七雷，有人说是九雷，但，这些人都不在场啊，还敢猜的就和亲眼所见一般。落雷的时候，贫道不才，就在天女祠！至于干什么，嘿嘿~这不重要！” “咕噜。”肥秃鹫喉结又动了动，这是什么消息？一手情报啊！ 水国动作很快，封了雪国边境，连信鸽都要打下来，许多大情报组织都失手了，现在自由港根本没有消息，漠北宸算是第一个到这里的，而且还是目击者——任水国千算万算铁桶般的防范，怎么能想到泷二少这个二世祖是拦不住的？ 激动，兴奋，终于该着我肥秃鹫发达一回了！ 漠北宸身子也向前倾倾，压低声音神秘道，“您也知道，那种级别的天雷地动山摇，具体几雷根本数不出来！最寸的是，当时还在下雷雨。” “呃…” “但是！” 二少爷吓了肥秃鹫一哆嗦，他不禁想起一惊一乍的山珍，呵呵笑了起来，于是更像是个大嘴巴纨绔了。 “我接下来说的，可句句属实，吹牛逼的是孙子——到底有几道雷，那得您自己判断，我也不能胡说，咱北都泷二少可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 漠北宸一摊手，意思是说他是一个有操守的大嘴巴，只说亲眼看到的，绝对不说猜到的。真真假假反倒让肥秃鹫更信了几分。 刘淌却腹诽自己思维都快跟不上飘逸的漠北宸了，尊主，您哪一句没有信口雌黄了？再看阿娇的样子好似也有点跟不上，刘淌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些…有限。 肥秃鹫的眼睛亮了。 “第一！蓝龙府、天女祠和王母庵都没损伤，这都是本少爷出门前、特地、一个个看的！” “嗯嗯嗯！” “第二！雷击之后，倒了一座小峰！” “嗯嗯嗯！” “第三！这场雷暴劈在雪国中心偏后山东侧，那里可是有几个小村子的，却没死几个人。” 漠北宸伸着手指，努力睁大了眼睛加强语气，的确句句属实，却含含糊糊的把事情往七雷甚至更小的事上引过去了。 肥秃鹫哪能错过机会，恨不得拿出小本子记录下来，身子前倾，赶紧追问，“哦？那具体是…多大面积的小山，您能有概念不？” “哎，本少爷从圣山下来还真到实地看过，这都是我亲眼得见的，破坏面积比您这客栈大不了多少，但是倒了座小峰，咔嚓一下是山峰变丘陵，矮了一大截儿！”漠北宸显摆一样的提高了嗓门。 刘淌差点吐血，是山峰变丘陵吗我的爷？是山峰下边被雷凿开，导致整个山倒下去，小山挤压出丘陵的好不好？哎？这么说的话，也算是山峰变丘陵…好变，二少爷好变。 “嚯~削平了？嘶…九雷…可没这么弱啊。”肥秃鹫嘟囔着，心里也盘算起来。 “到底几雷，本少爷没数出来，可不敢胡说，说错了传出去以后还混不混了？二少爷混迹北都靠的就是俩字儿——信用。”漠北宸一拍桌子继续炫耀着，一副无脑纨绔的嘴脸入木三分。 “那是那是，二少爷严谨。”肥秃鹫赔笑点头，别说，这个纨绔虽然爱吹，可真是给人很有操守的感觉。 “我说爷们儿，咱这情报值钱不？”漠北宸扬了扬眉毛，称呼都变了，一起吹牛的交情，叫一句爷们儿不为过~ “很…很值钱。”肥秃鹫用尽了毕生耐力才克制住要跳起来的兴奋，值钱？和这个情报比钱算什么？天雷的毁坏面积，造成的伤害这都是根本弄不到的消息。 “还有一件大事儿，我也可以告诉你，卖去毒国绝对是一笔大价钱。”漠北宸似乎是吹上了瘾，勾了勾手指。 “哦，哦，您说。”肥秃鹫瞪大了眼睛，现在漠北宸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只存钱用的小金猪，盛的满满的，不用摔碎，只要给点力道摇一摇，钱就会哗哗哗的掉出来。 “上酒啊！都说渴了！”漠北宸一瞪眼。“敢白嫖我泷二少，卧槽了水国您也算是独一份儿。” “是是是是是。”肥秃鹫火烧火燎跑出去，鹫楼弄些酒菜轻松，后厨就有现成的… 刘淌没见过一样看看漠北宸，漠北宸一幅大纨绔吹爽了的样子，刘淌再看看阿娇，阿娇只是低头，给漠北宸锤着肩膀。 第166章 真亦假来假亦真，演技炸裂漠北宸 不多时，九爷一头大汗跑回来，手里端着托盘，一壶热酒几道下酒菜，他亲自给漠北宸倒酒，说其余菜品马上就来，随后立即坐好，陪着笑脸与漠北宸喝上了。 漠北宸尝了尝，好酒，马上开心起来，与肥秃鹫、刘淌推杯换盏，期间涂九认真观察，发现漠北宸虽然爱聊，可又非常小心，有外人的时候会牢牢闭住嘴巴，在等菜的期间只说些北都风月，对于天雷和狐狸都是不置一词，仿佛怕上菜的伙计突然进来的样子。 肥秃鹫不由得又信了几分，等酒菜上齐，亲自赶走了伙计，还走到门边将大门反锁住，立即小跑回来陪着笑，双手举杯一饮而尽，“二少爷，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您这个朋友涂九今天高攀定了，敬您！先干为敬！” “啧，好酒！来来来娇娇~”漠北宸也一饮而尽，还不忘回头喂阿娇口吃的。“淌子你自己吃，我就不喂你了，哈哈哈。” “呵呵呵呵…那是自然。”刘淌恍惚一下，也抿了口酒，这位到底是不是本色出演？也太真了，随即疑惑的看向阿娇…阿娇喜滋滋的用小眼神表示绝对的本色出演，少主他从小喝酒就没个样儿~ 刘淌莫名想起了汪家烧烤…对，二少爷喝酒好似是没什么样儿…所以到底真的假的？ 漠北宸倒置酒杯，对众人开心道，“爷们儿干了啊！一滴不剩！” “二少爷豪爽！涂某再敬您！”烈酒入喉，肥秃鹫表示对付这些少爷他可是驾轻就熟，同时心中却也莫名升起一丝受到重视的感激，这毕竟是北都的泷二少啊… “哈哈哈爽利！”漠北宸拍手称快。 涂九又爽快的与漠北宸喝了几杯，借着酒劲引入正题，“菜齐了，二少爷，您刚才说…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给咱屁股上划一刀，开开眼儿呗。” “哎呦，你是真恶心啊，你那肥屁股划开不全是大油…”刘淌嫌弃的一挥手，咯咯咯的邪笑了起来。 “欸大淌子…咱不提男人的屁股，只提开眼儿。”漠北宸坏笑着捏了捏阿娇的脸蛋儿，阿娇笑着打开，给漠北宸和涂九倒酒，漠北宸感觉开心极了，三杯五杯下肚，摇头晃脑的似乎有点上头了。“九爷，做您这一行的有一号名人，不知道您听没听过。” “哦~您说，您说。”小伙子可以啊，吊人胃口有一套，我涂某人开始感兴趣了呢~ “有一位人称仇老鬼的老前辈…您认识吧？”夹了个醋溜花生下酒，漠北宸拿着筷子指点江山。 “认识，太认识了，混沌使者，东大陆第一刺客、剑术大师、无面之主，那可是谍报、刺客两门的老前辈了。”肥秃鹫有点发怵…可还是抱抱拳，尊敬的说。 “死了！”漠北宸突然提高嗓门，啪的把喝空的酒杯敦在桌上，配合“死了”俩字儿一甩，全神贯注的肥秃鹫突的打了个机灵… “他…唔嗯嗯嗯嗯…” “不能什么都说啊我的祖宗！您这嘴要害死咱家！”刘淌突然明白了漠北宸的意思，深宫大院的宦官配合主子演戏是基本功，刘淌一招饿虎扑食捂住漠北宸的嘴巴，咬牙切齿地说。 阿娇毫不示弱，上去就拽刘淌的袖子，做忠心护主又不好伤了刘淌状，三人都是高手，竟然用了内劲！这年头男配女配角儿真心的不好干呐~ “…”肥秃鹫完全沉浸在震惊之中，那个魔王…死了？ 越是靠近毒国地区的人，从小就越会听到“你再不听话仇老鬼就来抓你千刀万剐剜眼挖心”之类的话，长大之后刀口舔血的涂九他们更是怕仇老鬼胜过一切，别人杀人要讲个一二三四，而仇老鬼从不说为什么，就是杀人，虐杀，还常常随机杀人，且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如今，居然有人告诉他噩梦都不敢梦到的人死了？何其震撼的消息啊？震撼之后…他甚至有点想笑，仿佛常年压在头上的一片乌云散了。 “发…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死透了，就死在天雷那块儿，我也是听…唔嗯嗯嗯嗯说的…老匹夫…全身焦黑…嗯嗯嗯嗯…淌子我艹你大爷嗷…别伤了我的娇娇！呃…老子不说啦！你撒手！” 漠北宸护住阿娇奋力解说，最后终于被刘淌被摁在了地上，才悻悻然闭了嘴，场面混乱狼狈不堪。 当两个被漠北宸有心删减后的正确情报重新拼凑在一起的时候，肥秃鹫觉得自己似乎看懂了这件事情——仇老鬼在天地灵气汇聚的圣山冲关失败，被七道天雷抹杀于山脚之下，水国第一时间弄不清真相又无法解释，只好对外称数目不详最多七雷，然后封闭雪国——再加上过两天…对，一定是这样的！ 肥秃鹫迟疑了一下，眉头迅速皱起来，大脑以惊人的速度运转，越是聪明的人越是自以为能猜出一切，“难道…” “难道个屁！你刚才听到什么了？”刘淌双目血红看着肥秃鹫，手摸向腰间，似乎要掏刀子了。 “什么都没听见！小人只通过自己的路子知道了天雷的边角情报！其余的完全不知！而且三天之后才会知道！和二少爷淌爷都没有关系！”肥秃鹫赶忙摆手往后退，完蛋！淌爷气疯了要杀人灭口！ “大淌子，都是自己人！”漠北宸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被压住的阿娇表示…挺可惜的~ 刘淌居然跺着脚，冲漠北宸都翻脸了，“二少爷！第二件事不能有人知道！” 漠北宸恍惚了一下，有点心虚，一度以为自己真说多了… 肥秃鹫真害怕了，他可知道刘淌和刘泉一样，其实是心狠手辣的狠角色，“淌爷！第二件事儿我绝不乱说！要是从我这儿漏了，您回来就弄死我！” 刘淌阴鸷的盯着肥秃鹫，半天恶狠狠地点点头，然后咬牙切齿的看着漠北宸，摔了手上的刀，声音都气破了。 “咱的好二少哦！出北都之前您怎么跟咱家保证的？从今儿起您再多说一句！咱家立马扭头走人，今后咱爷们儿的交情一笔勾销！” “别啊淌爷，我保证不说了，您消消气儿。”漠北宸赶紧陪笑给刘淌倒酒，肥秃鹫也帮腔让刘淌消气… “您让咱家怎么和义父他老人家交代？”刘淌不依不饶。 “您就说管不住我的嘴，泉叔也说不得什么不是？大不了我回去挨舅舅揍嘛。” 漠北宸无赖的笑起来，又递上酒杯，做足了赔罪的姿态，“咱俩什么交情？可不能说没就没，对不对淌爷？回北都，好吃好喝找招待，您说玩儿什么咱就玩儿什么。” 肥秃鹫也拍着胸口表忠心，“自由港一行，淌爷说咱就怎么做，兄弟我两肋插刀没有二话！” “行了行了，咱家人微言轻，也奈何不得您二位大神仙。”刘淌没好气地接过酒杯，又转头道，“肥秃儿，二少爷不懂规矩，你可不能乱说，到时候天塌了，咱家可就乱咬了，管你天上飞水里游，淌公我一定拉你去见阎王。” “明白，明白。”肥秃鹫赶紧点头，刘淌越是急他就越信自己的判断是真的，想到漠北宸的维护，他真诚的端起一杯酒，发自内心的有些感动。 “和二少爷相处是真的痛快，小的行商大半辈子也没这么痛快过。小的也不是贪心不足之辈，深知钱这东西有命赚也得有命花，以后二少爷有什么吩咐尽管支会一声，我肥秃鹫尽心尽力鞍前马后。” “好啦好啦，我不爱听，看酒不看话。”漠北宸满脸满足的摆摆手，哪儿是不爱听的样子？然后看着肥秃鹫一饮而尽，才笑着说，“那九爷，咱们合作愉快，我爹催着我结婚呢，所以挺急，你知道了吧？” 肥秃鹫缩了缩脖子，咧嘴挤出个笑容，蓝龙王逼婚呐，怪不得淌公亲自跟来…逻辑自洽无懈可击了属于是，他赶忙鞠了个躬，“那，几位好生休息，小的办事儿您尽管放心，尊贵的令狐家二少爷。” “别废话了，快忙去，还想赖这儿套话？”刘淌咬牙切齿的指着肥秃鹫下了逐客令。 “告辞告辞。”肥秃鹫赶忙起身，又行了礼才笑呵呵退走了，轻轻关上房门。 漠北宸三人绷着脸，一直回到了二层的隔间才对视一笑，“尊主好戏。” “淌公好戏。” “尊主，咱家今晚…用不用去别处睡？”刘淌看了看阿娇，笑问问漠北宸。 “呃…”漠北宸无语。 “嗯，你走吧。”阿娇翻了个白眼。 “啊？”刘淌吃惊，娇娇这么大方了？ “你睡街上。”阿娇翻了个白眼，走到最内侧的房间，把木墙拉住，咔嚓挂锁，然后…突然好后悔啊啊啊啊！ 第167章 二少逛街无目的，随手引爆自由城 自由城，一间幽暗的地牢，两个瘦削男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身上没有什么大伤口，另一个已然被打的浑身是血。 肥秃鹫脸色阴沉，漠北宸则是满脸尴尬，漠涂二人中间坐着个接近五十的男子，大马金刀，浑身上下透着凶悍的气息，显得杀气腾腾，面相凶悍且磊落。 此人便是斗州州牧、斗木獬、南天王淳于盖，四十出头时候已经是宗师的了得身手，他本来就是斗州的土著，斗州军阀，投了冼临渊后水涨船高，一步步做到斗木獬的位置。 淳于天王手中一支南斗水军，乃是天下精兵，与被称为“水神共工”、“东天王”的冼临佑几乎齐名，二人共同守护着大瀚王朝海疆。 涂胖子瞄了一眼淳于盖的脸色，深深的叹了口气。 “九爷请了。”淳于盖冷哼一声，伸了伸手，声音低沉沙哑好似金属摩擦，手指短粗满是老茧，短短的几个字说的看着客气，语气却没有丝毫的让步。 肥秃鹫赶紧赔礼躬身，冷汗涔涔，“哎呦，天王，您这是在骂小的呢，您面前小九子哪敢造次啊…” 于盖又一声冷哼。 “令狐少爷救命哇…”涂九带着哭腔看向漠北宸。 “淳于叔父…”漠北宸露出为难神色，还是点头接过了话，向淳于盖躬躬身，“涂九哥着实无辜，这次晚辈来南边是为了私事，管家也是受我之托，我们比较急，落落脚便要离开，觉得您事务繁忙也未必在自由城，所以就没想打扰您，绝不是不给您面子，您千万消消气。” 男子看了漠北宸一会儿，咬了几次牙，最终还是没好骂出口，“侄儿，是怪你没拜访叔父吗？” “这不是许久不见了，先套套近乎吗叔父~嘿嘿~”见淳于盖语气松动了，漠北宸松了口气赶紧顺杆儿爬。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别人，主要是晚辈的问题，淌子和几个心腹都做事去了，不在身边，晚辈着实闲的无聊，没跟涂九打招呼就出去瞎转看风景了，之前没来过自由城，逛着逛着看花了眼，暗道这是谁人照拂的地盘？此人必定是当世豪杰，心中磊落腹中乾坤…” 于盖干咳，打住了生硬的马屁。 “所以，一不留神…人挤人的…街上只觉得被撞了一下，没往心里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嘿嘿，储物戒指就丢了…连带着还有另一枚…戒指。” “蓝龙戒指。”淳于盖又气恼起来，手中也不见动作，地上那满身是血的小贼又飞了出去，咳了几口血哆哆嗦嗦爬起来，赶紧跪好，摇摇晃晃眼见得要昏过去。 南天王用手指了指涂九。“你处理，我听，别废话。” “哎哎哎，是是是天王。”涂九赶紧点头哈腰的坐在了位置上，啪的一拍桌子怒吼。“段狗子！蓝龙戒指你也敢偷？是不是活腻歪了？有没有人指使你！” “天王！九哥！令狐少爷！戒指不是小的偷的，也没人指使！是手下的小崽子不懂事儿啊！都是这不长眼的狗杀才！饶命啊天王！” 段狗子是个金毛狗妖，自由港排一百零八号，人称金毛犬，长得金发碧蓝眼，一脸络腮胡子，颇像金国人。他手下带着一票小混混三教九流的都有，其中一个瞎了眼偷了漠北宸的戒指… 段狗子浑身上下早就被冷汗湿透了，磕了俩头越说越气，一脚把身边那个皮开肉绽的小偷又踹倒在地，那小贼挣扎了几下也没能再起来，使劲撑着脑袋，哀嚎都不敢。 事情其实不复杂，那小贼就是自由港里有些手段的扒手，无意撞见了无所事事瞎逛还走神的漠北宸，便起了歹意，得手了也只以为偷了个富家公子。 他向段狗子交了储物戒指，自己把好看的蓝龙戒指私藏了起来——他哪里认得蓝龙戒指？只是觉得蓝晶石珍贵可以拿去当铺卖钱… 自由港里很多当铺不敢收他这种货色偷来的贵重物品，他索性去了城里边最大的当铺顺隆兴。 顺隆兴是这里第十把金交椅罩着的生意，连掌柜的也是地煞，是个一生都在做当铺买卖的人，眼界奇高，所以…蓝龙戒指当场被当铺认了出来。 此时段狗才见了那储物戒指，认出不是凡品也没敢强行打开看，他生性谨慎亲自去找第一把交椅的雨师江过目，雨师江则看出这是上古羽人的手艺… 二人立即派人去找那偷东西的小混混，还没拿定主义，整个自由城就因为蓝龙戒指炸了锅… 此时，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贼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幻想，只是低着头跪趴在地上，求少收点折磨，奢望可以保全家人，“该死，小的该死…” “今儿不杀你，我怎么向天王和令狐少爷交代？”肥秃鹫狠下心来，从腰间抽出短刀。 “杀了他就更说不清了，我还想南下找人呢。”漠北宸赶紧拦住了涂九，疯狂打眼色。 “找不得人了啊我的二少爷，您老老实实回家，胖子我两肋插刀也给您把人找回来，您要没玩儿够，等风平浪静了再回来，涂九吃喝全包。” 涂九哪里看得到漠北宸的眼色，急得直拍胖手，今天的局杀个小扒手不算什么，甚至操作不好连段狗子都保不住…段狗摆明了是雨师江的人，虽说雨师江和涂九都算亲水国的，可如果段狗死在涂九手里，雨师江估计还是会记仇的。 “叔父，事儿胖子也和您说了，晚辈是急着去找未婚妻的，耽误不得，万一她被人买走了…丢不起那人啊。”漠北宸难为道，得，死胖子不看人眼神行事… 他泷二少爷也没招，如果这件事情再闹下去，自己的身份必然败露，偷偷去毒国估计是别想了，蓝龙戒指怎么在自由港出现也不好解释，万一再有大能顺藤摸瓜找到粼部的蛛丝马迹…呵呵呵呵呵。想到这儿他也气啊，这小毛贼好端端的扒道爷作甚了？ “涂九！怎么办！”南天王是个武夫，他现在就想把所有知道这事儿的人都拍死一了百了，可是这个方案…连凳子都知道不行。 而且，他也隐隐觉得漠北宸拿着蓝龙戒指往这边跑不简单，鬼相信他在这个节骨眼是来找未婚妻的？带着北都大太监带着蓝龙戒指来找未婚妻？怕不是来查老子的？君上不信老子了？ 可是…他淳于天王也不能多问啊，只能冲着涂九撒气，恼火的两巴掌拍断了眼前粗壮的木桌。 “这…这这这…二少爷？”涂九看着被两巴掌拍断了的桌子，感觉自己的脑壳子不会比桌子结实，顿时觉得做人也太难了…我滴龟龟这要是场噩梦多好啊… 掐了掐大腿，很疼…涂九眼珠一转，狠下心来，那当铺老板不是他们的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天王，要不我把那当铺老板抓来做了，说他想赚黑心钱。” “屁！寻常当铺用你说？老子早动手了！现在也来不及了！”淳于盖跺脚大骂，断了的桌子碎了一地…稀碎稀碎的，像胖子的心… “就是啊九爷，您不是也说，顺隆兴当铺归这里的柴大官人管？人家好歹也是坐第十把交椅的人，背后是木国。” 漠北宸算是稍稍见识了自由港的地下关系多复杂，一座城的三教九流里刚效忠水国的势力就好几家，从偷东西到销赃这一点点的流程，背后竟然涉及水国的两个集团外加一个木国集团… 漠北宸觉得自己真的顶不住了，只能寄希望于刘淌了，“咱等管家回来，他肯定有办法。” “来了，来了。”刘淌像是被漠北宸声控召唤来的一样，关好门走了进来，看着漠北宸的眼神十分复杂，从牙缝缝里挤出一句话。“少爷，不愧是您啊，一眼没瞧见，您出门遛个弯儿，自由港黑白两道——都炸了。” 第168章 联动天罡平风波，天王点头熄怒火 漠北宸见淌公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立即求救，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逛个闲街都能出这么大的麻烦，为什么撞一下手上和怀里的戒指都没了？ “管家管家，咱怎么弄啊？我现在完全没有头绪，救命啊…” “呵呵呵呵，少爷放心。”刘淌笑着走到众人身边，不紧不慢的和于淳于盖见礼。“呵呵呵，淳于天王，好久不见。” “嗯，令狐管家。”淳于盖抱抱拳，刘淌是代表朝廷的宦官，大监刘泉义子，带着王命腰牌的钦差，即便他这种封疆大吏也得给面子。“你家少爷让本王问你，那我就来问你，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面对咄咄逼人的南天王，刘淌毫不畏惧，“呵呵呵，天王容禀，我刚从雨师、军师、公孙道爷和柴大官人那儿回来，他们都在运作呢，估计最迟明天，三十六把金交椅便都会闭了嘴，不需要劳烦您大驾。” 漠北宸松了口气，段狗子却一阵眩晕…一天之内，统一三十六天罡的口径？ 淳于盖微微松了口气，刘淌找的这四位都是高人雨师江是水国钦定的自由港代言人，自由港第一把交椅，相当于自由城城主，位比县令。在斗州，可以说是淳于盖的一人之下，至于有没有物理意义的之下，就不得而知了。 第三把交椅的军师亲和学宫，是自由港最大的中立势力，与各国学宫都有往来，只是他身在水国，便和水国学宫关系更好些；第四的公孙道爷是道家的散修，和水国金国道门都有些交情。 而柴大官人则是木国在自由港的代表，据说是木国前朝王室后裔，财大气粗，与水国木国商会都说得上话，只要他们几个配合起来，天罡统一口径的确不是大问题。 见淳于盖松了口气，刘淌这才有时间擦擦额头的汗水，声音都是嘶哑的，看来今早的一番折腾没少废了口舌，“只有一点小麻烦，很多小混混和百姓在疯狂吃瓜，动静很大，不好平息。” 淳于盖又皱眉，人言可畏，百姓的确也不好弄，“军师怎么说？” “军师的意见是搅浑水，不要往深了挖，吃瓜的喜欢看戏，就让手下几个演一出戏，做成顺隆兴与段狗贼团的私人冲突，接地气，大家爱看，也说得过去。” 刘淌高深的笑笑，见淳于盖等着下文，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且让段狗的人说，敏感时期当铺妄图以蓝龙戒指讹诈他，再让当铺说，段狗造假蓝龙戒指找他们讹钱。” 肥秃鹫立即一拍手，“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两伙人掐一架，街头无赖子想诈骗赚钱，各执一词最后急了眼狗咬狗，这种事情在自由港地煞匪帮里见怪不怪。” 刘淌微笑点头，“最后，雨师和柴大官人出面，两边各打五十，命令下不为例，事情不了了之。” “嗯…”淳于盖皱眉合计了一会儿，点点头，也是个办法。 刘淌语气钦佩，“雨师大人请了玉臂匠亲自出手，连夜赶制了一百多枚琉璃蓝龙戒指散了出去，赝品戒指烂了大街；军师安排人手四处瞎传九尾狐的消息；公孙道爷也带着他的几个弟子在说天雷；柴大官人唆使戏子们闹起了绯闻，咱自由港热闹的很。” 淳于盖终于满意点头，“嗯，好，恰巧过几天还有大事儿发生，很快人们就不会介意戒指的真假了。” “呵呵呵，嗯嗯。”刘淌笑得眯起了眼睛。 肥秃鹫听得一愣，哎？淌公怎么知道的？宫里消息如此灵通？不对，不对，淌公这是还有人啊？难道是二少爷？ 胖子歪头，再看着漠北宸也是一脸好奇的样子，肥秃鹫赶紧也装不知道，显得比漠北宸还懵懵懂懂。 淳于盖也是着急过几天的大事，想着快速平息风波，于是恶狠狠的发问，“段狗，听懂没？” “听懂了，听懂了！真真的听懂了！”段狗激动的都快哭了… 淳于盖瞪眼，“戏可能演好了？！” “但凡走露一点风声，您直接扒了我的狗皮！”段狗赶忙又赌咒又发誓的保证，生怕这活命的机会眨眼间又飞了。 淳于盖死死盯着段狗，直盯得段狗浑身抖若筛糠才深深地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道，“涂九你来运作，做坏了，全死。” “您…放心。”涂九赶紧作揖。 “琐事缠身，恕不奉陪。”淳于盖起身，冲漠北宸刘淌抱抱拳，理都不理涂九，转身离去。 “慢走。”漠北宸等人赶紧站起来目送淳于盖大步走出门去，长长的缓了一口气，南国土皇帝…气场是真的大。 “哎呦…令狐少爷您可害死我了…”肥秃鹫见淳于盖走了，一下子瘫在椅子上，就听到咔嚓一声，椅子后腿儿断了，仗着肥秃鹫身体好，铁板桥撑住身子硬是没摔倒…他是真的被天王吓瘫了。 “小的多谢令狐少爷活命之恩，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段狗子和那小贼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活下来了，跪在地上涕泪横流，街头斗殴栽赃陷害演戏，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日常，根本不算事儿。 “我可去你的吧…”漠北宸翻了个白眼，狠狠道，“段狗子，你也得帮我打听一个人，具体的你问九爷去，本少爷懒得和你说。” “是是是。”段狗子点头如捣蒜，心里却开始盘算，这位少爷…恐怕不是令狐家少爷那么简单吧？看刚才天王的态度…啧啧，算了，不该问的不多问，还嫌命长？ “对了管家，你刚才说要发生大事，什么事儿？”漠北宸回过神来。 “少爷您…”刘淌看傻子一样看着漠北宸，这么多人呢，我能说？您是不是气傻了啊我的好少爷？ “你看，问不出来，你也别问了啊。”漠北宸也反应了过来，立即从肥秃鹫那里给自己找台阶下，真是被气傻了… 肥秃鹫哭笑不得，“少爷，我谢谢您还惦记我呢。” “嗯，都自己人。”漠北宸没好气道，众人沉默了一会，不知是谁开头，三人都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第169章 吾辈若停歇吟诵，英雄将何以不朽 自由城。 一家破旧的小酒店外，半老徐娘的老板娘破口大骂，“滚蛋！别再让老娘看见你！没钱，没钱还想白住白吃不成？怎么着，还想白嫖啊？想得美！呸！” 邋里邋遢的男子被老板娘骂骂咧咧的一巴掌扇了出店门，脸颊瞬间肿了，还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巴掌印，他没有在乎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只是嘿嘿的笑着。 这个人身形瘦削，脸颊也微微的凹陷下去，有很重的黑眼圈，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凌乱的蓝紫色的长发被打的垂到眼前遮住了一只眼睛，那嘴角却依然挂着笑容，仿佛挨打的人不是他一样。 那笑容十分奇特，只有一边嘴角扬起，带着满满的不屑、傲慢以及不易察觉的疯狂，总之——很让人讨厌。他潇洒的撩了撩头发，细心的人会发现他左手的小拇指是不存在的。 那个在酒馆门口挨打的长发男人有些醉醺醺的，自己愣了一会儿，周围的人见他没反应也无聊地散开了，那人或无趣或自嘲的摇摇头，最后也带着那烦人的笑容，背对大街晃晃悠悠的倒退着离开了。 心事重重的落魄男子，没注意到身后心事重重的漠北宸… 偷戒指事件后的第二天，自由港十年不遇的封港了，一封就是十天…漠北宸脚上的伤都几乎养好了，他的探索队伍却还没办法出发… 肥秃鹫害怕再出事，鲛儿几乎成了漠北宸的贴身侍婢，她只要见到漠北宸出门，便会招呼几个壮汉跟随护卫。 这一日，风和日丽，自由城街头，漠北宸恰巧出门，似是左顾右盼，其实心中被狐狸闹得混乱不堪，眼睛的焦距早已经散开了… 两个心事重重的人，一个闷头向前，一个只顾后退。 就在此时，那打人的老板娘一盆脏水泼出来，长发男子向后闪躲，和漠北宸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 漠北宸几乎是下意识的两脚发力，扎马步坠在地上，熟练捏诀护体的同时呼唤谪仙，可是…谪仙没有回应。 漠北宸心中大骇，向后连退几步，万幸来人闷哼一声摔在了地上，直把二少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刚才正在想仇老鬼的杀手集团… “他妈的没长眼睛啊！要讹人是不是？”彪悍打手瞬间警惕的咋呼起来，将漠北宸和鲛儿挡在身后，同时手往腰间的砍刀摸去，碰瓷是自由城的基本手艺，尤其是对面那低贱的家伙。 漠北宸感觉没什么危险，挥挥手制止恶奴，看向那个男子，碰巧那男子也抬起头来。 漠北宸的眼睛和他对视在一起，那是一双墨蓝色，又透着些许紫色光芒的怪异眼睛，有些许死鱼眼的感觉，很不招人待见。虽然醉了，却还是有狡黠的模样。 那目光有些空洞，再望进去，眼底深处似还有些什么吸引了漠北宸。细细辨认，漠北宸的心中有些酸痛，那是他曾经看过的，也是不想再看到的眼神——死局中，有不甘。 就像小狐狸最后的目光，灼灼地目光最深处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漠北宸的心被狠狠揪住，他吸口气慢慢地平复了心情，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示意要拉起这个人来。 那人微微一愣，也不伸手，只是定定地看着漠北宸，然后又露出了那个非常讨人厌的笑容，他用一只手将自己的头发挽了挽，用一根布条扎在脑后，侧了侧头，向漠北宸露出耳后的两片退化了的鳃——居然是半鲛人。 他就这么看着漠北宸，似乎在等待着漠北宸的恶意一样，眼中尽是嘲弄与不屑。他是只高阶半鲛人，虽然在毒国和半鲛人中地位尊崇，可出了毒国，没有独立国家的半鲛人就是无人庇护的弃儿，还是最低等的生物，低等到…杀了也就杀了。 漠北宸只是稍稍迟疑，又善意的笑了一下。他的手依然伸出，手掌动了动，示意自己还是要拉人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倒是漠北宸身后的那个壮汉很紧张，在自由城中稀里糊涂的撞到一个半鲛人，还要去拉，用脚趾头就能想到会有麻烦，他的手又不自觉的向腰间的刀摸去… 落魄的半鲛人愣愣地看着漠北宸，很久很久，他并没有接过漠北宸的好意，而是自己慢慢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站住，那眼神十分的复杂，语气没有一丝的尊敬，“丫…谁啊？” “买卖人，令狐非。”漠北宸依然是微笑着的，对着有些泼皮的问话没有恼怒，他那特殊的生长环境和经历让他对一切异族混血都没有什么敌意，反而有些好感，尤其是那个眼神让他心生好奇。 “买人卖人？这是打算买我？”那人继续不屑地笑着。 “昂，有好酒，有饭，行吗？”漠北宸呵呵呵的笑了起来，觉得这拽拽的家伙还挺有意思。 “呵，有意思。”那个人笑笑，弹弹衣服的灰尘，轻张双臂行了一个羽人的礼节，就是天泉皇子那种拇指对拜的上古礼仪。“吾，沐思洋，说书人。” 漠北宸愣住了，不仅仅是那个礼仪，还有对方的话语——以最低贱的血脉，从事着这个世界上目前最低贱的一种职业——说书人。 传说故事里，在几千年前，说书人是英雄军团里的标配，他们是英雄的书记员、军师、助手、朋友、爱人，他们是英雄故事的编纂者，是英雄传说的传颂者，也是英雄军团中必不可少的支援者。 在神魔大战结束之后，羽人帝国消亡，世界秩序产生变化，说书人不屑于融入人类的新世界。他们带着自己的骄傲，游走于各地，传颂着只属于英雄们的故事。 只可惜，说书人过分骄傲于自己的才华，也被自己对英雄的幻想蒙蔽了双眼。 千年间，他们固步自封，从天下追捧到无人问津，他们能洞察千年，却看不清楚眼前，他们能庇佑英雄，却不能融入凡间。 慢慢的，说书人成为了乞丐和流浪汉… 在千年后物欲横流的时代，没有人再爱听冗长且不知所云的英雄故事。 没有人相信素昧平生的人能把酒言欢。 没有人相信一见钟情苦守一生。 没有人相信有人能为了他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那些英雄故事也不是不火了，而是成了“现实且成熟的智者”们抨击的笑话，是“做作而不现实”的虚假故事，更有很多故事被人们过度的解读，可…大家却都更爱听“独立思考”的声音。 比如，善良高尚的主角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虚伪”、“心机”且“善于表演”。 为爱而死的，用真心感化魔族的女主成了“圣母白莲”，甚至是拆散魔族爱情的“绿茶”。 而不择手段最终成功而称霸一方的被称为“枭雄”、“值得推崇的真小人”。 叛出正道，与魔为武的则被称为“保持真我”、“勇敢追梦”和“不拘一格”。 总之，在这个时代，只要能赢，手段不是问题，甚至道义都不是问题。 “当我站在世界之巅，便没有人能对我的过去指指点点”。 老派的说书人承受着贫穷和鄙夷，他们努力的告诉孩子们“千年前就是这样的”，“我们的世界曾经的确那样单纯可爱”，可…慢慢的，连他们自己也不信了。 人的数量越来越少，当今时代，很多说书人传承者都早已转行，大部分放弃了自己祖辈传下来的曲子和故事，转而唱些刻意迎合时代的东西… 出名的，就去花前月下，吟唱些达官贵人小姐太太们喜欢的才子佳人段子。 不知名的，就在民间茶馆酒肆唱黄腔来过活，没有办法，他们也要吃饭。 只有极少数说书人还执拗的传唱着的英雄的故事，并固执的坚称自己为【说书人】。 “吾辈，若忘却过去，英雄，将坠入尘埃”。 “吾辈，若停歇吟诵，英雄…将何以不朽”？ 第170章 道士再见说书人，展示才学说书名 漠北宸重新打量了眼前的奇怪的男子。 上一次听到说书人的名字，还是十多年前。 那是大年三十的雪国街头，那是个奄奄一息、穷困潦倒、饥寒交迫的羽人老者。 漠北宸将他救回泷府，年轻的大小老黄忙前忙后的折腾了很久，在新年夜找来了医生，终，无力回天… 老人在新年普天同庆的爆竹声中离开了世界，最后他含着泪说——这世上还有温暖的人，真好，愿微风拂过你的面庞，吹去所有的尘埃，孩子。 那一刻漠北宸似乎真的感受到了微风拂面，涤荡心灵的舒适，老人逝去的悲哀也被带走了。 尝遍世间冷暖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用自己仅剩的力量，抹去另一个素未平生的孩子的自责和悲伤。 漠北宸的灵魂中，深深烙印下说书人的名字。 “说实话，老爷我没听过正统的英雄戏，美人儿你有兴趣吗？”他像个纨绔那样询问身边的鲛儿，说话时靠近她的耳垂，逗得美人咯咯娇笑躲闪。 “呵，您这种年轻有为的大商人也会听英雄戏？”沐思洋玩味地笑着，有些审视地看着漠北宸，又看看他身边的鲛人美女。 那女孩也被漠北宸勾起了好奇，有些期待的看着沐思洋，又看看漠北宸。 漠北宸哈哈一笑，“听啊，特别好奇，就算不为了我，为了美人来一段儿总没问题吧？” “一首曲子最短的几个时辰，一部书要说几天，您几位有时间和耐心听完？说书人的规矩，开了头儿就得到尾，要不然可别怪我骂人难听。” 沐思洋不屑，又道，“恕我直言，您能听完，我还有三分相信，可您身后这几位，还有这位美人嘛~呵呵呵。” “说的我更好奇了。”漠北宸依然面带笑容，“你们几个啊，全不许睡，一个时辰一个金币，睡着了分文没有，美人儿嘛，睡着了就拍屁股打醒。” “老爷您真好~”鲛儿咯咯咯笑了起来，她跟了漠北宸几天，发现这位老爷出手阔绰性格风流，但实际上并不荒淫，甚至可以说是善良老实，她的心思不由得活络起来…说着笑着挽住了漠北宸的胳膊。 沐思洋对着美人报以温和的笑容，语气还是拽的让人想抽他，“那姑娘点曲儿吧，想听哪一出？说不对名儿…不唱。” “老爷，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人家哪儿懂啊，没有个单子给看看选选？茶楼卖艺的还都有个歌单呢~”鲛人女冲漠北宸撒娇道。 “没有，说书人只给懂行的人演。”沐思洋对茶楼卖艺的表示出深深的不屑。 “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恶奴看沐思洋一万个不爽，就想去教训了，爷爷一顿老拳看你唱不唱拽不拽？一个时辰一个金币，一部书好几天，听全岂不赚发？大腿掐出血也不能睡！ “哎哎哎哎…”漠北宸又一次拦住了恶奴，心中暗骂，不愧是传说中是又臭又硬的说书人啊，活该一个个儿饿死…但是…很对道爷的胃口哦~ 行军布阵他漠北宸不懂，政治金融他漠北宸不行，但，这些英雄传说志怪故事那可谓极度专业，要是水国有个志怪学院的分支，漠北宸有信心去当个副院长什么的，还是妥妥的德能配位的那种。 “咱们时间不多，挑几个小段儿，您哪个擅长来哪个，我只看过文字介绍，没听过地道的原版，可是神往很久了。” “哦？”沐思洋挑挑眉毛，态度立即恭敬了很多。“您请。” 漠北宸琢磨片刻，随口道，“美人在侧那就唱美人可能喜欢的，我能想到的有两段儿，一是讲神王远征，贵妃孤守宫阙思念夫君，小酌后泣诉真情的，啧啧…名字老长了，叫神马《挥剑远征神王抚四夷，记挂心田贵妃夜醉酒》。” 沐思洋的笑容变的恭敬了，他欠身，“有。” 漠北宸开心，拿手一点，“另一个是唱羽王逃难被围江边，七出重围寻找爱妃，虞美人为不拖累夫君，自断心脉身死的故事，叫…《羽王奋武溃三军七入七出，虞姬洒泪断八脉霸王别姬》。” 沐思洋再作揖，“有。” 鲛儿眼睛亮亮的，看着漠北宸满是崇拜，就冲这冗长的名字，让某人再写一遍他也不一定能写对。 “这两段，现在都被人类改成了曲儿，也都是很受人欢迎的，我才能记得住。可说到追根溯源原汁原味儿，还得是说书人嘴里的那些个过往。”话罢，漠北宸转向身边的鲛儿，“美人儿，你觉得哪个好？” “卧槽…老爷这学问上了天了要…”几个恶奴眼睛都直了，一个都没听过啊，可是…这些能有十八摸好听？ “先听个七进七出的。”鲛儿暧昧的笑了起来，手扶方向盘准备开车。 “那就是第二段喽？霸王别姬。”漠北宸也笑着了起来，四面打手更是裂开了大嘴，七进七出真不戳，可能和十八摸一样好听~ “嗯嗯嗯，人家受不住那么长的…名字，那便先让奴看看那别的~姬吧~” “一句话开两回车合适吗？小调皮~咱们换个清净地方好好听。”漠北宸笑着，轻轻拍拍美人缠在胳膊上的小手，站直了身子，鲛儿吐吐舌头乖乖撒手，漠北宸恭敬的用羽人上古的礼节向沐思洋还礼，“先生，请了。”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沐思洋愣了许久，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这些曲子别说没几个人听说过，他这短暂的一生也没人对他说对过全名。尤其是他的师父告诉过他，如果这个时代还有人称说书人一声【先生】，必要以死相报…突然，沐思洋脸色一青。 “怎么？不会唱？装x遇到行家，要耍混蛋了？”恶奴嘲弄地看着沐思洋，他不信这个邋遢的半鲛人真会这些名字都拗口的曲子。 “您琴呢？”漠北宸见过执拗的说书人，这个职业的规矩是琴不离身，刚才见他什么都没带已经奇怪了很久了，沐思洋脸色突变，他便猜出了几分缘由。 “我…”沐思洋尴尬了。 他坚持做说书人，并相信会有人喜欢他的故事，他等了二十年，等来的只有无尽的嘲弄和白眼。现在，命运又和他开了最大的玩笑，就在他要放弃坚持的时候，一个似乎可以欣赏他的人出现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琴…没有了…还有他的小拇指。 沐思洋心中万分的挣扎，他捂着脑袋颓然地蹲在了地上，发出了呵呵呵的怪笑声，像夜枭的叫声一样难听，撕心裂肺。 第171章 道士救赎沐思洋，风云际会得臂膊 沐思洋跪在地上，狂笑着流泪。 “老爷，是骗子吗？”鲛人女子有些心动了，漠北宸的描述让她十分的好奇，人类掌权发动过去羽化运动，之后羽人神王的故事在阳五国是不能乱唱的调调。 即便是在鲛人族也都尽量避讳，生怕招惹人王不悦，眼前这位老爷张口就是两段禁忌曲目…胆大包天啊~ 情爱、禁忌，敏感的词汇刺激着鲛儿的好奇心，引得姑娘浑身难受，忽然间她特别想听，不赚金币都想听，哪怕再难听也想听。 “我猜…他另有故事。”漠北宸笑眯眯地说，“小美人，你爱听他的故事吗？” “不要嘛，人家现在就只想听别姬嘛~”鲛儿咯咯咯地又扯着漠北宸的胳膊撒起娇来。 “唉…那老爷我就再做回傻子。先生，您琴卖到哪儿了？或者哪儿能弄到一把琴？”漠北宸的耐心出奇的好。 沐思阳听到问话一下安静下来，慢慢地，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就在低到几乎要埋入土里时，倏地抬了起来，看着漠北宸，极其艰难的说“顺隆兴，自由港最大的那家当铺，换了几天酒钱…” 漠北宸的脸上挂上了玩味的笑容，“呦呵，顺隆兴？呵呵呵呵小美人儿你熟不熟？” “顺隆兴嘛，昨天刚和东家去过呢，东家和他们老板谈的很开心，人家应该能便宜点儿把琴赎回来呢~”鲛儿姑娘笑眯眯的请命。 “那敢情好，咱们移步顺隆兴，到地儿你们俩去谈，省下来的钱全归你。”漠北宸大方的说。 那女鲛人欢呼一声几乎黏在了漠北宸的身上，估计这几年节省下来的钱加上漠北宸的赏赐和这笔收入…给自己赎身足够了，实在不行再求求老爷和掌柜的，甚至献上身子，那样一定够的。 “为什么？”沐思洋迟疑了，这个叫令狐非的人，是他这一生所没有见过的怪人。 “美人儿喜欢。” “您别骗我。” “就讨厌你这种聪明还事儿多的人。”漠北宸看着沐思洋不可思议又不见答案决不罢休的眼睛，有些无奈地给出了解释。“你眼中有个死字，我…看不得。” “明知我是求死之人…又何必与我浪费口舌？”沐思洋皱眉。“同情吗？” “不想死，却不知道如何活下去，心里痛极了。明明只要有个人拉一把就能活下去，哪怕一句话，哪怕一条夹缝，你都知道如何骗过自己活下去…可偏偏，你走在孤寂的巷子里，四下无人，举头无光，不知尽头。”漠北宸盯住沐思洋的眼睛。 “…”沐思洋沉默了，低下头有点不愿意接触漠北宸的目光了。 “我见过一次说书人，也见过一次这种眼神，两位…都没有能力留住，这次，还想试试。”漠北宸看向天空，怅然的直言。 “我的命…也不怎么值钱。”沐思洋有些凄凉的说。“何况我的确不知道为了什么活下去了。” “想活下去总有理由，比如…说书人们期盼了千年的新英雄时代什么的。”漠北宸又看向沐思洋。 “呵。这个世界，哪儿可能有变成那个世界呢？”沐思洋嫌弃的看看四周，纸醉金迷。 “反正死了就一定看不到了，反正…你就只是想找个理由活下去而已，何苦与自己较真呢？”而后，漠北宸从沐思洋身边走了过去，沐思洋一愣，瞳孔微微收缩后突然爆发出了炙热的光芒。 他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将它们扎在耳后，恰好可以遮挡住自己丑陋畸形的鳃，然后又使劲地整理了下衣服，让它们尽力的平整起来。 他换上招牌式的烦人笑容，只是笑容中多了一些谦恭，随即腰杆挺得笔直，那瘦弱的骨骼关节发出了咯咯的响声，而后又佝偻着缩了起来。 他三两步跟了上去，走在了漠北宸的身后，不经意间挤在了漠北宸与打手之间，就仿佛那个位置本来就有他的一席之地。 打手们看不出究竟的愣了愣，随后全不掩饰自己不屑的神色，领头的更是毫不客气的向地上啐了一口，沐思洋回头看了看，报之以和煦的笑容，眼睛眯的根本看不到瞳孔。 恰巧过来找寻漠北宸的刘淌和阿娇，在房顶看到了这奇怪的场景，前边走着的漠北宸丝毫没有变化，依然搂着美人玩世不恭浪荡洒脱，似乎就连阳光都愿意更多一些的撒在他的身上，只是曾经的漠北宸好似少了些什么，现在似乎又不少了… “管家，你怎么想？” “嗯…”刘淌眯着眼，歪头认真观察。 “管家？”阿娇发现刘淌愣神了。“管家！” “哎！？”刘淌一惊，回头看阿娇的眼神略微慌乱。 阿娇警惕的眯起眼睛，“你又怎么了？” “呵呵，你呀…瞧着~自己琢磨。” 刘淌用兰花指点点阿娇的小脑袋，纵身向漠北宸飘了过去，然后突然落下，站在漠北宸身后半个身位的左手边。 他和沐思洋几乎并排，歪头看看沐思洋，沐思洋看看他，两人都没有改变自己的笑容，也没有说话，心照不宣般继续往前走去了。 打手们都吓了一跳，看清了是刘淌后赶忙退后半步，跟在了后边，这几日他们都见识了，眼前这位令狐家的管家的手段太可怕，自由港少了很多人… 阿娇看了一会，瞳孔突然收缩——越是被阳光照到的人，越应该有个清晰的影子，此前的漠北宸就像一个灵魂，阳光透体而过洒在地上什么都没有留下，而此刻漠北宸的身后，却多了两个真真实实的影子，步调一致且寸步不离。 “少主人…”阿娇轻轻的呼唤仿佛梦呓，她看得痴了，没有靠过去，生怕自己过去会毁了这期盼已久的梦境… 第172章 赢了只爱夸输出，输了随口喷辅助 漠北宸等人赎回琴后，就带着沐思洋回了鹫楼，在西灵鹫招待着来历不明的说书人。 沐思洋盘腿坐在地上，温柔地抚摸着古琴的琴身，就像抚摸自己的爱人。 人的琴类似于阮或吉他的样子，是圆身长颈的古老拨奏乐器，光阴荏苒间慢慢随着说书人淡出了历史舞台，看那琴身一定是极为古朴很有岁月了，琴尾乌黑，好似被火烧过。 他一边擦拭，一边娓娓道来。 “这把琴，叫做焦尾，她本是万年不遇的雷击风之木，后来又经历战火，尾部被烧得焦黑，本以为废了，却改变了音质，宛如天籁。” “那是上古羽人帝国最后的风之木，是真正意义上的说书琴。羽人帝国与风之树一齐凋零枯萎，没有风之木作为琴身，即便是最为精巧的工匠也做不出说书琴。” “她在我们一门代代相传，十年来，陪我走遍大江南北…”沐思洋恢复了活力的声音不用修饰就十分的好听，带着职业般的抑扬顿挫，嗓音因为虚弱而显得颓丧沙哑，却更加吸引人了。 在鲛儿的要求，漠北宸的默许下，沐思洋用断指艰难的弹唱了那首别姬，几个壮汉果然差点睡着，为了金币互相掐着大腿才保持清醒，而肥秃鹫听了一段便倒在桌上，口水流了满桌… 阿娇和鲛儿听得双目涣散差点昏睡过去，只有漠北宸和刘淌眼睛放光听得津津有味，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他二位可是在北都看过无数戏曲的行家，一耳便知有真本事。 “真是好东西，就是太耗时间了。”漠北宸意犹未尽的看看刘淌，“管家，如何？” 刘淌这才抹抹眼角，“少爷，咱家真该带着大衿衿一起来的，他听了啊，一准儿哭的梨花儿带雨的…啧啧，您看看，咱家这眼圈儿都红了。” 漠北宸觉得氛围瞬间炸了，我了个天尊的大衿衿是个什么大吉吉… 阿娇的心中，又摇摆起了那粉色素手的粼部大旗… 打手们则一脸震撼的表情，这叫…好听？实话实说，在打手们心里，这真不如十八摸。 刘淌捂嘴笑起来，不知为何，他在漠北宸这里非常开心，和阿娇、阿狂相处都很愉快，甚至眼前的沐思洋也让他觉得亲切，也许是离开宫廷，亦或许，是二少爷的本领？“少爷，您收了他吧？有本事的。” 漠北宸看着刘淌真诚的表情，点点头，“嗯，他愿意就留下吧。” “多谢老爷。”沐思洋毫不犹豫的决定留下，他也觉得自己遇到了知音，听那位阴柔管家的意思，他们还有一位朋友能听懂？八年学弹，八年学唱，八年游历，今日终于不负光阴… 他看看自己断掉的小拇指，心痛如刀绞，随即，又温柔的看向自己的琴。 “这么好的琴，你怎么舍得如此便宜往外卖？”漠北宸似是惋惜又似是责怪，想起了自己的谪仙，不免失落起来，如果钱能换回谪仙，他愿意倾家荡产，如果钱能买回灵儿，他愿意负债终生。 “回老爷，顺隆兴掌柜的是个行家，他认得这柄琴是古物，不会随意当垃圾处置…如果她随我一起死了，也许就被人当作垃圾扔掉了…我真的不确定这个世上还有没有第二把说书琴了…我可以死，但不能让琴绝在我手里。” 沐思洋解释来解释去，最后归于一声自嘲般的唏嘘，“嘁…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实就是我当时真的快饿死了，走投无路。” “呵呵北宸浑不在意理由如何，琴回来了就好，失而复得，他觉得这是个好兆头。“淌子，把胖子拍起来，准备晚饭。” 刘淌看向睡成一坨肉的肥秃鹫，坏笑一下，照着胖脸就是一巴掌。 “啪！” “嗷！”肥秃鹫腾的从座位弹起来，“别杀我！” “嗤！”刘淌笑出声，“鹫爷，还在鹫楼呢，别担心。天黑了，少爷让您吩咐下人准备吃的，他收了个新人。” “啊？天…天都黑了。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肥秃鹫看看窗外，忽然发现自己的几个手下都在，鲛儿还有打手都在低着头忍笑，那几个秃头打手的大脑门上，青筋都憋了出来，发着撒气的嗤嗤声，肥秃鹫一脚踹倒了打手头子，“笑个屁啊？除了鲛儿，你们几个都跟我去后厨！” “…”漠北宸看着肥秃鹫带着几个打手走了，回头看看沐思洋，“先生，该你的故事了，我要听真的。” “不要唱哦，太长了，人家会受不了的~”鲛儿调皮的笑了起来。 “呵呵呵思洋行了个古礼，知道漠北宸是在审核了，如果故事他不满意，那么自己以后即便留下，也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吾…我，出生于毒国狡窟岛的贫民窟，父亲就是我的师父，也是个说书人。我不知是他拣来还是亲生的，总之我没见过母亲，他也没提及过…但，父亲是个人类。” “我自幼辗转在毒国的市井酒肆，颂唱英雄的故事，在贫民窟渐渐小有了名气，贫贱的半鲛人和奴隶们愿意以微薄的收入供养我，年少轻狂的我渐渐以为…凭着颂唱英雄赞歌便可以成一番事业，可以凭借赞歌走出贫民窟游历天下。” “父亲也拦不住我的狂妄，我几乎是离家出走般的离开了岛屿。可笑的是…我走遍半个世界后才丧气的发现，人们都太忙了，我的书…太慢了。可那些，都是好故事，真的是。” “我几乎…是靠着乞讨才能回到毒国。” “那段时间里，我有幸见到了另一位老说书人前辈，他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我，因为…没有人愿意跟他学习，他那一门要绝了。” “我将我们这一脉传承的技巧与老人家所说进行对比汇总，在焦尾中悟出了说书人歌谣中暗含的力量，只要一首歌谣吟诵的音阶完全正确，就能与风之木琴共鸣，对四周释放大范围的增益效果。” “哦？”漠北宸露出了惊讶神色，果然，上古英雄的搭档不可能是毫无力量的当代说书人。 “说书琴就是我们的法器，歌谣就是我们的法诀。上古时期至今，在口耳相传中，很多文字失去了该有的发音和意义，没有正确法诀和法器的说书人，便不再是术士，一代代堕落为了粗鄙的贱民。” “老爷，我敢确信，如果我能发出上古文字中全部的三十六种音阶，我一定能唱出上古的赞歌！”沐思洋的眼中尽是狂热。 “三十六种音阶？”漠北宸的脸上全是惊讶，鲛儿则捂住了嘴巴。 刘淌对这些都不熟悉，好奇道，“现在…多少种？” 沐思洋卖了个关子，微笑看着鲛儿，鲛人是极为擅长音律的种族。 鲛儿抿抿嘴，“人类通用官话是四种，和修行体系一样简单粗暴，一声二声三声四声…鲛人族传下来的也只有二十调而已，我们已经自诩语音最丰富的种族了…” 刘淌大受震撼，“呃…怎么会差这么多？” 沐思洋微笑，“回管家，上古时期，万灵都认为语言是可以通神的东西，越复杂的语言，就蕴含越神圣的能量。而现在，语言只是一种交流工具，要简单、实用。” “能发出三十六音的，必然是天才中最刻苦的那几位…%！！#￥%…*。”沐思洋微笑，轻轻拨动琴弦，口中发出了怪异的音节，似龙吟，似鲸歌，似风息，还有诡异的弹舌和腹音夹杂其中。 漠北宸当即感受到一股力量，类似于喜儿的笑声，敲打人的心田，让他的精神为之振奋，“增益类？” 沐思洋微笑点头，漠北宸着实吃惊，玄黄大陆修真体系简单粗暴，法术分类亦然，分为四种造成直接损伤的【攻击类】；对于友军释放的【增益类】；对敌军释放的【减益类】；以及利用召唤物作战的【召唤类】。 随着世界发展，攻击类法术越来越受到人们器重，而其他的三类法术渐渐沦为偏门，尤其是对自身帮助不大的增益类法术，已经完全沦为了鸡肋。 “辅助类法术有极大的弊端，能发挥的效果主要看受术者的水准。且，单挑的时候，辅助是同阶最弱的，增益类又是辅助中最弱的，所以越来越少的人喜欢修习辅助法术…” 漠北宸点头，看来，“赢了夸输出，输了骂辅助”，是自上古以来就存在的问题啊… 第173章 西灵鹫细说半鲛，漠北宸再得心腹 肥秃鹫赶回来，沐思洋的故事还在继续。 “乞讨回家没多久，父亲去世了，才知道，他居然是半鲛人和奴隶组织【乞活军】的领袖。我试图利用琴声接手他的组织，发扬他的意志，将毒国底层最苦难奴隶和半鲛人联合起来…” 刘淌抿嘴一笑，没有出声，怪不得他觉得这沐思洋不简单。 “但…人类奴隶们不愿意听命于我这个卑贱的半鲛人，他们大多另立山头，离开了队伍。” “只有半鲛人留了下来，在见到我使用传说中的说书人技艺后，他们竟认为我就是半鲛人民间传说中拯救他们的【圣子】，半鲛人渐渐团结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父亲的老兄弟们有自己的野心，他们将我孤立起来，开始自称【复国军】，我根本无法控制他们诡异膨胀的野心，我拼命抵抗毒国人的镇压，而他们却只想处理掉我…” “狡窟复国军稍有名气后，毒国四处都成立起复国军组织，疯狂混乱的复国军根本不听我的指挥，大多复国军不敢与压迫他们的贼团对抗，反而热衷于自相残杀，仅有的一点点名声被毁的渣都不剩。” “复国军，包括我手下的军人，都在努力的吞并贫民窟，每天都有无辜的族人白白牺牲，我凄凉的发现我与父亲徒劳的努力竟然变成了屠杀族人的刀子。后来…反而是我先被放逐了。” “？”故事转折的漠北宸一脸的不能理解…这就是传说中的“陛下何故谋反”？ “其实…大部分的半鲛人领袖心底都认为自己和毒国人类或者是海里的鲛人更近，所以半鲛人的组织其实一直都是毒国人类统治毒国半鲛人的工具。乞活军是个异类，我更是用战歌代替了修行…我的出现，扰乱了毒国稳定的局面，才有此下场，其实…我才是那个异类。” 漠北宸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好示意鲛儿给沐思洋递上一杯茶，让他润润喉咙继续说，这个族群也太扯淡了，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我出走前，已经失去了对乞活…复国军的掌控力，我的身份只是父亲的旧部们用来证明自己是正统复国军的招牌。我没有任何实权，战斗中还要作为术士出现…” “我们这一支复国军的头子们，也根本不在意我的看法，他们认为我离家太久，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想法，完全不想听也听不懂我要说什么。” “大部分低等半鲛人出身的领袖也没有什么文化，识字的很少，他们的眼光只认识周围几个街区…我所在的组织在对抗毒国人类失败后，也放弃了抗争，只敢躲在贫民窟中自相残杀。” “不打仗的日子，高层们的爱好和工作就是聚在一起喝酒玩奴隶，幻想自己取得毒国政权后再怎么样征服世界，如何建立一个属于复国军的“大半鲛羽土神帝国”，互相恭维吹捧一番后心满意足地吃喝嫖赌，而后沉沉睡去，内部谁敢反抗就杀了谁。而如果是他们被杀了，换上来的新领袖也还是重复这些事情。” “他们不敢和毒国人交战，却对半鲛人勇猛无比，弱者挥刀向更弱者。” “低等半鲛人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有了自己的组织而得到丝毫改善，反而更加困苦，他们不单要应付毒国的赋税劳役，还要孝敬更多的复国军，不堪重负下，更多的半鲛人揭竿而起…” “可…他们依旧向毒国人纳税，只是在武力反抗那些一天搜刮他们几次甚至十几次的各种复国军，于是这些反抗的半鲛人也自称复国军…” 漠北宸捂脸，不要再转折了，每一次转折都看不懂…半鲛人一族太生硬了。 “即便如此，由我坐镇的狡窟复国军，依然是一股可以有些话语权的势力，并在蛊巫和万蛇都有了分部。” “慢慢的，我的军团高层厌倦了我的喋喋不休，他们不想和毒国人继续拼命了，当父亲的旧部老去，他们的儿子们上台后，我们便没有了交情…” “于是，一个自称大圣子的人凭空出现，说是得到了新的天启，只几天我就被莫名其妙的取代了，他们是说我玷污了圣战才会让半鲛人的复国陷入僵局，他们斩断了我的一根手指，宣布永久将我放逐…” 沐思洋的脸上没有了太多表情，看着自己的小拇指，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也许经历过愤恨和生死，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没有人想放过我，离开复国军后我便处处被人追杀，四处躲藏终于逃到这里…那时的我已经是心灰意冷，本想逍遥快活一下然后去死，如果没遇到您…大概是…今天，或者明天。”沐思洋似乎失去了说下去的兴致，草草做了个收尾。 “…”漠北宸神色复杂的看看刘淌，看看阿娇，再看看肥秃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着的沉寂下去的沐思洋，漠北宸实在是不忍心，安慰了一句。“先生，你是拯救不了半鲛人了，何苦呢？” “唉…谢谢，其实…我早就已经想开了。”沐思洋突然想起了自己被放逐时的一幕。 没有人问具体的缘由，几乎所有的贱民在煽动和威逼下，只用了半天时间便自觉得认为大圣子比圣子要厉害得多——毕竟有个【大】呢不是？ 将军们找了几个演员一带头，半鲛人们便集体倒向了大圣子一边，还活着的寥寥无几的沐思洋支持者根本不敢出声。 继而沐思洋成了泄愤的工具，群情激昂的人群甚至要违反祖制将他和他的信徒统统处死，刑罚也从要求斩首到了车裂分尸千刀万剐… 最后几个老家伙说规矩不能坏，才“看在他父亲一生的辛苦”、“网开一面”的免了死罪，以断指惩罚。 半鲛人在看到斩断沐思洋的手指时歇斯底里地欢呼，忘记了自己昨天还跪在他的面前乞求拯救，那样子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全场尽是恶毒的诅咒和谩骂。 在沐思洋经过他们身边时，这些“正义”的信徒却连一个敢大声指责他的都没有，只是纷纷低头，嘴里咕咕哝哝的诅咒着… 直到沐思洋远去，才又响起了山崩地裂的唾骂声和欢呼声，“大圣子万岁”、“放逐冒牌货”一类的口号像是一柄柄刀子扎在沐思洋的心里。 “他们…也不值得拯救。” “当真完全放弃了？” “是，完全放弃。”沐思洋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狂热，“我要追随在您的身边，看到新的英雄时代。” “可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喜欢志怪故事的商人，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听完漠思洋的故事，漠北宸身子慵懒地倚在舒适的靠背上。“新英雄时代什么的，只是我随口一提，想要救你一命罢了。” “我不在意您的身份，也不敢打听。如果您不介意，我以后就叫您老爷了，您不必称我先生，叫洋子就好。那个说书人沐思洋，死在七杀的自由城了。”沐思洋恭敬道。 北宸无所谓的点头，露出了一个高深的笑容，“我们现下要去万蛇，如果万蛇赚不到钱还要去狡窟，你敢不敢走一趟？” “呃…只怕给您惹麻烦。”沐思洋一愣，他大概也猜到了漠北宸是要往南去的，可是自己真的能回去吗？ “我问的是你敢不敢，你别管我们，出了事儿扔下你我们逃得掉。”漠北宸饶有兴趣的看着漠思洋。 “赴汤蹈火。”沐思洋毫不犹豫，眼神中尽是对自己生命的漠视，不过真是命运弄人，重生的第一站还要回那个让人厌恶的地方… “那你去忙吧，拿些钱准备一下。我们过几天出发，你先凭借你的本事，帮我收集些毒国的情报。”漠北宸给刘淌一个眼神，刘淌会意的拿出一些钱给了沐思洋，拍了拍他的肩膀，刘淌对沐思洋出奇的没有恶感，那是一种…同类的味道。 “是，老爷。”沐思洋接过钱，回了刘淌一个温和的笑容，他作为从小受人白眼的贱民，对别人的态度很是敏感，漠北宸、刘淌、阿娇的善意让他很是意外且感动。 沐思洋退下，漠北宸见没什么事了，便起身向自己的客房走去。 阿娇、刘淌焦胖子和鲛儿看着漠北宸的背影，心里忽然有所触动。 他很急，可他依然不想给他们太多的压力。 漠北宸向里和沐思洋向外，他们背对背走到门口，默契的同时停步，却没有回头。各自顿了顿，长叹一口气，沐思洋挂上笑容，走出房间，漠北宸隐去笑容，进入暗室。 第174章 东南奇葩半鲛人，互相捡宝主仆俩 玄黄大陆的混血种族很多，他们的数量稀少，且多数有基因优势。 比如风族的无羽人，是人族和羽族的混血，他们比风族人更适合风系法术，是风族中的术士和萨满。 再比如，月族中有人鬼情未了的“日族”，他们并不厌恶阳光，是鬼族的“守昼人”。 半鲛人，是人类和鲛人的混血，也是玄黄第一奇葩混血种。他们天生孱弱，在海里水性不如人类，在陆地也不比鲛人能跑，力量智力双欠收… 半鲛人唯一的种族优势，是巨强的繁殖能力和旺盛的精力…很难想象瘦弱的半鲛人一胎能生十个左右的孩子，三月产子，出生自带营养囊，成活率奇高。他们就像是海里的鱼虾，纯靠数量维持种族的延续。 单论数量，半鲛人才是玄黄东南海岛的主体，有人猜测，东南世界的半鲛人数量已经超过了整个玄黄的人类和妖族总和… 在毒国，九成九的人口都是半鲛人。 可惜，半鲛人依然不是东南世界的统治者，他们从不团结、自我歧视、并自我分层。 特征类似鲛或人的半鲛自称“天龙人”，他们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半鲛人身份，心中更加亲和人族或鲛族，天龙人与人类、鲛族和妖族一起统治其余的半鲛人。 其余的半鲛人不允许受到教育、不允许修行、不能担任官职，只能为天龙人劳作，创造价值。 他们不敢反抗天龙人，却敢于再自我分级，半鲛人中的一批身形格外瘦弱皮肤格外暗沉的又被划分出来，成为被半鲛人们欺负的“贱民”。 如此，过去了千年万年，玄黄的主人轮替，整个世界都在发展，可半鲛人依然过得原始而落后。 自由港的商铺里，就有很多很多的半鲛人。 他们成了沐思洋的消息来源。 沐思洋将自己打扮成叫做令狐洋的丑角，身份是被令狐家小少爷买来取乐的杂耍艺人。他轻车熟路的在自由城的店铺、贫民窟和乞丐窝中游走着，尽力打听消息。 那浓重滑稽的油彩遮挡了他的五官，大大的手套隐藏了他的断指，滑稽的腔调遮蔽了他极有辨识度的声线，没有人能认出他的真身，也没有人会把他和昔日乞活军的“圣子”相提并论。 半鲛人们很愿意和从事卑微职业又谈吐不凡的同类交流，只要沐思洋开口，大部分的半鲛人都会倾尽全力的分享。 可惜，千百年来的贫贱卑微，导致如今的半鲛人满是劣根。他们无人启蒙，整日里都要从事繁重的工作，每天最关心的是如何吃饱、怎么少挨揍，他们最大的娱乐项目便是繁殖、找人吹牛、自我意淫和吸食一些致幻的药物… 慢慢的，他们模糊了臆想与现实，他们故事中多半带着性、暴力、欲望和对富人无穷无尽的恶意。 沐思洋只得自己抽丝剥茧，再与漠北宸等人分析情报。自从被漠北宸收留，沐思洋这失落彷徨一心求死的人突然有了活力，人也恭顺了许多，只是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本来的沐思洋，亦或者…两个都不是。 也不知为何，不论漠北宸如何说，沐思洋都执着的叫着老爷，以强化自己是漠北宸家奴的身份，就像阿紫执意叫主人一般，此刻他跪坐在地上，恭敬的与漠北宸说话。 “老爷，第一个有用的消息，是上一任混沌使者仇老鬼死了，地点在水国。死因不详，多数半鲛人认为是采补过度，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啊，谢谢你。” 沐思洋感激的接过鲛儿递过来的茶水，认真对漠北宸汇报，他很聪明也很警惕，对于漠北宸的身份不闻不问，只管按照吩咐去做事。 时效性永远是情报最值钱的地方，前几天仇老鬼的死还是有市无价的消息，仅仅两周，就已经成了路边的新闻。 漠北宸饶有兴趣的点头，示意沐思洋继续，这几天，沐思洋已经给了他很多惊喜。 “第二个可能有用的消息是万蛇最近很敏感，处于戒严状态。结合第一条信息，个人猜测是新的混沌使者降临在了那里，当然只是猜测。所以…现在万蛇并不安全。” 沐思洋没有说漠北宸去万蛇危险，而是绕开了漠北宸，只说万蛇不安全。 “哦？万蛇的消息可靠吗？” “是酒馆中半鲛人娼妓说的，来源于万蛇海盗床上的话，据海盗说万蛇大岛封闭，他们这些外围海盗都被挡在了岛外回不去，所以才来到自由港，结果自由港也封闭了…呵呵。” 沐思洋的眼睛偷偷地观察着每一个人，脑子飞快运转，不断调整自己对情报的描述。 “嗯，不错。”漠北宸笑着看看刘淌，刘淌表现得十分吃惊。 淌公吃惊于沐思洋的行动，那些情报的来源是最底层，那是他和阿娇从不屑于留意的地方。 刘淌看着尽职尽责的沐思洋，再看低垂眼眸倒茶按摩的鲛儿，当真是不胜唏嘘，这才来自由港几天，漠北宸就收了个死心塌地的沐思洋，那个女鲛人也几乎是天天腻在漠北宸身边，就连有头有脸的肥秃鹫也是经常来讨好。 除此之外，雨师江、军师、公孙道爷、柴大官人以及金毛犬等等的金银交椅，也都亲自来到鹫楼，名义上是给最近风生水起的鹫爷拜山头，实际上…醉翁之意。 刘淌自忖是见过高人的，久而久之竟然也对漠北宸产生了信服的感觉，可是仔细想来，漠北宸这几天好似除了吃喝玩乐也没做什么，连个像样的意见都没有给出过…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吧？ 哪成想，沐思洋还有后续，等大家都消化了，才试探开口，“老爷，这几天向管家和掌柜核实了几个消息后，我还亲自跑去海边看了看，心中有了些推测，只是…没有任何的实证，纯猜，您看…说还是不说？” 漠北宸点头喝口茶，“直说。” “呼…”沐思洋认真起来，眼神多了些许锐利，用细长好看的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划着线，似是在帮助自己梳理线索。 “仇老鬼死亡——混沌使徒新生——诞生在了万蛇——混沌和紫龙都在，万蛇有了资本——万蛇决定担任新的毒国盟主——于是组织使团，与水国亲近——万蛇封闭。” 他又把手移到另一边，“近日自由港封闭——时间基本一致——所以万蛇的船队，或者是毒国三家的船队，不日将抵达自由港。” 沐思洋把两条线连在了一起，“根据自由港的重视程度，可以大胆的猜测，毒国船队的领军，是万蛇贼团的女贼酋阿娼姐，又或许是新进的混沌使徒——亦或者，阿娼姐就是新晋的混沌使徒。” 沐思洋突然抬头看着漠北宸，目光灼灼。 着表情精彩的刘淌，漠北宸知道沐思洋猜中了，“大淌子？如何？” “呵呵呵，不愧是圣子，厉害。”刘淌笑了笑，又看向沐思洋，眼神依旧和善，只是目光从略带同情的俯视变成了平视。 沐思洋低下头，他把自己认为有用的消息和盘托出，只隐藏了一条让他心惊肉跳的内容——最近自由港市面上出现了大量的仿造蓝龙戒指，据传泷家二少爷亲自到了自由港，而对于泷家二少爷的描述，与自家的老爷…有颇多相似之处。 “大洋子，你很厉害，辛苦了。”漠北宸欣慰的点头，激动之下差点说漏了嘴，“贫…本少爷好像捡到宝了啊。” “谢老爷夸奖。” 此刻的沐思洋脸上笑嘻嘻，心里买卖皮，不断的重复这漠北宸口中口误的一个贫字的开口，呸？屁？贫？平？显然是贫，那么贫什么？贫僧？贫道？如果是贫道——令狐二少爷、蓝龙戒指风波、意思太监的跟班、鹫楼，这位祖宗还能有谁？ 丢，也不知道是谁捡到宝了。只是这个宝…比沐思洋期待的大了太多，善于骑墙的乞活军圣子心中又有了犹豫，这个老爷…他真的要跟随吗？他有这个命跟随吗？ 第175章 漠氏妖族再聚集，东南海域起波涛 小茶室内，漠北宸开心的挤兑刘淌，肥秃鹫和鲛儿赔笑，沐思洋则低头想事情，此时，阿娇笑盈盈地走进来，身后跟着阿狂。 “少爷，看谁来了。” 阿娇走近漠北宸时，恶狠狠的白了缠在漠北宸身上的鲛儿一眼，后者居然毫不示弱的看了回来。 阿娇走过去直接把小女仆顶开，示威般趴在漠北宸耳边，“老虑阿俏老冒都来了，他们没贴过来，而是又成一队，方便暗中照应，我们没有过多接触。” “嗯，想法很好。”漠北宸点点头，拍了拍阿娇的脑袋表示赞赏。 “哥！”阿狂气场很强，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了，奔波中冒出的短短的胡茬更显他男儿气概，漠北宸笑着皱眉，似乎这股气势不仅仅来自于阿狂… 二少爷仔细分辨，不禁心头一震，心道阿狂带了好东西来，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点头，温和道，“嗯，来了呀。” 阿狂看见三个生面孔，稍稍在肥秃鹫和鲛儿脸上停留，便锁定了沐思洋。他的笑容瞬间消失，抽抽鼻子嗅了嗅，独眼闪出凶光。“哥，怎么有鱼味？” 漠北宸失笑，阿狂只有和熟人在一起时才是那个咋咋呼呼的中二少年，平时有点社恐不太爱说话，对于陌生人很有本能的敌意… 话说回来，家养的狼崽子真的能叫狼吗？阿狂就是漠北宸家养的，从小和二少爷一起长大的小狼，会对每一个过分靠近主人的陌生人翻起上唇露出尖锐的牙齿，似乎是在保卫主人，又似乎是怕别人抢走了自己的主人一样。 漠北宸出声道，“狂子，自己人。” 狂恭敬回应漠北宸，随后说的话语却似乎不知道漠北宸口中“自己人”的意思。“我叫令狐张狂，独行狼妖，不喜欢交朋友。” “阿狂这是怎么了？”漠北宸有些奇怪地问阿娇，阿狂的表现超出了漠北宸的理解范畴。 “他极不喜欢小丑…您忘了？”阿娇见到阿狂他们来了，明显的放松了很多，她趴在漠北宸肩膀上，话语中带着忍不住的笑意。 经过提醒，漠北宸忽然记起来了，阿狂刚开灵智就被送到自己身边，没过几天恰逢元宵灯节。 老虑带着他们一起逛街，阿娇阿俏都是城里的妖兽完全不怕，但阿狂是小野狼，缩在漠北宸怀里被四周的灯火爆竹吓坏了… 逛着逛着突然响起了礼花，映红了阿狂惊恐的双眼，又照绿了阿狂惨白的脸蛋… 恰在此时，在人群的尖叫笑闹声中窜出许多庆典的小丑，满脸油彩举着烟火手舞足蹈，配着四周炫丽的灯火又叫又跳，人们哈哈大笑载歌载舞，还有几个冲过来逗弄漠北宸怀里的小狼，差点把小狼崽子吓得当场昏死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对对对对，洋子去卸个妆，哈哈哈哈哈~”漠北宸开怀大笑，阿狂装了这么些年的坚毅冷酷，他都快把当年怀里的小狼崽子和现在的兄弟分开看待了。 “老爷，洋子下午还要出去，化妆繁杂恕难从命。”没想到百依百顺的沐思洋竟然不听，直勾勾和阿狂对眼，对阿狂的敌意表现出了更大的敌意，“卸了妆，油彩味道淡了，鱼腥味更重。” “得~”漠北宸头疼起来，指指两边的桌子让两位分开坐，“都是自己人，你们克制点，以后处久了就好了。洋子，阿狂是和我自幼长起来的发小兄弟，他单纯不喜欢小丑装扮，不是针对你。” “原来是老爷的发小，那大洋子有礼了，您先请。”听了“发小”二字，沐思洋明显有了收敛，礼数周到而客气，率先收回目光，垂下眼睑不再与阿狂对视。 小丑低下头，看不清烦人的妆容，阿狂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伸伸手，“请。” 刚才那两位眼睛里的是…杀气吧？刘淌揉了揉眼睛… “带了什么好东西？”漠北宸问阿狂，“我也闻见味儿了。” “嘿嘿嘿嘿~”绷着脸的阿狂瞬间露出痴汉的表情，遏制不住的笑容出现在脸上。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背后的行礼包，摸索几下，而后轻手轻脚的一层层打开，包的那么细腻紧实，不知情的可能以为布包里会是一个裸体女人木雕什么的。 结果，是一把生了锈的劈柴斧… 满脸乐出癫狂相的阿狂，如痴如醉的抚摸着镇海，就像抚摸最心爱的女人的肌肤，看的众人生出了恶寒。 而后，阿狂双手握住斧头——拍在了自己脑门上——轰然倒地。 全场安静，只不过女鲛人和沐思洋没看懂，刘淌和涂九满脸骇然，漠北宸和阿娇则好似意料之中。 “哥！哥！救我！”阿狂躺在地上使劲想把斧头放在桌子上，却怎么也做不到，眼见着斧头的锋刃冲他脖子来了，急的嗷嗷叫了起来，暴虐冷峻形象荡然无存，都快发出小奶狗嗷呜呜的求救声了… “前辈！”漠北宸低呵，露出三分蓝龙息，“狂崽子是我兄弟，您别给打死了，他只是喜欢极了您而已，摸摸…又…不会怎么样…噗嗤…” 镇海闻言，神气的抖了抖，自己飞回了桌子上，发出了不满的哐当一声，阿狂顶着淤青的额头爬了起来——印堂发青，锤的。 呜呜咽咽可可怜怜的小奶狗，离着桌子远远的… “人到齐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发？”漠北宸忍了半天才把笑容憋回去，转移关注点的问，“洋子，你猜什么时候出发？” 此时的沐思洋脸色惨白，不可思议地看着桌上的斧头，似乎全然没有听到漠北宸的声音，猜测是一回事，实锤是另一回事。 “洋子！”漠北宸加大了音量喊道。 “啊啊啊，哎，老爷，我…呃，我我我我不认得那斧头。”沐思洋完全失态。 “他挨砸你先傻了，少爷问你什么时候出发。”刘淌笑盈盈看着失态的沐思洋，圣子终于有失态的时候了？ “啊？啊…多谢管家。”沐思洋收回思绪，对漠北宸行礼，“如果消息准确，推测船队一周内应该会到达。” “淌子？”漠北宸也不管漠思洋的失态，又问刘淌。 “少爷，万蛇的船队后天一早到达自由城，我们乘坐万蛇的贩奴船，预计五天后出发。”刘淌轻轻躬身答道。 “还要五天啊…”漠北宸很是无奈，明明有火烧眉毛的急事却什么都做不了，在这里逡巡了一个月了，真的心慌。“那，令狐狂是我的打手，令狐洋是我的伶人，到时一起出发。那个…斧头阿狂保管吧，我也不会用。” “真的？嘿嘿嘿，谢谢哥，太光荣了~”阿狂喜滋滋看着镇海，意思是有了命令看您听不听我的？镇海则丝毫不理会阿狂，依旧安安静静躺着，阿狂小心翼翼把镇海别在腰间，却再不敢继续摩挲把玩了… 第176章 鲛儿想留不能留，涂九心中有眷念 听说漠北宸要走，鲛儿可怜兮兮地拽了拽漠北宸的袖子，做最后的争取，“老爷~” 肥秃鹫一脸的无奈，鲛儿可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啊…这是…心都被拐走了？ “呃…”漠北宸挠挠头，自己女人缘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老爷~令狐公子~人家可乖可乖了~” 娇翻了个白眼，阿狂好奇的蹭到阿娇身边，二人窃窃私语起来。 漠北宸挠挠头，“鲛儿，我带着小妾找老婆，半路又勾回一个…合适吗？” “合适啊，买一赠一嘛~” “呃…万一没找着她，等回去，令狐老爷得扒了我和你的皮。”漠北宸耐心说道，要不是阿娇这个“小妾”曾把刀架在肥秃鹫脖子上，估计这几天夜里，漂亮的女鲛人会偷偷去爬漠北宸的床了… 突的又想起了小狐狸，漠北宸沉重的叹息，随即满脸惊慌——鲛儿来爬床我想狐狸干什么？我是不是疯了！ “老爷，您就可怜可怜人家吧~回去令狐老爷扒了皮，鲛儿也认了，老爷~”鲛儿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看样子真的都快哭了。 “唉…”漠北宸摇头，“鲛儿，你…还是不要瞎掺和到我们的世界里来，好好在自由港简单的活着吧，就继续在这里做事情，我求九爷给你个自由身。” 涂九赶紧摆手，“呦呦呦，令狐少爷您一句话的事儿…可不敢说求。” 刘淌跟着调笑，“九爷，这几天处下来，鲛儿丫头真的不错，漂亮机灵又踏实，要不…您收了呗？” “我…呵呵…不敢。”肥秃鹫缩缩脖子。 “您也怕老婆？”漠北宸来了兴趣。 “少爷，您这个【也】字用的就很灵性。”阿娇咯咯咯的揶揄。 “讨打。”漠北宸也笑着伸手去打阿娇的屁股，阿娇笑着跳开，之后竟然又有点后悔了，【又】也很灵性…她哀叹的自我吐槽。 “话聊到这儿了，咱家也好奇呢，这么多年一直没见鹫爷的夫人，不方便引荐吗？”刘淌也笑，他有着不输女人的八卦之魂。 漠北宸挑眉，“聊聊？” “呃…”肥秃鹫被说的一愣。 刘淌也说“聊聊吧。” 阿娇、鲛儿点头，“嗯嗯，聊聊。” “嗷！”阿狂本想表示不屑，却被镇海拽了个趔趄… “呵呵，这怎么又八卦到我了呵呵呵…”肥秃鹫的胖手揉了揉僵硬的笑脸。 “不怕各位笑话，我…原来只是个街头的混混，走了狗屎运，救下我的夫人，结了一段善缘。她感动之下不顾老父亲的反对，以身相许…我…呵呵，我也真的想怕怕老婆…可惜…她不在了。” 肥秃鹫笑的苦涩，声音有些唏嘘，不像是胡说。“本来答应她不再瞎混，可是没几天便忍不住…她也拦我不下，出了事，还要她去求她爹帮我打点上下，后来…她为我挡的刀子…我便发誓不再乱混，这辈子…也再不娶了。” “节哀。”漠北宸又仔细地看了看肥秃鹫，一脸肥肉黑眼圈，四十多岁半秃顶，虽不说凶神恶煞面目可憎，但是怎么看也和“专情”挨不上边。 刘淌阿娇也都很惊奇，鲛儿更是头一次听说自家掌柜的讲他的故事——仔细想来也是，老板平日里身边莺莺燕燕，却没见过他带姑娘回家。 听说有几次是在客房，不过她也不太信，因为鲛儿自信的认为凭自己的姿色，老板要动肯定也是先把自己拖到后台…女人奇怪的好胜心就是如此致命。 肥秃鹫感觉大家开始同情他，笑着虚虚的抱抱拳，“嘿嘿嘿嘿…我这么说也挺不要脸的，其实吧，我也不是怕老婆或者担心什么鬼的誓言，而是…怕我家老岳父。” “我这份家业就是他老人家传给我的，老爷子一辈子只一个宝贝闺女，还替我死了。我呢，又是小混子，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是真拿他当亲爹供养着呢。虽然他不待见我，可我知道，盗亦有道，他老人家就是我的再造爹娘。” “他老人家身体特别好，最难的得是…记性也特好，都十年了他还记得我当初发过什么誓，前天回去拜见他汇报鹫楼工作，他老人家还提醒我来着…” 肥秃鹫一脸的苦笑，“他是自由港老金交椅了，和泉大监也是老交情，雨师见了也得叫声伯父那种级别。那一对健手用的钢珠虎虎生风开山裂石，还当场给我碎了一块太湖石看！” 他比划着，做了个甩手的姿势，“至少十米远！十米高的太湖石！啪就碎了！我琢磨着…我的脑袋也没那么硬…” “呸，我还以为是你真孝顺呢。”漠北宸大翻白眼。 “一半一半，五五开吧。”肥秃鹫撇撇嘴看了看美丽的鲛人，“有时候看看她们，心里也是悔不该当初瞎发誓，特别是鲛儿。为了买她，我花了血本还让老爷子抽了一顿…” 鲛儿配合的吐了吐舌头。 “其实，就是她的鼻子和嘴唇…长得和我夫人有那么一点点像，后来培养她，她唱的曲儿弹的琴喝的茶，都是我夫人爱的，反而会迷迷糊糊把她当成我和夫人的女儿看…如此一想…更生不起邪念了。” “！”鲛儿吃惊不小，眼中有一丝丝雾气，“那老板，思蕊…” “嗯，你们家老板娘小名…叫蕊儿。叫着叫着，会莫名其妙的心疼，就又改叫鲛儿了。”肥秃鹫的神情有些颓丧，四十多岁的油腻大叔叹口气，端起酒杯轻轻的抿了抿，眼眶湿了，随即回神，痞笑起来。 “嘿嘿嘿，我回头壮壮胆子和岳父商量下，怎么着也得传个宗接个代不是？” “行了行了您可歇着吧，什么玩意儿啊。”漠北宸笑着和肥秃鹫碰了碰杯，不禁又想到小狐狸，也伤感起来。 如果她没有了，贫道还会再找一个…不对！道爷不会再死皮赖脸找人签什么劳什子的契约了！这样才对！对！就是这样！ “少爷…想她了？”阿娇斟满酒杯，问。 “没，喝多了。”漠北宸回过神来，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儿，嘴硬道。 “嗷！”镇海把阿狂拽了个趔趄，表示不满。 第177章 道士组探灵商队，港口上似是故人 接下来几天，淳于天王和金银交椅陆续来到了鹫楼，给漠北宸送行。 东江的事情搁置了，阿狂带来消息，水国已经派出了使团前往东江，现在漠北宸唯一的任务，便是前往毒国寻找灵儿。 到了出发的日子，漠北宸带着他的五人小队来到港口——有些纨绔猥琐的少爷，不阴不阳的管家，瘦小干练的贴身丫鬟，奇怪打扮的丑角，还有凶蛮剽悍的独眼打手。 阿娇兴致勃勃地提议把队伍命名为“探灵”，被沐思洋大为赞赏的送了一通鼠屁，漠北宸也没有异议，只有刘淌觉得有些邪性，不过也不至公开反对扫了大家的兴致。 随着时间推移，港口上等待的人群渐渐多了，也嘈杂起来。在众人忐忑的等待中，远远的海平线上，隐隐约约出现了船影。 开始只是模模糊糊的几个小点，众人不以为意，只有经常跑海路的人伸长了脖子表情惊讶。慢慢的，就连普通人也惊讶了起来，这次舰队的数量似乎太多了点，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海平面。 沐思洋站在漠北宸身边，向漠北宸介绍着毒国的情况。 毒国的三家贼团，一家叫做狡窟，位于毒国最北，占据毒国最大的岛屿狡窟岛，岛上生活着数不胜数的半鲛人。狡窟贼团擅长谍报买卖和毒术，是毒国纸面实力最强的一家。 另一家叫做万蛇，是此行的目的地，那里依靠犯奴增加收入，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国。万蛇贼团的主人素来都是女子，她们的巫女媚术无双，外交手段灵活多变，在毒国三家中战力最弱，却总能左右逢源。 还有一家叫做蛊巫，是山贼控制的土地，他们有毒国最强大的陆军——真正的复国军。蛊巫人擅长蛊术和刺杀之术，是仇老鬼原来的本家。 慢慢的，万蛇和狡窟领头的巨舰便靠得更近了。 人们已经能看到烈烈的海盗旗，海盗旗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但无论如何都离不开毒物，最常见的便是五毒图案——蛇、蜘蛛、蜈蚣、蟾蜍和蝎子，其中又以蛇最多。 毒蛇是毒国的图腾，他们崇拜的凶兽混沌也是以类似蛇的形象出现的。 毒国的传说与玄黄阳五国不同，他们认为混沌诞生于太古之初，阴阳之力还未分晓的年代，混沌被上古第一缕微风吹散，它的脊梁碎裂成为当今的混沌，也是上古的第一条巨蛇。 毒国船队慢慢减速，为首两艘大舰继续前行，渐渐脱离了队列，其余雄壮的舰队左右分开自觉停泊在安全的海域，以避免水国木国舰队误会。 被战舰保护在中间的贩奴船、货船和客船则继续前行，远远的跟在两艘巨舰后边。他们的体积与巨舰相比太过渺小，生怕被大船航行搅动的海浪打翻… 为首的两艘大舰是万蛇的旗舰“万蛇号”和狡窟的旗舰“吞噬号”。 “吞噬号”船型非常别致，呈纺锤状，据说可以沉到水下隐藏。随着靠近港口，它慢慢浮出水面，体积更显巨大，只是和“万蛇”相比还是明显的小了一圈。 “万蛇号”是万蛇女帝阿娼姐倾尽万蛇物力财力打造的海上堡垒，规模不亚于水国最大的旗舰玄武号。 万蛇号汇聚了万蛇和狡窟船工的智慧和心血，某种意义上讲，万蛇号已经不是船了，而是一座移动的小城市。 那甲板上最高的建筑有二三十米的样子，各种建筑形形色色高低不齐，却别有凌乱的美感，勾心斗角间节约了大量的建筑面积，每一寸甲板都被最大化的利用，合理的规划利用之下，那最宽阔的道路怕是可以并排跑开大型马车而毫不拥挤。 大船再靠近一点，已经无法看见船上建筑了，只能仰视看着绘制着玫红色大蛇的船身。那蛇跋扈恣肆，隐匿在不知是海浪还是云朵图案之中，亦真亦幻，亦蛇亦龙，亦或者，这便是上古的蛇神。 万蛇号船头是根巨大的撞杆，撞杆上有华美的雕塑，塑造出巨蟒缠绕着的裸体女子形象，美人的表情栩栩如生，似是挣扎痛苦似是享受欢愉，表情拿捏之处纤毫毕现，当真是独出心裁。 那挣扎的肢体与巨蟒纠缠展示出一个奇异的角度，使得撞杆傲然的挺立向前，若是只看剪影，又仿佛是一个器官——万蛇的信仰相对古老，依然接近人类最原始的生殖崇拜。 雕塑女子半跪的小腿与巨蟒粗大的蛇身扭曲交织，一直延伸到甲板和船身之上，起到了很好的加固作用。细细看去，那美人的头发竟然也是无数的小蛇，与其说是战争利器，不如说这是一件艺术品。 撞杆之宽广可以容马车并列通过，巨大精美的美人雕塑的头部似乎站立着几个人，只是早上的阳光刺眼，很难看清。 不等巨舰停稳，人群已经闻到令人心醉的扑鼻芳香。随后有人影从船上飘然落下，霎那间引得全场惊呼。 不论男女老幼都被吸引了目光，那几个落下的女子，当真是美妙绝伦。 为首三人带着兜帽裹着披风阻挡住了容颜，然，只是身后几个女子展露的面庞身姿便足以魅惑众生，让人心驰神往了。 她们没有顾盼多姿，不要欲语还羞，一切的高雅恬静风花雪月都不存在，只有赤裸裸的诱惑，来自于女性最原始的最直观诱惑，举手投足之间诠释着风情万种，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散发着诱惑的色泽。 那赤裸裸的着装遮掩恰到好处，让人不自禁的想多看一会儿，仿佛下一个动作便会露出更多的部位让视线探索。 男人们瞬间燃起那最原始的冲动，遏制不住的产生想要扑上去挞伐一番的罪恶欲望，连女人都难以把持住自己，不禁想着那些女子的曲线，哪怕过去摸上一把也会有令人回味的质感吧？ 巫女媚术——万蛇的看家本领。 再后边跟来的，是几个似乎在保护女子的壮汉奴隶，他们高大强健肌肉鲜明，肌肤是极为健康的古铜色，只穿着短裤，裆部高高鼓起，手脚带着镣铐，也不知那铁链到底是枷锁还是他们的武器。 自由港围观的人群，尤其是商队的女眷不禁羞红了脸，赶紧低下头，却又有些不舍得移开目光。 “那就是阿娼姐。”刘淌向漠北宸指了指领头的女子，语气笃定，阿娼姐，不用刻意记住，不需特地分辨，只要见过一次就不好忘却了，单是气质气场，也不会认错。 漠北宸循着望去，只见阿娼姐中等身高，精美袍子和兜帽几乎遮住了全身，看不出年龄，但那成熟女性的致命魅力却透过长袍包裹下的丰腴体态肆意的散发出来，那袍子仿佛不是在遮掩，而是在衬托。 遮住眉目和鼻梁的兜帽下还是露出了半张妖颜，精致的鼻翼和圆润的下巴让人神往不已，不禁想要一亲芳泽，那个魔鬼般诱人的丰满朱唇露出一个浅笑，轻轻的呢喃起来，声音慵懒而甜腻。 “东海畔的明珠自由城啊~呵呵，哀家好久~好久~都没有来过了呢~” 轻柔的呓语呢喃透过了重重阻隔，刺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面，又通过耳朵刺进心里，一路向下游走肆意的撩拨着，维持治安的军官赶忙号令手下结阵，不是对着阿娼姐，而是对着外边围观的人群。 几个跟随军队的道士也迅速点燃熏香，吟唱法诀配合符水的力量安抚士兵，士兵们则努力的用大盾阻隔住人群。 阿娼姐的潺潺尾音落下，那些寻常百姓哪里忍受得住，纷纷向前拥挤过来，男人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阿娼姐，双眸中只有沦陷的理性，能克制自己的寻常男子寥寥无几，连女子们也都迷醉地看着阿娼。 “可怕。”漠北宸自然不受影响，他呵呵一笑，又有些担心的看看身边似乎没有力量的沐思洋。 却见大洋子正在轻轻撩拨琴弦，焦尾发出低低的让人安宁的声音，给人带来一丝清明凉意。沐思洋目光灼灼的看着阿娼姐，眼色复杂，少有情欲，更多的还是欣赏。 琴音袅袅，连沐思洋身边挤过来的几个男人在听到琴声之后，也立在原地，眼神依然狂热，却再也没有向前拥挤了。 漠北宸挑眉，不禁点点头，这位圣子…还真有两下子。 “这帮臭男人哦~姐姐也真是的。”更加年轻清亮的声音从阿娼姐身后响起，这个穿着兜帽披风的女孩也不是凡人，她似乎没有刻意展示媚术，只是一句话，好容易压制的人群便又开始骚动了… 只是…突然听到这声音的漠北宸却身子一震，被施术般定在了当场，他直愣愣的盯着女孩，仿佛也被抓去了魂魄，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声音… “灵儿？” 第178章 道士以为是灵儿，狐妖却说名玄姬 仿佛是听到了漠北宸的声音，那个女孩回头了，好奇地望向漠北宸一行人，而后歪着头，发出了“咦”的一声。 漠北宸又仔仔细细听了一次，这次他听得清清楚楚，一颗心瞬间被揪了起来，他几乎可以断定这声音就是灵儿无疑了。 “那边的大哥哥，你认得我吗？”那女孩指着漠北宸，若有所思地歪着头，兜帽下露出一张小嘴，在麦色肌肤衬托下显得粉嫩异常。 “…”漠北宸嘴唇动了动，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他想过无数场景，唯独没有这样的重逢。 女孩摘去了兜帽，露出的皮肤果然不是东陆人常见的白色或黄色，而是健康的浅麦色，和阿娼姐有几分相似。 眼前稍稍模糊，众人便看到一张难以形容的容颜——臆想之美，这就是传说中的臆想之美！ 任何生物、任何种族、任何性别，只要看到她，都会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 不论喜欢何种女子，不论人的取向如何，羞花沉鱼环肥燕瘦，鲛人羽人妖族人类，只一眼就能够确定的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心中所需的那一款。 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一双红色的桃花眸子，最深处却仿佛两团金色的火焰在黑暗中突突地跳跃着，四目相对的瞬间，已然引走了对面全部的心神。 周围的士兵一个两个的放下盾牌，呆愣愣地看着女孩… 女孩似乎没有媚术，穿的也并不暴露，完全没有身后那些巫女赤裸的诱惑，只是自然而随意的站在那里，摘下兜帽，一记歪头杀，便轻松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每个人都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最深爱的人的样子，那个朝思暮想的她，人群骚动了，有人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傻狐狸？”漠北宸又奇怪地呼唤了一声。 “嗯？”那女子背着小手，蹦蹦跳跳地向漠北宸而来，人们纷纷自发的让开道路，那步态，那表情，那眼神，漠北宸的眼中现出了一丝激动的光，随即感觉自己有些哽咽，是她了，是她了！ 不会错的，虽然漠北宸没有见过灵儿的人形，但是心里似乎就是可以确认…女孩向漠北宸一跳，背着小手俏生生站在了面前，漠北宸艰难的呼唤了一声，“终于…找到你了。” “咯咯~”谁知，女子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漠北宸又想到了灵儿，她是狐狸的时候笑起来眼睛也是如此弯弯的，很好看。 女子却歪着头笑着说，“原来是个痴情的种子呢，大哥哥，我叫玄姬，但肯定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女子呢，快别傻了，继续去找你心尖尖上的小小人儿去吧，乖哈，mua~” “你…不是被雷劈傻了吧？”漠北宸乐了，随意伸手揪了揪她的脸蛋儿，他觉得自己没有被迷惑，他很清醒，“怎么脸蛋儿还黑了，难不成…也是劈的？” 姬啪的打开了漠北宸的手，吃惊的跳开，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不可思议。 漠北宸的这一捏太突然，也不带有任何暧昧的成分，充满了纯粹的善意，这导致她的本能都没有预警，反而对这一下似乎还有些期待…等触碰到了，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小美人的嘴唇抿了抿，有些生气的皱皱鼻子。 只有可爱，没有可怕，可就是表现出生气了，让男人们不禁想给她磕一个赔罪… “大哥哥，这次我可是看你面善又痴情的份上才不杀你的，你要好自为之哦。” “？”漠北宸满脸疑惑。 女孩转身就走，突然又回头，调皮的挤挤眼，又说了一句“初次见面，大哥哥就敢摸人家的脸脸，胆子可不小呢，人家可是给你下了蛊哦，你的心儿——归我了~” “什么！？”漠北宸大惊失色，刚才确信地以为是灵儿，所以心中完全没有防备，他伸手捏脸的动作确实有些唐突，被打开更是毫无防范，难道竟然… “嘿嘿嘿，骗你的啦~哪儿有那么快的蛊术~”玄姬咯咯咯的笑着，阳光都明媚了起来。 “…”漠北宸松了口气，皱皱眉，看看自己的手腕，似乎的确是没有伤口。 “但是你的心儿…是不是有点疼呢？咯咯咯，人家是下蛊了还是没下蛊呢？猜猜哪个才是真的呢？” 玄姬嘤嘤地笑了起来，顽皮地跃起退后，轻松地跳出了阿狂、阿娇和刘淌的攻击范围，她的俏脸翻书一般的又沉了下去，舔舔嘴唇，“大哥哥，人家可记住你了哦，再敢调戏人家…咯咯，就让你三生三世都忘不掉我，也…得不到我~” “呃…”翻脸比翻书快，这不是灵儿能是谁？“傻狐狸，你要不要跟我去北都美食街转转？” “北都吖？啧啧，去干神马？”小丫头好奇起来，似乎对美食街很感兴趣。 “去吃好吃的啊。” “咕…”很犹豫耶~ “有羊蝎子，烧烤，火锅儿，还有鸡，你不是最爱吃鸡吗？”漠北宸笑了，呵呵呵，被雷劈傻了还是有本能的，给些时间，会想起来的。 “吃你大爷！”漠北宸和小女孩聊得正欢，不料一句略带歧义的“吃鸡”惹到了那第三个蒙面的女子，她速度奇快闪身而来，一爪掏向漠北宸的心口！ 这个女人给漠北宸感觉像雾气，有种明明看得到，却无法抓到实质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熟悉，熟悉的让漠北宸心烦——仇老鬼。 女子虽然个子不大也不强壮，那一爪却是非常刚猛，漠北宸急退半步，正要本能还击的时候，一道人影出现在漠北宸的身前，挡住了那女子的攻势！ 第179章 十一妖王九尾狐，强抢民女蓝龙王 那蒙面女子一爪正中来人胸口，那人却是毫无察觉一般的站着，随即，来人张口说话了，是尖细的熟悉声音。 “毒国使者，刚到咱水国境内就逞得好生威风？虽说咱两国亲如一家，可…您是不是也有些太不拿自己当客人了？” 来人竟是大监刘泉，他傲然而立，俯瞰着来人，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 “无名小辈突然新晋成了混沌使徒，当然要好好威风一下了，学了些三脚猫功夫称霸弹丸之地，就敢藐视天下英雄？井底的蛤蟆跳到了井边，觉得自己是条真龙了？呵呵呵，都——醒醒吧！” 这次发声的是幻泊，他也是一脸不屑，“醒醒吧”三个字在空气中激起怪异的波纹，听得众人浑身一震，缓缓地恢复了神志。 刘泉儿和幻泊都没有看漠北宸一行，他们自然是在帮助漠北宸隐藏身份，而幻泊这一句，除了喝散了幻术，也惊得满场哗然，这个女子竟然新的混沌使徒啊！ “老前辈吖~您这可有点儿不厚道了呢~” 阿娼姐不满的撅起了嘴巴，她也摘下兜帽，露出了成熟风韵的美颜，她的头发闪着妖异的紫色光芒，眼中满是款款秋波，霸气中带着一丝娇媚。 一条刀疤划过左边耳旁面颊勾过了眼眸，万幸没有伤了眼睛。她用一条蛇的纹身遮掩，让人大叹可惜之余，又添三分狂野美感。“哀家还不打算这么快公开消息呢~” “呵呵，阿娼姐，万蛇最近是大大的风光啊，终于才想起来到水国这里走走看看了吗？”刘泉儿笑的很是僵硬，哪有半点宫中恭顺的样子，“呵，只是这阵仗嘛…” 阿娼笑盈盈的，语气娇柔谦卑表情却极是自豪，“哎呦，泉叔~这不是头一次带两个妹妹出来，走走见见世面，总要体面些才…” “泉公的意思是，你这点儿破家当，来我水国显摆，着实不够看。这么寒酸的阵仗拿出来，让你妹妹的脸面往哪儿搁？要不是带着狡窟一起，老夫还道是水国商会的旁支进货回来呢，嗤。” 幻泊依旧是老倔驴脾气，混沌使徒伸手便要伤他的爱徒，让这个护犊子的老头儿大为光火，一时间几十年的静心修为化作泡影，丝毫不顾及国与国之间的交情了。 漠北宸勾勾嘴角，师父威武霸气，不过…为何如此大的脾气啊？不应该呀。 新进混沌使徒似乎戾气很重，被刘泉儿挡了攻势正在不爽，一见幻泊又是冷语相向，登时是又起歹念，躬身蓄势准备进攻。 “放肆！” 幻泊暴喝，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混沌使徒被他一眼所迫竟然骇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自保，随后便是满眼的羞愤和不可思议。心念一对，那巨大的玄龟虚像，一脚便将新成的混沌踩在了脚下… 水国的玄龟幻泊入化巅峰，成名天下几十载，与初窥门径刚入拔萃的雏儿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阿娼姐顺势将新晋的混沌使徒拦下，“小冤家，好生不懂规矩，怎么连姐姐的话都不肯听了？赶快给两位前辈赔礼道歉。” “姐姐小心。”玄姬也扯扯那混沌使徒的披风，警惕地看着人群，并微微弓起了身子，那是本能的恐惧。 随着玄姬的目光，人群缓缓分开，走出了一队水王国士兵和几个人。 领军的自然是天王淳于盖，此时的他梳着考究的头发，军装一丝不苟，只是此刻狂放不羁的自由城之主全无气焰，看看混乱的场地也没说话，直接退在一边做了旁观者，还欠了欠身子。“大哥，请。” 大哥？四周哗然，这大瀚南天之主居然还有大哥？ “老子难得带夫人出来散心，没想到刚出门就遇到了这么摊子破事儿。老子——不、开、心。” 后边的三个字咬着牙说出，每个字都会停顿，每个字都要敲打在众人的心坎之上，今天来看热闹的百姓可是倒了大霉，刚被媚术收拾完，又遭重创，身体素质差点的索性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漠北宸也是听地两腿发软，这声音他怎会认不出？那是怕老子的儿子日积月累形成的近乎本能的反射。 玄姬瞳孔一缩，当即收了全部气势，甚是乖巧地行礼，其他人等看清楚来人也赶忙以各自的礼节表示敬意，百姓一听更是纷纷跪下… 那周身煞气的混沌使徒也立即收敛骄狂气息，做恭顺状。 蓝龙王虽不比幻泊强多少，但他的脾气天下尽知，那是说炸就炸的炮仗性格，当今各国龙王使徒中，这个祖宗是出了名的恣意妄为，打仗从来没有新意和变数，清一色御驾亲征，只要开战总得有一方跪下才算完… 现在这位煞神的老儿子泷漪长大成人了，行事做派颇有乃父之风，老蓝龙有了小蓝龙作陪更是横行无忌嚣张跋扈，如此魔王出面，谁不得小心的哄着贡着？ 此刻蓝龙王满脸的戾气，身边还跟着一条不需仗人势的大黄狗，一主一仆两宗师，相得益彰。 此狗正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镇海斧架”小老黄，平日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懒散样子，此时却是身子微微前倾，双眸锁定了混沌使者，只要蓝龙心意一动便可直取首级，只求一击杀人，从不敲山震虎，蓝龙王钦赐评价“咬人的狗不叫唤”。 一人一狗，一主一仆，一个照面，全场肃穆，落针可闻。 就在所有人的心弦都要崩断的刹那，清心公主动了，她轻轻用手挎住泷獠，又用脚碰了碰小老黄，忽然情景就变了，变成了一对遛狗的老夫妇… 清心似乎没有见过玄姬的样子，好奇着问，“大王，这位姑娘是…” 玄姬何其乖巧，立即行了屈膝万福礼，“晚辈玄姬，见过蓝龙王，蓝龙王后，晚辈祝二位前辈仙福永享，白头偕老~” 蓝龙王端详了玄姬一会儿，又没来由地哈哈大笑起来，当真是喜怒无常，“哈哈哈！不错！这新晋十一妖王倒是乖巧，是个好后生，以后这个娃娃！老子罩了！哈哈哈哈！” 嘶~~~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蓝龙王的嗓门极大，周围的人即使在如此强大的威压下，也是惊愕地直吸凉气——十一妖王！居然是最近整个玄黄都在寻找的十一妖王！ 阿娼的俏脸憋成了头发一样的紫色，心道这两个老东西一人一句，万蛇辛苦守了那么久的秘密算是白费劲了。 “谢…谢谢蓝龙王…”玄姬拿不定主意，您罩着是？算啦，撒娇吧，别吃了明亏，“多谢泷伯父~那小女子以后要依仗您啦~” “哈哈哈哈哈！好！娃娃如此好的皮囊，要是愿意的话…” 蓝龙王的手捋着短短的络腮胡茬，怪笑着打量玄姬，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小丫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干嘛？清心公主在您身边儿呢您要干嘛？ “要是愿意，你跟了我家那不争气的小儿砸倒也不错！哈哈哈哈！”突然蓝龙王有意无意的瞥了漠北宸一眼，后者差点当场跪下… “我家老大不用老子操心，就是那个老二啊…唉！成天也没个正形儿！不过你见了说不定喜欢，反正他是喜欢狐狸精的！哈哈哈哈！” “…”漠北宸石化了，刘淌石化了… 阿娇阿狂使劲低着头，经过训练的小老鼠真的没笑，阿狂…则是使劲拽着镇海，不让它飞过去找主子。 镇海不开心，拿斧头柄狂怼阿狂胯骨和大腿，阿狂只有余力摁住斧子头，被戳的呜呜直叫，压根没听见蓝龙王说的啥… “咋样？”泷獠自己把自己聊开心了，期待的看着玄姬，慢慢脸色又沉了下去。 玄姬的七窍玲珑心险些过载梗塞，哪有见面就聊这的？强抢民女不成？可是这个气势…不像是开玩笑啊，这杀气是不是一拒绝就要动手了？只得赶忙借着晚辈和小女孩儿的身份撒起娇来，“伯父~人家还小呢~” 不料玄姬一撒娇，泷獠似乎更满意了… 漠北宸真的想跑，心道这老家伙可别疯起来直接摁着拜天地啊，那他和粼部这么久的所作所为不就和闹着玩一个意思了？ 在泷老爷的强权面前，泷二少爷的苦心经营屁都不是…再说…什么叫成天没正形儿啊我的爹？我至少比您青出于蓝吧？全场十几万人，自由港天下消息枢纽，您这么挤兑亲儿子合适吗？还嫌我名声不够臭啊爹？我…的…蓝龙王的眼神扫过来，漠北宸立即乖巧的笑着，像一个二十岁的乖宝宝… 第180章 道士再出百灵卦，妖王玄姬有玄机 “王上…” 清心公主本不愿意在外边干涉蓝龙，结果自家老爷们儿喝多了一样，越扯越远，远看着亲儿子的脸色已经绿了，她只好扯了扯蓝龙王。 蓝龙王哦了一声，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老了老了，老是想抱孙子，不提了，你们忙正事，老子还得陪夫人逛街的。” 随着蓝龙王的笑容，杀气又散开，众人不禁都松了口气，传说中的蓝龙王本事也忒了得，十几万人的场面，任他一怒惊涛骇浪山雨来，由他一笑冰消雪融杀意散，收放间天衣无缝地衔接，仅需清心公主轻轻一扯。 “见过蓝龙王。”阿娼姐见危机散了，喜笑颜开，走过去行了个礼，就自顾自地挎住了清心公主的胳膊，“这么多年不见了，姐姐想我没呀？” “这是…阿娼啊~我说呢，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差点儿没认出来。” 清心公主微微笑着，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漠北宸，随后与阿娼两个倒像是认识很久的农家妇人逛街见面一样，拉着手儿说起了悄悄话，时不时一起娇笑显得很是亲昵。 蓝龙王没了夫人管束，瞬间是阳光灿烂，一波刚平一波起，看着那扭头不想理他的幻泊，直接叫了个令所有人想笑又不敢笑，直憋出内伤的“雅号”。 “喂！老冬瓜！” 幻泊根本不回头，只是一张老脸涨成了南瓜色。 “哈哈哈，说真的老冬瓜，你养性的本事可没啥长进。”蓝龙王是一点也不怕惹事儿。“你看你看，脸都气红了，这就像老南瓜了。哎呦，又紫了，老茄子。对嘛，绿了才像老冬瓜。” “泷獠！你别给道爷蹬鼻子上脸的！”幻泊大怒，大牛鼻子呼出两团浊气，瞪大的小眼里充满血丝，随时都会开打的样子。 “你那大号牛鼻子不蹬白踏马不蹬！”泷獠见幻泊还嘴，居然更高兴了… “真武天尊！道爷我…” “两位两位，今儿老奴是来接万蛇大当家，还有新晋的十一妖王和混沌使徒的，咱可别伤了和气啊。” 刘泉儿一脑门子黑线的赔笑，本来他就想带着幻泊来撑撑场面，结果刚出北都便遇到没事儿瞎溜达的蓝龙王… 圣山天雷后，泷獠又无所事事，想起这次旅行没有完结，又听说十一妖王现世，便硬是要带着清心与刘泉同行，任谁也拦不住，这一路，要不是清心阻拦，蓝龙和玄龟怕是又有一战… “好了好了，让泉大监忙正事儿吧啊，好容易和你来趟自由城。”清心公主一看又要闹起来，只好拍拍阿娼的手，自己走过去拉住跳脚的蓝龙王，轻轻在他胳膊内侧不着痕迹的扭了一下。 蓝龙王嘴一咧，说道，“嗯，咳，嗯，今儿本王有事在身，且不与你个老冬瓜计较…哎哎哎…” 随后，硬是被清新公主拽走，泷獠又有些舍不得的回头，“你个老东西好生活着！可别早蹬了腿儿！看老子先抱上孙子！馋死你丫的！” “呼…”幻泊长出口气，大袖一甩，“半百了还不会说人话的孽畜。” 漠北宸彻底松了口气，“怪不得我师父今儿这么暴躁呢，敢情是和我爹一起来气的…” 二少爷和众人一起，眼看着蓝龙王被清心公主扯着远去，三步一回头的口出狂言… 开始几句幻泊还忍得住，后来就受不了开始还嘴，这两位大能词汇量之丰富、国骂发音之标准、肺活量之发达，都是教科书级别的… 更令人发指的是，二位九品大能最后竟然就像市井老泼皮一样，对飙三字经！ 直到蓝龙王远去不见了，众人还缓不过神来… “大盖！”消失不见的蓝龙一声虎吼，淳于盖后背一紧。 老蓝龙开始传音，嗡嗡震颤全场，就像村头的大喇叭，“噢噢噢，算了算了！大盖你忙着，小江在吧？小江过来下！老子不认路了！自由城发展的真他娘快！” 站在排头的雨师江好看的脸蛋儿跨了下去，她求助般看看军师，军师后退了好几步… 几个金交椅都是一边后退一边笑眯眯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雨师江咬碎银牙，恶狠狠指了指肥秃鹫，肥秃鹫不可置信的用胖手指指自己，雨师江瞪眼，肥秃鹫使劲摆手摇头，胖腮帮子的肉来回颤抖。 “小江！小江啊！快来！你嫂子想你喽！” “哎哎哎！我在呢泷大哥！”雨师江跺跺脚，一溜烟的走了。 肥秃鹫被众人连推带搡的推出了队伍——死道友不死贫道！ “呃…”刘泉儿率先反映过来，尴尬地笑笑，擦擦额头的汗水，“这…阿娼姐，我们继续吧？” “泉叔，您看这欢迎仪式~怎么继续啊？”阿娼笑的花枝乱颤，蓝龙所过之处，鸡犬不宁。 “水国道宗真人幻泊、大监刘泉、斗木獬淳于盖，代水君迎接万蛇姬红娼、狡窟滑百计、毒国三方使团，以及远道而来的诸位朋友…” 刘泉儿也不是善茬，脸皮厚度和随机应变能力都令人刮目相看，此时众人才注意隐匿在角落默不作声的狡窟使团和蛊巫使团。 漠北宸早就注意到他们了，好几个人是借着刚才的混乱混入毒国队伍的，在群芳的衬托下，几乎没人注意过他们。 为首一人是狡窟之王滑百计，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大概是蛊巫代表，那大袍之下，漠北宸似曾相识，灵光一闪，他看看刘淌。 “鹫楼，有位滑先生，还有澜先生。”漠北宸似笑非笑看看刘淌，刘淌也咬着嘴唇在思考。 漠北宸又用下巴点了点滑百计身后的年轻人，低声道，“澜潭，北都蛊巫使者，也是好本事哦，上个月还在北都，半月前还在鹫楼，这转眼混入使团，又回来了。” 阿娇勾勾嘴角，低声道，“肥秃鹫，不是一般人物。” 刘淌眼神阴狠下去，“属下立即让人去落实。” 漠北宸点头，“自由城，还真是海纳百川。” “请！”刘泉突然一提嗓门。 北都带来的宫廷乐师们恍然大悟，只等“请”字完结，水国毒国的国乐流畅的奏了起来，毫无慌乱之像。只是一众乐师歌舞的脸上，都露出了极力忍笑的表情，吹奏乐器末尾的音符也是不着痕迹的颤抖着，他们更是看都不敢看负手而立的真人幻泊——老冬瓜、老南瓜、老茄子… “嘟嘎~~~”号手的音调微微颤抖了一下，吓得一哆嗦，赶紧收了回来。 按照计划，毒国万蛇三位尊使和狡窟使者同行前往洛都，毒国战舰在自由港等待，商船装卸货物后按照原计划驶回毒国，繁文缛节不再细说，自有一应官僚应付。 阿狂安抚好镇海，收回了望向万蛇美人们目光，忍不住问了一句，“哥，真是她？” “声音还有眼神都像的很，可不知为何，我几乎能确定…不是她。”漠北宸咂摸咂摸嘴。 “哦，不是啊。” “也不排除她被雷劈傻了的可能。” “那就是？” “她的确不认识我，这点不是装的。”漠北宸严谨分析。 “那…不是？” “她和我又都彼此感觉熟悉，而且她还爱吃爱玩。” “听您说话急死个人，到底是不是啊？”抓狂的阿狂。 “不是。” “哦…” “吧？” “啊啊啊啊！”阿狂要疯。 “少爷，那毒国…还去吗？”阿娇问。 “去啊，都到这一步了干嘛不往前走，既然王母把我引到这里，便没有往下不走的理由。令狐淌，你让家里人好好看着那两位高人，还有这个玄姬。”漠北宸吩咐着，捻了捻两撇鼠须，他有点习惯这猥琐的小胡子了。 淌躬身，却挑挑眉毛，既然两个任务都有新动向，却还是要前往毒国的虎穴龙潭，道理上有些讲不通啊？ 漠北宸撇撇嘴，心里也满是算计，新晋十一妖王？也没情报提到毒国前阵子天雷滚滚的，丫虎谁呢？凭空能变出个妖王？呵呵，还有这地底下钻出来一样的混沌使者，玄姬？此玄姬怕是大有玄机。 可…灵儿究竟在哪儿呢？ 漠北宸看了看手里的纸条，坚定下来，那是熟悉的百灵卦签，上边赫然写着一个大字——南。 而此时，沐思洋也正在一脸凝重的想着心事，心道是泷家二少了…局面有些波诡云谲，嘶…要不要找机会溜了啊？ 奇怪的探灵小队各自怀着奇怪的心事，排队登上了驶向万蛇的商船… 前路漫漫，薄暮沉沉，夕阳西下，夜色将至。 第一卷，子虚道人，完。 第001章 道士探灵入毒国，吐纳岛上略窥豹 漠北宸的探灵小队登上万蛇的运奴船，离开自由港，一路向东南出发。 奴隶船的货仓里气氛很压抑，说是货仓，其实也是运送奴隶为主，太多的人吃喝拉撒导致味道很差。 刘淌、沐思洋、阿娇和阿狂四处打探，没有消息，只有底仓始终进不去——除了船长，谁也不知道底仓里有什么。 只听说是强大的修行者和奇异妖兽奴隶，他们被锁死在船底的仓库中，那底仓与船体中间有隔断，一旦底仓异动，大船主体便会断开连接，整个底仓便会直接沉入大海，极其很辣。 压抑的气氛也会传染，使得与货仓距离很近的客舱也都如同凝滞，如此氛围，让漠北宸很不爱去船舱，整日呆在甲板透气晒太阳，因此也有了空闲时间看完肥秃鹫、刘淌等人整理的毒国基础情报，并天真的认为远航不过如此。 两天之后，大船终于飘飘荡荡驶入远海，风浪渐渐大了起来。 远海的颠簸远非内海河湖能比，第一次出远海的泷二少和阿狂果断晕船。 偶尔出海的刘淌也有些难受，天生适应能力强的鼠族阿娇却只吐了几次便恢复了行动力，只有沐思洋一如既往的活跃侦查。 又两天，漠北宸与阿狂几乎黏在了床上，依靠睡眠抵抗翻天覆地的难受感，惟一的区别是漠北宸需要喝些安眠的药物才能入睡，阿狂只要一瓶烈酒就行了，当然，不行的话，还有镇海…… 五天后的夜晚，船队来到了万蛇和自由城中间海域，这里有一座相对较大的岛屿，船队要靠岸进行整合。 沐思洋介绍说，这座岛叫做“吐纳”。 这里距离万蛇、狡窟、水国和木国都不远，还具有储存淡水的能力，便成为了路过船只的中转站。 船队需在小岛停泊整顿一晚，之后万蛇和狡窟的船队会分开，去狡窟继续向东，去万蛇转而向东南。 商人们也在这里分离，有些小商人直接在这里下船买卖，而后换船回家，以缩短时间成本。其余的，向着目标再出发。 海盗们也在这里进行大整合，运奴船清理掉死去的奴隶，再低价卖掉一些以他们的方式运输可能活不到毒国的伤员和孱弱者。 一番整合之后，海盗主导的商队又空出几条大船，强壮船员们熟练的挂回海盗旗，笑闹着佩戴好武器，和之前等在这里的海盗们会合，径自去木国扩大收益了…… 站在岸边透气的漠北宸眼睛都看直了，这也太贼不走空了吧？ 经过自由港的休养和船上的睡眠，让漠北宸的双脚康复了很多，猛一回陆地，不再摇摇晃晃了反倒有点奇怪，不过，脚底下传来的踏实感觉让人很是安心，还带着点似曾相识的新奇。 适应之后，二少爷不禁老泪纵横，陆地，果然还是陆地好啊，几个走的歪歪扭扭的鲛人商人路过，不可理解的看着因为到了陆地开心的又蹦又跳的阿狂，随着镇海一记肋骨暴击，阿狂恢复了安静… “吐纳”的岛民看起来喜笑颜开过的很快乐，只有外来人眉头紧锁的盘算着生意… 沐思洋陪着漠北宸一边闲逛一边介绍，毒国岛民的快乐来自超低的生活成本，大海四季产鱼不愁吃喝；岛民蓄养半鲛人奴隶，人类和妖族不用干重活；海洋气候温暖湿润几乎没有严寒；岛屿面积小设施落后，没有学堂、没有产业、没有奢侈品、没有奢华的娱乐设施、更没有高楼大厦，什么都没有，所以也就不需要花钱… “海盗呢？如此多的山头林立，不会重复收钱？”漠北宸非常好奇异域的生活方式，百闻不如一见，书上的文字再多，有时也总觉得空泛。 “不会，毒国的海盗都是各个岛屿的岛民，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收谁不收啊？今天您收了我家的，明儿我去您那儿要回来，多了少了的心里不痛快，最后打一架头破血流还要死人，划不来，还不如各自只收各自家里的，然后合伙抢木国人来的实在。” “吐纳也不例外，只有实际控制岛屿的官方贼团一家象征性来收点税了，吐纳岛子的地位特殊，毒国三家和鲛人都把这里当作公共区域。而这里……呵呵，又穷的掉渣，没有百户居民，海盗们也不在乎那仨瓜俩枣的了。” 沐思洋指了指几个本岛的海盗，他们就像是出差回家的商人，寻访回来官差一样，他们也有妻儿老小翘首以待…… 一个凶恶的海盗露出略有狰狞的温柔笑意，高高举起自己的儿子，用大胡子使劲蹭小孩子的脸，孩子大笑着往母亲怀里逃去，海盗拥吻了自己的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戒指给妻子带上，又掏出一串项链，那项链上还有血迹，女人也不在意，只是拉着丈夫的手，感谢海神将男人送了回来。 隔壁响起哭声，邻家等待的家人没有见到亲人归来，哭的死去活来； 再远处，又好似是一个海盗叛逃了，成为了海盗的通缉犯，通缉犯的家属也被牵连，估计活不过今晚了… “只要把他们当成咱们那儿出征的军队，便好理解了。”刘淌小声对漠北宸道。 “咱们那儿…”漠北宸本想说不会收拾家人吧，仔细想了想，叛徒到哪儿都有，心中无国无家无道义的人都是垃圾，只是可怜了他们或许无辜的家人。他耸耸肩，“我们走走看看，有没有人知道狐狸的消息。” “老爷，我在这个岛上有个熟人，本是个流窜过来的木国人，爱上了这里的生活定居下来，您可有兴趣见见？” 沐思洋似乎想起了谁，一拍脑门向漠北宸建议。 “他还是有些邪门本事的，消息素来灵通，在这个岛上人人皆知，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说不定能帮上咱们的忙。” “小岛上一共一两百居民，人人皆知不稀奇吧？”阿娇无所谓的插嘴，随意看看路边出售的商品，不过对于常混迹在北都商业街的阿娇来说，实在入不得眼。这几天阿娇、刘淌和沐思洋混得很熟，三个不晕船的人无聊就在一起打牌闲聊的… “娇娇，可不止是岛民的。”沐思洋边摇头边说，随后随手拉住了一个路过的海盗，“兄弟，盘个道儿，您知道木易癫子住在哪儿吗？” 喝的醉醺醺的落单海盗被无缘无故拦住有点恼火，凶狠的停步看了看沐思洋，又看看漠北宸和阿狂，放弃了抽死沐思洋的想法，最后，还是不高兴指了指远处。 沐思洋报以微笑，海盗没有理会，拿着酒瓶摇晃着走了。 闲来无事的漠北宸来了些兴致“随便拉住个海盗也认识？有意思。” “去瞧瞧？”沐思洋问，漠北宸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姓杨？”刘淌问。 “昂，姓杨。”沐思洋本想夸夸刘淌，想了想木易杨的确过分直白了，没夸出口…… 他看着漠北宸刘淌那种“把杨换成木易也算隐姓埋名？”的表情，只好再多嘴一句“管家，这边儿一二百村民，都是毒国人，没有人姓杨，也没有一位识字的，对他们来说，木易和杨是完全不同的俩玩意儿，而且木国人里很多姓杨的，杨并不重要，藏住名字就行。” “还不如叫十八日勿，更长。”刘淌大翻白眼。 “十八日，物还长，管家高了。”阿狂挑了个大拇指，小崽子可能在船上憋坏了，刘淌气不打一处来，阿娇叹息捂脸，漠北宸抬腿就踹… 探灵小队的毒国之行，开始了。 第002章 道士跟思洋访友，真可谓三教九流 沐思洋眯眯眼，躬身引路，顺着海盗指的方向进入了村子，“走吧，咱看看去。” 他用方言与村民聊了几句，边问边走，最后来到一户位置很偏僻，风格却很是显眼的民居。 的房舍灯光斑斓，门口挂着道家八卦、佛家卍字符还有各种充满巫术色彩的挂件，门边随意的堆放着一些雕塑和家具，漠北宸示意阿娇等人看着门，只和沐思洋进去了。 推门，先闻到一股子怪味，漠北宸皱眉，心中起了防备。 又见沐思洋毫不在意的走了进去，便也跟了进去。 轻轻的再嗅，那怪怪的味道仔细闻来又有些香，适应之后发现呼吸为之一畅，可能是某种药粉，似乎和鼻烟异曲同工。 走在前边的沐思洋嘴角上扬，漠北宸对他真的非常信任，随即，他的眼神微微犹豫，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屋内光线昏暗，四处摆着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墙上的架子码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角落里扔着个简易的制药台，奇怪的味道就是从那边飘过来的。 屋子正中央非常显眼的画着一个五芒星阵，漠北宸认得那是羽人喜欢的标志，五芒星的中间有五边形，外围也有五边形，五芒星和五边形可以反复嵌套。 可…为什么一个毒国民居里要画五芒星阵？ 不过再看看四周，各大宗教的法器阵图都在，漠北宸也就释怀了，做生意嘛，不寒碜。 能掌握如此多的东西，说不准此人真有些本事？ 漠北宸稍稍认真，发现了道宗的东西，仔细看了几眼八卦，居然还是现在不常用的先天八卦，于是心中默默的给眼前五芒星阵内坐着的怪异的男人打上了“江湖骗子”的标签……别的不说，只是先天八卦一门，就不是眼前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可以吃透的。 那男子相貌还算英俊，看上去二十来岁，很年轻，一身宝石金银的华丽饰品和身上比较考究的衣服格格不入，尤其那个大金扳指极为惹眼，又土又豪。 怪人旁边两个女子，长得不错身材惹火，一个美人弹琴，一个美人跳舞，曲子高雅舞蹈媚俗，却奇怪的能合上节拍。 而那人不为所动，正专心致志地低着头，极为小心地内绘着精致的鼻烟壶，身前桌上的颜料一尘不染码放得整整齐齐，可脚边却又凌乱地扔着阴阳鱼、水晶球、洗笔筒、女士内衣等等物件… 二人一进门，风铃叮铃铃地响起，在门口打瞌睡的蓝绿色大鹦鹉被惊醒，随即扯开嗓子大叫，“来客人啦！来客人啦！” 那不是开了灵智的妖兽，只是被驯化的聪明鸟类。 鹦鹉吼完回头看看，那怪人还在微笑着，一脸认真的画着瓶子，极为忘我…鹦鹉索性飞过去一口啄在那人头上，“霍史尼玛接客了！” 一只鹦鹉的木族方言字正腔圆…… 那男子被啄的一惊，冲着鹦鹉没好气道，“小赤佬要死啊！” 听口音……敢情这二位还不是一个地方来的？ 怪异男子挥舞画笔没打到鹦鹉，悻悻然住手，把手里的勾笔随手一扔插进五颜六色的洗笔筒里，又小心翼翼的把正在制作的精美鼻烟壶放好。 做完了手中的一切，这才慢慢抬头，将单片眼镜推上去，拿掉嘴上已经灭了的烟卷，又吐出一块槟榔，露出职业式的笑容，八颗整齐洁白的牙齿反射着屋内各色光线显得十分诡异，烤瓷一样白皙，让人怀疑那是假牙…… 怪异男子略微判断了下漠北宸的身份，随即口音变成了水国腔调，“欢迎欢迎，二位，是想驱邪消灾还是看看文人字画？” 这是哪门子搭配？漠北宸被这个问题问愣了，黑话？暗号？ 男子一看不是，搓搓手，谄笑起来，“那是要聘请司仪还是花钱买凶？” 漠北宸困惑的看看沐思洋，沐思洋只是微笑不语。 “哦，那肯定是…”男子在怀里拿出小小的药瓶，“大力神油，是吧，男人嘛，来了毒国找乐子总都需要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一滴难忘今宵，两滴金枪不倒，三滴战到天明，四滴…一般不推荐用这么多呢亲。” 漠北宸被尬地头皮发麻…… “可以算您便宜些，也可以开个会员，存十金享九折，多存多得，上不封顶哦。”那男子笑得开心，羞涩的雏儿最好哄了~ “癫子。”沐思洋笑眯眯地喊了一声。 “！”木易癫子听到沐思洋的声音瞬间打了个哆嗦，又把眼镜拉下来带好，仔细打量起了沐思洋，瞳孔收缩后忽然亮起，“哎呦，卧槽，哎呦哎呦哎呦，槽槽槽槽~二位稍等~我打个烊。” “送客关门。”沐思洋似乎变了个人，冷冷一笑，从琴身上拽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啊！”歌舞伎惊声尖叫，见沐思洋没有直接对癫子戳过去，很快便平静了下来…看来是见怪不怪了。 “姑娘们，姐姐们，不好意思了，你们走先，没事儿没事儿！误会误会！一丢丢大的小误会~你们有空再来玩儿啊~”木易癫子赶紧打发歌舞伎走。 “要不要奴家找人啊癫爷？”大一点的舞姬咯咯笑问，是胆子大的（确信）。 “找你妹儿啊，姑奶奶您可别给海盗爷爷们添乱了。”木易癫子苦笑着搂住小小的，捏住大大的，往门外送。 “找我妹儿啊？那得加钱哦~”舞姬妖娆的继续媚笑。 “改日再日…欸，再议~”木易癫子搂着舞姬的蜂腰把金币塞到她丰腴的沟壑里，然后直接推出了房门。同时，他伸出头往外，看见门口站着的阿狂刘淌和阿娇，缩缩脖子又讪讪地退了回来…… 蓝白相间的鹦鹉看了看屋内仅剩的三个人，很是无聊地迈着方步，摇晃到门边的架子旁，抬头看看准备飞回去整理羽毛。 结果，飞到一半儿就被木易癫子拽住尾巴扔了出去，并碰的关上了房门，门口传来“霍史尼玛，霍史尼玛，霍史尼亲玛”的叫骂声，随后听见阿狂一声中气十足的“滚！” 门外又安静下来… “哎呦，长远弗见，侬…”木易癫子小跑着颠颠的回来，佝偻着腰冲着沐思洋嘿嘿地笑着。 “说官话，杨癫子。”沐思洋知道漠北宸听不太懂，直接打断道。 “呃，得嘞。”杨癫子讪笑，做思索状。“嘶…爷您怎么回来了？还有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新主子。” “主子！？您…您的？” “不该问的别问。” 杨颠子赶忙对着漠北宸使劲点头，很会意似的，“懂懂懂懂，规矩我都懂。” 漠北宸没说话，觉得这位杨癫子似乎哪里与江湖骗子很是不同，他也没见过沐思洋现在这种冷冰冰的状态，忽然有些怀疑沐思洋是带自己来杀人报仇的…… 第003章 道士癫子源圣子，不知小丑是何人 屋内的光线绚烂缤纷，漠北宸、大洋子和癫子三个人各怀心思的站着。 过了一会儿，沐思洋也没着急多说，很自然的收起了杀气，嫌弃的左右看看，随意晃到墙角，扯过一把椅子擦干净。随手扔了脏兮兮的帕子，把凳子搬回来，恭敬的让漠北宸坐下。 漠北宸自然而然的坐了下去。 三人全程一语不发，杨癫子眼皮突突一跳，圣子爷给擦凳子？这是个什么路数？哎？圣子爷还用上帕子了？ 气氛沉默了一下下，杨癫子左顾右盼抓耳挠腮，沐思洋一动不动，杨癫子几次欲言又止。 忽然，沐思洋看着杨癫子笑了起来，于是二人都笑起来，笑着笑着沐思洋突然收声，小丑鲜红的嘴唇衬托着森白的牙齿，将杨癫子的笑声突然打断。 沐思洋摩挲着琴，手指弹了弹琴上的匕首道，“兄弟，我走后，狡窟怎么样了？” 杨癫子松了口气，忽然勾起嘴角，似乎想起了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迫不及待的挂着那有些猥琐的笑容说了起来。 “您有所不知，接掌您位子的【大圣子】，只是个被将军们扶持起来的有点天赋的叫花子而已，用的歌声还是您试图传他们的那些东西…那些玩意儿就您唱着有用，他们根本唱不出来。” “他骨子里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酒色之徒，从小要饭身体又很弱，上位没几天自称【神威巨震无敌天策一品驭海平川一统八荒大圣半鲛至尊天皇王帝仙君】，亏我踏马的能背下来嗨~” 沐思洋和漠北宸一起翻了个白眼…… 杨癫子继续饶有兴致的说“在将军们的默许下，他在半鲛人贱民中大选后妃，四处收罗美人，听说还弄了几个异族——连鬼族都有！又从我这弄了好多神油，只半个月，嘿，脱了阳了~一病不起。” “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猴急猴急的找后妃寻欢，据说是当晚便死在了女人肚皮上。按照他们的说法呢，他死的那天是神威巨震无敌天策一品驭海平川一统八荒大圣半鲛至尊天皇王帝仙君的大统元年元月二十八号，中间还有脱阳的十五天干躺着不能动弹…噗哈哈哈哈…呃？” 说完，杨癫子本来以为很好笑，结果漠北宸和沐思洋都像是听猴戏一样没有表情，杨癫子只好没趣的干笑着搓搓手，心里嘀咕这俩人什么毛病啊？很尴尬的好吗？ 清了清嗓子，他哀叹般叙说，少了很多激情“其他几个自称圣子的家伙也都那样，不过尔尔，没了您这大树，复国军都快被灭了。嘁，他们终于记起了您的好，现在又称您【源圣子】，开始四处找您回去，想让您重新当领袖。” “哼，狡窟人也懵了，海盗们没想到，半鲛人杀自己人那么猛，狡窟高层那边，也已经有人想找您回去稳定局面了。” 杨癫子看沐思洋还没反应，抠了抠耳朵略做思考，再起话题道，“但是呢，依我看，您不妨再等等，等滑百计老爷子和他那机灵的小儿子真正发现了…欸…这个，有组织的狼比没纪律的疯狗好交往的时候，才会真正的想念您。” 沐思洋终于满意了，点点头，“呵，除非我也是疯狗才会回去。” 想起过往重重，他又黯淡了下去，“看来只不到半年时间，他们就把父亲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东西全都给毁了，【复国军】，呵呵，半鲛人何时有过国？他们又有几个人知道【复国军】的来历？是觉得我和父亲叫的【乞活军】不够洋气吗？” “洋不洋气不知道，现在的复国军是真真的伤筋动骨，只能乞活喽。”杨癫子也颇为惋惜，“说来也气人，你们半鲛人闹事，害的我们做买卖的税都涨了。” 沐思洋嫌弃极了，“你又不交税。” “那是以前您在，现在都杀疯了，我也不敢不交，真要死人的。” 杨癫子知道自己过关了，立即问出了他自己的问题，“圣子爷，我听您这话里话外的……回来不是为了夺权？” 沐思洋对漠北宸投去询问的眼光。 漠北宸想了想，直截了当的说了答案，“洋子说他在这里有个熟人，还有些本事，闲来无聊，过来看看。” “哦……呵呵呵…癫子觉得没法接，继续笑着等下文。 “我此次来，是为了找个狐狸。” “狐狸？”杨癫子眼珠子一转，笑起来靠近了漠北宸，低头神秘的说，“玄狐…倒是有一只。” 漠北宸摊摊手，表示他知道杨癫子想的是什么，“不是你说的那只，我找的是雪狐，我的未婚妻。” “雪狐？”杨癫子眨眨眼，转念又一想，“也难怪，你们就是坐船来的，看来是遇到了。” “好了，既然你不知道有一只狐狸的事情，那我们就走了。”漠北宸忽然表现的兴趣索然，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您不妨说说，我和圣子爷也算老交情，可以给打听着。价钱嘛……”看着沐思洋的眼神，杨癫子尴尬一笑。“嘿嘿嘿嘿哈哈哈……哪儿能跟您收钱呐，是吧~” “哦，是令狐家给我安排的未婚妻，一只刚成人的小雪狐，叫灵儿，有人说被拐来毒国了。” “就…这些？”杨癫子懵了，这是托人做事情的节奏吗？ “嗯。就这些。”漠北宸认真点头。 杨癫子犯愁，“这位爷，这点信息我去哪儿给您找去啊？” “所以说你没招，我就只能先走了，要不然呢？”漠北宸感觉好似颇为看不上杨癫子。 “您…这可不是找人办事儿的态度啊…”杨癫子被气乐了。 “我说过要找你帮忙办事儿了？”漠北宸乜斜。“我刚才说了，洋子说，这儿有个熟人，我好奇跟来看看，如此而已。” “感情您这是闲了来看猴呢？”杨癫子有些生气了，他是个混混，但混混也有尊严。 北宸不屑一笑，直接转身往外走。 杨癫子盯着漠北宸的背影，咬咬牙看向沐思洋，伸手摸向腰间，眼睛露出狠厉的光芒。 沐思洋微不可察的摇摇头，杨癫子只好叹了口气，又换脸赔笑起来，“慢走您嘞。” “哦，对了。”漠北宸随手甩了个物件给杨癫子，“看猴也得给钱是吧？我都忘了。” 杨癫子满脸怒容的接住，厌烦的观看被扔过来的东西，定睛一看，那是一颗饱满的鲛珠，发自内心的笑容在霎那间又恢复到了脸上，“嘿嘿，得，我就是命贱，死乞白赖地要给您干活儿，咱先说好查不查得到那是本事问题，但是我以人格保证，您这事儿我一定尽心去做。” 混混的尊严，在大把金币面前从来也不怎么靠得住……漠北宸也不搭理，转身就走。 “我们要去万蛇看看，有了消息，凭你的本事不难找到我们。”沐思洋也就跟着漠北宸向外走去，最后留下一句，“千万别卖我，老伙计。” “说不准哦。”杨癫子则是哈哈笑了起来，摩挲着鲛珠对着灯光看，眼睛越来越亮。 狂阿娇见漠北宸出来，也没多说跟在了后面，杨癫子的大鹦鹉躲在很远的地方。临走，阿狂冲着鹦鹉一跺脚，吓得那的鹦鹉张开翅膀惊恐飞走，阿狂像个大男孩一样呵呵直笑，阿娇没好气的白了阿狂一眼… 沐思洋紧追几步，好奇地问漠北宸，“老爷您这是…不喜欢他？” “有些见识又有些眼光的市井之徒罢了，只要重利就好，不用太给好脸色，恩威并施，否则容易蹬鼻子上脸。” “老爷英明了。”沐思洋微不可察地笑了笑，觉得老爷可能是走眼了，却也没必要点破。随即他又对漠北宸躬身，“老爷对洋子不用重利，洋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所以你不是市井之徒。”漠北宸拍拍沐思洋的肩膀。 其实凭漠北宸北都大纨绔的直觉，杨癫子不是泛泛之辈。 但，漠北宸不想让杨癫子看出，自己看破了他的段位，而漠北宸现在也不知道杨癫子是否看明白了自己… 然后，二少爷又看看依然画着小丑妆容看不出表情的沐思洋，情不自禁有些头大，这一波到底谁在第一层，谁在十层，谁是高人，谁是小丑？他真的不敢说。 呵，小丑是我又如何？找到灵儿才是关键。 待到两人都离开了，杨癫子收好鲛珠，看了看漠北宸坐过的座位，还有被沐思洋擦试过的凳子。 角落里，沐思洋随手扔下的脏帕子还在。 杨癫子晃晃悠悠走过去，漫不经心的用脚尖勾起来，展开看了看，冷笑一声，“呵，圣子爷，和您身边儿那位比，您恐怕…不怎么值钱呐，帮您还是卖您？还是…卖了他？嘿嘿嘿嘿，看价钱吧。” 随即他又摸出鲛珠，狠狠的亲了一口，再美滋滋的揣在怀里——查狐狸？呵呵，霍史尼玛的，查你姥姥。 嘶，老子要是给那个小赤佬查出来，是不是能piapia的打他的脸？ 好纠结呀，嘎嘎嘎，嘿！杨小爷我也是贱。 “霍史尼玛！小丑！小丑！”鹦鹉飞回来，大声的骂。 第004章 探灵小队换大船，阿狂一人入虎穴 可能是和海盗职业有关系，也可能是体质倾向于阴力的人类天生喜欢月亮。万蛇的海盗们趁夜入港，纵酒狂欢，然后休整一个白天，再趁夜起航。 几艘巨大的战船空了出来，给豪富的旅客使用，很多大商人似乎就在等这一刻，拥挤着去购买资格。 刘淌自然也加了些钱，给小队升了舱，探灵四人组便被调换上了护航的海盗船。 上船后，漠北宸大概了解了为何那些豪富商人期待升舱，他们这条海盗船上的有很多很多的巫女。巫女都是年轻、妖媚的姑娘，性格泼辣且开放，衣着也相对火爆，防晒的紫色披风下，偶尔会露出健康的麦色皮肤。 在万蛇，巫女的地位很高，她们是万蛇专有的神职术士，和雪国圣山坤道的地位相当。 就连色中恶鬼般的海盗也对她们毕恭毕敬，只是用眼神肆意的占着便宜，却不见动手动脚。 很多贵宾和海盗都努力的向巫女献上礼物，巫女们如果开心了，就会安抚他们，可如果巫女们不同意，凶悍的海盗只会灰溜溜的离开，没有人可以在毒国强迫巫女。 甲板上，漠北宸几个人靠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喝着饮料，享受着女奴的按摩。 大洋子微笑着指了指扭动腰肢，款款走过去的巫女，“老爷，她们很销魂，和她们快活，除了要付出金钱，还要加倍付出精血，她们靠这个助力修行——但是我敢保证…一般男人是绝对不会后悔的。” 漠北宸挑挑眉，没尝过滋味的单身道士并不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却有了别的猜测，他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极乐教。 沐思洋并不知道，而是继续说，“如果老爷有意思，不妨去转转。呵呵，老爷气度不凡相貌英俊，很容易成功。物女们对心仪的男子很主动的，特别满意的还会倒贴，刚才那个已经过来转了两圈了，估计就对您有意思。” 漠北宸一脸懵，倒贴是……什么意思？ “呵呵，万蛇的风气如此，万蛇的主人从来都是女性，所以在万蛇女人的认知里，她们也是可以花钱找男人的。” 阿娇果断不开心，把饮料喝空，杯子顿在小桌上发出咔哒一声，“啧，洋子，你什么话，老爷怎能让她们睡了去？” “嘿嘿嘿嘿，不如您来睡？”几天下来，大洋子和阿娇已经熟络到打打闹闹了，刚说完就小心提防，堪堪用手打开阿娇一脚，阿娇吃惊，羞赧的红着脸又要踹。 “洋子，你说她们…会不会用药酒啊？” “药酒？”沐思洋的笑容暧昧起来。 “对，催情的药酒，可以控制人心神的那种。”漠北宸知道沐思洋可能会往歪了想，不过他也不在意，而是去问了他感兴趣的东西，阿娇和刘淌立即停止了动作。 “药酒马杀鸡，厉害了哥。”阿狂刚从一片波涛汹涌中回过味来，闻言抢先对漠北宸做出了崇拜的表情，挑了个大拇指。 漠北宸翻白眼，直接不想搭理这条真·大色狼。 沐思洋看着刘淌和阿娇的反应，认真思索，“控制人这倒是没有听说……凭借巫女的眉毛，也不需要控制……吧？” 他很慎重，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回答完，便侧着耳朵等待漠北宸下一个问题。 漠北宸想了想，继续问，“那巫女的瞳色会不会因为修行变化？” “瞳色不会变吧…”沐思洋迟疑了，他已经确定自己和老爷说的不是一件事了。 “那巫女都是毒国人吗？她们如何提升自己的实力？只靠床笫之欢？” “不不不，这个我知道。”沐思洋摆手，开始认真探讨，带着一点点暧昧。 “巫女不都是毒国人，万蛇虽然是个以贩卖奴隶为生的势力，却也是这个世界上奴隶们最后的希望——万蛇本身人口很少，他们需要新鲜血液，所以很多漂亮有资质的女奴也可以做巫女。” 漠北宸大感惊奇，觉得很不可思议，在漠北宸的认知里，奴隶是被抵制的。他觉得奴隶就是与奴隶主苦大仇深的。 “老爷，不是所有的奴隶都眷恋故土，比如说我，如果我被从狡窟卖到万蛇，她们解放了我，您觉得我会天天琢磨着逃回狡窟吗？我会努力帮助万蛇，甚至愿意看着万蛇灭了狡窟。”沐思洋喝了口饮料，眼神深邃的看着远处的海平线。 “奴隶，也大多只是想活下去罢了……万蛇给了天赋异禀的奴隶一丝机会，有很多人叛逃，也有很多人留下，所以……万蛇虽然贫弱，却藏龙卧虎，狡窟和蛊巫也不敢打她们的主义。” “嗯……”漠北宸点点头，看向阿狂。 阿狂瞬间收起痴汉的表情，又露出另一幅强忍的色批表情，漠北宸被逗笑了，“狂子，这么久了憋坏了吧？” “呜呜呜……”小奶狗当即哼哼起来，哪有那独眼狂躁猛男的样子。 “打听打听去。” “是！哥！”阿狂几乎是从躺椅上弹了起来，然后摸了摸比脸还干净的兜，蔫了，“哥…那个……” 漠北宸直翻白眼，好家伙了这个孙子啊，“去吧，不在乎钱，要情报。” “好嘞哥，我就算累死了，也得给哥套出话儿来！” “你摇尾巴了。”阿娇翻白眼。 阿狂下意识夹紧了屁股，并回头看了看…哪儿来的尾巴？“完了，老子被镇海锤傻了！” “要深入交流哦~”刘淌坏笑着，掏出大量到让巫女难以拒绝的钱递给阿狂。 “狂子没问题的。”沐思洋也点点头，给了个鼓励的眼神，阿狂是独眼的肌肉猛男，很符合海盗国度女孩子的审美，配合海量钱财，事情不难推进。 “同去？”阿狂吞了吞口水，问在座的众人，他现在特别想深入交流，可…身边没有老冒陪着，咋还有些不习惯了？“淌子哥？” “谁？”刘淌瞪大了眼睛，翘起兰花指指指自己。 “哦狂醒悟，没有理会刘淌的表情，脑子里还琢磨呢，没有吉儿就不能玩？“大洋子你去吗？” “我不敢卸妆。”沐思洋大翻白眼，又嘀咕，“卸妆我也扛不住……” “哦狂又醒悟，没有理会沐思洋的表情，脑子里还琢磨呢，不卸妆就不能玩？“少爷？” 不等漠北宸开口，阿娇飞起一脚。 “哦……那，我自己去呗……” 寂寞啊……阿狂惨遭嫌弃，踟蹰的转身，背影有些犹豫，看来真的是社恐少年，他走了几步然后回头，“哥……” “我了个t……咳，我了个狐仙姥姥的，你又干嘛？”漠北宸瞪眼，神烦啊，这个憨货是不是真被镇海锤傻了？ “我能要俩吗？” “我特么…” “俩果盘儿，口渴的很。” “滚！” “嗨嗨嗨嗨嘿嘿嗷呜~走了~” “别蹦！好好走！” “哦。” 漠北宸揉着额头，不，不是镇海锤的，阿狂就是个傻子。 第005章 漠张狂彻夜不归，万蛇行绯色异常 是夜，吃过晚饭，漠北宸、刘淌、阿娇、沐思洋四位整整齐齐坐着，等阿狂回来商议，四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个时辰… “他…不能出什么事儿吧？”漠北宸担心的看看阿娇。 “他…唉…”阿娇摇头。 “淌子，您去看看？”漠北宸看看刘淌。 “我…少爷，我去哪儿看？巫女床上？”刘淌犯愁。 巫女们住在大船舱里，进门里边是独立的小隔间，拉开门只有一张单人床的位置。 大舱门有守卫盯着，外人只能由巫女带着才能进入，即便刘淌混进去了，也不能一间间的找吧，估计大部分都忙着呢…… “不是出事吧？”漠北宸皱眉，觉得这也太难了。 “老爷安心，出事了早有海盗来找我们了。”沐思洋安慰，随即咋舌，“要是他真找了俩，今晚必然回不来，狂子那么精壮，玩开了的话……呵呵，他想回来巫女也不让。” “我…唉…先散了吧，各自回去休息。”漠北宸想了想阿狂的德行，盘算下行程还早，哀叹一声让众人散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聚在一起吃完饭，不禁对阿狂有点佩服起来。 第二天中午，狂大爷终于回来了…… 第二天下午，快吃晚饭了，五人才聚集在漠北宸的船舱里。 看着眼窝深陷，头发胡茬凌乱，精神涣散嘴角挂着痴笑，仿佛人都消瘦了的阿狂，漠北宸觉得还是让他回去休息比较好，“你…要不再去睡会儿？” “狂大爷，枸杞茶。”沐思洋笑的嘴都歪了，中午吃饭完，风情万种的小巫女才送阿狂回来，笑着说她的姐妹需要休养没法亲自来，还贴心的送了枸杞参茶让阿狂好好补补——真猛啊，不光送果盘，还送枸杞茶。 “狂子你那出息哦…”阿娇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阿狂。 “少爷…”阿狂虚弱的端起茶水，哆哆嗦嗦小口抿着喝，他这辈子没有抿嘴喝过茶。 一口热茶下肚，眼角忽然有了泪水，“少爷…我就要了一个…剩下几个是后半夜自己送的…后来我说吃不了哇…哼哼哼呜呜…硬送啊…” “…”漠北宸咬着牙，不知该笑还是该踹他，笑太不厚道，踹…现在这样，一脚下去，阿狂就没了。 “剩下的…几个…硬送…”沐思洋眼角抽了抽，巫女什么水准他是知道的，几个的话，阿狂能活着出来是个奇迹。 “老爷，毒国巫女奔放，和水国姑娘不同，看上的男人可以送，阿狂只要不拼死抵抗她们会排队招呼的…噗嗤…对不起，这一路行船估计巫女们也也憋坏了，这事儿不能全怪狂子。” “花了多少？”刘淌可听说了，如果巫女没看上，一夜至少百金起步，这几个是…多少？怕是被当作肥羊宰了，可别再欠了钱。 “呜呜呜…”听了刘淌的话，阿狂更伤心了，淌爷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弄钱去了，谁知阿狂边哭边掏出一大包鲛珠放在桌上，“我回来就睡了，刚才起床之后，发现钱袋子里多了好些鲛珠…” “噗…” 对不起！以贫道的修为实在绷不住！ “咯咯咯…”阿娇也忍不住了。 “洋子，我踏马是不是让人家巫女给玩了？”阿狂泪眼婆娑，射了一辈子雁儿，今回让大雁反射了，还是一群南飞的雁儿组团射的…啊，我脏了。 “咳…”沐思洋双拳紧握，脸憋成了紫色，“没有，这叫…嗤嗤嗤…爱。” 刘淌更是乐开了花，伸手去拿钱，“太棒了，正好咱们经费紧张。” “不行！我的！”阿狂忽然有了力气，牢牢抱住钱袋，可怜道，“我就剩下它了…” “那您留着呗，算您辛苦赚的，劳动所得，回去我和冒儿说说，您俩来多万蛇辛苦辛苦，能养活咱整窝儿的人。”刘淌阴阳怪气。 阿狂一哆嗦，恨恨把钱袋推了过去，劳动所得？那不能够。 “哎哎哎，淌子，这是人家阿狂套情报的搏命钱。”漠北宸摇摇头，阿狂又触电般收回了钱袋，感激的看着漠北宸。漠北宸高深莫测的一笑，又道，“淌子，您比老鸨还狠呢。” “就是啊，按北都的规矩，直接到红姑娘手里的赏钱都是归个人的，您想要得，得出去替姑娘拉客人去。”阿娇咯咯咯的应和。 “我！我！管家！我能出去拉客人！我擅长啊！那个巫女姐姐的长相我都记下了！”沐思洋高高举起手，手里还捏着枸杞茶的袋子。 “碰！”阿狂哐的把钱袋摔在桌上，凶狠的看着四人，呼吸粗重。“几位，封口费，够不够？” 刘淌拿着钱…有点怀疑人生了，为什么大洋子和阿狂出去套情报都能赚钱？多养几个这样的粼部都能创收了好吧？情报部门不耽误工作还赚钱，您听说过没？ 经过阿狂极为深入的探索，一宿几个亿的投入，换回来了很多消息，这些事情基本推翻了漠北宸的怀疑——极乐道人和巫女无关。 巫女不会制造药酒，修行媚术完全靠天赋和技术，更不屑于使用催情的药物。 她们大多是毒国从小培养的本土姑娘，获得资格需要完整的身体，还要将第一次献祭给海神，所以异邦奴隶几乎不可能成为巫女。 太过敏感的问题阿狂没有问，他能保证消息的准确，据他所说，他和巫女喝了很多酒，一边缠绵一边喝酒，一边运动一边玩你问我答的游戏，一人一个问题，速问速打，节奏很快，迷醉的巫女根本没有时间编谎。 “那…她们问了你什么？”阿娇八卦。 “我们的身份什么的，主要是…私人问题。”阿狂道。 “你没胡说吧？” “放心。”阿狂自信的点头。 刘淌不禁赞叹，这业务能力也太出众了。 漠北宸听完，不禁沉吟，“看来，北方的事儿和万蛇没关系，那…那个人又在找什么呢？” “老爷，我去烧水。”沐思洋赶紧端起茶壶出门。 等洋子出门，刘淌笑起来，“还挺懂事儿。” “嗯，心里的小九九可多了。”阿娇也笑。 “很有逼数。”阿狂评价。 “嚯，都挺喜欢他？”漠北宸看看自己的得力助手们。 “源圣子在巫女中也有传闻，很了不得。”阿狂对漠北宸说。 “我也查他了，还有那天的杨癫子，身世很迷，但他俩【看上去】，都很简单。”阿娇也说。 “把他们拉住，为咱所用。”刘淌看着漠北宸很认真道。 漠北宸沉吟，脸色一点点沉重下去，最后黑着脸陷入了深思。 “少爷，您别太担心毒国的行程…”刘淌劝解。 “不担心。”心不在焉。 “那，洋子那边…”刘淌试探。“我们去拉？还是不要了？都听您的。” “都行。”依然没什么兴趣。 “那…”刘淌皱眉，发现自己越来越猜不透尊主了，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淌子。” “哎，少爷您说。” “我的狐狸呢？” “欸…” 第006章 备受欢迎漠张狂，运奴船中有鬼气 船队又经历一次补给，更多的海贼船空了出来，更多的海贼们叫嚣着南下去了木国。 阿狂在船队巫女们的闺中秘闻里出名，现在洋子成了阿狂的助理，在他的努力下，巫女想找阿狂居然需要预约排队。 补给后，漠北宸等人又换了船，这次的船很大，是船队中最豪华的，船上没有商人，全是万蛇的精英。 探灵小队居然有了独立的房间，且每个人的房间都很大，刘淌本想用阿狂赚的钱给点补偿，结果被巫女们认真的告知，这条船可不是依靠花钱就能上的…给钱不光侮辱她们，还侮辱了狂哥哥~ 面色红润的巫女们已经贴心的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切，这样阿狂既能好好休息，又有了自己的“办公”地点。 更大的船，更高级更多的巫女，更憔悴的阿狂，更充实的口袋，良性循环。 阿狂那一圈圈的眼带，年轮般记录着这幸福却残酷的循环… 阿狂终于忍无可忍了，他对巫女小姐姐们说，可以来玩，但不要给钱了，再给钱没有朋友做！ 巫女小姐姐们觉得阿狂很有气节非常男人，于是给得更多了…… 阿狂说再给就没有下次了！ 巫女小姐姐们想了想，反正到万蛇也轮不到了下一次了，于是给得更更多了…… 阿狂终于被征服了，他觉得巫女们实在是太独特了，技术也太好了…不是，是太独立，太有魅力了。 慢慢的，阿狂有点儿想找一个巫女走心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喜欢年龄稍大些的御姐……小奶狗动了凡心，他盯上了这艘船的船长，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巫女——巫孀。 怎奈何，毒国的巫女经历的风浪太多，她们只馋阿狂的独眼、八块腹肌、超长待机时间和带着狼族特色的生理结构（小姿势，狼族交配之后，不会立即分离，器官会继续充血卡住一段时间，保证雌狼受孕和小狼崽子血统）。 同时，也是神职需要，巫女不能走心。 这一次行程回来，巫女娇艳的脸上没有之前憔悴的样子，也没有被枯燥的航程折磨的崩溃，巫孀甚至得到了很好的滋养，血气顺畅面色红润。 而阿狂…很伤心，也很伤肾。 最后一次补给，漠北宸终于有了发现。 也许是快到家了，也许是觉得船上没有外人，万蛇的海盗有了松懈，探灵小队乘坐的海盗大船底仓隐约弥漫出鬼族的气息。 虽然只有丝丝缕缕，可这对于高度戒备的道士来说，足够了。 漠北宸立即询问沐思洋，“毒国连鬼族都敢明目张胆的卖了？还是鬼国已经穷到要卖鬼了？” “鬼？”沐思洋和刘淌没有感觉到。 “味道不浓，小鬼几只。”阿狂嗅了嗅，虚弱的说… “不对，不是小鬼，这条新船有禁制，能突破禁制露出微弱气息，至少是个二阶——万蛇的胆子好大啊。”漠北宸有自己判断，非常笃定，对于鬼气，他比一般的道士更敏锐。 于是之后的几天，漠北宸调理脚伤，刘淌阿娇沐思洋各显神通侦查鬼族，阿狂…休养生息。 最后，只有漠北宸的脚伤有了起色…哦呵~ 这一天，终于来到万蛇港口，果不其然，又是一个月黑无风的夜晚。 万蛇大港并不宽广，反而有些僻静荒凉，船明显降低了速度并按照一定的路线前进，沿岸的水面下到处都是暗礁，不熟悉情况的船只到了这里除了搁浅怕是没有别的下场。 漠北宸暗骂自己想得简单，还以为万蛇大港也是自由港那样喧闹的都市，准备长长见识打听下消息呢… 转念一想，也确实，海盗的老巢总不至于弄得像水国良港一样笑迎八方客，军舰随意都能开进来的话万蛇的老巢早就没了。 靠岸之后，那些被隐藏起来的奴隶强者们纷纷走出来，哐当哐当——粗壮的铁链发出清晰而沉闷的声音。奴隶们的手脚和身子都被铁链紧紧拴着，有的身上有伤，有的好似吃了药或是被下了蛊一般，总之都没什么精神。 “给老子消停点儿！” 剽悍的奴隶守卫扬起鞭子，啪的抽在一个鬼族女子身上，疼得她大声哀嚎。 神奇的是，那惨叫声并不凄厉，反而有些销魂，她身边的妖娆女鬼见状，赶忙扶住了被打的女子，并用身体遮挡，以免鞭子继续落在姐妹身上，其余的几个鬼族缩在一起不敢反抗。 守卫贪婪地瞄了一眼那个女鬼婀娜的身子，恶狠狠道，“要不是你们能卖个好价钱，老子早就…哼…” 漠北宸皱皱眉头走了过去，其余手下浑然不觉也大步跟上。 沐思洋却吓得亡魂皆冒，赶忙跟过去，点头哈腰地向着戒备的海盗们行礼，并掏出一把碎银子捧在手里，让想拿的守卫随意取走。 “客人客人，嘿嘿，来看货的，看货的，我家老爷头一次出远门不懂规矩，水国令狐家的少爷，祖传好奇心重，哥儿几位多担待担待。” 拿鞭子的人像是个头目，一身的肃杀之气，看了沐思洋的态度，又听到是令狐家的少爷，拔了一半的刀子慢慢地收了回去。 “就算是银狐家的朋友，在这儿也要守规矩。这些奴隶明日入城之后会尽快拍卖，你们走吧。” 沐思洋笑得更灿烂了，低着头靠过去不知往小头目手里塞了什么，点头哈腰地嘀咕着，“嘿嘿，这位爷，天明之前，您不就是这里的规矩吗？提前看看货物明儿下手心里有数~” 那小头目脸色好看了很多，点点头使了眼色，剑拔弩张的海盗们分散开各自忙碌去了，他对沐思洋道，“你懂规矩，一刻钟，看完快走。” “哎是是是是。”沐斯洋点头哈腰。 “可以啊你。”阿娇随意地拍了下莫思洋的胸膛，笑眯眯跟了上去。 沐思洋自嘲，“装孙子可是半鲛人必备的生存技能。” 越是靠近那些鬼族，漠北宸的脸色越是难看，路只走了一半，漠北宸突然停住了，苦着脸转身，闷头往回走。 “往回走，赶紧的，别走大道，我也是让那狐狸带傻了，好奇心怎么就这么重…我了天z…我滴个天爷。” 第007章 十三太保万蛇港，阴差阳错新混沌 漠北宸转身就走，其他几人对漠北宸的命令没有任何犹豫，也跟着快步走了起来。 只有新加入的沐思洋慢了半拍。 小头目狐疑起来，“这么快看完了？” 漠北宸理都不理，只管低着头走路。 这一举动引起了那个头目的警觉，抽出刀子大声喝叱，“说你们呢！站住！” 就在此时，那个被小头目抽打的鬼女凑了过来，缠在他的身边，声音妩媚性感，“军爷，不如~您先和小女子聊聊？” “！”海盗头目的瞳孔一凝。 那鬼女的声音渐渐高亢，最后变成凄厉的尖啸，那小头目的双瞳顿时失去了焦距，重重摔倒在地上… 伴着那女鬼的嚎叫，不远处出现了许多人影，一排排火把也都举了起来，灯火通明。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也不装了，气得直跺脚，矮身猫在卸下的货箱中间。 他身边这几位都是好手不假，但是身在异国，又处在身份不明的乱军之中，他们除了先躲起来又能怎么办？ “走到哪儿乱到哪儿，真就服了气了！道爷我招惹谁了？道爷我就想来找个狐狸好吧？” “老爷…真神人啊。” 沐思洋压着嗓子奉承，心中全是买卖皮，最后的幻想也破灭了，有些手足无措。 泷二少啊，东大陆二世祖中的尖，他这乞活军的圣子和泷二少比——云泥。 曾经猜测归猜测，始终没有实锤，大洋子总抱着一丝幻想，如今幻想破灭，他已经没法骗自己了，于是……更纠结了。 “怎么了哥？”阿狂狗在漠北宸身边，下船前好好睡了一整天，他又生龙活狼了，不得不佩服小狼崽子的恢复能力。 漠北宸咬牙切齿，“那两个鬼族姑娘，根本不是普通的鬼，而是十三太保里的角色，她们身上的鬼气和鬼喜儿是一样的…” 这些国与国之间的破事儿他是打死都不想掺和的，但是不知是犯了什么太岁，最近他走哪儿哪儿出事。 等等？太岁？喜儿不就是个活生生的大太岁？狗喜儿那孙子到底想干什么？！ 毒国的押运者中也有好手，强大的海盗站在大船桅杆上，朗声对着海里陆上的影子们喊话，“来的朋友混那片儿海的？道个腕儿吧？” “我们是复国军的！”对面如是回答。 话音刚落，这次却是沐思洋先于其他人爆粗口了，“狗杀的蠢才，非把自己玩死算完！” 漠北宸突然回头，凝视着沐思洋，“洋子，你们复国军还有鬼族撑腰？” “老爷，为了获得更多话语权，乞活军和各个势力都有苟且，不仅鬼族，水国土国木国也有交情，但…只是往来，不能算是撑腰，各方只是利用，根本看不上乞活军，毕竟我们太弱了…乞活军分裂成复国军，和各方势力也不无关系。” 漠北宸挑眉，你们，呵？ 沐思洋也很着急，没在意自己的语言小小失误，“老爷，刚才喊话的半鲛人叫海狗子，是我仅剩的光屁股玩伴儿了。” 阿狂又提鼻子仔细闻了闻，“哥，这些气味儿不对，不是鱼味，海里、陆上至少十个鬼族。” “十三太保…真是好手段啊。”漠北宸的牙齿咯吱吱的摩擦，恨呐，这不是倒霉催的是什么？ 他看着尖啸的女孩，“那是鬼声儿，喜儿的妹妹之一，万蛇怎么也和鬼国有关啊？十三太保向来是分头行动各做安排，最后再一起行动终结任务。今天已经看见两位了，那就意味着…淦！狗喜儿！” 沐思洋头大，老爷您就不装了是吧？ “复你个鸟儿国，海狗子，你个死鱼杂滚开！鬼喜儿，老娘都闻着你的口臭味了，出来吧，别藏着了！” 愤怒的声音，夹杂着傲慢的气势远远传来，也打断了众人的思路，漠北宸的脑袋更疼了——这暴躁的女声，竟然是本应离开了的新晋混沌使者媸奴。 二少爷和这位这是天生的不对付，只她是仇老鬼之后的混沌使徒一条，就够二少爷难受了，还有海港突袭的那一下，漠北宸也是心有余悸。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万蛇的女奴会叫“某奴”，身份自由之后，才可以被称为“某姬”。媸奴之前是女奴，升阶后她的名字就成了——“媸姬”。可…这“吃鸡”真的太难听了，成了她的心病，于是大家只能还叫她媸奴… 在自由港，漠北宸和十一妖王玄姬开玩笑，一个“吃鸡”刺激到了本就暴躁的媸奴，在加媸奴似乎对纨绔浮浪的男人颇有意见，这二人可算是彻底的杠上了… 漠北宸一脸无奈，“道爷我真服了…怎么哪儿都有她？” 媸奴骂完，一片寂静，半鲛人复国军那边的喊话人直接被媸奴骂不会了… 一阵阴冷瘆人的笑声响起，漠北宸老脸一抽——鬼喜儿，果然是鬼喜儿。 他之前已经借着回鬼国沟通的名义离开了北都，没想到，直接来了毒国。 和漠北宸猜的一样，四面八方一共十三道强悍的森森鬼气，十三太保全数到齐，这般阵势漠北宸真的不知道是该庆幸大开眼界，还是该苦叹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喜儿的白瞳在月下闪着寒光，“嘿嘿嘿嘿嗬嗬嗬，原来是新晋的混沌使徒大人，我们还真没想到您也在。不知玄姬姑娘去哪儿了？明鬼不说暗话，让她也出来吧。” 媸奴闻言，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哈，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今儿这里只有我媸奴一人，玄姬妹子跟着阿娼姐去水国都城玩了，你们十三太保毛也别想找到！想不到啊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鬼喜儿竟然栽在老娘的临时起意里了！要抓人，去北都洛城啊，就怕你们没这个种。” “嗯？”鬼喜儿眉毛一挑，笑容更胜，只不过这次的笑脸极其瘆人，那嘴巴裂到了耳根，露出森森的牙齿，看起来是生气了，“媸奴妹妹，可不要骗鬼哦。” “我呸！我们原先的计划，的确是我与姐姐一起去北都，玄姬妹子偷偷跟着商队回来，可是那群水国佬我看不惯，就先回来了，换成玄姬跟姐姐去。” 媸奴笑得更加开心了，闪掉披风，露出健美的身形，那脸蛋娇艳，并不丑陋，也不知道为什么取一个“媸”作为名字。“早就想和你们过过招，但是没有理由，没想到今晚竟然逮着机会了。” 漠北宸听得眉毛一挑，她这是想要一对十三？疯了吧？果然胸大无脑… “少爷，这事儿怎么办？由着鬼国胡闹？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要抓十一妖王干什么？”刘淌赶紧请示，他也非常吃惊，万万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看了这么一出。 “老爷！管家！我认为这事情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啊！真的！”沐思洋慌了，赶紧打断了思虑万千的漠北宸和刘淌，摊牌了摊牌了完了完了完了~要死喽~ 战场上，气温都随之降低了很多，喜儿和身边的几人交换一下眼色。 “这样啊…那，在场的各位，不好意思了，我月国暂时还不想因为毒国的问题和水国翻脸。”鬼喜儿嘿嘿地说着，还恭敬地鞠了个躬，声音却冷若九幽，“只好麻烦你们在场的几千人，先…死一下了。” 媸奴浑身燃起了紫色的雾气，“就怕你们没这个胃口。” “慢着！”漠北宸一声断喝，从箱子后边站起身来。 第008章 媸奴姑娘会聊天，尴尬真的很尴尬 “我滴个海神娘娘耶！” 沐思洋正险些被鬼喜儿的话吓得昏厥，没想到自家老爷这时候又是一声吼…… 慢着？慢着什么？他他他他他怎么还自己一个人走出去了？ 我的海神娘娘啊！这就是北都泷二少？！这么豪横的？ “傻愣着干啥？跟着去啊！”阿狂没事人一样推了把吓傻了的沐思洋，阿娇也笑呵呵扯了扯呆住的刘淌，跟着走了过去。他二人颇为熟悉蓝龙一族的做派，心道换了大少爷刚才就冲出去打人了，二少爷还是稳当啊。 其实漠北宸心里也很虚…道爷我伤还没好利索怎么玩儿？谪仙不在怎么玩儿？脑子啊脑子你怎么管不住身子？ 麻杆打狼两头怕，不光漠北宸这边，正心虚的鬼喜儿和媸奴也是被吓了一哆嗦。 “嘶…”看见漠北宸的一瞬间，鬼喜儿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看到漠北宸身后畏畏缩缩的沐思洋之后，鬼喜儿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都忘了先吐出上一口，差点把自己噎住，“咳咳咳…真是活见鬼…” 媸奴呀了一声，眯眼想了半天，惊讶的指着漠北宸，“呀！你是…港口那个…” “对对对，是我。”漠北宸哈哈笑了起来，远远地冲媸奴挥了挥手，祈祷着这个女人知道什么叫伸手不打笑脸人。 “你是摸过玄姬妹子脸蛋的小白脸儿？” “咳…”阿这？我了个天尊的小白脸儿是什么鬼？贫道要不要和喜儿联手给她做了先？ 鬼声儿和鬼身儿这一对姊妹好奇地望过来，本以为漠北宸只是个好色的普通商人而已，二鬼对视一眼，暗自庆幸刚才没冲漠北宸下手。 鬼喜儿阴森森低着头，嘴巴也闭上，不再笑了，“二少爷，怎么哪儿都有您？” “我也想这么说呢，喜儿兄弟，怎么哪儿都有你。”漠北宸走到鬼喜儿和媸奴二人中间站定，看着两边，“怎么？要动手？” 见鬼喜儿对小白脸客气得紧，媸奴很意外，“喂，你谁啊？” 漠北宸觉得很泄气，北都第一纨绔，怎么大家都不认识？他之前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摇摇头，漠北宸继续挂着笑容，冲媸奴抱了抱拳，“我是大瀚百灵国公、道宗子虚道人、蓝龙次子漠北宸。媸奴姑娘好身手，那天见识过了。” “百…灵国公…漠…漠北宸！”媸奴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小手捂住嘴巴非常惊讶。 “是，正是贫道。”漠北宸自信的笑了，有门哦~ “呀！你是水国那个吃闲饭的二世祖！” 谁都没想到，蛮横凶暴但神经大条的媸奴会来这么一句，气氛，一度很尴尬… “呵呵呵，姑娘，这么说我很没面子的…”漠北宸摸着胡茬笑的很勉强，努力试图化解尴尬，这名声呦…真已经臭到国外喽。“怎么说我也是堂堂水国大瀚朝的国公好不好？” “哦，外臣见过国公。”媸奴皮笑肉不笑地行礼，语气低沉，不带一丝情感。 “尊、使、免北宸真的是接不下去了，那一脸不服是什么意思啊？这姑娘不光脾气差，演技也太拙劣了，再打量一下媸奴身材，收回了刚才的想法，这胸也不大啊？怎么就一点脑子都没？ 媸奴瞪眼，你往哪儿看？抠了你的招子信不信！ 漠北宸退后半步，老老实实挪开目光…惹不起惹不起，一对a惹不起… “喜儿爷爷，咱打还是不打？”这时，远处一个胖乎乎的半鲛人小跑着过来了。 那半鲛人很显眼，大部分低等半鲛人都因为营养不良很消瘦，肥硕的半鲛人很是少见，声音也很独特，就是刚才喊话的半鲛人，沐思洋的发小，诨号海狗子。 小胖子他跑到鬼喜儿身边一脸的谄媚，但，在那小眼睛瞥到沐思洋的一刹那，几乎看不见的小米粒瞪的足有花生那么大！ 随即，他满脸的惊喜，百感交集的眼中隐隐有了泪痕，随后仿佛被人踩住了要害一般嘶叫起来，“呀！源矢…” 沐思洋的脸都绿了，这个傻缺玩意儿叫个屁啊…周围好几千的半鲛人，要是乱起来真的会控制不住场面好吗？ “碰！” 漠北宸和鬼喜儿几乎同时出手，漠北宸一掌直奔海狗子的面门，鬼喜儿则是用手刀劈在了海狗子的喉咙上！ 幸运的胖子同时受到了当世年轻一代两位顶尖高手的打击，且仅受轻伤，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那难听的叫声瞬间被压回了嗓子里，海狗子翻着白眼抖了抖，幸福的昏了过去。 媸奴反应也很快，但她以为是二人突然发难袭击自己，惊得往后跳出很远，却见那胖子瞬间倒地，一脸不解地看着这边无奈的漠北宸、好奇自己不知为何出手了的鬼喜儿，还有直接懵了的大洋子。 四人面面相觑。 “喜儿太保好身手。” “二少爷好身手。” “彼此彼此。” “承让承让。” “哈、哈哈、哈哈…” 漠北宸和喜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太难受了。 又是媸奴走过来率先打破了尴尬，指着沐思洋问，“他又是个什么东西？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打不打了？” 呃…尬上一层楼。 “我…”沐思洋想张嘴，想了想又闭上了，这场面，自己怕是没有张嘴的资格。 鬼喜儿耸耸肩，鬼扯道，“实话实说，我不认识。” 漠北宸也耸耸肩，“实话实说，我不相信。” 媸奴看看漠北宸，看看喜儿，然后瞪着鬼喜儿，满脸写着“你胡扯，我可聪明了你别骗我”。 “我也好奇为什么。”喜儿百思不得骑姐，看着漠北宸，眼神中有一篇论文。 漠北宸收到了这篇论文，觉得为了沐思洋自己也得编下去…他皱眉沉思，舔着嘴唇，缓缓道，“额…媸奴，你有所不知，这位吧，这位是源矢…源…” “源什么源？”媸奴皱眉，不耐烦。 “源矢…源失…源山…哎！对！源山珍，东江国小皇子，巧了，也是半鲛人！贫道和他北都认识的，他和那胖子可能是旧相识，哈哈哈哈，您说巧不巧？” 漠北宸一拍手，觉得自己太机智了，有理有据查有此人，发音也对得上，也就是我泷二少有此急智，堪堪化解… “国公您唬傻子呢？你们二位闹这么大动静能是这点事？” 漠北宸算是看出来了，媸奴这泼辣妞儿属于天然彪，建房子从来不留台阶，也不管别人下不下的来——下不来滚呐。 “再说了，老娘也认得源山珍。” 哇！漠北宸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一层尬出的鸡皮疙瘩，媸奴却还是不依不饶的盯着他… “那个…就是…这胖子的脸特别吸拳头，见了他就情不自禁，大脑控制不住拳头，啪就上去了。”漠北宸用胳膊肘怼了喜儿一下。 鬼喜儿笑得比哭还难看，把眼神里的论文撕成粉碎甩在漠北宸脸上——猪队友啊啊啊啊！一个沐思洋而已！卖了就卖了——媸奴杀疯了丫没看出来？！我丢雷老谋的组团往上送！ “啧…本太保觉得…也是，情不自禁就想抽他…嘻嘻嘻……” 媸奴居然认真思索了，她认得海狗子，万蛇半鲛人里的大混子，难怪自己每次见了他就想抽，原来是真的有人天生自带脸吸拳头的天赋欸，“这么一说…似乎…有点道理。” 场面第三次尴尬。 “源矢…源圣…半鲛人…”很短时间后，媸奴突然想明白了，右手握拳兴奋的锤了下左手手掌心，万幸这一嗓子动静不大，“源圣子！” “我就知道你俩是一起骗我的，哪儿有人脸吸拳头还能活到这么大的。” “鬼都知道…”漠北宸和沐思洋不约而同地捂住脸… “呵呵，嗯，是，我知道。”喜儿也捂住了脸，掐着腰转向媸奴。“媸奴姑娘，你们家的【天】每天都得死好几个吧？让您活活聊死的。” “我们家的【鬼】每天也死好几个。”媸奴直接没好气的回答，又看了看漠北宸。“和道士同归于尽的。” “你们家还有鬼的我丢？”喜儿着恼。 “有！十三只呢！”媸奴恼火的指着十三太保… 漠北宸直挠头皮，喜儿您欠不欠啊——媸奴杀疯了丫没看出来？！我了个天尊的组团往上送！？ 第009章 万蛇海滩大混战，道士喜儿再喝酒 在这一段尴尬无比的时间里，其余的十二太保纷纷都靠了过来。 毒国和半鲛人的高手不多，也有些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漠北宸身后，不知不觉地多了扮作商人的漠千虑一行人。 各方除了为首且尴尬的几人之外，互相不明立场不明身份，就这么打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僵在了一起，当世几派高手竟然有了一丝丝小混混约架，互相不服又互相不好先动手的奇妙感觉。 漠北宸简单地打量着对面的十三太保，知道名字和特性的话，其实很容易区分出哪位是哪位，他们的形象太过明显。 七情六欲十三太保，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六欲——眼声鼻、舌身心。 其中七情都是男性，喜儿最为正常，衣冠楚楚喜气洋洋见人就笑，是十三太保之首。 鬼怒，头陀镖师打扮肌肉虬结，豹头环眼钢髯倒竖。 鬼忧，落魄文人打扮，喝得一脸醉相却也尽是忧国忧民神色。 鬼思，算命先生打扮，眉头紧锁，表情认真木讷。 鬼悲，僧人打扮，眉宇间尽是苍凉，大有悲天悯人普度众生之势。 鬼恐、鬼惊，二人皆是一身丧服，像是哭丧人的样子，恐手持唢呐，惊腰系铜锣。 六欲则是六位鬼美人，鬼眼为首，她富家小姐模样，明眸皓齿望之赏心悦目。 鬼声已经见过了，戏子扮相，声音婀娜，听之勾魂摄魄，而且衣服被抽破了胴体若隐若现分外引人注目。 鬼鼻，花匠模样，周身香气四溢令人迷醉。 鬼舌，厨娘扮相，舌头长而灵活，以制作美食名扬四方。 鬼身，舞女扮相，胸臀丰腴鬼魅性感。 最后一位鬼心则是道姑扮相，脸上庄严肃穆，却身着半透薄纱道袍，隐隐看到里面几乎一丝不挂。 漠北宸多看了几眼，和极乐道人相似，又很不同。 这十三人站在一起，周围高手里定力不强的已经开始暗自运功，压抑心中千般情绪，万种想法了。 场面真的很热闹，但…气氛尴尬的恍如凝滞。 喜儿用脚趾在沙地上抠着三室一厅，漠北宸则蹲在地上用手扒沙子围城堡，各自建立着尴尬的小别野。 氛围实在是难受，二位竟然腆着脸互相攀比起来。 “喜儿太保大。” “二少爷更大。” 媸奴“你们俩有病吧？多大人了玩沙子？” 扩建扩建，四室一厅走起~ 此时，漠北宸背后的熊妖老冒看见了鬼怒，两人对望皆是一脸惊讶，随即各自大笑，打破了这难熬的尴尬。 “是你！哈哈哈！” “是你！哇呀呀呀哈！” 漠北宸和鬼喜儿暗自松了口气，太好了，二人是旧相识，只要有熟人，就一定可以化解一下现在的僵局。 漠北宸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巧，竟然…” 刚要开口缓和气氛，没想到鬼怒和老冒两人笑罢，互敬一套极为粗鄙不堪的问候全家，最后接一句“弄死你啊”，便不由分说的斗在了一处，山崩地裂拳拳到肉，看来是常年累月的新仇旧恨了，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鬼喜儿懊恼地闭上了眼睛，猪油蒙了心，鬼怒会有旧相识？有也是旧冤家… 漠北宸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嘴巴保持“哈哈”的口型傻在原地，擦擦口水，也不管手上有没有沙子，优蹲回去，捂住了额头… 扩建扩建！五室一厅！ “死！”狼妖阿狂手持神兵，早就跃跃欲试，一见那熊妖动手了欢叫一声冲了出去！ 鬼喜儿身后众人见阿狂那气势不敢大意，惊、恐二人忙上去接住。 没想镇海发威，拽着狼妖满地飞舞闪展腾挪，阿狂稍稍适应之后，更加兴奋，配合镇海对二鬼进行了狂轰乱炸！惊恐二人几个照面竟然招架不住，落了下风。 鬼思见势不妙赶忙杀出阵来，三人围斗才堪堪压住这张狂的神斧狼妖，还未松口气，毒国海贼中一巫女杀出，赫然是妖娆的巫孀御姐，二打三，僵持不下。 “三个打两个，好生无耻！”阿娇阿俏平日争吵，可对外自是姊妹齐心，抄家伙杀将上去，却被鬼忧鬼眸一对才子佳人拦住，打在了一起。 媸奴见水国妖族和鬼国动起手来，喜不自胜，按捺不住加入战斗，和厨娘鬼舌打了起来。 万蛇的高手一见巫孀、媸奴动手，便也对着复国军高手杀将过去。 双方之间恩怨颇深，复国军高手没了海狗子弹压，与海盗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打在一处… 周围众喽啰见无人发出进攻号令，也乐得袖手旁观，向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像今天这种围观神仙痞子式群殴的机会可不多，不看白不看。 在场好几千人，看着两边的高手厮杀，不一会儿居然有人叫起好来…… 转眼间，漠北宸身后只剩下刘淌、沐思洋、阿紫、老虑四人，而鬼喜儿身后也只有僧人鬼悲、道士鬼心还有花匠鬼鼻没有打斗了。 道姑打扮的鬼心儿看看姿容俊俏的刘淌，嫣然一笑双手环胸，两点殷红破开纱袍显现出来，“这位小善人，怎得不好好看看贫道呢？” “呵呵呵~”刘淌立即露出暧昧微笑，不等道姑继续说，兰花指一翘抢先下手，变指如剑直指鬼心儿眉间，大喝一声“妖人受死！” 女道这才反应过来，刘淌居然是个太监，当即大怒，“白白瞎了好面皮！人妖受死！”二人便纠缠在了一起。 “嗅嗅…”花匠抽抽鼻子，指了指阿紫，“我的同类，你身上的牲畜味真浓。” 阿紫也不答话，自腰间抽出一把短刀隐匿在了雾中… 狈妖老虑看看左右，叹了口气，向对面黯然神伤的鬼悲和尚躬了躬身，“唉…来吧大师，就剩咱俩了。” “甚善。”鬼悲和尚也是彬彬有礼地躬躬身子，于是，这二位老者颇为优雅地走到一边，慢悠悠小心放下身上易碎的物品，茶壶、念珠、蜜蜡、玉佩、老花镜… 二老互相称赞了一句好宝贝…打了起来。 漠北宸人都傻了，好半天缓回神来，揉着发疼的脑袋看看鬼喜儿。“喜儿兄弟，这帮子家伙如此胡闹，您也不管管？” “二少爷，这些祖宗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我哪儿管的住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都是老大干活还不受待见…”鬼喜儿诉苦道。 漠北宸大翻白眼，“贫道觉得你在映射我…” “嘻嘻嘻，我说二少爷，那些可是您的手下呦，您怎么不管？” “妖族上了头谁的话也不听，亲哥都管不了。” “二少爷，我觉得你在映射本太保…” “呵呵呵…” “嘻嘻嘻…” 一阵尬笑，二人无助地对望一眼，又大有同病相怜相见恨晚之感，于是找了个干净货箱，坐下来托着腮帮子，一脸愁容地看着手下打得天昏地暗… 沐思洋跟在两个大国衙内身后，也是一脑袋的蒙圈，随即在二人身后安静侍立。 三个各怀心思，无奈的看着战圈，过了一会儿，漠北宸看着鬼喜儿，“太保，这都打了一个钟了…” 鬼喜儿神秘兮兮的笑，“要不咱俩也打一架？” 漠北宸脸色沉了下来，“好啊。” “嘻嘻，还是免了，您谪仙那一刀，我现在胳膊还疼呢。”鬼喜儿嘻嘻一笑赶忙打住话题。 “呵，你这不也不想动手嘛？”漠北宸长长松了口气，锤了鬼喜儿一下，“我说兄弟，你们来想劫十一妖王？要干什么？” “得，我慢慢和您说，反正他们一时半会也打不完。”鬼喜儿从腰间摸出一个酒葫芦俩杯子，“鬼仙酿，从老头子那儿顺来的，二少爷敢喝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漠北宸随手接过了酒杯，看得沐思洋直嘬牙花子。 “你喝吗？”漠北宸问沐思洋。 “不不不不…我不喝酒。” “扯。” “我鬼仙酿过敏。” “…”你怎么不说你还得开车？漠北宸收起了来自异次元的吐槽，和喜儿碰了碰杯子。 “嘻嘻，二少，我就说，咱俩还能一起喝吧。” “呵呵，但是此时此刻，我是真不想跟您喝…” “嗯~这句也心意相通了。” “哈哈哈~” 见二少爷一饮而尽，沐思洋打了个哆嗦——老爷真不信邪啊，大半夜的，鬼请的酒也敢喝？ 第010章 道士喜儿有缘分，上有老来下有小 漠北宸也喝了口酒，鬼仙酿属于甜酒，像是醪糟，只是更烈更浓，也更甜。 一口下去，喝的漠北宸直想吃汤圆，还不能是北方国家爱吃的大汤圆，要吃南国的小汤圆才行…啧，饿了。 干喝酒啊？没有汤圆，有个花生米凑合凑合也好啊，“喜儿，怎么喝酒也不知道带盘花生米？” 喜儿真烦够了，“二哥哥，出来打架，哪有带花生米的？” “那你怎么知道带酒？” “我丢！顺的！出门从我爹那儿顺的！他有花生我就顺着了。” “啧，烦，说正事儿，别给我东拉西扯的。” “丢，又成我东拉西扯了，花生米直呼冤枉好吧？”喜儿贼无辜，“重新跟您介绍下，我叫鬼冤枉。” “你叫酒鬼花生得了。”漠北宸乜斜被噎住的鬼喜儿。“别扯淡了，说正事儿，月国又闹哪一出？怎么跑万蛇来抢人？” 喜儿愣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认真起来道，“我们觉得，十一妖王在毒国不安全。” “呵呵，放鬼国安全？”漠北宸嗤笑，“你们是万蛇的保护国，直接要人，万蛇能不给？” “我丢，原来能行啊，可仇老鬼死了，新的混沌使徒出现在万蛇，他们手里本来就有毒龙使徒，再加上混沌，毒国的使徒都跑到万蛇了。这不，拽起来了。” 喜儿生气，继续道，“我们就想用复国军给万蛇施压，也不知道是不是逼迫得太急，阿娼姐竟然带着玄姬跑路了。我们又听说，玄姬会自己偷偷回万蛇，正好阿娼姐和混沌都不在，弟弟妹妹们就起了在港口劫人的心思…嘻嘻。” 漠北宸托着腮帮子看着鬼喜儿，他觉得这里逻辑有问题，鬼喜儿被看得心慌。 “咳…”大洋子轻轻咳嗽了一声。 漠北宸眼睛一亮——“十一妖王出现才几天？你们策反复国军已经好些年了，哪儿跟哪儿啊？喜儿，你是不是有很多事儿瞒着我的？” 喜儿吃惊的回头看着沐思洋，沐思洋抬头望天，“今…今天月亮真圆…呃…” 上玄月，安安静静挂在天上。 “星星真漂亮。呵呵呵呵…”蹲下玩沙子，我尼玛好可爱的小月牙哦… 漠北宸继续看着喜儿，可把喜儿愁坏了，又喝了口酒，“嘻嘻，唉！月国如今遇到一件大事，但…国家机密，我不能和您说。” “你月国哪儿来这么多国家机密？” “真的…二少爷…” “收住吧您，我对您的秘密没兴趣。” 鬼喜儿苦着脸，觉得漠北宸就是自己的克星，“遇到你我就倒霉，丢。” 漠北宸看着喜儿愁眉苦脸，笑道，“我要是再告诉你，媸奴是被我从自由港气回来的，你怎么想？” “我丢，我就知道…” 漠北宸哈哈哈的笑起来，忽然很是开心，“我说兄弟，事儿办砸了，回去你爹那儿好交差不？” “可不好交代！我们家老爷子脾气可大了！我丢！十殿阎罗之首！”鬼喜儿一脸郁闷，转念一想又来了精神，“二少爷，您这趟出来干什么来了？惹了这么大事儿回去…蓝龙王那边好不好交代？” “啧…”漠北宸瞬间哑火，哀叹一声满面愁容。 两个怕爹的二世祖互相对望一眼，想想爹，看看打成一窝猪管束不住的手下，无语凝噎。 真是天造地设的同命相连，借着酒劲都有磕头拜把子的冲动了… 二人只好转移话题互相吹捧聊以慰籍，然后推杯换盏一番打发时光，这毒国万蛇的破事儿把两个手眼通天的二世祖愁得呦… 又过了一个钟。 漠北宸弹弹身上的尘土，晃悠悠站起身来，人吃了甜的心情会变好，再喝点酒，忽然豪迈起来，心道灵儿丢了一直憋屈，今儿索性闹一回。 “差不多了喜儿兄弟，咱拉架去吧？好几个都挂了彩了，狂子手里是镇海，你那几个弟弟妹妹很危险。” “您不早说？我丢的憋屈，我俩先那几个毒国和半鲛人的杂碎干趴下，然后再拉架，您看行不行？”鬼喜儿揉的指节咔啪咔啪作响，他也憋屈。 “真不厚道。”漠北宸指指鬼喜儿，又晃晃脖子，“不许乱杀人啊。” “得嘞，一人一边，比谁削的快——我数三个数就动手，三、二、开打！”鬼喜儿一个呼哨，疯虎入羊群，已经缠斗的半死不活的海盗们可遭了殃…… “好小子！竟然耍诈！”漠北宸嘿然一笑，“洋子和我一起上！” “丢！奸不过你个蓝龙崽子！”鬼喜儿一听顿时后悔，笑着大骂。 霎那间，两头打了兴奋剂的巨獒带着一只懵懂的哈巴狗子，一头扎进了羊群，看得双方近万观众们齐刷刷惊呼，“嚯~~~” 场面更加混乱，惨叫连连人仰马翻。 “你们这俩…仨牲口啊！”媸奴气得小脸蛋儿一阵青一阵紫，奈何被厨娘鬼舌儿死死缠住走脱不得。 鬼舌儿也没讨到好处，十三太保里被打得最惨的就是她，做武器用的小铁锅和菜刀都被媸奴打变形了… 不一会儿，半鲛人和毒国高手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无一幸免，在场缠斗的只剩漠氏妖族、十三太保和媸奴巫孀了… 漠北宸和鬼喜儿几乎同时停手，算是斗了个旗鼓相当，心中舒服了很多，齐齐向前准备拉架。 “停手吧，别打啦，我了个天尊的别打啦…” “停手啊！哥哥求你们了丢…” “别打啦！阿娇！你先别打她不就停了吗…” “心儿妹妹，没有外人，这么拼干什么啊？咱打到哪年是个完啊…” 又过了一会，两人气喘吁吁地退到场中央，有气无力地背对背站着，一身土，头发凌乱狼狈异常，这打疯了的妖族和鬼族都不太有理智的，根本劝不住… “呼哧、呼哧…二少爷，身子欠妥啊？”鬼喜儿嘿嘿一笑，看着有些气喘吁吁的漠北宸，眼珠骨碌碌转着。 “道爷晕船。”漠北宸没好气地白了鬼喜儿一眼，他现在只是面上没有大碍了，但是经脉依然不是很稳…这个时候绝不能露怯，不行也得行，鬼族是很容易翻脸的种族，尤其是十三太保没完成任务，立功心切。 鬼喜儿不甘心地继续问，“谪仙呢？” “谪仙和你打的时候再用。”漠北宸咬咬牙，继续嘴硬道，“怎么着啊，喜儿兄弟，一个劲儿的试探？要不咱兄弟先拼一波再讲道理？” “嘿嘿，不了，不了。”鬼喜儿心有余悸的咂咂嘴，上次谪仙那一下他也受了暗伤，不敢和漠北宸再打了。 “运着气一起喊吧？”漠北宸无奈提议，“得先停了手再谈啊。” “三、二、一，走你！” “都住手啊！！！！！” “都住手！！” “都…咳咳咳…” 艾尼玛哦这群兔崽子… 第011章 蓝龙王从天而降，老妪冥火破浪来 二位二世祖嗓子都喊破了，也没劝住混战的人群，“都住手…都住手吧…唉…” “都踏马的给老子住手！” 嗡！闷雷一样的吼声传来，一条人影如陨石般砸入了战场，一阵气浪冲散开来！ 那气浪砸了漠北宸和喜儿一个趔趄，斗的难解难分的众人皆是身形不稳，他们止住了攻势，凝神戒备，心惊胆战。 海上巨浪涌起，电闪雷鸣，阿狂手里的斧头脱手而出，围攻阿狂的三人吐血后退！ 漠北宸听到这山崩地裂的一声怒吼，登时鼻子一酸眼圈一红，头一次觉得这声音也太亲切了——爸爸~ 大妖蓝龙王，降临！ 泷獠如同海神一般踏巨浪而来，屹立于海边，俯瞰脚下的蝼蚁。 虎躯一震，镇海入手，霎那间海波荡平，天地噤声！ 一道闷雷划过天际，照亮了整个夜空。 “哈哈哈！儿砸！你娘不放心你，让老子来看看。” 泷獠朗盛，那声音盖过雷声，看漠北宸，眼中闪过少有的慈祥，随即咧嘴又笑了起来，“知子莫若母，还是你娘料事准啊，知道你小子来了必然要惹一腚的破事儿。” “爹，这事儿真和儿子无关，儿子是被卷进来的…”漠北宸毫无说服力地辩解，还一腚破事儿…爹呀您是真的通俗。 “你觉得外人多老子就不会揍你了是不是？”泷獠咬牙，低声喃喃，吓的漠北宸一缩脖不敢再说话了，几腚破事儿也抵不过老子打腚疼啊，脸可以不要，屁股不能不保。 刘淌、沐思洋和群妖们，成群结队、唯唯诺诺地相继走了过来，站在漠北宸身后，一个个头破血流好不狼狈… 蓝龙王额头青筋立刻暴起，厉声咆哮起来，“都他娘的聋了？！没听见你们主子喊的啥？！你们留着耳朵是吃屎用的？！” 说着，泷獠就在除了老虑之外的每个人的屁股上，重重地给了一脚。 其他的妖族也习惯了，暗自防备着没太出洋相。 可阿紫多实在啊，根本没敢防，被踹的嘤咛一声扑倒在沙滩上，还弹了一下。 光顾着琢磨阿紫弹了一下的大洋子毫无防备，屁股一疼，嗷的一声飞出去五米开外，半天才能站起来… 他捂着屁股回头看，发现媸奴也趴在沙滩上，她满脸惊骇——哎？老娘怎么了？哎？为什么连我也踢？媸奴再看看趴在一边的巫孀，心里又平衡了很多… 看着巫孀梨花带雨，阿狂心中大疼，忍着屁股疼想爬过去搀扶，被老道的巫孀用眼神摁住，她示意小奶狗别动，免得再挨一脚… 所有人里，阿狂挨的最重，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大胯脱臼了，还以为自己拿着镇海二对三占了上风，蓝龙王会满意呢，哪曾想在蓝龙王眼里，他就是在祸害镇海名声，下脚最狠… 蓝龙王爷踹完人，还不解气地骂道，“打就打了！还他妈的半天都打不赢！打不赢还腆着脸打！气息都崩了还他妈打！气息崩了还他娘不敢下死手！就这鸟样子，你们打到老死了能分出胜负？” 镇海飞舞，嗡嗡作响，“人五人六拼的呼哧带喘的，是有脸啊还是风光啊？一群不知道羞耻的东西，我怎么放心把儿子交给你们！给台阶不知道下！给脸不要！马勒个把子的磨磨唧唧！你们踏马的咋不和王八比比谁能耗死谁？” 十三太保和…和…和谁比？ “属下知罪！”妖族倒是乖巧，立即求饶…心中哀嚎，打了半天没他老人家那一脚疼啊… 泷獠骂完自己人，立即转身，一扬手里的斧子，指向聚在一起同样遍体麟伤的十三太保，“然后…你们这群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老子的人？黑龙的人长脸是不是？” 身后大海仿佛在配合他的情绪，眨眼间扬起了十米的巨浪，看的众人一阵心悸，看得媸奴一阵肉疼。 毒国那些大船小船经过刚才一震，再加大浪，瞬间碎了一海面，除了渣什么都没留下，破木板子货物箱飘得到处都是…赔血本了好吧？心疼的程度远超屁股… 鬼喜儿一看蓝龙王这阵仗，赶紧赔罪，“叔父息怒，叔父息怒，怪小侄管教不住弟弟妹妹，喜儿认罚。” 哪儿还管得上回家是不是挨罚，先保命再说，他又看向漠北宸，再发一篇小论文，中心思想言简意赅——二少爷救命啊。 漠北宸犹犹豫豫小声说“爹，还是…要和月族闹僵…呃……” 泷獠随意的瞥了漠北宸一眼，后者赶紧缩着脖退到角落里去了，站在老虑身后，陪老人家一起出神——哥们儿义气？屁！道爷我就是这么听爸爸的话，百善孝为先，我这叫孝顺~ 鬼喜儿大赞漠北宸“仗义”，一咬牙，单膝跪了下去，“叔父若要责罚，小侄一人承担，弟弟妹妹都有伤在身，怕挨不住叔父雷霆之怒。” “你这小崽子倒是有个哥哥样子。”泷獠嗤地一笑，“正好，你们那边也来家长了，老子和你谈不着。” “家长？”鬼喜儿惊喜地抬头四处张望。 “老虔婆，你要躲到什么时候？就想看看老子敢不敢砍了你们家太保？是也不是？”泷獠没好气地冲着海面大吼，紧了紧手里的斧头。 “来了，桀桀，来了。”一阵苍老的女声响起，巨浪分开，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妪，披着黑色的长袍，拄着破旧的拐杖，脚踏鬼船而来。 “桀桀桀桀，蓝龙王的鼻子，还是那么灵光。” 她的拐杖上挂着一盏灯笼，发着幽幽的青蓝光芒，彻骨阴寒，一路而来的幽魂仿佛受到了那火焰的吸引，围绕盘旋。 那是来自鬼门的火，这世上唯一可以炼化灵魂的东西。 九幽冥火。 第012章 孟婆蓝龙定大局，万蛇主人靠边站 月族和鬼族，共同维持着现在的月国，他们有三位尊者。 一位是黑龙使徒，号称当世玄黄第一战力，常年闭关隐居不出。 一位是月国大君大阎王，雄踞幽都，称十殿阎罗之首，他掌管月国军政大权，是月族之主。 一位是孟婆，她不仅仅是月族的大祭司，还是万鬼之母，鬼门的守护者。 鬼族渡劫，比妖族困难很多，鬼门便是鬼族干预天道的手段，它让月族和鬼族安全的渡劫修行。 孟婆掌控着鬼门，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就是所有月族、鬼族的接生人。 鬼的产生方法独特，新生命产生后，往往带着些许残存的前世记忆，尤其是多个灵魂拼合而成的鬼，更是会被多个不同的记忆碎片折磨到发疯。 孟婆还掌握着孟婆汤的制作方法，新鬼服下之后，便可以抹去那些折磨人的记忆残片。 海上来的老妪，正是这位鬼族最为神秘的存在，孟婆。 蓝龙王嘿然一笑，破天荒的对那老妪比较客气，“离着三十里，我就闻到那浓浓的孟婆汤的味儿了。” “桀桀，蓝龙王，好久不见了。”孟婆声音沙哑，但温和。 鬼喜儿听到这声音，更加激动，他抢先几步，向前搀扶孟婆胳膊，“婆婆您怎么来了？” “唉…婆婆我好歹掌握者鬼国情报网，蓝龙王出现在自由城，老太婆就知道要坏事儿。这次出门，都没来得及和阎王大人说声，一路紧赶慢赶，好歹是赶上了…再晚一会儿，你们几个小兔崽子都得屁股开花。” 孟婆走近，兜帽下面容竟不像想象中狰狞，反倒有几分慈祥，这让漠北宸颇为惊讶。 她用干枯的手指指了指十三太保，没好气地哼了一下，“长这么大了，还玩儿的一身泥巴，最后又得老太婆给你们擦屁股不是？赶紧给你们泷叔父道个歉。” “叔父，我们错了。”十三太保齐齐低头，乖的像一群孩子… 惹一腚事儿的漠北宸，粘一屁股泥巴的喜儿，老一辈的比喻就是耿直… 蓝龙王摆摆手，不再理会，“一地垃圾，我们回城说吧。” 孟婆点头，与蓝龙并肩走在前边，向万蛇巢穴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龙王说的是海里的破船、被漠北宸喜儿二人放倒的一众所谓高手，还是吓得跑都不敢的半鲛人复国军们…亦或者…都有？ 媸奴晕头转向，姑奶奶我不是万蛇现在的代理人吗？怎么好似没有我说话的份儿？ 她捂着屁股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说什么，最后还是迟迟疑疑地跟了过去…反正她是兴不起哪怕一丁点抵抗的念头，那两位联手，都不消其他人帮衬，万蛇大岛瞬间就平了… 唯一需要商榷的，是被幽冥火烧掉，还是被海水吞没，亦或者…一半一半？ 万蛇殿，万蛇岛的议事厅，是一座巨大的砖石结构建筑。 沿海气候多变，岛屿资源贫瘠，万蛇大殿并不高耸，也没有水国木国首都那般的气派，唯一能吸引二少眼球的，大概就是充盈着的海洋文明元素的装饰了，各种贝类和鱼骨装饰，以及海中的宝藏，充盈着各个角落。 泷獠、孟婆、漠北宸、鬼喜儿、媸奴、刘淌、沐思洋几人围坐着，开始了闲聊般的谈判。 有时候，下位者拼的你死我活抛头颅洒热血都要争取的东西，只是由上位者的几句话决定的，甚至这几句话，上位者可能都没有深思熟虑过… 人、鬼、妖，莫不如是。 孟婆在泷獠咄咄逼人的态势下显得底气不足，听完鬼喜儿的解释后，也只得服软，“这一次…确实是孩子们做的过分了，阎王的意思，是让玄姬去鬼国，由我们保护起来，没想到孩子们立功心切，竟然还用了强。” 泷獠倒是一脸无所谓，他是不怕打架的，“昂，好在那帮小兔崽子没被占了便宜，也不算给我丢人。” 血族多厉害他不知道，将臣到底怎么样他也不在乎，甚至觉得越厉害越好，反正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死，蓝龙王得暴力美学般的逻辑向来潇洒的很。 “你们要是担心，就把那丫头留在水国，我那舅哥说，能护她周全——实在不行，就嫁给我小儿砸，我把他们关到汰山生孙子。” “唉…”漠北宸瘫在桌子上，又来了… “怎么了！？”泷獠怒。 漠北宸腾的坐正了，手忙脚乱的解释，“爹，我是来找灵儿的，找着了就带回去给您生孙子行不行？”节操？不存在~道爷我这叫孝顺~ 泷獠皱眉看着漠北宸，“真喜欢她了？” “喜欢…”漠北宸心中哀嚎，道爷我喜欢她毛儿啊喜欢… “嗯…那老子再给你半年时间，你要是找不着就先把玄姬娶了，下崽。”泷獠为了孙子已经六亲不认了，好在他看重感情，要不然这半年也断然不会给。 “…”漠北宸抱拳举过头，做求饶同意状，什么场合啊我亲爹…心中思忖，道爷我这叫明哲保身，先稳住，回头找母亲大人收拾他。 “蓝龙王大人，孟婆大人…玄姬妹子…是我们毒国人啊。”媸奴努力地思索自己的措辞，不是她想抢话，而是龙王和孟婆实在没和她谈判的意思。 蓝龙王横了媸奴一眼，不悦地摆摆手，“不用你管。” “…”媸奴当场被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娼姐正在洛都谈这件事情呢，媸奴大人放心，水君必然不会让朋友吃亏的。”刘淌赶紧圆场，使劲给媸奴使眼色。 “可…”媸奴有些着恼。 “水国给你们的好处，老身会回去和阎王商量，给你们再多一份，娃娃，这样总能给阿娼一个交代了吧？”孟婆见蓝龙要发火，接过话。 她是真怕老蓝龙一怒毙了这丫头，那阿娼非得跟两家拼命不可，喜儿和漠北宸也都疯狂示意媸奴别说话了。 “好…好吧…”媸奴是真的憋屈，想骂人谁都不敢骂，想打人谁都打不过，想反抗屁股疼…便只好气鼓鼓地低头喝果汁了… 第013章 孟婆一人双人格，道士留宿在万蛇 万蛇殿，谈判桌。 孟婆婆叹口气，她是真的不想对上蓝龙王，别人谈判都能讨价还价，蓝龙王谈判…唉…蓝龙王从不谈判。 她求证地看着泷獠，“水国的意思，是新晋十一妖王的安全不用月国管了？” “嗯龙王似乎是认真想了一下的，这很难得。 孟婆婆嘴动了几次，“獠子，你看，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 蓝龙王烦躁的挥挥手，“老虔婆，你把你姐姐叫出来，我看着你顾左右而言他，心烦得很，你姐姐脾气差，却比你招人待见。” “呃…姐姐睡呢，说不想见你。”孟婆婆苍老的脸上泛起一丝无语的尴尬，她翻了个白…黑眼，好声好气说话还不成了？还有，你以为我愿意和你打交道？ “少来，你们俩差不多得了。”蓝龙王没好气的踹了孟婆一脚，力气似乎还不小… 大庭广众之下殴打老人？十三太保的脸色清一水的敢怒不敢言，似乎…还有一丝担心？ “泷獠，你…” “duang~”又是一脚，泷獠踹了孟婆一个趔趄，老婆子差点摔过去。 空气都安静下来，孟婆的声音忽然变得尖厉而凶狠，“泷獠！你就是个没教养的宵小！你奶奶我不想见你还不行？妹妹你起开！” “姐姐，联盟体大，您…”孟婆自己与自己对话。 “你起开！我要撕了他！” 原来，这代孟婆是一对惨死在战乱中的姐妹，残魂融和成了新魂。 在过鬼门时，很多鬼族都要互相残杀，取得新身体的主导权。没想到，这对姐妹不仅没有排斥对方，还互相扶持着填补彼此记忆的不足。 她们不仅一起得到了重生，还成了生活在同一具身体内的双魂，没有喝下孟婆汤，便自己解决了灵魂冲突的问题。 这让上一代孟婆大为惊讶直呼奇迹，悉心培养之下，姐妹成了新的孟婆，姐姐脾气暴戾主战，妹妹温和主谋，姐妹二人各司其职，取长补短。 姐妹二人往往视场合自由切换，做事事半功倍，月族叫凶悍的姐姐孟婆大人，叫柔和的妹妹孟婆婆。 喜儿小声嘀咕一句，其实大家都比较喜欢孟婆婆… 孟婆的气势陡然发生变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漠北宸着实吓了一跳，那老妪仿佛换了个人，五官都扭曲了。 她现在已然是个极端愤怒疯狂的老妪，似乎随时要变成厉鬼，双目圆睁，白瞳清晰无比，其中还夹杂丝丝血色，一双眸子一大一小，鹰钩鼻添七分凶戾，口中牙齿好似都尖了很多，总之，非常骇人。 蓝龙笑了笑不以为意，开心地伸出手来要拉孟婆起来，“嘿嘿，老丑鬼，出来了。” “你这狗东西！”孟婆尖厉嘶吼，借势起身一脚踹在蓝龙大腿上，蓝龙晃了晃没动弹，孟婆大人皱皱眉，更气了。 凶悍的老妪抬起脚，又一下，也不知伸手为何如此矫健，一脚蹬在泷獠粗壮的上臂，泷獠蓝色的布衣上多了个泥泞的脚印… 全场都安静了，那可是蓝龙王啊… 让人惊掉下巴的一幕发生了，蓝龙被踹了两脚，居然没生气，还呵呵笑着拍掉身上的脚印，“哈哈，老虔婆，打两下撒了气得了，别倚老卖老，你现在可打不过我。” 他二人许久不见，泷獠已然是宗师之巅，而孟婆一直忙于政务，十几年修为并没有太大长进。 孟婆踹了两脚，见真踹不动也就收手了，气呼呼坐在椅子上，嘴上依然不饶人，“有话说，有屁放，要见你奶奶作甚？！” “叫你声老姐姐算是抬举你，别给老子蹬鼻子上脸的。”蓝龙嘿嘿的笑，二人骂归骂…却似乎颇为熟识，反常的表现让漠北宸和鬼喜儿几乎不能接受… 泷獠正视孟婆，慵懒的托着腮，“叫你出来，除了喝酒还能干什么？你当你好看啊？” 孟婆大人瞬间破防，“我丢雷老母的狗獠子！奶奶我戒酒了！” 泷獠仿佛听到了好听的笑话，“你？戒酒？哈哈哈哈哈！放屁！” “我！”孟婆被气的血压爆表。 “鬼仙酿，带了吧？馋！” “鬼仙酿在我妹妹那儿，要喝找她喝，奶奶我看着你喝不下去！” “知道了，那你滚蛋吧。” “獠子，奶奶弄死你信不信？” “不信。”泷獠翻着白眼抠耳朵。 “…”孟婆恶狠狠盯着泷獠，咬牙切齿，放弃了，“唉…我先睡会，一路都是我在跑，你们谈完事找我，也不知道奶奶我欠了你个宵小什么！打了我的孙子，做奶奶的还得陪你喝酒？” “哎，早这样不就对了，拜拜了您呐。”泷獠继续没心肺地说。 “你！” “老姐姐，慢走不送。” “狗东西。”孟婆大人不再骂，面目渐渐慈祥下来，强悍的煞气也慢慢消退，最后稳定住，表情…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蓝龙王，咱们现在要谈联盟的事情，事关天下形势，你怎么老是如此儿戏啊…” “老子不在乎天下形式，敌人来了就打，朋友来了就喝酒。” 孟婆婆无语的摇头，转向刘淌，“这位是宫中太监吧？能不能和老身去趟鬼国，与阎王大人会面定个文书？” “这个…咱家怕是无权这么做。”刘淌多机灵，这种事看起来有面子，可去了就是送。 “那，百灵国公能不能走一趟鬼国？”孟婆婆无奈，毕竟这些事情水国出人才会显得比较说得过去，要不然鬼国脸往哪儿搁？ 十三太保周密计划精心部署，不但妖王没抢着，还挨了顿揍，然后蓝龙王来了三句话就交待了？十一妖王就这么丢了？理亏归理亏，颜面归颜面，遮羞布还是得要的。 漠北宸自是不想去，天大地大他还得去找他的狐狸呢，哪有心情管外交礼节，于是婉言道，“婆婆，晚辈还有要事在身，实在是不方便。” “可是孩子，还有什么事情比…” “呵呵，儿子惹了事儿，还是老子去解决吧。”泷獠一拍桌子，拦下孟婆的话，“我这傻儿子去了，不得让你们卖了。” “呃…”孟婆婆是无穷无尽的无奈，她就是不想让蓝龙王去才东问西问的，泷獠去了和没去一样，谈成了鬼国绝对赚不到好处，万一谈崩了…这野性未驯的蓝龙撒起泼来，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她做着最后的努力，“这…蓝龙王，这个好似不太合规矩吧，毕竟要水国官方的人…” “怕啥？让这个…呃…”泷獠挠挠头，指了指流淌，显然忘了刘淌叫什么。 “刘淌，小淌子。”刘淌小心翼翼的说。 “嗯，小溏子和老虑陪我去不就完了？我是水君的妹夫，也算是水国王族，我说的话大舅哥得认，不打紧的。” 刘淌咽了三次口水，愣是没敢说自己是小淌子不是小溏子… 泷獠倒是一点也不在乎，挥了挥手好似示意这件事就决定了。仿佛那别在腰间的镇海有些松动，他有意无意地紧了紧神兵… 蓝龙动完镇海，继续道，“也有些年没和大阎王见见了，秃顶了没？上次见毛就不多了哈哈！啧，不知道那黑龙老妖多久出关，要是他这些年一直闭关修行，老子怕是还打不过他，啧，艹，怎么就打不过他？” 十三太保恨不得抠了自己的耳朵，孟婆笑的很僵硬，满是褶皱的嘴唇动了好几次，放弃了，“好吧…” 泷獠爽快的打手一拍，“哈哈行了，万蛇的破事儿，交给孩子们吧，他们大了，该自己做些事情了——老虔婆，咱去找个馆子叙旧，你和我去找馆子，让你姐多睡会儿，一会儿好让她多喝几壶——小儿砸！记得常回家！” “是了爸爸！爸爸慢走！”漠北宸点头哈腰。 “最重要的是赶紧娶媳妇儿！哈哈哈哈！”也不等漠北宸回答，便继续扯着孟婆子向外走了… 孟婆婆只来得及对鬼喜儿点了下头，就被从椅子上拽走了，趔趔趄趄地绊在椅子上，椅子哐当倒在地上… 孟婆婆哪儿拗得过蓝龙蛮力，边被扯走边气急败坏道，“大獠子你急的什么？老身这把骨头都要被你拽散了…哎呦天杀的呦！” 不一会儿院外传来了尖厉的吼声，“给你奶奶撒手！喝尼玛喝！” 场中，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么继续聊了，最后，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漠北宸。 漠北宸思索了很久咂咂嘴，“那个，打了一夜都累了，要不…补个觉先？” 奴摔椅子走人了，头也不回，显然是委屈坏了。 “嗯…不知道说什么，明天开会的话，下午日落再找我们，鬼族白天精神差…二少爷，告辞…”鬼喜儿瞪了媸奴的背影一眼，对漠北宸简单行了个礼便也离开了。 漠北宸目送鬼喜儿离开，很快，万蛇殿的议事厅只有漠北宸和众妖了，事情，好似…圆满结束了…吧？ 突然，漠北宸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哎？这里是万蛇好吧？我们睡哪儿？还有毒国人在没？你好？你好？歪？有人吗？唉…” 第014章 道士不懂谈判桌，万蛇僵局动不得 “啊呸，你还让我救你，真尼玛逗啊我的圣子爷。” 万蛇岛一处不起眼的小酒馆，杨癫子和沐思洋喝酒闲聊，极尽全力地嘲讽着自己的这位老伙计。 沐思洋也不着恼，时不时挠挠头皮叹息着灌一口酒，整个人都蔫了，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看上去极为纠结。 吐纳岛上，沐思洋留下了写着文字的手帕，准备逃离漠北宸身边，杨癫子安排的差不多才找了过来，看两人的关系，显然不是之前漠北宸见到的那样普通。 沐思洋苦恼的向杨癫子描述着这几天的所见。 漠北宸、媸奴、喜儿三人代表三方谈判，又把沐斯洋留下作为半鲛人的代言，还留下了既是鬼族又是毒国人的阿紫从中调和…结果，谈判毫无进展，只有每日无意义的争吵… 漠、喜、媸三个人心里其实都很没底，虽然孟婆和蓝龙让他们看着办，媸奴也是万蛇临时代理，可坏就坏在三个谁都不是真正的主事人。 奈的是，三人之中只有鬼喜儿懂得谈判的事宜，漠北宸完全门外汉，还一心只想离开，于是全程和稀泥，结果发现越搅和事儿越多… 而媸奴不仅不懂，还臭嘴臭脾气，整天怼天怼地怼一切，三人稍微聊一会就能吵起来… 特别是漠北宸媸奴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媸奴认为漠北宸是“没头脑”的色批，漠北宸觉得媸奴是“不高兴”的悍妇——没头脑和不高兴，谈判桌上好要命。两个人针尖麦芒谁也不服谁，越看越觉得对方是个弱智… 头几天，喜儿从中作梗，让漠、媸对掐，自己坐收渔翁之利，鬼国小赚。 可漠北宸和媸奴也都不笨，几次吃亏后，很快建立起同盟攻守一致，只要不损害太多本国利益，哪怕自觉略微吃亏都要联手挤兑鬼喜儿，喜儿一时间也没有办法。 看明白了局势的鬼喜儿索性不再插嘴，免得他一张嘴漠北宸媸奴两人瞬间和解联手对抗自己，那叫一个欲笑无泪… 谈判桌上的三位，随时可以任意联手捉对厮杀，根本不是谈判，就是来骂街了。 好在还有个阿紫在中间左支右绌的调和，三人才不至于当场打将起来。忙了几天，阿紫人都瘦了，而谈判依然毫无实质性进展，三个人也互相人身攻击到了词穷的地步… 今天杨癫子来了万蛇，沐思洋随便找了个理由逃脱出来，不参加口水战了，反正他从不说话，也从没人在意他的看法… 面对未来，大洋子举棋不定。 听了沐思洋的描述，杨癫子啐了一口，“呸，爷，你纠结什么呢？少蓝龙可是大船啊。” 沐思洋闻言，灌了口酒，“原来是想要大船，那时候我要照顾半鲛人，现在我孤身一人，就想活的长久点，看看未来的天下什么样子…就算是原来当圣子的时候，我也一直是骑墙的，绝不吃死一家，这是半鲛人的生存之道。” “嗯嗯嗯。”杨癫子敷衍的点着头，“但是。” “但是…”沐思洋苦笑，“像个说书人一样只忠于一个英雄，生死契阔，的确是我的梦想。” “嗯嗯嗯。”杨癫子敷衍的点着头，“又但是。” “又但是…毕竟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梦想】的意思，还有追逐梦想的代价。”沐思洋懊恼地又喝一口酒，伸了伸断指。 “所以要跑？” “可哪能跑得了？泷二少、鬼喜儿和媸奴，三国三位少壮派，直接把我拉去做半鲛人的代言…要是跑了，你信不信，我活不过下月十五。” 癫子摇摇头，“呵呵，严重了。” “你…” “准确点说，应该是活不到这个月月底。” “…”沐思洋没好气地看了损友一眼，“让你来给我出出主意，你倒好，除了挖苦不会干别的？” 杨癫子若无其事的喝着酒，对着倒酒的女郎吹了个流氓哨，他总有一副欠揍的无所谓样子，“爷，您现在是懵了，我帮你捋捋啊，其实路不多，跑、干活、躺平，对吧？跑不了，躺不下——所以您还有别的选择？纠结个屁啊？” 他晃晃酒杯，打断了沐思洋的话，然后敲敲桌子坐直身子，少有的认真起来，说着无所谓的话，可沐思洋能听懂——“您还能干死这个新主子，另立山头不成？” 沐思洋立即瞪眼，“别胡扯啊，嫌命长？” 杨癫子又吹了个哨，“你俩挺恩爱哦~那犹豫什么？干活，从了他。” “癫子。”沐思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跟你透个底，最近听着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要来了…”沐思洋把声音压得极低，神秘的指了指北边，“你想想最近的事。” “北边、天雷？”杨癫子眯眼，声音更低，沐思洋点点头。 “嘶，十一妖王…鬼国…毒国。”杨癫子再想，沐思洋再点头。 “卧槽！会不会是…你们说书人英雄故事里那群怪物…”杨癫子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吞了口口水，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你…是不是也知道点什么？”沐思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杨癫子。 杨癫子也不藏着，直接交底，“血族，是吧？” “嘘！”沐思洋触电一样抬起手让杨癫子小声，然后也很惊慌且认真地看着杨癫子，“万一是呢？换你是我怎么办？干活？替他们和那群怪物动手？上古羽国都灭在它们手里！” “嘶…”杨癫子打了个寒颤，也琢磨起来，光棍的很，“要是我吧…那得看有没有富贵赚。” “你？”沐思洋突然眼睛一亮。 杨癫子一愣，嘴里的酒都流出来了，那表情绝不是开心… “呵呵。”沐思洋笑的很阴险。 “霍史尼玛！你可别卖我啊！老伙计！”杨癫子欲哭无泪，十年交情，他可太了解沐思洋了… “唉…烦…喝酒喝酒。”沐思洋摇头叹息示意自己不想说了，心中却隐隐有了计较… 杨癫子苦恼的挠着头皮，他的鹦鹉飞了进来，落在肩上，“霍史尼玛！小丑！小丑！” 第015章 三人组团坑滑少，色字头上一把刀 在自由港时候，肥秃鹫最后承认，西灵鹫茶室的两位客人滑先生和澜先生，一个叫滑百计，一个叫澜潭。 滑百计就是狡窟的大贼酋，澜潭则是北都的蛊巫使者。后来漠北宸的探灵小队又遇到了，他们随着阿娼姐一起去了北都。 狡窟大当家不在，现在的代理人叫做滑天语，是滑百计的小儿子，一个深得父亲喜爱，且能说会道的小滑头。 此时此刻，滑少爷正美滋滋的坐在豪华的快船上，搂着美人，向万蛇进发——他接到新晋的混沌使者的召唤，说是想要和年轻一代掌权者多多亲近，以便日后深入合作。 滑少可是早就听说了，万蛇的新晋的混沌使者是个绝代佳人儿~ 且，万蛇女子性格泼辣开放，一言不合就发生故事，媸奴一封信，滑少爷只看见了“亲近”、“日后”和“深入”。 稍稍犹豫，滑少只用了一泡尿的时间，便决定了立即出发，狡窟万蛇这几年关系非常不错，且两家主岛其实距离不远，快船全速的话，也不过三天航程。 在上脑虫儿的催促下，滑少的宝贝蜈蚣船雄风大镇，桅杆雄起，划桨的大力摇动腰肢，快船激射而出！ 快船上，滑少都没碰身边的女奴，每天按时休息养精蓄锐，春风得意登临远眺，直觉这枯燥的海路上都是处处春光~ 临近万蛇，滑少看到海面上漂浮着的船只残骸，开始浑不在意，可…残骸越来越多，当那大块的碎船出现，小少爷才觉得有些不妙了… 滑少心生警兆，暗叫一声糟糕，正想扭头逃回去，却被早早等在路上的漠北宸、鬼喜儿、媸奴等一众高手围住。他们驾着与身份极度不符合的小破船——大船都被龙王弄沉了，着实是没有牌面。 蜈蚣船的海盗都是狡窟以一敌百的精锐，可见到泷二少、媸奴、十三太保后，愣是没敢反抗，被“热情”的带到了万蛇大殿。 接风晚宴超级丰盛，可是滑少根本没心情吃——亲近？这个架势怎么有点儿不像亲近的样子捏？最起码…今晚不是欢迎本少爷的？为什么人都去另一边了？ 另一边，漠北宸和媸奴又闹了起来，这俩冤家从谈判桌闹到酒桌，谁也不服谁，今晚又不顾场合的开始攀比起了酒量。 起因是漠北宸喝不惯毒国的果酒，觉得像是饮品，还甜，于是总是小口抿着喝，还四处寻找麦酒或者白酒…似乎颇为不喜甜果酒。 媸奴万分看不惯，说二少爷像个娘们一样，挑三拣四的，二少恼火，一再解释自己喝不惯，媸奴拒不承认，并说喝白酒漠北宸也不是对手。 此言一出，周围老冒、阿狂、巫孀一通起哄，漠北宸和媸奴当场拼了起来，好事的立即搬着马扎前排吃瓜，反而将客人滑少凉在了现场… 只有喜儿注意到了礼节，贴心的请了十三太保作陪——十三个鬼围着小少爷频频敬酒，慢慢的七情六欲也开始站队，七情力挺男性代表泷二少，六欲则支持女性选手媸奴，围着滑少关注起了远方… 十三太保，二十六只森森白瞳，群魔乱舞，吓得滑少都软了，即便六欲各个美艳，小滑少也支棱不起来了… 回看酒桌，讲道理，一般来说男人不该和女人拼酒，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不光彩，可漠北宸就是要面子，被杠住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又众所周知，女人一般不能喝，能喝起来不是人——媸奴就是那种能喝到不是人的极其突出个例。 媸奴与二少，开门碰三碗，三阳开泰，人群一阵喊好，阿狂借着酒劲，蹭到巫孀身边撒娇，巫孀象征性嫌弃极了一下下，就与小奶狗一起看拼酒了。 稍稍休息，六六大顺，看得众人直嘬牙花子。阿狂顺势一通乱拱，巫孀躲闪不过，开始有些迷乱。 再做休息，九九归一，现场一阵阵抽冷气的声音。 第九碗入喉，二人都喝了个武松打虎之数（十八碗），媸奴身子晃了晃，跑出去吐了… 漠北宸脸颊通红，豪迈的扔下酒碗，哈哈大笑，随即脸色一变，也跑了出去。 阿狂巫孀起身跟上，似是去照顾他们了，众人啧啧称奇着各回各桌吃喝。 过了一刻钟，却只有漠北宸一个人嚼着解酒的丹药回来… 老冒哈哈大笑，“主子牛逼！”娇俏二女围拢，捏肩头锤后背，阿紫在默默陪伴，宛如北都一般。 “紫，狂子呢？”漠北宸晕乎乎的问。 “去巫孀那里了。” “淦，不仗义，媸奴那悍妇呢？” “睡在卫生间门口。”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漠北宸大笑，掏出一颗丹药，“你去给她扶屋里吧哈哈哈，矮油我了个天尊…” 紫点头，拿了丹药走了。 漠北宸看阿紫走了，捂着脑袋缓醒了一会儿，才起身，又拿着酒杯往滑少那边走了，“哈哈哈，滑少，见笑见笑~” 众人这才想起滑少爷，滑少真的是“小少见大少”，二位大国太保面前他这狡窟太子真不算什么，看漠北宸走过来，顿时起身赔笑，心中腹诽什么见笑？笑死，根本不敢笑好不好？ 十三太保，加泷二少，将滑少爷围在当中，压力更大了… “诸位大兄、大姐…”滑天语怯怯的样子很是唬人，他看上去是文质彬彬的内向少年，只是一双小眼睛里总是偶然闪烁狡黠光芒。“呃…” 他看似手足无措的轻抚额头，似乎不知如何开口，“这…嗯…喜儿兄长…漠大哥…这…” “喝酒喝酒，先喝酒。”漠北宸哈哈一笑，“滑少一路辛苦，我们明日再说正事。” “哦…”滑少战术性擦汗，“不知何事，心里七上八下，总有点…喝不下去。” 忽然，滑少眼皮一抽，他看到沐思洋居然也在场，就在角落，坐着和万蛇的海狗子喝酒。大洋子此刻笑容森然，一双眸子阴狠的看着滑少。 滑少赶紧收回目光，周围，是十三道森然鬼瞳…他当即觉得漠北宸亲切可爱，简直就是一个…一个…一个正常人，啊…有个正常人可真好。 “滑少，想什么呢？喝酒啊~”漠北宸喝上了头，开心极了，心情大好之下，双目蓦地亮起两团蓝色星辉。 “嗷！”滑少吓了一哆嗦，他他他也不是正常人！爸爸！你去哪儿啦，我要回家…… 一夜酒席，宾主尽…作为宾的滑少可能并不是很欢，但漠北宸和喜儿喝得挺开心，后半夜，阿紫搀扶漠北宸回房，一推门，却见媸奴睡在漠北宸床上。 “？”漠北宸愣了半天，回头没好气的看着阿紫。 “？”阿紫一阵手足无措，最后萌萌的歪头，“主人，您不是让奴把她送回房？” 漠北宸捂脸，“我让你送回她的房间…” “奴…不知道她房间在哪…” 漠北宸丧气的想了一会儿，“得，你今晚在这睡吧，送我去阿狂那，他今晚准回不来。” “是…”阿紫很奇怪，但是服从是她的本性，又扶着漠北宸走了。 大门一关，媸奴从床上翻起来，看着大门，若有所思。 随后嗤笑一声，“装”，便翻身睡了，却给阿紫留了半个床位。 第016章 气氛暧昧且尴尬，道士直接交底牌 万蛇殿，议事厅。 气氛暧昧又尴尬，喜儿笑的暧昧，漠北宸很尴尬。 今早，宿醉的媸奴睡懵了，直接从漠北宸房里推门出来，衣冠不整头发蓬乱，还没事人一样伸着懒腰，很是满足的样子…好巧不巧，恰好被鬼身儿和鬼声儿一对小姐妹撞见。 小姐妹立即火速回屋，六欲小姐妹碰头，一通叽叽喳喳。二女传六欲，六欲传十三太保，然后…不出一个时辰，大家就都知道了。 再然后，再也没人在乎昨晚漠北宸睡哪儿了… 漠北宸是被告知，自己把媸奴睡了的…还是阿俏以为小主人酒后乱来，信以为真才委屈说的… 二少爷当即头大，开会前找到媸奴，一把把她拖到墙角。二人嘁嘁喳喳，一通低声争吵，大概就是——“你脑子有病啊直接推门出来？”——“你不把老娘弄你屋里睡，会有这些破事？”——“道爷我又没做！我冤不冤呐！？”——“漠北宸你要不要脸！？那老娘冤不冤呐？！” 显然，这根本不可能吵出个结果，且越听越奇怪，吃瓜的众人果然又会意错了，结果还没开会，气氛已经非常非常的不对了。 喜儿、漠北宸和媸姬三人与滑少对坐，喜儿笑嘻嘻，漠北宸和媸奴一脸妈妈皮… 滑少还是满面的装无辜，看得二少爷一阵心烦。 回头一个眼神，喜儿当即会意，又贴心的安排上了十三太保深情对视服务，这次还加了个阿紫——十四双鬼瞳盯着滑少… 滑少可太惨了，他怯怯打破了凝结的氛围，“各…各位大兄大姐…找小弟来具体是何事，今天…能说了吧？呵呵呵…呃。” 结果，没人理他。 鬼喜儿看看漠北宸，漠北宸假装没听见，再看看媸奴…算了，看了也白看…大太保只好清了清嗓子，嘻嘻一笑，开口道， “嘻嘻嘻，这不是…最近鬼国和水国交好，我又与百灵国公…欸，恰巧在万蛇遇见，想起咱们这辈也成长起来，该多熟络熟络，才托媸奴姑娘请你来了。” “哈哈，啊，是，是，我们这一代年轻人，真是该好好亲近…”滑天语的内心其实是我呸！谁在狡窟搅得好风雨？合作好几年了！装鬼呢我的喜儿太保？！哦，他就是鬼啊呵呵呵…一抬头，对面十四个鬼，艹。 鬼喜儿动动嘴，有点编不下去了，抬脚把皮球踹给了漠北宸，“而且，主要是百灵国公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是吧？泷二少？” 的确，漠北宸见万蛇没有灵儿，也存了去狡窟打听的心思，不过当务之急，是把半鲛人的事情给平了，不然蓝龙王蒲扇般的巴掌，就会落在他的脸蛋或者屁股上… 漠北宸心中大骂鬼喜儿不厚道，“啊…这个这个…是关于半鲛人的事儿。最近狡窟的半鲛人还安分吗？” “嗯，啊，是，那个…哥哥的意思是？”滑天语陪着笑，心道我们那儿的复国军闹得那么欢，还不是月国人搅和的？泷二少您不知道？二位一唱一和的装什么大尾巴狼？ 漠北宸觉得自己还是挺不适应政治的，明明他们三方把滑少联手诓来，却还要装作恰好，事儿都说脸上了，却还得假装谁都不明白互相留一线，直说不好吗？各怀鬼胎的干嘛呢？ 漠北宸很清楚，就他们在座的四个人，如果可以私聊，能两两搭配出所有的组合，且关于半鲛人的事，每一组聊得都不一样。这就是传说中的四个人能建八个群… 当然，他和媸奴估计永远是在骂架的状态…呃…这么想来还是媸奴单纯些？ 呵呵…漠北宸收起思绪，五指交叉，紧了紧手，看了看四周寻求帮助，媸奴一如既往懒得理他，喜儿和滑少竟然都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 很烦，既然如此，累了毁灭吧，二少爷摊牌了，“我有个朋友，能帮忙解决狡窟的半鲛人问题。” “啊？哥哥的朋友果然是大才，敢问是…？”滑天语脸上强行露出阿谀的笑，心中却在苦叹意思是鬼国退出水国要接手了是吧？小赤佬的拐弯抹角的。 喜儿觉得很赞，但太生硬了，前戏不够啊哥哥！他想帮二少爷润色一下，道，“二少爷的朋友？那必须大才，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位朋友，如果能为狡窟…” “他叫沐思洋。”漠北宸实在听不完喜儿的话了，皮笑肉不笑的喝了口果汁把嘴边的三字经冲了下去，敲了敲桌子，“少爷们，都是人精，别唱聊斋了，咱们各自都有正事要做，早忙完了各回各家不好吗？” “好！”早就听吐了的媸奴碰的一拍桌子，吓了三个大男人一跳。 “…”鬼喜儿当即确定了，他俩昨晚肯定有事。 滑天语也顿时警觉起来，漠北宸的直白让他有点不适应…这些家伙不会想让沐思洋接我爹的班吧？喜儿和泷二少玩的哪一出？鬼国推了破楼盖新楼，快盖好了水国接手，又要推了新楼返修破楼？玩儿呢？丫考虑过楼的感受吗？ 滑天语战术擦汗，收起惊讶的表情，笑问，“沐…什么羊？弟弟我好似…不认识这个人，呵、呵呵呵。” “就是那个前些日子被赶走的源圣子，这样说你该认识了吧。”漠北宸直了直身子直说道，装，继续装，这个名字你能不知道？ 忽然，二少爷一愣——哎？话说…沐思洋是真名吗？自己竟然没怀疑过哎… “哥哥真说笑了，一介半鲛人贱民，怎么会是您的朋友…”滑天语再擦汗，这么直接的？蓝龙家的都这样？这是政治政治政治政治沃日！政治不能直说的好不好？！ 漠北宸冷笑——对，我们蓝龙家人就从来不懂政治，你咬我？“本国公的意思，让沐思洋回去，重整复国军，还狡窟一个清静。之后你们按原来的日子过，水国毒国还是朋友。” 鬼喜儿看怪物一样看着漠北宸，这是…直接得出答案了？ 第017章 道士万蛇操盘手，滑少反被聪明误 漠北宸霸气摊牌，“让沐思洋回去，重整复国军，还狡窟一个清静。之后你们按原来的日子过，水国毒国也还是朋友。” 媸奴真心觉得泷二少今天表现还可以，她也是讨厌绕来绕去，当即应和，“对！” 滑天语第三次战术擦汗，这次是真出冷汗了…他偷瞄喜儿，喜儿震惊的把眼神从漠北宸那收回来，然后看看滑少，苦笑着点点头。 滑少血都凉了，哦，商议改通知了是不是？“哥…哥哥，我爹不在…我没法拍板啊，希望您能体谅。” “呵呵呵呵，滑少，你爹不在。”漠北宸露出了和蔼可亲的表情，指了指喜儿，“他爹也不在。”又指指自己，“可是我爹在呀。” “！”滑天语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了。 鬼喜儿叹息，对，这就是大家不得不让着漠北宸的主要原因——蓝龙王在！就在万蛇！就在万蛇殿小宴会厅，和孟婆大人喝酒呢！ 孟婆大人也真是了，说好的不喝呢！喝好几天了都！喜儿“笑丧”着脸，对滑天语肯定，“他爹…呃，蓝龙王他老人家…真在。” “蓝蓝蓝蓝蓝…” 几个男人又扯远了，媸奴满脸的不理解，说好了直说呢？ 暴躁的大妞烦躁极了，滑少来之前，漠北宸和喜儿跟她说的可好了 第一步，她把滑天语色诱过来。 第二步，三人说服滑少，解决毒国半鲛人问题。 第三步，把沐思洋送回狡窟。 第四步，漠北宸喜儿各回各家，带着蓝龙王和孟婆全都离开，万蛇恢复平静。 敢情…除了第一步之外，其他都要一点点谈？媸奴越想越气，“鬼喜儿，你和漠北宸之前怎么给老娘承诺的？今天怎么都不做了？你们这些臭男人就只有一张嘴是不是？” “哎我…”漠北宸觉得自己躺枪，可是又怕媸奴犯彪六亲不认，真犯不着往上贴，于是居然也没有回怼。 喜儿彻底明悟，看来昨晚一切都是真的…二少爷？还穿着单身黑道袍呢？您脸呢？ 既然他们已经同盟，喜儿觉得没必要挣扎了，对滑少点点头，“泷二少和混沌使徒说的对，滑少，你把沐思洋带回去，把半鲛人的事情处理了吧。” 滑天语真是疯了，依然不甘心，斟酌道，“媸奴姐，您应该清楚咱毒国的情况，现在的半鲛人各自为战一盘散沙，乱是乱了些，好在总能控制住了。一旦源圣子回来，他们又会拧成一股绳，动不动罢工造反的…” 媸奴不为所动，滑少继续说，“姐姐，狡窟和万蛇又不一样，狡窟人类妖族才几万，可只主岛上统计在册的半鲛人都近千万了，他们闹事，我们是真不好做…一旦我们狡窟贵族控制了半鲛人，将会产生巨大的利益，到时候，可以给水国、月国和狡窟更多的优惠，现在只是阵痛…” 滑少借着和媸奴交谈，其实是在努力的向漠北宸鬼喜儿阐述自己的观点，可一篇长篇大论下来，媸奴不由得更烦躁了。 倒不是因为滑少一边说话，一边色眯眯盯着她看，她很习惯如此猥琐的目光，甚至觉得滑少才是男人正常反应——喜儿漠北宸这种只想揩油万蛇，毫不在意自己姿色的才是死变态… 听着滑少越扯越远，媸奴一拍桌子，“滑少爷，你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痛快点，他们还敢在这儿杀了你不成？” 漠北宸忍不住心里给媸奴点了个赞，这真是神助攻。 聪明的滑天语心脏都慢了一拍，“杀？呵呵呵呵…姐…姐…说笑了…吧？” “你问他，老娘是爱说笑的人？”媸奴瞪眼，拿下巴挑了挑漠北宸，烦躁的把腿搭上了谈判桌，玩起了指甲，不想再说话了。 媸奴穿着紧身的长皮靴，本来有长裙遮挡美腿，现在如此一搭，整个大腿都露在了外面。和她一侧的漠北宸、鬼喜儿很容易看清楚，尤其是漠北宸，不需要歪头就能看到，修长笔直健康肉感… 漠北宸凭借大毅力，把自己的眼睛移开。 “嗤~假正经。”媸奴不屑的说，却无意间有一丝媚态，这些细节都暗示了喜儿和滑少——这对狗男女绝对出事了。 喜儿觉得自己没必要说了，于是彻底沉默。 滑少吞吞口水，迅速脑补出了让漠北宸都始料未及的信息——漠北宸主导会议、媸奴与漠北宸眉来眼去、港口的船只残骸、去了水国生死不明的毒国高层… 这些条件，可以推导出，水国杀了…至少是扣押了滑百计和阿娼，媸奴叛变跟了漠北宸，在万蛇突然发动政变，现在万蛇已经是水国的了！ 之后，如果漠北宸再做掉他滑少爷，就可以用叛变的沐思洋控制半鲛人，甚至一举拿下狡窟——卧槽我的海神娘娘！水国要吞并毒国！ 滑少，已经开始发抖了，眼圈微红，“那个…二位哥哥，我…可以暂时将半鲛人的圣子…带回去好生安置，配合上国的行动，至于…至于是否让他重新掌权，还…还要…等我爹回来…” “嗤，你爹？你爹哪年能回得来啊？”媸奴继续蠢萌的释放着无穷无尽的错误信息… “啊？！”滑天语大惊失色，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心里信了九成九。“我我我我爹…他…” 鬼喜儿眼睛一转，大体明白了滑天语所想，火上浇油道，“嘻嘻嘻，滑少爷，你要考虑好你的未来哦。” 漠北宸慢了半拍，也想明白了这几个人之间的弯弯绕绕，笑着用胳膊怼了一下满脸贱笑的鬼喜儿，“滑少你别瞎想，你爹在北都很好。太过聪明了反倒会把简单的问题想的过度复杂，我们只是来交朋友的。” 拆台王，烂好人，丢雷楼某的直肠子，没辙，鬼喜儿也苦恼的喝了口果汁，压压喷勃欲出的脏话。 媸奴又没明白，看看漠北宸看看喜儿，“你俩又扯什么淡呀？不是说沐思洋呢？” 漠北宸没理媸奴，跟她说不清楚，“滑少，大洋子谋求的只是和解，让半鲛人得到生存的权力罢了。至于能到什么程度，你们可以谈啊，我们大瀚从不爱仗势欺人。” “屁！”媸奴翻了个白眼，大瀚不仗势欺人？ 漠北宸疑惑的看看喜儿，喜儿把眼神闪开了，漠北宸很奇怪，至少，他自己认为大瀚没有仗势欺人…吧？ 算了，无所谓了，漠北宸现在真的只想赶紧把这些事情弄完，去找狐狸…不是…贫道为什么坐在这里搅和这些破事儿？贫道不是在找狐狸来着？ 哦…对，我爹来了。呜呜呜呜呜…成也亲爹，败也亲爹… 第018章 道士招来沐思洋，媸奴是个脑补王 泷二少操刀，事情拍板，传，沐思洋。 不一会，喜气洋洋的大洋子到了，手中还死死抓着杨癫子的手腕，两人拉拉扯扯，推推搡搡的进了万蛇殿，这才消停下来。 杨癫子表情如滑少一般的悲愤欲绝，感觉自己这才叫上了贼船，圣子爷说好了带他来万蛇殿长长见识的，长着长着就长到会议厅了… 这哪儿是长见识？这就是送肉来了… 媸奴看看这情景，痞痞的吹了个口哨，“呦呵，我都不知道源圣子还好这一口啊？” 媸奴的八卦之魂启动，看着沐思洋的眼神由奇怪变得探究，最后眼睛一亮似是恍然大悟，今天一直困扰她的问题迎刃而解——自己醉了睡在漠北宸的房间，他都无动于衷，是为什么？ 是因为，二少爷喜欢沐思洋！ 不对！准确的说，是因为二少爷喜欢男人！ 脑补小达人媸奴的解题思路是这样的 第一，漠北宸从不碰阿紫、阿娇和阿俏，没有侍女陪寝，对六欲和自己也都没兴趣，所以，他对女人没兴趣。 第二，漠北宸时刻将沐思洋带在身边，对他过分的好了——还有那个死太监刘淌——还有肌肉男阿狂、壮男老冒、文质彬彬的老虑，等等等等…二少爷身边，男人的种类基本全了。所以，他对男人更感兴趣。 第三，他这次来说是找未婚妻？为什么一只小狐妖会不愿嫁入豪门？必然是那女娃受不了漠北宸癖好，才离家出走。 综上所述，结合一二三，可以推论出答案，那天晚上漠北宸不碰自己，去阿狂房间，实际上是为了去和老冒一起睡！ 越想越靠谱，一切，都合理了起来——我的海神娘娘哦~老娘简直是逻辑鬼才~ “二少爷，佩服佩服，贵圈是真的乱的可以。” 漠北宸根本不可能想到，短短的沐思洋出场，媸奴能脑补出一部伦理剧…二少爷一脸的莫名其妙，“嗯？什么乱？” 鬼喜儿见媸奴眼神变化，暗自揣度，居然猜到个七七八八，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不一会儿就笑出了眼泪，“嘻嘻嘻~哎呦~不行，嘻嘻嘻嘻媸奴你要笑死鬼啦嘻嘻嘻~” 漠北宸一头雾水，“喜儿你有病吧？” 媸奴立即觉得知音难寻，神秘兮兮的看着喜儿，“喜儿太保，你笑的什么？” 鬼喜儿那可是搅场子高手，冲着媸奴飞去了一个暧昧的眼神，“自然是和你想的一样喽，嘻嘻嘻嘻~” 喜儿身边鬼眼鬼身几个妹妹也明白过来，咯咯笑了，冲着漠北宸一阵挤眉弄眼，漠北宸云山雾罩，皱眉不为所动。 于是，媸奴更是深信不疑。 这种氛围下，杨癫子苦苦哀求的声音听着也怪怪的… “圣子爷~圣子爷您别这样嘛~圣子爷您别…哎不要啊…你放开我…” 突然反应过来的漠北宸大吃一惊，“我了个真武天尊！大洋子！你把手松开！” “不行啊老爷。”沐思洋坚定地说，表情倔强。 “赶紧松开！” 沐思洋叹了口气，不甘心地撒了手，“是，老爷。” 杨癫子立马就像是解开了狗链的哈士奇，欢叫一声，脚下腾起烟雾障眼，想要溜之大吉。 只可惜，这点道行根本瞒不过早有准备的漠北宸，只见他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只琉璃盏扔了过去，正中大门的虚空处！ 啪的脆响，杯子碎裂，杨癫子凭空出现，只略微顿了一下，就昏了过去，带着奔向自由的渴望笑容… “现场情杀！”媸奴大吃一惊，霍地站起身，难倒…真的是只有同性才是真爱吗？这可太刺激了！ 媸奴的表情精彩极了，琢磨着是不是要跟蓝龙王汇报一下自己的研究成果？就这还要抱孙子？男人和男人怎么生孙子？ 鬼喜儿等人已然笑地趴在桌子上了，十三太保被媸奴一招放倒了十二个，只有那僧人鬼悲皱着眉头，大叹罪过罪过… “咳…媸奴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漠北宸很是尴尬。“贫道…” “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别和老娘说话！我呸！” “咳…”漠北宸险些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滑天语全程看戏，他突然觉得，对面三个人中好似的确是漠北宸正直一些，不由得也表现出些许善意，“媸奴姐，可能…真不是您想的那样…” 他似是懂了，又似乎没懂——哎呦，媸奴嫂子的醋劲好大呀…… 毒国一对脑补王，把漠北宸补得死死的…… 漠北宸对滑少抱以感激的笑容，滑少则露出“即便气管炎，男人也要坚强”的同情表情… 漠北宸完全没看懂，这又是为什么？怎么还同情上我了？ 媸奴看着滑少与漠北宸眉来眼去，关心的说，“滑少弟弟，你最好离他远点。” “嫂子，我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二少爷真的疯了，几乎和媸奴同时吼出声，“为什么是嫂子？！” 滑少被凶的很无辜，这个爱吃醋的悍妇，二少爷还是和离了吧！当然嘴上不敢说，“那就不是嫂子呗…唉……” 媸奴翻了个白眼，“狡窟的雏，毛都没扎齐，你懂个屁。” 滑少擦擦汗，这个娘们儿好彪，二少爷还是和离了吧！呃…好像说过一遍了。“姐姐，龙阳断袖我还是懂的…” 媸奴大翻白眼，“臭穷酸什么啊，读过书了不起？在毒国这不就叫死基佬嘛？嗨吆喂！？还龙阳？龙阳就高雅了？” “嘻嘻嘻~嘎嘎嘎~鹅鹅鹅鹅鹅…”媸奴的剽悍词汇莫名其妙地又戳到了鬼喜儿的笑点，本就笑的合不拢腿…合不拢嘴的大太保，整个鬼趴在桌上… 漠北宸真的醉了，“喜儿，您这笑点…有点怪…” 媸奴当即发挥强项，开始无差别攻击，“喜儿，你是不是也是个死基佬？那天喝酒，你说在北都和二少爷喝了一夜来着？床上喝的？” 漠北宸展示出了这几天会议桌上练出来的默契，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立即咬牙切齿的自爆攻击，“不！不在床上，我们是在院子里，石桌子上！一宿！” “？？？”媸奴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喜儿，震撼到爆炸！ 鬼喜儿再也喜不出来了… 漠北宸隔着媸奴向前倾身子，恶狠狠的问鬼喜儿，“喜儿太保，咱们是就此打住，谈坐着的正事，还是切磋切磋躺着的那些屁事？” 阴阳怪气到媸奴直想躲，那双修长的大长腿规规矩矩收回桌下，给漠北宸让路… 鬼喜儿赶紧坐直了身子，非常严肃，“二少爷！咱谈正事！谈正事…怕了您了我丢！媸奴姑娘，其实…开始就不是您想的那样…” “滚！你也离我远点…老娘怎么和你们俩一个屋呆这么久的？你俩还把老娘夹在中间？呃…”想想这句话更奇怪了，媸奴的胳膊上当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扳着凳子坐远了些… 而后，又忍不住好奇的打量着漠北宸，一宿？鬼都怕？哇哦这得多厉害？ 鬼声儿接到喜儿求助的眼光，点点头，笑盈盈坐到媸奴身边说悄悄话去了… 漠北宸揉着太阳穴拿手点点沐思洋，让他过来和滑少谈。 漠北宸现在只想静静，静静不是人，也不是鬼…没有！贫道就是想安静一下！ 第019章 沐思洋上阵谈判，说书人只为理想 满脸无语的滑少向沐思洋抱拳，这些二世祖也忒能闹腾了…欸？突然觉得在他们面前自己都不算二世祖了… “源圣子，久仰大名，今日一见…” “滑少，明人不说暗话，别装了。”沐思洋对滑少没有好脸色，“你要是想让我少说话，就自己多说些你认为能说的真话。” “呃…在下和您…不熟…吧？”滑天语试探性地说了一句，怎么回事？成了蓝龙家的家奴也会变拽？沐思洋平时可不这样啊？十多年和和气气的三孙子人设不要了？ 沐思洋冷了脸，直截了当，“滑少，这是你我二人的第七回见面，其中有四次都是秘密的，第一次是为了商议乞活军的…” “好好好好好，算你狠。”滑天语眼中划过一丝阴狠，随后变成了惊恐… 漠北宸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这二人之前的“会务”怕是不那么简单。 滑天语深呼吸，“洋子，你跟我回狡窟，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等我上位，你就是狡窟的二把手，也是狡窟贵族，我们一起，有福同享。” “滑少，你知道这一套对我没用的。” 滑少真的惊了，“沐思洋，你都这么惨了，还在执着你的梦想吗？享享富贵不好吗？” 思洋一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样子。“此次前来，还是为了父亲的遗愿，之后，我会继续跟着百灵国公，不是我家老爷命令，便再不回狡窟了。” “？”滑少彻底懵了，看看漠北宸，他忽然怀疑，有没有一种可能…泷二少…真是为了解决问题来的？ 他本来是不抱希望的，自从滑少记事起，狡窟每年都会来很多人，鬼国的、木国的、水国的、鲛人的…所有人都说，想让狡窟越来越好。 可现实是，只要滑氏父子稍不注意，狡窟就会越来越坏，没有人在乎狡窟，更没有人在乎半鲛人，所有的人，所有的国，都只在乎自己。 难道… 沐思洋的声音微微温和了一些，引回滑少的思路，“我和老爷、喜儿太保已经商议好了，让癫子去毒国当复国军的新领袖。” “…”滑少不开心，又是通知了？不过，一个杨癫子而已，只要他想，就可以让他人间蒸发。 仿佛知道滑少的想法，沐思洋笑了，“呵呵呵，滑少，我与癫子的交情您也知道，我们两人都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情，我与他任一人出意外，您的丰功伟绩就会瞬间天下皆知，包括您的父亲和兄长们，都会收到复国军精心整理的资料证据。自由港、毒国的每一个角落，您和您的家族的消息，一文钱七段。” “你！”滑天语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嘶…我好像突然想明白，离开狡窟时追杀我的人是谁的了。”沐思洋像漠北宸一样挑着眉毛。 滑少赶紧转了态度，“沐…哎，呵呵，思洋哥，可不要瞎猜，更别听别人蛊惑，我滑少可不是那种人，我…不至于杀失势的您灭口。而且…你也不是那么干净。” “源圣子自然不干净，只可惜他死在自由港了。我有新的身份了，过去的事一笔勾销，而您——还是那个滑少。至于您是什么人，洋子用十年时间早看的清清楚楚，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本事，您父子二人可是我大洋子的启蒙老师。” 沐思洋微微一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将滑少的威胁抵消，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就是因为很了解您，所以，我也知道滑少是个很适合谈买卖的人。我在老爷面前力荐您，现在我也向您推荐我家老爷，想必您也看出来了，我家老爷是个实在人，和他做生意，您绝对不会吃亏。而且，我们之前的事情也可以一笔勾销，够有诚意了吧？” 滑少不甘的闭了闭眼睛，如此被动的生意他是头一次做，太难受了，他有预感，自己可能会失去很多——“开价吧。” “等癫子去了狡窟，需要滑氏的配合，以尽快控制住所有的复国军，让他们立即停止骚乱，让半鲛人恢复劳作。” 滑少点头，“这不难。” “复国军将成为毒国的合法半鲛人武装，类似地方戍卫部队的存在，听命于毒国统治者，成为毒国管理半鲛人的基层组织。复国军军队数量会控制在毒国可接受范围内，如遇到侵略，有义务协助毒国军队守卫本土。复国军士兵家庭赋税减半，其他半鲛人赋税交九成。” 滑少皱眉，好熟悉啊，“这…也不是问题。” “半鲛人贱民将会获得生命权，毒国贵族和高等半鲛人不得再随意虐杀半鲛人贱民，半鲛人绝对不能再作为菜肴出现在餐桌上，包括最低级的小黑奴。” 滑少点头越来越熟练，这些都是沐思洋和他的父亲一直一直提的东西，几十年来，他滑少都听熟了。 “最后，有一条要商量。” 滑少紧张起来，大菜来了，“说来听听。” “毒国贵族不要再随意溺死混血子嗣，复国军会在水国商会支持下成立收容所抚养弃婴。每一个孩子都是无辜的，不想要扔在家门口就好，复国军的女人，会去把孩子们捡回来收养，绝不累及原来的人类父母。” “？？？”滑天语愣住了。“我…可以倡议一下，只是你们…有这个财力吗？” “那不需要您操心。”沐思洋长长呼出一口气，前边的那些，都是陈词滥调，只有这最后一条是他和漠北宸临时加上的。 也正是这一条，让他一直在逃与不逃之间摇摆的心稳定下来，最终倾斜向了漠北宸。 沐思洋、漠北宸和滑少都知道水国的商会绝不是冤大头，不会平白无故的出钱，可漠北宸说他有渠道，可以试着做一下，也算是道家的功德。 在沐思洋看来，成不成并不重要，关键是愿不愿意去想，会不会试着去做，他认为这就是英雄和凡人的区别之一，哪怕这一举动只能在亿万弃婴中救下一百人… 甚至，哪怕只能救下一人，便比天天嘴炮却什么都不做的要强很多——这不可能、这不实际、这有什么意义？ 至少对于说书人，【梦想】即是意义，【理想】高于一切。 第020章 乞活一梦有曙光，滑少反手卖媸奴 沐思洋说完条件，情绪有些激动，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滑少。 滑天语的心中起了些许波澜，本以为沐思洋会借着水国的支持狮子大开口，没想到…这些条件，连他这个毒国小少主都快能背过了。 自从滑少记事，沐思洋的师父带领的乞活军就是如此的要求… 说实话，这些条件狡窟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只是占据绝对优势的统治者们不愿意去悲悯，那些只是半鲛人贱奴而已，那些贱奴自己都从不为了自己抗争，何必呢？ 它们浑浑噩噩，它们民智不开，与其对抗海盗，它们更愿意去欺负剥削比他们更低一级的小黑奴… 可如今，形式比人强，如果接受了这些条件，滑少不但不赔本，似乎还要赚一些。 沉默良久思虑再三，滑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洋子哥，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恕我直言，这买卖于你而言似乎徒劳无益呀，这样的生意…让人很不放心。” “我本来，再也不想管他们了，我自己都不想活了。只是…放不下父亲的心愿，这二十几年…快三十年了，我活的太累了。非说图什么…图个心安理得吧。”沐思洋摊摊手，冲着滑少露出了那截断指，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下来。 滑天语始终盯着沐思洋，似乎想一辩真伪，可沐思洋不躲不闪，就这么平静的举着断指的手，回看着他。 滑少看看漠北宸，漠北宸也只安安静静的坐着，点点头。 真诚。 滑天语感受到了漠北宸和沐思洋的真诚，这次的谈判中没有藏什么暗招，全是明面的东西，以强压弱，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还能不偏不倚的追求本心——可怕，也可敬。 这从小习惯了阴谋诡计的少年心中，忽然有什么被触动了一下，随即，又消泯了。 沐思洋摇头，“滑少，如果你还是不信，我可以先和癫子过去，帮你稳住局面，之后你父亲回来，如果还是不愿意，我与癫子可以再和你父亲谈——现在签订的这一份，只是作为草案。” “？”滑少被馅饼砸的有点懵… 沐思洋的眼中突然露出一抹决绝残忍之色，“只不过当下，需要你调动狡窟军队全力配合，所有不遵从号令的鱼杂全部杀掉。” “嘶…”滑天语吃惊地吸了口冷气，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沐思洋吗？“洋子哥，你…准备杀多少人？” “如果他们不反抗，也就十来个。”沐思洋搓了搓手，看了看一边看戏的漠北宸和鬼喜儿，两人都点点头，表示可以支持他。 他回看滑少，道，“如果坚持反抗到底…我也说不准是几千…还是几万，还是…呵呵呵呵，不是我看不起他们，他们没这个种，千百万半鲛人，只要杀个几百人，就全都怕了。” 滑天语的眼珠飞快转动起来，这次狡窟一定会闹动静，一定要死人，而且父亲远在水国根本无法干涉…既然如此，不妨借机多死几个哥哥们的嫡系，再拉拢些新人，如果能把复国军也攥在自己手里…… 呵呵，此事成了，能壮大自己，能削弱竞争者，能和漠北宸鬼喜儿搭上关系…大赚。 不成呢？不成锅全都甩给沐思洋，父亲也不会说什么，一番操作之下，这狡窟之王的宝座…里外里，都赚。 滑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当断不断，必为其乱，重重的一拍桌子，“好，干了，洋子哥，你先帮我稳住狡窟，等父亲回来，我力保你们谈成…我可以先在草案上签字。” 思洋长长地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房顶，眼角有一丝湿润…父亲…您看到了吗？您奋斗一生的心愿，终于有希望成了。 很快写成，滑天语认认真真的看了几遍，确定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些条款后，随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递向了媸奴，“媸奴姐，请了。” 媸奴正蜷缩在大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玩指甲，和鬼声儿咬着耳朵闲聊呢，听到滑少爷叫自己，当场一愣，“什么东西？怎么还有老娘的事儿？” “半鲛人是毒国的事情啊，条文上写的明明白白——毒国。毒国的事情，自然不能只是狡窟说了算。”滑天语和沐思洋一起呵呵的贼笑了起来。 “你们滚蛋好吧？还有蛊巫呢？他们还没人来呢，着急投胎啊？什么情况！？”媸奴焦躁地站起身来，那裸露在外的纤细腰肢盈盈一握，马甲线清晰可见，连接着丰腴的臀部也充满了力量感。 滑天语咽了口口水，忽然有点羡慕漠北宸了，“姐，蛊巫那些山贼手里没有几个半鲛人，我们海盗和他们也没纠葛，咱两家同意了就是了，到时候实在不行，水国鬼国出面，蛊巫也就认了。” “不行，姐姐不在，我不能擅自答应。”媸奴气鼓鼓的坐下，心慌的抄起手来环在胸前，更显妖娆。 “我爹也不在啊。他们半鲛人不是也没要什么东西嘛，咱们还多了助力何乐而不为呢。”滑天语讥讽般的说道，一转又开始激将，把媸奴刚才的话说了回去，“再说了，媸奴姐，您不是代理大首领吗，这点破事都决定不了呀？” “那也不行。”媸奴看看周围，竟然没人帮她… “姐姐，犹豫不得了，您谈不拢不签约，到时候万一我爹回来了，阿娼姐没回来，这找谁说理去？”滑少眯着小眼睛笑的很开心，这叫以彼之道，臭娘们儿…漂亮的臭娘们儿~ 媸奴只好看向漠北宸，漠北宸摊摊手，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第021章 鬼喜儿有局中局，杨癫子受伤上伤 媸奴孤立无援，连漠北宸都苟了起来，小娘子不禁大怒，毫不动摇地使劲摇头，被她环手挤起来的对a也跟着摇曳起来，“你！哎！不行！就是不行！” 漠北宸推了推文书，“签个草案，草案，最后拍板还是阿娼，你到时候扛不住就说是泷…就说是喜儿太保逼签的。” “？？？”喜儿震惊，觉得车轮子已经轧到脸上了，“您二位，又是【草】案，又是咳…签的，这么私密的东西，就不要拉上我了吧？” “贫道一直没好意思找你算账，要不是你在万蛇搅风搅雨，会有这些麻烦？你负责一下又怎么了？”漠北宸没好气道，他坐不住了，想去找狐狸。 这几天阿娇刘淌他们查过万蛇了，确信没有灵儿的下落，漠北宸想着签完草案，借机跟沐思洋去狡窟碰碰运气。 他一刻也待不住了，又对媸奴道，“万蛇半鲛人也不多，散布在各个岛屿，滑少都签了，你担心什么？磨磨唧唧的。” “漠北宸你…草！好吧，我姑且听你的！真出了事，我就跟姐姐说是你逼的！”媸奴无可奈何，恶狠狠的指了指漠北宸，想了想，又把手指向喜儿，“就说是你俩逼的！” “哎，可以。”漠北宸开心，搞定媸奴，事情就好办了。 “但是！哥哥，请你也动动脑子。”这个时候，媸奴也不得不低头，一句哥哥算是服软，却也叫的喜儿和滑少两个人不停地互相看对方，笑容坦诚而猥琐——心意互通了属于是。 “动脑子？昂，行，你说。”漠北宸本来想说“你还会动脑子”，怕吵架，最后忍住了。 媸奴深呼吸几次，认真的整理想法，“万蛇的复国军绝对不能交给杨癫子，他有一半木狗的血统，且和鬼国关系过密，我信不过他。如果非要杨癫子管所有的复国军，你就算杀了我，这件事也免谈。” “…”漠北宸被说愣住了，这真是个巨大的漏洞。 说傻了漠北宸，媸奴又拿起笔指指滑少，态度强硬道，“还有你，动动你那生虫的脑子！光想着占便宜，却没想又入了别人的圈套！” 滑少突的打了个激灵，刚才他只想着赚钱，忘了其中利害，要是狡窟和万蛇的半鲛人全给了杨癫子，就等于杨癫子一个人掌握了毒国七成以上的人口…那毒国到底谁说了算，可就得重新洗牌了… 滑少躲开了喜儿的视线，拉着凳子往后退了退，与喜儿拉开距离，心意相通？鬼类没一个好东西。 全场安静的落针可闻。 漠北宸看看媸奴，看看滑少，看看沐思洋。 媸奴看向鬼声儿，鬼声儿看向鬼喜儿，沐思洋也看向鬼喜儿，最后，滑少也看向鬼喜儿。 漠北宸明白了，心头忽然起了一股怒火，要是有谪仙非得再卸喜儿一根胳膊，嘿？道爷又草率了是不是？真的阴不过鬼啊，难道杨癫子是鬼喜儿安排的人？ 沐思洋眯起眼，也回头看了看还在昏厥的杨癫子，杨癫子之前在酒馆里的话浮现耳边——“实在不行您去鬼国啊，我都安排差不多了”、“喜儿太保的路子，也未必有我多”——他眼神一冷，呵呵呵，兄弟，你还是把我卖了啊… 喜儿想说话，漠北宸一个眼神，又闭嘴了… 大家都看向漠北宸，眼神各有不同，漠北宸扫过全场，沉吟许久，只要他一句话，之前大洋子他们所有努力都会被推翻，沐思洋的眼中有了一丝绝望，他觉得他失去了漠北宸的友谊，以及复国军唯一一次圆梦的机会。 沉吟良久，最后，泷二少选择了信任。 “大洋子！看你的了，这件事，怎么回到正轨？” 沐思洋触电般低下头，缓了很久，再抬起来。 还是那谦卑的笑容，只是嘴角微微还有些抽动，“万蛇复国军可以交给海狗子。” 媸奴哐的砸桌子，眼见要翻脸，“沐思洋，你是不是傻的？那天夜里海狗子跟的谁来的？你是漠北宸的人还是鬼喜儿的人？ 沐思洋恢复了平静，他似乎又有了主心骨，微笑道，“媸奴，你和海狗子挺熟的，那天海岸上我看出来了。” “所以！那个怂包他靠不住！卧槽！”媸奴手里装果汁的杯子都被捏碎了… “海狗子是我的发小，人怂，从不敢出头，本事又一般般，这才在上次清洗中活了下来——我不在，他会听外人的，我回来了，他一定是听我的。”沐思洋把“外人”二字咬得很重。 “那你忘了你那手谁剁的？”媸奴看傻子一样看沐思洋，眼角一抽一抽的，显然在努力压制情绪。 沐思洋笑而不语，稳住了状态，慢慢坐在了桌上，“滑少，狡窟您也可以放心，癫子我们都了解，他在木、水、鬼三国都有线，谁也不能完全控制了去。我复国军在毒国几十年基业，癫子是我兄弟，我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可是洋子哥…” “你真忘了手怎么断的？！” “不是，嫂子你先听我说…” 沐思洋回身，背对众人，对漠北宸躬下身子，“老爷，我说完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吃惊的看着沐思洋。 “好啦，就这样安排了。”漠北宸点头。 媸奴看了漠北宸半天，气鼓鼓坐下，“漠北宸，老娘就再信你一次，敢骗我，这辈子不原谅你。” “哥哥和嫂…和姐姐这么说…小弟也没意见。”滑少也郑重的点点头。 喜儿郁闷的缩到一边，不想说话了，人鬼殊途啊，你们这些人类好有共同话题啊？十三太保布置了那么久，就全盘崩了？最后杨癫子的暗线也保不住了吗？为什么大家都愿意去信任漠北宸？ 沐思洋将草案重写，放在桌上。 漠北宸看了看，点头，“那就这么定了，签字吧。” “姐，签字。”滑少也点头道。 思洋拱手。 “你们…怎么又是老娘先签？”媸奴怒气冲冲地指着沐、滑二人，随后看看漠北宸，又看看鬼喜儿，一股子邪火冲上脑门，拿起笔刷刷刷的写下自己的名字，啪的把笔一扔，“老娘是真着了你们的道儿了！抠个指甲的公夫就被坑了！？” 沐思洋拿起媸奴签过字的草案，阴测测一笑，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同时在自己的名字后边写了个“杨柏佬”，那笔记惟妙惟肖，和杨癫子的一模一样… 随即，拖过依然昏迷的杨癫子，拿起他的一只手，毫不犹豫的一口咬破手指，重重按下了手印。 大功告成，大洋子心满意足的呼了呼气，白纸黑字签字画押，等杨癫子醒了之后，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总之是反悔不得了…他自己又蘸了蘸杨癫子汩汩流出的血，也按了下去。 媸奴等滑少签完字，也拿起杨癫子被咬破的手，使劲挤了挤伤口，蘸着鲜血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漠北宸对喜儿伸伸手，做了请的手势，喜儿写完，亲自蘸饱了墨汁，双手递还回去。 漠北宸龙飞凤舞一通，并郑重地…拿起了杨癫子的手。 “喜儿太保您先请？” “还是二少爷先请。” “快点的别客气了，一会儿不出血了~” “哎呦那得赶紧，喜儿不客气了，嘻嘻~” 心照不宣，皆大欢喜，其乐融融~ 第022章 万蛇一曲半终结，道士北上狡窟岛 漠北宸在万蛇折腾良久，灵儿杳无音讯，他恶狠狠的扔了百灵卦那个烦人的【南】字，决定试着北上狡窟看看。 打听小狐狸下落，顺道给沐思洋压阵。 他真的不太放心滑少爷的信用，狡窟海贼团素来以奸诈闻名于世…说不上为什么，漠北宸似乎总觉得自己和沐斯洋越来越亲近，也许因为沐思洋是漠北宸亲自收下的人，又也许因为在他们的脑子里，都有不切实际的奇异梦想。 万蛇港口，一行人即将分别，出发和送行的队伍很混乱，送客的媸奴完全不想搭理即将离开的客人… 万蛇岛附近的海盗都赶来了，连紫龙王也火速赶了回来——他叫柳银牙，是一条白蟒大妖，也是阿娼姐唯一信任的男人。前几天他一直在南方，防备木国人趁着万蛇空虚偷袭。 柳银牙和巫孀连拉带拽，把媸奴拖到了港口…才勉强没失了礼数。 蓝龙王轻蔑的看了看紫龙，连动手的欲望都没有——七品的菜鸡。周围一个个不敢说话，七品在整个玄黄，都是只能仰望的“大佬”，只可惜，蓝龙王并不认可这个标准。 泷獠脾气急，想要快去快回，看着月族慢吞吞的海船亦真心烦，提议要乘坐孟婆的鬼船渡海。孟婆大人嫌累，自然不依，二位暴躁大能又对骂了很久，几次差点动手…… 最后还是孟婆婆妥协，欲哭无泪的祭出一艘黑色无底的小船，将那带着幽冥火的拐杖插在船头——那是奈何桥之下的冥舟，是可以承受冥火灼烧的月国的神物，现在居然变成了蓝龙王的代步工具… 临行，蓝龙王停在了漠北宸身边，漠北宸赶紧站好，这几天老王爷没有揍漠北宸，似乎是还挺满意漠北宸对毒国事情的处理的，又或者是和孟婆大人喝酒喝多了… 龙王身后还带着醉醺醺的刘淌和老虑，二人这几天一直神隐，谈判时候也没有给漠北宸帮上忙，也许是忙着去月国的谈判，又或者陪龙王、孟婆大人喝酒喝多了… 漠北宸哀叹，父爱如山崩地裂啊，真的是“危险的时候爸爸最安全，安全的时候爸爸最危险”…父子面对而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蓝龙王挠挠头，看了漠北宸好一会儿，似乎觉得那个小儿子真的长大了，看到漠北宸又心虚了，才笑了笑，说，“小儿砸，爹走了。” “父亲慢走。”漠北宸恭恭敬敬的送，蓝龙王拍了拍漠北宸的肩膀，漠北宸惊骇的发现，这次居然没有用力。 “你大了，用不着爹揍了。”蓝龙王背着手，傲然转身，准备离去。 “爹…”漠北宸眼圈一红，声音有些哽咽，总觉得心里慌慌的，毕竟是去鬼国啊… “碰！”泷二少被踹的后退了五步——“哭哭啼啼算他娘什么男人！” “是！爹我错了！” 这样，心里居然踏实多了呢… 等在冥舟上的孟婆大人不耐烦，她实在看不得泷獠的教育方式，吼了嗓子，“狗东西你还走不走！？” “来了来了老虔婆，催催催催尼玛！”泷獠没好气的回着嘴，跳上了冥舟。 “少爷，保重。”刘淌冲众人抱拳，脸上的表情告诉众人其实他心里很虚…坐无底的冥舟渡海总感觉很坑啊…可惜没人救他，刘淌唉声叹气的跟上去。 “少爷保重。”老虑也跟上了蓝龙王，不过老人家定力好，没有什么不安的样子，他的手上多了一串桃木佛珠，那佛珠上的面容刻着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漠北宸好奇的看向远处鬼悲老僧人，果然老人家手里正捧着一把崭新的茶壶。 没有孟婆和龙王，鬼喜儿倒是轻松了很多，他正带着十三太保一起过来，向漠北宸等妖族抱抱拳，“二少爷，如果喜儿没被我爹打死，咱们也算是大难不死的生死之交，有缘再见，告辞了。” “哈哈哈好，喜儿兄弟保重了。”漠北宸也笑着抱抱拳。 媸奴给二位少爷一个潇洒性感且不屑的背影，一对狗男男——昨天刚因为半鲛人的事闹得不开心，今天…好似昨天就和好了？为什么？节操呢？ 可媸奴没想过，他们的立场很是不同，她认为半鲛人的事情关系底线，是有关国家存亡的大事，可在二位少爷的眼中，半鲛人的事情真的没有他二位的交情重要。 就像是两个棋友下棋过招，输赢都是游戏，棋盘上的棋子死一万次，他们也不会在意，更不会记仇…而棋子，每一局，只有一条命。 漠氏妖族和其余太保也一一告别，阿俏果然交际花，和六欲的姐妹很是聊得来，尤其是和鬼眼鬼身二姐妹，三个小娘手拉手依依惜别。 老冒和鬼怒互相拍着肩膀道别，两个最有仇的莽夫几顿大酒下肚反而成了最亲近的好哥们儿，看着好似比漠北宸和喜儿还要铁很多。 二位莽夫一下一下拍着对方的后背，眼见着拍击的力度渐渐加大，再几下又要拍起了火气厮杀起来，周围的鬼族妖族见状，赶紧一起围上去拉扯，好歹把二人弄开了… 其余人各自有了朋友，老虑已经坐着冥舟离开，还依依不舍的向老僧人鬼悲挥手，大师双手合十，遥送好友，并对月国的重逢充满了期待。 鬼喜儿颇为沧桑地踏上了开往月国大沼的鬼船——还是之前杨癫子约来偷渡沐思洋的…他们的船早被龙王废了…… 船上居然是鬼教的教徒，他们看见喜儿当时就跪了，推掉了癫子的生意不说，还把又试图逃跑的癫子逮了回来，十三太保前后上船，大船起锚…驶向南方。 远处，杀猪般的嚎叫声由远及近，那么熟悉。 “源圣子！沐思洋！小赤佬！坑死我啦！卖友求荣！杨大爷我不去啊！救命啊绑票啦！还有王法没啦！？” 第023章 狡窟多了杨癫子，世间再无沐思洋 杨癫子被绑成了粽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两个毒国海贼像抬着头猪崽子一样吭哧吭哧地走了过来… 一只大鹦鹉停在抬猪…抬癫子的木杆上，引吭高歌，“啊！啊！霍史尼玛！小丑！小丑！” 沐思洋个影子般，安静的站在漠北宸身后。他背负古琴身穿紫袍，恢复了圣子的打扮，好好收拾了一番后，确实有些神棍的气质，一双细长的眼睛中熠熠生辉。 直到癫子来到身边，大洋子才有了动作，脸上挂起幸灾乐祸般的笑容，看着哀嚎不止的杨癫子呵呵一笑，“癫子，一报还一报——你卖我呀我卖你，你我兄弟甜蜜蜜。” “我去的小赤佬！老子这辈子坏就坏在交友不慎上，天大地大我都去得，木国栽在兄弟手里，毒国又栽在兄弟手里嘞！”杨癫子真的是气癫了，为什么卖沐思洋的时候要犹豫？你看他卖我的时候多果断？！ “啊！啊！小丑…呱！” 鹦鹉被沐思洋撵走了，恼火的大骂，“霍史尼玛！霍…” 接触到沐思洋的眼神，鹦鹉一个哆嗦，“错了！错了圣子爷爷！”模仿杨癫子的声线，居然是惟妙惟肖。 杨癫子似乎被鹦鹉提醒，立马换了一副笑容，讨好的看着沐思洋——“圣子爷？之前都是误会，呵呵呵，求您了，高抬贵手您放了我吧，您多少帮我跟二少爷求个情…” “杨癫子，你已经没有路了，上船吧，我会让人一直盯着你。”漠北宸无所谓的斜了杨癫子一眼，有意无意看向已经开走的鬼族大船。 杨癫子哆嗦了一下，愤愤然闭嘴了，任由两个大汉给他抬上了船… 唉，杨大爷狡窟接客去喽…他都想到以后接客的悲惨生活了——毒国vip八折优惠~源圣子vvip半价保底~~泷二少svip，一条龙免单~白嫖还倒贴送果盘~~~哦呵~ 沐思洋有些不忍，其实他也没想到癫子能有今天，更没看懂为什么恣肆的杨癫子会被漠北宸拿捏，“老爷，他就是自由自在惯了，受不了束缚，在他眼里给他个国家统治也不值钱，还不如在他那破屋自在…” “知道你还坑他？”漠北宸没好气地笑着问。 “老爷，我就客气一句，嘎嘎。” “真有你的呵呵。” “其实也是为了自己。” “嗯。” “我…只是太想看英雄时代了。” “啧，你在狡窟也能看。” “我想明白了，跟着您才能活着看。”沐思洋认真地说。 “呵…我连我的小狐狸都保护不好，你可能想多了。”漠北宸忽然想起，自己折腾一路还是没有小狐狸的下落，一下子没了精神，意兴阑珊的跟着滑天语上了开往狡窟的大船… 情报核心的自由港，他泷二少倾尽全力也没买不到狐狸的丝毫消息。 奴隶之都的万蛇，也没有一点点蛛丝马迹。 狡窟…万一狡窟再没有，他该怎么办？ “呃…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狂子？”沐思洋不知所措的看看阿狂，后者直接给了他一脚，踹了他一个趔趄，阿狂则是头也不回的跟着漠北宸上船了。 小奶狗心情超级差，巫孀姐姐根本不想跟他走…而他也不可能留下，一段感情，大概就这么结束了… 大洋子都被打懵了，“嘿！你这人哎！昨晚喝酒还说自家兄弟了呢！怎么翻脸不认人呢？” 老冒一个大逼兜，抽得圣子爷晕头转向。 阿娇也没好气地走过他身边，一肘子顶上，沐思洋弯下了腰。 阿俏对着大洋子佝偻的后背一下，打得沐思洋眼冒金星，几乎趴倒在地上……漠氏妖族完美四连击。 阿紫颇有些同情地站在大洋子身边，又有些犹犹豫豫的样子。 沐思洋咬牙切齿道“阿紫姑娘，他他他们是都疯了吧？有病啊？” 阿娇微笑冲阿紫点点头，阿紫才一咬银牙下了决心，又狠狠地对着沐思洋半撅着的屁股补了一脚。 可能是过于紧张，没把握好力度，险些把踉踉跄跄的沐思洋跺下海去，阿紫吓了一跳，千钧一发的拉住，保住了沐思洋最后的神棍形象。 不等沐思洋骂街，阿紫逃也似的跃上船去。 大洋子掐着腰，受委屈的小媳妇一般瞪着船上的漠氏妖族，他们都站在漠北宸身侧，俯视着船下的沐思洋。 “霍史尼玛！小丑！”鹦鹉飞回来，落在沐思洋肩膀上，助涨了沐思洋的气焰，委屈的大洋子气得不顾神棍形象开喷了——跟着这群妖族厮混几天，再文雅的人三字经也能骂的贼溜，何况沐思洋一个贫民窟出来的混子… “都下死手啊？至于吗？嘿！￥%……￥#的你们都踏马德……%#%的有病吧？我……！！！” “闭嘴！不嫌丢人？上船了！”漠北宸没好气的笑骂。 “呃……”洋宝宝可委屈坏了，老爷不帮我的？ “哈哈！漠思洋！上传了！”老冒突然熊吼一声，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再看漠氏妖族的其他几人，也是看着漠思洋，或微笑或大笑，只有阿紫尴尬的笑不笑都不合适，紧张的躲在漠北宸身后，露出半个友善的小脑袋。 漠思洋的骂声戛然而止，“啊？哎哎哎！来啦。” 这算是妖族特色的…入伙仪式吗？这帮子牲口啊… 慢慢地，他的嘴角又扬起那抹熟悉的笑意，掸掸浑身的灰尘，漠思洋缓步上船——他漠思洋终于有了信任他的人，有了他可以托付性命的伙伴。 几只海鸥停在了桅杆，有狡窟大船，它们也可以轻松穿越整片海峡。 自此，世间再无沐思洋。 第024章 滑少闲聊总跑题，玄狐不是小雪狐 狡窟舰艇豪华会客房，滑少重新布置了环境，把那些玫瑰、宝石、丝绸…还有可以增添情趣的小玩具统统收了起来，本来这些是为媸奴准备的。 现在，用不到了。 滑少慵懒的陷在宽阔的皮沙发里，几个女奴在旁小心伺候，有的跪着端着果盘，有的给她调制海贼喜欢的朗姆酒，有的给他点燃烟草，有的给他按摩，还有的唱唱跳跳搔首弄姿希望引起滑少兴趣，滑少…完全木有兴趣。 他在等漠北宸，等的有些烦躁，吧嗒吧嗒的吸了几口烟，心神不定——他需要重新押宝，父亲和阿娼去了水国，沐思洋跟了漠北宸，顺带杨癫子也投了漠北宸，媸奴看起来似乎和漠北宸有关系，那么自己怎么办？ 扔下烟，再点燃一颗，滑少把自己扔在沙发里，眼神闪烁，阴晴不定。 “叩叩。”敲门声。 “嗯？”滑少身子一紧，立即压住了想站起来的冲动，靠回在沙发里，清了清有些激动的嗓子，“谁？” “少当家，百灵国公来了。”门外女奴恭敬道。 “嗯，快请。” 门被推开，女奴恭敬的请漠北宸进门，漠北宸闲庭信步的走进来，孤身一人，穿着随意的常服，背负双手显得非常轻松。 他环视房内，巨大的皮沙发围着矮桌摆了一圈，大块的毛皮地毯铺在正中。屋里拉着窗帘灯光昏暗，琉璃灯罩让屋内有了迷幻的色彩。奢靡的音乐声入耳，一群女奴莺莺燕燕搔首弄姿，让人想入非非——享受，高端，会玩。 “呦，弟弟，怡然自得啊。” “嘿嘿嘿，二哥，坐。” 滑少笑着扬扬手里的杯子，回到自己的地盘，他恢复了该有的样子，做足了主人的姿态，那谈判桌上的初哥乖乖男，只是他惯用的伪装而已。 他对漠北宸的称呼也变了，半鲛人的事情定了，大家也都融洽了很多，推杯换盏中，喜儿年长变成了喜儿大哥，漠北宸本就行二又比喜儿小，自然而然成了二哥。 漠北宸呵呵一笑，也不在意，能这样表现，也证明滑少不再拿自己当外人了。二少爷摇摇晃晃的走到滑少对面的沙发上，几个正在沙发上跳艳舞的女奴扭动腰肢爬开，给漠北宸留出空间。 漠北宸丝毫没有与滑少见外，直接把自己甩在了沙发上，整个人陷了进去，触底的时候，又有很好的支撑，既能放松身体，又不会让脊椎太累，“嚯，好东西~” 滑少看漠北宸的表现很开心，越发的感觉可以和漠北宸处得来，纨绔嘛，就该是一起玩玩乐乐，多好~他突然一顿，反应过来什么，把给自己揉捏小腿的那个美貌的女奴踹在地上，“没眼力劲的东西！去伺候我二哥！” 女奴吓得频频叩首，跪爬向漠北宸。 漠北宸扬了扬眉，居然是个木族美人，也没有拒绝，任由那木族美人爬到了自己的腿边。 二少爷捏捏美人的耳朵，用手做刀状，在自己的大腿处向下比划了一下，示意女奴别乱捏，便不多说了。 女奴会意，笑盈盈的给她捶起腿来。 周围几个女奴一见，又过来一个，与木族美人一左一右给二少爷揉肩捏腿，乖巧的让人心疼，漠北宸舒服的深吸一口气，“啧，舒服，真不戳，弟弟，还是你会享受。” “二哥喜欢，带几个回去？” “哈哈，在你这里享受就好了，有个念想，下回还来。” “哈哈哈那敢情好，哥哥要常来玩。”滑少抚掌大笑，说实话这些都是极品，他还真舍不得。 漠北宸喝了口加冰的柠檬汁，眯起眼睛，“弟弟，有一件事儿，二哥要跟你扫听扫听。” “哎呦我的哥，您直接说~”滑少立刻把二郎腿放下去，表情认真了很多。 漠北宸摁了摁手，示意不是正事，“玄姬…你熟吗？” 滑少一听，立即露出了懂的表情，又放松下去，“嘿嘿嘿，二哥出来找狐狸，还问玄姬，感情…哥哥喜欢狐狸精？” 漠北宸只是挑挑眉毛，不置可否，滑少会心的笑了，吸一口烟，眯着眼睛介绍起来，“玄姬啊，大美妞，狐狸精里的狐狸精~” 漠北宸认真倾听，没有防备的闲聊最好，说不定会说出什么来。 “她是阿娼姐养的小狐狸，阿娼姐还是女奴的时候就买下了，阿娼姐亲手把她喂大的，二人姐妹相称——说是养母养女也不过分，反正两人特别特别好，不分彼此——阿娼姐您见了吧？万蛇第一美人。” 漠北宸皱眉，这小子怎么一口一个阿娼姐？不是说玄姬呢？“玄姬…是不是只白狐狸？” “白狐狸？怎么会？她变成人皮肤都是黑的——是玄狐啊~” “玄狐？” “错不了，玄狐——火国的品种，在咱们这特别稀罕。她那皮毛红的发黑，又亮又浓密，手感也特别好，也不知变成了人身上的…咳咳咳嗯…”滑少迅速停止了龌龊的说辞，他生怕漠北宸也喜欢玄姬，说多了再被二哥刀了就赔大了… 漠北宸心里觉得凉了，可还不死心，“她一直跟着阿娼？你们很熟？” “是啊，跟了十年了，阿娼姐刚掌握万蛇的时候，倒是常来狡窟拉拢感情，我爹还说给我弄个小妈，结果那女人也没弄住，呵呵呵呵，阿娼姐怎么可能弄得住~” 滑少聊起阿娼，话就特别的多，“那时候的玄姬刚开灵智，还不太会说人话呢，每每来了，阿娼姐和我爹屋里玩…咳…密谈，我就在外边逗她~” “后来啊，阿娼姐收了柳银牙——就今天你见的那个，紫龙，东海鲛人想拉都没拉住，就喜欢跟着阿娼姐。后来阿娼越做越大，从奴隶中先后挖出了几个宝藏，有了五毒护卫，蛇、蜈蚣、蝎子、蟾蜍和蜘蛛，之后，就很少来狡窟了…” “那五毒，只有银牙哥是男的，其余的，一个比一个俊，至少是媸奴的水平——不过和阿娼姐比，多少差了点意思，要么不够大，要么不够骚~” 滑少的闲聊中，一直围绕着阿娼姐，想起自己幼年时，听着父亲和阿娼姐在屋里…滑少不由得心神荡漾，那是可望不可及的极品美妇，是滑少幼年就深深痴迷的女神，那是滑少第一次觉得用“美”形容很不贴切的女人。 十年来，阿娼好似不曾老去，滑少每每见到阿娼姐都欲罢不能，只可惜…那是个他得不到的女人。想起阿娼那成熟的臀，那丰腴的唇，滑少有些出神了。 不觉有些口渴，他皱着眉头冲身后挥挥手。女奴赶忙端过盛满酒水果汁的托盘，滑少随意选了一杯大口喝起来，放下杯子，胡乱在姑娘身上抓了几把，排解心中的邪火。 漠北宸对阿娼没有兴趣，但是这么看来…玄姬和灵儿真的不是同一个。 他其实非常希望玄姬就是灵儿，哪怕不记得自己了，活着总是好的——如果真的是灵儿，他索性听自己老子的，把她收了，也还不错吧嘿嘿嘿… 收了？漠北宸你脑子又出坑了吗漠北宸？娶灵儿和娶老冒有什么区别？看见姑娘好看就动心了？龌龊！恶心！tui！漠北宸！你来毒国之后堕落了！ 随即漠北宸又烦躁起来，暗道一般妖兽变了人，修为留不下多少，灵儿又傻又馋，一只烧鸡就拐走了…拖沓个三五年，就算找到了，估计孩子都跟人家生了，哎呦…好急人啊…… 滑少和漠北宸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两个男人各自想着心里的女人，不觉走神了。 过了一会儿，滑少反应过来，揉揉鼻子，“玄姬…她长得可真像阿娼姐。” 漠北宸当即一挑眉毛，玄姬说过，她可以幻化别人心中最想见到的那个人的样子，滑少觉得她像阿娼，可…听着阿娼还是他爹滑百计的老相好？哦呵，小伙子不一般呐~ 滑少自觉和漠北宸聊得还蛮开心的，又沉默了一下，似乎下了决心，他警惕地驱散了左右，将女奴全赶出房间，然后从沙发里翻出来坐端正，“二哥，这里没有外人，弟弟我也想问您个事。” “嗯？”漠北宸点点头，示意可以说。 “您…或者大瀚，能确定要来的敌人是什么吗？ “啧…”漠北宸舔舔嘴唇，这不好说。 滑少又把身子往前了一点，压低声音问，“是传说中的血族吗？” 漠北宸立即警惕，“你怎么知道？” “呃…喜儿大哥说的，嘿嘿。” “你别骗我。” 滑少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又犹豫了很久，抓起女奴留下的一大杯酒液仰头灌进嘴里，小眼睛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低声对漠北宸道。 “它们可能已经来过狡窟了…还…和我父亲接触过。” 第025章 一言不合就坑爹，狡窟少主险遇袭 漠北宸的脸色凝重起来。 滑少刚说完阿娼是父亲的女人，又表现出了对阿娼的向往，然后就转到父亲与血族接触的话题，漠北宸不由得想歪了。 “呵，可以啊弟弟。” “嗯嗯，有情报自然要跟哥哥核实一下。” 漠北宸的眼神冷下去，“跟我核实什么？” “呃…核实…”滑少感觉到了不对，“怎么了二哥？您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呵呵。” “说吧，要是滑百计勾结血族，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回不来。” “卧槽！二哥您想哪儿去了？”滑少吃惊地看着漠北宸，感情漠北宸以为自己要卖爹求荣。“在您心里，弟弟我就这么不可靠？” “…”漠北宸耸肩，并没有否认。 滑少烦躁的点了根烟，“要是我爹他不疼我也无所谓，可是全毒国都知道，我爹最疼我了，卖亲老子这种烂屁眼子的事儿，我滑少再混蛋也不能够啊！没了他，我才是完蛋了，呵呵呵，二哥您真逗。” “哦，那最好，说说看。”漠北宸不带感情地做了个抱歉的笑容，也从沙发里翻了出来坐好，神色郑重起来。 “那些人…是深夜来的，披着斗篷，看不见样子。它们的气息很是奇怪，我不确定他们是谁，父亲也少有的没让我作陪。怪人走后，父亲他老人家心神不宁了很久，问他怎么了，他只还让我别管。” “那些人…”漠北宸还是觉得滑少在做坑爹局… “我父亲从来没有隐瞒过我什么，所以我着实好奇…就派人跟着那些怪人，它们在我们这里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就去了万蛇…”滑少看着漠北宸玩味的表情，有点后悔。 “哥，您别老这么看着我啊…它们在万蛇也吃了闭门羹，所以又去了蛊巫，再然后…我的人就再也没回来了。我保证！盯梢的人都是狡窟最精锐的探子，给我心疼坏了，父亲知道之后也气坏了，严令让我再也别管。” 滑少吐出一口雾气，把手里烟也摁灭了，“不是想坑谁，就是觉得这事有必要说一声，我觉得我爹也会跟水国说的…但是我也好奇啊，我也担心。” “你担心那些人是血族？有什么证据吗？” “有证据我就不问您了啊…要不然呢？风族、水国、木国、鬼国，只要是有名有姓的使团来，我都知道的，可这些人根本查不到一点点线索…事后不久，我爹去了万蛇，然后又去水国了，还不让我管，必然是很危险的事情吧。” 滑少越说越害怕，“二哥，传说里…血族那些东西可都是青面獠牙的，个个宗师，有能偷天换日的本领不死不灭，非我族类呀…那可是毁灭了一个时代的怪物！” 漠北宸一直不接话，滑少也无奈，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把提前准备好的收尾出来，“我也没什么大志向，未来只想做个逍遥的狡窟海盗王…要是真他们来，只要水国需要，我肯定站在二哥身边，鼎力相助。” 简单的对话，表述了自己在狡窟的地位，表达了对大瀚的友善，展示了自己的价值，还说出了自己诉求，一举多得。 漠北宸咂咂嘴，滑少的确是滑的，“回头…我把消息送回水国，你没意见吧？” “没问题的，就是…千万别因为这害了我爹。”滑少诚恳道。 “放心，我有数。” “好好好，听哥哥的。”滑少又点上烟，然后烦躁的熄灭，还是很不放心啊，我好似…真坑爹了是不是？ 三日后，船泊狡窟大港。 狡窟岛面积巨大，说是一块小大陆也不为过。 狡窟大港非常优良，有几分自由城的味道，城防、海防、市场、码头一应俱全，终于有了一个海岛国家该有的样子。 与狡窟相比，万蛇的城防薄弱太多，很多人直接生活在海船上，船就是他们的房子，大海就是他们的城防。 两地的百姓风貌看起来也很不同，万蛇岛居民不多，分布在各个海岛的村落城寨里，即便是主岛也看上去不太富裕。万蛇多是低矮的木质建筑，遇到风暴吹散了，在重建便是。岛上的百姓自由懒散没人管束，简而言之，穷却快乐。 狡窟岛上的人员却非常稠密，大部分是苦大仇深的贫穷半鲛人。人类和妖族贵族而衣着华丽，可脸上也鲜有笑容，反而各个都有些担惊受怕的感觉。各处都是巡逻的海盗和探子，刀出鞘弓上弦，看上去富有却压抑。 快艇靠岸，滑少站在船头，嚣张的张开双臂，“狡窟，我的美人，你的少头领回来了，快张开胸怀，迎接本少~” 漠北宸站在滑少身边，微笑不语。忽然，心中一阵警兆，漠北宸拉着滑少往后撤步！ 滑少身后的那个贴身护卫也同时有所感知，弯刀出鞘，弓身向前！ “当！” 一发弩箭被斩做两段！ 阿紫阿娇迅速反应，各抽短刀护在漠北宸身边。 “敌袭！敌袭！” “有人袭击少头领！” 船上，海港上，登时乱作一团。 一群护卫举着盾牌，将滑少围在中间，“少当家！您没事吧？” 滑少面色惨白，看着地上喂了毒的断箭，嘴唇颤抖，显然是吓坏了。 他咬牙切齿的抬头，眼神中满是疯狂——“追！给我追！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刺杀本少主！” 漠北宸回头，看看岛上，哪里已经乱的鸡飞狗跳了，回头看看并肩而立的沐思洋和杨癫子。他二人的脸色也非常的阴沉。 狡窟，也乱的厉害了。 第026章 道士看狡窟惊变，震撼到怀疑人生 滑少戒严了狡窟，刺杀者杳无音讯。 滑少似乎是又变了个人，他与漠思洋一起，一边查找刺客，一边对狡窟的半鲛人展开了血腥清洗，效率之高，让漠北宸咋舌。 几天后的夜里，行动开始，狡窟组织了一万海盗军团，滑少和漠思洋将其分成了五队，同时突袭五个最大的半鲛人反抗势力。 是夜，漠北宸受邀，与漠思洋、滑少、杨癫子一同加入了一队海贼军团，参加突袭行动。 四个人各自坐在宽敞的步辇上，由美姬按摩侍候，漠北宸有点凌乱，这是打仗？还是郊游？会不会太轻松了些？ 他几次想提意见，可是看着滑少和漠思洋无所谓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据说，目标是沐思洋昔日的老巢，狡窟最大的贫民窟。 即便是圣子不在了，里面也有许多股数千人规模的复国军，以及无数小型的反抗组织…以及，数百万的半鲛人和小黑奴… 二少爷心里真的没底，对面是几百万人，就躺着让两千人砍，一夜能砍完？他俩不是脑子秀逗了，拉自己去送人头吧？ 老冒靠近漠北宸，低声道，“主子，会儿情况不对，您跟着俺们往外杀。” “嗯…”漠北宸头大，老冒都看出不对了… 靠近目的地，贫民窟附近的味道有些恶臭，让漠北宸不由得皱起眉头。 漠思洋却面带微笑，深深的呼吸，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他露出那个招牌的笑容，笑容映着月色，带着些许的残忍——“回家了，真好啊。” 队伍缓缓停下，贫民窟的入口，一千多名半鲛人复国军手持简陋的武器驻守在那里，与两千海盗对峙。 漠北宸坐起身子，准备参战，或者逃…战术撤退——仅仅是守门的就有一千多人吗？可，为什么滑少几个人还是无所谓的样子？ 滑少躺在步辇没有动，修长的手指肆意的揉捏怀中的女奴，冲着漠思洋举杯，“圣子爷，请了。” “用不着我。”漠思洋懒洋洋的，指指杨癫子，他也不想动… 杨癫子抠着耳朵，尖细的嗓音对着复国军高呼，“乌贼海盗团！缉拿反贼！缴械无罪！” 两千海盗齐声呼喝，“缉拿反贼！缴械无罪！” 漠北宸懵了。 “叮叮当当！”一阵骚乱，刀剑满地，千人的复国军训练好一般，齐齐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只剩十几个亲兵呆立原地… 随后，一个亲兵扔下武器，又一个，又一个… 为首两个半鲛人领袖见状，扭头就跑，还没跑出自己的阵营，便被复国军砍倒，切下脑袋邀功。 那几个复国军谄媚的跪在滑少等人面前，诚惶诚恐头也不敢抬，屁股撅的很高… 滑少嫌弃的甩甩手，那几个“立功”的半鲛人战士立刻喜滋滋跑回去，选出五十名交好的朋友，将其余一千俘虏驱赶到角落跪下。 海盗们只留下五个人，拿了绳子过去，半鲛人俘虏们便自己把自己捆成一串。 被选出的五十半鲛人掐着腰，巡逻在俘虏之中，对着自己刚才的袍泽吆五喝六起来，稍有反抗，便是一顿老拳… 五个海盗也不说话，就摁着刀柄在边上看戏，不多时，几个报私仇的半鲛人便打死了仇人，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了更大的笑容，对海贼更加毕恭毕敬了… 只一刻钟，大门“攻陷”。 漠北宸全程没说话，下巴都掉了，被震撼到无法做出评价，他真想抽自己几巴掌，以确定是不是做了个荒诞的梦… 他的轿子旁，漠氏妖族也是大眼瞪小眼的，只有阿紫神色如常… 漠思洋看了看漠北宸，“呵，有意思吗老爷？” “意思？真没意思…” “呵呵呵，是啊，真没意思…”漠思洋笑的很苦——这就是，他曾经要拯救的族人。 滑少对着身边的海盗们笑笑，“冲吧。” 是夜，有数百万半鲛人的贫民窟被一千多海盗攻破，并冲的七零八落… 一千多海盗要看管几万俘虏，击溃小股抵抗，还要捉拿各个“圣子”，捣毁复国军巢穴，忙的根本没时间作恶… 但，贫民窟中还是四处起火，骚乱不断，很多强壮些的复国军三五成群四处游弋，他们躲避着海盗，穿梭在巷弄之间，随手放倒四处奔逃的同类，抢夺财物夺路而逃… 这一幕发生在各个角落，贫民窟的混乱大多是由半鲛人造成的，烧杀淫掠，无恶不作，他们快意的挥刀，向着更弱者砍去。 后半夜，几乎所有还活着的复国军头目都出来了，他们自己跑到漠思洋和滑少脚边跪好，可惜大部分的根本跑不过来，便被自己人砍死，脑袋成了领功的战利品。 一夜时间，贫民窟大清洗，不知多少人死于乱军之中…数以百万计的小黑奴躲在各个角落苟活，海盗们忙着维持治安，再不管，半鲛人就要把自己人杀光了… 天蒙蒙亮，贫民窟外，数千半鲛人“功臣”押解了十数万俘虏跪了一地，却没有一人敢对滑少他们发起攻击，滑少等人身边，自始至终只留了二百护卫。 第二天中午，滑少吃着水果，看着战报，满脸轻松，五支海盗军团都取得了完胜，一夜之间，狡窟最大的半鲛人反抗势力被一网打尽。五支军队只有一支遭到了抵抗，损失了不到两百人，其余的都是全功…滑少对此看起来很不满意，居然有损失。 漠北宸和漠氏妖族…被震撼到怀疑人生… 沐思洋一直站着，看着，笑着，背影，却那么的苍凉。 回到大城内，狡窟的人类和妖族，甚至是其余的半鲛人都表现出了怪异的镇定，只是夜晚会自觉地宵禁了，习惯到麻木了… 整个大城，静默了三天，风平浪静。 第四天，【亚圣】杨癫子在滑少的陪同下，出现在了狡窟大城的城头。 杨癫子拿着焦尾琴，随意的弹奏了一下这两天才练成的曲子。 宣布，接管狡窟所有的复国军。 宣布，他是狡窟半鲛人的新王。 宣布，所有半鲛人的赋税降低一成。 那一刹那，数十万围观的半鲛人——沸腾了。 健忘的半鲛人们弹冠相庆，如果他们有冠的话…他们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连自己需要膜拜的圣子种族变了都没有异议，他们只是虔诚地对着新圣子又叩又拜。 他们为了争抢亚圣子用芦苇甩下的“圣水”，打得头破血流，他们甚至将亚圣子降临的这一天定为新的大节日，并为亚圣子带领他们取得的“胜利”而彻夜狂欢。 小黑奴们也躲在贫民窟内又蹦又跳的开心，他们不敢进城，他们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第027章 半鲛人狂欢不止，各种族自有天赋 漠北宸站在狡窟城头，低头看着半鲛人攒动，他们抬着杨癫子，争抢着圣水，不停狂欢。 人潮像是搬家的蚂蚁一样，从城墙下的街道涌了过去，只留下几个被踩死的瘦弱身躯无人问津… 杨癫子并不太开心，因为…半鲛人已经狂欢了一整天了，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累，杨癫子快累吐了，坐在轿子上，几次差点睡过去。 在滑少的刻意纵容下，欢乐的半鲛人潮席卷了狡窟的大街小巷，他们哭喊着欢呼着，仿佛做了最伟大的事业。 欢乐的规模越来越大，半鲛人越来越多，漠北宸第一次清楚的见到了所谓的“小黑奴”。 他们…或许只能用“它们”会更贴切。 它们是半鲛人中最低等的群体，大约只有半人高，黑瘦枯槁，走路蹒跚，不会说话，只能咿咿呀呀的发出简单的声调…它们的两只眼睛很宽，牙齿参差，毛发稀疏，像极了一些渡劫失败，导致智慧低下的妖怪，但它们毫无修为。 它们只能从事最低贱的工作，平日里，不允许进入狡窟大城。 漠北宸看看与人类无异的漠思洋，看看比人类瘦弱很多的半鲛人，再看看小黑奴，完全不能接受他们是同一个种族… 似乎注意到了漠北宸的眼神，依然画着小丑妆容的漠思洋笑着说话了，“老爷，还是有点不能适应吧？” “…”漠北宸点点头，怎么可能适应？ 漠思洋无声的笑，他看着城墙下，似乎在说别的事情，他道，“在海洋里，您认为最重要的生物是什么？是鲸鱼？鲨鱼？还是数以亿万计的小鱼小虾——您养过孔雀鱼吗？” “…”漠北宸默不作声，他没有养过孔雀鱼，却见过池塘里的小虾子，只要没有天敌且食物足够，它们会无休止繁殖，一个夏天就能爆满整个池塘。少年漠北宸会和师父拿着小网子捞很多，炸一炸，烫一壶小酒子，咳…收~ 这时候，一个在城墙上的半鲛人女奴走过来，她在扫地，没能加入狂欢。漠思洋随手把她抄过来，捏起她的脸给漠北宸看。 虽然脏兮兮的，虽然目光呆滞的似乎少了灵魂，就像是海里的大鱼…可那皮囊的确不丑，脸蛋有鲛人的样子，甚至身材还挺有料的，细枝硕果。 那瘦小的女奴就这么被漠思洋抱着，丝毫没有反抗，完全是一副认命的样子。 漠思洋松开手，女奴便逃也似的跑了，就像是被主人捞起来，又随手扔回鱼缸里的无助小鱼… “滚回来！”漠思洋低喝，那小女奴一哆嗦，真的又跑回来，跪在漠思洋脚边。 “漂亮、柔弱、无助，可以随便欺负的小鱼——走吧。” 漠思洋掏出一枚钱币，扔在地上。 小女奴又一哆嗦，再恭恭敬敬的磕头，迟疑了几次才敢拿起来，跪着退开，退到扫帚旁，继续干活… 漠北宸忽然懂了，漠思洋想说的事情。 “半鲛人的体力弱，智力低，可生命力极强。耐饥寒耐酷暑，精力也极其旺盛，三五天不睡觉，也不会怎么样的——精力旺盛，生命力强，也就代表着，繁殖力极强。” 顺着漠思洋的目光，很多阴暗的角落里，都有半鲛人在偷偷摸摸，漠思洋冷笑，“老爷您看，这几天狂欢下来，过不了两个月，新的半鲛人就出生了。昨夜那一场杀戮的数量，很快便可以补回来了。” 阿娇一下子便理解了，甚至可以感同身受到漠思洋的处境。 半鲛人就像是动物里的老鼠，是食物链的底层，依靠生命力和繁殖能力取得生存权。鼠妖很多，可并不代表鼠族有什么天赋优势，其实鼠类的天赋很差，能成妖的极少，但即便一万只鼠出一个妖，那鼠妖也是极可怕的数量——幸存者偏差。 阿娇低着头，喃喃道，“就像我们鼠族…” “对，娇娇，所以，我们是同类呢。”漠思洋点点头，和阿娇互望，他笑了笑，似乎找到了自己该有的定位。 大洋子像是与漠北宸交流，又像是在劝自己，“老爷，您说的天道，是公平的，毒国土地贫瘠，却有大海，有鱼杂——我也已经尽力了，能在鬼国的筹谋下保住乞活…呵，保住复国军的火种，已经很好了。” 漠北宸渐渐理解了，为什么之前的大洋子是那么绝望，他和乞活军的领袖们，不仅仅是在试图拯救一个种族，而是在与玄黄的法则对抗…… 城墙下，无边无际的半鲛人们奔跑呼喝着，又一次跑过他们脚下，杨癫子又睡着了… 那小女奴拿着扫帚，开心的向下边的同类挥手，似乎已经忘了刚才被漠思洋抓住过，还对着给了她一个铜币的贵人报以微笑…就像只有七秒记忆的小鱼。 可…他们为什么总是很开心的样子？至少比现在的漠思洋更加开心，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漠北宸皱着眉，依然想不太明白。 忽然，阿娇警觉地将手伸向了腰间，似是无意的往前靠了一步。 “少爷，注意那个紫色头巾遮住脸的高个子，左侧下方一点点的位置，游行队伍靠外角落里。”她并没有盯着那边看，生怕引起对方警觉。 漠思洋倒是丝毫不介意的样子，似是无意的瞥了一眼，不屑的嗤了一声，“冲我或者癫子来的吧？或者滑少爷过会儿会出现？港口那一下我就觉得奇怪。” “不怕？”漠北宸饶有兴趣地问。 漠思洋光棍地耸耸肩，“癫子有他自己的路数，我，呵呵呵…要是能在您眼皮子底下杀了我，怕也没用。滑少…更不需要我担心喽。” 阿娇却摇头说，“不对，直觉告诉我，那人是冲着少爷来的。” 漠北宸满脸问号，“不至于吧？我在狡窟可没仇家…” 阿娇低着头，咬牙，“港口那一箭，我也觉得有问题，整个狡窟都有问题，少爷，我有七成把握，是冲着您来的。” 阿狂这几天心不在焉，之前本也没在意，听阿娇的话才警惕起来，他赶紧向那人看去。下一秒，阿狂反映过来，压住自己的脖子，收回了目光。 可惜… “哪儿呢？”老冒则是在琢磨要不要试试半鲛人女奴的味道，回过神，一把扒拉开阿狂，伸着头城墙下看去… 那人脚步一顿，转入箱子里，消失不见了 “哎呀你俩！”阿娇急的跺脚，这两个货的神经可真的是大条到太可以了… 第028章 道士狡窟遇算计，不知对手是何人 漠氏妖族都紧张起来，漠北宸的脸色也不好看。 狡窟的暗流太多了，随便梳理，一抓一大把，可能存在的血族、滑天语想要夺权的兄弟们，其他势力的渗透，还有月国的暗线，以及——半鲛人复国军。 不论哪一支，都有搅风搅雨的动机。 港口刺杀后，滑少与漠北宸谈过，他说怀疑兄长的人动的手脚，但是他还没查到线索。 洋子怀疑是复国军余孽，而癫子则觉得是鬼族要报复…… 漠北宸认真的看着阿娇，他其实也有自己的怀疑，“你也觉得是对我来的？” 阿娇嘴角勾起，居然是“也”觉得，“少爷，我们鼠族对危险极为敏感，刚才那人的眼睛是看得您，可……当时洋子在您身后，这点距离实是难以判断。” 阿娇极其严谨，继续道，“但是，上次袭击的弩箭，角度是对着您和滑少的，也说不好是谁，可这两次下来，好似……您都是其中的一个选项。” 漠北宸真觉得躺着也背锅，“可……我最近也没招惹什么人吧？” 大洋子也严肃了起来，“老爷，鬼国人性格乖戾偏激，您毁了十三太保的计划，根据您的要求，他们在狡窟所有的暗线都要撤离，说不准就有……” “不会，喜儿不至于。”漠北宸摇摇头，否认了大洋子的猜测。“如果是个别小鬼的算计，抓出来，送回月国，让喜儿杀了就好。” “呃……”大洋子无语。“就不能是十三太保？” “老怒不能够。”冒儿拍着胸脯，“他不是那种人。” “我觉得声儿和身儿两个妹妹也不会。”阿俏摇着小团扇，躲在阴凉地里，集体活动她不得不参加，但是她真没心情看半鲛人游行，还不如在城墙另一侧看远处的大海…… 大洋子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信任鬼族的漠氏妖众，“不是，你们为什么会相信鬼的信用？鬼能有什么信用？他们……欸……” 忽然，感受到阿紫不善的眼神，大洋子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见大洋子闭嘴，阿娇继续问，“少爷，有没有可能，是你在国内得罪死了什么人，他们不敢、或者不方便在水国动手？” “？”漠北宸当即一愣，脑中略微怀疑了泷漪，用了一秒便自己否定了。忽然，一双冰冷的眼睛和一把刺剑又一次浮现——“难道……” 他不想说出自己在北边的小秘密，回头对漠思洋说，“洋子，让癫子去查，近期出现在狡窟的水国人，朝廷的，大妖家的我都要。” “收到，老爷。”漠思洋躬躬身，转身下城，又回头，“狂子哥，你陪我去呗？” 漠北宸呵呵一笑，“我信得过你。” “但是我怕死啊老爷~”大洋子感激的抱抱拳，还是坚持了自己的要求。 漠北宸点点头，漠思洋做事确实是滴水不漏，对阿狂道，“陪他去吧，注意安全。” 阿狂过去，二人离开，脑袋低过了下城的坡道，在城楼看不见了，还能听大洋子说，“今晚，让癫子给你和老冒安排几个半鲛人小妹妹？喜欢年纪大的？那安排几个大大的大姐姐？” “……”漠北宸直接翻了个白眼。 漠思洋走后，气氛凝重起来，漠氏妖族的脸色都难看下去，阿紫紧张的动了动嘴，可是还是没有说话。 “这几天，我和老冒一组，阿俏和狂子一组，轮流给您值班，阿紫也全天陪护，寸步不离。”阿娇叹口气，最后做出了安排，心道要是老虑和刘淌在就好了…… 不一会儿，狂欢的人群第三次奔回来，阿狂和大洋子也跟在队伍里，两人一前一后，哒哒哒跑上城楼。 “老爷，都好了。”漠思洋点头，突然脸色一变，“老爷小心！” 刚才扫地的半鲛人女奴，忽然从扫帚里拔出一把匕首，刺向漠北宸！ 漠思洋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小女奴看见赏给自己钱的贵人扑过来，眼神一阵犹豫，最终没有刺下去，被大洋子摁在地上。 “别动手！都别动！”漠思洋止住发怒的漠氏，掐住女奴的脖子将她提起来，恶狠狠道，“是谁指使你的？不要怕，说出来，我们不杀你。” “咯咯嘎……”女奴已经被吓得失去了语言能力。 “咻！”夺命的弩箭，直奔女奴射去。 阿狂暴怒，伸手就要去抓箭，“艹！” “有毒！”阿娇着急大叫，阿狂动作一顿。 “噗！”弩箭入体，血浆溅了沐思洋一脸，女奴的身子紧绷，一阵抽搐，软了下去…… 漠思洋双目血红，一指弩箭方向，“那边！鬼鬼祟祟的狗杀材！” “不能追！”阿紫终于开口，喊完，低头嗫嚅，“不……不能追的……” 阿娇被阿紫一吼，冷静下来，“保护好少爷，他们走不掉。” 听见骚乱，城上两个做城防军的海盗走了过来，手上压着刀。 漠北宸见狡窟终于有海盗露面，不悦道，“你们怎么这么慢？” 此时，一个海盗却忽然大喊——“你们怎么敢杀半鲛人！” 声音极其洪亮，很明显，他是对着城下的游行队伍喊的。 数十万半鲛人的狂欢声渐渐止息，他们狂热疯狂的眼神中渐渐有了愤怒，半鲛人是非常能又集体安全感的种族，他们向城头围上来。 声音越来越大，从窃窃私语到低声吼叫，道愤怒的咆哮，声浪直要把人撕碎了——只是声浪，没有一个半鲛人敢先蹬城楼。 “踏马的！”暴躁的老冒拔出了刀，阿狂一人守在城墙入口，独眼中发着狠厉的光。 漠北宸冷着脸，看着两个海盗冷笑着缓缓后退。 杨癫子从前排挤开人群跑了过来，身后带着两个魁梧的海盗，他一边跑一边喊，“都闭嘴！都闭嘴！干嘛呀这是？！要造反吗？” 很显然，亚圣子的影响力还不足够，这些跟着起哄的半鲛人很多都不认识他。 人群越来越乱，越来越闹，杨店子开始擦汗，往城楼上退，却被阿狂挡住，不让他上。 “狂子哥我是癫子啊，您让我进去先……” “我特么知道，闹起来，你第一个死。”阿狂咬牙切齿，用刀指住了癫子。 杨癫子真要烦哭了，“大洋子！卧槽！救命啊！” “癫子，亮底牌吧。”漠思洋缓缓的将女奴放平，站起身来，“这时候了，你还藏什么？” “霍史尼玛的！我底牌没带过来！你给我自己一人捆过来！我换洗的底裤都没带！”杨癫子快炸了。 漠思洋冷笑，“你那鹦鹉呢？” 杨癫子炸了，大洋子这个三孙子投了新老爷之后真是太不厚道了，“霍史尼玛你别卖我！” “青鸾！出来吧！”漠思洋霸气吼了一声。 寂静无声。 一片死寂。 大洋子很尴尬。 “小丑！小丑！”大鹦鹉嘲讽的停在杨癫子肩膀，嘎嘎的冲着漠思洋一阵叫唤。 第029章 漠思洋逆转全场，凤吟控十万生灵 鹦鹉的“小丑”声不绝于耳，如此氛围下，杨癫子得意的笑了起来，“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漠思洋真的很尴尬，对大鹦鹉说，“不是，你不出手，我一个镇不住场子啊……” 杨癫子的瞳孔像鹦鹉的羽毛颜色一般，蓝绿相间，他鹦鹉般歪歪头，“兄弟，呵呵呵，你知道的，我们俩，我说了不算。” “霍史尼玛！”大鹦鹉一喙戳在杨癫子头上。 杨癫子捂着脑袋贼委屈，“他一圣子就会欺负我！丫一使徒也就会欺负我！老子不演了！”杨癫子将焦尾琴取下来，扔向漠思洋，“我的事儿你俩谁都不上心！挤兑我一个比一个牛，我特么招谁惹谁了我？！” 漠思洋笑了，焦尾琴入手，气势一变。 “铮！” 琴弦阵鸣，漠思洋架好了焦尾——“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的城外，乱纷纷~” “空城计？？？”漠北宸当场捂脸，这个时候弹你个天尊的空城计？！这么应景的吗？现在他泷二少真的是——“左右琴童，人两个，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不要唱了呜呜呜呜…… “咻！”弩箭再临，这次是对着漠思洋而来！ “铮！” 众人还没反应，漠思洋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却见那大鹦鹉甩出三根羽毛，将满力的弩箭弹飞，一双长翅展开，头上羽冠蓬起，似凤凰临世！ “青鸾？！”漠北宸被震撼的连保护漠思洋的法术都没放出去。 青鸾？这不是传说中西王母身边的神鸟吗？是赑屃、犼兽级别的强大使徒！这一只，居然有六品的实力！ 那青鸾是好听的女声，“洋子哥，真皮啊，拿命赌~” 漠思洋不为所动，淡然的继续弹唱，声音毫无波澜的稳定发挥——“你来~来~来~~请上城来，听我，抚琴~” 青鸾笑起来，拍着翅膀，“嗯，真是神奇，一个半鲛人，居然能唱出羽族的声线——呵呵呵，你死了，这世上恐怕就再没有好听的英雄赞歌了。” “呵呵呵，所以啊，你绝对不会卖我。”漠思洋优雅的鞠躬。 “呵呵呵，不会~” “哎哎哎，你俩，老子吃醋了啊！”杨癫子愁得直跺脚，自己的底牌啊，被扒得连底裤都不剩了……青鸾，就是他杨癫子一个人在毒国瞎混，却有恃无恐的底牌——青鸾一心想带着杨癫子跑路，即便是七品高手也未必能拦住。 青鸾的翅膀宠溺的摸了摸杨癫子的脑袋，笑着对漠思洋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配不配做上古说书人的传承~” “啾！”一声凤吟，双翅张开，青鸾飞升，有绿色祥云，青绿色长尾洒下星辉，似是西王母的神意。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漠思洋在城楼上畅快张狂的笑起来，手抚焦尾一抹一拨，“铮！” 那是上古的威压，风之树本就是参天的梧桐，供青鸾、凤凰的神鸟一族居住，青鸾在侧，焦尾如有神助！ 漠思洋深吸一口气，让空气充盈胸腔——“Δ∑Ω！跪！” “嗡！”一阵气浪展开，刚刚还沸腾的半鲛人瞬间安静下来，他们震惊的看着城楼上那个背对太阳的男子…… “圣子！是圣子归来！” “哗！！！！！！”几十万半鲛人，被那声威震慑，齐齐跪在地上，再无一人乱动。 漠思洋笑的森然，回头时，已是汗流浃背——以一音威慑数十万半鲛人，这便是上古说书人可怕的能力！ 他没有看向漠北宸，而是对着两个海贼冷笑，“两位，如何啊？” 两个海贼面色铁青，天时地利人和，居然被漠思洋一个人破了大局。 又有数十海贼自城楼远处赶来，各个手持兵器——“怎么了？！这里怎么了？” 漠北宸等人脸色一沉，他们……居然还有援军。 最先来的两个海盗刺客面露喜色，指着漠北宸等人说，“他们在城楼闹事！” 几十个海盗齐齐看向漠北宸。 为首的海盗抽刀转，那两个海盗也笑着拔刀，却准备向后退去。 漠氏妖族的身前身后都有海盗围堵，大概百人上下。 首的海盗咆哮一声，一刀斩向身边准备逃跑的刺客海盗，那海盗猝不及防被一刀掀翻，其余海盗毫不犹豫，抢上前，把另一个海盗摁住。 看着被杀刺客费解的眼神，海盗头子不屑的笑，“我们都是一条船的，没见过你俩，你们不是刺客是什么？” 漠北宸表情精彩极了……漠氏妖族身后堵路的海盗也是一愣，停止了进军，持刀观望，为首一人对对面喊道，“飞鱼号的，怎么回事？” “两个小贼，装成我们船员——他们连狡窟的建制都没搞清楚！呵呸！”那海盗对漠北宸抱抱拳，“国公，对不住了，那夜贫民窟突袭，兄弟们都在，认识您。” “呵呵，啊……辛苦了。”转折有点突然，漠北宸觉得不太好接受，这就……完了？但他忽然又不太相信，这一切都太简单了——大洋子忽然爆发，震慑了全场，他们临时改变了计划。 漠北宸想了想，指了指地上的刺客，又道，“把那人给我们处理吧。” 飞鱼号的海盗冷漠的摇摇头，“国公，这恐怕不好办。” 身后的海贼团忽然开口，“国公，对面是大少爷家的船员，不是滑少的人，刺客想必是与大少爷有关。” 漠北宸皱眉，回头看看身后海贼，“？” “我是滑少的人，我叫红蜘蛛。”身后那人看上去便是个伶牙俐齿之辈，他对漠北宸介绍，“大少爷就是我主滑百计的长子滑天赐，飞鱼号是他的船——最后的一条大船，也是大少爷最后的忠犬。” “最近狡窟紧张，滑少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没想到，又给他们钻了空子。”红蜘蛛的语气揶揄，“想必那些刺客，与他们有关。” “……”飞鱼号的海盗沉默一会，似乎下了决心，“国公，我家主人对您是友善的，希望您有时间能与他会面——最近我家主人被滑天语封在府上，并勒令，禁止与您见面，所有滑氏的公子，都不许与您见面。” 红蜘蛛冷笑，“国公，那是一帮子废物，联手也没有斗过我家少主，您见了只会糟心。” 漠北宸心烦的挥手，阻止了两人的争吵，“好了，我不想掺和狡窟家事，我只要那个刺客，呃……” 刺客大概是服了毒药，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眼见是不行了…… 第030章 道士看狡窟兄弟，青鸾道小丑小丑 漠北宸觉得南行之旅就是片大沼泽，他被陷在一个又一个的破事里走也走不脱…… 阿娇阿俏她们检查过刺客的尸体，已经凉透了——没有易容，确定是毒国人。 二少爷心里多少好受了些，这等死士，应该不是水国花钱能买到的……吧？ 漠思洋和杨癫子无所事事的坐在城墙上，看着远方，青鸾在两个人的肩头跳来跳去，又恢复了原来那傻鸟的模样，只是再也没有人敢小看他了。 阿狂一脑袋包，蹲在墙角，嚼着丹药满脸委屈——青鸾是个记忆力非常非常好的姑娘，她记得在“吐纳”岛上阿狂吓唬过他还吼过他，之前不想暴露忍气吞声，现在不装了，当即要求“比划比划”。 阿狂用眼神疯狂求助。 漠氏妖族非常的仗义，当即排起队——每人递给阿狂一颗疗伤丹药，并拍拍他的肩膀，“坚强！” “……”阿狂看着丹药，恶向胆边生，他抓起一颗塞到嘴里，像是无畏的勇士，拿着木剑，迎向了喷火巨龙！ 比划比划，点到为止。 漠北宸发誓，这是他见到过的，最凶残的比划，最疼的“点到为止”，青鸾的攻击的确是“点到”，耀眼的青色光柱，“点到”小奶狗现了原形，满地打滚“为止”，每一“比”，都是一道“划”痕…… 青鸾一边“点到”，一边咬着银牙，气鼓鼓的说，“吓唬鸟是吧？！瞎咋呼是吧！？嗓门大是吧？！会跺脚是吧？！大傻鸟是吧？！霍史尼玛！姑奶奶！忍你！很久！了！” 哎呦可太惨了…… 滑少再不来，漠北宸觉得他是一定会去救阿狂的……吧？ 好在，滑少及时赶来，随后，滑天赐也来了。 兄弟俩一点都不像，且好似互不认识对方，但看到暴毙的刺客，还有满地打滚的阿狂，二人默契的同时吞了吞口水。 青鸾也有点累了，变成呆呆傻傻的小鹦鹉。 滑少眼睛都直了，他可太认识这鹦鹉了…… 鹦鹉木讷的看了看滑少，滑少立即开始疯狂回忆，自己有没有欺负过她？ 万幸，他和鹦鹉唯一的交集，是突袭的那天晚上，滑少爷穷极无聊，扔给她一颗葡萄。 “葡萄很甜。” “呵呵呵，应该的呵呵呵呵。”滑少汗如雨下。 “下次扔准点就好了。” “是！我一定努力！” 小鹦鹉歪歪头，她兽身的声音很不好听，“小丑小丑”的飞回杨癫子的肩头去了。 漠北宸冷冷开口，“滑少。” “！”滑少又是一哆嗦，“哎，您说，哥。” 漠北宸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他们好似，是来杀我的，混在巡城的海盗之中。” “是飞鱼团！”滑少惊骇的回头，眼眶湿润，“大哥！您怎么能这样？为什么我和谁交好，您就要刺杀谁？” “你放屁！我刺杀谁了我？” “大洋子！癫子！二哥！七哥！现在！连水国的百灵国公都刺杀，您……” “你放屁！我怎么刺杀了我？” “您骂我无妨，从小您就……” “你放屁！我从小怎么了我？” 漠北宸大翻白眼，他大概知道为什么滑天赐不是弟弟的对手了，看着满脸泪痕，即将放声痛哭的滑少，漠北宸出言阻止，“滑少，演过了。” 滑少的声音戛然而止，在身边女奴胸口抹了把泪水，转过脸来已经是满面春风，“嘿嘿嘿，二哥，不情真意切吗？” 漠北宸失笑，“嗯，演得挺好，就是有点恶心。” “是吧？恶心！”滑天赐开心道，“滑天语！你那点微末伎俩，也就能骗骗咱爹！” 漠北宸腹诽——大少爷是不是都有点憨憨的？呃……对不起大哥，我用了【又】……他看看滑少，滑少微笑着垂下眼睑。 漠北宸摆摆手，“行了弟弟，我已经看懂了，你比你哥哥聪明，可以了。” “百灵国公，他是比我聪明，可是我做事踏实呀！我是家里大哥，之前狡窟所有事都是我……” “嗯嗯，我很欣赏踏实的人……” “所以！国公跟我合作，是不会错的！我有一副宏伟蓝图，只要您按这个做，以后的毒国，将会是您的助力！” 漠北宸看看滑少，滑少依然谦卑的笑。 漠北宸努力挤出个很感兴趣的笑容，对滑天赐温和说，“哦？是吗？我很有兴趣，你去跟我管家大洋子谈吧……” “不！这些计划，还是与您面谈比较好！” “我要和滑少算算刺客的账……” 滑天赐更激动了，“您也怀疑是他！？” “嗯嗯，你去吧，我收拾他。”漠北宸已经不能正视滑大少了，“大洋子！漠思洋！什么眼神？过来招待一下滑大少！” “来了老爷！呵呵呵，老爷的兄弟，您这边请。”大洋子小跑过来，扯着滑天赐的胳膊往边上拉，滑天赐频频抱拳，漠北宸微笑着和他抱拳。 “嗨呀国公！您真是我的知己和贵人！我滑天赐以后就是你的兄弟！我们可以一起大展拳脚！” “唉……”滑天赐被大洋子拖远了，漠北宸叹了口气，飞鱼团的海贼为什么会跟着滑大少？ 他看向飞鱼团的团长，发现他也非常开心的看着漠北宸和自家少爷的“坚实友谊”。 张嘴想说事儿，可是飞鱼团在这里不太好，漠北宸挠挠头，“飞鱼，你带着人去巡逻吧，我不怀疑你们。” “是，国公放心！我一定好好巡逻！不让今天的意外再发生！” 北宸点点头，飞鱼号的兄弟们迈着大步挺着胸膛走了，漠北宸点点头，“嗯，是一群好兵。” 红蜘蛛适时插嘴，“少爷也看飞鱼是个好手下，不舍得弄死，想拉过来，可这孙子就是不识抬举。” “哈哈，眼光不错。”漠北宸对滑少点点头，“行啊，你还有点人性。” 滑少对漠北宸微笑，又淡淡的瞥了一眼，“红蜘蛛，你知道为什么……我最喜欢墨鱼的乌贼团吗？” “呃……”红蜘蛛看了看滑少身后，一言不发的护卫墨鱼，悻悻然闭上了嘴巴。他再看着滑少的眼神，和依然闭嘴不语的漠北宸，带着自己的人也去巡逻了…… 滑少在漠北宸身边站好，“二哥，这刺客……” “弟弟。” “哥，你放心……” “我狐狸呢？查的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欸……”聪明的滑少眼皮抽了抽，一下有点不会了…… 漠北宸和滑少聊了半个时辰，二位少爷时而对话，时而沉默。 不远处杨癫子、沐思洋也陪着滑天赐聊了半个时辰，笑声不断。 二位少爷聊完，准备离开，滑天赐满面春风，滑天语心事重重。 滑天赐看看弟弟，更开心了，“思洋兄弟跟我说了，百灵国公肯定更欣赏我这种忠义之士热血青年！哎！风水轮流转了弟弟！哈哈哈哈！国公，改日我府上设宴，您一定要来！再会！再会！哈哈哈知己难寻啊！” 滑少觉得犯难，“二哥，我……” “走吧！少站在这招国公心烦！国公！改日再见！哈哈哈哈！” 北宸笑着点点头。 “呵呵呵呵…”滑天语也拱拱手，带着人下楼了。 漠北宸笑着等二位少爷下楼，沉下脸来回头看漠思洋，“我了个天尊！大洋子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糊弄海盗王呢，您想听？”漠思洋笑。 “海盗王？” “嗯，他想统一毒国，称霸大海。” “哦，呵呵。”漠北宸揉揉脸，“要是不是这个地位，他人……还挺不错的。” “老爷说得对。” “呵呵，国公，他刚才说的话，除了说自己的野心，还表达了三次对大瀚的不满，三次对鲛人的不满，七次对他爹的不满，八次对木国人的不满，其他全都是骂他弟弟的，其实…滑老爷子挺大度的，真的。”杨癫子一边逗鹦鹉，一边拿小本本记录着什么…… 漠北宸看看大洋子，大洋子依然微笑低着头，杨癫子弹了一下自己的小本本，心满意足。 鹦鹉展翅高飞，又喊起了——“小丑！小丑！” 漠北宸随着鹦鹉，目光也到了远方——我了个天尊的……我狐狸呢！？ 第031章 狐妖被困山洞中，心里有个臭道士 灵儿不在毒国，也从来没有去过毒国。 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洞穴里。 四周没有风，她被困在了山洞里。 她的头很疼，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沙沙，咯咯。”轻微的声音，像是沙子和岩石在摩擦，是什么？ 她轻松找到了声源，在她身边，有一坨很弱很弱的昏黄光芒。 那是一坨灰扑扑的泥巴团，在发光，在蠕动。 那东西注意到灵儿醒过来，高兴的跳了跳，“沙沙，噗~” “嗷嗷嗷！卧了个狐仙姥姥呀！” 灵儿毫无心理准备，被吓了一大跳，手脚并用的向后爬，屁股高高的撅起来，欸？哪里怪怪的？ 灵儿看看自己被硌得生疼的爪子，不，是手！ 她看清楚了，自己拥有了一双小巧而精美的手，就是自己一直一直梦寐以求的可以剥花生、撕烧鸡、剔除鱼刺……额，总之，就是很灵巧的小手。 老娘是人了！ 老娘可以吃鸡爪时剃骨头了！ 她狠狠的亲了亲自己的手，手上是雪白雪白的嫩滑皮肤，连同着胳膊，还有肩膀，还有……嗷！老娘怎么没穿衣服！？ “沙沙，咯嚓。”小泥巴球一拽一拽地追了过来。 “嗷~~~~”灵儿一巴掌呼飞泥球，熟练的补一团狐火，一套连招下来，小泥巴球差点当场被烧成泥塑…… “沙沙沙沙！”泥巴球连滚带爬的逃开，与灵儿保持了安全的距离，它疯狂地扭来扭去，似乎对遭遇颇为不满。 这是一只“灵体”，灵儿听某个人说起过。 灵体是极为稀有的低智慧元素生命体，是天地间元素精华的集合，灵体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与孕育自己的环境共生，和平而安详。 随着时间的流逝，灵体吸收的能量越来越多，会变成有智慧的“精灵”。精灵们自命为所处环境的守护者，强大的精灵往往被人们敬称为“山神”、“土地”、“火魔”、“风后”等等。 当强大的精灵得到机缘，就可以脱离母体独立存在，甚至自成世界，这类强大的存在会被称为“灵尊”。每一位灵尊，都是九品以上的可怕存在，只是“灵尊”很久没有出现在人类世界了。 看样子…小泥巴球是个土灵。 灵体天生善良，不会害人，除非是毒灵这种怪里怪气的东西，当然，毒灵伤人也不是他们的本意，或许可爱的小东西只是想和人类“贴贴”，人类就中毒昏过去了…… 不论如何，陌生环境里，可爱的小东西还是略微化解了灵儿的紧张和孤独，她试着与土灵沟通，“喂，你…是土灵？” “沙沙！嘎！duang！”土灵瞬间激动，又好似有些不满。 它吃力的用泥巴形成了短短的胳膊腿儿，尝试了几次才勉强站住，刚抬腿又摔倒。 显然，它和灵儿一样，颇为不适应自己的新身体，于是只好很没出息还不甘心地蠕动到洞穴边，扶着墙站起来，使劲敲打石壁。 它拍拍自己，再敲打石壁，再拍拍自己，然后双手比划着，似乎告诉灵儿自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只不过它现在的样子倒像是个肥胖的短腿海星，滑稽可笑，也挺萌。 “石头？” “duang！” “再大点…大石头？” “duangduangduang！” “呃…山？” “沙！” “山神？你能是山神？吹吧你就。”灵儿乜斜。 “隆隆隆隆，duang！沙沙。” 那小家伙费力的一遍遍重复“隆隆隆隆”，双手举高duang在自己身上，然后倒地不起。 “呃……”灵儿皱着眉头努力地理解着， 一道惊雷，划过灵儿的脑海。 灵儿突然回忆起了什么，是天雷！天雷劈到了它，他被劈碎了，从山神降级成为了土灵。 那个告诉他灵体知识的人说过，千年古木都有树灵，如果被锯倒了做成家具就会退化成木灵隐藏在家具里。 木灵十分淘气，很多老宅的主人会丢东西，大多是被这些顽皮的小灵体藏了起来。 不过也不用担心，过几天玩够了就会还回来，所以在陈年的木质家具里放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嘴里念叨一下，让它们别乱动。 看到灵儿惊骇的表情，土灵还以为是自己的身份吓到了她，颇为得意的嘚瑟了一会，却发现灵儿抱着脑袋蜷缩起来发出了呜咽声…… 她的脑袋要被撕裂了一样，她想起了天雷，想起了一个记不起名字的人，那个人有温暖的笑容，那个人是个臭道士，那人…她记不起了。 “臭道士…臭道士是谁？臭道士不在…臭道士死了…臭道士死了……” 灵儿语无伦次地呢喃着，而后放声大哭，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不记得的人伤心欲绝，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掏空了。 土灵像是犯了错误一样挪了过来，小手蹭蹭灵儿，暖暖的，像是大地母亲的温暖。 灵儿也努力的止住了哭泣，独行的坚强小狐妖知道，绝境时哭泣除了浪费体力，没有任何作用……她毫无形象地揩了把鼻涕，“我得出去，我必须出去。” “沙沙。”小土灵的声音带着请求，它的母体被毁了，它需要新的宿主，否则自己有可能会消散掉……可独自成长，太孤独了。“沙沙，隆隆，沙。” “带着你？怎么带？”灵儿渐渐发现自己可以明白一些这个小东西的意思了。 “沙，隆隆duang隆土灵指着一大块石头，说。 灵儿翻了个白眼，“呸，我还能天天抱着块石头？” “咯啦啦。”土灵使劲指指旁边的泥浆。 “你……是不是真的没脑子？” “沙沙……”土灵泄气的坐在地上，duang的弹了一下，歪倒了…… 地上，有什么在反光。 戒指！ 灵儿看见了地上的储物戒指，上边有涅槃凤凰的花纹——是那个臭道士的戒指！ 好在，没有禁制，那戒指似乎被天雷重启了，灵儿可以轻松的打开。 她带着悲伤捡起戒指——呀！烧鸡！ 哀伤变成了喜悦，赶紧抓起来填了填肚子，那熟悉的味道让她吃着吃着又红了眼睛… 他如果活着，一定会找她的吧？一定会急坏了吧？ 灵儿在戒指里寻找，试图找到什么，最后，在一堆破烂中，挖到了一柄残破的横刀，刀身被天雷损坏的如同出土的破菜刀，灵儿认得，那是谪仙…… 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刀都断了…臭道士…真的能活下来吗？ 她捧起谪仙，轻轻抚摸，感受不到其中的刀灵…… 谪仙陨了。 灵儿很难过，可土灵开心极了，它可没有“死过灵的房子不能住”的奇怪思想，只觉得那谪仙是个可以暂时依附的好地方。 它围着谪仙，蹦蹦跳跳。 “可以，住进来吧，反正我要带上它的——以后，我叫你小泥巴好了。” “噗呲。”小泥巴迫不及待地钻进了破碎的谪仙里，舒服得只想打滚，自己的房子，再破也是家。 “接下来，就要出去了。”灵儿目光果决，将戒指带好，双手握住谪仙。 “百灵儿！燃起来！开挖！回到地面上去！” “嗷嗷嗷嗷！” “嗷……加油！rua！” “呼哧呼哧……” 破裂的谪仙都快刨断了，灵儿满手血泡，却还没挖出几米去…… 她渐渐明白了，这里是被天雷劈倒的山体下方，她被活埋了…… 上面是整块的山体，根本挖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她又变回了小狐狸，做起了比较熟练的打洞工作。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满心地想要找回臭道士，哪怕是死的，她也要见见。 可怕的毅力支持着小狐狸，一双小爪子磨平了，开始慢慢地流血，她顺着土灵给指示的方向，努力的向下挖去。 第032章 灵儿遇险亦从心，神庙惊现九尾像 不知过了多久，当灵儿的爪子都快要挖出白骨，疼得几乎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终于——摔了下去。 “为神马是摔下去啊啊啊啊！好讨厌的感觉嗷~” “噗通！” 她摔进了一条地下溶洞里。 小泥巴则落在岸边，bia的一声摔成了泥饼子…… 灵儿爬上岸，拼命的甩着身上的水，小泥巴左右躲避着水滴，还是被打得千疮百孔的…… 它用小短手从地上抠起泥土，把身上的水珠子吸收掉，duangduang的抗议着。 顾不得伤痛，小狐狸把戒指里最后的丹药塞进嘴里，她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丹药，反正没毒就对了。她吃丹药权当食物充饥，万一能医治爪子，那是再好不过的。 “喂，小泥巴？说好的出去呢？我们现在……离地面越来越远了好吧？” “沙沙。”土灵开心地指着地下溶洞的河流，灵儿举起流着血的爪子，这倒是省事了，不用吐吐沫感觉，疼痛使得爪尖非常的敏感。 果然是有风的，看来地下河与外边相连。 几天下来，灵儿发现自己清晰地记得很多事情，却唯独少了北境出来之后的记忆，所有的症结，都卡在一个人身上——那个臭道士，只要想到他，她便无法思考。 “等出去了……呃，出去了我们做什么去啊？要怎么找那个臭道士？我这脑子是怎么回事啊？”灵儿苦恼地捶捶自己的脑门，知道跟小泥巴说也没用，可她养成了与小泥巴嘀咕的习惯。 要是能打听着走回圣山，说不定会好一些？可是为什么要回圣山呢？狐妖回去会被打吧？光屁股的姑娘满大街跑也太扯了…… 要不然……回家一趟吧？百灵湖畔百灵儿，我的家是在百灵湖的，一直一直很想回家了，最迟最迟这次忙完就回家看看，家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嗯？好熟悉的台词——这次忙完…？ 灵儿的脑子里突然回荡起一个男声，“这次忙完，我们找个机会去羽人国看看吧？” 羽国！ 灵儿的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明媚的笑容，她决定了，这是她唯一能想起来的，似乎与臭道士有关的一句话，这句话一定能让他们重逢——“我们…去羽国，新羽帝国。” “沙沙？”小泥巴疑惑地歪了歪…身子，他没有明确的脖子，新羽帝国，没听过捏？ 破梗说的好，不出意外的话，还是会有意外的。 地下溶洞，又深又长。 这里是圣山之下，不知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溶洞，灵儿觉得，这里应该通向哪里。 河流，从黑暗流过来，又流入黑暗之中去，灵儿现在需要猜，应该往哪边走，她不能确定这条河流是从外边流进来，还是从里面流出去。 本能和风向都告诉他，逆流而上，就是出口。 可另一个声音在疯狂呼唤她，顺流而下，会有变数，至于是福是祸，她不知道。 求生欲告诉他要沿河而上，可在天机宫的经历又催促她顺流而下。 剧烈的好奇心又一次占了上风，吸引着灵儿向洞穴深处走去，探索那个深不可测的未知——“我们，去那边。” “沙了个沙？”小泥巴觉得灵儿傻了，挡在灵儿跟前，沙沙噗噗一顿比划。 “可是，那里边有东西。” “沙噗！” “你知道？”灵儿吃惊。“是什么？” “沙拉。” “忘了？”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灵儿更加坚定了探索下去的欲望，一个破碎的小山神知道的东西，应该不错吧？ 大约半天光景，灵儿悄悄的，悄悄的，来到了有明显人工痕迹的平台。 探头看下去，却是一间巨大的神庙，一看便很有年代了。 小溪在这里变成了活水，经过小平台，注入神庙的荷花池，左右一分，继续向前。 荷花池的中央，是一尊神像，现在背对灵儿看不清楚相貌，但很明显的是只狐族女子——灵儿的眼睛越瞪越大，那狐妖女孩身后有九条尾巴，头上还有一对狐狸耳朵。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位狐仙能被后人供奉，那一定是狐仙姥姥——狐族的老祖，神魔大战中的英雄，拯救狐族的救星，承接了九龙之力上古大神！ 灵儿觉得，既然是狐仙姥姥，那必须下去拜一拜！ 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很久，确定没有人守护之后，才悄悄的顺着石壁向下滑去，丝毫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沙沙沙？”小泥巴觉得狐狸也太彪了……虽然不情愿，却还是跟着她滑了下去。 灵儿停在荷花池旁边皱眉，脑海中居然知道这个阵法，她从天机宫的一本书上看过，那是很古老的荷花法阵。 荷花池里的荷叶大部分是假的，需要她找对那片能动的叶子，跳上去，荷叶会带着她度过荷花池去到对面，如果踩错了，就会掉到水里。 只要知道其中玄姬，那需要踩下的真荷叶也并不难找，几次转换，她顺利来到了神像面前。 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雕塑手法与灵儿在天女祠看到的王母很像，细腻的汉白玉，如同美人的肌肤。却看那白玉雕手里虚握，大概是原来拿着什么东西，后来被人取走了。 灵儿呆呆注视了雕像一会儿，才突然缓过神来，赶紧低头，变成人身拜一拜，不顾两只手还有伤，她对着狐仙姥姥的法相，认真且虔诚的三拜九叩。 “狐仙姥姥在上，晚辈百灵儿，是您不知道多少代的小孙孙，路过宝地见到姥姥，特来叩拜。望您庇佑灵儿，也保佑那个我记不起的臭道士还活着。” 说罢，又虔诚的拜拜，才起身。 她不敢再多看，躬身退到一边，却见小泥巴愣在原地。 小狐狸压低了声音，但心情似乎很好，“小泥巴~过来~我们要走了呦~” 小泥巴无动于衷，虽然没有表情，可那小短手小短腿的动作，分明是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它愣愣的看看狐仙姥姥雕像的脸，看看灵儿，看看狐仙姥姥，打了个哆嗦，悄咪咪滚到了灵儿身边…… 就在此时，灵儿听到了阴恻恻的女声——“是何人，敢闯我西山狐族禁地？” 第033章 灵儿拜狐仙姥姥，出山洞命悬一线 荷花池的另一面，一团幽火闪烁，青蓝色光芒一跃，一只恐怖的半灵体狐影出现，空洞的眼窝狰狞可怖。 灵儿和小泥巴都被吓坏了。 “嗷嗷嗷！” “沙沙沙！” “嗷嗷！” “沙沙！” 幽幽利爪，顶着灵儿的咽喉，“你是何人？来此地所为何事？” “我我我我……”灵儿决定实话实说，“路过。” “嗯？”那狐影一愣，明显不信，爪子紧了紧，“你当我傻吗？” 灵儿本不想与狐仙庙的守护者动手，可对面这位好似不太友好，“前辈，得罪了！” 灵儿身上燃起一丝赤色狐火，虚晃一招，自己则变成狐狸落在地上。 落地瞬间，灵儿毫不犹豫两个火球喷出，急退，不忘尾巴卷着小泥巴，跳上机关荷花，向后退去。 那狐火根本没有伤到虚影，她化成一个佝偻的老婆婆，手里拄着木杖，若有所思看着灵儿。 灵儿退到池畔，又成人形，拉起防御架势，准备殊死一搏，眼中有狐火跳跃。 老妪看小丫头不自量力的样子，哑然失笑，并没有追击，“娃娃，你怎么会那机关？” 灵儿真诚道，“脑子里，记得在哪里看过的。” “嗯，看来，是有缘之人。”老妪点点头，“我是西山狐族老祖，娃娃们叫我金花婆婆。” “呃……婆婆好。”突然的友善，让灵儿收起一点点敌意。 金花婆婆用木杖指了指灵儿，“西山狐的祖辈，留了句话，让我们守灵人转告闯进来的后备——臭道士不能信任。”说完，似是如释重负的样子。 灵儿愕然瞪大双眼，焦急的说，“您认识臭道士？” “呃……大概，所有道士，都是臭道士。”金花婆婆被问到，才震惊的发现自己的祖上也并没有说臭道士是一个人还是所有道士…… “哦……”灵儿眼里骤然亮起的光芒暗了暗。 “快走吧孩子，别被那群臭道士抓了，也不要再回来了。”老妪指了指水路，示意她知道灵儿的来处。 灵儿还想多问，却感到两股凌厉气势奔来，匆匆对着婆婆鞠躬，卷起小泥巴转身就走。 金花婆婆看着灵儿离去，顿顿拐杖，一团狐火烧尽了灵儿来过的气息。 她背负双手喃喃自语，“太奶，看来命运之门……又开启了。呵呵，好在让我等到了，那些不争气的后辈，谁都不信……呵呵呵。” 这时，一男一女两个老道士冲了进来，男道士着急的问，“金花，可有异动？” 金花婆婆摇头，“我心血来潮，过来看看机关。” 见两个老道不信，金花也不多说，背负双手向外走去，气道，“我们守灵四十载，可有过异动？两个臭道士，天天赖在我西山狐族，也不害臊。” 两个道士互相望了望，男道士先追了过去，“哎，金花，我们有总坛的任务在身……” “任务任务，你就知道任务！总坛的天师都换了，你俩还赖在这！” “金花，你……你怎么又生气了？” “你起开，净招人嫌。” “金花金花……” “师兄？！哎，师……我呸！狐狸精！”剩下的老坤道气鼓鼓的啐了一口，可看了看狐仙法相，终究没好意思吐地上，仔细看看四周，没发现异动，也气哼哼的走了。 离开的路比想象中还要漫长。 灵儿的食物吃光了，药也吃光了，还好有河流有水，里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鱼，大概是娃娃鱼之类的东西。 开始，小公举灵儿是拒绝吃生食的，可是后来实在是饿得忍不住…… 娃娃鱼很好抓，它们祖祖辈辈生活在地下，没有什么天敌也没有被捕猎的经历，灵儿随意就能捞起，只是重伤的前爪沾了水，还要继续走路，又没有任何药物，已经开始发炎了。 好在，身边有一只小泥巴陪着，它还能做微弱的光源，灵儿才没有被黑暗和孤单吞噬。 她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似乎全是关于百灵湖的，在那里的生活，妖兽们，还有柳春江柳大爷…… 至于臭道士……她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最近几天，灵儿的话越来越少，呼吸越来越沉，坐下休息的频率越来越高，她感觉到自己开始发烧了。 她左边爪子的伤口愈发严重，已经不能落地了，吃的东西也越来越不挑，能抓住什么就吃什么，哪怕是蚯蚓蝎子蜈蚣…幸好狐狸也并不是很怕毒虫。 灵儿在不需要捕食的时候就变成人类，慢慢往外走，前爪实在是太疼了。 可变成人类后，她又发现人类比狐狸的体质差了很多，伤口很难愈合，而且发烧对人类的影响很大。 最绝望的是，变成人类之后，光着的脚丫也磨破了皮，现在再变成狐狸，前后爪子都疼了…… 小泥巴每天陪着灵儿，焦躁又担心地闪烁着。 不知过了几天，当看到远处的光点之后，灵儿激动地热泪盈眶…… 阳光很刺眼，灵儿从一个很小的山洞钻了出来，圣山的水流经这里，然后流进地下溶洞。 那小山十分低矮，向下看去，是个不大的村庄，有非常多的农田，就像是在室州看到的样子，那村子里飘起袅袅的炊烟。 “小泥巴，我们怎么办？”这是灵儿这几天习惯的疑问句，然后自言自语，“我们去村里吗？” “沙沙泥巴摇了摇身子，似乎是表示反对。 寻常灵体的智慧相当于人类一两岁的娃娃，比猫猫狗狗还要弱一些，可小泥巴略微不同，它是被打回原形的山神，别看憨憨的，可已经算是灵体中天才级的大聪明了。 “那……藏在山里？”灵儿又问。 “沙沙泥巴又摇了摇身子，山林里很危险，现在随意一只黄鼠狼，一条野狗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小命。 “那就…贴着村落走，那里野兽不会靠近，再躲着人类吧。”灵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然后有些担心的看了看自己血淋淋的爪子，“再去弄点药，拿件衣服…放下点金子，就不算偷了吧？” 等挪到村边，已经是傍晚了。 灵儿真的高估了自己的行动能力，上山容易下山难，她前爪重伤，后爪半残，下山简直不要太酸爽。 最后前爪实在太疼，她不得不用人形小心翼翼地往下挪……挪到村边，又变回狐狸，她可不想以受伤的人类女子的模样，全裸着进入一个村子… 两个忙完农活的庄稼汉扛着铁锹走了过来，灵儿立即感觉到了危险，她想要躲开，可四周却空荡荡的没有丝毫藏身之处。 “哎哎，是只小狐狸，看样子受伤跑不动了，要不……” “嘿嘿嘿，一人一半，别弄坏了皮子。” “……”灵儿心头一紧，一瘸一拐警惕地往后退。 那两个人的眼中露出了贪婪的光芒，雪狐的皮毛啊，卖一张相当于他二人几年劳作，有了这些钱，能再娶个婆姨，还能再买头牛，也能让自己的孩子上私塾，更能……玛德狐狸跑了！ 灵儿本能的想要发动狐火，杀了对面那两个寻常人类——可是脑子里一直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这个声音伴着熊熊的火光，那火……好似是自己放的。 “不能杀人！总之不论如何都不能随意杀人！” 唉……姑奶奶我中了哪门子邪哦，那就跑吧…… 很快，吵闹的声音惊动了四周忙碌的人群，更多的人开始围追狐狸。 好在，只是普通的庄稼汉，没人会用弓箭。 好在，村里都是看家的土狗，而非专门的猎犬。 好在，这里是村边，离着那座小山还不太远…… 求生的欲望激发了灵儿最后的潜力，她不顾一切的原路返回，跃入溪流向山上狂奔而去！ 入夜了，灵儿被追得躲回了洞穴，一阵阵无力感袭来，她摔倒了，冰凉的泉水灌入口鼻，灵儿挣扎起来……好想就这么睡过去啊…… 求生欲驱使着她，拖着疲惫沉重的身体挪到岸边——希望他们不要找到洞里，希望小溪可以抹掉她的味道… “沙沙，沙沙。”小泥巴焦急地转着，它无能为力地发着沙沙声，灵儿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臭道士，救救我……你怎么还不来啊……” 第034章 漠北宸再度遇袭，仇老鬼阴魂不散 回看漠北宸。 没错，他又遇刺了。 他和漠氏住在了滑少的一处豪宅。 大公子滑天赐的宴会一日六波请，实在推诿不过…… 走了几步，来到第一条寂静无声的巷子里。 “铮！” 破空声袭来，一人伏在房顶，跃下刺杀！ 漠北宸瞬间展开冰盾护住自己和漠思洋，阿娇抽出腰刀，迎上刺客。 阿紫赶忙拦下要去援助的阿狂，她早就有了自己的猜测。 这刺杀中常见的“引蛇出洞”局——多个刺客在周围隐蔽伏击，死士出面吸引注意，将守备引开，真正的杀招才会出现。阿紫可太熟悉了，她之前，就是那第一个去送的死士。 “咻咻！” 被阿娇缠住的刺客眼见不敌，回手甩出几枚暗器，直向阿娇面门。 阿娇被暗器逼退，那刺客趁机逃脱。 “追！” 阿狂上头，甩开阿紫的手，毫不迟疑的向刺客追去。 阿紫大急，果然就在阿娇后退未稳，阿狂冲劲刚成的一瞬间，漠北宸的左右后三方都出现了刺客的影子，三把长刀向漠北宸袭来！ 刀上都喂饱了毒药，刀身的颜色与前两次袭击几乎无二。 “呵？！”漠北宸脸上露出怒色，他立即判断出右侧敌人实力最弱，手中凝出冰刃，一招后发先至，将右侧敌人逼退。 那人还没再蓄力，便被阿紫缠住，再也构不成威胁。 左侧敌人最强，漠北宸不慌不忙，用冰盾迎向短刀。 本以为足够挡下，不料那人隐藏了实力，漠北宸的冰盾被那人一刀击碎！ 刀势不减反增，继续向漠北宸刺去！漠北宸慌忙应对，背后空门大开！ 后方的刺客脸上一喜，疾步往前。 不料，看似文弱的漠思洋竟然从琴尾拽出短剑，一手持剑，另一手拨动琴弦加持自己，竟堪堪挡住了那一刀！ 漠北宸被突袭的出其不意，那左翼的刺客看上去年纪轻轻，居然有六品修为？ 堪堪避开致命一刀，那刀茫破开冰盾，破开道家罡气后，余势大衰，却依然划开了衣服！ 周围刺客面色大喜。 “少爷！”阿娇的惊呼声响起，那是剧毒啊！ 那得手的刺客也是一喜，抬眸看，却见漠北宸的嘴角露出冷笑——他裸露的皮肤上流动着蓝色的光泽，那光泽的纹路，像是细密的龙鳞。 漠北宸的双眸骤然绽放蓝色光芒，怒极反笑——扪心自问，他泷二少是得罪不少人，但这不发一言就叫杀的是怎么回事？何况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 “退！”一击不成，先机已逝，年轻刺客果断下令后退，同时阴冷地看向阿紫，一阵烟雾腾起，抽身要走了。 “走？”漠北宸嗤笑一声，直接向右边最弱那人扑去，那人已然被他打伤，根本逃不开阿紫的纠缠，转眼间，局势明朗，漠氏妖族的所有人都围向那一人。 天罗地网，在劫难逃。 阿娇舍身扑上，将那刺客摁在地上！此时的小鼠妖已经气疯了。 “娇儿！嘴！”阿紫的声音颤抖着，大声提示，她的状态很怪，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栗着…… 阿娇赶忙去控制刺客，怕他服毒自尽，情急之下把自己的手喂了进去，那死士猛地闭住嘴，咬紧牙关，阿娇脸色大变的痛呼一声，万幸皮护手上还有金属纽扣，要不然手掌怕是保不住了…… 那死士的牙齿被护手崩裂了，却还是在拼命的发力。 阿狂跟在阿娇身后，机警的挡下了暗处袭来灭口的弩箭，而后回身一脚蹬在死士脸上！ 那紧咬住阿娇的牙关登时松脱，掉了一半的牙齿。 阿娇立刻抽回手，手上全是鲜血… 那人却也狠辣，居然想把牙齿和藏在牙缝中的毒药全都咽下去，又被阿狂一脚踢在胃上，登时嘴里的东西和着翻涌而上的胃酸全都吐在了地上…… 装有毒药的胶囊见到胃酸立即融化，在地砖上滋滋的冒着泡，那死士疼得躺在地上抽搐不止…被阿狂两脚蹬掉了半条命。 此时，才有城防海盗赶来，立即有人跑去禀报滑少。 刺客们伏击的地点非常巧妙，在滑少宅邸附近，只要滑少来住，这四周围必然会被严格排查，所以城防军容易放松对附近的警惕。 而这几天滑少不在这里居住，却突然住进来了漠氏妖族，城防军们按照习惯行事，并没有专门加强监控。 这个解释，非常合理，又有点太合理了，合理的就像是刻意安排过。 听着城防海盗的解释，漠北宸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慢慢走过去，一把扯下了死士的面罩——又是一张没有什么特点的毒国面孔，和之前来做局刺杀的两个海盗一样，普通的让人难以记忆，扔进人群都不会多看一眼。 看到那人面孔的瞬间，阿紫又受惊的向后连退好几步，表情变得更加惊慌恐惧。这段时间，阿紫在和漠氏妖族的笑闹中，几乎忘了自己的过去…今天…她又瞥见了地狱。 “嘿嘿，小贱货，咱们好久不见了。”那人艰难地抬起头，没有理会漠北宸，阴冷而恨恨地盯着阿紫，没了一半的后槽牙，说话很不清楚。“新主子好服侍吗？他一个人能不能满足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紫还没反应，那人的左手就被漠北宸踏在脚下，发出了咯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声，骨头还没来得及发出碎裂的声音，便已经是一地的血肉模糊。 漠北宸一脸森冷的寒气，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是仇老鬼的人！ 狐狸还没找到！他们又来？！蓝龙血在愤怒的沸腾咆哮，如果不能把此人碎尸万段，他觉得自己可能会留下心魔。 微微深呼吸，他勉强压制心情，回头问，“阿紫，认识？” “主人…”阿紫不知所措看向满脸寒意的漠北宸，她的声音开始哽咽，那些可怕的回忆阻挡不住的涌到了眼前，瞬间化成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当人活过来，最害怕的就是回忆起自己死亡的时候… “他…是…师…是仇老鬼的人。” 第035章 道士救赎漠紫凝，阿紫获得新生命 漠北宸看到阿紫的样子，尽力的做出了不怎么有意义的安慰，“哦，别怕。” “……”阿紫低下头。 “小贱人，呵呵，很得宠嘛……”那刺客一边抽凉气，一边揶揄。 漠北宸皱眉，挪动脚掌在那个人的左手手腕上加力，脚下发出一阵咯吱咯吱骨肉搅动的响声，“朋友，你们的规矩，嘴上多留神，身上少受苦，是吧？” 上次听到这一句的时候，仇老鬼断了他的脚筋，漠北宸额角的青筋凸起，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记忆犹新。 漠北宸脚下的人已经疼的只能抽冷气了，这一幕看得漠思洋也一阵阵的头皮发麻，这是他从没见过的漠北宸。 阿娇和阿狂也愣神了，自由港之行，平易近人的二少爷渐渐有了煞气，今日仇人重逢，分外眼红。 “呵呵…这么宠一条…被玩剩下的母狗啊？嘶…”那人疼得直冒冷汗，嘴上却依旧逞强，一心求死。 漠北宸扬扬眉毛，忽然变了表情。愤怒似乎消失了，他的嘴角挂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孩童嬉闹一般从这只手跳到了那一只手上，耳边又传来了咔吧一声，恶毒的话语戛然而止！ 滑少火急火燎的来到巷口，恰巧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惨白。 “她叫漠紫凝，再叫错一次，下一脚就踏在你的裤裆上——我辈人宗道士，只报因果，不修功德。”漠北宸瞥了一眼惊慌的滑少，微笑，似是打了个招呼。 他依然背负双手，自顾自说着让滑少如坠冰窟的话，“我压根就不打算问出什么，只是最近特别不顺，就想找个由头泄泄愤，顺便让你和你的同伙们看看我的手段而已……” 漠北宸抬起脚，在刺客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话直接告诉你，你可以如愿地带着秘密去死，我也可以调节一下心情，就这么简单，水国规矩，和气生财，互利互惠。” “……”死士怨毒地望向漠北宸，看漠北宸的架势，确实不像是想要问什么。 “要是心情还是不好呢，贫道倒是有些手段，打散你的灵魂。当然你都死了，那样根本不疼的，不过只是形神俱灭，入不了轮回，没有来世了而已，你觉得如何？” 就算血压飙升到爆表，泷二少还是能一如既往地张嘴就来。 那死士却开始惊疑，毒国不太懂道术，却了解鬼族，摄人灵魂的传闻听多了，他不认为漠北宸说的哪里有问题，“我招了，能活吗？” “不能，呵呵。”漠北宸嗤笑。“太假。” 那人自顾自开口，“我是仇老鬼的手下，是来找你报仇的，我的雇主是狡窟的滑少。” 滑少一脸震惊，阿狂狠戾的眼光已然锁定了滑少的咽喉，漠北宸也冷冷看来。 滑少慌了手脚，终于又想起了眼前的人是少蓝龙了，“二哥！泷二少！他们是蛊巫的人！和我没关系啊！” 漠思洋笑嘻嘻开口，“滑少，要是滑老在这，可能现在就不会说话。这位兄台说来报仇，又说你花钱雇他…逻辑呢？你花钱雇他给他师父报仇？” 大仇得报的漠思洋心情奇好，他对滑少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再说了，谁会在自己的地盘上雇人杀泷二少呢？” “呼……对，对，多谢……”滑少擦了擦冷汗，赶紧的冲漠思洋点点头，心中暗骂自己不沉着，滑少抱拳，“二哥，小弟我……一定全力追查凶手。” 北宸饶有深意的看了看漠思洋，漠思洋依然是笑眯眯的，丝毫不心虚的样子。 漠北宸收回目光，对脸色煞白的阿紫问道，“阿紫，你说这些人里有你那个师兄没？他对你有恩，人情咱们得还。” 阿紫和漠北宸说过，过去仇老鬼手下人人都可以随意地欺辱她，只有大师兄仇九江从来不碰她，还总是会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救她。 大师兄是仇老鬼收养的孩子，他在六岁那年，一个人杀光了仇老鬼收养的所有孩子，在残酷的淘汰中活了下来，为人孤僻，对仇老鬼却十分忠诚。 “你也听说过仇九江大师兄的名号啊，对，就是他亲自来杀你，你等死吧。”地上的死士桀桀地笑，瞬时又疼得抽搐起来。 “大师兄…”阿紫脸色更加煞白，她知道他来了——那一双眼睛，那一双曾经略带悲悯看着她的眼神，现在全是仇恨。 阿紫很想逃开，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脱光了衣服，扔在街边，羞耻到坐立不安。 “我想和她师兄谈谈。”漠北宸背对滑少说，“弟弟，你能联系上他吗？只要他肯来，这一次刺杀的恩怨一笔勾销，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啊？”滑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哥，我派人找，应该是…呃，一定，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嘿嘿嘿…”地上的死士看着阿紫浑身颤抖，从牙缝挤出几个字，“玩物终归是玩物，贱人。” 阿紫听了，身子晃了晃，有些站不住了，她蹒跚着、喘息着靠近漠北宸，她现在甚至想跪下求漠北宸对她踢打辱骂，甚至做些可怕的事情…… 这都是过去被虐待出来，刻在身体上的，反射般的罪恶习惯。 “阿紫，我们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漠北宸轻轻环住阿紫的肩膀，让她稳定颤抖身形——居然控制不住。 阿紫抖的越来越厉害，眼神更加迷离起来。 漠北宸皱眉，双手发力，越来越紧，感受到压迫的阿紫慢慢恢复了一丝丝的理智，贪婪地腻在了漠北宸怀里。 漠北宸却松开了手，缓缓地从阿紫腰间拔出短刀，递回到她冰凉的手里，在她耳边喃喃道，“噩梦，总要醒过来的。漠紫凝，你与所有漠氏一样，都是我漠北宸的家人。” 阿紫娇喘战栗着的身体突然僵直，迷离的眼神彻底澄澈，她第一次为自己感觉到了屈辱、羞耻……还有愤怒。 她握紧了短刀，双目渐渐赤红… 漠北宸鼓励地拍拍阿紫的后背，就像鼓励自己的好朋友做出勇敢尝试一般，“去吧阿紫，与过去一刀两断，以后，你要为了自己活着。” 阿紫呆呆的，一秒，两秒，三秒。 突然，她发出带着哭腔的、不似人声的长啸，分开修长的双腿跨坐在了刺客的身上——在场众人光天化日之下，见到了厉鬼杀人的场景，开腔破肚敲骨吸髓！ 当阿紫一口咬断刺客的子孙根之后，惨叫声戛然而止，那颗已经裸漏在胸腔外的心脏也终于停止了跳动。 所有人脊背发冷想要呕吐，漠北宸索性将目光扭到了别处， 阿紫站起身，像是溺水被救的人一般，用尽全力贪婪地呼吸……那血红的瞳孔越来越清澈，当血泪慢慢流成眼泪，阳光下的鬼影散去，抛掉了执念，阿紫现在又是一位月族了，她重生了。 漠北宸欣慰地松了口气，他的怒火随着阿紫的恢复平息很多，这一次遇刺，也不算全无收获。 随即，漠北宸突的打了个寒颤，想起了阿紫最后那绝决的一口……刚才搂着她发烫的身子，漠北宸作为正常的男人还是有反应的。 “嘶……”二少爷控制不住地瞥了一眼碎了一地的血肉，一溜烟转到城楼后边没人看到的角落，扶着城墙干呕起来…… 第036章 道士探灵无头绪，媸奴二少再对线 狡窟又开始巡查刺客，一时间，半鲛人、刺客、几位继承人的争夺全都浮上水面，狡窟混乱的让人心烦。 漠北宸不得不继续等，仇九江搞不定，他泷二少寸步难行……他靠坐在椅子上，满心的疲惫，贫道需要静静——不，贫道需要灵儿——淦，贫道没救了呵呵。 门外，阿狂老冒放哨，屋里五人围坐，等着滑少的消息。 阿娇熟练的泡茶，阿俏给漠北宸捏着后背，阿紫则拿着公道杯专注的给大家添茶，脑袋上的呆毛都精神了很多。 漠思洋弹着琴，并仔细观察阿娇的每一个泡茶的细节，包括放茶量、水温、出汤时间等等等，他很努力的接近漠北宸的生活习惯，努力的学着。 漠思洋是个不爱看书的人，学东西全靠实践和口耳相传，作为心中装了千百万字故事的说书人，他却有阅读障碍一般，看看书便头大如斗，大洋子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完过哪怕一本书… 漠北宸和漠思洋不同，他是爱读闲书的人，可谓闲书不离手，清闲下来喝着茶看一天也不觉累，他现在就在津津有味的翻看着毒国人记录半鲛人的文献。 这一本文献，每一页的文字都触目惊心，假如不是从滑少手里接过来的官方资料，漠北宸定然认为这是胡扯的路边社，哪怕他现在已经目睹了一切也不太好接受…虽然理解不了，但不影响大感震撼。 总之，还算是一段美好安宁的时光吧。 “漠北宸！让开！我要见漠北宸！”熟悉的刁蛮声音响起…漠北宸有种不祥的预感，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媸奴？怎么到了狡窟这泼妇还来啊？ 老冒没好气的声音传来，“滚开，主子在休息。” “漠北宸！你出来！你这个无耻小人！背信弃义！禽兽不如！”果然是媸奴… “找死！”阿狂咆哮一声，外边传来了打斗声。 “唉……”漠北宸生怕阿狂老冒吃亏，赶紧出门一看，“都住……呃？” 却不想，堂堂混沌使者竟然被老冒阿狂二人压着打，确定了己方大优势后，二少爷转身就想回房间。 可他觉得不对，媸奴是六品，阿狂老冒都是五品，为什么？ 又看了一下，二少爷确定媸奴不是菜，而是身上有重伤，再不喊住，真的要被那俩彪子打死了…… “阿狂，冒儿，住手。” 阿狂老冒闻言，不甘的退出战团，奶狗愤愤然道，“哥！干嘛拦我？要是镇海还在，我早就一斧劈了她了！” “给俺俺也能劈。”老冒不服。 “我能给她劈成八段！” “俺能十六段儿！” “我能给她剁碎了！” “那俺拿去包包子！” “我……我攒丸子！” 两个货居然攀比起来…… “吼！”媸奴大怒，嘶吼一声却冲着漠北宸扑去。 “……”漠北宸心里也生起股子火气，这个悍妇好生不讲道理，几次见面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人，漠北宸哪儿受过这等欺辱？ 还没等漠北宸发作，一帮手下早被激怒，阿紫护主心切暗器如雨而出，漠思洋琴音骤起，音波如刀锋一般打向媸奴，阿娇阿狂一左一右，出手如电，老冒阿俏护在漠北宸身边，几人默契的如同一个人的命令。 漠北宸见状只好硬生生收住自己的攻势，现在想亲手撒个气都这么难吗？ 只听一声闷哼，媸奴躲过暗器音波，堪堪避开阿娇的短刀，却被阿狂一爪击中，阿娇短刃停在了她的咽喉，瞬间割开了表皮，鲜血流了下来。 可那眼神兀自不服。 “媸奴，贫道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怎么见了贫道就要打要杀？咱现在好歹也算有点交情了吧？” “呸！无耻之徒，不守信用！”媸奴怒目而视，气息都很虚弱了，却犹自强撑，啐出一口鲜血晃晃悠悠几欲摔倒，凌乱的头发遮住半边脸，浑身的伤口好似是刚刚经历过一场鏖战。 “骂人总得有理由吧？再说了，你……怎么伤成这样？”漠北宸摇摇头，见媸奴的惨状，怒气散了不少，姑娘你还真是条汉子…… 媸奴直觉的漠北宸也太虚伪，骂道，“小人当真无齿！你引木族进攻万蛇！还有脸问我？” “你说什么！？”漠北宸丈二道士摸不着头脑，“且不说怎么回事，姑娘您骂人先动动脑子可好？我引木族进攻万蛇作甚？！” “……”媸奴只是恶狠狠看着漠北宸。 “你…”漠北宸咬牙切齿，看着媸奴几欲昏厥却还不屈不挠的逞强，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来万蛇真的又出事了吧？ 拿手指着媸奴半天，漠北宸还是叹了口气，“唉，你进屋慢慢说，满大街乱哄哄的，吵得心烦。” “……” 在媸奴的坚持下，漠北宸屏退了手下，屋内只剩下漠北宸和媸奴二人，媸奴这才肯开口。 “你们刚走两天，木族舰队便出现在万蛇岛不远处……” 漠北宸表情精彩无比，“木族真打过去了！？” “我们的船被蓝龙王毁了大半，无法抵抗……这次木族进攻非常果决，规模也很大，阿娼姐暂时回不来……水国鬼国路途太远，派人求援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 “啧，棘手了。”漠北宸点点头。 “蛊巫少有海军，和我们关系也不好，再说木族都打到万蛇了，那蛊巫还有没有都不一定。而狡窟……如果木族拿下万蛇直接北上，狡窟剩下的军队自保都是问题。” “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漠北宸很是郁闷，他想到了一种不好的可能…… “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柳银牙大哥让我杀出重围求援，好容易在狡窟找到你，可那个狼崽子不让我见你，我还以为……”媸奴叹息，又蛮横道，“就算不是你报信，也是半鲛人出卖我们，和你也脱不了干系。” “你这真的错怪我们了，我和洋子都不至于。”漠北宸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不正经的笑容，木国…杨癫子？随即，他甩甩脑袋，将这个人甩出脑海。 “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救我们。”媸奴的声音低了下去，以她的性格，求人比死还难受，“我实在不想才帮姐姐看几天家，万蛇就毁在我手里，所以……” “你觉得，我和我这几个手下能做什么？”漠北宸苦笑地看着媸奴。 “鬼国进攻你都能拦得住！为什么木国就不行？” “我和喜儿……再说那是我爹拦住的啊，我和木国人没交情，真的。”漠北宸真服了，觉得和媸奴讲不清楚。 “任你怎么说，退一万步，我们的船也是你爹毁的！父债子偿，这事儿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媸奴似是感到失了面子，蛮横地怒喝起来。 “那你找我哥去啊！你找我爹去啊！我踏马就是个吃闲饭的二世祖，面对木国舰队能干什么？”漠北宸也烦了，哐的排起桌子咆哮道，“道爷我就是想找个狐狸怎么就这么倒霉？老子在这差点让人弄死你知道吗？再说万蛇灭了和道爷有关？怎么就还父债子偿了？神他妈父债子偿！” “果然心胸狭隘之辈。”媸奴愕然又愤怒地瞪着漠北宸，想起“吃闲饭的二世祖”是她说的，站起身来转身就走，“告辞。” “不送！”漠北宸话音未落，就见媸奴起身，向外没走两步，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哎？！哎哎？唉……” 第037章 每逢媸奴必骂战，话不投机半句多 媸奴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本来身负重伤，她是抱着一线希望来找漠北宸的，现在希望破灭，人的精神垮了。 “唉…天尊呐…”漠北宸只好走过去，却见媸奴倒在地上，身子蜷缩着用手捂住嘴，只咳了一下，满手都是血，又飞溅了满脸。 那血迹斑斑又肮脏的脸上，眼角一道泪痕更加清晰，她倒在地上不停的颤抖，似是极力的忍着眼泪，半昏半醒神志不清… 漠北宸苦叹一声，将媸奴抱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喂下调理气息的药物，再抱起走进内房，放在榻上，他自己则是坐在小茶几旁喝茶生闷气。 稍缓气力，媸奴在床上支撑起身体，看着漠北宸的背影，忽然情绪失控…… 她跪在床边失声哭了出来，“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顶撞你…求你救救万蛇的百姓，救救我们……” 她虽然遭遇过磨难，可性子始终保持着桀骜，后来追随阿娼姐备受宠信，又骤然成为混沌使者，媸奴愈发膨胀。 她相信凭借混沌使者的身份，自己以后再也无需低头，可……这几天的现实告诉了她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又告诉她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近乎绝望的媸奴，在得到漠北宸的一点关怀后，情绪崩溃。 她伏在床边，哭的很是伤心。 漠北宸就这样定定地注视着她，各中难处，不是一两句能说明白的，他真的也没办法，木国海军不是他一人能够阻挡的。 可转念又想，万蛇被木族吞了就吐不出来了，水国利益也会大大受损，这么说……又似乎和自己有些干系。 脑中几经盘旋，漠北宸又绝望地发现，自己是目前唯一可以帮水国争取一些时间的人了，可…怎么做啊？“你这个疯女人啊……” “我……”媸奴坐直了身体，满是泪水的无神双眸在听到“女人”后突然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撇撇嘴，开始脱起衣服来，“我明白了……只要你救万蛇，就拿去吧。” “？？？”漠北宸也是愣了，随即怒吼一声，瞪着媸奴，“住手！我了个天尊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你们贵族的公子哥儿不就喜欢这口儿吗？我会很配合的，怎么样都行。”媸奴的脸上挂着不屑，又有些决然，她没有停止动作，随手撕去了破损的衣衫。 她只穿着裹胸小衣，几乎是赤裸裸地看着漠北宸，摆个魅惑姿势，露出诱惑的神情，“成为使徒之后，我的身体是天雷重塑过的，一点儿也不脏，你放心，你是第一个用的，我美吗？好哥哥？” 漠北宸额角青筋跳跃，咬咬牙，“好，我帮你。” “哥哥~你真好~”媸奴娇媚地笑了，眸光深处尽是鄙夷。 漠北宸冷声说道，“马上穿衣服，我随你去万蛇，如果这事情解决了我还有命在，你我就是陌路。” “嘁，虚伪。”媸奴满脸的看不起。 她认为漠北宸就是她想的那样，现在又假仁假义起来，只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判别人，这些贵族公子，都一个鸟样。 “滚出去。”漠北宸的眸子也渐渐冷漠了起来，这个狂傲无知的女人让他厌烦。 “爱帮不帮，爱睡不睡，现在就算你想要，老娘还不想伺候了。”媸奴错愕良久，又愤怒地开始穿衣服，“万蛇灭就灭了，反正都是你们父子作的孽，我死也诅咒你们。” 漠北宸气得有些发抖，他极力地克制自己，生生压下自己似要喷薄而出的怒火，缓缓道，“话我只说一遍，你爱听不听，爱信不信。” “呵呵，有屁就放。”媸奴冷漠地看着漠北宸。 “水国和毒国，乃至玄黄，现在共同的大敌是有可能复苏的血族，那些家伙曾毁了神一般强大的羽人帝国。面对不可知的力量，每一份可以为我所用的力量都十分珍贵。因此我才要保万蛇，代表水国保万蛇——我是大瀚的国公！” 看着毫无反应的媸奴，漠北宸忽然觉得自己有病，为什么会说这些？ 摇摇头，还是继续道，“救万蛇，这件事很难办，不是直接出兵就能解决的。即便水国愿意出兵，时间也来不及。我的身份是水国国公，不能也没能力明目张胆与木国舰队为敌。眼下，我的手头只有几个人，救万蛇，着实需要技巧。” 没想，媸奴听罢不为所动，还是轻蔑地看着漠北宸，“我一介女流，没有文化也不懂政治，任你能言善辩，却自始至终都不帮我，又作何解释？” “没有文化不懂政治就闭嘴！什么时候没有文化都是理由了？说出口不羞臊吗？开始，我只觉得你是以狂傲掩饰脆弱，却没想到，你只是在用狂妄来粉饰愚蠢！” “嘁~” “呼……先前，任你张狂，我都视而不见，不是怕了你，而是不想因为你毁了大局。别的不说，打架，我蓝龙家的人还真没怕过谁。”漠北宸气着的咬紧牙关，不想与媸奴理论下去了。 媸奴没有回嘴了，尽管听不懂漠北宸的话，但眼中依然透着得意——他急了他急了，被说中痛处跳脚了，无耻的男人就是虚伪。 漠北宸真是急了…… “你明知道我挡不住木国，但是还是以没办法为理由，费尽心思地激我去送死，现在找到了替死鬼了，就心安理得了是吧？有用吗？你依然没有完成你守护万蛇的使命，只是拉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陪葬而已，万蛇还是守不住，还是毁在了你的手上！” “我去，是因为我要为水国和同盟拖延时间，哪怕无济于事，哪怕付出生命，哪怕那样我就没法完成我的心愿！我倒是真没想到…你是个如此自私且不择手段的人，混沌凶兽先选仇老鬼再选你，当真是瞎了眼。” “放屁！这句老娘听懂了！你说我自私自以为是是吧？你又何尝不是在揣测于我？你知道我的出身吗？你知道我的经历吗！？”指责的话媸奴可算是听懂了，也跟着吼了起来。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拍着胸口，声音激烈，“老娘我从小混迹万蛇，好不容易成了乞儿小帮会领袖，后来帮会被灭了，又被人卖做女奴，你知道毒国的女奴怎么生活吗？尤其像我这种战败的女奴？！” “被绑在大厅赌桌边木床上，都不如筹码值钱！我的身边绑着很多，她们都是烂赌鬼的妻女！就在那里替她们猪狗不如的男人、父亲还赌债！我见过多少女孩子惨叫着阿爹阿爹救我，夫君夫君救我！可那些赌鬼却在红着眼睛赌！他们只想翻盘！” “万幸我被阿娼发现，才收在身边才保住了性命！即使我成了混沌使者，依然改变不了毒国的现状！我接触的男人，十有八九都是禽兽，剩余一两个，就是你这样的衣冠禽兽！你们连自己的骨肉都能卖！就为了自己回本钱！” “漠北宸，你这一套弯弯绕老娘见得多了！我就跟你说了，你要是能救下万蛇，万蛇的女人你喜欢哪个随你选！就是想我们姐妹一起也无所谓！你喜欢玄姬？好！老娘也替你把她哄来！” “你……” “少特么废话！要么救下毒国给我看！要么老老实实的滚蛋！不要天天口口声声的国家大义，让人满心厌烦！水国的、大少爷！” 说罢，媸奴双目泛着泪水，愤怒的盯着漠北宸，气的颤栗不已。 漠北宸沉默了，媸奴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维，不能听进别人话里的意思了。 亦或者，他们二人从始至终便不在同一个世界，从头到位，都是互不理解的各说各话，只顾着自己的道理……即便在万蛇争吵了那么久了，也只是在固化自己的印象——他们从头到尾，都说的是两件事情。 漠北宸恨恨然吐出一口浊气，大步走出房间，砰的一声甩上房门，径直向滑天语的宅邸去了，“阿娇阿俏！收拾床铺！她碰过的全都扔了，看着恶心。” 漠北宸走了很久，媸奴愤怒的眼神变成鄙夷，又变成了迷茫，但她依然坚定的以为，下一秒漠北宸就会借着愤怒的气势冲回来，把自己狠狠的扑倒…… 门开了。 可是并没有漠北宸，只有阿娇阿俏冷漠的走进来，把她的东西全都收走扔掉了，只剩下穿着小衣的媸奴愣在冰冷的床板上。 阿俏将媸奴的破衣服摔在媸奴脸上，与阿娇扭头就走，后边跟着的阿紫沉着脸看了一会，还是留下一件替换的干净衣服，欲言又止的离开了。 媸奴就在屋里无神的坐着。 待室内重新安静，眼泪夺眶而出，渐渐的克制不住……她抱着衣服哭得蜷缩起来，就像儿时乞讨的寒夜一般。 她清晰的记得上一次的哭泣，就像今天一样。 那次是遍体鳞伤的小媸奴抱着一件破衣服，缩在地板草垫上，她视若义父的帮派头目强暴了她…… 那天，她的身体被狠狠的揉碎了，今天，她的心又被狠狠的揉碎了。 第038章 滑少误会又加深，漠氏主仆好默契 狡窟滑少的府邸，漠北宸带着漠思洋径直进入。 滑少的人没有阻拦住，被老冒阿狂踹开一条通路，都可怜兮兮的呆在了门外，不是怂，而是滑少下了死命令，遇到漠北宸等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屋内。 “啊？您…您去…万蛇？哥哥，这太危险了吧？您再考虑一下？” 滑少也得到了万蛇的消息，他刚从母亲那里回来，与母亲、舅舅、姨妈和心腹们商议了半宿，关于万蛇的机遇与挑战。 他的精神高度亢奋，但卖相多少有些狼狈——一夜没睡眼睛血红，胡茬长出一些，软塌塌的那种，头发也很凌乱，只是那布满血丝的眼中却是精光闪闪，跳跃着不安分的兴奋。 现在，毒族同仇敌忾必须出兵。 所以，对不住啊大哥还有诸位兄长们，你们那点可怜的兵权财权……也要没了呢~ 这几天，滑少已经借着半鲛人和刺客的事件，大肆行动，认真地清理了一波哥哥们的势力。狡窟荣誉的大帽子下，别人也只能暗气暗憋的吃下哑巴亏。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漠北宸要去万蛇冒险，滑少皱起眉头表示看不懂这波操作。 漠北宸也有苦衷，他犹豫道，“唉，弟弟，我……” “碰！” 大门又被撞开，媸奴冲了进来，后边跟着阿娇阿俏和阿紫，三个女人表情都气呼呼的，一个女鬼还是怯怯的，进屋立即藏在漠北宸身后。 滑少看着衣衫不整神色憔悴的媸奴，并没有因为她的擅自闯入而恼怒，反而眼睛一亮。他看看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漠北宸，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哦哦哦，懂了呢，哥哥~” “你懂什么了？”漠北宸额角青筋都起来了，太气人了。 “什么都不懂呢哥哥~”滑少的语气很骚…… 漠北宸深呼吸，抓狂的瞪着媸奴，看来这下真的是解释不清了，“我了个天尊，你来干什么？！” “我怕你跑了。”媸奴噘嘴蛮横的说，努力的瞪着眼睛掩盖自己的心虚。 这一说，滑少的眼神更加暧昧了——二哥吃干抹净想不认账，结果被媸奴逮住，走脱不得了啊~ 脑补王滑少上线了——我的好哥哥真的赞，媸奴也能睡服？还听说阿紫是仇老鬼的女人？哥哥大气，哥哥大器了~ 漠北宸看着滑少男人都懂的眼神，无力的张张嘴，恶狠狠的转向媸奴，“四面都是海，道爷往哪儿跑？能往哪儿跑？！你想让我帮忙就别再说话了！坐一边儿悄悄地等着行不行？” “你以为我爱和你俩说话？！你帮忙就行！”媸奴拧着脖子，继续硬气道。 “阿娇阿俏阿紫，她再出声，你们就把她打晕了拖走。” 漠思洋回头看着幸灾乐祸滑少，撇撇嘴，“滑少，您也得去一趟。” “我？”滑少瞬间没了八卦的心思，瞪大了细长的眼睛。 “放心，去站一脚就回来。你总得去表个态啊，要不然怎么体现水国毒国一家亲？”漠北宸拍着漠思洋的肩膀，笑得很灿烂。 大洋子周到了，他只是想来搬个兵，漠思洋却是要借个帅走，不得不说，坏还是大洋子坏。 滑少立即摆手，“哥哥哥哥，我这边事情特别多，您也看见了，呵呵呵……” “实在忙不过来，在下和癫子都是好手，可以帮忙管几天。”漠思洋笑的人畜无害，特别和善，加班不要工资只要公司哦老板~ “不不不不是，哥…呵呵。”滑少的表情抽搐了一下，立即换上无辜脸看向漠北宸。 “洋子别添乱，滑少是我弟弟，他最近真的忙着呢，你体谅体谅他，再说了你会管狡窟吗？” 漠北宸看看漠思洋不悦的说，滑少露出轻松表情，媸奴满脸漠北宸你个xxx的臭xxxx…… 然，被数落的漠思洋反而笑的更开心了，“是，老爷，是洋子欠考虑了。” “嗯，换个主意。”漠北宸也笑了，如果灵儿在，这个笑容她一定能认出来，那是狐狸一样的笑容。 “老爷，您看这样行不行……” “嗯~说来听。”漠北宸点头，大洋子很明显的懂了。 “滑少那几个哥哥反正也都被架空了，人正清闲得很，他们出面也能代表狡窟，而且他们也会治理狡窟——大公子就不错，为人仗义，有责任心，还大。” “哎~对喽~~这个主意就靠谱了很多。”漠北宸立即欣慰的的挑起大拇指夸道，“哎呀，真不愧是贫道的智囊，你说贫道怎么就想不到呢？” “哈哈哈，老爷宅心仁厚，不愿意想~” “不不不，先生足智多谋，先我半步~” “老爷高明。” “先生高明。” 一主一仆玩的好开心，暗爽到内伤。 滑小少爷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跨下来，“别别别别别别，哥哥，我跟您去，您才是我亲哥哥。” 漠北宸点头，“事情紧急，今晚就出发，全速到万蛇，要比回来还快。” 少只哦了一声，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宝宝有小情绪了。 媸奴心中已经开始泼妇般的骂街了，可是看看滑少，为什么又挺爽的？ 不过，她心中还是有刻板印象，看着漠思洋和漠北宸眉来眼去，怎么看都觉得大洋子像个受，而漠北宸则像个攻。 漠北宸感受到了那诡异的眼神，干脆没有搭理媸奴，而是突然转向滑少，“还有一件事儿，那些刺客你找到了没？” “那个，仇九江说，和您没有误会，就是搏命的大仇。他杀出重围跑了，我的人实在拦不住啊…”滑少眼珠子一转，小心地说。 漠思洋直接开喷，“那是呀，毕竟滑少和仇九江合作紧密，配合默契。” “大洋子~怎么能又胡说呢~”漠北宸爽的接话语气都变了。 “老爷，要不要我给您二位汇报一下，这几天仇九江的刺杀顺序，以及预测一下未来几天可能发生的刺杀？滑少哥哥们的心腹，这几天死伤惨重。” “呃……那个，哥哥呀……”滑少有些惊慌地起身，自以为计划缜密行事周全，却不成想这么快被查出来。 不过想来其实也很简单，滑少吞了口口水的时间便琢磨明白了——呵呵呵呵，我真是傻哔了。 在狡窟，谁家没有半鲛人奴隶？半鲛人虽然战斗力低，可是多啊，只要控制住了复国军，就等于在狡窟安装了无死角的摄像头。只要大洋子想，他可以查到哪天哪条街道来了几个陌生人。 “哥哥，我是和仇九江合作了，但是我也有苦衷啊，我真摁不住他们……要是管太多了，我和我母亲……唉，对不住哥哥。”滑少低头，收了算计和情绪，决定好好谈事情。 漠北宸摇头，给出了自己的底线，“万蛇事大，能不能让他们这阵子消停一下？” “？”滑少吃惊，觉得自己真的看不懂漠北宸了。 第039章 立法典盗亦有道，做没做看晕滑少 毒国的岛屿上，最初只有半鲛人和妖族。 后来，海盗和山贼们来到了这里，成为了毒国的主人。 他们曾与血族为伍，他们也曾与万灵合作。 当人类统治世界，毒国建立，三位最强大的毒国贼酋坐在了一起，订立了一部被天下贼徒视为经典的《混沌法典》。 《法典》内容驳杂，在后世的传颂中，版本也变了无数次，但最重要的六条始终不变。 其一，“至高无上”的法典至高准则。 其二，“盗亦有道，不投官府”的独立准则。 其三，“海贼不登陆，山贼不下海”的和平准则。 其四，“必救急，不救穷”的互助准则。 其五，“不能睡嫂子”的伦理准则。 其六，“破戒必诛”的讨伐准则。 当漠思洋抬出《混沌法典》的时候，滑少彻底的沉默了，媸奴也彻底沉默了。 漠北宸看着媸奴，露出了“没文化真可怕”的表情。 媸奴立即回瞪，虽然法典六原则是每一个贼徒入伙时必背的东西，可她根本不信这个狗屁的《法典》能有什么用，最起码在贼团里，准则五“不准睡嫂子”是放屁一样的东西。 滑少泄气，站起身，庄重行礼，“是，《法典》至高无上，我辈贼徒必以死捍卫之…洋子哥，我知道了，我集合全部力量，拼上狡窟家底，也要保卫万蛇。今夜就派船护送你们回水国求援……” 漠北宸摇摇头，“你是不是没听懂我的意思？我们也要去万蛇，和木国人碰一碰。” 滑少震惊的看着漠北宸，他…真打算对抗木国舰队？这不是送死？为了忽悠我成本太高了吧？“哥哥，为什么啊？您也去站一脚就走吧，不去也没什么问题的，您要是在毒国出了事……” “因为我贱。”漠北宸丧气道，刚才睥睨天下的气势瞬间崩得一干二净，烦躁的看看斜靠在长椅上恢复气力的媸奴…… 媸奴见漠北宸看过来，不服气的坐直身子，滑少把这个动作理解成挺了挺奶…咳咳咳，是胸脯。 “哦哦哦哦哦~好的哥，又懂了呢哥~这回狡窟全力帮万蛇，您才是我亲哥，我对您绝对不夹私货。” “嗯，那我回去敬候佳音了。这几天又是刺客又是悍妇的，真的是很不省心，得补个觉先……”漠北宸很满意，正准备起身离开。 滑少也赶忙起身送人，“哥哥慢走啊，大洋子慢走。” “哎？”漠北宸一顿。 “哥您说。”滑少又紧张起来。 “啧，我要是说……我和这娘们儿没有关系，你信吗？”漠北宸皱着眉头指着媸奴问滑少。 “信，哈哈哈，特别信，您和嫂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滑少贱笑起来。 “你……”漠北宸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真信啊哥哥~”滑少脸上表情立即真诚到影帝级别，毫无破绽。 漠北宸真是欲哭无泪，再无话可说，干脆利索地提步就走。 “哥，好好休息，别太操劳，我看嫂子也累的不轻。”滑少继续恭恭敬敬的说，但是操字发了四声的降调，漠北宸知道这绝不是毒国的口音…… 二少爷真的是要疯了，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和谁成对，也不能和媸奴搭上，还不如小狐狸呢…呃…是她比灵儿差远了…不对！唉…算了吧别自己难为自己了，多贱呐。 漠北宸走到媸奴身边时，媸奴突然开口。“漠北宸。” “你又要干嘛！？”漠北宸登时额角绷起了青筋，还有完没？ “我…” 碰！媸奴被阿紫一掌磕在后脑勺上，登时晕了过去。 漠北宸阿俏阿娇，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吓了一跳，阿紫无辜地的看着吃惊的众人，“主…主人…您刚才不是说…她…再开口就把她砸昏拖出去吗…” 漠北宸傻傻看着阿紫，“你们鬼族的理解方式都这么清奇吗？”不过…好似自己刚才是这么说过的。 阿紫单膝跪地，“对不起主人，是奴理解错了您的意思…” “没，理解的很对，就是我说的，打晕了省心。等下你把她扛回你屋里，出发时还不醒你就把她拖上船，我看见她就心烦。” 漠北宸摆摆手，想起了时不时抽风的喜儿和另外十二个疯疯癫癫的太保们，好似鬼族的脑回路和人类真的有很大的区别，不再纠结这些细节走了出去。 阿狂老冒跟上漠北宸，都在背后冲着阿紫挑了个大拇指，“大妹子打得好，可惜下手太轻了。” “呃……”阿紫摸不着头脑的扛起媸奴，求助的看着阿娇阿俏，语气有些委屈，“娇娇，俏儿姐姐，奴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下手太轻，打她个半身不遂才好，天天发骚，比种猫还烦。”阿娇翻了个白眼跟着漠北宸走了，完全没有帮阿紫扛一下的意思。 “哎？死老鼠？装了几天小妾就觉得自己了不起是不是？尾巴又支棱起来了是不是？”阿俏瞪着眼追上理论。 “紫，您受累给喂点药，让她快点恢复了，打仗还用得着呢。”漠思洋也摇着头走了。 “呃…好……”阿紫看看发呆的滑少，又看看走远的漠北宸，冲滑少歉意地笑笑，扛猪一样把媸奴甩在肩上准备离开。 “阿紫姐姐，你们家主人……到底和媸奴，哎，那个，办事儿没有？”滑少耐不住好奇，喊住阿紫，小少爷实在是有点懵了。 “不能透露主人消息。”阿紫坚定回答。 “呃……哦，好吧，您……慢走。”本来滑少以为就是，后来觉得似乎不是，可是阿紫这么一说，他又不确定了，不能说？没有的话为他娘什么不能说？矮油本少爷是真的好奇啊…… 阿紫见漠北宸他们走远了些，滑少也没再说话，赶紧扛着媸奴跟了上去。 出门时候，一不小心把媸奴的脚踢在门上，duang的一声，把阿紫吓了一跳。 她手忙脚乱的转身查看，媸奴的脑袋又重重撞在门上。 那砸击的力道很大，一下撞开了滑少的房门，门都重重撞在墙上，门上的琉璃都震裂了，阿紫傻在当场，估计……媸奴今晚是醒不过来了。 滑少赶紧帮着阿紫搭了把手，借机大体看了看媸奴的伤口，并不是什么小皮鞭小蜡烛留下的痕迹…… 送走阿紫，小少爷摸着稀稀拉拉的胡子转回自己的座位，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媸奴那样，也不是他玩儿的啊？我还以为我哥是变态呢~嘶！该不会是真喜欢男的吧？那……我这位哥哥去万蛇又图的什么？啧啧啧，想不明白。” 随即，滑少摇摇头看向了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件和地图，筹划起下一步的计划，万蛇之战，应该怎么样借着《法典》，把哥哥们的手下全送过去嘞？有点难哦~ 第040章 二少二上万蛇岛，岛上惊现青龙军 漠北宸等人到万蛇的时候，相对平坦的西南岛屿已然全部失守。 万蛇拼死抵抗，木国的进军并不顺利。头几天海战，四面八方陆续有海贼赶来，他们以悍不畏死的方式，生生将木国舰队拖在了礁石群中，数个昼夜，海水被鲜血染红。 然，实力悬殊，万蛇被抢滩登陆，海贼们节节败退。万幸柳银牙陆战强横，力挽狂澜，率领海盗们与木国人一寸寸的争夺，靠着万蛇大城南部最后的防御工事苦苦支撑。 木军登陆后，发起了摧枯拉朽的攻势，连续推进，来到了万蛇大城之外，被木国军团兵临城下。 抵抗过于顽强，木国人被迫改变战术，他们没有封锁海域，采取了围三缺一的打法，大概是想让万蛇的抵抗军从南向北的逃走，木族人的目标明确——要岛不要人。 漠北宸从被木国人放开的北岛登陆，很轻松的看到了木国军团绵延的大营——以及猎猎迎风的青龙幡，还有龙飞凤舞的穆字大旗…… 瞬间，漠北宸想死的心都有了，内心在咆哮——青龙水师！百灵卦的那个【南】字在他心中有了嘲讽的笑容…那笑容像只狐狸，脸儿尖尖的。 冠名神兽的水师，都是本国翘楚。与水国的玄武水师相似，青龙水师是木国最精锐的海军，是天下有名的精兵…… 漠北宸向远处望去，那覆盖海面的舰队，比万蛇号小不了多少的旗舰，压得人心头窒息。 再看那穆字大旗，竟然是青龙水师的主帅穆弘彬亲自领军！他是木国军方绝对的强权鹰派，是成名已久的天下名将，号称“后羿”的神射手——这是人们对天下名将称谓，会用传说中的战神命名当世的名将，只有极少数的天下名将才有此殊荣。 “青、龙北宸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突然回头盯着媸奴，“你丫怎么不早说！？” “早说你们还能来？”媸奴也咬牙切齿道，她的后脖颈隐隐作痛，脑袋上有个大包，腿上青了一大片，漠北宸却指天发誓不是他弄的，同时也庆幸阿紫没给媸奴脱掉衣服休息… 漠北宸又死死盯着滑少，“你知道不知道？！你怎么也不早说！？” “我…我以为你知道了啊亲哥哥……我还以为哥哥不怕青龙军的……我说送哥哥回去，哥哥不肯啊……” 滑少真委屈，媸奴对漠北宸说了多少，没人跟他提半个字，你们小两口不能这么挤兑人吧？敢情这位哥哥以为来的是木国的杂牌军才有底气过来？那本少爷还是赶紧带自己人跑吧…… 漠北宸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谁的责任不重要，重要的是团队先把难关渡过去，“媸奴，你和滑少先回万蛇大城，稳定住局面。” “那不行，你……”媸奴又开口了。 漠北宸当场抓狂，“你先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嫂子，你等哥哥说完。”滑少看漠北宸抓狂，怕小两口吵起来，劝道。 “嫂你个天尊！”“我是你妈！”漠北宸和媸奴瞬间拿出了对抗鬼喜儿的默契，滑少委委屈屈退倒一边。随后媸奴冲漠北宸翻个白眼，凶个屁啊？滑少满脸的你们一对狗男女再给本少爷演？？？ 漠北宸心态快崩溃了，又抬眼看了看远处寒酸的万蛇大城，平复一下心情，只能苦笑连连。“我去探探青龙军虚实，等会儿再回万蛇，与你们慢慢计较。” “你……”媸奴再次欲言又止，可能是忌惮阿紫的手刀，回头看了阿紫一眼，果然，阿紫似乎正在思索漠北宸上次的命令失效是多久……媸奴对阿紫还算有好感，翻了个白眼闭嘴了。 漠北宸见媸奴难得的安静了，耐心的解释几句，“我光明正大地去，他们不会怎么着我，我是水国国公。” 媸奴最后觉得误会一定要解释开——“我是怕你……跑了。” “？？！！”漠北宸气的原地转了三圈，吸了三口气，“道爷要跑还用等到现在！你不会说人话就不说好吗！？” “哥哥，我我，我能退出不？”滑少也是翻白眼看着媸奴哭笑不得，“我觉得，趁着青龙军没反应过来，放弃万蛇，把主力全都集合到狡窟防守才是上上之策。” “不行！万蛇不能丢\万蛇没有船！”漠北宸和媸奴又一起说。 滑少都傻了，小夫妻可以啊？漠北宸瞪着媸奴，媸奴耸耸肩膀，漠北宸又狠狠且恨恨地瞪了滑少一眼。 “青龙军呀，亲哥哥，那是穆弘彬！神射后羿！您…真不怕？”滑少愁眉苦脸，这次绝对没演，是发自内心的无力感，他觉得漠北宸和媸奴必有不止一腿…… 他可不信家国大义，他都怀疑媸奴肚子里有漠北宸的孩子，还是六胞胎起步那种，要不然漠北宸他何必呢？ 漠北宸似乎被提醒了，“对，天下精锐——你也知道青龙军是天下精锐是吧？但…我就觉得哪儿不对。”他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歪头开口，“洋子，你说哪儿不对？” 这次是漠思洋人傻了，正在看戏笑嘻嘻，岂料锅从爷处来，满心三字经的指指自己——“我…我？” “废话！其他人都四处去求援了！我就带了你和阿紫过来，你不说谁说？告诉我，哪儿不对？”漠北宸已经气得失了智。 漠思洋只好冥思苦想，不多时便放弃了…… 哪儿不对啊？木国不像水国笑迎八方客，他们闭关锁国，海盗们抢得就是闭关锁国，毒、木两家简直是死仇。青龙军打万蛇，天经地义了属于是……漠思洋放弃了，只好苦笑的对漠北宸躬身，“老爷，您难为死我算了，我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 “对对对，难为，就是难，所以我才要去探营。”漠北宸咬牙切齿的发狠，使劲整理自己的思绪。 “老爷您消消气，您现在确定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吗？”漠思洋觉得漠北宸可能是疯了…… “等会儿等会儿，我的意思是，青龙军作为天下精锐，他们要是全力进攻万蛇，万蛇能守多久？媸奴一来一回至少有十天时间了。”漠北宸认真看着漠思洋，试图与漠思洋一起理顺自己凌乱思路。 “放屁，七天多点！老娘没那么慢！” 漠北宸真想一掌毙了这小娘皮，不光接话茬，打断人思路的能力简直绝了…… 见媸奴又要说话，阿紫被大洋子提醒，从后边抱住了媸奴的细腰，小手捂住了她的嘴，嘴巴凑到媸奴小巧的耳垂耳边，轻轻咬住，并把手指伸进媸奴嘴里，“嘘~~~” 媸奴浑身紧绷，当即红了脸蛋，再不说话了。 漠思洋点了个大大的赞，这方面，阿紫真的是有超强的举一反三能力。 滑少看了这刺激的一幕，似乎打通了任督二脉，“哥哥的意思应该是…按照青龙军传说中的战斗力，此等万蛇大城最多三天当能攻破，结果这么久了，青龙军才吃下了半个万蛇，这很不正常。” “对！对！对！就是这里不对，所以我得先去看看。”漠北宸惊喜的拍手，“洋子你看看人家滑少。” 滑少赶紧谦虚，“哥哥过奖，还是洋子哥思虑周全~” “所以我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漠思洋坏笑，“蛔虫在肠子里，也可太恶心了。” “呵呵呵…”滑少笑的苦，好想宰了他啊啊啊啊啊啊！ “罢了！”漠北宸一咬牙一跺脚，今儿就赌了，不管了，自己给自己信心一般的提提气，大步迈向青龙大寨。“只阿紫跟我走就好了。” 紫收回了不老实的小手，离开了媸奴，媸奴整个人软了一下，抿着嘴唇看着阿紫的背影…… 滑少忽然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媸奴收回眼神，恶狠狠的瞪了滑少一眼，滑少看向一边，不再说话。 “老爷交代完了，那咱们回去转转，请了二位。”漠思洋做了个请的手势，倒好像漠北宸是万蛇本来的主人，滑少是被拉来的客场壮丁一样。 “我觉得你被他扔了。”媸奴同情的看着漠思洋，她心中有一句话在呐喊——万蛇皮革厂，万蛇皮革厂——倒闭了，黑心的老板漠北宸吃喝嫖赌，带着他的小情人阿紫跑路了，原来卖一百、两百的漠思洋，现在只要二十…… “媸奴，这个时间点了，你是不是还觉着你的身子贼香，人人都踏马的稀罕睡你呢？”漠思洋完全不相信媸奴的话，也丝毫不给媸奴面子，瞥了一眼滑少，勾勾嘴角。“其实也就滑少想睡。” “他敢！” “姐，你就别添乱了好吧……”滑少拉住想要理论的媸奴，示意跟漠思洋走，结果媸奴完全不理会他的好心，粗暴的甩开了滑少的手，自己走了。 “你别做梦！” 滑少满脸震惊，什么做梦？白日……梦？咳，小少爷无奈的背起小手，自己跟漠思洋走了，“洋子哥，您猜怎么着？弟弟今儿发现了一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女人，天下独一份。” “弟弟，我这儿还有一个不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也是天下独一份。” “哎？他俩好配啊我的哥哥。” “配你爹，别祸害我家老爷。” “我爹…现如今可能遭不住。”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您~” 第041章 道士入青龙大营，万蛇得七天生机 青龙军统帅“后羿”穆弘彬，身形并不高大，但是姿态十分挺拔，目如鹰隼气息绵长，猿臂修长肩宽背阔，一看就是用弓的好手。 他有五十出头的样子，须发微白，面容冷峻，是个硬派的军人形象，他此刻正满脸错愕地看着盖有道宗、水君印绶的信笺，眉头拧在了一起，一会儿排成个艹字，一会儿排成个川字，可无论如何布阵，却总是舒展不开。 漠北宸看看穆弘彬的样子心中渐渐有些底了——穆弘彬为了平定海患，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擅自出兵，这么做就算打赢了怕也捞不到好处，还会遭到木族朝廷的猜忌。 不过从木国人角度来讲，解决万蛇平定海患，穆帅也算是一心为公了。 漠北宸心中不自觉地有些敬佩起来，同时也稍稍安心，从战势和青龙军营看来，此次出兵非常仓促，穆弘彬只能带来他的嫡系部队，作战中缺乏多兵种配合，进攻过程中又一直犹犹豫豫等待着木国准战的公文和支援，因此瞻前顾后才拖了许久。 穆弘彬满心的惊愕，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舰队才到万蛇半月，水国的国书竟然下来了，难道是…… 木国出兵时水国就知道了？亦或者水国南方某个大员有专断之权了？是谁？难道是斗木獬淳于盖？他居然有如此权势了？水王国的情报网到底多么发达？水国的办事效率到底多高？ 老将军伤感地想，如果木族有水国一半的办事效率，军力国力也不会如此孱弱。 按照他的判断，自己的加急文书从送去到批复，来回少说三个月的时间，其中一个月是在上下院吵架中消耗掉的，将近半月天时间是在沿途驿站换马的繁杂手续中消耗的，尤其是最后一站驿马换船只，然后出海，手续层层批报，哪怕有木王的书信，也至少得五天。 “穆帅，实不相瞒，水国现下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与毒国密切合作，因此希望青龙军能高抬贵手罢兵…”漠北宸认真地打着官腔，他也没办法，没有刘淌老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着实不好拿捏。 “什么原因？”穆弘彬抬起头，盯着漠北宸的眼睛，这么问不合适，但是他是统帅，每一步都关系全军命运，此时此刻管不了那么多。 “紧要军机，恕在下不能透露，在下只负责传递信息代表官方出面，并不能做出任何解释或承诺。”漠北宸认真作答，将臣或者血族的事情，必须先由水国官方知会木国官方，自己是绝不敢胡说的。 穆弘彬咬牙，“我们这次消耗巨大，让青龙军无功而返，本帅做不到。” “不决战就撤军，对于军人来说是耻辱，在下完全理解，具体补偿水国会协同毒国一起与木国协商。”漠北宸郑重且恭敬道，就是战争赔款问题了，直接认栽，水国不差钱。“请穆帅以水木两国关系为重。” “本帅只接受木国指令，百灵国公不必多说了，在我朝命令到来之前，退兵绝无可能。”穆弘彬强硬道，想了想补充。“万蛇，本帅志在必得。” “那么…希望穆帅这几日可以围而不攻，我国使者已然自水国北都出发前往木国，希望您能够等待木国朝廷新的决断，如果到时候贵国还是要打，就凭在下这几个人也是拦不住的。”漠北宸眼见难成，只好退让，先稳住再说。 “国公，不是本帅不给水国面子，兵贵神速，如果贼酋姬红娼带着舰队回来，这一仗就不好打了。”穆弘彬嘴角抿着很紧，显然很是克制。“罢兵的事情…也恕难从命。” “原来贵国知道姬红娼在水国，我本还道误会，既然如此还要出兵，可不太磊落，水国若此时护不了万蛇，说出去也不好听。”漠北宸敏锐的抓住了一个小点，展开了反击。 “国公，某只是一介武夫，只管遵从命令为国征战，政治的东西是不考虑的。”穆弘彬叹息，他的想法很简单，在水国反应之前迅雷不及掩耳的拿下万蛇，就算姬红娼杀回来裹挟水国施压，他不得不交还万蛇，也能给万蛇重创，让他们不敢或着不能继续祸害木国沿海。 “算了，说多了伤和气，国与国如何也不是你我可以左右得了的。”漠北宸撇撇嘴，眼见穆弘彬松了口气，变戏法般从怀中将那蓝晶龙纹戒指戴在手上，“如果水君和道宗都无法说服尊帅，那…这样呢？” “…你究竟是何人？”穆弘彬脸色惨白，这枚戒指他自然知道代表着什么，他在木国妖王绿龙的手上见过一枚花纹几乎一样的翡翠戒指…这个自称水国国公的少年…到底是谁？不是他没怀疑过，而是觉得不可能。 “呵呵呵，实不相瞒，在下不是寻常使者，在下乃大瀚朝百灵国公，漠北宸。” 穆弘彬眼角一抽，果然是传说中的水族近年来风头正劲的第一纨绔，但…看来，传言似乎并不可靠。水国派这小子出面，是不是就代表着水国王族、道宗和妖族都希望罢兵？穆弘彬的语气客气了很多，“国公，贵国已经派使团去我国首都了吗？” “是的，但…官家行动会慢一些。一来我在万蛇颇有些朋友，二来也是怕青龙军神勇一不留神灭了万蛇，因此先带几个人昼夜兼程前来万蛇传达讯息，好在赶得及，再晚一两天，万蛇怕要没了。” 漠北宸张嘴胡扯。他自狡窟出发的时候，才刚让阿娇去木国拖延，又让阿狂去自由港，再让老冒陪着阿俏回北都求援。 假如真按流程走，等北都接了消息派使者与木国谈妥，然后木国再派使者来前线调停，最快也得是几个月之后的事儿了，那时候万蛇早就没了，连第一时间会杀回来拼命的阿娼恐怕都没了…… 漠北宸、漠思洋和滑少商议的办法就是拖，希望还没走远的鬼喜儿不是那么迟钝，希望水君能有最快的反应，希望阿娼姐速速赶来救援，同时也好让快被打溃了万蛇的军团有个休整，抽人加固城防……总之是能拖一天算一天，能拖一个时辰算一个时。 穆弘彬默默思量了一下，“三天，本帅在此多等三天，如果还没消息，就起兵灭万蛇。” “穆帅，您明明知道三天之内根本不可能有人赶来，二十天还算有希望能盼来使团。”漠北宸急道，他只希望阿狂迅速回到自由港，先让万蛇船队赶回来救急，有了生力军再拖几天说不定还能保住万蛇，他计算了自己坐商船来万蛇的时间，二十天时间是绝对够的。 “不行，本帅最多等五天。”穆弘彬似乎认为五天也不可能有结果，但是不敢再多拖延，斩钉截铁道。 “十天，不能再少。”漠北宸坚定道，这是他计算的最短时间了。 “七天。” “九天。” “七天。” “八天，穆帅，咱们各退一步好不好？” “最多七天。”穆弘彬有些恼怒，菜市场啊？水国人怎么回事？ “好，七天就七天。”漠北宸一咬牙，豪爽道，“七天之后，我完不成任务拦不下穆帅，就只能和万蛇共存亡了。” “小国公你…”不仅仅是穆弘彬，帐中的将领们也是一惊，共存亡？ “穆帅，您不都说了等七天看吗？那这七天里你我也算是朋友吧？”漠北宸放松下来，笑笑地看着穆弘彬，示意七天后再谈生死。 弘彬突然有些钦佩眼前这个少年人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朋友见面都不招待一下的？”漠北宸摸摸肚子，表示自己腹中空空。 “不愧蓝龙之子，爽快。来人，准备酒宴为百灵国公接风洗尘！” 穆弘彬军人出身，为人爽利，当即喝令手下准备酒菜去了。 出兵前，他认为木国朝廷一定会同意自己的行动，可现在水国一旦干涉…既然天意如此，不妨等上七天，也让自己出师不顺的军队稍事休整，稳定自己已经占据的万蛇，将大船上的物资送来前线。 如果到时候还是没有消息，自己何不效仿这少年国公，舍弃生死强攻万蛇呢？暗骂自己越老越没骨气，为了木族海岸百姓不再受万蛇袭扰，青龙海军的神箭穆弘彬，死又何妨？ 第042章 七日欢颜终将近，玉珠碎裂杀意起 七天时间，漠北宸一切如常。 他再不谈政事，每日和穆弘彬等人吃吃喝喝，谈天说地聊古论今，甚至自己从万蛇带来毒国特色酒宴与军中畅饮，还因为烦闷无聊从万蛇城带来歌女舞姬唱跳助兴。 随着约定时间的临近，穆弘彬发现自己开始佩服眼前少年的心性了，他看似纨绔浮华做事跳脱，实则大有丘壑安排缜密。 漠北宸借着舞姬、美食、美酒还有七天的游说，潜移默化地影响了青龙军团的高层，让他们了解了毒国的情况。这是理念的转变，他们的心态从理直气壮的“为民除害”，变成了些许的自我怀疑，“我们，是不是侵略者？” 将领们了解到，毒国四处劫掠的海盗也多是无奈，他们是为了养家糊口的穷苦人，他们回到家中也有妻儿老小……毒国百姓和青龙军想要守护的木国百姓一样，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百姓。 毒国人、甚至是海盗，他们也不是嗜杀成性之徒。他们不是不想种田只想劫掠，而是毒国土地着实贫瘠，淡水更是没有富足到去完成大面积灌溉。 特别是万蛇，他们甚至没有近海，他们的周围都是深海——按照几千年前人类与鲛人的约定，深海是鲛人的地盘，万蛇渔民捕鱼，除了要给毒国交税，还要给鲛人供奉…… 他们也不是不想捕鱼贩卖，而是没有地方卖，毒国不缺鱼类，木国封锁海防，而水国本身就是水产大国…… 诚然，这些都不是做海盗劫掠的理由，可是那群连字都不认识，名字都不会写的海贼们，祖祖辈辈都在做这个，他们也并不认为如此生活有错。 他们也知道了海贼输死抵抗的原因，不是不愿弃岛，而是不能弃岛，漠北宸把除了血族之外，万蛇、复国军的一切讲给了穆洪彬，穆洪彬等人对漠北宸更加的欣赏。 七天时间里，青龙军的将领们或多或少有些动摇。 漠北宸介绍的毒国，和他们在木国看到听到的大不相同，那些毒国歌舞姬虽是低贱玩物，却也有血有肉，也能让人在欢愉之外感受到她们的丝丝无奈…… 甚至穆弘彬都开始迷茫了，他开始有些期望木朝廷的使者能赶来，就算是让他停战，他也好拉着几方坐下来，谈谈如何解决这些烦人的海贼问题。 穆帅更不想和眼前的少年交手，且不说他的身份，光是人格便足够他欣赏。漠北宸那豪迈不羁的性格，独特的眼光见识，都是穆弘彬欣赏的。 他甚至想，如果木族的哪位王子能如漠北宸一般，下到最底层看看百姓疾苦，而非只知圣人教化砖家意见，他穆弘彬甘愿为其抛头颅洒热血，万死不辞。 可是……天不遂人愿。 一切，都像他们二人心中猜测的一样，七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事情，没有任何转机。 这一天，吃罢午饭，有些微醺的漠北宸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青龙军的大营，七天时间，漠北宸已经和很多人称兄道弟，尤其是穆弘彬。 “呵呵，穆大哥，明天，小弟就不来了，在万蛇巢穴等您。” “贤弟……”穆弘彬话语中带着不舍，他和漠北宸都清楚，如果还没有人来阻止，他们将会面临什么——万蛇也根本守不住。然而，穆弘彬更是个军人，稍稍犹豫，就重重的对漠北宸抱拳，“贤弟，保重了。” “大哥，兄弟们，明日天亮之后，你我可就是敌人了，会有你们的人死在我手里，也会有我的人死在你们手里，就算我有命活下来，咱们这兄弟怕也是做不成了。” 漠北宸喝醉了一样嘿嘿地笑着，挨个点着在场众人的前心，再捶捶自己的胸口，“不过，能和穆大哥还有你们做七天的弟兄，也挺不错了，你我都是为国效力，王命在身，死不足惜——你我都是英雄，只可惜，立场不同。” 众人面露不忍，漠北宸却没心肺的大笑，“希望水木友谊——天长地久！” 不少人不忍地看着漠北宸，穆弘彬也是满心酸涩。 漠北宸抱拳，宛如赳赳武夫，不卑不亢，“明日，兄弟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愚兄，亦然。”穆弘彬听了，沉重的点了点头，漠北宸的样子是一心求死，这个艰难的选择便落在他的肩膀上了，他和青龙军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如果木国军人不小心击杀了这个蓝龙之子……那么…如何收拾残局？ 穆弘彬有些烦闷地摇摇头，可自己是个军人，军人自有军人的职责，青龙铁军面前，蓝龙王的怒火又能如何呢？慨然一笑，重重拍了拍漠北宸的肩膀。 “有一事相求。”漠北宸转身时似乎又想起什么。 弘彬有了些希望。 “还请兄长破城之后，稍稍约束军纪，不要赶尽杀绝，这里是岛屿，四面环海，无处可藏更无处可逃，真放开杀…一定会杀绝的。” 穆弘彬愕然“最后还是为百姓求情吗？七天，你让为兄意识到灭族也解决不了海贼的问题，唉，到时为兄会尽力劝说木国接管万蛇，将其改为商埠，以减轻海患。” “哈哈哈哈~死而无憾，死而无憾~”漠北宸抚掌大笑，转身洒然离开，再也不回头，“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众人看着漠北宸的背影，不知该说什么。 “骚包啊骚包，哈哈哈哈太骚了哈哈哈哈~”漠北宸蹦跳着走了，帅不过三秒的泷二少…众人不禁莞尔，亦更加唏嘘。 “当真是老了，要被后浪比下去喽。”穆弘彬望了一会儿，压下心头惆怅转身离开。 以七天酒宴，灭我军杀心换取万千性命，这就是你一开始想要的吧？ 难道这就是我木国佛门常说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我都在为了自己心中的苍生黎民而战，只可惜，贤弟啊，你的苍生和本帅的黎民——并非一国之人。 啪…穆弘彬手腕的佛珠被他一不小心扯断了，那翡翠的珠子散落一地，大部分碎成数块，穆弘彬深深地呼吸，屠刀既然出鞘，便无立地成佛的道理，功败垂成，在此一举。 目光灼灼，杀意起！ 第043章 不需讲道论法，阿紫必不弃不离 “主人。”阿紫担心地跟在漠北宸身后，一路向万蛇巢穴奔去。 经过了刺杀的事情，她已经全身心的跟在漠北宸身边了，仿佛真的放下了过去，安心过现在的新生。 她犹豫很久，还是给出了自己忍了七天的建议——“主人，不该以身犯险——奴该死，但奴要说。” “呵呵呵，终于能说出你自己的想法了，这很好啊，有什么该死的~”漠北宸欣慰的鼓励着，微微摇晃的步态慢慢平稳，酒劲渐渐下去了，又或者他根本没醉，“可已经犯了险，也没招儿是不是？” “是……”阿紫乖巧低头，既然已经发生，那么就由自己来守护主人。 “阿紫，万蛇准备的如何了？” “啊？是，万蛇。”阿紫出神了，被吓了一跳，稍稍稳定，立即组织语言回答问题，“老幼都转移到北边山崖的岩洞里了，很难找到，也有一些小船，实在不行还能逃掉千百年轻妇孺。万蛇动员了一切力量，连强壮的女人都武装起来了。” “木国呢？其他力量呢？” “这七天，木国也正在稳定占领的岛屿，收拢安抚被困在这里的各国商人。大部分商队都投靠了木族，因此我们除了水国商会的物资，其余商队的力量根本不能使用。”阿紫的语气比原先更加恭敬，态度更加谨慎，她非常珍惜现在的状态。 “嗯，尽力就好。”漠北宸点点头，又摇摇头，“媸奴没找你和洋子的麻烦吧？” “媸奴这几天很沉默，她……”阿紫抿抿嘴把话咽了回去，虽然……她和媸奴都是毒国女奴出身，对身世很有共鸣，虽然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二人关系挺不错的。 甚至在阿紫看来，媸奴的逻辑也蛮正常的，甚至正当合理——但这些都不是自己对主人提意见的理由，她只要对漠北宸的安危负责就好了。 “你有想法，就说说看。”漠北宸尽力轻松笑笑，知道阿紫还是放不开自己，不过实话实说，他觉得还挺好的，漠北宸很喜欢阿紫恭顺的性子，大洋子，阿紫，都是他亲手收纳的心腹嫡系。 “媸奴没有找奴和漠思洋的麻烦。”阿紫摇摇头，放弃了为媸奴辩护的冲动，换位思考，如果是主人托付她守护万蛇，她不会逃离求援，她一定会战到最后一滴血，和最后杀向她的敌人同归于尽，她一定会的。 阿紫的眼神坚定起来。 “啧…好吧。”漠北宸摇摇头，他虽然对着木国军队侃侃而谈，却也知道自己并不能真的设身处地的理解毒国的情况。但，这并不影响他和媸奴互相看不顺眼。 说实话，漠北宸其实也没弄明白阿紫是怎么想的，只是怕看似恭顺实则敏感的阿紫误会，认为漠北宸讨厌女人以色示人，但又不好说他喜欢——跟别人行，跟阿紫不行，漠北宸毫不怀疑，只要他说他喜欢，阿紫会直接脱…… 二少爷其实挺糟心的，阿紫这个妞完全没有基本的防范意识，好在这段时间有阿娇阿俏贴身保护，要不然鬼知道她会被多少人占了便宜去——主仆二人在两个频道上越聊越远。 “你、玄姬还有媸奴都是很好看的女人，男人看到了有想法也很正常，我不是好男风，也不是某些方面不行，反倒是北都的生活让我非常喜欢漂亮姑娘……呃，只是，在人类，呃，是在贫道的认知里，欣赏和占有之间，隔着法和道。” 阿紫的眼睛有些光彩，原来主人是觉得自己好看的，至于“法”和“道”……完全不理解，也不重要。 漠北宸却以为说通了，于是继续道，“举个栗子，如果街边有陌生美女露出胸膛，贫道必然会控制不住本能的去看，因为我是男人。可如果那是个在哺乳的母亲，我又必会压制自己的性子不看，因为除了男人，我更是个人。” “虽然不至于阻止别人看，可本心还是认为，以看母亲哺乳的方式寻求男人的视觉刺激，与我便是【不道】。” “同理，如果场所换到了女人自己家中，即便她没有哺乳我亦不能去看，入室强取便是【不法】。” “男女之事，既要讲法，也要论道，法道一体，身心愉悦。”漠北宸举了个自以为很接地气的“栗子”，进行了一波三观输出。“女人，也要在法与道之内，保护自己。” 阿紫认真思索，嗫嚅的低头，认认真真的说，“主人…对奴…的话，不用讲法，也…无需论道，奴在主人面前……不需要保护。” 她就是真这么认为的，至于漠北宸说的那些大道理，这个鬼女人看起来完全、完全、完全的不在乎。 “呃……”漠北宸感觉很淦，他意识到两个人聊偏了——阿紫那根本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她直通胭脂巷最深处，且这个妞儿也早过了可以输出三观的年龄，于是乎，二少爷果断跳车——“万蛇……就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算…有吧。”阿紫在情报上少有的犹豫了，如此含糊其辞绝不是阿紫的作风，“此次，半鲛人，出奇的团结，还参与了筑城。” “嗯，这挺好啊。”漠北宸觉得这是个比较不错的消息，“半鲛人们战斗力如何？” “嗯…就……人数特别特别的多。” “……”好形容，“还有吗？” “没了……” “努力想一下？” 紫很努力，最后脑袋上的小呆毛都想蔫了，才很勉强的回答，“就……半鲛人……超级的多。” “嗯……” 看来是真的没有什么好消息了…… 漠北宸沉默下来想事情，阿紫乖乖地闭了嘴，步调一致地跟在漠北宸身后，还是那不近不远让人舒服的位置。 她看着漠北宸的眼神已然不像是鬼族惯有的漠然，而是充满了温情，只有独自跟在他身后，阿紫才敢这样悄悄地看着漠北宸——如果一生一世都能如此跟在他的身后……该多好啊。 第044章 守万蛇地狱难度，半鲛人得算减法 漠北宸没有感受到阿紫的小心意，他只是苦恼，满脑子想着木族的进攻。 他对战争其实很陌生，虽知道很多志怪演义，甚至常和朋友们玩战棋类的桌游，也不陌生于马球门球的战术配合，但再怎么说那些都是假的……他没有实际参加过哪怕一场实战，他参加的那些，其实可以叫“打群架”，北都泷二少，纸上谈兵第一人。 最让漠北宸头大的问题还不是领军，而是连海贼们根本没有守城的思维——万蛇海贼常年在海上漂泊，整年不招陆地也没问题，他们遇到进攻最直接的想法是迅速弃岛，然后反过来再日夜骚扰并切断一切补给，让对方无法在孤岛生存。 将领没带过兵，守军没守过城，笑问二少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七天时间里，同为门外汉的漠思洋临时抱佛脚，从他的说书内容里提取整理相关的片段，然后对海贼们强行填鸭。七天的思想教育，除了让海贼们知道大喊“城在人在城毁人亡”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成效。 雪上加霜，屋漏夜雨，既然万蛇不需要守城，那么万蛇大城便更不需要“城防”……万蛇巢穴本身的质量非常的差，为什么叫巢穴而不是城，也是有道理的。 万蛇巢穴是一座面积比较大的“疑似城”，是岛民们聚居的大片平坦土地，大多数建筑都是商业区和居民区，大片平整的土地被用来做奴隶市场……这里没有配套的城防系统，也没有厚实的城墙，更没有守城的器械。 万幸，经过七天赶工，城墙算是厚实了一些，也勉强有了瓮城之类的防御工事，可面对大集团战中术士的法术轰炸，完全抓瞎。 漠北宸非常想科普一下何谓棱堡，何谓大集团术士时代的“现代”战争，可看着懵懂的海贼，他还是放弃了。 守城，真的是地狱难度…… 此时，城下聚着许多人，看上去黑压压一片，气势汹汹颇为壮观。 离着很远，漠北宸就听见海狗子那带着鼻音的声音传来，“父老乡亲们，求求你们下城去，这是会死人的战争！你们帮忙加固城防就很好了，我代替圣子爷谢谢你们啦…” 原来是半鲛人前来“圣战”了，阿紫描述的很贴切，就是“人数真的很多很多”，除此之外，别无长物——这些半鲛人，“装备”最好的穿着补丁衣服，大多只有兜裆布遮羞，手里拿着…石头、木棍、瓦片…… “我们要圣战！” “圣战！圣战！圣战！” “呱呱呱呱！” 漠北宸的情绪也被莫名的激起了一丝激昂，心想这群半鲛人斗志不错啊？算不算军心可用？ “我们要武器！” “武器！武器！武器！” “呱呱呱呱！” 对，没有武器怎么打仗…漠北宸安慰自己。 “我们要吃军粮！吃大米！好饿呀！啊啊啊啊吃饭！” “吃饭！吃饭！吃饭！” “吃吃吃吃！” 唉…… “老爷，您回来了。”漠思洋笑盈盈走出来，双目炯炯神采奕奕，只是七天的日夜忙碌让他显得更瘦了，“不用理会他们瞎咋呼，老爷只当听屁就行，这些破事让海狗子处理。” “这屁劲可不小啊？真的不能用一下？”漠北宸看了看毫不理会外面叫嚣声的漠思洋，不甘心道。 “唉，老爷…您有所不知，别看这帮人现在叫得欢，也就为了吃点白米海鲜粥，等开战了，对面都不用冲锋，号角一响他们就全跑了，不说会影响士气，甚至都会冲散咱自家阵型……”漠思洋翻着一个又一个白眼，他见得太多了。 漠北宸傻了，难为阿紫了，居然能想出“很多”这个优点…… 漠思洋似乎怕漠北宸不死心，继续说道，“半鲛人大多天生懦弱，能战斗的家伙在半鲛人中还是比较显眼的，因此基本早早地都被复国军选走了，虽然不能和人类比，但起码能拿得起刀，也不会乱跑。” “复国军选兵的标准是……拿得起刀也不会乱跑？” “这已经很难了，不要对城外的这些苦力有一丝一毫的希望，老爷。” “……”漠北宸几次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果然纸上得来终觉浅，听君一席话，宁愿没听过。“我们…有多少能战的军队？” “这几天收拢的海贼军团有近三千人，滑少带来了一千多人，周围的很多妖族也赶来了，再加上八千复国军，我们有万余的可战之军。” “木国这次来了八万大军啊…” “实际数量不止八万，半鲛人叛变了一堆，狗子说光复国军就至少两万反了水，除水国之外的大部分商人也都在支援木国。再加上那些鱼杂，如果木国人舍得投喂食物，随意凑一凑能有二三十万了。” “……” 漠思洋笑笑，安慰了一下脸色越来越差的漠北宸，“您也瞧见了，那些鱼杂都不能算数，他们那儿的两万半鲛人也是拖累，八万青龙军加上两万复国军，大概能发挥七万多人的战斗力。” “多少？”漠北宸傻了，“八万加两万是多少？” “不不不，老爷您没听题，题目是——八万青龙军加两万倒戈的复国军，能发挥多少战力？” 漠北宸真听不懂了，八加二，等于十啊，你这个半鲛人不会以为这是高等数学吧？ 漠思洋知道漠北宸还是没明白，比划着继续说，“老爷，这个问题的解题思路如下，按照半鲛人和人类大约三比一的战力折算，准确答案是能发挥——八加负的二除以三，等于，约七万四千青龙军的战斗力。” “纯他娘的减法啊？！我们这边处理不好也要做减法是不是？我们这八千复国军呢，就两三千海贼，减完是不是就没了？”漠北宸实在是忍不住粗口了，他越说越气，最后真的气笑了。“洋子，你有什么想法吗？” “其实我最早的想法……” “说后来的想法。”漠北宸知道大洋子最早的想法——“老爷！洋子实在是不得不得顶撞您一句啊！万蛇去不得！趁着木国人还没打到狡窟，咱先坐船跑了吧！求求了老爷！” “是是是，那我跟您说说我的思路——木国人又要守城又要进攻其他据点，八万军队不可能全军压过来，这样我们就可以多坚持几天。另外，我们这边还剩下小几艘战船，准备按您说的，放出去些海贼，让他们骚扰木国补给线，偷袭他们的沿海据点。” “嗯，挺好。为什么不用骑兵？”漠北宸点点头又问。 与木军谈判完的当天，他一回城就和大家说了让小股部队出去骚扰的想法，漠思洋落实了，只不过不是骑兵而是海军。 漠北宸知道骑兵的强悍，万蛇大城四周开阔，如果用骑兵效果显然会很好，可问题也很显然，漠北宸并不太了解毒国军队建制。 “您吩咐过我自然上心，只是毒国……罕见骑兵，海岛国家很少用马，万蛇岛屿不大，就算有陆上运输也多是用更能负重且好养活的驴子，别说战马，驽马都少。”漠思洋道，示意漠北宸的话他听进去了，不照做是有原因的。 “老爷，后来倒是也找到了几匹马，可东拼西凑出来的所谓骑兵质量就没法说了，估计正面战场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漠北宸点头没有多说，他的优点就是能听进去别人的意见，不过此时不说话，更多的是因为绝望，几匹，这个几…怎么听都像是个位数啊…… “最后就是…媸奴还派人去东海、南海鲛人那里求援了，估摸着再过三四天就能到了，只要他们在海上打开了，我们就会轻松很多，鲛人一到，鬼国估计也就快了。” 漠思洋绞尽脑汁，实在没有太多可以宽慰漠北宸的好消息，漠北宸的眉头越皱越紧，“老爷，等进城了您控制下情绪，您是统帅，要是显得太压抑，大家也会压抑的。” “唉…行吧我试试。”漠北宸使劲揉揉脸，长长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尽力做出轻松的洋子，跟着漠思洋进了城。 进城的一瞬间，漠北宸看到了所谓的一万“军队”，表情管理飞到了九霄云外…… 第045章 万蛇军百怪千奇，滑天语干云豪气 万蛇的“军队”？ 漠北宸用眼神询问，这真是“军队”？ 广场中央，海贼们凭着各自贼团的物力财力，穿着不同的衣服，只有大点的海贼团有相对统一的服饰。 皮甲有不少，罕见重甲，更没有水国木国常见的制式铁甲——海战穿铁甲与找死无异，掉到水里不用捞，直接填海了…… 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弯刀最多，长兵器很少，武备方面唯一的好消息是弓箭很多，坏消息是有箭头的不多，大多是削尖了的木箭，毒国缺铁矿，仅有的做武器造船都不太够。 海贼不仅装备差，还训练不足，也许训练不足都抬举他们了，就是没有训练的一群匪徒。 他们没有编队、没有阵型、没有组织也没有纪律，只两千海贼就分了八九个旗号，还有许多没有旗号的十人团队…… 这不是漠北宸理解的军队，只是贼团，凶悍的战力全凭个人悍勇，和普通军队士卒厮杀的话，一对一能可能赢，十对十勉强打平，百对百稳输，数千数万人的团战——白送。 再看看复国军……真的不想看啊。 这就是大洋子说的半鲛人中的“可战之人”？ 他们没有一个强壮的，最刚猛的也比普通人类瘦小一圈，每一个复国军都把“士气低迷”写在脸上，且，复国军的眼里充满了对海贼的不信任…… 他们三五十个一群扎堆，凄惨地散落在广场的各个角落，穿着布衣，武器不全，八千人散开铺满了大城的中心，满地都是。 万蛇的混合兵团真的能去打仗吗？今晚别先自己打起来了就烧高香了吧…… 再往里走，仅有的、被编制的、且带有制式装备的军队都聚集在万蛇殿前，只有不到两千人。 柳银牙站在最前排，他的身形孔武有力，皮肤惨白身上还有细细的鳞甲，眼中透着一股子机警的光芒，腰间两把长刀看上去颇为强悍。 他有一部八百人左右的海贼军团，是阿娼姐留下看家的精锐“水蟒”，人族妖族混编，几乎各个五大三粗，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队重甲士兵。 还有一部两百人左右，都是由女性组成，是万蛇的巫女军团“海蛇”，目前由巫孀带领。她们的媚术在实战中非常可怕，没有术士的军团，经常因为她们的魅惑放弃抵抗，甚至直接倒戈。 最后一千人则是滑少带来的，两队海贼，一队红蜘蛛，一队飞鱼，他们各自被扩编到了五百人，看来是把狡窟的海贼团混编了一下。 飞鱼很开心，似是被重用了一般，而红蜘蛛的脸上全是不高兴，这一千人，只有一百多红蜘蛛军团是滑少的，其余都是炮灰…… 漠北宸看完，径直进入熟悉无比的万蛇大殿，才几天，又回来了。 他才走了几天，那凳子底下隐蔽的角落里，前些天他们谈判时闲暇磕的瓜子皮还没收拾干净……漠北宸等人前脚走，万蛇后脚就被袭击了，好生猝不及防。 漠北宸摆摆手示意随意坐，毒国也没有太多礼仪，只等作为主人的漠北宸、媸奴、滑少三人落座后，其余人便也随意的坐下了，放眼望去，各个海贼团的领袖们那真叫一个千奇百怪姿态各异…… 没空欣赏海盗头子们，漠北宸开门见山，“怎么打算？有计划了吗？” 柳银牙嘶嘶的笑了笑，做为妖族他对漠北宸本来就很有好感，“泷二少，整个万蛇都感激您做的一切，这七天时间让我们得以喘息，即便战败，我们也能留下火种。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柳大哥，不打算拉我入伙？”漠北宸呵呵一笑，“首先我没船，走不了，其次我可是有……嗯，三个人，还都挺能打的。” 全场安静，这大大出乎了海贼们的预期。 “难道？二少爷真打算继续帮我们？”柳银牙吃惊，他本以为漠北宸帮他们拖延七天，就已经算是完成对媸奴的承诺了，之后会随滑少离开。 虽然之前漠北宸也说过，但是真的没有人当真，柳银牙、媸奴、滑少，在场除了漠北宸一行三人，所有毒国人都认为漠北宸一定会走。 “我走了，你们能撑三天已经是极限了，加上我拖延的七天，十天时间阿娼姐根本赶不回来，城一破这里的百姓都得死。”漠北宸指着地图上自由港到万蛇遥远的路程，又指了指自由港到北都的距离。 他自己也苦恼的摇摇头，转而又道，“我猜，开始一段时间，木族军队不会猛攻我在的那堵城墙，仅凭我一人便能缓解一面城墙的压力，何乐而不为呢？” “这……”柳银牙看看同样震惊的媸奴，二人以手抚胸跪了下来，连带着进来的海贼团头子，“感谢您，泷二少，您是万蛇永远的朋友。” “谢泷二少！”海贼们齐声呼喊，他们都是纵横四海的凶徒，互相之间甚至都有嫌隙仇怨，如此一致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哥哥，您这样显得我太不厚道了……”滑天语不可思议的看着漠北宸，看着万蛇海贼，突然有一丝豪情在心间回荡，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是他从不曾体会的。 滑少善于阴谋诡计钻营隐忍，那些都是要遏制自己的冲动，只有彻底搞死对手的时候，才能自己默默的开心…… 滑少没想过，人还能这样壮烈的释放，今天他真的有些克制不住了，咬咬牙，“哥哥，我带来这一千人都是乌贼的精锐心腹，一大半都是我的人，全留给你，你放心用。” 又看向另一边，郑重地发出命令，“鱿鱼，你要随时听从我哥哥的安排。还有，你们即便是死光了，也要保护他的安全。” 鱼依然冷静的看着滑少，声音低沉沙哑，他向漠北宸行礼表示效忠。 海贼们又不可思议的看向滑少。 滑少不太适应，立即习惯性找起了理由，“万蛇如果崩了，狡窟定也守不住，索性赌一把，把青龙军挡在万蛇……” “呵呵呵呵。”海贼们释然的笑了，对嘛，这才是滑少…… 滑少很郁闷，爷们在你们心里就一点都不爷们？不过也没时间想了，他郑重对漠北宸说，“哥哥，我会在万蛇北岸的海防木寨留下逃生快船，万不得已时希望能派上用场…哥哥，真的不是弟弟怕死，我堂堂狡窟少主人也是个带把儿的。” “你还有你的职责，能做到这样我已经知足了，赶紧去忙吧弟弟。”漠北宸笑着拍着滑少的肩膀宽慰道。 “多谢哥哥体谅。”滑少松了口气，向众人抱抱拳，“那兄弟这次就不仗义了。” “你就没仗……”想要揶揄几句的媸奴被柳银牙扯了一把，闭嘴不说话了。 “滑少慢走。”漠北宸没有理会媸奴，只是抱抱拳算送行了，万蛇的海贼们也是行了抚胸理送滑少离开。 滑少转身，眼眶微红，也不矫情抬腿就走——我滑天语，未来的狡窟之主，必与你们一起保万蛇周全！哥哥您就等着吧！ 第046章 道士稳万蛇群贼，思洋部犄角之局 滑少离开，无奈的战前会议还要继续。 漠北宸开始引导统筹，知己知彼，目前看来，“己”已经很显然了，看多了降低士气，不如先从“彼”开始。 “穆大哥…呃…呵呵…穆弘彬，穆弘彬这个人光明磊落，是个喜欢计谋却讨厌阴谋的人。他军力战力双优势，我猜攻城战与海战一样，他还会围三缺一，以瓦解我们的抵抗意志，同时给我一条退路。” 他此般推测，与兵法关系不大，仅是凭着这几天对穆弘彬的了解。二少爷认定了穆弘彬是个正人君子，自己就算被抓，死的可能性也不大。而如果穆弘彬是个小人…这七天里他早死了一万次了。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认真观察，最好找出并守住他主攻的那面城……墙，行吧，唉……” 真的不能知“己”啊，说到城墙，漠北宸一阵的泄气。 北都的城墙站上去会晕，是本能的晕，因为太高了。万蛇的城墙站上去也会晕，也是本能的晕，但却是因为担心城墙自己塌了，腿软，头晕…… 柳银牙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二少这么说，是觉得我们还有机会？” 漠北宸高深的笑笑，“死守是守不住的，我们要做的是不择手段的拖延时间，拖到狡窟援军来，算第一次续命；拖到阿娼姐回来，算第二次；拖到鬼国或者鲛人来，算第三次；最终拖到水国鬼国联手，压服了木国…我们才算赢了。” 柳银牙看看媸奴，看看海贼们，大家都是一脸懵懂，前三次懂，第四次已经高深到即便漠北宸说了，他们也不太理解的高度，打仗吗，咋还涉及到鬼国水国了？难道两国要合伙把木国灭了？ 漠北宸一阵丧气，这帮子海贼真的可以…… “计谋机巧，都是辅助，主要还是硬碰硬见真章。好在我已经磨掉了七天，只要再撑住个三五天，等狡窟援军来了，第一阶段就算成了。” 海贼们瞬间激昂起来，三五天问题不大吧？ 看着大条的海贼们，漠北宸真不愿意出言打击，“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趁手的兵器…你们能不能找把好刀给我用几天？最好是横刀……算了，弯刀也行吧……” 柳银牙为难，万蛇号建成后，万蛇的中心已经变成了万蛇号，万蛇岛的上好兵刃也在万蛇号放着了，万蛇地下金库里可能也有，可是柳银牙和媸奴都没有钥匙…… 柳银牙又看了看自己腰间的一对长刀，咬咬牙解了下来，“我的银牙刀还算锋利，二少爷将就着用吧。” “别别别，银牙哥你可是主力，没了刀怎么成。我自己想想办法吧，反正我觉得他们也不敢杀我。”漠北宸摇摇头坚决推辞。 “用我的。” “我的。” “我的！” 海贼们一看，纷纷解了自己的武器给漠北宸，漠北宸感动却也不能收下，自己也没打算硬拼，但海贼们肯定是要去前线的，没了趁手的家伙很难活下来。 盛情难却之下，老推三阻四又不太好，漠北宸只好开起了海盗们可以接受的玩笑，“兄弟们，兵刃如女人，你们的女人怎么能给别人用？还一用好几天那种？” “哈哈哈哈哈！”海贼们哄堂大笑，也就不再执拗了。 “老娘可不需要女人。”仅有的女海贼头子笑得花枝乱颤，还是固执地把刀递给漠北宸，昂着脸蛋挺着胸脯显得骄横而强悍，她是阿娼五毒之一的蜘蛛，绰号“黑寡妇”。 “你那是男人，我更不需要男人，你留着用吧我的姐。” “你不要男人？”黑寡妇放生大笑。 漠北宸翻了个白眼，狠狠盯着媸奴，想起了她之前的事情，海贼们又大笑了起来。 漠北宸拍拍桌子让他们安静下来，“你们谁的统兵能力最强？四面城墙数万人对阵各自为战不行，得有个人坐镇中军指挥。” 他缓缓扫视在场的媸奴、漠思洋、柳银牙、墨鱼、飞鱼、红蜘蛛、黑寡妇、巫孀等海贼头子。 随着漠北宸扫视，万蛇的海贼都不说话了，关万蛇存亡，他们不敢乱来。 “阿娼姐怎么如此大意？竟没留下一个统兵的人？”漠北宸奇怪。 “不是阿娼姐大意，是我们海贼都不会陆战……整个毒国，也就狡窟的滑氏父子指挥过万人的行动。”柳银牙摇头，小小为阿娼姐辩解了一下。“圣子原来倒是动不动规划数万半鲛人的行动，应该可以做到。” “而且人类应该比鱼杂好指挥。”有一说一，媸奴是真的很“会”聊天… “呵呵呵呵，你们放心把军权交给我吗？”漠思洋理都不理媸奴，揶揄似的笑问柳银牙。 柳银牙是万蛇刽子手，阿娼姐最忠心的鹰犬，他杀的半鲛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是柳银牙和他的手下一起杀的，而是只他一个人两把刀，只要对阿娼姐不够恭敬，柳银牙便毫不手软地斩过去。 柳银牙不屑地反唇相讥，他和漠思洋是有私仇的，“说实话你没跟泷二少之前，还真不敢给你。” “嚯，好舔，马屁拍的无声无息，不愧是阿娼姐裙边的男人。”漠思洋挑了挑大拇指。 漠北宸再叩叩桌子，“好了，你们俩，将相不和，怎么打仗？” 漠思洋躬躬身，不再与柳银牙口舌，“那这样，第一天咱们摸摸底，各个城上均匀留部分守军，多留预备队随时准备策应以防万一。然后我和柳银牙再细聊，他和木国人打的多。” “按照之前的计划，媸奴和海狗子今夜就出城，带筛选出的骑兵游击。”漠思洋继续安排。他不放心的看着媸奴，为了加强语气，又拿手指了过去。 “媸奴，你，特别是你，千万多听要海狗子的意见，他虽然没多大本事，但绝不会做冒险的事情，你们绝不能和木族发生正面冲突，万一守不住城，要撤退时你们还要骚扰接应。” 媸奴不语，但满脸的不服与不屑，柳银牙皱眉，赶紧又拉了一下。 “都这时候了您别犯沙壁行不行？您的暴脾气会害死我们的！要是您觉得您能安排得了，您来，我乐得跟在老爷身边保小命儿呢！”漠思洋碰得拍了桌子，他是真的火大。 奴叹气，不甘心地点头，“我只冲杀，决策交给狗子。” “海…狗子。”海狗子怯怯地说，他后来才被漠思洋叫进屋，一直躲在漠思洋身后，连位子都没敢坐。 “知道了狗子。” “唉…狗子就狗子吧…”海狗子瞬间放弃挣扎。 “好的狗子。” “……”她在闹，海贼在笑，二漠在翻白眼。 第047章 太平四方皆松柏，乱世满目尽草芥。 漠思洋觉得海狗子真的是白给，可是他也没办法了，死狗子当活狗子用吧…… “狗…海狗子你就按你平时的直觉来，没有把握一定要拦住媸奴，哪怕不立功也要保全生力军，你们是我们的底牌。” “我…成吗？”海狗子有些担心地看看媸奴。 “不成也得成！”漠思洋皱眉，加重了语气。 “哎哎哎听您的圣…呵呵，思洋哥。”海狗子低头咕哝。 “你得信得过自己的直觉啊，和我风里来雨里去的人都死了，每次的危险你不都躲开了？” 海狗子没有回话，他的直觉其实是赶紧跑，别在这里待着…而且他觉得自己这次的直觉也特别准。 漠思洋又对红蜘蛛和黑寡妇说，“两位蜘蛛，您二人带人出海，用最少的人让船动起来，开上还能用的海盗船狠狠干木国人的屁股。但也是要保住有生力量，不要正面对抗，万一要跑路，你们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只有一点要保证——千万不要让青龙军把北面海岸给堵了。” “收到。”红蜘蛛开心起来，海贼还是在海上安心。 “好的小圣子，看老娘狠狠干他们的屁股。”性感的万蛇女海贼黑寡妇，则笑望漠北宸舔舔嘴唇，漠北宸以手抚额表示真的扛不住。 “其余人守城，最后一晚，我们好好休整。各位将领，请记住，不到危机时刻一定不要让复国军和海贼过多接触，双方积怨太深，打起仗来怕互相黑手。现下我们至少要守住五天才能等到狡窟援军，当然，尽量越久越好，接到消息的阿娼姐也一定会尽全力赶回来的。” 漠思洋似乎是迟疑了一下，下了决定才开口。“还有一件事，今晚把所有的小黑奴都撵出去，明天……把城中其余的年轻男性半鲛人全都安排在海贼后援军团的身边控制，别喂的太饱了，到时候我自有用处。” “思洋哥！？”海狗子惊呼出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这个毕生都在为半鲛人奋斗的人，一年前，他还是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了半鲛人去死的英雄。 “我现在叫漠思洋，我要为我的新主子谋划了，半鲛人…不会再是我的拖累。”漠思洋目光略微挣扎，渐渐变得冰冷。 “我已经保全了半鲛人的年轻女人和孩子，几万人，我已经尽力了——海狗子，你觉得木族人破了城半鲛人能活下来吗？你要想清楚，是妇人之仁到时候被他们反戈一击全面崩盘，最后被灭得鸡犬不留，还是把这些废物卖了保你我平安，你要是有特别铁的朋友，就选一两个带在身边保住他们，不要走漏消息。” “可…”海狗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后还是放弃了对抗，“唉…我还是全听您的。” “呵呵，好兄弟。”漠思洋开心地笑了。 “圣子看来是真转性了，行，就按你说的办吧。”柳银牙笑得很是怪异。 “？”漠思洋眼神一冷。 “好吧，谢谢你们的牺牲银牙抱拳，笑容中缺乏诚意，毒国人对半鲛人的歧视刻在骨血里。 “艹，半鲛人从来没觉得毒国是自己的国家，现在指望他们替你们守城！？你们这些白天吃他们肉喝他们血，晚上睡他们妻女的毒国大老爷！？造成这种结果是怪我们喽！？” 漠思洋烦躁地看了看柳银牙和媸奴，眼睛里十分怨毒，“你们别以为我这么安排心里好受，柳银牙，你再叽叽歪歪的，我就安排一下，随手阴死你的所有水蟒军团，反正踏马的九死一生，我还真就豁出去了。” “你敢！”柳银牙大怒。 “假仁假义的给我推出来总领大局，你是怕万蛇丢了没脸见阿娼吧？！一万人你带不了？我可去你的吧柳银牙！我家老爷是实在人不愿多想，老子的心眼儿可不必你少，你要是觉得还有闲心在这里阴阳怪气的，那就你来指挥！” 漠思洋把手里代表指挥权的海贼令旗哗啦往桌子上一扔，血红着眼睛盯着柳银牙，“我家老爷不在，这破城能守住一天我就是你们灰孙子，让你们拖累在这儿九死一生，还要搭上几万半鲛人给你们当炮灰！万一去了地府，我踏马也是你的祖宗。” “大洋子，先保住万蛇再说。”漠北宸叹了口气劝阻，自己被无端卷进毒国战争，又不得不亲手送数万半鲛人去死，漠思洋对毒国人的仇恨又变本加厉了。 柳银牙看看漠北宸，想解释什么，看漠北宸完全没有心思听的样子，只恶狠狠看着漠思洋，随后冲地上重重啐了一口不说话了。 “对了，白天柳银牙提到过木傀儡，我倒是忘了——媸奴，今晚骑兵队出城后还不能休息，去把距离主城比较近的树林，甚至是一直到北海岸的所有大片树林都烧了，至少要保证明早之前主城四周片木不留，木国人对木头的利用能力很强。”漠思洋又补充。 奴点点头，看样子脾气收敛了很多，她狐疑地看了看柳银牙和鱿鱼，忽然有些拿不准他们到底是不会统兵还是不愿出头了，反正…她是真的不会。 漠北宸见漠思洋没有话了，便问。“我看…挺不错了，还有别的事儿吗？” “暂时没有了，老爷。”漠思洋仔细想了想，恭敬说，他很是感激漠北宸的无条件信任，换个位置思考，他自己都不会给自己如此多的信任。 “好嘞，天色不早了，大家各自整军安歇。洋子，这里就交给你了。”漠北宸又冲阿紫摆摆手，“阿紫，我们去城里转转，看看有没有趁手的家伙，明天我可不想拿棍子敲人。” 紫微微点头，依然沉默恭敬。 “老爷慢走。”漠思洋谦卑地躬躬身子。 “小国公，您拿什么棍子捅人啊？”黑寡妇最后吹了个口哨…… 漠北宸一个箭步冲出了大厅，待走远了，喃喃地说，“洋子这个人…挺狠啊。”然后沉默下来，似乎想听阿紫的意见。 “主人，奴一直注意着，漠思洋他…是忠诚的。”阿紫垂着眼睑，跟在漠北宸身后，轻声道。 “我也很信任他，就是觉得他执念太重了，你说，英雄时代……对这群说书人就这么重要吗？比命都重要？”漠北宸哀叹，他其实就是想找人说说话缓解大战前的不安而已，而现在无事可做又能和自己说话的只有阿紫了。 要是灵儿在多好啊，她肯定闹着晚饭要吃什么鸡腿烤鱼，然后跟自己各种胡扯，不知不觉可能会睡着，也有可能就吵到天亮了，根本不用他漠北宸自己想办法消磨这难熬的夜晚。 漠北宸继续说着自己想说的话，“英雄时代虽然群星璀璨，却也都是伏尸百万的时代……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这句话不就是出自说书人的嘴吗？做个寻常人，平平安安地活着，不香吗？” “如奴与洋子这般贱民，不管太平不太平，都是犬。”阿紫恭顺却有些戚戚然道。 漠北宸愣了愣，阿紫把头埋得更低了，泷二少只好信步走在这血色残阳照耀下的道路上，万蛇巢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最后一缕阳光即将沉入大海，他们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太平四方皆松柏，乱世满目尽草芥。 第048章 笑着唱生离死别，墙角一无名少年 夜，来了，漠北宸没有找到好武器，只好弄了把上好的海贼弯刀，还穿了身还不错的海贼皮甲，扮相上竟然有点大海贼的意思了。 二少爷本以为今晚会是风声鹤唳的一夜，没想到，海贼们开始了狂欢。 他们点燃篝火，一边熬制明日战争可能用到的鱼油，一边抓紧制作各种城防器材，一边…喝酒唱歌。 生死对这些家伙来说，似乎完全没有意义，似乎明日只是一场小小的分别。又或许，刀头舔血的海贼会将每一天都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 漠北宸没有听过海盗的歌，那歌声中带着大海的漂泊，爽朗、开阔、浪漫却无依无靠。 两伙出城的人都做好了准备，一共几百号，酒足饭饱之后，他们踏上征程。留守海贼们与出城的海贼们蹦跳着，笑着，互相拥抱，用最欢乐的节奏，唱着最悲壮的别离。 “小公爷，要是这一仗我能活着回来，您能陪我睡一晚吗？”那娇俏的黑寡妇对漠北宸念念不忘，出征前似乎还惦记着和漠北宸发生些什么，漠北宸瞬间石化，这…生离死别的直接拒绝吗…… “回来再说吧姐姐。”漠思洋笑着替漠北宸挡下了黑寡妇，张开双臂抱了抱。 黑寡妇一笑，突然抱住漠思洋的脸颊，深深的吻在他的嘴上。 漠思洋吃惊，却没有躲闪，强壮的女人死死箍住他，向漠思洋口中探出了舌头，几个呼吸后，两人角力般的拥吻起来，海贼们欢呼着起哄，大声的喊着——“睡！睡！睡！” 留守万蛇的海贼与出城的战士们拥抱，送别，直到一段音乐结束后，疯狂的人群们才分开，黑寡妇笑着推开了漠思洋，漠思洋已经被压制的气喘吁吁，女人眼睛眯着，亮亮的已经动情，她粗鲁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呼！爽！就算答应了哦！他不陪我，你来。” 漠思洋松了口气，也和没事人一样，舔着嘴唇笑问，“嘿嘿嘿，你真名叫什么啊？” “回来告诉你。”黑寡妇洒脱的挥挥手，转身带人走了。两步之后，曼妙的腰肢随着下一段音乐又扭动起来。 送别的人和离开的人唱着同一首欢快的歌。 “《宾克斯的美酒》！是万蛇贼团最喜欢的歌儿，风靡整个毒国！也是我最爱的一首！”漠思洋端起大木杯，看着石化了的漠北宸，由于四周太吵，不得不咆哮似得吼。 “神马的美酒？！”漠北宸真没听清。 “宾克斯！宾！克！斯！” “什么玩意儿！？” “不是玩意儿！人！没人知道宾克斯是谁！也许是一位能横跨无尽之海的男人！哈哈哈哈哈！”漠思洋大笑着，跟着节奏也跳了起来。 女海贼离开，骑兵队出发，媸奴抱抱柳银牙，嫌弃的跳过漠思洋，站在漠北宸身前，二人对视良久，久到人群又开始起哄，漠北宸开始心虚……这娘们儿不会在这时候还要喷人吧？ 媸奴翻了个白眼，单手抚胸弯腰低头，漠北宸才松了口气，点点头，“活着回来。” 漠思洋指着远处队伍里的海狗子，海狗子也指了回来，两个兄弟就这么互相指着对方，随着音乐点着头，无言无语。 漠思洋一抬手，放肆的笑起来，“呦吼~~~”在漠思洋的带领下，海贼们高声的唱起第二遍曲子——海狗子也和自己的兄弟一起高歌，同时夹夹马腹，缓缓的出城。 “给你送去~宾客斯的美酒~”每一段都是如是开头，每一段都是相同的节奏，每一段之间都有欢快的“呦吼呦吼~”连接，仿佛是船员们的号子。 漠北宸不自觉的也跟着摇摆起来，那么悲伤，那么快乐。 大战将至，他做不到海贼们的豁达…… 所有需要出城的海贼团都离开了，再也看不见背影，万蛇城门轰然关闭，大量的半鲛人开始搬运石块阻塞无用的大门。 漠北宸拍拍依然盯着城门的漠思洋，努力的收了心绪，百无聊赖的转悠起来。 四处都很忙碌。 角落里非常安静。 那里有熬制鱼油的锅子，空气里腥臊焦糊的味道非常难闻。 一个稚嫩的海贼在角落孤零零的忙活着，时不时羡慕的看看玩耍的海贼们。 他很年轻，大概十岁的样子？脸蛋很脏身体瘦弱，眼睛却亮亮的，他自己一个人他看守熬制鱼油的锅子，闻着刺鼻的味道，吹着笛子，也是那一首曲子。 漠北宸走过去，阿紫紧紧跟着。 “船…船长…”小海贼不知道如何称呼漠北宸，羞涩惊慌的不敢抬头。 “你…多大？”漠北宸坐在了小家伙身边，这边味道不好，却安静很多。 “十二岁。”小男孩笑了，吸了吸鼻子，营养不良让小家伙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的感觉，如果好好收拾，应该是个好看的少年。 “这么小…就要来打仗了？”漠北宸把自己剩下的酒递出去，看孩子那破旧的打扮和瘦弱的身体，估计他是船上的杂役，但是如今兵力匮乏，他也得上城防守。 “嘿嘿，不小啦，好多毒国人十三四岁都做爸爸了。”男孩接过酒，根本不敢喝，他非常感激，还有些稚嫩的男孩觉得漠北宸特别好，比他见过的船长都好。“我在船上做杂役，船长说只要这一仗打赢了，我就是海贼了。” 漠北宸歪头看着这个大男孩，他自己十二岁的时候，还在北都带着几个师兄弟还有雪儿在总坛的山上乱跑呢…对，十二岁那年，我们去给雪儿弄得野生槐花蜜，也不知雪儿现在怎么样了。 夜，来了，漠北宸没有找到好武器，只好弄了把上好的海贼弯刀，还穿了身还不错的海贼皮甲，扮相上竟然有点大海贼的意思了。 二少爷本以为今晚会是风声鹤唳的一夜，没想到，海贼们开始了狂欢。 他们点燃篝火，一边熬制明日战争可能用到的鱼油，一边抓紧制作各种城防器材，一边…喝酒唱歌。 生死对这些家伙来说，似乎完全没有意义，似乎明日只是一场小小的分别。又或许，刀头舔血的海贼会将每一天都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 漠北宸没有听过海盗的歌，那歌声中带着大海的漂泊，爽朗、开阔、浪漫却无依无靠。 两伙出城的人都做好了准备，一共几百号，酒足饭饱之后，他们踏上征程。留守海贼们与出城的海贼们蹦跳着，笑着，互相拥抱，用最欢乐的节奏，唱着最悲壮的别离。 “小公爷，要是这一仗我能活着回来，您能陪我睡一晚吗？”那娇俏的黑寡妇对漠北宸念念不忘，出征前似乎还惦记着和漠北宸发生些什么，漠北宸瞬间石化，这…生离死别的直接拒绝吗…… “回来再说吧姐姐。”漠思洋笑着替漠北宸挡下了黑寡妇，张开双臂抱了抱。 黑寡妇一笑，突然抱住漠思洋的脸颊，深深的吻在他的嘴上。 漠思洋吃惊，却没有躲闪，强壮的女人死死箍住他，向漠思洋口中探出了舌头，几个呼吸后，两人角力般的拥吻起来，海贼们欢呼着起哄，大声的喊着——“睡！睡！睡！” 留守万蛇的海贼与出城的战士们拥抱，送别，直到一段音乐结束后，疯狂的人群们才分开，黑寡妇笑着推开了漠思洋，漠思洋已经被压制的气喘吁吁，女人眼睛眯着，亮亮的已经动情，她粗鲁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呼！爽！就算答应了哦！他不陪我，你来。” 漠思洋松了口气，也和没事人一样，舔着嘴唇笑问，“嘿嘿嘿，你真名叫什么啊？” “回来告诉你。”黑寡妇洒脱的挥挥手，转身带人走了。两步之后，曼妙的腰肢随着下一段音乐又扭动起来。 送别的人和离开的人唱着同一首欢快的歌。 “《宾克斯的美酒》！是万蛇贼团最喜欢的歌儿，风靡整个毒国！也是我最爱的一首！”漠思洋端起大木杯，看着石化了的漠北宸，由于四周太吵，不得不咆哮似得吼。 “神马的美酒？！”漠北宸真没听清。 “宾克斯！宾！克！斯！” “什么玩意儿！？” “不是玩意儿！人！没人知道宾克斯是谁！也许是一位能横跨无尽之海的男人！哈哈哈哈哈！”漠思洋大笑着，跟着节奏也跳了起来。 第049章 引三军绕城跑圈，臭道士胡搅蛮缠 天将明，战鼓起。 到了中午，还没有厮杀…… 穆弘彬站在万蛇巢穴西城墙外生气地吼着，“百灵国公，不到万不得已本帅实不想伤你，你好自为之！” 漠北宸和穆帅的军团折腾了整整一上午，青龙军主攻城南，漠北宸就出现在城南墙头，穆弘彬调兵去城西，漠北宸就去西城墙…… “穆大帅，您两头都打，我不就分身乏术了吗？”漠北宸痞笑，手里抓着那柄海贼常用的短刀，颇为不顺手，却又加了三分痞子气势。“小弟孤身对抗大帅，并没找老父亲帮忙，也是给您留着面子的！” “你…”穆弘彬语塞，几天接触下来，他知道漠北宸有些痞里痞气的，可…他也是真没想到漠北宸竟然拿自己做盾牌，如此无耻的行径，他好大一个泷二少不仅不以为耻，居然在三军阵前腆着脸洋洋自得？ 整个上午，他们绕着大城跑了两个来回，南—东—南—西—南—西，好一通转…木族三军绕护城河跑大圈，漠北宸在城上悠哉游哉的跑小圈，追不上了还得瑟的飞一个，守城海贼看得眉飞色舞，青龙军的士气眼见低落下去… 更气人的是，穆弘彬万没想到仅仅七天，城防竟修缮如此，还有数目惊人的半鲛人帮忙，和他从半鲛人口中得到的情报是完全反的。 投靠木国的天龙人贵族说，“所有半鲛人对毒国恨之入骨，得知木国天兵到来，我半鲛一族恨不得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最起码，绝不会帮助毒国守城，做那倒行逆施之事！” 现在穆弘彬骑虎难下，他不是不想双线攻城，而是兵力捉襟见肘，又要围三缺一的攻城，又要分人留守占领的小城，还要留重兵看守老营水寨和海上的舰队……穆弘彬的青龙军本就是未经允许仓促出战，因此不论是攻城器械还是术士僧侣，都很稀缺。 面对几百巫女的媚术，常规军势必会损失惨重，他不想也不敢强攻，否则恐怕连自保的本钱都没有了——一旦伤了元气，朝中那帮人肯定会借机责难，青龙海军主帅的印绶，在木国朝廷里可有的是人想要。 穆弘彬心中不免悲凉，漠北宸在城头看着穆帅也唏嘘不已，好多落后文明可以打赢先进文明，并非先进文明战力不足，而是能打的都被自己人坑死了。 不说别的，只一个吃空饷便害死了木国军队——木族大部分的地方军向朝廷索要军费，都是双倍上报，报八万人，其实最多只有四万。 木族皇帝以为发了九万人的费用，宰相领导的上院则知道实际发了八万，再经过下院审核，到户部则真正能走七万，再经过地方上层层消耗，到地方军队手里还有不到六万。 这样算，一般的将领也很开心，因为他们就四万人，自己依然白嫖一万多。再克扣一下大头兵，自己创创收，当场盆满钵满——只有木族皇族受伤的交易闭环达成。 这便是所谓的吃空饷，也是导致木族经济发达，军事孱弱的一大原因。 但，穆弘彬不吃空饷，他是实打实的八万人，朝廷的钱根本不够他花，要不是穆帅还是封疆大吏，青龙海军可能每个月都会有士兵饿死。 而后，木族朝廷的另一个掣肘来了，分权——青龙军分为陆军、海军、后勤三大支，下院掌管海军，上院控制陆军，皇帝和朝中重臣手握后勤，没有木族朝廷的命令，青龙海陆军动不得太多辎重，也很难调配直属于佛家的僧兵和术士。 因此，穆洪彬虽是封疆大吏兼青龙主帅，在朝中还挂着下院议员的头衔，其实只能调动他的青龙海军，想要调动辎重需要朝廷批准，想要陆军配合，更是要去求政敌上院… 这一场万蛇突袭看似风光，穆帅实则狼狈不堪的赌上了一切。 漠北宸心中猜了个七七八八，耍起无赖来毫无心理压力，一只脚踩着城头用刀敲着城墙。 “穆帅，这都中午了，要不咱们埋锅造饭，三军吃点东西睡个午觉，喝喝下午茶之后再打吧？喝完下午茶还太热的话，等太阳下山再打也挺好的，凉快，随便打一打，就下班喽~” “你！”穆洪彬真的无语了，你昨天怎么说的？！大义凛然呢？！慷慨赴死呢？！厚颜啊！无耻啊！ “都是给朝廷做事，划划水刷刷绩效就好了，干嘛这么拼啊…”漠北宸贱兮兮道。 一句给朝廷做事，气得青龙水师吹胡子瞪眼…这孙子老阴阳怪气了。 穆弘彬忍耐到了极限，“百灵国公，这是你逼我的！传令！” 漠北宸严阵以待，却是城南传来了鼓声！漠北宸当即面色一变。 “后羿”穆弘彬并非浪得虚名，战场厮杀下来的将军，怎会被漠北宸的小计束住手脚，刚才与漠北宸跑回来的时候，他已暗中把大量的僧侣、术士和军械留在了城南，然后自己又带军团把漠北宸引回到城西。 当一切准备妥当，穆弘彬一声令下，城南发起了猛攻。 漠北宸和穆弘彬则同时将军了对方，漠北宸怕自己不在穆弘彬攻北城，穆弘彬也担心自己去南边漠北宸又会跟过去，于是谁也不愿先动… 吊诡的战争拉开了怪异的序幕，两军核心人物遂在西城小眼瞪小眼的对视，南城却是杀声震天… 第050章 万蛇乱战多套路，青龙一力降十会 南城门处，青龙军的副帅沐栖梧指挥的按部就班。 他照惯例操作，让弓箭手和投石车火力压制城头。 七天的拖延，给了毒国喘息，也给了木族军团足够的时间准备。 只见木族士兵个个精力充沛，严阵以待。半鲛人炮灰顶在正前方做头排，长弓手居中抛射城头，步兵团两翼保护，投石车后排输出，术士军团在空隙策应。 只等土胚墙被砸坏，便可以立即发动冲锋。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有信心今日破城。 一波投石箭雨，万蛇南城墙一点动静都没有…… 漠思洋在城墙后排，看着空空的城楼，嘴角挂起冷笑。 南城大门突然洞开，万余半鲛人在几十海贼的驱赶下鬼哭狼嚎地杀出了城门！ 他们受到了巫女的蛊惑，双目赤红地喊着“圣战、圣子万岁、大米好吃”之类的口号，悍不畏死地发动了一波反冲锋。 这一波冲锋的声势很惊人——主要特点为动静很大，嚎叫声特别凄厉，奔跑中自相践踏无数，给人以极大的心灵震撼…… 信心满满而掉以轻心的青龙军们发生了骚动，他们正瞪着眼看自己的抛石车砸城墙呢，完全没有防备毒国会率先发难。 沐栖梧赶忙驱使木国半鲛人前进，以阻挠毒国半鲛人的冲锋，万对万，好不壮观。 没想，军令一下，投诚木国的半鲛人当场炸营，扔下武器向四面八方逃窜，反而冲乱了自家阵营……沐栖梧拿着令旗，愣了五秒。 仿佛是连锁效应，前边半鲛人大乱，后边被编入苦力营的半鲛人和小黑奴也炸营了，他们也不杀人放火，就是哭嚎着四面奔跑！ 一瞬间，数万半鲛人的大潮在两万青龙军中狼奔豕突，南城青龙军的阵型四分五裂…… 被保护在中央的弓箭手变成了前排，他们还没射箭的，近在咫尺的友军便炸营了……不是倒戈，就是单纯的四散奔逃，其中有很多是反向冲锋…… 雪上加霜，木族弓手多用大弓，射程远射速相对慢，他们只来得及调整角度发出一轮箭雨，就被半鲛人冲到了近前，顿时是人仰马翻。 柳银牙站在万蛇南城门处，他嘴角勾起，身边有数千精锐。 “我带水蟒正面冲阵吸引火力。墨鱼兄弟，左路薄弱适合迂回，你以乌贼刺杀对方军官，从左到右。飞鱼兄弟带人右路突破，自右向左杀入。如果不顺，保命第一，如果顺利，我们中场会合——不论何时，紫烟炸裂，全军后退。” 墨鱼点点头，没有多说，飞鱼看了看柳银牙——这家伙果然能指挥大混战。 在近十万人的混战中，沐栖梧根本没注意到柳银牙的三队百人奇兵……出其不意，事半功倍，三路军奇兵造成的伤亡，远超数万半鲛人炸营。 木军死了许多低级军官，还险些被水蟒切入腹地，左右两翼步兵忙着包夹水蟒，却让飞鱼得了时机，斜刺里切入后方，毁了不少投石车。 气急败坏的木族术士没有整备便压了上来，打算围杀柳银牙。 柳银牙见状，立即改变计划，从怀中掏出一包紫色粉末扔向空中。 粉末在爆开，紫雾带着火光经久不散，三支精锐看到，再不恋战，立即后退。 柳银牙冷笑着，退入半角人潮，凡不避让的举刀就砍。那些半鲛人左右闪躲，柳银牙和水蟒从容撤退。 木族人焦头烂额，万幸弓箭手都是精锐，慌乱了片刻便发现攻击声势浩大，实际不强，纷纷扔下长弓转步战，慢慢稳住了阵脚。 沐栖梧见状，准备追击海贼精锐，还未松口气调度，万蛇连招又到。 媸奴的杂排骑兵团拉着长音从侧翼冲杀而来，他们骑着惨不忍睹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坐骑，声势还算骇人，仔细看去，还有很多妖族临时变成了坐骑…… 那几百坐骑后捆缚着一根根枯树枝，扬起了漫天的沙尘，乍一看不知几千骑兵袭来。 沐栖梧不敢大意，慌忙调兵阻挡，青龙军的阵线又被自己人撕扯开…… 两万青龙军，一部分抵御半鲛人，一部分阻击骑兵，一部分逮猪一样抓捕炸营的半鲛人，一部分调头回家砍杀偷吃军粮的小黑奴…… 只是盏茶的功夫，木族军团竟有了乱象，如果再不加以控制，恐怕会有巨大损失。 说着热闹，实际损失不大，这一场爆发式的突袭，军团双方的内心都是虚的。 木国人不知毒国人为何突然转守为攻，因此稳扎稳打不敢全力反推。 毒国人则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太弱，一触即腿不敢冒进，是以表面杀得热闹，却也只是制造了一场巨大的混乱而已。 漠思洋一人站在城头，负手而立，眼中有所不甘——如果毒国人真有等量的海贼军队，现在的南城青龙军已经完了，如果他还有闲置实力，必然要从西门杀出，那里的木国军团也很薄弱，八万青龙军，给他六万……不，五万海盗，他就能打赢，只可惜……唉。 巫女的蛊惑之术时限很短，也大概只有盏茶时间，时效一过，毒国半鲛人军团的勇气就像皮球泄了气，嗖的没了。 他们赤红的双目渐渐平复，不知所措的看看四周，当即纷纷扔下手中的棍棒石头，抱着头惨叫着四散溃逃，并与木族的半鲛人混为一坛，再难分彼此…… 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完全的大溃逃，他们不敢反抗青龙军，但远远看见小黑奴，很多还是会凶狠的冲上去，一棍砸下…… 毒国海盗集体撤离，城门关闭，杀红了眼的媸奴也在海狗子的劝阻下，率领部下从容后撤，杂牌骑兵砍断马尾的枯枝，消失在沙尘之中。 战场上，只留下气急败坏的沐栖梧，以及狼狈的青龙军，他们四处追杀溃逃的半鲛人…… 一波打击，留在南城的投石车和攻城器被毁大半，弓箭手的伤亡也不小，还有很多低级军官遇刺…… 意想不到的当头一棒，再加上漠北宸一早的胡搅蛮缠，今日的攻城计划彻底泡汤了，惨不忍睹的战场重整好之后，怕是太阳都要落山了。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几万人混战的战场，不是血流成河尸骨成山的惨烈，而是破碎的衣服混合满地的屎尿合流，再加遍地哀嚎的半鲛人，配上些许尸身和攻城器的碎屑…… 说句不雅观的比喻，就好似大型公厕爆炸，掀翻了旁边的垃圾场，战场上飘散着一股子难闻的气味——惨烈度欠奉，恶心度拉满。 士气大挫之下，青龙军只得捏着鼻子打扫战场，草草收兵。 漠北宸旗开得胜，拿下一场很有“味道”的首胜。 是夜，穆弘彬的眸子几欲喷火，青龙海军根本不能调配佛门的僧侣军团，带来的僧侣和术士严重不足，后勤吃瘪，这仗怎么打？他烦躁的把战报砸在地上，“可恶至极！” 在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穆弘彬的眼神渐渐的恢复了坚毅——既然不可能降低损失了，那就猛攻吧，天下精锐的兵锋绝不能被自己挫败，海军攻城，那就海军攻城！ “下令，将一日内能赶来的军团全部召集，万蛇小村镇全部弃守焚毁，整合所有的半鲛人俘虏以做先锋消耗！本帅亲自坐镇，全力攻打南城，就算是漠北宸在，也定杀不饶！” 一力，降十会。 第051章 平静中二日度过，临城下三日正午 几万半鲛人俘虏向着木族阵营疯狂溃逃！ 穆弘彬的双目露出狰狞的血色，如此规模的大溃逃真的极难处理——如果他们是木族人的话。 “杀！” 青龙军天下精锐，昨天已经见识过了炸营，今天便不可能没有备案。 穆帅一声令下，激起万人响应，弓箭手齐射，步兵跟随木傀儡前进，青龙军向溃逃的半鲛人出手了！ 那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木傀儡没有感情不知疲惫，只要身边有活物便会攻击，打到就骨断筋折。 半鲛人成片倒下，被傀儡军团毫不犹豫的踩踏而过！ 惊慌的半鲛人开始向身边的深沟跳下，摔到泥土中艰难的向前爬着，又成了木族弓箭手的活靶子。 只几个呼吸，数千跃入沟渠的半鲛人便不再动弹，剩下的半鲛人们又慌乱地向着万蛇大城发起了冲锋——没有武器没有云梯，与其说是在攻城，倒不如说是被身后的木族人驱赶逃亡。 他们惊惧着，逃窜着来到大城外的第一条壕沟，有的被推下，有的慌不择路摔下，他们被挂在鹿角之上惨嚎。 有半鲛人又想转向，一回头，便被木傀儡当场格杀…… 双方还没接战，战场已然尸横遍野，一边倒的屠杀下，很快便几乎看不到半鲛人的身影了。 战前，漠北宸已经将自己的重视程度调掉最高，却发现还是小看了战争的残忍…… 不用视觉，刚是刺鼻的血腥味与排泄物的味道便让人作呕，他只好弯下腰喘息，来压制自己翻腾的肠胃，用了好久才适应这刺鼻的血腥。 茫茫多半鲛人的生命，只换了一个小时的拖延，他在城头支起身子惨笑一下，与漠思洋四目相对。 “好了，没有什么花哨玩了，各凭本事动手吧。” “铮！”漠思洋面无表情，琴声嗡鸣，破开了凝滞的血色，战事起！ 柳银牙抽出双刀，一脚踩在城头，仰天嘶吼，“家人生死，悬在你我刀尖！毒国的蛟龙们——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受到鼓舞的万蛇军团气势如虹，数天的养精蓄锐，他们战意正浓！ 木族军队，潮水般涌来。 刚一接战，毒国的军队立即暴露了弱点，他们确实没有大军团守城战的经验。 没等敌人迫近，城上的箭雨就胡乱地射了出去，没有张弛的箭矢一直不停，却总是显得稀稀落落的，每个弓箭手都努力地射箭，却于事无补。 甚至有很多射术好的弓手不是抛射，而是向平时一样瞄准射击，精确度高了，却无法持久，不一会儿便再也拉不开弓了…… 海贼们射出的箭矢，大部分落在了木傀儡和前排青龙步兵的盾牌盔甲上，并没能阻止他们的步伐，死伤也寥寥无几。 再靠近，终于进入了海贼床弩的射程，那可怕的利器伤害凶蛮，每一发都能洞穿数个木傀儡的身躯，只可惜，万人的阵仗，根本不是十几太床弩可以压制的。 “稳住！不要打木傀儡！混蛋！”飞鱼急了，破口大骂。 “都一样，那些东西上来也恶心！继续射击！”柳银牙并不理会，让海贼继续进攻…… 与毫无章法的海贼不同，青龙军表现出强大的纪律性和协调性，“弓箭手前压！床弩！投石车！” 弓箭手小心地向前靠近，用小皮盾护住脑袋和胸口。 随着步兵军团的迫近，毒国的箭矢被吸引到了前排，很少有箭矢再向弓箭手射来——本来海贼的短弓也射不到他们。 不多时，距离足够，巨大的驽车箭矢和石块轰然砸入毒国城墙！ 三天来，毒国海贼们首次出现了可怕的伤亡！ 漠北宸此刻脑中一片混乱，就这样打过来了？ 一块巨石，在他身边坠落，嘭的砸出一地血雾！ “主人！”阿紫惊叫，漠北宸蓦地回神，张开冰盾，一块碎木炸裂，木屑横飞！ 那些木头一旦被扔进城就开始发生变化，组合成一个个小一点的木傀儡，和海贼们杀在了一起。 还有的木傀儡试图再组合，想要合体成为更大的傀儡，海贼们慌忙分兵抵抗！ 混乱中，城下的木傀儡缓缓前移，填平了仓促挖出的壕沟——真正的填平，他们整个身躯砸到壕沟里的木矛和鹿角上，直接把鹿角砸断，有的木傀儡继续挣扎，有的则被弄坏了法阵，再不动了。 青龙军团踩着木傀儡淌出的道路稳定前进，前锋移动到了护城河边。 此时，还不到第三天的中午…… 第052章 傀儡蹬城立奇功，两军技穷白刃战 “放火箭！快！” 木傀儡兵临城下，柳银牙竭力地吼着。 只有为数不多的强壮弓箭手还有力气射箭，其他的要么没了体力，要么被扔上城头的木傀儡缠住。 守城的箭雨已经不成规模，城楼被木族弓箭手压制。 火箭是木傀儡的天敌，木傀儡只要被火箭射中，不一会就会燃起熊熊的烈焰。 它们没有痛觉，依然木讷的向前，只有很少的傀儡被烧倒，更多的木傀儡却径直走进了护城河中，熊熊的火苗瞬间熄灭。 木傀儡用身体互相纠缠，组成了一道道浮桥，很多傀儡身上都沾湿了，火箭没办法引燃。 海贼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浮桥搭建好，他们的床弩经不起连续的发射，很多已经瘫痪了，好容易用床弩打断了一条浮桥，很快便有另一只补上，重新架好。 步兵可以在桥上通过，木魁儡则淌过护城河继续前进，它们靠近城墙，又试图组成木梯。 城楼上立即有巨石砸落，木屑纷飞！ 许多火把被扔到城下，立即有木傀儡烧了起来，并引燃了身边的同类，木族术士们努力驱赶傀儡离开，却还是损失惨重。 此时城墙上，有木傀儡往外爬去，它们与城下的同类手脚相连，组成云梯搭上了城头！ 那是个平缓的斜坡，有许多木傀儡身上的凹凸和结合点作为落脚之处，木族士兵可以轻松的踏着它们攻上城头！ 海贼们只好与青龙军展开了白刃战。 正面交锋下，只第一天的激战，木族军队竟然登城了！ 海贼与青龙军旗鼓相当，一方不会攻城，一方更不会守城，他们开始了极为精彩的菜鸡互啄环节…之前还算有来有回，短兵相接后，更像是两群乌合之众在大规模械斗。 当更多的青龙军士兵登上城头，海贼们显出了疲态，他们顶不住木傀儡和士兵的联合进攻了。 漠思洋终于拂动琴弦，“巫女！” 巫孀带着姐妹们登城了！ 巫女们扭动身姿，跳起了勾魂的舞蹈，她们一边跳舞，一边唱着靡靡之音，那歌声悦耳又魅惑。 海贼们战意大盛，而率先蹬城的木族士兵却愣住了，一个青龙军微微挣扎后，毫不犹豫地拔出腰刀，回头给了身后的同僚一个惊喜——“不要伤了老子的女人！杀！” 第053章 初战良心受熬煎，少龙喋血得蜕变 所有的难度都在心里，每一刀都是煎熬。 他再也砍不下去了，他听到刚才那个被杀的敌人喊了一句“娘”…… 稍稍停顿，漠北宸被一刀斩在背上！ 那无力的一刀没有破开皮甲，却带来了巨大的疼痛，疼得漠北宸身子踉跄。 阿紫大惊失色，直接抹了敌人的脖子，漠北宸跪在地上。 “主人！主人……”阿紫跑过去，慌乱的跪在漠北宸身边，当看到漠北宸的皮甲没有破开，阿紫才放下心来。 墨鱼一个人顶住压力，飞鱼则带着几个海贼奋力的杀过来。 漠北宸眼神空洞，他的精神崩了。 “主人！振作啊！”阿紫拼命的护着漠北宸，木族的大头兵才不管漠北宸的状态，他们只知道这个人是个大官，杀了就是军功。 不少军官是有修为的，敌人越来越多，阿紫招架的十分吃力，墨鱼也被缠住，他们二人拼命的保护漠北宸。 “啊！”一声惊叫。 漠北宸打了个哆嗦，阿紫被敌人的长枪刺中了肩头，肩膀上一片血肉模糊！“不！” 墨鱼斜刺杀出，挥刀逼开敌人，救下阿紫。 万幸阿紫是鬼族，生命力和伤口的愈合能力都非常强悍，她退在漠北宸身边，单手持刀，不肯后退，“主人，请您振作。” 失去了墨鱼、阿紫两大助力，飞鱼登时不敌，瞬间被数把长枪洞穿！ “！”漠北宸看着飞鱼的身躯轰然倒下，临终，他对着狡窟的方向，深深的凝望，“大……公子。” 漠北宸的眼睛湿润了，然后又骤然瞪大，飞鱼身体倒下去之后，他又看到了远处的战况。 一个矮矮的海贼男孩，被一刀砍掉首级，那滚落在地的脑袋上还有泪痕，那眼神有茫然还有恐惧，那眸中一切的光芒都消失了，竹笛摔在地上，被一脚踩断…… 漠北宸记得他——那夜在篝火旁熬制鱼油的孩子。 他这辈子……再也娶不到媳妇了，再也做不得海贼了，家里，只剩一个瘸腿的父亲，等着儿子平安回家。 漠北宸突然感觉心中的一根弦断了，随即涌起了一丝扭曲的怨怼——我要给他们报仇，我杀的都是恶人，他们杀我兄弟，他们夺我城池，我要——杀光他们！ 漠北宸的眸子里出现幽幽的蓝光，蓝龙血突然沸腾，饮血的蓝龙仿佛嗅到了莽荒的气息，兴奋地咆哮起来！ 身影一闪，少蓝龙撞飞了沿途的木国和毒国人，一把揪住那个杀掉男孩的青龙军，发狂的劈砍！ 漠北宸失去理智，出了蛮力，没几下弯刀居然被砍断了。 漠北宸松开了双手，残破的尸身和破损的弯刀同时掉落在地。 蓝龙喋血！ 寒冰覆盖，他双手变成了利爪，疯魔般呐喊着撕碎了一具又一具敌人的身体，一道刀痕切过他的胸前。 他愣了愣，低头看看，皮甲破碎，蓝龙鳞甲只多了一条轻轻的划痕，他毫发无伤。 他狞笑着，捏住了目瞪口呆的木族人的脖子，一发力，那人的舌头便长长的吐了出来…… 漠北宸像丢垃圾一样将他扔下了城楼，顺道砸倒了几人，他凶狠地环顾四周，所有人都被惊得后退。 他的身边只有阿紫不离不弃，渐渐的，再没有木国人敢于靠近。 可现在，已经不是木族人能选择靠近或离去了。 以漠北宸为中心，几十米的城墙外围蓦得被两三米高的冰墙封锁，没有人能逃出去！ 这段城下的青龙军无法蹬城，只能惊悚的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那透明的冰墙上，绽放出一朵朵血色的玫瑰！ 督战队的嚎叫响起，青龙军打了个哆嗦，继续向城墙上方爬去！ 漠北宸撤去冰墙，他的身后站着阿紫和墨鱼，毒国的海贼都躲得远远地，太可怕了……满地都是青龙军的尸体，漠北宸看着继续攻城的木国人，嘴角扯起了残忍的笑容。 又一堵冰墙升起。 远方，太阳终于开始缓缓下沉，随着最后一抹阳光不甘心的散去，血色的夕阳沉入了地平线，大地却没有褪去狰狞的颜色，依然是血红一片… 第054章 鏖战后满心伤痕，娱神舞唤回心灵 “当当当当！” 让人心神一紧的急促锣声传来。 攻城的士兵慌忙的退却，走得慢的只能死在这里。 待守城的士兵清理光所有城墙上的敌人，根本没有力气再放箭或者追杀，他们呆呆的看着敌人退潮般的撤离。 满是豁口的武器“哐啷”掉在地上，人随即也瘫软在尸体堆中，犹自浑然不觉。 等他们稍稍休息一下恢复了知觉，伤者的呻吟声响了起来，很多强横的海盗都开始剧烈的呕吐…… 很多海盗都像漠北宸一样，他们杀过人，却很少有过这样的尸横遍野。 漠北宸身上满是血污，犹如从地狱爬回来的厉鬼，握成爪的手慢慢放松下来，手指上却仍然挂着一片破损的内脏，那血肉根本不知道是谁的…… 他回想起了刚才的疯狂，疯了一样的甩掉手上的脏器碎片。 双手脱力的颤抖，越抖幅度越大，带着全身都在抖，最后瘫软着跪在地上，弯下腰剧烈的呕吐起来。 然而，一天的鏖战之后，他的胃里空空如也，只吐出了泛着苦味的汁水，吐着吐着，漠北宸突然泪流满面…… 一天，这只是一天啊…… 没有故事中的欢呼雀跃，只有死一样的沉寂。 老兵们安静地收拾着物资，找寻着伤员和自己兄弟的尸骸，新兵则是在呕吐之后抱头痛哭。 走过的老兵们也不去安慰，低头默默的干活。 老兵们很清楚，明天之后娃娃们就不会这么不堪了……后天或者再往后几天，也许就是他们冷漠的把自己的尸体抬下城去。与其浪费时间安慰，不如休息一会儿，准备明天的战斗。 看漠北宸缓过气来，柳银牙笑着递过一杯水来，“我们赢了。” 他心中惊讶于漠北宸刚才的悍勇，又见他呕吐的没有人形，才觉得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是个人了，他再厉害也毕竟是个杀场的雏儿啊……希望他能尽快振作起来。 柳银牙一愣，不由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这个少蓝龙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老爷\主人，我们赢了。”阿紫和漠思洋担心的站在漠北宸身边，希望自己的主子没有受伤或者受到刺激。 他们全无所谓，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森罗地狱般的场景。阿紫的伤口甚至已经愈合了，小小的穿刺伤，对鬼族来说并不是大问题。 漠北宸喝了口水，猛地把水杯甩在一边，突然悲愤地咆哮起来，他忘了真武天尊，骂出了这几天常听见的粗口。 “赢了？！只一天…数千人失去了生命，更多的人失去了亲人…换来的只是明天继续的厮杀！还有参战士兵化解不去的悲伤仇恨！这个结果…霍史你马的算是赢了吗！” 漠思洋和阿紫对望，沉默的无言以对。 柳银牙却没事儿人一样靠在满是血污的城墙上，也不生气，“呵呵呵，二少爷，这种事儿只有你们这些大人物才想。” 漠北宸不解的看着柳银牙，“你是紫龙啊！你是九龙之一啊！你是毒国的……” “呵呵呵，二少爷，我们这些屁民，只关心明天能不能活下去，只要死的不是我和我的家人——死踏马谁都行。” 漠北宸看着柳银牙，不再作声，也更像是无话可说，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种战乱之中，即便是他漠北宸，又能够轻易的活下去吗？ 之前的视死如归在今天看来变得有些好笑，他都有点后悔了，真的该走的。 “死”字，说起来真的很容易，而真真的面对死亡…却又是极难的。 没有经历战斗的人，巫女都跑过来，大城的广场上升起了炊烟，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城墙内，还算平静，城墙外，却是森罗地狱。 晚饭，还算说得过去，可漠北宸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真的吃不下，那刺鼻的血腥味让人发指，新兵们和他一样，无精打采。 刚才，有几个小伙子疯了，他们有的被拖走，有的纵身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巫女们努力的试图安抚他们，可他们破天荒的毫无兴致。 巫孀端着水果、粥和面包走过来，她贴心的没有放肉，这个时候，漠北宸肯定吃不下肉。 她的脸上也很疲惫，可依然挤出笑容，“国公，吃点吧？” 漠北宸叹了口气，“吃不下……” “呵呵，您想看舞蹈吗？我亲自给您跳。” “你也累了吧？” “嗯，但是如果您能开心，我觉得还是可以的。”巫孀微笑起身，腰肢款款，“如果跳得好，您就吃一点，算是奖赏，如何？” “呵……” 巫孀，很会哄人开心，她没有说不吃饭明天怎么办，也没有说什么大道理，而是用自己的付出让漠北宸转移注意力，那紫色的裙摆摇曳，一曲没有伴奏的独舞跳棋。 那是万蛇用来“娱神”的舞蹈。 此时巫孀跳起，不合规矩，却没有人能指责她。 一队巫女，跟着巫孀翩翩起舞，她们跳着，跳着，疲惫消失，脸上露出了幸福迷醉的神色，她们似乎在投入爱人的怀抱，那是谁？那是归来的他。 发福的老巫哼唱起悠长的曲调，音波流转，如同鲸类的低吟，她告诉人们，那大海深处，有神灵庇佑。 漠北宸看着巫孀，不觉得陶醉了，巫孀转过来抬手，吃不下食物的年轻人们流着泪，大口的吃喝起来。 漠北宸眼一花，他看到了渭水的红姑娘，那一袭红裙，在小酒馆唱着曲子。 那一天，有一只狐狸陪在他的身边。 那一段时间，日子总是幸福美满。 是不是，再也看她不见？ 不，她还在，她在和他争抢食物，漠北宸笑着，像往常一样，把好吃的塞进嘴里，想看她生气的模样。 不知不觉，漠北宸和小狐狸“抢”完了食物，吃的好撑……他伸手，抚摸着狐狸柔顺的毛发，心满意足。 白天的伤感和痛楚，随着眼泪排出了心田，好困啊，睡一会儿吧…… 漠北宸骤然回神，却发现巫孀蜷缩依偎在他的怀里，像是一只蜷曲的狐狸，漠北宸的手，正抚摸着她柔滑的秀发。 “醒来了？果然您还是太强大了。”巫孀轻笑，起身，裸露的皮肤上全是细腻的汗水，她看看周围，大部分年轻的士兵都在“母亲”或“妻子”的怀里，哭的伤心，沉沉睡去。 “了不起。”漠北宸震惊了，他忽然觉得巫女们神圣了起来……她们那么伟大，就像是万蛇的母亲和妻子。 巫孀抿嘴，冲漠北宸狡黠的眨眼，“还以为，您会想起一个女人，或者阿紫姑娘之类——还是您会玩呢~这是我和您的小秘密哦~” “呃……”漠北宸觉得……还挺尴尬的。 第055章 挡狙杀万蛇搏命，第四日还未过去 第四天。厮杀依旧。 木族僧侣吃了人数的亏，耗尽了内力后根本无法上战场，只得躲在后方修整恢复。 稍有恢复，便发现木族军队被精打细算的漠思洋用巫女压制，僧侣们不得不咬牙回来继续奋战。 一来二去，他们的经脉都受到了损伤，和巫女对抗的时间越来越短，毒国预备队的部分巫女们却仍有余力。 万蛇的守军占尽了巫女的优势，在纯粹的肉搏战中压制了木族军团。 可青龙军太多了，穆洪彬继续收缩，四面八方赶来的军队又一次填补了缺口。 走投无路的万蛇百姓也开始登城防守，双方难解难分，可打下来，却似乎没有昨天那般惨烈了。 整整一早上的强攻，低矮的城墙上几乎没有木族军队攻入，南城尸体却渐渐积累了有半座城墙那么高。 木族军队几次冲锋失利后，放弃了强攻。 他们又一次架起了高台，最精锐的青龙长弓手躲在木垒之上，以长弓的距离优势，狙杀万蛇巢穴的海贼将领和女巫。 万蛇百姓们将早已准备好的门板、木盆、切菜的案板都举在头上，以阻挡侵袭——他们比海贼更加虔诚，他们绝对不会让这些巫女随意被杀死，哪怕…用自己的身体。 当门板被洞穿，一个个老老少少的百姓用肉身组成围墙，将巫女们围在中间。 年龄相仿的女孩，身材姣好的妇人，都换上了只有节日才穿的紫色的长裙，在城中躲藏游荡，她们流着泪奔跑，时不时便有一人被狙杀在地。 老翁和老妪们微笑着挡在巫女身前，看着远远模糊的箭楼，视死如归。他们很欣慰能在垂垂老矣的时候，还能帮助自己的孩子们挡上哪怕半下的进攻。 小孩子用稚嫩的眼睛看着虔诚的老人们，他们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箭矢飞来，被射中后躺在地上究竟是死了还是睡了…… 当一个人被射杀，下一个就会补上，那是悍不畏死的朝圣。 海贼们发起了一波冲锋，那三百勇士只冲出了百十步，便全都躺在了地上，没有城墙作掩护，他们脆弱的像白纸一样…… 狙杀一直持续到接近天黑，直到神射手们彻底崩溃。 他们实在是无法再对手无寸铁的老人孩子下手了，有的射手拔出匕首，挑断了自己的手筋，伏地痛哭…… 他们是最精锐的战士，他们可以杀掉一千一万的敌人而毫无愧疚，但是，面对着无辜的老人和孩子，他们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当一个战士一箭洞穿了抱着婴儿的老妪，一老一少同时殒命的时候，他身边的同伴突然暴起，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问“为什么连婴儿也杀？你还是不是人！？” 精神失常到不分敌我的神射手被卡住脖子，却狞笑着给了同伴一刀，又被身后的战士砍倒。 那名士兵杀了发疯的同伴后，也狂笑着跳下箭塔，摔死了…… 他们，是一起训练一起生活的神射手团队，他们在敌人面前从不畏惧…他们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妻儿父母，他们不愿意再做杀戮了。 人性，终于被唤回。 第一个神射手扔下长弓，对着帅帐跪了下去，声音颤抖着咆哮，“大帅！不能再杀了！您处死我吧！” 穆弘彬颤抖着，处决了七位神射手，可还有第八位，第九位……终于，穆帅垂下了头。 精准索命的箭雨，终于停了下来…… 漠北宸不知自己阻挡了多少箭矢，脱力之后被阿紫和墨鱼拖到了后方掩体中，阿紫跪在门前，不让他离开。 漠北宸双目空洞地望着城墙的方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他稍稍恢复，便又疯狂的冲出去，打到脱力被拖回来，再冲出去，再脱力，他的经脉如火烧般疼痛，他的全身有无数的伤痕，可他的心……更疼。 太阳不紧不慢的沉了下去，夕阳西下，安静的落日带着暖暖的余温，却映射着一场人间炼狱般的惨绝景象。 双方都已疲惫崩溃至再无精力去清理战场，任由尸体在城墙下堆积腐烂。 万蛇湿热的海洋气候让尸身很快发出浓重的恶臭味，引来无数的苍蝇蚊虫，城墙上的血洼中刚孵化的蛆虫奋力挣扎，希望吃到更多的东西…… 阿紫也拖着疲累的身体，趁漠北宸昏昏睡去后轻轻给他擦去脸上的血污，好让主人睡得略微舒服一点。 晚饭做好了，漠北宸艰难地坐起身子，捧着粥碗喝了一口，只觉得鼻腔中的腐臭气息都变成了烂肉混在粥里，被自己咽下…… 漠北宸脸色一青，刚喝进去的几粒米配着苦水全被吐了出来。他看见食物感觉饿的要发疯，却总会吐出所有吃下去的东西，这几天下来，良心的谴责，战争的残酷，让他吃不下睡不着。 海贼们，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巫女们死伤惨重，再也没有办法安抚战士们，她们也都干呕着，哭泣着，躲在城墙的角落，那仅有的死角里，不敢露头。 巫孀则缩在漠北宸身边，她再也没有了娇媚，双眸红肿，今天，她失去了近百姐妹…… 漠北宸无数次咒骂那些英雄故事，战争根本不是他们描述的浪漫，而是完完全全的炼狱——尤其是被人传颂的鏖战，每一场都是一个赤裸裸的修罗场…… 柳银牙端着粥碗，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漠思洋。 大洋子依然眉头紧锁的思考明天的对策——在这个人的谋划指挥下，万蛇竟然死死守住了四天，换了他柳银牙…第一天就丢了吧？这…算是奇迹吗？ 加上漠北宸拖延的七天，阿娼姐的援军应该……不会太远了吧？狡窟的援军呢？也该来了吧？ 漠思洋似乎对周围的气味和画面完全免疫，在半鲛人的贫民窟，这些画面司空见惯，腐臭和驱虫本就是他们家的味道，血腥和那些味道比，还有一丝丝香甜。 第四天，还没结束。 第056章 十箭落日穆弘彬，香消玉殒俏巫孀 是夜，木族大营突然起火。 一阵大骚乱，紫色光芒亮起，而后绿色流光布满夜空。 骚乱持续了很久，当火势渐渐平息，万籁俱寂。 精疲力尽的漠北宸、柳银牙、漠思洋和巫孀站在城头，表情各不相同，他们似乎都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却谁都不愿意先开口。 “输了…”看着渐渐熄灭的火光，漠思洋颓然地坐在地上。 突然，大洋子情绪崩溃，泼妇一样的拍着大腿，“媸奴这蠢妇！骑兵是底牌啊！底牌！竟被她两拨冲锋就给败光了！几天后我们怎么办？靠着这些精疲力竭的人杀出一条血路吗？” 漠北宸紧锁眉头，片刻后低沉说道“银牙，给我二十精锐，我亲自去看看。” “不行！”漠思洋大急，他第一次表现出慌乱。 经过几天战争，大洋子已经进一步摸清漠北宸的脾气了，平时漠北宸是一个人，打起来是一个牲口——不怎么要命的玩意儿，可不让人省心…… 柳银牙咬着牙拒绝，他也担心媸奴，但这种情况下，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何况，漠北宸绝对不可以出任何意外，“不可能，明日又是死战，二少爷你不能有任何闪失。” 漠北宸也怒了，“媸奴死了哪有有生力量！她还有伤呢！” 一上头，二少爷居然要一个人出去！ “现在你比媸奴重要！”柳银牙不管不顾地从身后死死抱住漠北宸，他不太明白，二少爷不是很讨厌媸奴吗？为什么啊？他柳银牙都不敢去救，去了就是送… 漠思洋也奇怪了，不会真被滑少说准，媸奴有老爷的孩子了吧？不应该啊他俩没有时间啊…… “你放开！” “你不能去！” “柳银牙我警告你！” “你是阿娼我也不能撒手！” 二人僵持不下，远处有人影飞掠而来，身后追着好几根箭矢，那影子左右闪避，躲开了一箭又一箭。 最后，被一道绿光射中！ “啊！” 漠北宸心中一紧，这声音——媸奴。 媸奴坠落，背后和大腿上各插着一支羽箭，箭矢上都刻着清晰的“穆”字。 “后裔”穆弘彬，传闻，他每战只带十枝射日箭，这十箭从无虚发，最后必留一根回朝。又传闻，若有人能逼迫他射出十箭，便是穆弘彬身死之时。 今日为杀媸奴，居然连射两箭，可见其愤恨之深。 媸奴一登城，身子就萎顿在地上，大口地吐着鲜血，满脸血水和泪水。 “怎么只有你自己？”漠思洋焦急的扯住媸奴，媸奴几次被疯癫的漠思洋摇晃的翻白眼，“人呢？他们人呢！” 柳银牙放开漠北宸，大步冲过去，一把推开漠思洋，小心地扶起媸奴，给她喂下止血草药，“你缓一缓，慢慢说。” “缓个屁！”漠思洋怒了，又一把扯住媸奴的衣服，不料嗤啦一声，被砍碎的皮甲竟然被漠思洋扯掉了，只有血污，没有春光，连底衣上都全是血污，黏在身上…… 漠思洋愣了愣，稍微冷静了一些，将破皮甲甩回去，“我问你话呢！海狗子呢？我们的骑兵呢！？” “都…陷在…那边了……”媸奴根本没有力气遮掩自己的身体，颤抖的说。 “你个混蛋！”漠思洋又怒不可遏地吼了起来，“你至少把海狗子给我带回来啊！？霍史尼玛的你是怎么答应的我？！” “对不起……啊！” 柳银牙趁着媸奴分神，毫不犹豫拔出银牙刀，把箭簇挖了出来，仔细观察，当场松了口气——没有毒。拿出草药，给媸奴敷好，阿娼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 巫孀拿了一件新皮甲走过来，没好气的横了漠思洋一眼，蹲下身子，给媸奴披好，媸奴的眼泪当即流了下来。 漠北宸阻挡住又想要冲过去的漠思洋，没好气的问媸奴，“怎么回事？” “红蜘蛛……红蜘蛛叛变了……” “？！！什么？！” “今天我们看到了那些弓箭手的狙杀，很急，狗子不让我去……我没办法，可红蜘蛛派人联系我们，说今夜配合，搞死木狗的术士们……我们都信了……”媸奴呼吸急促起来，“可……可……” 她随即泣不成声，抽抽噎噎道，“开始打得很顺，我们从看压半鲛人的地方打进去，制造了大混乱，与蜘蛛姐姐碰了头。” “然后就突然被围了，我们实在是撤不出来，蜘蛛姐用了毒，杀了他们很多术士，可红蜘蛛……从背后捅刀，蜘蛛姐死了……狗子让我自己杀回来报信，呜呜呜……” “我x尼玛！”漠思洋掀翻了桌子，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暴躁的摔砸着东西，他最后一个小兄弟…没了。 没了骑兵，又没了海船，他们该如何逃向那北边的小寨子呢？ 媸奴没有说话，红着眼低下头，柳银牙也沉默下来，那些骑兵，很多也是他的兄弟… 巫孀捂着嘴，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去了城墙边，这几天，死了太多的人…… “孀姐！”媸奴大惊失色，探出手，不顾腿上的伤口撕裂。 “嗖！” 就在媸奴出声的同时，一枝夺命羽箭，射穿了巫孀的后心！ 巫孀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一朵血色玫瑰绽放，她又看向漠北宸，眼神中全是不解…… “我淦！”漠北宸的眼睛红了，一层寒冰覆盖了面颊，他气炸了，穆弘彬追过来了。 “别去……别去……你还有……要找的人……”临死前，巫孀对漠北宸低声呢喃，她露出那魅惑众生的微笑，“海神，请垂怜……” “……”漠北宸像是被定住了一半，呆立原地，巫孀在最后献祭了自己，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温暖，像是爱人的拥抱。 媸奴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万蛇大城内燃起熊熊大火，看位置，是粮仓的方向！半鲛人趁夜偷粮，与海盗们打了起来，火把引燃了粮仓…… 没有人能拦住漠北宸，他用手逼停了所有人，自己走去城边，抱起巫孀的尸体。 城下远处，是满脸愠怒的穆洪彬，他的箭壶里，还有三支箭。 “穆弘彬！我必杀你！” “漠北宸！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第057章 穆弘彬八箭落空，漠北宸决然冲锋 第五日。 城外的万蛇俘虏被绑成一排，刀斧手站在身后，漠北宸隐约看到了海狗子——还有红蜘蛛，青龙军的绿色海洋中，那一抹红色非常亮眼。 穆弘彬已然没有了儒将气度，血红着双眼咬牙切齿，这一次他不仅没有顺利拿下万蛇，看这样子也很难完胜。 擅自出兵的罪责，加上士兵、僧侣、物资的大量损失，他回国也不可能逃了干系，那些想将他置于死地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同样为国为民，为什么漠北宸可以放手一搏，他穆弘彬就要处处受制？ “漠北宸！开城投降！不然，这些俘虏人头落地！” “穆弘彬！你还能再无耻一些吗？！” “漠北宸，论无耻，你在本帅之上！” 红蜘蛛被推了出来，他战战兢兢往前走了几步，“兄弟们，投诚吧！青龙军有八万雄兵！和你们打了五天，还有七万人！今后，不断的有商会和海贼投诚！你们凭那破城怎么守？看看兄弟我，现在已经是木国的军官了！” “叛徒！”“绞死他！”“海盗的耻辱！” 海贼们群情激愤，似乎要立即杀了红蜘蛛。 红蜘蛛眯起眼睛，没办法了——“兄弟们！你们被漠北宸骗了！水国根本没有援军！是他想睡媸奴和玄姬，才过来逞英雄的！他抱得美人归，你们却要为他泡妞而死！何苦呢？！我在狡窟看得真真切切！” 漠北宸脑仁炸了！“我了个天尊……” 叛徒必须死！ 一发水龙冲出，直奔穆弘彬而去，红蜘蛛的叫嚣戛然而止！ 穆弘彬从容的弯弓搭箭，一击射出！ “嘣！” 水龙溃散！ 那射日之箭逆向冲破了水龙吟，直奔漠北宸而去。 漠北宸双目幽光大盛，不躲不闪的——被柳银牙一脚踹开！ 火光一闪，柳银牙长刀将射日箭斩断，手腕被震得突突颤抖……他的额角冷汗涔涔，这个逼装大了二少爷！六品硬怼七品你怎么想的？难道是被红蜘蛛揭了老底恼羞成怒了？！ 漠北宸爬起来，脸色也很难看，柳银牙不踹他，他也会闪开，闪不开也还有父亲送的一片护心鳞。 傻子都知道危险，他就是想看看穆弘彬敢不敢——显然，穆帅已经破釜沉舟，不计后果了。 二少爷很狼狈，强行装——“没……没射着！” 小海贼、飞鱼、巫孀、黑寡妇，多少口恶气压在他心底，“穆弘彬！你才是无国无家的小人！我也从俘虏口中得知了，你，是瞒着木国朝廷出兵的！” “……”凶残的互揭老底，双方都毫无依据仅凭推理的张口就来，然而不同的是，漠北宸这边有人洗地。 “兄弟们，别听他们放屁！我家老爷为什么敢来？那是因为心里有底！水国一定会有援军的！”洗地洋扯着脖子吼，“再说了，为了娘们儿，赴汤蹈火怎么了？！有踏马什么毛病！？”漠思洋吼的吐沫横飞，看样子开心极了……那是一种不怕事大的作死样子…… 有所动摇的海贼们一愣——好像是这个道理哦？ 媸奴还缠着绷带，手一直放在飞刀上，恨不得一刀飞了漠思洋……漠北宸此时和媸奴长生了共情，二人的内心活动非常一致。 柳银牙看看媸奴，看看漠北宸，琢磨了半天，又想了想阿娼，如果是阿娼——这一次就是阿娼托付他守护万蛇，他也可以为了守护阿娼的万蛇去死。顿时觉得逻辑自恰，自圆其说，“带把的爷们儿们！咱们活着为了什么？！啊？财富！权力！还有——” “娘们儿！” “哈哈哈哈！”海贼们放声大笑，阴霾一扫而空。 海贼们更喜欢漠北宸了，只有漠北宸和媸奴觉得很淦，还没法说…… 他俩此时有一次共情，内心活动非常一致，“道爷\老娘这是为了顾全大局！” 然后，又步调一致的想，“回头非得刀了大洋子\狗圣子！” 海贼们闹得欢，青龙军则不然，百战精锐们早猜到了穆弘彬是私自出兵的，木族大军的气势为之一落。 “漠北宸！是你不顾自己人的死活！你是个冷血的指挥！杀！”穆弘彬挥手，刀斧手纷纷手起刀落，一半的俘虏身首异处。 “狗子！”漠思洋的眼睛睁大了，他没想到穆弘彬如此狠辣，对待战俘毫无优待，一口气几百人头滚滚！ 只要穆帅再次挥手，海狗子就没了！ 大洋子急了，身子闪出了城墙掩体，漠北宸学得可太快了，一脚踹开了漠思洋，呼啸的羽箭碰的钉在城楼上还去势不竭，箭尾犹自颤抖不已！ 漠思洋的脸颊上多了一道血痕，看都不看那箭矢，失了智一般又要往外冲，又被漠北宸拽了回来，一个耳光抡圆了抽在脸上！ 这一巴掌可能多少带点私人恩怨在里边，漠思洋脸都肿了，说实话，打完之后…二少爷还有点小心疼的。 “思洋哥欸~~~强弓手欸~~~~别踏马犯傻必欸~~~~” 远处，鼻青脸肿的海狗子扯着嗓子吼了起来，随即被一脚踹倒，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哎呀！” “狗子！”漠思洋完全没有了原来的镇定，蹲在地上发出不似人声的吼叫，他捶打着地面，“这帮木狗！x尼玛x尼玛x尼玛！” 忽然，他翻身跪倒，“老爷，您想办法救救狗子吧，求您了，洋子今后给您做牛做马——他是我最后一个发小兄弟了——全死了！和我光屁股长大的几百号鱼杂，就剩他一个了！” 漠北宸的脸色阴沉，双脚蹬上城墙御空而起，盔甲下的衣袍鼓荡了起来，“我…试试。” “国公！”柳银牙、媸奴简直是惊了！这一对主仆脑子有坑吗？ “主人！”阿紫毫不犹豫的跟随。 “阿紫！跪下！” “呃……”阿紫被一声怒喝吼住，又毫不犹豫的跪在了地上……姑娘可太乖了。 见阿紫跪下了，漠北宸没有了担忧，翻身一跃而下，此时大量羽箭袭来。 漠北宸迅速贴地前行，从城上他忽左忽右，直奔海狗子而去，目光中尽是决然。 阿紫大急，却不敢起身，她也知道自己出去一定会被射死，漠北宸给了她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那她就这么跪着，如果主人回不来，她就跪死在这里，再也不起来了。 漠思洋也愣住了，狠劲儿地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脸上深深的伤口红肿翻卷，邪气的面庞显得十分诡异，“我他妈干了些什么我？” 随即，漠思洋冷哼——“把俘虏的百十木狗全换上我们的衣服，压上城来！” 漠北宸闪展腾挪的躲避着箭矢，偶尔有一两枝射在身上，也是叮的一声弹开，他在赌，穆洪彬还有最后两枝箭，不会就这么用了。 “泷二少！是条汉子！”柳银牙忽然被激起了血性，冷笑，伸手抽出长刀，想要下城追随漠北宸而去，却被漠思洋扯住。 “不行！银牙兄弟，老爷他救不了人也有办法脱身，媸奴现在废了，您要是折在那边，这万蛇大城可就彻底完了！” “他死了万蛇也得玩完！”柳银牙大怒，想要踢开漠思洋，却被漠思洋先抱住，就像昨夜柳银牙锁住漠北宸那样，柳银牙气得大骂。“你给我松开!” “老爷死不了的！他有底牌！你下去可就真死了啊！”漠思洋怒急，“你们这群毒国的傻x！怎么就都听不懂人话呢？阿紫都跪好了！？你瞎吗？” “银牙哥，你撵我走的时候怎么说的？你得替姐姐守岛！”难得，媸奴也开口了，提到阿娼，柳银牙一下没了脾气。 “xxxx！”柳银牙憋屈的一拳打在城墙上，居然把脆弱的土坯墙锤裂了…他看看手上和城墙上新增的伤口，沉默下来。 第058章 万蛇奇毒媚入骨，道士破军救俘虏 漠北宸距离木族军阵越来越近。 身后有几十海贼追随，那些俘虏里有自己的兄弟，他们决定不听船长的命令，跟着漠北宸放手一搏！这群人中，还有几个巫女，那些柔弱的女孩也选择了视死如归。 长箭攒射在漠北宸的护体罡气上，如同击中实质般被弹开，那罡气色泽在攻击中越来越暗…… 五个巫女嘴角沁血，在她们的庇护下，几十海贼才能避开箭雨，准确的说，是让箭雨避开他们。 青龙大阵将近，漠北宸的护体罡气咔的裂开了，碎成粉末。 一个巫女倒下了，她庇护的十个海贼立即没射成了刺猬…… 木族的僧侣昨夜被媸奴击杀众多，他们现在在强行加持弩箭，仇恨的眼中只有漠北宸——就算是折了修为，也要射落这个胆大妄为敌人——他们都知道他是谁，那个拖延了他们七天的水国人，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他！ “烦！”漠北宸试着躲闪格挡，却根本躲不开，身上划出了几条伤口后怒意升腾，蓝龙血液又开始沸腾躁动。 他强行催动自己的速度，蓝色的龙鳞纹路出现在皮肤的下边，受到术士加持羽箭射在他的身上直接被弹开，没有留下一丝伤痕！ 一个木族僧侣口吐鲜血萎靡倒地，一个神射手再也无力拉开强弓，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穆弘彬皱着眉头，一只手在第九枝箭上捻动，另一只手重重麾下——“斩！！” 刽子手举刀，开始了第二波杀俘。 红蜘蛛知道海狗子是个人物，也抽出佩剑，向海狗子冲了过去，危急时刻海狗子努力侧身，躲开了刽子手斩来的一刀，背后豁开一条口子，登时疼得一声惨叫。 红蜘蛛举起手中的刀！ “红蜘蛛！你敢！”漠北宸怒吼。 红蜘蛛一哆嗦，手里的刀差点掉了——叛徒在弃了心肝卖国的同时，往往也把胆连带着扔了，红蜘蛛眼皮抽了几抽，还是没敢把刀斩下去。 一刹那功夫，漠北宸冲到了近前，撞飞了几个试图阻止的木族战士，凡是与漠北宸交手的，都被他的利爪撕裂！ 三个巫女冲到了两军阵中，她们身边还有二十个海贼。 巫女的使命完成了，三个女人满眼恨意的盯着木国人，被乱箭攒射！ 她们的血雾飘散开，带着怪异的香味。 耗尽力气的木国僧侣眼睁睁看着那些巫女用生命投毒，万蛇媚香，飘散全场！ 闻到的人眼前都产生了幻觉，青龙军军阵发生骚动，连刽子手的动作也都迟缓了下来。 海贼们非常熟悉这种战术，他们的舌头底下都压着一种草药，漠北宸简直要骂街——他不知道啊……他警惕的看向周围的青龙军，却忽然发现周围的大兵都眉清目秀了起来。 “我了个天尊……”好在蓝龙血耐药性奇佳，漠北宸简直不敢再看对面人的面孔……这也太扯了！他要救下海狗子！他的爱人…… 呕~~~ 理智和冲动撕扯着漠北宸，他看了看浑身是血的肥腻半鲛人，那猥琐的气质帮助二少爷唤回了些许理智…… 此刻，海狗子正与红蜘蛛深情脉脉的对望，一个拿着屠刀，却像是手捧玫瑰的公主，一个跪在地上，却仿佛正在求婚的王子。 漠北宸吃醋了！ 不是！贫道要抢亲！ 都不是！啊啊啊啊啊！ 是贫道要救人！ 救我的爱人——呕~~~~ 太棒了，总能有办法唤回理智。 “红蜘蛛！你在干什么？！”穆弘彬和青龙军的主将在大后方，他们并不想亲手击杀漠北宸，蓝龙王的怒火没有人能承受，他们就算想杀漠北宸，也得是让他“死于乱军之中”，而不是被某某某“斩于马下”。 “我……”红蜘蛛被唤回心神，肝胆欲裂，二狗子不好当的……他忽然想明白了穆弘彬的计划，红蜘蛛眼神一狠，他真的没办法了，看漠北宸也是强弩之末，不如……嫁给他？ 忽然，红蜘蛛的眼神迷醉，嫌弃的把海狗子抛在一旁，他眼中的泷二少正像自己急切的奔来，带着阳光和浪漫的音乐~ 漠北宸王子张开双臂，红蜘蛛忘我的张开双臂，泷二少给了红蜘蛛一个热烈拥抱，那么紧那么贴，红蜘蛛幸福的闭上眼睛，忽然觉得对面的男人好生刚猛，他的颈椎都承受不住了…… 咔嚓——锁喉杀。 红蜘蛛幸福的摔在地上，结束了短暂的“爱情”…… “吼！”漠北宸划着粉色……蓝色的光芒，再次砸入木族军阵中，掀得人仰马翻，被砸飞的木族人挂着幸福的神色。 泷二少用了滔天的定力，才一把抄起海狗子甩在背上，又随手抓起一个自己能抓得到的人，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两个我都要！ 不是！我都要救回去——当老婆！ 算了，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呢，道爷我中毒了啊…… 此时的二少爷卖相很惨，他浑身覆盖冰甲，衣衫破烂灰头土脸，那根本不是罗曼蒂克的王子抢亲，而是野狗抢了包子逃命…… 这野狗虽然狼狈，却比乌龟还硬，虽然进攻手段缺却，可保命手段不要太多——道家罡气，法术冰甲还有一层蓝龙鳞甲，三重保护让人看了好生头大…… 身后，还有不到十个海贼活着，他们比较理智，放弃了救人，他们只要保护泷二少跑回去就好了。 “追！”穆弘彬气急，眼见着，漠北宸拖着两个活人健步如飞，离城楼越来越近。 穆弘彬也不管那么多了，如果被漠北宸这样跑了，以后青龙军的脸往哪搁？ 他抚摸着与自己的宝弓后羿，搭上一支射日之箭。 深呼吸，蓄力，箭尖直指漠北宸后心，他又犹豫了了，弓身松松紧紧——杀了漠北宸，会是怎样的代价…为什么，为什么漠北宸会为毒国做到这一步？ 罢！罢！罢！穆洪彬眼神一冷，心中一横！ 此时，漠北宸身上的龙鳞纹也暗淡下来，奔跑速度肉眼可见的减慢，他极力地左躲右闪避开箭矢，还要考虑自己救下的两个人不要被射死。 木族的追兵越来越近，迷乱的眼神渐渐平复，离开毒香控制的区域，他们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去追逃婚的爱人，而是去追仇敌，羞愤欲绝的青龙军速度加快！ 柳银牙已经率领一众海贼前来接应，他们阻拦木国追兵，两军一言不发，站在了一处。 此时的海贼们双目充血，他们被同袍感染，被漠北宸鼓舞，他们觉得不论结果如何，今天是一场壮举！ 漠北宸跌跌撞撞，终于逃入了安全的区域！ 他的心放松下来，逆向穿过毒国海贼，纵跃向上，准备登上城楼。 漠思洋着急的伸出手，想要接应。 就在这微妙的时间，一支羽箭袭来！ 快到没有人能够反应，那羽箭直接贯穿了海狗子的身躯！ 击碎残破的护心鳞，钉在了漠北宸的身上！ 强弩之末的漠北宸被巨力冲击，重重地摔入城墙！ 第059章 西南神箭穆弘彬，四箭连珠没杀人 “主人！”“老爷！”“喂！”阿紫、漠思洋和媸奴皆是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查看。 “咳…洋…洋…子…”漠北宸的声音微弱。 “老爷！老爷！”漠思洋慌了，声音颤栗。 “把…这个死胖子…挪开……”漠北宸满脸血汗，已然没有了力气，一个海狗子便将他完全压住动弹不得…… 阿紫一直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她看着漠北宸的眼神那么温柔，而后坚定的……跪了回去。 漠北宸苦笑着拿手拍地，仿佛投降，“阿紫……我真快被压死了……” 阿紫这才又躬身，跪着爬回漠北宸身边，和漠思洋、媸奴一起，手忙脚乱的弄断了箭杆，搬开海狗子。 海狗子被修长的羽箭钉在了漠北宸的背上，奄奄一息，大洋子颤抖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的眼泪滴落在海狗子的胖脸上，“狗子！狗子！狗子！” “思洋哥欸…我刚才…踏马德…骑着蓝龙…飞…飞了…嗨…”海狗子气若游丝，却还是贱兮兮的嘿嘿笑起来，“不…不吹牛逼…真的。” “别说话，我这儿有药，是老爷赏的仙丹，你快吃了…”漠思洋手忙脚乱地翻找自己的衣服，手抖得厉害，贴身的那个小口袋怎么也打不开…… “你…别怪媸奴啊…她…咳咳…就一…傻二逼…”胖子得龇牙咧嘴倒抽冷气，“不过…还…还挺俊…要是能…呵呵呵…” “x尼玛别说话！等你好了，等你好了我去求老爷把媸奴送你…你先吃了药……”漠思洋哆嗦着把丹药递在了海狗子嘴边，“张嘴啊，张嘴…” “跟…你，做兄弟，还踏马…挺值…”海狗子陶醉的闻了闻丹药上浓郁的香气，眼中浮现媸奴的娇躯，脖子一歪，一脸满足的没了声息。 漠思洋呆愣愣地看着没有了气息的狗子，眼神变得空洞，嘴角忍不住的嚅动，却发不出丁点声音。 绝望瞬间包裹住他，悲伤仿若被掐住了脖子…直到一滴又一滴眼泪从眼睛奔腾而出，他才颓然地慢慢闭上眼睛，毫无生气地跪坐在地上，这就是半鲛人的宿命，永远的配角，生的无声，死的无息。 城下的战斗结束了，海贼们悍不畏死的气势逼退了木国人，柳银牙带着海贼们回来，又折损了很多人，但大家都不后悔，义气，血性，永远是阴力国度对抗文明强敌的利器。 被漠北宸随手救回来的另一个新娘…海贼，腿上插着一支羽箭，一只眼睛被划瞎了，他木木地坐在地上，大有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 柳银牙走过去，割断绳索，激动得将那个海贼抱住，重重的拍打他的后背，四百骑兵啊，就剩下这么一个了。 “唉…没保住。”漠北宸趴在地上，脸色苍白，悲伤的看看漠思洋，“啊！” 一声闷哼，箭矢被阿紫拔了出来，如此远的距离，还有蓝龙血脉和海狗子护体，那箭矢还是射进了肉里，可以看得出来，这一箭是下了杀手。 “老爷…洋子万死，也…” “同生共死了还说这个？”漠北宸重重的吸了口气，扶着阿紫的手站了起来，阿紫毫不犹豫的给漠北宸上药，那止血粉的用量看得人心疼…… 漠北宸中了巫女媚毒，毒性刚才被疼痛和濒死的威胁压制，这会儿稍好一点，又有一股邪火涌起。 他一把揪住媸奴，媸奴吓了一跳，漠北宸贴近他，鼻息可闻——二少爷心里松了口气，太好了，第一反应是揪住女人哈哈哈哈贫道还没废…… “你……想干什么？”媸奴触电般一抖，侧侧脸，随后一脸认命的样子。 “解毒的草……咳，草药。”口干舌燥，漠北宸已经赌上二十年的定力了，“巫女的媚毒……呼呼……解毒……” 媸奴好美啊，好想咬一口…… 漠北宸！你在想什么！ 对对对，你身后就是阿紫，她很乖的！一定比媸奴强~ 不对！贫道只是想要解毒！你个禽兽！ 爽完了就解了啊！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天人交战。 媸奴愣了一下，脸颊微红，却忍不住嗤笑一声，掏出片草药，放在漠北宸嘴里。 一股清凉直冲脑海，干涸的唾液腺疯狂分泌。 漠北宸瞬间觉得好多了，他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一只手薅着媸奴的领子，另一只手里摸着一对a，“咳，贫道……刚才中毒了。” “那还不撒手？！”媸奴瞪眼。 漠北宸立即放手，尴尬的……当着媸奴的面撵了撵手指，仿佛在回味手感…… 天地良心，二少爷真的只是在尴尬，毕竟好几千人围观…… 看到媸奴要杀人的眼神，漠北宸好死不死，把手放到了嘴边，下意识又摸了摸胡子。 “你！无耻！”媸奴抬起手，耳光没打下去，气得跺跺脚，转身就走。 “我了个天尊……” “哈哈哈哈~没关系~我家妹子不会在意~”柳银牙放声大笑，被媸奴一脚跺在脚面上，柳银牙一边抽凉气，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城外，青龙军没有退去，也没有攻城。 所有人都在等泷二少的结果，神箭穆弘彬箭无虚发，那是青龙军的神话。 漠北宸撇撇嘴，拉起那个被救回来的海贼，重新站在城头。 青龙军中一片哗然。 漠北宸瞥了一眼漠思洋，做出了让人发指的事情——可能真是中毒上头了，也可能蓝龙家的牲口就是这样，漠北宸居然嚣张的跳上了城墙！ 无数目光锁定了漠北宸，青龙军的神射手忽然有种压力——我真的能射到他吗？连穆帅都射空了啊？ “穆弘彬！你是什么东南第一神射啊？后羿？哈哈哈哈！连道爷我救的人也踏马是活哒！射日必中？我呸！射你天尊的日！” 漠思洋忍着伤心，搀扶着海狗子的尸体站了起来，他张口发出了和海狗子一样的声音，“杨大爷欸，小的…也还有口气儿呢！呃…呃…”后边疼痛的哽咽是真的，不用演。 “老狗！你老的看不清东西了吧？啊？哈哈哈哈！这技术还射日呐？依着你柳爷爷看啊，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射鸟儿去吧！”柳银牙也嚣张的大吼起来，随即带着满城海贼一起放肆大笑。 “西南神箭穆弘彬，四箭连珠——没杀人！哈哈哈！”漠北宸张开手臂，挥舞起来。 海贼们放肆的叫嚣，“西南神箭穆弘彬，四箭连珠没杀人！” 漠北宸一握拳，全场安静，“穆弘彬！你还有最后一箭！” 大概真的是飙了，他扯开破碎的衣服，露出胸膛，碰碰的拍着，“这儿！来！把第十箭射来！看看我们俩谁死？！” 柳银牙血都凉了，漠思洋也静海的看着漠北宸，刀头舔血的海贼们都看傻了，随即，一股热血上头，“二少爷牛逼！” 穆弘彬面色铁青，伸手就去拿最后一支箭。 “穆帅！穆帅使不得啊！”“穆帅！” 青龙军的战士们立即去劝穆弘彬，沐栖梧抱住他的手臂，泣不成声——后羿神射，十箭出，后羿死……木族的士气跌到了谷底。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漠北宸嚣张的大笑，“道爷可是给你机会了！穆弘彬！你不行啊！” 第060章 三军志有死无生，万蛇城五日告破 穆弘彬目眦欲裂，钢牙咬碎。 神箭是他的骄傲，他一生不曾失手，那必中的射日为何会偏？难道自己真的已经老迈至此了吗？ 将为军魂，所有的士兵都认为自己的统帅是木族乃至天下第一神射，是不败的战神，看着穆弘彬失手，所有的青龙军士兵呆立原地。 有些神射手留下了眼泪，穆弘彬是他们儿时的偶像，军中的传奇，两军对垒，五百步外，一箭狙杀敌酋！多少神射是因为穆弘彬走上了这条道路，他们不愿意信自己的将军会失手…… 突然，穆弘彬面色一肃，他抽出了最后一支箭，向着天空，射了上去。 “将军！” “穆帅！” 穆弘彬挥手，下达了命令，“夜战攻城！誓破南墙！” “啪！”射日在空中炸裂，流光溢彩，似是军神的绝唱！ 穆弘彬扔掉了帅盔，抽出佩剑，大步向前——“出车彭彭，旂旐央央！” 青龙军士兵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了整齐的歇斯底里的吼声——“天子命我，城彼北方！” 古老的木族，那么的强大，枪如林，箭如雨，威震东南傲视天下！现在的木族虽然孱弱，却也不是区区万蛇和海贼可以嘲讽的！ 青龙军，是木族最为古老最为荣耀的军团，一首青龙军的战歌《出车》，唤起了万千战士的血性！ 穆弘彬十箭向天，拔剑向前，是抱了必死之志！ 三军之胆，一马当先，三军之志，有死无生！ “坏了，气疯了。”漠北宸的脸色铁青，没想到士气一挫再挫的青龙军被刺激的反弹了——没了尊严士兵怎么活？ 不活。 哀兵死志，挡者破。 “全军戒备！”柳银牙眼角抽搐，“把所有的鱼油都抬上来！巫女……准备……献祭。” 杀！ 再也没有花哨，再也没有语言，再也没有思想。 那低矮的城墙被尸体填平，鱼油焚烧尸体发出难闻的臭味，悲怆的青龙军竟然不顾火焰冲锋！ 每前进一步都付出百具尸体，然而他们就像送死一样的冲锋着。 被长矛洞穿，就抓住长矛，让身后的兄弟补上一刀！ 被斩断胳膊，就直接扑向对方，用尸身压住你的长刀！ 用指甲，用牙齿，用自己的骨头！ 海贼们也陷入了疯狂，他们抱着青龙军从尸堆中滚落下去，被地上的长矛串在一起…… 他们引燃自己，抱着一桶鱼油跃下城去，在城下炸开一片炼狱！ 天仿佛也看不下去此般惨烈，突然下起雨来…… 雨水打落在城上，冲刷不去那浓重的血色杀声震天，城下鱼油依然在焚烧，城上是冰冷彻骨的雨滴。 “嘎啦啦！”闷？不是闷雷，是碎裂声！ 城墙！ 柳银牙打了个冷颤，“退！退！” 忽而受热忽而雨淋，千疮百孔的万蛇南城墙发出一声哀鸣，轰然坍塌！ 第五天，万蛇南城，破。 “后退巷战！” 柳银牙挥舞着砍豁口的长刀厉声咆哮，战况扭转的太过于突然，与他们事先计划好的撤离完全不同。 城墙突然崩塌，让战局发生了压倒性的逆转，万蛇守军的防御体系当即瓦解，青龙军战士发出震天喊声，万蛇守军全线崩溃！ 反而是青龙军气势大盛，本就强悍的攻势愈发犀利！ 骑兵覆灭，海军覆灭，没有后援。 退入城中的海贼绝望地抵抗着……万蛇完了。 就在此时，城北发出了呐喊声，漠北宸等人努力辨听——是援军！是狡窟的援军，人数很少，却始终是援军！ 太好了，希望墨鱼也在，漠北宸心中激荡，终于来了——昨日夜，粮仓起火，漠北宸便派遣墨鱼去北边等候援军，终于与消息了！ 援军，足足四千人。 漠北宸眼前一亮，那是四千生力军啊，好好组织一下，便应该能夺回城墙，或者建立第二道防线？毕竟青龙军已经疲惫，这两千人是实打实的生力军！ 他们不言不语地加入了战阵，他们从北方而来，轻松撕开了青龙军空荡荡的北城大营——那个围三缺一的缺口。 穆弘彬在城北安置了大批半鲛人充数，只留了两百青龙军看守，他们任务非常明晰，看守大营充数，一旦遇到进攻，便放火烧营，趁乱逃跑。 援军顺利的进入了万蛇大城，在得知了南城被破的消息后，他们的眼中全是不屑，显得自信而骄傲。 “不要冲锋！巷战！巷战！”漠思洋拉住一个狡窟将领的手大吼，却被甩开，那人没有理漠思洋，而是骄傲地向南进军——漠北宸等人现在的样子实在分辨不出什么等级。 “墨鱼！”漠北宸看见了浑身是伤的墨鱼，“让他们别再往前了！前边…” “…”墨鱼看着漠北宸，沉默的摇摇头，只带了几个人留在漠北宸等人的身边，意思是援军完全不听他的。 “霍史尼玛！爱信不信！”漠思洋大怒，看着周围的数百万蛇战士和巫女，又看看理都不理他们的狡窟援军，咬咬牙，放弃了挣扎，“滑少那个白痴！都跟我走！去贫民窟！” “不管？”漠北宸疲惫地问，他都懒得报自己的名号了，更不想追着无脑送人头的援军往南冲锋… “好良言不劝该死的鬼！再劝劝，那些骄兵悍将说不定会杀了我们祭旗！”漠思洋撇撇嘴，他也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他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并暗自庆幸自己现在的样子没有被对方认出来…… 这群兵，是滑少从狡窟城防军中硬凑出来的，他们不是海贼，是陆地守军，是大海贼船长们的孩子，是贼二代、贼三代。 从出生，他们便睥睨狡窟，在半鲛人中冲杀，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根本不知道外边的敌人有多可怕，他们自信自己能轻松对抗天下的任何强兵！ 青龙军北大营弹指而破，强化了他们的自信。 满营的半鲛人，给了他们错觉。 他们谁没有一两百人压服数万半鲛人的辉煌战绩？对面青龙军有多少？区区七万？呵呵！菜鸡！ 为了保险起见，就出四千人对抗吧！军中每一位队长可都是三品的“高手”，军团长更是五品的二阶“强者”！ 他们甚至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南城城墙崩塌了，他们从城北横行到城南，毫无顾忌的冲了过去！ 迎面而来的，是一万杀红眼的青龙军…… 那四千希望的火种投入了海中，兹拉一声，消失不见，连水花都没有砸出来。 离去的漠北宸等人，只听到惨呼阵阵，与那悲怆的《出车》应和。 第061章 被追杀进平民窟，欲逃命趟下水道 （本章节大致是漠思洋带着众人从下水道逃跑，有些关于下水道和排污渠的描写，比较恶心，可能引发不适，请慎重观看，跳过不影响剧情。） 漠思洋的复国军们终于发挥了作用。 他们按照之前的安排，在巷战中找到了主场优势。 狡猾的漠思洋还有后手，他把为数不多的半鲛人复国军精锐藏在了平民窟，他们熟悉地形，精通巷战，借此又拖住了整整一天。 柳银牙撇撇嘴，没有多说，漠思洋虽然不光彩，但不得不说，这安排的确给他们留下了一丝生机。 仅仅一天，没有如何修整，复国军的防备也被那悲怆的《出车》冲击的支离破碎…… 丧失了理智的青龙军开始了杀戮，劫掠与奸淫，穆弘彬似乎也忘记了之前的承诺，每一个重伤的巫女都被万蛇海贼自己杀死，如果落在青龙军手里，她们在死前必然还要经历一遍地狱…… 一天一夜，万蛇大城之中尽是哀嚎。 “这边这边！”在尽可能保全巫女的情况下，漠思洋带着众人在贫民窟狼狈地逃窜。 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所有人都没时间思考休息，他们又被青龙军盯住了。 最精锐的复国军战士们仿佛有默契般，时不时有人离队钻入巷中阻击敌军，一路上只有分离的同伴，却不见有人活着回来…… 漠思洋头也不回，更无需辨认方向，七拐八绕矮身钻入了一个排污口。 他也不嫌污秽，随手扯开巨大的堵路木盒，木盒子存放着垃圾，流出墨绿色粘稠发黑的液体…… 满地蛆虫苍蝇“嗡”的被惊动，四处纷飞。 垃圾堆覆盖之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漠思洋顾不上其他，点起一根火把随意的烧了几下驱散了漫天蚊虫，又把火把扔进去稍等片刻，见火光不灭也没有爆炸，就钻进了那个洞口之中。 “这…”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是习惯了污秽的战场，但是还是被这股子恶臭熏得要吐。 “墨叽尼玛呢！？诸位大老爷们！？”漠思洋怒吼着额上青筋暴露，仅剩不多的复国军战士扯住巫女往里推，漠北宸皱皱眉头，也矮身钻了进去，他能感受到粘稠的粪水浸透鞋子裹在了脚上…后脊背一阵发麻。 巫女本身体弱，加上这等刺激，只能让强壮的海贼架着蹒跚前进，钻过最恶臭的出入口，稍稍往里，路渐渐好走了一些，众人不禁松了口气…… 剩下断后的复国军战士向漠思洋远去的方向行礼，用那垃圾盒子堵住了入口，转身逃走……估计，也回不来了。 “还有……这么一条路？”柳银牙震惊，这条低矮无比的恶臭通道，就在万蛇城地下，他们这些毒国海盗贵族老爷们的脚下。他作为万蛇水蟒军团的统帅，都不知道这条路如此的四通八达。 漠北宸不禁想到了水国北都的地下世界，每一个大城市脚下，看来都有如此的地方……北都啊，好似是前世一般的遥远。 漠思洋有些讥讽地回头看着柳银牙，“这就是让你们的粪便尿液流过，注入贫民窟或大海的路径。” 他气喘吁吁，却不吐不快，越是觉得要死，他就有越多的话想说，“人有人道，狗有狗道，我们这些贱民经常走这些路讨生活的——走下水道臭是臭了些，但总比走大道被莫名其妙的杀了好。” “而且，哼，很多半鲛人贱民的工作就是清理这些东西，好让海贼大人们拉尿的开心爽利。” 似乎应和漠思洋的话，一群小黑奴笑闹着跑出来，他们似乎没有经历战争，也很习惯这里的生活……他们的身高，恰好在管道里来回穿梭，都不需要弯腰低头，对这些恶臭的气味也习以为常。 看见漠思洋他们，小黑奴们惨叫着四散跑开…… 柳银牙惊呆了，咬牙笑笑，他可做不到闻着恶臭，摸着滑腻墙壁的同时，还能呼吸自如的和别人斗嘴，他感觉那些白色的恶心蠕虫快要顺着他的脚踝爬进他的伤口里了…… 柳银牙不禁头皮发麻，杀人不眨眼的大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 噗通……一个重伤的海贼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别管他，快走，走不出去，你们都要被熏死在这里边。”漠思洋咬牙阻止了想要救人的士兵，他用的是你们，很显然，半鲛人顽强的生命力不怕这里的环境。 “救救我……兄弟们…求你们……”望着离去的人群，那个剽悍的海贼竟然哭了起来，回光返照般的突然爆发了巨大的力量，他咆哮着向大部队爬了过来，搅动的污水几乎填满了口鼻…… 他睁着圆滚的双眼，却没有兄弟回头，他哭喊挣扎着，海贼们流着泪继续前行…… “至少让老子死在战场上啊！我们是兄弟啊！你们！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不能这样啊！喂…嘎…”声音戛然而止，阿紫抿着嘴唇收起了短刀，那海贼在倒下前，咕哝出了含糊不清的两个字“谢…谢…” 柳银牙默默叹了口气，墨鱼背着媸奴依旧一言不发。 漠北宸对阿紫点点头，她红着眼圈回到漠北宸身边，众人继续跟上漠思洋手中的点点火光，向前蹒跚前进。 队伍远离不久，饥饿的大老鼠疯狂的扑向了那个死去的海贼，身后发出令人心寒的声音——老鼠撕打的尖叫声和撕扯肉体的咀嚼声，这些老鼠竟然吃死人，看来这个下水道平日里少不了遗弃的尸体…… 奄奄一息的海贼们受到刺激，他们拼命的催动自己的身体，死也不能死在这里…… 又一群小黑奴冲出来，有几个手里还有破烂的武器，他们叽哩哇啦一通手舞足蹈的表达，语气越来越激动… 漠北宸等人有些紧张，握紧了武器，生怕这些生活在恶臭中的小黑奴发动攻击。 现在海贼们太虚弱了，也快被臭死了，实在是不能保证在小黑奴手里讨到便宜。 “滚！”漠思洋骂了一句。 小黑奴们闻言，扔下武器跪在地上开始哐哐的磕头，屁滚尿流的跑了…… 一众人无言以对，继续向前，原来前方有一块相对干燥的地方，就在通风口的边缘，那里是小黑奴的家。 他们担心，这群海贼要来抢夺他们的“豪宅”……小黑奴在豪宅中抱头痛哭，显然是被吓坏了。 那通风口外，竟然是万蛇城外。 漠思洋一脚踹碎了通风口的大门，当漠北宸等人走出了地下。 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他们贪婪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一刻，众人仿佛都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 第062章 入地狱不出升天，回转头银牙玉碎 回头向南看，万蛇城中一片冲天火光。 漠思洋选择了城北的一个出口，大体看看，是在青龙军围城的营盘后边。 一天一夜时间，青龙军补充了这里的兵员。 青龙军想要围杀漠北宸等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穆弘彬破釜沉舟，准备让所有万蛇人陪葬，来个死无对证。 漠思洋看看身后的漠北宸和阿紫，二人摇摇头表示无恙之后，他没有多说也不理会别人，继续向着北方前进。他只希望那个预备的寨子还是完好无损的，只希望滑天语说的逃生艇还在那里…… 他们身后可以跟随的，不过两百伤残… “站住！”没走几步，身后响起了吼声，听口音就是木国人。 “银牙哥！快走！”几个伤重的水蟒军战士咬牙低吼道，他们毫不犹豫地拔出刀剑，迎向了木国敌人，飞蛾扑火。 “跑！” 漠思洋双目赤红，向着北方的营寨拔腿就跑，众人的神经仿佛早已麻木，跟着漠思洋机械地迈开双腿向前奔跑，没有人回头，没有人有时间回头，也没有人忍心看那慷慨赴死的勇士… 万幸，事先安置好的北岸据点依然健在。 只有十几人看守，他们远远的就看见了万蛇残军，身后紧紧咬着近千青龙军战士，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打开了大门。 进入城寨的一瞬间，漠北宸以为自己安全了…… 剩余的巫女都没有哭泣，他们所有人都忘了如何哭泣，也没有力气悲伤…活下来就好。 可。 发狂的青龙军战士也已经不顾死活了，眼见寨门就要关闭，几个人飞身跃出，用身体阻住了想要关闭的寨门，他们被夹在门缝里动弹不得，被长枪刺穿后犹苦撑不倒，被大门夹得肠穿肚烂骨断筋折……而大门，也关不上了。 后边的青龙军索性把自己的武器、胳膊乃至大腿送进了门缝之中，死死的硬撑着向里推去，使得寨门再无法闭合半分。 寨门门缝刺出长矛，洞穿前排的青龙军，后边的士兵视若无睹直接跟进，用两层尸体阻挡了长矛的攻击！ 两排人，死死扯住洞穿自己的长矛，两边的活人疯狂拉扯，杀红眼的青龙军爆发出了不输于海贼们的血性！ 寨门，被硬生生的反向挤开，一切仿佛只在一瞬间，没有一个人在意自己的死活…… 漠北宸等人毫无喘息机会，只能继续逃窜…… 很多海贼和巫女一进木寨便坐在地上，松懈之后，一时间居然没有力气站起来…… 疯了的青龙军依旧不依不饶，一半人在寨中巷战，砍杀着无力反击的海贼，另一半继续追击！ 所有人都知道，大寨后边不远就是沙滩，那里的海岸狭窄平坦，没有掩体也没有退路，只有几艘可怜的逃生小船——如此近的距离，漠北宸等人没时间驾船远离。 “你们走，我留在这里！”媸奴疯狂推搡着柳银牙和墨鱼，她自责于自己丢失了骑兵，随着战事的胶着，她已然萌生了死志。 众人看出后一直将她绑在身边动弹不得，媸奴大哭，“银牙哥！我是个废物！累赘！你们走啊！” “你是混沌使者，你死了万蛇就真完了！”柳银牙的一根胳膊被羽箭洞穿，无力的耷拉在身边，他掐住媸奴的脖子，双目赤红地盯着她的眼睛，随即，又温柔的抱了抱她。“我答应过阿娼，一定要保护好你，她说，你和当年的她一模一样，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女海王。” “不！银牙哥！要不是我万蛇也不会出事，我活该去死！”媸奴大急。“我不管，你们快走！否则我就咬舌自…” “啪！”漠思洋走过去，大巴掌蓄足了力，不由分说的抽在媸奴的脸上，重伤的媸奴登时昏了过去…… 此时的漠北宸已然风度全无，衣甲破碎头发散乱浑身浴血，像甩破麻袋一样把媸奴甩到肩膀上，他发现墨鱼的状态比自己还差。 刚才狡窟的援军没有给墨鱼好脸色，还打了受伤友军，说他们是废物，墨鱼隐忍不爱说话，其实他的内伤很重… 柳银牙安心的笑了，“泷二少，我相信，阿娼姐就要回来了。” 看着柳银牙的状态，身边所有的水蟒战士聚拢起来，柳银牙惨然四顾，将被砍残的一柄银牙刀递到漠北宸手里，“兄弟，来世再见了。” 漠北宸不解，“你也一起走啊！” “我试着再拖一会儿，你们还能有些时间布置应付，真被追到海里……就全完了，就算逃得出去，那几艘小船也坐不下我们这么多人。”柳银牙摇摇头，“而且现在除了我，也没人能再挡住一会儿了。” 漠北宸沉默不语，他知道柳银牙说的对，虽不愿不甘，却也再无他法。 他的眼眶莫名的红了，死死地盯着柳银牙，仿佛要把他刻在脑海中，短短几天相处，他们已经互相交换了性命。 柳银牙点点头。 漠北宸点点头，转身就跑，阿紫和漠思洋一左一右紧紧跟随。 柳银牙望了一会儿远去的漠北宸，轻轻地笑了笑，旋即转身面向迫近的木族军队。 他的身边只有十几名没有盔甲没有武器，浑身浴血且…站都站不稳的海贼战士，还有几个跪坐在地上的巫女。 巫女们微笑望着保护自己的男人们，用匕首顶在自己的胸口，嘴角流着鲜血耗尽生命力吟唱最后的祝福，脱力之后身子往前倾倒，匕首顺势刺入自己的心口… 残余的虎鲨身上笼罩着薄薄的紫色光晕，他们暂时忘记了疼痛… “万蛇的蛟龙们啊！” “吼！” “让这些木狗，再尝尝咱们的尖牙！” “喝！” 满身伤痕的巨形海蟒显出了狰狞的兽身，它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巨蟒双目赤红，带着十几个人咆哮着冲向了数百追击的青龙军战士！ 碾碎了他们！可……那些追兵，越来越多。 一颗石子扔入了湖面，只激起微弱涟漪就没有什么了。 一艘巨舰带着数百战舰，正疯狂地向着万蛇靠近。 第063章 八日夜间陷绝境，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八日，夜。 漠北宸带着近百残兵，背靠大海被围在沙滩。 追击而来的是数百杀红眼的青龙军。 穆弘彬并没有追来，他还在万蛇大城与毒国军队巷战，万蛇大城冲天的火光三天三夜没有熄灭，似乎还能听到那里的哀嚎… 没看到穆弘彬，漠北宸竟然还有些惆怅……他其实想嘱托些后事的。 身后的海滩上的一条中型战船，漠北宸无奈的笑了。都不需要有追兵阻拦，他们根本没力气把船开起来…… 根本逃不走，就算进了大海还没被抓住，失血又脱力的众人如何在海上生存？侥幸飘到狡窟，也是一船开始腐朽的尸体了。 失策啊失策，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呵呵…我是不是真的蠢？”漠北宸小心收起那柄快砍折了的银牙刀，还是不舍得丢掉。 漠思洋递过一把短刀，那是他琴中的短刀，他也没有什么底牌了。 漠北宸接过短刀，最后回头看了看风平浪静的海面，心如死灰，“阿紫，洋子，墨鱼，连累你们了。” “主人…奴不后悔。”阿紫在战斗中哪儿也不去，从始至终无时无刻都死守在漠北宸的背后，她眼中的光芒已然暗淡，灵魂之力消耗太大，对漠北宸昼夜的守护，让生命力强大的阿紫几近崩溃。 “一万乌合打十万强兵，依靠破城死守八天，我已无憾——老爷，我们就是新英雄时代的序章！”漠思洋的琴弦全崩了，内力也早就空了，索性拿着坚硬的风之木琴当盾牌，护在漠北宸身边，一脸决绝。 苏醒过来的媸奴也是重伤在身，脸颊高高肿起，她站在漠北宸身旁低着头不说话。 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纨绔公子竟然真的为了万蛇战到最后一刻，他唯一的束缚就是一个口头的承诺，从头到尾，他只要一句话就能放弃战争去水国逍遥，哪怕现在，漠北宸扔下武器投降也还有可能活下去……但他，就是不。 她现在真心相信漠北宸的话了，如果时间回溯，她绝不会打扰漠北宸的寻妻旅途，只可惜现在她只能在悔恨中和万蛇一起消亡。 墨鱼依然不说话，沉默的紧了紧手中的刀，他早已经撑不住了，没有人退，没有人躲闪，没有人悲戚。 北宸看着一步步逼近的青龙军，身上的伤口突然就不疼了，心里也释然了，只是有些遗憾——我的小狐狸啊，还没找到呢…… 如果她还活着，知道了我死的这么莫名其妙，是不是会觉得我蠢啊？ 也许…我这才是去找她？我们可能会在另一个世界相遇？ 这么一想，就放松多了，还有点期待呢。 好吧，道爷就是喜欢她了，就是爱她了，就是要娶她做老婆，死就死吧！ 如果有下辈子……下辈子，不要再卷入我的生活了，我只是个烂好人。 “毒国的贼寇，受死！” 青龙军的将领根本没有劝降也没有废话，对这些血海仇人无需多言，只管赶尽杀绝就是，“取贼酋首级者，赏千金！” “呸，道爷我这大好头颅才值千金？真踏马不识货。”漠北宸勾起嘴角，啐了一口血水，又一股子不知哪儿来的狠劲涌了出来，他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动起来的。 他一把扯掉被血汗湿透的衣服，露出隐隐泛着蓝色光纹的皮肤，用手捶打着胸口！ 漠思洋也扯去了衣襟，露出瘦削、满是陈年伤痕的身体，手指抚弄不存在的琴弦，唱出了有些变调的《宾克斯的美酒》，精疲力竭的海贼们——笑了。 “呦嚯嚯嚯~呦嚯呦嚯~” 沙滩上，浑身是血的海贼们诡异的唱起了欢快的曲调，短暂的节奏完毕，他们碰碰的拍打胸膛嗥叫了起来，几只妖族露出了兽身，持续血战后能活到今天的，谁不是悍勇之辈，谁手里没有十条八条的人命了？ 仅剩的几个高阶巫女们蹒跚着走过来，亲吻着海贼的双唇，将自己的生命力送给最后的勇士。她们疯狂的吻着，眼中紫色的光芒渐渐黯淡，瘫软在沙滩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在最美丽的年龄，永远永远的绽放在自己的家乡。 “不知所谓！杀！”青龙军军官脸色冷漠，下达了命令。 语言都是多余，干就完了！ 漠北宸像普通战士一样挥舞着短刀冲了上去，现在他除了命什么都没有。他的脑中更是比气海还干净，什么理想心愿都付之东流，只知道杀，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 两股精疲力竭的军团轰的拼杀在了一起，精锐的青龙军也早已经战的脱力，两股子人马就像是两群重病的病人般胡砍乱戳，仅凭着仇恨和毅力。 没有弓箭没有法术，没有军阵没有规则，就是手里的刀，对方的头，敌人的长矛，自己的心脏！ 一方赌上家园，一方赌上尊严，赌注就是生命，输家万劫不复，赢家一无所有。 “杀！！！！”漠北宸脑中全是空白，他不知道自己砍倒了几个人，不知道身边是谁，眼前模糊的影子只要不是衣衫褴褛的海贼，抬刀就砍…… 唤回他一点神智的人，是为他挡下一刀，被砍去半个脑袋，又被长矛洞穿的墨鱼…… 他接到滑少的最后一个命令是保护好漠北宸的安全…这沉默的男人，用生命兑现了最后的诺言。 漠北宸……真的习惯了，习惯的留着眼泪，陷入了疯狂，将自己完全交付给了蒙昧的妖兽之血，杀吧，死吧，一起…毁灭吧。 “当！”漠北宸的进攻被一股子大力挡住，他的刀险些脱手，漠北宸被震得双眼一花。 对方好大的力气，竟然打到现在还有余力，是何方神圣？难道这时候……杨家枪来了？漠北宸摇摇昏沉的脑袋，想要把自己的视线聚焦起来——有点难。 “主子！主子！是俺！是俺啊！老冒啊！”是老冒、阿狂还有阿俏。 漠北宸仔细看了看几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难道…我死了吗? “船！万蛇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似乎听到身边的海贼疯了一样的狂笑起来。 “船…船！？”漠北宸双眸一亮，向海边望去，巨大的万蛇号在遥遥的远方，无数快艇载着海贼们向岸边驶来，心急的高手踏浪而行，速度快的更是已经登陆，他们红着双眼对着强弩之末的青龙军掩杀过去！ “你们…真慢啊……” 漠北宸松了口气，感觉就像做了一场噩梦，直到现在才醒来。 突然间，他脑袋发晕浑身无力，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阿紫的短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蜷缩起身子低声啜泣，而漠思洋……则捂着胳膊躺在了地上，他没绑木琴的左臂空空如也！ 漠北宸大急，张了张嘴便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哥！大洋子！” 后边的漠氏妖族眼睛瞬间红了，阿俏赶忙检查一下漠北宸并无大碍，喂下丹药便开始给漠思洋止血。 老冒不是冷静的主儿，疯熊杀入了开始溃败的青龙军中，残肢断臂满天乱飞…… 阿狂左右寻找，四周没有一个活着的巫女，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一把扯掉了眼罩——原来那里不是独眼，而是一只诡异的竖瞳！像是蛇，又像是——龙。 他仰天，在月下发出悲伤的嗥叫，化身狼人，突入了青龙军之中。 第064章 金色小狐引前路，道士脱险金沙滩 四周皆是黑暗，漠北宸看不见光明。 突然前方一个金色的小点亮起来，那么耀眼——漠北宸试着靠了过去，他的心情有些激动，他能感受到那熟悉的感觉，那金色的光点，是一只小狐狸。 “灵儿！”漠北宸惊喜，那小狐狸察觉了漠北宸，笑了起来，扭头调皮的逃走了。 漠北宸慌了，不论如何，他都追不到她，她总是离他一臂之遥。 再不迟疑脚下的黑暗，他大步的跑了起来，她引导的路，每一步都很平坦踏实。 加速，漠北宸努力的奔跑，他似乎慢慢的看到了景色，他跑出了房间，跑出了北都，跑出圣山…他回头，山巅之上，一个白色的影子，怅然转身。 “雪儿……”漠北宸看看雪儿，看看狐狸，他摇摇头，专心的追逐狐狸，那小家伙很调皮，只要稍不注意，便被拉开了距离。 他们继续奔跑，跑过山川，来到自由港，径直跑过大海，跑到了万蛇…… 天地一片血色，周围尸山尸海，忽的火光冲天，漠北宸看到了战前，看到了战争。 他看到了城墙，巫孀倒在血泊之中，小狐狸在巫孀身边驻足，漠北宸跑过去，小狐狸才又离开了。 大地变成了血色，变成了火色，全都是红的。 他看到了小寨，小狐狸停在一条大蛇的尸体旁，眼中遏制不住的悲伤，那条大蛇是血色中唯一的苍白。 “银牙兄弟……”漠北宸心中很疼，小狐狸很悲伤的呜咽，见漠北宸想抱住她，又继续跑了起来。 他们来到了那片熟悉的沙滩，沙滩上干净整洁，仿佛没有经历过战争，世界都有了颜色。 金色小狐狸终于停了下来，摇着尾巴左右嗅嗅，开心极了。 漠北宸已经累的浑身是汗，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一把将狐狸抱在了怀里。 狐狸没有惊慌，咯咯咯笑起来，化成金光散开了。 “！”漠北宸觉得金光很刺眼，他悠悠然转醒，却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很香很软的怀抱里。 “咯咯咯。”灵儿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灵儿，漠北宸听到声音，看到了模糊的人儿，安心许多，闭上眼睛。 “咯咯咯。哥哥你醒啦。” 北宸的头蹭了蹭，好香，好温暖。 “大哥哥好坏~又欺负人家~”轻声呢喃，那么温柔…呃…… 漠北宸发现了问题，赶紧再睁眼，使劲的聚了聚焦，他看到一双火红的桃花眸子——玄姬。 漠北宸当即想坐起来，却听见腰椎咯吱作响，思维重新回到身上，他赶忙看看四周，感觉自己还是在海岸上，天色也已经蒙蒙亮了。 这里还是海岸沙滩，他躺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被玄姬抱着。 四目相对，玄姬笑眯眯地看着漠北宸，桃花眸子闪着亮亮的光芒——当时在港口见到漠北宸，她就觉得还蛮帅的，才忍住了被摸了脸蛋后杀人的冲动。 她没想他就是蓝龙王口中的小儿砸，更没想到贵为国公的漠北宸，竟然为了万蛇拼到这种程度，心里顿时对他有了无尽好感，忽然觉得…被收了房也不是不能接受呢~ 漠北宸昏迷的这几个时辰，玄姬一直抱着漠北宸喂水喂药，随时让漠北宸调整到最放松舒服的姿势，同时用自己的内力滋养漠北宸干枯的气海，也多亏了玄姬的照顾，漠北宸才这么快转醒。 “小哥哥，又欺负人呢~上回说好了哦，你的心儿是人家的喽~” “咳…”漠北宸想说话，嗓子却那么嘶哑，动了几下都没力气…… “泷二少。”又一个好听又有些傲气的女声，是阿娼姐。 刚才她就坐在一边的矮凳上，一口口灌着果酒，听见玄姬声音赶忙过来，姣好的容颜上满是感恩，然后附身，吻在漠北宸额头，胸前的饱满压得漠北宸几乎憋气…… 二少爷完全没法抵抗，他的手沉重的像灌了铅一样，要不是还有知觉，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瘫了… “主子！”“哥！”“小主人！” 漠北宸的视线被阻隔，听声音却知道是老冒、阿狂和阿俏，心中一松，身上也一松，阿娼姐笑着起身。 漠氏三个妖族出现在了漠北宸眼前。 阿狂的情绪很差，比漠北宸还差，他一下跪倒在漠北宸身边，独眼之中满是歉意“哥！是我无能！在自由港没能说服舰队！毒国舰队也根本不甩我……” “嗯北宸皱起眉，有点跟不上节奏，他大概明白，自己被救了，然后昏迷了，然后被玄姬照顾着，然后就是这里了…那金色的小狐狸，是玄姬的力量吗？是她引导他苏醒的？ 老冒见漠北宸皱眉，担心漠北宸遇难后发脾气，张嘴便把事情摊开了，不至于狂子一个人挨骂，阿狂现在很脆弱，巫孀没有了，虽然他知道他们不可能，可即便做朋友也好啊…… “主子，狂子也没闲着，斗木獬拉了军队随时待命，天罡地煞里雨师和肥秃鹫那一枝子着急，四处散人运作，柴大官人也派人去了木国询问，但是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咳……” “主子您听俺说，之后狂子没招了，想自己来找您，斗木獬担心他自己在海上白送了，给扣下了。这时候俺和俏儿跟着泉公阿娼姐到了自由城，万幸有狂子的铺垫，大军才立即动了，万蛇狡窟还有自由城！” “……” “俺们昨晚直接给木国的牲口推回大城去了！所以…这一来一回还是耽误了几天时间…俺觉着…也不能怪狂子。” “谁……”漠北宸气若游丝。 “是我！哥！是我的错！我错了！”狂子急哭了，一巴掌甩到自己脸上。 “水…” 老冒赶紧接话，“水国来人了！泉公和雨师亲自带的！就不方便和毒国一起行动，所以去了南边！所以只有俺们仨跟着！” 漠北宸翻着白眼，眼神凶狠起来，吓得老冒和阿狂脸色都变了。 只见漠北宸吃力的抬了抬手指，“俏……” “你们两个笨蛋啊喵！快起开了！” 阿俏被挤在两个壮汉身后，手里捧着一杯水，急的直想踹人，又怕水洒了……她生气的用丰满的臀部把老冒挤开，又用膝盖顶开了狂子，两个男人傻了，敢情漠北宸从头到尾都是想喝水…… 玄姬噗嗤笑出声，扶起漠北宸的头，漠北宸艰难的喝了口水，终于觉得嗓子舒服多了，可以说话了，刚才喉咙干的就像粘住了一般，哪儿能开口说话？“你们两个没心肺的东西……” 漠北宸哀叹一声，声音还是嘶哑，又喝了一口，却觉得胃里开始不舒服了，赶紧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不喝了。 好在是可以说话了，他感激的冲阿俏笑了一下，阿俏乖巧的接过水杯放下，爬过去过去让漠北宸靠住。 玄姬自然而然的让位，顺便舒缓了一下早已麻木了的玉腿和酸疼的小蛮腰…… 漠北宸的胳膊也麻木的厉害，几乎抬不起来，一个求助的眼神，阿俏便贴心的帮他揉捏起来。 漠北宸嫌弃的看着老冒和狂子，“你看人家俏儿…哎呦。” “……”阿狂尴尬的挠着头。 老冒也长长松了口气，漠北宸完全没生气的意思…… “他们呢？都…没事儿吧？”漠北宸问。 问题一出，周围沉默下去，漠北宸自己艰难的看了看四周，媸奴、洋子和阿紫都在这个大帐里躺着。 第065章 毒木大战有转机，万蛇二女劝阿娼 漠北宸艰难的扭头，自己看看大帐里。 阿紫和媸奴互相偎依着靠的很近，两个毒国的女人在温暖着彼此，漠思洋似乎是还在昏迷，不过看漠氏的这几位都不太焦急的样子，应该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了。 一个说书人断了胳膊……呵，无所谓，道爷养得起。道爷给他组乐队。 自己的人都没事，太好了，可…似乎想起了更多，漠北宸鼻子一酸，万蛇的人，死光了，狡窟的人也没活下来多少，唉…… 阿娼姐见漠北宸无虞，她低头，看了看那半把银牙刀，这个满心只有她的男人哦……最终还是为了保住她的岛子去死了。 阿娼姐抚摸着银牙刀，又用嘴唇轻轻的亲吻，眼中露出狠怒之意，转身欲走，“泷二少，你在此稍作休息，哀家去让穆老狗血债血偿！” “阿娼姐……” 阿娼回头，对漠北宸挤出一个笑容，万蛇女君极力的忍着泪水，失败了，还是有一滴晶莹划过脸颊。 漠北宸艰难的说，“阿娼姐…夺回万蛇大城之后，先不要打了。” 阿娼蹙眉，还是停住了脚步。 “不要再有伤亡了，保住万蛇现在的有生力量——我猜，穆弘彬是私自出兵的，只要给够压力，木国会舍弃他……”漠北宸一边说，一边脑壳里嗡嗡作响，“复仇不在一朝一夕，血族才是我们的劲敌，保住万蛇的目的达成，我们现在不宜再大动干戈……” “不，哀家觉得眼前的仇才是关键，血族来了，再说血族的事情。”阿娼姐并不太接受漠北宸的说法，她忍不了——“抱歉，泷二少，妹妹，这里交给你了。” “阿娼姐，如果水国无法解决问题，我拼着国公不做了，也和你们一起杀光他们。” 阿娼看看手中银牙断刃，又看看躺在一边伤痕累累的媸奴，眼中又喷出火来，漠北宸见劝说无效，赶忙求助玄姬。 “姐姐。”玄姬和漠北宸对视，看懂漠北宸目光中的意思，才出声劝阻，“小哥哥必然是为了万蛇好的呢~” “我知他是为了大局，可我们万蛇从来没有大局，只有恩仇！血债只能血偿！” “姐…姐姐…我们得…忍……”此时，媸奴悠悠转醒，第一句话竟然是开口劝阻阿娼。 阿娼姐柳眉扬起，自己最得力的两个妹妹，居然都开始替漠北宸说话了？ 尤其是暴躁的媸奴——忍？哀家虽然只养了你几年，怎么就没听过忍这个字呢？她颇有深意地看了漠北宸一眼。 “姐姐你醒啦~”玄姬开心地走过去，坐在媸奴身边。 “姐姐，对不起。”媸奴挣扎着跪起来，腰吃不住力，于是像是磕头般把头埋在地上，声音哽咽，“姐姐，我没守好万蛇，我毁了一切…你处罚我吧。” “唉……”阿娼姐终于被劝住了，走过去扶起媸奴，轻轻抚摸着媸奴乱糟糟的头发，无比怜惜道，“大国面前，你能挣扎成这样，一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吧……” 媸奴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阿娼，阿娼姐惨笑着摇摇头，示意她都懂，在北都，她姐妹也挣扎的辛苦。 媸奴再也装不了坚强，眼泪夺眶而出，扑在阿娼姐怀里嚎啕大哭，吼破了嗓子，似乎是要发泄全部的委屈，几次险些哭得背过气去…… 阿紫猛地弹起，手中握着短刀，赤红双眸扫视四方。 看到漠北宸的一瞬间，阿紫的身子松弛下去…她望着漠北宸，眼睛慢慢恢复了白色，“主……人。” “躺下，休息，我没事了。”漠北宸回了一个笑容，压压手。 阿紫看了看左右，乖乖的钻回地铺之中，脸朝向漠北宸，努力瞪着眼睛，仿佛害怕一闭眼漠北宸便消失了，眼神中是无尽的依恋。 “呵，睡吧，安全了。”漠北宸轻笑，柔声道。 紫闭上眼，不一会儿便似昏过去般，没了动静。 阿娼姐搂着媸奴，眯了迷眼睛，那个鬼妞儿，昨天便觉得颇为眼熟，那把匕首…她好似是仇老鬼的…呵呵呵。 再看看玄姬，看看俏儿，看看还在自己怀里抽噎的媸奴，她们…都在看着漠北宸，眼神复杂，又爱慕。 阿娼姐摇摇头，叹了口气，拍拍媸奴的翘臀，让媸奴也躺下休息，便坐回自己的矮凳上继续喝酒。 玄姬哄睡了媸奴，走过去陪阿娼姐喝了起来，阿娼有了些笑容，可她的手中，始终死死的握着银牙刀。 …… 稍稍修整，漠北宸等人恢复了一些，众人便回到了万蛇号上。 万蛇大城的夺回战很顺利，万蛇舰队轻松反推了强弩之末的青龙水师。 宽敞的船舱里，漠北宸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却老是睡不着，他努力的想着小狐狸分散自己的精力，否则，就会纠结于战争的事情。 我到底杀了多少人？一百？五百？一千？还是…更多？ 我的双手沾满了人血之后，还能算个道士吗？ 这样的一双手今后还能拿仙家的神兵吗？ 没了狐狸，又没了谪仙，我到底该怎么办？ 迷迷糊糊时而清醒时而困顿，每每快要睡了，又会被不存在的喊杀声惊醒，随后再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反反复复，漠北宸也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下了… “扣扣。”轻轻地敲门声。 漠北宸又激灵灵一下子清醒，睁开眼弹坐起来，双眼一黑，心脏剧烈的跳动，缓了很久才回过神。 那场战争留下的后遗症久久未能去除，而身边没有兵刃更是让他非常慌神，而后头晕眼花，身体几乎又要跌回去…… 二十多年，肉身强横的年轻修真者头一次知道什么叫“起猛了”，那杀伤力不次于自己老蓝龙的一拳。 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漠北宸都处在了半崩溃的状态。 “扣扣。”门又一次轻响。 “谁？” “国公，万蛇主人有事相商，请国公去一趟。”是个女声，大概是阿娼姐的侍女吧？ “稍等。”漠北宸撑着脑袋挣扎了几下，他的确有问题想问阿娼，可是这几天要么阿娼四处忙碌，要么自己昏昏沉沉，总没有时间对上，今天刚好…… 他努力了几次，终于把自己从柔软舒适，又带着丝丝香气的被窝里弄了出来，万蛇别的东西相对落后，可床榻的舒适度和熏香的质量……说一句傲视玄黄也不过分。 漠北宸摇晃几下站好，草草穿了外衣走出门去，门前站着的是个恭顺的人类女奴，她穿着半透的紫纱衣，福了福身子没多说话，只低着头在前边引路，是要去舰长室吗？ 漠北宸迷迷糊糊的没有多想，跟着女奴走了，可走近了才发现好似哪里有点不对——这里是……哪儿？ 第066章 昏沉间误入闺房，阿娼姐媚态横生 漠北宸眼前，是一个特殊的房间。 四周挂着淡紫色的纱帐，香炉中袅袅青烟丝丝缭绕，相互映衬下，使得房间整体迷蒙而诱人。 房间中的布置精美奢华，点缀着各种小物件——宝石制品、花瓶、油画，完全不像万蛇如此贫瘠的地方应有的。 显然，房间的主人非常有品味，更懂得如何花钱。 一切奢华，都压不住房中那张紫幔大床——扔到水里能当船用的巨大。 轻纱左右挑开，露出质地柔软的被褥，像是女儿细腻的肌肤。 大床之上，随意的扔着女子丝质的贴身衣物，倒三角形的肚兜非常显眼，那需要伟岸的山峰和纤细的腰肢才好驾驭…… 漠北宸顿时联想起阿娼姐无可挑剔的成熟轮廓，以及那股与身体完美匹配的媚态…心脏一阵狂跳，转身想要逃跑，却来不及了。 “呦~来了？随便坐，哀家马上出去~嗯哼~”阿娼姐慵懒的声音从屏风后悠悠传来，随后便是哗哗的水声，屏风透着烛光映出勾人轮廓，看又看不清，不看…又确确实实的在诱惑着。 越是看不清，越想细细看，就越是看不清…最后一声低低的出水呻吟，让漠北宸从尾巴骨酥到后脖颈，也不知为什么，漠北宸很想躲，大概是雏鹰的生存本能？ 剪影中，阿娼姐从沐浴的大木桶中站了起来，修长饱满又有力量的玉腿迈出。她随手拿起身边的衣服披好，那迷迷蒙蒙的轮廓细节，惹人浮想联翩。 漠北宸猛地回过神，赶紧收回眼光——一道婀娜的倩影自屏风缓缓走出，紫色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阿娼姐随意披了件半透的浴袍，似乎因为出来的突然没有仔细擦拭，很多布料被水紧紧吸在皮肉之上，各般美景若隐若现。 扭动腰肢，款款挪到床边，慵懒的靠在松软的床榻之上，被褥的锦缎面料温驯的贴在身上，衬托着她的曲线，勾勒出了成熟女性最为致命的诱惑，将见未见，呼之欲出，留给了男人窒息的遐想空间——哦~这可怕的腰胯比例~ “咳…姐姐，那个…要不…贫道先回避一下，您好换了衣服？”漠北宸感觉自己眼不知道放哪儿，脸颊发烫，浑身僵硬，浑身上下都僵、硬。 “哀家叫清心一声姐姐，那就是自家人，你怎么还见外上了，满嘴姐姐倒是挺甜的，哎，别躲啊~哀家还能吃了你不成？”阿娼姐咯咯的笑了起来，眉眼之间尽是媚态。 这一笑，连带着身上各种颤抖，三十多岁的女人成熟丰腴，与青涩的少女完全不同，没有清纯的活力，只有熟透的娇艳，娇嗔之色入木三分，销魂蚀骨。“咱们…坐吧~” “啊？”漠北宸脑子短路，这种场景之下，“坐”这个发音都让男人觉得很不自在，他看看身后，现在在门口，跑还来得及，一时间想先退出去了… “坐啊，你坐不坐？难道没坐过吗？小坏蛋~”阿娼拍拍自己的床，漠北宸满脸苦相，感觉每一下都重重的拍在自己的心里，这时候了别拍床啊姐…… 很显然，阿娼姐是故意挑逗漠北宸的，然，那眼中几乎赤裸的挑逗与欣赏又似乎在诉说着，如果漠北宸扑过去了，也就能成了真的。“咯咯，来，坐嘛~” “哦，好的姐姐，我…坐…坐下。” 床是万万坐不得的，漠北宸慌忙看了看周围…哪儿有凳子啊？坐地下？地上倒是有上好的皮草垫子，但是坐地上有点不规矩…… 突然看见屏风边，有出浴用的垫脚锦凳，二少爷如获至宝，慢慢挪过去把凳子搬回到门口，抹掉水渍，一屁股坐下，尴尬地笑着，手脚却是放哪儿都不得劲…… 道士无比后悔自己刚才的好奇——浴桶边桌子上摆了很多东西，他大多认得，有女子衣物、香胰以及各种妆容用具，还有镜子、杯子、饮品、化妆品的瓶罐，一应俱全。 可是还有几件当真不太认得，呃，准确的说是放在别处认得，放在这里…只能大概猜出干什么用，但是又不敢细想的，比如一根粗长带着凸起的翡翠黄瓜，雕工一流玉质上成…… 漠北宸赶紧念一句真武天尊，把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脑子——一定！一定是用来按摩后背的！唉…贫道自己都不信…… “咯咯咯你个小机灵鬼儿~这几天心里是不是有事儿？说吧，什么事？” 阿娼姐在大床上随意地调整了下角度，胳膊撑着身子歪头看向漠北宸，那宽松的浴袍一滑，露出半个香肩，浴袍下摆也散在床上。 漠北宸终于得见那两条看影子便觉很美的腿，如今见到了，只能说超乎他的想象了，靡颜腻理，笔直匀称又不失丰满，向下的皓腕连接着那对毫无瑕疵的金莲。 那五指分明清晰明快，指尖有透明的质感，那脚不小，也不大，刚好可以拿捏在手中轻轻揉搓……此时，正叠在一起俏皮的抖动着，足底的皮肤被洗澡水泡的微微褶皱，却更加诱惑。 “我…嗯…是想问姐姐…嗯…从哪儿得到玄姬的？”漠北宸艰难吞了口口水，闻着不知是熏香还是体香的诱人气息，看着这无限美好的春光，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都有点跟不上了，本来因为伤势昏沉的脑子更加昏沉。 强行压下一股子燥热，漠北宸在圆凳周围以人为中心部下八卦，乾-坎-离三方找准一踩，压住头、心、肾三脉，身上顿时清爽许多，只是姿势嘛——两腿一字分开，一只脚还要斜着够到乾坎两脉，很不雅观…… 不是老祖宗研究阵法不讲究，而是平日里哪位大能修炼需要坐在小圆凳上，同时守头心肾三脉呢？干什么要守头心肾三脉呢？ 既然都到了要用修为守这三脉的地步，作为一个正常的可以结婚生子的男人，还不跑的话，又为什么还要守着呢？天尊都猜不着会有这么一出吧？ “噗嗤…呵呵呵~”阿娼姐自然看出了门道，似乎是对自己的魅力很是满意，又觉得把小道士逼成这样有些不忍心，嗔怪似得瞪了漠北宸一眼，这个像紫玫瑰一样的女人消了怒气后，剩下的全是妩媚。 随即，阿娼姐稍稍坐直了身子收敛了媚态，甩甩头，把湿漉漉的头发甩在身后，再用双手从前向身后捋顺，露出白而长的粉颈。 她伸个懒腰身子放松坐好，不料腰部松垮之下浴袍险些滑落，好在足够挺拔，挂住了……阿娼姐微笑着若无其事地拉起浴袍，稍稍端正坐好了一些。 “呼…”漠北宸现在哪有精力对抗这等尤物，他与木族军队连番死战消耗大量心神，很多天觉都被梦魇缠身，几乎没睡精神恍惚…… 刚才阿娼姐半露山峦上好似有个纹身，漠北宸满脑子的好奇只想知道是个什么，突然反应过来看的位置不对，险些口鼻同时喷血…随着阿娼姐收敛身形，二少爷胸口阵阵烦闷缓解了不少。 “你要问什么？哦，玄姬是不是？咯咯，怎么想起问姐姐这个了？老实交代哦，是不是看上我们家玄姬了？” “没看清…咳…”显然漠北宸又没有集中精力，险些把阿娼的问题理解成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纹身是什么，看清了没？他硬是把半句话吞回肚子，噎的够呛。 阿娼姐一直在笑，脸颊上有两个好看的酒窝，她忽然收住笑声，身子往前一倾探向漠北宸，歪着头娇媚的瞥着，像极了好奇的小女生在探寻未知且感兴趣的东西。 同时，还要人老命地舔了舔嘴唇，这个角度之下她尖尖的下巴，后边两团看的清清楚楚… 大开大合收放自如的招式搞的漠北宸心头巨震，看清楚了，果然是条盘成心形小蛇…啧啧…咳。漠北宸赶紧抿了抿快流出的鼻血回过神来，“贫道有伤在身，姐姐饶命…” “小处男，倒也能忍~”阿娼姐看出漠北宸的辛苦，媚眼向他一字分开的两腿中间一剜，撤了攻势。 “咳…”漠北宸差点被小处男叫出内伤，讪讪低头一看，只得尴尬的盘起双腿，一撩道袍稍作遮掩…三脉失守，喉头一甜，要命啊！ 第067章 雏鹰不敌阿娼姐，心中秘密被榨干 阿娼姐实在忍不住，心想着这小家伙也忒是可爱，便继续调笑。 “咯咯咯，不用害羞，男人嘛，这反应正常~假如没有反应，那就是小处男变小人妖了~” 漠北宸发誓，要不是关心玄姬与灵儿的关系他早就跑了，这阿娼就是个笑倾人国的妖精，简直是祸国殃民级别的尤物。 之前漠北宸还觉得，很多史书强行将皇帝不作为甩锅给美人很不厚道，见了阿娼才明白此言非虚，有了阿娼这样的女人，必然是“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结局，倒也根本不用美人缠着，君王稍微不注意，第二天根本起不来。 如果操劳一夜的君王强打精神上殿理政，与大臣一番勾心斗角，再阅览海量公文，晚上回去涛声依旧，那么不消几天，便是另一个“勤政的陛下英年早逝”的故事了…… 他现在的身体，就有英年早逝的倾向…… 漠北宸双手合十，求道，“姐姐，再闹贫道可真要逃了…我是真的想问您，您怎么认识玄姬的？” “好好好~不逗你就是~”阿娼终于忍住戏谑，认真起来，明眸半眯，审视着漠北宸，“那么多事情可问，比如我和你爹你娘怎得认识，有没有你的小狐狸的消息之类，怎么偏偏想起问玄姬？” “好奇呗~她不是玄狐吗？咱们这儿玄狐可不多啊。”就算是血液都被别的脑袋抢走，二少爷也不至于脑缺氧到找不出理由。 “咯~”阿娼姐发出一声媚笑。 “呃…”这个理由不够好？漠北宸瞬间居然慌了… 阿娼姐也不计较，说起玄姬，露出了追忆的神情，湿漉漉的头发有一丝垂在肩头，紫色的秀发衬托着出浴后微红的面颊，回忆中微微仰着头凤眸眯起若有水汽氤氲，少了些妖娆多了些妩媚，又是另一番味道。 “据说，是在水国北境森林抓到的野狐，被当作珍奇卖到毒国来，当时姐姐我刚被万蛇的老主人买下来做侍女，孤单寂寞，一见这小家伙儿就喜欢了，买回养起来，不想不到二十年光景，竟然长成妖王了呢~” “北境森！咳…”漠北宸吃惊加分神，一不小心提高了声音。 “啊？怎么了？”阿娼姐媚态天成，加上功力大成，此次倒似乎并不是故意逗弄的。她被漠北宸一提嗓门唤回了回忆的心神，凝望漠北宸做好奇状。 一切都那么自然，完全顺着男人的变化而变化，仿佛她只是个陪衬，却又无形中牢牢的主导着一切。 “啊…离风国…很近啊。”自知失态的漠北宸赶忙尴尬地说，“北境我…嗯…去过一趟，挺美的…呵呵。” “你这么一说…好似是有点联系。”阿娼挑挑眉毛，盯住了漠北宸的眼睛，脸颊凑得越来越近，似是想要看出什么，就在漠北宸又要求饶的时候突然开口。 “说吧，北境森林和你的那小狐狸有什么关系？呵呵~她是不是也是在北境森林逮到的呢？哦~” 好聪明的女人！漠北宸心内一惊，却并未开口，实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就是喽~”阿娼姐收回身子，轻笑着手掩朱唇，香肩微微颤抖，两腿交叉盘坐，“听说~你的小狐狸丢了呀？” “嗯…”漠北宸老实回答，心道只要是健康男人，和阿娼姐面对面谈事情就一定占不了便宜…一定在谈的这件事情上占不到…嗷！是无法取得优势！贫道又在想些什么啊啊啊啊？ “雪国的天雷…是她引来的吧？”阿娼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仿佛不经意间问。 “？？！”这个妖女…会读心术不成? “又猜中了咯咯咯。”阿娼继续笑着看着漠北宸，紫色的美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似是真的看透了漠北宸的心思。 “姐姐，这件事我真不知道，当时仇老鬼要弄死我，我和他打起来了，被他压着锤还险些断了腿。” 漠北宸的手藏在道袍下，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借着微微的痛楚收敛心神，再不注意自己这点小秘密就全被榨干了…可…为什么是榨干？漠北宸！淡定漠北宸！ “嗨哟，这么说仇老爷子真是你杀的？起初还道是水国为了造势吹捧你的。”阿娼终于有了真正惊讶，她心里还是愿意信漠北宸的。 “姐姐您抬举我来了，我哪儿打得过他？他是被天雷震死的，他就在天雷中心。”漠北宸含糊其辞，“当时我已经震昏过去了…” “那你怎么跑的？”阿娼追问。 “阿紫救了我。” “胡说，你身边那女鬼是仇老鬼的女奴，怎么会救你？” “呃…呃？”漠北宸懵了，怎么连这也知道？ “她可是仇老鬼这些年最喜欢的玩具，经常带在身边，姐姐自然认得。”阿娼蛮不在意的摆摆手。“特别带劲儿的那种小蹄子——鲜嫩多汁，予取予求，你还没尝过呢啊？” “咳…”漠北宸捂脸，不知怎么说了。 “难不成阿紫被你的王霸之气勾引了？” “她…当时…走投无路了。”漠北宸试着解释，自己却皱起眉，万幸仇老鬼死了，自己和阿紫经历了那么多，要不然他真的要怀疑了…可仇九江…不！不能怀疑阿紫。 “你可别糊弄姐姐哦，这事不光和你的小女人有关系，也和玄姬的安危息息相关，姐姐也很上心，之所以单独叫你来这儿，也是想天知地知我知…你知。” 第068章 阿娼姐吐露实情，小狐狸不是玄姬 “天知地知我知…你知。” 阿娼姐浅浅一笑，指指自己复又指指漠北宸。 当阿娼的手指指在胸口处时，漠北宸明显看到她的胸口深深的陷了下去，随即修长白皙的手指被弹出来一般，快速指向漠北宸心口。 阿娼姐的手也好看，精心的做了指甲，紫色略粉的指甲上有点点星光仿若夜空，当阿娼姐的手指点到漠北宸心口的时候，皮肤一点冰凉触感，漠北宸心中非常震撼，如果这一指是要杀了他，他已经因为完全疏忽了躲闪被刺破心脉了…… 随即，阿娼姐收了笑容，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眼神，还不等漠北宸反应，又做出伤心状，娓娓道出。 “本来呢~哀家想和你在床上密谈，一来更加隐秘无间，二来感谢你救万蛇大恩，三来呢增进姐弟感情，谁知道啊…唉…定是哀家年老色衰不堪垂怜…” “姐姐姐姐姐哎呦亲姐…”漠北宸哀嚎。“咱先说正事儿可好，看在我娘的份儿上。” “先说正事儿是指什么呢？意思是…后边还有不正的事儿吗？姐姐很期待哦~”阿娼瞬间收起了梨花带雨，声音也变的像是宛如实质，漠北宸感觉自己被一群蛇缠绕住了，为首的是阿娼姐的手指，她正翘起一根手指指着漠北宸的额头，从额头一直向下划过鼻梁到胸口，从胸口指到小腹，继续往下… “咕噜…姐姐，气血压不住真要死人的…实不相瞒，我现在内伤挺重，气海除了玄姬给的那点内息什么都没有…” 大小漠北宸同时绷直了身子，漠北宸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吞下一口涌到喉头的腥甜，自己伤势太重实在是扛不住这等撩拨，再玩儿真的喷您一脸…血。 “哎呦，这么严重？也怪你忒可爱，实在是忍不住…对不起啦姐姐错啦~” 阿娼见漠北宸脸色突然一红然后变得有些黯淡，也知道自己闹过了，见漠北宸的确没有那心思，遂收起了逗弄之意，正经起来。 此时她才确信了漠北宸不是装的，之前听说媸奴脱了衣服诱惑都不成，还有些惊讶，现在想来也是自己太唐突了，她本认为与一个纨绔春宵一夜也无大碍，那黑袍……竟是真的？ 阿娼姐心中有了一些歉意，整理好浴袍认真说起来，“有些话，姐姐也只和你说，你舅舅都不知道，比起那个看不透的水君，我更信任拿命保护万蛇的你。” “嗯…姐姐说就是，我一定烂在心里。”漠北宸长松一口气，舒服了很多，暗自庆幸——终于活下来喽~ “最早，我是不信玄姬从北境来——北境最多有银狐，何时有过玄狐？玄狐是南方火国沙国的东西，可那些贩子言之凿凿，我又觉得他们没必要骗我。如果你那小狐也是北境来的，那么或许也说得过去了。” 阿娼开了一个漠北宸不明白意思的头，漠北宸不懂，于是做继续聆听状。 “前些日子，玄姬说自己快要渡劫，生死难料，因此想回北境看看…当时哀家刚好走不开，就叫人先陪她去水国游玩着，同行的人就是媸奴，她是哀家最信任的贴身侍卫——贴身的哦，睡在一起那种贴…呵呵~嗯。” “呵呵呵…”马卖皮的媸奴，自己和女的一起睡，竟就觉得道爷要和男人一起睡？那小娘皮…唉…也真拿她没办法… “结果，她二个没见过世面的冤家，到了自由港便被花花世界迷住了，一路走走玩玩哪儿风光好就去哪儿——兜兜转转的到了雪国，自然要去圣山看日出喽。” “她们是毒国人，在道宗郡国不想走大路，便随意选了条小路上山，没想到刚要上山，渡劫的天雷便开始了，玄姬和媸奴被劈的七荤八素昏睡过去，醒来都发现自己大不一样了。” “尤其是媸奴，竟觉得自己是混沌使者了——她们二人都没渡过劫，也不确认天雷是不是自己引下来的，只道是自己闯大祸了，一害怕连夜逃回了万蛇。” “哪成想玄姬成了妖狐，媸奴成了混沌使徒，哀家也不知是喜是忧，那段时间还遇到永生教徒来万蛇滋事，鬼族也有动作，哀家当真不敢声张，世间都认为是我万蛇秘密保守的好，实际上我们也是后知后觉…甚至连天雷都不是在毒国境内落下来的。” 漠北宸都听傻了，居然是两个大能同时渡劫？那得多少雷？ “而且媸奴玄姬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滑伯，他还带来了鬼族在狡窟复国军中异动的消息。滑伯见了两个丫头，问哀家有什么计划…哀家当时有些慌神了，害怕风口浪尖中保不住万蛇，才想去水国探探风向，再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阿娼姐很严肃，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这么说…雪国百姓说看到一人带着一只狐狸往南去了，是媸奴和玄姬…”漠北宸非常郁闷，忽然一阵无力，居然是玄姬媸奴渡劫，那灵儿呢？真不是小狐狸渡劫？那她是不是被劈死了？。 “应该是被雪国人看到了。”阿娼略微点点头，又问，“所以你才以为玄姬是你的狐狸，而来到毒国？” “是…”漠北宸被那无力感吞噬淹没了，无奈的弯下腰，双肘顶在大腿上，垂下头，大有虚脱的感觉，感情自己这一通折腾压根就是胡闹来的？ “呵呵，小弟弟怎么萎了呢？”阿娼姐打趣。 漠北宸十分沮丧，根本没心思接梗，“所以我把命都豁出去了竟然是…从出门开始就是错的…” “可是你救了我们，你不来，万蛇就没了。”阿娼的眼光突然温柔起来。“哀家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谁，只知道万蛇就是哀家的家，媸奴玄姬是哀家的妹妹，你舍命保护了哀家的一切，这个恩情…” “…”漠北宸苦笑着摇头，恩情不恩情的，道爷小狐狸没了啊… “真不要姐姐陪你一晚？实在不行姐姐做主把玄姬许配给你，好歹也是狐狸来的，她也说看着你顺眼。” “…”这个转折，姐姐您做万蛇女王之前是说相声的吗？ 漠北宸泄气的摇头，没有心思回答，刚才以为能问到些什么和灵儿有关的事情，所以强打精神，现在一下子发现南辕北辙毫无进展，心中最后的一根支柱彻底倒了下去，多天的疲累也瞬间袭来，漠北宸感觉头昏脑胀只想好好的睡一觉，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又闲聊了几句，漠北宸不无失落地走出了阿娼姐的闺房。 可转念一想，那天雷不是灵儿渡劫的？还是说俩狐狸加混沌使者一起渡劫加起来才有那么多道雷？ 寻常妖狐渡劫三道雷，加玄姬妖王七道雷起步，再加使徒的雷劫，所以看起来才像是九道天雷带余波的样子？ 如果灵儿不是妖王，那么他和她的平静小日子就还有希望了是吗？ 可…再转念一想，如果灵儿不是妖王，伤成那样真的能活下来吗？ 患得患失，漠北宸喝醉了一样走得跌跌撞撞，直觉得脑袋疼得像要裂开，双腿好似灌铅般沉重，还被阿娼一通挑逗血气都冲到了下半身，那感觉真是四肢百害无处不疲乏，周身经脉无处不疼痛，这滋味，怎一个苦字了得… 待漠北宸走远了，阿娼姐舔舔嘴唇，倒了些美酒自酌自饮，突然间颇有兴致，柔柔玉手不自觉的滑向了自己的胸口，“好一个…有趣儿的小雏儿呢…哀家好想尝尝啊，可惜…” 房内隐隐的传来阿娼姐的喘息声，不一会儿，就变成了销魂蚀骨的呻吟… 第069章 睡觉会导致社死，说话能拦阻圣境 漠北宸沉沉地睡了一觉。 这觉又沉又长，他梦到了很多东西，白发女子、妖狐、灵儿、战争、青龙军、柳银牙、鱿鱼…总之乱七八糟的，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他似乎听到一个声音。 “小儿砸！” “做梦都能梦到我爹…我是想家了吗？”漠北宸昏昏沉沉如是想。 “小儿砸！你咋了？” 好像… “爹…别闹…困…” 等等？爹？哇！ 漠北宸迷迷糊糊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一张自己做噩梦时候常看到的脸，不过这张脸上现在写满了关切…骇的二少爷一咕噜爬起来，穿着个贴身小裤退在墙角… “老老老老…老头子，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咋伤成这熊样？”蓝龙王看到漠北宸满身满脸的伤，瞬间就火了，虎吼一声整个屋子嗡嗡做响，“谁他妈的把老子的崽儿伤成这样的！” 漠北宸这才有时间看看周围，顿时大窘——来参观他睡觉的的不止有蓝龙王。 还有（深呼吸）…… 亚圣幻泊、阿娼姐、滑氏父子、刘泉父子、鬼喜儿兄妹一行十三人、雨师江、漠氏家臣…… 以及媸奴、玄姬为首的毒国众文武（大部分是女的），还有一票不认识的鲛人、半鲛人，还有杨癫子和青鸾…… 随便一数，好几十号，门外似乎还有——我了个天尊耶！可做不了人啦啊啊啊啊！ 漠北宸泪奔，社会性死亡的太彻底了……以后再也没脸来万蛇了好吗？东大陆都不要混了——东大陆有头有脸的人物集体参观泷二少半裸图这还了得？嗷！睡出来的口水还没来得及擦！ “是木族人？穆弘彬吗？”蓝龙王暴怒，“老子这就去扒了他的皮！” “对了姐夫~就是他们打的！”阿娼姐登时开心，她可不怕蓝龙王去把木族人杀光… 老蓝龙一听，果然扭头就要去杀人！ “爹！爹爹爹爹爹…”漠北宸也管不上春不春光，丢不丢人的事情了，慌忙爬起来拉住泷獠粗糙的大手，“儿子这不是没事儿嘛，可没人敢打我，我自己个儿摔的。” “狗屁！去哪儿能摔成这个熊样？”蓝龙王头上青筋暴起，“老子都没舍得下这么重手揍过你！你稍稍一等，老子去弄死他就回来！” “泷獠等会儿！”幻泊怒喝。 关键时候还是得师父出面啊~ “我也去！” “肘！削丫的！” “走！” “…”漠北宸无语了，矮油这二位哦…二少爷福至心灵，咣当一声躺倒在床上，“矮油矮油~不行~难受~爹、师父，我脑壳子疼~” “咋了！？” “要不要紧？” 二老吓得一蹦，当即退了回来… 二少爷一言制服两位暴怒圣境！满场愕然到落针可闻！ “没事儿，可能是累的紧了…”见二老回来了，漠北宸一手拽住一个，赶紧劝。 “爹，师父，咱和木国是兄弟国不是？您二位真去锤了穆弘彬，那木王爷、青龙绿龙还有各位佛门高僧的脸往哪儿搁啊？” “老子怕他们不成！？”蓝龙王当即不服。 “他伤我徒儿的时候，丫想过是兄弟吗？”幻泊拱火，“穆弘彬！狗日的亏道爷我还和他论过道！伤我儿子！” 漠北宸心道…您二位这是和好了？ “那是老子的儿砸！” “也是道爷我的！怎么了！？” “抽死他啊！谁不敢谁是老冬瓜！” “走啊！谁不去谁是长虫！” 并没有和好… “爹！师父！就算有人打了我，也得是我好好练功自己打回去才算不辱没蓝龙和道宗不是？” “啧…”蓝龙王品了品，好似有道理，“自己打回来？好！有种！是我儿砸！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我儿子！” “我儿砸！” “…”幻泊一脸我不和你这老匹夫计较的样子。 “改天老子教你几手禁术，等你伤好了去崩碎了他个老蹦嘚儿的！” “为师也教你几手！谪仙没了，用为师的七星剑！削死他！”幻泊也跟着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就要把道宗三神兵之一的七星送人… “教教教，一块儿教，神兵法宝全给，左七星右镇海，剁碎了他们，妈了个巴子了就！”蓝龙王拍得胸脯砰砰作响。 漠北宸发誓，二十年来，这是他认知中的唯一一次，蓝龙和幻泊聊到第三句话还没对骂起来的情况，急死你世界纪录诞生了属于是。 妈耶…禁术…神器…… 一众高人满脸错愕，怪不得泷二少横呢……不过看这架势，蓝龙王和亚圣的火气算是让漠北宸压下来了，不禁佩服起来，泷二少爷好手段啊！就这一手哄老子哄师父的本事，也当得起天下无双了… “你撒开手吧，我们不去了就是，好好躺着。”幻泊还是细心的，拍了拍漠北宸拽他的手。 蓝龙还是气鼓鼓的，也拿开漠北宸的手，看着手上的一条条伤痕，火又上来了…“打我儿砸，老子就不信邪了嗨…” 漠北宸赶紧找件衣服披上，不让老爹再看见自己一身的伤口，尤其是背后的箭伤。 “爹，真是儿子自己摔的，不信您问阿…”漠北宸本来想说阿紫，想了想没舍得，偷眼瞥见滑天语躲在角落，对不起了滑兄弟——“不信您问滑少。” 滑天语吓得脸都绿了，“啊？问我？嘶…鹅…那个…呵呵，嗯嗯，是，是自己摔的，二哥这不晕船嘛…就就，骑马来着…一不小心…” 他哆哆嗦嗦开始东一句西一句起来，根本没想漠北宸这么绝的…不是说好了是兄弟吗？兄弟就用来卖的啊？霍史尼玛是嫌我援军派成狗吗？当时我手头只有那群傻狗啊，我能怎么办？ “吼？”泷獠都气乐了，乜斜看着滑少。 滑少被看得汗毛倒竖，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呵呵呵…就就就…就…摔了…咕噜…” “骑马…能摔成这鸟样儿？” “昂…啊…对，就是，您不知道，二哥他他他，当时骑得那叫一个快啊…”滑少赶忙做牵引缰绳打马飞奔状。 “屁！”蓝龙王没忍住，大笑着一脚，滑少哀嚎一声直接从大门飞了出去… “噗通……” 众人又一阵侧目，堂堂狡窟滑少爷啊…踹个球一样就蹬出去了…… 滑百计眼角抽了抽没说话，看得出来蓝龙王没怎么使劲，自己儿子是掉到海里的，凭他的水性应该是没事儿，而且这回也算是让漠北宸和滑天语走近一点的好机会。 微微看了看左右，两条黑影搜的飞了出去抢救落水儿童了…可千万别有暗礁…唉，说不担心吧，还是放不下心呐，滑老爹摇摇头，烦的直想抽烟。 第070章 鸳鸯谱信手乱点，假虎威应手得心 “爹，您坐，您坐，师父也坐，嘿嘿。” 漠北宸小腿子般劝着两位大神坐好，见二老坐在左右床尾了，才回头招呼，“阿紫！泡茶啊赶紧的！” 削木国人的事情真被漠北宸岔了过去，蓝龙王和幻泊对视一眼，都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 “嘿嘿，爹，师父，您二老咋来了？” 蓝龙王想了想，说起了月国之行——“去鬼国路上，便听孟婆子说木国出兵万蛇了，老子也没往心里去，反正毒木俩货天天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 “……”阿娼看看滑老，二位都不吭声，敢怒不敢言了属于是。 “到鬼国谈完事，遇到喜儿赶回来，他还腆着脸和老阎王解释呢——倒是义气，知道护着弟弟妹妹，把锅都揽到自己身上，结果！差点让老阎王给打暴毙喽！哈哈哈哈哈！” 漠北宸嘴角抽抽，爸爸，怪不得您和当代阎王聊得来…… 蓝龙王说得开心，把鬼喜儿拎到漠北宸跟前，“这个小鬼很仗义，老子喜欢，你和他能处！” 鬼喜儿冲着漠北宸苦笑，二人心照不宣，兄弟啊兄弟我懂你，真是同爹相连、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和鬼国谈完正要回去，小喜子又说你和媸奴丫头天天眉来眼去的，说不定会来万蛇掺和事，老子不放心就来看看，还真让他小子猜着了——你真是我亲儿子啊，带俩人就敢和八万青龙军对掐？咋就不学老子点好？！” 蓝龙王哪有责怪的意思，一脸的骄傲，一番话说地众人全都看向媸奴，媸奴再虎此时也脸蛋发烫，不自觉地往阿娼身后躲了躲，阿娼挑挑眉毛，笑笑没说话。 漠北宸心有余悸，“我哪儿知道是八万青龙军啊…媸奴就说万蛇让人给一锅端了，让我来帮忙…” 他揶揄地看着鬼喜儿，“喜儿兄弟，您既然知道贫道爱管闲事，怎么不直接回来陪我刀山火海啊？宁愿回去挨揍也不来陪我？不仗义哦~” “我丢，二少爷，您是了解咱们父辈脾气的，这趟再不回去说个清楚，下回那就是两顿打攒到一起了……您摸着心窝子说，兄弟我先回来陪您两肋插刀，再回家被我家老爷子刀插两肋，结局是死还是死？又或者是死呢？” 鬼喜儿叹了口气，真的无语，摇摇头，“再说我一个鬼国人，在木族面前和您走的太近，不好吧？您不怕传出去？” “怕他大爷！”泷獠和漠北宸一块骂了出来…随即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气氛慢慢缓和了很多。 漠北宸看着阿紫冲好了茶，殷勤地招呼众人，“别都站着啦，随意坐吧。没地待的，出去帮我看看滑少被踹坏了没，让他赶紧进来，喝杯热茶暖和暖和~” 他也不见外了，刚才看就看了吧，脸皮厚就是厉害，泷二少人畜鬼通吃，还怕裸奔？ 蓝龙幻泊对视一眼，坐在了阿紫收拾好的桌椅上。 两位大佬一坐，大家都坐好了，结果屋子里就几把凳子，很多人都站着，漠北宸无语的拍拍大床，“床上坐也行，都别客气。” 说到床上坐，他没来由的想起阿娼姐，正好遇上阿娼姐笑吟吟的目光，漠北宸赶紧缩了缩脖子转开视野，暗骂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阿姨感兴趣了？不对，是这个阿姨太勾人，让人变得不想努力了… 媸奴被阿娼推了一把，硬着头皮坐在了漠北宸床边，玄姬也蹦跳着跟了过去，喜儿坏笑，招呼妹妹们都过去，刹那间，漠北宸的床上坐满了美人儿，个顶个倾国倾城。 看得众人一阵艳羡，看得蓝龙玄龟二老直得意，尤其是看到玄姬对漠北宸特别关心的样子，老蓝龙更得意了——找不到灵儿，老子的孙子也有戏喽~ 漠北宸自暴自弃了，看到媸奴好似又想起什么，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问，“对了喜儿兄弟，什么叫…我和媸奴眉来眼去的？” “没有！二少！天地良心！我说的是您和媸奴关系不错，颇有交情，可没说眉来眼去啊！”鬼喜儿刚端起茶，心道二少爷真是【得爹不饶人】，我丢雷老…… “感情还是老子听错了！？”泷獠眉毛一挑。 喜儿差点噎死，心里那个骂哦，嘴上不敢说，立即服软“不不不，是说的眉来眼去，就是我说的，是我记错了…二少爷，我回头请您和媸奴喝酒赔罪。” 好在漠北宸也就是出出气，并没有往下接，蓝龙父子若是真想玩套娃，喜儿今天不死也得扒层皮。 众人同情地看着喜儿，就在喜儿松口气的时候…… “啪啪啪~” 玄姬咯咯咯地拍着手，接上了步伐继续惹事，“好啊好啊~喜儿哥哥，你必须得请——您请客，那就是媸奴小姐姐和北宸小哥哥的【喜】酒了呢~” 蓝龙王可能是真的想要孙子想疯了，拍手给玄姬点了个赞，“对啊！我看媸奴玄姬都挺喜欢我家老小，她姊妹关系也不孬，不至于后院闹腾——阿娼妹子！咱亲上加亲，处个亲家行不行？” “？？？”玄姬瞪大了眼睛，阿这，怎么把自己绕进去了？吓得姑娘茶也不喝了，放下茶杯直往阿娼姐身后躲。 阿娼姐力保玄姬，“姐夫，玄姬是十一妖王……” “啧……”蓝龙王皱眉，“玄姬是十一妖王，不好弄啊…” 漠北宸都放弃抵抗了，您还知道她是十一妖王呢爸爸？ “万一你小子结了婚打不过她，天天被锤得一脑袋包，多丢咱老蓝龙家的脸？” “呵，呵呵…您考虑的真周到……”原来是因为这个啊爸爸… “嗨！”蓝龙王懊恼的一拍大腿，吓得漠北宸媸奴一哆嗦，“媸奴就媸奴了，屁股大，一看就好生养！” “噗…”漠北宸和媸奴正想喝茶压惊，闻言默契的喷了茶…… 媸奴忽然觉得在场所有人都在看她的屁股，特别想找个地方把屁股藏起来…… 二人同时求助的看看阿娼，阿娼姐风情的翻了个白眼，只把玄姬拽到自己身后。 蓝龙见状，很开心，“你看，阿娼这是同意了。” 幻泊终于听不下去了，“老长虫，你这么处理不合适吧？” 漠北宸惊喜之余，忽然又非常之绝望。 “怎么着啊？”蓝龙王一脑袋青筋。 “要是你们两口子接受先娶人类，宸儿的事还能听老人安排。”幻泊斩钉截铁的挥挥手，“那就得先娶了我们家雪儿！” 我了个天尊果踏马的然！不愧是师父您啊！呜呜呜…… “对，清心也最喜欢雪儿的……”哎呀，可把老龙王愁坏了。 漠北宸不能忍了，他鼓起二十年的勇气，站起身来。 “爹，师父，且听我一言。” “有话说。”幻泊。 “有屁放。”蓝龙。 二少爷立即怂了……二十年的勇气有个屁用…… “二位，咱说句难听的啊，我娶媳妇的事…您二位虽然是热心肠，但都做不了主啊……” “你放……”二位同时开口，忽然，心里和漠北宸一样的一怂。 “是吧，二位还是回家和我娘、我师伯商量下再说吧，吵来吵去，她二位不同意，全都白搭。” 漠北宸表面恭敬，心中王之蔑视，狐假虎威顶多圣境，狐假母老虎威，那才是超圣之巅——有多强？一句话，废掉两位圣境巅峰的斗志。 说到清心公主和幻海，二老果然哑火，瞬间乖的像俩加起来一百二十岁的宝宝…… 第071章 度尽劫波兄弟在，做回自己漠北宸 “小儿砸，你的变化，爹和你娘都看得见，还不错，但——爹还没老呢，你且不用为了这些腌臜的事情，太委屈了自己。” 临走前，蓝龙王拍拍漠北宸的肩膀，幻泊难得的深以为然。 当时，周围不熟悉二少爷的人都傻了，觉得泷二少这么折腾，居然在泷獠和幻泊眼中，还是委屈着了？他这都叫委屈，那这个世界上便无人不委屈了好吧？ 但，漠北宸和最熟悉他的人都能理解泷獠的意思，漠北宸变了，那是真正的亲人才能感受到的变化。 二老走后，所有人识趣的离开，让漠北宸休息。 阿紫在门口守护，阿俏收拾东西，漠北宸把自己扔在了床上……看着房顶，默默地发呆。 他的状态很不好，体内的气海混乱不堪，喋血的蓝龙和荷花池又起了冲突，没有谪仙，他很难压服。 气海里惊涛骇浪，他的心里也在翻江倒海——记忆的传承，果然不能带来性格的改变。 这段时间，漠北宸自以为已经放开手脚了，可是…远远不够。 是的，原来的泷二少绝不会回万蛇，他会回家找父亲，或者直接去木国闹，但无论如何，他不可能以身犯险，原来的那个漠北宸是守不住万蛇的，万蛇必丢，水国也会陷入被动——可这关他泷二少什么事呢？ 而他这山中的小道士，本能的不相信家族，也不依赖家族。他更相信自己的双手，于是，他选择了自己硬扛。只带着自己亲自收下的手下，去做自己认为的应该做的事情…… 说到底，他骨子里还是前世那个小庙里的小道士，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是县城，吃过最好的东西是猪头肉，心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人命，人命关天。 他谨小慎微，试图给所有人一个解释。 他严于律己，试图让所有人接受他。 他甚至愿意与媸奴解释自己的想法，他甚至能和穆弘彬坐下来，消耗七天时间谈天说地。 这到底有必要吗？他可是泷二少啊……他苦恼的揉揉额头——纨绔的人设崩了呀。 “我了个天尊……” 万幸，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怀疑他。 要不……就这样走下去？再恣肆一点？ 也许，灵儿当时那句话说的对，想一个身份，不是泷二少、不是漠子虚，也不是小国公。 我是谁呢？ 我是漠北宸啊，要找小狐狸的漠北宸。 子虚道人、百灵国公、蓝龙幼子、异世来客，都只不过是我漠北宸的一个身份罢了，我不是要摆脱他们，而是要驾驭他们，我不能再被身份羁绊。 “咳……”漠北宸咳嗽起来，气海一阵翻涌。 “小主人，您没事吧？”阿俏立即端来一杯茶。 漠北宸微笑的接过茶，摆摆手，喝一口，递回去，身体向后靠，闭目养神。 阿俏放好茶，托着香腮看着她的小主人，二人一起发起呆来。 小主人……一直在变化，他变了好多啊。 那一年，小阿俏被送给了蓝龙幼崽，她怕极了，害怕他吃了她……可慢慢的，她发现那是个阳光开朗的男孩子，天资奇佳、力大无穷，且敏锐异常。 他们是很好的玩伴，她和阿娇每天都与漠北宸玩耍，后来又来了老冒，又来了阿狂，又来了老虑，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十年前，小主人去了道门修行，她和阿娇、阿狂各自有了自己的修行地点，老虑经营漠氏，老冒混迹街头，再见面，小主人的修行反而慢了许多，虽然还是笑着的，却变得沉默了很多。 六七年前，她和阿娇忙于妖族事务，十四五岁的小主人进入了叛逆期，开始顽劣，他带着一票狐朋狗友，啸聚北都胡作非为。除了清心幻海，谁也管不了，谁也不能管，她和阿娇天天害怕，漠北宸会突然弃了漠氏，自己出去浪荡。 这一次，小主人出山了，他又变了……只是这次，变得有些认不出了，他很矛盾，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矛盾，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了，而且好似，现在的小主人比原来更好了，只要更好了，就是最好的结果吧？ 是因为那场历练经历凡间，经历了生死吗？ 漠氏五友其实暗中讨论过很多次，只是，从来没有得出结论，连老虑也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漠氏妖族会飞黄腾达呢？ “俏儿。” “喵？”俏儿正胡思乱想，被漠北宸喊得一愣，脸蛋微微发红，不自觉的，又看出神了呢~“小主人……” “我是不是……真的变了很多？” “喵？”俏儿歪歪头，轻掩嘴唇，“小主人，您之前绝对不会这么问呢喵~” “呃……”漠北宸躺着，用手拂拂额头，呵呵呵，真的是…… “不过现在的小主人也很好啊，很温柔，让人觉得很踏实——之前，总害怕小主人突然不要我们了。” “也很好啊。”漠北宸忽然好奇，“是现在好，还是过去好？” “喵……”阿俏低着头，想了很久，“当然是现在好嘛……但是……” “嗯？” “但是，都不色色的了……”俏儿脸蛋红红的，说道，“现在您出山了，是不是就能换道袍了？那为什么还不如原来爱玩了呢？” “咳……”漠北宸摆摆手，对俏儿这小妖精真的无可奈何。 “是因为星宸公主吗？” “嗯……也许吧。”漠北宸想起了“腥腥公主”，不禁露出了微笑。 “喵，无论如何，都请您以后再也不要这样冒险了，好不好喵？” “嗯……好，不会了……吧？” “喵了个喵？” 第072章 神秘郎中温生白，笑容温暖似故人 灵儿感觉自己飘忽在太虚之间。 看到了模模糊糊的画面，似是神话中的光景，光怪陆离，却都记不真切了。 她看到冲天的火光，她看到电闪雷鸣，总有人在追杀她，她逃得无所遁形。 她看到千军万马中，几个人逆流而上，为她阻挡追兵，为首一人，被一柄怪异的长剑洞穿了胸膛！ 臭道士！ 她愤怒了，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她从九幽归来，带着神魔难敌的杀意！ 臭道士回头，冲她露出温暖的笑容，嘴角微微勾起，似是说了什么…… 他说……“别怕。” “不！！！！” 刺眼的光，是夕阳照到脸上，温暖但耀眼。 灵儿清醒过来，茫然地看看周围。 她身边一坨泥巴球，发着淡淡的光泽，与夕阳呼应，也是那么地温暖。 小泥巴起起伏伏，看上去是……睡着了？ “呼……”灵儿松了口气，太好了。 虽然小泥巴蠢蠢的，也不会说话，可如果没有小泥巴，灵儿真不知道自己如何证明山洞中的记忆。 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从那个山洞里出来，如此的感觉，是……同生共死吗？好熟悉啊…是谁呢？ 她脑子里一疼，记不得了，但是那个人一定非常重要。 “嘶！” 灵儿想动一动，一股钻心疼痛袭来，她都忘了，她的爪子受伤了。 现在已经被精心地包扎过了，洁白的绷带里有刺鼻的药味沁出来，血迹已经干了，可还是疼，暂时……还不能走路。 这是哪里啊？想起那些要捉住她的村民，灵儿寒毛倒竖。 她警惕的左右看看，是一间小小的房间，不宽敞，还有些陈旧。 她睡在不大但柔软的小床上，不远处有一张小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些处理药材的东西……不过在灵儿看来，那些东西用来剥狐狸皮，可能也不错…… 门，被轻轻地打开，一缕阳光照射进来。 “呜~~~！”狐狸发出警觉的示警声，背后的毛儿都竖了起来。 进屋的是个男子，他关上门，光线又被隔绝在了外边，最后一抹阳光照在他的嘴角——那是个有温柔笑容的男子，穿着黑色的粗布的长衫… 小狐狸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臭道士！眼泪…不争气地溢了出来。 “啊？你醒了？”那男子的声音很温柔，见灵儿警惕的炸毛，柔声道，“不要怕，我是个郎中，你伤没好，小心又伤到了。” 好好听的声音，却不是那个灵儿期望的，他也暖暖的，却不是他……不需要确认，只一耳朵，灵儿便听得出来。 那个臭道士有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慵懒语气——“呵，竟然醒了啊，道爷还担心救不活了呢~”——如果是他，一定是这样说的，哼。 “嘤…”灵儿突然想哭。 “应该能听懂我说话吧？有个小灵体愿意保护你，你至少是个灵兽吧？闭眼哦，小心太阳光。” 男子笑笑，走到床边，把窗帘拉开。 夕阳直射进来，灵儿眯起眼，慢慢适应了。 她看到了那人的相貌，中等个子中等身材中等胖瘦中等相貌，一切都那么平凡，可是周身都散发着阳光般的温暖感觉。 “沙噗！”小泥巴惊醒，见灵儿醒了，兴奋的翻了个筋斗，然后对着那郎中duangdu两下，没有敌意，也不亲近。 “呵呵呵，放心了吧？”郎中对小泥巴点点头，“之前啊，小东西一直想阻止我给你疗伤的，哈哈。” “噗！”小泥巴被说的不好意思，找了个墙缝钻进去了…… 它那么弱小，还死乞白赖黏在那人手上，试图“阻止”他。还用了目前最强大的攻击手段——蹭你一手泥……最后，成功迫使对方去洗了好几次手，不得不把它扣在碗里，才算结束了闹剧。 年轻的郎中很健谈，兀自说着话，“拉着布帘，一来怕打扰你休息，二来最近养了些土三七。” 他自顾自地说着，指着屋内角落里的小花盆说，“呐，就是它们，又叫七叶一枝花，喜温喜湿喜荫蔽，抗寒耐旱却惧怕霜冻和阳光暴晒。” “药经上说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凉肝定惊之功效，可以用于疔疮肿痛、咽喉肿痛、蛇虫咬伤、跌扑伤痛、惊风抽搐…额，你好像听不明白哈哈哈？” “这么好的药材，可惜水国很少，我带回来试试能不能种活~出去问诊了一整天，好在是赶回来了，也是生怕你们有事。” 郎中边说着边蹲在土三七边上，细心地看着它们，此时的夕阳照进来，不刺眼也不灼热，蛮适合喜阴植物晒一晒的。 从动作到语气，都能感受到这个郎中的善良。他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弯弯的眉毛总是在笑，嘴唇很润，气色也很好。身上有些尘土，像是从远处回来，但头发和面部一丝不苟，还挂着水珠，显然进屋之前刚刚清洗过。 灵儿听着郎中喋喋不休，却又想起了臭道士——他们一样，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叨叨叨叨的没个完…… 但，他也不像是那个成天熬夜喝酒的家伙，宿醉醒来头发凌乱眼圈深重，抠着耳朵哼哼唧唧的去洗漱，然后打着酒嗝骂骂咧咧做早课…… “噗嗤。”灵儿笑了起来，好烦人的家伙啊。 “你也喜欢？”郎中却以为是自己把灵儿说得笑了，便笑得更暖了，他的确不帅，但很耐看。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呢。”灵儿放下警惕，没有化出人身，却张开嘴巴说起话来。 这一下，反倒把那郎中吓得不轻，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你你你你！你是个狐仙儿？那怎么会被村民追打？想必…你是个不爱伤人的善良狐妖吧，即便是自己快被打死了也不想害人性命，真好。” 灵儿一阵阵恍惚，总觉得这个人和心里的臭道士重合度很高，慢慢地，放下了戒备，“呵呵，别夸了，我只不过答应了某个人不许杀人而已……呃，是你救了我吧？谢谢你啊，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温生白，百姓们叫我温郎中，叫着叫着便温郎温郎的传开了，你也可以叫我温郎。”呵呵，你呢？ “我叫…”灵儿突然皱皱眉，她有些模糊了自己的名字，梦里自己有很多名字，灵儿、九儿、小二十、小雪球、星星公主，傻狐狸……最后，她小心翼翼地说出了一个相对平淡的。 “我叫…小雪球，大概是的。” “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吗？”温生白走回来，边问边观察爪子的伤势。 检查后，他还是蛮开心的，已经结痂了，很快就能好了。 随后试着看了看灵儿的脉象，无奈的泄气道，“你是不是伤到了脑袋？我不太擅长治疗脑子受伤的问题，毕竟…百姓很少需要医治这些，倒是跌打扭伤的什么非常内行，真的抱歉。” “呵呵呵，这有什么抱歉的，我都不知怎么感谢你呢~呃…好似是伤到过头，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呢。”灵儿也是有些丧气，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好丑啊…手不会也…… 嗯，现在还是不要变成人检查的好，她总觉得狐狸的形态会更加安全，对于人类的样子她很是陌生，满是不安全感，让她绝不想显露出自己是个渡劫之后的妖族，好在温生白修为低，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真的伤到了啊。”温生白想了想，“前几天圣山闹天雷，估计你是被吓到了，受了伤逃过来的吧，听说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和恐慌，人心惶惶的，传什么的都有，嗯，想必你很有可能是西山的狐族的——那是圣山的狐妖村落。” “西山狐…嗯…圣山…”灵儿思索着，脑袋忽然剧烈地疼了起来，她赶紧捂住了脑袋…… 第073章 小白小雪好朋友，救了一个小富婆 温生白很健谈，也没有什么坏心思，非常的单纯。 灵儿和他聊了很多，很快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温生白知无不言。 这里不是灵儿怀疑的阴阳界，而是雪西村——雪国西边的小村子，距离圣山主峰不远。 这间林中草庐是温生白的家，取名叫做西狐草庐，是得名于门前的石头。半人高的大石块，据说是玉石的原石，在这里很多年了，样子很像是一只小狐狸。 目前小泥巴住在里边，吸收大地的力量恢复状态，小日子非常滋润。 温郎中在雪西村附近非常出名，他家世代行医，据说祖上是圣山下来的坤道和西山狐族，两人偷偷私定终身，在山林隐居，家族的医术便是那时候传下来的，也不知是西山的还是圣山的。 一直到了温生白，医术已经失传了很多，但给百姓看看寻常病症还是不难的。温生白父母不在了，他一个人过得并不拮据，因此看病从不和穷人为难诊费，在村中声望很高。 温生白还骄傲的说，只要村人见他在家，便定会送些食物来，都是他没收诊费的人家——到了太阳落山，居然真有村民送来了食物。 温生白也不推辞，笑着接纳了，收拾一下乱糟糟的桌子，喊灵儿吃饭。 灵儿提鼻子一闻，两眼放光——除了馒头咸菜，竟然还有小碟的炒菜，菜里有炼油之后剩下的肉渣，这可美坏了许久不见油水且饿疯了的小狐狸，虽然她知道，这些东西她原来都不爱吃的…… 一人一狐边吃边继续聊，果不其然，是温生白救了灵儿。 那天小狐狸被人追杀，躲回了有小溪的山洞，却还是被村民发现了，只是那时灵儿已经昏迷了。 村民们见到了土灵，当即慌了神，杀狐狸容易，这种显形的土灵可不敢乱动。他们借此推断，灵儿可能和西山狐族有些关系。 西山狐族避世，与世无争，可是如果崽子被杀了，绝不会悄无声息的忍下。搞不好哪天半夜，雪西村就悄无声息的没了…… 恰好，那山泉口离西狐草庐不远，温生白又是村里最有见识的人，村人便带着狐狸跑来见温生白。 温生白二话不说，留下了灵儿，并承诺悉心医治，村民们当即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聊着聊着，灵儿确认了温生白是非常有爱心的小暖男，他很喜欢小动物，自己有一头叫小黑的毛驴，还会给林子里的小动物准备些吃食。 小白喜欢和动物说话，他也喜欢朴实的百姓，只是话语间很不喜欢当官的，甚至对他们颇有敌意。 “对啊，我讨厌他们，只喜欢老百姓，老百姓善良朴实，你给他们治病，他们就对你好。” “那些狗官可不一样，平日没有病的时候，一个个人五人六高高在上，满口仁义道德的，可要是他们生病了，却从不讲道德，就非要插队问诊，我们还不得不听。” “上次县官家小女儿病了，却要紧急召集十里八乡的名医。我当时在给村里的老人续命呢，下午还约了别的事情，结果怎么说都不行，被衙役强行拖走了……” “到了一看，女孩只是普通风寒，富贵的贱病——就是冬天穿的太厚，屋里炭火太旺，出了汗又要出去玩，被冷风吹了……呵呵。” “寒病，对于穷苦人家难办，他们家里冷，不好养，可对于县太爷家也算不得大病，药汤配上火炉棉被，发发汗就好了。” “我到县城的时候，小女孩已经看过别的大夫，药也吃过了，病情也稳定了。那些衙役当场翻脸，又敷衍地给我打发走了，大概是嫌我路上抱怨，分文无有不说，回家的路费都要自负。” “我辛苦也不算什么，只气等我回到村里，那老人家已经不在了，我要是没被拖走，说不定还能救一救的……造孽。” “还有原本下午要救治的那位，伤病也恶化了。我不在，他便拖着病腿去打柴，伤上加伤，后半辈子怕也都要跛着了…” 灵儿静静地听着，心里也有火气，这等狗官的家，就不如一把火烧了——哎？我好像烧过哦？ 小狐狸也听出来了，温生白不是因为自己遭到不公而愤恨，也不是仇富，他的怒火全是因为那两个无辜的病人，“口口声声父母官，却也没见过如此父母。” “天下乌鸦一般黑，我还去过木国、土国和毒国，官老爷们的叫法说法不同，欺压却大多一样。唉……也不知羽人国如何，上古的羽人有没有如此多的腌臜。” “羽人国。”灵儿本来也愤恨，此时却瞬间被羽人国吸引了注意力，“温…郎…呃，小白，你知道羽人国在哪儿吗？我虽然脑子坏了，但是可以确定自己不是西山狐呢——印象中，有朋友让我去那里见面的。” “呃……”温生白被灵儿的“小白”叫的一愣，随即又呵呵笑起来。 “羽国啊，羽国在大西边，从泾水渡口坐最快的客船，十几天就可以到的。” “好远呀……”灵儿想了想，坐船十几天，自己跑过去怕要几个月吧？ “这个先不急，你找朋友那也得等爪子好了不是？小雪q…小雪，哈哈。” 灵儿想想也是，自己的爪子真的撑不住，小泥巴也需要休养。而且……怎么把小泥巴带走呢？自己是决计扛不动门前那块大石头的…… “小白，你有没有什么宝石的小首饰？我要带走小泥巴的话，估计需要用得到，等我用完就还你，或者你帮我买一块玉佩挂在脖子上？” “玉佩？”温生白琢磨了一下，似乎颇为犹豫，最后还是咬咬牙，掏出一对玉佩放在桌上，是雕工古拙的双鱼佩，晶莹剔透一看便知是有年头的老玉了。 那双鱼没有特别的讲究，只是民间的常见题材，有向往年年有余之类的吉祥寓意。 “这是…不知传了几代的玉佩，我本想留着娶妻的，现在妻子还没着落，先给你用吧。” 温生白有些舍不得，他娶亲不难，毕竟温郎有医术人品好乐于助人，在邻近几个村里都颇受欢迎。只是他没有遇到真心人而已，而双鱼佩又是父母留下的念想，着实有些舍不得。 “不行不行，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活命之恩已经没法报答了。”灵儿立即推辞。“还是你帮我淘弄一块吧。” “买玉佩还是很贵的……等你们找到新的寄宿，把玉佩还给我便是了，那时候有小泥巴滋养，玉佩质地必然也会好很多。”温生白温声道，一个熟悉的老好人，总会想办法帮助别人呢… “那…等找到了新的宿媒我一定还你，虽然我脑子坏掉了，但是雪西村温生白忘不了的。”灵儿想了想，觉得没必要拒绝好意，于是只拿了一块，“那我就收下了哦~” 温生白细心的调整了绳子，像是项圈一样挂在灵儿脖子上，“嗯嗯，你……” “哐！” “哗啦啦……” 温生白还没说话，灵儿便从漠北宸戒指里搬出一堆金子，放在温生白面前……没错，就是“一堆”，金子。 温生白的脑子突然卡了一下在下，是救了个……小富婆？ 恭喜发财四连发，傻瓜ai画别的不行，一说画金子嗷嗷猛，一张比一张好看哈哈哈哈。 第074章 一人一狐皆懵懂，各自思念心中人 金子是不能要的，温生白果断的推辞了。 稍稍谦让，灵儿便不和小白客气，笑了起来，“小白，你可真是个好人。” “嗯，好人。”不知为什么，一个“好人”让温生白不禁想起了自己十岁懵懂的时候。 他曾经跟雪西村长的小女儿小霖表白过，那时候，她就说过他是个好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二年，小霖嫁给了邻村的富户的儿子，小白还着实伤感过一阵子。 没多久，小霖有孕，村长特地请小白的父亲去看过，诊脉的时候，小霖悄悄与温生白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温生白似懂非懂。 他心里很乱，自己记忆中甜美的小霖完全不一样了，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小霖高兴，可……完全高兴不起来。 出门后，温生白的父亲告诫他，以后没事不要往这边乱跑，更不要单独见小霖。温生白习惯性的应允了，之后便真的再没见过小霖。 听村里人说，小霖的男人主要是为了小霖爹村长的身份，结婚时候也只是给钱多罢了，其实，那人不太喜欢小霖的，婚后不几年，便又连续找了好几房小妾，不过这一切都和温生白无关了。 小霖回娘家的时候，还找过温生白，只是恰好小白出门不在。 灵儿见温生白好似陷入了沉思，好奇问道，“小白，你想什么呢？” “呃，小雪，你…有喜欢的人吗？”温生白想了很久，才问。 一句话问住了狐狸，灵儿琢磨了很久，才开口说，“大概…有的吧？我觉得去羽国要找的人便是了。” 温生白皱眉，他不太懂这些事情，“你都不太记得他了，为什么还觉得是喜欢他呢。” “不知道啊，所有的问题只要想到他就会卡住……嗯，大概就是你心里有了个位置，把他拿掉就会很空，甚至觉得如果没有他，你自己这个人都不能成立了。”灵儿非常认真地总结语言。 “也许那也不叫喜欢啦，但是至少，他对我是特别特别重要的——重要到我必须找到，如果找不到，估计这辈子脑子都会不好使了。”灵儿说得煞有介事，然后吐了吐舌头，“其实…我也不懂，我连公狐狸都没接触过几只呢呵呵。” 小泥巴对玉佩非常满意，看完新家，出来散步，听到两个懵懂的娃娃在聊感情，这灵界的大聪明怎么能缺席？它踊跃举手发言，“沙沙丁！” 灵儿看着小泥巴，吃惊不小，“噶？你能懂？你难不成有伴儿？” 温生白也很吃惊，学术分析道，“灵体…应该是不需要结婚的吧？” “噗呲。”小泥巴骄傲的抄着手，像是个学究。 他发力，将自己一分为二，软泥般的身体变成了两个！而后，两个泥巴球彼此“沙沙沙”的打了一会招呼，伸出“小手”碰了碰，又合成一个… 演傻了观众，小泥巴煞有介事的拍着胸口，冲灵儿得瑟着，“沙拉拉拉拉噗呲……” 灵儿嫌弃地把小泥巴摁成了个饼饼——“嗷！”jiojio疼！ 温生白笑着，琢磨着灵儿的话，他又想起了小霖… 脑中一清，多年的心结似乎一下释然了——嗯，我应该不是喜欢她的，没了她，我心里没有空掉，而且，我还是成立的。 懵懵懂懂的初恋，对一个人非常值得回味，久而久之，这种回味会慢慢发酵，越来越醇香，越来越醉人，可……那终归是发酵过的美好。 那些泡沫，便是对那时美好的追忆。 人们一遍遍地回想，下意识地抹掉所有的不好，留下所有的美丽……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加了无数重滤镜之后，居然美得不可方物。 可，只要再次相逢，便刹那芳华，即便那个她保持的与之前一模一样，那个梦也大概率会被摧毁了——我非梦中客，卿非梦中人，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忆。 温生白觉得，他的心里一直记得的是一个影子，他怀念的，是少年温生白眼中的少年小霖，是那一段青春的岁月，小霖，只是那一切美好的代称。 吧？ 好难哦，摇摇头，温生白依然想不明白，又有几人能明白？ 村中的老人都说，温郎不小了，该找了，可村中的女孩他都不喜欢，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他也很是担心温家在自己手里断了香火，要是自己当年能娶了小霖…该多好？唉… 看到对面伤感，灵儿下意识的转移了话题，“那个那个，最后的肉肉给我吃好不好？” “啊？哦，呵呵白回神，毫不犹豫的把那块肉递给了灵儿。 都吃饱了呀，好无趣……灵儿吃着肉肉，更加确定了小白不是臭道士，那个烦人的家伙一定会把这块肉抢走的！然后叫嚣着说“就不给，丫来抢啊~来啊~” 哼！ 一人一狐各自想着心中朦胧的人，又发起呆来。 在雪西村呆了几日，灵儿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心里也活跃起来，她想去找臭道士，可是总觉得没法报答温生白的救命之恩，也不太好意思主动离开。 这段时日，温生白和灵儿已经非常的熟络了，灵儿还学到了很多的药理知识，两个人更是“小雪”“小白”的称呼，仿佛多年的好友。 温生白从没怀疑灵儿有人身，灵儿也乐得保持狐狸的样子，她习惯了以狐狸的身份和小白胡闹。 小白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非常喜欢生活，竟然也能烧的一手好菜，每每加入一些中药材让食物变的好吃而有特色——为什么是也？大概，那个臭道士也会做饭吧？ 小白没有雄心壮志，只想打理自己的药园子，还想治好更多的人，也常常因为自己没有很好的治疗病人而自责，灵儿和小泥巴的胡闹总会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温生白的笑容便也更多了。 他每日出诊早出晚归，灵儿便每天晒晒太阳逗逗小泥巴，等着温生白出诊回家……那毛驴的叫声响起，便是小白回来了。 那个毛驴，叫小黑。 山里清静，村人都知温生白白天不在家，所以也不会来打扰，灵儿的小日子平静而无聊。 “都长胖了呢…” 日出日落，岁月静好，只是灵儿望向西边的时间越来越长，那里是新羽帝国的方向，那里，有一个约定。 第075章 青山不改离家去，绿水长流向羽国 灵儿的爪子好了，心里也跟着活络起来。 这一天，温生白如往常一样的留下吃的，早早离开出门问诊，他和灵儿约定晚上回家。 看着小白骑着小黑消失在视野里，灵儿一咕噜从床上翻起来，慢慢化作一位绝代佳人。 古拙的玉佩挂在脖子上，显得皮肤更加白皙，她熟练的将床单披在身上，像披浴巾一样在胸前束好，“小泥巴？起床没？” “沙沙噗~”小泥巴从玉佩跳出来，落在灵儿肩头。 “咯咯咯，还以为你没起呢~你说，我要不要去新羽帝国啊？”灵儿赤着玉足落在地上，现在她已经非常适应做人了，连妖族那“汝”啊“汝”的口音都消失了。 她已经犹豫很久了，可总下不了决心。小泥巴也是一会儿想走，一会儿不舍得离去。 灵儿托着腮帮子，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摆弄双鱼佩，她用小泥巴那块做自己，另一块做臭道士，粗着声音，就像当年在白领湖边扮演两个角色那样的配音——“狐狸狐狸，你在哪里啊。” 臭道士那块玉佩向着南方拼命地找寻，却离着她越来越远…… “我在这啊~你怎么就看不到呢？”灵儿那块玉佩跳了跳，臭道士那块却还在南方转着圈，憨也憨死了。 “沙啦啦。”小泥巴无奈的动了动，臭道士那块玉从床上滑了下去…… “哎！”灵儿大惊失色，赶紧跳下床看，万幸那块臭道士玉没有被摔碎。 她拎起小泥巴，“你看你，多危险？” “沙~”小泥巴浑然不觉，挣脱灵儿的魔爪，推着灵儿那块玉一路向西——那是新羽的方向。 “…”灵儿沉默下来，看着地上的玉，又看看推着玉使劲往西去的小泥巴，“这样，会不会离他更远了啊？” 她眼前一亮，心里清楚的记得，有一个东西叫“百灵卦”，百试百灵的百灵卦~ 慢慢回忆着想清楚操作方法，灵儿不禁苦笑，“不是吧，好蠢啊，这东西真能有用吗？” 小泥巴饶有兴致的看着灵儿写了东、南、西、北、留五张纸条折好，使劲摇乱，散落在地，而后她虔诚的对着圣山跪下，双手合十，“王母王母，我要找到那个臭道士，请您告诉我，我该去哪儿呢？” 她坐窗边，用力的摇乱了纸条，像臭道士说的那样，拼命的摇晃，直到床单都快松了，才一手捂着床单停了下来，将纸条撒开。 她皱着眉头，踟蹰起来，走吗？留吗？感觉都…好舍不得。 “噗！”小泥巴扯着她，让她做决定，灵儿犹犹豫豫的选了一张，又放下，有点…… “唉，果然，这破玩意儿只有那臭道士玩得转，真的要把命运交给它吗？” 忽然，起风了，吹散了满床的纸张，灵儿慌忙去救。 床单刚才已经被摇松了，猛然发力，险些滑落！ 小狐狸慌忙去捂床单，手里却只来得及抓住一张，其余的全被吹在了地上。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窗外，微风吹拂，那些树枝仿佛都在点头。 小泥巴在她手上来回蹦跳，让她打开，灵儿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哆哆嗦嗦的打开，小狐狸紧张的吞了口口水，上边赫然写了一个“西”字。 真的是西吗？！ 灵儿惊呆了，看看小泥巴，看看手里的百灵卦，看看天空，不可思议。 小泥巴没心没肺的跳着，似乎是开心极了。 “可是…小白怎么办啊？他肯定不会跟我去新羽帝国啦，这些花花草草还要靠他活着的，而且我还没报答他救命之恩怎么走？”灵儿自言自语地翻了个白眼。 “沙拉~”小泥巴做了个拥抱自己的动作。 “以身相许？哪儿跟哪儿？我虽然喜欢小白，可真的不是那种喜欢，我得去找臭道士。” 泥巴爬到灵儿的脑袋上，似乎想知道灵儿的真实想法。 “我心里啊？我心里…是想走的。”灵儿皱皱眉头，犹豫了很久还是坚定地说。 “噗呲。”小泥巴又滑到了灵儿爪子的字条上。 “不辞而别？那有点不厚道了啊。”灵儿摇摇头，稍作迟疑，嘴上如是说着，亮闪闪的眼睛却早就给她卖干净了，舔舔嘴唇，发现也是个好办法。 既然自己不知道该怎么与小白说，分别自己也会难受，那么干脆直接走掉就好了，反正听说沿着泾水就一定能到新羽帝国，反正自己是狐狸，一路抓鱼吃也没关系，反正，那些金子，自己花了臭道士也不会介意的~ “沙沙！”没心没肺的小泥巴兴奋地舞动着。 “你…你能明白我的想法了？”灵儿吃惊地看着小泥巴。 “嚓！”小泥巴牛气的掐起了腰，两只小手手左拥右抱。 “老娘是那种人吗？！” “卜叽。”小泥巴又被灵儿按成了饼… 酝酿了一番感情，灵儿看着眼前的白纸，竟然有些想哭了，她不敢想温生白微笑着推开门的时候会多么失望。 “小白，我走了，去新羽帝国了，我得去找一个人，我必须去。救命之恩，不辞而别，我是一只坏狐狸…不过想必你不会怪我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莫要挂念，有缘再见，希望下次见面，你的笑容温暖依旧。——小雪” 每一个字灵儿写地都很认真，写完之后抽了抽鼻子，还是把一半的玉佩留下压在纸上。 她坐在屋子里踌躇了很久，直到太阳开始西沉了…… 她认真地把家里的一切都收拾好，再把床单铺回去，重新整理好，才依依不舍地变回狐狸，开门离去。 仿佛是宿命一般，向西而去，她迎着夕阳的方向，奔跑起来，嘴角挂着希望的微笑。 她看到了渡口，并不是去坐船，而是想要辨别方向，偷偷伏在草丛，听着渡口人们的对话。 “嚯！羽人国的货，羽人绣娘的刺绣，乖乖，刘老板这一笔是要赚发了呀。” “哈哈哈哈，如果销路好应该小有斩获，小有斩获~” 灵儿看到那艘船是从西边而来，看来羽人国就是这个方向了。 今天的夕阳淡淡的，仿佛，就是朝阳。 第076章 小白小黑追小雪，一心一意不放弃 雪西村后山种满草药的院子空空荡荡，小屋里也没有人，温生白站在空空的门前，手里的烧鸡掉在了地上。 最近雪国解封了，他听小雪念叨起雪国的烧鸡好吃，于是赶了一天的路，跑了个来回。 小黑都跑的罢工了，他才在太阳落山前，紧赶慢赶的回到了雪西村。 温生白甚至都没有叫喊寻找，就断定小雪已经走了，他早就知道小雪会走的，只是没想到如此之快，那个被叫做“臭道士”的男人……比他想的还要重要。 他也希望自己能在某一个女子心中如此重要。 进屋，小白才看到了信，墨迹未干，他不自觉地有些伤感起来。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仿佛打定了什么主意，温生白转身出门，把烧鸡放进背包，纵身跃上毛驴。 “小黑，去追她，墨迹未干，她没走远。” “嗷啊……”小黑拉了几个球，身子一歪，撂在了地上…… 它今天走得很累了，自从有了小雪，小白都不和自己说很多话了。就算说起来，话里话外也全是小雪，没开灵智的驴都烦了。 “拜托了，晚上回来给你加把草。” “吐噜噜。”嫌弃。 “加几根胡萝卜，行了吧？”小白温暖地苦笑。 一道黑影，绝尘而去！ “嗯，真棒，要是能驮上我，就更好了……” 灵儿沿着河道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最后，咬牙停住，站在原地不动了。 “沙沙。”小泥巴从玉佩钻出来，好奇地围着灵儿盘旋。 “我觉得他会来追我，别让他个傻子跑太久了，四处问诊，小黑也累了一天了。”灵儿酸楚笑笑。“总要道别的。” “渣…” “嗷！你说神马？！” 泥巴钻回玉佩，休息去了。 天快已经要黑了，灵儿才终于看见了河边道路上焦急驰行的一人一驴，一个着急找白色的兔……狐狸，一个着急吃胡萝卜。 唉…这个傻子哦，不叫他的话，他就跑过去了吧？要不然自己治治眼睛吧？ 小白的眼睛死死盯着官道，却没想国，一只狐狸怎么敢大摇大摆的跑在官道上……几张皮够人剥的？ “小白。” “？！！”毛驴和人都是一个机灵，停住了脚步。 温生白僵硬的回头，表情有点尴尬，本来已经脑补好了画面，那是他在后边追，小雪在前边跑，他一边喊“小雪等等”，一边催促小黑，最后他们越来越近…… 结果，一个没中……自己居然还跑过了。 他翻身下驴，一下子尴尬的没了说词。 “来了啊。”灵儿笑眯眯地打招呼，率先蹦跳过去。 “啊，哈哈，来了。”温生白不好意思地说。“你……走了啊？” “嗯，实在是忍不住，先走了。”灵儿想了想，说。 “你忘了带玉佩。”温生白赶紧摘下另一块玉佩，说。 “一块就够了，小泥巴不用两套房。” “yo！”探头。 “要你狐仙儿姥姥！” “qi！渣！” “嗷嗷嗷！” 小白捂脸，伤感的离别画面，也炸了…… “小白，谢谢你啊。” “呃，你是病人，我是郎中，我救你理所当然的。”温生白挠挠头，笑得还是那么温和。“这段时间有你陪着说说话也挺好的，原来你不在都是小黑陪我的，它……呵呵，而且我们是朋友啊，谢什么呢？嗯。” 小黑不满地喷了喷鼻子，翻白眼，回去丫自己走… “嗯，嘿嘿。”灵儿不知道说什么，拍拍玉佩，“小泥巴出来啦，认真和小白告个别。” 小泥巴心不甘情不愿地从玉佩里钻出来，看着小白……脖子上的另一块玉佩，哭的一把泥巴一把泪，痛失豪宅。 然后，被灵儿拍成了饼子，才哭唧唧的和小白告别。 “不管找不找得到他，都可以回西狐草庐看看。”温生白认真的微笑，眼圈还是红了，“等你回来，七叶一枝花，一定会开得很美的。” 儿低下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回来吗……自己，还会回来吗？ “呐，烧鸡，雪国的那家。”温生白最后拿出了烧鸡，灵儿也没有拒绝，收进了戒指里，更不知该说什么了。 “保重好自己，别再受伤了，再见小雪，我们青山不改。” 温生白终于推进到了自己想过的剧情，对这一句非常满意，潇洒转身，跨上……小黑已经走了。 “我……小黑？小黑！” “昂啊~~~~”你黑大爷看不下去了！ “唉……小雪，你说得对，我真的该试试熬点阿胶了。” 小黑光速出现在小白身边，谄媚的蹭了蹭小白。 “那个，青山不改，这次是真的了。” 笑意浮现在灵儿眼中，“呵呵呵，绿水长流，再见了，小白。” 这不是温生白第一次与病人依依惜别，却是他第一次想问对方，要不要留下来。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他甚至没问“如果找不到那人，就回来好不好”？ 他自认为了解小雪，也从小雪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她永远不会放弃，永远不会退缩。 温生白翻身上驴，一夹驴腹，准备转身飒然而去，下一秒，却被心有不满的小黑颠的东摇西晃…… “噗嗤…”眼圈刚准备泛红的灵儿一下笑了出来。 等小白看不见了，她迫不及待藏回路边，咬了一口烧鸡。 本以为美食可以一如既往的抑制哀伤，可那熟悉的味道却一下子击溃了她的防线，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臭道士…… 如果羽人国找不到，那我就游历整个世界，不论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嗷！丫到底是谁呀？ 烧鸡好好吃啊…… 怎么老是想起你来？你好烦，让人家好好吃个鸡都不行吗？ 嘤！头疼！生气！ 我我我我……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第077章 你与我直面未来，我永远不会卖你 万蛇大城的战火已经熄灭。 青龙军被木国朝廷放弃已经是个事实，他们精疲力竭，后勤崩溃。在万蛇海盗的进攻下，全线溃败，退守万蛇港口。 投效青龙军的商队倒了霉，再也无人庇护，杀红眼的万蛇海贼将之屠戮一空，只有水国的商队得以保全。 之后，万蛇军停止了进攻，囤兵万蛇巢穴。 刘泉率领的水国舰队切断了木国与万蛇的道路，东海鲛人的军队则将青龙军逃入大海的后路断绝，三方合围，青龙军在劫难逃。 联军没有再进攻，青龙军也没有再抵抗，他们甚至要仰仗水国的补给才能救治伤员。青龙军失去了斗志，他们被木国放弃了，再挣扎，还有意义吗？ 所有的一切都静默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木国朝廷的文书。 接下来，便是木国与水、毒、月三国在政治上的角力，那是另一场新的博弈，没有刀光剑影，却更加的残酷，失败者要承担这场战争的一切代价。即便木国朝廷全不知情，也不得不为此买单。 山雨欲来，万蛇出奇地安静。 正午，阳光姣好，不酷热。 万蛇大船的船头，蛇与美女式样的宽阔撞杆。 漠北宸、漠思洋两个伤病员并肩而坐，喝着酒，看日落海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漠北宸的气色不太好，他的身体还是虚弱，大战伤到了他的经脉，气海也一直没有恢复。 漠思洋同样地虚弱，他披着紫色的长衫，头发随意散开，左臂空荡荡的袖子随风摆荡，落寞而凄凉。 大洋子眯着眼，看着万蛇大岛，“好美啊，呵呵，这么看，也不比狡窟差。” 他又指了指不远处，那是狡窟的吞噬号，与万蛇号相比小了一圈，还显得有些破旧。 “儿时在狡窟，看到过吞噬，觉得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大的船，梦想着有朝一日，要是能到那条撞杆上坐一会儿，得是何等睥睨天下的感觉？” 漠北宸呵呵笑着，给漠思洋倒上一杯酒，“现在呢？” “嘿，见了更大的世界，就不想去那边看了。恐怕以后，还会遇到更大的船吧……”漠思洋别扭的端起酒杯，现在他只剩下四根手指了，端着酒杯有些困难。 他动摇了，他感激漠北宸的信任，却不喜欢漠北宸的性格，鬼喜儿、阿娼、滑百计等人都对他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他现在是毒国的英雄，他需要重新权衡。 知遇之恩，是不是一只手臂，两个兄弟的命，就可以还上了呢？ 漠北宸轻松的感受到了漠思洋的想法，于是二人有了这场小聚会，他们闲聊般，说着彼此的想法。 “嗯，改天我带你去玄武舰看看，那是水国…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船，你想站在船头，我也可以送你上去。” “呵呵，真好啊……” 两人碰碰杯，一饮而尽。 漠思洋被辣得眯起了眼睛，自嘲般的笑笑，“我居然有一天，能上这天下最大的船了？说不定，再狠狠心赔上一双腿，还真能爬着看到新英雄时代呢。” “你一定能看到英雄时代的。” “可是老爷一定不想看到那个时代吧……您不喜欢战争和死亡，喜欢安安稳稳的小日子。”漠思洋笑着回头看看漠北宸，“如果我是您的家臣，就应该帮您实现梦想，您想要天下太平，我就该帮着您让天下太平——让那个该死的时代，永远不要到来。” “你能这么说我就知足了，我是喜欢安稳的小日子，可天下…根本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漠北宸摇摇头，又洒然一笑，似是对自己说的，“那个时代要来，谁也阻止不了，那个时代不来，我们也强求不到。” “那如果它非要来呢？”漠思洋看看北方，“它们如果要来呢？” “如果非要来，那我们就迎上去，跟那些该死的东西碰一碰。” “哦？”漠思洋眼睛一亮，漠北宸居然试图面对了，“您……当真？” “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什么了。”漠北宸摇头，“再退缩，不知道还要搭上谁。” “呵，这一仗，您真是变了很多。”漠思洋似乎动摇了，“那就……” “我和你，一起面对，我漠北宸，永远不会卖你。” 漠思洋愣住了，他看着漠北宸认真的侧脸，开心的笑了，这一笑，塑造了未来，那是属于他们二人的新英雄时代。 “您介意收留一个残废吗？我的老爷。” “呵，你介意跟一个残废吗？” 话已经说明白了，气氛轻松了起来，漠思洋不怀好意的往漠北宸两腿中间看去，“呵呵呵呵，您是什么残？”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抬脚虚踹，气愤的指指自己的脑袋，“这儿！下次我要是再犯病，你可要拉住我。” “我？拉住您？很有难度的。”漠思洋举起自己仅剩的独臂，弯曲四根手指…… “呃……”漠北宸捂脸，这个黑色幽默也太地狱了，接不住。 “接下来的时间，是又要去找她了吗？” “嗯，等我身体好些，等穆弘彬问斩。”漠北宸坚定地看向北方，“我一定要找到她，我总觉得，她还活着。” “虽然我没见过夫人…但，老爷是真喜欢她的。” “夫人？”漠北宸觉得这个称呼很新奇，不过“老爷、夫人”的确是没问题的搭配。 他摇摇头，借着酒劲，借着和洋子的关系，决定不再违心了，“嗯，找见了，我就娶她——呃，如果她愿意的话。” “还能不愿意？” “呵呵，你不知道，我为了和她签个双生契约，差点没难死。”漠北宸笑着，说起了他们的过往。“这回，签婚约，她再不同意，我就继续缠着，直到她同意为止。” 漠思洋看着恢复活力的漠北宸，用四个手指轻轻转了转酒杯，爱情啊，真是个好东西，“呵呵，挺好的。” “你呢？大洋子，你心里有没有哪个姑娘？”漠北宸灌一口酒，突然八卦起来。 第078章 且唱姑酌彼兕觥，只为维以不永伤 两个男人，喝多了酒，话题渐渐转移到姑娘身上，漠北宸笑着问起了漠思洋的情史。 “大洋子，你心里有没有哪个姑娘？” 漠思洋揉揉鼻子，“我啊…有过好几个，嘿嘿。” “你就吹吧。”漠北宸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不是问你有过几个女人，是你心里有没有人？” “心里…真的是好几个……” “嚯？” “嘿嘿，小时候…邻居家有一个半鲛人小姐姐，对我特别好，天天给我弄好吃的，自己省下来不吃，也要给我。我那时候就想，要是能娶了她，应该就是天下第一美事儿了吧？” “嗯，还不错。”漠北宸点头。“后来呢？” “后来的一天，她出门捞鱼，被毒国海盗杀了……可惜，我那时候太小，都没能力打听出是哪个海盗。” “呃……”说书人的黑色幽默真的太地狱了…… “稍大点，有了新邻居，我和新的邻居家小姑娘玩儿的特好。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就爱欺负喜欢的女孩儿，越喜欢，欺负得越凶——她怎么欺负都不恼，也很能吃苦，我觉得，她一定是贤妻良母。” “嗯，这个也不错的。”漠北宸又点点头，欺负啊……他好似从来没欺负过雪儿……吧？和小狐狸一起之后才开始变本加厉的，嗯，都是灵儿带坏了道爷~ “可惜没多久…她就被她的酒鬼爹卖了，卖给了毒国人，后来听说，被毒国主子玩死了。当了圣子后，我就把他爹还有那毒国人都抓来，剁碎喂狗了…嘎嘎，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死得可冤枉了~现在想来，死得太轻松了，呵。” 漠思洋残忍地舔了舔嘴唇。 “……”神马地狱东西？！不是说风花雪月的？ “然后…跟着师父学琴，遇到一个舞娘，跳舞特别好，人又甜，身材又辣，床上功夫一顶一地好，那小蛮腰不要太销魂~我就想，和她在一起每天弹琴唱歌，跳舞卖艺，快快乐乐的也不枉此生。” 漠北宸抿着嘴，决定先别说话，稳一手。 “后来…她在卖艺的时候，被喝醉的毒国海盗奸杀了，我屠了那海盗全船全族，却只断他四肢——他在下水道哀嚎了三天才咽气。”漠思洋的表情狰狞而快意。 果然……漠北宸喝了口酒，不再说话，继续聆听。 “然后我伤透了心，那是我第一个女人，我决定离开万恶的毒国贫民窟，凭着歌声，去游历天下。” “旅途中，我又有过好几个女人，贵族千金也不少呢，呵呵。” “我们心里都有数，我是个四处漂泊的混血种，她们是各地的豪族，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所以都是玩玩儿，谁也都没走心，嗯…嘎嘎嘎嘎~反正……我没走心。” “回国当了圣子后，手下给我找了好多漂亮女人，各个种族都有，没劲……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会爱了。” “好容易，又遇到一个动心的侍女——她不漂亮，但是乖，也不会拒绝和反抗，我要怎么样她都答应。我开心了，浪荡了，她从不在，可我累了烦了要发泄了，她却总在。” “有一次，我和那些老将军们吵架后喝多了，睡醒看着她满身的伤痕。她害怕，却还是努力的微笑着伺候我，还是那么温顺，我忽然心疼了一下…那时候，我便准备娶她了。” “结果……老将军们造反了，呵呵，她被我的复国军杀了…” 漠北宸后边已经沉默了，漠思洋歪着头，娓娓道来，就像说着别人的故事。 只是每说一个被杀了，就会喝一大口酒，几杯下肚，眼圈突然红了。 漠北宸看着低下头的漠思洋，有些气恼喝了三杯酒，他哪知道漠思洋的情感线如此丰富，还如此地狱？ “嘿嘿，老爷，遇到您之前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人…总要有个信念支撑自己走下去吧？” “我当时，亲人都死了，爱人都死了，手废了，事业没了，朋友……也就剩下狗子和癫子这俩，还踏马死不靠谱。” “狗子当时都不敢和我说话，癫子也躲得见不着人，我万念俱灰，您说……我活着干什么呢？” “遇到您之后，才过了几天啊，一切都变了。可……这样又真的好吗？癫子被我推进了坑里，狗子…也死了，您说…我又…活着干什么呢？” 说这话时，漠思洋的脸上却是笑着的，那个熟悉无比的，让人讨厌的，却又总不容易记住的笑。 “洋子，您可想开点。”漠北宸警惕地看着漠思洋，好端端地，让自己聊得想自杀的话那可太扯了。 “您放心吧，我都是鬼门关徘徊了好几圈的人了，那里风景特别差，可不想再去了，而且——今后我的命卖给您了，您不让我死，我就不能死。” 漠思洋摆摆手，潇洒的笑起来，那邪魅的笑容一成不变，脸上的伤口还没好利索，反而更邪气了。“ “不管为什么，好好活着就行。”漠北宸如释重负，安慰一般拍拍漠思洋的肩膀。 漠思洋看着夕阳西下，喃喃自语。 “啧，爹啊…嗯…师父，嗨~他不让我叫他爹来着。还有海狗子、大王八、小幺子、蛏子、静姐姐、冉儿、小萱…还有……” “嗨~~怎么踏马这么多人都不在了啊……呵呵，还有沐思洋，圣子爷，呵呵呵呵，我敬你们。” 漠思洋缓缓举起酒杯，对天比划了一下，把酒倒进了大海，用空酒杯砸在地上打起了拍子。 他轻轻地唱着，满脸笑容，只有笑容，没有悲伤。 他努力的控制着声线，要唱出他们曾经最爱听的声音，只可惜，颤抖了。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远海，一头巨鲸跃出海面，砸起瀑布般的水花。 天边，挂起了一道彩虹。 第079章 阿娼举办谢恩宴，青鸾癫子撒狗粮 这一天，阿娼姐摆宴，将漠北宸、滑氏父子和杨癫子攒在了一起。 阿娼只带了玄姬媸奴，漠北宸也只带了阿紫和大洋子两个毒国人出席，仿佛这是一场毒国内部高层的庆功宴，连喜儿都没能掺和进来。 开宴之后，滑老爷子只喝了杯酒，便说自己年事已高，也怕影响孩子们玩乐，之后的大小事情，都交给滑少应酬了。滑老爷子退出宴席，这似乎说明滑天语将是狡窟未来的主人。 的餐房，紫色的纱帐，靡靡乐舞，三位女主人美得不可方物——阿娼姐大气成熟，玄姬娇俏玲珑，媸奴匀实健美。 只是媸奴动作比较僵硬，褪去战斗服，穿上妖艳的礼服，反而束手束脚起来。 阿娼姐笑盈盈止了歌舞，款款起身，“诸位，哀家和二位妹妹先干为敬，此次算是庆功，也算是哀家正式感谢诸位对万蛇所做的一切。” 三女动作一致，仰脖挺胸，将手中果酒一饮而尽，在场的男士跟着吞了口口水…… 漠北宸的气色一般，但心情很好，和口干舌燥的男人们一起饮酒，他看着媸奴僵硬的样子，没来由地心里不爽。 “哎？媸奴，几个意思？您不会又要找茬儿吧？贫道这几天养伤，可没招惹到您吧？” 媸奴抿着嘴，居然没有怼回来，漠北宸很惊讶。 阿娼妩媚地笑起来，“呵呵呵呵，好弟弟，你是不是忘了？你和小媸奴……之前有个小小的约定，您不收回，我这妹妹哪好拉得下脸来？” “？”漠北宸一挑眉毛，回忆了一会儿——忘了。 阿娼呵呵一笑，戳了戳媸奴的脑袋，“我就说他不记得吧，就你心眼小呢~” 媸奴抿抿嘴，抱拳，“泷二少，你当时说万蛇如果保下……” “哎呀小冤家！他都忘了！”阿娼拿媸奴这妹妹真的没有办法。 “咯咯咯咯~”玄姬暧昧的笑了。 漠北宸很费解，略为心虚，他努力回忆自己说过的话，恨不得翻页回去逐字逐句找…忽然，好似记起了什么。 滑少的小眼睛里全是机警的贼光，生怕事儿小了，他冲漠思洋、癫子举了举杯子，二人一起回了一下，狡窟的三位混世现在关系还算不错。 滑少义不容辞的率先起哄道，“什么约定？以身相许吗我的二哥？矮油，喜儿太保的喜酒一语成谶啊~那改天狡窟也办一场，来一个滑少爷的花酒，怎么样？” 漠思洋立即跟了一手，“哈哈哈，那喝我的洋酒，远洋来的酒~” 杨癫子想了半天，接不上梗了，“我…哎，那个……喝完还有神油，保证管用，哈哈哈。” “霍史尼玛哦，就知道神油，你们仨在一起，回回都是你接不上！”青鸾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杨癫子，忽然脸一红，低声埋怨，“用了神油也没见你多厉害。” 杨癫子捂脸，“打人不打脸啊姐姐，您一个快三阶，我三品，这体能上的差距，可不是神油可以弥补回来的啊……” “你……”青鸾气结，杨癫子这狗东西，真的不要脸皮吗？ “你俩差不多得了啊。”滑少嫌弃坏了，瓜没吃着，狗粮洒了一脸，他回头看着漠北宸。“二哥，什么约定啊？说说呗？” 漠北宸无语了，他已经想起来了，但是并不想说，他很害怕滑少问细节…… 媸奴的性格莽且直，看漠北宸的样子，眼神一黯，直接开口，“在狡窟时，他说，如果万蛇的情解决了，他还有命在，今后我与他就是…陌路。” “哦呵？？？”滑少立即脑补了一圈，却完全没有脑补上，二哥这是……玩腻了？不能吧？媸奴那么美，只那双玉腿不能玩一年？再不济，单赚个混沌使徒，里外里不亏吧？ 阿娼姐看得出来漠北宸其实已经忘了，但是媸奴对漠北宸这句话特别的在意，这几天精神都不好了…… 阿娼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出来调解，“好弟弟，你不收回那句话，我家妹妹都不敢见你，以后万蛇还要与水国亲近，您和混沌使徒陌路了可不太美~” 玄姬也跟着点头，亲昵道，“大哥哥，你当时就是生气了，随口一说的是不是？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不记隔夜仇的嘛~” 她又倒了一杯酒塞给媸奴，抬起媸奴的手，那好看的桃花眸子笑盈盈看着漠北宸，“大哥哥，您看，让媸奴姐姐赔个不是，这事儿就过了，好不好呀？要是大哥哥还不解气，那后半夜……” “别胡说！”媸奴对此类内容有些过敏，她虽然知错了，却并不彻底。她经过反思，认为就是睡觉的事情引了漠北宸的讨厌——我不该逼他睡我的。 赔罪的话……虽说不是不行，可想想总觉得奇怪，媸奴觉得他俩在进入正题之前就能对骂起来，搞不好会光着屁股动手，那真是丢人丢大了…… 画面太恶心，完全受不了，媸奴脑补一番之后，脸色更差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法喜欢男人了。 “哎呀姐姐~~”玄姬两边撒娇，“大哥哥~不是，姐夫~~~~” 说罢，她使劲冲杨癫子、漠思洋使眼色。 阿娼姐挑挑眉，姐夫？谁都没想到，玄姬这句“姐夫”一语成谶。 滑少再次一马当先，他和美人可没仇，“二哥二哥，玄姬妹妹说的对啊，咱们现在也是同生共死了，还有什么陌路不陌路的。对吧？洋子哥癫子哥？” 漠思洋再次跟进，迅速拿起漠北宸的酒杯，直接碰了过去，漠北宸还没说话，漠思洋抢着对阿紫说“阿紫？阿紫！嘿！怎么愣神了？劝劝咱老爷~” 阿紫都没反应过来，她从进门到现在还没接受眼前的事实——她居然有资格上桌吃饭了，还是坐着吃的…被漠思洋唤回神志，阿紫回了个“困惑”的眼神。 漠思洋懵了，困惑的什么啊？打仗时候的默契呢？他投过去一个“大紫紫你靠不住”的眼神，阿紫又回了个“困惑加倍”，并手足无措…… 漠思洋回复了“震惊”，阿紫秒回“困惑超级加倍”，漠思洋翻着白眼放弃了。 漠思洋回头又去看杨癫子，发现杨癫子正在看着阿紫傻笑，青鸾一个大比兜削过去，大洋子和大癫子的连接中断…… 第080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道士媸奴再拼酒 大家对漠北宸和媸奴一通“撮合”……不对，是劝解，二人也在大家的努力下，“被”碰了碰杯子。 漠北宸揉了揉鼻子，其实一起经历过生死，他也不想再计较了。 然，看媸奴那不尴不尬的气人样子，心里又觉得不太顺畅，“这样吧，咱看酒，酒到了，就过去了。” 滑少拍手，送上马屁，“哎哎哎，二哥大气。” 全场一片大气之声。 “主人真大…紫慢了一拍，害羞的闭嘴，节点恰到好处，一不小心就漂移出去了。 “阿紫你可以把话说完……” 阿紫接受命令，非常认真的，在寂静无声的小桌上，认真道，“主人大器。” 滑少当即被戳中，一脚油门，“hiahiahia，大器活好。” 全场一片大器之声中，阿紫不知所措，二少爷放弃了抵抗。 阿娼咯咯咯地笑着，和孩子们玩心情就是好，她拍拍媸奴，“好了好了，媸奴妹妹，泷二少开口了，酒到两清~” “你说的？”媸奴一挑眉毛，忽然挑衅地看着漠北宸。 漠北宸当即气笑了，媸奴是真的虎，总能成功地激起二少爷的对立情绪，“哎？你这人怎么回事？” “你说的，正常语气。”媸奴道，可那表情写满了“喝酒老娘没怕过”。 “上回也不知道谁喝躺了。” “说的好像你没事一样。”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想杀杀她的彪劲，随手拿起身边一个大酒壶，那一壶酒足有三斤，虽说果酒度数不高，也毕竟是三斤。 “今儿您要是把这个都喝了，别说过去的事，你这兄弟我泷二少也交下了！去了北都、去了自由港，提我都好使！” “你说的？！”媸奴又问了一次，眼神咄咄逼人。 “反悔不是男人！”漠北宸瞪眼，杠，杠起来，我漠北宸今儿豁出去了，非把这小娘皮喝到桌子底下去…咱脸也不要了！谁怕谁啊？ 只见媸奴拎起自己身边那只与漠北宸提着的同款酒壶，还给漠北宸看了看，满满的果酒。 她仰脖儿就喝，露出了健康的脖颈，那脖子的线条充满了诱人力量感，喉咙随着大口酒液的涌入上下耸动，时不时有晶莹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下，划入胸前的沟壑之中。 随着酒液越喝越多，媸奴的腹部微微鼓胀，呼吸也带了似是娇喘的低吟。 她酒不停歇，随手扯掉勒人的束腰，薄透的礼服被腹部撑起，浑圆诱人。 漠北宸张了张嘴，其实他本想说三次或者五次喝掉，哪成想这彪娘们儿直接透了…… 阿娼玄姬都笑盈盈的不阻拦，别人也不好说什么，漠北宸哪好意思再把话收回来？这娘们儿也太彪了，那是三斤果酒啊… “哐！” 大酒坛砸在桌上，媸奴深深地喘息了几口，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撩了撩垂下遮挡视线的乱发，露出透着潮红的狂放脸蛋，并用手背揩去嘴角的酒液，单手提起酒坛，对着漠北宸倒转，只有几滴落下…… 整整一坛一口闷下，她笑着用下巴点了点漠北宸，“怎样？泷二少？您满意了吧？” “我了个天北宸擦了擦口水，吓的，也太狠了吧？ “哈哈哈哈，成了成了，姐姐又变大了~”玄姬咯咯咯地笑起来，媸奴白了她一眼，玄姬赶紧又道，“酒量，酒量变大了~” 漠北宸只能抱了抱拳，“佩服，佩服，女中豪杰。” “不光酒量？肚肚也变大了~”玄姬笑着摸摸媸奴的肚子，看向漠北宸，“大哥哥，都显怀了呢，几个月啦？谁的？” “……” “呕~”媸奴“配合”的一捂嘴，向门外跑去… 玄姬跟上，出门时嗔怪而风情地瞪了漠北宸一眼。 “哦~~~”大洋子、大癫子和滑少，毒国三祸害一片暧昧的哦声。 阿娼姐只是笑着看他们胡闹，品着酒轻笑，“年轻~可真好啊~来，弟弟，姐姐再敬你~” 推杯换盏，没吃几口菜，阿娼居然喝了好几圈，脸颊开心的红晕，眼神依然澄澈，毫无醉意。 玄姬中间进屋来，把大洋子扯了出去，没多久，两人带着媸奴回来了，媸奴脸上还有水渍，应该是吐完了用水提神的。 漠北宸好奇的看了看漠思洋，漠思洋诡异笑笑，趴在漠北宸耳边。 媸奴的反应很大，“漠思洋！别胡说八道的啊！” 漠思洋笑着反问，“我说让老爷少跟你喝点儿，你踏马犯什么横啊？” “我……” 也不知道漠思洋是不是故意的，“我们家老爷怜香惜玉，你都吐了，还想逞强？” “他怜香惜玉？我吐了也不怕他呀，细狗。”媸奴又羞又恼，又开彪了。 “我了个天尊，你真是个悍妇！”漠北宸当场不乐意了，他也被阿娼姐滑少灌了酒，有些上头的，“道爷看你喝了那么多，本来想饶你一次，怎么着啊媸奴？敢情你是还不服？” “漠北宸，别的不说，喝酒老娘可不怕你！”媸奴风格如一，直接怼了回来。 漠北宸当场上头，“嗨呦！今儿就今儿了，谁也别拦着！” 满屋的吵闹，不一会儿变成了阿娼和玄姬窃窃私语，阿紫给一对拼酒的活宝倒酒倒水，三祸害在一起聊着少儿不宜，青鸾烦的变成鹦鹉，飞去房梁上睡了。 “怎么说洋子哥？”脑补王滑少越来越看不明白，只好求助，“媸奴好似对我二哥有意思啊？” 杨癫子也跟着撺掇，“刚才玄姬叫你出去是什么事？兄弟咱能说说不？好奇得难受~” 漠思洋嘎嘎的怪笑，稍稍一顿，示意自己没有酒了，滑少当场给他满上，杨癫子也立即展开扇子，给大洋子扇起了风。 “聊聊？” 第081章 八卦在手天下有，只有癫子是小丑 漠思洋八卦在手，天下我有，享受着另外两位祸害的伺候，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说道 “还能有啥事儿？老爷后半夜的事儿~玄姬问问要不要让他俩更进一步，老爷喜欢一个还是俩~嘎嘎嘎~” “俩？玄姬也愿意？” “卧槽可了不得了，我看看身上的神油够不够二少爷用的。” “hiahiahia~玄姬？不是我说，今晚要是成了，老爷和玄姬谁吃谁可不一定。”漠思洋hiahia怪笑，“媸奴面皮儿薄，死活不去老爷船舱，她怕上床又惹恼了老爷，可又觉得应该陪老爷睡一觉表达心意，所以玄姬才过来问我的意思~” “这心意表达的也太香艳了吧？”滑少耸了耸喉结，媸奴玄姬齐飞，什么神仙日子哦。 “然后呢然后呢？”杨癫子也来了兴致，小扇子扇得飞起，他决定了，今天自己这瓶神油不要了。 漠思洋眯起眼睛，看着拼酒拼得脸红脖子粗的漠北宸和媸奴，“我这不是，给玄姬媸奴劝回来了？” “你不用给我省油！” “你特么就知道油！”大洋子抢过扇子，抽在癫子脑袋上，哪知道那扇子是特制的防身武器，扇骨纯合金材质，这一下差点没给癫子开了瓢…… 滑少也想给大洋子来一下，恶狠狠道，“我要是二哥就剐了你。” “兄弟，我家老爷真把他俩都睡了，你以后怎么办？” “我……”滑少一下哑火，“唉，我……呵呵，驾驭不了啊。” “咱有油！” “有你大爷！啪！” 杨癫子短暂退场。 同时，滑少心里也松了口气，滑百计还交代他，如果方便，让他喝完酒带漠北宸去见见，要是漠北宸和两个小妖精走了，今晚就不好见了，“二哥……真不碰？我是做不到。” 漠思洋和滑少碰了碰杯，“嘎嘎~所以，你永远都不是他~” “为什么呢？柳下惠？弟弟百思不得骑姐啊……” “呵，老爷可不是柳下惠，他会的很，不过是心有所属了而已。”漠思洋白了杨癫子一眼，“据我观察，老爷那黑道袍可是真的，今晚万一我动心思给他们弄成了，明早老爷比媸奴更难受。” “真的？！他他他他……卧槽洋子哥你胡扯的吧？”滑少三观稀碎，真一万个不信。 “也…说不定。”杨癫子被打清醒了，眯了眯眼睛，重新打量了一番漠北宸。 “怎么！漠北宸？你这就喝不动了？！”媸奴剽悍地闪去了外衣，只穿小衣，肩膀上腿上被穆弘彬伤到的地方，用纹身遮掩，更显得霸气十足。她一脚踩在桌子上，对着漠北宸大呼小叫。 “这酒太甜！喝不惯！”漠北宸身体不适，但也不甘示弱，只可惜实在喝不动甜酒，嗓子已经开始发痛了……只能哀叹能喝的女人是真的能喝，尤其是吐完了之后，媸奴似乎更强了。 “少尼玛废话！是不是男人？！”媸奴端起酒杯递到漠北宸手里，用出了终极侮辱技能——“我干了，你随意，嗤！”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眼珠子都红了，“敢不敢换麦酒？白酒也行！” 媸奴一听，也不计较，豪爽的挥着手，“好！上白酒！今儿姑奶奶喝不死你的！” 漠北宸接过阿紫递来的茶杯，使劲灌了几口，差点哭了，毒国的茶也他喵是甜的，“阿紫，要不加糖的茶…白水也行，我快被齁死了…” 阿紫懵懂的尝了一口，抱着茶壶手忙脚乱的跑开了… “细狗。” “泼妇！”漠北宸气疯了，“来来来，爷孙局！输了叫爷爷！” “好！老娘今天就当你爷爷了！” “好了~媸奴你别闹了，你们吃点东西醒醒酒~”阿娼姐赶紧劝，他爸爸蓝龙王，叫爷爷？让泷獠知道了，怕是要手刃“义父”了…… 玄姬和阿娼面前的螃蟹龙虾皮皮虾壳已经半人高了，二女一直喝着酒看着节目，手上嘴里根本没停下过，海鲜军团损失惨重… 玄姬咯咯笑着把盘子递过去，里边是她和阿紫给二位“战士”剥好的虾蟹肉。 媸奴接了盘子，胡乱吃了几口，然后随手递给漠北宸。 漠北宸也没多想，抓了几把放在嘴里，此时的二人，眼中只有彼此，那是赤裸裸的——嫌弃，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烦人的女人\男人？ “媸奴姐，您坐，好歹休息一会儿。”滑少还有任务呢，但是他不太敢直说。 “妹妹，差不多了，估计滑伯还要找漠北宸有事的。”阿娼姐大概清楚滑百计的做派，直接点破了。 滑少感激的笑笑。 “不喝酒，打一架敢不敢？”此时的媸奴喝多了，正浑身燥热。 漠北宸无话可说，他现在内力比脸还干净，打什么？肯定打不过的。 “媸奴，来来来，我们兄弟陪您。”杨癫子此时跳出来，决定今晚自己也率先冲锋一回。 “你？”媸奴上下打量杨癫子几眼，又指了指滑少和漠思洋，“你们三个一起吧。” “姐姐，你悠着点啊，一次要三个？”玄姬调皮的端起酒杯，生怕自家姐姐吃亏。 “来来来~今天高兴，哀家也来凑凑热闹~”阿娼姐下场。 杨癫子瞬间变脸，心道一声托大了，只好笑笑硬着头皮看看自己的兄弟们，眼中全是绝望。 漠思洋站起身，在杨癫子期待的目光中高高举杯，“哎！我敬我家老爷一杯！大破青龙！扬名天下！” 大洋子一饮而尽，呵呵一笑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滑天语立即跟进，“走一个！二哥威名远扬四海！祝我们兄弟情义地久天长！” 滑少爷一饮而尽，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头栽倒，人事不省。 杨癫子的脸都紫了……霍史尼玛，劳资……又被兄弟卖了？ 他僵硬转头，看了看三个倾国的人间尤物，杨癫子吸了吸鼻血，他奶奶的今夜喝死又何妨？！ 房梁上的青鸾斜了杨癫子一眼，连小丑都懒得骂了，和阿娼玄姬媸奴三女同时拼酒？怕不是神油蒙了心？如此场合，就是蓝龙王也得掂量掂量好吧？我佛不渡煞笔，大鹦鹉转身，继续睡了。 后半夜，过了子时，酒宴散去，几人一起离去。 阿娼姐挽着漠北宸的胳膊走在前边，亲昵的说着悄悄话，漠北宸一个劲的躲，最后也没躲开，脸颊连续被亲了好几口，一脸的唇印。 阿紫跟在后边，回味着刚才的酒宴，居然有人找她碰杯喝酒，她居然还和主人碰了一下，一股奇怪的幸福感笼罩心田。 漠思洋和滑少满脸无语地抬着死狗一样的杨癫子…… 玄姬则在最前方，努力的控制着媸奴，几乎是将她完全搂在自己怀里，却根本控制不住这喝彪了的女人。 媸奴手里还拎着半瓶酒，站都站不稳，却依然对着漠北宸火力输出，“漠北宸！泷二少！下次！下次再…再喝！我和你！一对一！非得躺下一个才…算…算完！” 漠北宸现在听见媸奴咋呼脑仁都疼，刚想还嘴，却被阿娼抱住脸蛋又亲一口，阿娼姐（力气）太大，漠北宸被挤压的一阵缺氧…… 阿娼姐看漠北宸生无可恋的冷静下来，才拍拍他的手背，温柔一笑，“去吧，去找滑叔吧。” 漠北宸点头，揉揉脑袋，后半场阿娼姐控制了局面，漠北宸没怎么喝，现在已经清醒很多了。 “抱抱。”阿娼张开胸怀。 “姐……”看着阿娼真诚的目光，漠北宸微笑，和阿娼姐抱了抱。 “谢谢。”分开时，阿娼姐突然又抱着漠北宸亲了一口，才心满意足的款款离去，几步追上了前边媸奴玄姬，二人一左一右架着媸奴踉跄的走着。 “狗x的泷二少！老娘拿你当兄弟，你踏马居然不想睡我——呕~~~” “啊呀！冤家！” “姐姐你慢点儿…我滴亲姐哦…” 漠北宸无语地摇头，回头看看自己人，然后二少爷被震惊了。 阿紫完全清醒，洋子和滑少全程装醉，只是微醺，己方全员无伤？对面全员无伤？今晚就自己和媸奴喝多了？小丑竟是……哦，地上还有一个烂泥般的癫子，哦呵~ “霍史尼玛！小丑！”大鹦鹉嘎嘎叫着，回屋睡觉去了。 第082章 洗心革面搞事情，打不过就叫家长 漠北宸下了万蛇号，登上吞噬号。 同样是紫色灯光，万蛇号给人的感觉是暧昧温暖的，而吞噬号却那么冰冷，紫光灯下，了无生气。 万蛇号的主船舱是温暖的大屋，而狡窟号则是一个个迷宫模块，暗门套暗门，暗哨跟暗哨，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滑老的大船舱。 滑百计的船舱很黑，一个光点忽明忽灭，那是长长的旱烟发出的光芒，暴露了主人的位置。 滑少站在门口，态度变得恭谨了很多，他轻轻叩门，像是个老实听话的乖宝宝，“爹，我带二哥来了。” “咯啦”，灯光亮起，老人独自安静地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中间，看着窗外的月亮，房间古朴、厚重、大气，与外边的诡秘格格不入。 漠北宸稍稍感知，四周暗中至少有三位六品以上的护卫，还有一位八品强者，他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气息，似乎就是要让漠北宸感受到。 漠北宸的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容，他可是在两个九品巅峰威压之下面不改色的男人，八品？嗤。 “请进。”滑百计笑盈盈的起身，面向门口。 “滑老，看来是打扰您休息了，不欢迎我？”漠北宸没有进门，他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他是水国国公，本来就没必要太过客气。 现在撑着身体过来，是想问些事情，而那八品的高手实在是有点太不当人了。 “啊，哈哈，你们都退下吧。”滑老笑了笑，对四周吩咐一声，除了那八品的气势，其余人都退去更远的地方了。 “哦呵？”漠北宸一挑眉毛，稍稍算计，便从心的决定还是不要逞强了，“阿紫，去找我父……去找我师父来。” 本来想说找父亲，可是想了想，还是不太想把狡窟的八品高手弄死，找师父打一顿就好了，一个八品而已，何必呢？ 滑少一哆嗦，“阿紫姐姐……” 阿紫毫不理会，转身就走。 “小女娃，你去哪儿？”一个蛮横的声音响起，隔壁屋门打开，壮如蛮牛的独眼海盗出现——居然是个妖族的使徒，很明显，他有点慌，完全没想到泷二少会直接找爸爸。 漠北宸冷笑，“怎么了，我大瀚幻泊真人，不配和滑老喝杯茶？还是你觉得你一个区区八品，可以吓到我？” “蜚，退下！”滑百计眼角抽了抽，自己手下的这个铁憨憨护卫，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没发育利索，妖族真的是太容易上头了。 蜚被滑老呵斥得一愣，再转身，阿紫已经消失了。 滑老也确定了阿紫的身份，这身法，错不了的——他的眼角又抽了抽。 “蜚？”漠北宸挑眉，原来是毒国的“蜚”使徒，上古流传的山海经中有记载，“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 滑少立即求情，“二哥，二哥，飞鱼是蜚的徒弟……” 漠北宸听罢，心里有些难过，而后反应过来，回看滑少。 滑少被看得一愣，后边的话全咽回去了。 “飞鱼兄弟没了，我也难过，但他又不是我害死的。弟弟，是说你是这个道理吧？” “丫有本事去找青龙军拼命啊，在贫道这装什么呢？！有穆弘彬在，你不敢吧？道爷和穆弘彬拼命的时候，你还在我大瀚享清福呢！” “丫喜欢品阶压制是吧？那本道爷就给丫看看，什么叫品阶压制。” “道爷也亲自请师父来教你，什么才是真的护徒弟。” 二少爷嚣张嘴炮连击，喷完滑少喷使徒，转身面向了滑百计，大有一句说不好听就要开怼的架势。 “蜚，你……去外边吧。”滑百计哀叹着，放弃了抵抗，泷二少的表现和情报中记载的一毛一样，真不知道自己儿子为什么百般抬举，死乞白赖的要求与漠北宸搞好关系。 老爷子烦的抽了几口烟，他现在只求幻泊别把狡窟号砸坏了…… 蜚看着漠北宸，目露凶光，“咄咄逼人。” “呵？还会说成语呢？”漠北宸勾勾嘴角，从滑少腰间拔出匕首。 “二哥……哎？！”匕首，顶在滑少喉咙上，滑少还以为泷二少上头，要去和蜚碰一碰呢，哪想自己却成了人质…… 劝阻的话戛然而止，“爹！爹！让让让蜚退下！” 滑老几十年没体会过懵逼的感觉了，年轻人不讲武德啊，这也太随机应变了吧？ “来啊，呵呵，你叫蜚是吧？你往前一步试试？想噬主？飞鱼是你家大公子的人吧？你干嘛？”漠北宸无赖的笑了，顺道帮滑少把大少爷黑了，二少爷从不白嫖。 他忽然觉得很爽，原来当个无耻纨绔这么爽。“弟弟，你把我诓骗来，不委屈吧？” “二哥二哥，呵呵，虽然但是，刀在脖子上呢是不是呵呵呵……您冷静啊，我不委屈，咱俩那……那是好兄弟啊，我的哥哥。” 滑少尾音颤抖，他突然觉得，如果蜚真冲过来，漠北宸一定会先刀了他…… 滑百计的脸冷了下去，“蜚，滚出去。” 蜚独眼赤红，这莽夫没想明白，自己就是赌一下气，替徒弟不值，这是怎么了？“大当家，我……” “轰！” 整个狡窟号都震了一下，漠北宸找幻泊真人是英明的。 真人非常的克制，他优雅的破墙而入，一脚跺飞了蜚使徒，那高壮的身躯立即冲破几道围墙，飞出了船舱，对船的创伤很小，甚至没有波及隔壁滑百计奢华的客房。 老真人负手而立，看都不看飞出去的八品大能，回头，慈祥的微笑，“乖徒弟，怎么了？” 滑少吞了口口水，这位老真人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把八品大能……锤飞了？ “师父，我和滑老喝茶，那孙子找事儿。” “不是你先惹事？” “这回真不是。” “那你刀放滑少脖子上？” “那个……给他刮刮胡子。”漠北宸笑着，真刮了两下，再把匕首插回滑少腰间，“我弟弟，嘿嘿嘿嘿嘿，我俩那是……好兄弟，呵呵呵。” 幻泊点点头，觉得勉强说得过去，看戏嘛，那么较真干什么？“嗯，可自恰。” “师父，这么大动静，我爹……” “他来之前，能结束战斗。” “师父英明！师父无敌！” “呵，走你！” 蜚刚从海里爬出来，又被老真人一脚跺了回去，这回老爷子的十方鞋狠狠落在蜚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接触面积，踹得很是瓷实。 一条蓝龙虚影，从万蛇号破浪而来，像是抢食的饿虎。 一只玄龟虚影，将蜚使徒踩在脚底，仿若护食的藏獒。 “老冬瓜！给老子留一口！” “什么？！”幻泊脚下发力，“海风真大！” “咔嚓。” 蜚不负众望的昏了过去，船舱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哎卧槽！丫又吃独食！”泷獠气疯。 “小东西欠抽，没忍住。” 泷獠歪头看见漠北宸，警惕的一挑眉，回望蜚，那凝如实质的杀意四起，“怎么了？！他欺负老子的崽了？” 镇海入手，看架势只要漠北宸点头，八品大能要身首异处。 滑氏父子血都凉了…… 漠北宸呵呵一笑，处理的得心应手，“爹，丫说师父是牛鼻子，我让阿紫去告了个小状。” “？”泷獠一愣，煞气溃散，镇海收回，甚至对蜚使徒产生了一丝好感，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丫没说错啊！哈哈哈哈！” “哎？”幻泊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漠北宸，脚下又一发力，滑氏父子捂住了眼睛…… 第083章 谈机密以茶入事，聊意图难以置信 茶室客厅的大门关闭，隔绝了外边的嘈杂，室内安安静静。 漠北宸胡闹完，心情挺好，客客气气送走了两位爸爸，人也安分了很多。现在他像个大家公子一样，端正坐在沙发上，等着滑百计的安排。 滑少心有余悸的他把茶具洗净，轻轻摆好——蜚估计得从床上躺一阵子了，九品巅峰和八品的实力差距，居然和跨阶差不多，难怪说三阶之上，一品一重天，真的是可怕。 滑百计城府深沉，根本看不出喜怒，似乎刚才无事发生。他看向滑天语时，倒三角眼中才会多出点滴难得的温情。 他叼着烟袋，一言不发看滑天语收拾好了，便焚香、洗手，准备煮茶。 滑百计收拾茶具的动作行云流水，又有条不紊，非常地赏心悦目，一看便是此道高手。 “语儿，看看。” 滑百计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指了指茶杯上的一点点污渍，像是茶叶碎渣干涸的痂。 “毛手毛脚的，此类有些时日的污渍，得用水泡透了，才好去掉。这般硬来，不仅不能完全去除，还容易伤了杯子。” 滑百计将杯子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轻轻一抹，那茶渍便掉了，“家里的杯子虽然多，也不重要，但伤了它们，我们怎么喝茶？” 老人用夹子夹起杯子，分给漠北宸、自己和滑少，那主人杯很精美，杯底有一条鱼儿，将茶水倒入，那鱼儿似乎也跟着游弋起来。 “特别是主人杯，不能清理的太用力，洗碎了，你就得用客人的杯子了。” “是，爹，是儿子着急了，这次有二哥在，总想快点。” 北宸歪头笑了，这哪是说的茶杯？ 滑百计点点头，对于滑天语的表现还是满意的。 此时炉子上的水快沸腾了，他催促滑天语去选茶，“语儿，去选茶。” 滑天语在茶柜前斟酌了好一会，才小心地将选好的茶拿过来，放在滑百计手边，“爹，那个…” “嘘，饮茶先。” “哦…” 入水，出汤，分茶，一气呵成。 漠北宸勾勾嘴角，全程保持高深笑容，轻饮一口，“嗯，滑老好茶艺。” “嗯，多谢。”滑老眯起眼睛，“国公喝出不是好茶了？” 滑少当即心里一虚，赶紧喝了好几口，差点烫着……也没喝出好坏来。 “哈哈，喝一个心境，手艺好，茶叶其次。”漠北宸笑了，这“以茶入事”的手法，在毒国不常用，在水国木国却是喜闻乐见的手段。 漠北宸从小耳濡目染，老虑更是喜欢此道，每每向他汇报大事小情，都要如此做作一番，对于泷二少，这真算不得本事。 滑百计认真打量了一会儿漠北宸，回看滑天语，“你看，你开的茶砖，都没有发现？” “呃，爹，这不是阿娼姐昨儿才送来的吗…”滑天语嘀咕，“儿子寻思着，阿娼姐送您的茶，它不能差了啊……” 滑百计叹了口气，严肃道，“让你选茶，却每次都要动动小脑筋，你总是不能耐住性子。要多向国公学习，用自己感官去品味，而不是只用脑子分析。” “呃……”滑少挠头。 “呵，硬要分析，也可以——阿娼不懂茶，她拿来给我的，必然是她手里外包装最精美的一款。实际里边如何，她闻不出也闻不懂——我知道她，才不多心，否则她送礼都要送出嫌隙的。” “是了天语点头，又品了品… 真喝不出啊？茶能差多少啊？都是苦的呗，既然喝起来差不多，那不看包装看什么？聪明人不用脑子用什么？ 对于父亲的话，儿子的心里往往是有些小不服的。 滑百计也知道，自己儿子大了，无奈摇头，“所以啊，国公才说，是好手艺，不是好茶——国公，赐教一二？犬子可能不听我的，却很听你的话。” “是火国的茶砖，紧俏货，本来应该是好茶。”漠北宸微笑，“但，毒国和火国不同，海上湿气重，这茶包装再好，也多少有些潮了——还带了万蛇的女儿香。” 滑百计点头，“是啊，毒国和火国，和中土，都不同，很不同……国公，以后我家小儿子还要请您多多提携。” 滑百计很满意漠北宸的思路，他可以为毒国考虑。 这么说便可以摊牌了，他已经决定传位小儿子，现在需要漠北宸的支持。 看着激动的抑制不住的滑少，漠北宸点头，大概知道了滑百计叫他来的意思，心里放松了些。看看四周，估计这间屋里，还会接待喜儿、玄姬和媸奴，又或许，已经接待过了。 “呵，滑老放心，我和滑少，是好兄弟。” “呵呵呵，国公爽快，那不知，老朽还能为您做些什么？” “狐狸。”漠北宸不假思索的出口，他早就想问了。 “狐狸？”滑百计皱起了眉。 他想过很多可能性，可每一种都排除掉了漠北宸真的是来找狐狸的这一条，耍了一辈子花枪的老狐狸，被初出茅庐的漠北宸一记直刺破了防…“您…呃…” 漠北宸动了动身子，“我与滑少所说，句句属实。” 滑老震惊，非常的尴尬，他其实根本不知道细节，滑少跟他汇报时，他还数落了滑少一顿 “你就不会自己判断？他怎么可能是为了一只狐妖亲自跑来？就算是那个盛传的二十公主，也不至于他自己回到万蛇犯险吧？此事不必分析，必然是障眼之法，他肯定还有别的任务在身，你直接说其他消息，我与你分析。” 滑少低着头，不敢看自己老爹，爹啊爹，开始…我也不信来着…… 滑百计想了半天，不得要领，“您又…为何要往南找…” 漠北宸于是又硬着头皮，把百灵卦的事情说了一遍。 一通跌宕起伏，听得滑老爷子几乎破防，“所以……” “所以，贫道最后抽了个【南】签…” “咳咳咳咳咳…”听罢，滑百计剧烈的咳嗽起来——是老朽老了吗？这是理由吗？ 咳嗽好半天，老头子很没信心的再问，“那来万蛇……真的是和媸奴那丫头赌气来的？” “之前……并不知道是青龙军。”漠北宸惭愧，这一段他都没脸说细节…… “呼……”滑老挫败的长出一口气，青出于蓝而浪上天，这…这这这…那就是说，毒国的一切不可知，都是漠北宸造成的。 从仇老鬼之死，新混沌诞生，到媸奴从自由港与漠北宸第一次矛盾，再到漠北宸撞破月国阴谋，最后到万蛇混战，似乎都与漠北宸无关，又似乎都与漠北宸脱不开干系。 漠北宸就是那个乱入者，他的到来，搅乱了一切。 滑老爷子猛吸了几口烟，强行稳稳心神，“雪狐之事，老朽必尽全力。” 心中却道——找狐狸？去哪儿找？ 漠北宸不知老人家为何忽然意兴阑珊，却还是说，“还有两件事，晚辈斗胆讨教。” “请讲。”滑老来了些精神，心道小伙子藏不住了吧？说吧~老朽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不知这东江…滑老最近可有关注？” “东江？东江是…百计顿了很久，才想明白【东江】是个什么意思，“哦，东江国啊，弹丸小国，其人知小礼而无大德，不足挂齿。” 滑老磕磕烟灰，百灵国公您是有多闲？好了别铺垫了，上大菜吧，等不及了… “国公，这第二件事是？” 气氛，一下严肃起来，漠北宸正了正身形，“东大陆盛传血族…您可有耳闻？” 第084章 看似柔弱腹黑男，外表沉稳老逼登 漠北宸最终问出了血族。 滑老却回光返照般来了精神，满脸欣慰，看着滑少——怎么样怎么样？还是被你爹猜中了吧，他泷二少其实就是为血族来的！哎~老姜就是辣~哎~老醋就是香~ “呃……”漠北宸看看一会儿低沉一会儿开心的滑老，忽然觉得这对父子应该都是心理活动贼丰富那种——一个看似柔弱的腹黑男，一个外表沉稳的老逼登。 滑老自觉失态，清清嗓子沉稳下来，续上烟缓缓道，“呵呵，此事，老朽倒是想先听听国公的意思。” 反手将军，转守为攻，哎，老朽棋高一着！嗯，沉稳。滑老压住兴奋，期待地看着漠北宸。 漠北宸斟酌再三，认真说，“晚辈…全不知情，无处下口。” “咳咳咳咳咳…” 那你问个der！滑老无声咆哮，内心深处小人儿把烟袋杆都掰断了… 滑天语更是被雷的一哆嗦，茶水都洒了，按照他对漠北宸的了解，这句大概也是真的——又是一记直刺，也不知道自己老爹的心脑血管能不能承受得住…… 漠北宸完全不理解这对父子的内心折腾，挠挠头，心道您不想说就不说呗，大不了回北都再看，这些事情粼部的档案里应该有。 “唉……恰好此事我语儿也不知道详情，不妨说上一说，权当跟国公聊天解闷儿了。” 老爷子深深的吸了口烟，一口烟气压下心中烦闷，宗师级过肺，一点都没吐出来。真烦啊，怎么就摸不清对面年轻人的套路嘞？ 随着滑老娓娓道来，另一个世界，展示在漠北宸面前。 狡窟与自由港，均是天下情报汇聚之处，但又不同，自由港以阳五国为主，以一百单八位金银交椅串联天下，在明面上结成一张情报之【网】，这张网与官方息息相关，是一张在阳光下的大网。 狡窟另辟蹊径，连接蛊巫、万蛇、月族和很多地下力量，用各种手段获取情报。他们在各地安插间谍，用毒、色、蛊等等一切手段，编织了一套属于阴力国度的大网。 这张网见不得光，所以他们自称——【暗网】。 他们的影响力不及【网】强大，但他们的破坏力却更加的恐怖，办事效率也更加的高。 狡窟，便是暗网的中心，是以毒国虽弱，却能在大国夹缝中生存。 “此次青龙军出兵，自由港和狡窟，都没有捕捉到讯息，国公，您能知道这有多可怕吗？” “……”漠北宸眯起了眼睛。 滑老严肃道，“有一支力量，正在秘密的渗透入这个世界，在我们的认知之外。” “穆弘彬私下出兵，是不是情报来不及？”漠北宸又耿直的给出了一种解释，不是人家没记录，而是人家根本没上网…… “国公，您没理解我的意思，老朽在毒国使团到水国前，特地先一步到了自由港，与当地交椅互通情报。”滑百计摇头。 “我知道。”漠北宸点头。 “什么？！”滑老看了看滑天语，滑天语满脸无辜，老人家看着漠北宸，又一次宗师过肺。 “您在西灵鹫，那天碰到的令狐，是我。”漠北宸笑了，事情一下全对上了，不过他不想卖肥秃鹫——“不是涂九不仗义，是我还有手段。” “……”滑百计忽然有些怀疑，毒国经营百年，自己经营了几十年的暗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哎？小国公您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知道血族的事情？ 滑氏父子沉默的对视，最后滑百计叹了口气，放弃了。 此时，又有敲门声，阿娼姐和玄姬进入房间。 阿娼毫不见外，晃悠悠进屋，“滑老爹~喝什么好茶？” “滑伯伯，天语哥~”玄姬笑着，开心地跳过去直接坐在漠北宸的沙发扶手上，“大哥哥~想我了没~” “嗯嗯。”漠北宸苦笑着摇头，玄姬娇俏可爱媚骨天成，又一直在消耗自己滋养漠北宸的气海，漠北宸对她无法不生出好感。 他总觉得，灵儿的人身应该是玄姬的模样，只不过是蓝色或白色发色，浅色的皮肤而已。 滑百计松了口气，“呵呵呵，阿娼，是你送来的好茶，丫头你可算是来了……” “媸奴那冤家喝多了呵呵呵，很难哄。”阿娼姐坐在漠北宸身边的空沙发上，风情的剜了漠北宸一眼，“呵呵呵，滑老爹，怎么了，看起来焦头烂额的？” 滑百计摇头，“何止啊，阿娼，小国公可不是凡人啊。” 阿娼立即媚笑起来，“啊呀，就凭这个身份还二十多年守身如玉，就颇为不凡了哦~” 漠北宸保持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说这事我们还是朋友…… “还真的是哦？”玄姬瞪大了桃花眸子，蛇一样缠在漠北宸身上了，“大哥哥，不要守啦，今晚要不要碎一下玉？” “咳……”漠北宸哀叹，万蛇的妖精们一出现，画风立即变了…… 玄姬见漠北宸无语，闹得更加开心了，“你看，我们姊妹三人，还有阿紫，多好，保证您的玉稀碎稀碎的~要是我们几人不行，万蛇还有大批崇拜您的巫女……” 漠北宸下意识回头看了看侍立身后的阿紫，惊骇的发现阿紫颇为意动……二少爷忽然有种被嫖了的感觉……什么世道？ 他伸手摁了摁玄姬的脑袋，“妹子，收。” “这就收了？”玄姬眼睛大亮，随即开心地舔着嘴唇，眼中闪过了凶悍的光芒。 “大哥哥可是一诺千金呐，人家可是正房了哦~除了媸奴姐姐和阿紫姐姐，你谁也不准再娶了呢，不然，奴家就会温柔地——烧死那些妖艳的小碧池~哦呵呵呵~” 漠北宸举手，彻底投降，原来玄姬还是个病娇的小疯批，平时古灵精怪，一旦现场只有熟人，那是相当地可怕…… 阿娼看漠北宸又要跑，冲玄姬招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哪成想玄姬一屁股坐在她和漠北宸中间，从另一个方向缠住了漠北宸的胳膊…… 滑少哀叹，酸了酸了，吃柠檬。 “呵呵，滑老爹，我们姐妹来了，您可以说正事了哦，总爱神神秘秘的。” 第085章 阿娼不信有血族，滑氏父子话机锋 有阿娼姐接引话题，滑百计当场把话题拽了回来。 再让玄姬开车，他真怕下一站是万蛇卧室，豪华大床房，四人间……呃，收。 “老朽之前，已经与某些邪教的信徒有所接触了。” “嗯……”漠北宸看着滑天语的神色，硬硬的把“我也知道”压住，表现出该有的惊讶，滑百计立即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 “接触过之后，老朽立即与阿娼接触，并与月族、水族、鲛人同时联络。鲛人没有响应，他们素来无心陆地，对他们来说，陆地的霸主是谁与他们无关。” 滑老转折了一下，“好在，水族和月族非常地重视，并与我们达成了一定的共识。” “哎呀滑老爹，月国的侧重点并不是因为此事吧？”阿娼姐环起手臂，她本以为是说木国的事情，才带着玄姬受邀过来看看，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说她并不在意的事情。 “嗯……”滑老卡了一下，很是无语，看来在北都的时候已经有过讨论了，而且他和阿娼并没有达成共识。 “哦？”漠北宸一挑眉毛，他觉得阿娼对月族的秘密应该略知一二。 “反正，哀家区区弱女子，头发与见识并不一致~”阿娼微笑，玩着头发把事情含糊过去。 漠北宸只用了一个呼吸，便放弃了从阿娼这里套话的想法。 “唉……”滑老深深吸了口烟杆，烟都已经被他吸得灭了……早知道就不叫阿娼来了。 三人聊了很久，滑老和阿娼依然无法说服对方。 滑百计坚持认为那群使者很有问题，一切需要从长计议，防患于未然。 阿娼则认为只是跳梁小丑，当务之急，还是灭了青龙军比较重要。 漠北宸得到的唯一有价值情报，是那群使者们都披着宽大的斗篷，行动非常的隐秘，且每一个都有伪三阶的实力，像是被生产出来一般。 他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极乐道人，却没有与滑百计和阿娼细说，这些不是他应该操心的的，他现在只要去找狐狸。 是否是血族，对漠北宸来说不那么重要，如果不是，那他就继续过安稳日子，如果是，那就打。 至于怎么打如何打，那是他舅舅，他爹和他师伯的事情了。 一直聊到了丑时，漠北宸和阿娼才告辞离开。 漠北宸的气海隐隐作痛，脸色很差，阿娼和玄姬也就没有调笑，放漠北宸逃走了。 茶室里，滑老滑少难得独处，两人依然没有困意，滑老抽着烟，滑少收拾茶盘。 滑天语这次认真的洗了茶杯，不留丁点茶渍，父亲说的的话，他即便不服，也是要听听的。 “嗯，很好。”滑老点点头，又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要变天了啊。” “爹，孩儿不懂。” “唉……我们的暗网，要好好的补一补了——看看漠北宸和鬼喜儿，再玄姬，把你扔在里面，我真的是不太放心。” “那群人连水国都没有查到，父亲不要太挂记了。” “但水国人能查出我们，我们却查不出他们……” 滑天语露出困惑神情。 “嗤~我来问你，漠北宸在狡窟见到媸奴后，是不是让四个手下——狼、熊、猫、鼠分头行动了？” “对啊，儿子亲眼看着他们走的。” “鼠妖去了木国？” “是啊，那个鼠妖叫漠心娇，很厉害。” “她凭什么去木国？” “她…”滑少擦干杯子的手突然顿住了，吃惊的看着滑百计。 滑百计再问，“我与大监刘泉同来，他没有直接去木国，而是直接南下来了万蛇，又为什么？谁还更能比刘泉代表水君？” “可能…”滑少瞪大了眼睛，放下杯子，认真想了起来。 “为什么北都的人刚到木国，木国便做出了反应？水木两国不需要谈判了？月国给木国的压力有这么大？” “呃……”滑天语越听越吃惊。 “呵呵呵，我和阿娼才刚来到万蛇，木国的使者便快要来了，语儿你算算时间，是不是根本对不上？” 滑少琢磨着，“难道是……有人能代替北都，不经请示的直接代替北都做出反映？” “嗯，很好，那你觉得能是谁？斗木獬还是虚日鼠？我刚从自由港盘桓很久，南天王可还没有这个能量，谁能有力量做这些？”滑百计继续高深莫测的引导儿子的思维。 “那虚日鼠更白搭啊…莫非二哥他…” “呵呵呵老很是欣慰，孩子挺聪明，一点就透。 “莫非二哥他是水君和幻海的私生子不成？” “咳咳咳咳咳…” “你怎么了爹？哎呀您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家门不幸啊…今天老朽要清理门户！” “爹爹爹！啊啊啊啊哎哎哎别打！儿子看懂了！儿子瞎闹的！真的~爹，还得是您，厉害了。”滑少被揪住耳朵，一边躲着滑老的烟袋，一边呵呵的拍马屁。 “呵呵呵，我知你能看懂，阿娼也看明白了，所以我更惊叹漠北宸的心性了…阿娼她必然试过了，却没能让泷二少主动钻进她的石榴裙里，凭她和清心的交情，总不好自己倒贴着去爬漠北宸的床。” 滑百计又吸了几口烟，“于是阿娼赶紧又攒局，着急送玄姬媸奴上泷二少的床，万不得已，两个一起，哪怕三个一起，也可以，万蛇的女人，从来只会这一招。” “呃…”滑少一愣，有…吗？他觉得好似不是，第一次，滑少对自己的老爹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至少他觉得，玄姬媸奴不需要阿娼姐安排，自己就想爬，哦呵~ “呵呵呵呵，泷二少，又没接，血气方刚的年纪，压住了。就算媸奴不是天人，也是大美人，那玄姬更是人间尤物，极品中的极品。他漠北宸…居然又都没要。” “嘿嘿，是了爹，二哥真是厉害，我安排的女人他也没要。” “嗯。再看今晚你爹我提出来的问题，他漠北宸也全都没接，装傻充愣几乎把我晃点过去，所有血族和永生的事情，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滑百计捋着胡子，敲了敲烟锅子里的灰烬，“厉害啊，泷二少，他可比看上去的精明太多，也厉害太多。” 滑少眼珠还在飞速旋转，经过几天相处，他似乎已经看明白为什么漠北宸不睡媸奴了，可是老爹一分析，好似又看不明白了，难道…二哥真的如此高明？还是老爹把问题看复杂了？ 不过想了想漠北宸的话，理念问题没必要争执，他滑少自己更没必要和父亲理论，他认为是就是喽，亲爹又不是为了害自己~ 滑少赶紧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不愧是爹，运筹帷幄，儿子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这次真的大开眼界了~以后还要父亲多多教我~能学会父亲的一招半式，以后…” “呵呵臭小子，就知道糊弄你爹。多学学吧，以后狡窟的船舵，还得你掌。” “儿子谢谢爹！谢谢爹！儿子以后一定努力！” “呵呵呵，来，换好茶，陪爹下盘棋再走。” “下棋啊…爹您让我个车呗~” “…” “炮也行~马也行~” “不让了，我老了，你大了。” “那您给我一对象行不行啊爹？” “我这没有对象，你自己找去。” “爹~~~~~儿子这对象不好找啊…” “媸奴玄姬，先都别打主义，阿娼暂时不会给你的，也别去闹你娘，她更搞不定，惹急了阿娼，你们娘俩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好吧…那让儿子先手总行了吧…” “先手确实重要……这样，这几年我们先不捕鱼了，把网补好，再做生意。” 第086章 学禁术道士作死，荷花池浴血厮杀 风平浪静了一阵子，漠北宸的伤势稍有起色。 蓝龙王便火急火燎地教给了漠北宸一些传说中的禁术。 禁术是土国定立的世界规则中，不允许随意使用的法术，大多杀伤力过于可怖，代价也太过惨烈。 本来蓝龙王觉得有些东西太过凶险，并不想传授给生性淡漠的小儿子，可哪成想，却是漠北宸接二连三受伤，还险些丢了性命，处境比大儿子危险百倍。 老蓝龙爱子心切，却关心则乱，完全忽略了漠北宸并非纯血妖族的天然劣势，也忘记了漠北宸连续受伤，又在万蛇厮杀的虚弱，强行授课。 好巧不巧，素来惫懒的漠北宸转了性，他吃尽了弱小的苦，为了让丢掉小狐狸的惨剧不再发生，全力咬牙坚持练习，要求学的大多是些以弱击强、以命换命的双杀狠招。 蓝龙王微微犹豫后，和盘托出毫无保留，一个敢学，一个敢教，漠北宸作死的在悬崖边反复横跳，还时不时回头喊一句爸爸推我一把。 在万蛇大战之后，漠北宸体内的蓝龙之血开始变得狂暴了，就像是从小家养的狼沾了生肉，再也不肯乖乖地每天只吃熟肉，时不时的总想和主人讨些荤腥爽爽嘴巴。 漠北宸询问泷獠，蓝龙也只是傲然一笑，牛气冲天地甩了一句“蓝龙就该这样”！漠北宸怀疑他老子也不懂，但是不敢多问，只好又说“爸爸再推我一把，使劲”！ 这一日，漠北宸正在打坐修行，他的气海内，年轻道士的虚影飘在荷花池上打坐修行，左侧是荷花，右侧是蓝龙。 忽然，气海的荷花池内乌云密布，闷闷的雷声滚过，眼看就要下暴雨了。 漠北宸皱眉，他的虚影和肉身同步抬头，看着天空，颇为担忧。 一道惊雷划过，照亮了夜空，刺痛了漠北宸的眼睛。 天穹，出现了一道裂痕，一抹血色侵染进来，天边的阴云似乎烧着了，散发着让人不安的神色。荷花和蓝龙同时仰起头，荷花不安的摇摆，蓝龙却兴奋异常。 轰隆隆。 下雨了。 血色的雨！ 那荷花被浸染，花朵渐渐变得血红，像玫瑰一般，热烈的绽放开来。 那蓝龙也跃出水面，在天空飞腾盘旋，沐浴血雨，双眸渐渐赤红。 漠北宸的身上也被染红，他仿佛回到了万蛇的战场，浑身浴血。 心神激荡之下，漠北宸的呼吸渐渐急促，又一声炸雷，天穹碎裂！ 血浆的瀑布灌入这个世界，那破损天穹中狂风大作，让人惊惧。 一只血色小狐狸从破洞中钻出，站在天边的云彩上，漠北宸无心去管其他，期待的看着狐狸。 她抖抖毛发，甩掉了一身的血水，变成了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玄狐！那是玄姬在漠北宸气海内留下的力量，漠北宸心中一阵失望。 蓝龙见到玄狐，非常开心。 一龙一狐在天空追逐嬉闹了一阵子后，站在一起，不怀好意的看着那一池的九朵荷花。 荷花毫不示弱，回向天空中的对手，花杆上的毛刺根根倒竖，仿佛玫瑰的尖刺，那异变的道气中带着丝丝恶意。 “嗥！”蓝龙发怒，对着荷花池嘶吼，它忽然回想起，这片荷花池最初是他的，这里本来没有荷花，整个池塘都是他的，后来漠北宸种上了荷花，还要他们和睦相处。 那时候小蓝龙总想要毁了荷花，可是荷花池中有一把该死的横刀！ 那柄可恶的横刀叫做谪仙，祂有着让人惊惧的仙家气息。 小蓝龙只是依托龙王暂时存在的力量，一旦蓝龙王殡天，它一定会与外界融合，塑造新的气海内视环境。 本来，他或许成为一只虎妖，或许成为一方新天地，总之，它还是它。 可现如今，它却只可能与这片荷花池融合，说得好听，是成为新的荷花池，说难听了，就是成为那九朵荷花的养料。 它不甘心。 反正，最后也要溃散，不如冲破这里，放手一搏。 漠北宸束手无策，没有谪仙，他对疯狂的小蓝龙和荷花无可奈何，只好出手镇压。 小蓝龙更加委屈，狂性大发！ 荷花也没有如往昔那般配合漠北宸，反而对抗起了双方，似乎将漠北宸也认定为了邪魔外道。 漠北宸低头，看看虚影的双手，的确是染满了鲜血！ 小蓝龙伸开龙爪，想要反抗漠北宸道家法门的禁锢，那一双已然赤红的眼睛，愤怒怨恨地望着天空中漠北宸的虚像，就像是叛逆的孩子恨急了父亲的说教。 漠北宸心中大骇，那蓝龙酝酿的气息，不是漠北宸这几日学会的双杀法门又是什么？ 小蓝龙暴怒地在气海中掠起滔天巨浪，不甘怨怼的龙吟声伴随着疾风骤雨呼啸而来，漠北宸勉力维持的枷锁砰然断裂！ 下一刻，蓝龙呼号着卷起巨浪，疯狂地冲击着气海荷塘，九朵荷花分出几朵对抗漠北宸，又失去了谪仙加持，剩余的再无力对抗蓝龙，在狂风暴雨中齐齐颤抖。 小狐狸跳到漠北宸肩头，想要协助他，这一举动，却引起了反效果——小蓝龙彻底失去了理智，荷花也确定了漠北宸就是妖魔！ 小狐狸着急的看着蓝龙，看着荷花，转身向那破碎的天穹而去。 金色光芒炽烈而温暖，像是暴雨中的艳阳。 漠北宸受到那光芒吸引，也向那可怕的天穹裂痕飞去。 渐渐靠近，漠北宸反而有了异样的感觉，狂风暴雨带来的寒冷和疼痛一点点消失了，只觉得身上万分舒适，不由得张开双臂迎接那狂风暴雨中难得的温暖… 小狐狸撞在天穹之上，成了焦阳，她的任务就是保护漠北宸的气海，她要燃烧自己，驱散这恐怖的雨幕！ 小狐狸不舍地看着漠北宸，眼中露出了不舍，漠北宸心中炸裂一道惊雷—— “臭道士，这次，是我救你哦，你要……好好活着。” “不！！！！！” 第087章 十年养虎终为患，穷途末路后悔迟 金色太阳般小狐狸的看了漠北宸最后一眼，轰然炸裂！ 漫天阴云散尽，天穹的裂痕却嘎吱吱扩大，就像碎裂的冰面，让人心惊肉跳。 在咔嚓巨响中，天际崩碎。 狂躁的荷花，疯狂的蓝龙，骤然安静，同时仰望。 天空中，日月同辉，漫天星辰，北方的一颗星宸闪烁片刻，不甘的陨落…… 仿佛这是一个讯号，一个开始，接下来，便是地狱般的末日——日月相撞，地崩土颓，坠星如雨！ 蓝龙惊惧，四处游弋，荷花绽放，九朵齐开！ 那是什么？ 九荷开，圣境来。 九朵无垢之荷，是只有极致的天道士才能达到的境界，是传说中的圣境之上！ 而漠北宸的花池中，是九朵无垢……血荷。 漠北宸彻底慌了，那荷花是他的力量，现在却想要将他吞噬，连同蓝龙一起，全部吞噬。 他感受到了另一个力量在驱使荷花，他不知道那是谁。 下一刻，荷花池整个倒置过来。 荷花池露出底部，那里是根须怀绕的泥淖，荷花在下，根须在上，诡异非常——那些根须，如同扭曲异变的触手，扭曲挥舞，似乎有了生命。 同时，漠北宸赫然发现，荷花池底部本有一个蓝龙的洞窟，现在变成了淤泥怪物的嘴巴，那洞窟倒置，像极了嘲讽的笑容。 一道惊雷划过脑海，漠北宸愣在半空——我，本该是妖，只是强行为了养荷，才硬生生搬来淤泥，阻塞了原先就在的蓝龙巢穴…… 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却终有淤泥。 龙潭…怎么会需要淤泥呢？ 忽然，漠北宸理解了小蓝龙玉石俱焚的委屈——十年，它都没有回到过自己的洞府，十年，那龙潭都被荷花池霸占。 怪不得，那小蓝龙一直睡在外边，和荷花各自占据一半的池塘……漠北宸还道是它喜欢睡在外边，搞笑，谁又喜欢睡在家外边了？ 可，荷花又有错吗？ 是有人强行让他在这里生长，没了淤泥，莲子自然会在合适的地方生根发芽，而不是强行种在龙潭，与妖族为伍。 久而久之，在对抗中，淤泥吸收了荷花与蓝龙的怨气，荷花误以为沾染道气的污泥是朋友，蓝龙则从不在意这染着妖气的泥垢。‘’ 只有它，慢慢强大，渐渐地想要独霸这片天地。 那一坨污泥在池底折服了十年，在失去谪仙镇压后，借着这次血战疯狂生长，它膨胀着，疯狂地吸收着天空的坠星，吞噬下破碎的天穹。 它逐步扩大，向四处流淌，有裹挟着一切的趋势，天上天下，皆是黯然。 漠北宸的气海中，那天穹的裂口都被堵上了，内里仿佛远古的混沌时代，天地不分，阴阳不明，它们要形成一个新的天地。 碍眼的，只有漠北宸、蓝龙和……荷花。 荷花依然没有察觉，它们已经成了淤泥的触手，它以为自己控制了淤泥，却不想，自己才是淤泥的帮凶，最后也是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只是现在，“走狗”膘肥体壮，那根须如刀，要将“狡兔”碎尸万段！ 小蓝龙在坠星中已然被砸的遍体鳞伤，他再也无法反抗，绝望的闭上眼睛。 金茫亮起，蓝龙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痛楚，偷眼观瞧，却是那漠北宸挡在了前方。 那道士浑身的鲜血，不知是天穹之上的，还是他自己的。 “我应该记得，我就是小蓝龙的……” 小蓝龙眼神渐渐清明，恨意慢慢散去，与漠北宸的虚影融为一体。 一声喟叹，道士轰然坠入泥潭…… 那些恶臭，无比熟悉。 仿佛陈年的丹毒，仿佛隔夜的宿醉，仿佛狂欢的汗臭——十年来，漠北宸的每一次放纵，潭底，便多一抔淤泥，日积月累，阻塞的荷花不能出，蓝龙不能归。 “原来，这污泥…也是我。” 被侵吞的最后，漠北宸流下了泪水，仿佛积劳成疾的病人，只有病魔缠身，才知道健康的可贵。 最后一丝光明，漠北宸望向小狐狸炸裂的地方，那是这个世界，最后值得他留恋的光芒。 漠北宸的目光陡然被吸引了，任由污泥爬满了脸庞。 他从那裂缝中，窥探到了昙花一现的神仙之境。 那光景虽不明晰，却可以肯定，那就是修道之人一生所追逐的极致境界。 漠北宸贪婪地张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却发现自己被刺的双目生疼。 他不甘的逼迫自己去看——那是一滴水，化作冰，而后化做汽，再然后，凝结成水。 竟然是传说中的一水化三境，这个世界上目前只有他的师父掌握的玄妙能力，师父说，那是北方玄武才会的“大道”。 漠北宸的双眸开始流血，他还是舍不得移开眼睛。 他感受到了大道的真意，一股暖流自小腹蔓延，他的身上染上金光，却渐渐的，连双目也改变了颜色——那炽烈的阳光从体内穿刺而出，他整个人也变成了艳阳，身体抖如筛糠。 他的周围，污泥受到震慑，被金光炙烤得泥渣簌簌坠落，九朵荷花愣愣出身，似乎也在注视着大道，他们被金光笼罩，血色渐渐褪去…… 连同花冠一起枯萎凋零，它们成了一现的昙花…… 每当一朵荷花凋零，漠北宸就要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的脸色从金光熠熠逐渐变成死灰，射着神光的双眸流着血泪渐渐翻白，他的光华，即将溃败… 当第八口鲜血喷出，浑浊不堪，那是他枯竭的血液，也是类似淤泥的脏污。 那坨淤泥落在地上，铺天盖地的泥垢得以重生，并更加疯狂的生长。 此消彼长之下，淤泥重新覆盖了天际，将世界笼罩。 最终，恼羞成怒的淤泥铺天盖地向着漠北宸砸来，要将他残破的躯壳——彻底吞噬！ 第088章 六品修为一朝毁，即将斩杀穆弘彬 漠北宸猛地睁开眼睛！ 他感到胸腹之中一阵烦闷，翻身吐出一大口鲜血。 只觉得视物模糊天旋地转，浑身疼痛没有丝毫力气，而且不只是筋骨剧痛，好似连经脉都碎裂一般，他微微发力，竟然…感知不到内力！ 漠北宸惊恐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不顾嘎嘎作响抗议的骨骼，他气沉丹田，气海内，空无一物…… 或者说，他的气海…在哪？ 漠北宸尽力地聚精会神，却再也无法内视到自己的气海，他的气海——碎了！ 印象中，他在即将昏迷之前，那被污泥遮蔽的天穹又一次破开…… 迷糊中，一只巨大的蓝色龙爪落下，撕开了污泥，将浑身浴血的漠北宸从污秽中拽出！ 漠北宸在最后时刻，死死抓住最后一朵荷花，被扯出了污泥…… 万幸玄姬发现了自己借给漠北宸的内力异动，之后突然崩碎，才第一时间找到了走火入魔的漠北宸。 泷獠随后赶到，及时出手，将二少爷救出，要不然漠北宸大概率当场暴毙而亡… “主人，您醒了？”阿紫第一时间出现，满脸泪痕，漠北宸已经昏迷几天了…… 漠北宸没有理会阿紫，只是双目呆滞的望向虚空，再次稍稍运行内力，依然毫无知觉——我……废了。 他的身上多处伤口渗出血来，感到呼吸困难，眼前一黑又昏死过去…… 阿紫转身向着门外狂奔而去，敏捷的女鬼几次趔趄，出门槛时脚下一绊，摔倒在门前。 她咬牙爬起，居然扭伤了脚腕。 阿紫的心都碎了，满脸的泪水，连求救的喊叫都发不出。 她是鬼族，她嗅得出漠北宸的状态，那是死亡的味道，腐朽而破败。 阿俏听见声音，满眼血丝的从屋里冲出来，她看着阿紫，阿紫哆哆嗦嗦说不出话，阿俏双目一翻昏了过去。 老冒扶住阿俏，阿狂扭头就跑，一头撞进了蓝龙的船舱！ 万蛇号上，登时乱作一团！ 漠北宸再睁开眼，只见到蓝龙王老泪纵横，“宸儿，你醒了，吓死爹了！” 二少爷自问从未见过父亲流泪，仔细看去，蓝龙王明显的消瘦了许多，布满血丝眼中尽是自责和愧疚，墨蓝色的头发突然白了一半…… “爹…我…”漠北宸哆哆嗦嗦，声音哽咽，“我…” 一句我没事，怎么也说不出口，如果灵魂破碎，内力尽去也是没事，那怎么才算有事呢？ 蓝龙抓住漠北宸的手，捏得漠北宸生疼，“小儿砸，你怎么样？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漠北宸惨笑，“我…运不起气来…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到……” “呀！呀！呀！”蓝龙王双目圆睁，慌忙抓住漠北宸手腕，感受了一下，整个人都慌张起来，“怎么会？怎么会？不会的！你是蓝龙血脉，你不会有事的，你只是太累了！你你你一定是累了！” “爹，我是不是…废了。”漠北宸此刻的声音，尽是苍白与无力，万一气海崩裂…他想都不敢想。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 蓝龙王的咆哮震动了整个万蛇，屋外的众人蜂拥而入！ “气海尽损！经脉破裂！灵魂受创！蓝龙啊蓝龙，你…你你你…嗨！！！” 幻泊气得脸色铁青，真想当场翻脸找蓝龙王拼命，却又知道这个时间实在是不该。他的手被漠北宸死死握住，却没有一丝力道，幻泊根本不舍得挣脱，憋得几欲暴走！ “我…”蓝龙王垂头站在一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声音颤抖得没有还嘴，“我只是教他几手禁术防身，没想到…唉！我该死！是我该死！” “别和个娘们儿一样叨叨这些没用的，宸儿醒了，你我马上回北都，我去找师姐和师弟，你去找水君和清心，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幻泊咬牙切齿，轻轻拍拍漠北宸的手，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出去。 “宸儿你等着，爹马上回来。”蓝龙仿佛才想起来一般，也是扔下一句话，追着幻泊就往北都而去。 “哎…哎？”刘泉一脸苦涩，在那二位心中，漠北宸就是一切，木族的烂摊子对他们来说，一文不值，可……真就扔给老奴一个人了吗？ 鬼喜儿难得地收起了笑容，“您在这儿安心侯着，兄弟我再回趟家，问问孟婆婆有没有办法，不行请她老人家亲自来一趟——十日，不论孟婆婆是否有空，兄弟我一定回来，带着鬼族最好的药物。” “弟弟呀，你放心，这伤姐姐一定想尽办法给你治好了，千万别消沉哦。”阿娼姐带着玄姬、媸奴如是说，三女眼中尽是关切，便是媸奴也没有再出声惹事了，反而好似也消瘦了，满脸的憔悴。 “二哥，狡窟滑氏，一定用尽自己的情报网，穷碧落、下黄泉。”滑天语也是赶忙出来表态，他被滑百计留在万蛇帮忙，俨然是狡窟的代言人了。 只有杨癫子往后缩了缩，人情冷暖，他早就淡了，觉得现在就挺好的。现在也不多他一个，他也不愿意多付出了，性格如此，无可厚非。 当然，除了大鹦鹉，此时也没人在意杨癫子，他素来与所有人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 几人身后，还站着一堆活下来的毒国将士，门外甲板上，也跪了一地的复国军战士和半鲛人复国军，他们都在为漠北宸祈福。 “多谢各位关心了。”漠北宸吃力地坐起来，心中满是宽慰。 他笑着说“你们别太担心，我还是我，只是修为废了而已。我嘛，呵呵，你们都知道的，一向就是废的，只是现在更彻底了——我漠北宸混迹天下，靠的又不是修为。” “少爷…”老虑等人都在漠北宸身边站着，漠氏妖族们一个个面如死灰，他们是漠北宸家臣，在妖族，漠北宸就是他们的一切，一旦漠北宸废了…他们的这辈子也就算是废了。 漠思洋和阿紫倒是和漠北宸说的差不多，他们一直就是废的，除了担心漠北宸身体之外，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我睡了多久了？”漠北宸随即揉揉肚子，“俏儿，肚子饿了。” “啊？是，主人！”哭红了眼的猫妖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找吃的了，慌了手脚的众人竟然没有一个想起给漠北宸弄点吃的。 漠北宸见没人回答，回头去问场中唯一镇定的人，他知道他一定是平静的，且能与自己的思维对接——“洋子，几天了？” “老爷，整整七天了。”漠思洋依然恭敬道。 “嗯…”漠北宸继续等待。 “木族天使已经来过了，昨天刚和泉大监谈完，一切都在水、毒、月三国的预测和控制之中。”漠思洋果然知道漠北宸想问什么，同生共死的默契，已经不需要说太多了。 “嗯…”漠北宸又嗯了一声。 “…”老虑担心地扯了扯漠思洋的衣袖。 漠思洋稍一犹豫，随即继续恭敬道，“明日正午，就地斩杀木族叛逆，万蛇战役中的刽子手穆弘彬。” 第089章 散修为二少濒死，号三军再对青龙 “洋子。”老虑责备似得轻声说，他认为漠北宸现在很虚弱，不适合听太刺激的消息。 “洋子，理由。”漠北宸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老虑。 毒国一战，漠北宸杀了太多的人，身上的气息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翩翩少年了…那一股子煞气，隐约间竟然有些蓝龙王的影子。 老虑一惊，退后不敢说话了，那冰冷的眼神…他在素来随和的漠北宸眼中从未见过。 漠思洋微笑躬身，“回老爷，理由是…为一己之私欲涂炭毒国，手握雄兵生不臣之心，内伙奸邪，外联海盗，欲夺万蛇自立，人神共愤，大逆不道，斩，立决。” “…”漠北宸眉头蹙起，整个人都烦闷起来，“为何……毁他名声？” “老爷，这是木国的说法，桀桀。”漠思洋冷笑，对接下来的话很是不屑。 “然，木王恩隆，念穆逆弘彬为木国保境三十载，只杀其一人，不问家眷。青龙军士卒有愿继续为木国效力者，概不追究，执迷不悟者，九族不留。” “嘶…呼…”漠北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乎要把肺里的浊气排干净，“我了个天尊的，真他娘虚伪。” “老爷，怎么办？”漠思洋问，就像平日一样，只等漠北宸定下方向，他便去把这件事完成。 漠北宸沉默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明天，我要去法场。” “二少爷？！”周围的人都傻住了，只有漠思洋无声地笑了。 “少主！去不得啊！” “不是，二少爷，您去做什么？” “二哥，您这是……” 漠北宸没好气的摆摆手，“我就去看看，又不是劫法场，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我这样了劫得动吗我？” 然，只是说的话长了些，他便脸色便惨白如纸，阿紫端来水，漠北宸润润喉咙。 他继续说，声音不大，却很坚定，“穆弘彬是个好对手，我想我必须去送送他。” “二少爷不行啊，您不能去啊…”众人七嘴八舌地急道。 “二少爷！去不得啊，那些木狗恨疯了你…”门外跟随漠北宸活下来的万蛇将士大急，就要挤进门来，阿狂想要阻拦，漠北宸却示意让他们带头的人进来。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想……尽多的做些让心里舒服的事情。”漠北宸习惯性解释一句，随即自嘲的一挑眉，“本少爷，就是要去。” “少主…您是漠氏妖族的魂啊，您万一…”老虑眼圈都红了，使劲推漠思洋，希望他能说句话，他知道此时只有漠思洋能让漠北宸冷静下来。 “老爷，这一趟实在是危险至极…”漠思洋依然微笑，接过了老虑的话茬，随后，说出一句让老虑想杀人的话来。 “但，您要是真的想去，洋子再陪您走一趟，就是了。” 撤步，躬身，独臂抱起临时雕刻的木头假肢，行了抱拳的礼节。 漠思洋笑得疯狂——老爷，这回，洋子给您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如果不能，就陪您一起去死。 “奴，也去。”阿紫低头，恭顺行礼。 “哥，我一个。”阿狂。 “俺一个。”老冒。 “我们也去！我们也去！”海贼们呐喊起来。 “咱家……也去。”刘淌没有请示刘泉，躬身出列，他那因为身体残破而一直谨小慎微的心，突然被什么狠狠地刺激了一下，刘泉的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你们…”老虑吃惊不已，随即不再说什么，又躬身退在一旁，他知道漠北宸拦不住，可他依然选择不支持。 门外海盗们的代表被放进来，漠北宸一眼便认出了好几个，都是曾一起逃亡金沙滩的兄弟，他们看着漠北宸的眼神，崇拜而热烈。 “你们，可敢陪贫道再会一会青龙军？” “这…”海贼们面面相觑。 “看屁啊，问你们呢，敢不敢！？”漠北宸笑了，用下巴指了指一个人，这个人他太熟悉了，是救海狗子时候顺道捡回来的水蟒，他还是瞎了一只眼。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那个海贼笑着露出一嘴的大黄牙，抱拳大喝，哐哐锤着胸口。 随即，海盗们的声浪响成了一片，连复国军都跟着咆哮起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一幕看得一众大佬目瞪口呆，看架势，只要漠北宸一句话，即便真是去青龙军劫法场，他们也毫不犹豫——泷二少…是何等的收拢人心的手段？ 只有毒国三女面色肃穆，向漠北宸俯身行礼，眼眶湿润，她们与那些上位者不同，她们很明白，那些底层的海贼心里想得什么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谁为我两肋插刀，我为谁抛头洒血，你为我亲冒矢石，我便为你攻城拔寨——你与我真心，我送你性命。 “姐姐，我…”媸奴迟疑。 “你别添乱了好不好小冤家？”阿娼虽然理解，却是舍不得媸奴去的，万一出了事，这傻丫头肯定会用命保漠北宸的。 “姐姐我得去啊！”媸奴执拗，阿娼只好一个劲冲漠北宸打眼色。 “呵呵，不带你玩。”漠北宸翻了个白眼，会意了阿娼的想法——紫龙死了，混沌使徒是万蛇重新崛起的底牌。 媸奴立即瞪大了眼睛，漠北宸却真的吵不动了，“哎~本少爷就不带你玩儿，一边儿呆着去。” “你…”媸奴张了张嘴，居然只是跺了跺脚，便乖乖地退回了阿娼身后了。 阿娼和玄姬对视一眼，皆是摇头苦笑。 “呵呵北宸欣慰地点头，“洋子，唱一曲儿~” “老爷想听什么？”漠思洋躬身问。 “你定，这时候什么曲儿应景，就唱什么~”漠北宸乏了，心安理得的靠着阿紫，随意的嚼着金丹喝着水，笑得没心没肺。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漠思洋笑着，转身对着身后几百战士，发出了呐喊一般的声音，即便没有了琴，他也是最好的说书人。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散乱了一阵之后，数百人的声音整齐了起来，那声音响彻大海，直冲云霄！ 第090章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上古羽国，有五大核心，政治、军事、工业、艺术、商业，后来演化成了如今的阳五国。 木国是曾经的艺术中心，自由浪漫是大基调。 在此影响下，纵欲、禁欲、不婚、群婚等等小众思想泛滥并融合，去势（阉割过）的特殊人群，在木国非常主流，成为独立的第三性别。 在木国，宦官们成为独立的体系，他们游走于上下院之内，奔波在南北方之间，润滑于皇族氏族之中，他们攀附皇族、监督军队、安抚贵族、团结人类、镇压异族，起到了木族粘合剂的作用。 对内，他们身着锦衣维持治安；对外，他们手持符节，交好同样有中性族群的修罗族，甚至还有太监带兵抵御外敌的记录，他们是木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当今木王身边，有十位最受宠的内侍，合称“十常侍”。 “锦鸡”杨让，是十位中最年轻的一个，他有着出色的绘画刺绣天赋和俊美的面容，颇受木王、太子器重。 只可惜，杨公的资历太浅，起势太快，根基不牢，一不留神，便被其余九位挤兑到万蛇前线。 虽说位高权重，挟制青龙海军，全权代表木族朝廷，可穆弘彬监斩官的活计，却着实是块烫手的山…烙铁，拿在手里怕手化了那种烫。 好在杨让是木族“天使”，且内斗手段一流，仅三天时间，便力压六万青龙军，控制了整个大营。 第一天，杨让便以家族和大义压制了穆弘彬。穆帅本无意谋反，此时更是心灰意冷，为了保全家人和青龙军名节，穆帅选择了束手就擒。 之后，杨让撤换大量的高级军官，替换为自己带来的锦衣禁卫。再根据自己的情报，选择了几个家族干净，忠于木族的鸽派军官留用，其中就有青龙军副帅沐栖梧。 沐栖梧在穆弘彬劝说下，答应一定带六万儿郎回归故里，这几天为杨让立下了汗马功劳。 同时，在沐栖梧的协助下，杨让撤换大部分主战的中下级军官，将主动示好朝廷、性格温和的人升职，将性格刚烈的全部降职，还处死了几个试图谋反的，诛三族杀鸡儆猴。 镇压非常残暴，引发了小规模兵变，一千人战死，事后三千士兵被诛杀…… 要知道，整场万蛇大战加阿娼的反扑，青龙军才只伤亡不到两万人，而杨让随手操作，便抹去了接近五千条人命。 青龙大营一片愁云惨淡，压抑，却总算安定下来。 这一日，杨让心情很好，正午处死穆弘彬之后，自己便算是完成了大半任务，只要此次顺利，回国便是巨大的功劳。 突然，有哨兵来报，“报杨天使，万蛇大城，数百海贼出城，预计一刻钟后将至我大寨门前！” “什么？海贼？一刻钟！他他他他他们来干什么？！”杨让手里一哆嗦，从帅椅上坐直，他惊慌的看着沐栖梧，“沐将军，不如咱家先回大船上去，你来看守营寨，如何？” “……”沐栖梧低头，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几百海贼而已，这里有六万青龙残军啊…… “天使，我们有六万儿郎。” “可此时不宜与毒国再起冲突啊，万一惹恼了水国月国，咱家不好与圣上交代，沐栖梧，你要想清楚。” “区区几百海贼，大概，是不怕死的，来看我们热闹。”沐栖梧心中起了满满的无力感，“天使只管稳坐，不会有事的。” “可……” “天使，兹事体大，一旦您离开大营，恐怕六万儿郎无法弹压。”沐栖梧起身，“还请天使去应付一下。” “那些都是海盗啊……” “……”沐栖梧眼中喷火。 “……”杨让非常心虚，看了看身边的两名锦衣，他们是木王派来保护他的高手，当时心中安定很多，点点头，不再争辩，“你我，先，先在寨门，静观其变。” 沐栖梧无话可说，心中一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便起身，向寨门走去。 直到刘淌出示了水国令牌，杨让才敢走出大营，他笑眯眯对着刘淌抱拳，同时立即看出漠北宸的核心地位。 那苍白的脸色和病容，也被杨让脑补成了在万蛇纵欲的后果……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咱家是木国内侍，姓杨名让字季锦，恕咱家眼拙，不知这位是…” “漠北宸。”漠北宸只是淡淡说出自己的名字。 “啊？哎…哎呦喂~奴才有眼无珠，不知是百灵国公，更没想到公爷是如此天人~” 杨让一脸谄媚，漠北宸的名字这几天他都快听烂了，是万蛇之战传说中的搅局人，是以一万敌八万的恐怖统帅，是中了穆弘彬“射日”而不死的传奇。 最近各国局势也因为万蛇发生了风云变化，在杨大监此类阴谋论者眼中，这一切又变了味道，他认为是漠北宸身后的势力在为少蓝龙上位铺路，且势不可当。 聪明的杨让心思当即活络，决定要攀上漠北宸的大船。毕竟“朝中有人好做官”，不管谁的朝中，杨让都想有人。 想明白此间利害，杨让见到漠北宸后全然没有木国人该有的同仇敌忾，反而更加的谄媚赔笑起来。 “呵呵呵呵，不知…国公爷这次来我营寨，有何贵干啊？” “来送穆弘彬一程。”漠北宸坦然道，见杨让态度，他心里踏实了很多，这太监绝对不会允许青龙军为难自己这堂堂大瀚国公。 “少在这假仁假义。”沐栖梧咬牙切齿，他是个颇为儒雅的将领，此刻却想手刃了漠北宸，他觉得漠北宸是来嘲讽他们的。 “木狗你说什么？再说一句试试？”毒国将士也不示弱，那个独眼的海贼就要拔刀，在他心里，毫不夸张的说，漠北宸就是他的再造爹娘。 “来啊，怕了你们不成！”沐栖梧的手也握在了腰刀之上，谁不是深仇大恨，谁又是孬种了？穆弘彬待之如师如父，堂堂青龙军副帅怕你不成？ 杨让头皮发麻，厉声喝道“沐栖梧！住口！你要造反吗？滨海的沐家什么时候出了如此大才？！让咱家见识见识！” 杨大监一句摁住了沐栖梧，很显然，沐栖梧如果不识抬举，他的家族也会遭殃。 漠北宸见杨大监先表态，于是也摆摆手制止了手下，只是沐栖梧面有不甘，而毒国士兵则恭顺无比地齐齐禁声。 沐栖梧懊恼又悲凉地看看冷漠的同僚，他们大多是杨大监带来的亲信，被安排在这里做了新的军官。 他们和漠北宸可没仇，甚至很多人心中感激漠北宸，要不是他废了青龙海军，自己如何能当这大官？ 沐栖梧握着拳头，极力克制自己，却还是不甘心，“天使，这次要不是此人，我们也不会战败…” “放肆！本来就是青龙军不顾水木友情，擅自出兵，有什么战胜战败？你们出兵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大逆不道！”杨大监的脸色阴沉，见沐栖梧还想说，瞪眼道，“说话前，想想你们沐氏一族，你家四代忠良，要断在你手上吗？” “……”沐栖梧哑火，这几天，他听烦了这句警告。 杨让转向漠北宸时，又变成了礼貌的笑，“呵呵呵，国公，穆弘彬他已经伏法，您……” “本公，只和几个随从进去。”漠北宸依然镇定自若，二世祖的有恃无恐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每次都是短短一句，却都透着不可置疑。 “这…公爷借一步说话…”杨天使眼见沐栖梧又要发作，额头冒出冷汗，将漠北宸拉到一边。 他谄笑着低声道“那些泥腿子看样子十分恨您啊，万一您进去引起哗变…咱家怕是弹压不住。几万人的军队几天之内实在无法全盘掌握，还望国公开恩啊。” 不等漠北宸开口，刘淌凑过来贴近杨让，手疾眼快地将一包珠宝递到了对方手中。 刘淌那身体遮挡动作自然而然，落入杨让宽大袍袖的珠宝非常隐蔽，只有正面的漠北宸能看到，漠北宸歪歪头，和大洋子互相撇了撇嘴，抄手看戏。 大淌子直接亮出身份，“还请小哥儿行个方便，在下刘淌，水国大监刘泉的养子，自幼宫中长大的。” 杨让其实早就认出刘淌，却还是装作吃惊，“哎？您就是泉公的养子？哎呦，前几日我与泉公会谈，便被前辈的风骨折服，今日一见哥子，当真是青出于蓝。” “呵呵呵，木王亲自赐号的锦鸡杨哥儿，也是神仙人物呢~” 互相客套，杨让的表情变了几次，他在偷偷掂量刘淌送来的东西，只能在袖袍内感觉，“呵呵呵，刘小哥儿真的客气了，这…矮油……呵呵呵。” 不是杨让词汇匮乏，而是刘淌给的太多了，隔着布包随意一摸，便知道那一包都是万蛇特产的好东西，这些东西在海禁的木国很难买到…杨让眼珠咕噜噜乱转，心里犹豫极了。 “这……” 第091章 刘淌利诱又威逼，北宸五人入大营 见杨让意动，刘淌进一步利诱。 “杨哥儿，您也看见了，我家小公爷是以礼待人，您行个方便，我们去敬杯酒就走，斩首时绝不在场，而且毒国人来送行，是不是…更坐实了穆弘彬通敌？” “这个~”杨大监眼睛一转，非常意动。 刘淌见事可为，赶紧压低声音趴在杨大监耳朵上软硬兼施，“您可能也听说了，我家小公爷是蓝龙血脉，生起气来有些凶戾，发了脾气今天怕是又要一场厮杀啊，到时候你我回去都不好交代~” “……”杨让心里一慌，有点想“从心哥子，这……这这……” 刘淌赶紧再加把火“杨哥儿，咱爷们儿出来办差而已，今后大大的财路通天的福气，犯不着在此间互相难为了，您说是不是~杨哥儿，您行个方便，咱们便有了交情，以后彼此在朝廷，也有个照应不是？” “啧…”杨大监被说动了，“哥子是敞亮人，说句贴己话，你我才是自家人——那这么的，咱家和你掏了心窝子吧，进去也…也不是不行，关键是你们带多少人啊？几百人都进去…肯定是不能够的。” “省得，省得~杨哥儿稍等~”刘淌拍着杨大监的手，赶紧回头问道，“公爷，咱带多少人呐？” “我、老冒、阿紫、你…还有他。”漠北宸一指那个独眼兵。“一共五个。” “杨哥儿，就五个人，不会出事儿的，您看呢？”刘淌立即回过头笑着说，俩人隔着袖子的手又拉在了一起，指头之间互相碰着讨价还价。“此事成了，等回了水国，蓝龙王赏赐的东西下来，我再给您这个数。” “哎呦！呵呵呵呵这哪好意思啊~好吧好吧，五个人咱家还是能做主的~我们木国有上好刺绣，我亲自挑选，到时候也给您送些过去~” “呵呵呵呵，省得，咱家一定转交给父亲。” “呵呵，哥子通透了~”杨让都感觉与刘淌相见恨晚了。 两人袖袍中的手不舍般分开，杨让躬身对漠北宸道“烦请公爷，千千万万约束手下，咱爷们儿的身家性命，可就交在公爷手里啦~” 漠思洋觉得自己在漠北宸跟前已经很狗了，此时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呵，五个人在万军中滋事？您是真看得起我们…” “洋子，你带队，正午之前，我们一定出来。” 漠北宸打断了漠思洋，嘱咐的声音却不小，海贼们都听清了。 依照现在的情势，漠北宸一旦很久不出来，除了战功赫赫的漠思洋，真没人能压住这群凶悍的海贼。 海贼们也不多说话，依然浑身煞气地站着，这群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兵，就算漠北宸让他们在这里站成干尸他们也不会犹豫了。 “几位大监缩了缩脖子，怪不得青龙军会输呢，这伙子海贼哪儿是人？都是一个个的怪物好不好？ 他神色愈发恭敬，对漠北宸几人做了个请手势，随即回头声色俱厉地大喝，“都看什么看？开寨门！” “你叫什么名字。”漠北宸看了看那个敢于直接喝骂沐栖梧的独眼士兵，赞许有佳。 “尹大目，被您救回来之后，一直跟随您战到南城城破，巷战中活到阿娼姐前来救援。”那个汉子傲然抱拳，声如洪钟。 “哈哈！好汉子！走！”漠北宸眯眯眼，有本事啊，能在巷战中活下来，他晃了晃，刘淌赶紧走过来轻轻搀扶，漠北宸压手推开，示意自己不能示弱。 “是！”尹大目看着漠北宸虚弱的样子也很焦急，抚胸行礼，还是昂首挺胸在前开路。 一众人毫无畏惧地进了数万人的大寨，青龙军的士兵们看见漠北宸和毒国人，顿时“嗡”地骚乱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了过来，骚乱就像瘟疫般在军营中传播着，数万人自发地跟在漠北宸一行人的周围。 不是他们不想动手袭击漠北宸，而是他们的将领都被替换，家人也在木国…… 杨大监在前面带路，看着这些泥腿子士兵，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他有底气带漠北宸进来的，就是不相信这些人敢再哗变。 “杀、杀、杀…” 慢慢的，群情激愤，开始只是低低的声音，后来，则变成了愤怒咆哮。 “杀！杀！杀！” 赶来弹压的军官脸色都苍白了，特别是杨让带来的那些，他们手足无措，只能通过不断提高自己的声音来抒发惊慌，“闭嘴！都闭嘴！” 那些青龙海军的士兵眼中却只有漠北宸——仇人！ 要不是这个水国人帮助毒国，他们一定能拿下万蛇，他们的主帅也就不会死，如果仇恨的眼光能杀人，漠北宸现在已经是一地肉酱了… 空荡荡的校场中央，穆弘彬傲然站在刑场上，他听见了远处的咆哮，以为士兵为了自己哗变了，焦急起来“来人！” 他怒吼着，却无人理会，行刑的校场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看押他的士兵和正在做准备的刽子手。 那些都是杨大监的心腹，不会理会穆弘彬，青龙军士卒则不被允许观看主帅的行刑。 穆弘彬的亲友也没有一人到场，他们要么被木族监控无法赶来，要么避之不及，独在异乡的穆帅今天竟然真的是没有一人前来送行…这位雄踞一方横行于东海南海的天下名将，结局不得不说…着实凄凉。 青龙军的士兵，跟着漠北宸涌进了刑场…… 第092章 君子之交坦荡荡，小人内心常戚戚 刑场，门开。 青龙军士卒满脸泪水，双目血红，眼见就要失控了。 连杨让都开始紧张，熟悉军阵的沐栖梧更是下了死命令，让军官都不许亮出武器——他们现在绝对不能拔出武器恐吓士卒，一旦刺激到就是山崩地裂的兵变。 漠北宸、阿紫和尹大目泰然自若，老冒和刘淌则有些心慌…… 穆弘彬远远看到漠北宸微微吃了一惊，二人隔着十几步，遥遥相望，随即，穆弘彬笑了起来，欣慰地笑。 “杀！杀！杀！” 木族士兵看见穆弘彬穿着囚服被绑住的那一刻，情绪几近失控，有些士兵已经将刀剑握在手中，只要穆帅一句话，就冲上去把眼前这几人砍成肉酱。 事后是生是死，他们都不在意了——木王这样的昏君，木国这样的国家，不守也罢！ “杀！杀！杀！” “闭嘴！”穆弘彬虎吼一声，呐喊戛然而止，刑场落针可闻。 “终于有人来给本帅送行，你们不高兴？技不如人输了军阵，难道你们还要输掉军魂吗？” 全场死寂，青龙军的将士们低下头，抽噎着，压抑着。 漠北宸笑了，自己确实没看错穆弘彬，“穆大哥，小弟有事，来晚了。” “哈哈，不迟，刚刚好。” “嗯……”漠北宸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要压制自己的情绪，看到青龙军的反应，他现在居然有一丝冲动，他想带着青龙军把穆弘彬救走，他忽然又想劫法场了。 而且，看眼前事态，只要他动手…… 可一旦他动手，穆弘彬和这数万青龙军的家小…就都完了。 漠北宸眼前黑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身体状态，心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一句话——感谢弱小，让我理智。他觉得如果他是老父亲蓝龙王，一定会先莽了再说…… 我了个天尊，贫道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要…… “现在，我们又是朋友了吧？”穆弘彬突然说了漠北宸过去说过的话，他看着漠北宸，似乎猜到了漠北宸的想法，笑得很坦然，并轻轻地摇头。 北宸的想法被打断了，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刚才如果穆弘彬点头了，他可能真的会立即劫了法场。 见漠北宸收了念头，穆弘彬微笑着向前一步，“朋友相见，都不招待一下？” 漠北宸低笑一声，“松绑。” “国公爷？！”杨让差点儿吓尿了，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他后悔了，从刚才就后悔了，他万万没想到漠北宸不仅没有嘲讽穆弘彬，还要松绑…… 刘淌一闪身，看不清身法，却已经笑眯眯来到杨让身边，拍拍他的手示意安心，杨让两个护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阻拦…… 此刻杨让心中反而安稳了很多——刘泉义子也有光明的前程，他都不担心，咱家为什么担心？“哥子，怎么回事？” “杨哥儿别怕，喝个断头酒，送一送罢了~”刘淌笑得人畜无害，眯起眼，锁定了杨让几处死穴。 此刻大淌子心里也没底，他真怕肆意妄为的漠北宸突然变卦。他靠近了，看似与杨让亲近，实则已经准备用对方做人质了。 “哎呦…吓死咱了…”杨大监手拍着胸口，安心很多，让自己人稍安勿躁，却不自知，此时他已经在鬼门关的入口了。 漠北宸忽然眩晕，他烦了不想再搭理杨让，大手一挥，“尹大目！冒儿！松绑！” “是！”老冒、尹大目大步向前，冒儿一把推开想要阻拦的木族军官，那人竟然差点被推倒在了地上…… 那人愤怒地想要抽刀，却发现自己被阿紫那一双白瞳死死地盯着，骇人的煞气让他瞬间不敢动弹。 锦衣们的手扶到刀上，不善的靠近，沐栖梧却带着数千士兵涌进了刑场，那气势惨烈而悲怆。 锦衣面面相觑，齐齐后退。 尹大目嗤笑一声，抽出佩刀直接划开了穆弘彬的绑绳。 穆弘彬哈哈大笑，活动了一下筋骨傲然屹立，犹如苍松劲柏。 沐栖梧双目含泪，送来了酒碗，穆弘彬递给漠北宸一只，阿紫则打开酒坛，给二人满上。 她与沐栖梧默契的退在一旁，这场面……颇为熟悉。 漠北宸端起酒杯，眼圈红了，“穆大哥，走好！” “哈哈哈哈，各自为国效力，尽忠职守而已。”穆弘彬和漠北宸分别那日的角色重现，只是此刻完全调换了…… “干！”第一碗。 “干！”第二碗。 “干！”第三碗。 “啪！”酒碗摔在地上，漠北宸泪流满面… 穆弘彬也啪地一声将酒碗摔碎在地上，抚掌大笑，笑得豪迈非常！ 两声碗响，唤回了青龙海军的神志，却险些摔掉了杨大监的魂魄……他满脑子的摔杯为号，刀斧手齐出砍为肉泥什么的东西，最后却发现什么都没发生…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围所有人，真的……只是来送行？怎么可能？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穆弘彬快意地擦掉胡子上的酒液，“哈哈哈哈哈，爽快！漠北宸！够有种！是男人！败给你，我穆弘彬心服口服！” 漠北宸低头，轻轻问，“大哥，还有什么事小弟能做吗？” “那天那一箭，到底射中了没有？”穆弘彬就像聊家常一样地笑问着，他不能接受那天漠北宸的戏谑，这是他现在唯一割舍不下的心结，至于家人…他不认为漠北宸能做什么。 “中了。”漠北宸嘿嘿苦笑，声音很大，也让周围的士兵听到。“那日，那一箭穿过了我救的半鲛人，几乎射中了我的后心，若非有家父的护心鳞，那一箭——必杀！” “哈哈哈哈~死而无憾~死而无憾矣~”穆弘彬释然了，他仰天大笑，他这一生或许有很多遗憾，可他最引以为傲的箭——从不曾脱靶，这是一个天下名将最后的坚持——落日后羿，出箭必中。 漠北宸无尽唏嘘，又说不出话来… “贤弟，今天有点特殊，大哥我就不送兄弟出营了…儿郎们，送客！” 穆弘彬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判断了一下时间，随意摆摆手，仿佛他依然是青龙军的主帅，仿佛他此生已然没有留恋。 “是！”沐栖梧忍着泪水，挺拔的走到了五人身边，伸手做送客礼，“漠帅，请了！” 青龙海军含着泪，纷纷闪开了通路，并向漠北宸做了恭送的手势，此时他们看漠北宸的眼神已然变得不同。 漠北宸也就像过去几次的普通分别一般，摆摆手，转身就走，不做任何流连，只是…此次的分别时间可能……有些太久了。 杨大监赶紧跟在漠北宸等人后面，逃出刑场，都忘了自己监斩的职责。 “时辰到，行刑！” 漠北宸听见身后穆弘彬洪亮的声音传来，这位守时的将军竟然自己下了断头的命令… 寨门口，漠北宸停住。 杨让看漠北宸的眼光多了许多敬畏，他对穆弘彬也有了全新的认识，想想朝中重金贿赂自己的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 心中颇有唏嘘，如果让他再选一次——呵呵，我杨让和钱又没仇~ 青龙军寨大门打开，又轰然关闭，漠北宸毫发无伤地走出来，焦急的毒国军士大喜，大寨外山呼万岁，大寨内却是号哭声震天…… 只一会儿，哭声就变成了嘹亮的军歌，他们是最好的兵，绝不哭着送走自己的主帅，更不会输给毒国人。 “出车彭彭，旂旐央央！” “天子命我，城彼朔方！” “穆帅！一路走好！” 漠北宸压着心头烦闷，回到万蛇大城，眼前一黑，瘫倒在地上… 第093章 地圣求稳保道缘，孟婆富贵险中求 万蛇巢穴从来没有聚集过如此多的风云人物。 大妖蓝龙王、清心宁儿两位妖王夫人、大妖大老黄、大监刘泉、道宗三圣、鬼国孟婆婆、大太保鬼喜儿、十一妖王玄姬、混沌使者媸奴，以及毒国两位当家人。 强如子衿道人、漠千虑、其余十三太保之流，都没资格挤进漠北宸的小客厅，他们都在门外站着，气氛压抑的如同满是浓雾的密林…… 刚刚从木国回来的阿娇满身的疲惫颓丧，贴着墙壁滑坐在地上，随着滑落的还有晶莹的泪水。 阿俏有些心烦气躁地皱着眉，动了几次嘴唇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拉住阿娇的手拍了拍，自己也是眼圈一红。 老冒抱着脑袋缩在墙角，阿狂则像是被关在笼子里面的狼崽子一样，一圈圈地转悠。 老虑非常烦闷，一来是漠北宸的身体出了问题，二来是阿紫被漠北宸叫进去伺候，漠思洋则直接作为复国军的领袖陪在了里屋…老漠氏五友竟然全部离开了漠北宸的身旁。 屋里，蓝龙王的吼声传来“你们快想想办法！只要有个方子，刀山火海老子也把药弄回来！” “修炼禁术逆天而行，此乃天谴，你让贫道如何？你让他个重伤的半妖道士修炼妖族禁术是不是脑子坏了？就算有药治怕也在九天之上，你去得了？” 漠幻江恼怒至极的回怼泷獠，他平日不太喜欢漠北宸的懒散性子，却多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师弟。”幻海低声劝阻，“大家都不好受，事已至此，先说怎么办吧。” “唉…只能吃一些补气养血调理经络的药物，辅之以外力的调养内息，以乞求天尊开恩…” “那得多久能好？”泷獠大声急问，似是极为不甘，漠幻江这水国药仙说了救不了，那便是…救不了了。 “运气好了三年五载，运气不好…恐怕，三十岁就……”幻江皱皱眉，看看在一边抄着手缩成葫芦生闷气的师兄幻泊，不愿往下说了。 “什么？！你别给老子放屁！” “王，咱们就听季圣人的话吧，用最好的药物调理着，再加上你和亚圣帮扶，宸儿吉人天相，一定会好的。”清心公主拉了拉要爆发的蓝龙王。 清心公主跟着众人一起回来，她拉着泷獠的手没有松开，同时侧坐在漠北宸身边，一直像往常一样和他闲聊着问寒问暖。 只是，那只拉着蓝龙王的手指的苍白，显然是用尽了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责怪泷獠于事无补，而受伤的儿子更需要母亲的安慰，只是她的笑容十分的僵硬，僵硬到自己都不相信可以骗过漠北宸。 但漠北宸此刻就如没有察觉一般，随意的和母亲扯着毒国的风土人情，仿佛周围讨论的不是他的病情。 幻泊整个人都萎靡了，“师弟，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幻江不答，只低头轻摇。 “老婆子…有话说。”孟婆婆沉吟很久，道，“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哎呀孟婆子你就别卖关子啦，要不叫你姐出来说，只要能治好我的小儿砸，老子的命你都可以拿走。”蓝龙王急道。 “不可！”幻江出声阻拦。 “她还没说呢！”蓝龙王怒道。 “不用猜就是用那鬼门的阴暗办法！”幻江也怒道。 “鬼门又如何？！”孟婆婆当场不高兴了，鬼族和道宗是完全不对付的，即便不得已在一起共事，也是互相厌恶对方身上的气息。 “漠老三你让她说完行不行！孟婆子你说你的别理他。”蓝龙此刻已是心急如焚，一听有办法，哪儿还顾得了其他。 幻江被一个漠老三叫的不知道怎么回嘴，幻海拉了拉幻江，见幻泊也没阻止孟婆，幻江只好气鼓鼓地坐下不说话了… “这小子的躯壳已经被糟蹋得七七八八了，老婆子在他身上看到了满满的死气…” “啥？！咋还有死气？”蓝龙王大惊，死气，是人的七魄开始崩散而散发出的衰弱气息…… 听到这句，清心公主再也克制不住，头伏在了漠北宸的床边抽泣起来。 孟婆婆没好气地数落，“你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害了儿子，急脾气还不知道改改。” “我……”蓝龙王当即忍住话，眼巴巴又急切切看着孟婆。 孟婆摇摇头，接着说了下去“好在他现在还活着，虽说七魄俱损，灵魂却都是完整的，只要用鬼门重塑了他的灵魂，就能反向用灵魂修复体魄，气海自然也就有恢复原样的可能了，就像是被天雷渡劫重塑了一样。” “还道是什么好办法，那宸儿不就成鬼族了吗？”幻泊不悦，“这个方法使不得。” “成哪门子鬼？漠真人不学无术真不是浪得虚名，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鬼门本就是帮助月族、鬼族渡劫的神物，用小娃子完整灵魂进行重塑！” “……”幻泊撇着嘴，并不买账。 “就像是把一把菜刀，熔了重新打一把，他就不是原来的菜刀了？那损耗的是铁匠的精气神，还要填上很多的破碎魂灵作为祭品燃料，重做出来的新魂几乎和原来一模一样——漠北宸还是那个漠北宸。” “那也是鬼门出来的漠北宸！身上会有鬼气！”幻江摇头，他十分坚定。 “鬼气是多少会染上一点，但总是死不了的，万一成了，他就有恢复的希望了。”孟婆子一脸讥诮，“哼，这是通天彻地的造化本事，你们这些只知道追捧天道，玩儿别人制定的规则的道士，十世轮回也学不明白。” 幻泊遇到漠北宸的事情也没了火气，他想救漠北宸，哪怕沾了鬼气都能接受，只要还是那个漠北宸他就可以忍。 幻江生怕幻泊蓝龙读书少，真的被忽悠了，急急反对道“这绝不可行！你们又要逆天而行！ “宸儿修为的基石，一半是蓝龙妖力，一半是仙家内力，现在他气海破碎二力受创，应该让他好生休养以药石调理！待身体痊愈之后，更当小心谨慎，从头再来静心修炼，重入大道也不是没可能的。” 幻江开口，泷獠的想法又被说了回来。 “现在漠北宸还有很大优势——其一完璧之身一口先天之气尚在，其二还存一朵荷花苞在破碎的气海之中！这是东山再起的最后机会！如果去了鬼门，这点道家气数怎么经得住鬼门洗礼？！就算鬼门重塑成功，出来怕也是荡然无存了，那他这辈子和道家便再无缘分了！” 幻泊听着幻江的话，也纠结起来。 幻江见差不多了，发动绝杀，“鬼门那般作为，是偷天换日，还不知道要遭到什么反噬！一旦被天道窥破，散了他的灵魂不入轮回，谁又有办法救回来？！” 这一句，几乎将泷獠和幻泊彻底稳住了，不入轮回？那不可能。 “不入轮回个屁？！天道是你家的？说不入就不入了？说白了，你们还是舍不得漠北宸那道宗渊源而已！确实，进了鬼门，这一个花苞那是绝对的保不住，他这辈子道缘也就算彻底断了。” 孟婆子并不否认，可更多的还是不屑，“但是他还有蓝龙血啊，当个纯妖不好吗？他有这么多年的修行经验，再加上鬼门的加持和蓝龙的助力，顶多三五年就能恢复现在的巅峰本领了，那时候也不过二十五岁！依然是青年俊杰！” 蓝龙和幻泊王又倾向于孟婆的说法了，两位大佬就像是被忽悠瘸了的病人家属，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幻海和清心只皱着眉，是不是交换下眼色，两位母亲在漠北宸的事情上，保持着绝对的小心。 “要是按那道士的说法，一旦不成，漠北宸能活过三十岁吗？相比之下，沾染点鬼气又怎么了？妖族和鬼族本来就有相似之处，他要不是蓝龙血脉，老婆子也不敢让他进鬼门去尝试这逆天的造化！” 孟婆也下了狠药，两位“医者”都想拿下漠北宸，这是一场“道”与“命”的博弈，到底孰轻孰重？孟婆其实也想知道。 “毁去道根，毁去人魂，老婆子有八……不！我让阎王一起出手，至少九成把握，让漠北宸变成大妖！老蓝龙你自己说说，你儿子是做一辈子废人好，还是做一只大妖好？何况他本来就该做一只大妖，什么时候妖族开始修道了？”孟婆婆开始急躁了。 “这…”蓝龙王心动了，甚至他内心深处还有点希望漠北宸就是纯妖族，让漠北宸入道宗的事情他心里总是别扭的。 如果，漠北宸因为这个斩断了道缘…也不是坏事？他搓了搓手看向清心，儿子是他们俩的，他不能不顾及清心的想法。 “你…让我想想。”清心公主皱着眉头仔细思量，她刚才想立即答应下来，然而，看了看幻泊和宁儿，她又犹豫了… 孟婆的想法虽是解了当下的危机，却让大家以后都很难接受。至少幻泊和宁儿这里都过不去，说不好宁儿还会成了漠北宸未来的对手，甚至泷漪…… 可如果不这样，幻江真能保住漠北宸的命吗？ 第094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是玄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漠北宸也是个由魂入魄的“鬼”，只不过，他是个魂穿而来的“鬼”。 非要下个定义，漠北宸类似于月国“日族”，那些月族和人类的混血种，是喜欢白天的月国“守昼人”。 孟婆大人自然不知道其中缘由，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异常失态，总觉得自己和十三太保都对漠北宸过分亲近，连那女鬼阿紫好似也对漠北宸格外喜欢。 他们总下意识的觉得，漠北宸的灵魂有同类的感觉…… 当然，他们也觉得这个感觉很扯，孟婆大人和孟婆婆私底下几次讨论，还与喜儿等人聊过，都没有得到结果。 最后，只好归结为漠北宸与众不同，有人格魅力。 孟婆大人发完脾气，看幻江幻泊都不再发难，也缓缓收了气势，对上三圣联手，黑龙也要心虚。 那和蔼的神色恢复在脸上，孟婆婆伸出枯瘦的手对着漠北宸，“走吧孩子，跟老婆子走一趟鬼国看看，老婆子豁着损了修为，也救你出这死局。” 幻江无力地坚持，“宸儿，去不得啊。” 幻海幻泊也纠结的看着漠北宸，他们不敢多说了，怕漠北宸真的瞎想。 孟婆婆哂然，“呦呵，你们又要替他做主了？” “你！”幻泊无语，正人君子在面对此类指责的时候往往不知如何辩解。 “好啦！都踏马少说几句！”蓝龙王起身，在清心的拥抱下，气势渐渐恢复了，此时，他必须为儿子站出来。 “老虔婆满嘴屁话，但是有一句说得对，咱们啥事都没让宸儿自己做过主！所以，老子今天就想问问，咱这次是不是该让我的小儿砸——自己选路了？！” 沉默，没有人说话。 “啊？！幻海？你不是自诩宸儿他干妈呢？！”蓝龙额角青筋爆现，大有幻海不答应，就相信孟婆的意思。 “我觉得…可以。”幻海终于开口了，最后叹了口气，看看刘泉儿，“刘大监，您的意思呢？” “老奴只负责给水君带个话。”刘泉儿也点头，话说的模棱两可，神色却很郑重。 “幻泊幻江？！” “……”二圣对视，沉默下去。 泷獠笑了，“好！很好！宸儿！想调养还是去鬼门，爹都答应你！谁敢再多管你一句，老子今天他妈的当场翻脸！” 蓝龙王抽出镇海，劈在眼前桌上，只听咔嚓一声，直接把楼板砸透了…… 万幸这只是临时搭建的住所，所有的人要么在三层聚集，要么在外头重建万蛇新城，这一斧子没伤到人。 老蓝龙尴尬了一下，随即目露凶光环视全场…… 阿娼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还好不是在新建的万蛇殿里闹，要不然刚起的楼直接变危楼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指向了漠北宸，漠北宸摇摇头，他也很纠结，毕竟关系到自己的性命，能活，谁又想死呢？可变成类似鬼的东西活下去，真的好吗？ “我……” “大哥哥，刚才前辈们说灵魂肉身重塑，人家倒是有些新的想法了呢~”银铃般的声音，玄姬突然不合时宜地张嘴，吓得阿娼花容失色。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小疯批居然一点也不怯场，“人家觉得，比三圣人和孟婆大人的想法都好一些呢~” 不愧是十一妖王，上一个敢这么说话的，坟头草比狐狸都高了…… “哈哈，你说！”没想，泷獠毫不在意，还很欣赏。 “大哥哥要听吗？”玄姬继续期待的看着漠北宸，大有漠北宸不点头她懒得说的感觉。 漠北宸苦笑摇头，上一个敢这么无视蓝龙王的，坟头草都被刨了……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驾驭……能配得上玄姬，反正他是接不住，“嗯，我想听。” “咯咯咯~”玄姬娇媚地笑起来，浅浅的酒窝桃花眸，一下萌翻了全场，她又转向泷獠，“把拔~要是人家的办法能救您的儿子，您能不能答应人家一个小小的条件嘞？” 姑娘慎重啊……漠北宸真替玄姬捏把汗，上一个……没有上一个敢和蓝龙王这么讲条件的！等会儿？你叫他干什么？“把拔”？那是我爸爸！ 蓝龙王看着玄姬，哈哈笑起来，“要是能救我儿砸，哈哈哈哈！莫说一个，十个我都答应你！” 爸爸您慎重啊……漠北宸真替自己捏把汗，玄姬疯起来，说嫁给他他都不意外…… 玄姬妖娆的看了漠北宸一眼，“把拔，人家不久之后要去北都住了，但是不想住在典客府捏……” “嗯，我给你弄套房子就是。”泷獠以为自己大概懂了。 “？？？”漠北宸疯了，虽然北都一套房很贵，但也不至于连阿娼姐都承受不起，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害怕玄姬其实是想当他第三个“马麻”…… “不用这么破费呀，人家能不能睡在您家？就是蓝龙王府——那里离商业街超近，也很大，人家超爱的~” 我了个天尊…… 蓝龙王玩味地看着玄姬，“丫头，我两个儿砸可都会回去住，你不怕？” “不怕~”玄姬眯起桃花眸，满满的狡黠，“人太多的话，我可以和大哥哥挤一张床，大哥哥不让，大哥哥的大哥哥也行的~” 全场震惊，什么迂回睡男人大法？！吃准了泷家了是不是？ “哈哈哈哈，好！”泷獠被玄姬闹得没有脾气，大手一挥笑着答应了。 这么草率的吗爸爸？三思而骑姐……三思而后行啊！漠北宸真的服了，一个敢说一个敢答应，十一妖王睡在哪儿是不是该朝廷定？ 刘泉抄着手，显然他早就习惯了，他也知道水君也不会计较…… 为什么玄姬一出来画面就不对了啊！我了个天尊的贫道居然带着伤开始吐槽了！ 玄姬委委屈屈的……蹬鼻子上脸，“而且把拔，万蛇重建，我们都没有钱钱了，人家在北都看上好多好看的东西，都买不起的……” “懂了，你在北都，老子养你。” 泷獠咬牙笑着看，忽然又觉得，这丫头性格像宁儿，长得像清心，还年轻，真好啊…… 突然，他眯起眼清醒过来，眼中透着危险，“好了！老子答应两个条件了，你他娘别给老子玩这套了。” 玄姬吃了一惊，泷獠居然能在一瞬间清醒，并对抗十一妖王的天赋技能！ “哇！把拔好厉害~人家这是十一妖王的天赋技能啦，不是故意的针对您的哦把拔~” 还敢乱叫？漠北宸忽然很担心玄姬，这个小疯批真的是什么都敢…… 泷獠又觉得这丫头虽然烦人，但是还挺可爱，再摇摇头，他似乎有些生气了，“丫头，要是宸儿能治好，你说的那些都算。要是他治不好——你清心姨，还缺一条过冬的狐狸皮围脖。” 第095章 为救子赴汤蹈火，年轻人套路真多 全场震惊。 居然有人——挑衅蓝龙王，只遭到口头警告？！大家都替玄姬捏了把汗。 “咯咯咯~好的~是这样的把拔，我和媸奴姐渡劫之后，身子都是新的，又听到了渡劫的说法，所以嘞，人家就被注入了满满的——想法。”玄姬却胸有成竹的说。 “有没有什么方法让大哥哥渡一次劫呢？妖族成人要渡劫，鬼成人要渡劫，人成仙也要渡劫，理论上来说，万物进阶都要渡劫——用天道，破天道。” 她冲漠北宸舔舔嘴唇，使劲吸了口气，漠北宸一愣，发现玄姬居然非常有料，病娇的小疯批，果然很有资本……呃，收。 “用天道破天道？”幻海望向两个师弟，觉得是个思路。 “但…子虚他现在冲击仙位……不现实。”幻江摇头。 “不冲仙啊，只要有造化，他就有机会了。”幻泊的脑子灵活很多，拍着巴掌似乎抓住了重点，他伸手指着玄姬，“比如，成为使徒，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哈哈！老子这就自废蓝龙金身，让蓝龙之力轮回！”泷獠听风就是雨，大手一拍笑道，“只要宸儿能做蓝龙王，就能重塑金身了是吧？” “？？？”爸爸？你疯了吗爸爸？漠北宸慌了，他看泷獠召回了镇海，险些从床上栽下去……他慌忙看向三位母亲。 幻海第一时间阻止，“泷獠你别烦浑！自废了力量是要遭天谴的，寿命缩短，今后也入不了轮回。” “我知道这些你都不在意，可是谁也不能保证是宸儿继承蓝龙之力，没有人能控制使徒的继承。”清心和幻海无缝衔接，神色无比焦急。 “獠子哥，万一不是宸儿，也不是漪儿，我们今后怎么办啊？”宁儿更着急，当时眼圈便红了，险些哭出声来。 “管不得许多了！”泷獠着急，浑劲上来不管不顾，眼见着就要自己刀了自己。 清心叹了口气，也不吼也不叫，只是幽幽道，“没来世，再不见我，也罢？” 一句话，泷獠秒怂，斧子一扔，又捂着蹲在地上了。那准备自废修为的大手在地上画着圈圈，“嗨呀，不是，我着急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要怎么办嘛？” 幻泊和玄姬一通目光交流，福至心灵，“哎！老长虫！要不咱先去去看看其他的小使徒？打废了一个个试？最后不行，咱俩再来？” “好主意啊！老冬瓜还得是你！天下成千上万小使徒，宸儿三十岁之前，肯定能蒙上一个！”泷獠开始不怀好意地看向四周，鹦鹉青鸾直接钻进了杨癫子的袍子里，“小丑”都没敢喊…… 我了个天尊的二位爸爸是什么地狱思维？！他看向玄姬，发现玄姬也很懵，小疯批遇到老疯批，自愧不如。 “先从我开始吧。”媸奴一脸认真踏前一步，阿娼脸都绿了。 “？？？”漠北宸真想刀了媸奴，这破法子丫也接？！媸奴你的脑子掉了吧？！没有感动，只有愤怒，玄姬捂着脑袋趴在漠北宸床上，放弃了挣扎。 “她不行。”幻泊果断摇头，漠北宸松了口气，幻泊展开了理智分析，“混沌使徒只降临毒国人身上，宸儿不可能继承。” “哦龙王懊恼的放下了斧子，媸奴满脸懊恼，被阿娼姐拉回身后，屁股上挨了阿娼狠狠的一巴掌。 漠北宸想扶起玄姬，却发现小丫头开始耍赖，蹭在他床上不走了…… “爹！师父！我还是去鬼门吧……” 泷獠开心极了，儿子的病有机会了，不管办法靠不靠谱，这也是双保险了。 大不了，他开十年杀戒，立地成魔，为了儿子，不当人了又如何？ “儿砸，爹觉得玄姬丫头的办法很好啊——非常妖，安全，也适合你，实在不行，咱再去鬼门，到时候老虔婆死不了的。” 孟婆婆当即被气成孟婆大人——“泷獠你能不能有句人话？” 泷獠无赖起来，“哦，那到时候她肯定死了，灰都不剩了。” 毒国众人忽然看到了漠北宸在城楼上气穆弘彬的身影，这爷俩耍无赖的样子是真像啊…… “老长虫，孟婆怎么可能挫骨扬灰灰飞烟灭呢？”幻泊接茬——转折梗大王，好吧，漠北宸和这俩都像…… ”泷獠和幻泊商量起来，掐着小拇指第二节，“那就……剩一点儿？ “嗯，剩一点儿，但不多。”幻泊非常严谨的掐在了小拇指第一节…… “你们两个老不死的东西！”孟婆大人抓狂，打不过，骂不赢，还不讲道理，这一对是什么玩意儿啊？！ 玄姬舒服的趴在漠北宸腿上，腹诽老家伙们脑子都不灵光，“叔叔伯伯们，不是小女子说你们，你们真的都太落伍啦，人家的主意要是只有这种程度，怎么敢站出来？” 一句话怼得一群圣境大佬哑口无言，泷獠、幻泊、孟婆面面相觑，完全不在意玄姬的小小冒犯，漠北宸仿佛看到了上古十一妖王的英姿…… 泷獠着急开口“丫头你还有更好的手段？那你说咋办？” “来来来，咱们年轻人头脑风暴——提示一句，大哥哥是个半妖哦~”玄姬笑嘻嘻地卖关子，蹦蹦跳跳围着漠北宸的大床转起来圈，“大家想一想，怎么利用这个特质，走天道破天道的路子呢？” 杨癫子下意识想到了神油，青鸾则继续苟在袍子里不出来…… 滑少眉头紧锁，想的是“让二哥娶了玄姬媸奴，好在三十岁之前留个后？”，不过他不敢说。 媸奴则满脑子的“打死他再投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龙王幻泊都还没死……”当然她也不敢说。 大洋子和鬼喜儿嘁嘁喳喳，似乎有突破。 “洋子哥~”玄姬点名要求发言，眼睛笑眯眯地满是期待。 漠思洋沉吟，“喜儿说，灵魂破碎的半妖，从鬼的视角去看，和妖兽差不多。” “然后呢？”玄姬眼睛大亮，看着喜儿。 “封了他的七情六欲，打乱五感，伪装妖兽，冲关渡劫。”鬼喜儿看着玄姬，目光灼灼。 “宾果~”玄姬拍手，点了个赞，“真棒！” “这！”幻海、幻泊甚至孟婆子都愕然到说不出话，年轻人真是敢想敢做。 “之前…从无先例。”幻江有些犹豫。 “之前谁能请得道家、鬼族与蓝龙可以联手？谁又能让你们联手呢？” 玄姬咯咯笑着，扬起的手中多了一团炫目的金色火焰，那金色纯净且耀眼，都仿佛是白茫茫的了，带着黄龙的气息，亦或者说是九天之上的至阳之息。 那至阳之火让孟婆手里的幽冥火灯笼都闪烁了几下，九天至阳与九幽至阴，阴阳不容。 “当然还有人家的狐火，只要掌握火候，能保持大哥哥神识清晰，不至于在天雷劫中迷失自我。” “掌握火候…我怎么觉得你要炖了我…”漠北宸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他想起了玄姬的能力，在金沙滩和荷花池，两次引导自己的都是那只小狐狸。 “还有这个，老爷。”漠思洋将自己的琴递了过去，“最后的风之木，风之树在羽人中也叫生命之树，蕴含着蓬勃的生命力，可以作为神器级别的护身符，为您保驾护航。” “洋子…这琴对你来说太重要了…”漠北宸想要拒绝。 “新的羽人国又有树了！只要有用，等完了事，老子亲自去给他弄木头！”泷獠直接夺过琴，感受了一下琴身历尽千年不朽的生命之息，笑了起来，“好东西啊！稳了哈哈！” “多谢老太爷，能保住老爷就好，我的手…也弹不得琴了。”漠思洋笑呵呵地说。 “爹，到时候我亲自给他弄琴——洋子你真觉得靠谱？”漠北宸回头问漠思洋，眼中跃跃欲试。 漠思洋恭恭敬敬地说起了混蛋话，“说句不好听的，比几位前辈的招……听上去靠谱不少。” 第096章 多顾虑逡巡不前，新羽国惊险狐妖 “师伯，您觉得呢？”漠北宸最后决定问问幻海。 幻海面色凝重，思虑良久，没有给出回答，而是直接做了计划，她一一看过现场众人，逻辑清晰分工明确。 “请阿娼姐、滑少迅速找到合适的渡劫地点，要全隐蔽。” “宸儿喝下少量孟婆汤，弱化灵魂，打乱五感。” “十三太保起第一道大阵，封锁宸儿七情六欲。” “泷獠用相似血脉混淆视听，引动天雷。” “我们三人，结三才阵，做第二道大阵，护法宸儿左右。” “十一妖王开圣火引魂路。” “混沌使徒以风之木做第三道屏障，即便失败，也当能保宸儿性命无虞。” “可行？！”泷獠吃惊的站起身，幻海的谨慎是水国闻名的。 “师姐？能行？”幻泊激动得脸都红了。 幻海难得地露出笑容，看向玄姬，“有……八成胜算？” “九成~”玄姬露出了强烈的自信，她知道漠北宸的气海状况，也知道漠北宸灵魂深处的那种坚韧，她很有信心。 “你们…已经默认老婆子我答应了？”孟婆婆摇头苦笑，姐姐又回去了。 “婆婆…”鬼喜儿单膝跪地，恳切道，“喜儿觉得漠兄弟值得一救，请婆婆出手相助。” “额…说好了我做决定呢……”漠北宸尴尬地举举手，听了幻海计划，心中有了一丝丝抵触，为了救自己一人，惹得所有人涉险，总觉得有点赌的成分…… “你躺好了就行！”泷獠额上青筋暴起，瞪了回去。 “这次你得听我们的！”幻泊也红了眼睛。 看着俩老头儿发飙，漠北宸又怂了，准备好的慷慨陈词一一咽回肚子里。 他按照常规操作，委委屈屈向清心幻海求助，结果这回二位母亲也直接瞪了回来。 我了个天尊的，亲父母和干爹娘统一战线了…… 行吧，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我选听话，哎，道爷我就是那么乖。 婆无语地摇摇头，“你们都不惜命，老婆子就送你们一程又如何？真不怕我们捣鬼？” “对！老虔婆！唤你姐姐出来，你做事我真不放心。”泷獠似乎被提醒了。 “獠子，我姐是你娘呀，你怎么天天吵着要见她？就我，你的儿子你爱救不救。”孟婆婆怒了，突突的用拐杖杵地，忽然变了脸色，姐姐自己出来了… 孟婆大人恶狠狠看着漠北宸，惨白的瞳孔看的漠北宸一个机灵——要不……还是叫妹妹出来吧？让孟婆大人帮，我总觉得要死人啊爸爸！我了个天尊的有鬼啊爸爸！ “小子，你也别想得太美，死不死先不说，就你这种毫无修为的强行渡劫…桀桀，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孟婆大人果然是诛心高手，出来就给了漠北宸一记狠的。 “小妖渡劫灵魂不全，天雷查缺补漏塑造人魂，而后塑造人身，那样都会九死一生。而你……现在已经有完整的人魂和肉身了，天雷要把这现有的三魂七魄全都炸碎了重做，这种痛苦……桀桀~” “如何……”漠北宸吞了口口水，慌了。 “灵魂上好比万虫噬心，肉体上胜似千刀万剐，即便有玄姬的狐火指引，也很难保持清醒。你要么扛住、要么疼死，一旦昏过去，就等于停止运作，不管忍了多久都算作废——不用玄姬炖了你，你保准被天雷劈的外焦里嫩，一吹就随风飘散了。” “咕噜。”漠北宸吞了口口水，这这这这这么危险的吗？ “你你你你你…”泷獠有求于人，发作不得，指着孟婆大人你了半天也不知说什么，说好的八成九成把握呢？剩下的一两成如此危险吗？ “所以啊，还是跟老婆子去鬼国吧，不会这么疼，而且必然成功。”孟婆大人继续劝道。 “孟婆大人，鬼门…晚辈是绝不去的，不是一心卫道，只是不想师父师伯与师叔失望。道家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师伯云，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师长教诲，铭记于心。” 漠北宸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切，道家教出的傻徒弟。”孟婆大人撇嘴，脸上却是又多了一份欣赏之色。 “哼，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人要多读书哈哈哈哈哈哈。”幻泊满意地要飞升了。 “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幻江怎么能放过挖苦孟婆的机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娃娃要是有这种觉悟，现在所遭受的就是报应。”孟婆懒得理会两位圣人引经据典地骂人，对漠北宸说。 “所以晚辈得求婆婆出手救我啊~”漠北宸眼见孟婆大人态度松动，赶紧顺杆往上走，这算是泷二少的天赋技能了，“没有您老坐镇，喜儿他下手没轻没重的，再给晚辈封的不会笑了，您说冤是不冤？” “兄弟，我让你以后笑的合不上嘴行不行？”鬼喜儿翻了个黑眼，随即感到一丝杀意，打了个哆嗦看了看蓝龙，“呵呵伯父，我我我我开玩笑的。” “呵~到时候叫我。”孟婆大人冷笑一声，表情和善下去。 “你…当真要赌？”孟婆婆还是问了一句，也不知道图什么，每次都喜欢多问一句，可能是两个灵魂就要确认两遍？强迫症表示舒服。 “我……”漠北宸还是有些迟疑，他的迟疑不是因为自己，只是他真的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让身边人以身犯险，那毕竟是天道，谁也无法左右。 “主子！”冒冒失失地老冒闯了进来，仿佛进来之前根本没想屋里有谁，满脸喜气却在进屋的一瞬间僵硬了，“呃……” 漠北宸看到老冒的表情福至心灵，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激动，他坐直身子，全身绷紧的看着老冒，直看得老冒浑身发毛——“讲！” “那个…”老冒怯生生偷看蓝龙王。 泷獠恶狠狠地咬牙，“你主子让你说你就说！真熊包！” “新羽帝国！”老冒急道，咽下几口口水。 “新羽帝国消息，新风之树边出现了一只白色妖狐，自称小雪。她修为不俗，却失去了部分记忆，她声称……要在羽国找一个朋友，那朋友是个臭……是个道士！” “什么？！”漠北宸的心狠狠一抽，瞬间放下了所有迟疑，眼神坚定，“孟婆婆，诸位前辈，晚辈——赌了！” 第097章 塑肉身痛彻心扉，融灵魂迷失自我 魂穿之后，漠北宸又得到了一次超级人生体验——重塑真身。 像是看恐怖电影一样，只不过男主角兼受害人都是他自己、 他就在那方破损的荷塘之上，自己观摩自己被拆解。 观影体验非常之奇怪六欲被封印，他麻木不仁。七情被束缚，他无法表达。 不仅如此，他的五感还被孟婆汤扰乱，除了感到疼，他还看见了疼、听见了疼、尝到了疼、嗅到了疼。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虫蚁钻破皮肤，爬过全身的经脉，亿万小而尖锐的口器一点点地噬咬，直到将他的肉身完全粉碎，化作齑粉。 他默默地感知着自己被分解，哭不出也笑不得，明明难受痛苦到飞升，表情却静如僵尸……明明昏过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却还要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昏迷不要昏迷。 旧的一切被打破，新的一切在重塑。 也许……女娲娘娘捏土造人的传说不是假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在被一双无形的巨手塑造着。 他的身体被制造，五脏六腑填充入体。 他的四肢被接上，而后是一窍不通的头颅。 他的手掌脚掌被分离，各自出现了五个手指。 他的眼窝被戳爆，塞入新的眼球。 他的鼻腔被洞穿，刺入肺部，空气涌了进来。 他的口腔被打开，一路而下，穿过脾胃，走过肠道，破空而出，菊花残。 他的耳蜗被打通，直入脑髓，一片轰鸣之声！ 开窍之后，他又可以灵活的思考了。 他突然有点同情混沌，传说中的混沌被七天开了七窍，活活疼死…… 来不及多想，他发现小北宸被接回身体。 漠北宸欣慰之余，又有点麻了——这是驴吗？这样贫道以后怎么穿裤——嗷嗷嗷嗷啊啊啊啊！多余的部分居然被直接扯断了！？？？ 这么粗暴的吗？！ 作为男人，即便疼的快昏死过去，心中还在计较那该死的大小——多……多留一点好不好……求求了。 脑子有时候，或许也不是个好东西。 漠北宸感受着一切痛苦的同时，理智还在吊诡的进行逻辑思维，算是保持自己清醒、苦中作乐的手段。 他居然有点佩服玄黄先辈创造词汇的伟大——原来，切肤之痛、头疼欲裂、痛入骨髓、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是有不同意义的，非常具体而恰当。 最后，他知道了周身经脉和血管的全部位置，心脏汩汩搏动，血液充满四肢，微微的内力流转百骸，那具肉身——活了。 漠北宸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吧？ 并没有。 他眼睁睁感受着自己的肉身被一遍遍的制造出来，不断重复的折磨，疼到套娃，反反复复的一共九次……九个“漠北宸”摆在半空站成一排，大同小异，恐怖非常。 漠北宸大概知道，那就是重塑的身体了，他大概可以得到其中的一个。 他努力地比较着，二号、四号和九号都不错，二号中规中矩，四号英俊异常，而九号……大一点，哦呵~男人。 而三号和八号比较差，三号的五官略微扭曲，八号的腰部比例非常奇怪 念头刚起，漠北宸就看到最次的三号、八号被毫不犹豫的毁灭了！ 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被“杀”了两回——三号爆头，八号腰斩。 啊啊啊啊！我了个天尊！至于吗！能不能温柔一点！疼到视线模糊…… 嗷！喔！欧！ 三个没有被点到的五号、七号、八号也被无情地物理超度，一点也不人道……五个“漠北宸”坠入虚空，漠北宸疼到神经错乱…… 九号，别别别，好商量啊——啊！鸡飞蛋打而亡。 四号，就剩两个了让我再考虑——哦！面目全非而亡。 泷二少二号，被保存了下来，漠北宸已经疼的生无可恋，他感觉自己已经支撑到极限了……该结束了……吧？ 下一刻，二少爷发现自己还是年轻了，上一步，仅仅叫做“重塑肉身”。 生命，是灵与肉的结合。 于是，他被从观众席扯了下来，硬生生推到了九号漠北宸身前！ 那具肉身倏然睁开眼睛，双目空洞，恐怖异常——它仅仅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漠北宸明白了，自己就是被修复好的灵魂——他又飘了，梦回开局，但一点也不怀念。 他被硬生生地摁进了九号躯壳，眼前一黑，漠北宸陷入了虚空。 想看而无色、想嗅而无味、想听而无声、想说而无息、想动而无力。 他的世界只有痛楚。 新的灵魂不能瞬间融合肉体，他需要适应，合则生，分则亡。 飘忽间，漠北宸产生了模糊的，似是幻觉的回忆，他看到了拼接而成的影像。 有的很熟悉，主角就是他。 有的又似乎不那么清楚，仿佛是别人故事。 一段段模糊的故事里，总有一个小小的影子，那是谁？ 是她。 然，属于他和她的回忆，正在崩碎，他忘却了她的名字，忘却了她的容颜。 七情六欲回到了身上，漠北宸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把她还给我！把……” 最终，漠北宸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白发的影子，剩下的，只有漠北宸从幼年到现在的一切。 在那记忆长河的尽头，有一个白点，是一只狐狸，是……她吗？ 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一切的痛感都消失了，只有心口被洞穿的感觉，那是避无可避的，来自灵魂的颤栗。 时间以及天地万物都静止了一般，只是在维持着这份恍若来自上古洪荒的痛觉。 漠北宸只得一次次提醒自己，不要睡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漠北宸觉得那痛变成了恩赐，否则他竟然完全感知不到自己存在。 他的意识明明告诉自己，“漠北宸”是存在的，但…如何证明？他开始了让人恐惧的自我怀疑…… 即将迷失，濒临溃散。 第098章 一点白茫破虚妄，负阴抱阳以为和 为了“存在”下去，漠北宸固执地告诉自己，只要自己会疼，那自己就是“存在”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漠北宸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哪里在疼，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那么疼痛又是出自哪里的？ 什么叫【疼】，什么又叫【不疼】？ 可怕的胡思乱想吞噬了他，当高智慧生物只剩思维，就会疯狂的思考。 一不留神，思考便会成为自我怀疑。 他开始考虑到那些看似让人嗤之以鼻，却也解释不太通的问题——【疼】是【我】的【臆想】吗？ 那么【我】又是谁？ 【我】是【漠北宸】吗？ 【漠北宸】又为何会【臆想】？ 如何证明【漠北宸】的【臆想】是【存在】的呢？ 什么才是【存在】？ 【痛】到底【存在】吗？那……【我】呢？ 他试着去【定义】，却又无法准确的去【定义】那个【定义】，更不要说如何去【定义】，这便陷入了【虚无】或者【虚妄】。。 漠北宸感觉自己陷入了奇怪的状态，好似明晰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不明白了。 在这个【地方】，姑且就算是【地方】吧，【时间】、【空间】都不【重要】了——那么，什么才是【重要】的？ 【活着】吗？那他现在是不是【活着】的呢？ 与【活着】相对的【死亡】又是什么？ 最后，无数无数的疑问精简做三个狂暴直接的迷惑，疯狂的折磨着他的思维——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一念及此，【时间】和【空间】仿佛也静止了。 漠北宸的精神几近崩溃，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近乎变态地思索着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怀疑一切，甚至认为自己就是虚无中的一个最原始的意识。 他还一度怀疑这是个迷梦，于是哀嚎着想要醒来，可他并不能哀号，也不能醒来。 痛苦，悲凉，孤独，无助…… 负面情绪充斥，令漠北宸无法呼吸。 直到他消沉地接受了疼痛，放弃了一切思考，漫无目的保持自己的这种状态随波逐流起来——他进入了类似于冥想的放空状态，连生死也不再纠结。 也不知是过了一秒钟还是一万年，在令人崩溃的永恒静默中，他颓丧的放逐着自己… 可他始终没有迷失。 他总能看到前方的一个光点。 他就盯着那个光点，努力地回忆。 他依稀记得，那是别人送给他的指引之灯。 那灯，要让他记住一件事情。 那是件他一定要去做的事情。 那是一个信念。 那是一个他念念不忘的人。 那是一个身影，白色的头发。 不，是白色的毛皮，他记得很清楚。 那是一只小狐狸，对，一只有着雪白色的毛发的小雪狐。 他和她，认识了很久。 他是漠北宸，她是灵儿。 不，我是漠北宸。 我是我。 光点终于有了变化，缓缓下沉，没入了下方的荷花池中。 那个白点亮的刺眼，变成了一朵小小的荷花，散发着太阳般的光泽。 那是……气海中仅存的一朵荷花，他的手中，曾握着那朵荷花。 现在它生长在一片圆形的水中，那水一半黑一半白，正在慢慢的旋转。 不，不是水在旋转，而是两条巨大的鱼儿在首尾相接的游弋。 那黑鱼白瞳，那白鱼黑瞳，有了黑鱼，白鱼才是白的，有了白鱼，黑鱼才是黑的。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一念及此，阴阳两条鱼儿分开，黑鱼构筑了地，白鱼支撑了天。 池塘中，铺满荷叶，烘托一朵花苞。 池塘下，蓝龙徘徊，惬意而安详。 蓝龙淘气的扬起尾巴拍打水面，浪花向漠北宸袭来。 他慌忙挡住，与此同时，他接处并感受到了池水的冰凉。 那水在他的手上凝结成冰，又化作汽体消散开来。 他用手，自如的操控那液体的三种形态。 于是，他发现了自己的手。 手臂是用眼睛看见的。 眼睛长在头颅上。 头颅之下是脖子。 脖子以下是身体，是四肢百骸，是完整的他——完整地他掉落在水里。 他听到了自己拍打出的水声，他听见了！ 他笑了，他活了。 他现在……居然活在水里，那些水仿佛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可以轻松地操控它们。 那么真实，那么有趣。 但，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他……不会在水里呼吸…… 憋闷，怎么办？他闭着嘴，不让河水灌入口鼻。 他憋不住了。 “呼！”漠北宸骤然呼吸，却是久违的空气。 他腾得一下坐了起来，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还有风之木的碎屑… 第099章 道士重生成妖族，本尊依然是道士 漠北宸猛地坐起来，玩了命的的呼吸。 他刚才在自己的气海里溺水了，且自认为自己不能呼吸。 他差点成为千万年来，被自己气海憋死的第一位修真者…… 懵，恍若隔世的懵，自己在那个地方待了多久？ 他没有死，就是成了吧？ 忐忑不安地感受了一下，他的气海完好如初！ 漠北宸险些老泪纵横，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迫不及待地内视，气海中的风景是一片广袤的湖泊，似曾相识地熟悉，居然是——百灵湖。 湖边寥寥无几的荷叶中没有荷花，唯一的一朵被他救回的花苞沉在底部，没有声息。 窸窸窣窣，漠北宸皱眉，发现他的水塘周围多了很多生灵，有龟、有鸟儿、有蛇、有鱼……再仔细感知，它们居然不仅不受漠北宸的掌控，还与他毫无联系，好似那些小生灵本就生活在这里。 是不是……贫道的打开方式不对？ 他四处看看，那么熟悉的百灵湖。他怀着一丝小小的期待来到湖边，却失落的发现，这里并没有灵儿的观湖小巢——这方天地，终究是意象罢了。 “嗥！” 开心的小蓝龙忽然从湖底跃出，溅起巨大的水花，周围的小生灵受到惊吓四散奔逃。 水花没有沾到漠北宸的衣服，便成了雾气。 小龙崽子开心的围着漠北宸盘旋，那么活泼那么健康，它才是这一方天地的霸王。 漠北宸开心的摸摸小蓝龙的脑袋，才知道他已经是渡劫的纯妖了。 还没高兴多久，他又僵住了，表情越来越精彩。 “我了个天尊的……” 他是纯妖族了没错，但却成了这天底下可能是唯一一只的，本尊是他自己的大妖…… 玄姬可以变回狐狸，阿俏可以变回猫，漠北宸……能变回漠北宸。 这是有多扯淡的妖族设定！？自己现出原形，居然还是自己！？ 反复切换几次，漠北宸发现还是很不同的，妖族的漠北宸身上毫无道气，是颇为强悍的六品巅峰，叫一句伪圣境也不为过。 而他的原型是子虚道人，还是大病初愈的样子。身体相对虚弱，只稍稍有那么一丢丢的道气，弱到可以忽略不计，连修为也退回到了刚刚一品的菜鸡状态。 漠北宸表情精彩，反复切换自己的形态，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魔怔人正在人格分裂。 他一会儿气息刚猛霸道，一会儿又中正平和，来回转换间，表情、气场和修为都非常不同，甚至看上去像是孟婆婆和孟婆大人在切换了，那简直是要多不正常有多不正常…… 我了个天尊的您有病吧？这么神奇的吗？您脑洞这么大吗？你他妈玩儿老子呢？ 我了个天尊不是贫道想的，罪过罪过，说话要积德啊…… “卧槽……”两个念头一出，漠北宸慌了，这不就是魂穿前后的自己吗？之前的漠北宸被天雷劫心肺复苏了？ 可又不像啊，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自己。 他妄图用天道破天道，却走出了自己的道，他现在就是——真·妖道。 都时候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情玩儿破梗？！哈哈哈突然好想哭啊…… “宸儿……” 母亲的呼唤，唤回了漠北宸的神志，她跌跌撞撞跑过来，满脸的泪痕。 死死抓住漠北宸的手，清心公主紧张的看着儿子，生怕一松手，或者一眨眼，漠北宸便消失了。 漠北宸向四处看看，非常感慨，十三太保的锁魂阵和三圣的三才阵都没有动，大概是摸不清状况随时准备应对变故。远处泷獠、孟婆和媸奴正在打坐调息，好似受了些伤，其余人则在更外围待命。 唯一没有修为的清心，却是第一个冲过来看儿子的。 漠北宸非常感动，这就是无私的母爱……他立即露出宽慰的笑容，“母亲，儿子大好了，您别担心。” 清心公主强做坚强的表情瞬间崩塌，伏在漠北宸渡劫的石头上，肩头耸动。 泷獠第二个跑过来，他一边拍着清心的背，一边开心地看着漠北宸，咧着大嘴，使劲地点头，“哈哈哈哈！哈哈！嗯，哈哈哈！” 众人纷纷也围拢过来，漠北宸两只手被两位母亲一左一右地抓牢，幻海的嘴唇动了几次，也没能平稳地把话说出来。 幻泊则一边揉着巨大的牛鼻子，一边抿着嘴强忍泪水。 父亲母亲，师父师伯，漠北宸心头非常温暖，这一世，太值得。 “嘤嘤嘤！”一道倩影，冲入漠北宸怀里——玄姬的脸上还有泪痕，却已经恢复了状态，并可以开始闹人了，“大哥哥，抱抱~” 漠北宸两手被两位母亲拉住，不好挣脱，被玄姬钻了个满怀，温香软玉梨花带雨。 想起玄姬几次相救，漠北宸温声道，“妹子，这次多亏你的狐火，贫道真是无以为报……” “无以为抱？抱抱都不行？那你娶了我吧~”玄姬开始在漠北宸怀里打滚，使劲往里拱，小疯批又可以了。 幻海笑着摇头，撒开漠北宸的手，漠北宸一只手拍着玄姬的后背，无可奈何。几次救命的恩情，他能说什么，即便心中坚定拒绝，这个时候也不好直接说吧？何况，玄姬也未必当真。 “妹妹，过来。”媸奴在人群中开口，为漠北宸解围。 玄姬似乎不敢违拗媸奴，撅着嘴起身，猝不及防在漠北宸脸上亲了一口，才跑回媸奴身边。 漠北宸苦笑，冲媸奴点点头，媸奴高冷地歪头，不料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她为了保护漠北宸，被天雷重创了，本来她和风之木是第三道防线，她却硬顶在了最前边。 漠北宸知道，她们都在努力地还万蛇之战的情谊，可他还是感激非常。 再远处，是漠氏妖族全体成员，他们根本帮不上忙，本来躲在很远处的船上就好，可他们还是跟了过来，冒着被天道识破，一起灰飞烟灭的风险。 漠北宸忽然觉得身边有这么一帮人真的非常幸福，他的眼睛扫过每个自己的兄弟，还专门冲大洋子，以及藏在人群后边的阿紫点点头。 阿紫当时就红了脸，躲在娇俏儿女身后，三女一边流泪，一边笑。 几人聊来聊去，说起了雷劫的事情。 通常，玄黄的雷劫有三、五、七、九四种，天雷越多，渡劫的存在越是强大。 还有一种是只在传说中的十二道天雷，那是灭世的存在，传说里，玄黄内海就是十二道天雷劈开的。 幻泊脾气着急，率先问起了漠北宸，“哈哈哈，好徒儿，你猜你渡了几道？” “呃…三？”漠北宸决定从保守的开始。 泷獠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么看不起自己？三道雷你爹一人轻松拿捏，还会受这小伤？” “五？”漠北宸再猜，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得是五雷，毕竟是六品接近七品的大妖，在往上加，就是自己父亲那种大使徒了。 “再猜再猜~”幻泊盘腿坐在了漠北宸身边。 “不会是七吧？！”漠北宸吃惊了，七道也太厉害了吧？而且七道雷霹出来的不是七品起步的怪物？不过父亲、孟婆都受轻伤，媸奴重伤，也说不定…… “呵呵呵，再猜。” “师兄，你这让他怎么猜……”幻江嘀咕。 “猜不着才猜，一下猜着了还猜他干嘛？” “…”漠北宸不敢猜了，天雷的威力是几何倍增加的，开山裂地江河倒流都是基操——如果是九道雷，这个岛子起码海平面以下了，在场的除了师父和父亲，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躺下… “师父，猜不着啊……总不得是九道吧？” “六道！”幻泊夸张地伸出六根手指。 “六道？”漠北宸懵了，三生万物起，三五七九都是奇数，除非渡劫的中间被劈死了或者灭世，否则哪有整数道雷的道理？ “嘿嘿嘿，天尊早就看透了，估计是觉得你小子忒倒霉，没有与我等计较，只降下六道雷告诉我们他看穿了罢了…”幻泊对天抱抱拳，开始了神侃模式。 “当时场面非常尴尬，我们接到第六道雷的时候，已经开始吃力了，风之木都碎了！正心虚呢，老天却没了动静，然后大家就都在那儿抬着头撅着，也不敢收阵仗也没地儿放劲儿…” “呵呵呵…”漠北宸笑了起来，原来还是没有瞒过，只是天道开恩。 蓝龙王也心有余悸，“嗨！我们都吓傻了，以为你第六道雷没挺住呢！手足无措间，发现你竟然浑身抽搐起来，脸都憋紫了！你妈赶紧往过跑，结果你又自己坐起来了！” 幻海抓起漠北宸的手把起脉来，“还真让你赌着了。不过…道家修为还是废了。” “没有，师伯您看~”漠北宸表情严肃了一点，现出了原形——哦呵，漠北宸。 “？”幻海皱眉，不太理解。“你这是…” “师伯，我现在是纯妖啊。” “？”幻海继续皱眉，一帮老人家完全转不过弯来。 “就是…我是纯妖了，但我的本尊是个人类，我现在是现原形了，原形有道缘，妖身没有，您仔细看看。”漠北宸得瑟地来回切换两种形态。 大家看了很久才明白，幻海等老人只能用表情来表达自己了，都不知道如何形容。 年轻人都好奇极了，好家伙除了修为变了，真特喵完全看不出来……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的进入了《一起来找茬》环节（一种游戏，玩法是两张相似图片寻找不同）。 “妖身瞳色淡了那么一点，更像你。”清心一瞬不瞬看着，第一个发现了不同，看看泷獠，道。 “那是！妖身必须像我！”泷獠哈哈大笑，非常开心。“这是受伤了，稍稍养养，三年之内，七品有望啊！二十四岁之前三阶，哈哈哈哈哈！还有谁！” 幻泊看不得泷獠嘚瑟，道，“嗯，宸儿的道身就像我。” “他有他姥姥的道身，道气都快没了，哈哈哈~”泷獠爽翻了，放声大笑。 “唉……”一句话，怼得幻泊低落下去，妖身快六品，人身一品都颤巍巍的，高下立判了。 漠北宸笑起来，“师父师父，您看这个。”他随手一挥，一捧海水入手，瞬间冻结，而后化作雾气环绕手掌。 幻泊大惊失色，显然他知道漠北宸的遭遇，那是一个可怕的地方，他的心有余悸超越了惊喜“宸儿！你……你也去过那里了？” 第100章 紫鸾箫断彩云空，流苏帐煖春风细 一水化三境。 放眼整个玄黄，曾经只有玄龟真人掌握的独门本领。 与三修水系法术不同，一水化三境可以随意切换攻击属性，是水系中最为逆天的天赋之一，掌握这项技能的人，攻击手段千变万化，防不胜防。 之前，所有人都以为那是玄龟的专属被动，现在看来，幻泊之前也有窥破天道的经历。 师徒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稍作休整，大船靠岸，众人登船返回万蛇。 阿娼姐早已经等在了港口，还贴心地为漠北宸准备好了大船，那是她的专属海船，又快又稳，可以随时带二少爷出发，回羽国找未婚妻。 漠北宸也没客气，让漠氏妖族原地放假，准备只带了大洋子和刘淌前往羽人国。 幻海直接把子衿也安排在了漠北宸身边，让他照顾漠北宸身体，子衿早就向往羽国，自然满口遵命。 泷獠也不放心起来，“小儿砸，你咋就这么急？要不要老子跟你去？” “遗传吧…呵呵”清心笑看着泷獠，摇摇头，示意无需阻拦，她眼中有欣慰，也有不舍，但最终还是支持了儿子，“让他自己去吧，孩子大了。” 泷獠挠挠头，“那行，小黄，你跟着，有事往踏马死里咬。” 老黄赖赖地汪了声，随意跟在漠北宸身边。 泷獠拧着眉毛琢磨了一会儿，还不放心，直接掏出镇海扔过去，“镇海拿走！” 幻泊被提醒了，也随手把七星抛了出去，“对！七星也带着！” 漠北宸来者不拒，随手接了七星，小老黄则叼住镇海。 这个动作一人一狗都很熟悉，熟悉到可以若无其事，可周围的人却都看麻了——上古神兵……已经这么不值钱了吗？ 漠北宸离去，大家原地解散，各自回去休息，其中繁琐，自不必说。 万蛇大船内，舰长室，旖旎的大床上，轻纱慢涨垂落，迷迷蒙蒙，模糊而暧昧。 大床之上，阿娼姐和媸奴玉体横陈，一黑一白相得益彰。云雨之后二人都很疲惫——媸奴一直都是阿娼姐的“贴身”侍卫。 稍稍休息，阿娼姐翻身起来，挑着媸奴的下巴，把玩她的耳垂，目光迷离而怜惜，“真好，哀家还道……要失了你这小蹄子了呢~” “怎么会，我永远是姐姐的人……漠北宸那里，只是为了还他人情。”媸奴也不躲闪，舒服的眯起眼睛，“他不爱要，我也在渡劫时候为他拼过了，就过了。” 一通发泄，她的情绪稍稍有了起色，潮红的脸颊娇媚无比。这一次，漠北宸给她好好上了一课——虽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但不是所有男人都是禽兽，还有些是禽兽不如……总之，媸奴的脑回路非常清奇。 “嗯，快快收回心来，今后啊，你还得多帮衬哀家，这次万蛇的损失太大了。”阿娼姐叹气，玄姬要去水国了，柳银牙、黑寡妇、巫孀也走了……她想把媸奴拉到更高的位置，甚至培养成未来的接班人。 可媸奴非常茫然，万蛇之战让她十分怀疑自己的能力，觉得自己真的不会对付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国，“姐姐，这次万蛇因为我的任性损失太大，下次我一定改。” “改？改什么？你这是怎么了？” 阿娼姐慵懒伸出玉手，从床边的锦凳上胡乱摸索一会，摸到那根玉黄瓜，嫌弃的扔在一边。 再翻找，摸到一个盒子，抽出两根草纸卷烟，一根叼在嘴里，一根放在媸奴嘴里，她甩甩头发，优雅的点燃烟卷，“哀家觉得你也没犯什么大错啊？青龙军八万大军压境，当时局势，就是哀家在也守不住万蛇。” 媸奴乖巧的靠着床头坐好，好让阿娼舒服的倚在她身上。 两个人都叼着烟，嘴对着点燃，室内一片烟雾缭绕，“咱们姐妹虽然掌握了万蛇，但是在那些大国眼里，咱们，还是往昔那卖笑的风尘人。” 阿娼深吸一口，缓缓吐出，忽然不屑的笑了，那笑容中微微有些凄凉，她用毒国女人的视角去为媸奴分析 “木国，是那财色双收的花花公子。他的一张嘴儿吹得天花乱坠，却只想着把咱们骗上床就好，事后是不会负责的。” “鬼国，是那山间的悍匪。他穷凶极恶手段颇多，宠你时你是掌上明珠，不宠你了，你就是随意送人的贱货。” “土国，是那身边女子无数的豪门。他见到你表面小姐夫人的叫着，心里其实是鄙夷的，他可能会馋咱的身子，但咱们想都不要去想，他家的妻妾，咱们都得罪不起。” 媸奴认真的想了一会儿，“那…水国呢？” “呵呵呵呵，现在的大瀚啊，是有钱的大财主。他只要咱的美貌，也舍得大把给钱，我们面上扮演感情，实际是在做了生意。” “那……好是不好？” “好，大大的好，他不在乎钱，而我们只想要钱——趁着他们还想要，咱们一定要多索点好处，如果能讨得欢心，买一处小楼置些田产，后半生不在话下。” 阿娼用毒国女人的视角调侃着周围的大国，语带轻蔑。“可妹妹，咱姐妹，最后该跟谁啊？” “跟…水国？”媸奴想了想，“都不跟，都是大猪蹄子，咱们自己过。” “自己过？呵呵呵……你自己，扛得住山间悍匪掳掠？交得起豪门的租子？”阿娼姐摇头，戳了戳媸奴的脑袋，“咱啊，得回老家过。” “老家？” “媸奴，咱们不是阳五国和鬼国这种大城的人，咱嫁不进去，只有老家的粗胚才会拿咱们当个伴儿，才能帮咱看家，才会下地干活。” “…”媸奴若有所思，莫名其妙的为老实人默哀三秒。 “可惜，咱村里男人不多，适合的就俩——狡窟、蛊巫，呵呵呵呵。” “那……” “为什么要选？咱带着嫁妆，自己买田置地，将两个男人都弄来，一个嫁了当老爷，一个招来当奴才。奴才乖就给他些好处，不乖，就和自家老爷一起，往死里打~老爷要在外偷了女人呢？就弄掉老爷，让奴才来当老爷~”阿娼得意地笑了起来，捂着嘴花枝乱颤。 “…是了，姐姐说得对。”媸奴似有领悟。 “年轻美丽的身子是个好东西，老天夺走了咱姐妹的一切，只赐给咱一具皮囊，拿这个交易，就是我们毒国女人没办法的办法。”阿娼姐深吸一口烟，想要把肺里的浑浊都吐光。 “只是你遇到了漠北宸而已，你们的事，不是你奇怪，而是他不同。你没必要因为另一个世界的人改变自己，那种情况换了姐姐也会想到陪他睡的……只是，可能是你的语言太过激烈，或者没有挠到他心中最痒的那块肉上~” 阿娼姐的手不老实起来，捏起媸奴的身体，媸奴闭起了眼睛，挺起胸膛享受着。 “小家伙还是面嫩呢，一玩起来，就不好意思睁眼~闷骚~”阿娼姐调皮的稍稍用力。 媸奴浑身一哆嗦，“呀！姐姐！” 阿娼微笑着舔舔手指，叹道，“不过…也是真是祸福所依，要是他沉迷女色早早破了身子，失了先天之气，这回的走火入魔和天雷，他已经死了两回了~真没想到啊，堂堂泷二少，还真能是个童男子儿~” “嗤…”媸奴一下笑了起来，“所以不是咱姐妹的问题，是他不敢弄。” “哈哈哈哈~这就对喽~妹妹，要尽快调整好，姐姐还是喜欢原来那个爱炸毛，咋咋呼呼的蛮妞儿，惹了事儿咱也不怕，姐姐替你擦屁股~” “不如，就现在嘛~” “哎呀！冤家！” 正是心惊香玉战，喘促乳莺低。红透千行汗，灵通一点犀。虽生娇欲死，带笑不成啼。谩惜花揉碎，蜂痴蝶已迷。 第101章 北上羽国辞万蛇，风月医仙漠子衿 公海。 阿娼姐桃红色快船上，子衿和刘淌也腻在了一起，不过远没有阿娼和媸奴香艳。 几天万蛇朝夕相处，二人已然形影不离，比亲兄弟还要好闺蜜。他们促膝长谈秉烛达旦，出则同车寝则同床…… 这两人都对华服宝玉、曲艺妆容深度痴迷，此类爱好在男性中着实有些独特，平时也没法和身边人分享心得。粼部碰面后，真是天雷地火。 漠思洋则哼着歌儿，摆开了化妆的器物，他打算变回之前小丑的打扮，只是独臂的四根手指用笔很是吃力。 子衿一看来了精神，一通操作，给洋子扮上了。 那专注的模样，让漠思洋心中一颤，有点……不舍得移开眼睛是怎么回事？子衿这位“素手医仙”实在是名至实归。 小老黄还是睡神，上船就找了个角落睡下了，除了吃饭上厕所，一路都不醒… 漠北宸无聊的摆弄着两把神兵，忽然有一种比一比哪个硬的想法——仅限于想法，不敢乱动。 桌上的镇海抖了抖，七星不动，镇海抖了抖，七星不动，镇海抖…看来不论是镇海还是蓝龙，都是活泼爱找事儿的脾气，道门的神兵则相对稳健一些… “老爷，怎么样？”漠思洋很开心，向漠北宸展示了一下新妆容，“子衿道爷的手艺，绝了嗨。” “嚯？很适合你啊。”漠北宸眼前一亮，大洋子的新妆容颇为玄黄，看着非常眼熟。 子衿笑着说，“嘿嘿，师兄，这脸妆融合了咱们戏曲脸谱的风格，和之前洋子的小丑不一样了——就是洋子用的不是好油彩，伤皮肤~” “呵呵呵，回头到了自由港，咱家给淘弄些好的~”刘淌笑着接话，认真看着漠思洋的妆容，“这是……模仿了大圣的脸谱？把红白色反了过来了是不是？哈哈哈哈，大红色的嘴唇，神来之笔啊~” “嘿，这么一说还真是，我还说怎么是个白桃心还看着脸熟？”漠北宸恍然，戏剧里的悟空是红脸白鼻尖，而子衿给大洋子画的却是白脸红鼻尖，加上血红的小丑嘴唇，非常的有特色。 刘淌笑着夸，“子衿真是妙手，咱和他私底下聊，也道大洋子的性格特点和齐天大圣很像的，不畏强敌，不屈不挠，绝不退缩——只不过做事风格却是反着来的，所以这颜色反过来，倒也真真儿恰当~” “呦，我谢谢您二位，有心了哈哈。”漠思洋听闻，对这副面皮更是喜欢，对着镜子仔细的看，“今后啊，我就是这张面皮了。” “可咱们这儿，大白脸都是奸贼吧？”漠北宸笑着打趣拆台。 “师兄，外行了不是？咱这儿的丑角可是厉害行当，鼻祖是位君王呢——那是位曲艺君王，生得风流世无双。”子衿的手儿揉揉的挥舞，“那年春暖花开，正是他爱妃的寿诞之时，君王亲扮了那丑角儿，只为，红颜一笑——倾~城~国~” 大洋子和刘淌无声的点赞，当真行家伸伸手，几句词出口，无需唱出，便进了人心里，子衿的曲艺道行可见一斑。 “百官叹君王扮丑失体统，君王便以白玉面具挡脸孔，此后凡是那丑角上台啊，都用白粉遮挡在脸中间，模仿那主上的白玉无双。”子衿揖手，被夸得很开心，跑到一边，哼着曲儿给自己扮上了。 “哦？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梨园神北宸对着天恭敬抱拳，对漠思洋解释，“民间叫他老郎官儿，老郎神，属于我们的民间神，受人供奉了便是仙儿，这也能算是飞升吧哈哈。” “是极是极，受君王影响，咱们这边儿的戏班，上装的时候都是丑角先请，其他人才能画。丑角看似无足轻重，可在一个队伍里，却是大角儿。”刘淌看看漠思洋，话里有话的挑了挑大拇指，通过接触，他越来越欣赏漠思洋。 不一会儿，子衿也画得差不多了，给自己画了个旦角的女妆，一转脸，换了戏腔，“诸君~且~看~~” 回眸，甩开道袍长袖，几人当时禁声，当真是“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风格只应天上有，歌声岂合世间闻。” “师兄~我且问你~我比雪儿师姐~如~~~何？”子衿托起长袖半遮面，掐兰花指轻轻一点。 漠北宸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戏觉得美极，可这下了台还如此就觉得奇怪，“还能行不能行啦师弟？以后还找不找媳妇啊？” “呀，呀呀呀呀呀…师兄你……莫不是~嫌弃了奴家~”漠子衿轻抚嘴唇，做惊讶状，转身翻腕子就就来了一段《贵妃醉酒》，颇有千娇百媚的大家风范。 “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他宜喜宜嗔，步履蹒跚，真像是喝醉了一般，长发凌乱，一斜身子倒在漠北宸怀里，“广寒宫~” “好！”漠思洋不禁喝彩起来，刘淌笑眯眯地喝口茶润润嗓子，也是连连鼓掌叫好，满眼的欣赏之意。 漠北宸这下里巴人哪儿受得了这刺激，鸡皮疙瘩大起，一个激灵撒手，漠子衿duang的摔在地上，换别人他可能没这么大反应，从小一起长大的子衿他真的受不了… “呀~摔煞我也~~~”漠子衿转着戏腔尖叫起来，如泣如诉。 “我了个天尊的滚滚滚滚…”二少使劲儿地搓鸡皮疙瘩。 “尊主，这就是您不对了，人各有所好，大衿衿要是不修道改行唱戏，绝对是个名动天下的角儿。”刘淌不平。 “什么玩意儿？大啥？”漠北宸傻了，大衿衿是个什么大鸡鸡？啊呸！道爷也完了！ “子衿道爷，我也觉的您不去唱戏真瞎了您那嗓子，还有皮囊。”漠思洋叛变了。 “那打今儿起，请叫我漠老板。”漠子衿一脸得意，一摇折扇摆出了大角儿的样子，负手而立风骚无限。 “师弟咱差不多了，出了总坛没人管着也不能太放飞自我，传出去地宗的面子还要不要得了？”漠北宸苦笑起来，“再闹下次不带你出门了啊。” “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子衿又唱起来，《四郎探母》选段，只一句就是直宫直令的别有风味，“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 “嗨，贫道是管不了你了哈？”漠北宸气得撸起了袖子，“师兄我今儿就给你来个物理超度信是不信？” “师兄我错了！”见漠北宸作势要打人，漠子衿吓了一跳，声音也正常了，只是身形并不老实，迈着莲步逃之夭夭，漠北宸脱下十方鞋就扔… 船上四人咿咿呀呀闹作一团，和谐且快乐。 小老黄打了个哈欠，无趣… 万蛇之行，结束了。 第102章 思洋重回小酒馆，北宸再见仇九江 万蛇和木国交战，东海贸易锐减，自由港的生意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一家小酒馆里，生意冷冷清清。 只有两波客人，一波是一群穷酸镖师，和这破败的小酒馆非常搭调。 另一波则是两个年轻公子和一个丑角，还带着一条黄狗，两位公子气度不凡，看上去颇为阔绰，不知为何会来这家酒馆。 带狗的一行人自然是漠北宸、子衿和大洋子了，只是不知刘淌去了哪里，大概是安排船只去了。不论走海路还是陆路，自由港换船都是个好选择，阿娼的船太显眼了。 大洋子喝了口粗劣的麦酒，眯起了眼睛，这酒并不新鲜，他看着殷勤且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笑了——前几天还被这老板娘一巴掌扇出去了，今日她都没认出自己来了。 又喝一口，他情不自禁喉结发力，要努力才能咽下——呵呵呵，这才几天啊，喝了几顿好酒，居然…开始不习惯这劣质的麦酒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比如……漠子衿，他完全不能接受这里的一切，劣酒、破破烂烂的环境，对于轻微洁癖加强迫症的道爷简直就是地狱，他正瘪着嘴不开心，一个人盘着刚淘弄的砗磲手串儿解闷。 小老黄更利索，进屋闻了几下，干呕一下，便直接钻在桌子底下睡觉去了。 漠北宸倒是无所谓，他没喝酒，只是心不在焉地四处打量，好似着急等刘淌回来。 大洋子闲聊着打发时间，“老爷，怎么跑到这儿来喝酒了？” 漠北宸回过神，“你不会忘了这是哪里了吧？” “当然不会啊。”大洋子笑了起来，但他觉得老爷绝不是单纯带自己回味当年的，打发时间的话，鹫楼才是更好的选择。 看破不说破，漠思洋笑着和漠北宸碰了碰杯子，又冲子衿举杯，“小公子，试试？” 子衿也想尝试一下，据说这自由港给苦哈哈们喝的麦酒别具一格，一斤麦酒比一斤麦子还便宜，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出来的，反正在他的认知里，麦酒是比麦子贵的。 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并不知道，百姓口中的“还不错”更多的是性价比。 他更不知道，麦子和麦酒的产出比大约是一比十，麦酒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成分都是水……在产地，等重的麦酒比麦子便宜很正常。 城区里的麦酒，大多是贵在运费、人工和品牌包装上面，喝的是服务。特别是对子衿这种爱去大酒楼吃美味的少爷。 子衿跃跃欲试，可……看着被人盘的发光的杯子把手，以及那快要被污渍包浆的杯身，他犹豫极了。 此时老板娘走过来，随手拍死桌上一只苍蝇，再用大酒壶给他们的小酒壶添酒。 那涂着劣质指甲油的大拇指都伸到大酒壶里去了，子衿眼角抽了抽，果断放弃，冲大洋子礼貌而不失优雅的……玩命摇头。 漠思洋浑不在意的尝了口新酒，立即皱起了眉头，“老板娘，酒怎么越来越旧了？刚才便不新鲜，现在都快变质了吧？” “呃……”老板娘一愣，故作疑惑的回头，自己尝了一口，“不会啊爷，您再尝尝，这是新鲜的……” “屁，你是觉得我喝不出来是不是？” “哎呦爷，您一行一看就是富贵人，你们平时喝的麦酒，和这地方的他没法比，价钱摆在那里的……” “沫子都不起，你真好意思。”漠思洋摇摇头，冷笑道，“你看我们穿得好，便猜是不常来的客，这钱不赚白不赚，是也不是？” “呵呵呵……”老板娘的脸僵了一下，她觉得眼前这个小丑她见过，可一时也想不起了，“呵呵呵，可能是我弄错了，最近打仗，酒水都旧了。” “哦呵？”漠思洋斜睨一下，“那边桌上，就是新的。” “呵呵呵……不能，大家的酒都一样……”老板娘脸色一变，开始努力回忆自己是不是得罪过哪个粗胚，特意化了妆，拐了两个有钱有势力傻雏儿回来搞她……可，断胳膊的人，应该很容易记吧？实在想不起了。 漠思洋冷笑，“对面那几位，半杯沫子就往外溢，他们一看就是老江湖，你就不敢骗。” “哦？”百无聊赖的漠北宸忽然看向窗外，再回头，人忽然来了兴趣，“那把对面桌上的酒拿来，喝几口试试？” “这……”老板娘开始擦汗，心道这位少爷真是个雏儿吧？看不出对面几个不好惹吗？“公子，我马上去给你们拿酒，这些陈酒钱也不要了，这还不成吗？保证是最新鲜的，呵呵呵~” “不行，本少爷缺你这几个破钱？”漠北宸站起身，向对面走去，“几位朋友，讨口酒试试？” 漠思洋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看戏。 子衿觉得非常古怪，师兄不是个爱找事的人啊？ 小老黄则警惕地抬起了头。 “走开，我们不想交朋友。”立即有一个身高体壮的镖师站起身来，手握刀柄非常警惕。 “讨几杯酒而已，几位这么紧张干什么？”漠北宸端着酒杯，双手张开，显得人畜无害。 “嘎吱……”酒馆大门被推开。 所有人警惕的看向门口，镖师们的手都握住了刀，漠北宸、小老黄和镖师的头子却没有回头，都在警觉的看着对方。 大门口，刘淌风尘仆仆的跑进来，看了看屋内，随手关上了店门。“少爷，我回来啦~” “呐，回来了。”漠北宸依然没回头，脸上的笑容更盛大。 “哎，回来了。”刘淌笑呵呵地径直走过来，坐在子衿的椅子扶手上，指了指他的酒杯，“怎么啦宝儿？愁眉苦脸的，不爱喝？” 子衿眼神颇为幽怨，似乎还有点冲刘淌撒娇的味道，“你不带着，他们就来这种小馆子……这怎么喝嘛……” “呵呵，你啊，出门少，娇贵。”刘淌随意的拿起子衿的酒杯，仰起脖子灌了好几口酒，那脖颈白皙修长，仰脖的时候皮肤拉伸没有任何皱纹，当然，也没有喉结，比女人还女人。 正在所有人都放松的时候，刘淌哗啦把杯子的酒泼在老板娘脸上，咬牙邪笑，“老杂碎，你就给我家少爷喝这种东西？” 子衿吓了一跳，有点手足无措的看着刘淌，今天怎么了？素来温柔的师兄和淌子都吃错药了？ 老板娘登时翻脸，“嘿！你个没卵子的鸟人，还真有人敢……” 刘淌亮出了那块天字腰牌，气焰嚣张的老板娘当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她啪啪啪地抽打着自己的胖脸，“哎呦！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不对！饶命啊！” “我去你丫的！”刘淌一脚揣在老板娘发福的身上，把她蹬了出去，三两步追上，手里的匕首压在了她的脖子上。 子衿全程懵…… 漠北宸等人却看都没看刘淌，全程盯着镖师。 刘淌残忍的把刀逼的更近了，老板娘已经吓尿了，“大爷！爷爷！饶命啊！” 刘淌笑呵呵起身，全然没有了刚才生气的模样，“少爷，都安排好了，这老板娘不是他们一伙的呀。” “嗯，还是你谨慎。”漠北宸笑得更开心了。 看着懵到怀疑人生的漠子衿，大洋子笑起来，“小公子，昨天你拉着我看自由港的风景时，老爷和管家估计有布局。” 对面的镖师们脸色都很差，所有人都警觉着，等着头目的命令。 漠北宸无所谓地拉了把椅子坐下，反而对着这些人中间不太显眼的男子说道，“别演了，仇九江。” 第103章 句式工整均四言，鱼死网破仇九江 “哐啷！”剑拔弩张！ 漠北宸一个仇九江出口，彻底引爆了那群镖师的紧张情绪，所有的武器亮了出来，包括之前看起来像是头目的那个壮汉。 子衿立即做出反应，道袍鼓荡脸色惊疑，护身的三清铃从袍袖飞出，发出清脆的响声。 漠北宸依然淡定，镖师中那个最不起眼的，也没有任何动作。 漠思洋一挑眉，看看漠北宸，看看又睡下的小老黄，压根没起身。 刘淌看看大洋子，大洋子看看刘淌，二人对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镖师们一脸阴晴不定地看着漠北宸，老板娘吓得躲在一边几要昏厥，仇九江？呵呵呵呵什么玩意儿啊怎么在自己店里？老娘一定是做梦了…掐一把肥硕的大腿根儿~嗷！并不是！ 漠北宸并不反感仇九江，阿紫口中的师兄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只是被仇老鬼训练的冷血无情罢了。 “仇九江，贫道还得谢谢你，没在青龙军攻杀万蛇的关键时刻动手，也没趁我虚弱刺杀我，呵呵呵。” “你行义举，不能出手。”仇九江抬起头，缓缓摘下兜帽——仇老鬼大弟子的样子多少有些出乎众人的预料，仇九江是一个平凡到扔进人堆就看不见，你和他擦肩而过都不会记住的长相——如果你不和他对视的话。 漠北宸不屑的笑，“知道是义举，你当时为何不出手帮帮万蛇？你的这些刺客如果能出现在战场，我们会好打很多。” 仇九江简单回复“势单力薄，于事无补。” “好一个于事无补啊？现在呢？你真当贫道这么好杀的？”漠北宸笑得自信。 “为师报仇，天经地义。”仇九江继续平静地说。 漠北宸摊摊手，“报仇？仇老鬼是被天雷劈死的，与贫道无关，你们要报仇去找天雷啊。” “你放屁！外人都道师父是渡劫失败而死，但是他老人家什么情况，我们心里更清楚，你是他见的最后一人，就算他不是死于你手，也必然和你有莫大的干系！”那暴躁汉子不等仇九江开口，便吼了回来。 “哎，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漠北宸揉揉眉心，“是他来杀我的，就算他失手而死，这也能怪到贫道的头上？” “…”仇九江无奈地闭上眼睛，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 杀手刺杀失败身死本来就丢人，没有委托人的情况下，死者同门还要死皮赖脸的寻仇，在圈里是要被同行唾弃的…… 可最后，他还是坚定地睁开眼，又重复了一遍坚定自己的信念，“为师报仇，多说无益。” “你……” “喂！你每一句都必须是四个字吗？”强迫症发作的子衿实在忍不住了，疯狂晃着手里的铃铛点着仇九江。 “应该不是。”仇九江说完，自己都卡住了，“或许是吧。” “唉…”漠北宸深深吸了口气，冲着子衿翻了个白眼。 子衿也看出漠北宸他们都不紧张，嘟嘟囔囔坐下了，“有这本事去写诗不好啊，诗人不香吗？收入不高吗？当的什么刺客啊？” “…”漠北宸强行续上话题，“仇九江，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是你要杀我，就算能杀了我，你觉得门还你能活下去吗？” “无愧于心，不问前程九江点点头，怎么还是四个字？算了，可能是改不了了… “是，你是好汉不怕死，你手下这帮兄弟怎么办？”漠北宸没好气的指了指仇九江身边的人，很无赖也很光棍的拉了把凳子坐在仇九江的身边，还无辜地挑着眉毛。 那莽汉用刀指了漠北宸，“你少踏马在这儿挑拨离间！我们跟着九江师兄无怨无悔。” “啧啧，想杀我，最好出了自由港，有本事还能跑几个，在自由港随便杀人，必死。”漠北宸有恃无恐，无视了壮汉指向自己的刀子，还习惯性的摸摸下巴上刚长出的胡子。 “杀你之后，我没想活。”仇九江压了压壮汉的胳膊，继续平淡地说。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手？”漠北宸呵呵一笑，摊摊手，“其实观察了一阵子，你发现贫道人还不错，自己又着实不占理，心里多少还有点纠结是吧？你是刺客中少有的讲道义的，你和你师父不同，按照阿紫的描述，你也挺看不惯仇老鬼的做法吧？为什么非揪着我不放呢？” 仇九江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他的确看不惯师父的一些做法，但还是咬牙说，“逝者已矣，无须多言。” “好好好，仇九江，我现在认认真真和你讲，你的想法贫道已然明白了，但贫道现在要去新羽国救人，真没精力日夜提防你们。”漠北宸摊开双手，尽力做出和善表情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又救人？去羽国？你踏马谁啊？怎么好似全世界都要你救？”莽夫刺客又咋呼起来。 “去救我女人…”漠北宸叹息却又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去毒国也是为了找她，结果是个乌龙，现在又听说她在新羽人帝国。” “你的…女人？百灵公主？”仇九江皱皱眉，眼睛中闪着精茫，“师父杀你，是因为她？” 完蛋……漠北宸心中暗骂一句，这一个个的人精就没有省油的灯，但嘴上还是坚持地否认道，“不是，你师父抢了圣山的一家饭店，作为搜集情报的据点，那家店的掌柜是我的旧相识，我盘问几句，你师父便起了杀心。” “这不可能，师傅不会，因小失大。” “我要是说，那老板娘，美艳丰腴，独自守寡呢？”漠北宸戏谑的说。 “…”仇九江认真盯了漠北宸一会儿，不得不说如果是这样，他师父真的可能很有兴趣，随即哼了一下，“不重要了，我得杀你。”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漠北宸好奇，“能说说吗？” “并不知道。” “凤毛麟角？” “无可奉告。” “能讲和吗？” “绝不可能。” “为什么呢？” “为师报仇。” “你……” “子虚师兄？！饶命啊…衿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们两个，说一句话，必须四字……吗！？啊啊啊啊！”强迫症没有凑出四个字，崩溃了。 漠北宸迅速调整，“你真觉得贫道现在弄不死你？” “……”仇九江的脸色冷了下去。 “仇九江，我不杀你，是念着你对阿紫的恩情，你真觉得自己是仇老鬼，没人动得？”漠北宸挥手。 刘淌猝然发难，扬手发出一道劲气，酒馆大门便被打开。 斗木獬带着雨师、智多星、肥秃鹫、金毛犬等一众自由港大佬走了进来。 随后，脚步嘈杂，几百自由港驻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困了整座酒馆，劲弓强弩高手如林，就连苍蝇也飞不出去，斗木獬冷漠地看着仇九江一桌，仿佛他们已经都是死人了。 仇九江眼眸一冷，骤然发难，长剑直取漠北宸心口！ 第104章 三阶之下我无敌，三阶之上一换一 仇九江骤然发难，出手狠辣无比，引得漠北宸这边的所有人发出惊呼。 漠北宸距离太近，仇九江志在必得！ 漠北宸似是慌乱的举起麦酒杯阻挡，仇九江眼中露出喜色。 “咯！”令人牙酸的声音发出，仇九江的剑身却没有传来入肉的质感。 定睛一看，他的长剑居然被那木质酒杯挡住了！ 漠北宸嘴角勾起笑容，他的杯中，已是满满寒冰，周围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仇九江的面色却已经变了。 他满脸的惊疑神色，漠北宸比他上次见面时强大了太多！ 上一次，他二人还打的旗鼓相当，现今一伸手，居然高下立判？发生了什么？ 漠北宸对自己的实力有了全新的认知不止是伪圣境。 大部分情况下，强行突破境界的六品邪修被称为伪圣境，他们有强大的内力，却没有能力把内力变成杀伤力。 而漠北宸现在的状态正好相反，他已经窥破了天道之门，得到了逆天的被动。他现在受限于的修为，没有足够的实力完全发挥这个被动的能力。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三阶高手相当于高超的铁匠，有炼钢炉，有精钢石，一通操作，能将精钢炼成刀剑。 伪圣境的人通过特殊手段，提前得到了炼钢炉，但手头却没有精钢，他可能这辈子也找不到精钢，便只能用炼钢炉炼制青铜器。 漠北宸则恰恰相反，他手里提前有了精钢矿石，只是还没建好炼钢炉，精钢在他手里，却暂时变不成刀剑。 可精钢毕竟是精钢，再硬的青铜也斩不动，就算有精钢刀剑的人遇到漠北宸，一不留神被精钢胚子砸在脑袋上，也不是好玩的事情。 这就是传说中的“三阶之下我无敌，三阶之上一换一”。 漠北宸的玄冰酒杯，根本不是六品的仇九江的宝剑可以刺穿的。 漠北宸看准仇九江拔剑的机会，融化了玄冰，仇九江一下抽出，反将自己拔了个趔趄…… 麦酒喷涌而出，仇九江下意识躲闪，还是被麦酒洒在胳膊上，惊疑不定之时，却被漠北宸一酒杯砸在脸上，好大一个仇九江，被麦酒大木杯砸的后退出去！ 全场愕然！ 连斗木獬也微微惊讶，暗道还是小觑了漠北宸。 此刻南天王手中悄然多了一根绿油油的木杖，刚才即便漠北宸挡不住，他的这斗木杖也能保住漠北宸的性命。 下一秒，连斗木獬也傻了…… 一柄七星，一柄镇海，环绕漠北宸左右，神兵嗡鸣，似是不屑一顾。 小老黄抖了抖毛发，又索然无趣的趴下了，那是一闪而逝的八品巅峰境界，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刚才谁都没有注意到它就藏在桌子底下。 很多人第一次见到“镇海斧架”、“咬人的狗不叫唤”的小黄爷。他的恶名不下于蓝龙王，只因为小老黄也是个刺客，咬人无声，一口毙命，配合刚正面的蓝龙王，偷袭战无往不利。 所以……刚才只要漠北宸愿意，根本不需要斗木獬出手，仇九江便会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这是何等震撼！？ 肥秃鹫心有余悸地擦着冷汗，发自内心的佩服了，“二少，好手段。” 短短数月，二少再临自由港，差半步入圣，驭两柄神兵，带三阶护卫，一言动南天王及数位天罡，这是何等的霸气？ 此时的刺客们也早已经不敢乱动，连仇九江都放弃了挣扎——被漠北宸砸完之后，他的胳膊上蒙上了一层水雾，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是总觉得只要他敢乱动，那根胳膊就会从身上分离… 直到彻底稳定局面，漠北宸才转身冲斗木獬抱拳，“淳于叔父，别来无恙，没想到这么快又要麻烦您老人家。” 斗木獬立即抱拳，上一次看漠北宸还是长辈的视角，这一次，已然变成了敬重。 万蛇之战，寻常人只看到漠北宸的赫赫战功，可整个东南玄黄的大佬都意识到了漠北宸背后是有不同的势力存在的…… 特别是斗木獬、滑百计和阿娼，任他们手眼通天，在东南呼风唤雨，居然都没查出来…… 斗木獬更是惊讶，他同时被蓝龙王、幻泊和刘泉提示，不要干预漠北宸太多。 疑点重重，可……泷二少的身份放在这里，套进去，似乎又不太可疑了。 所以这次漠北宸只一个招呼，斗木獬和整个自由港亲近水国的天罡便全都动了起来，加上漠思洋和杨癫子在狡窟的眼线，整个东南海面被全部掌握，再没有了死角。 当仇九江一行离开匿地点的一瞬间，所有的行踪便都掌握在了粼部的手中。 漠北宸收到消息后，顿时觉得仇九江是个大麻烦，决定在自由港解决问题。至少在他救回灵儿之前，仇九江不要惹事。 天罗地网张开，漠北宸亲自做饵，仇九江无知无觉。 漠北宸笑问，“雨师姐姐，没有逃掉什么人吧？” “国公放心，都在控制之中，一个也跑不掉的。”雨师江福了福身子，她身后，金毛犬手里一条拴马绳子，串住十几个垂头丧气的人，那些都是仇九江的暗哨。 “无耻小人！那就鱼死网破！大师兄，咱们和他们拼了！”莽夫刺客把心一横想要拼命，却被仇九江一把拦住。 “你真觉得，你稳杀我？”仇九江眯起眼睛，眼中满是威胁和凶狠，像是要拼命的困兽。 北宸摇摇头，刺客非常棘手，他们逃生的手段极多，底牌极多，一旦今日拼命，自己这边必有伤亡不说，今后恐怕还要面临无限的骚扰。“仇九江，你敢不敢发下毒誓，今日我若饶你一命，你我恩怨便一笔勾销？” “老爷？！”漠思洋大惊，却被刘淌拦了下来。 大洋子看看刘淌，刘淌并不解释，只盯着仇九江，漠思洋无趣地瘪瘪嘴，不再多说。 “我可承诺，不再做局，但我自己，会去闭关，终有一日，与你一战。”仇九江冷冷道。 “你……”漠北宸被气笑了，“你真能是个刺客？能不能不要这么耿直的？” “盗亦有道。” “好吧好吧，空口无凭。” 形式比人强，仇九江毫不犹豫的咬破自己的手指，滴在酒里，“海神为证，我仇九江，与少蓝龙，约君子誓，若有违背，身败名裂、蛊虫噬心、烈火焚身、不得好死！” “丫咒自己都这么狠的？何必呢…”漠思洋也很惊讶，玄黄大陆还是很重誓言的。 “喂！你发个誓也全是四个字吗？写诗不好吗？”子衿已经走不出来了… “我了个天尊……”压力来到了漠北宸这一边，他思索了一会儿，也咬破手指滴在酒里，“天尊在上，弟子漠北宸与仇九江同誓，如有违背…天雷轰顶。” 第105章 自由港伏笔血誓，花美男相看泪眼 誓言成。 仇九江也不是磨磨唧唧的人，与漠北宸碰杯，喝下了杯中的酒。 大洋子和刘淌相视而笑，安心很多，六道天雷毫发无伤的人，还怕天雷轰顶不成？ 斗木獬没想到漠北宸如此大胆，不过这也算是解决了问题，他没有多说“公务在身，不逗留了，有事情国公也尽管开口，收兵！” 士兵们放下弓弩，列队跟着斗木獬离开。 仇九江松了口气，也要离开。 但，自由港的金银交椅却依然拦着大门，斗木獬是州牧不好乱来，他们这些豪杰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尤其是肥秃鹫，他是彻底决定抱紧漠北宸这条大船了，他笑嘻嘻抱拳，“仇爷，一路辛苦，不如留在这儿休养几天？涂九在鹫楼摆下宴席，好吃好喝的美女歌姬的伺候着——等二少爷救了人，再安排专船送各位回蛊巫。” 仇九江面色不善，冷冷道“不必麻烦。” 涂九的笑容跟着消失了，“仇爷，这是自由港的邀请，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下。” 仇九江重复，“不必麻烦。” 涂九眯起眼，又笑了，只是这次的笑容非常危险——“仇爷，今后您还想在这东南海域混，自由港的朋友总得交吧？我等笑脸相迎，你怕是…不好直接走吧？” 此言一出，仇九江脚步一顿。 其余金交椅没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不善地看着仇九江，很明显他们与肥秃鹫统一战线。虽然自由港的金交椅内部各种龌龊，但对外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尤其是还有漠北宸和斗木獬的面子在。 “…”仇九江冷冷看向雨师等人，他们也冰冷地回望。 空气都凝结了，雨师冷艳的唇角扯起一抹森冷笑靥，她对漠北宸抱拳，转身就走，军师智多星、公孙道爷等人也向外走去。 这就算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仇九江再不表态，就是挑明了要和自由港的天罡地煞宣战了。他只好妥协，他只能妥协，“那…多谢了。” 师等人稍稍停顿，再不回头，只留下肥秃鹫和金毛犬招呼漠北宸。 “请了，诸位爷。”金毛犬现在完全投了肥秃鹫，他向漠北宸低头问好，并把仇九江和手下们引了出去。 肥秃鹫不等仇九江走了，便撇嘴骂道，“愣头青，装他妈的x。” “你！”莽夫刺客恶狠狠回头，被周围兄弟们拉走了。 肥秃鹫继续啐道，“能让大姐、三哥、四哥同时翻脸，丫也算独一份的有种，装尼玛了x啊装，今天不服软，军师能留你过了年？” 他一转身，变脸比翻书还快地笑了起来，转脸冲着漠北宸和刘淌抱抱拳，“二少，今天鹫楼休息吧？” “嗯，那怎么去羽国？沿江吗？”漠北宸更关心羽国的事情。 “也可以，但沿江而上慢一些……嘿嘿，我们自由港有最快的海船和最好的水手，您休息一晚，也会比走河道提前到羽国。” 漠北宸点点头，“越快越好，多谢。” “哎哎哎，二少爷您骂我呢？以后有事您还是直接吩咐~嗨嗨嗨~二少爷请，黄爷爷请，淌公请~圣子……嗳，漠先生请，道爷请。” 肥秃鹫也是今非昔比，他现在不止有刘泉这一线，还认识了亚圣幻泊和蓝龙王，与整个毒国关系都不一般。 可以说，自从结识了漠北宸，借着漠北宸带来的诸多际遇，肥秃鹫已经跻身自由港的几位大话事人之一了，就算刘淌，也不得不给足面子。“这次真是多谢鹫爷帮忙了，以后的消息，咱家还要多向鹫爷打听。” “别介淌爷，咱还是原来的交情，您这么客气我真的浑身不自在。”肥秃鹫赶忙说。“没有泉大爷，我就算接了班也坐不稳，还得混成自由港的杂碎，再造的恩情犹如父母，我和您算是亲兄弟。” “呵呵呵呵呵，好好好~那咱按年龄排，你是九哥~”刘淌捂着嘴笑了起来，气氛十分地融洽。 “全四个字，冷冰冰的，感觉好帅啊~嗳……顿觉帅…顿感帅…炸？我滴天尊好难啊…”只有子衿依然在纠结，看到漠北宸又要打人的表情，子衿赶紧跟在众人身后，往鹫楼去了…… 这一路上，自由港高低不齐的建筑给可子衿道爷难受坏了，“九哥，你们就不能把矮房子补齐吗？高高低低的看着不碍眼呐？” “……” 是夜，自由港一众大佬设宴鹫楼，给漠北宸接风洗尘一通热闹自不必说。 漠北宸还见了鲛儿，她如今得了自由身，却没有离开鹫楼，依然做了个迎宾的管事。 虽然没有名分，可鹫楼上下都暗自叫她“老板娘”，鲛儿不从了一阵子，便也不争辩了，总之，也算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生活。 漠北宸累极了，喝了几杯便有些疲态，早早离开酒宴，舒舒服服泡了个迷糊的热水澡，回屋，没有一刻钟便睡了过去。 西灵鹫茶室大门紧，刘淌、大洋子和肥秃鹫喝茶聊天，后半夜，军师也来到了西灵鹫，室内烛火一夜未灭。 第二日一早，鹫楼的快船上，漠北宸和漠思洋已经坐好了，小老黄已经睡好了，子衿刘淌却还没上船… 一行人的计划是让刘淌留下探听各处情报，做两手准备，晚一天出发暗中跟随漠北宸等人。这样既可以充分打点好自由港的事务，又可以作为后手隐藏力量，情势不对能帮忙则帮，不能帮便直接逃回北都求援。 漠北宸想了想，头一次对上土国天机宫，谨慎些也无不可，便答应下来，只是…… 岸上，刘淌漠子衿的手，依依惜别。 “大衿衿，此次远游不比从前，万万照顾好自己，别让咱家为你担心。” “是了宝来哥，贫道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你也不要太过操劳了，晚些时日我们再秉烛长谈~” 宝来是刘淌的乳名，知道这事儿的人可不多，漠北宸也是刚听说。 “哦，大衿衿。” “哦，宝来哥。” 执手相看泪眼，唯有泪千行。 这是什么基情四射的画面？漠北宸疯了，想一想，又觉得自己不严谨，刘淌没有鸡。 “衿衿~” “宝来~” “我了个天尊！就分开几天，你们至于吗！大淌子就跟在咱后边！师弟你赶紧的上船！” 子衿抽抽噎噎，“啧啧，我该走了，宝来哥，洗浴时可以用贫道给你的药物，药浴滋养发根，你的头发美极，可莫要被海风伤了。” “是了，你也保养好皮肤，你的皮肤容易干，沾了海水千万莫要吹风，九爷给的护肤泥每天一早一晚…” “嗷嗷嗷嗷！船老大！张大哥呢！开船！”漠北宸实在是不能忍了，大吼一声。 船老大姓张，生的一副好皮囊，绰号浪里白条。他得了雨师江和涂九吩咐，只听漠北宸调度，闻言当真不等子衿，呼喝一声起锚出港了。 “呀~师兄！等等我呀~”见船工抽了踏板真的离岸了，子衿也顾不上浓情蜜意了，提起道袍大踏步向着快船追来。 只是一双肉脚，如何追上快船？ “师兄我错啦~再也不敢啦~大洋子你倒是帮贫道说句好话儿啊~哎呀！冤家你听见没！” “咕噜噜噜噜噜，噗~~~~”漠思洋用柠檬水漱口，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午后，阳光暖暖的，一人跌跌撞撞地跑在海面，追逐着海面上轻装前行的船儿，几只海豚时不时好奇地跃出水面，看着这奇怪的两足陆地哺乳动物踏浪而行。 它们似乎起了顽皮戏谑之心，时不时飞跃而出阻拦去路，在漠子衿左右沉浮起落，引得渡口一片热闹围观。 须臾，子衿终于跃上船尾，头发都跑散了，斯文尽丧趴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海豚依依不舍地探出头来，咯咯咯咯的呼唤好玩儿的家伙赶紧下来戏耍一番… 直到船儿看不见了，刘淌还在洒泪挥手。 一转脸，刘淌的眼中闪过狠辣冷芒。 “九哥，可准备好了？” 秃鹫也沉着脸，点了点头。 第106章 羽族安家离珠郡，血泪之路十万魂 海船沿着玄黄内海的近海水域一路乘风，仅仅几天时间，便来到了水国的西南部，虚州。 虚州与木国隔海对望，有一道海峡非常狭窄，这里曾经有无数美丽的名字，但最近二十年，人们称这里为“血泪海峡”。 那是一段悲伤的，满是悲剧的羽人逃亡史。 船经过海峡，漠北宸、大洋子和子衿都停止了嬉闹，连小老黄都站了起来，走到船边，对着虚州海岸的一座祠堂遥遥致敬——那里供奉着十万羽人的灵魂。 传说中，羽人是上古玄黄的主人，可不知何时开始，风之树枯萎，他们的国家灭亡，变成了大陆的流民。 还盛传，羽王一直保留着上古羽人帝国最后的遗产，人类、妖族，所有的种族都在觊觎这份遗产。 羽族拒绝与任何异族接触，高傲地维持着自以为的尊严，最终，失去了一切。 他们没有国家，没有实力，没有军队，他们的地位一降再降，最终与半鲛人持平。 然，他们更美丽，更聪慧。 于是，羽族成了奴隶贩子手中最为紧俏的物资，他们成了每一个富人酷爱收集的玩具，自由的羽人四处流浪，苟活在世界的角落。 留给羽族的空间越来越少。 年前，自由开放，且有大片雨林的木国接纳了羽人，成了最后一个保留羽人生存权的国家。 羽王成了一个尴尬的名词，他的确存在，存在得如同笑话。 但羽人还是尊重着王的血脉，他们试图珍惜这个机会。 他们依靠着艺术天赋，苟延残喘在了木国，他们成了戏子、名伶、画师…好在，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两百年前，天下大乱，土国与鬼国大战，水国遇到了将臣之乱，金国三部分分合合，火国沙国战成一团。 木国也陷入了经济困难，大木族主义盛行，木族的人类和妖族开始排挤其余的种族。 此时羽族刚刚有了一丝丝起色，凭借才华积累起财富，不知为何，羽族遗产的传说却又一次被抬出。 木王亲自出面，索取上古遗产。 千年的磨难并没有抹掉羽人的棱角，他们依然高傲而固执的声称这些遗产并不存在。 木王强忍怒气，又要求羽人贡献一定的财富，帮助木国发展，又遭到无情拒绝，木王大怒而归。 木族人加紧了对羽人的压迫，部分羽人逃离家园，开始寻找新的土地…… 那时水国刚刚经历将臣之乱，军阀割据，很多土地成了无主的场所，其中便包括女州虚州交界处的一片古老的土地——离珠郡。 离珠郡的位置特殊，位于内海之中，是女州延伸出的土地，却伸向西南方，与土国和木国都不太远… 这里是一块兵家必争之地，是玄黄内海最大的海上桥头堡之一，土国一直期望在水国建立飞地或者军事据点，离珠郡便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战乱中，无人管理的离珠郡慢慢吸引了许多流民聚集，木国逃难而来的森林巨人和羽人是最大一群。 他们得到了土国的默许和水国的庇护，渐渐的，这些移民将离珠郡岛屿丛林变成了一片祥和的家园——植被繁茂，风景宜人。 于是，有很多人类流民也来到了这里…其中，不乏一些土国人和木国人。 他们开始组织自己的势力，煽动离珠人索取更大的自由，并试图把离珠郡从孱弱的水国分裂出去，变成类似毒国的独立区域。 羽人和森林巨人坚决不同意，他们依然希望离珠郡控制在水国人手中，至少目前看来，水国的离珠才会给他们一席之地。 而这一主张立即得到了离珠郡本地居民的认可，他们与羽人、森林巨人形成了同盟。 的离珠，有了亲木、亲土、亲水、亲月的各种势力，他们都想控制离珠。 最终，离珠郡爆发了战争，在水国支持下，羽族为主导的亲水国联盟取得了胜利。他们驱逐了离珠郡所有异族，羽人、森林巨人和水国土著成为了离珠森林的话事人。 为了打消木族、土族的觊觎，水国将离珠送给了羽人和森林巨人，帮助他们建立郡国。 羽人复国，与森林巨人、水国土著共治新羽国，并接受水国任命的国相辅佐政务，成为东大陆大水国同盟的一员。 新羽帝国发展的不错，离珠的羽人一直在做准备，希望秘密迎接木国的羽王回归。 木族将离珠郡羽人的行为视为背叛，更加变本加厉地压迫木国的异族，这导致了木族与羽族、森林巨人矛盾更加激化了。 而后，木王又以羽王性命要挟，要求离珠羽族回归，并且将离珠郡划归木国。 老羽王怒而自尽，临终留下遗言，要木国的羽人全部离开，到离珠郡去，到新的羽人国去。 木族羽人恸哭，悲声响彻木国，四方羽人开始了亡命的逃难之旅。 此时，冼临渊已经上位，道宗臣服，蓝龙归心，水国空前的团结强大起来，冼临渊果断的向羽人伸出了橄榄枝，声称水国必倾尽全力，保离珠臣邦安泰。 无数的羽人受到鼓舞，试图跨越血泪海峡，直接逃到虚州，再由水国陆路转向离珠郡，其中，包括羽王王后以及她腹中的孩子——羽悟天泉。 木族派遣军队封锁了边境，试图活捉羽人王后，羽人誓死保护王后和未出生的幼王，双方剑拔弩张。 不久，封锁变成了暴力冲突，水国无法直接出兵，虚日鼠与斗木獬陈十万雄兵于海峡，玄武海军南压，蓝龙护航，保护羽人渡海，让木族军舰不敢驶入水国海域妄动… 漠北宸讲到此处不禁唏嘘，指着已经渡过的狭窄海峡道，“这便是羽人口中的血泪海峡，那一月，至少十万羽人死在这里，海面上飘满羽人的尸骨，海水被染成血红。我们在山巅建立祠堂，祭祀羽人的亡魂。” 大船驶过后，夕阳西下，那海面依旧一片血光…… 突然，大船一阵颠簸，船员们喧闹了起来！ 第107章 大船遇袭有海怪，人身鱼头克苏鲁 船还在摇晃。 “那是什么？！” “是大鱼吗？！” “是鲛人吗？！” 船员们非常警惕，都没有靠到船边，并纷纷拿起了武器。 漠北宸几人来到甲板上，问浪里白条，“是什么？” “看不清楚，速度很快，不知道是妖族还是鲛人。”张顺对漠北宸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船员们的窃窃私语传来: “说是这片内海一直不太平……” “血泪海峡有十万冤魂啊，会不会……” “别胡扯！”张顺瞪眼，却也吞了吞口水，十万冤魂所化，修行百年的厉鬼？那得是多强大的存在？ “咚！” 船身又一阵摇晃，明显有什么东西在撞击船底，这股怪力让人心慌。 雾气弥漫开，船驶入了相对僻静的海域…… 漠北宸皱眉，内海之中，怎么会有怪异的东西？不过这里是内海和外海连通的地方，有什么东西从外海潜进来也说不定…… 船舱里，一个慌里慌张的船员跑上来，“老大！有东西在凿船底！” “操！”张顺骂一句，“派几个人下去看看！” 几个船员悲壮地跃下水去，不多时，水下起了泛起了红色…… 气泡翻涌，有几个船员惊恐地浮出水面，“老大！救命！” “啊！”一个人被拖下水去，血色又起，晕染了大片。 张顺手疾眼快，将绳索扔下去，“拉上来！快！” 船员纷纷抛下绳索，试图营救同伴。 最后，只有只有两名船员被拖回船上……他们面色苍白，神色惊慌。 “是什么？！”张顺急问。 “是……怪物……”一个船员哆哆嗦嗦道，“我们看不清，它速度太快！” “是个人影子！人的轮廓！我看着大李被拖走的！” “人？！”张顺咬牙，“鲛人吗？他们想干什么？” “不像是鲛人，老大，鲛人不会拖人的。” “而且咱和内海鲛人关系都好的啊……” 漠北宸皱着眉头，看看大洋子，大洋衿，三人都没有头绪。 “呼……”张顺长长吐了口气，“我去看看。” 漠北宸出声阻拦，“不如……我来试一下。” “二少，您现在不能下水，太危险了。” “不下水。”漠北宸微笑，他现在非常膨胀——双目骤然发出蓝色的光芒，灿烂若星河，这一水化三境是个非常神奇的被动能力，能让周围的水如臂使指，也能让水短暂变成他的感知延伸。 他在感受船边的异物，小鱼小虾都是米粒状的小颗粒，很明显，船底有两个人形的怪东西在水下折腾，他们不是在凿船，而是突突的撞击，看上去非常怪异…… 漠北宸只能感知，却他看不清。按照他的理解，人类或者妖族这样拿脑门撞击坚硬的船底，和自杀区别不大。 “有两个东西，在撞船底，大小像是人类，速度奇快，也不知道是什么。” “您……”张顺大吃一惊，漠北宸压压手，示意他不要声张，张顺点头，又自信道，“我们的海船船底非常坚硬，想撞开船底不太可能……我们全速往前，甩开它们。敢追到了人多船多的地方，我们就拉海防军围剿它们。” 几个有修为的战士立即下到船舱，不多时大船侧面轮桨飞速旋转，大船调转方向，全速前进。 “咔！” 大船又一阵摇晃，开始打转了，“老大，他们在撞桨！桨卡住了！” “他妈的什么东西？！”张顺惊慌，如此转速的轮浆莫说撞上，有修为的碰一下也要受伤吧？看这一次的冲击力度，那两个怪东西居然还有余力？那几个脚蹬船桨的都有二阶修为，居然蹬不动？ “二少，我们逃不掉！” “嘎嘎嘎！”船桨发出极限的呻吟，齿轮开始磨损！ “全员下船，弄死它们！别让浆断了！”张顺烦了，下面的两个怪物绝不是三阶，不然船底应该破了，两个二阶，这里有一船人，还怕他们不成？ “我逼出阻拦船桨的那一只，小黄叔秒掉，剩下一个，你们尽量留活口。”漠北宸眯起眼睛，这两个怪物绝不一般。 “汪~”小老黄愉悦的叫了一声，化成没精打采的小老头，后背佝偻，手里随意的拎着镇海——泷二少实名制羡慕，你看人家妖族都能变形的，多帅啊…… 张顺吃惊，他不认识小老黄，但他听懂了，泷二少说要“秒”一只，那么对面的的佝偻老头至少是三阶。 他立即阻止要下水的船员，恭敬道，“有……有劳二少了。” “彭！”下一秒，一个黑影从水下跳出，速度极快，它的身后追着一条飞腾的水龙！ 所有人都震惊了，一来是漠北宸悄无声息的水龙，二来是……那只怪物长相过分扭曲，那是个人身鱼头的怪物——赤裸的男身，上边长着一颗带鱼的头颅，大大的圆眼睛，毫无智慧可言，看上去诡异又恶心！ 它钻入水中，水龙跟着入水！ 小老黄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睡懵了…… “小黄叔！去！”漠北宸又一次提醒，那怪物再次跃出水面，小老黄倏然消失，镇海准确的劈在鱼头之上，那颗硕大的鱼头被一斧头斩落，尸首分离，栽入海中！ “好身手！” “呱呱呱！” 下一秒，另一只怪物也直奔小老黄而来，那是个章鱼头的女人，触手挡住了关键部位！软体动物周身黏液，让人的观感感觉更加不适…… 小老黄躲开怪物扑击，怪物落水，小老黄浮在海面，低头警惕的看着四周，那女人的头是只蓝环章鱼，看起来毒性奇强。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人都看麻了，他觉得自己好长一阵子都不能吃带鱼和章鱼了…… “克苏鲁？”漠思洋非常震撼，“叔！留活口！那是克苏鲁之子！” “什么鬼……”随风凌乱的漠北宸看怪物般看着漠思洋，这家伙……不会也是穿越的吧？” 第108章 新羽参天生命树，旧羽霓裳羽衣舞 小老黄出手，轻松拿下了怪物。 它被斩断触手，扔在船舱，准备在下个港口靠岸，火速移交朝廷。 几次尝试沟通，看了很久，漠北宸摸着鸡皮疙瘩回到了船舱，那女子的身体上有章鱼般的粘液、海藻、藤壶和怪异的纹路，没有浮想联翩，只有生理的恐惧。 他确认这怪物无法沟通，不论如何，都只会凶狠的发出“瓦露露露呱呱呱”的怪异声响。 “洋子，你知道克苏鲁？”漠北宸奇怪地看着漠思洋。 “老爷，您也知道？”漠思洋同样吃惊地回看。 二人的眼中皆是不可思议，慢慢的，他们好似理解了彼此的惺惺相惜。 “洋子你也……” “老爷您也……看过上古说书人的孤本故事？” “呃……”漠北宸差点被噎住，真的是闪的太难受了…… 心中不由地升起些许侥幸，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那是孤独。 随后他自嘲一笑，这个世界，怎么可能还有别的穿越者？ 漠思洋依然兴奋，“老爷，您看的书里是怎么说的？” “我……”漠北宸挑挑眉毛，“我只是听那个老说书人说过一嘴，没有看过书。” “啊？就是您少年时候救过的那个？” “嗯，是的。” “啧，可惜了。”漠思洋也摇摇头，颇为遗憾。 看着子衿无比好奇的神情，漠思洋慢慢的讲起了他知道的故事。 克苏鲁、血祖，都是上古的邪神，且，他们不是玄黄的物种。 相传，克苏鲁则来自东方，无尽之海的东部，他们生活在阴暗的海底。 海底的邪神引诱人们堕落，邪神的子嗣降临大陆，他们人身鱼头，力大无穷，海陆两栖，但智力低下，非常地难以对付。 而血族来自西方，十万大山和石国再往西的世界。 漠北宸皱眉“血族不是堕落的羽族吗？” “受影响的羽人吧？”漠思洋摇头，“都是传说，说不准的——克苏鲁和血祖，都是天尊般的上位神，不在这个世界，他们是否存在都是谜题，但血族和克苏鲁之子，的确是有的。” 漠北宸凌乱了，难道玄黄之外，真的还有别的世界？还是说这只是一种解释方法？ 突然，脑中亮起一道惊雷，他呆住了，“克苏鲁之子确实存在，那么血族……” 漠思洋和子衿面面相觑，也沉重的点头，“嗯。” 漠北宸捂着脸，真的是一个“好”消息…… 两个世界还是非常不同的，那个世界里，传说只是传说，在这边，传说可能就是现实。 太刺激了吧…… 交接了怪物，旅途沉重继续，漠北宸想起血族，再思考一下那强大的土国天机宫，顿时觉得前途一片渺茫。 海船沿着虚州海岸驶入玄黄内海，然后向北，来到虚州女州的交界处，离珠郡就在眼前了。 海边开始出现茂密的红树林，非常整齐，像是树木自发形成了海岸的城墙。远远望去，看不到边际。 红树林的里面是原始森林模样的雨林，参天大树从四周向中间越来越高，这雨林就是羽人和森林巨人的城市——新羽帝国，到了。 子衿兴奋地指着远处美景蹦了起来，他也是第一次来羽国，这是他梦中都想来的地方“快看！好美啊！天尊啊！” 大概雨林正中的位置，有一颗巨木耸入云霄，巨大的树冠层层叠叠，看不到顶端。那蓬勃的生命气息铺面而来，深吸一口气，能感到透彻心扉的舒适，让人的精神都为之一震！ 传说中上古的羽人帝国，遍地都是如此的巨木，最高的巨树甚至超过山脉，直冲天际联通九霄！ 羽人们居住在高高的树冠上俯视天下，羽族神王的翅膀掠过天际，将巨大的阴影投在地面，万灵只能俯身膜拜。 “是风之树！”漠北宸满意的笑了起来，“我会尽力帮你求一块风之木的，这么大的树，应该不难哈哈~” “好呀，多谢老爷，就算不能弹琴了，有一块如此木头放在身边，那也是极好的~”漠思洋笑笑，对漠北宸他一点也不客气，同时心满意足地收回了目光。 大船再前行，前方有一片红树林环绕的港口，靠近了看，那红树林果真是羽人用树木构建的海防堡垒，其中隐藏着森林巨人和羽人的哨位。 “高墙”之下，商船来来往往，看旗帜，果然只有水国和羽人的船只。 陆地上，穿着羽人特色服饰的人类和妖族商人络绎不绝，那些服饰华美得难以想象——很多贵妇穿的衣服极其吸引人，轻薄得仿佛无物，表面流光熠熠，反射着各色光彩，似是把天上的彩虹扯下，披在了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子衿兴奋的手儿都颤抖了“霓裳羽衣！是霓裳羽衣！那就是天蚕丝制作的霓裳羽衣！师兄师兄师兄！嗷！” “……”漠北宸满脸的无语，同时也很震撼，如此大规模的霓裳羽衣，在水国当真少见。 据说，养在风之树边的蚕宝宝受到风之树的滋养，身体会有流光，能吐出七彩丝线。人们称之为天蚕和天蚕丝，失传的霓裳羽衣便是用天蚕丝织出的。 霓裳羽衣这几年才随着新羽帝国的复兴而出现，一经问世便惊艳了玄黄，配合羽人的手艺，不论高矮胖瘦的女子穿上都能增添美感，走起路来飘飘摇摇仿佛在空中飞舞。 传说中，羽人神王出征前，王后会身披霓裳羽衣，与最美艳的羽族女子翩翩起舞，为王送行，祝他旗开得胜，那是再也无法复刻的盛景。 “案前舞者颜如玉，不著人间俗衣服。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纍纍佩珊珊。 娉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 磬箫筝笛递相搀，击恹弹吹声逦迤。 散序六奏未动衣，阳台宿云慵不飞。 中序擘騞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坼。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 螾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 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 “啊啊啊啊啊~什么神仙国家~” 子衿拖着腮，脸色兴奋到红晕，他醉了~ 第109章 整天犯困小老黄，非常友好小浣熊 商船被极其严格的盘查，再三确认身份之后，才能入港停泊。 那些盘查的羽人很高傲，也有礼貌，却并不是苛责，而是真的在一丝不苟的检查核对身份。 羽人们非常在意船队的所属国，固执的羽人们坚持要求商船的文牒必须是水国颁发，且船老板必须是水国人。 张顺轻松通过了盘查，这一路风驰电掣，官方还没反应过来漠北宸已经到了。 漠北宸也懒得等那些繁琐，自己带着人直接进入了羽国，他觉得这样比较轻松。 张顺在岸边对漠北宸稍稍介绍羽国，他比划了一下道，“羽国是三环构造，最外环是防御层，中层是居住层，内层是皇城，羽人王室和贵族居住在风之树上。” 漠北宸的心早就飞走了，“嗯嗯，结构严谨。” 张顺再像是切蛋糕般比划一下，“两条中轴线，四等分大圆，对称分布——眼前这条就是正道，直通风之树。” 子衿一听，舒服到每个毛孔都打开了，“对称的吗？全是对称的吗？” “是的，羽人非常严谨，在艺术和严谨之间取到了完美的平衡，所以……待人接物似乎就弱了点。”张顺赔笑，道爷关注点……总是在强迫症上。 “哇~”子衿觉得这里太适合自己，看着几乎是等距离的树木树林，完全一模一样的驳船点，再看着霓裳羽衣的美人穿梭其间，小少爷忽然对前路充满了期待。 张顺犹豫了很久，开口道，“只是…泷二少，羽人内城禁飞，就是说除了皇室和羽林军，谁都不能飞，水国人……也不行。” “好，我知道了。”漠北宸依然心不在焉地点头。 “呃…”张顺欲言又止。 “放心，本国公不至于触这霉头。” 张顺频频点头，“是是是……” 漠思洋在一边打趣，“呵呵呵，主要是怕老爷您一不开心，把羽人国灭了，他们以后不好赚钱了。” 张顺吓了一跳，警惕的左右看看，好在没有羽人主意，“哈哈哈哈……我是在这里等各位回来，还是约定时日来接你们返程？” “不用了，你直接回吧，一路辛苦了。” “是是是。”张顺点头，不愧是少蓝龙啊，高冷，强悍。 然后，张顺震惊地看着漠北宸腿子一样，恭恭敬敬地跟桌子底下趴着的老狗打招呼…不是骂人，就是条老黄狗，“小黄叔？咱到了，委屈您醒一醒呗~” “哈欠…”小老黄睡的迷迷瞪瞪的，下船时差点一脚踩空掉进海里去… 张顺捂脸，这真能是个三阶吗……要不是海上见识过小老黄发威，他一准认为这只是条贪睡的蠢狗，能吃能拉，不是“拉布拉多”，是“拉得特别多”的大金毛。 小老黄回头，所有船员立即扭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下了小海船，踏上林间大道，漠北宸看着晴朗的天空，突然…啧，就好想飞一下试试啊。 收！漠北宸！你早就成年了！ 泷二少强压自己突然而起的少年叛逆，切回了本体，他发现自己成为妖族之后，越来越容易上头了…… 哎呦……本体好虚弱啊，走路都没力气……人也患得患失起来，羽国的会是灵儿吗？好担心啊…… 唉……还是切回去吧——活力满满！要不要……飞一个试试？ “……”漠北宸压着要起飞的步子，走在了子衿身后，漠思洋奇怪的挠挠头，只好把步子压的更慢了，再有默契，此刻的他也猜不到漠北宸的心理活动。 很快，漠思洋便不纠结了，他和子衿一样，被新羽帝国的城市吸引了——羽人国外围的城防区域是个闭环，百年暗地经营，森林覆盖了整个离珠郡。 从外边可以看到的红树林只是外壳，里面还有一层高大的乔木“城墙”，没有肉眼可见的防御工事，但每一棵树又都是他们的塔楼，没有城墙，恰似城墙。 白天鸟儿们站在枝头唱歌，晚上则有夜枭瞪着大大的双眸，他们是森林巨人的眼睛，整个防御体系密不透风。 子衿迷醉了，他好奇的往边上走了走，伸头想要看看林中的场景。 一只浣熊溜达在子衿身后跟随，歪着头看着他，蠢萌蠢萌的。 子衿笑嘻嘻的跟浣熊打招呼，“嗨~” 浣熊开口，“嗨——” “嗷！”子衿吓了一大跳，眼前这浣熊可不是妖族啊！这点他可认得出来！ 浣熊的身体膨胀，变成一位巨大的森林巨人萨满，也叫做德鲁伊。 他接近三米高，肌肉强壮，身上披着浣熊般的皮衣，脸上表情很是和善，声音低沉而平静，“朋友—居住区——在前边。” “你你你你……”子衿哆嗦，好家伙这要是一拳怼过来，会不会直接去见天尊了？ 森林巨人见吓到了子衿，不好意思地缓缓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很抱歉——道士。是来聆听——森林之风的吗？” “我我我我……”好家伙这要是一拳怼过来，会不会直接去见天尊了？哎？贫道是不是说过一遍了？ “你身上——有很好闻的药草味道——”森林巨人似乎很喜欢子衿的香囊，巨大的手掌指着，认真说，“香橼—辛夷—冰片。” “哦~厉害厉害~是的，还有一味药物你能不能猜到？”子衿开心起来，立即与森林巨人聊起了制作香囊的药物。 不一会儿，二人礼貌的交换了香囊，森林巨人手里捏着小小一只，像是成年人拿着儿童的荷包。 而子衿手里，多了个大大的麻袋…… 两人都很欢乐，森林巨人尽量轻柔地拍拍子衿的肩膀，还是把子衿拍得一哆嗦。高大的巨人将浣熊皮衣裹紧，慢慢缩回浣熊的样子。 它把香囊小心的挂在脖子上，用小爪子指了指正路，“继续前进吧——不要在军事区——随意探索——朋友。” “多谢多谢~”子衿闻着好问的香…口袋，感激的点头，把口袋也背在了肩上。 漠北宸真的捏了把冷汗，脸探军事禁区，怎么想都挺作死的…… “吊！”漠思洋却毫不畏惧，森林巨人是所有巨人中唯一温和的类型，他痞里痞气的冲浣熊竖起大拇指。 “吊——”小浣熊萌萌的回了个大拇爪。 知道了德鲁伊可以变得如此小之后，漠北宸和子衿忽然有些局促，觉得树上的鸟都是羽人，路边的动物都是森林巨人…… 总之，整个森林里都是羽人和森林巨人的眼睛…… 第110章 大榕树独木成林，漠北宸患得患失 走了很久，才出了外围区域，三人压力顿减，树木不那么浓密，人的心情也不压抑了。 生活区的边缘，小老黄有了些精神，跟在漠北宸身边颠颠的走着。 不多时，黄爷便又有点烦了，时不时有或家养或野生的狗子过来嗅嗅他，还有的想要和他玩耍，有的叫有的闹，拼命地想要引起高冷黄爷的注意。 小老黄越是不理会，聚集的狗子越多，最后，居然还有作死的泰x天想要试一试，能不能推倒眼前这只比他大数倍的巨物。 小老黄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稍稍露出一丝丝威势，泰x天便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路边顿时趴了一地狗，整整齐齐地撅着屁股呜呜呜的哀鸣…… 生活区有了人类活动的痕迹，这里种植的是榕树。 榕树很是独特，古老巨大的榕树，会有“一木成林”的美称。 成年榕树的枝叶之间会不断地长出气生根，它们一直向下生长。钻入地下的部分慢慢发展成真正的根系，而裸露在地面的部分，则会越来越粗，变成新的树干。 气生根十分霸道又十分温柔，它们会与触碰到的建筑融为一体，成为建筑的加固者，又会缠绕遇到的一切植物，把它们活活勒死，再变成自己的一部分……最巨大的榕树，可以轻松覆盖一个小村庄。 层层叠叠的树木让出宽阔的主干道，道路中间，有一排低矮灌木作为阻隔，将道路分成出入两路。所有的行人和车辆都在自己的道路上朝着同一方向移动，整整齐齐，强迫症患者子衿表示超级满足。 各色的藤蔓与裸露的树根纠缠配合，在地上蜿蜒卷曲铺成了斑斓的路面。 踏上宽广的路面，向城中走去，众人被笼罩在密密的树荫之中。 抬头看，就算正午时分也不会暴晒，阳光能很好地透过树的枝叶散落在地上，犹如点点星辰，漫步其中，如梦如幻。 路两边的林中，松鼠、兔子等可爱的小生灵随处可见。它们不太怕人，时不时的还有商贾家的孩童跑到路边玩耍，并投喂食物。 恶趣味的漠思洋一直期待着某一只小兽突然变成巨人，也许是怕吓到孩子，也许是生活区真没有萨满巡逻，大洋子期待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笔直的干道直指风之树，远远望去，觉得很近，真正走起来，那距离却又很远，漠北宸他们在榕树区一直走到了天黑，风之树似乎只近了一点点… 天色黑下来，道路中央那排低矮灌木中发出了荧荧微光。 再黑些，榕树区里燃起点点灯光，开灯的瞬间，那一排延伸亮起的灯光直达对面，让人觉得有无限的希望。 配合森林巨人和羽人种植的发光植物，整个树林都活了过来，光影陆离却不刺眼。 “师兄！我们在这休息一宿吧？”子衿期待的看着漠北宸。 漠思洋知道漠北宸焦急，说道，“子衿道爷，老爷着急找人，咱们再赶赶。” “嗯…”漠北宸迟疑了，他想今夜就见到灵儿，却又真的担心眼前的不是灵儿，如果这次再扑空，他觉得自己也许都没有勇气冲向下一个希望…… 漠思洋看出了漠北宸的犹豫，立即转变口风，“不过……这风尘仆仆，也不好见夫人，要不……休息一晚？” 子衿赶紧点头，笑容明媚带着讨好，“师兄~真的走不动了~明天咱们一早就出发，绝对不会耽误事的！” 小老黄听闻，也配合的趴在了地上。 “嗯…也好吧。”漠北宸点点头，自己确实一路疲累，也没想好怎么面对灵儿，他设想了许多许多重逢，许多许多场景，要见到了，反而忐忑不安。 也许，这就是“近乡情怯”？ 左右看看，大路两边有许多分支的小路，每一条小路都被精巧地设计在树木之间，路口醒目却不破坏整体的美感。 漠北宸等人找了一个分支走了进去，这片榕树林中还能看到原来人类村落的轮廓，那些人类的建筑完美的依仗巨木而建，房屋与巨树互相支撑。许多破损的墙壁被树木弥合，许多摇摇欲倒的枝芽被房屋加固，重新焕发出活力。 这里的羽人住在树冠上的树屋内，人类住在依树而建的房子里，森林巨人则住在巨大的树洞中——错乱而契合。 羽人、巨人和人类都愿意招待困顿的客人，还有专门的民宿，子衿选花了眼睛，哪一家都想住，哪一家都似乎不能尽善尽美。 最终，几乎崩溃的子衿听从了大洋子的建议，选择了人类的民宿——本体是人类的二层小屋，现在墙上爬满了藤蔓。 客栈的女主人笑盈盈地接待了他们，她穿着装饰有羽毛的华美服饰，外貌已经有些衰老，脸上却挂着幸福的笑容。 二十年的时间里，这位老板娘已经被羽人的习俗同化，她专心的打理着自己的小盆栽和小客栈，与漠北宸等人闲聊，话语间尽是知足。 她的丈夫在港口帮工，赚的不少，高傲的羽人力量不足，懒散的巨人不愿出力，任劳任怨人类便显得格外重要。 她的女儿在羽人那里学习，学成之后准备接班小客栈。 她则什么都不担心，这里没有人类大城市的焦虑，什么孩子上学、工作体面、房子大小、亲戚攀比全都见鬼去……她喜欢这里，等她百年之后，还要葬在这榕树下，成为榕树的一部分，继续守着这个家。 晚饭做好了，三人一狗吃了些颇特色的食物——精美餐盘上是草药腌制的小肉排，肥而不腻；蒸笼里是精心制作的小卷饼，可以夹着蔬菜和肉排吃；一份奇怪的蘑菇浓汤非常巨人，杯中果子酒却是羽人的最爱，而水国人喜欢的茶也在桌上，可以随意选择…… 种种混搭，意外地味道很好。 三人酒足饭饱，顿感舟车劳顿，在安神熏香的帮助下，一夜好眠。 漠北宸几乎秒睡，最后的一个念头却依旧是灵儿——明日，便要见到了，亦或者……又是幻梦？ 明天……明天。 第111章 四人打穿核心区，嘴强王者漠思洋 羽国核心区外，大洋子脸红脖子粗地和羽人守卫争吵。 “这位是我家老爷，他是水国人！这位道爷也是水国人，这条……这位狗爷，也是水国狗！我只是个仆人，是跟着他们来的，为什么我就不能进去？” “你是半鲛人，不得入内。” “卧槽！你们是不是种族歧视？！” “对。” “我……” “只有水族、森林巨人和羽族可以进入核心区，其余种族，不论身份，一律隔离，进入者，剥夺生存权。”羽人护卫一丝不苟的开着地图炮。 漠思洋被如此耿直的说辞怼的不会了，这也太直接了好吧？“你们是没被拳师打过是吧？” “拳师也不受欢迎，水族、森林巨人和羽族拳师除外。” “……”大洋子抱抱拳，哑火了…… 漠北宸哀叹，“得了，洋子，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我叫天泉皇子想办法……呃？” 剑拔弩张，羽族的羽林卫刀剑齐出，包围了漠北宸。 “？？！！”漠北宸一脸懵…… “大胆，你居然敢对【神王之子】不敬！”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真的服了，这是一群什么单回路生物？！而且水国人叫神王之子合适吗？羽国只是番邦，还自称神王呢？ 他发现越是小国，越有这毛病，世界最强的土国皇帝自称“人王”，月族自称“阎王”，而水国、火国更是只敢自称“水君”、“炎帝”，了不起膨胀了，自称一句“天子”…… 反而是那些邦国的统治者，越弱越跳，半鲛人更是厉害，国家都没有，却自称“神威巨震无敌天策一品驭海平川一统八荒大圣半鲛至尊天皇王帝仙君”，天皇啊，还真不怕折寿的？ 心里吐槽完，漠北宸耐着性子解释，“贫道是天泉皇子的朋友，大瀚百灵国公，少蓝……” “刚才你说你是令狐家的商人。” “那不是为了身份保密吗……” “伪造身份文牒，罪加一等！” “我勒个天尊的你们是不是没听懂我……哎哎哎？！” “双手抱头蹲下！你有权利保持沉默，你……” “汪！”小黄爷爷哪受得了这冤枉气，镇海入手，火花带闪电！ “小黄叔……别杀人啊……”漠北宸都来不及阻拦，羽人护位已经躺下了一片，他只能苦笑着——一脚踹翻了身边的羽人小头目，“洋子子衿！走！我们直接去风之树！” 子衿担心，“师兄！会不会有问题啊!” “会！”漠北宸苦笑，“但是没办法！” “呃……” “示警！有人要闯……嘎……”羽人小头目好看的脸蛋被漠思洋一脚踏过，落入尘埃，私会周公去也。 风之树核心区，几千米的路程，炸成了一锅粥！ 羽族的大部分高手都在外围守备，事发突然，核心区仅有五个三阶七品坐阵，还分布在各个地方，他们一个一个赶来支援，进入了著名的“葫芦娃救爷爷”节奏。 漠北宸手持七星稳定辅助，神装小黄爷当场杀疯，成了传说中的人头狗！ 当漠北宸等被重兵围堵之时，已经杀到风之树之下了…… “百灵国公，你这是……”英俊不似凡人的天泉皇子满脸黑线，看着横七竖八的羽林军欲哭无泪，漠北宸最近的名声在整个大瀚炸响，刚在万蛇三人挑完青龙军，又四个人把羽人皇都核心区杀穿了…… 被骑脸输出的一方，反而无话可说，只能认栽。 羽林军很委屈，对面虽然只有四个人，可最弱的漠思洋也是个四品，子衿五品巅峰，剩下两个都是怪物…… 那个快要九品的老头，骨瘦如柴，看着老是睡不醒的样子，武器居然是把半人高的骨锤……也不知道是哪只神兽的腿骨打造的神兵。小黄爷单手挥舞巨锤，狗狗生风，直砸得诸位七品怀疑人生。 而那看上去只有六品的年轻人更是变态，左镇海右七星，直砍得一位三阶节节后退，那羽人的武器根本不敢和神兵对砍，蹦上就断…… 打到后来，两把神兵杀起了火气，居然不听漠北宸指挥，自己莽了上去，摁着那位七品一通暴锤！ 漠北宸尴尬地杀入二阶战团，三阶之下无敌手！子衿和漠思洋刚才还招架的颇为吃力，现在居然空出手，回头去虐那些杂兵了。 等羽林军痛定思痛，准备强弓劲弩强行狙杀的时候，他们的高手已经都趴在地上了。拉开弓的射手们看着对面的阵容，默默放下了武器…… 现在冷静下来，他们也才看出漠北宸一行不是敌人，没有下杀手，要是小老黄和两把神兵真的不讲武德了，那五位高手根本活不下来。如果他们再顺势刀了女王和天泉皇子，新羽国怕是又亡了…… 漠北宸打完，又委屈又憋屈，他发现同阶无敌真的很寂寞，七品打不过，六品没意思，还被两位神兵嫌弃了。 “天泉皇子，不是我们要硬闯，是你们的羽林卫太死板了，也不听人解释……” 漠北宸定调，大洋子直接开喷，“就是，他们不光死板，还种族歧视！我真就服了！素质呢？！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啊，怎么我家老爷是水国人，我一家奴就是毒国半鲛人了？怎么着？我是哪国人，官方文牒说了不算，你们说了才算？看门狗……呃，看大门的都这么牛的吗？” 漠思洋看了看小老黄，发现他对“看门狗”没什么反应，继续输出。 “你们不能拆散我和我家老爷的关系的！强行割裂联系，你们怎么可能看清事物的本源！你们羽人不是搞哲学吗？会不会辩证看问题？另外我半鲛人怎么了？半鲛人不是人？半鲛人的命不贵？你们这不才支棱起来几年，就忘了当年的历史了？” 漠思洋越说越气，“好家伙赤裸裸地回复我种族歧视——等门口昏过去那家伙起来了，你们问他说过没？！万年前上古羽国也没有这么嚣张过！我怎么知道？老子是说书人！几千年的传承根正苗红！比你们都知道！一棒子读书的文盲！” 战斗中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漠思洋找到了强项，一通嘴遁喷得羽林卫哑口无言！有言也不敢回，每有羽林军想还嘴，镇海便嗡地一声，让他安静，好好听大洋子掰扯掰扯…… 最强王者带嘴强王者，正面战场上了高地不说，道德制高点也被无情拿下！ 天泉皇子顿时有种“秀才遇见读过很多书的兵”的感觉，打不过，说不赢，太痛苦了。 正在大洋子说得洋洋得意的时候，一席白衣的美人从天而降，打断了他的输出。 第112章 羽国狐妖是灵儿，恐龙扛狼扛狼扛 那美丽的女子周身散发着白色光辉，美的不可方物，一双半透白色光羽收回，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连阳光都更多的照在了她的身上。 “王后！”羽林卫立即躬身行礼，对这个女子无比尊敬。 人嘴唇动了动，发出极为动人的声音，她微微笑笑，子衿立即在心中背起了《洛神赋》“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这其中的每一句，都是她，少爷又醉了…… “凌波。”天泉的眼光柔和起来，那是压抑不住的柔情爱意，随即，他对漠北宸笑笑，“国公，这位是我的妻子，羽翔凌波。” 羽翔家族，是羽族的占星家族，萨满的传承。 上古的羽帝国是三大家族掌权，主兵权的羽天、主政务的羽悟和主宗教的羽翔，神王出自于强战的羽天家族。 后来，随着神王陨灭和神魔战争中大量的死伤，羽天家族消失在历史中。羽悟羽天共治羽人。 慢慢的，更加爱好艺术和星相学的羽翔家族也淡出政界，不愿意与羽天家族对抗，于是羽悟家成了羽族的单王。 羽悟家族很少强战者，只能凭借政治手腕在苦苦支持，羽帝国不可遏制地衰落下去——当帝国陷落，最后一棵风之树枯萎，羽帝国彻底成为了历史。 没有羽天家族的守护，羽国真的孱弱，堕落到今天，居然被漠北宸四人在都城骑脸。 互相见礼，漠北宸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后非常安静，回头一看，大洋子依然恶狠狠地看着羽林军，小老黄又睡过去了…… 而漠子衿……正满眼星星犯花痴——凌波姐姐太美了，太优雅了，发质太好了，发量好多啊，发色好美啊，头发好顺啊，用的什么护理液？哇~~~~呃…糟了师兄又要打人了。 气氛有那么一点点尴尬，漠北宸僵硬的笑了笑，满地躺着的羽林军，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 凌波的情商显然是羽人中的异类，他没有让不愉快的聊天继续下去。聪明的美人直接猜出了漠北宸的来意，微笑道，“羽林的事情，我和天泉哥再处理，也算给新的羽林军小伙子们上一课，呵呵呵，百灵国公，我们来说一下灵儿的事情。” “！”漠北宸一下被吸引了心神，立即扔掉了所有的想法，专心去听凌波的话——她叫的是“灵儿”？ “数月前，灵儿沿渭水流浪到羽国，是以狐狸的样子逃了进来，她的身后追着许多女州牛州的泼皮。” 凌波缓缓道，“开始，她的警惕性非常的强，我用了很久才让她信任我……她才肯现出人形，那人身很美，被牛女沿途的恶霸觊觎。她且打且退，逃了过来，一路上，吃了好多委屈。” “？！”漠北宸眼中立即闪出寒光，这个开局让他很暴躁，牛女二州的恶霸必须付出代价。 “灵儿实力很强，却没有杀人，似乎……和某人有过约定，不能随意杀人的。”凌波看着漠北宸，眉眼弯弯，看上去很喜欢灵儿，轻轻用手掩着嘴，“呵呵，她还很爱吃，我是用好吃的和她套的关系~” 漠北宸的心颤抖起来，他等不住了，“她…在哪儿？我能见她吗？” 天泉皇子见漠北宸急切，耿直的泼了盆凉水，“很难，你比土国天机宫的副宫主墨翰垒晚来几天。老人见到灵儿的天赋后非常欣赏，想把她带回土国，并承诺一定帮她找到【臭道士】。” “土国人想把灵儿带走？”漠北宸莫名地火了起来。 “呵呵呵，没有成功。”凌波轻轻地接过话题，她生怕天泉耿直，说多了导致漠北宸直接去和天机宫拼命。“灵儿失忆了，她开始自称小雪球，谁也不信。不过好在她还依稀记得臭…嗯，道士。还说与道士约好了在羽国相见的。” 凌波的话让漠北宸心头一暖，她果然还记得我。 随即腹诽道——还是被雷劈傻了啊，连小爷的名儿都不记得了，如果记得直接报名字不就完事儿了？不过好似……在圣山的时候是许诺她来吃羽人的美食来着，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们的国相立即联系的水国，苗洛川先生第一时间赶来，他确认了灵儿的身份，我们急速派人去毒国联系你，却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你来了，就好了，只要她能认出你，土国人就不好把人带走……” “她在哪？” 天泉指了指身后的巨木——“在风之树上，墨翰垒正在抓她，他……” 漠北宸再不迟疑，直接冲进入风之树，那大树的树洞就像是一座宫殿的大门，树皮的纹路则像是台阶般扭曲上升。 “呃……” 凌波嗔怪的看了天泉一眼，能不能不说话啊…… 天泉微笑，他不介意漠北宸在这里把土国使团打一顿——那些该死的，抢了羽人天下的土国人。 凌波会意，摇摇头，羽悟家的人都是政坛能手，看着耿直，实际上个个都有一百八十个心眼子。 漠北宸一步三台，向楼上跑去，又停住，又跃出，快快慢慢进进退退，纠结无比，这个…见面…第一句应该说什么呢？ 我说……傻狐狸你好？ 她说……你丫谁啊？ 呃，会不会……特别尴尬？ “哇哇哇！凶爷爷又来啦！洛川爷爷救命呀！凌波姐救命呀！” “空隆！” “嗷嗷嗷嗷！大家快来看啊！又又又强抢民女啦~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看不看王八下蛋！嘤嘤嘤！咩~~~~~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哐啷！” “嘿呦！吃老娘狐火！啊啊啊！又是两个打一个！不要脸脸嗷嗷嗷！” “哐啷哐！” 清脆的女子哭闹声，伴随着摔摔打打的声音传来。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漠北宸再不踟蹰，三步并两步蹿了上去！ 楼上，更加热闹。 “稀里哗啦~库茬！恐龙扛狼扛狼扛~” 第113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喋血蓝龙生逆鳞 楼上，屋子里一地狼藉。 桌子椅子都倒了，衣服架子横在房屋中间，将两伙人分隔开来。 小狐狸身后站着苗老爷子，老猫妖正用严肃且烦躁的表情看着土国使者，手中那几颗熟悉的珠子几乎被他盘出了残影。 另一面是土国人，为首一位老者声音沉稳气魄不凡，一看就是高…不对，是个矮人。真的好矮啊，大概一米二三的个头，比矮胖的猫妖苗洛川还要矮一些。 仔细去看，矮人的身体比例给人一种不太协调的感觉。他们只是身体、上臂和大腿短了很多，头颅与正常人差不多，眼睛和手还要大于普通人，手指也更加修长灵活。 矮人的脚掌宽大，可以稳稳站在地面，在地底工作的时候，只要脚面可以平放进去的洞，身体和脑袋便不会卡住。如此接地面积，能让矮人轻松的前倾后仰四十五度以上。 老矮人身边有两个年轻的弟子，是人类的样子，正气喘吁吁的擦着满头大汗，应该是抓狐狸累的… 灵儿俏皮的用后腿挠着痒痒，气定神闲，歪着头，表情平静但感情充沛的大叫，“哇哇哇，大学究要打人啦，呀~嘿！” 老矮人那严肃的神情和长长的胡须显得有些威严，他背负双手，看起来颇为无可奈何，平静了很久，才对着灵儿道，“小娃娃，你终日如此无理取闹，真当老夫没有办法吗？别逼老夫用强。” “欺负刚成人小狐狸呀~天呀~有木有王法呀~”灵儿说着就往窗户边滚了过去，力求声音要传出窗外。 “顽劣！”老人家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轻轻抬手一指，那窗户居然被土石封住了。 灵儿没料到一个学究能有如此好的身手，不禁一愣，转眼就见这老爷子又要出手，看来此般是铁了心要强拿下小狐狸了。 “二少爷喵？”却是苗洛川先看见了漠北宸，惊喜地发出了声音。 “何人？！”闻声土国老者一惊，自己专注于小狐狸的吵闹，竟然没有顾及四周，身后来了人都没能察觉，老爷子不由得动了火气。 漠北宸刚上来，便目睹了灵儿被老者一下止住叫喊，略有些害怕的瑟缩着。仇老鬼袭击的一幕浮现眼前，泷二少登时上头了，敌意毫不掩饰地释放了出来。 “呵，道爷还没问你呢，你又是何人？” “咦？”小狐狸也是一惊，歪头看着漠北宸好久，似是呆住了一样好凶的道士呀。咦？道士耶！道士…嗯…嗯…他叫玄武烧鸡还是无量烤鱼来着？还是天尊拌饭…咕…突然想吃圣山神豆腐了…唉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呢呵呵~ 要是漠北宸会读心术，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扭头走了… 老人压下心中不悦，回头问道，“我乃土国天机学宫副宫主墨瀚垒，小辈是何人？”矮人的声音略微尖细，性格严谨缜密却不知变通。 “丫也知道自己是土国人啊？” “大胆！”老者身后的弟子甲大怒。 “大胆？！”漠北宸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看起来略为恐怖，气海里的小蓝龙浮出水面，目露凶光，“丫又是个什么玩意儿？道爷在和你师父说话，你就敢随便的吠？” “狂悖之徒！当真不知廉耻！”弟子甲袍袖鼓荡似是要动手，他可是一位四品高手！对面居然看不出自己修为？一定是个菜鸡！ “狂悖？谁狂悖？你有什么资格在这种场合呵斥一位道宗的师兄？一位水国的国公？一位妖族的王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晚饭怎么不吃点大蒜遮遮嘴里的口气？九十八合一的玩意儿，滚！” 周围人听得有点傻，前边那三个身份是唬人，可后边那两句话，能像是此等尊贵人骂出口的？ “你……我……”那人脸涨的通红，“你你你你…” 漠北宸双眼闪起蓝光，颈下的纹路，赫然是两片逆鳞——小狐狸就是他的逆鳞——我了个天尊的……为什么就想杀人了呢？ 弟子乙眼见对面气势可怖，忙出来帮腔，他没有那么嚣张，极力保持着礼貌，“这位仁兄，土国公干，请不要干涉。” “干涉？你们土国人公干到贫道家来了，也不许管？” “兄台，说话要讲道理，这里是羽国，您只是水国国公。” “呵！讲道理？那我给你讲讲道理——你们要带走的狐狸，是老子的未婚妻，老子能不能管？”漠北宸看白痴一样地看着弟子乙。 “咩？”灵儿听得正爽呢，突然自己就被未婚妻了？那个臭道士嘴好欠啊，欠得……好熟悉哦……不是！不是未婚妻！不是不是不是就不是！嗷！或者……是我忘了呢？ 弟子甲已经被怼得失了智，他戟指漠北宸气得全身发抖，四品修为全开，“我等没有空闲与尔呱噪，土国公干，你一个下国之臣……” “啪！” 还没说完，弟子甲就被漠北宸一巴掌抽了出去，三颗后槽牙带着口水和血水飞了很远，其中一颗在地上滴溜溜打转，展示着最后的倔强… “初代黄龙云，五行国皆兄弟，何为下国？”漠北宸都没理弟子甲，回身看着墨老头，身后虚幻的蓝龙冲天而起，饮血的幼龙双目闪着兴奋的光芒！“老头儿，我且问你，你这弟子，是否该杀？” 弟子甲稍稍恢复理智，着急辩驳，“我……” “啪！” 墨瀚垒手疾眼快，又一巴掌补上，再晚一点，弟子甲就要被漠北宸弄死了，好烦啊要不是他爹……还不如打死在外边了…… 打完傻孩子，老人的脑子急速旋转，如果漠北宸所说是真的，那想要带走灵儿便难办了——土国极为重视伦常，天天宣扬女子贞烈三从四德云云，要是夫家阻拦，自己还用强抓人，不异于自己打脸。 更何况，有婚约这事情小狐狸没说过，她失忆了——哎？她失忆了，也就是说… 打定主意，墨翰垒踏前一步，挡在漠北宸和弟子之间，同时喝道，“孽徒，退下。” 子乙乖乖退在一边，弟子甲肿成猪头，看上去还是不服，水国不就是下国？土国给他面子，还真当自己是兄弟了？就算弟国，不是下国？ “口误而已，念他初犯，略施惩戒便罢了。”老头子虎着一张脸，随口把弟子的死罪敷衍过去，不等漠北宸开口，他接着道，“小国公，你说她是你的未婚妻，可有婚书凭证亦或媒妁证言？” “呵呵，开脱的好轻松啊？”漠北宸对老矮人产生了浓重的反感，开始还敬他三分，现在——呵呵，老逼登罢了。 “真是教不严师之惰，有其师必有其徒啊，你们无端强夺我的未婚妻，还要我给了证明才能作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土大国令人闻风丧胆的——证明你妈是你妈？真你妈的厉害啊！” 弟子甲勃然大怒，拿出了屡试不爽的杀手锏“狗杀才！好脏一张嘴！你可知我父亲是何人？！今日便教你…” 漠北宸目露凶光，变手为爪探出，径直掐向弟子甲的脖子！比爸爸？我了个天尊的比爸爸道爷怕过谁？！ 墨翰垒早有防备，抬手布置一层土障。 漠北宸嘿然哂笑，徒有六品修为，没有实战的废物罢了。 雾气散开轻柔的覆盖土障，只一瞬间漠北宸便感知到了这土墙的弱点。 漠北宸心中了然，去势不减，收爪侧身，冰甲护肘——崩肘！ “碰！” 土墙轰然崩碎！ 老头子大惊失色，同为六品，且五行土克水，为何自己的手段挡不住漠北宸一击？理论上绝讲不通……这……不科学啊？ 万人修罗场中养出的嗜血蓝龙在漠北宸体内翻腾，漠北宸又踏前一步，一把掐住想逃跑的弟子甲后脖颈，双手扼紧，将那人拎了起来！ 漠北宸愉快极了，他现在只想撕了眼前的家伙——只要我一发力…他的颈骨就会折断，那舌头就会吐出来——呼…要忍不住了，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力！ 来吧，来吧，杀吧！碾碎他！ 第114章 变成人类馋身子，变成狐狸身子馋 弟子甲惊恐中，双目渐渐翻白… “大胆！”墨翰垒大惊，老学究也是高手，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呜——”一声犬类低吼，一道凛冽杀机，墨翰垒所有的气势崩散，他甚至不敢转身，那是圣境的威压！ 小老黄身子轻轻伏低，双眸死死盯着墨翰垒的后脖颈，一口下去，保证身首分离，死得比弟子甲还透彻。 “嘿嘿嘿嘿~”漠北宸笑的狂妄，这就叫狗仗人势，人助狗威！道爷今天吓死丫的！ 嗡一声，镇海出，刷一闪，七星现！一个瞄准了墨翰垒的脑门，一个锁定了墨翰垒的心脏，漠北宸掐着那个已经翻了白眼的弟子甲，头也不回。 镇海开心地抖了抖，七星当即躲远了点…… 弟子乙试了三次，愣是没敢张嘴，一把短刀，悄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独臂的漠思洋画着小丑的妆容，笑的阴森可怖… 只要漠北宸一个心念，土国的这三位活不过一秒。 “泷二少！”天泉吃惊不小。 “泷二少使不得啊喵！”苗老赶忙呼唤。 发了狂的少蓝龙会管你一只老猫喵喵叫？至于天泉说什么，漠北宸更是没心思去听，今天要是不见血…… “喂！”清脆地声音，灵儿一句，止住了漠北宸的动作。 漠北宸回头，灵儿打了个哆嗦——咿！狐仙儿姥姥哦！好吓人！ “？”漠北宸投去询问的眼神。 “你不是说…不能杀人吗？”灵儿终于弱弱地开口了，她心里很慌，难道不是他？印象中，臭道士不是个爱杀人的凶徒呐… 弟子甲的早已昏厥，且被扼的失了禁，漠北宸露出了大大的微笑，他松开了手，那四品高手废物般落地。 漠思洋嘿然收刀，镇海七星归位，小老黄不屑地溜达到门边趴下，而子衿道爷…直接看傻了。 灵儿有点害怕漠北宸身上杀意满满的蓝龙气息，是哪里出错了吗？他…分明是个大妖啊！难道他的名字叫“臭道士”？还是“仇道士”？ 墨翰垒查看一下弟子没有性命之忧，长长的松了口气，又见灵儿反应，心中还是有了些希望。 只是他的语气客气了很多，试探着说，“少蓝龙，灵儿身上有我天机宫的凭证，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但你却没有婚约，口说无凭。” “你们天机宫？我们水国也有天机宫。” “天机宫本部，在我土国。” “这么说…看来是谈不拢了？那您随我去北都洛城见见我舅舅水君，见见我爹蓝龙王，见见我师父幻泊真人，不知他们三位算不算证人证言啊？” 墨瀚垒果断摇头，他又不蠢，见了漠北宸口中那三人还有什么可谈？就算不是他的未婚妻，漠北宸只要拉下脸来求，估计也是了，“一来一回要月余，我们没有时间。” “没时间哦？好，很好。”漠北宸点点头，看向担心的天泉和凌波，“我们水国人向来重义气，不方便在兄弟家里出手，狐狸，你们带走。” 语出，众人都是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漠北宸继续道，“怎么回土国悉听尊便，但你们土国使团一行人——尤其是您三位，要是有一个能活着过了玄黄内海，我漠北宸当场抹脖子自杀，以雪未婚妻被掳之耻。” 墨老头气结，“你……” “之后水土两国是战是和，你们得和我爹谈。我死了，光棍一个不怕拉水土两国入地狱，可要是你们死了，强抢他人未婚妻未遂，还被夫家追上在半路宰了的事情传出去…呵呵，告辞。” “百灵国公你这是…”羽悟天泉不知如何评价，这也太冲动了吧？于是硬着头皮伸手拦了拦漠北宸——哎？居然轻松拦住了？ 漠思洋觉得漠北宸演得不错，就是…漏了点什么，“老爷，您要不要先看看夫人…” 漠北宸气势一垮，确定是灵儿之后他就放心了，反而不那么着急了，现在就想先把土国几位送走，没想到却忘了关键，“我都让这群傻缺气糊涂了…” 他努力整理了一下习惯性的微笑，生怕狐狸认不出来，带着一丝不被认出的担心，又十分迫不及待地走向灵儿，“傻狐狸，这么久了，你到底想起来没？” “唔…”灵儿还傻愣愣地躲在老苗身后，看着疑似臭道士的人没琢磨过味儿来，心中翻江倒海——人越看越像，但是… 狐仙你个姥姥的未婚夫？！都不看老娘一眼就走了？ 他那个嘴巴突突突的，吵架老娘能赢吗？ 他那个拳头哐哐哐的，以后家暴怎么办？ 最最最关键问题是——他做饭好不好吃啊？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非常警惕地慢慢靠近漠北宸…… 漠北宸一动不敢动，就这么保持微笑站着，突然，他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他迫不及待的现出了原型——子虚道人漠北宸！ 臭道士慵懒的揉揉鼻子，自嘲起来，原来……真的是打开方式不对啊~ 灵儿猛地一哆嗦，她半信半疑的使劲嗅了嗅，便跃上漠北宸的肩头。 站上肩膀的一瞬间，她习惯地用脑袋在臭道士的脸上蹭了蹭，眸中往事瞬息略过！ 她醒来后不见了漠北宸，以为他已经死了，心如死灰下又恰好刚刚渡劫，于是脑子下意识地封闭了部分记忆——关于漠北宸的所有记忆。 开启记忆的方法，自然是见到漠北宸就好了…狐狸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怎么样？想起来没？”漠北宸笑呵呵的，灵儿刚才那一蹭也唤醒了他的很多回忆，不由得心里发暖，鼻子也有些酸了，眼圈… “bia！”狐狸突然发难，迅速且熟练的一爪子抽在漠北宸脸上，留下一朵梅花似的小爪印。 “我了个天……”漠北宸还没张嘴骂街，灵儿的眼泪便断了线儿一般。 “臭道士，嘤嘤，你……怎么才来啊？” “我……”漠北宸哽住了。 “我找你好辛苦啊…都不知道去哪儿，到处游荡，有时候都没有饭饭吃…我谁都不认得，谁都记不得…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呜呜呜呜……” “嗯嗯，对不起……” “外边全都是坏人，我变成狐狸他们馋我身子，变成人他们还馋我身子…” “咳……”漠北宸真的没绷住，这小东西实在是…… “笑神马笑！辣么可怕的！” “嗯嗯嗯，是是是……”漠北宸抚摸着灵儿后背的毛发柔声抚慰，哪有半点儿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这样，我补偿你十顿大餐吧。” “哇哇哇嘤嘤……啧啧，二十顿。”伤心戛然而止，狐狸揩去鼻涕和泪水，熟练地在漠北宸衣服上一蹭… “……” “还得不重样的！蒸羊羔蒸熊掌……呃，是必须有圣山炒鸡、宫廷炒鸡、神豆腐、烤肉串……还有还有，要有你做得烤的鱼！” “好，好……”漠北宸擦着汗笑了，不是馋身子，是身子馋了吧？ 随即，他转过头看着墨翰垒，又沉下脸来。 只是脸上一个爪印子显得没太有气势… “道爷我现在就要带她走，你们谁还有话说？” 第115章 天机阵法高一尺，二少话术高一丈 局势明朗，漠北宸和灵儿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墨翰垒很不甘心，无奈地做出最后的挣扎，“天机宫，有天机宫的规矩和颜面。” “你待如何？” “三日后，老夫设下四座大阵，你若能破去，天机宫本部便从此退出此次事，并衷心祝福二位。如果破不去，灵儿还需跟老夫回国学习。” 漠北宸瞪眼，“凭什么？那是老子的未婚妻！” 墨翰垒犹豫，直接不让人家结婚…是有点过分了，“那…十年，十年后送回成亲，你看如何？” “十年？让老子打光棍十年？老子今年二十一了！”漠北宸似乎被气乐了，那笑容中多了一丝墨翰垒读不出的怪异，却是灵儿再熟悉不过的狡黠。 “机关术博大精深，任灵儿文曲再世聪慧过人，也至少十年寒窗苦。”墨翰垒坚定道，十年的时间，足够二人忘了彼此了吧？ 漠北宸环抱双手，无赖一笑，“我要是不答应呢？你又能如何？” “恐怕二位此生就要与天机宫为敌了。”墨翰垒也被漠北宸激起了脾气，他身居上位十几年，走到哪里都是被当祖宗一样供奉着，什么时候被人这样一次次的抢白？ “呵？这算是要挟我喽？”漠北宸眼中又泛起凶光。 “是又如何？”老人须发皆张，为了天机宫的面子准备放手一搏了，即便明知打不过，却还是要打，读书人也有尊严！ 气氛骤然紧张，墨匠师露出了真本领，他张开一扇不知通向何处的大门，十几只机械傀儡列队走出——天机傀儡师，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战斗。 岂料，漠北宸根本不接，突然开始了坐地还钱，完全没有拼命的样子，切换臭道士形态，蔫坏——“三年！三年后我二十三，结婚也不晚。” 那无缝衔接大开大合，看的老夫子人都傻了… 墨老被闪的一懵，一只傀儡被大门门槛绊了一下，摔在地上。 一个螺栓滚了出去，在地上无力的转了几圈，在地上咯啦啦啦作响…… 墨翰垒愣了半天，咬牙切齿，商人！水国都是无耻的商人！这也能谈条件吗？ 见对面没有回复，漠北宸直接收起了一根手指，“两年。” 墨瀚垒又被漠北宸的话术说得紧张——怎么回事儿？出价更低了？耿直的老学究中招，直接说出了他心里的底线，“五年，五年后结婚，你二十五也不晚，不然没得谈。” “老蓝龙家传香火，我着急生孩子，你要是能等，可以等我们生完孩子……” “？！！”小混蛋！墨老再教养心中也不禁狂飙三字经…可惜，老爷子看了一辈子书，却只学会几句简单的启蒙级粗口，还不好意思骂出口，只好在心中反过来倒过去的重复… 眼见要谈崩了，灵儿适时张嘴，“臭道士，你不妨答应了嘛，就算不成，离开五年而已，我去学尽了他们本事拍屁股走人，岂不是更好？” 苗洛川当场大急，险些一颗珠子毙了自己的傻徒弟，真傻了？雷劈的？“二少爷三思啊，这天机大阵很难破的喵…” “难破？苗老爷子，贫道今儿还就不信这邪了，一堆破铜烂铁而已，破个阵能有什么难度？”漠北宸对苗洛川的警告毫不在意，对着墨翰垒满脸挑衅鄙夷。 “是真的难破啊喵……” “苗老，要是您说您的大阵难破，我还信。”漠北宸满脸挑衅。 墨翰垒养气的功夫化为泡影，学者最受不了的精神伤害来了——他敢挑战学术权威？！ 矮油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小混蛋！混蛋中的混蛋！简直不要太混蛋！混蛋正无穷！欧米茄混蛋！六边形混蛋！划着抛物线的混蛋！混蛋的九次方！矮油…老夫怎能如此粗鄙…墨老觉得自己血压已经来到了很危险的数值…… “你若能破我大阵！莫说不再纠缠，等你们大婚，土国天机还会送一份大礼！” “喵？”老苗一愣，节奏……不太对啊？看了看自己的乖徒弟，灵儿正笑嘻嘻看着漠北宸。 “随便破？”漠北宸扬扬眉毛，挑衅意味更浓。 墨翰垒真的服了，他对小老黄和镇海七星心有余悸，“你自己破，只你自己，不要用神兵，老夫……也不布置逆天阵法……” “还不能用神兵？！” “然。” “那我只和你赌三年。” “咳…”老墨差点休克…而后当场破防，他需要速效救心，“四年四年四年！呼…呼…真不能再短了，再短什么也学不到……” “三天后，我冲阵，你守阵，赌她做你四年弟子，是吧？”漠北宸忽然也不抠耳朵了，逼视着墨瀚垒的双眸，咬牙一字一顿的说。 “好！另外，灵儿丫头是阵眼，我们要带走。”墨翰垒忽然想起了小狐狸的奸滑，又补充了一句，“这娃娃会看到我等布置大阵，因此冲阵前你们不得见面，也不得交流作弊。” “我了个天尊你怎么老加条件？！万一你们带人跑了怎么办？” “我…我…呼…”墨瀚垒一阵心悸，深吸几口气，“老夫快一百岁的人了，会跟你小辈玩小九九？我……” “谅你也不敢。” “…”坏了，眼前发黑，心脏疼……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耍赖狗犊子，反悔王八蛋。”漠北宸脸色阴沉，转身就走，并用最大力气把门摔上。 “碰！” “我……你……”墨老捂着心口，气的直哆嗦…… 过了没一会儿，大家还在愣神，漠北宸又尴尬地退回屋内——激动过度，弄错了身份，现在应该是土国人带灵儿走，而不是他甩手离去。 回来后为了缓解尴尬，漠北宸作态道，“不送，哼。” 尴尬到扭曲…… 第116章 心田里栖息灵犀，气海中住着蛔虫 很安静，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老墨的心脏难受，没法发力收回傀儡，它们只好僵硬地列队，两只搀扶起弟子甲，咔咔咔地走出房间。 可能是刚才漠北宸摔门由于用力过猛，被灵儿胡闹折腾了几天破烂大门哐当倒在了地上，场面更尴尬了… “不送。”漠北宸只好扣着脚趾又来一次，这次都没好意思哼。 “我们走。”墨瀚垒大袖一甩，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灵儿。 这次灵儿竟然真没有胡闹，反倒是蹦蹦跳跳地跟着走了，而且好似心情很好的样子，走到门边经过漠北宸的时候还吐了吐舌头。 路过广场边的街市，闻着香喷喷的饭食，灵儿忽然有了食欲，脸上一直是笑眯眯的。“老爷爷，我饿了。” “哦？终于肯吃老夫的饭了？”墨翰垒颇为意外。“说吧，想吃什么？我这徒儿学问差些，但茶艺厨艺都说得过去。” 灵儿满脸鄙夷。 “呃……怎么了？”老头懵。 “不是下馆子吗……” “食材都是土国带来的，出门在外还是吃自己的东西心里踏实。” 灵儿无语极了，神马经典再现“神国的水都更加香甜”？ 墨翰垒脑中忽然一颤，他想到了灵儿的身份——如果这个小雪其实是灵儿，那她不仅仅是漠北宸的未婚妻，还是大瀚的小公主…… 小风一吹，血压降下来，老先生脸色一黑，他看看被锤的半死不活的弟子甲，想想这一笔自以为得计的交易，忽然真的想回去退货…… 灵儿此时又补一刀“土国天机宫也太小气了吧……” 墨老压住吐血的冲动，态度也变得尊重很多，“小公主，如果……你想在外边吃，也没问题，吃什么随你，老夫请客。” “嘿嘿，好，人家要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灵儿开始熟练地报起了菜名…… 不一会儿，大街上吵闹声起，这次更丢人“呀呀呀！土国天机宫强收弟子还不给饭吃啊！堂堂土国使团连个像样的菜都不会做呀！你！就你！不会做你学啊还有脸说自己是厨子呐！” 弟子乙脸都红了，“我我我……我是面点师……” “我一狐狸吃你狐仙儿姥姥的包子面条大馒头！这个老头儿请客还舍不得花钱呐！我嘤嘤嘤了个嗷嗷嗷~” 墨瀚垒含泪承诺点什么都行，如此许诺才止住了小祖宗的哭闹。 于是傀儡们送伤员回去，老爷子和弟子乙则带灵儿原路返回，去了羽人皇都内最高档的餐馆——就在风之树之内，相传，这家店是有承办羽人国宴实力的。 小狐狸平日也不太浪费，可今天心情实在是太好，进门小爪子一挥，“服务生，这儿的好菜招牌每样来一份，好酒果汁每样来一壶，吃不了打包！不差钱儿。” “…”善良的羽人服务生觉得这个土包子可能是不大认字的……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保持礼貌的微笑，看向狐狸身后的墨翰垒——脸色差了很多，土国人？不是水国的暴发户？ “土国使团，不差钱。”灵儿豪气地指了指身后，刻意用水国口音强调了土国使团，以证明自己是水国人。 “这位小姐请坐，您稍等。”羽人服务生大概看明白了意思，躬躬身，羽人对土国人的厌恶是赤裸的，不加遮掩的，连招呼都没有。 弟子乙几次想发作，可毕竟不在土国，且……众所周知，羽族就这样，上万年了也没变过……最后只好憋屈的自己拉开座位，让老墨坐下。 灵儿开心极了，又一次强调，“这里有什么好菜啊~他们请客，不差钱儿~” 羽族服务生这次听明白了，笑着躬身，“请姑娘听我介绍，新羽国宴——古羽全席。分为南羽五十四，北羽五十四，一共一百零八道菜，汇聚上古天下之美味。” “嚯~爱了爱了~我们要了~”灵儿满意极了。 “小姐稍安，本店还有新羽全席，汇聚了当世一百零八大菜。我羽族厨王改良了当世人类、妖族乃至鬼族的菜肴，新旧相加一共二百一十六道，是国宴标配。双羽合璧，是穿越时空的交汇，比翼双飞，是新羽国宴的尊贵！放眼玄黄，所有店铺，只有本店有能力承办，不过…准备至少需要三天。”羽人礼貌而不失骄傲的介绍。“您看？是要新的，旧的，还是……” “…”墨翰垒眼角抽搐，动了几次嘴，没好意思说，要是灵儿在这儿吼起来……土国使团的脸就真的不要。 灵儿不负众望——“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们全要啦~三天后我们来吃~今晚先把你们最贵的菜来几道尝尝~小哥我记住你了，三天后带着臭道士来给你打赏~” “多谢姑娘~”羽人行礼，示意墨翰垒跟他去付押金，墨夫子脸色惨绿…不用猜也知道这位老人今天必然要被灵儿吃出内伤，他已经开始盘算土国天机宫能不能养得起灵儿四年了… 神树之内。 “我的二少爷喵！这天机大阵变幻无穷喵，据老朽所知，阵法暗合五行八卦天地之理，这些好在您还算熟悉喵，一旦遇到没见过的奇门遁甲之类的啊喵，就不妙了呀喵…你怎的如此草率啊喵？” 苗洛川急得直跺脚，猫族一急眼【喵】字就特别多，也不管什么礼节了，见墨翰垒等人走远了劈头盖脸就来，转着珠子张牙舞爪。 “贤弟，这次怕是真的轻敌了，我迅速聚集羽人的阵法师，配合苗老帮你参谋…很难取胜啊。”知道些门径的羽悟天泉也是脸色凝重，事关打脸天机宫，他也变得同仇敌忾起来，而且刚才漠北宸的一套手段，已经入了他的法眼。 “嗯，天权哥，我去羽翔家族召集人手。”凌波早被漠北宸的真挚爱情感动的热泪盈眶，不知所以了——难道万蛇，他真的是为了去找灵儿？ “汪~”小老黄也有点埋怨——“哈欠~”什么时候睡午觉？ 漠北宸也不答话，只是气鼓鼓地站着，等土族一行人走远，又听见灵儿在楼下大吵大闹，才实在忍不住才噗嗤笑出声。 回头似是埋怨地看着自己的手下——“我的天尊你俩有没有心？你们看看人家的随从，再看看你俩，刚才就不知道帮我撑撑场面？” “啊？”漠子衿傻白甜，和凌波一样感动中，被埋怨一下，还有些愧疚了。 漠思洋则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忍不住笑，怕张嘴笑出声，坏了老爷和夫人的局，不敢乱掺和。” 漠北宸看着漠思洋，知道自己那些臭烘烘的主意都不用说，漠思洋便能猜个七七八八九九乃至十十……然后这孙子发展一下，漠北宸做初一，他做十五，做的绝对比漠北宸过分很多。 万蛇狡窟之行，很多事情漠北宸都是后知后觉，大洋子事后无辜的来一句——“啊？这这这这不是老爷的意思吗？哎呦是小的会意错了~小的该死~” 无奈的摇头，漠思洋就像是他气海里的蛔虫，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他，“呵呵，你这次又猜中了多少？替我解说一番？” 漠思洋躬身，“皇子，皇子妃，苗老，您三位请认真想想，最初老爷的目的是什么？土国人的目的又是什么？老爷一番搅闹之后呢？” 天泉皇子众人一惊，赶忙在掰着手指头在心里捋了捋，几个人脸上的表情精彩了起来…… 第117章 配合密切套路深，夫妻双双坑老人 漠思洋看着漠北宸，越看越爱，自家老爷渡劫后真的有人格分裂潜质，一半剽悍好斗，一半又孬又坏。 当然，这几个词在漠思洋看来，都是大大的褒义。漠北宸的分裂与孟婆不同，漠北宸是性格影响了人格，而非人格区分了性格。 “土国人来抢夫人是假，显示肌肉震慑水羽两国是真。”漠思洋笑笑。 天泉不开心的点头，的确，土国人对新羽国和离珠郡并不死心。 “老爷夫人密切配合，一通搅闹，土国的展示肌肉变成了私人比斗，连输赢也无关紧要了——老爷是个修道的小辈，在斗阵上输给天下闻名、浸淫一生的墨瀚垒——丢人吗？完全不丢人。” 子衿眼睛大亮，不过他相信漠北宸的实力，“万一师兄赢了呢？” “赢了？”漠思洋开心的贱笑着，拍打自己的脸颊，啪啪作响，“呵呵呵，特别响，特别疼。” “那不得是个大耳贴子？”子衿开心的笑，虚扇一巴掌，自己转了一圈，却有舞蹈的韵味，优雅欢快。 “哈哈哈哈！”漠思洋大笑，捂着脸也转了一圈，然后拍拍手，“对老爷来说，更是不亏，赢了抱得美人归，输了……大不了去土国住着，又能如何？” “……”周围人面面相觑，好似……还真是如此，漠北宸去土国莫说住四年，就算住四十年，估计也没人觉得他会投敌。 子衿本来想说粼部怎么办，可又一想，粼部去土国也不是不行，由衷赞道，“师兄无敌了啊！” “老爷您真实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处处料敌先手，招招杀敌死穴，您……” “省了，省了。”漠北宸抱抱拳，洋子这马屁功夫真的无敌，“主要是接不住天机宫主拼命，我还能真弄死他，然后东躲西藏一辈子？土国可不好得罪。刚才的应变，也只是恰好，见招拆超罢了，哈哈哈。” 越说越得意，漠北宸无耻地笑了起来，大有自吹自擂的感觉，子衿真心实意，漠思洋配合气氛的一通马屁送上。 漠北宸意犹未尽，“水国天机宫的东西我也见过些，大多是针对常人的法子，我也留了退路了。” 大家已经很震惊了，这听着……泷二少还有后手？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直说三天后冲阵，可没规定破阵时间啊——他老人家一个月都不愿意多留，那我破阵用几年，结个婚生个孩子不过分吧？只要天泉皇子不撵人，贫道能耗到他入土，比都不成，他能耐我何？我和灵儿订了婚约，到时候他又能如何？” “汪？”小老黄一懵。 羽悟天泉也是苦笑着伸出一根胳膊，搂住了一脸震惊的凌波，人类啊…不对，现在妖怪也学坏了…记载中的蓝龙多朴实，世道变了人心不古。 “不是吧喵？”老苗彻底懵了，这也行？能有这么多解题方法呢？哇世界真奇妙，想着想着，震惊中的老苗手里珠子不小心一停，神游物外去也… 全场只有漠思洋保持冷静，并且及其了解漠北宸——“老爷，要是您想自己试试，那还得好好准备准备，第一回合直接崩了，还真有点儿丢人。” 漠北宸颇有兴致，“你是不是还有坏屁没放出来？” “还有一点点，和老爷的惊才绝艳相比，不值一提的坏屁。” “放。” “这大阵，总要人建吧？天机宫使团能来多少人？这材料，总要羽国协调吧？”漠思洋看着天泉皇子，“就算这些他们都能搞定，这建大阵的地，总是羽族说了算吧？老爷爱用天时地利，我却觉得，人和文章多多啊。” 天泉和凌波稍稍商议，立即打出一套连招。 “为表达对土国使者的敬意，三天内，核心区暂停所有大宗货物运输，核心区外百姓一律不得入内，以防打扰贵客。另外，核心区东郊外有一片空地可以斗阵，离西郊土国驻地不足十里，非常‘便捷’。” “哈哈哈~妙~妙~绝~”漠北宸竖起大拇指，天泉不愧是政治流，分明是处处针对，却说得冠冕堂皇。 那是十里地啊，说好听了恰巧有空地，说难听了就是在土国使者驻地的对角线找了个场地呗？一来一回，每天走路大概……两个时辰？一旦再找个理由限制一下施工瞬间，三天内，这大阵基本上就不要想建成了…… 老苗吃惊的看着羽族夫妻，这是……打通任督二脉了？谁说羽人耿直单纯来着？ 一行人有说有笑，天泉凌波做东，一行人来到了羽国最豪华的餐厅吃饭——居然看到了满脸惨绿的墨翰垒，以及吃的满嘴油光的灵儿… 灵儿两眼风光，也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使劲的挥舞小爪子——“漠北宸漠北宸！介个！介个超好吃哦！你一定要试试！” “没问题~” “你真的会点吗？”灵儿挤眉弄眼。 “啊？”漠北宸很不理解。 “你不是不认字吗？”灵儿张嘴胡扯。 “对对对，这么多字，认不全。” “哎~这就对了，刚好今天墨老请客~要不我给你们点几道菜吧？保证你们都爱吃~” “这怎么好意思……”天泉为难。 漠北宸立即道谢，“多谢墨老，老人家真是高风亮节，不计前嫌。” “多谢墨老！真的是太厉害了！服务生！这边点餐，墨老请客！”漠思洋冲远处服务生大喊，一屋子人都在看。 “老夫没说请他们……”墨老要疯了，低声对灵儿说。 大洋子立即冲正要走过来的服务生喊，“你不用来了！他又说不请了！” “嘤……”灵儿失望地看着墨瀚垒，泫然欲泣，眼见又要躺下打滚。 “灵儿，你别着急！天泉皇子带我们来这里的，土国天机宫副宫主，大匠师墨瀚垒墨老，他不舍得掏钱没关系！我们也能吃的！”漠北宸嗓门更大。 漠思洋跟着一唱一和，“夫人！我们人是多了点！如此高档的餐厅，人一多，的确是花得多了些！没关系的！要不……我就不吃了？您跟老爷也少吃点，给墨老省钱！” 天泉和凌波只被波及了一点点，都想找个地缝钻了……何况墨老呢？ “没有！他听错了！服务生过来点餐！” 这个……这一对……这一窝混蛋！混蛋中的混蛋！简直不要太混蛋！混蛋正无穷！欧米茄混蛋！六边形混蛋！划着抛物线的混蛋！混蛋的九次方！一点都不粗鄙！ 灵儿当即破涕为笑，开始狂点一通，说实话，漠北宸和天泉看了都有点肉疼…… 吃完饭，天泉和墨老去结账，两人开始客气。 “墨老，让小王来吧。” “是啊，我夫君毕竟是这里的主人，不好让墨老破费。” 老墨当即开心，觉得漠北宸的钱还是省了吧，不然回去不好让天机宫报销，自己掏……真的是太太太太贵了，“二位太客气了，还是我来……”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让您破费了。”羽人夫妇闪电般接话，似乎耿直的他们至今不太理解“客气”的意思，天泉夫妇鞠躬致谢。 墨老头心态……炸了。 第118章 大广场覆压百里，风之树隔离天日 酒足饭饱。 在小狐狸的撒泼打滚之下，她又获得了和众人独处到睡前的时间，墨瀚垒无语的留下一只机械傀儡，等他们聊完了，傀儡会直接带着灵儿返回土国使团驻地。狐狸跑不跑，已经不重要了，他甚至有点希望狐狸能自己逃跑了…… 众人站在风之树的树冠上，俯瞰羽国。 不站在风之树上，完全感受不到羽人帝国的的恢弘——规整等分的三环结构，整齐划一的树木分区，笔直的中央干道，不要说子衿，就是漠北宸也有一种视觉享受的感觉。 漠思洋惊讶地看着风之木玄武岩般的树皮，上边有青绿色纹路亮起，熄灭，宛如呼吸——这就是上古羽人帝国的残骸吗？鼎盛的羽人帝国是不是真的如诗歌中说的，强大到足以可以左右星辰的运行？ 对于自己曾经都怀疑的那些传说故事，漠思洋第一次开始有些相信了，他对神话时代充满了全新的渴望。 一只小浣熊，爬上了树冠，“朋友——” “呀！是你！”子衿惊讶极了，是那只可爱的小浣熊萨满。 “哈哈，我的兄弟。”天泉微笑着与小浣熊互相行礼，“你们认识？” “嗯，昨天，刚刚认识——”小浣熊歪头看看灵儿。 灵儿看看小浣熊，炸毛了，巨大的尾巴蓬松竖起，“臭熊！” “哈哈哈哈——”小浣熊却开心地笑了。 “臭道士快抽他，他刚见面的时候吓唬我！”灵儿嘴上说，眼睛却是笑笑的，显然和温和的森林巨人关系不错。 漠北宸好奇地看向天泉，“这位是？” “这位是森林巨人之王，羽族的义王，我的兄弟，大德鲁伊，端木·干脆·缅。” “咳……”漠北宸凌乱了，这是个神马自异世界的致敬？ “也可以叫端木缅——巨人族的名字——带着对孩子的期望——森林巨人比较柔和——所以我父亲——希望我可以干脆些。”小浣熊笑笑，慢慢摇头，俏皮的摊摊爪子，“好似——没啥用哦——” 灵儿认真说，“可我觉得干脆面好吃……不是，好听。” “我也……”漠北宸揉揉鼻子，忍住了，他还想说这个名字不太好，容易被人捏碎吃了——坏了走不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干脆面……端木缅很爱笑，一直在笑，笑得身子往后一仰，从几百米高的风之木上坠了下去！ “呀！”“喵了个喵！”“卧槽！”子衿、老苗和漠思洋一起惊叫，漠北宸也吓了一跳，这就跳楼了？也太干脆了吧？ 四个人忙探身去看，却没发现周围的熟悉的人却完全没有动作，刚伸出头，就看到一张巨大的棕熊脸，凶狠狰狞……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差点一发水龙吟出手，好在忍住了…… “哈哈哈哈——”端木缅大笑着爬上来，“我——变熊系的德鲁伊——你们的话说——是大熊星庇佑的萨满。” 森林巨人是自然之子，性格相对的单纯，却很爱开玩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和刻板严谨的羽人处在一起，和谐了几千年。 “所有的熊都能变？”漠北宸忽然好奇起来，“火国有种熊猫，会变吗？” “变过——很可爱——”端木缅变成了一只小熊猫，萌萌的玩着自己的尾巴。 “不不不，大熊猫，和熊差不多的样子。” “哦——这个？憨憨的，哈哈——”端木缅再变，变成了一只呆萌憨厚的大熊猫。 “你让谁打了啊？”灵儿震惊，她还没见过熊猫。 “哈哈哈——所以憨憨的——”端木缅大笑，“还有一种，和你一样颜色——冰熊。” “嗷！蠢萌蠢萌的~”灵儿当场被萌翻了，伸着小爪子去rua白熊的毛皮，“好软啊~” 一只白熊，一只白狐狸，和谐而有趣。 灵儿抬头，看看月色，“夜风有点凉了呢……” 冰熊点头，“嗯——好热啊——” “你你你你……存心抬杠是不是？” “真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热嘎了——” “热你为神马不变回来？” “内力——耗光了。” “……” 漠思洋实在听不下去，便问道，“诸位，有没有谁解答一下，风之树是如何复活的？已经几千年没出现了吧？” “因为——好热——” “您能变回人吗大哥？” 冰熊一愣，变回人形，已经热得满头大汗了，要是不变回来，他可能将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变形导致自己中暑的德鲁伊…… “神奇——聪明的半鲛人——” 漠思洋哀叹，这憨货不太聪明的样子嘞……摇摇头，继续询问，“风之树……” “我知道——” “我不想听您说……” “为什么？我知道啊——” “好吧您说吧……” 大家和漠思洋一起压着性子，听着端木缅娓娓道来。 森林巨人是部落制度的种族，家族不会太大，瑞木家是最大的森林巨人部落之一。 风之树的种子宛如一颗宝石，在瑞木酋长的冠饰上镶嵌了千年，他们一直称之为“生命之种”。可他们也不知道这颗散发着浓烈生命气息的宝石是什么，只知道它上古的传承，让瑞木家兴旺发达。 木族人一直想要夺取这颗“神石”，瑞木家不胜其烦，只好举族逃亡，最终，他们来到了离珠郡，成为离珠郡的一份子。 越来越多的难民来到离珠郡，同为木国逃亡的异族，森林巨人和羽人抱团取暖。羽人制度化极强，迅速建立起自己的政权，而懒散的森林巨人并不喜欢政治，便纷纷依附羽人。 这时，有渊博的羽人学者提出怀疑，他们认为瑞木家的神石可能是风之树的种子。 同时，羽人还找出了古籍记载，森林巨人是上古羽帝国的园丁，也是生命之树的守护者，地位尊崇。进而羽人们大胆推论，在上古羽国崩散时，有些森林巨人保留了风之木的种子，作为羽人复苏的火种。 “木族人真的是…贪婪。”漠思洋不屑的说。 “是啊，如果他们以礼相待，那么我们也不会离开，当风之树在玄黄东南冲天而起的时候，木国的强大便指日可待了。”凌波点头。 天泉却冷笑摇头，“可惜，木族从皇帝到贵族，从上议院到下议院，都想把【神石】握在自己手里。” 瑞木道，“对——没有人在乎安分的森林巨人如何想的——除了羽人。” 凌波微笑，“呵呵，多亏有森林巨人，我们才可以复国。失去风之树，可以飞行的羽族越来越少，最近几年我们发现，风之木下出生的羽人宝宝，会有更大的概率可以凝出光羽，翱翔天际。” 天泉拍着大树，“也多亏瑞木他们，谁能想象，这棵树和我们的国家一样，才只有二十岁。” “二十岁？”漠思洋等人非常吃惊，这覆盖十多亩地的巨大树木，居然只有二十岁？ “哈哈，我们也不知道他们长得这么快。”天泉指了指宽阔的广场，十多里地的空旷，“其实，这都是我们为风之树留下的生长空间。”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神木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原来，那一把焚天的大火，也是真的……”子衿，醉……他这几天就没有醒过。 端木缅挑挑大拇指，“渊博的朋友——哈哈——当年建国——我们还有一出大大的乌龙——” 天泉摇头苦笑，“差点建国就亡国那种……” 第119章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 二十年前，羽人、森林巨人和离珠土著一起，建立了新羽郡国。 天泉的母亲，端木缅的父亲，以及水国国相一起，激动颤抖的种下风之树的种子。 他们许下誓言，永不相征伐，永世为盟友。 风之树萌芽之后，所有人松了口气。 离珠羽国结合传说和古籍记载，竭尽想象力留下的所谓“巨大生存空间”，并围绕着这个空间，搭建了临时的建筑，囤放水国送来的物资，准备开始规划建设自己的国家。 可，事实证明，他们格局还是太小太小了。 风之树初期生长速度极其可怕，只三天，风之树已经长到了他们规划了大概一年的位置，半个月后，很多临时建筑被挤压坍塌，更远处的房屋也被粗壮的树根掀翻…… 很多刚种下的树苗直接被风之树同化，他们扭曲生长，交错在一起，融合成新树，连初期的建筑物资也被吞噬，风之木像是最贪婪的掠夺者，吞噬一切他能看到的东西，甚至是被他缠绕住的生命…… 所有人都慌了，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种下了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可那树木看起来的确是风之木……年轻的幻泊被请来离珠郡，密切关注着风之树的变化。 三个月后，风之树终于安静下来，他的地下根须覆盖了整个离珠郡，整个岛屿都被它保护下来。此时，他才开始释放生命的能量，并继续缓慢生长，新羽帝国这才得以继续建设…… 羽族的设计师们一边笑，一边哭，一边彻夜修改离珠郡的规划图纸——开始，他们只把风之树当做是一个部分进行设计，可现在看来，风之树自己找到了离珠郡的中心，并自己长在了中心。 神木如上古的羽族一般骄傲，他们只肯为同类让出一定的位置，却绝不会对其他的树木妥协，所有阻挡他生长的树木，要么臣服，要么被湮灭吞噬。在它控制了一切之后，才肯为万灵提供庇佑。 这一刻，大家才终于理解了那句“神木出，后土颓，十里内，万物吞。”原来，真的是“吞”，毫不留情的吞噬，蛮横又霸道，可当他生存下来之后，又是那么温柔。 “我们推测，风之树大约可以覆盖三十余里，所以预留了四十里的广场，还在边缘做了足够的缓冲，实在是怕了。” “一棵树，一座城，太可怕了。” 闲聊片刻，时候不早，人们各自散去，灵儿心安理得的坐在机械傀儡上，对漠北宸挥挥爪子，“拜拜哦臭道士~” 凌波轻笑，“妹妹，你不给他看看你的样子？” “怪怪的，还没准备好呀~”灵儿摇摇头，渡劫之后，灵儿风情了很多，“等他赢回我再说吧哈哈，要是输了，四年后再见喽~” “呃……”漠北宸苦笑摇头，对灵儿挥挥手，他两个好似都默认了对方的“未婚夫妻”地位，顺理成章，好似不太妥，又好似……没有任何不妥。 目送灵儿离去，漠北宸向天泉要到了羽族藏书阁的一定权限，拉上俩帮手还有老苗，一头扎进羽族的藏书阁，临时抱佛脚。 小老黄也一头扎在藏书阁门口，睡下了…… 神树之巅，最内侧，有一上下两层却各自独立的房屋，底层住着天泉和凌波，上层住着老女王。 此刻，天泉正微微低落的坐在窗边，俯瞰自己的王国。 风之树很高，隔着云层看地面，感觉非常奇妙，那地面的星点灯光恍如星辰，低头看去，就像整个天穹都在脚下，而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灵——想必上古的羽王也有这样的感觉吧？ 天泉身边的小桌上放着红酒和酒杯，还有一些羽族小吃，看起来非常的精美，身后门一响，天泉勾了勾嘴角，也没回头，他知道凌波来了。 凌波刚刚洗了个澡，披着精美的蕾丝浴袍，头发已经半干，她随手在两个高脚杯中倒上些酒液，双手轻轻摇晃。 酒液在杯壁均匀旋转，酒痕缓缓向下流动，在杯子内壁形成一条条液柱，这些液柱也被称为“酒之泪”，是上好的葡萄酒最基本的标志。 哭泣的琼浆，仿佛羽人心酸的历史，醒酒之后，入口依然酸涩，再细品，却有微微的回甘。 凌波仰起天鹅般白皙修长的脖子喝了一大口，不经意间，一滴酒液挂在嘴角，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十分地诱惑，舔掉了那像是血液的晶莹，“心情不佳？” “没有，只是……呵呵，有一点……” “因为那泷二少吗？呵呵，上次回来，你都没怎么和我提起他，只是说那九尾狐和血族的事情……是觉得自己小觑了水国的年轻俊杰吗？” 天泉长叹一声，“是啊，有必要好好看他们了。” 凌波侧身，显出柔美诱人轮廓，笑盈盈问道，“太子冼承德如何？”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比之子衿道人如何？” “子衿……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若是女儿身，冼承德与子衿，是大家闺秀之于小家碧玉。单论相貌，子衿更符合我羽族审美。” “嗯嗯，子衿道人好似也很喜欢我们羽族的文化。之前看道家书上说，涣兮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今日一见，真有此般人物。” “呵呵呵，之前倒是难得听你夸奖人类的相貌。”天泉微笑。 “嗯，之前也难得听你说天下英雄。”凌波也笑起来，“那……漠北宸呢？” 天泉沉思良久，“朔方烽火照甘泉，长安飞将出祁连。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呵呵呵~我还道是【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的。” “哈哈哈，妙极，妙极~”天泉拍手，闲聊几句，心中畅快不少，慢慢说起了心事。 “这一次出门，才发现世界竟然如此之大，远远不是几本书就能说清楚的，我被离珠蒙蔽了眼睛——留在羽国的人类自由散漫，女州虚州也都是承平日久，不见英雄。” 天泉皇子嘴上说着有些泄气的话，情绪不高，但他的眼中没有任何阴霾，甚至光华熠熠，斗志更浓，“此次北都之行，我见识了些，感触良多，尤其是水国年青一代俊杰，以及鬼族的太保，还有…毒国，连远在南方的蛊巫使者澜潭，见识都不输我羽族的青年。” 凌波笑盈盈的说“呵呵呵，可我还是觉得，我的天泉哥才是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她还是比较喜欢天泉的风格，强硬正牌，她觉得子衿不够强大，而漠北宸…太鸡贼了些。 “我自然有信心不输他们，只是有些后悔。前些年只想让自己的羽变得更大更美，终日在神树知道读书习武，都没有多花些时间出去走走看看，若是早认识漠北宸他们几年，就好了。” 凌波微笑摇头，“之前的漠北宸只是养在北都的小小锦鲤，你见了也不会有什么兴趣，甚至还会厌烦。后来他入了江海，你才能看见他，直到他跃龙门，才和你变成了同类。” “龙…吗？你对他居然有如此高的评价。”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凌波看着天上星辰，指了指北方的天空。 “最近，北方天象变更，天空的人马、摩羯、宝瓶三大星座已经亮起了，也就是玄武北星有复苏的趋势——这是自两百年前将臣之乱、玄武解体后不曾有的状况。” “亮光起于摩羯，那是北方星宿的女宿，他谨慎、固执，却散漫；而后光芒扩向宝瓶，那是牛宿，他善变、灵活，却被动。最后扩向人马，那是斗宿，他独立、坦率，却混乱。” 凌波一边说，手一边划过天际，“人马与宝瓶之间还有星云连接，说明二者的联系，而人类的星官说法是【气冲于牛、斗之间】——牛有怒意，斗主兵灾。” “玄武七宿，还有两颗星宿暗淡，两颗星宿半明半暗，整体看，东北暗而西南亮——按照星辰，暗淡的星来自小马、飞马两个星座，也就是说，东北的马对抗着西南方的联盟。” “马——在东大陆，马代表了风族——所以，我可以理解为风族与水族或有一战，角逐东陆之主。” 天泉看着天空，吃惊地回望凌波，“意思是…即将发生的战争，会给漠北宸机会？” 夫妻二人喝着如血的美酒，说着说着，纱帐垂落，交汇缠绵…… 第120章 抱佛脚难渡学海，签文书赌斗生死 回看主角团。 藏书阁里，漠北宸、苗老、子衿等人白天探讨商议，晚上各自挑灯恶补。而藏书阁角落里，刘淌、大洋子和小老黄三个帮不上忙，裹着毯子抱成一团，睡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热心肠的端木缅陪着很多羽族学者过来看了看，认真研讨了十分钟，羽族继续研修，端木缅加入了睡神小队…… 漠北宸几乎是不眠不休地折腾了两天，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头发凌乱两颊凹陷……他暗骂自己平日真的太不用功了，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 当年漠幻江教授的那些地宗的符箓咒法、九宫八卦学问，真是学得不如忘得快，他都不用还给老师，压根就没拿来过，“哈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子衿照着镜子，疯狂给自己涂抹保养液，“师兄，您上学那会儿也这么说。” “对……还有下次一定……但是回回都下次不一定……” “对对对，下次一定~呵呵呵呵~”子衿笑的非常开心，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青年时期，那些和漠北宸一起求学的日子。 记得那时候，总坛在每个季度末都会有一次测试，他和漠北宸两个也是如此恶补，就为了顺利过关…… 只是那时候熬夜，不会迅速出现眼袋，啊~~~~我老了~~~~ 刘淌见没有太大危险，便不再藏匿，也加入了小老黄大洋子的睡神团。他睡眼惺忪的走过来，俯身，亲昵地让子衿给他抹上一些护肤品，“二少爷，真不用咱家回北都一趟？” 漠北宸摆摆手，“不能，土国派学宫出面，舅舅也只派苗老应对，两国都默契地没用政治手段，这是默契——人家给了脸，咱也别太不识相，一旦上升到国家角力，就不好收场了。” “是是是，那咱们先自己试试。”刘淌暗自钦佩，漠北宸越来越通透了，同时也给出了自己的见闻，“天机宫也是土国的前哨，来展示实力的，这几天咱家去那边蹭了蹭，斗阵规模很大，也不知他们在鼓捣什么，估计……是想拿您来立威呀。” 漠北宸烦躁的问“淌子，羽族国相有消息吗？一直没露面？” “国相是冼家人，知道灵儿可能是失踪的而是公主之后，立即给朝廷写信，然后亲自去土国交涉了，不知道结果，估计……指望不上。” 漠北宸点头，“嗯，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挠挠鸡窝头，看看周围，漠北宸索性扔下书——临时抱佛脚两天没抱住的，第三天也未必抱得到。万幸，这两天他身旁还有几位大能帮助，以及羽族的学者，进步也算很快。 凭借这两天的恶补，二少爷终于掌握了九宫八卦阵法符箓——的最基础入门——的概念部分，再想深入学习，那就不是几天时间可以解决的了。 羽人学者语重心长的说——每个领域的知识，在最初就像是一个个孤立的圆点，圆点如同年轮一般，随着每个人的积累向外扩展，掌握了里边的第一圈，才能看见第二圈，进而是第三圈第四圈直至无边无际。 等积累足够了，才知道世上还有其他的圆，那就需要学习其他的知识了。 学习者只要有能力去扩展自己的圆，总有一天一定会遇到其他的圆的边缘，然后通过学习，将他们融为一体，最后成为连接的整体。 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了，对任何事情都可以侃侃而谈地给出自己的结论，那只能很不幸地证明——他的圆压根就没有突破基础层的小圈，更还没有学习到接触别的圆的资格。 子衿笑着打岔，“师兄，咱们又不做学问，拓圆干嘛？那么多点都略懂略懂，抬头就漫天星辰，岂不美哉？” “不拓宽哪来满天星辰？萤烛之光，地上啥也看不见~阴天了一样。” “阴天正好睡大觉，美容又养颜~” “嗯，有道理，我也困疯了…咕噜噜咕噜噜哇啦啦啦，吐~~~” 漠北宸和子衿肩并肩刷牙，吐水，净面，互道一声晚安，各自回房，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漠北宸时而御剑游太虚，时而乘舟下七海。 太虚之上九朵荷花齐开，七海之下玄武伏地酣睡，海天之间，蓝龙咆哮，一棵风之树上穷碧落下黄泉，连接着世间的天与地。 天地之间阴阳轮转，苍穹上一朵冰莲崩裂，化作飞瀑疾驰而下，临近地面瞬间消散，在风之树畔映出一道彩虹，梦中胜景美轮美奂不似人间…… 直到被漠思洋叫醒，漠北宸都满世界游荡的不亦乐乎呢，起来之后精神好了很多，心情也好了很多，不知自己想明白了什么，就感觉是通透了那么一点点…似的。 梳洗打扮，漠北宸一身玄黑道袍飘然而出，神情甚是放松自然。 学渣实力差，但是心态好啊，何况这个学渣已经凭借特长保送成功，就是来体验一波生活的~ 看到漠北宸出现，土国人咬牙切齿，他们忙的是灰头土脸满身的疲惫——人手物资都不够，还被羽人卡了脖子，赶工三天，地狱般的生活，连墨老的傀儡都快扛不住了…… 尤其是当他们灵光一闪反应过来自己赔大了的时候，那一股疲倦和无力的感觉让人崩溃，可是又能如何呢？信誓旦旦地约好了，反悔已然不可能，万一再输了…岂不是更丢人？ 紧赶慢赶，三天，勉强做了三座半大阵，还是把老家底都搬了出来……即便赢了，说实话也不太光彩。 赌阵入口，有一张桌子，上边摆着文房四宝。 墨翰垒竭尽全力的微笑，“没想到你敢来。” 漠北宸无所谓的笑，“没想到你没跑。” “……”老墨的老脸涨红。 “您想明白我这斗阵玩的花活了没？” “……”老脸变成紫色。 “不知道您有没有后手？反正贫道还有哦~” “……住口。”老脸煞白，内伤。 “就不住口~咱接着聊~” “……”老脸铁青，赶快吃药。 这次，土国天机宫的弟子很安静，连弟子乙也都只敢眼神输出——上次弟子甲受伤太重，后来不知为何，他挑衅漠北宸，半招没接住就被打到失禁的事迹被编成了曲子，在羽国流传，真的是身败名裂。 墨老缓了很久，指着周围的大阵道“小辈，老……老夫也不欺你，这是神国天机入门级别的四座大阵，也是民间常见的把戏，如果你连这都过不去，老夫只能对二少的才学表示遗憾了。” 漠北宸看了看四周，只能看到铜墙铁壁的第一阵，真的是铁墙围起来的空间。 墨老冷笑，“入阵前，还要签好生死文书，一旦有所闪失，保证与土国、羽国无关，我们生死有命，愿赌服输！” 说到此处，老头子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第121章 斗阵法奇门遁甲，多变化愁坏学渣 土国使团坚持先签订生死文书，否则比斗无效。 “呵，这是要弄死我啊。”漠北宸对这赤裸裸的手段一筹莫展，土国人已经想明白了，漠北宸不敢真弄死他们。 无可奈何，泷二少只好凛然不惧地拿起笔，签下生死契约，对面有阳谋，他也有的是底牌。 墨翰垒，小心收好，“第一阵，三岁小儿的把戏，平日最常见的迷宫，随意走走便可通过，出口就在对面——三个入口，随你选择。” 他的嘴角得意地挂起一丝冷笑，第一个大阵是他和弟子甲一起主刀建造的，是费心力最大的大阵——看上去是普通迷宫，里面却是奇门遁甲，力求第一阵就困死漠北宸，让他颜面尽失。 奇门指“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遁甲指“天、地、人、风、云、龙、虎、神、鬼”九遁，奇门遁甲阵，便是八门九遁组合而成的阵法。 奇门遁甲阵中，有“动”、“静”和“平”三种动八门以人为阵，可以随时变化，多用于战阵；静八门以物为阵，不能移动，多用于守备；而平八门则是两种结合，是各种大城城防的标配。 动八门的代表，是上古时期的诸葛武侯定制的“八门金锁”大阵，利用了布阵时候的天时，布阵地区的地利，以及士兵齐心的人和，其中逻辑，已经难以推敲。有大能断言，即便找到武侯的阵图，斗转星移之后，当下也无法复刻。 平八门的代表，便是当今的土国中都和水国北都，动静结合，城墙与守军互相协调，易守难攻。 而静八门用处最多，小到孩童游戏，大到呼应天地，都可以使用，眼前的第一阵，便是静八门集大成的应用。 站在阵前，二少爷一阵眼晕，眼前一堵镔铁墙，三个大门，让他选一进入，是最常见的八门选三，但，也是最烦人的一种。 八门中，休、生、开三吉门，伤、惊、死三凶门，杜、景两平门。在布阵时，不论嵌套几层，入口设置多少，都必须至少有一门是通的，否则阵法不成立。眼前三门，应该有一吉一凶一平，凶门是死路，吉门是陷阱，平门才是正途。 用的便是所谓【不死不休】的偏门法则，即破阵入门的时候不要走死门，也不要走休门，休门之后必套凶门，可以呈现完美的“错综复杂”四乱象，让人【逢吉化凶】。所以只有走平门才是生路，这就是的【中正平和，无吉无凶】。 理论上讲，八门是骨骼，九遁是血肉，嵌套层数越多，越难破解。同时，嵌套层数越多，内部逻辑冲突就越多，也就越难布置。不论再多层数，第一层就像是魔方的第一列，想凑齐三个同色的色块，并不困难，四五岁的孩童可能经过一番努力后做到。 可……漠北宸是学渣啊，对于奇门遁甲的认知，最多是三岁水准，他愁的头都秃了，也没看出三门中应该如何去选。 他按照惯性思维去推导，不论如何也算不出来，他很奇怪，第一重八门不难啊？他应该能算出来啊？这是为什么嘞？再检查一遍，眼前三个全特么是死门啊，阿这？难道是伪装？ 他试着飘上半空，想从高空俯瞰大阵，却发现迷雾重重，试着驱散迷雾，也不能成功…… 福祸相依，学渣虽然学习差，但遇到难题从来也不纠结，科学尽头是玄学，漠北宸开始指指点点，“算了，懵一波看看吧，点兵点将……” 一番操作秀炸了全场，漠北宸点完自信一笑，一头扎进中门！ 苗老爷子瞬间石化——真敢赌啊？ 学渣根本没想过是出题人有问题，可苗老已经看出来了——二少爷压根就没算错，就是三个凶门，吉门被规则的制定者藏在了另外几个方向，按照他们规定的这三个入口，压根就是无解局！ 按照常规，敌对双方根本不可能规定入口，因此最外八门等于全部露在外边，天地造化之下，八门最多能完美藏起两个门，其余六个在外让人选择。至于藏哪个门走哪个门，就是破阵与布阵的斗智斗勇了。 可这是斗阵，就是可以规定，内行知道这是玩赖，坑的就是外行——漠北宸就是个大外行，他像是被骗上赌桌的傻子，一头扎了进去。 而且，二少爷的运气简直不要太烂，三凶选一，他直接选了个死。死门不用想，必然是【未济】之类的阵法，有阴阳失调之象，上下不通之意，进入后封内息闭前程，目的只是绝杀漠北宸这样的运气奇差的闯阵小白。 “死门一入，万劫不复。”墨翰垒好似惋惜般地捋着胡须，心中暗爽到内伤，第一阵第一门，泷二少输了。 弟子甲那被漠北宸抽肿了的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装什么波儿啊？能打了不起？有官职了不起？没脑子就是废物一个，只能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咩嘎嘎嘎，爽飞~ 周围的师弟们立即送上马屁，“师兄阵法高超，假以时日，必能达到师父的境界，独步玄黄。” “哎哎哎，过奖过奖，不过学了师父的点点皮毛，其实还是师弟的傀儡术棋高一着，只可惜……今日恐怕用不上了，咩哈哈哈哈。” “杀鸡直接祭出牛刀，我等的杀猪刀便没有用武之地了。” “哪里哪里，主要是咱们师父他老人家指点有方，师德充沛。” “师父自然是为人师表天下楷模，但打铁总要自身硬，还要师兄天资高绝。” “嗯嗯嗯，师弟谬赞，谬赞~咩嘎嘎嘎~” 一片恭维声四起，土族学宫众人准备开酒狂欢，庆祝胜利！ 漠北宸刚进死门，身后千斤闸碰的落下，他被封在了里边…… 第122章 土国人不讲武德，水龙吟大力奇迹 “墨瀚垒！拿阵图来看喵！”苗洛川大怒。 “阵图，在老夫脑中。”墨瀚垒冷笑，怎么可能给你看？ “喵！你是作弊！奇门套奇门再套奇门，多重奇门的嵌套！”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一般的阵法，【三重门】已经是八门套娃的极限，三重奇门互套，内部会有很多逻辑冲突… 而今日，土国居然布置了多层阵法嵌套，不是道行高深，而是锁死了生门通生门、死门对死门的逻辑线。 此般运作，完全摒弃了实用性，只为了保证内部运行不会冲突，属于舍本逐末的行为，只为了嵌套层数，而忽视了阵法的功能性。 这样的阵法会变得简单，对布阵、冲阵之人都是，布阵之人只要保证了主逻辑没错，其余的支线也不会有太大冲突。而破阵的人只要选定生门，便是一路畅通，吉门-平门-吉门-吉门-出口一线的迷宫干脆是直线，中连个阻挡的墙都没有…… 但是，还是那句话，土国人制定了规则，他们把生门藏起来了，漠北宸只能选凶门-凶门-凶门的任一线…… 如此行为，在老苗这类精通阵法眼里就纯属道德沦丧的恶心人了，选手当了裁判，游戏根本没法玩，不能走吉门，只准选凶门，你咬我啊？石头剪刀布，规则说对面只准出布，这怎么玩？神仙也打不赢吧？ 苗洛川转着珠子，对大家详细解释。听完苗老爷子的介绍，漠思洋和漠子衿都愤怒了，天泉皇子和凌波也是怒视着天机宫的一群人，这不叫闯阵，这就叫谋杀，假如漠北宸不是二阶巅峰，不走几步人就无了… 墨翰垒道貌岸然地笑起来，敲敲桌子，生死文书墨迹未干。 “这都是天地造化，既然漠小友这么相信他和灵儿姑娘缘分天定，那么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我逢泥马！”漠思洋破口大骂，太无耻了，他要学起来，嗯。 刘淌阴沉着脸，“墨匠师，你最好想清下场，如果百灵国公受伤……” “碰！” 阵中，腾起一阵烟雾，看的众人一惊，墨翰垒嘴角扬起一丝笑容，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碰！”又是一声。 “咔咔咔咔咔咔……咚！” 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封门的千斤闸——倒了。 那千斤闸好似泄洪闸，奔腾的水流涌了出来。 “怎么可能？！”墨翰垒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弟子，弟子甲也是大惊失色，千斤闸何等坚硬，怎么可能被人从内侧被放倒？ 他们并不清楚，漠北宸御水如手使指，他从机关缝隙送入水汽，将千斤闸内部的机关破坏，再以水龙轰击大门，坏了锁扣的千斤闸便被轻松推倒了。 此时的漠北宸灰头土脸，浑身湿透衣服破烂，头发散乱毫无半点之前的仙风道骨之像。 二少爷怒视观礼台，全身一震，将灰尘和着水汽震开。 他捋了捋头发，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将散乱的头发在脑后一别，又伸手在身上摸索半天，从道袍里拽出一条毒蛇甩在地上…… “又是毒箭又是火药又是毒蛇，我了个天尊的你们是真想弄死我啊？本来还想和你认真玩玩，你这么阴人，那就别怪道爷我不给你留面子了！” 土国众人恢复了镇定，毁了千斤闸又如何，还是得破阵不是？土国众弟子相视而笑，信心十足。 “哈哈，小友，悉听尊便…” 墨翰垒一个悉听尊便还没说完，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的弟子贱笑表情也僵在脸上，仿佛集体便秘了，只见漠北宸抬起手，天地之间的水之气息疯狂向他掌中涌去，一条水龙又盘旋在了漠北宸的头上。 “你刚才说，只要我能走过大阵就好是吧？出口就在对面是吧？”漠北宸咬牙切齿，“且看小爷水龙透阵大法！” 凶狠的水龙冲出，撞在阵墙正中！ 轰！ 大地都震动了一下！ 水龙溃散，墙体只是微微倾斜，墨瀚垒松了口气，“呵呵，小友，这堵墙是镔铁打造，可不是一发…” “一发？”漠北宸冷笑，俗话说的好，大力出奇迹，一发不行，还有一发！ 两发不行，还有三发！ 那一面镔铁墙哪里承受得住，被水龙推搡着向后倒去，这个大阵的运行靠的是逻辑自洽，一旦有一环被彻底破坏，便会出现问题，连带着内部自成体系的时空都有错乱！ 水龙所及之处，半个大阵发生了自爆。那场面极其壮观，火花四溅，仿佛是庆典狂欢。 “稀里哗啦！嘣！嘎嘎嘎！咻~~~~” 墨翰垒眼皮抽了抽，这小子……何等怪力？好在，好在还有半个大阵，也能… 漠北宸似乎并不想停歇，他微微休息一会儿，抬手又是一记水龙吟，这一发水龙吟甚至比前两发都要迅猛霸道，带着勇往直前的气势冲向了摇摇欲坠的后半截大阵！ 这次是从内半侧打的，那里，可没有镔铁高墙…大阵的内核暴露在外，漠北宸目露凶光，双手托起，拼尽全力！ 那水龙飞腾中变了颜色，不再是水龙，而是坚硬无比的冰龙！漠北宸和冰龙的双眸，都闪着幽幽蓝光，“水龙吟——玄冰！！！” 墨瀚垒慌了，“泷二少……” 轰！ 世界一片清净。 漠北宸站在原地大口地喘着粗气，这才是他作为大妖的天赋能力——养水龙。 当然，本来可以取很酷炫的名字，可漠北宸实在是个取名废，姑且就这么叫吧。 这个名字通俗易懂，简而言之，就是在闲暇时，他可以先把水龙“养”在气海里，和自己的小蓝龙玩耍。平时能养多少条，打起来就能瞬发多少条，现在的泷二少，再不是之前的“一发虚弱，两发必痿，三发卧床不起”的“痿男子”了… 再看大阵，被漠北宸璀璨之后，那迷宫豁然开朗，一条宽广深沟从正中央透阵而过…… 整个大阵几乎只剩下两边的边的镔铁墙孤零零的立着，不远的地方是几面变了形的铁疙瘩，它们和一堆可怜的机关残件堆在一起，硝石硫磺引起了浓烟滚滚，时不时还有轻微的爆燃声音。 除此之外，全场再无声响。 沉寂中，一阵小风吹过，还在站立的边墙苦苦支撑无果，呻吟一声倒在地上… 单就损失而言，墨老头儿损失的创阵银钱，恐怕和那破阵的计算量一样巨大…墨翰垒突然惊恐地叫了起来，“快！快去看看第二阵砸坏了没！” 弟子乙脸色大变，慌忙向第一阵后边跑去。 漠北宸嘴角掠过一丝冷笑，汇聚起刚刚恢复的一些气力，随手在废墟的空隙中，冲着第二阵的方向又推了一发水龙…… 几块落单的巨石裹挟着水龙的气势，毫不留情的超过了弟子乙，飞向了已然受损的第二阵… 墨翰垒还没有惊骇过来，就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第二阵毫无悬念的被砸烂了……还没来得及介绍就被坏砸了。 漠北宸嘚瑟的冲着那愣神的弟子乙喊“回来吧，不用看了，肯定砸坏了，砸不坏我这儿还有呐~” 弟子乙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那是他得以在天机宫立足的本钱……那是他主持的项目……全废了。 天机宫本部的人脸色之难看，让人…暗爽。 “你这是犯规！”有人怒吼。 “你们真有脸说哦！之前也没说不行吧？”漠北宸喘着粗气凶狠地笑。 修为，涵养之类的词汇是对没有气疯的人说的。墨翰垒此时须发皆张，咬牙切齿的又骂出了自己仅会的脏话，“小混蛋！” 他的手指颤抖着，凶狠道——“好小子，好小子，好混蛋！下一阵，老夫就是看你的蛮力！” 第123章 二少力压天机宫，怒目神似老龙王 漠北宸狞笑起来，理智下线，“蛮力？道爷的水龙吟有的是，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阵法多，还是道爷的水龙多！” 墨翰垒大怒，不顾水羽两国人鄙夷的眼神哐哐地拍着桌子，“不许再用水龙吟这等禁术级别法术了！是闯阵！闯阵！不是拆迁！” “我勒个天尊！你一把年纪了，还总临时改规则，脸都不要的吗？” “少在这里聒噪，我中土神国的规矩，就是规矩！”弟子甲又急了，那阵法是他家族的投资，他是依靠这个阵法项目才得以立足天机，成为匠师弟子的。 如今阵法被毁得渣都不剩，且不说损失、地位，就是事后追责，他也承受不起，弟子甲难过到几乎丧失理智，“你一个区区……” “哔~~~~”漠思洋吹着口哨，喝起了倒彩。 漠北宸手一挥，“你给老子滚一边去！再多一句嘴，今天当场掐死你们信不信？！” 弟子甲看看左右师兄师弟，“你敢！” “你试试？！”漠北宸踏前一步，除了弟子甲的天机宫弟子集体后退一步…… “…”弟子甲“从心”了，弱小使他找回了丧失的理智。 墨瀚垒终归是大匠师，耍赖也要讲道理，他护住嘴欠的弟子，认真地说，“水龙吟杀伤力过大，完全超出了土国规定的单体法术最大限度，这也属于禁术，漠北宸，是你违规了。” “水龙吟是蓝龙血脉技能，使徒血脉技能都能算禁术？你们中土多少东西都超标你们自己不说呢？” “那你也不能只凭血脉技能……” “哎！有本事你也用啊？这水龙吟，道爷今天就用定了——不行咱闹出去让人王评评理！问问你们黄龙神的血脉技能是不是禁术？麒麟子的血脉技能是不是禁术？！” “咳…那我大阵耗费万金！如今悉数被毁又怎么算？你已经破阵，还要破坏，这又如何去算？！” “少给我东拉西扯！我那破的是第二阵！您又没说不能连续破阵？另外，我没听错吧？闯阵还得轻拿轻放了？那你们直接规定我喘气就算输得了。” “总之，不许再用水龙，老夫也答应，之后若有伤你性命之处一定手下留情，我们私下比斗，犯不着以死相拼。” “你这么倚老卖老合适吗？” “百灵国公，非要鱼死网破不成？！我土国只派天机宫，以非官方形式出面，是给了你们面子的！” “我面你马勒戈壁！”一声犬吠，狗气的都骂人了，小老黄金毛倒竖，镇海翻飞！ “…”墨翰垒一惊，上头了，自己都几乎忘了还有如此杀神…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吓疯了，他的印象中，小黄叔战场说话准要杀人，何况今天已经气得骂街了，那不血流漂杵？“小黄叔您别……” 果然，漠北宸还没说完，镇海已经奔着墨翰垒直冲而去，小老黄怒吼，“汪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比狗还狗！” “崩！”天崩地裂，墨翰垒护身傀儡冲出，与镇海相撞，一声巨响，精铁傀儡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噗！铁…铁刀！”墨翰垒口吐鲜血，身受重伤，他身后弟子甲乙当即昏厥！ 铁刀是墨翰垒的本命傀儡，那是他的毕生心血，陪他成名的精铁机关，可以帮他顶一次越级的致命伤害……墨瀚垒的心在滴血，他老了，此生也不可能造出第二台铁刀了。 恍惚再看，却见漠北宸一把扯着镇海斧斧柄，阻拦了镇海的攻势，那斧锋离着墨翰垒不足半米，气刃已然割开他花白的胡须。 “死！”小老黄三阶刺客，三招之内必杀人，见镇海被漠北宸拦住，毫不迟疑纵身向前，化作一道残影，准备绕开漠北宸，从侧翼击杀敌人。 漠北宸气息错乱，手上的皮肤被镇海磨破了，镇海触碰到蓝龙血液平静下来，漠北宸双目幽光闪过，动了真怒——“黄叔！够了！” 小老黄骤然止步，略微恍神——这是…老爷还是少爷？ 那农夫般朴实的中年汉子，双眸盯着墨翰垒，仿佛下秒又要再次出手，良久，他恶狠狠道——“汪。” 墨翰垒惊骇无比，刚才的瞬间，他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不仅蓝龙凶蛮，这蓝龙的家奴，也不是省油的灯。 镇海卸了力，漠北宸的手却依然握着镇海，看上去像是漠北宸单手举着斧头，指向墨翰垒，“墨大匠，土国血统或许高贵，但这世上，有一件事情人人平等——每个人的命，只有一条。” “你……”墨瀚垒想说话，又总觉得再动一下脑袋就没了…… “你我若能公平较量，稍作休整，我与你认真斗完，若不行，我漠北宸不介意和你们这百十号人换换性命——而且，我未必会死。” 漠北宸提着镇海，指向在场所有土国天机宫人，墨翰垒看漠北宸表情不似耍诈，又看看周围，只得点了点头。 “你我公平比斗，之前的事情，便……都过去了罢。” “呵呵，跟你们吃了多大的亏一样……” 而后，漠北宸和墨翰垒又因为休息时间讨价还价起来，漠北宸说歇一天起步，墨瀚垒说一个时辰最多。 两人互不让步，东拉西扯，中间漠北宸一直在喝水吃瓜果小吃，等墨瀚垒反应过来，泷二少已经吃喝恢复的差不多了…… “百灵国公，你们水国人……简直是不讲规矩。” “墨大匠师，你们土国人可真是规矩拉满，到处都要立你们规矩。”漠北宸打了个饱嗝，“行，我再再再给你最后一个面子，听你的，就一个时辰之后重新比斗。” “你……” 漠北宸撇撇嘴，把滋补丹药往桌上一扔，满满的金丹宝货……他挑白菜一样挑挑拣拣，皱着眉头选了几颗，扔在嘴里大嚼特嚼，“还好吃了些小吃，空腹吃药可不好~土国小点心味道真的次，羽族的水果还不错，新鲜~” “你……” “我去那边睡会儿啊，洋子，时间快到了叫我。”漠北宸剃着牙，嚼着丹药，溜溜达达到了小老黄身边，枕着软绵绵的大狗一躺。 见土国人想去收拾大阵，漠思洋插着腰，狐假虎威大吼起来，“土国人听着！我家老爷和小黄爷爷爱梦中杀人，你们可别闹出太大动静！” 几个土国弟子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师兄，看看正大把吃降压药、心脏药的师父，交换眼神，选择了“从心。” “几位，吃吃吃，来~”此时，刘淌颠颠回来，带回来了纸牌和吃喝，漠北宸这边的人就地一坐，打牌吃东西…… 刘淌把纸牌弄好，“天泉皇子斗地主会不会？” “不……不会……” “那子衿、洋子，来来来开几局~” 土国人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几个学徒忍无可忍，又又又想要去抢救一下大阵。 还没到，就听阵中一阵爆鸣，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炸了，小老黄漠北宸二话不说，七星镇海齐出，把镔铁墙连同地上的杂物全都砸成齑粉…… 土国学徒彻底“从心”，再不管大阵了。 “王炸！6666！卧槽这把稳了！明牌！抢地主！超级加倍！哎！”漠思洋手舞足蹈的吼起来，小老黄只是拿后腿轻轻蹬了他一下，漠北宸骂骂咧咧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第124章 规则拉满土国人，无懈可击玄铁傀 煎熬的一个时辰——只对土国人来说。 天泉、凌波和苗老观摩了快一个时辰的斗地主，两个羽人已经轻松学会，而苗老看到第二局便险些睡过去，对他来说，一副牌斗地主的计算量太小了…… 子衿、刘淌和大洋子脸上贴着一条条的纸条，去叫漠北宸起床。 “我了个天尊！吓老子一跳！有病啊！”漠北宸元气满满的骂声响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睁眼看见三个贱笑鬼脸，还贴着满脸纸条……的确是非常非常的刺激，“小黄叔咬他们！” “汪！” “小黄爷爷！错了！” “啊啊啊啊好可怕！” “大衿衿快跑！” 大黄狗怒气冲冲追着三个人绕场跑了几圈，直跑到三人几乎断气才停下来，大金毛甩甩毛发，继续回窝睡了…… 子衿、刘淌和大洋子三个没心肺的东西，一边趴在地上喘粗气，一边擦汗，一边傻笑。 小老黄回头，斜了他们一眼，三人齐齐闭嘴，悄无声息的躺在地上装死…… 三人一狗胡闹的时候，漠北宸找了个隐蔽角落，换下了破破烂烂的衣服，又爽爽的方便了一下，排除丹毒，送了守阵方半场的芬芳…… 凌波感觉自己完全无法正视这个平日里衣冠楚楚的禽兽了——不过他和灵儿妹妹真的挺配的。天泉回眸，二人心有灵犀的点头。 漠北宸神清气爽，对着等得生无可恋的土国人勾勾手，“来吧~下一阵！” 众人一起出发，只见那第二阵是完全废了，损坏了七七八八，守阵人弟子乙昏厥，漠北宸笑呵呵看着墨老，墨翰垒背着双手愤愤然前进——跳关了。 第三阵，是一个硕大的高擂台，擂台上有三个机关傀儡人。 傀儡人很常见，可…每个足有十米高的机关人是什么玩意儿？大傀儡身边，还各辅佐三个常人高的小机关人，类似墨老召唤的机甲，看样子是比较灵活的那种。 擂台外，场地四角站着四个天机宫的学徒，手里拿着类似于操控器的东西，看起来是机关人的操控系统。 “第三阵，擂台。这也是不足道哉的小把戏，民间皮影木偶之类的小东西改良了一下而已——呵呵，规则是在此阵范围内对打，先倒下的算输，用禁术算输，身体离开擂台…呵呵…也算输。” 墨翰垒恢复了很多，他捋着胡须介绍，只是胡须被镇海削断了一截，动作很是别扭，“老夫的大机关人玄铁外甲玄铁骨架，小机关人也是最坚硬的铁刀木制成，小娃娃，老夫看你如何用蛮力破得！” 苗洛川感觉自己那敏感的猫族神经都习惯这种“常规”玩意儿了，这哪是牛刀小试？人形机关傀儡，一到两米多见，破三米的凤毛麟角，眼前的有——十米？土国天机宫来秀肌肉实锤了。 漠北宸都懒得骂了，话不多说直接开…开始挨打。 他的进攻对那玄铁傀儡完全无效，大傀儡速度不慢，一拳一脚万钧之力，挨上受伤不说，被打出擂台是个必然，漠北宸只能躲避…… 大傀儡的攻击还算好躲避，那些小傀儡才是最烦的，速度逆天不说，打人还特别疼……这些操作完全超出了漠北宸对“傀儡”的理解。 大小配合，完全无解，一个不小心，漠北宸被小傀儡打了几下，鲜血登时便从脑门上流了下来…… 二少爷退到角落，骂骂咧咧的擦着额头流下的鲜血，目光转移到了场下那几个操控者身上，要不…先废了他们？ 墨翰垒早有准备，得意地一挥手，几个土族护卫立马行动，冲到了那些操控者的身边结阵防御，不能离开擂台、不用水龙和七星的前提下，想要秒了难如登天。 “老匹夫！还能叫援军的？！” “这是斗阵本来就有的，必要的，防御措施。”墨翰垒见漠北宸无可奈何，成竹在胸的背负着双手道，“你们水族人有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漠北宸头大如斗，只好一边保护住自己，一边开始脑子急急运转——这些玩意儿肯定有漏洞，要是如此完美无瑕，那用在战场上的话，什么城池攻不下来？土国还要和月国打得过来过去？直接平推到幽都了好吧？ 几百台玄铁傀儡是不便宜，可财大气粗的土国真造不起吗？呵呵呵…… 十米的大家伙哐哐地跑起来，日行八百夜行还是八百，比宝马良驹还狠，那日破十城都是小菜了好吧？ 漠北宸不由得又想起了各国的机关——水国天机宫的机关兽，身材比这傀儡大，但是大多采用木质结构，重量要轻盈很多。即便轻了，机关兽还是用了很大的动力，配合阵法和人力也才只能缓慢地径直前进，拐个弯都得半天，更别说挥拳踢腿了，根本不可能。 金族的傀儡术，操控的机关傀儡的灵活度更高，但那些傀儡只有大约半人高，金国最大的一只也不过一人多高，为了造出它来，几乎花尽了一代矮人工匠的材料和心血，至今被称为机械傀儡之最，冠绝玄黄。 木族的木傀儡又是另一种风格，它们借助了木材本身的生命力，配合术士的法力操控，才能行动自如，那些木傀儡依靠的是术士们的内力，消耗巨大。而且，最大的木傀儡也破不了三米的高度…… 眼前土国的这些大家伙…就靠那几个小子手里的小东西操作？还能如臂使指的运动？这有点违背常识啊，土国科技水平不至于领先这么多吧……别的国家科技树都点歪了不成？ 漠北宸艰难地思考着，稍稍分神，被小傀儡逼上了绝路，他为了不掉下擂台，强行跃起，准备跳出包围，谁知刚露头，又挨了大傀儡一击鞭腿… 二少爷像是棒球般被抽飞出去，还好身后擂台大，他被打的滚了三圈才停住，恨恨然吐了口血。 想要起身之时，忽觉胸口一闷，居然被打的岔了气！ 二少爷动作一顿，巨大的阴影落下，他大惊抬头，另一只大傀儡足有三米长的玄铁大脚——当头踏了下来！ 第125章 被群殴上天无路，破擂台入地有门 巨大的脚掌落下，漠北宸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那巨大铁人竟然没有顺势踩踏，而是变踩为踢——简直万幸，漠北宸被踢的滚飞出去，反倒是离开了包围圈。 他捂着肚子站起来，看看墨翰垒，难道是……害怕踩死我？不太可能吧，这一脚踢头上也差不多致命了…… 没时间庆幸，漠北宸看着围拢过来的傀儡们，又苦恼起来——这打个毛？他和那大家伙一对一都很吃力。 土国这是何等的造物实力？那大傀儡至少有六品的水准！ 没时间多想，三只巨型傀儡一齐袭来，漠北宸仓惶后退，擂台发出了一阵哀鸣，那声音好似是金属受力不住的感觉… “嘎吱吱……” 漠北宸心中忽然抓住了什么要害，忙趁乱看向台下的“傀儡师”——那几个家伙也正全神贯注的在看着比赛，有一两个甚至连手指头都忘了动！ 但是！那大小木傀儡都根本没有一个停过！ 所以…… “duang！”咕噜噜……漠北宸捂着屁股站起来，不讲武德！偷袭！ 所以……土国的傀儡有自动导航系统？不是，不可能……所以刚才想到哪儿了？ 漠北宸被打得上蹿下跳，吃力的思考着。 如果现在他能停下，应该立即就能想明白，可现在他的主要精力都要应付傀儡的进攻。 漠北宸，冷静，冷静一下，自动导航，想一下自动导航系统的原理……不是！！！！ “啪！”漠北宸划着弧线，在空中与一个傀儡师四目相对…… 时间都减慢了，漠北宸只是死死盯着那个人，尽力的思考，并吐出一口血。 那个傀儡师吓得手一哆嗦，操控器掉在地上，摔碎了。 碎了？漠北宸和操控器同步摔在地上，鼻子里喷出两条鲜血，脑回路却通畅了很多——所以，四周的所谓“傀儡师”根本就是幌子！ 这些傀儡的操控者压根就不是那几个家伙！那是谁？谁在操控它们？墨翰垒吗？我了个天尊的多么强悍的术士，才能推动这三个大家伙运作？ 既然是有操控师暗中指挥…那…耗死他们？漠北宸！牛逼！ 一刻钟后……漠北宸，加油啊…… 两刻钟后……漠北宸，江湖险恶，请少侠重头来过…… 漠北宸凄凉的放弃了耗死别人的计划，他确信，自己在耗死真正的傀儡师之前，必然会被活活打死。现在，他感觉自己都要被锤成松肉了——就像煎之前用肉锤锤过的牛肉一样松软可口，放在铁板上…唉…臭狐狸哦。 说到煎肉…为什么这个擂台上越来越热了？ 到底哪里有问题？漠北宸的脑筋又开始飞快的转起来，如此大费周章的弄几个假人表演，一定是有问题的，那么…… 想想游戏规则，墨翰垒一定会像第一阵一样，用规则掩盖自己的缺点——这场游戏的规则是什么？ 第一，在擂台上打，先倒下的输，嗯，好似很正常。 第二，不能用禁术，这是临时加的。 第三呢？不能离开擂台，先离开擂台的输。 这是不是和第一条有点重复？所以，重点是不能离开擂台…… 有两个可能——其一，傀儡的操控范围和活动范围有限，其二，这个擂台有问题。 “碰！” “duang~duang~duang~”弹了好几圈，漠北宸险些摔出去，他居然还要自己回来，继续挨锤——霎时间，二少爷理解了撒尿牛丸的痛苦…… “嘎吱吱！”擂台再响！ 漠北宸也用力跺了跺擂台坚实的地面——这帮败家玩意儿打造个擂台都是用玄铁的？就这破擂台用石头垒起来不就好了？怕弄坏围出个范围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用玄铁打造一个巨大的擂台？炫富？不太可能。 金属吱嘎的哀鸣，大傀儡的变踩为踢，越来越热的地面，漠北宸忽然想明白了——擂台是中空的，下边有东西，擂台才是最大的问题！ “嘿、嘿嘿。”漠北宸突然笑了起来。 “失心疯了？”天机宫本部的人看得一阵惊疑，他们也都是认为，大小傀儡是被那些师兄操控的。 只有墨瀚垒知道，那几个“傀儡师”只是不学无术的关系户，什么都不会，背景又太强，实在是没地方安置，才安排做了个风光的表演者。每次展示这三只大傀儡，他们都会出场，一来有面子，二来可以误导周围的观看者。 漠北宸又一次爬了起来，他笑得更开心了，利用逃跑的时间，他已经用雾气探查了一下，并冻坏了擂台的关键结构——果然是中空的，玄铁擂台内部，才是傀儡的控制内核。 本来，只要切断里面的能量传输线路就行了，可……被打得很惨的泷二少为什么要给土国人省钱？！ “墨老爷子，您这擂台…有问题吧？” 前一刻还满面春风的墨翰垒大惊，随即，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甚至没有时间再改变规则——“完了。” “轰！” 擂台关键承重忽冷忽热变得脆弱，再加上三个庞然大物的重量，四分之三的擂台瞬间被瞬间坍塌！ 被摧毁的擂台下，那裸露出来的核心闪得人眼睛生疼——一颗鸵鸟蛋大小的晶石！ 晶石四周，刻画有复杂缜密的能源输送网络，以及密密麻麻的玄铁承重柱，剩余的部分则被各种小块晶石铺满…… 三个巨型傀儡价值连城，可和擂台底下的核心比，不值一提。 土国一边，几个隐藏在人群中的真正傀儡师已经软倒在地，他们与傀儡失去联系而被反噬，更有甚者直接昏死了过去……而那几个冒牌的“傀儡师”都还在发呆，没明白怎么回事。 巨型傀儡的脸部的土黄色光芒闪了闪，熄灭了，大小傀儡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漠北宸站在剩余的擂台废墟上，蹲下身子，捞起那块大晶石仔细观察，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的法阵纹路，“啧啧，真是大手笔，怪不得道爷耗不过它们呢呵呵。” “漠……”墨翰垒艰涩的吐出了一个字。 “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撑面子，有必要？”漠北宸把晶石拿在手里掂了掂，给不出估价，完全是有市无价的东西，如此成色，放眼整个玄黄，上下万年也没有几颗。 “漠……” 漠北宸也没管墨瀚垒想说什么，不屑的撇撇嘴，随手一扔，已经受损的晶石磕在玄铁之上，顿时摔了个四分五裂！ “你！你…你…”墨翰垒忽然遭受重创一般，面如白纸，他的心随着晶石一起碎了… 擂台可以重建，可那块晶石却是不可复制的无价之宝啊，惊艳天下的傀儡大阵，就是因为那块晶石而存在的。 一旦没有了晶石，那三个大傀儡就是笑话般的废铁堆…… 肉疼啊…这个败家子…… 别说是土国人，就是老苗等人也是一脸的惋惜，随即不无恶意的想——摔得好。 墨翰垒挫败地发出一声叹息，人都仿佛苍老了很多。 “好吧，你赢了。最后一阵，漠北宸，是你逼老夫的。” 第126章 四阵解法多多多，笑出叫声鹅鹅鹅 “怎么？！”墨翰垒大惊失色，他忽然不自信了，从头至尾，漠北宸根本没有按照套路解过题…… 老夫子惊慌地思索自己哪里错了，今天他已经被刺激的够多了…难道漠北宸有破阵的把握？他不要灵儿了吗？ “解法很多，我都懒得说了，第一种，只要灵儿身上有带着有我的烙印的东西，我就可以启动了看看。” “她没带东西，那储物戒指也被我拿出来了！”墨翰垒怒道，这他还想不到？ “其二我远程挑开盒子，你没说不许破坏。”漠北宸耸耸肩。 “会立即爆炸，你可以试试，你最好快些不要浪费时间。”墨翰垒轻蔑道，冷笑地看看沙漏，渐渐觉得，是漠北宸不愿意投降，又想不出方法，在故意拖延时间——那就，再推他一把！ “一！漠北宸，我再数最后一个数。你现在投降，虽败犹荣！没必要……” 漠北宸揉揉额头，提高声音，“灵儿，我来了，想办法弄点儿动静出来。” 漠思洋勾起嘴角，再也装不住了，蹲在地上笑出抽风般的鹅叫声，“咯咯咯咯咯鹅鹅鹅鹅~~~” 众人都石化了——神马？！ 等了一会儿，却只有漠思洋的笑声，大洋子停了下来，难道……墨瀚垒限制了灵儿的行动？或者让她吃药睡下了？ 墨瀚垒的眼中又升起了希望的光。 “灵儿，四年呢，还蛮久的？”漠北宸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继续沉默。 “哈哈哈哈~”墨翰垒得意笑了，“你根本不在乎她，她为何……” “打完收工啦，晚饭给你加个鸡腿儿好吗？” 墨翰垒像是个输急眼又翻盘的赌徒，双目赤红的嘲讽，“漠北宸！你黔驴技穷了吧？你心中没有她的死活，她……” “咯哒。”其中一个箱子，轻轻动了动。 墨瀚垒的声音戛然而止，漠北宸嘴角勾起冷笑，“你是想比比…在她心里，你我谁更重要吗？” “……” “是，有拎不清内外的女人，会被外人挑唆，与自家人对着干，可……灵儿不会。” “……” “你最好清楚一点，刚才她不动，只是想和我闹一闹，与你无关。实话实说，在他心里，你可能都没有今晚那根鸡腿值钱。” “……”墨翰垒一言不发，脸色苍白如纸。 “你只剩俩箱子了，还用我弄炸吗？要不……你带回去留个念想吧？”漠北宸摊摊手，虾仁猪心。 “噗……”老人家实在是忍不住了，仰头吐了口鲜血…吼出了最后的倔强——“你…你…二人…犯规……” 看台上，一阵人仰马翻。 漠北宸耸耸肩，走过去打开箱子，发现里边并没有爆炸物，只有忍笑忍出眼泪的小狐狸。 “哈哈哈哈哈鹅鹅鹅鹅鹅~”看见漠北宸，灵儿爆发出一阵大笑，天机宫学徒怒目而视，被漠北宸和灵儿无视了。 “臭道士，外边有人和我笑得一样，有鹅叫声呐，是谁呀？哈哈哈哈鹅鹅鹅鹅鹅鹅~” “呃……” “是我啊~夫人好~大洋子见过夫人鹅鹅鹅鹅鹅~”漠思洋一边笑，一边使劲挥手。 “鹅鹅鹅鹅鹅~”两个人一边鹅鹅鹅，一边对着挥手，好似找到了同类…… 漠北宸满脸黑线，“我好像……没有领悟到你俩的笑点……” “老爷~没领悟到就对了~鹅鹅鹅~” “臭道士，你怎么又被锤成猪头了？好丑哇鹅鹅鹅~” “还不是为了把你接走？良心呢？”漠北宸泄气的虚踹大洋子一脚，顿觉浑身疼痛。 灵儿好容易笑够了，对漠北宸说，“嘿嘿，那老头儿骗你的啦，我的箱子根本没什么爆炸物的。他每一关都给我看了——说实话，我还真担心要去四年呢——” “不会的，我……” “土国人爱吃面食，真的不好吃，吃不惯。” “原来担心吃不惯吗……”心好累啊……漠北宸撇撇嘴，不过见到灵儿的确没事，知道墨翰垒不会伤害灵儿，他的怒气消了三分。 “他知道你有护心鳞，也不会真的杀你，不说其他的，你死了，我也不会跟他学了啊，是不是？”经历了生死，又慢慢找回记忆之后，灵儿才发现现在拥有的一切是多么美好。 她没有刻意揶揄，反倒帮墨翰垒解释了起来，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对漠北宸说，“人是好人，就是和苗师父一样，脑子有点…和咱们不太一样。” “哦，这样啊。”漠北宸也不再说什么，想来这老人家素养也真是不错，换做他漠北宸，恐怕早就和对面的人同归于尽了…… 他抱起灵儿跳上观战台，抱拳弯腰做足了姿态，头低得很低，因为老爷子才刚刚悠悠转醒，现在还在地上瘫着呢…… “墨前辈，承让。” “呃…咳…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按照赌约…土国与天机宫都衷心祝福二位。”急火攻心吐血的墨翰垒面色惨白，只是有些惋惜地看了看灵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灵儿也乖乖的低下头，并尽自己的努力去安慰，“老爷爷，其实您在我心里…还是比…嗯，还是和鸡腿儿差不多的。” “……”墨老又气抽抽了，漠北宸看着天机弟子又一次投来凶狠的眼神，抱起灵儿跑了。 羽悟天泉、凌波和苗洛川也礼貌性地抱抱拳，跟着漠北宸离开了，留下一地狼藉…… 最后的漠思洋闲不住，指着周围，“子衿道爷，淌公，在当今羽国，还能有如此破破烂烂的垃圾场，也算是个景儿~” “奇景儿~”刘淌点了个赞。 “可真的很煞风景……羽国那么好的环境……”子衿没有坏心思，由衷道。 小老黄白了三位一眼。 漠思洋立即举手，“赢啦！小黄爷霸气！老爷威武！” “快走吧快走吧……”子衿低头，小声催，和刘淌一起小碎步跑了。 “子衿道爷言之有理！老爷！夫人！等等我呐~~~~~” 第127章 风之树梦之幻境，羽国宴千年流传 庆功宴。 墨翰垒等人并没有出席，只是默默的为羽族全席付了钱，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脸面再待下去了。 走之前，还有一地残骸必须收拾干净……倒不是土国人讲道德，而是真不敢留。 以水国人的精明，如果不做善后，他们一定会把所有东西研究一遍，挖掘最后的价值。而后，还会将此地变成旅游景点，配上“抢亲不成反被锤”的吸睛典故，土国天机当场“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土国天机宫缺席，漠北宸等人倒是觉得清静了许多，也自在了不少。天泉更是开心，索性将宴席迁到风之树树冠的平台上。 那里是举办羽国国宴的地方，配上刚好准备完毕的羽族全席，国宴名至实归，不年不节的，整个羽族都城核心区热闹了起来，人族、森林巨人、羽族的贵族都接到了通知，大家开心的聚集了起来。 暮色沉沉，时间将至，有资格出席宴会的羽族飞上树梢，不会飞的羽族则和其他人站在树下等待。 不多时，一颗颗粗大的藤蔓拔地而起，将客人们稳稳的送上几百米的树梢！ 藤蔓非诚，来到树冠之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揉揉眼睛，不可置信——那是巨木之上的另一片新世界！ 十里粗，百米高的巨木树冠，何其壮观？ 每一片叶子都有船只大小，配合粗壮的枝丫，怀绕保护出了一片场地。里边又是一番梦幻空间——树中森林。那是风之树构筑的梦幻空间！是他的木头拟态的奇异世界，整片森林全是不知名的树木，不知名的动物，美轮美奂。 树林正中，一湾湖泊清澈，一片花香鸟语，湖边，有桌椅摆放。 细细看去，桌椅像是人工制作，又像是地上的树藤自己缠绕出的结构。 客人们乘坐的巨型藤蔓仿佛观光列车，到站后缓缓垂落，将客人稳稳的放在地上，藤蔓则直接没入地面，消失不见。 幻境外边，隐隐有月光皎皎，幻境之内，却仍然是风和日丽。 抬头看，没有太阳，只有七彩的霓虹遮蔽了外面的世界。 一个影子掠过天际，破开彩虹，天泉收起五彩的光羽，缓缓降落，他穿着霓裳彩衣，明媚若天人，那长长的衣袂和流苏，让人不禁联想，大概羽族的凤凰就是此般模样。 地面上，雪白的独角兽从林中踱出，背上乘坐一袭白衣的凌波，她的周身都在发光，圣洁而高雅，像是冬日的暖阳，不炽烈，却温和。 独角兽的身边，跟着双足着地的小浣熊，那蠢萌的憨厚样子，看上去却有一丝丝绅士。 三位主人到齐，天泉优雅的搀扶凌波下马，变回森林巨人的端木缅则与独角兽亲密的蹭了蹭脑袋。 独角兽打了响鼻，便踏着七彩星光，回到了森林之中。 憨厚的巨人抬手，绅士的鞠躬，“哈哈，欢迎来到，树之幻境，生命之泉，朋友们——” “啊啊啊啊~”子衿，又双叒叕醉了~ 众人纷纷落座，穿着霓裳羽衣的羽族姑娘飘然而至，她们转着圈的布置着餐厅，一道道菜肴摆上来，光是看看便赏心悦目。 精美白玉盘，乘着海陆美味。 羽族的美食偏清淡，少肉食多蔬果，营养健康也不油腻。即便是改良后的新全席有很多荤腥，也是以熏烤为主的，用果木香冲淡了肉味。色香味俱全，看看闻闻着便食指大动了。 七彩琉璃盏，装下缤纷果酒。 羽族的果子酒喝起来也很淡雅，只有一丝清香和淡淡的甜味。那酒就像羽人，明明可以原地起飞，却总要加上一段助跑，再一飞冲天。 果酒入口，那感觉很平缓，甚至就像淡淡的果汁，微甜微香。推杯换盏之间，即使微醺也不加提防，可当酒客察觉已经上头，便为时晚矣，酒中老饕也难免醉倒。 葡萄酒是果酒中比较有特色的一种，羽人的葡萄酒别具一格，会在舌尖留下略微苦涩的感觉，当吞下去后，香气中才夹杂了丝丝的甘甜。 为了喝到很好的葡萄酒，需要将酒液倒出来放置一阵子，让空气与酒液充分接触，才能得到更好的味道。 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上好的葡萄酒，一定要用半透明的薄玉杯来喝，那杯比酒盅大，比酒盏小，倒入浓稠美酒，可以从杯外看到里边酒的质感。喝酒时，握着杯子的高脚，手部的温度才不会影响酒水的口感。 实话实说，正宗的羽人葡萄酒并不适合人类的口味，可子衿和漠北宸却喝得停不下来，吃过见过的两位少爷一口便喝出了这羽族葡萄酒的不凡，大洋子和灵儿则一脸嫌弃的把葡萄酒全都推给了二位酒鬼…… 酒菜终于上齐，宏大的仙乐起，歌舞姬仙女般从四处的树梢飞落，羽人宴正式开始！ “嘤！”灵儿差点哭出来，她已经九成饱了…… 不过这回灵儿并不孤单，漠思洋也揉着肚子，幸福的歪坐着剔牙去了。 “大洋子，咱们休息一下，等后半场就饿了~” “夫人圣明，洋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是吧鹅鹅鹅鹅~看看歌舞，饿得快~” “言之有理~鹅鹅鹅鹅鹅~羽人姑娘是真俊~” 相视一笑，发出同类的鹅叫声，而后一起去看歌舞了。 羽人在艺术方面有着上天赐予的恩惠，艺术似乎是他们生来就有的能力，乐器书画刺绣雕塑，据说每一个羽人生来便带着一门手艺。 舞姬们的动作如同一人，那主舞的姑娘姜堰全场，长袖飘飞，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恰到好处。 “啊啊啊啊~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不不不，是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全程迷醉的子衿又喝了酒，现在他的眼睛、手、耳朵已经不能协调了，他使劲握着刘淌的手，激动地脸颊潮红，浑身颤抖…… 刘淌眯着眼睛，也看得迷醉了，连小狐狸都安安静静的欣赏起来，“好赞呐~” “嗯嗯。”漠北宸深以为然，和子衿优雅的碰杯，“这可真叫祖师爷赏饭~” “何止是赏饭？这就是祖师爷喂饭，不吃都不行，追上拖回来，拿绳子捆凳子上，扒开嘴往里塞，还不吃就拿筷子捅到喉咙里…呃……” 漠思洋补充到一半，看到漠北宸几人嫌弃的表情，端起酒杯闷了一口，不说话了… 第128章 羽国国乐若仙音，重现玄黄风之果 羽人国的国乐，上古至今，共有三首。 一首名为《神羽苍穹》，这首歌流传自上古，羽人们口口相传而来，歌词押韵浮华，听之仿佛能看到强盛时羽人帝国的影子。 那时的羽人自由的在天际翱翔，天空、大地乃至整个玄黄都是他们的，羽族强大、自信且傲视一切，上九天下七海信手拈来。 第二首名为《鸿雁南飞》、《红豆南国》或是《相思红豆》，这是一首没有歌词的曲子，是羽人最黑暗的时间成型的。 那段时间，上古羽国是个禁忌，这首歌的歌词也是一点点变得模糊，到了最后连名字也改为《相思红豆》，歌词也只残余了低沉晦涩的哼唱，像是痴女追忆情郎，才被保留下来。 那低沉的哼唱，仿佛带着魔力一般，百转千回间，能把人的心儿都揉碎了，充满了追忆、悔恨与不甘。 第三首叫做《泥洹》，意思类似于佛教的涅槃，是羽人最近几十年的曲子，羽族的都城也因此被称为泥洹城，或者新羽帝国干脆也可以叫做泥洹国，取凤凰浴火重生的意思。 羽族在木族定居了几百年，受木族佛教影响很重曲，许多羽人放弃了萨满教，成为佛教徒，因此泥洹的曲调倒是类似佛教音乐，飘渺中带着宽慰，到最后渐渐的有一丝丝欢乐，却又好似有隐隐忧愁。 三曲之后，才是一些常见酒歌舞曲助兴，节奏欢快了很多——“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 大义就是我有肉，各种烤，烤熟发现还有酒，兄弟兄弟你快来，我变着花的烤肉，你不重样的喝酒，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喝喝喝喝，呵呵呵呵呵~ 酒意随着飙升的荷尔蒙上涌，让人忍不住跟着拍手应和起来，渐渐地面色红润额角见汗——小心，果酒已经爬上了额头~ 到了这个环节，只要能喝几杯的人，几乎已经逃不过醉倒的命运了。 漠思洋一边跟着节奏点头打节奏，一边与漠北宸、灵儿等人解释，羽人和鲛人的音乐极为不同，羽人乐曲十分依赖乐器，歌曲节奏感很好，旋律明快，都是能伴舞的好曲子。 而鲛人的歌曲则多依赖嗓音，配上简单乐器伴奏，节奏多缓慢，更适合水中起舞。 此外鲛人还有一项特技，腹语，他们可以在水中利用腹语交流，鲛人吸气用腮，可呼气还是用口鼻，水下开口说话回咕嘟咕嘟的冒泡泡，很影响观瞻，所以腹语是鲛人的必修技巧…… 漠思洋一边说，一边嘚瑟的炫技“区区不猜，略通一二~” “哇~厉害厉害，唱几句哇~”灵儿开心的撺掇，周围的羽人跟着投来期待的目光。 漠思洋半推半就的来了几首腹语歌曲，歌声舒缓婉转，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场中无一人张口，听着还是有些怪异的。 “洋子哥~教我~教我~”子衿瞬间变成小迷弟，撒开刘淌的手，扯住漠思洋。 此时子衿刚刚哭完，梨花带雨……虽然这么形容男人不合适，但子衿就是梨花带雨的。 刚刚的《神羽苍穹》一响，子衿就被震撼的忘了喝酒，《红豆》结束，他开始眼圈发红哽咽，《泥洹》曲终，子衿悲从中来，嚎啕大哭，“此生无乐矣……咿，咿咿咿咿哇哇哇~” 漠北宸这边的几个显眼包一一亮相之后，宾主的酒意也都渐渐上涌，宴会进入高潮。 凌波款款起身，皓腕轻抬，缓缓击掌。 所有人立即安静下来——今晚的压轴大菜来了！ 那是消失在玄黄万年的美味——风之树的果子，它的生长周期极其漫长——十年开花，十年结果。 风之果不仅周期长，还非常难以保存，不论冰镇还是煮熟，都只能保存三日。它们的腐朽仿佛只与时间绑定，三天一过，那晶莹通透的果子会瞬间化为尘埃。 漠北宸不禁联想到了传说中的“人参果”，相传，那人参果“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现在想想，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这风之树的果子，更不知道是不是映射了上古的羽人国被五行国度分解的故事…… 羽国立国二十年，风之树第一次结果，数量很少，在场也只有漠北宸几个人能分到小小一盘果肉。 这风之果不能用刀切，只能用天蚕丝勒断，又让人不禁想起了松花蛋的切法……收回思绪，漠北宸小心翼翼夹起一块果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那果肉入口即化，嘴里立即多了一丝异香，随即周身经脉一阵清凉，最精纯凝实的内力冲入四肢百骸——是风之树对朋友的馈赠，漠北宸觉得自己气海景象的天空都清澈了很多。 他心满意足的睁开眼睛，打算再次品尝，却发现盘中果子消失了！ “我了个天尊！人参果钻地了！？”漠北宸大吃一惊，不可能吧？这人参果钻地，连装果儿的盘子也带走了？ 左右观瞧，果不其然，灵儿的桌子上有两个小盘，且只剩最后一块，小狐狸幸福的眯着眼睛，嘴里满满果肉。 漠北宸抓狂，气得大呼暴殄天物，伸手去抢果子，小狐狸笑着阻拦，一眨眼，就像往昔一样，闹作一团。 最终，灵儿没有吃掉最后一块，漠北宸以两根鸡腿的代价，赎回了那珍贵的最后一块果肉…… 老苗见灵儿和漠北宸心情奇好，试探着凑过来，“灵儿，如今成人，又和漠北宸定下婚约，是不是跟为师回天机宫……” “师父师父喝酒，您的珠子我帮您拿会儿。” “啊？” “哎呀~师父~~~徒儿敬您！”灵儿劈爪夺过老苗的珠子，把酒杯推到老人家怀里。 老苗推拖不过，喝了口酒，放下酒杯，笑眯眯的傻在当场，眼神缥缈而去…… 灵儿笑嘻嘻的在心中数了三个数，把珠子还了回去。 “我们…说到哪儿了喵？” “说到葡萄酒必须醒酒才好喝的化学原理了，为什么要醒酒才好喝？师父师父快说嘛~” “哦哦哦，是说红酒中有一种叫做丹宁酸的物质喵…”老苗看看手中的葡萄酒，一拍脑门儿，却又觉得哪儿不对，嗨~管他呢喵~开心喵~ 一转眼，酒宴进入了后半段，此时，漠北宸已然喝高了，他的身边，还有同样喝高了的漠思洋。 毫不意外的，宴会的节奏变得意外了起来…… 第129章 庆功宴集体放飞，凤凰戒神器回归 酒宴后半段，自由发挥，觥筹交错。 漠北宸的小团队，以漠北宸为首，率先放飞自我。这段时间他的压力实在太大，想得事情是在太多了。今天，他终于找回灵儿，便索性放纵一下，再也不去管所有未知的事情。漠北宸发泄般一杯一杯又一杯，两杯三杯对瓶吹…… 端木缅很喜欢漠北宸干脆不面的性格，变成人形和漠北宸喝将起来。两人越喝越投机，端木缅开心的提议，玩些小游戏助兴。 漠北宸立即开心，“好啊好啊，喝酒游戏贫道还没怕过谁！” 于是，端木缅拿出了一套塔罗牌样的卡牌，一百零八张，暗合天干地支，还有气门变化，漠北宸脸都绿了…… “太难了吗，朋友——” “你们……什么时候玩这个游戏？”漠北宸看着一百零八张卡牌已经混乱了。 “学习占星术的时候——” “你喝了这么多还能玩明白？” “呃——”端木缅觉得有道理，于是换了个游戏，森林巨人版本的快问快答，结果，他的问题里里面充满了药理学、动物学、植物学的知识，漠北宸还没喝吐，先听吐了。 “那——怎么办？听你的——朋友~” 于是，下里巴人携酒精大势，反向文化入侵阳春白雪，漠北宸开始教森林巨人玩起了划拳，骰子之类的游戏…… 那些东西简单易学，清醒的人可能会觉得无聊，但，喝醉的人却会觉得特别有意思，玩一晚上乐此不疲，直到喝趴下为止~ 渐渐地，风之幻境乱套了，划拳、斗地主、骰子之类的游戏迅速传播，那如梦如幻的地方被弄得乌烟瘴气，仿佛一群少年开办的野外烧烤派对，亦或者，树林边大排档的开业酬宾……总之，和高贵典雅没有半毛钱关系。 除了几个老成持重的羽族学究，其他羽人和森林巨人们一起放飞了自我。 羽族餐厅的侍者进入幻境，想问问还有什么需要，进入幻境后，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漠北宸在划拳——哦，粗鄙的妖族划拳很正常，可陪他玩的，赫然是天泉和端木缅……假的吧？ 灵儿发现了侍者，三两下跳过去，将他拖到漠北宸身边，并说起了那天怒坑墨翰垒的壮举，“要不是这位小哥哥，咱们今天未必有羽族国宴吃——臭道士，赏他赏他！” “我了个天尊那必须的~”喝彪了的二少爷浑身上下一阵摸索，发现没带东西，福至心灵，他伸手把自己的羽人戒指撸了下来，大着舌头说，“傻狐狸你那个呢？这个一对儿的。” “哦哦~”灵儿笑嘻嘻的把戒指给了漠北宸，两个戒指一对，递到侍者手里，下一秒，戒指发出耀眼的光华，一对凤凰虚影冲天而起！ 侍者当场就给漠北宸跪了，天泉、凌波的眼睛也直了。那是……凤凰对戒？ 凤凰对戒，上古羽王、王后的对戒，之前凌波就有怀疑，但那毕竟是灵儿的宝贝，她也没好多问。 漠北宸的戒指和灵儿一起丢了，便又戴上了另一只，今天随手将两个戒指放在一起，神器合并，又回到风之幻境，沉睡的戒灵被激活了…… 漠北宸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一对神器戒指，羽族失落千年的瑰宝归国，起因是——二少爷喝大了。 天泉皇子捧着戒指热泪盈眶，不知该说什么，“我的兄弟，我该如何感谢你……” “能……不给了吗？” “兄弟……” “我们换——不会让，朋友吃亏——”端木缅认真道，凌波也跟着点头，生怕漠北宸反悔。 “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漠北宸摆摆手，泷二少赏出的东西哪好意思收回？ 见漠北宸没有要回戒指，也没有提什么要求，天泉不可置信，心里还有些迷茫。 “我了个天尊，还不放心我？喝酒喝酒——感情浅舔一舔，感情深一口闷~” 凌波反应飞快，直接端起酒杯，对所有目瞪口呆的羽人、森林巨人道，“我们一起，敬百灵国公，他带回了羽族失落的瑰宝！” “敬国公！国公夫人！”刚才还不太乐意的老学究们也放飞了自我…… 侍者又使劲的掐了自己几下，以确定这不是风之幻境跟他开的玩笑…… “我勒个天尊的你掐什么呢？喝酒啊！” “啊？啊啊啊……” 是夜，核心区的居民们惊讶的发现，新羽国素来稳重干练的天泉皇子喝多了，他和一个疯癫的人类道士一起，举着华美的酒壶，勾肩搭背的游走在新羽广场的大街上，又唱又跳，纵情呼喊，放肆狂奔…… 后边还有一只喝高了的小浣熊（不重要）。 羽人们感受到了皇子的快乐，听着王宫中传出的音乐，他们也回忆起之前的苦难，于是，风之树周围的羽人也渐渐的集体放飞…… 快乐实惠传染的，这一波莫名的欢乐，以风之树为中心，以音乐为载体，迅速的扩散开来。 于是，在一个不年不节的日子里，羽人们开始了莫名其妙的狂欢，规模直逼新年……无人入眠的夜，整个羽国都放飞了。 苍老的女皇站在风之树的顶端俯瞰眼下，虽然老迈，后背依然笔直。 羽族的莫名狂欢，似乎只存在在羽人盛世的故事里，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几十年啦，也该快乐一下了…” 她喃喃地说着，继而慢慢地拿起酒杯，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睡前小酌一杯，只是这次并非以往那般小口饮酒，而是将其一饮而尽，畅快地叹了口气，挥一挥苍老的手，“今夜，让孩子们尽情的玩儿吧。” 侍她的侍女恭敬行礼，出了门，欢呼着冲了出去，直接从风之树顶端一跃而下，张开翅膀划过天空，狂欢的羽人皇城——不禁飞。 女王身边只留下她的贴身侍女，是个与她一般年长的羽人，女王看着树枝树冠之间透过的隐隐月光，喃喃自语，“你说……先王，能看得见吗？” “一定能的。”老侍女笑着回答。 “你也去玩儿吧，我看一会儿，便休息了。”女王道，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酒杯，发出低低的清脆响声。 “一把年纪，跳不动喽。”老侍女低低回应，又斟一点酒。 “那，陪我喝点。” 侍女转身，去女王的酒柜随意拿了一个杯子，又搬来把椅子，坐在了小桌的另一侧，互相扶持半生的主仆聊起了年轻的时候，那些那时觉得非常难熬，现在却觉得是十分美好的岁月。 临时解除了宵禁和戒严的泥洹城完全沸腾了，无数羽人冲上天际，徘徊在风之树四周。 风之树发着美丽的光晕，应和着天上的月亮，羽人们的光羽更加明亮。 “哥哥？怎么了？不是禁飞吗？”漠北宸不得不大声对着天泉皇子吼。 “我母亲！解除宵禁了！可以通宵狂欢！”天泉皇子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眯起眼睛又看了很久风之树变幻的光晕，才肯定道。 随即，他喝了一大口左手瓶中的酒压压惊，发现是葡萄酒，口感苦涩，又赶紧喝了口右手瓶里的果酒冲淡一下，感觉好多了~ “卧槽了个天尊！通宵！那多爽！敬您！半瓶儿啊半瓶哈哈哈哈！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嗝~”喝彪了的漠北宸嗷嗷的叫了起来，直接对着瓶儿灌了，那可是羽族皇室精心储存了二十年的葡萄酒，两位败家货，真·一口气喝掉半套房… 端木缅打着酒嗝，哦，是一套房。 “贤弟！你！带回来了羽人的神器，我…嗝~~~也要还你一个重礼！” “哈哈哈哈，不…不…不要！您帮我留住了灵儿！比什么都强！兄弟我…记在心里！” “必须要！” “贫道不…好吧好吧，要，要，哥你别生气~哈哈哈哈~” 于是，在新羽帝国中心的风之树下，在近万羽族的见证下，三个喝的站都站不稳的男人胡闹般的拜了把子… “先祖\天尊\先祖在上，我，泥洹国\水王国\巨人，王子\国公\之王…”总之，前边就没有对得上的词… “不…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漠北宸打着酒嗝。 “等…等等…人类命太短了…嗝…”羽悟天泉不满地甩甩手，“我…得…多活些年…我有…很多事要…要做…”天泉摇头。 “贫…贫道是修仙的妖族，可…可不一定活不过你…” “嗯…也对…” “不求…” “等等…重…重新说…不庄重……” “我了个天尊…” “先祖\天尊…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死——” “……” 一个头磕在地上，三人便彻底爬不起来了，三位爷就这么蹶着，呵呵呵的傻笑一阵，几乎同时睡着了…… 灵儿将漠北宸搀扶回了房间。 第130章 撤宵禁无人入睡，有情人双宿双飞 对羽族来说，今天真的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整个风之树都笼罩在别样的欢乐之中。 快乐是会传染的，它以风之树为中心，以音乐为载体，迅速的扩散开来，风之树闪烁着七彩的光晕，召集着身边的生灵，彻夜狂欢。 风之树周围的居民们纷纷走出家门，看着斑斓的风之树，听着欢快的乐声，不自觉的载歌载舞起来。 只是他们都自觉地停在家门口——快宵禁了，不好出行太远。 立国二十年，新羽国强敌环伺，羽族们依然处于战备状态，随时防备着木族、土族的入侵。 风之树顶端，羽人皇族居住的二层小楼，巨大的落地窗户，美轮美奂。 苍老的女皇坐在窗边，她也被欢乐的声音吸引。 她缓缓走出房间，站在阳台，俯瞰眼下的国家——虽然老迈，女王的后背依然笔直挺拔。 羽族的莫名狂欢，似乎只存在于盛世的传说里……今天，怎么了？ “女王！”寝殿大门被推开，传递消息的女官快步进来，“女王！大瀚的百灵国公，带回了我族失落的神器，天泉皇子已经确认，是凤凰对戒！” “哦？！”女王惊喜，随即皱眉，她头也不回的问，“漠北宸他……有何条件？” “呃……”女官愣了一下，似乎她没有考虑到女王会问这个问题。 “直说无妨。”女王叹息，她瞬间下定决心，既然那是神王的戒指，无论如何，羽人也要拿回来。 女官低着头，稍稍思索，而后斟酌措辞形容道，“百灵国公他……要求天泉皇子……和皇子妃……” “要他们如何？”女王不悦，女官为何吞吞吐吐？难道是那粗鄙的妖族要…… “要他们喝交杯酒……然后再交换戒指……” “？”女王没听懂，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喝交杯酒再交换戒指？她侧过身，仔细观察女官的言行，“还有呢？” “没了。” “？”处变不惊的女王凌乱了，“那戒指呢？” “已经交换了，啊，是皇子和皇子妃和交杯酒，然后交换戒指。”女官摇摇头，意识到自己的表述有了小小的歧义。 “交换了？” “是的，女王，当时场面非常感人，皇子妃都感动的哭了，她…官一愣，刚才她也被灌了几杯酒，现在有点上头，她觉得自己今天非常失态，赶紧把话题拉回来，“皇子在戒指加持下，光羽变成了六色，成为近百年来最强大的储君，那是凤凰对戒无疑。” “……”女王吃惊的转回身，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他们人呢？” 女官没理解女王问的谁，严谨的女王很少问如此不清晰的问题，“皇子……还在与百灵国公喝酒，皇子妃在陪灵儿姑娘摘风之果……吃，嗯。” “？”女王完全不能理解，她这辈子经历的，都是权谋的局。 一直站在女王身边的苍老侍女微笑，“大家也开心起来了，都是真的……” 女王看看女官，看看陪了她一生的侍女，再看看欢乐的风之树，愣神良久，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慢慢地拿起桌边的酒杯，这么多年，女王已经习惯了睡前小酌一杯。 只是这次，她并非以往那般小口饮酒，而是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女王转回身，克制颤抖的声音，“传我口谕，今夜，不宵禁了。” “？！”女官不可置信的抬头，女王却再不说话，女官求证的看向侍女，侍女只是微笑点头。 官躬身退出女王的寝殿，轻轻的关上门，欢呼着冲了出去，她直接从风之树顶端一跃而下，张开洁白的翅膀划过天空，狂欢的羽人皇城——不禁飞。 “女王口谕，今夜，不宵禁了！” “女王口谕，今夜，不宵禁了！” “女王口谕，今夜，不宵禁了！” 声音一层层传出，如同在即将煮沸的水锅下添一把干柴，整个羽族沸腾了！ 女王的寝宫安静下来，只留下老侍女，她安静的站在女王身后。 女王抬头，看着树枝树冠之间透过的隐隐月光，喃喃道，“你说……先王，能看得见吗？” “一定能的。”老婢女回答。 “你也去玩吧，我看一会，便休息了。”女王道，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酒杯，发出低低的清脆响声。 “一把年纪，玩不动喽。”老侍女低低回应，又为女王斟一点酒。 “那，陪我喝点。” 侍女转身，去女王的酒柜随意拿了一个杯子，又搬来把椅子，坐在了小桌的另一侧。 互相扶持半生的主仆聊起了年轻的时候，那些那时觉得非常难熬，现在却觉得是十分美好的岁月…… 不多时，核心区狂欢的居民们惊讶的发现，一个人类、一个精灵、一个森林巨人，勾肩搭背的冲出了风之树，他们又唱又跳，纵情呼喊，放肆狂奔……他们身后，还跟着许多新羽国有头有脸的贵族，他们也都喝得走路都不稳了。 为首三人，一边跑一边傻笑，一边傻笑一边大呼小叫“母后口谕，今夜，不宵禁了！” “我了个天尊！不许睡！哈哈哈哈！都不许睡！” “起来嗨——嗨嗨嗨嗨~” 侍者跟在三个酒蒙子身后奔跑，他真想掐一把大腿，可惜手里抱着两个大酒瓶…… “喂！你也喝啊！干杯！”漠北宸一嗓子，吼回了侍者的思绪，他吓了一哆嗦，赶紧喝了一大口左手的酒压压惊。口感苦涩，是葡萄酒，赶紧再喝口右手的果酒冲淡一下，嗯，感觉好多了~ 天泉停住脚步，郑重的看着漠北宸，“贤弟！你！带回来了羽人的神器，我…嗝~~~也要还你一个重礼！” “哈哈哈哈，哥哥你帮我留住了灵儿！比什么都强！兄弟我不……” “必须要！” “真的不……呃，好吧好吧，要，要，哥哥你别生气~哈哈哈哈~” 于是，在新羽帝国中心的风之树下，在近万羽族的见证下，三个喝的站都站不稳的男人胡闹般的拜了把子。 “神树\天尊\先祖在上，我，泥洹国\水王国\巨人，王子\国公\之王，羽悟天泉\漠北宸\端木·干脆·缅……” 总之，前边就没有对得上的词，但是他们还都在严肃的往下说着。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有违此誓，天地不容。” 一个头磕在地上，誓言成立，三人还没分清年龄长幼，便已经爬不起来了…… 等众人反应过来，前去查看的时候，三人都睡熟了。 灵儿也喝了不少，她无可奈何的看向漠思洋——这孙子酒量是真的大，到现在都很清醒，“喂！你……” “哎呀！后劲真大！不胜酒力！”大洋子哐当躺倒，人事不省。 喝傻了的子衿踢了踢漠思洋，“嫂子，那我送师……” 刘淌斜刺里杀出，一把扯住子衿，“衿衿！咱家头好晕，救命啊……” 背对灵儿，淌公对着子衿疯狂的挤眉弄眼，脸上出褶子也不怕了。 “啊？啊……噢噢噢噢，啊呀宝来哥你这好严重的，我扶你去休息~” “公主赎罪，咱家……呕~~~告辞告辞~” 灵儿瞪着眼睛，“不是……你……” “哎！你们等等我！”人事不省的漠思洋从地上弹起来，一马当先的对着空气追了出去！ “不是……你们……”灵儿无可奈何的跺跺脚，只好自己化出人形，吃力的将漠北宸搀起，向卧房走去。 （哦呵~） 第131章 宿醉不识枕边人，蓝袍加身漠北宸 第二天… 清晨，天蒙蒙亮，羽人国，安置贵客的别院。 “碰！”漠北宸从床上滚了下去，满脸骇然的看着床上…… 那里，赫然睡着一名女子，她的头发蓬乱皮肤白皙，脸颊上带着一丝未退的红晕，淡雅中透着丝丝诱惑。 只是，那姣好的容颜上，那诱人犯罪的小嘴唇边，留着一道晶莹的口水印。 口水划过脸颊，另一半……在漠北宸的胸口。 漠北宸捂着脑袋，刚才他从床上掉下去了，头磕的生疼，同时宿醉也非常难受，他的头脑已经完全停止工作，贫道昨天干了什么？贫道——喝断片了…… 那女子已经被吵醒了，只是似乎有赖床的习惯，她翻个身，摸到枕头抱着，不舒服，扔在一边，再翻回来——一丝不挂…… 漠北宸的鼻血差点流出来，低头看看自己和女子的情侣款皮肤——“我了个天尊！” 女孩睡眼惺忪地抬起头，蓬乱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她认真看了一会儿，疑惑的挠挠头，“喂，大清早的，你鬼叫什么啊…咦？啊啊啊啊！” 漠北宸也被吓得惊叫起来，“啊啊啊啊！” “臭臭臭臭道士？！” “玄玄玄…玄姬？！” 眼前的女子虽然没有化妆，可不论声音还是容貌，都一眼就能认出是玄姬，漠北宸真的宕机了，怎么回事？玄姬怎么变白了？不是，贫道怎么还在毒国？ “啊啊啊啊……噶！？哎？谁？…玄玄玄玄姬是谁？”女子的叫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不友善了… “呃……”漠北宸一愣，电光石火之间，昨夜断片的支离破碎浮上眼前，渐渐的拼成了完整的成人小电影… 他一个激灵跪坐起来，脸顿时绿了，随手抄起睡衣夺门而逃——“灵儿！灵儿！你听我说啊！” “碰！” “哐当！” “轰！” “吃老娘的狐火！” “灵儿你听我说！哎呀！” “九阴白狐爪！” “姑奶奶停停停停！” “水龙吟！” “这你也会？！” “不会！咬死你！” “哎呀疼！” …… 在天泉、端木、凌波、苗老爷子、漠思洋、漠子衿、刘淌等人的齐心协力下，小老黄的一锤定音，漠北宸终于保住一条老命……灵儿的修为相当可怕，漠北宸虽然没有还手，但看样子，即便还手也未必是灵儿的对手。 二少爷支棱了没几天，又开始挨揍了，他真的非常郁闷，说好的三阶之下无敌呢？为什么灵儿一个准六品如此凶狠？凭什么她没了契约，渡劫是准六品？ 此时的漠北宸好生狼狈，衣衫破烂头发凌乱，眼圈浮肿带着乌青，简直是可（活）怜（该）。 大家围着小两口使劲的劝，端木认真给漠北宸包扎伤口，凌波则是满脸埋怨——灵儿被气哭了，不管是谁，情郎睡醒叫错了名字，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漠思洋拿出了说书的本事，手舞足蹈地诉说着这段时间的故事，他赌咒发誓，老爷对夫人是情比金坚忠心不二，他也在自由城见过玄姬本姬，确实十分相似。 子衿刘就在一边半跪半坐的疯狂点头，头发都点散了也不停下，小老黄看着漠北宸与灵儿，觉得不能睡着，努力了一下，失败了。 众人一番劝解之下，灵儿才渐渐安静下来，颇为有些不好意思的坐着“那个…人家还以为才几天不见，他在外边就有人了呢……” “你倒是听我解释啊…” “哼唧~那你解释！” “哎哎哎，我解释什么啊？你不是不跟我吗？” 作死…漠思洋和凌波同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灵儿又炸毛了，“哎呦嘿？你是要白嫖不成？” “我可没说不要！你你你你再打贫道一下试试？” “你要怎样？” “你再打一下，贫道当场死给你看信不信？”漠北宸真的服了，一行鼻血顺流而下…… “呃……刚才气大了，没反应过来…”灵儿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修为到底什么水准，在她的概念里，她还是那只伤不到漠北宸的小狐狸，于是发泄般下了死手，完全没有手下留情… 灵儿看漠北宸的惨样，一下又心疼了，慌忙吐吐舌头，哇塞出血了耶~“你…疼不疼？” “特、别、疼……” “对不起啦……” “嗯。” 周围人面面相觑，这是……和好了？ 漠北宸这才有心仔细看看灵儿的人形，的确和玄姬是三分…五分…七…好吧，除了肤色，哪儿哪儿都像。 细品之下，二女的气质差别很大，玄姬美的惊艳，美的直冲灵魂，霸占眼球，挑动荷尔蒙，那是让人无法自拔的臆想之美。 灵儿却没有那么惊艳，乍一看，好似并不是惊世骇俗的美，甚至可以说有些淡雅。如果在人群中略略瞥过，就会觉得她只是个稍稍好看的普通女子而已。 但是，只要盯着她看上一会，就会发现灵儿这平淡之美竟然没有丝毫可以去修改的地方，不论何种穿着，何种妆容，何种状态，似乎都适合她。 没有她不能驾驭的样子，没有她不能应和的景色，越是细细去看，越是舍不得移开眼睛，可回过神来再问她具体哪里吸引人，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玄姬是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孤芳，走到哪里都是不羁跳脱的主角。 灵儿则是周围画面中绝对不可缺少的部分，没了她，景色便不再成立。 不知不觉，漠北宸看得痴了。 灵儿见漠北宸愣神，脸蛋顿时有点红，又嘟嘟囔囔的说，“可能长得是比想象中的丑了些…我还以为能长得像雪儿姐姐呢……” 同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欧派，唉…雪儿？呵呵呵呵呵，春天到了，大雪儿球融化喽……呵呵，自己还叫小雪球来着？真是小雪见大雪，雪上加霜，雪……嗷？老娘干嘛变着花的朽败自己？！ “臭道士，你是不是很失望？” “没有啊……那个…”漠北宸忽然想起昨晚的一些片段，差点又出鼻血。 “什么啊？”灵儿又尬又气，睁大眼睛看着脑子再一次短路的漠北宸。 漠北宸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咳…那个…贫道是不是可以穿墨蓝色道袍了？” 此话一出，在坐众人赶忙各自转身，凭借实力化解尴尬 老苗“哎呦！老夫假牙掉了茶杯里了喵！” 活宝三人组不甘示弱，大洋子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断臂，“子衿兄弟！我的胳膊刚才跑丢了！你赶紧帮我找找…” “洋子哥你就没有胳膊好不好…” “是吗？那……那我小拇指也丢了嗨~” “洋子哥你……” “大衿衿，咱家的小兄弟儿找不见了，你也帮咱家找找~” “宝来哥你俩每次都要演得这么假吗？” “哈哈哈—木完全接不上。 天泉轻轻搂住凌波，“噢~~~~爱妻你看，天上有只大扑棱蛾子~” “哇，哥哥，好美的大扑棱蛾子哦~” 单纯男孩子衿当场抓狂，“皇子皇子妃，你俩不是吧……” “汪！” “小黄爷！为什么这次只追贫道一个啊啊啊啊……” 第132章 排长幼伯仲叔季，爱跑偏伯大仲二 羽悟天泉清了清嗓子，吸引大家的注意。 “贤弟，昨夜……” “兄长，别问了，要脸……” “那个……” “哥我真的有点记不清了，但是我承认啊，我肯定会负责……” “哎呀！臭道士你有完没完！？”灵儿又羞又气，变回狐狸，藏在桌子下面了，“嗷！” 桌子下边，睡着一条大黄狗…… 天泉捂脸，“你和弟妹的事情，我也不会过问……我说的是昨晚，我们三人。” 漠北宸吓了一跳，当场理解错了，“昨晚？我们三人？！谁们三人？什么情况？” 端木弱弱的举手，“我们三个——” 漠北宸脸都绿了，指指端木指指天泉，“我了个天尊我们仨？！我特么不活了……” “不是……”天泉简直要气疯了，“我们三个，昨天结义为兄弟了……” 漠北宸僵在原地，“啊？啊……呵呵，呵呵呵……” 端木无辜的问，“你——以为呢？” “我……以为我们喝完酒……”漠北宸看到灵儿又羞又气的不善的眼神，果断闭嘴，求生欲拉满。 天泉再捂脸，又压压手，将尴尬道凝结的气氛引导回来，“贤弟，我们已然拜堂……不是，是结拜，既然我们结拜了，那便应该有个长幼顺序——按照年龄，我为伯，你为仲，端木为叔。” “哎？”漠北宸一愣。 “哎？”灵儿也是一愣。 两个人互看了一下，漠北宸礼貌的的抬手，“你先问。” 灵儿美滋滋的跳上桌，“为神马天泉哥是伯伯，臭熊是叔叔？” “咳……” 天泉刚从脸上拿下来的手又放了回去，“伯仲叔季，是兄弟排行常用的一种方法，常用在表字中，以表示张有顺序。比如，古代有一家司马氏族，兄弟八人，被称为司马八达，老大字伯达，老二字仲达，老三字叔达，老四字季达。” 好奇宝宝灵儿马上问，“那老五嘞？” “呃……”天泉的手捂住脸，真不想放下来了。 “老五是他爹又想的名字，老人家估计也没想到能生那么多……”漠北宸摇头，熟练的给灵儿科普起来，轻车熟路。“一般，嫡子能有四个就不错了，再生第五个可以自己取名字，幼子则叫做幼，比如八达里的老小，便是叫做幼达。” “嗯嗯嗯。”灵儿认真的点头，准备举爪。 漠北宸知道她要问庶子的事情，便直接解释道，“庶子可以再排，只不过庶出长子叫孟，孟仲叔季，再有小老婆生，再换个字就好了——像司马家这种，大夫人连生八个儿子的概率太小了。” “人家鼠族一窝要快十只嘞~” “所以鼠族的名字是代号，阿大阿二阿三阿四，比如阿娇，是污家六月那窝的老七，所以小时候大家叫她污六七，成妖有出息了，才有名字……” “这么说馗十三老前辈是馗门十月的老三喽？” 漠北宸真的是佩服灵儿的联想能力，和提案权一样捂着脸，“他老人家是馗宗第十三代天师……” “哎呀，狐狸一窝也能生很多……”灵儿纠结，取名废怎么办？叫漠伯啥好听嘞？漠伯大，漠仲二，还是季二来着……欸，咋听起来都不太正经嘞？ “虎妖一窝少啊，四个足够了，再说有老虑呢，你急什么？” “哎？我想明白了，本狐仙儿为什么要给你生孩子？” “是你先说的狐狸一窝生很多啊……” “我问问不行啊？”快乐的无理取闹开始~ 天泉把柔顺的头发揉成了鸡窝，“我们……能不能先聊正事……” “那晚上……那过会儿我再和你说。”漠北宸现在不能想晚上，血气方刚少年郎，与心爱之人初尝禁果，自然是食髓知味，他可太期待今晚了——不能喝酒，要清醒，哦呵~ “你眼神怪怪的……”灵儿往后退了一下，忽然惊慌起来，“我我我我晚上和凌波姐睡。” 天泉生无可恋，漠北宸摇头，把话接了回来，“哥，刚才您有什么事情？” “我们……结拜了。” “对对，您是大哥，我是……”漠北宸又突然想起来，他还有一个小问题没问，“天泉哥，我二十一岁，您……” “二十九岁。”天泉道，“长幼排序按照年龄的，不存在问题。” 漠北宸点头，他对天泉的年龄没有疑惑，羽人皇子虽然保养的特别好，可还是能看出来比漠北宸年长。羽人鲛人都是相对长寿的种族，一般能活到一百岁以上，三对羽人来说，三十岁和人类的二十岁差不多。 但是，漠北宸……就是天泉看起来，也比端木要年轻很多，不修边幅的森林巨人之王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脸上还有褶皱，看上去都三十大几奔四去了好吧？ “那……端木呢？” 端木开心的笑，“二哥，我十八岁——” “我了个天尊的你十八岁？！” 端木非常委屈，“森林巨人，比较早成熟——” “您都熟过了……” “就是啊臭熊，我以为你四十了呢。” “我爹，都不到四十——” “那你十八岁继位了？” “十五就继位了——我父王沉迷钓鱼——三十七岁，再也不想当王了——” “我……”漠北宸无语了，钓鱼这么上瘾的？有没有钓佬能解释一下啊？ 看天泉快把自己挠秃了，凌波体贴的把灵儿抱进怀里，甜甜一笑，“二位贤弟，接下来，你们兄长要说的事情，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漠北宸和端木互相看了看，觉得是闹得有点凶了，于是认真的点头，看了看还在闹的手下，漠北宸叹息，“咳，我们都认真起来吧。” 刘淌闻言，立即拍了拍正在抽扑克比大小的大洋子子衿，老苗也放慢了盘珠子的节奏，大家都严肃起来。 小老黄严肃的，换了个睡姿。 天泉看着凌波，感激的点点头，他深深吸了口气，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两个银质的护臂放在桌上。 那护臂上刻着精致的的飞羽图案，看起来非常古朴，岁月感实足。 漠北宸并不认识，而端木的神色却郑重起来。 第133章 新羽帝国双义王，大书库中一怪人 “下月，我将继任羽王，到时，羽国会昭告天下羽族，你二人是我的结义兄弟。” 天泉说的郑重，端木听得震惊，漠北宸则略微尴尬——所以嘞？拜个把子而已嘛，何必呢？看端木的样子，漠北宸还是尽力做出惊讶的表情。 虽然比喻不恰当，但他真有种被孩子王收做小弟的感觉，虽然孩子王和周围的小朋友都很严肃认真，可对漠北宸来说……并不是很激动。 凌波一直都在认真观察漠北宸的反应，心内长长的松了口气，羽人对人类全是戒备，昨天她担心了一夜，害怕漠北宸是故意设套，假装与天泉喝醉，而后借着酒劲，拿下羽人之王结义兄弟的身份。如果不是昨天天泉和端木坚持，她一定会出声阻拦。 天泉与凌波对视，他也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圈套——喝酒误事啊，以后再喝酒万万不能超过一杯，嗯，一大杯吧，即便是最烈的酒，一大杯应该也不碍事——没喝过土国风国七十度左右烈酒，天泉皇子天真地想…… 羽人夫妇内心放松的同时，凌波也感受到了漠北宸的态度，她微微侧身，“天泉哥，二弟似乎不知道羽王结义兄弟的意思。” “不知道？”端木愣愣看着漠北宸，大大的眼睛里全是不解。 漠北宸看着端木天真无邪的眼神，又脑补出了一个流着鼻涕的大男孩，对着漠北宸说——“成为孩子王的小弟，就可以去玩他的玩具了！你居然不知道！” 犹豫了很久，漠北宸只好如实回答，“我……真不知道……” “羽王的兄弟——是羽族义王！”端木对漠北宸很认真的比划着，还瞪大了眼睛以加强语气。 简直了，漠北宸觉得端木和自己脑补的大男孩一毛一样…… 立场决定眼光，屁股决定脑袋，在他看来，羽国说是水国盟友，其实也仅仅是藩属而已，一个藩属国的义王，远没法和漠北宸现有的头衔相比。 看二少爷依然很淡定，漠思洋生怕漠北宸拒绝了，认真说道，“老爷，上古羽族是三家共治，羽天氏是神王家族，羽悟、羽翔两家便是义王身份，对羽族来说，义王地位非同一般。” 漠北宸挑挑眉毛，终于有那么一丝丝的惊讶了，源远流长啊。 天泉把那银质护臂往前一推，“只要带上这个，你的话在羽族便如同王命，羽族的一切你都可随意支配，包括军队和财产——不仅仅是羽国之内，而是普天之下的所有羽族，莫敢不从。” 凌波微笑，她知道这些无法打动漠北宸，“我羽族，虽然没落，可二十年来，四海羽族争相投奔，我们手中有许多的上古遗迹，还有许多的上古神器，成为义王，你将有资格调阅、使用这些。” 夫妻极力的劝说，现在已经不是防备漠北宸了，而是一定要说服他，如果羽族连义王都送不出去，他们是接受不了的……时代变了，大羽亡了，患得患失的羽人，已经失去了上古的自信和骄傲。 “二哥，您在犹豫什么啊？”端木迫不及待了，不说别的，那护臂可是上古神器级别的护具，仅仅是这一点，已经足够吸引人了。稍稍注入力量，护臂变自动调节大小，卡在使用者的手腕上。 漠北宸点点头，将护臂拿了起来，有样学样的注入内力，护臂卡在了他的手腕之上——不仅硬度惊人，还有一个不小的储物空间，美观实用于一体。 看到神器护臂，漠北宸忽然想到灵儿还没有一件好的护具，说实话，这白色的护臂看起来与灵儿非常的搭调，“我能不能……把这个给灵儿带？” “呃……”天泉和凌波面面相觑，神器说给就给了？ 看二人为难，灵儿笑笑的说，“天泉哥给你的你就带着呗~” “我怕再遇到什么危险……我现在有父亲的护心鳞，你……” 凌波叹息，“羽族有上古传承，过会儿你可以去武库给灵儿挑一件，天泉哥，你看呢？” “嗯，可以。”为了拉住漠北宸，保证护臂在义王手上，他们真的是下了血本。 “那就多谢了。”漠北宸没有客气，不再纠缠护具的事情，耐心的等待下文。 “二弟，除了之前说的那些好处，我还会找一个羽人跟随你，做你的幕僚，方便你调用羽族的力量，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一次漠北宸完全没有犹豫，他身边太缺人才了，不论时间空间，不论哪个位面，人才永远都是稀缺资源。 “没问题啊兄长，你不说，我也想讨个羽人带在身边，最好是对血族、对历史有所了解的，或者是能带兵的人也行，我身边急缺这些人才。” 天泉微微沉吟，好似想到了什么，“嗯，我这里当真有一个，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用。” “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我只怕哥哥不愿意给。” “哈哈。”天泉想了一会儿，道，“没落贵族，有本事有学问，看书很多，移动的羽族大书库。” 凌波掩口微笑，“而且非常有性格，适合你的队伍配置。” “呃——”端木似乎知道是谁了，他举手，“哥哥，这个人……有点问题吧？” 漠北宸挑了挑眉毛，假装不知道羽人夫妇的安排，好奇的问道，“怎么说？” 天泉认真的说，“他性格孤僻，只爱读书，从小便在大书库里长大，现在就在大书库工作。” 漠北宸忽然想起自己为破天机大阵，在大书库查阅资料那三天，似乎有个人也在那里不眠不休的看书。 天泉派来帮助漠北宸的羽族学者都不太喜欢那人，那人还与子衿等人有过一些小摩擦。要知道，子衿少爷人帅声甜脾气好，吃些小亏也从不计较，这世上能和他冲突起来的人可不多。 “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印象。” “见过？”灵儿好奇，她可从来没去过大书库。 “洋子，你记不记得书库里那个怪人？” 漠思洋想了一会儿，怪笑起来，“哦，老爷说得是那个书呆子啊？呵呵呵呵……he~tui。” 第134章 舌战群儒大书库，暗度陈仓探灵帮 回忆中，大书库。 “破神国天机大阵？呵呵呵呵呵，绝无可能。” 低沉的声线，阴鸷的气质，羽族少年不屑的冷笑，对漠北宸的团队非常鄙夷。 二少爷和老苗专心看书，完全没有听见那人的窃窃私语。 羽人们也选择了熟视无睹，见漠北宸和羽人们都没说话，闲聊的刘淌子衿人也都沉默了下去。 人接话，那羽人继续碎碎念起来。 “神国天机，那可是正统的上古神国传承，他们有最悠久的历史，有整个玄黄最强大的团队。他们的大阵融合了神国、羽人、水国和金国的全部优点，你们居然想在三天之内，没看到阵法的前提下破阵？” 子衿忍不住，回了一句，“我们只是试试，又不是非要比赢的，重在参与。” “试试？我看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吧？”那少年走到书架边，拍着一整个书架道，“这，只是上古羽国机关术的一部分残卷的不完全整理，你们三天看得完吗？吃得透吗？” 两句话，便让人兴致缺缺，子衿礼貌的客气，“嗯嗯，真是不少呢。” “神国，将这些东西进行了融合改造，想想便让人心驰神往，看样子你们几个都是外行，即便有内行帮助，估计也来不及的。” “哎，那你看起来很懂呀，帮帮我们？”子衿觉得这个人说话虽然难听，但看上去是有本事的样子，为了帮漠北宸，他也不计较了。 “新羽国闭关锁国，只和水国来往，目前我们没有资料，没有数据，什么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帮你们？” 句句都是反问，让子衿非常不舒服，终于失去了耐心，“那你不是白说吗？” “不是白说，你们现在认输，可以节约一天的时间，也可以让神国使者好好休息一下。”那羽人又把话顶了回来。 刘淌实在忍不了了，“嗅嗅，好大的泥巴味儿啊，原来是个媚土的泥人。” 那人仿佛受了刺激，“呵呵，媚土？你好会扣帽子啊？当今神国，是上古神国的传承，我媚的是天下的正统，是大国的担当，是历史的厚重！如果这就是媚土的话，依我看来，天下人人都该媚土！如果能学到土国人的严谨、开明、责任，我们便能重现上古荣光。” 刘淌可没有子衿好脾气，直接怼过去，“你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是不是土国的空气都更加香甜？” “有数据表明，土国的绿化面积甚至超过木国，绿化比率直逼羽国，加之较高的人均素质和受教育程度，更加合理的城市规划，更少的污染，我相信，土国的空气一定更加香甜。” “……丫脑子有坑吧？土国多大，比率直逼羽国？你们羽国全是树，直逼羽国的话，土国就不要建城市了！” “比率比率！羽国的中央广场有其他树木吗？羽国的近海有树木吗？你知道这个比率是怎么计算出来的吗？你去实地看过吗？” “这还用去看？”子衿真的惊了。 “咱家知道，人家土国人做事严谨，买药到了保质的时间，会有专门的大夫去你家里，告诉你该把药物以旧换新了，如此强大，做数据一定严谨的，呵呵。” “啊？那我一年看千八百病人，学习神国的话，岂不是每天都要提醒很多个人药物该换新了？” “是啊，从壁州到斗州，您挨家挨户跑就可以了，沿途还能给人治病的，神国万岁！” 子衿和刘淌一人一句，羽人怒了，搬出了厚厚一本书，摔在桌子上，“你们自己看！土国人写的书里都有详细的数据！还有手绘的图片，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你什么都没有调研，就敢张嘴说？你俩怕不是黑子吧？见不得别人好吧？简直就是为黑而黑！” 子衿都听醉了…… “你俩跟他一般见识干什么？”一个年轻点的羽人学者叹息，“让他自己活在土国人写的书里就好了。” “你又懂了？！” “我比你懂，我至少去过土国。” “有色的眼睛，看什么都有色，带着强烈的主观色彩，你能看到什么……” “你闭嘴吧脑残！” 一众人，吵作一团，那羽人舌战群羽，毫无惧色，对上讲科学的，他也能讲科学，对上直接开喷的，他也能喷回去，简直是嘴强王者。 最后，在漠思洋的一个又一个的大耳帖子之下，结束了争吵……那羽人也是硬气，直到被抽昏过去，也没放弃自己的“信念”。 漠北宸皱着眉，直嘬牙花子，“洋子，是那个啊？” 漠思洋求证的看向天泉和凌波，“我记得他叫……魔芋？” “墨鱼吧？”刘淌摇头，“一肚子墨水，用不到正地方。” 灵儿终于来了精神，“那不错哦，都是很好吃的名字啊？” 凌波戳了戳灵儿的小脑袋，“是墨羽，全名叫羽墨墨羽。” 漠北宸叹息，“还真是他啊……最后挨打……倒是挺硬气的，你们觉得呢？除了立场，感觉和咱们这帮子兄弟还挺搭调的吧？” 子衿使劲摇头，表示反对，“师兄，我不想再见他了……” 刘淌却舔舔嘴唇，“呵呵呵呵，他就是欠收拾，弄过来，玩玩儿。” 漠思洋也扯起嘴角，“太能闹事的话，找个没人的地方做掉了就是，大家都轻松，对吧？” 刘淌笑着竖起大拇指，“洋子，你真是一个爱实话实说的人。” “呵呵呵呵，是吧~” 漠北宸一脸苦相看着两个阴险的家伙，决定找机会敲打一下，“大洋子，我们现在可不是复国军那种帮会了，你悠着点，我们的背后是水国和羽国朝廷，做事要有朝廷的样子。” 漠思洋闻言，笑得更胜了，“老爷，您三位昨晚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了，咱哪儿不像帮会了？” “哎，人家觉得叫探灵帮就挺不错。”灵儿听了漠思洋讲的故事，很喜欢“探灵”的名字。 刘淌立即跟上，“小国公，咱家觉得这个主意真的挺不错的，弄个帮会，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总比您亲自脏了手的强。” “哎，还得是淌公，真的是思维开阔。”漠思洋投桃报李，两个人意外的非常融洽。 “咳~”灵儿傲娇的咳嗽一声。 “当然，老爷和夫人的名字才是点睛之笔，探灵帮，洋气，鹅鹅鹅鹅鹅~” “鹅鹅鹅鹅鹅~” 漠北宸心态当场被搞炸了，佯怒道，“不是……你们三个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灵儿噘嘴。 漠北宸翻白眼，“我说的是他俩和子衿。” “嗯嗯嗯~”美滋滋~ “师兄我冤枉啊！”子衿醉了，他特别的委屈，刚才他只说了第一句，后边都没接上话…… 漠北宸头大如斗，也懒得计较了，“行吧，你们看着办，别给我惹事就行…” “是，老爷……呵呵，帮主。” “咱家今晚就给帮主弄个帮会组织计划。” 子衿兴奋的一展折扇，“师兄，宝来哥，贫道能不能弄个副帮主什么的做做？看戏文里边，很多副帮主都是爱曲艺的厉害人物，多帅啊，子衿二当家，呵呵哒~” 漠思洋舔舔嘴唇，“如果副帮主不喜欢那孙子，丫就是第一个试验品。” 刘淌拍手，“咱家向副帮主保证，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第135章 气吞山河建探灵，无家可归是墨羽 漠北宸觉得，今天是绕不开帮派的话题了。 霎时间，二少爷悟了，其实在毒国的时候，二少爷已经看出了端倪——刘淌和漠思洋是一路人，大淌子走白，大洋子走黑，双剑合璧，多大的事二位都敢弄。 看来，这对无法无天的腹黑男已经达成共识，需要组建探灵帮，协助漠北宸在暗地里处理些烦人的事情了，甚至，那帮派已经弄得七七八八了。 现在只是借着子衿的嘴拿出来说说而已，他的傻白甜子衿师弟就是个引子，被卷在里边跟着傻玩，尤不自知。 漠北宸拍拍桌子，“我了个天尊的……你们早就商量好了，是不是？” 子衿都没听明白，无辜的左右摆手，“师兄冤枉啊，我今天就是随口……” 漠北宸也嫌弃的摆手，“今天只有你是随口。” 子衿惊觉，回头看着刘淌，“什么意思啊宝来哥？” 刘淌毕恭毕敬，“副帮主，咱们探灵帮初创，需要个祭旗的。” “宝来哥你别吓唬我，我害怕，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呵呵呵呵，真的假的，只要帮主点个头。” 漠北宸看着满是期待的刘淌漠思洋，想了一会儿，认真的摇摇头。 “老爷……您……” “祭旗再议。”二少爷勾起嘴角。 漠思洋被噎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老爷太可爱了，哎呀~~~~ “……”天泉懵了，祭旗再议？就是其他的都行了呗？ 刘淌兴奋的一拍手，“那，帮主，副帮主，咱的探灵帮可就真的成立了~” “哈哈哈哈~”漠思洋放声大笑，一一指过众人，“老爷是帮主，子衿是副帮主，灵儿姑奶奶是压寨……呵呵呵，是帮主夫人~” 灵儿笑嘻嘻的颇有兴趣，“说的煞有介事的样子哦，你们俩呢？干什么的？” 漠思洋躬身，“回夫人，区区在下不才，腆居左护法一职，这位是右护法。” “哦哦，还有呢？”灵儿在凌波怀里拱了拱，她都没注意凌波已经听得有些僵硬了…… 漠思洋张嘴就说，“左右护法，共同辅佐帮主。我左部，经营自由港以南，计划有毒、木、月各国分部，之后还会扩大，未来，将会傲视南玄黄！草草估算，我觉得，仅探灵左部一部，帮众将逾百万。” 大洋子说完，怼了怼刘淌，刘淌翻了个白眼，“半鲛人过百万很难吗？” “哎，别说我啊右护法，您跟夫人说说，右部怎么发展？” “这不是咱家要写给帮主的计划书？” “现在是帮主夫人好奇，您先大体说说~” 左右护法聊得那叫一个目中无人……大洋子笑着问灵儿，“帮主夫人，您感兴趣吗？” 灵儿可喜欢漠思洋了，又贱又狗，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自然是顺着漠思洋说了，“当然感兴趣啊，淌子哥你说说嘛~” 刘淌一脸嫌弃又无可奈何的看着漠思洋，只好对灵儿躬躬身，“回夫人，咱家的右部，经营自由港以北。咱家没有洋子的手段，目前，只有在水、风和金三国有些小计划，一切都是草创腹稿……这未来嘛，呵呵，希望能有左部的规模。” 漠思洋笑问，“帮主夫人，您可满意？我们吹得……咳，聊得如何？” “鹅鹅鹅鹅鹅~好呀好呀~很期待哦~”灵儿只觉得漠思洋在胡闹，她被逗得不行，看着漠北宸，笑得前仰后合——说书人也太能吹了吧~ 子衿也跟着笑，“宝来哥，您跟洋子哥学坏了~” “嘎嘎嘎，淌师父。”漠思洋对着刘淌拜了拜。 “呵呵呵，洋先生~”刘淌也对着漠思洋拜了拜。 大家都在笑，只是……灵儿、子衿和端木是同一种笑容，刘淌和漠思洋是同一种笑容，漠北宸和老苗是同一种笑容，而天泉和凌波完全没有笑，他俩已经听麻了。 “我…突然…很…不太…想把墨羽给你们了……”天泉皇子嘴上说的是另一件事，眼中却用默契向凌波求助，他拿不准真假。 “呵呵，是啊……墨羽可能……”凌波嘴上顺着天泉的话，却不着痕迹的摇摇头，其实她也不能确定，“毕竟墨羽……” “表兄表嫂，我愿跟随。” 一个身形瘦削的年轻羽人走了过来，他脸部棱角分明，书卷气十足，是个古板帅气的书呆子，同时也是个货真价实的“拆台王”。 这位羽墨墨羽出现在此地，又叫了表哥表嫂，事情就被摆在台面之上了——安排墨羽跟随漠北宸，并不是天泉夫妇的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安排。 天泉皇子揉揉挺拔的鼻子，真的很尴尬，太尴尬了。 凌波气恼的看看天泉，这个远房表弟，真的不让人省心…… “墨羽卿，你…嗯…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来？” “我从墨老处回来，看到了那里的惨状，漠北宸能闯破天机大阵，也算有一点本事，有资格与我为伍了。”墨羽一句话，只说的全场沉默。 漠北宸挑挑眉，刺头啊？也没关系，蓝龙家祖传手艺——刺头物理抛光大法，“这次终于看清脸了，上回我在屋里看书，出来的时候，你已经被洋子抽肿了——我很荣幸能与你为伍，不过，你暂时没资格与我为伍。” 墨羽失望摇头，背负双手高深叹息，“呵呵，本以为，会有慧眼识珠之人，效仿三顾茅庐之故事，请我于大书库中……” 漠北宸直接翻白眼，“你也配自比诸葛武侯？” “呃……”墨羽尬在原地，不是，这怎么接？台阶直接踹掉了？ 其实，他已经在羽国混不下去了。 墨羽的翅膀畸形，是不能飞行的羽族，且他的羽色另类，与羽人常见的彩色羽、白色羽都不同，是少见的黑灰色，这颜色反倒与传说中血族的翅膀颜色类似。 因此墨羽从小便不受所有羽人待见，只有老女王关照。这又导致他在长大后，性格孤僻浑身尖刺，脾气臭嘴又损，还天天一口一个神国，即便有老女王，也早就被羽人贵族边缘化了。 这次，他本想借着墨翰垒来拉拢关系的机会，跟土国使团离去，成为土羽建交、新旧神国连线的功臣。结果，剧本都写好了，墨翰垒被漠北宸打得大败亏输，羽国和土国的关系不但没改善，反而更僵了…… 墨羽气得仰天长叹，也无可奈何。本以为能走，他就天天去土国使团做客，已经在羽族天怒人怨，更加待不下去了…… 天泉每天都收到羽族贵族和学者对墨羽的口诛笔伐，他也早受够了自己的远房表弟，那天喝酒，看到漠北宸身边的一众显眼包惹事精，忽然灵机一动…… 第136章 配合默契三人组，刺头抛光漠北宸 今日一早，凌波找到观摩土国废墟的墨羽，苦口婆心一番说项，墨羽才决定跟着漠北宸，去水国做一番事业。 然后，传来了灵儿追杀漠北宸的动静，天泉凌波率先赶来，让墨羽先不要露面。 结果，墨羽没忍住，果不其然，出场几句话，说的大家都不开心，还被漠北宸团队直接怼了一脸…… 见天泉凌波脸上有些尴尬，漠北宸笑了笑，决定给一个台阶。 毕竟墨羽是可以舌战群羽的存在，至少学识还是充足的。 漠北宸身边太缺人才，严格意义的智囊只有漠千虑……他不介意收服墨羽，为己所用——耿直的羽人再难搞，还能有大洋子难搞？还能有刘淌心思多？二少爷也是虱子多了不咬人了…… 我了个天尊，贫道身边都是些神马玩意儿？ 二少爷越想越气，摇摇头，平复心情，对墨羽指了指自己的身边人——“我的未婚妻百灵儿、水国天机宫大匠师苗洛川、说书人漠思洋、地宗乾道漠子衿、水国大监刘淌。” 墨羽洗耳恭听，道，“除了苗洛川，其他都没听说过。” “……”要不还是杀了祭旗吧……深呼吸，二少爷看了看羽族护臂，想想一会儿要给灵儿找神器，尽力平和的说，“平日我叫他们灵儿、老苗、大洋子、大衿j…咳，大衿子和大淌子……” 墨羽认真思索，决定夸一夸漠北宸，缓和气氛，想了很久，他道，“虽然粗鄙，但是好记。” 漠北宸额角青筋肉眼可见的凸起，他咬着牙说，“如果你要加入的话，以后就是——小墨墨了。” 墨羽不能理解，决定大胆提问，“凭什么……呃，为什么我是小墨墨？” 漠思洋已经气炸了，不等漠北宸开口，便抢答说，“因为小墨鱼听起来太腥，小羽羽听起来太骚，小沫沫的易碎度，刚好和你的玻璃心很搭——心比天高容易飘，外皮却又薄又脆。” “啪的就碎了，尸骨无存那种。”刘淌外表是微笑的，漠北宸却能看到他内心的咆哮——尊主，祭旗吧！咱家有十八种方法弄死他！不！二十八种！体面的不体面的都有！ 墨羽颇为忌惮漠思洋的大耳帖子，但还是认真的做着尊严上的拉扯，“关键问题在小，二位的理解力是不是与常人不同？” “你只需要明白一点……”漠北宸还没说完，话又被漠思洋岔走了。 “在我们这，名字里大小，和那活儿的长度无关，您不必太在意。”漠思洋的脚在桌下被刘淌狠狠踩了一下，他咧了咧嘴，毫不在意的继续人身攻击，“要是有关系，那你是，小的基本看不见的沫。” 墨羽有些怒了，“说书的，能不能不要插嘴，你说话很辱斯文。” “不要…【插嘴】？呵呵，也不知道谁辱斯文，您的要求非常别致。”漠思洋翻了个白眼，大大的不屑。 “你……” “呦呦呦，你什么你啊？咱家实在是有句心里的公道话，不吐不快——人都不会做，做恁娘的学问啊？” “右护法，您这句真特别公道，心直口快，仗义执言，直入正题，不偏不倚。” “呀呀呀，左护法过奖了~”刘淌和大洋子用眼神击了个掌。 “你们……”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子衿文绉绉开口，叒一次打断了墨羽。 墨羽并不介意被如此打断，他对这些很有兴趣，也觉得是他展示学问的好机会，客气的说，“这是《道德经》第八十一章……” “你知道第几章有什么用啊？善者不辩，辩者不善，什么意思？天天舌战群羽，跟斗鸡一样，有意思吗？”子衿抠着指甲大翻白眼。 墨羽不服，说好了文人的争斗呢？斗鸡是什么鬼？他非常认真的反驳，“那你有没有听过另一句话，叫……” 漠北宸适时喝止，“都别吵了！闭嘴！” “我还没说……” 二少爷直接瞪眼，举起义王护臂，“说你大爷，再说抽死你信不信？要不要试试六品巅峰的大耳帖子多疼？” “……”墨羽脸色都气红了，腹中一篇千字檄文，被漠北宸生生打断，卡在心口处上下不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噎的几乎吐血。 漠思洋、刘淌和子衿赶紧躬身做惊慌状，却是暗爽到内伤，漠北宸拉偏架的本事真的是到位，自己人输出完了，立即叫停。 漠北宸摇摇头“首先呢，要跟我，需要先明白，在我这里，你说了不算，关于大小的问题，我的理解和他俩一致，因此，不管对不对，就是你理解有问题。” “……”墨羽没还嘴，因为漠北宸的巴掌没放下去…… “其次，大洋子、大淌子，都是我的生死之交，我说话的时候，我的妻子和这些朋友，都可以随意接茬，是【接茬】，不是【插嘴】。” 左右护法春光灿烂，漠北宸说能接茬，他们立即接——“老爷，属下觉得他在腹诽您言辞粗鄙，弄死他。” “祭旗吧！” “师兄我觉得可以考虑……” 漠北宸没搭理他们，继续道，“你不接受，可以闭嘴，不要招惹我们，否则要么说服你，要么打服你——不信的话，尽管去问青龙水师，或者你敬重的那位墨翰垒老前辈。” 墨羽不说话了，他有些不想跟漠北宸了，太凶悍了。他刚才抢着出场，也只是想展示下自己的雄辩和智慧，给新上司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的下马威。 结果，下马是下了，却被龙驹一脚踹在裤裆上，现在别说威，能保住尊严都费劲……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天泉皇子，示意漠北宸没法跟了。 天泉和凌波交换一下眼色，直接否决，“墨羽，现在你已经是义王的手下，也算是水国人了，收起我们羽族的那一套东西吧，否则哪天我可能真的会收到你暴毙的消息。” 凌波点头，“表弟，世上没有你幻想的神国，就算是在土国也一样，收收你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墨羽生无可恋的低下头。 漠北宸觉得差不多了，打个巴掌，总要有个甜枣的，“兄长，墨羽看样子不到二十岁，怕是没经历过羽人最悲惨的历史吧？不如这样，墨羽，我和你，来个小小的约定……” 第137章 研学资助夜明珠，嗟来之食真好吃 漠北宸提出了约定，将又快聊崩的话题再次拉回来。 墨羽抬头，看着漠北宸，等待他接下来的话，心中忽然有些紧张，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如何，是去是留…… “一个月后，天泉哥继位，那时我才是名正言顺的义王。所以这一个月，你跟着我也没事做。” “不跟你也没事做……”墨羽有时候也挺讨厌自己这张嘴的，太快，比自己装满知识与学问的脑子都快…你继续。” 漠北宸明显又深呼吸了一下，“我给你足够的盘缠，你跟着墨翰垒的船队去土国游历一番，看看你心心念念的神国。” “？”墨羽眼睛一亮，不可置信。 “不要做出舔狗的丢人嘴脸，不要泄露任何你所知道的机密，以寻常羽人的身份走走看看，切身体会一下真实的，而不是书本上记录的神国。” “……”墨羽若有所思。 “到时候，你回北都找我，给我讲讲心得和未来的打算。那时你若不想跟我，我自然更不想要你，咱们一拍两散，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奈何桥，你看如何？” “？”墨羽卡住，道理我都懂，可为什么是奈何桥？一个月后不跟你就还要祭旗呗？ “你的问题不大，不是脑子有病，只是读书读傻了，离开襁褓出门走走就好了。出去摔打一下，说不定就能清气上升浊气下沉，把脑子里的浆糊摔开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知行合一，这些总是祖宗圣贤书里写的了吧？” 漠北宸忽然笑了，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自己和灵儿聊起过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默契地望向灵儿，她也正笑嘻嘻的看过来。 墨羽为难了，他一直向往土国，但是如果就这么去了有点…有失尊严和体统，毕竟作为一个读书人，不能受嗟来之食。 漠北宸失去了聊下去的兴致，对漠思洋伸了伸手，“大洋子，钱。” “哎，好的老爷。”漠思洋有点肉疼地掏出一颗夜明珠，放在漠北宸手里。 老虑不在的时候，漠思洋兼职临时管家，当老虑把这一次羽国行动的经费交到大洋子手中的时候，大洋子都有携款潜逃的想法了…… 不是他太贪，而是实在太多了——多到足够让他在海上拉起一支船队，还是横行一方的高配大船，多到他能跟阿娼姐盘下几座岛屿，称王称霸作威作福…… 但，对漠北宸这个异类来讲，这些就仅仅是此次羽国行动的经费，而已。 北都的泷二少，真的对钱没兴趣，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 墨羽眼睛看直了，夜明珠？看这个成色…要是去土国买点田地，再开个小私塾，老老实实过日子，足够安享晚年了好吧？ 北宸没有收回手，而是继续张着手掌，对着漠思洋掂了掂。 漠思洋咂咂嘴，又拿出一颗很大的珍珠和一颗小点的鲛珠，放在漠北宸手上。 咳……墨羽的心在颤抖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谁说君子就得视金钱如粪土了？再说如此体积的粪土……也不少了好吧？ 北宸皱了皱眉，还是没动。 “老爷，这都够他花三辈子了好吗？”漠思洋肉疼得都想哭了，我的舰队少了一条船！不！！！ “你是不是彪啊？”漠北宸脸色铁青…和大洋子不能提钱，这孙子一说钱就降智。 “他到了土国，人生地不熟的，你让他拿鲛珠去小摊上买面吃？哪家面摊能找得开零钱？丫一羽人，拿着夜明珠在异国瞎晃荡，能活过一个月吗？你想弄死他，直接一刀剁了得了，我又不会怪你，浪费贫道这么多钱干什么？！” “？”墨羽有很多问号，道理我都懂……不，我不懂。 “哦？噢噢噢噢噢噢！您看看我…哎…浅薄了呵呵~老爷见笑了~”漠思洋一脸恍然加心疼，赶忙拿出些散碎银钱，至于那些后来掏出来的珠子…自然是收回去了，我大洋子就没不好意思过~ 漠北宸将钱递到呆愣的墨羽手中，“我希望你能好好思考几件事，这也是我当年游历才想明白的——钱到底能买到什么？无依无靠的人该如何在异乡自处？书中的东西又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墨羽拿着钱，还在愣神，不仅仅是因为数量，还因为漠北宸的话。 这些不是说教，而是实打实的把钱砸过来，让他身体力行的去体会，去试错……对方一定是对自己的想法极其自信，不然不会这么做，谁会蠢到花大价钱自己打脸？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不可能，神国不可能错，书上都写着呢。 那漠北宸图什么？ 有钱烧的？多有钱能拿夜明珠出来烧？ 漠北宸不理会天人交战的墨羽，把羽人手里的钱分两份，夜明珠单独放在右手里，让他握紧，“接下来，是我的要求——” 墨羽似乎悟了——原来有要求，呵呵，怪不得。轻蔑的神色一闪而过，之后又变成了震惊。 漠北宸举起墨羽的右手，淡定的说，“你到土国后，必须在前半个月内将夜明珠花掉，不要买田置地的，就是纯花纯玩，吃喝玩乐随便你。” 而后又举起墨羽的左手，“剩下这点零钱，才是你后半个月的生活费，以及回国的盘缠，至于够不够回来，以及如何回来，你自己想办法。你可听懂了？” “半个月…花光？”墨羽脑袋嗡嗡作响，他虽然在羽族不算穷人，但是……不准置办产业的前提下，半个月花光寻常人一辈子的钱，真的很有难度…… 墨羽一副被花光银子难住的表情，看得刘淌直翻白眼，就这点？花不光？你给玄姬姑奶奶，她三天就能…对不起，是咱家贬低玄姬了，应该是她一天就能给您霍霍没了，那袋碎银子都剩不下——嫌沉，出门随手扔了。 漠思洋则非常艳羡，“老爷，我突然，也想实地考察一下神国……” 漠北宸一脸嫌弃，“你没空。” “我特别闲啊老爷……” “唉……你左护法的出息呢？我跟大哥讨要来风之木了，也请了最好的琴师，等做好琴，你还得跟苗老去天机宫，用风之木雕个假肢，看看能不能动起来。” 老苗微笑，“端木先生和羽族的术士也会一起合作喵，非常有希望的，这是一次跨越历史的实验，漠思洋，你很有福气喵。” 漠思洋被感动般，愣住了，老爷什么时候要的木头？什么时候安排的合作？难道是昨晚喝酒时候？“老爷……” “不用和我客气。” “弄完可以去神国看看吗？” “你滚。”抬脚就踹！ “鹅鹅鹅鹅鹅~”漠思洋贱笑着转了一圈闪避攻击，转身的时候，那袖袍拂过眼角。 漠北宸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都快烦死了。没好气的转过身，发现这边居然是捧着钱发呆的墨羽，当即更心烦了…… 二少爷嫌弃的摆摆手，示意墨羽离开，“好了小沫沫，你去和墨翰垒沟通吧，去亲眼看看，你所幻想的东西是多么虚无。” 墨羽看看天泉和凌波，二人点点头，墨羽便转身离开了，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计较小沫沫的称呼，没办法，金主爸爸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小沫沫！一路走好啊！”漠思洋。 “要不还是别回来啦~”子衿。 “要回来祭旗啊~”刘淌。 “鹅鹅鹅鹅鹅~”灵儿。 墨羽没有回头，他的心中忽然有些小兴奋——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嗟来之食呢？这叫……研学资助，对，资助，是对优秀羽族年轻学者的激励！ 哦~神国~我来了~人王保佑神国~ 第138章 不太正经小山神，哑巴新娘百灵儿 当夜，灵儿害羞的去找凌波。 第二天，灵儿被凌波一通说，半推半就的回了屋。 第三天，不回去啦嗷嗷嗷！臭道士大变态~~~ 第四天，漠北宸一再保证，绝对老老实实的。 第五天，手拉手满羽国的晃悠。 第六天，腰酸背疼，不想起床。 第七天，漠北宸很希望灵儿再去找凌波…… 总之，几天时间，漠北宸和灵儿的关系飞速发展。 唯一闹心的，是谪仙真的陨落了…… 羽国宝库内，羽族的工匠颇为惋惜，将谪仙的残骸还给了漠北宸。 “万分遗憾，以羽国目前的工艺，无法修复上古的神迹……每一柄上古神兵，都是一个生命，他们的存亡，已经超出了工艺的范畴。” “嗯……”漠北宸非常低落。 羽人匠师试着说，“也许，金国还有方法，毕竟矮人们传承了很多上古的工艺——正好，那让人厌恶的土国矮人还没走。” “墨翰垒吗？”漠北宸摇摇头，“水国道宗和金国道宗关系尚可，到时候走道门的脉络问吧……唉……” “抱歉，节哀……”羽人匠师们也都惋惜的退了出去。 宝库会客室，只剩下漠北宸和灵儿，漠北宸握着谪仙，眼中全是不舍。 十岁那年，谪仙选中了他，这十年，风风雨雨，谪仙一直在，没想到……最后居然为了保护他们陨灭了。 二少爷鼻子酸酸的，想哭。 “臭道士……” “我……” “沙拉~duang~” 就在此时，很久不出现的小泥巴跳了出来，它站在灵儿肩头，也惋惜的看着谪仙。 “？？？”漠北宸傻愣愣看着小泥巴，不可思议，揉揉眼睛顺道把眼泪揉掉，“灵儿这是你的灵？呃……” 说起来蛮拗口，奇奇怪怪的，但就这样吧，主要是太震惊了…… “昂~它叫小泥巴，是我的朋友~”灵儿非常自豪，来到风之树的这段时间，小泥巴很安静，一直在双鱼佩中沉睡，没想到今天见到谪仙残剑，它又出现了。 灵体很怕人，它们只认主人，根本不会在有外人的时候出现，更不会主动与别人打交道。特别是土灵，它们大部分时间都躲在石头里，完全不会露面。 然，众所周知，这世上的土灵有两种，一种叫土灵，一种叫小泥巴……它之前对温生白就非常的自来熟，现在见了漠北宸，居然老气横秋的挥了挥小短手，“隆隆~” “呃，你好……”漠北宸僵硬的挥挥手，小声对灵儿说，“这玩意儿能是个土灵？” “是呀是呀。”灵儿想了想，不严谨，“它说它是劈碎了的山神。” “山神？它怎么跟你说的？” “duangduang~咔嚓~哗啦~”灵儿兴高采烈的开始模仿小泥巴的动作和声音…… 漠北宸和小泥巴都疯了，“可以了可以了小祖宗……” “沙拉隆……” 灵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特别二——蹲着马步，高举双手往自己头上劈，她赶忙端庄站好，“哑巴新娘”下线，“所以，是个碎了的山神。” 漠北宸捂脸，还好没外人，“怎么所以出来的啊……夫人，你怎么弄到它的？” “捡的呀。” “？？？”能听懂，但不理解。 “隆隆！”小泥巴使劲点头。 “你怕不是捡了个假的土灵吧……” “嗷！”灵儿突然一声惨叫。 漠北宸和小泥巴都被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灵儿指指双鱼佩，“这两天……我……都带着它的……” “嗯，我看见了，只觉得灵气充沛，真没想到里边住着灵体。” “不是！是我！一直！带着它！” “……”漠北宸还是不太理解。 “晚上……也带着呢……” “我了个！”漠北宸先是吃惊，而后一愣，“没关系的，灵体和家里养的小宠物一样，不要太在意，他们不懂人伦。” “咔嚓！”小泥巴非常不服，当即分成两坨小泥球，一个往桌上一趴，一个从后边靠了过去，靠过去的那只，居然还形象的有个小小泥巴…… “碰！！！！”漠北宸和灵儿几乎同时出手，一人一只，把两个泥巴球拍成了泥浆，二人的脸红的像是六月的晚霞。 “夫人，下次，先把它扔隔壁屋抽屉里……” “要不，灭了口吧……” “正合我意。” “沙沙沙沙沙沙！！！！”小泥巴一下钻回灵儿的玉佩里。 “嗷！你给老娘出来！” 门一响，原来是有陌生人进屋了。 天泉和凌波从宝库出来，小心翼翼的拿来了几件宝物，是给灵儿准备的防具。 “贤弟，这些，是比较合适弟妹的法宝，你们看看吧。” 东西不多，但天泉和凌波没有藏私，那些宝物品质极高，每一件都不输谪仙和七星。 凌波笑笑的，抖开一件霓裳彩衣，“这件是我翔家的珍藏——白凰霞帔，虽然是薄纱衣，却有堪比软甲的防御力，刀枪不入。估计，即便是七星也不能一剑破开。” 天泉郑重点头，他本来不想拿出这件的，只是凌波非常坚持，“这是上古羽翔家主的战服，有凤冠、霞帔、翘首履三件，还有配套的步摇、环佩和匕首。没有组成套装，效果会差一点，但是……这确实是我羽国最好的防具了。” 漠北宸呆住了，“白凰问天套装……” 居然是上古羽国最有名的神器套装之一，据说，那柄落星匕首现在土国，根据土国天机宫的研究，白凰套装效果非常的逆天…… 作为男人，关注的是套装效果，可作为女人…… “哇~好美啊，姐姐，这是霓裳羽衣吗？手感好好啊~” “呵呵呵，当下羽国复刻的霓裳羽衣，就是参考了它的款式的，你不是也爱穿白色的衣服吗？试一试，一定很适合你的。” 灵儿美滋滋的穿上了霓裳羽衣，那衣服自动调整了长度，非常的贴身。张开小手转了一圈，登时仙气飘飘！ 凌波微笑，她看到灵儿的时候，就想知道她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只能说比她猜的还没。 天泉一阵恍神，仿佛看到了结婚时的凌波，。 漠北宸直接原地僵硬，脑子一片空白，他没有时间思索什么华美的辞藻，只知道“我了个天尊的我媳妇儿真好看……” 众人痴迷之际，“哑巴新娘”又张嘴了，她蒲扇着小手，让长袖飘舞起来，“喂！臭道士！像不像扑棱蛾子？鹅鹅鹅鹅鹅~大扑棱蛾子~我跟天泉哥学会了~哈哈哈哈鹅鹅鹅鹅鹅~” 第139章 欢笑中白凰认主，三选一难坏美人 灵儿满屋乱跑，笑得欢实。 漠北宸的体验简直了，刚才看着爱妻宛如天人，这一跑一叫，瞬间打消所有幻想，他擦了一把被雷出来的口水，“你你你……瞎了衣服……” “……”天泉深以为然。 凌波白了两个直男一眼，“不会说话，妹妹这叫真性情，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中无一。” 灵儿使劲点头，“嗯嗯嗯~姐姐么么哒，咱俩都做大蛾子，比翼双飞，让这俩臭男人扑棱着吃土去~” 漠北宸捂脸，“就是……好看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有点……不太兼容……” “嗷！你会不会说话！” 随即，好看的皮囊和无趣的灵魂扭打在了一起，漠北宸知道灵儿有白凰霞帔，暗地里下了狠手，运起全力捶了过去——手很疼。 哪成想，这霞帔不仅防御力惊人，居然会弹反攻击。 被漠北宸打中的瞬间，那丝绦飞舞，一个大比兜便打了回来！ 还好泷二少加了小心，狼狈得躲…… 脸前，出现了一只可爱的小jiojio，那jiojio在晚上曾让泷二少无比痴迷。 现在，直接踹在了二少爷的大脸蛋子上——好小巧秀气的金莲，还没有泷二少的脸大。 但，力气不小哦~ “我了个！” “pia！” “咕噜噜噜噜，稀里哗啦……” “呀！臭道士对不起！” 霞帔实在太强悍，不仅能弹反，还能配合主人的动作，漠北宸躲开霞帔，却忘了灵儿。 灵儿也不知道霞帔如此强大，这一脚按照她的理解，绝对踢不到漠北宸，至少不该踢在脸上，更不该踢得那么瓷实…… 号称“三阶之下无敌”的漠北宸，被一招踢飞，轱辘出去好远，就地一滚爬起来，好不狼狈。 “咳，我们……看看其他神器。”漠北宸擦擦嘴角，假装镇定的往桌边走去。 二少爷刚靠近，霞帔立即抬起丝绦，千条万束，利剑般指向了眼前的臭男人。 “不打了前辈！不打了！”二少爷嗷得跳出去好远，警惕的看着霞帔。 “……”灵儿努力忍笑。 失败了，“鹅鹅鹅鹅鹅~” 凌波也苦笑摇头，指了指刚才放霞帔的盒子，里边还有几件物品，“剩下的，是我们为白凰配的一些挂件，都不是原装的套装，并不如白凰强大，也不算神器。” “我看看我看看~”灵儿看着那凤冠、环佩和步摇，满眼小星星，哪个女孩能抗住精美的衣服和首饰的诱惑呢？ 小狐狸马上全套披挂，当即满屋生辉，好一个古装美人儿！ 只是不一会，灵儿的鹅叫声又响了起来。 想象中的画面，环佩叮当，一步一摇，美人蹁跹，如梦如幻。 现实中，灵儿并没有学习过宫廷仪态，走路更是自带狐狸一颠一颠的烂漫，高高的翘首履被她踩成了高跷，白凰的水秀被她甩出了大秧歌儿的即视感。 手脚甩起来不说，她的脑袋也不老实，步摇的穗子螺旋翻滚，差点和凤冠的珠帘缠在一起，环佩更是稀里哗啦响做一团，乍一听不像环佩，倒似被抖飞起的空竹…… 白凰的丝绦都凌乱了，漠北宸也疯了，“傻狐狸你你你你你站着别动！” 灵儿原地立正，凤冠歪了，头发也散了，她一边笑，一边取下凤冠，拔下步摇，将翘首履甩下，换回自己的小布鞋，“噗……嗤嗤嗤……姐姐，我好似不适合呢~” “……”凌波真的是没眼看自己这可爱的小妹妹…… “白凰别脱啊。”漠北宸见灵儿要脱白凰，立即出声阻止。 要是他自己，大概是不好意思拿如此贵重东西的，可给灵儿选护具，二少爷的老脸也不要了，“我觉得你穿着特别好看，平时收储物空间，遇到危险临时穿也可以啊。” “人家是白凰霞帔，又不是白凰蓑衣，还要备一件防雨吗？”灵儿摇摇头，她也不贪心，“我只留一把匕首吧，看着好看的，而且，我觉得白凰不一定喜欢我呢~呃……” 还没说完，白凰霞帔的水袖就系在了灵儿身上，还打了个蝴蝶死结。 灵儿扯了两下，没扯动，很尴尬，“那个……呃……” 白凰也不装了，它嫌弃的把小匕首卷住，远远地扔开，再用丝绦把那些不同级别的装备推开，甩回盒子里。 仿佛还不满足，它居然又把灵儿的贴身小褂从领口退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嘤！白凰白凰！兜兜是我自己的衣服！嗷！我带你走！你住手！别解开！” 白凰终于安静下来，乖得像件衣服了，她松开蝴蝶结，柔顺的贴在灵儿身上，再无动静…… 漠北宸摇头，选主人的神兵都这样，看到自己喜欢的主人特别的狗，而且非常霸道，这也是泷二少除了谪仙没有其他武器的主要原因——谪仙不让有，都砍断了。 估计灵儿以后不可能再有其他的防具了——除非是和白凰同级别的上古神器。 说到其他同级别神器，漠北宸期待的看向了天泉，“天泉哥，嫂子，还有什么好东西？” 天泉一脸肉疼，心道自己这贤弟为了灵儿也真的拼了，拿了白凰还不够吗？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天泉双手一摊，将自己的宝贝放在桌上。 还没看清，就听见悦耳的响声，听上去是一串小小的铃铛，“哗啦哗啦~”此外，还有一面镜子和一个包包。 “宝库中适合女孩子的装备，只有这些，剩下的……” “嗯，灵儿妹妹快点选吧，看看喜不喜欢~”凌波赶紧打断了天泉，自己的夫君真是太过耿直，剩下的？挑完这些，漠北宸再来一句“剩下的还有什么”，该怎么办？她本以也为漠北宸做不出来，可现在看来，为了灵儿，二少爷没问题的…… “欸……”灵儿非常不好意思，但是但是，都好好看呀~ 凌波看着灵儿，认真的介绍，听得漠北宸一愣一愣。 那铃铛叫做点金乌，彩色的丝线穿起十个小小的金铃铛，铃铛上有美丽的花纹，细细看去，却是金乌的模样。那一串铃铛能发出悦耳的声响，是舞娘的神器，带在脚上起舞，可以摄人心魄。除此之外，十个铃铛，还有十次防御结界，可以防御十次较低级别的攻击。 那镜子叫做又重明，是上古铜镜的样式，背面是重明鸟的图案，可以破除幻术，稳定心神。 最后一件，是个斜跨的单肩小包包，被称为偌鹕鹈，是类似于乾坤袋的收纳容器，里面的空间比储物戒指和手镯大了很多。 灵儿这才知道，原来空间物品在玄黄是稀缺宝贝，只是遇到了漠北宸这财大气粗货，才让她误以为空间类物品非常廉价…… 小狐狸犯难了，都是好东西，该怎么选呢？ 第140章 获神器灵儿开怀，得宝琴思洋开嗓 不愧是上古传承的新羽国，随手便拿出了四件上古神器，其中还有一件是传说中的套装。 听天泉和凌波的口气，这只是他们认为适合女孩子的装备，看来他们还有好东西，也难怪千年来，人类帝国一直觊觎羽人的传承。 灵儿求助的看向漠北宸，真的太难选了。 漠北宸的眼神分明在说，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天泉立即用眼神说，不行，你必须做选择题，且是唯一单选题。 开始，羽人夫妇觉得给了漠北宸护臂，再让灵儿选一样，便是对戒换两件神兵，合情合理，可白凰当场认主，事情就比较尴尬了。 漠北宸看天泉凌波坚持，也非常理解，即便是有上古传承的新羽国，上古神器也不是白菜，他问灵儿，“你有倾向吗？” 灵儿犯难，“都好好看呀……” 原来是纠结外观吗…… 男人的视角下，其实也不难选，“幻术少见，你未必能遇到，而且道门有很多符箓便可以对付，我去给你要些就是。” “嗯嗯。”灵儿很听话，把镜子推开，推开之前还是照了一下自己——美美哒~ 凌波接过来，也照了一下，很少有女人能对抗镜子，遇到一定要看几眼才能罢休。 漠北宸继续分析，“储物空间罕见，却不难找，咱家里一抽屉戒指，虽然空间很小，但存你的日常用品还是够的。都看不上，我再去给你淘弄新的。” “嗯嗯。”灵儿点头，又把包包推开，小小失落了一下，那可是一个好看的包包啊……不过转眼，她又开心了——呀，烦人的选择题解决了呢~ 灵儿是不纠结的性子，她能做决定的绝不听别人，可把选择权扔给漠北宸，便照着去做。她没有多看包包和镜子，喜滋滋的带上铃铛，穿好白凰，乖巧坐在凳子上，晃着脚丫，让脚链发出悦耳的声响。 凌波很好奇为什么灵儿如此洒脱，换个角度，她自己也会不知道选什么，“那两个就这么轻松放弃了？” “恩呢~”灵儿点头，“反正我也不会选啦。” “不会后悔吗？可是女人都喜欢包包不是吗？” “后悔也没有用呀，反正已经选好了，我觉得手里抓住的这个才是最好的。” “嗯，真的是很好的性格。”凌波点点头，确实是比较好的解决方法了。 知足是最难得的品质之一，很多人总活在后悔之中，觉得没有得到的才是最好的，结果就只能是含恨而终。也不知道是不是性格使然，爱这么想的人，往往让他选了另一个，他还会觉得没选的这个好，总之逃不开含恨而终的结局…… 呃，凌波苦笑摇头，果然，年纪上来之后，就喜欢没有意义的总结，总想着说个一二三四出来，呵呵，嗯，还是珍惜眼前吧，眼前的岁月也是最好的。 漠北宸看着开心的小狐狸，心中踏实很多，灵儿实力很强，再加上两件神器护体，当真是非常强悍。 现在，三阶之下的敌人再不可能伤了灵儿分毫，就是来一个七品……不，即便是八品的高手，灵儿也有逃掉的可能。回去再想想办法，一定把小狐狸武装到牙齿。 …… 风之树外，传来了悠扬琴声。 天泉夫妇和漠北宸两口子选完了神器，也都出门围观，原来是漠思洋和子衿少爷，正在树下练琴，还吸引了很多羽人围观。 这几天，漠思洋的新说书琴已经做好。子衿曲艺成痴，见猎心喜，只帮漠思洋调琴的一两天功夫，便学会了说书琴的基本演奏方法——乐器多是如此，一通百通。 漠思洋的胳膊还没有好，暂时不能弹琴，可有了子衿伴奏，大洋子也是技痒难耐，就在这风之树下扯开了嗓子。 地地道道的说书人，字正腔圆的说书文，精心雕琢的说书琴，一颗重生的风之树——那是万年未见的画面，说书人又一次站在了神树之下，传颂起英雄的赞歌。 看到漠北宸过来，漠思洋眼睛一眯，换了段子，那定场诗字正腔圆，“每羡鸳鸯交颈，又看连理花开。无知花乌动情怀，岂可人无欢爱。君干好速淑女，佳人贪恋多才，红罗帐里两和谐，一刻千金难买。” 北宸一拍手，笑着赞了一下，虽然感觉这定场诗不太正经，但也无伤大雅。 “却说那国公爷，为寻爱妻踏征程，一路向南觅踪迹~~~~” “咳……”是国公本公了…… “咦？”灵儿万分好奇，听起来居然是漠北宸的故事耶，正好是她最感兴趣的毒国之行——让我听听，那玄玄玄玄姬到底有没有出现~ 漠北宸危。 可听着听着，却发现这是地地道道的英雄戏，漠思洋居然把漠北宸的万蛇之战改成了书，极力突出泷二少的英雄形象，一个情比金坚、一诺千金、心系苍生、豪情满怀的英雄人物跃然纸上，那是个完美男神，就像上古的英雄们一样。 大洋子还缩短了流程，把一下几个时辰甚至几天的说书曲剪短，极力适应当下的明快节奏，让人能一口气听完故事。 那故事引人入胜，慢慢的，唱到了决战之夜，金沙滩。 漠北宸走投无路，却望向了北方，那一份不舍，那一份决绝，那一份悲壮，听得众人心情激荡，铮铮琴音中，心思被提起，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绷着心弦，终于，来到了海边。 “那岸边，兀有船来……” 有羽人姑娘当场崩溃，“为什么还不来啊！船呢？！” “不！昔日霸王有船不渡江，今日为何要渡却没有船！” 漠思洋稳稳的把控着节奏，他的每一句话，都影响着身边人的情绪，“身边，再无可战之人，我漠北宸此生，只恨……不能再见我妻一面！” 战争继续，有人垂泪，有人喟叹。 大弦嘈嘈，小弦切切，琴音骤停，铮铮然变得慷慨激昂——援军来了。 “船来啦！船来啦！” “援军来啦！” 虽然羽人们都知道这场战斗的结果了，可再听一遍，还是群情激荡。 凌波满脸泪水，灵儿早已经趴在漠北宸怀里，泣不成声，她从来都不知道，漠北宸为了找她，如此艰辛，漠北宸也从未说过，他搂着灵儿，缓缓平复心情。 漠思洋也仿佛又重温了一遍战场，正心神恍惚的准备收拾东西结束表演，却有一人高声问道，“哎，先生，百灵国公身边那个小跟班……他怎么样了？” 第141章 灵魂伴侣大洋子，魂兮归来说书人 人们被一句问题引起了兴趣，都想起了那个故事中，一直跟在百灵国公身边的小跟班。 “他到了金沙滩了吧？” “是啊，没死吧？” “一直跟着鞍前马后，战死好可惜的。” “我记得……他是个唱曲的吧，唉……” 漠思洋一愣，他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关心到他。这首曲子最近才构思，他自己都没有认真安排自己的戏份，被观众问起，又是感动又是欣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他还活着。”漠北宸抬高声音道。 所有人都回头，看向漠北宸。 羽人们的眼神变了，之前，他们只知道漠北宸打了场漂亮的仗，现在，他们知道了一切。 漠北宸感受到人们崇敬的目光，其实还是有点尴尬的，毕竟自己是一路被追杀到金沙滩，还几次险些丢了性命。可故事被漠思洋讲出来，反倒是像泷二少凭借一人之力，反杀青龙军精锐一样。 嘁嘁喳喳，羽人先是低声讨论，慢慢的，声音大了起来。 “是破了天机大阵的漠北宸！” “是……百灵国公！” “是我们未来的义王！” “皇子和皇子妃也在！” “万岁！神王庇佑羽族！” 欢呼声中，执着的羽人还记得小跟班的事情，“义王大人，您的那个小跟班他在哪儿呢？” “对啊，他还好吗？” 漠北宸看了看漠思洋，严肃道，“他不是我的小跟班，而是我最好的兄弟，他为了保护我，在金沙滩断了一根胳膊。” “断了……”人们忽然反应过来，又集体看向漠思洋。 漠思洋一言不发，空空的袍袖飘起，不置可否，一切尽在不言中。 “哇……”羽人们被感动了。 “是堂吉诃德和他的仆人桑丘班沙！” “不，是白狼和丹德里恩！” “是神王和他的呐喊狂人，风之树灵——树人·周！” “对！是英雄和他的说书人！” 漠北宸也被感染，他笑着说，“说书人，魂兮归来！” 羽人们为之肃然，一齐举起手，“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子衿红着眼圈，弹起了那一曲传颂千古的《招魂》。 漠思洋开口，是他刻意选择的片段。 “菉蘋齐叶兮，白芷生。 路贯庐江兮，左长薄。 倚沼畦瀛兮，遥望博。 青骊结驷兮，齐千乘。 悬火延起兮，玄颜烝。 步及骤处兮，诱骋先。 抑骛若通兮，引车右还。 与王趋梦兮，课后先。” 曲子戛然而止，漠思洋闭上了嘴巴，周围的羽人立即明白了其中深意，赞赏的鼓起掌来。 漠思洋却只看着漠北宸，单手抚胸，优雅的躬身，献上说书人对英雄的礼节。 漠北宸也用羽人英雄的姿势，轻轻躬身。 两人摇摇一拜，相顾无言，那是经历生死的信任，那是互相欣赏的真挚，那是让人羡慕的情谊。 灵儿酸溜溜，“我怎么觉得……大洋子要是个女的，就没我什么事了啊？” “哈哈，可是他是男的啊。” “别贫嘴，他唱的什么啊？怪好听的嘞~怎么突然停了？我感觉后边应该还有呢？” “呦，不简单啊，这都听得出来？”漠北宸夸奖，俯身贴着灵儿的耳朵解释起来，“他唱的是屈子的《招魂》，最后一段的前半部分，魂兮归来，便是出自这首曲子。” 灵儿觉得痒痒的，躲了躲，回头看漠北宸，等着下文。 “他选的这段，是屈子在回忆他与先王的快乐时光，君臣亲密无间，他们一起游猎云梦泽，不离不弃。《招魂》全篇都比较昏暗，只有这一段非常明媚——洋子在这个节点，只唱这一段，又表了忠心又拍了马屁，真是鸡贼的很。” “可是你听懂了呀~” “呵呵，他知道我能听懂。” “噫~~~~~你俩灵魂伴侣吧~” “嗯，不如咱俩肉身灵魂双伴侣~” “嗷！烦人！” 漠北宸还待继续调侃灵儿，却听到身后一个稍稍阴沉的声音响起。 “很感人，但《招魂》的作者存在争议，据考，很有可能是宋玉的作品，而非屈子。” “……”漠北宸没转身，白眼已经翻了起来，如此学富五车的败兴之人，在羽国恐怕只有一个，啊呸，只有一只，一条！我了个天尊要不要回头踹死他？ 身边，灵儿甜甜叫了一声，“墨爷爷。” 漠北宸这才回头，就见墨羽，墨翰垒和天机弟子甲乙也在此地。 漠北宸并没有太客气，而是稍稍点头，“墨老。” 天泉和凌波也赶忙过来，与墨翰垒寒暄。 墨翰垒点头，“皇子，国公，老夫要回去了。” 天泉似乎并不太知道客气的意思，直接抱拳说，“那祝墨老一路安泰。” “……”凌波张张嘴，圆都没法圆，也行吧。 墨翰垒也很尴尬，看了看灵儿穿着的白凰霞帔微微惊讶，“这是……” 墨羽直接接话，展示才华的时候又到了，“白凰霞帔，是羽翔家的……巴拉巴拉……你先别说话等我说完，我不说你怎么会知道这套装的来历？巴拉巴拉……稍等请不要插话……巴拉巴拉。” 不一会儿，只剩土国使团的师徒三人站在墨羽身边，其他人全都走了。 墨老又尬又无语，他居然因为一只碎嘴的羽人，被羽人孤立了…… 墨羽气苦，“墨老，您看，就是这么一群不求甚解的家伙，要不是天下只有这一件了，我也懒得和他们说……” 弟子乙没忍住，“那个，套装匕首在土国天机宫，陈列室，丁酉馆，甲字二十四展柜，使团来之前，我们刚做了功课。” “……”墨羽尬住，大意了，但是嘴硬道，“我说的是……白凰霞帔。” 弟子甲翻了个白眼，“哦，我以为你说落星匕首呢~” “好啦，挨打还没挨够？回去和老夫一起面壁，想想这些年，我们是不是太过自傲了。”墨翰垒打断弟子，而后横了一眼洋洋得意的墨羽，继续说，“我们土国，不能像上古羽人那般，骄傲自大，不知反思。” “师父教训的是。” “呵呵呵，是，师父。”两个弟子躬身，反不反思不知道，反正老师在羽国学皮了~ 墨翰垒背着手，再不多说，向着土国的马车走去。 墨羽僵在原地，他又觉得，这趟土国研学，好似……也不那么美好了。 第142章 青青子衿落羽国，悠悠我心向远方 分别的时间，又到了。 集合时，子衿居然没有一件行李，“那个…师兄…我…暂时不打算回去了。” 漠北宸歪头看看，不理解的挑眉毛，“为什么？” 子衿深呼吸，抬起头，认真说，“师兄，我打算留在羽国修行，顺便宣扬一下我们的道教——我问过了，神王陨落后羽人四处流浪，萨满教在颠沛流离中名存实亡。” 也许是太紧张，子衿卡顿了一下，他舔舔嘴唇，“当今的羽人一直没有主流信仰，泥洹立国后，很多羽人回归了萨满教，很多却信奉了佛教，还有很多，受到离珠土著影响，开始接触道教，我准备为道教做出一点自己的贡献。” 也许觉得说服力不够，子衿继续道，“还有还有，森林巨人和羽人对草药有着独特的研究，很有参考价值，如果能有更好更实用的药方，我们就可以救活很多人。” “嗯嗯。”漠北宸微笑点头。 “你同意了师兄？”子衿吃惊。 “我同意什么？你先说人话。”漠北宸扬起手来要打，“臭小子，你这套官腔套路，不是师兄我教的？” “哎哎哎，我说我说——羽人们对艺术的追求非常纯粹，这里没有人觉得搞艺术是不务正业，风景也美，我……一直做梦都想生活在此般仙境中！真的师兄，不过想在这传道研究医术，也是真的，七分是为了道门！” “……”漠北宸扬起做打状的手改成挠脸，挠出满脸的不信。 “那……一半儿一半儿？” “……”抄起手，不屑加狐疑。 “三七开！三成绝对有的！天地良心师兄！” “还有什么？” 漠子衿叹息，从小就逃不过师兄法眼，脸蛋一红，“还有…这里的姑娘都超级美的，是我喜欢的那种，她们热情开朗，舞姿翩翩，懂艺术有情趣不媚俗，呃……反正，看了您和嫂子，还有天泉夫妇，我也想找一个自己的归宿。” “哈哈，子衿长大啦~”漠北宸哈哈笑着，搂住子衿的肩膀摇晃起来，发自内心的为他开心。 “行不行啊师兄？我反正是出门游历，您回去和我师父说声，我呆在羽人国一阵子——现在的您替我求求情，他老人家一定会同意的！师兄？师兄最好了~~~~~~”子衿开始撒娇，他其实有点担心粼部的事情，漠北宸不放人。 漠北宸满脸嫌弃，却笑得宠溺，别看对子衿又打又骂又嫌弃的，其实心里还是宠着这个师弟的，他看向天泉夫妇和端木，“大哥，三弟，要不让我师弟留在这里？您帮我照拂一下。” “太好了——”端木很开心，但是愁眉苦脸，他要跟着去水国天机宫，暂时不能和子衿讨论草药了…… 天泉皇子依然耿直，“我们是非常欢迎的。” 凌波也很喜欢子衿，子衿的气质很羽族，凌波甚至怀疑子衿有羽人血统，“放心吧，子衿也是我们的小兄弟。” “哈哈，那就麻烦你们了~”漠北宸微笑，搞定了。他又看向子衿，“你爹那儿你自己写信啊，我只负责搞定师叔。沈叔父再让我劝你回去继承家业，我可不好再推了。” “是了是了，多谢师兄，我爹那儿你不用操心的~”子衿开心笑了起来，眉目如画，明艳绝伦。 羽人和漠北宸其乐融融，丝毫不在意旁边土国的使团脸色全黑了…… 独自一队，无人问津的墨羽更是体验拉满，怎么他到哪儿都招人嫌？简直是……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最后回眸，他对羽国国都还是很有感情的，“再见了，泥洹城。” “泥…丸？好似是羽族王城的另一个名字呢？为什么叫这个啊？”分别气氛略微压抑，灵儿找了个话题，好似凌波给她解释过，不过那时候她正在琢磨羽族美食呢，如今干脆拿出来一问。 “嫂子，是泥洹，发音同环，属于修罗语的音译，就是梵教佛教常说的涅槃。”子衿鼻尖红红的，道。 灵儿点头，“哦？这样啊，子衿好有文化的~你……” “并不是。”墨羽来了精神，都背着包走了，又退回来抬杠，“【涅槃】最早被用来形容凤凰浴火重生，这个词语的词根从羽族语言而来，而古修罗语言里有个词叫做【寂灭】或【灭度】。他们意思差不多，慢慢被人混用了，其实并不严谨。” “哦………………” “所以，小道士，你这里有认知上的错误。涅槃是古羽人语，寂灭是古修罗语，而泥洹是近代词汇。且，据我所知，只有水国人类才说泥洹，羽族是为了离珠土著，才启用的这个名字，依然取浴火重生之意——你懂了吗？” 全场声音寂灭，墨羽就是有这个本事，几句话便把天聊的死死的。 “墨老？墨老怎么走了？您不指点两句了？” 墨翰垒的脚步明显加快了，所有土国天机宫的人都坐上马车，马车扬长而去，都没给墨羽留位置…… “哎？”墨羽回头，发现羽人和漠北宸的人聚在一起，都没人搭理他。 各自道别，队伍分散，土国人向西走海路回国，漠北宸等人向东走泾水回北都，而小老黄则独自一狗北上，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大概是蓝龙王的指令，反正漠北宸也没多问。 送别和出行的队伍渐渐分开，最后却有两个小点又黏在一起——子衿和刘淌在即将离开对方视线的瞬间，又红着眼睛奔向了彼此，双手相握四目相对，看得漠北宸头皮发麻。 “哦，大衿衿。” “啊，宝来哥~” “大衿衿~~~” “宝来哥~~~” 好在，这回有哑巴新……有灵儿小可爱在，她早就受够了这一对冤家。 “嗷！肉麻死了！吃老娘的大狐火串子！rua！！！” 登上渡船，漠北宸眺望远方，羽国之行结束了，自己以现在的身份回北都，必然会引起新的风波，他再也不能享受安逸了，那么，又会遇到怎样的事端？ 血族……将臣，似乎没有迹象，可二少爷总觉得，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第143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天降正义在此时 终于…要回去了。 小狐狸回到身边，漠北宸感觉自己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之前的时光仿若做了场噩梦。 好在，这场分别并不是坏事，他们二人都强了很多，三阶之下双无敌。此外，两人还有神奇的默契，即便是仇老鬼回来，二位六品巅峰加四件上古神兵骑脸，也只有饮恨一个结局。 神来之笔的，他两个的感情不仅没有变淡，反而被推进了，分别的时间，他们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在找寻彼此。 要不是这场分别，他们的感情不会推进的这么快。有的时候，智慧生物的脑回路是清奇的，得到的永远不知道珍惜，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贵，好在，他们有机会失而复得。 灵儿从后边走过来，小手拉住漠北宸的大手，漠北宸低头，灵儿仰头，四目相对，浅浅一笑，默契的眺望远方。 坐船沿泾水一路向东，虽不是游山玩水，却也不至于行色匆匆，船儿飘飘摇摇沿江而下，好不惬意。 只是这一次，灵儿成了向导，一路介绍着女州和牛州各个村落的情况，当然主要是——这里有个刀削面很好吃，那里有个菜馆还不错。 漠北宸微笑的听着，还专门下船去吃了几家，实话实说，只是地道的农家风味。大概，当时小狐狸饿极了……想到这里，心中又不是滋味。 小狐狸说起了这一路的心酸，她刚开始想要买件衣服，却被骗的花了好几金买了一件粗布衣，结果还不太合身。后来她试着以人身去买，几次吃亏，万幸后来遇到好心的店主，才弄了一套好衣服。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使用天机宫的文牒，进不了城，又怕迷失方向，只能沿途走河边村落。结果长得还不错，又常被村中恶少觊觎，有一次还险些被下药放翻，逃出来，又被一家店家收留，以为是好人，结果金子全被讹走了…… 小狐狸怕了，又变回狐狸一路逃去羽国，二少爷听到这里，当时就压不住刀了。 灵儿宽慰，“沿途也有好人呀，很多人帮过我的，还有人给我吃的，还有好心的老爷爷老奶奶收留我过夜的，我全都记得呢~” 漠北宸眼睛一亮，“全都记得？” “全都记得呀，住址，模样还有问过名姓的，我都记得——狐狸报恩报仇都是天赋，我能记一辈子~”小东西颇为骄傲。 漠北宸笑起来，“大淌子。” “尊主。”刘淌一直陪着，他早就准备好了。 “辛苦一趟，灵儿沿途提到的所有人，该送钱送钱，该补偿的补偿，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嘿嘿嘿嘿，遵命。”刘淌舔了舔嘴唇，这一路跟着漠北宸遵纪守法的，他都快忘了自己是朝廷最凶的猎隼了，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野兽，刘淌兴奋起来。 灵儿惊喜，“真的呀~不用告诉我干爹？我还打算去北都告状呢。” “告，去了北都我和你一起告，朝廷文书下到地方又得一两个月，我泷二少可忍不下这口恶气。”漠北宸看着狐狸，“特别是那个下药的，给公主下药这一条就够杀他的——咱先给丫办了，再回去告状。” 灵儿的眼睛笑弯了，“那淌子你拿个小本本记了，我一个个和你说，你一个都不能落下。” “呵呵呵呵，您放心，咱家办的只多不少，保您满意。” 于是，那些善良的人，因为小小的善举得到了回报，当然，这些善良的人大多一生行善，为人忠厚踏实。 那些草草路过的普通人，也能平静的继续自己的日子。 那些爱行小恶的人，莫名的东窗事发，很多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被翻出来，被地方衙门查办。这些人，淌公只是吩咐下去，让地方去做，至于他们是死是活，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而那些自以为只手遮天的“大佬”，临死都想不到自己是怎么得罪了北都朝廷里的人——真真的天降正义，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刘淌笑吟吟的下了船，怀里揣着灵儿细心罗列的“生死簿”，他有点惊讶，如果不是灵儿乞讨般的游历见闻，说不定他自己到了牛州女州，还不得不与其中很多的人把酒言欢呢。 甚至……说不定一个走眼，还觉得哪个会是一方善仕，再跟义父美言几句，送那恶人一个好前程，那多恶心人？ 杀吧，杀吧，他至今还记得刘泉说过的话，“做朝廷的鹰犬，就要做最恶的，君上的大瀚，只许有我们一家恶人，其他的地方，谁敢作恶，谁就死。朝廷的百姓，赚钱只能交给朝廷，谁敢闻，就劓了他的鼻子，谁敢伸手，就剁了他的爪子！” 说话的节骨眼，一个贪官在眼前被刘泉剁了手脚，在地上惨叫着爬行，满地鲜血。那时候，所有的小内侍都在发抖，小刘淌却兴奋极了。 刘泉看到了他，笑着说，“孩子，觉得好玩儿吗？要不要跟着公公，帮君上杀人呐？” 从那一刻起，刘淌便有了另一个身份——大瀚猎隼。 这只猎隼平日里装作家禽，藏在明月公主的小笼子里，轻易不动，连漠北宸都不知道刘淌这层身份。 如今，猎隼出笼，蛇鼠必将血流漂杵。 又行几日，到了牛州，其他人也要下船了，苗老爷子要带着端木、漠思洋去天机宫牛州分部，帮大洋子测量手臂数据，用风之木制作新的手臂。 漠思洋简直不要太开心，他这一路收获颇丰，他已经成功混入粼部，成为粼部海外分部的一员——海外分部，又叫“探灵帮左部”。 他对刘淌白道的手段非常有兴趣，刘淌也很欣赏漠思洋。二人约定，淌公先独自在女州爽一圈，忙完了便去天机宫找漠思洋。然后，二人联手，在牛州一起完成生死簿，在实战中切磋心得。 漠北宸不会为牛州的蛇鼠们感到惋惜，只是觉得这“探灵帮双煞”太狼狈为奸，秉公执法可以，就怕二位下手太黑。 转念想来也好，欺负道爷的狐狸，那真是厕所里点灯——找死——来自人宗道士祖传的接地气说法。 众人纷纷离去，羽族的大船上只余漠北宸和小狐狸了，他们终于有机会小小地独处一下了。 初尝禁果，浓情蜜意的二人独处，能干点什么呢？ 且听下回分解（皮）。 第144章 道士文火蒸鲈鱼，灵儿烈焰烧螃蟹 初尝禁果，浓情蜜意的二人，可以——吃饭。 不管干什么，总要先吃饭。 那是二少爷亲手烹饪的白灼鲈鱼、清炒花蛤和油炸小虾，三个菜一壶酒，配上几个馍馍，二人吃得不亦乐乎。 说来也怪，鱼虾和蛤都是船家刚捞上来的，船上也没有什么复杂的佐料，二少爷做的却非常好吃。 那手法小狐狸全程观摩，也不复杂，将鲈鱼去除鱼鳞，掏空内脏，再抽了腥线，打来江水冲洗干净。之后迅速入锅蒸，只单加些盐巴葱段，再焖一阵子，便出锅了。那鱼肉鲜嫩爽滑，不仅不腥，还保住了最难得的鲜美。 花蛤和炸虾也是直接做的，直白的还原了名称，清炒便是清炒，油炸便是油炸，多一道工序都没有。 灵儿不禁感慨，玄黄人类做饭大多是实在的，食材和做法都在名字里，让人一听便知道是什么，即便模糊，也大体能猜出个大概。 比如毛血旺，就是毛肚和血，好不好吃，也多看毛和血的新鲜程度。还有宫保鸡丁，虽然没有宫保，但是鸡丁总是有的。肉夹馍虽然其实是馍夹肉，但肉和馍总是没错的…… 小狐狸和漠北宸吃过石国的菜，有一个东西叫三文治……她还以为是三文鱼做的，结果端上来，是面包夹火腿和菜，小东西好一通骂街。最后，店家不得不认真科普了好几千字的三文治由来，灵儿才……更心烦了，完全不爱听。 想着想着，饭菜上来，都很好吃，唯一的毛病就是花蛤太新鲜，肚子里泥沙还在，特别硌牙……小狐狸干脆不吃内脏区，只吃边上的嫩肉，咬一口，鲜的要流出泪来。 吃了那么多珍馐美馔，漠北宸朴实无华的野味反而是灵儿最最想念的——那是在百灵湖，那是在渭水城，那是在每一个二人独处的小野外，那是在心里的味道。 “呼哈~好恰~你做的总是很不同嘎嘎~” “哈哈，这就是现抓现吃的好处了，刚从河里捞上来的野鱼，与养了几天的活鱼味道都很是不同——鱼被养在盆子罐子里不开心，每天都面临嘎掉的危险，肉质自然会差，刚捞上来的就不一样了，还没反应直接入锅了——鲜美。” “呃……头一次听说还要在乎食材的感受……” “哈哈，是一条老鲶鱼教给我的，到时候带你去吃。” “吃……啥？” “他做的鱼肉一绝。” “好家伙，鱼妖做鱼合适吗？”灵儿翻白眼，“没听过狐狸养狐狸卖皮毛的啊，本是同根生……” “但是你们狐狸做的鸡都特别好吃。” “那不一样，鸡它……鸡妖就不做鸡。” “鸡妖说不定真有做鸡的。” “鸡……”灵儿一挑眉，“臭道士你是不是在开破车？” “哈哈哈哈……反正那鱼特别好吃，你去不去吧？” “好吃当然去，在哪儿啊？” “不是，你同根生的原则呢？” “我又不是鱼，鱼都不管，我操哪门子闲心？好吃就行了呗~” “你……好吧。”漠北宸投降。 “在哪儿啊？” “危山湖。” “危山湖，嗯嗯，记住啦，到时候我再丢了，我们就危山湖见~” “我了个天尊的你别胡说……” “上次就是想到羽国，才去的，结果臭道士你却忘了~” “我是听说有人带着狐狸往南去了啊……后来，是百灵卦让我往南找你的。”漠北宸严肃，“虽然没有找到，却确实有了线索，所以百灵卦是有用滴。” “呃……也是百灵卦让我去羽国找你的嘞。” “嚯~傻狐狸你也算了一卦？那可真是缘分了~敬缘分~” “敬缘分~”两人碰碰杯，杯中的酒清清淡淡，就像是这一刻的幸福。 灵儿咽下酒，眯起眼睛，“臭道士，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把我扔进百灵湖吗？” “啊？有吗哈哈哈哈~” “少装，你肯定记得~其实那天我也算了一卦。” 漠北宸好奇起来，“哦？算的什么？” “算的要不要跟你走。”灵儿认真，“卦上说走，我不信，跑了……” “噗哈哈哈哈~然后就被贫道抓回来了？” “嘤！我想起来了，你还要拔我毛毛！” “哈哈哈哈~” “臭道士，等事情忙完了，能不能和我去一趟百灵湖啊？这一路走走停停的，反而更想家了。” “好呀，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们回北都打完招呼就去。” “好呀好呀~很快就能回家喽~” 一边闲聊，一边吃鱼，一边小火煲鱼汤，等到鱼肉彻底吃完了，鱼汤也变成浓厚的乳白色，喝下去肚子里暖暖的，甚是舒服。 这时，船家又打上来一笼螃蟹，秋高气爽螃蟹肥，正是吃蟹子的好时候。 “嗷！恰螃蟹喽~快快下锅煮了，趁着它们心情好~”小狐狸现学现卖的本事一流。 “你……还能吃得下吗？” “螃蟹又木有肉肉，趁着吃饱了才好吃，要不然越吃越饿。”严肃认真。 “不愧是您……”漠北宸看着灵儿掐起的小蛮腰，突然颇为担心，万一被自己喂得“胖若两人”该怎么办？胖狐狸可爱，胖妞……胖妞也可爱——也不知道人胖了，某些部位会不会也跟着胖起来~哦呵~ 灵儿没心思理会漠北宸渐渐奇怪的眼神，她现在眼睛里脑子里只有螃蟹，都等不及船家把螃蟹捆一捆，便直接扔在锅里，螃蟹门“开心”的直往外爬，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不是，煮蟹子用冷水下锅……”漠北宸一边说，一边咔的给锅加了个冰盖子，防止螃蟹往外跑，有几只腿快的，直接被冻在了上面，一半在里边一半在外边，真·冰火两重天……当场爽翻。 灵儿翻个白眼，不理会漠北宸，一把狐火飞出，炉子里的火焰蹭的蹿起半人高，锅里的水直接沸腾，咕嘟嘟的冒着泡，把漠北宸冰盖子融化了，挂在锅边的蟹腿也烧焦了……螃蟹们“开心”的一动不动，都“爽上天”了。 漠北宸捂脸，“小火，小火，把螃蟹翻过来，一会儿蟹膏子都咕嘟出来了……哎呀，别往锅里扔了，都满了，你上边架俩笼屉，蒸……” “好啦好啦你不要管啦，一会儿只管吃，看本狐仙儿手段~”灵儿把漠北宸推开，“不就是做个螃蟹嘛~” 漠北宸将信将疑，也不好驳了小狐狸的面子和积极性，便倒一边等着了，看几个船家在钓鱼，他也无聊的拿起了一根钓竿。 不一会儿，还没钓起第一条鱼，二少爷便闻到身后传来一阵焦味…… 第145章 魂牵梦绕百灵湖，商议北归寻青丘 螃蟹军团，损失惨重。 灵儿一把大火烧干了锅里的水，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底部一层“幸运蟹”烧得焦黑…… 加了水，锅里的也不能吃了，好在笼屉里的只是稍稍有一点糊味，蘸着醋和姜汁，勉强能吃。 漠北宸吃得还是蛮欣慰的，好歹是自家夫人亲手弄的食物，口感在其次，主要是吃个心中满足。 螃蟹吃完，酒子喝完，回船舱。 漠北宸把自己扔进躺椅，惬意无比地撸了会儿雪白的狐狸。 “咕嘟咕嘟。”小炉子上的水壶烧开了，狐狸立即弹起来，变成人形，“口渴啦，喝茶~” “……行吧。”漠北宸随手戳了一下灵儿的脑袋，懒洋洋的坐起来，从护臂中拿出他的三才碗。 灵儿默契的把茶壶递过去，漠北宸满意地笑笑，成人后的灵儿乖巧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渡劫和逃难的经历改变了她。 漠北宸熟练的烫了茶壶茶碗，洗茶，再将茶水从三才碗中倒出，一气呵成。他向来懒得带公道杯，都是直接用大茶碗往小茶杯中出汤，三才碗中干干净净，两个茶杯满满当当，茶水一滴不洒尽入其中——除非烫着手了。 每次漠北宸都会显摆的说，“无他，但手熟尔”，而灵儿总会在漠北宸倒洒了茶，热水泼到手上的时候来一句——“无他，但，手熟尔”。 喝一口茶，真香，好似上辈子的味道了。灵儿幸福的眯起眼睛，有手手真好呀，喝茶都不需要舔，直接捧起来就能喝啦，之前爪子喝茶可太难啦~ 两个人边喝边聊，聊了很多很多，漠北宸说到了毒国，灵儿说到了雪西村和西山狐…… 漠北宸很好奇，他并不太知道西山狐的事情，“你说西山狐族在圣山下还有个祠堂，祭拜着狐仙姥姥的神像，还有强大的老狐妖看守？” “对呀，西山狐族很厉害的狐狸奶奶，大概有令狐家老祖那么强大。” “嗯，每一支强大的妖家，都要有一个强大的老祖坐镇，妖族和人族不一样，必须要有武力压服，人族讲究辈分和伦理，妖族只强调硬实力。”漠北宸点头。“西山狐……” 他对西山狐族知之甚少，只知道那是水国几大狐族之一。 在水国，有四支大狐族，新旧令狐，西山青丘。 令狐家是入世的狐族，有旧都令狐和新都令狐之分，追根溯源都是一家。旧都的令狐家被称为旧令狐，北都的则被称为新令狐。 新旧令狐内部分家，但对外一致，与大瀚合作后，更成了水国第一妖家，基本想要入世的狐妖、狼妖、狗妖之类，都会加入新旧两都的令狐家族。 还有两支避世的狐族，西山狐躲在圣山西的老林里，这支狐族从前朝甚至更早便存在了，都几乎避世成了传说。他们自给自足与世无争，每有乱世，才会有动静。上一次西山狐出山，是大汤灭亡，大瀚建立。 “那，青丘呢？”灵儿则好奇最后一支狐族，这支狐族的传说她听得最多。 “那是北境的狐族，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了。” “北境青丘……”灵儿的小手扶着头，“我好像，非常熟悉。” 漠北宸惊讶，“傻狐狸，你该不会是走丢的青丘狐吧？” 灵儿也来了精神，“是青丘狐吗？可是青丘在哪里呢？我在北境总听他们说青丘狐，却从未见过。” “我也不知道啊……”漠北宸想了想，“反正要去北境，不如直接去找找青丘。” “嗯嗯，渡劫之后，我总觉得北方有东西在吸引我，不知道是什么，我想去看看，我一定要去看看。”灵儿充满了希望，“或许，我能找到我自己的家呢？” 漠北宸点点头，茶水喝完了，他将自己扔在床上，“傻狐狸，你说你究竟是什么妖族呢？” “嗯……”灵儿也陷入了沉思。 漠北宸枕着手臂，“虽然十一妖王另有其人，可你……真强得不像话。当时我们解除了双生契约，你以一品实力强行渡劫，渡劫之后，修为却直接来到了六品……似乎比我还要强大一些，这些都说明你不是寻常妖族。” 儿也想不明白，“或许是文曲星嘛~” “那小文曲星，你的气海是什么样子的？” 灵儿想了很久，“是……一片湖？” “一片湖为什么这么犹豫……”漠北宸捂脸，“不会也是百灵湖吧？” “也是？”小东西抓住了重点，“你的气海是百灵湖？” “哈哈，很像。”漠北宸抬手，在船舱内用雾气勾勒出自己气海的景色，霎时间，船舱里如梦如画，仿若仙境，“诺，这个样子的。” “！”灵儿瞪大了眼睛，她赫然发现，自己和漠北宸的大床成了一叶扁舟，在那片小湖上徜徉，她甚至能伸出手去，像是拨弄水一般搅动雾气。“你……哇！” 一条小蓝龙在水中探出头，好奇的看了看漠北宸的船，还围着那船转了几圈，又沉入了水中。 “好神气啊哈哈~小龙龙出来玩~”灵儿摆手，“漠北宸你把它变出来~” “无能为力喽~”漠北宸耸肩，“我说话他从来不听的~” “哦哦，酱紫啊~”灵儿点点头，丝毫没有降低兴致，啪啪的拍打水花，“小龙龙出来玩~” 几条小鱼虾被惊得四处乱跑，一只小乌龟慌忙跳进湖里潜入荷花池，一条水蛇也藏进了湖边的草丛，几只水鸟冲天而起，逃的远远地。 灵儿开心的咯咯大笑。 小船飘飘摇摇，在雾气的梦境中来到了湖边，“呐，到头了，这里应该是你观湖小巢的位置，在我的气海里却没有。” “我上岸刨一个？” “上不去……”漠北宸摇头，将“船”直接开到岸上，船头仿佛撞到实体，停了下来，“岸边五步，是我气海世界的边缘，再往外就出不去了，只能看到，不能踏足，大概只是个视觉陷阱。” “哦……”灵儿颇为惋惜的点点头。 漠北宸再挥挥手，雾气散去，房间恢复原状，那些水听话的收进烧水壶里。 灵儿惊讶的看着漠北宸，“比起我，你才是怪物好吧？这是什么逆天的控水能力？” “一水化三境，哈哈，我渡劫后的小技能，师父说，是挑战天道的【勇气可嘉，下不为例】小奖励。”漠北宸得瑟，自己和师父，都是不小心招惹天道还活下来的人，那是天道的惊鸿一瞥。 施展其能覆盖整个房间还是很累的，漠北宸重新躺回榻上，闭起了眼睛养神。 忽然，他闻到一阵香气，又觉得身上一沉。 睁开眼，看见灵儿小脸儿通红，眼睛笑眯眯的发着光，蛇一样的缠了上来，“夫君施展修为，让小女子看到如此盛景，真是辛苦啦，接下来，让小女子好好服侍服侍您？”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哎哎哦~” 船家哎呀船震了~ 第146章 手拉手游危山岛，蔫五哥和辣五嫂 途经雪国。 漠北宸本打算先回家看看的，又担心家里那位老头子疯起来，要他和灵儿当场拜堂成亲……心里非常犹豫。 灵儿一听，说什么都不敢跟漠北宸回家，说给她点时间缓缓。 经过雪国的时候，漠北宸被灵儿生拉硬拽地留在床…船上，小船遂【摇摇晃晃】的开过了雪国，一直开到危山。 这一次经过危山，二人成功看到了泾渭分明的壮观场面。 危山湖面类似于八卦，一半浑浊一半清澈，泾水西入东出，渭水北入南出，水流按照八卦方位顺时针旋转。 危山湖上，船只全部朝着一个方向前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转盘，转盘中心便是危山岛。 远观危山岛，岛屿底部被水流千年冲击，外圈的泥土被冲走了，危山岛看起来像是悬浮的，水流激起浪花，整个岛屿宛如水中仙山。 这里不仅仅是一座岛屿，还是大瀚王朝的龙兴之地，危山铁军，至今仍然是直属冼家的军团，危月燕也从来都是冼家军嫡系的嫡系，这座岛，承载着大瀚皇族的信心。 此时，灵儿终于心满意足的出了船舱，主要是危山岛到了，传说中很会做鱼的鱼妖就在之上！ 二人手拉手，走走看看，好不惬意。 至于危山岛厚重的底蕴、人文古迹什么的，灵儿小祖宗表示——没太有兴趣嘞。 漠北宸也乐得少做介绍，只是特地带着灵儿去了趟“危子故居”，祭拜了一位叫做危子的人。 此人是冼家的恩人，却是前朝的罪人。危子本是前朝的皇子，却对家族强化人类本宗，打击妖族和道宗的做法非常不满，他认为，道宗妖族对抗，人类从中平衡，是自取灭亡之道。 大汤的国策也的确如此，皇室努力激化妖族与道宗矛盾，以求削弱两家。道宗与妖族本就不和，慢慢的愈发水火不容，玄武与蓝龙都在防范对方，谁都无心对抗皇室，并希望皇室能全力支持自己。 每一次妖族和道宗的小冲突，都会转变为大规模流血，两家都要依靠皇族仲裁。无数的好手死在自相残杀和冤冤相报之下，散修妖族和散修高手都纷纷投靠皇族以求自保。如此格局看起来很稳定——如果没有事情发生的话。 二百年前，将臣之乱一起，前朝的丧钟便敲响了，那一瞬间，水国内忧外患（第一卷072章）。 当次内忧外患之际，是危子一人挺身而出，推动当时危州冼家、壁州汤家、牛州沈家、妖族令狐、苗两大分家以及诸多大世家与道宗结盟，拯救水国。 同盟确立后，危州冼氏突然发难，危月燕举兵北都，与危子里应外合，占领了北都，大汤旧君自缢而死。 在危子的配合下，道宗、人族、妖族偃旗息鼓，危州没有出现大的动荡。 人们推危子为水君，可危子说自己是家族罪人坚决不受，他让冼家家主亲自登上圣山，对天发誓人妖道三家亲和。 回到北都，危子扶大汤哀帝禅位，当今的大瀚王朝建立。 危子功成身退，隐居在了危山岛，他只有住在这里，才能让冼家人放心。 有人说危子后来修仙去了，也有人说他老死在了危山岛，享年一百二十有四。 站在危子像前，漠北宸很是唏嘘，“不论如何，我也算是受益者。” “哇，这个人…”灵儿听完故事，也万分感慨。 “嗯，很了不起的对不d……” “这个危子爷爷，连自己的爸爸、哥哥还有侄子都锤的吗？” “呃……”脑回路依然完全接不上…… 草草祭拜危子庙，漠北宸和灵儿也没去危州铁军的驻地，漠北宸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还是离那里远一点好，冼家人绝不希望任何人与危州铁军有交集，哪怕漠北宸的母亲也是冼家人…… 危山岛边缘，有很多的渔户，他们也做餐馆生意。不是专门的酒楼，只是将自己家的院子打扫出来，摆上几桌，有客人便做些农家菜招呼。 灵儿已经对老鲶鱼妖知根知底了——鲶鱼妖诨号蔫老五，开着岛上最大的鱼馆，他家拥有一个岛内的小湖，客人可以坐店家的船去湖里捞鱼，捞到现杀现做，卖的是一个鲜字。 蔫老五对鱼类的做法有极其独特的见解，只是他从不亲手杀鱼，都是他的夫人代劳。 整个危山湖附近十里八乡，只要是婚宴必请他下厨，能吃到蔫五爷做的“四鼻鲤鱼”，已经成了危山附近百姓婚礼的牌面。 “我们到了。” 渔村里唯一的三层小楼边，漠北宸停住了脚步，同时不经意回头——身后的几个尾巴非常专业，他们没有丝毫的慌乱，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各自散开。 龙俄国人邵轻蔑一笑，“这里，这是块风水宝地。” “是啊，环境还挺不错嘞~”灵儿尤不自知的接话。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脑袋大脖子粗，溜肩膀微微驼背。 走近了，一看就是鲶鱼妖——小眼睛大嘴巴整个脸都很垮，两搓胡须长长的，八字眉也耷拉着，看起来没太有精神的样子，不愧是“蔫”五爷。 他看见漠北宸，眼睛一亮，在围裙上擦擦手，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呦…二少爷…您来了…”而后很努力的扬起嘴角，却只是把扁平的下坠嘴巴弄成了平的，在末梢微微带一点点勾起。 “哈哈哈，五哥，别来无恙。”漠北宸抱拳，很开心。 蔫五客气的鞠躬，“您…先捕鱼，今儿…有喜宴，我…先弄完，别…耽误了，人…家的吉时，然…后给您，起…火。” 漠北宸还没再开口客气，就听见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五哥！怎么又接活儿？从昨儿半夜就开始收拾！恁要累死老娘不成？今儿是大宴…恁可别天天做的老好人！哪个朋友嘴这么急？明天再来，嫂子给您算七折可好？！” 蔫五的夫人是个粗壮的人类女子，长得并不秀气，大眼睛大耳朵大嘴巴，很富态，也很泼辣。 “呵呵，嫂子。”漠北宸笑起来。 蔫五嫂立即转怒为喜，“哎呦呦呦呦！我当是谁呢！二少爷啊！稀客稀客！五哥恁也不喊一声儿？” “是吧。二…少爷，咱…累也得弄。他…还领了嫚儿。”蔫五微笑，丑脸看着剽悍的夫人满是温柔。 “弄！弄！必须好好的弄！几年不见，二少爷可是人中龙凤了哦！” 漠北宸笑了起来，赶紧回夸，“这危山鲤鱼真是养人，几年不见了，嫂子还是如此年轻。” “二少爷恁就骂我吧。”蔫五嫂用白胖的手掩着嘴笑起来，手上有个夸张的玉镯子，显然这几年生活不错。她看了看灵儿，“这是恁的嫚儿？” “呵呵呵，是了，带她来开开眼界，尝尝五哥五嫂的手艺。” “五哥，五嫂，我叫灵儿。”灵儿俏生生，对于要给自己做好吃的的人，充满了亲切和敬意，她发自内心的尊重爱戴每一个好厨子。 “嚯！真俊啊！二少爷好眼光儿~”老板娘惊叹，随即又掐着腰回头大骂。 “人呢！死光了？没听见来朋友了？！给贵客备船！去荷花池！捞大鱼！聋了吗？！汪儿！小汪儿！哪儿去了嘿！！” 第147章 一朝成人一世缘，投喂可以加缘分 院子里，老板娘蔫五嫂见不到人，当场开吼。 “来了来了~”小院后出来一个年轻人，是店里的学徒，瘦瘦的，显得很精明。他被吼吼骂骂的也不生气，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小跑过来点头哈腰的给漠北宸行礼，“小汪，五叔的学徒，客人您跟我来。” 漠北宸见蔫五夫妻忙的厉害，也不打扰，引着灵儿跟随学徒，坐上了小渔船。 小汪手脚很利索，熟练的撑起船，漠北宸惬意的看着湖中风景，闲来无事，与灵儿说起了危山蔫五夫妻的故事。 池塘和饭店，最早是五嫂家的产业，蔫五则是池中的鲶鱼妖兽。 蔫五的诨号，便是五嫂小时候取的——那没精神的老鲶鱼，背上有五道被鱼鹰抓的伤疤，每次只有见到五嫂来喂食，才会懒洋洋的动一动。 它经常吃年少五嫂投喂的食物，一来二去有了单向的懵懂情愫。随着灵智越来越足，蔫五开始发奋，十年修行，一朝成人，却发现五嫂已然嫁人…… 蔫五也没纠缠，沉默的来到小店，默默地做起了伙夫。慢慢的，蔫五凭着一手烧鱼技术远近闻名。 五嫂与前夫的关系很差，那人好吃懒做，全然不照顾生意不说，还天天不务正业，与一帮子狐朋狗友吃喝嫖赌，最后居然还有了外遇，拿着五嫂赚的钱金屋藏娇。 五嫂脾气泼辣，知情后反向一纸休书，渣男被打出了家门……蔫五得知，做了鱼生中唯一一件不蔫的事情，立即求亲。 五嫂其实早就猜出蔫五可能是河中的那条老鲶，两个许久未见，姑娘还道是老鲶鱼死了，着实伤心了一阵子。 没想到，蔫五为了那投喂的恩情，渡天劫化形前来寻她，只为一世缘分。 从此，蔫五掌勺，五嫂忙里忙外，二人的小日子越来越好，又十几年下来，小饭店改成了小酒楼，蔫五哥混成了蔫五叔，烧鱼烧成了危山岛一绝。 “你看你看，喂吃的喂多了，就是会有感情~”灵儿听得神奇，与漠北宸笑闹。 “那我多喂些，把下辈子的缘分也喂来~” “嗷！你真贪心！” “哈哈哈~” 小汪是个非常识趣的人，不多听不多说，只在默默的划水…… 是划船。 听故事的功夫，小船便进入了池塘深处，穿过浓密的荷花荡，眼前豁然开朗。 里面居然还有一片开阔地界，池水清澈，大片鲤鱼在下边游弋，不仅有四鼻鲤，还有很多锦鲤，大只的已经有一米长了，游得自由自在，漂亮又大气。 小汪停了船，笑问，“客人是自己钓鱼，还是我下去给您弄条大的？” “下去弄？从小在湖边的孩子水性如此厉害的？”灵儿好奇的看着，小汪是个人类，又没有修为，跳到花池里摸鱼？又能划水又能摸鱼，真是玄黄好员工~ “危山湖边长大的孩子，都可以摸鱼。”小汪回话，指着船上的网箱和钓竿，“全看二位的喜好，师父交代过，客人爱钓便自己钓，不爱钓的，我才下水引鱼进笼子。网箱挂在船尾，慢慢带回，全须全尾的交到师娘手里。师娘在湖边现杀，那样肉质松软，入口顺滑。” 小汪说的很有技巧，没有说钓上来的鱼会影响肉质，害怕坏了客人兴致。 灵儿之前已经听漠北宸说过了，便开心道，“那你快去吧，我们在这看看鱼儿，这里环境挺好的。” “二位可以在这儿喂鱼，稍等片刻。”小汪说着，便取出些鱼粮洒在网箱里，把剩余的递给漠北宸和灵儿，交代清楚，拿了网箱，翻身潜入水中。 灵儿拿过鱼粮，一大把洒出，大片鲤鱼游了过来，翻腾着争抢美食，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灵儿见鱼儿们都注意到了这里，便放慢节奏，一边抓了鱼粮，小把小把往水中投喂。 漠北宸也凑过来看鱼，二人来到小船同一侧，船身立即歪了歪，险些翻过去的样子。 灵儿慌了下神，腰肢被漠北宸搂住，却发现那船被水稳稳拖着，根本不会翻倒——可，灵儿小手已经落到水里，手中的鱼粮散落。 那些鱼儿根本不怕她，围绕着她的手争抢起来，时不时触碰到，灵儿先是一惊，随即便咯咯咯的笑起来，伸手摸摸这条摸摸那条，开心极了。 “漠北宸漠北宸，你看你看那条是金色的哇，头上好似有龙角呢~” “嗯嗯~这是龙凤锦鲤——你看它的胸鳍，裂开好像龙爪，非常漂亮。” “它跳了龙门，就能变成龙了吧？” “嗯，是啊哈哈~” “那龙门在哪儿嘞？” “欸……” “漠北宸漠北宸，这一条，就这条红白相间的，嘴好馋啊，还笨，就知道追着我的手儿跑，也抢不到吃的——好像你呢~” “嗯，我的吃的都被你抢了……” “嘿嘿嘿嘿哈哈哈，怎么抢吃的还打架呢~” “哈哈哈哈哈，你说谁啊？” “哈哈哈，漠北宸漠北宸~” “嗯？” “你说…那条炖了好不好吃啊？看着怪肥的……” “欸……” “漠北宸漠北宸~” “嗯？” “啵儿一个~” “么~” 第148章 危山铁军无废柴，落地成盒冼承合 漠北宸和灵儿玩闹够了，小汪也回来，收获不错，大大的一尾四鼻鲤鱼。 小舟飘摇往回，还没靠岸，却远远见岛上闹了起来，一群人吵吵嚷嚷。 听见一个痞里痞气的少年嗓音叫嚣，“今天我们少爷就是要来吃你的四鼻鲤的，怎么就不能做？！” “都说了今天有宴，明天再来，给你们优惠！”五嫂不耐烦的嗓音也跟着传来。 “哎呦嘿！蔫五家娘们儿，你特么……” “滚！你还没资格跟老娘叫板！” 另一个低低的青年声音传来，“嫂子，这点面子都不给我？优惠？往昔我们来，不都是免费的？” “呵呵，冼少爷，平日是平日，今日是今日，而且你最好弄清楚，老娘早已经不是你嫂子了！” “呦呵，嫂子，今儿硬气了啊？！哪家贵宾办的宴，给您长了脸？” 一个老人的声音响起，“冼少爷，我们家的宴，小老儿的儿子娶亲，要不您去我家宴上吃，我请您坐上座，您……哎呦！” 老板娘急了，“冼承合！你怎么打人？！” “危山铁军要打人，怎么了？！” 小汪的船缓缓停靠，他踮起脚，眯着眼睛看了看远方，为难的说，“客人，您……稍等。” 漠北宸听到了两个名字，挑挑眉毛，危山铁军？冼家承字辈？嚯，危山铁军的宗亲啊——好久没打宗亲了，应该说穿过来之后，就没打过了。 想到此刻，二少爷血脉深处的东西动了动，手特别痒。 灵儿看着客客气气的老人被打，已经生气了，“小汪，岸上怎么回事啊？！” 小汪并不清楚这二位身份，有些为难，“客人，是危山这边的宗室……据说是先君，还是先先君的旁支……” 漠北宸点头，“我知道，我们问的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他叫五嫂嫂子，五嫂又说已经不是了？” “？”小汪一愣，不管宗室身份？先问地方上的关系？哦，一听是宗室，不敢管了。 漠北宸皱眉，他看老人挨打，五嫂被推开，又看到冼承合身上危山铁军的军服，已经生气了，“问你你就说。” “是是是……”小汪被吓了一跳，这个和气的公子，严肃起来好吓人…… “冼公子是师娘前夫的表弟，师娘和她前夫是娃娃亲……后来，师娘前夫不成器被打走了。两家老太爷都在的时候，没人敢闹，这不……今年夏天，他家老人也走了。” 漠北宸点点头，“哦，这是没大人管教了。” 灵儿看那些人不依不饶，问小汪，“他们平时也这么凶吗？” 小汪知道自己不该说，可是忍不住，表情都怨恨起来，“那，我们谁敢管呀？谁敢反抗呀？” 漠北宸又点点头，眉毛挑了起来，“哦，看来没大人管真的不行哦？” “客人，咱们还是在湖上等一会儿……吧……嗯……” 漠北宸已经蹦上岸了，挥挥手，网箱被水流拖着入手，“五哥五嫂！鱼来了，先帮我们下锅吧！哈哈哈哈，好大鱼啊~” “客人……”小汪想哭，哪笼不开提哪笼呢？ 灵儿看着自家欠兮兮的男人，给了小汪一个安慰的眼神，也笑着跟了上去。 咻咻，霞帔上身，哗啦，点金乌挂脚。 夫君说了，不管打谁，都要尽全力，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小心屎的万年船……虽然，她没好意思问为什么是屎的船，大概……不小心翻在阴沟里就是了？ 岸上，蔫五哥看见漠北宸，无比激动——他张张嘴，又蔫了…… 五嫂喜笑颜开，推了蔫五哥一把，“当家的，快，快给小公子做鱼去！” “啊？啊……”蔫五哥其实想说，他从来不杀鱼，但他蔫啊，说不出口…… 小汪多机灵，跑过来捧起鱼筐，去了后厨。 “啊……”蔫五哥举起手，没拦住小汪，懊恼的放下，他又看看夫人，这次想说，这样弄得鱼肉不好吃，但他蔫啊，说不出口…… “啊什么啊？！你快去啊！！”五嫂差点没被自家蔫货爷们儿气昏过去……不合时宜的想起大婚那天。 那夜，她在屋里枯坐了一宿，以为蔫五是在外边喝多了，还生了一夜闷气。结果，第二天拉开门，蔫五就站在门口——他愣是站了一晚没敢进门，隔着门问一声都蔫得不能出声…… 厨房里，小汪鱼都杀完了，抬头一看，师父还在一步三回头的看后边，院子到厨房二十步路，比西天取经走的还慢。 他只能又跑过去，给师父拽进屋，小汪已经看明白了——平时师娘不会这么咋咋呼呼闹的，给些钱息事宁人得了，看来今天这位客人不一般呐。 “五哥！没有忌口！”漠北宸使劲的喊，又转回身，搓着手，“哈哈，五嫂，我可是馋鱼馋了好久了。” 五嫂捂着嘴笑起来，“今天我让当家的打起二百分的劲，保您满意~” 冼承合看懵了，再三衡量，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谁——漠北宸穿着寻常的粗布长袍，不像富贵人家啊，为什么就敢完全无视了自己？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铁军军服，没穿错啊？ 对面这孙子连铁军军服都不认识？ 等会儿？听这话，怎么滴？他还能加塞吃鱼？ 冼公子当即怒了——“哎你踏马什么东西？！我……” “啪！” 二少爷抡圆了一个大耳帖子，抽的那叫一个正中靶心。 冼承合落地成盒，被扇得转了好几圈，躺在地上四肢抽搐，多半废了。 小汪和蔫五还没进厨房，直接定在了原地，被成盒打的老人手脚并用的往后爬……就连心里早有准备的五嫂都傻了。 漠北宸像是个温和的长辈，甩着手，对地上的盒说“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插嘴哦。” “你什么人！”痞里痞气，有些熟悉，是刚才叫嚣的少年，冼承合的贴身狗腿子成盒一号。 “哗啦哗啦~”小铃铛声响，灵儿一阵助跑，飞起一脚，帮助成盒一号完成使命。 其余的混子们一看，几个拖着冼承合去路边掐人中喂丹药抢救，几个吓得拔腿就跑，还有几个颇有气势的留下一句“你们在这等着”！才转身飞速逃离…… 漠北宸温和的回头，看向老人，“大爷，您回去办婚宴吧？这里没您什么事了。” 老头吓得蹭的起身，使劲摆手，“哎不办了不办了，老夫记错日子了，明天才是良辰吉日！” “我……” “小公子您先吃鱼！老夫告辞……” 漠北宸翻了个白眼，“今天办！” “是是是是！办！”老头都疯了，哪有这么欺负老实人的？ 漠北宸随手摸出两根金条，“上礼，就写……令狐家二小姐，今天的事，多有得罪。” “我们的鱼钱也不收了，您老放心，这位不是凡人。”五嫂笑嘻嘻的扶着老人，生怕老人家吓出问题来。 “！”老头子将信将疑的，看看五嫂，看看漠北宸，客客气气接过金条，扭头就跑！ 嚯~大爷腿脚挺利索的。 “令狐家……”冼承合吃下丹药，已经幽幽缓醒过来。他听见了对话，心中冷笑，原来是令狐家的人，呵呵，看我……感应到漠北宸的眼光看来，他赶紧一翻白眼，继续装昏。 漠北宸冷笑，他其实也没想打那么狠，但那毕竟是号称“三品起步”的危山铁军啊，“真是个一品的杂碎？什么时候一品……也能进危山铁军了？” 五嫂小声说，“那军服可能是他爹的，我前夫没被打走的时候，就听说他表弟想进铁军，铁军一直没收他……但是，他就是穿，咱们也不敢问啊。” 远处，吵吵嚷嚷，有大队人马赶来。 第149章 白凰灵儿心意通，承合仕合都是盒 来的是危山岛掌管治安的“贼曹”，还有一些地头蛇，都是冼承合的狐朋狗友，当然，还有五嫂的前夫——甄仕合。 甄仕合一出场，便知道冼承合是有备而来了。 五嫂颇为紧张，对漠北宸说，“那位是危山的贼曹，他叫……” 已经晚了，灵儿秀气的绣花鞋已经蹬在了贼曹的脸上，白凰丝绦飞舞，灵儿还没开心，神器先爽飞。 之前，白凰被羽人收藏在储物空间，几千年没敢露面。好容易在五十年前的血泪之战中显了一次身手，便又躺在了盒里，只有特大祭典场合才能出场，必须端庄稳重。 神器会与主人互相影响，除了极个别个性奇强的，大部分神器都会更受主人的影响，而白凰本来性子便跳脱，遇到灵儿直接起飞——物理起飞，丝绦螺旋桨般旋转翻飞，白凰已经几年没打架了。 好在漠北宸摁住了甄仕合，要不然他一个人头都拿不到…… 白凰的丝绦蛇一般指向甄仕合，凶狠无比，甄仕合见状，双眼一翻，“昏”了过去，漠北宸轻蔑一笑，将他往冼承合身边一扔，冼承合一动不动——兄弟俩的装死技能如出一辙。 蔫五吓傻了，哆哆嗦嗦刨出来，“二二二少爷，这这这……” “白凰很开心呐，哈哈~”灵儿哗啦哗啦跑过来，乐得发颠，既能打人，还不用自己动，还能让自己的脚脚踹在别人脸上，还能打赢了，那是什么样的快乐体验？ 五嫂小心翼翼，“哎呦我的二少，是不是有点……过了？” 漠北宸摇头不语，而是对着看热闹的人群吼了一嗓子，“危山铁军也太慢了吧！怎么还不来人？” 二少爷的眼睛对上几个从刚才一直跟踪他的“尾巴”，“去喊危月燕过来，级别太低，不够死的。” “……”几个尾巴尴尬的互相看看，硬着头皮继续蹲守，假装自己没被发现。 漠北宸露出轻蔑的笑容，“乡亲们，会儿还要厮杀，刀剑无眼，你们死了伤了，本少爷和危山铁军概不负责！” 呼啦啦，只两个呼吸，乡亲们跑了个干干净净，两个大爷拄着拐棍，努力的往家挪动。 那几个“尾巴”尴尬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五嫂突然非常后悔自己的聪明操作…… “五哥五嫂，上酒。”漠北宸满意的点头，指了指留下的那些个尾巴，“谁是管事的？让弟兄们去报个信，你过来喝几杯？干等着，多没意思。” “……”尾巴的小头目看看手下，手下立即去报信了，他不情不愿的走过来，抱抱拳，“敢问……尊姓大名？” 漠北宸震惊，“？？？丫不知道我是谁？” 那人抱拳，“卑职……只是危山铁军斥候营的伍长……” “我了个天尊，那你们跟我一路？” “二位乘坐羽族大船，修为谈吐不俗，还是妖族……冒然上岛，我们不得不防。” “……”漠北宸使劲揉脸，尴尬，太尴尬了。 “呐，不认识你嘞。”灵儿这才看懂，嘎嘎嘎的笑起来，心念一动，白凰缠住酒杯，送到她手里。灵儿舒舒服服一坐，白凰离体，自己像个人一样，拉把凳子坐下。 “我了个天尊的，白凰不愧是顶级神器……”漠北宸被看懵了，他已经脑补出白凰套装一套凤冠霞帔翘首履，人一样坐着的样子了……还好这是白天，大半夜的得多吓人？ “傻狐狸你这么劳动神器好吗？” “我这叫懒人有懒福~”灵儿美滋滋，霞帔的水袖插手，转身傲娇的不理漠北宸，姐妹同心。 “我……”漠北宸服了，也不理古怪的神器，回看那伍长，“危山铁军有三品门槛是好事，但你们斥候也是三品……这是不是有点尴尬？还爱扎堆，一下好几个三品跟在身后，能感觉不出有问题？” 伍长尴尬了，“呃，是……我们……没跟过五品以上的高手……也没看出您的修为……” 玄黄的修行规律很有意思——高品高阶可以看出低品低阶的修为，但低品低阶是看不出高品高阶修为的，在低品低阶眼里，高品高阶的修行者看上去与凡人无异。 这个原则非常可怕，导致玄黄经常出现一品二品“高手”，跳脸五品六品大能，被瞬秒成渣的情况。久而久之，见过世面的玄黄低品修行者都很谦逊有礼…… 直到三品，玄黄的修行者才敢稍稍豪横一些，毕竟二阶高手数量断崖式下降，且大部分二阶的体质都被强化，能在表面上看出其不凡之处。 除此之外，高阶看低阶，还有一个模糊的小尴尬——越阶都是渣，所以高阶者往往“目中无人”。 高阶者感知能力太强，要是周围每个修行者他都能感知到，还不被烦死？于是修行体系贴心的无视掉了没有异常的低阶者，除非动了杀气，或者被盯梢，否则在高阶眼里，周围都是普通人。 所以漠北宸刚刚出手打冼承合，也是存了小心，他害怕冼承合是自己看不出修为的高手——虽然不太可能。 可二少爷经历生死太多了，出手不留情。直到他的巴掌贴到对方脸上，才确认对方真的是一品菜鸡，那时二少才开始收力，不然成盒兄的脑袋已经和摔碎了的西瓜一样了…… 伍长感觉气氛很僵硬，硬着头皮再问一遍，“不知您是……”直接叫板危月燕，除了傻子就是大神呗，显然，眼前的人并不是傻子…… 漠北宸翻了个白眼，“跟你说不着，喝酒吧，一会儿动手躲远点，溅你一身血不好。” “呃……”那伍长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单一个“令狐家二小姐”他就惹不起，而且看那会自己动的神器，这二小姐也绝不一般…… “对了，那孙子真是危山铁军？” “他……不是。”伍长尴尬了一下。 “不是你们也不管？” “他爹是……他没带军徽军衔，穿他爹的旧衣服，这个谁也管不着……只是他身边的混子说他是危山军，如果您想追究此事，那是可以的，不过他……” 漠北宸看了看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的成盒一号，无言以对。 “其实，铁军本来和百姓关系挺好的，就是这群…长欲言又止，这话可不是他一个普通人能说的。 漠北宸点点头，耳廓微动，听得远处马蹄声隆隆，又有人来了。 第150章 夫妻团战危山军，同阶远远甩身后 第二波人，来头不小，是冼承合的父亲，冼临铿（keng）。 危山铁军是水君的私军，百姓如果有机会加入，也会被赐姓君王的姓氏，但，冼临铿是货真价实的宗室。 他这一支，四代单传。 一看自己的单传儿子被打得脸颊浮肿，倒地不起，老来得子的冼临铿仓啷啷抽出佩剑，“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种，出来受死！” 冼承合原地蹦起，抱住老父亲的大腿嚎啕大哭，那叫一个伤心欲绝，“爹！是他们！他是令狐家的，那女的是令狐家二小姐！今天儿子来吃鱼，他们蛮不讲理，二话不说就打我啊爹！啊啊啊啊啊~” “叔父！真的是他们不讲理在先啊！”甄仕合也爬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漠北宸忽然觉得刚才该先掐昏他再扔…… 成盒一号真的没站起来，还是灵儿下手……下脚果断。 冼承合嫌弃的看看自己的侄儿，这货什么德行，他还是清楚的，自己儿子都被他带坏了……但，老将军还是冷哼一声，选择了护儿子。 他冷冷的看向漠北宸和灵儿。 漠北宸眉毛挑了挑，给斥候伍长使了个眼色，后者直接和蔫五夫妻退回了小院里。 冼临铿走近，漠北宸看到了他的军衔——伯都。 玄黄正规军的军制称呼很多，但底层都是伍（五人）、什（十人）、伯（百人）、仟（千人）四层的机制。阳五国中，统五个仟是为将，而阴五国中，两个仟即可为将。 在三品起步，人数控制在十仟的危州军，伯都已经很强大了，漠北宸感受了一下，居然是初入六品的高手！ 漠北宸神情严肃，灵儿也收起了戏谑，她警惕起身，霞帔漂浮在身后。 “父亲！别让他们跑了！”冼承合恶狠狠道。 “对！对！”甄仕合拍手，不过，他的眼中闪烁着淫光。 危州军现在已经不管治安了，抓住那令狐家的女子，定是要交给贼曹处理，关在大牢的。贼曹被打得很惨，到现在还没醒，他甄仕合稍稍运作，这入狱的小娘皮还不任由他兄弟们快活？ 冼承铿并没有注意到侄儿的龌龊，心中全是怒气，对面是两个六品，他不得不谨慎——看看身后的一百危州军，他又有了强大的自信，凭借他的战场经验，拿下任意一个年轻人应该都问题不大。至于剩下一个，百人对付，非常轻松。 “呵？”漠北宸眯起了眼睛，“看来，是要动危州铁军了嗯？” 冼承合怒吼，“你们搅乱危山岛治安，危州铁军拿你，合情合理！” 灵儿心中一虚，阿这，是不是踢贼曹踢得太急了？ 漠北宸拍了拍灵儿的肩膀，把她挡在身后，“你们仗着危州铁军名义招摇撞骗不说，还勾结地方贼曹，迫害百姓，硬要扰乱他人婚宴，这又怎么算？” “你你你，你……”冼承合语塞，他的确是和表兄借着铁军名义，吃喝卡拿，危山岛百姓只认铁军，敢怒不敢言。 冼承铿继续护儿子道，“他们如何处理，你说了不算。” 以他六品修为和资历，其实做个仟总问题不大，但就是他的小儿子不成器，还总惹是生非，才影响了仕途，可……四代单传呐，怎么办呢？ 危山铁军，军令如山，见伯都向前，他们也跟随向前，那十个什长，八个四品，两个五品，实力也不容小觑。 漠北宸知道多说无益，便冷笑问道，“呵呵，那我倒要问你，你是代表一个父亲，还是代表危山军？” 漠北宸的问题很凶，若对方代表父亲，便要单打独斗，而若对方要代表危山军——一百危山军可不是一个伯都可以随意调动的，对面便是承认自己已经触犯了军法。 冼承铿选择沉默，他是老兵，虽然莽撞冲动，却还没有失智。他长剑一指，根本不回答漠北宸的话，而是冷冷道，“缉拿犯人，义不容辞，危州军，冲锋！” “啧，危州军。”漠北宸温和的表情冷了下来，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居然有人能私自动用危山铁军？！“私动铁军，公器私用，冼都伯，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 灵儿立即开心起来，“那是咱们占理喽？” “嗯，揍他们。” “嘿嘿嘿嘿。”灵儿点点头，眼中闪起两团狐火。 她挥挥手，白凰飘舞，她跺跺脚，十颗点金乌脱离脚链，在背后变大展开，散发着太阳般耀眼的光泽，衬得灵儿宛如仙子临世。 “狂妄！”冼承铿大怒，挥剑斩向漠北宸，那剑锋闪着寒光，有开山裂石之力，不愧是六品的强者，一出手，地动山摇！ 漠北宸好整以暇，对那长剑毫不闪避，挽起袖子，用自己的义王护臂迎向锋利剑刃！ “铛！” 金铁交鸣之声，漠北宸毫发无损，冼承铿那杀人的利器上却多了个小小的豁口。 冼承铿略微迟疑，手上的攻击毫不停歇，长剑调转，又刺向漠北宸的心口。 漠北宸微微退一步，护臂闪烁间七星入手，喝一声——“断！” “咯嚓。” 冼承铿手中的长剑被削为两半，断口整整齐齐。 漠北宸举七星再刺，将冼承铿逼退，那危山军的铁甲上多出一道深深的划痕！ 冼承铿认真起来，将披风脱下，惊讶的发现自己披风上全是水汽。 漠北宸笑的高深莫测，冼承铿鬓角和眉毛已经有水滴滴落，他的周身全是潮湿的水雾，那雾气仿佛有生命一般，向冼承铿身上聚集。 冼承铿冷笑，雕虫小技而已，周身斗气一震，想要震开水雾——“开。” 雾气纹丝不动，冼承铿周身的水雾凝结扩散，他才感到事情不妙，急急挥舞断剑杀向漠北宸。 漠北宸轻松躲避，冼承铿的眉毛开始凝结冰霜，他盔甲的缝隙里全是水汽，正在逐步冻结。他的每一个攻击都变得迟缓，每一次挥舞断剑，周身都会发出寒冰被挤压断裂的声响！ 他的动作沉重无比，数个呼吸，周身已经几乎冻结，若不是六品战士，估计已经被彻底冻僵。 冼承铿又斩三剑，越来越慢，越来越冷，再想出手，反被七星指在咽喉！ “你到底……是何人？” 北宸冷笑着没有作答，冼承铿被冰封住，动弹不得。 一水三境，两件神兵，瞬间拿下同阶对手！ 当然，如果二少爷再狠点，三招之内冼承铿便要死在七星之下。这一战也算他对自己的测验，他终于对自身的强度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 带着自信的微笑，漠北宸满意回头，然后傻在原地…… 第151章 神兵契合百分百，灵儿一打九十九， 漠北宸带着自信的微笑，满意回头，然后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 灵儿一个人，正追着危山铁军的两位五品和八个四品狂锤！ 剩下的铁军和各种盒，已经全都躺在了地上。 以防御见长的点金乌，最大的特点是——硬。 于是，十颗点金乌，被灵儿用白凰丝绦用出了流星锤的即视感，还是十头流星锤，不，是十头流星锁。 那硕大的铃铛发着好听的响声，被灵儿不断甩出，三品的战士哪能撑住？十颗点金乌，十轮齐射，危山军便只剩下了十位高战还能勉强应付…… 这不是战斗，是纯纯的割草。 剩余那十个伍长，以两位五品为核心，慢慢找到了节奏，结成队伍抵御灵儿的飞锁攻击，他们边打边退，其中一个还找准机会，抽出一枝鸣笛！ 被冰球砸在脑门上，昏死过去。 漠北宸冲灵儿挑了个大拇指，灵儿献上飞吻，漠北宸继续抄手看戏，剩下九人一阵手忙脚乱，再也没时间求援——“堂堂六品，搞偷袭！不讲武德！” “大什长，您别骂了，给那男的骂进来咱顶不住了！” “……”憋屈啊，危山铁军什么时候被人摁着打过？ 同气连枝，作为危山铁军的一员，躲在院子里的斥候伍长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胳膊却被五嫂拉住，“小伙子，你到不了那九人身边的……” “可是……” “跟你明说了吧，那二位是天上的人，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是朝……” 五嫂没接话，神秘的往天上抱了个拳。 “呃，多谢五嫂……”斥候伍长立马打消了去帮忙的想法，要是仇寇，那必定是以死相拼，可如果都是朝廷的人互掐，不涉及大义问题，那必然还是自己的脑袋更值钱……此时的战场，真真的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咚！哦……”八。 “啪！啊……”七。 “碰！咳……”六。 “铛！呀……”五。 “咔！呃……”四。 “嘣！呜……”三。 “duang！rua……”二。 最后，只剩两个五品大什长苦苦支撑，被捶得鼻青脸肿，着实是太惨了。 战斗慢慢陷入僵局，灵儿的内力消耗很大，也有些累了，点金乌上的狐火越来越暗淡。 灵儿有点生气了，白凰也玩倦了，十颗点金乌收回，围绕灵儿哗啦啦作响。 小狐狸掌中狐火大盛，“不想砸得太重，你们就不能老老实实倒下去吗？” 那个暴躁些的大什长冷笑，“危州铁军……” 立即被另一个机灵的打断，“兄弟你少说几句吧……” “你要投降不成？” “刚才那把是七星剑……” “？？？”莽一些的什长愣住了，“你没看错？” “我有幸跟玄龟他老人家见过一面，不会错的。” “我……” “哗啦啦嘣！”莽夫什长被点金乌砸在脑门上，一声不吭的昏了过去。 “哎哎哎！”仅存的什长赶紧摆手，“对面可是玄龟真人的门徒？” “不是！”灵儿打得兴起，直接进攻。 “不是？难道那不是七……” “哗啦啦嘣！” 人倒在地上，满脸困惑。 漠北宸捂脸，“傻狐狸，我是啊！” “呃……上头了。”灵儿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漠北宸正在苦笑，心中忽然生出警兆——“危险！” “轰！”一个人影，手持铁矛砸入战场，乱石飞溅，尘土飞扬！ 灵儿狼狈躲开，漠北宸心中震惊，七品！ 此人身高臂长，虎背熊腰，全身铁甲，手中一柄铁矛，一看便不是凡人，他看看周围躺了一地的兄弟，登时怒得双目血红，举矛一点灵儿，“危山铁军牙将，冼益飞！贼将通名！” 漠北宸咂咂嘴，唉……怎么不是危月燕或者另一个来？危山军有一万人，统帅危月燕之下，还有两个五千人的牙将，一文一武扶持危月燕，都是七品高手，眼前这个……就是那个莽夫，啊呸，那个武者，呵呵。 见灵儿震惊的说不出话，冼益飞十分满意，以为是自己的气势震慑了敌人，“贼将通名！某不杀无名之辈！” “那个，大叔……”灵儿挠头，“虽然但是，您刚才弹的石头，砸甄仕合脑袋上了……” “？？？”冼益飞震惊。 灵儿耸耸肩，“你闯祸啦，我们打了半天都没死人捏……” “？？？”冼益飞满脸买卖皮，认真再看，果然周围的同袍要么被砸昏，要么躺在地上失去战斗力，要么被冻住……总之，是无人死亡的。 他老哥一来，落地嘣死一位，重伤好几位，还帮助甄仕合完成了现场成盒的成就……十分惨烈。 “某家！误误误误伤！” 漠北宸真看不下去，开口接话，“甄仕合，常年打着危山铁军的名义，坑蒙拐骗，死有余辜。” “对！死有余辜！”冼益飞忽然一愣，“呃，你也通名！” “哦，漠北宸，承让。” “哈哈哈哈！无名鼠……”冼益飞说不下去了，今天想完整说个台词咋这么难？ 斥候伍长震撼的看向蔫五哥蔫五嫂，二人无辜的点头，“嗯嗯嗯，对，就是泷二少。” 伍长纳头便拜，“大恩不言谢！” “大叔！你还打不打了喂？！”灵儿正打得开心，她现在超级膨胀，想找个七品试试水。“那一百危山军都是我们俩人打倒的哦~” 漠北宸满脸震惊看着灵儿，宝贝儿你是不是也上头了？ “……”冼益飞的脸色沉了下去，浑身肌肉臌胀，“危山铁军尊严，不容挑衅，即便是泷二少，某，也打了再说。” “来呀来呀你来呀！怕你不是你狐仙姥姥~”灵儿继续跳脸，白凰都拉不住那种。 漠北宸彻底服了，灵儿渡劫后，还没真正碰过七品的战将，两件神器加持下，打出一挑九十九的好成绩不够，居然还想越阶干架？更何况，这冼益飞是七品中的好手，军中宿将天资奇佳，这……“冼将军！” “啪！”冼益飞猝然出手，漠北宸来不及救，灵儿已经被一枪扫飞！ 第152章 夫妻双战双七品，危山影帝冼文长 灵儿被一枪扫飞，漠北宸当即发飙。 就算是灵儿跳，丫也不能动手吧？！ 道理？蓝龙家讲道理那是给你面子！淦！ 蓝龙环绕，冰甲护体，七星一震矮身向前——“死来！” 冼益飞看见七星，不敢大意，他手中兵刃也不是凡品，忙举大枪阻隔，“漠北宸！休要欺人太甚！” “欺人？！”也不见二少爷动手，四条水龙便从漠北宸身上炸开，径直杀向冼益飞，冼益飞长枪挥舞，震碎四条水龙，眼前一花，漠北宸又一次到了近前！ 冼益飞三枪逼退泷二少，准备抬枪追击的时候，四周水雾炸开，全都变成耀眼的冰晶，冼益飞被刺的睁不开眼睛。 他大吃一惊，舞起枪花护体，待恢复视野，就见那些冰雾破碎消散，十颗点金乌与水龙纠缠，飞射而至！ “啊？！”冼益飞只好再将长枪挥舞的密不透风，左右挡架，才把水龙抽碎，把十颗点金乌逐一打飞。 不可思议抬头，灵儿毫发无伤，白凰猎猎，上边的一道划痕缓缓愈合，那白绸张牙舞爪，动了真怒。 漠北宸七星一震，剑身上北斗七星逐一亮起，双眸渐渐变为蓝色，“危山铁军，才百年时光，便没有人讲道理了吗？好呀，那么我们也不讲了，有本事就来打过！” 他和灵儿都已经试探出了，双战七品，也未必能胜，三阶和二阶的差距宛如天堑！ 尤其是冼益飞，接近四十岁，正是男人体力和见识双巅峰的时刻。他身为战场宿将实力强横，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且意志力惊人。 “漠北宸，某不懂你的道理，既然你说打，那咱们便比划比划！”冼益飞莽撞人，此时已然开仗，也不再多问，只想先败了眼前二人再说。 猛将怒吼一声，乱人心智，对着灵儿虚晃一枪。 漠北宸关心则乱，他还怕白凰久战之下防御力不足，赶忙去救。 灵儿见冼益飞杀来，并不逃避，抖动白凰，五颗点金乌飞出攻击，五颗点金乌环绕防守！ 不料，那想象中的碰撞并没到来，冼益飞虚招出，见达到目的立即便招——他已经看出灵儿的白凰是神兵，不是他一两枪可以破开的，他的目标就是漠北宸。 杀是不敢杀的，打却可以，粗壮的枪尾横扫而出，命中漠北宸，同时他的肩甲也被七星刺中，嗤一声甲胄破裂，要不是七品斗气护体，他的胳膊便被漠北宸卸了下来。 “嘣！” 漠北宸实实在在挨了一枪身，直接被抽飞出去，在地上弹了几下，落入尘埃之中。 冼益飞嘴角勾起笑容，只要泷二少昏过去，他打败灵儿，只是时间问题。 下一秒，漠北宸从地上翻身而起，甩甩脑袋，身上蓝色光晕闪过，蓝龙鳞甲若隐若现，擦擦嘴角，啐一口血痰，“he~tui~” 抬手掐诀，身边又有两条水龙！ “嘶……”这个也打不晕？冼益飞吸口冷气，事情不好办了。 此时，又一人落入战场，此人个子瘦高，身穿轻甲，眉目清秀，三捋短冉，手持一把铁扇风度翩翩，冼益飞双眸亮起——“文长！” 漠北宸面色变了变，有些期许，有些紧张，这便是危月燕身边的另一位牙将，七品的冼文长。 冼文长看见漠北宸，脸色当时犯了难，回头问，“益飞，是不是误会？” “误会什么？！他二人打了铁军百人，不放倒他俩，我危山铁军的脸往哪儿放？！” “……”冼文长看看地上众人，“泷二少，主帅危月燕有事在身，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好自为之！” 说罢，便侧身杀向灵儿！ “！？”漠北宸错愕，他没想到这冼文长居然是比冼益飞还果决的角色！ 他着急的看着灵儿，却见冼文长出手狠辣，逐一破去灵儿的点金乌，那点金乌可以阻挡十次攻击，冼文长抬手便炸开两颗。 两声爆响，两颗点金乌收回灵儿脚上，一段时间不能再用了。 “灵儿！” “没事！” “哈哈！文长！好样的！”冼益飞开心大笑，“泷二少！你的对手在这边！” “哐！”大枪再次砸来，漠北宸用护臂格挡，一声闷响，手臂发麻。 “还有宝贝！？”冼益飞大吃一惊，这两个人身上到底有多少宝物？ 漠北宸不顾胳膊麻痹，伸手抓住大枪，一层寒霜覆盖枪柄，“还有得是！” 冼益飞不敢刺漠北宸，两次都觉得自己可以将漠北宸制服，却都被化解，不由得也有了脾气，长枪一震，“你撒手！” 漠北宸并不放手，他现在更担心灵儿，那冼文长虽然不如冼益飞强横，但冼益飞是将才，擅长团战冲阵，而冼文长则更擅长单打独斗！ 回眸看去，点金乌已经被破六颗，灵儿身边只有四颗金乌飞舞，饶是有白凰配合，也只有招架之力，她再不敢让金乌与那铁扇子对碰，生怕又被破了防御。 “还得再给她弄把趁手的武器……”也不知为何，漠北宸出现了不该在此时出现的怪想法，手臂一疼，大枪脱手，被冼益飞夺了回去。 “泷二少！战场上，不要分神！” “哼！” 漠北宸立即陷入被动，只能依靠七星的锋锐与冼益飞抗衡。 冼益飞一次次将漠北宸打飞，漠北宸一次次借机去救灵儿，不由得，冼益飞对漠北宸佩服起来——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泷二少真他奶奶的不要命！ “臭道士！你先管你自己……”灵儿此时已经精疲力尽，她叒后悔了，但也认清了自己，改不了了，只能今后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了。 可随之，她发现冼文长的攻击也弱了下去，十颗点金乌破其九，冼文长却似乎不那么着急进攻了，灵儿还在挨打，但那打击并不疼，根本不是冼文长该有的水准。 为什么？ 冼文长忽然逼近，铁扇脱手逼退白凰，一拳轰在灵儿小腹，灵儿震惊，却发现一点也不疼——打中的同时，冼文长已经卸力。 他狡黠的冲灵儿眨眨眼，“二十公主，躲远点。” “哎？啊啊啊啊啊！！！” 变拳为推，却加了力气，灵儿被冼文长一把推飞几十米远！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难道……要耍流氓？不不不不不可能，灵儿你要冷静。 “公主，多有得罪。” “啊啊啊啊！” 推了两把，灵儿已经飞出百米开外，她警惕的看着冼文长，却见他的攻击绵软无力，边打边说，“呵，公主，我接到斥候消息，猜测其中必然是有误会。” “你少来！”灵儿还手，被挡住。 “益飞是个莽夫，文长自知拦他不住，且也不能拦，同袍情深，只能提醒二少——危月燕正在赶来，你好自为之，便先来对抗公主。” “嘎？” “二少聪慧，若想明白某得话，只拖住文长一会儿，便能等来月燕大人。到时大人压制益飞，我们把话说清——那时不论能否解决误会，不论是打是和，都不是我冼文长的责任了。” “欸……”灵儿努力制止张牙舞爪的白凰，并认真思考冼文长的话，好似哪里怪怪的，又好似有那么一丢丢道理…… 冼文长没有松懈，继续表演，看上去攻势不减，灵儿依然在挨揍，却真的一点都不疼。 “如此安排，文长即照顾了袍泽情谊，又给了二少爷退路，还将事情推给了危月燕大人，一举三得，所以当下，还请公主理解文长苦衷，配合一二，莫要让文长难做。” “……”灵儿看着卖力表演的冼文长，渐渐明白过来了，说得好听，其实这孙子就是相当好人还不想背责任呗？讲道理这种能力叫做顾全大局和圆滑，但灵儿就是不喜欢——“哇，你们这群读书人，好坏的嘞！” 他们二人说话间，“打”出去百米开外，可漠北宸看到的是灵儿惊叫着被冼文长“打”飞出去，当时便不淡定了，“灵儿！” “泷二少！某再说一遍，你的对手——是某！” 第153章 双战双败双七品，危州铁娘危月燕 漠北宸和冼益飞都动了真怒。 七星和长枪互指对方胸口，一道蓝龙幻影，一位猛将虚像，隔空对望，周围的一切为之凝固，只有汹涌的杀意。 “死！” “杀！” 见此情形，灵儿先惊叫出声，“臭道士！别！” 冼文长继续阻拦，“公主，不要去。” “你闪开！” “不可能。” 灵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远远看着，六品的漠北宸悍然对着七品的冼益飞冲了过去。 冼文长也非常吃惊，不愧是蓝龙血脉，勇武，但有点找死…… 冼益飞被彻底激发了杀心，他气急败坏的举起长矛，直刺而出，一寸长，一寸强！ 那长矛，直奔漠北宸的心口。 漠北宸似乎又在赌对方不敢杀他了……可这一招不能老用啊，而且冼益飞显然不是那么冷静地人，他的长枪根本没有收回的意思！ 灵儿绝望——“不！” “嘣！”长矛，正正的点在漠北宸心口。 “！”冼文长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益飞居然下杀手？他失心疯了吗？！ “臭道士！啊啊啊臭道士！”灵儿双眸的赤色狐火闪烁，顷刻变成了幽兰色。 “公主！你不能去，益飞他杀疯了！” “你闪开啊！！！！” “公主！你去了也……”冼文长着急，伸手去抓灵儿，接触到灵儿手臂的瞬间，冼文长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下一秒，他惨叫起来，“啊啊啊啊！我的内力！我的内力！” “别演了！”灵儿烦躁的甩手，这次非常轻松的甩开了，顾不上冼文长，灵儿直冲漠北宸而去。 冼文长……居然双眸一翻，从半空坠落下去，砰的摔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 灵儿听见声音，回头瞥了一眼，她是无语了——这是个戏精吧？也来不及多想，继续向漠北宸冲去，却没发现，白凰和点金乌都安静的可怕。 回看战场。 长矛，并没有刺透漠北宸的胸膛——那里有一片龙鳞，蓝龙王护心鳞的冷却时间结束，又可以用了。 漠北宸这次并没有赌命，他已经成长了很多，他要堂堂正正的击败对手，一个六品打败七品不可能，一个六品加两件神兵，再加蓝龙护心鳞呢？ 即便如此，七品的实力亦不容小觑，漠北宸狞笑的嘴角明显因为疼痛抽搐了一下，一行鲜血溢出，他咬牙，把那口血吞了回去！ 矛尖与护心鳞碰撞后，发出一声脆响，那粗大的铁矛——崩断了！ 漠北宸傲然而立，六品反杀七品，是玄黄都罕见的战绩，七星指在冼益飞的咽喉，“战场死斗的话，你已经死了。” 冼益飞冷汗涔涔，刚才一矛刺下去，见漠北宸没躲的时候，他已经后悔了。刺中的那一刻，他比自己死了都难受…… 好在，剧情反转，他猝然落败，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冼益飞看着喉咙处的七星，长长的松了口气，漠北宸并没有杀他。猛将大手一松，断矛掉在地上。 二少爷再吐一口血痰，回头担心的吼，“灵……咦？” 灵儿已经笑眯眯来到他身边了。 漠北宸不可置信，“你没事？冼文长呢？” “呃……说来你可能不信，他碰了我一下，然后从天上摔下去了……” “？？？”漠北宸看看百米之外，一个模糊的人影还躺在地上，此时正努力想站起来。二少爷不可思议的看看灵儿，“你……做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他是个演技派吧？”灵儿耸肩，非常无辜。 “？”漠北宸挑眉，冷静下来，立即想懂了冼文长刚才话里的意思——遇到灵儿的事情，他就很难冷静，这是个软肋，非常致命，以后……呵呵，不改，就不改，哎~皮。 二少爷回头看着冼益飞，剑还指在他的喉咙上，“输没输？” “输了。”坦坦荡荡。 “服不服？！” “不……怎么服。”撇着嘴很不服气。 “这么说，是不太服喽？” “你两件神兵，还有护心鳞，某反正是……不太……那么的服气续嘴硬。 “你知道你输在哪吗？” “请赐教。” “输在投胎上。” “我操！我也是宗亲好吧！？”冼益飞更不服了，都是含着金汤勺投胎，金汤勺的质量咋就差那么多？ “你是远亲。”二少爷超级得瑟，宗亲之间就喜欢秀血缘的纯正性。 “我……我是远亲不假，可你都不姓冼了啊！你还当了道士！” “道爷我扎死你信不信？” “还不是你他娘问的……”咕咕哝哝，不敢大声。 “剑下留人！”铿锵的女声传来，一个人影翩然落下，漠北宸才发现，周围居然已经围了几千危山铁军。 那女子三十岁不到，长头发齐刘海，身材凹凸有致，站在那里英姿飒爽，冷艳非常，正是危州州牧危月燕。 她与其他几州州牧不同，是北都所在大州的州牧，就在君王脚下，平时是没太有政务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危山岛，训练危山铁军。 漠北宸冷笑，“危月燕，冼若云。” “见过百灵国公，二十公主。” 灵儿后退半步，这就是那天下闻名的铁娘子，危山铁军的女军魂，危州牧危月燕？哇好好看啊，御姐范，超级a的~ “若云啊，许久不见，怎么如此生分了？”漠北宸的嘴角忽然勾起。 “呃……”危月燕明显的尴尬了一下，看看左右，摆摆手，几个心腹护卫远远退开，然后……脸红了？ “？！！”灵儿立即支棱起了八卦的小耳朵，这危月燕比漠北宸大了快十岁吧？他俩要是有故事，今儿老娘先听八卦，再斩渣男！ “呵呵，没外人了~”漠北宸笑得更开心了。 “呃……”危月燕嘴角嗫嚅，居然有几分风情。 漠北宸挑挑眉，“愿赌服输，你可不能玩赖。” “？”灵儿气鼓鼓的把这个理解为“打情骂俏”。 危月燕声如蚊呐，“小……小……” 小什么？小可爱？小甜心？小哈尼？呕~灵儿气吐了。 危月燕红着脸，心一横，低声道，“小，小舅舅。” 正垮起个小脸的灵儿没绷住，“噗……” 世家大族就是这一点不好，亲戚巨多。虽然漠北宸辈分不大，但——危月燕辈分小啊，宗族不可割舍，能有什么办法？论辈分，漠北宸就是危月燕的舅舅。 御姐吃瘪，格外诱人，要是别人危月燕早一脚踹过去了，可……漠北宸真的不行。 不过危月燕心里也不堵，反而挺开心的，十年不见了，没想小时候一句胡闹，漠北宸记到现在。 漠北宸抠抠耳朵，“听不清，声音低了点哦。” “小舅舅。”危月燕紧张看看左右，声音稍微高了一些，然后立即道，“你胡闹适可而止啊……” “哎北宸心满意足点点头，“你手下，欺负你小舅舅和——哎？” 他看看灵儿，翻着眼睛算了半天，“欺负你小舅舅，和你——小表姨妈。” 灵儿抓狂，“噗……好难听啊啊啊啊！” 第154章 泷二少为爱背锅，危月燕整顿铁军 “小舅舅……”叫完，危月燕擦擦汗，还好危州铁军都在远处，不然太社死了。 转回头，正看到在嗤嗤漏气憋笑的冼益飞，危月燕露出温和，但危险的笑容——“益飞啊，你听见什么了？” “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危月燕抬脚就踹，尖尖的高跟鞋蹬在身上估计很疼，“输给个六品，还有脸笑！” 漠北宸当即不愿意了，“哎？孩儿她小表姨妈，贫道怎么觉得……嘶，有人在影射我？啊？她小表姨妈？” “不叫这个我们还能做朋友……”灵儿疯了，小姨妈就够可以了，还小表姨妈……等会儿？“是不是……本可以叫小姨娘的啊，臭道士？” 漠北宸一愣，没想到灵儿宝贝反应这么快，他急中生智，“干脆叫小舅妈，这样可以了吧？” “小舅妈？”灵儿想了会儿，“嗷！你讨厌！” 漠北宸松了口气，化险为夷~ 灵儿开心，“小舅妈也行~你叫一个吧，就那种羞羞涩涩的那种~” “……”危月燕愁哭了，无妄之灾，凭空多了个小彪姨妈，彪呼呼的那种彪。 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万幸泷二少看起来不怎么生气，危月燕环视一地狼藉，心烦的叹了口气，不好问，也不太敢问…… “事情是这样的。”漠北宸善解人意的挥手，把那斥候伍长招来，伍长、挨揍的大爷以及蔫五夫妇一起，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危月燕皱着眉，看看漠北宸，漠北宸饶有深意的看看五嫂，嘴上说，“危州铁军，是皇室颜面，让他们这些人搅扰的乌烟瘴气，不像话——主要吧，是我看那个承合很不顺眼。哦，还有那个甄仕合，死有余辜……” 五嫂马上接到了二少爷眼神，立即痛哭出声，她口才极好，借着泷二少的东风，新仇旧恨一通数落，把这几年甄仕合勾结贼曹，危害一方的事情说了一遍，连甄仕合勾搭小三负心薄性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都扒了出来…… 贿赂官府、组织黑恶、欺男霸女加冒充铁军，早就够甄仕合死八回了，危月燕点点头，想到了解决的方法——大事化小，“嗯，看来罪魁祸首已经被国公就地格杀了。” 冼益飞是个直脾气，觉得杀人并不是好事，不想让漠北宸背锅，于是仗义抱拳，“国公下手有分寸，贼酋是某不小心……” “多嘴！”危月燕一巴掌抽过去，冼益飞正要闭眼，却觉危月燕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益飞来的及时，现场击毙贼酋，立下大功，此次剿匪，非常顺利。” 冼益飞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好家伙，抛开事实不谈，将军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这样一来，只要漠北宸点头，刚才那你杀我我杀你的乱局，就变成了甄仕合勾结冼临铿、冼承合父子，组织黑恶为祸一方了，问题瞬间简单明朗。 危月燕看着漠北宸，在征求他的意见，眼中露出了一丝丝请求——危山铁军的事情她心知肚明，这次撞到了漠北宸，也算好事也是坏事，漠北宸毕竟不是钦差，不至于弄得不可收场，但，众所周知，二少爷一旦闹起来，比钦差动静还大…… 冼益飞脑子慢，却也不是傻子，危山铁军的问题他也清楚，于是也期待的看着漠北宸，又希望泷二少不闹，有有点希望他闹——铁军成为皇族亲军足足两百年了，内部关系盘根错节，又都是亲族，再不整编就真变成流氓军队了，可整编……出问题那是必然。 现在需要一个人站出来，说好听是破局，说难听是背锅，冼益飞发自内心想背，但人微言轻，当真背不动，这个锅，就算危月燕也背不动。 漠北宸稍稍一想，轻松想明白了其中龌龊，他勾起嘴角嗤的一笑，“首恶已死，你们把冼临铿、冼承合父子押去北都，我道舅舅那里闹，你们大刀阔斧的砍，砍完了，仇恨算本公拉的。” 危月燕和冼益飞瞪大了眼睛，这是一份天大的人情啊，要得罪多少宗亲，不用算便觉得可怕，这其中的危险，漠北宸不会想不明白吧？ 漠北宸眼神示意稍安勿躁，他也是有要求的，“此次剿匪，十分顺利，还要多谢益飞将军在贼酋手中救下二十公主，以后你就留在公主身边，护卫左右吧。” “啥了个啥？！”冼益飞完全转不过来，哪儿跟哪儿啊？就真一点事实都不谈了呗？刚才公主差点让自己抽坏了……欸？二少爷脑子不会被自己打坏了吧？ 漠北宸不是脑子短路，而是他刚才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再厉害的武器，也得灵儿自己用，她一个六品，发挥的神兵威力毕竟有限，哪能有七品的护卫好用啊？ 更何况神兵很不好弄，需要机缘巧合，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然，人是活的啊，以他泷二少的手段，正好卖水君和危月燕一个人情，替灵儿搞两个七品……嗯，八品估计是没戏，就七品护卫吧。这笔交易一举两得，都不算亏。 至于得罪人，呵呵，北都的宗室里，他泷二少从小到大打了多少了？还在乎再多百八十个仇家？他泷二少现在风头正盛，又是粼部之主，谁敢碰他？ 灵儿不一样，她势单力薄，只能依靠漠北宸，这是不够的，万一再有事情分开怎么办？灵儿身边必须得有人才行——想到就做，现在就要，自己女人，自己不宠谁宠？ 二少爷认真看着危月燕，“我们这一路，危险重重，我需要有人保护灵儿，益飞将军就不错，强悍、忠义、纯粹。” “嗨嗨嗨~”益飞一下被夸得不太好意思了，挠头笑起来。 危月燕可不舍得，危州铁军她冼若云只是挂帅，实际上的运作全靠冼益飞和冼文长，遂托词道，“可……益飞毕竟是男的，不太方便吧？” “要不先阉了？” “咳……”危月燕、灵儿和冼益飞同时傻眼，神马清奇的脑回路？ “哈哈哈哈~”漠北宸把自己也皮笑了，认真注视危月燕，意思是自己赖上她了，想解决危州的事情，她必须给灵儿弄个七品护卫不可。 危月燕一下就把眼前的大男孩，和十年前那无法无天的坏小子联系在一起了，无奈笑道，“这样，我上书一封，让君上亲自安排宗室高手。” 漠北宸摇头不依，“宗室七品数量有限，大部分都在危山军，舅舅安排的，万一不如益飞将军厉害，那怎么办？灵儿不是亏大？” 危月燕服了，真是你老子的种，嗷嗷疼老婆不讲道理是吧？遂又道，“我再去西山，求狐族派出高手跟随公主……总之，至少为你求来一位七品，要不到，我州牧不做，亲自保护她。” “嗯……那我没意见了。”漠北宸满意点头，宗室一位，西山狐族一位，这不就两位七品了？赚。 危月燕忽然皱眉，“文长呢？” 所有人都被提醒了，对呀，冼文长呢？ 第155章 上联龙王盖地虎，下联拜见西王母 危月燕忽然觉得身边少了个人出主意，很不习惯，半晌才反应过来——“文长呢？” 众人闻言，开始寻找。 冼文长……还在百米之外的远处躺着。 立即有危山军跑过去，将冼文长扶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回走，看样子，这位老哥的伤势很重很重，几乎要了老命那种程度。 灵儿都看傻了，这个戏精……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危月燕的语气中带着责怪，但更多的还是不可置信，“你们俩……怎么把文长打成这样了？” 漠北宸可太冤枉，“我碰都没碰到他好吗……” 冼益飞道，“对啊，二少爷是和某……嗯，刚才一直是我们在切磋的。” 三人又同时转头，危月燕“难道是公主？” 冼益飞“啊？！公主是你打的吗！？” 漠北宸“傻狐狸真厉害。” “……”危月燕嫌弃的看了小舅舅一眼，你的原则呢？ 灵儿更冤枉了，冼文长演戏，老娘背锅？“臭道士我都和你说了呀，虽然能把七品打成这样很厉害，但我真的没动他……” “但是你还是很厉害。”漠北宸主打一个没有底线的夸。 危月燕不想说话，一个眼色，冼益飞便跑过去，扶住了同袍兄弟，满脸关切，“文长，你没事吧？” 冼文长连回复的力气都没有，他的卖相极惨，根本不像是演的——面色惨白，腿似乎也摔坏了，眉毛鬓角都凝结一层寒霜，冻得瑟瑟发抖，整个人看上去已经要废了。 他呼出一口寒气，咳嗽道，“公主……好厉害的手段……咳咳咳……” “？”灵儿费解超级加倍，完全听不明白，她都懒得解释了。 冼文长一边哆嗦一边说，“刚刚触碰公主，我感觉周身内息都被吞噬，一股奇寒进入身体，随即，把我的内息吞……不，那感觉，是焚烧殆尽……” “那个……”灵儿围着冼文长转了一圈，“你……不是演的吧？” 冼文长差点一个白眼给自己翻昏过去，他能演得腿都骨折了？那代价也太大了吧？ 漠北宸思考一会，不得要领，“说不定是白凰或者点金乌的隐藏属性？” 灵儿摸摸白凰，白凰从刚才开始一直很乖，点金乌也没了动静，兴许是打架打得太累正在自我修复？不知道，只好耸肩，“也可能……是吧？” “那，文长先去养伤吧。”危月燕看漠北宸并不追究，便叫人把冼文长送回去养伤。 众人却都不知，这根本不是白凰或者点金乌的属性，而是灵儿的狐火与众不同，天赋异禀的小狐狸已经露出了端倪。 一通折腾，时间过了中午，漠北宸等人顺势在被打的老人那里吃了喜宴。 小老儿挨了一顿打，婚宴错过了吉时，却请来了国公、公主和危月燕同时参加。 来的宾客刚才还在抱怨看戏，现在已经全震惊了，一家人颇有面子，危山烧鱼的蔫五夫妻也跟着更加出名。 吃完婚宴，漠北宸急急告辞，他让羽人的大船返航，自己则带着灵儿，乘坐危山铁军的船一路向西。 快天黑出发，一大早，沿着泾水到洛水，直接驶入了北都运河。 进了北都，漠北宸和灵儿春风得意，小狐狸站在铁军船头小手一挥——“粗发！美食街！” 漠北宸无语，“下船，换船……” “哦……” 灰溜溜下了铁军战船，立即有妖族划着小船过来，是北都运河常见的摆渡船。 二人跳上小船，船上的鹅妖压低声音，“龙王盖地虎。” 漠北宸直翻白眼，他想起来了，刘淌、子衿和老虑三个人给粼部定了个接头暗号，本来三个人定是“水光潋滟晴方好”，接“微风动柳水波生”，两首诗，还改了字，又有文化又有逼格。 结果，不出意外的就出意外了——鬼市里八成的妖族背不过。为了照顾鬼市妖族的文化水平和文学素养，暗语硬生生被改成了“龙王盖地虎，拜见西王母”。 二少爷是真的不想接，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在他心里，接头暗语至少也得是“地震高岗，一派西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这种级别的吧？拜见西王母是什么鬼？ 经典一幕出现，鹅妖知道眼前的人是泷二少，见他不接，又认真的拉了个自认为巨帅的姿势，“龙王盖地虎！” 不接，换个姿势，大鹏展翅，“盖地虎！” 还不接，鹅妖非常费解，再换个夜战八方，“虎！” 漠北宸捂脸，“我盖你老母……” “尊主，是拜见西……” 漠北宸一巴掌抽过去，“你知道是我还对！” 鹅妖委屈，“不对您怎知我的身份？” “我又不找你有事！我就租个船！” “万一您有事呢？” “有事我会找你们的……” “那您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我……”漠北宸抓狂，“我今晚，想吃烧鹅了。” “那您也得对上啊。” “拜见西王母……”漠北宸服了，鹅的脾气都这么拗的吗？哦，忘了，大鹅是村中三霸之一——公鸡土狗大白鹅，谁也惹不起。 灵儿全程憋笑看戏，问漠北宸，“所以，他是探灵帮的帮众吗？” “不是，探灵帮就大洋子胡扯一句而已，他……” “回这位姑娘，是探灵帮的。” “？？？” “为了不暴露组织，我们现在对外都叫做探灵帮，在下是探灵帮中庭成员。” “我了个天尊的除了左右护法，你们还有中庭？中庭庭主是谁？” “虑大爷。”大白鹅尊敬的抱抱拳，“还有中庭四大金刚——漠心娇、漠清俏、漠张狂、漠冒然。” 干啥啥不行，掺和事第一名，这是中二四大金刚吧？漠北宸觉得探灵帮的发展已经超出自己的接受范围了。 回头得好好和老虑说道说道，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八成是大洋子说通了子衿刘淌，让他俩联手在三人内部投票，二对一给老虑投出去了……不过有四大金刚帮忙，老虑可能也很难做主……吧？ 咬牙切齿，无可奈何，粼部是二少爷的粼部，好似又不全是，甚至又好似……毫无关系。 一路上，鹅妖一边谄媚的捧聊，一边展示水性，小船飞速前行，船上时不时传来灵儿和鹅妖默契的笑声。 “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探灵帮帮主夫人亲临，鹅鹅鹅鹅，大白在这有礼了~” “鹅鹅鹅鹅鹅~” 终于到了美食街，漠北宸欲哭无泪的下了船。 抬脚上岸，满鼻子的香气，心情立即好了不少。 直到，看到一个街边卖艺道士。 他看到了二少爷，笑嘻嘻凑上前来，“龙王盖……” 二少爷疯了，北都有毒吧？路人该认识他的时候，从来都不认识，不该认的时候，反而全都知道？ 二少抬手戟指那道士，“闭嘴。” “拜见西王母~”灵儿鹅笑着接茬。 “原来是探灵……” “子冉，我们就去美食街吃个饭，你该干嘛干嘛去！” “可是中庭……” “你让中庭庭主自己来找我！淦！” “是……子虚师兄。” “……” 终于，坐在了熟悉的小地摊嗦上了冰粉，二人的心情稍稍平复，不过片刻，却又被围了起来……先是妖族，再是道士，这回，是一群内侍。 漠北宸越吃越气，冰粉的碗往桌上一放，“你们还有完没完？老子刚回北都，嗦个冰粉，至于吗？北都容不下你们了是不是？” 二少爷一怒，一群内侍跪了一地，“回禀百灵国公，是……君上找您入宫……” “……” 第156章 父爱缄默而温暖，甥舅煮茶论宗室 刘泉亲自引路，来到水君的书房，漠北宸和灵儿又见到了有些苍老的冼临渊。 水君正在桌边，手执黑白棋与自己对弈，一见二人，当时来了精神。 君王起身相迎，先象征性的拥抱了自己的干女儿，而后笑笑地准备给漠北宸泡茶，“泉儿，拿最好的红茶，宸儿和灵儿都爱红茶。” “是~”刘泉手脚利索的去拿茶叶，对漠北宸说，“您看看，君上还记得嘞~” “哈哈，舅舅疼我。” “也疼我。” “嗯，更疼你，小二十。”水君的心情好得不得了，指了指灵儿，“你刚成人，却看上去比小十九都大了很多，没想到你成人这么快。” “不管~那也是二十呐，老小招人疼~” “嗯嗯嗯，呵呵，灵儿长再大，也是我的小二十。”不知何时，水君的两鬓已经斑白了，眼角有了深深的鱼尾纹，他笑笑的看着灵儿，眼神平和，不似君王。 “哈哈哈~是呢，爹~~”灵儿甜甜道，她把干爹变成了爹，她从小便没有体会过真正的父爱，很享受这父亲般的注视。 父爱往往是缄默的，是一个背影，是一抹注视，或一声叹息。 大概很多人都没有体会过父爱，私下猜测，是……很温暖的那种吧？ 一时间，场面居然有些感人。 刘泉收拾好一切，退在一边，水君一拍手，“哎，来来来，坐，哈哈，坐，我特意准备了上次宴会上，灵儿最爱吃的小点心，哈哈哈，尝尝。” “嗯嗯。”灵儿看看小碟子里，果然有那枣泥糕、桂花糕和驴打滚，都是她夸过的小点心，咬一口驴打滚，软糯q弹，吃一口糕点，满口都是淡而不腻的花香枣泥香。 咽下去，心里很甜。 “怎么样？味道变没？不好吃了，爹爹让刘泉去打那厨子的屁股。” “还是……那么好吃呐~”灵儿垂下眼睛，鼻子一酸，安静的吃着点心。 水君没想到灵儿会如此，轻轻叹息一声，摇摇头，自顾自泡起茶来。 他喜欢自己泡茶，倒也不是多疑担心安全问题，而是泡茶太需要心静，除了刘泉之外的下人们看着一国之君，哪儿能心静？刘泉忙里忙外，还不如他自己泡茶方便。 “宸儿，你我，可很久没单独喝茶了。” “上回到现在，正好是三年前，哈哈。” 水国官场有个不成文的说法北都能上君王大殿的臣子，有三年的时间，三年内没喝过水君泡的茶，便要被贬出都城了。 不知道准与不准，反正北都的入殿之臣都拼了命的努力，只想要早早来到水君茶室喝上一口“保命茶”。喝到茶的，又想在三年内来第二次第三次，没喝到的，心怀惴惴寝食不安。 始作俑者汤沛臣笑称——临渊煮茶，一啜平安，二饮喜乐，三喝步步高升。 “有这么久了吗？”水君沉思，“都三年了？” “哈哈，是啊——临出山前两年，闭关冲击修为，不到五品师父不让下山。这一年……又天南海北乱跑，咱爷俩没有机会坐下聊聊。” “嗯，是太久了。”水君摇摇头，手上没有停歇，茶泡好了，给漠北宸和灵儿倒上。 漠北宸从小到大喝了不知道百八十壶了，只是这三年忙起来没空罢了。今天重新一喝，非常怀念，水君的茶里有种虎步山林的逸致，那是一国之君的沉稳镇定，泡茶步骤上或多或少的纰漏，都被那气势掩埋，喝不出来了。 “宸儿，尝尝，舅舅这三年，有没有进步啊？” “舅舅您的手艺，三年前就到顶了——宫禁之内，茶道超圣第一人，那叫虎步危州，气吞山河，君临天下，半步神仙。” “嗯嚯~~你的马屁功夫倒是一日千里，比三年前精纯了许多。”水君被逗笑了，茶道超圣，半步神仙，听着……还挺猛的~ 漠北宸哈哈大笑，“句句属实，实话实说脚踏实地，舅舅茶道精进，我的话自然跟着精进，哈哈。” 临渊眯眼，自己喝一口，也没来由觉得今天自己的茶叶的确泡的格外香甜，“啧，虎步危州，那你是要先说危山铁军的事情了？” “舅舅英明。”漠北宸挑起大拇指，其实他不敢选话头，舅舅想聊危山，那就先聊危山铁军。 水君满意点头，“嗯，危月燕的信我刚看完，临铿也见过了——宸儿这次出手挺狠啊。” “危山铁军，是舅舅亲军，不能有丝毫纰漏，我没想到他们敢如此胡闹，公器私用。” “嗯，你刚回来，北都老东西们的折子便来了——寻你晦气的。”冼临渊冷笑。 “哦？他们怎么说？” “呵呵，老东西们求我放了冼临铿和冼承合，还让我点拨点拨你。” 北宸撇着嘴端端茶杯，有恃无恐，舅舅那边老东西都骂出来了，他还怕什么？ “哈哈哈哈。”冼临渊抚掌大笑，俗话说“外甥像舅，侄女随姑”，真一点也不假。笑完，水国大君有点唏嘘——要是太子或者老六能有宸儿和他的默契就好了。 这个老六，是不是又去哪里不务正业了？！宸儿都能替我斗危山铁军了，丫干嘛去了？斗蛐蛐呢吧？ 六爷无辜躺枪。 “那舅舅觉得该怎么处理他们？外甥听一听，学一学。”漠北宸问，他真的很好奇冼临渊会怎么处理。 “让他爷俩改过自新吧，又不是什么大错。”冼临渊看漠北宸明显的吃惊，笑起来，“下辈子注意就好了。” “哈哈哈哈~”漠北宸放声大笑，宗室蛀虫，不留才是最好的选择，水国已经给了宗室极大的特权，冼临渊做得没错。 “看见他们的人头，我希望老东西们能动动脑子——大瀚立国二百年，已经有宗室忘了本了。”冼临渊面色沉下去，收起了戏谑神色，“你的想法，和若云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宸儿，你是真的心系大瀚，舅舅很欣慰。” “大瀚安泰，舅舅安泰，我才能作威作福。”漠北宸这次没拍马屁，是说出了心里话。 “呵呵呵，你要的七品，舅舅已经给小二十物色好了，而且，也不用你得罪危山岛的宗室，这个锅你背起来，太沉重了。” 漠北宸不太理解，“那？” 冼临渊摆摆手，“你不必操心，舅舅自有安排。” “是，听舅舅安排。” 漠北宸放松下来，这件事完了，剩下的，便都不算他闯祸了，不光没错，还是有大功的，也不知舅舅要怎么赏他，泷二少的心中充满了小小的期待。 第157章 水国八方起波澜，北地雄关起骇浪 甥舅两个又聊了很久，灵儿吃了很久…… 小狐狸第一次知道，原来好吃的点心吃多了，也会腻，而且喝茶也冲不掉。 漠北宸也第一次知道，原来水国如此强横的国家，也会出问题，而且这次麻烦到水君都无可奈何，突然之间四面楚歌。水君愁得连漠北宸的奖励都忘了，只是好似逮住机会倾诉一样，无力的吐槽。 小事都巨多，水国东部海域的藩国都出了问题，以最大的两个乐浪和东江为首。 乐浪分成了南北两个，北乐浪向风国称藩，南乐浪对水国称藩。水国很气，又不好直接出兵，只能援助南乐浪，希望他们恢复原样。结果那帮废柴一直打不赢，水君都怀疑是南北乐浪联手演戏，一齐坑水国和风国两个狗大户…… 东江的坏消息是没有消息，派去东江的使团杳无音讯，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水君决定派一波更大的使团去看看，这次带上商队和军队，漠北宸提出让阿娇阿俏也去看看，跟在后边的商队里，水君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还有雪国的天雷，刚刚压下去，羽国又出事了……万幸有漠北宸去过，不然土国天机宫就要耀武扬威了。 藩国不太平，四周海域也出现奇怪的海妖和水怪，四处袭击船只。尤其是北方海域，现在水国的渔民都不敢去深海捕鱼了，别的不说，光是影响收益和渔民生存，便是大事。 北方的怪物至今还没有抓到活体，目前只有漠北宸去羽国路上抓回来的一只。 漠北宸当然知道这些怪物在海里多厉害，他们在内海的海沟里都不好抓，何况北方深海？最难办的是一旦他们死了，会如水母一样消融在海里。这次要不是小老黄跟着，凭漠北宸根本抓不住活体。 水君已经将怪物妥善处理，并给土国在北都的使者看过了。土国使者很重视，已经加急与土国沟通。水国也正在向东海鲛人问询，可时间太短，鲛人还没有回复。 说到怪物，北方的陆地上也有怪物，尸族上报的案例又多了几件，都发生在壁州北境森林附近…… 漠北宸越听，眉头越紧。 老君王一边说，一边把桌上棋盘的白子摆成水国的轮廓，然后每说一处，便在大体位置落下几颗黑子。 壁州、北海、乐浪、东江、万蛇、木国、内海怪物、羽国、土国、雪国……漠北宸惊讶的发现——白子被黑子完全包围了。 雪国天雷那一点，正狠狠的插在大瀚的心脏旁边。 整个大瀚王朝东北角，有一大片黑棋，壁州、北海、乐浪、东江，将东北角压得密不透风，而那些点，都在北境森林的周围……漠北宸遇刺穿越的地方，见到灵儿的地方。 漠北宸惊讶的睁大了眼眸，“这……” 水君又加一颗子在毒国的位置，“说到毒国，还有件事……” 他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呵，商量好十一妖王要暂时来北都保护起来，可……那丫头丢了，还没出毒国海域便找不到了。” “？？？”漠北宸更加惊讶，十一妖王玄姬啊，天泉说过，她与血族的事情息息相关，玄姬居然丢了？“怎么丢的？” 水军摊手，“毫无头绪，凭空消失，唯一庆幸的是，她的船舱没有打斗痕迹。” 漠北宸想了一会，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出现在他的脑海，“是不是……不想来，跑去找阿娼了？” “阿娼不会再大事上糊涂，她没有见到——宸儿，泉儿说你与玄姬关系不错，可有什么线索没有？” “啧……”漠北宸担心的瞥了一眼灵儿，发现小狐狸正在专心的解剖驴打滚，把那小糕点的外皮细细撕开，观察里面的酱料，特别专注……二少爷不由得松了口气。 漠北宸看到灵儿，脑中电光石火一闪，闪过了一些场景——“！” 水君惊喜，“有线索？” “阿娼姐与我说过，玄姬是北境的狐狸，被人抓到毒国，她……”漠北宸忽然想起，答应过阿娼不说雪国天雷的事情，便直接跳到了重点，“据说她渡劫后，一直想去北境看看。” “哦？！”水君露出了笑容，他也记起来了。玄姬上次来北都，就提出过要去北境看看，水君当时许诺，等北方事情结束，一定派高手护送她回北境看看老家。 十一妖王当时便表现得非常失望——刘泉说，十一妖王放纵恣肆，任性而为，和漠北宸……嗯，这个不重要，不过外甥还挺招狐狸精的，咳……总之，玄姬自己逃跑，去北境玩的可能性非常大。 漠北宸没理会舅舅突然的思维短路，想起了自己答应灵儿的事情，立即借机开口，“舅舅，灵儿正好也想北境了，不如，我带她去北境看看，顺道找找玄姬？再为您看看北方尸族的事情？” 水君笑了起来，这可太惊喜了，真的是甥舅同心了？他也是这么想的，就怕漠北宸摆烂的性子上来，刚转了一趟南方，又得了灵儿陪伴，想宅在北都好好爽一阵子，“哈，你可真是舅舅的福星。” “那我在北都呆几天，见见朋友，稍稍修整，半个月之内北上。”漠北宸点头，邀功般看看灵儿，灵儿……还在解剖驴打滚。 回头，水君的脸色又沉了下去，皱着眉头，似乎在想更烦心的事情。 “舅舅？还有事情？” “唉……”水君烦躁的喝了口茶，“本来，能与你说说这些小事便很好了……可，提到北方，我心里是真的烦。” “反正我要带灵儿跑一趟，您直接说便是了，您又不是不发工钱，哈哈哈哈。” “嗤，你这敲竹杠的本事，还真是炉火纯青哦。”水君大笑，“你去北方，顺便帮我留心一下风国和……定风波。” “？！！”漠北宸这下吃惊不小，北方雄关定风波……也出事了？ 第158章 大瀚百年一盘棋，尸王将臣能永生 风国与定风波，的确都出事了。 刚才水君说的只是小事，还有更烦心的大事发生。 定风波最近没有边报，没有消息，什么都没有，可水君的碟子却一直通讯说一切正常，壁州州牧壁水獝也没有报告异常——只是，假如真的都正常的话，为什么没有边报？ 风国最近也不太平，那里是茫茫草原，东西狭长，有东、中、西三部分。大草原孕育了强悍的风族游牧民，以及羽人与人类的混血分支——无羽人。 风族人和无羽人，建立了无数的游牧部落，当今有最强的八个部落，分布在草原之上。 黄金家族的黄金部落，是风族最大的家族，他们之前叫做风虎部，崛起之后几乎吞并了草原，改为黄金部落。至今，他们依然是最强大的部落，掌控中部和西部草原，是风国的话事人。 中部西部有黄金家族，相对安定，东部草原并不太平，黄金家族并不能在东部草原一呼百应，那里有两个强大的部落，渡鸦部与鸿雁部。 东部草原与水国藩属乐浪国接壤，乐浪南北分裂的变化，便源于风国东部草原的变化。 几十年前，渡鸦部突然壮大，横扫整个东部草原，北乐浪在渡鸦部的影响下，渐渐脱离了大瀚，最近几年，更是设立了朝廷，试图吞并南乐浪。 水国非常不满，不仅资助南乐浪，还与黄金家族一起，支持了后起之秀鸿雁部。鸿雁部在双方扶持下稳步发展，并与水国越来越密切，在东部草原与渡鸦部对抗。 很快，鸿雁部便要将渡鸦部与乐浪接壤的草原吃下，一旦北乐浪与渡鸦部分离，水国很快就能恢复对乐浪的宗藩关系。 “鸿雁部……”漠北宸听着耳熟，一时想不起来。同时，二少爷也不太能够理解风国的事情，“舅舅，为什么黄金家族会与我们一起扶持鸿雁？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不会与我们一条心吧？” “鸿雁部一直与我们关系好，与黄金家族疏远，的确，本来鸿雁部不可能与黄金家族联合。但是，最近几十年，渡鸦部崛起太过强大，他们甚至有了自己的信仰——永生天。” “风国不是信仰萨满教的长生天？” “对啊，开始永生天说得是萨满教的一支，长生天便没有去管他们，可现在，永生天却说自己是长生天的兄长，这萨满教便不能忍了。”水君摇摇头，“也不知道渡鸦部怎么想的，更不知道萨满们怎么想的，不过他们打起来，也不是坏事。” 漠北宸却能理解了，“换我也得打，永生天这属于公开打脸了。” 萨满教和道教都是开放自由的宗教，萨满教甚至不能称为严格意义的宗教。 他们更加朴素，是一种自然崇拜，信奉的是天空、大地、火焰之类的自然现象，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图腾，风虎、渡鸦、鸿雁都是。说来说去，风族的各个萨满们联合起来，给自己的神明挂了个共同的名字——长生天。 这一点和道教很相似，属于多神崇拜，多神崇拜有一个非常大的优点，那就是一般不会因为信仰和别人急眼。 比如大家都信道教，那具体信谁都没关系的，我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吵架。甚至外来神灵只要有足够的影响力，也会慢慢被纳入道教的系统之内，大家一起磕，其乐融融。至少在水国如此，信文财神的人绝不会去找武财神信徒的麻烦，信西王母的和观音信徒也没有冲突。 但有一点，是多神信仰的逆鳞，那就是如果有人敢说什么东西是“道”的大哥或者爹妈，特别是想把某一个具象神扔在抽象的“道”之上，那是绝对不行的，会引得天下道士群起而攻之，不死不休。 永生天，就是想做长生天的哥哥，被黄金家和鸿雁的萨满一起打了，估计，所有的萨满们都不会愿意——漠北宸皱眉，渡鸦部的永生教有点狂啊，疯了？等会儿，永生天，永生教…… 漠北宸把永生天与阿娼姐说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这个永生天，是不是阿娼姐说的，那群去毒国布道的狂信徒——她说那群人自称永生教？” “很有可能，如此狂悖的宗教，还是同名，应该不会短时间内出现两个吧。”水君点头，“所以啊，风族的事情不小，永生天的野心也不小。” 漠北宸看着水君，缓缓又落下几颗黑子，分别在了定风波、渡鸦部和乐浪的北边——整个北境森林，被包围了起来，只有那代表北境的几颗白子孤立无援。 水君沉默下去，“如果这是围棋，黑棋的野心很大，他们要先吃北境做气口盘活自己，然后——吃掉整个水国。” 水君凝视棋盘，长长的出了口气，又非常欣慰，看来不光他自己这么想——只是水君做事，一定要讲证据，也不能乱讲，放眼玄黄，谁又敢——或者说谁又能吞掉整个水国？ 漠北宸不同，他是在和君王闲聊，又作为外甥，说话完全不用讲证据，可以天马行空的瞎猜。 此子成长速度太快了，太子和老六远远不及，论心智，反倒是十三十四和漠北宸的差距小一些……唉，老君王一时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为自己的儿子们担忧。 只是现在，他更需要漠北宸帮助自己，他看着漠北宸，眼中已经是平视了，“宸儿，你觉得谁……执黑棋呢？” “这世上，有能力的只有土国和月国。”漠北宸狡黠的看着水君。 “那就说世外的。”水君也默契的笑起来。 漠北宸哈哈一笑，在遥遥的北方洒下一把黑棋，“或许，一万年前，被驱赶到冰原销声匿迹的血族。” 又在北境森林处搬掉了北境的白棋，换成黑棋，“或许，二百年前消失的将臣。” “……”水君点头，只是他觉得不够，这些和之前的推测还是完全一致，只不过是提高概率罢了。 “舅舅，我觉得，一万年，可能……太久了。”漠北宸严肃的擦掉了北边的那把黑棋。 水君眼前一亮。 如此一来，棋盘上的格局便非常明显了，东北角上一片黑棋，在蚕食周围的白棋，同时他们围绕着白棋四周在做局，试图围住白棋。 “其实，很有可能我们一直以为是白色的这一片，从头到尾都是黑的——北境从来没属于过大瀚，将臣作为尸王——从字面上讲，是可以【永生】的。” “嘶……”水君默默的吸了口冷气。 “可是，我在北境没有见到过将臣啊……”吃饱喝足，灵儿终于有时间听漠北宸他们说话了。 “百灵湖太靠南了，在森林南部边缘，还没完全进入北境森林呢。”漠北宸笑。 灵儿吃饱喝足的非常乖，心情巨好说话声音都懒洋洋的，显得嗲了一些，“嗯呢，也是，当时我也只是个小妖兽，要不是你，我估计连柳大爷都不可能见到的~不过，北境的传说有很多很多，比如双生契约，人家就知道的。” “嗯嗯，这次我们去，就好好看看北境。”漠北宸道。 “你们……怎么去？有大体计划吗？” “去找青丘。” “？？？”水君忽然一惊，“青丘？为什么是青丘？！” 第159章 三年欠了两顿茶，三天多了两顿打 “为什么去青丘？”提到青丘，水君的反应很大。 漠北宸不知道为什么舅舅忽然惊慌，心里觉得奇怪，却也只好解释，“传说中青丘有狐狸，我们去找玄姬，自然要找有狐狸的地方。” “哦…君点点头，“是，是的。” 水君的心中非常纠结，本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再与青丘瓜葛，那是他心中的心病，可……也许这就是命运？无法逃避吧…… “舅舅？”漠北宸看水君走神，小声提醒。 “啊？啊，哈哈，你看，最近太忙，精神都不集中了，老了呀。” 刘泉立即起身，“国公，最近君上很为这些事情烦心，还请您多多……” “哎，泉儿，没事，他们来了，我开心，烧水烧水，哈哈。”水君不等刘泉说完，便阻止了，他很喜欢和漠北宸灵儿聊天，不拘谨，随着冼临渊君威日隆，连汤沛臣与他说话都有些提心吊胆。 同龄人里，除了刘泉还能装出一副过去的样子，再也没有能与他掏心掏肺的人了。 反倒是孩子辈里，老六、十九二十和漠北宸还能与他笑闹，但老六不乖，嗯。水君想了想，心里又补了一句，但……也还不错吧，要是爱读书就好了。 所以，要是能有个小孙孙就好了……呃，精力真的跟不上，开始走神了，也开始盼孙子了。 漠北宸很有眼力价，站起身来，“舅舅，我们一路舟车，也真扛不住了，今天回去，改天您空了，我们再来喝茶——我的级别，三年至少喝三次，您还差我两顿。” “哈哈哈哈~”水君拍拍手，指了指漠北宸，“不光敲竹杠，还要舅舅欠你东西了？” “嘿嘿，这红茶挺好，我带一罐走呗。” “……”刘泉真是佩服泷二少，什么都敢说。 “嗯嗯，带一罐。” “君上，火国云顶茶尖，咱还剩最后半罐……” 水君一愣，“那都给他拿上，再挑两罐差不多的。” “是……”刘泉眼皮抽抽，这茶叶一两千金难求，半罐？ 也不是说在顶级茶叶里这茶好喝多少，而是产量就那一点点，火国云雾森林云雾山，山尖几棵百年老树，摘完就没了…… 又打包两罐其他的，刘泉感觉自己手里拎着那小小几罐，得是有两万多斤的黄金…… 回来，刘泉眼睛都直了，漠北宸还在要东西“舅，我要什么不急，其实还想先跟您聊聊这次跑腿的细节——又要去青丘，又要看定风波，还要探探北境和风国，难度可不小。” “嗯，北境挺危险的嗯？”水君一脸戏谑的配合。 “嗯嗯，对对，北境是特别特别的危险，黑水妖匪老凶了，还有些不知名的邪教啊，尸族啊，什么的，上一回我去差点死那儿……” 水君点头捧哏，最佳男配，“着实是辛苦。” “哎，为舅舅分忧，义不容辞。” “舅舅是比较担心你们的安全。” “我也是担心啊，万一出点什么事……我还好说，您看，您的宝贝女儿才两件神兵。” 水君翻白眼，“两件神兵少吗？” “是是是，两件是不少了，她这不是还没有趁手的兵刃吗？” “哦~~我懂了~” “虽然我也没武器了……” “你不是有谪仙？！” “谪仙断了啊，仇老鬼弄的，真不能怪我……” “败家货！那是上古神兵！” “不是，您别瞪眼，一把就一把，那个……防具还有几件？” “茶叶来了，你赶紧滚，神兵我去想办法给灵儿淘换一件……” “多谢舅舅~” “谢谢爹爹~” “灵儿慢走哦，想爹爹就进宫来，想点心了也可以哈哈。” “我呢舅舅？” “你赶紧滚！没事别老过来敲我竹杠！” “哈哈哈~错了错了错了！这就滚了哈哈哈哈~” 漠北宸临出门，身后传来水君的声音，“准备好北上，和我说一声。” 二少爷回头，看见冼临渊苍老而不舍的面孔，舅舅……老了啊，他认认真真的站好，和灵儿一起躬身行礼，“舅舅\爹爹，保重身体。” “嗯，去吧。” 漠北宸拉着灵儿的手，一步踏入阳光之中，屋外阳光明媚，屋内显得昏沉了许多。 “呵，臭小子。”水君看着两人走远了，才回味般嗤笑一声。 “呵呵，百灵国公，真灵啊。”刘泉也笑，水君好久没有一直笑过了，被敲了竹杠还那么开心——一件神兵啊，那能换来一位三阶的效忠。 “泉儿，你说……他们能找到青丘吗？” 刘泉毫不迟疑，他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了，“如果找到了，那可是大好事呀。” “可万一，灵儿她是青丘狐呢？” “青丘，也不知道那件事。” 水君一顿，“嗯？嗯，也对。” “所以，不论结果成败，对您都是好事。” “呵呵呵，就你会说话。” “君上，老奴多一句嘴。” “呵，那我可得严肃的听了。”水君坐正，刘泉跟他说话尽量表现的很随意，一旦正经，都是大事。 刘泉却吞吐起来，“国公，他最近，非常的……活跃。” “……”水君严肃的面孔沉了下去。 “万一他，太子，哎，可能是老奴想多了。” 君心里的小小疙瘩一下便解开了，漠北宸没有实权的官身，粼部见不得光，他能做什么？ 以后挟天子？他挟不了。 造反？他会吗？ 别人水君不敢说，漠北宸一定不会——甚至，若不是太子是水君的亲儿子，他觉得漠北宸当水君也很不错。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泉儿。” “哎，君上。” “你想多了。” “呵呵呵呵，是，老奴想多了。”刘泉松了口气，水君为孩子担忧时，显露出的那微微一丝毫的不快，大监尽收眼底，他真怕君上一下想不开，要收拾漠北宸。 “心情好，泉儿，把六子找来，骂他一顿——兔崽子几天没来给我磕头了？三天了吧？” 刘泉一愣，两天半，马上第三天，但是他没说，只是躬躬身，“哎，是了。” “灵儿的神兵，你也帮她留心。” “哎，是了。” “哈哈，去吧。” 此时，六爷正带着皇城军寻街，叼着根牙签痞里痞气，摇头晃脑好不威风。 不知哪儿来的邪风一吹，六子打了个冷颤。“阿嚏！淦！” “怎么了六爷？”手下关心的问。 老六揉揉鼻子，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今儿出门右眼皮一直跳，还老打喷嚏，昨儿没干什么啊？ 突然，脸色惨白……完犊子了！ 第160章 入宫挨骂六皇子，见微知著二少爷 六爷一路火花带闪电，在宫门口撞见了刘泉。 “大监是去找我的？”六皇子脸都绿了。 “呦~您自己来了六爷，省的老奴跑一趟。” 六皇子哭丧脸，“这还没到三天呢，还有几个时辰！” 刘泉掩嘴笑了起来，“六皇子，今儿泷二少回朝，君上还是开心呢。” 六皇子惊喜，然后回头，“表哥回来了？” “嗯嗯，又走了，呵呵，咱们边走边说，别让君上久等。” 六皇子垂头丧气，跟着刘泉奔赴“刑场”，一路上，六皇子一直在各种问。 “大监！找十九妹妹了没有？” “老奴出来寻您的时候，已经差人去找啦。” “哦……大监！您昨儿收拾小茶室没？” “哎呦，您别一惊一乍的，收了收了~” “那对纯铜镇纸不在吧？” “呵呵呵呵，镇纸换了您送的那对玉的，君上爱呢~” “太好了，爱就不舍得扔着砸我了吧？哈哈哈哈，对了，那大尺子收起了吗？” “那个……没有，君上不让收，还专门挂在墙上，说以后看地图用得着——老奴也不敢再藏…咳，不敢再【收拾】起来了，呵呵呵。” “哎呦我滴妈耶……他老人家为啥弄把铁尺？那玩意儿怪沉的，又不好用……” “老奴估摸着是…木头的太容易断。” “大监您说，我再送他把木尺子，他老人家能爱吗？” “老奴觉得——悬~” “大监救命啊……那铁尺子他娘一指厚！半米长！开了刃就是把砍刀啊！” “新尺子您让明月公主送，君上准喜欢，估摸着也舍不得再打坏喽。” “多谢大监救命！” “呵呵呵~六皇子辛苦。” “大大大大大监……” “嘘，快到了，六皇子慎言。” 六爷发誓，他在战场都没这么怕过，深呼吸，满脸慷慨就义的神色“呼…吸…呼…吸……大监，我准备好了。” 刘泉在门口躬身，“君上，六皇子到了~” “儿…儿臣！来给父亲请安！” “滚进来！” …… 放下六爷挨骂不说，回看漠北宸和灵儿。 灵儿小点心吃到撑，又累，中午饭不太想吃，便和漠北宸回了泷府。 漠北宸正有此意，他着急去见老虑——中庭庭主，听着就特别艹。 敲开门，还是那个小门房在看着，见漠北宸来了，门房很惊喜，“二少爷您回来了？” 漠北宸跨步往里走，“嗯，回来了，你去给我们各弄一碗汤面，呃，鸡丝面吧，她爱吃，嗯，再把管家喊来。” “好嘞。”小门房点头去干活，漠北宸则和灵儿去了书房。 一进屋，漠北宸看着熟悉的环境，渐渐放松下来。他踱步到窗边的木质八仙椅边，将自己懒散的扔进椅子，闭上眼，叹口气，等老虑。 身上一沉，灵儿跳了上来，双膝跪在宽大的椅垫上，跨坐在漠北宸的胯部。 她将漠北宸拉起来，双手环住脖颈，深情的俯视着他，再轻轻往下一推，漠北宸又顺势躺了下去。 两人的脸贴的很近，四目相对，鼻息可闻，空气变得暧昧起来。 漠北宸的呼吸瞬间急促，心跳也提速许多。 灵儿脸颊红红的，双眸水汽氤氲，“臭道士~~~” “会儿……老虑来。” “人家就抱一抱~~~~” 漠北宸想了想，老虑来，看见他俩亲亲抱抱又能如何？于是手也环住了灵儿的腰肢，“昂~抱~” “臭道士，你对我真好~” “那……嗯……” 漠北宸的嘴巴被灵儿堵住了，先是唇瓣几次轻轻的触碰试探，便是深沉的激烈纠缠。 灵儿的腰肢情不自禁的上下摩挲，小舌头也不老实起来，嘴里含混不清的低低呢喃。 漠北宸克制不住的闭上了眼睛，空出一只手向上，掐住灵儿的后脖颈，让那吻更加有力。 小狐狸的呼吸越来越急，如此对坐，以灵儿的豪迈姿势，是将整个臀都暴露给了对方，漠北宸将另一只手向下滑，魔抓用力的捏下去。 “嘤~” 越来越难以自持，两个人的动作都逐渐激烈起来，小狐狸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呼吸越来越急。 “叩叩叩。”敲门声。 灵儿大吃一惊，想跑，却被漠北宸摁住，她惊慌的挣扎，使得腰部扭动更甚…… 下一秒，小狐狸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缩在漠北宸身上脸颊通红！ “呼呼呼……” 灵儿趴在漠北宸身上平复呼吸，咬牙切齿看着坏笑的臭道士，心里想——今晚你给老娘等着！ “叩叩叩。”敲门声又轻轻响了，仆人的声音传来，小女仆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二少爷，您在书房吗？您的鸡丝面。” “在，你稍等。”漠北宸说完，嘴巴又对着灵儿的小耳垂咬了过去。 灵儿从漠北宸身上弹开，闪回自己的座位上，手忙脚乱的整理衣衫，摸摸脸颊，好烫呀一定红透了！坏人！ 漠北宸气定神闲的坐起来，随意的整理衣服，好笑的看着窘迫的小狐狸。 灵儿皱鼻子，低声气道“人家就想单纯的抱抱！” “你先亲的。” “呸！你就不要个脸脸！” “嘿嘿嘿~”漠北宸看灵儿整理差不多了，对门外喊，“进。” 门缓缓推开，小女仆将托盘放在桌上，两碗香喷喷的鸡丝面，一个三层小食盒。 食盒打开，底层放着醋壶辣子和蒜瓣，中层是两个冷盘小菜，上层有一叠牛肉冷盘。 漠北宸挑挑眉，这可不是老虑的风格，他不爱节外生枝，原来的鸡丝面最多配上醋壶辣子，小菜不吩咐，是绝不敢善做主张上来的。 “二……二位慢用。”小女仆年纪不大，拘束的退在一边，羞红了脸头也不敢抬。 漠北宸对女仆道，“这是二少奶奶。” “！”小女仆吃惊，连忙福身行礼，“二少奶奶万福。” “额，呃，欸…狐狸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漠北宸自顾自的弄了醋和辣子，把醋壶辣子推给灵儿，蒜自己留下——小狐狸不爱吃蒜，觉得味道太冲了。 尝一口小菜，还挺清口，二少爷看似随意的问道，“管家呢？” “回二少爷，管家看我端着吃的，说等您吃完再来打扰。” “？”漠北宸愈发奇怪，老虑……什么时候如此拘谨了？ 第161章 泷家挂名三公子，大少身边小跟班 吃吃喝喝的时间很快。 漠北宸刚涎着脸靠近，灵儿已经端着剩下的半碟牛肉跑了，“你吃大蒜了！离人家远点！” “我了个天尊的我就吃片牛肉……” “你少来，上次吃三文鱼你也这么说！后来满嘴芥末味亲过来！” “那你也吃一瓣蒜，就不觉得我嘴里臭了。” “不！” “试一试，很好吃的。” 漠北宸拿着三瓣蒜，像极了用糖果诱惑小美眉的坏蜀黍，小女仆拿托盘挡着脸，嗤嗤嗤的笑，一顿饭的功夫，她已经被二少爷逗得不害怕了。 口，轻轻咳嗽的声音响起。 漠北宸停止了嬉闹，灵儿把最后的牛肉片倒进嘴里，小女仆赶紧一本正经的收拾桌子去了。 门口的影子略微佝偻，身形比较瘦弱，双臂明显比寻常人类短一些，是狈妖的特点。 他迈步，走进屋里，一张清秀年轻的面孔，都是眯眯眼，却比老虑年轻很多。 灵儿一愣，看看漠北宸，“不是千虑叔啊？” “……”漠北宸看着此人非常眼熟…… “二少爷、二少奶奶、管家，婢子收拾完先退下了。”女仆收拾好了桌子，福了福请示。 漠北宸看看所谓的管家，管家看着漠北宸，原来这些事情都是老虑安排，不至于主子动嘴，但眼前的年轻管家明显不敢先说。 “去吧去吧。”灵儿反应过来，让女仆先走了，转身问漠北宸，“这谁啊？千虑叔呢？” 漠北宸试探着问，“是……泷贤吗？” “啊，国公果然还记得我。”泷贤开口回话，声音里有一丝喜悦。高情商来说，那声音温文尔雅，不疾不徐的很好听，低情商来说，是特别磨叽声音还不大。 “哈哈哈哈！”漠北宸放声大笑，直接把泷贤拉过来，比了比身高，“印象中，你还是个小孩子的样子，我们十几年不见了吧？” “呵呵呵，是啊国公，十多年了。” “熟人吗？”灵儿放心下来，看漠北宸绽开的笑容，是老朋友了，白凰霞帔已然悄悄缠上身子，索性穿了起来，就像刚才霞帔不小心滑落在凳子上一样，不唐突，也不失礼。 漠北宸用眼神夸了夸灵儿颇为赞赏，这一次分别，他二人的警惕性都高了很多很多，他给二人互相介绍，“是儿时很好的朋友，泷贤，你叫他小贤就好。小贤，这位是大瀚二十公主，百灵儿，你的二嫂。” “二嫂！？”泷贤吃惊，然后恢复镇定，“二嫂好，见过二嫂。” “咯咯咯~你好呀~” 三个人在书房坐定，一边喝茶，一边叙旧。 灵儿才知道，漠北宸和泷贤是幼年玩伴。 那一年的那一天，快六岁的泷大少，带着刚五岁的泷二少，以及一众妖族光屁股二世祖，游荡到了武蛇区。 他们在一个小胡同里，见到了在街边独自玩耍的罕见小狈妖，泷大少抹了把鼻涕，霸气的指着小狈妖问，“喂！你！要不要一起玩儿？” 小狈妖体弱，手臂残疾，不仅没有朋友，还经常被同龄孩子嘲笑欺负，小狈妖只能一个人玩耍。 他怕极了，却还是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开心的踏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第二天，大少又带着少爷们来武蛇区探险，却在巷子里遇到小狈妖被一群孩子欺负，年少的泷二少立即有所反应，“哥！他们欺负咱兄弟！” “我淦踏马！”暴躁的小泷大少也不管对面领头的孩子十几岁，把手里的棒棒糖往地上一摔，嗷得冲了上去！ 泷二少和多半孩子紧跟着冲了过去，少半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一只野猪妖宝宝化出原形，使劲舔地上的棒棒糖…… 那些欺负人的孩子被吓了一跳，正要还手，墙角里溜达出来一条没睡醒的大金毛狗…… “是小黄叔！”灵儿一下认出了大金毛的身份。 漠北宸点头，十多年前，小老黄就是睡不醒的样子……不过那时候，他的毛色比现在亮很多很多。 小野猪妖舔光棒棒糖，准备参战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那一天，小狈妖第一次交到了自己的朋友。 又过了几天，几位令狐家的管事前来武蛇区，敲开了一户寻常妖族家门，他们邀请贤公子去令狐府做客，小狈妖的父母还以为是找错人了，战战兢兢陪着到了令狐府。 他们一家再也没回到武蛇区，而是直接在令狐家的买卖上做了事情，小狈妖被泷漪留在了身边，改名泷贤。 令狐宁儿（蓝龙王妃，泷漪的母亲）也觉得泷贤机敏老实，便让他陪泷漪读书。 于是，泷漪有了两个形影不离的小跟班，每每遇到问题，漠北宸和泷贤出谋划策，泷漪冲锋在前——“哥揍他！”“大少爷三思啊！”“我淦踏马！” 泷贤做事非常缜密，成绩异常优秀，被泷漪评价为“干啥啥不行，考试第一名”……他凭借自己的实力，高分考进学院深造，只一年便修完四年学业。 他放弃学院深造的邀请，迅速毕业，回到泷家。跟在老虑身边半年，又在令狐家店铺磨砺了一年，再跟着商队四处闯荡了一年，现在是刚刚回来不久。 泷贤很感慨，“真没想到，国公还能一眼认出我。” “哈哈，是你太有特点啦——不过你叫我什么？”漠北宸已经完全融入这个世界，他对自己的玩伴们都不生分，直接捶了泷贤一拳。 “嘿嘿，泷二少……” 又一拳。 “二哥，二哥。” “哎，这就对喽~下次叫错了继续打~” “臭道士，你就爱欺负人。”灵儿笑笑的很羡慕，她是自己长大的独行狐，没有什么发小朋友——也许找到家了，就能找到了吧？ “习惯了，从小就这样哈哈~”漠北宸摆摆手，“当时我们几个天天搅在一起，他又是我哥的陪读，很多妖族都叫他泷三少爷的。” “二哥二哥，这个可叫不得了！小贤就好。”泷贤赶紧严肃摆手。 “我爹都说随意叫，就你事儿多，这个使不得那个使不得。”漠北宸想起了什么，说道，“刚才看那食盒，我就觉得不对，千虑叔不会安排这么细致——刚顾着高兴了，老虑干嘛去了？怎么你在泷府做管家？” 第162章 谨小慎微是泷贤，坊间传闻不可信 泷贤回答，“千虑叔去照看漠氏生意了，说最近特别忙——他还回来的，我只是个副管家，到时候可能换地方呆……” 漠北宸听出些事情，千虑叔大概更多心思用在粼部了，同时也问泷贤，“你是不是没事可做？” 泷贤立即摆手，“不不不，很忙，以后不走了，我留在泷家做事了。是大王子…大哥派我来的，他想新设立一个像使馆一样的地方，专门处理人和妖的事务。” 漠北宸立即皱起了眉头，“新设立？原来不是有一个？” “额，那个……”泷贤为难，他看看灵儿，二嫂可是令狐家的十老之一啊，令狐家人提起来，都称一声“二小姐”或者“外小姐”的。多说多错，他干脆不说了…… 漠北宸皱眉盯着泷贤。 “二哥……” 漠北宸换了个姿势盯着他。 “那个……” 漠北宸知道泷贤胆小，直接发问，“是令狐家彻底归了我舅了，还是令狐叔父觉得我哥太嫩管不着他？” 泷贤惊慌的看着漠北宸，又看看灵儿，再看看漠北宸，眼神疯狂示意，“二哥这玩笑开的，哈哈哈……” 他的逻辑是反的——灵儿是令狐家十老，又是二十公主，还是苗洛川的弟子，就说明她是妖家与皇族的纽带。她与漠北宸联姻，是皇族、道宗、妖族亲上加亲的表现。 天知道这个谨小慎微的家伙脑补了多少利益纠葛，越是摸爬滚打上来，越不相信人与人之间有最单纯的东西。当然，也是因为他想象不到，漠北宸如何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将一只野狐狸带到如今的位置。 漠北宸想明白其中关节，指了指泷贤，“小贤，你眼睛脏了。” 泷贤下意识去揉眼睛，然后手停住了，“嗯……” 漠北宸认真道，“灵儿不论有多少身份，首先得是我的妻子。” “是是……”泷贤又开始疯狂联想。 灵儿单纯的回嘴，“还不是呢！” “！！？？”泷贤聪明的高配cpu直接干烧了……真的绝望，完了完了死了死了，不想在令狐家掺和派系争夺，好容易退回泷家，结果回家又得罪人了，还是令狐家的十老，死了死了死了。 漠北宸看着宕机的泷贤，苦笑着对灵儿说，“傻狐狸，你这样会把小贤说懵了的……” 小狐狸一本正经，“本来就还不是你妻子呢啊，你这总得承认吧？” “咱俩这关系是不是的有区别吗？”作死的反问。 “区别相当大啊，你不能觉得自己那啥了，就吃定我了吧？”不开森。 “我没觉得吃定你啊，我说的是另一件事情……” “你……还想娶别人？” “咳……”漠北宸服了，“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还是令狐家的十老了。” “你还想娶令狐家的谁？” “你！” “嗷你凶什么凶？” “我想娶令狐家的你啊，祖宗你先听我说完不行吗……” “你就是凶了。” “你，就是令狐家的十老，你还记得吗？”好无力啊…… 灵儿使劲想，使劲想，似乎……有这么一回事，“嗯。” 漠北宸松了口气。 “所以除了我，你还想娶谁……唔嗯嗯嗯……”白凰实在听不下去了，丝绦捂住了灵儿的嘴巴。 狐族从来是一夫一妻的，灵儿刚刚渡劫，对人类三妻四妾的行为一时颇为不能接受，所以非常敏感，白凰不让说话，她更委屈，奋力挣扎。 两条丝绦在她纤细的腰肢一嘞，灵儿的鸡丝面差点白吃了…… 小狐狸继续挣扎，又两条丝绦对准了她的肋骨，如果挠下去……灵儿立即浑身炸毛，小手乖乖在桌子上放好，示意自己可以不说话了。 白凰气鼓鼓指了指漠北宸，让灵儿听他说，灵儿委屈的点点头，白凰松开了她的嘴巴，乖得像一件衣服了。 “！！”泷贤没看懂，但大受震撼——二哥居然还有如此手段调教……欸，是束缚……欸，是……捆绑？淦，我在想什么？ 漠北宸捂着脸，对着泷贤组织了半天语言，放弃了。 他又转身对着灵儿，“我不娶别人，就娶你——小贤觉得你是令狐家的，又是皇族，我和你是政治联姻。” “谁？”灵儿瞪大了眼睛，“他什么时候说的？” “他觉得是。” “哈哈哈哈！你真会想！哈哈哈，哈……哈？”灵儿觉得很可笑，笑了半天，发现泷贤和漠北宸都挺严肃的，撇撇嘴，神马人呐很尴尬的。 漠北宸对泷贤说，“所以，不要你觉得，要我们觉得，我和你二嫂不是政治联姻，是日久……是相处久了，慢慢有的感情，也不知何时开始，就在一起了。” 泷贤满脸我信你个鬼…… 灵儿知道，漠北宸不想再提自己的身世，免得别人更加误会，但她完全不在意。“小贤，我和你一样，都是他捡回来的野妖，没有自己的家族，所有的身份，都是那些家族的一句话而已，没有漠北宸，我什么也不是。” 小家伙突然想明白了漠北宸的意思，小手一拍，惊喜道，“臭道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泷贤差点没被灵儿一惊一乍的吓昏过去……不过他大概也明白了。 “所以啊，我哥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单独再设置一个联络点？” “是……”泷贤叹了口气，下决心一般喝了一大口茶水，“嗨，二哥，我本来担心很多，现在跟您说了吧——是因为您。” 漠北宸不能理解，“我？” 原来，漠北宸最近风头大盛，泷獠表现出了很大的倾向，这样很多妖族都觉得泷家未来的继承人出现了争议。泷家妖族不在意血统的认为漠北宸也挺好，在意血统的却都站在了泷漪一边——泷家二子不合的消息，不胫而走。 令狐宁儿在令狐家地位水涨船高，希望令狐家助力泷漪。令狐逸云表面上不说，可心里却觉得宁儿胳膊肘往外拐，现在令狐家是妖族第一妖家，与皇家关系密切，随着龙王越来越老，为什么令狐家不能独立发展？ 泷漪现在的地位很尴尬，他是少蓝龙，可蓝龙王死后，未必是他继承蓝龙之力。所以他现在只是个脾气比较暴躁，实力相对强悍的新秀罢了，大家的心思都活络得紧。 特别是漠北宸出山这一年多，泷漪发展得很不顺利，现在更多的像是令狐家的分家大少爷，能控制的力量只有泷家的一部分，以及令狐宁儿的势力……跟漠北宸比，相差甚远。 人们都觉得泷家两个儿子早晚要闹掰，可泷贤却始终不信，他知道泷大少心里没有跟漠北宸有隔阂，也不相信泷二少会跟大少爷争夺什么……可惜，他不信，没用。 令狐逸云，越来越把自己当成妖家的话事人，很多人类和妖族的沟通被他垄断，泷漪这代理龙王失去了耳朵，于是他才想重新设立一个使馆，处理北都妖族事务。 漠北宸都听傻了，“所以，我大哥不如意，和我混得太好有关系？” “对，还有……千机叔现在混在了大哥身边，我也是在那边呆不住，大哥才给我安排了个在外边的活做……呵呵。”泷贤找回了原来的感觉，敞开了话匣子，有些事情也敢说了。 漠北宸脸色马上不好了，从震惊变成了厌恶，“泷千机……这阴魂不散的东西。” 第163章 点金乌响成一片，漠氏妖亲如一家 泷千机，是泷家老人。 泷獠到北都后不久，他便追随蓝龙王身侧，是泷獠的老班底老兄弟。 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还是令狐家故人，令狐宁儿的远房表兄。 泷千机和泷千虑携手来到泷獠身边，二人几乎联袂缔造了早期的“泷家王朝”，在北都纷繁复杂的局面下杀出一条血路，让“北漂”的少年泷獠站稳脚跟发展壮大，坊间曾传闻“千机无遗策，千虑无一失”。 但有的人，就是“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的艹蛋性格，泷千机便是其中翘楚。 特别是泷獠放权泷漪，带走了大小老黄之后，泷千机和泷千虑便是泷家最老的智囊，泷千虑觉得大势已成准备躺平，却被泷千机疯狂针对。 那几年，老虑被泷千机撕逼撕得怀疑人生，心脏不堪重负几乎病死。好容易在清心公主安排下，借着漠北宸改姓漠的机会才躲过一劫，成为了漠氏五友之首，漠千虑。 泷千机更加嚣张，在他的操控下，泷家很多老人都离开了北都，自动边缘化，去大瀚各地发展…… 这些年，泷家发展受阻，和泷千机很有关系，他把能人都挤走了，自己再有本事，又能如何呢？但又有什么办法？他是老资历，是泷家第一人，是宁儿的表哥，是泷漪的表舅舅，对泷家立下过汗马功劳。 听到这个人，漠北宸脑仁就疼，它是一只豺，虽然他坚称自己是狼族，可漠北宸和所有泷家妖族都知道，它只是一条豺狗，不允许除他之外的任何人接近“主人”的狗。 泷贤诉苦，“嗯，呵呵，虽然我是他的半个门生，但……我和大哥走得近了，也会挨咬，这才刚回家，大哥手边缺人想用我，我就不得不自愿离开家了。” 灵儿被绝倒，“哇，他好恶心啊……” 二少爷也服了，“我们不说他……你就在泷府吧，有我在，谁也不能如何你，你别去招惹他就是了，晦气。” “嗯嗯贤苦笑。 漠北宸有些乏了，打了个哈欠。 泷贤立即起身，“二哥舟车劳顿，休息一下吧？热水烧好了随时可以洗，您的房间也每天都有人打扫。” “嗯，那先回屋睡一会，醒了再洗吧。”漠北宸笑笑，泷贤虽然谨小慎微，但也真的是贴心。 熟悉的卧房，漠北宸一脸坏笑的对灵儿拍拍柔软大床，“来，睡觉觉。” “你你你你这个表情可不像是睡觉觉。” “我去漱漱口哈。” “你你你你漱口干嘛？” “你不是嫌弃我吃蒜了？” “哦…儿松了口气，刚转身，身后漠北宸猛扑上来。 却忘了，灵儿白凰在身。 白凰弹反！ “pia！” “我了个天尊——好讨厌的感觉啊~~~” 好在，没撞坏大门…… 泷二少坐在院子里，“白凰！你这么玩儿合适吗？本少爷不要面子的？！” 白凰最近和“银翼护臂的主人”玩的还不错，抱歉的抱了抱丝绦。 灵儿站在屋里，冲着漠北宸调皮的吐舌头，“臭道士你都摔脏了，快去洗洗吧，我先睡啦~” “唉……”漠北宸被摔的挺惨，兴致一下少了很多，想了想一路风尘是挺累的，真不如泡个澡解解乏。 记得泷贤说热水烧好了，想想也不错，便转身向浴室去了，“这么大动静，也没人过来？嗯，不过来也好，呵呵。” 泷贤和一众府上侍女躲在角落，没敢露头，泷二少都走了，他还在纠结我是去，还是不去？去了薄了二哥面子，不去吧，好似不太合适…… 一个婢女大着胆子提醒，“管家，二少爷走了。” …… 二少爷洗完，神清气爽的回到房间，担心灵儿睡了，轻轻拉开门，鼻血险些流出来——灵儿四仰八叉的……被白凰捆在床上，虽然是闭着眼睛装睡着，可那不安的呼吸和羞红的脸蛋，还是出卖了她。 白凰懂我~漠北宸坏笑着松开浴袍，轻轻关上房门…… “咯啦~” 屋门又被拉开，寄宿着小泥巴的双鱼牌被扔在门口的草地上…… 大门迫不及待的关闭，不多时，灵儿脚腕的点金乌响起，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从断断续续，到响成一片~ 两个时辰后，夕阳西斜。 漠北宸睡了快一个时辰，人精神了很多。 揉着惺忪睡眼，从屋里出来——一身墨蓝色道袍，惹眼非常。 “灵儿，起床了。”无人应答。 “天快黑了。”无人应答。 叹口气，“晚上去撸串，再不走没座位了。” “嗷！”一道白色人影冲出，小美人窜出被子前还是光洁的，扑到漠北宸身上的时候，白凰已然附在了身上。。 “哗啦哗啦~”点金乌开心的响起来，“吃神马吃神马？” 几道人影冲出，围在了漠北宸身边，灵儿定睛一看，认识，正是二管家泷贤，中庭庭主以及中庭四大神兽……不是，是中庭四大金刚。 哎？为什么……多了一个成熟丰腴的妞儿？ “她……”漠北宸咂咂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嗯？”一股小小的酸味弥漫开来。 “漠紫凝，阿紫。阿紫，这位是……呃，女主人。”漠北宸挠头。 阿紫很紧张，第一次见到女主人，下意识跪安，“主人，女主人。” 灵儿惊慌看着漠北宸，那眼神分明在说，“哇，臭道士，我不在你玩这么变态的吗？” “不不不，她是……”漠北宸一顿，忽然担心，如果告诉灵儿阿紫是仇老鬼身边的女鬼，会不会引起她不好的回忆？ “是谁呀是谁呀？”灵儿又一次好奇加八卦。 与此同时，阿紫抬起头来，一双黑白倒置的眸子盯着灵儿，恭敬温顺，但……超级吓人。 “嗷！鬼呀！”灵儿蹦开好远。 阿紫也吓了一跳，“对不起女主人……奴……” “你是那个！那个！”灵儿浑身炸毛，充满了敌意，她记起了阿紫的身份！臭道士是不是疯了！不行，绝不能让她留在身边，看见就有阴影好吗？ 就在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时候，猫妖阿俏忽然发出夸张的喊声“啊呀喵呜~这是灵儿妹妹啊~” 灵儿被喊懵了，“呃……俏儿？” “你怎么如此好看了？哎呀你看这皮肤，这气色，看看这衣服，简直是小仙女儿喵~是不是啊！？阿娇！”阿俏瞪着鼠妖，“是不是啊喵？” 阿娇反应过来，“哦哦哦，对对对，我都没认出来是灵儿~紫，好看吧？咱二少奶奶。” “嗯……”阿紫犹犹豫豫点头。 老冒也明白了，浮夸的拍着大肚皮，“嗨嗨嗨，俺说主子咋非要找你，这一见才知道，不找你找谁！？真俊~是吧狂子？” 耿直少年阿狂奇怪的看着其余漠氏妖族，“你们几个踏马有病吧？舔狗？” 老冒捂着脸蹲地上，“卧槽太难受了，活该你没娘们儿……” 灵儿被逗笑了，拍拍手，拉起还跪着的阿紫，“咯咯咯，懂啦，知道了，都别演啦。” 化解了尴尬，晚上撸串。 “耶！撸串喽！”大家如往常一样，开心的出门。 漠北宸对老虑阴阳怪气“中庭庭主，请。” 老虑瞬间焦虑“少主，您听老夫解释……” 第164章 狐妖灵儿登道山，玄龟真人接地气 撸串喝酒逛夜市，一切似乎真回到了从前。 漠北宸的节奏和上一次回北都几乎没有差异——入皇宫、见漠氏，回道宗。 只不过这次，灵儿跟在身边，幻海点名要见，灵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道山。 漠北宸一年不在总坛，发现好多人都不太认得了，似乎还有些很年轻的新面孔，云字辈的小孩子们忙忙碌碌，已经开始接手洒扫之类的活计了，地坛之内一片欣欣向荣景象。 天坛依然冷清，子虚道爷找人通报天师，却得知幻海正在忙。 漠北宸也不枯等，打了个招呼，便又带着狐狸溜溜达达往天坛后边走，想着先去师父的居所拜见一下。 “师哥，那位是谁啊？”帮幻海传话的小道童低声问身边的云正师哥。 “是子虚师叔啊。”云正长高了一些，他指指脖子上的小金牌，“咱这个是他给的金子打造的，你忘啦？” “哦~他就是子虚师叔啊？那旁边那位漂亮姐姐呢？” “他夫人吧？你看他都换了蓝色道袍了——我进山的时候啊，他还是穿黑袍子嘞！”小云正老气横秋，他已经是总坛的“老人”了。 “子虚师叔好随和啊，修人道的好幸福哦还能找夫人呢~哎哎，师兄，子虚师叔他还没有弟子吧？” “嗤~”小云正想起了一个典故，嘴角扬起来，“你要去问问他吗？他说他的弟子要叫漠云吞。” “咳……我还是先试试能不能修天道吧……” 漠北宸和灵儿到幻泊院子的时候，老人家正在院里溜着雀儿打太极，雀笼挂在枝头，雀儿开心的唱着，院子里熏香袅袅，老人家气定神闲。 漠北宸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拉住灵儿，站在幻泊的院门口，等着幻泊一通打完收势。老真人缓缓出了口气，睁开眼睛，漠北宸才笑嘻嘻往里走，“师父。” “儿砸回来啦。”背对院门口的幻泊笑了，转过身，看漠北宸怎么看怎么顺眼。又发现儿砸身上的蓝色道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点点头，“这就是灵儿丫头了吧，坐坐坐。” “百灵儿见过师父~”灵儿乖巧的打招呼，把给幻泊提来的小点心放在桌子上，都是幻泊喜欢的口味，是漠北宸专门带着她一大早出门买的。 “放桌上，放桌上~”老爷子看着灵儿觉得也挺亲近，人宗道士最不在乎什么人妖殊途的说法。 天宗修一口干净纯粹的道气，求白日飞升位列仙班，与妖家划清界限； 地宗修一脉包罗万象的道根，求宗庙社稷福寿绵延，与妖家不结姻缘； 而人宗只修一颗无怨无悔的道心，求的是自己死而无憾，与妖家结合也无不可。 人宗看似百无禁忌，反而大成极难，古来人宗的顶流高手都是最少的。人那轻飘飘的良心，骗得过皇天后土，瞒得了父母妻儿，却终归骗不过自己，多少人临终前吼一句此生无悔，都充满了悔意。 幻泊拉着漠北宸的手，让两个孩子坐下，笑道“嗯，儿砸，终于肯回家了？” “我倒想在您身边听教诲呢，可惜，这不又要立马出去——玄姬丢了，舅舅让我帮着找找。”漠北宸很高兴，幻泊只有爷俩独处的时候才会叫他儿砸，如今见了灵儿也没改口，说明老爷子根本没把灵儿当外人。 漠北宸冲灵儿指了指座位，示意灵儿和自己坐在里边，让幻泊背对大门，幻泊的小习惯漠北宸都了然于心。 坐下之后，师徒一顿天南地北的闲聊，大概是思念了，聊得茶叶都没空喝，爷俩一会儿说起渭水城唱曲的酒楼，一会儿唠起馗宗的状况，又一会儿聊起万蛇的娘们……的巫女们。 灵儿丝毫不觉得幻泊有道宗大佬的架子，反而觉得蛮亲切的。 不一会儿，云正跑来，叫漠北宸自己去见幻海。 漠北宸关心的看看灵儿，灵儿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可等漠北宸走了，气氛还是有些尴尬的。 幻泊才想起来泡茶，着急忙慌拿起了自己的大铁壶——不是喝功夫茶的小壶，而是能装十斤水的那种特大黑铁壶。那壶一看便有些年头了，壶身陈旧壶底黢黑，是木炭土灶加常年大火的天然“包浆”。 这种壶瓷实耐造，储水量大还不用保养，冬天放热水保温长，夏天放凉水量大管饱。那沉重的铁壶落在大石桌的桌面，发出咚的空洞的闷响…… 灵儿甚至脑补出了幻泊拿着铁壶当铁锤的画面…… 老爷子手脚利索，嘎吱吱拧开大壶盖，又弯腰，从桌下拽出个大铁罐，再嘎吱吱拧开盖子。哐啷啷盖子甩桌子上，发出哐啷啷的脆响…… 灵儿甚至脑补出了幻泊拿着铁壶当铁饼的画面…… 大铁罐开口，一阵花茶的浓香传来，闻起来感觉是市场常见的口粮茶——不要九九只要八那种。这种茶叶比幻泊的茶壶还糙，没有水温限制、没有洗茶要求、没有出汤速度的讲究…… 幻泊大手伸进铁罐，笑问，“丫头，咱喝艳（浓）点的？” 灵儿已经彻底看懵了，点点头，忽然非常期待，“嗯，都可以的师父。” 幻泊的茶道……如果可以叫茶道的话，真的是简单粗暴，抓一大把茶叶扔进铁壶，想了想觉得不够，再抓一大把。 拿起沸水壶，用沸水冲掉茶叶表面的浮土。再拿起大铁壶晃一晃，倒出来的泥汤……茶汤直接泼在地上。连续洗了三次茶之后，泥巴没有了，茶汤终于显出橙红的色泽，才能拿来涮杯子…… 再倒满水，盖上盖，等了片刻，幻泊的茶泡好了。 灵儿脑子有点短路，她看惯了老虑用小镊子小铲铲小心翼翼的加茶，看惯了那不够一口的西施壶，一时间真的接受不了这豪迈的人宗大铁壶…… 出于礼貌，她起身去接茶壶，先伸出一只手，琢磨了一下换成两只，不是礼数问题，就是单纯觉得一只手可能提不动。 “丫头，这个太沉，还是我来。”幻泊没有给机会，短粗的五指抓住大壶，轻松提了起来，他亲自给灵儿倒茶，“喝喝茶，等等人。” “谢谢师父。”灵儿乖乖的坐着，等着。 幻泊只给灵儿倒了半碗茶，又变戏法一样从桌下拿出第三只铁壶，里边装的放凉的水……在茶碗里冷热一兑，直接能喝。 灵儿又脑补起了幻泊穿上白凰，丝绦甩起三个大铁壶，并着十几个粗瓷大碗加壶盖砸人的场景……差点笑出声，好在忍住了，不然今天的功德算是彻底笑没了。 幻泊给自己也来了一碗，开心的一饮而尽，喝完痛快的呼出一口气，随手把碗底的泥水和茶渣子泼在旁边的菜园里。 那一泼，动作行云流水，灵儿觉得颇有点与众不同。 她低头看了看，那茶汤掺了半碗清水，还是酱红色的，睡前来一碗，估计是“今夜无眠”的节奏。 再嗅了嗅，很香，又试了试水温，刚刚好。 正好自己渴了，索性双手捧起碗来，咚咚咚一通牛饮——满是泥土的芬芳~ 等放下碗，茶水勉强看到碗底了，才发现真的是泥土…… 灵儿感受到了幻泊考究的眼神，“丫头，茶怎么样？” 第165章 大道不称秤难称，大辩不言口难言 “丫头，茶怎么样？” 灵儿看出了幻泊考究的眼神——哇，这是要考察学问了吗？不会喝啊怎么办？ 她想了想，学着幻泊的样子，将碗底泼在菜园里，拿白凰豪迈的擦嘴，推碗，“好喝~再来一碗呐~” “？”幻泊一愣，随即开心大笑，“哈哈~喝得惯吗？” “嘿嘿，就……很解渴~” 幻泊很开心，立即给满上一碗，“哎！解渴就对喽，茶不是用来解渴的，还能用来干什么？治病？” 灵儿一通牛饮，听着幻泊爽朗的笑声，也觉得心里痛快，“昨天在宫里吃点心，噎，要是有您这茶，只消半碗下去，便通透啦~” “欸~多粗心，你看。”幻泊开心的把点心打开，“尝尝~” “嘿嘿，路上已经尝过不少啦~”灵儿笑着，挑了几块自己最爱的，放在干净的大茶碗里，边吃边说，“师父，我是一只野狐狸，很多礼貌都不懂的，您多包涵呐。” 幻泊摇头，啪啪拍拍“茶壶”，那壶配合的发出碰碰的瓷实声音，“嗨，你看我这茶壶，像是讲究人用的？” “臭道士说什么……大道不秤的，哈哈，大概就是这样？十斤一壶，二斤一碗，不用上秤秤的……” “噗，是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嗯，就这么个意思。”幻泊噗的被逗笑了，虽然后半句忘了，但是前边他还记得，他忽然觉得自己和小狐狸很有默契，“丫头，那你怎么理解‘大便’不言？” 灵儿皱眉，怎么理解？字面理解呗，她想起了人宗道士接地气的传统，“呃……这个大便和我想的……应该……不一样吧？” “哈哈哈哈哈哈！丫头，你和玄龟真人二十多岁的理解——一毛一样~” “果然，那不嚼就行真是您说的是吧……” “前半句人生难免吃，不嚼就行是先辈说的，后半句‘再给它拉出来，你还是你，它还是屎’，是贫道首创的。” “嗷~真特别接地气~”灵儿看着小点心，服了…… “哼哼哼，是【人】气。” “鹅鹅鹅，人气真的超级有味道呢~” 一老一少笑成一团，幻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当了真人之后，谁敢跟他聊下三路的段子？可说实话，老真人还挺爱这一口……这一类段子。他经常偷偷跑去北都天桥下边听相声，笑一笑十年少——乐得跟孙子一样。 幻泊拍着大铁壶，颇为感慨，“呵呵呵呵，哎呀，老夫三十多岁中年得志，快四十了才飞黄腾达，身上粗胚的性子早就改不了了，看到你，心里痛快，反而觉得……比那些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还舒坦。” 灵儿也放开了，鹅叫着，“鹅鹅鹅，就我糙呗~人家就当师父夸奖呐。” “嗯，就是在夸呀！那些公子王孙，求爷爷告奶奶的非要来喝茶，老夫不愿见，好多都打发到师姐师弟那里去了——可就有手眼通天的，能直接求到老汤、刘泉那里，我是实在推脱不开呵呵呵呵……” “真人……也推脱不开吗？” “昂，老汤的面子？刘泉的面子还能不给？”幻泊撇着嘴，捻捻手，“都不给，也得给真金白银些面子吧？刘泉说，有一个富豪为了与我喝茶，找他花了七万金，就为了喝口一银币一斤的破茶。” “那您做生意可不赚发？” “我？陪他们喝茶看风景？那和鸭子有什么区别？” “呃……”太直白了吧师父…… “我让泉儿退了他两万，五万金，陪我师弟喝去了，我赚个人情，分文不取，就良心。” “噗……鹅鹅鹅~那师叔能愿意吗？” “泉大监的面子，他得愿意。”幻泊洋洋得意的摇头晃脑，“其实啊，他们哪是来喝茶的？还不是为了见见道宗三圣，来沾沾所谓的福气，他们找我师弟还好，找到我这，看见我的茶，很多人的脸都绿了！” 灵儿看了看芬芳的泥土艳花茶，“挺香啊，而且您洗了三水呢，没什么浮土了，不脏了呀。” “所以你不同，你是在真的喝茶，这不又说回来了——你为什么要喝这口茶？” 灵儿认真想了想，“因为渴了嘛。” “哎对喽~渴了——喝茶——没毛病。有些个来的啊，嘴都干裂了，还要客气的说【不渴不渴】。嗨！不爱喝就直说啊，我让手底下道童给泡好茶就是了，咱道宗又不是没有——可他都说不渴了，我再叫人泡好茶，是不是矫情？” “嗤嗤嗤嗤……”灵儿喝着茶，又开始漏气，感情幻泊真人是个老愤青。 “还有些个附庸风雅的，摁着我这一银币一大包的破茶可劲夸，实在夸不出，就夸我的手艺好，泡这种茶有哪门子的手艺？真的有手就行——嘿，一把年纪，各种看不惯，一辈子的人道，都修狗肚子里去了。” “呃……”好家伙，老真人脾气上来自己都骂呀，接不住，不敢接。 “你和宸儿啊，好好过，不管有什么事儿，在北都，在玄黄，有我，有蓝龙，有你干爹，你小两口横着走，昂~” 灵儿开心，老真人这么说，就是在他老人家这边已经彻底过关了，“嘿嘿，我还觉得配不上他呐~” “呵，什么配不配的？这人和壶一样，就是个容器，没什么好不好的，不漏水就行，关键是看用壶的人爱不爱。”幻泊笑着喝口茶。 “宸儿这点就很好，他喜欢的，就是喜欢了，从来不矫情——他那破三才碗，你见了吧？碗托都碎了，好些人说他让他换了，那漠千虑也说，可我儿砸就是爱，就是不换，哎，像我~就爱这破铁壶，破花茶，哈！” 说起漠北宸，二人又有了话题，灵儿点头附和，“嗯，而且臭道士也爱喝花茶的，每次都泡的很浓——哦，很艳，他说艳了茶香才能遮住花香。可我不觉得啊，喝花茶不就图个花香吗？” “是吧，咱们觉得花遮苦，人家觉得花遮香。” “嗯嗯嗯。” “嘿~真好~丫头很真，喝茶就是喝茶，爱茶就是爱茶，宸儿那种、漠千虑那种、我这种，都叫喝茶，谁泡都一样，关键的，得是人喝茶，不是茶喝人，更不是用好茶坏茶，把人分出三六九等来——人被东西定了等级，那得多贱？” “对对对，就像吃鸡一样，炖的炒的白切的，关键得吃鸡，好吃才是王道~” “叫花鸡也不错。” “嗯嗯，还有圣山炒鸡。” “哈哈哈~” “鹅鹅鹅~” 灵儿特别开心，觉得幻泊算是知音，老真人也特别的真。 今日一见，灵儿知道漠北宸的痞气更像幻泊而非蓝龙，幻泊痞的洒脱大气，蓝龙痞的蛮横霸道，也不能比高下，但她私心里是比较喜欢幻泊的。 想到这里，小妮子竟然举着茶碗，喝酒一般去找幻泊碰一碰，幻泊愣了愣，随即捋着山羊胡哈哈大笑，与灵儿碰了下碗，开心的喝了起来。 第166章 幻海考验百灵儿，神器流珠入囊中 天坛，幻海的静室。 子正道人叩叩门“师父，师叔和百灵儿姑娘来了。” 幻海点点头“请。” 漠北宸满脸狼狈的回头，他一直担心灵儿和幻泊处不好，好几次和幻海聊天都走神了，幻海非常无语，只好把幻泊灵儿一起叫来。 子正道人没有进门，在门口躬身，“师叔请，百灵儿姑娘请。” 二位出场，让幻海漠北宸惊掉了下巴，灵儿挎着幻泊的胳膊，像是女儿挂在父亲胳膊上一样进了屋，两人一边走一边有说有笑。 幻泊已经笑得有眼泪了，“是嘛？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还有更有意思的呢~” 幻海看看漠北宸，漠北宸一脸的“我不造啊？”的困惑。老天师又看看门口的子正，子正看起来比她还不能接受——幻泊，公认的天坛上最难处的怪老头，被狐妖给拿下了？ “会儿跟您说~”走近了，灵儿笑嘻嘻的撒手，恭敬的站好。 幻泊笑呵呵的随意打了个揖手，“师姐。” “嗯……”幻海继续奇怪的看幻泊。 “怎么啦？我儿媳妇，不错吧？反正我很满意。” “……”幻海是真的气，她本来就因为漠北宸的蓝色道袍发堵，发自内心的替雪儿堵，回头一看，好家伙师弟直接叛变了，还指望心直口快的师弟说说宸儿，看样子是没戏了。 道士和狐妖结婚？真的有意思。 灵儿小心翼翼，“师伯好。” 幻海点点头，“嗯，都坐吧。” 幻泊坐下，看见幻海桌上放着断了的谪仙，“师姐？谪仙伤成这样？这是……陨了？” “唉……”幻海心里更堵了…… 漠北宸刚才把一路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都与幻海说了，包括羽族的事情、谪仙的事情等等，当然，也包括道袍的事情…… 幻海拿起断裂的谪仙，“过几天，我去问问金国的道坛，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 幻泊严肃的对漠北宸说，“那七星还是你拿着。” 敢情这位一点也不是心疼谪仙…… “呃……”漠北宸偷眼悄悄幻海，没敢接茬。 幻海真的是气，她放弃了，漠北宸和雪儿都是她的心头肉，手心手背没什么区别，替雪儿不值归不值，可眼下事情很多，她还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个百灵儿。 幻泊根本不在意，反而对灵儿说，“灵儿，你别忘了啊，走的时候让宸儿拿着七星，我们爷俩脑子都不记事儿。” “呃……”灵儿看着幻海那张大黑脸，还有审视自己的眼神，更不敢接。 幻海气炸了，敲敲桌子指了指幻泊，“最近不太平，七星得在你手上。” “？”幻泊严肃起来，七星需要留在他手上，说明……可能有硬仗打了。“怎么了师姐？” 幻海揉揉额头，“晚些和你说，还有江师弟一起，是宸儿带来的消息，关于北境森林。” “又是北境森林。”幻泊点头，严肃了很多。 幻海心烦的叹了口气，挤出个笑容，“叫你们来，主要是我想看看灵儿。” 灵儿正紧张的摆弄单鱼佩舒缓心情呢，被幻海的话吓了一跳。 幻海尽量慈祥地笑着，冲着灵儿招招手。 见灵儿没敢动，幻海只好又尽量温和的说一声，“来~” 灵儿看看漠北宸，漠北宸也很为难，还是点了点头。 静室没有凳子，都是蒲团跪坐或者盘坐，配的是矮桌。灵儿紧张的起身，腿有点麻，险些碰翻了桌子。 桌上杯子一动，小狐狸慌张去扶，单鱼配差点脱手，又手忙脚乱捏住玉佩，却发现水杯已经被漠北狼狈宸救下，一团茶水球飘在天上…… 漠北宸用杯子兜住茶水，感激的看向幻泊，幻泊笑笑，无聊的转起了自己桌上的茶杯。 幻海真的看不懂，这个丫头毛手毛脚的，哪里比我家雪儿好？“看来你和宸儿……嗯。此次，是你成人之后，我们第一次见面，贫道也没什么好送的，这条手串……” 说罢，幻海将自己手上的手串解下来，那是一条黑白相间的长手串，能围绕手腕两三圈，白玉多，墨玉少，样子朴实无华，却给人一种颇为大气的感觉。 北宸见了手串大惊，咳嗽一声打断幻海，使劲冲幻海挤眼。 “嗯？”幻海笑着嗯了一声，漠北宸从不敢打断她说话的，不过幻海倒也不着恼，却依然有些强势的把手串往前一递，“丫头，喜欢吗？你带了看看。” 漠北宸焦急，“师伯…灵儿她……” “你别说话。” “不是，师伯这……”漠北宸试图用目光提醒灵儿收不得。 “宸儿。”幻海有点不开心了，漠北宸何曾忤逆过她？ “这手串着实贵重，灵儿不能收啊。”漠北宸硬着头皮阻止，后脖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母子俩互相看着对方，眼神中天人交战。 灵儿看漠北宸和幻海意见相左，只好又看幻泊，幻泊微笑，点头，同时老玄龟已经起身，似乎在戒备什么。 灵儿迟疑的拿起手串——那居然是一件神器，神华内敛到能让人忽略的神器。 “不行啊！”漠北宸急了。 “宸儿，试试也无妨。”幻泊给了个安心的眼神，身子微微前倾，示意自己随时可以出手保护灵儿。 灵儿大概知道了，这手串是道家驱邪的神器，自己若是邪祟，是带不上这珠子的，估计心术不正的妖族也带不上——可灵儿一点也不紧张，估计漠北宸是关心则乱了。 她冲漠北宸跺跺脚，脚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漠北宸才注意到，白凰和点金乌都在，再看看蓄势待发的师父，一下安心了很多。 灵儿深呼吸。 “哗~” 珠子套在洁白的手腕上，那珠子在她的手腕上很美，与肤色完美的搭配。 一息。 两息。 三息 悄无声息。 “呼……”漠北宸松了口气。 “哈！”幻泊咧嘴笑出声。 幻海的神色也舒缓了很多。 “沙沙！噗！”小泥巴突然跳了出来，它半透明的泥浆身子里有了些石块或金属碎块的轮廓，一些细碎的石块还组成了疑似是脸的东西，就像是堆起雪人一样，用石头嵌上做眼睛——小泥巴成长了很多很多。 那对小石头眼睛正看着珠串，怔怔出神。 幻泊好奇极了，“嚯？一只土灵？” “嗯嗯。”灵儿开心的点头显摆，“我哒~” 幻海伸出手，表示友好，“嗯，小家伙，能不能让贫道看看？” 小泥巴看看幻海，又看看漠北宸，再看看灵儿，歪头想了好一会儿，缓缓飘到了幻海身边。 “这！这是！”幻海接触小泥巴的瞬间，吃惊不小，“它居然是！！？” 第167章 谪仙有重生之机，流珠乃传世之宝 幻海看着小泥巴，满脸惊讶。 “它……不，祂居然是谪仙。” 大天师顿了一下，仔细体验，“不，不是谪仙，是……谪仙和什么灵体的结合。” “沙噗！”小泥巴傲娇的扬起小脸，伸手将自己的小胳膊拽了下来，扔到谪仙残剑身边。 周围人都看傻了…… 小东西异常严肃，指指那小小的一团泥球，“沙噗，仓啷啷！” 再拍拍自己，比划出山的样子，“吧噗，哐啷啷！” 幻海认真看了半天，小声问灵儿，“祂……说什么？” “沙噗！仓啷啷！吧噗！哐啷啷！”小泥巴恼火，加速比划，这么简单看不懂？“沙噗！仓……” 幻泊谨慎道，“师姐，那玩意儿不会炸了吧？再溅你一身……泥。” “沙！”小泥巴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气成了个球，虽然，他本来就是个球，“嘤！” “后边那个嘤是什么鬼？”灵儿捂脸，她对幻海解释，“它说，它只有一部分是谪仙，另一部分是山神。” 漠北宸恍然，难怪他觉得小泥巴亲切，小泥巴也亲近自己，原来还有谪仙的部分……看着小泥巴，二少爷满心感慨。 忽然，他浑身一震——灵儿和圣山天雷也有关系，他亲眼看着灵儿引动了雷劫，可这件事被他下意识的隐藏并忽略过去了，可今天…… 怎么办？也不知道阿娼姐有没有告诉水国，是玄姬和浓姬引发了天雷，如果阿娼姐不说，自己是不是该帮着她们保密？ 灵儿毫不知情的继续说，“上次圣山雷击，我们遇到仇老鬼，谪仙被劈碎了，山也被劈倒了……” 就在漠北宸觉得灵儿要漏嘴的时候，小狐狸却转了口风“大概，是谪仙为了保护我们吧？” 漠北宸暗自松了口气，万幸幻海和幻泊并没有纠结天雷问题，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谪仙和小泥巴上，幻海看看谪仙，看看小泥巴，“如果，小泥巴能将谪仙的部分分离出来，我们是不是有办法复活神兵？” 漠北宸立即也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兴奋道，“我下山后马上去天机宫。” “兹事体大，毕竟是道门仅有的三把上古神兵之一，我还是亲自动身。如果天机宫不行，我会去女州，与金族沟通，一定想尽一切办法，将谪仙修好。”幻海诚恳的看看灵儿，“小泥巴能否借我一用。” “它……不会有危险吧？”灵儿很为难，她知道谪仙对漠北宸有多重要。 “师伯，再想想其他方法？”漠北宸也知道，小泥巴对灵儿多么重要。 “我保证不会让它冒险，如果分解灵体会对他产生伤害，我便更换方法——灵体是天道之子，我不会伤害祂的。”幻海认真道。 “那……可以吧。”灵儿交出玉佩，眼睛已经红了，小泥巴乖乖的看着灵儿，冲她挥了挥小胳膊。 漠北宸又一次抚摸谪仙，心头忽的一阵难过，他开口，也不知是跟谁说的，“漠北宸不成器，这十多年，让您老费心了。” 幻海听着，忽然心中颇为感触，是她的态度让漠北宸为难了，自己的孩子，何必呢？雪儿只有嫁给漠北宸这一条路吗？不，远远不是。 既然宸儿和小狐狸情投意合，自己又拦不住，那她为什么非要钻牛角尖呢？灵儿送来了小泥巴，让谪仙有了复活的可能，又得到了那流珠的认可，自己……唉，越老越固执了。 “宸儿，道门，会祝福你们。” “哈！”幻泊又笑一声，漠北宸和灵儿在一起最大的障碍，消失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挠他们丝毫了。 “多谢师伯。”漠北宸也很开心，他和灵儿一起躬身。 “duang~”正在伤感，小泥巴却站在桌上，背着手煞有介事的点头，就好似是漠北宸和灵儿一起给它行礼一般，这个洋相包果然是乖不了一会会儿。 “沙沙，啦噗——rua~~~~~” 小泥巴正在得意，那半透明的身体却突然映出了一张可爱的女孩子面孔，下一秒，它被灵儿嫌弃的一巴掌pia飞…… “虽然……但是……”漠北宸挠挠头，对幻海道，“师伯，是不是给灵儿换一件神器？” “？”灵儿不知道为什么，漠北宸从一开始就比较反对自己带这珠串，都是神器，臭道士的态度差别很大，在别处腆着脸帮她要，在这里别人给都要往外推，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 漠北宸看着懵懂的狐狸，认真道，“这流珠是道家至宝，你带着怕是不好。” 道教的手串叫流珠，名称出自道家典籍《太上三元流珠经》，是很有讲究的物件，在道门修士手中，可以作为法器存在。 珠子数量蕴含道教思想，比如二十四颗代表二十四气，三十六颗代表天罡，八十一颗则代表九九纯阳。珠子材质也有说法，会影响到珠串的用途，比如木质骨质的，多是驱邪镇煞的攻击型意图，而金石质地的，则多是清心安神的自保型诉求。 漠北宸私底下觉得，可能是木骨材料比较便宜，扔出去不太心疼……但他不敢问，也不敢说。 流珠本没问题，关键是灵儿手上的这一串，大有来头，那是阴阳玉雕琢的神器。 传说中，阴阳玉是天地相撞时产生的奇石，在同一块石材上，有黑白二色宝玉，墨玉冰寒，脂玉温暖，不受外界影响。 自上古至今，世间一共只有两块阴阳宝玉现世，都出产在水国，其中一块收藏在天坛之巅，另一块则在战争中碎裂，最后只得打造成了两串流珠、一块无事牌传世。 佩戴者，寒暑不侵、妖邪不近、还能防御精神法术的创伤，是非常强大的道家宝物。 漠北宸加强了语气，“无事牌在地宗流传，而这两串流珠，素来由天师佩戴，是道门尊崇身份的体现——更有说法，天师在弟子中定下传人，才会把流珠交出辅助修行，一般，得了流珠的人，便很有可能做天师的继承人。” “……”灵儿吓了一跳，逃难路上，她只是带着些金子，便险些被人算计，她可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怪不得漠北宸不想让她接，拿下这宝贝的确有太多的未知变数。 她伸手就去解流珠，“师伯，那我真的不能带……” 第168章 百灵儿隐宗之主，漠子虚一飞冲天 幻海摁着灵儿的手，不让她取下流珠，缓缓的开口 大道，包罗万象。 可为何妖族不可修道？ 万物皆有阴阳，两仪相生。 可为何水国道门只有阳光下的现世三宗，没有黑暗中的避世宗门？ 不是没有妖族，也不是没有避世教派，而是被前朝灭掉了。 前朝大汤王朝，建立于七百年前，那时候的道门，有显宗和隐宗两派。 显宗分天地人三门，大都是人类修行。 而隐宗，却多是妖族修士，其中最大的几门门主，常被人们称为“妖仙”。 直至今日，民间常说的黄大仙、柳大仙、胡大仙，多与隐宗有关。 只是隐宗不建庙宇，只立牌位，祭祀守家的小仙，不摆显宗的天尊王母。它们不喜人类社会，却也不危害人类，选择世代避世修行。 那时候的水国道门何其壮大，连土国的儒家都来求学，连金国道门都不得不认可。 可惜，那时候的道门太强，被汤君忌惮。 前朝君王为了强化统治，挑动妖道战争，道宗妖族仇杀整整三百年，隐宗彻底消失在了水国道门，即便有妖族流传，也不再自称道宗。 之前或许还有隐宗存世于北方壁州，两百年前那次将臣之乱后，杳无音讯。那仅有的香火，大概也被将臣清剿的荡然无存。 大瀚立国后，人、妖、道三方于圣山结盟，显宗直接代表了道宗，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记起隐宗一门了。 这阴阳流珠，传闻就是显宗隐宗的大天师……或者领袖，各配一串。 幻海认真的说，“灵儿，宸儿，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希望道宗重现昔日光彩，阴阳相济，隐宗应该再现于大瀚。” 她又转向小狐狸，“上次宸儿渡劫，以妖身存荷花于气海，我便觉得这是天意，想把流珠给他——可他，却着急去找你。” “你被宸儿从北境带回，与他一步步走到今天。在圣山，你们遇到雷劫失散，本以为就这么断了，可……你又带谪仙和小泥巴归来。” “此次见面，阴差阳错，我没来由的想用流珠试探于你，这一切，冥冥之中，是有天意的。” 幻海郑重的对着灵儿道，“灵儿，我想，我也能相信你，对吧？” “呃……”灵儿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神马玩意儿？神马叫显宗隐宗的大天师各带一串？你们二位各配一串，那为神马会带在本狐仙儿手上……等会儿？本狐仙儿是个神么仙儿？难道……都是真的？ 魔幻，一点都不现实，灵儿凌乱到抓狂，回头去找漠北宸，却发现臭道士正在沉思，那是她很少见到的表情。 幻泊压压手，让孩子别太担心，“师姐，你说什么事情都太正式，其实这不就是咱们仨老家伙的一个想法而已？馕字还没一撇的。” “馕……”灵儿翻着眼想了想，那么多笔画，没一撇不就还没写呢吗？！ 同一件事，两个人说出来便是两件事，幻海说的大气磅礴，在幻泊嘴里，却不值一提“这不前阵子，北方尸族频繁出没，我们怀疑将臣临世嘛——老三，你江师叔，在书库查阅将臣和血族的传说，无意间在墙角里翻找到了一本旧案。” 老爷子越说越无所谓，“应该是没被销毁的大汤道宗旧案，里面凤毛麟角的记了几笔，我们来回推测，越聊越觉得靠谱——反正流珠有两串呢，试试呗~” 灵儿觉得很现实，一点都不魔幻了，“呃……其实是……这么无所谓的吗？” 幻泊笑呵呵鼓励，“对啊，你接了，馕字才算有了一……不对，是我们才算找到笔开始写字。” 灵儿捂脸放弃了，“那……我干脆还是听漠北宸的吧。” 幻海幻泊立即期望的看向漠北宸，如果从妖家内部查询关于隐宗的事情，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收获。 漠北宸点点头，做出了决定，“既然如此，那就让灵儿先带着吧，如果隐宗再起，她做那隐天师也不是不行。” “嘎？”灵儿懵了，刚才不是说不行？怎么会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 漠北宸笑了，不知道隐宗的事情前，他的担心很多，流珠在神器之中虽强，可毕竟没有超过白凰加点金乌的强度，灵儿拿了，遭人觊觎不说，还要得罪道宗很多天道士，总之，在漠北宸看来，其中之弊远大于利。 但，如果能成为给灵儿壮大实力的某种契机，还能得到道宗认可，那可是要另当别论了。 他没有解释太多，这些事情和算计，小两口子回家再说就好，他只是点头，“拿着吧，没什么不行的。” 灵儿想了想，收回了手，不再与幻海拉扯，“那我就多谢师伯啦~” 幻泊好奇徒儿的果决，“儿砸，你有打算？” 漠北宸点头，“前几天见了泷……嗯，反正我哥那边现在处境尴尬，江湖传闻我泷家兄弟不和——一旦隐宗拍定，我让漠氏妖族直接改走道宗，成为第一脉隐宗，我哥自己在妖家，谁还不服？我的漠氏妖族正好也姓漠，与道宗同姓，这算不算冥冥之中？” “儿砸，你直接就把家族给儿媳打理了？” “我的她的，能有什么区别啊？”漠北宸耸肩，“我的妖族给她用，她给我……没有，呵，呵呵。” 擦把汗，暗骂一声破车，差点一脚油门开大天师脸上…… 灵儿超级感动，二人眼神纠缠了一会儿，摩挲着白凰，小狐狸的脸蛋先红了——今晚可用——刹车！嗷刹车！ 漠北宸哈哈大笑，心情突然非常畅快，他在下意识的培养自己的势力，灵儿的势力，或许暂时还不自知，这是强者的本能。 幻泊为漠北宸高兴，幻海则高兴之余有些感慨，短短一年时间，她居然再也不能掌控自己这如亲儿子般的弟子了 他是大瀚堂堂国公，皇族最年轻的六品巅峰； 他是漠氏妖族的家主，蓝龙王的小儿子； 他是力克青龙军的毒国英雄，在毒国一呼百应，圣子俯首称家臣； 他是挫败土国天机大阵的羽族义王，可以调动数万空中劲旅，可以召唤森林巨人； 他是水国的无冕之王，道宗、妖家和人族都可以为他所用，他是粼部的尊主。 他是东大陆冉冉升起的超新星——他成长的好快啊…… 第169章 兄弟重逢却无语，玉佩成双更添堵 漠北宸下了道山，可以自由活动。 王者归来，必是一场大宴，思危楼整座包下，大家一下又想起了二少爷在的时候。 提前三天，漠氏妖族便动了起来，整个北都都知道漠北宸回来了。 泷二少和“中庭庭主”聊了几乎一天，最后决定单独去见见泷家大少爷。 轻松见到了，递上思危楼的请帖，兄弟二人还在一起去吃了个饭。 这些年，不是漠北宸在道山，就是泷漪在令狐家，他们得有七八年没有好好坐下来吃顿饭了，连过年都聚不起来。 本来，他们都觉得应该有很多的话说，可…… “哥，你……挺忙吧？” “嗯，是啊。你呢？” “我还好……” “嗯，挺好，你……六品了？” “嗯，六品了，你呢？” “也还是六品。” “嗯……” “嗯。” 两个只二十岁出头，却背负了太多家族命运的大男孩沉默的吃完饭，一起默默的走着。 一个步伐雄健皱着眉头，一个脚步散漫表情轻松，他们各自想着心事，在熟悉又陌生的北都美食街溜达一圈，到街角，还是默默的分开，一个向北，会泷府，一个向南，去令狐家。 “弟，多多保重。” “嗯，你也是。” 转身，兄弟二人的表情都不好，他们的背影，越拉越长，终于，还是分开了。 回到家，漠北宸便拉着脸不开心。 也没人敢劝，也没人劝，大家都去忙了——老虑泷贤置办酒宴，老冒阿狂四处撒请帖，阿娇阿俏陪着灵儿在北都购物。 只有阿紫在府上，她一杯一杯的给主人倒茶，漠北宸一杯一杯的喝，喝完跑厕所，回来继续喝。 晚上，二少爷没吃晚饭。 当灵儿喜滋滋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门，却看漠北宸都快给自己喝的水肿了，再看阿紫，倒茶倒的手发抖…… “呦，怎么了？见了哥哥了？” “唉……” “呵呵，北都真不是个好地方，你每次回来都皱着眉头，一次比一次深。”灵儿用手摸着漠北宸皱成川字的眉头，试着慢慢抚平，那眉头不一会儿又倔强地挤在了一起。 灵儿让阿紫去休息，拉了把凳子坐在了漠北宸身边，“怎么啦？和哥哥不愉快？” “呵，也没有，就……没话说了。”漠北宸舔舔嘴唇，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明明……挺想他的，可又觉得，什么话都不能与他说。” “嗯嗯。”灵儿伸出小手，握着漠北宸的手。 漠北宸便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这阵子他不在北都，发生了很多事情，老虑与他梳理完，他又见了泷漪，整个人被负面情绪困住了。 “全是烦心事——不知不觉开始与众人分道扬镳了，所有人都在为了己方的利益结盟或敌对。” 老一代人在慢慢老去，新一代人迅速崛起，那么当老人离去，谁该继承老人的位置，便成了问题。 皇室，太子党对阵皇子党，太子和老六联盟，对阵十三十四，其余皇子五五站队。太子党背后是人类第二大家族，南方第一豪族沈家，沈皇后的家族。而十三十四身后，则是北方第一豪门汤家，汤沛臣的家族。 妖族，令狐家与苗家彻底分裂，令狐家又想做大，又想拉着泷家对抗苗家，苗家却独辟蹊径，选择了与漠北宸和灵儿交好……当漠北宸反应过来的时候，灵儿已经是大匠师的弟子，他泷二少也已经带人搅闹了令狐家的祠堂，导致了令狐家大洗牌。 道宗也不太平，雪儿天资卓绝，子正刻苦勤勉，但他俩只能有一个是天师，幻海明显偏向雪儿，而幻江则更看好子正。雪儿如果失去天师的位置，又不能嫁给漠北宸，那么只能成为联姻者，或者在圣山孤独终老，而子正……更不能输，他输了，将一无所有。 不说外边，漠氏自己也是一团乱麻。 漠北宸想让漠氏独立，老虑却说急不来，漠氏有自己的生意，这些年和泷家、商会、令狐家的账务都纠缠不清，想捋也捋不出来……不说漠家的事情，单是有一个泷千机在泷家，便根本不清的。 不说漠氏五友各自有各自的圈子，就是漠氏妖族的其他人，也还有很多在令狐家、苗家和朝廷做事的，想要切割入道宗，更是难上加难。 漠氏之外，探灵帮刚起，便引起了注意，漠思洋、刘淌两个人在牛州女州杀疯了，那里是沈家的地盘，很神奇的是沈家、汤家、刘泉都选择了默许，不知道是如何的，反正他二位也没汇报过，只知道血流成河…… 漠氏独立，隐宗重现，提起笔，馕字的第一瞥，却根本写不下去…… 二少爷快要被烦死了，今天见了兄长，更烦了。 “我们的北方，还有将臣，还有未知的危险，为什么大家都忘了啊……全都在乱，我夹在中间，做什么好似都不对，连老虑也没办法。” 灵儿掰着手指头，已经完全凌乱了，赶紧喝几口茶压压，道“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喽……” “唉……关键是不知道怎么走，我觉得怎么走都是错的，这种感觉很无力。” “我在雪西村的时候听过一个故事，给你讲讲？”灵儿满眼期待地看着漠北宸，一副“快点快点让我讲”的表情。 这顽皮的样子，看得漠北宸一阵好笑，揉揉突然酸涩的鼻子，嗓音微哑，“说来听听。” “从前啊，有父子两人养了一头驴，有一天爷俩要出去赶集，开始是父亲儿子一起骑驴，两个人和驴子都很开心，路人却说【两人都骑驴，驴难道不累？人心坏啊，欺负畜生】。” “于是父亲下来牵着驴子走，路人看到又说【儿子太不孝了，居然让父亲走路】。儿子听了赶忙下来让父亲骑驴，路人看到又说【儿子走路父亲骑驴，不是亲生吧？】。最后父子两人无奈，只好同时下来牵着驴子走。” “这下…总没问题了吧？”漠北宸觉得这么做很蠢，但好似也是个好方法。 “嘎嘎嘎，路人说【真蠢啊，有驴不骑，爷俩比驴还蠢】。” “那……” “咯咯咯。”灵儿笑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最后只能说别理他们喽~” “呵呵，故事不错。”漠北宸想了想，“大概……只有没有驴的人才会纠结吧？骑马或者坐马车的人，大概不太会在乎路边骑驴的父子。” “嗯，而且得是特别闲的人呐。忙着赶路的人，有自己事情做的人，哪有时间去看别人这么骑驴？”灵儿托着腮，“而且，居然有人能和驴子共情的。” “哈哈哈，大概……是驴妖吧？”漠北宸笑了，“从哪里听的故事，颇有点庄子的味道。” “是小白告诉我的，说是他小时候的故事，那头驴啊，叫小黑。” 漠北宸也发现了盲点，“小黑是一头驴，那小白是谁？” “哦，小白呀，是个郎中啦~”灵儿没心没肺的，把小白的故事一五一十的与漠北宸讲了一遍，事无巨细…… “所以，你脖子上的双鱼佩……和小白的是一对儿？”二少爷听完，心里……更烦了。 第170章 漠氏包场思危楼，北都大佬齐登场 漠北宸告诉老虑，思危楼的宴会尽力做大。 算是他与过去的自己告别，也算是给了自己和灵儿一个说法，同时，也为给自己北上、阿娇阿俏的东江之行送别。 然，整个北都的权贵圈子都认为，这是漠氏妖族宣布崛起的宴会。 老虑得了泷贤助力，摩拳擦掌，中庭发力，四大金刚带着漠氏的请柬，穿梭于北都的大街小巷。 漠氏妖族这次起了好大的手笔，整个北都的权贵都被请来，思危楼人满为患，甚至还要动用院子。 从一楼到顶楼，能容纳近万人的思危楼，能座下三千人的宴会大厅，居然预计不太够…… 宴会正午开始，很多人一大早就拿着请柬来到了思危楼，生怕到时候挤不到座位，此般场合之下找个好位置，非常重要。 整整一上午，美食街都在拥堵，车水马龙。 思危楼大院周围，六爷和狂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直接带来了城防的近卫军，维持治安，清出了偌大的空地。 六爷也不在意皇子当保安头子，昨天申请调城防，已经被水君骂过一次了，帮表哥撑面子嘛，他是无所谓了。 六爷也挺委屈的，“我哪知道这事儿又不用他批了？狂子，你说气不气人？他说别什么事都来烦你爹，宸儿摆个宴，调几百城防都要归我管了？你去与洛县的县丞说不就好了？！滚！” 阿狂大笑，“哈哈哈，您也是，君上哪儿能管这个。” “呸！我要是不去问你试试，那就不是一个滚能解决的了——宸儿那边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我商量？你居然敢调动近卫军？胆肥了是不是？”六爷夸张的比划着铁尺子的大小，“他老人家那铁尺子，嚯，好家伙，开了刃……” “就是砍刀。”阿狂都会了，六爷这两年被那尺子揍怕了，“听这意思，您是去也不行，不去也不行？” “可不是嘛，我看他就是想骂我——不戴帽子，啪一巴掌，你怎么不戴帽子？第二天啪一巴掌，你怎么还不戴帽子？第三天我学乖了，戴上帽子，见面他可开心了，啪啪两巴掌，谁让你戴帽子的？！” “哈哈哈哈！您说是他老人家让带的呢？” “啪地又是一巴掌，放屁！你还敢顶嘴了？！泉儿！拿孤的铁尺来！” 周围的近卫军只能低着头，假装听不见，想笑，还不敢，他们生怕今天笑完，明天就因为左脚先进衙门被辞退了。 老虑依然在迎宾，他非常欣慰，泷贤出手之后，自己轻松了很多，传说中的泷家三少爷很擅长此类事情，打扮之后，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人，越来越多，漠氏妖族以及三教九流的朋友不得不集体来到院子，先空出思危楼，里面空了再进，不空就干脆院子里吃了。 随着正午的临近，散客减少了——巨佬们纷纷到场。 早来的客人们纷纷佩服起自己的先见之明，并震撼于漠北宸的影响力，皇室、汤家、沈家、令狐家和苗家都派出了自己的代表……等等，那位哪儿是代表？ 苗家马车打开，苗青衫率先下来。 随着苗青衫亲自登场，宴会的小高潮提前到来。他的身后跟着壁水獝的女儿——洪仙儿，还有他那三个未出阁的女儿，再加一堆不错的苗家新秀，只猫妖家族一家便浩浩荡荡来了百人，其中不乏学院、天机宫的大佬。 苗青衫登场后不久，令狐逸云便带着令狐宁儿、泷漪来到了现场，令狐家也一下出动了百人，都是狐族和商会的高人——反正不能被苗家比下去。 接下来，是沈家家主沈唯进的长子沈腾飞，带了百位沈家的新秀，礼物清单之丰富，让登记司仪的手开始哆嗦…… 场面渐渐失控，当汤沛臣的马车停在思危楼前，看热闹的人群沸腾了，那是几乎不出席宴会的大儒啊！与汤沛臣一起下车的，居然还有他的一对孙儿，汤尽忠汤尽孝。汤家没有来太多人，只数十位晚辈和门生弟子，质量却压过了前边一头。 接下来，十四皇子冼承禅、十九公主冼承娟，引着宗正府百十号宗室入席。更让人惊讶的是，冼承禅这次并不代表他的兄长，而是代表了他们的父亲！ 苗青衫到场的时候，漠北宸便只好亲自出来迎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一波排场比一波大，二少爷脸都笑麻木了…… 随着大佬和家族的入场，屋里四品以下的官员，四品以下的高手，都很自觉的往边上挪了挪。 漠北宸困惑的看看老虑，老虑表示自己超级无辜，一般情况这种级别的大佬请柬一定要给，但是人家是不会来的，派出个差不多的晚辈过来意思意思就好了，谁知道今天只有沈家遵循了规则。 人们继续围观，吃瓜吃到撑，二少爷无敌了，他的能量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了吗？ 很显然，并没有这么——小。 “老汤~哈哈。”玄龟真人飘然落下，子正道人跟在身后，他二人出现后，人们的脑子已经宕机了…… 汤沛臣被喊住了，看着分身乏术的漠北宸，老头子不在意的点头，“天地君亲师，你先去招呼师父。” “多谢阁老。”漠北宸拉着灵儿，一路小跑一左一右的来到幻泊近前，“师父您来了。” 灵儿直接甜甜的挎住幻泊的胳膊，“师父~” 儿砸儿媳一左一右，幻泊的脸当时笑开了花，“嘿嘿，本来师姐说也来看看，结果突然临时有事，让子正来代表她——你师叔，脸皮薄，死活不来，真是，没趣。” “呵呵呵……那那那真是可惜……”漠北宸僵硬的笑着点头，三圣一起来？闹呢？行完礼，二少爷准备请师父和汤阁老进门。 谁知幻泊并没有跟着往里，而是抬头看了看百米高的思危楼——“老汤！咱楼顶见，贫道座不得那慢悠悠的机械梯。” 汤沛臣苦笑着点点头，在泷贤的接引下转身往里。 人们再回看幻泊，老真人嗖的跃起，直接跃到了高高的思危楼顶端，引起人们一阵惊呼。 思维楼顶一声女人尖叫，女司仪正微笑的站在巨大落地窗边，等着客人入座接引，身后的天空忽然飞上来个老头儿，姑娘差点被吓得从楼上摔下去…… 漠北宸叹口气，回看子正，“师兄，您……” “嗖~~~”飞肘了。 “唉……众位师叔伯，师兄弟请——呦，小云正，哈哈随便吃，思危楼可好吃了~”漠北宸擦着汗，招呼道宗众人。 “冒儿，让顶楼加桌，把令狐、苗家家主让上去，前辈们坐一桌，咱们坐一桌，不然可能太挤了……”老虑也是懵的，立即安排。 “叔，谁能和他几位坐一桌啊？”老冒搓手，“他们几个人，整个大桌太空，小桌……不体面。” “大桌必须是大桌，空就空了。”老虑擦着汗，“实在不行，老夫腆着脸去陪。” “哎好嘞！”老冒跟漠北宸挑了个大拇指，笑着跑上楼，觉得倍儿有面子。 漠北宸松口气，看看时间，终于是临近中午了。 本来，他打算让老虑随便说几句就好了，结果看现在的样子，老虑已经没有足够的资格致辞了…… “叔，是请汤老说几句，还是请我师父。” “哎，汤相可能比较擅长今天的场合吧？” “那就……” “哈哈哈哈！好他娘热闹！” 一声大笑，漠北宸和灵儿浑身一哆嗦！ 第171章 蓝龙王一锤定音，漠氏女娇俏阿紫 能在如此场面之下，毫无心理压力的大放厥词，除了蓝龙王，还能有谁？ “拜见龙王！”在场的妖族一见泷獠，呼啦啦跪下好几千人，超级壮观…… 泷獠穿了节日才穿的华丽衣服，引着夫人，带着大小老黄，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思危楼的院子。 漠北宸石化了。 灵儿也石化了。 “小儿砸！”泷獠大笑，看看石化的小儿砸，摆摆手，“过来！今天不揍你！” “啊！”楼顶，女司仪的尖叫又传了下来。 “碰！”下一秒，泷漪从顶楼跳了下来，直接膝盖落地。 漠北宸打了个哆嗦，一个滑铲来到父亲身边，兄弟俩跪的整整齐齐。 “父王/爹！” “哈哈哈哈，起来，你们都大了，不用跪了！”泷獠超级满足，挥挥手。 “娘/母后。”漠北宸和泷漪又转身给清心行礼。 “哎哎哎。”清心笑着点头，先拍拍泷漪，而后又埋怨似得对漠北宸说了声，“不回家。” “灵儿，灵儿？”漠北宸回头求援。 小狐狸原地僵硬，好想假装听不见哦……还是硬着头皮走过来，“灵儿拜见龙王和王后……” 还没跪，人已经被清心拉住。 蓝龙王大笑着问，“叫我啥？！” “呃……”灵儿懵。 “叫爹！” “嘤！” “王，您再吓着孩子……”清心拉着灵儿的手，轻轻拍着安慰，“没事没事，我们还是慢慢来~” “嗨~早晚都得改不是？那随便吧！”泷獠不在意的摇头晃脑，抬头看看楼上。“哈哈哈，小儿砸，老冬瓜是不是来了？逸云和青衫也来了？” “在……”漠北宸真不太敢接，可是更不敢不接，只好硬着头皮，“师父在楼上，令狐舅舅和苗叔父都在，汤阁老也在。” “哈！难得人齐。”泷獠哈哈一笑，大手一挥，“那就跳过所有客套，直接开席！” “好的爹。”漠北宸点头，倒也算省事。 回头给老虑泷贤一个眼色，泷贤立即跑进屋，鼓乐点子响起来，宴席开始。 “嗯！不错！”泷獠很满意，“大儿砸，走了！” “是漪大屁……大气都不敢出。 嗖嗖两声，大小龙王消失不见。 女司仪这回没叫，她是思危楼的头牌司仪，很快适应了飞来飞去的大佬们，并打开落地窗方便大佬出入，自己乖巧的躲到大门口…… 她也算是开了眼，原来来思危楼的贵客，哪个不是仪态端庄落落大方的走正门？今天这是怎么了？跳上来一个，蹦下去一个，会儿又蹦回来俩？ 分神一秒，小姐姐打了个哆嗦，弯下身子，“蓝龙王，少蓝龙。” “老冬瓜！二弟三弟！老汤！哈哈哈哈！” “……”高人，如此不凡。 楼下，老虑对着清心躬身，并迎接大小老黄两个老朋友，“王后，哥哥姐姐，请了，我……” 天上传来雄浑的声音“老虑！会儿你他娘的也上来喝酒啊！” “……”漠千虑服了，仰头对着顶楼看了半天，百米高呢，但能怎么办？只能扯着嗓子吼起来，“知道了龙王！我一会儿就……咳咳咳……” 嗓子都喊破声了，也不知道龙王听见没，真难为了天天温声细语的千虑叔。 所有重要的人都到齐了，宴会在歌舞中开启，菜品流水般做了出来，也不知这思危楼是如何同时搞定万人伙食的…… 漠北宸开始在顶端几层的各个房间游走，与贵客喝酒聊天。开始的房间并不重要，他也知道灵儿不喜欢这些应酬，便让灵儿跟着阿娇阿俏去了，准备在最后两层才叫上小狐狸。 简短结说，终于喝到了末三层，泷贤一路跟随，在楼梯转角有一间小间，二少爷如释重负的拐了进去——漠氏妖族的小屋子。 屋里，大家吃得聊得正起劲，灵儿居中而坐，身边是娇俏冒狂和阿紫，再加冼承彰，六皇子也混在了这里——他可不喜欢顶层的正式，更讨厌十四皇子，自己找了个理由跑了下来。 “坐坐坐哈哈。”看众人要起来，漠北宸压压手，和泷贤一起走进了，准备歇歇脚，吃几口饭垫垫。 哪曾想，他刚一落座，娇俏二女开始发难。 阿娇比划着自己的脖颈“少主人，少主母脖子上，没有首饰吗？” 阿俏默契助攻“昨天我们去逛街，小主母对首饰一无所知啊，您该不会……没送过首饰吧？” “首饰……”漠北宸想起双鱼佩还有点郁闷，但是已经没时间解释了，他恍然——漠氏妖族内部“分裂”了，女妖们选择了新的“靠山”，现在在表忠心呢。 可怜的泷二少求援般看了看老冒阿狂，两个孙子立即默契的碰杯喝酒。 他又看了看泷贤，泷贤原地弹起“二哥那什么，我去看看菜，哈哈哈~” 无助的二少爷看了看六爷，六爷低头恰饭“嘿！油焖大虾~” 漠北宸最后看向阿紫，心存最后的侥幸——过命的交情！我的大阿紫！ 阿紫一阵手足无措，最后，把自己的凳子朝灵儿身边挪了挪…… 二少爷的心好痛啊，阿紫……我的阿紫也“叛变”了——大洋子呢？唉，不用想，就算那狗东西在，也是灵儿的狗东西了…… 贫道……突然就孤家寡人了？ 关键时刻，灵儿选择给自家汉子一点面子，“首饰有啊，点金乌和流珠，都是神器嘞~” 阿娇马上鼓掌，“少主母真贴心。”泷二少那个气啊，自己舔都慢了半拍…… 阿俏不接话，她的目标明确，炮口依然直指泷二少，一边展示自己周身的珠光宝气，一边扇着小团扇火力全开“小主人喵，女人呢，是一种生物，不是只知道吃吃喝喝睡睡的，我们还要美美哒喵~” 阿娇也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简单但真实存在的饰品，特别是脖子上细细的项链，“对啊，女人都有的，少主母不应该没有。” 二女又同时看向新同盟阿紫，阿紫在自己周身找了一下，还真没有饰品，她戴不惯…… 看着阿娇阿俏震惊的眼神，大妞儿一急，想起自己当女奴的时候打过舌钉，她带习惯了就一直没摘，于是伸出舌头，指了指那个有些旖旎的装饰，坚定地点点头，“嗯。” 灵儿立即好奇的观摩，“舌钉？多疼啊？听说打耳洞都巨疼的……” 小狐狸看了会儿，发现了华点，“那个，臭道士，这个有什么用呢？” “好看吧……可能。”漠北宸觉得只能如此解释了。 “吹箫的时候……唔唔唔……” 阿娇耳急手快，一把捂住阿紫的嘴。 “骚得呦~”阿俏眼睛带水，凝望阿紫，这小浪蹄子还是得多教教，不能刚顾着“欺负”她，小主人勒令阿狂老冒不行，却没说她俏儿姐不行~哦呵。 阿娇撒了手，阿紫却似乎开心于自己找到了融入的方法，积极道，“主母，奴别的地方也还有钉儿，奴……唔唔唔……” 灵儿显然不明白某些很有文化底蕴的车术，好奇心也上来了，“娇儿不要老捂阿紫的嘴啊，你退开点嘛——阿紫姐姐~哪儿还有啊？” 阿娇只好退开，阿紫继续道，“奴……” “肚肚肚钉儿！肚脐眼上喵！”阿俏觉得必须得踩刹车了。 “不是肚钉，主母请看……”阿紫很严谨的辩解，并把手伸向自己的的领口，准备左右扯开… “我了个天尊的停停停停停！”漠北宸也才反应过来，他疯狂挥手制止了阿紫。 灵儿琢磨过点味儿来了，露出震惊表情，张着小嘴求证的看向漠北宸，“那儿？” “可能……是吧？” 灵儿一挑眉毛，“你怎么知道的？” “我……” “主人不知道，他……始终不肯看。” 漠北宸崩溃了，虽然谢谢你，但你的语气怎么还有点幽怨嘞？ 在挤兑漠北宸和好奇心面前，灵儿作为狐狸，果断选择了遵从天性，“那我能看看吗？” “主母当然可以的。”阿紫又把手伸回了领口。 灵儿大惊失色，“嘤！起码回去啊姐姐！” “无妨。” “有！”阿娇阿俏一左一右，拽住了阿紫自己伸向自己的魔爪…… 第172章 漠氏车神漠清俏，不怀好意漠北宸 四个女人一台戏，漠氏女妖们之前已经喝酒了，漠北宸进屋引燃了氛围，她们在小包厢里杀疯了。 阿俏和自家人一起，从来是最疯的一个，见场面越闹越疯阻拦不住，豪迈的闪掉外衣，仰脖灌下一大口酒，抢过方向盘，一脚油门轰了上去！ 阿紫完全是一本正经的飙车，和阿俏嘴对嘴喂了几口酒之后，脸越来越红。 阿娇和灵儿越是阻拦，场面越是混乱旖旎…… 阿俏环住阿紫的脖子，小香舌一吐，两个丰腴的美人儿现场纠缠起来。 六皇子当场表示扛不住要撤退，刚站起来又迅速坐下，长袍顶着帐篷，着实是不好出门…… 阿狂老冒早习惯了俏儿的彪悍，她们拍着桌子怪笑，一边叫好，一边拿纸巾塞住鼻子。 泷贤催完菜回来，悄悄推开一条门缝，暗中观察，又立即关上。 三少爷还没平复好心情，大门砰的被撞开，漠北宸拉着面红耳赤的灵儿脸逃出房间，二少爷脸上还有俏儿鲜红的唇印，掏出帕子一通猛擦…… 屋里，阿娇恶狠狠把那两个“女狼”推进了盥洗室，她想关门，却被阿俏坏笑着拉住胳膊。 “不！俏儿你喝多了，撒手——少主人救我！” “碰！”漠北宸回身关上了房门。 “碰！”阿俏也关上了盥洗室门。 老冒阿狂六皇子松了口气，大笑着抹一把鼻血，继续喝酒。 漠北宸擦干净了唇印，对灵儿说，“我们那个……去其他房间见见客人。” “等会儿，等会儿，我透口气……”灵儿红着脸，刚才也太刺激了好不好？俏儿这小娘皮可不好惹。 漠北宸回头安慰吓坏了的三少爷，“小贤，她们今儿不知道怎么了，平时也不这样的……呵呵呵。” 身体不太好的狈妖已经怂了，暗忖二哥过去的绯闻绝不是浪得虚名，“二哥，我要回大哥那里去，漠氏的女妖精们太生猛了，可能不太适合我……” 漠北宸无奈，“老虑说了，大哥的办事点就设在泷府了，你就在这里做事，当个二管家，哪儿都别想去……” “……”泷贤决定，以后每天天一黑就睡觉，把大门反锁好，男孩子在外在内，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不一会儿，漠北宸见灵儿平静了，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和嘴唇，二人一起手拉手，从末二层的大包间依次拜访。 最后几层的房间不多，分别聚集着四品以上官员、四品以上散修、学院、商会、汤家、沈家、令狐家、苗家。 真正熟络的人并不多，这思危楼的宴会就像是北都的圈子，能进院子和大厅，才算是入门。 那里的人在外边人看来，已经是有实力的了，却不知这些人多是漠氏族人，以关系而非实力进了门，他们多半永远也上不到二层，可有实力的，又的确是一条捷径…… 从二层三层开始，才是稍稍有头脸的人物。一层一层向上，到了中间偏上的位置，便会有机会等到漠北宸，而直到末二层，客人才能有资格见到灵儿。 末一层最后靠近角落的偏僻清静大房，是道宗的包厢，里边是一张标准的十八人大桌，坐着漠北宸熟悉又陌生的十几位同门。 诸多成年人中，有两个小孩子非常显眼，一位是小云正，一位是那天在天坛，想当漠云吞的俊俏少年。 漠北宸扫视一圈，眼中有一抹失望神色。 他迅速调整，和灵儿熟络的应酬，在泷贤配合下迅速结束战斗转身离开，临走，漠北宸也不忘揉揉两个小娃娃的脑袋。 两个小孩吃的满嘴油，二少爷走了后又在一起窃窃私语，“谢谢师兄带我进来，这包间里的菜可比外边好吃多了~” 云正大模大样道，“无妨无妨，我也是第一次来，希望以后能有很多机会吧……唉，估计师父不会常来这里。” “云正师兄，这一座楼都是子虚师叔包下的？” “恩呢。”云正点头，“我师父说，他可有钱了。” “可不光是有钱……”另一个娃娃显然比云正更了解思危楼的概念，“我突然觉得，当漠云吞也没什么不好的……” “咳咳咳咳……你图啥？” “图油焖大虾管够。” “你不修天道了？” “天大不过吃。” “……”云正白了这还没选师父的小师弟一眼，叹一声朽木，白瞎了这一身的天资，遂，继续啃猪蹄去了——油焖大虾能有大猪蹄子香？ 出了门，漠北宸松一口气，完事儿了，叹息声中，有小小的落寞。 灵儿敏锐的察觉到了漠北宸突然的小失落，“你……要不要抽空去见见雪儿姐姐？” “呃……”漠北宸吃惊，这么明显了吗？ “我怎么老觉得，是我抢了她男人？” 泷贤又一哆嗦，脚步一顿，坠在二人十米开外…… 漠北宸发现灵儿很认真，没有调笑的意思，才放下心来，他温柔的握住灵儿的手，“不去了，我漠北宸此生，得你一人足矣。” 灵儿有点感动于漠北宸少有的郑重，随即笑眯眯地说，“啊哈？我刚才还想，要不要给你个名额把雪儿姐姐收了呢，你自己放弃的哦。” “情话都说不了三句。”漠北宸大翻白眼。 “说的就和你跟我说过三句一样。”灵儿一个大白眼怼了回去。 “咱俩先别说雪儿，倒是你，别到时候跟我要名额就好了。”漠北宸苦笑，指了指灵儿空空的脖子，“你这成对双鱼佩都挂上了，还是人家小白前辈娶媳妇用的~” “嗷！神马前辈？！乱讲的！” “哈哈哈哈~”漠北宸笑，“不管，反正你夫君吃醋了。” “你你你你又来，前天晚上已经罚过我了！好几回呢！”灵儿抗议。 “今晚也得罚，巩固一下。”认真且不容置疑。 “这个还要巩固？”灵儿哀叹，露出慷慨就义的神色，“那行吧……” 漠北宸坏笑着摸摸下巴，“下午……你要不要先去跟阿紫学学箫？” “？”灵儿不太理解，聊天怎么一跳一跳的？ 不过！看这奇奇怪怪的笑容，肯定不是好事情！ 第173章 战后创伤难自愈，圈子不同不相容 顶层，汇聚了大半个北都的权贵。 还没上楼，就听见泷獠和幻泊吵吵嚷嚷。 “老冬瓜，这是什么酒？闻着很不错啊！” “呵呵呵，你猜猜。” “葡萄酒还用猜？哪儿的？可不是北都的葡萄酒——你他娘还有酿酒的手艺？” “不是，是我儿砸带回来的，羽族的葡萄酒，道爷都喝了好几瓶了。” 漠北宸一缩脖子，不敢往上走了，他几时带葡萄酒回来了？师父害我啊…… “放屁！你喝了好几瓶，我小儿砸能一瓶都不给我？” “哎，等儿砸来了，你自己问。” “放屁！那是我儿砸！” “噫，这屁臭不可闻——来，喝口酒漱漱口里的屁味。” “幻泊，你是不是好久没挨打了？！” 莫说漠北宸灵儿，泷贤的腿也被二老的争吵声绑在楼梯上——真真的不想上去啊。 就在此时。 “汪。” “啊！” 小老黄时时刻刻警惕着周围的危险，他就睡在楼梯口的角落，毛色和周围的木质地板融为一体，漠北宸等人根本发现不了。 等三人上了楼梯，小老黄才调皮的跟在身后，看三人不走，抬头就是一个汪，差点给泷贤当场送走…… 漠北宸的身体反应远远超出大脑，背后的惊叫让他后脖颈发凉，电光石火间一把扯起灵儿，冲出逼仄的楼梯。 灵儿毫不迟疑的让白凰进入防守姿态，丝绦飞舞点金乌爆鸣，她完全信任漠北宸的动作，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吊着，十颗点金乌已经脱手砸向小老黄了。 “啊！” 女迎宾听见动静，去楼梯口查看，受刺激的漠北宸见到陌生面孔，冰剑已然抵在姑娘咽喉，杀气凛然——二少爷对背后的偷袭记忆犹新。 女迎宾觉得今天实在是太过于刺激了，不管是站在窗边还是门边，好像都不太合适啊？她哆哆嗦嗦举起双手，眼圈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国公……您……您冷静……” 小老黄看着反应过激的漠北宸和灵儿，没有笑，而是低下了狗头，“抱歉，小少爷。” 顶层大佬也都没笑，这些老人多是经历过战争的，漠北宸的反映，是明显的战争创伤。他曾经应该遭到过致命的背刺，从而产生了强烈的应激反应——漠北宸在毒国到底经历了多么残酷的生存考验，才被逼成这样？ 争吵中的泷獠和幻泊瞬间哑火，看着漠北宸，眼里全是心疼，清心的眼睛也红了。 “哈哈，哈……”漠北宸想缓解下气氛，“怎么样小黄叔，我反应快不快？吓到你没？” 小老黄摇摇尾巴，转身，落寞离去…… “呃……”漠北宸一哆嗦，“爹！师父！那酒不是我带回来的，儿砸……儿子冤枉啊！” “嗯，是子衿弄回来的，找了商队，拉了好几箱回来…泊失去了气泷獠的兴致，仰脖灌下一大杯葡萄酒，“两个九品的老东西，护不住一个孩子，真窝囊。” “艹！”泷獠也喝口酒，心烦。 “呃……” “那是……”令狐逸云的注意力集中在灵儿那里，他惊讶于那两件装备，“百灵儿长老？那两件……可是上古神兵？” “……”灵儿不知道该不该解释，便回看漠北宸，话头却被接走了。 “百灵儿名誉长老，哈哈，成人之后真是清丽脱俗，不愧是文曲临世。”苗青衫毫不迟疑的夸奖，令狐逸云说长老，他就拿名誉长老出来恶心人，和令狐逸云怼在一起。 “苗青衫，你是不是故意的？” “二哥，您又来了，我又不闲，干嘛处处故意？学术上来说，您这属于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 “我看你闲得很。” “哦，那就可能是眼神的问题，年纪大了，回头我送您一副花镜，很好用，我自己也有带哦——看书的时候。” “你……” “你两个都他娘的闭嘴吧……”泷獠不耐烦，“吵了十几年了，没个够？” 苗青衫谦虚低头，令狐逸云却懵逼的看看幻泊，心道大哥您和幻泊吵了二十多年了好吧？不光吵，您俩还动手了呢！ 场面安静下来，漠北宸这才有心情看看楼上的布置——老虑安排下，偌大的顶层大厅中央，被放置了厚厚的屏风，如此一来变成了两个大房间，老少两代人分桌坐，各自聊，都不尴尬，也互不影响。 泷贤陪到这里，便不好再上楼，眼神穿越楼梯，和漠北宸点点头，下楼去招呼宾客了。 二少爷拉着灵儿，与各位长辈见礼，泷獠幻泊状态不佳，青衫逸云不再争吵，清心、汤相、老虑、大老黄几个则都是持重之人，没有多话，小两口简简单单一一敬酒，便算是过了这关。 二人回到了年轻人的那一桌，不禁一愣，年轻人都在小声闲聊，一个屏风，挡不住隔壁老辈的威压，可漠北宸转进来的时候，却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很多，双爹在外，遭不住啊。 十二人的大桌，屏风位置稍歪，漠北宸和灵儿的座位在时钟七点六点的方向，漠北宸左手依次是沈家大少沈腾飞、汤家长孙次孙汤尽忠汤尽孝、子正道人、十九公主、十四皇子、泷漪、苗青衫女儿苗吉拉、洪仙儿，洪仙儿身边空出一把椅子，大概是六皇子的。 漠北宸大体一看，左半桌，沈腾飞与汤尽忠汤尽孝闲聊，沈家汤家虽然敌对，可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子正道人独自静坐。 正中央，十九公主与十四皇子闲聊。 右半桌，苗吉拉左右逢源，显然是个不输俏儿的交际花。她向左边倾斜身子与泷漪说话，泷漪只是点头摇头，没有太大回应。与泷大少聊不动了，苗吉拉便和洪仙儿说话，然后又去找泷大少。 漠北宸捕捉到，苗吉拉与泷漪说话时，眼中全是爱慕，可泷漪显然接收不到妹子的信号，也难为苗吉拉小姐姐了。 “漪哥哥，北都最近新起了个曲艺班子喵。” “哦，是吗？” “您爱听曲儿吗？听说有半鲛人喵~” “不爱。” “可……自己去看总觉得怕怕的喵~” “多带护卫。” “我的那些护卫，哪能有漪哥哥的身手好。” “那是自然。” “所以……您要不要陪我去看看嘛喵。” “不爱听曲。” “……仙儿妹妹~你要不要去啊？” “我……呵呵呵，还是算了吧？” 漠北宸苦笑摇头，和哥哥聊天难度的确很大，看来不是他自己一个人遇到类似问题……二少爷和众人见礼落座，场面热闹一会儿，大家又变成了闲聊模式。 沈大少放弃了汤家兄弟，与漠北宸说话，洪仙儿则开心的坐在了灵儿身边，桌上十一人，五对人窃窃私语。 子正道人看了一圈，眼皮抽了抽，他还是落单的，早知道……就不跟着师叔上来了……唉，圈子不同，融不进去啊。 等宴会结束，太阳已经西斜，漠北宸回到泷府，愣在门口…… 第174章 漠氏得礼物满院，灵儿收神器两件 泷家偌大的院子，被礼物堆满。 漠氏妖族忙得满头大汗，很多箱子明显都特别沉，泷贤神色郑重的托着厚厚的礼物清单核对，老虑却不在，漠氏好友们正在院落里，随意的翻找物品，开心笑闹。 “小主母回来啦~”阿俏很开心，拍了拍阿紫的屁股，“您还看吗？” “哦哦对！”灵儿想起来，又变的好奇无比，“阿紫我们去房间呐~” 俏儿俏皮的冲灵儿眨眼，“可大了喵~” 灵儿看了看阿紫那块撑破衣服的身材，又看看阿俏，再想想俏儿意味深长的笑容，忽然有点害羞。 泷贤擦着汗走过来，“二哥，泉大监来了。” “怎么说？”漠北宸紧张，不会又要进宫吧？ 泷贤摇头，“大监穿的常服，不是宫装，在客厅，千虑叔陪着呢。” “哦……”漠北宸松了口气，“我这就去了。” “我能不去嘛……”灵儿拉着阿紫的手，十分犹豫。 “呵，我猜是给你的神器哦。” “那晚点看~”小狐狸瞬间松开阿紫，拉上漠北宸向客厅冲去。 “呵~女人~”俏儿伸手把不知所措的阿紫拉到身边，“晚上，是不是小主人也一起看哦~” “种猫，你喝多了。”阿娇翻白眼。 “唉……无情，玩的时候怎么不说话？”阿俏妖娆的笑着，靠近阿娇。“只顾着叫了是不是？” “噫！！离我远点！”阿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退开好几步。 “哦~阿紫~我好伤心呐~” 阿紫也默默的退开，并下意识的紧了紧衣服…… 会客厅。 泉大监果真是一身常服，笑容平和，像是个出门访友的富家翁，他和老虑一起起身迎接漠北宸，“小少爷。” “呵呵呵，小国公，今天辛苦了。” 漠北宸熟络的拉住刘泉想要行礼的胳膊，“大监哪里话，您什么时候来的？” “本来下午想去思危楼，看了看阵仗，就来府上等您了。” “哎呦那可真是……”漠北宸搓搓手，“您吃过没？” “呵呵呵，赶紧完事，我回去跟君上复命，他该等急了。”刘泉摆手，停止了客气，并打开自己的空间戒指，取出两个锦盒，“上次君上不是答应了，帮二十公主寻觅一件宝贝嘛。” “咯嗒咯嗒~”其中一个小锦盒刚落在桌上，便动了起来。 白凰跟着动了动。 “哎~~~”刘泉笑着一拍手，“您看看，这就对了不是？” 他附身，迅速打开锦盒，里边躺着一双白色翘首履，翘首的鞋头是凤凰的祥瑞图腾，鞋身有青花瓷般的云纹，非常漂亮。 “是白凰套装！”灵儿吃惊，居然是白凰套装中的翘首履！ “瞧把小公主高兴的，快试试~”刘泉轻笑，“本来啊，君上是打算淘换来，在天泉皇子登基的时候送去的，结果一看，白凰归了小公主，那咱就自己留下呗。” “哇~”灵儿捧起鞋子，爱不释手，这翘首履和白凰一样，穿脱方便，只要自己穿着鞋子踩上去就好了，翘首履和霞帔同时上身，那套装闪过一层霞光。 灵儿轻轻踏步，似踩在云间，步履非常的轻盈，三两步，居然凭空踏在了半空之上。 晃晃悠悠，落了回来，“嘎嘎，六件套是大套装，三件就能有小套装的效果了~到时候我能凭白凰套装飞起来哦！可惜，现在看不到六件套的效果呢……” 人类和兽类的身体太重了，非常不适合飞行，“御空术”是非常消耗内力的技能，六品以上才能勉强承受，如果能借助白凰御空，那么在战斗中将非常的沾光，不论进攻还是逃遁，都能让敌人措手不及。 灵儿已经想到一身素白，丝绦飞舞，脚踩祥云，在天空飘然飞行的自己了，开心的不得了。 漠北宸看灵儿开心，心情也好了起来，“老虑。” 千虑默默的将寻找第三件白凰的事情记在心里，他主仆二人不需要太多交流。 漠北宸看看泉大监，老虑立即点头，看来是要给泉大监和君上多带些礼物回去了，“那少主，泉大监，我先下去忙了。” “您自去忙呵呵。”刘泉微笑，与漠北宸攀谈，“回去啊，老奴要好好和君上说说，二十公主喜欢的不得了~” 漠北宸真的由衷的尊重钦佩刘泉，这位老宦官在水君身边几十年，地位超然，可以说他说话比汤沛臣还要有用，可他却从不骄矜，依然就像是刚进宫那般内敛，如此品格，属实难得，“多谢大监。” “国公哪里话来呵呵~老奴分内的事情。” “大监大监~一定替我好好谢谢爹爹~”灵儿已经玩起来了，踩着翘首履轻盈的跳跃，轻松踏出了羽族的舞步，这舞步极其神妙，让人琢磨不透，难以预判。 “这真是，呵呵呵，咱家小公主还是舞林高手~” “是它在自己跳呐，不过我觉得再有亿遍，我就学会了——感觉是很厉害的步伐。” 灵儿让白凰停下，自己试了试，的确还是很难的，有几个地方明显转折生涩，是步伐上有问题。 “像是罡步的上古版本。”漠北宸点头，很多东西在初创的时候，思路是最明确的，目的也是最纯粹的，慢慢演化后，会产生改变，至于改变好与不好，就见仁见智了。 “呵呵呵，老奴会的那套功法，也有类似步伐。”刘泉说着，随意的踏了几步，刚好与灵儿微微卡顿一处相似。 灵儿看得眼前一亮，虽然只是点到，但在他们这个级别高手的眼中，已经是有点睛的作用了。顶尖高手战斗时不会这么慢，而且也不会把套路直接走给别人看，“多谢大监呐~” 刘泉摆摆手，“小公主，您要不要看看另一件，也是君上亲自选的。” “嘎？不是……一件来着？”灵儿惊奇。 “呵呵呵，约定的是一件武器，白凰只是恰好遇到了，君上说如果……呵呵呵，没什么。”刘泉眯起眼，笑笑的看着灵儿。 “哦~懂了呐。”灵儿在收礼物方面，有秒懂的天赋，她说着便打开了第二个盒子，里面却不是武器，而是一把小小的团扇，素面团扇，没有任何的花纹，十分安静的躺在锦盒之中。 灵儿拿在手里，叉着腰煽动，“正好刚跳完舞，凉快~” 小家伙总有一种本事，能把非常淑女的东西，用出超级接地气的感觉…… “呃……公主，您看看属性合不合适？” “合适啊爹爹送的哪儿能不合适？” “……”刘泉疯狂擦汗，“那既然公主喜欢……” “喜欢喜欢太喜欢了，美~”灵儿拿着摆了几个姿势，琢磨了一下，“臭……夫……嗯，亲爱的，来个镜子~” 漠北宸宠溺一笑，打了个响指，变出一面冰镜子，灵儿开心的照了照，别说，天蓝色长发配着素色的白凰套装，再有流珠点缀，真的非常合适。 她尽力让自己淑女点，收腹提臀挺胸颔首，轻摇团扇顾盼生姿，刘泉和漠北宸都不自觉的露出欣赏神色。 “噗哈哈哈哈鹅鹅鹅~臭道士，我这样好做作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矫揉造作吗鹅鹅鹅鹅~” “……” 第175章 情人夜话谈未来，隐宗或成探灵宗 送走泉大监，二人早早回房，漠北宸去洗澡解酒解乏，灵儿则把阿紫拽走了。 是夜，点金乌一边响动，灵儿一边努力抓住自己的思路，不让大脑放空，一边对着漠北宸比划，饶有兴致的分享自己的小小……或者说，“大大的”见闻？ “臭道士，那个是……嗯……穿过去的！哗啦哗啦~你知道吗？你嗯嗯……听说过没？哗啦哗啦，你……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二少爷觉得这体验简直了，也不知道是灵儿比较豪迈，还是女生都喜欢和自家男人讨论别的女人。 同时，他也很困惑，觉得接茬也不对，不接……好似又不太礼貌？ 好在他们还有别的非常激烈的事情要做，接不接都不是特别尴尬~ 送走了小泥巴，小两口居然有种把自家孩子送去学堂的轻松感，灵儿彻底放飞，经过今天的胡闹，她好似也不在乎娇俏阿紫三女了。 刚好泷贤老虑在前院没忙完，阿狂老冒去胭脂巷了，小小的后院，厚实的墙壁，都已经不能阻止小狐狸了！ “骚的呦~”俏儿姐看看自己的脚腕，觉得弄个小铃铛真的不错。 “呃……”阿娇用枕头捂住了脑袋，并露出了耳朵。 阿紫乖乖站在屋门口放哨，他只要跟着漠北宸，就会安静守护，随时等候召唤。这次，大阿紫听着灵儿聊自己，不觉得脸都红了，她稍稍退远了些，继续守护着自己的主人。 稍倾，小狐狸舒服的在床上打着滚，摆弄着新得的小团扇，“哎呀~臭道士你今天状态不怎么样呀~” 漠北宸从地上捡起睡衣披在身上，“下回，能不能……不聊这些？容易分神呵呵呵……” “那聊什么？”小狐狸坏笑着翻身，冲漠北宸调皮眨眼。 “你只管叫不就好了？” “哎，平时不让大声叫的也是你，神马都往人家嘴里塞……哎呀~” 漠北宸接不住，把小狐狸的睡衣扔了过去，自己懒洋洋的往床上一坐，伸手去摸团扇，并转移了话题——“这团扇怎么样？” “是个强化法器嘞。”灵儿得意极了，“风助火势，能极大强化狐火，是非常好的东西——太弱的狐妖可用不了，一扇子就给自己的火扇灭了~” “哈，那很适合你啊，估计对沙、毒也有用。” “嗯呢，不过还是风系最管用，这应该是无羽人的神器吧？干爹选东西很用心呐，对我也有用，还和白凰套装很搭呢~”灵儿美滋滋，“不过，怪怪的。” “哪里？” “你看。”灵儿试着将力量注入团扇，扇子上绽开了鲜红的梅花，像是燃烧的火焰，轻轻煽动，扇出的风都是炽烈的。 “哦？真不错啊——哪里怪？” “等着看。”随着小狐狸慢慢注入力量，那些梅花变成了冰蓝色，散发着透彻骨髓的寒意，扇出来的热风变成了刺骨的寒风。 “？？？”漠北宸身上还有汗水，一个激灵坐起来，“它能转变你的攻击属性？那真是神器啊，这个用起来……” “夏天扇一扇会特别凉快~” “是打架很有用的，对方会搞错你的属性……”二少爷真的对灵儿的跳跃思维无可奈何，他也试着把力量注入进去，却发现自己的内力消失了，“我不能用？又是一件认主的上古神器？” “或许吧？”灵儿不确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嗯，慢慢探索吧，神器和人一样，有无限的潜力。”漠北宸也没当回事，与灵儿聊起了自己的小规划。 他想给灵儿拉起一支力量，道门的隐宗是个很好的选择，还需要给灵儿物色几个助手，只属于灵儿的助手，就像老虑、大洋子、冒儿、阿紫之于他泷二少这般。 灵儿笑着蹭到二少爷怀里，觉得很甜蜜，她知道很多人类想让自家女人又能专心带孩子，又能赚钱补贴家，可……怎么能全做到呢？家里男人女人就是要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互补一下才好平衡，至于谁主外谁主内，两口子商量着来喽。 漠北宸作为一个男人，当然也不能免俗，不过他有自己的处理方法——给灵儿弄一个家族，灵儿就能主外了，再带在身边，她就又能主内了……典型的霸道少爷思维。 “我跟着你就挺好呀，要神马自己的势力，还不如要几件神器~” 二少爷直接气得翻了个白眼，张嘴就要神器？ 他却突然发现灵儿居然已经有四件神器了，要知道传说中的真武天尊也不过是四把神兵而已，他叹口气，“女子总要有些自己的底牌，你看那些嫁进豪门的姨奶奶，等她们年老色……” 二少爷眉毛一挑，觉得这个例子非常作死，于是换了说法，“比如我上回和你分开，你一路自己打拼多危险？” 这个例子很好，灵儿明显听进去了，严肃的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漠北宸循循善诱，“要是你有几个手下呢？” 灵儿认真思考，“嗯，可能……我怀揣重金，当时就被手下背刺了。” 二少爷真是服了，算了，回头让老虑他们想办法，从中庭……啊呸，先从漠氏妖族里分出一些，成立一个小宗门。 灵儿不想打理，那就不打理，再给她找个管家就是——这个人必须要有实力，有能力，且忠诚可靠，不及漠千虑，也要大差不差。 其实大洋子可能不错，但是自己的狗东西真有点不舍得…… 阿紫，算了，阿紫能和灵儿一起被别人卖了，阿紫不光帮着数钱，可能还陪睡……咳。 阿俏？不行，阿俏再把我的灵儿睡了……等会儿贫道为什么老想着睡？ 外边有没有可用的人？不能是四大家族的人，更不能是皇家的宗室，最好不要动老爹和哥哥的人，也不要从显宗分力量出去…… 那……没了。 啊啊啊啊！好难啊！烦躁。 “你在想什么？”灵儿见漠北宸分神，居然把自己从出神考虑到抓狂，好奇的问。 “睡……不是，我在想，谁能帮你当个家，如果我们先把隐宗弄起来，或者不叫隐宗，叫别的什么。” “探灵宗~” 呜呜呜呜好想哭啊，你取名字倒是很快啊小宝贝儿…… 灵儿笑完，试探问，“仙儿姐姐怎么样？” “嗯？”漠北宸一愣，“洪仙儿？” “对呀，她今天跟我说，不想呆壁州了，天机宫和他爹那里都不好玩。” “呵，老人看得紧，也正常。” “她想问问，你最近还要不要去和什么强者碰一碰，带她也见识见识。”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聊天哦……” “是呀，我们聊得很开心呢~” “你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呢……” “臭道士你今天嘴好甜呀~” “我……” “人家得好好奖励你，你休息好了没有嘞~”脸蛋儿红了起来。 “差不多了吧。” “我今天非常听你的话哦，好好问了一下阿紫姐姐那个技能，并且迅速学会啦~” “哦？噢噢噢噢~嘶~~~” 屋里，传来漠北宸阵阵抽冷气的声音…… 第176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二少灵儿浪打浪 天机宫束手无策，谪仙在水国无法修复。 幻海找了一块更好的宝玉给小泥巴暂住，将那只能勉强维系灵体生存的双鱼佩还了回来，亲自带着小泥巴去了女州。 漠北宸看见双鱼佩就发堵，闲来无事，决定带着老虑灵儿去一趟雪西村。 灵儿突然想起了西山狐，她曾通过密道到了西山狐的祠堂，那里供奉着一尊像是西王母的狐仙像，还有两个道士看守！只不过之前她想起山洞，全是可怕的回忆，便忘了西山狐族的事情。 联系到隐宗的传说，漠北宸大感兴趣，也想去西山狐族看一看——不过，还是要先见见那个传说中的小白。 见了面，再决定是报恩，还是报仇。 事与愿违，到了雪西一番打探，果然——小白不在村里。 村人说，温生白又出门云游了，似是因为新养的药草死了，他出门去寻别的药材，也不知何时回来。 听着村人善意的评价，二少爷敌意稍减，却还有点不甘心，因为灵儿一直说他们哪里很像——“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灵儿想了会儿，摇摇头，“算了，去他家吧。” “可他不在啊。” “我知道怎么进门，留了玉佩就走，下次来万一他又不在呢？” “嗯……”漠北宸点点头，越听越奇怪，灵儿还有家门钥匙？ 老虑低着头抄着手，一言不发的跟在二人后边，心中却满是八卦——谁？一男的？少奶奶的老相识？屋子主人不在，少奶奶还能进人家的屋？哎？！老虑发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 待到了后山，温生白的小院没什么变化，一切都和灵儿离开时候一样。 走过去看，那木头栅栏的确关着的，院中还是放着那块巨大的玉石原石，似是一条蜷缩的白色小狐。 那低矮的木栅栏对老虑来说形同虚设，他走在最前边开路，活动活动筋骨，轻松跃进院子侦查——前院后院大体一看，的确没人，老爷子谨慎的冲漠北宸点点头，打了个战术手势。 灵儿翻个白眼，径直走到一段看上去很结实的栅栏旁，一抬一推…就开了。 老虑尴尬的站在院里，穿着草鞋的脚丫子抠着泥巴…… 转到屋角，老虑左右观察，不是天机宫那种密码机关锁啊？这少奶奶怎么进？ 灵儿又走过来，用脚踢开一个空花盆，下面……有把钥匙。 她拿起钥匙一捅，门开了——抬手扶住门上的砚台小陷阱，轻松进屋。 老虑震惊地看了看漠北宸，漠北宸耸耸肩，眼神大度的表示他认为这很正常，而老虑却强烈的表达，他认为这并不正常！ 待二位年轻人进屋，老虑琢磨了半天，站门口没动，还贴心的把门给二人拉上了……一会儿吵起来，是听呢，还是不听呢？ 屋子里还是浓浓的草药味道，简单的陈设，简陋的家具，并没有尘土，似乎屋主没有离开太久。 屋里氛围却怪怪的，漠北宸面色不善的盯着唯一一张单人床… “喂！你那是神马眼神？”灵儿还没来得及伤感，便发现了漠北宸的关注点，一下笑了。 “就…看看。”漠北宸揉揉鼻子，收回目光。 “那是小白的床，他睡那里。” “那你呢？睡地上？他也太不靠谱了吧？” “呵呵呵…呐，我当时睡那边的。”灵儿指了指角落的狐狸窝，是个破旧的竹篮，里边垫了厚厚的棉花，还铺了一块干净的破布，陈旧，却柔软舒适，篮子里有两个小瓷碗，是当时小狐狸喝水吃饭用的，都已经被清洗干净了。 “？”漠北宸不太理解，因为灵儿跟着他从来都是睡床的…… “小白都不知道我是人的……”灵儿无语，“玉佩又不是定情信物，是给小泥巴住的，你脑补了多少情节？” “哦…哦？哎？”想通了，漠北宸突然有些开心起来。“你没告诉他你是妖族？” “你傻不傻啊，我当时失忆了，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敢露出人身吗？他只知道我是个妖兽……”灵儿叹了口气，真是个傻道士。 “哦~”漠北宸的语气都好了起来，遂不多说话了，安安静静的站着看着，真是个臭狐狸。 灵儿在屋里转了好几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当时是狐狸的样子，都不觉得这个屋子这么小，呵呵~”灵儿一边看着，一边回忆着，脸上有暖暖的笑容。 当走到角落，看到那一盆盆枯死的七叶一枝花，灵儿的笑容消失了，一边蹲下去查看一边哀叹，“哎，果然没养活……” 漠北宸点头，不认得那植物，他觉得温生白应该是个好人——屋子很破，照灵儿说的，他医术很高，明明可以靠着医术成为一方富户的。 那就感谢一下吧，可……灵儿说温郎中的脾气怪怪的，不喜欢钱财，也不喜欢官府，就是给钱也不行，给身份也不合适，那该怎么办呢？ 灵儿没有理会漠北宸，自顾自走在小餐桌旁边开始写信，她时不时咬着毛笔想想，写得很认真。 内容漠北宸自然没看，他自觉地退在门口，背着手耐心地等待。 灵儿写完了，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在桌上，用玉佩和她带来的一个小储物戒指压好，才又认认真真地看看这个屋子，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漠北宸看了看灵儿扔在桌上那个储物戒指，笑的非常苦涩，这是他被娇俏二女围攻后，专门去给灵儿和自己选的新对戒，结果……唉，那道爷回去再买一对儿新的就是了。 二少爷遂摘下自己的对戒，放在桌上，“这样，温郎中娶媳妇就有两对定情信物了。” “也好呀，带草药也方便了很多呢，小白肯定喜欢~” “……”突然，就不太想给了…… 出屋，放砚台，锁门，藏钥匙，灵儿一气呵成，熟练的让漠北宸心疼，真的疼——我的女人都不知道泷府……泷府有门房，也不用藏钥匙……嗯，漠北宸自嘲的摇头一笑。 灵儿挽住漠北宸的胳膊，心满意足，“心事了了，我们走吧~” “嗯，好的。”漠北宸也觉心中放下了什么，笑了起来。 灵儿笑道，“好啦，帮我看完男人了，要不要去雪国帮你看看女人？” “不去，另外咱俩关系这么乱的吗？” “嘿嘿嘿嘿，那说个正经的——晚上吃什么啊？” “怎么又是这个结尾？你就没点新意吗？” “饿了嘛！吃什么啊？啊？啊~~~？”撒娇，使劲晃胳膊。 “好好好…走……” 老虑凌乱在原地，默默地帮小白关好了篱笆…… 后浪前浪，青出于蓝，老夫……真的老啦~ 第177章 西山狐族隐西山，金音金宗是隐宗 西山狐族，生活在圣山的西山，密林深处。 千百年发展，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已经不是一个村落，而是一个不小的据点了。 西山狐村，有高高的围墙，密集的结界，铜墙铁壁防守严实。 漠北宸、灵儿和老虑站在寨子外，被西山狐妖包围。 大部分的西山狐族都是猎户模样，为首的穿着蓝色的袍子。可能是心理暗示作用，漠北宸总觉得那就是道袍。 蓝袍狐妖抱抱拳，“少蓝龙，在下西山令狐暮，敢问您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想见见西山狐族家主，打听些事情。” “朝廷已经来过人了，西山与天雷之事无关。” “不是天雷，另有其事，至于相关细节，只能见了雪山飞狐前辈再说。”漠北宸展开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令狐暮稍稍犹豫，便请三人入内了。 村落布置严整，隐隐看去，似有阵法格局，成群的小狐狸在地上乱跑，也有狼、狗之类的近亲。 灵儿看着这一幕，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我该不会真是西山狐吧？想了想也不太可能，西山狐如何丢去了北境？一会儿要不要询问一下那雪山飞狐？可……怎么问嘞？ 胡思乱想中，令狐暮引着三人穿过村落，直入山林。 西山狐族祠堂偏僻，依山而建，是年代非常久远的建筑。 祠堂旁边有一座小小道观，四个老人从中静坐闲聊，两位道士，两位狐妖。 灵儿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位老狐妖，是她误入祠堂时遇见的金花婆婆。另外两位道士，大概是险些撞见灵儿的二位老道，灵儿只是隐隐听了声音，没有见过样子。 最后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狐妖，漠北宸认得，那便是西山狐族现任家主，人称雪山飞狐的令狐飞。 令狐暮进屋通禀，不多时，漠北宸三人被允许进入小道观。 “泷二少，久闻大名。”令狐飞穿的也是类似道袍的蓝色布衣，他笑呵呵起身迎接。 “令狐家主，晚辈也是久闻雪山飞狐大名。”漠北宸抱拳，介绍了灵儿老虑。 令狐飞也介绍了这边三位，说话的全程，眼睛都盯在灵儿处。 “这二位，是道宗老前辈，乾道漠金宗，坤道漠金音。” 玄字辈？漠北宸震撼，居然是玄字辈的前辈，比幻字辈还要高一层，看上去，二位的确已经七十多岁了，“晚辈漠子虚，拜见二位师祖。” “免礼。”两位老人点头，似乎也不在意漠北宸，都看着灵儿。 “这位，是我的祖母，狐族老祖。”令狐飞似乎不好说出自己祖母的名讳，便忽略去了。 “没什么不好说的，娃娃们都叫老身金花婆婆，老身名讳——漠金花。” “？！！”漠北宸傻了，漠？不是令狐金花，也不是漠胡金花，证明她不是嫁给了道士，她——就是道士。 见漠北宸震惊，老婆子笑着摆摆手，用那巨大的龙头拐杖指了指灵儿，“娃娃，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我早就被婆婆发现了~” “你的脸，婆婆可忘不掉，呵呵。”金花婆婆看着灵儿的眼神无比温和，就像看自己的孙女——我本以为，你是她，叫你不要再来，如今看来，你是另一位贵人。” “她来过一次？什么时候？！金花，你怎又瞒着我们？”乾道金宗震惊，霍得起身，眼睛死死盯着灵儿——“像，真像。” “师兄，我们的使命看来要完成了。”坤道金音也站了起来，“小娃娃，我师兄妹二人，在此静候你五十年了。” “呃……不是又要开打吧？”灵儿警惕的后退半步，几个意思？ “唉……你二人，和总坛断开联系太久了……”金花婆婆一顿拐杖，赫然是八品强者，那凝实的绿色狐火包裹了灵儿，不是进攻，而是想将她保护起来。 却不料，灵儿本能的进行了防御，魔法狐仙儿现场变身，白凰霞帔和翘首履组合，点金乌炸开，配合嗡鸣的流珠和旋转的团扇，居然生生将一位八品的防御法术挡开了！ “？！”所有人都被灵儿行云流水的操作震惊了，包括金花婆婆。 老狐仙出手的时候，压根没有想到灵儿能阻止她的施法，虽然保护法术很好从内部破除，可毕竟是跨阶的手段。 两个七品道士也傻住了，再看看漠北宸、漠千虑的架势，他们俩人还真不一定能迅速拿下眼前的六品女娃，那可是五件神兵啊……时代变了？ 金花婆婆从震惊中回神，无语的看着两个人族道士，“你们两个人啊，接了个任务，就在这里一蹲五十年……十一妖王已经出现了，是南方毒国的姑娘，叫什么黑鸡还是乌鸡的……” 漠北宸低声道“婆婆，是玄姬……” 灵儿没好气白眼“不要打断婆婆说话，听得懂就好啦~” “不是肥美多汁的鸡，而是……”漠北宸突然被自己的虎狼之词震惊了。 “回去再和你理论，哼~”灵儿咬着嘴唇威胁，看样子二少爷今晚又跑不掉了…… 金花婆婆被逗笑了，“对，十一妖王叫玄姬，并不是眼前的小娃娃。她叫百灵儿，是大瀚的二十公主。” 金宗金音二位面面相觑，“出现了？她怎么没来西山？这不可能啊？” 金花婆婆哀叹，“祠堂里的东西，二百年前就被偷走了，她还回来干什么？也就是你们这群道……人类道士，才死脑筋的蹲点，这叫什么？这叫守株待兔。” 金宗老头被说得哑口无言，“那，那十一妖王什么时候出现的？” 金花白了他一眼，“不到一年。” 金宗懵“我怎么不知道？” 金花气急，顿顿拐杖，指指金宗，又指指金音，“你天天种菜，你天天看他种菜，你们能知道什么？” 金音不服“菜还不是送给你个狐狸精了？” 金花回瞪“种菜，嗤，他还不如养鸡来送。” 金宗惋惜“我就说养鸡嘛，师妹就不让养，说怕村里孩子来偷……” 金花婆婆摇头，“她是怕你个老不修，天天给我炖鸡汤。” 金宗不解，“有何不可？” “就是不可啊师兄！” “咳……”令狐飞听不下去，咳嗽一声。 漠北宸、灵儿和漠千虑已经听得石化了…… 金花婆婆苦笑，又温和看向灵儿，“唉，老了老了，娃娃，你手上带的是什么？你也是……隐宗余孽？” 第178章 历千年隐宗复生，西山狐大有玄机 金花婆婆注意到了流珠，问灵儿，“娃娃，你手上带的是什么？” 漠北宸替灵儿回答，“是天师流珠。” 金花婆婆的眼睛明显一亮，“是从小幻海……嗯，大天师那里得来的？” 漠北宸的笑容更盛，“是。师伯她知道了隐宗的事情。” 金花婆婆深深的吸了口气，“啊……她还是如此的敢想敢做啊，是自己惹了祸，又要自己弥补吗？” 漠北宸露出困惑表情，但金花婆婆明显不想说这段往事，她转而看着灵儿，“娃娃，你可会隐宗法门？” 灵儿尴尬“那个……不会捏……” “你可通隐宗符箓？” “那个……不通捏……” “你可知隐宗故事？” “那个……不知捏……” “你可懂……” “婆婆别问啦，要脸……”灵儿都不自信了，低头沉吟很久，她扬起手腕，摇了摇流珠，“婆婆，我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道号都没有……但，我有这个珠子呀~” 金花婆婆哂笑，“这珠子，只是个标志。” “但这珠子，不是隐宗领袖的标志，而是隐宗重现天下的标志——大势所趋，换了别人，也能让隐宗复苏的~”灵儿双手捧着珠子，“我做不做隐宗领袖不重要的，如果您能让隐宗发扬光大，那我拜您为师，您来做领袖嘛~” 金花婆婆愣住了，她眼圈一红，声音微微哽咽，用道门揖手礼对灵儿行礼，“隐宗漠金花，见过隐天师。” “！”鸦雀无声。 “晚辈见过金花婆婆~”灵儿回过神，学着漠北宸的样子，与金花婆婆揖手。 一道阳光破开树影，照在对拜的老少二人身上——道门隐宗，复活了。 良久静默，金花婆婆回头，眼圈还是红红的，却已经开始皮了，想必她年轻时必然是顽皮极了的性格“金音，叫师姐。” 音不理。 金宗却超级开心，之前隐宗被道门除名，自己并不能叫金花师姐，现在好了，他立即改口，“金花师姐~” “不用你叫。” “呃……” 金花婆婆严肃对灵儿说，非常有前辈的气势“我西山隐宗，传承千年不灭，二百年前将臣复生，我西山隐宗依旧传承了下来！迄今，共有弟子——” “咕噜~”灵儿紧张的吞口口水。 “一人。” “呃……好壮大。” “其余的都还俗去了，祠堂里最老的牌位，都还俗了七八百年了……呵呵，会儿我就去小师叔坟上骂他，告诉他隐宗重建了——定要羡慕得他活过来。” 金宗皱眉，“金花师姐，你怎还念念不忘那小师叔的。” 金花冷笑，“你比不过他的，放弃吧。” “我哪里比不过小师叔？” “活人，比不过死人。” “咳……”金宗道人也是被揶揄习惯了，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灵儿忍不住打断一句，“金音金宗二位前辈，不算隐宗吗？” 金花婆婆傲娇，“人类不能修隐宗，晦气。” 漠北宸实在忍不住捂脸，婆婆您真会聊天儿~ 金花婆婆见漠北宸捂脸，反手一击“你一个妖族，修得什么显宗？晦气。” 漠北宸可不吃这一套，立即给出了强力反击，他显出了原形——人类漠北宸。 老太太直接看傻了，不久后，她拍着手大笑，“造化！天地造化！你——可以显隐双修，人妖殊途，大道归一。” 漠北宸还没消化完，金花婆婆便迫不及待的转身，“你两个跟我来，到我隐宗祠堂看看，跟着我去给小师叔烧个纸……” 漠北宸和灵儿跟上金花婆婆，金花婆婆一边走，一边说，“要是不忙，你们就在这里住些时日，老身与你们说说我知道的隐宗旧事，亲自教你们些隐宗的大手段。” 金宗金音面面相觑，苦笑摇头。 令狐飞对令狐暮比了个眼神。 令狐暮立即……回了个“爹你说啥？”的眼神。 令狐飞皱眉，自己这儿子真是，“跟着你太姥走！你不是喜欢那些吗？” “您不是让我好好努力继承家主大位吗？” “你太姥教本事，你在边上学，她能给你打出来？” 令狐暮一听，转身拔腿往家跑。 “小混蛋你干什么去！” “我把您几个孙子也带过来！太姥那段历史我听过好几回了，一刻钟讲不完~~”声音渐远。 “咦？”令狐飞一愣，欣慰一笑，小混蛋长进了。 “你不去听听？”金宗笑呵呵，对着自己假想的小外孙还是很和善的。 “您不下棋了？” 金音接话，“你去吧，我陪师兄下。” “我可不和你下，臭棋篓子输了还生气。” “哎你！” 令狐飞哈哈大笑，“来来来，下棋，估计那些入门的东西，我也会，音姥姥，想吃您做的小点心了。” “行，姥姥给你做去。”金音微笑，白了金宗一眼，“你看看人家小飞多会说话！” 依山而建的祠堂后院，有一条半天然的山谷，山谷两边有禁制，但很多都坏了，看门的是一条看上去特别凶的巨獒。 之所以是看上去，是因为当他看见很多外人的时候，扭头就跑了…… 姥姥顿了顿拐杖，“胡帕，过来。” 胡是令狐家外星，一般令狐家的近亲都姓胡，狗族则一般姓苟，一个标准的令狐家少爷，往往会配一个狼族和狗族的伴读加打手，所以还有人戏称令狐一族一般都有“胡朋苟友”，泷贤就是泷漪的“胡朋”。 言归正传，胡帕怯怯的跑回来，没有显出人形，四脚着地的身高都超过了金花婆婆，快赶上灵儿了，他的声音憨憨的，“婆婆……” “这三个，以后是自己人，看见了不许跑了。” “嗅嗅嗅。”胡帕使劲闻了闻三个人的脚和小腿，“记住了婆婆，嘿嘿，朋友，不怕。” “呵呵，呵……”灵儿看着凶神恶煞的胆小巨獒，觉得很奇怪，“婆婆，他不是这里看门的吗？为什么选一个超级胆小的？” “呜呜呜你说话好伤人……”胡帕直接被说哭了…… “嘤……对不起……”灵儿惊了，过去揉了揉大狗头，那狗鼻子湿湿的，和灵儿的手差不多大…… 胡帕立即开心起来，“胡帕不哭了，胡帕乖。” 金花婆婆摇头，指了指周围明显被人破坏的禁制，“我这不是，怕十一妖王过来之后进不去吗……金宗金音，就是在这里蹲守十一妖王的。” 她又欣慰点点头，“哪成想，冥冥中早有安排，祠堂修了几百年，祖先留下了不止一条暗道，好多都是天雷之后，被震开了我才知道——说不定十一妖王她已经来过了呢，呵呵。” “？”漠北宸一挑眉，雪西村附近就有通往自由港的渡口，如果玄姬来过这里，再从暗道逃走，进圣山，引发天雷，位置……好似也刚好合适…… 这西山，大有玄机，隐宗，妖狐，血族，将臣，渐渐被串在了一条线索之上。 第179章 金花提道宗旧事，将臣非超圣之人 【超级郑重的声明本章历史内容与现实中的道家完全无关，是作者编的，不要带入现实，不要直接开喷，不要落雷劈我，真的，求生欲拉满了。】 千年前，神魔之战，九尾狐帮助人类击败了大魔血族之主，并将其封印。 战斗中，九尾与初代玄武、白虎结下了友谊，并一起创立了玄黄的道宗，那一辈，大道并起，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神魔大战后，九尾狐与玄武的传人都留在水国，而白虎的传人则去了金国，道宗遂分为金国雷法和水国大道两支。现在都自称正朔，其实也的确都是正朔。 水国这一脉，又慢慢分成了两支，九尾狐强调万法不同，玄武则追求大道归一，他二人互相切磋，并影响了很多带后人，慢慢的，两支道门形成了自己的流派。 九尾一门，将修炼方法与不同种族结合，使得狐、苗、鼠（灰）、蛇（柳）等等几大妖家都有自己的心法，让妖家可以发挥自己的强项修道。 而玄武一门与九尾恰好相反，将修行方法归为天、地、人三种类，修行者必须调整自己，以贴合修行，这种修行方法明显更适合纪律性更强的人类。 后来，玄黄被人类统治，更贴合人类的玄武门派成为显宗，亲近妖家的九尾门派成为隐宗。 再后来，更注重家族的妖族神成为了“保家仙”，而人类的“保家仙”则成了更广义的道宗大神，特别是与玄武形象重合的“天尊”，以及与九尾略像的女性神“王母”。 最后，显宗隐宗慢慢分裂，直到七百年前大汤王朝，才变成了对立倾向。汤王为了打击妖家，联合道门显宗，将隐宗除名，并挑唆道宗与妖家彻底对立，妖道完全对抗的历史才出现。 万年长河中，妖道两家完全对立，不死不休的局面，至多持续三四百年而已。 这冲突在将臣之乱时达到了顶峰，大部分隐宗寒心，主动摒弃道家，彻底消失在了历史之中，隐宗的大神，也彻底成为了散乱的野神“保家仙”。 漠北宸本以为金花婆婆会气愤，却没想到老人家心中是一份豁达。 “老身，只不过生在了也好也不好的岁月……” “隐宗发展困难，就像物欲横流的当下，很多东西都遇到了考验，能坚持下去的，就有薪火相传的可能，可放弃了，便彻底埋没于尘埃。” “老身很幸运，等到了小娃娃……也许多传一代，就有希望，以后如何，那便是小娃娃的担子了。” “那些站在时代前列的，固然能够盆满钵满，可……有些东西，还是需要默默的传承，不能因为不赚便扔了……也许是抱残守缺的想法，可老身相信，隐宗不是残缺，我们这里好的东西，总会被人们看到和接受。” “婆婆大义。”漠北宸敬佩点头，想起了一些老手艺的传承人，很多都孤苦无依，生活都没有保障，但在好的岁月，他们终会被发现，闪光。 老人缓缓推开了岩洞中的大门，是一间满是神位的小屋，最角落里，是金花婆婆的小师叔，上任西山隐宗宗主的牌位，婆婆给大小香炉焚香，引灵儿等人一起叩拜。 转入神位后，推开小门，后边居然还有岩洞，灵儿有点怵，这和她逃难时走的隧道太像了……漠北宸感受到灵儿退缩，想起来她说过的事情，主动拉住灵儿的手，向里走去，那手心的温度，让小狐狸舒服了很多。 安静的环境容易让人害怕，漠北宸便自然而然的和金花婆婆聊起了将臣和血族的事情，婆婆八九十岁的高龄，在她年轻的时候，想必将臣的传说会更加普及。 “血族，比道宗的历史还要久远，谁也说不准。”婆婆摇了摇头，“至于将臣，倒是可以聊聊——你看到这拐杖没有？” 漠北宸和灵儿一早便注意到这独特龙头拐了，一齐点点头。 “将臣降临的那代龙王——是个铁匠，好吧，是位非常厉害的铸剑大师。”金花婆婆抚摸着拐杖，那龙头的晶石亮起，栩栩如生，“作为龙王，或许他不太称职，但作为铁匠，他真的很厉害。” “这拐杖，就是那代蓝龙王为老身的师祖打造的——神器级别。当时的妖族纷纷退出道宗，可我师祖不肯，蓝龙王怕我西山狐族夹在妖族和道宗之间吃亏，便送了我们这一支一柄龙头拐杖，让我们以此为证，随时后悔，随时回妖族。” “呃……龙王可以是铁匠的？”灵儿不理解。 漠北宸却发现了盲点“所以，不是那代蓝龙王不想参战躲去旧都，而是他战斗力有限，才躲开将臣？” “呵，再有限也是个七品。他去旧都，不是为了躲，而是去保护旧都的妖族了——旧都有很多隐宗妖族，他们寻求龙王庇护，承诺只要龙王保护，他们便脱离道门，加入妖族。” “难道……将臣在追杀隐宗？” “或许吧，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他灭掉了隐宗最大的壁州道坛，却没有南下室州，而是转向了女州，女州也有相对大些的隐宗……他们后来脱离隐宗，归顺妖家，躲入旧都，将臣才放过他们。” 漠北宸点头，“怪不得我师伯一直怀疑北境妖族与将臣勾结，原来他真放过了旧都的妖族，而且将臣被消灭后，也是消失在了北境。” 金花婆婆怪笑，“被消灭？消灭一说从何而来？” “呃……都说将臣被消灭了。” “呵，那代玄武被将臣活活打死了，将臣是杀了玄武之后，人间蒸发的——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所谓的同归于尽，只不过是道宗的遮羞布罢了。” “这……” “内耗下的玄武蓝龙都很弱，一个七品铁匠，一个八品强行出关带伤，怎么和超越九品的将臣对抗？” “将臣，是九品巅峰？” “对，九品巅峰，并非超圣之人……”金花婆婆点头，“现如今，你爹和玄龟，再加上当世的高手，倒是能和将臣一战——老身是这么猜的。” 听了金花婆婆的话，漠北宸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只要当下的大瀚能够对抗将臣，那便是天大的好事，边聊边走，穿过了长长的山洞，估计都来到山腹之中了。 路两边，一直有小小的火把照明，突然眼前一亮，到了出口。 众人不自觉加速，出山洞，进入一座广阔的山间密室——是灵儿之前到过的山中神庙，神庙正中，一片带有机关的荷花池，那九尾神像栩栩如生，静坐于荷花池中，美的不可方物。 漠北宸和老虑直接惊呆，老虑看看狐仙像，看看灵儿，看看狐仙像，看看灵儿，八分相似。 漠北宸更是震惊，如果说这神像与灵儿八分相似，那么便与玄姬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个神像端庄，而玄姬则是个疯批……可只要玄姬模仿一下，便是九成九的相似，绝对错不了。 灵儿也注意到了，她吃惊的跑到荷花池边，借着池水照照自己，看看九尾像，想起了当时小泥巴似乎慌乱的看着自己，然后也看了九尾像，原来是…… 再低头，嗷！又被吓了一跳，金花婆婆的脸也倒映在池水中……她悄无声息来到灵儿身边，“对吧，丫头，很像很像，所以当时，我根本没为难你，直接让你走了。” 灵儿拍着胸口，“原来是这样呐，婆婆每次都要吓我……” “呵呵呵呵，上次也吓了一跳？突然感到屋里有人，一路化成狐灵冲过来，样子可能是有些怕人。” “嗯，可吓人了~”灵儿现在倒是不怕了，反而想学那帅气的化灵技能。 漠北宸和老虑此时也跟了过来，金花婆婆指了指漠北宸，“你爹是虎妖，会儿试试猫族的心法。” 又看看灵儿，“隐天师，老身亲自教你。” 再嫌弃的看看老虑，又指了指没敢擅自进门的大獒胡帕，“你太老了，重学是没戏了，去遛狗吧，跟金宗下棋也行，反正，自己看着办，别老进来烦人……” “……”老虑觉得很受伤，却也没办法，转身，找金宗下棋去了。 胡帕蹲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不敢自己走回去，也不敢单独跟老虑走回去。 金花婆婆摇摇头，转身，虔诚的跪下，对着九尾狐仙像叩首——“狐仙姥姥，老身，带孩子来了。” 一滴岩洞中的露水，划过狐仙神像的脸庞，似是喜悦。 第180章 道士进阶再渡劫，五件神兵雨霖铃 那九尾神像的手是虚握的，似乎手里原来有什么东西，被人拿走了。 询问后才得知，那便是道宗派人盯在这里的原因之一，这九尾象的手中曾经有一个封印，传说中封印着欺诈诡谲的力量，由西山狐族世代守护。 道家与妖族冲突加深，水国百年动荡，在将臣之乱前后，那封印物被人偷走了，金宗金音两位老人便是在这里等待并寻觅蛛丝马迹的，道宗认为或许还会有人来到此地。 西山狐族日渐封闭，幻海担任大天师后，似乎被公务缠身，忘记了这件事情，又或许前代大天师便不知道此事，总之，是没有派幻字辈和子字辈的新人过来接班的。两位老人也习惯住在这里，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漠北宸想要跟金花婆婆学习隐宗的本领，又觉得这里似乎还有深挖的必要，灵儿难得痴迷修行，于是二人让老虑写了封信回北都，详细说了来龙去脉，就这么住在了西山狐族。 这一日，西山乌云密布，是劫雷的前兆。 三道天雷落下，一道身影腾空，嚣张的对抗着雷劫。 前两道雷，都被此人化解。 天空阴沉的像是凝结，第三道雷悄然汇聚——“轰隆隆！” 人影与天雷相撞，一道龙影升腾，硬生生将天雷轰碎，他没有让雷劫落在西山狐村，那人自己也被从半空霹落，碰得一声砸在地上。 “臭道士！” “好小子！” “少主人！” “汪！” 四道……三道人影一道狗影冲过去，漠北宸从地上爬起来，实话实说，他已经被霹的有点习惯了…… 造物公平，妖族渡劫成人要经历雷劫，而人类破三阶也要渡劫。只是六品巅峰的强者想要对抗三道天雷，压力很小，妖族渡劫九死一生，人类高手渡劫却是一死九生。 如果漠北宸老老实实在地上挨雷，估计不会像现在这么惨，他只是担心自己招来的不是三道雷，再把西山狐族伤了就不好了…… 于是，勇于作死的二少爷凭着神兵护腕和老蓝龙的护心鳞，在半空扛天雷，哪里来的自信？无他，但手熟尔。 果然，他被从天上砸进地里，爬出来之后卖相相当的狼狈……同时，西山狐村的确是毫发无伤。 金宗金音闻声赶来，惊讶莫名，这个漠北宸胆子也太大了，同时，也太可怕了——二十二岁，三阶七品。 看着震惊的金宗金音，金花婆婆忍不住吐槽，“道士和道士的区别，比道士和妖族还大。” 金宗委屈，“师姐，我今天没招惹您吧？” “呵，你俩当年都是在西山渡劫的，要不是小师叔……西山狐村早让你们霍霍了！” “这……”金宗金音无语，过去快三十年了，狐狸也太记仇了吧…… 再一回头，漠北宸和灵儿已经动手了——之前漠北宸修行的境界只比灵儿强一点点，可显隐二宗双修的臭道士像是上了发条，修为一日千里，再加上他的一水化三境和道门的好底子，短短半个月，居然直接七品了！ 小狐狸超级不服，决定和漠北宸比划比划，二少爷渡劫后极度膨胀，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方一动手，泷二少后悔了——灵儿有五件神兵！ 这半个月，小狐狸也没闲着，实力暴涨的同时，将五件神兵磨合的日臻成熟。 神兵就像人，有无限可能，他们也在互相适应彼此——翘首履时不时腾空俯冲变化位置，霞帔舞动十头点金乌，团扇旋转，将狐火包裹住了铃铛，像是十个小太阳围绕着灵儿！ 灵儿施法期间，漠北宸持续的进攻，可流珠光华熠熠，阻挡了漠北宸的动作。 开始，二少爷是有优势的，可当十颗点金乌激射而来，战局发生了逆转。 小狐狸仙袂飘飘，抖动十颗小太阳轮番砸向漠北宸，一开始，漠北宸可以轻松应对，甚至可以将点金乌打飞，将火焰熄灭，可团扇加持速度奇快，那狐火生生不息，越烧越旺！ 随着打击的继续，灵儿也越转越快，渐渐的似是一团苍白的狐影——那点金乌仿佛越来越多，漠北宸感觉好似有二十颗、三十颗、四十颗……一百颗点金乌同时砸来！ 无休无止。 泷二少遭不住了，双目蓝色光华闪过，周身水龙环绕，左右手凝起冰甲，水汽笼罩整个战场，灵儿点金乌上的火焰被大量消耗。 点金乌飞的越快，遇到的水汽越多，消耗也就越大。 漠北宸再不纠结于灵儿的攻击，以雾气消耗狐火，并感知点金乌方位，再以盘旋环绕自己的水龙防御攻击，偶尔有点金乌破开水龙间隙，他便将结冰的铁拳轰出，把点金乌击溃砸飞！ “崩！”一声巨响，一颗点金乌破防，回到灵儿脚上。 “呀！”灵儿吃惊，果断不服，想要再次发力。 漠北宸也打得兴起，眯起了眼睛，盘旋的水龙膨胀一倍，只要再破几颗点金乌，灵儿最强的进攻手段便废了。 幽绿狐影窜出，挡在二人中间，金花婆婆龙头拐杖震地，道门阵法张开，漠北宸和灵儿各自被震退一步。 “可以了，切磋一下，点到为止。”金花婆婆摆摆手，让二人冷静一下，毒舌的老太太这回没有骂人，脸上的表情还非常满意。 “是。” 二人同时应答，灵儿跺跺脚收了点金乌，漠北宸也撤去了水龙，金花婆婆给了台阶，他两人顺势下来了，刚才打到最后其实都后悔了，就是……不想先喊停——白天晚上都一样，谁也不愿意在有余力的时候先退一步。 “傻狐狸，厉害了呀。”漠北宸自然是要先开口夸奖，毕竟他是男人。 “你也好厉害哦~”灵儿笑道，自己对自己也很满意，“等我到了七品，你打不过我~” 漠北宸点头，推翻了之前“七品比神兵好用”的思路，一位七品或许比一件神兵好用，但是七品的修行者可不好驾驭，神兵却听话很多。 见识了小狐狸五件神兵的可怕，泷二少自己也想学起来，“嗯，看样子，我得赶紧去弄神兵了。” “嘿嘿，我的白凰凑齐套装，同级别下你还是打不过~” “呃……”这是实话，白凰在顶级神兵中也算是出色的，如果六件套的套装效果再逆天一些，恐怕真的是打不过…… 金音金宗忽然觉得，自己的七品是假的吧？漠北宸的七品水准似乎有些过于强悍了，而灵儿……只有六品。 区区六品，靠着五件神兵与漠北宸打了个过来过去，虽然刚才打下去，灵儿最终会被漠北宸耗掉点金乌落败，可二阶三阶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虽败犹荣。 就灵儿的手段来看，如果不是漠北宸逆天，一般的七品是打不过她的，这是什么道理？说好的六品不可能打赢七品呢？二老都有点庆幸那天自己没有与灵儿动手了，二打一拉必然是不下脸的，可一对一……他俩谁都挡不住小狐狸那铺天盖地的小太阳攻击。 小两口凑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漠北宸笑问，“你那招叫什么？十颗点金乌挂着狐火，超级炫的。” “还没想好嘞~”灵儿开心，忘了居然还能给自己的大招起名字，“叫什么好呢？” 漠北宸坏笑，“一轮……一波十日如何？” “嗷！你怎么神马破车都能开？！像你喊水龙吟一样吼出来不羞耻吗？” “那你说叫什么？” “叫……”灵儿思考，认真道，“叫大狐火串子？狐火烤串子？大肉串子？臭道士，我馋了。” “咳……” “哗啦啦啦……”神兵都不愿意了…… 老虑试着说，“雨霖铃，如何？狂风骤雨点金金铃，雨打芭蕉生生不息，而且，和少主人的水龙吟非常的般配。” “哇哦~很棒哦~”灵儿开心，又顿住，哪里……怪怪的？反应过来小狐狸果断翻了个白眼，“可是千虑叔，您爱听墙角的毛病是不是该改一下了？” “老夫情不自禁——不，是晚上老夫睡得早，听不见。” “……”漠北宸和灵儿看着老虑，实话实说，老虑自己都不信…… 这时，令狐飞大步走来，“祖母，小国公，隐天师，朝廷来人了！” 第181章 十一妖王入北境，北上之路隐疑云 见是宫里来人，金字辈的老人们便没有跟着，漠北宸三人与令狐飞回到西山狐村的会客厅。 “淌子！”漠北宸大笑，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淌。 “国……”刘淌正要行礼，却被二少爷一把扯住，给了一个亲切的拥抱。 在老虑看来，这很正常，可刘淌却愣在了原地。 令狐飞询问的看看老虑，意思是自己留着还是离开，西山狐素来不掺和朝廷和人间的事情，他可不想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老虑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家主请便，有事我去找您。” “多谢。”令狐飞松了口气，招招手，把客厅中的所有令狐族人全都撤走了。 老虑守在门口，屋里只有漠北宸灵儿和刘淌三人。 素来精致的刘淌满身风尘，漠北宸好奇的问，“你这一路征尘，是刚从女州回来？知道我在西山？” “事儿赶事儿的呗。”刘淌摇摇头，“公爷，不急叙旧，似乎是出大事儿了，羽族送来一封信，哦，这儿——” 说着，刘淌从怀里取出信笺递给漠北宸，“您先看看，事不宜迟。” “嗯好。”漠北宸严肃的点点头，刘淌如此火急火燎，不会是平白无故的事情，他打开信笺看了起来。 刘淌抄着手，和灵儿闲聊，“公主，刚才那是天雷？” “昂，对呀。” “是……？”刘淌歪头向泷二少，试探问。 “对呀对呀，他七品啦~”灵儿笑道。 “哎呦喂！”刘淌惊喜，随即缩脖，小声道，“真是了不起呢~” “嗯嗯。”灵儿也看看漠北宸，他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我们先等他看信吧，每次遇到北都的事情，他都皱着眉头。” “可不是嘛淌起身，转了一圈，看见茶水茶壶都备好了，便动手忙活起来。 灵儿无聊的摆弄流珠，等着漠北宸看完那厚厚的信笺。 信笺的内容驳杂，是北都最近收集的信息，以及羽族汇集的情报，漠北宸看得眉头越皱越紧。 关于九尾狐这位十一妖王，羽族给出了与西山狐和令狐家完全不同的说法，在狐族的传说中，狐仙姥姥是正义的伙伴。 但，羽族根据一部残卷，推断出了完全不同的内容——十一妖王很有可能是上古魔神的盟友，甚至可能是魔神留下的火种。 上古魔神实力强大，是覆灭了旧羽帝国的血族之主。血族通过吸食生灵的血液，抽取灵魂力量为自己所用，血主不死不灭，一直活到了神陨时代结束，成为神陨之后，唯一存留下来的上古神族。 神陨时代之后，血族反扑非常凶残，逼得已经有分裂征兆的羽族、人类和妖族再次联手。他们汇聚九龙使徒、四凶四圣等等数百位大能围攻血主，最终，将其——封印。 血主的灵魂被一分为五，封印在五个容器之内。血族失去魔神之后，大势溃散，血族的七位骑士意见分歧，被联军逐一击败。 最后，血族被赶入了极北的冰原，遭到寒冰封禁，万年不曾归来。 五行国度建立后，五块封印被存放在阳五国，永久镇压。 九尾狐是记载极其模糊的使徒，有人认为，她曾是血主的亲密之人，也有人认为，她是解开上古魔神封印的钥匙。 总之，十一妖王必须迅速找到，即便不进行消灭，也要确保她不离开己方视野，不能为血族所用。 同时，水君也查到了，水国的那块封印物，在二百年前丢失了……结合羽族和漠北宸的推测，水君认为，将臣很有可能就是上古魔神的残魂。 漠北宸看得心头发凉，血主被一分为五，再加上记载的七位骑士，那么血族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真相似乎呼之欲出——魔神被封印之后，水国的那块封印物由道宗保护，安放在圣山之下，西山狐的神庙之中，由圣山的天女和强大的狐族共同守卫。 二百年前，水国动荡，道宗和妖族反目，妖族中有人偷走了水国的魔神封印，并将它释放了出来——那一块封印便是将臣，他给水国带来了动荡，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将臣失踪了。 或许是被玄武以某种手段再次封印，又或许是蛰伏起来养精蓄锐，如果蓄谋二百年之久，那么水国的北境森林深处，现在或许就是一片魔窟。 所以……玄黄世界的漠北宸才会在北境附近被一个绝顶高手一剑杀死。 漠北宸奋笔疾书“窃以为，十一妖王可以信任，她不知事态严重，偷逃回归北境，只为寻找家乡。” “而将臣，极有可能就是魔神残魂，他或许一直暗中谋划，或许已经再次苏醒于北境，东大陆的一切怪事，包括邪教、尸族和动荡，必与将臣有关。” “宸儿将携灵儿亲往北境，寻回十一妖王，还请舅舅协调内部，保住十一妖王性命。宸儿绝不逞强，一切以安全为重，寻回十一妖王，自会立即回朝。” 漠北宸一边说，一边让老虑代笔，把信笺写完，“老虑，你马上回北都，立即进宫。淌子，你还不能休息，调动力量，从将臣和血族的角度去查。我和灵儿立即北上，一定要在所有人之前，找到十一妖王下落。” “尊主……” “小少爷……” “时间来不及了。”漠北宸摇头，毫不迟疑打断二人。 见漠北宸坚持，二人立即躬身，分头行动去了。 漠北宸松了口气，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没有说出——还怀疑灵儿的身份，他的猜测更加惊悚，只是他没有把握求证，他甚至不希望自己的推断是真的，他也更不想让任何人参与到灵儿身世的调查之中。 “灵儿，又要你陪我去涉险了。” “是你，陪我回家。” “呵，走吧，我们一起面对。” “嗯。” 屋外，狂风大作，刚才还晴朗的天空骤然阴云密布，细细嗅来，那氤氲气雾之中，似有浓重的血腥。 历史的车轮，隆隆转动，再也，无法阻挡。 第二卷，百灵国公，完。 第001章 北上初站渭水城，一如既往是馗宗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漠北宸和灵儿北上的路线，与他们初见时完全一致，几乎是原路折返。 有灵儿陪着，再压抑的日子也充满了快乐，再紧迫的心情也能够得到舒缓，他们坐着大船飘飘摇摇，进入了壁州境内，停靠在渭水的源头——渭水大城。 “呀~~~渭水城~我们又回来啦~” 清晨，站在鼓楼之上，灵儿开心无比，伸着小手心情大好，一高兴，直接蹦到了城墙上。 “下来！你踏马……呃，你注意点啊。”渭水城鼓楼的卫兵喊了一句，见是个美人，口气又好了些，“小女娃胆子还不小，不怕摔下去？” “哦……”灵儿吐吐舌头，飘下了城墙。 漠北宸一挑眉，想要从义王护臂掏身份文牒，吓死丫的，凶我灵儿可不行。 灵儿眼疾手快的把二少爷扯住了，蹦城墙的确是挺危险，也不能全怪人家态度不好……她拉着漠北宸的手，在鼓楼南边跑跑北边看看，颇有兴致的指着下边——“臭道士，那个牌坊修好啦~” “嗯，哈哈，石狮子也搬走了。” “会儿咱们去北门看看吧，去看那个大官儿还在不在？” “哈哈，好，那咱们再去拜会拜会。” 灵儿心情巨好，又乐颠颠跑过去找那个执勤的卫兵，此时那卫兵的脸色已经不好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管这个狐族女孩？狐狸和道士，是全体渭水城防军的心病。 “小哥小哥，城北门正门那个看大门的大官还在不？” “咕噜……哪个……大官？”卫兵甲吞口口水。 “姑娘，执勤期间，除了维持秩序，我们是不能乱说话的。”他的同伴卫兵乙好心解围。 “哦……”灵儿扫兴的点点头，“臭道士，那人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快去找烧鸡哥哥玩吧？” “嗯，好，哈哈，是很久没见了。”漠北宸点头，一步踏上城墙准备跳下去，结果看见灵儿乖乖走楼梯下去了，“呃……不跳下去吗？” “人家不是说了不让上城墙嘞？” “……你倒是乖了~”漠北宸摇摇头，也自觉地跳下城墙。 二人渐行渐远，卫兵甲乙长松了口气。 卫兵乙心有余悸“那两位是不是之前……” 卫兵甲道，“嘘……” 城郊，馗宗的道观，破败荒凉。 巳时（早9-11点），上好的时辰，馗宗的破庙内无一缕香火气，更无一位香客…… 也不用通报，口呼一声“真武天尊”，漠北宸直接迈入了馗宗大门，然后，愣在原地…… 只见，满是杂草的大院内，五六个肌肉壮汉赤裸上身，挥汗如雨的锻炼身体。 见有人来，他们扔下手中的石墩石锁，砸的地面哐哐作响…… 漠北宸瞬间一怂，好家伙馗宗道士直接在正殿大院练功？怪不得没有香客，城郊荒林之中一座破败道观，进门有五六个凶神恶煞的肌肉大汉赤膊练功，这逐客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来者何人！？”一大汉一声虎吼。 漠北宸眼角抽搐，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莽道士尽力挤出个大大的笑容，可惜看上去凶恶多于和善“恁可是来上香的！？快进来！哦！不对！是快点里边请！” 正在漠北宸和灵儿恍神的时候，头顶传来一个声音“邵峨！不得无礼！是子虚师兄和星宸公主！”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和灵儿都吓一跳，抬头看，见沈邵漄正在道观大门内侧梁上，手持锤子修修补补……要不是没有杀气，漠北宸的水龙吟已经脱手了…… 灵儿听得大懵，大师兄叫烧鸡，二师兄叫烧鸭，眼前这位壮汉叫……烧鹅？好家伙那馗宗其余的弟子有没有葱烧海参九转大肠？出家人名字这么荤腥真的好吗？ 美食的笑点挡也挡不住，灵儿瞬间破防“噗……哈哈哈哈鹅鹅鹅~” “碰！”邵漄听灵儿忽然大笑，脚一滑，从大门门梁上摔了下来…… “我了个天尊！” “你……没事吧？”灵儿关心的问，她对烧鸭的印象还是好的，特别是有烧鸡烧鹅衬托的时候，至少烧鸭有个人样，馗宗宗草当之无愧…… 眼前一黑，灵儿和漠北宸被雄壮的黑铁塔们包围了——五六个壮汉满脸谄媚的笑容，胸大肌突突直跳。 众壮汉一听是子虚道人，上回给了馗宗很多好东西的那位师兄，他们看漠北宸的眼神友好而温和…漠北宸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邵漄懊恼的站起来，弹弹身上的土，刚才掉下来时候，心里紧张，他下意识的用了横练硬功夫，人没事，地砖砸断了好几块…“唉…下午还得修地砖…一、二、三…三块。” “咔！”房梁上的锤子也被震掉下来，搭着一盒钉子洒了满地，沈邵漄捂住脸，“四块…邵峨！过来捡捡钉子！我带子虚师兄去见师父！” 邵峨也不顶嘴，大步流星走过来，并苦恼的看着自己宽大的手掌，将近两米的壮汉蹲下去认真的捡着钉子，最大号的铁钉在他手里绣花针一样细小…他不理解的小声嘀咕，“修地砖为啥要捡钉子嘞？” 鸭“我要带师兄去见师父，没时间处理了。” 鹅“那为啥捡钉子嘞？” 鸭“钉子掉地上了。” 鹅“钉子也不能修地砖啊。” 鸭“修地砖和钉子没关系……” 鹅“那为啥捡？” 鸭“我……” 鹅“恁不是去见师父吗？” “呃……”沈邵漄被问住了。 “赶紧去呗，俺就嘀咕嘀咕，反正俺想不明白，俺也不会修，恁别让子虚师兄等急了。” “好……”烧鸭擦着汗回头，“师兄请，公主q……” “咔。” 身后，钉子没事，已经裂了的地砖发出一声哀鸣。 邵峨为了抠砖缝里的钉子，直接把青石砖摁断了…… 烧鸭的眼皮抽了抽，“五……五块了……” 修炼馗宗……可能真挺伤脑子的…漠北宸和灵儿对视一下，心中不约而同暗道。 走走看看，馗宗内也是各种破败，漠北宸很奇怪，“烧鸭……咳，子馗，馗宗又没钱了吗？” “其实……一直没钱。” “上回那珊瑚呢？”灵儿想起了珊瑚，她当时还心里盘算万金能买多少鸡腿儿来着…… “珊瑚…嗯…” “被歹人夺了？还有人敢为了金子得罪馗宗？”漠北宸当即不乐意了。 “被夺了…但…不是歹人。”烧鸭哭丧着脸指指院子里，那群脑子少根筋的壮汉们…… “早知道…我装个盒子了…也实在没有那么大的盒子……”漠北宸捂住脸，基本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灵儿脑补着那美丽的画面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围住抱着珊瑚回来的烧鸭，烧鸭道人左躲右闪，忽然一只大手伸来，“师弟，俺看看恁拿的是啥？” “咔嚓…” 灵儿尬笑，“鹅鹅鹅，珊瑚渣…可能……是不值几个钱。” “不是渣……他们看碎了珊瑚，赶紧去捡，最后……嗯……”邵漄欲哭无泪，模仿了个碾东西的指法…… 漠北宸和灵儿哭笑不得。 进了内院，闷雷般声音响起，“子虚师弟！兔子妹妹！哈哈哈哈！” 第002章 是善类妖鬼不除，是恶徒人神不分 馗宗道观内院。 “漠师弟，哈哈哈哈哈~俺还以为又要好些年见不到恁呢！” 并不宽敞的院子里还算整洁，沈邵吉开心地抱着漠北宸转圈，好大一个漠北宸被舞动起来虎虎生风，逼的邵漄连连后退…… 漠北宸和沈邵吉很默契的都没用修为，肉身对肉身，二少爷简直不要太吃亏。 “邵吉。”高大强壮老人走出房间，他五十出头的样子，外边只穿件乌黑色道袍，并没有内衬，道袍衣襟中间露出鼓起的条纹状胸肌，胳膊粗壮的几乎要把袍袖撑破了，可以看出那体脂度低得可怕。 老人宽大的手里捧个有点搞笑的小茶壶，麻麻赖赖的，就像常人手里攥了个核桃，真怕他老人家一发力，把茶壶捏碎了……画面好笑，可没人敢笑。 时隔一年，灵儿今回终于看清楚了馗道人馗十三的长相，他的脸部棱角分明非常刚毅，年轻时必然是个美男子，那端正的眉眼中——赫然有一双白瞳！与鬼族一模一样的白瞳。 灵儿震惊“鬼……月族也可以修道的？” 馗天师冷冷看了灵儿一眼，吓得小狐狸一哆嗦，坏了坏了说错话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人家是杀厉鬼的啊……灵儿非常担心，印象中老天师脾气可不太好，她真怕那三米长的斩鬼大剑落下来…… 可馗天师却愣住了，盯着灵儿的脸看了好久，注意到自己失态才转开头，居然没有追究灵儿的口误，还对邵漄摆了摆手。 “是这样的，公主。”沈邵漄收到师父的手势之后立即解释。 我馗宗是天道一支，最主要目的便是诛鬼除尸，对付在人类和妖族看来很阴邪的东西。只是馗宗的手法颇为不同，我馗宗大能认为，以阳克阴的手段并不效率，从而产生了练至阴之力破阴煞的路子，以鬼道杀厉鬼。 灵儿听来听去，大体理解了，不觉一脑袋黑线耿直的馗道士从不纠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们素来我行我素，“你魔高一丈，爷的魔高一丈五”，厉鬼见了他们都得喊见鬼了，比厉鬼更高更大更壮更邪，真·鬼见了都怕。 在此理念下，馗宗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修行路数，鬼族月族以魂成人，渡劫练出体魄，馗宗便反其道而行，六品渡劫时，以人化鬼，三阶以上的鬼道修行者，都能练出鬼体，白眸黑眼，拜岳神。 人类的岳字是上丘下山，羽族岳字却是上山下狱，意思非常的明确，以山镇邪。在金国的《白虎通义》中记载“嶽之爲言桷也。桷，考功德，定黜陟也。”或许，上古的馗宗便是用来处理鬼事的机构。 “修行方法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馗宗始终与总坛的正道天宗不睦，也不是什么正邪之分，就是至阴和至阳的体质在一起，本能的难受，我师父和幻海师伯聊天，两个人都要隔开很远，一旦道门出了问题，总坛也总会本能的怀疑我们，所以……” “该说说，不该说闭嘴。”馗天师皱眉，邵漄立即住口，看见眉毛女子，年轻的小伙子总爱多说几句…… 烧鸭与灵儿解释的节骨眼，漠北宸已经快被烧鸡哥甩吐了，人体大风车了属于是…… “我了个天尊的别聊啦~~~~师叔救我啊~~~~~” “邵吉，把子虚放下来。” “是了师父。”沈邵吉又莽又憨，却很听恩师的话，闻言，立即撒手恭敬站在一边…… 只是苦了泷二少，当场被甩了出去，泷二少噔噔后退，几个趔趄才站稳身形……沈邵漄探了探身子想去接，又怕坠了子虚师兄面子，生生忍住动作颇为尴尬，也不知幸不幸，小院不大——但，墙挺结实的。 “碰！” “哎呦我了个天尊的……师叔好。”漠北宸踉踉跄跄地扶着墙站住，忍住晕船一样的眩晕感和胳膊快撞断了的疼痛感，规规矩矩行礼，烧鸡哥撒手撒的太突兀了…… “呵？居然七品了？”馗天师伸手一扶，表情变得很惊讶。 “啥？！”烧鸡烧鸭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然，只有烧鸡喊了个“啥”。 “雷劫过了，但修为稳不住，一会儿行一会儿不行的，还得稳定一阵子看看。”漠北宸实话实说。 馗天师点点头，欣慰不已，孩子真的长大了，沉稳多了。 老天师随意坐在院中的石凳子上，有话直说道，“你怎么有空来？” “一言难尽啊师叔…”漠北宸知道馗宗不问世事，便只得又把这其间一通事情汇报了一遍，除了粼部的事情，几乎全都告诉了馗十三。 二少爷来馗宗有自己的目的，他在西山尝到了甜头，自然也不会放过馗宗，决定好好的挖一挖隐藏故事线，如果西山狐有，他觉得馗宗一定有更多。 馗宗在道门正道里边非常独特，他们有自己的是非标准，是善类妖鬼不除，是恶徒人神不分，如果说在妖道冲突的年代，还有清醒的道门，那一定是馗宗——事实也的确如此，就是那个年代，馗宗与道门决裂，直到金字辈的老前辈，才稍稍恢复一点点关系。 金、幻、子、云，至今，也不过是三辈多一点的岁月。 漠北宸说着，把朝廷信笺摆出来，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实性和客观性，“羽人甚至觉得，九尾狐可能是魔神同党。” “九尾狐是妖邪？纯粹胡扯淡——玄武和九……”馗天师心直口快，一语道破天机，自觉失言，他看看灵儿，拿不准灵儿的地位。 灵儿笑嘻嘻的露出了流珠，知道九尾和玄武的关系，馗宗看来也不是外人。 馗十三非常惊喜，连态度和语气都有所转变“幻海想通了？” “呵呵北宸揉揉鼻子，“这次北上，我们是去找十一妖王，我有点怀疑，她去了……” 馗天师何等聪明，立即想明白了其中关窍——“青丘。” 漠北宸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叔法眼。” 说到青丘，馗十三欲言又止。 二少爷皱眉不解，他们这一代人对青丘不甚了解，可老人却似乎都隐瞒着什么事情——总坛中三圣对青丘讳莫如深，金花婆婆避而不谈，水君似乎也知道青丘还非常敏感，为什么？ “师叔，传说中青丘与馗宗……嗯，颇有渊源，我想问问，如果方便……” 馗十三盘着紫砂壶，陷入了沉思和回忆之中，那是一段，让人有些压抑的、不快乐的、二十多年前的回忆。 第003章 道士问道馗十三，一梦回溯三十年 大约二十五年前，壁州北，三人行。 年轻的馗十三，那时候还是幻钟道人，头发茂密乌黑，是个玉树临风的青年俊才，他走在最左边，二阶五品修为。 中间，是高大的上任魁宗天师，馗十二。他的表情阴冷凝重，背后的斩鬼剑随着步伐摇摆着，他是个三阶七品的高手。 右手边，则是一个壮硕长相都如沈邵吉般的青年，那是馗十三幻钟道人的师弟，幻馗道人冯一福，二阶六品。 故事暂停，灵儿的声音从天空传来“缝衣服？不是，斗胆问一句，馗道爷您真名儿叫神马捏？” 二少爷震惊“我了个天尊不该问的不要瞎问啊……” 馗十三冷冷回答，“恩师赐名，冯一山。” “缝衣衫缝衣服，神烧鸡神烧鸭神烧鹅，咱馗宗的道爷们取名简直了……就衣食住行全包呗……” 烧鸡哥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师父恁是缝衣衫！？” “你给我闭嘴！” “哦……” “那个，师叔，咱……要不先听故事？” 灵儿、馗十三、烧鸡哥和漠北宸的声音停止，故事继续，故事里的人物随着馗十三的叙述，动了起来。 年轻的馗十三颇为担心，将臣之乱后，北境成了道士们的禁地，“师父，咱们真要进北境啊？” 馗十二脾气不太好，“废话！那只厉鬼又来壁州了，又害了四个散修道士，这次咱们翻遍北境，也得给它杀了。” 幻馗道人缝衣服一听就火了，“又杀了四个同门？” 这只厉鬼，已经是第三次潜入壁州了，上次便杀了三个道士，幻馗缝衣服赶来与厉鬼拼了个两败俱伤，却还是被那邪物逃进了北境。 缝衣服本以为它不敢回来，不料才过了半年，它又来了，“这畜生一共背了三…呃…三…加四，九条人命了！” “师弟…七条。”馗十三小声提醒。 “师兄，俺又不傻，还有乡勇呢！”缝衣服老脸一红，可还是瞪着眼睛犟嘴。 “杀几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厉鬼杀人忍不住，还能通过杀戮恢复提升，我们必须弄死它……不然，它该三阶了。”馗十二摇头，偏袒缝衣服到了不太讲理的地步。 馗十三已经习惯了，“师父，我们怎么入北境，要和北境妖族打招呼吗？” 馗十二摇头，“北境的黑水、青丘两窝妖族不希望我们插手——等和总坛的人集合了，我们一起杀进去。” “咱直接杀进去不就好了？”缝衣服憨直暴躁，根本不理解青丘和黑水的强大。 “师弟有所不知，野生妖族的领地意识极强，而且最近黑水又出了个叫柳春江的黑蟒，和那老鳌妖一起统治黑水潭。还有青丘的青十二……”一听便知，馗十三出门前做足了功课，知道一些北境的情报。 说到青丘狐，馗十三小心的看了看师父，见师父没有反应，才继续说，“她是青丘的狐妖之首，修为也颇为高强，五年前便即将达到三阶，她还有几个女儿，实力都不弱，我们大意不得。” “黑蟒？狐狸精？那又如何？”缝衣服眼里充满了好斗的光芒，“厉鬼该死！妖族也没有好东西！” “师弟，我们还是听师父的，先等总坛来人吧……” “总坛又派了谁来？也不知幻海来不来，来了好与她比斗一番！” “师弟……幻海是咱们大师姐，你见面千万不要直呼其号。”馗十三很健谈也很关心憨直的师弟，叮嘱道，“据说新晋的玄龟也来了，听说是个挺厉害的人物，天资奇高，和你一样都是六品，还有独门技能一水化三境，不可小觑的。” “呵，一样锤！”缝衣服单纯而自信，“师父也和俺说了，那个玄龟是个人宗的散修，凭啥突然成了玄龟？” “凭你爷爷我命好。”林中，一声怪笑，一个五短身材的道士满脸痞笑走了出来，小眼睛大鼻子，脸上坑坑洼洼，正是年轻的幻泊道人。 “一福一山，你俩的警惕性呢？”馗十二皱眉，他想看看自己的弟子能不能发现，没想到，都撞脸上了还没注意，“出来吧，总坛的道友们，我是馗宗天师，馗十二。” 闻声，林中走出来几人，总坛的援军不少，却都是年轻人。 为首的有两位，都是白衣玉人，美的让人心惊——年轻的幻海和雪国国主慕容涵。幻海冷若冰霜不苟言笑，慕容涵却如雪般柔和，两姐妹站在一起，相得益彰，年轻的馗十三都不知道该看谁，直接傻了…… 幻泊站在幻海和慕容涵身边，在二位玉人的衬托下……故事暂停，天空传来灵儿的声音——“师父好像是一个土豆哇……” “我了个天尊的你不要胡说八道的！” 天师被逗笑了。 “嗤嗤嗤……呵呵哈哈哈” “邵吉你笑个屁？！闭嘴，滚一边去。” “哦，知道了师父……” 故事继续…… “恁sei啊？”幻馗道人俯瞰幻泊，幻泊使劲挺直腰杆——瞪着对方的胸肌，而后抬起头怒视对方的眼睛，年轻时候幻泊就矮…老了一浓缩，更显精华~ “你爷爷是玄龟使徒，未来的真人。” “恁瞅sa？” “爷爷瞅你咋地？” “恁再suo一遍？” “爷爷…” “碰！”缝衣服重重的一拳将幻泊打飞了出去，“恁爷爷，幻馗道人，冯一福，有礼了。” “一福！”馗十二脸上挂不住了。 “师叔，不如让二位师兄切磋切磋，幻泊师哥和幻馗师哥都是奇才，也应当是我们幻字辈最强的二位了~” 慕容涵笑着向馗十二行礼，那一笑百花盛开，一句话似是抬了师兄，却踩了幻海一脚，同时，在话语中勾起了两位雄性道士的好胜欲望——那一颦一笑，仿佛在说赢了便能入我明眸。 馗十二皱眉，却见幻海没有反应，但她和慕容涵的神色都不像是看好幻泊的样子——幻泊出言不逊像个刺头，缝衣服也是心高气傲，让他们双方碰一碰，谁输了都不是坏事，权当磨砺心境了。 老天师想通其中曲折，轻轻点头算是首肯了。 “师父…”馗十三着急的开口。 “放心，为师在，伤不到你师弟。”馗十二难得的欣慰微笑，兄弟情深是大好事。 “别让师弟把人家打坏了，毕竟玄龟使徒，打伤了不好……” 十二翻了个白眼，嘴角却笑容更盛，幻钟的脑子和嘴巴是比幻馗灵活多了。 “嗤~”慕容涵被逗笑了，冲馗十三点点头，馗十三笑着回应，幻海冷冷看了馗十三一眼，没有多言。 “哎？都这么看不起道爷？”幻泊起身，弹弹身上泥土，只冲馗十二行个礼，“馗师叔，那小子我，可就要放肆了！” 第004章 幻泊力克缝衣服，幻海三十已三阶 幻泊和缝衣服一言不合打在一起。 那战斗毫无花哨，罡气四溢拳拳到肉。幻泊破不掉馗宗的护体罡气，还手短脚短，打的颇为吃亏，修为略高的还没有讨到便宜，甚至是处于下风。 一不小心，又挨三拳两脚，幻泊眼见动了怒。 缝衣服打起来一点也不憨了，嘴巴还不饶人“恁那王八拳也忒无力嘞~俺都不疼。” “欺人太甚！”幻泊怒急，拳头上包裹的水汽犹如实质，毫无花哨的一拳当胸打去。 “呵呵！”缝衣服冷笑一声，墨蓝近黑的罡气裹住铁拳，有样学样砸了回去。 “轰！”双拳对碰，地动山摇。 “再来啊！”缝衣服斗起了凶性，撕去衣服狞笑大吼。 幻泊咬牙迎战，拳拳对撞，水汽被罡气击溃！ 眼见幻泊又被压制，缝衣服继续嘲讽“本就不疼，恁带个手套更是软和。” 幻泊怒了，又是老样子的踢出一腿，看上去毫无变化，馗十二和幻海却都皱起了眉头。 缝衣服觉得幻泊真蠢，明明破不开他的罡气，还要用尽全力对碰，也不知是不是打恼了上头——他加强了自己的防御，同时尽全力对着幻泊胸口砸去，准备这一拳分了胜负。 幻泊不收招也不变招，那一腿也很保守，是踢向缝衣服侧面的，就算中了最多将对方扫飞出去罢了。 可缝衣服却没有留手的意思，下了死手对着幻泊胸膛砸下去，若是中了大概要留下伤势。 “这！”馗十三、慕容涵和周围的道士都非常紧张，可幻海和馗十二都没有动作。 “碰！” 幻泊忽然加速，脚上的水汽也跟着变成了寒冰——一水化三境！ 缝衣服反应不及，被幻泊一脚扫在身上，整个动作被踢到变形……可缝衣服毕竟是身高臂长，拳头还是砸到了幻泊胸口。 缝衣服的笑容还没展开，就见幻泊的胸前蓦地出现玄冰甲胄，硬生生挡住了要命的直拳，冰甲碎裂，幻泊安然无恙，缝衣服身形趔趄，退出好几步才站稳。 缝衣服的眼中闪过怒意，幻泊冷笑，见对面并不打算停手，也蓄起力气，周身覆盖龟甲般的冰凯，并将第二脚踢出——双方的目标，都是对方的头颅！ 这一击，二人都带着真怒，似要拼个你死我活！ 馗十三急的张着嘴，不知该怎么办，以他现在的修为完全插不上手，可看看馗十二，似乎定了要让一位翘楚受挫，根本不想阻拦……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幻海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前，左右手两朵冰荷花绽放。 “恁闪开！” “师姐！” “碰！碰！” 幻海，居然同时挡下了两位二阶巅峰的含怒一击！她的双目冰蓝澄澈，平静的说，“二位师弟，同门切磋，点到为止。” “滚开！” “师姐你起开！” 二人还想发力，幻海皱眉，手中冰荷炸裂，将二人震飞——“开！” 缝衣服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幻泊也是后退连连，抬头吃惊的看着幻海——三阶七品！ 道门竟然出现了不到三十岁的三阶宗师！这个默默无闻，从不显山露水的大师姐，几乎被幻字辈的寻常弟子淡忘了的大师姐…是多么可怕？ 此时，大家才想起了那位十四岁入四品，十六岁到六品的道门传说，那时候幻海的名字已然响彻道门，她没有出山，依然在天坛把自己封闭起来，又十多年沉寂，人们渐渐忘记了她……不想再出山，已是三阶。 “幻泊，退下。”那语气，依然风轻云淡。 幻泊肃然起敬，果然，天才可怕，勤奋的天才更可怕，勤奋且低调的天才，让人兴不起争雄的念头。他第一次对幻海发自内心的行礼，玄龟第一次低下了骄傲的头颅，“是，师姐。” “恁别走啊！” “一福！回来！同门切磋点到为止——你输了。”馗十二喝止了自己发怒的弟子，缝衣服这三十年人生中，在同门何曾败过？哪一仗不是碾压取胜？ 忽然间眼前出现了两位能打败自己的同龄人，他有些接受不了，几次深呼吸才压住胸中杂陈的五味。 馗十三立即走过去拉住缝衣服，“师弟，先回来。” “……”缝衣服完全不服，依然倔强的红着眼睛盯着幻海幻泊。 幻海居然直接收了架势，“幻馗师弟，你可知……玄龟道人，其实是个术士？ 一句话，惊得缝衣服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馗十二，馗十二点点头，缝衣服才不甘的作揖——一个战士，和一个术士拼拳脚平手，就是输了。 幻海开口，喊住缝衣服“幻馗，你的内力已经枯竭，而玄龟……才刚开始打——他是术士，在刻意强化体魄，而你作为战士，到了六品为何还是只练体魄？要知道，三阶之上，根不分战士和术士，大道殊途同归。” “……”缝衣服没有回话，他垂头丧气的回到馗十二身边，这些年，太自信自己的战士天赋了，以至于到了六品之后故步自封，依然只打熬体魄——他的经脉强度远弱于肉身，进境其实已经受到了阻滞，幻海是在点拨他。 馗十二感激的看看幻海，他说话，缝衣服已经不太听了，“一福，山外山楼外楼，输了便回去练，好好将你的经脉强化。” 缝衣服点头，“师父，这次回去，俺要闭关。” “可以。”馗十二应允了，他很欣赏幻海，怪不得总坛会让一个幻字辈的年轻人带队入北境。不禁升起了些长江水后浪推前浪的感慨，馗十二冲幻海点点头。 幻海一直略有警惕的看着馗十二，素闻馗宗天师脾气都大，她真害怕老爷子脸上挂不住发飙。 转眼，却见馗十二满脸笑容，幻海不禁有些哑然——不走邪门歪道成为宗师的人，怎有可能是心胸狭隘之辈？ 幻海还礼，转身回到自己的阵营。 慕容涵笑靥略微僵硬，半年前，她们还都是六品…… 她作为师妹，修为一直稳稳坠在幻海后边一点，也是天之骄女。她的身世显赫，且比幻海年轻很多，慕容涵一点都不急——如果……都是六品的话。 慕容涵在道宗圣山内声望一直很高，是明星人物，与幻海不同，她常年坐镇雪国圣山，比较喜欢公众场合受人敬仰的感觉，经常四处抛头露面。 慕容涵一直被认为是大天师继承人的候选，而如今…呵呵，毕竟继承大天师，硬实力是第一位的。心中稍乱，慕容涵便恢复了淡然，“原来…师姐已经宗师了，恭喜师姐。” 幻海依然淡然“闭关时，偶的机缘。” “嗯……” 第005章 漠幻海初现峥嵘，慕容涵进退两难 道门集合地点，各处道门援军纷纷赶到。 四方汇聚来的道士，共有上百人之多，赶上一个大宗门倾巢出动了…… 原来，那厉鬼成长迅速，杀掉三位散修，打伤了以抓鬼见长的缝衣服，已经引起了总坛的重视。 谁知它毫不收敛，短短半年便又一次出山，直接杀掉四位散修，道门震怒，祭出了多年不出的必杀令。 此令一出，引得水国震惊，天下道门关注，众多道士跃跃欲试，想要一战成名。道门为此特地安排了最善于杀鬼的馗天师坐镇，还派出了总坛最优秀的年轻俊杰，也存了扬威的意思。 看着人头攒动，馗十二无比头大，果然，散修得知馗宗天师在，纷纷上前拜见，他只好让两个凶悍弟子护法，躲得远远打坐休息。 散修良莠不齐，不乏心思不正之辈，见馗天师走不通，又去骚扰总坛弟子，特别是对年轻貌美的天女，大献殷勤，众天女不胜其烦。 还有些散修坤道，主动邀请总坛的乾道们进行双修指导……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特别是人宗一脉，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不久，居然有人借着送水送茶送糕点的名义，想要给坤道下药……天女峰弟子心思纯净，哪有怀疑，可出身草莽的幻泊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他抬手把天女口中茶叶吸来，那桶底还有没有化开的药粉，幻泊大怒，不料三教九流可不吃他这一套，为首五个居然对他展开了攻击。 “哎呦呦，这谁啊？幻泊？出息了？敢对过去的朋友下手了是不是？” “你原来，不也是那市井泼皮，这下药的无赖手段，你也会吧？” “不就是过去有些过节？你至于如此挤兑昔日兄弟？” “昨日我们求你给门路，你拒绝便罢了，还要断我辈生路？” “你那些腌臜事，要不要我们说说，给天女见识见识？” 幻泊气得发抖也无可奈何，这几个泼皮的确是自己昔日的损友，他们的确为了生存，做过些小偷小摸的事情。 可他始终记得自己的梦想，他想做个道士，真正的道士，能靠着道术养活自己的道士，而不是每天每天的扑街…… 那些昔日帮过他的朋友，他从不敢忘，只是这几位……他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他太了解他们，不然也不会立即怀疑，他们就是道门的败类。 “师兄，你在犹豫什么？这些人妄图玷污天女！都该杀！”慕容涵展现出了不似她的凶悍一面，她可以对每一个人露出笑容，人渣不算。 “小婊子你谁呀？！呃……” 不待别人反应，五个恶徒的人头已经落地，幻海冷漠的收起佩剑，所有人都没想到幻海下手如此之狠…… 幻海和慕容涵互相竞争，却也惺惺相惜，某种角度来看，她们是很像的，而且她们的竞争都是光明正大的。 她们都是生来的高位者，杀伐极其果决。唯一的区别，是慕容涵先礼后兵，罗列罪状再动手，幻海则是先杀了再说，省得理论。 在有人抗议之前，幻海已经冷冷的扫视散修，“投毒天女，栽赃玄龟，斩立决。还有谁不服，就站出来，我是大天师坐下大弟子漠幻海。” 三阶天道罡气凶悍霸道，压得所有的散修都低下头，就这样吧，那五个人渣也是活该…… 没想到，幻海还没结束，“正好大家都在，我们都是同门，那我便索性说了——这次行动危险，还请四品以下的就此折回，免得白白丢了性命。” “哈哈~好样的幻海！”缝衣服第一个大笑，公开支持幻海，“恁够劲！恁刚才出剑慢了，他们的狗头就被俺捏碎了。” “那下次，你快点。”幻海说罢，转身就走。 “幻海，俺会去天坛打败恁的，早晚！” “好，我等着。”幻海回头，稍稍勾起嘴唇，给了缝衣服一个冷艳至极的笑容。 “各位，大师姐说得没错，我们要对付的是一只可能已经三阶了的厉鬼，动静这么大，它要是逃入北境森林，我们也得去——那里妖匪横行，不是闹着玩的，这么多人，我师父也护不过来。”年轻的馗十三摆摆手，还是与大家解释善后了一下。 慕容涵对他感激的点点头，开心的追去挎住幻海胳膊，“大师姐~谢谢你~” 留下的散修互相看了看，很多人默默的离开了，人数一下少了一半，剩下几个三品不服，硬撑着，倒是没有人撵走他们。 队伍稍作休整，还有人陆续赶来，可越是后来的迟到的，修为越是低微，馗十二不想多等，带队出发了。 三天后，队伍发现了厉鬼的踪迹，它果然嗅到了危险，向北逃窜了。 稍作商议，近百人的道士队伍，直接踏入了北境的领土…… 进入北境森林不多时，幻泊和缝衣服又杠了起来，二人谁也不服谁，各带一支探路小队脱离了大队人马，当先探路。 大队人马垫后，馗十二领队在前，幻海坐镇中军。 馗十三和慕容涵走在队伍的末尾压阵，此时他才有时间和慕容涵说几句话。 “师妹，你也幻字辈吧？怎么没听过你的道号？”馗十三挺好奇的，提及慕容涵，大家却不叫什么道人，只是叫她的名姓。 “嗯，回师兄，是幻字辈，却暂时没有名号。”慕容涵每每开口，都会带着些笑容，让人觉得亲近，但一转脸，能正面看到的却又发现她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她的笑容，出自良好的家教，略微缺乏真实感情。 见馗十三不解，她继续说，“我是雪国王族嫡传，未来很有可能要回去联姻，以继承雪国国主之位，只有确定放弃雪国国主的身份，或者提前当上了大天师，我才会得一个漠幻什么的道号，不然，都只能叫慕容涵。” 十三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天之骄女啊，一国王族嫡脉，二阶六品修为，姿容出众谈吐不凡。她最纠结的事情，是在做雪国国主和做天师之间权衡？这是怎样的人生赢家？ 他瞬间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觉得他不配和女神说话，琢磨了半天，动了几次嘴，只好又来一句，“哇哦。” “呵呵呵呵。”慕容涵又笑了，她这几天心情不高，幻海太出色了，幻泊和缝衣服也太强了，她很想找人倾诉——馗十三在馗宗地位显赫，却被师弟缝衣服压得死死的，这让慕容涵很有同病相怜的认同感，情不自禁的开口“师兄，其实在哪个位置，都有自己的苦衷……” 十三内心是翻白眼的，你有什么苦衷？当雪国国主累不累？还是当大天师薪水太低不如二流戏子？可眼见美人难受，他总不好直接吐槽，只能努力作出愿意倾听的神情。 “比如我，若想继承国主，便需要政治联姻——我连自己未来的夫君是谁都不知道，还有可能订婚时临时改变，恰好雪国国主必须天女出身，我才躲来修道。” 慕容涵露出回忆神色，“慢慢的，我真的爱上了天道修行，在圣山自诩天之娇女一代翘楚……呵呵，谁知来总坛见到幻海、幻泊两位，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尤其是幻海师姐…眨眼已是三阶，我……唉。” “……”馗十三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慕容天女，除了天师和雪主，您就没有其他人生选项了是吗？您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办？ 心里无力地吐槽，嘴上还得安慰“师妹还年轻，二十出头而已，且天资聪颖，相信很快便能入圣了，今后的日子，想必……也是极好的。” “嗯…多谢师兄开解。” 慕容涵怅然的低下了头，老天师垂垂老矣，已经有了退位的想法，怪不得此次出门前她老人家如此开心，原来是幻海师姐入圣了……家中给选择了几位夫君，也在着急催婚继承雪主了……她的时间不多了。 慕容涵的内心真的无比纠结挣扎，当然，也真没有几个人可以站在她的角度开导她——馗十三的话对慕容涵来说，就像百姓对豪强大佬说“祝您家财万贯日进斗金”，大佬一定觉得对方是在咒他破产，万贯怎么够花？斗金也太少了…… 二人其实对对方观感都不坏，奈何除了修道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三观见识也都对不上，几次冷场，便不多聊了。 他们客气礼貌的缓步而行，偶尔四目相对，又客气礼貌微笑，再继续看向四周警戒…… 队伍前排，忽见幻泊一身是血的跑回来，与馗十二说了几句，便昏死过去！ 第006章 妖道混战有厉鬼，林中传音或将臣 馗十二把昏迷的幻泊交给身边人，一马当先入了森林。 幻海只留下几人原地照顾幻泊，便催动中军跟随馗十二，整个队伍跑了起来！ 林中，有个人类聚落遇袭——北境森林里，有些零零星星的人类聚落，连小村子都不算，就是几家逃难而来的百姓搭伙过日子——森林里原始、危险，却没有赋税和徭役。 眼前的一片聚落，被灭绝了。 聚落门口最显眼的位置，用鲜血写成了“天尊视我若刍狗，我笑天尊不丈夫”的大字。 聚落中除了冤死的百姓，还有道士、妖族横尸当场——不是厉鬼所为，反而是青丘、黑水的妖族与道士们在这里厮杀起来…… 不久之前，道士和妖族的搜索队伍都感受到了血腥气，纷纷跑来查看。 北境妖族有主场优势，先到了一步，清理尸体探查现场。 随后，缝衣服的队伍赶来，他看到地上的血字，又看到妖族在聚落中翻找尸体，下意识的认为妖族就是罪魁祸首，同时也认为那厉鬼必然是受到了北境妖族的包庇，才能几次逍遥法外。 缝衣服毫不犹豫的出手了，妖族小队心情本就很差，又见道士们毫不讲理的出手，也立即认定自己的领地遭到入侵，双方根本没有对话，便厮杀在了一起，两只小队伤亡惨重，特别是没有高手坐镇的野生妖族，被缝衣服杀伤数人。 妖族援军随即赶到，黑水蟒妖柳春江与鳌妖鳌虽寿联手，缝衣服且战且退，渐渐不支。 幻泊带领的另一支搜索队赶到，青丘的狐妖也来了，场面极其混乱，一通乱战，天昏地暗。 妖族数量太多了，幻泊和缝衣服不敌，幻泊只好逃走，找来道宗的大部队支援，缝衣服才堪堪保住性命…… 馗十三赶到的时候，老天师馗十二正手持斩鬼怒视妖族，身后是昏迷的幻馗和一众都带了伤势的道士，万幸幻海拼命阻拦，才将馗十二劝住。 慕容涵立即去与幻海并肩，劝阻馗十二。 馗十三非常冷静，他第一时间环视战场，分析敌我战力——对面四位高手青丘狐仙青十二、未来的青十三阿倩、黑水潭大妖鳌虽寿、黑蟒柳春江，两个五品两个六品，实力稍弱，但对方数量众多。 一丝疑惑爬上馗十三心头，对面四只大妖居然都没有受伤，师父馗十二见缝衣服重伤，不可能压得住火气啊？两边又是如何住手的？ 他向对面看去，妖族群体里，年轻的青十三也在努力的阻拦妖族——她一身鹅黄长裙，怀中还抱着一个半妖婴儿，那孩子是这聚落唯一的残余，不知为何，那厉鬼没有对孩子下手，还将婴儿藏了起来，被机敏的青十三发现。 刚才的拼斗中，无人顾及一个婴儿，只有阿倩努力保护，才让那孩子活了下来。馗十三感慨，那是一只颇有人性的妖族。 青十三很急，可还是努力放缓语气“母亲，道士凶恶，却不杀人类！对面有天女宗的人，她们不可能做屠村的行为……我们应该好好落实，北境妖族不好欺负，可我们也不能无端给一只厉鬼当了刀子！” “那死这些兄弟就算了？倩姐姐，这口气老子踏马勒个靶子的咽不下！”年轻气盛的柳春江愤怒至极，刚才馗十二差点一剑斩了他。 “对面终于有懂事的来了，我先去和他们谈谈，行吗大江？”青十三柔声问柳春江，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中满是乞求。 狐族娇颜倾国倾城，柳春江瞬间语气软了，“我…我他马勒个靶子的……嗨！我听姐姐的就是了……” “大江你真好~”青十三报以感激的微笑，又恳求的看向青十二与老鳌“母亲？鳌叔？有【那位】在，他们跑不了，也伤不到我的——我先去问问，他们是来惹事的，还是来抓那厉鬼的，如果我们的敌人一至，不如先杀了那厉鬼再说，它快三阶了。” “不行。”老鳌果断摇头，作为一只龟妖，他说话一点也不慢，脾气还特别急的样子“那位已经出手了，我觉得用不着他们，弄死那瘪犊子的厉鬼，也就这几天的事儿。” “母亲，没必要和道士再结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青十三阿倩急的眼圈都红了，“今天死了太多的族人，再动手，难免还要有死伤。就算杀光他们，道宗就不会来人了吗？我们……总要过日子的。” 正在妖族僵持不下时，他们身后的林中，隐隐传来树枝摸索的声音，似是人声，又似只是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怪异声音，“让……沙（她）……去。” 青十二和老鳌愣了愣，立即改了态度，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了。 树林说话了，道宗人一阵混乱。 馗十三眯起了眼睛，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那树林在说话？” 幻海脸色很差，“是……刚才十二叔要杀柳春江，却被那树林挡住了。” “？！！”馗十三震撼，居然有东西能挡住馗十二和斩鬼的一击，八品？不……师父的手受伤了，那东西……九品！ “那树林里有东西……”老人的额角隐隐有冷汗流出，“难道是……那个东西？” 馗十三跟着师父学艺二十年，他从未见过师父有过任何迟疑，更别说今日的失态，“是什么？” 幻海浑身紧绷，眼神凶狠起来，她咬牙问“难道……是……将臣？！” 第007章 青十三对慕容涵，妖族与道宗谈判 妖族阵营中，青十三阿倩缓缓走出。 她美眸熠熠，不卑不亢，鹅黄色裙摆一尘不染，显得明媚干净，就像林中的清泉，不染尘埃。 此时，一缕阳光照到她怀里的孩子身上，婴儿正沉沉的睡着，像在母亲的怀中一样安稳——她缓缓的将孩子递给身边的女妖，孩子醒了，哭起来，青十三附身轻轻呢喃，孩子又安静的睡去…… 虽然不知主司生育的神女究竟是何尊荣，但那一刻，馗十三觉得应该差不多——就是对面那个狐妖的样子，温暖人心，不可方物。 画面，美得定格……天空的声音又起“为神马只有青十三有这么多细节描述嘞？” “咳……” “是因为长得好看吗？” “……”老人沉默很久，似乎终于想到了理由——“娃娃，她和你，颇为相似，若你是离家的狐族，又在北境遇到宸儿，那说不定……你真是青丘的可怜孩子。” “我是……青丘狐吗？” 漠北宸开心拍手，“那就更要去找青丘了，你的家。” “哈哈~嗯~咱们先听故事——师叔，继续讲故事啦~” “哦，哦哦……青十三她……” 青十三独自一人，迎着道士们，张开双臂缓缓走出，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即便面对两位道门三阶，亦毫无惧色，她的声音柔和中透着坚定，“对面的道人，要谈？要战？” 十二收起了斩鬼，想要出阵。 慕容涵看着青十三，心中起了争胜的念头，修为比不过师姐，气度再被一只女妖压下去，那她骄傲的道心真要崩了“师叔，让我去。” “不，我去。”幻海担心，“妖族狡诈……” “师叔师姐，对面出的是一个二阶五品的女子，你们两个都不能去。”慕容涵坚定道，“我们不能让妖族比下去。” “要不……我去？”馗十三觉得自己被点名了，慕容涵说对面二阶五品，道门这边就自己是五品啊……不过，他真的想接触一下对面的俏狐妖。 慕容涵笑了“子钟师兄，狐族妖魅，男子吃亏的，你实在不放心，就跟在一边护着。代表道宗的机会就让给我吧~好嘛师兄？”最后的语气，甚至有一点恳求，有一点撒娇。 “呃……呃，哦，啊好。”馗十三的脑子已经停摆了，自幼在馗宗修行的馗十三哪儿见过如此阵仗？ 是仙界的倾城对局吗？洁白如雪的慕容涵，高贵优雅，一身鹅黄的狐妖，温婉柔媚……太美了，馗十三已经沉沦，连对将臣的恐惧都被冲淡了，他跟着慕容涵，走出了道宗阵营。 北境妖族见道宗二人出阵，柳春江毫不迟疑的跟在了青十三身后。 慕容涵和青十三互相走向对方，双双对上了魅力，谈判之前疯狂输出自己的气质，想要先在仪态上压服对方，只可惜，春兰秋菊，难分高下。 二女眼中，敌意退去，渐渐有了欣赏神色，她们开口谈判。 她们口才极好，思维机敏锐利，声音又宛如天籁，青十三的声音如其人，小家碧玉沁人心脾，说话稳扎稳打寸步不让，而慕容涵的声音就不似她的人那么温婉了，她的声音大气磅礴，带着倨傲和自信，狂风暴雨的猛攻。 你来我往，一场辩论精彩绝伦。 只可惜……馗十三和柳春江都没参与任何谈判的过程，也没有什么争吵，更没起到保护作用，他俩就傻傻的站在二女身后，听着，看着，痴了……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只希望此情此景越久越好，这是男人一生也看不够的美好。 青十三的手儿在柳春江眼前晃了晃，“大江，回了。大江？” “啊…啊？好嘞倩姐。”柳春江回过神来，很失落。 “呵呵，走了~” “干啥？咱打不打？” “先回啦~回去再说。” “哦哦哦，呵呵，倩姐您先走，我断后。” “噗嗤~你断后干嘛？”青十三掩嘴，轻轻拍了黑蟒一下。 “倩姐姐，你笑的……真俊。” “咯咯，你个傻大个子~” “嗨嗨嗨嗨~是吗哈哈哈哈~~” “走啦~” “走！走！哈哈走！” “沈师兄，咱们也走了。”看着对面，慕容涵也笑了笑，示意同样看傻了的馗十三，馗十三终归是天道士心志坚定，只一句便回过神来，彬彬有礼道，“好，师妹请。”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快三十年了，但馗十三还是觉得自己的定力完胜柳春江，特别有面子…… 青十三和慕容涵达成了一致——厉鬼必须优先消灭，其余所有的事情，都在杀掉厉鬼之后再谈。 幻海和缝衣服对妖族依然充满了敌意，幻泊和馗十三却对妖族多了几分好奇——可以坐下来谈的？那北境妖族和水国妖族也没有多大区别啊？ 特别是幻泊，他根本不信对面林中的是将臣，刚才他逃跑时，那东西明明能杀了自己的，他是玄龟，将臣不可能放过他。 双方的大佬终于可以坐在一起，慕容涵和青十三一起主持会议，控制方向，因为其他人的眼中，全是对对方的怀疑和恶意…… 青十三看看慕容涵，点头，将发言权让给了道门，非常的有礼貌。 慕容涵并不客气，开口便先定了基调“北境厉鬼必杀，而且要尽快剿灭，其余的事情，都可以谈——他杀了七个道士，我们与他不共戴天。” “七个道士？”妖族也很吃惊，但有些鲁莽的黑蟒妖的眼里除了惊讶，明显还有“干得漂亮”四个字…… 青十三点头，“它在北境也总滥杀无辜，曾留下过挑拨我北境妖族的离间诗句，只可惜黑水青丘同气连枝，最终挑唆无果，才又将矛头转向道宗。” 缝衣服不服，“那方才，恁们怎么就能怀疑是俺们杀的人？” 青十三不太开心，“我们以为是道宗邪修所为，水国北境附近，一直有邪修，你们不能不认。那些邪修给我们制造了很多麻烦，他们的手段，道门也该知道，我……” “踏马勒个靶子的，倩姐你别说了。”柳春江对缝衣服超级不爽，他盘了盘秃头，直接打断了青十三，“是老子的兄弟先怀疑的你们吗？你个狗道士，见面就打，根本不由分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狗日的脸？像个好鸟？” “恁踏马再说一遍？恁长得像好人？！” “我们妖族，就长老子这样！你们人——你踏马都不像个人！” “恁找死！” “一福。闭嘴。”馗十二虽然说得是让缝衣服闭嘴，眼睛却看着柳春江，刚才她也想劈了这条黑蛇。 “我艹……”暴躁的老鳌当即不开心。 幻海冷冷敲敲桌子，“让慕容天女和那个狐妖说话，我们全都少说，行不行？” “可以。”青十二见到馗十二之后，脸色一直没有好过，她也冷漠的开口，“阿倩，继续。” 青十三点头，“那厉鬼生于北境，它无法拯救，它的核心是扭曲仇恨，仇视一切美好，和睦的家庭、健康鲜活的生命，他都讨厌。” 慕容涵点头，“不仅仅如此，看它如此不遗余力的挑唆，估计是喜欢战争和死亡，是最可怕的那一类——事实也证明了，它成长奇快，阴险，且不择手段，所以话题回来，我们必须联手，尽快除了它。” 青十三道，“所以，我们双方必须交换情报和信息，它的动向，太难把握。” 她看向馗十三，微笑道，“那位道人，能说说道门知道的消息吗？” 所有人都看向馗十三，馗十三懵了，为什么是他？他看看师父看看幻海，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但还是点点头。 馗十三舒缓一下自己的心情，抬头，看见青十二的脸色更差，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勾引自己女儿的登徒子…… 第008章 交底牌圈出位置，青十二出尔反尔 馗十三很怵，但青十三和慕容涵都期待的看着他。 “师兄请。” “加油哦~” 二位美人一齐道，笑靥如画。 馗十三立即觉得自己思维清明，口齿流畅，将道门掌握的厉鬼信息说了一遍，并告知了厉鬼在壁州的恶行。 “两边都遭到祸害，却还是中了那厮的圈套……唉……”青十三神色失落，似乎颇为同情那些无辜被杀的人类。 联系之前她一心保护孩童的行为，馗十三知道，阿倩虽然是妖，却非常的善良。 馗十三心中，也很可怜那些无辜，以及刚才战死的同门，便附和道，“是呀，我们都太冲动了，可惜了双方的枉死冤魂” “师兄，恁是在埋怨俺？”缝衣服不悦，他平日受馗十三照拂，如今自己惹了事端，冲突中死了很多同门，却没想师兄竟然先开口提及，觉得脸上挂不住，直接反问。 柳春江还没开口，幻泊先忍不住了，他毫不留情面的怒骂，“不然呢？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开打，我们至于死那么多人？” 缝衣服立即回骂“玄龟，恁别在这叽歪，当时还不是恁扔下同门跑了？” “放屁！老子当时是不是让你先跑？你听吗？要是老子不跑，十二师叔找来的时候，咱俩都是一地碎肉了——那树藤能挡下十二师叔的斩鬼，你是瞎了还是傻了？”幻泊和缝衣服是彻底的杠上了。 “闭嘴。”馗十二和幻海同时开口。 “听师姐的。”幻泊冲幻海抱抱拳，抄着手不说话了，一路下来，他对幻海已经心生佩服。 缝衣服却嘀嘀咕咕退在一边，表情似有委屈——连师父也呵斥他了？道士和妖族有什么好谈的？退回去，搬救兵，连那树林里的妖怪一起杀了不就是了？ 幻海摇摇头，她不想纠缠了，“好了，我们谁都无法改变彼此，既然如此，不要多做无谓努力了。” 老鳌皱眉“道姑，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们一起杀了厉鬼，各自退去，今日之事，是战是和，要看你们和总坛的意思——为表诚意，我先说我们的所有计划，毫无保留，只为诛杀厉鬼。”幻海冷漠的说，那孤傲的霸气让人不得不信服。 见没人说话，幻海继续道，“厉鬼没有肉身，活动有区域限制，类似于【地缚之灵】，他们的活动空间大多局限在死地附近。厉鬼越是强大，活动空间越大，但也有迹可循。” 幻海直接摊开地图，标出几个位置，再连成三条线，“这些，是厉鬼三次在壁州活动的极限，一次比一次大，但只要知道它在北境的大体活动范围，我们就能画出三个圆，这三个圆的核心，大概就是它的死地。” 她把地图直接推给青十三，“死地，有他的宿体，或是尸身或是寄宿物，只要找到，它便只能出来和我们硬拼——如果它不来，我们就毁了它的宿体，离开宿体，它活不过三天。” “哦？”青十三眼睛一亮，表示有兴趣，妖族对厉鬼的研究远没有道宗专业透彻，而且缺乏对付厉鬼的有效手段，“打起来道宗有办法处理吗？大江之前遇到过它，可厉鬼很难用物理手段伤到，当时大江一时大意，还吃了点小亏。” 青十三说的柳春江老脸一红，黑蟒妖只会物理手段，当时何止吃了点小亏，要不是老鳌及时，他蛇都没了，青十三善良的给他留足了面子。 慕容涵骄傲道，“我们烦的是遇不到它，区区六品邪祟，十二叔只要一剑就够，哪怕它三阶了，也不是师叔师姐的对手。” “这样啊……”青十三咬着嘴唇认真的琢磨起来，那样子颇为可爱，而后想到了重点，看向自己的母亲青十二。 柳春江沉不住气，“不能啊十二姨，咱两家的巡查范围有限，给道士圈了位置，再知道核心点，反着一推，咱老巢的位置就暴露了呀——踏马勒个靶子的这群道士坏得很。” 幻海心烦，“黑水青丘的位置不是大秘密，本来就能大概猜测出，我们只是不愿大范围搜索——你们也不会允许我们在北境乱翻乱找吧？” “那你们倒是猜呀，冷美人儿~”柳春江吹了个痞里痞气的口哨。 幻海还没反应，幻泊先不乐意了“黑皮蛇，你对我师姐放尊重点。” 柳春江瞪眼“哎呦我草，怎么着？不服啊？老子就看上冷美人儿了！” 幻海冷着一张脸，理都不理柳春江，继续盯着青十二——其实道门根本不能确定青丘的位置…… 柳春江讨了个大大的没趣，翻了个白眼，“真他娘冷。” 幻泊咽不下这口恶气，他看出柳春江对阿倩有意，直接以牙还牙“哎，那位狐妖姑娘，叫阿倩是吧？我看你挺俊，你给道爷笑一个呗？” 柳春江眼都红了，“踏马勒个靶子的！你个淫道士找死！” “大江~”阿倩嗔怪的叫了一声，柳春江当即软了……青十三毫不在意幻泊赌气式的调戏，居然真的冲幻泊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靥，“怎么样幻泊道人？小女子笑过了，您还满意吗？” “呃……”幻泊虽是痞子，哪儿见过这般开朗的狐狸精？ “泊哥哥，礼尚往来，您也给小女子笑一个嘛~小女子觉得，您也是个俊道士~和那位一样，好看得很~”青十三媚笑，调戏完幻泊，又冲馗十三抛了个媚眼。 “我…”幻泊碰了个软钉子，挠挠头老脸有点发红，笑是笑不出，骂也骂不出，只好抱抱拳。“姑娘厉害，道爷服了，得罪，得罪，惹不起。” 馗十三很委屈，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我玉树临风冯一山，能和这土豆子一样？ “不笑就听我们女人谈谈正事，都不要再开口了好吗？臭男人们，一身精力没处撒，天天只想着打架争配偶。”阿倩翻了个娇俏的白眼，抄着手不开心。 “嗤~”慕容涵没忍住，笑了。 幻海道“青十二，您是前辈，给个痛快话吧。” 青十二接过地图，看了一会儿，没有像幻海一样圈出厉鬼的活动范围，却给了三个小圆，“这三小圆的范围，有一个必是。” “……”幻海沉默的看了会儿地图，“很明显，有两个点是你用来迷惑我们的，或者三个都是假的。” 青十二笑着点头，“你很聪明——对，我们已经用不着你们了，之前我们不知道它的藏身之处，现在知道了，我们可以自己解决。” “……”幻海的脸色难看起来，“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我们，和道士，没有诚意，或者说我们妖怪——本来就没有诚意。”青十二起身，化出个狐狸脑袋，她说话却是看向馗十二的，“我说的对不对？馗十二？” 第009章 神秘人秒杀厉鬼，幻海是玄武后人 馗十二居然没有接青十二的话，也没有生气。 他起身，拿过地图看了看，对幻海说，“她不会给三个假点，必有一个是真的。” 幻海皱眉，她不信，可馗十二说了，她只能听。 “……”青十二歪着头，“杀了那厮，你们立即离开，永远，永远不要再回来。” 十二点头，转身，又停住，“青十二，树林里，是什么？” “……”青十二看着馗十二的背影，眼中似有泪痕，“滚。” “是将臣吗？” “我让你滚啊！滚！”青十二忽然动怒，直接掀翻了桌子。 “……”馗十二还是没有生气，反而叹了口气，“幻海，走吧。” 妖族和道门的一众人全看傻了，这是几个意思？瓜好大，不敢吃啊…… “噶！！！呱！！！” 所有人愣神之际，只听一声尖啸，一只妖族的身形委顿下去，从他身上蹿出一道影子，猛然袭向青十三——厉鬼满眼的恨意！ 先是她找出了它藏好的孩子，那是厉鬼准备用来附身夺舍的肉体；又是她拦住了妖族和道士即将爆发的战斗；还是她促成了谈判，指出了自己藏身之所！ 如果没有她，现在那些道士和妖族早就两败俱伤了！ 她该死！ 那厉鬼连续杀人，竟然有了接近三阶的实力！看着青十三，厉鬼狰狞扭曲的双目流出愤恨的黑血，趁着夜色将至骤然发难！ 被他杀掉的村民变成尸傀儡站了起来，一时间一众人被打的手足无措。 那厉鬼，已经是伪三阶的水准，而青十三只有五品，她还没反应过来！ “啊！”青十三惊呼，再睁开眼，却见馗十三挡在她的身前——和柳春江撞在一起，二人互相掣肘，却齐齐挂彩，万幸美人毫发无伤…… “踏马勒个靶子的就你事儿多！卧槽！” “柳春江！你个碍手碍脚的东西！” 二位气的瞪着彼此，满眼嫌弃加厌恶。 “嗷嗷嗷嗷哦啊！” 厉鬼惨叫，它被馗十二的斩鬼劈伤，若不是馗十二速度太快，刚才馗十三和柳春江凶多吉少…… 厉鬼愤怒的咆哮，呼喝尸傀儡阻挡众人，它转身就往林中逃去！ 馗十二大怒，灵魂出窍离体便追，可眼见着拦不下了——月圆之夜，是厉鬼选好的转生之夜，它的力量非常之强。 如果再有百十道士和妖族四杀枉死的怨气加持，它一定可以转生，一定可以…借着那小孤儿的身子转生！再修养二三十年，到那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 众道士和狐妖绝望的看着厉鬼即将消失的身影，它知道自己藏身之处暴露时日不多，必然会在道士们除掉它之前，肆意屠杀……北境必将生灵涂炭。 而黑水妖族却不急不慢的，尤其是柳春江，他期待的睁大了眼睛。 林中又响起那沙哑阴冷的怪声，“留下。” “！”厉鬼闻言惊慌失措，那扭曲的表情中满是无助，转身向着馗十二、幻海幻泊他们冲了过去，它似乎宁愿被道士杀死，也不敢对抗那怪异声音的主人。 “噗！”几条藤蔓破体而出，将厉鬼缠住，那厉鬼神色复杂的回头，望向森林。 藤蔓当着众人的面，将厉鬼——扯碎！ 厉鬼烟消云散，尸傀儡纷纷倒在地上，一个伪三阶的厉鬼，被物理手段一击秒杀。 “到底是何人！？”馗十二惊怒交加，灵魂迅速后退回到身体，望着漆黑的森林咆哮。 藤蔓退去，森林中死一般的沉寂，道宗一众道士呼吸急促，那足以操控森林的磅礴妖气，那可以以物理方式击杀灵体的可怕手段…至少是三阶九品！这里藏着一只三阶九品的怪物，水国对此居然一无所知。 厉鬼死了，青十二松了口气，急忙走到阿倩身边，把受伤的馗十三挡开了……看着女儿的救命恩人，她的眼神却是反常的冰冷，恨不得这个人马上从眼前消失，“厉鬼已经死了，你们可以走了。” 鳌虽寿的拐杖对向道士们，踏前半步，“北境家事，不消道宗费心，逐客。” 幻海几乎失去了理智——“我只问你们！它是不是将臣？！” 鳌虽寿嘴角勾起一个诡谲的笑意，“你可以去问泷獠啊。” “！？”幻海傻了，泷獠？他…居然和黑水也有瓜葛？ “师姐，泷獠他本就是北境的虎妖，认识黑水妖族也不是什么怪事吧？师姐，别被他们迷惑了，黑水妖族，最讨厌投了人类的妖族。”说到泷獠，幻泊撇了撇嘴，他与泷獠可不对付，但他分得清里外。 幻海缓过神，看向青十三，眼神中竟然有一丝恳求，“你能告诉我吗？我必须知道。” “……”青十三看看青十二和鳌虽寿，摇摇头，“对不起。” “你们！”幻海一反常态，她非常急躁，“你们不讲信用便罢了，将臣事关重大！” “我们已经逐客了，你聋吗？”鳌虽寿冷笑。 慕容涵赶紧挡在中间，出声安慰，“师叔师姐，我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此行目的本便是除那厉鬼。” “是啊师父，师姐……我们先回去。”馗十三也出面劝阻，此行伤亡与之前的预期差不多，只不过同门们没有死在厉鬼手里，而是死在了妖族手中，也挺可惜的——要是师弟不那么冲动，此行应该会是没有伤亡的大胜，第一次，馗十三心中埋怨了师弟。 慕容涵的心中不禁高看了馗十三一眼，他虽然有些好色，却也是个识大体的人，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再说了，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喜欢美人…有错吗？ 难道只有幻海这般，心中除了卫道没有他物的极致心思，才适合天道吗？心中微有波澜，慕容涵惊讶的发现，自己第一次对天道产生了些许疑惑。 馗十二冷静下来，道，“幻海，不急一时。” “师叔，你……我……”幻海真的非常非常失态。 “我知道，你是二百年前的玄武后人……”馗十二叹口气，认真道，“今日，不能再战，回去，我会帮你查。” “……”幻海看着那密林，眼中全是恨意，杀将臣，追查将臣下落，是她家族的夙愿，她的手握住，松开，反复几次，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十二松了口气，挥手，道士们开始撤退。 “呵~”幻泊冲着柳春江等人傲然一笑，转身要走。 “哼！”缝衣服发出了不屑的冷哼。 幻泊和缝衣服同时一愣，互看对方一眼，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然后推推搡搡的走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会。”馗十三见大家都走了，松了口气，冲着远处的黄衣阿倩点点头，有些不舍的走向了师父。 “再见，慕容天女、幻钟道人，谢谢二位的信任。” 转头的瞬间，年轻的馗十三听到了阿倩的话，身子微微一僵，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强忍住想转身再看一眼的冲动，跟上了退去的众人。 所有道士都是面对妖族慢慢后退，只有馗十三和慕容涵放心的把后背扔给了妖族，哦，还有互相推搡谁也不服谁的幻泊和缝衣服…… 柳春江的大嗓门传来“阿倩姐！别看了！人家都走了！” “老四，你吃醋了？”鳌虽寿笑起来。 “哎！？三哥你怎么说话呢？老子吃谁的醋？老子可是黑水的柳春江！” 阿倩笑了，“呵呵呵，大江，你真是个傻大个子。” “嘿嘿嘿！阿倩姐！只要你喜欢，我当傻大个子也行啊！” “好，呵呵呵，你就是我的傻大个子了。前辈，鳌叔，那我们先走了呀，后会有期。”阿倩掩嘴轻笑，走到了青十二身边，二人恭恭敬敬对着鳌虽寿他们身后的森林行了个礼，带着青丘狐妖离开了。 “哎！姐姐慢走啊！阿倩姐~你声音真好听！你笑起来真好看！你……” “我去你大爷的老四！你出息呢！？” “嗷！三哥你他娘踹我干嘛！？” “回家了！别搁这儿丢人！” “阿倩姐！十二姨！有空来黑水潭玩儿啊~哎哎哎！三哥！你踏马勒个靶子的别拽我！” 走在道宗队伍最后的馗十三浑身一震，黑水妖族本是鳌虽寿一人领导，现在又多了柳春江，就算加上那个神秘人，也才是三人啊？那为什么鳌虽寿是老三？柳春江却是老四？那黑水到底有几个当家的匪首？ 细思极恐，年轻的馗十三打了个寒颤，小跑几步追上队伍，跟在了师父的身边。但他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自己心中的疑惑，只为了不要再与北境起了冲突， 他还希望……能再见到那一袭黄衣，哪怕一眼也好。 第010章 我们曾亲密无间，有情人妖道殊途 馗十三的诉说还在继续，漠北宸、灵儿和邵吉邵漄都听得入了神。 “我们渐渐发现，彼此也没有那么招人厌恶，青丘要保护妖族，馗宗要保护人类。我们立场不同，我们目的相似。” “一旦，我们重合在北境附近的模糊边界上，便有了合作的必要，馗宗和青丘，都要保护混杂在一起的【百姓】，所以我们总会相遇。一来二去……我和阿倩熟悉起来。” “我们暗中结盟，偷偷违抗师门的命令，尽量少杀无辜，更不会以妖族和道士区分阵营。我会杀道门败类，她也会杀恶贯满盈的妖匪。” “甚至有一次，我手刃了一个地宗旁支的掌门，他被青丘盯上，向道门求救……我被派去保护他。可我发现，他伪装的很好，是个借着驱邪的名义，霸占姑娘的恶徒，我把他的人头交给了青丘，把他作恶的证据送回了道门。” “道门不仅没有处罚我，还给了我嘉奖。黑水妖族对我有了改观，在阿倩撮合下，他们不再阻拦我做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除了那个挨千刀的柳春江，要不是有阿倩调和，我与他……必有一伤。” “慢慢的，我处理北方的事务越来越快，在北方声望越来越高，仅在第二年，我便成了道门处理北境事务的负责人。” “有我坐镇壁州，阿倩便成了我的‘妖族眼线’，有了这个身份，她可以平安的出入壁州。她很优秀，也比较擅长和人类打交道，第三年，她也接管了所有青丘的壁州杂务。” “那段时间……真美好啊，我和阿倩一起出生入死，对抗北方各种奇怪的东西，尸族、鬼族、凶妖、恶道，我们期待着每一次的任务……” “慢慢的，我们的合作被青丘和道宗发现，他们不许我们再相见，我甚至被调离了北境第一线，放去了室州……我很恼怒，明明我们救了那么多人，却被一句妖道殊途隔绝。” “我时而溜去北境找她，她也偶然跑来渭水——只可惜，那时候妖族和道士是禁忌，根本没有同门支持我，连幻泊……连慕容涵，都不太支持我们接触。” “慕容涵还专门与我谈了很久，她说如果我想娶亲，她愿意把雪国的大豪门介绍给我，甚至是慕容家的千金，只要我答应，便是平步青云，以我的修为，做一方道坛的掌门是非常轻松的。” “可……我不想。” “后来有一天，阿倩在壁州被抓，押往总坛……我疯了一般想要救她，不惜对抗总坛。总坛震怒，将我也抓走了……” “那一次，本以为我们要死在一起了，我的师父馗十二却出面为我求情。你师父幻泊，伙同慕容涵，偷偷放走了阿倩，幻海和幻江带人追击，空手而归……” “之后，阿倩躲回青丘，再没有出现过。我追去青丘，她也只是不见，说要接掌青丘让我们各自安好，还说了实情——是幻海偷偷放走了她，让我莫要记恨幻海……我被禁足壁州，不得接近北境。” “这件事，毁了一批人，幻泊是玄龟，人宗真人偏袒，道宗拿他没有办法，只关了禁闭便不了了之。慕容涵几乎失去了竞争天师的资格，好在雪国慕容氏也不是非做天师不可。” “但，慕容涵很要强，她发奋修行，却渐渐生了心魔，就是无法冲破三阶……最后幻海顺利成为大天师，慕容涵被慕容氏强行接回雪国结婚生子，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人。” “他们的结合是为了利益，虽然生下雪儿做了雪国国主，慕容涵却一直闷闷不乐，并一心想让雪儿成为大天师，听说现在……慕容师妹已经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人了？” “最惨的……却是我那可怜的师弟幻馗道人。他输给幻泊后更加刻苦，却还是被幻泊落在后边，差距越来越大，他更加频繁的闭关，性子越来越急躁，再也不听师父和我的劝说。” “不止如此，师父为了保我，强行将馗宗天师之位传给了我，说未来馗宗非我不可，才免去了总坛废我修为的处罚……幻馗出关后，事情已成定局，他心中不服，认为大道不公，天道不公。” “他开始放纵，喝酒赌钱，好吃懒做，每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本以为是他恼怒愤懑，过一阵子就好了，可不知为何，他又突然非要扔了天道修为，找女子双休……” “他说【天道不如人道，人道不如无道】。如此混账话出口，师父急了，将他一顿毒打关在后院，没想到…一个看不见，他居然逃了，在渭水祸害了几个女子，师父好容易保下他，将他禁闭，自己也引咎辞去了天师之职。” “师弟不知悔改，终日睡觉，除了吃喝拉撒绝不出门，如此三年，师父老了，有一日去看他。他竟然毫不悔改，性子更加偏激，他二人吵了起来，他暴起发难伤了师父，一路逃出渭水。” “师父心中亏欠，不许声张，只说自己走火入魔受伤，并央求我，只要师弟不作恶，就不要拿他……我找了很多年，师弟终不知所踪。” “不久，师父伤重去世，临终前说并不怪幻馗，让我不要恨他……他还说万幸馗宗没有落在他的手里，希望我以后莫要再招惹青丘，最后，他也只是担心我们……” “我们师兄弟二人，没有一个让他老人家省心……” “听说阿倩，接了青丘。” “听说阿倩，始终一人。” “听说阿倩，再没南下。” “我与阿倩……我们，再没相见。” 老人说起青十三，一直用的是“我们”，那在心中重复了千万遍的名字，不敢多回忆的往事，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他喝口茶，微微揉揉酸涩的眼睛。 这茶，好苦涩，又有些甜美。 第011章 姜还是老姜更辣，见发簪如见其人 馗十三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唉……”灵儿神伤的叹了口气，都好可怜啊。 漠北宸也很伤感，“所以……青十三是您与总坛的仇怨？” 人斩钉截铁，“我不会因为个人爱恨与总坛翻脸，至于是什么，幻海不说，我就不方便说。” 漠北宸点头，看来他们之间，必然还有别的更大的恩怨……但老人家还是把烧鸡烧鸭送去了总坛学习，嗯，看不太懂老人们的想法了——他们公私分明，个人关系即便处的再僵硬，也要保证规矩不坏，真是值得学习……算了，学不来，恶心就是恶心，处不来干嘛处？爱谁谁！ 老人不知道漠北宸想什么去了，只是继续说，“这故事，便是我知道的所有关于北境的事情，我不知道青丘具体的位置，寻找青丘，寻找十一妖王，老夫的确帮不上太大的忙。” “已经很有帮助了。”漠北宸点头，有些话不能明说，老人已经通过故事，把北境的势力以及对将臣的猜疑说明白了。最重要的，是道门几位的恩怨情仇，一个故事，见微知著，老人家的确不是单纯的馗宗莽夫。 “子虚，老夫，还有事相求。”老人非常郑重。 “师叔您说。”漠北宸立即坐直了身体。 “其一是幻馗……就是我那师弟，如果你有时间，还请多多留心。” “冯一福。”漠北宸点点头，“晚辈自然会留心。” “还有……”老人有些犹豫。 “师叔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 “子虚啊，现在馗宗没落，子钟子馗都大了，老夫希望你……带他们出去看看。” “师叔，这次北上危险啊……”漠北宸犹豫，可看老人坚定的样子，又觉得不好拒绝。 “你师伯野心很大，壁州道宗至今不景气，幻海若想卷土重来，一定需要了解情况的人……子馗，很机灵。”老人看看自己两个徒弟，“而子钟，也需要磨砺。” “师叔，要不我带一个走？到时候一人经营北部，一人坐镇渭水，也不错。”漠北宸似乎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可他还是觉得太危险了。他是七品灵儿一身神装，打起来自保不难，但馗宗这俩全身加起来一件宝贝都没有，万一馗宗香火断在他手里了可不太好。 老人立即明白了漠北宸的担忧，点点头，“你们俩，谁想跟子虚去……” “师父，俺！” “呃…我也…嗯。” 结果出人意料，素来迟钝的烧鸡抢了先手，机敏的烧鸭略微衡量利害，竟然慢了一步。 漠北宸和馗十三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馗十三哀叹，“好吧好吧…” “师父，恁让俺跟子虚师弟去干啥？”沈邵吉脸上写满了问号，咋话不说完呢？ “噗……”灵儿笑了，烧鸡哥举手是条件反射，听见跟漠北宸一起就直接举手了…… 馗十三眼角抽搐，弯腰就要脱下十方鞋抽人。 “去干蛤？”沈邵吉慌了，同时用胳膊拐了沈邵漄一下，后者当即一个趔趄…… 邵漄贼委屈，“师父问咱俩，谁想和子虚师兄出去，到……” “和子虚师兄出去！？师父！俺！俺去哇！俺没说错啊俺去！认真的！”没等沈邵漄说完，沈邵吉又开始吼了…… 沈邵漄捂脸，“师兄，是子虚师弟。” “恁说的是子虚师兄！”沈邵吉又一肘子。 “是啊！他是我的子虚师兄，但是是你子虚师弟！我没说错，是你没听明白！”沈邵漄委屈死了，挨了好几肘子了好吧？ “哦！对哈！师父师父，俺想和子虚师弟出去哇！”沈邵吉赶紧弥补，吼得邵漄耳朵疼。 馗十三举着十方鞋，钢牙咬碎，“去哪儿？” “去哪儿？”沈邵吉又一肘子，捣空了，沈邵漄已经躲开了，满脸委屈不想搭理他，抢机会就算了，还打人，讲不讲理？宝宝有小情绪了。 灵儿突然觉得邵漄好可怜啊，换了别人，挨上沈邵吉这几肘早该吐血了，“烧鸡哥，是去北境……” “哦！烧鸡……师父！是去北境！”沈邵吉赶紧举手，突然意识到不对，转回头，“兔子妹妹恁别闹！恁才去北境，俺们道士不去北境，那边有狐狸精……” “pia！”老天师一鞋底抽在烧鸡脑门上。 “哎呀！师父恁别打！” “pia！pia！pia！” 馗十三忍无可忍，一鞋底一鞋底的抽打沈邵吉，边打边骂，“北境！就是！和子虚去北境！你都听了套什么！？兔子！兔子！就知道兔子！还尼玛！狐狸精！淦！” 一个下死手，一个贼抗打，可怜了粗布十方鞋，才十几下便被抽的支离破碎…… 漠北宸看的满脸惊奇，民间的粗布鞋是真结实，居然能抗住馗十三发力，十几下才碎，简直堪称奇迹。 “啊？！师父！真去北境啊？揍嘛器啊？”沈邵吉捂着脑袋，不知死活的问。 馗十三开始脱另一只鞋…… “哎哎哎哎师叔息怒……”漠北宸赶紧拖住馗十三，不是心疼烧鸡，而是天师这汗脚的味道真的绝了。 馗十三的十方鞋突然指向漠北宸，“就这熊玩意儿，宸儿你敢单独带出去？！” “呃……”漠北宸震惊，哇老前辈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有一手啊？无缝切换？姜还是老的辣，脚还是您的臭啊……“师叔您穿上鞋，我两个都带上就是了，师叔您消消气……” 馗十三满意点头，突然又拿着鞋指着烧鸡，“我这次把发簪交给宸儿，见簪如见人！你出门得听他的，不许顶嘴，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别逼逼赖赖的！” 沈邵吉举起双手捂着头，“是！师父！俺都听宸儿的！” “宸儿？！宸儿！宸儿也是你叫的！？”老天师又抽上了。 “……”漠北宸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还没法说…… 灵儿敏锐的抓住了重点，她现在想要白凰套装都想疯了，一听发簪就想到了白凰步摇，“发簪？是馗宗法器吗？” 漠北宸也摸不着头脑，馗宗除了斩鬼，没听说过还有神器啊？ 只见，老爷子把手伸向自己那半白半秃的发髻，那里有根烂银筷子。 漠北宸接过筷子，看傻了，这……这就是根普通银筷子啊？ 老爷子也傻了——刚才漠北宸突然来到，老爷子随手别上的，平时他都是用树枝的，舍不得啊馗宗最后的银器了，实在是太穷了……想了想，老人家还是要脸的，愣是没好意思收回来。咬牙把筷子递了过去，老夫这也算是为了弟子下了血本了！ 在漠北宸和灵儿震惊的眼神中，老人家义正言辞的问，“邵吉，你可看清楚了？” 沈邵吉一脸郑重的看着筷……发簪“师父，俺看清楚了！” “见簪如见人！”馗十三满意的点头。 “是！见簪如见人！”沈邵吉重复，还向着漠北宸手里的筷子拜了拜，漠北宸拿着筷子在风中凌乱…… 几乎笑岔气的灵儿狐疑的看着筷子，看看馗十三，看看筷子，看看沈邵吉，有点弄不清这个小东西的功效。 老爷子可能是尴尬了，转身回屋，“咳，嗯，邵漄，随我进屋拿些东西，带一封给青十三的信以备不时。宸儿，你跟邵吉说说出门的事情……” 沈邵漄礼貌的与漠北宸灵儿点点头，跟着师父进了屋子。 过了两刻钟，老爷子带着收拾好的邵漄出门，天宗道士出门没什么好收拾的，再说跟着漠北宸这土豪，除了随身衣物还用收拾什么？ 随即，师徒二人愣在了门口——漠北宸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灵儿正拿着那根筷子煞有介事，沈邵吉则看着筷子满脸期待。 “烧鸡哥！捡回来！走你！” “兔子妹妹瞧俺的！rua！！” “我了个天尊的哈哈哈哈哈！” 第012章 渭水城外四人行，烧鸡一路捡筷子 渭水城外，四人行。 他们是被锤得一脑袋包的漠北宸和烧鸡，小心翼翼的沈邵漄，以及肇事却安然无恙的小狐狸。 出了馗宗道观，出了渭水城，灵儿完全乐的停不下来，“烧鸡烧鸭，今儿又见了烧鹅，之前我就想问呢，馗十三他老人家给晚辈取名字的时候是不是饿了啊？” “嫂子，这也不是没可能，馗道人食量非常大，练完功都饿的不行，没有油水根本撑不住，天天就想着吃肉吃肉吃肉的。”沈邵涯笑着接话，他倒是和灵儿很熟悉了。 “那这次出来多吃些，你们师兄觅食的本领水国无双。”灵儿自觉得这个是最高殊荣。 “行，咱们边走边吃。”漠北宸也渐渐觉得沈邵涯没有小时候那么烦人了，在道宗总坛学习时候，沈邵漄是刚被馗十三收留的乞儿，自卑孤僻还有很强的戒备心，与人也总有距离，漠北宸与他总是格格不入的。 这些年沈邵漄在馗宗找到了家的感觉，渐渐敞开了胸怀，再加上修道习武，以及帮助馗十三打理馗宗，渐渐有了些气度，人也就跟着不那么畏畏缩缩让人讨厌了。 沈邵漄觉得众人都在想心事，气氛有些沉默了，于是脑子一转，道“啊，子虚师兄，您是不是还要去渭水天机宫分部？离渭源县城还有一两天路程，要不我们哥俩先走，咱们渭源会合？” “为啥？”不等漠北宸开口，沈邵吉率先不解。 “呃…”沈邵漄被噎住了，这怎么回答？就是看漠北宸和灵儿小两口正腻歪，让人家独处一会儿不行？他随便找理由“咱和天机宫不熟啊。” 哪知道，烧鸡根本不愿离开漠北宸，“去了不奏熟了？” “咱……去找找玄姬，万一碰上了呢？” “俺不认识什么鸡啊，恁认识？” “呃…那个……咱俩吃的太多。” “俺带了好些饼子。”沈邵吉拍拍大行囊，又骄傲的拍拍漠北宸，跟拍自己的大行囊差别不大，“子虚师弟又不是外人，还可有钱嘞，恁吃就是。” 沈邵漄真想踹自己这个夯师兄几脚…可惜，今回“发簪”不在自己手里。 “呵呵呵，不用了子馗，总要和你们说说来龙去脉的，而且青丘很有可能是灵儿的家，还有几天就到了，总要精神些回去才好。”漠北宸看看灵儿，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沈邵吉又来了，“精神些？这又是为啥啊？” “呃……”漠北宸有点后悔带着烧鸡了，“师兄，想不明白就多想，老是问脑子会不灵光的。” “有道理。”沈邵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自己一边想去了，完全不搭理漠北宸刚才说要介绍青丘的事情。 无非是一些基础的信息，可聊了几句，漠北宸发现沈邵漄蛮了解北境的，于是慢慢的越聊越多，还说起了很多其他事情，关于毒国、关于外边的世界。 邵漄很期待，可烧鸡哥…… “子虚师弟，俺还是没咋想明白，咋就得精神了？”沈邵吉满脸认真地说，愁的脸都扭曲了，看样子他很尽力的想过了。 漠北宸没疯，烧鸭都要疯了，“师兄，晚上我和您慢慢说行不行？子虚师兄说正事呢。” “不成，晚上俺就忘了。” “我记着呢……” “恁可别唬俺。” “俺唬恁做啥？”沈邵漄愁的都和沈邵吉一个调儿了，担忧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这一路怕是要掉好多头发… “子虚师弟，恁晚上睡前可得记得！咱好好聊聊，子馗师弟老忽悠俺！” “他不和咱一起睡！”邵漄无比渴望得到筷……发簪，好让师兄赶紧闭嘴，此刻那诱人的“神器”正被漠北宸随手插在发髻上。 “不一起睡？这又是为啥？咱原来出门游历不都是一起睡呢？”沈邵吉挠挠脑袋，看看灵儿看看漠北宸，看看沈邵漄看看自己。“客栈四人间正好啊，大通铺，还省钱！” “我…”沈邵漄真的要疯了。“师兄！灵儿嫂子是个女娃！怎么和咱一起嘛？” “女娃！？” “噗……”灵儿惊了个呆，你他喵现在才发现吗？ “嫂子？！”烧鸡好似又反应过来什么来了。 “你弟妹……” “恁说的嫂子！” “俺嫂子！恁弟妹！” “为啥？！” “为恁马啊……师兄恁先别说话了行吧？” 鸡觉得邵漄快不行了，忽然一拍脑袋！“子虚要和兔子处朋友？！” “啊，是，我们…一起了。”漠北宸瞪大了眼睛，烧鸡哥也太迟钝了好吧？见烧鸡看来，他还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墨蓝色道袍。 “道袍换了！哦！破身了！哈哈哈哈！啥都瞒不过俺！”沈邵漄大笑起来，颇为得意。 “是……”脸皮厚如漠北宸也有点遭不住，好在路上没什么人… “恁和雪儿师妹结婚了！” “噗……”漠北宸想死的心都有了，沈邵漄捂着额头直想跑开。 “烧鸡哥哥~”灵儿甜甜的笑着，突然一把薅掉漠北宸头上的发簪，抡圆了胳膊扔了出去，“捡回来！” …… 沈邵吉一路捡筷子捡的要疯了，可又不敢忤逆“见簪如见师父”的训诫，经过邵漄的睡前小科普，他才明白漠北宸和灵儿“结婚”了，漠北宸破身和雪儿无关，雪儿还是师妹，灵儿才是弟妹，不是嫂子…… 同时，烧鸡无师自通的自认为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什么漠北宸说带着他们精神好，他同情的看着漠北宸——“子虚师弟，俺想明白了，恁带着俺们是对的，俺可以替恁扛几天，要是俺们不跟着，弟妹肯定折腾恁。” 漠北宸被烧鸡一句说绿了头发，“不用您扛！贫道自己挺好！” 昨天晚上，漠北宸没忍住和灵儿缠绵了一下，今天精神头差了些，听了烧鸡的话细思极恐——虽然他知道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但还是赶紧打住。 “恁别和俺客气！捡发簪这事儿的确忒累，恁那小身板捡几天簪子准没了精神……白天俺捡，晚上俺睡得死，可不得恁捡？” “烧鸡哥！走你！”灵儿昨天下午扔得胳膊都酸了，看来今天还得扔…… “唉！”沈邵吉立即闭嘴，还认真的拍了拍漠北宸的肩膀，风驰电掣冲了出去。 灵儿心虚极了，压低声音问漠北宸“昨儿我动静是不是很大？” “没有隔壁烧鸡呼噜声大。”漠北宸也低声和灵儿咬耳朵。 “那不是完蛋了！？”灵儿瞪大了眼睛，烧鸡的鼾声响如雷鸣。 “嘘……”漠北宸心虚的看了看沈邵漄，邵漄躲的远远的，明显精神也不怎么好，和漠北宸目光碰触，还有些害羞的样子，更是看都不敢看美丽的嫂子…… 不知为何，年轻的邵漄忽然对北境青丘之行——充满了期待~ 第013章 公主的带刀大厨，壁州的诡异尸族 天机宫渭水分部。 漠北宸让方洺招待烧鸡烧鸭，他和灵儿则去了十六室，见到了壁水獝洪灌和老苗。 天机分部的朋友只有洪仙儿和方洺在，苗吼在北都天机本部，苗贝出门做任务去了，要晚些才回来。 让漠北宸没想到的是，洪灌居然希望洪仙儿可以跟随灵儿闯荡，仙儿身上带着十六室的至宝——最新的机械臂铠，可以在战斗时将她四品的战力提升到五品。 灵儿实在是推脱不开，漠北宸给了比较折中的方案，让洪仙儿在北方帮助灵儿训练一支武装力量，加上仙儿整编四十人，到时候让灵儿带回北都。 洪灌颇为担忧，“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洪叔放心，按照大瀚的规矩，公主府在宫内可以有六到八个宫人伺候，在外边居住则可以有五十人的随从。灵儿吃穿用度都跟着我，五十随从全编战斗人员，也不违规。” “呃……”洪灌懵了，这算不算钻空子？公主身边需要的杂役很多，看家护院、仪仗、厨子、洒扫等等等，二少爷这是全给省了？这么说好似也……真的不违规。 “到时候说不过去，就让她们当厨子、仪仗网上报就是了，咱们具体干什么用，宫里管不着——咱星星公主爱吃，北都人尽皆知，厨子多一点没毛病吧？那作为厨子，随身带刀不过分吧？”二少爷坏笑。 灵儿被逗笑了，“噗……你真孬——百灵儿的带刀大厨们吗？” “哈哈，百灵儿五十勇士。” “嘎？四十还是五十？” “他们准备四十，我们再从北都拉十个可靠的，毕竟你要在北都常住，手下都是壁州室州的生面孔会吃亏的。” 家父女俩只能说是大开眼界，洪灌想了想，漠北宸这样安排，女儿会很安全，而且去北都发展前途也会更好，便同意了。仙儿更是没有意见，她觉得可以离开壁州就好，父女满口的答应了下来。 灵儿一拍手，“哎哎，我突然想起来了，在北都有一个撸sei小姐姐，是个风系术士嘞，她熟悉北都也熟悉北方，可以给仙儿姐姐当副手。” “撸sei？”漠北宸觉得耳熟，但……忘了。 “满庭芳，吹头发的那个，咱们刚回北都时候，你让她给我吹的毛毛。” 漠北宸使劲想使劲想，恨不得自己翻回第一卷看看，最后才终于是有点印象了，“她一品吧？太弱了点。” “可是她说话好听呀~”灵儿咯咯的笑，“五十人呢，我要是有了那么多人，可不得要个小管家，北都琐碎事情太多，仙儿姐姐自己处理也麻烦~” 漠北宸点头，“呵，也是，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北都。” “在呢在呢，你在北都忙的时候，我让小贤把她拉进漠氏妖族啦，她现在叫漠露茜，都有自己的美发店啦~”灵儿开心，“我还有投……嗯，那叫什么来着？对，叫投资，她说我和俏儿是她的大金主大福星，不仅有分红，做头发还永久免费的！” “好吧，俏儿给她拉了不少生意吧？” “那是啊，她现在可火了——放心吧，她身世清白，又是风族混血，在风族那边吃过苦的，人可乖啦。俏儿姐跟我说，可以培养一下漠露茜，千虑叔也专门查了她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啦~行不行嘛？让仙儿姐姐把她拉进来呗。” “昂昂，你的人，你做主，最好……实力强一些。”漠北宸满脸无语加宠溺的看着灵儿。 洪灌和仙儿的事情解决，便告辞了，父女二人都是军人，执行任务雷厉风行。 漠北宸、灵儿和老苗又闲聊起了别的事情，小狐狸很惊讶，她居然已经习惯了和大佬们坐在一起，煞有介事的聊天下大事了……好似一切都那么自然，其实她才刚刚认识漠北宸一年多的时间——其中还有好几个月在流浪…… 老苗没有再执着于让灵儿接手渭水分部，羽国之行后，老人家也看出灵儿的心根本不在科研，搞科学不光要有天赋，还要有相对的时间付出，灵儿是不可能长年累月蹲在实验室的。 惋惜之余，也没有办法。 漠北宸他们明日北上，今日时辰还早，便和老苗随便的闲聊，聊起北都和危州的变化、聊起刘淌和大洋子在牛州搞出的动静，聊到室州的邪教，聊到虚州海域的海怪，聊到斗州因为毒国的事情和木国剑拔弩张，聊到女州的离珠郡、今天的羽国。 大瀚七个州聊了一圈，每个州都有大事发生……最后，他们慢慢聊到了壁州——壁州有尸族。 老苗拍了拍脑袋，带着小两口来到了一间周围全是岗哨的实验室，那屋子也是密封的里三层外三层，非常神秘。 打开实验室的门，一股恶臭传来，直接把灵儿熏跑了——这浓郁的怪味漠北宸并不陌生，那是尸臭，是腐烂血肉的味道……小狐狸直呼扛不住，告罪一声逃走去找洺儿和赑屃了。 屋子正中，有一个怪人，穿着破旧无比的道袍，手脚都被铁链束缚，脸上也带着铁头盔，将整个脑袋包在里边，他拼命挣扎，口中发着含混不清的声音“吼~喔~” 漠北宸的第一反应是那馗十三的师弟缝衣服，可……好似过于瘦小了些，馗十三说过，幻馗道人冯一福和烧鸡一样身高体壮，眼前的人只是常人身高。 再仔细看，却似曾相识，漠北宸的眼睛瞪大，那人的胸口，有被刺剑洞穿的痕迹——他脸色凝重的行礼，认出了对方，是尸化的幻溪，在北境为了救之前的漠北宸，被那怪影刺杀的小师叔…… 他后来尸变，被柳春江抓走，漠北宸记得自己让柳春江厚葬他的，怎么回事？他声音犹豫，“苗老，这是……” 老苗脸色郑重，“柳春江并没有杀他，水国出面，将他要了回来，道门没有办法恢复他，便交给天机宫，再不行，就要入土为安了……” “……”漠北宸沉默的看着，眉头越皱越紧，等着老苗的下文。 “尸族，没有灵魂，只能进食血肉，以攫取其中的生机——而且它们只吃生的，不吃熟食。这种特质和记载中的血族很像，可血族也可以吃正常的食物，可以交流有自己的想法，尸族，完全不能……他们就是活的傀儡。” “像是那种会自己扫地，自己干活的机械，它们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它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做设定好的事情——却也有不同，如果尸族不吃，它们就会溃灭。” 老苗转着手里的珠子，非常郑重的对漠北宸说，“给你看这个，是想告诉你，这些东西非常危险，琢磨不透，目前来看没有救回的可能——这次你们北上，尸族的事情，能不掺和，就尽量……不要掺和。” 第014章 渭源再见黑蟒王，黑水土豪柳春江 离开天机宫，渭源县城近在眼前，这里是漠北宸与刘淌约定的后援部队集合地点。 进城后，漠北宸发现城里乱糟糟的，还没多问，就见阿狂戴着斗笠溜溜达达的走了过来，神秘兮兮道——“龙王盖地虎”。 灵儿大笑“小鸡炖蘑菇~” 阿狂急“嫂子，不是这句！” 漠北宸抬脚就踹“是不是你哥我？” “哎哎哎哥！错了错了！” 客栈里，除了老冒和老虑，屋里还站着一个身材略高体态微胖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上带着凶悍气息，嘴巴很宽大，瞳孔还残存着明显的蛇类的样子。 那扮相实在不敢恭维，大金链子耀眼夺目，大秃脑门锃明瓦亮，敞开前襟披着貂，巴掌长的护心毛，那指虎一般的黄金戒指套了满手，大金镯子臂铠相仿，金耳环金腰带样样俱全，比北都那位鲛财神焦仁豪还要过分…… 此乃何人？自然就是之前出现过很多次的黑水妖王柳春江了。 漠北宸笑着抱了抱拳，“柳大爷，这么快又见面了。” “哈哈，踏马勒个靶子的缘分，缘分！”柳春江倒是不见外，张开双手抱了抱漠北宸，蛇眼瞥了瞥灵儿，吐了吐信子一样的舌头。“呦吼？还真是上次那小狐狸？” “三当家~是我呀哈哈。”灵儿听着柳春江的北境口音颇为亲切，只不过，现在她已经完全不怕柳春江了。“哎呀听着咱北境的大碴子浑身得劲儿，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哈哈哈哈，那可不是咋的？老子得送你个大大的礼物。”柳大爷开心地笑了，很是受用。 灵儿也不道谢，非常的期待。 柳春江并没有拿出什么东西，而是笑着继续说，“前些天，老子接到熊冒儿的信，说是有要事商议，咱就摸过来了——处了几天，和狂小子聊得很对脾气。” “？”灵儿一愣？说好的礼物呢？就客气客气？ 柳春江没有注意灵儿的态度，笑道，“老子等你们来无聊，就和他俩喝酒扯淡，听狂小子说起汤三欺负过你俩口子，当时就上了头，踏马了个巴子的，我们哥仨合计了合计，便连夜去把汤三那杂x新盖的房子……” 他顿了顿，在等着灵儿期待的问“咋地了”。 灵儿非常配合，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啥呀？咋地了？” 柳春江得到了指令一般，大手一挥，“全踏马勒个靶子的拆了！毛儿都没剩！哈哈哈哈痛快！咋样？大妹子你解气不？这个礼物咋样？” “真的啊？哈哈哈哈鹅鹅鹅~”灵儿一下子开心了起来，老乡真好~ “嗨！俺们仨夺笋啊？连夜挖洞，把他杂x的地基全刨了，挖了一宿，第二天中午该着了他倒霉——刚准备乔迁，买的大雷子图吉利，结果你猜怎么着？万响挂鞭劈里啪啦的震，哐的一声雷子响！那大屋就哗啦一声全踏马勒个靶子的塌了！哈哈哈哈哈哈！” 柳大爷说起自己的杰作颇为自豪，一个劲的撸自己的大秃脑门子，“不过，老子可没娃娃心善，那些恶奴恶霸恶狗啥的砸死了不少，汤三儿那些金银铜铁铝的宝贝，老子也随手拿了一堆，估计他杂x的汤三儿是没钱再作恶了！哈哈哈哈！爽！踏马勒个靶子的爽！” 灵儿有些心虚地看了看漠北宸，阿狂老冒直往后缩，漠北宸真想翻白眼，怪不得进城时候闹哄哄的，原来是汤三儿家又炸了……哎贫道为什么要说“又”？ 呵呵呵…想来土匪也“挺有意思”的，抢劫就抢劫，非要说替天行道，杀人就杀人，非要说兄弟义气，不知哪儿来的冠冕堂皇？ 不过漠北宸可不想管，一来他拿柳春江没办法，二来这事儿正好泷二少也气不过——当初他在北都明着暗着一通闹，竟然没动了汤三这地头蛇分毫，后来找刘淌仔细一查，汤三儿还真是汤家的关系。 来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是汤沛臣亲弟弟养的外室私生子，算是汤沛臣的便宜侄子。 汤阁老的父亲有两房夫人，大夫人生了汤沛臣与兄弟几个，各个都有本事，而小老婆那里就一个独苗，还是老来得子万般宠爱，宠成了一个熊包。 后来老人走了，临终特地留下遗言，把最不成器的小儿子托付给汤沛臣。汤家一门豪杰，老汤铁面无私，却拿家里这后窝的老小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汤爷在外边打着汤沛臣的名义，过的快活豪横，处处留种——汤三就是汤相的弟弟在外私生的三公子，碍于颜面，对外人们只知道是汤家人，可是渭源县城真没人敢动他。 同时老虑也查到了，没有人敢管汤三儿作威作福，一是卖给汤家面子，二是这汤三爷有风族马匪的势力，在渭源经营着几个镖局钱庄，跑的是北边风族生意，在地方上凶悍异常，和他竞争贸易的对手，只要到风国，就会被马匪劫杀。 柳春江这一波操作，属于北境恶匪收拾土豪劣绅，妥妥的恶人自有恶人磨，愣的怕横的，二少爷除了表示爱莫能助之外，还不得不在心里说一句干得漂亮。 跳过这件事，他直接向两边介绍，用手比比邵吉邵涯，“柳大爷，这二位……” “嗳！馗十三的徒弟，老子一闻就知道。”柳大爷嫌弃至极，他和馗十三属于陈年老冤家了，“不喜欢，甭介绍，以后也没得交情。” “…”漠北宸真想甩他一脸，心道这老小子真爱装十三，您和十三叔争风吃醋三十年了还好意思当着晚辈撂脸了？ “哼！”耿直的烧鸡哥当场不开心，烧鸭脸色也不好看。 “你瞅啥？不服？”见馗宗兄弟二人面有怒色，柳大爷没好气地啐了一口，越想越气直接开喷。 “你们这些个馗道人，代代都来青丘祸害咱天真无邪的女妖怪，妖道殊途，要打就打，要杀就杀便是，非要谈感情，骗了人家姑娘的心不说，有的骗了身子留了种都不认！吃干抹净拔x无情，算踏马勒个靶子的什么男人？！” “我们青丘的老娘们儿，个个天生的狐媚子，天下爷们儿随意挑，勾勾手指就得来，谁能逃脱？偏偏被又穷又愣的馗道人迷了心智，老子每每想起还真就踏马勒个靶子的马勒个靶子了还！” 漠北宸愣愣的看着柳大爷，青丘和馗宗到底搅和了多少年？而且看来…人和妖再熟悉，彼此也有不同的思维，这个世上恐怕只有黑水的妖匪才会觉得是道士去勾搭的狐妖…… 看灵儿的表情，那是大感认同，漠北宸表示三观炸碎，不过想来也是，还真是自己主动去招惹的灵儿…… 烧鸡哥压根没听懂，同时也表示不屑听懂“恁说的那些个歪理俺都听不懂，但是，当着俺的面说馗道不好，奏是不行。” “呦，小娃娃，怎么着？要疯？你们师父鼎盛时候，老子可能敬他三分，你俩？嘿嘿…在老子眼里，你们这一对儿小畜生——是这个。”柳大爷嘿嘿冷笑，伸出短粗的小拇指。 第015章 黑水馗宗有仇怨，伤天害理是汤三 听见柳春江口出狂言，烧鸡当时大怒，“恁找揍！” “唉…”烧鸭叹了口气，抖掉包袱准备动手，虽然师兄愣杠三阶也太冲动了，可……遇到事儿了怎么办？ 馗宗道士没文化，怂字是真不会写，打架都是一条命，sei怕sei啊？烧鸭的表现倒是出乎漠北宸意料，欣赏的点点头。 “哈哈哈哈！好！好！馗道人还是个个儿都那么带种。”柳大爷咬牙大笑，露出一嘴的白…金牙银牙，闪去了上身衣服，然后很跌面儿地开始把自己的金戒指一个个摘下来，塞进老冒手里，边摘边说，“冒儿你帮我拿好了，老子也不欺负晚辈，你们哥俩儿一起来。” 老冒翻了个白眼，“你那大金链子和金镯子不摘？” “你四不四看不起人？戒指打坏了可惜，锤他们，老子还用不着摘链子。”柳春江表示受到了侮辱…… “那你可拴住了自己。”老冒呵呵呵的笑着满脸揶揄，也不知他哪儿来的本事，和北境妖匪也混的颇为熟络。 漠北宸揉揉太阳穴，闪开身子同时把灵儿拉到一边，“点到为止，都别伤了人，咱还有正事呢……” 阿狂老冒识趣地退开，老虑心疼地看了看钱包，又得赔一大笔给店家了…… “哎哎哎，不拉架啊？”灵儿傻了，说干就干啊？ “两边都是倔驴，哪边儿能拦得住？打完了撒了气再拉，今天憋着不打，明天也得动手。”漠北宸摊摊手，表示莽夫打架这种事，择日不如撞日。 “对面是俩后生！柳当家的你悠着点！”老虑也不放心，沈邵吉沈邵漄比柳春江差很多，两个二阶，遇到三阶真是白给，想都不用想。 “闭嘴都憋叨叨！”柳大爷低吼，黑蟒妖脾气上来，蓝龙也不好使。 “柳春江！蹬鼻子上脸是吧？”漠北宸咬牙切齿，他是真的担心烧鸡烧鸭一会儿被打成死鸡死鸭，不用师叔动手他自己就先自裁谢罪了。 蓝龙血瞬间上头，瞳孔幽蓝逆鳞爆现，嘿嘿嘿，你是谁我是谁？妖了个妖的谁怕谁？“上回道爷敬你是条三阶好汉，今回都是三阶，柳春江你可不够看了！” 柳春江一愣，泷二少居然三阶了？翻白眼儿，泷家小祖宗还是老样子的不给面子…… 只要他二少爷翻脸，现场立马变成全场围殴他一个，再引来渭源城地方高手，那可真是泷二少替天行道，就算他柳春江跑得了也得脱层皮。 “踏马的泄气！知道了！老子不下死手就是！” 我哥牛逼！主子帅啊！阿狂老冒心中疯狂六六六。 呸，一帮子莽夫……不过我男人凶起来真爷们儿~灵儿傲娇加骄傲。 老虑非常不能认同，心中叹息道——我们这么多人，今天直接给柳春江锤趴下了，哪儿用这么麻烦的讲道理？漠氏妖族和北境妖族客气什么？ 妖族三观的奇怪程度上，sei也不服sei…… 轰隆隆！ 练硬功的馗道人和纯力量型的蟒妖撼在一起，罡气妖气四散炸裂！ 可怜他们约定碰头的客栈刚开业不久，油漆都是新的，瞬间变成了危楼…… 漠北宸一拍脑门仰天长叹，“都给道爷滚出城打去！” 柳春江瞥见灵儿，突然坏水直冒，嘿然一笑，冲破窗户，朝着汤三爷家…的遗址方向逃了过去。 烧鸡烧鸭两位兄弟由于经验不足，上来吃了点小亏，此时哪肯罢休，两声怒吼拔腿便追，一妖二道先后哐当当破窗而出！ 漠北宸气得简直要杀人，跺脚也跟了出去，灵儿阿狂老冒自然是看热闹心切的纷纷跟上，只剩老虑唉声叹气地摸摸兜儿，苦着脸掏出金银和官方文书，准备给几位大爷擦屁股去了…… 汤三爷府邸…的遗址。 人们忙碌着清理东西，汤三爷苦恼地坐在一个跪趴着的仆役背上，那盘着玉核桃的胖手颤抖不已，气的紫砂壶里的上品女儿茶都喝不下了…… 所有人都说他作了大孽遭了报应，他也苦恼啊，欺男霸女几十年，谁知道哪一出造的孽来？ 汤三爷大宅着火后，还曾写信给自己的便宜爹哭诉，说天机宫不肯救火，反被臭骂一顿让他好自为之，并警告他这几年老实点否则没人能救他。 他差人去了北都上下打点，结果他的手下连汤宰相的门都没进去，至今他都不能确定自己得罪了哪位神仙…… 汤三爷可以对天发誓，他真没敢招惹天机宫，那天派出去求援的管家和恶奴四人也没回来，后来听说在城郊发现了三具尸体，汤大狗不知所踪…… 这一年下来，汤三是老老实实的盖房子，除了按照惯例清理了四邻的房子，收了七房姨太太，其他伤天害理的事基本没干——最近朝廷下狠手，室、牛、女三州的黑恶都遭了大殃，他汤三爷的心里也怕呀…… 可，咋不年不节的，新房又塌了呢？ 汤三爷心烦，汤三爷的姨太太们也不清闲，她们分了几个小堆儿各自忙活一堆围着三爷哭天抢地，一堆对着废墟要死要活，一堆对着几个衙门的官差咋咋呼呼，不一会儿就有几房撕打在了一起，头发手帕兜兜满天飞，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据说是汤三爷唯一骨肉的骄横姑娘也在，她正哭闹着要吃加冰加蜜的芙蓉桂花阿胶枸杞莲子膏，一群丫鬟婆子看着废墟，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小姑娘大怒之下拳打脚踢，不过瘾还捡起了石头，下人们抱着头不敢作声，不一会儿就有人头破血流，被打的昏死了好几个。其余人也不敢动弹，只求老天爷保佑，不要让石头砸在自己脑门上。 地上打成一片，尘土飞扬之间，远处又飞来三个扭打在一起的影子！ 第016章 汤三作恶遭恶报，黑水妖族是侠盗 扭打而来的三人，正是柳春江和邵吉邵漄。 柳春江找准机会，重锤沈邵漄，沈邵漄从半空坠落，砰的一声砸在了汤三家的遗址里，生生砸出个大坑！ 还没爬起来，就看柳春江推着沈邵吉，从地面犁了过去，反复几趟，再将沈邵吉甩飞，砸塌了最后一面立着的外墙…… 邵漄扶起师兄，二人再次冲上去，三人就在遗址上打了起来！ 纯粹的以力打力，毫不手软，战场中飞沙走石瓦片横飞，每一次硬撼，地上就多一个大坑，一时间尘土飞扬好不热闹~ 只是……地上的碎砖断瓦是越来越碎，地基坍塌的房屋哪里受得住，地面都眼见着沉了下去…… 一声声爆响中，一个个尚未被柳大爷掏过的地窖被发掘出来，里边的东西无一幸免的被震碎砸烂，连挖的最深、墙壁最厚实的冰窖都没能躲过此次浩劫，碾压出一屋的大白菜……泥。 柳大爷似乎怒急，突然化作巨蟒在废墟上盘旋扭打，馗道二兄弟也被打出真火，招招罡气流转，地动山摇！ 万幸汤三爷有传统的“优良习惯”，把四邻的房子推了个干干净净，邻居的百姓和附近商铺也不太抵触，他们都听闻汤三遭了天谴，听说他家新宅选在此地，大多都很自觉地搬走了…… 老冒拍着大腿笑起来，“孙子欸！你大金链子断了！活该！” “嚯~~~~~”阿狂兴奋的起哄，热血沸腾的原地转着圈圈，仅有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不能冲上去。 随后赶来的漠北宸都看傻了，气得大吼，“一帮子畜生！滚出城去！” 柳春江偷眼观瞧，觉得漠北宸又快要爆发了，大笑一声扭头便跑，沈邵漄愤怒至极抬腿就追，又被老蟒一尾巴从半空抽在地上，砸了老冒一个趔趄…… 老冒福至心灵，假装接住邵漄，却抱着邵漄嗷的一声向后飞去，重重的砸在汤三爷抢救财物的马车上，哐当作响财帛乱飞…… 刚爬起来的沈邵吉眼见师弟吃亏，红着眼睛从断壁残垣直冲而出，坦克一般碾压了过去。沈邵漄也是打得上头，震飞了身边的财物，恼羞成怒拔腿就追！ 老冒显出原形，碾碎了最后的珠宝，巨熊在残存的边缘瓦砾之中冲突而去…… “嘿嘿~”灵儿看得玩心大起，笑眯眯地现出原形，嗷嗷叫着飞落在那一群看傻了的汤家泼妇眼前，俏皮的打了个滚儿，抖掉灰尘摇摇爪子，欢叫一声爬起来就跑。 “是它！是那个小畜生！我就知道！我见过它！”一个看衣着有些地位的女人失心疯一样地指着灵儿嘶吼起来，她是汤三的十八姨太，刁蛮女孩的母亲。 阿狂紧紧跟随灵儿，显得颇为忠心，独眼瞄上了码放在最远处的些个古玩字画上，他常年跟着老虑，知道这些东西值钱，但柳春江看不上眼，因此得以保全了一部分——阿狂狼奔而去！ 那一车，是汤三东山再起的最后机会，比这大宅都值钱，只能说，有文化真可怕。 “我了个天尊的作孽啊！”漠北宸哪儿能看不出老冒的想法，无奈地悲鸣着纵身追去…这个锅他泷二少不背——“道门缉拿妖匪！都闪开！” 听见漠北宸喊叫，老冒当即反应过来，把随手捡起的金银往街边乱扔，边跑边喊，“哈哈哈哈！踏马勒个靶子的！黑水妖仙拜山头！不想死的闪开啦！” 嗷一嗓子，街坊四邻一听也不骂了，也不指指点点了，一个个抱头鼠窜顺道捡钱——妈妈呀土匪！啊呸！是侠盗！ “踏马勒个靶子！屎盆子往老子头上摁？”柳春江光火，举目四望，却惊奇的听到了老百姓们侠盗侠盗的说，当即也不骂了，断了的金链子也不要了，“老子黑水的柳春江！不想死的都踏马的闪开呀！” “嗝喽”一声，刚才还想抓灵儿的泼妇听见柳春江名号，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黑水妖匪…那妖狐必是黑水妖了，原来是得罪了黑水的土匪…… “怪不得抢劫放火拆房子，怪不得北都的汤阁老都不愿意招惹，怪不得爹说可能保不住……”汤三想通这一关节，一年的积郁得到了答案，道一声果然如此，心满意足的吐了口血，蹬腿儿倒在地上。 衙役们也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感动，也不敢动。 一个衙役看了看最为年长的带队同僚，也是渭水城的大捕快，他们之中的最强者——一阶二品强者！“那个…头儿，这这这得算天灾吧？” 老官差对北地的野妖王大贼酋颇为熟悉，“废话！那一窝妖族最低二阶以上，咱能咋办？没听见带头的是柳春江！？” 这个级别的大能打架造成的损失，按照衙门的规矩，是和天灾一个处理方法。寻常老百姓家比较破烂，遇到天灾人祸没法生计了，衙门出面赔点钱就得了…… 可汤三爷家这么大的损失，按照流程补偿，那天价金额渭源城根本做不了主，需要层层上报，至少得问壁州户部的说法。 衙役又看着骂骂咧咧追着跑过去的道士，感慨的问，“头儿？这是…道士抓大妖呢？” “可不？替天行道呢。”老衙役话里有话，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先叫个郎中来看看伤亡，然后咱爷们儿辛苦辛苦，把街坊的损失也看看，好给大老爷个交代——三爷这边儿，得大老爷亲自出面了，咱小鱼小虾的没有办法。” “哎，听您的。”年轻衙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撒丫子找郎中去了，渭源城土生土长的小衙役突然对黑水妖族充满了好感——真他娘解气啊…侠盗柳春江！ “汤三！起来！”那娇纵的小姑娘吃不到“加冰加蜜的芙蓉阿胶枸杞桂圆膏”，怒火中烧，又气恼父亲“睡着”了不理会她，便像往常一样，对着父亲的脑袋三巴掌两脚的招呼过去。 昏厥中的汤三爷哪能扛得住？猛地坐起，指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又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四肢抽搐吐起了白沫，几个呼吸的功夫就不再动弹，眼见是不成了…… 他那几房姨太太立马止住了哭声，稍一犹豫，就有机灵的冲向那些残破的货物车，不顾平时的矫揉姿态翻捡起来，掏出些散碎财帛揣入怀中！ 剩下的见了哪肯落后？素来争风吃醋积怨极深的她们很快就为了几件“遗物”撕打在了一起，尖叫声中，又脂粉手卷珠宝小衣满天乱飞，仅剩的镯子项链又破碎散落了一地。 各大院子的家奴一见主子动手，也跟着加入了混战，还有油滑的，借着拉架打架的机会，对着女人们上下其手，更有些素来有私情的小厮，捡几样宝物，拉着自家姨太太扭头跑了。 小女孩打翻了父亲，看着众人吵闹不禁大怒，毫不犹豫的抱起石头砸向一个仆人。谁知，那平日打不还口的家奴突然暴起，一巴掌将她抽在地上，还从她身上扯下几件首饰，啐了一口头也不回的走了。 众家奴一见，有样学样，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邻居们见大能们没了动静，纷纷“帮助”汤三爷处理后事，老官差和衙役一看，又觉得自己必须去追捕盗匪了…… 老官差扯住一个机灵些的混混，“小赖子，柳春江往哪儿跑了？！” “爷！北边！” “你好好想想！？” “爷爷爷！我我我我看错了，往……往西南去了！” “追！”老官差推开混混，带着手下，向西南追去！ 第017章 北境起冲天冥火，灵儿是十一妖王 渭源城北，荒郊。 幽蓝色火焰腾空而起，生生分开了打得难解难分的众人！ 灵儿一脸怒气，漠北宸攥着发簪阻止烧鸡，阿狂拉住了烧鸭，老冒从身后搂住柳春江，石化在原地。 “有完没完，都这么大人了，一点数没有吗？停不下来吗？”灵儿看着蛇妖，“不是我说您啊柳大爷，您和俩孩子计较什么啊？” “明知道打不过老子，还非得一拼再拼，这不叫勇，这是踏马勒个靶子的傻。”蟒妖已经挂了点彩，很是恼怒，多少年没这样缠斗？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恁说馗道不好，揍是不行！”沈邵吉已是遍体鳞伤，不是柳春江克制恐怕已经残了，嘴上还是兀自不服。沈邵漄没有那么莽撞，伤的轻些却也是气喘吁吁，连还嘴的力气都没了。 “嘿嘿嘿嘿艹！老子今儿替馗十三教教你们，莽夫和傻比是有本质区别的！” “柳春江，您得了吧，邵吉这一身伤让十三叔看见了，非来拼命不可。”漠北宸心中骂骂咧咧，莽夫和沙比能有什么区别？却也无可奈何…随即心中一凛，“傻狐狸，你那招哪儿学的？” “没学…靠近北境突然会的。”灵儿抖抖手，一团幽兰色的小火苗出现在掌心，“没人教啊，人家是不是个小天才~漠北宸你看，我就和你说过太阳有可能是个大冰球吧？人家这狐火就是冷的~” “竟然是…”漠北宸脸色很是难看，手贴近了那火焰，感受到了往骨髓里钻的寒冷，自己的内力被狐火疯狂吞噬——这是鬼族火焰的感觉，和孟婆从鬼门引出的火有三分神似！ 他突然了灵儿眼眸中曾一闪而逝的蓝色光芒，想起了那被伤了经脉的危州冼文长，想起天泉曾经说过，九尾狐的火，要么是白金色，要么……是幽蓝色的。 柳春江也将手凑了过去，全身一震，随即畅然叹息，“刚才还嘀咕，我是不是被打懵了，出的幻觉了呢…唉……艹。” “咋了柳大爷？”灵儿见漠北宸脸色难看，又看看柳春江的反应，紧张地问，“我的火有什么不对吗？” 柳春江死死的盯着灵儿，表情极度复杂。 灵儿心里很慌，柳春江那眼神太怪异了，一时间她都怀疑自己是柳春江失散多年的什么人…… 柳春江少有的严肃，眼神堤防的看着漠北宸身后的众人，“我需要单独和灵儿唠唠。” 漠北宸赶紧眼神示意，让大家回避。 沈邵涯很乖巧地去拉沈邵吉，烧鸡哥依然没有明白怎么回事，还气鼓鼓的等着柳春江呢，似乎是准备继续厮杀“他说馗宗就是不行！师弟恁别拽俺！啊？翻篇儿了？咋呢？咋就翻篇了？” “师兄您先和我走，我会儿和您说。” “不，肯定又是等俺忘了就算了，别想耍俺，俺聪明着呢！” “不是……” “今回恁不说清楚，俺就不走！” “子虚师兄，筷……发簪！” “恁俩不能每次都用发簪吧？” “师兄，见簪如见师父！” “是……” 等沈邵漄拿着筷子把沈邵吉弄走了，柳春江还是不说话，看着老虑他们。 灵儿尴尬“那个……漠氏妖族都是我们的家人。” “最多留个熊冒儿。”柳春江给出让步。 阿狂特别委屈“不是，喝酒的时候还相见恨晚呢？老柳你不能这样！” 老虑也伸手拉，阿狂也如烧鸡般倔强的不想走，只可惜…… 老虑瞪眼“走！” “哦……”垂头丧气不开心。 “走吧走吧~俺也走了嗨嗨嗨~”老冒嗨嗨的笑着，搂着肩膀把阿狂推走了，阿狂低着头，超级不开心，老冒笑着安慰，“咱不急这一会儿，能说的主子早晚和咱说，不能说的，嗨咱最好少问，少打听活得长。” “哦……”小情绪。 “狂子，俺知道渭源北有个不错的地儿，回头带你去玩，姑娘可水灵了，都是北地的大姑娘，大，姑娘，可带劲~” “真的？！”卡顿，翻白眼，“小县城能有啥大场面……” “哎！思危楼好吃，农家乐就不能做的香了？哈哈哈看你那狗样子……” 老虑背着手走在最后，想偷听，不太敢。 几人一走，此处便只剩灵儿、柳春江和漠北宸了，柳春江其实想和灵儿单独聊的，不过想来也不太可能，漠北宸不可能走的。 黑蟒王又转回脸，满脸纠结的看着灵儿。 表情极其严肃，气势节节攀升，灵儿后退半步，点金乌轻响，做好了防御准备。 突然！ 只见柳春江双膝弯曲，对着灵儿跪了下去，弯下腰，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嗷！柳当家有话好好说！”灵儿猝不及防，直接蹦开了，要知道这位爷可是连蓝龙王都敢杠一杠的黑水大妖王啊…… 她求助的看着漠北宸，果然，漠北宸的表情比她还不可思议…… “北境黑水潭柳春江，见过大小姐！”柳春江一叩首。 “大小姐千秋万载！”柳春江二叩首。 “大小姐……”他挠了挠大秃头，“那个……大小姐敞亮！嗷嗷能耐！嘎嘎厉害！哈哈哈！哈……” 狐疑，第三句不太对吧？ “柳当家，我北境妖，北境方言贼溜。” “这不是好久不说，忘词儿了么……” “还能不能行了？”灵儿心态崩了，伸手去扶柳春江，疑惑的提出了假设，“你叫我大小姐？那我爹娘是黑水妖族吗？” “大小姐，您就是可以使用幽冥火的使徒，黑水潭的创立者，北境真正的主人，天下狐族之母，上古九尾妖狐的使徒，玄黄大陆上真正的——十一妖王。” 第018章 黑水潭四位妖王，灵儿是土匪头子 灵儿是十一妖王。 漠北宸震惊。 他平静了很久，摆手，“可是玄黄已经有十一妖王了——毒国的玄姬，我和灵儿这次来北境，就是要找她的。” 柳春江严肃摇头，“不一样。九尾狐有两种，一种用金火，一种用蓝火，我们北境只认用蓝火的——和鬼门里的火焰一样，都是魂火。” “会不会……搞错了。”漠北宸和灵儿做无力的挣扎。 “不会，二哥说了，这个火来自地底的九幽——整个玄黄，只有九尾使徒会用，也只有她敢碰，其他人，就是孟婆也得用魂灯引着。”柳春江拿下巴点点漠北宸，“你刚才也试了，咱们三阶的多拿一会儿，气海都会受不了。” 有理有据，独一无二……这个，大概是认不错了。漠北宸当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此妖狐、彼妖狐，怕是同一个了……可为什么呢？灵儿是十一妖王，那玄姬又是谁呢？ 柳春江点头，“走吧大小姐，跟我去黑水老巢，三个哥哥都在等着呢，具体的事儿，二哥最清楚了……老子，呸，我刚入伙不到三十年，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柳春江搓着手嘿嘿地笑，语气恭敬，甚至连那些骂骂咧咧的口头禅都收起来了。 “咩？”灵儿求助地看看漠北宸，见漠北宸的脸色有点阴沉，灵儿心虚的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小姑娘，赶忙对柳春江道，“别问我啊柳当家，我听我男人的，呵呵呵……” “泷二少，你看呢？”柳春江面色不善。 漠北宸沉吟，心里无比的纠结……灵儿是妖狐啊，那个疑似解开血王封印的钥匙，万一将臣就是血王残魂呢？万一将臣在黑水呢？越想越紧张，事情好似一下脱离了控制。 不过，福祸相依，灵儿的身世之谜，也许很快可以解开了。 惆怅一会儿，漠北宸的眉头渐渐舒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蓝龙基因发作，自己既然选择和灵儿在一起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她是不是妖狐，不管前面是不是龙潭虎穴——闯闯看吧。 再抬头，漠北宸给了灵儿一个安慰的笑容，轻轻拉住了灵儿的手，“柳大爷，带路吧。” 柳春江挑挑大拇指，笑了起来，“不愧是蓝龙的种，敞亮。” “老虑！冒儿！”漠北宸喊了嗓子，老虑和老冒从远处跑了过来。“老虑，你和阿狂先带邵吉邵漄去疗伤，冒儿跟我走一趟黑水潭。” 柳春江本想说些什么，看看灵儿没反应又闭上了嘴，他也觉得老冒不是外人，于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前边走着引路。 灵儿心虚地轻轻挽住漠北宸手臂，她能感受到漠北宸的情绪，漠北宸也感觉到灵儿的担心，拍拍灵儿的小手，柔声安慰，“安心，有我呢。” “嗯~”灵儿甜甜一笑，脑袋靠着漠北宸的肩膀不说话了，唉……做人可真累。 一路走着，有些沉默，漠北宸觉得如此下去太被动了，便开口道，“柳当家，听您的意思，灵儿是你们的大小姐？是不是……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柳春江大笑一声，“哈，二哥让我遇到客客气气的，无论如何也要给她请回来，大概听头衔，是比大哥还大的角儿——你们跟我走了，就是看得起我，放心，老柳是个重朋友的人！” “那你跟我们说说您觉得能说的事吧，我只知道你们有两个当家的，怎么还有大哥二哥？”漠北宸疑惑，想起了馗十三的故事，他的故事里，黑水妖族的当家人似乎也是个迷——还有那个隐藏在树林里，疑似将臣的存在。 “我从小在北境长大，也只知道两个。”灵儿甜甜地靠在漠北宸身侧，有个人依靠的感觉可真好。 “哈，俺们是哥四个。”柳春江笑，“外人只知道有俩，你爹也就知道有仨。”柳春江大笑，“你爹前几年还回来来着，九品巅峰，好歹凭着镇海把二哥给办了，废老劲了。” “……”漠北宸眼角一抽，他爹勉强打赢？他爹可是几百年来最强的蓝龙王啊——黑水的二当家不会就是将臣吧？ “吓着了吧？二哥是我们黑水的杀手锏，台面上只有我和三哥，哈哈，最近这十多年间，三哥也不爱管事儿了，外头就只知道我柳春江是黑水潭大妖王。” 柳春江笑得很得意，“跟您俩也没啥不能说的，就是冒儿太爷，您可别到处传，到时候让二哥灭了口，可别怪俺没提醒。” “卧槽！那俺堵上耳朵行不？”老冒嘴上咧咧，脸上却一点儿怕的意思都没有。 老柳和老冒交情不错，张嘴没有忌讳，“你最好死一边儿去。” “死你马勒个靶子。”老冒也不在意，直接骂了回去。 “死你马…” “柳大爷？岔话题呢？”漠北宸插话加护短。 “嘿嘿艹~熊老冒儿，别到处咧咧哈。”柳春江翻了个白眼，又认真的嘱咐一遍。 “俺知道了。”老冒认真点头，拍拍胸脯，算是答应了。 “黑水几佬，是很久之前的说法了，具体是几，要根据黑水当家妖族的数量决定，现如今有四位，就是四佬。”柳春江掰着手指头，“据说啊，上古俺们在妖狐带领下，黑水妖族绝强的时候，是有个啥百佬会的，上百只大妖呢！六品是门槛。” “……”漠北宸惊了，六品门槛？上古的妖狐是个什么怪物？ “可惜…现在就剩四位了，二哥是个槐树妖，他叫槐百鬼，修为是九品，没有你爹厉害，但是手段邪性。老三是老王八鳌虽寿，还有俺，老四，春江水暖……嗯，柳春江，嘿嘿。” 槐树妖……这个形象和馗十三故事里强大的，隐藏在树林中的存在对上了，它三十年前就能轻松挡下馗十二的进攻，手段就是藤蔓——他不是将臣吗？漠北宸皱眉，继续听着。 见没人说话，柳春江自顾自的继续，“三哥鳌虽寿是个老王八，他就一算命的老神棍，不过咱觉得他那破卦就没准过。而且他明明是个王八，性子却急得很，暴躁的和踏马了个巴子的野驴一样。” “二哥槐百鬼是个木族的树妖吧？咱猜的，没问过，是很少见很少见的槐树精，平时不爱动也不爱说话，槐树嘛，百木之鬼，变了人也是一身阴气的像是个鬼族……” “他白天化成树，吸收阳光雨露还好说，晚上变成人吸收阴气，那叫一个瘆人——尤其是满月天，杵那儿一夜都不动，周身不是蝙蝠就是乌鸦的可瘆人了…” 柳春江的话没太有逻辑，说着说着颇为为难的皱眉头，“至于大哥…咱也没见过，据说是个……反正二哥说比他厉害得多，如果灵儿真是大小姐，估计到时候就能见到大哥了。” 灵儿听的皮笑肉不笑，看看漠北宸，“感情，九尾使徒，是个……土匪头子？看来……这妖狐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哦……” 第019章 梦魇故地路坎坷，话不投机半句多 赶路几天，到了北境边缘。 柳春江和几人日益熟络，越聊越开心，慢慢的满嘴跑起火车来，时不时各种朽败自己的老三鳌虽寿，黑得不亦乐乎。 这一天，他们开始走林间小路，柳春江又在大放厥词，“三哥腚眼一看，一个大美女，当时那龟t……乌龟的脑袋就支棱起来了，哈哈哈，别瞎寻思啊妹有别的意思！哈哈哈……哎呦！” 嘚嘚瑟瑟的柳春江突然被地上的树根绊了个狗吃屎，一脸惊慌爬了起来，全然不生气，也没空尴尬，而是紧张的看着路边的树林。 气氛一下诡异起来，这林地茂密阴森，即便是快中午也没什么光亮，林中时不时传来乌鸦的叫声，漠北宸的后脖颈一下竖起了寒毛，自己遇刺的那片树林和这里很像，距离也很近。 树林里走出个驼背老人，他三角脑袋三角眼，鼻下两瞥白胡须，下巴上的胡子扭成个小麻花辫儿还挺俏皮。 他拄着尖细的拐杖，骑着一只巨龟，慢吞吞走出来。 “老四，是不是又在满嘴放屁了？”老头子开口，语速很快出语不善，带着一股子火药味。 “呵呵…三哥。”柳春江尬笑，眼睛没看三哥鳌虽寿，只是紧张的看着黑树林，“咱二哥……也来了？” 漠北宸的眼睛死死盯着鳌虽寿的拐杖，那尖细的头部会不会能当作刺剑使用？可是他太弱了，大概只有六品，如此实力，应该做不到击杀三位高手——如果和柳春江他们联手呢？不，他亲眼所见，那时的敌人只有一个……自己是不是太紧张了？ 缠绕柳春江脚踝的树根收了起来，那树林缓缓动了。 树叶沙沙，似是话语声，“老四，怎么带了外人进来？” 树林分开，林中又走出了老者，身材修长皮肤枯槁满脸皱纹，双目是黑色的空洞，面相阴森可怖。 那腰背却不和谐的挺着笔直，一身深棕色长衫干净整洁，他的肩膀上还停着一只瞳色血红的乌鸦，漠北宸看不清他的修为。 “哈，哈哈……二……二哥，您来了。”柳春江开口，道破对方身份。 漠北宸和灵儿心里有数了，那个骑龟的是鳌虽寿，这个阴森森的老人是槐百鬼——馗十三故事中，三十年前的那只神秘的三阶大妖。 柳树栖蛇妖，槐树寄鬼魂，那厉鬼见了老槐树害怕也很正常，亦或者说，老槐树就是那鬼族生成的主要原因，他要杀那厉鬼，厉鬼无处可逃，自然害怕，馗十三故事中，所有的疑点几乎消失了。 那么，黑水四佬中的大哥究竟是谁？一个比眼前九品大妖还可怕的存在吗？黑水妖族究竟有多强的实力？ 老树精阴森森的走来，停在灵儿跟前，漆黑如墨的眸子看得灵儿浑身发毛， 漠北宸踏前半步，槐百鬼熟视无睹，依旧看着灵儿，灵儿吞口口水，心中直突突，“前前辈好……” 老树精没有说话，而是深深的弯下腰去，声音中还有一丝颤抖——“大小姐，老奴，终于等到您了。” “嘤？！”都这么恭敬的吗？什么情况？九品高手啊！ 鳌虽寿没有理会灵儿，而是死死盯着漠北宸，好似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泷家小子，你以什么身份来到我黑水潭做客？蓝龙崽子，道士，还是百灵国公？” 漠北宸一挑眉，却也不好直接发作，他无赖地拉住灵儿的小手，巧妙地避开了选择题，“你们大小姐的未婚夫，这身份你欢迎吗？” “呵？”鳌虽寿显然没有意识到堂堂泷二少会这么不要体面，咧嘴笑笑，下了大龟，“那自然是欢迎，不过老夫还得看看她的狐火，才能确定她是不是这里的主人。” “老三。”槐百鬼歪头。 鳌虽寿道，“二哥，大哥吩咐过，我们必须好好把关，是不是黑水之主她说了可不算，幽冥火说了算。” “嘿？！”灵儿瞪起美眸，满心的郁闷一股脑涌了上来，自己就想安安静静做个小狐狸嫁人结婚生……暂时没有生子，为什么就不行呢？ 她鼓起毕生的勇气，才跟着漠北宸走进凡尘俗世，不想还没过三天好日子呢，又是汤三、又是令狐家苗家、又是天雷、又是仇老鬼、又是泾水恶霸、又是土国天机宫的…… 怎么不管什么势力什么人物说起她，都和己方的私有财产一样？ 这几天，她刚刚和漠北宸重逢，得了很多好处，以为总算是否极泰来万事大吉了，结果呢？北境妖族又来了？凭什么啊？ 越想越憋屈，灵儿被鳌虽寿的话刺激的破防了。 “嘿？！老娘是你什么人啊？你说看狐火就得给看？你是不是以为黑水潭的主人老娘就这么稀罕做？老娘话放这，黑水之主的位置，老娘我还就不稀罕了，我这狐火你看不着！就不给你看！” “呵呵，你是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地盘，看与不看恐怕由不得你们。”鳌虽寿先是一愣，万万没想到自己突然一句话惹得小姑娘突然暴起，“这是天命……” “天命你狐仙儿姥姥个腿儿！” 灵儿气鼓鼓的每近一步黑水潭，她就感觉似乎有什么近了一些，可是她不喜欢这种命中注定的安排，她就是她，就算一生碌碌无为不为人知也是天上地下独此一份儿的百灵儿，而不是什么轮回中的妖狐，她不要那些头衔，她只想做她自己。 “老娘现在就走，你能怎么样？我……哎？ 漠北宸根本不多说，搂住灵儿向后退去，堤防的看着北境的三位妖王，一股蓝龙之气骤出，水龙还绕二人，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姿态，“冒儿，走了，你小主母不开心，咱现在就回家。” 老冒大笑，大刀出鞘，“好嘞主子！老柳，走了哈，改日再见了！” 鳌虽寿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漠北宸！” 漠北宸回头，双目冰蓝——“老王八，你待怎样？” 第020章 谦卑九品入尘埃，无法拒绝却驻足 漠北宸和鳌虽寿剑拔弩张，眼见就要拼杀在一起。 柳春江插在两人中间，使劲挥手，“哎哎哎先瘪生气瘪生气！” 鳌虽寿怒问“老四，你帮谁？” 他只有六品，同时对上漠北宸和灵儿其实很慌，但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又不想认怂，如果柳春江出手，说不定…… “老三，退下。”槐百鬼制止了鳌虽寿，踏前一步，树木疯狂生长，将众人围在中间，那空洞的眸子只看着漠北宸，“您应该知道，若我动粗，您走不掉。” 漠北宸眯起眼睛，这树妖极其可怕，如果他舍了老冒，想必是可以跑掉的，但他做不到，“摁住我，你们会有更大的麻烦。” 树妖枯槁的皮肤皱起，似是笑了笑，他转向灵儿，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大小姐，您最忠诚的仆人，您曾经的大管家槐百鬼，诚挚的请求您，跟我们回黑水。” 难以置信，却极度真实——一个九品高手，完全没必要如此谦卑。 灵儿和漠北宸其实都是顺毛驴，不能来硬的，眼见对面堂堂九品做到这一步，她也立即有了好态度，“如果……我还是不想去捏……” 槐百鬼抬头，歪歪脑袋，似是难以置信。 安静，气氛又一次紧张了起来。 老槐树缓缓抬手，灵儿和漠北宸全神戒备，只见树木屏障分开一条道路——“那么，老仆……请求您，允许我跟随您的左右侍候，直到您想回来的那天。” “那个……要是我也不想让你跟着……呢？”灵儿自己都心虚，对面也太好说话了吧？ 槐百鬼直起腰，叹了口气，“那么，老仆就继续等待，等您回来，或者轮回，直到您召唤我的那天，直到生命终结的那天。” 灵儿看看漠北宸，没招了，如此卑微到尘埃的九品，让人无法再拒绝…… 漠北宸也不知道对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的态度非常明确，走、留、打，只看灵儿一个念头。 老槐树微笑，那黑漆漆的眸子似乎早已洞穿了一切，他似乎颇为了解灵儿，“大小姐，您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吗？” 灵儿更犹豫了，自己的身世的确是一个谜团，她很想知道，比谁都想。 “千年的宿命之旅，是九尾打破了无数的规则，创造了那么多的奇迹，您不想让这奇迹，继续下去吗？” “您不想知道千年前九尾狐的事情，不想知道一代代九尾使徒的故事吗？” “您不想看看九尾的宫殿，不想看看九尾的宝藏吗？” “您……” “投降！”灵儿举手，“哇，老爷爷您真的是……” 老槐树躬身，“大小姐，您总是睿智而勇敢，又充满了探索的精神。” 灵儿被说的都不好意思了，看看漠北宸，“那咱们……去？” 漠北宸耸肩，“哈哈，听你的，说实话，我也被说得好奇。” 老槐再躬身，“大小姐，您选择了一位温柔而体贴，又敢于担当的伴侣。” “哈哈，是吗哈哈~”灵儿开心的笑，漠北宸觉得这位老人家夸人的句子都有模板一样……同时也挺不好意思的，好家伙真的是——非常贴切。 柳春江下巴都掉了“二哥，我都不知道您这么会舔……” 鳌虽寿反驳“放屁，二哥一直是客观公正的。” “三哥，您舔的就踏马勒个靶子的让人恶心。” “……” 漠北宸挠挠头问灵儿“所以，怎么定？” 灵儿想了一下，认真的说“所以，先不去啦。” 漠北宸差点就说“好那我们走”，直接卡在原地，给灵儿一个困惑的神情，黑水三位大妖和老冒也愣在原地，九尾狐思维这么跳跃的吗？ 灵儿笑着摸摸肚子，“中午啦，肚肚饿，想吃烤鸡——吃完再去~” “得嘞~”二少爷哈哈一笑，不愧是他的小狐狸，关键时刻先吃再说，“稍等，我和冒儿去给你弄~” “爱你呦~”灵儿很开心，准备往地上随便的坐下，她弯腰的一瞬间，一堆藤蔓在她屁股下边编织成了藤椅。 漠北宸惊讶的看向老槐树，老树精优雅但有点吓人的点点头。 灵儿好奇，“喂，老爷爷，你……” “举手之劳。” “能编个秋千吗？” “……”老槐树无语，却笑得更开心了，如此跳脱的人物，不是大小姐还能是谁？ 秋千信手拈来，二少爷推完灵儿，笑道，“小主先坐着，贫道这就给您抓只肥美的山鸡…呃…去…” 还没说完，也不知槐百鬼怎么发动，几只肥美的山鸡被树藤从林中抛出，一看便是肉质刚好，不肥不瘦不老不嫩的那种极品山鸡…… “贫道再去找点新鲜的野蘑菇和香…草…哎？” 哗啦，找全。 “嘿呦嘞？贫道还要松茸木耳枸杞当归、陈皮桂叶薄荷香椿、檀木熏香橡实松果儿…” 哗啦啦，找全。 “呃…再要！再要那个……那个那个，槐花蜂蜜杏花蜂蜜，枣花蜂蜜桂花蜂蜜，还要小葱生姜花椒大料盐巴辣子，最后配刚出芽的香菜少许……” 稍微过了一会儿，找全。 “唉…再来点干木柴吧……” 漠北宸翻个白眼放弃了抵抗……他彻底理解了柳春江说的“二哥很邪性”是什么意思，太邪性了，仿佛整片森林都是他的。 片刻之后，许多木柴被整整齐齐的码放起来…… 灵儿蹲在木柴边，看得啧啧称奇“哇，臭道士，一般齐，木纹都对得上哦~” 漠北宸无语道“要是子衿跟来，怕是又不想走了，他能蹲边上看一下午，要是敢抽走一根，估计大少爷能当场发飙。” “我估计抽一根不会塌……”灵儿一边说，一边好奇的抽了一根，木柴堆瞬间塌了一半，小狐狸拿着木柴，尬在原地，“吧……” 第021章 道士遭全面碾压，灵儿道近乡情怯 灵儿一下弄塌了木柴堆，老槐树的脸皮一抽一抽，明显是在极力克制，大概大管家们多少都有些强迫症的。 漠北宸忍着笑，挽起袖子准备杀鸡拔毛。 槐百鬼满心不爽，故意和二少爷作对。 漠北宸的手还没碰到鸡，几条树藤便冲将过来，卷走野鸡一通熟练的操作，杀鸡放血拔毛整理内脏，鸡血一滴不剩一滴不溅的全流在地上的土坑里，干净利索的宛如有二百年手艺的老厨子…… 不仅如此，不远处的火堆也生好了，还架起烧烤用的架子，几十条藤蔓协调的工作，效率高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树荫之下阳光昏暗，那树藤又细又快，肉眼根本看不清楚如何动作，远处看来仿佛是那些东西自己组合起来一样，无比的诡异…… 伴随着木柴劈啪作响，漠北宸愣在了当场，他艰难地吞吞口水，随即大吼一声，抱拳作揖，“前辈！腌制和烧烤您老都别碰！晚辈来就好，劳驾了劳——我了个天尊的求求了！” 漠北宸一通猛如虎的操作，结果整了个寂寞，笑的灵儿前仰后合，老槐树看着哈哈大笑的灵儿，混浊木讷的眼中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神采。 二少爷憋了一肚子气，熟练地把第一只鸡收拾好腌制起来，正准备动手弄第二只，阴魂不散般的树藤又来了——三下五除二，和漠北宸处理的手法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卖相还略胜一筹~ “老前辈，您这就没意思了。”漠北宸大为光火，老槐树的行为略微有些…忒不厚道。 二少爷无可奈何，只好以语言展示一波自己的专业实力，退一步越想越气，有时候必须得说几句排解愤懑。 “不是说您弄得不好，而是您那些藤条上没有人手上的汗水，腌制过程没有办法发酵！藤条和人的手掌相比又太过坚硬，揉搓时候会毁了肉的质感，腌制出的鸡肉很难入味儿的！” 漠北宸摊开手展示，一双手上干干净净“您看您那些藤条上，全是酱料，您再看我手上，是不是干干净净的，为什么？我这所有的佐料都在鸡身上了！卖相是一回事，口味是另一回事，紧拦慢拦，您老手……藤条怎么这么快呢？” 槐百鬼想了想，似乎有道理，恭敬道“姑爷做的那只好的给大小姐吃，我们这些下人不劳烦姑爷动手，老奴有样学样，差不了太多，将就一下就是了。” “……”漠北宸白了木讷的槐树一眼，“道爷我不用吃的？前辈您眼里就您家大小姐了是吧？” “是的姑爷。” “我……你别一口一个姑爷，一听家庭地位就老低了好吧？” “您说得对，姑爷。” “夫人，你家老管家忒欺负人了，仗着老爷我打不过他是吧？哎，您评评理，就算赘婿也没这么惨的吧？老爷我怎么也不能算赘婿吧？”漠北宸对着灵儿疯狂吐槽。 灵儿此刻已经笑得现了原形“哈哈哈哈哈鹅鹅鹅~您说得对，老爷~” 漠北宸咬牙切齿“看老爷找个机会正法了你。” “来啊老爷别客气呐~没外人~”灵儿咯咯的娇笑起来一点也不害羞，反倒是漠北宸又一次调戏失败反被那啥…… “老冒北宸愤愤然伸手。 老冒迟疑“主子你干啥？” “老爷我今儿要做一道一刀两断三番四次五马分尸六亲不认七窍生烟八…嗯…七窍生烟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的——消愁忘情断肠鸡。” “是，少爷。”老冒恭敬地递上一把防身用的匕首，低着头不敢露出笑脸。 “咳…”漠北宸内伤…“老爷呢？主子呢？怎么现在反而叫少爷了！？” 不料，老冒少有的郑重，朝南边圣山方向虚虚抱拳以示尊敬，认真回道“在家没大小，出门立规矩，有外人在，蓝龙王是老爷，您是少爷，没毛病。”。 “有理有据了还…啊…命苦啊…”漠北宸崩溃地抬头望天，“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 灵儿“要炖小鸡没酱油。” 老冒“一群太监上青楼。” 老柳“娶个娇妻赛母牛。” 老鳌“六六六六六六六。” “鹅鹅鹅鹅鹅~”灵儿笑崩了，漠北宸决定少说话。 不久之后，一堆人围坐一起津津有味吃着烤鸡，灵儿啧啧称奇，还特意对比了漠北宸和老槐的手艺，果然漠北宸腌制的略胜一筹，“哎哎哎，比平时做得好吃哎，嫩嫩的肉很香啊，怎么回事啊老爷？平时还留了一小小手儿？” 漠北宸只是翻了个白眼，平时哪有这么多上好的材料啊？ 老槐树一板一眼，努力回忆并说得十分严谨，“若是大小姐喜欢，老奴就记下这【一刀两断、三番四次、五马分尸、六亲不认、七窍生烟、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的——消愁忘情断肠鸡】的做法。” 老实说，半个时辰已然过去，漠北宸都忘了自己取的什么破名字了，当时再说一遍他都说不对，可人家老槐树还是一字不错，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人比人得死。 随即老槐树又认真的回顾了一下做法，一根藤条蘸着草木灰记录在了小本本上，边写边郑重其事地求教于漠北宸，“姑爷，敢问为何那枣花蜂蜜没有用上？” “咳……”漠北宸差点儿被自己的烧鸡噎死，心中咆哮——道爷我赌气瞎要的！谁知道你这老木头能全弄的到啊？！把这些材料想尽办法的用掉我容易吗？！ 虽然但是，面子为大，不能承认，他清清嗓子计上心来，正色从容道，“枣花蜜是单独要来给夫人补身子的，你怎么当的管家？女人要每天喝点蜂蜜保养，这样…这样皮肤会更好，嗯，对就是这样的。” 老槐树直勾勾看着漠北宸，直看得二少爷阵阵心虚，才由衷赞叹道“哦，姑爷有心了，老奴受教。” “噗哈哈哈哈哈鹅鹅鹅鹅鹅~老爷，以后这个鸡就叫愁更愁咋样？好记。”灵儿心情好极了。 “大小姐，您的命名精炼而概括，又充满了对称的美感。”老槐赞叹，愁更愁，不拗口了。 “嗯，应景~”老王八和黑蛇互望一眼，碰了碰鸡腿儿继续吃，老冒默默地擦着刀上的油脂，低头憋笑到内伤。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君能有几多愁，一群太监上青楼，问君为啥愁更愁，青楼里也没酱油，问君咋地是最愁，娶个娇妻塞母牛”之类的“无鸡之谈”，特别六。 此时，大家也闹够了，一人一狐烤着火休息，他们彼此偎依互相扶持，那么和谐，又那么不同——漠北宸“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百灵儿“红红火火恍恍惚惚鹅鹅”。 小狐狸笑够了，闹够了，愣愣的看着天躲不过啦，不知道的时候，那么期待，现在就在眼前，反而……害怕了起来。 第022章 百灵儿九尾降临，槐百鬼浴火重生， 傍晚，百灵湖，梦开始的地方。 漠北宸让老冒跟着老柳老鳌先去黑水了，只留下老槐树陪着他们，看样子今晚小狐狸是要住在林边的小木屋了。 观湖小巢早已坍塌，灵儿很是失落，她还想变回小狐狸进去看看的。蹲下，轻轻抚摸地上的泥土，一切都像是泡沫般不真实。 漠北宸也默默的蹲下，陪在灵儿身边。 灵儿像小时候一样，伸着爪子，看上去好像可以抓住天上的云朵一样，“漠北宸，你说使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突然感觉自己不是自己了……” “使徒啊，使徒只是个力量的传承体，与个人无关的，就像……你得到了一本绝世秘籍，练习就是绝世高手，不练习就什么都没有。”漠北宸微笑，“我爹、我师父都是大使徒，吼吼和贝贝是小使徒，他们都是自己，你不要想太多啊。” “神奇的上古前辈们……”灵儿歪头，发现了问题，“既然只是力量的传承，那么为什么黑水会执着于我做大小姐呢？” 漠北宸想了想，看看老槐，猜道“我猜大概就像妖族会重视蓝龙，道宗会重视玄武一样……吧？每只大妖都有自己的天赋技能，大概相当于一个被动技能，非常逆天。” “就像我的狐火一样？” “大概是的，你的狐火真的是非常强大的能力，是我见过的唯一可以焚烧掉人内息的东西。”漠北宸看着狐火，这次再不敢靠近去摸了。 “不止是内息。”老槐树的声音幽幽响起，“姑爷有所不知，大小姐并不相同，她的幽冥火，世间独有，她也是……呃，抱歉。” 漠北宸和灵儿都在专心看狐火，同时被突然张嘴的槐树吓了一跳，他默不作声的时候，会被周围人无视掉，像是一棵树……不对，他本来就是一棵树。 二少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灵儿的狐火点点，宛如鬼火般跳动，背后再突兀的出现个沙哑的声音，真的是有亿点点刺激…… “九尾大概是整个玄黄唯一一位与众不同的大使徒。”老槐树的声音透着尊敬，“每一位使徒，都有自己的大略的传承规则，蓝龙选择妖族，玄武选择水属性的生灵，赑屃会在龟族找寻继承者，九尾……” 灵儿觉得没什么不同，“选狐狸呗。” “不，九尾不仅仅选择狐狸，每一代的九尾，都有非常相似的地方，您与我的那位大小姐，很像很像……不是长相，而是性格，亦或者说，灵魂。” “所以你才能一眼确定是我？”灵儿好奇。 “是的，九尾会选择她看中的人继承力量，这是狐仙姥姥最为诡谲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大概，和冥火有关。” 漠北宸细思极恐的发现了关键点“老前辈，你见过上代九尾？” “姑爷细腻了。”老槐树点头，“我就是上代九尾狐妖的大管家，是她……塑造了我，是她让我从木国来到北境，是她给了我这个家。” 漠北宸安静的等待下文，“塑造”这个词似乎有些不同。 灵儿心直口快“所以她是你的……母亲？” “也……不能这么说。”老槐汗颜，“我们渡劫于二百年前，木国与毒国交界的地方。” 二百年前，木国与毒国交界处，有一片泥淖，类似于月国的毒泽大沼，只不过这一片沼泽要小很多很多。 那里有一片湖，湖边有一片树林，树林中生活着一对小狐狸——就像这片湖泊，只不过，那里比这里阴森很多。 那对小狐狸是姐弟，姐姐大气活泼，而弟弟有些……幼稚，他们并非血缘，而是成为妖兽后相依为命在一起，他们的家在一棵大槐树下，那棵槐树是他们除了彼此之外，最好的“家人”。 忽然有一天，天雷引动，两只狐妖齐齐渡劫，他们得到了强悍恐怖的传承，姐姐拥有了蓝色的火焰，可以灼烧灵魂，弟弟拥有了金色的火焰，可以焚毁肉体。 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可他们知道，自己非常强大。 同时，他们居住的槐树也被天雷激活，成为了一只罕见的妖族。 它是槐树，他是百鬼之木。 三个人，很快统治了那片沼泽，他们强大的可怕，让毒国倾力拉拢，让木国颇为忌惮。 慢慢的，姐弟都感受到了北方的呼唤，来自血脉之中，神秘而古老。 可弟弟喜欢毒国，一心做强大的贼酋。 姐姐则希望去木国，等稳定下来，再去北边看看。 弟弟想要和姐姐在一起，姐姐却认为他们只是姐弟。 弟弟想要姐姐留下来陪他做山贼，可姐姐却坚持要去木国。 槐树精，总支持姐姐的想法。 弟弟愤怒了，试图杀死槐树。 槐树不是对手，险些被杀。 姐姐救下槐树，姐弟二人分道扬镳。 弟弟一个人去往了蛊巫，成为一方贼酋。 姐姐带着槐树去了木国，成为强大的妖仙。 槐树做了姐姐的管家，为姐姐看门护院，为姐姐马首是瞻。 姐姐在木国混的风生水起，槐树精过得心满意足。 有一天，弟弟带了一群怪人来找姐姐。 二人一番密谈，槐树都没能参与。 弟弟走后，姐姐严肃招来槐树，将一个容纳着她火焰的容器交给他，让他到水国的北境去。槐树百般不舍，还是听从了安排。 槐树来到北境，经历了一些事情，加入了黑水妖族，等待姐姐前来相会。 可这一等，就是两百年……她，从没来过。 老槐树，轻轻从怀中拿出一个有盖的钵盂，捧在手心。 他温柔的打开盖子，里边幽幽的火光，即将熄灭。 “大小姐，你再不来，老奴便随这一捧冥火，去了。” “不会的，它不会熄灭的。”灵儿心中有所感，轻轻触碰，那冥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很虚弱，也总觉得，这钵盂颇为眼熟。 老槐的眸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他轻轻的跪下，无比虔诚。 他用双手捧着那钵盂，高高举过头顶，将火焰——倒在了自己身上！ “喂！” 灵儿震惊，漠北宸却把灵儿拉开，两个人看着那燃烧起来的木妖，惊讶无比。 幽冥火燃烧，发出阵阵寒意，百灵湖的湖面都挂上了冰霜，那槐树精的影子在火中，没有挣扎没有扭曲，反而盘膝坐下。 他肩头的乌鸦飞来，在火人上空徘徊，血红的双目跟着燃烧，渐渐的，连羽毛也燃烧起来，似是一只黑蓝色的——凤凰！ 黑色的火焰熄灭，回到钵盂之中，又变得奄奄欲熄。 乌鸦降落，它眸子恢复了血红，落在那盘坐之人的肩头。 他的身躯挺拔，皮肤充满活力，长衫考究、胡须和发型一丝不苟，俨然是木族豪门管家的样子——槐百鬼，浴火重生，变成了严谨帅气的中年大叔。 “你……”灵儿和漠北宸震撼的说不出话来，相传很多树妖浴火新生，雷击新生，枯木逢春陈花再放，居然……都是真的。 槐百鬼像是一位僧人盘坐，他微笑抬头，“大小姐，只要你不让，老奴，是绝不会死的。” “哇……真好。”灵儿松了口气，刚才她真的怕槐百鬼随那火去了，又怕槐百鬼被烧死了，也许是幽冥火的羁绊，灵儿对槐百鬼充满了友善。 她将那钵盂填满，盖好盖子，递到槐百鬼手中，虽然不知道原理，可她的修为退回到了六品初期，距离七品更远了。 漠北宸灵儿看着心疼，却也觉得为槐百鬼损一些修为并不过分，毕竟是一个枯等九尾使徒二百年的忠心仆人，扪心自问，漠氏五友的任何一个，漠北宸都可以为他们消耗自己。 当灵儿捧着钵盂，跪坐在地上还给槐百鬼的时候，漠北宸眼睛骤然一缩，他认出了那个钵盂，它竟是…… 第023章 乱峰雨过云犹合，小洞春深草更青 是夜，槐百鬼在百灵湖对面化出原形，吸收太阴精华，漠北宸和灵儿在林边的避难所小屋休息。 活动完，闲聊，活动过程中漠北宸整个人都心不在焉。 灵儿讪笑，“怎么啦？和九尾使徒有心理压力啊？” 漠北宸挠挠头，“你没认出那钵盂？” 灵儿明显认真了，“看着眼熟来着……” “唉，西山狐祠堂，九尾塑像。” 灵儿一下便想起来了“哦对！当时看画像的时候，我还问你来着，为什么狐仙姥姥会拿一个和尚的钵盂来着！” “对吧，你也看出来了，那就错不了了……那是能容纳幽冥火的东西，绝不一般。” “对哦！”灵儿睁大了好看的眼睛，“那玩意儿……是干神马用的来着？” “……”漠北宸好泄气啊，“是封印血王灵魂残片的容器，二百年前丢了……” “！！”灵儿非常震撼，“老槐树也是二百年前来的！” 北宸点头。 灵儿慌了，压低声音，似乎害怕湖对面的老槐树听见“这么重要的事情，刚才玩之前你不早说？！” 漠北宸一脸懵，“一进屋你就扑上来了，怪我喽……再说，现在说也不晚啊？” “我腿软，跑不动啦！” “……”二少爷好生无语，“跑什么跑？那老槐，对你很忠心啊。” 灵儿也无语，“这时候还能吃醋？” “……”二少爷要疯，“不是，咱俩捋一捋。” “捋神马捋！我还没和你捋玄玄玄姬呢，我才是十一妖王，她是假的！” “姑奶奶……”漠北宸捂脸，真疯了，认真的用手比划，“咱们先说老槐、封印和将臣……” “你聊天好跳哦……”灵儿看着漠北宸已经郁闷的抓被子了，吐吐舌头，“好嘛你说嘛，我听着就是了。” 二少爷非常感动，但他已经被气懵了，一直赶路，一天提心吊胆，又活动完，他的脑子有些断片“我想说的是，我了个天尊的我想说什么来着？” “玄姬。” “不是……” “封印、老槐和将臣……” “对！”漠北宸一拍手，又小心的看看窗外，压低声音，“封印在老槐手里，黑水还有个大哥，老槐九品，活了二百年，谁能当他大哥？” 灵儿非常认真的想，并给出答案“上代九尾狐的弟弟。” “……”漠北宸挑起大拇指，心服口服，啊这是怎么联系过去的？ 灵儿突然坐起来，吓了二少爷一跳，“难道！将……臣？” 漠北宸往前凑了凑身子，“万一他们大哥是将臣呢？” “那……咱还不跑？” 漠北宸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说“十三叔的故事里，黑水妖族、青丘妖族为槐百鬼马首是瞻，槐百鬼又只听你的……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我、说动老槐，带着黑水妖族，把将臣……做掉？” 这次换灵儿被雷的外焦里嫩，这也太大胆了吧？ 漠北宸却分析说，“二百年前，玄武刚入九品，和将臣有过战斗，不管结果如何，总之将臣肯定受到了影响，蛰伏了两百年，所以他的水平大概就是九品——现在老槐自己就是九品，几乎能与我父亲打平，如果有机会趁将臣不备，发动突然袭击呢？” “阿这……”灵儿看看震惊的无以复加，自己的男人平时谨小慎微，可遇到大事，却比自己想得还要疯很多。 “做掉将臣，天下太平，你是不是妖狐，便再也不重要了。”漠北宸笑的成竹在胸。 “对哦，风险越高，收益越大。”灵儿点头，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已经开始动心思，要单挑最终的“大魔王”了…… 漠北宸很欣慰，自家女人真的是敢和自己刀山火海的那种，他笑起来，“只是假设，我们去黑水，见机行事。” “嗯儿天不怕地不怕的点头。 “还有一种可能，你有没有想过。” “我……什么都没想过……”灵儿快被自己男人的脑洞折服了，同时也好奇起来。 “福祸相依，万一，将臣是……隐宗呢？”漠北宸忽然转身，目光灼灼，“邪修道士，有很多修阴系的，他们擅长御尸御鬼，两百年前，将臣袭击水国的道宗，是以道坛为目标的。” “所以……嘞？” “如果他是个偏执的隐宗修士，故事该怎么写？”漠北宸把自己说得兴奋起来，“他是厌恶极了隐宗模棱两可的态度，才‘净化’了壁州女州的道坛——一旦信仰陷入偏执，是非常可怕的。” “他偏执不偏执我不知道，我觉得你……魔怔了。” 漠北宸使劲摆手，指了指灵儿手腕上的流珠“不不不，如果他遇见了隐宗宗主呢？” “我了个狐仙儿姥姥，你还敢收了将臣不成？” “如果他见到你之后，像老槐一样纳头便拜，为什么不？” “你疯了啊臭道士？怎么可能？” “你是九尾啊。” “我……那我……带着那些东西，是不是坏人实锤了？”灵儿冲漠北宸比划着，描述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月黑风高，黑水潭旁，灵儿一身素白站在水边，身后九条妖尾，幽蓝狐火。 她的身后有四员大将，老大是半尸样子的魔头将臣，老二是肩膀上有血瞳乌鸦的阴森大叔，老三是一脸邪气的怪异龟妖，老四是浑身肌肉身高两米的秃头壮汉……四人身后，百鬼夜行，群魔乱舞。 画面太美，不敢看。 漠北宸满脸无所谓，在那堆怪物边上，随手加上了一个一脸淫笑的道士，牵着一头狼，一只熊，那狼和熊，也是一脸淫笑，似乎正在渭源城找姑娘……画面更诡异了。 “我了个狐仙姥姥的简直没眼看……为神马笑的辣么淫……” “哦呵呵呵，淫什么啊小狐狸？”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你说这长夜漫漫，佳人在侧，贫道能干什么？” “你你你不是说好好睡觉吗？！” “今夜就地正法九尾妖狐，为了天下苍生，贫道豁出去了~” rua！正是 最爱山居养性灵，空山为几翠为屏。 乱峰雨过云犹合，小洞春深草更青。 对月谩题招鹤咏，临池长写换鹅经。 兴来还解吹箫管，有约离人夜半听。 点金乌，越响越急！ 第024章 黑水湖内黑水潭，相依为命过千年 黑水水寨，是黑水妖族的聚集地，却不是漠北宸和灵儿的目的地。 老槐叫上两位弟弟，带着众人直接穿过黑水寨，进入水寨后方更为幽深阴暗的森林——远远看去，这密林像是一座诡秘的城堡，那黑水河便是护城河，黑水寨则是大门和瓮城。 密林中没有道路，全靠槐百鬼指挥树藤开路。雾气渐渐浓郁，地面铺着厚厚的腐烂植物枝叶，泥泞无比。 大概在密林的中央，有一片小小的水潭，非常的幽深，深到潭水看起来都变成了黑色，深到漠北宸以水亲和都感知不到潭底的深度——黑水潭。 漫天盘旋着黑色的乌鸦，雾霭密集到让人的肺部不适，许多槐树柳树恣意生长，雾影幢幢下，那些树木的枝桠如同受折磨的人类扭曲着四肢。 一座相对巨大的庄园隐秘在迷雾之中，非常的破旧古老，几乎和森林融为一体，好似千百年无人打理。 庄园坐南朝北，背水面山，按照这阴间选址，估计里面的格局更加到位，超越接地气，直接接地府，也不知道设计者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更不知道出钱建造这里的人是何等心态。 漠北宸皱着眉，“这破地方，不见鬼可真是见鬼了……” “嗷你别说话！”灵儿变成小狐狸，缩在漠北宸怀里，这也太吓人了吧…… 走近庄园，见湖畔石桌旁坐着两个奇怪的影子，他们在下棋。面对众人的是个老叟，背对众人的是位老妪。 槐百鬼的乌鸦原地起飞，一头撞过去，径直穿过了老叟的身体！二少爷才发觉，那老叟是飘忽在半空的虚影，真·鬼影幢幢…… “鬼呀！”灵儿震惊，臭道士这算不算言出法随？ 原来真是阴宅……漠北宸捂脸，接下来几位的操作，直接震碎了小夫妻的三观。 乌鸦穿过老叟的身体，飞去阴宅找同伴们玩耍去了，那老叟才反应过来有人到了，笑呵呵的抬头——他的眼眸和槐百鬼一样，是空洞的“小槐，遛鸟儿回来了？” “回来了。”老槐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老鳌径直走过去观战，还提高了些声音，在老妪耳边大声说，“你俩！又下上了？！” 背对众人的老妪声音沙哑，“嗯，再杀一盘。” 老鳌背着手，弓着腰看了起来，“老姐姐！您这…又要输了呀？！” 老妪老叟一齐道“小鳌，观棋不语。” “呵呵呵，好，好。” 经过老鳌提醒，老妪看出了些门道，抬头，“好弟弟，我…走错了。” “落子无悔。”老叟抄手表示不能悔棋，他的声音很低，老妪却能听清。 “小气吧啦的，唉……” 好违和的退离休老人家下棋的画面啊啊啊啊啊啊！ 灵儿都看麻了，可老槐却讲起了一个又阴间，又不阴间的故事黑水潭，九万尺，是千年前黑龙王和九尾狐盗取九幽之火的地方，这里的阴力浓的好似能用手抓住。 一对逃难而来的不伦姐弟，枉死在黑水潭旁。 那代妖狐说，姐姐少了魂，弟弟残了魄，只要一方能牺牲自己沉入寒潭，就能拯救对方。 还没等妖狐说完，姐姐便毫不犹豫的跳入寒潭，留下痴痴的弟弟，以及笑的意味深长的妖狐。 弟弟又迟疑了一会，也要纵身跃进去。 妖狐说小哥哥，你跳进去可就死了，你的姐姐——也白死了。 弟弟又顿了顿，却坚定的说这世上，只有姐姐爱我，我只求与她同死，来世再见。 言罢，便毫不迟疑的跳了下去。 妖狐……很爱捉弄人。 她用冥火，让姐姐的魄和弟弟的魂互相依存，奇妙的共“生”在了一起，互为表里，互为魂魄。 这是唯一的活路，如果他们都不跳，或者只跳下去一个，那么他们便都只有死路一条。 二人被妖狐缚在寒潭旁的阴宅，成为这枉死之宅的一对新住客，靠着阴气滋养，他们在寒潭旁一住就是千年万年。 他们离不开结界，不能走出大宅百米，想入轮回便沉入寒潭，想留下便可以留到随意的时日，这期间轮回的妖狐来来回回，阴宅生成了无数的新鬼，他们……却没有多大的改变。 弟弟叫李鬼，姐姐叫李尸尸。 本来叫什么，已经忘了…反正老槐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里下棋了。 老槐看看感动的灵儿，笑着说，“老哥哥，老姐姐，我带大小姐回来了。” 老叟李鬼抬头，震惊不已。 老妪李尸尸也抬头，困惑不已“小槐，你说什么？！大点声儿……” “我说！我……” “他带大小姐回来了。”李鬼低声说，李尸尸立即听见了，她僵硬的转身，站了起来，身高足有两米，她对着灵儿走了过来，那大大的步伐非常急促…… “啊！！” 灵儿还没惨叫，李鬼先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被拖行好几步才停下来…… 小狐狸这才看到，二人其实是连接在一起的，李鬼没有腿，他是附生在李尸尸身上的。 “姐姐诶……上年纪啦，脾气还这么急……”李鬼嘟嘟囔囔的飘起来，趴在李尸尸背上。 那干瘪瘦高的女尸背着一具没有腿的鬼魂，蹒跚的走了起来，无比的诡异可怖，知道故事之后却又……有些感人。 李尸尸站在漠北宸身前，破败的脸上露出了似乎是笑容的表情“来啦？” 漠北宸……没有作答，不是不礼貌，而是弄不清状况，这位就是黑水的“大哥”吗？看上去不是将臣。 虽然是个好消息，但是……她为什么看着自己？ 李尸尸很困惑，回头看着弟弟，“我出声儿了吗？难道时间太久，我又不会说话了？” “出声了……” “那是我耳朵坏了？她说话我没听见？” “他没说……” “前……前辈好。”漠北宸都石化了，李尸尸继续困惑，继续不理他…… 什么鬼？二少爷忽然想明白了，李尸尸和李鬼一体，李鬼随便说什么她都能听见，可别人说话却要大力才行，于是二少爷气沉丹田，用力提高了嗓门——“前辈！您好啊！” “哎？”李尸尸听见了，同时似乎更加疑惑，她看着槐百鬼——“小槐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这……不是妖狐啊。” 第025章 九枝魂灯晾衣服，九幽灯仪开冥府 听到老妪的话，所有人都石化了。 槐百鬼更是震惊“老姐姐，你……能确定？” 尸尸非常确定，指着漠北宸“他都不是狐狸。” 震撼全场！ 老槐哀叹一声，从漠北宸怀里把小狐狸轻轻拽了出来，漠北宸…已经石化了，这眼神…要不就不要鉴别了吧？怪不得都是这老哥仨出面，“大哥”是个吉祥物啊…… “哦……”李尸尸恍然大悟，又盯着小狐狸看了半天，直看到灵儿炸了毛才停，她转回头问肩膀上趴着的魂，“弟弟，是她吗？” “我哪儿知道……”李鬼指了指深潭，“能见到他就是，见不到就不是。” 石化结束的漠北宸真的很想骂街，感情这位尸尸奶奶还是个千年老傻甜……不过一点也不白了。 同时二少爷也能气馁的确定，这二位不是黑水潭的大哥，他们只是在这阴宅下棋吃瓜的老看门人。 李家姐弟带着几人慢慢挪到寒潭旁，众人都不知该做什么，就这么站着，站到气氛又一次尴尬。 二少爷是真的服了，“二位，然后呢？站这看风景呢？” 李尸尸眯起眼睛，眺望远方，说，“然后……忘了。” “我了个天尊……” “弟弟，怎么办？” “小槐，怎么办？”李鬼也想了想，看向槐百鬼。 槐百鬼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位，二百年前这潭子还开过呢，二位记忆衰减的越发厉害了……没有妖狐，没有冥火，这黑水潭的衰败速度让人难过。 最终，槐百鬼还是认真的说道，“五枝魂灯。” 李尸尸开心起来“弟弟，你看看，我就说那玩意是有用的吧。” 李鬼也很开心“嗯，还得是姐姐，换我该扔了…” 二位老人蹒跚的走到棋盘边的槐树下，那儿有盏不起眼的……呃，有根不起眼的衣架子……挂着些破衣服，漠北宸一直以为是衣架子。 当李尸尸把破旧的衣服挪开，漠北宸的眼睛却被闪瞎了——青玉九枝金蟾灯！ 那灯身是一根长杆，尽头像鹿角一般伸展分开枝芽，以保持奇妙的平衡。灯枝分为五路，尽头是有九个灯托，做成莲花状，而灯的底座则是一只青铜三足金蟾。 这枝灯，有万年的历史了…… 为什么漠北宸如此熟悉？ 因为那灯是道门失传的法器，现在道门中有一对仿品，其中一盏在天坛灯仪大殿，另一盏在圣山的庵堂。 一只尸，背着一只鬼，拖着驱鬼降福的灯缓步走来，要多吊诡就多吊诡，那灯下的金蟾摩擦地面，发出让漠北宸心疼的金属响声，“二位前辈还请手下留情，这九枝灯……是道门…上古法器。” “道门？”李尸尸不能理解，“那是什么？” 漠北宸看了老前辈半天，发现她没有戏谑的意思，只好哀叹，“那是一种……宗教。” “宗教……”漠北宸被难住了，估计老前辈在这里的年代太久了，也许他们住在这里的时候，人类还没有发明“宗教”这个词汇…… 李鬼指了指九枝灯，对姐姐说“大概是……傩。” “哦……是傩啊，我们……应该是用傩的。”李尸尸点点头，想起了更多东西，她的脸上多了个似龙似鬼似神似魔的怪异面具，跳出了看上去凌乱，实则有迹可循的“大傩之舞”。 傩，是玄黄最早的信仰，是万灵对自然最为原始的崇拜和表现，用来祛除疫病、祭祀鬼神、乞求风调雨顺，那个时代的确没有人知道“宗教”和“信仰”是什么，只有一种最本源的敬畏感。 那舞步，直击人的灵魂，带着上古蛮荒的力量。 老槐看着老姐弟跳完，终于在潭边放好灯，幽幽叹出一句“何为历史？何为上古？千年后，此即历史，你我…皆是上古——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漠北宸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千年的豪迈，深呼吸，他再看看磨坏了的灯座——还是心疼啊，果然接的是“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灵儿少有的安静，她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那诡异的、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不断冲击着她，她变成人形，一丝丝幽兰色的火焰自行离开了她的指尖，飘呀飘的落在了灯上。 九幽冥火，出。 所谓九幽，是“北斗九元之所化幽狱也，分布九维，东曰幽冥，南曰幽阴，西曰幽夜，北曰幽酆，东北曰幽都，东南曰幽治，西南曰幽关，西北曰幽府，中央曰幽狱。” 九枝魂灯，亮。 随着九盏冥灯点亮，四周的柳树、槐树上起了应和，树叶被魂火引燃，飘摇落下，仿佛下了场幽蓝色的雪。 片片树叶落在黑水潭平静的水面，映衬着九枝灯，隐约形成了怪异的阵图！ 漠北宸心中忽然有了极度的不真实感——灯仪！ 居然是道门“九幽灯仪”的阵图——燃灯威仪，功德至重，上照诸天，下照诸地，八方九夜，并见光明。 漠北宸的心绪忽然虔诚，那是传承的威力，那是对天地最远古的敬畏，他情不自禁的随着几位老人，口中念念“请覆金莲之焰，恭愿亡过某千生罪垢，随落烬以俱消万劫殃缠，逐倾光而尽灭。身度光明之界，永离黑暗之乡。” 灵儿指尖又起魂火，化作一朵莲花，飘向潭中，缓缓坠落。一点涟漪荡漾，随后轰的一声，整个黑水潭都在燃烧！ 幽冥火灼烧出透骨的寒意，让周围的温度陡然降低了许多，待那幽蓝色的火焰散去，黑水潭的水面竟被冻结起来。 本该是灯仪图正中的位置豁然洞开，一条寒冰通道出现在众人面前，那路径直通黑水潭不见底的深处。 众人跟随灵儿和老槐，踩着冰面，向那洞口走去。 漠北宸大受震撼，他深呼吸几口，看看那个斜坡，陡峭且深邃——就在灯仪阵图的中央。 在道门的九幽灯仪阵图中，那里代表着九幽地狱的入口。 第26章 入寒潭激流勇进，开墓门步步惊心 漠北宸伸着脖子往通道下看，慎重的目测着距离，目测得有……深不见底。 槐百鬼道“大小姐，我们得下去。” “下去？”灵儿惊了，“这么高怎么下去？滑下去？” 槐百鬼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沉重的点点头“对。” 灵儿也凑到边上看了看，缩缩脖子表示拒绝，实在是有点吓人啊…… 槐百鬼认真的说“最后一步了大小姐，闭上眼睛冲下去，很快的，超长大滑梯。” 灵儿听到这个说法，有点跃跃欲试。 漠北宸赶紧把小狐狸拉开一点，对槐百鬼抱拳“还是您先请吧……” 老槐脸色铁青，危险倒是不危险，就是有点……太刺激了。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老槐哀叹一声，严谨的整理好管家服，慢慢坐下，深呼吸，心中默念“我数三二一就滑下去，三……” 李尸尸从后边推了老槐一把——嗖~ 槐百鬼发型都乱了——不能叫！管家的尊严不容许他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去他的尊严！ “下一个是谁？”老妪回头，询问在场众人。 “俺去！”俗话说熊心豹子胆，老冒的胆子素来很大，而且喜欢刺激，一熊当先冲了下去。 三个呼吸之后，“嗷嗷嗷！好深啊~~~~~” 声音渐远，听不见了……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站在洞边直嘬牙花子，半垂直的激流勇进啊？这得……老刺激了吧？ 身后，一双小手用力一推！ “臭狐狸你？？！” “你先下去接着我呐~”灵儿开心的挥挥手，漠北宸消失不见。 同样三个呼吸——“我了个天尊——这里有个大嗷~~~~~弯道~~~~~” “我来啦！”灵儿变成小狐狸，稍稍助跑，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大尾巴兴奋的蓬乱起来，大概玩这些刺激的项目，女孩子都相对的勇一点……吧？ 老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哆嗦起来，回看鳌虽寿“哥哥…咱还去吗？” 老鳌瞪眼“哪儿这么多废话！跟着去！” “哥哥先请。” “怂包样！”老鳌翻了个白眼，变成乌龟的样子，缩在壳里滚了下去… “踏马勒个靶子的真狡猾！”老柳使劲撸了两把自己的大秃头，咬咬牙，冲掌心吐口口水，后退几步一个冲锋——停在了洞边。 不敢啊，太深了…… 他反复试探了三回，还是不敢跳，站在洞边急得跺脚，“我！我！我……唉……” “嘿！”李尸尸突然出现在老柳身后。 “我滴妈呀！”老柳一回头，几乎和尸尸老姐姐脸贴脸，那鬼面的傩戏面具十分瘆人，吓得老柳直接蹦进了滑道！ “轰！” 巨大的蟒蛇头探出洞口，老柳在做最后的挣扎…… 尸尸奶奶抬起三寸金莲，对着大蛇的脑门就是一脚，“走你！” “嗷嗷嗷！真踏马坏人都变老了！我草你八辈祖宗~~~” “灰孙儿~”李尸尸和李鬼相视而笑，摇摇头，倒背双手，拖着魂灯，溜达回去了…… 寒潭深处，众人滑行了足足一刻钟才停了下来。 五人站定——哎？为什么是五人？老柳左右看看，三哥呢？ 三哥…在墙上呢。 老鳌自作聪明，变成巨龟缩壳，结果下冲的速度太快刹不住，先下来的几人也不想接他，老鳌就这么从洞口弹射而出，坚硬的龟壳嵌在了厚厚的石墙上。 老柳一边忍着笑，一边过去拔王八…… 还没动手，柳春江便发现先来的几人都愣在原地，震惊的看着四周，顺着几人眼神看去，他也傻了——他们所站的位置是个平台，开凿在寒潭几乎垂直的峭壁之上。 众人随着滑道落在此处，寒冰支撑起了巨大的穹顶，将潭水挡在了四周。 抬头望去，上方已经没有了光明，仿佛置身海底。 向下望去，更加黑暗，那里是看不见底的深壑，也许真的直通九幽。 黑暗中，有些鱼儿发着光芒，在寒冰外侧悠然游弋，仿佛繁星点点。 四处看去，真的像置身宇宙之中，鱼群组成了或明或暗的星宿。 眼前更加震撼，那是一座巨大的陵寝正门，门上刻画着雕塑——一位伟岸的将军，背对众人，手握长剑，孤独地护卫着在天空漂浮的女神。 那女神灵儿和漠北宸都大概认得，与西山狐族的狐仙姥姥神似。 墓门上有块牌匾，三个大字映入众人的眼帘，灵儿睁大了眼睛——“将什么什么”，呃，不认识…… 上古羽族末期的文字，与现在的人类文字略有不同，漠北宸使劲的识别，第二个字很模糊了真看不出来，第三个字……他也不认得，不过看中间的空格以及这里的布置，应该是“墓”或者“冢”之类的字吧？ “将什么冢？”漠北宸皱眉，心中没来由一颤——“将臣冢？！” “？！！”灵儿和老冒都听麻了…… 槐百鬼摇头，“不是将臣冢，是将军冢。” 漠北宸小小尴尬，不过还是松了口气，不是将臣冢就好，那狐仙姥姥的浮雕，莫名的带给他和灵儿安全感。 槐百鬼对灵儿指了指将军冢前面，那里有个不太起眼的火盆，“大小姐，请。” “哦…”灵儿深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了火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本着科学严谨的态度，小狐狸先用普通狐火试了试效果——果然没用，那火盆纹丝不动。 一团小小的幽冥火落下，火盆轰的蹿起了冲天的火焰！ 火焰在盆中越烧越旺，仿佛水银般倾泻而出，顺着火盆和石壁之间的纹路扩散向前！ 火焰攀爬上了壁画，那壁画上的将军仿佛活了过来，火苗像他随风舞动的头发和披风，那手中的剑刃也散发出冷厉的光芒，似乎是要斩开石壁走出来。 在天空悬浮的九尾狐雕也被赋予了生命，一双眼睛发出了盈盈神华，头发也由火焰构成，仿佛在空中飘散。 石壁正中，将军的巨剑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突然一闪，真的把石壁从中劈开！ 幽冥的光焰随即暗淡，宛如流水从壁画上倾泻到了地面，又汇入地面的沟壑之中。 随着大门缝隙扩大，它们仿佛拥有生命，涌入了大门后的墓穴之中——地面青石砖的纹路引导着幽冥火四处蔓延。 火焰流向了甬道两边的沟渠，沟渠后站着两排石雕，一团团火焰钻入石雕的身体，消失不见。 幽蓝色还攀上了墓道顶端，甬道之上有一排惨白的方形灯笼，随着幽冥火的漫延，从外向内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来，照亮了甬道。 当火焰熄灭，只有灯笼内还有冥火，整个甬道亮如白昼。 “大小姐百鬼向灵儿躬身行礼。 灵儿望向墓道，恍惚间，她看到了一段模模糊糊的回忆——九尾妖狐的回忆。 第027章 妖狐入冥狱盗火，黑水潭宝藏无算 九幽幽狱之中有片血湖，血湖旁彼岸花绽放，血湖下幽冥火沸腾。 那一天，黑龙咆哮，冲入了冥狱，背上的九尾妖狐和矮小的阎王被冻得瑟瑟发抖，鼻涕滑落瞬间成了齑粉…… 三人身上神器级的护体法器件件碎裂，黑龙抖若筛糠，阎王用力拉住九尾妖狐的尾巴，而她则使劲的探出身子，手中拿着一个采荷花用的竹篮。 竹篮伸入幽冥池，舀起一捧幽蓝光晕后，阎王一声呼啸，黑龙头也不回的拉升逃跑！ 无数透明的手臂探出幽冥湖，想要把这三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留在九幽。 狼狈逃窜的黑龙、阎王和妖狐的眼中尽是恐惧，一口气冲出了寒潭，扎进湖边早就摆好的续命法阵中。 潭边，无数的妖、鬼、人忙碌起来，三人受伤极重，黑龙后半截身体被冻成了冰，阎王的小腿失去了知觉，而九尾狐的所有内力都被烧尽，九条尾巴消失不见…… 三个虚弱的损友倒在地上，看着篮中幽冥火，齐齐放声狂笑，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们，得到了九幽冥狱的火焰！ 幽幽的火光稳定下来，将灵儿拉回甬道，九尾和黑龙、阎王居然是曾经的伙伴，他们一起去冥狱获取了九幽之火。 不管是不是和血族有关系，现在看来，至少九尾妖狐是偏向阴力一边的。 灵儿心里其实还是蛮介意的，她觉得九尾狐是个“坏人”，或许还真的是那血主的帮凶，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还能和道士在一起吗？ 漠北宸似乎猜到了灵儿的想法，轻声安慰“放心吧，即便你是九尾也没有关系，大瀚对现在十一妖王的态度，还是以拉拢为主的。” 灵儿有些凄然，“如果是我真的是解开那封印的钥匙呢？” “这些都是假设……”漠北宸揉揉脑袋，转念一想，这么说太苍白，于是换了种说法“只要你不要主动帮助血族，我都一定保护你周全，在大瀚，谁也动不了你。” 儿很感动，漠北宸的态度非常明确了，但，她对血族真的毫不知情，漠北宸也从来不和她聊那些烦心的事情，现在，灵儿觉得自己必须知道血族的一些事情了，她问“血族……那么可怕吗？” 漠北宸很严肃的点头，“是啊，血族是侵略者，视玄黄的万灵为食物，如果它们强大了，我们终有一天会被它们饲养起来，成为血奴，像牲畜一样活着。” 灵儿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又不太能，她还是有妖兽的思维，“虽然但是，食物……不该反抗吧？森林里的动物也没有联手把老虎打死啊……” 漠北宸愣了一下，他觉得等有时间了要好好和灵儿聊聊三观的问题了，“老虎只吃自己需要的，天泉哥说过，血族一旦吸血便是彻底的黑化，以吸血强化自己并视为乐趣，再不存在改邪归正的可能。” “哦……”灵儿点点头，觉得还蛮有道理的，也许自己受到九尾思路的影响，也许是九幽冥火的关系，她对月族和将臣……甚至是血族，都没有强烈的敌意。 漠北宸和灵儿在闲聊，柳春江和老冒却闲不住，他们好奇的去看甬道两边的雕塑了。 那些雕塑四肢修长，充满了力量感和偏执的美感——绝对对称的盔甲设计，绝对不重复的花纹图案，每一个细节都要抠到完美，连人物的发丝都鲜明清晰，是上古羽人的作品。 老冒发现这些雕塑有男有女，柳春江一脸奸笑的冲他挤眉弄眼，“熊冒儿，你瞅瞅这盔甲好似能扒下来。” “卧槽老柳你够了啊，变态吧？活生生的娘们儿没见过？雕塑有啥好玩的？” 老柳被说的秃头一红，“不是，扒下来给黑水兄弟们穿……” “你可拉倒吧……”老冒满脸不屑，“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挺好奇~” “嘿嘿嘿嘿~” 两个变态正在贱笑，忽然，眼前的美女兵俑似乎……动了一下。 “咯，咔！” 面甲下的眼眸中，倏然亮起两团幽蓝色的冥火！ “嗷!” 纵使老冒熊心豹子胆也没抗住，被吓得原地蹦了起来…… “卧槽卧槽！主子！动了！” “踏马勒个靶子……哎？” 老冒老柳还没反应，却见那个兵俑面向灵儿的方向，端庄地单膝跪了下去。 她身上的泥土外壳簌簌落下，赫然是一位美丽的羽人！礼节沉稳大气，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她的动作仿佛一个开始，墓道内所有的兵俑都动了起来，由近到远、整齐划一，他们全都在向灵儿行礼！ 寂静，落针可闻的寂静。 “这……”灵儿忽然感受到了一种震撼，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时候该说什么？ 老槐似乎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他躬身在前引路，“大小姐，往里走吧，他们都是陵寝的守卫。” 灵儿和漠北宸对视一下，跟在了老槐身后，槐百鬼挺直身子，步伐坚定而沉稳。 路上，又经过了无数小墓门，每一个门上都刻着文字。 “金……”漠北宸努力分辨着那些古老的文字，可总觉得不像是人名，看结构和设计，这里也不像是墓地和小墓穴，反而像一个大大的——藏宝之地。 槐百鬼轻声解释，“姑爷，这里是通往主墓室的路，两边全都储藏着宝货。据说这里本来是北境妖族的藏宝阁，只有九尾妖狐可以进来。后来，妖狐最好的朋友故去了，她将这里改成了他的墓地。” 灵儿立即想起了那段回忆，问“是黑龙和阎王吗？” “不，是一个对她……更为重要的人，具体纠葛，老奴也不清楚。” 小狐狸哀叹，“又是黑水土匪，又是千年老鬼，又是墓地藏宝，我觉得……我真的是坏人实锤了呵呵，不过这些宝贝都是妖狐的吗？我能进去看看吗？。” 槐百鬼微笑，“可以，您就是妖狐。” 灵儿翻了个白眼，随意推开了一扇门——瞬间，被满屋的黄金闪瞎了眼睛！ 一根根金条经历了千百年封存依然闪亮，在幽冥火灯笼的照耀下散发着诱惑人心的青金色光芒，那些金条大小尺寸全都一样，整齐的贴墙码放，即便是再挑剔的人看了，也找不出什么毛病…… 墓室的正中是金砖，整齐的金砖一直堆到房顶，粗略估算，仅仅这一个墓室，便堆了十几吨的黄金！ 妖狐家的黄金……居然按吨算，漠北宸第一次觉得不是自己在扶持灵儿，而是自己傍上了超级富婆。 怀着忐忑的心情，小狐狸再推开一间房门，这间更小一些，但更闪耀——房屋的中间，是一排排一列列码放整齐、中心对称、花纹繁杂的大盒子，不说里面是什么，单看这些盒子的木料、工艺和镶嵌物就不便宜…… 打开盒子，里面是满满的细碎蓝宝石，大海一般的深邃，天空一般的纯净，冰晶一般的通透。 蓝宝石匣子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堆叠起来，最上边是细碎的小颗粒，而下面的大箱子里则是拳头大小的大家伙…… 老槐也不怕麻烦，小心翼翼的把所有的宝石箱子打开，蓝宝石映着幽冥火的光芒，照得满屋迷醉，宛如置身梦境。 灵儿的眼睛看出了星星，冗长的墓道两侧，全是……这样的房间？ 她的目光坚定起来——嗷！摊牌了！这妖狐——舍我其谁！？ 众人正傻着，身后传来一个蛮好听的男声“还是最喜欢蓝宝石吗？不愧是你啊。” 第028章 黑水大哥帅大叔，一本正经冷幽默 “不愧是你啊。” 听到声音，众人急忙回头。 那个声音磁性沙哑，却没有敌意，槐百鬼露出了宽慰的笑容，“大哥。” 来人站在小墓室的门口，个子很高，四肢修长宽肩狼腰，高傲却不冷漠，儒雅却不瘦弱。 他摘下了和外边兵俑一样的面具，露出一张中年的盛世美颜，那无暇的面容带着典型的羽族特征，瘦长而有棱角的脸型刚柔并济，丹凤眼中星辰点点，两道剑眉细而浓密，鼻梁挺拔略带鹰勾。 与天泉的金发和凌波的白发不同，此人满头乌发，长而浓密，鬓角垂下两绺白色长发无风自动，格外显眼，举手投足间透着大气，纵然是满屋的珠宝，也遮盖不住男子的风华。 漠北宸注意到了他的盔甲，与那些兵俑不同，是将军甲胄，他的手腕上也有一个护腕，与义王护腕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是黑色的。 看着他挺拔的轮廓，漠北宸和灵儿都觉得，这个人就是那位门口浮雕上刻画的将军，虽然那浮雕只有背影，可他们都非常确定。 他们还不约而同的拿东陆第一帅的天泉皇子出来对比，只觉天泉浮华有余，英气不足，也没有这中年帅叔的沉稳气质，少了三分色彩。 漠北宸的心里又是宽慰又不是滋味，宽慰的是眼前之人怎么看也不能和“尸王将臣”划等号，不是滋味的是……那人注视灵儿的眼神中，有毫不遮掩的爱慕，那种光芒，看的漠北宸一阵阵发酸。 灵儿有一丝慌乱，往漠北宸身后躲了躲，二人拉着手，几乎是同时开口询问，“你是谁？” 槐百鬼立即说，“大小姐，姑爷，他就是我们的大哥，黑水潭兵马大元帅，妖狐的守护者。” “哦，吓我一跳。”灵儿松了口气，从漠北宸身后走出来，明显放松了很多，不好意思的比划，“我还以为是我爸爸什么的……” 思维……这么跳跃的吗？ 灵儿一边比划一边解释，“你们叫我大小姐啊，听着好似黑水就该有个大老爷什么的——我是这边大富豪遗失的女儿，他临终前历尽千辛万苦，寻到我来继承家业，这是经常能在话本里看到的故事嘛……” “……”全场沉默。 漠北宸顺着灵儿的思路想了想，那个眼神……还真有点看闺女的意思，妙啊~ 那帅气的大叔笑着低头摇了摇，似乎颇为感慨，他开口，“妖狐，我看起来……已经像临终前了吗？” “没没没……”灵儿一惊，使劲摇手，“我只是比喻一下，呵呵呵……” “我已经死了好几千年了。” “嗷！” 漠北宸觉得这对主仆可能……还真的挺搭的。 帅大叔继续说，好似非常伤感，“咱们是好几世的交情了，这么多辈子的朋友，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当然不记得！”灵儿超级严肃，“我只是使徒，又不是什么妖狐转生，使徒记忆是完全不传承的好吧？” “真的吗？”大叔认真的问。 灵儿想起了那九幽的回忆，似乎九尾狐留下了很少的一部分记忆碎片在传承之中，她慌了，难道她的灵魂不仅仅属于自己？“真……真的……吧？” 大叔看了灵儿一会儿，点点头，“嗯，其实，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属于是，真的非常认真，从死了几千年到现在的失忆，那帅大叔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好似每一句都是真的…… “我只记得我活着时候的那代妖狐，只知道我要守护她，后边的记忆，会在每一次苏醒后自动抹除……”大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大概，死掉的脑子是没有长期记忆功能的。” “呵呵，大叔，你真幽默……” “嗯，她也总是这么说，但其实……我一直很认真的。” “呃……” 漠北宸看着帅大叔，脑中全是问号——他是妖狐的守护者吗？那为什么这里是将军冢？他到底活了多久？他究竟是谁？“你的名字，可以透露吗？” “对哦，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呢？”灵儿一想，总是帅大叔帅大叔的也不合适，于是也好奇的问道。 帅大叔想了想，反问，“那你又该如何称呼呢？妖狐？还有这位……打扮比较奇怪的人类。” “噗嗤~”灵儿一下便被逗笑了，回头去看漠北宸。 漠北宸一脑袋问号，赶紧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道爷穿的道袍啊哪里奇怪了？哦，对，如果眼前这位说的都是真的，那他活着的那个年代……大概没有道士。 灵儿笑着说，“你叫我灵儿就好了，这位是漠北宸，我的……”她翻着眼睛想了很久，漠北宸是她未来的夫君大概是没错的，可现在他们是情侣关系，还没有进行婚礼。 还没有进行婚礼就那啥了，臭道士真不要脸脸，呃，收！ 所以该怎么叫嘞？良人？心上人？意中人？都怪怪的。其他形容这种未婚的男女关系的词语，都不太好听，比如——入幕之宾、裙下之臣、榻上客、姘头，之类……呃，还是算了。 “她是我女人。”漠北宸抢答，几乎同时，灵儿也说，“他是我男人。” 帅大叔被这小两口几次的小默契弄得有些吃惊，他笑笑，“好吧，我是羽族，羽氏天姓，单名臣，字燮羽——羽天夑羽。” “果然是羽族啊~”灵儿开心，可看漠北宸没有把羽族义王事情搬出来的意思，立即收住了，“夑羽，你是做什么的啊？” 帅大叔思考了一下，道，“先是羽帝国的将军，大概是羽族最后一位战神什么的……后来，成了北境的兵马大元帅，大将军，妖狐帐下黑水百佬的第一位。最后死了，成了将军冢的守墓人。” “死了……”灵儿退了一步，“夑羽，你真的是死人？神马意思？” “当然是死了，不然我都要几千岁了……具体的很复杂，等找个能坐下聊的地方，我们慢慢说吧，另外，你可以叫我阿臣，原来的妖狐都这么叫我。” “阿臣？”灵儿琢磨了一下，“嗯嗯，可以的，这个好记，你可以叫我灵儿，这个也是阿宸，臭道士。” 不说别人，将臣都很吃惊，“你……就这么接受了？没有疑惑？” 灵儿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啊，你不是说等会儿说吗？” “……”帅大叔抱拳，比了个羽族的“厉害”手势，以示佩服。 漠北宸没有接帅大叔的茬，而是轻轻拉着灵儿往后退了一点，“将军臣？生前？所以，你是……” 第029章 羽天夑羽真将臣，上代妖狐血蔷薇 漠北宸非常警惕，帅大叔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所以你是那个将臣？”漠北宸浑身紧绷。 “没错，我就是羽天家族……” “嗷嗷嗷！”灵儿惊叫，漠北宸头皮发麻，一发水龙吟脱手而出！ 帅大叔被水龙打个正着，地动山摇！ “卧槽老柳你踏马！”老冒也吓疯了，抽出刀对着柳春江。 可……柳春江和鳌虽寿看起来更懵，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冒儿你别冲动！” 鳌虽寿也转身对着槐百鬼，“二哥！他是将臣？！你几个意思？！” 槐百鬼默然不语，也不解释，只是阴沉沉的看着局面，等着看大哥的动作。 水龙吟的雾气散去，帅大叔毫发无伤的冲了出来，他的表情凶狠狰狞，漠北宸都惊呆了，那可是七品的水龙！ 他一边后退，一边又打出两发水龙吟，那帅大叔左右挥手，两颗水龙头皆是被一拳锤爆！ “我了个天尊！”九品巅峰！ 不愧是将臣，漠北宸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跟进来？槐百鬼太奸猾了，原来他一直在伪装……漠北宸根本不是将臣的对手，他的喉咙被狠狠扼住！ 灵儿大惊，点金乌挂着幽冥火脱手而出，向着将臣砸去！ “碰！”中！将臣被砸的浑身一抖，幽冥火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他恶狠狠回头，双目中全是愤怒和不解——“他是血王的人？不对，水龙吟……他是蓝龙的人？蓝龙怎么会和血王一伙？这么久了，他们还不肯放过我吗？！” 灵儿被吼的站在了原地，一脸委屈加懵懂。 将臣看着灵儿，眼中流露出了悲伤，那是心碎的难过，“九儿，终于连你也要杀我了吗……” 看来将臣刚刚苏醒，意识还有点模糊，灵儿叹息，“我是妖狐，但我不是九儿，我叫灵儿。” 槐百鬼终于起身，“大哥，误会——神魔大战，早就结束了，血族……也被灭掉了。” “你到底是谁！？我记得我认识你，可你不是百佬之一……我也想不起来了！！”将臣失去了那沉稳的姿态，他一手掐着漠北宸，一手捂着脑袋，对槐百鬼吼，“你也别过来！否则我会杀了你!” 槐百鬼闻言，立即站在原地不动了，“大哥，你们那一代的百佬，只剩李鬼和李尸尸在外边的老宅了——几千年过去，现在没有血族，也没有羽国……” “闭嘴！闭嘴！”将臣捂着脑袋，“妖狐，你与我说，我只信你……” “我想……我们可能有误会，要不……你先松手？”灵儿只好好言相劝，漠北宸还在对面手里，可怜他堂堂七品高手，一言不合就被像鸡崽子一样提了起来，现在眼睛都开始翻白了…… 灵儿非常认真，“如果你把他掐死了，我真的会与你为敌，永生永世。” “……”将臣努力平静下来，缓缓松手，把漠北宸放在地上，泷二少捂着脖子，退到灵儿身边。 “大哥，我们都冷静一下，这其中……误会很大。”槐百鬼取出那个幽冥火的容器给将臣看，“您认识这个吗？” 将臣眯起眼睛，“不记得了——我每一世只能记住前一世的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其他事情全都会忘，我上一世选择记住的……是你，你是妖狐的新管家。” “所以您可以信任我，大哥。”槐百鬼非常稳健，“大小姐，你们也可以。” …… 大墓室，宽敞明亮，几个人围坐，只有槐百鬼慢慢的诉说。 槐百鬼辅佐的妖狐大小姐出现在二百年前，她与弟弟分道扬镳之后，去了木国。 她在木国成了妖王，并组织了一群散修妖族兴风作浪，木国朝廷拿她没有办法，最后只能选择妥协，将那块沼泽封成了她的封地。 她的手段非常简单残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只在乎自己的封地，放纵手下四处劫掠，自己治下的百姓只要和别人冲突，不管对错便是倾巢而出的报复。 不出三年，大小姐治下的百姓也全变成了暴民，富足安乐却横行霸道，周围的城市村落都很怕他们，沼泽的百姓甚至不被允许进入邻近的城郭。 大批的通缉犯逃来投靠她，她的实力越来越强，手段越来越狠辣，靠着大沼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几乎成为独立的国家，她自称——“蔷薇女君”。 “血蔷薇。”漠北宸震惊，居然是两百年前木国昙花一现的女贼酋，“记录中，她因为手段过于残暴，被木国剿灭了，咳……” 喉咙被掐的很疼，说话都疼…… 槐百鬼摇头，指了指那个封印的钵盂“蔷薇沼泽被剿灭，不是因为大小姐手段残暴……而是因为这个——这个其实是木国的血王封印，很久之前已经被解开了……木国人的那个封印，一直是假的。” 漠北宸非常警惕，帅大叔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所以你是那个将臣？”漠北宸浑身紧绷。 “没错，我就是羽天家族……” “嗷嗷嗷！”灵儿惊叫，漠北宸头皮发麻，一发水龙吟脱手而出！ 帅大叔被水龙打个正着，地动山摇！ “卧槽老柳你踏马！”老冒也吓疯了，抽出刀对着柳春江。 可……柳春江和鳌虽寿看起来更懵，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冒儿你别冲动！” 鳌虽寿也转身对着槐百鬼，“二哥！他是将臣？！你几个意思？！” 槐百鬼默然不语，也不解释，只是阴沉沉的看着局面，等着看大哥的动作。 水龙吟的雾气散去，帅大叔毫发无伤的冲了出来，他的表情凶狠狰狞，漠北宸都惊呆了，那可是七品的水龙！ 他一边后退，一边又打出两发水龙吟，那帅大叔左右挥手，两颗水龙头皆是被一拳锤爆！ “我了个天尊！”九品巅峰！ 不愧是将臣，漠北宸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跟进来？槐百鬼太奸猾了，原来他一直在伪装……漠北宸根本不是将臣的对手，他的喉咙被狠狠扼住！ 灵儿大惊，点金乌挂着幽冥火脱手而出，向着将臣砸去！ “碰！”中！将臣被砸的浑身一抖，幽冥火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他恶狠狠回头，双目中全是愤怒和不解——“他是血王的人？不对，水龙吟……他是蓝龙的人？蓝龙怎么会和血王一伙？这么久了，他们还不肯放过我吗？！” 灵儿被吼的站在了原地，一脸委屈加懵懂。 将臣看着灵儿，眼中流露出了悲伤，那是心碎的难过，“九儿，终于连你也要杀我了吗……” 看来将臣刚刚苏醒，意识还有点模糊，灵儿叹息，“我是妖狐，但我不是九儿，我叫灵儿。” 槐百鬼终于起身，“大哥，误会——神魔大战，早就结束了，血族……也被灭掉了。” “你到底是谁！？我记得我认识你，可你不是百佬之一……我也想不起来了！！”将臣失去了那沉稳的姿态，他一手掐着漠北宸，一手捂着脑袋，对槐百鬼吼，“你也别过来！否则我会杀了你!” 槐百鬼闻言，立即站在原地不动了，“大哥，你们那一代的百佬，只剩李鬼和李尸尸在外边的老宅了——几千年过去，现在没有血族，也没有羽国……” 第030章 真像被无声抹除，瞎扯要一本正经 漠北宸觉得槐百鬼说的都是真的…… 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那封印物可以存放魂火是不争的事实，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西山狐族神庙内的封印——似乎连幻海都不知道。 退一万步，那满满一陵寝的宝物也不是假的，灵儿的狐火更不是假的，两个九品大佬联手演戏骗他们有必要吗？ 二少爷实在是想不出这么做的意义，即便自己与灵儿联手，也不是一个槐百鬼的对手，何况还有将臣，还有柳春江和鳌虽寿…… 今日，漠北宸算是了解了，一阶二阶三阶差距很大，可三阶之后的七八九三品差距也很大，那每一次境界的提升都是一场蜕变，自己一个七品傲视年轻俊杰，可在九品大佬眼前，依然什么都不是…… 再看槐百鬼那恭顺的样子，估计九品初期和九品巅峰，又差了山外山——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思绪拉回来，如果槐百鬼说的全都是真的，那么故事便和之前他猜测的完全不同了。 之前他认为将臣就是最后的敌人，并乐观的估计父亲和师父联手可以对抗将臣。 现如今看来，他们最后的敌人依然是血王，从一开始他穿越来到玄黄遇到尸族，敌人便从来没有改变过。 或许之前就该察觉到蛛丝马迹，却总是被所有人下意识的躲开，漠北宸也不确认是为什么，是忽略认知外事物的本能，还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真相抹去了。 血族回来了，至少在两百年前，那木国的封印已经被破除，血王的残魂已经潜伏在人群中太久了……也许它无法颠覆人类的世界，也许它太虚弱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漠北宸觉得，他正在阴暗的角落里，默默的积蓄力量。 那莫名其妙出现的极乐教，那前往毒国传教的狂信徒，那海洋中出现的克苏鲁怪物，那失去联络的东江国，那在风国名不见经传的永生教……一切都被梳理在了一条线上，如果他们背后有血王的支持，那么，便合情合理了。 漠北宸思绪万千，在场的众人可没有如此大的压力，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将臣和灵儿闲聊了几句。 灵儿拍了拍漠北宸，让二少爷回神，二少爷突然觉得喉咙很疼，才又想起来自己刚才差点被将臣掐死……瞬间有小情绪了。 将臣皱着眉，他不太能接受自己将臣的身份“所以，我真是那个将臣？” 百鬼点头，想了想，又摇头，“又不是，您只有这二百年内才是水国的将臣——真正的将臣是传说中的尸族之王，他在哪里无人得知。” 臣歉意的看看漠北宸，“不好意思，看来你没打错人，反而是我太莽撞了。” “不接受。”漠北宸翻白眼，也无可奈何，“哎？刚才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不是将臣，你接的什么茬？要不是你自己说【没错，我就是】，我也不至于出手……” 将臣摇头，“我以为你知道【羽天夑羽】这个名字……”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知道【羽天夑羽】的名字？” “我当时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现在才知道你不知道……” “你当时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知……”漠北宸一挑眉毛，绕晕了，“那你搭个毛的茬？” 将臣一摊手，“因为——我以为你知道【羽天夑羽】这个名字……” “你……”漠北宸也哀叹，这又绕回去了啊…… 周围人都听傻了 老冒低声开口“柳哥，他们说的啥？俺咋听不太懂？” 老柳撸着自己的秃头“我踏马勒个靶子的去哪儿猜？” 老鳌插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在聊天？” 老槐低声道“闭嘴。” 漠北宸心态崩了，“所以你是谁？” 将臣很认真“羽天夑羽。” “我了个天尊的羽天夑羽是谁？！” 将臣加强了语气指了指自己，“是我。” 老冒“柳，咱们听到的…真能是同一个事儿吗？” 老柳“我踏马勒个靶子的也没听懂啊？我想回家……” 老鳌“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有另一套聊天的体系？” 老槐“闭嘴闭嘴闭嘴！” 灵儿已经笑疯了，漠北宸按压住自己额角的青筋，要不是打不过，二少爷绝对要给对方一个大逼兜子，但弱小让他理智，对面是个九品巅峰，能把上代玄武打分裂的怪物，动手不是明智的选择。 “羽天夑羽，你到底是如何对抗时间的？” 将臣又勾起那个怪异又帅气的笑容“除了血族，没有人能对抗时间。” 这一句，差点又让泷二少破了防，虽然他前边关于将臣的推测都是错的，但是将臣是血族却是对的？！这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所以——你是血族？” “并不是。” “……”二少爷快绷不住了…… “这个世界，有很多规则，时间不可逆是其中之一。”将臣非常认真地说，“但有一些人，总喜欢钻规则的漏洞，妖狐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除了是嗜杀成性的恶徒，妖狐还是个投机倒把的坏家伙喽？”灵儿真的服了，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 将臣被说笑了，继续道，“妖狐用幽冥火改造了我们的灵魂，我和外边的三百勇士与妖狐绑定——妖狐死亡，幽冥火熄灭，我们会在一年之内迅速衰老，死后化为尘埃，回到这地宫假死。当她复活，用幽冥火引燃魂灯，我们就会归来，她把这个叫做——阴兵借道，百鬼夜行。” 灵儿绝望，听名字就老邪性了好吧？转念一想，小狐狸发现了华点“你的意思是…后来的时间里，我给你火种，你才会复活，是吗？” 将臣欣慰的点头，“嗯，是的，可以这么理解，妖狐使徒复活，我才会复活。” “所以，有我才有你——我明明是你母亲。” 灵儿理顺了关系心情大好，漠北宸惊呆，对面可是将臣啊！小祖宗你别开这种伦理玩笑！ 没想到，将臣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无可奈何的苦笑，眼前的灵儿和千年前的妖狐九儿慢慢重合在了一起…太像了。 “来，这是你干爹。”灵儿一点也不收敛，拉着漠北宸对将臣笑嘻嘻道。 “！！？为什么我还得是干爹？”漠北宸惊的头发都绿了，他发现将臣没有敌意之后，居然更在意当爹的问题——“我是干爹，那他亲爹是谁？” “羽天傲海。”将臣又一次很认真的回答了。 “羽天傲海又是谁？！”二少爷现在对将臣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非常过敏。 “我亲爹。” “我了个天尊的你特么……” “家父名讳真的是羽天傲海。”将臣特别严肃，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二少爷瞪着将臣，点点头，对，是你爹……没毛病。 灵儿强忍笑容，非常认真的对漠北宸说，“没关系，咱们各算各的，互不影响。” 漠北宸拒绝，“其实我并不能接受干爹的身份。” 将臣也拒绝，“其实我也不太能接受母亲的设定……除非你坚持。” 灵儿瞪大了好看的眼睛“我开玩笑的！狐仙儿姥姥哦！你以为我想要这么大的儿子？！阿臣你从头到尾都是认真的？” “哦，开玩笑啊，妖狐，你还是那么幽默。” “彼此彼此吧……” “呵呵呵，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鹅鹅鹅。” 母子……不是，主仆相视而笑，将臣笑的十分真诚，灵儿笑得略微尴尬，漠北宸全程翻着白眼，他二少爷放弃挣扎了…… 这个世界上，估计真的只有灵儿才能对付将臣…… 第031章 太古有魔神诅咒，九尾是双生之子 玄黄的历史，也分为太古、上古和中古三部分。 太古之前，蒙昧混沌，灵智渐渐形成。 太古时代，羽人控制了天空，妖族占领了陆地，鲛人得到了海洋。 慢慢的，妖族中有一支异类，他们像羽人鲛人一样，有四肢少毛发，生而有灵。 他们比鲛人和羽人更适合陆地，比妖族更加理性文明，更容易修行提升。但他们比妖族孱弱，六品才能渡劫，同时，他们的修行更加困难，很少有人类能突破六品。 万幸他们的“圣人”层出不穷，才得以越来越强。 他们与巨人探索草药与自然，他们与矮人开采矿山冶炼金属，他们与修罗研究火焰与宗教，他们试着驯化其他妖兽，成为自己的助力，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不止于此，他们还与羽人一起创立文字与法律，探讨哲学与更好的修行方法，他们的付出壮大了自己，也让羽帝国更加强大。 他们还与鲛人成了朋友，在远海，他们的大船成为鲛人的避难所，让鲛人在与海怪的战斗中可以脱离大海，逃离海怪的嗅觉侦测，勇敢的船长带着鲛人逃上荒岛，躲避海怪的追击。 在近海，他们与鲛人展开贸易互通有无，鲛人会救助溺水的他们，他们则会帮扶搁浅的鲛人。 慢慢的，他们不再自称妖族，选择了大部分种族共有的一个字——人，那时候，其他种族叫他们“智人”。 “智人”非常不同，所有的种族似乎都与智人有些纽带，千百万年里，他们创造了新的种族，森林中的智人与羽人繁衍产生了无羽人，海边的智人与鲛人繁衍出了半鲛人，还有半妖、阿修罗、巨矮人和矮巨人，都是智人与其他种族的亚种。 除了没有灵智的兽类，智人似乎可以融和一切。 问题随之产生了，陆地的主人依然是妖族，妖族与兽类更加亲近，视兽类为同族，视智人为异类，他们嘲讽孱弱的智人为“两脚兽”。 可“两脚兽”们越来越强，还与友善的妖族一起找到了更好的渡劫方法——渡劫成人，加速修行。 渡劫后的妖族也将自己视为人类的亲族，他们被人类称为“妖精”，而无人形的妖族就成了“妖怪”，人类、妖精、鲛人、羽人的共同点越来越多，妖怪反而成了少数的异类。 妖怪们当然不允许此类事情发生——妖君蚩尤，驱策妖族与智人开战。 即便智人联合了其他类人族，并得到了妖精们的支持，可他们依然不是蚩尤的对手，人类屡战屡败，只能向天空请求庇护。 羽人带着凤凰参战，与蚩尤陷入了拉锯，人类与羽人稳扎稳打，蚩尤却愈发的焦躁残暴。 蚩尤麾下的黄龙与黑蟒忍受不了蚩尤的残暴，最终带着最强大的龙族、蛇族倒戈，同时还带走了狐、苗、白、黄、灰几大妖家，加入了人类的阵营。 羽王人王倒履相迎，与黄龙黑蟒以兄弟相称。 战局发生变化，联军越战越勇，蚩尤不断战败，为了逆转战局，他选择吞噬自己的兄弟，成为可怕的不死之躯——魔皇诞生。 在逐鹿，联军与蚩尤决战，最终，蚩尤战败。 有人说，蚩尤战死了。 有人说，蚩尤带着畸形的妖怪子孙逃入了无尽之海。 有人说，蚩尤被羽王和人王封印在了内海海底。 但，蚩尤留下了一个诅咒“羽人必遭人类反噬，那时，吾将带着魔族归来——以血为媒，以魂为祭。” 将臣的故事，让所有人沉默了，“后来的神魔大战时一切都应验了，我们羽族甚至怀疑，血族就是归来的蚩尤，很多羽人担心人类反噬，羽族内部一直对人类心存芥蒂，导致战争总是无法结束……” 将臣叹了口气，“可惜，我没有活到大战结束，我也需要你们告诉我之后的事情。也许这个故事我已经在无数次的轮回中听过太多遍了……每次听都会失望吧？” 看着漠北宸，看着老槐他们，将臣已经猜到，人类主导了这个世界。 灵儿非常耿直，没有拐弯抹角，“神魔大战结束，最后当然是联军取胜啦，血王被重新封印。但蚩尤的诅咒也应验啦，人类取代了羽族，成为玄黄的主人~” “……”漠北宸觉得灵儿的表述很有问题，人类成为玄黄的主人不单纯是一个诅咒就能实现的……但，他更关注的是将臣所知道的事情。 将臣也更加期待漠北宸所叙述的历史，于是二少爷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以及他听天泉说的九尾狐由来，十龙神之力塑造的第十一妖王，血王盟友封印钥匙，凡是能想到的，都简略说了一下。 将臣认真的听，时不时点头，时不时摇头。 漠北宸说完，才追问，“所以你所在的神魔大战时期，妖狐到底是不是血王的盟友？” “这个……并不重要吧？每一代妖狐都有自己的性格，我知道九儿不是血王盟友，可不代表之后的妖狐使徒不是。”将臣干脆利索的抓住了重点，“问题的关键所在，是你们忽略了九尾狐的本质——九尾狐是双生的，从来都是。” 漠北宸和灵儿大眼瞪小眼，“双生？！” 槐百鬼点头，“上代大小姐有个弟弟，实力也非常的强悍。” 将臣接着说，“你们都知道是十龙神之力塑造了九尾，可你们就没有怀疑过，十种相克的力量是怎么待在一起的？金木水火土，石风毒沙影，这些力量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呆在一个躯体之内？” “呃……”漠北宸被问住了。 “所以有九条尾巴！”灵儿举爪抢答。 “所以狐族的脑回路还是如此耿直……”将臣叹息，“对，最早的九尾就是用尾巴储存力量，才导致后来的九尾之子全都英年早逝！十龙神也乐得看九尾一代代更换，而不是像他们一样不修不灭——直到十种力量找到了一对双生子。” “是双生子……”漠北宸震惊，原来还有如此的故事。 “九尾的双生子，一只向阳性格张扬强悍，一只喜阴性格自由放纵，自此九尾狐才得以存活长久，慢慢的，向阳的那只融入世俗，继续做十一妖王，被世人称为【圣狐】，另一只则自己四处游乐，被称为【妖狐】。” “所以……”漠北宸想到了玄姬，她的火焰是神圣的金色。 灵儿再次抢话，眼中燃起了希望之火——“所以我可不可能是圣狐嘞？” “向阳的那只和黄龙是好朋友，喜阴的那只和黑蟒……哦，你们叫黑龙了，他们做了好朋友，最后还一起去偷了九幽的冥火。这黑水潭，就是他们潜入九幽的通道。”将臣耸肩，“用冥火的，必然是妖狐。” “小湖泥”希望破灭，心如死灰，“所以我就是那妖狐实锤锤烂了呗……” “可妖狐，在我们眼中——所有人的眼中才是好的，狐族所谓的狐仙姥姥，说得也一直都是她。” 灵儿的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将臣点头，眼神又温柔起来，“我来告诉你，我的故事，我亲身经历的九尾狐的故事——还不是使徒的妖狐。” 第032章 将臣说一段历史，妖狐是最后神明 “我生活在神魔大战末期。” 将臣的故事开始了“那时候的联军和血族已经打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双方都在兀自强撑。我，羽天夑羽，是羽族的战神，我们羽天家是羽族的神王家族，羽人天生的战士和守护者。” 灵儿发现了小问题“哎？现在的羽王叫羽悟天泉哦，不是羽天家族。” 漠北宸点头，“对啊，天泉说羽天家族在神魔大战中陨灭了，是与血族同归于尽了吗？” “呵，我倒希望，我们可以与血族同归于尽。”将臣冷笑，继续诉说。 “羽悟家族和羽翔家族，是羽族的义王，羽悟善于外交是天生的政客，羽翔善于观星是天生的占卜师——我们羽天，被羽悟家族背刺了。 神魔大战末期，上古的大神一个个陨灭，神王便是最早一批陨落的神明，当神王陨灭，羽天家族便失去了核心和庇护。 羽悟一族联合人族和妖族，对着衰败的羽天家族骤然发难，他们说血族的出现与羽天家族的决断失误有关，认为神魔大战的拖延与羽天家族的无能有关。 他们要求羽天家族谢罪，要求羽王禅位——当时的羽王是我的弟弟，他并没有神王的力量。 我……任由羽悟和羽天在都城撕扯，双方都在拉拢我，他们都希望我回朝。 我不能走，我镇守着灭血关，是联军的第一道防线，是我们好不容易夺下的据点，一旦我离开，灭血关失守，血族将卷土重来。” 漠北宸惊讶，灭血关就是水国北方长城的据点，现在叫做定风波，是水国第一雄关，防备草原骑兵的天堑，果然是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地。 神魔大战中后期，有一段时间联军即将胜利，将血族压在了玄黄的东北角，现在风族的领土上。 在现在羽族的记载中，神王此时陨灭，血族反扑，又与联军平分了玄黄。 而在将臣的描述中，是羽悟家族此时背刺了羽天皇族，才导致战争延迟…… 不过这些都是历史了，与现在的天泉无关……吧？ 泷二少心里忽然对现在的羽国产生了一丝负面的情绪，如果将臣说的是真的，那么后期羽悟家族被人类推翻，羽帝国灭亡也是活该。 将臣没有在乎漠北宸的思绪，他的故事继续，“羽悟家族上位后，并没有兑现承诺，而是将火力转移到了所有羽天家族身上。 几百年的神魔大战，每个人心中都是戾气，每个人都需要宣泄，【羽天家族的昏君和恶奴】成了最好的出气包。 羽天家族还有神王的遗物和宝藏，那无穷尽的财富，更是让众人眼红。这个墓穴里，就是我所掌握的一部分神王遗产——远不是全部。 呵，没几年，我居然成了最后一个被针对的羽天家人，我以为我手握重兵没有人能动我，我以为我守住定风波便不会有事，可我错了……错得离谱。 羽族和血族居然联手了，那一刻，我才知道，是我让所有人不安了，我是羽天王族的血脉，是复辟羽天旧王朝最后的希望……可我从没有想过，我只想守护身后的土地，消灭血族，让战争尽快结束！ 有史以来，羽族和血族这对死敌的第一次全面联手，居然是为了……杀我？！ 我做错了什么？！” 将臣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所有人都要我死！血族拼命的进攻！援军就在身后，冷漠的看着我们在关隘上浴血奋战，他们要等羽天家族最后的军人全都战死，才肯出手！ 我带着几千残军撤退，我质问他们为什么，他们却说，是我丢了灭血关，几乎葬送了联军百年的努力，该杀。 我带着羽天家族最后的血脉，被羽族、人类、妖族和血族围杀！ 我无处可去……” 将臣的声音满是绝望，历经千万年，这段往事依然无法回眸。 他看向灵儿，声音有了一丝暖意。 “妖狐，也厌倦了战争，她聚集了一群凶悍无匹的匪徒——不分种族，啸聚北境，她自称【北境大小姐】，手下厌战的高手如云如雨，仅仅黑水，便有百位九品以上的高手组成【百佬会】。 没有人敢小觑妖狐的力量，即便是占据了大半玄黄的联军也不能。 妖狐支会联军和血族，北境这小小的弹丸之地，是她的自治领，她绝不干涉玄黄俗务，但谁敢打北境的主义，她就要反抗到底。 她还宣布，神魔大战的胜利者将会获得她的认可，她会成为最安稳的领主，她只要北境。 羽王、血王、人王、黄龙黑龙，都不得不默认她的说法。” 灵儿逻辑简单，强者为尊，听得眼睛出了小星星，“这么夸张吗？那得多强啊？！” 将臣沉默了，“强？九儿不止是强，她是——神明。” “神明？！” “神魔大战，以神陨时代分为前期和后期。 神陨时代不知为何到来，可那是一个死局，一个个从太古便存在的神明相继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无法阻挡，连羽族的神王都殒灭了。 神魔大战后期，所有的神格凋零殆尽，使徒出现在了大地之上，就像现在的使徒一样。 九尾狐是十龙神塑造的新神，是最年轻的神明，所以她们姐妹和血王，是当时世上仅存的——最后的三位神明。 其中，圣狐还是妖狐的姐姐，很宠爱自己的小妹妹，同时青丘也是她们的家乡，圣狐也觉得家乡不被战火洗礼是件好事。 血王把妖狐视为最后的同类，从不肯过多为难，而羽王、人王只是使徒，当时只能以晚辈自居。 不论是靠实力还是讲关系，都没有人敢打北境的主意，在血流漂杵的神魔大战后期，北境安安稳稳，不动如山。” 漠北宸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身边的小神明了…… 灵儿手舞足蹈，拽着漠北宸的胳膊使劲摇晃，“臭道士妖狐是神明呀！我就是妖狐呀！咩哈哈哈哈鹅鹅鹅~” 二少爷觉得……其实还是配得上的。 将臣看着灵儿摇头苦笑，“当时，我被围杀，这世上只有一方净土，那便是北境。 踏入北境的时候，我的身边只剩不足一千战士… 我在北境遇到了妖狐九儿，她愿意相信我。 她说即便羽天家族的皇族都该死，我们这些为了和平而战的羽天氏也是无辜的。 她收留了我们，却也违背了誓言，她干涉了玄黄的俗务。 她为了我们，得罪了整个玄黄。 羽族、血族从两面围困了北境，要求九儿交出我们。 他们没有明面联手，也互不信任，担心九儿忽然与对方联手反戈一击。 最后连圣狐和血王都出面了，他们说，为了我破坏和平，不值得。 九儿却说，妖狐和北境将我行我素，只为心中的道义，对的就是对的，错的，永远都是错的。” 妖狐的话深深的触动了灵儿，“只为心中的道义。” “对，妖狐都是这样，她们我行我素，行为或许乖张偏颇，但为了心中的道义，就可以牺牲一切。”槐百鬼也深有感触，他的那位大小姐也是这样的人。 灵儿好奇的看着将臣，“那你们最后……怎么样了？” 第033章 为她生亦为她死，弃轮回千年不休 “最后，我选择了战死。” 将臣笑的很坦然，“虽然妖狐和他的北境百佬都说，就算我们不来，迟早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当联军和血族有一方获胜，我们将会是他们的眼中钉。 我的到来只是提前了这一进度。 但是，每一战，只要是有朋友战死，九儿都会哭泣，每次哭泣，她都会更拼命的战斗，那悲伤成了她的力量，她的怒火将烧毁一切，让北境和敌人同归于尽。 在一个夜晚，我与我的战士们商议了一下。 我觉得只要我们死了，他们便再也没有理由进攻北境了。 在第二天的战斗中，我主动深入到了血族的军中，被他们包围进攻，我们选择了在死亡前，依然忠于自己的使命——消灭血族。 我看见了叛逃血族的羽天家人，还是我放他们从灭血关逃走的，他们又成了血族前锋的炮灰，我笑着说，【那不是我的兄弟吗，来，送你一场泼天的富贵】。” “你真傻……”灵儿摇摇头，看着漠北宸，“如果他是你，我宁愿和你一起战死。” 漠北宸叹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和他做一样选择。” 老冒哀嚎“主子！你考虑过单身熊的感受吗？！” 老柳也满脸的受不了“踏马勒个靶子的听英雄故事还得吃狗粮？！” 将臣苦笑着继续说“可我……没有死。 我在这大墓地中醒过来，惊奇的发现九儿已经失去了神明的力量…… 她满头白发，无比的憔悴。 她用泥土将我们复活，用幽冥火收拢了我们的灵魂，将我们的轮回与她绑定，她让我原谅她的自私，她说她不能失去我们……可她只能复活三百位战士，如果再做下去，她的灵魂会承受不住冥火而溃散。 这里本是她的藏宝阁，里边存放着妖狐的财宝和神王的部分遗产，只有幽冥火才能开启，让我在这里安心的等她轮回…… 北境，失去了神明的庇佑，联军和血族却退兵了。” “为什么？”灵儿震撼，上古的故事太复杂了，也太可歌可泣了。 “黑龙使徒是妖狐的朋友，他和阎王，带领鬼族在南方无人的毒泽大沼内立国。 鬼族有了自己的国家，可黑龙使徒依然心系北境。 听闻北方的战争，黑龙使徒立即表态，一旦北境覆灭，鬼国将会带领自己的势力加入战争，无条件帮助血、羽双方弱小的一方，让玄黄陷入永久的战争中，永无宁日。 神魔大战中，满地的孤魂，本来难以形成的鬼族却成了强势种族，一旦鬼族介入，神魔战争将变成了三族鼎立的情况——鬼族的数量会越打越多，无穷无尽…… 黑龙使徒发怒，本就不支持战争的黄龙使徒立即出面调停，他是为了保住神魔大战的格局。 十龙神中的另外八位也出面了，他们都是使徒，还是联军中妖族八部的领袖。 他们都妄图再次取得神格，恢复神位，虽然八龙的神明本体已经溃灭，可两只九尾狐身上还有他们是神明时候赐予的力量。 他们向两只九尾索要祖先的神力，并单方面宣布，如果妖狐和圣狐归还神力，他们将放过北境，退出战争。 形势所迫，妖狐与圣狐再次会面，答应归还神力，这也就意味着她们将提前神陨。” 灵儿怒，“好无耻啊！这不是趁火打劫吗？要是我，我就和圣狐弄死他们八个！” “呵呵呵，九儿也是这么选择的。 她们在自己的神力里种下了阴阳火的种子，八位龙神使徒贪婪的吞噬神力，却被阴阳火反噬，妖族八大使徒齐齐陨落。 妖族因为领袖的自私贪婪，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各大家族互相争夺，各自依附人类，他们彻底失去了与人类竞争陆地主人的资格，也再没有了原本的凝聚力。 人族和羽族的联盟几乎分崩离析，血族看准了时机，率先与北境讲和，连夜反扑联盟。 羽悟家族号召抵抗，除了水、风两种属性的人族涉及到自己的土地奋起反抗外，其余的联军根本无人响应。 黄龙和圣狐满心不爽，带着土属人类阳奉阴违，固守内海沿岸，毫无进取的动作。 除了水族玄武和风族梼杌，其余的圣兽凶兽都在忙着带领各部人类收编龙神余部，新的龙神使徒也在和妖家争夺势力，乱作一团。 失去了羽天家族，羽悟家根本无法对抗血族，全面溃败。 一年后，妖狐圣狐神陨，血王成了世界唯一的神明。 又一年，我也回到了陵寝之中，我沉睡之前，所谓的联盟已经被打回了之前的样子，一半的玄黄世界，又都回到了血族手中…… 之后我再复生的记忆……就没有留下了，应该，都是与妖狐在一起的。 九儿，是我们最后生命中唯一的光，她们为保护我们献祭了自己，我们也以命报命——为她生，为她死，不灭不休，不入轮回，做妖狐永远的守护者。” 漠北宸被震撼的鼻子发酸，“都…好任性啊。” 老槐也很触动，他想起他的大小姐，她也是如此任性之人，“呵，姑爷，任性……大概是妖狐传统吧。” 灵儿一边流泪，一边激动地拍着桌子，“有什么不好吗？这么伟大，你们竟然觉得任性，人家这才是真爱好不好~” “好好好好……”两个男人立即举手投降。 灵儿一挑眉毛，“哎？阿臣，你爱她吗？” “谁？”将臣笑眯眯地看着活脱脱阿九转世的灵儿。 “妖狐…呃…阿九姐j…奶…姥…呃，阿九前辈啊。”小狐狸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位九尾妖狐。 “九儿啊…除了她…我什么都没有，这叫做爱吗？”将臣温柔地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个可能已经不能算爱情了吧？不过无所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啧…也是。”灵儿挠挠头， “唉…扫兴~”灵儿又抹了抹剩下的泪水，背着双手一步三摇的走出了主墓室，她已经完全接受自己妖狐的身份了。 再次回到墓道，那三百羽天族人还在默默地跪着，忠诚而静默。 听完故事后，灵儿对他们不再恐惧，而是有了一丝奇怪的情愫，她张开双手，“嗨~嗯…大家，我…又回来啦，你们不用跪着啦，自由的飞吧，北境，还是我们的家。” 他们向灵儿行礼，一双双黑羽自背后展开，冲出墓道飞上天空。 有几个抱住灵儿等人，从滑道逆向而上，将他们稳稳放在地面后，一飞冲天！ 将臣也放下漠北宸，长啸一声混杂在人群之中，他的一双黑羽遮天蔽日，乌黑色的羽毛在月光照耀下有绚烂的光芒！ 漠北宸瞪大了眼睛——这就是传说中神王的九色玄羽！不是羽悟家那种一种一种颜色分明的增加，而是直接在黑色中透出九色神光！ 一轮残月挂在空中，几百黑影围绕月亮盘旋，妖狐的玄羽战士们与天上的乌鸦飞在了一起，铺满小小水潭上方的天空。 那森冷可怖的画面，在地面几个人眼中却是那么的欢快。 一首漠北宸熟悉又略有不同的歌谣唱响在耳边，是原版的《神羽苍穹》，极尽的嚣张与自信，那是现代羽人唱不出的高傲 “天羽飞升震苍穹，百万金甲遮长空。 玄黄万国齐朝贡，死生轮回股掌中。 圣王玉带双曲弓，左曰银河右惊鸿。 射落金乌驭神龙，夜揽太阴入凤宫！” 李尸尸和李鬼只是看看天空，而后继续安安静静的下棋… “鬼儿，怎么她每次来，都这么吵？” “嗯，每次都吵，好似是整个玄黄…都会吵起来。” “哦…又要打仗了？” “哎，吃你的象，将军~” “弟弟弟弟！我没看见呢！” “落子——无悔！” 第034章 以德服人大小姐，以力服人是将臣 黑水巢穴，隐秘而坚固，里边住着很多大妖。 原先他们是灵儿的爷，今天灵儿却是他们的狐仙姥姥，这感觉颇为奇妙~ 仔细看看黑水的大妖们，灵儿真的是欲哭无泪——他们，亦或者说它们，都不是妖精，而是妖怪。 那造型野蛮而又原始，表情剽悍、外观清奇、杀气冲天，柳春江扔在妖匪圈子里面，都属于眉清目秀的那种……总之一句话——看上去全都不是好东西。 “当家的，这是咋回事？”一脸横肉的鳄鱼妖闷声闷气的说，那竖直的瞳孔、绿色的鳞状皮肤和尖锐的碎牙，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鳄鱼，尾巴都在外边…… 一只贼眉鼠眼的蝠妖点头哈腰跑来，他的造型绝了，小眼睛猪鼻子满脸毛，还长着一对让人不适的小翅膀“大王，昨夜山里动静很大，是袭击者吗？怎么来了两个小白脸一个俊娘们儿？哎呦？二爷三爷也来了？二爷吉祥、三爷吉祥~” 漠北宸仔细打量，忽然有种熟悉感，这里有很多妖怪是自己刚穿越的时候便见过的，往事历历在目，现状却今非昔比。 那蝙蝠尖细着声音继续问，“当家的，怎么说？新抓的肉票？” 众妖闹哄哄的问柳春江，老蟒蛇一脸的无奈，这里现在哪位不比他地位高？但又有什么办法？他柳四爷是黑水名义上的妖王。 他的这帮子兄弟大多是这几十年新秀，完全不知道将军冢的存在，老柳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对着人群一比划，“兄弟们，这位就是我一直说的，咱们的真正大哥，他昨儿出关了。” “啊？熊妖？”鳄鱼一愣，上下打量，不像是那么强啊…… 在妖怪的概念里，妖怪大哥自然也是妖族了，漠北宸那边最像是正统的强战妖族的……好似还真就是躲在角落里的老冒了。 “踏马勒个靶子的看哪呢？这个！”柳春江拉着脸，这一帮子妖怪的智力水平是真的不行，喝酒喝傻了不成？“这位是我们的大哥，这位呢，呃……是我们新来的的大小姐，一直以来我们老哥四个一起辅佐的人物就是她，咱黑水真正的的大当家。” “啊？？？？？”妖族间开了锅，素来没有纪律的悍匪们你一言我一语。 “二爷三爷，真的假的？”有的向老槐老鳌求证。 “那这个熊妖谁？”有的不认识老冒。 “好似是北都的冒儿太爷啊。”有的认出了老冒。 “咋就大哥大小姐了？”还有的不太服气。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草草草！可老牛逼了！”这个没文化，跳过。 “大王，您没事儿吧？被要挟了您就眨眨眼。”蝠妖也是满脑问号——将臣和灵儿真看不出什么道行啊？ 殊不知，看不出灵儿是因为九尾有迷惑天赋，而看不出将臣只是因为黑水帮众的实力差太多而已。 “踏马勒个靶子的哪儿那么多废话！找死吗都？”柳春江大怒，他这人有个优点——特别信邪。看二哥对将臣的态度，他就知道将臣绝对不能惹，完全没有想比划比划的冲动。 很可惜，在黑水，这个优点只有他有。 比如鳄妖，就天生不信邪，让老柳打了四年才服气，“当家的您别急，你三位我们都服，可是，库岔就来个大哥，库岔就来个大小姐，这……他们总得露几手让兄弟们服气是吧？” 柳春江真急了，他特别想说这二位一个是将臣一个是妖狐你们都闭嘴，可是大哥二哥和漠北宸已经给封口了，绝对不能透露他们的身份，看着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的手下们，老柳真的急啊。 将臣却不生气，微微笑了笑，拍拍柳春江的肩膀，“挺好的，敢说话是好事儿，大小姐曾经说过，北境从来不是谁的一言堂。” 柳春江点头，识趣的退在一边，交出了话语权。 将臣的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按照大小姐原来定下的规矩，大家有话好说，说不通就打，打了还不服的才弄死。” 呼啦啦啦，拍翅膀的声音，疯够了的黑羽战士们回来了。 他们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三百多黑羽瞬间把营寨围困起来，那种尸山血海的威势让黑水大妖们当即面色大变，别说自己才百十人，就算是三百对三百也完全没胜算，一个照面团灭的那种没胜算…… 将臣点头，对手下的表现很满意，摆摆手，“没事儿，自己人。” 将臣话一出口，三百黑羽齐齐收起来，落在灵儿身后，站成十五乘二十的方块，刀切一样整齐，直接看傻了所有人。 将臣的骄傲溢于言表，“想让我们露一手也可以，你们是想和大小姐比划一下，还是和我试试？我是以力服人，大小姐是以德服人。” 灵儿一懵，认真的看了看鳄鱼和蝙蝠，觉得自己也能打赢，神装碾压嘛，还打不过放漠北宸。 将臣继续微笑着，人畜无害地说，“哦，多嘴一句，那三百勇士，叫做【德】。” 漠北宸惊了，好一个以德服人，三百六品起步的高手，大恩大德了属于是…… “大大大大哥…您……”柳春江额头冷汗直冒，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伏尸百万了——完了完了，今儿我大黑水要亡了…… 将臣清清淡淡看了柳春江一眼，柳大爷瞬间蔫了，亡了就亡了吧，挺好的…… 鳄鱼被激起了凶性，他挺起胸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蝠妖“那个什么大哥，我们哥俩和你打。” 蝠妖打了个哆嗦，吞了口口水，他觉得老鳄鱼有点作死…… 柳春江着急地看了看二哥三哥，投去了求助的眼光，那两位抬头看天，不听不看也不说话。 老鳌已经在盘算风水了——这么多人，万一全打死了……埋哪儿好呢？ 将臣的脸色阴沉了下去，百十妖族他何时放在眼里过？这俩货联起手来连柳春江都打不过，还有脸对付他？“真能废话，一起来。” “吼！”将臣的威势与自信让凶蛮的鳄妖发了脾气，他也不管那么多了，从身后抄起刀盾，义无反顾地冲着将臣大步而去。 后边妖族一看，或无可奈何、或群情激昂跟着冲锋。 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战斗开始了，在展示完“以德服人”之后，将臣又用实际行为诠释了什么叫“以力服人”。 面对六品的鳄鱼冲锋，他不躲不闪，任由它势大力沉的大刀斩在了自己脖颈甲胄上。 “只是如此吗？” 将臣无知无觉一般，缓缓抬起右拳，对着鳄妖的盾牌砸了过去。 一声轰鸣，鳄妖像纸片人一样飞了出去，刀也豁了盾也凹了妖也废了，只一个回合便再爬不起来…… 所有的黑水妖大骇，老蝙蝠喊了一句——“大伙儿并肩子上啊！” 黑水妖匪嗷嗷乱叫向上冲，蝙蝠却开始往后退……他偷眼去看三位哥哥，却发现老哥仨也都看愣了。 妖族们手持十八般兵刃，攻击不要钱的往将臣的身上招呼。 将臣依旧是不躲不闪，“礼尚往来”，先硬挨对方一下，然后才还手。 攻击他的妖族都无一例外被他一招击飞，毫不花哨，简单粗暴。 他的拳头看上去不快，可妖族不管怎么躲闪，都会踏踏实实地被将臣锤在脸上。 最可怕的是，将臣不光游刃有余，连力度都控制到恰到好处，“因材施教，有教无类”，他根据不同对手的实力和承受能力控制力度，每一拳都会让敌人飞出去，不伤筋骨也不伤内脏，重的短暂昏厥，轻的则痛到爬不起来。 打了一会儿，敌人越来越弱，将臣似是觉得无趣，手腕护臂闪烁，巨大的长刀出鞘，一声嗡鸣响彻天地，全场安静！ “汪！” 第035章 将臣力压黑水寨，三柄宝刀龙虎狗 将臣的战刀，发出一声响彻云端的——狗叫声。 “汪！” 灵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围，应该是没错，所有人都傻了。 再下一秒，长刀没有出鞘，棍子般一扫一大片，每一下进攻都带着狗叫声。 百十黑水妖全都躺在地上翻滚，只是带鞘的刀气扫在身上，就让一众二阶高手人仰马翻，还有几个一阶吐血。 将臣皱皱眉头，似乎很不满意，自己居然没控制好力气，伤了几个一阶，退步了呀…… 最外围，蝙蝠妖躺在地上装死，他还没挨打，准确的说，他还没有纠结完是打是跑，兄弟们就全扑街了…… 将臣走过去，低头看着蝙蝠，蝙蝠妖尴尬的站起来，“大大大……大哥，服了！兄弟服了！” 将臣满意点头，拍拍蝙蝠的肩膀，“你不错，有脑子，审时度势。” 蝙蝠毫不犹豫的跪地投降，“多谢大哥抬举！兄弟愿为大哥效犬马之劳！” “柳春江。”将臣回头。 “大哥您吩咐！”柳春江也差点跪下。 “你有没有说过，黑水妖族的规矩？” “？”老柳一懵，啥规矩？ 老槐无语，“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这一句还记不住？” 老柳耿直的一拍脑门，“嗨，这一句啊，加入黑水第一天就说呀，逢年过节喝酒都得喊，二哥交代的，几十年没敢变，我还以为是黑水口号来着呵呵呵……” “碰！”将臣出手了。 “卧槽！”老柳被吓得一哆嗦。 蝙蝠妖直接被拍进了泥土之中，死成一滩肉泥，都不用埋了——将臣最讨厌的就是背叛兄弟，所有人明知打不过，还是冲上来送，蠢，但是义气。 只有蝙蝠妖，从头到尾出风头，关键时刻却迟疑了，真打起来，这就是害群之马。这种人，只要利益足够，那是可以背刺兄弟的，将臣最讨厌的就是这类“大聪明”。 将臣杀了蝙蝠，没事人一样笑笑，对老柳安慰道，“没有一个逃跑，你带的黑水妖匪还不错。” “多……多谢大哥……” 没有昏迷的众妖哆哆嗦嗦慢慢爬起来，以老鳄鱼为首，抱好了头，蹲在地上表示彻底臣服，动作娴熟整齐的让人心疼。 “滚！都赶紧滚屋里去！”柳春江生怕这喜怒都带着笑的大哥拔刀又要突然杀人，连打带踹的把这些不省心的东西都打发走了。 这些大妖变得十分乖巧，躲回各自的小屋，窗帘都拉紧了……妖怪就是这样，最好管也最难管，他们不听道理不讲人伦，打服了言出法随，打不过说什么都不好使。 老鳌还在愣神，并庆幸自己没出手，刚才他第一反应是跑……也不知道自己的龟壳能不能抗住大哥一下，下次一定冲上去送，再也不敢乱想了。 漠北宸还在愣神，将臣既然是个误会，那干脆不要声张，没有人会把他和将臣联系在一起的……这么强的忠诚保镖，必须好好用起来。 灵儿还在愣神，“狗狗狗……狗？阿臣那是狗吗？” 将臣哭笑不得，“九幽魔犬。” 一边说，一边把大刀递过去，大刀生气的叫了一声“汪嗡嗡！” 双手重刀，和灵儿差不多高，那巨大的护手是个栩栩如生的——狗头。 实话实说，真的是上品雕工，每一根毛发都精妙到发丝，肌肉结构与生物无异，那一双眸子的颜色与幽冥火相仿，是巨大的猫眼…狗眼石，就像是活的。 的确是近乎偏执的羽人艺术风格。 漠北宸看了一会儿，由衷的赞叹“栩栩如生。” “的狗头。”灵儿不依不饶。 将臣抓狂，可能……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更在乎栩栩如生，另一个更在乎狗。 当然，当年的九儿也超级介意这条狗。 将臣抖了抖刀，汪的一声，小山一般的大狗出现在黑水寨的空地之内！ 那狗有三个脑袋，口中眼中都是九幽的冥炎，它的六只眼睛看着灵儿，看得小狐狸心中一阵发毛，“你好啊……” 大狗凶神恶煞，对着灵儿——讨好般的使劲甩尾巴，那常人腰粗的尾稍砸的地面砰砰作响…… “我了个天尊……”相传，尸王将臣除了有一只凶恶的飞尸军团，还有三把神兵，可以幻化成龙、虎、狗的样子。 他现在都有点怀疑，之前的将臣也是眼前的将臣了…… 灵儿没有心理负担，很快就和狗子玩在了一起，并且严词拒绝这条大狗舔她，那巨大的舌头舔上就等于洗澡了…… 大狗很喜欢吃灵儿的冥火，漠北宸和将臣还没反应过来，灵儿便能自由的控制大狗了。 “坐！” “嘣！” “起！” “汪！” “握手！” “呼哧呼哧呼哧~” “真乖~” 一团小小冥火飘出，大狗三个脑袋一通争抢，被其中一个一口吞下，三个口头露出了开心且满足、难过且满足、呆滞且满足的三种不同神情——左边那个脑袋看起来总是蠢蠢的。 将臣已经习惯了，笑着说“他叫……阿三。” “因为三个脑袋吗……”灵儿一边说，一边努力的往大狗背上爬…… “不是。”将臣摇摇头，又从护臂里拽出两把武器，那是一对刀。 漠北宸的表情更加精彩——那护手上，左边一把是龙，右边一把是虎，龙虎狗，齐活。 化出原形，二少爷更加不淡定了，那龙根本不是东方龙！而是背生双翼的西方魔龙形象，吞吐着蓝色的冥炎，它的身形比那狗子还大一圈，偌大的黑水广场几乎都满了。 二少爷突然有些期待“虎”了，可找了半天，不见踪影……“是……幽灵虎吗？” “不是。”将臣再次否决，“你真会想。” “咪~” 闻声，漠北宸低头，在他脚边蹭着一只灰扑扑的小奶咪，连喵都不算，一双泪汪汪的眸子，赖赖的毛发，粉嫩嫩的鼻尖，小乳牙一丢丢长，走路还不太稳当…… 灵儿被瞬间萌化，从大狗背上滚下来，一把抱起小咪狂吸，“好萌啊~~~~~” “咪~”小奶猫却在抗议，使劲往漠北宸身上伸爪子…… “大龙，二虎，三狗，九儿叫他们阿大，阿二，阿三。”将臣挠着脸，似乎对二虎非常嫌弃，这只小母猫从来都只喜欢男主人——除了他将臣之外的男主人，爱谁谁，就他和女人不行，幽冥火也不行，也不知道为什么。 漠北宸简直惊了，眼前的这大帅货，除了“尸”不符合之外，完美契合了尸王将臣所有的特点，而每一代将臣，都会和水国发生冲突，最后总是搅得一方混乱，再神奇的消失不见…… 转念一想，也不难理解，地盘上突然出现一只三百人的六品军团，哪个朝廷都会害怕吧？再遇上将臣这耿直的聊天方式，四六不认且不服收编，两边不打起来的难度很大…… 如果再是妖狐死后遇到，只有一年寿命的将臣……他能好声好气和趾高气昂的朝廷使者聊天吗？ “你就是将臣……” 果然，将臣满脸的无所谓，“可能吧，是不是也没什么区别。” 漠北宸哀叹，又按着使者的口气试了一句，“以后要不要跟着大瀚朝廷混？” “大瀚是什么？” 漠北宸被问得一愣，“是……你们那个时候，玄武带着的那群人类和蓝龙带着的那群妖族，一起……建立的国家。现在很强大，嗯……”真难解释啊…… 尸王从来不让人失望，他高傲一笑，“玄武和蓝龙？呵，他们不配。” 第036章 谪仙复活有希望，神兵压手送不出 “咪~” 最终，灵儿没有驯服二虎，小奶猫义无反顾的一头扎进漠北宸怀里，而那巨龙却非常喜欢小狐狸，一直跟在她身后。 拉远一看，画面诡异而和谐 灵儿一身素白，身后跟着巨龙阿大，宛如那公主和恶龙的传说。 将臣一身铁甲，身后跟着三头巨犬阿三，宛如地狱来的骑士。 漠北宸一身常服，抱着奶唧唧的小咪阿二，宛如……一个爱撸猫的没出息大叔。 “哈哈哈主子您这个可真是……哈哈哈~”老冒当场笑崩，想要伸手去摸摸可爱的小猫。 “呜~~~~~”小奶咪当场生气，麻麻赖赖的毛根根竖起，坚决拒绝别的牲口碰自己！别看奶，但老娘毕竟是喵中战斗机的——狸花崽子！ 老冒悻悻然收手，狸花猫出了名的六亲不认喜怒无常，何况是这不知活了几千岁的怪物？ “……”漠北宸哭笑不得，阿二蹬鼻子上脸，直接趴在了二少爷的头上。 灵儿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给阿二甩飞出去，并变成狐狸站在漠北宸肩头，宣布主权！ 小咪和小狐狸充满敌意的对望，互不相让。 白凰完全不能接受有“人”敢凶自家主人，当即发飙，霞帔、点金乌和翘首履齐出，配合灵儿，四对一，当场凶哭小奶咪。 小奶咪委屈成了一把刀，戳在地上嗡嗡颤抖…… 二少爷算是看出来了，活了上万年的上古神兵一个比一个有性格，还是谪仙好…… 谪仙就是太像一把刀了，少了点趣味…… 我了个天尊的一把刀像一把刀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将臣，漠北宸有了希望，“阿臣，上古神兵如果殒灭，能不能修好？” 将臣想都没想，“不能。” “如果他的灵体，恰好和另外一个山神的灵体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新的灵体呢？”二少爷快把自己绕晕了。 将臣神色复杂的看着漠北宸，“理论上来说，不存在这种情况。” “那个……的确是有这么个情况。”漠北宸也觉得自己说的事情有些离谱，可的确发生了，“我有把神兵，叫谪仙，后来被天雷劈了，就……断了。但他的刀魂，和被天雷劈碎的山神融合在了一起，后来又被我们捡到了……嗯，大体就是这个样子。” “谪仙？山神？”将臣皱眉，谪仙他可太认识了，他所处时代那只玄武使徒的武器。 稍稍思索，将臣再次果断的摇头，“三道天雷劈不断上古神兵，也不会劈碎山神。” “不是三道雷……” “你是不是存心找茬。” 漠北宸立即用眼神向灵儿求助。 “是我渡劫时候，天雷劈的。”灵儿仗义的出来帮助自己的男人。 将臣挑了挑大拇指，“是如何操作的？” 灵儿琢磨了半天，简短结说，“就在山上渡劫，然后用谪仙挡雷，我被劈晕了，醒过来就看见新生的小灵体在我身边……” “呵呵不愧是您……”将臣服了，再挑了挑大拇指。 “怎么了，不行啊？避雷针没听说过啊？”灵儿尴尬的犟嘴…… “夫人，避雷针……其实不是避雷的。”漠北宸小声提醒。 “不是避雷的还是引雷的啊！？”灵儿不服。 “其实……真是引雷的。”漠北宸看着自己的小宝贝儿，真想给她科普一下避雷针的工作原理。 “那为神马不叫引雷针？！” 二少爷被问住了，“可能因为……不太吉利……吧？” 将臣也好奇，耿直询问，“你们说的那个避雷针是什么？也是神器吗？” “避雷针是……唉，要不我们还是说武器吧……”漠北宸震惊，也不知是上古科技不行，还是上古不需要避雷针。 “哦对，谪仙。”灵儿想起来了，看着将臣，“谪仙这种情况，还有救吗？” 将臣回答的斩钉截铁，“有，确定灵体是他的，就能救。” 漠北宸大喜过望，“真的？！” “真的。” “那如何救？” “我不会，我是将军，不是铁匠。” “……”二少爷是真的想骂人。 “武器断了的话，你和灵儿可以用阿大阿二。”将臣道，“我这兵刃是一套三把的神兵套装。” 漠北宸的思绪被拉回来，“龙虎狗三柄武器，是传闻中将臣的邪刃，故事中邪刀出世，意味着将臣降临，还说……邪刀的持有者会被索命。” 将臣再次震惊，“是这么传的吗？邪刃吗？呵——这三把刀，其实是历代羽人战神的兵刃——龙斩皇族、虎屠将相、犬吞苍生，各司其职。” “哇哦~”灵儿觉得这个设定很酷。 漠北宸却莫名想起了一个怪异的人，那人满脸乌黑，头上有个月牙——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抬狗头铡来！呃……赶紧仔细看看将臣的面具，丫额头上边还真有个月牙儿…… 将臣无所察觉，继续说道，“阿大阿二是对刀，被九儿抢走了，她说放在我这，留给今后的妖狐使徒，和她今后的心上人。” “哈哈，如此体贴吗？”灵儿超级开心，狐仙姥姥给未来的妖狐使徒和男人的？那不就是她和漠北宸的了吗？又能白嫖两把神兵了~ 漠北宸没有被财富迷惑双眼，立即听出了问题所在，“等等，恕我直言，千万年过去了，这两把刀还没送出去？历代狐妖都是单身？” “对哦！”灵儿吃惊，离阿大远了些，“臭道士你刚才说邪刀的所有者会被索命哦！” 将臣摊摊手，“应该是等他们死了，我再拿回来的——九儿的托付我牢记在心，醒来找不到了阿大阿二，应该会四处寻觅。三柄刀之间有感应，只要阿三在我手上，那两把不难找。” “所以一旦那两把刀流落到不是妖狐的人手上，那刀主人大概率就会被你宰了是吧？”漠北宸真的是头大，不愧是尸王将臣啊…… 将臣考虑了一下自己的行为习惯，认同的点头，“嗯，八九不离十。” 漠北宸听的头皮发麻，怎么忽然感觉……这两把破刀贼不吉利呢？拿着这两把刀，居然莫名其妙的有了种拿着自己牌位的诡异既视感…… “要不……还是先不要了吧？”漠北宸双手抱起小奶咪，塞回阿臣手里。 “对，阿臣，我觉得放你那儿挺好的，呵呵呵~”灵儿踹了阿大一脚，大龙委委屈屈变成刀，也回到将臣手中。 将臣奇怪的看着漠北宸和灵儿，这年头，连神器都送不出去了吗？ 第037章 百灵儿告别往昔，漠北宸收留若云 神王宝库里只有财帛，没有神兵。 大概神兵被前边几代妖狐拿出去挥霍了，没有收回来。 灵儿粗略看了看，只是财帛便是个难以估量的数字，她现在说句富可敌国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她不会把这些财宝拿出去用，北境的小流浪儿太懂“怀璧其罪”的道理了，更何况这些东西多半不是她的——将臣不介意，她自己心里却有数。 除了隐藏财富，漠北宸、将臣和老槐一致认为应该隐藏灵儿的身份，于是灵儿成了“黑水大小姐”，除了黑水四佬、漠北宸和老冒，再没有人知道黑水新当家人的真实身份。 换了新的大小姐，蝙蝠妖也死了，黑水需要好好整合，将臣也准备恶补一下最近的时局，槐百鬼和鳌虽寿出关，北境闹出了大动静。 老冒带着几封信笺连夜离开，去和老虑联系，约定七天之后，大家在百灵湖集合，一同前往青丘。 所有人都忙碌起来，除了漠北宸和灵儿。 他俩忙中偷闲，在百灵湖小憩了几天，灵儿颇有兴致，带着漠北宸四处闲逛，把她过去爱去的地方又好好转了一遍。 那些地方那么平凡普通，对灵儿来说又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漠北宸默默地跟着，看她疯，陪她闹，灵儿也终于体验到了二少爷在北都的那种心情，她也要与百灵湖的旧自己做一场告别。 有美景，有好酒，有野味，无人的密林，一对情侣，几天闲暇。 可把二少爷累够呛，点金乌都晃哑了。 第四天起，百灵湖不远处扎起一个个帐篷，壁州很多散修妖族被老虑招来，漠北宸有点绷不住了。 第五天，人山人海，二少爷直接疯了，一大早把老虑找来，“叔您这唱得哪一出？赶集呢？” “老夫担心……” “您就瞎担心，黑水现在是自己人，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二少爷愁啊，千虑叔是太谨小慎微了。 “老夫没跟他们说是黑水的事情……”老虑有点懵，怎么就又自己人了？二少爷您走哪儿都能收人是不是？ “反正您想个招，把人都打发了。” “那老夫去跟他们说……” “您不用跟我商量，直接去弄吧，全打发走一个不留。” “好，老夫去办……”老虑一脑袋黑线，不商量招来人您不愿意，让打发走，再不商量您又不开心怎么办？ 愁啊，漠千虑欲哭无泪，自己跟了泷家老少两代，这思维是一个比一个跳跃，脾气更是一个比一个善变难搞，不按套路出牌还带转折的。 二少爷出门游历，回来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老龙王也是，娶了清心公主之后性情大变，打工人可太难了…… 老虑颤颤巍巍的出门了。 又过一天，北都来人，三个女人先后走进湖畔小屋第一个是送阿娇阿俏去了东江的阿紫，在北都无事可做，天天思念主人，听到漠北宸消息，立即跟来了北境。 第二个是灵儿心心念念的撸sei姐姐，小娘们儿一进门直接给灵儿跪了，夹子音谄媚“民女撸sei给公主、国公请安~祝星辰公主仙福永享……” 灵儿一脑袋黑线，“姐你这动静真牙碜。” “四吧老妹儿？我听着也老牙碜了，唉呀妈呀，呸~嘎嘎嘎……” “鹅鹅鹅~” 两个小娘皮嘎嘎嘎鹅鹅鹅做一团，漠北宸眼角抽了抽，以后灵儿和这玩意儿混在一起，得多闹人啊…… 对了，还有小杠精洪仙儿，三个女人一台戏，灵儿作妖小队齐活了，对二少爷来说，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第三个人二少爷是真的没想到——危月燕，冼若云。 漠北宸勾起了欠欠的笑容“若云啊，你怎么来了？想小舅舅了？” “……”冼若云当场郁闷，“没有。” 漠北宸笑，他从小就爱招惹这比他大十岁的外甥女，“您一州牧不忙吗？” “不是州牧了。”若云气的直翻白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直击痛处了属于是。 漠北宸吃惊，“不是了？为什么？” 冼若云瞪眼，“还不是你招惹危州铁军的后续？” 漠北宸哭笑不得，“外甥女你讲不讲理？这还能怪我了？” “再提外甥女我跟你急啊！” “哈哈哈哈，你已经急了——危州铁军那边怎么了？你和舅舅终于肯动手了？”漠北宸笑完，严肃的说正事。 冼若云觉得漠北宸肯定是克她，没好气道，“上次你在危山岛闹完，机会特别好，正好出手。” “好事啊。”漠北宸给冼若云倒茶。 “对大瀚是好事，可……危州铁军内部都是皇族，关系盘根错节，整顿起来很难——我为了不给北都的勋贵反应机会，利用这几年搜集的证据直接下了狠手，杀了一大片，说实话，可能君上都吓着了。” 漠北宸震惊，“你……弄死多少？” 冼若云冷笑，“那些想祖祖辈辈端冼家铁饭碗的蛀虫，根本不知道我多恨他们，冼承合他们出事之后，那些铁军的蛀虫居然敢组队来逼我给个交代，正好被我一锅全端了，只危山岛我就收拾了三百多户，杀了一百多，流放了一千三百人。” “我了个天尊的……危山一半皇族让你废了？怎么杀了那么多？” “有些人文不成武不就，干什么都不行，吃什么还没够，一个个占着高位拿着俸禄……” “我怀疑你在说我，但是没证据……”漠北宸开了个玩笑。 冼若云当场被逗笑了，“你少来，要是他们像你还好了——那群东西，个顶个的志大才疏贪得无厌，嫉贤妒能假公济私，我大瀚哪来的闲钱养着这群废物？！把他们放到民间也不安分，不如杀了了事！” 漠北宸发自内心的佩服冼若云，的确，任由北都和铁军的勋贵发展，大瀚很快就废了，他天天在北都抽那群纨绔，多半也是看不顺眼，这个毛病很多宗族也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可……看明白是一回事，真有魄力去做的少之又少，能做的这么干脆利索的，冼若云是第一人，漠北宸对冼若云认真的行了个礼，“你才是大瀚的脊梁。” 冼若云没想到漠北宸评价这么高，她很感动，所有的宗室都不分青红皂白的说她做的太过分了，这段时间她一直挨骂，只有漠北宸发自内心认为她做得好。 “吃了不少苦吧？”漠北宸又给冼若云倒茶，“怎么逃出来的？” 冼若云一愣，缓缓低下头，抿了抿嘴唇，“没事，最后佑王出来保的我，宗室没人敢说话。” “哈哈，他老人家都开口了？那应该没事了。”漠北宸安下心来，佑王冼临佑是水君的表哥，大瀚玄武水师的统帅，天下名将的水神“共工”，皇室唯一的九品大神，被人称为“大瀚柱石”。 “不过我还是丢了州牧的位置，由冼益飞继任危月燕，冼文长辅佐。我现在彻底是白身了，被君上安排到你和公主身边反省……造孽。” 漠北宸人傻了，舅舅上回说给灵儿安排个三阶护卫，看来是把冼若云撵过来了……唉，真是造孽。 这下可好，他泷二少和一半北都的皇室纨绔有仇，大部分是宗室庶族；灵儿莫名其妙成了小公主惹很多人眼红，特别是宗室庶族；再加上冼若云，她收拾的也大多是庶族……他们这小团队算是彻底和冼家的宗室庶族杠上了。 不过也无所谓，漠北宸已经是虱子多了不咬人，“嗯，你就安心在我这，没人敢动你。” 第038章 青丘是世外桃源，众狐妖喊打喊杀 北境山林，柳春江一蛇当先走在队伍最前边，哼着山歌，心情似乎是不错。 人数还是不少的，漠北宸灵儿、黑水四佬、老冒阿狂老虑阿紫，烧鸡烧鸭，再加新加入的冼若云和撸sei小姐姐，一行十四人。 撸sei小姐姐的父亲是风国人，她风族的名字叫做其其格，是花儿的意思，灵儿喜欢叫她——花姐。 一路上，花姐嘁嘁喳喳的和所有人聊天，她是个很会交际的女人，看上去是和阿俏一样的交际花，但阿俏的交际来自于自信，小猫儿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花姐和人搞好关系则是职业本能，她只是显得开朗明媚，以降低生活的难度。 不论如何，有一个能闹的女人润滑，队伍少了很多摩擦，老柳老冒一路都在调戏花姐，烧鸡烧鸭也红着脸支棱着耳朵听，花姐很擅长应对老冒老柳这类男人，尺度把握的非常好。 同时，花姐一直围绕着灵儿转，有漠北宸和花姐陪着，灵儿并没有太多的紧张，之前一直纠结青丘是不是故乡的困扰，也在笑闹中被冲淡了。 队伍挺进北境北方的山林，在一处逼仄山坳的背阴处停下，那里藏着一个荒废的狐狸穴。 “这矮丘就是最早的青丘了。”老柳一边说，一边手上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用什么术法，漠北宸看着很陌生，不是水国常见的手段。 只见柳春江在狐狸洞上方一扯，竟凭空扯出个能容人侧身挤进去的山洞——是一处被结界保护的隐秘场所。 众人向洞里面望去，漆黑一片，只模模糊糊看到好似通向地下。 在柳春江的带领下，众人陆续走进去，走着走着，二少爷不禁想起了《桃花源记》中的语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几十步之后，真的开阔很多，远远还看到了若有若无的出口光点。 出得山洞，文章就可以继续背了，“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结界的山中别有洞天，是被寒山、黑水和山丘林地包围的山中福地，就算没有结界保护，寻常人也很难找到。 如今配合着结界阵法，外人更是无从找起，几十年间有寥寥访客侥幸进入，青丘虽被记录下来，却也成了传说，在大瀚，青丘大概是桃花源一般的存在。 山洞的出口位于矮丘内侧的中部，能基本看清青丘福地的全貌。 这里已经发展成了小小的市镇，外围是纵横的农田，内则是一座坞堡，守备森严，坞堡再往后，能看到山坡上建满墓碑。 陵园中一处桃花林格外的显眼，想必那就是历代九尾狐和青丘狐族的墓地了。 同样都是避世的狐村，青丘明显比西山狐族的规模更大，实力更强。 柳春江很满意众人惊讶的表情，带着众人一路向坞堡走去。 坞堡之外，还有小小的护堡河流，柳春江拍着自己的秃头，一蛇当先抬头大喊，“阿倩姐！十三姐！我是大江啊！看我带谁来了？哈哈哈~” 众人看他那么熟悉的样子，也放松下来。 “嗖！”羽箭破空而来，直接射中了蟒妖的肩膀！ 虽然没有破开防御伤到筋骨，却也疼的柳春江一龇牙，蟒妖的火气当时就冒了起来“踏马勒个靶子的什么玩意儿？！咋连老子都不认识了？” 四周农舍人家纷纷闭门不出，坞堡大门轰然洞开，杀出一支十多人的私兵武装。 每一个战士都是成年且有修为在身的狐妖，他们不仅仅有了修为，还有很是专业的制式武器。 其中绝大部分是女妖，领头的更是冷峻干练，美而不艳的御姐，她手持弓箭，面若冰霜的看着柳春江等人。 柳春江一看来人，火气消了大半，“嗨嗨嗨，是小鸾啊！？这是怎么了？不认识你柳叔了？” “化成灰也认识。”被叫做小鸾的女子咬牙切齿眼圈发红。 定睛一看，才察觉不对，这群狐妖披麻戴孝，一身缟素。 柳春江心里咯噔一下，大声问，“小鸾？！咋了？！” 小鸾眼中寒光一闪，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杀。” 狐妖训练有素，抽刀就砍。 “这这这踏马勒个靶子的是咋回事？！”柳春江慌了神，青丘肯定是出事了，他赶紧冲着身后的人大喊“别杀人啊！误会！肯定有他娘的误会！” 听见柳春江的话，一众大佬也没下杀手，老槐展开根须，缠住了进攻他的狐妖，鳌虽寿更是往壳里一缩，懒得管外边的叮叮当当……总之，各自收敛修为，和一群狐族打了个有来有回。 只可怜花姐只有二品，被一只狐妖追得到处乱跑，“柳哥！你也让他们别杀人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将臣随手把进攻自己的狐妖甩回坞堡墙上，那狐妖平稳落地，握着刀满脸懵，半天也没好意思杀回来。 下一秒，将臣出现在花姐面前，直愣愣挨了女狐妖三刀，纹丝不动，对面狐妖小姐姐都不自信了，举着刀站在原地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 “大侠！大侠揍他！吓死我了呜呜呜……”花姐躲在将臣身后撺掇。 将臣背着双手也不动作，半脸面具下的嘴角扬起个好看的弧度，歪歪头似乎是在问询，对面狐族识趣的抱抱拳，向后退去，好一个“以力服人”。 沈邵漄躲开狐妖凌厉一刀，脑中电光火石想起了师父的信件，慌忙大吼“那位姑娘！贫道有馗宗天师写给青丘妖仙的亲笔信笺，还请先收手则个！” 青丘狐本来就看出实力差异，听了沈邵漄的话，小鸾后退“停！” 狐族纷纷收手，还是拿刀包围住众人，缓缓后退，坞堡墙上的狐族有点尴尬的跑回来，站在砍将臣的那狐妖身边，那持刀狐妖问，“哥，你怎么飞回去的？” “不造啊？妹子你砍着他了没？” “我也不造啊，好似砍着了，又好似木有……” “大佬讲究了，刚才他给我甩墙上，我当时就磕死了。” “我也觉的他能捏死我，不过……他笑得好标志啊~” “是啊是啊，我一男的都觉得他又帅又强。” “嗯咳。”小鸾轻咳一声，两只狐族立即止住话头，将臣收获粉丝两枚。 小鸾指了指沈邵漄，“那道士，信拿来。” “请看。欸？”沈邵涯递过信笺，却见小鸾伸手就拆了信看将起来，他顿时有些疑惑，这就是青丘十三姨？这么年轻的？妖族保养得好啊。 小鸾看了看信，眼圈更红，随即又怒，劈掌向沈邵漄打去！ 第039章 小野狐回归故乡，青丘狐馗宗孽缘 小鸾一掌打在邵漄身上，怒吼 “你们这些道士，着实害我青丘不浅！今日还敢和黑水恶徒同来，简直找死！” 她的一掌力道着实不小，沈邵漄猝不及防的吃了满满的掌力，闷哼一声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住，嘴角再次见血。 “邵漄！艹嫩爹！” 沈邵吉炸了，挥拳便要去拼命，却被将臣一只手搭在肩膀上，三五下都没有挣脱。 烧鸡哥转回头，吃惊又愤怒地看着身后的男子，“恁撒手！” 将臣不理，沈邵吉又怒，转身要打，却发现自己除非扭断肩膀，否则绝对无法转身……烧鸡震撼极了，这人是谁？ “这个小姐姐不太讲理噻……”灵儿一直躲在人堆里，满脑子琢磨着如果青丘不是她家，或者并不欢迎自己那干脆就不露面了。 现在眼见柳春江、沈邵涯等人一个个的受伤，顿时不开心了，她从漠北宸身后出来，侧侧身子挡在烧鸡哥前边。 灵儿只一小步，便拦住了又想要与将臣拼命的沈邵吉。 “弟妹，俺不服。” “烧鸡哥，你个二阶不服三阶，脑子是不是有坑？” “那个……” “你一边呆着吧，没事儿哦乖乖的。” “俺……行吧，俺听恁的。” 烧鸡烧鸭和漠北宸还能怼几句，却对灵儿几乎是言听计从，他们从小没有母亲，枯燥的修行中又几乎没接触过几个女性，对灵儿有莫名的尊重。 灵儿露面的同时，众人也感受到从青丘出现的强大气势，一位老狐来在青玉鸾身旁。她也是浑身缟素，但面容非常的慈祥，不像是来打架的。 “愍婆婆！”小鸾惊喜，心中又非常黯然，这位婆婆是青丘……目前唯一的七品高手。 “小鸾，稍安勿躁。”老婆婆摆摆手，眯起眼端详一下对面，却是先与鳌虽寿打了招呼，“鳌子，来啦？” “哎，小愍呐，十年没见了吧~”鳌虽寿开心的挥手，看来也认识对面的老妪。 “呵呵呵，可得有十年了——槐前辈，您也来了？”慜婆婆点头，大概明白了当下的局面。 槐没有太热情，他只是微微点头。 两边大佬一打招呼，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小鸾指了指灵儿，“婆婆，您看她。” 老婆婆眯起眼，瞬间来到灵儿面前仔细端详，“丫头，你是……” “嗯？啊，是我。”灵儿歪歪头，以为自己的妖狐身份被认出来了，收了一张臭脸，严肃道，“我是黑水的大小……” “小雪球儿？” 慜婆婆和灵儿报出了不同的名字。 小鸾惊讶的看着灵儿，表情变得惊喜非常，“婆婆，真的是她吗？！是小雪球回来了？” 灵儿懵懵的，眼圈却没来由的红了——小雪球，这个梦中被人唤起的名字，这一刻终于出现了，她知道，她到家了。 “错不了的，错不了的。”老妪慈祥的笑着，“小雪球，她的气味一点都没变，她的眉眼，也和十三有些相似……十三呐，唉。” 灵儿嗫嚅，想向前，又不敢，“我……不太记得了，印象中是有人叫我小雪球的……” 她还没说完，便被对面的大姐姐抱在怀里——好大呀，嗯，这不是重点，小鸾紧紧地抱着灵儿，声音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人慢慢分开，灵儿看着小鸾，“你……你是青十三吗？” 小鸾的情绪瞬息便又低沉下去，声音起了哽咽，“咱们回家说吧……黑水恶徒，还有蓝龙崽子的人都等在外边，小雪球和那道士跟我来。” 漠北宸置若罔闻的哈哈一笑，“哈哈，好呀，那咱进去吧。” 所有人都聚焦在二少爷身上，自己人的表情是“不愧是您”，青丘狐的表情却是“真不要脸”。 泷二少脸皮多厚？他不可能让灵儿自己进青丘的，太危险了，他仿佛生怕黑水妖族闹事般挥挥手，“你们都先离远点等着吧，我和你们大小姐进去就行了。” 小鸾忍不住皱眉，“蓝龙崽子，我说的是那个被我打伤的小道士，你怎生如此厚颜？” 漠北宸无赖，“你自己没说清楚怪我喽？将错就错，我们哥俩一块进去得了~” “你……”小鸾无语了。 灵儿出来原场，“那个……姐姐，婆婆，他……是我男人。” “啊？”小鸾面色古怪，闵婆婆苦笑着轻轻摇头，漠北宸更加理直气壮。 小鸾和慜婆婆交换一下眼色，嫌弃的冲漠北宸摆摆手，“行吧，那你也进来吧。” “得嘞。”漠北宸抱抱拳，似乎对被灵儿称为“我男人”的事儿不以为耻，还有些反以为荣的气焰。 小鸾在沈邵漄靠近时低声说，“抱歉。” 沈邵漄手足无措，又不好失了道门面子，只能强装镇定的还礼，“没……无关，不是，无妨。” 小雏鸭哪见过几十号国色天香啊，还是全带着刀的国色天香，又危险又怕人又刺激。 要不是漠北宸和灵儿一脸的无所谓，烧鸭是真不想进去，他偷眼观瞧大鸾……咳，小鸾，脑子溜号，一不留神被石头绊了下，险些摔个恶狗扑食。 千钧一发，馗宗横炼本事显露无疑，烧鸭哥垫步拧腰脚下发力，踩裂了那块石头！ 小鸾本想伸手扶一下，却愣在那里，看着石头渣神色复杂，“你……” 四目相对，烧鸭下意识道歉，“对不起，贫道不小心把你们家石头踩烂了，贫道会尽快修好的……呃。” “嗤……”小鸾愣了半晌，嗤的笑出声，眼圈还是红红的，那梨花带雨的样子看得烧鸭心中一颤，顿时也羞红了脸，小鸾没来由的尴尬，也把脸转向了一边。 “师弟！俺也跟恁进去！”烧鸡哥摆脱将臣，要过来拯救被妖精勾了魂的师弟。 烧鸭大惊，“子虚师兄！” 漠北宸手疾眼快拔下筷子发簪，“烧鸡师兄！等在筷……发簪掉落的地方！去！” “恁俩不带这么玩的！”烧鸡哥郁闷的跑了出去…… “你们道门……果然都不是凡人。”小鸾被二少爷和馗宗兄弟的操作惊呆了，也懒得理会道士们，转而问灵儿道，“小雪球，你这是……” 第040章 大小姐成青丘宫主，入坞堡见到故人 小鸾好奇灵儿回家为何带了这么多人，问道，“小雪球，你这是……” 灵儿感觉自己回家了，心里失了防备“黑水那些人说我是妖……” “哎！！夫人哈哈哈哈哈！”漠北宸嗷一嗓子，神经质的大笑起来，把灵儿的话硬生生噎回去，他转身对小鸾说，“我夫人现在是黑水的新当家人，特地来青丘拜拜山头。” 灵儿被漠北宸虎了一哆嗦，好歹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的确不能乱说，她使劲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呵呵呵……” 小鸾没好气的看了漠北宸一眼，“她是什么身份，我们自然知道。” 漠北宸和灵儿对视，看样子青丘多少知道些妖狐的底细。 小鸾饶有深意的看了看漠北宸。 慜婆婆一笑，跃上坞堡城墙，她年龄高地位尊崇，大声道“青丘古训，青丘黑水本是同根，若有狐妖称为黑水之主，亦当为青丘主人——青丘狐族，参见青丘宫新主人。” 七品修为，声音传遍青丘，所有狐族愣怔片刻，立即转身行礼，慜婆婆的地位可见一斑。 “我了个狐仙姥姥哦……”灵儿十分惊讶，看着都跟着跪下去的青丘狐族，变化也着实有些突然了——其实她也快习惯了这些变化，自从她出山，哪一次不突然？ 小狐狸扶起小鸾，“昂昂昂，好吧，你们先起来嘛~” “恭迎宫主归来，请宫主移步。”慜婆婆和小鸾态度恭敬的说。 灵儿商量着问，“既然……我是这里的宫主，那能不能让他们一起进去啊？” “遵命，黑水诸位、漠氏妖族鸾态度完全反转，一声令下，众狐妖齐齐闪开道路。 “唉…其实吧……还是小雪球儿听着踏实。”灵儿小声嘟囔。 漠北宸笑着揉揉灵儿的脑袋笑道，“哈哈，傻样儿，走啦~” 随即，他看到小鸾不善的脸色，赶忙学着青丘狐族的样子躬身，拽起了戏里的腔调，“夫人先请呐~~~” “么么哒~呃……咳咳，嗯，嗯？夫……爱卿平身？” “遵命啊夫人~~~”漠北宸直起身，伸出一根胳膊，让灵儿搀扶，做足了姿态。 灵儿也有模有样的板起小架子，一只手轻轻伸出搭在漠北宸胳膊上，小拇指还俏皮的翘了起来。 漠北宸微微一笑，搀扶灵儿往前走，学足了泉大监伺候水君的做派，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不了解二少爷的青丘狐族纷纷露出了鄙夷的神态，果然不要脸，青丘宫主人的面首质量不行啊…… 二少爷完全不在乎周围的狐狸们怎么想，面首的第一要素不得是帅？那道爷先谢谢“猪”位夸奖了~ 柳春江看着直嘬牙花子，嘀咕道，“这是他蓝龙家祖传吗？怪不得咱就找不到个好娘们下崽儿呢，破嘴笨的和裤裆一样，就知道霸王硬上，根本不会叭叭着哄娘们儿……” “除了霸王，其他说的都对。”老冒挑了个大拇指，摇摇晃晃昂首挺胸的跟着进门了，漠氏妖族集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唉卧槽熊冒儿你啥意思？” “哈哈哈，不是霸王，硬上就不会别着鸡！” “？”老柳懵了，看看老鳌，“还他娘能有这层吉利的意思？” 老鳌拿小短腿踹了老柳一脚，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走了进去。 “若云姐，咱咋整啊？”花姐心虚的一匹，挎着冼若云，已经将这位宗师当成了护身符。 “进吧，还怎么办？”若云艺高人胆大，无所谓的耸耸肩。 “咱二少爷身边……怎么还能有鬼啊？”花姐不能淡定，抱着若云的胳膊更紧了。 “他的事，你少管也少问。”聪明的若云才来几天，便已经察觉出二少爷身边人不对了。 不过漠北宸和漠氏妖族似乎没把她当外人，这让若云非常感动，朝廷中勾心斗角，忽然来到这群坦诚的妖族中间，感觉还挺不错的。冼若云心里矛盾，水君和漠北宸，如果她只能选一个效忠，她到底该怎么办？那素来坚定的忠诚，第一次有所动摇。 阿紫很敏感，对背后的眼神似有所觉，她回头看见了若云和花姐，对二人礼貌的笑了笑。 “妈呀若云姐，鬼鬼鬼对我笑了……”这几天，花姐饶有兴趣的跟邵漄学了一点卦术的皮毛，今天全用上了。“这这这是不是大凶之兆啊？我印堂没发黑吧？” 鬼对于常人来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的存在…… 若云收回心思，花姐已经害怕的把全身都挤在她胳膊上了，还一直哆嗦，想起“大胸之罩”，若云看看自己的胸口，看看花姐的，随即翻了个白眼，“嗯，你的大凶是真不小。” “那咋整啊？”花姐都带着哭腔了，三阶宗师的话，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真理。 若云无奈叹气，看着犹犹豫豫的花姐，计上心来，“小道士偷偷告诉我，你可能有血光之灾，只有呆在灵儿身边，才能保你周全，逢凶化吉。” “真的？” “真的，我骗你干嘛？” “妈呀你不早说！”花姐撒开若云的胳膊，冲到灵儿身边，死死的挂住，撞了灵儿一个趔趄…… “花姐，你神经了啊？” “灵儿我的好灵儿好恩人，这几天我就跟你身边，上厕所也跟着！我不能和你分开！” “嘤！上厕所你跟着干嘛？” “不能说，说破了就不灵了……晚上，晚上我也和你睡！” “你你你……”灵儿看着花姐吓坏了的样子，叹了口气，“随便你吧……” 漠北宸觉得……不太合适。 众人继续向前，小鸾和灵儿说着青丘，这里有四层最外围是结界和山丘，迷惑路人保护青丘。 中层是青丘村，寻常狐妖和狐狸崽子居住在一起。 内层是坞堡，也叫做青丘宫，是青丘的核心，也是之前历代青丘主人的据点，机关暗道重重，易守难攻。 后山青丘冢，是青丘狐妖们的祖坟，万年累积，整个后山都被坟茔布满。而那片桃花林，正是所有青丘主人的魂归之所。 坞堡结构严整，围墙环绕，前后开门，坞内建望楼，四隅建角楼，略如城制，只是要小很多很多。 坞堡内有很多单独的房间，很像是居民楼的感觉，里面居住的都是青丘顶端的战力，是青丘守护者的家园，住在坞堡对青丘狐族来说是一种荣耀。 漠北宸悄悄感受，觉得青丘的战力也太弱了，只有一位慜婆婆是七品，要知道连西山狐族一个小村落都有两位三阶狐妖，还有两位三阶道士。 结合之前小鸾的表现和坞堡内家家户户披麻戴孝的样子，漠北宸心中暗自有了不好的感觉，只不过作为一个外人，他也不好乱说。 在慜婆婆和小鸾的带领下，众人来到青丘宫大殿。 刚进门，便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呀？大哥哥？” 第041章 青丘殿遇到玄姬，青丘狐命途多舛 众人刚进青丘大殿，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呀？大哥哥？” 漠北宸觉得这声音无比熟悉，当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屋内，便见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麦色的皮肤满是青春气息，那宽大的紫色巫女长袍在她一回眸时滑落，香肩半裸，勾魂摄魄。一双桃花眸子更是神采奕奕，暗红色瞳孔深处，一点金光盈盈跳动，多看一会儿，便深陷其中。 “大哥哥~”女孩开心极了，乳燕投林，一头扎进漠北宸怀里。 二少爷血都凉了啊，这见面也太热情了吧？ 求生欲拉满，漠北宸后退半步，义正言辞的推开玄姬，“玄姬，你你你……你果然在这里。” 玄姬毫不顾忌，往前纵身再贴，“嗯~人家就是在这里等你呢~” 二少爷绷不住了，“我了个天尊，妹子你是不是想弄死贫道？！” 偷眼观瞧，灵儿的脸已经变成了青……醋色，老陈醋的颜色——大哥哥？虽然老娘不叫他哥哥，但是别人也不许叫，这个小狐狸j……嘎？脆皮酥骨小乌鸡！鸡精！理直气壮当小三！不要脸脸！哼！ 灵儿踏步向前，一把挎住漠北宸的胳膊，宣布主权，“夫君，她就是玄姬啊？” 玄姬毫不示弱，立即挎住漠北宸另一根胳膊，“大哥哥，她就是灵儿啊？” 漠北宸使劲抽手，失败了，只见玄姬的脸都贴在他的胳膊上，双臂死死勒紧…… 二少爷一只手被灵儿扯住没法腾挪，他确定，如果自己站在原地蛮力拉扯，即便把玄姬提起来也甩不开。 老冒阿狂和老柳露出了艳羡的表情，阿紫也是，不过她羡慕的是灵儿玄姬…… 老虑着实替少爷捏了把汗，冼若云花姐原地吃瓜。 二少爷表示自己也太难了，天地良心，他和玄姬清清白白，玄姬这小疯批也真的是太会了…… 将臣挑挑眉毛，漠北宸又觉后背一凉。 邵漄掐指一算，今天子虚师兄胸多鸡少……啊呸，凶多吉少。 灵儿玄姬二人虽是初次见面，可那赤裸裸的敌意却挡也挡不住，眉宇之间早已电闪雷鸣——女人对敌意非常敏感。 如果是讨厌她的，敌意翻倍； 如果是她也讨厌的，再翻倍； 如果是漂亮的，再再翻倍； 如果漂亮的对上漂亮的，再再再翻倍； 如果二位又遇到同一个男人，直接翻两倍； 如果这男人还是其中一个的未婚夫，超级加倍； 如果这二位姑娘眉宇之间还有七分神似……想都不敢想，杀人书直接叠满了。 漠北宸堂堂七品修为，在二女之间只觉得呼吸困难，坐立不安，他多希望此时有谁能出来拯救他一下——而事实却是，目前有这个实力的将臣和老槐都想刀了他。 感受到二少爷的目光，漠氏妖族齐齐后退，连一向木讷的烧鸡烧鸭都深知事不可为……二少爷陷入深深的绝望。 “你两个啊，从小就不对付……” 关键时刻，还是小鸾出来圆场，她像一道颇有丘壑的高峰，阻断了两人的视线，室内的气压终于恢复到了适合呼吸的程度。 漠北宸吞了口口水，感觉自己刚才命悬一线，感激的点点头。 小鸾只拉开了玄姬，笑着对灵儿说，“要不是小煤球前几天回来，还亮出了身份，我们也不会直接联想到你。” 灵儿懒得和玄姬对眼儿了，好奇的问，“小煤球？姐姐，怎么回事？” 慜婆婆微笑，“回禀宫主，我青丘除了有自己的孩子，还会收留能遇到的狐族孤儿带回青丘抚养，以改善狐族的血脉——小鸾、您、还有玄姬，都是十三姨收留的狐族孤儿。” “你们三个是当时天资最好，最有希望渡劫的孩子——您那时白白的，被唤作小雪球，十一妖王黑黑的，被唤作小煤球，小鸾肉肉的，被唤作小肉球。按年龄小鸾最大，您次之，妖王最小。” “所以我们都是青丘的孩子吗？”灵儿使劲回想，模模糊糊的，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回忆，还以为是做梦，原来都是真的，“那为什么我在北境南边的百灵湖长大，而煤球直接去了毒国？” “白白的家伙，我叫玄姬。”玄姬不开心的嘀咕。 “黑黑的家伙，我叫百灵儿，你二姐，没大没小的。”灵儿没好气的回怼。 “我叫玉鸾，你们的姐姐，现在好好听慜婆婆说，不许吵了。”小鸾笑着再次挡在二女中间，灵儿玄姬生气的互瞪，不过她们也好奇身世，遂不再争吵，认真的倾听。 慜婆婆继续道，“几十年间，青丘几次遇到袭击……最惨烈的一次，是十几年前，旧青丘被毁灭的那次。” “那是一场不知对手的突袭，我们毫无还手之力，被杀伤了很多高手，也不知对手是何目的，总之，他们很快又主动退走了。” “祸不单行，第一波袭击之后，有很多的匪徒流寇结伴杀了进来。我们的主力在之前的突袭中损失惨重，没有挡住第二波亡命之徒，整个旧青丘几乎付之一炬……很多孩子都不知去向，其中就包括你们二人。” “我们无法迁徙，青丘冢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我们只好在废墟之上重建了家园……好在有朋友帮助，我们重新布置了新的结界，这是非常秘密的——整个北境，除了青丘狐组，也就只有大江知道如何进来。” “这十几年，青丘彻底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了十多年，直到前些天，玄姬忽然以十一妖王的身份回到了青丘，我们很快便通过火焰确认了她的身份，十三姨……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她的小煤球。” “那天，十三姨很是开心，她知道如果小煤球回来了，你大概也就快回来了，青丘上下喜气洋洋，张罗着准备迎接你的回归，说等你们都归来了，可以好好热闹一下……那么开心，就在几天之前，就在眼前……” 玉鸾忽然哽咽出声，慜婆婆也有些讲不下去了。 灵儿看着哭泣的玉鸾，还有表情低落的青丘狐族，再看看四周的布置，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慜婆婆，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第042章 幽冥火焰桃花林，水晶棺椁送亡魂 青丘后山，桃花林间，历代青丘之主归属安息之所。 青十三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口水晶棺中。 五天前，青丘再次被人攻破，为数不多的高手在抵抗中遭到击杀，只有慜婆婆一人存活。 其中，便包括了青十三，那个十三叔口中，明媚温婉汝朝阳的女子。 如今，她躺在水晶棺中，一动不动，仿佛是睡去了。 灵儿本以为自己不会难过也不会哭，她对自己的养母几乎没有一点印象。 可见到青十三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被揉碎了，痛入骨髓，眼泪不能自已的滚落。 是了，她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并幻想过无数回的母亲。 她就像梦到的一样，一模一样，无数次，灵儿都梦到有个温暖安静的女子抱着她唱起熟悉的歌谣，哄她慢慢睡去。 那软软的散发着香气的胸脯，蹭啊蹭，那么踏实……原来，那是她从小就有的小恶习。 灵儿泪眼婆娑地看着母亲，她二人眉宇间真的有几分相似——即便是不记得了，也要在渡劫成人的时候，变成灵魂中烙印下的样子。 灵儿忽然觉得，自己像她，真好，能做她的女儿，真好。 只可惜，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是她捡回了奄奄一息的小雪狐，是她将她抚养长大，她看着她学会奔跑，学会捕食，她盼着看到她长大成人的样子…… 可…她现在却只能如此静静地躺在棺中，一口棺椁，天人永隔。 “娘…亲……”灵儿有些生涩地叫着这个梦中呢喃过千百回，醒来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的称谓，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水晶棺椁，泪水止不住地滴落，她轻轻将脸贴在棺上，撒娇似的皱皱鼻子，“娘，抱抱。” 玉鸾，泪如雨下。 “姐姐，别太难过了。”玄姬此时也跪在棺旁，柔声安慰灵儿。她的运气没有灵儿好，那夜没能逃脱掉，直接被恶徒抓去了南方，她那时更小，记忆更加模糊。 慜婆婆颤声道，“她，一直在等你们两个，她相信你们一定会回来。” “是啊，小雪球回来了，娘，您看啊。” 灵儿轻轻抬抬手，无数点幽冥火跃上桃枝，微微萧瑟的季节，火苗在开始干枯的枝桠间萦绕盘旋，像桃花骨朵一样星星点点。 狐火没有释放森然的寒气伤害树木，只是柔柔的盘旋着，美得诡异。 灵儿倔强的发力，数亩桃花林都被狐火笼罩，她嘴唇苍白，依然坚持着不肯停歇，也不肯哭嚎出声音，只是咬着牙哼起记忆中那模模糊糊的摇篮曲…… 当最后一个音阶散去，桃花集体绽放，刹那芳华，微风轻拂，花瓣飘落，梦境轰然崩塌。 “宫主，送十三姨去吧…”慜婆婆轻拍着灵儿的肩膀，“十三姨在的时候说过，如果有幸能盼到妖狐降临，死的时候，就求她用幽冥火送一程，让她融在这桃花园中，也就不枉此生了。” 灵儿也不回头，“这是……她的心愿吗？” “嗯……”老狐拄着拐杖，低下了头，“阿倩啊…我的孩子……” “……”灵儿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四方的幽冥火向她聚拢，缓缓包围了水晶棺椁，从那缝隙中，水银般流了进去。 当所有的火苗都进入棺材后，所有人齐齐跪下，恭送这位不是妖狐的青丘主人…… 青蓝色光华大盛，只一瞬，将青十三的身体冻结成晶莹剔透的样子，既像是融化，又像是燃烧。 灵儿却突然慌乱起来，她一下子扑到了棺椁之上，隔着水晶石板拼命地睁大眼睛，想要再看一眼，仿佛要永远记住这个容颜。 她开始摇头，疯了一般的摇头，她后悔了，她不想这么做了…… 然，冰冻的尸身不可抗拒的一点点碎裂，慢慢化作晶莹的粉末，最终和水晶棺椁一起随风纷飞。 灵儿想要抱住棺椁，又想抓住漫天的粉末，最后，只能徒劳的张着双手，对着天空无声的流泪…… 当一切化为乌有，灵儿依旧傻愣愣的望着天。 应该再看几眼的，她想。 一缕灰烬，随着风拂过灵儿流着泪的面庞，像母亲的手般轻柔。 “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小宝贝快快睡，你会梦到我几回，有我在梦最美，梦醒也安慰……” “娘。” 青玉鸾、慜婆婆、黑水四老和漠氏妖族都沉默地退出了桃花林，那林子经过幽冥火的洗礼，冷的让人发颤。 只有灵儿一动不动的呆呆看着天，只有漠北宸安安静静地坐在不远处守着，他穿着单薄的墨蓝色道袍，眉间已经挂上了霜花，却依然关切的看着她，从没离开。 太阳落下，弯月如勾，红日初升，又缓缓垂下，灵儿终于动了。 “臭道士。” “嗯？” “我……又只剩自己了吗？” “还有我。” “嗯，真好……” “嗯。” “臭道士。” “嗯？” “帮我报仇。” “好。” 灵儿突然站起身，眼神不再空洞，漠北宸恍惚了一下，仿佛有些不熟悉的感觉，这个身影，那么孤傲，那么倔强…… 缓缓起身，他随她走出了桃花林。 大家都散了，只有核心们还在。 灵儿的手中燃起了幽冥火，她墨蓝色的长发随着幽冥火漫天飞舞，气势极盛——“妖狐百灵儿，号令北境妖族。” “莫敢不从。”慜婆婆、玉鸾和黑水四佬齐齐跪倒，这一刻，灵儿就是北境的王。 “我要你们记住今天，记住我们的仇恨！”灵儿恶狠狠地咬着牙，“不论是谁，杀我母亲的人，一定要死！血债必须血偿！” “血债必须血偿！”人数不多，却喊得整齐。 柳春江哭的很惨，他才觉得自己的心里空了一大块，原来自己心里一直一直有一个人，那个人像是鹅黄色的水仙，像枝头的黄莺，像天边美丽的晚霞……而他，只是匍匐在泥浆中的，冷血的蛇。 他从不愿意用自己的一身泥水污浊她，他怕她嫌弃，怕弄脏了那无暇的纯净……可她死了，他才知道，原来蛇的血也不全是冷的——“踏马勒个靶子的！血债血偿！” 喊完口号，灵儿顿了顿，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漠北宸，“那个……臭道士，我要找出凶手，该……怎么办嘞？” 第043章 将臣确认有血族，北境妖族大迁徙 喊完口号，灵儿顿了顿，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漠北宸，“那个……臭道士，我要找凶手，该怎么办嘞？” 漠北宸愣了一下，差点没接上，的确，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灵儿很难一瞬间完成身份的转变，他摇摇头道，“要复仇，自然要先知道仇人是谁了——慜婆婆，这次袭击，有没有击杀他们的成员？” “只杀了一个，还是圣狐击杀的。”慜婆婆对漠北宸恭敬道。 不知为何，漠北宸在老人家眼里看到了刘泉对沈皇后的那种恭敬……道爷就这么成青丘赘婿了？！于是，漠北宸也带着皇后对大太监的尊重问道，“您能带我们看看吗？” “在青丘宫的偏殿婆婆点点头，拄着拐杖在前边带路，人的感觉都是相互的，慜婆婆也觉得哪儿怪怪的…… 一众人各付心思，缓缓走出青丘后山。 还未进入偏殿，便闻到了血腥气，几人冲入偏殿，那里并没有慜婆婆所说的刺客尸体，反倒是几个狐族倒在地上。 “怎么会？！”玉鸾勃然大怒，起身掠去一一检查，全都没了生机。 她惊诧地望向众人，众人也是面面相觑，玉鸾血红着眼睛，仰天发出凄厉的长啸。 这些天，小鸾简直要被折磨的疯魔，遭遇突袭母亲离世，好不容易杀了一个刺客还不见了，她开启灵智后的近十几年来，青丘一直风平浪静，那些岁月静好的日子，仿佛在一夜间变成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慜婆婆毫不避讳的直言，丝毫不在乎会被怀疑，“袭击应该是刚发生不久，今早老身过来查看过，都好好的。” 老柳当即气炸，“踏马勒个靶子的，您这意思是袭击的人又杀回来抢走了尸体？！挺牛逼啊他们？！” 老鳌的火气也起来了，“带着尸体，他们走不远，大小姐，我们去看看！” 玉鸾吩咐手下狐族，“你们一起去帮忙。” 众人憋了一肚子火，这帮家伙有点太嚣张了吧？杀了青十三以及数位长老，自己只死了一个人，竟然还要回来弄走尸体？还一下又杀了五位狐族。 “少了一个人。”慜婆婆皱起眉来，“今早我过来查看，是六个人在值守。” 玉鸾低声带着乞求，“希望他是去追击凶手了……” “阿狂。”漠北宸相对冷静，吩咐阿狂去嗅，阿狂立即四处闻了起来。 二少爷忽然非常担心娇俏二女，不该冒冒失失的派她们去东江的，“阿紫，你立即回北都，看看阿娇阿俏有没有消息。” 说话间，槐百鬼走向远处，他与植物互有感应，在一片荒草地停住，他侧着头倾听了一下，跺跺脚，那草皮奋力挣扎起来，显现出被人刨挖过的痕迹。 狐族立即拿来铁锹，果然，挖出一具草草填埋的尸体。 众人看到尸体的一刹那，脸色都是铁青的，这具尸体和那五具不同——它的身上没有丝毫血液，看起来就像是被风干的！ 漠北宸脸色很是难看，回头问小鸾，“能不能确定他的身份？” “是我青丘狐族了……”玉鸾绝望地叹了口气，黯然的说。 “血族。”将臣的双眸中带着仇恨。 一下子，周围变得落针可闻，漠北宸声音颤抖，“阿臣，你能确定吗？” “错不了的。”将臣叹气，“如果是血族，那么便不是外人抢走了尸体，而是【尸体】自己爬起来跑了。” “不可能！”玄姬非常吃惊，有些慌张的解释，似乎是对自己的圣火非常有信心，“那个人他昨天中了我三击圣火，都是透体而过的，死得不能再死了。” 将臣并没有与玄姬争论，他不是很想搭理圣狐的使徒。 面具下的嘴角还是那样笑着的，这个笑容对将臣来说非常招牌，别人模仿不来，即十分礼貌，又带着一种对一切都无所谓的默然。 这笑容大概是千万年不断轮回带来的淡然和自信——不管结果如何，输赢胜败，一代的胜负对她来说全然无所谓，只要还有妖狐轮回在世上，他就总还能活过来。 “不管怎么说，青丘已经不安全了，北境也不太保险。”漠北宸率先从眼前的局面跳出来，开始思索未来，他蹙眉问，“玉鸾姑娘，青丘有多少妖族？” 玉鸾没有直接回答，她好奇且警惕的看着漠北宸，“为什么这么问？” “我建议你们先撤走——甚至黑水都一起迁徙。”漠北宸低头，看看蹲在地上的灵儿，征求她的意见。 “不可能，这里有我们的宗庙。”玉鸾没等灵儿发话，已经摇头拒绝。 漠北宸叹气，不管哪里，狐族都是非常重视宗庙的，“只有你们离开，祠堂才会安全，你们不走，血族很有可能再回来。” 玉鸾还是不放心，“可如果我们走了，有猎人误入宗庙呢？” “我知道一个阵法，依托魂火，可以把青丘封成类似冥狱的空间，所有的活物都无法进入。”将臣道。 玉鸾和慜婆婆互相看了看，现在的青丘的确经不起袭击了，青丘的位置也不再是秘密了，短短几十年，居然经历了两次大血洗，太多长老战死，他们已经失去了自保能力。 玉鸾很难过，“既然如此，我们可以离开，等事情解决……再迁徙回来。可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慜婆婆哀叹，“青丘还有黑水的去向，还要听宫主安排。” “呃……”灵儿为难，“臭道士，我们……能去哪儿啊？” “北都或者长城。”漠北宸胸有成竹的建议道，“长城的雄关定风波是个很安全的地方，离这里又近些，正好我们还要顺道去看看。而北都、雪国虽然远，却更加安全，具体去哪里，你们来拿主意。” 将臣也给出了意见，“如果北境不安全，定风波估计也不安全了。” 灵儿点头，做了决定，“那就去北都吧。” 老虑似乎想的更多，“名分呢？投北都总要有个说法。” “是啊……这么直接去了，怕是分分钟就会露馅。”灵儿又为难了，“要不就去西山狐族那里住一阵子，西山……应该能住得下青丘和黑水……吧？” “恐怕很难……”老虑泼了盆冷水，只一个青丘就比西山狐族要多很多了，何况还有黑水。 灵儿为难了，“那怎么办？” 老虑笑的深藏不露，“投靠漠氏妖族吧——北境出现血族，黑水青丘遇到了恰巧赶来寻找玄姬的泷二少，合情合理。” 黑水和青丘的当家人同时为难了。 漠北宸觉得老虑真的是可以，一张嘴，居然想帮助漠氏吞了青丘和黑水，要多离谱有多离谱——如果没有灵儿帮忙的话，“就这样嘛，反正我的臭道士的也没多大差别~” “……”所有人都沉默了，灵儿这是真不拿漠北宸当外人，随口一句，所有家底都扔出去了？ 老虑压压手，步步为营，先稳住众人的心态，“既然公主这么说了，那我们谨慎起见，黑水依然由柳春江出面，青丘让玉鸾担任青十四。” 见大家都沉默不语，老虑解释，“之前大家的意思，不都是让公主与妖狐身份彻底切割？名义上大家投靠漠氏，其实你们还是听灵儿的，掩人耳目而已，名分不变的。” 北境妖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奈的点点头，老虑也是好手段，一拉一推，操作完成，整个北境妖族名义上并入漠氏。 “那我把妖狐的名分也扛下来好了。”玄姬看大家面色都有些凝重，主动出来，“本来我就是十一妖王，目前的世人分不清妖狐圣狐，反正之前也都是我，那我就干脆继续做唯一的十一妖王好了。” 你一言我一语，群策群力，众人正在为前程讨论之际，却没人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干尸稍稍动了一下。 第044章 青丘偶遇大剑圣，十一妖王犯花痴 “哎哎哎哎哎哎！动了哎！” 灵儿突然睁大了眼睛，她好似看到地上的尸体动了一下，好奇的凑了过去…… 不料那具干尸突然从地上弹起，对着灵儿就扑，那被抽干了的眼眸甚是骇人！ “嗷！”灵儿吓了一大跳。 说时迟那时快，一记圣火，一道冥火，还有各位大能的神通几乎同时击中了这只可怜的新生尸族…… 圣火和冥火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就像赤红的烙铁遇到了冰水一般滋滋作响，而后猛烈的爆炸，洞穿房屋冲天而起，推着干尸在天上炸开绚烂的火花。 那干尸被炸成碎片，好在没有血液，否则在场众人非得溅得满身都是…… “尸族。”将臣声音低沉，这恐怕是他这几辈子遇到最大的麻烦了——隐隐的，他竟然还有一丝丝兴奋，血族尸族，我们又见面了，苍天不负我。 不多时，追出去的老柳老冒等人都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漠北宸见了，控制不住的皱起眉头——北都剑圣，司空斩淮。 二少爷的眼睛又情不自禁的看向了斩淮的腰间，那把叫做斩淮的显眼刺剑依然在。 斩淮剑圣是个剑痴，话非常少，至今都没人问清楚到底是他叫斩淮，还是他的刺剑叫斩淮，一来二去，他们都成了斩淮，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剑合一。 一位八品高手，足够袭杀三位高手和当时的漠北宸，二少爷始终记得导致他魂穿的那件事情，并一直想要得到答案。 在北都，老虑和鳄五哥都会时刻关注斩淮的动向，一年多下来，实在没有发现斩淮剑圣身上的疑点。漠北宸总不能凭一把刺剑就咬着水君的护卫头子不放，此事便不了了之。 可每每见到这斩淮刺剑，二少爷心里还是别扭的。 事情好不容易淡了，却又在青丘遇袭的时候遇到了斩淮，漠北宸心中顿时又生疑惑“斩淮前辈，您怎么来了？” 斩淮面色阴鸷没有笑容，他皱着眉头，抬手指了指老冒他们，仿佛说话对他来说，是件很难的事情，“我正好……从风国回来，遇到了他们。” “哈哈哈，是啊主子，俺们没追到人，在青丘附近，偶遇了斩淮剑圣和他的弟子。”老冒看似是帮着斩淮解释，其实却是在向漠北宸表达他的怀疑。 漠北宸点头表示听懂了，老冒便不再纠缠，而是套起了近乎，“剑圣差点和老柳打起来，得亏我在，不然得出事儿，哈哈哈。” 老柳也大笑起来，“不是熊冒儿一直解释，老子还以为是他们袭击了青丘呢，哈！剑圣身手不错，他的弟子也挺厉害的。” “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漠北宸笑着敷衍，眼神看向大剑圣身后。 剑圣的身后跟着一位漂亮到过分的少年，一身锦衣很有风族特色，腰中也悬一柄刺剑，看得二少爷阵阵心烦。 他泷二少没听过斩淮剑圣有女弟子啊？怎么回事？只他们两个也不可能袭击青丘得手吧？ 出于礼貌，漠北宸还是对着英气漂亮的女弟子抱拳，“北都漠北宸，阁下怎么称呼？” “剑圣门下，司空盈江。”漂亮的少年抱拳，说话也有风族的口音，一开口，所有人都愣住了，少年疑惑，“怎么了？我的表述有什么问题吗？” “男男男男男……男的？”灵儿的手使劲比划起来，难以掩饰的惊讶。 “哇哦是花美男~”玄姬已是满眼的桃花，这个花样少年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又妖魅又阳刚，靠近他感觉好似在亲近女人，可心里又明确知道对方是男人，怪异又刺激，直戳小疯批的癖好。 其余人的神情也都非常的吃惊，似乎所有人都默认盈江是女扮男装的姑娘了，的确他不仅长得好看，而且骨架也比男人纤细一些。 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司空盈江微不可察的翻了个白眼，“我是无羽人。” 花美男不经意的表情，让玄姬浑身颤栗，她随手拉住了身边的灵儿，“二姐二姐~看丫看丫~他翻白眼了呢~好可爱哦~” 灵儿则继续宕机，“男男男男男……男的？” “我是男的毋庸置疑，性别相貌问题就此打住。”司空盈江明显对二女的表现非常不悦。 “哇，好冷酷哦~他的笑容，一定可以清凉毒国的酷暑~啊~哦~太帅了我要哭了~”玄姬依然是满脸的花痴，颜值即正义，五官必须跟着三观走，不接受反驳。 司空盈江冷冷看着玄姬，没有多说。 “盈江哥哥~你能不能给人家笑一个呀~” 盈江柔滑的面颊腮边，出现了清晰的肌肉轮廓，美少年在咬牙切齿了…… “吖吖，生气啦？您不笑，那小女子先给您笑一个好不好嘛？公子家住何处？年方几许？可曾婚配？如果没有…哎呦！” 玉鸾实在是看不下去，对着玄姬几乎要撅起来摇摆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弹性十足，玄姬捂着屁股悻悻然退到一边。 “呵呵呵呵，哈哈哈，嗯，啊……”漠北宸搓着手，笑的很是尴尬，“那个，十一妖王在毒国长大，性格比较奔放，花美男别往心里去，我们继续，你和剑圣这是……要回北都？” 司空盈江甩来一个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表情，换了别人，他司空盈江早就一剑戳过去了，连带泷二少，三个正好一串……然，对面的是十一妖王、百灵国公以及二十公主，他能怎么办？只好没好气的回道，“是，也不是。” “……”漠北宸被噎了一口，什么叫是也不是？ “师父要回北都，我要回风国。” “您不是刚来？”漠北宸的表情疑惑更甚。 “刚来就不能回去？” “回去干什么？” “回去找爷爷。” “？”二少爷懵了，找爷爷是个什么理由？“找爷爷？” “难道足下没有爷爷？” “您可真会聊天，祖父仙逝了。” “节哀。”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真有点上头了。 “但我爷爷还在。” “所以呢？” “所以我要去风国，找爷爷。” “咳……”似曾相识的画面，看看将臣，二少爷忽然想明白了一个细节——盈江是个无羽人，身上有一半羽人的血液，所以，对面压根就没有想和自己吵架，而是羽人和无羽人——天生就是这么聊天的！ “不是，盈江兄弟，咱们先把爷爷的事放一边可好？” “不好。” “……” 一个一本正经，一个气急败坏，硬聊了个平分秋色，灵儿和玄姬笑到要互相搀扶才能站好。 玄姬更是放肆的大笑，被盈江萌的小脚直跺，“哈哈哈哈哈~姐姐他好可爱啊~是我的菜我的肉~我哒我哒我哒~咦咦咦~好羞耻~” 忽然，玄姬认真的拍手，“二姐、姐夫，我决定了，我也要去风国~” 第045章 道士阻拦大漂亮，三生万物水龙吟 “我决定了！我也要去风族！”玄姬突然发疯。 漠北宸心中草泥马狂奔。 玄姬疯批的病情又加重了，北边多危险她又不是不知道，看见大帅哥就跟着要往北跑？ “玄姬，你乖乖回北都。” “姐夫~求求了嘛~” “不行！” “你就不能对人家温柔点儿啊，就算做不成夫妻，人家好歹也是你小姨子耶！” “……”这是个什么转折关系？二少爷真的醉了，“小姨子也没得说，回北都呆着。” “哼！那人家就自己跑到风国。” “绑你回去信不信？” “绑松了人家还会跑的！” 漠北宸想摔东西，“那就使劲儿绑住！绑紧了！” “矮油二姐~~姐夫好色呦~~你们晚上是不是有别的玩法啊~嘿嘿嘿嘿他好坏呦~我好喜欢~~”玄姬开车也是有水平的… 灵儿想明白玄姬的话，脸一红，“哎呀！小蹄子你怎么这么烦人？” “啊~~~~不行人家要去风国玩儿~不嘛~姐夫不要嘛姐夫~姐夫~”玄姬撒泼打滚起来，可…后边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奇怪。 “你你你你打住！收！”二少爷投降。 “不管。”玄姬噘嘴，坚决要去风国。 漠北宸灵光一闪，“你去风国为了什么？” “为了汉子。”理直气壮。 “……”二少爷挑了个大拇指，“要是我想办法说服盈江兄弟陪你回北都呢？” “他回了北都又要走，还不是我自己独守空房？” “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姐夫~~~~~~” 漠北宸心念一转，“如果让他保护你在北都的安全，陪你住在蓝龙府邸，你就不跑了是不是？” “那必须的！撵都撵不走那种！”玄姬小鸡啄米般点头，去风国？大草原有踏马什么好玩儿的？ 漠北宸悲壮的看了一眼油盐不进的司空盈江，深呼吸，“盈江兄弟啊，贫道有一事……” “不。” “姐夫~” “盈江兄…” “我要找爷爷。” “你是我爷爷行不行？” “不行。” “咳……” “姐夫~嘤~” “盈江兄弟啊……” “不。” ……二少爷卒。 周围人看得好笑，最后还得冼若云出面，让斩淮剑圣说情，结果司空盈江根本不吃这一套。 于是二少爷又出激将法，在司空斩淮的默许下，向盈江发起挑战，输了的乖乖听从安排。 众人皆是担心的神情，司空盈江也觉得很正常，想着自己是否要留手，免得伤了漠北宸这个传闻中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他司空盈江可是小小天骄一枚，二十岁的二阶五品，在不是怪物的普通人中，属于人中龙凤了，目前在他的部落，还没有同龄人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遇到了漠北宸。 行家伸伸手，一个照面司空盈江的脸色就僵硬了，他的剑气分明击中了漠北宸手臂，结果竟然毫发无伤……而且漠北宸用的也是五品实力，根本没有拿修为欺负他。 大漂亮被水龙打得无处躲藏，漠北宸的水龙如臂使指，非常的丝滑。 盈江好容易刺碎一条，气喘吁吁退出战圈。 漠北宸风骚无比，右手缠绕一条水龙怪笑道，“十步之外，水龙更快。” 盈江显然也知道，战士打术士必须得贴脸，咬紧牙关刺剑一闪欺身向前！ 然后轰得一声被水龙炸飞，身上仅有的防御法器碎裂停摆…… 二少爷再冷笑，“十步之内，水龙又准又快。” 周围人都看疯了，十步之外水龙更快，十步之内水龙又准又快，那玩儿个锤子？ 下一秒，众人更加无语，漠北宸的左右胳膊上赫然又缠上了两条水龙！ 盈江揉揉眼，怀疑自己被水龙轰傻了，怎么会有生物如此快的凝聚水龙？ 只有将臣点了点头，漠北宸对力量的理解勉强入了上古大能的法眼。 然而漠北宸已经上头，那水龙根本不是两条，而是六条——“道爷我左水龙、右水龙、水龙缠腰间，水龙盘背后，水龙风水轮！” 连将臣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万年时间，天道果然也在完善进步。 “老虎不发威，你真当道爷只会吃软饭呢？尝尝道爷新开发的【道生一】！”漠北宸狞笑着甩出左臂的水龙吟，仙风道骨？仙风道骨能当饭吃？ “呃！”司空盈江瞳孔收缩，惊骇之余慌忙举剑，迟疑了半秒，还是泄气的向旁边闪身躲开——有法器都挡不住，现在肉身硬扛水龙吟？呵呵呵呵~ “别走神啊大漂亮，【一生两】！爷爷问你谁是爷爷！？”漠北宸嘿然不屑，抬手甩出右臂的一发水龙！ 有幸围观战局并曾对漠北宸心存轻蔑的青丘黑水妖众脸色铁青，明明能靠实力吃饭，非得吃软饭干什么？！ 都说招式用多会老，漠北宸就不信邪，自始至终独爱水龙吟，将水龙吟玩出了蓝龙都不曾达到的高度——【两生三！】 前一发水龙刚刚溃散，后一发水龙又到了脸上，两发水龙毫无间隙，盈江只好一跃离地，飘上半空。 “嘿嘿嘿！你会飞吗无羽人？离地就是找死！”漠北宸大笑着不依不饶，后背和脚下的水龙咆哮奔腾，宣泄着主人心中的愤懑。 其实这几天二少爷过得挺憋屈的，出来的新角色，不管男的公的还是雄的，一个比一个帅，一个比一个能打，显得二少爷都暗淡了好吧？最后他居然还被人认为是吃软饭的凤凰男？ 道爷我就是吃软饭，也要凭本事吃到最香的那一口！ “！”司空盈江在半空中用尽全力刺出一剑，靠着手中的宝剑堪堪将水龙破开，胸中气血翻涌几欲吐出，虽然没有伤到他筋骨，却淋成了落汤鸡，哪有潇洒可言？ 五品水龙，可怖至斯，如果漠北宸全力出手，他已经尸骨无存，盈江眼中闪出惧意。 漠北宸打爽了，开启了表演模式，“各位看官，今儿贫道就豁出去了，各位也见见什么叫仙妖一体！” “加油加油！”灵儿抬着头拍着手，真想拿出小锣敲一敲，重温一下当年一起卖艺的快乐。 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漠北宸后背的巨大水龙和脚下的水龙融和再分离，扭曲膨胀间不断分出手臂粗细的小水龙，再被他冲锋枪一般打出，“【三生万物】——水龙冲锋……咳，水龙连弩！” “我……”司空盈江双目圆睁，这是什么内息？ “国公！”司空斩淮大急，跃向漠北宸试图阻止他，剑气出手刺向水龙，一剑万花绽放，当头十几条水龙应声爆裂，堪堪救下司空盈江！ 漠北宸眯起眼睛，司空斩淮又如何？今天道爷索性试试你们师徒二人，看你们有没有能力偷袭青丘！！ 第046章 大剑圣袭击青丘，大漂亮梅开二度 漠北宸并没有因为司空斩淮的出面停手，他忽然将实力提升至七品！ “司空斩淮！退开！” “胜负已分。”司空斩淮面有惊骇神色，他离开北都之前，听闻漠北宸在毒国受伤，似乎还损了修为。 二少爷正好借题发挥，“你应该知道，在北都，还没有人敢介入我泷家人的决斗。” “国公……” “呵！”漠北宸完全没有给司空斩淮解释的机会，数百条小龙忽然汇聚为一条巨龙，向司空斩淮冲去。 剑圣何其骄傲，怒哼一声，做出了反击，赫然八品巅峰！ 水龙应声而破，化作漫天雾气。 漠北宸没有被那攻击吓到，反而是冷笑连连，他的身后，一条更加巨大的水龙凝结，宛如实质，“阿臣，刀来！” “咪~~” 二虎萌萌一声，蹿到漠北宸手中，没有人小看这小奶猫，司空淮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二少爷居然又弄到一柄上古神兵！ “司空斩淮，接我一刀，一笔勾销。” 空斩淮咬牙，眼睛锁定了漠北宸的心口片刻，才稍稍移开。 漠北宸若有所觉，下一刻更加凝重，倏然间杀意四起。 他的气势节节攀升，司空斩淮也不禁露出了凝重表情——泷二少的样子不仅有玄龟的影子，还有蓝龙的怒意。虽然剑圣的修为在漠北宸之上，可在天道的理解上，司空斩淮自知自己输给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 他不能从容化解，也不能被动防守，只能拼尽全力应对，他的目光，最终锁定了漠北宸的心口。 “呵！” “哼。” 漠北宸再不迟疑，挥剑向司空斩淮劈去，那一剑如惊涛骇浪，避无可避！ 司空斩淮却如骇浪中的一支孤舟，刺剑破开波涛，勇往直前！ “当！” 猛烈的撞击，将臣出手了。 他左手的黑色护臂架住了漠北宸的斩击，二少爷虎口崩裂！ 右手的阿三以万钧之力破了司空斩淮的突刺，将臣用宽阔的刀背砸在了斩淮的剑尖，那孤舟骤然停止，仿佛轰然撞在了礁石之上，一往无前的剑势轰然碎裂！ 司空斩淮吐血倒飞，八品巅峰的绝杀一击被将臣用单手破解！ “汪嗡嗡！”三狗一声痛呼，刀背上多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小点，将臣左右手同时发麻，不由得也兴奋起来。 “咪！”阿二似乎等了很久，终于有了相对公平的机会对战阿三，小奶猫兴奋的发出了震彻山谷的虎啸声——“吼！” 吊睛白额的剑齿虎虚影浮现在漠北宸后背，也不知是不是二少爷血脉中的虎妖与阿二契合，这一声虎啸，让所有人心中一慌——好霸气！ 漠北宸的状态很好，将臣只是化去他的攻击，并没有反震，司空斩淮可就惨了，他很久没有受如此重的伤势了，只觉得胸口郁结翻涌，噗一口又吐出血来！ “你……”司空斩淮惊骇异常，除了蓝龙，还没有人能硬碰他的一剑，连玄龟都要避其锋芒！眼前的是什么人？！ “喂！阿……大黑！点到为止！”灵儿本想叫阿臣，可是想到司空斩淮，担心【北境阿臣】会被与【北境将臣】联系在一起，敏感时刻还是换了称呼。 将臣被一句破防，捏着阿三看了灵儿半天，“大黑遵命，大小姐。” “嗤嗤嗤嗤……”老柳忍笑到漏气。 灵儿不依不饶，对着漠北宸和斩淮道，“你俩说好了比试，可这是要拼死一个的节奏吗？” 漠北宸对灵儿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话里有话，“斩淮剑圣，很喜欢刺心口啊，你没想到会失手吧？” “……”斩淮不善言辞，依旧沉默不语。 “慜婆婆，玄姬，袭击者的手段和剑圣相比如何？” 玄姬眯起眼睛认真思索后说，“姐夫，他不是我的那个对手，也不是被我打中的人，那人的修为不如剑圣。” 慜婆婆却点头，“如出一辙。” 慜婆婆开口，所有人骤然变色，漠北宸怒问，“司空斩淮，你为什么要袭击青丘？！” 司空盈江不明所以，惊怒不止，“漠北宸，你疯了吗？” 司空斩淮表情复杂，自从漠北宸历练回来，对他的敌意肉眼可见，木头剑圣都感觉到了，他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毕竟在北都，没有人想和二少爷翻脸，犹豫再三，司空斩淮叹息“国公，此事，是君上机密，可否……借一步说话，单独。” 盈江更加不解，“师父？” 灵儿知道是青丘的事情，立即出面道，“我和臭道士一起，也不怕你耍诈。” “不可，只能，单独。”司空斩淮为表诚意，将斩淮剑交给司空盈江，并示意可以绑住他的双手。 漠北宸点了点头，用眼神给了灵儿放心的讯号，他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偏殿，抬手一比，“剑圣，请。” 众人心思复杂的看着漠北宸与盈江离去，玄姬却毫不在意，开心的蹦跳过来，拍了司空盈江一下，“喂，你输啦，按照赌约，得陪人家回北都，在此期间还得贴身保护哦~” “……”司空盈江臭着一张脸。 “矮油，输给二姐夫又不丢人，他……” “我二十年苦修，居然输给了一个北都的纨绔。” “我呸！”灵儿本来还担心漠北宸，闻言直接瞪眼，“你是不是和大剑圣一样，除了练剑什么都不管？” “呃……”司空盈江直接无语，“剑道一途……” “少来这一套吧，练剑有什么用？”灵儿掐着腰，“练剑能从青龙海军手里拯救毒国吗？练剑能打跑土国天机宫吗？练剑能成为羽人义王吗？练剑能对战危山铁军吗？练剑能吞并北境妖族吗？” “……” 玄姬看着憋屈的盈江，有点不忍心，“呵呵呵，盈江哥哥，你可能真不知道，最近东大陆各国的大事儿，都跟二姐夫有关，他是当下东大陆公认的第一天骄，您输给他……其实挺理所当然的。” “……”说得好，下回别说了。 看盈江还是一脸不服，灵儿当即不悦，“别说我夫君，姑奶奶我就能打你六个。” “……” 老冒一见主母开喷，当即跟上，“嗨！小白脸，你还别不服，后羿穆弘彬听过吗？也死在我们主子手里！别说主母，冒儿太爷就能揍的了你！” “……” 阿狂“我哥的道那是大道，是你那剑区区道能比的？” 阿狂这句盈江是不能忍的，“剑道如何不是大道？” 阿狂狗性不改，有主子撑腰立即支棱起来“嫂子，您让我抽他。” “不，我抽他。”灵儿皱眉，撸起袖子，看着盈江一万个不爽。 “某不屑与女人……” “盈江哥哥你少说几句！”玄姬脸都绿了，她那好二姐自己都控制不好幽冥火……盈江区区一个五品，真的是凶多凶多，压根没有吉。 花姐掐指一算，小帅哥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她回头咨询邵漄，邵漄觉得根本不用算……既然如此，花姐当仁不让，“灵儿小主！削他！让他知道咱女人的厉害！” 冼若云瞪了花姐一眼，“公主我觉得您最好……手下留情。” “留一口气得了。”老柳翻着白眼。 “？？？”盈江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当即拔剑，女人也不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 “二姐……”玄姬觉得小哥哥可能保不住了…… “放心，我不打他脸。”灵儿翻了个白眼。 “宫主……”玉鸾和慜婆婆也很担心。 “放心，我不用狐火。” “？？？”盈江快被气哭了，如此赤裸裸的不屑了？几个意思？ 灵儿轻蔑一笑“你，准备好挨揍了吗？” 第047章 盈江遭神兵洗脸，灵儿知青丘往昔 漠北宸在屋里，还没和剑圣掰扯，就听外边一阵“恐龙扛狼扛”。 他与斩淮都是高人，稍稍分辨，就知道灵儿和盈江在外边切磋——灵儿又切又搓，盈江单纯的挨揍。 灵儿的打斗表演效果奇佳，比泷二少锤盈江还要震撼。漠北宸的进攻司空盈江躲不开，灵儿的攻击盈江却能堪堪避过，险象环生精彩绝伦。 好一个北境大小姐，霞帔翘首履舞动十颗点金乌虎虎生风，阿大阿二一龙一虎左右开弓，刹那间山崩地裂地动山摇！ 阿三汪汪叫好，蹲在将臣身边一直拿爪子刨地，可把狗子急坏了，奈何将臣实在懒得放狗——他觉得阿大阿二都多余用，单是霞帔点金乌盈江都应付不来…… 可是灵儿开心啊，她开心就好。 直到盈江灰头土脸，被点金乌包围，被小奶咪骑在脑门上，举起双手扔了斩淮，灵儿才心满意足的住手。 小祖宗觉得装备碾压真的是太爽了，回头还得多搞神兵，越是上古神兵越带劲。 “你……你……”盈江目瞪口呆，他这辈子也没见过五把上古神兵同时出手——周围的人也没见过啊，太炫了。 “好了好了，输了输了，哦~~~乖~~~小可怜儿~~~~”玄姬抱开小奶咪，推走点金乌，拉着盈江的胳膊退出战圈，摸着他的鸡窝头，可心疼坏了…… 啧啧啧，头发都烧焦了，还是那么帅，看那不甘又委屈的小眼神，他还咬嘴唇，哦~~~不行，小奶狗，老娘回头非得推了他。 “无趣。”灵儿得瑟的回身，跺跺脚，哗啦啦点金乌归位，刷啷啷阿大阿二佩戴腰间，微风轻拂，霞帔浮动，简直是，啧啧——俊。 盈江懊恼的低头，他真的服了，忽然觉得这二十年的苦工都是白费，仰天长叹，“可怜我一身本领……” “嗯嗯嗯，人家能欣赏你的~”玄姬拿出小梳子，认真的给盈江整理头发。 灵儿恶寒，直接翻白眼，“你可拉倒吧，你一身本领？你会啥？会做烤鱼吗？会做烧鸡吗？会找好吃的店铺吗？会讲笑话吗？会捶背捏腿吗？会泡茶吗？除了耍帅你还会干点什么？” 周围人不禁佩服起二少爷来，还真是凭实力吃软饭的……带捶背捏腿可太专业了。 万念俱灰的司空盈江忽然稍微找回点自信，心中呐喊，我会泡茶啊，爷爷说我泡的茶可好喝了！ 玄姬本来也想夸漠北宸几句，可看着郁结的司空盈江，瞬间心儿又软了，“对啊，二姐夫可温柔可好了……欸…其实吧，你帅也挺好的，不说了不说了矮油小可怜儿~哎呦！” “你个小花痴~”灵儿气笑了，对着玄姬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 玄姬“哎呦”一声叫的很酥麻，媚眼儿一个劲往司空大帅哥那儿飘，可惜，媚眼甩给了瞎子看。 大漂亮满脸震撼神游天外，单纯的少年武痴被灵儿误导到了一条很危险的道路上——难道……会泡茶会烤鱼就能连续放水龙吟吗？就能一身神兵吗？我是不是应该学学厨艺？这就是爷爷说的技多不压身吗？ 回到风族之后，我要学做饭！牧马！唱歌！讲笑话！呃……换一个，讲笑话可太难了。 慜婆婆站出来，对灵儿行礼，“宫主，您穿的，可是白凰套装？” 灵儿的耳朵当时支棱了起来，连朽败盈江的心思都没了，急急询问，“婆婆，您认识？难道？！” “嗯，那凤冠就在青丘宫，是我青丘狐主的冠冕，宫主请随我来……” “凤冠？！”灵儿瞪大眼睛，真想原地翻个跟头——好家伙三件套了！老娘会飞了！ ……外边吵闹声小了，屋里二人才擦掉一脑袋黑线，准备聊一聊正事。 漠北宸开门见山，丝毫不避不闪，“司空剑圣，你当初为何在北境偷袭我？” “……”司空斩淮惊讶的看着漠北宸，“我，从未偷袭过你。” “？？！”漠北宸想掀桌子，“您好大一个剑圣，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啊？” “我……只是承认突袭过青丘。” “……”漠北宸直接被气笑了，“现在的犯人都如此理直气壮了吗？难道是我舅舅指使的不成？” 剑圣疑惑，“您……都知道了？” “？？？”二少爷有点跟不上，水君下令袭击青丘？那偷袭自己又是不是水君的意思？应该……不会吧？这其中的事情，细思极恐啊。 斩淮也很耿直，问道，“是……大天师告诉您的？” “？？？”二少爷彻底宕机，师伯也知道？自己是不是落下了什么剧情？为什么要偷袭青丘，还要自己来找？难道自己吞并北境妖族，也在北都老人们的算计之中？ 心中百转千回，二少爷只觉得跟不上节奏，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斩淮剑圣犹豫很久，哀叹一声，“十几年前，的确是我们袭击了青丘。” “……”二少爷直接被雷傻了，十几年前？不是这一次？ 加上这一次，青丘先后经历过三次袭击，十几年前的那一次应该是导致灵儿和玄姬无家可归的一次，居然……是大瀚所为？听这意思，还与皇族、道门有关。 忽然，漠北宸想起馗十三的那句话，“我不会因为个人爱恨与总坛翻脸，至于是什么，幻海不说，我就不会说。” 是……同一件事吗？ 歪打正着，本想要趁机问出这次青丘的肇事者，却没想到一下诈出了十几年前的惊天大瓜。 斩淮的表达能力很有限，漠北宸努力的听，还是听出了大概的故事 三十年前，北境出现了厉鬼，道门与北境妖族共同解决了此事，这段与馗十三的描述完全一致。 道门收兵后，那隐藏的神秘大妖引起了幻海和馗十二的警惕，他们总认为那很有可能就是将臣。 幻海一直追查，整整查了十年，终于查出了许多端倪，相传在北境的青丘，有一座大冢，被称为“将臣冢”。 漠北宸老脸一红，想到当时自己在黑水潭下认错了“将军冢”，也误以为“将臣冢”的糗事，觉得天下之大，巧合和误会当真颇多。 幻海继任天师，在武蛇使徒与水君冼临渊的配合筹划下，他们确定了避世的青丘位置，决定对青丘进行一次突袭，一举攻破将臣冢，消灭将臣。 于是，他们组织了大瀚的一众高手，在武蛇的带领下，顺利的破了青丘。 “武蛇？”漠北宸震惊，“武蛇使徒不是……” “家师，没有仙逝，他的存在，也是大瀚机密。” “……”漠北宸心中忽然安定很多，原来玄龟武蛇一直都在，他点点头，这是个好消息，“您继续。” 突袭之夜，青丘输死抵抗，奈何大瀚实力雄劲，青丘在抵抗中损失惨重，可，大瀚的高人并没有找到青丘中所谓的将臣冢，只找到了青丘冢…… 已经退位的青十二认为一切罪孽都由自己引起，以死明志发誓青丘内没有将臣冢。 武蛇使徒也无可奈何，只好带人退出了青丘。 青十二自杀现场，青丘只有青十三一人在场，她似乎也没有声张，只是……从此便与道门反目，亦再不见馗十三。 据说事后不久，青丘，又被匪徒攻破，惨遭洗礼，“只是不知，灵儿与玄姬，是哪次突袭中离开的家园……但，终归，是我们犯错在先。” 司空剑圣说完，满脸的懊悔。 “当啷啷……” 凤冠掉落在地，漠北宸和斩淮剑圣惊骇回头，灵儿一人站在门口，满脸怒容，眼圈微红。 第048章 灵儿有难解心结，臭道士吃个饼子 灵儿得了凤冠，三件套不仅可以飞行，还能消泯自己的气息，兴冲冲跑过来与漠北宸显摆，却听见了最不该听到的一幕。 灵儿发脾气了，这一次是认真的。 “所以，我青丘被灭之仇，有大瀚的一份？！” “所以，漠幻海和冼临渊对我的好，都是因为心中亏欠？！” “所以，你是……仇人的孩子？！” “所以，我跟你天天待在一起，认了仇人做义父？！带着仇人给的流珠？！” “所以，我和屠灭青丘的玄龟真人喝茶谈天？！为得到了仇人们的些许认可而开心不已？！我……我……” 漠北宸被问愣在当场，如簧的巧舌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们……不要被旧事影响，好吗？” “不好！你可以不受影响，可我会啊！我心里会啊！青十二是被道门和水君生生逼死的？！我无家可归流离颠沛十几年，也是拜你们所赐？！青丘一蹶不振，暗弱十几年，再被突袭，我的母亲——也死了！” “灵儿……”漠北宸有些慌了，他站起身想去抱一下灵儿。 灵儿却退开了，她忽然流下泪来，“漠北宸……我该怎么办？” “会好起来的……”漠北宸觉得自己的话很苍白。 “我该……怎么面对水君，怎么面对道门三圣？”灵儿摇着头后退，眼中尽是绝望——“我该怎么……面对你？” “怎么了怎么了？”玄姬第一个跑过来，紧张兮兮，后边跟着青丘和黑水的妖族，都皱眉看向漠北宸。 漠北宸对灵儿伸着手，他太了解小狐狸了，他害怕了，真的怕了，“灵儿，我们……需要坐下来，好好谈谈，拜托。” 灵儿摇着头，咬着嘴唇，一步步后退，眼中时不时闪过犹豫，闪过迷茫，闪过让漠北宸最为害怕的——恨意。 “二姐f……大哥哥？”玄姬根本猜不到发生了什么，可是她觉得不太好。 慜婆婆和小鸾看了看漠北宸，没有头绪，也劝道，“宫主，我们有话好好说，刚才不还好好的？” 花姐一个劲冲漠北宸使眼色，可漠北宸没理她，冼若云、烧鸡烧鸭和漠氏妖族都不知道怎么了，站在一边干着急。 灵儿倔强的收起了泪水，“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不许跟来，我认真的。” 哗啦啦，点金乌，去的远了。 漠北宸站在门边，傻了。 阴沉了一天的天空终于没有挨住，哗啦啦落下雨来，漠北宸看着远去的雨中人儿，愣是没敢追过去。 漠氏妖族围了上来，七嘴八舌，漠北宸只颓丧的坐在门框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说造化弄人…… 他忽然起身，从护臂取出雨伞，“我得去。” 花姐很担心，“二少爷，她说不让啊，会不会被打死啊……” “打死……也得去啊。” 将臣很疑惑，“什么事这么严重？” 漠北宸脑子里很乱，他几乎觉得自己是导致青丘灭族，青十二青十三身亡的罪魁祸首了…… 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去爱，第一次与灵儿发生冲突，泷二少忽然觉得全世界都炸裂了，负面情绪笼罩了他，那么无助、无力，百口莫辩。 “阿……大黑，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没兴趣。”将臣不悦，突然没好气的看看漠北宸，看看玄姬，“不是因为你俩对不起她了吧？” 漠北宸很无力“贫道当然没有……” 老虑对将臣说，“您能悄悄跟随少夫人吗？青丘的袭击者还没露面，她自己很危险。” 将臣立即醒悟，对老虑感激的点头，一把抢过二少爷的伞，转身又道，“漠北宸，你尽快想办法。” 玄姬超级气愤，但将臣的身手有目共睹，她也不敢招惹，“二姐夫他谁啊？狂什么狂？” “妹子你就别添乱了……” 老鳌出来解围，替将臣隐瞒身份，“他是你二姐的保镖，丫头你别招惹他就是了。” “我哪儿敢？”玄姬翻了个白眼，不再问了。 老槐看了看司空剑圣，想了想漠北宸说的十几年前，心中大体有了计较“是……导致大小姐无家可归的那次袭击吗？” “嗯……”漠北宸烦躁极了，他手足无措，他想去跟灵儿道歉，可又不知道为什么道歉，该怎么道歉，他想去陪灵儿，却怕越陪越糟。 “我去与大小姐细说，玄姬小鸾跟来劝一劝。”槐百鬼叹息，“那件事，该让你们知道，其实也不该波及到你们的……” “还有我们的事情呢？”玄姬震惊的看着玉鸾，“我和大哥哥都是开玩笑的，我现在看上盈江哥哥了啊？二姐不会吧？大姐怎么还有你？咱三姐妹跟同一个男人不好吧？” “……”玉鸾觉得玄姬的脑回路太清奇了，又不知该怎么反驳。 老槐拿小疯批也没有办法，只能摇摇头，“跟我来吧。” “大剑圣，您真是给我送了一份豪礼。”漠北宸冷笑，“你堂堂八品，不知道灵儿靠近？！” “我……”司空斩淮挺无语的，那是神兵套装的效果，类似于天道的逆天存在，哪是他一个八品能拿捏的？他觉得自己和二少爷的误会是解不开了…… 漠北宸心里烦躁，他指着司空斩淮，“滚出去，我需要静一静。” “泷……” “滚！” 花姐都疯了，这几天太刺激了，今天，居然有人敢指着鼻子骂大剑圣？！ “都给我滚出去！” “噫！”花姐吓得直接蹦出房间，一脚踩空摔下台阶，当真是滚了出去。 她的带头效果很好，老冒阿狂扭头就跑，大家也都纷纷出了房间。 只剩烧鸡哥站在屋里…… 邵漄使劲的拽，失败了，看着漠北宸凶悍的眼神，他放弃了，出门，关紧，祈祷二位师兄没事。 漠北宸看着大憨货沈邵吉，烧鸡一脸无辜看着他，感情从头到尾烧鸡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少爷真的是哭笑不得，“子钟师兄，你能出去吗？我想自己静静。” “师弟，恁咋了？” “我特么……”漠北宸后槽牙都要咬断了，伸手去拽发簪，却想起发簪在灵儿那里，他自己脑袋上只插了根木棍……烦躁的拗断了木棍，摔在地上，二少爷心态崩了。 “恁咋了吗？恁不是说，遇事不能急躁了？” “我……”漠北宸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了，他只能忍着，委屈，难过，可又能怎么办？ “呐，饼子。”烧鸡从怀里掏出一块饼子，“俺觉得，吃饱了，就不烦了。” 漠北宸看着那脏兮兮的硬饼子半晌，嗤的笑出声，“嗤，我了个天尊……你从哪儿弄得破饼子？” “从家出来带的啊，一路好吃好喝，揍没吃成，嗨嗨嗨，恁吃，俺有的是。” “……”漠北宸翻着白眼，在手里掂了掂，这饼子，能当暗器。 吃完饼子，去找灵儿吧……唉。 第049章 灵儿独自往南去，千虑老骥向北行 一周，灵儿都非常的低落。 她甚至想答应漠北宸，带些家财一起离开，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买一片地，种种田，放放牛，长相厮守。 然，她不能，现在没有办法离开——血族找来了，她必须带着北境妖族离开，再举目四望，她居然除了北都，没有其他的选择。 小狐狸的心里其实是不怪漠北宸的，她也知道这一切都与漠北宸无关，可总觉得……冥冥之中，造化弄人，为什么非要是他和她？ 命运总是霸道的，会给人安排一些馈赠，不管这人想不想要。灵儿所得的一切，换做别人也许心喜若狂，可灵儿只是想要平静的小日子…… 飞来横财和飞来横祸，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也从来不是好东西，所以她注定不能平静。 套一句用烂了的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七天，如同灵儿的心情。 她按照将臣的方法，封印了黑水寒潭和青丘。 北境妖族集结百灵湖，准备浩浩荡荡的南下了。 漠北宸想要跟着，却被灵儿拒绝了。她需要自己静静，她让漠北宸按照原计划，北上定风波，再替盈江去风国找爷爷送信…… “等我在北都弄好了，心情应该就好了，到时候我会去风国找你的。”灵儿看着漠北宸，惨然一笑。 漠北宸看得好一阵心疼，一周时间，她瘦了，眼中的光也黯淡了，“我……” 灵儿挤出一个笑容，“说好了我说了算的，不是吗？” “嗯……那你注意安全……” “呵呵，你别担心我啦，倒是你，千难万险的。”灵儿揉揉鼻子，“我只剩你了，你可不能有事。” “好，一定。” 灵儿硬是笑笑，“你真不用担心我啦，我只是……伤心。大黑说，大瀚和北境的误会，也多是血族闹的，如果大瀚和北境的身份扭转，北境也会想方设法灭了大瀚的……” 漠北宸感激的看了看将臣，“所以，我们的仇人是血族。” “所以，你要在定风波好好看看哦，把它们都揪出来。” “嗯北宸点点头，心里有些遗憾。其实，他本是想在北上的时候求亲的，就在百灵湖边……现在估计是要延迟了。 “臭道士，你也有仇要报，我也有仇要报。”灵儿似乎看出了漠北宸的想法，先一步开口。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那是众多青丘狐族被一剑穿心的位置，也是漠北宸当初被“杀”的位置，这是漠北宸的秘密，只有灵儿知道。 “嗯。我和你，一起报仇。”漠北宸的眼神坚定了一些，一定要找出那个人，即便那人是司空斩淮，他也要把他碎尸万段。 灵儿尽力做出了似是从前的明媚笑容，“等报了仇，我嫁给你啊。” “……”漠北宸愣住了，眼睛渐渐明亮起来，欣喜的笑道，“好，一定。” “走了哦，抱抱。”灵儿张开了双臂。 漠北宸立即将她拥入怀中。 雨小了，众人纷纷与漠北宸告别，灵儿和北境妖族、烧鸡烧鸭以及一众漠氏南下，漠北宸则带着老虑独自北上。 南边的天空放晴，露出了艳艳朝阳，一路南下的这几天，应该都是好天气。 而北边的天空却更加阴沉，天空中闷雷滚过，似是要有疾风骤雨。 漠北宸一路沉默，他脑子里很乱，定风波是水国的北大门，自古以来兵家必争，那里与朝廷失去了联系，必须要好好看看。 另外，盈江的爷爷在东部草原的鸿雁部……可，鸿雁部是哪儿啊？风族的八大部落里没有鸿雁吧？盈江怕不是那个小部落汗王的世子吧？和玄姬还真挺配~ 老虑的心情倒是很好，壁州是老虑的故乡，自从进了壁州，老虑便觉得神清气爽念头通达，那个年轻时候谈笑风生、博闻强识的漠千虑又回来了。 他笑着聊起了自己跟随泷獠的岁月，开始，他和泷千机还很看不上那位北地来的愣头青，可泷千机狗的厉害，泷獠一瞪眼，举起砂锅大的拳头，他便从了。 后来，泷千机代替泷獠出面，一次次请老虑加入泷家，后来老虑耐不住，便与泷千机合作了，泷獠得到他二人辅佐，一飞冲天。 再后来，泷獠成了蓝龙王，泷家成了第一妖家，他又被泷千机挤到了漠氏，当时还只有一个名字的漠氏，那是巨大的挑战，也是一个全新的机遇。 这十多年，北都很多人都忘了泷千虑，又知道了漠千虑，他一步步让漠氏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漠北宸也从十岁的少年，成长成了二十二岁的青年。 一年不见，居然七品。 这期间，老虑默默的为漠氏经营，天下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 老虑感慨时间流逝的同时，又随意的与漠北宸聊起了这七八年天下的变化，整个东大陆乃至玄黄的格局，宛如一幅画卷般在二少爷面前展开，就像老虑整理的东西一样，多而不乱，条理清晰，分门别类。 一连行了几天，漠北宸都是在默默的倾听，对天下的认知更加清晰了，老虑也在诉说中惊觉，蛰伏漠氏十载，自己看似心灰意冷，其实却从未变过。 他总是在喝茶听曲时下意识支棱耳朵四处打听，留意着天下的局势，他的野心就似这北地的野草，重生只需要一把春风。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漠北宸非常清楚，没有老虑，就没有泷家和漠氏，这位老人用一生对他父子付出了绝对的忠诚，他是泷家双脑之一，他是漠家当之无愧的大管家，漠北宸的不二之臣。 迟疑了几天，二少爷也决定，该让老虑知道些他和灵儿底细，以方便老虑配合他们行动——还有大洋子那个狗杀材，许久不见，也不露个面，不知道这孙子过得如何了，还挺想他的……我了个天尊的狗东西，烦。 二少爷骑在马上，上上下下打量老虑，看得老爷子心里直发毛，特别害怕二少爷突然问一句“此间有妓女呼？（曹操在宛城的梗，三国演义原话，不是三俗）” 吞吞口水，老先生做洗耳恭听状。 漠北宸神秘兮兮的问老虑，“您知道，那个戴面具的是谁吗？” 老虑心中顿时起了八卦的想法，那个跟在灵儿身后形影不离的绝强者？怕不是少奶奶的爱慕者吧？那让他们南下是不是不太合适啊？矮油坏了少爷是不是绿了——他老人家可太爱打听这些事情了，听曲喝茶可能和搜集情报无关，什么都爱打听很有可能……完全是他的本性。 心里想归想，嘴上不能说，老人家喝了口手里西施壶的水，沉吟道“老夫估计大概是……黑水的领袖吧？老夫也是这次才知道，黑水居然有九品坐镇，怪不得可以独立在水国和风……” “那位就是将臣。” “噗……咳咳咳咳……” 第050章 龙城飞将今尤在，胡马不敢渡寒山 北境离定风波很近。 漠北宸老虑二人边走边聊，前半段漠北宸心情不好，是老虑在说二少爷听着，后半段漠北宸说完了灵儿和北境，两人一起安静。 老虑心态崩了啊，吞并北境妖族，漠氏妖族扩大了好几倍，头部战斗力瞬间反超苗家和令狐家，甚至有将臣的存在，和泷家掰掰手腕也不是不可…… 然，那是他不知道道青丘和黑水对灵儿的忠诚度，他本以为灵儿只是青丘黑水的妥协，权宜之计，却不料那是死忠…… 现在的漠氏，还能叫漠氏吗？漠氏妖族只是现在“漠氏集团”的一个分支，全体漠氏大概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似乎……加上二少爷也无法主导家族了？ 随手一步棋，漠氏妖族秒变令狐家，老虑也不知道自己的小操作是赚了还是赔了，摸着头顶稀疏的头发，老虑又一次陷入了焦虑。 二少爷倒是无所谓，他觉得自己和灵儿只是被琐事拉扯了一下，心里还是没有把对方当外人的，家族归谁都一样，他当北境女婿又能如何？放着老虑去纠结，二少爷乐得清静，他认真地观察着沿途的情况。 路上歇脚，漠北宸发现了壁州北部的小变化，所有的村子、店家和院落大门处，都多了段新的墙体，最少也是s形的结构，有钱有地的则更多弯折，连农户家都有了s形状的篱笆。 在墙体的拐角处，还嵌着镜子，可以透过镜子观察下一个折弯内的情况。 稍稍打听，二少爷对民间的智慧充满了敬意，这样小小一个结构，居然可以有效的防御尸族。 尸族是极端低智慧的东西，在视线内没有血肉吸引的时候，它们只会缓慢的直走，这段s型的墙体就能让一只尸族被困很久，人类在进出的时候却不会有太大的困难。 同时，镜子可以帮助人类观察下一段路口的安全，而尸族却不能理解镜子的原理，经常有尸族困在里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咆哮…… 在如此狭窄的巷子里，只要一个成年人，一根尖锐长杆，就能解决掉一只没吃过人的尸族了。 每一个村子都有了自己的“杀尸队”，每一个县城都有自己的巡防营，玄黄的尸族不会咬人感染，也不会冲锋跳跃，玄黄的百姓在守护家园方面也满是智慧和勇气，那些前世末日片中的末日场景并没有降临在壁州北部。 尸族在制造了短暂的杀孽后几乎销声匿迹，即便残余，也都是在那些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 既然防住了，又为何不与朝廷说？漠北宸对定风波的忠心充满了担忧。 老虑却对定风波的忠诚充满了信心，他赶紧对漠北宸说起了他们这一代老人耳熟能详的故事定风波其实刚刚归顺大瀚不久。 两百年前将臣之乱后，水国陷入动荡，后来大汤覆灭大瀚建立，各州强兵都自立为王，其中定风波便是强兵中的强兵，他们一直不服朝廷管束。 直到冼临渊继位，大瀚才迎来了转折，危州冼家、室州汤家、牛州沈家亲密合作，大瀚的心腹版图一统。 女州女土蝠见状，立即带领旧都遗老入朝，向新君送上贺礼。大瀚要求女州将离珠郡送给羽人，女土蝠毫不犹豫的接受，她也以此进入大瀚的核心。 蓝龙王一统妖族，幻海成为天师，道门和妖族化干戈为玉帛，大瀚人、妖、道三门归一。 再往后，投降的大门关闭，冼临渊联系自由港，在金银交椅的配合下，做掉了不服朝廷管束的斗木獬，让现在的南天王淳于盖坐镇斗州。 虚日鼠见状，赶忙入朝，被冼临渊留在了朝廷委以虚职养了起来，虚州鼠族族长投效朝廷，新虚日鼠上位，冼临渊从此得到了虚州。 最后只剩壁州了，很早朝廷便在汤家的配合下，换了壁水獝洪灌来牧壁州，只可惜有定风波在，壁州始终不是一体的，壁州南部归大瀚，壁州北部还是以定风为核心。 十年，冼临渊创造了“瀚武盛世”，只剩下定风在外，寒白起坐镇定风几十年，只要他不低头，便迟早一战。 大瀚磨刀霍霍，害怕定风投效风国，便努力与风族搞好关系，为了亲和风族，大瀚不惜在乐浪分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北乐浪成了风国的番邦。 就在乐浪之事尘埃落定，风族欢天喜地之时，大瀚军团集结渭水，壁州内战一触即发。 一旦大瀚与定风开战，便又是血流漂杵的局面，定风波易守难攻，寒山之上还有蛟龙守护，可大瀚兵强马壮，对一统志在必得。 就在此时，风国黄金家族不顾之前的友谊，开始在北方集结，准备借着大瀚与定风的战争捞个便宜。 如果能拿下定风，黄金老可汗就会成为千万年来第一个破了定风的风族可汗，流芳百世，即便不能，借着北方战乱打打秋风劫掠一番也是血赚不亏。 可惜，此番风族八部只有四部响应，八部中黄金家族之下最强的三部全都没到，西部的白银家族以路途太远拒绝，渡鸦部早就不听黄金家号令，白马部则积极回应大瀚的友情，拒绝出兵。 即便如此，风族五部合一，这次南下声势依然浩荡，大瀚与风族开始蓄力，准备抢夺定风。 寒白起似乎年纪老迈，不敢打仗了，他觉得定风南部虚弱，根本守不住，遂向黄金可汗靠拢，商议带兵投靠。 黄金可汗大喜过望，寒白起是水国将星，是与“共工”水神齐名的“白起”杀星，他手下的狼骑兵凶悍异常，连风族的“风虎骑兵”都要忌惮，如此人物倒戈，简直是黄金家族复兴的标志。 冼临渊暴怒，写信怒叱黄金家族背刺同盟。 黄金大汗笑而不语，嚣张回了四个成语，“嫉贤妒能，良禽择木，成王败寇，大势所趋”。 冼临渊不顾左右劝阻，全力进攻定风波。 寒白起城楼上怒骂冼临渊，“寒白起为大瀚守护国门半百春秋，一生都在定风本本分分，大瀚为何苦苦相逼？！冼临渊小儿，你忌惮老夫，老夫又何尝不忌惮于你？！年年召老夫回朝，回朝便是下一个虚日鼠！到时定风人心涣散，谁为大瀚百姓戍边？！” 一通怒骂，寒白起率三军撤离定风。 大瀚文人扼腕叹息，喟叹水君白壁有瑕。 三日后，寒白起入风族，风族设宴款待，大宴三日。 第四日夜，风族联军杀声四起，火光冲天！ 定风波北门洞开，十万大瀚联军呐喊而出，冼临渊一马当先！ 寒白起与冼临渊里应外合，血战两个月，大破风国联军！ 风国八部男儿死伤惨重，一战，黄金家族元气大伤，与白马、白银和渡鸦三部实力相差无几，其余跟随出兵的四部几乎沦为普通氏族…… 冼临渊与寒白起兵合狼居胥山，两位巨佬相视大笑。之前喟叹白壁有瑕的文人立即改口，写下了“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的千古绝唱…… 冼临渊与寒白起执手告祭天地，并与黄金大汗休书一封，意气风发的大君临渊也写了四个成语——“有眼无珠，良禽择木，成王败寇，大势所趋”。 黄金可汗见书信，吐血坠马，回到黄金大城，却又被世子拒之门外。 黄金世子怀抱小妈阏氏（yanzhi，音同烟支），怒叱老父亲背信弃义伤害同盟在先，判断不利断送风族儿郎在后，不配再做风族共主，老可汗当场昏厥，被几个死忠护卫带走，不知去向。 黄金家族大失人心，风族变天，难逃一蹶不振的场面。 此事已过二十个春秋，期间再无一次骑兵大规模南下劫掠的事件发生。 从此，定风波依然由寒白起坐镇，壁州依然一分为二，壁水獝在渭水城控制南部危州发展经济备荒备战，寒白起坐镇定风波，北望风族。 “龙城飞将今尤在，胡马不敢渡寒山。”老虑捋着胡子，对寒白起推崇备至。 说着说着，定风波，到了。 漠北宸望着那山间入云的雄关，喃喃自语——“杀神，寒白起……” 第051章 北地雄关定风波，过千无敌狼骑兵 定风波。 城高墙厚，城池基础很好，千万年来，不论水国的主人是谁，强化定风波的工作从来没有停过。 寒白起更是不遗余力的发展，尤其是近二十年，有了大瀚作为后盾，寒白起对定风波的运作到了苛刻的地步。 定风波依托山体建立了大城，西侧山壁，东侧悬崖，将寒山的山口死死封住，那出口仅容几人通过，被一道万斤铁闸死死压住——此路不通。 寒山山口将定风波分成两部分，北侧是军事区，本是座巨大的瓮城改造，南侧则是生活区，非常繁华。 想要从北向南硬攻定风波几乎是不可能的，瓮城依托寒山山体和矮丘建造，可谓壁立千仞且无法攀爬，想要攻下瓮城，便是撼山。 进入了瓮城，进攻者还要打穿满是防御工事的街区，才能来到山门的千斤闸前。 千斤闸西侧的山顶，有半天然半人力开凿的大湖，面积远远大于百灵湖，里面栖息着一条凶悍的蛟龙，如果有敌人破开千斤闸，那么只要蛟龙掘开湖堤，瓮城将会称为汪洋。 定风波瓮城外几千米处，还有一座大寨，最初只是一座小型营垒，后来战争结束，慢慢变成了马市，让风族人用马匹换粮食过活，也成了定风波的经济来源。 如今这里几十年太平无事，马市发展的蔚为壮观，虽是小寨子，却有了村落的感觉，人们交易的物品五花八门，自然也包括情报——对于马市，漠北宸还蛮期待的。 二少爷和老虑靠近南城，亮明身份后，守城小校慌忙进城禀告，只稍等了片刻，南瓮城中一彪人马飞驰而出，气势不凡。 漠北宸看清来人，好奇的“咦”了一声。 “好巧啊，潘破浪。”漠北宸笑眯眯的看着骑马……骑狼的汉子。 潘破浪变化很大，意气风发，修为突破了七品，也成了三阶的高手，经历沙场，又去了北都磨砺，再回战场，如今的潘破浪已然成了独当一面的高手。 潘破浪身后一个小校当即怒吼，“大胆！叫潘将军！哎呦！” 他做戟指的手还没扬起来，就被他身边的偏将一脚跺在小腿上，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还不等这挨打的人反应，又一个大巴掌飞来，他举了一半的手指也被扇到一边。 动手打人的人漠北宸恰好也认得，正是当年在北都城门，为潘破浪鸣不平的小校。许久不见，小伙子壮硕许多，修为也来到了四品巅峰，算是不错的实力了。 潘破浪瞥了身后人一眼，以气势压制众人，二少爷的脾气老潘记忆犹新，听说这几年更是凶狠，北都已经盛不下他，他直接绕着东大陆转了一圈，先后打了青龙军、土国天机宫和危山铁军，他可不想二少爷再拿自己的狼骑兵刷战绩…… 于是，老潘赶忙张口点明了漠北宸的身份，“百灵国公，好久不见。” 此言一出，潘破浪身后的人全都安静下来，不服的表情变成了敬佩，北地大老粗们只服战绩，他们不再计较漠北宸直呼主将大名的细节，反而觉得直接叫名字是颇为亲近的体现。 潘破浪很是满意手下大兵的表现，冷峻的脸上浮现难得的笑意，可惜他是真的不太会笑，笑容非常别扭…… 狼骑兵的坐骑又高又壮，气势凶悍，吓得漠北宸和老虑的马儿瑟瑟发抖，马腿一软，趴在地上，二人只好下马站着，仰视狼背上的骑兵…… 老虑对此非常的介意，索性显出原形。 巨大狈妖后腿发达前爪萎缩，带着一对硕大的铁爪，却还是明显与粗壮的后肢不太协调，整体看上去有点重爪龙的即视感……巨狈以尾巴作为平衡，用后肢直接支撑起了身体，使它又高出了一般的座狼一头。 座狼先是一愣，而后纷纷抽动鼻子，谨慎地嗅了嗅，它们很快便发现遇到了族中长辈，顿时把头低了下去夹起尾巴表示敬意。 漠北宸非常吃惊，狼族的纪律性和等级意识果然是出奇的强，他也看出老虑的意思，直接跳到老虑背上，舒舒服服地坐下。小时候的泷二少没少骑着老虑到处跑，还有些怀念了呢——泷二少狈立狼群。 潘破浪和漠北宸并狼而行，显得很是亲近，他们边走边说起了往事，潘破浪依然极不健谈，简单阐述后，大部分内容都是那与他形影不离的少年补充。 原来，当年在北都与漠北宸发生摩擦之后，潘破浪的运气迅速扭转，上官们见了他也有了笑容，日常公务的评价也从【冥顽不灵】、【不知变通】变成了【恪尽职守】、【不畏强权】，官字两张口，横竖都是理。 后来，他被水君提拔到身边，做了近卫军统帅，还是六皇子的上司，意外的，耿直的老潘与六皇子关系很好。 说起六皇子，小伙子很开心，他语速极快，说话都不带喘气的，正好弥补了老潘不爱说话的毛病，“二少爷，我和六哥在北地那可是经常一起去撸串的，就在您也爱去的那老汪家，他家的串儿嗨卧槽是真的地道，六哥经常一边喝酒一边聊起你们的过去我真的是羡慕呵呵呵……” “咳……”老潘咳嗽一声，小伙子赶紧拽回话题继续往下说。 漠北宸离开北都南下之后没几天，六皇子接手了近卫军，老潘则被调回北方，回到了魂牵梦绕的定风波。 潘破浪本就是寒白起比较欣赏的手下悍将，只可惜扛不住朝廷宦官监军，才把老潘交了出去，此次重得爱将，又有水君授意，寒帅竟然把狼骑兵交在了老潘手里。 为了给潘破浪累积军功，寒帅让老潘在风水边境剿匪，风族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匪强横，不仅抢劫水国也抢劫风国，只要潘破浪不攻杀风族部落，风族各部可汗也乐得有人替他们打扫商路。 老潘没有辜负寒帅重托，只杀得四方马匪闻风丧胆，后来竟荡平风族第二大马匪帮派，追击七天七夜深入草原腹地，斩三阶风族悍匪【风一刀】于马下，一战奠定了自己的地位，接近两年时光，老潘隐隐成了“定风四将”之首。 狼骑营将士的坐骑不是马，而是与他们签订契约的狼妖，他们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搭档，组成搭档后，他们吃住训练都在一起，同生共死战力超级强横。 自神魔大战起，东大陆便有了【狼骑不过千，过千则无敌】的说法，常规战争中近千狼骑硬撼几千军队，一个照面杀溃敌军是很正常的操作。 看着狼骑，漠北宸非常吃惊，狼骑和骑士之间的契约，居然是他认识的双生契约，他和灵儿签订过双生契约，便能看到那些骑士与坐骑之间流动的能量契机——为什么上古传承的契约会运用在狼骑兵之中？ 另外，这些狼的品种看着也颇为眼熟啊？好像是……和那个臭小子一样？ 第052章 不冷不烈是冷冽，风波四起定风波 聊完了自己的事情，潘破浪反问漠北宸“国公，你这次是来…？” 漠北宸早就想好了应对，直接道，“出关，帮朋友走一趟风族，送信。” 潘破浪听到风族，没有询问细节，而是仿佛抓住了机会，直接和漠北宸说起了风国永生教的事情。 依然是潘破浪说大概，他身后的小将作补充，他们的消息，大体和壁水獝传给水国的差不多永生教从最初的小宗教慢慢扩大，在黄金家族组织的联军被水君和寒白起击溃后，永生教抓住机会，公开与萨满教对立。 开始，连风国都觉得永生教只是纤芥之疾，可后来，慢慢发觉事情不对，永生教不但在东部草原成了气候，还吃下了乐浪，并以乐浪为跳板，四处传播。 他们在乐朗与道宗平分秋色，越是向北越是穷凶极恶，据说现在的乐浪遍地邪教，甚至是水国、木国、毒国都有一些伪装成本土宗教的永生邪教。 水国的壁州、室州、斗州是邪教徒传播的重灾区，万幸泷二少之前遇到极乐教，引起水国重视，不然再晚几年，水国的永生教便更难控制了。 潘破浪身边的小将吞口口水，他说得嘴角泛白沫口干舌燥——他的语速太快了，就像是开了二倍速的大洋子……暂时告一段落，他赶忙解下水囊，润润喉咙。 “极乐教……果然是永生教的分支……”漠北宸无语的笑笑，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在和永生教敌对，只可怜了将臣一直背锅，这永生教厉害啊——“还有什么消息，你慢点说。” “哦，我我我我尽量慢——是这样的，永生教的高层有七位，被称为永生使徒，他们四处传道，据说修为不俗。 我们还从马市打听了好多事儿，我听说北边永生教大多是无羽人，您知道吗？无羽人都特别好看，比羽人丰满，比人类娇俏，肤白貌美大长腿，身上那是穿着显瘦，脱了有肉，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那些无羽人姑娘们……” 潘破浪皱眉，“说正事。” “我还以为北都泷二少爱听……” 漠北宸苦笑，自己这臭大街的名声是没救了，“先说正事，荤的我们晚些喝酒说。” “哦伙子想了想，“那没事了。” “我了个天尊，感情你搜集的情报就只有荤的是不是？！” 小将很委屈，他使劲的想，一拍手，“哎对！我还听说黄金家族内部也有很多永生信徒，好似那阏氏小寡妇……也不是寡妇，嫁给她儿子了，嗨，老黄金家族内部是真的乱，她……哦，这段您不让说……” “……” “对对，说到永生传教，据说他们传教方式很接地气，广受普罗大众欢迎，入教仪式特别刺激——极乐教您是不是见过？嗨我跟您说，那还是咱水国人比较含蓄，在风国……呃，您不让说……” “……” “还有还有啊，无羽人是永生教徒的主体，他们自称新血族，据说新血族的转化过程非常的劲爆，马市里的马贩子们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他们啊……艹，这段也不能说……哎呀憋死了！” “行吧，随便说说吧，还有就是他们会制造尸族，有人说是把好看的男男女女做成尸族，养在身边那啥……嗨，也不能说，还有，听说马市里有无羽人的大娘们儿……嗨艹，我说完了。”小伙子越说越烦，最后意兴阑珊。 周围北地的同僚听着少年越跑越远，从兴奋到自暴自弃，忍笑忍出嗤嗤的漏气声，小将军“定风黄腔王、北地小淫虫”的诨号不是浪得虚名。 二少爷觉得拿大洋子跟他比，真的是侮辱了大洋子，虽然他们的情报都是带着故事，但漠思洋的故事好比是虾仁三鲜饺子，荤素搭配，那荤的是点睛之笔。眼前这孙子的故事是纯羊肉的，馅里连盐都懒得加，包开薄薄的面皮，里面又荤又骚…… 额，这是一个很百灵儿式的比喻方法。 不过仔细想想，这些荤段子里似乎夹杂着一些特殊的消息——黄金家族内部出现了问题，跟那个风骚的阏氏有很大的关系；永生教在风族颇受欢迎，且高层有很多的无羽人；他们会制造尸族，隐秘残忍；定风波也不是铁板一块，至少在定风波马市，有了他们的身影…… 漠北宸想通了其中的细节，吃惊的看了看跟在周围的骑兵，难道是……有话不方便说？他又看看少年，小伙子郁闷的低着头一言不发，二少爷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漠北宸摇摇头，忽然对这个少年有了点兴趣，小伙子虽然荤了点，但非常忠诚，人也浓眉大眼彪呼呼的，并不讨人厌，便笑问道，“呵，咱俩也算是老熟人了，在北都时候还能偶尔见到，我还一直没问你的名字。” “二少爷您还记得我呢！”小将之前稍稍的不爽一扫而空，他心里很亲近漠北宸，北都的相助之恩，东陆的赫赫战功，还有北都大纨绔的风月故事，都让少年不禁把二少爷当成了偶像——万万没想到，偶像记得他！ 少年神色郑重，压压心底的激动，抱抱拳很是认真的摆出了青春期少年自己为很酷的中二姿势“二少爷，在下区区不才，人称……” 潘破浪要疯，赶紧阻止了少年，“二少爷只问你名字！” 小伙子被噎住了，“定风黄腔王、北地小淫虫”不酷炫吗？和“北都第一纨绔”不搭吗？他瞬间无精打采，像是被父亲打压了积极性的叛逆少年，敷衍的抱抱拳，“我叫冷冽……” “冷冽？！”漠北宸大无语，这名字和人可不太搭啊……哪儿冷冽了？看着兴致不高的少年，二少爷随意开了个话题，“冷冽，在北都住了阵子，回北地还过得习惯吗？” “嗨！二少爷您这可是个好话题！我跟您说啊，哎呦喂这帮子土豹子没去过北都天天说我在这儿吹牛逼，你跟他们说北都的娘们儿是不是个个水灵的很！我就说那胭脂巷……” 二少爷后悔了…… 慢慢的，几人来到了定风波的中心，那建立在两座山崖之间的城垒。 堡垒墙壁直上直下，只有一条楼梯险峻异常，千米的垂直高度让人望而却步，万幸有吊索悬梯，可以分几段将人拉上顶层，不然二少爷宁愿自己飞上去…… 潘破浪和冷冽将座狼交给身后的将士，只有他二位跟漠北宸上去，其余人要在原地等待，似乎是不会蹬城跟随。 所有人都严肃安静下来，连冷冽都恢复了沉默的军人样子。 漠北宸也从老虑背上下来，老虑变回人类模样，四人站在城下，等着悬梯被放下来。 “呼，该说的都说完了，嘿我可真六。”冷冽跟在漠北宸身后，小声低估了一句。 “闭嘴。”潘破浪横了冷冽一眼。 “……”冷冽冲漠北宸吐吐舌头，听话的闭上了嘴巴。 二少爷挑挑眉毛，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潘破浪，哦呵，这潘倔驴……在北都还学会了些别的东西嘛。 他和老虑交换了一下眼神，二少爷随意扬了扬下巴，老虑心领神会的退后一步，不准备跟着上悬梯了。 目送漠北宸三人走上悬梯，老虑背着双手，像是个老学究闲逛一般，晃晃悠悠的混进了定风波的人群之中。 一个跟随潘破浪来的狼骑兵看着漠北宸等人升到高处，悄悄与领队说了几句，便向来路走了，似乎是要回营地。只是他却在很远的地方调头，朝着老虑离开的方向摸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街市的不远处，还有几个人交换了眼神，只留下两个蹲守，其余的也跟着老虑进入了定风波的街市之中。 漠北宸站在悬梯上，眯着眼睛，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二少爷，定风大城的风景还不错吧。”冷冽像是欣赏风景一般，笑着四处观望，漠北宸却注意到，他的眼睛也在看那些跟踪的人。 “呵，很不错。”漠北宸笑笑，余光扫了一下潘破浪——只见潘江军始终面向城墙，一言不发，让自己全程呆在操纵悬梯士兵的视野之内。 一阵大风吹来，悬梯晃了晃，二少爷嘿然一笑，“冷冽，咱定风波的风可不小啊。” 冷冽立即道，“是吧，特别大。” 机械齿轮的嘈杂声中，悬梯到顶，定风波最高的城楼上居然有云雾缭绕，稍稍远些，便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第053章 苟延残喘定风帅，剑拔弩张笑谈间 天下名将，是玄黄大陆给予军团统帅的最高殊荣。 他们可以被冠以上古战神的名字，受世人尊敬，水国的名将有很多，其中最强的有两位，一位水神“共工”冼临佑，统领水国玄武海军，一位杀神“白起”寒苍山，坐镇定风数十载。 天下名将不看修为，只看军团的强度和战绩，但能带的了骄兵悍将的，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漠北宸本以为寒帅应该是老当益壮的矍铄老者，结果，见到本尊后却有些失望。 寒白起正蜷缩在巨大的沙发中，烤着火炉，盖着厚厚的毯子，病恹恹的没有精神。 仔细端详，漠北宸发现了，老人所用的法门叫做“蛰伏之术”，像越冬的虫儿一般，封闭自我收敛生机，减少所有的耗损。在必要时后，他还可以使用“惊蛰”之术，瞬间恢复活力，让内力在关键时刻释放。 这是垂暮之年的强者延缓死亡的方法，这种方法脱胎于神陨时代的大能，是非常无奈的选择——蛰伏后的强者活得十分苟且凄凉，尽量少动，尽量多睡，尽量让所有力量只维系呼吸和心跳。 但，他们还是会眼见着自己的力量与生命流沙般消失。 最后，也会像神陨末期的神明一样，油尽灯枯…… 虽然想像与现实差距很大，漠北宸依然恭恭敬敬向寒老爷子行礼，寒白起面前不能放肆，就算只看辈分，寒老也是漠北宸太爷爷辈的老人了。 “寒帅。” “少蓝龙，泷…哦，漠北宸。”寒白起浑浊的眼中精芒一闪…漠北宸的实力让他十分惊讶，他微微点点头，“老朽和天尊他老人家玩儿的这点小把戏，想必逃不出少蓝龙的法眼。” “是，看得出是偷天换日的大能。” “呵嗯，那老夫……继续苟且了，剩下的交给潇将军和潘江军。”寒帅不多客气，向后靠在厚实的靠背上，有些疲惫似的摆摆手，便又闭上了眼睛。 漠北宸控制住了表情，谨慎起见，不作表态。 寒帅的身边站着一个巨大的肉球，此人原名潇禄山，和花姐一样，都是边境风族与水族的混血儿，只不过花姐更像是水国人，而潇禄山则更多继承了风族男人粗壮的特点。 潇禄山是根正苗红的定风军二代，他的父亲是寒帅收服的风族勇将，跟在寒白起身边屡立战功。 潇禄山从小长在定风波，自幼健硕魁梧，一日三餐无肉不欢，定风老人们都爱叫他肉山，他自己也挺喜欢肉山的称呼，久而久之大家干脆改叫他潇肉山。 潇肉山的五官比较紧密，看起来有几分憨厚，他的呼吸声音粗重绵长，若是跟着他的节奏呼吸，寻常人能被憋死……他的腰围足有四个漠北宸那般，个头却只与漠北宸齐平，是个横向发展的狠人。 肉山是目前“定风四将”中硕果仅存的，与北都毫无关系的寒帅纯嫡系，也是寒帅易帜归顺水国后留下的唯一高层老班底。 易帜后，其余的定风旧将被水君分散安置在大瀚各个地区，如潘破浪这般，实在太能打而离不开的岗位的，也找了各种理由，拉去北都转了一圈，才挑选着放回定风。 只有潇胖子上下打点，以为寒帅尽孝的名义留在了定风波。 目前的定风波，潘破浪及其余定风二将代表朝廷，慢慢控制了军权，而潇肉山则代表了寒山本地人，掌握了整个寒山战线的后勤。 看似朝廷一方三对一，其实呢？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还有寒帅的袒护和边民的认同，定风四将看似是潘破浪以三打一，实际却是潇胖子一家独大，即便兵戎相见，空将来的潘帅手下又能有几个死忠？还不是寒帅一呼百应？ 看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漠北宸对潇胖子的态度谨慎起来。 潇肉山一直恭敬的等着，看寒帅似乎睡下了，才有动作，他抱抱拳笑了起来，那小眼睛一眯，几乎消失在了胖脸之上，外人完全不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出心事。 漠北宸也很不理解，此人如何能把满脸横肉挤压成一团和善的样子，看起来还不做作烦人……这个肉山不简单啊。 “国公，末将潇肉山，军中都叫洒家肉山将军，您也可以如此唤洒家，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肉山必定奉命行事。”潇肉山鼻音很重，声音也很厚重，还蛮顺耳的。 二少爷觉得自己是堕落了，肉山的名字加上肉山的形象，居然让他感觉有那么一点点萌——就是总能和烤肉啊，肉夹馍啊之类的好吃的肥肉联系在一起的那种，由口腔影响内心感受的萌感…… 这也是个很百灵儿式的萌点——我了个天尊的道爷我是不是想她了？才分开几天啊？出息呢？ 啊呸~出息当饭吃吗？贫道就想她了，怎么着吧？ 想到小狐狸，二少爷心情没来由的好起来，说话也客气了“肉山将军，其实我是有私事要去风国一趟。” 潇肉山愣了愣，寒帅的眼皮也明显动了一下，看来他们也以为百灵国公是代表北都来定风监军的。 “二少爷，洒家没听错吧？您是要在这个节骨眼去……风国？” “嗯北宸解释，“本来不想叨扰的，只是路上不太平，觉得走官道会少很多麻烦，才取道定风波的。” “私事啊，哈哈，还以为要接旨呢哎呦……”潇肉山呵呵笑着，神情和站姿顿时松垮了一些。 “潇将军。”潘破浪皱了皱眉，觉得怠慢了漠北宸，也觉得失了定风波的面子。 “嘿嘿，潘老弟，国公直接说明来意，想必是没拿咱这些大老粗当外人，如果公爷不介意，咱都随意点聊吧？”潇肉山打着哈哈，不软不硬的把潘破浪的话怼了回去。 漠北宸阻断了想要回嘴的老潘，说真的他很不习惯老潘军中做派，刚才所有人都标枪一样杵着，弄的他浑身也紧绷绷的，“哈哈哈，那自然是最好，正好我也不习惯拘束，站的腿都木了，肉山将军也直唤我泷二少就好。” “吼吼吼吼泷二少爷爽快，那咱们……坐着说？” “客随主便。请。” “好，那坐着说，呵呵呵呵。” 有副将搬来椅子给漠北宸坐下，见漠北宸坐下了，肉山往身边的小凳上一瘫，肥厚的手掌端起桌上的茶碗一口闷进去。 潘破浪和冷冽也有座位，二人与漠北宸同步，正儿八经的坐好。 但，大厅内其余的将士却还是笔直的站着，没有丝毫松弛，漠北宸挑挑眉毛，不经意般也喝了口茶，很苦啊。 潇肉山扭着粗壮的脖子扫视一圈，嘴角满意扯了扯，他此时才轻轻的放下茶碗，在安静的大厅中发出清脆的响声，肉山跟着笑了起来，“哎，呵呵呵呵，二少爷不都说了吗，坐，大家随意些，放松点，都坐，都坐。” 将士们这才放松下来，坐回了自己身后的座位上——好一个令行禁止，潇肉山的地位可见一斑。 漠北宸改变了想法，本来就像随意查查，以潘破浪的说法为准，现在看来潘破浪的地位并没有水君认为的那般高啊……他微微喝完茶，微微一笑，“肉山将军，这一路上，贫道见有很多村社，在门口起了迂回形状的结构，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泷二少端着茶，笑呵呵的一记直刺，全场的气氛骤然紧张，他这是在明摆着问尸族的事情了。 潘破浪微垂的眼皮轻轻抽动，表面没有反应，手却按在了剑柄之上。 昏睡的寒帅眼睛眯起了一条缝隙，潇肉山也看着漠北宸，那微不可查的眼中看不出神色。 第054章 定风波一波三折，南归路暗流涌动 本来氛围舒缓和谐，哪知二少爷直接问起了防御尸族的建筑，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冷冽路上便与漠北宸说过，血族会制造尸族，他们的永生教渗入了水国北方，漠北宸也知道那些建筑结构的作用，却还是问了出来，符合二少爷不学无术的人设，却又实在出乎意料。 潇肉山也不是泛泛之辈，漠北宸没有问明，就是还有回旋余地，他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大概是些个民间风水吧，这些东西，当然还是二少在行。” 二少直刺，胖子弹反。 漠北宸战术喝茶，“风水？风和水吗哈哈哈？” “哈哈哈，二少，有您的地方，就有好风水。” “呵呵呵。”漠北宸点点头，放下茶杯，面上接下了这个马屁，心中却买卖皮不断，他把后边的问题全都咽回肚子里，如此白痴的答案，很明显是不准备交实底了，再问只会激起冲突。 见漠北宸沉默，潇肉山话锋一转，“二少爷，这些讯息都写在我们的边报里面，按照约定，每两个月就会有斥候送回北都，不知道二少爷是不是错过了……或者，公务繁忙没有过问？” 漠北宸皱眉，两个月一次通讯？可水君说已经半年没有定风波的消息了，只有壁水獝不停地汇报定风平安。 哪里出了问题？漠北宸想了想壁水獝，想了想潘破浪，又看了看潇肉山，还有一直闭目养神的寒帅，壁州四位明面上的大佬，到底是如何站队？他一时间也捋不出头绪了。 本来以为是一局简单的黑白五子棋，没想到，这是一场实打实的围棋，看似是潘破浪对潇肉山，却很有可能是壁州对朝廷，更有可能，是永生对大瀚。 与潇肉山四目相对，漠北宸回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南方转悠，自然是没有过问了——再说了，我一闲散国公，也问不着数啊。” “国公说笑了。”潇肉山几乎确认了漠北宸不止是送信那么简单，他忽然严肃起来，“国公。” 忽然的郑重，漠北宸也抱抱拳，“潇将军请讲。” “我定风老卒，世世代代为水国镇守北地，寒帅易帜后，我们更是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生怕朝廷嫌隙。” “……”漠北宸挑挑眉，认真倾听。 “二十年间，寒帅与北都的通讯，都是他亲笔书写，一式两份，与北都的回信一起保存在他老人家的书房……” 寒帅皱眉，责怪的睁眼“肉山，住口……” “不，父帅！这次国公前来，肉山要违逆父帅的意思了。”潇肉山忽然起身，对着寒白起跪下，“北方局势紧迫，朝廷却时刻怀疑，壁水獝、潘破浪处处掣肘，那永生教已经打得黄金家族抬不起头，我们不做准备，却在内耗！” “这不是你我应该管的事情！”寒白起怒目。 “父帅！真起刀兵，我大瀚自是不怕，可打起来，去前线死的是谁？！”潇肉山拍着胸膛，“还不是我北地的儿郎！潇肉山不怕战死，只怕枉死！” “潇肉山，你什么意思？！”潘破浪大怒，“我潘某就不是北地儿郎了？！这些年在外征战，哪一场不是我和弟兄们冲锋在前？” “我呸！潘破浪，你醒醒吧，你暗地给朝廷写信，我和父帅也都知道，可是你的信真到了朝廷吗？！你又收到过朝廷回信吗？！你的信使又回来过吗？！”潇肉山怒急，指着潘破浪破口大骂。 “从北都回来，脑中就被人惯了屎！那壁水獝的信一封封送去北都，寒帅与你的信，却出不去壁州！你还道那壁水獝和都是王派，处处你一心？！” “……”潘破浪被骂傻了，他带兵打仗，四处杀敌，处处防备北方的定风，却从没想过南方的后方，壁水獝……可壁水獝是水君的死忠，不会吧？ “要不是看在当年袍泽一场的份上，我潇某能容得下你？！你我在南边的人眼里，都是北地的粗胚，怎么你去了趟南方，就忘了本了？！当年不是寒帅，你是不是就被那朝廷的监军弄死了？！” “潘破浪啊潘破浪！你以为你是朝廷的刀？别傻了，你不过就是壁水獝用来砸松我定风的一块破铜烂铁！” “说句大不敬，父帅老了！” “潇肉山！”潘破浪拍案而起。 “你个煞笔还冲我横？！我知道，你我都希望父帅千秋万载！可你不知道！” “……” “潘破浪，现在不是我潇肉山有野心，也不是你想做定风帅，而是他壁水獝要做壁州牧！他要整个壁州！南壁州北壁州，他都要！” “壁水獝是君上的旧部。”潘破浪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他辩解着。 “废话，我能不知道？潘破浪，你我都忠于君上，可我想要这个家归咱们自己人！定风必须握在定风老人手里，这样定风人才能活得像个人！才不会被被白白送到战场上换成外人的军功！卧草泥马的傻逼！” 潘破浪直接被喷的坐回了座位上。 漠北宸挑眉，哦呵，好一个慷慨陈词，树立外敌，一拉一打，潘破浪当局者迷，直接被骂的失了智——收放自如啊，好戏。 二少爷心中冷笑，提前看向了寒帅。 寒帅果然开口了，“肉山，此间没有外人，否则，你人头落地。” “父帅！二少爷北上，对我们是个机会啊，君上必然信他！” “来人，把潇肉山拖出去，让他冷静一下，咳咳咳……”寒白起仿佛是怒了，剧烈的咳嗽起来，但是他对肉山的处罚仅仅是“拖出去冷静下”，这和“你说的对但是先别说了”是一个意思…… 寒帅的话还是有用的，立即上来两个卫士，左右架住潇肉山，但也没有很用力，就是走个过场。 “父帅！父帅！”潇肉山尽力挣扎，也没敢用修为，走过潘破浪身边，他又对着老潘大吼，“潘破浪，醒醒吧！” “潇胖子沃草泥马！吼谁呢！？你嘴上少给老子不干不净！”冷冽拍案而起，虽然他都没听明白，但是骂他家将军就是不行！ “嘿小兔崽子你再给我说……”潇肉山被拖出大厅。 冷冽不依不饶，扯着脖子后，“我再说怎么着？！你有种……” “坐下。”潘帅怒叱，冷冽当即闭嘴，弹回凳子上，端正坐好。 “国公，见笑了。”寒帅使劲的支撑起身子。 “呵，北地男儿，慷慨激昂，的确都是有血性的汉子。”漠北宸抱拳开演。 “肉山不服管束，我过几天，就派他出去打仗，死在外面才好，咳咳咳咳……”寒帅叹息，“还请国公，将其中原委，详细报与北都。” “呵呵北宸微笑，他觉得自己看明白了——老潘回来之后，明显与南边更加密切，寒帅几次拉拢都以失败告终。 寒帅与肉山一合计，觉得老潘可能没看懂其中利害，索性今天直接借着他漠北宸来，让肉山骂在了潘帅脸上，同时，寒帅要借机给潇胖子兵权了。 至于壁水獝，还真不好说，往好了想，定风波再忠诚，在他看来也还是拿在手里踏实。往坏了想……呵呵。 算了，其中是非曲直，还是让水君判断吧，漠北宸觉得如此复杂，自己未必真能想明白，而且身边只带了老虑，恰巧没人送信，既然寒帅说了，那不妨顺水推舟——“拿纸笔来。” 寒帅估计是真的想节约力气，都没有与漠北宸客气，直接安排了纸笔。 刷刷点点间，漠北宸写好信，一五一十将他一路见闻，不加任何个人判断的写了出来，连潇胖子的话都尽力写清。吹干墨迹，二少爷将信交给寒白起。 寒白起扫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直接让亲兵将信装入信封，用火漆封住交给潘破浪，“破浪，接下来泷二少的接待都交给你了，不论他想要什么，无需问我，直接满足。” 破浪小心的收好信笺，抱拳领命。 “多谢寒帅。”漠北宸抱拳道谢。 寒白起点头，又缩回了软塌之上。 漠北宸长长的松了口气，从壁州到北都，本以为风平浪静，看来也是一路凶险，希望灵儿平安无事。 第055章 将臣心狠杀杀杀，冷冽嘴碎突突突 实话实说，二少爷的担忧着实有点多余。 南下的路是不好走，但……灵儿实力不俗，身边跟了一窝三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三阶高手可以论“窝”来算了。 特别是窝里最靓的槐百鬼和将臣，两个堪称变态和超级变态级别的怪物，让沿途的凶险直呼可怕，现在的“凶险”越来越难当了。 才到渭水附近，将臣已经随手刀了五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老槐有幸蹭到了两个助攻，后边老柳冼若云这种“普通三阶”已经懒得出手了，反正连毛都摸不到，对面就无了。 灵儿看着眼前全新的、脑袋都被锤烂了的、也不知是探子还是刺客尸体，只能哀叹，“大黑你倒是留个活口啊，手也太黑了吧？” “对敌人不能留情……好吧，下次尽量，大小姐。”将臣妥协。 “大哥，这货只他娘是个六品，您下手真的太重了。”老柳抱怨，这是他离首杀最近的一次，马上就要摸到了，只听“嗡汪汪”一声，巨剑阿三从天而降，老柳再回头，对面就成现在的样子了，脑瓜子碎一地，捡都捡不全…… “七品，也是一刀。”将臣横了老柳一眼。 老柳立即认怂——“大哥威武！” 将心比心，将臣还是很听灵儿话的，不过几天，他又拖回来一个，这次是完整的……尸体，勉强能看出来是个水国人。 灵儿都惊了，“不是大黑，说好了留个活口呢？我不信你打这种菜鸡还会失手。” 将臣也委屈坏了，“他……服毒了。” “……”灵儿觉得事情不太妙了，如此烈性的毒药一定不是一般人物。 好在，离渭水城不远了，有壁水獝和洪仙儿——应该有好吃好喝的了吧？不是，应该就安全了吧？ 也不知臭道士干什么呢…… 臭道士，在定风南城享受好吃好喝呢。 潘破浪设宴，冷冽作陪，漠北宸也才知道，冷冽有一个很符合他性格的乳名——小三。 起因如下冷冽从开始喝酒，就坐在二少爷身边聊荤的，别人都接不上话那种……一对老爷们儿喝酒开黄腔属于调味品，但如果是全程只有调味品，那可太齁人了。 二少爷听的直牙碜，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齐全的荤段子，便找个机会没话找话的问道，“冷冽，你名字是怎么写的？哪个冷哪个冽？” “我？嘿，那当然是那个冷那个冽了！” “废话……” “嘿嘿嘿，二少爷，【冷】啊就是寒冷的冷，【冽】就是冷冽……凛冽的冽，冷字儿是两点水儿一个令，命令的令不是今天的今，冽字儿是两点水儿一个……” “得得得，我会写……”漠北宸痛苦地抓着凌乱的头发，真是醉了，这孙子也太开朗了。 “哦，您会啊……”冷冽听闻，有点失落的样子，“我没文化没读过书，就会写这俩字儿，还是死乞白赖的跟后勤账房先生学的呢，我也是笨，学了很久很久才写的跟狗爬的一样……嘿嘿，不过认字还是没问题的，我认得很多字。” 漠北宸不忍心看少年低沉，捏着鼻子夸了一句，“名字不错。” 偶像的鼓励如同春风拂面，冷冽瞬间阳光灿烂，“哎！是吧！我也觉得特好听，可那帮孙子就爱叫我冷小三，后来熟了就小三小三的，搞得我和什么野鸡野鸭一样！冷冽可是潘将军给取的名儿！绝对有文化，据说想当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啊……” 漠北宸脑壳再一次嗡嗡作响，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怎么知道的？摆摆手，“老潘对你关心的很啊？对了你们什么关系啊？还有！很重要一点！三子你说话能不能慢点？” “哎哎哎成，我试试哈，慢点儿，呼……”冷冽深深的呼吸，调整自己的节奏，酝酿很久开口，“那个，慢，慢…当年……我我我我爹，我的爹，啊，就是我的父亲，啊，是，那个，嗯，当年啊，潘…潘将军的…那个那啥……” “…”漠北宸的酒杯咯咯作响，要疯一样的看着冷冽。 “不是，二少爷？国公爷？二哥？算了还是二哥吧听着亲切，我以后就叫二少爷了哈……那啥说到哪儿了？噢噢噢噢，对，解释一下，解释一下。您看我这嘴啊，他特别有自己的想法，要不别动，一动就得突突突突突的来……” 它一慢下来脑子就容易卡壳，说着这句呢脑子都想到三句之后了，可是我的嘴不知道啊，他还得放慢了语速，脑里的想法不说出来卡着拍子真的特难受，不用三句话嘴和脑子就怼一块儿了…… “怼一块儿可就麻烦了，弄不好还得结巴，哦对，紧张了我也结巴，您看我的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据说是我一岁多就能说话，当时天天给我娘烦的哦……” 周围人都忍着笑，相熟的早习惯了，老虑把凳子搬远了点，自己躲清静去了——冷冽一个人和阿娇阿俏姐俩吵架几乎同一水准，爱偷听的老人家这回直接屏蔽掉了，压根没敢听，要是全程听下来，老人家怕是要脑溢血的…… 漠北宸算是怕了，“好好好好，你不用说一岁那年的事儿了，继续按你的节奏来就好。” “得嘞，您听着哈我继续跟您聊——说到哪儿了二哥？对对对潘江军和我的关系哈？是这么回事儿，这私底下吧我是叫潘将军干爹的，我那死鬼爹当时是潘将军的副将来着，俩人特好特铁。 后来吧我爹就死了，听说是为了保护潘将军死的，战友们都说他老人家死的可惨可惨了，浑身上下插满了羽箭还死战不退呢，嚯~~~~哎呦！” 潘破浪一巴掌抽了过去，把冷冽的头盔都抽歪了，漠北宸也气笑，“你嚯个屁啊？那好歹也是你爹好吧？” “唉……我没出生他老人家就挂了，我对他完全没记忆，说起他来，就知道小伙伴爱说我是没爹的野种。 是娘和姐姐把我照顾大的，打架时候人家都有爹有哥哥撑腰，我只能外头挨了揍回家不敢乱说…… 我爹他老人家生前把俸禄都发给他死难的将士家属了，我们家反而也没钱也没地，穷的那叫一个叮当响……所以说，除了我这张破嘴，他什么都没传下来。 哦对了，他给我想了个天杀的小名，就是这个小三儿——听说是因为我本来有俩姐，大姐折了没保住，拉扯我照顾我的是我二姐，所以我就是小三儿……啥破名字啊这是和让人家养的小老婆一样…不过呢小三也好，小三比老二强，老二老二的就和叫男人的那活儿一样。” “……”老二漠北宸突然特别想打人。 “怎么了二……哥…”冷冽突然明白过来了，“对不起！二哥！我说的我！和您没关系！老二您也得是二哥！特支棱那种！” “说老潘……”漠北宸的手攥着杯子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默默背了三遍清静经，才算是压下心头杀人的冲动。 “对对对！潘将军！万幸潘将军给取了个好名。听潘将军给我取名时候对我爹说【老冷你的嘴太碎，要不给儿子叫冷冽吧，说不定话能少点】。现在看来啊，一个破名儿也不管用嘿嘿嘿，我的嘴还是那么碎~ 还听我娘说，我爹临出门说了句【我也有后了啥都不怕了】，结果还就真踏马的没回来，少爷您读书多，这人闲的没事儿是不是真不能瞎咒自己啊？咒自己真一咒一个准儿是不是啊？咔嚓，嗝喽给自己咒死了，多倒霉？” 潘帅真的忍无可忍了，“小三子，滚外边去！过一刻钟再回来！” “为嘛呀干爹？我还没聊到战场上我认您当爹那一段呢！最精彩了卧槽我老爱说那一段了！” “我不是你干爹！叫潘江军！滚！” 冷冽被骂走了，潘破浪转身，“二少，我们……” 门口传来三子的叫声“潘江军！是一刻钟还是多久来着？！” “一刻钟！” “那是辕门还是屋门？！” “辕门！辕门！”潘帅现在真想辕门射戟，一箭手刃义子。 好容易骂走了显眼包，潘帅转回身，看着一脸苦笑的漠北宸，卡住了——刚才，想说什么来着？算了，下回分解吧。 第056章 入草原三人成行，荤段子永不停歇 潘破浪在定风如履薄冰，需要合理的理由把傻干儿托付出去，还不想冷冽看出来，他不希望因为掌权者之间的缠斗，影响了冷冽对定风波的忠诚。 本来，老潘是打算让冷冽去投六皇子的，可惜北地和北都的路并不畅通，他派去的信使都有去无回，老潘也不敢让傻儿子自己南下。 正在老潘无可奈何之际，漠北宸来了。 二少爷要去风族，人生地疏的，需要一个熟悉风国的向导。 趁冷冽罚站的机会，老潘开口稍稍交流，二人一拍即合。 二人很快敲定了冷冽的去向，还没讨论细节，一刻钟已经过去了。 冷冽蹦蹦跳跳的回来了。 “二哥我们聊到哪儿了？” “……”老潘直接黑脸。 冷冽一缩脖子，“哦，你们还在聊，你们先聊，我梳理下思路，等会儿接茬。” 漠北宸笑着摇头，“聊到让你跟着我去风国了。” “啥？！！！！”冷冽嗷的一嗓子，全场都看了过来。 “我能行啊我去啊，我必须可以完成这个任务啊干爹！不是，潘江军！” “……”老潘松了口气，还有点担心冷冽一直跟着自己，不习惯不想离开，儿大不由爹，老潘真的是想多了，忽然……还有点失落，“行，那你去吧。” “耶耶耶！哈哈哈哈哈哈！欧~~~~”冷冽原地一个后空翻。 漠北宸……又后悔了。 “你回营房去吧。”老潘对冷冽说。 “啊？为啥啊爹？我还没吃完呢……” “你那嘴从上桌就没停过，刚说话了，吃到明天能吃完？！”潘破浪也就骂冷冽的时候话多点，天天眉头皱的那么紧，漠北宸都怀疑是冷冽气的…… “不是，爹，就吃了那几口，我今晚上饿咋办啊……” “二少爷可能很快就出发，你不得收拾收拾？” “他说明天让我带他去马市看无羽人姑娘跳脱衣……跳舞呢！” 漠北宸捂脸，拉过冷冽，在他耳边说，“明天去马市玩，直接不回来了，保密。” “晚上也不回来？好呀二哥呃……”冷冽看着漠北宸愣了一秒，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要是去娱乐，不至于保密，聪明的小脑瓜一转，他立即明白了漠北宸的意思——害怕有人跟踪，明面说是去马市，实际上直接从马市离开。 他那淫荡的笑容没有消失，而是继续演下去，“那我知道了二哥，嘿嘿嘿现在就回去好好洗个澡~” 老潘又一次欣慰的想辕门射儿子…… 漠北宸知道冷冽已经懂了，装色狼二少爷可太懂了。 不过他二少爷从来都是假戏假做，小三那必须假戏真做，状态好了还得加戏，主打一个朝气蓬勃，踏实实在，还量大管饱。 小三子一脸淫荡笑容，从漠北宸桌子上拽了跟羊腿，“小羊腿儿~小羊羔儿~再来一壶小酒子~我边洗边吃喝~咩哈哈哈二哥你就是我的福星，我的偶像，我……” “滚！”老潘一声怒吼。 冷小三嘻嘻哈哈，叼着羊腿，端着一盘花生拿了一壶酒，跑了，周围人一通大笑，果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 第二天，马市。 主仆三人看起来还算和谐，帅气的少爷，多嘴的书童，沉稳的老管家，至少感官上比毒国那趟的探灵小队舒服多了。 当然，很远很远，就听见了滔滔不绝的说话声。 “再说这个风族可敦啊，可敦您知道吗？就是皇后的意思，这老娘们儿之前是老可汗得宠的小阏氏，阏氏就是啥呢……嗯，就…偏房姨太太那种感觉吧，您能理解了吧？ 好好好我继续说。 传闻哈，传闻她身上有异香，皮肤就像牛奶一样丝滑，那一双奶……咳…对不住啊您不喜欢这一段，掐掉掐掉，其实我也没见过，听人家说的有模有样的，就和他们摸过一样我呸…… 老可汗得了小阏氏如获至宝，老树开花是六十得子，但是——据说这位小儿子和大儿子是一模一样的，您知道什么意思吧？ 老可汗六十，世子不太到四十，小阏氏十六，嘿嘿嘿嘿~不过咱外人也没处挑理，同父异母的弟弟和哥哥像……也没毛病不是？ 啊？我又跑偏了？行吧行吧我捋捋。 风族老可汗得了小儿子的第二年，就来打咱定风波了，大败亏输逃走，回到家就看自己大儿子搂着自己这位香老婆在城楼~好家伙那个刺激哦~ 这段是不是昨天说过了？那跳过去。 老汗王逃走杳无音讯，估计是死了，新汗王顺利继位，按照风族规矩，新的大汗可以继承父亲所有没有生孩子的女人。 对，就是全面继承，白天晚上都继承——人家风族就这样，没生孩子的小妈照常用，要不说他们是套马的汉子呢……啊呸~ 这位新可汗爷更是牛逼，您猜怎么着？愣是忽视了自己还有个弟弟的事实，非要娶了他小妈。 听风族人说，他对他弟弟的疼爱有点……劲特别大，就像爹疼儿子那种您懂吧？这段本来咱也没法挑理，亲哥哥疼弟弟，天经地义~然后他就反手给自己其他弟弟都宰了，哦呵刺激~ 香阏氏就夜夜去新汗的帐篷，小娘们儿的肚子也争气，又给新可汗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仨闺女，也不知道和他大儿子像不像，要是像——嘿~那可太反人伦了，写成评书都不让播那种。 香阏氏现在是香可敦，今年不到四十岁，黄金可汗可都奔着六十去了，香可敦眼见着要伺候走两位大汗的节奏，不过据说她驻颜有术，看上去还和十八岁的妞儿一样嫩，要是……那伺候走第三位也不是没可能哦呵呵呵~ 老黄金家族贼特么乱。 开始吧，我觉得这段贼魔幻，后来去东都转了一圈，嘿！哪儿都特么一样，豪门大族内部都真特么乱！咱这儿叫啥？爬灰是吧？ 不是不是，这里边可不包括老龙王啊二哥，他老人家出了名的专一，您也一样，青出于蓝，跳过‘虐妻一时爽’的享受环节，直接开启‘追妻火葬场’的剧情，嚯~~~ 嗷！二哥别打！错了错了！” 从南城到马市，不到两个时辰的公夫，冷冽就没有停过，直到挨了揍才闭嘴，他简直是一台喷字机器…… 那些民间小传闻虽然确实挺科普的，可大部分都是花边八卦类的暧昧消息，桃色远大于正事，就像冷小三说的，详细描述描述，那基本都要卡审核。 老虑觉得自己的心脏和血压都有点受不了了“冷砸，我们准备扮做小商队进风国，这里你熟悉，去采买点东西吧……我们按原计划，北面会合。” “采买什么啊千虑叔？不看一眼无羽人姑娘再走了？千虑叔我跟您说无羽人姑娘和北都的小娘可不是一个味儿，她们……” “这是储物戒指，你会用吧？”老虑尽量不与冷冽交流。 “卧槽，牛逼啊，您不怕我拿着这戒指跑了？这玩意儿在北地可是紧俏货，拿着去看无羽人小娘她们……” “……”老虑满脸厌烦的看着冷小三。 冷冽见老虑不待见他，讪笑一下，查看戒指，“妈耶！这么多嘁…嘁…棋子儿，下棋可得下一会儿哈，哈…呵…呵呵呵。” 满戒指里都是金子，小三差点喊出口，强压着把到嘴边钱字咽了回去，在这马市腹地咋呼自己有钱不是找死吗？ 冷冽自抽一巴掌，强行冷静了一下，感觉责任重大，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很是慎重的离开了。 漠北宸长长的松了口气，终于打发走了……冷冽跟了潘破浪十年了，应该靠得住…吧？ “哎哎哎对了二……呵呵，少爷，还有一事儿不知当讲不当讲，哎算了要不我直接说了吧……” “驾！”老虑对着冷冽的马屁股就是狠狠的一巴掌，马儿吃痛，扬起四蹄冲了出去… 冷小三声音渐渐淹没在喧嚣的马市之中…… “少爷~~~我能不能去看看无羽人姑娘啊~~~~能行吗？神马？您说神马我听不见~~~~~~” 第057章 望定风思虑万千，漠千虑定风归心 送走了冷冽，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关闭一张嘴，岁月静好，漠北宸觉得喧嚣的马市都安静了，出尘而没有喧嚣，没有冷冽，他在马市能修仙。 马市的底子一般，虽说四海客商都有，却着实不像自由城磅礴大气，里面多是二层木质小楼，砖石建筑都比较少见。 马市外边有一圈不高不低的木墙，岗楼林立护卫众多，防止马匪攻打进来，也防止马儿跑出去。 漠北宸享受了许久的清静，却一直不开口。 老虑本以为二少爷会问他很多，可……漠北宸却一直沉默着，沉默着，似乎又回到了来定风之前的样子。 老虑拿不准，越来越猜不透自家小少爷了，他小心的问“少爷，是……又想夫人了？” “不可能不想……”漠北宸看看老虑，叹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的情绪很低，“老虑，怎么说？” 老虑额头上的皱纹堆积起来，皱皱眉头眼光闪躲了一下，“该说不该说的，少爷，咱能不能……换个向导？小冷砸的嘴太碎了……” “装，硬装。” 老虑眼睛再转，“呵呵呵……昨天老夫在定风波转了转，发现定风波的水深得很，您这次果断离开，是明智之举。” “唉……”漠北宸哀叹，冷小三破嘴停不住，开了头能说一天，有的没的全都倒出来，而漠千虑则是张嘴先饶三圈为敬，反复试探才会步入正题的脾气…… “老夫觉得您的判断是对的，我们就这么离开，去风族直接到鸿雁部，送了信就回家，挺好的。” “……”漠北宸放弃了，还是他问吧，收起了笑容，二少爷的气势凌厉了一些，“昨天就想问，一直没时间，彻底离开水国之前，我得问清楚了——老虑，阿狂到底是什么人？” “……”老虑的笑容也消失了，前所未有的严肃慎重。 “之前没见过阿狂的品种，本以为大千世界也很正常，结果，昨天居然发现了他的同族——他是定风独有的座狼，整个玄黄，只有定风有，唯一一只的例外，居然在我家里。” “是……”老虑知道漠北宸不开心了，但好似还是不打算说太多。 漠北宸忽然有些失落，也不怪当年的二少爷自暴自弃，他身边看似是一堆非常要好的朋友，但实际上那时候的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越是高处，越是孤单。 就连漠氏五友，漠北宸最亲昵的五个伙伴，除了老冒之外，居然都不是单一的身份。 特别是阿狂，根本不是什么泷家老将的遗孤，而是北地独有的座狼品种，他从头到尾都在隐瞒，他不是水君和泷獠为漠北宸选择的玩伴，而是水君安下的棋子。 昨天看见座狼之后，漠北宸如鲠在喉，细思极恐 之前把二少爷忽悠出北都的双生契约，是北地定风狼骑专属； 他按照老虑阿狂几人的算计，离开北都，在北境附近遇刺了； 而后他和灵儿在渭源卖艺时候，又见过阿狂； 再后来他发现司空斩淮的杀人手段，与刺杀他的手段一致。 看了看定风的现状，漠北宸就更难过了寒白起对大瀚的忠诚，应该说不用怀疑，可定风老卒的境遇又如何呢？本来北地要防范风族，需要铁板一块，现在看来，太强了还是要遭到水君忌惮。 前朝灭亡不到二百年，今朝又忘了？前朝是水君挑唆妖道对立，今朝是水君防范人族肱骨，前车之鉴，牛车换马车，就忘了？ 更让漠北宸难受的是，刺杀、粼部和北地放在一起看，寒帅有这么一天，他漠北宸呢？ 老虑慌了，他大概猜出了漠北宸的想法，又没有猜出来关键——他知道少爷曾在北境附近被人刺杀，却不知道是被杀死过一次，更不知道漠北宸怀疑了司空斩淮。 老虑心里也不是滋味，“少爷，虽然我们五人各有身份，但请您不要怀疑我们的忠诚，我们也不可能袭击您……” “老虑，你没想明白吗？你们是漠氏五友，但你们五个……除了冒儿，都是对大瀚忠诚。” 老虑浑身一颤，“少爷，这话说不得啊，您就是大瀚的国公。” 漠北宸抬头看天，自嘲一笑，“如果，舅舅想杀我，您帮谁？” 老虑几乎想毫不犹豫的说帮少爷，可话到嘴边，却卡住了，就算他能对水君出手，那他能对老汤还有这些年一起喝茶听曲儿的老弟兄们出手吗？ “如果我要跑，离开大瀚，你们五个……或许，我一个都带不走……” “少爷……”老虑低下头哀叹，他本又想说“那是不会发生的事情”，可想到龙王老了，漠氏和泷家分开了，朝廷、道宗继承人之位空悬，他又不敢说了。 不知不觉间，二少爷长大了，不到两年时间，他现在的势力和实力都太强了，年青一代孩子里，除了雪儿的修为勉强能看到漠北宸的背影，其他的太子皇子，道宗子字辈的晚辈，和漠北宸一比都是土鸡瓦狗…… 现在水君、幻海视漠北宸是最强助手，幻泊泷獠都在，二少爷担心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但……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 漠北宸知道，老虑一点就通，“所以老虑，不要老觉得这两年我漠北宸对不起老兄弟，我是真的心有顾忌——我需要的稳定，是北境和灵儿那样的稳定。” 漠北宸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大瀚人，他用了接近两年的时间完全融入，几次扪心自问，几次大的波折，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他忠于的，是自己的内心，他的内心捆绑在灵儿那里，捆绑在这片土地和土地之上，而不是这片土地上虚浮的某个宝座，真有那么一天，他宁愿做一穷二白的危子，也不要做苟且偷生的寒帅。 老虑心中一颤，知道是定风波的情况刺激到了漠北宸，这一路如果老虑不代表五友作出选择，或许当再回到北都，漠氏五友便是一个过去式了——要么吸纳洋子和阿紫，与他们一样彻底忠诚，漠氏五友变成漠氏七友，要么，就只剩下漠北宸和他的两个仆人。 小少爷长大了，再不是他安排好，就会按着去做的那个懵懂少年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是一方霸主，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能跟他说明白这些，已经是非常仁慈的念及旧情了——老虑之前一直在逃避，如今被逼问到脸上，只能做出决定了，他要做漠北宸的槐百鬼，只属于漠氏妖族的大管家。 当他选定，莫名其妙的愣了一下——他的心中不是沉重，而是轻松，他仿佛忽然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年轻的狈妖千虑放弃了一切，从北地跟着穷小子泷獠杀进北都，他的所作所为，都为了泷獠一人。 今日，他与二少爷出北都，又回到北地，命运奇妙的又给了他一次选择，只希望，二少爷不要像老龙王一样，站起来之后，又无奈的去做太多妥协。 “二少爷，您放心，漠千虑，还能再辅佐一个漠家。” 北宸点点头，看到了老虑完全不同的尊重，他看了看马市的北大门——前面，是一条全新的，从没走过的路。 第058章 平地大雾退马匪，冷冽碎嘴破大防 草色连绵几千里，青骊躞蹀路旁子。 漠北宸和老虑在草原走了没几步，便忘记了之前的烦心，天苍野茫，如此辽阔，觉得烦心都是很多余的事情。 除了身后跟着的小尾巴——马市堪称北方的自由城，二少爷和老虑果然还是被人盯梢了，只不过看那群菜鸡的样子，二位都没心思管。 盯梢没问题，打扰人看草原的雅兴就不对了，尾巴们一口气跟了五里路也不离开，简直是没完没了…… 漠北宸已经叼着草杆开始哼唱清静经了，“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唱完三遍，心平气和，回头再看，一个不少，草杆咬成齑粉，“我了个天尊的清静他大爷！” 漠千虑摇摇头，准备出手做掉这几条小卡拉米，不要扰了少爷雅兴，忽然他耳朵动了动，似是听见了隆隆声响。 远远地，天地之间出现了一条黑线，伴着熟悉但又有点烦人的声音——“少少少少爷！少爷！少爷啊啊啊啊啊~~~~~” 冷冽策马狂奔，马后烟尘滚滚，似乎还带了一队人马。 漠北宸当即皱起了眉头，“不是说了不带多人吗？这个孙子听不懂人话？” “马马马马马匪！少爷救命啊啊啊啊！” 冷冽脸都绿了，他在马市随手买了些值钱又好携带的物件充当商品，便出城找漠北宸，结果才走了没几步，就被小百人的马匪追击了…… 不能暴露身份，他只能逃跑，跑着跑着，路上又惊动了几波其余的匪徒，跑了小半天，居然聚集了几百人的马队，那声势还挺唬人的…… “……”处变不惊的老虑惊了，漠北宸翻了个白眼，满脸戾气的……撒丫子就跑！ “啥了个啥？卧了个大槽？少爷？！”冷冽的脸上有很多问号。 三子凭着在北都的认知，断言他的偶像漠北宸必然是不会逃跑的，他肯定会恶向胆边生，抄起家伙骑上狈妖反向冲锋，他三人并肩征战，有惊无险的击溃这几百马匪，深藏功与名——英雄剧本都写好了，谁知道…… 冷小三惨然一笑，心中唱起了三字经——纨绔啊纨绔，真他娘靠不住，也就敢在北都靠着长辈装装x，干爹坑煞我也，三爷我再也不崇拜他了，粉转黑！ 冷冽胯下虽是驽马，可是骑术极其精湛，勉强保持不被那些马匪追上射死。 反观漠北宸，他的马术就有点不堪入目了——勉强会，但不多。 他长年在山上修行，没有纵马驰骋的爱好和条件，在北都少有的几次骑马机会，他泷二少骑的也是四平八稳的皇家好马，跑的是宽阔平坦的北都干道。像是今日这般，跑的吭吭哧哧的驽马和高一脚低一脚的草原土路，二少爷保持不掉下去已经尽力了…… 老虑作为一只狈，长途更喜欢自己奔跑，骑术必然是比漠北宸强，但……也不多。 只过了一会儿，冷冽就追上了漠北宸和老虑，气急败坏地吼起来，“少爷啊！您这熊样跑不了啊！我这才刚出趟门就让您害死了好不？我没自己咒过自己啊！矮油命苦啊！” 漠北宸屁股颠得贼疼，大腿根子磨得火辣辣，根本没心思理会冷冽…… 又跑了一会儿，三人几乎并驾齐驱了，漠北宸神色严肃，全力逃跑，老虑极端稳重，二少爷不说话他绝不出手，就默默的跟着等着。 马匪却咋咋呼呼的越来越近，双方距离来到百米之内，后边的马匪开始冲着三人射箭，那些箭矢力道不大，更没什么准头，看来骑射确实是个辛苦的高技术活计。 冷冽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马勒个…你踏奶奶德想办法逃走，老子去拖住他们一会儿，您要是能活着逃回去，麻烦照顾下我娘和我姐，她俩花不了你几个钱儿……我……呜呜呜……艹！” 冷小三英雄了没一会，说到家里老娘，声音都哽咽起来了，随即恶狠狠的抽出腰间弯刀，红着眼睛就要回头和数百马匪拼命。 面目狰狞一回头，小三子懵了，只见马匪周围的雾气弥漫，浓郁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马匪轮廓影影绰绰…… 马匪往哪儿跑，雾气就去哪儿，活见鬼一样，马匪和马匹身上慢慢挂满了水汽，已经凭空多出来十几斤的重量。 马匪骑的马又多是风族的矮种马，皮实耐造，耐力奇佳，祖祖辈辈生活在相对干燥的草原，在水雾中跑不多时，便呼吸困难起来，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它们再也跑不起来了……不一会儿，马匪们骂骂咧咧的停止追击。 冷冽不可置信的看着漠北宸“少…少爷…您你你你您弄的？您有这么大本事咋不回头干死他们啊？” “仨人干死三百马匪，你是不是彪？秘密行动秘密行动！你怎么不买个锣敲打着，一路吼过去，就说道爷我就是漠北宸啊？” “不是，二哥，我觉得这件事情里面他是有操作空间的好吧……” “你闭嘴，刚才是你骂我来着是吧？”漠北宸放慢马速，阴恻恻的瞥着冷冽。 “二二二二二哥您听我说！” 漠北宸看冷冽的脸又红又青又紫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小崽子倒挺仗义嗯？不管是什么原因吧，也算是为了我舍得豁出性命了，你这个兄弟，我漠北宸认下了。” “啥？！”冷冽cpu超负荷了。 “走吧，争取天全黑之前能找到一家牧民借宿，我可不想睡草地上——我刚才是说，你以后真的可以叫我二哥了，我泷二少认下你这个弟弟了。” “啥？”冷小三cpu烧了。 接下来一段路，冷冽出奇的安静，被自己的偶像当作兄弟这件事，冷小三着实需要好好的消化一阵子。 漠北宸自然是乐得清净，又美滋滋的哼哼起来，“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好景不长，祖师爷看起来并不想让漠北宸常清静，又过了一会儿，漠北宸便又后悔认这门兄弟了——耳边是刚学会说话的八哥一样的小碎嘴子，“二哥二哥二哥二哥~二哥二哥二哥~二哥！” “我了个天尊你要干嘛？” “二哥二哥二哥~嘿嘿~二哥~” “闭嘴！弄死你扔这里喂狼信不信！” “二二二二二二哥！饶、饶饶饶饶命！” “老虑，我怎么感觉这孙子在骂我？……老虑？老虑！？” 老虑这才从耳朵里抠出一块棉花，“少爷您说什么？” “二哥？” “干嘛！？” “嘿嘿嘿，二哥，您不弄死我了哈？” “呼……” “二哥您咋了？二哥您说话啊二哥！二哥？要不我给您讲一段子呗？二哥您别不说话啊，二哥我害怕……二哥您憋得慌吗为什么深呼吸？二哥哦！二哥呦！二哥嘞！嘚儿~二哥~嘘嘘咻咻哔哔哔~二哥沃~” “清静泥大爷！！！” “救…救…救命嗷嗷嗷嗷嗷！二哥杀人啦！” 第059章 千妖压渭水北墙，九尾狐白衣蹬城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南方，渭水城。 壁水獝麻了。 洪仙儿也麻了。 两个月前，灵儿和漠北宸经过渭水，漠北宸让仙儿整合一支五十人的作战小队，作为灵儿的中坚力量。 洪仙儿非常认真的寻找，严格把关，两个月，她找到了三十人，本以为自己未来将是灵儿身边的“第一人”，当之无愧的“心腹”加“闺蜜”，一如雪国之主和雪国国相一般的关系。 结果，美梦才做了两个月，灵儿摇身一变，带着数千妖族、五百大妖、一窝二阶加一堆三阶，以及可以忽略不计的沿途“捡”下的十几位人类高手，回到了渭水。 青丘一部，为首慜婆婆七品，黑水一部，为首柳春江七品，大瀚一部，为首冼若云七品…… 灵儿还忽然多了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姐姐是五品巅峰的大狐妖，又大又美，妹妹是……十一妖王。 哦，还有两个连壁水獝洪灌都看不出修为的怪物，据说一个是管家，一个是护卫…… 哦哦，还有还有剑圣师徒、烧鸡烧鸭兄弟、花姐等几位“散装高手”…… 虽然花姐不算高手，但凭着能给灵儿梳头，也站在了灵儿身后，表情又自豪，又怂——一路将臣刀了五个刺客，花姐吓晕过去四回，还有一回她不在。 洪仙儿低声问，“花姐，怎么回事？” 花姐瞪着美眸看着仙儿，“我也不造啊，我亲爱的金主宝贝儿，就尊贵的灵儿公主啊，她咔咔去到北境，跟着国公一通转悠，北境妖族就集体移民了，就……贼魔幻。” “说得好，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没看懂。”仙儿的梦碎了一地……她看了看自己曾引以为傲，如今却拿不出手的四品修为，以及身后本以为雄赳赳气昂昂，现在却大气不敢出的三十个手下，无语凝噎。 连壁水獝都没能理解其中的奥秘。 今天早上，差点把壁水獝吓疯，几千妖族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渭水城下，老洪还以为定风波造反了…… 一通四处求援之后，洪灌带着慷慨就义的觉悟，顶盔冠甲的来到城楼。 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倒吸一口凉气，为首一人，黑盔黑甲鬼面具，一柄巨剑横在身前，有万夫莫开的霸气，俨然黑甲战神。 洪灌仔细打量——看不出修为？！难道是！将臣？！他吞吞口水，“来……来将何人？！” “洪叔~我丫~开门开门~”黑甲战神发出了好听的女孩声音…… 洪灌和城上的守军直接傻了。 黑甲战神的披风后边，钻出一只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雪狐，使劲冲城上挥舞爪子。 洪灌还没回过神，一只通体乌黑，浑身没有一根白毛的玄狐突然扑向小雪狐，白狐黑狐瞬间闹做一团，踢打撕咬颇为……可爱。 “何方妖孽！？”洪灌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太难受了。 “洪灌莫慌！”城上城下几乎同时响起了这句话，城上是姗姗来迟的馗天师，带着他仅剩的爱徒烧鹅，城下是冼若云司空斩淮，以及老天师的另外两位爱徒烧鸡烧鸭…… “呃……”洪灌都不知道该先搭理谁了…… 小白狐小玄狐扭打到城下，变成两个美人，城上弓弩手还没反应，便被玄姬迷了心神，灵儿三件白凰，丝绦若仙人起舞，一步蹬城！ “洪叔，是我丫，灵儿~” 一时之间，洪灌表情更加精彩，不知如何应对。 “反正您先开门，让我的人进来。” 馗天师慎重的问，“丫头，你可认识那些人？” “认识啊，都是我……和漠北宸的手下~” “他们……” “他们是北境的妖族啊，我们去了，王霸之气侧漏，他们就集体投降大瀚了。” “……”洪灌大脑直接宕机，“公主，你该不会……让他们骗了吧？他们是不是用你赚开城门，然后夺城？” “灵儿，没看见泷二少呢？他是不是被当人质了？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洪仙儿尴尬的说。 “来了！” 此时，馗天师出声，他惊骇发现，那黑甲战神和另一位阴鸷的男人向城楼飞来，两个……他居然都看不出修为！ “弩炮！” “斩！” 洪灌和馗天师同时反应，高手掌握的弩炮对着二人轰杀过去，斩鬼的锋芒也直奔两人而去。 臣一脸轻蔑，阿三出鞘，巨剑将斩鬼剑气一分为二。 槐百鬼也是轻蔑抬手，树木壁障出现，与弩炮的飞矢撞在一起！ “碰！轰轰轰！” 最后一支床弩，破开了槐百鬼的防御！ 槐百鬼和将臣却继续前进，老槐树肩头血瞳乌鸦飞起，踩在那床弩之上向下一蹬，最后一支弩箭坠落地下。 “这！”洪灌震惊，馗天师则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槐百鬼——他是三十年前，北境森林击杀厉鬼的怪物！三十年过去了，他更强了！ 全体守军木然，低阶的被玄姬魅惑，没有反抗的动力，高阶的则被将臣槐百鬼震慑，没有反抗的勇气…… 片刻愣神，二人已经登城，而后是数位三阶，都恭敬的站在灵儿身边。 “别打啦~”灵儿笑着挥手，“真的没事儿，你们放心吧~” 就在此时，灵儿身后一人传出一句粗鄙的骂街“踏马勒个靶子的，冤家路窄啊。” 灵儿回头，此时，柳春江已经和馗十三对上了，“幻钟，你他娘的老了啊。” “柳春江！” “是你蟒爷爷！阿倩的账，老子今儿和你算算！” “阿倩？！阿倩如何？！”不说青十三还好，一提起来，馗天师也是怒急，二人剑拔弩张，眼见又要打架。 “住手！”灵儿一声怒吼，柳春江上头瞪眼，却对上了灵儿又红了的眸子。 黑蟒直接卡壳，悻然收手，退后两步懊恼的盘着秃头。 馗十三懵了……这女娃是几个意思？抬头看看柳春江，馗十三眼角抽抽，默不作声。 “幻钟，大江，你们……都别闹了……倩儿她……”慜婆婆轻叹一声，低下头去。 “？！！！”馗十三如遭雷击，呆立当场，“阿倩她……她……” 看了看柳春江和慜婆婆的反应，馗十三的斩鬼垂落下去，整个人都苍老了，他后退几步，靠在城墙上，拄着剑才能站稳，“倩……” 槐百鬼给灵儿递了块帕子，“大小姐，我们先在城外扎营，让渭水准备食物，我们与他们……从长计议。” “好……你们安排吧。”灵儿一下子蔫了，她点点头，一个人自顾自的下了城楼。 “哎哎哎！姐姐！哎呀老柳叔你！”玄姬气恼的跺跺脚，向灵儿追了过去。 “？？？”虽然没看懂，仙儿还是跟着玄姬一起去追灵儿了。 北境所有人都愤怒的看着柳春江。 “我……我踏马……我错了……”柳春江当场给了自己一耳光。 “碰！”柳春江被将臣一脚从城上踹了下去，落在护城河里…… 他化出原形，任由自己沉入河底，心里还挺感激将臣的，毕竟在水里哭了，是没人能看出来的…… 第060章 闺蜜团闹作一团，大草原美酒飘香 灵儿挺难过，可路还是要走，日子还是要过。 她如愿以偿的吃到了渭水美食，期待已久，是她怀念的味道，可……总觉得味同嚼蜡，也不知是不是臭道士不在的原因，总之是蛮难下咽的。 壁水獝一直在等，最后确定漠北宸不会出现，才小心的问，“公主，泷二少他……” 灵儿情绪不高，“他没有来呢……” 壁水獝吃惊不小，担心的等着下文。 “没事，他自己去北边了。” 壁水獝皱眉，洪家父女脑中出现了不同的想法，壁水獝担心的是壁州和定风波的事情，二少爷出了名的爱管闲事，他和定风波之间的撕扯，也不能说自己全都占理。 仙儿则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魂，“真的不是闹掰了？” “不是……” “其实掰了就掰了，我觉得你们也不一定合适……” “真不是，别瞎猜啦仙儿……”灵儿苦笑，洪仙儿平时冷酷，但在好姐妹面前还是比较活泼的。 “行吧，你要受欺负了和姐妹们说，组队抽丫的去。” “人家家里的臭道士七品了，咱们好姐妹组队也打不赢~”花姐扇着小帕子，“除非若云姐和灵儿也出手。” 洪仙儿一挥拳，“嘿嘿嘿，再加上玉鸾和玄姬，锤他一头包~” 若云摇头轻笑，她也被拉进了小狐狸的闺蜜圈子——若云、洪仙儿、花姐、玉鸾、玄姬，不知不觉间，灵儿也有了自己的闺蜜团。 “还用你们？”玄姬撇着嘴，指了指将臣，“这位，一个打仨姐夫。” “？？？”将臣歪头，不解的看着玄姬，“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哇！大黑你比盈江哥哥还不会聊天哦！”玄姬疯了，指着将臣槐百鬼，“你们这几个大帅哥，天天就知道围着我二姐，我们这好几个单身大美妞全都看不见吗？！我二姐她名花有主了好不好？！” “打住，我不想找男人。”若云不屑，她三十了，还是自己，一生要强，若云对男人兴致缺缺，单身贵族。 仙儿翻白眼，“我还小呢，暂时也没计划。”（壁水獝欣慰的笑。） 玉鸾偷眼看了看远处的馗宗道士们，也低低说，“我……也没。” “哇！你们！”玄姬惊了，“姐妹团就我一个牲口？！花姐，花姐你怎么说？！” “我？我不缺男人~”花姐娇媚的笑了起来。 “绝交。”玄姬心烦，“去了北都我就把你的汉子们都s了！” “呵呵呵~随你哦~韭菜嘛，你割完我还有。”花姐大气的耸耸肩，并抱着手挤出了傲人的丘壑，“我心里对自己定位清晰，不像你们，个个儿挑嘴，高不成低不就，挑肥拣瘦的，老娘只认金子，人傻钱多才最好~” “你认神马子？！那玩意儿弄满脸……嗷！姐姐我错了！”玄姬油门挂上，被玉鸾一巴掌手刹制动…… “哇你个小蹄子有一口儿啊！”花姐瞪大眼睛看着玄姬。 “咯咯咯~花姐你前后鼻英（音）不分还怪我了，真经（金）白营（银）都讲不清~” “嗷嗷嗷，小蹄子又嘲笑老娘的口英（音）！” 闺蜜开车开撕两不误，现场瞬间没法看了，壁水獝忽然非常担心自己女儿的朋友圈，天天和她们混在一起……真的没问题吧？ 老州牧其实是想和灵儿解释一下壁州的事情的，可看样子灵儿完全没有心思听，他只好丧气的决定，回头写封信，让灵儿带回北都。 “阿嚏阿嚏！”二少爷在遥远的风国又双叒叕的打了个喷嚏。 冷冽关心，“怎么了二哥？是不是冻着了？” “放屁。”漠北宸快烦死冷冽了。 “不是，二哥我这不关心您嘛？北边夜风凉，您这从小娇生惯养的身子骨儿……” “人话都不会说，我哪儿娇生惯养了？” “可是我和千虑叔都没打喷嚏啊，咱骂街也得讲道理啊是不是？我的本意……” “千虑叔，给这孙子打个样！” “是少夫人想小少爷了。” 冷冽懵了，无缝衔接？您都不用想的？然后不服道，“一个喷嚏有人想，两个喷嚏有人骂，他这都打了好几个两个的了！” 老虑翻了个白眼，“是少夫人连续想，然后想了很多回。” “看看，看看人家千虑叔，再看看你！”二少爷嫌弃极了，“你就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 “干杯，干杯！”帐篷里的风族大爷举杯，示意客人们别只聊天，也喝点酒。 “干杯！”漠北宸立即响应，和老虑一起举杯，无视了小三子，冷冽也端起酒杯，郁闷的一通牛饮。 这里是风族一个家族式的小游牧部落，由六十多岁的风族老大爷和他的两个儿子、七个孙子孙女以及一个小曾孙组成，老老少少的大概二十多口。 漠北宸等人奔走数日，在茫茫草原上遇到了这几顶孤孤单单的小帐篷，岂料牧人立即以迎接贵客的礼节招待，现杀了只羊，还准备了酒。 要不是冷冽一直解释，漠北宸和老虑都要怀疑是什么圈套了。 原来，草原广阔，地广人稀，散落在草原的小家族有时半年都见不到活人，于是他们会格外珍惜每一个外来的客人，并以最热烈的方式欢迎他们。 见客人开心的吃喝，老人也笑得十分高兴，虽然他们只能和冷冽交流，不过漠北宸和老虑的高兴和感激是能看出来的。 酒刚喝完，便有风族姑娘抱着酒坛来为客人倒酒，漠北宸双手捧着碗，有点晕晕呼呼的，这马奶酒真大……不是，是酒劲儿真大。 风族人类的骨架宽大，个子却不高，与潇肉山的体型长相有点相似，属于比较横向发展的人种。 风族的人类能适应恶劣气候，脸很圆眼睛不大，他们和水国人的区别很明显，到了一眼就能分辨的地步。 就说给漠北宸倒酒的姑娘，大概在风族人类眼中是个美人儿了，却并不太符合水国人的审美，大胸大屁股是优点，可脸蛋和手掌也很大，看样子腰和腿也蛮粗的，加上相对厚实的衣着，显得极为敦实。 女孩身上没有一点闺秀气质，只能说质朴可爱带着纯天然的感觉，是不沾染杂质的水与草养育出的干净，而非书香熏陶的雍容。 她看着漠北宸，本就红扑扑的小脸儿更加发红，一个风族男子喊了一句什么，周围人都哈哈的大笑起来，那姑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转头红着脸跑掉了。 “哈哈哈哈~”冷冽笑得也很欢，他是能流利的说风族话的，挤眉弄眼地看着漠北宸道，“二哥，人家姑娘看上你了~” 第061章 风族牧民有风俗，寒山白骨无人收 “我了个天尊？！” 听说姑娘看上他了，漠北宸差点没噎死，这哪儿跟哪儿啊？老子……贫道刚到这儿俩时辰不到好吧？ “别喝太多啊二哥，晚上还有事呢~”冷冽还是一脸骚贱骚贱的表情，毕竟北地小淫虫。 “什么玩意儿？跳舞？”漠北宸回忆了一下书中的东西，试探着问。 “先跳舞。”冷冽哈哈大笑，像风族人一样豪爽。 “然后呢?” “滚毡毯。” “滚什么？！孙子你别坑我啊，草原女子陪客人睡觉那是传闻，当不得真，以前我跟几个风族兄弟聊过，人家土生土长风族人都不知道。” 冷冽无趣的摆摆手，“嗨，您的兄弟也是大家族的少爷吧？风族的大家族和小家族完全不一样的。” “还能有多大差距？” “差距大了去了，您看啊哥，这个帐篷里的男男女女都是亲戚，是不能繁衍后代的。小家族很少遇到外人，也不方便嫁娶，所以远来的客人对于小家族来说是风的恩赐。” 尤其是您这样的水国人——大家都知道，水国人的脑子比风族人好用一丢丢，而且混血串串基因好，所以如果是人家姑娘看上你了，俩人又都有想法，郎情妾意的事儿，家族的老人也乐见其成。” “……”漠北宸的脸瞬间绿了，不是红，就是绿的，像是一团幽冥火照在印堂。 “咋？少爷没看上姑娘？您不用负责的，有了孩子也没事儿，他们会很珍惜这个孩子的。”冷冽好奇道，以为是漠北宸重视子嗣的抚养。 “不是看不看得上眼的问题，也不是留不留后的事儿……”漠北宸为难，怕老婆还能理直气壮的说？ 冷冽不能理解，不要女人，还不太好意思说——难道？！ 看到老虑的笑意，冷冽觉得自己这次猜对了——二哥不行。 太惨了，回去得给二哥弄几个土方子试试，万一成了呢，重振雄风如同再造爹娘，别的不说，得让二哥知道做男人的快乐~ 冷冽的车都被老虑带到男科医院去了，漠北宸还在那儿解释呢，“三儿，我心里有人，不会在外边乱来，喝酒听曲无所谓，睡……不行。” “我懂我懂。”冷冽的声音充满了同情，“哥，您要坚强，调整心态，积极治疗，总有一天……” “咯吱咯吱……”二少爷的指节被握的啪啪作响，老虑这老东西太坏了，蔫坏蔫坏，不出声都能黑了自己…… 可惜当务之急不是做了小三和老虑，而是把姑娘推了……不对！是把姑娘拒绝了！“你别听老虑的，总之姑娘那事儿不行，你去跟风族大爷说！” “不是二哥，白吃您都不吃啊？”冷冽真的看不懂，转身，低声嘀咕，“这不白痴吗？” “你他妈！快去！”二少爷二十年修为，轻易不骂人，除非忍不住…… “嗤嗤嗤……”老虑憋着笑，在一边看戏。 “三子！”漠北宸突然非常恨，“你给千虑叔安排安排，他老人家今儿必须来一个！” “嚯~宝刀不老啊~”冷冽惊讶，“得嘞，二哥怎么说？找个多大的？” “俗话说，三十狼四十虎，你奔着五十往上找吧，同龄人，老两口完事后半夜还能说说体己话。”漠北宸和灵儿越来越像，必须得睚眦必报。 老虑的脸也绿了，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包枸杞泡在酒里，“少爷，看在千虑这几十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份上……” “这么感动？已经开始热身了？那必须多奖励您一个。三儿，问问要俩行不行，争取两个老姐姐加起来年龄破百。” “那多败火啊~”冷冽乐疯了。 “二少爷三少爷，老夫不敢了……”老虑作揖，现在的年轻人太浪了…… “哈哈哈哈。”漠北宸觉得报仇了，心情很好，他挥挥手，“去吧三儿，我和老虑都要休息，你随意。” “得嘞~”冷冽手撑着膝盖晃晃悠悠站起身来，端着酒碗走过去，和风族大爷脖子说了几句。 大爷豪爽地笑了起来，冲着漠北宸和老虑举了举酒碗，做了个抬手的手势，简单易懂——干了这碗酒，啥事儿都没有~ 漠北宸笑着一饮而尽，又瞥见过来倒酒的姑娘低垂着双眸，脸色有些落寞，匆匆倒了酒便又退开了。 此时冷冽摇摇晃晃地笑着回来，那一杯酒自然喝得干干净净。 姑娘又赶紧去给冷冽倒酒，冷冽伸手去扶那颇为沉重的奶酒罐子，似是不经意的摸在姑娘手上，姑娘吃惊抬头，对上了冷冽那侵略性实足的目光，慌忙闪躲开去。 漠北宸看在眼里，啧啧称奇，“你小子才多大啊？十五还是十六？” “十五啦~” “十五怎么就这么花花？你干爹知道不？” “嗨，二哥啊，我们这种提溜着脑袋过日子的人都这样，这叫什么……嗯，今朝有酒……反正意思就有酒不喝真尼玛可惜~什么的，嗯就大体这个意思，文绉绉的我也记不住几句，喝了酒就更记不住了哈哈哈哈。” “反正，战场上的贱命都不值钱…呵呵…”冷冽似乎有些醉了，絮絮叨叨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平时干爹纪律很严，很少有放纵的时候…像我这种从兵蛋子爬起来的人啊，很快就能学会一个道理，那就是有快活的机会就得抓住，万一错过了啊，明天可能人就没了。 临死之前，最好还是能想想亲人，就那眨眼的时间还后悔睡少了娘们儿，不值当的。呵呵呵呵…嗝~~~” “…”漠北宸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突然显得有些老气横秋的半大小子，下巴上的胡子都是稀稀落落的，一身沧桑感觉却得有四十上下了…… “我啊，在村里时候有七个发小，我们兄弟八个打小就一起玩儿一起长大，后来又一起参军一起打仗，甚至都被安排在了同一个队伍里，才一年多，打了两仗，就他娘的死了六个…… 其实，要是没有干爹护着，我也早就凉了，就是我干爹成名，又被陷害调到北都的那一仗——我们的巡逻队有十几人，尾随一支数百人的风族骑兵…… 那是些来打草谷的畜生，我们半夜突袭了他们的营寨，救了人，可惜……巡逻队也没活下几个人来。 我的发小们……还有一个勉强算是活着吧，被火箭上挂的油脂燎没了半张脸皮，半边的眼睛耳朵鼻子都没了，最倒霉的是从村子的土寨墙上掉下来，狗x的腿还摔瘸了，现在在家里生不如死…… 他爹也早就战死了，他娘见了他之后，没几天就哭瞎了眼睛，家里的田也没人种，女子也不愿意嫁给他，只得靠着我和我干爹周济生活…… 我们这些人啊，只要活着……是有胳膊有腿的活着，就得好好的珍惜着，嘿，这就是边地，狗x的边地。” 冷冽说着说着苦笑了起来，分明是想哭的，却愣是硬生生的挤出了个笑脸，哆哆嗦嗦地把酒都洒在了地上。 “我啊，发过誓，得收着眼泪，替他们笑，替他们睡一万个女人生一万个娃，替他们把他们一辈子还没说的话全说干净，替他们把爹娘都送走埋喽，替这几个弟兄们…好好儿的活着，活着……踏马的活出个人样儿来！” 马奶酒，一饮而尽。 “…”漠北宸喉咙紧了紧，没来由的鼻子发酸，忽然，他想起了毒国，那个熬制鱼油的孩子，本说要给他一个前程的，却也…漠北宸不由得落寞下去。 冷冽不再说话，而是拍着桌子，用苍凉的声音低低地唱起了北境的歌曲，“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君不见，寒山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第062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接着奏乐接着舞 冷冽唱着苍凉悲伤的曲子，很合风族人的审美。 很快，三子少爷成了宴会的主角儿，那个姑娘也慢慢开始注意起了这个唱起歌来有点小帅的小伙子。 随着冷冽的歌，风国牧民的家宴出现了小小的高潮，风族的歌声充满了豪迈和力量，还带着一丝丝的悲怆，舞蹈则多有旋转或者跪地的激烈动作，很好看，却和漠北宸想象的不一样。 二少爷一直以为风族的舞蹈会受到羽人和无羽人影响，是“浩浩乎如冯虚御风，飘飘然羽化而登仙”的格调，哪成想，风族人类的舞蹈非常奔放，跳起来好一个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全是边塞，毫不婉约。 冷冽陪着牧民跳舞，跳累了回来喝酒休息，“小阵仗，等到了风都，咱们去看看大排场，那儿的无羽人女子会剑舞，抖手剑花绽放，美得紧，让人又想扑上去吧…还踏娘怕怕的哈哈哈~” 老虑的想法和漠北宸差不多，听了冷冽的话更是好奇，“无羽人还有剑舞？老夫看的北都无羽人……跳的是那种明艳的舞蹈啊，像羽族也像咱们水国的舞，很好看。” “明艳？大爷您看的那是鸡吧？我说的是女萨满，差得远呢~” 老虑懵了，“都是无羽人，还能差很多？” “雪山天女和雪国野鸡能是一回事？哎呦！” 冷冽刚说完，被二少爷一巴掌抽后脑勺，帽子又歪了，拿天女和野鸡比二少爷是绝对不能忍的，感受着二哥几乎开山裂石的力道，小三子都没敢回嘴，捂着脑袋直接道歉…… “二哥我错了！” “错哪儿了？！” “错……错……难道是雪国没有野鸡？都是官营……啊！” 脑震荡起步。 老虑心碎，“瞎了老夫的银子啊……老夫花了很多钱去看她们跳舞，还得排队……” 漠北宸不以为然，“物以稀为贵，水国的姑娘坐大船去鲛人那里跳舞，也能赚很多的。” 老虑并不接受，“不是！少爷，这种感觉您应该明白，赝品！那是赝品啊！” “啥呀？咋还扯上赝品了？”小三子一脸懵圈。 漠北宸嫌弃，来了个百灵儿加人宗的混合比喻——“就是你花了很多钱去吃九转大肠，你以为是洗干净了的正宗大肠，吃完了才告诉你，其实大肠压根就没洗过……” 如此接地气的比喻，冷冽瞬间理解，不禁干呕，恶心的看着老虑，“呕……虑大爷您老埋汰了，没洗干净那不就是炒屎？卧槽北都权贵吃的这么恶心的？” “比喻！你个狗东西也太直接了吧？”二少爷抓狂。 “唉……老夫不干净了……”老虑崩溃，抽冷子的力气都提不起来，端起有点浑浊的马奶酒，放在嘴边愣住了，看着有点泛黄的酒液，老先生愣是没有喝下口。 “哈哈哈哈~”漠北宸开心的笑完，回味了一下，低头看看盘子里的手抓羊肉，突然就不香了…… 冷冽撇着嘴，去跳舞了，又跳了会子，酒劲上头，冷冽彻底喝醉了，累了回来像喝水一样大口大口的灌下马奶酒，一抹嘴角的酒渍，扯掉自己的上衣，重回舞池，今朝有酒今朝醉，接着奏乐接着舞。 微凉的夜风似乎根本冲击不到他火热的青春活力，那满是肌肉和伤口的年轻身体上布满了汗水，他恣意的挥霍着旺盛的精力，仿佛要喝下另外几个兄弟的酒，跳完他们的舞。 场中几个未嫁的女子看冷冽的眼神变了，随着酒意和舞蹈慢慢变得炙热，牧民们单纯而快乐，女人爱得原始而简单。 不一会儿，冷冽又和风族男人摔起跤来，玩儿的不亦乐乎，油滑的他在连放到三个小伙子之后，“不甘心”的“输”给了那个倒酒女孩的父亲，一通彩虹屁宾主尽欢，老父亲开心极了，表示希望今晚冷冽能送给他一个孙子。 冷冽大笑着喝酒，肆无忌惮的看向了女孩子，女孩低着头给他倒酒，羞的不敢抬头。 酒宴结束，宾主尽兴，三人回到主人安排的住处，喝大了的老虑只漱漱口便滚到毡毯上睡了…… 漠北宸坐在帐篷口，拿着一壶小酒看着月亮发呆，没几天，他已经彻底爱上了在北地和风国极为盛行的皮囊酒壶。 整个酒壶都是皮子做的，坠着美丽的皮质流苏装饰，手感特好又很轻便，挂在腰间别有风情，皮子的味道配着草原的夜风，使得入口的酒别有一番风味。 等帐篷陆陆续续熄了灯，冷冽忽然冒出头来，身上湿漉漉的，那是刚刚用清水擦洗过了。 他躲在帐篷中观察外边，眼睛亮亮的，像是只要偷腥的猫儿，他冲着漠北宸贼笑一下，猫着腰向女孩的帐篷摸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天还是黑的，漠北宸等人启程了，草原比他们想像中要大很多，早点走，希望在后半夜可以遇到人家，不然又要在路上宿营，简易的帐篷很不舒服。 一夜欢好的冷冽依然神采奕奕，那姑娘面色红润，却也没有太多的不舍，像是朋友分别一般摆了摆手，就这么离开了。 一路走走停停说说笑笑，过了接近一个小时，天才开始放亮，冷冽若有所觉的猛然回头，却发现远处的地平线上隐隐有点点火光——他立即脸色难看的在原地站住。 漠北宸和老虑也跟着回头，也发现了身后的火光。 老虑皱着眉，“怎么回事？像是刚才的位置啊……” 冷冽的神色凝重，“我估计是马匪……他们只抢牲口和女人，带不走的东西，都会烧掉。” “？？！”漠北宸一愣，“会不会是追击我们的马匪？” 冷冽反应过来，“艹！二哥，咱们一路没改方向！出了定风之后一直往东北跑的——咱们给宰桑老爷子害了！！” 漠北宸没有犹豫，“回去看看。” “来不及了……吧……”老虑犹豫，草原上马匪抢劫杀人是常态，要不然风族也不会无视水国军队杀进草原和马匪干架，宰桑这种小家族，很容易被大马匪帮惦记。 冷冽很急，“就算只能救出牲口和女人，咱也得去啊！” 漠北宸点点头，冲着老虑比了个手势，“三子，你带着马尽快到，老虑，咱爷俩先走。” 老虑会意，回身变成巨狈在地上奔跑起来，粗壮的后腿一跃十米，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冷冽一个人牵着三匹驽马一匹驮马，站在懵了，“哎？哎？唉……” 第063章 两代人两种思维，长生天对撞永生 宰桑大叔带着两个侄子和几个女人，骑着家里仅有的几匹马，疯狂的逃跑，身后是狂笑着呼喝追逐的马匪。 大叔抱着小孙子，忍着泪水咬牙飞奔，父亲、儿子和弟弟们都留下抵抗马匪了，老迈的女人和几个壮硕的妇人——包括他的妻子也留下了，只为给他们争取活命时间，只为了宰桑家族留下一口气。 该死的马匪！只敢抢他们这些无辜的百姓！长生天，长生天！救救我们吧！ 远远地，宰桑大叔看见了一头巨狼（狈）跑来，它驮着一个人，像是自家昨天的客人——令狐公子？宰桑没有时间反应，用生疏的官话大喊，“马匪！跑！跑啊！” 漠北宸也不管宰桑能不能听得懂，指着自己身后，直接开吼，“跑！你们跑！后边！令狐冽！” 宰桑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骑狼的少年，那孤单身影伴着朝阳，毅然冲向了十多名骑兵。 二少爷暂时不想太露底细，随手荡开迎面射来的箭矢，后来干脆懒得挡——全是普通人，毫无修为，连他的罡气都伤不到 漠北宸一边跑，一边发出了拷问灵魂的鄙夷——“就这？还有脸抢劫？！” 不等老虑逼近，那些马匪的矮马都被它的气息惊到，开始四散奔逃，马匪根本驾驭不住。 老虑和漠北宸立即分头去追，巨狈轻松的扑倒一个马匪，后脚发力踩断了对方的脊椎，头也不回的跳向下一个，三五个扑击，逃窜的马匪无一幸免。 二少爷追击的马匪稳住矮马，壮着胆子反扑，毕竟看上去对面只是一个人类。 漠北宸满脸嫌弃，对冲来的骑士视若无睹，他不躲不闪的迎着矮马冲锋，那骑士露出一抹疯狂神色，举起了闪亮的马刀。 马刀斩落！ 他的手腕却被二少爷轻松抓住，冲锋的矮马被怪力带了一个趔趄，侧翻了出去，那马匪的胳膊带着弯刀一起被扯了下来，矮马摔倒，砸在马匪的身上，马匪的颈椎发出清脆的响声——“咯嚓”。 二少爷看那马匪死得太惨，骂一声“报应”，掰开断手，拎着马刀对着下一个马匪跑去，那马匪和矮马都看傻了，站在原地没动…… 漠北宸跃上马背，问“懂官话吗？” 那马匪吓得一通叽里呱啦，还没说完，就被二少爷一刀砍倒，然后去抓下一个，“会官话吗？” 一连刀了四个，漠北宸都绝望了，马匪连官话都不会说？ 只剩最后一个了，二少爷还是机械性的问“会官话吗？” 那马匪着急的直摇头——“哇啦哇啦，不要杀！会会会！会！啊……为……什么？” 二少爷愣住，他刀习惯了，那人张嘴先说风族话，他还以为对面也不会，等他说会的时候，刀已经收不住了——“你特么会不早说？！” 马匪不甘心的摔下马去，卒。 漠北宸对敌人没什么同情心，冷漠的跃上老虑的后背，“走，去看看能不能救人。” 宰桑大叔和家人已经在远处看傻了，他心里是想阻拦漠北宸的——马匪有五十人，可他又没有开口，心中有一丝希望，万一呢？万一呢？ 昨天倒酒的小姑娘却已经看向漠北宸之前指的方向，令狐冽，这个名字她知道，淡淡的喜悦冲破了哀伤，他是长生天派来救她……他们的勇士。 宰桑老人的帐篷，一片大火，帐篷都被烧了…… 老爷子和他的一个儿子拿着弓箭，躲在两辆马车中间，他满身血迹，双目通红，家人们死光了…… 对面领头的马匪居然是修行者！要知道小股的马匪大多是流寇，没有修为的——宰桑老人本以为能为大儿子他们顶一会儿，结果搭进几条人命，却连一刻钟都没撑住。 “老东西，我再问你一遍，这两三天，是不是有几个商人来过？”马匪头子的马刀沾着血，在外围徘徊，一品的低阶修行者还是怕弓箭的。 宰桑的小儿子怒吼，“他们往东北去的！你们把女人孩子留下，还能赶上！快去追吧！” 宰桑愤怒的瞪着小儿子，“狗东西！你怎么能出卖朋友！” “阿爹我们都快死了哪里管的上朋友，再说了，他们是水国人……”小儿子咬牙，生死关头，第一次顶撞了父亲。 “放屁放屁！你太爷爷是被水国人救回来的，他让我们宰桑家永远不许去水国打草谷（游牧民族南下抢劫），你忘了先祖的教导吗？！” “所以我们宰桑家败落到连小马匪都能欺负了！” “……”老人被噎住了。 宰桑家曾经也是一个中型家族，一次老族长南下打草谷受伤很重，被风族同伴抛弃，却被好心的水国人救了，他回来，退出了风族八部领头的草谷队伍，要求子孙不许南下。 老人开始试着和水国人做生意，有几年，日子还是好过的，可后来突然来了寒潮…… 宰桑家没有南下劫掠，只一个冬天，就冻死了大部分的牲畜和一半的人，连老族长都为了给孩子省口粮，把自己饿死了，临死之前，老人把幼小的宰桑叫到身边，告诉他们再饿也不要南下。 家族从此没落，但宰桑老爷子掌握家族的几十年，他的确不曾南下，宰桑家也的确败落了。 危急时刻，两代人，两种思维撞在一起，各有道理，各自不服。 “看来，是真的喽。”听着爷俩低声争吵，马匪头目露出残忍的笑容，“谢谢你们两个，作为回报，我不杀你们——能撑过箭雨的话，呵呵呵呵~” 马匪们大笑着，手起刀落，把抓住的女人都砍翻了——要追击的话，就不能有俘虏。 “乌寒！” “阿妈！！！” 宰桑父子嘶声大吼，却见无数羽箭飞来，宰桑老人一个飞扑，把小儿子压在身下！ “不要动，小宰桑，呃！”老人被羽箭射中，他温柔的看向了小儿子，“不要……卖朋友，不要……打草谷……长生天，在看的……” “……”小儿子强忍泪水，脸朝下，假装自己也被射死了。 马匪头目走到身边，用脚踢了踢宰桑的尸体，“老顽固，长生天是老黄历了，现在是永生天的天下——异教徒，不能活在永生天之下。” 说着，他就要补刀。 小宰桑一动不敢动，他绝望了，即便动手，他也不是眼前马匪的对手…… 马匪头目冷笑，寒光一闪！ “住手！！！” 第064章 马匪是永生信徒，爷爷是鸿雁萨满 “当！” 马刀弹飞！ 马匪头子惊骇的看着自己流血的手，不仅虎口崩裂，拇指都被拗断了，脸上冰冰凉凉——刚才是……一块冰砸中了他的刀？ 下一刻，一头巨狈冲入马匪群，老虑的铁爪上有机扩，左右一共可以藏十支短弩，一个照面，十个马匪落地。 漠北宸看着地上无辜被杀的女人孩子，早已经热血上头，手起刀落大开杀戒，人入贼团血光四溅。 马匪头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所有手下都倒在了地上，甚至都没有完整的…… 漠北宸拎着马刀，慢慢走向马匪头子，他一眼就看见了背上插着十多只羽箭的宰桑老汉，怒意更盛。 本来还想问几句话，可现在二少爷不想问了，他缓缓举起刀。 “我们是永生天的信徒！你好大d……啊！” “噗！” 漠北宸还没出手，一柄马刀从便背后刺穿了马匪头子，宰桑的小儿子满脸的泪水，拔出刀，又一刀剁掉了马匪的头颅，尸体倒下还不解气，他发疯的在马匪身上砍着…… 小宰桑的心中充满了懊悔——如果自己不说出令狐主仆三人的下落，马匪就不会着急杀掉他们，那样令狐公子赶来，至少他的父亲是可以活下来的…… 这就是长生天对出卖朋友之人的报应吗？为什么死的人不是自己？！ 冷冽和大宰桑等人来的时候，战斗早就结束了，地上全是尸体。 他们只匆匆安葬了宰桑老人和家人，便离开了，冷冽收集起几十匹马，交给大宰桑，又把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 他拍着倒酒女孩的肩膀，女孩一直在哭泣，冷冽低声安慰，“你们从这往南，昼夜不停的跑，一天一夜就能到定风波马市，卖了马在定风波住下，等过了这阵子，再做打算。” 老虑摇摇头，推开冷冽的碎银子，随手对大宰桑递去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要是遇到事情，就去找壁州比较厉害的妖族，说是老狈妖的朋友，描述一下老夫的长相和爪子，他们应该都知道我是谁。” “……”大宰桑接过荷包，脸色都变了，“我们，不能要，太多了。” 老虑懒得多说，拉过倒酒女孩的手，把荷包塞在她手里，女孩不像父亲懂人情世故，被拉住手非常慌，根本不知道推诿，反应过来的时候，荷包已经在手里了……老虑笑笑，“走吧，再晚马匪和狼群都该来了。” “谢谢，赞美长生天……”大小宰桑红着眼睛，用手按抚在胸口行礼，小宰桑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宰桑家，居然又被水国人救了…… 漠北宸三个人带了六匹马，拨转马头，继续向东北方跑去，宰桑家放弃了羊群，几人赶着方便迁徙的马队，向南逃亡。 …… 三人很沉默，冷冽心里难过，老虑察言观色，漠北宸则是眉头紧锁，他听见了刚才马匪头子的话，“永生天的信徒”？ 永生天已经扩张到了中部草原的南方吗？好可怕的传播速度啊…… “呼……” 看漠北宸长出一口气，老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问道“少爷，什么计划？” “永生教，传过来了。” “嗯，老夫也听见了。” “草踏马的永生天。”冷冽骂了一句，“很多马匪都信永生，那个宗教认为杀戮可以积累功德，功德多的，死后能进入永生天——还真他娘的有人信？这永生教也真是沙币，杀孽重了要下地狱的好吧？怎么他们杀人就能上天？” “邪教脑回路都清奇。”漠北宸摇摇头，忽然又抓住了一个重点，“很多马匪都信永生教？” “二少爷三思啊……”老虑苦笑，二少爷这是动了杀马匪问情报的心思了，这位爷走到哪儿都不喜欢多带人，但走到哪儿都爱杠一杠地头蛇…… 冷冽稍稍动脑子，就想明白了老虑的意思，也跟着劝，“二哥二哥，您别上头啊，这里毕竟是风国，咱们离永生老巢太近了，咱先送信，送完信再从长计议，您要气不过回定风，咱带着狼骑兵再出来，干死丫的。” 漠北宸看看左右，老虑和小三统一口径了，说来也是，他总不好在风国又打了马匪吧？只得叹口气，“嗯，沿途再看看吧，也不知道这鸿雁部在哪里……” “二哥你二了吗？”冷冽看傻子一样看着漠北宸，下一秒，帽子又被抽歪了……他捂着脑袋说，“鸿雁部是风国八部之一啊，还是现在东部草原数一数二的大部落，您不知道？” 漠北宸很气，“中部草原归黄金家，东部草原是黄金、渡鸦和白马三部分立，哪儿有鸿雁？” “呃……白马，就是鸿雁啊，二哥您多少年没关注北边了？” “……”漠北宸沉默半晌，回头，“老虑你多少年没关注北边了？” 老虑很无辜“老夫以为您知道……” “我了个天尊，我一直说白马也没人纠正我啊。” “可能……都以为您知道……” “我知道个天尊我知道……呵呵呵，行吧。”漠北宸叹口气，他在白马部可是有老熟人的，“好好的白马，怎么突然改名了？” “可能是白马打不着渡鸦，在地上憋屈，想飞……哎呦！”冷冽的脑门又挨了老虑一下，“虑大爷，您和二哥这一人一巴掌一人一巴掌，我回不了定风就让你们打傻了好不好？哎呦！” 漠北宸又在后边一巴掌，“为什么改名，说正经的。” 冷冽委屈坏了，骑着马绕到漠北宸左边，让二少爷走中间，防止再被两面夹击，“他们家大萨满很重视与大瀚的关系，这些年来发展非常好，白马部还建立了大草原上的第三座大城——白马城，咱大瀚资助了不少钱的。 当然这白马部也挺仗义，三代白马大可汗都没有出兵南下过，卖给咱的马牛羊也便宜，大瀚投桃报李，每年冬天都会帮一帮白马部。白马部的孩子从小学习讲官话，对咱态度也不错的，后来上一位可汗临走之前，把名字改了，叫鸿雁部，但是草原人说起白马部白马城都知道的。 他们家的大萨满辅佐了三代大可汗，据说这位新的可汗是他一手扶持上去的，对大萨满毕恭毕敬，大萨满还要帮他选阏氏，您说说这不是亲爹才关心的事儿吗，您说有没有可能……嘿嘿嘿~也不知道怎么选，难道是亲自验货，得劲才给大汗用？” “……”漠北宸无语，扬起了巴掌，这三子讲故事就没有清清白白过。 冷冽当场投降，“错了，二哥二哥，我好好说事儿……” “鸿雁萨满辅佐三代大可汗，让白马部从八部最弱变成了当今八部的领军，据说还是为九品大能，更是被风族誉为当今最强大萨满！ 二十年前黄金家族出事之后，那萨满们的至高会议——长生天大会——就没有再开过，是这位老人又一次重开了长生天大会，将风族所有的大佬都聚集起来，共同对抗永生天。 当然是除了渡鸦部的，渡鸦部信了永生了呵呵，就是他们和长生天撕逼的。” “这位萨满……叫什么名字？” “飔钦归落。”冷冽想了一会儿，“哦，他还有个中土名字，叫……什么，对，司空淮南。” “……”漠北宸闻言，卡了一下，他见鬼一般掏出司空盈江写给爷爷的信——【鸿雁部·司空淮南·亲启】。 第065章 兴亡皆是百姓苦，遍地马匪难清除 越是向东北方向走，天气越是寒冷，景色越是荒凉。 主仆三人的日子过得忙碌却单调漠北宸吃饭睡觉抽冷子，冷冽吃饭睡觉贱嘴挨抽，老虑吃饭睡觉探路喝茶看戏，配合默契分工明确了属于是。 打打闹闹间行了几天，三人默契了很多，小三觉得日子越来越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随着漠北宸马术的精进，三少爷嘴欠完之后逃跑的成功率越来越低了…… 除了这些，便是问路、赶路、跑路，还有——无穷无尽的马匪。 越是往北，马匪越多，成群结队无边无际……大家越来越沉默，表情越来越严肃，慢慢的，闹不起来了。 套用一段惊世骇俗的名言“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走四方，马匪，任何时候都要剿，不剿不行！你们想想，你带着老婆出了城，吃着火锅还唱着歌，突然就被马匪给劫了……所以，没有马匪的日子才是好日子！（让子弹飞yyds）” 风族这二十年日子并不好过，老可汗被赶走，新可汗上位，黄金家族地位一落千丈，白银家族与金国越走越近，鸿雁部与水国越来越熟，分别割据了大半的东西部草原。 还有一个渡鸦部，改信永生天，与长生天分庭抗礼。 外部四分天下不说，内部也不消停，那位成为了黄金可敦的香阏氏权柄越来越大，同时，黄金可汗的弟弟（也可能是儿子）逐渐长大成人，表现出了非常强烈的野心，在可敦的保护下，已经威胁到了黄金可汗世子的地位。 在草原，弟弟和长子都能继承大可汗的位置，是谁继承，全凭……手里的刀，真的实力足够强的话，老可汗说的话都不管用。 这代的情况更加特殊，黄金可汗的亲弟弟和大世子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兄弟二人家里家外斗的那叫不亦乐乎…… 渐渐老迈的黄金可汗束手无策，年轻的黄金可敦却在动心思，她想将黄金家族的草原一分为二，两个儿子一人一半——然后两个儿子都要仰仗自己，听自己的话…… 黄金家族的未来掌握在了这个女人手上，她很犹豫——黄金草原到底是南北分好呢，还是东西分？或者……东南和西北？她想要掌控一切，又害怕自己的两个儿子受到不公待遇，她希望两个儿子都能得到公平的继承权。 就在此时，二女儿——小世子的姐姐逃离了家族，莫名其妙的嫁给了渡鸦部的世子，渡鸦世子对她无比关爱，在渡鸦世子的影响下，黄金公主改信永生教…… 不二年，公主带着白白胖胖的小外孙回黄金城，可敦对小外孙无比喜爱，潜移默化之下，居然默默接受了永生教…… 于是，黄金可敦有了新的计划，三分黄金家族，东北归二女儿（大外孙），东南归小儿子，西北归大儿子…… 一番操作，天下大乱，小儿子联合西部白银城对抗大儿子，大儿子则亲近鸿雁部对抗小儿子，小儿子和二姐是亲姐弟，而渡鸦部和鸿雁部又是死敌——家事国事穿插混战，大有没完没了，绵绵无绝期的架势。 永生与长生、渡鸦与鸿雁、黄金与白银、马匪与部族、弟弟与儿子，黄金可汗被气得差点撒手人寰…… 但，香可敦很满意，毕竟，现在所有人都要依靠她，黄金可汗需要她照顾，儿子和女儿也都需要她这个妈妈主持大局，长生和永生也都希望她能彻底皈依，目前，黄金部有人不服黄金可汗，却暂时没人敢公开违拗她的意思…… 漠北宸和老虑掰着手指头，在每一个借宿的部落打听，梳理了半个月的故事，才把黄金家族这二十年的事情听明白，没有个人物关系图，真不好看懂…… 如此操作，不乱那是不可能的，马匪们遍地开花，在永生教的极力拉拢下，又纷纷改投永生怀抱——永生教声称杀戮异教徒不仅无罪，还有功德，在这层教义的加持下，马匪们做事更加肆无忌惮。 多米诺骨牌倒下，恶性循环，日子越难，马匪越多，很多小部落也开始整部的变为马匪部落，没有“生意”的时候，部落里放牧训练，有了“生意”，男人们提上马刀，拉起面罩，便是整部的马匪。 慢慢的，黄金家族也无力清剿马匪，慢慢的，黄金家族的旁支们也开始做起了无本的买卖。 西部有白银城和金国弹压，东部有鸿雁部配合定风波清剿，本来最繁华的中部草原却是一片腥风血雨，南边靠近水国，马匪多被剿灭，牧民的生活勉强还能看，而北边……却再也没有普通百姓的活路。 打打杀杀间，三人在无尽的草原上迷失了方向，三五天只有马匪没有牧民的日子太常见了，这一次，他们已经闷头走了六天。 冷冽觉得自己走的是对的，可老虑却总觉得他们跑偏了，多问几遍，小三也含糊了，草原太大，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连不多见的矮丘也都是一样一样的…… 终于，又遇到了小家族迁徙，一个老人骑着马，引导着四头牛前进，那四头牛拉着整个毡帐在移动，速度并不快。 在风族，毡帐分为两种，一种是拆卸的，一种是固定的，固定的更加坚固一些，有整体的底座，用牲口牵引可以整体移动，让女人老人孩子都呆在里边，速度慢了些，却更加安全，一般情况下相对富庶些的家族才会用固定毡帐。 冷冽眼睛一亮，赶紧上前，拉住领头老人的马匹询问，“老人家，您知道鸿雁部的方向吗？” 老人被冷冽拦住，警惕的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下冷冽，手才从腰间佩刀松开，沟壑纵横的眉头紧锁，慢慢思索着——“鸿雁？” 冷冽点头，“对对，之前那个白马部，白马城。” 老人点点头，“哦哦哦，你说白马啊，不远了，顺着这个方向再走个二十天就到了，如果太平的话。” 漠北宸习惯了小部落的热情，也听出老人话里有话，径直问道，“老人家，你的意思是这一路，不太平吗？马匪很多吗？” 老人听到漠北宸的话，猛地抬眼，眼中射出骇人的凶光。 第066章 南北草原各不同，人的差别大于狗 老人恶狠狠抬头，漠北宸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好在老人没有出手袭击，漠北宸也没草率行事，二人互相看着对方。 老人权衡再三，又看看冷冽腰间的马刀，放弃了行凶的念头，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赶起牛车走了…… 漠北宸不太理解，老人是普通牧民吧？没有如此年迈的马匪啊？刚才和冷冽说话还和和气气的，为什么看见他那眼神中的仇恨却犹如实质？那眼神他也熟悉——是战场上见到敌人的目光。 老人走远，骂声不绝，越来越高，听着老人愤怒的谩骂声，冷冽的手握在刀上，看着老人背影的眼神也凶狠起来。 “他在诅咒水国，还有二哥你。”冷冽越听越气，“好似是儿子死在水国人手里了，嗤，多半是打草谷抢劫时候死的。” 在风国，越是往北，对水国的敌意越大。 草原的冬天，饥荒年份会没有吃的，那时候，草原各个部落会组织起针对水国金国的骚扰，他们管这叫做围猎、会猎或者打草谷，其实就是集体抢劫。 风国人和毒国人一个逻辑，没有就要抢，否则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便会饿死。 老人，还有大部分风族人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被他们抢劫的人就不该反抗，猪猡只要被杀就好了，哪有那么多道理？ 老人的孩子死在了南方孱弱的猪猡手里，是他的耻辱，失去了青壮男子的家族，也会不可逆转的败落，老人对水国人的怨恨犹如实质。 刚才冷冽问话的时候用的是风族语，老头还以为冷冽是南边来的边民，要去鸿雁部，于是比较热情，而漠北宸一张嘴，不仅说的是中土官话，还带着浓浓的水国口音，瞬间引起了老人的敌意。 “所以……自己来抢劫被杀了还有理了？”漠北宸对劫掠者的三观表示遗憾，太扭曲了。 “二哥，我去宰了他。”激进的老人遇到了更激进的冷冽，三子的兄弟也死在风族人手里，友善的风族人是朋友，那么眼前的老人就是敌人。 漠北宸明白，如果身份调换，老人会毫不犹豫的攻杀他，刚才那老东西没有对他们出手，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而已。 老虑担心漠北宸犹豫，解释起来，“如果他家有男孩，在老人的教导下，就会认为水国人都是杀父仇人，水族的女人都是家畜，男人都是死不足惜的畜生……” 漠北宸点点头，老虑还是没有适应他这几年的改变，原来的漠北宸虽是纨绔，却始终是养在道门温室的花朵，太善良了，可如今不同了，二少爷点点头——“也好，既然他是狼，那么我们就按狼的规矩来。” “少爷，我们留下女人，男的剩下的一人一刀，尽量不让他们多受苦……哎？”老虑没想到时时处处以人命为本的二少爷如此轻松的点头，回过神，冷冽已经轻夹马腹追过去了…… 那风族老人本以为这三人是南方水国商人，不会有血气杀人，骂了几句也没反应，遂越骂越开心，并深以为水国人都是没卵子的孬种，结果……失策了。 突然发现了冷冽追来，老人不禁为自己刚才逞口舌之快深表后悔……可惜啊，就算有后悔药，他也没时间塞嘴里咽下去了。 牛车速度很慢，眼见冷冽要追过来，老人情急之下竟然切断了绳索，毫不犹豫的扔下了家人，冷冽也是果决，径直追向老人。 失去马匹引导，牛车缓缓停下，车里的人没有动，只有两个男孩跳下马车逃了。 风族的女人都很懂事，她们知道不论是马匪还是别的部落，都对女人没什么杀念，尤其是年轻女人…… 只要她们不反抗，很快就会换一个新的家庭，会有新的男人新的帐篷，不久便会有新的孩子…… 新的男人们依然不管家，依然每天出去放牧打猎，甚至她们都记不太清自己男人的相貌了——早上他们很早出门，傍晚才回来，放下收获便出门喝酒了。晚上很晚，等孩子们早睡了，男人才回到床上，醉醺醺压在她们身上…… 不知道哪一天，男人出了门，便再也不回来了。 她们也不怨恨，因为她们的父亲，她们的爷爷，她们北边草原上的风族人就是这样的……女人们沉默着，只有那两个男孩的母亲忍不住哭出声响，却依然选择了听之任之。 老虑跟在冷冽的后面，见冷冽去追老人，叹了口气，一夹马腹，向两个男孩子杀去，他们不能留，当他们拿起刀，便又是打草谷的畜生。 大点的男孩眼见逃生无望，居然一把推倒了跑不快的弟弟拖延时间，自己则不管不顾地继续逃亡！弟弟被推倒，恶狠狠的对兄长怒骂，捡起一块石头，扔向自己的哥哥，自私自利的人，带出了自私自利的孩子。 老虑纵马踏了过去。 很快，两个孩子便失去了生命，老人也被冷冽砍翻在地——直到最后，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他们都在怨怼的咒骂着，表情凶悍而不甘，完全不认为是自己的恶意才招来了对方的恶意，他们只认为错在别人，自始至终，他们都没对自己抛下的家人又丝毫愧疚。 冷冽习以为常，老虑和漠北宸心中稍有的不忍却在瞬间消失了，他们全都理解，又全不理解——为什么老人会扔下家人逃命？大男孩为什么会推倒弟弟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女人们…甚至是女孩子看着亲人被杀都没有哭泣？为什么？ 如果是他漠北宸面对如此情景，应该是明知必死也会回头拔刀吧？他会像宰桑大叔一家人一样，像大部分水国人一样，让女人和孩子先跑，自己迎向死亡，用生命给家人争取逃跑的时间——人和人之间的区别，有时候真的比人和狗都大。 冷冽抓回老人的马匹，还回到牛车检查了一下，不一会儿，他拽出一个女人直接扔在了马背上，女人似乎没有挣扎的意思，任由冷冽作为，瑟缩着不敢乱动。 冷冽回到漠北宸身边，也没有对漠北宸解释，只让女人下马，女人听话的下了马，冷冽一把扯下女人的帽子，肮脏卷曲的墨蓝色头发垂了下来——居然是水国人。 这个女人怎么来的，漠北宸不用猜也知道，她很瘦弱，脸上有淤青，衣服非常的破烂，显然在家里是地位最低的女人，甚至因为老人厌恶水国人而经常受到虐待…… 冷冽也是想要让漠北宸心里舒服点，告诉漠北宸这就是这个家族对待水人的态度。 的确，漠北宸和老虑的心里完全平静了，只是……女人的加入，也给三人小队带回来一个大难题——女人不愿回那个部落，也不可能自己回水国。 好在女人会骑马，一路上，女人慢慢的述说自己的，也是无数边境女人的故事 她是壁州人，被抓来很久了，来的时候才十四岁，今年十九岁。她易手过几个家族，没有手艺、没有特长、不漂亮也没有什么才艺，她只会照顾牲畜，早就忘了如何种地，似乎连中土官话都说不太好了。 她述说自己故事的时候非常艰难，并不是哀伤，而是很难组织有逻辑的语言，她的眼神空洞而没有情绪，看似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支撑，却也不想……就这么死去。 第067章 温驯乖巧丑奴儿，不配为人人牙子 队伍里多了个普通女人，速度慢了很多。 她白天晚上都很听话，完全不敢反抗，只是乖乖的跟着，并尽力劝说三人往南走，北边危险。 见漠北宸毫无折返的意思，她只能乖乖闭嘴。 这天，他们终于遇到了一个相对和善的部落，只是北边的牧民明显贫穷，漠北宸等人也没有白吃白喝，给了足够的回报。 看到了金银，四人的待遇明显提高，但北方的牧民警惕性很高，他们不会把陌生客人请到部落中心，只给四人一顶在部落边缘的帐篷，很暖和，很舒适，却并不安全。 晚宴后，三子少爷没有对牧民家的女儿产生兴趣，他一直在看那救回来的水族女奴。七八天的行路，三子少爷憋坏了，也很久没有见到水国女人了，相对于风族姑娘，还是水国女孩更对胃口。 那女人默默的收拾利索，早已经准备好了今天的到来，真的像是温顺的羊羔…… 不多时，三子少爷和女人就被二少爷踢出了帐篷，光屁股的小三站在帐篷外有点尴尬，女人却很坦然，夜风很凉，她只是紧了紧被扯乱的棉袍，并紧了光洁的大腿。 “二哥二哥，外边凉，您看她又不叫……嗷！” 一卷毯子砸在小三脸上…… “不是二哥，夜风小刀儿一样，直割屁股，我快点儿完事，您将就将就？” “我了个天尊你是个牲口吧……”漠北宸披着衣服从帐篷里走出来，七品的大能已经不在乎这种温度了，恶狠狠指指冷冽，走到篝火边，陪老虑值夜去了。 二少爷接过老虑递来的茶壶，喝了口浓茶，一屁股坐下，笑骂道，“嗤，这孙子…… “年轻人，唉，身体真好啊。”老人家耳朵动了动，狈妖听力一绝。 “呵呵呵。”漠北宸喝着茶，不说话了。 不多时，帐篷里传来的声音，冷冽喘着粗气，“不是，小姐姐你出点声儿啊，这干巴巴的，我动着忒没意思。” “我……” “引不来外边两位的，好几天了你还没看出来？我们仨人就我一个牲口——二哥洁身自好，虑大爷身体不好。” “咯咯，嗯……嗯~” “哎哎哎对喽~再大点，再大点，我可用力了啊姐姐~” 慢慢的，在冷冽的鼓励下，帐篷里的声音大了起来，呼喊也是一种发泄，那压抑的声音快乐又痛苦，如泣渐渐如诉，似要把这些年心头的压抑全部倒出，直引得那没心没肺的少年埋头倾听，大力鼓掌。 漠北宸笑着看老虑，“大爷，您身体不好啊？” 老虑大翻白眼，“屁，三子到了五十，能有老夫一半，就算他身体好。” “哈哈哈哈~”漠北宸努力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洁身自好是一回事，男人的刚需又是另一回事，身心合一之下，更想念狐狸了——“叔，您说，他们到哪儿了？” “人多，慢，大概过了壁州了吧。”老虑笑笑，根本不需要二少爷说明，便自顾自的接下去，“等少奶奶安顿好了，她和几个高手来找您，就快了，到时候晚上，就老夫一个人寂寞喽。” “呵呵呵。”漠北宸揉揉鼻子，“说给您找个五十的大妈，您也不要。” “咳……少爷您差不多得了哦……” “嘿嘿嘿。”漠北宸笑着，用木棍挑拨一下木柴，让火旺盛些，那火苗哔哔啵啵的，像是活泼的狐火。 大草原过夜很纠结，不点篝火容易招狼，点了篝火容易惹马匪，两头为难，最后漠北宸决定还是点火，毕竟杀马匪相对更有价值。 老虑耳朵又动了动，“少爷，您听。” 漠北宸警惕起来，“有马匪？” “不像……”老虑摇摇头，一抖手，铁爪套住，机器齿轮咯嚓作响，弩箭上弦。 月光下，一群黑影，蹒跚走来，没有骑马，摇摇晃晃。 二少爷第一反应是一群尸族，头皮发麻，虽然能打过，但是瘆人啊本来想问是不是人，又怕一嗓子把正在努力“操作”的三少爷吓出后遗症来，只好喊一声——“什么人？！” “我们是大瀚的商队！”黑影停住，听见漠北宸喊的是水国口音的官话，对面的人明显松了口气。 “大瀚商队？”漠北宸和老虑交换眼色，满眼的不可思议。 声音立即惊动了部落的牧民，他们也都提着马刀弓箭出了帐篷，小三气急败坏的提着裤子，也骂骂咧咧跑了出来。 距离很远，三方隔空交流几句，漠北宸渐渐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冬天将近，很多小部落都会低价处理掉无力越冬的牲畜，以换来越冬的物资，还有些败落的小部族会卖掉奴隶甚至子女自保，这时候，就会有很多水国金国乃至木国的商人铤而走险，力求一趟赚个盆满钵满，富贵险中求。 比如，一个走投无路的风族女孩，贩卖到自由港，如果国色天香，大约是几十倍收益起步，再套用一句话 “当利润达到10%的时候，他们将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他们将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的时候，他们敢于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当利润达到300%的时候，他们敢于冒着绞刑的危险（资本论，容我上一炷香）。” 眼前的商队，就是来收人和物资的，但显然，他们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马匪的凶悍，血本无归，看来到最后落得人财两空的尴尬局面。 领头的是两个人，一个商人打扮，满脸和气，一个是镖师的模样，一脸横肉，大概是商队和镖队一起来北边赚钱，一不小心翻车了。 风族人很讨厌水国的这种商队，他们把这种商队称为“草谷队”，他们认为，这是一种不流血的“打草谷”，吃人不吐骨头。 冷冽对漠北宸解释，“二哥，风族人不愿意收留这些人，咱们是鼓捣宝货的商人，他们爱接，人牙子在哪儿都惹人烦，下九流里的下九流。” “小兄弟，你这话说得就难听了。”镖师立即不开心，他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二品武师，受人尊敬，跟着商队跑一趟富贵，却转眼变成了人牙子。 冽笑骂一声，没搭理对面，玩一半被拉出来，他的火气还没散呢，冷冽根正苗红的官军，最看不上的就是灰色地带的人，如果这里边再选一批，那便是人牙子——这帮子畜生不杀人也不放火，但就是一点儿人事也不做。 镖师恼了，“你踏马不服？！” “傻逼。”冷冽直接开骂。 “小畜生！？” “是你祖宗！”冷冽最近在二少爷指导修为一开 “列位，列位。”商人和和气气抱拳，“我们是水国商会的人，头一次跑北线的生意，只听别人说赚得多，真不知是如此残酷——这躺下来血本无归不说，前半生的奋斗也基本打了水漂。现在就指望能平安回到水国，筹钱把被抓的朋友赎买出来……如果能帮一帮，还请高抬贵手。” 风族人不在乎别的，只问收留商队能给多少钱，可商队现在的确是身无分文，只有商队头子身上有一块上好的贴身玉佩，可这东西在风族人眼中，并不值钱…… 只有漠北宸盯着那块玉佩，沉默不语。 第068章 草原再见双鱼佩，逆行夜袭双勾山 漠北宸盯着那块玉佩，老虑的表情超级精彩。 玉佩，很熟悉。 做工古朴，玉质朴素，却没有什么太大的花哨，非常民间。 可，这块玉佩，曾经出现在灵儿的脖子上——双鱼佩。 漠北宸皱眉，很急切的问商会老大，“这块玉佩是哪里来的？” 商队的老板一愣，“是……商队的一位郎中给我的，说如果我能回到水国，让我拿着这块玉佩去找西山狐族，他觉得西山狐族可能会出手相助。” 漠北宸摇摇头，温郎中是把灵儿当作西山狐族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选择赌上一次。 不幸的是，他赌错了。 幸运的是，又没有完全错。 温郎中救过灵儿一次，漠北宸就不能见死不救，“你们从哪里被劫？是谁抢的你们？” 商人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可人在屋檐下，他只能如实回答——“听说……是黄金家族的外家，非常凶悍的，我们的货物、买来的女奴和牛马都被抢走了，还有随行的几个女佣也被劫了，我们……” “他们有多少人？”漠北宸懒得听他说完，继续问。 商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道“男人有一百多号，带头抢劫的是个铁牙武士，手下还有两个有兽牙饰物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漠北宸也大体了解了风族的修行体系——风族的男子有了修为，才有资格佩戴一种特制的牙齿饰物，根据材质可以换算成修为，金牙银牙意味着三阶，其中黄金家族的武士是金牙，其他家族的武士是银牙。奇快妏敩 铁牙代表二阶，狼牙则是一阶，按照漠北宸等人一路的见闻，有铁牙坐镇的部落已经算是非常强大的了——一般情况下，领军出寨子劫掠的人如果是铁牙武士的话，那么这个部落的铁牙不会只有一个，且部落头领很有可能是个银牙。 漠北宸自然不在乎区区银牙，再问，“知道马匪的具体位置吗？” “你们……”商人愣住了，不太明白意思。 而镖师却变得不屑，他看着漠北宸三人空着手，自以为是的认为了解了漠北宸等人的意图——黑吃黑抢生意，趁着风族部落抢劫刚成心情很好，试探着去收一波好处，以小博大紧张刺激，虽然有可能赚，但是死在那里的几率更大。 要不是惦记漠北宸等人也是水族，且冷冽看起来颇为壮实，镖师都想把这三位抢了，他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他们在双勾山，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那是匪帮，你们赚不到钱的。” “？？？”商人的表情很震撼，他细细思量，觉得镖师的话有道理，但多半还是想错了的。这一路走来，他早就受够了自以为是的镖师，贪婪、自负、目中无人且不听劝告。 漠北宸皱皱眉，随即也明白了什么意思，他甚至懒得和镖师解释，“叔，出钱，让部落照顾一下水国朋友，我们去双勾山看看。” 镖师的表情从鄙夷变成了看死人，“去看看？你们有多少人就去看看？三百？五百？恕我直言，就眼前这个部落全都去，也不够人家马匪塞牙缝的。” “不够马匪塞牙缝的你高兴个屁？傻逼。”冷冽又骂了一句，眼前的镖师弱到根本看不出他们三人的修为，甚至以为三阶的漠北宸都是普通人而已。 “小子你是不是找死？！”镖师大怒，手伸向佩刀。 “哎哎哎哎，和气和气！”商人劝阻了镖师，眼神示意老虑正在和部落谈条件，看样子是能收留他们。 镖师气鼓鼓的俯视冷冽，等回了水国，他一定动用人脉查出眼前人的身份，玩儿死他们——很不巧，冷冽也是这么想的。 部落的牧民收了老虑的钱，觉得老虑很实在，也很阔绰，将心比心的劝了句“双勾山规模很大，最好……不要招惹。” 老虑点点头，“谢谢。” “那个……”冷冽看见那个女奴才收拾好，双腿软软的从帐篷走出来，心中忽然有了计较，拉过怯生生的女孩，他对商队老板抱抱拳。 “这位老板，不管我们回不回得来，麻烦您收留一下这位——这是我们之前救下的水国人，身世挺可怜的，就安排在您的商会做点事情，给她个自由身份，您看行吗？” “这……”商队的老板看漠北宸三人也不是凡人，想想，人家最起码救了一个人，还帮忙说通了牧民收留自己，遂也点头答应，“可以，只不过回去，可能要跟我吃几年苦头了。” “呵呵呵，行的，能有活路就好。”冷冽长长松了口气，微笑抱拳，从怀里拿出一点碎银子给了女奴，“天高海阔，我们江湖再见。” 女孩不可置信的看着冷冽，怀疑自己听错了。 “嗨呦我擦，这是哪儿跟哪儿啊？”镖师啐了一口，三人要么是被猪油蒙了心的圣母降临，要么是满脑子想赚钱，且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他看了看身后商队，想得到同伴的认同，可惜……商队的人都没有笑，很多人看着漠北宸三个，眼中都有一些敬重，异乡异客，谁又能为自己的同胞拔刀？ “不是，你们……嗨？”镖师骂骂咧咧，不再多说。 漠北宸根本没心思理会眼前的镖师，又问部落的老人，“请问从这里到双勾山，多远？” 老人想了想，“骑马的话，一个多时辰。” 漠北宸看了看天色，就算两个时辰，那也正好是天还没亮，人最困的时候，突袭的话效果会很好，“那我们事不宜迟，直接出发，老丈，部落能不能安排一个向导？” “这……”很多牧民露出了难色。 “我带你们去，我是向导。”看见牧民为难，商队的向导毫不迟疑的站了出来，那些被马匪劫持的人中，也有他的朋友。 人们各怀心思，牧民们事不关己但乐见其成，而镖师和几个徒弟则是一副看死人的表情看着漠北宸等人，站在漠北宸这边的人和商队则同仇敌忾，众志成城。 冷冽叹了口气，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小女奴，他已经会挽雕弓如满月了，结果还没毙了天狼，就不得不再踏征途，早知道完事儿了再出来啊，今后天各一方，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女奴站在商人身后，看着冷冽焦急烦躁，不足为外人道的样子，不由得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又不由得湿了眼眶…… 她眯着眼睛点点头，送别月下四位逆行的战士，希望他们，特别是那个三子少爷，一路平安。 第069章 雄狮夜袭马匪营，少年英雄初长成 天还没亮，马匪驻扎的双勾山一片……平静。 自告奋勇的商队向导傻在原地，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他的大腿根都被自己掐出血了，却还是难以相信眼前可怕的画面，更不敢相信刚才的经历。 他一路滔滔不绝的为三位莽夫描述双勾山匪帮的可怕，那是有两位铁牙，两位兽牙武士的强大部落，想要智取，必须从长计议……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三个人骑马跑得飞起，大风起兮吹得脸蛋子生疼，说不出话来……奇快妏敩 临近破晓，向导带着漠北宸等人来到双勾山马匪大营不远处，他再次鼓起勇气，大胆建议，悄悄的靠近，打枪的不要，先观察敌情，再从长计议。 “如果他们狂欢，现在必然疲惫，我建议……” 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了水族女人的哭喊声，还有男人的惨叫声——马匪们大胜，心情奇佳的嗨了个通宵，向导建议再次无效。 他毫不气馁，继续慷慨陈词，“真是一群畜生，但，三位英雄，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应该静观其变……呃？卧槽！” 向导差点没被吓死，他话还没说完，漠北宸三个人已经冲出去了，自始至终，他都只是个导航…… 整个大营都在狂欢，连执勤的风族人都喝得醉醺醺的，老虑一抬手，十个值班的马匪全都倒在地上，二少爷凭借七品蛮力，单手抡起地上的大铁锅砸开寨门，三人直接杀入营地。 部落里的两个铁牙反应非常迅速，第一时间提着裤子和马刀冲了出来，要和袭击者们比划比划。 第一个铁牙反应很快的一马当先，被满脸官司的冷三爷一刀剁在面门，当场不治。三子少爷还不解气，怒吼着“射天狼”，又砍翻了一个抱着酒坛睡在地上的马匪…… 第二个铁牙对上了漠千虑，老虑冷笑一声现出本尊，巨狈露出锋锐的尖牙，马匪愣了一秒，在铁爪排到脑袋前的一秒，双手横举马刀过头，稳稳当当跪在了地上…… 跟着铁牙出来抵抗的两个兽牙加十多个勇士全都愣了——几个呼吸不到，两位首领一死一跪。 说时迟那时快，老虑的本尊在月下狂啸一声，马匪们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有人喊一声“江格尔汗的雄狮！” 全场安静，数百马匪闻声，眨眼失了斗志，呼呼啦啦跪了一地，好多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提上。 战斗结束。 此时，导航……向导小哥还没跑到战场……他给了自己一巴掌，站在漠北宸身边，开启了掐大腿模式——居然是【江格尔汗的雄狮】，哈哈哈哈我超见鬼了。 【江格尔汗】的故事，是风族代代相传的英雄神话，相传江格尔汗手下有许多伟大的骑士，他们是风族版图的开拓者，长生天大会的首创者，草原帝国的创始人。 江格尔汗的诸多骑士中，【雄狮武士】是最凶悍的一员，单论武力，连江格尔汗也无法匹敌，他也被称为【江格尔汗的雄狮】。 最近的草原，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人们渴望英雄，于是，英雄来了——传说，江格尔汗的雄狮忍受不了草原的战乱，他的英灵成为了使徒，降临在了现在的风国——他手持马刀，跨坐巨狼，四处猎杀欺压牧民的屠夫。 有很多马匪被江格尔汗的雄狮灭掉，也有很多牧民被雄狮救下，他们四处奔走相告，将雄狮降临的故事传播扩散。 对，雄狮不是别人，正是一路打杀马匪至此的漠北宸等人，老虑的本尊成了雄狮最典型的标志，平时只要老虑不现身，没有人会认为漠北宸三人就是江格尔汗的雄狮…… 当老虑露出本尊，所有的马匪都跪了，那是发自内心的敬畏，这一刻，长生天永生天都不再重要，因为神灵就在眼前。 冷冽对此表示哭笑不得，但他不会知道，他现在追随漠北宸做的事情，会成为自己今后一生的荣耀，也是自己未来封号的由来。 二十年后，定风波会迎来一名年轻的统帅，四十岁的一方霸主，让草原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冰狮子”。 他有一支叫做“小三子的后宫三千佳丽”……咳，是叫做“北地雌狮团”的亲卫队，全部由修真女性组成，不论风族、金族还是水族的女人，只要是足够强悍足够美丽的母狮子，冰狮子都会想方设法将她们收在麾下。 也不知三子有何魅力，强大的女人们愿意成群的护佑在他身侧，久而久之，雌狮团成了与定风狼骑齐名的凶悍战团，当狮群出现的时候，所有马匪都会颤抖着溃逃，连那高高在上的风族大汗也要给予狮群足够的尊重。 他，成了人人艳羡的神话，一个超越寒白起的定风帅。 当然，那些都是二十年后的事情，现在的冷小三，还是狗狗的跟在漠北宸身后的“三子少爷”，他现在正在趾高气昂的抽着两个兽牙武士撒气，老虑巨狈蹲坐，兽牙武士被三子少爷抽了满脑袋包，还只能呵呵赔笑…… 漠北宸的刀也架在铁牙的脖子上，咬了几次牙，就是斩不下去。二少爷看到被折腾的奄奄一息的水族女子怒火中烧，可……又很难当着一对女儿的面，杀掉她们跪地求饶的父亲。 铁牙首领完全是任命的表现，他没有抵抗，只是用力挥手，制止着哭闹着要跑过来的女儿——女孩们的母亲像是水族人，也在努力拉着自己的孩子，两个小女孩望着漠北宸，充满泪水的眼中全是乞求。 “雄狮，不要杀我阿爸，求求你……” “不要杀……阿爸……”那个小小的女孩最多三四岁，连话都说不利索…… 深深的几个呼吸，二少爷恶狠狠的收起了长刀，铁牙武士瘫倒在地，两个女儿跑过来，被铁牙一手一个抱住，死死抱住，浑身颤抖。 漠北宸一脚踹倒了铁牙，他却还是护着自己的女儿，二少爷指着周围的惨状，质问着“你也有女人！你也有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怎么做得出来？！” 铁牙……没听懂，只以为是雄狮在展示力量，他更加臣服的跪伏在地上，“请雄狮吩咐。” “……”漠北宸被整无语了，冷冽代替漠北宸，用风语问道“我要找一个郎中。” 铁牙首领恍然大悟，爬起身，恭敬的在前引路，他们来到了一座帐篷前，帐篷里是女人痛苦的喊声，十分凄惨，漠北宸皱起了眉头。 挑开帐篷，铁牙引着漠北宸走了进去，二少爷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双鱼佩的原主人，那个灵儿口中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小白”。 他的周身隐隐道气存在，眼神清澈明亮，虽然落魄，嘴角却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的确有些二少爷的影子。 漠北宸猜到了一些温生白的长相，可没想到竟然会在如此场合下见面，帐篷里不是他想象中虐待女奴的场景，而是一个……产房。 此时此刻，小白正在全力为风族妇女接生，专心致志，都没空搭理二少爷……有一说一，他真是一位好郎中。 漠北宸挠挠脸，也不想提灵儿的事情，对着忙碌的温生白道“我来救你们。” 温生白头也不回，问，“你有病吗？” 二少爷当场被问愣了，“我……” 温生白没好气的说“你哪里不舒服吗？要紧吗？我正在救人，这个女人难产，如果你不太着急，就先出去等着，你帮不上忙，在这里乱看也不好。” “我了个……唉……” 二少爷满脸尴尬的退到了帐篷外，挠着鼻子心中腹诽，“我了个天尊的，嘴臭脾气大，关键是长得比道爷差远了啊，傻狐狸你什么眼神啊？” 第070章 多言数穷增烦忧，不如守中心无悔 帐篷里传来婴儿的哭声，最终母子平安，温生白满手是血的走出来，接过帕子擦拭，表情疲惫而满足。 一个兽牙首领想去看自己新生的孩子，可又不敢乱动，他用眼神对水国的无国界郎中送去了感激。 冷冽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位仁心医者，“这位郎中大哥，你连劫了你的风国人也救？他杀了你们多少人啊？” “我是郎中，他的妻子是百姓，只要是无辜百姓，医者都理当去救。”小白对冷冽的态度很是一般，好似冷冽全然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艹，您可真是个好人，她生下的孩子以后也会变成战士，他见到你也会杀你。水国人，咱医疗是无国界的，可医者总得有吧？” “整个玄黄都是一体的，今后即便我被杀，那也是以后。且不说我能不能活到他长大，他能不能活到长大，他长大后能不能遇到我等等，即便那时候是他杀了我，杀我的也是风族战士，而不是风族的百姓，更不是一个婴儿。” “…”冷冽作为战士，心里其实是非常尊重郎中的，因此少有的没有顶嘴，只是翻了个白眼，不再与这个看起来憨里憨气的耿直郎中争辩。 漠北宸更没有兴趣争论，只是按照之前的约定，平静的吩咐冷冽翻译“让他们交出所有劫掠来的异族，然后让铁牙把他们送回去，不然，今天就平了他的部落。” “欸…”老虑想说话，他觉得不太妥，但嘴快的冷冽已经冷冽巴拉巴拉的翻译上了…… 那个铁牙颇为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水国妻子，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他恭恭敬敬对着漠北宸三人磕头行礼，并召集了所有部落里的水国女人。 始料未及，当铁牙起身清点水族女子时，部落里却响起了更大的哭喊声。 很多被抢来多年的水族女人已然不愿离开，她们大多没有望向自己的丈夫，而是看着跪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孩子，那是她们的孩子，很多女人很久之前便被抢掠来，并孕育了子嗣。 更何况，有很多人的家乡在自己被抢来的时候便没有了，回家是个美好的词语，可如果家没了，她们又能回去哪儿呢？ 这些人中还有不少金国人，甚至还有其的种族。 铁牙首领的那位水国夫人的看起来地位不低，她缓缓向着漠北宸走了过去，直到引起漠北宸警觉了才停下来，她一直躬身低头，似是不敢看漠北宸的眼睛一般。 天还没有大亮，漠北宸也好奇地打量着女人，走近了，她的外形还是明显的水族人，但衣着打扮，甚至行为举止看起来都是风族人了。 女人保养的很好，气质也很好，应该是被劫来的富家小姐，漠北宸搞不清对方的想法，于是没有作声。 少许时间后，女人才别别扭扭地开口，刚刚她在努力回忆水国家乡的发音，她试着与漠北宸交流，聪明的女人有着悲惨的过去，一张口，往事伴着乡音不可抑制的浮现 老虑仰起头，无声的叹息，他刚才就知道…… 漠北宸……惊呆了，什么叫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就叫，一刀切的做法永远愚蠢，永远要以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为代价。 冷冽出起了主意“要不这样吧哥，让她们自己选，愿意走的就走。” “少爷，老夫觉得……只把商队的人带走就好了，这是草原，不是水国。” “大爷？您疯了吗？”冷冽不可置信的看着老虑。 “三子，带走所有想走的人容易，却会让这个部落崩溃，那么留下的女人也只有死路一条，我们还是等于在杀水国人，结果可能会更残忍。”老虑摇摇头，指了指混血的孩子们，“草原有草原的生活方法，这些娃娃回到水国，日子也未必好过。” “……”冷冽默然，他是边地的崽子，知道那些混血儿的下场，尤其是被打草谷的马匪糟蹋过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从小就被人歧视…… “少爷，最好的、不打破平衡的干预，就是少干预。道德经说，【多言数穷，不如守中】，不知道怎么做，便不要再做，我们是来救商队的人，救温郎中的，所以我们便只救商队的人好了。” 漠北宸苦恼地揉着额头，“很多时候怎么选好似都是错的啊……” 老虑的方法或许好，可……那些已经迫不及待与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决裂的女人呢，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少爷，您不曾亏欠他们，她们本也过的不好，即便错……也是雄狮的错。”老虑叹了口气，自家的少爷啊…终归还是心太软了，漠北宸进步了，对着敌人可以毫无顾忌的出手，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可是对着无辜，他还是一筹莫展。 冷冽听老虑如此解释，乖乖闭上了嘴巴，这一次出行对他的影响也极大，现在的冷冽依然话多冲动，但已经能更好的倾听和判断，再也不是一个只知道叭叭叭口头输出的少年了。 “就按……你说的吧。” 漠北宸仰头看着天上的星空，星星那么干净的一闪一闪，却总会有几颗无奈的滑落，他只好哀叹一声，无能为力的宣判了一些人的悲惨命运。 冷冽见漠北宸没有再说话，用风语表达了雄狮的心意。 部落的风族男人欢呼起来，他们大多保住了自己的家，虽然有些女人可能要吃些苦头，但成为对比的，那些刚才选择不离开的女人日子应该会好过很多…… 第一个哭叫着有四个孩子的牧民，他正跪抱着自己的女人，一直向她道谢，如获至宝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她已经生出皱纹的脸颊，那么的珍惜，十几年的岁月，他在这一刻才发现，原来这个柔弱的女人对他那么那么重要…… 第071章 接天莲叶无穷碧，硬日荷花别样红 温生白没有再理会，自顾自忙碌着。 他让部落的人们动起来，把商队的伤员聚集在一起，他亲自带着马匪部落中的几个萨满医治…… 从头到尾，他的关注点始终都在病人身上，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到他，他也很果断，对那些无力救治的直接放弃，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单位时间内，救下最多的人。 直到他自己透支了，病人能救回来的都救回来了，才停下来喘口气，眼中混杂着疲惫、欣慰和些许懊悔，他烂泥一样瘫在一堆牧草垛上，似乎毫不关心自己的未来。 即便商队已经集合完毕，他也并不着急，漠北宸情不自禁的夸了一句“医者仁心”，走过去递上水囊，“温郎中，你是跟他们一起走吧？” 温生白毫不客气的接过水囊，指了指病人们，“大概吧，如果铁牙保证这些病人的安全。” 铁牙点头，“我会好好照顾他们，如果他们愿意回去，我也保证，可以给他们机会。” 温生白看着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铁牙，不禁有些无语，“呵，有时候，暴力也挺管用的，明明都是人类，为何非要用武力解决问题？” 一句话，满场武夫敢怒不敢言…… 温生白似乎也不在意，不依不饶的问漠北宸，“我看你也不是恶人，为何要装神弄鬼？你可以不信神明，但请存有敬畏之心，人的心里总要害怕些什么，才不至于做出些违背天道的事情。” 冷冽有点绷不住了，“哎，您说话也忒难听了吧？我二哥他……” “江格尔汗的雄狮，如此名头，你们也真敢接。”温生白不屑的笑笑，沽名钓誉之后，就该借名声博取好处了，这种手段在风国还不常见，可在商业发达的水国，出名后开店卖货，是很多人的终极目标。 “这特么又不是我们说的，他们爱叫，偌大草原我们有什么办法啊？您说话总得讲道理吧？我二哥堂堂……” “三子。”漠北宸阻止了冷冽，“小白”只是情商低，可他的心很干净，是个真正纯粹的郎中，他的心里只想救人，试问谁不希望自己在病痛时遇到这样一位郎中呢？“说道身份，我还想问你呢，好好的雪西村神医，怎么跑到北方苦寒之地来了？” “你认得我？”温生白果然非常吃惊，瞬间便忘了雄狮的事情，他上上下下打量漠北宸，“我们没见过吧？我能记得大部分医治过的病人。” “对你有所耳闻而已。” 温生白皱起眉头，想到了漠北宸的身份，“你们……是商人？” 冷冽很心虚，刚才差点嘴瓢了说出二哥身份，现在使劲的找补，“对，我们是令狐家的商人。” 温生白的眼睛一亮，闪过了一丝期望神采，“令狐家……是狐族吗？你认不是认识一只叫小雪的狐狸？” 老虑的眼睛也亮了，他听到了最想听的内容。 漠北宸佯装不知，“狐狸？” 温生白一下变得有精神了，不顾疲惫从地上站起来，嘴巴也利索了，表情也有了和蔼可亲的模样，他双手比划着灵儿狐狸时候的大小，“对，雪狐，大概这么大，爱吃好吃的，好奇心很强，特别善良，白白的，非常可爱。” “……”漠北宸咬了咬后槽牙，没搭理他。 温生白并不气馁，拿出自己的双鱼玉佩给漠北宸，“她脖子上……嗯，她应该也有一块玉佩，和我的这块是一对的。” 漠北宸咬牙切齿的胡说八道，“我……并不认识一只叫小雪的狐狸，据我所知，我们令狐家也没有什么小雪。” “嗯…生白颇为失望，又坐回草垛，“看来她也许不是令狐家的人…… 老虑看似纹丝不动，左右耳朵却跟着二位的对话疯狂摇摆，好家伙，这温郎中连少奶奶叫“小雪球”都知道？连是令狐家的都知道？那玉佩真是成对的？阅历丰富的老八卦已经在心里润色出一篇二十万字的言情小说了，就叫《接天莲叶无穷碧，硬（不是错别字）日荷花别样红》。 见漠北宸和温生白沉默，老八卦……老虑斟酌再三，附耳对漠北宸道，“少爷，要不要我让商队在路上……” “不不不不不！叔，您想哪儿去了？”漠北宸使劲摆手。 “好的少爷，少爷大爱无疆。”老虑躬躬身，现在的年轻人啊……是看得真开。 温生白看着一脑门子绿线的二少爷，不知道这一主一仆在打什么哑谜——好似和自己有关系哦？ 二少爷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些人送回商队，等他们几股人会合了，百十人的商队回大瀚问题应该不大……吧？“三子，去叫两个兽牙武士陪着，沿途护送商队，出了纰漏，我踏平双勾山。” “得嘞二哥~”冷八卦也觉得其中大有文章，只是他不会现在问，等回头和老八卦好好交流交流，估计这一段得挺荤的，符合他的口味~ “回家啦。”温生白听见了毛驴“小黑”的叫声，带着和煦的笑容起身，留给二少爷三人和铁牙一个沐浴着阳光的暖暖背影。 漠北宸摇摇头，才想起灵儿说过，温生白不喜欢官家和大商人，他的微笑只留给他的朋友和病人。 队伍浩浩荡荡，被救的人兴高采烈，留下的人喜忧参半。 牧民们则是只敢匍匐在地上，他们已经完全相信了，眼前的人就是江格尔汗的雄狮，草原的“神明”——他们低着头，敬畏地看着朝阳投下了“神明”的影子，风吹过枯黄的草原，舞动的草叶就像雄狮的鬃毛。 一个风族小男孩问妈妈，妈妈，英雄为什么是墨蓝色的眼睛？却被风族母亲一耳光打的闭了嘴，男孩母亲以及部落的人都不敢亵渎“神明”的容貌，但他们都相信，英雄绝不可能是墨蓝色的眼睛——他一定是深灰色的眸子，像是风族人一样。 另一个孩子却也在晚上偷偷的告诉自己的叔叔，英雄的确是蓝色的眼睛，他也亲眼看到了。可惜，叔叔刚刚继承了嫂子，是死去铁牙的遗孀，他并没有理会连父亲都不叫的男孩，抱着嫂子回了毡帐，昨夜经历的事情太过惊险，他需要舒缓一下神经。 然而耕耘过程中，那男孩子的话却总是不停的出现在他的心里，因为，不安分的年轻男人也仰慕地偷看了一眼，他甚至牢牢地记住了雄狮和伴当的面孔——那是水国人的样子，至少，绝不是风族。 为什么江格尔的雄狮是水国人？男人的心中又累又乱完全没有状态，被疑惑搅扰着他的心神，突然，连嫂子都不香了。 江格尔的雄狮是水国人的说法，不胫而走。 第072章 镖师商队生分歧，患难之中见人心 漠北宸、老虑、冷冽以及全程酱油的向导，带着商队残余，回到了之前的部落。 没有足够的马匹，大队人马到达部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整个一天，向导都没有从震惊中缓过劲来，什么玩意儿啊太魔幻了……而且他不敢问也不敢说，这令狐家的少爷太可怕了。 之前的那个部落边缘，又搭起了几个帐篷，商人和镖师都临时驻扎在那里，还没靠近，便看那里围了很多人，非常热闹。 漠北宸压住众人，带着冷冽悄悄的策马靠近，却发现是镖师与商队头领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魁梧的镖师和手下已经把商人们打翻在地，他指着商队头目破口大骂，“你踏马的到底是不是个傻子？！猪油蒙了心吧？他们四个人去双勾山能活着回来？！” “就算回不来，我们等一等也无妨，商队有人受伤了，修整一下也是好的。” “我呸！物资就这些，这么多人吃，休整一天就是一天的消耗，你给得起？到时候还不是有大半的人要饿死？！” “所以我们更要等那位公子回来啊……” “呵呵，那你就在这里等，我和弟兄们把物资都带走了。” “你！” “你什么你！在水国我敬你三分，也是敬你的银子，没了银子你算个屁？！”镖师冷笑，“一群没有修为的废物，那三个也是没有修为的废物，这还敢去双勾山？你们看不出，老子的招子亮着呢！嗤~” “你动动脑子想想，三个没有修为的人怎么能来到这里？” “哈哈哈哈，说你没有见识吧？他们人少目标小，一路小心，怎么就不行了？！” “你……”商人被驳的哑口无言，按照之前跑过这条路的老人经验，他们几个朋友筹措的力量足够了，只是没想到北边动荡，路途竟如此艰险，一个二品镖师数十护卫都没保住队伍，现在，镖师反而成了最大的隐患。 那镖师冷笑着看看四周，他也不傻，怕犯了众怒，又对人群诱惑道，“年轻男女，不要被这群老弱病残拖了后腿，愿意跟我走的就到我这边来，这些物资足够我们平安回到南方。” “尤其是漂亮娘们儿，先到先得，路上不光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我们这些精壮汉子伺候着，快活似神仙啊~”镖师的一个猥琐手下淫笑起来。 “机会有限，先到先得，过期不伺候了。”另一个一品狗腿也猥琐的笑着，看着商队的女眷们，似乎在看货物。 商人面露绝望，对风族部落的老族长磕头，“族长，请帮帮我们，若能逃过此劫，小生来日必有重谢！” “重谢？！哈哈哈哈，老族长，他们现在都是穷光蛋，一个个欠了一屁股债，别说别的，连这次死人的抚恤金都赔不起，您可别被他骗了~我这里可是一个二品，一个一品，以后咱们还有的是生意做。”镖师笑着，话语中说破了商人的窘况，也带着浓浓的威胁。 “族长！人命关天啊！”几个商队领袖都在磕头。 风族族长只是冷漠的摇摇头，他对大瀚商人没有好感，也不想和那二品镖师冲突，最关键的，这种时候看戏捡漏他不香吗？ 镖师得意的呵呵冷笑，“族长，您是有眼光的，我们只带走我们的东西，就不在这里消耗你们的食物了——那四个人铁定是死了，之后这些人，就都是你们的奴隶了。” 老族长盘算了一下，如果那令狐公子回来了，眼下的局面也不是他的错，如果令狐公子不回来，这些商人自然就是他们部落的奴隶了，里外里他不亏，点点头，背着手转身，准备带族人离开。 “哈哈哈哈！快来快来！谁要跟我们活命，谁要留下做牛做马？！”镖师嚣张的笑了起来。 一个美艳风骚的妇人立即离开了商队，来到镖师身边，“爷，以后小红可就跟着爷了，爷可要保护好奴家~” “哈哈哈哈，好，好！我就知道，那次之后你肯定上瘾了！” “哎呀爷，别胡说，奴家看见爷的时候就上瘾了~” 这女人是其中一个商人从青楼赎回的女人，看来她和镖师在路上就眉来眼去的勾搭过了，商人被气得大骂“贱人！贱人！” “尹老爷，你可别怪小红，小红只想活命罢了，您不是爱教导小红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吗？”为了活命，这个妇人也不在乎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娇羞的靠进了镖师怀里。 “哈哈哈哈，真骚！”镖师狂笑着搂过妇人，使劲亲了两口，大手不安分的在她屁股上揉捏起来，“今晚要不要我们几个兄弟一起伺候你 “哎呀爷，讨厌，您一个人奴家都扛不住了~” 镖师得意忘形的问，“哈哈哈哈，还有谁？！还有谁要活命？！” 见所有人都犹犹豫豫，整理好物资的镖师手下又开口了，“师父，带十三四个人差不多了，不能再多了。” 镖师点了点马匹，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嗯，就只要十个吧，我这边四个兄弟，再来四个娘们，六个小伙子，大家一人一匹马，一路有吃有喝，肯定都能活着回去！” “矮油都装什么贞洁烈女呢？！”美妇人破口大骂，“一个个儿的，都在这儿等死呢？” 此言一出，人群一阵骚乱，又有几个年轻人低着头，走出队伍，镖师看他们都年轻力壮，满意点头，立即示意一人选一匹马。 人群立即慌乱起来，生怕自己拿不到剩余的名额，乱作一团，只有少数人扶起地上的商人，默默退在一边，恶狠狠看着人群丑态百出。 一个瘦弱些的小伙子知道自己很难被看上，便提出可以带着自己女人一起，哪怕妻子晚上要陪镖师大人。他的小妻子死活不肯，小夫妻吵作一团，女人哭的声泪俱下，男人毫不在意，甚至想扯开妻子的衣服，给镖师们“验货”。 最后，胳膊拗不过大腿，比力气女人永远都是吃亏的，镖师老爷开心的收下了两人，表情充满了支配他人命运的满足，他看着为了最后一个名额大吵大闹的人群，满眼的轻蔑。 “最后一个名额了，快点儿，呵呵呵，好狗，好狗。” 此时，人群中一声吼叫，中气十足，“都他妈闪开，最后一个名额，得是老子的！” 第073章 折返部落惩镖师，叛徒变成投名状 冷冽冷笑着，怒发冲冠，他拎着马刀，分开围观的人群。 “最后一个名额，我要了，你们这所有的名额，老子都要了！” “谁！谁这么……”镖师大怒，定眼一看，人傻了，怒骂声卡在定眼之处。 “令狐公子！”商人挣扎起身，“你回来了？！” 他不顾伤痛，被冷冽的留下的女奴和自己忠实的仆人搀扶起来，眼睛努力向漠北宸看去，当他看到两个兽牙武士的时候，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 那镖师看似莽夫，实则颇为阴险，立即挑拨离间，“我说呢！原来是你们勾结马匪！几位老板！咱们被他算计了！”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冷冽实在忍不住了，一脚踹了过去，那镖师都没有来得及躲，就被冷冽一脚蹬断了小腿！ 商队的领队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在他们看来二品的镖师就是超级强大的存在，而在镖师的洗脑之下，他们已经默认冷冽等人没有修为。 三子和二哥早有默契，见漠北宸没阻拦，毫不犹豫的一刀砍在镖师那一品狗腿子的脖子上，身首异处——害群之马，留着没用。 “今天爷爷得杀几个人泄泻火……哥，就这五个镖师和八条狗吧。”冷冽眯着眼睛，善良的把被掳进队伍的女人排除在外了。 “兄弟们上啊！”镖师咬着牙，用一只断腿支撑身体，他都懵了，几乎是本能抽出马刀下令进攻，又被冷冽反手一刀剁了手腕，场面极其血腥。 众人还没反应，冷冽又是两刀，镖师的两个狗腿倒在地上，另一个想跑，被冷冽扔出刀子，刺了个透心凉，一个镖师四个打手，眨眼三死一残！ 远处，最后的镖师随从大脑已经短路了，还拿着弓箭想要偷袭，冷冽根本没回头，那人已经被漠北宸的冰弹弓砸中了太阳穴，毫无挣扎的下了地狱，走得很安详。 老虑带着兽牙武士，弹压着受惊的商队俘虏，他抄着手，都懒得正眼看看战场。 地上的镖师捂着手腕，疼得直抽凉气，明明知道已经没有活路了，如此重的伤在草原根本治不好，却还是在地上磕头，还冲着温生白大叫，“温郎中！温郎中救命啊！我不想死啊！” 温生白目睹了全程，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一边说一边准备下驴，“温谋尽……力……呃。” 刀入肉的声音，从肋骨缝隙直插心脏。 “嘎！”肺部和心脏被捅穿的哀嚎，短而快，血水从肺部涌出进入喉咙，根本叫不出来，死的透彻，痛入骨髓，镖师轰然倒地。 温生白无奈的站在原地，他话还没说完呢，冷冽收回刀，从容的甩干净血，无辜的看着温生白，“不用麻烦您了，这个死透了，大罗金仙也白搭，那边那几个商人都挨揍挂彩了，您有精神就去看看他们吧。” “莽夫。”温生白也没生气，草原上的厮杀见怪不怪了，他毫不犹豫的去照看伤重些的病人，没有先理会商队领袖，依然是从看起来伤势最重的人开始医治。奇快妏敩 商队的人会合，已经哭做一团，商会领袖却很害怕的看着那两个兽牙勇士，但此时他根本不敢问，哆哆嗦嗦的道谢，“令狐公子，您真是神人呐。” “呵呵。”漠北宸知道商队的正副手都被那镖师蛊惑，真的开始担心真是他们和双勾山配合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无所谓的摆摆手，“异国他乡的，能帮一手就帮一手了——小三！过来！” 商队叛变到镖师的八个人正跪在地上求饶，红姐努力的在磕头时候把领口甩开，引得“北地小淫虫”冷三子嬉皮笑脸的蹲着看，突然被漠北宸喊了个机灵。 一块哆嗦的还有商队的两个头头，看着冷冽搂着红姐走过来，红姐原来的老爷尹老板笑的满脸发绿，眼中想刀人的火焰都藏不住了。 红姐一边哆嗦，一边努力的发嗲，“小少爷，您可得管管奴家啊，这茫茫草原的，要是没人护着，奴家可怎么活啊~” “嘿嘿嘿嘿，好说好说~”冷冽手上占着便宜，却冷不防把红姐推向了尹老板，“我特么去你奶奶的吧真恶心人，两位老板，这八个叛徒死活凭你们一句话了。” “呃……”两个商人面面相觑。 “你们是不是傻，我们兄弟的手段，抢你们还特么需要联合马匪？！”冷冽看老板们害怕，他也不惯着，张嘴就骂，骂完却觉得越抹越黑，“不是，是那帮马匪被我们打服了，现在让这俩兽牙送你们南下，将功补过。” “呃……”听懂了，又没明白…… 三子少爷鼻子都气歪了，“你们这群人，没了镖师怎么回国？拿头回？我哥看你们可怜，平了双勾山，杀了一个铁牙，让这两个兽牙送你们南下！听懂了没？！想明白了没？！” 一堆话点醒梦中人，商队老板人好一些，尹老板却已经被绿的怒发冲冠，他抱拳，“令狐公子高义！借刀一用！” 红姐花容失色，满脸的厚厚脂粉都哭花了，“尹老爷~奴家还是最爱老爷的，老爷是最厉害的，啊！”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尹老板满脸是血，红着眼，把刀递给自己团队的成员，“今天大家同生共死，回国之后一起富贵——来，男女老少的，都来交个投名状！” 投名状，自然就是那边被吓得站都站不住的八个叛徒了，见大家都很犹豫，尹老板怒道，“一人一刀，不然，就变成投名状！” 见还是没人动，尹老板把刀递给了刚才被出卖的女人，“翠儿！你先来，刀了那个负心汉！” “小翠儿，救我啊！我是爱你的！咱们回家就结婚！我那样也是为了咱俩的未来啊！” 负心的男人跪在地上，涕泪横流，他现在连夺刀的勇气都没有，护花使者小三子笑眯眯又跟在了模样姣好的翠儿姐姐身后，一只手扶着翠儿的腰，一只手扶着翠儿拿刀的胳膊，像极了教小姐姐打球的教练，只不过他们的手里不是球杆，而是马刀。 翠儿双目通红，颤巍巍走过去，听着那聒噪的声音，忽然心中升起一团怒火，亏她不顾生死与他逃来北方，还以为做成生意就能有钱结婚了，她真傻，把一切都给了他，却被他在最后时刻拿来送给了别人…… “翠儿！宝贝儿！亲亲！小甜心儿……” “姐姐，这多恶心人？刀了吧？我帮你呦~”冷冽笑的温柔，像个……拿肉哄母狮子回窝下崽的雄狮。 恶心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冷冽搂着浑身颤抖的小翠退到一边，把刀往尹老板身边一扔，又勾来之前的牧民女奴安慰翠儿，三子少爷左拥右抱，笑得合不拢嘴，今晚注定性福~ 漠北宸很无语，却也觉得今天三子少爷表现不错，翻个白眼假装看不见，就随这个牲口开心去了…… 老虑看着很快把手下组织起来的尹老板，挑了挑眉，这人有点狠辣和急智，还有好色的小毛病，是老虑一直喜欢用的手下。 再看商队老板还是害怕的不知所措，老虑又摇摇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大老板人太好了，一阵索然无味，千虑叔连问他名姓的兴趣都没有了，老板不知道，他错过了多大的一场泼天富贵。 部落的族长听双勾山的兽牙武士说了经过，颤颤巍巍的要把钱还给老虑，老虑只是笑着摇头，一番客气之下，族长收回了钱，立即下令杀牛宰羊，大摆宴席，款待“江格尔汗的雄狮”，他们的小部落为能款待“雄狮”骄傲。 商队交完投名状，变得更加团结，一人一刀，那八个叛徒几乎被砍成了肉泥……哭完呕吐完，人们渐渐冷静下来，除了失去亲人的人，大家都开心的吃着牛羊肉喝着奶酒，围拢篝火的载歌载舞起来——富贵都回来了，自己也要回家了，真好。 千虑叔去和尹老板聊事情，并向兽牙武士套问马匪和永生教的情报，三子少爷身边一堆美女，他不仅灌醉了小翠，还能把昨晚和女奴未完成的好事儿接上了，美的乐不思蜀~ 漠北宸则喝着酒，看着南方的星辰，越是离家远了，越会思念亲人，“傻狐狸，你……到家了没？” 北方吹来的风越来越凉，带着阵阵的寒意和淡淡的血腥气，挡也挡不住。 第074章 花前月下对何人，花好月圆人成双 南方，水国，渭水城外。 辞别壁水獝的时候，洪仙儿哭了，她从小待在军旅，也是一直呆在父母身边。 此次是她第一次完全离开家远行，下一次回家，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或许冬天过年，或许三年五载，谁也说不准。 壁水獝和夫人并排而立，夫人哭的依依不舍，壁水獝只是微笑着说“仙儿长大了”。 父女二人像每次分别一样，互相行了大瀚军礼。 仙儿转身的瞬间，壁水獝也转身离开，老父亲嘴角紧紧闭着，脸部肌肉绷紧，壁州儿郎，流血不流泪。 几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走了大半天，又停住了，他们小小转弯，来到了天机宫分部外，那里是空旷的农田，非常适合驻扎。 队伍非常难带，哪里宿营怎么行动，吃多少喝多少用多少，病了怎么办累了怎么办，队伍里妖族之间发生矛盾了怎么办，有人跑了怎么办…… 灵儿不禁佩服起那些书中能带十万大军，还如臂使指的将领了，听臭道士说，有个战神号称带军“多多益善”……好家伙了多多益善是怎么个多多？ 特别是这几千人根本不是军人，而是从来不服管束的妖族…… 好在，有一众大佬操心，不然灵儿这一路南下，头发都要白了。 大帐里，小狐狸与好姐妹团团坐，左手若云玉鸾洪仙儿、右手玄姬花姐方洺儿，大家吃着老槐弄得“愁更愁”烤鸡，聊天叙旧。 渐渐的，灵儿喝了不少，大家也都喝得微醺，氛围非常快乐。 “最难管的就是人，带兵行军可真是个大学问，也怪不得臭道士宁愿自己，或者只带几个人出远门，那是真的真的很省心哦。” 玄姬吧唧着小嘴儿，“姐姐，你是不是想姐夫啦~” “废话。”灵儿白眼，又索然无味的吃着鸡脖子，“老槐弄得愁更愁香，可惜就是没有他的味道，好愁啊……” 玄姬眯起桃花眸子“哦呵呵呵~二姐，你对姐夫可不止心里想哦~” 低头干饭的花姐瞬间有了精神，抬起头来，“为什么为什么？” 灵儿没好气道，“花儿你别理她，继续吃，她肯定没个好屁。” “哎？我说你心里想，嘴上也想，怎么啦？”玄姬毫不在意，又与花姐窃窃私语，“你看看我二姐的嘴法如何？” 花姐回了个贱笑的表情，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嘴法？嗦鸡脖？” “你好懂哦~” “你好坏哦~” “我好喜欢~咩哈哈哈哈~”玄姬花姐笑作一团。 灵儿正叼着鸡脖子吃得高兴呢，闻言差点噎住，把那外形与名称都颇为歧义的玩意儿掰断，扔向玄姬和花姐，二女笑着躲避，也掰下自己那只的脖子，互相碰了碰，居然当众展示起了口技…… 若云、仙儿和玉鸾看了半天，才琢磨过味来，登时俏脸通红。 方洺看着大家笑闹，不生唏嘘，这段时间，她与灵儿只见了几次，灵儿的成长远超了她的认知，现在自己还能在这里，也不知下次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坐在她身边……看了看花姐，好似……问题也不大。 洺儿是西方石国来的女奴，完全不在意这些细节，反而跟着掺和起来“嘻嘻嘻，我看花姐明显更熟练一点哦~” “不可能！洺儿姐姐你看我的这一招！”玄姬闻言不服，吃得更卖力起来。 “呀！洺儿姐你怎么也跟着胡闹！”灵儿真快没眼看了，好在大帐里没有外人。 “你让我坐右边了啊，必须得站对了哈哈哈~” “就是就是，妹妹咱俩也碰一个嘎嘎嘎~”花姐吃了一嘴油，完全不怯场。 灵儿抓狂，“你们差不多了嗷！我这边三个小姐姐都不敢看你们了！” 大帐里热闹非凡，灵儿身边的人以她为分界线，左边冰清玉洁大家闺秀，低着头红着脸默默吃饭喝汤，右边则是莺莺燕燕的一群小婊砸，拿着鸡脖子闹得群魔乱舞。奇快妏敩 大帐外，老槐安静伫立，充耳不闻，他斜睨身边的道士烧鸭，“你……还进不进去？” “呃……”烧鸭的脸也通红，烧鸡烧鸭组合现在还剩他一个，沈邵吉在渭水城便被师父拽回去养伤了，而他却被安排在灵儿身边帮忙，美其名曰保护灵儿。 烧鸭哥也不知道自己能保护谁，真打起来恐怕还得灵儿保护他，不过他还是高兴的，因为青玉鸾也在。 他本想过来找玉鸾喝杯酒，如果这边已经吃喝的差不多了，能约玉鸾出来一起散个步也不错…… 结果，少年不经意间听到了上面那些掉功德的对话，尽管他没有听得很懂，但还是认为这一段不是他这种非会员能听的…… 尴尬之际，一个高大微微驼背的人摇晃过来，正是洺儿的天机宫搭档，赑屃苗贝贝，他看见了烧鸭，转身想走。 尴尬至极的烧鸭抓住了救命稻草，“哎！贝贝哥！你怎么来了？” 贝贝的身影明显一僵，他的语速依然超级慢，局促的摸着大秃头，“我——迷路——了——” “哈哈哈，是吧，这么巧，我也迷路了~”邵漄觉得这个理由还挺不错~ 赑屃手里还有酒壶呢，微笑问邵漄，却故意的提高了声音，“邵——漄，咱——们——回？” “好好，回去接着喝，哈哈哈……”烧鸭点头，有些尴尬有些不舍的看看小闺蜜们的帐篷。 灵儿的声音适时响起来了，“呀~外边谁来啦~是贝贝吗？洺儿姐，是找你呢哈哈~” 玄姬“快去吧快去吧~嗷~要是我的盈江哥哥能来找我就好了~人家好羡慕哦~” 灵儿被逗笑了“鹅鹅鹅，玄姬你真够了哦！进来吧进来吧~老槐，让贝贝进来吧~” 洺儿捂嘴笑，眼睛期待的看着大帐，“不止贝贝嘛，好似还有一个哦~” 玄姬拍着桌子，“啥？大姐？外边还有一个？你猜是谁啊？哎呀我酸了~~” 玉鸾声如蚊呐，“是……子馗道人……吧。” 灵儿笑着起哄，“烧鸭哥哥吗？也进来嘛，这花好月圆的日子~” 贝贝得意的看了看邵漄，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智商，他可没听到屋里刚才的对话，邵漄腼腆一笑，等老槐得了命令撩开大帐门帘，两个年轻的小伙子便进去了。 老管家放下帘子，看着天空微笑不语，仿佛回到了两百年前的岁月。 两个男人进门，仿佛在一桶可乐里投下两粒曼妥思，大帐里登时就炸了，满耳都是玄姬和花姐纷彩缤纷的吵吵声，聊得那些段子都不让播…… 过了不多时，赑屃邵漄红着脸从大帐里逃了出来，看样子都喝了不少。 洺儿紧随其后，去找贝贝。 然后，玉鸾也被小姐妹们推出了帐篷。 花前月下，花好月圆。 第075章 将在外军令不受，不得已便宜从事 辞别天机宫，来到壁州室州边境。 妖军终于遭到了第一次阻拦。 室州是水国的心腹，盘查严格，几千妖族妖兽，夹杂着凶名赫赫的黑水妖匪，还有宗师级别的陌生脸孔，让室州最北的城镇非常担忧。 室州军不敢放行，妖族则不愿等待，双方瞬间剑拔弩张。 孤零零的室北小县城，城墙不过四米高，真的挡住了数千妖族几位三阶，不得不说这是个奇迹。 灵儿在城下气咻咻的，她觉得自己和室州、室火猪必然八字不合，每次到室州都不顺心。 眼前的室北才是室州第一座城，想到今后还要经过那么多城池，小狐狸脑袋都大了，她一点也不给室州州牧面子，“第四天了！那胖子再忙也该来了吧？” 城上的人也害怕，室北郡的郡守是汤家的旁支嫡子汤陆仁，是汤家分支中比较出息的一位，也算是在北方有一号的大人物了。 纵然陆仁兄见过些大世面，可看到黑压压数千妖族，还是头皮发麻，他不是不想开门，而是真的不敢——没有州牧命令他什么都不敢做，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公主殿下、剑圣、诸位豪杰，还请安心等待，渚大人可能在南方，下官已经全力催促了，紧急时刻事关重大，我们还是按照流程来走的好。” “等等等，就会等！这时间你们耽误得起吗？！”花姐掐着腰，扯着嗓子吼，主打一个狗仗人势，老娘身后是主子，主子身后是一窝三阶，就等于老娘身后一窝三阶，所以老娘怕谁？ 玄姬也等得暴躁了，“烦死了姐，咱打进去吧——直接去破了城门，也伤不了几个人。” 玉鸾摇头，“那也不能一路打下去啊……” “实在不行让我进城勾了他的魂儿来，让他跪着把门开了！今后所有的城我先进，然后给你们开门！” “俺觉着小小姐说的有道理，踏马勒个靶子的咱黑水妖族啥时候吃过这等鸟气！”柳春江大秃头上爬满了蛇一样的青筋，老柳也憋屈坏了。 “再，等一天吧。”司空剑圣是知道朝廷规矩的，也勉强能理解守军的难处，可他的脸色也不太好。 “嗯，最后一天。”若云苦笑着劝，“汤家的孩子真的一代不如一代了。” “等个鸡脖啊？壁州一路好吃好喝地送过来，壁水獝和室火猪都是州牧，做州牧的差别也太大了吧？是不是踏马勒个靶子的瞧不起人？”柳春江吼了起来。 “我等不住了，今天他们敢拦五天，下一座城就敢六天。”灵儿咬牙切齿，两眼冒出幽光，小祖宗也忍到极限了。 花姐口径紧随灵儿，看灵儿火大，花姐立即表态，“对！削他丫的！” “不能打啊，只要这一关过了，下边就顺了。”洪仙儿拉住灵儿，又在不打的天平上加了一个砝码。 “啊啊啊啊啊！烦死嗷！”灵儿抓狂，无可奈何，当大头的最害怕心腹意见五五开…… “嫂子，贫道……有个主意。”沈邵漄见要开打了，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 “说说。”灵儿眼睛一亮，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特别信任道士，其实……也不是莫名其妙啦~她赶忙让邵漄近前说话。 邵漄缓了口气，理智分析“水国是有规定的，大队人马通过水国境内，必须拿文书走官道，否则按盗匪处理。” 老柳血压差点炸开，“踏马勒个靶子废话废话，要不然咱们为啥在这里？！” “柳叔你听子馗道人说完……”玉鸾帮忙。 “大大姐，你就知道帮汉子！艹！”现在黑水妖族统一口径，灵儿是大小姐，玄姬是小小姐，玉鸾是大大姐，不论哪一方面，都合情合理。 玉鸾被说的脸一红，埋怨的看着邵漄，心想着如果他的主意不好，这三天都不理他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邵漄胸有成竹，“我说的那个是大瀚的规矩，咱们是按规矩来的，可是室北城没让过……” “你踏马……” 将臣瞥了柳春江一眼，柳春江乖乖闭嘴。 邵漄感激的对将臣点头，两只手比划起来，小心斟酌着措辞，力求在玉鸾面前滴水不漏，“大门紧闭，又不能打，又事发紧急，怎么办？自然要便宜行事了。” 周围人点点头，邵漄继续说“室北辖地这么大，壁州室州边境千百里，我们已经守过规矩了，现在是他们不让过，那我们干嘛非得走大城？” “可……不走大城，又是我们违规了。”若云摇头，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对，不如打过去，反正都违规。”玄姬点头。 “不是这个意思……”若云无语。 “我大概懂了。”灵儿一直认真思索，却听懂了邵漄的意思，“你们这些臭道士的想法都一样哦，守中平衡，各打五十大板，就是谁都不打呗。” “这叫不得已而为之。”邵漄微笑，认真地分析利害。 “攻城略地，要一城一池的打，是害怕后勤被切断，在境内要一城一池的走，是有朝廷规矩，我们想守规矩，又赶时间，怎么办？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室北城守军人少，不可能出来阻拦，我们又不是盗匪，怕的什么？大军走的慢，室火猪早晚会追上我们，到时候他自然会客客气气地给我们补了文书。” “最后就算追究责任，那也是五五开的罪过，我们功过相抵，他们爱咋咋地，但是一旦动手攻城，咱可就彻底不占理了。” “这……”司空斩淮还是心存疑虑，他的思路就是按流程来，必须走官道——官道不让走怎么办？要么等，要么打。奇快妏敩 灵儿轻松了很多，跳出规则，事情好办多了，不走官道也不过城池，一路向南畅通无阻，“问题解决了，可就是挺生气的。” 仙儿撇撇嘴，“鸾姐夫和你们家的臭道士一样，闷头坏，到时候有你出气的机会。” “姐夫可以啊，仙儿怎么说？还能出气呢？”灵儿来了精神，玉鸾和邵漄却被她俩一个姐夫叫得慌了神。 仙儿分析道，“要我说，今后的城咱干脆全绕，省得一个个问了，咱就顺着渭水下去，室火猪追来，咱就要他补了文书，他还得赔礼道歉，还得补齐咱们的损失，还得给咱恭恭敬敬送出室州。” “人家要不来呢？人家可是州牧啊！”花姐不太懂，她觉得州牧官老大了。 “不来？不来更好！只要到了危州，他来了也晚了——危州是若云姐的地盘，咱还有司空剑圣，他俩就是通行证，咱们一路直达北都，更显得他室火猪废物，进了北都，灵儿你跟剑圣、若云姐一起去君上那里告他丫的，让他老小子吃不了兜着走，那理都是咱的。” 灵儿超级开心，“嗷嗷！快开拔！我等不了了！路上遇见室火猪就当没看见！” 最后小狐狸还是不放心，回头看了看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将臣和老槐，老槐低头不语，将臣则微微点点头，帮助灵儿下了决心。 老怪物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非常感慨——现在的人类和妖族一个个的真坏啊…… “我意已决！无须再议！粗发！”灵儿小祖宗一挥手，并嫌弃地看向主战派的玄姬和柳春江，二人“羞愧”地望向室北城头，那“羞愧”的眼神让汤陆人后背发凉，感觉自己就要被撕掉了…… 青玉鸾笑着点点头，望向沈邵漄眼中多了些欣赏，沈邵漄顿时心花怒放——这天道，不修也罢~ 三军开拔！ 第076章 老油条心照不宣，极乐教再出室州 看着妖族军队开拔，汤陆仁长长的松了口气。 等灵儿的队伍已经走远了，陆仁兄开始在城楼“焦急”呼喊“公主殿下！不得强行冲关啊！大瀚律，冲关与盗匪同论啊！” 汤大人越喊越急，几个亲兵努力的拉着“想要”“下城力阻”的大人，情真意切。 一番折腾后，汤大人“愧疚不已”，亲自带兵尾随妖族，追击两个时辰无果，只得“含恨”回城据守…… 回到室北城，汤陆仁长长地松了口气，心道还好妖族里边有高人，很懂得这些心照不宣的事情。 妖族在门前耗着，他没得到命令，是绝对没办法开门的，但他也怕妖族攻城，开门堵门都是错，所以他只能耗着，这是他汤陆仁的窘境。 现在妖族直接走了，没有攻城，他的责任也推出去了，只要妖族确定是归降大瀚，谁会在乎之前绕行室北的这点小事？ 退一万步讲，他最多算是接待不利，可下边的郡守城守定然也不敢开门，那便是法不责众口头警告，搞不好连实质性处罚都没有。 大家皆大欢喜，至于水国利益、条条框框、大局为重什么的……很重要吗？他汤某人的乌纱可是保住了~ 甩锅甩锅，甩着甩着锅说不定就没了，只要水君和公主不找，那就是从来没有这口锅。 如果找，那也是室火猪渚大人背锅，和我汤某人有什么关系？说不定渚大人被办了，大家还都能顺位升职…… 哎~不能这么诅咒上官，不好不好~ 灵儿绝对想不到，圆滑的邵漄仙儿与汤陆仁没有任何交流，就利索的对了一出心照不宣的戏码，行云流水天衣无缝，还是赤裸裸的阳谋。 小狐狸坐着马车，非常的开心，妖族纵跃整个室州，几乎一路畅通无阻，只有渭水河畔的野草遭了大罪，被几千双脚……还有爪儿呀，蹄儿啊的踏了过去，成了草泥。 沿途，只有小部分地方官吏尽职尽责派出乡勇阻拦，可这些乡勇哪里是几位大能的对手？二三品的头目带着一群寻常百姓，阻拦平均实力三阶的北境妖匪团大佬，真是欲哭无泪… 甚至，就算让他们砍，他们也不敢真的攻击二十公主、十一妖王、司空剑圣和上任危月燕……乡勇直呼太难了，只能祈祷公主下手轻点。 最后，在室州危州交界处，妖族遇到了室火猪。 他提前笑盈盈等候在那里，见面便递交了文书、补给物资和作为“赔礼”的大量的礼物，一再对二十公主表示公务缠身走脱不得，还望见谅云云。 冼若云和沈邵漄代表了不屑出面的灵儿，与室火猪进行了愉快的会晤，并表达了未来漠氏妖族们的友谊，双方在愉快的氛围下…咳咳……总之，室州平安功德无量。 室火猪回到自己的马车上，那马车厚实宽大，车门关上空间密闭。 渚胖子坐在自己马车的小茶几旁，笑盈盈的脸色突然变了，双手不住的颤抖，最终再也忍耐不住，把桌上的书简杯盘全砸在地上！ 他收到灵儿和妖族到达室州边境的消息时，灵儿已经突破了大半室州，那时候他想处理也来不及了，幸好有高人指点，才险险赶上，亲自等在室州危州边境加以弥补…… 他一个商会出身的人，被越级提拔空降室州，至今也根本指挥不动室州的地方，反而要看各个豪族脸色做事。 这几年黑白盈利，官家三分，豪强六分，只有一成落在他的手里，这还是渚诠四处委屈求全得来的利润…如果他不配合，那便是一个上下不得通达，出了事还要背锅的悲惨结局，比如…上次的极乐教和这次的妖族南下。 “汤家！豪族！欺……欺人太甚！” “百灵儿！漠北宸！每次遇到你们，我都要倒霉！” “我渚诠！定要尔等好看！” 此时，角落里，幽幽声音响起，“渚大人，何必大动肝火？” 渚诠浑身一抖，似乎是才想起这车中还坐着一人。 那人隐在角落阴影之中，笑盈盈为渚诠倒上了一杯热茶，摘掉兜帽，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毒国蛊巫派驻大瀚北都的使者，澜潭。 “唉……让澜先生见笑了，呵呵呵。”渚诠又放松了一点，摇头苦笑哀叹，“是渚诠无能，这次多谢澜先生指点了。” “哎~渚大人见外了，您的处境，十三十四皇子看的清楚，有朝一日，渚大人必不会再如此愤懑。” “呃！” 渚诠的眼睛蓦地睁大，没想到澜潭居然是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的人，他不是毒国人吗？怎么投到两位皇子门下了？ 他本以为澜潭接近他帮助他，是想要通过他让大瀚和蛊巫的关系靠近一些，毕竟这些年大瀚明显倾斜狡窟和万蛇，狡窟万蛇越走越近，而蛊巫在失去混沌使徒后，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不过，替皇子做事，似乎更容易拉拢大瀚和蛊巫的关系，倒也算合理，渚诠随意想想，便汗如雨下，他哆嗦着手擦了擦额角涔涔汗水，心中却慢慢通透起来。 澜潭等了很久，看渚诠缓和下来，才笑着说，“渚大人，十三皇子久闻渚大人才能，见此次危难，立即让鄙人出面相助。” “是是是，多谢十三皇子。” 澜潭虚虚抱拳，“当今太子，仁义君子，读圣贤书，认为天下百业先后，士农工商，理所应当，真仁义之君。” “嗯……”渚诠没听懂，说着十三皇子，为何又夸起太子了？ “然，十三皇子却以为，大瀚以农商立国，商人实干出真知，谋利以强国，百业排序，当是以商为百业之首，他与太子在宫中也常有辩论。” “！”渚诠明白了，他是商人出身，即便现在贵为州牧，在其他州牧眼中，却还是低人一等，更别说太子那种谦谦君子，更是从不正眼看他——如果十三皇子真的重视商人，那么…… 退一万步，得到十三皇子的信赖，又有什么不好呢？ 渚诠将茶叶一饮而尽，恭恭敬敬的坐正了身子，对澜潭重新行礼。 “呵呵。是。渚诠……感激十三皇子的提点。” 澜先生笑笑，“既然如此，澜某还要送渚大人一份大礼，帮助大人面对室州的窘境。” “哦？”渚诠眼睛一亮，心道什么你送的，就是十三皇子不好直说罢了。 “渚大人，可还记得……极乐教？” “极！”渚诠又检查了一便，担心的左右看看，确定马车密闭，才压低声音，“极乐教虽灭，可至今还有小股邪教徒在室州活动，渚某焦头烂额，不得要领，还请先生教我啊……” “极乐教，不过蛊巫宗派分支，只要渚大人愿意，今后，他们都会是大人的助力，地方宗族豪强，但凡有与大人为难的，蛊巫宗门，也可暗中为大人分忧。” “？！！” 第077章 儿媳单独见婆婆，不会做饭肿么办 一入危州，灵儿的心放下一半，有冼若云帮扶，新任危月燕又是若云旧部，亲自护送一路通达，自是不在话下。 这一天，来到了雪国，在后山驻扎。 大家各自忙碌，灵儿则陪在了清心的身边，小狐狸终于等到了见婆婆……不是，是与清心单独会面的机会。 里屋卧房，灵儿把北方的事情以及所有的秘密都说给了清心公主听，她能确信漠北宸是想让清心知道的，甚至包括自己的妖王身份，甚至包括将臣。 心虚啊，紧张啊，尴尬啊，是，俗话说丑……没有丑，是儿媳妇早晚要见公婆，可谁家媳妇见公婆不得丈夫陪着？ 好家伙了，长辈那边没有公，自家这边没有夫，婆媳一对一，还在小小的卧室里，那氛围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更要命的是，二人还是在聊灵儿是妖狐的话题，刺激加倍了属于是。 灵儿心道，要是婆婆不接受自己是妖狐，担心影响漠北宸，她们的婆媳关系干脆暂时还是不成立的好，话说完，堂堂九尾狐怯生生看着清心公主，“事情，就是这样的……阿……阿姨。” 清心公主听得非常震撼，然后，低垂眼眸叹了口气，沉重的摇摇头“唉……这样不行啊。” 果然……不行吗？灵儿有些失落，的确，妖狐身份太敏感了，清心公主爱子心切，不接受也实属正常。 “怎么还叫阿姨呢？这怎么行？” 灵儿一脸懵，几个意思？ “叫妈妈或者娘亲也不太好……” 是吧……唉，那还是叫阿姨吧。 “毕竟你也是妖王啊。” 对吧，我就知道……唉。 “所以，叫母后可能顺口一点，也更合理。” “？？？” 清心公主以灵儿不可理解的速度恢复了镇定，还率先开起了玩笑，说完“叫母后”，便拉着灵儿的手，眼中满是喜爱，充满期待和鼓励的看着灵儿。 嗷！你们一家人搞什么灰机！您真是那个臭道士的亲娘哈！？从来不按套路出牌吗？ 可……叫不出来啊，什么鬼啊…… “真不需要缓冲一下吗？你看啊，时候不早了，等宸儿他爹回来，估计你就只能叫我们爹娘了呢~” “母母母……母后！”毫不迟疑，好家伙直接搬出蓝龙王，这也忒吓人了！母后就母后吧！嗷这一家子坏人！ 一个“母后”叫出口，灵儿心里蓦地轻松了很多。 “嗯嗯嗯，好~”清心公主眯起了眼睛，不等灵儿多说，便拍着灵儿的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所有的事情，你们俩处理的很好，很好。来龙去脉，母后也都知道了。” “北都、雪国你们尽管放心，有我和你们父王在，谁也动不得你们。等过几天啊，你再随娘去趟北都，和水君还有天师聊聊就是了，他们容得下十一妖王，也应该不在乎十一妖王是一个还是两个。” 清心的语气平缓而温和，忐忑的灵儿慢慢的恢复了平静，这是一种奇怪的力量，没有实质的承诺没有过多的安慰，清心只是拉着灵儿的手，像平时拉着漠北宸那般坐在榻边，灵儿便真的安下心来。 随后便是震撼，九尾妖狐……在清心眼里，似乎根本不是个问题，她更关心灵儿是不是自己的儿媳妇，仿佛什么都不如儿子的幸福重要。 可……似乎只是针对灵儿自己？灵儿有点迟疑，她还有几千妖族妖怪和妖兽，这可不是小数目，“那母后觉得……北境妖族怎么安顿好？” “整个圣山后山都留给他们安顿，还有西山狐族，你父王和西山狐族的关系也还蛮好的。” “哦儿听懵了，就……解决了？ “嗯嗯，有你们父王在，一切都好办，会儿我去找他说说，问题不大。” 灵儿很佩服，偌大一个蓝龙王，道门三圣也没打服的人物，怎么就让一个清心公主拿捏得服服帖帖？ 两句话说完正事，清心话锋一转，忽然的语重心长，“啊，灵儿啊，宸儿像他爹，有时候也是死脑筋，你可千万别和他顶着来，他们一家子的男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嗯，是呢是呢。”正事三言两语拿捏，清心说起臭道士，灵儿的心情又放松了很多。 “呵呵呵，他们啊，只要有台阶便会乐颠颠地滑下来，但要是你与他们砌墙，便非要把墙撞破了才肯罢休，死要面子……” “活受罪呐，哈哈，这不，他自己去风国了……”灵儿使劲点头表示非常认同，“过几天忙完，我就去找他呢~” 母后说的真有道理，就那色道士，如果晚上她不服软，再激上几句，那第二天两人谁也别想下床——啊呀！羞！没来由的小脸儿一红，心一下子便飞了，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 “呵呵呵，不过看起来，你做的也很好了，宸儿对你……嗯，我还没见过他对谁如此用心，只要他喜欢，你也诚心对他，莫说你是妖狐，便是血王来了，娘也能替你们把北都打点好。”清心的眼神温柔而自信。 “嘿嘿，母后真好。”灵儿吐吐舌头，清心的自信也来自于对泷獠无尽的信任，这样的神仙眷侣真好，怪不得漠北宸之前看起来混的那么惨却还是暖暖的，人也不像是寻常纨绔那么混世。 “好啦，剩下的话慢慢儿说，我们去弄些吃的吧，你看看想吃些什么，你父王和小老黄出去打猎玩耍，晚上是会回来吃晚饭的。” 清心又是满意的点头，站起身来准备出门做饭，灵儿赶紧站起来搀扶住清心的胳膊。 二人出了屋子去厨房，屋门口，大老黄和将臣门神一般一左一右守着。 清心在经过将臣身边时，微微冲将臣点点头，丝毫没有对“尸王”有什么过大反应，似乎除了漠北宸和泷獠，这世上便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有所变动。 灵儿则求助的四处观望，老槐呢？老槐救我！这是要去厨房啊？！可老娘不会做饭肿么办？！ 第078章 妖族定居在圣山，清心心计深似海 做饭，可太难了。 小狐狸焦头烂额，万幸清心公主懂得充分利用，灵儿迅速变成了生火小能手——塞好柴火，一口狐火，搞定。 需要大火，只要清心一个眼神，灵儿动动小手，不需清心费力颠勺，那火苗便自动烹过菜品，香气四溢。需要文火煲粥也很省心，只要灵儿在，就不存在沸出锅的现象。 三个灶台，小狐狸一手掌握，火力自动调节，一键打火熄火，热力充足持久，烟尘很少，还非常节约木炭，小狐狸牌全自动燃气灶，专业对口更清心。 是夜，蓝龙王食指大动，吃喝的不亦乐乎，也和黑水三佬聊起北境旧事，相谈甚欢。 不知蓝龙王是否知晓将臣的身份，反正是都不太会聊天的老怪物，聊起修行各自不服，最后众人阻拦不下，互相动起手来，居然斗了个五五分账！ 泷獠开心极了，当即拍着胸脯，表示北境妖族可以住在后山，想住多久都行，事情圆满解决。 黑水妖族原地住在了圣山后山，青丘狐族则没有与妖匪混居，而是住在了西山狐村。 两窝避世的狐族意外的没有距离感，西山狐族还帮助青丘狐建立了小村落，两窝狐族相安无事。 慜婆婆和金花婆婆一通查询族谱，发现了青丘与西山族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五千年前都是一家，果然天下狐族一家亲，金花婆婆年长，慜婆婆算攀个亲戚，喊一声老表……呃，喊一声姐姐。 跟随灵儿回家的阿狂老冒第一时间联系到漠思洋刘淌，还拦下了即将再次北上寻找漠北宸的阿紫……阿紫之前接到漠北宸任务独自南下北都，一路风餐露宿，鬼都累瘦了。 司空剑圣带着玄姬和盈江，先一步去北都交接，随后玄姬便大大咧咧的住进了泷府。 有蓝龙的地方，就有故事，这几天，泷獠乐疯了，儿媳妇搞定不说，还得到了个随叫随到的陪练。 这将臣也是好勇斗狠的脾气，闲来无事对龙王的约斗来者不拒，老蓝龙和老尸王表现出了小伙子都自愧不如的精气神，从白天打到晚上，打完架喝酒，喝完酒睡觉，睡完觉继续打。 老爷俩抱着膀子，大着舌头互相夸，“你……不比上古的蓝龙差！” “你也不错……我觉得将臣来了，顶天了……也……他娘就你这个水平！” “哎！蓝龙，那你可算是说对了！” “哈哈哈哈！你他娘真不害臊！” 小柳子……柳春江只敢在一边闷头倒酒，绝不敢胡说八道…… 后来，实在是害怕打坏了后山，将臣约蓝龙王气海过招，在精神世界对抗提升。 二位稍稍尝试，立即发现了更为有趣的新大陆，在气海全力以赴，完全不用顾忌周围的花花草草，也不用担心对方的气海承受不住，那感觉实在是太发泄太爽了，废寝忘食。 两位神仙又开启了对坐模式，一坐一天，最后发展到了清心公主不揪耳朵，老蓝龙都不知道回家吃饭的地步，妥妥的玩疯了。 老槐看得好奇，跟着掺和了一局，两个时辰之后直呼受不了，哆哆嗦嗦退出了游戏，躲得远远地，声称对修为再有帮助也不玩了…… 一帮子黑水大妖匪直看得目瞪狗呆，而素来信邪的小柳子连试试的想法都没有…… 在得知大小姐居然是蓝龙王的儿媳妇后，黑水妖匪们再见到灵儿，笑的那叫一个点头哈腰摇尾乞怜，跪的也都更加心悦诚服了，一个个都变成了最为听话的模范妖怪。 经过几天的接触，灵儿发现自己看不透未来的婆婆，遂拉上阿紫，和姐妹团开起了小会。 聊着聊着，阿紫说起一个小细节漠北宸在毒国受伤的时候，虽然清心公主在人前非常淡然，甚至还有心思安抚蓝龙的情绪，可实际上已经让阿娇弄好了鸩酒，准备与漠北宸一起走了。 阿娇阿俏也准备了毒酒，放在室内，却差点被阿紫随手喝了，还好阿娇阿俏拦阻的快，事后她们被阿紫逼问不过才说了实话…… “啊这……但是我也感觉母后很爱臭道士啊，一时想不开也许……” “不，公主不是那么软弱的女人，我们换一种思路看。”若云似乎比较了解清心的能量和为人处世，她顺着清心的思路再往后分析，“如果漠北宸没有救回来、清心喝鸩酒自尽……会怎么样？” 灵儿卡壳，“就……人没了呗，还能咋样？” “他俩是亲生母子吧？”花姐瞪大了眼睛，忽然有了灵感，看到众人要刀人的目光，瞬间缩着坐在了角落。 “胸大无脑……”洪仙儿翻了个白眼，“花姐，你多管管你的嘴，现在身份不同了，嘴太快的话，容易带着脖子一起掉下来。” “我错了！原来给人做头发，就喜欢这些不着边儿的八卦，职业习惯了呵呵呵……”花姐吓得脸都白了，努力辩解。 灵儿只好奇清心“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若云你接着说，如果发生了会怎么样？” “蓝龙王，君上会善罢甘休吗？阿娇阿俏我也熟悉，她们背后也有死忠，当然还有漠北宸身后的人，自己挚爱、亲朋或党羽死了，他们都会作罢？” 若云喝口茶，不太想和这些小白聊天了，姐妹团里如果说政治头脑，仙儿勉强给她提个鞋。 小姐妹们顺着思路捋了下去，不禁后背发寒 清心自杀，泷獠会理所当然的带人起兵，甚至当场屠杀还没撤走的青龙水军，幻泊估计也不会善罢甘休，蓝龙闹了，他也就跟着闹了。 青龙水军被屠，木族应该不会忍气吞声，即便木国忍了，蓝龙估计也不能忍，还会继续找木国寻仇，没有了清心，水国谁也摁不住失妻丧子的蓝龙王。 水君有国愁有家恨，大概率会顺着蓝龙一起讨伐木国 若木国还不退缩，水国一定会在土国下场之前，借着木国青龙海军覆灭的机会，裹挟羽国、毒国和鬼国三面夹击木国。 以当今国力和形势看来，木国会败北，甚至从此木国一蹶不振，十几年缓不过来，操作不好，改朝换代都是小事。 若冲突升级，土国介入，有可能会联合水国瓜分木国，也有可能与水鬼联盟对战，轻则木国伤筋动骨，重则玄黄大乱。 看似此战是青龙海军擅自攻击万蛇的事件，实际是为漠北宸的死亡买单。 清心以她一人之死，拉整个大陆战争，毁木国一国国运，千百万人都要给漠北宸陪葬……这份母爱，疯狂又可怕。 “根据我掌握的消息，从万蛇大战之后，自由港、沈家、令狐家、苗家、万蛇、狡窟、鲛人……以及水国木国的一些大世家，都开始莫名其妙的与木国朝廷作对，针对木国的商战刚刚打响，现在木国焦头烂额四面楚歌，可他们……连对手是谁还没想明白。” 冼若云喝完杯中茶，对小姐妹会议作了个总结，最后指了指呆若木鸡的灵儿，“对，这就是你的婆婆，的冰山一角。” 灵儿嘴里的茶都流出来了，双目呆滞那个……我要是得罪了婆婆，下场是不是……比木国还惨…… 小姐妹们集体点头，看向灵儿的眼光充满了同情，她们第一次对灵儿的婚姻产生了担忧。 “若云若云！我我我我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吗！” “悔婚？悔婚这事儿不归你婆婆管，去问问你公公砂锅大的拳头。” “嘤！！！！” 第079章 大瀚之君是妹控，漠氏妖族乘风起 再启程，大老黄保护清心，将臣保护灵儿，四人一路去了北都。 路上，大老黄和将臣斗起了法，赛跑般冲了起来，在将臣没有用翅膀的前提下，二位表面上战成了平手。 大老黄十分惊骇，她气喘如牛……虽然如此说一头牛很奇怪，但将臣的确是面不改色气不长出的一切如常。 比赛氛围和平而友好，只可怜了清心的头发和灵儿的毛毛…… 进城之前，二位惊为天人的美女坐在官道边的茶摊上，没好气的喝着茶。 大老黄满脸愧疚，先给清心梳头发，然后去给灵儿整理毛发。 将臣背着手站茶摊门口，气定神闲——我不会梳头发啊别看我，放个哨好了，愧疚有那么一点点，不多~ 婆媳二人北都之行行程满满，先到道宗，又分头拜会相熟的大家族，百姓几乎没有察觉，可北都的高层却地震了。 二十年来，清心为了避嫌，几乎不在北都露面，极少人知道她居然还有如此的影响力，道宗、令狐家、汤家、沈家全部笑脸相迎，最后冼临渊亲自冲出皇城抢人。 年过半百的大君拉着妹妹的手，好一阵不乐意，似乎因为妹妹没有先来见自己还闹了脾气…… 这回大君闹脾气，周围人却都不害怕，因为冼临渊的亲昵开心全写在脸上，那是只有在面对沈后和小十九时，才能在水君脸上看到的邻家大叔般的笑容。 清心不来北都，冼临渊则忙的没时间去圣山，除了过年偶尔能见面，其余时间完全没机会。 期间兄妹二人间歇有几封通信，也多是互报平安，妹控冼临渊掐指一算，太子和十三十四胡闹升级之后，妹妹似乎害怕卷入争夺，就没再来北都，对，前年没来，去年也没来！ 这不得……打老六一顿出出气？ “泉儿！把六子找来！姑姑来了也不知道出来接一下！看我回头不揍他！” 不多时，北都近卫军指挥使，堂堂北都大员，六皇子冼承彰骑着马，飙车一般冲来，头盔都跑歪了，下马直接往冼清心身边躲，嘴上一套行云流水 “承彰拜见父君，见过姑妈，嘿嘿十九~哎呀二十妹妹也来了，好久不见~” 水君抬脚就踹，“还二十妹妹！现在是弟妹！弟妹！” 冼承彰早有防备，蹦出两米开外，“爹，大庭广众之下……您您您别逼我！” “嗨呦，怎么跟你爹说话的？！” 冼承彰梗梗脖儿，“我了个！今天可以——姑妈救我！” 清心掩嘴轻笑，“彰儿几年不见，英武许多，袍子都是金线了吧？朝中大员了~” 冼临渊这才想起很多大臣都在看呢，弹了弹靴子上的灰尘，刘泉赶紧掏出帕子递过去给大君擦手，低着头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的。 “来，站好了姑妈看看。”清心微笑，帮冼承彰整了整衣甲，“威风~” “嘿嘿是吧姑妈，就老头子天天看我哪儿哪儿的不顺眼。”冼承彰昂首挺胸……的挨了父亲一脚。 清心苦笑摇头，“哥，彰儿和您年轻时候可越来越像了。” “有吗？”冼临渊皱眉，拧过六儿子的脸，笑了，歪头指着他的脸对清心说，“你别说，这个眉宇之间……是有一点那意思哈？” 清心笑，指着冼承彰的眉宇，“嗯，你看这眼神，多精神，有你当年的威风。” “就是比爹爹差了那么一丢丢。”跟在水君身边的十九公主笑道。 “一大~~儿补充，小姐妹相视而笑。 “是吧，哈哈哈哈~”水君当场被两个宝儿萌翻，拍了拍冼承彰的肩膀，“别说，我家六子今天是看起来也顺眼了那么一丢丢——你翻什么白眼！” “儿臣不敢……” “你什么语气！” “儿子不敢呢爹~~~” “我去你的！一点也不像老子！” 周围大臣不敢笑也不敢说话，心道六爷真的是太难了…… “天天散散慢慢没个人样！北都的城防军指挥使身边缺个打杂的，你下个月去那里，学学人家的纪律，看看人家是怎么当兵的！” “那近卫军这边……” “还是你带！还是每三天回来给你母后磕个头！规矩不能忘！” “是……” “不高兴？！” “儿臣高兴啊！恨不得每天都能见到爹娘！” 大臣们都笑不出来了，卧槽，君上您这话说的，不收兵权派过去，还打杂的？意思就升职首都军区副司令了呗，我也想打杂……六爷就活该挨踹，君上再给他两脚！太特么气人了。 接到冼承彰求助的目光，清心笑问，“哥，咱就站路边说吗？” “哈哈哈，你看看我，都让六子气糊涂了，回家，回家~” 作为水国乃至玄黄最有权势的妹控，冼临渊恨不得把北都的宵禁解除掉，按过年欢庆，宫内大摆宴席，开心的喝了好多的酒。 北境妖族的事情，在宴会得到了顺利的解决，水君对灵儿漠北宸收服北境妖族的事情赞许有加，按照清心的建议，不假思索的大手一挥，将北境妖族全部划入漠氏妖族门下。 全场震惊，漠氏妖族一瞬间就成为了比肩泷家、令狐家和苗家的强大势力。 苗青衫立即建议，将鳌虽寿调入北都的星宫，研习占卜服务朝廷。 灵儿当场同意，管他是制衡还是什么，能让烦人的老鳌离开一阵子，也是好事。 令狐逸云毫不示弱，也建议让玉鸾到商会任职，也是报效朝廷的机会。 灵儿果断无情拒绝，青丘大事小情全靠玉鸾和慜婆婆，她哪能放人？ 这一无心之举，让令狐逸云非常不爽。 令狐宁儿真想翻白眼，自己这哥哥也不查查就知道闭着眼要人，鳌虽寿在北境妖族中是个有资历的酱油，玉鸾却是核心的心腹，能一视同仁的硬要出来？ 不得已，宁儿出面圆场道“灵儿啊，咱们令狐家未必是非要玉鸾姑娘，主要想要青丘狐族与我令狐家有些交流，更好帮衬朝廷罢了。” 灵儿一见小妈发话，立即点头，她对宁儿的印象很好——炒鸡做的超级好吃的小妈“嗯嗯，好的母妃，我回去问问呐，一定找几个有生意头脑的去令狐家帮忙，听母妃您的~” “哎呦就这么说定了哦~”宁儿很开心，立即端着酒杯坐近了灵儿，低声道，“你也知道，你哥哥现在还是单身，玄姬那丫头跟我玩得挺好，但是……我觉得你哥可能制不住她~” “嘿嘿嘿~”灵儿笑起来，莽憨的少蓝龙泷漪怎么可能降得住她家小疯批？“母妃什么想法？”奇快妏敩 “你看青丘……有没有合适他的姑娘啊？听说玉鸾还单身呢是不是？” “玉鸾姐她……”灵儿为难，突然想到青丘西山不是有一堆母狐狸呢？随即展颜道“嘿嘿，到时候让哥哥去西山自己选呐，万一有看对眼的呢？” “嗯嗯，都是狐族，西山狐也不错~”宁儿笑得眉眼弯弯，忽然非常期待陪着大儿子去选妃，娶两个媳妇儿，把西山和青丘拉近一点，也挺好的。 宁儿和灵儿交头接耳相谈甚欢，令狐逸云的脸更黑了……他有点怀疑灵儿是不是看不起他？完全没想到万幸宁儿出面，苗家沈家的争夺才勉强算是平手。 水君沈后只顾着和清心说话，似乎完全没在意满场的拉拢。 百官把这种行为看作是默许，大家默契的蜂拥而上，排队攀关系，灵儿头大如斗，都担心自己家底这千八百妖族不够分的…… 满朝公卿，最终也只有汤阁老保持住了最后的矜持——姜还是老的辣，他直接蹭到了君王桌边，和清心公主攀谈起来，沈后皱皱眉，没有多说，御座之策，汤家和沈家开始角力。 御座之下，灵儿左支右绌狐狸技穷之际，一阵香风袭来，少女的身影挤开人群，强行插队来到灵儿桌边，似是一轮明月照亮了夜空。 “嫂子嫂子~陪我聊会天儿啊，我哥怎么样啦？你俩怎么样啦？什么时候结婚啊？” 第080章 明月公主与星辰，夜半深宫孤独人 十九公主出面，帮灵儿解围，小狐狸瞬间觉得压力大减。 灵儿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一直与十九公主说笑，直到宴会接近尾声，也没有人敢过来再找灵儿。 在北都，当着大君的面，打断十九公主小明月和二十公主小星辰的聊天，属于纯纯的作死。 灵儿喝了些酒，脑袋一直迷迷糊糊的，这几天的事情有些应接不暇。 晕晕乎乎之际，清心公主的影子慢慢与青十三重叠，这个女人似乎就是她的母亲……但，最后的一丝清明提醒灵儿，清心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对漠北宸的爱。 可还是很幸福啊，有个人保护真好…… 她不需要动脑子，不需要纠结，也不用担心清心会害她。 清心敏锐的注意到了一个态势——人们更希望看到蓝龙妖族中出现泷、漠两家，而非泷氏一家独大。 于是清心稍加助澜，便顺势做成了看似不可能的大事，让漠氏妖族彻底崛起，成为皇族、汤、令狐、沈、苗、泷之后的北都第七大家族。 好厉害啊，轻轻的一推，居然改变了格局。 “妹妹想什么呢？” 灵儿突的缓过神，她已经和闭月公主一起泡在暖暖的大浴桶里了，这是十九公主的寝宫，今天她被十九儿留在了宫里过夜，冼临渊自然没有阻拦，还放心的让小姐妹一起休息。 浴桶中满是花瓣，蒸汽袅袅，两个人的小脸都被蒸得红彤彤的。 刚才酒宴上一口一个嫂子，私底下，明月却还是坚持叫灵儿妹妹，大有一日为妹，终身为妹的想法。 “妹妹？真喝醉啦？”明月公主的小手在灵儿眼前晃了晃。 灵儿拉回了思绪，一本正经的说“小丫头别闹啊，我现在成人了，看起来可比你大很多，而且，我可是你嫂子欸。” “嫁了再说，现在还是我的二十妹妹，星辰公主——我才当了两三年的姐姐呢！你快叫个姐姐~” 看着洋洋自得，香肩半裸挺起胸脯颇为骄傲的小丫头，灵儿忽然笑了起来，“哎哎，小明月，许久不见，长大了些啊？” “当然，我都十三岁了！” “不是不是，我说的是……嘿嘿嘿~”灵儿调皮一笑，小手儿不安分地探了过去。 “哎呀你讨厌！”明月公主低头看了看开始发育的身材，才反应过来，羞得小脸绯红——宫里哪有人与她开这种玩笑？ “都是女人怕得什么？” “羞死人啦~不要乱摸咯咯咯咯哎呀！” “叫我嫂子还是妹妹？” “咯咯咯妹妹妹妹~就是妹妹~” “还叫妹妹？咯吱咯吱咯吱~” “咯咯咯咯~嫂子~啊~嫂子我错啦咯咯咯咯~” 二女一边嬉闹一边闲聊，吃着糖果点心喝着果汁，无比惬意。 灵儿对明月讲着一路的见闻，小公主听得羡慕不已。 到该睡觉时候，宫人却有些犯傻了，本来按照十九公主十三岁，二十公主十二岁的记录来看，两人睡一张床完全没问题，可现在……二十公主百灵儿怎么看也不是十二岁的样子。她已经成人，再和闭月公主一起睡好似不合规矩。 但如此问题完全难不住灵儿，她变成小狐狸的样子，缩到了十九公主怀里，冲伺候的宫女老妈子们吐着舌头，“呐呐，有没有规定公主不能抱着狐狸睡觉？” “呃……倒是没有……”老宫女苦笑。 灵儿冲明月眨眨眼，“解决~” “二位公主晚安。”宫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绝不得罪公主的原则，行礼，退出卧室。 小姐俩嘻嘻哈哈地滚在床单上，能看得出来，小明月很开心，长这么大，她从来没体会过有小姐妹睡在一起的感觉。 聊着笑着，怀抱做了对调，刚才是明月公主抱着狐狸，现在却变成了明月睡在了灵儿怀里。 小公主很享受有人抱着睡觉的感觉，她因为得宠，很小便有了自己的宫殿，三岁的小公主已然是一宫之主，遂，离开了母亲的怀抱。 水君和沈后竭尽全力的按照自己的方式对她好，明月公主都很满意，除了…在这硕大无比，冷冰冰的寝宫里，没有人搂着睡。 虽说这里离着皇后的宫殿不远，可对于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来说，却是天堑般的距离，她半夜醒来还是会怕，她甚至能听到宫阙中空荡荡的回响……有雷雨的夜晚，宫人的怀抱远不如母亲的怀里有安全感。 的她只想在孤单黑夜里，要父亲或母亲的一个怀抱而已。 可那时候，不论怎么撒娇的闹，母亲却总说小明月大了，再和父亲母亲睡不合规矩……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三四岁的女娃和娘亲睡不合规矩。 这一夜，两位公主抱在一起，聊了很多悄悄话，自然而然的还聊到了玄姬。 明月公主说，玄姬上次来北都的时候她们就熟悉了，还常常一起玩，后来因着玄姬的脾气太过于奔放，沈后便不让她们多亲近了…… 原来，玄姬来到北都，仰仗四方庇护各种疯魔，拿着北都当自由港和毒国来混，每日走街串巷一掷千金的撒币…… 再加上强悍的身手、俊美的外表、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的豪爽脾气，玄姬很快混成北都商业街混混们的大姐大，胭脂巷里的扛把子，北都衙内们可望而不可得的梦中情人，江湖人称——北都的小姑奶奶。 还有六皇子，也是一个混世，与其说他是掌管皇城近卫军的统帅，还不如说是北都最大的匪帮头子…… 六皇子每天都混迹在北都街头巷尾，专捡不长眼的豪门纨绔下手，每天都有几个衙内在六爷手里屁股开花，据说还当场杖毙了几个无视宵禁锦衣夜行的公子哥儿，闹得朝上朝下鸡犬不宁。 最无敌的是，六爷是奉旨混社会，对衙内们的处罚虽然严苛，却也并不违规，惹事之后，也就是在朝堂上被冼临渊当庭臭骂而已…… 刚刚脱离了北都第一纨绔泷二少阴影的衙内们，又迎来了新的黑恶，他们无比悲凉的怀念起了当初的岁月——泷二少在的时候是多么幸福…… 久而久之，衙内们眼见闹不倒六爷，居然开始联名上书，要求直接给六爷升职加薪调到内廷，只要不亲临一线，给个副宰相也认了。 冼临渊看着举荐和请愿的上书，呵呵一笑，全扔在了火盆里 第二天，大君下旨，说六皇子这几年做的很不好，臭脾气完全没有收敛，执法并不够严格，还得在一线干上几年。 衙内们都疯了啊，还不够严格？都当街打死人了，调戏民女强买强卖罪不至死吧？怎么才算严格？衙内的命不是命吗？ 冼临渊还一再强调，作为水君，他要以身作则，不能偏袒子孙，他还要调遣几位持重的之人，去监督六皇子工作，让他更进一步。 衙内们稍稍的松了口气。 不几日，冼临渊当街怒叱六皇子，并当场给他安排了“监督”，衙内们暗爽，结果看调来的所谓“监督者”，他们又傻了，“监督者”哪个不是六爷的心腹爪牙？监督不监督不知道，反正六皇子打人更疼了…… 六爷磕头请罪，回头直接近卫府衙开宴，北都百姓和小商贩们欢天喜地，纨绔的公子王孙却如丧考妣…… 再后来，六爷的伪匪帮居然和玄姬的真匪帮打起来了。 那叫一个精彩绝伦，六爷更是和玄姬当街动手，满城高手当真只能围观，没人敢拦，直到刘泉出面，才把二人拉开。 二位一通胡闹，气得冼临渊血压飙升，最后只好朝廷和稀泥，把事端平息下去。 结果，忠心耿耿并发自肺腑敬佩“大哥大姐”的“匪徒”们，虽然明里不敢再闹，心中却颇为不服，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的洛都近卫居然和胭脂巷边的街溜子们结了私仇……明里暗里的争斗不休。 直到漠北宸在万蛇对抗青龙军的消息传来，玄姬着急转回毒国，风波才告一段落。 闭月公主滔滔不绝，说着说着，她忽然发现自己如此的需要诉说，诺大的北都，除了漠北宸和六哥，居然没有人能和她说说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等停下来，她却发现累极了又有些醉意的灵儿已经睡着了。 小十九儿枕着灵儿胳膊暗暗叹息，“唉…也不知道雪儿姐姐怎么样了呢…不过，就算雪儿姐姐成了嫂子，也不会和我如此亲近的吧？接触之后觉得，还是灵儿和表哥比较搭呢…也不知道…我以后会是谁的妻子……大概，还是爹爹说了算吧。” 莫名的感伤，十九儿缩了缩身子，灵儿似有所觉，紧了紧怀抱，特别温暖。 这一夜，十九儿睡得格外香甜。 第081章 三家齐聚铜锣湾，北境妖族入北都 后来的几天，灵儿留宿在了北都泷府，等待北境妖族进入北都。 等事情稍定，她便能北上去找漠北宸了。 玄姬早已经拉着司空盈江住在泷府，小姑奶奶重返北都，各路混子纷纷来拜山头，北都混迹地下的几只狐妖颇为看中玄姬，看架势，有投靠的打算。 几天下来，三教九流闹得泷府上下鸡犬不宁，都快成黑恶窝点了。 大马金刀的小太妹玄姬疑似成了泷府的实际主人，大管家泷贤哭笑不得，真正的女主人灵儿反而有了座上宾的诡异感觉…… 也不怪灵儿，现在的泷府很陌生，府宅内布置从低调大气变成了土豪炫富般的珠光宝气金碧辉煌，灵儿都怀疑玄姬把半个商业街的奢侈品搬进了家宅。 第一次过家门，要不是那泷府的牌匾没换，灵儿几乎不敢相信这里是泷府，真·连大门都换了，鎏金纯铜大门，左右汉白玉狮子，连门锁都是北都第一锁匠做的定制款。 这一天，六皇子百忙之中带着小十九来到了泷府，拜访灵儿。 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玄姬恰好也不想出门…… 六爷又对上了玄姬，目光中霹雳闪电的好一番热闹，好在将臣的修为够高，这才压住了场面。 玄姬吃我狐火！ 将臣伸手捏灭了。 六爷吃我金雷印！ 将臣伸手捏灭了…… 六爷讨了个没趣，对玄姬甩下一句“在北都不要闹事”后，带着十九公主和灵儿逛街去也，将臣溜溜达达跟在三人身后，保驾护航。 玄姬对灵儿不带自己玩表示强烈抗议，抗议无效后，又撒泼打滚的要泷贤带她和盈江出门。 泷贤直呼伤不起，心里盘算一下账面，暗自琢磨要不要找泷漪漠北宸辞职，这家也太难管了，玄姬花钱，他看着都心疼。 玄姬走街过市，泷府像进货一样，所有店铺笑脸相迎，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一天下来，诺大的商业街，四通八达，六皇子和玄姬却遇到三回…… 是夜，美食街热闹异常，一头思危楼，一头烧烤摊，高朋满座——思危楼被玄姬包下，烧烤摊上则是六爷请灵儿和十九公主撸串。 一边是三教九流的混子，一边是近卫军的将校。 本来这就够热闹了，结果，两拨人又惊动了另一群人——最近帝都的新势力，探灵帮。 老虑跟随漠北宸北上，探灵帮中庭空虚，左右护法趁虚而入，刘淌拉着刘泉大旗，号召宦官入伙，漠思洋拉来半鲛人和毒国歌舞伎，横扫胭脂巷，探灵帮风头正劲！ 三股势力齐聚美食街，白道的六爷、黑道的玄姬和灰道的漠思洋，三方各带了数百喽啰，今晚的美食街，不是铜锣湾，胜似铜锣湾（古惑仔）。 六爷和漠思洋互不认识，在他眼里，黑道灰道都是一窝的，新任的帝都大员额角青筋爆现，恶狠狠道，“我警告过你们，不要滋事。” “矮油六皇子，您带的人可不比本姑娘少，人家就是和朋友过来吃吃喝喝，怎么滴？这也碍着您的法眼了？”玄姬也跟六皇子杠上了，还冲漠思洋摆手，“洋子哥~你来帮我啦~” “嘿嘿嘿嘿，玄姬姑娘，好久不见了。”漠思洋笑的开心，踏步向前，小丑油彩在灯光下格外醒目——今天热闹呀，正好，该着了我大探灵帮露露脸儿~奇快妏敩 神马北都近卫军，漠思洋可不放眼里，除了漠北宸，他在北都谁也不怕——老子是谁？北都泷二少的狗腿……咳，是家臣！兄弟！ 我探灵帮的靠山，是大监刘泉！是淌公公！是明月公主！ 放眼北都，谁他妈敢惹我漠思…… “洋子~”清脆的声音，似曾相识。 漠思洋定睛一看——我了个天尊！ 灵儿都没舍得离开烧烤摊，撸着串串开心的冲他招手，她可喜欢臭道士的狗东西了。 大洋子那个难受啊，听说老爷没回来大意了呀——老爷没回来，夫人回来了…… “夫……夫人？” “矮油，洋子哥，你倒是过来啊~”玄姬颇为熟络的挎住漠思洋的胳膊。 漠思洋硬着头皮，低声道，“小姑奶奶，你姐可在对面呢。” 其实，玄姬也很心虚，“只要我姐不出面，咱今儿就弄他。” “行吧……可是那位是谁啊？好厉害的样子。”很巧，洋子也不认识六子。 玄姬无所谓的说，“六皇子。” “我了个…小姑奶奶你怎么惹上的他？” “你哪只眼看见我惹他了，姑奶奶我在思危楼吃饭呢！” 大洋子欲哭无泪，“您都从美食街西头的思危楼吃到东头的大排档来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问你帮不帮忙吧？”玄姬不开心，看着漠思洋脸色不好，赶紧换了笑脸，摇着漠思洋的胳膊，撒娇道 “矮油洋子哥哥~咱都是毒国人，毒国人不难为毒国人~” “洋子，玄姬，干嘛呢？这么热闹？”灵儿翻着白眼被十九儿推了过来，嘴里还叼着烤鸡翅呢……打群架有什么好玩？打群架能比烧烤吸引人？ 玄姬身后一只狐妖不认识灵儿，张嘴就骂，“小娘皮你算是个……哎呦我草！嗷！小姑奶奶饶命！” 玄姬一脚把那狐妖踹翻在地，狠狠地跺了几脚，半条命都没了，小姑奶奶冷汗都下来了，对着身边泼皮吼道，“你们瞎啊！那是我亲姐！” 将臣挑挑眉，没说话，十一妖王反映挺快的，再晚半秒对面泼皮要死一半。 一众泼皮听闻是小姑奶奶的姐姐，瞬间换了笑容，“见过大姑奶奶~” 玄姬也赶紧赔笑，“嘿嘿嘿，姐~你怎么也在啊？” “中午出门儿你不就知道呢？下午遇上三回。”灵儿哀叹，装，继续装。 偷眼看见漠思洋直往人群后边藏，灵儿又开口，“哎？大洋子，你干嘛去？” “我……就路过，嘿嘿嘿~打个酱油。”漠思洋后背僵硬的倒退了回来，完蛋，没跑成。“嘿嘿，夫人，没和老爷一起呢？不知道您来了，大洋子给您请安了~” “咱都别闹了行不行，都这么大人了，各自收队吧好不好——我鸡翅都凉啦。”灵儿非常认真，在她眼里，这次近千人的聚众斗殴远没有烤鸡翅重要。 十九儿也走过来使劲往后拖六皇子，“六哥~去吃串串啦~” 灵儿转身对六皇子拍胸脯保证，“老六你也给个面子呗？有我在，他们都不敢闹事的~” 老六看看十九，看看灵儿，没了脾气。 “矮油！淌爷！您可算是来啦！”漠思洋嗷一嗓子。 人群中正在后退的刘淌黑着脸走了出来——狗东西！猪队友！我艹！ “见过六皇子、十九公主、二十公主…”刘淌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出来行礼，一句十九、二十公主，围观的几百号人，包括被六皇子喊来的北都城防都骚动了，明月星辰齐出啊！怪不得呢！ 漠思洋也认真打量起十九公主，哦，这就是探灵帮中庭的大靠山之一啊……呵呵呵呵…… 刘淌还没跪下，便被十九公主搀扶起来。 十九公主和刘淌关系很好，在宫里，刘淌没事也是在十九公主身边侍候的“淌子淌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敢瞒公主，三天前刚回来。”刘淌赶紧说。 灵儿开心的拍手，“哎呀这不是都没外人吗？” 玄姬觉得有点没牌面，“姐…攒几百人的场子不容易呢，我……” “呐，鸡翅，吃不吃？可香了。”灵儿递过去一串鸡翅。 “……”玄姬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鸡翅，站在灵儿身后，委屈巴巴的啃了起来。 灵儿挥舞着小手，“这样啊，思危楼交给小贤，洋子、玄姬和淌子都留下，咱一起吃串串，都散了，散了哦~” 周围……没人动。 看着众人还有些不服不忿的样子，灵儿叹了口气，一道狐火冲天而起，直入夜空，像是巨大的礼花炸裂，整条美食街都被照亮了。 北境妖匪大军压境，“一窝三阶”齐齐登场，近千妖族来到了美食街，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灵儿拿着烧焦了的鸡翅，脸色超级难看，并非常心疼 “今晚来的都是朋友，真心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活着，可以吗？拜托了呢~” 第082章 妖狐道宗有羁绊，姐妹不同汉子观 北境的妖兽和普通妖族都留在了圣山，只有带着修为的进了北都。 即便如此，也有近千妖族……他们分批进入，并散在漠氏的各个产业之中。 今晚本就是要来见见灵儿的，结果没想到，登场方式如此炫酷。 在北境妖族“友好”的“感化”下，大家有秩序的离场，头也不（敢）回。 街头巷尾，都在猜测这些天降妖族的来历。 当“北都泷二少”的名字被人提起，所有人恍然大悟，哦~情有可原。 灵儿带着心腹们吃起了烧烤，北境的领袖和“一窝三阶”都很开心，漠思洋、刘淌、六皇子和十九公主却足足缓了半个时辰…… 之后，刘淌早早送十九公主回宫，大洋子也草草退走。 然，互相看不顺眼的玄姬和六皇子却在烧烤摊上拼起了酒，直喝到后半夜，拖都拖不走那种，烦的灵儿直接睡在了花姐怀里…… 花姐哆哆嗦嗦，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混迹在这一波人里，遇到命里贵人，真的能少走好几辈子弯路…… 凌晨，酒局堪堪结束，三个近卫军搀走了摇摇晃晃的六皇子，玄姬则趴在司空盈江背上，一边呵呵呵傻笑一边嘟嘟囔囔 “喝呀~谁不喝谁是孬种~人家没醉~六哥哥~嘎嘎嘎嘎嘎好man哦，拽拽的真酷呢~喜欢喜欢喜欢~~~~” 小疯批一边发嗲，一边使劲用小脸蛋蹭盈江的后背。 盈江哥哥的脸，黑的像烧糊了的鸡翅。 大家都走了，只留下泷贤傻在原地，好几千人横扫美食街，团建真烧钱啊——为什么都是泷府结账？我了个天尊的还有王法吗？ 然而，美食街闹事的后续远没结束，第二天第三天，灵儿分别被水君和道宗叫去喝茶，虽是旁敲侧击，却也能看出来两边都很不高兴。 水君连续询问青丘的事情，灵儿差点就说漏了自己是青丘狐……万幸有清心保驾，才堪堪糊弄过去——清心不想灵儿暴露狐妖的身份，想要静观其变，于是让灵儿将青丘的身份都隐瞒下去。 幻海对将臣的身份也非常怀疑，灵儿矢口否认，只说“大黑”是北境隐居的大能，受血族骚扰不胜其烦，才决定投效漠氏。 将臣身上没有魔气，幻海问来问去，也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加上幻泊一直插科打诨的庇护灵儿，最后只好作罢。 唯一的好消息是流珠跟小泥巴回来了，但很可惜，金国也没有办法复活谪仙。 出了道宗，灵儿抚摸着流珠，觉得天意当真是弄人 二百年前，妖狐被道门所杀，阿臣为了给妖狐复仇变成将臣，将臣亲手毁了隐宗，还杀了玄武使徒，算是为妖狐报了仇。 二百年后，玄武使徒的后人幻海执掌道门，又因为寻找将臣进攻青丘，间接导致灵儿流离失所，而灵儿……又是妖狐，还莫名其妙的承担了重建隐宗的任务。 灵儿对幻海水君隐瞒了自己的妖狐身份，却也帮着他们向玄姬隐瞒了青丘遇袭的旧事，还帮大瀚招安了北境妖族。 妖狐与道宗，不知缘起何时，也不知到底是谁亏欠了谁。 回家只休息了一天，灵儿都快被玄姬烦死了。 小姑奶奶出一趟门，要在家蹲三天收货，她的购物量实在是太大了。 同时，小姑奶奶还要甩卖自己又突然不喜欢了的东西，好一个前门进货，后门出货，中间商赚差价赚到心慌。 玄姬则是主打一个花别人的钱不心疼，穷极无聊就是烧钱玩儿。 好在当下十一妖王炙手可热，由皇家、漠氏、泷家和令狐家供养一个十一妖王骄奢淫逸，绝对的家大业大背景雄厚，随便她折腾…… 来泷府的人很多，有推销的商人，有三教九流每天来给小姑奶奶请安拜山头的混混，还有慕名而来，想要一睹小姑奶奶芳容的贵公子。 玄姬也是大气，来者不拒，付费喝茶，千金陪盏茶，万金一炷香，没与十一妖王喝过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北都的顶流纨绔。 具体管事的泷贤头大如斗，他做梦都没想过，现在泷府每天黄金的进出量要按“吨”来计算。 一大早，玄姬带着贴身保镖盈江来找灵儿，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客厅喝茶赚钱，大小姑奶奶一起，看一眼一万金，喝一杯茶五万金，加钟十万…… 灵儿听完都疯了，堂堂泷府不要面子的？ “盈江，你去找泷贤！今天咱泷府闭门谢客！” 盈江这次毫不犹豫的去执行任务了，玄姬喊都喊不住，“为什么啊姐姐？一天少赚好多钱呢！” “我了个狐仙儿姥姥，妹妹你是疯了吗？！你这不就是……那个吗？” “什么？”玄姬好奇，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 “你你你你……这和胭脂巷的清倌人有什么区别？”灵儿第一次感受到当姐姐的真是操碎了心。 “呵呵呵呵~”玄姬笑起来，扇着小团扇不以为然，“怕什么？卖艺不卖身，陪他们喝个茶，用用媚术，手都摸不着，能怎么样嘛？” “……”灵儿没好气的洗漱，被玄姬气的一边刷牙一边翻白眼，神马歪理邪说？ “再说了，来的都是北都顶级的公子王孙，他们来看我，各个带着钱带着才艺，精心打扮，人帅多金，妹妹我也不吃亏啊——我的入幕之宾，那至少得是盈江哥哥……一半儿的水准~”玄姬托着腮，玩着自己的指甲 “你你你你……”灵儿气结，好一个不亏……泼了漱口水，开始洗脸。 玄姬还是涛涛不绝“沈家少爷，令狐家的，甚至十四皇子常来看我，回回都是天材地宝的送，还有几个旁系皇族和小家族的世子想来，呸，德行，他们也配和姑奶奶我喝茶。” “……”骄傲点在哪里啊喂…… 看着灵儿一直翻白眼，玄姬觉得可能还是思维不一样，于是做出了让步，“昂，听姐姐的，不见就不见了，我只和几个顶流的公子按朋友处，行了吧——姐姐~我单身，处朋友还不行？你有姐夫啦，我也馋好汉子呐~” 灵儿擦干净脸，挂好帕子，招呼阿紫花姐把水倒掉，这么久了，小狐狸还是不习惯有人伺候穿衣洗漱什么的，有阿紫花姐陪着，也没让她们上手。 收拾完，小狐狸又坐在梳妆镜前简单上妆，边画边和玄姬继续聊，“找汉子？那盈江怎么办？” “盈江？”玄姬的脸立即垮了，不屑的嘁道“我和他是单纯的p友，他个傻子就知道回去找爷爷，我又不能跟他去风族，他又不和我南下——睡睡得了，没法处。” 说起司空盈江，玄姬一肚子委屈，掐着腰对姐姐抱怨 “而且啊，现在他还不给我睡，一个大老爷们儿家家的，在风族又没有老婆，矜持个屁啊——和姐夫当年一个德行！” “不是！他还不如姐夫呢！姐夫当时好歹是心里有你！他就知道俩事儿，剑和爷爷！艹烦！我就睡了他一回，还是用了药用了媚术，之后他防我跟防贼一样！” “好吧……”灵儿对她姐妹二人的汉子观差距深表遗憾，看盈江回来了，也不好说什么，便又问道“其他你所谓的顶流公子呢？怎么样？说来让姐姐给你参谋一下？” 第083章 姐妹闺房聊汉子，疯批眼界相当高 说到那些汉子，玄姬来了精神，她走过去帮灵儿梳头，笑呵呵的一一盘点。 “沈家公子挺好的，是当朝皇后的外甥，当下北都沈家的事情都由他负责，人帅多金，也风趣，还有才艺——而且沈家的基业在牛州，离毒国近点。” “哦？还不错呀。”灵儿笑，“但是呢？” “嘿嘿嘿~”玄姬也跟着笑起来，“但是啊，他是个人类哎，修为也低，估计满足不了我——而且沈家更喜欢做生意赚钱，能量小了点。” “呦呦呦，沈家可是大瀚人族第二豪门，你还嫌人家能量小？你胃口不小啊~” “嘿嘿，主要是其他几个比较厉害~” “是不是汤家也有人来了？” “来个锤子，汤家的孩子要么是垃圾，要么就和汤阁老一样，又刻板又没意思。” 玄姬烦躁，“汤家大少爷是来坐了一会儿，可丫真就单纯的坐了一下，目的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有资格进来的——进来之后拽的二五八万，一句话没跟我说就走了，都没正眼看我！之后再也不来了，我呸——老娘还看不上他呢！” 灵儿的脑袋被玄姬梳头揪的一点一点的，反手就给玄姬的小屁股来了一下，“你生气别拿我头发撒气啊……” “嗯~啊~姐姐~用力~惩罚我~”玄姬透过镜子，看盈江守在门口，借着这一巴掌扭起了小翘臀，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盈江当即往外挪了几步，花姐收拾好屋子，忍着笑扭头就跑。 玄姬觉得挺没意思，继续跟灵儿聊着，“还有令狐逸云也来过。” 灵儿简直惊了，“令狐逸云！？他要老牛吃嫩草啊？好家伙了令狐家主为了拉拢你真豁得出去！” “嗤~令狐家主年纪是大了点，但是人家豪富啊——大瀚首富好不好！”玄姬看着灵儿问，“他夫人已经没了，孤老头一个，姐姐你说等我耗死他，他的钱，还有令狐家是不是就都是我的了？” 灵儿无语，“你想得美，他大儿子都能给你当老公了……令狐家十老你搞得定吗？还有宁儿小妈在呢，你怎么弄？” “你不就是十老之一？你小妈不就是我小妈？” “我就一摆设……”灵儿摇头，“而且要是这么算，令狐逸云也勉强算你舅舅……反正……我觉得令狐逸云不合适。” “哦……”玄姬点点头，“那十四皇子也不合适喽，他都有家室了。我还觉得他挺好的，会体贴人，能说体己话，脑子也灵活，出手也大方——他还说十三皇子正在和太子……” 灵儿当即惊了一身冷汗，“嘘！小点声儿~认真和你说啊，你离老十四远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太子和皇子争的什么你知道吗？这你也敢掺和？！你疯了啊妹妹？！” “啊？他们真在争？我看十三皇子风头正劲啊——所以我是不是该考虑十三皇子？万一他赢了我是不是大瀚皇后？” “你考虑个锤子！”灵儿当即学会锤子反击术，“总之你离几位都远点。” “……”玄姬瘪嘴，一摊手，“呐，候选人又少一个——还有苗家的，不是苗青衫的孩子，还是猫妖，猫妖烦人，和狐狸不对付，不考虑，还有……哎我去？这不就没了吗？” “我说妹妹，你能不能把标准放低点儿啊？” “哎不是姐姐，你找姐夫怎么就不放低点？” “我当年就以为他是个疯道士来着，我哪知道他是北都泷二少爷啊？” “你这就是吃着了葡萄，又骗别的狐狸说葡萄酸！” “真不是……”灵儿快败给自己的疯批妹妹了。 “大不了老娘不嫁了！” “我信你个鬼。” “你问问姐夫能不能把咱俩一起收了？”奇快妏敩 “你……”灵儿作势要打。 “哎！”玄姬一惊一乍的，打断了灵儿的动作，“姐姐你看啊，你跟了道士，玉鸾姐也天天和烧鸭道人眉来眼去的，要不我也找个道士？姐姐你说子正道人怎么样？” “幻海大弟子？” “昂，未来大天师~你说我要给天师睡了，牛不牛？” “睡了他就不是大天师了！” “为什么？大天师就不找女人？！” “大天师真不找女人，天道是都不结婚的啊，你……”灵儿欲哭无泪…… “那玉鸾姐和烧鸭怎么在一起？烧鸭不是天道士？” “人家烧鸭万一为了玉鸾不修天道了呢？” “子正就不能为了我不修天道？” “子正不修天道不就是大天师，那你能跟他？” “哦……对哈，不是大天师就没意思了……”玄姬无语，超级不开心，“那怎么办啊姐？” “……”灵儿都不想理她。 玄姬委屈，“那天喝酒，觉得老六也不错，但是人家看不上我啊……哦，还有你哥——泷大少。” “我……哥？他也找你喝茶？” “姐你疯了？！这里是泷府哎，他找我用花钱？！我现在就睡他屋里，最大的那间卧室。” “？？？”灵儿真是疯了，她妹妹，和她丈夫的哥哥睡一起了？ 玄姬看着灵儿的表情，坏笑起来，“矮油姐姐你想哪儿去了？我自己睡，他也没找过我，可惜了，大少爷那么精壮……” “……” 头发梳完，玄姬说完，小姐妹也聊够了，回头发现泷贤站在门口，满脸囧像，这二位聊天也太生猛了，都是神马虎狼之词？ 灵儿看见泷贤，笑起来，“呐，玄姬，泷家三少，考虑一下？挺帅，也没结婚。” 泷贤想跑，但是他有正事，但是他插不上话…… 玄姬上下打量泷贤，泷贤有一种自己马上就要保不住了的感觉…… 小疯批附耳在灵儿身边，“姐姐，狈妖的身体不好，手也有缺陷，那就少了一个备用的快乐选项，帅也不考虑。” “？？？”灵儿没懂，玄姬已经疯笑起来。 “我了个狐仙儿姥姥！”灵儿没法正视泷贤的手了…… 泷贤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肯定没好事。 灵儿赶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小贤，你有什么手？不是！你有什么事？” 泷贤恭敬道，“您中午可要出门？大少说想要见您。” “见我吗？我不出门啊~”玄姬开心，指着自己，说大少大少就到。 “不，大少想见二少奶奶……” “见我？”灵儿很奇怪，大哥要见自己……干什么呢？ 第084章 少蓝龙钢铁直男，绕指柔十一妖王 中午，泷府大门打开。 泷漪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看见泷贤才确定自己没走错门…… 灵儿玄姬都在等泷漪，灵儿对漠北宸的这位同父异母的大哥既陌生，又有些许的敌意。 最初，漠北宸怀疑刺杀与泷漪有关，给灵儿留下了很坏的第一印象。 后来泷二少偶尔会提及几句，通过话语间的描述，灵儿感觉泷漪是泷獠一样的暴躁，好感再降低。 再后来，灵儿几次来北都，两人也没有什么交集，甚至在周围人的描述下，灵儿已经隐隐约约觉得蓝龙家族的泷氏和漠氏对立是早晚的事情了。 这几天，小狐狸一回北都，就又在清心公主的帮助下扯起了千人的漠氏妖族大旗，风头大盛。 灵儿下意识觉得，泷漪这次来，就是像水君跟幻海一样，兴师问罪的。 尽管如此，灵儿还是迎上前，主动招呼，“额……哥。” 泷漪点点头，抿着嘴唇肌肉有些紧绷，表情十分严肃，看得灵儿更加紧张。 “嗯，灵……嗯，是弟妹。” 灵儿只好又尴尬应了一声哥，“哎，哥。” 泷漪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不知说什么，只好更加尴尬地再次回应，“嗯，弟妹。” 令狐宁儿对泷漪的要求非常严格，到了近乎严苛的地步，泷漪很怕自己的母妃，所以他看见狐妖女子就紧张，尤其是强大的、有亲戚关系的、漂亮的、女性、狐妖，直接本能的大脑宕机。 再加上玄姬又在一边——这几天宁儿问了泷漪好几次，苗家大小姐和玄姬喜欢哪个？ 有一说一他哪个都不喜欢——女人能干什么？是能陪他摔跤还是能陪他打猎？ 玄姬不知道泷漪的想法，如果知道有此一问，必然会开心的回答“晚上可以陪哥哥在床上摔跤，白天可以陪哥哥在玉米地里打…打什么都听哥哥的呢~” 说不定，钛合金直男泷漪会很开心的答应下婚事来。 而现在，泷漪心里只剩一首歌两只妖狐两只妖狐，得跑快，得跑快，一只是雪狐，一只是玄狐，好腻害，好腻害…… 尴尬会互相传染，空气都凝固了。 灵儿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硬着头皮又叫一声，“哥？” 玄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二姐，你俩再这么互相叫下去，别人会以为你俩有一腿的。” “没有！”泷漪紧张地吼出一声，吓得玄姬都是一哆嗦…… “你你你你别胡说！”灵儿指着玄姬不知道说什么，这小蹄子张嘴就来当真不过脑子的？ “呃…夫唱妇随？道士姐夫好惨哦。”玄姬往后缩了缩。 灵儿要疯了，没有青玉鸾自己果然镇不住这个小蹄子，“再胡说抽你。” “不可。”司空盈江踏前一步坚定地说，在外人面前，他一定要保护玄姬，打屁股也不行——这是另一位钛合金直男理解的“保镖”含义。 灵儿瞪着司空盈江那漂亮的脸蛋，半天不知道说什么，不过似乎有点能理解当时漠北宸抓狂的感觉了… “谢谢盈江哥哥，我姐是闹着玩的~唉~男人~还是我来对付吧~” 玄姬摇摇头，甜腻腻地轻轻推开司空盈江，又斜斜身子小心翼翼躲开灵儿，闪过之后习惯性捂住屁股往前蹦了一下。 小疯批俏皮的走到泷漪跟前，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脯，唬的好大一个少蓝龙后退半步，自诩十万雄兵都吓不退的少蓝龙，一生之耻…… 玄姬看着泷漪的眼睛，深呼吸准备说话，然后，卡住了，回头问灵儿，“二姐，你说二姐夫的亲哥我该叫什么？姐夫哥？哥夫姐？姐哥夫？伏拉夫？” 姐哥夫是个什么东西？伏拉夫又是你从哪儿听来的？北方风族的冷笑话？ 灵儿满脑门儿的黑线心中声嘶力竭地吐槽。 不过……应该叫什么嘞？好难哦？ 同时泷漪、泷贤、司空盈江乃至将臣这一众男性的脑子也情不自禁地转动起来，对啊，二姐的丈夫的哥哥到底应该叫什么嘞？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呢哈？将臣甚至已经开始按照上古礼制推演起来…… “我怎么会知道你该叫臭道士的哥哥什么啊？”灵儿放弃了思考，表示不知道。 泷漪和泷贤心中使劲点头，求知的看着玄姬。 “叫——少蓝龙。” 玄姬吐吐舌头，几人差点昏过去，这么简单？而后有些期待地看着玄姬，然后嘞然后嘞？ “进屋坐啊，几个都站了盏茶的功夫了，杵着都不尴尬吗？” 哇哦~好神奇~问题解决了哦~ “弟妹的妹妹……咳，呃，十一妖王说的很有道理。”泷漪自认为自己的学习能力、举一反三能力及随机应变能力都很强。 “其实……您是长辈，可以直接叫我玄姬呢~”玄姬又吐吐舌头。 “呃，对，玄姬。”泷漪一脑门黑线，点点头，信心满满交作业，结果零分？ 泷漪尴尬踢着正步走进了屋里，然后客气地坐在桌边，娘说……娶这个妖女？ 来不了来不了可来不了，本来泷漪看见玄姬就头疼，宁儿小妈提完喜不喜欢的问题之后，泷漪就更头疼了…… 敢于直面百万雄师的男人，在玄姬和灵儿面前竟然有些坐立不安，一生之耻中之耻，泷大少宕机到理屈词穷。 “噗嗤~少蓝龙，这儿可是你家呢~人家才该坐那儿的~”玄姬实在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媚眼如丝地轻轻指了指泷漪的大腿，又好似是指了指大腿下面的凳子。 端茶倒水的花姐真想拿个小本本记下来，学起来，不过她脑补了一下，自己好似没有十一妖王这么骚……嗯，是没有这么媚，哦呵~ 少蓝龙有些尴尬，“啊？对哈！这是我家！我都……没认出来。” 这真特么能是自己家？玄姬来之前可能是，现在……呵呵，他进门压根没认出来这珠光宝气还香喷喷的宅子是他家，遂黑着脸挪到了主座。 泷贤躲在墙角一个劲地擦冷汗，别问我花了多少钱，我自己都不敢看，恐怕虑大爷归来之日就是我身死之时……可是，可是大家都说，玄姬要什么就买什么，他一个管家能怎么办？ 泷漪依旧冷着脸，众人心怀忐忑地坐下，场面再一度尴尬。 玄姬再次出手，她懒懒地托着腮帮子，把脸蛋凑得很近，双眸含情脉脉地看着泷漪，这吓得泷漪竟往后仰了仰身子，方一本正经开口道，“咳咳，此次来，我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找弟妹。” “矮油少龙王~呃……你们聊，嘿嘿。”玄姬抓住重点又要开车，看了看灵儿不善的眼神，悻悻然闭了嘴。 “姐夫您说。”灵儿把心一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罢了罢了，来吧。 “啪！” 泷漪深吸一口气，将腰间佩刀解下，重重的拍在桌上！ 第085章 巧机缘谪仙复活，蓝龙家兄弟真情 见泷漪把刀拍在桌上，众人的呼吸都沉重了。 将臣站在屋门口，好整以暇地侧了侧身子。 泷漪看着灵儿的双眸，认真指着，“刀！” 灵儿眯起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看了看刀，看了看泷漪，看了看刀，又看了看泷漪，哥…我认识这是刀啊？您不会是让我自尽吧？ “听说我弟弟的谪仙断了，我给他弄了一把新的，你过几天去风族的话，带给他。”泷漪一口气说完。 “？？！！”谁能猜着？唱戏呢？说一出是一出？ “呃……好的。”灵儿的头发都凌乱了，她又看看刀，又看看泷漪，又看看刀，又看看泷漪，好不容易回过神。 那把刀做工精良，以灵儿的见识，应该不是神兵，但，也十分难得了。 毕竟神兵不是白菜，连泷漪自己用的斩马大刀都不是神兵。 最值得注意的是那刀的样式，看起来和谪仙非常的像。 灵儿忐忑地拿过刀掂了掂，入手很有分量，和谪仙的手感也有些相似。 真摸过谪仙的人也不多，能找到和谪仙相似的上品兵刃想想都非常费力。 或者，这压根就是泷漪为漠北宸重新锻造的新刀？锻造如此品质的武器，想必更不容易…… 算算时间，一把好刀的锻造需要很久，大概……从泷漪知道漠北宸谪仙断了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准备了。 等等，二百年前的蓝龙……好似是个铁匠来着？ 不！这不是重点！ 见微知著，灵儿看着泷漪的眼神变了，她对这位不言不语的兄长充满了敬重。 谪仙陨落后，所有人都或出主意或口头承诺着帮漠北宸找刀修刀，就连漠北宸自己都没有找到趁手的武器……只有这不言不语很少露面的泷漪用心做到了。 所有兄弟不和的谣言，不攻自破。 当灵儿拿着流珠的手触碰到这柄类似谪仙的宝刀时，小泥巴突然从流珠钻出！ 它身体的颜色开始变化，一些金属碎块状的物质从它体内分裂而出，想要钻进那宝刀，却总是碰壁…… 将臣皱眉看了一会，恍然大悟，“玄姬，用至阳火，把刀烧红！那些碎块是谪仙的残魂！” 玄姬闻言，也不多问，金色的火焰被她操控，在刀身上附着，那宝刀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渐渐的，金属有了融化的迹象，谪仙碎块也在至阳之火的灼烧下，渐渐融合，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新灵体。 “铮！” 金铁嗡鸣，它钻入沸腾的刀身，金光大盛，刺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当一切平静，那把谪仙，静静的躺在桌面之上。 将臣看着满脸震惊的泷漪，笑问，“你锻刀的时候用了鲜血做引？” 漪也不遮掩，“我以为，这样能为弟弟锻出神兵。” 泷獠是蓝龙王，他活着的时候，血脉中都有龙血气息，泷漪居然以龙血铸兵，简直是逆天。 将臣赞许的点头，然后开始了不会聊天模式，“还好没成，不然会损了修为，不过，也可能是你修为太低了……” 泷漪不服，“你修为很高吗？” “不高，九品巅峰，前两天刚和你爹打了个平手。” “我……” 灵儿默默同情了哥哥三秒，“谪仙……复活了？” “吧唧。”小泥巴围着新谪仙转了几圈，老心甚慰一般，倒背双手离开…… 那双小短手似乎有一定难度，努力几次，却只能捂着腰，像是腰子被掏空了一般。 谪仙“铮。” 泥巴猛地回头，声音充满困惑，“噗噜噜？” 谪仙又重复了一遍，“铮。” “duang！噗查噗查！哗啦！” “咯嗞咯嗞嗞。” 两个灵体一来一回，声音越来越激烈，小泥巴的动作越来越扭曲抽象。 花姐不懂就问“他们……在说什么？” “不造啊？”灵儿懵。 玄姬端详很久，“大概……是吵架了……” 只见，小泥巴越吵越泼，做出了“退退退”的姿势，被谪仙一刀鞘扫倒，遂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灵儿没脸看，忙叫出白凰，“他们……吵什么呢？” 白凰的霓裳丝绦沾了沾茶水，在桌上歪歪扭扭的写下，“谁是爸爸……” 灵儿捂着脸，把明显打不过谪仙还要当爸爸的小泥巴按成饼，收回流珠之中， 谪仙志得意满，立即安静下来，就像之前一样，老成持重。 灵儿诚心道谢，“谢谢哥，真的谢谢您。” “武器如妻儿，父亲教过的，让他好好反省，下不为例。”泷漪的态度依旧冷漠强硬。 “哎，是，我一定带到。”别说，这句听着真像家训…明明很刺耳，灵儿却觉得很亲近。 “还有……不要太拼了，免得母后再伤心。”泷漪使劲想了会儿，嘴角嗫嗫嚅嚅地好似在背台词，似乎来之前琢磨过说什么的，不知为何现在有点忘了，大概是被玄姬开车怼脑袋上了。 “……”灵儿不知道说什么好，母后和母妃的称呼，是泷漪和漠北宸之间为了方便区分，私下对清心和宁儿的称呼，这个灵儿是听过的，她还是点头，“嗯，知道了哥。” “走了，下午还有事儿。”泷漪想了想，没有别的事情了，或者忘了，总之整个人轻松了很多，起身要离开。 灵儿点点头，站起来送泷漪“哥，您慢走。” 玄姬老实不了三秒，她忽然又对木木的泷漪产生了兴趣“矮油少蓝龙不吃个饭再走呐？您习惯午睡吗？今晚睡哪儿啊？回家睡吗？需要我给您留床不？” “哐啷！哗啦！” 泷漪被桌子腿绊了一脚，寻常人可能会趔趄，泷漪是谁？少蓝龙！少蓝龙哪能趔趄？垫步拧腰双腿发力，桌子腿当场断了，一桌子茶杯茶壶果盘全摔在地上…… 泷贤的脸都绿了，檀木茶海官窑瓷器、紫砂香炉八宝茶碗、碧玉茶盘翡翠果盘——连那桌子底下被压瘪了的垃圾桶也是金的啊…完了，我泷贤命不久矣！ 泷漪懊恼地看了看满地的东西，瞪了花姐一眼，“你来收拾。” “噫！”花姐被一眼吓了个半死，彻底知道了自己和玄姬的段位差距，玄姬能调戏少蓝龙，自己能吗？ “小贤，换新的。” “是，大少爷。”泷贤二十年资深小腿子，当即收起了肉疼的表情，颤抖的声音都被压制了，他用全新的表情表示必然是桌子质量不好自己断的——就算千虑叔回来他就会被处理掉，那他堂堂泷贤也想多活几天。 花姐又清楚了自己和泷贤的差距，以后灵儿必然也是一方霸主，自己给灵儿当管家，那路还有很长，修行还要努力——和卷王们一起玩可太难了…… 泷漪对泷贤的反应很满意，点点头，大步流星离开泷府。 “少蓝龙~慢走~常回来玩儿啊，人家一直睡你房哦，晚上不锁门~”玄姬扭着水蛇腰，勾人的桃花眸子笑眯眯地又来了一嗓子。 “咔嚓！”奇快妏敩 的府门门框又断了……刚换的小叶紫檀高门槛，玄姬怕磨损了不好看，还特地找来北都最好的工匠定制的银质精雕外皮，很厚实的那种，愣是连少蓝龙一脚都没扛住…… 再看少蓝龙，两脚断两木，英雄气概不减，头也不回是扬长而去。 第086章 谪仙复生有感应，北方狮子吼刀来 漠北宸猛地回头，望向南方，他感觉到了！ 有很熟悉的气息，丝丝缕缕，连入经脉。 二少爷皱眉，喃喃自语，“是……什么呢？” 老虑微笑，“或许，是少夫人准备出发了。” “不，是……”漠北宸恍然大悟，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他感应到了，他想清楚了。 心底掩饰不住的亢奋，泷二少单手举过头顶——“刀来！” 远在南方的谪仙感受到远方的呼唤，破空而出，直奔北方而去。 “哎？！”灵儿吓了一跳，看看谪仙飞去的方向，却又笑了。 “它去找他了，也许，我也该出发了。” 然，水国和风国的距离……有那么一点远，谪仙快递一时半会儿飞不到…… 北方的漠北宸举着胳膊，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呃……也许……是我感应错了？”漠北宸摇摇头，不应该啊，一定是姿势不对！ 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刀来！” 最怕，空气再次的安静。 二少爷服了，“我了个……有毒吧？” 冷冽也很尴尬，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男生都爱做的“无实物表演”之“我乃万王之王”？！ 为犯二的兄弟拯救尴尬的方法，那就是——加入他！ 一念通达，三少爷也举起手，对着天空，“刀来！” 老虑慢了一拍，也理解了少年们多有的怪异行为…… 老狈妖迅速跟上，他在北方的草原激活了远古的血脉，不需要养生也每天神采奕奕，爱死这蛇精病一样的草原了——“刀来！” 三人身后，数千马匪。 他们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起举手——“刀来！” “……”漠北宸觉得自己社死了…… 可，大家都很开心，一起大声欢呼，“刀来！刀来！刀来！” 仿佛，这成了【雄狮家族】的口号。 对，您没听错，雄狮家族的雄狮部落，大草原上冉冉升起的新星。 泷二少在毒国当完海贼船长，又来到风国当上了马匪头子…… 只不过，此次的泷二少学聪明了，他站在了冷冽的身侧，将冷冽推上了宝座。 冷冽在昼夜征伐中，不但身体没有被掏空，还似乎真的激发了某种潜力。 白天与男人搏斗，夜晚与女人搏斗，他的实力连续突破，成为强大的六品，他现在的身份才是那“江格尔汗的雄狮”。 漠北宸心安理得的成为雄狮“聪明而强大的伴当”。 而老虑，更是光荣的成为了雄狮“忠诚而狡猾的……坐骑”，哦呵~ “雄狮”收服双勾山马匪之后，那铁牙首领洗心革面，莫名的顿悟成为银牙（三阶），他自称哈喇阿施岚(黑狮子)。 部落一改之前的风格，不抢平民专杀马匪，抢马匪的粮食让马匪无路可走，越战越强，每一个雄狮部落的马匪都有熊熊的信念支撑自己——他们是雄狮的族人！ 半个月时间，居然有两个银牙武士慕名而来，他们也被称为普剌阿施岚(黄狮子)和乌兰阿施岚(红狮子)。 雄狮家族，做大做强 连黄金家族也不敢小觑这群强大的狮子。 这一天，二少爷他们该离开了。 冷冽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的“母狮子”们，告诉她们，更大的草原在等着他。 而后，三子少爷更加不舍的看着自己的马匪们，告诉他们——好好搞，但不许搞自己的女人（们）！ 部落的人都落泪了，他们看着雄狮三人组离去的背影，依依不舍。 萨满们满含热泪的祷告他们轻轻的来到凡间，建立了强大的部落，又轻轻的离去，不带走一片尘埃，他们，是草原的光！ 是时候回到天上去了，风，会记住他们的足迹！ 哭声起。 此时，泷二少突发神经，“刀来！” 于是，雄狮部落的人们将这个动作，当成了新的部落礼仪…… 此起彼伏的“刀来”，送别长生天的勇者，三个勇者低着头，消失在茫茫地平线上。 老虑哭笑不得，漠北宸面红耳赤，冷冽憋笑到内伤…… 又不几日，三人进入了战乱频发的东部草原，得知渡鸦部和白马部刚刚休战，但零星的战争还在继续。 一路打打杀杀，漠北宸三人收集了很多永生教的情报。 永生大萨满曾是与鸿雁萨满——司空盈江的爷爷司空怀南齐名的长生天之子，只可惜后来他堕入了永生的迷沼。 相传，他的手下有七位使徒——“骄、奢、淫、逸、嗔、贪、妒”，可谓玄黄版本的七宗罪。 传闻，永生大萨满要带领七位使徒，迎接另外四位萨满的复活，打开天启，让世间迎接“最终的裁决”。 只有相信永生的使徒，才能活过裁决，获得不死不灭的生命。 相信永生教的人，要努力击杀异教徒，获得永生天的认可，杀的越多，越接近神灵。 这些邪异东西，和上古血族的诅咒不能说大同小异，只能说单纯的换了个名词而已——血王的残魂被分成五块封印，由阳五国守护，现在已经活了一个，他再解开剩下的四个封印，血王归来，可不就是血族归来的玄黄末日…… 上古的血族，由统治者“血主”，信徒“血奴”和奴隶“尸族”组成，血主统治一切，血奴带领尸族征战四方，为血主提供血液，能征善战的有机会成为血主，享受血族永生的“福利”。 漠北宸可以确定，永生教和血族有关联。 于是，在去往鸿雁部的路上，漠北宸一边收拢马匪，一边联系定风波，一边竭尽全力的与永生教作对。 这一天，他们又看见了远处的火光。 三人没有迟疑，默契的向前方跑去，在东部草原，有火光和杀戮的地方一般都有永生教的痕迹。 没有跑出几步，就见不远处有几匹快马冲来。 看打扮像是风族贵族，他们身后还追着许多奇装异服的骑手。 当先女贵族骑着一头奇怪的青色大牛，那青牛跑得脚不沾地，似乎是个了不起的妖兽，还没到近前，她便大声对漠北宸等人喊道。 “躲开！永生教！跑！跑啊！” 注我的作家等级不够lv2，以后不能放图了，呵呵呵呵淦。 第087章 东部草原永生教，永生使徒现真容 漠北宸在风族久了，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当地语言，比如“永生”、“十五”和“跑”。 那女人一边逃，一边喊道，“永生骑兵，十五骑，跑啊别逞强！” 然，漠北宸三人都没有退意，他们就是要找永生教的晦气。 现在的漠北宸三人满脸风霜痕迹，穿着草原的衣服，提着马刀，头发胡乱地扎起来扣上毡帽，只要不说话不近看到双瞳，他们就是草原人。 冷冽舔舔嘴唇，“还是直接上？二哥你怕又是人头最少的一个。” “我了个天尊！我那是不想暴露身份！打架就打呗，怎么还挤兑人呢？” 漠北宸一般情况下不愿使用道门和水系的法术，也不想露出七品的实力，一直隐藏保留，导致每战战绩都是垫底。 老虑停住马，套上了铁爪，满眼兴奋神色，狈就是狈，骨血里的东西根本抹杀不掉，哪怕在北都修身养性地待了几十年，也遏制不住那股子暴躁的嗜血野性，千虑叔在追杀和逃杀中找回了真我。 “跑跑跑啊！你们别逞强！是永生教！” 那个风族女子一看就是个贵族，见了三人的动作，满脸焦急——风族男儿勇悍，上头了三对十五也不是不敢的…… 女子和两个随从从漠北宸三人身边冲过。 真的不跑？ 风族逃亡者狐疑地看了看漠北宸等人，直跑到他们认为相对安全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回过头盯着漠北宸几人迟疑着，如果他们也杀回去，六人对阵十五骑……会有胜率吗？ 不会吧？对方是永生【使徒】啊。 永生教的骑士也注意到了漠北宸一行，摸不清虚实，也停下马来。奇快妏敩 漠北宸见他们都穿着破碎布料拼接而成的兜帽披风，混编的织物中有红色的布块，揉在暗色的披风里，就像鲜血流过大地。 十五骑并辔，似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为首一骑打马而出，披风兜帽赫然是渡鸦的形象，他扬鞭指向漠北宸三人，嗓音自带怨毒声线——“永生使徒传教，闲人退散。” 漠北宸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距离太远，除了领头人那一双发着白光的眼睛，漠北宸什么也没看到。 白瞳，又是非鬼族的白瞳——和极乐道人一样的白瞳。 感知一下修为，漠北宸的嘴角勾起冷笑——和极乐道人一样的伪圣境。 逃亡的女子焦急地对漠北宸劝说“朋友，你的恩情铭记于心，但不要白白送命。” 而漠北宸恍若未觉，他的眼里现在只有永生使徒，心中涌起了巨大的波澜。 那波澜并不是慌张，而是兴奋，他甚至还特别想笑——永生教啊！活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永生教徒！ 一百万字，道爷我终于逮到你们了。 “喂！你再不跑我们可要先跑了喂！”女子又一次开口吼道，这个人是木头的吗？ 生使徒也不耐烦了，从腰间拔出了武器，那是一柄不错的马刀。 “留个活口。”漠北宸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笑容。 “诺！”老虑。 “蠢！”女子。 “死！”永生使徒。 “嗷~~~~~”冷冽已经撒欢的冲出去了。 风族女人着急，她立即指挥两个侍卫帮忙，萨满纯洁的心灵不允许她再逃了，她决定赌一次，大不了和勇士们一起死，我们还会回到长生天的怀抱，那时…… 呃，少女还没感慨完，铁牙武士还没冲过去，便愣在了当场，漠北宸这边三骑对永生派出的九骑，仅仅一个照面，竟是永生九骑坠马，死的一个不剩…… “唉…才两个！焯！老子回去就学用暗器！近战也太吃亏了我的哥来！”冷冽甩着两把弯刀，懊恼地用刀背拍着大腿。 “七个~”老虑悠哉游哉地甩甩铁爪袖箭。 “咳咳……”漠北宸……有点尴尬，一个人头都没抢着啊，他真的尽力了…… 场面逆转，变成了六对六。 冷冽和老虑见两个铁牙转回帮忙，也不迟疑，与铁牙一起对着永生使徒发起了攻击。 “死！” 永生使徒大怒，抬手一道黑影对着漠北宸直冲而去——暗器！ 漠北宸真的很无奈，对面居然觉得自己是软柿子…… “软柿子”看上去无知无觉，暗器却被他头边的水雾干扰，偏离了分毫，贴着耳边划了过去。 永生使徒愣住了，没理由啊？为什么？他的暗器从来不会失手啊？ 愣神的功夫，他的五个手下全部阵亡——他们的修为也不低，奈何老虑不讲武德，偷袭的技巧太过熟练。 面对老虑的永生骑兵，照面就被老虑一箭放翻。 冷冽与永生骑兵对刀，老虑补上一箭。 铁牙与永生骑兵对了两刀，老虑补上一箭。 另一个铁牙与敌人对了三刀，老虑补上一箭。 剩下一个永生骑兵想跑，老虑补上一箭…… 漠北宸这时候还没动呢，见状索性勒马在原地，装起了高手。 风族女子骑牛来到漠北宸身边，充满谢意，“赞美长生天，谢谢你贤者。” 她将双臂环绕双手放在肩头，微微躬身，向漠北宸行了一个标准的女萨满礼节，看到漠北宸的深蓝色眸子，想想他伴当说的中土官话，聪慧的少女立即有所猜测，又用中土话说了一遍。 非常标准的中土官话，没有任何风族口音。 漠北宸挑眉，回头看，却被女萨满的样子所吸引——无羽人。 少女的外貌和气质都兼备了人类和羽族的特点，肤色白净，凤眼修长，身材高挑却不瘦弱，比风族人娇柔，比羽人壮硕，总之是很符合阳五国人类的审美。 她的穿着很有特色，以灰白色棉布为主，周身用彩色丝绦装饰，还点缀着骨质的装饰物，透着蛮荒的古老气息。 胸前一块圆盘，刻着黄金家族的图腾——这个女萨满是黄金部落的贵族，草原的王族。 【不能放图了，很不习惯，这章写得很不开心，状态略差，本来遇到永生使徒是很大的转折，真难受，容我调整一下尽快恢复状态。】 第088章 无羽少女多聪慧，永生使徒有后手 漠北宸和少女对视，她那浅灰色的眸子充满了智慧，就像草原的天空一样干净澄澈。 少女与之对视，微微发愣，随后脸蛋一红，眼神有了些许的愠怒。 在草原，很少有人敢直接盯着黄金家族的萨满肆意的打量，而且是充满了好奇的目光。 漠北宸的眸光深邃，带着草原人少有的狡黠和智慧，仿佛星辰大海，让少女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喂！我在和你打招呼哎！”她的声音像是银铃般清脆，成熟稳重的外表下，其实内心还是一个洁净的少女。 漠北宸收回目光，略带歉意，“不好意思，我叫令狐非，南方来的，商人。” “商人？”少女歪头想了想，完全不信，但也没纠结，“我叫岚沁雪，长生天的女儿。” 漠北宸又多看了她一眼，长生天的女儿？圣女，在萨满教像是道宗的天女一样，是纯洁和强大的化身。 少女见漠北宸的眼神更好奇了，甚至带着几分探究和考量，她觉得自己好似穿的很少的女奴在被挑选，心里紧张，弱弱的问，“那个，贤者，你，不，您……应该是朋友吧？” 二少爷这傻萌的问题问得笑了，不禁想起了远在雪国的雪儿，嘴唇动了动，却不知怎么回答是好。 二人闲聊几句，却见战场异变陡生！ 那使徒的披风抖开，阴邪的罡风肆虐，伪圣境的实力，将六品冷冽逼退！ 老虑和两个黄巾家族的骑士都是五品，更加难以近身，老虑的弩箭全部被那使徒的罡风吹开！ “……”漠北宸的脸色微变，他知道永生教的使徒身上都有些邪性的本事，担心冷冽和老虑出事，二少爷决定出手。 此时，岚沁雪也转回心神，她从牛背下来，跪在地上低低的吟唱起了古老的祈祷文。 那低沉吟唱声伴随着手上镯子的铃铛声响起，煞是好听，尾音中还夹杂着似是牛儿的哞叫声。 她双臂挥舞，时不时变化手型，连续几次蓄力才有了光华，看起来刚才已经经历了一场战斗，内息有些跟不上了。 掐诀的最后，那手势变得奇怪了起来——两个六的手型，像是一对牛角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蠢萌蠢萌的，很有风族特色。 慢慢的，祈祷的声音缓缓冲破了低沉，变得空旷而悠远，一头半透明的青牛从她手镯的铃铛中走出，附身在了她的坐骑之上。 那巨牛的毛发上闪烁着青色的图腾光晕，脖子上拴着和萨满手镯样子很像的脖铃。 少女对着巨牛道“请保护草原的勇士吧，尊敬的天青兕。” 天青兕？驱使神兽？神兽附身？漠北宸看地啧啧称奇，居然是萨满教的使徒。 天青兕是萨满教的神兽，也是一种使徒的传承。 这种传承和强大的蓝龙玄武选择传人不同，这些稍弱的使徒只能将自己的力量附着在某些器物上，传承给后人。 上古的青天兕在神陨之前，将自己的力量附着在了那铃铛手镯上，与之有缘的人便可以继承他的力量。 水国也有类似传承，比如州牧印绶，玄武星宿的使徒寄宿在里边，签订契约后，便可以用印绶操控里面的使徒。 天青兕没有立即加入战团，而是停在少女身边。 岚沁雪的额角有汗水，脸色苍白，体力已经透支了，但她还在试探漠北宸，在确定敌友之前，她可不愿意赌运气，永生教的手段阴狠，牺牲一些骑士，骗取她的信任也不是不可能的。 “贤者看来认得这种手段，是水国的大人物吧。” 北宸一挑眉，又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呃，我为什么要说又？ “您的眸光很深，见识很广，见到青天兕的表情不是惊讶，而是‘原来如此’的样子，所以，我猜您不是普通人。” “呃……”漠北宸摊摊手，他已经习惯风国人铁憨憨没有心机的设定了，果然，无羽人和风国人不一样，他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我是黄金部萨满，还是风国的郡主，身份比较高，贤者救了我，我可以好好报答，甚至会有利于水国和风国的关系，还请您与我并肩作战。”岚沁雪满意的笑了，一挥手，青天兕转向了那永生使徒。 漠北宸点点头，抬手将几颗金丹甩了过去“滋补内息的药物，吃下去会好受些。” 岚沁雪将丹药靠近鼻子嗅了嗅，认真思索片刻，直接吞了下去，皱皱眉，有点噎得慌…… 她似乎能闻出其中的药性，丝毫不担心漠北宸下毒 吞下丹药之后，她眼睛弯了起来，亮亮地看着漠北宸，“你是道士，水国的，这丹药味道很正——是地宗里正规的大门派——你是道门派来对付永生教的吗？是来与长生天合作的朋友吗？” “我了个天尊……”好久没说这句，还挺想念的。 漠北宸发自内心的感慨，这丫是真聪明啊……他很久没有被堵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转身看向战场，心中盘算，那四人加上青天兕，应该……能对付那个使徒吧？ 不是不想出手，而是真的担心，自己要是忍不住再用个水龙吟，身边的小妮子估计都能猜出他是谁了…… 战场，永生使徒以一对四，不落下风。 看到神兽青天兕出现，使徒没有丝毫惊愕，而是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果然是您啊，拥有天青兕的岚郡主，您藏得好深啊。” 岚沁雪的脸色一变，漠北宸也感觉到情况不对。 永生使徒取下自己的水囊，大口的灌了起来，喝完，将空袋子扔在一边。 他的嘴角，有殷红的血迹。 漠北宸瞪大了眼睛，他喝的……是血？ 那使徒的气势节节攀升，面目狰狞阴戾，“桀桀桀，渡鸦？！岚沁雪在这里！” 【图片又能发了？一天三变的烂柿子我特么真的服了……】 第089章 永生天下七宗罪，嫉妒使徒飐逆天 岚沁雪闻言，大惊失色。 漠北宸也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威压——“渡鸦？！敌人是两个使徒？！” 渡鸦，是上古时期叛逃到神族同盟的使徒，之前它就是血族的党羽，是血族最好的斥候。 加入神族后，它又成了神族的斥候，由于表现突出，他在神魔之战后被留在了风族，作为监视血族的利器。 没想到，时过境迁，他居然又和血族搅在了一起。 青天兕带着两个风族骑兵冲向永生使徒，冷冽老虑想帮忙，却被一道巨大的黑影冲开，一直隐藏着的渡鸦使徒出现了！ 那黑色的巨鸟哪里是乌鸦，分明就是一只巨鹰，钢爪铁喙，黑羽如箭，压制的老虑显出原形，和冷冽联手也只有招架之力！ 与此同时，几道黑色飞镖袭来，偷袭虚弱的岚沁雪和漠北宸！ “哼！”漠北宸冷哼一声，转身挡在岚沁雪身前，背后冰甲凝结，将飞镖全部荡开。 “哞！”一声惨叫，青天兕担心主人，却被凶残的永生使徒所伤。 再回头，那两名风族骑兵也死了，全身的血液正被永生使徒吸入体内。 战况突变。 永生使徒阴冷的白瞳中闪过一丝血色“桀桀桀，永生天下七宗罪，嫉妒使徒飐逆天，见过岚郡主。” 另一边，渡鸦披风的男子落地，他的外貌相对正常，看起来倒不像是血族。 男子抬起手，温柔的对岚沁雪道，“青牛果然落在你的手上了。表妹，来，跟我走吧。” “卧槽！表妹？！”冷冽都忘了战斗，惊讶的看着岚沁雪，漠北宸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任那风族女子了。 永生使徒大笑，那笑声极其怨毒，“桀桀桀，哥，您还想再收个表妹？二嫂愿意吗？不如把她让给我呀？” “……”渡鸦使徒冷漠的看了看永生使徒，“先带回去，我们要保证青牛使徒的安全。” “飐应天！飐逆天！你们两个无耻之徒！”岚郡主咬牙切齿。 漠北宸立即知道了二人的身份——渡鸦部飐家三天王，都是老可汗飐凌云的儿子，和老黄金家爸爸儿子哥哥弟弟打成一团的局面不同，飐家三兄弟非常团结 老大是风国劲旅渡鸦铁骑的统帅飐傲天，横扫东部草原，只有黄金部的风虎铁骑可以与之一战，连白马部的白马骑兵都要避其锋芒。 老二渡鸦世子飐应天，渡鸦使徒，就是之前冷冽八卦中提到的，偷偷娶了黄金部公主，带着公主私奔的那位。 老三飐逆天，传闻中啥也不是，如今看来，居然是永生使徒，逆天改命飐逆天。 而岚沁雪居然是他们的表妹，还是萨满，还能被飐应天一眼认出，估计在风国也是一号人物。 三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青牛护在岚沁雪身边，只有渡鸦在和冷冽老虑缠斗。 “哥！动手！”飐逆天突然大吼。 漠北宸警觉的后退防守，飐应天果然甩出了黑羽暗器！ 而那嫉妒使徒飐逆天却是虚晃一招，扑向漠北宸是假，暗器攻击冷冽是真！ 冷冽迅速反应，反手一刀砍向第一发暗器，那暗器居然爆出黑色液体，泼洒向一人一狈！ “啊啊啊！”冷冽中招惨叫！ 老虑大惊，冒着被渡鸦使徒抓伤的风险，铁爪打出弩箭，射爆后边的暗器，又将其余弩箭齐发，堪堪逼退渡鸦神兽，带着冷冽狼狈后退。 一些液体洒在老虑钢针般的毛发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似是硫酸一般。 飐家兄弟也不追击，更不和漠北宸青天兕缠斗，从容后退，饶有兴趣的静观其变。 冷冽捂着脸，疼得直抽冷气，他的左边脸颊像是被酸液泼过，滋滋地冒着黑烟，眼眶中还在汩汩的流出黑血！ 冷冽却只是咬着牙硬生生的忍着，没有痛叫出声，好一个北地男儿，铮铮铁骨。 “小三！”漠北宸立即拿出丹药，准备给冷冽吃下。 “不要乱吃药！那是永生教的血毒！”岚沁雪急忙阻止。 漠北宸的手停在半空，回头怒喝，“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萨满，有对付血毒的方法……只是……他们可能不会给我们机会……”岚沁雪不敢看漠北宸的眼睛，她觉得是自己害了对方。 自己秘密接受了青天兕的传承，引来永生教的追杀，如果早知道有渡鸦使徒追踪，她干脆就不要逃了，说不定还能保住手下的性命，也不会害了三个见义勇为的水国朋友…… 漠北宸并不犹豫，“老虑保护他们，岚姑娘快给我的兄弟治疗。” “？”岚沁雪不解，“你……” 漠北宸的脸色阴沉下去，“我来对付他们两个。” “少爷……”老虑欲言又止，即便漠北宸已经是七品，可对面是两个伪圣境的高手也很危险，更何况还有一个手段邪异的永生使徒？ 岚沁雪更是果断摇头，“不行，贤者，我跟他们走，你和老先生快逃，我一定想办法保住你的同伴。” 漠北宸并不理会，转身向前，“都别废话，照我说的做。” 岚沁雪大急，“不要匹夫之勇啊！你真的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吗？！” “小爷我管他什么东西，今儿就是血王来了，也得打！” 一股滔天的杀气涌上漠北宸心间，蓝龙血上头，不死不休 “…你！”岚沁雪气的小脸儿发白，却忽然感受到了强烈的血腥气息——温文尔雅的纨绔道士一瞬便从波光粼粼的小湖变成了怒涛之海，带着草原上的暴风雨来之前的狂躁。 “他要一打二啊哥哥，我好怕啊~”飐逆天看着漠北宸起身，嘲讽起来。 应天摇摇头，面色沉重。 逆天皱眉，“怎么了哥哥？” 飐应天拍拍渡鸦，“他是要一打三。” “桀桀桀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啊哥哥！” 远处的天边，划过一颗流星。 漠北宸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又又又一次举起了手臂——“刀来！” 第090章 蓝龙出不死不休，谪仙归以一敌二 “刀来！” “铮！” 流星陨落，谪仙临世！ 漠北宸手握横刀，双目发出幽幽蓝光，那愤怒充斥着他的胸膛，几条水龙破体而出，在周围飞舞，气势骇人。 “嫉妒使徒，渡鸦使徒，一双伪圣，今天，贫道就用你们的血，庆祝我与谪仙重逢。”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七品！” 老虑庞大的身躯护在岚沁雪前边，“郡主，开始吧。” “！！”岚沁雪才反应过来，让青天兕和老虑一起保护自己，她沉下心，为冷冽疗伤。 嫉妒使徒首先反应，“哥，我和渡鸦牵扯，你去弄死那个受伤的！” “不要总命令我！”渡鸦使徒的脸色难看起来，没有渡鸦，他一个人面对青天兕和老虑显然有些心虚。 “那你说怎么办！”嫉妒使徒眼珠快速转动，问。 “你去弄死那人，我和渡鸦拖这七品一会儿，你完事快点回来。” “可以试试。” 兄弟二人也不磨叽，商定好计划，立即动身。 渡鸦怒鸣，铁爪对着漠北宸袭来，渡鸦使徒的黑色飞羽雨点般砸落 嫉妒使徒同时行动，准备绕过漠北宸，袭击冷冽。 电光石火间，一条水龙直奔渡鸦，与它对撞，炸开绚烂的水花，水花爆裂的同时凝结成冰障，将渡鸦使徒的飞镖挡下！ 漠北宸毫不迟疑的去阻拦嫉妒使徒，速度提到极致，嫉妒使徒刚来得及反应，便被长刀洞穿了胸膛！ “咳……我踏马……”嫉妒使徒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甩出一颗血毒暗器，逼退漠北宸，狼狈退回渡鸦使徒身边。 别说嫉妒使徒，就是想阻拦护驾的青天兕和老虑也被漠北宸的骚操作晃了一下…… 嫉妒使徒胸口的伤口迅速愈合，恶狠狠看着漠北宸，又回头看看兄长，气急败坏，“说好的拖住他呢？！” “……”渡鸦使徒脸色很差，他尽力了，可漠北宸的手段着实邪性，他没见过一水化三境，也不敢与一个三阶离得太近，更没想到漠北宸可以一边用水龙吟，一边战斗，战法双修。 “这次我拖住他，你和渡鸦去袭击那个受伤的！”嫉妒使徒恶狠狠道。 鸦自知理亏，没有纠结——“上！” 兄弟二人又一次默契配合，一人牵扯，一人主攻！ 再次电光石火之间，漠北宸的刀又捅穿了嫉妒使徒的胸膛！ “咳……我踏马……啊！” 又想甩出血毒暗器，嫉妒使徒的手臂被冰锥凿穿！ “弟！”渡鸦使徒大惊，回身去救弟弟，老虑和青天兕又被晃了一下，青天兕摸不到牛脑——哞的到底来还是不来？ 渡鸦从头顶袭来，漠北宸水龙挡住，暗器飞射，他又只好抽刀隔开，嫉妒使徒借机退走。 渡鸦使徒放弃了之前的计划，“弟，不要管那个伤员，别想着牵制了，我们兄弟全力对付他！” “好！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少水龙！” 嫉妒使徒好不容易愈合了，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凉凉的，没时间疑惑，他和渡鸦使徒做好准备，一左一右……的瞪大了眼睛。 漠北宸的身边飞舞着九条水龙！ “我尼玛……幻术？他施法不需要准备吗？” 漠北宸冷笑——只有水龙吟不需要，但是他不说。 “左，中鸦使徒头大如斗，硬着头皮先后指了指嫉妒、渡鸦和自己，二人一鸟点头，立即行动，三路夹攻！ 北宸冷笑，一条水龙直奔渡鸦神兽，一条水龙冲向渡鸦使徒，一人一鸟轰开水龙，又被冻结的水花阻碍了动作。 剩余的七条水龙全都砸向了嫉妒使徒！ “我踏马！”嫉妒使徒目眦欲裂，躲开一二三四五，六有点勉强，七砸在脸上，随后，熟悉的长刀入体！ “啊啊啊啊！” 这一次漠北宸没有惯着他，一手薅住嫉妒使徒的脖领子，一手谪仙光速抽插！ 对永生教的怨念，冷冽受伤的愤怒，所有的所有，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永生是吧？！吸血是吧？！死不了是吧？！你死不死？死不死？死不死？” 嫉妒使徒被捅成了血葫芦，再强大的生命力也架不住二少爷如此蹂躏，他目光呆滞的看着漠北宸，“为什么……就捅我一个……” 二少爷洒然一笑“贫道乐意。” “？？！！噗……”嫉妒使徒吐血，漠北宸侧身躲开，飐老三回头大喊，“哥！快跑！替我报仇！” 渡鸦使徒飐应天闻言，转身就跑！ 漠北宸扔下烂泥一样的嫉妒使徒，御空便追！ 双方的距离渐渐缩短，漠北宸明显不想留活口。 渡鸦使徒双目通红，“可恶！可恶啊！渡鸦！救我！” 渡鸦闻言，毫不犹豫的转身，向着漠北宸飞掠而去，血红色的眸子锁定二少，全身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它要……自爆？！ “！”漠北宸也没想到对面如此果决，他慌忙撑起冰盾！ “崩！”渡鸦爆裂，全身的黑羽带着血液如飞刀般刺向四面八方，原来那使徒的暗器也是渡鸦的羽毛。 等暴雨梨花般的飞刀打完，漠北宸的冰盾千疮百孔，罡气也被击穿，身上脸颊又细细的划痕，凶兽献祭生命帮助主人脱困，果然难以防御。 再想追，已经来不及了，那渡鸦之魂回到飐应天的法器，他将渡鸦附着于自己的身上，逃得飞起。 老虑和青天兕松了口气，两个也都打到强弩之末，见敌人跑了，都露出了疲态，漠北宸飞回，落在几人身边，查看冷冽伤势。 岚沁雪一边帮冷冽引导出体内的毒血，一边重新审视眼前的男人，本以为他是最菜的一个，没想到…… 突然，岚郡主脸色大变，“小心！” 第091章 窥天机人刀合一，伪圣境不足为虑 “小心！”岚郡主突然惊叫。 几人正专心看她给冷冽治疗，却没想到嫉妒竟然突然爬起来，从漠北宸背后发起了进攻！ 漠北宸、老虑和青天兕此时都是背对，漠北宸更是对危险毫无防范……似的。 最早反应过来的岚郡主惊愕地发现，漠北宸的嘴角噙着那讨人厌又让人安心的笑容，仿佛他早已预料一切。 就在嫉妒即将伤到漠北宸的同时，无数的冰锥从嫉妒体内向外爆刺而出！ 嫉妒的身体在半空停滞了，那狞笑的表情渐渐转成惊骇和茫然，才口吐鲜血猛地落在地上。 嫉妒满脸狰狞，“可恶……可恶！” 漠北宸撇嘴冷笑着转身，“我就知道你们这群东西死不透。” 永生教的东西可以吸血复生，在青丘他就见识过了，自然有所防备。 二少爷缓缓走过去，“道爷见了好几回诈尸了，刚才你以为我就是随便捅的？捅完是不是胸口发凉，我早把水汽注进去了，就是防你诈尸的。” “可恶……可恶！”飐逆天的表情便开始扭曲，“为什么，为什么受伤的又是我？” 他不仅没有因为伤势变得虚弱，反而气势好似更加强大了，满是血污的面孔渐渐异化，“我不甘心，我恨啊！” 漠北宸皱眉，准备引动嫉妒体内的水汽再炸开，嫉妒使徒身体猛震，那冰锥却没能再刺穿他的身体……何等的硬度？ “我了个天尊……难办了。”漠北宸皱眉，脸色严肃了一些。 “呵呵呵呵呵……”嫉妒使徒的样子已经半人半尸，咆哮一声冲向漠北宸，手中马刀带着怪力砸落！ “嘣！”漠北宸的冰盾出现裂痕，被砸的后退一步。 嫉妒恼怒，那不似人声的扭曲语调中透着怨毒，每一句，都伴随着更强大的攻击，“我明明，才是父汗最优秀的儿子！” “大哥狂妄无知！父汗却把最强的军队给了他，父亲也把傲慢之魂送给他！为什么？！” “二哥不学无术！父汗却把部落给了他，他还是渡鸦使徒，他还娶到了那么貌美的嫂子！凭什么？！” “父汗又老又昏聩！却有了永生之血！他要做渡鸦永远的王吗？！” “只有我！一直扮演一个傻子！委曲求全！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这个世界！都不公平！” 每说一句，他的面容就更加扭曲，力量也更加强大。 嫉妒使他面目全非，但有力量。 漠北宸摇头，放弃了防守，反手一刀，弹开嫉妒的攻击。 他大概搞清楚对面的状态了——与鬼族的七情六欲类似，都是以某种负面状态为媒介的邪异手段。 只不过，鬼族将七情六欲为己所用，血族的七宗罪则是让坏情绪支配自己。 嫉妒的脸上流着血泪，“你们都该死。” 一双巨大的黑色虚幻肉翅凝结，像是蝙蝠，血族果然是堕落了的羽族！ 嫉妒指着冷冽“那一个六品的废物，他凭什么有兄弟救，就有人保护，而我的哥哥就抛下我逃了！？” 又指向岚郡主“青牛，我之前向你求亲，那是看得起你，你居然给脸不要的出逃？！” 再指向漠北宸“还有你，你区区七品，配有用神兵吗？！那应该是我的！”嫉妒拍着胸脯，“我的力量，在七品之上！” 漠北宸也在积聚力量，不屑的勾起嘴角，“越说越离谱了。” 谪仙快乐的嗡鸣，他选择的人终于有了可以驾驭自己的力量。 “谪仙，世道变了啊，何时伪圣也敢看不起圣境了？” “放屁放屁！我的力量比你强！我就是圣境！嘎……” 漠北宸的力量积蓄到了最强，配合谪仙，整个天地骤然安静，连嫉妒使徒都被震慑的短暂失语，泷二少浮在半空，脚下踩着巨大的水龙——“空有蛮力，一文不值。” “呱！杀了你！” “去！”举重若轻，漠北宸的手向前轻摆，谪仙作为龙头，咆哮而出！ 小山一般的水龙撞向张牙舞爪的嫉妒使徒。 “轰！” 嫉妒使徒像是撞上火车的大鹅，黑翼崩碎，砸在土里，一动不动。 圣境是分水岭，圣境之上拼的是对天道的领悟，一旦通达，四两即是千斤。 漠北宸是领悟一水三境，提前偷瞄道九品巅峰中顶级天赋的存在，配合谪仙，真正的八品和较弱的九品见到他都要小心。 何况，嫉妒使徒的伪圣境只是通过邪异手段掠夺力量，自己完全不理解其中的奥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明明纸面力量强于漠北宸，这嫉妒使徒还是被一击击败。 整个世界，比刚才还安静，漠北宸本着帅不过三秒的原则，率先拿着收回的斩仙使劲抱在怀里，“我了个天尊的好久不见了老前辈！我到七品之后您居然这么牛逼？这以后咱爷们儿不得横着走？” “疼疼疼！郡主您别看了！我知道我二哥贼帅差不多得了！”冷冽发出哀嚎，岚沁雪被连续的变故惊得无心治疗，一分神，冷冽疼的龇牙咧嘴。 “啊，对……对不起……”岚沁雪一机灵，小手一抖。 “嗷！！！” “哞？”大青牛调皮的看着冷冽，呀，又出血了呢~不知道为什么，它不太喜欢这个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少年，因为他的气息很像一头烦人的狮子。 牛和狮子，不共戴长生天。 老虑老心甚慰，看着漠北宸，眼角都有了泪痕，这一次，他终于选对了，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嫉妒已经被打崩了气息，现在靠着血族可怕的生命力兀自硬撑，他还想站起来，“咳…狗屎…这不可能…喝喝喝喝……” 漠北宸目光阴冷，只听碰的一声，再次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冰锥嘣断肋骨的声音，漠北宸对血族可没有什么心慈手软，那冰锥再次从嫉妒使徒体内爆开。 “呃啊啊啊啊！”嫉妒再次痛苦地趴在了地上。 “还有力气叫？我了个天尊的血族都弄不死吗？” “咳……”嫉妒使徒，居然还能动……只是气若游丝。 见嫉妒使徒终于快凉了，漠北宸才松了口气，他没有彻底下死手，是准备一会儿问些永生教的事情。 “郡主，我兄弟怎么样了？” “止住血了……”岚沁雪擦擦汗，回答的语气充满了对强者的敬畏。 小三也接话，“呵呵呵，死不了的哥——哥，您再给丫来一下呗？就那个冰花，看着贼解气。” “碰！”二少爷都没犹豫，说来就来，哎~就是这么宠弟弟~ “你看见了没？这才是哥，你那哥哥算个屁！都是二哥，做二哥的差距可太大了！”冷冽开始嘲讽嫉妒使徒。 可惜，嫉妒没办法还嘴了，蜷缩在地上只剩下进气了，他眸光怨毒的瞪着冷冽…… “哎呀还敢看我！不够不够再来再来~二哥您受累~咳咳咳咳……”冷冽没心没肺说道，还夹杂着剧烈的咳嗽。 岚沁雪在旁赶紧使劲儿地拍打冷冽的后背帮他顺气，眼神温柔，他明明很虚弱，却为了大家不担心在逞强，血毒可不是……哎呀！ 小三的手不老实的往郡主腰肢环去，往下一滑，便到了腰眼，再往下的话……岚沁雪俏脸一红。 下一秒，小三的手被青天兕的蹄子轻轻踩住。 “啊啊啊啊啊啊！错了错了错了！牛哥您也是我哥！疼疼疼疼！” 漠北宸嫌弃极了，骂完又回头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嫉妒，毫无怜悯，他安心了很多，觉得冷冽大概是没问题了，有心思耍流氓，破嘴也开始了 “嗷！牛哥能把您的小蹄蹄挪开吗？” “贼尼玛疼五指连心好不好？！” “我特么病人您知道病人是什么意思吗？” “你再不撒开我让我二哥炖了你信不信？！” “嗷嗷嗷你牛逼我错了郡主救命啊……” 唉……要不然，还是让他闭嘴好了…… 第092章 永生教生死不灭，冷小三玩笑阴间 等冷冽和青牛闹够了，嫉妒使徒已经勉强坐起来了。 漠北宸很惊奇这些血族的生命力，他用谪仙抵住嫉妒使徒的脖子，“来吧，跟我说说你们的永生。” “呵呵呵，你是……打算入教吗？”嫉妒气息奄奄，还忘不了贱嘴。 “嗯，萨满的长生天和我们的无量天可是好朋友，你们永生天的教义如果差不多，我很愿意听一听。”漠北宸撇嘴，为了套话也是拼了。 “你不配，你只是无量天的走狗。” “……”漠北宸一刀鞘将嫉妒抽飞，“你要是想死痛快点，可以再废话几句——我直接问你吧，你们和上古的血族有没有关系？” “呵呵呵呵，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会死。” 北宸又给嫉妒来了一下狠的，接着问，“七宗罪活了几个？四骑士呢？” “呵呵…你…”嫉妒强弩之末，气若游丝，每呼吸一口，就有暗黑色的血沫子从嘴里喷出来，任他自愈能力再强，此等伤口也是眼见着活不下去了，“你对我们…咳咳…还挺了解啊……” “我劝你老实交代，贫道可以给你个痛快的。”漠北宸快失去耐心了，他觉得没太有必要浪费时间。 嫉妒使徒看向西北方向，低低的呢喃，“永生……不灭。” “嗯？”漠北宸皱眉，他没听明白。 “咳……”嫉妒又咳出一口血，怨毒地盯着漠北宸，眼中闪过一道黑褐色的光芒，他将双手交叉放于身前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慢慢躺下，没了生机。 “什么？”漠北宸震惊不已，这是唱的哪一出？自杀了？ 看着同样懵圈的同伴，大家也都不清楚嫉妒的手段。 短暂震惊之后，老虑面色凝重地思考了一会，谨慎地说，“少爷，诈尸是永生特色，谨慎起见，还是……把脑袋砍下来吧。” “啧，有道理。”漠北宸缓神回来，握紧谪仙，小心地走了过去。 “呱！嗷嗷嗷哦啊！” “我了个天尊！”突如其来一声尖啸，吓得几人同时寒颤，嫉妒真地又爬了起来！ 只是此时的他已经尸变，踉跄地向远处走去，那双目空洞的就像是没了灵魂。 纵然漠北宸有了心理准备，这次还是被吓到了，脸色铁青地慢慢靠过去。 嫉妒依然按照自己的速度蹒跚前行，新生的尸族弱的完全不敢反抗…… 它的魂魄没了，只想本能的逃避强大的敌人。 漠北宸咬咬牙，一刀斩断了嫉妒死不瞑目的头颅。 那身体依然坚持着走了几步才倒了下去，没有鲜血流出，嫉妒为了修复伤势，连自己身体的鲜血也耗尽了。 “呼……”漠北宸真的服了，打架不怕，超过认知的东西却往往让人害怕。 尸体，二少爷还是不放心，“叔，您见多识广，这差不多了吧？” 老虑慎重思索，建议道“要不然心脏……补一刀？” 听了老虑的话，漠北宸心里一突突，“您上回就是说砍脑袋把他吓活的……” “老夫觉得……其实是血族自己的问题，和老夫说不说……无关。” 漠北宸提着小心，走过去，在嫉妒使徒胸口补了一刀。 空气安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漠北宸已经捏好了水龙，再敢起来，他就崩碎了丫的，可以接地气，不能接地府，这也太阴间了…… 万幸，那尸身完全没动。 “呼……”二少爷长长的出了口气，腿一软蹲在了地上，血族真的太恶心了，吸血增加生命力，好容易杀死了，丫还能尸变，尸变之后大量吃人是不是还能复活？怪不得叫永生，就无限套娃了是不是？ 二少爷刚蹲下，腿边又有异响，低头一看，嫉妒面目全非的头颅正冲着他龇牙咧嘴，似乎想要咬他…… 那黑洞洞的眼眶中什么都没有，扭曲的面部一抽一抽，恶心又恐怖！ “咯咯咯咯咔咔咔咔咔咔！” “我了！” 漠北宸一蹦老高，口头禅都说不完，吓得一刀剁了过去，整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老虑认真的分析，“看来是脑子的问题，还得破坏大脑。” “您不早说！” “老夫也不知道只剩脑袋还会动啊……”老虑掏出帕子擦擦冷汗，“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叔，您别说了，我害怕您又给它说起来……” “老夫也怕呀……” “嘶……”漠北宸怂了，吸了口冷气，围着嫉妒使徒的尸身心有余悸的盘算了好半天。 突然，二少爷灵光一闪，据说有人心脏生在右边，于是又在右胸腔扎了一刀。 他又想到医书上说，断了脊柱的人会失去行动能力，于是又在嫉妒的脊椎上狠狠跺了几脚。 想往回走，还是不放心，折回去把腿骨踩断了，臂骨也踩断了，直到给自己累的气喘吁吁，才停下来，刚才太特么吓人了…… “呼哧呼哧，呼……搞定，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老虑都不敢说话了…… 冷冽、青牛和岚郡主看怪物一样看着漠北宸的变态行为，能理解，但不好接受。 郡主小声问冷冽，“你哥哥，精神没问题……吧？” “理论上来讲，没问题……” “哞？”青牛看着漠北宸，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丫就一变态啊？ 郡主并不放心，“他……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冷冽先摇摇头，又点点头，“呃，有的……” “？？！”郡主脸色苍白。 “他不喜欢和姑娘睡觉……” “……”岚沁雪觉得水国的这三个疯子都不正常，看漠北宸和老虑回来了，她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退，大青牛已经跑很远了，看漠北宸在那儿折腾嫉妒的尸体，它突然想到了一个中土成语——“庖丁解牛”。 冷冽没心没肺的和漠北宸打招呼，“哥，强啊，咱道家灭鬼的手段如此生猛吗？” 漠北宸抓狂，“我了个天尊的，你哪只眼看见我用道门的东西了？还有你哪只眼睛看到过鬼被捅成那样了还不死的？！”奇快妏敩 “这只。”冷冽认真的指了指自己仅剩的一只眼睛。 众人觉得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还很阴间。 第093章 岚郡主加入队伍，永生教荼毒草原 冷冽的阴间玩笑，让漠北宸有点心疼，他问岚郡主“他的伤势如何？” 岚郡主斟酌着，她的措辞变得非常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到眼前的变态道士 “已经……简单处理过了，暂时没什么危险。如果……如果很幸运的话，眼睛还是能保住的。不过，我们最好先逃，这里离战场太近了……如果…嗯，如果你同意的话，当然，我只是一个建议。 茫茫草原，一个女人，三个怪异的男人，一个是变态，一个是老变态，还有一个是色狼，想想都觉得可怕……从小被人尊敬侍候的女萨满不知所措，她有点想自己独自离开了。 但……对面会放自己走吗？ 岚沁雪鼓起勇气“今日之事，如果贤者信得过我，我可以保证守口如瓶，到时候你们回了水国，永生教的人不会找到你们的。”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漠北宸脑子一抽，随口接道。 “？！！！”岚郡主浑身一抖，差点坐在地上，青牛蹄子一软，满脑子只剩庖丁解牛…… “呃……”漠北宸尴尬，“书上都这么写，【我可以守口如瓶】-【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这不是我一听你说守口如瓶，就没忍住呵呵……” “呵呵……贤……贤者真幽默……” 漠北宸看出了岚郡主的担忧，首先坦然说道，“我们要去白马城，鸿雁部。” “？？？”岚郡主很意外的抬起头，稍稍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去……鸿雁部？” “嗯，去见一个朋友，也是位萨满。呵呵，郡主您之前也没猜错，我们的确是要对付永生教的。” “呼……”岚沁雪明显松了口气，漠北宸一直没有问她的目的地，也没有问她的动机，说明救她只是巧合，而且，她正好也要去白马城。 “你来治疗我的兄弟，我尽量保护你的安全，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事情——这样说是不是安心很多？” “嗯，很周到。”岚郡主点点头，看来也必须要同行了。 说话间，老虑已经用巨大的后爪刨出土坑，又去了远处，将岚郡主护卫的尸体叼过来掩埋，“少爷，好了。” 漠北宸点头，与老虑一起虔诚的行礼，对岚沁雪道，“并肩作战过的兄弟，不能曝尸荒野。” 冷冽也艰难起身，尽管虚弱，还是努力并认真的拜了拜“兄弟们，一路走好。” 岚沁雪跟着漠北宸等人对着勇士的坟冢行礼，鼻头没了来由的一酸，“谢谢你们……” “嗯，走吧，我怕渡鸦还有后手，咱们边逃边说。”漠北宸和老虑收拢了战马，死了那么多人，马匹充足，一路狂奔都绰绰有余，只要离开这里，也不很担心追兵。 “出发吧。”冷冽挣扎着站起来，爬上伏在老虑宽阔的后背，岚郡主看着一人一狈的组合皱皱眉，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贤者，您是不是……江格尔汗的雄狮？” 漠北宸看看岚沁雪，这女人真的聪明，拨马走在前边，他指了指冷冽，“他是。” 冷冽苦笑，“哥啊，您觉得郡主她信吗？” “呵，三儿，你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吧？”漠北宸摇头，“你确实是使徒，有先辈的英灵看中了你，你现在也有力量了，只不过你自己没察觉。” “是吗？”冷冽很惊讶，看岚沁雪和老虑都在点头，冷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以为……只有二哥这种人才配做使徒……” 漠北宸表示非常扎心，“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使徒了？我全家都是使徒，就我不是！” 冷冽抬起手，又放下，差点又开一遍阴间玩笑，“呃……好吧。” 岚郡主微笑，“既然是雄狮的使徒，您应该加入我们萨满教的，毕竟是长生天的英灵。” “呃……”冷冽无语，自己还是定风波的将领呢，加入萨满教不太好吧……他随口找了个理由,“我也是道士，没法入萨满教。” “……”老虑很佩服小三子的应变能力。 “对，我三师弟，所以叫小三子。”漠北宸点点头，这胡扯能力倒是很像师兄弟。 “可……”岚沁雪纠结，“长生天……嗯……为什么会选择水国人呢？” “这就证明长生天不在乎啊，他老人家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漠北宸笑笑。 他是道家思维，兼容并包，什么盘古共工女娲伏羲，什么三清道祖无量天尊，甚至是佛教儒教的神明，只要基本理念不冲突，只要能保佑苍生的，都可以被供奉。 “呃……”岚沁雪哑口无言。 “圣人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所以，万物皆有大道之根——所以磕谁都一样，人宗修一个心诚则灵。” 前半句有哲理的是幻海说的，后半句混蛋的是幻泊说的……漠北宸觉得，都有道理，也算是兼容并包。 他想到师父师伯，笑了起来。 “所以啊，雄狮使徒是水国人还是风国人，是信长生天还是无量天，问题不大，重要的是，他是雄狮使徒，而雄狮使徒正在为了和平而战。” “是……贤者是有大智慧的。”岚沁雪摇摇头，她确信了漠北宸是个纯正的道士，且对道宗的东西非常有信心，这种自信心能转化为包容。 “哞~”青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冷冽也点点头，点着点着，睡着了。 他太累了，又受了重伤，作为优秀的定风骑兵，趴在老虑背上睡觉是完全没问题的。 漠北宸并没有放慢速度，跑了一会儿，他回头问道“郡主，黄金家族和永生教打了很久了吧？” 沁雪点点头，虽然漠北宸没有露出身份，但她觉得很有必要与他分享一下永生教的情报。 “永生教……” 第094章 渡鸦部凝视深渊，深渊亦回以凝望 永生教，是一百多年前出现的。 开始，永生教只是萨满教的偏门分支，关注“灵魂”的力量和归属。 创教伊始，永生教四处游说，寻找志同道合的部落依附，却处处碰壁，最后他们与渡鸦部取得了联系，并在渡鸦部落脚。 渡鸦部是风国部落中，对“血族”最感兴趣，也是最有渊源的部落，而血族又是操控灵魂的种族，永生教的课题与渡鸦部的传统不谋而合。 渡鸦部落的位置在东北草原，神魔大战最后一役的古战场边。监视血族动向，警惕血族归来，也一直是渡鸦部的使命。 千万年后，整个玄黄都忘了血族，渡鸦的人却都记得，在渡鸦部，血族归来的传说人尽皆知，没有一只渡鸦认为那只是个无聊的传说。 渡鸦锐利的眼眸，时刻凝视着无尽的冰原。 古代羽族有句古诫，【凝视深渊之人，深渊将回以凝视】。 “心怀深渊的渡鸦部，一头扎进了深渊的怀抱，当黄金家族衰颓，草原动荡四起的时候，养精蓄锐百年的永生教露出了爪牙。” 岚沁雪长叹一声，在寒风中呵出一道白雾，“羽人研究阴力成为血族，无羽人研究阴力成为新血族，这仿佛是一个诅咒。” “风国各部大萨满组织起长生天大会，要求渡鸦部萨满放弃血族的力量，却被直接拒绝，永生教索性撕破脸皮，称永生天是在长生天之上的存在。” “长生天大会组织了第一次讨伐，才发现永生教的力量已经远不是四分五裂的萨满教可以轻松战胜的了。”奇快妏敩 “随着接触的加深，我们发现，草原几十年的动荡，分分合合，都隐隐约约与永生教有关，连黄金家族内部都有了永生教的影子，他们一直在我们身边，我们却从未察觉。” “或者说，我们只认为他们是想要称霸风国，却从未怀疑他们是血族。” 听着岚沁雪的描述，漠北宸脑中却莫名其妙划过漠思洋兴奋的笑脸——老爷老爷！新神话时代真的来了！ 他摇摇头，不禁有些头大，永生教已经偷偷运营了百年，如果按照二百年前封印破除的时间计算，那个复活的血王灵魂碎片，已经在这个世界嚣张了二百年了。 漠北宸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经历的所有事情——北境遇刺、极乐教、仇老鬼、灵儿失踪、万蛇之战、青丘之战、风国之行，一桩桩一件件，都有永生教的影子。 每一件，他们都做成了，也都挑起了冲突，不得不佩服永生教的布局，几乎是天衣无缝。 但，他漠北宸的穿越，是血族唯一没有算到的变数。 看着漠北宸沉默不语，岚沁雪觉得自己可能是说多了，于是也沉默下来，老虑驮着依然昏睡的冷冽，几人加速向白马城出发。 越是往东北草原走，战争的味道越是清晰浓厚，这里的草原已经失控了，再也没有规则。 漠北宸一行人继续在草原穿行，偶尔能看到些许散落的尸骸，又偶尔，远处会有冲天火光。 马匪横行，刀兵四起，小部落之间互相攻杀，大部落借机吞并，重重罪行四处实施，却无人治理。 很简单，只要冠之以“永生教恶行”，黄金家族和萨满们便无法继续追查。 于是，永生教成了杀人越货的最好借口，也成了黄金家族、各大贵族部落释放贪欲的潘多拉魔盒。 永生教掀起了风暴，所有人推波助澜，一发而不可收拾。 行了一两天，岚沁雪和漠北宸等人渐渐熟悉起来，她也越来越多地说起了黄金城的事情，心中十几年的积郁终于得以倾诉。 漠北宸见多识广心胸包容，老虑人老成精可以控制节奏，冷冽臭不正经的插科打诨，岚沁雪觉得不论聊什么都很有意思，就算话题僵住了冷场了，也没有什么是“抽冷子”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抽两回。 他们肆无忌惮的聊着该死的世道，聊着诡异的黄金城，咒骂永生教。 这种感觉真好，是岚沁雪没有体会过的放纵。 在黄金城，她必须遵守规矩，做一个恪尽职守的女萨满，而且他们绝不敢议论关于皇室的问题。 而且只要冷冽在，就总会把皇室的内部问题引向更内部——卧室啊，床上啊之类。 那是岚沁雪未曾触及的领域，也是她从未想过的可能，感觉很脏，但紧张又刺激。就算捂着耳朵，声音还是调皮的从指缝钻进来。 慢慢的，冷冽和岚沁雪看彼此的眼光变了，岚郡主的眼中多了些许羞涩，而冷冽，则从略带轻佻的欣赏变成了懵懂的爱慕。 郡主为冷冽检查伤口的时候，怕冷列疼，动作十分轻柔，还会温柔的唱起悠远的歌曲。 小三也不再色眯眯地盯着郡主的胸口，更不会借着疼痛挥舞爪子乱摸，那时的冷冽总是微微闭着眼睛不言不语，那么的安静。 时不时的，二人用风语说些悄悄话，岚沁雪偶尔会红着脸，追打冷冽，她笑得像草原的阳光，忘却了自己的使命，忘却了黄金城惹人心烦的勾心斗角。 这几天，她变成了她向往的、未经驯化的海东青，而不是那被熬成猎鹰的奴隶。 这一天，他们一如既往的在草原奔跑笑闹，冷冽又调皮起来，他讲了一个很荤很荤的，关于“禽兽”和“禽兽不如”的段子。 岚沁雪立即红着脸走开了，冷冽却恬不知耻的追了上去——“岚姐姐你听懂没？” “没有！没有！” “没听懂？没听懂你跑什么啊？要不我给您解释解释？这有啥好脸红的？那要是扑上去了，就是禽兽，要是没扑上去，就是禽兽不如——那要是换个动作，禽兽的种类可能就不一样了~您知道不同的禽兽的姿势还不一样吗？” “呀！你烦人！” “我了个天尊的你差不多了！怎么还带扩展的版本？！” “二哥您就是禽兽不如的那个！哈哈哈嗷嗷嗷~”冷冽看距离比较远，贱嘴一句打马就跑！ “一天天没个样子！看道爷我吃饭睡觉——” “抽冷子！”老虑和岚沁雪笑嘻嘻的接话。 “啊！” 漠北宸还没出手，冷冽却惨叫一声坠下马来…… “我了个天尊的，我还没打到呢好吧？你就装吧！”漠北宸笑骂，这戏精的戏越来越多了。 可过了一会儿，冷冽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漠北宸有点慌了，“三儿？” 冷冽没有回应，浑身抽搐起来。 第095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负重前行漠北宸 冷冽体质一直强悍，加之岚沁雪的照顾，让漠北宸和老虑都认为那血毒没有大问题了。 连岚沁雪也认为冷冽的伤很快就会好了，只可惜，冷冽都是装的。 他只是不想在岚郡主面前示弱，一直在硬撑着笑闹，用修为压制血毒。 今天，小三子终于扛不住了，血毒爆发，坠下马去。 漠北宸翻身下马，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冷冽整个人烫得像是火炭一样，身体一个劲儿地发抖，面容也极具扭曲。 他的额角绷起黑色的青筋，痛苦不堪，从翻落下马到失去意识，只几个呼吸。 “！”漠北宸立即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将冷冽安顿好。 冷冽时而昏迷时而清醒，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一会儿用风语，一会儿用中土官话，一会儿用家乡土话，他断断续续地述说自己的童年、母亲、兄弟们、义父…以及他似乎倾慕了一个女人，一个不可能的女人…… 岚沁雪一直陪在冷冽身边，红着眼睛紧抿嘴唇，听着有些让人羞恼的话，她不停地吟诵咒语，用尽浑身解数试图驱散冷冽的血毒。 漠北宸也将所有的金丹一股脑儿全部放在外边，说明药性让郡主挑选…… 半个时辰之后，冷冽终于停止了胡话，也不再抽搐，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睡着。 天慢慢黑下去，老虑点燃了篝火，与漠北宸一起准备安排简易的宿营，今天估计要在野外将就一宿了。 此时，冷冽突然吐出了一口乌黑的血，昏死过去…… 整个世界仿佛静默了，岚沁雪瞪大了眼睛，她深深的几个呼吸，颤抖的探了探冷冽的鼻息，那呼吸微弱的随时都要断开！ 漠北宸摸了摸脉搏，到了命悬一线的生死之间，外力再也无法干预，能不能活下去，全靠冷冽的意志。 岚沁雪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拉住了漠北宸把脉的手，“你会道门的医术？怎么样，有别的方法吗？” “就像渡劫，撑不住死，醒过来活……”漠北宸疲倦的摇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岚沁雪的情绪崩溃失控，她抱着一动不动的冷冽，毫不贵族的嚎啕大哭。 这个很能掩饰情绪的骄傲女人，终于撤下所有的防备，她从没有和哪个男性如此亲近过，哪怕她明知道此行的目的和终点…… 可就在冷冽昏死的那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也不想再控制。 成为萨满的十年来，她第一次如此撕心裂肺地哭泣——从小她就被告知，萨满是长生天的眼睛、耳朵和嘴巴，萨满不能歇斯底里的哭泣… 天，阴沉下来，屋漏偏逢连夜雨，果然，今夜有雨。 草原的夜晚，寒冷凄凉，四下空旷，没有村落没有人烟。 四个过客，几匹马，一顶破帐篷，连避风的地方都没有。 大雨将至，他们避无可避。 闷雷声滚过大地，天阴沉的像是要压到地上，深秋的草原暴雨，足以一夜冰封大地，高烧昏死的冷冽如果再淋一通大雨…… “不要死…阿冽你不要死…求你…长生天！长生天！不要下雨啊！！！” 岚沁雪跪伏在了地上，用风族语言嘶吼——“是我的罪，是我忘了有婚约在身！我不会再背叛长生天的安排了！如果您真要惩罚，就请您——让我去吧！” “嗷呜~~~” 回应她的，是帐外的狼嚎之声，二十年动荡的草原无人猎狼，方圆十里的野狼都被帐篷的火光和马匹的味道吸引过来。 岚沁雪已经没有精神去管外边的狼群了，她相信老虑和漠北宸可以解决，她只是跪着，匍匐在地，如泣如诉的吟诵着。 青天兕的力量散发着幽幽青芒，围绕冷冽不停地盘旋，丝丝缕缕的黑气被青天兕吸入，岚沁雪的嘴角流出鲜血。 寒风透过帐子底部的缝隙吹进来，吹散了郡主的头发，那冰凉的空气中夹杂着丝丝的血腥气和惨叫声。 疯狂的狼群，被饥饿和血腥刺激，几千头野狼对着小帐篷发起了进攻！ 夜色中，它们幽绿色的眼睛漫山遍野。 老虑显出了原形，与狼群搏杀，他和漠北宸不怕狼群，可他们不能让狼群进入帐篷。 狼血，覆盖了大地，流入了帐篷，沾湿了萨满洁白的裙摆。 这将是难熬的一夜…… 第一缕阳光洒在地上，狼群无奈的退走，原野之上，满地尸骸。 帐篷里，岚沁雪抱着冷冽，盘坐在地上，狼血没过了她的脚踝，冷冽却在她的怀里睡的正香，没有沾到多少鲜血，他的烧退了，他撑住了。 岚沁雪不可置信的看着干燥的帐篷，流着泪感激长生天的开恩。 帐篷挑开，老虑也回到帐篷里，衣服破碎浑身浴血，脸上还有被狼爪挠出的伤口。 漠北宸也面色惨白的走进帐篷，他浑身湿透，气息虚浮，那深不见底的气海都被掏空了。 他拄着谪仙，吃力的弯腰探了探冷冽的鼻息和脉搏，长长的松了口气。 岚沁雪不可置信，“令狐，外边……下雨了？” “下了一夜……”漠北宸没再说话，老虑已经点起火，让漠北宸去换衣服了。 帐篷外，是五面冰墙组成的冰屋，阻隔了狼群和风雨，漠北宸就这么顶着风雨，顶着狼群，为冷冽撑了整整一夜…… 原来不是长生天开恩，而是有人承载了他的愤怒。 下午，河边。 阳光消散了所有的寒意，冷冽觉得有些刺眼。 他缓缓睁开眼，全身酸疼，不远处，漠北宸和老虑钻在睡袋里呼呼大睡，青天兕漫步着吃草，岚沁雪则穿着常服，在河边捶洗衣服。 冷冽愣愣的看着岚沁雪姣好的背影，欣赏了很久，自嘲苦笑一声，挠挠头，又露出贱兮兮的笑容“二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漠北宸和老虑一咕噜起来，岚沁雪扔了衣服，跑回冷冽身边，愣愣的看着他。 “嘿嘿嘿嘿，咋了？二哥，昨天我是不是从马上摔下来了？老疼了卧槽！” “傻逼。”漠北宸鼻子一酸，他很少骂如此粗鄙的词汇，还……挺爽的，转身，他去河边洗脸，老虑也回到炉边，烧水煮茶。 只有岚沁雪，跪坐在地，红着眼看着冷冽，眼中千言万语，口中不置一词。 “嘿嘿嘿嘿嘿，还是姐姐好。”冷冽干笑了起来，只要还有一口气，嘴便按捺不住。 “姐姐您知道吗？上次我差点战死也是这么昏迷，梦见那几个去了的玩伴把我从天上踹了下来，他们说不和我一起玩儿了，我一急，就醒了！” “昨天夜里，我梦见一个仙女儿，说我不能死……但是那个仙女儿说话挺直接——她说她……呃，她说说啥来着？反正就是有个声音说什么这里是长生天，长生天不喜欢我这种多嘴多舌的人…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姐姐你咋了？哎呀别的话我都不记得了，又不是你说的都不算数哈哈哈~” “哎？都怎么了这是？都不理我？” “二哥！二哥？！怎么我昏迷一宿您和郡主看着都那么虚弱？衣服都换新的了？您俩昨儿晚上干嘛了？” “卧槽这都不抽我？二哥？二哥？！二哥你怎么不理我？虑大爷，这是咋了？哎？虑大爷？您也给我泡杯茶喝呗？大爷？大爷欧~~~” “我特么是不是死了？我现在是不是魂儿？你们看不见我？”奇快妏敩 大青牛实在是受不了，又把小蹄蹄轻轻的落在了冷冽手上。 “疼疼疼疼！臭牛我草你大爷！老子是病人！嗷嗷嗷——牛哥我错了！” 第096章 四人行体验生活，马奶酒泡澡按摩 三天后。 冷冽恢复了很多，眼睛也神奇的保住了。 他的脸颊上留下了轻微的疤痕，没有破相，反而成熟了一些。 漠北宸也恢复了很多，老虑的伤口都结痂了，岚沁雪和青天兕一如既往。 冷冽很开心，哥哥已经三天没打我了~ 岚沁雪放下了所有戒备，露宿野外的时候也不是提心吊胆的和衣而睡，她终于敢在睡前穿上轻薄的常服，将厚重的皮衣盖在睡袋上休息。 实话实说，岚郡主之前一直很担心漠北宸对她提一些无礼的要求，她对自己的相貌和身材有相当的信心，风族又是绝对的男权社会，所以在岚沁雪看来即便漠北宸等人晚上硬来的话…… 混蛋，却勉强可以理解，更何况她也没有办法。 后来，四人先后路过了一个小部落一个大部落，岚郡主凭借萨满身份受到了热情款待，连同漠北宸一行都受到最高规格的礼遇。 那小家族有未婚的女儿，岚沁雪也知道习俗，女人奇怪的好奇心让她非常期待三人会如何选择。 结果大部分都如岚郡主所料，只有漠北宸自己睡，大大出乎了岚沁雪的猜测。 不仅如此，漠北宸在小部落喝酒浅尝辄止，只到微醺即可，喝多了也没有对她语言轻慢，更没有对牧民抱有轻贱的态度。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当岚沁雪出门，发现漠北宸已经一如既往地做起了早课…这让岚沁雪不禁赞叹，并几乎确信漠北宸是个天道士了——难怪人家年纪轻轻修为高深。 这种酒色不近的误会直到——他们来到了黄金家族的一个大型部落。 自从漠北宸喝了第一口上品马奶酒，便放飞了自我，岚沁雪原地凌乱——原来他不喝那些小家族的马奶酒，只是嫌弃口味不好啊…… 二少爷原形毕露的喝大了，吃着纯正的烤羔羊肉，看着风族美人地道的歌舞，兴奋地手舞足蹈，这是二少爷进草原几个月来第一次彻底的享受……真的是太苦了。 四人吃喝完，还享受了一把黄金家族独有的服务。 蒸汽袅袅的特质大帐篷里，有四张床，四个大木桶，每人一个布帘作为隔断，木桶泡奶浴，床上做按摩，无羽人姑娘全程侍候。 可能是喝了点酒的原因，岚沁雪当时都没有太犹豫，就跟着三个男人去了，进门后有点害羞，本来想走，可又禁不住好奇——喝多了的贤者是怎么样的呢？ 喝多了的贤者，特别能说，直逼冷小三…… 老虑兴致也好，和漠北宸山南海北的侃，二少爷一直在问无羽人姑娘一些风俗逸闻，他语言幽默风趣，调戏点到即止，值说的姑娘一直笑，又害羞又期待。 岚沁雪听着听着，觉得好玩，也跟着一起聊了起来。 借着酒劲三人正聊得开心，小三子的隔间里就传来了哗哗水声和奇怪的女孩呜咽声。 好在声音不大，郡主红着脸忍了很久，隔壁稍稍安静。 她长长的松了口气，觉得已经完事了，结果，这时鼓掌声才响起来，越来越带劲，羞得郡主提前退场…… 漠北宸一头扎进浴桶冷静，凭借水亲和，愣是泡了一个时辰才露出头来，吓得无羽人姑娘叫了他很多次，生怕客人给自己淹死在水里…… 只有老虑，老神在在的封了耳朵，好好享受了一波——直到二少爷和老虑泡舒坦了回帐篷，冷小三这狗东西也没完事，据说直换了两个无羽人才给三爷整踏实了，第一个娇弱的无羽人姑娘是被姐妹搀出来的…… 第二天出发，冷冽看上去比老虑，甚至比二少爷还有精神。 漠北宸买了好多的奶酒带在路上喝，岚沁雪对漠北宸更加好奇，他不是不近女色，但又能不进女色，当真是神奇。 “贤者，我的酒壶空了。”岚沁雪摇了摇手里的酒壶。 漠北宸叹息，随手解下自己的酒馕扔了过去，岚沁雪直接拔开盖子喝了起来。 “好家伙，昨晚你喝的不比我少吧？你们草原姑娘也太能喝了吧？” “呼哈~爽~”岚沁雪擦擦嘴角的酒液，把酒馕抛还漠北宸，“开心啊，从小到大都没这么撒过野，快到白马城了，我得好好珍惜这几天——呐，还有一口。” 漠北宸摇摇酒壶，真就还一口，“呵呵，到下个部落前，我这一口可得好好留着~难舍最后一口哇~哎，老虑，您那儿还有吗？” 老虑当即不爽“老夫的早被小三抢没了！孙子喝了两壶半还多！” “我特么小三儿？！” “嘿嘿嘿，二哥，我也没喝过这么好喝的奶子酒，没忍住——之前喝的那些简直都不是个玩意儿~” 老虑立即说“是啊，牧民家的马奶酒又香又烈，可奶味和酒味不太融和，不能细品还容易上头，我还道马奶酒都这样。结果，上品的奶酒口感浓郁，度数反而低一些，奶味纯正入口微酸微甜，多喝些也不会太难受，胃里还很舒服。” 冷冽咂摸着嘴，眼睛一歪，开始发车“就像娘们儿一样，牧民家的姑娘就糙一点儿，这贵族家养的无羽人可真的不赖，我……” 漠北宸想想昨晚，简直没耳朵听，“你特么……” “二哥，我说的按摩啊，还有热水泡澡，奶浴，我这辈子都不敢想能用奶洗澡！全套下来好家伙了，直接升天的舒服——岚郡主也享受了啊。” “哦，你说按摩啊……”漠北宸翻了个白眼。 冷冽坏笑“二哥您说的是啥？” “我说你体验的独特项目！” “那也是只有我体验了不是吗二哥~”冷冽斜眼看了看岚郡主，把后边的半篇小黄文咽回肚子里。 老虑不屑的笑，“小冽啊，你就知道瞎折腾，昨天你着实是亏了——你喜欢的那事儿从哪玩都一样，可这无羽人的按摩可是风族特色，错过了可惜喽~” “嘿嘿嘿，千虑叔，我也试了几下啊，光顾着惦记姑娘浴袍啥时候掉下来了嘎嘎嘎~”冷冽坏笑，“我这皮糙肉厚的，她们那小手劲我都觉不着。” “再说了，你们仨隔着帘子，茶啊曲啊酒啊的，品来品去一个比一个高雅，我又插不上嘴，就只能去插嘴了，嘎嘎嘎~” “啊呸，三子，你可真没羞，什么时候和你二哥学学。”听着小三越跑越远，岚郡主小脸一红，啐一口，“你这熊样，哪儿像个道士？” 三子没脸没皮“嘿嘿嘿嘿，姐，我们人宗道士不忌讳这个。” “我了个天尊你……”漠北宸鼻子都气歪了，人宗道士是能结婚，不是能嫖娼，孙子！” “哎！二哥！前边是不是……又有个部落啊？” 老虑眯眼看，开心起来，“哎，太好了，白马城附近，就是繁华啊。” 岚郡主伸个懒腰，“嗯，太好了，晚上能睡个好觉了。” 漠北宸点头附和“是啊，太好了。” 冷冽一夹马腹冲了出去“呦吼~~~太好了~~~~” “……”三人一起翻了个白眼，他们觉得小三子的这个“太好了”和他们仨的“太好了”，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第097章 禽兽不如漠北宸，点到为止冷小三 这个家族并不大，属于鸿雁部牧民，这也证明一行人正式进入了鸿雁部的领地。 简单吃喝，几人早早休息，准备一早启程，尽快到白马城。 睡觉的地方安排好，漠北宸和岚郡主尬在了原地。 原来，主人家见漠北宸没有勾搭自己女儿，便误以为漠北宸和岚郡主是情侣，居然把二人安排在了一个帐篷里…… “我了个……”漠北宸挠挠头，牧民们各自回去了，这么晚了也不好麻烦人家再空个帐篷吧？ 阿这……酒意微醺，郡主诱人，这也太难顶了吧？ 我了个天尊您拿着个考验弟子？哪个弟子经得起考验？ 有些男人就是能给女人一种奇怪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被冷冽称为“禽兽不如”，漠北宸大概就是那种。 岚沁雪纠结了好半天，忽然开口，笑的有些挑衅“贤者，怎么办啊？” 漠北宸汗颜，“说实话，您这时候叫我贤者，味儿特别冲。” “嗯？”岚沁雪不太理解。 漠北宸解释，“其实在中土官话里，贤者还有一层禽兽不……是坐怀不乱的意思。” “呵呵呵，那我岂不是更该叫你贤者了？”岚沁雪笑笑，大方的走进了帐篷。 漠北宸咬牙切齿，“我了个天尊的……” 他转身，求助的回看身后，老虑已经把帐篷帘封上了…… “我……”漠北宸转了一圈，“哎？我堂堂泷……令狐飞怕什么？” 挑帘进屋，岚郡主已经收拾好了，在自己的小榻睡下，油灯下，她的一双明眸中映着火焰，突突的跳跃。 虽然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可那轮廓还在，帐篷中全是少女的芬芳。 漠北宸又是一阵犯难，牧民的床榻都是紧挨着的，他和岚沁雪说是两张床，其实和睡一起没什么区别。 帘门垂落，岚沁雪忽然紧张起来，暗骂一声自己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越是危险越是试探？别人不碰你就不错了，自己拱火这算不算送？ 她紧张的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漠北宸已经走到了床边。 岚沁雪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漠北宸口干舌燥，撩开自己的被子钻进去，往外躺了躺。 两张单人床拼出了双人床的感觉，一双人却睡出了分道扬镳的感觉，他俩中间的间隔能轻松的再睡俩人…… 一刻钟，气氛沉默压抑。 岚沁雪小心翼翼翻了个身，漠北宸恰好也翻身…… 四目相对，岚沁雪受到惊吓，嗷得转身，满脸羞红。 她听见漠北宸坐了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岚沁雪裹紧被子，准备用一床棉被做最后的抵抗。 “呼……”漠北宸深呼吸，“睡不着，我出去转转，三子晚上会出去偷吃，我睡他床上，大概今晚上不回来了，你安心睡。” “那个……” “别玩儿了小妞，贫道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哦……”岚沁雪立即吐吐舌头，闭上嘴巴，乖乖的躺平。 漠北宸走出帐篷，岚沁雪没来由的勾起了嘴角，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个男人的心里，住着一个很重要的人。 而且，漠北宸和冷冽比，她其实觉得还是冷冽更有趣一些，更像是风族男人——绝不是因为昨晚偷听到了他的战斗力——岚沁雪！你被臭三子带坏了！ 前边就是白马城了，你不要再疯了！这是个不可能的假设，明明你们都知道不可能的，明明那夜你已经向长生天承诺过了的。 黄金家族的郡主，婚姻从来不是自己的事情。 为什么又想到家族了？ 烦躁的捂上脑袋，睡觉！ 前途未知，满腹心思的少女果断失眠了。 第二天，再上路。 漠北宸和老虑神清气爽，岚沁雪和冷冽都顶着黑眼圈。 岚郡主失眠。 冷少爷更惨，他后半夜回屋，看见漠北宸和老虑已经睡熟了，一点空也没给他留，当场凌乱。 三子少爷退出帐篷，下了几次决心，围着岚沁雪的帐篷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勇气钻进岚沁雪的帐篷。 他怕自己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走心和走肾不一样，三少爷也更知道岚郡主身份特殊，他们不可能。 思虑再三，三子少爷把心一横，折返回牧民帐篷，再偷一波，贼不走空~ 本就失眠的岚郡主，更睡不着了。 冷冽也没睡——偷了一夜——前几天刚负伤，连续借宿三个家族，可把三子少爷累坏，别说耕牛，木牛流马也顶不住啊…… 得知白马城就在前方不远，岚沁雪又变的沉默了，恢复成了那个安静沉稳的女萨满。 她不再肆无忌惮地大笑，不再和冷冽没轻没重地斗嘴，只是在冷冽贱嘴被漠北宸追打的时候，偶尔看着冷冽的背影微微出神。 而冷冽，也不再追着她身后絮絮叨叨的讲荤段子了…… 一夜过去，似乎一切都变了，又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此时，漠北宸追着三子跑远了，压低声音，“三儿，我和郡主没发生什么，你别误会啊。” “你在我床上睡的，我误会啥啊哥？” “我了个天尊，你不是对郡主有意思？” “哈哈哈卧槽，你想啥呢哥？你脑子让青牛踢了啊，人家是郡主！” “你是我弟弟，你傻呀？” 冷冽撸起袖子，在自己胳膊肘子上比划“郡主这儿，守宫砂，哥您没看着？ “那不更好？” 冷冽看傻子一样看漠北宸，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兄长在感情问题上非常的冲动，也是，人家是泷二少，有冲动的资本，“二哥，嫂子遇到你，真幸运。” “你跟我扯你二嫂干什么？”二少爷有点急，拿手点着冷冽的胸膛，“这都快到白马城了，你拿出你偷腥的本事来啊？关键时候顶不上可还行？” “……”冷冽笑的苦涩。 “三子，哥哥把话放这，你只要能带走她，风国和黄金家族的压力我给你顶着，咱要钱给钱，要东西给东西，但是人，谁也要不回去。” 冷冽震惊的看着漠北宸，据他了解，二哥说到做到。 “呵，哥……有你真好。” 漠北宸一脸的恨其不争。 冷冽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摇头，“就这么着吧，去了白马，我和岚姐姐……大概……这辈子都见不着了，我不能祸祸她。” 忽然间，漠北宸觉得三子长大了。 又忽然间，漠北宸看到了曾今面对雪儿的自己。 三子帅气的笑着，有些落寞的回归老虑和岚沁雪的身边。 漠北宸长长的叹了口气，摇摇头，也不再纠结。 萍水相逢，点到为止，有过故事，没有后续，这样……也很好吧。 第098章 虎生三子有一彪，聊天聊成双频道 白马城占据的草原很大，这里的一切都属于鸿雁部，一行人走了很多天，没有遇到小部落。 岚郡主指着远方“呐，前方的模糊轮廓就是了。那里有很多好酒，去了我请你们。” 三个男人并不兴奋，草原的深秋，天高海阔视野极好，清早能看到模糊轮廓，傍晚走到就不错了…… “终于快到了……”漠北宸晃晃酒壶，空空如也，只好拿起水囊喝了一口，冰凉的水，一口都咽不下，放在嘴里暖了一会儿才不冰脾胃。 二少爷无限怨念的盯着酒虫小三子，小三子默默的退远了些，哥哥已经连续打我三天了…… 漠北宸转移自己要刀了三子的注意力“郡主，您对白马城了解多少？” “很熟悉。”岚沁雪微笑，“白马城是草原第三大城，呃，当然，草原一共也没有几座城。” 想到三个都是水国人，岚沁雪摇摇头，据说草原第一的黄金城，也没有壁州的渭水城繁华…… “草原几大家族，都有特色，黄金白银城的岚家，擅长重骑兵铁浮屠。渡鸦部的斥候冠绝天下，而白马部却多弓骑兵，非常强悍，也是草原劲旅，凭着这支骑兵，他们与渡鸦部打得有来有回。” “白马大萨满司空淮南，是目前长生天下第一萨满，百岁高龄，九品巅峰，德高望重实至名归，我们都很佩服他。” “白马可汗叫做飔钦都日，是草原的白马使徒。童年时，他在大瀚北都呆了很多年，对大瀚非常了解。他还有个中土名字，叫做——司空鸿途。” “司空鸿途，还真是他。”漠北宸的表情瞬间精彩。 岚沁雪审视漠北宸，“贤者您认识？” 漠北宸努力控制了一下表情，“他在北都那几年还挺有名的，在留学生里，他和木国的一个和尚都比较出名，那和尚还试图给他传教，法名都想好了——慧彪。” 老虑无语“慧……彪？您确定不是开玩笑？” “谁知道呢，大家喝茶闲聊，我就说那他不如入道门，道号子爹，搞得那小和尚要和我动手。” “噗……”冷冽忍不住笑了，“哥，叔，人家飔钦都日的意思是智慧的老虎……” “对啊，道爷咋知道那秃驴翻译成了彪？慧虎不好听吗？” 冷冽欠笑“呵呵呵呵，彪呗。” 漠北宸摆摆手，直接看老虑，“三子你和我当年一样彪，后来解释开了，才知道人家小和尚那是有文化的——彪也是虎。 “为啥？那是啥虎？二逼虎？” 漠北宸摇头大笑，“哈哈哈哈我了个天尊的二逼虎是什么虎？千虑叔，这事儿您来。” 老虑微笑，开启了传统文化小科普 “彪和狈，都是族群异类，狈妖是前腿偏短的狼，彪则是没有花纹的虎。古语云【虎生三子，必有一彪】，有的说是一窝三只，也有的说是第三个孩子。” “单论战力，彪与狈都是族群的弱者，但我们同病不同命。” “狼族群居，几只狈不影响种族生存，而且狈的脑子比较好用，与狼族互补性强。” “虎族独来独往，一只雌虎没有精力照看三只幼虎，它们会主动放弃掉最弱的彪，即便有雌虎心软勉强把彪带大，彪也会受到兄弟姐妹的欺侮。” “所以彪存活率低，且大部分的彪心态比较扭曲，它们非常仇视虎族。” “有传闻说，穷奇就是彪中之王，是一只有翅膀，长着牛角的彪，一辈子与白虎作对。” 冷冽吃惊，“卧槽还有这么一说？” “第三个孩子是彪，我说我爹为啥不给我弄个弟弟妹妹的…北宸突然一卡，坏了说漏嘴了。 回眼看，岚沁雪果然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漠北宸赶紧擦汗，战术掩饰心虚，岚沁雪太聪明了，熟络之后更是对漠北宸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一路旁敲侧击地套话。 万幸大部分人都忽略了蓝龙王泷獠是虎妖的事实，万幸漠北宸在风国还不是那么出名，万幸萨满教从不关心水国道宗的事情，三万幸之下，岚沁雪对北都泷二少知之甚少，也不认为他会亲自来水国犯险。 岚沁雪看着漠北宸心虚，笑着在心中又记录了一个重点，方便之后考究漠北宸的身份——道士，实力强横，与令狐家关系密切，且父亲是虎妖。 漠北宸赶紧转移话题，“我和飔钦都日很久不见了，还真有点想他……呃，其实也不怎么想……” 岚郡主想起这位白马之王，语气十分复杂“令狐，这位白马可汗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这回，轮到漠北宸好奇了“咦？你们没见过？” “要不是永生教闹事，我们黄金家族和白马部关系可不怎么好。”岚郡主说着，同时眉眼弯弯似是不屑的白了漠北宸一眼，“又被你转移话题了，坏人。” 二少爷莫名其妙觉得有些风情。 有一说一，岚沁雪那儿他真不好把持，为了抑制自己，这几天泷二少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定力…… 没有与灵儿滚床单之前，漠北宸甚至认为女人滋味也不过尔尔，大概就是修行完了泡个澡那么舒爽？ 后来二少爷发现自己单纯了，也深刻理解了道宗前辈不让小孩子乱来的良苦用心，年纪轻轻精力旺盛，初尝禁果谁把持得住？怎么修行？ 即便泷二少出山后心智成熟，和灵儿几次深入交流后，也渐渐食髓知味，反复尝试越陷越深。 现如今，二少爷在风族昼夜厮杀压力很大，又长期没有妻子在身边，还有个三子天天在身边折腾，他的邪火很大，已经到了看见个母的都觉得眉清目秀的地步…… 呃，不对，漠北宸纠正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岚郡主真的很漂亮，这儿那儿都像灵儿……唉，贫道的灵儿小宝贝，你怎么还不来啊？ 岚沁雪一时间不太能猜到漠北宸突然走神的原因，被看得有点脸红，赶紧说“喂，贤者，你跟我说说他呀。” “她…是个很与众不同的人。”漠北宸刚才都走神到少儿不宜频道了，果断和岚沁雪聊岔了，两个人嘴里的ta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哦？”岚沁雪来了兴致，完全没注意到是两个频道。 “她呀，是个爱吃的家伙。特别喜欢吃肉，鸡鸭鱼，马牛羊都爱吃，开始不太喝酒，后来好酒好茶，都爱了，嘴还贼灵，好不好一口就尝得出来。” “嗯嗯，人之常情，美味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岚沁雪点头，喜欢吃喝，很好呀。 “她很强大，之前能贫道是打不过的，手段颇为高明，许久不见，应该更强了吧？”漠北宸继续道。 “嗯嗯，实力强。”岚沁雪点点头，作为白马之王，实力应该是不俗的，“那……他的性格呢？人怎么样？” “她？呵呵，她……挺调皮的，爱闹，很可爱。”漠北宸露出了暧昧的笑。 “哎？”岚郡主后背的寒毛突然竖了起来，眼神诡异的看着漠北宸——一个男人说另一个男人调皮？可爱？ 第099章 烤羊排加马奶酒，小姐妹儿聊一宿 漠北宸思念灵儿，陷入回忆，不顾岚郡主因串台而惊骇的眼神，继续说“我们是在北境认识的。 “哎？不是北都吗？” “北都？”漠北宸皱眉。 “刚才还说是在北都一起喝茶什么的……说完就忘啦？”郡主也皱眉，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眼前这贤者看着老实，其实都一样。 漠北宸完全不能理解，都想退回上一章看看…… 冷冽倒是安静的听明白了，插嘴道“二哥，您俩聊串了，郡主问的是二逼，您聊的是二嫂。” “二……什么？”郡主一脸无语，怎么白马汗扣上了二逼的名字？ 冷冽不好意思的叹息，“岚姐姐，我记性不好，就那个你们说的什么什么，又撕又亲又日的那个……” “飔、钦、都、日！”岚沁雪简直了，她以后是没法正视白马大汗了…… “对对对，都日！听这个名字就不是好东西，不愧是死马鸿图谋不轨的……”三子对白马汗的敌意颇大。 “司、空、鸿、途！！！”岚沁雪放弃了…… 漠北宸回过神来，求证的看了看老虑。 老虑同情的点了点头，坏了，二少爷想少夫人想傻了…… 二少爷很尴尬，“哦，不好意思郡主，我走神了，贫道说的是我的未婚妻。” “……”岚沁雪瞪大了眼睛，“大爷二哥和三弟没一个正常的！” “？？？”老虑躺枪。 漠北宸决定找回场子“郡主，你这几天…好似都在跟那些部落的人打听司空鸿途吧？我怎么觉得你们二位有点蹊跷呢？” 冷冽立即敌意满满“哎！对！姐姐你这几天都没别的事儿，天天打听死马大汗，您这叫无事献殷勤，非……哎呦！” 漠北宸果断一巴掌打断了冷冽驴唇不对马嘴的口头施法。 岚郡主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有些不自在了“能……能有什么蹊跷啊，你们这些南方人心思可真多，烦，赶路赶路。” 漠北宸看看被自己反将一军的美人儿，心里暗爽~ 岚沁雪骑马跑了几步，忽然反应过来了“哎？令狐，你刚才说的是你的未婚妻？” 漠北宸完全抵抗不住这个话题，嘴角控制不住的勾起了一个弧度“昂，对啊，贫道得未婚妻——您可能不知道，我们人宗道士能结婚。” 冷冽记这些贼清楚“对，能结婚，但不能嫖娼。” 漠北宸抬脚就踹，冷冽纵马躲开。 岚沁雪一下想到了那天她的感觉，漠北宸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能让他心甘情愿“禽兽不如”的女人，估计就是这个未婚妻了，她立即有了兴趣“矮油~看不出来啊~谁啊？能当令狐家的儿媳？是水国人吗？好看吗？” 二少爷连抽冷子都不香了，上了发条一样讲起了灵儿“嘿嘿~我夫人啊……呃…就叫夫人吧，反正也快娶了~她呀，且听贫道慢慢道来~” 漠北宸也是思念的紧了，讲起灵儿，眼中忽然有了不曾有过的神采，仿佛那双不大的眸子被人填满了，再也容不下其他。 他眉目弯弯，嘴角勾起一抹暖意，摇着空空的酒馕，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起来。 随即，他又皱起眉来，对着岚沁雪……他又不知说什么，话都在心里，说不出口，万语千言全堵在了嘴边，挠头看天，叹了口气，又怅然起来“她……啧，她在老家呢，唉……我真挺想她的。” 岚郡主微微笑了，漠北宸的眼睛里有光，怎样的女子才能让自己的男人想起来便如此欢喜？ 提起她，令狐飞那一张巧嘴都不会说了，越是让伶牙俐齿之人不知道如何去说，想必越是深入骨髓的喜欢，是爱吗？那就是吗？ 岚郡主弯起眼眸“想必……是个惊才绝艳的女子吧？” “嗨嗨嗨，哪有那么好，郡主过奖了，就是山野间的小狐妖，有机会的话，可要带郡主见见——你俩都爱吃喝，性格也都开朗活泼的，必然聊得来，烤羊排马奶酒，小姐妹儿聊一宿~” 漠北宸呵呵笑着，懒洋洋地靠在马背上，闭着眼睛日光浴起来。 他们现在的马是大部落奉送的骏马，步伐稳健后背宽阔，加之漠北宸马术精进，现在躺在马背上晒太阳已经不难了。 悠哉游哉，光是想想，便觉得暖洋洋的，“等见着了啊……” “见谁呐~” “见我夫人啊~” “说说呀~” “嗨，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就没有什么毛病呢？” “嘿嘿嘿嘿~不瞒郡主，她的小嘴儿可馋了，和她在一起几年，贫道也变得馋了许多，我答应她要去吃鬼国、火国、石国的美味，这次事情完了，回国安顿一下就去，嘿嘿，有些一刻都等不得了。” 二少爷美飘了“出去玩这一圈，估计得花一大笔钱，不过我家颇有财力，问题不大~是不是老虑？老虑啊，老虑？” “哎，在呢少爷，我令狐家必须家大业大，钱不是问题。”老虑声音怪怪的。 聊性正浓的二少爷并没有在意，闭着眼继续吹。 “她说会来风族找我，到时候说不定我们会在白马城遇见，要是到时候你没走，我们就一起好好吃一顿~” “呃，好……”郡主点头。 “哎哎哎，老虑你说，这一路兵荒马乱的又没有贫道照顾，她吃不吃得上口热乎饭？草原这么大，她那么笨，还是路痴，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呃，嗯，不会吧……”老虑也勉强回应。 “我倒是不担心马匪啦，有一说一，那些马匪可不是她的对手，冷子，要是你二嫂给雄狮部落灭了，你可别生气啊，她就那脾气~”漠北宸闭着眼，胡乱的指点江山。 “是是是是，呵呵呵呵……”冷子的声音很远很远，还没跑回来？ 女声又问“你夫人好凶的？” “我夫人……”漠北宸突然顿住，觉得哪里怪怪的，郡主今天怎的如此八卦？偷眼观瞧。 “嗷！！！！！” 二少爷这一惊非小，差点没从马背上掉下去！ 第100章 小夫妻再次重逢，白马城飔钦都日 睁开眼，看见问话的女子，好大一个泷二少，差点被惊得摔下马来！ 来者何人？ 正是文曲临世、星辰公主、令狐十老、天机匠师、青丘之主、隐宗宗主、白凰主人、漠氏主母、妖狐使徒的——百灵儿。 灵儿眉眼弯弯，亮亮的眸子里闪着点点幽芒。 说时迟那时快，漠北宸一个鹞子翻身下马，拔腿就跑！ 一行人立即欣赏了一场顶尖高手精彩的追逐战。 “夫人夫人！您听我说！” “一会儿不见就有新的漂亮姑娘在你身边！还打情骂俏的！还是郡主！谁当你夫人啊嘤？！” “这是有原因的！” “我不听我不听！你每次都有原因！刚才你说谁路痴啊？！谁那么傻？！谁那么凶？！” 灵儿追不上漠北宸，急得一团狐火扔出去，轰隆一声地动山摇火花四溅耀眼夺目，就算不用幽冥火，狐仙儿姥姥正牌传人也不是吃素的…… 众人惊叹——哇哦~果然（后院）着火了呢~ “其他的您都听不见吗？！”漠北宸气喘吁吁地边跑边说，并努力地撒水救火，深秋枯萎的草原要是彻底的烧起来…… 同时，二少爷也不忘了哄灵儿，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但是现在哪有时间思考？哄就是了“夫人呐！您那对招人爱的小耳朵是摆设不成？” “你才聋呢！吃你狐仙儿姥姥的九阴白狐爪嗷~” “我哪儿说您聋了啊？！” “那就是我无理取闹喽？！” “不是！绝对不是！” “神马态度！还凶人家！嘤！” 没法聊啊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说时迟那时快，灵儿白凰三件套上身，御风而行！ 点金乌嗡鸣是火浪滔天！ 小泥巴嗷的跳出流珠助阵——“duang了粑粑！” “我了个天尊的要死！” 追了好大会儿，两人在一片烧秃了的广袤场地中大口的喘着粗气。 木讷的老槐树槐百鬼纹丝不动。 老虑、冷冽、岚郡主早就傻在原地——这位姑奶奶那狐火的威力……怕不是个宗师吧？ “虑虑虑虑…虑大爷，这就是…二二二二…二嫂？”冷冽吞了口口水，吓得又开始结巴了，万一她要知道自己天天努力忽悠漠北宸去和小姑娘滚毡毯——妈耶要死人！ “老夫…也…也头一回见识，二二二少…少奶奶的手段，咕噜。”老虑也是吓得冷汗涔涔，并以泷家老人的身份给出了评价。 “二少奶奶以一人之力碾压大主母二主母同时发彪，少爷能活到今日，是否福大无法断言，但命——必然是大的。” “嗤……”岚沁雪忍不住笑了，随即一挑眉——所以，眼前的贤者到底是禽兽不如，还是分得清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 看着满脸撒娇气，死活找不到台阶下，于是不肯收手的灵儿，漠北宸咬牙切齿地拿出了杀手锏——“夫人！您饿了没？” “有啥吃的啊？咳，我不饿！”灵儿警惕道，一定有陷阱，哼，老娘现在青丘主人了好吧？！青丘主人什么身份？那么高的身份，可不是一只烧鸡就能应付的！对！ “夫人！前边不远是白马大城！风族的第三大城！” “大城里有什么好吃的？我…我才不在意呢！” “多了去了！”漠北宸深吸一口气 “烤全羊，绝对的草原美味，小羔羊必须是两岁以内的嫩羊，从小阉割，宰杀后用专门的调料腌制入味，全程炭火烤制焦香可口，肉质松嫩入口即化！ 还有涮羊肉、烤羊腿、把子肉，那都是草原硬菜，好吃的停不下来！ 不想吃肉咱还有奶酪、炒米、锅茶、马奶酒！ 草原八美听过没？我来了这么久都没吃全呢！浅尝四五道，那都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配着草原余晖，咱俩并肩而坐，看风族舞蹈，吃风国烧烤，那是美食街烧烤没有的大草原气息！” 危在旦夕，漠北宸激发了本能，舌绽莲花语速堪比冷小三讲荤段子。 “是…吗？”来自狐狸的正版狐疑。 “速速赶路，不久就到！您先尝尝马奶酒……呃，酒……冷小三！酒呢！”漠北宸晃了晃酒馕，空的……他立即转向冷冽。 “二哥，我喝完了……” “三子，你个狗东西要是没有囤货，道爷我把你的背包吃了！” “……”小三子服了，二哥真的细节，他不情不愿的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皮囊，巴掌大，很少，装满也就有两三口，“二哥，我寻思着干爹他没喝过这么好的奶子酒……别瞪眼，二嫂请……” “夫人，绝对上品，不好喝您取我项上人头！”漠北宸拍胸脯保证 灵儿接过酒壶，看着小小的量，非常嫌弃，翻着白眼嗅了嗅——两眼放光！ 她迫不及待抿了一小口，再一小口，算了，咕噜噜，喝没惹~ 不行不痛快——“没有了呢…” “前边是白马城，白马可汗飔钦都日，水国名字叫司空鸿途，是我八拜之交的好兄弟！进城一通报，他得亲自出来接我那么要好！哈！哈哈哈~” 漠北宸碰碰的拍着胸脯保证，去他的一面之缘，去他的不想见到，都随着鸿雁上天去吧！ 岚郡主都看凌乱了，真特喵男人的嘴……刚才不是说不太熟？哪一段儿是真的？ 灵儿再次狐疑“你…确定？” 漠北宸松了口气，露出自信的笑容，“半句不实，回去咱横扫美食街，七进七出那种！” 灵儿立即挽住漠北宸的胳膊，撒着娇来了个大大的贴贴。 “那快带人家去嘛~讨厌~人家可想你了呢~” “嗯嗯嗯，我也想你了。”漠北宸一只手搂着灵儿，一只手在裤腿使劲的擦掌心的冷汗。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狐火……能是这个腻歪撒娇的小妞儿放出来的？ “夫人呐，以后要记得给为夫留点面子，这样追着打，为夫在朋友面前很没有牌面哦~” “嗯嗯嗯嗯~”嘿嘿烤羊肉~ “下次不许了哦~” “人家保证~”嘿嘿小奶酪~ “还有啊，没事儿不要用火，你看，伤到花花草草多不好啊？”漠北宸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着背后被烧成灰烬的几百平米焦黑草皮…… “一定一定，么么哒~”送上香吻一枚~嘿嘿…欸？还有什么好吃的来着？灵儿抽着鼻子“等会儿？” 漠北宸和所有人屏住呼吸。 “我怎么……闻到一股烤兔子的香味呢？” “烧秃了这么大一片，呵呵……” 灵儿立即提起小鼻子闻了起来，然后居然蹲下准备刨土，“这里！这底下肯定有七成熟的烤兔肉！” 老槐树立即阻拦，不解风情的鞠躬，树根封锁了地面，语气严肃“大小姐，请注意仪态，您刨土，不合适。” “哼唧~”灵儿不开心地瞪着老槐树。 “土里的兔子挖出来不干净，而且白马城有更好吃的。”老槐树不闪不避，继续谦卑弯腰。 漠北宸真的是大气都不敢出，真勇啊，也不知道槐树好不好烧…… 和老槐对峙了很久，灵儿放弃般的叹了口气，站起身，认真整理下衣服和头发，收腹提臀乖巧地站好了，很是淑女的挽住了漠北宸的胳膊，撅嘴道，“这样行了吧，管家大人。” “大小姐仪态端庄，有大家风范。”老槐树认真地拍着手夸奖道。 儿傲娇的不搭理老槐树。 漠北宸下巴都快掉了，经过老槐身边时，二少爷在背后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 “姑爷辛苦。”槐百鬼视若无睹，依然标准的弯腰行礼，做的一丝不苟。 几个刚回过神来的人赶忙还礼，刚才对这肩头有乌鸦的中年大叔有多少敌意，现在就有多少敬畏。 漠北宸惊叹，这就是……一丝不苟的威力吧？ 白马城，飔钦都日，我来了，夫人到了，今晚我要撕、亲……还有那啥！哦呵！ 第101章 道士招来白马汗 三句不离慕容雪 白马城。 城中居民喜欢称白马城，大草原也习惯了白马城的叫法。 因此，白马城并没有随着白马部的更名而成为鸿雁城，似乎也在向着草原宣誓——草原的白马终不是南飞的鸿雁。 目前的白马城已然成型，经过司空怀南、司空鸿途十年的规划改造，白马城俨然已成为了缩小版的洛都。 学馆开始兴起，商业日渐繁华，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农田稀缺，城市人口和规模很难扩张，但即便如此，白马城的繁华在草原也是很少见的。 漠北宸的面子比众人想象的都大，一张纸，一句话，一盏茶，一彪人马风驰电掣的冲了出来。 为首的风族汉子声如洪钟，让灵儿莫名的想起了那个咋咋呼呼的烧鸡哥哥——臭道士的兄弟怎么都如此的激情四射？基…呸呸呸他才不基，他是大色狼~ 一彪人马，清一色的白马骑兵，马上汉子放声大笑，“漠北宸？安达！哈哈哈哈是你吗我的兄弟？！” “嘿~”漠北宸的嘴角，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一声称呼，让岚郡主的内心彻底破了防，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能力了，为什么自己就没有猜到呢？ 漠北宸，这个名字就算是风族人也听说过，他是七品了吗？风国水国二代之间的差距如此巨大了吗？ 白马青牛苍狼白鹿，四位草原新秀…至今没有一人到二阶巅峰，最强的就是眼前的白马，六品…… 岚郡主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多看了漠北宸几眼，又回过神专心的观察飔钦都日。 壮硕的二b……呃，白马可汗长得不甚高大，比漠北宸要矮大半头，可两个人的身高差完全来自于司空鸿途那粗短有些向外弯的罗圈腿——草原的男儿自幼骑羊，大了骑马，所以大多是罗圈腿的。 这位白马大汗有一张圆鼓鼓的大脸，小眼睛浓眉毛，没有棱角，却不知哪里来的英气，没有明显的肌肉轮廓，没有伟岸的身姿，却就是能给人以雄壮英武的感觉。 他穿着兽皮铠甲配着战刀，脖子上挂着的铁牙挂坠证明了他是草原公认的最强勇士。 司空鸿途的相貌是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草原人，唯一不同的是他并没有蓄草原式大胡子，更没有把胡子编成辫子，而是像中土人一样精心的修剪了胡子 能将不甚浓密，却有着野马般不羁灵魂的络腮胡子收拾的服服帖帖——这在风族男人中就是很有本事的了…… 以水族人的审美来看，这位白马可汗太过于敦实了，智慧的虎看起来也不太有智慧的样子。但按照风族人的标准，这位绝对是风中的美男，白马王子，一位力量与健美的化身。 随着马队靠近，两边的风国人纷纷抚胸弯腰行礼，白马汗翻身下马，激动的一个趔趄，三两步冲到漠北宸跟前。 “哈哈哈哈！漠北宸！我的安达！” “大汗。”漠北宸微笑着弯腰行礼。 “大什么汗？！不认我这个兄弟了？”司空鸿途想都没想，对着漠北宸胸口就是一拳，砸的哐当一声，笑的“大眼睛”都找不到了。 对于风族人来说，这位美男子就是大眼睛了，对水族人来说这比漠北宸还要小的眼睛勉强在接受范围内，而对于浓眉大眼的羽人来说——他眼睛呢？ 好在无羽人经过千年的审美洗脑，现在的岚沁雪至少觉得司空鸿途的形象已经远超过了她的预期了。 漠北宸揉着吃疼的胸膛，笑道“呵呵，大牦牛，我的安达。你…还是那么壮啊…” “这就对了嘛~哈哈哈~”司空鸿途开怀大笑，和漠北宸搂在了一起，哐哐的拍着对方的后背。 显然，漠北宸很吃亏，高瘦的二少爷只能从上而下环住胳膊，拍打对方结实的斜方肌和大小圆肌，而对方的双臂却从漠北宸腰间肋下绕到身后，拍的漠北宸相对薄弱的肋下背阔肌群砰砰作响…… 漠北宸招架不住，赶忙制止，“咳咳咳…打住打住！再拍你安达就没了…我还没给你介绍人呢——收！” 要不是七八年前这莽货也是如此重手，漠北宸几乎以为这位是自己的仇家…… 见着对面终于停手，漠北宸赶紧介绍起身后的人，“这个是我的未婚妻百灵儿，这两位是我的伴当、这位是我未婚妻的大管家、这一位是同路的萨满。” “未婚妻？！”司空鸿途一愣，上上下下打量灵儿一番，突然蹦起来用粗壮的胳膊夹住漠北宸脖子…… 漠北宸的腰都被压弯了，白马可汗把漠北宸勒到一边，漠北宸赶紧舞扎着双手示意灵儿、冷冽和老虑稍安勿躁，他曾经早就习惯了，如今可能还得适应一下…… 二人的骚操作看得众人一头雾水。 远处，司空鸿途压低声音问漠北宸，可那浑厚的声音根本压不住的，“你未婚妻不是雪儿吗？” “什么雪儿？”漠北宸一脑袋黑线——这就是他不想见司空鸿途最大的原因了，雪儿。 “慕容雪儿啊，你给我装傻是不是？”司空鸿途又锤了漠北宸一拳，这一拳是真疼了，打得漠北宸龇牙咧嘴地闪开。 漠北宸又气又恼又有点心虚地看了看身后的灵儿，看灵儿笑眯眯的样子，是……听见了。 漠北宸觉得自己血都凉了“雪儿好好的在北都呢！她也不是我未婚妻，今儿你别给道爷犯彪啊！” “你不是要娶她来着！？” “喂喂喂喂喂大牦牛，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贫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娶她来着？再说她是道宗的天女啊……”漠北宸使劲摆手，一肚子憋屈，三十六计是不是？借刀杀人是不是？ “屁！她满心都是你，当的哪门子天女？！”司空鸿途全然不买账，声音都提高了，有些怒道。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咬牙切齿。 耳力同样好的老虑已经琢磨着要不要后退一点保平安了，万一少奶奶发飙，溅一身血多没意思。 司空鸿途气咻咻地逼视漠北宸的眼睛“好！你不娶！那我离开北都的时候怎么说的！不是要你照顾好雪儿吗？” “道爷我照顾得挺好啊！” “照顾成个老女人嫁不出去就叫挺好？” “她是……”漠北宸皱着眉头本想说什么，可是突的也着实来了几分火气，“不是，我说你那么看得上我雪儿妹子，你倒是去求婚啊，怂了快踏马二十年，当了大汗还怂？你就知道锤我，有个屁用，你在这儿捶死我她就能嫁出去了？！” “我！她！嗨！她不喜欢我啊……”司空鸿途一下卸了劲，随即又激动起来，冲着漠北宸道，“除了你，雪儿妹子眼睛里有过谁啊？我这才叫爱她，你他娘的真不是男人。” “我不是男人，你是？我最起码没祸祸雪儿，我自己喜欢的女人我自己追来了，自己护在身边了，你呢？你就知道在大草原上吹着西北风说风凉话，现在你知道了，我有未婚妻了，雪儿没嫁人，有本事你自己想办法去，草泥大爷。” 漠北宸为了保命也是管不了了，张嘴就吼上了，听得鸿雁部的人双眼发直，听的灵儿眼睛笑成一条线。 老虑搓搓手，这一幕北都坊间有相关文献论述，叫《论泷家爷们儿的求生欲强度》和《再论泷家男人看似沉默外表下的求生之魂》，作者……都是漠千虑。 第102章 牦牛官话不合格，司空淮南老萨满 二少爷一句问懵了大牦牛，表情满是稳操胜券。 “你去啊，不去不是男人。” “我……”司空鸿途彻底没了脾气，又愁眉苦脸起来，“唉……” 漠北宸歪头看着他，一脸得意的笑容，哎，还是那个配方还是那个味道，大牦牛的软肋——雪儿。 “又尼玛怂了是不是？he~tui~我一禽兽不如都看不起你。” “不是怂，我…今儿咱们不成开弓的说，我也有未婚妻了。”司空鸿途憨憨地笑了起来。 “开诚布公…你射箭呢还开弓？我说大牦牛，你的中土官话也就这样了，这么多年没个长进，我也算你半个语文老师，你可别给我拽文了行不行？” 漠北宸揶揄地笑起来，又回过味儿“哎？嘿？你也有未婚妻了？哈哈哈哈哈~哎呦喂~铁牛开花儿~” “哎哎哎！我怎么就不能有未婚妻？另外那是铁树开花！这个我知道！” “你是牛。” “我……” 大青牛哞？ 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司空鸿途扫视一圈，所有白马城的百姓都慌的不知所措，这位真是他们那强悍霸道的大汗？ 大牦牛嗨叹一声，才想起自己已经是大汗都有未婚妻了，再也不能和漠北宸轻狂少年一般不管不顾的在街头瞎嚷嚷了，咳嗽一声大手一挥 “进城进城！慢慢喝着酒说！大家看看啊，这个！是我的安达！大瀚的漠北宸！” 而后指着漠北宸身边的人“他们都是我安达的朋友，你们的眼睛放亮了！记住了！今后不论在哪儿，都不得怠惰……慢怠……慢慢，嗯，总之，就是得好好的！像是对本可汗一样！”奇快妏敩 风族人一脸懵，大汗您说啥？能说风语不？ 白马大瀚身边的护卫立即用风语喊了一遍，司空鸿途满意的拉着漠北宸的胳膊“走！哈哈哈！走！” “那敢情好，我早饿了，吃点什么？”漠北宸笑眯眯地冲灵儿挤了挤眼睛，意思是好吃的到手了，或许是美食当前，或许是习惯了，反正灵儿似乎完全没有在意雪儿的事情，漠北宸松了一口大气。 司空鸿途哈哈大笑，感受到漠北宸似乎完全没变，他心情大好“安达，你想吃什么？我把白马城所有的好厨子都叫来给你弄！” “嘿！这我可记得，你曾经亲口许诺与我的——草原最香的烤羊肉，羊要阉割过的羔羊没有腥膻之气，腌制中配上极西石国的胡椒，极南沙国的辣椒，极东鲛人的海盐。吃一口木炭熏制的嫩羊肉，就得配一口最润的马奶酒。” 漠北宸毫不客气，挑起了大拇指，示意自己记得很清楚。 “哈哈哈，难为你记得住原文！”司空鸿途哈哈一笑，搂着漠北宸的肩膀就往大帐里走，这是他曾经邀请漠北宸来草原做客的说辞，其实后边还有一句，“肉弹的像熟妇的胸脯，酒滑的像少女的樱唇”，只是现在不太方便说了。 白马大汗宫殿的位置与北都皇宫遥相呼应，漠北宸和灵儿甚至走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宫殿里边空空的，也没有很到位的装饰，内墙拿黄金鎏了一遍，在水国人看来着实一般，可在风国，这就是顶配。 司空鸿途的人基本都跟着出去迎接漠北宸等人了，只有个神色萎顿的老头儿蛇一样缩在厚厚的毯子里，眼睛眯眯的，耷拉着脑袋没有精神。 他烤着火打着盹儿喝着奶茶，手里那茶杯歪歪的都快掉到地上了，却总能在倾覆的瞬间稳住，然后继续打盹… 当挡风的厚重门帘儿掀开——对，宫殿里还是毡帐的门帘，可能是风族人觉得开门关门太麻烦了…… 门帘掀开，冷风吹进来，打盹的老头子眼睛睁开，看了看漠北宸，骤然一道精光射出！ 漠北宸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扫描了一遍似的，下意识的看了回去，老人此时却已经收回目光，漠北宸只看到了角落里萎顿的老头子，忽然觉得好眼熟啊…像司空盈江？ 呃…不，一点都不像。 大牦牛扯着嗓子喊“大萨满，这几天还真有贵客来呢！” “嗯爷子懒洋洋的动动眼睛，算是听见了。 牦牛毫不介意，继续介绍“这是我老和您说起的，我在水国时候最好的兄弟漠北宸。漠北宸，这是我们鸿雁部的大萨满司空怀南，草原上最年长最有地位的大萨满…之一。” 司空鸿途的语言很是亲热，神态很是恭敬，要不是突然想起还有女萨满在漠北宸身边，后边那个“之一”是绝对没有的。 “果然…”老萨满恢复混浊的眼睛再次睁开，又看了看漠北宸，“看来老朽只算对了一半，老了老了，竟然只有小蓝龙吗…呵呵呵，老夫司空怀南。” 漠北宸没有想明白“竟然只有小蓝龙”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很开心，如此顺利就找到正主真是太好了，二少爷恭敬行礼“晚辈见过大萨满，晚辈是司空盈江的朋友。” 老人家完全不像司空盈江那般骄傲的一塌糊涂，而是语气平和很有长者风范，漠北宸心中竟然莫名的升起一股好感，感觉对方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般，也许…这就是老萨满的魅力了吧？ 司空怀南喝了口热奶茶暖暖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漠北宸，“哦？我那好孙儿……还能有异族的朋友？有趣了。” “哈哈哈哈，这个家伙和谁都能做朋友。”司空鸿途完全领略了这个梗的含义，接着茬大笑起来，周围的人也露出会心的笑容。 漠北宸立即理解了其中的意思，挠挠头，看来司空盈江在鸿雁部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啊“呃…可能只是晚辈的一面之词，盈江兄弟倒也未必认可~” 性急的司空鸿途拉着漠北宸和灵儿坐在了贵客的位置，也没顾得上介绍老虑几人。 漠北宸则以为岚郡主不想公开暴露身份，就没多说什么，客随主便的顺势让他们入了座。 随后年轻的大汗拍拍巴掌，歌舞声起直接开宴了，没资格入席的人识趣地退走算是下班了，只剩下几个司空鸿途的心腹人在帐中开怀畅饮。 风族人做事从不爱拖沓，有朋友来了便会开宴，管他是什么时间！ 于是，一场风族的酒宴，又开始了。 第103章 文盲酒词很阴间，白马青牛长生天 一对少年时的玩伴，虽是多时未见却毫不生疏。 正是久别重逢非少年，执杯相劝莫相拦。锦衣纨扇尽释怀，狂歌消愁眉容晴。 只言片语中，大家渐渐听明白了，大牦牛曾经去过大瀚的北都求学，在那里认识了漠北宸，他和漠北宸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和沈邵吉、雪儿、子衿等人也都熟悉。 “你不知道我是鸿雁部的大汗？”大牦牛不可置信的瞪起了小眼。 “你说你是白马王子啊，我哪儿知道白马能上天变鸿雁了？”漠北宸回敬了一个瞪眼——哎？哎？怎么说？道爷的眼睛是不是比他的大一圈儿？ “哦，对哈。”大牦牛挠挠头，“当年我也不知道，部落来人说要接我回鸿雁部，我还以为白马部被人家给灭了呢，哈哈哈哈~” 牦牛笑完，发现气氛有点冷，显然，这个地狱笑话对于鸿雁部的人来说太阴间了，但自家大汗笑的和彪子一样，他们也不能不笑啊。 难为半屋的壮汉，一个个强行挤出了灿烂的笑容，要多假有多假…… 好在羔羊烤好了，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那主厨表演了让人惊艳的刀工，按照尊卑顺序将不同部位的肉分给几位客人之后，竟然将羔羊片成一片片的薄片，连骨骼外的肉仿佛都是算准了留的，厚薄一至。 然后，厨师现场将一个完整的羊架子几下拆碎，放入锅中，就着底汤熬起了鲜美的羊汤，屋内瞬间被羊汤的香气铺满。 灵儿也不和岚沁雪交头接耳了，一见羔羊分好，直接用手抓着大啃起来，边吃边夸啧啧称奇，就恨自己少长一张嘴。 岚沁雪第一片羊肉还没放嘴里，灵儿已经完成了小肋排剔骨的全套操作，郡主三根手指拈着那片羊肉，当场看傻了…… 灵儿一边吃，还不忘了说话“嗯嗯嗯，臭道士臭道士，这个这个，超级嫩！” 有点噎，喝酒“咕噜咕噜！呼哈~马奶酒配羊排，简直绝了！” 说罢，灵儿抓起了整根的大羊蹄子，“不是，你们都吃啊，别看我啊，真的香！” 不光岚沁雪，周围的风国人也都愣了，阳五国的女子，不都应该是那种“细嚼慢咽、弱不禁风”的……吗？ 灵儿一通操作，刷新了鸿雁部一众汉子对大瀚女子的幻想，不过也让大家都放松了很多，人家都不在乎，咱们在乎个屁？ 吃起来！喝起来！大腮帮子甩起来！ 一刻钟不到，灵儿嗷嗷的炫了个七成饱，美上天，油乎乎的小手抓起酒杯“大汗！谢谢！敬你！” “哈哈哈哈！”大牦牛贵为白马可汗，也在水国见过风浪，如此泼辣的妞儿当真也是第一回见，他大笑着举杯，“弟妹也是性情中人啊，干杯干杯！咱们同归于尽！” “呃……”灵儿看着小羊排，灵感迸发，“两肋插刀！” 大牦牛酒壮文采“呃……那个！五马分尸！” 灵儿不让须眉“含笑九泉！” “干！” “干！” 两个不怕死的“文豪”大感相见恨晚，咕噜噜干一杯酒，呵呵呵的相顾傻笑。 漠北宸和岚沁雪端着酒杯，直接不会了，接不上啊…… 老槐树的嘴唇动了好几次，最后没敢多管…… 大家喝的开心，有女奴走过来给漠北宸倒茶，漠北宸端起茶一皱眉，还是喝了下去。 风族不产茶，可风族人却酷爱饮茶，他们还发展出了独特的饮茶方式——加入奶或者盐巴调味。 风族人觉得好喝炸了，可在漠北宸看来，盐茶口味太过浓烈，而奶茶偏香甜，都失了茶叶醇香的精髓，实在是喝不习惯，尤其是奶酒配奶茶，再来几口小奶酪，再吃一口烤出油脂的小羊排…… 那粘稠的脂肪仿佛能直接透过口腔冲进脑子，太上头…… 司空鸿途立即察觉，招来女奴，“我安达不爱喝奶茶，换水国的茶叶——最好的，大萨满爱喝的那种，茶杯茶壶也都换了！” 奴躬身，捧着烧奶茶的小壶缓缓退下，换上了上品的紫砂。 漠北宸索性放下奶茶杯，等着新茶替换“哈哈哈，牦牛，你还是这么细心。” “那必须的，你安达我这叫心有猛虎，能绣蔷薇！” “是细嗅蔷……” “你这叫刺毛吹球，我一风族人说的差不多就行了！” “是吹毛求疵……” “淦！喝酒！” 有一说一，大牦牛的官话实在是太水了…… 黑茶的清香飘起，漠北宸精神一震，灌下几口热乎乎的茶，压了压上头的酒意，脑中粘稠的奶渍立即被冲刷掉了，神清气爽，又起了八卦的心思 “哎，牦牛，我的未婚妻你见过了，那你的未婚妻什么样啊？哪家千金？何时过门？” 此言一出，大家都好奇的看向白马大汗，司空鸿途也不扭捏，直接笑眯眯地说，“不瞒安达，我的未婚妻，想必是个大美人儿~” 漠北宸瞬间抓住了重点“想必？感情您没见过她本人？” 大牦牛笑的眯起了眼睛，“嗨，这不是和黄金部落结盟需要嘛，人家可是黄金家族的郡主，还是个萨满，名义上我这还算攀高枝嘞。 “呦呦呦，刮目相看，政治联姻啊安达，你这牦牛脾气能愿意？”漠北宸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旧相识，当了大汗，婚姻就可以做交易了吗？大牦牛变了啊…… “开始不愿意。我都单着这么多年了，看谁也都没有雪儿好看……” “你怎么就绕不开雪儿？” “啊对对对，不提雪儿，说我的未婚妻，哈哈哈。”大牦牛摆摆手，随即一卡，“可是……也避不开雪儿。” 漠北宸烦炸了，“我了个天尊的，你，说吧。” “老萨满给我求来的那个黄金家的姑娘名字里也有个雪字，嘿嘿嘿，我一听就答应了。” 漠北宸一脸的鄙夷“瞧您那点儿出息……” “当时我就觉得，这是长生天赐给我的阏氏，我得好好收着，好好疼她。她是青牛，我是白马，在长生天的传说里，青牛和白马本就是一起的，这也是黄金大萨满答应婚约的主要原因之一。” 此时，突然有些回味过来的漠北宸，表情精彩了。“哎哎哎，牦牛，我们南国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你知道不？” “不知道，啥意思？” “……”漠北宸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脸，“算了，我问你啊，你那位未婚妻是不是叫——岚沁雪？” 第104章 白马青牛定良缘，冷冽化身冰狮子 漠北宸说完，全场安静。 大牦牛大吃一惊，努力的睁大了小眼睛“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本事行啊兄弟，你不是说你自己都不信卦术吗？这几年偷学了？” 漠北宸哈哈大笑，对岚沁雪举起了酒碗，“不是我会算，是长生天和无量天一个德行，特别爱开玩笑——是吧岚郡主？” 灵儿和老虑支棱起好奇又八卦的耳朵。 岚沁雪气呼呼的白了漠北宸一眼，还想悄悄观察一下这个白马汗呢，怎么直接就被说出来了？ 漠北宸无所谓的举着酒杯，“岚郡主，我牦牛安达的人品，在北都我都替您考察过了，您放心的嫁！” 岚沁雪抿了抿嘴，对漠北宸扬扬杯子，算是默认了。 角落里的大萨满司空怀南无声笑了笑，青牛使徒他是看得出来的，老头儿就是懒得说或者不想说，也想看看孩子们的反应。 冷冽叹了口气，猛地大口喝酒，感觉身边的女奴都不香了……奇快妏敩 岚郡主这才缓缓起身，微笑着向众人举举酒碗，大气道“一直没有机会自我介绍，我是骑着青牛而来的黄金部萨满，岚沁雪，见过鸿雁汗，见过鸿雁大萨满，赞美长生天。” 大牦牛满脸的疑惑，看看漠北宸，又看看岚沁雪。 岚沁雪笑着，简单的把这一路的遭遇大体诉说了一遍，原来是黄金天可汗决定与白马部落联盟，共同对抗永生教，在老萨满的撮合下，双方决定以联姻巩固同盟。 白马青牛，长生天下的佳话，白马可汗派出了大队人马前往黄金部落接亲，在回来的路上，遭遇袭击。 永生教的人越杀越多，岚沁雪只能和侍女分开逃亡，以分散敌人的注意，就在快要走投无路的时候，她们遇到了漠北宸等人。 大牦牛不可置信，“所以，你们联手打败了敌人的两个使徒？伤了一个，杀了一个？” “是青牛、冰狮子和泷二少。”漠北宸摇摇头，把岚郡主和冷冽放在了前边，把自己放在了不重要的位置。 “冰狮子？！”牦牛觉得自己的脑子接不上了，怎么回事？怎么还有冰狮子？早有耳闻冰狮子不是风国人，难道？ 随即，他的小小眼睛一亮，抚掌大笑，“大萨满的占卜从来没有错过，安达，这几天来的朋友果然不止是你一个！哈哈哈！” 老萨满眯着眼睛，长生天真的是爱闹啊。 牦牛整个人都开心起来，“大萨满，大萨满，长生天给的提示来了，事情要转折了，寒冬要过去了，我们不会再被渡鸦部摁着打了！” 老萨满皱皱眉，没有多说。 牦牛立即开始思索，几十年了，一直是这样，大萨满笑了，就是他说对了，大萨满沉默，就是无所谓，大萨满皱眉了，说明他有些事情做的不妥当了。 是什么事情呢？他已经习惯了重复思考，今天漠北宸来了，他高兴的忘乎所以，大萨满又皱眉了。 大牦牛迅速镇定下来，对身边一人道“八勒，通告全城，岚郡主已经到达，一周后我们就可以准备欢庆了。” 叫做八勒的壮汉低头抚胸，“是，大汗。” “另外，找十……二十名无羽人姑娘，五十个风族女孩，直接归郡主差遣，再准备两份与郡主嫁妆等价的财帛，一部给郡主安排，郡主要风风光光的进我白马城！” “另一部分财帛，用来厚恤我死去的兄弟。这几天白马城外十里散开游骑，有人活着回来，查明身份后再放进来，如果已经被永生教的邪术感染或者背叛了长生天……那就当他们战死了。” “人回来的，抚恤的钱也不需收回，就当这趟替我迎亲的辛苦钱！” 大牦牛偷眼去看老萨满，老人家微微眯起眼睛，笑的慈祥。 “去吧，八勒。”牦牛的心踏实下来，挥挥手，打发手下做事去了。 “是，大汗。”八勒感动的点头，转身出去了，哪一个勇士不想把命卖给这样的主子呢。 岚沁雪也长长的松了口气，发自内心道“谢谢大汗。” “可以啊牦牛。”漠北宸轻轻捶了牦牛一下。 “嘿嘿嘿。”牦牛对岚沁雪还礼，多看了岚郡主几眼，心里更加美滋滋，而后，突然转头，“安达，你在这多住些日子，帮我和渡鸦部开战，咱哥俩狠狠的干他们！” “呃……”漠北宸揉揉鼻子。 “安达，这个时候你可得帮我。”司空鸿途焦急，“你的白马安达现在可是冰火两……水深火热！草原太需要新英雄了，青牛白马联手，要是再有雄狮助阵，东部草原一定能重拾信心，白马部也能阻挡渡鸦部的扩张。” “少蓝龙，风族需要您。”司空淮南居然开口了。 漠北宸稍稍犹豫，换了种拒绝的方法“嗯，到时候让小三子把狮子部落调过来，和在一处，三子和老虑留下来陪你们。” 老虑没什么意见，他听漠北宸安排，而且现在老人家确实喜欢上草原了。 “我……”冷冽有点犹豫，“我的任务是保护二哥安全，做二哥的向导，任务完成了的话……我也不能留下，我毕竟是军人。” “这个好办，我一封信的事儿。你留下，如果风国与水国能够建立稳固的盟军，你就是功臣，毕竟江格尔汗的狮子是水国人，这点牧民们都知道了。”漠北宸认真的说，“小三儿，你是我兄弟，我要听你的意见。” “这……”冷冽还是不想留下，留在这里干什么？看岚郡主成为白马阏氏吗？ “阿冽，帮我们。”岚沁雪犹豫片刻后看着冷冽很认真地说道，并郑重的举起了酒杯。 “冰狮子，拜托了！”白马汗端起酒杯，“你留下，也是我的安达！” “拜托了！”所有的勇士都端起酒杯，期待的看着冷冽。 冷冽感受到了白马部的真诚，心下彻底动摇，年轻的武夫不会纠结太久，岚郡主都先开口了，不帮忙说不过去，“好！我就和你们一起，干他娘的永生教！” “哈哈哈哈哈，痛快！八勒猛噶，去把我那最爱的狮子头盔送给他，给他找一套最好的盔甲，让我们的狮子威风起来！今后，江格尔汗的冰狮子，就是我的安达！” 大牦牛见事情拍定，心情大好，又对刚回来的八勒说了几句，似乎并没有察觉岚沁雪和冷冽状态的微妙变化。 八勒认真打量了冷冽几眼，恭敬的点头，又转身出去了。 渐渐从低迷状态恢复的冷冽关注点又歪了——飔钦都日，八勒猛干，白马汉子取名是真的猛，老子作为冰狮子，也要取个超级壮阳的风族名字！ 那一天，冰狮子戴上狮盔，穿上金甲，成为草原上最耀眼的新星。 第105章 草原第一老萨满，不忘初心冷三爷 是夜，一个紧急而仓促的小会议。 大厅里宴会还在继续，漠北宸等人转移到了小厅，外边的大房间给人们继续开心。 小屋子里人很少，只有司空鸿途、司空淮南、八勒猛噶、漠北宸、冷冽和岚沁雪，还有一个男性无羽人，叫做司空空海，是司空鸿途的参谋兼海军统帅。 几个人围着有炭火的会议桌，商讨白马未来的动向，灵儿没来，她要在外边与小羊汤和奶子酒独处一会儿，至于白马部往那儿走，灵儿觉得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漠北宸通过之前一场酒席，加上眼前重重情景，更详细地了解了鸿雁部的情况，以及老萨满的地位——司空鸿途自觉地坐在了副手位，将大萨满请到了中心。 空海只配陪坐在另一侧给老萨满倒茶，大嗓门的八勒也安静了下来，连岚沁雪都恭恭敬敬的陪着。 会议并不祥和，开始便火药味十足，大牦牛、八勒和空海三人对岚沁雪家族的诚意和实力深表怀疑，也对大萨满年轻时候的遭遇愤愤不平。 你一言我一语的谴责中，漠北宸渐渐知道了老萨满坎坷的前几十年。 当永生教还很弱小的时候，老萨满便开始警告整个草原了，他甚至放弃了当年在黄金部的尊崇地位，在草原各部游说，希望大家都重视起来。 可惜，没有人理会。 当老萨满回到黄金部，黄金大萨满的位置却被岚沁雪的父亲岚颜秋月捷足先登。 秋月萨满是个慈祥和蔼的长者，他希望长生天内部不要出现战争，不管是【永恒长生】还是什么，只要信奉的还是长生，便不应该互相敌对。 怀南萨满据理力争，可他作为有水族血统的萨满，本就被无羽人排斥，现在更是遭到了长生天大会的集体抵触，甚至有人认为怀南萨满的固执只是为了让自己成为黄金萨满。 年轻的怀南萨满不得不离开了黄金家族，来到了当时还弱小的白马部，成为白马部的大萨满。 白马部与渡鸦部相邻，深受其扰，非常厌恶永恒长生，于是白马部与怀南萨满成了坚定的盟友。 又几年，白马部老可汗病逝，长生天大会停止了对怀南萨满的口诛笔伐，怀南萨满复起，遇到了人生的知音，大牦牛飔钦都日的父亲——飔钦旭日干，当时白马部的世子。 年轻的旭日干厌恶永生教，厌恶与他们争夺草原的渡鸦部，也被怀南萨满的坚定和智慧吸引，他拜怀南为师父，学习对草原来说看似熟悉，实则非常陌生的中土文化。 他无条件的相信怀南萨满，成为新可汗后，白马部与水国改善了关系，水国巨大的贸易额让白马部瞠目结舌，不出几年，白马部便统一了声音。 当人们嘲笑白马部忘记祖先的第十年，一座白马雄城拔地而起。 当人们正在嗤笑白马城的孩子不再学习骑马射箭的时候，白马骑兵凭空出现，横扫了整个东南部草原，风族被震撼了。 当人们冷眼等着寒冬，看看没有良田的白马城如何度过寒冬时，水国贸易的粮草填满了白马城的粮库。 当风族打草谷的军队被阻挡在长城之下，当看笑话的人被饿死，草原人忽然想起了白马部，那年的寒冬，白马城没有人被冻死，也没有人饿死。 第二年，飔钦旭日干的儿子飔钦都日，被派去了水国学习，取名司空鸿途。 又一年，白马部改名鸿雁，三千白马精骑清一色白马，统一制式轻甲，用强弓，射三棱破甲铁箭，这是黄金家族都没有的强大配置。 后又几年，司空鸿途归国，成为新的白马可汗，得到白马使徒的眷顾，背生双翼的天马，带三千精骑狩猎草原，地动山摇。 铁蹄之下，草原匍匐，坚城之上，怀南萨满运筹帷幄。 此时，风族人，包括黄金部的天可汗都不得不重新考虑与白马部落的关系，不得不重新考虑与水国人的关系。 然，这段时间，永生天也没有停止扩张。 随着永生天的扩大，怀南大萨满又几次重新组织长生天大会，要求草原联合防备永生，大家都给面子的到了，却都没有取得效果。 没有人想要与蒸蒸日上的白马部对抗，也没有人愿意与风头正劲的渡鸦部角力……渡鸦部与白马部似乎商量好了，各自在东部草原狩猎，互不干涉。 他们都知道最终的对手是彼此，可在搏杀之前，他们都要吃掉更多的小部落，强壮自己，削弱对手，东部草原一片哀鸿。 天可汗和黄金萨满亲自去往渡鸦部，请来了渡鸦部的永恒长生大萨满岚凌云，与司空淮南在长生天大会辩论，以论道定输赢。 一番雄辩后，岚凌云以退为进，让出了大量的渡鸦草原自证清白，司空怀南看似胜利了，却失败了。 在真实的领土利益面前，老萨满的警告又显得空洞无力，退让的渡鸦让大家觉得安全，步步紧逼的白马显得咄咄逼人。 现场无数萨满，都只看着土地，却没有人在意岚凌云那二十年不曾有丝毫衰老的脸庞。 渡鸦部按照约定，立即向北方开拔，他们与几个小家族交换了驻地，用大面积的肥美牧场换取了小家族的劣等荒原。 小家族们感恩戴德，可还没有开心半年，黄金部的各个分支，以及一堆七七八八的势力出现，小家族根本守不住那肥美的草原，东部草原乱战四起，黄金家族与白马部争夺东部草原，摩擦不断…… 渡鸦蛰伏，潜伏在了靠近冰原的荒野中。 当渡鸦再次南下的时候，打得头破血流的各个家族惊骇的发现，又一支凭空出现的渡鸦铁骑，踏在了血色大地之上。 这一次的渡鸦部，拥有了永生七使徒，以及渡鸦、苍狼几位草原小使徒，还有着新晋的四凶之一梼杌使徒，强的可怕。 此外，那永生大萨满岚凌云已破九品，步入巅峰。 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永生教的扩张，白马部也只是勉强守住了自己的草原，渡鸦部没有着急与白马部动手，而是盯上了正在内乱的黄金家族。 黄金家族瞬间被吞并了几个分支，岚家紧急召开长生天大会商量对策。 这次的长生天大会没有坐视不理，却又缺少了那个老人…… 白马和黄金家族之间的草原，被渡鸦部切断了，老人再也没有力气千里迢迢奔驰黄金城了…… 长生天与永生天刀兵相见，被逼无奈的黄金大萨满送出了自己的女儿——岚沁雪。 为了给郡主些面子，白马城声称是求来的联姻，其实，黄金家族内部烂成什么样子，岚沁雪和每一个草原贵族的心里都清楚。 可就在此时，黄金家的天可汗岚颜烈阳却和自己的弟弟岚颜烈风打了起来，他们没有心思理会永生天的蚕食，他们都更在乎自己的天可汗位置。 本就混乱的黄金家族更加分裂，香阏氏与自己的长子岚颜烈风一起，投向了永生天的怀抱。 所有人都很紧张的时候，冷冽忽然贱兮兮的举手，“大萨满，大汗，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吧，孩子。”对于冰狮子三子少爷的第一个问题，老萨满和大牦牛都很慎重。 漠北宸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奇快妏敩 “这个岚颜烈风……到底是天可汗岚颜烈阳的儿子，还是他弟弟啊？老天可汗到底被他这位好儿子绿了没？我特么一直搞不明白，百爪挠心太难受了真的。这儿也没外人，说说呗~” “……” 第106章 结盟方式有争议，长路漫漫难向前 三子少爷一开口，画风突然就不对了。 一本正经讨论永生教的会议，忽然变成了亲子鉴定大会。 冷冽满脸的求知欲，“老萨满，您见多识广，这岚颜烈阳和烈风，到底是爷俩儿还是老哥俩儿？” 八勒猛噶刚才都快睡着了，闻言当先拍桌子发言“我觉得是爷俩！岚颜烈阳和他爹老天可汗不像，烈风也不像，但是烈风烈阳爷俩贼像！” 冷冽立即俯身过去，“是吗是吗？能不能都像妈妈？” “这话说的，他俩就不能都像渡鸦大萨满岚凌云？” “卧槽一条大胆而不失创新的假设！牛逼了我的八勒哥哥！ “是吧是吧！东部草原好些人都这么认为，我特么……” “咳！”大牦牛脸色黑沉沉的，咳嗽一声让两个显眼包闭嘴。 现场的两位无羽人空海和岚郡主也是黑着脸，什么情况不分场合吗？ “呵呵。”老萨满笑了笑，站起身来，大牦牛赶紧去扶，漠北宸也很紧张，以为老爷子生气了。 “老萨满，您……” “这件事儿啊，也的确得说道说道。” “咳……”漠北宸和牦牛石化在原地。 老萨满不疾不徐，指了指岚沁雪，“我对黄金家族失望，并不是因为丫头你的父亲夺走了我本该得到的位置，而是因为黄金家族内部实在是太乱了，如此家族，再遇到你父亲那般心善的大萨满，怎么能成大器？手下人不乱才怪。” “是……”岚沁雪低着头，心道这时候说不合适吧？不过老人家说话她能怎么办？ “上一位老天可汗岚颜格润，并没有失踪，而是被现任天可汗岚颜烈阳和那香阏氏囚禁致死，秘不发丧，最后尸体烂在草原，才说是失踪的……”老萨满没有开车，而是在说事实。 “当年这件事，我们这些老东西都知道，但是，不能乱说，因为那时候的天可汗雄兵在手。呵呵，岚颜烈阳为了早点上位，能亲手杀了亲爹，那为什么就不愿意杀自己的弟弟呢？” “我知道了！”八勒恍然大悟。 “因为那是他儿砸！”冷冽抢答。 八勒砸桌子，憋死了！水国人太特么狡猾了！ 冷冽看着岚沁雪，满脸的我是大聪明快夸我。 岚沁雪翻了个白眼无视。 老萨满对两个无羽人摊摊手，意思不是他老人家说的，他说的是如果，三孙子说的是答案“现在，黄金家族内部分裂成了两支，香阏氏和烈风属于永生，而天可汗属于长生。” “所以我才来啊，大萨满。”岚沁雪眼见话题回来了，恳切到，“我们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迫切希望白马部的帮助。” “唉……孩子啊……”老萨满叹了口气，“你觉得，烈阳和烈风他两人，在乎长生和永生吗？他们只在乎谁是天可汗，只有你父亲，维护着长生天在黄金家族最后的尊严。” “大萨满，我们不要在乎天可汗的位置了，现在是信仰的对抗。”岚沁雪很委屈，他的父亲已经将黄金大萨满的位置、青牛信物以及唯一的女儿一并送来了，不知道大萨满还要如何。 牦牛气笑了，“不在乎天可汗？那下一个天可汗到底是谁？岚颜烈阳老了，而他的弟弟才二十岁！岚颜烈阳那群没出息的狗儿子们，废的废小的小，根本不是岚颜烈风的对手！” 冷冽觉得牦牛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看岚沁雪。 “当今最大的问题不是猜疑，而是我们不够团结，可汗和我父亲认识到了错误，希望利用整个草原的力量对抗永生教！”岚沁雪的回话也带着风族式的直爽。 冷冽觉得郡主说话很有道理，点点头，再看牦牛。 白马王子策马狂奔，与青牛怼在了一起“哦？希望利用整个草原的力量对抗永生教？这句话似乎是老萨满几十年前的原话吧？” 冷冽吃惊，回头看郡主——几十年前的原话啊？那你们很活该哦？ “白马汗，你非要抓着过去的错误不放吗？” 冷冽一惊，对啊对啊，旧黄历翻篇了啊，干嘛呀这是？ “好，我们来看眼下！”牦牛的鼻子喷出两团热气，指着桌上的草原地图，看着岚沁雪。 “草原八部中，渡鸦苍狼合兵；白鹿守护的白银部只想独善其身，不愿卷入纷争；其他三家族被黄金部拖入内战，打得几乎崩溃，只有我们白马部孤海悬外，是也不是？” 冷冽又看着郡主，风国这么惨吗？ 漠北宸很想说是“孤悬海外”，没好意思说…… 岚沁雪沮丧的低头，“是。” “所以，岚郡主，我们不与你们结盟，是要与渡鸦单挑，与你们结盟，还是要与渡鸦单挑！那我为什么要结盟？说不定，结盟后还要费力去救那些废物！” “我……”岚沁雪被怼的哑口无言。 司空鸿途放下了茶杯，发出咔的响声，“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怎么个结盟对抗呢？黄金家族不可能听我们的吧？那就是让我们白马部归顺呗？之前武力征服不成，现在又要和平吞并了是不是？” 冷冽震惊，哇，郡主，你的家族好不要脸哦？ 岚沁雪却怒了，也砰的一拍桌子，“草原所有的家族都像你们一样！风族八部各怀异心，你的算计，不也全是为了白马？” 冷冽又点头，回看牦牛，对啊，水国前朝当时也是闹分裂才变弱挨揍的。 “我为了白马有错吗？你们黄金家除了抢我们的女人和牛马，带我们去南方送死，给过我们什么吗？几年前渡鸦部北退，兼并战争是谁先打起来的？是我们吗？第一个动手的是你们黄金部！是长生天军！是风虎铁骑！” “不然呢？等渡鸦部再吞了他们？还是等你们白马部一路北上？” “你们不打我们不会北上！要不是渡鸦和黄金部打起来，我们南边会有更多的出海口！” “你们还想要出海口？！” “你们黄金白银两部分裂，不就是因为白银部有了内海的出海口？！” “你们白马要做下一个白银部吗？！” “要做又怎么了？草原是你们黄金部的？！大草原上，谁的牙齿硬，谁说了算！” “你！飔钦都日！” 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个年轻人都不再客气，冷冽左看右看，听晕了，头也晃晕了。 “好了，小娃娃们。”司空怀南微微睁开了眼睛，一句话让两个年轻人安静了下去，“现在，我们两家走到哪一步了？鸿图？” “不是，大萨满，她……” “我问你们，现在要做什么？” “回大萨满，是……是联姻。”司空鸿途赶紧回话。 “嗯，小雪？” “回大萨满，我们已经谈定了联姻。”岚沁雪赶紧低头。 “嗯，亏你们都还记得。你们刚才争论的，是已经争论了几十上百年的问题了，黄金家族雄踞草原之前，草原人便在争论，到底什么是团结，什么是草原。” 老萨满语重心长，“这种磨盘话，是给和平时代的读书人用来消磨大把无聊时光用的，打起来，毫无意义，我们是同盟，敌人是永生教，怎么联手，才是关键……你的我的你的我的，你们都要结婚了，什么你的我的？” “是……”两个年轻人哑口无言。 “脑子先想清楚，再动嘴巴，你们是未来要伴对方一生的人，是风族的未来。”老萨满敲敲桌子。 “你们互相伤害，永生教就会更强，八部纷争几十年，余下的还剩下白银、黄金、白马、渡鸦四家了，现在，黄金家族要崩。” “打仗，打的是人，是钱，我们不吃掉剩下的黄金家族，渡鸦就会吃掉，他们吃完了，就该吃我们了。” “是，大萨满。”司空鸿途和岚沁雪完全不敢回嘴，恭敬的压制了自己的火气。 司空怀南说了几句，稳住局面，眯眯眼继续缩着打盹去了。 冷冽心中咔咔鼓掌，大萨满高屋建瓴，但是有一句话他一直没敢问“所以，吵了半天，眼下到底该怎么办嘞？” 第107章 大草原大风起兮，大姨妈大煞风景 大牦牛发现，素来话多健谈的漠北宸一直没说话，表情略显怪异。 白马可汗曾在水国游学，自然知道南方的谈判桌是个什么情况，就算仇家也很少像他与岚沁雪一样，见面直接开怼。 中原人觉得，总要留下一块遮羞布。 可在风国人看来，那种虚情假意的礼让纯属于苦茶子顶脑袋上，还不如不穿。 大牦牛笑了“哈哈哈，安达，不要紧张，我们草原人和南方的商人不一样，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记仇的。” 岚沁雪立即会意，也是一笑“即便是战场，我们也有【扬沙】的说法，在军事会议上大家各抒己见，最后由大萨满或者可汗拿最后的章程，散会时，争吵的将领会把沙盘里的沙子扬掉。” 大牦牛接话，“这表示啊，之前的事情随风而去，之后的事情都按计划行事，谁也不许再翻旧账。” “呵呵呵，大开眼界。”漠北宸微笑，心里不以为然，要真这么好，风族不早就一统大陆了，你们这才叫苦茶子外穿好吧？会上看似意见一致，扭过头去各干各的。 不过，这文化差异真不是闹着玩的，泷二少刚才还以为二位要原地分手，直接解除婚约了呢…… 大牦牛对岚沁雪竖起大拇指“哈哈哈哈，这么一聊，我还觉得郡主不错，能说话，不扭捏，能过！” 漠北宸惊讶“你们夸人也这么直接的？” 岚沁雪摇头“不，这是白马汗的个人风格。” 漠北宸松了口气“嗯，贫道觉得也是。” 岚沁雪微笑“我还挺欣赏的。” “不愧是我的郡主。”牦牛满意大笑。 “不愧是我的可汗。”岚郡主回以微笑。 “你们俩要不要这样啊……”冷冽和漠北宸无语的对视一眼，表示这草原式的狗粮吃的太猝不及防了。 漠北宸的到来，的确给眼下的草原带来了变化，狮子家族与白马合兵之后，白马部的纸面实力将与白银部不相上下，并有隐隐压过渡鸦的趋势。 岚沁雪的到来，也代表着长生天中两位很有发言权的大萨满，黄金萨满与白马萨满联手合作，长生天大会终于可以号令草原了。 心急的年轻人恨不得立即与渡鸦再开一战，在寒冬到来之前，再夺取一些草原，扩大优势。 老萨满则认为应该养精蓄锐，与水国、黄金部做好协商，拉拢白银城，甚至拉拢金国，在寒冬结束后，再与渡鸦一较高下。 不论如何，当这个冬天过去，战争又会打响，永生教将很难扩张。 合作敲定，大家的神色也都放松了很多，气氛也慢慢的缓和了下去。 又闲扯几句，老萨满表现出了些困意，牦牛再看漠北宸等人的状态也并不太好，便非常贴心的安排大家休息。 二少爷一下来了精神，“牦牛，漠千虑和老槐两位老人家需要安静，三子那边多给他安排几个美人。” “你呢安达？” “我？我夫人不是来了吗？我们几个月没见了哦~”二少爷的表情超级期待，给了大牦牛一个骚气眼神。 “哈哈哈哈牦牛立即会意，大手一挥，给二少爷夫妇安排进他的寝宫，最内侧的房间——走廊悠长，墙体厚实，独门独户，豪华大床，十二个时辰洗澡水不断。 泷二少抱拳道谢，随意客套几句，便牵起灵儿的手，着急忙慌的回屋。 灵儿突然非常的慌，不是吧不是吧？他憋了一路了？真没找别人？这这这不科学啊？ 那…… 阿这…… 如果说…… “夫君，那个……” “来不及了夫人，进屋说话！” “……”灵儿抿着嘴唇，绝望躺尸。 漠北宸来不及多想，略微急躁的宽衣解带，显得有点毛手毛脚。 却赫然发现，灵儿的衬裤之内，肚兜之下，还有一条小袋子。 咦？这是个什么衣服？之前没见过嘞？ 难道！ 稍加思索，二少爷宛如五雷轰顶！ 泥雕陶塑一般，石化在了床边，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嗯……就，今天，你也看见了，人家脾气不是很好……” 讲真的，灵儿心中那是非常的愧疚，可是为什么突然很想笑嘞？ 二少爷只觉四肢无力，头晕目眩，向后一倒瘫软在了床上。 存了几个月的弹药！谋划了几个月，足足几个亿的大项目！ 居！然！搞！不！成！ 从“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到“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只需要一个狐仙姥姥的大姨妈。 “冷三子，大牦牛，将进酒，杯莫停！” 眼见漠北宸即将疯魔，灵儿笑不活了，“夫君夫君莫冲动哇……” 讲道理白马城的女人很多，但是，灵儿可不想毁了自家夫君一路的坚持，心底稍稍有些感动，小狐狸瘪瘪嘴，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那什么，你去泡个澡，我给你按摩按摩解解乏，回来……你教教我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人家试着学学？” “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漠北宸眼神瞬间明亮，一滩烂泥支棱了起来。 “就……原先我不答应的那些……那些中比较普通的，入门级别的……” “当真？” “那必须的，你这一路这么乖，我不得奖励一下？不过……哎？” 灵儿还没害羞完，漠北宸衣服都脱光了，直接冲进了浴室！ 哗啦啦的入水声。 “我了个天尊的烫烫烫烫！” “哎你别急啊刚烧的水！” “来吧夫人，为夫已经躺好了，烫点不算什么！” 灵儿突然非常的后悔，护着兜兜慢慢挪到浴室门口，伸进一个小脑袋，“就是，很入门的那些，你……” “好的没问题，超级基础。” “我觉得我们得先谈妥了……” “先按摩，边按摩边谈，这总没问题了吧？” “好吧……”我的狐仙儿姥姥哦，他声音好得意呀…… 自己挖的坑，流着泪也得填完，自己买的箫，流着泪也得给丫吹了…… 折腾完，小狐狸跑浴室重新洗漱。 很久，她才翻着白眼出来，嘴都有点肿了，心中愤愤然，哼唧，就不能给他太多蓄力时间，色道士坏得很，哪儿来这么多奇怪的套路？ 还有还有，七品的体能这么强悍了吗？会儿他再折腾，老娘吃不消了啊——真·“吃”不消。 那今后是不是该把阿紫用起来？还是便宜了俏儿那个小蹄子？雪儿姐……恐怕不行吧？ 算了，还是等自己也七品了再说吧……这事儿怎么舍得和别人分享？ 小家伙儿胡思乱想着回了床上，发现漠北宸已经睡着了…… 他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刚刚胡子都很长了，洗完澡才刮掉的，这一路，他好似很不容易啊。 稍稍一动，漠北宸立即惊醒，眼中精光闪过，似乎随时准备进攻，看得灵儿不由得心酸。 漠北宸看到灵儿，眼神立即柔和下来，宠溺的捏捏那担心的小脸蛋，“啊，我睡着了，酒喝的有点多呵呵~” “你这一路……很辛苦吧……”灵儿撇撇嘴，顺势躺进漠北宸怀里。 “没有没有，我和老虑三子都是高手，路上谁敢招惹我们呀~” “得啦，我和老槐一路来的，人家眼睛又不瞎。” “嗯，那你没吃苦吧？” 灵儿学着二少爷的语气，“我和老槐都是高手，路上谁敢惹我们呀？” 的确，老槐是九品大能，主仆二人带足了财帛，走到哪儿都好吃好喝。 最主要的是沿途马匪都被之前的二少爷一行教训过了，各个儿非常老实，灵儿二人又比较低调，一路还算太平。 灵儿小祖宗戴着面纱，只管吃喝，完全不操心，老槐说怎么走就怎么走，说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 黑水妖匪的名头，在风族也吃得开，很多沿途的植物精怪都出来见老槐，像是拜祖宗一样的敬重。 老槐不愧是二百岁高龄的大神，风语嘎嘎好，张嘴提的都是百年前这些后辈的太爷太奶，晚辈们听得一愣一愣，发自内心的非常敬畏。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乖，就有不怕死不信邪的，有时候灵儿一觉醒来，一个部落、一个寨子的人都死光了，只有老槐一个人站在灵儿的毡帐外，背着手风轻云淡，“大小姐，休息的还好吗？” 灵儿也懒得多问，跟着老槐继续出发，留下周围的野狼野狗秃鹫虔诚叩拜，感谢上天赐予的免费营养早餐…… 第108章 青梅竹马大牦牛，两小无猜恐牛症 聊着聊着，灵儿直接变成狐狸，钻到被子里，“之前没听你跟我提起过大牦牛呢？你们交情这么好的？又一个烧鸡哥哥？” “哈哈哈，你可千万别小看他，牦牛和烧鸡完全不一样，牦牛只是表面上憨厚，行事风格看起来很草原，实则很水国，九曲十八弯的——毕竟他人生中性格定型的那几年可都是在水国度过的。” “嗯，看出来了，表面憨憨的，其实是个机灵鬼，跟烧鸡哥完全不一样。”灵儿眼睛咕噜一转，“雪儿姐姐和牦牛是怎么回事？” 漠北宸一听，立即躺平，“哎呀夫人不行，困了，咱歇了吧……” “喂！”好气啊，一说雪儿姐姐就装s。 一番拉扯，二少爷投降，絮絮叨叨的说起了牦牛的故事，说好了只说牦牛，雪儿是配角。 灵儿满口答应，当然，理想是丰满的。 那一年，本少爷十一岁。 道宗来了位“留学生”，是以萨满的身份来到北都求学的风族小世子，还是本少爷亲自接上的总坛。 据说他本来是在学宫的，可他的中土官话着实是差，又不太懂得中土礼节，与留学生中的金、木、土几家公子玩不到一起，常常被人嘲讽。 他脾气很烈，一言不合就打架，那些小公子哪是大牦牛的对手，可挨打了他们也不服啊，于是双方天天的干架，最后实在没办法，学宫便换了种方式，将他送到了道宗。 道宗的态度出乎意料的热情，幻江特地把孩子们招在一起，给这位萨满办了个小小的内部欢迎仪式，这对于道宗来说，很罕见。 天坛小厅内，幻江师叔居中，子正子渘师兄师姐一左一右，子正再左是牦牛，牦牛再左是我和子衿，子渘师姐右边，是雪儿师妹。 再左再右边，还有很多人……呵呵，但是太久远记不得了，大概那时候子字辈的同门大差不差的都在吧？ 半圆弧的座位顺序，雪儿基本上和牦牛是面对面的。 那时牦牛刚来水国，雪儿也才刚来北都不久，他俩和谁都不熟……呵呵，但都和我挺熟。 我就和雪儿打了个招呼，雪儿对我笑了一下，结果你猜怎么着？ 牦牛的眼睛立马直了，被定在了原地，中间师叔介绍到他，他还没回魂。 当时现场的都看见了，子正师兄一直咳嗽，牦牛也没反应。 直到我扯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 他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桌子都掀翻了，大家哄堂大笑。 他恍若未觉，磕磕巴巴自我介绍完，他还是看着雪儿坐下，从头到尾，快两个时辰，牦牛厕所都没舍得去，全程直勾勾地盯着雪儿看…… 漠北宸的语气轻松，说起往事，他总是开心的。 灵儿撇撇嘴，臭道士和雪儿那真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金童玉女门当户对，我滴乖乖嘞好酸哦……不过，雪儿那么好看吗？她那时候不也就十岁？ 还没来得及酸，第二个故事又来了。 牦牛的官话讲得不好，师叔让我教他，反正我闲，就教呗。 牦牛真的是超级用功，每天见到我，就让我教他 “雪儿姑娘好，我叫飔钦都日。” “雪儿姑娘好，我是风国白马部的王子，您也可以叫我白马王子。” “雪儿姑娘好，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是缺点你。” “雪儿姑娘好，猜猜我的心在哪边?左边。错了，在你那边。” 反正都是这些土味骚话，而且他要求字字标准，还得带着北都的口音，对自己苛刻至极。 最后，除了“雪儿姑娘”四个字过关了，其他都不行，我呸——他学的那些骚话，也没派上用场，是人吗？ 那天闹了乌龙之后，雪儿羞得都不敢见他，私下遇见也会绕着走，不得不一起的时候，则会尽量保持礼貌的远离，至少，他俩中间得间隔一个我，雪儿才不跑的。 牦牛让我一定帮忙接近雪儿，雪儿让我一定帮忙把牦牛拉走……他俩差了五六岁呢，也不知道老牛非要吃的什么嫩草…… 雪儿那时候顶天了算是个草芽芽——嫩芽芽。 你别翻白眼儿啊？我这不就事论事吗。 过了一年，在我的撮合下，我们三个……我们一堆人成了好朋友，雪儿和牦牛两个，也因为异乡客居的相似遭遇慢慢熟络了。 可是每次牦牛找雪儿，雪儿推脱不过便都非要带上我，后来牦牛发现了，便干脆让我去请雪儿，顺便带上他…于是，我们几个人就经常能出去玩玩走走。 当时还有子正、子衿、烧鸡烧鸭、六爷，总之就是我们这些人总会偶尔三五人一起聚聚，那时候的子正师兄也和我们亲近的很呢，后来才变成冷冰冰的样子。 那些年，是本少爷最开心的日子，父辈们年富力强，大哥、子正他们也都在和我们玩的，本少爷随便一招呼，十几个兄弟姐妹总是有的。 “那时候雪儿姐一直陪着你的？” “嘿，不是我吹，雪儿后来那是道爷天坛的跟屁虫，道爷去哪儿她去哪儿——还有子衿~” “继续继续~”翻白眼，酸，但是还想听，气。 再后来…雪儿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天女的位置也稳固了，便很少出门了； 烧鸡来了没几年又走了，他学业期满，与烧鸭回了渭水馗宗； 子衿慢慢医术上路，除了学习，还要去医馆坐诊实习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天天来，成了个妇科圣手； 牦牛习惯了北都，也不好总混在总坛，和北都的风族人混在了一起，也会照顾刚来北都留学的风族世子，结交了很多朋友。 反正啊，道宗的好朋友们都大了，都忙碌起来，贫道也时不时下山云游修行，大家便很少能聚集齐了。 没了贫道，牦牛和雪儿还是以好朋友相称，却也不能单独约见来了，几年相处，雪儿对牦牛毫无感觉，而牦牛对雪儿的倾慕却有增无减。 于是，贫道的“恐牛症”便被培养了出来。 只要贫道得闲，牦牛必约喝酒，雪儿大了不好每次跟着，于是，没有雪儿的时候，牦牛只聊雪儿，根本没有别的任何话题，甚至最后老子讲的没话可说，他就让老子重复一遍关于雪儿的事情，一毛一样他也爱听…… 每每如是，乐此不疲。 回风国前，牦牛还让贫道一定照顾好雪儿，一旦雪儿有麻烦一定要找他，他会倾尽全力帮忙云云，也不知道贫道都护不住，他在风国能干嘛…… 当时道爷很忙，那是挤出时间来给牦牛践行的，好家伙，一场酒喝得本少爷耳朵都起茧子了，除了雪儿牦牛真的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介绍烤羊肉那段儿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整晚上就这一句和雪儿没关系！ “这次见面您瞧，没三句就又扯到雪儿那边去了，我是真的怵他…不过他现在快三十了也没见有女人子嗣，看来是一走这么多年，还是心心念念着雪儿，这一点我倒是佩服得很。” 漠北宸结束了自己少年的回忆，快乐极了。 灵儿感受到漠北宸的开心，自己也非常快活了，可说起雪儿，她又有些不爽道，“你个花花公子可没人家牦牛专一。” “天地良心嗨，我漠北宸心中也只您一个好吗？我怎么不如他了。”漠北宸气恼又委屈道。“我道袍都换了啊，这还不能说明一切？” “有脸说，就你那磨磨唧唧的闷骚脾气，不是和天泉哥喝彪了咱俩早呢！你要是直接跟雪儿姐一起喝多了表白了，今年你俩娃娃都打酱油去了，能有本姑娘什么事儿？”灵儿忽然气咻咻大翻白眼。 二少爷心里一凉，就知道不该说雪儿，翻车…… 第109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天尊不负卿 灵儿越说越气 “雪儿姐满心是你，你倒好，还有那么多妞儿，阿娇、阿俏甚至是女鬼都特别看得上你——你说我们都看上你什么了？” “咳……”漠北宸内心遭到了暴击，瘫在床上，“不是，她们看得上我那是人家的自由，我也管不着啊……” “你还知道她们喜欢你呢？我还以为你个傻狍子看不出雪儿喜欢你来着。”灵儿扬眉看着漠北宸，“你知道雪儿姐姐喜欢你吧？” “夫人呐~” “闭嘴，说实话。”灵儿一看漠北宸又要张嘴胡扯哄人，坚定地打断了他。 “贫道也不瞎，自然……看得出。” “吼吼，所以嘞？”灵儿立马来了精神。 漠北宸无语，求生欲让他不太想说，可灵儿不依，撒娇道，“说嘛说嘛~我保证不生气~只要你坦白，今晚福利拉满，绝不反抗~”奇快妏敩 “狐仙儿一言，快马一鞭。”漠北宸非常严肃，条件先谈好。 女人的八卦之火可以燃尽一切，灵儿啐一口，随意的做了个起誓的手势，“我起誓，只要你坦白，今天保您满意，行了吧？说嘛说嘛夫君~~~~” “哇，夫人你发誓的样子真俊。” “……”灵儿白眼翻上天，“说雪儿。” 漠北宸捂脸，今天是绕不过去了，“我的处境你也知道，我什么都是，又什么也不是，随时可能被猜忌，没有权力本事还不济，看似什么都有，其实一无所有——是不是很深奥？我给您掰开了分析一下。” “说雪儿。” “咳……雪儿很有天赋且温柔漂亮，幻海师伯很中意她，以她的一切来看，成为未来的大天师问题不大——大天师啊，此生名垂青史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为什么要让她跟我受苦呢？” “哦呵？” “她就算不做天师，大家商量一下，雪儿喜欢温柔的便嫁给我表哥，将来做个王后，喜欢霸道的便嫁给我哥，做个妖后，都不喜欢，那回到雪国接下任雪主也没问题，最最不济来白马当个阏氏，怎么都比跟我强啊。” “可是……她在意的是你啊，你这么安排看起来很好，其实根本不在意人家的感受嘛。”灵儿气鼓鼓道，“真气人，你就是这副无赖嘴脸，四处拈花惹草，害的人家爱上了，你又不负责。” 漠北宸颓然，“也许吧……也许这就是自私吧？最初我只是看她孤身一人来到北都，天天哭天天想家，还不敢当着人的面哭，特可怜……我也是在总坛调皮翻墙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她躲着哭的。” “所以保护欲爆炸？” “啧……那时少年心性，只想逗这玉雕一样的小妹妹开心，并没有别的想法。不论对男的还是对女的，我都这样，能帮一下就帮一把……不过你这么一说，以后对女孩子是要小心了，就算只是为了自己活久点。” “什么叫自己活久点？” “……”漠北宸都快习惯灵儿的抓重点能力了。 “不对。”灵儿眼神突然犀利。 “呃？哪不对？请夫人明示……”心虚。 “你怕雪儿跟你吃亏，就不怕我跟你吃亏？你有良心没？” 漠北宸仿佛看到了天雷滚滚万里焦土。 “快说！” “祖宗！你还记得咱俩怎么认识的不？我跟你说的百灵卦术绝对是真的，贫道真是顺着纸条的提示一路往北找过去的……” 漠北宸加快语速解释，“你偷我鱼之前，我发誓连你是公的母的都不知道！后来遇到仇老鬼追杀前，我都不知道自己对你的感觉和别的朋友不一样，就以为是极好的兄弟呢！” “我也把你当兄弟啊！”灵儿说起来也迷糊，之前的确是当兄弟处来着呀？怎么就躺一起了？ “对吧，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就非你不娶了，至于吃不吃苦什么的问题……真是完完全全的没想过，千真万确，到这都没想过。” “呀哈？感情还是我勾搭你了？”灵儿又甜兮兮地耍起了无赖。 “也许，想多了的就不是爱了吧？所谓的情不知所起才会一往而深…大概…或许是这个意思？不在一起的理由千千万万，在一起，却不需要理由。”漠北宸轻轻笑了笑，很温柔，“那，傻狐狸，你知道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吗？” “……”灵儿犹豫了一下，是渭源城的大火吗？是天机宫的抉择吗？是北都洛城的种种吗？是仇老鬼的生离死别吗？还是羽国的醉酒？好似…她也不知道从何而起，随即重重哼了一声，“人家才不爱你来~” “哇~贫道的心好痛啊，粮都收走好几车了，转头不认账啊~”漠北宸捂住胸口道。 “唉……”灵儿叹了口气，没有理会漠北宸，突然严肃起来，“如果有一天，你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了，会接受雪儿姐吗？会给她一份她期待的东西吗？” “……”跃跃欲试的漠北宸当场又沉默了下来，再次蔫蔫的缩了回去，真心话，他自己也不知这个问题如何回答，“那你会答应吗？” “……”灵儿翻了个白眼，“你这个人，是真的狡猾。” “夫人啊，按理来说，水国国公一妻多妾完全合理合法，雪儿又是那般的女子，放眼天下，谁又能不喜欢呢？我自然会动心，就算我现在一本正经和你说我不要也完全不喜欢她，估计你也不会相信吧？” 漠北宸认真和灵儿说着这个话题，他知道灵儿看似并不在意，其实雪儿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结，即使今天不提及，总有一天这个话题还是会被说起，索性今天就让灵儿安心下来吧。 想到此，漠北宸继续仔细对灵儿说着“但是，你对于我，却终是天下无双独一无二无比重要的，选定了你做我的妻子，我就要尊重你的感受，我是否娶雪儿，今后是否碰另一个女人，都你说了算。” “……”灵儿抿着嘴，有些感动的样子。 “若真有那一天，只要你愿意，我就娶她，你不愿意，我便和你一人终老。” “那我不愿意。”灵儿立即反应，并期待漠北宸的说辞。 “那就不娶喽。”漠北宸很平静。 “这么轻易的？” “不然呢？”漠北宸笑了一下，看着灵儿的眼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我漠北宸一生一世就爱你一个也没什么不好，省的欠谁的亏谁的，还要来生去还，更何况我觉得……能和你一世厮守已然是莫大的造化了。” “不后悔？”灵儿真的没有想到。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天尊不负卿？既然如此…只要不负你，贫道便都认了。”漠北宸枕着胳膊笑道。 “哎耶鸡皮疙瘩鸡皮疙瘩~你少给我来这么正经的哈，别扭。” 灵儿搓搓光滑的手臂却笑得眉眼弯弯，嘴上抱怨眼中却似乎有些泪光，一个从小就没有家的小狐狸似乎终于找到了归属…… 同时心中总觉得怪怪的压抑，她为妖狐，身边跟着曾经几乎杀尽了壁州道士的将臣，漠北宸这样…真的是不负天尊吗？ 摇摇头驱赶掉奇怪的念头，灵儿告诉自己是太患得患失了。 “我也知道这样蛮自私啦。”灵儿拉过漠北宸的胳膊枕着，一脸舒服的在他不算特别厚实的胸肌上蹭了几下，似乎是为了抹去泪水， “可是我是狐狸啊，狐狸们天性就是一夫一妻的，我就是觉得和别的女人分享你怪怪的，即便现在是人了也做不到。” “宁儿姨…小妈爱上你爹愿意做平妻很伟大，可人家是大家闺秀啊，我呢就是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小女人，又懒又馋又自私，学不来她那种的…” “反正，反正我愿意为你做一切，哪怕是生死轮回都在所不惜，但是就是不愿和任何人分享你，即便像雪儿姐姐这种女人见了都爱的女人…” “知道啦。”漠北宸笑着捏了捏灵儿的鼻子。 “知道什么？” “知道啦就是知道了啊~” “知道什么了啊？” “知道某人该兑现承诺了。” “嘤！” “哈哈，不早了，累了的话，先睡。”漠北宸笑得温柔。 “就不。”灵儿翻白眼，自己买的萧，流着泪也得给他吹完，今天就来个琴瑟和鸣……嗷呜~ 第110章 二女并辔闺中话，最为难解是情缘 风国，秋高气爽，几匹马儿安静的走着。 灵儿和岚沁雪并辔在前，老槐树和一些卫士们安静地跟在后表面，既听不见她们说话，又能保护好，寸步不离。 “臭漠北宸…说好了今儿陪我骑马呢。”灵儿嘟嘟嘴不开心。 “妹妹，男人自然有男人的事情忙，他天天腻在家里的话，以你的性格一准儿觉得他没出息的。” 岚郡主在成婚之前，也只能算是鸿雁部的客人，着实无事可做，灵儿和岚郡主二人时常一起跑马散心，几天下来便熟络的很了。 “也不是天天都要他陪着啊，我和他本就聚少离多的，有人形之后，我们又走散了，他找了我大半年才找到，遇到之后没几天，他又只身来了风国，我们才见到几天，今儿又给我扔这儿了…咕…” 灵儿抬着头想想，觉得有些委屈了，“从认识到现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居然好像过了一生那么长了，而且…我们一半的时间都是分别的。” “至少…你还能选择自己爱谁的。”岚郡主笑得有些凄凉，“我前几天还不知道我的丈夫长什么样子呢。” “这么说也是，嘿嘿~” “好扎心啊姐妹…” “哈哈哈~这几天相处的怎么样？”灵儿问，八卦八卦，最爱的八卦~ “不好……”岚郡主苦笑。 “哈？那个不和谐？”灵儿贱兮兮地笑起来。 “什么？”岚郡主一脸懵懂。 “啊…就…吃饭口味不一样？”灵儿一囧，对呀人家还没成亲呢哈？转念一想——嘿？老娘也没成亲呢好吧？ “呵呵，我好像懂了。”岚郡主脸蛋一红，又伤感道。 “不是，他看我的眼神很温柔，对我也特别好，有风族的大男子主义，又不是那种很风族的蛮横，我很喜欢，只是…在他的眼里，我总能看到别的女人的影子，那是另一个雪儿，不是我。” “嗨，男人嘛，你看漠北宸，也天天雪儿雪儿的。”灵儿试着安慰。 “不一样，漠北宸说起你，眼里有特别的光彩，让人艳羡，而说起雪儿……却像是鸿图说起我那般喜而不爱。鸿图……只有说起雪儿时候才会那样，那眼睛里的神采让我……心驰神往。” “你眼神真好，他那么小的眼睛。”灵儿笑着打趣，安慰不成，就转移话题喽，姐妹不是白叫的~ 岚郡主一愣，反唇相讥“是，你们家漠北宸眼睛大。” “也不大……”灵儿俏皮地眨着大眼睛，“这才叫大呢~” “哪里大？”岚郡主揶揄的挺挺饱满的胸脯儿。 “你走你走，扎心，口口声声说是青牛，你分明就是个奶牛。”灵儿满脸嫌弃，“别的无羽人不能飞是因为血统问题，你不能飞就是坠的~哼~” 岚沁雪骑着的大青牛哞的笑出声，被羞红脸的郡主一鞭子抽到屁股上，哞哞的委屈极了。 “呵呵，损不过你…”闹了几句心情反倒好些了，岚郡主突然叹息一声，似乎也是心中压着什么石头要和灵儿分享，再不说自己就要被压炸了——“我让他……去提亲了。” “风都？黄金城？”灵儿不太理解，“是风族习俗不同吗？你俩不是早定好了吗？” “水国北都。”岚沁雪眼神有些黯淡下来，轻轻吐出口的四个字，却扎的心生疼。 “姐姐你疯了吗？为什么呀？” “他是我男人啊，他想要的，我就试着帮他拼一拼。况且……”岚沁雪抿着嘴一顿，继续坦然道“如果不让他试试，他永远不会死心，雪儿便会永远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结。” 灵儿瞪大了眼睛思考，随即又笑了起来，“哦~你知道雪儿不会来的对吧，你这个狡猾的小……大娘皮~” “这个真不是。我觉得他是在执着于【明知不可得】，这在萨满教义里是愚蠢的。”岚沁雪看看天空，很干净。 “我也不确定那那个雪儿会不会来。如果没有永生教，或许她一定不会来，可这次的对手是永生教，而联姻本素来是巩固政治同盟的好手段。” 灵儿歪头，听不明白。 “我不认识雪儿，也没有见过，可我知道雪儿是个有大局观的温柔女子……所以，她很有可能来——这也是我劝他赌一赌的原因，这是他此生唯一有可能赢下雪儿的机会。” “呃……”灵儿懂了，也真的无语了，这也能讲政治因素？忽然有点替雪儿鸣不平，她那么好，不应该被算计的。 灵儿也不知道自己存了什么心思，她不想分享，但是也更不想别的男子得到雪儿，在她的心里，也认为雪儿就是大天师最好的人选，如果雪儿姐姐非得嫁人，还是嫁给漠北宸好。 “可是…牦牛…咳…鸿图他对此好似不是很开心，他说就像是逼迫雪儿来一样，我劝他一切交给长生天，成与不成总试过了，我说他一定能给雪儿幸福，于是他听了。 然后他便写了整夜的信，真的是整夜，而且没有用任何人代笔，是自己写的，他写得很认真很慎重，我从来没有见过草原男子拿着小小毛笔认真书写的样子…很奇特…… 他挑选的信纸都是最整洁的，没有任何瑕疵，他甚至不允许自己写错一个字，写了烧烧了写，整夜才写成，又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 第二天，信寄出去又被快马追回，又寄出去又追回…最后还是老萨满拦住了追信的使者，才算结束，你要知道，白马汗是个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的人。” 灵儿又开始替岚郡主不值了“他定是爱极了她的…” “还好吧，这件事情之后我们倒也亲密了很多，他是个果断的人，那天萨满拦下追信的兵，他冲老萨满发了脾气…… 老萨满笑着说孩子，做个了结吧，他看着我，看着老萨满…就这么愣了很久，他最后把头埋在老萨满怀里，说他错了，再也不会冲爷爷发脾气了，老萨满安抚了一会儿又把他交给了我…他就…嗯……” 岚郡主突然有点脸红。 “就啥？”灵儿的好奇心熊熊燃烧起来。 “就…枕在我的腿上，整个人很颓废，说他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从未向老萨满发过火。 他说…我…像他的母亲，他说他不记得母亲怀里是什么感觉，他很小就被老萨满收做学生，长大些就不能和母妈太亲近了，再大些去了水国，回来之后母亲已经去了…他说谢谢我，我一定是很好的阏氏…” 岚郡主长长的出了口气，补充道，“我知道，我做阏氏是如果雪儿不来的话…如果她来了，水国与黄金家族相比…不管是身世地位还是在他心里的地位，我连和雪儿争夺的资本都没有。” “别想那么多啦。”灵儿宽慰起来，“我见过雪儿姐姐，她是个很温柔且不争不抢的女子，我都不得不喜欢…真的。” “是不是感觉蛮柔弱蛮善良的？还很单纯很羞怯？” “对的对的，特别…招人欺负~”灵儿想起了自己和漠北宸联手调戏雪儿的场景，笑了起来，“也不会还手还嘴，就会红着脸说不要，能被欺负到你都舍不得再继续的那种。” “唉…这种女人啊…才往往更容易抓住男人的心…即便是她拿着刀子站在你的尸体旁，你的男人都不会相信是她杀的……” 岚郡主习惯了黄金家族的勾心斗角，对于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狠辣程度见惯了，对于雪儿也不会往好处去想。 灵儿很是想不明白岚沁雪为什么这么想，但是她容不得雪儿姐姐被误会。 在她的心里，雪儿真的是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在指尖，好似稍稍用力就能捏碎，每个接住这片雪花的人都只会担心她化掉，对她下意识的怜惜，希望她被好好的对待。 “不要这样想雪儿姐姐啊，她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的。” 岚沁雪看着灵儿着急的样子，低下头，“呵呵呵，嗯，我是真的想让他试试，不管雪儿来与不来，她都不再成为我们之间的心结。” 岚郡主的眼睛望向南方的天空，长生天啊，你教给了萨满无尽的智慧，教导我们仰望苍穹，教会我们敬畏星辰，指引我们掌控自然，可……为什么不能教给我们如何处理好一段情感呢？ 第111章 老萨满见漠北宸，长生天与无量天 女人们说着家事，漠北宸却面对着巨大的压力。 白马城中，对应北都道宗总坛位置的是老萨满的神庙，神庙的外边香火鼎盛，供奉着白马雕塑。 萨满教与道教不同，没有具体的神明，每一个部落都用自己的图腾表示着对长生天的敬意。 那长生天没有实体，代表着无尽广博，代表着亘古智慧，代表着一切的所有。 无羽人祭祀们在神庙大殿中忙的不亦乐乎，神庙后的小房间里却安静的很，只有老萨满司空怀南和漠北宸相对而坐。 老人家还是蜷缩在角落里，依然穿着破破烂烂的厚皮袄，手中依然握着乌黑的细杖，细木杖时不时懒洋洋伸出去拨动下炭火。 几次之后，漠北宸惊奇地发现，尽管自己竭尽了全力的看，可已然三阶的他却始终无法锁定那细杖的轨迹。 炭火上架着一个小壶，水咕嘟咕嘟冒着泡，老人看看水开了，才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给漠北宸冲茶，房间中顿时茶香四溢。 漠北宸轻轻一闻，手愣在了杯子边，他竟闻到了北都贡茶的香气——白马部和水族的关系已经好到这一步了？奇快妏敩 水国皇家极品的贡茶出自圣山之上，只有那一片小茶园出产，且每年最好的茶尖叶只有三斤，多一两都没。 据漠北宸所知，只有水君、汤沛臣和三位圣人能偶尔喝到，他漠北宸想喝都得涎着脸去蹭师父的配额。而这位大萨满…… 漠北宸生怕自己闻错了，使劲的嗅了嗅——不会错的，圣山贡茶。 坐了太久，被掏空了的漠北宸觉得腰酸酸的，这几天重逢，小狐狸送走了姨妈，二人那是天雷地火的好好补了一下功课。 “唉…年轻人真是……”老人萎顿在角落里，看着有些无精打采的漠北宸，“纵欲伤身啊。” “嘿嘿，让您见笑了……几个月没见，实在忍不住。”漠北宸觉得和百岁的老人家没必要害羞这些事情，人家大萨满啥没吃过啥没见过啊，而且不知为何，漠北宸总觉得老萨满非常的亲切，第一次见面便有这种感觉。 “水国最近如何？”老人随意地起了一个话头。 “还好，风调雨顺的。” “嗯，上次去北都还是去送鸿图修学，比记忆中和图纸里的都还要宏伟，这几十年，水国发展的真好啊。” “呵呵呵，托天尊护佑十方，也是长生天和无量天和睦相处，不打仗，大家日子都好过~” “呵呵呵。”老萨满低低的笑，“你对长生天了解多少？” 漠北宸手一顿，这是要考究学问了吗？大萨满面前可不能装x，不懂就是不懂“晚辈……来了风国之后，才了解一点点的长生天，与他老人家……着实不熟。” “你与长生天不熟，老朽和无量天可是熟得很呐，要不，咱们改说说天尊他老人家？” “您……不会既相信长生天，又相信无量天吧？”漠北宸颇为吃惊地看着老人，他可不知道萨满教义是否容许信徒信多个宗教。 “呵呵呵呵，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那个……”漠北宸瞬间被雷的不知说什么好。 “我听青牛聊了，你说过，你觉得长生天不会介意，我也这么认为，而且，无量天，也不会介意，我和他二老——都熟的很。” 单独相处时，老萨满身上有一股熟悉的痞气传来，和外边人前的大萨满完全不同，和漠北宸见过的所有无羽人也都不同。 忽然，漠北宸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他表情有些怪异，“老前辈，您是…人类吧？” “呵，老朽已经老的不像人类了吗？” “盈江他是无羽人啊？” “是我收养的孩子。”老萨满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那灰暗眸子中的火焰，分明是蓝色的——水国人！ “司空淮南、司空盈江，还有……斩淮剑圣，司空斩淮……”漠北宸脑海中电光石火闪过了一排名字，“等等等等等等，老爷子您慢点，我跟不上了……” 司空盈江是斩淮剑圣的弟子，是老萨满的孙子。 斩淮剑圣是失踪的武蛇弟子。 老萨满和他二人都没有血缘，却有共同的姓氏…… 而眼前的老萨满，又是个水国人类！ 再算算时间，老萨满成名风族四十余载，武蛇使徒最晚一次在水国露面是六十年前…… 老萨满还说自己和长生天无量天都熟悉…… 漠北宸无意识地抓起面前的茶杯，手都在发抖，一口喝干缓解喉咙的干燥，再喝，连水没了都不知道。 “嘿嘿嘿老夫什么都没说呢，真了不得啊，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老人家一下子愉悦了起来，给漠北宸倒水。 “您是……一位使徒吧？” “啧，得亏老朽找了个鸿图特别忙的时候约你来。” “您是……” “如你所想。” “……”漠北宸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乖乖，破案了，几十年的悬案被他无意撞破了，风族白马部的传奇萨满，竟然是水国失踪的武蛇使徒！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人突然爆发出了洪亮的笑声，吓得漠北宸一哆嗦，老人的气势突然变得熟悉起来！ 玄龟武蛇道气长存，玄龟厚重武蛇凌厉，漠北宸一秒钟便大概知道了凌厉是个什么意思——是被毒蛇盯住的感觉。 而这种道气只有玄龟和武蛇身上有，谁也不能伪造了去，司空怀南忽然轻轻开口，声音缥缈而悠远“无量天尊，贫道——紫涯道人。好久远了啊，远得……就连贫道自己，都快忘记了，呵呵。” 漠北宸被雷到大脑宕机，紫涯道人？武蛇使徒居然是紫涯道人？ 紫涯道人是谁？是水国官方明文记载的，最后一位白日飞升成仙的道门大能！ 据说，他天纵奇才，不到四十岁便得道成仙，据说，他还是个皇族，是大瀚朝太祖最小的弟弟。 哎？哎？哎？也就是说…… 按照师承，他是贫道的太师叔祖，按照血缘，他是本王的小祖姥爷…… 漠北宸心中大叫一声——我了个天尊的活久见！居然是活着的……祖宗！ 第112章 要体面白日飞升，不体面三尺白绫 漠北宸的cpu快烧了。 今儿遇到的这个人，是风族传奇萨满、是武蛇使徒、是紫涯道人、是自己的老祖宗、还是大瀚太宗之子，这什么鬼故事？ 也就是放在现实，这要是部小说，他非得把作者拉出来捶一顿，脑子不清醒了是不是？编都不会编！一两百年的跨度好几代人您编的不累吗？多贱呐？ 老人微笑摇头，尽量让自己和善一些，老人隔辈亲，老武蛇见到漠北宸之后，心里有说不出的疼爱。 他本以为已经把自己当成风族人，忘了家国和亲情，特别是百岁之后，他已经越来越频繁的模糊了初衷，他说不清自己促进白马与水国的合作，到底是为了水国还是为了白马…… 可当他看到漠北宸的那一瞬间，听到那熟悉的纯正北都口音，才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北都人，自己终究是大瀚的皇族，即便背井离乡数十载，其实一切都没有改变…… 眼前的娃娃身为皇族又入了道门，年纪轻轻冲到三阶……不论性格还是给人的感觉，老爷俩都有些神似，武蛇满意点头，这不就是他武蛇老人家的复刻版本？ 越看越爱，老人笑的慈祥。 漠北宸心中也是唏嘘，难怪他对老萨满会有种奇怪的亲切感，原来是真的有血缘关系在其中，可水国的记录中，紫涯道人二十岁神功大成，白日飞升。 跟自己祖宗没什么客气的，想到就问“您……那个，您不是飞升了吗？” “飞升？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老人忽然笑的弯了腰，笑的眯了眼，笑的频频咳嗽，笑的眼角隐隐湿润，“老夫，是被飞升了。” “被……飞升？” “飞升，呵呵，神陨之前不好说，神陨之后的飞升，只是体面的抹掉存在的痕迹而已。” “可……”漠北宸不太理解，“飞升的都是三阶之上的大能，您……” “我当时，不过七品，呵呵，别说七品了，便是九品巅峰，便是超圣，也顶不住一杯鸩酒三尺白绫。” “这……”无话可说的震惊。 “不用惊讶，谁都有妻儿老小，谁都有软肋，飞升，是体面，如果不想体面，他们会帮着体面。” 漠北宸已经接不上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被体面的？” 是，但不敢问。 “我的父亲，大瀚太宗，老来得子，有我那一年，老人家六十有四。” “……”漠北宸真的贼尴尬，男人的繁殖线不是一般的长，致死是少年，身体好七老八十了一样整，再有点修为……这么看风族老可汗也不过如此…… 呃，和祖宗聊祖宗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体验？漠北宸只敢听，可不敢多嘴…… “我比大哥年轻接近五十岁，他老迈不堪之时，我年富力强，大哥自然是担心的。” “我十岁去道宗学习，也就是想要做个逍遥道人，了此余生。” “安静在总坛呆了几年，大哥很满意，可兄友弟恭没多久，我又被武蛇选中了，大道顿悟，一日千里，三道天雷，老夫半年冲到七品……” “大哥又生忌惮，我只好“自愿”北上，远离朝堂，也是继续武蛇的使命，监视北境的将臣。” “大哥自然乐得借着武蛇天雷，让我体面的飞升，什么道门奇才，什么百年不遇，都是体面罢了。” “后来，我发现了比将臣更麻烦的事情，这风族内，有些不安分的东西……” “于是，我放弃了北境对将臣的监视，只身入风族，一晃……七十年。” “老朽的存在，只有大瀚皇帝和太子知晓，皇帝与太子口口相传，但很少有皇帝愿意联系我，毕竟，他们和你一样，也觉得不好称呼……” “我也乐得在风族洒脱，直到临渊上位，这才又和水国密切起来。几十年隐姓埋名间，老朽已然靠着点学识，混成了风国的大萨满，这样……也挺好的。” “呵呵，阳寿绵长，也是苦啊……” 老人一口气说完了，又懒洋洋靠在了后边的毛毯之中，一副刚才是回光返照的样子。 岁月不饶人，高强度的聊天对于老人家的精力是很大的考验，他已经有些乏了，安静休息，等着漠北宸消化。 “……”漠北宸的确非常需要消化，他脑子里出现了一张乱七八糟的家族关系图，人物之间的连线像是蜗牛爬出来的…… 皇家、道门和妖族的密事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有多少真话通过玩笑说出，又有多少真像隐没在传说之中？多少人被体面，多少人机械降神，又有多少人凭空消失 话说回来，老人家不想卷入权力斗争，选择去当道士，真亏他想得出来，多没出息啊？ 欸……怎么听着像是骂贫道自己嘞？ 想到这里，漠北宸又有一点点释然，他的脾气不像爹不像娘，还道是跟着师父养出来的痞气，结果往前倒几代，自家祖上就有这么一位…… 假是不可能假的，武蛇使徒就是最好的证据，这一层关系，或许连斩淮剑圣和盈江都不知道，或许，连牦牛都不知道…… 整个风族，都认为老人家只是风族的传奇萨满而已。 道门的武蛇使徒成了传奇萨满，也确实传奇。 很久很久，漠北宸才把情绪梳理好，站起身，规规矩矩行跪拜礼，“晚辈，祝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人笑的非常慈祥，心安理得的受了漠北宸一礼，然后长长的出了口气，“呵呵呵呵好，咱亲也认了，刚才还觉得不好开口，现在老夫便直接问了。” “您尽管说，晚辈知无不言。” 老人满意的点点头，神色严肃起来，“孩子，你和妖狐，是什么关系？” 第113章 隐瞒身份保妖狐，白凰环佩见面礼 猝然提起妖狐，漠北宸心中一虚，手抖了一下，茶洒了出来。 老人笑笑，“你那灵儿，是何身份？” “……”漠北宸的神色严肃起来，虽说眼前的人是武蛇，还是自己的祖宗，可灵儿的身份他暂时不想暴露，鬼知道祖宗心里怎么想的？ “呵呵呵，不要紧张，孩子，盈江的信里都说了，斩淮已经跟你讲了青丘遇袭的事情，那件事是老夫一生的心魔，老夫不会再为难妖狐和青丘的孩子们了……” “……”漠北宸稍稍松了口气，但依然不想多说，您知道您那一下给我们惹了多少事儿吗？ “道宗，欠青丘太多，老夫在第一次破了青丘之后，又帮他们建了结界。” “后来的结界是您建的？”漠北宸吃惊，老武蛇就是青丘口中的神秘朋友。 “唉……只可惜现在看来，也没能拦住血族，那些家伙太过狡猾，居然能破了老夫的结界。”老萨满摇头，“那件事，让馗十三与道宗决裂，让幻海种下心魔，一生没有突破七品，让临渊和我对青丘满心愧疚，直到现在也不能释怀。” “……”漠北宸很愁，之前因为青丘遇袭的事情，灵儿已经伤过一次心了，要是知道主策划人武蛇是他祖宗…… 哎这造化弄人是真的心烦。 但换个角度，老人们只是为了寻找尸王将臣，想要除掉那个打死过玄武，灭了千百道士的将臣，又真的有错吗？冤冤相报，从来没有尽头。 二少爷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老武蛇看着漠北宸，“灵儿，绝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她身边那个管家，是槐百鬼吧？” “呃…个抵赖不得，漠北宸只能点头。 “几十年前，老夫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我们还一度怀疑他就是将臣……为什么，他又成了灵儿的仆人？” 我说我不知道您信吗？“是……想保住黑水妖匪。” “唉……”老人笑着摇头，这个理由挺烂的……他喃喃的自己说着“灵儿，难道是青十三指定的传人？为何妖狐、青丘和黑水都听她的指令？临渊还收了她做义女，幻海的流珠也在她的手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了，本来老夫已经对今生不抱希望了，见到临渊，见到你，又觉得至少水国没有问题了——属于你们的新时代到了，我这个苟且在世间的旧时代尘埃……该落幕了。” “您……”漠北宸慌张的担忧起来，老人家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强烈的不安袭上心间。 “好啦，时间也到了，老夫强撑着，也就是等你过来，说上这些话……” 老人眯起了眼睛，大彻大悟的样子，他微笑着望着南方，北都的方向，口中哼起了一段熟悉的北都小调，眼中尽是思念，那声音低沉而舒缓——那里，是故乡。 “！”这么仓促的？漠北宸惶急，手足无措，难道……是真要飞升了？ 别介啊天尊，聊几句说走了武蛇多大罪过？别的不说，我我我我怎么和鸿图解释？ 老人头一垂，不动了。 “！！！！？” 四周一片死寂，漠北宸腾的起身，浑身颤抖，心下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呼噜……”老人发出了均匀的呼噜声。仔细听听，似乎还有嘟嘟囔囔的呓语，透着安详。 “我了个天尊的我特么！！！”漠北宸虚脱的坐回了凳子上，随即没好气的翻起白眼。 看着说睡就睡的老爷子，他真想飞起一脚踹过去。 天尊啊您……这都是选了些什么人？玄龟武蛇，一个比一个的老不羞真性情，您挑的也真准…… 老人慢慢的不出声音了，身子也软软放松下去，漠北宸恨恨地盯着干瘪的老头子看了半天，突然又笑了起来 他长长地叹口气，轻手轻脚给老人盖好衣服，灭掉煮茶的炉火，随后恭恭敬敬再磕了个头，才缓缓退出了神庙小屋。 第114章 解心结夫妻夜话，四件套白凰大仙 夜，漠北宸和灵儿的房间中。 二少爷口干舌燥，说的嘴巴都冒烟了。 灵儿把玩着白凰环佩，还是满脸不开心——“人家不想和他们玩儿了！我了个狐仙儿姥姥的，都有许多的小秘密！” 现在小祖宗对整个东大陆都有意见了，风族、水族、皇室、道宗、血族都是袭击青丘导致她成为孤儿的凶手，一个青丘就这么香吗？大家都来打一下？ 虽然杀人的是血族，虽说上代妖狐和将臣都不是省油的灯，可……自己心里还是很堵。 虽然这些事儿和漠北宸无关，虽然灵儿心里也渐渐不那么委屈了，但是，撒娇是得宠女人的特权，人家就闹嗷嗷嗷嗷~ “要不咱直接摊牌，我就是妖狐，看看他们什么反应。破罐子破摔，反正老娘不玩了啦~” “你小点声……” 灵儿提高了声音“为啥？我都自爆了！我要宣布一个秘密，我就是……唔唔唔……” 漠北宸一把捂住了灵儿的嘴，隔墙有耳，妖狐的事情不要大声叫啊。 灵儿拽开二少爷的手，“呸呸，你怎么老喜欢捂我的嘴？” 二少爷坏笑，“什么叫老喜欢捂？平时都是用嘴堵的。” “你这个道士一点儿都不正经，不理你了，我去看看白凰套装了~” 漠北宸心中松了口气，他知道道宗袭击青丘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找到击杀青十三的血族，帮灵儿报仇。 能破掉武蛇结界，击杀青十三的剑术高手，还和血族有关，应该不难找。 而且，漠北宸隐隐觉得，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杀掉这个世界漠北宸的凶手…… 到底会是谁呢？ 没来由的，漠北宸想到老武蛇那琢磨不透，无法捕捉痕迹的木杖，司空斩淮和司空盈江用的都是刺剑，武蛇估计也是刺剑高手。 九品高手，足够厉害了吧？ 自己破自己的结界，不难吧？ 武蛇他老人家应该不至于……吧？ 可如果…… 打了个激灵，漠北宸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血族一直在暗处，二少爷已经被打得谁也不敢信了。 回过神来，二少爷回头看，枕边的小富婆已经开始摆装备了。 很多女生空闲下来喜欢收拾自己的首饰，灵儿没有首饰，只有神器，一堆神器。 漠北宸冷汗当场流了下来，灵儿玩装备的场面也太吓人了 大半夜，昏暗的灯光下，一件霞帔自己顶着凤冠，穿着翘首履转圈起舞。 没有脑袋，没有手脚，凤冠就虚浮在衣服上，翘首履也挂在该是脚的位置，与金铃点金乌连在一起…… 二少爷的羽王护臂也被借走，套在了白凰的袖子上，流珠则挂在护臂之上，无比的诡异。 小泥巴超级开心，自己出来满屋乱蹿，撩拨的烛火突突跳跃…… 墙壁上投下了扭曲的影子，一只狐狸蹲在窗边，歪头看着衣服跳舞，时不时一个黑影略过，忽大忽小，那是小泥巴不安的灵魂。 屋内那叫一个鬼影幢幢的，要多阴间就多阴间，可白凰它们都很开心，那破衣服还拿着谪仙舞了一曲，剑舞凌厉非凡，灵儿傻乐着拍爪叫好…… 突然觉得氛围不对，小狐仙儿回头，她的夫君已经缩到墙角以求自保了。 然，狐仙儿闹开了，这点小场面远远不够。 “夫君你看，我和小泥巴新研究的组合技能——狐仙儿姥姥的分身术~” 漠北宸后脖颈一紧，本能的有不好的预感。 只见小泥巴膨胀起来，停在了白凰本该是脑袋的位置，加上环佩的结界，让人感受不到气息，远远望去，还真的就是灵儿的样子。 灵儿又披着薄被，站在白凰身边，好家伙了一对姐妹花…… 漠北宸看得直翻白眼，自家夫人可真是个小天才，一打神兵放在一起，加一只土灵，您就研究出这么个组合技能来？而且只要走近一点就露馅了好吗？玩儿呢？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哦！这个组合技能不强大吗？” “嗯，强大强大……” “你好敷衍撒！”灵儿生气，“看我来个更厉害的。” “差不多了吧……”不是没耐心，主要是害怕…… “差得远呢~”灵儿说来就来，自己又变成狐狸，替在了小泥巴的位置，白凰飘着，步履轻盈背影款款，蓦然回首，凤冠下却是个眼冒蓝光的狐狸头…… “我了个天尊！”纵然有了心里准备，漠北宸还是差点心脏骤停。 “嘤嘤~”小狐狸开心，嘤嘤的笑了起来，白凰也很开心，配合灵儿做出掩嘴的动作，笑癫了的狐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音…… 二少爷真的疯了，今晚能特喵不做噩梦吗？他把被子蒙在脑袋上，“睡觉。” “这就睡了呀？”灵儿坏笑着撩开二少爷的被子。 她变回了人形，四肢着地，爬在枕边，同时撤去瘆人的幽冥火光效。 白凰上身，宛如仙人，下腰提臀，无限诱惑。 “呃~”漠北宸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他确信这种时候，白凰是和他一伙的，无数次的实战，二少爷就是这么自信。 灵儿往前爬的手儿停在半空，瞬间觉得不妥。 漠北宸的笑容变成坏笑，双手合十，“白凰大仙儿，速速显灵，去！” “刷！”白凰裹挟着所有的神兵，带上小泥巴直接钻进羽王护臂之中，顺道，还裹走了灵儿所有的衣服！ 并贴心的留下两根丝绦，给小狐狸捆得结结实实，扔在床上~ “嗷！”灵儿当场惊了，全身上下居然只剩了一个环佩，本来想携白凰调戏一手，没想到搭档反水背刺，她直接被反杀了…… “白凰，你不能这样儿！臭道士，你你你你你……嗯嗯嗯~” 这一夜，点金乌没有乱响，却换了环佩叮当。 第115章 为国为民为苍生，蝇营狗苟是真狗 渡鸦部的报复来得很快。 他们出动了高手，在渡鸦使徒的带领下，无差别的在白马的草原制造混乱，狮子部落也是频繁遇袭，冷冽又不得不让红狮子带人回到双勾山守家。 渡鸦部并不恋战，也不缠斗，几位二阶高手一队，一人几匹战马，杀完人就跑，直杀得东部草原人心惶惶。 一波下马威，气炸了白马可汗，可渡鸦部的巢穴在遥远的东北冻原，深冬时节，夜间零下几十度的严寒，根本不适合大规模用兵。 没有办法，白马汗只好也派出高手，与渡鸦部撕扯，收效甚微不说，还损失了很多兄弟。 十几天，白马汗满脸阴云，一嘴火炮，冷冽也气得跳脚，却拿狡猾的渡鸦毫无办法。 许多牧民顶着严寒，来到白马城附近驻扎，才堪堪躲开了骚扰。 随着牧民越来越多，白马附近的治安又成了问题。 混乱的治安之下，更严峻的危机隐藏其中，本就不多的草原被高密度的牛马羊群啃食殆尽…… 饥饿的畜群开始刨土挖草根，再让它们吃下去，明年的白马草原就要寸草不生了。 两方势力争锋，谁更没有人性，谁就会迅速取得优势。 漠北宸对永生教的无耻有了新的认知，大家集思广益，想到了个比较笨的办法应对。 白马部将高手分散开，躲进各个小家族小部落之中，守株待兔，只要撑住一个月，等草原的寒冬彻底到来，那些渡鸦的游骑兵们也不得不退回据点，否则只能冻死在外边。 说做就做，大家立即分散出去，漠北宸也没闲着，和灵儿、老槐、向导组成了最为凶残的四人组。 二十人左右的小家族，是渡鸦部袭击的首选，一般可以一波杀尽，而后迅速逃离。 漠北宸就躲在了一个这样的小部落之中。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伏击小组没有等到敌人的进攻，先等来了小部落的白眼。 二少爷和向导想要隐藏身份，便没有挑明，也没告知对方自己的修为，低调行事，可灾荒之中，小家族根本不愿意拿出食物供养保护者。 一天两天还能忍，第三天，族里女人们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他们都不认为这区区四人能保护他们的家族，还要蹭吃蹭喝。 家族的大儿媳看出了漠北宸三人不是风族人，居然提出只需要向导留下保护他们，让二少爷三人滚蛋…… 风族向导大体知道底细，与部落的男人吵了起来，只可惜，被蝇头小利蒙蔽双眼的小部落已经再也舍不得提供几顿饭了。 向导真的气炸了，同时觉得很丢白马部的面子，“他们是白马汗的朋友啊！你们这些该死的杂碎！就是这样对大汗朋友的吗？ 没想到，向导立即遭到了部落女人们的围攻。 “白马汗也不给朋友的食宿买单吗？” “我们是寻求白马汗的庇护，可没有让你们白吃白喝啊？” “而且他们还是水国人。” “他们一天吃得太多了，我们家族太小了，可养不起闲人。” 向导实在没办法，求助的看向了部落的族长，老人和长子抽着烟袋，躲在角落沉默的一言不发。 女人们闹事，是有男人默许的。 灵儿小祖宗当场气炸了，堂堂狐仙儿姥姥哪儿吃过这种亏？这家族的伙食就第一天看得过去，后两天越来越差，今天直接就残羹冷炙——既要别人保护，又一毛不拔，想白嫖呗？ 漠北宸看向导没有办法，又见灵儿生气，遂冷脸起身，“我们走吧。” “好呀~”灵儿立即开心，还得自家男人。 其实，随便掏点钱就能解决问题，只是没人愿意咽下这口气，二少爷和灵儿更不愿意，好吃好喝，咱不差钱，你们甩脸子，那不好意思，一个铜板都没有。 “等等！”泼辣的大儿媳掐腰拦路。 漠北宸强压要杀人的怒气，挑帘子出门。 “你们在这里白吃白喝几天就算了？白马汗也得讲道理吧？哦，感情是白马城也没吃的了，把人都打发出来到我们这里蹭吃喝？” “……” 向导都听不下去了，“三位，我们走吧，他们活该死在外边。” “你怎么说话呢？！”女人泼妇般的吼了起来，指着自家男人破口大骂，“你这个废物我怎么就嫁给你了？当时我就该听我阿爸的，不跟你这个穷鬼走！真是一家子又穷又窝囊！” “你少说几句吧……”男人抽着土烟，眉头紧锁。 “儿子们！你们怎么说？你们阿爸和爷爷是废物，你们也是废物吗？” 悍妇有两个儿子，都十几岁，听阿妈一说，大楞二楞立即抽出了马刀，以二对四凛然不惧。 他们根本不考虑双方的战力比，反正阿妈骂了这么久，他们几个孬种连嘴都没回。 大愣跑出去，堵住马圈的门，“站住！谁都不许走！” 二楞更是大笑着，“那个娘们儿留下！给我和哥哥做老婆！就算这几天的饭钱了！” 他心里盘算好了，赚个女人不亏，闹起来就杀了这几人，抢了钱财和女人去投永生教，白马汗又能那他们如何？ 漠北宸的脚步停住了，无所谓的淡漠表情消失，他眼中的寒光一闪冷冷回眸，二楞浑身一颤，只觉得自己被冻僵了，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当场失禁。 三阶的威压，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下一秒，二少爷还没动，一根藤蔓从地面刺出，直取二楞的咽喉。 “老槐！”灵儿咬牙，制止了槐百鬼，那藤蔓离着二楞的喉咙还有一寸。 老槐不解的看向灵儿，以为小祖宗要亲自动手。 灵儿的眼神有一丝落寞，“你们俩啊，都身居上位久了，吃不下这种窝囊气……” 漠北宸摇头，“夫人，你对普通人倒是善良。” “嘿嘿，我在北境森林长大，从小就看惯了，很多人，很多妖，永远都是这样的。”灵儿看向地上的二楞，以及开始哭天抢地的悍妇，眼中不带感情。 “一块腐肉，就能让两条野狗以命相搏，对你们来说，那是一块腐肉，对野狗来说，却是活下去的根本。” “……”漠北宸忽然觉得自家夫人还真是通透，她对那些险恶的上位者能下死手，毫不心慈手软，可对可怜的凡人，又能新生怜悯，也许，这就是人们尊敬了千年的狐仙姥姥吧…… “可他们该死，您和姑爷不想脏手，老奴不怕。”老槐冷脸，他才不在乎人命狗命。 “算了，走吧，反正没有我们，他们也活不下去的。”灵儿兴致缺缺，对这些人，她真的提不起杀心。 就在此时，远处烟尘滚滚，是小股的骑兵杀到了。 渡鸦们似乎看到了猎物，狞笑着冲向了孤单的部落。 第116章 一打五白凰发威，不知死喋喋不休 五位渡鸦骑士，三个一阶，两个二阶，气势汹汹。 他们想要剿灭这个二十人的小部落，易如反掌。 如果没有漠北宸和灵儿他们。 “是渡鸦骑兵！”白马的牧民也发现了敌人，大愣和弟弟兄弟情深，也一起坐地上尿了。 大儿媳拍着大腿嚎了起来，“渡鸦骑兵，妈妈呀救命呀！” 她气急败坏的对着向导吼叫，“他们！他们不是白马可汗派来保护我们的吗？！你快让他们去啊！” 向导已经无语了，感情这一家人一直以为他才是这个小团队的领袖？没看见老子连个名字都没有吗？ 老槐询问的看着灵儿，“大小姐，我们是走是留？” 灵儿的眼中闪过寒光，“你们都别动，我自己去，正好不开心呢。” “夫人你小心……”漠北宸看了看对面的配置，提前给敌人默了个哀，“小心别溅自己一身血，怪脏的……” “得嘞。”灵儿一夹马腹，她跨坐的白马不情不愿的向前。 “？？？”小部落的人都看疯了，几个意思？对面可是五位有修为的渡鸦骑兵！渡鸦游骑兵！草原上最精锐的劲旅！这些水国人是瞎子吗？！居然只让一个女人去送死？！ 大儿媳开心起来，“当家的！当家的咱们快收拾东西也跑吧，趁着那个女孩去送死！” “啪！”族长老汉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大耳光把大儿媳抽在地上，悲壮的从腰间解下马刀，“老大，把大愣带走，其余人，跟我杀敌！” “关键时候！一个个都指望不上！”大儿媳一边咒骂，一边自己跑向马棚，自顾自骑上最好的马，扬长而去。 老汉一个呼啸，马儿嘚嘚的跑回老汉身边…… 那女人又踢又打的咒骂，马儿实在不耐烦，将肥胖的悍妇掀下马背，摔在马粪中间，自己回到老人身边。 长子红着眼圈，扶起没出息的大愣，骑上马 “爹，我当年真该听你的，不该娶她。” “唉……”老汉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部落的其他男人们，手握马刀弓箭，跨坐上战马。 女人们躲回帐篷，把匕首顶在心口。 悍妇和二楞坐在地上，一个哭，一个尿。 整个部落的氛围壮烈而豪迈，但有点可笑。 这一会儿，灵儿的白马已然逼近了渡鸦骑兵，对面见一个俏丽的女人杀过来，嚣张的大笑。 “留活的！留活的！哈哈哈哈！” 下一秒，灵儿消失了。 白马都傻了…… 远处的人看得清楚，是白凰御空的速度太快了，灵儿在马背上凭空飞起，渡鸦骑兵完全没有注意到。 漠北宸和老槐更是惊讶，此刻的灵儿在他们眼中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完全没有修为，长相也是过目就忘的那种，这就是白凰环佩的可怕能力。 漠北宸揉揉眼睛，啧，如果不飘在天上就更完美了，哪个普通人能飘在天上啊…… 下一秒，白凰丝绦挥舞，五颗点金乌爆射而出，哗棱棱声响，四颗头颅破碎！ 修为最高的渡鸦骑士已经五品，他侧身急闪，堪堪避开灵儿的暗器。 一个照面，五个渡鸦游骑兵死了四个。 那领头的骑手大惊失色，作为精锐，他的心理素质极强，根本不管身边的四个同伴尸首，拨转马头，一瞬间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同时，他将手伸进箭囊，回身搭箭！ 灵儿以为对方要射自己，不敢大意，展开点金乌防御。 对面箭锋一转，对着空中射出——一支穿云响箭炸开。 “糟！”灵儿大呼一声大意了，翻身去追，白凰若惊鸿飞掠，三两下追上了渡鸦。 “饶……”渡鸦哀嚎。 灵儿气急败坏，发动了大招——金乌洗脸！ 点金乌机枪一般甩出，前一发没停，后一发又到，九颗金乌砸出了残影，白凰似乎觉得自己失了面子，直接把敌人砸进了土壤之中…… 战斗结束。 白马哒哒哒的跑到灵儿身边，再也没有了一匹白马的骄傲，表情超级谄媚。 整个小部落悲壮的男人们悲壮的傻在原地…… 大儿媳惊得忘了哭，二楞吓得忘了尿。 长子和大愣还在远处跑呢，头也不敢回，长子时不时抹抹眼角，家族完了，家族完了！ 大愣终归少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点金乌加特林，差点惊得从马上摔下去…… “不要看了，快跑啊！” “爹，那个……” “闭嘴！跑啊！” “爹，那个……” “不要说！不！我不想听！” “哦……” 灵儿心情好了很多，不过还挺自责的，她本来应该能拦住那支哨箭的。 部落的人敬畏的后退，给这位一身白衣，秒杀五人滴血不沾的姑奶奶让道。 漠北宸和老槐立即鼓掌，“厉害厉害，夫人威武~” “大小姐威武。” 向导惊得说不出话，这就是大汗的安达的夫人吗……好可怕啊…… “儿子，我觉得你和你哥娶不了人家，咱家应该是出不起嫁妆……”大儿媳对二楞说。 二楞一巴掌抽在老女人的脸上，抹了一手马粪，嫌弃的走了。 灵儿无视了身边的傻子，对漠北宸吐吐舌头，“可惜，没拦住哨箭，我刚才担心那人有保命的绝招。 “很对，夫人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姑爷说的对。” “……”向导又没接上话，觉得还挺尴尬的，只好硬着头皮问，“哨箭出了，敌人很有可能会有支援，我们怎么办？” 灵儿看了看漠北宸，“等？” 漠北宸微笑，“全听夫人安排。” “那再打几波，给周围的人降低些压力也行。”灵儿琢磨，这一波骑兵不弱，遇到自己算是他们倒霉，可如果撞到别的白马队伍，说不定就非常棘手。 “可是大小姐……”老槐心里不是很乐意，帮白马没问题，可眼前这个部落他是真心有点烦，这代大小姐心太好了，换上一代，这个部落早没了。 “你们不能走啊！”大儿媳从耳光的昏厥中醒来，她慌忙爬起，“渡鸦的人可是你们引来的，你们要是不管，我就让族长去白马可汗那里告你们！” “你闭嘴！”老族长快吐血了，但还是满怀期望的带着族人跪下，“还请你们，救救我们，我们愿意提供最好的食物……” 还在纠结食物呢…… “走吧，好烦呀。”灵儿一下没了兴致，翻了个白眼，拨马便走。 漠北宸也是服了，和老槐跟在了灵儿身后。 “姑爷，要不要老奴弄死他们？” “不用，脏手……” “我一树都有气，比我的乌鸦都能叫。” “嘎嘎！”老槐肩上的红瞳乌鸦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向导真的疯了，他一个风族人都看不下去了，回到白马城，他一定跟白马可汗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让这个部落滚出白马草原……如果，他们没有被渡鸦骑兵碾碎的话。 第117章 三阶七品入圣境，夫妻初见岚凌云 对渡鸦的反攻相当成功。 除了漠北宸灵儿和老槐大杀四方，八勒猛噶、冷冽老虑等高手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渡鸦部很明显不愿意在消耗战中折损太多的高手，几轮消耗，时间不早，他们也将渡鸦游骑兵撤回了老巢。 漠北宸和灵儿回到了白马城，眼看寒冬将至，二少爷开始犹豫要不要走。 牦牛自然是不同意的，想让漠北宸多留一阵子，草原的战局渐渐好起来了，他和岚沁雪的关系也好起来了，他觉得这都是自己安达带来的好运。 可白马部离着永生教太近了，二少爷又觉得并不安全。 难道回北都吗？ 灵儿身份敏感，漠北宸并不想回北都，总觉得那里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好容易躲出来，还是多玩玩的好。 一来二去的，小两口又在白马城徘徊了几天。 武蛇老爷子知道灵儿身负重建隐宗的任务之后，时不时把小夫妻叫来身边，指导一些修行的问题，老萨满见多识广，不仅对人族修行，还对妖族的修行了然于心。 每一次见面，二人都获益匪浅，灵儿的进步更是惊人，她试着采用隐宗修行的方法，配合一堆神器辅助，渐渐的，漠北宸有些招架不住小狐狸的进攻了。 冷冽、牦牛、岚沁雪、八勒，周围的高手们只要有时间就来对练，大家的进步都很神速，但最强大的还是灵儿和漠北宸，在年青一代遥遥领先。 这一日，眼见得天空乌云阵阵，天雷滚滚——三阶劫雷到了。 灵儿在白马城别院内盘溪而坐，那双目发着幽光，她异常的自信，除了无数神器，还有槐百鬼和漠北宸在身边护法，就是再来一次妖狐渡劫的七道雷，她也有信心闯过去。 三道天雷落下，当真是……平平无奇。 相对于成人渡劫的凶险，这三道雷显然温柔了很多。 对于二阶破三阶的人，更像是一种仪式，天道只是要认证一下而已，只要这个人实力到了，顺理成章。 而后，灵儿顺理成章的和二少爷切磋了一把，这一次，漠北宸打得很难看，在灵儿没敢用幽冥火的前提下，勉强取胜…… 老槐心中无限感慨，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什么怪物？ 灵儿一身神装加上幽冥火，漠北宸两件神兵再加一水三境的加持，居然都能跃品和自己这个九品过几招了，在槐百鬼二百年的寿命中，这等变态的人物是不存在的。 白马的一众年轻俊杰都有点不自信了，同样都是年轻新秀，差距……是不是也太大了？ 牦牛还是很开心，豪气的摆了一桌宴席，大家吃吃喝喝，庆祝灵儿三阶入圣。 然，老武蛇看灵儿的眼光却更加的探究，看得小夫妻阵阵心虚。 夜。 漠北宸和灵儿正睡着，忽然，小狐狸睁开了眼睛。 “谁？！” 突然出声，吓了漠北宸一跳，妖狐的耳力毋庸置疑，漠北宸当即暗自警觉。奇快妏敩 “厉害。”门外传来陌生的声音，来人刻意压低了音量，“吾没有恶意，来和你们聊聊——妖狐的故事。” “！”漠北宸吃惊不小，听声音完全不认得，随即虚张声势的低吼，“大半夜你礼貌吗？什么事儿不能白天聊？” “吾稍后进屋。”来人根本没有理会漠北宸，似乎是在给二人准备的时间。 灵儿看看漠北宸，漠北宸摇摇头，示意看不出对方深浅。 二人被一个“妖狐”攥住了小尾巴，不好发作。 穿戴整齐，简单的收拾一下床铺，道士和狐狸憋屈地坐在床边桌旁，他们没有去开门，都默契地看着大门，想知道来人怎么进来。 毕竟对方能避开满城守卫溜进来，区区卧室的一张木门怎可能挡得住他？ “请进。”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丝丝缕缕的黑色血雾穿过木门缝隙进入房间，逐渐凝结成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血雾人影在暗淡烛光的照射下似是虚无，看看地上也没有影子，非人非鬼，非妖非怪。 “谢谢。” 声音出，身形现，刚才的血色雾气骤然形成了一个高挑的男子，突兀的出现在了桌子对面。 前一瞬还是雾气，后一瞬已然成人！ 漠北宸当场想要把手里的茶壶甩出去，灵儿则咬住自己的手指才压抑住喉咙里的惊叫。 哎？咬这么用力为什么手手不疼嘞？难道是做梦了吗？ 再回头，却看二少爷的脸憋成了猪肝色，他一只手握着茶壶，一只手被灵儿拿着咬在嘴里…… “不好意思嘛我太紧张了……”灵儿吐吐舌头，羞愧的给吹了吹。 “……”二少爷抱拳，无可奈何，也不知谁家小可爱，咬人真疼…… 下一刻，人形彻底聚拢，道士和狐狸同时看清了对面的脸。 相当的震撼，这张脸……那么熟悉，灵儿脱口而出——“阿臣？” 对面听见这个称呼，没有任何反应，他优雅的笑着，轻轻摇头。 不是将臣。 那皮囊英俊的让人出现了脸盲，黑眸黑瞳，帅的宛如神魔。 但，眼前之人的气质和将臣非常的不同，眼前的男子少了将臣的阳刚之气，少了力量的美感，少了略微分明的面部轮廓。 他更加的阴柔，那面孔充满了女性特征，比大多数的女人更美、更魅，但又能让人一眼确认，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 男人一个微笑，将刚才的阴森恐怖一扫而光。 那微笑看起来臻于完美，又只是笑，是训练了亿万次产生的肌肉记忆，那个表情代表着他的礼貌，他的谦和，他的一切，除了——笑本应该表达的最质朴的情感。 漠北宸看着那没有感情的完美笑容，浑身的不自在。 灵儿却感受到一丝熟悉，似乎眼前的人，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男人终于开口，再一次震碎了二人的三观“鄙人，渡鸦部大萨满，岚凌云。” 第118章 入梦境亦真亦幻，品回忆身临其境 自我介绍完，岚凌云还张开了双手，让漠北宸和灵儿看清自己，一身乌黑的萨满长袍，胸前血色晶石，上面刻着六芒星和一条衔尾蛇。 那是贪婪到极致的上古神兽，它可以吞噬一切，越是吞噬，越是强大。 强大的衔尾蛇吞噬了整个星空和宇宙，可他还是不满足。 最后，它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将自己吞噬，才终止了这场可怕的浩劫。 在嫉妒使徒的身上，漠北宸也见过这衔尾蛇的纹身。 居然是岚凌云，渡鸦部大萨满，永生教教主，血王。 漠北宸和灵儿幻想过很多次，如何见到血王，如何与他战斗，却从未想过，他们会在如此情形下遇见。 灵儿几乎第一时间炸毛，她的双眸锁定了岚凌云，“是你。袭击了青丘？” 凛冽如九幽的杀气瞬间扩散，却被血王轻易的锁在了卧室内。 不得不说，他们在境界上的差距有点大…… 血王并不惊讶灵儿的举动，他依然挂着那种礼貌的虚假笑容，摇摇头，“不是。” “事实摆在面前，你抵赖不得！”灵儿不开心。 血王好整以暇，“袭击青丘的，是永生教。” 灵儿拍案而起，“是永生教袭击了青丘，而你是永生教主，和永生教有什么区别？” 她明知道打不过对面，却不愿放弃，做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 “是永生教，吾亦是永生之主，然，袭击青丘，吾并不知情，吾不会骗你们，亦没必要骗你们。” 血王肆无忌惮的释放出威压，那至少是三阶九品高手的实力。 强的离谱，可白马城有很多高手，九品就有两位。 二少爷正在疑惑为什么对面敢如此的嚣张，却猛的感觉到房间内的时空规律好似变了，他的寒冰气息根本出不了这个房间，灵儿的杀气也无法逸散出去，好似这间房间成了一个被隔绝的世界。 漠北宸的反应很快，这里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托梦，是传说中的强悍技能，夫妻二人只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然，不论现实还是梦境，有一点非常明确，他们二人联手，根本不是眼前血王的对手。 神秘的血王安静地等着二人慢慢适应，丝毫不介意对方的审视和敌意。 他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有条不紊地控制着一切，“吾暂时没有敌意，只想和你们谈谈。” “谈谈？” “谈什么？” 漠北宸和灵儿略微放松了戒备，就在这一瞬间，血王的指尖凝聚了两团血色光球，同时攻向了漠北宸和灵儿！ 二人与血王对面，同时想要保护对方，却感觉自己的动作明显慢了很多。 时空仿佛静止，他们眼睁睁看着血王那修长惨白的手指点在了对方的眉心！ 冰凉。 一道黑雾冲进头颅，他们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冲出了身体，来到半梦半真实的空间。 那感觉非常奇妙，他们几乎同时陷入了一段影片般的回忆之中，仿佛自己又进入了渡劫的时候。 二人在短暂的焦急之后，逐渐稳定下心神，没有死，没有伤。 他们置身于现实与虚幻的边缘。 现实的一侧，他们能看到屋内的自己安静地站立，保持着逃跑并试图保护彼此的姿势。 血王却没有继续动作，他仿佛知道他们能看见自己，礼貌地对着虚空点了点头，双手修长的五指交叉，坐在了座位上，安静地等待。 虚幻的一边，时断时续的破旧影像在自顾上演，漠北宸猜测那是一片有着极强的自我意识的灵魂碎片，是能让观看者身临其境地体验、却不能融入的孤立记忆。 当他和灵儿都注意到那记忆时，一个冰冷的与血王有些相似的声线响起，那声音也与这位血王的脸一般，完美却没有感情。 “梦之残境，吾之残魂，亦真亦幻。” 虚幻世界的画面开始变化，渐渐清晰，那是一个羽人，有着美丽黑羽的男子，孤独而寂寥。 “他叫……羽天凌云。” “生活在很久很久之前的世界。”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学者，他研究的课题是——灵魂。” “他提出了三魂的概念，一魂曰记忆，一魂曰情感，一魂曰思维，三魂与七魄，相辅相成，为——生灵。” 那魂魄的画面晦涩而模糊，灵儿却能看懂，这套说法，与漠北宸给她讲过的道门理解相差无几。 画面几个变换，便来到了一片城堡之上。那里阳光明媚，天空晴朗，奢华而不失雅致的庄园内，两只羽人在天空盘旋。 黑羽白羽时而纠缠时而分离，黑羽的是羽天凌云，而白羽的似乎是羽翔家的姑娘，那个世界里，全都是女子好听而开心的笑声，美的让人陶醉…… “他，有一位心爱的妻子，她是那个世上，最美的花朵。” 忽然间，天空电闪雷鸣，阴云密布。 白羽的她从空中坠落，摔在地上，阴沉的画面间，一朵血色玫瑰绽放，所有的景物都变成了红色，而后在天旋地转中缓缓退去，世界变成了黑白的颜色，再也没有了斑斓…… “她，得了不治之症。”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莲一样的她凋零，于是，他决定要找到拯救她的方法。他想要得到力量的初衷，只是想要救活心爱的女人。” 面色颓然的女人躺在床上，阴郁的房间，即便点满了灯火，依然是黑白的没有颜色…… 男人微笑着与女人聊天，亲吻她的额头，眼中尽是怜惜与温柔。 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后，男人的笑容消失了。 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气力，他捂着脸痛苦地顺着墙滑下…… 那声音，也痛苦了起来 “羽天凌云不眠不休地探索，终于得到了自认为是起死回生的力量，那是可以塑造灵魂的最纯正的力量，他称之为——魂之力。 “他试图强化她的灵魂，让她可以用灵魂逆向修复自己的肉体，可……不知哪里错了，她的身体还是一天比一天破败……” “几番挣扎后，她还是依依不舍地走了，她说，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给他留下一个孩子……” 灵儿睁大了眼睛，泪水忍不住地滑落，她仿佛可以感受到那女子的不甘与不舍。 漠北宸也体会到了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他被仇老鬼夺走灵儿的那一瞬间…… 二人与那故事产生了共鸣，猛地握紧拳头，痛得无法呼吸。 第119章 故事悲情向悲剧，无法逆转噬魂人 那声音，无情的推进着。 “羽天凌云的心被撕裂了，他不服，他不甘，他相信自己的理论是完美无瑕的，他要用他的魂之力【复活】他的爱人。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他似乎成功了。” 画面中的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那阳光明媚的瑰丽城堡变成了暗黑破败的庄园。 碧绿的草地枯萎，铺满城墙的爬山虎只剩黝黑的藤蔓，整个城堡没有生机…… 古堡的实验室内，执拗的羽天凌云状如鬼魅，形销骨立的他穿着黑色的长袍，眼神阴鸷而疯狂。 他带着厚重的黑眼圈，在黑袍和乌青眼袋的衬托下，肤色更显惨白。 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他成功了，阴木棺椁中的女子缓缓坐了起来。 “然而，羽天凌云辛辛苦苦复活出来的人，只是被强行拘束来的破碎灵魂，收纳灵魂的也是七魄溃散的残败躯壳。” “与其说她是活人，倒不如说是活尸，就像是傀儡术操纵的傀儡，除了听命于羽天凌云，她什么都不会做。” “她只是在扮演羽天凌云脑子里设定好的妻子，生活机械而又重复，在羽天凌云狂喜了几天后，才发现他的家里…每日都上演着他自导自演的狗血亲情故事……” “她甚至开始腐烂，那些破碎的魂无法维持魄的需求……半个月之后，羽天凌云再也不能对腐烂发臭的爱人说出晚安，我爱你，明天见之类的词语……” “更不要说是睡前的拥吻，那味道简直让他崩溃，她却仍然每天对着镜子打扮自己，生前爱洁的她会定期沐浴，而这却让她腐烂地更快了……” 看到腐尸整理妆容，漠北宸和灵儿几乎要吐出来了，这种视觉的过度刺激让人十分难受，他们甚至闻到了熏香与尸臭混杂的恶劣气味…一切都那么真实。 那清冷的声音，继续没有感情地描述着那段凄惨的故事，这段故事渐渐由悲情向着悲剧转变 “可羽天凌云不甘心，他进一步研究又有了新的发现，灵魂，可以有媒介，自己的灵魂可以做爱人吸收残魂的媒介。” “于是，羽天凌云开始无度地将自己的灵魂引导出体外，让他的爱人得以苟延残喘。” “她活着，继续腐朽，而他则越来越虚弱的走向死亡。” 羽天凌云用类似针筒样的东西，从自己的后颈刺入，抽取出一团奇异的力量。 他痛得浑身战栗，鬓角的头发随着针筒的扩大黯淡了色泽…… 漠北宸和灵儿都想起了渡劫时重塑灵魂的痛苦，一次又一次，羽天凌云提取着自己的魂力，一次次的折磨着自己，他爱地偏执而疯狂。 “他又发现，血液是魂和魄的重要载体，通过血液的运输，魂在心脏中滋养魄，而魄会在大脑中反哺魂，进食强魄，休眠养魂，饮食与休眠是生命存活的养料，而修行与锻炼则是生命成长的动力。” “如果生命溃散，魂会立即消失，魄则同身体一起慢慢腐烂。进而，他认为，想要起死回生，便要得到足够的，足以让魄重启的魂之力。” 此时的羽天凌云为了延续妻子的所谓生命，已经几乎耗尽了自己的灵魂。 他的灵魂脆弱的只能勉力维系自己的生命，他的人也变得扭曲而疯狂，眼窝深陷皮包着骨头，他比那棺椁中的女尸更像是一具尸体。 他没有笑容、没有悲伤、没有希望，只有抽取灵魂时的战栗代表着他还是个活物…… 谁都能看出，如果他继续下去，他的三魂会失去支撑而溃散，他自己的生命也将戛然而止。 “发现了血的意义，他便开始抽取仆人的血液做实验，试着用各种力量去剥离血液中的魂之力。” “可是血液一旦离体，魂力便会迅速溃散，就像是人死亡时溃散的灵魂一般，无论如何也留存不住…” “他将妻子封存，把这些力量用于自身，发现这些力量对于活物的意义远大于死物。” “于是，他借助这些力量，恢复了些许往日的风光，也凭着研究，成为了羽族举足轻重的学者。” 羽天凌云获得了巨大的成功，羽人们认为他是新力量的开拓者，带领羽人发现了更广阔的世界。 可羽天凌云…从不开心。 他从来没有笑容，不骄傲于自己的成就，不欣慰于自己的发现，因为他依然无法救活她，那些掌声和鲜花对他来说就像是对他无能的嘲讽…… 每天深夜，无人之时，他坐在棺前默默的看着她。 十五年后，她的容颜已经恢复如初，可她就是不会醒来，棺椁之中的时间仿佛静止在了她陨落的那天。 羽天凌云流泪了，他知道，那些通过血液得来的魂之力无法实质性的弥合她的伤痕，而他自己的灵魂……已经空了。 他再也没有多余的力量进行下一次提取，不久之后，她将再次腐朽…… 灵儿伸伸手，绝望的泪流满面，她的手与羽天凌云的手重合，抚摸在棺椁之上，如果幽冥之火可以救回那棺中的人儿，她愿意试一试…… 可她在这个世界里无法使用幽冥之火，她缩在漠北宸的怀里，压抑的难受，两人紧紧的拥抱着彼此，十指相扣，再也不愿松开。 “那天，妻子即将再次溃灭，羽天凌云回天乏术，为了救回她，他一意孤行的抽取了自己最后的魂力。” “当稳住了妻子后，羽天凌云的灵魂便开始崩溃……” 实验室内，羽天凌云年轻美丽的女助手打翻了器皿，她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羽天凌云不甘的躺在地上抽搐着，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妻子长眠的位置——好不甘呐……到底是哪里不对？为什么？难道，只有那一种方法才能完美的摄取吗？ 可那，不是生灵该用的方法。 可我，也没有机会了。 他的呼吸愈发缓慢，他的心跳却狂躁的像要爆开，丝丝缕缕的阴力从那针筒的伤口中溢出，体魄剧烈的挣扎，试图燃尽自己，迎接那本不该现在到来的死亡。 优秀的女助手崇拜羽天凌云，在接触他的研究后，更是被他真挚的感情所感动。 她在他身边七年，只为默默陪在他的身边，只为看到他亲手复活自己的爱人…… 她手中的仪器摔碎在地，她伏在他的身上，哭泣着摇晃，她留着泪说——“试一试吧，试一试那个方法吧，求你了，你快要死了！你死了便救不了她了！不要坚持了，不要再坚持了！” 其他准备，已经来不及了，她将自己的脖颈靠近了羽天凌云乌青色的嘴边，温柔的笑着，没有任何的恐惧，她愿意为眼前的人，献出一切。 “不！”灵儿惊慌的颤抖，想要抓住那疯狂的女人！ 羽天凌云鬼使神差的咬向了助手的脖子，当滚烫的血液入口的瞬间，魂之力疯狂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复生的快感冲击着羽天凌云的身体，那起死回生的美妙感觉让他无法克制的贪婪吮吸，失去了神志！ “不……”灵儿绝望的垂下手。 一切，已经定局，亦或者，已是定局。 当羽天凌云松开嘴恢复神智，助手已经成了干尸。 那干瘪的面容没有惊惧，反而带着温柔的笑容，似乎能为了羽天凌云死去，也没有什么不好。 羽天凌云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好，不再头晕目眩，不再四肢无力，不再精神萎靡，他过度使用阴力复活妻子带来的负面影响似乎全都消失了——还不够，还不够！ 这些力量不足以让她复活！ 他扑向了城堡中为数不多的仆人。 那一夜，连月光都没有泼洒在大地之上，乌云笼罩了整个古堡。 美丽的女子从水晶棺中坐起，羽天凌云张开双臂，在古堡中放声狂笑，笑着笑着，一行血泪从面颊滑落…… 踏出了那一步，他和她便不再是羽，甚至，不再是生灵。 非羽、非人、非鬼、非鲛、非妖、非怪…… 那一夜，世上的第一个血族和第一只尸族——诞生了。 第120章 妖狐与血王谈判，时间轴出现混乱 幻境破碎，漠北宸和灵儿同时打个寒噤后醒了。 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二人大口呼吸起来。 那一抹血雾，自己从二人身体剥离，回到了岚凌云的身上。 他轻轻的瞥了一眼还在牵着彼此的小夫妻，垂下眼睑 “万分抱歉，吾只是不知道，在你们没有看这段记忆之前，如何与你们谈。” “你……先住口。”漠北宸颤抖的手止住岚凌云。 最后一幕，羽天凌云那绝望的狂笑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里，带来巨大的精神压力。 而灵儿则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泪水，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妻子，躺在棺椁之中，看着自己的男人为了救自己努力了二十年，越走越远。 血王点点头表示理解，识趣的住嘴坐好，等待二人平复心情。 烛火险些熄灭，漠北宸和灵儿才缓过神来。 “你……想和我们谈什么。” 漠北宸长叹了一口气，挑亮了烛光，引燃了炉火，翻过茶具准备沏茶。 血王，曾经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吗？ 虽然总觉得这个理由对于一方霸主来说很扯，可又不得不说，保护自己女人的话题漠北宸很关心，对方非常精妙的把握住了他心中的想法。 漠北宸在看完记忆后，对眼前神秘的永生之主产生了同情，或者说，是共情。如果是灵儿病了，自己有方法救，那么自己也会不顾一切的尝试，几十年时光，越走越远，也说不定。 岚凌云摊开手谦逊地道谢，将漠北宸递来的水杯拢在手心里，闻了闻茶香喝了几口。 “嗯，很香，谢谢。” 血王又看向灵儿，漠北宸已经被稳住了，可他的目标是妖狐， “吾认为，还是由妖狐先说。” 灵儿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不知为何，她不怕眼前的血王，反而觉得他有些意思，来自妖狐的传承告诉她，眼前的人有一丝丝熟悉 “所以，我到底应该怎么叫你？血王？岚凌云？羽天凌云？” 血王微笑，“一个虚名，并不重要，你可以唤吾岚凌云，或者翼无翼——那是完整的吾之名讳。” 翼无翼，是神魔之战时，血王的名字。 灵儿耸耸肩“好吧，部分翼无翼。” “……”岚凌云被叫懵了，“虽然，吾的确是五块残魂之一，但吾……” “好吧，五分之一的翼无翼。” “……”岚凌云淡然的嘴角抽了抽，果然！历代妖狐没有一只按套路出牌的！ “你自己说的一个虚名而已。”灵儿翻白眼。 岚凌云看了灵儿半天，最后妥协了，“好吧，你高兴就好。” “好的，五分之一的的翼无翼……太长了。”灵儿又不满意了，看看漠北宸，“要不就叫他……小五子？” 二少爷表示接不住，小五子，他只能想到小三子的弟弟……不是，对面可是血王啊小可爱…… “吾认为……” “对，那就叫【小吾】吧，可可爱爱的。” 血王最后的尊严和倔强不允许，他据理力争“老吾。” “可以，老吾。”灵儿觉得也不错，顺口。 “嗯，老吾。”岚凌云确认了一遍。 “老吾。”灵儿有点开心。 岚凌云勾勾嘴角，点头，“老吾。” “老，以及人之老。”二少爷没忍住，“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好了舒服了。” “啪啪啪啪~夫君厉害~” “……”两口子都是神经病！深井冰！优毛冰！接不上啊淦！能不能给血王一点点尊重啊喂！ 岚凌云突然想手刃了眼前的一对儿深井冰。 “老吾。”灵儿叫了一声，岚凌云都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灵儿忽然的认真。 “如果你想合作，或者说对我们有所图，就查出袭击青丘的真凶告诉我们，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岚凌云又懵了，他是来寻求合作的啊，咋就被安排上任务了？他连血王残魂的记忆都给他们看了，还不够有诚意？ “吾以为，吾已经很有诚意了。” “反正你是永生之主，永生教都是你的，你不说是谁袭击了青丘，我就不能信任你。” 岚凌云愁苦的动了动手指，试图组织语言，“十几年前，永生教……并不属于我自己……其实现在也不属于。” 灵儿皱眉，“什么意思？” “我这么说，你们一定不信。”岚凌云哀叹，“可……”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信？”灵儿皱眉。 “袭击青丘的人，是……司空淮南。” 灵儿瞪大眼睛看着岚凌云。 岚凌云叹息，“我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可事实就是……” “我们知道啊。” “咳……”岚凌云整个儿不会了，“你们知道？” 灵儿掰着手指，“青丘一共三次遇袭，第一次是老萨满动手，第二次是土匪，第三次是你们。” “第三次？什么时候第三次？他们又动青丘了？为什么？”岚凌云好似比灵儿还激动。 “就在前不久，而且我的母亲，青十三被杀了。”灵儿看着岚凌云。 “青十三？青十二死了？” “她在第二次袭击之后就不在了。” “……”岚凌云皱起眉，手轻轻捂住额头。 “血王，你不要玩花招。”灵儿握紧了拳头。“二十年前，你们杀了青十二，二十年后，你们又杀了青十三，我的母亲。” 血王愣在当场，“二十年？” “准确的说，二十四年了。”灵儿咬牙切齿。 “等一下……等一下，现在是哪一年？” “中土历二零二四年……”灵儿皱眉。 漠北宸忽然觉得眼前的岚凌云哪里不太对。 岚凌云求证的看向漠北宸，漠北宸点点头，“现在，是中土历的二零二四年，中土帝国以人类五行国建立的时间为中土元年，至今正好是二千零二十四年。” 岚凌云如遭雷击，“二零二四年？现在……不是二零一九年吗？！” 第121章 率先信任难做到，圣化黑化岚凌云 血王的时间轴有问题，他脑子里有四五年的记忆空白。 灵儿迟疑的看看漠北宸，眼神询问“他在耍花招吗？” 漠北宸轻轻摇头，表情严肃，他想的更多一些。 如果永生之主对时间的认知出现了漏洞，那么恐怕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 血王对最近四五年的认知出现了问题，永生教最近四五年跳得很凶，他们派出使者四处游说，在风族内部发动了战争。 更多的怪事也是近几年发生，比如水国的尸族、青丘遇袭，这中间，全都是偶然吗？ 据漠北宸所知，之前的永生教一直是低调经营的。 目光交流一阵，二人的担忧愈发明显。 岚凌云捂着头，“失礼，吾现在，很混乱。” “……”看得出来。 “第一次袭击青丘的，是司空淮南，第二次……吾全不知情。”岚凌云捂着头，“如果是连续的袭击，那么吾怀疑，还是司空淮南他……” 岚凌云摇头，“你们不会信，算了，算了……” 灵儿和漠北宸面面相觑，其实漠北宸对司空这一家子一直有所怀疑。 岚凌云的话，跳跃而没有章法，“血王的残魂，已经破开了两个，一个是木国的封印，一个是水国的……我的力量是，木国的那片封印所给。” “另一片，水国的封印……一直……一直在司空淮南手里，他……他和吾，一起创立了永生，一起制造了七使徒。” “吾不想针对他，可……说永生，总绕不开他。” “他……”岚凌云皱着眉头，“你们……会相信吗？” “你说，我们听，不同的故事，有不同的理解。”漠北宸的心沉了下来，这一切，与他的很多猜测不谋而合。 “七使徒，是生物的七种原罪，在玄黄，人们称之为【骄、奢、淫、逸、嗔、贪、妒】，他们需要血王分裂自己的灵魂为引导，才能降临世间。” “吾与司空淮南利用两块封印，勉强联手制造了七宗罪，我们的实力很弱，不然七宗罪也不会连九品都到不了……” “呃，失去了七宗罪的我们，整个人都获得了升华，吾和他，都圣化了，变得……高洁和……奇怪。” “司空淮南他……忽然失去了与吾合作的意愿，也没有了壮大永生教的动力，吾与他渐行渐远，最后，他切断了与吾的联系，开始兢兢业业的在白马部发展……至少在吾看来，是的。” “司空淮南离开后，吾自己继续发展永生。可……血王的残魂…凌云突然捂住了脑袋，控制了很久，才颤抖的停下。 “吾的体内，有三个声音纠缠，一个是吾，一个是翼无翼，一个……是羽天凌云。” “司空淮南和翼无翼，一直对青丘感兴趣，如果有人第三次袭击了青丘，那么……很有可能是他们二人中的一个，或者……一起。” 震撼，非常的震撼。 漠北宸和灵儿面面相觑，司空怀南居然是永生教的创始人之一，还掌握着血王残魂的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 漠北宸的脑中一片空白，大瀚朝的先祖，道宗的武蛇使徒，居然曾是永生之主的盟友？ 武蛇失去了七宗罪，而后不再与永生教合作？ 他自幼被自己的兄长打压，自我放逐也没办法躲开，最后被逼的走投无路，离开故土。 会那么平静的离开吗？ 他来到北方，带着愤怒、不甘和对力量权利的渴望，孤身……或者带着血王的残魂来到北方，会做什么呢？ 二百多年前，上代妖狐解开了木国的血族封印。 一百多年前，血王的残魂来到风族，建立永生教。 七十年前，武蛇入风国。 三十年前，冼临渊登基，武蛇回白马，改名司空淮南。 二十年前，武蛇通过在血族的经历，以及幻海等人的判断，认定了北境存在将臣之墓，遂袭击了青丘。 之后，老武蛇在白马成为风族的传奇。 他的真实目的，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又或者，圣化前后的武蛇想法完全不同。 我了个天尊……这…… 灵儿皱眉，抓住了关键点“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是敌人。” “敌人？不，吾不是你们的敌人……”岚凌云立即摆手，“血王被封印，是因为他创造了七宗罪，可灵魂需要阴阳平衡，于是剩余的负面灵魂必须被强化，其中五个异军突起。” “最终，他们五个都想要独立掌控血王，称为神明本尊——神魔之战后期，血王是唯一的神明，不是五魂分裂，他怎么可能被打败？” “妖狐使徒，利用了血王灵魂的弱点，将他一分为五，封印在五个容器中。” 岚凌云指着自己“木族的那一片残魂，被称为【欺瞒】，就是我身上的这一块。” 灵儿惊呆“那岂不是更不可信？” 岚凌云摆手，他的情绪稍稍有了一丝丝的波动“他进入吾体内后，与吾的欺瞒之魂同化，而后……独立成为了新的人格……吾不但没有七宗罪，还失去了欺瞒之魂，所以吾……根本不会撒谎，只能说实话。” 灵儿目瞪口呆，“没有七宗罪，还不会撒谎，老吾你还真是个圣人哦……” “唉……所以，吾才天真到一个人冒着被杀的风险跑来白马城，与你们谈合作。”岚凌云苦笑着低头叹息，仿佛自己的想法非常的无语。 “所以，你想要合作什么？”灵儿好奇。 岚凌云抬头，稍稍急切地看着灵儿“你愿意相信吾？” “你不说，吾……我怎么知道？”灵儿被老吾带到沟里去了。 岚凌云激动了起来，自己絮絮叨叨“怪不得羽天凌云那么信任妖狐，原来妖狐真的可能愿意首先去相信别人……” 他的声音充满了希望，“妖狐，吾此次来，是为了寻求幽冥火的帮助，好把吾脑中那个血王的残魂重新封印起来，或者直接毁掉。” 再次封印血王的残魂？ 那……不论如何应该是件好事吧？ 漠北宸立即开口，“要怎么做？” “幽冥火是炼化灵魂之火，妖狐一定有办法的，她一定会把封印的方法传承下来的。” “所以你也不知道吗……”灵儿苦恼的抄着手，对漠北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哦。” “没关系……”岚凌云微笑，“只要你相信，吾就与你一起寻找方法，总有一天，我们会把血王的残魂从心封印的！” 灵儿无语，“你可真乐观啊，圣人老吾…… “呵呵……啊！”岚凌云突然痛苦地把头埋在了桌上。 “你……没事吧？”灵儿小心翼翼地问。 “小心。”漠北宸拉拉灵儿，两人警惕起来，凝神戒备。 岚凌云身上的气场发生了变化，阴鸷而凶狠。 “翼无翼…你…还是那么有心机……”当岚凌云再次抬头，他的面容变得阴翳起来，额上青筋暴起，眼上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他咬牙切齿地挣扎着开口，“不仅盗取我的身体，还要毁掉我的灵魂吗，你……何其歹毒！” “呃……”漠北宸警惕起来，从声音到气势，岚凌云整个人完全变了，他的声音嘶哑，满眼的血丝，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看着漠北宸和灵儿。 “两位，刚才的那个，就是翼无翼，我……才是风族大萨满岚凌云！” 第122章 三魂夺魄岚凌云，答应合作百灵儿 眼前完全改变了气场与模样的人，自称岚凌云。 见漠北宸和灵儿满是防备，他咆哮了起来“你们要相信我！刚才那个人才是翼无翼的残魂！他想要吞噬我与羽天凌云，并完全夺取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他的表情疯狂扭曲，精神明显在崩溃的边缘。 漠北宸和灵儿都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危险。 他激动的吼着，“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是我，为了梦想主动与血王之魂融合，现在的我…和七宗罪的梦想，还有飐家的梦想，以及司空淮南，我们的目标一直是统一的！” “我们从来都是要统一风族，让风族人不再继续分裂，不再自相残杀，团结的风族铁骑可以踏破每一寸城垒——定风波也挡不住我们的兵锋！” “那个翼无翼，开始只是一个弱小的残片，我真的该听司空淮南的，不要依赖他的力量……可……”岚凌云痛苦万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都晚了！” “那个……”灵儿抬抬手，却没有说出话来，眼前的岚凌云急躁而愤怒，还有强烈的傲慢，他压根不想听别人的话，只顾自己表达。 “翼无翼，他居中伪装，时而扮做我，时而挑衅血王，让没察觉他存在的我与血王互相消耗，而他从中渔利！我们两败俱伤之时，他便突然出现。” “现在的他已经吸收了大部分血王的残魂，也能掌控了我身体的部分控制权，每当我沉睡，他就会出现——看我的眼睛，我真的熬不住了，我已经五年没有长时间睡觉了！只要我稍稍陷入沉睡，便会被他夺了身体！” “他是欺瞒之魂，他最会欺骗，他连他自己都骗！他已经骗过了自己，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岚凌云！” 岚凌云激动地说着，懊恼的使劲抡了自己的脑袋两下，他热切的看着灵儿 “你们是谁，他来找你们，你们一定非常的重要，你们是谁？你们是谁？” “呃……”灵儿惊了个呆，现在才想起来问自己是谁吗？另外……他真的知道他自己是谁吗？ 岚凌云忽然浑身一颤，指着灵儿和漠北宸，满脸惊慌 “不对！你们……” “你们是幻觉！我在哪儿？我在梦里，我要醒过来！” “飐天佐！你在哪里？梼杌！叶！赛米拉米斯！你们都去哪儿了！快拉我出去！我又陷入他该死的幻境了！” 漠北宸和灵儿对视一眼，眼前这位不论是谁，神志都明显的混乱了。 又一会儿，癫狂的岚凌云又变了样子，他微笑地看着灵儿，眼中全是信任。 “抱歉，吾最近总是有些头疼，还喜欢沉睡……呵呵，成为血族之后还很少见的，这的确让我有些困扰，嗯。” 他高贵，优雅而沉稳，他的实力似乎比刚才那两人都强，他背后甚至自带着血色的神光——圣境之上，居然是神明的实力！ 他的声音，漠北宸和灵儿刚刚听过，就是梦境故事里那个旁白的声音——他是……羽天凌云？ 阿这？不愧是神格，一块记忆残片都能成为独立的人格。 看来，岚凌云体内的确有三个灵魂，他们真的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灵儿有些慌了，“喂，你……你真的知道你是谁吗？” 一块记忆残片，便让漠北宸和灵儿心生忌惮，那么完整的血王到底是何其强大的存在？ 同时，很明显的，血王羽天凌云的脑子也不清醒，“妖狐你…几天不见，怎么变了如此之多？” 羽天凌云突然顿住了，他开始扫视周围的环境。 灵儿似乎看到了他眼中有不能理解的神色，那从容的眼眸又开始混乱，他死死盯住了漠北宸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一水化三境？吾知道你…吾见过你，你怎么会和妖狐在一起？你不是去了人类那边？！” “给吾一个理由，否则，就准备神陨吧。” “我了个天尊……”别的不知道，但漠北宸知道自己现在扛不住血王的进攻…… 下一刻，羽天凌云的眼神又阴鸷疯狂起来，黑眼圈又回到了脸上，他情绪激动怒吼，“居然先搬出羽天凌云压制我，再与他切换控制权！哈哈哈翼无翼你露馅了！我不会让你再……” 岚凌云的表情瞬间平和，“聒噪。” 再次疯狂，他指着漠北宸和灵儿，“不管你们是谁！是真是假！都要记住！翼无翼他是骗子！不要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他……” 岚凌云疯狂的怒吼戛然而止，几乎要崩溃哭泣的眼神渐渐变成了——安静。 “本来说好，他来负责白天，吾来掌控夜晚，通过睡眠切换意识。”岚凌云勾起了嘴角，笑容有些苦涩，“他居然，五年没有睡觉……怪不得，怪不得，真是阴险。” 灵儿莫名的放松了很多，虽然刚才岚凌云和羽天凌云的话很值得人寻味，可这个“老吾”总归是平和的，他的安静，坦然，都和将臣非常的相似，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人下意识的安心。 岚凌云将刚才弄翻的椅子扶正，又坐了下来，他平静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在指尖撵了撵，语气有些唏嘘。 “唉……他还有眼泪，真好，你看他那歇斯底里的样子，哪儿像是失去了七宗罪的模样？”岚凌云摇摇头，“吾现在连哭和笑，都需要表演，才能展示情绪……” 仿佛看出漠北宸的担忧，“放心吧，吾和他，已经切断了记忆共享，否则也不会觉得今年才是二零一九年，他并不知道你们是谁。” “而你们的态度，吾很欣慰，吾会好好保守这个秘密的。” 岚凌云想了想刚才的对话，又叹息一声，“所以，妖狐现在还处理不了灵魂？只要你把那个人烧掉，就能为家人报仇了。” “弄不了。”灵儿狡黠一笑，“就算我能弄，你敢拿出你的灵魂让我烧烧看吗？火大点，你和岚凌云就都没了，不管哪个才是血王。” 岚凌云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似乎没有想过，纠结片刻，翼无翼道，“只要你帮吾，吾愿意相信妖狐，赌注，便是吾的性命。” “哇，你们一个个儿的是中了妖狐什么邪？”灵儿瞪大了眼睛，被托付以性命的信任，这感觉很好，也很沉重。 “别人不太清楚，可吾不可能与他们共生……这属于…病急乱投医吧？重塑灵魂，这世界只有掌握幽冥火的你能行，吾信不信都是无解，那不如信一次喽。”放松了的岚凌云居然开起了玩笑。 灵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可真谢谢您的抬举。” 岚凌云的的指尖跳起一丝黑色的雾气，“吾可以给你一部分关于幽冥火的记忆。只要有这份记忆，你很快就可以稳固出神，步入化境成圣，到时候你一定能帮吾。” “哎，我再谢谢您的好意。” 话毕，灵儿的脑门前突的跃出一团幽蓝色的火苗，将那份跳跃于翼无翼指尖的“馈赠”烧的粉碎，“嘿嘿，你休想给我再摁进去~” “！”岚凌云一愣，随即欣喜的看着灵儿，“你可以处理部分灵魂，这是个好的征兆。” “嗯，一丢丢，但是控制不住火候——我可不能拿你的命赌，即便你敢赌。”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岚凌云笑了起来，然后他自己都愣住了，颇为欣慰的冲灵儿点头。 “吾真该谢谢您，妖狐，很久…没笑出声过了。” 第123章 要穿越星辰大海，去看看遥远彼岸 漠北宸一直安静的观察，他认真的梳理了前后，觉得还是有些没底。 岚凌云的动机很奇怪，掌握身体的主导权之后，他要做什么？ 这非常重要，如果他还是要发扬永生教吞并天下，那让灵儿帮他岂不是很扯？ 漠北宸闲聊般开口“那个老吾，你毁了他们之后，要做什么？” “从渡鸦城向西，过金国、石国，进入十万大山并穿越它们，再一直往西，看看会不会进入无尽之海，如果真能到达，那便再穿越无尽之海。” “吾想看看跋山涉水之后，会不会在水国的东海岸登陆。吾想知道传说中，玄黄是桶状的说法是不是真的。” 岚凌云毫不犹豫的说道，他眯起眼睛，望向西方，充满了向往。 “几千年来，自羽人那时代起便有了传说，可从来没有人能做到环绕玄黄的旅行，大家混战杀戮，越来越弱，还全都忘了初心……”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生物能做的到，那一定是吾——吾要横跨整个玄黄，吾要环绕整个世界，吾要穿越星辰大海，去看看更远的彼岸。” “了不起。”漠北宸表示惊讶，他设想过千万种答案，唯独没有这一种。而这个梦想，其实在他的心里，或许在每一个大男孩心里都有——环绕整个世界。 灵儿瞪大了眼睛，“玄黄…是能绕回来的？还有这么个说法？人家都不知道的~” “呃……”漠北宸和岚凌云面面相觑，真不知道接什么……这妖狐是典型的小文盲。 不过，岚凌云第一次没有被嘲笑，似乎漠北宸和灵儿不仅不觉得他在浪费力量，还认为本就该如此，并表现出了兴趣。 家里永生教的那些家伙，只想让他用这力量去征服能看到的一切。 那些低等的莽夫。 岚凌云忽然觉得挺悲哀，要不自己也离开永生教，到哪个部落去玩玩？ 唉，不解决那两个疯子，走不掉啊…… 灵儿满眼小星星“如果玄黄是个桶状的，北是冰原，南是熔岩…哇哦~” “很有趣对不对。”岚凌云也莫名的兴奋起来——“再假设一下，如果能一路向北穿越冰原，最终到达南方呢？” 灵儿兴奋，“那玄黄不得是个……” 岚凌云和漠北宸一起点头“对对对，是个qiu…” “那玄黄不得是个大火锅儿？不对不对，是大汤锅，下边点火，上边放冰冻的肉片，锅里全是海水~额，用海水涮锅他不咸吗？” 灵儿瞬间进入了想像模式，“漠北宸漠北宸，你知道海水为什么是咸的吗？我好像破案了耶。” 鬼使神差的，漠北宸和岚凌云居然非常想知道灵儿的答案。 灵儿超级骄傲“因为，天尊他爱吃咸的锅儿~” “呃…”凌乱了的岚凌云看了看凌乱了的漠北宸，两个人一起挠挠头，接不上啊接不上，跨越五千年都接不上妖狐的思路啊…… “不过，老吾，如果你没有骗我的话，我想…等我强到能单独剥离血王灵魂的时候，一定会帮你的。” “那还要好久啊……”岚凌云泄气。 “你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那就弄死我再等两百年后的下一个妖狐问吧，说不定就答应了呢。”灵儿笑着瞎想完，给了岚凌云一个答案，很妖狐的答案，光棍一条。 “唉…”岚凌云摇摇头，“与吾想得一样，还好没有抱太大希望，行吧，走了，吾等着你变强的那一天。” “就这？”灵儿傻了。 “要不然呢？把你绑回去，然后告诉渡鸦的人你是妖狐，你才是解开封印的钥匙，然后让飐天佐用低劣的学术态度各种研究，最后把你弄死，吾再等妖狐下辈子投胎？” 岚凌云见漠北宸要翻脸，于是又多解释了一下“啊，抱歉。吾只是想告诉你们，渡鸦部的家伙们多么恶劣而已，并不是威胁。” “你们两个都是可以正视吾的人，和你们聊天，吾很开心。如果妖狐能帮吾，吾便立即脱离永生出去走走，哪怕妖狐为了复仇扫平渡鸦部和永生教，哪怕他们是吾曾经的朋友和孩子…吾也绝不阻止你们。” “嗯，一言为定。”灵儿也放下心来，“只要能帮你，我就会帮你，至于报仇，我肯定要自己来的。” “是妖狐的作风，呵呵。” “不过老吾，让你白跑一趟，我还挺过意不去的。” “真的？”岚凌云笑起来，这一次的嘴角有了不同的弧度，那个弧度叫做开心。 “真的。” “找到了两个愿意听吾说疯话的人，也挺好的，我们就这么约定了。”岚凌云笑笑。 “好嘞，拉个勾。” “呃……”岚凌云卡了一下，还是郑重的伸出小拇指，和灵儿拉在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漠北宸无语地看着两个大孩子煞有介事的拉钩，他特想骂人，尔虞我诈的敌对双方拉个勾有个屁的效力？ 可转念一想，一个是没了负面性格的“真人”，一个是刚渡劫涉世不深的“纯妖”，拉个勾对他们来说可能……还真挺有效力的。 岚凌云心满意足的起身，看样子准备离开了。 漠北宸却又给他倒了杯茶，““哎，翼无翼，你知道上代妖狐详细的情况吗？时间还早，说说看。” “嗯…吾年轻的时候，两百年前的那个故事还没有被人们忘干净。” 岚凌云看灵儿好奇，于是又坐下，喝了口茶。 “那时道家和妖族关系还很僵，尤其是和北境妖族属于不死不休的仇恨，那代妖狐恰好有些跳脱，刚渡劫就四处惹是生非，被道宗派遣了一队高手给弄死了……将臣与妖狐有很特殊的…哦，呵呵呵呵，抱歉，你就是妖狐，自然知道这种羁绊。” “忘性不小…”灵儿拖着腮帮子听故事，并在桌子下踹了漠北宸一jio，好烦啊，上辈子真是让道宗弄死的啊…哦，对，不是我，是妖狐，呵呵，已经完全代入了。 “所以将臣发狂，开始疯杀水国道士。不巧，那一代蓝龙和道宗、北境都不对付，他置身事外，最后逼得玄武提前出关和将臣同归于尽。” 岚凌云谈完正事，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他似乎真的很开心，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人能和他聊聊除了永生之外的事情了，他都忘了自己还知道别的事情，他喝了口茶，又站起身。 “唉…该走了，该死的岚凌云…总是大喊大叫的，真是没有贵族的斯文，还有羽天凌云，从来不知道收敛那该死的血王气息。” “再坐会儿呗，聊聊别的？还有茶呢。”漠北宸又一次挽留。 “唉…吾也想多聊聊，可你家老人来了。”岚凌云眨了眨眼睛，表示他知道漠北宸的小心思，且并不介意。 “嗖！” 一点寒芒闪到，岚凌云的身形倏然化作雾气闪出屋子，苍老的武蛇手持木杖扎了个空！ 第124章 血王笑傲白马城，武蛇一生多坎坷 岚凌云微笑着，在天空展开一对黑色的肉翼，月光下，半透明的肉翼有暗红的纹理。 “哈哈哈，淮南，好久不见。” 武蛇大怒，气势骇人，再次舞动乌木杖刺了过去。 岚凌云没有还手，只是闪避，连续躲了三剑。 武蛇落地，剧烈的喘息，老迈的大萨满不复当年之勇。 但，这世界上能躲开九品武蛇三剑的人不多，连岚凌云也不能。 他的胳膊受伤了，伤口滴落着鲜血。 不过，伤口很快开始慢慢愈合，不一会儿，恢复如初。 岚凌云看了看完好如初的手臂感慨道，“怀南啊，你怎么……如此老朽了。” 司空怀南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怒色，“呸！你这背弃了长生天的叛徒！” 岚凌云微笑，“呵呵，你这个背弃了永生天的孽子。” “住口！”司空淮南蓄势再发，又被岚凌云躲开。 这次，岚凌云比上次还要轻松。 “淮南啊，放弃吧，鼎盛的你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现在？绝杀三剑过了，你还能如何？” 漠北宸和灵儿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岚凌云说的是——我？ 称谓的习惯是很难改的，灵儿渡劫之前有说【汝】的毛病，羽天凌云也在说【吾】，之前的岚凌云一直说【吾】，而那个疯狂的岚凌云则说的是【我】。 打斗中，岚凌云的自我称位变成了【我】，这是为什么？到底哪个才是他？ “杀！” 司空鸿途愤怒的吼声响起，大地都在颤抖，凶悍的白马骑兵向天空甩出一片箭羽，遮天蔽月。 可惜，很少能射到岚凌云的身边，更遑论能击中他。 眼见白马青牛左右夹击而来，岚凌云随意一躲，“还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啊…白马青牛，还有冰狮子，呵呵呵。” 岚凌云轻蔑一笑，冲漠北宸和灵儿投去了意味深长的目光，“如此孱弱的冰狮子，能弄死我的嫉妒使徒？” 漠北宸内心一惊，渡鸦使徒逃回去之后，认为是冰狮子杀了嫉妒。 而岚凌云现在有了自己的判断。 老武蛇眯起眼睛，回头看到了保护灵儿的老槐——“槐百鬼！别藏了，帮忙！” 槐百鬼冷冷看着武蛇，不为所动，只是死死的护着灵儿和漠北宸。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着老武蛇吃瘪，岚凌云放肆大笑，肉翼几次翻飞，人影消失在朝阳之中。 “吼！”司空鸿途的吼声中满是屈辱，这就是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都城吗？ 对方只身一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只留下一句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便翩然离去…… 望着岚凌云远去的背影，司空怀南拄着拐杖呼吸沉重，他久久不语，等到漠北宸等人围拢，老人下了决心。 “鸿图，沁雪，你们去联系各部，我们召开最后一次长生天大会，准备向永生教开战，黄金家族不同意，我们便自己去联系水国——剿灭永生教，是目前唯一的目的。” “是，大萨满/老师。”司空鸿途和岚沁雪郑重点头，赶紧离开行事去了。 老人勾勾手，对漠北宸和灵儿道“你们两个，随我来。” 漠北宸和灵儿对视一眼，面上不说，心里却对大萨满充满了猜忌。 老萨满人老成精，不用问就知道，岚凌云自然是挑唆过了，小夫妻对他充满了戒备。 回到祭坛静室，老萨满屏退左右，槐百鬼却一步不退。 忠诚的老管家心中满是愧疚，刚才他真的完全没有察觉，血王的强大超出了他的想象，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能和血王对拼的人，那一定是大哥将臣了。 武蛇皱皱眉，老槐却冷冷开口，“司空淮南，我比你年长，你的那些旧事，我虽在黑水潭，却也知道不少，最近三十年，你和大瀚白马一起为自己洗白的速度很快啊，年轻人们都忘了，可我这一直活着的老东西却还记得你！” “……”老武蛇沉默不语。 槐百鬼木讷的脸上勾起了恨意，“不是你第一次偷袭青丘，我都不敢确定，你就是那永生双子中的另一位——岚凌霄。” “之前的岚凌霄，已经死了，他的灵魂去了七使徒身上。”司空淮南的脸上忽然满是疲惫，装了几十年，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是岚凌霄之前，我还是水国的武蛇使徒，紫涯道人……”奇快妏敩 “呵，面皮倒是不少。”槐百鬼冷笑，“北境还是那句话，我们不在乎你究竟是谁，我们也不想知道真相，但，青丘和黑水的妖族你们再敢动一下，你便是北境的敌人。” “……”老武蛇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槐百鬼双眸盯紧了武蛇，灵儿第一次知道槐百鬼的威势是如此的可怕。 “灵儿，是北境的大小姐，是我们选中的领袖，玄姬是也是我们青丘的孩子，只要她俩出一点点事——我槐百鬼虽然比不过将臣，但你们道门现在也没有玄武，到时候，你们又会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武蛇皱眉，“老夫说了，绝对不会再动北境的孩子——万一灵儿姑娘出事，是永生教动手呢？你就要怪到道门头上？” “永生教，不是你和岚凌云创的？”槐百鬼冷笑，“好了，我懒得与你口舌，北境和你，无话可说。” 说完，槐百鬼就站在灵儿的身后，不退不让，一副要保护灵儿，不惜与武蛇开战的样子。 “……”武蛇一下不知该怎么说，心中只有悔不该当初…… 老武蛇的一生，当真是坎坷无比，跌宕起伏。 他本姓冼，是大瀚太宗最小的儿子。 冼淮南年少时被大哥太子排挤，只能躲入道门修行。 那时，年轻的冼淮南认识了一个来北都云游的萨满，他叫岚凌云。 二人很快成为了好友，岚凌云年长，冼淮南视之为兄长。 不多久，冼淮南被武蛇选中，成为使徒，又被大哥忌惮，被迫“飞升”，背井离乡逃往北境。 为了报复大哥，冼淮南作为武蛇，在北上途中拐走了隐宗守护的血王封印。 岚凌云与冼淮南分道而行，岚凌云继续向南游历，冼淮南北入北境，完成武蛇的使命——监视将臣。 冼淮南在北境几年，没有发现将臣的动静。 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北境的妖族与他不和，而大哥登基后也不放心，不停派人来打探监视。 后来，岚凌云北归，对冼淮南的处境非常同情，邀请冼淮南入风族，成为一名萨满。 冼淮南身心俱疲，答应下来，从此，成为了风族大萨满，岚凌霄。 二人在黄金部呆了一阵子，觉得黄金部没有施展空间，又去了渡鸦部。 那里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萨满分支——永恒长生天。 信徒们对两位黄金部来的大萨满无比的推崇，岚凌云和岚凌霄成为了渡鸦的传奇。 此时，岚凌云向岚凌霄摊牌，承认了自己拥有血王残魂的事实。 他向岚凌霄描绘着统一的风族，强悍的铁骑，不灭的永生教。 他告诉岚凌霄，有朝一日，他们能踏入大瀚北都，还给那个被迫飞升的紫涯道人一个公道。 二人一起努力之下，攻克了血族留下的许多谜团，他们慢慢自认为掌握了血族的力量。 岚凌云坦言，他这块血王残魂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知识了，希望岚凌霄可以尝试一下，与水国的那块残魂沟通。 万幸，那时的岚凌霄没有找到能打开封印的妖狐，他自己心底也不认为能控制血王残魂。 于是，心存一丝大道的武蛇留了个心眼，始终将血王残魂的封印握在自己手中。 但，他慢慢被永生教和岚凌云的热血感动。 直到有一天，岚凌云决定，要尝试用自己的灵魂——唤醒七宗罪。 第125章 老萨满一生传奇，多身份难辨真伪 然而，岚凌云自己并不能成功的完成仪式，他的灵魂太过弱小，不足以作为七宗罪降临的媒介。 明知道很有可能是岚凌云的苦肉计，可岚凌霄更不想眼见着并肩十几年的好友死去，他还是义无反顾的顶了上去。 两位三阶大萨满的灵魂与七位“自愿”参与召唤的渡鸦勇士，换来了七位使徒的降临。 只不过，降临之后，七位勇士成了尸族。 刨开尸族的头颅，岚凌云得到了七坨“使徒之魂”。 谁能承载这些魂，谁就能成为永生教的七使徒。 武蛇质问岚凌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七个人必死，这不是招魂，这是活祭！” 只可惜，那时的武蛇已经没有了七种情绪，代表暴怒的“嗔”离开，他只能努力提高自己的声音，表达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愤怒。 他觉得很可怕，是做人道德推动他愤怒，而非他内心真的愤怒…… 岚凌云非常非常的平静，他失去的比武蛇还多。 那天，岚凌云与武蛇说了很多很多，武蛇迟疑着，他想离开，又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离开。 更可怕的是，当人类失去了负面情绪之后，会进一步失去等量的动力。 武蛇发现自己突然不想报复大哥了，也无法对岚凌云的欺骗产生过多的怨恨，他发展永生教的干劲随着负面情绪一起消失了…… 他不再愤恨，不再嫉妒，不再不平……他迷失了自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活下去。 就在这时，水国的封印残魂开始诱惑武蛇，声称只要融合，武蛇就能找到活下去的动力。 武蛇一直在挣扎，好在那时候的妖狐没有降临，武蛇才没有堕落。 在道宗、萨满教的教义中，武蛇慢慢找到了更多的自我，一个脱离了外界的自我，这一找，又是十年。 十年里，武蛇发现七宗罪的残魂非常可怕。 他们依附于一个宿主之后，便与宿主的某一魂融合，渐渐的吸收支配宿主，让宿主失去控制力，沦为罪孽的工具，直到死亡…… 比如“逸”之怠惰，一旦被占据，使徒就会变得不爱活动不爱思考，最后连穿衣吃饭甚至如厕都无法自己完成，活活懒死或者胖死…… 当七宗罪的宿主死亡，它们又会回到岚凌云身边，等着去寄生下一个生命。 十年间，死了无数的人，却只有两个使徒稳固了下来，“嗔”之暴怒和“奢”之贪食。 武蛇越来越纠结，岚凌云却越来越过分，他不满足于七宗罪，开始制造尸族，尝试吸血，整个人的状态也越来越奇怪癫狂。 武蛇希望劝解岚凌云，回头是岸，可岚凌云不愿再回到长生天的怀抱。 终于有一天，岚凌云告诉武蛇，他根本不是无羽人，而是一个纯正的羽族，他可以变成传说中真正的血族，如上古一般的魔神。 武蛇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离开了渡鸦，离开了永生教。 十年的销声匿迹，人们早就忘却了那个与岚凌云齐名的岚凌霄。 更忘记了那个传说中的紫涯道人冼淮南。 于是，他来到白马，成为了现在的司空淮南，与大瀚联合，与永生为敌。 他发展白马，建立强军。 他搜索北境，寻找将臣。 他联合萨满，对抗永生。 三十年，呕心沥血，却还是无法阻止岚凌云和永生教的崛起。 如今，他老了，老的不是岚凌云的对手，他守不住那块残魂了，只好让司空斩淮带回那块封印，重新放回圣山西山脚下，由狐族守卫…… 漠北宸和灵儿安静的听完武蛇讲述，刚想说话，老人家又举起手，竖起三根手指，“老夫可以起誓，第三次袭击青丘，真的与老夫无关……” “……”灵儿一下不会了，哎？怎么还抢答呢？过分了哦。 灵儿看看槐百鬼，槐百鬼点头，虽然他是黑水老宅男，二百年足不出户，可是水国风国的大事还是略知一二的。 这位武蛇走到哪儿都是传奇，二十年前，武蛇偷袭青丘的时候，自己还和他动过手——没打过…… 不过现如今，他借着幽冥火续命成功，身体回到了强壮的中年时代，而武蛇已经老朽，老槐有信心打个五五开，再加上大小姐和姑爷，稳赢。 漠北宸一言不发，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他有些担心，想要回北都确认一下，想要把玄姬送回毒国，让她呆在北都太危险了。 特别还有灵儿，万幸妖狐的身份没有暴露，以后也绝对不能泄露。 他得把灵儿藏起来。 或者就听父亲的，回圣山苟着，生崽，苟他个十年八年，等夫妻双九品了再出山。 再加上老爹和师父，大瀚至少有四个九品，血王来了也得掂量掂量。 风国？ 只要保住白马青牛就好了，其他的风国人他又不熟…… 好吧，再加上八勒猛嘎，以及狮子部落的几个炫彩狮子们…… 呃，还有小三子的母狮子们是不是也得互一下？ 啧，其实司空傲海那个草原海军司令人也不错的…… 我了个天尊的怎么又有这么多的羁绊了？有完没完？！ 老武蛇和漠北宸互相沉默着想事情，最后，武蛇无奈的叹息 “凝视深渊，深渊即回以凝望，我希望，天尊和长生天给了我足够的智慧对抗那凝望……” 漠北宸耸耸肩，什么世道，天尊也听难的，真是操不完的心…… 见漠北宸不回，武蛇面有悲戚，“孩子，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不灭永生，老夫无颜去九泉之下，见我冼家的列祖列宗，也无颜面对道宗的列位祖师。”奇快妏敩 “……”漠北宸和灵儿沉默的交换眼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风族最好不要待太久了，正好寒冬将至，躲一躲吧。 可……整个东大陆都乱了，他们又能躲到哪里去？ 老萨满无力的叹息着，一下子，更加的苍老了。 “你们，思考一下，我在永生的事情……临渊、幻海甚至是斩淮都不知道，如果你觉得应该告诉他们……老夫，也不阻拦。甚至，我可以亲自写信，让你们带回去……” 漠北宸对大萨满点头，没有了之前的尊敬，“好，我们思考一下。” 说完，拉着灵儿离开了祭坛。 老萨满默默的转身，佝偻着背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墙壁上的火把突突突的跳跃，将他的影子慢慢拉长，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第126章 长夜漫漫难入眠，北都噩耗连不断 漠北宸灵儿疲惫的回到房间，却根本没法入睡，二人聊了很久直到天光大亮，依旧毫无头绪。 一夜无眠，天光大亮。 漠北宸和灵儿刚准备拉上窗帘小眯一会儿，却被“砰砰”敲门声彻底惊醒。 二少爷直被吓出了一脑袋冷汗，后脖颈发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真承受不住了…… 好在，门外传来的是司空鸿途的声音。 “安达，有北都使者入城，说是你的手下，我亲自给你带过来了。” 草原虽然筑城了，可草原的大汗却还是喜欢骑着马满城跑。 昨天被人偷偷潜入，牦牛气得满城巡逻试图增加岗哨加强防御，却恼火地发现，即便再加三倍的人手也无济于事，寻常士兵如何能逮住背生双翼的家伙呢？ 而后，他又开始琢磨从水国或者金国弄些强弩来放在城上，可是又想到这样一来开支又将是个天文数字，就更加气闷了，恰在此时，遇到了北都的使者。 漠北宸开门，看到来人，表情非常的吃惊。 司空鸿途的身后跟着冷冽，小三子最近与大牦牛形影不离。 冷冽身边是老虑和老槐，二老最近处得不错，清闲了就一起喝喝茶下下棋，修身养性。 再后边，是五张熟悉的面孔阿紫、阿狂、老冒、万蛇海贼尹大目，还有那个羽人国收的小跟班，去土国“访学”回来的羽漠墨羽。 “主子，是俺们，嘿嘿。”老冒裂着嘴，他和阿狂倒是完全没见外，就是笑容挺难看的。 牦牛指了指五人“安达，说是你的手下。” “嗯，是我的人，谢了安达。”漠北宸一看老冒和阿狂的脸，就知道出事了，心里泛起了不安。 大牦牛很有眼色地找了个理由离开，漠北宸也没有和牦牛客气，等牦牛一走，便急吼吼引漠氏妖族进了卧室。 相对陌生的尹大目和墨羽则识趣地留在了外边客厅，等着漠北宸与兄弟们叙旧，老槐完全没有“外人”的觉悟，直接跟着进了门…… 刚进卧室，老冒脸一拉嘴一撇，就要哭的样子，“少爷…俺呜呜嗯嗷呐……” “你闭嘴。”漠北宸一根手指止住老冒，让这孙子说，说到明天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老冒巨委屈，还是把后边的废话咽了回去。 漠北宸直接点名“阿紫，长话短说。” 阿紫从进屋眼睛就没有离开漠北宸，听闻命令后立即稍稍梳理头绪“主人，北都太平，北境妖族也没有事，只是……大公子他以蓝龙王的名义，封您为北境妖王，说是妖王后的意思。” “恭喜吾王。”老虑立即改口，称呼从少主变成了吾王——北境妖王啊，一方霸主，漠氏熬出头了。 漠北宸却不太开心，“这么着急就给我分家了？还是我母亲的意思？” 老虑微笑“只有妖后能说动龙王。” 漠北宸叹口气，“多半是了，别人也不敢，既然是母亲的意思……那行吧。” 二少爷看看老冒阿狂，看看阿紫，他们都没有太开心的样子，立即追问“好了，坏消息呢？阿紫你直接说吧。” “主人……奴……” “说。” “是……” 阿紫抿抿嘴，主人气场越来越强了——好喜欢的呢~ 呃……坏了被主母发现了，主母好似要刀人…… 阿紫脸上的微红被吓白了，恢复了正常，她认真道“主人，主母，有两件事，其一是蛊巫与永生教关联密切，大瀚和鬼族准备出兵，可蛊巫却突然要投诚木国……水国、鬼国与木国的军队僵持在了南方。” “又来？木国人脑子有坑吧？蛊巫那群山贼投降他们也信？”漠北宸真无语。 老虑和老槐交换眼色，木国这么做是不太好，但他们也不可能看着水国鬼国吃了蛊巫，目前狡窟万蛇已经亲近了水国，再让蛊巫被吞掉，毒国就成了大瀚的附庸了。 “也和我们关系不大，让舅舅处理就好了。”漠北宸摆摆手，“下一件，阿紫。” “其二是……嗯……”阿紫咬住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漠北宸皱眉，心跟着提了起来，阿紫从来不会这样“今天你怎么老是吞吞吐吐的？” “是……是……” 阿狂听得着急，直接说了，“哥，咱水国去东江的使团团灭了，阿娇阿俏……” “阿娇阿俏怎么了？！”漠北宸当即站起身来，身体微微摇晃，本来熬夜通红的眼睛更红了，瞪着老冒阿紫求证，直瞪得二人低下头去。 阿狂眼睛也红了，“哥，娇儿失踪了，俏儿只留了半条命逃回来，她昏迷之前说……让咱赶紧去东江救阿娇。” “什么！阿俏怎么样了！？什么昏迷？剩半条命？你个狗东西给我说清楚了！” 一声，直接给阿狂吼怂了，他也难受，低下头不敢说话。 阿紫柔声安慰，“主人，阿俏没有生命危险了，妖后也已经注意此事，请主人放心，她现在很安全。” 坏消息接二连三，漠北宸的压力太大了，忽然一股邪火上头，冲着老冒阿狂吼了起来 “你们俩孙子！脸呢？阿娇有危险！你们俩还有脸来找我？！阿俏怎么办？为什么不留在北都保护阿俏？为什么不直接去东江国？” “王后说…让俺们过来……先问主子您的意思……”老冒嗫嚅，贼委屈，依着他的脾气直接就出海了…… “嗯嗯嗯。”阿狂使劲点头，碰上漠北宸的眼光，赶紧缩起了脖子。 “我了个天尊！”漠北宸眼前黑了黑，他太累了。 灵儿一双有些冰凉的小手握住了漠北宸的大手，漠北宸心里顿时踏实了很多。 灵儿出面后，老虑才敢说话，立即展示出了实力，安慰了一波，“吾王，阿娇实力不弱，鼠族天生善于自保，她一定不会有事，还请您保重身体。” 老虑说完，立即看看阿紫，阿紫马上接受“是的主人，虑叔说的对，王后说北都不需您记挂，让您在外，保重好自己。” “原话？”漠北宸一愣。 “是，她让我一字不漏的转告。” “对，俺也记着是这么说的……”老冒对上漠北宸的眼神，和阿狂一起去墙角缩着了，主子生气不能惹啊，太吓人了…… 漠北宸闭上眼，微微稳了稳心神，“北都不需记挂，在外，保重好自己。” 二少爷看向老虑，眼神有询问。 “北都不需记挂，保重好自己，妖后也请您安心。”老虑顺势继续安慰。 灵儿摇头，“不对，我觉得重点是【在外】两个字，好似是母亲不让你回去。” 漠北宸勾勾嘴角，夫人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老虑眼睛一亮，“阿紫，妖后吩咐你的时候，有谁在场？” “北都的大佬都在，君上、妖后、龙王还有……” 老虑点头，“嗯，我觉得，吾王和王后猜的是对的——在外，是让我们暂时不要回去了。” “嗯……”漠北宸深深呼吸，勉强平静下去。 第127章 分析厉害有千虑，敲定乾坤需有灵 老冒和阿狂委委屈屈的缩在角落。 漠北宸心里一软，他俩去东江国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去了，自己反而要担心三个了…… “你们辛苦了，冒儿，狂子，最近事情多，容易暴躁。” “嘿嘿嘿主子俺没事儿，俺脸皮多厚的，俺…嘎……”老冒刚想灿烂，被阿狂扯了一把，又低下头去。 “东江国的事情，朝廷怎么说？”漠北宸没心情搭理老冒，继而问。 阿紫立即条理清晰地道出了水国的情况前去东江国的使团遇袭，朝廷发挥了传统艺能——内部撕扯。 汤相和大臣认为，永生大敌当前，东江国并不重要，坚持要等阿俏醒来，问清情况再做决定，并提议关键时刻可以放弃东江国全力北进。 道宗和狸花家对东江很重视，认为按理来说，东江国不敢对水国使团出手，因此袭击事件一定是另有蹊跷，当务之急应是调查清楚东江的猫腻。 而令狐家、商会和沈家则只在意商路的畅通，他们要求水君立即发兵东海，以保障与鲛人的贸易不受影响，只有稳住了贸易，水国才有经济的优势。 争吵许久，水君和泷漪力排众议，决定率先出兵东江。 结果，又收到了毒国蛊巫支持永生教的确切消息，形式突变，水君举棋不定，大家立即重新站队，但最终说法相对统一——蛊巫对水国非常重要，至少，比东江重要。 蛊巫和东江面积都不大，可现在水国正在备战永生，大量物资运往壁州，水国最多能在永生之外额外打一场海战，断然不能东江蛊巫两线作战。 泷漪继承了蓝龙王睚眦必报的性格，东江实打实的打了大瀚的脸，大瀚必须打回去，蛊巫投永生与我何干？灭了东江再说。 一番努力，泷漪并没能说服令狐家妥协合作，少龙王当场翻脸，负气独自出兵…… 散会之后，蓝龙妖族的军队稍稍整备，便独自向东江进发了，可少蓝龙的行为并没有激起朝中大佬的血性，反而让他们有了不必急于出兵东江的借口。 “君上左右为难，他授权主人您调动粼部所有的力量，准您依势作为，全权处理。不论北上风国，东进东江，南下蛊巫还是返回北都，由您来决定。” 阿紫说完，安静的退在一边。 “呃……这？”漠北宸难以抉择，东江、风国、蛊巫、北都，都有去或不去的道理。 阿狂先忍不住了“哥，先救阿娇啊！” “对啊主子！去东江！”老冒也嗷嗷叫起来。 漠北宸看向老虑。 老虑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他现在已经不能再做原来那个凡事都往后退一退的漠千虑了，漠北宸是漠氏的北境妖王，他是漠氏的北境妖相，凡事须以漠氏妖族最大利益为重，“吾王，老夫替阿娇阿俏谢谢您…可是…老夫的建议是——去蛊巫。” “千虑叔？”也在纠结的灵儿大吃一惊。 “老虑！？”阿狂更是一脸懵，什么情况？塑料五友情说炸就炸？老冒更是怒急开骂，顾不得什么情谊了，“草泥马的漠千虑？你什么意思？” 漠氏五友当场内讧，只有阿紫默默地站回了漠北宸和灵儿身后，怎么办对她来说不重要，她只要站在漠北宸身后便可以了。 老冒骂完被漠千虑盯的心虚，和阿狂互相往对方身后退去，当场挤在一起，一对儿显眼包…… “天了个尊…”漠北宸血压飙升，老虑的意思他能明白，顺着风险最低的原则一想就知道了。“大洋子呢？大淌子呢？贫道的智囊呢？” “小洋在这，怕是要煽动您夺了蛊巫自己用……”老虑安稳地说，不理会阿狂老冒不解的小眼神，“小淌恐怕也会支持去蛊巫的。” 漠北宸深吸气，吐出来，再吸气，终于忍不住，揉着脑袋烦躁起来，随手扎起的发髻都挠散了。 看漠北宸的状态，漠氏妖族集体收声，老冒阿狂和阿紫不明所以，老虑却知道少爷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漠北宸。”灵儿轻轻的唤。 “嗯……”漠北宸没有抬头，依然低着脑袋，只是点了点。 “其实，不难选的，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选你不后悔的那条路吧。”灵儿拍了拍漠北宸。 不后悔。 漠北宸攥着自己头发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 留在风国可以保护朋友，南下蛊巫可以帮助大瀚，前往东江可以搜索阿娇的消息。 风国有各路强援，蛊巫有大瀚雄兵，可阿娇，只有他漠北宸和漠氏妖族。 “嗯，只要你决定好了，我就陪你去。”灵儿微笑。 “吾王！”漠千虑着急，紧张地用手抓住了桌子边。 作为漠氏五友的核心，老虑也想去东江国，可是他更清楚他的职责，“恕老夫直言，蛊巫一切可知，三方重兵围城之下反而打不起来，谁都承受不住这损失。” “您凭借在毒国的声望，复国军的支持，去了就是沉重的砝码，您甚至可以故意拖延，留在蛊巫远离北方动荡——徐徐图之您就是蛊巫之王，只要您吃下蛊巫，凭玄姬、阿娼、杨癫子和滑天语他们与您的关系，您就是毒国的共主。” “那时候，在大瀚内，您是国公、蓝龙之子、玄龟门徒，在大瀚外，您是羽人副王、北境妖王、毒国之王！” “还有与鬼国的关系、与风族的关系，十年，最多二十年后，您就是东大陆的天！” “只要您想，您甚至可以建立一个妖狐那样的妖族国度的！” “所以，老夫以为，其他方案都不可行，留在风族凶多吉少，北都是乱斗泥潭。” “东江……敌我未知、地方偏远、贫瘠孱弱，吃下来也没有利益。” “最难办的是——大公子在那里，泷家和漠家现在已经分家了，您去了无论做多做少，都是错的…另外……” “千虑叔。”灵儿打断了老虑的话，给老虑倒了杯茶，她心疼地看了看从抓狂到冷静，又被老虑说的无奈的漠北宸，叹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阿娇因为我们没去，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老虑瞬间哑火，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老冒阿狂气氛小组，立即上线“主母万岁！”“耶！” “东江……”漠北宸除了担心阿娇，也担心灵儿的安危。 灵儿立即下了猛药“臭道士，我现在只要在东大陆就不安全啊，不如我们直接跑去海外，躲躲，看看风向。” 漠北宸觉得似乎也有道理，无敌枕边风了属于是“咱们……躲躲？” “嗯，躲远点呐~而且啊，听说东江的鱼脍叫刺身？还听说是海鱼做的，我都还没吃过呢！” “那破地方的玩意儿能有咱的鱼脍好吃？” “主要是没吃过啊！万一就好吃了呢？”超级认真。 “嘿，好，去吃。” 漠北宸碰的拍了桌子，下定决心，“我们去东江，不用再议了。” “……”老虑眼圈突然有些酸涩，百感交集。 “家主万岁！哈哈哈哈…呃……”老冒激动的一把搂住了阿紫，被阿紫面无表情地白眼珠一盯，愣是没敢亲下去，随即触电似的松了手，低着头自觉地往远处挪了几步。 这一下气得阿狂咬牙切齿，老冒啊老冒，你小子是真油哈？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现在再去抱……会不会被我哥打死？ 阿紫红着脸，从胸口拽出一把短刀。 “卧槽！奶里拔刀！”老冒直接懵了，随即脸色大变。 “冒儿哥，主人有令在先，您是要掉左胳膊，还是右胳膊？”阿紫就是一台木得感情的执行任务机器…… “不是！主子！那都是去年的事儿了！” “冒儿哥，看刀！” “卧槽！主子救命！” 老冒转身，围着漠北宸展开了“亲王绕柱”，阿紫追杀的不亦乐乎，漠北宸头发都被老冒晃散了，翻着白眼，却露出了笑容。 第128章 掌控蛊巫探灵帮，二当家的漠思洋 “吾王，虽然您定了去东江，可蛊巫不能直接扔了。” 去东江的事情定下，老虑又道，他不死心，蛊巫对漠北宸来说非常有用。 “哪有时间管蛊巫啊……”漠北宸摇摇头。 “老夫……”老虑卡住了，他好似还得陪冷冽，或者回北都主持漠氏的杂务。 “哎？”漠北宸眼睛一亮，“大洋子那狗东西呢？” “他？他搁在北都快活呢，叫都叫不来说大洋子，老冒满肚子的不满。 阿狂摇摇头，“冒儿，洋子那也是替哥管生意。” “我呸！你喝了他几次酒，胳膊肘子就往外拐了？”老冒瞪眼。 “说的跟你没喝一样。” “俺也帮他忙了啊！要不北都的游侠儿们能买他的账？” “屁的。” “咋？怀疑俺冒儿太爷的面子？” “得有我一半面子吧？” 漠北宸听着俩活宝吵架，真的服了，洋子这狗东西好久不露面了，他还真不知道干嘛去了。“什么意思啊？洋子干嘛呢？” “可忙了。”灵儿笑笑，“他也回北都了，这次我还见到他了呢，现在探灵帮由他和淌子带着，老虑中庭之主不保哦~” “咳……”老虑笑着摆摆手，哪儿来的中庭，闹着玩玩而已。 一说漠思洋，漠北宸来了兴趣，“呦呵狗东西出息了啊？” 灵儿也是止不住的笑，想起了那个见到她就点头哈腰的好玩家伙，也不怪漠北宸老叫漠思洋“狗东西”。 “是啊是啊，弄了一帮子半鲛人和鲛人小姐姐在北都的胭脂巷，好多人都去看，左边漠氏坐镇，右边靠着淌子和宫里的宦官，拉了好多大员来玩，现在混得可好了。” “嘿？！道爷我在外边累死累活，他在北都花天酒地？”漠北宸咬牙，“老虑，让那狗东西把蛊巫给我拿下来，咱也让他操劳操劳。” “呵呵呵虑微笑点头。 骂完大洋子，漠北宸神清气爽，感觉思路都通顺了很多，“狂子，你留这儿和冷子搭档一下，组个新的冰狮子组合，让老虑回北都坐镇，家里还是他看着我放心。” “好嘞二哥。” “好的哥。” 阿狂和冷冽互相看了一眼，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年，都是坏坏的北地崽子，都爱打架喝酒，都喜欢烈马和女人，彼此第一次见面就很有眼缘。 小三子出奇的安静，也不怪三子少爷从头到尾一直不说话，他是生怕二嫂知道他忽悠二哥和野女人滚毡毯的事情，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老虑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同时又担心南方“也不知道洋子自己能不能拿下蛊巫，需不需要……” “哪有人手帮他？你就跟他说，让他自己想办法，蛊巫拿下来他自己留着。”漠北宸豪气挥挥手，“探灵帮以后就是蛊巫的第一贼团，到时候他就又能和他的杨癫子一起双宿双飞了。” “呃…虑震惊，也不知道漠北宸对漠思洋哪儿来的信心，水木鬼鲛毒土，六方势力盯着蛊巫，漠思洋一个人去能行？ 槐百鬼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等到事情定了，他才难得向漠北宸点点头道，“姑爷，老奴可以去蛊巫。” 漠北宸当场摇头，“不行，您跟我们去东江，灵儿身边必须有人护着，蛊巫大洋子能搞定的。” 槐百鬼微笑，“呵呵，老奴不会不顾大小姐的。东江路途遥远，大哥可以自由行动，有他和三百黑羽在的话，根本不缺老夫这点战力。” “再多也不为过，灵儿必须安全。”漠北宸敲桌子。 “蛊巫毕竟是老夫的老家，老夫也想回去看看故乡，尤其是这次见了玄姬，听她说蛊巫变化很大——真怀念啊，也不知道蔷薇庄园还在不在了……”老槐的眼中满是回忆，快二百年了，该回家看看了。 灵儿托着腮帮子点头，“嗯嗯，去吧去吧，有机会啊，我也想去那里看看。” 灵儿已经同意了，漠北宸也不好多说，点头，“您要是去了，替我照拂一下大洋子，那小子有时候不怎么要命的。” “姑爷放心。”老槐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叫大哥过来。” “有劳了。” 只见老槐拽下几根头发，头发立即变成了槐树的根须，它们缠绕扭曲后，组成几个小木人。 小木人对老槐鞠躬，跳到地上，钻入泥土遁地而去。 安排妥当，漠北宸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了。 他这才想起门口还有人，赶紧让阿紫请门口等的有些木了的二位进屋。 漠北宸和尹大目一通寒暄，才知道是阿娼姐整合了万蛇之战的残余精锐，与玄姬一起送来，结果漠北宸不在北都，三百人直接被漠思洋收编，派去蛊巫搅风搅雨，只留下尹大目自己到风国报信…… 漠北宸也是这才知道，漠思洋和他的思路不谋而合，还没等到自己的命令就自作主张的先跑路了…… “我了个天尊的，大洋子这狗东西出息了哦！” 漠北宸看着漠思洋托尹大目带来的信，满脸的“孙子你给我等着”，可实际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非常开心，不愧是出生入死的“真爱”。 老虑不得不再次重新评估了一下漠思洋的地位，也不知为什么漠北宸对一个半鲛人如此信任，矮油好酸。 漠北宸看完信，随手烧了，道，“大目，过些天你跟着老槐一起去蛊巫，你也熟悉大洋子，劝着他……算了，反正你劝他也不听，总之，蛊巫交给你们了。” “嘿嘿，好嘞船长，我一切听二当家的吩咐。”尹大目巴不得自己能继续在毒国做事，开心极了，蛊巫啊，要是漠北宸得了蛊巫——那以后抢木国人岂不是路上抢完海里抢？海贼的快乐有时候也很简单…… 漠北宸皱眉，抓住了重点，“二当家？我了个天尊好你个漠思洋！” “太大胆了。”老虑不开心，老夫才是二当家好吗？ “行啊就这样吧。”漠北宸翻了个白眼。 “夫君，您再这样我都要吃醋了哦~”灵儿笑眯眯的说。 “大目，去了替我狠狠踹漠思洋两脚。” “收到船长~”尹大目保证完成任务。 “三儿。”漠北宸勾起嘴角。 “哎哎哎，二哥。”冷冽预感到什么，笑得贼谄媚，扔下狮子头盔，冰狮子秒变狮子狗。 漠北宸指了指老冒等人，“呵呵，过会完事，你带着爷们儿们在白马城玩玩，让他们看看风族的娱乐是怎么个意思。” “嘿嘿嘿嘿，哥，是不是我想的那种玩儿？” “……”嫌弃极了的眼神。 “哈哈哈哈，哥哥哥，您别瞪眼，我知道了，我看着办，玩儿嘛~是吧~交给我~” 冷冽冲着“爷们儿们”挤眉弄眼一番，北地小淫虫、北都胭脂巷的俩太岁和毒国的大海贼瞬间心知肚明心领神会心照不宣，且十分期待。 此时，漠北宸似乎才想起那一直被冷落在角落的羽人，挑挑眉，“哎呦，这不是那谁吗？呵呵呵呵。” 第129章 讨伐蛊巫漠思洋，加入团队小沫沫 羽墨墨羽超级尴尬。 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张口也不是闭嘴又忍得很难受…… 他站在一边，没人搭理，风尘仆仆，还瘦了一大圈。 显然，这趟土国之行墨羽吃了不少苦头，那一身不知所谓的傲骨被锤的稀碎。 看着墨羽的样子，漠北宸心情更好了，“矮油~这谁啊？” “小沫沫啊，你忘啦？”灵儿最佳捧哏。 “哦~他是墨羽卿啊，怎么了这是？差点没认出来——大半年了，天泉哥早登基了吧？你可以是小沫沫了吧？” “惭愧……” “我猜，你的钱没焐热就被抢了吧？” 羽嘴唇动动，只好承认。 “啊？！在神国被抢的啊？！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漠北宸夸张的做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是最近几天最开心的事情了，瞬间的阴阳怪气起来。 “哎哎哎，说说。”灵儿也笑起来了。“走之前记得您嘴儿叭叭的来着，在我们天机宫也有你这种人，总爱说什么……” 灵儿反着白眼思索了一会儿，学着那些学者的奇怪口气，“我神国，吏治清明，言论自由，大街上公开骂人王也没事儿，还会受到保护~” 小戏精转了一圈，“我神国，人人富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据说那儿月亮都比咱的圆，空气中都透着芬芳香甜~” “哇哦~夫人，难道这些都是真的吗？贫道还没去过神国呢好向往哦~”妇唱夫随配合默契，一对没良心的~ 然后，开始翻船“你傻了啊夫君？神国不是人类统治了还是怎么滴？” “啊哈哈，不过夫人，你的演技真是惟妙惟肖。” “必须惟妙惟肖啊，我这是恨到骨子里的模仿。” “确实是，欠抽。”漠北宸笑着，回看墨羽，欠抽这俩字是对着墨羽说的。 “聊聊呐，说说你的不开心，让我们开心一下。”灵儿托着腮，看着墨羽。 墨羽只能尴尬地笑，他这一路当真是体验拉满。 当初，他和漠北宸在羽国约定，拿巨量财帛去土国，体验一个月，并且要在一个月内把普通人一生的钱花光。 去看看真正的土国，去思考人生和钱财的意义。 墨羽兴致勃勃的带着钱财，来到土国，“我是个羽人，只是入境便吃了很多苦头，与我境遇相同遭到滞留的人员，多是毒、风等异邦异族，神国只是阳五国的神国，对外并非一视同仁……” “我好容易在墨老帮助下，进入神国，住在最奢华的客栈，吃喝最好的食物，想尽办法花销，可……好似只有孤本书籍才消耗巨富，其余的……着实不感兴趣。” “你拿着那么多钱，千里迢迢，去土国……买书？”阿狂简直想刀了这个废物…… “窑子头沟的姐儿多少钱？睡个三五回不就没了？去了找地方上的英雄喝酒，一桌聚义三五千豪杰，多少钱花不完？”老冒简直是服了，钱花不出去？ “去赌坊啊，手气不好一夜就没了！”尹大目扼腕叹息。 “那万一他手气好，不得愁死？”老冒哈哈大笑，和尹大目挤眉弄眼。 “上好的名壶，一把身价巨万，两三把钱就没了。再有些零碎，买点好茶，一两千金，随意买个半斤……唉……”老虑也直接翻了白眼，穷酸书生，啊呸。 漠北宸摇头不语，自己手下们是会花钱的，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灵儿却皱着眉，在心里琢磨换算，她敞开了吃一个月的思危楼，能不能把钱花没了…… “万般皆下品，那些吃喝玩乐，庸脂俗粉，香车宝马，在我看来，着实无趣。”墨羽摇头，“要不是有副王有约，要尽快花钱，我连看都不会去看。” “那你怎么把钱花没的？”漠北宸很感兴趣。 “我……被土国官府抓了。”墨羽非常丧气。 “怎么没打死你呢？”这一回，所有人统一了想法…… “他们让我说明巨额财富来历，我如实相告，可……根本没有人信。他们打了我一顿板子，没收了全部财物，将我关进大牢，一番争论，判了我一百四十二年监禁…” “一百四十二年？”灵儿听傻了，一百多年的罪过还不直接勒死算了？ “就是……叠加的罪过，为了自证清白，我必须缴纳罚金，还要请讼师，那些都需要钱。” “那就弄啊？你不是有钱吗？” “我的钱是疑似赃款，不能用，所以我没有钱，得加刑，加刑得再交罚金，如果不服想要自证，就得再请讼师……” “就是让你直接认罪呗？”灵儿懵了。 比黑水妖匪还黑，老槐觉得这事儿有必要跟柳春江说说，这不比绑票来钱快？ 墨羽默默无语，“是，只能认罪，最后当我终于想明白认罪的时候，已经叛了一百四十二年……我觉得没有直接杀了我，是他们查到了我和墨翰垒的关系。” “天真了少年……”老虑微笑着补刀，“住监狱是要服役的，羽人一般能活小两百年，一百四十年后你是一百六十多岁，就算命好没死在牢狱，那时候也丧失劳动能力，刚好扔出去让你自生自灭。” “阿这……”墨羽震惊，不可能，神国不可能是这样的。 灵儿大开眼界，这不就白嫖到死？“所以……沫沫你是怎么出来的？” “是墨老出手了，他派弟子来证明我的清白……虽然被放出来了，可钱也没了大半。” “嗯，再来一次钱就花完了，不愧是你的神国。”灵儿摇头，“然后嘞然后嘞？” “我被放出后，墨老的弟子就走了，当夜，我被市井无赖袭击，财帛耗尽不说，还险些送命……” “啧啧，怀璧其罪哦~” 漠北宸赞许点头，夫人用词准确，但这么开心真的好吗？ “我只好再去报官，他们只让我等着，全不处理，多去几次索性不理，最后，说如果我再来闹，便以滋事为名抓我……”墨羽放在桌上的手气得颤抖，“那些无赖子，分明与官府勾结！” “那你活下来真是奇迹，最后怎么回来的啊？” “被遣返了吧？”漠北宸冷笑，“没有价值的人，土国不会要的。” “是……”墨羽低头。 漠北宸早就猜到墨羽的结果了，如果他只是个寻常人去土国玩还好，身上带了这么多钱，还孤立无援，还是个没有强国后盾的羽人，走到哪儿不被坏人惦记？ “所以土国怎么样？好玩吗？是不是比书上的神国还要美丽？” “土国……没看成什么，衙门、监狱、偷渡客、乞讨者和市井泼皮倒是很熟悉了，简直……不堪入目。” “只有土国人和有钱有地位的外国人才有本国待遇，像我这种外藩……在土国人眼中算不得人。” 墨羽的语气中少了很多自命不凡，多了些沉重压抑，“他们的书籍他们的宣传，一切的一切，都是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简直…有辱斯文。” 小沫沫说完，怅然若失，眼神中有些迷茫，随后低头，“愿赌服输，如果副王不弃，墨羽愿意追随左右，看看您说的，更宏大的，而非书中的天下。” 漠北宸笑笑，“夫人，咱要不要？” 灵儿老嫌弃了“他能干点啥？” 漠北宸觉得很难说清楚这个问题“吃白饭吧……” 墨羽绝望了，再打包回老家？那也太丢人了吧…… 灵儿却笑了，“会吃白饭还不错哦，比穷酸好多了。” “嗯，进步不小，哈哈哈~”漠北宸点头，算是收了沫沫。 “小时候毒鸡汤喝多了，长大了就得多吃吃苦，才好吐掉那些消化不了的污浊腌臜气。”老虑听明白了来龙去脉，摸清了漠北宸的用意，“吾王妙手仁心，给你下了一剂猛药，你真该谢谢吾王。” “是……”墨羽低头，保住了最后一条遮羞的苦茶子。 老冒摇头，“小沫子啊，行了，回家了就好了，跟了主子，你以后不会再吃那些鸟亏了。” 阿狂也笑，“除非哥想收拾你。” “艹，就你能。” 一众人哄堂大笑，墨羽也放松了很多，跟着大家一起笑，笑着笑着，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漠北宸摆摆手，冷冽、老冒、阿狂会意，几个教唆犯带着老实巴交的斯文人出屋了，看样子是要教小沫沫人生第二课了，课题不妨就叫《消愁》——作者，阿狂。 “借酒消愁愁更愁，还愁说明没喝够。劝君更尽一杯酒，喝断片了怎么愁？” 甚至可能还有第三课，课题也叫《消愁》——作者，老冒。 “喝断了片还是愁，冒爷带你找粉头，炕头炕尾忙一宿，哪里还有力气愁？” 善良的冷冽看完教案，贴心的思虑了教导员漠北宸的意图，在第三课后面慎重的加上两个字——选修。 第130章 小夫妻斗智斗勇，活宝团糟蹋东西 转天下午，白马城东北的可汗广场忙碌了起来，司空鸿途设宴，准备给漠北宸来一场风族式的送别。 其实也不复杂，可以简单概括为“露天烧烤”加“篝火晚会”。 下午补了个觉，漠北宸的精神头恢复了不少，又是那个精神奕奕的二少爷了。 睡醒了，他又开始动摇，突然觉得寒冬的风族是最安全的。 风族的凛冬太冷了，大家都不会战斗，让将臣和三百黑羽都过来，再加上老槐柳春江，灵儿绝对安全。 于是二少爷在晚宴前开始试着反悔，周围一万人看着，二少爷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什么能比夫人的安全更重要呢？ 脸？呵呵都是自家人，要踏马什么脸？ “夫人，你乖乖留下好不好啊？老槐也留下，老槐阿臣都在这保护你我才放心——你也放心，我救了阿娇，立即回来。” “那你不管大洋子了？老槐留下，你那大宝贝儿要死在蛊巫了该怎么办？” “谁管那个狗东西，贫道要先管我的小宝贝儿呢。” “讨厌~你这话说得可像极了那种臭渣男~” “咳……不是，我……” 灵儿眉毛一挑，“等会儿？谁是大？” “我……啊？”二少爷当场不会了。 灵儿翻脸不认宸，“不管男的还是女的，人还是动物，活的还是死的，在你那儿，老娘永远都得是大！最大！” 震惊全场，一万多人看着呢…… 漠北宸简直不敢看周围的人，灵儿太猛了…… 牦牛“安达你可真不挑嘴。” 老虑“年轻人啊，会玩儿。” “还有男的？”老冒阿狂吓得直捂屁股。 阿紫“我我我，我可以是那个死的~” 冷冽“二嫂牛逼！” 当然，他们只敢凌乱，不敢说。 灵儿的眼中有一丢丢的心虚。 正在疯狂思索如何求生的二少爷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突然反应过来，灵儿在转移话题——“不是，说真的夫人，你留下吧。” 灵儿无奈，这次察觉的也太快了吧？ 一计不成，还有一计——“不呢~~夫君~~人家吃不惯羊肉，可膻气啦！闻着就……呕~~还有马奶酒我也都快喝吐了！认真的。” “那你咽口水干什么？” “我……压吐！呕~~” “你……” “不管~早上都说好啦~~~~” “你就不能听贫道一次？” “下次一定。呐？呐呐呐呐~下次嘛~~~” “……”漠北宸技穷了。 灵儿一看撒娇作用不大，使出了杀手锏，“我不管，反正我不想和你分开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分开可能就是永别——万一三长两短，能死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大招一出，漠北宸一下子就软……就妥协了。 两个人又同时笑了起来，“可不能死一起，你还得给我生一窝小道士出来呢。” “狐仙儿姥姥哦……”灵儿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 “凭什么不是生一窝狐狸？” “呃……你生我就要，狐狸也行。” “不对！老娘又凭什么给你生？” “你不给我生谁给我生？” “你找雪……哼！找谁都不行！就不行。” “死都能一起了，生个孩子怎么了？” “就不。” “给个理由。” “就不呢~” “理由。” “人家还小捏~人家怕肚肚疼~人家不乐意一噫以一~哼~”灵儿又开始耍赖了。 “夫人~~~~你看哈，我给你分析一波……” “呀！不听不听！你一张嘴儿人家就知道你要说什么！” 堵耳朵！ 欸！为神马不捂住他的嘴巴？ 漠北宸开始了“生孩子，是要滋补滴，怀孕之前就得吃好的养着备孕，为了你开心，那不得蒸羊羔蒸熊掌的吃？” “那又如何？”咕噜吞口水。 “怀上了更是了不得，牛肉老鳖海参虫草阿胶天天有，十个月都不重样儿~” 十个月不重样？好家伙了有点期待……“并……并没有用处！” “生完崽儿要下奶，大猪蹄子鲫鱼汤顿顿管够，坐月子时候更是一天一锅老母鸡汤，炖的浓浓香香的……” “投降投降投降！”灵儿举手，“这回能活下来我就生……” “哈哈哈哈好~” 哪儿怪怪的。 一万人看着呢！ 不是，灵儿惊觉，嗷的一个大逼兜过去，“你还没娶老娘呢！” 漠北宸觉得很没面子，“我了个天尊的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娶，今晚就是贫道的大婚宴！” “你你你你你至于吗？！” “一会儿入洞房，明天生崽子~” “嘤！” 灵儿转动七窍玲珑心掐指一算，我了个狐仙儿姥姥的，自己买卖是不是又做赔了？！ 上一回稀里糊涂答应嫁了，这一回怎么还得给他生孩子了？！ 哇这个奸诈的男人……狗男人。 她赶紧找补一下“但是！我觉得！我我我我现在起就得做准备！好吃的天天得有。” 北宸超级郑重的点头。 周围人下巴全掉了，三观也碎了，漠北宸抠着脚趾，假装若无其事道，“我逗老婆呢，你们干什么？没见过还是没老婆？” 别人不知所措，老冒阿狂几个那是轻车熟路，当即低头吃肉喝酒 阿狂夹起一片肉放在嘴里——“嗯！老冒！这肉不错哎！” “还没踏马点火烤呢你就吃？狂崽子你是不是彪啊？” 南边来的尹大目愣了，“不能生吃？卧槽我以为你们懂呢！我呸呸呸呸……” 阿狂无语——“我是狼啊。” 一边说，一边心虚的烤肉。 “是吧，还是烤烤吃，好薄啊这肉片不是一烤就糊了？” “谁知道呢，来来来先烤上~”狂子心里感激，老冒儿仗义了~ 冷冽在一边笑而不语，干练的做出了总结——“傻波~” 不多时，几个壮汉举着托盘走来，上边放着小黄铜锅儿。 侍女们小心翼翼地把小锅放在每个人跟前，小锅下面有炭火，锅里面浓浓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 在场一万多人，自然不是每个人都有涮锅，只有正中间的几桌才有，其余的大部分都是围着炭火吃烤肉——大块的烤肉。 阿狂看见火锅都傻了，老冒的笑声再起“哈哈哈哈！狂崽子你猜怎么着？俺觉得刚才那些肉片是踏马涮着吃的！” “我艹你个老冒！烤你爹啊烤！好好的肉片儿全烤糊了！还不如吃生的呢！” 尹大目真的疯了，“不能烤？卧槽！老子还以为你们懂呢！全糊了沃日！” “一万多人看呢，吼尼玛啊闭嘴！” “你踏马还知道一万多人呢？！陪我肉片！” 冷冽……已经原地笑抽了。 第131章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司空鸿途真觉得漠北宸一点儿都没变，和当年在北都的时候一样。 又想想，要是雪儿能和灵儿一样，与漠北宸胡闹…… 他大牦牛能当场抠眼珠子自尽。 呃……对，不提雪儿。 “安达，你心是真大，这么多年了都没变。” “心不大早让这群玩意儿给气死了。”漠北宸翻了个巨大白眼，恶狠狠地挨个指过尹大目、冷冽、老冒、阿狂…… 指到阿紫他顿了顿，善良地跳了过去，又指到尹大目，最后在灵儿小脑门上使劲戳了戳。 “不过话说回来，风族儿郎还真是不记仇的。”漠北宸摇摇头，看了看抱着膀子一起喝酒的八勒和冷冽，啧啧称奇。 今天中午，以冷冽为首的狮子拆迁队，与以八勒为首的白马代表队，刚进行了一场“友好的”“技术交流”。 狮子拆迁队的主要成员有冷冽、老冒、阿狂、尹大目以及被裹挟的羽漠墨羽（未上场），以及一众雄狮部落的儿郎。 白马代表队有土著八勒猛噶、司空空海（未上场），以及众多白马部落的好儿郎。 比赛场地在风族白马城曾经最大的酒楼白马居。 为什么是曾经？因为现在已经是危楼了。 开始，冷冽接了漠北宸的任务，带着北都来的兄弟们四处找乐子，中午在白马居喝酒。 恰好，八勒猛噶等人也在。 冷冽和八勒的私交还是不错的，他俩熟络地喝酒聊天，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是风族儿郎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摔跤。 冷冽和八勒赤膊上身摔得不亦乐乎，场上众人看得热血沸腾，于是开始了激情四射的群摔。 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然后尹大目他们也被拽进场中。 场面越来越激烈，也不知道谁先下了重手，喝了酒的猛男们瞬间燃了起来！ 你敬我一下，我还你十拳！ 干你妹的打人不打脸！ 老子和你拼了！ 兄弟们抄家伙！ 风族男儿热血豪迈，白马居岌岌可危。 很快，引来了白马城的巡逻队。 巡逻队中，一部分是八勒的战友，一部分是冰狮子的铁杆粉丝，他们下马之后定眼一看，嚯~偶像和兄弟打起来了！这还了得？兄弟们冲鸭！ 儿郎们当即下场，进行热烈的物理声援，从白马居一直声援到大街上。 路过的风族牧民微微观察后，马上看明白了局势——不得了了！狮子部与白马部打起来了！ 于是，路过的群众们纷纷出力，能动手的绝不逼逼，不能动手的回家喊人，有儿子的决不能当孙子。 狮子部冷冽的粉丝一队，白马部八勒的家人们一队，大家纷纷以物理的方式，支援自己的友人。 整个酒楼打成一团，连老板都扒了衣服下场，半个白马城燃炸了！ 再后来加入的人已经完全不知起因经过了，但是，如此激情澎湃的画面，不是草原的热血男儿可以控制的——来不及解释了！干就完事了！群架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 这还不算完，下午，灵儿、阿紫和岚沁雪正在逛街。 二女闻讯赶到的时候，暴力拆迁已经快结束了。 岚沁雪碍于身份不好意思出手，咱灵儿姑奶奶哪儿容得下小三子吃瘪？当即捋胳膊挽袖子加入战阵！ 堂堂宗师，一堆神器，真的是脸都不要了…… 更可怕的是，姑奶奶身后还跟着一位老槐树，这位二百岁的大爷更是为老不尊，只管灵儿安危，不管他人死活…… 场面一度失去控制，岚沁雪眼见不妙，当场召唤出大青牛！ 青牛何其有灵性？哞的一声，驮起岚沁雪撒蹄子就跑，一直跑到白马殿，找到了正在一起喝下午茶的漠北宸和牦牛…… 直到司空鸿途和漠北宸赶到，直到漠北宸一发水龙吟轰上半空，那劈头盖脸的人工降雨才让人们冷静下来，也阻止了灵儿姑奶奶带着冷冽对八勒猛噶等人的追杀…… 走近看，八勒的人躺了一地，冷冽老冒满脸淤青，只有灵儿清爽干净，老槐树举着树根雨伞气定神闲跟在大小姐身后，这二位浑身上下的雨水都没有汗水多…… 漠北宸头大如斗，开始看着司空鸿途尬笑，内心却直跳脚，这些个……唉，怎么整？ 司空鸿途并未生气，似乎对风族人集体上头打群架的事情见怪不怪。 他大步下场，问鼻青脸肿的八勒服不服，八勒说，不服！ 白马大汗大笑，又回头问冷冽敢不敢，冷冽说，敢！ 冷冽和八勒便当着众人的面，一对一的斗了一场，轻伤的冰狮子险胜，八勒勉强服输。 然后，牦牛宣布，白马居由他出钱重建，今晚在白马广场举行篝火晚宴。 大家齐呼可汗万岁，居然就心满意足的散开了……只有岚沁雪和萨满们整个下午都在忙着给伤员接骨疗伤，差点没累虚脱。 墨羽全场没有镜头，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噫！风族果然蛮夷之邦！还是神国好啊呜呜呜~ 同样躲在角落的无羽人司空空海也才走出庇护所，加入了萨满救援队，鄙夷的看了看刚才还是难兄难弟的墨羽，“我这叫保护自己，以图后用，你能干嘛？呸！” 墨羽无语凝噎。 二少爷本以为晚宴不好收场，结果，人家当事人都没往心里去。 下午还打得鼻青脸肿的风族众人坐在一起把酒言欢又唱又跳，特别是冷冽和八勒，抱着膀子围着篝火跳地那叫一个欢实，连外乡的老冒等人都被感染，融入其中嗷嗷地叫唤。 唯一没有参加战斗、没有伤人、英俊潇洒文质彬彬的墨羽……反而被完全孤立在了外边，压根没人搭理他，风族男人觉得沫沫娘们唧唧，风族女人觉得沫沫没有唧唧。 本就郁闷至极的羽漠墨羽卿更郁闷了，脑袋上顶着乌云，满脸拒人千里之外的避世，好一个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噫！这就是风族吗……好可怕，我要回家……” 第132章 辞别白马再出发，太有文化想回家 曲终人散。 白马大城外，牦牛、八勒、阿狂、冷冽站在送别队伍的前边，他们会继续守在白马城，对抗渡鸦部。 司空空海陪着漠北宸、灵儿、老冒、阿紫、小沫沫五人向东南的白马港出发，准备走海路直取东江。 老槐和大目陪老虑回北都后，回南下蛊巫。 老虑表情很凝重，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没办法，他的任务太重了，要发展北境妖族，还要照顾玄姬，还要居中策应东江、蛊巫、风族三线，还是在北都那龙潭虎穴之中，真的是想想都让人头秃…… 白马部的人也动了起来，司空淮南和岚郡主分头行动，带着鸿雁部几乎所有的萨满前往风族各部游说，准备在黄金城再开长生天大会，共同讨伐永生。 人群中，漠北宸和灵儿咬着耳朵，不知道说了什么，灵儿咯咯咯的笑着，反手要打，漠北宸挨了几下，一直傻乐。 大牦牛看着，又看看岚郡主，表情羡慕不已，“唉，安达，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炫炎阳不续弦？” “不……啥？”漠北宸抓住灵儿罪恶的小手儿，回头应付司空鸿途，搜肠刮肚琢磨了很久，“你是不是想说……不羡鸳鸯不羡仙？” “不羡……”司空鸿途翻着眼睛念叨了几遍，点头，“嗯，对。” “我炫你二大爷！”漠北宸愁哭了，大牦牛的塑料普通话越来越难猜了好吧？咋续弦都出来了？” “嗤嗤嗤嗤…”灵儿憋笑，失败，笑出鹅叫声，“噗…哈哈哈哈哈哈鹅鹅鹅鹅！” “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 最后，连有点伤感的岚郡主也笑了起来，只有小沫沫超级不合群的翻着白眼。 “如此，我们各自动身吧。”漠北宸感慨地和白马的兄弟们道别，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了分别——如果牦牛拍后背时候能下手轻点，就更好了。 司空鸿途眼圈红红的……砸着漠北宸的后背，“安达，保重。” “咳咳……你别舍不得了，一会儿就该想撵我走了。”漠北宸赶紧推开疑似要用小拳拳锤死他的大牦牛，“听说你们拿到了东海的出海口，是不是有海军了？” “必须有啊！白马部有史以来第一支海军，风国有史以来第一个东海的不冻港！白马海军，全军共…” 司空鸿途豪爽地一挥巴掌，而跟随漠北宸一队人同行的白马海军统帅司空空海却往后退了退…… “五千？”漠北宸惊奇，战斗力不错啊。 “哼哼哼。”司空鸿途摇头。 “五……五万？可以啊兄弟，贫道有个不情之……” “五十人。” “咳……”我了个天尊的吓死爹了好吧？！多少？五十人？水国远海的大渔船上都不止五十人好吧？！ 司空鸿途无知无觉，“这可是风族最强的海军，全职海军！而且我们的海军都是无羽人，战斗力极强，防守白马港绰绰有余。” 五十人防守绰绰有余的港口，漠北宸对白马港也放弃了期待，本来还想蹭点海军增加战斗力的，听完直接死心了…… 地方不一样，思维不一样，风族几乎没有海港，仅有的几个还都是冰冻港，一年只有几个月可以通航。 最恶劣的渡鸦港，一年能开通两个月，其他时候近海海面基本都是冰封的，想去那里得抓紧，船开慢了，到地方港口都冻上了…… 原来在风族，港口不代表经济，也不代表军事，代表的是面子。 不冻港，就是天大的面子，你别管有多大，就问你冻不冻吧？ 牦牛恬不知耻的还说呢“本来吧…得到港口之后，我们从乐浪国连要带买的，还是弄了些船的，还搞了很多乐浪国渔民水手充数做海军。” 漠北宸挑眉，“搞”这个词真是文豪了，但凡是花钱请来的，谁用“搞”这个字？ 果不其然，牦牛继续说，“结果第一次放他们出海训练，就全跑回乐浪了。你也知道，我们白马部的战士世代骑马，在河道坐坐船都要吐，一出海吐得简直没个人样……这不，我还打算跟水国借人，忙的一直没时间。” 怪不得司空空海是“总参谋兼海军统帅”，五十人的海军统帅真的兼一下就完了，不愧是代文豪任命的海军统帅，空海，真的空，而且如果白马心血来潮要搞空军，估计也让空海兼一下就行了…… 漠北宸颇有深意的去看空海，空海一直往后退，感觉很羞耻。 灵儿全程听着，吓死了，差一点就没听明白……谁听谁不迷糊？ 二少爷放弃了，降低了要求，“得了，牦牛，您给我弄条大点的船，再找几个人驾船，能平安划嚓到东江国，不半道沉了就成……” 本以为这个要求已经很低了，可空海还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哦对，我还需要一个会说东江话的人。”连续几次出任务，二少爷已经有了相当的光杆司令经验。 本来以为这个也不难，结果，大牦牛和白马城的一众猛汉又全部露出了茫然神色，他们几乎连东江在哪儿都不甚清楚，只知道在东边的大海里……弹丸小国，懒得理会。 漠北宸彻底放弃了，心里骂着街，带着灵儿阿紫老冒三人，踏上了看不见未来的行程。 哦对了，还有沫沫。 队伍末尾的小沫沫翻了个白眼，他觉得自己在漠北宸眼前简直和泡沫一般透明……东江话他会啊，他不仅仅会说东江话，还会乐浪话，东大陆所有的语言他几乎都会，连地方方言都会个十几种，可怎么就没人问学霸一声嘞？！ 噫！知识不被尊重的地方，读书人怎么办？真的好想回家啊……又是想要回家的一天。曲终人散。 白马大城外，牦牛、八勒、阿狂、冷冽站在送别队伍的前边，他们会继续守在白马城，对抗渡鸦部。 司空空海陪着漠北宸、灵儿、老冒、阿紫、小沫沫五人向东南的白马港出发，准备走海路直取东江。 老槐和大目陪老虑回北都后，回南下蛊巫。 老虑表情很凝重，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没办法，他的任务太重了，要发展北境妖族，还要照顾玄姬，还要居中策应东江、蛊巫、风族三线，还是在北都那龙潭虎穴之中，真的是想想都让人头秃…… 白马部的人也动了起来，司空淮南和岚郡主分头行动，带着鸿雁部几乎所有的萨满前往风族各部游说，准备在黄金城再开长生天大会，共同讨伐永生。 人群中，漠北宸和灵儿咬着耳朵，不知道说了什么，灵儿咯咯咯的笑着，反手要打，漠北宸挨了几下，一直傻乐。 大牦牛看着，又看看岚郡主，表情羡慕不已，“唉，安达，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炫炎阳不续弦？” “不……啥？”漠北宸抓住灵儿罪恶的小手儿，回头应付司空鸿途，搜肠刮肚琢磨了很久，“你是不是想说……不羡鸳鸯不羡仙？” “不羡……”司空鸿途翻着眼睛念叨了几遍，点头，“嗯，对。” “我炫你二大爷！”漠北宸愁哭了，大牦牛的塑料普通话越来越难猜了好吧？咋续弦都出来了？” “嗤嗤嗤嗤…”灵儿憋笑，失败，笑出鹅叫声，“噗…哈哈哈哈哈哈鹅鹅鹅鹅！” “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 最后，连有点伤感的岚郡主也笑了起来，只有小沫沫超级不合群的翻着白眼。 “如此，我们各自动身吧。”漠北宸感慨地和白马的兄弟们道别，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了分别——如果牦牛拍后背时候能下手轻点，就更好了。 司空鸿途眼圈红红的……砸着漠北宸的后背，“安达，保重。” “咳咳……你别舍不得了，一会儿就该想撵我走了。”漠北宸赶紧推开疑似要用小拳拳锤死他的大牦牛，“听说你们拿到了东海的出海口，是不是有海军了？” “必须有啊！白马部有史以来第一支海军，风国有史以来第一个东海的不冻港！白马海军，全军共…” 司空鸿途豪爽地一挥巴掌，而跟随漠北宸一队人同行的白马海军统帅司空空海却往后退了退…… “五千？”漠北宸惊奇，战斗力不错啊。 “哼哼哼。”司空鸿途摇头。 “五……五万？可以啊兄弟，贫道有个不情之……” “五十人。” “咳……”我了个天尊的吓死爹了好吧？！多少？五十人？水国远海的大渔船上都不止五十人好吧？！ 司空鸿途无知无觉，“这可是风族最强的海军，全职海军！而且我们的海军都是无羽人，战斗力极强，防守白马港绰绰有余。” 五十人防守绰绰有余的港口，漠北宸对白马港也放弃了期待，本来还想蹭点海军增加战斗力的，听完直接死心了…… 地方不一样，思维不一样，风族几乎没有海港，仅有的几个还都是冰冻港，一年只有几个月可以通航。 最恶劣的渡鸦港，一年能开通两个月，其他时候近海海面基本都是冰封的，想去那里得抓紧，船开慢了，到地方港口都冻上了…… 原来在风族，港口不代表经济，也不代表军事，代表的是面子。 不冻港，就是天大的面子，你别管有多大，就问你冻不冻吧？ 牦牛恬不知耻的还说呢“本来吧…得到港口之后，我们从乐浪国连要带买的，还是弄了些船的，还搞了很多乐浪国渔民水手充数做海军。” 漠北宸挑眉，“搞”这个词真是文豪了，但凡是花钱请来的，谁用“搞”这个字？ 果不其然，牦牛继续说，“结果第一次放他们出海训练，就全跑回乐浪了。你也知道，我们白马部的战士世代骑马，在河道坐坐船都要吐，一出海吐得简直没个人样……这不，我还打算跟水国借人，忙的一直没时间。” 怪不得司空空海是“总参谋兼海军统帅”，五十人的海军统帅真的兼一下就完了，不愧是代文豪任命的海军统帅，空海，真的空，而且如果白马心血来潮要搞空军，估计也让空海兼一下就行了…… 漠北宸颇有深意的去看空海，空海一直往后退，感觉很羞耻。 灵儿全程听着，吓死了，差一点就没听明白……谁听谁不迷糊？ 二少爷放弃了，降低了要求，“得了，牦牛，您给我弄条大点的船，再找几个人驾船，能平安划嚓到东江国，不半道沉了就成……” 本以为这个要求已经很低了，可空海还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哦对，我还需要一个会说东江话的人。”连续几次出任务，二少爷已经有了相当的光杆司令经验。 本来以为这个也不难，结果，大牦牛和白马城的一众猛汉又全部露出了茫然神色，他们几乎连东江在哪儿都不甚清楚，只知道在东边的大海里……弹丸小国，懒得理会。 漠北宸彻底放弃了，心里骂着街，带着灵儿阿紫老冒三人，踏上了看不见未来的行程。 哦对了，还有沫沫。 队伍末尾的小沫沫翻了个白眼，他觉得自己在漠北宸眼前简直和泡沫一般透明……东江话他会啊，他不仅仅会说东江话，还会乐浪话，东大陆所有的语言他几乎都会，连地方方言都会个十几种，可怎么就没人问学霸一声嘞？！ 噫！知识不被尊重的地方，读书人怎么办？真的好想回家啊……又是想要回家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