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漂亮亲妈重生了[九零]》 车祸苏醒 六月,盛夏。 医院院子里的蝉鸣好像比其他地方更活跃些,叫的人在睡梦中都不得安生。 叶知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好像过去了一辈子,一梦方醒,竟有种历尽沧桑的无力感。 梦里的她面对命运的洪流做了诸多努力,最后抱着女儿死在了又脏又臭的狗窝里。 那种感觉…… 深吸一口气,洁白的遮阳窗帘被微风吹起,稍微带来一点凉爽,叶知夏精神清明了一些,但也没动,细细的消化梦里头那些不该被遗忘的细节。 “人应该还没到呢,咱来早了。大梁你说他们真能陪那么多钱吗?万一人跑了,谁给这死丫头这么贵的钱看病。” “行了妈,先少说两句,万一谁多事听见了呢?我特意打听了,他们把小妹送过来就先缴了一千块钱,都能给送进医院,肯定也不缺这点小钱。” 门被打开,叶知夏母亲和大哥的声音逐渐清晰。 母亲钱素云还在念叨着等讹的钱一到手就把叶知夏领回去,好把医院预付的钱要走,忽然脚下一绊,人就硬挺挺的摔了下去。 叶知夏浑身酸疼,提不起力气,眼睛半睁开一点,多少能瞧见叶大梁分明就在旁边,明明一抬手的事情,却眼看着钱素云摔了。 钱素云骂了声脏话,转头竟一把拉过后头灰头土脸的小姑娘,抬手就是一巴掌上去: “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你拌得我!” 小孩子哪里懂得那些,本就害怕,挨了一巴掌后扁着嘴就哭了。 钱素云还想骂,却被叶大梁制止了:“人过来了,快哭!” 叶大梁刚才确实不是有意不扶的,而是余光瞥见了走廊里来人。此时瞧见母亲摔了个狗吃屎,脑袋一转就想到了苦肉计。 钱素云好歹是叶大梁亲妈,反应过来当即拍着大腿声泪俱下。 “妈得心肝肉啊!你这样叫我怎么活啊!你咋能这么狠心撇下我们!叫我领着你闺女怎么活啊!瑶瑶!瑶瑶你看你妈!你以后指望什么啊!” 紧接着就是小孩子哨子一般尖锐的哭声。叶知夏险些从床上弹起来,因为她分明瞧见了钱素云在她女儿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但她制止的声音还没出来,就听见了瑶瑶尖叫后带着哭腔的声音。 “奶奶别掐我!我乖乖听话!奶奶疼!妈妈!” 钱素云气的直捂瑶瑶的嘴,可这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几个人,领头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袭报纸上才见过的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正凝眉看着病房里的一出闹剧。 好好的苦肉计,硬是被小孩的直言不讳打破了。 叶知夏也冷静了下来,她不急着起身了,反而想再看看所谓的母亲和哥哥还能唱出来哪一出。 他们的人品,其实叶知夏是知道的。没离开,不过是因为带着女儿,户口本又在家里,出去实在寸步难行。早就不对这家人有丝毫幻想了。 这份心寒深入骨髓,甚至于梦中二十年后他们将她卖给心态扭曲的老光棍都丝毫没觉得意外。 只是经历过梦里失败的一生,叶知夏想换个活法。 趁着这个机会,先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叶大梁率先反应过来,先挡住了地上的祖孙俩,迎面对上那西装男人,先是下意识讨好的笑,但紧接着想到自己才是占理的一方。 “咳……就是你撞得我小妹?你还有脸来?人都成这样了,说吧,你能给个什么说法!” 面对色厉内苒的叶大梁,西装男推了推眼镜,不留痕迹的瞄了一眼床上的叶知夏。他先跟医生了解了情况,清楚伤者情况,其实并不严重。 “这件事我们都需要冷静下来。还是等受伤的人醒过来再斟酌吧……” 话音未落,叶大梁立刻呛了回去:“你放屁!人都这样了你还狡辩什么?不就是不想负责吗?我告诉你,今天不把事情解决,我明儿就领着我小妹去你家院子里躺着!我们是穷,可穷不是给你们欺负的!” 钱素云紧跟着儿子的节奏,哭天抢地道:“没天理啊!把人撞成这样还不负责啊!我的心肝肉躺床上都动不了了,你还让人醒再说,要醒不过来呢?你就是不想负责!” 眼看着一唱一和的耍无赖,西装男叹口气,准备妥协了。就在这时,床上有了动静。 “怎么这么多人……” 叶知夏好像是被声音吵醒的,钱素云眼泪还挂在眼角,张着嘴愕然的看着床上的叶知夏,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演下去。 “妈妈!”瑶瑶没有大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瞧见妈妈醒了,一时所有的委屈都汹涌而来,两步扑了过来,小脑袋埋进叶知夏的怀里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感受到怀中的温热,叶知夏就想到了梦里的种种,不觉抱的更紧了些。 “不怪你……”勉强起了半个身子,见钱素云起身过来,臃肿的身体让她动作有些笨拙,脸上的褶子掩盖不住走过来这两步眼中的精明。 “知夏啊!你醒了!多亏你醒了,不然你叫妈怎么活啊!妈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你大哥给你撑腰!这事没完!” 叶大梁忙跟着附和。叶知夏抬眸,目光复杂中,又带着一种看空一切的淡漠。西装男与其对视了一眼,就能感受到这个女人跟这两个无赖不一样。 “闹不过的,再说了,你们净说土话,人家高材生哪里听得懂。放心,他们这样的人素质都高,不会差咱们仨瓜俩枣的。”叶知夏语气温和,好像真的在哄眼皮子浅的母亲。 钱素云确实不懂这些,可还是抓着叶知夏的胳膊强调道:“你可不能犯傻!你不能白遭罪!家里……” 抓的叶知夏手腕发疼,叶知夏伸手将其扯下去:“妈!要么咋说你们都不懂。咱们是一家人,我还能委屈自己人吗?该怎么样我心里有数。我饿了,你去跟我哥给我弄点吃的去。我上过高中,说话他能听懂,我跟他说吧!” 钱素云清晰的感受到女儿说话的语气不一样了,可到底哪里又说不清。不觉回头去看叶大梁。 叶大梁面对西装男确实犯怵,装得再硬,也规避不了心底的不自在。 见叶知夏这么说,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生硬道:“我不懂你们文化人的弯弯绕。我小妹是个女人,心软。但我们不傻。要是你欺负她,不诚心,我们也不会同意的!” 意思就是没给够他们会再要。 西装男已经尽最大可能保持自己的素养了,颔首同意。叶大梁这才拉了一把钱素云出去。钱素云离开前,还不断的用眼神暗示叶知夏。 等人走了,西装男顺势将病房门关了。 叶知夏看着人走进了一些,并不急着说话,直到西装男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方名片。 “我叫秦恒,这是我的名片。撞你这件事责任在我,你放心,你治疗一切费用我都会负责到底。赔偿问题也会充分考虑你的意见。” 秦恒的声音有些僵,带着公式公办的生硬,显然并不擅长处理这种事。叶知夏听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低头又仔细看了下名片。 这一看不要紧,叶知夏人待在了当场。 有这么巧的事情? “叶同志?” 叶知夏一把拉住秦恒的袖口:“你是盛夏食品厂的?老板是不是姓林?” 秦恒推了下眼睛,眉眼中闪过些什么。但还是如实承认道:“是这样没错。我是盛夏食品厂销售部经理。最近业务繁忙几天没休息好,开车一时没注意,还请你见谅。” 那一刻,叶知夏就觉得老天爷是眷顾她的。 在梦里,其实她并没有遭遇车祸,而是中暑了,因为被母亲逼着继续上班倒在工位上。但现在她被车撞了,还是跟盛夏食品厂有关。 而盛夏食品厂的老板林驰霄……叶知夏低眉看一眼怀中的瑶瑶。瑶瑶正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只有幼兽一般满眼的依赖。 是瑶瑶的亲爹。 瑶瑶,其实是被抱错的真千金。而且不是一出生就被抱错的,是两三岁时被叶大梁和钱素云母女恶意调换的。 她原该在亲爹身边含着金汤匙衣食无忧的。 叶知夏原本还在发愁去哪里给娃找着亲爹,这一睁眼就送上门了。 “这些都是小事……”叶知夏呢喃了句,又正色问道,“开口可能有些冒昧,秦同志你觉得我家人怎么样?” 这话就难为秦恒了。 踌躇了半晌,秦恒才勉为其难的开口道:“都是苦出身。” 也许是吃苦太多了,才会这样见钱眼开洋相频出。 算是很有涵养的说法了。 可叶知夏心里清楚,他们的刻薄跟出身没有丝毫关系。从小到大,她羡慕村里每一个孩子的妈妈,因为他们再重男轻女,女儿出嫁前跟儿子也不会有多大差别。可钱素云没有。 “这话就说的太客气了。今天幸亏您来得早。她们要是早知道我醒了,以我了解,只会用枕头把我闷过去方便跟你要钱。这些年了,我太清楚了。” 秦恒人一怔,目光无比复杂的看着叶知夏。叶知夏回以一个个复杂的笑。 “所以,我并不想要钱,要的每一分钱我都花不到。如果你真的对我心怀愧疚。秦同志,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只想要一份能养活我们娘俩的工作。在这里继续下去,我怕没命活。” 这事叶知夏逃离这里的最好路径,她必须抓住。 在厂子里安排一份工作,对于秦恒来说不过张个嘴的事情,甚至于不用自己掏一分钱。 但谁能保证不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叶知夏知道他的顾虑,继续道:“我只要这一件事。也不挑什么活,有一份工资就行。从此以后我们不认识,我也绝对不会再麻烦你。但在这之前,还是要请你帮忙演场戏。” 秦恒挑眉:“什么戏?” 叶知夏摸着瑶瑶乖巧的小脑袋,道:“在我进城之前,不论谁问起来,这份工作都是给我大哥叶大梁的。这关乎到我们能不能离开,千万别说漏了。” 一盆污水 钱素云母子回来时候,手里只有个不大的小塑料袋。 一边进来,一边嘟囔着:“城里就是心黑,这么小的馒头都好意思卖两毛……” 袖子被叶大梁拉了下,钱素云抬头瞧见了秦恒,抬步走到叶知夏床前,直接塞进了叶知夏被子里。 “知夏你吃,妈跟你大哥都不饿呢。” 要不是瞧见叶大梁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油渣,叶知夏就信了。探手摸了一下那塑料袋,果然是两个拳头大的馒头。 没等叶知夏回话,叶大梁又忙不迭的问:“谈的怎么样了?你没被欺负吧!” 叶知夏没叫秦恒开口,解释道:“怎么会,人家同志素质高,也好说话。知道咱家里困难,多少钱都不顶用,打算给我介绍进厂子里当工人呢。” 叶大梁的表情转了两个大弯,却听见钱素云的声音忽然太高了八度:“你去干什么?你去有什么用!不准去!” 瑶瑶被吓得一哆嗦,叶知夏抓住小手轻轻捏了捏,冷静自持的看着钱素云。 “妈,话没说完呢。” 钱素云也反应过来自己过激了,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讪讪的没再说话。 “我自己有工作干的好好的,巴巴的进厂干什么?何况还有瑶瑶走不开。所以就跟秦同志商量把这工作让给大哥。他也同意了。说那厂子新进去的一个月都有五百多的工资,干多了年限还给股份,一年光分红都能分好几千。这么好的事,除了大哥我还能给谁。” 一段话说出来,钱素云转怒为喜,甚至上下来回的多看了叶知夏好几回。心道这丫头竟然忽然开窍了。 细想也是,之前她赚钱腰杆子硬了,才开始学着没大没小。现在被车撞得住院了,还不是要靠着哥哥撑腰?知道疼了也就学乖了。 越想越满意的钱素云伸手拉起叶知夏的手,满是感动道:“就知道你懂事!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你就这么一个大哥,以后什么都要指望他……” 叶大梁没工夫听母亲唠叨,反应过来天下掉下来多大馅饼后,看向秦恒脸上是收不住的笑。 “真能赚那么多钱呢!兄弟,我啥时候跟你走?” 面对态度大转弯的叶大梁,秦恒余光看向叶知夏都多了几分怜悯。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我来这边是办事的,还会在这边待几天。大夫也说叶同志还要住院观察两天,你们也回去收拾好东西。我回厂子之前来接你们。” 为了打消他们疑虑,秦恒又添了句:“我会给你们入职合同,就算我跑了,你们拿着合同上门也作数。这对我来说就是动动嘴的小事。还不至于骗你们。” 说罢,秦恒就拿起来刚刚跟叶知夏拟好的手写合同,叫叶大梁签上就好了。 叶大梁是上过学的,仔仔细细的看过后还是有些迟疑。倒是钱素云撺掇着快签了,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叶大梁听了劝,签完了还不忘添一句:“要是诓我,我就去你们厂子堵你们,你的字迹耍赖不了。我懂法。” 真真切切的看见他签了字,叶知夏低头,没叫任何人瞧见她的笑。 入套了,后面事情就好办了。 秦恒多一秒都不想多待,说好了后便匆匆离开了。 钱素云母子热络的送人到医院大门口,半晌没回来。叶知夏也乐的清净了一会儿。说了半晌话,嘴里干的厉害,开口就是一阵咳嗽。 “瑶瑶,能帮妈妈跟护士阿姨要一杯水吗?” 瑶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两秒,这才迈开小腿噔噔噔的跑去找护士。 很快端了一杯白开水回来。 叶知夏喝了水嗓子舒服了些,掏出馒头跟女儿一人一个分着吃。 “你今天做得很好,值得表扬。谁打你,你就大声喊出来谁打的。” 瑶瑶瘦弱的小脸上笑出了一对好看的酒窝:“以后我还这样。这么做之后,奶奶和大娘打我都少了。” 叶知夏心里酸的慌,咽下了一口干巴巴的馒头:“以后再也没人能打你了。” 馒头吃完时候,正好钱素云骂骂咧咧的回来了。秦恒特意嘱咐了医院多留叶知夏几天。叶知夏不出院,预付款自然要不出来。 这时候的医院可不像梦里十几年之后那么好的态度,纵使钱素云撒泼耍混也只能碰一鼻子灰。 再进门,又是看叶知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你皮糙肉厚的能有个啥问题?都醒了怎么不能出院了?这一天好几十块钱呢,就是想赚这个黑心钱!” 叶知夏掩下心底的讥讽,道:“那就住着呗,有医院的假条,供销社那边这几天都照常开资。我还能多歇几天。倒是我哥真该回去好好准备了。要是能带家属,我嫂子和天骄都能跟着一块去。说不定还能让天骄上城里小学呢。怎么也好过村里。” 一听说大孙子能去城里上学,钱素云就坐不住了,拉着叶大梁就要走。 叶大梁看一眼病床边抱着水杯小口喝水的瑶瑶,多了个心眼:“那瑶瑶也跟我们回去吧,省着添乱。小妹你没事好好歇着,我跟妈回去忙。” 叶知夏目光稍暗,明白叶大梁是防着她跑。 “行,瑶瑶记得听大爷话,妈回去给你带好吃的。” 有进厂这份大饼在,这几天也不怕瑶瑶挨打。 瑶瑶走的很不情愿,但叶知夏清楚,这是瑶瑶最后一次回那个村子了。 在梦里过了一世,重来一世的每一分虚与委蛇,都比想象的更恶心。但好在就快结束了。 短暂的孑然一身给了她诸多方便,这第一步就是筹钱。带着所有的钱走,不给家里留一分,也是他们娘俩今后过日子的启动钱。 等确定人走了,这才起身下地,直接去护士站借用电话打去给乡里的供销社。 这些年来,她一直跟家里说她是在供销社工作。其实是骗他们的。 改革开放以后,国外资本大量涌入,哪怕是这样边陲小地的供销社生意也大不如从前。而供销社的领导跟叶知夏有交情,也可怜她命苦,就低价租了个柜台给她。 她自己进货自己卖,虽然没什么利润,也确确实实养活了自己跟瑶瑶。 现在,她把这柜台连同之前的渠道、人脉一同卖了。 她用的精力多,生意基础做的也好。一说要卖,还真有人出高价,足足三千块钱。 三天后,回乡里做了交接,跟再一个屋子里多年的朋友们做了告别,随即直奔合作社存钱,再细细算一算手里有的。 医院退了四百多块的预付款,这个秦恒说过属于她。往年攒的只有三百多块钱,都不多,但算上新到手的三千,总共就将近三千八了。 是一笔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足够她进城后做很多事了。 算好了帐,也收好了存折,叶知夏收拾一下算好时间,步行了一个多小时回村里。 胜利村不大,坐落在三座青山中间,环境清幽,远远瞧着好像还有几缕青烟。 村里三百来户人家。一进村就能听见街头巷尾满是烟火气的嘈杂,各有各家的故事。 但从前的叶知夏,没时间也没心境去欣赏。 进了村,没几步就是叶家。一个三十多年的土坯房,怎么收拾都掩盖不住的破败。但小院儿收拾的还算干净。 门口就站着三个人,那掐着腰满脸得意的正是钱素云,她旁边斜倚着大门框的是叶大梁的媳妇,张翠花。 此时你一言我一语的正跟邻居炫耀,尤其张翠花眉飞色舞的一口一个“我男人有福气”的,根们没注意叶知夏走近。 “大嫂。” 叶知夏开口,张翠花回头一怔,随即笑的满脸红光的迎了过来。 “哎呦,小妹咋自己回来了?你大哥还念接叨着你呢。这两天收拾东西忙,不然也不能叫你一个人住院。” 迎面过来,叶知夏就闻到了一股汗馊味,熏得人鼻子发酸。其实她们向来不对付,叶知夏也习惯了她在外说的漂亮话。 叶知夏也懒得再浪费时间,而是凝眉道:“我路上看见校长了,咋天骄的转学还没办?” 张翠花一怔,脸上得意下去了几分:“这玩意还要办?哎呦,你知道嫂子没上过学也不认字,这重要吗?” 叶知夏满脸急切:“咋不重要?不办转学那边就没人收,孩子还得送回来。办还是要趁早,早两天就该办了!” 钱素云坐不住了,立刻道:“我这就去学校!老罗是副校长,他一会儿就能给办好!” 说罢钱素云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屋里的叶大梁听动静出了房门,叶知夏瞧见了又道: “我退病房的钱没给我,说是什么他们政策改了,只往人存折上打。我倒是记得咱家存折号。可回来细想又觉得不对劲。哥你去合作社查查吧,四百多块钱呢,别叫他们匿了!” 这一家显然没少念叨这笔钱,还没等叶大梁说话,张翠花就站不住了。 “大梁你快去,骑自行车去!这钱要下来了,你就再割一斤肉回来,咱们吃红烧肉!” 叶大梁被张翠花半推半就的出了门。邻居见这都有事,打声招呼就忙自己的去了。 都支走了,家门口就剩姑嫂俩,叶知夏松口气,也没搭理张翠花,转头进院。东屋敞着没人,就直奔西屋去。 一开门就瞧见瑶瑶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正哼哧哼哧的洗小盆里的东西。炕上还趟这个光着膀子看小人书的十岁男孩。 叶知夏开门,炕上的男孩眼皮都没抬一下,换了个姿势继续看。 叶知夏再仔细看自家瑶瑶,瞧清楚洗什么了当时火上眉梢,竟然是炕上那熊孩子的裤头! “谁叫你洗的。”叶知夏强压下火不忘回来的目的,越过女儿径直去柜子前,拉开了一个抽屉从杂物里拨了拨,找到了一个小巧但很精致的银手镯。 瑶瑶停下手:“大娘让的。” 叶知夏听见了窗外车子的引擎声音,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蹲下身子将女儿小手捞起来,把小手镯带在瑶瑶胳膊上。比葱粗不了多少的小胳膊上挂着银手镯,意外的合适。叫一身灰秃秃的孩子也多了一点珠光宝气。 “咱以后都不洗了。” 叶知夏端起地上的小盆,就听见炕上的叶天骄反应改过来:“你偷我东西!” 叶知夏没有理会,领着瑶瑶直接出门。 迎面看见张翠花。张翠花瞧见盆里的裤头也不尴尬,笑着道:“这是瑶瑶懂事自己非要洗的。哎?天骄咋喊着偷东西?” 说话功夫,叶知夏已经大迈步的到了大门口。一辆小轿车正好在门外停下。 叶知夏回头看着追上来的张翠花母子,积压了几天的怒火终于有了喷发的地方。 “做什么鸡犬升天的大梦呢?全家烂在这里吧!” 说罢,连带着裤头的一盆污水,对着那母子迎头泼了上去! 张翠花尖叫一声张口便骂,叶知夏扔了盆抱起瑶瑶钻进车内扬长而去。 等张翠花扯去了脸上的裤头再看,空气里只剩下一连串的汽车尾气。 进城安家 小轿车开得很快,眨眼间就出了村。 那叶大梁比其他人聪明,中途琢磨出不对来,返回途中正好跟小轿车脸对脸。擦身而过的时候,叶知夏摇下了车窗,特意叫他看见了身边的小瑶瑶。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叶知夏!你这贱种!” 瞧见那睚眦欲裂的嘴脸,叶知夏将车窗摇上,这才感受到了几分快慰。 虽然水没泼到他身上,但这也痛快了。 “不用取行李吗?” 叶知夏看向前面的司机,秦恒没有来,从只言片语里不难听出,那厂子应该正值多事之秋,之前撞到了叶知夏,也是因为几天几夜没合眼的缘故。 倒是不怕刚入职厂子就倒闭,梦里最后这个厂子越做越大,不然身为老板的林驰霄也不会成为当地首富。 “不用,都带上了。”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叶知夏,目光多了几分怜悯。 一路再无交流。叶知夏抱着女儿,给这个从没出过村的崽崽介绍沿途的风景。 外面的一棵树对于瑶瑶而言都是新鲜的,笑声撒了一路。 叶知夏恍惚想起梦中后面的剧情。瑶瑶被认回时候已经十六岁了。 一排小轿车浩浩荡荡,林家人全家进村认亲的时候,正是瑶瑶被绑着要被嫁给那个打死前妻家暴男的时候。 瑶瑶得到了救赎,但也被全家看见了她所有的不堪。 她开始自卑敏感,越是这样,就越是要被人拉去跟假千金月月作比较,每每都要被踩进泥里。 原文描述的是,这个家里父亲冷漠,假千金尖酸,亲戚瞧不起,家里规矩繁杂。 每一分都叫瑶瑶那样格格不入。 瑶瑶从一个窒息的家庭,到了一个更让她窒息的家里。直到遇见原文男主顾昶(g)言,再度救赎她出火坑。 最后父亲身亡,解决了假千金,瑶瑶带着全部家产嫁给了男主,过上了人人艳羡的生活。 但这是书中描写。叶知夏的视角里却完全不同。 瑶瑶被否定得多了,别人跟她说一句话都要反复思索用意。月月吃了性格率直冲动的亏,好话在她嘴里也变得刺人。这俩人遇到一起,想相处好都难。 可在社会上见多了风霜雪雨的叶知夏明白,这些不过是小女孩儿扯头花。 比起这些,那个随手就将叶知夏和月月卖进山区,侵占了林家全部家产的男主又算得了什么? 救赎?分明是另一个隐藏更深,更可怕的地狱。 而叶知夏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任何补救好像都成了另一浪洪流的推进。无力回天。 所以,醒来后的叶知夏对瑶瑶说的第一句话是“不怪你”。 而现在,叶知夏也要从根源上解决后头所有的悲剧。 远远地就能听见机械加工的轰鸣声。 食品厂在市区的边缘,与其他各色厂子错落一起。厂子群向东两百米,错落着许多楼房。那些楼房八九个楼房算是一簇,是各个厂子的家属楼。 这一路少说三个多小时,用尽精力的瑶瑶已经趴在叶知夏膝上睡了半晌。等被母亲摇醒后,一双朦胧的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水汽。 “好大好高的房子!” 叶知夏被戳中了萌点,捏了捏瑶瑶没什么肉的脸蛋:“以后咱们就住进去了。” 瑶瑶打了个哈欠认真想一想:“妈妈不怕高吗?” 前面司机笑出了声。 等车停了,还没等下车,就瞧见有一个身工装,很是干练的中年女人快步过来。 一车人忙下了车,瑶瑶吓得只往叶知夏背后躲。 “是叶同志吧,你好,我是陈梅。是秦经理安排我接应的。” 陈梅的头发被一个大鲨鱼夹夹在了脑后,脸上化着妆,耳朵上带着沉甸甸的金圈泛着亮光,迎面就是一股子干练和精明劲儿。 司机跟着补充道:“也是你车间主任,以后听她安排就行。” 叶知夏客气的叫了声陈主任。 陈梅的笑很有亲和力:“什么主任不主任的,我比你大,叫我陈姐就行。这是你女儿吧,怪水灵的,多大了?” “刚五岁,还上幼儿园呢。”叶知夏被拉着一路往一栋楼里走,感受到瑶瑶快跟不上了,干脆抱了起来正好上楼梯。 陈梅颔首:“那正好,单位里有幼儿园,我跟那边老师也熟,明儿就能送过去。厂子和幼儿园都在一个大院里,你干活也能放心的下。” 盛夏食品厂是九十年代初从国营改私营的,还保留着大量国营时期的福利待遇。这也就不枉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来。 越是切身体会,叶知夏越知道自己是捡到了多大一张馅饼。 “那也正好,可见咱们厂子是真大,这么大孩子都能凑够个幼儿园了。”叶知夏试探着说到。 陈梅随口道:“没以前多了,现在计划生育严了,不让生了。不过一个班也有十几个人。老板家姑娘也跟你家这差不多大,说不定还能一个班呢。” 叶知夏心头一动,但也不急着多问。 话说完,正好到了个敞开的门口。 其实就是二楼,门里还有两男一女,原本还在说话,瞧见人来了又热络的迎了上来,都是过来帮忙的。 一个厂子上班的,往后既是同事,也是街坊邻居。都过来看看能帮什么忙。 这房子是厂子的,但不是分给叶知夏的。因为叶知夏只有母女俩,不论是员工宿舍还是夫妻宿舍都不好分,正好家属楼这边有房子还没分出去,叶知夏就先住进来,也不收房租。算是独有的员工福利了。 相互介绍了一下,都是一个车间里的人。 陈姐带着叶知夏熟悉一下屋子:“房子是新的,啥也没有。可你来也不能现买一套家具。大家就东拼西凑了点。有的是宿舍那边拆过来了,也有大家家里用不上的。你别嫌弃旧,好歹先安顿再说。” 东西并不多,总共一个旧煤气罐,一个吱吱作响的床位,两床旧被,一套掉了漆的小柜,这些加一起也用不了二百块钱。 叶知夏不缺这点钱,但这世道大家过的都很拮据,还愿意东拼西凑的给她准备了这些。这份人情实在难得。 不论是过去还是梦里,叶知夏见得太多人情冷暖,眼下忽然被照顾的这么妥帖,叫她一时百感交集。 抱紧了怀里的小瑶瑶,一下子共情了她梦中的处境。 在叶家长大的女孩儿面对这些,怎么可能不感动,怎么可能不想百倍回报。 好在叶知夏不是一无所有,这份人情,她还得起。 “这也解决2八九个了,我还正愁该怎么办呢,这都给我准备现成的了。”叶知夏并不急于表现自己其实并不缺钱。 做好事是需要正反馈的。 也许是秦恒跟他们说过叶知夏的出身,他们眼里叶知夏是个独自带娃还被家里苛待的可怜人,那叶知夏就保持这个人设,叫他们充分体验到帮助弱小的满足感。 那未来,叶知夏条件好起来投桃报李,他们也能安心接受。 这是叶知夏在梦里学会的。 听见叶知夏这话,陈梅更觉得没帮错人。大家各自回家搬了桌椅和锅碗瓢盆,还从家里拿了菜,一起做饭的同时教叶知夏怎么用煤气。 叶知夏也很上道的动手炒了两盘菜,一屋子连带着司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接风宴,叶知夏就算正式融入进来了。 等吃完了饭,还顺手帮忙洗了盘子。 陈梅帮完忙擦着手道:“这些锅碗你先用着,等你开资了自己买了再送回去就行。有什么困难也尽管提,大家相互帮衬着点,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叶知夏笑容温和:“那我可当真了,往后真要是吃不起饭了,去梅姐家蹭饭,姐可别嫌弃我们娘俩烦。” 陈梅实在喜欢叶知夏的性子,当即道:“那我给你们做好吃的。瑶瑶这孩子老实巴交的,也实在招人喜欢,你也多领她出去转转,还怕蹭不到好饭吗?” 笑闹着一块送出门,大家也没多打搅,让叶知夏自己适应。 叶知夏也特意请了三天假算是适应,三天一过就进车间上班。眼下倒是都不急。 热闹的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叶知夏才有功夫抱着瑶瑶坐在床上好好冷静冷静。 这一顿饭吃的太香了,小瑶瑶的肚子吃的圆滚滚的,此时撑得厉害,又昏昏欲睡的,窝在妈妈怀里又乖又软。 好久没有这么安逸了。 “瑶瑶啊,以后这就是新家了。”叶知夏无限感慨的说到。 半睡半醒的瑶瑶模糊的吐出一句:“奶奶他们呢?” 叶知夏鼻头发酸:“他们不来,以后再也没人打瑶瑶了。” 瑶瑶身子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那是不是天天都跟妈妈在一起了。” 柔软的心头被狠狠一攥,叶知夏深吸口气,强压下几乎控制不住的泪意。明天她就会去幼儿园,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能遇见那个跟她错换人生的月月了。 很快一切都会归位,她的月月也会回到她身边。 “妈妈跟你保证,不管以后瑶瑶在哪里,永远都是妈妈的心肝宝贝。” 手不觉摸向瑶瑶细嫩手腕上的小银镯,这是她对瑶瑶所有的许诺。 没有回答,瑶瑶已经在妈妈的怀里睡熟了。 买衣服 小孩子容易困,但白天普遍睡不了多久。 叶知夏洗了抹布将里外屋地面都擦了,总共才三十多平方,也不费多大力气。 这时候就听见了瑶瑶喊妈妈。等叶知夏进卧房,就瞧见崽崽晃着小脑袋四处打量,眼中还带着难以置信。 “不是做梦哎!” 叶知夏笑出了声。 给孩子洗把脸精神精神,没有毛巾也只能自然晾干。他们是上午来的,吃完饭又睡一觉,当下才下午一点。 还有时间。 将存折压在床底下,拿上三百块钱的现金领孩子下楼。 她之前进货做生意,是进过城的。找到人们聚集的公交站点,上车进市里一气呵成。唯一不同的是,去年公交车还是两毛钱,今年就一块了。 改革开放后,几乎一切物价都在飞涨,严重时候一年就能翻上去一倍,眼下连这种公共收费都涨得这么邪乎。 早上还觉得小四千块钱是一笔大数目,现在又觉得少了。 叶知夏看着窗外建筑不断后退,建筑从杂乱到整洁,又挂上了招牌,街道上回荡着时髦的港台音乐。 就好像这些年来告诉发展的社会,日新月异。 未来的人称呼这个时代,为遍地黄金的时代。 好像真是这样。 瑶瑶一路都贴在车窗上,眼睛都舍不得多眨,见妈妈在发呆,就压抑住好奇没有多问。 叶知夏没有确切的目标,只是看见了大型的供销社就下了车。明儿就要送瑶瑶进幼儿园了,可她现在身上的衣服灰秃秃的带着补丁,还是捡叶天骄穿不下的。 怎么也不能穿这一身进幼儿园。 一路进了店,这家供销社很大,占地两三百平方的样子,错落着各式柜台。叶知夏好歹在乡里供销社干过,没什么新鲜感,径直先去了卖服装的地方。 柜台里两个年轻的售货员正在聊天,抬眸瞧见叶知夏二人穿着简朴,对视一眼谁都没搭理。 这种态度是常态,不然后来商超入驻也不会给供销社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叶知夏将童装从头到尾的看过去,指了一件粉色小裙子:“我们试试这一件。” 一个头发稍长的售货员抬了下眼皮,开口先说句:“58。” 叶知夏听见瞬间心脏都是一抽。但面上没什么表现,淡然道:“还挺便宜。” 售货员僵了下,这才起身用杆子将裙子摘下来递给叶知夏。 在试衣间里给小瑶瑶换上。其实因为村里阳光足,瑶瑶皮肤是偏黑的,但眉眼十分像叶知夏,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衬托整张笑脸十分精致。 叶家的磋磨并不能掩盖她的光辉,这样换一件裙子,整个人都好看的闪闪发光。 叶知夏将她头发拢一拢,瞧着瑶瑶臭美地对着镜子转了好几个圈。 “妈妈!你看我像小仙子吗?” 焕然一新的瑶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还真有人围过来问那件裙子还有没有。 售货员一脑袋问号,连态度都好了下来:“这个就这一件……那换下来的衣服包起来吗?” 叶知夏没急着回,目光在衣服里继续扫视,又看中了一件浅蓝色T恤和一条短裤,也叫瑶瑶试了下。 有道是人靠衣装,除了偏黑些,这换了装的小娃娃跟城里孩子就看不出什么区别了。 买下了这两套花了小一百,瑶瑶实在喜欢那条小裙子,就又去换上。 买完了小的,叶知夏也没忘记自己。 在女装区转了一圈,买了一件米色衬衫和一条黑色长裤。将身上穿了几天已经脏了的衣服换下来。纯棉衣服材料穿在身上很是舒服。 这边的售货员态度就好很多,一瞧见叶知夏出来就夸道:“真好看,妹子你身材好衬衣服,这一换上,就坐办公室的大学生似的。” 叶知夏听这一怔,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瞧见了高中时候的自己。如果不是那些事情,也许现在就不只是像了。 忽然听瑶瑶叫了一声,叶知夏回神,就瞧见瑶瑶指着一件跟她身上差不多颜色的粉色洋裙。 “这个好看!妈妈你穿这个吧!我们一起当仙女!” 那洋裙下摆点缀着层层蕾丝,精致的比洋娃娃穿的还要漂亮。没有人不爱漂亮。 可那件衣服一看就知道是进口的,价格估计相当恐怖。 售货员不觉多看了一眼瑶瑶:“少有宝宝给妈妈挑漂亮裙子呢!妹子,你要不试试?你这身材穿什么都好看!” 叶知夏半推半就的进了试衣间,换好衣服捏着裙角却没急着出去。直到售货员进来,就从她眸中看见了惊艳。 随即就看她掏了掏口袋,翻出来一只有些掉漆的口红:“你要不嫌弃试试这个。这么好看的裙子化上妆就更好了。” 叶知夏拿起那只口红,也说不清是怎么了。就对着镜子给唇上涂上一抹红,胸前常年被包裹的皮肤白皙透亮,在一身浅粉洋裙衬托下,就跟画出来的差不多。 “哇!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仙女!比七仙女还好看!” 叶知夏脸上一臊,回头瞧见瑶瑶亮晶晶的眼镜里满是自己的倒影。 声音吸引了附近的目光,隐隐听见了有人窃窃私语夸她漂亮。 “这个多少钱。”叶知夏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去问。 其实售货员清楚叶知夏多半买不起或是舍不得买,说话也十分有技巧:“你应该也能看出来这是进口的。国外那些资本家定价向来脱离群众。抵我两个月工资呢。不喜欢的话,也就穿穿看吧。” 就算是市里头,供销社里的开资也不过四五百。就这一件衣服就小一千块,确实跟抢差不多了。 看一眼抿着嘴角有些失望的瑶瑶,叶知夏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确实很贵,那就看缘分了,要是我攒够钱它还没被卖掉,那我会过来买下。” 曾几何时她也认了命,觉得都已经是五岁孩子的妈了,这些小裙子都是小女生去穿的。 可今天恍然想起来,她也是女儿心底最漂亮的仙女,怎么就不配穿了呢? 含笑准备回试衣间,回眸正对上一双探究的眸子。只是那目光转瞬即逝,没等叶知夏看清,就混入了人群中。 叶知夏不疑有他,换下衣服只买了先前试过的那一身衣服。 ———— 林驰霄回过神来就被身边人胳膊肘推了下:“行啊,你也有看呆了的时候。不过确实好看,感觉都能上海报了。” 林驰霄的脸僵在那里,并不想承认:“我是看她那个女儿,跟我家月月挺像的。” 哥们砸砸嘴:“啧,看谁家好看姑娘都像自家孩子,变相夸你闺女好看呗。” 林驰霄没说话,掏钱买下了货架上包装精致的东北人参,哥们帮忙拿过仔细看了看,叹了声真不便宜。 “不过说起来,你真为了月月不打算再找了?这回去秋老爷子那,估计还得缠着你多跟他介绍的人相处。而且那姑娘不是上赶着要嫁给你当孩子后妈吗?人家黄花大闺女都不在意,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没有。”林驰霄拎上袋子往外走,步伐加快。 那姑娘他见过,明明十指不染阳春水,却一脸信誓旦旦的说会将月月当亲闺女。林驰霄不会用恶毒的想法去想一个正值妙龄的姑娘,但也相信她说出这话时候,对怎么当母亲根本没有概念。 就算找,至少…… 余光瞥见了试衣间里换上一身休闲衣服却难掩卓绝气质的女人。 随即林驰霄自己也觉得这想法可笑了,目光端正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 衣服买够了,叶知夏一件衣服就够用,厂子里会发制服。她刚进厂子也不好太惹人注目。 除了衣服外,剩下的就是卫生用品一类,也不能指望什么都是别人给她备齐的。 到了日化的柜台,入眼瞧见的几种是她见惯了的雪花膏润肤油一类的。但除了这些,还有眼生的化妆品一类,最边缘的包装精致,一看就是外来物。 先买了香皂、毛巾还有牙膏牙刷一类的卫生用品,捏捏有些糙的瑶瑶脸蛋,又买了个没什么味道的雪花膏。等需要的都买齐了,才将目光落在化妆品上。 她不打算在食品厂里赚那份死工资,想要赚大钱,自身形象就是第一步。 售货员看她感兴趣,就拿了个黄色的粉饼到柜台上:“这个不少小姑娘买来当嫁妆,口碑还挺好的。” “我试试。”叶知夏在手背上拍了两下,不是特别白,瞧着还不错,然后才在脸上拍了拍。本就涂了口红,粉饼虽然有些浮粉,但乍看下气色确实更好了。 “买了,有我嘴上这个……色号的吗?”这是梦里未来的词。 售货员不明白什么叫色号,但也懂得是要这个颜色,打开几只口红看一眼,递过去一只最像的。 又挑了一只眉笔,顺着眉形瞄了两下。 又觉得枯黄的头发有些碍眼了。 果然,人臭美起来是没有尽头的。 叶知夏暗暗的想,收入必须尽快上去了,不然她手里的仨瓜俩枣可禁不住她这么花。 到底又买了一罐海鸥的洗发膏。生怕自己又想起什么乱花钱,忙不迭的拎上东西拉着瑶瑶尽快出去了。 一出门,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供销社对面是一家蛋糕店,此时正好新鲜出炉。 跟女鹅对视一眼,叶知夏手里的那点毛票也没剩下。 等坐公交车踏上了归途,叶知夏出门的三百块钱只剩下几毛钢镚了。 果然资本侵蚀人心啊。 想了想,叶知夏对着玻璃将脸上的口红和粉底都擦了。 穷苦可怜的人设暂时还不能丢。 明儿一早瑶瑶就去上幼儿园了,今晚要养足精神,明天才是正餐。 油饼【已捉虫】 清晨,叶知夏起得很早。虽然不知道时间,但多瞧瞧楼下跟着做总没错。 将昨儿的剩菜简单热了简单吃一顿后,叶知夏将瑶瑶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干净净。头发用海鸥的洗发水足足洗了两遍,身上搓的几乎要反光。 瑶瑶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话,等身上擦干了,叶知夏才瞧见她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从此以后咱们瑶瑶就是香宝宝了!香香的小公主!”叶知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瑶瑶一下子就把搓澡的疼扔到天边了,用力地在胳膊上嗅来嗅去,感叹好香啊。 等头发干差不多了,叶知夏借着潮气给梳了个双马尾,还夹了个人一动就会跟着煽动翅膀的小蝴蝶。 换上小裙子的瑶瑶在屋子里转一圈,再也瞧不见昨天那个小可怜的一点痕迹了。 叶知夏知道这样过于惹眼了。可她忘不掉,梦里瑶瑶那最狼狈时被亲人找到的那种不堪,那是让瑶瑶挥之不去的噩梦。 所以,叶知夏就要尽全力将她打扮的闪闪发亮,惊艳所有人。 门口被敲响,一开门正是陈梅,过来要带他们去幼儿园认认路。 再瞧见瑶瑶时候,陈梅人吓了一跳,左瞧瞧右看看,差点以为看错了。 “打扮的还怪好看呢,这一身不便宜吧!” 瑶瑶被叶知夏教过该说什么,声音清脆道:“昨晚妈妈半宿没睡给我缝的!跟我说:‘再没钱,瑶瑶也是有人疼的!’” 陈梅一怔,同为母亲,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对叶知夏点点头,三人一路进了盛夏食品厂。 进大门右边就是个用铁篱笆围起来的院子,就是方便了员工们上下班时候顺手接送孩子。 叶知夏一进门,正好一辆崭新的桑塔纳出去。还没回过神,就听见陈梅笑道:“老板来的还是这么早。” 叶知夏一怔:“那是厂长的车?他每天都接送孩子?” “疼孩子吧,就是普通人家也少见爸爸成日接送的。厂长除了外出不方便外,每天都准时准点的接送孩子。也难怪月月那孩子被养得这么好。” 头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月月,叶知夏脑袋空白了一瞬,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幼儿园门口。 陈梅爽利的跟门口老师简单说明了一下,那老师蹲下身子对着瑶瑶招手。 “瑶瑶小朋友是吧!跟老师进屋好不好啊!” 瑶瑶扯动了叶知夏的衣服,叶知夏揉了揉她被梳的顺滑的发顶:“去吧,晚上妈妈就来接你。” 瑶瑶是上过学的,只是新环境有些认生,怯生生的问到:“那以后妈妈天天来接我上学吗?” 叶知夏点头:“当然,去吧,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瑶瑶两步就到了老师身后。 叶知夏在门口往里头扫了一眼,没瞧见跟瑶瑶像的女孩。老师客气的说可以进去看一眼,叶知夏却摇头转身离开了。 跟陈梅道了别,口袋里同样揣了三百块钱,独自上了公交车。 一路无话,只看着窗外景色发呆。 不能冲动,冲动只会被人当成疯子抓起来。 她现在人微言轻,只把说出去别人也只会当她是居心不良。在真正接触到林驰霄之前,一点意外都不能有。 可万一林驰霄也不信呢? 那也没关系,叶知夏有着一肚子的先机,钱而已,她自己会赚。等两个女儿身份背景对等时候,那原文中的真假千金只会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为了瑶瑶,也为了月月。 倒了趟车,当车子到达了市区最边缘的批发市场的时候,叶知夏已经整理好了心情。 这时候的批发市场,约等于整个城市的另一面。没有区域分流,各种批发从食品到日用品鱼龙混杂的混在一处,却又透着一副乱中有序。 一般凌晨天蒙蒙亮是最热闹的时候,城里大量进货的基本这时候来有招牌的仓库一车车地进货。现在已经九点艳阳高照,越干净的地方人也就越少。 一路过去,道路两边越来越杂乱,从钢筋水泥的仓库到棚户区,最尽头就是个价格低廉的集市,人也就多了起来。 一些热闹的摊子前几乎是人挤人的地步,不挤进去都不知道买的什么。 小吃、散货、二手货混在一起,空气中满是油炸的香味和难以言喻的汗馊味。 叶知夏一路走一路想,一会儿站住犹豫了一下,摇摇头继续逛。 她并不急着出手,就是这么闲逛几天也是正常事,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个四平八稳。 从一个服装批发的摊子撤出身子,那衣服的样式去村里卖还行,在市里也就值个批发价。 忽然感觉腰上一热,叶知夏只觉得头皮一麻,伸手一把抓住了一只手腕子将人扯到近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挨打的是个半大小子,人都蒙了。手伸进口袋就想掏刀,叶知夏手一松,中气十足的喝了一声:“滚!” 这下那些练摊的都翘着脚看过来。 男孩没敢多纠缠,用衣服包住脑袋就钻入了人群。 叶知夏掸了掸身上的衣裳,没理会周围探究的目光。小毛贼而已,现在算是少的了,见怪不怪。 周围人好奇,多半是没想到叶知夏这个瞧着这么娇弱的姑娘这么泼辣。 刚解决了一个毛贼,叶知夏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挤开人群往人少的地方走。可不远处再度传来了哄闹声,叶知夏没等抽身就跟着人群挤了过去。试图从人群出去,反倒挤到了人群前面。 “小X崽子,钱都从你身上搜出来了还说你没偷?早就看你在这摊子前来来回回地转,不是你能是谁?” “你放手!不是我!” 这边买的也是衣服,摊主一个中年妇女叉着腰站着,手里拿着晾衣叉。跟前就是个瘦高的男人拎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眉眼干净的男孩。 一头一口咬定他偷了钱,孩子就死命的挣扎。 中年妇女越看越不耐烦,开口道:“你这孩子也不大,认个错我还能怎么你?真活不下去了我给你点钱,咋这么小就学的不干不净的?” 男孩脸涨红,挣扎着往衣服里掏。 叶知夏第一印象就觉得他不像是贼,没有小偷小摸的那股子猥琐劲。 正犹豫着,瞧见男孩从衣服里掏出来一个油乎乎的塑料袋,一手扔到了摊子上。 塑料袋散开,从里面滚出来一张半的油饼子。饼子上面油花落在衣服上边阴了一片,脏了好几件衣服。 中年妇女骂着造孽,忙将那饼子捡起来扔了。 男孩趁着男人发呆的功夫一甩膀子挣脱了束缚,梗着脖子道:“看清楚了,这两张饼是我跟我妹一天的口粮。就这还不是每天都有呢。我要是真偷东西能吃这个?犯得着差点把我妹饿死吗?” 一时寂静一片。不管信与不信,听见男孩这话都难免唏嘘。 男人却没听进去:“少在这卖可怜,不是你偷得钱怎么在你兜里!人赃并获了还想抵赖?” 叶知夏目光扫过这三人,开口道:“大姐,你再好好看看那一沓钱。” 中年妇女听男孩话有点于心不忍,都想说反正钱找到了就算了。听闻叶知夏的话反问道:“咋了?一分没少嗯。” 叶知夏摇头,示意她再看看男孩:“这饼油这么大,看着吃了半张。那他手上肯定有油。真是他偷得,钱不可能干净。” 中年妇女恍然大悟,一拍口袋将钱掏出来辨认。 男人站不住了,忙不迭道:“你别捣乱!万一是他先偷得钱后买的饼呢……” 话音未落,人群里就有人喊了句:“这不王二癞子吗?上回没被打断腿啊!这人我认识,惯偷!” 瘦高男人面色一变,转身就要跑。结果脚下绊蒜,一个猛子跌了下去。中年妇女哪里还会放过?抄起晾衣架过去对着那男人搂头就打。 叶知夏这角度瞧清楚了刚才是有个年轻人将其绊倒的,不得不感叹一句还是好人多啊。 众人都在看热闹,叶知夏却瞧见那男孩洗脱了罪名,逆着人群从路边地上捡起了被中年妇女随手扔的饼子,用本就不干净的手扫了扫,又吹了吹。 可那油滋滋的饼子被覆盖了一层黑灰的土,弄不干净的。 可男孩还是用塑料袋重新装了起来,低着头走开了。 叶知夏就偷偷地在后头跟了过去,直到进了个棚户区内层的巷子里。 “你就打算给你妹妹吃那个脏了的饼?” 男孩猛然回头,看清楚是叶知夏后也没放松,双手捂着没装饼的右边口袋,十分警惕的看过来。 “不用你管!” 叶知夏没有兜圈子:“我缺人手干活。看你还不错。” 男孩低头看了眼自己瘦弱的身板,十分有自知之明的道:“你不怕我小吗?” 叶知夏含笑:“但我更害怕被人卷着货物跑了呀。小朋友,我还挺欣赏你这一身风骨的。” 男孩听不太懂,只抿着嘴没说话。 叶知夏知道他心底的天人交战。继续道:“我想招揽你一起做生意。我给你供货,你出去摆摊卖。赔了算我的,赚了钱三七分账。你不用承担盈亏的风险,怎么样?” 这话男孩听懂了,他在市场上四处转,其实就是想找个合适的货物进货赚钱。但他失败了两次,身上也没什么钱了。 不然也不会可怜到一天只吃一张饼。 “我不信有这么好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而且不怕我赚了钱自己单干?” 这话从这么小的孩子嘴里说出来,颇有几分人小鬼大的味道。 叶知夏更有培养他的心思了。 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再哪里摆摊,卖什么货,这都是有天大学问的。偷师够你学几年了。” 随即又从口袋里抽出来一张十元纸币递过去:“同意了的话,这是定金,后天这个时间我会在批发市场牌楼那里,你再从我手里拿货。我再告诉你去哪里怎么卖。你要觉得我图你点什么,那我再找别人。” 瞧瞧眼前这衣衫破烂的小屁孩,除了一张脸还算可以,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的?拉去挖肾岁数都小。 男孩也有这个自知之明,面上一脸的纠结,但饥饿还是让他控制不住伸手拿走了那十元纸币。 这十块钱,就够他兄妹俩吃好多天的饱饭了。 “老板,你叫什么?” 叶知夏有模有样地伸出手跟他交握:“我姓叶。” 男孩看着叶知夏毫不嫌弃的握住他的小脏手,脸上有点害臊:“冯……我叫冯博文。” “你抱错了” 分别了冯博文,叶知夏回市场上又转了两圈。等开始收摊的时候,才将步伐停在了一个堆满麻袋的摊子前。 地上的空麻袋上放着一层错落有致的磁带,旁边一个破复读机放着杂音很多的港台音乐。 附近蹲了几个半大孩子听音乐,但都没有花钱买的打算。 叶知夏观察几次了,生意不好,只零星的散卖出去几盘。 男老板三四十岁,穿着背心裤衩坐在一块红砖上,一脸不耐烦的用光盘壳扇着风。 “单买四块钱一盘,不讲价。”感受到叶知夏靠近,老板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确实贵了,叶知夏印象里,影音店常见的盗版盘也就两三块钱一盘。 “你这磁带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要价这么高?” 老板听见声音这么年轻,这才抬头看一眼。叶知夏穿的是昨天新买的那一身,算是比较体面的那种了。 “你嫌贵我还嫌贵呢,也不看看这哪里的货。这可是国外正经大公司生产的正版,跟国内盗录的都不是一个动静。你买回去听就知道了,保管还得来。” 叶知夏随手拿起来一盘写满了英文的磁带,上面就有这一个身材火辣穿着暴露的金发美人。才发现这就是后来因春晚上一个段子就火遍大江南北的麦当娜。 再看看磁带角落里一个并不正常的孔,一下子明白了。 “不就是打孔带吗?也扯得这么高端了?” 老板怔了下,伸手将叶知夏手里的磁带拿过去:“内行啊,小妹你是南方过来的吧。” 打孔碟,打孔磁带,算是时代特色产物了。这些文艺副产品如果进口,加上关税那九成以上的国民都消费不起。 而国外经过产品更迭,又有大量淘汰下来的产品需要处理。也不知是谁带的头,给这些磁带和碟片打孔,不影响使用,但因为损毁就不算正经产品,而是以可回收垃圾的规定入关。 这些一道贩子再以低廉价格批发给二道贩子,二道贩子再前往天南海北各地销售出去。入关时候是垃圾的价格,平均也就几毛一个,等到了摊主这里经过层层加码后,一张磁带就敢要价四块了。 梦里叶知夏后来经手过影音类行业,这点内情还是知道的。 “您也知道这在南方沿海的地方都臭大街了,也就糊弄这边发展的慢。”叶知夏一指老板身后对方的麻袋,“既然您也知道我内行了,就给个内行价吧,能接受我就进点。” 被叶知夏揭穿了本质,老板一时间表情都耐人寻味起来。而且这一天下来,他生意确实只能用惨淡来形容。 “那你应该也知道规矩,一口价一袋不让挑,保底有两百个磁带。我卖别人都是三百。你既然懂行我也不诓你,两百七怎么样?” 叶知夏转身就走,吓得老板站起来迈过摊子过来拉人。 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叶知夏留下了两张百元大钞承诺下次还来,这才背上了满满一麻袋的磁带离开了。 顺路又买了张破布和一个日产品牌的小录音机。上公交车一路到了市中心最大的一所高中门口,叶知夏在地上铺上了布,这才一边铺货一边将磁带进行简单地挑拣。 运气不太好,里头多数是欧美日本的磁带。这个要是放在上海或是北京,可能比较抢手,但这边当下最时髦的还是港台明星。 但不会赔本就是了。 叶知夏来的巧,货还没理完就赶上了中午放学,人就慢慢聚了起来。 叶知夏并不贪心,算着时间,大概半个小时也不管还有好些犹豫的人就收摊离开了。 大学城里总共摆摊了两处,又去了新兴建的商场和办公写字楼。一整天下来一个摊子摆了收收了摆,还遇见过城管差点叫人连锅端了。 等五点多时候叶知夏做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也没傻到当众数钱,而是将磁带从头到尾的数了一遍。 买得不多,只有三十个。但四块钱一张的价格算下来,120块钱,这成本就回了一大半了。 而普通人,没有厂子里正经工作的话,只怕十天都未必能赚来。 叶知夏笑着笑着红了眼圈,刚舒了口气,就听见身后的阿姨问:“咋这么多磁带呢?你摆摊卖这个啊!” 下岗潮之后,政府鼓励创业。这两年虽然没之前那么多,但也见怪不怪了。 叶知夏尽量笑的最单纯腼腆:“我姐给我的,让我明儿就出去试试,要是能卖钱,婆家也能高看我一眼。” 脸不红心不跳的随口扯谎,但也叫一车人相信了她身上没钱。 叶知夏是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开口每句话都斟酌过。那阿姨显然信了,眼神里透着怜悯,从口袋里掏了些零钱:“多少钱?便宜的话阿姨买点。” 叶知夏一怔,随即含笑开口:“两块钱,不贵。” 因为这份温柔,叶知夏给了五折,不过进价最多一张一块,也亏不着。 不想阿姨掏了钱后,又有两个人跟着过来挑了挑,又卖出去几张。 下车时候司机都调侃着笑道:“女老板生意兴隆啊!” 叶知夏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借您吉言了。” 楼下人还不算多,叶知夏手脚麻利的将东西送回家。这才忙不迭的买上一根冰棍去厂子里接孩子。 叶知夏来的相对较晚,过来时班里只有四五个小朋友了。 “今天中午都吃什么了?”叶知夏知道问别的小孩子未必能说明白,但要是吃的好,普遍就没别的问题。 果然,一提到吃瑶瑶就打开了话匣子,一边小口嗦着冰棍一边道:“有肉!还有苹果!吃完饭上了课,还有饼干吃呢!” 叶知夏松了口气,这一天下来辛苦,她也实在没精力想太多。母子俩一块去菜市场买了菜。 次日叶知夏的行程差不多,依旧是四处摆摊。今天去的地方相比昨天算不得繁华,多数是火车站、厂子单位门口一类的。这类地方人多眼杂,要不是经验丰富,差点被人连锅偷了。 但这些人的消费力并不比那些学生差。一天下来算一下总账,卖了150多。 不仅回本了,这两天赶公交和午餐吃面的钱连本带利都赚回来了。手里还剩一百多张磁带,再卖一张都是纯赚。 第三天,叶知夏听见了陈梅提醒,次日就要进厂了。 叶知夏按照约定再度前往了批发市场。牌楼下一扫眼没瞧见人。叶知夏也没多等,拎着个小包裹,瞧见有反方向的公交车就要过去。 “老板!” 回眸,牌楼后头探出个脑袋。 冯博文脸洗过,比上次见体面一些,瞧着也更周正一点。显然叶知夏给他的十块钱解决了很多问题。 叶知夏没有理会他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将包裹递了过去。 “认字吗?” 冯博文点头:“我上到三年级呢。” “……够用了,里面有纸条,写着去哪里摆摊,怎么卖。一共五十张,成本五十。你四块钱一张卖。利润刨去成本你一你我。如果下周同一时间,我能拿到成本和利润,回给你下一批货。这个小录音机是借给你的,以后你可以自己买一个。” 细算下来,少年平均卖出去一张只赚一块钱,但叶知夏就有两块。 平心而论,叶知夏多少有点心虚。但梦中经历了那么多,她无比清楚承担风险和窥探先机的重要性。 这个叶扒皮她当得心安理得。 没有多耽搁时间,看着他点清了货物,顺道又在批发市场里转了两圈。又动了心思的,但并不急着下手。倒是路过蹦爆米花的摊位前给瑶瑶卖了一大袋子。 这会回去的稍早了些,叶知夏到的时候幼儿园刚放学,门口聚集了几十个接孩子的人。 有人瞧着叶知夏面生,攀谈两句知道是新来的,话就更多了。叶知夏也怕说错了什么一边斟酌着说话,一边往涌出的孩子堆里看。 孩子们活像一群被放生的鱼群,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有的手拉手,有的追逐打闹。大人们也跟着闹在一处,高声喊着慢点别摔了。 叶知夏瞧见了一抹粉色一路撞了过来,嘴里是一连串收不住的笑声。 果然,孩子比大人更能适应环境,这才刚来两天就能跟小朋友们打成一片了。 “哪个是你家孩子啊!” 正巧旁边说话的女人问到了,叶知夏顺势捞起女儿给对方看:“我家瑶瑶,都野惯了。” 女人看清了叶知夏怀里的孩子怔了下,表情都奇怪了起来。 叶知夏正觉奇怪,忽然听见怀里稚嫩的声音。 “妈妈我叫月月!” ! 怀中的孩子仿佛一瞬间千斤重,哄闹的人群就像是将人捆绑的毛线团,勒住她所有思想。 月月! 回眸细看,那几乎跟瑶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五官,仅仅是白了几个度,嘴唇脸蛋粉嫩嫩的,好似一颗光滑的糯米团。 精致得像个洋娃娃。 她为什么要叫自己妈妈。难道她记得? 还没理清思绪,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老板来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小哨子一般的哭声。 那哭声再熟悉不过,叶知夏忙抱着月月拨开人群往那边走。 就瞧见人群中间的瑶瑶正无措的哭着,旁边蹲着个更加无措的年轻女人。 那女人穿着时髦,一手托着手绢里包着的两颗大白兔奶糖,一手扯着瑶瑶袖子。尽可能耐心地哄着。 “月月乖!阿姨不是坏蛋,阿姨跟爸爸一起接你回家好不好!” 瑶瑶哭得更大声了: “我不是月月!” 耳边忽然一热,叶知夏瞧见一只大手从肩膀上伸过来,托起月月的小脸。 沉哑的声音叫人头皮发麻:“你抱错了。” 结婚用 叶知夏怎么回家的都记不清了。只是心思前所未有的乱。 那个纠缠瑶瑶的女人发现认错孩子后,表情无比尴尬,月月也从她怀里被抱走。 叶知夏只来得及看清楚那凝眉却难掩俊秀的脸,之后他抱着月月穿过人群离去,那个女人还不尴不尬的追过去,试图跟他怀里的月月说话。 周围人说,那男人就是老板——林驰霄。 还说,那女人就是最近常来厂子里的老板对象,特意过来跟未来继女搞好关系的。 坐在床上,叶知夏还在胡思乱想着,眼前忽然多了一双泛红的眼睛。 “瑶瑶。”叶知夏抬手将其抱紧。 却听瑶瑶闷闷地道:“我以为妈妈不要瑶瑶了!” “别瞎想。” 瑶瑶又道:“老师说月月比我漂亮,他们都喜欢月月。妈妈也抱月月了。” 多半老师也发现了这俩孩子长得像,跟人说笑两句就被这丫头听见了。 “可妈妈抱瑶瑶好多好多次,就抱了月月一次。妈妈还亲瑶瑶呢,这怎么算。”叶知夏在瑶瑶额头落下一吻。 瑶瑶的委屈一下子全没了。 抬眸满眼睛都是妈妈:“那瑶瑶就不生气她抢我妈妈了!” “傻瓜!饿了吧,咱们做好吃的。” 不能再等了,正好明天正式入职,该找个机会说清楚了。 那样精致幸福的月月,是瑶瑶原本该有的。 ———— 客厅响起铃声,林驰霄从卧室里匆匆出来将电话挂掉。看着上头显示的一行号码,心底的烦躁又多了几分。 秋老爷子是他与大哥的伯乐。当初一手扶持大哥成功带着食品厂转型才有了今天的盛夏。又在大哥死后,给予了林驰霄诸多帮助。 林驰霄也将老爷子当亲爷爷。 可他这拉郎配的相亲方式,又实在叫人吃不消。如果说一开始听见那个罗微微一门心思的要给他女儿当后妈,还当她是天真的话。这两天纠缠下来的唯一感受就是,这人心思太重,目的性也太强。 最近他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为了防她骚扰月月,还不能放心别人接送孩子。 ……是该想个办法彻底解决了。 “爸爸……” 林驰霄回眸瞧见女儿穿着睡裙,透过门缝软软地看着他,心就软作一团。过去开门将孩子抱起来。 “还是吓到你了?没事,今晚爸爸陪你睡。”不留痕迹的拂过月月胳膊上的一块淤青,不知想到了什么。 “还是罗姨姨吗?她为什么非要我叫她妈妈,我有妈妈!她今天还来接我了。”月月说着话打了个哈欠。 林驰霄不想大人的算计污染了女儿,将注意力放在今天抱她的人身上。 “月月怎么知道她是妈妈?你之前见过?” 月月歪着小脑袋,一脸莫名其妙:“妈妈就是妈妈啊!我又不傻!可她为啥不跟爸爸一起回家啊!” 林驰霄听着一时无言。印象里她刚找回来的时候,确实会念叨妈妈。都以为是在念叨村里那个曾经收养过她的那个老太太。 后来时间久了,月月不说了,就都默认孩子太小忘记了。 可今天她忽然在一个陌生女人怀里叫她妈妈,那种说不清的冲击感,一直在林驰霄心底盘旋不散。 那画面浑然天成,自然到无法忽视。 “可她有一个女儿了啊,怎么办呢。”林驰霄瞧见月月眼皮子越来越沉,哄着轻轻问。 月月嗫嚅了半晌,才叫林驰霄听见:“那我用爸爸跟她换。” 林驰霄怔了怔,笑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又看一看月月身上的淤青。 前段时间林驰霄忙得半个月没回来。后期一直联系不上月月,才得知月月摔了一跤后烧了三天,惊厥了才被送去医院。 他不在家时候月月一直交付给二嫂照顾。可她到底不可能像对自己孩子那样疼爱月月。他也没办法时时将她带在身边。 也许,月月真的需要一个妈妈。 ———— 一夜无眠,叶知夏天蒙蒙亮就下楼买菜去了,这时候摊主刚刚出摊,也没什么人。叶知夏买了条肥鱼,一路回去也没人瞧见。 瑶瑶就是在满屋子的鱼香里醒来的。 叶知夏饭好了进屋,就瞧见瑶瑶趴在床上,双手撑着脸蛋,一双小脚就晃啊晃啊晃,可爱的叫人恨不得啃上一口。 今早叶知夏算是头一个送孩子上学的,本是想早来等林驰霄。不想到时候,林驰霄已经站在了门口。清晨清凉,他穿的也单薄,正看着幼儿园门口的矮树入神。 叶知夏一眼望去,瞧见的是一张找不出瑕疵的侧脸。说不出的顺眼。 “林……同志?”话出口都不好斟酌该叫什么。 林驰霄回神,目光先在叶知夏脸上顿一下,又不禁看向瑶瑶。 瑶瑶无措的往叶知夏身后躲了躲,林驰霄也发觉自己目光冒昧了。 “昨天是我冒犯了。” 只一句话,就让叶知夏明白了他的素养。昨天她可是抱起了别人家的孩子。爱子心切,就是将她当做拐子骂一顿也在情理之中。 见面先道歉,倒是冲散了叶知夏一宿的忐忑。 咽下了寒暄的话,叶知夏看着跑进幼儿园的瑶瑶,忽然开口:“咱们也算有缘,能一起吃个饭吗?” 抬头瞧见林驰霄如墨的眸子满是复杂。叶知夏动了动喉咙添了句:“也带上孩子,我有很重要的话想跟你说。” 说完发觉这话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生怕多说多错,叶知夏干脆一咬舌头先闭嘴了,等对方反应。 不管了,误会就误会吧,只要有个相对私密的时间讲话说开,但不能在这里。 时间好像凝滞了片刻。叶知夏感受到目光,看向林驰霄,他却将目光转开。 随即,听见他清了清嗓子,不尴不尬的气氛就这样被冲淡了。 “现在谈这些是不是太急了,先让两个孩子相处一下吧……”说罢,没等叶知夏在开口,林驰霄又道,“你今天刚入职吧,那先别耽误时间了。我还有事。” 叶知夏瞧着他迈着大长腿一路进了厂子里的办公楼。看上去步伐沉稳稳健,速度却快的几乎有了残影。 这算是彻底误会了。而且还是没明确拒绝的误会。 叶知夏倒是不担心对方会不会真动了心思。原文里他单身了一辈子,说不定是给瑶瑶亲妈守着。偶尔一时的考虑是人之常情,回头脑袋清醒就好了。 等他拒绝时候总会找没人的地方,那时候就是说开的最好时机。 叶知夏站在那里没动,等陈梅过来好带她入职。 ———— 林驰霄站在窗口半晌,瞧见叶知夏还站在幼儿园门口久久不曾离去。 不觉开始反复回味自己刚才的作为,是不是伤人了些。 万一对方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争取一下,因为这个打退堂鼓怎么办? 问题在他,明明也想好了找个人凑合过,装什么正人君子啊…… 这时候电话响起,一看还是那个罗微微的电话,一时心下有了决断,按下挂断,随即拨了一串号码号码出去。 “秦昊,我户口本是不是还在你那里。事情办完尽早回来吧。嗯……结婚用……对了,都说的三大件都什么?” 果然还是该拿出生意场上的果断来,不能优柔寡断的吊着人。 ———— 盛夏身为肉联厂改制,转私营后,主推的产品是香肠和包装卤味。这些在当地已经是如雷贯耳的冠军产品了。 办完了入职手续后,叶知夏进了生产线也没被安排工作。头一天来主要是看别人怎么做,其次是看公司的宣传手册,对公司产品有个初步的认知。 叶知夏所在的生产线主要是包装。因为多数是手工操作,总有误差造成瑕疵品。这些会被捡出来仍在一个框里。 叶知夏就坐在筐旁边,时不时有休息的人过来拿起一个就吃,还会顺便跟叶知夏聊几句,一来二去的一条生产线上的都大概熟悉了。 有人说,包装食品能不能吃主要还是看生产工人自己吃不吃。因为他们最清楚里头有什么。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等听见了下班的铃声,叶知夏还有种回到校园的恍惚感。尤其是一群人乌泱泱的涌出厂房,画面感就更像了。 忽然有人拉着她胳膊往前走,叶知夏一回头果然是陈梅。 “傻站着干啥?今天食堂里有排骨,去晚了就没了。” 随着人群前往食堂,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子肉香。叶知夏跟着众人一块拿着餐盘排队。前面的队伍走的很快,叶知夏都能听见他们前后聊上午工作里的趣事。 头一次吃这样热闹的大锅饭,看哪里都新鲜。 打了饭与陈梅坐到一处,就瞧见陈梅朝一个方向眺望,叶知夏顺着他目光看去,调侃道:“这就不急着吃了?” 陈梅拨弄一下叶知夏的手臂,示意她细看:“你看那边是不是老板来了?” 叶知夏吃了口红润油亮的红烧排骨,香的舌头差点没吞下去。囫囵着道:“他平时不吃食堂啊。” 倒也合理,那样的大老板,就是顿顿下馆子也吃得起。 陈梅摇头:“以前是吃的,但后来厂子里老人总趁吃饭功夫给他相对象,他就托人给他打饭送办公室了……是不是在叫我?” 穿过人群的林驰霄对这边招手,陈梅指指自己,林驰霄却摇头。叶知夏认命地起身跟陈梅对视一眼。 “快去,别耽误正事,饭我给你看着。”陈梅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也不敢耽误正事。 叶知夏倒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大步流星过去,跟着一路到了角落人少的地方。 “老板,早上……”叶知夏想趁机解释清楚。 “我最近确实很忙,没敷衍你。”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林驰霄的语气更急迫些,生怕叶知夏误会。 “……所以?” 林驰霄看向另一头交头接耳的员工们,这角度叶知夏看不清他表情。 “但确实应该找时间好好谈谈。明天早上我尽量挤出一小时的时间,带上女儿一起好好谈谈吧。咳,就这些,就不打搅你吃饭了。” 说罢,林驰霄再一次消失在叶知夏的视线里。 叶知夏怀疑他会小人书里的飞毛腿。 而且刚刚好像看见了他耳朵在发红。错觉吧。 当老板的都不会好好听别人说话吗? 你带户口本了吗? 叶知夏也不知道老板是什么脑回路。但转念一想也是个办法。 要是二人先以搞对象的名义,让他多接触瑶瑶,旁敲侧击的多说说两年前的事情。说不定他自己就能把事情弄明白。 退一万步讲,到时候再摊牌,也好过僵硬得直接开口。等到时候真相大白,对象这种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甚至因为对象搞不成,叶知夏离开厂子也更加名正言顺。 叶知夏脑袋里酝酿着许多赚钱的点子,盛夏再好也只适合安身,叶知夏从没考虑过落户。 想着事情回餐桌,陈梅问,叶知夏也直说老板体谅新员工,问适不适应。 陈梅也没多想,还顺口夸道:“咱们厂长确实比别的都好,也难怪生意越来越大。” 叶知夏笑而不语,低头将盘子里的菜都吃干净了。 下午简单过去了,五点下班时候,正好去幼儿园接孩子。 叶知夏到的时候,已经看见林驰霄抱着孩子就站在门口。 家长们人来人往,瞧见了都会打招呼。热情开朗的月月还会跟每个再见的小朋友招手。 叶知夏瞧见他们父女的时候,林驰霄的目光也落了过来。 走过去,等待半晌的瑶瑶就一把抱住了她大腿,甜甜糯糯的喊了一声妈妈。 月月身子前探,林驰霄的大手按在女儿腰上,就将她稳稳抱着,怎么折腾都不会摔。 “妈妈!” 这一嗓子,叫得周围目光都围了过来。昨天下午月月就大大方方叫过,听见的人跟别人说都不相信。现在这一嗓子可真真实实的都听见了。 这一前一后的两声妈,把叶知夏整理好的心情又搅乱了。 抿着嘴将瑶瑶抱起来,又听见林驰霄道:“明早可以吗?” 看样子是中午忘记听她回应了……至少还懂得听叶知夏的意思。 叶知夏自然同意,颔首压低了声音:“我等你。” 爱谁谁吧,只要先把孩子身份讲明,叶知夏心底石头才能落地。 “瑶瑶,跟叔叔姐姐再见。”叶知夏抱起瑶瑶,瑶瑶一双眼睛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父女,许是想到了昨晚跟妈妈的对话,头枕着妈妈的锁骨软软的说了声“再见”。 叶知夏将瑶瑶抱紧了些,转身离去。 她有预感,这一刻,两个女儿的命运都改变了。 没急着回家,径直去了菜市场。 这时候的菜没有早上新鲜,数量也不多,好些人都收摊了。叶知夏只给瑶瑶卖了一些散装的零食,又走到了市场尽头,找到卖布料和毛线的摊子,买了些散碎的碎布头。 回到家,吃早上剩的鱼肉填饱了肚子,叶知夏就坐在床头鼓捣着针线。 有些日子没碰了,手有些生,缝缝拆拆的,瑶瑶就捧着脸趴在一旁看得入神。 “妈妈在做什么啊。” “布娃娃。”叶知夏将针在头发上蹭蹭,哄着瑶瑶进了被窝。 瑶瑶打了个哈欠,摆弄着被角还不睡:“可以做粉色的吗?我想娃娃跟我穿一样的衣服。” 叶知夏手一顿,含笑道:“好啊,你喜欢,有空妈妈再给你做一个。这个是要送给月月姐姐的。” 瑶瑶一怔,当即瘪着嘴:“妈妈昨天还说只亲我。” 小孩子也不是这么骗的! 叶知夏失笑,拿起娃娃再仔细看看:“可她没有小银镯啊。” 看着瑶瑶去摸手腕上的银色手镯,叶知夏声音轻柔道:“这个小手镯,就是妈妈疼瑶瑶的最好证明。你只要带着她,就永远没有失去妈妈。” 话说着,喉咙有些发痒。叶知夏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熬了半夜将一个粗糙的洋娃娃做了出来。 次日太阳第一缕阳光投下的时候,叶知夏就醒了。 洗把脸,对着镜子瞧见眼下有着青灰,最近两天好像都没休息好。 用粉饼在脸上薄薄的拍了一层,又点一点口红抿唇晕开。几乎看不出化妆的痕迹,气色却好了很多。 然后才将瑶瑶早早的叫起来,将两个双马尾编个麻花辫。瑶瑶第一次梳这样的发型,脑袋晃来晃去的,抽到叶知夏腿上怪疼的。 想一想,又将麻花辫缠起来成了一边一个的小发包。再一看这小丫头,更显玲珑俏皮了。 楼下响起了鸣笛声,叶知夏透过窗户,整瞧见林驰霄从车上下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更衬托着腰细腿长,配上那一张俊朗的脸来,好看得跟港台精英剧的镜头如出一辙。 楼下有买菜的人路过,都在往这边看。 叶知夏忙抓起昨晚缝的洋娃娃,抱起瑶瑶快速下楼。 她依旧穿的工作制服,但头发还没来得及扎起来,下楼过程中被瑶瑶不小心抓了一下,等到了车前,眼圈都红了。 空出手来揉一揉头皮,抬眸就对上了一双如漆星眸。若不是这双眼睛在发呆,会更勾人一些。 这应该是叶知夏第一次正眼仔细看他。 眼睛确实跟瑶瑶很像。 “上车吧,孩子们坐后面。”回神的林驰霄清了清嗓子,打开了副驾驶和后面的车门,还顺手将要跳出来的月月塞回去。 等两只小家伙乖乖坐好了,叶知夏坐上副驾驶,看着林驰霄将车子“嘭”一下关上。 叶知夏第一次坐在这个位置。车子发动时,看开车的林驰霄,这感觉有些微妙。 林驰霄感受到叶知夏的目光,但没有看过来。等车子开道宽路上,才沉声开口: “我们确实有缘分。那天我们的车撞到你,其实我也有责任。” 叶知夏一顿,狐疑的看着他。 “那时候,我忽然得知月月发烧惊厥了。急着从帝都赶回来。秦昊就是怕我心急出事,替我开的车。但那时候我们都几天没合眼了。所以才意外撞了你。当时我身上积压的事情太多,只能留秦昊一个人出面。其实我也该对你说声抱歉。” 月月惊厥!叶知夏回头看向正相互试探的两个小家伙。两人都穿着粉嫩的裙子,一晃眼还真瞧不出谁是谁。 “现在没事了吧。” “好利索了。但确实是我这个当爸爸的没照顾好她。” 叶知夏松一口气,回味一下林驰霄的话,恍然明白为啥那么痛快的同意她进厂,还给解决了住处。这多半是林驰霄对她的补偿。 林驰霄在自责,但后面的月月显然不同意。立刻道:“可是爸爸总要出去给我买好吃的啊!你不出去月月吃什么!” 叶知夏失笑,又见月月在翻一个袋子,从里面掏出一大包的糖果和满是外文的零食,日文英文都有。 “瑶瑶你看!都是爸爸每次回来拿给我的。我都给你!不够吃我爸爸还去买!”这话里透着一股子讨好,怎么听都是要跟瑶瑶换走什么。 瑶瑶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零食,忍不住朝前看。 叶知夏维持这个回头的动作也累得慌,才想起来手里的娃娃还没送出去。 “吃吧,你是不是也该给回礼了?”说罢将洋娃娃送过去。 林驰霄瞄了一眼,皱皱眉到底没说什么。他从没见过这么粗糙的玩具,他当然不会嫌弃。可他保证不了玩儿惯了进口精致玩具的月月会不会出言不逊。 只是谁也没想到,月月看见娃娃后,声音都高了八度。 “是暖暖!果然暖暖被妈妈带走了!”月月将娃娃紧紧抱在怀里,用稚嫩的脸蛋狠狠蹭了两下。 瑶瑶立刻反驳道:“它不是暖暖,是我妈妈昨天晚上缝的!她今天还会给我缝的!” 月月人都往车窗退了一些,生怕被抢走:“暖暖只是回来了!是妈妈给我的!” “她是我妈妈!” 眼看着俩丫头就要吵起来了,忽然驾驶位传来含笑的声音:“你们再吵,我们就自己去吃好吃的了。” 说着话车已经停下来了。俩崽崽立刻收了声。 等下了车,一人抱一个孩子,顺手将零食也带上了。 叶知夏抬头,瞧见的是国营饭店的招牌。这时候国营饭店接连倒闭,越繁华的地方越不容易找。不过能开到现在的,基本上都是回头客比较多,味道也好的。 饭店很大,但一早起来没什么人。二人就挑了最角落靠窗的位置。 等点完了菜,俩孩子一个抱着娃娃,一个抱着叶知夏的胳膊,都怕对方会抢。 林驰霄默默地将零食递给月月,用眼神示意她。 月月从里面掏出最开始的一大包糖。 瑶瑶立刻道:“我不会把妈妈换给你的!十包糖也不换!” 月月嘴一瘪,好歹忍住了没哭。低头看一看洋娃娃,将糖递过去:“那……那你叫它暖暖行不行!我给你糖,你叫它暖暖!” 瑶瑶目光在糖果和月月身上来回看了两圈,这才抓过糖果:“暖暖!” 随即拨开一颗奶糖塞进嘴里,眼睛立刻幸福的眯在了一起。 吃美了,还不忘在拨开一颗送到叶知夏的嘴边。 叶知夏将糖果吃进嘴里,含笑道:“谢谢瑶瑶。瑶瑶是不是也该谢谢姐姐?” 糖果极大程度地取悦了瑶瑶。瑶瑶笑颜如花的看月月都顺眼了。 “谢谢姐姐!” 月月立刻将其他吃的一一掏出来,俩孩子一块吃。 这画面过于美好,叶知夏根本顾不上林驰霄,目不转睛地瞧着。 “叶……叶同志。” 忽然听见叫她,叶知夏转头,眸中的温柔还来不及收回。 “那个,你带户口本了吗?” 真相大白 “你带户口本了吗?” 叶知夏一时怔愣。 林驰霄也知道自己唐突了。掩下眸中慌乱,语气珍重又严肃。 “我知道这样很失礼,但请你相信我的诚意。我是一个对婚姻绝对忠诚的人……” “等一下!”叶知夏是想过打着搞对象的名义让他多接触瑶瑶,可林驰霄的跨度是不是有点大? “我想我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面对一脸耐心的林驰霄,叶知夏将心一横。 “是我冒失了,大概这会让你觉得我很轻浮吧。”林驰霄更正色了些。 “跟这个没关系,”叶知夏生怕越描越黑,看一眼两个女儿,“瑶瑶月月,桌面上摆不下这么多零食的。你们去那边桌子玩儿吧,一会儿菜放好了再回来吃。” 瑶瑶十分听话,立刻从椅子上下来,对月月伸出手:“走吧!” 俩崽崽手拉手去另一边儿玩儿了。 林驰霄越看两姐妹越看越顺眼,忽然听见叶知夏说道。 “瑶瑶才是你亲女儿。” 林驰霄一时怔愣。 面对林驰霄愕然的目光,叶知夏总算将郁结已久的浊气一口吐了出去。 “我知道这么说很难以置信,但请您先回答我。月月她的屁股上,是不是有一块疤痕,那个是疮口严重又治愈留下的疤。还有,她的小脚趾趾甲都是两瓣的。” 这是叶知夏这个亲生母亲拼尽全力从记忆深处搜刮出来的。 两年前,疤痕没了。她以为是小孩子恢复的好。小脚趾趾甲成了一片,可叶知夏自己的小脚趾甲也是在一片和两瓣中变化的。 都是不起眼的改变,却在得知抱错的那一刻喷涌而出。 两个能叫一个母亲都认错的孩子,能有多像可想而知。如果不是梦中得知了这些,可能到死叶知夏都想不到这些微小的变化代表着她失去了亲生女儿。 林驰霄没办法回答。这两年来他事事亲力亲为,很少假手于人,当然明白叶知夏说的都是真的。 可天底下就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所以,你进厂是特意来找我的?” 叶知夏唇角竭尽全力地抿出一抹笑,她想在真相大白的这时候,保留一些体面。 “我也没想到缘分这么奇妙。其实我之前也不知道。但是车祸昏迷的时候,听见了我妈和我大哥说话。他们以为我听不见。说之所以这么苛待瑶瑶,是因为这根本不是我孩子。还说,我如果知道亲生孩子被送去大老板那里吃香的喝辣的,也该感谢他们。” 叶知夏这话不算谎话。梦里后来他们去找瑶瑶认亲,就是这么一番说辞。 那样恶毒又厚颜无耻。 林驰霄并不信,但顺着叶知夏的话问到:“那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他们口中的大老板?” “我当然不知道,”叶知夏知道会有此一问,“可你看看这两个孩子,说是双胞胎也有人信。而且……月月还记得我,分开那年她三岁了,就算忘掉了很多村里的事情,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不是吗?” 林驰霄无法反驳。 知道月月隐秘的特征,可以说是不择手段搞来的消息。 可小孩子的反应作不了假。 罗微微那么拼尽全力的表达慈母之心,可月月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表示着拒绝。 可在叶知夏这里,让她抱,还开口闭口妈妈。 昨天晚上,林驰霄听见月月梦中流着泪叫妈妈,也是那一刻,林驰霄有了结婚的心思。 “所以按你所说。三年前孩子被你的家人恶意偷换了?” 叶知夏抽了纸巾将眼角擦干:“他们实在太像了,两年前更像,连我这个亲妈都没发现,是我难辞其咎……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找到女儿,我家人会提前知道?甚至还能提前准备,一群书都没念过几年的土杆子,能把你骗的团团转?” 这话应该林驰霄来问。 林驰霄作为受害人,不该为这件事承担后果。 叶知夏明白归明白,但要让他立刻注意到这些。 当年,村里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寡妇不知哪里捡到了个女孩,将女孩儿养到了两岁就老死了。村里都嫌弃那女孩晦气没有人领养,但也有心地好的施舍些粮食,让她饥一顿饱一顿的没饿死。 直到三岁那年,她是富豪女儿的事情竟在村里传开了。叶大梁发觉了两个女孩过于相似,就硬生生打的女孩只敢自称是瑶瑶,留在家里成了叶知夏的女儿。 月月也就偷梁换柱被林驰霄接走。 事情是那样不合理,可就是发生了。 林驰霄同样无法回答。跟叶知夏一样,他正头脑风暴着两年前的每一个细节。 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是假的? 气氛诡异地宁静了下来。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热腾腾的菜过来,才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叶知夏知道事情成了一半,擦了擦眼睛,尽量恢复平静,唤两个崽崽过来吃饭。 二人说话声音并不大,瑶瑶和月月都没注意这边。才一会儿的功夫,瑶瑶已经被准许抱洋娃娃了。瞧着手拉手回来对面落座的两个孩子。叶知夏注意到了林驰霄目光中的复杂。 “林先生,我知道今天的话难以置信。” 林驰霄吸了口凉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吃饭吧,一会儿送两个孩子去上学。” 林驰霄需要时间将事情想清楚,这期间不想被任何人打搅。 叶知夏见他斯文却头也不抬的吃这饭,知道他不会再开口了,她也必须压抑下狂跳的心脏。这件事,他们都要冷静。 好在两个崽崽一边吃饭一边互动着,这一顿饭吃的并不无聊。 月月指着蛋黄焗南瓜:“这个可好吃了!要不是婶婶说吃多了会长胖,我能吃一盆!” 瑶瑶忙夹了一块试一试,眼睛亮亮地又夹一个给叶知夏。 月月瞧见了,忙自己也夹了一个:“妈妈也吃我的!” 叶知夏含笑将碗递给两个女儿,碗里很快多出来的两块南瓜。 瑶瑶嘴一撅:“不是说不准跟我抢吗?” 月月一脸无辜的耍赖:“是妈妈自己要吃的啊!” 瑶瑶眉毛一皱,又听月月道:“为啥妈妈只能是一个人的!我爸爸就可以有很多小孩!妈妈为什么不可以!” “咳咳……”林驰霄忽然被呛到了。叶知夏默默将自己没喝的水递了过去。林驰霄看她一眼,低头将水喝了。 这才训月月:“从哪里听来的!爸爸什么时候有过别的小孩?” 月月眨眨眼睛:“婶婶说的。婶婶说,爸爸结婚以后,就会生好多的小弟弟,就不要我了……” 林驰霄好像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抗拒罗微微。 紧接着又听月月道:“爸爸非要生的话,也不是不行,就跟妈妈生吧!就算爸爸有了弟弟不要我,妈妈要我就行!” 林驰霄阴沉着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叶知夏含笑道:“看来你这个弟妹不是个善茬。” “不是弟妹,是我二嫂……”林驰霄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说错话了。 叶知夏也聪明地没有问。 林驰霄看月月满脸的期待,开口只说了句:“不会有弟弟,更不会不要你。忘记爸爸说的了吗?以后离你婶婶远点。” 月月讪讪地不吱声了。 一顿饭吃的丰盛,可惜叶知夏有些食不知味。开车回厂子的路上也只顾着发呆。 林驰霄薄唇抿着,周身气场有些冷,叶知夏不知道他是在生气还是在什么,等着他想清楚。 快到的时候,忽然听林驰霄沉声道:“我仔细想过,你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所以呢?”叶知夏在等一个结果。 她不可能接受两个女儿都归林驰霄,她想至少带走月月。虽然争取到这些对她过于艰难。 不想,林驰霄又问了那句话:“所以,我想问你户口本带在身边了吗?” 叶知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林驰霄又道:“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们结婚,那么两个孩子就都是我的女儿。只要你能一视同仁……从前的事情,我会调查,也会暂且将你也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但月月和瑶瑶都是无辜的,我们有条件给她们一个完整的家。” 叶知夏是个聪明人,稍作思考就明白,他对她再多的猜忌,也抵不过对两个崽崽的怜惜。不管谁真谁假,都不打算让她们卷入大人的这场龌龊的罪恶。 与叶知夏的想法不谋而合。 但不知道这人什么脑回路,好像除了结婚想不出别的。 这样想,也这样问了:“林先生的认知里,除了结婚没有其他了吗?就不怕引狼入室?” 叶知夏有些怕他对其他人也这么草率,只要能对女儿好就娶进门。虽然原文里他明明单身了一辈子。 车子正好进厂,林驰霄不急着回答。二人一同下车,将孩子送进幼儿园。这时候已经晚了,幼儿园里传出来悠扬的朗诵声音。 孩子们声音稚嫩仿若天籁。瑶瑶和月月手拉着手,对父母挥挥手就一同跑了进去。 周围再没有旁人。 “就算真的抱错了,瑶瑶也不是我亲生的。” 忽然听林驰霄这么说,叶知夏都没反应过来。 林驰霄直视叶知夏,眉眼严肃叫人无法怀疑他得说辞:“你不是在奇怪为什么两年前你家人先知道的消息吗?因为那时候找月月的,是我大哥大嫂。他们得知消息,但还没来得下乡去找就双双意外离世了,那个时候,我还在帝都上大学。后来我得了消息回来,操持丧事,接手生意,安顿好一切后再去接月月,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原文里没有这样的描写。 所以叶知夏竭尽全力才从这些话里理清了逻辑。 “难怪月月才会叫你二嫂为婶婶……” “这件事我从没跟外人提起过。连月月都不知道。跟你摊牌,仅仅是表达我的态度。两个都不是我亲生的,所以我能做到一视同仁。我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原本为了不耽误别的女人,也做好了单身一辈子的打算。但两个孩子都叫你妈,如果你也不打算要孩子,就再也没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了。” 也许这其中还有更多更深层次的考量,但告诉叶知夏这些也足够了。 叶知夏明白自己在常人眼里有多劣势,相信任何人换到自己视角,都无法拒绝林驰霄的一番话。 “再说吧,我们都改各自冷静想想。”叶知夏听懂了他的意思,一时也打消不了他得心思。 事情一下子堆积的太多,让他再想想吧。 没见过市面的农村妇女 叶知夏并不觉得二人是一个世界的人。在她发迹之前,也并不觉得发迹之前跟豪门扯上关系是什么好事。 林驰霄也知道这事急不得,没再继续坚持。而是掏出钱包,将里面所有的钱都掏出来递给了叶知夏。 叶知夏不明白他的意思,又听林驰霄道:“给瑶瑶的。我暂时不会把她带回家,但你不能拒绝我养我的女儿吧。” 确实让叶知夏不好推拒。打眼看那一沓绿色的百元大钞,少说也有两三钱。叶知夏不觉想想自己现在不到四千的身家,最近倒腾磁带赚的那点钱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压下了拿钱的冲动,叶知夏只道:“你给我我也没工夫花。你要是有空,周末带瑶瑶出去玩也一样。你既然是她爸,就不缺给她花钱的时候。” 说罢,叶知夏径直离开去流水线了。 今天来的第二天,开始学着上手了。叶知夏人聪明手也勤快,一天下来就没人能挑出错儿来。 倒是吃到了两口瓜。 是关于老板对象的事情,只说现在那女人天天过来接送老板闺女,只怕是好事将近。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要不是今早老板还跟叶知夏提领证,她差点就信了。 同生产线的大姐还问叶知夏怎么看。 叶知夏头也不抬的摆弄手里的活:“谁知道呢,我新来的说错了也惹人笑话。” 听见的人都笑了,只安慰她放心,老板不是刻薄的人。 一天就这么平静过去,叶知夏去接孩子时候,又瞧见林驰霄抱着月月跟其他人聊天。 月月一瞧见叶知夏就挣扎着要从爸爸身上下来,想要妈妈抱。 这么多人也怕尴尬。叶知夏跟林驰霄对视了一眼,就假装没听见,牵着瑶瑶手就离开了。 同行的陈梅倒是不住的往后看,用胳膊捅叶知夏压低了声音:“我也听人说月月一直管你叫妈,这还是头一次听见。你们真认识啊。” 这倒也不奇怪,叶知夏本来就是忽然被安排进来了,陈梅身为领班不是没怀疑过。 叶知夏知道最近几天就开始有流言了,只是还没形成规模。 “小孩子乱认人还不正常?我村里还有个看谁都叫爸的呢,长大就好了。” 陈梅总觉得不太可信。想了又想,半开玩笑道:“其实她要真喜欢你,碰巧你孩子跟她又那么像,跟她当后妈也不是不行。” 说完陈梅自己都觉得荒诞地笑了。叶知夏也没跟着说下去。 毕竟世人眼里林驰霄是个钻石王老五,哪怕带个孩子也肯定不缺黄花大闺女。叶知夏甭管结没结婚都带个孩子,两人怎么看都没有相交点。 陈梅说的是玩笑话,叶知夏也只当是玩笑。 只是二人没走出去两步,叶知夏就感觉脖子后面汗毛一凉,下意识回过头去。 可人潮涌动的下班期间,也看不出是谁在往这边看。 “咋了?”陈梅挑眉。 叶知夏下意识揉了揉后勃颈:“没事,可能是有蚊子。” 叶知夏没往心里去。等到了家属楼,就跟陈梅分开了。叶知夏依旧想领着瑶瑶去买零嘴。 只是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有“哒哒”的脚步声快步而来。叶知夏拉着瑶瑶本要让路,而那脚步与她擦身而过时候,与沁鼻的香气一同而来的,是不容反驳的一句话。 “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留给叶知夏的是走在前头的一个烫着大波浪扎着马尾,一身白纱洋裙的背影。脚下干净的小皮鞋踩在砖头的甬路上,节奏有些急迫。 叶知夏很讨厌她的态度,只道:“想要跟人说话,就要有最起码的尊重吧。我们应该还不认识。” 前面的脚步一顿,转身裙摆扬起一抹张扬的弧度。叶知夏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不耐。 “我是不想叫人听见给你留点面子。” 叶知夏冷笑:“我实在不知道初来乍到能有什么可丢脸的。” 仔细打量眼前人,竟是那天把瑶瑶惹哭了的时尚女郎。叶知夏稍作思考就明白了,多半就是最近厂子里满城成风雨的那位“厂长对象”了。 消息还挺灵通的。 罗薇薇上前两步,似乎想用气场压叶知夏一头。可惜叶知夏也算见过世面,就那样面无表情的与其对视,一个照面,罗薇薇没有感受到丝毫的优势,反倒是她自己心底升起了说不清的抗拒。 “你……你是寡妇吧,谁给你的自信觉得你能嫁大老板?” 叶知夏气笑了,她不去问林驰霄,问自己做什么? 罗薇薇没有给叶知夏说话的机会,声音高了点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没有依靠总要找个男人养你。可也得先看看自己是谁吧!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同为女人我还是挺同情你的。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别一进城就学的眼高手低的。不然闹出笑话来,也只会让你没脸待下去。能进厂这么好的机会,你何必自取其辱呢?” 只一段话,叶知夏就把她的品行摸了个七八分,她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话语里的高高在上,说不定还要感叹自己人美心善。 这种无意识的鄙夷,其实是最伤人的。但如果是脸小听不得这些的人,反而要被说不知好歹。 可惜叶知夏脸皮厚。 “啊,那还真谢谢你好心了,不过我听厂子里人说,老板那孩子不是挺抗拒你的吗?” 罗薇薇嗤笑,语气轻挑:“那种小屁孩算什么,有她倒霉的时候。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别以为勾搭上那小丫头就能当老板娘了。除了月月以外,林驰霄各方面考量都要娶我,也只能是我。就别怪我没提醒你了。” 叶知夏拉紧了躲在身后的瑶瑶:“那下次可别再把我家瑶瑶认成月月了。” 话音落,却见罗薇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叶知夏想要离开,却被一把薅住胳膊。 “你说什么?瑶瑶?你女儿叫瑶瑶?女主?” 叶知夏心底掀起飓风,可罗薇薇没有功夫管那些,而是紧接着追问:“你是不是姓叶!叫叶什么夏?不可能啊?这时候你怎么可能进城?你……不会也穿来的吧!” 虽然听不懂什么叫穿来的,可叶知夏还是听懂了她也知道原文中的剧情。 苏醒后第一次被恐惧所包裹。越是这个时候,叶知夏越要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精神没问题吧,亏我还当你是个正常人浪费时间。放手,再不放手我找派出所了!” 叶知夏一甩胳膊,罗薇薇就松手了。叶知夏抱起瑶瑶快步离开。 “宝贝以后记得离她远点,她吃小孩!” 被吓到的瑶瑶红着眼眶,似懂非懂的问:“姨姨是大灰狼吗?” “你就当她是!” 叶知夏一路都在分析情况。多少理清楚了些什么。 这女的只怕跟她一样,知道了原书的剧情。这就难怪她缠着林驰霄一心想当后妈了。 【有她倒霉的时候……】 叶知夏心脏猛然一缩。那女人不是想当月月后妈,而是瑶瑶的后妈!她知道真假千金这件事,也知道假千金的下场。 那么如果她真跟林驰霄成了,月月怎么办?瑶瑶又会被她教成什么样? 叶知夏一切的自信来自预知未来,现在忽然得知不是她独有的! 哪里还坐得住? 闷头走了一路,一抬头又回到了厂子门口。 此时下班潮一过,门口门可罗雀。 叶知夏到传达室外敲了敲窗户,里头大爷一脸不耐烦的打开窗户问她干什么。 叶知夏脑袋转得快,举起一脸懵的瑶瑶:“我跟老板接错孩子了,你知道老板家在哪儿吗?我要换回来。” 瑶瑶虽然才进城几天,可小孩子变化快,几天就白了些。老板仔细打量,越看越觉得是老板家的月月,不疑有他。 “那正好,老板还没走呢,还在办公室,孩子估计也在。这一天,孩子还能接错,这老板也糊涂……” 传达室大爷还在唠叨着,叶知夏已经健步如飞直奔办公楼。 办公室没关,林驰霄正埋头写这东西。小月月再窗台前趴着身子写作业。 叶知夏一敲门,父女俩同步回头茫然的看过来。 “怎么了吗?”林驰霄将钢笔转上笔帽站起身。 叶知夏接住扑过来的月月,揉着月月脑袋道:“这里屋子好多,月月你可以给妹妹介绍那些房间都用来做什么的吗?” 月月一脸骄傲:“我都认识的!妈妈不想听吗?” “妈都知道。” 月月不疑有他,拉着瑶瑶就出去了。 林驰霄知道她有事,将门虚掩上,但不耽搁听外面的声音。 “说吧,怎么了?” 叶知夏已经整理好了所偶思绪,深吸了口起。开口先问道。 “你跟我要户口本,是不是想领证。” 林驰霄觉得好笑:“不然呢?” 叶知夏正色道:“那好,厂子里都在传的你对象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原本要结婚了吗?” 林驰霄一脸无奈,但没等解释,叶知夏又道:“她刚才来找我,警告我别自取其辱,我想不明白才来问问你,我怎么自取其辱了?” 听出了叶知夏语气里的恼怒,林驰霄也想明白了前后。 略作思索,两步到了电话前,对叶知夏招招手。 然后当着她面拨出去一串号码,接通后按下了免提将话筒放回去。 叶知夏不动声色的看着。直到电话里传来了苍老却又中期十足的声音。 “驰霄,咋有空打电话了?” 林驰霄清了清嗓子:“秋老,要不是有事也不敢打搅您清闲。就是发生了点事。上回在您那,您不是也说不合适就算了吗?您尊重我想法。” 老人声音顿了一下,有些狐疑的开口:“是这么说来着。我也是看薇薇那孩子不错。不过这种事嘛,也得看你自己。也知道你有主意。” “不瞒您说,我确实有个有意思的女同志,只是人家没这意思,我也不可能满世界宣扬。但今天罗小姐找到人家好一番威风,乱七八糟说一通,人家女同志也没听懂,还误会我是旧社会地主要强取豪夺呢。多亏人家苦出身没见过世面,要是报警怎么也能治我个流氓罪。” 林驰霄说谎脸都不红,抬眸跟叶知夏对视一眼。 ……叶知夏转开了目光。 嗯,她只是个没见过市面的农村妇女。 定亲 林驰霄打电话撒谎不打草稿,但叶知夏明白他在对自己解释情况的同时也在解决这件事。 电话的另一头有些难以置信:“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驰霄故作为难的叹口气,秋老也跟着叹口气:“算了吧,甭管怎么也是她不知道收敛。我回头问问他,叫她给那个女同志道歉!” 秋老给事情做了定性,林驰霄在开口也是为其找补:“也许真有什么误会吧。说不定罗小姐还是好心,她说话语气您也知道,熟悉她的明白没恶意,还会觉得可爱。可村里出来的都自卑,又听不懂那些文词雅句的,可不就以为自己被为难了。” 这话里有话,秋老算是听懂了。 “话可不能乱说,现在虽然不比以前了,可传出去被人说瞧不起淳朴百姓也不好听。算了,我也看出来了你是更喜欢哪种稳当老实的。那你继续加油吧,要是那女同志同意了,我去喝喜酒。不行我再给你介绍。” “那也多亏您上心了。” 电话挂断了,林驰霄舒了口气,紧绷的后背放松了些,这才看向叶知夏挑没。 “满意了吗?” 叶知夏有心嘲讽两句,又觉得没意思。 再想想罗薇薇说过的话,问道:“所以说,你想跟我结婚,也是为了躲长辈给你安排的婚事?除了跟我结婚外就躲不开了?” 林驰霄没有否认:“如果这让你感到不适的话,我道歉。” 就像之前说的,林驰霄本身做好了一辈子不结婚的打算。但罗薇薇利用秋老,乃至更多手段压着林驰霄娶她。 逼得林驰霄不得不将目光落在了各方面都很干净的叶知夏身上。 见他还要开口,叶知夏先一步道:“那我们领证吧。” 林驰霄:? 叶知夏很满意他的惊讶,斟酌着言语道:“其实我也是不婚主义者。” 这还是原文里面未来才有的新鲜词。但相信林驰霄听得懂。 “但像你说的,我也不反对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我们结婚是不伤害孩子最好的办法。另一方面,我也想把我的户口从那个家里迁出来。你应该对我家大概了解,知道那个难度。” 叶知夏离开时候不是没想过,可农村的人情社会由其重,只要叶家不松口让她分出去,那么不仅村委会不会给她介绍信,乡里也不会轻易给她分户口。 原本都打算过几年再说了,现在完全可以提上日程。 “迁户口……”林驰霄略有所思,“那也不急于一时。给我一点时间,我把最近的事情忙过去,那边的事情我会一口气解决。” 叶知夏含笑:“确实,你身为父亲也该亲手给你女儿讨回公道。” 两年前的恶意调换,这两年对瑶瑶的诸多苛待,哪里是叶知夏那一盆脏水就能偿还的。只是眼下没时间罢了。 她说的坦荡,林驰霄有些复杂的看着她,但还是许诺道:“你放心,就算是这样。我也会会承担作为丈夫所有责任,不会让你吃亏。” “这个不重要,”叶知夏最不信的就是身为丈夫的责任,“我们既然是各取所需,就不应该累赘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各自解决了困境以后,让两个孩子好好长大。往后你要是有了想娶的人,我也不会为难你。人一辈子很长,不该用虚无缥缈的责任就绑在一段婚姻里。” 过于清醒的一句话,叫林驰霄将更多的话咽回了喉咙里。 回答叶知夏的,是一段漫长的平静。 长到叶知夏都要怀疑自己说的是不是有歧义了。 却忽然听林驰霄开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婚姻存续期间,就算是契约精神,我们也要扮演好各自的角色。” 这正是叶知夏所想的。 “如果有什么欠缺随时指正,”叶知夏伸手过去,“那么合作越快。” 接触道林驰霄的大手,叶知夏指间被烫了一下,那只手有着预料之外的炙热。 “合作愉快。” 手一触即离,又听林驰霄道:“如果是从这一刻开始的话,就算没领证,应该也可以做一些事情了吧。” 叶知夏挑眉:“说说看。” 林驰霄眉眼有些不自在:“方便搬到我家里吗?” 这就同居了? 逻辑上倒也说得通,瑶瑶是林家的孩子,知道流落在外当然恨不得立刻接到家里。 但是不是草率了点…… 又听林驰霄道:“不用勉强。我也没有别的心思。最近我说忙,你应该没有概念。但如果能将月月照顾周全,我也能放开手脚尽快解决。” 林驰霄都被逼的带着月月在单位工作了。可再乖的孩子也免不了分心,那效率就一定会打折扣。 叶知夏明白了他的顾虑,当即道:“那我带走月月吧,这期间我照顾的话,她应该不会排斥我。等你忙完了再安排我去你家的事情。” 林驰霄连女儿都没办法照顾,多半也没空安排叶知夏。叶知夏还不想一人进原文里那个狼窝一般的林家,至少等林驰霄有精力再说。 林驰霄有些犹豫,叶知夏抬手摊开手掌。 林驰霄看着那明显偏小的手不明所以。 “两个女儿都在我这里的话,你确实该掏抚养费了。” 林驰霄毫不犹豫的再度掏出钱包,将早上没能交付出去的一沓钱放在了叶知夏的手心里。 “那就交给你了,不要舍不得花钱,除了月月和……瑶瑶,你也要在自己身上多花一些,比如买些衣服首饰什么的。明早你再来一趟吧,我给你张存折。” 他得反应有些莫名其妙。叶知夏说带走月月他犹豫不决,一听见要钱就成了散财童子。 也许这就是当大老板的觉悟吧。 说清了这些,叶知夏从办公室里走出去,只觉得呼吸都清明了。 都解决了。 她不用跟孩子分开,也没有失去任何一个。 她其实无心干预林驰霄的好姻缘,只是他娶谁都行,但不能是那个知道原文剧情的人。 这一世,她两个都要保护好。 “月月!瑶瑶?过来!” 俩孩子在走廊的尽头蹲在那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听见这边声音,就扔下了手里的小棍子争先恐后的跑过来。 叶知夏一手压住一个崽崽的脑袋,蹲下身子捏了捏月月的脸。 “月月想不想跟妈妈睡?” “要!” “不要!” 叶知夏没忍住勾了一下瑶瑶撅的高高的嘴:“这么不愿意啊!你不想跟姐姐一起睡吗?那月月呢?” 月月福至心灵的一把抱住瑶瑶:“我要跟妹妹一起睡!一起睡嘛,我给你抱暖暖。” 主语一换,瑶瑶的小脑袋瓜就跟不上了,很快就被妈妈和姐姐的人甜言蜜语糊弄的北都忘了。 叶知夏抱着一个孩子进的厂子,出去时候一手拉一个。门卫大爷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瞧见人抬了抬眼皮,下一秒整个人站了起来、 用力的揉了揉眼皮。 咋变两个了? 月月还记得叶知夏,哪怕少了两年的相处,母女俩在一块也没有丝毫的隔阂。 叶知夏的心态转换的也很顺畅。甚至有一种当初明明就生了一对双胞胎的错觉,就不存在什么亲不亲生。 左右手各牵着软软的一团小手,只觉得走路都轻飘飘的。 “爸爸不来跟妈妈住吗?”月月跟着叶知夏一路到了家属楼,四下看哪里都稀奇。 “那月月现在就开始想爸爸了吗?”叶知夏反问。 月月倒是摇头:“没有哦,爸爸本来就经常出去买好吃的!他不出去月月就没有好吃的吃了。” “那咱们不管爸爸,妈妈给做好吃的!” 一家三口直奔菜市场。买了一大包菜,回来路上两个小家伙争着给拿东西,隐隐有比谁拿得多的架势。 有人认出来了月月,看了好几眼都不敢确定。 “你是新来的那个小叶吧!这不是厂长闺女吗?别说,站一起看着就是像。” “老板忙,我替着带两天。” 看过来的几人无不称奇,还没见过老板讲闺女交给谁过。 但因为不熟,也没人细问。倒是纷纷给叶知夏塞东西,都是菜市场新买来的,仨瓜俩枣的不值钱,一口一个给两个孩子。 这一路回家,叶知夏都差点拎不动了。 月月很习惯被各种投喂,有人给抓了一把开心果,瑶瑶不会吃,月月就坐在小板凳上剥一颗喂给她。 “月月天天都有人给你好吃的吗?真好。”瑶瑶再傻也明白都是冲着月月来的。 月月又投喂了一颗:“爸爸说,外人是不会随随便便对别人好的,越是要塞给我好东西,就一定想从我口袋里掏走别的。跟爸爸出门的话,他都不让我拿的。” 瑶瑶嚼着香醇果仁儿的嘴巴一顿,直接咽了下去,就沉默的看着月月。 看的月月有些心虚:“怎么了?” “那你给我那么多好吃的,还不是想掏走妈妈。” 月月哪里承认,立刻强调道:“爸爸说的是外人!妈妈怎么是外人!你还叫我姐姐呢!也不是外人!” “那什么是外人?” 月月也说不清,再聪明的脑袋瓜也转不过来了。 叶知夏被俩崽崽萌的快流鼻血了,伸手将月月松垮的马尾揉乱:“ 爸爸妈妈让你们远离的就都是外人,不要理会。” 说罢也不给她们追问的机会,将买来的菜稍作整理,一人分一个小盆,帮忙洗菜和摘菜。 瑶瑶在叶家没少做这些,但月月完全陌生了。等瑶瑶熟络的剥开葱叶子的时候,月月还拿着豇豆晃着发呆呢。 要孩子? 叶知夏也没插手,月月不会,自然会跟瑶瑶交流着来。让小孩子自己慢慢相处去。 将地瓜清洗干净打了皮,今天还买了一些不值钱的小杂鱼。最大的也不超过手指长。都是河里一网下去最不值钱的杂货,条件好些的都不稀罕吃。 叶知夏很耐心的一条条挤出内脏清晰干净,再用盐和料酒腌一下。 两姐妹收拾好了,一左一右的探脑袋往厨房里头看,瑶瑶小眉毛紧紧皱起:“好腥啊。” 叶知夏也没说话。烧了一锅油,将裹了薄薄淀粉的地瓜炸熟,放在一旁备用。锅里只留一些底油,将小鱼均匀的铺在上头,小火慢慢煎熟。两面金黄不算完成,火候时间要更长一些,让边缘微微发黑,满屋子都是鱼焦香滋味的时候就可以出锅了。 鱼剩下的油就扔下去一点红辣椒跟豇豆炒了。辣椒中和了鱼腥味,会给豇豆覆盖一层别样的肉香。 感觉到身后有动静,就瞧见月月领着瑶瑶蹑手蹑脚的在身后,眼睛发亮的看着那刚煎好的鱼。 被抓到也不尴尬,就扬起大大的笑脸:“妈妈这个好香!” 叶知夏用筷子一人喂了一条小鱼。鱼骨被炸酥了,小孩子吃也没问题。听这俩人嘎吱吱嚼着,又将二人轰出去。 “乖,洗手收拾一下桌面。” 锅洗干净了,葱花炝锅,将一把青菜炒断生后再添水加作料。面粉用水和成面糊,朝着水上的锅边淋一圈,等面浆熟了再铲进汤里, 熟了后不多不少,正好做了三碗。 端去饭桌,俩崽崽就背着小手乖乖坐那里。 “你们先吃。”叶知夏回头刷锅,白糖添水熬糖浆。等糖浆发黄,泡沫绵密时候放入炸熟的地瓜翻炒出锅。 地瓜金黄裹上糖浆,多了一层琥珀一般的光泽。这次的拔丝地瓜比以往都要成功。忙端出厨房,再看两小家伙动作都没变,齐齐的看过来。 “不是说先吃吗?”叶知夏低头看,筷子都没分呢,抬手给二人分了筷子。 月月理所应当道:“可是妈妈还没吃啊!做饭的人不跟吃饭的人一起吃,会失落的吧。爸爸是这么说的。” 叶知夏不禁刮了一下她鼻子。 拔丝地瓜比较粘,对小孩子而言有些难夹。叶知夏加起来一块,看着丝长长的拉起,心底升起说不出的吃成就感,先给两个崽崽分了。 瑶瑶吃的急,烫的眼圈发红也舍不得吐出来。 “好吃!妈妈做的比席上的还好吃!” “那就多吃点,这个剩了可不好吃。” 瑶瑶喜欢拔丝地瓜,这是一次村里吃大席时候偶然吃了一次,从此就念念不忘。叶知夏也是因此特意拜师学的。 而相比之下,月月从不缺这一份甜蜜,只对那一小盆煎鱼情有独钟。像只小猫儿一般,一口接着一口吃着。 “喜欢吗?”叶知夏柔声问。 月月连连点头:“妈妈做的最好吃!别人做的都不是这个味道!妈妈天下第一厉害!” 这一番彩虹屁吹得叶知夏有些感性。这道可以用朴实来形容的煎鱼,是叶知夏为数不多能记住的亲女儿的喜好。 就跟那个叫暖暖的布娃娃一样,月月虽然忘记了三年前的所有,可一些喜好还是刻在了基因里,没有随着时间消失。 一家三口都吃圆了肚皮。吃过了饭,叶知夏刷碗,俩崽崽写完作业就洗漱躺床上了。 天渐渐黑了。叶知夏收拾干净回卧室,就听见月月正拍着瑶瑶的胸脯,有模有样的给妹妹讲故事呢。 叶知夏好笑的听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讲的是《狼牙山五壮士》。 “这是爸爸给你讲的吗?”叶知夏过去,两小只就给她让出了半个床。 月月点头:“爸爸在家都会讲,妈妈也要听吗?” 瑶瑶是几乎没听过睡前故事的,此时正听得津津有味。 叶知夏一只手抱住两个女儿,含笑道:“那继续吧,我听着呢。” 这一夜窗外月朗星稀,蝉鸣依旧。 但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次日,叶知夏一手领着一个娃娃去幼儿园十分扎眼。叶知夏也大方承认了月月自己带着。不过抱错这件事,林驰霄还没有给出意见,叶知夏也不会随便跟人提起。 孩子进学校,叶知夏等了一会儿才见到陈梅。将事情报备了一下,暂时就不去班上了。 陈梅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一时有些复杂。 “行,线上我再安排旁人。你啥时候回来跟我提一嘴就行。这还是头一回看见老板把孩子托付给别人。要不咋说你闺女跟月月那孩子像呢,就有这个缘分。” 这话叶知夏听多了,倒也没什么想说的。也是这时候,听见了大门口那边有骚乱声。 没人不爱看热闹的,一些原本要进厂房的都围了过去。叶知夏二人也顺势往那边走。 等凑近打眼一看,叶知夏就笑了。熟人。 罗薇薇正一脸恼怒的跟传达室大爷急头白脸的对峙着。 “你胡说八道什么!好好的我怎么就不能进了?是不是干腻了!现在打电话给林大哥!我不信他真能不让我进去!” 老大爷也知道这祖宗不好惹,说的话也客气:“不让你进是厂长今早特意安排的,让你进去才是我干腻了。你这小同志也别难为我啊,我就是个看大门的。” 罗薇薇哪里买账,抬腿就要硬闯进去:“我就直接去他办公室问他!跟秋老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没我他生意都做不成,我不信他敢这么对我!” 叶知夏想到了她昨天信誓旦旦的那一番说辞,还有林驰霄跟所谓秋老的那一番话。 想来是一心扑在林弛霄身上,罗薇薇还不知道秋老松口的消息。 这也算丢了大人了。 叶知夏看够热闹就想走,却不想罗薇薇从一众交头接耳的工装人群里一眼看见了一身休闲的叶知夏。 “那个叶什么夏!你站住!我昨天话还没说完呢。” 叶知夏没理会的往前走,罗薇薇也顾不得进厂了,就其紧追不舍的追着叶知夏过了一条大街。 等走出了人堆儿,罗薇薇声音也高了八度:“你站住,怕我干什么?我跟你说的不都是好话?” 好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 叶知夏见躲不过,回过身子抱着肩膀看她:“大姐,咱俩没仇吧。昨儿我没报警,是看你一个女同志给你留点面子。今天我连班都没上,又怎么你了?” 罗薇薇步子一顿,显然不适应叶知夏这个态度。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半晌才试探性的吐出来一句: “宫廷玉液酒?” 叶知夏凝眉:“一百八一杯?” 罗薇薇差点原地蹦起来:“我就说你也是穿来的!不然好好的山沟沟里不待进城干什么!你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 这样的措辞让叶知夏十分不适,开口就更不客气了:“你又发什么疯,不就是今年春晚里的词儿吗?你哪年的脑袋,真以为农村就没电视了?” 罗薇薇表情一僵,低声嘀咕了一句:“咋偏偏就是今年的……” 说罢又试探的问:“那改革春风吹满地?” 叶知夏不吱声,罗薇薇又问:“08年奥运会?” 见叶知夏要走,罗薇薇算是彻底打消了怀疑。 “走什么!我话没说完呢,懂不懂礼貌!”罗薇薇眉眼精亮自顾自的说着,“我说了我可怜你。你一个人带孩子没少过苦日子吧。领着孩子哪个男人要你?我觉得我跟瑶瑶那孩子还挺有缘的。孩子给我养吧,我给你一笔钱,再给你介绍个对象。”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听这话,最多觉得罗薇薇是个精神病,人疯了才说得出这种话。 可知道原文剧情的叶知夏,只感受到了几乎不掩饰的自私算计。 瑶瑶是所谓的真千金。那么在身份曝光之前,谁对她好就等于种下了一颗结金蛋的树。孩子越小,将来的果实就越大。 罗薇薇知道未来的剧情,他就是奔着千金父子来的。所以林驰霄是目标,瑶瑶也是! 罗薇薇能自私的说出这样的话,当然也不可能会设身处地的去想叶知夏的想法。 “你别看我年轻就觉得是骗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没等她继续嚣张的说完,叶知夏一嗓子就喊了出来。 这附近只是人少,但路过和楼上的人也不少,这一嗓子喊出去,至少二三十双眼睛都看了过来。 “抢孩子了!大家注意了!这女同志抢孩子!” 有领孩子路过的老太太,直接把小孙子抱在怀里了。 罗薇薇被这么看着,也知道丢人,恼怒的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自己说要我孩子!我跟你非亲非故的,都不认识你,你上来就要孩子!不是抢孩子是什么?还说你爸是大领导,大家快来评评理!你家里有领导拐孩子也犯法啊!”叶知夏边说边退,注意着周围人的表情。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楼上的窗户也一扇扇打开,探头看这个热闹。 最近人贩子猖獗,坊间不乏当街抢孩子的传言,大家对这个都打怵。可瞧见拐子是这么个穿着体面的大姑娘,就更觉得有意思了。 罗薇薇丢不起这个人,转身就要走。 可他要走,周围人热闹还没看够呢。一个老太太将人拉住了,一脸兴奋的问:“咋的好好的要人孩子呢?是你不能生还是孩子没了?” 抱小孙子的立刻附和:“就是啊,生不出来想抱一个去福利院啊,去医院门口守着也行啊。哪有当街抓个人就跟人要孩子的啊!” “哎?你不是食品厂那个厂长对象吗?咋生不出来啊!这可是大事,我听说那谁家有秘方,专门治不生孩子的。” …… 人越来越多,后来的人没听见叶知夏先前喊得什么,只听见不能生。三两句话的功夫,瞎话就彻底传开了,更有热心大娘给出主意该咋办。 没两句话罗薇薇就彻底破防,尖锐的嗓子将周围一圈骂了个遍。 混乱中叶知夏压低了身子可算甩开了这么一个烦人精。就近去站点上了公交车。 这进城以后得日子还真红火。 车祸救人! 叶知夏直奔最繁华的那几条街。 跟林驰霄摊牌后,继续在厂子里干活意义就不大了。现在最多挂个名。后头假结婚的事情还有很多,在这之前,叶知夏还是该尽快找找来钱的路子。 这世道,有钱才有主动权。 四处闲逛去想想能有什么灵感,顺便也买些东西。换洗的衣服,耳环戒指一类的小配饰。 崽崽们不能忘。路过卖童装的,还特意买了两套一模一样的浅蓝色裙子,和一模一样的小发卡。 既然都说她俩像双胞胎,叶知夏就特意把她们往哪个方向打扮。 路过金店,又进去看了眼银镯子,找来找去的,才找到一个跟瑶瑶手腕上那个七八分像的小一银镯,痛快的掏钱买下来。 给孩子买的其他东西,用的都是林驰霄这个爸爸的钱,只有这个,是叶知夏花自己钱买的。 原本的那个小银镯其实就是月月的,只是后来叶家的大孙子出生,就被张翠花要去了。叶知夏拿回来给了瑶瑶,现在,再给月月补一个。 不值什么钱,却有独属于叶知夏的意义。 小心的用一块软布包起来又套了个塑料布揣进口袋里,叶知夏准备做公交车去下一站再逛逛。 站点等了一些人,附近还摆了一堆水果、瓜子一类的零食摊子。 叶知夏犹豫着要不要卖一些,又觉得路途遥远太重了,家附近的菜市场也能买到。 正想着,就瞧见一个橘子摊前的身影有些眼熟。 “姨啊,我在你这买点橘子你找个零行吗?” 见摊主点头,那身影纤瘦窈窕,弯腰捡橘子,引得附近几人都忍不住偷瞄过去。 叶知夏两步过去到她身后,含笑插嘴:“不买点李子啊。” 那人头也不抬:“我不爱吃李子……” 反应过来一回头,瞧见叶知夏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叶知夏!” “小吴迪!” 竟是初中同桌,当时班里一男一女两个叫吴迪的,她当时小个子,就都叫小吴迪。 那时她们很要好,但中考之后就分开了。谁能想到就在闹市街头偶遇了。 吴迪一把抓住叶知夏的胳膊,激动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用力的拍了两下:“你也来市里的!哎呦,这一看混得不错啊。” 叶知夏想想过往,只剩下苦笑。 现如今多年重逢,难以置信之余,记忆深处好多事情都翻涌出来了。 “我就算了。一早就听说你在市里当护士,我还以为以后见不着了。”叶知夏努力回想在乡里卖货时候零碎听见的消息,有些感慨。 吴迪一摆手:“在哪儿当都一样,就那点死工资,还不够交房租的。你呢?我听说你结婚有孩子了?” 这多半是听同学的以讹传讹。 “没有,”叶知夏压低了声音没有瞒着,“我是单身生的孩子。” 吴迪一怔,这事在村里是被人瞧不上的。吴迪显然不是个思想多保守的人,脸上表情怪了些,半晌伸出了个大拇哥: “厉害了!我都没那个胆子。” 俩人相视一笑。能成好友,当然是有相似的地方。 “等有空我带来给你看看,都说比我小时候好看。” 公交车来了,但俩人都没了坐上去的打算。吴迪拉着叶知夏的手不撒,一块往前走。 “谁能想到在这还能遇见你。走了走了,今儿姐说什么也安排你。咱吃火锅去。” “那也该我请你,别推,东西撒了……” 俩人笑闹着往前走,公交车启动缓缓离去。 没了遮挡阳光的庞然大物,叶知夏眼睛被晃了一下,眸子猛然睁大。 生生看见一辆超速的车横冲而来,直直将一行人撞飞了出去! “我艹!” “撞人了!” 吴迪被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回眸看一眼叶知夏。 叶知夏拉住她手腕:“过去看看!” 叶知夏前不久就因车祸住院了几天,有些见不得车祸。 那边撞人的车匆匆停下来,但也没人下来。而被撞飞出去的那人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好像没气了。” “腿还动呢。” “那是没死透,但估计也救不回来了……” 吴迪上前先将人疏散开:“麻烦让一让,我是护士!让我看看!” 人群立刻让出来一个通道来。 二人快步走上前,吴迪蹲下身子先摸了伤者脉搏,又看了看瞳孔。 叶知夏见到她松了口气,就知道还有救。不觉多看了两眼,总觉得眼熟,这是今天第二回了。可这次究竟是谁,怎么也想不起来。 走出人群到路中央准备拦辆车救人,就瞧见不远处停着的肇事车上下来个女人。那女人年纪不大,盘着头衣着光鲜,一脸焦急的往这边看。 发现叶知夏在看她,脸色一变回头上车了。 叶知夏福至心灵的喊了一声:“别让她跑了!她要跑!” 人群反应极快,就有两个大哥跑了过去。那开车的显然慌了,一脚油门踩下去,险些撞到人,急打方向盘一阵轮胎摩擦声音后,又撞上了围栏,这下彻底动不了了。 险些被撞到的大哥脸都红透了,气血上涌的狠砸车窗,一连串的国骂出口,半条街的人都能听见。 叶知夏瞧见有交警骑摩托过来了,立刻往车那个方向指:“警·察同志!撞人的在那边,准备逃逸来着!不能让他跑了!” 交警对叶知夏点点头,上前堵住了那车,敲车窗语气冷硬的让里面人出来。 叶知夏见人跑不了了,舒了口气,继续拦着别的车。但接连拦下两辆车都开走了。 身后是救人的加油打气声音,叶知夏额角见了汗,再度拦下一辆面包车时候,叶知夏开口道: “大哥,有人出车祸了,你送人去医院我给你两百块钱行吗?救人要紧!” 伤者看着眼熟,虽然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但叶知夏也为了这个人心急。 大哥看见成群的人围着多少猜到了。犹豫了一下,颔首道:“有的救吧,别死我车上就行。” 叶知夏道了谢再回头,听见的是一阵欢呼声。 吴迪起身,穿越人群与叶知夏对视一眼:“呼吸正常了!” 叶知夏忙到:“我也找到车了!送人去医院吧。” 吴迪点头,招呼着力气大的人帮忙将人抬起来。 众人乱中有序的抬着人。叶知夏让开路,又看向肇事者那边。 瞧见那女人又下来了。低着头听这交警的训斥。叶知夏总觉得有些怪异。 哪里呢? 心烦意乱的再回头见吴迪等人抬着人上车,忽然反应过来,对着交警喊道:“不对!警·察同志,不是那女的开的车!刚才我看见她是从副驾驶下来的,她是顶包的!” 那女人慌乱的立刻高喊着:“你别胡说八道!人就是我撞得!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他才十岁!怎么可能开得了车!” 交警看一眼叶知夏,朝着车里看去。 吴迪看着众人将人安稳的放到了面包车后座位,回头拉了一把叶知夏。 “一起去吧。就送去我上班的那个医院。” 叶知夏被拉着做上了面包车副驾驶,车子开动的那一刻,忽然瞧见交警从车里拉下了一个小男孩。 那小男孩正好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叫人毛骨悚然的阴郁。 ……! 那一瞬间,叶知夏什么都明白了。 “叶知夏!叶知夏!” 叶知夏恍然回神,透过后视镜看向吴迪:“怎么了?” 吴迪不知道叶知夏此事心底的惊涛骇浪,只是带着几分庆幸的道:“你不觉得这人眼熟吗?” 叶知夏魂不守舍的回了句:“可能是哪个同学?” 换来的事吴迪一阵嘲笑:“咱俩多大本事跟他是同学啊。” 叶知夏一脸莫名,吴迪吐出了个关键词:“神武大帝!” 叶知夏一怔,恍然大悟:“五王爷!” 是去年火遍大江南北的电视剧,就算叶知夏没怎么看过电视,也对这个如雷贯耳。五王爷是里面一个人气颇高的配角,长得好人也温柔。叶知夏还遇见过不少人买他的海报。 谁能想到他们今天救得就是他!世界也太小了。 仔细搜寻以后的记忆,印象里这人车祸后瘫痪十多年后身亡。那时候还上了全民级别的论坛热搜,全网吊念。 那时候用的还是五王爷的剧照。 而在原文里,就是个连姓名都没有,被一笔带过的工具人。 那个年仅十岁就开车撞人的,不是别人,正是未来会将叶知夏和月月一起卖进山区的原文男主! 将一切串联起来,叶知夏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嵌入肉里。 撞得竟然是他!而且所谓男主还想肇事逃逸!这种人竟然还是主角,原文里的视角,男主竟然是该被怜悯的可怜孩子! 难道在作者眼里,一个前途无限的演员被撞成瘫子,就远远比不上男主后面纠结十年的心理阴影? 车子停下来,叶知夏才意识到到医院了。 市第二人民医院,吴迪先下车直奔急诊,很快就带出来人,将人小心的放上转运床,一路绿灯直奔急救。 叶知夏这才掏钱,但手伸进口袋里就是一怔,给月月的手镯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回头去看车座周围也没发现什么。 “咋了妹子?”司机好奇的问到。 叶知夏摇摇头,生怕说出来司机误会。 掏钱抽了两张百元大钞递过去:“麻烦你送人了。” 司机却没收,连连推了回去。 “哪能要你钱。我是怕人死车里晦气。可我这救了人,是大功德。你不是他亲戚吧,那就不能收你钱。听你们说,这人还是演员呢!不会是大明星吧!那我是不是能上电视了?” 找回镯子 大哥可能有什么信仰,但也确实做了件好事。 叶知夏没有跟他争竞,简单回答了后,就先去了急救室。 没瞧见吴迪人,半晌才见到她换上一身手术服带上护士帽回来。 叶知夏没看明白,吴迪也是一脸生无可恋:“他们说我做过急救更了解情况跟,跟着一起进去帮忙。你说这叫什么事啊。你等我呗,有点害怕。” 叶知夏有些好笑:“都多少年护士了害怕这个,你进去吧,我等你。” 有护士从急救室里出来,皱眉问吴迪等什么呢,吴迪忙进去了。那护士也没急着回去,看向叶知夏道:“你们是家属吗?要是家属去缴费一下,一会儿人还要转手术室,需要签字。” 叶知夏解释自己是救人的,护士语气客气了些:“那有条件最好还是垫付一下吧,不然有的手续不好走。” 叶知夏也不懂这些,她这么说,就去缴费那边了,正好要给司机大哥的两百块钱垫付了医药费。反正那人是演员,也不怕这两百打水漂。 急救了半小时后又转了手术室。 这回吴迪不用跟着了,眉眼舒展开,脸上都多了几分好气色的红晕。 光是看她表情就知道没事了。 “没事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叶知夏知道他们救人及时,但梦里头这人可是瘫了十几年。 吴迪摇头:“人家主任医师都说我方法得当,算我立功了。不然送过来再救都不一定能这么顺利。现在最多伤筋动骨一百天,养个一年半载就好了。” 好歹做了件大好事,吴迪的激动的有些亢奋。 吴迪开始说自己怎么施救的,叶知夏也听不懂,跟着司机大哥一块各种夸。 正说着话,就听见有脚步声过来。三双眼睛看过去,就瞧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迈步过来。 “你们好,请问个刚刚发生车祸的先生是在这里抢救吗?情况怎么样?” 吴迪凝眉,有些拿不准这人是谁:“我们救得,您是?” 男人三十出头的模样,五官坚毅俊朗,眉心一个深深的川字,瞧着可能比实际年龄更成熟些。 “你们好,多亏你们的见义勇为。我叫顾正阳,是我治家不严叫妻儿撞了人。现在伤者家属还没来吧。我这过来也是想积极弥补错误。” 顾正阳……应该是原文男主的亲爹。 叶知夏立刻强调道:“撞人的是你儿子,当时大家都看见了。一个才十岁的豆大孩子把车开那么快。” 吴迪怔了下,其实她并不知道,但叶知夏这么说,她也跟着点头。 顾正阳脸上多了一抹难堪。 “说到底还是我管教不严,也无话可说。不过事情还需要解决。我也会尽全力让受害人满意。先这样吧,家属不是还没来吗?我去缴费。” “我垫付了。”叶知夏道,“还是等家属到了再谈赔偿什么的吧,现在都是纸上谈兵。” 听见她垫付了,顾正阳也十分上道的掏出钱包,从里面掏出来一沓百元大钞。 “这钱该我来掏,你们救了人也是在帮我。这钱您收下,等事情解决还有重谢。” 叶知夏只抽了两百块钱:“我就掏了这两百,救人的是我朋友。现在给钱就算了,等事情解决再说吧。” 人还没出来就急着拿钱,难免落人口实。 顾正阳不再说话,吴迪贴近了叶知夏,用胳膊肿碰了碰压低了声音:“这人气场好强啊!姐妹你更强,我都不敢说话。” 叶知夏在梦里也算见过大场面,何况都要跟林驰霄领证了,还不至于瞧见个条件好的就不会说话。 眼下瞧见了小男主的父亲,这几句话的功夫其实又理清了不少。 原剧情里,小男主因为不想母亲离婚,就飙车逼着母亲同意留下来。结果撞了人。 且撞人没人拦着,逃逸成功。母亲顶罪后也没人怀疑。这一段剧情不仅是说明了小男主的童年阴影,还有一段跟月月的孽缘。 因为母亲去顶罪后,小男主不清楚事态发展,就没头苍蝇似得的躲了起来,好死不死的就在盛夏食品厂附近。意外吓到了小月月。 月月一嗓子喊出来,小男主就被抓了。从此他记恨了月月十几年。而原文里,顾正阳不知道实情,真以为是妻子撞了人。原本不同意离婚的他,为了自己的羽毛也同意离婚了。 妻子坐牢,顾正阳受到影响生意做不下去,就带着儿子和全部家当去了香港。之后就赶上了香港回归的风口,一路扶摇直上成了一方资本巨鳄,长大后的男主风光回大陆,成了官方都要小心对待的存在。 叶知夏看向吴迪。梦里没有她的出现。按照原本的发展,她换了零钱就会坐上公交车,与车祸失之交臂。 也正是叶知夏与其相认,谈话间耽搁了这几秒。没有坐上公交车,让吴迪及时救下受害人,让其没有了瘫痪床上十年的悲剧。 而小男主也没肇事逃逸,父亲也知道了真想。 叶知夏的一念之差,好似煽动翅膀的蝴蝶,足够在不远的将来煽动一场飓风。 小男主的人生,从此就不一样了。 一种前所未用的快慰充斥着叶知夏的心海,也就没了继续跟顾正阳周旋的心情。 压低了声音对吴迪道:“应该没别的事了,我还要回家做饭,家里还有孩子。” 吴迪本想拦着,听见有孩子就不好多说了。 “这样啊……那留个电话吧,你等一下,我去拿纸笔。” 俩人互留了电话,吴迪留的是单位电话,叶知夏留的是厂子传达室的电话。 之后不再多言,叶知夏出门乘坐公交车,先回车祸现场。 还是有些在意那个小镯子。车里没有,也许是救人时候混乱丢了。 虽然明白,那银镯子虽然克度不重,也值三四十块钱,任谁捡了估计都拿家里去了。 可这一天混乱下来,叶知夏怎么想都舍不得。 下了公交车,瞧见那边地上的血迹还没清理,还有人三三两两的说着话,隐约能听见“十岁孩子”一类的关键词。 叶知夏一时不知道从何找起,就去找摆摊的阿姨:“麻烦问一下,有人捡到银镯子吗?不大,就是小孩带的那种。” 摆摊阿姨仔细打量叶知夏的眉眼,答非所问道:“啊,你是救人的那个吧!哎呦,回来干啥啊,刚才还有记者拍照来着,听说去医院了,就跑去医院采访了。你这好歹是见义勇为,在医院带着等采访还能上报纸……” 叶知夏一脑门子黑线,转头迎面吓了一跳。 身后是个模样四十出头的阿姨,穿着十分体面,一身驼色风衣衬托身段极好,看打扮,就是往后十几年都不过时。 叶知夏被吓到的是因为这张脸,险些以为看见的是那便宜亲妈钱素云。 但也只是一打眼的像,这人显然过的是好日子,皮肤白净,皱纹也不多。如果是钱素云十年前再白净些,那还能勉强说会认错。 但现在看,也只是像而已。 “闺女,你找银镯子?” 叶知夏整理好心情,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对,一个塑料袋里,用布包的。还是老年间的手艺,是我新买的。” 阿姨顿了顿吗,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塑料袋:“你看看是这个吗?” 叶知夏其实做好彻底丢了的准备,没想到还能找回来。连连道谢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可不就是新买的那个。 “是这个!我以为找不回来了。” 见她开心,阿姨笑容也温柔了许多:“不是我捡的,是有个大姐,捡到后还等了半天。就是家里离不开人,还四处找人帮忙拿着等你回来。说你是为了救人丢的东西,不能叫好心人寒心。” …… 叶知夏一时说不清什么情绪。经历许多的她太明白世态炎凉了。也正因如此,忽然听见这么一句,心里暖的发酸。 “怎么说都是好人多。不管怎样,也谢谢您送还给我。这是给我闺女的,丢了还真不好交代。” 见阿姨若有所思,叶知夏也没耽搁时间,做了道别后拎好了这一天逛街的收货,乘坐公交回家了。 这一天不够折腾的,下车时候都觉得一阵腿脚发酸。 将东西放回家,还是强打精神去了厂子传达室,给吴迪通个电话。 吴迪那边仍旧难掩激动,开口就是一阵可惜:“你走早了啊叶知夏,你刚走没一会儿记者就来了,家属也来了。那闪光灯晃得我眼睛都发黑了。我也有上报纸的一天,哈哈哈哈……我可没忘记你,提你来着。家属要给我钱,我也说你没在,功劳不在我一个人身上。够姐妹义气吧!” 叶知夏习惯了死气沉沉的,还是头一次从女儿以外的人身上感觉到这么鲜活的朝气,不觉也顺着她说话。 “那是当然,咱俩谁跟谁……没事就好。对了,开车撞人的怎么样了,你有消息了吗?” 吴迪想了想:“没啥吧,就是听说在派出所呢。撞人的才十岁,也不知道会不会进少管所。过来的孩子爸爸应该是做生意的,有些钱,态度也好,看受害人家属也没打算深追究,也许赔钱事情就过去了,主要看人恢复的怎么样。” 确定了这些,叶知夏也算松口气。 “对了,好像这两天电视台的人也有可能来,你到时候过来?” “再说吧。”叶知夏对这个兴趣不大。 两人又聊了两句后,叶知夏就回去做饭等放学了。 小男主在派出所蹲着,就永远不会再吓到她的小月月了。 那样的天生坏种,最好这辈子都被跟她宝贝女儿们有丝毫交集。 见义勇为奖 见义勇为上报纸这件事,原本叶知夏是想低调的。 一来她不是主力,她最多调动全场,但真正出力救人的是吴迪。 二来她也怕一上报纸出了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做饭的时候,今天的事情反复再脑海里翻来覆去的。等时候到了去接俩孩子,叶知夏的想法已经完全不同了。 一手拉着一个崽崽,叶知夏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问月月:“月月想不想爸爸?” “不想!妈妈想爸爸了吗?” ……叶知夏笑骂一句小没良心的,示意俩孩子别出声,轻轻敲响了门。 半晌才听见里面有些沉闷的“请进”。 林驰霄愁容不展,才一夜的功夫人都少了精气神。 “我以为不用照顾孩子你能轻松点。”叶知夏走过去,林驰霄就示意她坐下。 “月月淘气了?”林驰霄以为是来告状的。 叶知夏摆摆手,依旧让小家伙早走廊玩儿,随即提起了罗薇薇。 “你那个满城风雨的对象是不是给你大麻烦了?” 听出来叶知夏调侃的意味,林驰霄还是怔了下:“她又去找你了?” “这个一会儿再说,听她语气,除了是哪个秋老说媒外,应该还有什么让她自信比不娶她不行。生意上为难你了?” 这话之前,林驰霄一直没将叶知夏划在能说生意上事情的范围。但有此一问,正因此事麻烦的林驰霄也如实说了。 “听你这么说,应该懂得些。你知道国外金融危机吧。” 叶知夏颔首,她虽然没亲身经历过,可梦中听见过不少以此为案例的故事。 林驰霄沉着眸子道:“间接影响下,盛夏的生意受了很大影响。秋老虽然是我跟大哥的伯乐,但我姑且还能解决。但他主动联系我,给我介绍了那个罗小姐,是省会那边富商的外甥女。如果联姻,她就能说动舅舅拉动人脉,就能有风无浪的度过这次危机。” “但依她意思,如果不联姻,就要打压的你生意做不成?”叶知夏嘲讽一笑,“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锅。” 林驰霄摇头:“莫名其妙的是她。生意场上买卖不成仁义在,她今早闹了一场没结果后,就给盛夏的各路合作伙伴都递了消息,继续合作就是跟她舅舅作对,想逼我低头。说实话,以我了解,除了血海深仇,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将事情做的这么绝对。” 蠢货。 叶知夏没骂出来,心思倒也转了个弯。 “所以,不好解决吗?” 这一点林驰霄倒是没犹豫:“不算绝境,那些合作商多数都是观望。之前我尽量周旋,其实也在拖延时间找更多销路。原本再有几天就差不多了。现在是有些棘手了。” 压在心底跟说出来是两种感觉。至少面对叶知夏,林驰霄只觉得肩头压力好像都轻了很多。 “有件事我只是怀疑,但也需要你先有个判断。”叶知夏看了眼门外,林驰霄就知道这跟孩子们有关。 叶知夏道:“她今早确实又来纠缠我了。她想要抱养瑶瑶,一股子势在必得。我实在不明白她大好年华的姑娘非要一个村里五岁大的姑娘有什么意义。” “她知道抱错的事?”林驰霄说完,自己都觉得荒谬,“怎么可能,我也是才知道的。” 叶知夏摊手:“我就更不知道了。当时我也没主意,就招来人说她想拐孩子甩开了。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能证明确有其事。” 说完,叶知夏才将话题拐向正轨。 “这只是跟你知会一声,我可不管分析。我来也不是为了这些。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新闻,那个演五王爷的演员出车祸了,当时我跟当护士的同学在现场,一起救人送去的医院。这件事估计会越来越大。我朋友也想让我去医院等接受采访。看架势,可能不仅要上报纸了。” 林驰霄有些好笑:“你这一天还挺精彩的。” 叶知夏也这么觉得。 “精彩归精彩,但如果是盛夏员工见义勇为救下影视明星这件事不更值得注意吗?” 话音落,成功从林驰霄眸中看见了错愕。 叶知夏满意于他得表情,继续道:“事情的大小可以看你。你是本地的大老板,一件事怎么做大比我清楚。我只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既然那个罗姑娘抓得紧不想给活路,咱们也不是泥人捏的。她管得了合作商。还管了老百姓想吃什么?” 林驰霄不是不能突破困境。但想要反击当下来看不太可能。 但叶知夏成了这件事的变量。只要舆论操控的足够好,光她一个人,就足以反击罗薇薇带来的所有危机。 这思路一打开,一路通路路通,林驰霄头脑风暴下,所有矛盾竟都迎刃而解了。 “……你,很有想法。” 叶知夏能听出他得潜台词。这样有想法的人,不该再一个小地方寂寂无名。 望着目光截然不同的林驰霄,叶知夏也有些恍惚。 “你是哪一届的大学生?” 林驰霄如实道:“92届的,但已经休学两年了。” 那就还没念到大三。 “如果当初没有生月月的话,我们是同一届。” 叶知夏说完,起身往门外走,到了门口恍然想起:“对了,你会支付我顾问费吧。” 夕阳给叶知夏的侧脸镀上了一抹金光,那一双似有故事的眸子里,却柔和的像是一汪清泉。 难得回忆起那个不堪回首的选择,但好像没有印象里那么难以启齿。 叶知夏叫回来月月和瑶瑶,一手牵一个回家吃饭去了。 独留那夕阳下的男人,在窗边呆了许久。 厂子自打转私营后,就从周末双休改成了单休,有加班费周六一般正常加班,幼儿园也正常开。 但这次厂子里空地上人声鼎沸,乱中有序的正筹备着一场颁奖仪式。 几个小领导带头指挥,忙的脚不沾地。陈梅亲自指挥挂横幅,怎么看都有些歪。 抬头看看横幅上的字: “向见义勇为英雄叶知夏同志学习!” 现场不乏长枪短炮的记者,有几个围在一起正临场整理笔记。 救人这件事,叶知夏充其量是伸把手。其实事情可大可小。但林驰霄想要做大,那这件事就足够满城通报表扬。 整个厂子的人都在围观,连幼儿园老师也带着孩子们排排站在最前面。叶知夏一眼就瞧见了最前面穿着一模一样蓝色裙子的女儿们,女儿们也在挑起来对后台的她跳起来挥手,一下子就成了所有小朋友得到焦点。 月月小鼻子翘得高高的,好像在说:“看我妈妈多厉害!” 身为厂长的林驰霄亲自主持,说的话基本上都是报纸上的模板,在音乐达到最高·潮的时刻,叫出了叶知夏的名字。 “下面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见义勇为的榜样!” 叶知夏在台上接过林弛霄手上印着“盛夏奖金一万元”的海报,高高举起,叫每一张照片都能清晰拍到。这也是造势的一部分 后面林弛霄在说什么,叶知夏就没注意听了,左右田些漂亮话。 流程进度很快看,等照片拍的差不多了。坐上了老板的桑塔纳,一路到医院。 其实医院那边也是差不多的仪式,医院、食品厂和演员本身,都没打算放过这次的舆论热度。 原文里瘫痪了十几年的演员管勇,因为救治及时,已经早早清醒接受采访了,叶知夏再度见到吴迪和送人来医院的大哥。 基本每个人口袋里都揣着厚厚的信封。 “你们老板可真帅,而且还这么重视这件事。。” 叶知夏当然懂里面的弯弯绕,压低了声音道:“免费的广告哪能放过。厂子那边是领导都来了的大阵仗。” 吴迪听叶知夏这么说,不仅咂舌:“还是资本家会玩啊,” 叶知夏失笑:“你都不气?救人的主力明明是你。” 吴迪倒是个实心眼,什么都跟叶知夏说了:“你们厂子做的都是好东西,我平时都舍不得买来吃,你们老板一下子给我送了两大箱,啧,咱这不也吃人的嘴短吗?” 瞧见吴迪抛过来一个眨眼,叶知夏也算放心了。 听着那演员嗓音浑厚的透过镜头感谢大众的关住,叶知夏忽然想起那阿姨说的话。 “不能叫好人寒心。” 这一场造势,没有人是输家。管勇不仅没死,还收获的空前的热度,人还在病床上就收到了大量剧本邀约。 吴迪被称为最美护士,收到了政府给予的见义勇为奖状和奖金。司机大哥不仅得了表扬和奖金,连工资都给涨了。 而其中最受益的,是全厂通报表扬后,叶知夏眼瞧见许多衣着光鲜的老板涌了进来,收获只怕远不止解决麻烦了。 等一切告一段落,叶知夏身心俱疲的坐在林驰霄副驾驶回去。 林驰霄接了个电话后,语气前所未有的轻松。 “秦昊说,已经有好几个大单子联系了,只等我签约,订货量今天之内就能翻倍,等周末一过,下周只会更热闹。” 叶知夏看向林驰霄顺手放在一边的翻盖手机。只有巴掌大,也只有最基础的通话和短信的功能。但这样款式的手机,未来十年都是主流机之一。 而在此之前,叶知夏电话都没用过几次。 “那个罗小姐不成气候了吧。” “她不离口的舅舅也给我打电话了,说对此事毫不知情。” 叶知夏嗤笑:“这时候消息就灵通起来了。” 之前罗薇薇满世界要求孤立林弛霄怎么眉间他澄清。 林驰霄最近夜以继日头疼的事情,就这样轻飘飘的揭过了。 “既然你的麻烦解决了,是不是轮到我了,”叶知夏挑眉,见林驰霄有些狐疑,提示道,“户口本。” 外出办事 晚上领孩子时候,月月和瑶瑶几乎是在全班羡慕的目光下,小鼻子翘的高高的,走红毯似的来到叶知夏面前。 叶知夏越看越好笑,一手揉着一个丫头的脑瓜顶。 “今天妈妈好看吗?” 月月几乎要跳起来:“好看!” 瑶瑶跟着道:“妈妈是大英雄!” 月月一指哪些羡慕的小朋友和一脸好奇的大人们:“我说你是我妈妈,他们还不信你呢!现在信了吧!我不仅有妈妈,还上了报纸呢!没有人比我妈妈更厉害了!” 这莫名的攀比之心从何而来…… 叶知夏忙一手拉着一个往外走。旁人知道她最近风声大不好得罪。但陈梅跟叶知夏算是较好的。等走出人群了才过来询问。 “这两天到底咋回事。都说你跟厂长处对象了。”这是客气说法,还有说她本事大,挤走的千金大小姐上位的。 陈梅是不信的,毕竟她认知里俩主人公都没见过几次。 叶知夏耸耸鼻子:“算是吧。” 他们距离领证也就差个户口本的事儿了。 在陈梅怔愣的目光中,叶知夏逃似的离开了。 次日一早,厂子周日放假,传达室都没人。林驰霄最近虽然还很忙,但总算能分给自己一个周末了。 叶知夏没忘跟冯博文的约定,一早就把俩孩子转交到爸爸手里了。 瑶瑶对林驰霄十分陌生,有些胆怯的躲在月月身后。叶知夏要趁着回村前做一些事情 ,注意到瑶瑶的不适,却也没办法。 蹲下身子安慰的摸摸瑶瑶后勃颈:“妈妈明天才回来,瑶瑶不怕,爸爸欺负你的话就告诉妈妈!” 抬头看见林驰霄挑眉,叶知夏回以一个眨眼。 随即背上了装满磁带的新书包,登上了公交车。 车子开出去,叶知夏回眸能瞧见林驰霄蹲下身子跟瑶瑶说话,靠在座椅上合上眸子,脑海里过一下这两日的计划。 时间并不算多。 批发市场一早上人声鼎沸,叶知夏站在牌楼外,都能感受到里面的车水马龙。 牌楼旁边,店家的阶梯边缘坐着的正是冯博文,正埋头在本子上写东西。 叶知夏走过去时候,冯博文还在入神的想一个字怎么写。 “上面兴字,下面皿字底。” 冯博文吓得差点把铅笔扔出去。抬头一双眼睛满是凌厉,但看见叶知夏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板!” 叶知夏拍了拍自己的背包。冯博文也忙从口袋里掏出来厚厚一沓零钱,声音难掩激动。 “我都卖出去了,前天就卖完了!一张都没丢,卖了200块钱。我跟小妹用了20块钱,剩下的180都在这里了!” 里面五毛一块的居多,叶知夏拿在手里也数了半晌,再跟男孩的记账本对了一下,严谨的不像在跟一个十岁孩子做生意。 抬头瞧见男孩面带惊喜,也满是认真。叶知夏从中数了30。 “你的分红。” 50是成本,100是叶知夏的分红。30算上男孩花掉的20,才是男孩的净赚。 冯博文接30块钱,珍重的揣进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有些羡慕的看向叶知夏眼里的150块。 叶知夏将背包打开,令郎满目的磁带叫冯博文眼前一亮。 “这些是一百个。如果你全部卖完,就能赚到一百块。”这是上次批发一麻袋最后的存货了。 冯博文似乎在幻想如果有了一百块会怎样,目光也愈发热切起来。 他带了麻袋,将叶知夏背包里的磁带一个个拿出来装进去,动作很轻柔,生怕弄坏了。 “就算多了一倍,我也能卖出去!”这话也不知是说给叶知夏听的,还是自己听的。 叶知夏却道:“这些事两周的量,我两周后的这时候再来。” 面对冯博文疑惑的目光,又解释了一句:“我最近事情比较多。等我解决再来找你,应该会有笔更大的生意。” 冯博文对她的话坚信不疑:“我等你。” 叶知夏伸手:“那合作愉快了。” 冯博文犹豫一下才探出手,交握的一刻能感受到男孩的战栗。 从批发市场处离开,叶知夏没有耽搁时间,直接花了五块钱打的直奔客车站。 在附近买了些零碎物品,随即买了最近一般到省会的票,借助那边的卫生间,换上了特意准备的一身带补丁的破旧衣服。头发也用黑色皮筋扎了个农村最常见的籫儿。 额角碎发凌乱些,再将背包前背,双手一副保护背包的架势,抬眸满眼睛都是清澈的愚蠢。 等上了车,就挑最里头的位置做下。 一身的破烂和崭新的背包,这个组合过于诡异,坐前面的大妈回头看了好几次,没忍住开口问:“你背包里装的啥啊?怪扎眼的。” 叶知夏一脸胆怯的小心翼翼打开一点,从里面掏出一颗还带着稻糠的鸡蛋。 没想到就这个,大妈都笑出了声:“这啥好东西啊,装的这么金贵?” 叶知夏脸上一红,将鸡蛋放回去:“给我姥的,这都是村里自家的,比城里卖的好吃。我妈病了,没钱治,让我去姥家借钱。我爸说不能空手去,这个包结实,东西丢不了。” 话音落,大妈的笑意收了回去,只剩下一片怜悯。 从叶知夏的长相倒推她出生的年代,正是知青下乡的时候。不少女知青以为回城无望就嫁给了当地人。这其中自然不缺时代结束后继续来往的。但也有人家嫌弃姑娘丢了人从此不认的。 叶知夏的每一个动作都给人无限的瞎想,越想越觉得她可怜。 没人再说了,叶知夏偷眼看前面的人,也确保没人再注意她了。 真不是她戏精,而是自打知青返乡后,世道就一直不太平。打80年代初开始,路匪抢劫的便层出不穷,一路到九十年代初,历经数次严打,却依旧存在。 哪怕现在是第二次严打,叶知夏也不敢赌。 相比之下火车会安全很多。但她只是去省会,在这个绿皮火车慢的出奇的年代,要整整20个小时才能到,但客车只需要五个小时。 她时间不多,只能冒险了。 好在这一路相安无事。到地下了客车,就打车直奔期货交易所。 正好踩着快要下班点进去的。 叶知夏一身淳朴的站在大厅里,与眼前不断翻动的led屏幕那样格格不入。 打从进门都能感受到暗处的白眼。 叶知夏没有理会,径直到柜台前,掏出身份证和厚厚几沓百元大钞。 “买这期绿豆,这些钱能卖多少算多少。” 工作人员反映了一下,才将钱放进验钞机,确定都是真票。 “确定好了填一下这个吧……”有道是人不可貌相,不过工作人员也算见过世面。 叶知夏算是交易所今天最后一单,等她出门,身后就刮起了歇业的牌子。 最近她手里的钱在疯长,厂子里给的一万奖金,管勇和顾家各给了五千块,再加上之前的存款和最近从林弛霄手里薅来的钱,林林总总两万六千块。 她只留了三百块钱的现金,剩下的全部开户购买了绿豆期货。 这个当下并不显眼,但叶知夏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个就会搅动市场,暴涨致无数人疯狂的地步。甚至到最后,国家下场控制,才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叶知夏对这些懂得并不多,但不妨碍她借这股东风发一笔横财。 就看这些钱后面能给她翻出多少利润了。 没做停留,叶知夏打车脚不沾地的直奔火车站,两个小时后,她又到了距离省会不远的海边小镇。 这里照比老家的市区也不遑多让,因为这是个每日吞吐量巨大的海湾港口。 天已经黑透了,诸事不宜。叶知夏挑了城市中心治安最好地段的招待所住了进去。 一边数着羊哄自己睡,一边想着几小时路程外的女儿们,这时候应该睡得很香了吧。 ———— 被嫌弃了一整日的林驰霄在卫生间里,头一次这么挫败的坐在马桶上半晌。 在有第二个女儿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合格的爸爸。 瑶瑶很乖,软软的叫人心疼。 可架不住月月有妹妹后在家里撒欢儿。 家里每个角落里,她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所有玩具都翻出来了,一个个的介绍给瑶瑶认识。它们每个都有自己的名字,但月月不是每个都记得。 有些记不住名字的就问林驰霄,而他回答的慢一点,换来的就是月月一脸“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 等问到最后,就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都用这个表情看他。 这就算了,还有各色零食。虽然两张小肚皮吃不了多少,但月月的小嘴儿是没有极限的,巴巴的介绍了一下午。有些没有,但她提到的。两双眼睛就一脸期待的看着林驰霄。 他除了“下次出门给买”外,没有其他能说的。 现在,又到了睡前故事的时间。 他怕月月一脸炫耀的让他把从前讲过的故事从头讲一遍然后开个品鉴会。 更怕嫌弃他讲的故事,没有妈妈讲的好听。 该拿这俩熊孩子怎么办? 不对,真么能说那么乖的女儿们熊呢,分明是他这个当爸爸的没做到完美。 就是想起叶知夏离开前的那个微笑,为什么品出了如释重负的味道。 做了半晌心理建设的林驰霄认命的开门走出去,却听到了稚嫩又温柔的声音。 缓步走进,道门口又听见有些哽咽的声音:“那二小哥哥真的死了吗?再也没有了?” 月月的声音恰如其份的安慰道:“爸爸说,只要我们不忘记他,他就永远活着。” “爸爸懂得好多啊!” 门打开,两双相似的眼睛同时看过来。 林驰霄掀开被子,赶两个小家伙躺进去睡觉。 “月月真厉害,都会给妹妹讲故事了。” 月月一脸骄傲:“昨天我也是这么哄妈妈睡觉的!妈妈可喜欢我讲的故事了。可惜我会的少。爸爸会的多,以后多给妈妈和妹妹讲吧。” 被窝里,月月抱住了瑶瑶,瑶瑶躲在姐姐怀里,一双眸子小鹿一般好奇的看着林驰霄。 这个男人再也没有比此事更心软的时候,温和的应了一声。 “好,睡吧。爸爸今天讲个新故事。” 霸总的癖好 改革开放后,每个对外开放的海关都有着近乎恐怖的吞吐量,不论是人还是货物。 凌晨时分就有邮轮停靠,太阳将将升起的时候,卸货港口已经人满为患。 叶知夏沿着一条路走出去好远,才算是找到自己想看的。 一个个硕大的集装箱被塔吊一一卸货,每下来一个,就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叫价声。 这是一批特殊的货物。有言道:一个人的垃圾,是另一个人的财富。 这些就是确保无害或是低害后,从海外进口的洋垃圾。里面包罗万象,家具、日用、服装、电器,应有尽有。有的可回收的,会有工厂加工再利用成有用的。 甚至还有东西有价值逆向研发。后面十几乃至二十年,很多变化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相应的,加工这些带来的污染也是巨大的。印象里,叶知夏梦中听过为了保护环境,要拒绝洋垃圾入境,只是她死的太早,还没等到那一天。 但现在,这些就是如赌石一般的火爆生意。赌石尚且一刀穷一刀富。但赌集装箱的,现在处于初期,几乎不论开出什么都有得赚。 只是暴富和小赚的区别。很难亏损。 叶知夏没打算出手,就找个台阶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早上。 看着他们或高或低的拍下一个集装箱,然后在空地现场打开分拣。有人满脸遗憾,也有人惊叫连连。其中穿插着看人拆了一半就低价收购的。 充满戏剧性的节目吸引来了大量的观众,就不乏手痒试试手气的。 当日上三竿,最后一个被人卖走,一群人意犹未尽的还舍不得走。 这时候的叶知夏,已经做上了回程的客车。 临近中午才回临城市里。 给林驰霄办公室打了电话,顺便在卫生间里将衣服换回来,头发也散开。一身爽利背个崭新的书包,就说是刚入学的大学生也有人信。 附近找了家面馆吃了碗面,差不多吃完的时候,林驰霄那辆桑塔纳也停在了客车站外。 叶知夏吃多了辣椒,嘴辣的有些肿,等坐上车对着镜子一看,跟涂了口红似的还怪好看的。 “瑶瑶咋样,没怕生吧。” “没有。” 听他声音略低,叶知夏这才回头去看他。这才瞧见他精致的眼睛下,是难以忽视的青黑。 显然,昨晚过的很精彩。 “俩孩子可能是有些闹。”虽然在叶知夏这里明明乖巧的叫人恨不得时时抱在怀里rua。 林驰霄苦笑了一瞬,提起了此行的主要目的:“不管这些了,对于都买什么,你有想法吗?” 这是周六那天晚上,二人在车上商量的。 叶知夏要在消息传回村里前解决麻烦,他们设计了个周密的计划。其中一个就是准备一身“战袍”,要叫村里人看一眼就知道她翻身成大人物了。 反差越大,计划成功率就越高。 叶知夏现在口袋里三百都不到了,又不想跟林驰霄借,只说了句:“逛逛看吧。” 林驰霄倒是有了一番腹稿,车速开的不快,时不时的瞄叶知夏一眼,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车子开的平稳,叶知夏这两天奔波又没睡够,正昏昏欲睡。忽然感觉车停了,再抬眸,竟是她刚进城时,偶然带瑶瑶逛过的那家供销社。 “走吧。” 叶知夏还没完全清醒,迷迷糊糊的跟着林驰霄走进去,才发觉他是有目标的,穿过一众杂货柜台,直奔进口服装那边。 没等叶知夏疑问,已经瞧见了那个有些眼熟的销售员。 林驰霄到了近前,不由分说指向那件更加眼熟的浅粉色洋裙。 不知道为啥,这是叶知夏头一次在他身上感觉这么轻松的气场,哪怕只是个背影,也能想想道他此事唇角扬起的几分像素。 售货员看着叶知夏,反映了一下才想起来:“是你啊姐!这次没带女儿来啊!” 说着话用挂衣杆将衣服摘下递过来。 叶知夏抱着衣服一脸狐疑的看着林驰霄,人就被林驰霄推进了试衣间。 换上洋裙再出来,发现林驰霄正出神的看着那成排的各色女装,经过售货员的提醒才看过来。 他一言不发的看了几秒,又对导购员指了一件红色修身长裙:“这个也试试。” 叶知夏导购员小妹笑的合不拢嘴,动作利落的给摘了下来,林驰霄顺势又指了一个。 叶知夏提着裙角走过去,挡在了二人中间压低了声音对林驰霄道: “这些衣服不不行的,村里不认。”这样的衣服很容易被归类为不正经。非但达不到想要的响过,反而可能换来他们自以为是的训斥。 更重要的事,叶知夏买不起。 她怕林驰霄以为她手里有两万多的现金,就一口气帮她花干净了。 林驰霄挑眉,问道:“不喜欢吗?” 莫名被噎了一下,叶知夏没啥底气道:“我喜欢自己买。” “那跟我有啥关系。”林驰霄理所应当道,“你那不兴婚前丈夫不给买衣服吗?” 叶知夏无话了。这确实是本地传统。老年间讲究些的,是男女相互给对方全家买衣服结婚之后的一段时间都穿新的,有很多好寓意。 可百年来历经总总,物资匮乏,就简化成了不叫新娘穿旧衣裳成婚。 虽然他们是合约夫妻,作为大老板也不可能叫未婚妻穿的寒酸。这个涉及脸面的问题。 “那确定不买些日常的?”就算大老板的老婆,也不至于天天穿的跟上台表演似的吧。 “都买,你试试这个。” 在林驰霄热切的目光中,叶知夏再度进了试衣间。 红色裙摆有些拖地,过于修身的剪裁衬托身段更为玲珑。叶知夏欣赏了半晌,不觉感叹还好没贪嘴吃胖,不然稍微有一点赘肉,都会被这条裙子衬托的臃肿笨拙。但过瘦的话又会少了味道,这样刚刚好。 对镜孤芳自赏,感觉头发好像过于随意了些。折腾着尝试盘起来。 这时候售货员又过来让她试试外搭一件黑色披肩。一边帮忙穿上,一边压低了声音夸道: “姐你眼光真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诚意的男人,眼光也好,这身衣服就跟定制的似的。” 叶知夏心里有数,将披肩向下拉了拉没有回答。 售货员又示意她透过镜子看林驰霄:“你对象每回都目不转睛的看,跟电视剧里一样一样的。” 而叶知夏抬头,林驰霄已经将目光转开了。 不太相信。 一连又试了几件衣服,这一点售货员说的没错,林驰霄的审美在线,甚至有叶知夏感觉不太行的,一上身发现出乎意料的好。 试衣服会上瘾的,叶知夏正纠结买下哪件的时候才被告知,她每次进试衣间的时候林驰霄都在结账。 她穿一件林驰霄结一件,等她搭了一身都市白领风的衬衫配驼色风衣出来的时候,林驰霄手里已经拎满了包装袋。 积极又自觉。 现在就说这些衣服不是给她买的,而是林驰霄回家自己背着人偷偷穿她都信。 第一次见到对女装这样执着上心的男人。 叶知夏累的见了汗,想着该结束了,可往外没走几步,又被拐进了首饰店。 从金到银,再到样式新颖的手工饰品。如果用花钱如流水来形容开销大,那林驰霄这里估计是一盆一盆的往外泼。 耳眼因为反复试戴耳朵都有些发肿了,忽然感受到一阵舒适的清凉,林驰霄捏着一个好大的珍珠耳钉再她耳垂上比量,没有再让她带。 “这个珍珠好像是真的。”叶知夏揉了揉发痒的耳朵,心底升起难掩的怪异。 “很适合你粉色的那个裙子……还是小了点。”说罢点了下柜台上的珍珠项链,“这个也试试。” 叶知夏没忍住笑,瞧见林驰霄面带狐疑,身子前倾靠近了些。 林驰霄脊背僵硬,没有动作。 忽然靠近,叶知夏也发觉这张脸比乍一看精致的多,右眼那青黑未销的眼睑下,有一颗很淡不容易被发现的小痣。瞧清楚的一瞬间,好似整张脸都不太一样了。 没了平时印象里的淡漠冷静,好像有了更多烟火气。 “你是不是把我当洋娃娃打扮了?” 说话间,整瞧见林驰霄的睫毛因为气流轻颤。 “不喜欢吗?”林驰霄问。 倒说不上,叶知夏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知道这是未来一段时间她的角色扮演。 见她没回答,林驰霄又道:“我也是有了月月以后,发现我有这个癖好的。但……” “但月月能穿戴的有限,而且要去幼儿园的话,不能打扮的太奢靡。” 得知了这个未来首富竟然有这种癖好,那反差就好像一头大黑熊喜欢在耳朵上簪一朵小红花。 “但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但我想你好歹尊重一下你赚来的钱。”叶知夏提醒道。 林驰霄结了账,东西多的一双大手几乎要抓不住了。 “但我认为,这事对我收入的最高尊重。” 将东西放回车上,林驰霄没敢多看叶知夏:“下一站是美发店。” 叶知夏不置可否,还有化妆品。既然造型改造,那就从头到脚吧。 身边这人虽然还有看不透的地方,但审美是值得相信的。 “今天早上我又遇见罗小姐了。” 叶知夏的笑容收敛:“那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舅舅让她回省会,暂时应该学会收敛了。只是她来找我,说我会后悔。还说她能让我成为全国首富。” 车子又开了一段路,林驰霄才添了一句:“像是在发癔症。” 之前叶知夏暗示过,他现在这么说,多半是为了让她打消顾虑。 但叶知夏很清楚,罗薇薇说的都是真的。 听她所说,只怕还会回来,麻烦无穷…… 叶知夏还没心狠手辣到能杀人灭口的程度,但总要像个主意一劳永逸。 她占尽先机却只想从主角身上占便宜。 ……! 对了,还有原文男主。原文男主没有按照剧情去香港。那何不来个祸水东引,叫他们自己狗咬狗? 灵光乍现之下,叶知夏的呼吸都顺畅了。 收拾叶大梁 六月中旬,斗大的太阳晒了一个多月,地面龟裂,酷暑难耐。 一块石头砸在干燥的地面,那灰尘都能腾起二尺高。 胜利村在热浪的摧残下,哪怕近距离看,依旧觉得扭曲变形。 院子里洗衣服的张翠花听见了由远至近的引擎声,这声音虽然不新鲜,却大的好像地面都跟着颤动,好奇之下擦擦手起身想看个热闹,就听见引擎声在自家大门口戛然而止。 不高的院墙外,十几台摩托一字排开,十几个彪形大汉个个带着电视里才见过的墨镜,瞧不清什么表情。 但只看一眼,就叫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人“嗷”一嗓子喊出来,半个村子的人都能听见。 “咋了咋了?又来贼……” 钱素云打里屋匆匆出来。 话音未落就听“嘭”的一声,木质的院门硬生生踹道在地,又是一阵摩托车引擎声,轧着哀鸣的大门开进院子里。 鸡飞狗跳之下,平日泼辣不好惹的张翠花屁都不敢放,手脚哆嗦的躲在了钱素云身后。 钱素云也腿脚发软,声音都压抑不住颤抖:“好……好汉!我们是过日子人家啊!没得罪人吧!” 领头的那人单脚撑着摩托,摘下了墨镜叫那婆媳俩看清楚了眉心到唇角渗人的伤疤。 “没得罪人?你闺女欠我钱了!她还不起!”刀疤男的语速并不快,却好像是一把钝刀子在生割人肉。 钱素云听见竟是骂了半个多月的不孝女的事情,当即反驳道:“那跟我们有啥关系?她自己跑了,我们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 刀疤男笑的人头皮发麻:“你当然找不到了,人在我这呢。丈母娘啊,你闺女还不上钱,把自己赔给我。我这人传统,当我女人哪能不领证啊。这不找您要个户口本吗?” 听见这话,张翠花也顾不上害怕了,声音当即高了八度:“你领证也不能这样啊,谁家结婚不是三媒六聘的?” “呦,这话的意思是,见不着彩礼结不成婚是吧。” 张翠花对这件事觊觎已久,只道:“我是没听说过谁家娶媳妇不掏钱的。” 刀疤男放声大笑:“弟兄们,听见们。这事不肯嫁了。那好,五万块钱!连本带息,一分都不能少。麻烦你们现场结清了。” 张翠花声音都高了八度:“五万?你把我卖了吧!她一个烂货剁碎了也不值五万啊!” 可再泼辣的人在流·氓跟前,都是没有威风可言的。 刀疤男声音森冷道:“都听见了,不给,那咱们就自己拿!翻到多少算多少,不够这女人屁股大好生养,卖出去也能回个本钱了!给我翻!” 十几个人一呼百应,叫嚣着就要往家里冲。 钱素云哪里能叫他们进去,手脚并用的堵在门口,差点给门口这群人跪下来。 “误会呦,都是误会!好汉们别生气,这哪有她说话的份啊!听我的,听我这老婆子的!你不嫌弃我闺女,那是她福气!我这就给你们拿户口本,这就拿!你们去领证吧,领走吧,我权当没生过这讨债鬼还不行吗!” 钱素云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慌忙回屋翻箱倒柜的找出户口本,生怕晚了一秒家就被搬空了。 刀疤男也没为难,拿到户口本翻了两页,收进了口袋里:“早这么着不就完了吗?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好了,户口本拿着了。领证娶老婆去了!” 在一阵起哄省中,院子里只剩下摩托尾气与灰尘混杂的气息,难闻极了。 钱素云扑通一下坐在地上,半晌没起来身。 村外,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车窗打开,从刀疤男手里接过了绿色的户口本。 “辛苦了,这就把问题解决大半了。”林驰霄窗外一行人点点头。递出去一沓钞票。 刀疤男热切的将钱收起来,笑道:“咱哥几个谁跟谁啊,给您办事儿也放心。没问题吧!” 叶知夏将户口本翻到了叶瑶瑶的那一页,看着上面写着“与户主关系,子女”,眸光加深。 “没问题,先去迁户口吧。” 刀疤男闹事的同时,叶知夏去了村委会开了介绍信。现在跟户口本一起去乡里派出所过一下手续,人就能彻底独立出来了。 两个小时后,太阳西斜,叶知夏从派出所里出来,手里就多了个崭新的户口本。 一新一旧两个绿色本子交替的看着,唇角溢出一抹嘲讽。 时间卡的刚刚好,叶知夏刚走到车边,就听到了一道暴怒的声音。 “叶知夏!你个贱胚子!果然你是算计好的!” 仅仅十天的功夫,再听叶大梁的声音竟恍如隔世。 金红的夕阳仿佛给叶知夏身上的风衣镀上了一层金光,水波卷的头发别到而后,在珍珠耳环的衬托下,抿起的红唇显得那般锋利。 叶大梁的叫骂在看清叶知夏的瞬间戛然而止。 从墨镜男的手中挣出手来狠狠揉了两下眼睛,依旧不敢确定。 “你……真是叶知夏?” 叶知夏是村里拔尖儿的美人,这一点全村问一遍也没人反驳。可那种美,跟眼前这个锋芒毕露的美有着质的不同,不真实的叫人心里十分没底。 这还是她那个被狠狠拿捏的小妹吗? “要不我怎么说整个叶家也就大哥你一个聪明人呢?上次也是你发现的不对劲。啧,这份聪明干点啥不好。” 叶知夏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叶大梁哪里还管得了其他,只顾着破口大骂。 叶知夏甩手,将旧的那本户口扔到了他脸上。 “别叫了,也不看看我还是你家人吗?也别怪我心狠,大哥,瑶瑶户口本上写的是你女儿,我不这么做,哪能把她好好的带走?与其未来哪天你拿着户口本去告我把孩子还给你,还是现在这样跟我一起迁走不留后患。行了,回去洗洗睡吧,反正你也干不了别的。” 说罢,叶知夏打开车门,嘚瑟又妖娆的进去了。 叶大梁被死死压住,除了破防的怒骂什么都做不了。 刚高声骂了两句,又见叶知夏将车窗摇了下去。 那画面过于熟悉,只是上次的叶知夏没有这次这么精致美艳: “啊,忘记跟大哥分享这好消息了,我傍上大款,他特疼我,还提议要在城里给我娘家买套楼。可惜啊,我这户口都分了,哪还有娘家。大哥你啊,在哪茅草屋里要一辈子饭吧。” 车窗再一阵嚣张的笑声中合上。叶大梁睚眦欲裂,骂的更厉害了。 可这是派出所门口,那里是这么叫嚣的地方?那边传来了疑惑的声音,门口一群人做鸟兽散。 戴墨镜的一个个骑上摩托就跑,叶大梁整个摔了个狗啃泥,抬头半晌没反应过来。结果当然是被追出来的片警训了一顿。 叶大梁打从出生就没这么委屈过。凭什么啊?凭什么叶知夏那种人都能过好日子?都能把他玩的够狗一样? “他们闹事凭什么怪我啊!我是受害者啊!你应该把他们都抓起来枪毙!他们都该死!” 片警是当地人,跟叶大梁也算见过几次面。见他脸红脖子粗的情绪激动,带着迟疑的问道:“被欺负了你报案啊!他们是打你了,还是抢走你什么东西了。” “他们就是打我……”叶大梁满脑子都是叶知夏刚才的笑声,忽然福至心灵的一把抓住片警,“不对啊!凭什么迁走啊!那瑶瑶户口本上是我闺女,我不点头她凭什么迁走?你是不是收她钱了!” 这话片警就不乐意听了,声音都严肃了下去:“这位同志你话不要乱说!说话要讲证据!你说是你闺女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迁走户口了?不可能!这可是违法的,你说话也要负责的知不知道!” 一听见违法,叶大梁人都精神了起来:“对!违法,他们犯法了!同志,我报案,她叶知夏拐我闺女,那瑶瑶是我闺女!她就是躲天边上去也给我送回来!” 片警将信将疑的看了他半晌,点头道:“那跟我进去吧。” 一见可行,叶大梁激动的手脚都在发抖。 叫她再炫耀啊,再嚣张啊!不想坐牢,就把男人给她的房子和钱都吐出来!以后也别想再脱离他的手掌心。 他也要当城里人,也要进厂当工人。 他就是要这一辈子吃喝不愁! 当叶大梁毫不犹豫的在报案材料上签下自己大名的那一刻,门外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叶大梁头脑一空,僵硬的转过头去,不是叶知夏是谁? “你……你怎么敢回来?” 显然,叶知夏此时的从容,绝对不在叶大梁的幻想之中。 叶知夏等他目光下移,看见她一左一右牵着的两个小家伙。 “瑶瑶……这是……” 叶知夏笑颜如花:“你认错了,这个是瑶瑶,这个是月月,啊,不对,这个才是真正的月月。大哥,你说哪个是瑶瑶,哪个是月月?” 叶大梁腿一软,竟直接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你还在算计我!” “兵不厌诈。”叶知夏展开了户口本,一整本里只有叶知夏自己,“其实我根本没有迁走瑶瑶。就像警方同志说的,没有你这名义上的父亲同意,没有人动得了她的户口。我是骗你的。” “那你……”叶大梁声音哽住,思绪紊乱间,想到的是越来越恐怖的一件事。 “那我当然要废这么大力气啊,不这样你怎么能报案?你不报案,警方怎么有借口调查两年前你偷换富豪女儿的事情?毕竟我无凭无据的,报案也没办法受理。但你报案就不一样了。我还真是谢谢你这么配合。” 叶大梁听见两年前,还有什么不懂的?额头青筋暴起,挣扎着就要去打叶知夏。 可这派出所里打人跟作死又有什么区别?当场就被按了下去。 叶知夏退出了房间,对门外听这的林驰霄点了点头。 而他旁边,是本地派出所所长。 “他的反应足够说明问题了吧。”林驰霄明显跟他交流半晌了。 所长捏了捏眉心:“话是这么说……但这件事要查清楚也麻烦。” “但确实影响恶劣,我已经联系记者朋友了。”林驰霄见他面带不悦,又道,“所以我才提议移交市里继续查。以我的身价,这件事影响过于恶劣。相信市里那边也能重视起来。我也会给市里提交我们四个人的基因样本。现在dna的技术掌握的也成熟,其实只要检测一下,两年前的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所长叹了口气,林驰霄摸摸昏昏欲睡的瑶瑶发顶。对叶知夏点头道: “咱们回去吧,后头全权交给律师,等需要出面再说。” 彩礼 周二一早,临城内各大报刊头版头条被同一事件占领。 富豪家抱错孩子的秘辛,从古到今都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 各路报纸、电台各有说辞,比拼着谁对这件事更富有想象力。最后拔的头筹的是原本销量就登顶的临城早报。 原因无他,因为新闻投稿人是假千金的亲妈本人。 经过了一早上的发酵,报纸存货都没留到中午就销售一空。 有几个问询也想买份报纸看个热闹的却走了空,只能蹭报刊亭老板手里的那个,围在一起看的入神。 就在这时,那最后一份报纸被劈手抢走了,众人回头才发现是个长相漂亮穿着时髦洋气的年轻女人,都吓了一跳。 女人抓着关键词又仔细看了一遍,忽然发狠的讲报纸撕了个粉碎。 “怎么可能是我?我不信,这不是我该有的!” 说着话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跑开了。 还没看完的大爷们面面相窥,不觉感叹:“多好的姑娘啊,咋就这么疯了呢?” 报刊亭后头。带着口罩的叶知夏压了压帽檐,只能说是冤家路窄啊。 不过也正好看了热闹,罗薇薇这么大的反应,这篇为她量身定做的稿子就没白投。 单纯解释内情只是目的之一,再有叶知夏亲自用春秋笔法模糊了林驰霄回来的时间和目的。只说月月被怪阿姨吓到后发烧惊厥,所以林驰霄急着赶回来才出了车祸,进而认识自己,最后发现孩子相似,因缘巧合下真相大白。 不用写的太多,剩下的罗薇薇会自己脑补。她会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影响的,所以叶知夏才会提前带女儿进城,才会叫真假千金提前曝光。 这一切,都是她的贪心造就的蝴蝶效应。 叶知夏从此在她怀疑对象里拔除,相信短期内,她也不敢再对林驰霄动歪心思。 只是眼下,她还缺一个新目标来彻底转移注意。 不过这就不是她该出面的了,好容易将自己摘出去,没有再叫她怀疑一次的道理。 将买来的报纸折起来收好,顺便去菜市场买了菜。 距离厂子不远的地方,有个新开盘的非家属楼的小区。林驰霄在这里隐藏了个不为人知的住处。在一切彻底尘埃落定之前,一家四口都先再这边避避风头。 拎着菜上楼开门,迎面就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饭菜香气。 “妈妈!”俩崽崽争先恐后的扑过来,叶知夏将菜放门口,一手抱住一个。 抬头,整瞧见林驰霄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 “回来了,正好菜快好了,你看着点熟了就出锅。厂子那边有客户参观,我要先去了。” 林驰霄本就腰细腿长,系上围裙的线条更是惹眼。叶知夏知道不太礼貌,可眼睛还是有点移不开。 好在对方也没注意到这个,走过来将围裙脱了递过来。 “不在家吃?”叶知夏顺口道。 “时间不够,我也是刚接到电话。”穿上外套和鞋,林驰霄向一线又道,“那个顾正阳也会到,到时候我会按照你说的做。” 叶知夏点头:“那我等你回来。” 月月和瑶瑶也挥手跟爸爸再见。 叶知夏还想买菜回来做饭,结果跟林弛霄想一块去了。将买来的菜拿到厨房,这里购置了冰箱,倒也不怕放坏了。 再看锅里,是一锅色泽红润油亮的红烧排骨。难怪飘了满屋子的肉香。菜板和刀具都刷干净收纳好了,旁边也摆好了几样炒好的小菜。确实只剩下了出锅这一个步骤了。 这男人……还怪贤惠的。 排骨收汁出锅,调料台上看见了芝麻,撒上去点缀。还真跟国营饭店里的差不多。 将菜几样小菜摆上餐桌,叶知夏拿上碗到了传说中的电饭锅前,打开闻嗅一嗅再正常不过的饭香,哪怕再梦里见过,也觉得无比神奇。 “爸爸做饭好香啊!”洗好手的瑶瑶看见那排骨就移不开眼了。 月月显然吃惯了这些:“可是我觉得妈妈做饭更好吃啊。” 叶知夏和瑶瑶的目光同时看了过去。说话凭良心,瑶瑶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妈妈做饭比爸爸好吃。 月月却不觉得,很认真道:“爸爸就做不出妈妈那种味道的鱼!没有妈妈厉害的。” 叶知夏心下了然,戳了戳月月的眉心。 “小没良心,以后不许跟爸爸这么说。” 月月的小短手揉了揉额头:“为什么?” 叶知夏想一想道:“因为做饭的人没有达到夸赞,会很失落的。” 月月眨眨眼睛,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我懂了!爸爸做饭超级好吃!最最最好吃!” 叶知夏落座夹了一块排骨,肉质软烂入味,满口留香。汤汁滴落进米饭里,吃掉一块排骨,再夹起浸了肉汁的米饭吃进去,香的人什么都顾不上了。 咋会这么好吃呢。 真该好好拜拜师,不过就他忙碌的程度,估计也没空教。 叶知夏这一整天都没出门,陪孩子们写完了作业就一块守在电视前看电视。 林驰霄傍晚时分才回来。 俩孩子都受不住先吃饭睡了。叶知夏刚将孩子们哄睡就听见了门外开锁的声音。 出门一瞧,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林驰霄进屋收起纯黑色缎面的雨伞,立在架子里控水。 “月月瑶瑶都睡了?” 叶知夏颔首:“闹一下午早就累了。咱俩吃饭吧。” 俩孩子吃饭时单独盛出来的,菜还放在蒸屉里扣着,拿出来还是温热的。 林驰霄去卫生间洗了手,再出来整理着手腕的手表,压低了声音将今天事情说了。 “我按照你说的见了顾正阳父子,随便给了点订单叫他们提供原料。也特意在门口问了那孩子的名字。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听见名字的时候,我确实看见了罗薇薇。不过她应该自以为藏的很好。” 情况出乎意料的顺利。叶知夏略有所思的递过去筷子,心里有了分辨。 “那以后就正常交易吧,就当帮我的忙,那个顾家生意若是不好,就增加一点订单,好了就少一点。保持不高不低就行。” 太低了,怕顾正阳过不下去依旧举家搬去香港。但也不想这人在内地翻身大富大贵。 这样作为甲方牵制着,若即若离的叫他高不成低不就,才能长期避免后顾之忧。 叶知夏很怕老天像梦里那样眷顾男主,恨不得追着把他喂的只手遮天,所以必须长期知道他们一家动向。 这些叶知夏没打算跟林驰霄说,也不好说。 林驰霄应了一声埋头吃饭。他其实瞧不上顾正阳这种人,今天他按照叶知夏所言,为了套出名字特意夸了两句。那顾正阳就真的将十岁当街撞人当成了英雄行径,认为是将来有大出息的表现。 这样的人,如果叫他自己选,十辈子也轮不到他。 但没办法,未婚妻给的任务,再奇怪也不能叫她失望。 “对了,这个给你。” 叶知夏看着桌面上的存折怔了下,拿起看一眼,用目光问询过去。 “彩礼。” …… “其实,你我跟其他人不一样。”叶知夏的意思是,他们既然是合作共赢,就没必要像其他人那样四角俱全。 显然林驰霄会错了意:“少了吗?抱歉,我对这种事所知不多……” “不少,够用。”叶知夏也不争辩了,反正钱到她手里都是有用的。 “那找个时间去领证?”林驰霄看着叶知夏将存折收起来。 “嗯,不过去哪里开介绍信?”叶知夏吃这饭发现林驰霄目不转睛的看她,头一歪,就瞧见林驰霄眼睛忙转开。 “当然是单位领导给开就行。” 叶知夏了然,叶知夏的单位是盛夏,盛夏里的领导,还有人高的过林驰霄吗? “给自己开介绍信的感觉咋样?” 二人相视一笑。 却被手机铃声打断。 林驰霄抱歉的点点头,放下筷子起身去接。 叶知夏本没在意接着吃饭,直到林驰霄转身看过来:“是我没想周全,这不算什么,不过我还是需要跟她商量一下再给您回复。好。” 等他挂断了电话做回来,叶知夏就注意到了他眉心紧皱。 “很为难?” 林驰霄摇头:“还好,打电话的是月月……是瑶瑶的姑姥姥,就是她姥爷的亲妹妹。相互关机一直不错。她想在咱们领证前跟我们一起吃个饭。也正式见一见瑶瑶。” 叶知夏了然:“这也是应该的。” 瑶瑶是他们家女儿唯一的遗孤,总要见见才放心。 林驰霄道:“我比较在意的是,她是怎么知道咱俩要领证的。我们在一起这件事还没对外公布呢。” 甚至于刚刚林驰霄才对叶知夏提出了近期领证,话音刚落就打来了电话。 就算叶知夏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你没对外人提过?” 林驰霄也想到了这个,眸子里多了几分寒意。 “我今天,只问过二嫂该给多少彩礼。” 林驰霄虽然跟二哥二嫂并不亲近,可婚嫁这种事能问的人实在不多。 叶知夏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还没焐热的存折:“那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挑拨我跟瑶瑶姥姥一家?” 这有什么意义吗? 叶知夏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知半解,但林驰霄心里有了考量。 “还是等见面再说吧。放心,这个秋阿姨人很好,不是个会刁难人的人。我原本就计划抽空带月月认认亲,就当提前了。” 叶知夏颔首,二人继续吃饭。 次日上午,收拾好了的一家四口开车直奔约好的饭店,也正好是之前他们吃饭的国营饭店。 第二次来,叶知夏倒是有了几分轻车熟路的感觉。 今天不是特别早,店里坐了几桌人。林驰霄跟老板交流的时候,叶知夏随意打量了一下大厅的客人,便是一怔。 一种诡异的感觉浮上心头。 “林驰霄。” 林驰霄不明所以:“怎么了?” 叶知夏难以置信的指向了角落里独自一桌的中年女人。 “咱们见的人,是她?” 林驰霄看过去,那边女人头上夹着金属夹,针织衬衫看上去哪怕人到中年也满是知性感。 “你见过?” 听出了林驰霄的难以置信,叶知夏只比她更觉得世界的渺小。 那个人,竟然就是之前归还银镯的那个阿姨。 那个跟她母亲过于相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