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小乔》 第1章 大乔择婿 东汉中平六年。 庐江郡,舒县陆府。 陆远策马疾行,在一条条屋舍小路间纵横穿插,灵活无比。 陆府下人早已见怪不怪,这位陆府大公子别说在府中骑马,就是在府中放火,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这位庐江第一混蛋陆远,可是庐江郡太守陆康的心尖肉,在庐江郡一直都是横着走的,周瑜鲁肃,各地士子都深受其害。 因为其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行事作风,人送外号陆远陆扒皮。 大文豪蔡邕南下避难,女儿蔡琰蔡文姬却无故失踪,事后那小才女蔡琰也只对外宣称,自己是被陆家公子请了去,在陆府对牛弹琴,弹了一夜! 三个月前,这个庐江郡太守陆康的长孙,陆儁的遗腹子,名扬庐江的第一混蛋陆远坠马昏迷,着实轰动了整个庐江,动静闹得比灵帝驾崩还大。 各个世家子弟,陆府中的婢女下人,心中都捏了一把汗,祈祷这混蛋千万别醒过来。 可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这个混蛋折腾三天,终究还是醒了,他们只能心中暗骂天道不公! 只是他们不知道,醒来的陆远,已经不是曾经的陆远了。 现在的陆远来自后世,一个野战部队的老兵油子,做事只求完成任务,行事向来不择手段,论起混蛋,只会比从前更混。 陆远翻身下马,大步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向着屋内主位上的老者微微躬身,恭恭敬敬道:“祖父!” 三个月来,他早已适应了汉末礼仪习惯,而且以他前身秉性,就算有什么出格的,也没人在意。 主位上的老者白发白须,却精神矍铄,体格魁梧,正是庐江郡太守陆康。 陆康白眉微抬,满面威严的老脸突然一垮,“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微微挥手:“臭小子,终于有点长进了,竟然主动行礼,坐下说吧!” 陆远坐定,大马金刀,觍脸笑道:“我举孝廉的事有消息了?” 这三个月,他除了练习骑射,就只想着举孝廉入仕了。 十八路诸侯讨董卓在即,曹操的矫诏已经传遍天下,他还是一介白身,名不正言不顺,有心参合也没个立场,这算什么事! “举孝廉?” 陆康白眉一扬:“你孝顺过谁,你出生时你爹就死了,你娘也已病逝,你怎么孝!” 陆远笑呵呵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活下来,为我爹留下血脉,这还不是孝顺吗!” “混账,这话你也说的出口!” 陆康轻叹一声:“改日我举军功让你入仕,但你先要为家族做点事!” 陆远心头一喜,眯眼笑道:“祖父有令,敢不从命!” “皖城乔家要办个诗会,明日你去看看……” 陆康目光闪烁,徐徐说道。 “诗会?” 陆远怔了怔:“那些文人脑残了吗,什么时候了还办诗会,董卓进京,袁绍曹操出逃,天下大乱,他们还有闲心写诗?” “咳咳,嗯……” 陆康迟疑一下,笑眯眯道:“文人嘛,就这样,挨打的少了,就记不住疼,你去看看,反正你是出名的混蛋,你去了,这诗会也就办不成了!” 陆远胸口一闷,忿忿不已:“祖父,我是你亲孙子,你还让我装混蛋去干这种事,把我扔出去当枪使,你不心痛,我还要名声呢!” 陆康老脸一红,尴尬笑笑:“怎么是装混蛋呢,这种事你以前也没少干,不差这一次!” “现在和以前能一样吗!” 陆远义正辞严:“以前天下太平,我没名声无所谓,现在十八路诸侯讨董卓,连卖草鞋的都要混个皇族身份,你还让我主动败坏名声,这不让我做粘板鱼肉,任人宰割吗!” 这事儿他早就想好了,自己掉的节操,自己就得一点点捡回来,毕竟这时代名声太重要,袁绍袁术一呼百应,凭的就是四世三公的名声! 而且他没胡说,这场动荡陆家暂时无虞,但最终小霸王孙策会攻陷庐江,让陆家子弟死伤大半,也会逼死他这位精神矍铄的祖父。 至于其他陆绩,陆逊等人,会跑到孙策麾下当官苟活,成就再高,也毫无气节。 陆康不禁深深看了陆远一眼:“我就纳闷了,以前这种事不让你干,你也得抢着去干,现在这是怎么了!” “上次坠马昏迷,祖宗在梦中质问我,已经成年,为何不珍惜名声,建功立业,我这才幡然醒悟!” 陆远脸不红,心不跳,郑重其事道。 陆康一怔,身子不自禁前倾,呼吸稍稍急促:“真的?祖宗还有什么话吗?” “陆家存亡,皆系于我一身,别的没多说!” 陆远一脸肃然,不问苍生问鬼神,这年头连皇帝都迷信,更别提其他人了。 祖宗入梦,那可是天大的大事。 “怪不得!” 陆康一拍大腿:“我就说乔家急着联姻,怎么会连你这声名狼藉之人都算上了,那毕竟是乔玄后人啊,本以为是我陆家只有你年龄合适,原来是乔家看出了你的不凡!” 这老头嘀嘀咕咕:“许劭主持月旦评,点评天下人物,自有一双慧眼,现在客居乔家,能看出你的不凡倒也正常,不过你终究刚刚醒悟,来不及栽培啊!” “乔家,乔玄的后人……” 陆远脑袋一懵:“那不是二乔的家族吗?” “你知道二乔……你常在府中,还能知道新搬来的乔家底细,果然不凡!” 陆康哈哈大笑:“乔家两个孩子待嫁闺中,众人不知她们名讳,便以大小乔,或二乔称呼!” 陆远呆了呆,竟然真是二乔! 可她们待嫁闺中,岂不是十五六岁,那时间对不上啊! 他记得孙策是在第二次攻陷皖城后,才在战俘营里找出二乔,和周瑜一人一个,纳了小妾,成就一段兄弟分赃的风流佳话。 但那还早着呢,如果她们现在待嫁闺中,那时她们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他思忖片刻,心中大致有了猜测。 孙策和周瑜攻陷皖城,是征服者的姿态,纳个小妾,自然不用在乎对方年龄,是否已婚这些破事,自己俘虏营里的,予取予夺,任意施为,也无需顾忌。 至于二乔愿不愿意,这男尊女卑的时代,谁去理女人意见…… 孙权的妹妹都拿出去做过交易,和刘备这糟老头子联姻! 就像另一个宛城,曹操大败张绣后,一样踌躇满志,以征服者的姿态,纳了张绣的婶子为小妾…… 陆远想通了前因后果,不禁一阵神往,这毕竟是名传千古的二乔…… 他心中怦怦乱跳,咧嘴笑道:“乔家要找我联姻?” “人家要验货的!” 陆康大手一挥:“乔家办诗会,就是为了给大乔择婿,所以你不能让人看出底细,去了就带着我们陆家精锐,将那诗会搅合散了,我们陆家联姻不成,别人家也休想!” 陆远似笑非笑:“祖父,我是你亲孙子,你就这么不信我吗!” “我自然信你!” 陆康白眉抖动:“我就是因为信你,才知道你过不了关,人家一验货,你就没戏了,但是你想要捣乱,什么周郎,孙郎也一样没戏!” 这老头拳掌相击,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乔家新来,想要找地方豪门联姻,但老夫岂会如他们所愿,让他们随意勾连,破坏庐江郡的势力平衡!” 陆远险些一口淤血喷这老头一脸,干巴巴笑道:“知道了,我要是不能夺魁,不用你说,我也将这诗会搅合了,除了我,谁也娶不了二乔!” “你还想夺魁?” 陆康愁容满面,探手贴向陆远额头,关切问道:“孙儿,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脑子有没有什么异常,怎么将贴身婢女都赶走了……” 这老头嘀嘀咕咕:“难道祖宗入梦,会伤人脑子?” 陆远脸色铁青,这老头竟然怀疑自己疯了! 他返身从战马上取出一个羊皮袋,递给陆康,硬邦邦道:“你看,我不让婢女进屋,就是为了这个,得保密!” 陆康抬眼扫了扫,语气一松,乐呵呵道:“这个啊,我找见过了,怪模怪样一张弓,你还为它悄悄跑了十六个铁匠铺,定制了十六个零件……” “神臂弓!” 陆远眼角跳了跳:“岳飞的兵器,说了你也不懂,你知道这是四石强弓,岳飞能在马上开弓就好了,只是我现在臂力不够,还得练练!” 他心中满是无奈,在庐江,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住这老头,他能躲开这老头眼线,却拦不下铁匠铺的私自汇报。 “四……四石强弓!” 陆康手撵长须,猛地一僵。 据他所知,行伍军人多用半石弓,能开一石弓的就是精锐,长沙太守孙坚能开两石弓,便以勇武称雄天下。 但天下用弓第一人,却是西凉军的飞将吕布,此人能开三石强弓,而且是在马上,腰腿无法借力,只凭臂力拉弓。 那么能在马上开四石强弓的岳飞,得多强! “那个岳飞,能不能招揽过来……” “那人招不来,先给我准备张三石强弓!” 陆远沉着脸,取出一支箭问道:“你再看看这是什么,要是看不出来,就让我去做讨董卓的第十九路大军!” 陆康自觉有些失态,眯着老眼,恢复了镇定沉声道:“老夫早见过了,一支箭够长的箭而已,嗯……箭头上这个三棱血槽有点凶,一旦被射中,伤口极难愈合!” “夫之见,矢之巨,这是规矩!” 陆远手沾茶水,在桌案上写下夫见失巨四字,笑呵呵道:“你所见到的最强大的箭矢,就是规矩!” “规矩……” 陆康心头微震,胡须颤了颤:“你弄这个凶物,是要定规矩?” 陆远端着神臂弓,心头欢喜无限,这才是能定规矩的凶物! 三百步内杀敌,简直是狙击枪打西瓜刀。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我站在楼上瞄准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冷箭射穿了你的梦! 陆康白眉抖了抖,喃喃低语:“孙儿,我陆家后继无人,定不起这乱世规矩啊……” “祖父放心,我自有分寸!” 陆远目光炯炯:“我去参加诗会,联姻乔家,祖父准备为我兵马吧,各路诸侯讨董卓,怎么能少了我陆家!” 陆康老脸上青筋乱蹦,迟疑一番悻悻道:“大争之世,犹如飓风过岗,孙儿,你真要到风尖上走走?” 陆远眸光雪亮,眼中似有刀矛争锋:“大争之世,自当一往无前!” 第2章 择婿开始斗孙策 翌日,皖城。 乔家大院前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士子百姓,商贾乡绅俱在,人声鼎沸,吵闹声不绝于耳。 “周郎呢,周郎在哪?” “你有病啊,看什么周郎!二乔呢,听说她们貌若天仙,家财万贯啊!” “青纱遮面那俩,早走了,我听说这事内定了啊,跟咱们普通士子没关系!” 众人正说着,突然齐齐看向外围。 一个骑兵风驰电掣,直奔众人而来,马蹄卷地,震得地面轰轰作响。 马上少年身姿挺拔,眉宇刚毅,眸光平和,却不时闪烁出几分锐利,衬着一身锦衣的华贵体面,倒颇有几分硬朗风骨。 有说有笑的众人顿时脸色一变,你推我攘,口中喧嚣不止。 “快躲,是陆家那混蛋!” “陆远陆扒皮来了,陆家精锐肯定就在附近!” “快去告官,不对,告官没用,快逃!” 陆远看着四散的人群,不自禁摸了摸下巴,自己前身这名声实在太差了。 他心有所图,特意没带陆家精锐,结果这群家伙却一口断定,陆家精锐就在附近! 不过众人一散开,倒是给他留出了一片视野,让他看清了前方情形。 只见乔家府邸院墙高耸,门楣上没什么奢侈装饰,豪门风范,倒有几分书香雅致的气息。 楼台上,两个老者相对而坐,此刻正齐齐打量自己。 一人颌下三缕胡须,容貌清癯,这人陆远认识,是主持月旦评的名仕许劭。 另一人方头大耳,模样憨厚,陆远却未见过,但想来应该是现任乔家之主乔景,乔玄之子,二乔的父亲。 陆远正想上前施礼,边上却突然传来一道呵斥:“陆扒皮,这里士子云集,书香浮动,岂容你这混蛋在此放肆!” 随着这人开口,周围士子顿时指指点点,低声数落起来。 陆远看向说话之人,似笑非笑道:“张公子,有仇?” 这人他认识,南阳太守张咨之子,因为口无遮拦,见谁得罪谁,人送外号张歪嘴。 “君子不平则鸣,何须有仇,你一介纨绔,为何来诗会捣乱!” 张歪嘴梗着脖子,大义凛然,他父是南阳太守,他行事自然也无需忌惮。 “不平则鸣……那你就鸣吧!” 陆远大手伸出,五指扣在他脸上,像扣篮一样,猛地一按,顿时将他按倒在地。 “你,你敢打我!” 张歪嘴摸着鼻血,一脸的不可置信。 “将死之人,懒得理你!” 陆远环视四周,笑吟吟道:“子曰有教无类,陆某不才,也想品味诗词之美,诸位饱读圣贤书,不会在此难为陆某吧!” 他懒得理会张歪嘴,是因为知道历史,十八路诸侯讨董卓,孙坚缺粮草,很快就会找到南阳太守张咨,将张咨摩擦致死。 “有教无类,说得好!” 楼台上的许劭开口:“陆公子名声在外,要是能改过自新,也是庐江之福啊……” 陆远老脸一烫:“多谢先生仗义直言!” 他暗暗看了许劭一眼,这老家伙说话果然够损,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让自己改过自新! 这时,突然又有一道战马嘶鸣声响起。 一个少年丰神俊朗,策马而来,哈哈大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人择婿的盛会,孙某也来凑个热闹!” 陆远凝神望去,心中暗赞:“小霸王孙策,不愧孙郎之名,为人豪迈,举止风流!” 他看了一眼张歪嘴,心中一动,不由低声笑道:“张兄,君子不平则鸣,这是长沙太守孙坚之子孙策,孙坚的作风你也知道,烧杀劫掠全都做,你鸣不鸣!” 张歪嘴抹着鼻血,在孙策身上看了看,顿时振奋精神,如同个斗鸡般冲了出去。 他本来就想在诗会上大展威风,既能收买庐江士子,又能迎娶美人,一举两得。 对他来说,陆扒皮相比孙土匪,简直小巫见大巫,而且陆扒皮说动手就动手,不太好惹,孙家小土匪愣头愣脑,明显更适合他一鸣惊人! 张歪嘴意气风发:“孙策,你一个粗鄙武夫,竟然敢来这等盛会,还不赶紧退下!” 孙策脸色一沉:“你是何人?” “孙策,我来问你,你爹孙坚为何以下犯上,以坐无所知之罪,逼死荆州刺史王叡!” “我父乃是南阳太守,岂会结交匪类,你爹竟然还想取道南阳北上,真是妄想!” “灵帝刘宏新丧,你爹便起兵作乱,可知国丧之礼!” …… 张歪嘴斗志昂扬,郎朗上口,舌绽莲花,连绵不绝。 陆远不由捂着嘴巴,嘴角抽搐,这傻子有点上头啊,本来想给他点教训,让他出局,哪知道他这么来劲…… 那可是小霸王孙策,是这时代最猛的七零后,能动手就不会乱吵吵的典型,怎么可能和他真正理论。 一群士子煽风点火,看着孙策,指指点点,津津乐道。 孙策看看四周,面色越来越冷,语气淡淡:“你找死吗!” “你们孙家……” “噗!” 张歪嘴话没说完,一杆长枪猛地透体而过,他一脸震惊,嘴角却突然溢出血沫,“呃呃呃”的挣扎几下,身子便直挺挺倒了下去,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现场静得可怕,落针可闻,众多士子噤若寒蝉,即便是许劭也不知所措,浑然没想到有人竟敢当街杀人。 一群士子目光逡巡,顿时齐刷刷盯在陆远身上,想起了这个始作俑者。 陆远干笑一声:“你们看我干嘛,继续啊,刚刚骂孙土匪什么来着?” 众人心中一阵腹诽,这情况,谁还敢骂! 孙策目光森寒,盯向陆远,恶狠狠道:“陆扒皮,是你在挑拨离间,想将孙某赶走吧,你以为孙某此来,真是来参加这狗屁诗会的?” 他环视一圈,目光凛冽:“我孙家起于微末,能有今日成就,只凭手中刀兵,乔家美人,孙某若想要,自会领兵自取,还会与你等斗诗不成!” 陆远心中微动,怪不得孙家三代都极力打压江东士族,尤其孙权,一辈子都在干这事,根本原因还是孙家寒门出身,那些士族大佬不愿意效力。 不过孙策确实霸气,竟然当着众人面还能说出想要美人,就领兵自取的话。 陆远看着孙策,笑眯眯道:“孙兄误会了,陆某就是出门看个热闹,没想到竟看了一场市井长舌妇的吵架,娘们一般,着实无趣!” 孙策干巴巴一笑:“南阳太守之子死在庐江,你当如何?” “此人竟然敢提先帝名讳,自己找死,与陆某何干!” 陆远顿了顿,脸色陡然转冷:“不过他就算犯了灭族重罪,也自有朝廷法度,你一介白身,凭什么在庐江杀人,是当我庐江可欺吗!” 孙策猛地一枪刺出,口中厉喝:“早就听闻你这混蛋名声,没想到还是一个傻子,就算有陆家精锐,今天也救不了你!” 长枪如龙,寒光闪闪,蓄势一击下,势不可挡。 陆远身形在战马上腾挪,避开锋芒,右掌猛地探出,迅如闪电般在枪杆上一搭、一震、一扭后借力一拽。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将孙策的长枪夺在手中。 孙策只觉得长枪上一股怪力传来,让他手臂一麻,长枪便脱手而出,被人夺了去,忍不住又惊又怒:“什么妖法!” “夺命妖法!” 陆远长枪调转,一枪杆将孙策砸落下马,枪走龙蛇,像是握刺刀般抵住孙策咽喉。 这是后世野战部队的军方搏杀术,只有特殊作战人员才会,集千百年杀招于大成。 尽管只是反擒拿的动作,里面也有太极拳搭手借力,八极拳阎王甩手等等散手,如果是面对面厮杀,后面还有更纯粹的杀招,瞬间就能取人性命。 不过陆远心中同样震撼,他是出其不意,借用巧劲夺了枪,但孙策比他年纪小,力量却比他大的多,果然不愧小霸王之名。 孙策盯着长枪,一时不敢妄动,只硬邦邦道:“你想怎样!” 陆远沉吟一下,才笑呵呵道:“你的命值多少钱,三千匹战马?” “你勒索我!” 孙策怒不可遏:“我孙家大军就在荆州,旦夕可至,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你不懂我啊……” 陆远目光微眯:“我天生混蛋,只管一时痛快,哪管身后洪水滔天,宰了你逃进山里,令尊给你办完丧礼,有空就搜山寻我吧!” 孙策一时不知所措,关键是这个确实是混蛋,什么都敢做,也做的出来。 他不怕死,但还没建功立业,就这么憋屈的死在一个混蛋手里,他心中不甘! 只是让他服软,他怎么开得了口。 “三千匹战马,周某答应你了!” 一个青衫少年不知何时越众走出,青袖飘飘,眉目俊俏,从容自若道。 陆远循声看去,顿时笑了:“原来是周郎,几月不见,你倒是淡定了许多,三千匹战马,你做的了主吗!” 周瑜面无表情,淡淡道:“周某为人,有口皆碑,既然敢答应你,自然不会反悔,要是换成陆兄,可就无人敢信了!” 陆远闷哼一声:“被我打着长大的,竟然也能当家做主了,你们是总角之交,那就再加两千匹战马吧,凑个整!” 孙策嘶声厉吼:“公瑾,别理他,我若死在这,必会让他陆家举族陪葬!” 陆远见周瑜沉吟,顿时爽声笑道:“放心,他会理你的,众目睽睽之下,他若为了五千匹战马弃你而去,以后哪还有周郎立足之地!” 他的话很明显,孙策要是死了,孙坚发飙报复,会对陆家下手,也不会忘了见死不救的周家! 周瑜目光闪动:“五千匹战马,周某许你了!” 陆远一收长枪,看着孙策嘿嘿笑道:“孙兄,喝杯茶再走?” 他暂时的确不敢杀孙策,毕竟他不是真的混蛋,不能逼孙坚发飙,对陆家报复。 孙策两眼猩红,牙齿咬得嘎嘣作响,厉声喝道:“今日之辱,孙某记下了!” 陆远不以为意:“孙兄慢走!” 他知道孙坚着急北上,暂时还无法对庐江下手,至于以后,刘表赴任荆州后,孙坚就没机会了! 一群士子面面相觑,果然是雁过拔毛陆扒皮,连孙策这样的狠人来庐江,都被敲诈了五千匹战马,最后还得憋屈退走! 许劭忍不住多看了陆远几眼,淡淡开口:“诗会,开始吧!” 第3章 伟岸一诗惊美人 陆远在乔府静坐,等待诗会开始。 他心中盘算,孙策和张歪嘴出局,剩下的就只有他和周瑜了。 至于其他士子,一群陪跑的,乔家最多给他们发个安慰奖。 只是现在还无人见到大乔模样,可别是传言有误…… 许劭翩翩而来,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众所周知,许某微薄才名,皆出自月旦评,今日便以人物为题,由诸位尽情点评!” 一个士子迈步走出,向四周团团作揖:“在下……” “在什么下!” 陆远出言打断:“一边等着,周郎在那,有你什么事,别献丑了!” 那士子语气一滞,一口气被憋在胸口,差点没提上来,半晌才长长一舒气,恨恨抱拳:“陆公子教训的是!” 他有心呵斥陆远,可上一个呵斥的已经死了,另一个还被敲诈了五千匹战马,让他强出头,实在底气不足。 周瑜脸色平静,不悲不喜:“陆兄对周某倒是盯得紧,只是不知陆兄前来,可有诗作?” 客室里顿时一阵交头接耳,陆远不过仗着陆家精锐横行霸道,本身文武不修,草包一个,能做什么诗! 周瑜摇头晃脑,淡淡一笑:“看来陆兄又想玩从前的把戏了,打架打不过就喊人,下棋下不赢就掀桌子,做不出诗,那应该要砸诗会了吧!” “你猜的真准!” 陆远哈哈大笑,突然向外大喊:“陆府精锐……” “陆公子,陆公子!” 许劭抹了抹额头冷汗,无奈劝道:“陆公子稍安勿躁,做不出诗,大家都会担待,何必如此,乔家也是名门望族,打打杀杀岂不两败俱伤!” 他对陆远也多有了解,这就是一个玩的起却输不起的混蛋,眼下分明是要喊陆府精锐,砸了这诗会! “先生出面,陆某自当从命!” 陆远云淡风轻,向外一挥手,好像驱散陆府精锐一般,环视一圈,笑吟吟道:“陆某也是读过圣贤书的,诸位不必紧张,周郎,请!” 周瑜面无表情,强行将视线从陆远身上挪开,向着许劭躬身道:“社稷倾颓至此,俱是拜前大将军何进所赐,学生便以何进为诗!” 许劭呵呵一笑:“周郎好胸怀,请!” 周瑜眯眼沉吟,在客室中踱步,走了一圈又一圈,缓缓开口。 “将军欲诛贼,引兵不自危,天下本无患,西凉乱宫闱!” 他一气呵成,向着许劭再次欠身:“学生献丑了,请先生点评!” “好诗!” “好气魄!” “周郎好才学!” 周围赞誉声不断,一群士子谄词令色,咂嘴弄舌一阵吹捧。 有人高声吹嘘:“五字一句,开一代先河,堪称千古名诗,将何进的多谋寡断写的淋漓尽致,想要诛杀宦官,却不用袁家兄弟,偏要引董卓进京,才弄出这一场天下大乱!” 许劭撵须笑道:“不错,周郎好风采!” 周瑜红光满面,向陆远颔首:“陆兄,该你了,请吧!” 他的诗虽然是临时所作,但他知道以陆远的不学无术,临时恐怕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一群士子也齐齐盯着陆远,虽然不敢多话,但态度却也明显,作诗啊! 陆远轻叹一声,悲天悯人:“哎,天下寥落,社稷倾颓,百姓哀嚎,尸骨盈野,这些惨案都近在眼前,诗却做得如此轻佻浮躁,好似品评古人一般,你,你们,长心了吗!” 众人一阵沉默,理是这个理,但你该作诗还得作诗啊! 许劭干咳一声:“咳,确实不妥,如今汉室倾颓,不值得以此讥讽!” “学生受教了!” 周瑜笑脸僵硬,向许劭施礼,又看向陆远:“陆兄心怀社稷苍生,还请陆兄指教!” 一群士子以周瑜马首是瞻,顿时齐齐躬身:“请陆公子指教!” 姿态谦卑,态度却很明显,赶紧出来献丑吧! 陆远豪迈一笑:“既然周郎以大将军为诗,那么陆某也写一位大将军,我大汉将军,可不只有那一介匹夫!” 他在客室中郎朗高歌:“北斗七星高,老将夜带刀。至今思牧马,不敢窥临洮!” 一群士子面面相觑,这陆扒皮……怎么可能! 全诗虽然没有华丽辞藻,但诗中气魄,怎么可能是陆扒皮所作! 周瑜一个眼色,顿时有人跳了出来,讪讪笑道:“陆公子,这怕是令叔父代写的吧!” 许劭还在手撵胡须,感受此诗,只觉得此诗虽然浅显易懂,朴实无华,但却雄浑大气,豪迈无比。 尤其诗中气魄,似九天高歌,浩浩煌煌,气势磅礴! 听到那士子质问,不等陆远反应,他已经勃然大怒,一拍桌案:“老夫临时出题,如何容人代写,你这是怀疑老夫为人吗,出去!”錵婲尐哾網 那士子面红耳赤,灰溜溜被几个乔家家丁驱赶出去。 陆远神色平静,微微低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一群士子无语,这话说的就太明显了,陆扒皮和周郎对上,他们想抱周郎大腿,但周家明显没护住他们。 他们都是人精,稍一细想,便悄悄挪了挪屁股,离周瑜远远的,弄得周瑜周围一空,三十几人中,独树一帜。 “好诗!” 一个士子突然神色激动,击掌赞叹:“此诗简练有力,俊美传神,将我大汉的赫赫武功跃然纸上,老将夜带刀,单单这一句,便干净利落,满是我大汉将军的英武之气!” 陆远神色一亮,终于碰上一个识货的了,这首《哥舒歌》如果没人赞叹,那就只能说这群士子全都瞎眼了。 周瑜面色一沉,见周围没人,只得亲自出口质问:“诗是好诗,只是不知这位老将军是谁?” 他想了半天,大汉出名的那几位将军,要么封狼居胥,要么深入虎穴,但依然未想到有哪位驻守过临洮的老将,只觉得陆远是为了押运,随意说个地名。 其实他想的全对,国恒以若灭,唯汉以强亡,大汉自汉武帝开始就从未防守过,虽然现在名存实亡,但各地刺史依然在吊打周边蛮夷。 “周郎不知?” 陆远神色自若:“周郎承认无知,也算有自知之名,多出去走走吧,天下大着呢!” 周瑜脸色变幻,却一时无从反驳,太史公撰写《史记》,之后的汉史却乱七八糟,难以令人信服,现在蔡邕在续写《汉史》,估计这混蛋是从蔡邕那得到的一些史料。 “周某无知,让陆兄见笑了!” 周瑜面色阴沉,闷哼一声:“陆兄名声在外,何不为自己赋诗一首,让我等见识见识?” 陆远眯眼沉吟,却突然看到内室中悄悄探出一道女孩儿身形,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客室众人。 女孩儿身姿窈窕,姿容艳丽,天生一副明媚春光的样子,让人看着便不自觉心生喜悦。 她的脸蛋儿也生的极美,细眉弯弯,拢着一双桃花眼,琼鼻娇俏,粉面桃腮,让人看上一眼,心中就只剩下一股复杂难名的保护欲和征服欲。 陆远不由看得痴了,后世美女虽多,但大多都是一个模子刻出的网红脸,陆府的婢女也多,但大多以媚取人,哪有这般超凡脱俗,气质天成的女子! 简直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艳丽桃花! “这是大乔吗?” 陆远心驰神往,却见那女孩儿刚好与他四目相对,顿时脸蛋儿一红,像头受惊的小鹿一样逃了回去。 周瑜见陆远发呆,轻轻哂笑:“陆兄,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陆兄品评自己如此为难,莫非陆兄不自知?” 陆远定了定神,龙行虎步,养足了气势,忿忿开口。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两句落下,众人不自禁感受到一股苍凉凄冷之意,让他们不由自主联想,西风岂不正是暗指西凉,西凉铁骑横行天下,肆虐苍生,才惹得这满院苍凉! 许劭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灼灼的盯着陆远,忍不住赞道:“好意境!” 周瑜紧紧盯着陆远,一脸淡漠:“气势太高,难免虎头蛇尾……” 陆远目光渐渐犀利,满腔悲愤豪情涌现,字字铿锵。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客室中顿时一片沉寂,俱是思索起来。 陆远等候片刻,见黄巢这个狠人的诗果然震慑住了众人,才向着许劭躬身,一脸悲怆:“学生歪诗一首,请先生点评!” 许劭读着诗,只觉得一股悲天悯人,重如山岳的压力滚滚而来,其中又有一股霸王坐观天下,侠客仗剑直行的气势,让他忍不住呼吸沉重,难以自持。 “飒飒西风满院栽,” “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 “报与桃花一处开。” 许劭倾着身子,不断呢喃,感受着整首诗的大气恢弘,和那开天辟地的海量胸怀。 他年我若为青帝,这是何等气魄! 只有胸怀天下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哀痛与气概,这分明是要替天下苍生,向老天讨个公道! 这样将王道与霸道杂糅其中的诗,他评不了,也不敢评。 许劭轻叹一声:“此诗,非我所能评,留待后世吧!陆公子志存高远,许某心中敬佩,不敢称先生!” 陆远心中暗喜,许劭不评,算许劭有自知之明。 他再是有才,也终究只是一介文人,达不到黄巢所站的高度,视野不够,心胸不同,格局自然不一样。 周瑜目光闪烁:“陆兄的诗?” 陆远神色悲悯,淡淡笑道:“周郎若是喜欢,便送你了!” “周某何须他人赠诗!” 周瑜脸色铁青,硬邦邦道:“陆兄若是大气,可以免了我周家战马!” 陆远转身离去,懒得理他了,开什么玩笑,诗可以送出一百首,战马一匹也不能少! “此诗格调,很是伟岸,看来陆公子多年以来,藏拙了啊!” 一直微笑静坐,如同一尊弥勒佛般的乔家家主乔景突然开口笑道。 陆远顿时向乔景躬身施礼,不卑不亢:“使君见谅,此地风起云涌,以早慧欺世盗名之辈,如过江之鲫,陆某也是不得已!” “早慧……” 一群士子听出蹊跷,顿时齐齐看向周瑜,要说少年早慧,智多近妖,那只有这位周郎了! 周瑜脸色涨红,太阳穴突突乱跳,终于忍不住拂袖怒道:“竖子言出伤人,你以为庐江只有你陆家精锐吗!” 陆远置若罔闻,闭目养神起来。 “何必如此……” 乔景慈眉善目,笑呵呵道:“你们都是人中俊杰,一会儿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第4章 周瑜失算 中午时分,诗会结束。 陆远一句他年我若为青帝后,周瑜就没做过诗。 其余士子倒是做了几首,但许劭兴致缺缺,只随意勉励一番。 乔景看看天色,眯眼笑道:“诸位,诗会择日再续吧,今日不妨到寒舍一聚,宴饮小酌一番。” “这怎么好意思……” “多谢乔家主……” “有幸得见二乔,不负今朝了!” 一群士子嬉嬉闹闹,俱是一副喜乐笑脸。 陆远脸色一沉:“你们不是家中有事吗,去小酌什么,还不赶快回家!” 一个士子战战兢兢:“陆公子,我家……没事!” 陆远认出他就是急着见二乔的,顿时厉声呵斥:“再不回家,你就有事了,懂了吗!” 一群士子唯唯诺诺,心中愤懑不已,却也挡不住这混蛋的霸道,纷纷低语着,骂骂咧咧走出乔府。 乔景眯眼看着,毫不阻拦,到了最后,只剩下他,许劭,陆远和周瑜四人。 他一路引领,直到一间客室前驻足,呵呵笑道:“便是此处了,两位公子请落座!” 陆远打量着屋子,心中暗暗咋舌,来时就听闻乔家家财万贯,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装饰布置比陆府要好得多,奢华显贵,书香气四溢。 一间百十方大小的屋子,布置了分食制的案几与坐塌,周围屏风临立,上面绣着高山流水,很是雅致,屏风中间古琴横卧,笙箫高悬,更显得意境十足。 众人刚落坐,便有一群婢女衣袂翻飞,酒菜传递,将道道珍馐摆到桌上,又有几人轻拍钟鼓,乐音飘扬。 正是钟鸣鼎食之意。 乔景大袖一挥:“莹儿,婉儿,出来见过两位公子!” 后方两扇屏风被拉开,两个女孩儿款款走出,双手在腰间一搭,微微屈膝,盈盈偎了个万福,俏生生道:“乔莹、乔婉见过陆公子,见过周公子!” 陆远见二人青纱遮面,看不清面容,一时有些迷茫,之前那个让他小鹿乱撞的,是大乔还是小乔? 他目光火热,终于在身材尺寸上找到端倪,是小乔乔婉! 陆远心中琢磨,这次择婿的是大乔乔莹,可他的小乔怎么办? 周瑜此时已经还完礼,看着陆远轻哼一声:“粗鄙匹夫,不知礼数!” “礼数?” 陆远不以为意,乐呵呵道:“周郎可知我们为何而来!” “以诗会友,难道陆兄另有目的?” 周瑜一路被压制,心中自然不甘,现在找到机会,只想将这混蛋逼的原形毕露。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陆远哈哈大笑:“陆某确实另有目的,周郎,慧极必伤,你心思太多了,小心身体!” 周瑜被噎了一下,正要开口反驳,这才想起在场都是明白人,对他们目的洞若观火,他再去较真,就真成了长戚戚的小人了。 乔景依旧像尊佛一样坐着,不为所动,眯眼笑道:“来,尝尝我们乔家果酒!” 陆远向着乔景乐呵呵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叔父有心了!” 言语之间,他蹬鼻子上脸,顺势口称叔父,论起了亲戚。 乔景迟疑一下,才笑脸盈盈:“贤侄喜欢,一会儿带上一些,与太守大人尝尝……” 周瑜脸色平静,心中却满不是滋味,陆扒皮进了乔府,就像到了主场,颐指气使,而他礼数有加,反倒成了客人。 他闷哼一声,指了指酒宴上的各个虚席:“可惜了,本该座无虚席,却被陆兄一番高见,赶走了所有士子,弄得如此冷清!” 陆远斜睨周瑜一眼,语气平淡:“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周郎不懂,就不要在此长戚戚了!” 周瑜胸口一闷,先说自己无知,又骂自己折寿,现在还说自己是小人,真是岂有此理!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许劭呢喃一声,接过话来:“妙,实在是妙,陆公子出口成章,当真是才华横溢,举世无双!” 乔景若有所思,突然开口笑道:“这番处世,绝非贤侄之志,贤侄志在凌云,岂可淡泊宁静,这该是贤侄送许先生的吧!” 陆远畅快一笑:“正是如此,还是叔父知我,先生是世外高人,慧眼点评天下英雄,自是淡泊宁静,此句正是为先生所作!” 许劭红光满面:“若是他人,老夫自当退让,但陆公子所赠,老夫便却之不恭了!” 周瑜听在耳中,见这三人互相吹捧,乔老头铺路,陆扒皮见风使舵,许劭顺水推舟,心中一阵厌恶,只觉得自己竟真的成了外人。 他心性坚忍,知道陆家不愿意他周家与乔家联姻,本来以为陆家只会使些下作手段,那即便他联姻失败,陆家与乔家也会交恶,他周家的目的便已达成。 可哪想到陆扒皮竟然转了性子,长袖善舞,眼看就要和乔家联姻成了。 如果让陆家得了乔家的万贯家财,那庐江的势力格局一变,他周家何去何从。 周瑜沉吟一番,突然起身笑道:“宁静致远,周某亦心向往之,愿献奏一曲,一舒胸中情怀!” “周郎抚琴……好!” 乔景笑吟吟道:“曲有误,周郎顾,老夫久闻周郎才名,今日终于能一窥仙音了!” 周瑜不由心中暗笑,乔家老狐狸,表面与陆家再是亲近,也终究不敢放弃周家。 他在一张古琴后坐定,气息随之一变,丰神如玉,恬淡脱俗,似乎只醉心在音律之中,不在乎外界一切遭杂琐事。 陆远看着这个丰神如玉的少年,不由心中暗赞,如果不是立场不一,他一定不愿意与周瑜为难,绑回家听曲儿也是好的。 可惜,这厮挡他道了! 周瑜青袖飘飘,十指翻飞间,悦耳的琴音响起,曲调婉转悠扬,像是早春黄鹂的第一声啼鸣,柔风细雨般传遍四方,引得几人陶醉不已。 陆远目光扑闪,琢磨着怎么把这琴音毁了,免得这厮在此招摇。 要不要自己豁上脸皮,来个乱弹琴? 什么鼓瑟笙箫乱敲一通,一番架子鼓,周瑜什么琴音也得懵圈! 陆远心中正纠结,小乔突然开口,语气期待:“爹爹,我也想抚琴试试?” 乔景难得尴尬一下,僵了片刻才讪讪笑道:“小女自幼骄纵惯了,不知天高地厚,见到别人弹琴,就总想一较长短!” 陆远心头一喜,他乱弹琴难免丢脸,但古曲倒是会一两首,要是由小乔弹出…… 他豪迈一笑:“叔父多心了,乔家妹妹的琴音,小子也想听听!” 乔景一阵为难:“这个……” 小乔却已起身,在一张古琴前坐定,青纱拂动,隐隐露出一副绝世姿容。 她素手纤纤,十指灵动,眼花缭乱般在古琴上撩挑匀抹,顿时琴音大作,与周瑜的琴音交错混杂,纵横争鸣。 陆远随即起身,在小乔身边坐定,靠的极近。 周瑜琴音稍稍一乱,很快平缓下来,他有心骂陆远逾矩,又担心再被扣一个小人长戚戚的帽子,只得心中隐忍。 小乔感受到身边的男子气息,心境一乱,音律也顿时变得乱七八糟,噪音一般。 她一脸娇羞,白了陆远一眼:“公子,你离我太近了,要不我不会输!” 陆远被这眼神弄的神魂颠倒,定了定神,才笑嘻嘻道:“没事,我教你一个!” 他循着记忆,用鼻音哼哼起曾经最喜欢的一首曲子,被称为古今杀伐气最重的古曲《广陵散》。 小乔静心听了起来,没一会儿,突然十指翻飞,再次弹奏。 一时间琴音猎猎,有如金戈铁马,席卷四方,肃杀之气滚滚而来,大势涛涛,如浪如潮。 那柔风细雨般的琴音被瞬间撕碎,整个客室,尽是这慷慨激昂的杀伐之音,音波滚滚,带着凛然杀意直慑人心,让客室几人不由屏息凝神,静心聆听。 周瑜双手一按琴弦,没有尝试换曲调对抗,只是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琴音自高亢处戛然而止,几人都是一副意犹未尽之色。 小乔疑惑的看着陆远,眼神很明显,接着哼哼啊。 陆远则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他只是喜欢古曲,常听而已,能熟悉的也就这些,后面的早忘了,毕竟古曲没词,没法唱出来,谁能记得。 小乔目光咄咄,眼神中满是怨念,哪有教人曲子教一半的道理! 周瑜脸色恢复如初,风采十足:“姑娘所奏,可是《广陵散》?” 《广陵散》几乎失传,毕竟这时代没有乐谱,只能面面相传。 小乔迟疑一下,一昂下巴,傲然道:“周公子好见识!” 周瑜神色自若:“知音难觅,姑娘……” “一曲《广陵散》,天涯何处觅知音!” 陆远出言打断:“周郎,你搞错了,曲子是我们合奏的,哎,知音难觅,夫复何求!” 小乔听得头皮都麻了,瞪着陆远低语:“陆公子,你胡说什么!” 陆远言辞恳切:“肺腑之言!” 周瑜看着两人嘀嘀咕咕,脸色几经变幻,猛地手扣琴弦,琴音再起。 一时有如疾风骤雨,惊涛拍岸,浩浩煌煌,大气磅礴。 他一曲奏完,突然向着乔景躬身一礼:“乔家主,周某告辞,择日再来拜访!” 说完,他又向陆远淡淡一笑:“陆兄,周某并未输!” 陆远怔了怔,这厮疯了吗,都主动出局了,争个曲子的输赢有什么用? 他问向小乔:“妹子,闻弦音而知雅意,他这什么意思?” “性如烈火,势若奔雷!” 小乔脸蛋娇羞,声若蚊蝇:“此人性情刚毅,风采气度令人折服,只是这番举动我也看不懂,难道是嫌你举止轻佻,被你气跑了?” 陆远目光闪动:“周兄慢走,我送送你!” 周瑜刚出客室,见陆远追来,脚步不由一顿,嘲弄笑道:“陆兄,你以为你赢了?现在便急着以主人的身份来送客了?” 陆远嘿嘿一笑:“不然呢?” “可悲!” 周瑜负手而立:“陆兄,乔家为大乔择婿,你却主动选择小乔,你已经输了!” 他意气风发,脚步也飘了起来。 陆远忍俊不禁,笑呵呵道:“周兄,陆某若是独揽二乔,你会哭吗?” “你敢!” 周瑜脚步一个踉跄,脸色大变:“你敢无视世间礼法?” “周兄不了解我?” 陆远云淡风轻一挥手:“别想着再来拜会了,有陆某在,你没机会!” 第5章 小乔心意 乔府中,陆远在亭台水榭间闲逛,怡然自得。 小乔纤腰袅袅,裙摆飘飘,一路介绍着景致,更让他兴致盎然。 酒宴结束,乔景对二乔吩咐一番便离开了,单单留下小乔相陪,意思不言而喻,大乔择婿的事叫停,小乔和他一起,一样是陆家和乔家联姻。 直到一个亭台拐角,陆远大袖一挥,手掌自然而然搭上小乔腰身,笑吟吟道:“婉儿,在这坐会,等下我便得走了,免得失礼……” 小乔浑身一紧,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四下乱看,语带娇嗔,气鼓鼓道:“你怎么总是毛手毛脚,你如果担心失礼,就该让姐姐相陪!”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知己半缘君。” 陆远怅然:“酒宴上,我已说过肺腑之言,他人喜欢你姐姐,是因为你乔家的美人财帛,我却只喜欢你性情跳脱,灵动俏皮……” “不,不许胡说!” 小乔结结巴巴打断,俏脸上满是娇羞:“你疯言疯语,让人听到了怎么办!” 她不好意思追问,心中却怦怦乱跳。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知己半缘君,难道这混蛋真的把自己当做知音,为了自己,才无意与姐姐定亲,无视乔府财帛美人? 陆远不以为意:“听到了又何妨,你怎么怪怪的,突然拘谨起来了,之前和周瑜斗琴,你还镇定自若呢!” “你是不是傻,现在能一样吗!” 小乔小脸一红,贝齿咬着红唇,讷讷道:“你举止轻佻,在酒宴上胡作非为,本来是为我姐姐择婿的,现在爹爹却改变了主意,我还怎么镇定!” 陆远目光闪动:“我是性情流露,让叔父感到了诚意!” 小乔双手抱怀,冷哼一声:“那你掳走蔡琰,让她在陆府对牛弹琴,也是性情流露?” “胡说!” 陆远老脸一红:“我们是世交,我与她闲聊而已,她是名门小姐,岂会随意调侃人,宵小误传,坏我名声!” 小乔明眸顾盼,眼神狐疑,理是这个理,蔡琰待嫁闺中,确实不会随意调侃别人,可这事毕竟传遍庐江。 陆远循循善诱:“你想想,我要真是混蛋,她会教我《广陵散》吗,我与她相谈甚欢,她以古曲相赠,就这么简单!” 他不自禁摸了摸下巴,蔡琰蔡文姬,那是他前身的锅,如果再见面,蔡琰不挥刀砍他就好,哪来的世交…… 小乔秀眉微蹙:“真的?” 别的事她还会怀疑,但《广陵散》这样的名曲,以陆远能接触到的人,恐怕只有蔡邕蔡琰这般人物了。 陆远心头一松,这女孩儿真好骗,名门小姐确实不会轻易调侃人,但蔡琰岂是凡人,那是将曹操都怼的哑口无言的人。 “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陆远一本正经:“我多年佯装混蛋,荒唐事数不胜数,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婉儿若是信了那些,我便无地自容了!” “佯狂难免假成真……” 小乔呢喃几声,不由痴了,她饱读诗书,自然能感受到诗中的无奈和辛酸! 她迟疑片刻,才痴痴道:“流言止于智者,其实我并不介意,我乔家择婿,岂会对你不做了解,这三个月来,你已经……你混蛋,把手拿开!” 她正出言安慰,却发现这混蛋竟然抓住了她的手。 陆远感受着柔荑娇嫩,眼中一片赤诚:“你知道我心意的……” 小乔粉黛娇羞,目光复杂:“不管你什么心意,现在都不能乱来,否则众口悠悠,你如何施展胸中抱负!” 陆远目光灼灼:“那你是什么心意?” 小乔抿着嘴唇:“时值乱世,我一介女流,心意重要吗?” “自然重要!” 陆远神色郑重:“天下权柄,只问刀兵,但美人心意,却最是难得!” 小乔被这灼灼目光盯着窘迫,心中怨念连连,哪有这么当面问的。 她低眉顺目,盯着自己鞋尖,声若蚊蝇:“人家都帮你赶走周瑜了,还要追问,真是个呆子!” 陆远心头一喜,大手轻揽,将小乔揽入怀中,感受着怀中温润,扑鼻发香,附耳轻语:“知道你心意就够了,谁让你们女孩儿,说话总不说明白……” 小乔仰着脖子,浑身颤栗,像只上岸的鱼儿一般,一时不知所措。 她感受着身前强烈的男子气息,脑中一片空白,这样的亲昵接触她从未有过,让她一时竟不知该怒,该骂,还是该叫…… 陆远在小乔耳边呢喃:“为何帮我赶走周瑜?” 小乔不由自主打个激灵,喃喃道:“他年我若为青帝,这是大丈夫豪言,你虽然混蛋,但毫无惺惺作态,混蛋的坦荡,坏的磊落……” 说完她才猛地醒悟过来:“你快放开我,你还没有提亲,没有聘礼,没有给我爹爹奉茶,没有……” “这么多事,那我走后想你了怎么办?” 陆远磨蹭着小乔发丝,柔声问道。 小乔的心都快被蹭化了,只能强自镇定,颤声道:“想我也不能来了,这是规矩,让人见到就麻烦了。” 陆远轻轻放手:“我得回去了,等夜里悄悄来,不让人见到!” “不行,你敢来,我让家丁打死你!” 小乔见陆远要走,气得直跺脚,匆忙轻唤:“这几天不行,夜里的家丁有军弩!” 陆远心神荡漾:“知道了,等我!” 小乔恼羞不已,暗自低语:“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 陆远离开乔府,一路策马,到了皖城的陆府私宅。 他远远就见到一个老头不时向外张望,白眉飘扬,正是陆康。 这老头策划着砸乔家诗会的事,但碍于身份不能露面,只能悄悄躲在私宅里。 陆远翻身下马,满面春风,笑呵呵道:“祖父!” “干的不错!” 陆康一竖大拇指:“敲诈孙家小土匪,斗跑周瑜,赶走其他士子,好样的!” 这老头意气风发,显然他孙子大闹诗会,让他与有荣焉。 陆远愕然:“我还没报喜呢,你都知道了?” “这是庐江!” 陆康手敲桌面,得意洋洋:“老夫立身之地,这里的事还能瞒得过老夫吗!他年我若为青帝,好大的气魄,老夫本来还有所担心,现在倒有心和你一起,到风口浪尖上闯闯了!” 陆远稍一思索,不由苦笑:“祖父,你果然不信我……” 不用多想,这老头必然在乔府中安插了眼线。 “与信任无关!” 陆康微微摆手:“你要记得,但凡大事,都要多做准备,岂能将希望系于对他人的信任上!” “那十九路大军讨董卓的事……” 陆远认同这老头的话,无心在此纠缠,毕竟他参加诗会,不止因为二乔,同样为了此事。 “皖城县尉!” 陆康手扣桌案,一语断定:“这职位上任你招兵买马,做你的十九路诸侯,但必须先和乔家完婚!” 陆远心头一喜:“那婚事就快点办吧!” “你急什么,裤裆着火了吗!” 陆康白眉轻抬:“双管齐下的事,这都想不通吗!” 陆远想了想乔府的建筑格局,此事也就没再多说。 他尴尬笑笑:“祖父,那五千匹战马,家族先帮我养着?” “你就当作钱财吧!” 陆康无奈摇头:“周家自然不会失信,但只会给你最差的耕马,八贯一匹!” 陆远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他狮子大开口,把周家逼急了,才拿耕马应付。 毕竟现在丝绸之路已断,战马价格飙涨,最好的西凉战马均价二百贯,普通战马也要二十贯,而皖城一个四合院才不到十贯。 “祖父,都换成西凉战马吧,四百匹!” 陆远笑呵呵道:“再给我四百名骑兵,要能以双腿控马,在马上挽强弓的!” “你当这是西凉吗,哪来这些精锐骑兵,就算西凉,也只有挽半石弓充数的!” 陆康忿忿盘点:“据老夫所知,天下能以双腿控马,挽两石强弓的不超过十人,出世的只有长沙孙坚,并州吕布,西凉马超,辽东太史慈,南阳黄忠等人而已!” 陆远呆了呆:“这很难吗,我才练了三个月就办到了……” 他魂穿三国,一直练习骑射,堪称在马背上呆了三个月。 这时代没有高桥马鞍和马镫,战马奔行时,骑兵需要一只手握着马缰,保持平衡,想要使用双手兵器,就只能以双腿控马,但那需要极强的裆力与腰力。 虽然发明马鞍和马镫不难,但他不想在骑术上落后于他人,这样才能随时换马。 弓箭就不必说了,兵器三十有六,弓为其首,武艺十八般,弓为第一。 即便关二爷这般人物,也一样被曹仁射,被黄忠射,被庞德射,被马忠射,败走麦城后,更是被一群小兵射的毫无脾气。 他想组建一支骑射大军,在战场上肆意驰骋,现在看来,得先弄出战马三件套了。 陆远想了想,只得退让一步:“那就在弓兵中,挑出四百个骑术好的吧……” 陆康微微点头,又轻喝一声:“壮士,出来吧,耽误你一年时间!” 一个壮汉应声进了屋子,脸黑如铁,满面虬须,体格魁梧异常,走路间身上甲胄哗啦啦作响,简直像一头站着行走的棕熊。 这壮汉躬身施礼,瓮声瓮气道:“家主护佑之恩,典某没齿难忘,家主有事,典某但凭差遣!” “你无需如此!” 陆康微微摆手:“老夫救你,只是不忍你这等英雄,死于草莽之手,我陆家后继无人,无法留你,这次只请你护佑这小子一年,之后你何去何从,老夫替你引荐!” 壮汉躬身称是。 “此壮士名为典韦,有力拔山河之勇!” 陆康向陆远介绍:“他因杀人被通缉,被老夫所救,这次若不是你一心入仕,老夫便将他引荐给陈留太守张邈了,也好让他建功立业,免得误了他前途!” “典韦!” 陆远心头大震,古之恶来,威名赫赫,这可是力战过吕布的人物啊! 这样的人在祖父身边,祖父竟然因为陆家后继无人,要将他引荐给张邈,可见祖父对陆家前途,得有多么悲观! 他忍不住看向陆康,感受着这个白发老人对自己的血脉亲情,心中打定主意,绝不能让历史的悲剧重演!huαんua33 陆康挥手道:“好了,你去赴任吧,先带着我陆府甲士,少惹麻烦!” 陆远神色郑重:“祖父放心,我最擅长解决麻烦!” 第6章 下马威 黄昏时分,皖城。 陆远带着典韦,四百陆家精锐,到了皖城县衙。 他看着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鳞次栉比的商铺,听着各种小贩叫卖,客人还价的声音,心头欢喜无限。 这是没被任何人破坏过的皖城,商贾如潮,人流如织,正是汉末最后的繁华。 陆远策马进了县衙,眼前是个方方正正的四合院,一间间屋子工整匀称,呈九宫形排列,约莫三十余间。 只是此时四合院内空无一人,让他忍不住眉头轻挑。 典韦身背两杆短戟,四下看看疑惑道:“公子,看来周家有意为难我们啊,县衙里连个人气都没有……” 皖城县令周晖,是周瑜堂兄,人称笑面虎,素来以周瑜马首是瞻,现在县衙空无一人,显然是笑面虎将人带走了,想给陆远一个下马威。 陆远打量一下,笑吟吟道:“先安排兄弟们住下,就在这县衙内找屋子,见人赶人,见东西分东西,县衙是我们的家,这是我们的城!” 这是他在这时代的第一个起点,要在这里聚齐第十九路讨董大军,绝不容一点疏忽。 典韦应了一声,便带着陆家精锐风风火火地开干了,叮叮当当,土匪进村一般。 没一会儿,典韦跑了回来,咧嘴笑道:“公子,你住哪,县令的屋子行吗?” “就住县令的屋子,这混蛋想给我下马威,我就下马踩死他!” 陆远笑呵呵道:“县衙屋子不够,你们看着建一建,以后我们常驻县衙!” 日薄西山,县衙还没收拾好,县衙外突然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马蹄裂地,地动山摇。 一群陆家精锐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脚步嚯嚯,人影憧憧,急急抽出腰刀,冲到县衙门口。 典韦目光凝重,取下背后两杆短戟,挡在陆远身前,沉声道:“公子,来人不知敌友,你先退后!” 陆远不为所动,在战马挂钩上取出长枪,目光凛然:“不必,我不比你们金贵!” 转眼间战马嘶鸣声响起,“希律律”的勒马声连成一片,随即县衙大门敞开,一群骑兵蜂拥而入,迎面撞上了腰刀出鞘的陆家精锐。 骑兵们不由分说,直接端出军弩,寒光闪闪,与陆家精锐对峙起来。 陆远眼睛一亮,精锐骑兵,虽然达不到能在马上挽弓的程度,但也能靠双腿控马,在马上立足了。 这种情况下用弩,虽然只是一次性的暗器,不如强弓可以连续搭箭,但胜在稳准,绝对是杀招。 陆远策马上前,厉声喝问:“什么人,敢在县衙放肆!” 一个俏生生的声音传出:“都别动,自己人,快把军弩收起来……” 话音落下良久,一个绿裙女孩儿才在骑兵中磨磨蹭蹭而出,身姿窈窕,青纱遮面,只是此刻明显有些紧张,娇小的身子半伏在体格强健的西凉战马上,双手牢牢抓着马缰绳。 陆远匆忙策马上前,一把扶住女孩儿,满脸惊喜:“婉儿,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小乔。 小乔惊魂甫定,小手拍拍胸脯,悻悻道:“我才不想来呢,爹爹偏让我来表个姿态……” 陆远看了看这百余名骑乘西凉战马的精锐骑兵,顿时心中明了,这是乔家来站队了。 只不过乔家无男丁,家主也不可能亲自出面办这事,只能让小乔前来。 他回身向着典韦等人摆手:“都回去忙吧,自己人,乔家的,懂了吧!” 典韦挠挠头皮,嘿嘿笑道:“那不就是少夫人吗,兄弟们,叫人讨赏!” 一群陆家精锐顿时腰刀还鞘,齐齐躬身,异口同声道:“见过少夫人!” 声音震天,响彻云霄。 小乔大羞,悄悄撩开一角面纱,瞪向陆远,明眸中风情万种:“你快让他们别乱喊!” “喊得好!” 陆远哈哈大笑:“每人十贯赏钱!” 现场欢呼声一片,一贯钱可以买三头羊,十贯钱,可以买一个上等的四合院了! 一群乔家骑兵目光闪烁,对视几眼后突然翻身下马,齐齐躬身:“见过姑爷!” “同赏!” 陆远满面风光:“所有人都不许走了,留下来一块办差赚钱!” 让他掏钱是掏不出来的,之前的陆家大公子向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出门也有婢女相随,连钱也不用带。 不过他县尉的差事却是肥缺,抓捕盗贼,稽查走私,一天就能补上这个空头支票。 小乔一时不知所措,只在战马上素手乱点:“你,你们,乱喊什么!” 一个乔家骑兵恭恭敬敬施礼:“二小姐,出发前老爷交代过,让我们听姑爷的!” 陆远得意洋洋,满心痛快:“你们老爷英明,典韦,给乔家兄弟们一块安排好!” 乔家骑兵顿时也加入到了队伍当中,在县衙里干的风风火火。 陆远看着小乔,一脸诧异:“你还会骑马?” “还不是因为你!” 小乔语带娇嗔:“我两个时辰前就出发了,好不容易到这,你还让他们乱喊欺负我!” 陆远看了看乔家骑兵,心中不禁替他们悲哀一下,估计这一路,他们速度比走路还慢,从乔府到县衙,策马不过一炷香时间,他们却生生走了两个时辰。 小乔看着县衙内尘烟四起,不由心中惴惴,板着小脸沉声道:“你拆了县衙,这不是直接和周家对上了吗?” “早晚的事!” 陆远语气淡淡:“我初来乍到,周家就想刁难我,我但凡退让一步,那就什么阿猫阿狗,都要跳出来针对我了!” 小乔若有所思:“许劭先生说你霸道有余,王道不足,我爹爹就急着让我跟来了……” “我不犯人,人便犯我!” 陆远轻叹一声:“他们不懂这世道,你不用理会,你看看他们俩,都混的颠沛流离,就是王道用多了!” 这时,一个青衣小厮突然跑进县衙,见到风风火火,如同拆迁一般的陆家精锐,顿时僵在原地,形同呆滞。 陆远策马到他身前,长枪在他背上一敲,口中厉喝:“什么人!” 青衣小厮一个趔趄,险些被长枪敲倒在地,看着陆远,神色惶恐,结结巴巴道:“陆,陆公子,我是本县衙役,县令大人设下酒宴,请公子赴宴……” “语无伦次,胆小如鼠,你被免职了!” 陆远义正辞严,厉声喝道:“告诉周晖,想邀陆某赴宴,就自己前来,滚蛋吧!” 小乔见青衣小厮逃掉,不由抿嘴一笑:“周家人还挺有趣,这算是恩威并施吗,先给你个下马威,让你知道他对县衙的掌控力,再安排个鸿门宴,让你老实点!” 陆远嘿嘿一笑:“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他,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小乔心头疑惑,急的抓耳挠腮,半晌后终究按捺不住,咬了咬嘴唇悻悻道:“你到底要怎么对付他,先说说,我帮你出出主意!” “出县衙容易,回县衙难!” 陆远环顾左右,朗声笑道:“兄弟们,把不该有的东西都清空,以后只有我们在此常驻,皖城不需要县令,原有的皖城公差,统统免职,由我们兄弟自行担当!” 一群陆家精锐神色振奋,齐齐躬身,异口同声道:“公子英明!” 朝廷公差本就属于吏,高于兵丁一等,而在皖城负责稽查走私,那就是财源滚滚,由不得他们不振奋。 众人话音刚落,县衙外突然传来一阵遭杂的脚步声。 一个红袍大汉衣衫半敞,满身豪迈,带着二十余人,哈哈大笑着走进县衙。 “令行禁止,王始也!” 这大汉一声赞叹:“陆公子好手段,这是要称王啊,什么事让你陆家精锐这么开心!” 来人正是皖城县令,笑面虎周晖。 陆远端坐马上,笑意盈面:“原来是周兄,听说你要请客吃饭,这岂不是一大快事!” “陆公子神机妙算,厉害厉害!” 周晖脸上能挤出两朵花来,哈哈笑道:“陆公子本就名声在外,小儿闻名不敢夜啼,如今逼退孙策,无惧孙坚,更是不畏强权,以卵击石的英雄豪杰!” 陆远面不改色:“一点薄名,不足挂齿,大司农周忠才是我辈楷模,为了与董卓斡旋,至今留在京城,卧薪尝胆,认贼作父,可敬可叹!” 典韦等人面面相觑,暗暗提起了武器,以卵击石,认贼作父,这么寒暄下去,下一刻就是刀兵相见了。 周晖大袖一挥:“陆公子,周某已备好酒宴,还请光临寒舍,不醉不归!” “周兄豪气!” 陆远振臂一呼:“兄弟们,既有周兄豪情,我们便却之不恭了,不瞒你们说,他和周瑜,都是被我打着长大的,不必与他客气,走!” 五百精锐齐齐站出,异口同声:“多谢公子、姑爷!” 陆远哈哈大笑,向着周晖一挥手:“周兄,请!” 周晖两眼直发懵,什么情况…… 自己设下鸿门宴,要给陆扒皮一个下马威,什么时候说要请这些私兵了! 他周家虽然有钱,可这么多人过去,让他一时怎么准备饭菜! 再说这么多人一起,那这鸿门宴到底是谁吓唬谁…… 这混蛋还一直骑在马上,弄得自己说话都得昂着头,否则就只能对着一张马脸,简直欺人太甚! 周晖心中一阵厌恶,混蛋果然是混蛋,入仕当官也改不了本性,但他面不改色,依旧豪气一笑:“陆公子,请!” 陆远看看周晖后方的二十余人,突然脸色一沉,厉声喝问:“这都什么人,本县尉面前还敢鬼鬼祟祟,拿下!” 一群人双手抄袖,本是一脸傲然,闻言却不禁一愣。 典韦等人不由分说,一拥而上,顿时对这二十余人一阵拳打脚踢,纷纷捆绑起来。 几个鼻青脸肿的壮汉嘶声厉吼:“陆公子,陆公子,我们不是歹人,我们是本县衙役,周家人!” “竟敢冒充本县衙役!” 陆远面色森寒:“冒充衙役的,先打五十大板,要是有人敢冒充县令,杀无赦!” 板子啪啪落下,当场打了起来,一群陆府精锐铆足了劲,将这二十余人打得屁股开花,要么哭爹喊娘,要么直接晕厥过去。 周晖太阳穴突突乱跳,僵在当场,干巴巴道:“陆公子,周某……” “周兄要冒充县令?” 陆远一脸为难:“那可是死罪啊!嗨,等会再说,先去你家吃饭!” 第7章 鸿门宴 夜色下,陆远意气风发,带着众人直奔周家。 他见小乔在战马上磨磨蹭蹭,忽然一侧身,猿臂轻舒,直接将小乔捞到了自己马上。 小乔瞬间像个炸毛的野猫一般,双臂一护胸口,明眸瞪得老大,掐着陆远胳膊轻喝:“你干嘛,有外人在呢!” 她忍不住四下看了看,见一群人嬉嬉闹闹,竟无一人发现自己这里的异状。 陆远轻轻将小乔揽在怀中,笑吟吟道:“等你骑马到周家,天都得亮了,以后我教你骑马!” 小乔身子阵阵发软,浑身滚烫,虽然他们已经定亲,但这番亲昵举动,还是让她心神复杂,心中悸动不已。 她心中埋怨了一声冤家,便缩了缩身子,像个鸵鸟一般,只当外人都没看见。 直到一个门楣高耸的府门面前,陆远才向着周晖笑道:“周府果然气派,周兄,请!” 周晖笑脸僵硬:“陆公子说笑了,请!” 他一路形同傀儡,心中惴惴,早没了刚刚的豪迈,笑面虎也笑成了面瘫。 此刻更是被人反客为主,心中满是愤懑,却不敢表露出来,唯恐自己也像一群皖城衙役一般,挨一顿痛打,再被丢进大牢。 过了府门,里面庭院幽幽,楼台水榭,很是雅致。 周晖进了自家,终于恢复了点豪情,毕竟这是他周家的地盘! 他看着陆远,目光闪动,讪讪笑道:“陆公子,此处水深,夜路难行,还请小心些!” “水深?” 陆远神色诧异:“周兄莫开玩笑,你们周府能有什么水,一处小池塘而已!” 周晖干笑一下:“夜路嘛,踢到什么硬石头就不好了!” 陆远环顾左右,呵呵笑道:“去前面探探路,免得周兄眼瞎,在自己家里再踢到什么硬石头!” 一群陆府精锐顿时四散而去,脚步嚯嚯,直冲进周府深处,人影憧憧,惹得周府一阵鸡飞狗跳。 周晖强压怒火,淡淡笑道:“陆公子,虽说庐江郡姓陆,但我周家也有府兵,这点事就不劳陆公子费心了吧!” “你我兄弟,何必客气!” 陆远一脸豪气,笑眯眯道:“周兄有所不知,现在这世道太乱,随便三五百人就能呼啸山林,聚众为贼,你周家那点府兵,说灭就灭了!” 周晖咳嗽连连,心中暗骂不已,这混蛋竟然威胁自己,他这正好五百人! 盈盈绕绕,众人终于到了一个临时搭建的长台旁,周边灯火通明,能见到长台上林林总总的各种食物。 本来像周家这样的世家豪门,宴饮一定是分食制的,可惜来的人太多,让他们也不得不像市井百姓一样合食起来。 一场鸿门宴,自然而然变成了流水席。 长台桌案旁,还站着上百个魁梧壮汉,各个神色肃穆,杀气盈盈,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久经杀伐的精锐之士。 他们是周家的精锐府兵,是当年解除党锢后,各大世家对抗黄巾军的主力,黄巾军衰落后,他们也被各大世家奉养起来,成为各世家主掌一方的强势力量。 周晖看着他们,心中终于来了底气,仰面笑道:“陆公子,周某不知还有这么多贵客前来,饭菜都是临时让府中人准备的,难免不周,还请陆公子见谅!” 世家豪门,讲究的就是一个颜面,请客吃饭,要是让客人把菜吃没了,酒喝光了,在餐桌上干看着,那还有什么颜面! 他当时见这么多人要来,一个眼色便让人提前准备了,结果那走掉的人,反倒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周兄客气了!” 陆远揽着小乔翻身下马,龙行虎步,直接在主位上坐下,向着一群人挥手笑道:“兄弟们,落坐!” 一群陆家精锐齐齐坐上长台,挤成一面肉墙,却无人在乎,熙熙攘攘,争抢着餐桌上的肉食,转眼间吵闹成一片。 周晖呆了呆,脸色微沉:“陆公子,那是周某的位置,这里毕竟是周家!” 陆远不为所动,眯眼笑了笑:“什么周家陆家,最后都得是一家,别客气,你也坐!” 他说着长身而起,一挥手喊道:“兄弟们,放开肚皮吃饱,站稳脚跟为人,懂了吗!” “谢公子!” 一群陆家精锐齐齐躬身,呼啦啦一片,惹得长台一阵晃动。 周晖眼角跳了跳,这个混蛋在县衙就已经反客为主,现在在周家又喧宾夺主,丝毫不讲规矩,一时倒让他骑虎难下了。 “陆公子,一个座位乱了不重要,但皖城这里不能乱,你懂吧!” 周晖面无表情,在客位坐下,沉声道:“庐江郡虽然姓陆,但皖城,却不是陆家说的算的,这里四通八达,是整个扬州的商业中枢,各大世家在此根深蒂固,这里,乱不得!” “舒县周氏,庐江陆氏,汝南陈氏,临淮鲁氏,哦,现在多了我夫人家,皖城乔氏!” 陆远逐个盘点,淡淡笑道:“饭菜一起吃,有什么乱的,谁敢乱来,就给谁轰下桌,陆某此来,正是为了这个!” “陆公子有所不知,乱吃东西也是乱啊!” 周晖似笑非笑:“皖城啊,已经很久没有县尉了,之前几任县尉,每每横死街头,缉捕盗贼还好,可稽查走私,这不是乱吃东西,恶心人吗!” 陆远随意一笑:“这不公道啊,上桌了还不给饭吃,这不是逼人掀桌子,让大家统统没饭吃吗!” 他任职县尉,其中便有纠察走私之责,难免惹到各大世家利益。 不过皖城商业发达,正适合他发展,他需要钱财养军! 至于其他世家,哪来那些虚伪客套,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周晖眯了眯眼:“这倒也是,是周某考虑不周,总有刁民想掀桌子,这事不可不防,陆公子来了,这餐桌当有一席之地!” “一席之地?” 陆远脸色一沉:“陆某坐在这个位置,带着这么多兄弟混饭,竟然只有一席之地!” 他环视一圈,点指着那上百周家精锐,面色森寒,厉声呵斥:“滚出去,陆某的餐桌,岂容你等逗留!一个个贼眉鼠眼,在这装鸿门宴吗!” 陆远话音落下,长台上典韦一群人顿时齐齐放下碗筷,蠢蠢欲动。 他们都知道这是周家的鸿门宴,这群人就是鸿门宴上的刀斧手,自然不会客气! 周晖微微沉吟,正犹豫要不要当场翻脸,却突然看到一支支军弩的箭头寒光闪闪,让他忍不住眼角乱跳,连忙挥手:“都下去,陆公子说话了,没听到吗!” 一群周家精锐应诺,齐齐退了下去。 陆远会心一笑,向着典韦等人摆摆手:“好好吃你们的饭!” 典韦早已吃得肚皮滚圆,却依旧瓮声瓮气:“公子,没饭吃了,周家人请客不管饱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那个,周家大公子,你家就这点伙食,请什么客,牛羊也不杀个几十头,怎么够吃!” 周晖还在思索怎么应对陆远,闻言向饭桌看了一眼,只见这长台饭桌上一片狼藉,肉食饭菜都已被吃光,剩下一点果蔬,那个黑脸的还在往怀里塞。 他脸色一黑,额头青筋也跟着跳动两下,忍不住出口呵斥:“黑脸小子,你吃不了还要兜着走啊!” 典韦嘿嘿一笑:“公子说了,让我们放开肚皮吃饱,肚皮里一点东西,没等走到门口也就光了,你下回请客记得点,伙食不够,就别装阔气!” 周晖胸口一闷,被这话噎得不知所言。 虽然是他准备不周,但也几乎将皖城能买的吃食都买来了,当时天色已晚,能办成这样已是极限,哪成想碰上这么一群吃货。 陆远轻叹一声:“周家人退席,可还是没饭吃,这是逼陆某掀桌子啊!” “周家人退席?” 周晖干笑一下:“陆公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初来乍到,便如此招摇,难道不怕为各大世家忌惮,群起而攻吗!” 他是笑面虎,为人圆滑,手腕高超,甚至无论是县衙还是周府都被人喧宾夺主,也依旧能保持笑脸,虚与委蛇。 可现在陆家混蛋竟然要把他轰下餐桌,轰下他自家的餐桌,这还怎么忍! 这是他周府,他自忖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之前只是不想彻底撕破脸皮而已! “招摇?” 陆远置若罔闻,自顾自笑道:“陆某身为皖城县尉,自当维护皖城治安,个别宵小旁窥,妄加揣测,灭了便是,哪来的群起而攻!” 他喃喃低语:“时人不识凌云木,只以为树长高了就会被风吹倒,可笑!不过一群不自知的待宰羔羊罢了!” 皖城不过五大世家,陆家是他本家,乔家与他联姻,他自然不用考虑。 汝南陈氏是扬州刺史陈温的家族,陈温命不久矣,他无需理会。 剩下周瑜所在的周家,鲁肃所在的鲁家,势力盘根错节,利益牵扯不清,短期内谈什么群起而攻! “这皖城本是一池清水,大家各有所得,现在却偏偏混进了一头鲶鱼!” 周晖目光微眯,语气冰冷:“这鲶鱼把水搅浑就算了,可他生性桀骜,还想将其他小鱼吃光,为今之计,也只好把他钓上来,端到饭桌上了!” 以前的陆家混蛋,虽说横行霸道,但终究是小打小闹,他们看在太守陆康的面子上,都能忍受。 可现在的陆家混蛋,已经碰到了他们的核心利益,他要是认了,连周家都饶不了他! 陆远目光闪烁,笑呵呵道:“可惜啊,无论能不能钓上鱼,鱼饵总是先倒霉!” 他长身而起,漫不经心的拱拱手:“陆某告辞了!” 周晖面无表情:“陆公子请便!” 一行人走出周府,小乔顿时一脸惨白,紧张兮兮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在周府内打打杀杀呢!” “怎么会,我们是去做客的,岂会没有礼数!” 陆远乐呵呵道:“总得饭吃完了,宾主尽欢后才行!” 小乔呆了呆,讷讷道:“那你们还是要打?” “我先送你回去!” 陆远语气悠悠:“他给我下马威,我就下马踩死他,他安排鸿门宴,我就喧宾夺主,抄了他老家!” 第8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月华如水,星光璀璨。 陆远策马疾行,直奔乔府。 小乔感受着耳边风声呼啸,陆远绕在她身上的两条臂膀,心中慌乱至极。 她在战马上扭扭捏捏,无论是之前那样趴在战马上,还是仗着陆远的胳膊扶持,彻底依偎在对方怀里,都让她心中难堪。 “慢,慢点,我害怕……” 小乔结结巴巴,讷讷说道,她无力斥责陆远的粗鲁,那双手此刻对她无比重要,将她牢牢固定在战马上,才不至于让她跌落下马。 陆远磨了磨小乔发梢,笑呵呵道:“慢点还不如不回去了,留在县衙多好!” “你敢!” 小乔凶巴巴叫嚷:“你敢强留我,我让家丁射死你!” 她话音刚落,突然一个激灵,感受着那几根手指像敲鼓一样,在她小腹上随意打着节拍,不由一声低呼:“你干嘛,现在不能碰我……” “乱想什么呢!” 陆远笑了起来:“要不是为了你名声,我何必特意送你回来!” “算你还有点良心……” 小乔扭了扭身子,羞红了脸岔开话题:“你之前跟典韦交代了什么!” “皖城不需要县令!” 陆远随意笑笑:“放心吧,周晖是聪明人,会主动离开!” 小乔心中凛然,想着之前陆远说抄周晖老家的话,隐隐将事情猜出个大概,不由心中忐忑,捅了捅陆远轻声道:“你这样折辱周家,会不会出事?” 她出身世家,对世家的颜面最是了解,如果是在周府打一场,那最多只是两个家族小辈的斗殴,可要是将周家抄了,那就是明着打周家的脸! “初来乍到,我们正需立威!” 陆远笑着解释:“杀人容易诛心难,不折辱周家,怎么震慑其他世家,和那些商行势力,虽然我们不怕,可也不能天天和他们纠缠!” 其实只是周晖倒霉,在陆远需要竖立一个性如烈火的莽夫形象时,周晖先一步跳出来,摆了个下马威和鸿门宴。 陆远手痒,周晖欠揍,事情也就自然而然。 至于典韦会不会成功,陆远压根就没有怀疑过,周府那些兵力,别说是他们偷袭,就算是他们明着打进去,也一样能将那杀个片甲不留。 “杀人诛心……” 小乔若有所思:“你想让各方势力对你心存忌惮,把你当成个做事不顾后果的莽夫,不敢随意出手,可这瞒不住多久,你要是真碰了他们利益,他们终究会出来试探!” “大势涛涛,一点时间就够了!” 陆远悠悠道:“用不了多久,天下大变,无论什么世家名门,都只会是粘板鱼肉,待宰羔羊!” 小乔看着陆远神色自若,指点江山,忍不住感慨:“你胸藏沟壑,揣度人心,许先生对你的评价果然没错……” 陆远怔了怔:“许先生评价我了?” 许劭评价过无数人,其中的大人物如曹操,袁术,陶谦,刘晔等人都一语中的,现在对陆远有了评价,也不由让陆远心中好奇。 “虎卧山丘……闲时闭眼假寐,谋算人心,睁眼便要吃人,凶相毕露!” 小乔咬了咬嘴唇,盯着陆远脸色,明眸闪动:“是我爹爹请许先生评价你的,你不会心存怨恨,去报复许先生吧……” “自然不会!” 陆远应付一句,心中暗骂不已。 许劭这老头是吃饱了撑的吗,评价他也不给个好评,就算随口说个什么才华盖世,气度凌云也好,怎么就把他说成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蛋了! 小乔握了握粉拳,脸上桃花绽放,眉目中满是喜悦:“我就知道你胸宽似海,不会在意,刚刚试探你一下,果然如我所料!” “你竟敢试探我!” 陆远看着小乔握拳振奋的神色,怦然心动,慢慢抱着她转过身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凝视着她如星光般璀璨的美眸,缓缓低头吻在她粉嫩的嘴唇上。 小乔娇躯一颤,脑中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软弱的抵抗着,小手推来推去,心里的道道防线却被渐渐冲破了,最终不由自主伸出娇嫩如白藕般的手臂,抱住了陆远腰身。 第一次接吻,她显得那么笨拙。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感到一阵凉意袭来,发现陆远已经放开了她,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空荡荡的感觉。 小乔羞涩的低下头,轻轻在陆远胳膊咬了一下,喃喃低语:“我刚刚还说你胸宽似海,你就悄悄欺负我……” 陆远回味着口中香甜,盯着小乔笑吟吟道:“那你就惨了,我是虎卧山丘,可不光是欺负你,醒了还要吃你呢!” 小乔悄悄抬头瞥了眼陆远,月光下,见他笑得坏坏的,忍不住耸了耸琼鼻,却不敢还口,只佯装镇定,静静靠上陆远臂膀,心中怦怦乱跳。 她看着夜空,突然明眸一亮,伸出纤纤素手指点:“快看,星星好美!” 月华如水,星光璀璨,银河如同一条蓝色的瀑布,将一道天穹笼罩,数不尽的星星点缀在这瀑布上,如宝石般耀眼,俨如一条晶莹玉带。 陆远显然没有欣赏星空的雅兴,但他见小乔陶醉,也装模作样的迷醉起来。 他想了想,徐徐吟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雨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小乔眼中露出痴迷神色,轻声赞叹:“这么美的乐府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怎么感觉意犹未尽呢,是不是后面还有?” 陆远满眼温柔:“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美就够了,管后面干嘛……” “你怎么这样……” 小乔秀眉微蹙:“你上次教我曲子,就只教一半,现在颂首乐府诗,又只说一半,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远一阵头大,金风玉露一相逢,这么明显的意境,这女孩儿怎么就没听懂呢…… 小乔明眸咄咄逼人:“是不是蔡琰教你的,这是你们的诗,所以你才不肯告诉我!” 陆远脑袋懵了,跟蔡琰有什么关系,看来还是上次撒谎,说他和蔡琰是世交惹的祸! “不是,与她无关!” 陆远断然否认,徐徐吟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小乔轻声呢喃,忍不住感慨:“可惜,这么美的乐府诗,加上后半阕,反倒多了份凄美,如果……你干嘛,把你爪子拿出去!” 陆远满手温柔,心中迷乱:“婉儿,我们只要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小乔身子紧绷,娇躯寸寸颤栗,一把抓住那作怪的大手,用力向下推着,心慌意乱,语带哀求:“别,你忍忍,我们还没成亲……” 陆远看着怀中佳人,手掌滑落,在那挺翘丰腴处轻轻拍了下,笑眯眯道:“幸亏你到家了,否则我就吃了你,等我下次偷着来吃你!” 他猛地一勒马缰,战马顿时“希律律”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宛如站起来一般。 小乔一声惊呼,只觉得自己从高高的战马上摔了下去,却半天都没有摔到地上,忍不住向下一看,才发现自己依旧在陆远怀里,只是他们已经落地。 她满面娇嗔:“你干嘛故意吓我!” “给里面人点动静,让他们好出来接你!” 陆远将小乔放下,笑呵呵指着乔府大门:“快回去吧,我在县衙还有事没办完,进去难免寒暄……” 小乔离开温暖的怀抱,心中没来由一阵失落,她揉了揉胸口,耸着琼鼻凶巴巴道:“你这混蛋,再敢乱来,我就叫家丁打死你!” 陆远呵呵一笑,目送小乔回了乔府。 他在原地沉吟一下,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猛地策马向县衙奔去,流星赶月一般,速度比来时不知快了多少。 不过一炷香功夫,陆远回到了皖城县衙。 典韦正等在县衙门口,抻着脖子张望,见到陆远,当即闷声开口:“公子!” 陆远心头一喜:“怎么样?” 典韦嘿嘿一笑:“公子放心,周晖身受重伤,三两年都别想恢复,周家钱财一空,只可惜那些粮草我们无法带走!” “兄弟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陆远沉声问道,周晖的事在他意料之中,他走时就交代了典韦,夜里潜入周府,重创周晖,让周晖无力管辖皖城,钱财只是顺手为之的事。 至于跟小乔说的,周晖主动离开等等,那只是一句玩笑,就算周晖想离开,他也不会给周晖机会。 典韦两眼瞪得滚圆,直冒绿光:“公子放心,兄弟们无人受伤,还在那搜出了两万多贯钱,堆成山一样,兄弟们来回跑了好几次才全部扛回来!” 他迟疑一下,疑惑问道:“公子,我们为何不直接将周家灭了,我们有军弩,杀他们轻而易举,留下这群人,终究是个隐患……” “不必,我们需要有人把这事传出去!” 陆远笑呵呵解释:“至于灭周家,这里只有一个周家公子,周家根基在舒县,势力盘桓整个庐江,一时半会灭不掉,我们只需要他们消停下,给我们点时间发展!” 典韦讷讷点头,显然没想通为什么要把事情传出去…… 陆远思索一下:“把钱财分了,兄弟们每人二十贯,乔家人与我们一样,剩下的多买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钱财分了……” 典韦呆住了,他受陆康所托保护陆远,是为报救命之恩。 但在他眼中,世家子弟向来高高在上,不把他们这些武夫放在眼里,只会驱使他们做事,什么时候与他们共享过钱财! 之前叫人讨赏,那是规矩,而且当时这位公子也没给钱,只是许诺了官职,借花献佛。 可现在却是实打实的一万贯,就这么分掉了! 他深深一礼:“公子高义!” 陆远微微摆手:“你安排人回趟舒县,告诉我祖父,许劭那月旦评又开张了,让我祖父敲打敲打他,别胡说八道,坏我名声!” “月旦评?” 典韦来了兴趣:“公子,那人怎么评价你的?我听说他评价曹操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本来还想去看看曹操呢!” “说我义薄云天,豪气干云!” 陆远面不改色,闲庭信步回了屋子,才自顾自嘀咕。 “虎卧山丘,闲时闭眼假寐,谋算人心,睁眼便要吃人,凶相毕露……你大爷的!” 第9章 揽二乔流言 天蒙蒙亮,陆远悠悠醒来。 他听着屋外那沉重稳健,来回徘徊的脚步声,心头一阵疑惑,典韦搞什么鬼,大清早地跑自己门口散步? 这分明是催他起床啊! 陆远披了件长袍,快步走了出去,轻喝一声:“典韦,什么事?” 典韦搓了搓手,一脸兴奋:“公子,该干活了,咱们现在是公差,兄弟们都等您吩咐呢!” “公差?” 陆远差点忘了这茬,他挂着县尉的职位,琢磨的只是招兵买马,在皖城赚钱养兵,哪想过县尉那些具体琐事。 而且皖城原有的官僚,连县令一起都被他打残了,琐事恐怕比他想的还要多,让他忍不住一阵头疼。 “是啊,公差,咱们现在应该出去铲奸除恶,劫富济贫了!” 典韦两眼放光,满是憧憬。 “什么劫富济贫,胡说八道!” 陆远定了定神,稍一思索:“你先重组皖城衙役,全用我们自己人,分成五组上街巡查,缉捕盗贼,另外张贴安民告示,告诉皖城百姓我们来历,让他们有冤伸冤!” 典韦挠着脑袋笑道:“我以前差点饿死,做过黄巾军,一时说顺口了,对了公子,县里还有挺多公文呢,你要不要现在过目……” 陆远一时头都大了,让他领兵打仗还行,难道还能真在这里做个父母官,每天断断谁家牛肉注水,谁家遭遇小偷这些小事吗! 他琢磨一番,缺个主簿啊,主持县里的琐事,另外少几个办事的,虽然有五百精锐在这,但识字的却挑不出几个,他的各种琐事总不能全部自己来。 陆远见典韦还怵在那,不由挥了挥手:“你忙去吧,先把昨晚的事办完,钱财给兄弟们分了,粮草储备好!” 典韦意气风发,扬声大笑:“多谢公子!” 说罢,便风风火火地离去了。 陆远心底轻叹一声,他更在意典韦等人的称呼,公子和主公二字,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只是这些精锐终究是他祖父的,他祖父不开口,这些人也不敢随意易主。 陆远回了屋内,闭目沉思,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一阵熙熙攘攘,几道声音一路寒暄而来,其中一人他最是熟悉,正是他的祖父陆康。 陆康声音洪亮,听起来颇为振奋:“臭小子,还不出来!” 陆远的屋子是周晖的,分为内室外室,正如卧室和客厅。 这一会儿功夫,那几人分明已经到了外室,正在互相谈论。 许劭的声音传来:“太守大人,这就是您错怪在下了,陆公子蛰伏十六年,一朝出世,便逼退孙家小将,智退周瑜,连揽二乔的话都说得出口,这岂不是闭眼假寐,揣度人心?” 只听许劭声音悠悠:“再看昨夜作为,皖城县令无故重伤,即将回舒县养病,早起的商贩传得沸沸扬扬,这岂不是陆公子开口吃人,凶相毕露了?” 陆康声音愤懑:“哼,我那孙儿,是老夫埋在土里的明珠,埋了整整十六年,不求声名显赫,只求根子扎实,你却把这事捅破了,毁了老夫大计!” 陆远还在匆忙洗漱,听着这些人对话,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揽二乔这话怎么会传出去,许劭知道了,那么乔景,大小乔岂不是都知道了,他以后还怎么面对小乔。 这事定然是周瑜传的,也怪自己名声不好,说什么浑话都正常,别人也自然会信。 不过自家老爷子不愧是一郡太守,脸皮够厚,竟然说自己是他埋在土里的明珠,好像自己一番作为,和之前的种种混账事,都是他计划好的一样。 第10章 乔家的艰难抉择 一行人回了县衙,谈笑风生。 “陆公子年少有为,胆识过人啊!” 许劭喝着茶水,悠悠感慨:“陆公子来前,皖城风平浪静,波澜不惊,陆公子刚到,皖城便是风起云涌,惊涛拍岸,甚至这等世家私宅,竟然就这么被人端了!” 陆远走了一趟周府,县衙的物件倒也齐全了,茶水点心应有尽有,甚至周府婢女作为人证,也暂时在县衙伺候。 至于周府,只有大量陆家精锐还在进进出出,搬运物资,弄得周府往日那显赫的门楣,此刻像是被一群泼皮光顾过的寡妇门一般,摇摇欲坠。 “先生说笑了!” 陆远吃着点心,笑呵呵道:“皖城早在风口浪尖,一时没爆发罢了,小子刚来皖城,便碰上这等大事,至今心有余悸!” 皖城之事,在场都是明白人,但无人点破,陆远也乐得如此。 陆康哈哈大笑:“嗨,这是老夫之责,老夫主掌庐江,竟不知皖城如此混乱,乔家主,以后的皖城,便要多多依仗乔家了,你看看乔家的骑兵……” “太守大人言重了……” 乔景正笑眯眯品着茶,闻言手心一颤,笑脸也僵了起来,干巴巴道:“我乔家势单力孤,哪能担此大任!” 他看看陆远,一咬牙笑道:“贤侄,那百名骑兵,便留在县衙吧,我乔家虽然有些家资,但骑兵精锐,贵人不贵马,我乔家也所剩无几啊!” 陆远目光闪动,知道这是自家老爷子帮自己要骑兵呢,哪能错过这机会。 况且乔景说得没错,骑兵精锐贵人不贵马,战马有钱就能买到,但能驾驭战马的骑兵,并不是只以战马代步行军,而是能在马上行动自如,这种精锐乔家比陆家还多。 他第一次见乔家骑兵,便是一群在战马上端着军弩的壮汉,虽然是先让战马驻足,但纯靠双腿裆力将自己固定在马上,不用手挽缰绳,已经极为精锐了。 陆远迟疑一下,呵呵笑道:“叔父不必担心,小子皮实得很,就算皖城再乱,小子也浑不在意,只是婉儿要在县衙帮忙,小子心忧婉儿,还请叔父再派些人保护婉儿吧!” 乔景呆了呆,认真看了看陆远,似笑非笑道:“贤侄,人说你是陆扒皮,我自然不信这些,可我们是一家人,你还要对我乔家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吗!” 陆康抢过话头,爽朗大笑:“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乔家主再出百名精骑,保护乔家二小姐,自然也是保护我陆家少夫人,呃,战马的精饲料就靠乔家主费心了!” 陆远看着自己祖父,心中暗赞,老而弥坚,说的就是自己祖父这样,见缝插针,有便宜就占的高手啊。 他见乔景迟疑,匆忙向着几个婢女挥手:“快快准备午膳,把我们县衙里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招待贵客!” “不必了!” 乔景眼角抖了抖,连忙摆手:“你的午膳太贵,我还是回自家吃吧,你们祖孙二人两次莅临我乔家,我乔家几乎一贫如洗,再吃下去,就真的如洗了!” 这个慈眉善目的老者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毫不迟疑。 许劭一捋长须,哈哈笑道:“陆公子好手段,张口吃人,还要让人无话可说,老夫也告辞了!” “我……” 陆远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匆忙起身相送。 众人在县衙门口寒暄几句,乔景和许劭便一同离去了,小乔留了下来,却是板着小脸,执意要先看公文,直接去了县衙公堂。 陆远看看陆康,干笑一声:“祖父,你要的太狠了,百名精骑足以,精饲料不过钱财的事,我自己就能办,这倒好,把人都吓跑了!” “这个你不懂,走,咱爷俩边吃边聊!” 陆康边走边道:“吓跑他的是你,他借你百名精骑,只想给你壮壮声势,你却带着这些人给周家端了,让乔家和周家没了缓和余地,这种时刻他哪能再留下来吃饭……” 陆远稍一琢磨,也醒悟过来,乔景在乎的不是钱财和势力,而是立场。 乔家毕竟刚来,直接就把周家得罪死了,只是一个周家,乔景这个一家之主还不在意,但他担心自己再帮他得罪几家,那乔家就再没了转圜余地,只能背靠陆家了。 任何一个世家,都不会把鸡蛋放到一个石头里,乔家自然也不愿意。 陆远想到这,不由讪讪笑道:“祖父,乔家是不是还想用大乔联姻,去多一个盟友?” “这个到时你问问乔家丫头吧……” 陆康白眉抖动,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乔家的一盘好棋,也算是不知不觉毁在你手里了,偏偏得硬撑着,正如许劭所说,吃人,还让人无话可说……” “他们是臭棋篓子,能有什么好棋!” 陆远不以为意,无论乔家是怎么计划的,按历史来看,他们最终都输了,甚至现在所有世家的利益相争,最终在各大军阀眼中,也都会成为笑话。 爷儿俩回了客室,几个清淡小菜已经摆好,只是场面有些冷清,贵客跑了…… 陆远招来几个婢女,认真看了看,淡淡笑道:“把饭菜给少夫人送一份,另外你们也准备一下,你们本在周府为奴,这次本官免你们奴籍,还你们自由,各回各家吧!” 各大世家奉养精锐甲士,是他们的打手,除了上阵打仗,平时还算养尊处优,可这些婢女,却是奴隶的身份,几乎就是主人的玩物。 天已入秋,寒意渐起,但这群妙龄少女依旧身着轻衣薄纱,肌体曼妙若隐若现,显然是主人图一个眼福,有意让她们如此装扮。 陆远虽然贪财好色,卑鄙下流,但也不是虐待狂,着实看不惯这些,陆府的婢女都没碰过,更何况这些周家的。 一群婢女闻言俱是呆了呆,猛地齐齐跪下,檫眼抹泪,低声哀求:“公子开恩,还请不要赶走我等,我等无家可归,只请公子收留……” 陆远一怔,琢磨一番挥手笑道:“行,起来吧,先找几件厚实衣服,奴籍一样免了,以后你们就留在县衙,我这一班兄弟俱是人杰,你们如果能碰上心仪的,也算圆满!” 他对这个时代多有了解,人权只是扯淡,这些婢女无家可归,如果执意赶走,反而活不下去。 倒是典韦等人多数打着光棍,如果能成全他们,也是一桩美事,只要是你情我愿,没人用强,那就是两全其美。 一群婢女喜出外望,免了奴籍还能留在县衙,简直是莫大欢喜,顿时齐齐拜谢,躬身退了出去。 陆康不由感慨:“孙儿,许劭说你霸王有余,王道不足,我原本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分明是许劭看走眼了啊!” “顺手为之罢了……” 陆远还没成佛,只能管管眼前,想了想现状,不由尴尬笑道:“祖父此来,是因为周瑜那厮诋毁我,您怕乔家动怒,来为我压阵的?” “诋毁?” 陆康白眉一挑:“揽二乔的话确实由周家传出,但相比起来,老夫却更相信周家小子为人,毕竟是誉满扬州的周郎,这等混账话要不是你说出,他想都想不到!” 这老头闷哼一声:“不过老夫还不至于为这等混账话前来,只是你的动静闹得太大,外人面前老夫自然偏心于你,但私下也要告诉你一声,不可小觑了这皖城之地!” 陆远听着不是为了揽二乔的事,不由松了口气,笑呵呵道:“祖父放心,这个我懂,之所以雷霆行事,只是为了争取点时间!” 按他推算,孙坚暂时还在荆州整顿兵马钱粮,不出两个月,孙坚就能准备妥当,领兵北上,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正式开始,他要想参与这场盛事,也只有两个月时间准备。 “老夫知道你的心思,但你也得了解我陆家局面!” 陆康语气郑重:“老夫常说我陆家后继无人,便是因为你的叔父们醉心学问,无心其他,你欲成大事,他们不会帮你,能真心帮你的,反倒是乔家!”huαんua33 陆远愕然:“为何?” 他对陆绩等人并无兴趣,就算陆绩要帮他,他还嫌那些文人事多呢,只是乔家会真心帮他,反倒让他疑惑了。 按他想来,他那揽二乔的话没激怒乔景已是万幸,再得到百名精骑,算是意外之喜,可要说真心相帮,乔家图什么? 世间可没有无缘无故的相助,天使投资人也不会见人就扔钱。 陆康老气横秋,吹胡子瞪眼:“这有什么为何,我陆家子弟众多,利益纠纷也多,而乔家无子,乔景不帮你帮谁,只是乔景暂时没想通,你用用心,乔景也就想通了!” 陆远心头一亮,乐呵呵道:“祖父放心,我懂了!” “皖城呢,你闹得这么大,准备怎么收场!” 陆康捋须追问:“皖城东接会稽郡,可走私盐,西联荆州,可引战马,北接中原天下中心,南下便是江东富庶之地,这样一块风水宝地,任何世家都不会放弃!” “无需收场!” 陆远从容自若:“我只需将水搅混,混水摸鱼就好,有了钱粮兵马,什么世家都不必在意,这个世道,最终还得靠刀兵说话!” 他来皖城,本就是来求财养军的,又不是来经营此地。 陆家给他的已经够多,陆府精锐总共三千,平时都在守卫郡治舒县,现在被他拉走四百,他一时也不好再向家族开口。 毕竟这些精锐不是临时招募的乡勇,而是当年抵抗黄巾军的百战老卒,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卒,和没上过战场的青壮,完全是两回事。 “浑水摸鱼?” 陆康老眼眯了眯:“这样也好,你图谋大事,老夫终究不放心,将你扔到皖城,正是为了考验你,起码在庐江地界,就算你栽了跟头,也不至于害了性命!” 陆远心中感动,却面色平静,只悻悻笑道:“让祖父费心了!” “你好好准备吧,老夫要回郡里了!” 陆康白眉微扬:“如果不出老夫所料,周家不会就此罢休,只会安排更多的人手来皖城,老夫不便插手,但给你留了礼物,好好招待他们!” “祖父放心!” 陆远语气悠然:“有朋自远方来,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朋友感情!” 第11章 猛将典韦 陆远正送着陆康,小乔却施施然走来。 这女孩儿明媚顾盼,恭恭敬敬偎了一福,俏生生道:“婉儿恭送太守大人!” 陆康一张老脸原本拉得老长,全因为自己孙子不学无术,竟然说出有朋自远方来,必先苦其心志的话。 现在见到小乔,那老脸却生生挤出两朵花儿来,乐呵呵道:“还是你这丫头懂事,快起来,不必多礼!” 这老头在身上四处翻找,最终取下拇指上的扳指,尴尬笑笑:“老夫来得匆忙,没有准备,这个见面礼你收下!” 那扳指晶莹剔透,质地光润,是由极品美玉制成,一看便极为名贵。 而他说的也是实话,毕竟他从舒县而来,是准备砸乔家诗会的,哪会准备给孙媳妇的见面礼,结果最后陆远夺魁,他喜出望外,却也措手不及。 小乔连忙推脱,脆生生道:“太守大人客气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婉儿不敢收!” 陆康白眉一扬,哈哈大笑:“这枚武扳指于你而言有大用,这混,呃,你夫君为人混账,不学无术,你以后要多多管教,他敢不听,你就用此扳指敲他,这是祖传之物,他不敢躲!” 陆远不禁轻咳一下:“额,祖父,我替婉儿收下,你们不必为难……” “去!” 陆康怒斥一声,又慈眉善目面对小乔,扳指一递,轻声笑道:“敲他,多敲几次!” 小乔咬了咬嘴唇,明眸闪动,伸出纤纤素手,讷讷低语:“多谢太守大人……” 说着又恭恭敬敬偎了一福,纤腰摇摆,回了县衙。 陆康笑脸一收,轻斥陆远:“你看看人家,这才是世家底蕴养出来的千金,老夫要走,人家就会出来相送,礼物有用,人家也会落落大方的收下!” 陆远一脸不忿:“祖父,你明知道那武扳指对我有大用,我正缺此物!” 武扳指,是弓手专用,普通软弓用不上,只有使用三石强弓的人,挽弓时才会套上武扳指,防止大拇指被弓弦所伤。 陆远早就对这武扳指起了心思,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这老头转手送了出去。 不过他转念一想,送小乔的,和送自己的有什么区别,还不是很快就得到自己手里,脸上愤懑这才急转而去,恢复平静。 陆康显然不知道他孙子的心思,板着老脸轻喝:“君子不器,你在乎一块石头干嘛,难道还要亲自上阵杀敌吗,以后记得,多读书,少动武!” 陆远随意应付一下,只要不涉及利益,他向来懒得纠缠,权当哄老头子开心了。 陆康孜孜不倦,谆谆教诲:“你如今成家了,便不可再像从前那般胡闹,像之前蔡琰那类事万万不可再做,蔡邕正编撰《汉史》,说不定我们爷孙的事,正被他写在里面呢!” 陆远悻悻点头,他前身最大的锅绝不是打周瑜,绑鲁肃,而是抢蔡琰。 虽然他没什么过分举动,但那只是蔡琰太聪明,让他没来得及,事后因为蔡邕的名气,确实给他们爷孙俩带来不少麻烦! 陆远没走几步,却见典韦又在前面磨磨蹭蹭地踱步,脚步沉重有力,不禁让他心头一阵疑惑,典韦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之前就用过这招儿叫他起床了! 典韦是有武艺的,不只是力气大,有意收敛脚步时,不说身轻如燕,也不至于这么大动静,如果空有一身力气,那只能如虎豹一般,随便碰上几个猎户就栽了,算什么绝世猛将! 可现在典韦脚步嚯嚯,来回踟蹰,明显有事! 陆远轻喝一声:“典韦,到底什么事,男子汉大丈夫,哪来这般扭捏!” 典韦挠挠脑袋,讪讪一笑,却向着陆康躬身一礼,讷讷道:“家主,典某受家主救命之恩,本不该再有妄想,但典某终究一条汉子,如今想追随大公子建功立业,请家主成全!” 其实典韦要追随谁无需与人知会,毕竟留人容易留心难,他之所以当着陆远的面向陆康请示,只因为陆康和陆远毕竟是祖孙,他随便易主,难免让人觉得他为人不堪。 陆远舔脸上前,笑呵呵道:“祖父,其实我早想跟你提此事了……” 他对典韦早有意动,只不过典韦并非常人,之前他只想自己收服,现在典韦亲自开口,他再不表态,那就寒了壮士的心了。 陆康摆了摆手,示意陆远不必多说,向着典韦笑道:“你看好他?” “大公子为人豪迈,跟着他做事痛快!” 典韦尴尬笑笑:“而且月旦评那个许先生说过,大公子为人义薄云天,豪气干云,典某信他!” 陆康面色古怪:“许劭说我孙儿义薄云天,豪气干云?” 陆远赶忙接过话来,笑呵呵道:“对,许劭说的,这事你不知道……” 他当时随口一说,没想到典韦却当了真,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陆康把这事拆穿,祖父面前丢脸没关系,典韦面前丢脸,以后就只能接着装混蛋了。 陆康迟疑一下,捋须大笑:“好,壮士看好我这孙儿,这是好事,何必拘谨,你记得,许劭说的不重要,你自己感觉的才重要,以后许劭无论说什么,你都不必在意!” 陆远心中暗赞,这老头对自己没的说,不仅没拆穿自己,还把自己的破绽堵上了! 他心中同时欢喜无限,典韦这样的猛将归心,让他逐鹿天下的底气更足了! 只是典韦犹犹豫豫,大手抓得一脸虬须刺啦啦作响,显然还有话想说,却一时不好意思开口。 陆康不以为意:“壮士有话尽管说,老夫之前觉得我陆家后继无人,怕耽误了你前途,甚至不惜将你引荐给张邈,现在你愿意追随我这孙儿,这是我陆家之福,你何必拘谨!” 典韦身子一躬,干笑道:“回家主话,这也是其他兄弟的意思……” “他们都……” 陆康老脸一抖,不免带着几分难堪,虽然是要追随他孙儿,他心甘情愿,但这么多人一起,岂不显得他这个庐江之主太没分量了。 他狐疑地看看陆远:“你怎么说?” 陆远喜上心头,面上却尴尬无比,讷讷笑道:“祖父勿怪,是我叫兄弟们这么说的,与他们相处,我心里痛快!” 陆康看向典韦,沉声问道:“你们愿意追随我孙儿,这是我陆家之幸,老夫自然欢喜,只是老夫想问问,你们到底为何如此,可是老夫平时亏待了你们?” 他是真心替陆远开心,但也心中疑惑,自己养的精兵,转眼就全部投向自己孙儿了,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典韦面色一喜,语气也豪迈起来:“家主多心了,就是跟着大公子做事痛快,而且有钱赚,另外您也听到了,大公子和其他公子不同,他称我们为兄弟!” 陆康拍了拍老脸,心头一松,哈哈笑了起来:“好,老夫准了,从此以后,你等俱是我这孙儿兄弟!” 他弄清原因,又不禁替陆远高兴起来,做事痛快,他身为太守,自恃身份,自然痛快不起来,抢钱的勾当,他更干不了,至于与众人称兄道弟,他这白发苍苍的样子,怎么可能…… 既然不是自己出了差错,那就只能是他孙儿太过出色,无意之间,就能收拢人心。 他拍拍陆远肩膀,扬眉笑道:“这些人跟了你,是你之福,你要善待他们!” “祖父放心!” 陆远难得郑重起来,以汉礼立誓:“孙儿今生只有三样东西不可弃,祖父于我的血脉亲情,并肩作战的同袍手足,为我束发的自家女子!” 典韦闻言,心中满是感动,但碍于陆康在,只能躬身站在一旁,无法插话。 陆康同样心潮澎湃,觉得自己孙儿收买人心确实有一手,他这样见惯人心的老朽,听着这话都为之动容,只是突然诧异起来,皱眉问道:“我陆家子弟呢,血浓于水啊!” 陆远语气淡淡:“并肩作战,便是手足,道不同,终究形同陌路!” 陆康心底一叹,知道陆远说的是陆俊,毕竟陆俊醉心学问,对家族亲情淡泊至极。 这老头尴尬笑笑:“我回去会劝劝他,你也不必多想,好好经营你的事吧,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本来想送你的礼物,这次倒不必送了!” “什么礼物?” 陆远心头一跳,本来这老头就说给自己留了礼物,当时觉得反正是自己的,也懒得追问,可现在不送了,那怎么行! 起码得知道到底是什么,自己用不用得上! 陆康白眉一扬:“本来看乔家一下出动百名精锐骑兵,我想着我偌大陆家,怎么也不能在他们面前落了脸面!精锐骑兵,我陆家比不上,但上等战马,他们差得远呢!” 这老头顿了顿,畅快笑道:“不过我看你今日气势,心满意足,无论是精骑还是战马,又如何比得上万众一心,我与乔家的攀比,反倒落了下乘!” 他正说着,远处突然尘烟四起,一阵阵马蹄声如惊雷咆哮,恍若地震一般。 一队骑兵势若奔雷,由远及近,轰隆隆而来,胯下战马呼啸,奔腾如飞。 一匹匹西凉战马体高足有六尺多,四肢矫健有力,马头四顾间,绸缎般的鬃毛肆意挥洒,神骏非凡。 陆康白眉挑起:“来得不早不晚,真不是时候,这是老夫本来为你准备的颜面,不过一时起的攀比之心,老夫现在不在乎这点颜面了!”錵婲尐哾網 “不,我在乎!” 陆远心中怦怦乱跳,匆忙冲到陆康身前,郑重其事道:“祖父,我偌大陆家,怎么能在乔家面前落了脸面,连婉儿都动不动威胁我,要找人拿军弩射死我,这是何等屈辱!” 陆康不以为意:“你们孩子之间斗嘴的话,你在意什么!” “我自然在意!” 陆远盯着一匹匹神骏异常的战马,眼珠子都快直了,一本正经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我陆家是庐江第一家族,此事不容置疑,这不是攀比,这是为家族荣誉!” 陆康老脸颤了颤:“你在乎家族荣誉?” “身为陆家人,我自然在乎!” 陆远盯着一匹匹战马,目不斜视:“典韦,快!连人带马,接到县衙内安置!” 第12章 鱼与熊掌可兼得 战马之间,陆远和陆康一时僵持起来。 “祖父,这怎么能是攀比?这是我陆家颜面!名门世家,没有颜面,算什么名门!” 陆远心神激荡,刚与陆康说完,又向着典韦等人轻喝:“快,将战马都牵进县衙安置,同来的这些兄弟也都进去,一个都不能少!” 陆康胡须乱翘:“孙儿,以马换人,颇为不智,这些人忠心于你,你用起来如臂使指,现在你为了战马放弃他们,失去一批忠心下属是小事,寒了人心才是大事啊!” “都是自家兄弟,我何时要放弃他们了?” 陆远疑惑地看看陆康,一脸诧异:“祖父,你是不误会了,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我便连锅端也,不都是这个道理吗!” 陆康呆滞片刻:“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和战马你都要?” “鱼和熊掌,我自然全要!” 陆远亲手推着一个马屁股进县衙,乐呵呵道:“祖父,那四百精锐是自愿追随我的,另外四百骑兵是您送我的,四百匹西凉战马是我从周瑜手里敲来的,这个账对吧……” “孙儿,账不能这么算!” 陆康老脸上青筋跳了跳,唬着脸道:“你还要想想我们陆家,陆家精锐不过三千,你一人在皖城留下八百,庐江其余各县怎么办,郡治舒县谁来守护!” “祖父,你多虑了,兵力分散,舒县反而安全!” 陆远笑嘻嘻道:“祖父你想想,十常侍之所以被诛,就是因为他们只在京中,难有斡旋余地,就像把鸡蛋都放进了一个篮子,容易被人一锅端!而各地诸侯讨董卓,董卓却只能被动等待,也是因为诸侯分散各地,互为犄角,让董卓不敢妄动!” 他依旧驱赶战马,向着陆康认真解释:“祖父,我陆家立足的根本是刀兵,只要兵力在,即便舒县空虚,也没什么势力敢打我陆家主意,如果兵力不在,谁会在意我陆家一群书生!” “孙坚呢,你忘了吗!” 陆康老脸紧绷:“孙坚尚在荆州,此人杀伐起家,睚眦必报,你刚刚得罪他,他倒不至于来寻你一个小辈报复,但老夫若不留下精兵守护舒县,万一为他所乘,你当如何!” “祖父放心,孙坚现在绝不会来!” 陆远一口笃定:“天下诸侯共讨董卓,名为勤王,实则是一场名利之争,以孙坚的野心,一旦荆州稳定,势必立刻北上参与,博个天下扬名,只有此战他胜利南下,才会来庐江寻仇!” 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不过是一场名望场上的走秀,没几个诸侯真打,大多都是为了名望而去…… 对于孙坚来说,董卓是他的名利,而庐江这,只是他的脸面,孙坚这样从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军阀最是务实,岂会不分轻重! 就算将来孙坚南下,同样来不及到庐江寻仇,朝廷会册封刘表为荆州牧,刘表端了孙坚老巢,那等仇恨,可比他欺负一下孙策的仇大多了。 只是刘表即将赴任的事他无法详说,毕竟不能总让祖宗入梦。 “这是你的推断?” 陆康胡须乱颤,脸色却异常平静,凝声质问。 对于各路诸侯讨董卓的目的,他自然一清二楚,发布矫诏的曹操尚有几分真心,不过其他诸侯,不过是利用此战强抢地盘罢了。 正如孙坚,此战尚未开打,便已经明着割据了荆州,甚至连理由都懒得找,只用一个坐无所知之罪,便逼死了荆州刺史王叡。 陆康只是疑惑,他能看透这些,凭借的是他多年阅历,手上情报,可他孙儿小小年纪,怎么能看透这场名利之争! 陆远自然不知道陆康所想,他迟疑一番,呵呵笑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祖父,我确实无凭无据,只有这些推测,你若忧虑此事,不妨多派斥候,留意荆州!”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陆康绷紧的老脸猛地一垮,朗声笑了起来:“你对家族多有不满,但是能懂这皮毛的道理,我便放心多了,荆州之地,确实早有眼线,这些精兵嘛……” 这老头斟酌一番,徐徐笑道:“让他们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但你需得为家族做点事,京城陆逊,本是少年早慧,天生将才,可惜性子有点软,你带带他!” “陆逊……” 陆远脑中闪出一个六岁孩童,粉雕玉琢,很是机灵,正是陆逊。 陆逊并非庐江陆家子弟,出身京城陆家,祖父是陆康的兄长陆纡,董卓进京后,京城陆家被灭门,陆逊是唯一从京城逃到庐江的幸运儿。 陆远沉吟一下,他本来极反感陆俊陆逊这等软骨头,历史上他们在陆康被逼死后,恭恭敬敬地跪在仇敌孙策麾下,毫无廉耻之心!huαんua33 不过相比陆俊,陆逊还好些,毕竟他少年经历灭门大变,才使他性子软弱,而且对庐江陆氏没多少归属感也正常。 “好,祖父将他送来吧,他命途多舛,性子偏软正常,我必让他恢复该有的神童风采!” 陆远爽快答应,他也知道自己将庐江三成兵力留在皖城,势必给自己祖父带来麻烦,家族的质疑就少不了,那么眼下这点小事,他没道理拒绝。 “嗯,这样我也算有个理由!” 陆康欣慰一笑,循循教导:“你要多和族人走动,血浓于水,岂能主动淡泊,至于皖城,这里虽然水深,但也能养出大龙,你不可小觑!” 老头意气风发,挥手指点:“皖城四通八达,既是商业中枢,但同样也是祸起之源,兵家必争之地,我将你放在这里,虽有对你的偏爱,但也将你置于险地,你怕吗!” “怕得要死!” 陆远嘿嘿一笑:“祖父放心,你眼光不错,尤其挑人最准!” 他确实在敬佩自己祖父,皖城四通八达,是兵家必争之地,占据这里,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资源,他来到这,也算占了一步先手。 历史上的皖城争得最凶,袁术,孙策,周瑜,孙权,曹操一度攻破皖城,孙权更是为了立威,攻破皖城后,不止杀了当时的庐江太守李术,还彻底屠了皖城。 “没个正行!” 陆康忍不住拍了陆远一个头皮,唏嘘一声:“好了,我得回去了,不能一直在这陪你,你有空就多回舒县看看,不要让我这把老骨头来回跑!” 他说话间,翻身上了战马,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策马疾驰而去。 陆远目送他远去,心中也有些感慨,这个白发白须的老者,为自己,为家族,不知得操多少心,之前考验自己,无非希望自己能和家族走得近些。 他一回头,正见一张大黑脸迎面走了过来,满脸喜悦。 典韦躬身施礼:“主公,新来的兄弟已经安排妥当!” 陆远会意一笑:“好,新来的兄弟每人十贯钱安家,全部编到皖城衙役里,战马的粮草也不能短缺了!” 典韦躬身应诺,期期艾艾道:“主公,我是什么官职,毕竟我之前还在被朝廷通缉!” “官职……” 陆远不自禁搓了搓下巴,知道典韦从通缉犯,摇身一变成了官差的兴奋,尤其是上街巡查,这事儿威风得很,他自然一百个愿意。 只是按官职他依旧是衙役,这事有点打击人,也不好区分他和别人的从属关系,无法让他名正言顺地统领其他人。 “你是骑弓手,统领其他衙役!” 陆远灵机一动,想起了关羽张飞的官职,临时套了上来。 典韦兴致盎然,哈哈大笑:“多谢主公!” 陆远又向着典韦笑道:“你现在是官身了,不可再说劫富济贫的话,世间虽有不公,但朝廷自有律法,还需我们来主持,懂吗!” “主公教训的是!” 典韦讪讪一笑:“我之前在谯郡做黄巾,要劫富济贫,现在在皖城做了官差,自然该铲奸除恶,为民做主了!” “谯郡!” 陆远一怔:“谯郡有个叫许褚的,你知道吗!” 典韦想了想,咧嘴笑道:“那个傻小子,我听说过,那小子脑子不太好用,打起架来像个疯子,现在还给夏侯家做佃农呢!” 陆远心头一热,许褚竟然真在谯郡! 他本就是行伍出身,喜欢典韦许褚这样没多少花心思的武将,用起来如一把快刀,如臂使指。 “有没有办法招揽过来?” 陆远沉声问道。 典韦皱着浓眉思索半晌,最终尴尬笑笑:“难,那小子一根筋,一身武艺,偏偏要给夏侯家种地,当地黄邵何仪两个黄巾也想招揽他,结果都没成,反倒打了起来!” 陆远想着他当下千头万绪的事情,着实没时间研究许褚,只能先把这事往后放放。 如今他这人手加倍,另外四百匹西凉战马,都是大开销,他最急需的是钱。 赚钱的方法倒多,最快捷的就是战马三件套,但这钱他没法赚,毕竟这是骑兵利器,他只会自己用。 另外是衣食住行,百姓日用,其中盐铁是刚需,私盐更是暴利,但他得有足够的兵力支撑,控制住从皖城到沿海会稽郡这条路线才行,这个暂时只是妄想。 而其他之前考虑好的,现在需要先把各种物价了解清楚。 陆远向着典韦一招呼:“安排兄弟们全部上街巡查,两件事,第一,把所有东西的物价弄一份出来,第二,那些贩运私盐的,挑几个机灵点的兄弟盯上他们!” “主公,何不把那些贩运私盐的抄了,既有银子拿,又能稽查走私!” 典韦瓮声瓮气,疑惑问道。 “一次性的钱,赚着无趣!” 陆远呵呵笑着:“先盯紧了,查清他们底细,看看他们背后的势力是谁,去吧!” 典韦躬身应诺,大步离去! 陆远看看县衙,想着小乔就在其中,一时踌躇满志,心头火热一片…… 第13章 二乔风波 当日,皖城谣言四起。 周家私宅被强盗洗劫一空,县令周晖身受重伤的事件刚起,吃瓜群众还没来得及讨论,另外一条更惹人关注的消息却突然传开了。 陆远陆扒皮竟然要独揽二乔,一下午传遍皖城大街小巷,市井乡绅,商贩百姓无一例外都在谈论此事,说得绘声绘色,有人甚至说亲眼见到二乔一起在县衙过夜。 毕竟这种花花消息更挠人心,比周家遭遇强盗的事可有趣的多了。 而且周家在皖城积威日久,谈论周家还得偷偷摸摸,但陆扒皮虽然跋扈,却从不在乎名声,谈论他就安全的多了。 县衙里,陆远漫不经心地看着一份物价清单,目光却不时向外瞟去。 小乔送别陆康后,又回府向许劭请教政务,至今未归,难免让他担心,小乔听到这些消息后的反应,琢磨着安排完事情,就赶紧去趟乔家…… 典韦大咧咧地坐在一旁,没心没肺地干笑:“主公不必担心,你志在天下,纳妾是早晚的事,少夫人识得大体,如果你纳了少夫人的姐姐,这不是亲上加亲,正好吗!” “这个你不懂!” 陆远随意笑笑:“名门世家,最在乎颜面,这种事能想能做,但绝不能说破!就算乔家身在局中,知道这是周瑜故意害我,但消息传开,他们也难免因此心生芥蒂……” 典韦讪讪一笑,这个他确实不懂,只恶狠狠道;“主公,既然知道了幕后主使,我们不如直接将那周瑜打杀,一解心头之恨!” “杀人容易,流言难除!” 陆远手敲桌面,语气淡淡:“整个皖城都在传,我们总不能将皖城的人都杀光吧!” 典韦挠了挠乱糟糟的胡须,见陆远对流言并不上心,不由疑惑问道:“主公,你是不是有对策了?” “将计就计!” 陆远迟疑半晌,沉声道:“你明天找些可靠的兄弟,嘴巴严实的,大肆传扬此事,周瑜在皖城传播,但我们要利用皖城的各条商路,将此事传遍庐江,甚至整个扬州!” 他确实早有想法,只是没有合适的人操刀,典韦是冲锋陷阵的猛将,执行阳谋,如一把快刀所向披靡,但执行阴谋还是差点,如果换成贾诩那等人物,他也就不必担心了。 可惜他手上只有典韦,别无选择。 “主公,我们这么做,岂不自己抹黑自己,正遂了那周瑜的心思?” 典韦浓眉拧起,大手将满脸虬须挠得乱七八糟,心头疑惑重重。 “你先照做,记得务必保密!” 陆远语气悠悠:“周瑜想用此事破坏我陆家与乔家联盟,我们索性帮他一步,把事情坐实,乔家后路断了,自然会与我们荣辱与共,到时看看这位誉满扬州的周郎如何收场!” 陆康临走前就告诉过他,能真正帮他的只有乔家,只是乔景至今没想通,让他多费费心,此事对他来说正是个契机。 一旦事情传得天下皆知,乔景再是郁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最终与他的关系更加紧密,把这账都扣在周瑜头上。 周瑜誉满扬州,向来都是光风霁月,磊落清高的形象,这次谣言虽然百姓传得厉害,但各个世家都知道是他捣鬼,一旦事情闹大,倒要看看周瑜那份清高还怎么立得住! 反而陆远已经混蛋了这么多年,也不差最后一次,就当是韬光养晦,迷惑众人了! 典韦讷讷点头,显然是没想通此事关键。 陆远压根就没指望他能想通,转开话题问道:“我们还有多少钱财?” “钱财……” 典韦纠结一下:“主公,你不是让多准备粮草吗,钱财都买粮草了,甚至乔府新来的一百骑兵还没给赏钱……” 陆远眉头挑了挑,周瑜的小伎俩好应对,但没钱才是他命门。 如今他拥兵千人,其中陆家八百精锐,乔家二百精骑,人吃马嚼,样样都要钱。 最主要是他这千人里还有四百人没有战马,按他设想的全都换成西凉战马,均价两百贯一匹,这就是八万贯,但这次可没有他祖父当冤大头来给他贴补了。 另外他还想给这千人配上一石强弓,不同于乔家的制式军弩,弓射程更远,操作简单,不像军弩上弦时那般复杂,但二十贯一张的一石强弓,没钱,也只能先将这事搁浅。 “那批私盐贩子怎么样了?” 陆远一心想钱,忍不住琢磨起这些走私势力。 雁过拔毛,既然从他的皖城中转,那总得先拔一拔。 典韦一脸尴尬:“主公,兄弟们只盯到一家普通商行,还没找到背后世家势力……” “商行?” 陆远思索片刻,呵呵笑道:“明天让兄弟们过去,别提私盐的事儿,用酿米酒的罪名给商行封了,财产充公!” 典韦呆了呆,瓮声瓮气道:“主公,你不是说这种一次性的钱不赚吗?” “这叫打草惊蛇!” 陆远耐心解释:“商行一封,私盐运营不了,后面的世家势力就算想藏着,那些私盐贩子没了营生,也会找上他们,给他们逼出水面!” 他拿起一块面饼晃了晃,语气肃然:“城外尚有百姓食不果腹,这些商行竟然还用粮食酿酒,简直是在喝人性命,收拾他们,理所应当!” 典韦大为意动,沉声应道:“主公高义!” “顺手为之罢了!” 陆远应付一句,咔嚓一口咬上面饼,结果却是“咯嘣”一下差点把他门牙硌掉,好像咬中一块石头一般,震得他腮帮子生疼。 典韦闷声一笑:“主公,面饼凉了,还是喊婢女过来,给你重新置办晚膳吧……” 他说着接过面饼,一块块撕碎到汤碗里,羊肉泡馍一样,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陆远揉着腮帮子,热好的面饼他吃过,记忆犹新,黏糊糊的极为难吃,没想到面饼凉后更难入腹,硬邦邦一块,扔出去堪比暗器。 这是因为现在的面食没有发酵技术,完全是死面团子,他当时还想过用酒酵法发酵,做馒头赚钱,甚至为此专门画过一堆图纸。 典韦喝着面汤,吱吱呜呜道:“主公,我去喊婢女?” “不必!” 陆远连忙摆手:“你一会儿回趟舒县,到我屋子里找一个带锁的书箱,连箱子一起带回来!另外我已经给这些婢女免了奴籍,以后不可这般称呼了!” 这也是他要安排的事,做发面馒头,这种细活他虽然干不来,但现在县衙里这些女孩儿却可以,只要有人来保管发酵技术就行。 事关衣食住行,没有一样不赚钱的,以跨时代的发酵技术降维打击,他的发面馒头能从皖城席卷四方。huαんua33 这还只是百姓方面,如果是作为军粮,那馒头可比士兵随身扛着铁锅,四处埋锅造饭强的多了! 典韦仰面将碗中汤水一饮而尽,衣袖在大胡子上随意一擦,瓮声瓮气道:“主公放心,我这就去!” “等下,别总这么风风火火的!” 陆远挥手制止,再次叮嘱:“明天查抄商行,务必不可提私盐的事,所得钱财,先把乔家骑兵的赏钱付了,多余的留下来,粮草暂时够用了!” 典韦办事一丝不苟,多数时候都极为省心。 但同样有让他头疼的地方,就像他随口交代一下储备粮草,典韦就将万贯钱财全部买了粮草,也不知道得被奸商黑掉多少钱。 “主公,那要是抄了商行,钱财还不够发赏钱怎么办?” 典韦两眼放光,嘿嘿笑道:“据我所知,整个庐江的酒楼都有米酒,来源基本都是皖城的各个商行,毕竟这里一直没人管,要是给他们都抄了……” 陆远怔了怔,不禁沉思起来,皖城势力盘根错节,就像一个法外之地,这个他早已得知,因此听到商行就能断定其必定会酿米酒。 只是典韦的提议有些激进,将这些世家势力的商行都抄了,他虽然能得到大量钱财,解暂时燃眉之急,但也必然会站在皖城各方势力的对立面,对他以后不利。 薅羊毛总得一点点薅,薅狠了羊也会咬人。 “商行的财富,给兄弟们发赏钱足够了,不过我们所需甚大,索性明天将周家的商行,酒楼等其他产业一并抄了,趁周家还没派人来,先给他们来个狠的!” 陆远斟酌一番,又缓缓说道:“办完商行的事,你先给我们兄弟置办上一石强弓,之后就带着六百骑兵去练骑射吧,去天柱山下,周家的田产庄园边上练!” 他说着一指外面自己的战马,乐呵呵道:“看到我的战马没有,所有人都按我的标准,给马缰绳解开,纯以双腿控马,什么时候能在战马上张弓了,什么时候合格!” 虽然战马三件套能解决弓骑兵问题,但一支军队最重要的不是武器装备,而是军心意志。 距离北上还有两月时间,他正好可以让麾下精锐练练骑射,磨炼意志。 典韦面色一苦:“主公,我是步将,能骑马就够了,用不着练习骑射吧……” “胡说!” 陆远一语否决:“你骑在马上,不能舞动兵器,就只是个靶子,只有练好骑射,才能想打就打,想逃就逃,没人能害的了你性命,这是为你好,没得商量!” 历史上的典韦战死宛城,虽然是被曹操拖累的,但也不正是因为他骑术不精吗! 以他的勇武,要是能在马上作战,曹操退走,他也随时能走,岂会站在原地死守营门,最终死于一群小卒之手,何等憋屈! 典韦吭吭哧哧:“那我尽量练练……” “行了,没别的事了!” 陆远挥手笑道:“不用这副苦瓜脸,我不要求你们在战马疾行中张弓,起码得在战马停下后,靠双腿控马,放开双手张弓,练成的有重赏,另外记得,别糟蹋了那里的庄稼!” 要让这些人能在两个月内,练成西凉骑兵一样的水平,那是妄想,但只要能在马上立足,再搭配战马三件套,他们就是一支来去如风的弓骑兵! 典韦愕然:“主公,周家的麦子,我们干嘛帮他们看护……” “那是我们的麦子!” 陆远悠悠笑道:“你们过去练兵,多跟周家的庄园护卫交流交流,摩擦摩擦,等麦子长成,我们就帮周家把麦子收了!” 第14章 没房间了怎么住 陆远安排完当下事情,便匆忙出了屋门,准备前往乔家。 自家媳妇,总得去看看,就算乔家那估计没什么好脸色,那也得硬扛着。 他刚翻身上马,却突然听到一阵悠悠琴声。 琴音如泣如诉,曲调起伏跌宕,时而激情澎湃,如大江汹涌,奔腾入海,时而委婉悠扬,如溪水潺潺,哗哗流淌中带着一丝澄澈宁静。 陆远侧耳倾听,是小乔回来了,还是县衙内那些女子在抚琴? 毕竟世家婢女,同样会教些琴棋书画…… 琴音突然停了,他同时看向县衙公堂,神色喜悦。 小乔衣袂飘飘,正款款走来,只是脸色紧绷,显然心情不佳。 陆远来不及多想,快步迎了上去,笑呵呵道:“婉儿,你回来了,我正准备去接你!” “准备接我?” 小乔轻哼一声:“你准备了一下午吗,现在才想着接我!” 陆远干巴巴一笑:“我的事也一时走不开,这才刚处理好!” “你图谋大事,我自然不会拖你后腿!” 小乔面无表情,沉声轻喝:“那刚刚的琴音是怎么回事,你在府中养了这么多女子,是不是现在就开始意乱情迷了!” 陆远一怔,果然不是小乔弹的…… “一群可怜的女孩儿罢了,跟你想的不一样,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进屋详说……” 陆远说话间拉着小乔,进了屋子。 小乔面沉似水,明眸闪烁:“那琴音弹得如何?” “以媚取人,最是下乘,你何必纠缠这事……” 陆远一本正经:“你抚琴时如有风雷在侧,振奋人心,而刚刚琴音忽高忽低,低时像个小女人偷偷哭泣,欲求不满,高时像个少妇在床头埋怨,欲壑难填,简直不堪入耳!” “你,你混账!” 小乔俏脸一红:“司马相如的名曲,怎么被你说得如此不堪,可见你心头龌龊,卑鄙无耻!” 陆远脑中一懵,什么情况,自己不正是为了哄她开心,才故意在私下里贬低那琴音吗,其实人家弹得挺好听的…… 司马相如的名曲,刚才听的是古曲《凤求凰》? 难道是小乔弹的? 小乔板着俏脸,沉声喝道:“我早就回来了,只想看看你怎么应对流言,什么时候去乔府接我,可你却一直在县衙里苟且,弹琴才将你引出来,你还如此说我的琴音!” 陆远头大如斗,果然是她弹的,她还以此试探自己,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 自己正是为了接她才听到的琴音,哪是什么被她引出来的! 只是现在明显不是解释的时机。 陆远大手轻揽,讪讪一笑:“胡说什么呢,我在县衙就是为了应对流言,等着看吧,明天我就让周家哭天抢地,给你出气!” “不必,不许碰我!” 小乔面无表情,硬邦邦道:“我房间呢,之前爹爹让人收拾的,为什么被人住下了!” 陆远大手如影随形,一把将小乔揽入怀中,笑呵呵道:“哪还有房间呀,县衙就这么大,现在住了一千多人,六百匹战马,大部分人还挤在帐篷里呢……” 小乔身子一绷,俏脸上满是红晕,用力挣扎几下,才咬着牙道:“那我怎么办!” “大行不顾细谨……” 陆远呵呵笑道:“你将就一晚吧,住你房间的都是周府婢女,我给她们免了奴籍,但她们无家可归,怪可怜的,我总不能这时候将她们赶出去……” 小乔呆了呆,心中一慌,顿时无法再保持镇定,结结巴巴道:“不,不行,你放开我,我得回家,你本来就是混蛋,我才不要住你这!” “婉儿,别闹了,事情因果,你身在局中还不懂吗!” 陆远看着她迷人的美眸,轻声感慨:“现在谣言盛传,你依旧主动回来,我心满意足,可我们要是为此心生嫌隙,岂不正中了周瑜暗算,合了他的心意?” 小乔秀眉微蹙:“我主动回来,是为了证明我们光明正大,可我是要住自己房间,怎么能住你这,你,你本来就声名狼藉,肯定会欺负我!” “胡说八道!” 陆远一脸愤慨:“大丈夫立身,顶天立地,我怎么会欺负一个女人,更何况还是我自己的女人,那不成傻子了吗!” “谁,谁是你的女人!” 小乔满面娇羞,贝齿咬着红唇,讷讷道:“外面本来就风言风语,我为了你颜面回县衙,已经冒了天大干系,岂能再跟你同处一室,与人留下话柄!” 这女孩儿抿着嘴唇,环视一圈,才一脸嗔怨道:“你先放开我,今夜我住这里,你去县衙公堂将就下!” 陆远放开小乔,想着她为了自己颜面回县衙,笑脸想收也收不住,索性仰面大笑:“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 “砰!” 一首《凤求凰》还没念完,一个玉扳指却趁他回身,突然砸在了他脑门上,而他的拳头却在小乔的皓腕前生生停下,径自挨了这一下。 小乔斜瞥一眼,心满意足:“这是你祖父给我的,说了打你时你不能还手,这下是我替姐姐打你的,你胡言乱语,让我姐姐受了委屈!” 陆远摸了摸额头上的大包,一阵头晕眼花,却郑重开口:“婉儿,你不能在背后袭击习武之人,我若反应慢点,你就吃大亏了!” 他说着五指握拳,食指关节凸起,用寸劲猛地在桌案上一敲,一个铜盆突然“咚”的一声,被硬生生敲出一个凹口,咕噜噜摔下桌案。 陆远神色凛然:“你看,多危险!” 小乔怔怔看着地上的铜盆,又看看自己手腕,讷讷道:“你刚刚……可你明明反应过来了,为什么不躲开……” “习惯!” 陆远神色带着一丝缅怀,呵呵笑道:“我出身行伍,挨人一拳,只会回捅一刀,不会想着去躲,呃,这是我的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 小乔抿了抿嘴唇,俏脸上神情复杂,柔情带着局促,悻悻道:“那我不告诉别人,你疼不疼,要不我帮你揉一揉……” “废话,能不疼吗!” 陆远佯怒:“快把凶器交出来,我帮你收着,免得你下次再乱来,伤了自己!” “我下次当面打你,不会乱来了……” 小乔将扳指揣进怀里,一脸狡黠,风情动人,轻揉着陆远额头,娓娓道来:“我是替姐姐打你的,虽然你总欺负我,但我大人有大量,已经饶了你了……” 陆远身形一翻,将小乔半搂入怀,皱眉问道:“乔莹让你打我?” “没有,姐姐脾气最好了,才不会打人呢,是我觉得该替她打你下!” 小乔在陆远怀里扭扭捏捏,喃喃开口:“你对周瑜胡言乱语,说要揽二乔,伤害最大的是我姐姐,我姐姐要是嫁不出去,就全怪你!” 陆远感受着怀中温润,满心惬意,乐呵呵道:“她要是嫁不出去,我负责!” “你负责?” 小乔怔了怔,猛地将怀里的玉扳指掏了出来,凶巴巴道:“你什么意思,你还真想像他们胡说的那样,让我们姐妹一起,嗯,那样不成!” “别砸坏了,这虽然是祖传的宝贝儿,却绝对没有我骨头硬!” 陆远伸手去抢,却见小乔猛地将扳指揣进怀中,只得缩回手,悻悻笑道:“我祖父就是胡闹,送孙媳妇的礼物,哪有送武扳指的,明天我送你点名贵的物件,跟你换换!” 按他以往风格,这扳指藏进怀里也藏不住,他一样会伸手掏出来,还得多占点便宜,可现在心中多少有愧,只好退让一步。 不过此扳指正属于他,这一点,从他祖父将扳指亮出来时,就注定了。 小乔明眸眨动:“不换!这是太守大人送我,专门让我管教你的,下次你再胡言乱语,敢用我姐姐开玩笑,我还用它打你!” “我还没犯傻呢,没事拿你姐姐开什么玩笑……” 陆远一阵无奈:“上次是为了气跑周瑜,哪想着这厮这么不要脸,利用你们来打击我,早晚有一天把他抓进府中,让他哭着给我唱曲儿!那个,你姐姐怎么样?” “你还问我姐姐,你是不是真的想……” 小乔目光咄咄,凶巴巴质问。 “一家人嘛,我关心她一下,能乱想什么……” 陆远微微皱眉,斟酌一番,义正言辞道:“你们乔家不是调查过我吗,我岂是好色之徒,我只是担心这次流言,会不会耽误了你姐姐!” 小乔轻哼一声,目光狐疑,虽然他们乔家确实做过了解,这个混蛋现在也目光澄澈,可这混蛋毕竟之前抢过蔡琰,还经常占自己便宜。 “我姐姐自有我来宽慰,你就不要担心了!” 小乔明眸扑闪,脸蛋红了红:“你说过我们是知音难觅,就不能负我,得懂得对我姐姐避嫌,否则我以后天天用扳指敲你!” 陆远被她娇羞的样子挠得心中直痒痒,一翻身趴在小乔身上,凝神盯着小乔美眸,目光一片火热:“婉儿,我们不是知音难觅,高山流水,伯牙子琪!” 小乔身子一紧,被吓了一跳,挥臂推了推,语气惴惴:“你,你想干嘛,你不许乱来,你喜欢我音律,我喜欢你性情,我们就是知音难觅!” 陆远盯着她粉嫩嫩的红唇,深深一吻,感受着醉人芬芳,半晌才抬头笑道:“我们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神仙眷侣!” 小乔呆滞片刻,浑身一阵滚烫,粉拳轻捶:“你混蛋,你又欺负我,我们还没成亲,你不能对我无礼!” 陆远一翻身横抱小乔走向内室,乐呵呵道:“我本混蛋,当然要欺负你,而且你说错了,我不止喜欢你的音律,还喜欢你的性情,喜欢你的跳脱灵动,俏皮可爱!” 小乔娇躯扭动,明艳动人的小脸上满是羞恼,明眸闪动:“陆郎,你忍忍,我们还没成亲,你对我也得避嫌!” 陆远揽着小乔躺在床上,理直气壮道:“我头晕,你砸的……” 第15章 扳指藏哪了 日上三竿,陆远悠悠转醒。 他感受着怀中温润,满心迷醉。 陆远打量小乔,但见这女孩儿一身慵懒,风情无限中却又带着一丝醉人的憨态。 他在小乔娇俏的琼鼻上轻轻一吻,刚想起床,却忽然一愣,明显感觉到小乔娇躯微微抖动一下,眼睛却依旧紧紧闭着。 陆远不禁失笑,探手在小乔那挺翘丰腴处轻轻一拍,嘿嘿笑道:“婉儿,还装睡!” 小乔一个激灵,瞬间醒来,满面娇嗔:“你干嘛,人家睡得好好的,你偏要弄醒我!” 陆远哑然,刚想逗逗她,却见小乔蹙眉揉着胸口,不禁疑惑一下:“婉儿,你怎么了,胸闷?” 小乔俏脸一红,张了张嘴,一时不知所言,索性身子一翻,背对着陆远躺下装睡。 她有心说话,毕竟这是自己夫君,既有明媒正娶,又有两情相悦,可关键夜里这混蛋不知梦到了什么,竟然一直对她动手动脚,弄得她胸口生疼。 陆远看看小乔,诧异问道:“婉儿,你不起床?” 小乔捂着被子闷哼一声:“我再睡会……” “太阳都晒到屁股了你还睡!” 陆远大手轻拍,笑呵呵道:“快起来,赖床要打屁股的,今天我教你做馒头!” “馒头?” 小乔满脸娇羞,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你昨晚做梦就一直说什么馒头!” “馒头就是面饼发酵后……” 陆远尽情描绘了一番:“反正就是又软,又有弹性,圆圆的,比面饼好吃多了!” 小乔脸蛋又是一红,不自禁揉揉胸口,悻悻道:“怪,怪不得……” 陆远伸手贴上小乔额头,不由疑惑起来:“没病啊,你怎么怪怪的?” “你才有病!” 小乔挥手打开陆远胳膊,贝齿咬着红唇,嗔怒道:“我就是换地方睡不习惯!” 陆远不以为意,眉飞色舞:“一会儿你看到馒头成品就好了,一张普通面饼,能变成这么大!” 他双手比了一个拳头大小,想了想,这还不够惊世,索性两手一撑,比了个足球大小,随即得意洋洋地看着小乔。 “你胡说!” 小乔俏脸不自觉又红晕了几分,轻啐一声:“哪有那么大!” “你又没见过!” 陆远一脸得意:“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咦,你脸怎么这么红?” 他伸手摸了摸,神色郑重起来:“你到底怎么了,脸这么烫,还总是揉胸口,胸闷吗!” “我……” 小乔一阵扭捏,吱吱呜呜半天:“我还不是被你气的,你之前为太守大人和你的麾下都发了誓,却唯独忘了我,你心里有我吗!” 陆远一怔:“你怎么知道这事……” “要你管,你敢不敢当我面为我起誓!” 小乔脸皮滚烫,目光却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陆远迟疑一下,郑重立誓:“皇天后土共鉴,陆远今生唯有三情永不可弃,祖父于我的血脉亲情,并肩作战的同袍手足,为我束发的自家女子!” 他话语落下,才看向小乔:“满意了吧,走,我带你看郎中!” “君子一诺足以,我病好了!” 小乔眼波流转,神色稍缓:“你先梳洗梳洗,你身边没有婢女相随,发髻总是这么乱……你干嘛,真不用看郎中,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 她话还没说完,陆远已经将她横身抱起,眼看就要出了房门。 陆远紧张兮兮:“别怕,不能讳疾忌医!” 小乔明眸温情脉脉,心中满是自己被爱郎关怀的幸福,可关键自己哪来的病,这样被抱出门,以后还怎么见人。 她一时找不好理由,只得娇滴滴开口:“陆郎,快停下,我是腹痛,女孩子的病,你懂吧,忍忍就好了……” 陆远怔了怔:“腹痛你为什么一直揉胸口,不是胸闷吗?” “哪来的为什么!” 小乔恼羞成怒,像只愤怒的小老虎一般,中气十足:“你得过腹痛吗,腹痛就是会胸闷!” 陆远语气一滞,想想也是这么回事,自己又没亲身感受过,可能体质不同,有的女孩儿腹痛真会引发胸闷…… 他想了想,呵呵笑道:“没事儿,这病我会治!” 大病他不会治,但这事却简单! 前生那个女友屡屡用这事折磨过他,他也经常陪同着去拔罐刮痧,当年那是他最无聊的时刻,但现在倒派上用场了。 要是换做旁人,他顶多告诫一声多喝热水,可这是小乔,那自然得区别对待! 小乔明眸闪烁,狐疑问道:“这病根本治不好,就算张仲景,华佗那样的神医都没办法,你怎么会?” “放心吧,不能去根,但能止疼!” 陆远找出竹筒茶杯,麻布,油灯等物,呵呵笑道:“你先去床上躺好!” 小乔依言躺在床上,心中惴惴,想着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免得没病也给治出病了。 她悄悄抬眼打量,顿时吓了一大跳,那混蛋不知道要干什么,弄得茶杯里直冒火。 陆远简单将茶杯做了个火罐,呵呵笑道:“婉儿别怕,看着吓人,但一点都不疼!” 说话间一把掀开小乔的裙摆,将那冒火的茶杯直接扣在了小乔的脚踝上。 “混蛋,你偷看我!” 小乔一声惊呼:“不对,你想烧死我!” 陆远忍不住噗嗤一笑:“胡说什么呢,我是你夫君,看你下怎么了,脚踝这里有三阴穴,正对症!” 小乔怔怔盯着自己脚踝,惊惧交加:“可你要烧我,那茶杯还冒着火呢!” 陆远嘿嘿笑着:“放心,烤成猪蹄咱们一起吃!” 小乔见陆远笑得坏坏的,没来由一阵心安,细心感受一下,那茶杯扣在脚踝上,不知为何竟然没有一点灼烧感,只有一点温热,很显然她的脚不会被烤成猪蹄。 “你这混蛋,干嘛总吓我!” 她恨恨瞪了一眼陆远,盯着脚踝上的茶杯一阵出神,眉头轻挑:“这是张仲景《伤寒论》里的角法吗?” “角法?” 陆远心头疑惑,这名字根本听都没听过,不过他神色自若,随意点了点头:“对,张仲景教我的,角法!” “真是角法!” 小乔舒了口气,看看陆远,心中疑窦丛生,只觉得自己夫君越来越神秘,好像什么都会。 论诗词,他出口成章,论武艺,他一击败退孙策,论才情,他常有惊世之言,现在竟然连张仲景的角法也会。 小乔明眸闪动,难道张仲景上次前来庐江,就是为了教自己夫君? 怪不得自己想拜师张仲景,最终却被拒之门外…… 陆远此时又打磨好几个杯口,以麻布加灯油当做酒精棉,呵呵笑道:“还有两个穴位,你别怕,一点都不疼!” 小乔身子一紧:“在,在哪?” “肚子上,烧不坏!” 陆远将火罐引燃,静静等着火候,乐呵呵道:“你呀,跟你说真话,你偏不信,吓唬你,你又怪我……” 小乔匆忙起身,红潮盈面:“不行,快将我脚上这东西拿走,我不治了,那不能看……” “我是给你治病,谁要看你!” 陆远随意说着,这时代的女人会把脚都当做私密,可他来自后世,美女们穿着凉鞋出门,还没哪个色狼会盯着别人的脚猛瞧呢,肚皮后背也同样,没人会多看几眼! 小乔大急,脸色鲜红欲滴,桃腮粉颈满是红云,语带哀求:“不,不行,我们又没成亲,你快放开我!” “治病呢,别闹,没成亲也可以先洞房啊……” 陆远扶着小乔,乐呵呵道:“上古之人求偶时,拿个石头砸晕对方,扛进自己山洞的房子就叫洞房,你昨夜用扳指砸了我,我才留在房间,这里岂不就是洞房!” 他说话间向上一撩小乔裙摆,随即整个人呆滞当场。 乱花渐欲迷人眼,冰肌玉骨,一片莹白差点晃瞎了他的眼睛,让他一身气血直往头上涌。 小乔呼吸一急,胸口剧烈起伏,身子瑟瑟发抖,却猛地闭上双眼,像头待宰羔羊,正在掩耳盗铃。 陆远呆了半晌,才定了定神,强忍着满脑子旖旎念头,看着娇躯上最后两个穴位,目不斜视,扣上了火罐。 房间里一阵沉默,静得似乎能听到一对男女彼此的心跳。 陆远心中甩掉一个个乱七八糟的念头,终于等到一盏茶时间,将三个火罐一并取下。 他小心翼翼将小乔的衣裙理好,语气忐忑:“婉儿,腹痛好了吗?” “不疼了……” 小乔依旧满面霞红,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自镇定:“角法果然神奇,我之前听说角法需要用外力吸气,没想到是用火!” “我改良的……” 陆远讪讪笑道:“婉儿,刚刚的事是个误会,你是我的妻子,我岂会对你乱来,我只是不知道女子的衣着习惯……” “嗯!我知道,毕竟你昨夜都没有乱来!” 小乔声若蚊蝇,素手纤纤,牵着陆远到了铜镜前,满面柔情道:“我来为你束发吧,你发过誓的,为你束发的情义你便不会抛弃……” 陆远心头一亮:“好!” 他在铜镜前坐定,看着镜中小乔的俏脸,呵呵笑道:“婉儿,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情,纯真质朴,灵动跳脱!”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小乔含情脉脉,为陆远理着发髻,浅吟低唱:“陆郎,我自幼骄纵,生性顽劣,受不得委屈,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温婉,还望陆郎担待……” “平生唯有双行泪,半为苍生半美人!” 陆远搜肠刮肚,终于憋出两句:“婉儿,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小乔娇羞的脸色中带着明媚春光:“嗯,发髻理好了,你转过来吧!” 陆远转过头来,见小乔伸手入怀,不由疑惑问道:“你又腹痛了?” 小乔呆了呆:“我扳指呢?” “你找扳指干嘛?” 陆远想着刚刚小乔的柔情,心中甜蜜,不由柔声道:“婉儿,我们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你还找扳指,难道还想打我?” “为你束发的女子你不可弃,这是你的誓言!” 小乔羞恼的神情中带着狡黠,轻哼一声:“死生契阔,这是你给我的承诺,今生不可负我,但我平生受不得委屈,你之前如此对我,不该挨打吗,快把扳指还我!” 陆远愕然:“那你刚才就是为了这个承诺?” “情义是真,生气也是真!” 小乔脸色不禁一红:“有情义,便不许我生气吗,我藏在怀里的扳指你也敢偷,这就是你昨夜做的好事!少废话,快把扳指还我,否则我就去找太守大人索要!” “别闹,这点小事何必惊动他!” 陆远面不改色:“你身系一县安危,是皖城的父母官,要多为百姓做主,区区一枚玉扳指,为夫帮你找!” “父母官……那我岂不是县令了?” 小乔下巴扬了扬,斜睨陆远:“你这刁民,见到本官,还不奉上扳指,赶紧来拜!” 陆远忍俊不禁:“好,拜入洞房!” 第16章 馒头真是揉大的 正午时分,陆远出了屋子。 外面阳光倾泻,空气澄澈清新,让他一阵心神舒畅。 陆远目光逡巡,顿时见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等在一旁,身着锦衣,形容一丝不苟,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正是陆逊。 他心头一喜:“陆逊,什么时候到的?” 之前陆康走时交代过,让他带带陆逊,他却没想到陆逊这么快就到了。 陆逊见到陆远,当即踱步上前,躬身一礼:“逊,见过兄长!” “逊什么逊!” 陆远脸色一沉:“以后自称我,少学陆俊那一套,他是文人,你是将门之后,祖父让你过来,就是怕陆俊那酸儒把你带歪了!” 陆逊抿了抿嘴唇,再次躬身:“逊……我今日凌晨就随典将军一起到了,典将军说此物贵重,不可遗失,我便一直守在这,好亲手交给兄长!” 他说罢,指了指身后一口书箱,方方正正,锁具完整。 陆远看了看陆逊,想着他终究只有六岁,不禁拍了拍陆逊肩膀,语气稍缓:“辛苦你了,刚刚为兄的话有些重,但那是为你好,怕你学会那些繁文缛节,反倒失了一身将门风骨!” 陆逊刚要躬身,犹豫一下突然挺直腰杆,像个小大人般拱手抱拳,一本正经道:“多谢兄长教诲!” 他是京城陆家子弟,虽然与庐江陆家同根同源,但两家风气却完全不同。 庐江陆家是名门世家,家族子弟舞文弄墨,专注学问礼仪。 京城陆家却是将门世家,家主陆纡出身行伍,官任城门校尉,董卓进京后,执金吾与北军中侯纷纷倒戈,只有陆纡率城卫军抵抗,虽然最终身死族灭,但将门风骨犹在。 因此陆逊是堂堂正正的将门之后! 陆远看着陆逊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爽声大笑:“你我是血脉兄弟,不必拘谨,你怎么过来的,会骑马吗?” “会!” 陆逊微微一笑:“典将军正因为我会骑马,让我教他骑术,才愿意带我过来!” 陆远面色古怪,典韦这混蛋,自己给他个马弓手的官职,他竟然还自封个将军! 不过他身边爱自封的人也不少,屋里还有个明明没有官职,却自封县令的美人呢! 他又看看陆逊,不禁笑了起来。 “不愧是将门之后,良才美玉,正该留在我身边历练!” 陆远揉着陆逊的小脑袋笑道:“以后就一直跟着我,少搭理陆绩,别看他学问做得好,但他就一软骨头,墙头草,哪天庐江有难,他一定率先倒戈,还得带上族人一起!” 陆逊面色尴尬,讷讷笑道:“兄长,他毕竟是我们叔父……” 他对陆远一直心有戒备,毕竟陆远臭名远扬,他在京城都听过这个同族兄长的荒唐事,常被家族作为反面教材。 只是现在陆远让他重拾将门风骨,却不禁让他回忆起京城陆家,客居舒县时,谁会赞赏他是将门之后,那位叔父只会教他怎么行礼,怎么鞠躬,怎么小心翼翼,躲避纷争! 陆远摆手笑笑:“行,不提他,你连夜奔波,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兄长,我不累!” 陆逊胸膛一挺,目光雪亮:“典将军说兄长在皖城大展拳脚,今天也有大事要干,我想去看看……” 陆远深深看了看他,如果之前他还有几分寒暄,现在就不得不正视陆逊了。 历史上的陆逊一生谨小慎微,虽然功勋卓著,却不受重视,只被孙权当个烧火棍用,关键时拿出来火烧连营,用后便弃之如敝履,最终还被孙权逼死,一代名将,死的憋屈无比。 现在看来,史上的陆逊谨小慎微,跟庐江陆家那些软骨头脱不开关系,刚刚六岁而已,便进退有据,举止得体,刚到皖城便急着了解情况,跟谨小慎微哪有半分关系! “行,那你去看看,顺便帮我办点事!” 陆远取出一枚武扳指,悄悄开口:“第一,你让典韦把米酒都带回县衙,别偷喝了,第二,找个地方给这扳指做个赝品,不用挽弓时的凹槽,要快!” 第17章 三件大事 黄昏,县衙内马蹄声骤起。 战马轰隆隆驶过,人喊马嘶的声音不绝于耳。 陆远向着小乔笑道:“典韦他们回来了,我安排他们练骑射,估计他们今天没少吃苦!” “那我先回房了!” 小乔匆忙起身,迟疑一下,红着脸道:“我们有言在先,你要想让我留在县衙,一会儿得先去见我爹爹!” 陆远漫不经心地点头:“一会儿就去,女县令嘛,自然得由县尉贴身保护着!” 小乔不胜娇羞,握着粉拳在陆远眼前晃了晃,满是警告之意,才款款走进内室。 陆远心头痒痒的,这样一个灵动俏皮,阳光明媚的女孩儿,很快就是自己妻子了! 没一会儿,陆逊的声音响起:“兄长,我回来了!” “进来吧,叫典韦一起!” 陆远看着剩下的十几个馒头,乐呵呵喊道。 陆逊进了屋子,依旧那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兄长,这是玉扳指的赝品!” “小点声!” 陆远吓了一跳,匆忙看了看内室,微微挥手,示意不要多说。 他听着内室中没什么摔铜镜,踢坐塌的声音,这才稍稍放心,指了指馒头笑道:“尝尝看,还有典韦,在外面磨蹭什么呢,赶紧进来!” 陆逊拿着馒头吃了一口,不禁眼睛一亮:“咦?” 他毕竟还是年幼,装的再是老成,不经意间,还是会流露出孩童的一面,忍不住开口赞道:“兄长,这是何物,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食了,香中带甜,口齿留芳!” “这是你嫂子做的,叫馒头!” 陆远虽然大多时候喜欢大言不惭地吹牛,但此事却没有居功,只推到小乔身上,自然另有目的! “有好吃的?” 典韦瓮声瓮气,缓缓进了屋子,脚步格外沉重,一人走路,堪比两头大象赛跑。 陆远看了他一眼,不由吓了一跳,此时这头人形棕熊一身甲胄已经脱下,但身子反而比从前粗了一圈,一张大黑脸上鼻青脸肿,两条腿走路之间还在颤颤发抖。 “你怎么搞的,我让你去骑马,你这是被马骑了吗!” 陆远疑惑问道。 “被战马摔的……” 典韦讪讪一笑:“主公让我练骑射,可那战马性子太野,偏不让我骑,除非我把它按在地上它才能老实点,否则只要一松缰绳,它就撒着欢儿想要摔我!” 陆逊在一旁强自憋着笑道:“典大哥一下午都在和战马摔跤呢,我估计是他太重,西凉战马也受不了……” “摔跤……” 陆远面色古怪,忍不住提点:“驯马如驯人,你摔倒它一次,让它感受到你的力量就够了,之后得让它感受到你的善意,跟它好好相处,这和体重无关,不必担心!” 典韦面色一苦:“主公,其实我不用练骑射,步战足以,被战马摔一摔还是小事,关键是松开缰绳,身子在马上磨来磨去,裤裆都快磨着火了,再练下去,我们典家就绝后了!” “胡说,将来兄弟们都骑着战马来去如风,难道你就提着双戟跟着我们跑吗!”錵婲尐哾網 陆远一脸肃然:“这事没得商量,起码你要能在马上挥戟作战,现在你只会用战马代步,双手都得握在马缰上控制战马,战场上就是个靶子,随便一支冷箭就能结果了你性命!” 他想着历史上典韦的结局,心中发狠,无论典韦现在吃多少苦,他的骑术都必须练。 大唐陌刀军出现以前,骑兵和步兵的差距不可逾越,不过这几天他要给战马三件套打造出来,到时给典韦等人安安心。 陆逊在一旁附和:“典大哥,我兄长说得没错,西凉铁骑横行天下,可见骑兵强横,不说弓兵偷袭,别的骑兵就算武艺比你弱,但借着战马蓄势一击,力量却能比你大得多!” “这些典某自然懂……” 典韦咧嘴干笑:“典某师弟太史慈,便是骑射高手,典某自然知道骑兵厉害,嗯,明天我再试试,把那战马当娘们哄着,看它让不让我骑!” “太史慈是你师弟?” 陆远怔了怔,太史慈可是一代名将啊,而且他祖父说过,能在马上挽两石强弓的有限几人中,正有太史慈! “嗯,我们从小都拜在师傅门下!” 典韦瓮声瓮气道:“不过我们师兄弟同样倒霉,我在陈留杀了富春长李永,被朝廷通缉,本想去投奔他,他却在洛阳得罪官差,逃到了辽东……” “辽东,怎么跑这么远……” 陆远盘算一番,呵呵笑道:“行了,先尝尝馒头,再说说今天收获!” 他心中无奈,许褚近在谯郡,他都来不及去寻,对辽东更是鞭长莫及,当务之急还是皖城之事。 典韦想到收获,顿时眼睛一亮:“主公,今天抄了八家商行,钱财共有六万贯,另外还有一些金银不太好统计!” “商行这么有钱?” 陆远不由一怔,思索下笑道:“金银交给陆家换算成钱财,先把欠兄弟们的赏钱补上,再把强弓弄全,剩下的就用来买西凉战马!” 金银在这年代还只是财宝,没有当作货币流通,但也有了明确的换算比例。 典韦点头称是,大手抓向馒头,突然脸色一换,大黑脸嘿嘿坏笑:“主公,这玩意又软又弹,就像……” “闭嘴,吃你的东西,还有件事呢,小点声说,怎么样了!” 陆远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但眼前还有陆逊这个孩童,内室中另有小乔,哪能容他乱说,赶忙出言打断。 另外的事,却是他鱼目混珠,安排人参与到谣言传播里,盛传他要独揽二乔,把这传言做成铁案的事! 典韦顿时像个小偷一般,四下看了看,大手一扣,几乎将陆逊整个小脑袋都捂了起来,这才沉声说道:“此事是跟着商行一起传的,只是他们惧怕主公,只敢悄悄议论,要不要……” “不必,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再提!” 陆远挥手笑道:“有些事过犹不及,这样刚刚好!” 商行的人畏惧自己,但他们将消息四散各地,其他各个世家可不会在乎,依旧会让此事沸沸扬扬。 当然他们更多会谈论的,是陆扒皮为人一直如此,说这混蛋话理所当然,可周瑜向来光风霁月,怎么这次会用如此下作手段…… 典韦拿起馒头,大口一张,不由眼睛一瞪:“好吃,又香又甜,还有嚼劲,比面饼好吃多了!主公,这是什么糕点,比我吃过的核桃酥还筋道!” “不是糕点,就是普通麦子做的,分量,材料都和面饼一样!” 陆远忍不住得意:“加工方法不同,出来的成品自然不一样,这个你不懂!” 典韦和陆逊瞠目结舌,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就是一个普通面饼做成的。 之前即便是陆逊也以为这是南方新奇面食,他没见过而已,至于核桃酥,杏仁酥之类,那是糕点,跟面食是两回事。 世家子弟很少吃面食,他们只吃肉食和糕点,而现在面饼这种底层百姓的吃食,竟然能做到如此口感,让陆逊也不禁为之咋舌。 陆逊忍不住抱拳:“嫂子真是奇人,这馒头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 “少夫人做的?” 典韦呆了呆,顿时一脸尴尬,躬身赔礼:“主公见谅,刚刚典某胡说八道……” “行了,你什么德性她早知道了,不会跟你计较!” 陆远摇头失笑:“今天做得太少,只能让你们两个先尝尝,以后你们练骑射,主食就是馒头,里面还会加上肉!” “还能加肉……” 典韦眼睛亮了,不再说话,风卷残云,闷声吃了起来。 陆远看着馒头一个个减少,陆逊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典韦却已经快将馒头吃光了,忍不住敲了敲桌案:“典韦,你吃了十二个了,还没吃饱?” 典韦瞪着眼睛硬塞了半个馒头,噎得脖子上青筋乱蹦,吱吱呜呜道:“回主公,半饱,典某自小就饭量大……” 陆远忍不住暗骂,这个天生饭桶,自己一直锻炼身体,期望能拉开神臂弓,刚刚也只强撑了八个而已。 “行,明天要办的事情多,你边吃边记!” 陆远乐呵呵道:“第一,明天出个告示,凡是酿酒的商行,主动到县衙来认罪,坦白从宽,只限明天一天,晚了的话,本县尉亲自登门拜访!” 他临时起意,看到商行有钱,虽然不愿意得罪整个皖城的势力,但也想先拔拔毛了。 既不抄家查封,将他们得罪死了,但也不能任由他们赚钱,让自己去喝西北风。 典韦嘿嘿一笑:“主公放心,明天我们兄弟挨个上门,全都敲打一遍,保证让他们乖乖来送钱!” 陆远满意点头:“第二件事,自明天起,县衙开始大量收购粮食,麦子二百钱一石,我们便提高五成,三百钱收购!” 他看着陆逊笑道:“陆逊,你连夜回趟舒县,告之你叔祖父此事,让我陆家同样收购粮食,这个别人来传话不合适,只能辛苦你了!” 陆逊的叔祖父,正是陆远祖父,庐江郡太守,陆家家主陆康。 陆逊迟疑一下,疑惑问道:“兄长,我传递消息倒无妨,只是抬高粮价,叔祖父怕是不会愿意,而且我刚刚听你们所言,县衙手头没有余钱吧,那这般大量收购粮食……” “县衙这你不用担心,自有人付钱!” 陆远笑呵呵解释:“至于我们陆家,你转告一声,但凡乱世,金银都会贬值,不值得收藏,只有刀兵和钱粮有用,多多益善,你叔祖父自然就懂了!” 之前陆远无法大量收购,是因为势力不够,粮食太多反而是取祸之道,犹如孩童抱金佛在大街上乱蹿,逼人抢劫。 孙坚杀扬州刺史王叡,正是因为王叡手里的粮草太多,脚下却蹲着孙坚这样一头猛虎,哪能得善终。 但现在陆远却无需顾忌,馒头成型,粮食很快会变成馒头卖往四方,囤积不下粮食,只会有更多的钱财来蕴养刀兵,毕竟刀兵才是乱世立足的根本。 陆逊郑重抱拳:“兄长放心,我这就去!” “第三件事是大事,务必办好!” 陆远斟酌着言辞徐徐道:“告之所有百姓,无论城内居民还是城外农户,本县尉初来皖城,心中欢喜,要赠所有百姓一份薄礼,让他们后日到县衙领取!” 典韦迟疑一下,讪讪笑道:“主公,你要送什么薄礼,皖城人口八万余人,哪怕一人送只鸡,我们也吃不消啊,这等面子上的事,要不还是算了吧!” “与面子无关!” 陆远正色道:“我们主掌皖城,连皖城到底有多少人口都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后日你要记得,安排人统计好,好好看看皖城到底有多少黑户!” 灵帝时期统计,汉末人口五千多万,到三国末期,各地人口加起来却不足八百万,虽然是战乱不断,多数人枉死,但其中也有大量黑户无法做统计。 这些人失去了土地,或者卖身为奴,或者居无定所,四处打杂混饭,根本没有户籍,陆远此次所为,既是为了给馒头炒作,也是为了找出他们,毕竟人口同样是重要资源。 典韦躬身称是,塞下最后一个大馒头,噎得直翻白眼,哆嗦着双腿退了出去。 陆远揉了揉太阳穴,敲打商行,收购粮食,予民薄礼,三件事安排妥当,现在只剩最后一件事,去乔家,让乔家出钱收购粮食! 小乔款款走出,嘴角微扬,戏谑笑道:“陆郎,你这等雁过拔毛的人物,竟然还会给百姓送礼?” “你竟敢偷听!” 陆远嘿嘿一笑,一把抓向小乔。 小乔身子一软,连连告饶:“陆郎,先别闹,你到底想干嘛,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初来乍到,自然要予民一份薄礼!” 陆远一脸高深莫测,笑呵呵道:“走,去乔府,拜访岳丈!” 第18章 闺房中被抓现行 月夜下,情景依旧。 陆远策马疾驰,怀揽小乔,直奔乔府。 不过小乔却比上次放松得多,明眸顾盼间,神采奕奕。 她环臂搂着陆远腰身,感受着陆远砰砰有力的心跳,那强烈的男子气息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这是她的夫君,既对她许下了死生契阔的誓言,又把发明馒头的功劳推给了她,霸道且强势,不容她拒绝。 现在还为她深夜来乔府,不顾可能要面对的关于流言的质问,由不得她不感动,毕竟这个年代,别人谁会在意女子想法。 小乔挺着光洁的下巴,蹭了蹭陆远胸膛,细声细气道:“陆郎,慢点嘛……” “冷了?” 陆远想着小乔单薄的穿着,当即从马袋中取出一张羊皮,裹在小乔身上,呵呵笑道:“这样暖和点没?” 小乔错愕一下,像只小猫般在陆远怀里委了委,心中直犯嘀咕,这个傻子,我又不冷,我只是喜欢这种感觉而已。 不过她的心中却暖了,毕竟这是她夫君对她的关怀。 她微微扬头,满面娇羞,低声说道:“陆郎,我本以为你会乱来,都准备认了,毕竟我们已有名分,但你却愿意为我来见我爹爹,我真的很开心……” “呃……” 陆远心中惭愧,面色却一丝不苟:“夫人放心,我岂会不懂礼数,就算偶尔有所失礼,那也是你太美,太迷人!” “真的?” 小乔满眼迷离,小手不自觉戳了戳陆远胸膛,痴痴道:“那你再为我做首诗,不要上次那种凄美的乐府,我要听赋,像司马相如那样的赋……” “这……下回的吧!” 陆远脑袋一懵,只盼着赶紧到乔府,他连诗词歌赋的区别都分不清,做什么赋! 他看着小乔从容笑道:“夫人,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哪能说做就做……”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小乔一脸痴迷:“陆郎,你果然受上天眷顾,出口成章,这岂不就是天成的诗句吗!” 陆远正色点头;“上天于我最大的眷顾,就是将你赐予我了!” 小乔眸中柔情似水,身子拱了拱,小手轻抚,喃喃道:“我也是,上天于我……咦,我的玉扳指!” 她身心迷醉,小手不自禁伸到了陆远怀里,却突然发现了她遗失的玉扳指,不由脸色一变,语带嗔怒:“你浑蛋,我的扳指果然是你偷走的,你刚刚还不承认!” “别闹,我刚帮你找到,正准备还你呢!” 陆远头大如斗,匆忙解释,这扳指是他让陆逊做的赝品,本来想找机会放到小乔床头,让小乔自己寻到,结果现在小乔在他身上发现了,这就尴尬了。 小乔恨恨地耸了耸琼鼻:“你当我是傻子吗,你找到了刚刚为什么不还我!” “来不及嘛!” 陆远定了定神,古怪笑了笑:“你别气,容易胸闷,来,为夫帮你揉揉……” 没一会儿,小乔已经顾不得追究扳指了,只羞红了脸依偎在陆远怀里,这混蛋解释不清扳指,就开始耍无赖欺负她,不由让她又羞又恼。 战马希律律停下,陆远怀抱小乔,也不踩马镫,如同草原上长大的孩子一般,身子一翻,便稳稳跳下了战马。 小乔见着面前门楣高耸的乔家大院,脸蛋娇羞,仍不忘叮嘱:“一会儿到了府中,你不能再对我乱来,免得让人笑话我们!” “遵夫人命!” 陆远笑嘻嘻道:“不会让人看见的,我不要脸面,还要顾及夫人脸面呢!” “没个正行!” 小乔轻哼一声,从战马上取过一个小包袱,便走向乔府叫门。 大门吱嘎嘎开启,一个婢女盈盈上前引路,直到小乔闺房前驻足,与小乔嘀嘀咕咕一番,便带着小乔的包裹离开了。 陆远大步进了小乔的闺房,径自在一张茶几前坐下,认真打量起来。 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三十平米大小,两扇屏风临窗而立,上面绣着高山流水,很是雅致,中间一张瑶琴横卧,更显得意境十足。 小乔明眸扑闪:“交代好了,一会儿我爹爹就会过来,现在到我地盘了,你不许乱来耍无赖了!” “你的地盘有点空啊,连个人手都没有!” 陆远乐呵呵道:“再说,我只对自己夫人乱来,算什么无赖,和当世君子比起来孰优孰劣,夫人看不清吗,你看看县衙里女孩儿的衣着,再看看你们乔家婢女穿的!” “不许你说我爹爹!” 小乔脸蛋一红,却无从反驳。 县衙里的婢女都已经被免了奴籍,衣着得体,而乔府婢女却和别的世家一样,衣着暴露,很是难堪。 陆远喝着茶,呵呵笑道:“倒不是说他,乔叔父是世家之主,自然不能免俗,否则只会被其他世家排挤,世道如此,不怪个人!” 小乔迟疑一下,为陆远续了一杯茶,明眸眨动:“可你却免俗了!” “顺手为之罢了!” 陆远呵呵笑道:“我又不是世家之主,面子于我如同浮云,至于对夫人你,我不是说了吗,只怪你太美,太迷人!” “你顺手为之四次了!” 小乔温婉一笑:“第一次顺手为之,免了一群女子奴籍,给了她们尊严,第二次查封酒楼,告诫我米酒危害,第三次抬高粮价,给百姓福祉,第四次予民薄礼,这个我拭目以待!” 这女孩儿笑颜如花,轻轻在陆远脸上吻了一下,讷讷低语:“陆郎,我替那些女子谢谢你……” 陆远怔了怔,突然大手轻揽:“那这样可不够!” “你干什么!” “这是我的地盘,你不许胡来!唔……” “轻,轻点,抓疼我了!” 小乔身子越来越软,语气越来越松,忘情陶醉在这深情一吻中,心扉渐渐敞开了。 两人耳鬓厮磨,浓情惬意,屋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咳得越来越急,似乎要将肺咳出来一般。 小乔猛地惊醒,一推陆远,恨恨跺脚:“都怪你,爹爹来了!” 陆远同一时间醒悟,不禁头皮一麻,这老狐狸怎么来这么快,给他们抓了个现行,刚刚小乔大喊大叫,也不知道被人听去了多少…… 小乔一脸局促:“现在怎么办,我们毕竟还没成婚,爹爹肯定要骂死我了!” “不怕,有我在!” 陆远定了定神,一把抓住小乔柔荑,神色自若:“出去见叔父,这是你的地盘,你怕什么!” 他神色如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小乔低眉顺目,一言不发,像个被人抓获的私奔少女一般。 陆远推开房门,见着外面慈眉善目的乔景,顿时微微躬身,讪讪笑道:“小子见过叔父!” 乔景脸色如常,眼角却微微跳了跳,轻咳一声:“贤侄不必多礼,那个,松开婉儿吧,她自己站得住!” 陆远松开小乔,硬着头皮道:“刚刚小子与婉儿嬉闹,不知叔父已到,是小子失礼了!” “无妨,我刚到,什么都没听到!” 乔景笑脸僵硬,看向小乔轻喝:“婉儿,你虽自幼骄纵,但也知道礼数,我们乔家没有客室吗,怎么能将你夫君带进闺房!” 小乔眼睛盯着鞋尖,低声嘟囔:“客室的婢女衣着不当,不宜见我夫君!” 说着粉拳一握,轻轻在陆远胸口锤了一下,恨恨道:“都怪你!” 乔景看在眼中,只觉得胸口一闷,自己女儿这一拳像是直接砸进了他的心窝。 他心中不由微微叹息,自家闺女果然已经被猪拱了,而且被拱得很开心,虽然这是早晚的事,但他这为人父的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痛。 乔景微微挥手:“婉儿,你夫君深夜造访,必定有要事,你先退下吧!” 小乔抿着嘴唇,忍着满面红潮低语:“爹爹,他是来为你奉茶的!” 说着便一脸娇羞,逃一般离开了。 乔景胡须颤了颤,轻叹一声:“哎,这傻丫头,现在还如此天真,让人骗了都不知道,贤侄见笑了!” “小子正喜欢婉儿这份天真!” 陆远脸色尴尬一下,很快恢复如常:“叔父,小子冒昧造访,实有正事,不知叔父可曾见到婉儿做的面食?” “大事不谋于众,与冒昧无关!” 乔景沉吟一下,平缓着情绪,笑眯眯道:“走,去我书房,客室人多耳杂,不便相谈!” 两人一路沉默,很快进了乔景书房。 乔景取出小乔带来的包裹,拿出一个馒头,上面还带着咬过一口的痕迹,疑惑问道:“这个,是小女做的?” “正是,婉儿聪慧,发明了此物,我们称它为馒头!” 陆远神色如常,讲着馒头种种,甚至取材,成本,事无巨细。 “谁发明的不重要,小女那点聪慧,我们心知肚明!” 乔景轻叹一声,缓缓开口:“重要的是此物虽小,却关系甚大,放在风口浪尖,用处可就多了!” “叔父慧眼!” 陆远恭敬赞道,他相信这个一家之主不需要他多解释,就能想到更多。 “此物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掌握在谁手中!” 乔景眯眼笑道:“对民生而言,同样多的面粉,做面饼仅能果腹,做此物却能让一成人吃饱,口感更有天壤之别,对军事而言,行伍行军之间,作为军粮,影响就更大了!” “叔父明察秋毫!” 陆远斟酌一番,乐呵呵道:“既然是婉儿发明,自然掌握在婉儿手中,至于加工,还需叔父操心,所得利润,算是小子的一份心意!” “你如此说,老夫倒不好多说了!” 乔景摩挲着茶杯,爽快一笑:“大礼不辞小让,这事我们乔家做了,所得利润嘛,你尽管放心,只会比你想要的多,只是销售上,我们乔家初来乍到……” “叔父放心,此事交给小子!” 陆远心中暗喜,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就是痛快,不由郑重说道:“叔父能做多少,小子便能卖出多少,一个馒头作价四文,不知叔父以为如何?” 一石麦子去掉杂质约出三十斤面粉,可以做三百个面饼,或三百馒头,用三百钱收购,原料成本刚好一文,加上人工物料不足两文,正是现在面饼的价格。 因此一个馒头卖四文并不算贵,毕竟吃起来一个馒头顶两个面饼,而且口感上天差地别。 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是两文钱的生意,但馒头是消耗品,胜在销量不知几何,哪怕乔家自己,每天消耗也要上万个。 乔景随意挥手,笑眯眯道:“你有备而来,想必早有打算,老夫就不多想了,只是你将此生意交给我乔家,必然另外所图,想要什么,不妨明言!” “叔父明鉴!” 陆远由衷感叹,能支撑一个家族的,果然都不是普通人物。 他斟酌言辞,将高价收购粮食的事和盘托出,以及粮价趋势,陆家也会同时参与此事等等毫无隐瞒。 乔景轻敲桌案,淡淡点头:“好,此事可行,你尽管放手施为,县衙收购到多少粮食,我乔家出多少钱财!唯有一事,婉儿心性单纯,你可以骗她,但要护得住她!” “叔父放心,婉儿如我心肝,不容任何人伤害!” 陆远神色郑重:“此事之所以骗她,正是为了护她,她有秘密在手,纵然我于乱世纷争中粉身碎骨,也无人敢伤她分毫,只会将她奉为上宾!” 乔景沉吟片刻,微微点头:“初见你时,你不过一纨绔子弟,听你诗句,知你格局伟岸,心怀苍生,可见你行事,却手段狠辣,不留余地,此次见你,倒看不透了,真是咄咄怪事!” 陆远尴尬一笑:“小子行事全凭本心,不着痕迹,因此让叔父多心了!” “全凭本心?” 乔景目光炯炯,凝视陆远:“你口称要独揽二乔,是凭本心行事?” 陆远不卑不亢:“智者畏因,愚者畏果,叔父,您多虑了!” 第19章 刁民与立威 晨曦渐起,天色渐亮。 整个皖城缓缓苏醒,炊烟袅袅,一片静谧。 一队骑兵在此时轰隆隆驶出县衙,踏着皖城的宁静四散而去。 骑兵们个个骑乘体格强健的西凉战马,战马两侧,一面平放着长枪,另一面挂着大弓,威风凛凛,气势汹汹。 陆远在同一刻醒来,轻轻捂着胳膊上小乔耳朵,等骑兵们离去,才悄悄起身,蹑手蹑脚的起床。 小乔美眸微眯:“夫君想偷着去哪?” 自从她跟陆远回了县衙,称呼便自觉变了。 陆远怔了怔,侧身看着身边美人,诧异道:“你刚刚在装睡?” “哼!智者畏因,愚者畏果,你不解释清楚,休想偷着走!” 小乔明眸闪烁:“你昨天是不是把我们的事忘了,为什么跟爹爹说这话,爹爹为什么偏偏告诉我,让我观你言行,我琢磨一夜都没想通,你必须得告诉我!” 陆远顿时头大如斗,昨夜是乔景咄咄逼人,一直追问,偏偏他性格桀骜,不喜欢被人逼迫,这才绵里藏针地回了一句。 智者畏因,愚者畏果,意思简单,但不同语境却有不同解答。 他是告诉乔景,聪明人看原因就好,结果都是大势所趋,不为个人意志改变,将来他若大势已成,独揽二乔又如何,大势不成,独揽二乔也不过是一句笑柄。 乔景那老狐狸被这话噎得够呛,不好作答,却把这话告诉了小乔,算是小小报复他一下。 只是其中缘由,他怎么跟小乔解释! 陆远斟酌一番,柔声笑道:“婉儿,这就是表面意思,愚蠢的人畏惧结果,我们是聪明人,只见证结果,叔父肯让你回县衙,这不正是结果,是我们的目的吗!” 今天的皖城非比寻常,事情颇多,他实在没法和小乔纠缠。 他要去县衙坐镇,静等各个商行上门认罪,趁机摸底加拔毛,小乔也要教会乔府众人蒸馒头,之后做米酒蒸馏,大量生产。 “真的?” 小乔若有所思:“那你昨天有没有给爹爹奉茶,怎么让爹爹同意的,他怎么说的?” “奉茶了!” 陆远嘿嘿笑道:“你爹爹喝得可开心了,喝了一斗呢,你没看他送我们时,话都说不出来了吗,就是喝饱了撑的!” “你把我爹爹当牛了吗,什么叫喝饱了撑的!” 小乔美眸轻撇,但想着他爹爹送她离府时的样子,好像真是欲言又止,喝茶喝多了,将信将疑间起身,为陆远梳理发髻。 陆远舒展身体,只觉得浑身舒泰,向着小乔笑道:“好了,我出去了,该让皖城各方势力见见我这新县尉了!” 小乔屈身偎了一福,柔声道:“夫君行事素来霸道,但现在县衙兵力有限,还望夫君小心行事!” 县衙兵力一千,六百人在外练习骑射,三百人外出维护治安,敲打商行,通告县衙高价采购粮食,另有新县尉薄礼一份等事,以至于现在只有一百衙役留守县衙。 “夫人放心,我又不是泥捏的!” 陆远神色自若,在小乔脸蛋上亲了一口,随即扬长而去。 他一路到了县衙公堂,只见此时县衙门口热闹异常,门庭若市。 大量百姓正抻着脖子张望,更多百姓源源不断赶来,一路熙熙攘攘,谈论得热火朝天。 “县衙要高价收购麦子,这事儿准不准啊?” “有几个傻帽已经去试了,估计一会儿就得哭,陆扒皮的话他们竟然也敢信!” 一个红袍胖子大腹便便,一脸不屑道:“就是,还有个黑脸的到我们商行敲诈,让我等主动来认罪,真是笑话!皖城哪家商行不酿酒,法不责众,陆扒皮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他的声音颇大,即便陆远刚来,也听得清清楚楚。 陆远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看向公堂下方,只见五十衙役列队整齐,手执长枪,挺立在公堂两侧,一个个俨如泥塑木雕,好似根本没有听到百姓议论一般,雷打不动。 另一群衙役则正在收购粮食,核对数量,其中一个稚嫩身影忙忙碌碌,使得现场秩序井然,正是陆逊。 一群人见到陆远前来,顿时齐齐抱拳,异口同声道:“见过主公!” 他们都是从前的陆家精锐,个个身经百战,如狼似虎,非普通衙役可比,此时异口同声,自有一股凛然气势,将那高声讨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陆远随意挥手,在公堂主位坐定,向着下方笑道:“怎么都这么早?” 陆逊迈步上前,擦了擦额头汗水,抱拳笑道:“兄长,典将军一路传播消息,宣扬县衙新政,百姓们都已得知,这还只是附近百姓,估计一会儿还会有更多人前来!” 陆远看着陆逊的稚嫩小脸,试探问道:“你连日奔波,怎么还跟着忙碌,去休息会吧!” “回禀兄长,我不累!” 陆逊一本正经:“叔祖父让我随兄长历练,我自当追随兄长左右,为兄长排忧解难!” 陆远哈哈大笑:“好,那收购粮食一事就交给你,尽管放手施为,自有为兄替你撑腰,先将人都带到公堂外面,此处是县衙重地,不容喧哗!” 他知道对于陆逊来说,眼前这点辛苦确实算不得什么。 这个六岁孩童,单人独骑从京城逃到庐江,一路躲避西凉军追杀,担惊受怕,心中还带着举族被灭的恐惧,那时才是真辛苦。 陆逊正色抱拳:“多谢兄长!” 随即便带着一群衙役,与前来卖粮的农户去了县衙外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核定数量,发放钱财。 陆远看着公堂内已空,顿时挥手指向那个说法不责众,要看看陆扒皮能把他怎么样的红衣胖子,乐呵呵道:“来人,将此贼子拿下!” 这是他第一次在皖城百姓面前亮相,正需要立威,而这红衣胖子不知进退,却也正合适! 一群衙役如狼似虎,闻言不由分说,直冲出公堂,在人群中将红衣胖子揪了出来,锁胳膊绑腿,直接摜摔在公堂之上。 他们早就听到了红衣胖子的嚣张言语,只是没得到指令,不会轻举妄动,此时主公发话,自然有气出气,下手更是没个轻重。 红衣胖子被摔得差点背过气去,刚一爬起来,顿时一脸横肉乱颤,大呼小叫:“陆扒皮,我是陈氏商行东主,你敢对我陈家无礼?” “陈家?” 陆远眯眼笑了笑:“此贼子胡言乱语,咆哮公堂,竟然栽赃刺史大人,给我打!” 这时代没什么五花八门的取名方式,无论大商行还是小商铺,都以姓氏命名,张氏商行,王氏肉铺,李氏面饼,赵氏青楼等等,绝不会有什么悦来客栈。 皖城有五家陈氏商行,既然此人故意提到陈家,那么就只能是汝南陈氏,扬州刺史陈温家族的商行。 不过今天他只是来拔毛的,犯不上跟陈温交恶,毕竟庐江郡归属扬州,陈温官大一级压死人,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之前,无论他还是陈温都不会乱生事端。 红衣胖子被一顿棍棒打得屁股开花,气焰却依旧嚣张,嗷嗷乱叫:“陆扒皮,有种你打死老子,老子不信你刚得罪周家,还敢触我陈家虎须!” “好汉子,硬骨头!” 陆远哈哈笑道:“好,本官就喜欢你这种有骨气的,现在成全你,兄弟们加把劲儿,打死为止!” 红衣胖子脑中一懵,顿时发现棍棒再次落下后,已经不止是皮外伤了,而是伤筋动骨,心中终于惊惧起来:“陆扒皮,你怎么敢,老子是陈家人!” 陆远不以为意,环顾左右乐呵呵道:“疯言疯语,现在还想栽赃刺史大人,这等傻子活该被打死!” 一群衙役跟着哈哈大笑,外面围观百姓的喧哗声却停了下来,一个个心中猜测,陆扒皮在庐江胡作非为良久,但终究没弄出过人命,这次好像动真格的了! 红衣胖子浑身血肉模糊,剧痛之下,终于醒悟起来,知道这是陆扒皮不愿意与陈家公开撕破脸皮,要是自己还一口咬定是陈家人,非得被陆扒皮当做疯子活活打死为止。 到时自己身死,陆扒皮必然以混蛋名声含糊过去,陈家也未必会为自己做主,即便做主了,那时自己人都死了,多烧几个纸钱又有什么用! 这胖子就地一滚,浑身飙血,看起来凄惨无比,苦苦哀求道:“陆扒皮,呃不,陆大人饶命,陈某无知,陈某和刺史大人毫无关系,陈某愿意认罪领罚!” “哦?” 陆远一脸错愕,挥手示意衙役们停下,眯眼笑道:“想通了?” 红衣胖子泪流满面:“陆大人一番教诲,陈某才幡然醒悟,陈氏商行与刺史大人无关,陈某愿意交出三千,呃不,五千贯钱财认罚!” “你倒是个趣人,一个商行东主而已,还想攀附刺史大人!” 陆远笑呵呵道:“你这等狂悖之徒,即便真是陈家人,死了也就死了,陈家只会换个东主,谁会理你,你还偏偏在这装硬气,装给谁看!” 红衣胖子疼得龇牙咧嘴,跪在地上满脸苦涩:“陆大人教诲的是,草民知错……” “一万贯!” 陆远开口打断:“五千贯买你性命,五千贯教你做人,这买卖不亏,你准备钱去吧!” 红衣胖子面色更苦:“陆大人,草民没这么多钱啊!” “那就只能教你做人,没法买你性命了!” 陆远脸色一沉:“将此人压入地牢,择日处斩,再来些兄弟去趟陈氏商行,此人以下犯上,污蔑刺史大人,其罪当诛,财产充公,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红衣胖子浑身打颤,额头冷汗滚滚,也不知是疼得还是吓得,却依旧爬到陆远身前,哆哆嗦嗦道:“大人,陆大人,草民回去凑凑,定能凑出万贯家财,但求大人饶命……” “太晚了!” 陆远一字一顿,突然右手握拳,食指关节在这胖子胸口“咚、咚、咚”连敲三下,淡淡笑道:“你还是不懂啊,本官不是商人,没心思和你等奸商讨价还价!” 红衣胖子顿时如遭雷击,只觉得那食指关节如同重锤,在他心口最脆弱的位置连砸三下,直接震碎了他的内脏,一口逆血“噗”地一声喷了出来,眼中神采迅速黯淡。 陆远一脸漠然,看向外围噤若寒蝉的围观众人,朗声大喝:“你们里面有不少商行的人吧,记得点,令行禁止,县衙重地,不是你们这些奸商讨价还价的地方!” 众人看着已经倒地,气息全无,却依旧被衙役拖走的红衣胖子,一个个脊背发寒,再不多言。 他们现在才终于清楚,陆远陆扒皮,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陆远负手而立,语气凛然:“现在开始,按规矩办事,但凡酿酒商行,第一个认罪的,一千贯罚金,第二个两千贯,以此类推,交不够的,抄家问斩!” 一群人顿时骚乱起来,这个规矩看起来简单,就是鼓励认罪,但是却瞬间将他们觉得法不责众,想要联合抵抗的意志摧毁。 谁也不知道自己如果在这硬顶着,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红衣胖子,而别人会不会偷偷准备钱财,直接花点小钱,将此事了结。 没一会儿,几十人突然蹿出人群,四散奔去。 陆逊急急而来,脸色凝重:“兄长,这样是不是闹大了,我听叔祖父说,陈温和袁术走得很近,和曹家曹洪更是挚友……” “时不我待,只能行雷霆手段!” 陆远拍了拍陆逊小脑袋,呵呵笑道:“放心吧,天下讨董卓在即,陈温不会在这时候乱来,跳出来逼扬州内斗!” 陆逊似懂非懂,疑惑问道:“可是,兄长还要高价收粮,如此行事,只会徒增凶名,让百姓惧怕……” “不是还有你吗!” 陆远不以为意:“你好好主持收粮一事,务必讲求诚信,对待百姓,不可心存一丝贪婪,一定要让百姓对你信服,至于这恶名,为兄先担着!” 陆逊眼圈一红:“为难兄长了,只是,我们这次将所有商行都得罪了,现在他们没人做主,一时被我们胁迫,但以后怕是要联手针对我们了……” “无妨!” 陆远悠然笑道:“温水煮青蛙,青蛙再多也无妨!” 第20章 小娘养的袁绍 县衙公堂,陆远数钱数到手抽筋,喜不自禁。 有了红衣胖子的血泪教训,各商行再无斗志,争先恐后地认罪领罚,唯恐慢别人一步,罚金便要多加一千贯。 大小商行往往因为一个排队位置,便要争吵一番,将一些陈年旧账,利益纠纷翻个底朝天。 几个商行甚至一度大打出手,对此陆远也只当个看客,任由他们为了位置争抢着,通过排队位置,也能一窥这些商行的实力底细。 乔家钱财也及时到来,让陆远压力大减,有乔家人手帮着陆逊,他也再不必顾及收粮方面,只一心在商行身上拔毛。 “陆大人,小民是鲁氏商行的,排队第四个,这是罚金四千贯,您收着!” 一个小鼻子小眼的商行东主排到近前,一脸谄媚地笑着,挥手之间,身后一群壮汉便抬着一个个铁皮箱子而来,主动送到公堂后方,里面哗啦啦直响,装满了铜钱。 而公堂后面,已经堆满了铁皮箱子,里面全是铜钱。 陆远一脸和善:“好,背景呢,临淮鲁氏还是别处鲁家,别弄差了,代价很大的!” 这同样是他的目的,收钱敛财是一方面,但各个商行的背景也要摸清。 那东主擦了擦额头冷汗,讪讪笑道:“回大人话,临淮鲁氏……” “嗨,朋友的商行啊!” 陆远笑了起来:“鲁肃与我不打不相识,也是多年好友,见到他帮我向他带个好,你先忙去吧!” 他只是随便客套一下,想着赶紧应付走此人,别耽误他收钱,至于让此人帮他带话,那纯属扯淡。 首先这样一个商行东主,只是一个世家中跑腿的,不可能见到鲁肃那样被家族重点培养的核心子弟。 其次他和鲁肃的交情,是鲁肃三次来庐江访友,两次被他打过,鲁肃虽然看着老实巴交,却绝不是易与之辈,哪来的不打不相识。 “陆大人,小民还有事请教,如有不当,还望陆大人见谅!” 那东主信以为真,顿时蹬鼻子上来笑了起来:“陆大人此次所为,我等商行俱是心中惶恐,不知道这酿酒生意以后还能不能做,如果不能做,陆大人一句话的事!”huαんua33 “你们想多了!” 陆远笑脸愈发和善:“跟你说实话吧,本官赴任,你等连个拜访的都没有,眼里还有本官吗,要是早这样懂事,哪至于这般难堪,忙去吧!” 温水煮青蛙,就不能将人一口气逼上绝路,兔子急了也要咬人,总得给他们点希望,让他们虽然承受着损失,但还是想着将来能把钱赚回来,才不至于彻底翻脸。 等把他们一点点煮熟了,也就是真正动手,一锅端的时候了。 陆远看着鲁氏商行的东主飘然离开,又开始笑脸迎向下一个认罪的。 “大公子,是老奴……” 一个白发老者轻轻撩开斗笠一角,尴尬笑笑:“大公子,老奴怕影响了你脸面,只好跟别的商行一起排队,钱财也装好了……” 陆远一怔:“陆伯,你怎么会在皖城!” 此人是陆府老人,跟他祖父一个辈分的,虽然只是陆府家奴,但地位却不低,陆家子弟重视礼仪,见面都要称一声陆伯。 “自然是为了我们陆家的生意啊!” 陆伯涩声笑道:“大公子,我们陆家子弟众多,自然开销也大,家主虽然任老奴清闲,但老奴却闲不住,因此才来了皖城,我们陆家在皖城的商行实际都由老奴负责的!” 陆家同样是世家,广开商行,经营盐铁,田产矿产等等,产业涉及衣食住行种种。 因此陆远当时想要换四百匹西凉战马,陆康才能迅速帮他凑齐。 只是陆家有严令,不许陆家商行以粮食酿酒,所以陆远一直也没往陆家方面想。 “我们陆家酿酒了?” 陆远眉头微挑:“陆伯,禁酒一事,祖父有过严令,你绝对不会明知故犯,到底是谁让你在此酿酒的?” “大公子见谅!” 陆伯一脸苦涩:“你追究这事无益,陆家子弟这么多,这几乎是所有人的意愿,即便是你叔父这等清雅之人,也要每天小酌几杯的……” “他清雅个屁!” 陆远勃然大怒:“他每天醉心学问,无心世事,却唯独忘了是陆家在养他,你回去问问他,要是孙坚打上门,灭了我陆家满门,他如何选择,会不会跪在孙坚面前接着做学问!” 从前的他对陆俊只是不屑,但现在他知道史上陆俊的未来,在小霸王孙策攻陷庐江,逼死陆康后,陆俊带着陆氏子弟投靠孙策,骨头软得要命,不由不让他鄙视。 “大公子,你怎能如此说他,他毕竟是你叔父!” 陆伯一脸无奈:“他性子是淡泊了些,但要是有人威胁到了陆家,他不会坐视不管的,你对他误解太深了!” 陆远沉默片刻,微微摆了摆手:“不提他,把钱财放下,回去把酿酒物件毁掉,今后不许酿酒了!” “毁掉……” 陆伯怔了怔:“大公子,各大世家都在酿酒,这个可是暴利啊,你要是在这拦下这道生意,陆家这么多公子,怕是都要对你心存不满了!” “陆伯,我敬你是陆家老人,与你交个底!” 陆远神色凛然:“皖城很快就会无粮食酿酒,凡是以粮食酿酒的,都会人头落地,你若信我,就照办此事,若是不信,就别怪我到时翻脸无情!” 以粮食酿酒,如同喝人血肉,历来都是大忌,陆远对此自然不会客气。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拔完毛了自然就是扒皮,尤其是对这种无视百姓性命的世家公子,无论是谁挡了他的道,他都不会手软。 而且他们正在高价收购粮食,抬高粮价,很快这些酿酒的就会发现酿酒成本大大提高,再之后就是根本无粮食给他们酿酒了! 陆伯僵了半晌,干巴巴一笑:“大公子,当真如此决绝?” 陆远淡然一笑:“言尽于此,陆伯看着办吧!” 陆伯一脸落寞,悻悻离去。 陆远定了定神,振奋精神:“下一个,交钱,报家门!” 一路收钱,统计钱财,他仿佛已经看到他的战马了,只是不知道庐江有没有这么多西凉战马。 而这么多铜钱同样让他打起了主意,铜钱作为货币交易实在麻烦,一贯钱十来斤重,一旦碰上大宗交易,光是运输上就严重影响了商业。 如果有银行,或者有金银来作为货币,那么就方便多了,只是银行发行货币需要强大的公信力,不是他暂时这个县尉能想的,金银倒是可以考虑。 直收到第十二个,陆远已经连续收了近七万贯,陆家那点不愉快早已经被他抛之脑后,假笑也变得灿烂起来。 陆远看着来人,乐呵呵道:“按规矩来吧!” 来人是个壮汉,看起来颇为魁梧,闻言干笑一声:“陆大人,我排得晚,一时没凑足钱,能不能稍等几天……” “没钱你来排队?” 陆远笑意不减:“报个家门吧,何人消遣本官,本官心里总得有个数!” 壮汉微微扬头,略显倨傲:“东主姓袁,四世三公的袁,东主想请陆大人宽限几天,等家族一场大事了结再说!” “四世三公的袁……袁家这尊大佛,竟然看上我这小庙了?” 陆远似笑非笑,目光炯炯盯着壮汉,四世三公的袁家,目前只有袁绍和袁术在外,而能在皖城经营,那便只有袁术了。 所要干的大事,自然是等待各路诸侯齐聚,共讨董卓,只是这种事,跟一个商行东主能有什么关系,无非是扯虎皮做大旗,忽悠到他身上了! 那壮汉不知陆远心中所想,只低声笑道:“家主说了,陆大人如果肯宽限几天,袁家便承了陆大人这份人情,若是宽限不了,那袁家就只好换个能宽限的人来皖城做主了!” “你们家主是正妻生的,还是那个小娘养的?” 陆远笑呵呵道:“其中分量,天壤之别,你可要好好斟酌啊!” 袁家嫡长子是袁术,正妻所生,至于小娘养的,那就是袁绍了,陆远此问,也不过是想再次确认一下! 壮汉一挺胸膛,满脸倨傲:“我们家主自然是袁家嫡子,陆大人放心,我们家主一言九鼎,他的一份人情,于旁人来说,简直堪比天降恩泽!” “有趣!” 陆远哈哈大笑,陡然一甩手,一掌敲在壮汉脖颈上,随即便向着左右喝道:“又一个疯言疯语的,招呼下,问清楚到底哪家的!” 给袁家这种一等世家跑腿的商行东主,只要是袁家子弟,无论是正妻所生,还是小娘所养,都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插嘴的,壮汉一句话,几乎让陆远怀疑这是个前来冒充的了。 那壮汉眼见对方一个掌刀砍来,刚要抬手封挡,却发现对方速度迅如闪电,掌刀已经直接砍在了他脖颈上,脖颈一阵剧痛,随即浑身便是一阵绵软无力,似乎想站稳都是奢望。 他并不知道,颈动脉窦是人体死穴,比咽喉还要致命,刚刚陆远只要力气再大一点,他连活着都难,留他一命,不过是为了问清楚他的根脚,方便找人算账而已。 几个衙役将壮汉拖走,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毒打,封眼踢胯,无所不用其极。 壮汉被打得脸都绿了,那点倨傲早已不翼而飞,只伸手捂着裤裆,在一旁惨叫哀嚎。 陆远看向后面排队的几人,一换笑脸,乐呵呵道:“没事没事,这混蛋消遣本官,大家不用担心,继续吧!” “陆大人!” 最前一人本来就腿肚子直转筋,闻言当即跪了下来,哭赖赖道:“大人,小人排队排到一万三千贯,一时拿不出,在此排队,是求大人宽宥的,绝不是想消遣大人,请大人饶命啊!” 后面几人相继跪下,一脸惶恐:“陆大人,我等也是一样,排队排到后面,只因没有世家背景,这么多钱,我等实在拿不出,在此排队,只求大人宽宥几日,绝不敢消遣大人!” 陆远怔了怔,温水煮青蛙,还没下猛火呢,青蛙怎么自己熟了! “活路简单!” 陆远微微沉吟,笑呵呵道:“你等都是酿酒的,犯了我大汉律法,罪不容恕,但本官慈悲为怀,便准你们花钱买命吧!” 他随即对几个衙役一招手:“去吧,这几人花钱买命,商行封了,财产充公!” 对于陆远来说,这些酿米酒的商行少一家是一家,现在逮到几个,直接处理掉正好,起码他们手上都攒了一些酿酒用的粮食。 至于他们现在的可怜相,陆远根本懒得理会,在他的记忆里,县城外饿殍遍野,那些啃树皮吃草根的百姓,比他们可怜多了。 几人顿时如丧考妣,齐齐叩头,苦苦哀求道:“大人,只要再给我等几日时间,我等勤加酿酒,定能将罚金交齐,若是商行没了,岂不断了我等生路!” 他们并不知道陆远对酿酒的厌恶,只当实情如陆远所说,此番动作,就是因为新官上任,他们这些商行没来及时孝敬。 陆远脸色一沉:“看来你等还是没弄清啊,这是县衙,不是你们讨价还价的地方!来人,全部押入大牢,择日处斩!” 几人脑中一懵,还没弄清楚怎么翻脸翻得这么快,就直接被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提着腿拖走了,只有一路哀求声留下。 县衙外看热闹的百姓面面相觑,陆扒皮竟然又要杀人! 明明已经扒过一层皮了,现在只因为这几人在县衙内讨价还价,就直接将人打入了死牢! 一群百姓想着前因后果,不由重新审视起这个庐江第一混蛋,这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令行禁止,绝不是一句空话,县衙重地,不能讨价还价,这规矩不容动摇。 这不禁让他们喜忧参半。 喜的是县衙所说,高价收购粮食,予所有百姓一份薄礼这些事都假不了,忧的是那揽二乔的谣言,看这混蛋的作风,二乔姐妹花一同留宿县衙的事看来是真的了! 不过只转眼间,一群百姓便统统忘了二乔,纷纷争抢着回家取粮,相比二乔的高不可攀,还是趁机把粮食高价卖出去更实际! 县衙外的人群也当即一空。 这时,一个清淡的声音在县衙外响起,同时一个青衫少年踱步进了县衙公堂。 “陆公子做了县尉,当真是威风的紧啊,从前还只是扒皮,现在竟然要敲骨吸髓了!” 第21章 答应过夫人的 公堂上,陆远见着来人,顿时眸光雪亮,兴致盎然。 “周郎,别来无恙!” 陆远面含微笑,大步迎了出去,热情至极,俨如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 周瑜青袖飘飘,脸色淡漠:“周某此来另有要事,与陆公子没这般交情,休要客套!” “你我是打出来的交情,怎么陆某一成亲,这交情反而淡了呢!” 陆远不以为意,向着县衙外扫视一圈,乐呵呵道:“皖城这等龙潭虎穴之地,周兄竟然只带了百余护卫,万一碰上盗匪,岂不如令兄一样,又得回老家养伤了!” 周瑜眼角不自禁跳了跳,无论是他还是鲁肃等世家小辈,听到这打出来的交情,心中都难免反感,毕竟年少时,他们都没少挨打。 现在旧事重提,问题就严重了,周晖还躺在家中养伤,虽然命救回来了,但形同废人,生不如死,显然这个陆扒皮已经不再专注小打小闹了。 周瑜回身看看自家护卫,心中稍安,呵呵笑道:“龙潭虎穴之地,陆公子的县衙竟只有几十人,如此开门揖盗,就不怕引来贼人,招致祸端?” 他心高气傲,刚刚被陆远威胁,自然心有不甘,有心反将一军。 “周兄多虑了!” 陆远满面春风:“上次与周郎一别,变故颇多,不知哪个宵小之辈,盛传陆某要独揽二乔,乔家主看破了宵小伎俩,不但没有与陆某心生嫌隙,反倒派了乔家骑兵守护在此!” 他拍拍周瑜肩膀,唏嘘感慨:“此事还要多谢周兄成全,才让陆某寻得知音,迎娶佳人,倒是如今谣言成风,不知那在背后搅动阴谋的宵小之辈如何了!” 周瑜闷哼一声,肩膀抖动,甩开陆远。 这事儿他们心知肚明,只是都无法明说。 他为了打击陆远,制造流言,结果流言不受控制,越传越广,连他也被流言牵连,被人一度说成卑鄙下作,甚至连周家族人都说他手段不堪,硬生生将乔家推到了陆家阵营。 反而陆远,本来就是浑蛋,一个流言而已,众人只是一笑了之,根本未伤分毫。 “之前种种,陆公子不必多说!” 周瑜定了定神,挥手一指那被打得昏迷的壮汉,语气淡淡:“周某此来,只为带走他,陆公子有什么条件,不妨说说!” “为他?” 陆远怔了怔,不禁重新看了看那壮汉,能让周瑜亲自出面,还让自己开条件的人,会是什么人? 他一拉周瑜,呵呵笑道:“走,进去详谈,周兄有所不知,陆某跟夫人开过玩笑,再遇周兄,定要将周兄抓来唱曲儿不可!” “你敢扣押我?” 周瑜袍袖一挥,脸色微变:“有话在此说就够了,你我之间,没那么深的交情!” 他深知陆远的混蛋秉性,行事根本没什么顾忌,连蔡琰那样的才女,都被掳去过,更何况他这个得罪过陆远的人。 “周兄何出此言,本官已有官身,岂会荒唐行事!” 陆远一拉周瑜,大步向着县衙公堂而去,却突然抖手甩出一柄匕首,寒光一闪,直接钉在县衙的门槛上。 匕首没石而入,吓得一群周家护卫脚步一顿,一时不知所措。 周瑜脸色一沉:“陆公子,你这是何意?” “周兄有所不知!” 陆远乐呵呵道:“皖城水深,夜路难行,这还是你兄长告诉我的,结果当晚他就踢到了硬石头,搞成现在这副下场,于是陆某就打造了这柄好刀,专门对付硬石头!” 他随意指了指地上匕首,云淡风轻道:“这个呢,就是规矩,踢不动硬石头,又想跨过此刀的,那就是找死,你兄长不信陆某,以至于如此,但周兄是聪明人,不会不信陆某吧!” 周瑜微微眯眼,却猛地看到一群衙役原本都负手而立,神色散漫,此时却已经军弩在手,一个个如狼似虎,神色森寒。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一凛,微微向后挥手,便独自进了县衙公堂。 一群护卫想要跟随,却都被他斥责了回去。 陆远的威胁不言而喻,但他也自有底气,即便陆远这混蛋刚重伤了他兄长周晖,但也只是暗中下手,长久以来,还没人敢公然对他们这些世家公子行凶呢! 但要是和这群衙役硬拼,虽然他们人数上占优,但一轮军弩,他们百余人先得死伤一半,后面近身搏杀,他的护卫也远不是陆家精锐的对手。 陆远龙行虎步,一指那已经昏迷的壮汉,眯眼笑道:“周家尚有二十余人在县衙大牢,周兄不想着救他们,却只为救此人?” “陆公子身为县尉,缉捕盗贼,岂容周某置喙!” 周瑜看了看那壮汉,不咸不淡道:“至于此人,周某是受人所托,而且他不过一个商行东主,想必没犯下什么大案吧!” 陆远沉吟一番,突然向着外面的周家护卫笑道:“你们还有二十多个兄弟在县衙地牢里关着,即将处斩,周家不思救回他们,却只想救一外人,你们有何想法?” 一群周家护卫沉默不言,却明显神色踟蹰,情绪波动。 情绪这种东西,即便知道对方是有意挑拨,但只要对方说得对,就难免受到影响,心中浮想联翩。 他们同在周家卖命,地牢里那些人都是他们同袍,现在被周家弃之如敝履,难免让他们心中不满。 “物伤其类,兔死狐悲!” 陆远再次向着一群周家护卫笑道:“你们猜一猜,倘若今天你们这些人走不掉,周家会不会派一位公子出来,亲自救你们!” 一群周家护卫面面相觑,答案很明确,不会有人救他们,而且他们来时见过,还有大量乔家和陆家的精锐正在收购粮食,那些人一来,他们确实走不掉! 周瑜脸色一绷,硬邦邦道:“陆公子,你如此挑拨,未免下作了吧!” “下作?” 陆远哈哈大笑:“周兄,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下作,你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周瑜脸色一寒:“陆公子,之前种种,不必多说,你想要什么,不妨明言!” 他眼见自己护卫被人挑拨,却偏偏无从还口,就算他辩才无双,也改不了事实,现在的他,正是为了一个外人,放弃了地牢里的二十余个周家精锐。 “大买卖之前,先谈个小买卖!” 陆远高声笑道:“地牢里二十余人,加上外面百人,他们的命值多少钱,你给个数!” 他有意高声,使得一群周家护卫都听得一清二楚,此刻这些人都齐齐看向周瑜,想从周瑜口中听到答案。 周瑜满心厌恶,他本就不愿意与陆扒皮这混蛋打交道,见缝插针,雁过拔毛,毫无世家子弟风范,只要是有利可图,绝不放过一丝敛财机会。 偏偏他赶上了这里,发现了机遇,不容错过。 只是陆扒皮不知怎么就开窍了,从前巧取豪夺,手段不耻,还算好对付,现在却长袖善舞,弄得他一时不慎,就被动到底。 周瑜感受到聚焦到他身上的目光,心中渐渐焦虑,猛地一咬牙:“一百二十人,一万两千贯,陆公子以为如何!” “好说,你们周家人的性命,你们自己说了算!” 陆远畅快一笑:“周兄即便只出一贯钱,那也只是你们周家人命贱,陆某该放人还是会放人的!” 他心中欢喜,再得一万两千贯,几乎凑齐他需要买西凉战马的钱了! “陆公子,小生意谈完,该谈谈正事了吧!” 周瑜见着那壮汉面无人色,不由心中焦躁,淡淡笑道:“陆公子觉得,这个商行东主的性命,价值几何?” “不急!” 陆远神色自若:“生意虽然谈完了,钱财还没结呢,陆某当然信任周兄,但现在外面谣言四起,做生意的规矩都改了,钱货两清才算结束!” 他看透了周瑜急迫,这才故意拿捏,想着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人,让周瑜亲自相救。 周瑜胸口一闷,这个混蛋,话里话外又插他一刀,谣言四起,还不是在讽刺他。 他迟疑一下,向着一群周家护卫挥手:“你们到周家庄园取钱,速去速回!” 一个护卫犹犹豫豫:“公子,那你……” “放心,尽管去吧!” 周瑜一脸淡然:“陆公子是聪明人,不会让我在公堂上受伤,否则天下未乱,庐江就先乱了!” 他一番话,既是说给自家护卫,同样也是说给陆远,虽然他们周家比不得陆家,但要是相争,庐江必然乱作一团,引得其他势力觊觎。 一群护卫急急离去,周瑜看向陆远,淡淡笑道:“陆公子,周某说得对吧!” “说对一半吧!” 陆远不动声色:“你若伤在这里,庐江确实会乱一乱,毕竟舒县周家直接除名,这也不是小事,至于后面庐江怎么乱,你怕是看不到了!” 周瑜轻笑一声:“陆公子果然豪气!” 陆远见一群周家护卫已经离开,顿时懒得废话,乐呵呵道:“还是先看看此人身份吧,陆某真是好奇的紧!” 他支开周家护卫,并非畏惧他们,而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情况,这样一个让周瑜亲自索要的人,身份必定不一般。 “陆公子豪迈,不明身份就敢拷打质问!” 周瑜脚步飘了起来:“此人是袁氏旁支子弟,因生性愚钝,一直在外经营商行,此次袁家兄弟出逃,急需各种势力支持,他刚有了翻身机会,却没想到碰上陆兄……哎!” 他屡屡被陆远压制,心中一直憋着气,就在刚刚还被威胁,庐江若乱,周家必先除名,意思是他们周家在陆家面前不堪一击。 实力对比他无法改变,但此时却不由幸灾乐祸,出自四世三公的袁家子弟,在皖城却几乎被一个县尉逼问致死,结果会怎样! “袁氏子弟?” 陆远心头微震,却依旧一脸从容,呵呵笑道:“陆某生在庐江,还未听过什么袁氏呢!” 他心思百转,难道真就碰上了一个生性愚钝的袁家人,敢公然谈论谁是袁家嫡子,谁是小娘养的,这已经不是愚钝了吧! 不过乱世刚起,这时候的袁家势如猛虎,得罪了他们,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他不禁看了看周瑜,心中琢磨起来,怎么也得将周瑜拖下水! 此时一个衙役上前,不由分说就是一盆冷水,直接泼到那壮汉身上,口中厉喝:“醒醒,我们主公要问你话!” 那壮汉猛地醒来,一眼见到正眯眼打量自己的陆远,回想起之前脖子被敲了一下,身体便不受控制的经历,心中不由一阵惊惧。 “你刚刚用了什么妖法?” 壮汉强压着心头恐惧,哆哆嗦嗦问道。 “妖法……你是说周家?” 陆远匆忙挥手指向一个衙役,一脸凝重:“记下来,贼人招供,周家枉顾王法,由周家家主大司农周忠授意,欲将天下粮食都酿成酒水,荼毒生灵!” 周瑜脸都绿了,咬着牙恶狠狠道:“陆公子,你在胡说什么?” 陆远面色一沉:“周兄,别吵,贼人污蔑你,本官自会还你公道!” 他再次看向壮汉,厉声呵斥:“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潜入皖城,如实招来!” 那壮汉一个激灵,结结巴巴道:“我是袁氏旁系子弟袁起,袁术袁公路族弟,一直在皖城经营商行,此次听说兄长逃离京城,本想带着钱财北上,结果正赶上陆大人……” “袁术不知道你北上?” 陆远目光灼灼,似要将这壮汉生吞活剥一般。 壮汉早已被一群衙役打得丢了魂,此刻更是唯唯诺诺,涩声道:“我联系不上兄长,只好自行前去……” “这样啊!” 陆远长吐一口浊气,呵呵笑道:“你以粮食酿酒,犯了死罪,不用北上了,本官给你个痛快!” 那壮汉亡魂皆冒,只见陆远眼神中没有一丝情感,一只手掌迅速搭上了他的脖颈,四根手指扣着他的脖颈一侧,让他意识迅速模糊,而那大拇指同时在他的咽喉上用力一抹。 他瞪圆了眼睛,只觉得咽喉一痛,口中冒着血沫气泡,“呃,呃,呃……”挣扎几声,便彻底失去了生机。 一切只在兔起鹘落之间,快得以至于周瑜毫无反应,甚至陆远的话音刚落,那壮汉已经彻底咽了气。 周瑜一脸错愕:“你,你把他杀了?他是袁氏子弟,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弟!” “人要杀我,我便杀人!” 陆远面沉似水:“袁家的刀差点飞到我脖子上,所以我把他杀了以绝后患,结果却被周兄撞上了,这怎么办?” 周瑜脸色铁青,勃然大怒:“你敢杀我灭口?” “周兄,袁家的刀还未到,人就死了!” 陆远瞳孔微眯:“你却已经把刀架我脖子上了,我还在和你聊天!” 周瑜脸色刷的一白,重重喘了几口粗气,终于颓然一笑:“你想怎么样!” 他心中清楚,这个混蛋确实敢杀他灭口,但还有的谈,那么便证明这混蛋同样心有顾忌,不想庐江内乱。 “嗨,不是早说过了吗!” 陆远神色稍缓:“陆某答应过夫人,要将周兄抓来唱曲儿……” 第22章 周郎失踪 县衙内,琴音悠悠,随月光萦绕。 周瑜脸色铁青,十指在古琴上翻飞撩动,纵横捭阖。 只是相比之前的从容淡雅,周瑜此时的琴音却是乱七八糟,时而如同金戈铁马,杀气腾腾,时而如同怨妇自怜,如泣如诉。 琴音正如他的心情,一片凌乱。 周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真的会被陆扒皮掳到县衙,会在这被逼给人弹琴,而他身边的百余护卫就像凭空失踪了一般。 陆远大马金刀,相对而坐,正品着葡萄酒,随意挥手笑道:“行了,别这副哭赖赖的表情,换个欢快点的曲子!” “陆扒皮,周某不是你的琴童!” 周瑜双手一扣琴弦,只觉得满腔愤懑无处排解,硬邦邦道:“我周家护卫到底在哪,你再不给个准话,就不妨杀了周某,周某绝不会任你羞辱!” “杀什么杀,你是周家智囊,杀心怎么能这么重!” 陆远乐呵呵道:“不用担心他们,他们好得很,正在你们周府歇着呢,不过他们要是想着逃走,那就是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了!” 周瑜一阵沉默,一想起他见到的那上千兵马,个个如狼似虎,斜跨强弓,他心头就不禁一阵发凉,他周家护卫要是真想逃走,恐怕一个也活不下来。 “周兄,你与其想着他们,倒不如担心下你自己!” 陆远笑吟吟道:“你杀了袁术的族弟,四世三公的袁家啊,他们能饶过你吗,陆某请你回县衙,实际也是为了护全你,你何必这副怨妇表情!” 周瑜脸色一黑,这混蛋架着自己砍了袁家子弟的脑袋,现在自己反倒成了杀人凶手。 不过他是聪明人,事情已成事实,他也不屑于去辩驳,这本就是解释不清的事,这混蛋如此做,无非是要拉自己下水,让自己无法找袁家告密而已。 “陆公子,你目的已经达到,周某自然不会去袁家告密,徒增麻烦,可你还将周某扣留在此,到底想干什么!” 周瑜沉吟一番,冷冷问道。 “周兄放心,陆某只会强抢民女,还不至于男女不忌!” 陆远哈哈大笑:“陆某已经明言,请你过来只为护你周全,当今天下,董卓虽然独霸京城,但各方势力均以袁氏马首是瞻,袁术若是得知真相,随意一句话,你周家也就灭门了!” 周瑜脸色变了变,再次沉默下来。 他不会去告密,现在又被困在这里,也无法告密,但是陆混蛋的心思他却摸不准,毕竟正常人谁会去琢磨一个混蛋的心思。 天下共讨董卓,袁氏兄弟声望最高,这是明面上的事,此战也是大势所趋,他自然知道这些,只是懒得和眼前这混蛋讨论。 “陆公子,此战尚未开打,胜负难料,如果围剿董卓不成,袁家也会就此灰飞烟灭,你想以此拿捏我,怕是要失算了!” 周瑜沉吟一番,淡淡笑道,就算他自认倒霉,被陆扒皮扣上一个屠杀袁家子弟的黑锅,又身不由己被扣押在这,无从辩驳,但也绝不甘心被这混蛋摆布。 陆远不紧不慢掀开前方桌案,上面却是一份大汉地图,只是多了一些标注,一个个红色箭头指引,像是一条条行军路线,箭头中心,正是洛阳董卓。 第23章 红烛摇曳 陆远走回屋子,见陆逊和典韦正等在门口。 陆逊依旧那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典韦看起来却有些怪异,身子好像又胖了一圈。 二人见到陆远,顿时抱拳施礼:“主公、兄长!” 陆远招手笑道:“进去说!” 刚进客室,陆逊当即小脸一绷,沉声劝道:“兄长,机会难得,我们留了这么多后手,现在连周家都不知周瑜下落,何不趁机杀了他,以绝后患!” “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大杀意……” 陆远不自禁看了看陆逊,呵呵笑道:“你们都是少年早慧,时代天骄,为时势造就,正该在这时代璀璨耀眼,要是早夭陨命,未免太可惜了!” 他没解释想要收服周瑜的事,毕竟此事暂时未成,牛皮吹出去如果收不回来,丢的还是自己脸面。 不过陆逊的果决倒让他吃了一惊,暗赞这不愧是火烧连营的人物,一得机会,绝不留手。 陆逊小脸紧绷,坚持劝道:“兄长,正因如此,才该早早除掉,以免夜长梦多啊!” “掌中之物,无关大局,暂时不必理会!” 陆远乐呵呵道:“周家家主周忠受困京城,周家智囊周瑜失踪,负责周家交际的周晖重伤,如今周家必然一盘散沙,正是收拾他们的好时机!” 陆逊和典韦顿时神色一凛,静心聆听。 “一点点来吧,先废了周家在皖城的武力!” 陆远神色自若:“典韦准备一下,后半夜带人去趟周府,将周家护卫清理干净,袁家子弟被杀一事,今后不可再提!” 他志在参与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但如果此事败露,那就轮不到他北上了,风头一转,袁术为了立威,也得先南下灭了他。 典韦躬身称是,犹豫一下试探道:“主公,此事还有一个破绽,就是当时在场的那些兄弟……” “自家兄弟,不可妄言!” 陆远出言打断:“你跟他们好生交代下,此事事关重大,不要胡言乱语,毁我大计,你交代时切记不能威胁恐吓,免得寒了兄弟们的心!” 他倒不是妇人之仁,此事早就反复权衡过,那些兄弟已经奉他为主,没有出卖他的动机,他也无需将事情做绝。 典韦神情复杂,心中却不由一松。 他心思不多,却也知道杀人灭口的道理,毕竟事关重大,只是如果陆远那么做了,那陆远当时对同袍的誓言怎么算,以后这些兄弟难免离心离德。 现在情况很显然,他多虑了。 陆远认真打量下典韦,见他身形不止胖了一圈,还隐隐有些浮肿,不禁诧异问道:“你这是……摔的?” “主公,你教我的驯马方法行不通……” 典韦挠挠虬须,一脸为难:“我今日对战马百般温柔,比对娘们还小心,可它们还是不让我骑,一上去就摔我!” 陆远揉了揉太阳穴,什么情况,难道真是典韦太重了? “你师弟太史慈是骑射高手,你没练过骑射吗?” 陆远想到这茬,再次问道。 “小时候练过!” 典韦讪讪笑道:“小时候还能骑骑,只是长大后,战马就开始摔我了,除非是小马,捏着它脖子,它就不得不听话!” 陆远轻叹一声,果然是体重的事! 一头棕熊骑到战马上,战马确实容易吃不消,无论怎么安抚都无济于事! “那就先用普通战马练吧,不要求速度,只要能解放双手就行!” 陆远沉吟一番,呵呵笑道:“天下名马多得很,赤兔,的卢,乌骓,绝影,早晚给你弄一匹,估计只有那等战马,才能配得上你这体格了!” “多谢主公!” 典韦咧嘴一笑,对于什么名马他不在意,只要不用天天挨摔,他就心满意足了。 驾驭普通战马对他来说简单得多,毕竟他的大长腿能直接垂到地上,怎么也摔不到他。 “行,你去准备吧,周家护卫的事不容有失!” 陆远认真叮嘱:“另外明天是皖城的大日子,你们就不必训练了,都留在县衙维持秩序,乔家人也会来帮忙!” 典韦迟疑一下,嘿嘿笑道:“主公,你到底要送什么薄礼,都现在了,我们还不知道,好奇的要命!” “一天饱饭,一个承诺!” 陆远随意笑笑:“明天请所有皖城百姓吃馒头,随意他们吃多少,至于那份承诺,明天看时机吧,别多问了!” 典韦心中再次一松,躬身退下。 他只怕陆远充大头,送什么牛羊大礼,至于吃馒头这种小事,毕竟吃不穷皖城,大不了再去各个商行敲诈一回便是。 陆远看向陆逊,乐呵呵道:“今天收粮做得不错,以后便要如此,大胆行事,不必拘谨!” 陆逊挠挠头,尴尬笑道:“兄长过誉了,今日收粮并不顺利,一天下来,只收了三千石而已,都是一些附近百姓来试探的!” 陆远默默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 朝廷公信力消耗殆尽,县衙说话百姓本就将信将疑,他在县衙内挥手杀人,正是为了重塑朝廷威严。 其次是大汉的基层行政机构,县下面的乡、里,相当于后世的村镇,到他们那里的消息全靠口耳相传,一天之内,典韦等人挨个村子通告,根本无法全部通知下来。 “这个正常,过段时间就好了!” 陆远随意笑了笑,这事儿即使他不做什么,消息也会在百姓之间慢慢传播,只是他等不及这么久,想用造纸和活字印刷术来解决,而且这两个技术他早有准备。 造纸是为了应对当下普遍使用的蔡侯纸,既蔡伦造的纸,虽然可以书写,但还有些粗糙,无法承受印刷时雕版按扣在上面的压力。 活字印刷术相对简单,并不需要技术上的突破,只需要印刷匠人的灵光一闪,闪在他脑子里也正常。 到时有了足够多的公告,贴遍各乡里,自有读书人会上前为百姓解答。 陆逊不知道陆远所想,斟酌一番沉声道:“兄长,我今天突发奇想,现在天下诸侯讨伐董卓,如果馒头能作为军粮,那么每一单生意都不会少于几百万个!” “不错,不愧是将门出身!” 陆远抚案赞道:“这想法很好,明天就由你转告乔家主吧,多多收购粮食,广建粮仓,不用管存粮多少,总不至于亏到,未来各大世家的粮食,都得成为我们的军粮!” 事实上将馒头作为军粮,无论是他还是乔景,都已经想到了,但他不想打击陆逊的积极性,现在跟乔景打交道也有些尴尬,正好让陆逊传话。 陆逊怔了怔,疑惑问道:“兄长,军粮上还有什么文章吗,跟各世家有什么关系?” “一支军队的军粮被人把持了,这支军队还能自主吗!” 陆远笑眯眯道:“如果养成了习惯,抛弃掉传统的辎重兵押运粮草,一旦我们关键时刻断了供应,他们怎么办?” 陆逊心头大震,能怎么办,那支军队无非两个结果,要么退兵,要么被敌军击败。 陆远再次提点:“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如果有人不抛弃这个习惯,还是押运粮草先行,随时埋锅造饭,那相比于随身带着馒头补给的军队,就多了一分软肋,岂不任人拿捏!” 陆逊心神不由再次颤了颤,如此一说,馒头这个小小的军粮,岂不成了军资重器! 各路大军如果用馒头做军粮,那就会被他们把持,随时有被断粮的风险。 如果不用馒头做军粮,那相比其他大军,总要多一个破绽。 古来大战,多少次以少胜多的战绩,都是在劫持对方粮道,或者偷袭对方粮草重地方面上做的文章。 陆逊不禁呼吸急促,心中怦怦乱跳,忍不住问道:“兄长,那我们先用馒头挟持谁!” “想什么呢,哪有这么快!” 陆远哈哈笑道:“想要挟持人,光靠馒头可不够,手里还得有刀,否则只会弄巧成拙,捕蛇不成被蛇咬,但只要我们手中有刀,力量足够,别说挟持一下,军粮中下毒又何妨!” “军粮中下毒……” 陆逊呼吸一滞,不由一阵心悸,要是用了这招儿,那可就太狠了。 “这种绝户计,是两败俱伤的用法,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还不至于如此!” 陆远笑得云淡风轻:“行了,暂时不用考虑这些,只管将我们的手中刀磨好,否则一切都是妄谈,你连日奔波,未曾休息,去好好休息吧!” 陆逊迷迷糊糊,躬身告退,脑中还在想着,自己就提议一个军粮而已,怎么就被他兄长想出了这么多门道。 万籁俱寂,陆远独自在外室中沉思,准备至今,几乎万事俱备,只差人马。 只要再有一千人马,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宣布讨伐董卓事宜。 只是这一千人马必须得是精兵,他本就比别的诸侯兵力少,如果士兵再是普通青壮,那就只能学刘备那样寄人篱下了,无法独立成军。 至于曹操的矫诏,他压根懒得理会,曹操能矫诏,他同样可以,何必去响应曹操袁绍,平白低人一等! 这时,小乔从内室中款款走出,纤腰袅娜,羞答答道:“夫君,夜深啦……” 陆远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兴冲冲道:“婉儿,快过来,我教你点东西!” 小乔微微蹙眉,咬了咬嘴唇,踱步走了过去,疑惑问道:“夫君,是什么东西,我今天可是累坏啦,一直做蒸馏酒,比别人蒸馒头还累……” 陆远刚将造纸和活字印刷的图纸递给小乔,闻言想了想,这倒也是,全府人都在蒸馒头,就小乔一人在做发酵酒,确实辛苦。 他斟酌一下,笑呵呵道:“这样吧,我再教你个办法,用面引子发酵,蒸馏技术你记住就好,以后就不用自己操作了!” 他说着便将面引子的事讲了一遍,方法也简单,发酵过的老面可以引起新面发酵。 只是他原先想着将技术做好层层壁垒,所以从未提及,但现在为了自己夫人,只好先退让一步,否则小乔整日耗费在馒头上,早晚得弄成馒头西施。 小乔本就聪慧,听了一遍也就懂了,不由一委身坐到陆远怀里,在陆远肩膀上轻咬一口,凶巴巴道:“你这坏蛋,怎么不早说,平白累了我一天!” “让你多熟练熟练!” 陆远乐呵呵道:“蒸馒头一事,你多用女子,给她们发放工钱,这本就是细心的活计,女子天生擅长,另外女子能赚钱,有了自身的价值,社会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小乔怔了怔:“夫君何以关注我等女子地位了……”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嘛!” 陆远悠然笑道:“皖城商业发达,将来大有可为,只是暂时人少,如果女子可以劳作,男子便可以从事其他生产,到时人人有事做,有饭吃,有衣穿,岂不更好!” 小乔想象着那份场景,人人有其田,个个有衣穿,那不是圣人所说的大同世界吗! 她一时迷醉,不由疑惑地看了看陆远,痴痴道:“夫君,我有些看不透你了,你想得好多……” “是吗,那为夫先好好看透你!” 陆远笑意盈盈,随意看了一眼小乔,却不由一怔,今夜的小乔,跟从前不同了。 从前小乔不施粉黛,不带饰物,今夜却施了薄粉,显得一张俏脸更是迷人,腰间也带了饰物,坠着玉佩银环,走路间环佩交击,极为悦耳。 细眉弯弯,拢着那对儿醉人的桃花眼,体态婀娜,在那一身绿裙的衬托下,格外明艳动人。 之前他眼中那朵含苞待放的艳丽桃花,俨然已经娇艳欲滴了! 小乔俏脸一红,明眸扑闪,贝齿咬着红唇娇滴滴道:“夫君,昨夜从乔府归来,我便已经唤你夫君了,你这呆子到底在想什么,现在才肯认真看我一眼……” “我……” 陆远心猿意马,再难约束,一把揽住小乔柔软腰肢,大步进了内室,柔声道:“夜深了,我们不说这些!” 睡榻前的两帘帷幔缓缓划下,遮住了一切视线。 只有阵阵悉悉索索的脱衣声传出,偶尔带着几声环佩交击的叮当声响,随即两身衣衫飞了出来,半晌后才传出两人的窃窃私语。 “夫君,把蜡烛灭了吧……” “不要灭,我要好好看看夫人!” “可是……你先别动,轻,轻点,呃!你混蛋,你刚刚还说不疼!” 红烛摇曳,正如满屋春色荡漾…… 第24章 吃饱了也得兜着走 天渐渐亮了,陆远坐在铜镜前,径自为自己束发。 他几乎一夜未睡,却依旧精神抖擞,脸上看不出一丝倦意。 小乔手枕香腮,略显慵懒地依偎在床榻上,眼波流转,明眸中温情脉脉,正一脸温柔地看着陆远。 她已初为人妇,爱情的滋润使她焕发出一种夺目的光彩,加之她本就美轮美奂的俏脸,显得房间内诸多精美饰物都黯然失色。 “夫君,你过来,让我为你束发吧!” 小乔微微招手,声音略显沙哑,柔声笑道:“你弄得歪歪扭扭,走出去被人看到,别人会说我的!” 陆远回身看向小乔,目光交汇,皆是莞尔一笑,千言万语便在笑容中融化。 “婉儿,为什么是昨夜?” 陆远半趴在床榻前,感受着头上素手纤纤,呵呵笑道:“你之前一直是说害怕的!” 小乔明眸闪动,带着一丝狡黠,甜甜一笑:“因为我知道,夫君今天会办一件大事,这件事一直让你魂不守舍,所以我就要在这之前办我们的事,让我们的事比你的事还大!” 女孩儿轻咳两声,脸蛋一红:“谁让你昨天,一整天都不拿正眼看我的!” “你先别说话了,嗓子都哑了!” 陆远笑呵呵道:“一会儿多喝水,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小乔粉黛娇羞,悻悻低语:“还不是怪你!” 陆远怔了怔:“后来明明是你……” “你还敢说!” 小乔满脸发烫,却像个小老虎一般,恶狠狠道:“整晚都是怪你,你再敢胡说,你就用祖父的玉扳指打死你!” 陆远哈哈大笑:“好,怪我,我得出去啦!” 小乔美眸眨了眨,喃喃开口:“夫君在外,务必……唔……” 陆远满心陶醉,大步走向县衙公堂。 只是人还未到,他便不由一怔,只听外面熙熙攘攘,热闹异常,不知多少人在低声私语,汇聚到一起,简直人声鼎沸。 陆远心花怒放,这次皖城百姓倒是积极了。 他一改主意,绕开公堂到了皖城街面,想听听百姓意见,顿时见到人山人海的百姓簇拥在县衙公堂前,上千衙役正在维持秩序,而远处还有更多百姓,正络绎不绝地赶来。 同时一阵阵讨论声,也不断汇聚到他耳中。 “陆大人到底要送咱们什么,有知道的吗,提前给个话!” “陆大人号称陆扒皮,雁过拔毛,兽走留皮,不扒咱们皮就不错了,怎么可能送东西!” “这说不准的,陆大人独揽二乔,心情一好,就给咱们发个喜钱呢,反正大家都不敢走,在这等等吧!” 陆远脸色一沉,这帮混蛋,自己要送礼竟然没人信! 他没法再呆下去,耽误久了不知这群混蛋还会说出什么混账话,径自走入县衙公堂。 一群衙役见到陆远,顿时齐齐躬身,异口同声道:“见过主公!” 外面的吵闹声猛地戛然而止,瞬间静谧一片,落针可闻。 陆远微微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当即向着下方沉声问道:“怎么回事,这次都来得这么早?” 典韦躬身上前,同样一脸疑惑:“不知道啊,我昨夜办完……呃,正睡觉呢,听到声音,就看到有人已经等在这了!” 陆远迟疑一下,向着外面的百姓朗声开口:“诸位父老,本官代天巡狩,司牧一方,初来乍到,欲赠所有百姓一份薄礼,聊表心意!” 一群百姓默不作声,既不谢恩,也不领赏,只怔怔盯着陆远,如同一群木雕。 场面一度尴尬,即便陆远这种向来不注重颜面的主儿,现在也有些僵不住了,心中一阵暗骂,我这场面话已经说完了,你们这群混蛋倒是谢我一下啊,我也好顺势给馒头抬出来! 终于,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叟战战兢兢地被推了出来,哆嗦着双腿跪地谢恩。huαんua33 老叟结结巴巴道:“陆大人,您要我们来,我们不敢不来,您要送东西,就请您赶紧送吧,我们拿了东西好赶紧回去,给东主家里的活儿干完,才能混一口饭食……” 老叟说完,又小心翼翼道:“陆大人,我们知道您讲究令行禁止,县衙内不容讨价还价,我们算是讲规矩了吧,您要我们来,我们就一早来了,从昨夜一直等到现在……” “讲规矩了,老汉起来吧!” 陆远轻吐一口浊气,语气淡淡:“来人,给东西抬上来,今天的规矩就是,东主家的活儿都扔下,在这里吃饱喝饱,吃不饱不许走,家里还有人口的,招呼过来一起吃!” 他心中一阵郁闷,请客送礼,怎么就成了土匪绑架,强请强送了! 无非因为自己陆扒皮的名声,加上因为查抄酿酒商行,多出的一个凶名,弄得这般结果。 自己想要请客,而这些百姓却因为畏惧官威,不敢不来! 一群衙役抬着一个个笼屉上前,上面还冒着热气,笼屉揭开,一个个馒头顿时露了出来。 陆远定了定神,振奋精神:“诸位父老,尽管放开肚皮吃饱,你们能吃多少,本官就能做出多少,今天吃完了,也尽管放手拿走带回去,手大手小,全凭自己!” 一群百姓看着手中馒头,不由一阵错愕,一个个呆若木鸡,偶尔几人壮着胆子发问。 “陆大人,这是何物,您真要请客吃饭?” “陆大人,这东西没问题吧,这是您送我们吃的,我们吃了,您可不能反悔……” “陆大人,您不会事后算账吧……咦,这是何物,好吃,饱餐一天,被扒皮也值了!” 陆远轻吐一口浊气,面沉似水:“尽管吃,吃饱了还可以带走,山里的流民,黑户,诸位不妨通知他们一声,今后皖城,不论过往,只要身在皖城,就可以在皖城落户!” 他也未曾想到,自己的雁过拔毛的名声这么有力量,要是没有之前积累下的威名,估计送东西都送不出去。 礼物都送到众人面前了,人家竟然还担心他碰瓷儿使诈! 一群百姓无奈,纷纷吃了起来。 毕竟这位新来的县尉他们都知道,本来就是庐江第一混蛋,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陆扒皮,现在又多了个规矩,讲究令行禁止,让吃就得吃,县衙内不许讨价还价。 众人刚吃一口,眼睛就不由亮了起来,这东西竟然这么好吃,松软香甜,嚼劲儿十足。 一群百姓大快朵颐,鼓着眼睛狂吃,食欲压制着恐惧,就算被扒皮也得做个饱死鬼,上千人皆是如此,一时倒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 “诸位慢点吃,别噎着,管饱!” 陆远微微摆手,一群衙役排队提着水桶上前,暂时混成了店小二招呼众人。 典韦等人混迹在人群里,开始挨个盘问姓名住址,重新核对人口,当场给一些黑户建立户籍,落户皖城。 百姓中部分胆大的,饱餐一顿后直接飞奔回去,通知自己的邻里乡亲。 毕竟之前都觉得这是个苦差事,陆扒皮不扒别人皮就不错了,不可能送别人什么薄礼,能过来的都做好了挨宰或者挨扒皮的准备,胆子是够大的。 可现在馒头真真切切吃到嘴里,也没被逼着写下什么欠条,要走也没人拦着,分明是陆扒皮转性了。 管他陆扒皮是发了慈悲心肠,还是搭错了哪根神经,这种好事总得通知一声家里人,尤其是吃完后还可以带走,手小的汉子也能抓走五六个了。 一个壮汉终于鼓足勇气,恭恭敬敬问道:“陆大人,俺知道山里面有黄巾贼,他们要是下山,也算是皖城百姓吗!” “自然算!” 陆远心头一亮,朗声笑道:“身在皖城,便是皖城百姓,黄巾贼之前同样是百姓,只因吃不饱饭而造反,只要他们以后不再作乱,皖城自会给他们落户,许他们田产生存!” 他一指那壮汉,向着衙役笑道:“此人虽然没有引领百姓下山,但第一个与县衙说了实情,当赏钱十贯!” 一群百姓眼睛顿时绿了,就说了这么个尽人皆知的事,就有十贯钱! 十贯钱,可以在城内买个上好宅子,再买上二十头羊,母羊生小羊,以后不全是好日子了吗! 顿时群情踊跃,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陆大人,我们村头的刘瘸子以前就做过黄巾贼,他腿就是做贼时被皇甫嵩打断的!” “陆大人,俺知道一伙儿盗匪的下落,他们专劫商行,经常从俺们村路过!” “陆大人,俺们村李寡妇天天在家偷汉子,俺家爷们管不住裤腰,求您为俺做主!” …… 陆远大手一挥:“都记下来,有用的重赏,没用的也得意思下,至于那些寡妇破鞋的事儿,先放放……” 一个老妪颤颤巍巍上前,目光中满是渴望,恭恭敬敬道:“陆大人,据我所知,县里已经没有田产了,那些田地都是各个家族的,就算黑户能落户,可到哪去种地呀!” “诸位父老,静一静!” 陆远虚手微压,朗声开口:“这位婆婆所问,估计正是诸位心中所想,本官今日给大家交个底,县衙田产,以后全部交还百姓,但田产就这么多,先到先得,大家还得早做决断!” 一群百姓顿时沸腾起来,口中噎着馒头,依旧熙熙攘攘,吵闹个不停。 “陆扒皮竟然要给县衙田产分了,这事儿可信吗!” “你爱信不信,反正老子信了,老子这就辞了周家的长工,以后给自己种地!” “陆大人一言九鼎,站在县衙里说话还没反悔过呢,他是昨夜揽二乔,今天发彩钱,这好事儿可不能耽误!” …… 陆远沉声听着,终于见到一个个百姓开始找衙役们主动报名,表明黑户身份,越来越踊跃,渐渐争抢起来,这才心中一松,什么凶名骂名,做到这一步,都值得了! 下方还有一群百姓在积极举报,无非瓜田李下,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芝麻小事,但他已经没兴趣管了,只是不能辜负了这份热情。 陆远吩咐典韦留守,便大步走向县衙后方,乔家收粮的地方,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从小乔处得知了些许情况,想通过乔家买西凉战马。 另外有关馒头的一些事,他还得与乔家交代一下。 县衙后方,同样忙得热火朝天,卖粮的人比昨天不知多了多少倍,陆逊正指挥着一群乔家人搬来卸往,核定重量。 只有两个老者尚且无事,还能优哉游哉地在一个亭台处饮茶。 乔景依旧如同一尊佛一般,端着茶杯看向对面许劭,笑眯眯道:“许先生,你看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请客就请客,还要搭上钱财,这是下着血本收拢人心吗!” “乔家主,你何必明知故问!” 许劭晃着茶杯,乐呵呵道:“古今请客,你听过把县衙田产请掉的吗,这是在定规矩,定他在皖城一言九鼎的规矩!” “这混蛋,定规矩就定规矩,但用我乔家的馒头来定,这算怎么回事!” 乔景闷哼一声:“就算想让百姓见识一下馒头,方便以后售卖,请一顿就算了,还要连请再拿,我乔家钱财虽然不是大风刮来的,但绝对是被这小子刮走的!” “乔家主,我们是老相识,你在小辈面前装装就算了,在我面前还要装,没意思了啊!” 许劭一脸不屑:“你心里乐开花了吧,这等售卖方式闻所未闻,今日过后,无论是你女婿还是这馒头,名声都将不胫而走,陆扒皮这次就算明着扒你的皮,你也是心甘情愿!” 乔景端起茶杯,眯眼笑了笑:“这倒也是,说起老夫择婿的眼光,可比你许劭许子将看人看得准多了!” 许劭斜睨了乔景一眼,捋了捋颌下长须,淡淡笑道:“那则流言查清楚了吗,周郎还不至于那么傻,让流言四溢,无法控制……” “查不清楚……” 乔景心知许劭是要看自己笑话,但脸色却难免颓败下来,苦笑一声:“在皖城地界查不清楚,也就等于清楚了,这个混蛋,借力打力,竟然无所不用其极!” 他早知道揽二乔的流言传播的太快,其中一定有人在捣鬼,一番查探后,现在已经断定,就是自己这个女婿所为! 可这事他就算查清了,也只能有苦硬往肚里咽,对峙的话那混蛋不可能承认,他也毫无证据,公开的话那就是往自己脸上抹黑,智者不为。 许劭看着乔景脸色,心满意足,乐呵呵道:“以那小子心性,这事不奇怪,奇怪的是周郎昨日到皖城,今日竟然没出来捣乱……老夫可没说你女婿做的啊,你别多想!” 乔景心中一惊,还真是这么回事,周瑜昨日到的皖城,他们作为死对头,自然关注的紧,今天这么热闹,竟然毫无动作,那么多半是那混蛋出手了! 出了这等事,那么陆家无论主动还是被动,很快都得有大动作跟着打配合,皖城这回怕是要彻底乱起来了! 乔景看着许劭幸灾乐祸的样子,恨不得插这老头儿两刀,但他毕竟是老狐狸,很快便压制情绪,恢复如常。 许劭不紧不慢,追着补刀:“你也别光想这些烦心事,想点开心的,像莹儿的婚事!” “莹儿的婚事……再等等吧!” 乔景眼角不自禁抖了抖,语气却平淡至极:“哼!没合适的,先等等又何妨!” “我懂你!” 许劭哈哈大笑:“见过了最好的,再去看其他的,总觉得差那么点意思!你嘴上骂他混蛋,心里却满意的很啊!” 乔景脸色一沉,刚要发作,猛地阴云转晴,慈眉善目起来。 “别胡说,这混蛋来了!” 第25章 果然想揽二乔 陆远见着正收粮的陆逊,勉励几句,便大步流星走向乔景。 他心中琢磨,从前一直是叫叔父,但今日却与往日不同,不论是自己和小乔的关系有了变化,还是自己有求于人,总得给这老头几分颜面。 陆远走入亭台,向着乔景躬身一礼,恭恭敬敬道:“见过岳父大人!” 乔景慈眉善目,笑脸却是一僵,眼角剧烈抖动两下,才呵呵笑道:“贤侄,呃,贤婿不必多礼!” 老头儿心中像是被重拳锤了两下,这个混蛋,提前拱了自家白菜就算了,现在竟然公然前来告诉自己,当着自己好友许劭的面来告诉,什么意思! 这是示威吗,就因为自己上次逼问他揽二乔的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个老狐狸沉吟一番,终究还是咬牙忍了下来,向着许劭干巴巴笑道:“我这贤婿就是爱多礼,还未与婉儿大婚,便提前改口了,哈哈哈!” 许劭正与陆远寒暄,闻言乐呵呵道:“智者畏因,愚者畏果,如今因已经定好,你们这等智者静看结果便是,其他只是虚礼!” 陆远怔了怔,这两个老家伙在扯什么呢! 不过这两人应该是至交好友,否则许劭不会知道自己回怼乔景的话。 智者畏因,因已经定好,说的是他和小乔的因? 陆远一时没心思琢磨这些,径自落座,向着乔景呵呵笑道:“岳父大人,小子听闻您在汉中有些关系,想通过您这买四百匹西凉战马,不知您这……” 他可以通过陆家来买,但庐江的西凉战马有限,而乱世将起,钱财终究不抵刀兵,把他祖父手里的西凉战马扯到自己手里,实力也没什么变化。 虽然他是陆扒皮,但扒自己家的皮,疼的还是他自己。 乔景并未推脱,笑眯眯道:“这个好办,从我府中直接换走四百匹给你,我乔府不急用,重新购买便好,只是我这还有个事情,需要贤婿解惑!” “岳父大人但说无妨!” 陆远没想到这么顺利,不需要等,直接就能换上手,简直是意外之喜,当即满口答应。 乔景微微眯眼,不动声色道:“周郎昨日到了皖城,老夫一直想着应对之策,结果今天这么大的事儿,他竟没有出面找麻烦,你说这事儿怪不怪?” “原来是这个啊,岳父大人多心了!” 陆远扬声笑道:“周郎与我是至交好友,勉强算是总角之交吧,我今日予民薄礼,他怎么可能这时候来找我麻烦!” 他安排的后手是周瑜带着周家护卫北上,但这个线索得由周家人自己寻到,而不能出自他口,否则难免留下破绽。 乔景随意笑了笑,心底却是一沉,这事儿果然和这混蛋有关,什么总角之交,简直胡说八道,按这混蛋的狠辣手段,周瑜怕是已经成灰了。 他心底盘算,陆家和周家必有一战,庐江难免内乱,只希望这混蛋做得隐秘,能让这场内乱拖到孙坚北上后爆发。 孙坚这头猛虎雄踞荆州,整个庐江各大世家心里都压着一块大石头,要是让孙坚循着血腥味找上庐江,趁虚而入,那庐江可就麻烦了! 陆远不知道乔景心中所想,再次向乔景笑道:“岳父大人,婉儿今天身体抱恙,但蒸馒头一事却有了新的心得,您看看乔府谁合适,可以到县衙内询问,不会耽误生产!” 乔景心头一震,蒸馒头的心得? 那岂不就是上次所说,用于保护婉儿的秘密,现在这混蛋竟然愿意再送一次! 再送一人,那不是很明显吗,自己不可能去蒸馒头,也不会把这机会随便送给府中婢女,只能是莹儿! 只是这混蛋已经闹过了揽二乔的风波,甚至还在暗中推波助澜,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明目张胆地讨要莹儿,想要独揽二乔吗? 他怎么敢! 陆远看着乔景脸色变幻,不由一阵纳闷,忍不住唤道:“岳父大人,您找个人选啊!” 他行事果断,素来雷厉风行,受不了这等拖沓,而且在他看来,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值得犹豫的! 乔景迟疑一下,呵呵笑道:“好,我安排一下!” 说话间这老狐狸便起身离去了。 他心中打定主意,就让大乔去学,但一个秘密就想当聘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虽然他欣赏这混蛋的才情气度,手腕胸怀,但他乔家世家名门,怎么可能让二女共事一夫,真这么做了,他这世家的脸面往哪放! 陆远看着乔景匆匆而去,慢慢归来,心头一阵烦躁,这老头发什么神经病,一点小事,随便安排个人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跑来跑去,把自己晾在这半天。 他看向乔景,面色如常,再次笑道:“岳父大人,舍弟已经转告过您广建粮仓的事情了吧!” “说过了,只是这事其中因果……那孩子说不透彻,你再好好讲讲吧!” 乔景眯眼笑道:“喝茶说,不要急,年轻人不能心浮气躁,正如你所说,愚者畏果,这些事我们静看结果就好!对了,你惯喝南方茶还是北方茶?” 陆远看着乔景推到他面前的两杯茶,本来没心浮气躁,现在也有些心浮气躁了。 他心中清楚,陆逊没跟乔景明言,是因为在军粮上他泄露太多,让陆逊觉得把握不好分寸,因此只说了个大概。huαんua33 但这老头却把话题扯到愚者畏果身上,还是揽二乔的事,这不是找碴儿吗! “小子对茶道一无所知,不过粮仓一事极有必要!” 陆远定了定神,沉声说道:“岳父大人,天下大乱在即,此事您心中清楚,粮食是百姓命脉,万事根本,我们只有手握粮食,才有说话的本钱!” 此事并不是非得找乔景不可,如果乔景推脱,他也懒得跟乔景废话。 “此话在理,陆家掌刀兵,乔家掌钱粮,可保我陆乔两家无虞!” 乔景挥袖一指:“喝茶嘛,茶道不用懂,只管自己喜欢,只是两种茶截然不同,每人都只能选择一种,强求的话反倒不美!” “小子其实都喜欢喝!” 陆远将两杯茶一饮而尽,乐呵呵道:“北方喝法,惯看嫩芽起落沉浮,仿若静看天下兴衰,南方喝法,汤底清亮照透人心,仿若告之小子本心!” 他搞不懂这老狐狸东拉西扯,到底在琢磨什么,但喝茶而已,反正不会要命,只要目的能达成,喝再多还能怎么样! 乔景眯眼笑着,颌下胡须乱颤。 两杯茶就是他乔府的两颗明珠,自己暗示得这么明显,这混蛋竟然还敢说都喜欢,还说得这么条条有理,堂而皇之,还说这是他的本心,岂有此理! 许劭却是一捋长须,呵呵笑道:“陆公子未免太谦虚了,茶道之上,随意点评,便已超越老夫四十年钻研,上次乔家主说看不透你,这次老夫竟也生出了同感!” 陆远口上应承几句,并未多做解释。 要不是前世那个二货搭档酷爱茶道,每天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他哪来这番见解,没想到今生竟然同时遇到两个爱瞎琢磨的,一番茶道论调,反倒有用了! 乔景眯眼笑了笑:“粮仓一事,我们乔家做了,既然是广建粮仓,自然要不遗余力,专心致志,就像喝茶一样,认准哪种就得喝哪种,切莫贪婪,否则难免难堪!” 陆远怔了怔:“岳父大人教训的是!” 他压根儿不知道乔景何出此言,不过既然乔景愿意广建粮仓,那就随便他口上过瘾。 乔景也怔了怔,疑惑下笑眯眯道:“贤婿果然聪慧!” 他是想暗示陆远知难而退,别弄得两家难堪,本以为得浪费些口舌,却没想到这么简单,自然也是心中欢喜。 陆远见他爽快,不由再次开口:“岳父大人,小子近日屡有钱财往来,深感铜钱流通不便,金银钱才是大宗交易正途,皖城乃商业重地,商业顺则事事顺,不知岳父大人是否有同感?” 铜钱用于买卖普通物件足以,但是像他这样的买卖,就很不方便了,他要买一匹西凉战马,几乎得带着两千斤的铜钱前往,这交易成本何其高。 乔家买卖粮食和馒头,也有同样的问题,每天要派数百护卫,用大车押运着铜钱来收粮,在这件事上,他们利益一致。 他需要皖城繁荣,乔景需要商业顺畅,他们都需要金银作为货币流通。 只是现在金银并非货币,虽然有与铜钱的兑换比例,但纯度不同,价格不同,兑换起来非常繁琐。 而想要让金银流通,除了纯度问题以外,还需要金银的购买力,便是百姓拿到金银钱,无需兑换,便可以随处买到任何商品。 这一点,乔景这个因财成名的世家之主,比他的县尉官职有用的多。 “这事难度不小,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乔景感慨一声:“昔年丝绸之路尚在时,朝廷便考虑过此事,最终却不了了之,此事急不得,我们乔家商行买卖战马布匹、馒头等物,以金银结账无妨,但我们的影响力终究有限!” “一时一势,影响力总会随时局而变!” 陆远乐呵呵道:“岳父大人肯收金银便好,婉儿又琢磨了些新奇物件,据说每一样都足以让人富可敌国,要不是小子相劝,有财无刀,如同开门揖盗,她早就拿出来奉给乔家了!” “贤婿睿智!” 乔景生生愣了片刻,才恢复神色,呵呵笑道:“没有兵力守护财富,如同小儿持金过闹市,惹人争抢,徒劳与他人做嫁衣!” 话虽如此,他却百爪挠心,着实疑惑,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让人富可敌国? 他当然知道婉儿只是托词,但这些新奇东西哪来的,难道是他这混蛋女婿研究的? 可这混蛋现在诸事缠身,跟周家斗,跟商行斗,还要收拢皖城百姓人心,哪来的精力琢磨这些? 这时,一个衙役急急而来,向着陆远附耳低语:“主公,那批私盐贩子出现了,现在还用盯着吗?” “盯紧!” 陆远目光闪烁:“先找到他们背后势力,回来告诉我一声,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发现别的私盐贩子,同样处理!” 私盐是块肥肉,他虽然眼馋,自己却也做不了,除非由陆家来做。 而私盐比官盐便宜,百姓多是买私盐度日,此事关系民生,他要是把私盐和那些酿酒的一并处理,使大多百姓吃不起盐,他也于心不忍。 他想的无非是找到这些走私势力,圈养起来慢慢拔毛,细水长流,而且他提供私盐再加工技术,那些走私势力只会心甘情愿,任他拔毛! 那衙役躬身告退,风风火火离去。 陆远悠悠笑道:“这些衙役刚得官身,不知礼数,让岳父大人和许先生见笑了!” 他说的是那衙役附耳低语,从始至终都没搭理乔景和许劭,难免让这两个爱讲究的老头难堪。 “无妨,大事不谋于众嘛!” 许劭捋须笑道:“不过君子慎独,不欺暗室,陆公子志存高远,还是要多多注意!” 陆远点头称是,心中不以为意。 乔景目光微眯:“贤婿对私盐有兴趣?” “一点点而已,岳父大人不必担心!” 陆远随口应承:“毕竟是皖城的生意,小子既然来了皖城,自当将皖城打理清楚,这些私下里的勾当,总得有个说法!” “贤婿,你最近风头太盛,不宜再多动作了!” 乔景眼角抖了抖,神色复杂:“你查抄周家产业,敲诈各世家商行,毕竟无关大局,他们尚且能忍,可你再去琢磨私盐,在他们看来,你就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贪得无厌了!” 他心情复杂,自己确实看好这个女婿,才情气度,手腕胸怀都无可挑剔,可这贪得无厌的毛病,着实让他头疼,难保哪一天不被人群起围攻! 而且他也想再次敲打下陆远,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同样暗指揽二乔的事。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暗示陆远都听懂了,只可惜陆远压根儿没往那处想,两人完全是鸡同鸭讲,自说自话。 “岳父大人放心,各大世家外强中干,小子倒不在意他们!” 陆远神色自若:“只要我们陆乔两家联手,小子贪得无厌又何妨,如今已经瞧到了锅,自然要连锅端走,要是有人敢拦,最多砸锅卖铁,反正又不是我们的!” 他拉虎皮做大旗,想着表明陆家的强势态度,给乔景安心。 可乔景却听得眉梢连抖,胡须乱颤,心中惊疑不定,腹诽不已。 这老狐狸疑神疑鬼,只觉得陆远这回是将话挑明了,就是贪得无厌,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瞧到了就得端走,不让端就砸锅,反正不是自家锅,不心疼,简直混蛋至极! 乔景僵在当场,心思百转,一心想着怎么好好教训下这混蛋,他毕竟是长辈,怎么能让这混蛋在他面前大言不惭。 只是这混蛋桀骜不逊,他得好好琢磨下言辞,免得翁婿翻脸,他的老脸也挂不住! 正在这时,典韦突然大步前来,向陆远躬身一礼,沉声道:“主公,黄巾军首领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