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万年木子宸奕》 第1章 魂归伊南 在古老的中洲大陆,有一个非常庞大的帝国名为仲周帝国。云九小说 仲周帝国座拥有一十三州,疆域一千七百万平方公里,传承九百余年。传至当今天子时,已历五十七帝,立国之初因遵循古礼,行分封之法,利用分封天下的封君贵族掌控天下,乃至天下繁荣兴盛。 传至三十一代天子质帝时,厉帝弑君夺位,致使乱政开始,自此以后,炀帝被乱军杀死,冲帝被宫人溺毙于荷花池内,随之而来的便是因为帝位更替导致的礼乐崩坏,权力流失。 自此,仲周帝国的天子们逐渐成为了名义上皇帝,威严大不如从前,国事权柄皆由各分封国国君执掌。 如此又历经二十六帝,这二十六帝中,不乏有精明睿智之君也曾励精图治收回权柄,振兴帝国。然而终归是天不遂人愿,一番图谋之后最终都以壮年崩殂而告终。而这之后的君主,或是昏聩之君,或是暴戾之君,或是贪婪好色之君,可谓是层出不穷,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天下大势总是在合合分分,分分合合之间流转着, 现在这艘古老的帝国大船千疮百孔,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在帝国最南部的云州,一个名为伊国的小国,国不过三千里,国君为侯爵,如今老国君病逝,按照帝国古礼,老国君仅存的四个儿子皆可受封为君,长子苏烨继承侯爵之位,继位伊国国君,三子苏平封地伊国以东,授伯爵,封地六百里,五子苏青封地伊国以西,授伯爵,封地五百里,九子苏华封地伊国以南,授子爵,封地三百里。 而伊南之地本就是荒芜之地,远不如伊东,伊西的土地肥沃,只因为第七子是老国君最小的儿子,尚未冲龄便在弄臣们的决议下丢在了这块只有三百里的荒芜之地上。 自此,伊国的土地一分为四,南都城作为伊南唯一的城邑,在分封之后再也得不到来自伊国都邑的任何资源补充。没有资源,单靠伊南之地的土地可养不活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十万户百姓。 美梦惊醒,逐渐睁开迷离的双眼,苏华像是看了一场电影似的,了解一个名叫苏华的少年贵族的前半生,当梦醒时分,他才恍如隔世,此时的他再也不是那个美丽星球的冷血杀手苏华,而是如今这个瘦弱的少年封君苏华。 如今这个古老的帝国千疮百孔,而自己的封国也处于风雨飘摇,内忧外患之际,既要摆脱眼下受制于人的困境,扫清近前的权臣,也要填饱百姓们饥饿的肚子,不然这十万民众会瞬间成为暴民,而身前侍奉的权臣也随时成为杀戮自己的恶人,这种情况在九百年的帝国史记上并不罕见。 “君上”殿外匆忙走进来三个人,将苏华的思绪打断。 苏华看向来人,努力回忆着原主人的记忆,随即想起来这三个人的身份,他们便是南都城的三大权臣司农白子浩,司礼许东风,司律古威,这三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南都人,其家族根深蒂固,更是把持着南都城三把交椅数代的官吏。 在这个没有科举的世界,贵族就是贵族,平民永远是平民。原主人来到南都不过半年就卧病在床,很有可能和他们三人有着莫大的关系,心中思索一番,就已将这三人视为威胁,若是放在前世,以苏华的身手想要杀掉这三人,只要近身七步之内绝对可以让他们身首异处,可是如今苏华的这具身子骨可是大病初愈,还是一个养尊处优十二年的少年贵族,此刻别说杀人,怕是走上两步都要大口喘气。 “所以杀人这事不着急”,苏华心头暗自冷笑,因为此时的苏华已非彼时的苏华。 三人看似恭敬行礼,司农白子浩漫不经心的说道:“主君大病痊愈,真是洪福齐天,这是我伊国列祖列宗在保佑君上啊。” “司农大人所言极是”司礼许东风,司律古威两人连忙附和。同时司律古威更是恬不知耻的说道:“君上明鉴,这半年来司农大人操劳国事,又心忧主君,多次病倒,臣属们看着心痛的很啊” “哎”司农白子浩面色一皱,温怒道:“君上刚刚苏醒,司律大人提我做甚?再说了,为君上效力本就是你我本分,就算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是,司农大人所言极是,臣属们受教了”司礼,司律两人连忙附和。 苏华看着三人恭敬谄媚的样子,内心一阵厌恶,但并未表现出来。反而面带微笑的说道:“三位大人乃是我南都的柱石,只可惜我卧病在床半年,国事皆要劳烦三位,真是辛苦了。”说着就要佯装起身。 三人见状连忙上前制止,司农白子浩更是义正严词的说道:“君上毋须多言,我等皆为伊臣,为君上效力乃是本分,不敢居功。今时恰逢听闻君上病愈,我等特来恭请君上早日主持国政。”说完,三人皆殷切的望向苏华,脸色上看不出一丝不愉快的端倪。 苏华一听此言,便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了,不过是来试探自己的口风,看看自己有没有收回权柄的打算。 这些个权奸,苏华心头怒骂,可是嘴上却平淡的说道:“这事儿,不急,我这尚未康复彻底,近些时日的国政还望三位多多尽心。”苏华装做大病初愈的无力样子。 “这……”三人顿时迟疑,想着继续劝说一番,却被苏华抢先一步道:“好了,好了,我有些疲惫,你们且先退下吧。”说着话就喘着粗气,颇为乏力的样子。 “诺。”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才恭恭敬敬的退出殿外。 只是这三人刚出殿外没多远,像是约好了似的,全都换了一副嘴脸,个个阴沉的看着寝殿,司农白子浩则惊叹道:“真是稀奇,这七香散服用后一般都是昏昏欲睡,浑身无力,且越来越上瘾,后期更是无法自拔,这半年来,君上明明已经完全依赖七香散,且多在床榻上昏睡,怎又会突然苏醒过来,且神情样貌都焕然一新?怪事……怪事啊” 司律古威倒是完全不在乎的说道:“醒与不醒又能怎样,还不是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司农白子浩却不这么想,反倒是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大意不得” “那不如找人再试探一下?”司礼许东风看向司农白子浩询问道。 司农白子浩思考一番点头说道:“也好,这事必须派个靠得住的人盯着去办。” 司礼许东风心领神会道:“放心,这事儿少不了还得让石虎去办,且他办事咱们几个也放心。” 司农白子浩连连点头,嘴里却念叨着:“这南都之地必须有一个听话的君上才行”言及此处猛的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冲着司律古威说道:“君上苏醒这事切不可传扬出去,必须封锁宫中与外界的联系。还有,你去告诉石虎,要他看好那东西,要是弄丢了,大家搞不好都要玩完。” 司律古威嘿嘿一笑:“大人放心,这石虎可不是个傻子,他可比咱们几个惜命!” 司礼许东风摇摇头说道:“大人不用如此谨慎吧,君上这次之所以醒来,在我看来不过是七香散药效过了,等他再度服用了七香散,还不是任由咱们摆布?” 司农白子浩却长叹一口气,抬头看着朝阳余晖下的寝殿说道:“但愿真如你们所说的这样吧!” 第2章 初次较量 司农白子浩三人离开后许久,苏华反而冷静下来,使他整理脑海中的零零碎碎的记忆,此时此刻,他才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回味过来。 他这个封君混的不是一般的差,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偶君上也就罢了,可却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分辨不清,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在宫中长大的缘故,一点脑子都不带。 如今可好,开局来了一个地狱模式,眼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怕是在这小小的宫宇之内,没有几个人真正的尊奉他这个国君。 真是可怜,可悲,可叹,以至于最后被人愚弄到硬生生嗑药而死还不为人所知,这也使得异世的苏华阴差阳错的魂穿而来,想到这里,苏华的内心深处竟然为这个躯体的前任感到一丝怜悯。 “看来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大有所为,夺权并且在这宫宇之内活下去才是第一步啊。”苏华暗自想着。 他缓缓走下床榻,由于整整半年卧在床榻之上,很少活动,这副躯体早已虚弱至极。 当苏华走到殿中一副一人多高的铜镜前时,才看清镜中这个面色苍白的陌生容貌,这是一张稚嫩的少年面孔,天真无邪,放在异世恐怕恐怕正是上学的大好年纪,而在这个世界上,却已经身陷尔虞我诈的权力旋涡之中。 苏华摸着自己的面颊,心中暗自唏嘘:“你且在天上好好看着吧,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会替你报的!今后你的国家,就是我的国家,且交由我来打理,我必会让你的国度成为一方强国,不辜负你让我重生一次的机会,安息吧!” “踏踏踏”殿外由远到近渐渐传来脚步声,由于寝殿使用的都是木地板,所以走在上面声音会格外的清晰。 不多时,一个身穿黑色侍从长袍的中年男子就走了进来,他头戴一顶宦官所戴的高脚帽,身穿宫人相同的服饰,只是衣摆的颜色是紫色,与其它宫人不同。 他走进殿內,一看到立于镜前的苏华,顿时扑到苏华脚前哭嚎道:“君上啊,您终于醒了,你这一病,数月昏沉不醒,着实吓死老奴啦……”哭啼的呜咽之声让刚刚清静下来的苏华心底里一阵烦躁。 面对来人,苏华仔细一番思索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正是负责这座宫宇的“大总管”,内侍官石虎。 “起来吧,别嚎了,活人都能让你给嚎死咯”。苏华眉头一皱,面色不喜的说道。 內侍官石虎忙收起哭泣,一边用袖边擦拭眼泪鼻涕一边说道:“君上息怒,老奴这是看到君上大病痊愈,喜极而泣,老奴这是为我南都贺,为君上病愈而贺!” “好了,我大病初愈,脑子里乱哄哄的,有事就说,没事就滚下去。”苏华看着眼前这人,心情非常不佳。 虽然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肯定会有很多眼线盯着他,但是君上该有的威仪他必须得有,这也是原主卧病在床之前的神情态度。。 “君上”内侍官石虎见苏华心情不佳,眼珠子一转,坏笑道:“君上病愈,老奴内心十分欢喜,为了君上能够早日康健,费劲心力的终于从上邶国求取了一枚灵丹,这乃是上春仙师亲手炼制的,号称能活死人,肉白骨,包治百病。想不到这灵丹刚至,君上就已苏醒,想来必是君上洪福齐天,我伊国列祖列宗保佑所致。老奴我实在是开心……” 苏华听着石虎喋喋不休的念叨颇为不耐烦,对于宦官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职业,苏华从心底里排斥,忍不住打断道:“好了,若是无事,你就先下去吧。” 石虎闻言神情明显一愣,按理说平日里他只要一提到上春仙师的名号,他就应当神情激动然后和自己探讨一番,今日刚刚苏醒怎么如此反常?莫非知道了些什么?按理说不应该啊,要知道这种东西可是厉害的紧啊! 想到这里他继续试探道:“君上,这灵丹乃是上春仙师亲手所炼,老奴可是费了好大的代价才求到的。今日特献于君上。”石虎向身后一招手,一名随从快步走到石虎身前,他双手抱着一个木匣子,石虎则小心翼翼的打开木匣子,顿时一股浓郁的药香就扑面而来,原来在这木匣子的中间平静的摆放着一颗黑色的药丸。 “呵呵”苏华心头冷笑,暗道一声“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然后直勾勾的盯着内侍官石虎,心中已经料定这家伙心思不纯,前任的死八成和他有关。 石虎见苏华半天没有理他,微微抬头就瞧见苏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眼神深邃带着一抹冷厉。看着苏华的眼神直让他心头发毛,不由得有些畏惧,可一瞬间后,他又硬着笑道:“君上,您莫不是病的太久,忘了上春仙师了?之前您不是多次称赞过他炼制的七香丸乃是世间第一神药吗?” 苏华再次听到石虎提及上春仙师此人,这才在脑海中想起这么一个人来。 的确,这个所谓的上春仙师乃是一名出了名的方士,精通炼制各种丹药,其人炼制的丹药颇受各封国的贵族乃至于封君的喜爱,一度成为座上宾客。 而在苏华穿越之前,这副躯体的前主人就迷恋上这种名为七香丸的丹药,也因此长时间服用这种丹药一步步沦为任人摆布的傀儡。https:/ 只是今人已非旧人,如今的他早已不是之前的那个他,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苏华,又岂会再走回前主人的老路? 这些人居然还想通过此法来控制自己,真是痴心妄想! 心中骂了一句,苏华拿起木匣子里的药丸,感叹道:“此次大病初愈,我也想通了一些事情,这世间哪儿有什么灵丹妙药? 统统都是骗人的,我看这上春仙师也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如果这灵丹妙药真的可以包治百病,我也不会卧病在床半年之久了”。 说完苏华就将这枚丹药递给石虎道:“不如这灵丹妙药就赏赐给你吧,也不枉你费尽心力的寻找。”说完这话就笑眯眯的盯着石虎。 石虎看着苏华的眼神,心头发毛,闻听此言当即吓得跪倒在地,抹着眼泪哭诉道:“君上啊,您就是借老奴一万个胆子,老奴也不敢用这灵丹呀! 老奴就是一个低贱之人,承蒙先君厚爱,抬举为内侍,常随侍先君,不曾想先君之业过半就突然崩殂,老奴一时间万念俱灰,以为定是要随那些宫人殉葬于先君之墓。 是您!正是君上您宽仁慈爱,留老奴在您身旁伺候,这才苟延残喘下来,从那日起,老奴就暗暗发誓,一定誓死追随侍奉君上,为君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今更是有幸追随君上辗转来到南都,您就是老奴的再生父母啊……听着石虎这么大一个人哭哭啼啼的表着忠心,苏华心里就更是觉着眼前的这人的言不由衷。这哪里是在表诉忠心啊,分明是在拒绝食用眼前的这枚灵丹是真。 苏华冷笑一声,挥挥手,像是挥走苍蝇一般说道:“带着灵药下去吧,哭哭啼啼的,乱的我头疼”说完苏华就不再理他,转身走向殿内。 石虎的一举一动,苏华虽未看的真切,却已能断定这厮与自己不是一条心,可以肯定的是,正是因为他贡献的灵丹才导致了前任的死,但是如今他的背后究竟还站着多少人,却是无从得知,苏华不好硬逼此人,免得对方狗急跳墙,那样就不好了,眼下苏华这一反常态的言辞,足以让他幕后之人打草惊蛇,乱了阵脚,也只有如此才能拨开云雾看见真相。 苏华回到殿内,顺着纱窗偷偷望着殿外紧张兮兮的石虎,心底里一阵冷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这小小的封国内,魑魅魍魉还真是不少,一群暗藏鬼胎的家伙,迟早将你们一一料理掉。” 第3章 脱身之计 南都的冬天总是透着一股子冰冷的寒气,让人止不住的想要钻回到屋子里的热炕头上,手里再抱着个暖炉子,没办法,因为实在是太冷了。 可事实上,如此寒冷的天气下,总有人与常人的思想不同。 自苏华来到这个世界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天气骤变,都没能撼动他拼命锻炼的意志,各种前世的格斗技巧,刺杀手段他都会温习一遍。 起初这样的训练让他觉着枯燥乏味,因为这种格斗技巧需要有人来陪练。 于是苏华就从宫苑里的侍卫们挑选了一些人与他陪练。 可这些人哪敢和他交手!以至于这些人最后都被苏华打的鼻青脸肿,却无人敢抱怨半分。 日子一久,侍奉封君苏华的美差反而成了一个苦差事,这些当值之人只要一听到要去苏华身前侍奉,就苦苦哀求内侍官石虎,其中不乏有机灵之人,更是将各种孝敬塞入石虎的腰包里面。 内侍官石虎是个贪婪无度之人,他收了下面人的礼,总要想办法给人家圆过去,便从其他地方调些新人,或者那些没有给自己孝敬的老实人去近前侍奉。 如此一来,宫苑之中贪奢之风大盛,一个个都想着法子去巴结石虎,这也就使得能够去近前侍奉的人越来越少,而那些侍奉过苏华的人,要么浑身带伤,要么是卧床不起。 苏华也觉察出来了这些变化,心中非常满意这样的结果,而他之所以这样做,便是有一个不能明言的目的,那就是要人,要一些肯替自己办事,忠诚干净之人。 如今这偌大的宫苑之中,无论是侍卫还是内侍、侍女,没一个是苏华信的过的,他恨不得都杀了才能安心,可是如何才能顺理成章的要到自己想要的人呢? 那便是打! 苏华就是想要仗着自己是封君的身份,打到这些宫人和侍卫们畏惧自己,然后让所有人认为,只要与自己陪练,是个要了命的苦差事才会顺理成章的跟石虎要人! 苏华前世乃是杀手出身,下手狠辣,颇善用毒,这手段自是不少,凡与之陪练的人,只要前来应场,运气好些的,少不了在床榻上躺上月余,运气不好的,丢掉小命也不是没有过。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苏华出手愈发的重起来,在接连打死了几个平日里阳奉阴违的内侍后,一下子在宫人们的圈子里引起了恐慌,这下子宫中内侍还有侍卫无不惶恐至极,再也无人敢来应场。 石虎面对着无人可用的情况,用尽了办法,最后只好派人去宫外的大街上抓了几十名乞丐,然后让自己人给这些乞丐们乔装打扮一番,送到苏华身前陪练拳脚。 可苏华是何等人,这么多生人的面孔他只要看上一眼就已然辨识出来,而那些企图混在这些人里面的眼线,苏华也认了出来。 苏华不明着揭穿,专挑这些人上场,被选到之人如丧考妣,只能上场对练。 而苏华也没有手下留情,仅陪练当天就一口气打死了七个,其它潜伏的眼线瞬间就吓尿了,哭着喊着离开了这里。 经此一事,内侍官石虎算是彻底老实了下来,他几乎认定苏华苏醒之后性情大变,开始残忍嗜杀起来,而练习拳脚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泄愤,而这种事情在各封国之间司空见惯。 一番心里安慰让内侍官石虎放下戒备之心,派遣着手下的侍卫大张旗鼓的去街上捉拿着小乞丐,然后一股脑的送到苏华的身边。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苏华在暗中默默的挑选了十八个瘦弱娇小的少年,这些少年无不是多年营养不良,面色蜡黄,双目无神,像是随时熄灭的灯烛一般。 苏华允许他们随侍身边,充当自己的陪练,而从选定这些人的那一刻开始,苏华谋划已久的另一个计划便悄然施展开来。 当内侍官石虎看到苏华挑选的这些人以后更是不屑一顾,这些少年一个个瘦骨如柴,能有何用?瞧着他们的样子,撑不了几天就得送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苏华自然看见石虎那不屑的表情,心中却是非常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些少年眼下确实枯瘦无力,不堪大用,可苏华相信,只要他们经过自己悉心调教,今后将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倚仗。 也就从那天开始,这十八个少年每日跟在苏华的身后,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锻炼筋骨。 当然了,既然苏华要演这出戏,那就演全套的,每日苏华依旧与他们陪练,出手也从未留有余地,将他们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但却从未有人殒命。云九小说 宫人们都说,贱人贱命贱骨头,这些少年不会轻易的死,反正有人挡灾,他们这些侍卫,内侍再也不用陪练,一时间都松了口气。 每当他们看到被苏华打的遍体鳞伤的少年乞丐从自己身前抬走时,都会为自己捏上一把汗,庆幸不是自己,同时也盼着这些少年多撑着些日子,千万别死掉。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宫苑之中的人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这些日子以来,苏华彻底远离了前朝的是是非非,伊南的臣属们也很少觐见苏华,但凡有什么国事都会去找司农、司礼、司律三位大人商议。 苏华从未说过什么,也从未管过什么,整日里不是锤炼自己的体能,就是锻炼那些少年。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坚持不懈的锻炼下,苏华这具虚弱已久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些,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彻底恢复到前世时的巅峰状态还尚需一些时日。 “身体才是本钱啊。”苏华总是这样想着,眼下唯有恢复体能,积蓄力量,静待时机的到来,才能有一展宏图的机会。 演武场,是宫宇西南角一片开辟出来的荒地。 这两个月来苏华一直在这里与少年们演武,为了更好的锻炼他们,苏华也不吝啬,亲自教授他们简单的格斗技巧,说是格斗技巧,无不是杀人之计。 此时的演武场上,他正在教授着小伙伴们近身格斗的要领,别看这些少年郎身躯瘦小,但是操练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这些少年营养不良,身体素质差,单靠锻炼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如果真要格斗起来却是远远不足的。 之所以苏华敢招募这些乞丐就是因为这些人年岁尚小,身世清白,性情尚未定性,也善于被人蛊惑。 常言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这十八名乞儿若不是因为苏华,只怕活不过这个寒冷的冬天,而今他们不仅活了下来,还能吃上一顿饱饭,并且由当今伊南的君上亲自教授本领,这份恩情足以让这些少年对苏华感恩戴德。 只是苏华前世身为杀手,这宫宇之内的阴谋诡计看不见摸不着,使得为人谨慎的苏华,对谁都抱有警惕,对谁都不信任。 而这些少年经过苏华的挑衅与试探,远比那些宫人要可靠的多,关键时候便能派上用场。 两个月的朝夕相处,苏华也弄清楚了这些人的身世背景。 在这些人中,苏华选了一个年龄最大的少年做他们的头领,并赐给了他一个名字,叫左风。又给另一个年岁与左风相差不大的少年取名叫右雨,作为左风的副手,共同管理这些少年。 而苏华之所以取这两个名字也是有着另一层含意:“风雨无阻,披荆斩棘” 这便是苏华对他们给予的厚望! 第4章 左风之名 又是些许日子过去,在年末的一日,难得在冬季遇见风和日丽的天气,那温暖的日光洗礼着伊南这片古老的土地。 苏华一如往常的来到演武场中,一个看上去有九岁大的少年,快步走向苏华,这少年虽然依旧瘦弱但精神却非常饱满,看上去就是一个非常机警的少年,而他正是被苏华赐名的左风。 他身穿训练用的黑色武士服,或许因为训练的缘故,满身汗水将衣衫湿透,浑身若有若无的飘着汗渍蒸发的热气,冲着苏华恭敬的行礼道:“君上,您来了!可是需要我们陪练?” 苏华淡然一笑,摆摆手道:“你们继续训练吧,我看看你们这些时日水平进展的如何!” “诺”左风走进队列,指挥着其余的少年开始了对阵演武,队列之中除了指挥的少年,一共八对少年卖力的扭打在一起,时而跃起,时而被打倒在地,每招每式出手刁钻很辣,但是出手的力量却被控制的刚刚好。 看着演武场中的少年们,苏华流露出满意的神情,而在他身边站立着的左风,却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看向苏华,不知想说些什么,苏华撇了一眼,淡然一笑: “可是有事要问?” 左风不知如何问起,只能结结巴巴的说道:“君上,我们...已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过右雨了,非常担心,不知他犯了何事?若他有冒犯君上的地方,我愿意替他受罚。”说着就跪倒在地叩首祈求。https:/ “左风,我说过的,有些事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服从!是你们唯一的命令!”苏华看着左风,神情略微不喜的说道。 “君上,可是,可是我们听说……听说”左风支支吾吾的也不敢说出口。 苏华看着左风满脸好奇的问道:“听说什么?大胆的说出来!” 左风抬头瞥了一眼苏华,鼓起勇气说道:“我们听宫里的内侍们说,君上您非常喜欢右雨,将他收入殿中做了伶人……” 苏华闻言一愣,顿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爽朗的笑声引得演武场中的少年们侧目看来,片刻后,满脸欣喜的说道:“这事,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且问你,你是怎么想的?可是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左风愣了一下,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说道:“我相信君上不是这样的人。” 苏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顺势走到左风的身前,拍了拍左风的肩膀,然后用着洪亮的声音说道:“今日到此为止,你,今夜去我的殿中陪本君饮酒。”然后笑呵呵的转身离开,唯独留下满脸疑惑的左风,呆愣在原地。 “莫非君上....真有...”左风有些畏惧的蜷缩了一下身子,竟然有些女人姿态般的战栗起来。 苏华离开不久,不远处一道黑影从宫墙一角悄悄溜走,没多久的功夫就跑到一座独立的小院子里,刚一进院,就瞧见一人在院子中摆弄着树上的鸟笼子。 待走的近了些,才看清楚那黑影竟是一个少年的内侍。 他走到摆弄鸟笼子的人身前,贼眉鼠眼的嘀咕了几声。那摆弄鸟笼子的人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转过头,笑嘻嘻的看着那少年宫人,而这摆弄鸟笼子的人,竟是内侍官石虎,此时他一脸的笑容,看上去开心至极。 “好,好,好”石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踱着步说道:“我就说这君上怎地突然就转性了,原来是花骨朵开成了喇叭花了,少年郎变成了少年狼了!我还以为他真就转了性呢,害的我担心了好些日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恶人放不下屠刀!” “大总管说的对”那少年内侍忙附和道:“君上再大的本事也逃不过您老的手心。” “哼,你懂什么!咱这位君上呀,不是神,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娃娃而已,爹不疼,娘不爱的,虽是天潢贵胄,却被狠心扔到这荒芜的伊南,说是继承爵位,享受荣华富贵,倒不如说是来这混吃等死。这些个贵族啊,心眼都狠着呢,一个个笑眯眯的,转眼就能要了人的命!” “好在咱这位君上,好糊弄,缺心眼,不像伊西,伊东那两位,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样子,让人恶心,好了,他的那点小秘密让咱知道了,咱也能美美的睡上一觉了。”石虎打着哈欠,缓缓的走向内屋,刚走没两步扭头说道: “等等”石虎冲着这个少年内侍说道:“你去给宫外的那三位大人送个信儿去吧,就把你见到的,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们,让他们也都睡个好觉,一天天的瞎操心,完事了去账房领赏去吧!” “谢大总管赏。”那宫人一脸的高兴,忙拜过石虎,兴高采烈的退了下去。 是夜,阴云密布,惨无月色,冰冷的空气似乎想要冰封一切似的,散发着无情的冷意。 不用当值的宫人们早早的躲进了屋子里烤着炭火取暖,就连负责守夜值班的侍卫们也经受不住寒风的侵袭,一个个不知道猫到了哪里。 此时苏华的寝殿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而服侍他的宫人们,也都被令劝退了。 苏华孤寂的坐在屋内的坐塌上,看着不远处墙壁上那张腐蚀严重的仲周帝国的舆图,发着呆,似乎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一支孤独的白色蜡烛在桌案上亮着,只能照亮殿內一角,昏暗的光线下,倒是显得有些瘆人。 咚咚咚,寝殿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进”苏华清声说道。 “吱”寝殿大门被轻轻推开,一股冷风伴着左风悄然进入,他轻轻关上大门,蹑手蹑脚的走到苏华身前。 此时的左风神情有些紧张,他躬身跪下:“君上,左风来了。” 看着有些畏冷的左风,苏华将他扶起,示意他坐在炭火盆旁边,便长叹一声道:“你跟在我身边已有两个多月了吧。” 左风不加思索的说道:“回君上,已有两个月十七天” 苏华凝视着左风道:“这两个月来,你们随我习武,多次陪练,我也曾将你们打的体无完肤,伤痕累累。而今冬风冷酷,我也未曾让你们休沐一日,说实话,你们是否对我产生过一丝怨恨?” 左风明亮的双眸回视着苏华,眼神清澈,毫无闪躲的回道:“回君上的话,若非君上怜悯,恐怕我们这些人早已葬于乱葬岗之中了,哪能像如今这般吃得饱,穿得暖。 虽然陪练辛苦,但是我们却觉着君上这是在刻意的传授我们本领,我们感恩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怨恨您呢!” “你说的话可是发自内心?”苏华不由追问道,眼神也直直的与左风对上,苏华似乎想要洞察左风的话是否出于真心。 左风不假思索的竖起右手的三根手指道:“千真万确,毫无虚假,草民愿意对天盟誓,若有半分谎言,人神共戮之!”看着左风举着右手一本正经的单纯样子,苏华报以微笑。 觉着一个质朴少年的话,应当做不得假,凝视了他许久,心中也下定了决心,缓缓站起来,双手托起左风的双手道:左风,本君可以信任你吗? 左风看着苏华严肃的神情,不由郑重的回道:“草民愿为君上效死!。” “好,你今天曾问过我,右雨去了哪里?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但是在这之前你必须得配合我,和我演一出大戏。”苏华小声说着。 “戏?”左风一脸疑惑的看向苏华,他不大明白苏华此话的含义。 苏华点头继续说道:“不错,一场大戏,若是演的好,从此以后就能鱼游大海,龙傲九天,不仅我的命运可以改变,就连你也将飞黄腾达,不在任人凌辱。 ....只是这场戏关乎极大,且风险不小,若演的不好,被人识破,那下场便是你我的性命不保,如此,你可还敢与我共演吗?” “敢!”左风想也没想就坚毅的答道,虽然他不大明白,君上为何好端端的让他扮戏,可既然是君上说出来的,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乎,他学着戏子们的模样,扑通一声再度跪下,冲着苏华拜道:“左风愿为君上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好!左风,若你能忠于本君,也不枉本君赐你左风之名!现在你且附耳过来。”苏华走到左风身前,将其拉倒身旁,然后趴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起来,而左风的表情也随之渐渐愣住。 …… 冷风徐徐,长夜漫漫,待日上三竿之后,左风才从殿中离开,满脸的惬意丝毫不加掩饰。而前来伺候的宫人们则在寝殿外,当看到左风紧随其后离去,他们若无其事,无一人敢有发出只言片语,仿佛从未看到过此人似的。 第5章 宫苑之殇(1) 自苏华与左风那次夜谈以后,左风与其它少年们经常夜宿君上的寝殿。 宫苑内的风言风语也比之以往多了起来,无论是内侍还是侍女,都背地里议论着君上的特殊嗜好。 隐藏在暗处的盯梢之人也渐渐觉着枯燥乏味,失去了原本的耐心。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日子又过了有半月之久,直到一天傍晚,就在宫苑大门即将落锁之际,一行六名宫人仓促离开宫苑,直奔宫外而去。 他们一出宫门,便奔着三个方向而去,分别向着司农、司礼、司律三位大人家的宅院而去。 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这几人行色匆匆,显得尤为慌张。 司农所住的宅院离宫宇最近,步行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赶到。 司农的居所是个四进的宅院,占地约有百亩,当这一行人,匆忙来到司农家门前,就猛烈的敲打宅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咚咚”声。 守门的家仆刚想怒斥来人,可见到敲门的乃是两名宫中内侍,一时间也不敢怠慢,上前询问道:两位宫中的大人深夜来此有什么要事吗? 这两位内侍年岁不大,也就20来岁的年纪,但行事却是非常莽撞跋扈,仗着自己的身份,推开守门人径直就向院中走去,边走嘴里边说道:“快带我去见司农大人,有紧急大事需要面见司农大人。” 守门人虽然恼怒,但见这两名内侍如此着急样子,应当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所以也不敢怠慢,赶忙跑到这两个宫人前头领路,同时通知其它仆役先行去给老爷报信。 一行人穿过大院,中庭院,来到后院,此时的司农白子浩刚刚用完晚膳,正准备回屋搂着新纳的小妾歇息,就听见小厮快步来报:“大人,有两名宫人前来求见大人,人已过中院,马上就到后院。” “哦?”白子浩先是一愣,左右猜疑一番,忍不住嘀咕:“深夜怎会有宫人前来?”可转念一想,心头却是一惊,这大晚上的,按理说宫门早就应该已经落锁,怎会有宫人出来求见自己,难不成宫中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司农白子浩也不敢怠慢,快步走到屋外,刚一出门,就看见守门的仆役正领着两名宫人走进庭院。 司农白子浩打眼一看,立刻就认出这两名宫人是内侍官石虎的人,不由得心头一紧,暗道一声:“果然是出事了!” 那两名宫人看到司农白子浩后,也顾不上见礼,就满脸着急的说道:司农大人,我等是内侍官石虎大人派来的,有大事要禀报……说到这里就急忙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道:“大人,此事重大,不足为外人道耳...” 司农白子浩心领神会,挥挥手,冲着周围随侍的仆役和侍女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院中随侍的仆从、侍女闻言皆转身告退。 见四下无人,那为首的宫人,才赶忙走到司农身前小声说道:“大人,今日傍晚,君上突然卧病在床,石大人将医术最高的三名宫医都派去给君上瞧病,可都束手无策。眼下石大人让我等特来通知大人,请大人火速入宫,主持大局!” “什么?”司农白子浩大惊,满脸的不信,他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这些日子以来,君上身体愈发康健,且每日锻炼,怎会突然卧病在床?难不成是旧疾复发?又或者……?”他突然想到最近宫中发生的一些事,忙问向两人:“司礼,司律两位大人通知了吗?” 为首的宫人回道:“内侍官大人已经派人通知了,想必此时他们应该已经在前往宫中的路上了。” 司农白子浩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们先行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此时切不可自乱阵脚,若是稍有差池,我等必将死于非命。让他看好那件东西,同时控制住宫宇的所有出入口并封锁消息,我随后就到。” “是,我等这就回去复命”这两名宫人恭敬告辞,转身就趁着夜色快步离开。 司农白子浩看着离去的宫人,冷冷一笑,随即回到屋中,拿起桌案上纸笔就写了一封书信,然后用封泥将书信封死,走到屋外,便将管家喊来。 将这封信交到管家的手中说道:“火速送到城内聚丰酒楼”同时又交代道:“记得将书信交给那人时,记得告诉他,就说情况有变必须提前了。” “大人放心,小人明白”管家接过书信就将其贴身放好,便快步离开。 今夜伊南的寒风,比之以往又冷了几分,平静许久的南都城在夜色的笼罩下多了几分凄凉与肃杀。 此刻的南都城宫苑早已被重兵团团护住,宫墙内外到处都是巡逻,值勤的持刀侍卫。 司农白子浩,司律古威,司礼许东风三人像是约好了一样,齐至封君苏华的寝殿外侧,而内侍官石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当石虎见到三人后,心头大定,忙上前说道:三位大人你们可算来了,如今君上突然病危,宫中医术超群的医者都束手无策,这可如何是好啊。”说话间他面色苍白,满面愁容,也不知作何感想。 司农白子浩倒是一眼看出了他的顾虑,宽慰道:“石大人不用这么担心,君上吉人天相,自会逢凶化吉。不过……如果真要有什么事,我等断不会让石大人为君上殉葬的。” 听闻此言,石虎的面色才好了一些。 司农白子浩面带疑虑,指了指寝殿问道:“君上现在情况如何?怎会突然患病?” 石虎哭丧个脸,抱怨道:“自打君上喜好男风以后,常去宫医署取那些虎狼之药服用,起初一切正常,只是未曾想今日竟然突然昏厥,无论如何施救就是不醒,此番与前次服用药散不同,据医者说,这次可是会要了君上的命的。 如今这殿内为君上诊治的都是宫医中的骄楚,就连他们也都束手无策,皆说...说,君上是病来如山倒,若非奇迹出现,怕是……危矣!” “竟然如此严重...”司农白子浩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沉思一刻道:“且随我进殿查看君上病情到底如何。” 司农白子浩至此依旧不怎么相信石虎的话,这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昏厥? 见司农白子浩抬腿走进殿内,司律古威、司礼许东风两位大人也一同进入寝殿查看,内侍官石虎紧随其后,生怕他们会卖了自己一般。 第6章 宫苑之殇(2) 寝殿内,八盏青铜灯柱立在殿中,莲花状的油灯燃烧着,照亮了殿中的一切。 只见一群内侍、侍女都跪在殿中的边边角角,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蜷缩着身子,更有胆小者甚至发出哭泣的呜咽声,他们都是平日服侍苏华的人,对于他们这些宫人来说,君上就是他们的天。 因为按照仲周帝国的古礼,封君崩殂必须要有大量的宫人来殉葬,名曰升天之仪,而殉葬便意味着死亡,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不会料到有一日死亡竟然离的如此之近。 司农白子浩四人走向君上苏华的床榻前。 殿中有三位年长的医者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个是神神叨叨的来回踱步,另两个却是在相互争论着什么,皆带有脸红愤怒的神情。 可是当他们看到司农白子浩等人走进来后,才慌慌张张的退到墙边,大气都不敢喘。 司农白子浩看向床榻上的苏华,只见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他那模样让人看上一眼就觉着心头一惊,误以为此人已经死去了一般。 “短短十数日的时间,君上怎就成了这般模样?”司农白子浩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随后眉头一皱又问向医者道:“你们可看出君上所患何疾? 三名医者皆摇头作答道:“非是我等才学浅薄,而是君上的症状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哦?究竟是何症状?”司农白子浩眉头紧皱,有些气恼的问道。 三位医者中,年纪较大的一名医者,捋了捋洁白的山羊胡,才缓缓说道: “我等三人在检查君上身体时都发现了一个情况,君上并无外伤暗疾,且脉象平稳而有力,按理说此等脉象根本就不该是身患疾病的样子。 可偏偏君上这面色惨白,昏迷不醒,各种方法都试了一遍,却毫无疗效,如此症状着实罕见,故而我等三人不知如何下手去医治。” 司律古威面色不喜,当即怒斥道:“一派胡言,君上昏迷不醒,怎会没有疾病,分明是尔等医术不佳,故意搪塞我等。” “脉象平稳,却昏迷不醒?”司农白子浩暗自揣测,不知为何,他突然觉着心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出,脚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此时,变故突发! 一股力量从后向前猛推了司农白子浩一下,使得立足不稳猛的他身子一挺,便往前扑倒,重重的压在苏华的身上。 顾不得查看自己是否受伤,惊慌之余便要起身,眼角余光扫向苏华,才发现刚刚还昏迷不醒的苏华竟然睁开了眼睛,并且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直瞧着他心里发毛。 可是尚不等他思考,苏华就猛然坐起,右手不知何时握着一柄匕首,高高举起,冲着自己刺来。 司农白子浩根本没有料到,愣神的功夫,苏华就已手起刀落,刺向司农白子浩的胸口。 “不好”司农白子浩脸色巨变,挥手格挡于胸前,只觉着一阵剧痛袭来,右臂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刀口,鲜血顷刻间喷溅而出。 也就在此刻,几声惨叫在身后频频响起,同时伴有宫人们凄惨惊恐的尖叫。 司农白子浩猛退几步,扭头看向身后,就要喊人,却正好看见刚刚还跪在边角的几名宫人竟然如饿虎扑食一般将司律古威压在身下。 而司礼许东风和内侍官石虎也未能逃脱,只见司礼许东风仰天倒地,脸上扎着一柄短刀,已然死去。 而内侍官石虎则脸朝地面,被三名宫人狠狠的按在地上,其中一名宫人则紧握着手中的匕首拼命的刺向内侍官的后背。 这些宫人年岁不大,但下手极狠,手上的匕首不停的刺出,任由那猩红的鲜血喷溅了他一身,直到汇集流淌在地上。 看到此刻,司农白子浩面色惨白,起身就要逃跑,可刚迈出一步,就觉着腰间一疼,紧接着他就浑身发软,向前踉跄几步,就跪倒在地。 守在殿外的侍卫们惊闻变故就要冲进殿内,可大门却被四五名宫人用身躯死死的顶住。 侍卫们见殿门打不开,抄起长刀就刺透了殿门的纸窗,一连“噗噗噗”数声,长刀刺透入血肉的闷响声频频响起。 死守殿门的宫人们宁愿倒地不起,死在当场也没有后退一步,任由身上的刀口将血水流干。 当大门失去了力量阻挡,很快就被殿外的侍卫们撞开,可为时已晚。 苏华走到司农白子浩的身前,紧握匕首,冷冰冰的看向司农白子浩,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司农白子浩身负重伤,可依旧用尽力气怒吼道:“苏华小儿,你敢杀我!就不怕我背后的人找你的麻烦吗?”。 “哼,以后的事就不劳司农大人操心了。”说完这话,苏华握着匕首向前刺出,扎进了司农白子浩心房的位置,尖刀入肉,血水喷涌而出,怒目而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苏华,那双紧拽苏华衣衫的手最终无力的垂落。 司农白子浩,伊南封国的权臣,死! 杀完人的苏华,缓缓起身,如同一尊杀神一般,满身血污,凝视着冲进门的侍卫们,冷冰冰的说道: “司农白子浩,司礼许东风,司律古威等人勾结内侍官石虎,妄图弑君,现已被本君就地诛杀,尔等放下兵器,向本君效忠者,即便是这些人的同党,本君也可既往不咎,若是冥顽不灵依旧反抗者,就地格杀勿论。” 苏华的话让现场的侍卫们头皮发麻,待他们看清楚死掉的这些人时,他们才猛然发现这几位南都城的实际掌权者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不由得一个个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只能傻傻的愣在原地。 好在这些侍卫中,不乏有聪明人,见形势明朗,果断收起了兵刃,冲着苏华大礼参拜。 这有了第一个人的投诚,接着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所有侍卫都收起了刀剑,危机才算解除。 苏华看到这些侍卫们举动,这才让紧握匕首的手放松下来,不由得瞧向第一个收起兵刃的中年侍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侍卫神色一喜,忙回道:“属下曹方。” “好,曹侍卫,如果你能带领你的手下即刻将宫中所有忠于乱臣贼子的宫人斩尽杀绝,那么本君就封你为宫苑内的侍卫首领,统御宫苑之内所有的侍卫,你可敢领命吗?”苏华面带微笑的说着,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带着嘲笑的意味。 曹方闻听此言,先是一惊,随后脸上闪过狂喜:“小人愿为君上效力,请您静候佳音即可。” 随后曹方领着十多名侍卫出了寝殿,急于争夺功劳的身影消失在这茫茫夜色当中。 苏华看着他的离去,心神大定,不由暗叹一声:“这注定是一个血色的夜晚” 只是,身居高位者,必须要有杀伐果断的决心与毅力,不然死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而但凡只要是死过一次的人,往往就不想再死第二回了。 苏华恰恰是那个最想活下来,而且还要活出精彩的人。 第7章 宫苑之殇(3) 今夜杀人夺权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谋划好了的。 而苏华正是利用谣言的力量来给自己创造夺权的机会,要知道古代宫廷之中流言蜚语并不少见,想要摆脱困境就必须有这么一个机会,然后加以利用,让扑朔迷离的谣言来掩盖自己真实的目的。 看着殿中幸存下来的十名少年,苏华心头一疼,两个月的朝夕相处,早已彼此熟识。 虽说自古以来,斗争的道路上少不了流血牺牲,但当身临其境时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整整一夜的血洗,死的人不知凡几。 打从一开始,苏华就没有打算相信曹方,或者说,前世的遭遇迫使他对谁都不会轻易的信任。 而曹方,不过是他借刀杀人的棋子而已。 他在等,等一个人,一个相对而言,可以信赖的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孤身存活于异世,可以信赖的人实在太少了。 一夜过后,天尚未大亮,一大队兵卒突然冲进宫苑之内,但凡阻挡的侍卫都遭到这群士兵的无情斩杀。 待天色大亮,日头渐渐高升之后,这座占地不过两三里的宫苑,就已被这伙兵卒占据。 随着大队兵士的涌入,苏华的寝殿外被数列兵卒合围。苏华沉着冷静的看向殿外,直到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他终于等到他等的人了-右雨,一个同样黑瘦精干的少年,而他的到来势必会带来另一个人! “君上”右雨小跑到苏华身前,跪倒在地,神情激动的哭诉道:“属下幸不辱命,已将令书交给胡将军,此刻胡将军正率军清理乱党,稍后就来参拜君上。” 苏华平复心情,走到右雨身前,一把将其扶起:“此番功绩,我铭记于心,一路波折,辛苦你了”话虽不多,但字字由心而发。 “愿为君上效死,君上万年!”右雨说罢就再度跪下,幸好苏华拦下他,不助的拍着他肩膀道:“好样的!” 顷刻之间,一名身穿甲胄的老年将领匆匆来到苏华身前,跪地行礼道:“君上恕罪,末将来迟,险些置君上于危难之地。” 苏华忙上前扶起这名将领道:“胡将军言重了,你来的正是时候。”见到来人的态度,苏华绷着的神情瞬间放松了许多。 这名老将正是他娘亲身边的家臣胡不为! 早在苏华年幼时,胡不为就被派到身边充当苏华的贴身护卫,只是苏华自从来到这伊南之地后,就被奸佞之臣用七香丸迷惑了心智。 胡不为身为近身,多次劝说苏华,可是那时候的苏华初掌权利的滋味,根本就听不进去,反而在司农白子浩等人设计下,将这位忠心耿耿老臣,授予司兵之职统领南都的将士们前往南方与蛮人作战,这一走就是大半年的光景。 这半年多来,胡不为虽领兵在外,但是一直都在关注南都的形势,可苦于没有调令,他也不敢私自调兵返回南都,而调动军队的兵符正好被内侍官石虎掌控着。 没有兵符自然无法领军回都,若是贸然调兵回都,定会遭受司农白子浩等人的攻讦,落得个凄凉的下场,那样一来,苏华唯一的依靠也将荡然无存。 好在苏华重生以后,根据原主残存的记忆,想起了远在南疆苦苦征战的胡不为,他第一时间就想调回胡不为回都,可是他没有兵符,更不敢公然向内侍官石虎去要,这样就表明了自己要对他们动手,反而会引起他们的警觉,更何况,内侍官石虎死死的藏着兵符,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只是他们忽略了一件事.... 胡不为不是其它将领,他本就是苏华生母身边的家臣,自幼看着苏华长大的。 司农白子浩等人根本不知道苏华一直随身携带着一枚生母的信物,那是一枚破碎的玉佩,正是因为有了这枚信物,才让胡不为相信送信之人的身份,以及苏华的确需要帮助的事实。 见信如晤,胡不为流着泪读完了苏华的信,也明白了苏华的心。 当胡不为整军北返之时,苏华的这一场豪赌就已经拉开了帷幕! 而事实上,这一局,无疑是苏华赌赢了,就像他曾经前世那般,孤注一掷的豪赌,引得无数人为之叫好! 至于右雨.... 他之所以能够避开众多的眼线,安然逃至宫外,是因为在苏华的寝殿之外的一口枯井内竟然隐藏着一条密道,而这密道之中有着一口深不见底的水潭,而这水潭通往城外的护城河.... 右雨自幼长于河畔,常年与船为伍,水性极好,只可惜前些年遭遇水匪,家人遇难,他躲在水丛之中才侥幸逃脱,从此颠沛流离,乞讨过活,直到被苏华所救为止,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名字里带个雨字的缘故。 数名士兵押着三名宫苑内的侍卫来到殿外,为首的侍卫正是曹方。 曹方一见到苏华,便喊道:“君上救命,我是曹方啊。” 苏华闻言冷冷一笑:“曹大人,不知道我交给你的任务都完成了吗?” 曹方闻言,满脸喜色的说道:“君上放心,属下已将乱党及其愚忠者尽数斩杀,少许漏网之鱼只要花些时间也定能抓获。” “好,很好,你做的很好!”苏华的赞誉让曹方以为自己占对了队,可苏华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陷入了万劫深渊一般。 “我是一个胆小的人,不敢相信这宫苑内的任何一个人,总担心有一天谁会刺我一刀或者给我下药,这种事,我经历的还少吗?万一...真有这种人,该怎么办呢!”苏华一字一句缓缓的说着,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曹方,面无表情。 “君上...”曹方身体一抖,连连叩首,嘴上哀嚎道:“君上,属下愿发下毒誓,为君上效死。若有背叛,愿七窍流血而亡,不,若有背叛,必会五雷轰顶化为齑粉!” “效死?”苏华冷笑一声,叹道:“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誓言,若人人盟誓就能遵守契约,那老天爷岂不得累死?”随后他摇着头,便不再理会曹方,扭头冲着胡不为说道: “胡将军,劳烦你调一队兵给我的这两个手下,左风和右雨,让他们肃清这宫中所有的宫人,无论是内侍、侍女、侍卫、还是别的什么....” “这……”胡不为闻言大惊,忙劝说道:“君上,这宫苑之内的宫人侍卫少说千人,更何况曹方已经肃清了大部分乱党,剩下的人未必都是心存恶念之人啊,若是全都斩尽杀绝是不是太过了?” “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信他们!”苏华轻声嘀咕一句,转身就回到了寝殿之内,在苏华的心中若真有忠君爱国之人断不会是这般的局面,更何况在司农白子浩,内侍官石虎掌权的这些年里面,早已将这偌大的宫苑腐朽的不成样子了,整座宫苑乌烟瘴气,人人贪腐成风,迎逢权臣,哪里还有半点政令清明的样子? 殿外,左风和右雨颇为了解苏华的秉性,他定下的事从不会改变主意,于是命人拖着这三名侍卫走出了大殿,而曹方依旧不停的哀求着,祈求着,任他声嘶力竭,直到临死前一刻,他那哀求声才变成了怒骂声,随着一声凄凉的惨叫画下了静止符,彻底安静了下来…… 胡不为看着苏华离去的背影,心中哎叹道:“许久未见,君上是真的变了,只是变得太过狠戾,太过冷血,也不知道对我伊南之地是好还是是坏...” 整整一日的时间,整座宫苑在左风和右雨的摧残下,变成了人间炼狱,一具又一具尸体被抬出焚烧,呛人的恶臭味冲天而上,徘徊在整座宫苑的天空,久久没有消散。 至于那些乱党在南都城内的家属也未能幸免。按照苏华的指示,左风和右雨坚定的贯彻执行,但凡沾上一点边也被杀的干干净净,或许前世身为杀手的缘故,苏华有着一颗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心,亦或者杀手本就冷血无情! 尚德殿是整座宫宇的主殿,也是平日里朝见臣属们的地方。 此时此刻,苏华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走到那高高在上的君位上坐了下来,这时的他才算是扫清屏障,大权在握,所有的阻力与障碍都已被左风和右雨铲除的干干净净。 不多时,胡不为走进殿宇,恭敬的朝着苏华参拜道:“君上,经查以后,身世清白,没有和乱党有瓜葛的臣属已经得诏入宫,此时正在殿外恭候。” 苏华将思绪拉回,开口说道:“召他们进来吧。” “是”胡不为走到殿门外挥手示意。这些幸存下来的臣属们才战战兢兢的走进主殿之中。 胡不为率先走进殿中,立于君位台阶之下说道:“请诸位臣工大礼参拜君上。” “臣等参拜君上,君上万年。”仅存的十余名臣属纷纷跪下参拜。 “起来吧”苏华看着匍匐在脚下的臣属们,心中划过一丝傲然,他缓缓站起,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们能站在这里,至少说明你们还算干净。我这个人,不喜欢平庸之臣,但仅仅只是不喜欢而已,说明我还能容忍他们,可如果有些人当中存了二心,妄想背叛,那今天这些倒下人迟早会有你们的身影!” “臣等不敢。”这些人闻言惊骇,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再度跪拜,一个个和鹌鹑一样,战栗的不敢喘上一口大气。 苏华继续说道:“司农白子浩,司礼许东风,司律古威包括内侍官石虎,他们都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他们的死是咎由自取,我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臣等谨记君上之言!” “从今以后,你们要尽心尽力的为我伊南之地效力,本君会不吝高官厚禄赏赐给你们。”说完就冲着胡不为说道:“胡将军,宣读我的令旨吧。” “诺”胡不为取出一份刚刚苏华撰写好的旨意,念道:“今乱臣净除,宇内环清,然六之臣主之位空悬,为我伊南计,今下君恩令旨:司农署典农使陈宇,暂领司农之位。 司礼署宣礼使郭怀,暂领司礼之位。 司律署典律使吴蒯,暂领司律之位。 其所属臣公由各司主官考核后交由君上定夺。 望各位臣工齐心协力忠于君事,为我伊国,为我伊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臣等拜谢君上!” 胡不为继续待众臣公拜谢完后,继续念道:“宫苑乃国之机要,不可不慎重,内侍官制度乃是弊政之源,理当废除,今后宫苑之内杜绝阉杂宫人,只纳贤良女子入宫侍奉。 原宫中侍卫之军一分为二,分为左右两卫,左卫由左风统领,人数暂设五百人,右卫由右雨统领,人数暂设五百人,侍卫人选需家世清白,忠孝君上之人方可有资格报名选拔,具体考评由左右两卫统领定夺。 此番平定乱党,感念十八位少年勇士之功勋,特封十八名少年勇士为白衣卫,赐白衣白甲彩羽白盔、白柄钢刀,允其贴身护卫君上,可配刀于殿内行走,见官可不拜,拥侦缉捉拿之权,可无需请示君上,拥先斩后奏之特权,凡伊南之人,见白衣卫之令牌如君上亲临! 今,左风统领左卫,右卫统领右卫,更有数名白衣卫死于昨夜,现选用十八名少年中的石隐为白衣卫统领,特赐国祖高荣之姓-范姓,以视荣宠! 特令:范隐招募忠勇之士补齐白衣卫名额,誓死拱卫君上周全,凡白衣卫牺牲之人,可葬于宗灵,世代享受伊南宗庙香火之供奉!” 胡不为宣读完这封令旨后,殿内众人再度叩谢君恩。 一时间恐惧之感渐渐消失,权力更替带来的喜悦接踵而至,这些原本就是微末小吏的人物,如今一下子成为了国之重臣,自然无比兴奋。 而左风,右雨两人却神色异常平静,对于他们来说,君恩重于泰山,必披肝沥胆忠于君上,以报达君上的恩情与信任,他们也坚信跟着这样的君上,伊南之地会越来越好。 只是宫中巨变对于伊南之地的百姓们而言根本不重要,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谁做官都一样,少不了盘剥压榨。 自司农白子浩等人倒台以后,一连七八日的时间,整个南都城都异常平静,勤劳的人们依旧早出晚归,努力耕作,盼望着来年风调雨顺,可以有个好的收成! 第8章 重掌权柄 苏华的雷霆手段使得自己快速的接掌了封君的权柄,而伊南之地也渐渐从动荡中走了出来。 苏华的狠辣果断震慑了很多人,使得那些有小算盘的人纷纷装聋作哑。 这也使得整个伊南之地的各个官署可以平顺的运转起来,而积压许久的政务在苏华的带头下也开始逐步清理,自上而下异常的忙碌起来。 别看伊南之地在册的土地只有三百里,但如果要论起整个伊南之地的面积却有足足九百多里,只是伊南之地与伊东,伊西乃至于伊国本身都有着本质的区别。 伊国的先祖曾就封国于伊河以北,自炀帝以后,伊国的历代君主开始向南征伐,一是为了后代子孙谋取更大的封地;二是为了逃避北方强国灿国的蚕食;三是因为伊国与其它相邻的三个农耕国度不同,伊国有一半的土地都是半定居半游牧的社会属性。 就说这伊南之地,民有十万户,城池却只一座南都城,除此之外就只有北边的两个村镇,剩余的民众皆以部落聚居的形式向伊南之地以南的地方游牧,待天气回暖时再回到伊南之地。 也因为如此,伊国多年来一直在与南方的蛮人作战,争夺更为肥沃的土地来保证伊国的子民有足够的土地生活。 早在一年前,胡不为就领军在伊南之地对蛮人进行征伐,且大获全胜。 蛮人是一个泛称,他们没有统一的政治制度,多是由大小不一的部落组成,而部落的首领往往是靠拳头说话。 这些蛮人往往聚居在一起,看到弱小的游牧民就蜂拥而至,看到伊国或其它国家的军队就逃走,想要彻底的征服这片土地是非常困难的,所以连续四代伊国的君主都只求保有伊南这三百里土地就行,而重心则放在了东西两个方向开拓,而这也就造就了伊东、伊西的富庶,伊南之地的贫瘠。 好在苏华来到了这个世界,他的到来,必将影响这个世界的原有的发展轨迹! 自苏华执掌权柄以后,逐渐摸清楚了伊南,乃至于这个社会的框架以及制度。 各封国名义上都隶属于各封国的国君,以爵位来定地位的高低,就像苏华,虽为伊南之主,但他也是伊国的封臣,在伊国国君有诏令或者有要求时必须无条件的遵守。 当然了,如今整个仲周帝国礼乐崩坏,封国与封臣之间相互攻伐的也不在少数,无疑是兄弟不睦,父子争权。但无论闹的再怎么难堪,无论从从名义上还是法理上讲,伊国都是国君,封君必须恪守臣礼,且需年年朝贡。 而地方上的各个封国也必须与帝国中央的制度保持一样,执行三公六卿六司制。 所谓的三公与苏华前世时所熟知的略有不同,泛指,由帝国地位最高的三位公爵执掌国家决策,而地方封国则是由封君执掌,若没有任命三公,那么也可以由声望最高的勋贵来任职,只是三公权力极大,一般封国很少去任命。 而六卿并非是某种官职,乃是一种官与爵的结合体,分别由上卿,中卿,少卿,上大夫,中大夫,下大夫组成,凡是功勋卓著者一般都会被国君认命为六卿,而六卿又高于六司,往往凌驾于权力之上,而根其原因就是没有设立三公,所以导致六卿的权势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者。 六司指的是国家实际的管理机构,分别是司农:主农耕农事,司礼:主宣贯礼仪教化蛮夷,司律:主国家律法典籍,司兵:主训练兵士,领军征伐,司刑:稽查刑事,维护治安。司户:赋税收支,户籍典查。 当然有些封国太小,三公可以交由自己的封臣打理,但往往可以不设,各司臣属也可以存有空缺,就像伊南,六司只设立了三司,既没有三公辅政,也没有六卿掌权。 若是按照帝国古礼,伊国分封后,苏华完全可以就任三公辅政,主持伊国朝政大局,但是如今制度崩坏,人心不古,亲兄弟之间同室操戈早已稀松平常,不要提和睦相处了。 一晃数日,苏华连续下了数道令旨,首先减免了伊南之地的赋税,其次就是号召民众开荒无主之地,凡是开拓荒地的民众只要耕种三年就可归于私有。 这种饮鸩止渴的办法是苏华学着前世时看过的一些书籍比划着来的,如今的伊南实在是太过贫瘠,国库之内空空荡荡,连一粒多余的种子都拿不出来,为此,苏华已经多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此刻已过晌午,尚德殿内,苏华又是滴水未进,他坐在桌前,不停的翻看着各地各封国的简史及各地的产出明细,同时也在翻找各地名士的姓名与过往,这是目前可以有典可查的资料。 “君上”一名俏丽的玉人走进殿内,来到苏华身前温声说道:“膳食已温热三次了,主君且请先用些吧。” 苏华抬头看了一眼这名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点点头,有些不耐其烦的说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我稍后再吃” 这名少女,名叫林小蕊乃是新进招募的侍女,自从苏华下旨断绝阉宦以后,陪在苏华身边最多的就是这位小蕊。 小蕊之所以能够入得苏华的眼,留在他的身边,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她胆大心细,且不惧苏华的权势,不似其他侍女,一听要去侍奉苏华这个杀人的恶魔,便昏厥当场。 没办法,实在是苏华的杀名已经震慑宫苑之中。 小蕊闻言,先是犹豫了一刻,但并未退下,反而跪在地上:“君上,身体要紧,请您先用过午膳吧。” 苏华倒是一愣,自从夺宫之变后,没人敢当面反驳自己的意见,基本上这些侍女,侍卫们在自己的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可如今竟然有人规劝自己,一时间苏华倒是觉着有点意思。 看着年轻貌美的璧人儿,苏华不由板着脸说道:“我说了,你先退下。” 小蕊闻言,反而趴在地上,大礼参拜道:“君上,小蕊祈求您先用膳吧!” 苏华缓缓站起,放下手中的书卷,来到小蕊身前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小蕊则异常坚定的行礼道:“君上乃是千古难遇的明君,既然是明君,又怎会治一个小小侍女的罪,更何况奴只是规劝君上用膳,若是因此被治罪,恐怕今后无人敢再去规劝君上了。” 苏华闻言,会心一笑,他想不到这个小小的侍女竟然是个能言善辩之人,而她的胆识勇气也让苏华敬佩。 “你抬起头来。”苏华将小蕊扶起,直勾勾的盯着她。 林小蕊容貌生的清秀,颇有小家碧玉之感,虽非倾国倾城之姿,却放眼伊南之地却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人了。 小蕊抬头看着苏华正盯着自己,不由得小脸羞红,浑身觉着不自在,可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神躲闪,羞涩的将头偏向一侧。 “咳咳”苏华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的举动多少有些失礼,不由轻咳两声打破尴尬,开口道:“我知道了,现在就用些膳食。”一时间怪异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苏华虽然年纪尚幼,还未加冕,但身为君上,治理国家的同时也必须保证国家香火传承的有序,这也是许多封国国君尚小就已娶妻纳妾的缘故。 如今的苏华孤家寡人一个,并不代表他就没有需求,相反,前世的苏华可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赚来的钱自是拿来纸醉金迷,夜宿花红柳巷之所。 而苏华之所以下令不再招纳阉宦,完全是他以一个穿越之人对于古代历史的认知,虽然这种认知较为匮乏,但是身边老有这么一群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陪在身边,他就觉着不自在,至少眼下,他还完全适应不了,倒不如招募一群侍女环侧身旁,好好的享受一下封建社会的腐朽。 苏华坐回到桌案前,小蕊羞红着小脸恭敬的将餐食一道一道摆在苏华面前,因为伊南的贫瘠,使得中午的膳食非常简单,一张汤饼,两碟小菜,一碗肉汤。可尽管如此,也非平常百姓家吃得起的,正所谓糟糠之食便可果腹,绝非虚言,百姓们的生活不可谓不苦。 咬上一口硬邦邦的汤饼,喝上一口满是腥味的肉汤,苏华对于当今的餐食非常不满,他下定决心,改善国家就必须改变他们的饮食,可要想改变饮食就必须先让国家有充足的粮食来丰盛百姓们的餐桌。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苏华看着手中硬如磐石的汤饼,心中感叹着。 刚吃上几口,左风就匆匆忙忙的走进大殿之内,冲着苏华参拜道:“君上,大事不妙,刚刚胡将军派人来信,有一支万人以上的军队冲着我南都城驶来,大约还有两个时辰就能抵达我南都城下。” “什么?”苏华大吃一惊,赶忙走到左风身前道:“消息属实?” 左风一脸严肃的回道:“千真万确,为了确认消息,属下还亲自派出了左卫前往打探,确实有一支万人规模的军队向我南都城驶来,为首的旌旗上写着伊字与苏字。” “苏?”苏华心头一惊,伊国苏姓乃是封君之姓,能驱使万人规模的军队来此,定然是自己的三位哥哥,只是不知是谁。 不过根据原主残存的记忆,与他关系最差的应该是五哥苏青,早在先君尚在之时就屡次三番的欺辱自己,而这源头就是因为苏华的生母原是苏青母亲身边的侍女。 一次君父酒后乱性才有了后来的苏华,只是苏华生母这样做的下场就是惹恼了苏青的母亲,连带着让幼年时期的苏青也一同恨上了苏华。 这就是苏青与苏华之间怨恨缔结的根因,以至于后来苏华母亲险些殉葬都是苏青母亲的撺掇,好在苏华的母亲生育了苏华,按照古制可以随苏华赴任封国,不用殉葬。可是她却选择了为先君守陵,自此以后,母子二人已有两年的时间未曾谋面。 由此推断,此番前来的人很有可能是五哥苏青,看来此番的较量,怕是要兵戎相见了。 两个时辰非常短暂,苏华匆忙之间也顾不上继续用膳,匆忙准备了着装,就立刻任命胡不为为南都城最高统帅,指挥南都城所有的将士,而他本人也赶往城墙。 第9章 南都之战(1) 当苏华赶到南都城城墙上的时候,城门外早已被一支军队围困,乌泱泱的一大片黑影,看着非常震撼。 胡不为听闻苏华到来,立刻带领各级将领前来觐见,当看到苏华正在城头观望城外的敌军时。 胡不为上前说道:“君上,此地危险,您还是暂回宫中等待消息吧。” 苏华脸色铁青,摇着头道:“此番敌人,来势汹汹,凶吉难料,我怎能只顾及自己安危,而放任将士们流血守城?” “我断然不会这么做”苏华用着坚毅的语气说道。 “可是刀剑无眼,君上乃万金之躯怎能以身犯险?”胡不为一脸着急劝说着。 可苏华依旧摇头,态度坚定的说道: “若南都城破,这世上那还有什么伊南之地的封君? 若上苍要我亡于此地,那我便认命,可我料想,我既生于此地,便是天意!而这天意断不会让我沦为这刀下恶鬼。 再说了,若抡起杀人的本事,我可要比他们狠辣的多! 孰强孰弱,只有比过才知道。”苏华的态度让胡不为一窒,知道多说无益。 苏华看着城外来犯之敌,询问道:“胡将军,你可查探清楚,这次来人的底细?” 胡不为从腰间取下一块白色的布包,递给苏华道: “我派出去三波斥候,只有最后一波有人身负羽箭,侥幸归来,据他所诉,来犯之人应是从伊西之地而来。” 苏华打开布包,里面包裹着一支箭矢的箭头,箭头上清晰的刻有“伊西”的字样。 “伊西之地,果然不出我所料。”苏华冷冰冰的说道。 虽知道兄弟之间早有隔阂,但万万想不到,他这个五哥居然不顾帝国礼法与封国大义,私自调兵来攻伐自己! “真是愚蠢啊”苏华摇摇头喃喃自语,胡不为也不知他说得是谁。 瞧着城外的军营,苏华又问向胡不为:“城中有多少守军,可有信心坚守?” 胡不为面色一苦,叹道: “城中共有守军五千人,这已是我伊南之地所有的兵卒,其中百战老兵有两千余人且皆随我南征许久,剩下的皆为最近新招募的士卒,其中还包括君上的左卫和右卫。” 五千人对阵一万多人,这仗怕是不好打啊! 苏华顿时觉着没底,可身为君上,怎能流露胆怯,于是镇静的说道: “我这五哥违背法理,私自领兵攻伐于我,再加上如今正值冬日,若是降雪,敌军必不能持久,只要我们坚守数日,我料定他们必会知难而退。” 其实苏华的话,自己都不信,可若不说些宽慰人心的话,他是真担心士气低迷不能久战。 城外的军阵已然布置整齐,突然三骑持旗飞出军阵,来到南都城下,冲着城上喊到: “我乃伊西之地前军主将范冲,我家君上听闻幼弟被权臣胁迫,特遣派大军解救幼弟。 奉劝尔等速速打开城门,不要自悟,若是开城,依旧高官厚禄,若是冥顽不灵,城破之日必将祸联家小。” “哈哈哈,劳烦五哥挂念我这个弟弟,不过我这一切很好,就不劳烦哥哥挂念”苏华的声音在城头上响起。” 范冲闻言顿时一惊,暗道:“不是说伊南封君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了吗?” 他抬头打量着城上的众人,这南都城城墙并不高耸,也就四米见高,城上众人的面孔瞧得非常清晰。 范冲并未见过苏华本人,但听到他说话的语气与穿着的甲胄,却是愣了半天,迟疑了一会儿,才冲着苏华拱手说道:“敢问可是伊南封君?” 苏华看着范冲,咧嘴笑道:“正是本君,只是不知五哥是如何得知我被权臣胁迫,又为何遣军而来?” 范冲面对苏华的提问置若罔闻,心中却快速打量着主意,眼珠子一转,看着苏华两侧的侍卫又看向胡不为,顿时哈哈大笑道: “伊南之主为人臣胁迫,我原本不信,今日得见却是明了,想必这位才是真正的伊南之主吧?范冲有意无意的冲着胡不为说道。” 这番话惹得胡不为大为气恼,顿时呵斥道:“休得胡言乱语,撩拨离间,小心老夫下去取尔狗命。” “呸”范冲不屑一顾的说道:“胁迫君上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老匹夫尽管下来一试,尝尝范某的宝刀是否利乎!” “呀呀呀呀……气煞吾也!”胡不为气恼不已,当即就要操刀出城。 好在苏华连忙制止了胡不为,要不然真就中了他人的计谋了。 苏华这时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兴师动众而来,想必是收到了某种消息,联想当初司农白子浩死前的话,想必他嘴里提到的靠山就是他伊西的封君,自己的好哥哥苏青吧。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的杀伐手段,让他妄图吞并伊南的计划泡汤了,而今派遣大军匆匆而来,怕是要与自己拼上一次才会善罢甘休。 想要凭借口舌之利妄想让他们退去,怕是不可能的了。 苏华也不想多说什么,拱手冲着城下的范冲说道:“回去告诉我那五哥,他若要战便战,不必如此婆婆妈妈的,反而让人瞧不起。”说完就对着胡不为说道:“准备迎战吧。” 范冲闻言,知道自己的小伎俩被人识破,联想到眼下南都城的消息有误,之前策划好的计谋怕是不行了,为今之计要么强攻,要么撤退。 范冲不敢擅专,迅速打马回到本阵,从战马上一跃而下,就快速跑到一座小土包上,冲着土包上为首之人参拜道:“拜见君上。” “怎么样?情况可查探清楚?我那弟弟是否魂归西天?”说话的人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他身穿银光铠甲,头戴红羽头盔,单看样貌却是有些酷似苏华。 而他正是伊西之地的封君苏青,苏华的五哥。 范冲忙回道:“启禀君上,情报有误,伊南封君非但没死,反而此刻就在城墙上观战。” “哦?”苏青闻言,脸色微变,随后就饶有兴趣的看向南都城的城墙,冷哼一声,笑骂道: “想不到我这幼弟竟然没死?看来是白子浩他们上了我这幼弟的当了,真是一群蠢猪,好好的一盘棋居然下成臭棋!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这幼弟着实有一套,短短时日就能平定这乱摊子,看来此次咱们怕是要硬攻这南都城了,否则就白来一趟了。” “君上勿忧,白子浩他们多是酒囊饭袋之徒,不堪重用,据他曾经提供的情报,这南都城中兵卒不过三四千人,且他们仓促迎战想必守备不足。 而我军兵力倍数于敌,又准备了二十五架飞云梯,三台穿云弩,六台牛头锥,不消半日我等就能攻破南都城,末将请命,愿为君上打头阵。”范冲跪地请示。 “好,范将军勇武,来人,斟壶热酒,寡人要为范将军壮行。”苏青即刻吩咐下去,不多时就有侍卫送上两盏酒盅。 苏青举起一盏酒盅亲自送到范将军手上道:“请。” 酒盅热气飘香,范冲举起酒盅看着苏青说道:“君上放心,末将必不辱使命。”说完就一饮而尽,放下酒盅拜别苏青而去。 第10章 南都之战(2) 城外的伊西军阵早已列阵于城前,层次分明,军容严整。 在阵前最前沿,有三千人身着皮甲,手握长刀,轻装上阵,他们一个个蓄势待发,犹如即将脱缰的猛兽,眼神中充斥着嗜血的欲望。 前军主将范冲走到阵前,看着麾下的三千敢死之士,高声喊到: “君上幼弟伊南之君,为奸臣胁迫,受制于囹圄,君上于心不忍,特遣军来救,我等伊人,当勤于君事,为君上,为伊西,为伊国,披荆斩棘,救出君上幼弟,清除权奸,扫清环宇。” “当啷”范冲抽出随身的佩刀,高举头顶道: “兄弟们,为了父兄姊妹,家族儿女能够免去赋税徭役,为自己争取功勋与荣耀,为了君上,随我攻城!杀!” “杀!” “咚,咚,咚...”军前战鼓响彻,紧随其后便是悠长的号角声荡漾于天际... 随着范冲的一声令下,前军这三千敢死之士开始移动。 随着攻城号角与战鼓声音的频率加快,这三千敢死之士在范冲的率领下冲向南都城。 这三千人,配有十架飞云梯,和一架牛头椎。 牛头锥非常沉重,由三十多人推动,木制的轮车上披盖着厚重的防火铁皮,车头正前方,有一个青铜铸造的牛头锥子,在众人齐心协力的推动下缓慢的向着城门行去。 看到城下的情况,胡不为再度劝说苏华:“君上请速离城郭,一会儿战事将起,恐君上受伤!” 苏华摇头,态度坚定的说道:“不用再劝我了,我决计不会离开城墙,誓与将士们共同守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这就是我的决心!” 苏华铿锵有力的声音,斩钉截铁的话语瞬间在周围传播开来,近前的士卒,侍卫们闻言都惊讶的看着苏华。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像封君一样的贵族,居然会选择与自己这种兵卒为伍,共同死守城郭,这种事情不说没有,却非常少见,一时间有些低迷的士气反而受到了鼓舞。 胡不为见苏华不为所动,彻底放弃规劝,随即着手布置城防守备,迎接下面将要面临的残酷战争。 战事将起,范冲率领的三千敢死之士在将要靠近城墙百步时,突然发起冲锋。 胡不为瞧准时机,命令城头上的弓箭手们开始放箭,密密麻麻的箭矢在空中飞舞着,直到最后覆盖在冲锋士卒的区域。 锋利的箭矢瞬间就将伊西士卒身上的皮甲射穿,中箭者当场倒地不起,只不过短短三波箭雨就已造成了数十人中箭而亡,近百人带伤。 冲锋在最前端的伊西将士轻车熟路的就寻到了一处护城河的缺口,这些缺口是因为资金不足而搁置的一些防御工程,而这一段沟渠内因为停工的原因,并没有注入冷冰的河水。 伊西敢死之士正是利用这个漏洞的盲点,快速的搭设飞云梯,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将飞云梯依靠在城头边上。 眼看伊西士卒如此精准快速的找到南都城的为数不多的护城河缺口,观战的胡不为大为火光。 几乎不用去想,就已经猜到南都城的布防图纸肯定被白子浩他们卖给了伊西,也只有他们这些核心的臣子也会有南都城的布防图纸。 这样一来,远程武器失去了作用,只能提前使用守城物资。 虽说南都城的守备不是很充分,但好在历年来囤积的防备物资都留有库存,一时间城内临时招募的贩夫走卒开始拖运滚木、巨石等物运往城墙,每隔一段城墙都有一口大锅滚着沸水。 守城的将士们费劲的将滚木和巨石扔下城头,跌落的巨石和滚木时不时砸翻一片登梯攻城的伊西将士,轻者跌落摔伤,重者当场被巨石砸死。 伊西将士的登梯速度极快,范冲所率领的敢死之士多为果敢勇武之士,悍不畏死的向着城头攀爬,就算看到有人被砍落城下也没有半分退缩之意。 范冲此人,早年曾是伊国名将,多次与蛮人、灿国作战,可谓是身经百战,未有一败,只可惜年少气盛,因一时鲁莽得罪了伊国的一位大人物,自此被囚于监牢之中,且一关就是两年,后来承蒙苏青所救,这才有幸逃脱囹圄。 从此以后,范冲为报苏青之恩,誓死相随,而他也没有辜负苏青的期望,多次率部作战,且战且胜,就在半年前,伊西之地与灿国封国东灵交战于伊河之畔。 范冲凭借着过人的胆识与勇气,背靠伊河布阵,断绝士卒退路,奋勇杀敌,单范冲此人腰间就系了三十七只单耳,而范冲更是以六千人对阵两万敌军,斩首三千而名声大噪。 经此一役,范冲的威名在灿国流传,犹如屠夫一般能止婴儿夜啼,而此战过后更是逼的灿国与伊西停战,被迫将东灵国以东一百八十里土地割让与伊西。 就是这样的一个猛人,亲率三千部曲夺城,可见是抱着必破南都城的信心而来的。 此刻南都城城墙上,持戈的士卒合力用着手里的武器,推着飞云梯的顶端,想要将飞云梯推翻,可飞云梯过于沉重每当有人将身躯探出城墙外,就会遭到城下弓箭手的射杀。 城上的弓箭手也曾想以牙还牙,可伊西军队的军阵严密,每当遭到飞矢攻击,就有刀盾手护卫,鲜有人会被射杀。 见到如此被动的情况,苏华再也看不下去,他上前一步取过一名士卒的长弓。 这是一款普通的木质长弓,弓身包裹着薄薄的一层牛皮,苏华抬手试试弓弦的力度,拉满弓时,最多三十来斤的力量,这种弓自然和前世的复合弓或者弯弓差上很多,不过胜在轻巧,普通士卒都能轻松拉满。 此刻已是到了危险关头,若不是滚木、巨石、滚烫的开水阻挡着攀爬梯子的敌军,怕是早已跃上城头。 可这些本打算在守城最艰难时候才会用到的物资却已经在开战之初就已经开始消耗了。 苏华手握长弓,腰系箭篓,快步来到城墙边向下瞄去,拉满弓弦就射出一箭,当即就射杀了一名伊西的弓箭手。 而苏华的举动也吸引了城下弓箭手的注意,纷纷弯弓反击,好在苏华身手矫捷,且个子较低,轻易躲开了飞射而来的箭矢。 而后他就开始在城墙上不停的游走,每射出一箭就辗转到另一个地方,好似城墙上的一个幽灵,时不时的放出一支冷箭,也不看是否命中,人就已经闪遁不见踪迹。 而苏华下手的对象也非常“刁钻”,专挑队官将领下手,要知道此时将领身上的甲胄与普通士卒穿着的皮甲有着明显的区别,也非常容易辨识。 前一世,他是一名冷血的杀手,各种兵刃弓弩用的炉火纯青,相对于热兵器而言,苏华更善于冷兵器,同时他还非常精通各种毒杀的技巧,前一世的他就好像是一台冷酷无情杀人的机器,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此时的苏华又好像找到了当年的感觉,每当弓弦轻响就会有一条鲜活的生命流逝,这种感觉于他人而言或许是一种痛苦,但对于苏华而言,却是一种难得享受。 终于,就在苏华如鱼得水,大杀四方之时,一双怒目悄然盯上了他,而他也碰上了劲敌。 第11章 南都之战(3) 苏华击射而出的箭矢被一个身穿铠甲的伊西将领挥刀打飞,一箭落空出乎苏华的预料,待看清了此人的面容,正是刚刚有过一面之缘的前军主将范冲。 范冲此刻也瞧见了苏华,脸上闪过一丝狂喜,仿佛看见手擒一国封君的天大功劳似乎正在向自己招手。 想到此处,他随即卸下胸前沉重的铠甲,将长刀一横,用牙咬着刀背,就开始亲自攀爬飞云梯。 范冲的举动,苏华自然看在眼中,这两人,一个是前军主将,一个是一国封君,只要有一人被另一人擒获,困局立刻就能被解开,这就是所谓的擒贼先擒王。 苏华打着和范冲相同的算盘,他不顾一切的冲着范冲连续射出箭矢,一连七箭未做停歇,此刻的他隐隐觉着手臂酸疼,指尖也被弓弦磨烂,心头叹道:“这具身体还是太过柔弱了” 范冲的身手极快,眨眼间就已爬到一半,就当他以为登顶在即时,耳边响起箭矢破空的声音,几乎不用思考,左手单臂握紧扶梯,侧过身子躲过飞来的箭矢,随后右手拿下嘴里咬着的长刀,轻快的挥舞着,只见刀光连闪,苏华射出的七支箭矢就尽数被他破解。 一番交手,范冲虽然没有中箭,但刀锋劈落的箭矢却不慎划伤了右腿。 躲过箭矢,范冲不敢迟疑,继续向上攀爬,守城的士卒自然也看到了狂人一般的范冲。 抬起一条粗壮如大腿般的滚木就扔了下去,而范冲左臂抓紧扶梯的把手,来了一个漂亮的转身,然后就躲到了扶梯的背面,刚刚转身过去,滚木就从扶梯上方滚落。 威胁解除,他左手猛一发力,再度跃到扶梯上,三步并做两步,然后猛地一跳就跃上了城头。 手起刀落间,将两名抬着滚木的士卒砍翻,下一刻他就开始寻找着苏华,一晃之下就瞧见了苏华的身影。 苏华此刻也在感叹着范冲的勇武,可惜各为其主,不过感叹归感叹,什么样的人物苏华没有见过?不过最终都成了自己手下的亡魂。 “可惜了”苏华似乎早已判定了范冲的死亡似的,默默的为他叹惜着。 范冲在看到苏华后,就一路横冲直撞而来,手上的长刀早已染成了血红色,苏华抬手冲着范冲再度射出两箭,随后就丢下长弓捡起一柄长刀冲着范冲走去。 狭窄的城墙上,范冲在手刃三名阻挡前进的兵士后,本能的躲过了一箭,可下一箭却直直的射在了他的右臂上。 范冲眉头都没皱上一下,将刀换至左手,冲着右臂上的箭身就猛的一砍,将箭矢的尾端砍去,然后又冲着苏华快步疾行而去。 这里的异样,胡不为和左风、右雨早就发现了,第一时间就派出援兵想要围困住范冲。 可范冲却犹如杀神一般硬生生的搅乱了这一小段城墙上的布防,使得伊西的士兵源源不断的从这一段城墙上攻了上去。 看到如此之短的时间范冲就已率部攻上了城头,远处观战的伊西封君苏青哈哈大笑道:“范冲真不愧为本君座下的头一号猛将!” 跟在苏青身侧的一众将领也纷纷称赞范冲的勇武,眼看这才刚交战不过两个时辰,伊西的士卒就已攻上城头,那岂不是说,明日此时就已能住进城中了? 随着众将的吹捧,苏青也是笑容满满,竟然脑子一热便吩咐下去,提前准备庆功宴的事情。 此时与得意满满的苏青不同,苏华却要面临着他重生以来的第一位劲敌:范冲。 尽管范冲负伤,但依旧勇猛不减,冲着苏华全力挥刀,多次都险些砍在苏华身上。 此刻的苏华根本没有巅峰时期的实力,只能依仗着个子低,身躯娇小的优势,快速躲闪,最初与范冲对刀的那两下,险些将长刀震飞出去,交手之后才觉着右臂疼痛,紧握的长刀也有些不听使唤。 苏华接连数次闪过范冲的快刀攻势,而范冲依旧咄咄逼近,恰逢这时,十八名白衣卫赶到苏华身前。 白衣卫的首领苏隐大声喊道:“君上且退,此贼交由我们吧!诸位,为君上效死的时候到了,随我围杀此贼!” 这些少年勇士悍不畏死,奋不顾身的冲向范冲,他们人人手持单刀的砍向范冲,可惜范冲的勇武又岂是这些少年郎能够轻易阻挡的。 范冲每次刀光闪过就有人倒地不起,刚刚组建的白衣卫顷刻间就有数人倒地不起。 一名负伤的少年白衣卫瞧准机会就扑到范冲身前,死死地抱住范冲的一条腿,其它少年见状也纷纷效仿,范冲怒不可遏,刀尖直接从这少年的背心穿透,可他刚想抽刀时,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却见这少年用双手紧紧的握着胸口穿过的刀尖,死不松手。范冲正要发力抽刀,可又有两名白衣卫少年挥刀砍向范冲,迫使范冲不得不放弃长刀,随手抓起一名负伤倒地的白衣卫少年挡在身前,替他挡下了这两次刀锋。 苏华眼睁睁看着十八名白衣卫悍不畏死的护着自己,心头像是被人用刀切一般的难受,怒视着范冲:“受死吧!” 范冲被这十八名白衣卫死死的缠住,尽管有些少年郎已然身死,但双臂却死死的抱着范冲的大腿。 当苏华长刀袭来之时,范冲无奈之下却从腰后抽出一柄短斧,顷刻间就与苏华的长刀交碰在一起,发出叮当交鸣之声。 苏华的怒火化作刀影,接连不断的砍向范冲的致命之处,而范冲却总能利用精湛的斧技化险为夷,就在范冲想要化被动为主动,从十八名白衣卫的围困中挣扎出来时。 苏华突然将手中握着的长刀飞掷而出,范冲未曾料到这种状况,身体向后惊闪躲避,而苏华却已贴身而至,顿时范冲就觉着腹部一疼,低头就看到苏华不知何时握着一柄短匕首刺进了自己身体。 一时间范冲羞怒不已,左手抓住苏华握着匕首的右手,就挥起短斧砍去,苏华躲闪不及,右肩头硬生生挨了一斧,左拳挥出砸开范冲的右臂,然后用力挣脱了范冲的束缚。 范冲捂着小腹,忍着疼痛,将匕首拔出,鲜血顷刻喷出一大片,他看着手里的匕首,那刀刃上虽满是血污却隐约能看到上面闪着的阵阵绿芒。 “卑鄙小人”范冲登时破口大骂,可此时的他早已筋疲力竭,又被苏华用带有剧毒的匕首刺中,撑起最后一丝气力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城下的伊西士卒看到主将范冲陨落,顿时慌了阵脚,纷纷涌上前去,抬起范冲的身体就开始后撤,所谓兵败如山倒,来时快,去时也快。 到此时刻,南都城第一次的攻防之战就以伊西失败而告一段落。https:/ 苏华看着退去的伊西士卒,忍着剧痛走到死死护卫自己的十八名白衣卫身前喊道: “快去找医者,救他们,一定要救活他们!”嘶哑的声音透着无尽的绝望。 十八名白衣卫满编后才跟了自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暂遭重创,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是人命如草芥吗? 如果说想要好好活着,就注定是弱肉强食的一场豪赌,那么努力想要活下去的人就一定是这乱世的强者! 呵呵,生于乱世,其命如狗啊…… 第12章 南都之战(4) 夜色撩人,明月高悬,星辰璀璨,如此美景下的南都却是满目疮痍。 此刻的南都城陷入了沉寂,经过一天的交战,守城的将士们都疲惫的依偎在火堆前休息着。 云州处于帝国的最南方,常年寒冷,而冬季的严寒要比春夏之季更为冷酷,本就穿着单薄粗布袄的士卒们,裹着皮甲依偎在火堆前,享受着微弱的温暖。 白日尽管寒冷,可那高悬的太阳多少能散发出微弱的暖光,让人忘却寒意,而一旦夜幕降临,这该死的寒冷足以让人身体冻僵。 南都城守军艰苦,城外的伊西将士也不好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是双方始料未及的。 白天出征的三千将士,重伤的有六百多人,战死八百多人,剩下的人大多都带着轻伤,更要命的是前军主将范冲生死不知,一时间让伊西军队的士气跌至低谷。 此时,伊西军队的主帐内,苏青正愤怒的咒骂着,抬手将一盏茶杯扔在地上,顷刻间茶杯四分五裂。 而跪在地上的四个身穿甲胄的将领大气都不敢喘。 苏青咬牙切齿的说道:“一个小小的南都城竟然让我损兵折将,就连我麾下爱将范冲都折在此地,真是气煞我也,就连这可恶的老天也要跟我翻脸,当真让人生厌!” “君上息怒,君上慎言,此次奇袭南都,本就是借着南都内乱,才仓促出此奇兵,只是未曾料到这伊南之君有如此手段,竟能快速平息内乱,如今我军仓促而来,粮草仅够数日用度,而城中又没了内应,单靠强攻,必定会让我军受到重创,这于君上而言是得不偿失啊!”说话之人乃是苏青手下的中军主将田光。 田光的话并未让苏青平息怒火,反而让他觉着像是在看自己的笑话一般,一时间苏青的脸色接连变幻,最终怒斥田光道: “此番场景,我焉能不怒?这南都城我必将其踏平,尔等休要再劝!” 看着苏青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的态度,田光再度劝谏道: “君上明鉴,今冬寒冷异常,我军奇袭南都,本就是师出无名,而今粮草冬衣都未准备充分,若贸然与其消耗下去,我军必不能久战,反而还有身陷险地的可能。” 苏青闻言大为火光,抄起桌角的砚台就砸向田光:“尔要再危言耸听,动摇我军军心,我必不能留你!” 田光的脑门硬生生挨了一下,流淌出鲜血,他捂着脑袋,忍着疼痛,只好摇头不语,发出一声哀叹。 就在此时,田光身后的一名将领,眼珠子一转,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瞧准时机就冲着苏青说道: “君上,如今前军攻城受挫,主将负伤,且生死难料,可攻城之事不可就此耽搁,若我军久不能攻克南都必会被粮草、天气等因素所连累。 故而,臣下斗胆建议,选派一员老将,让其抽调中军精锐,并统领前军可战将士再度攻城,一雪前耻,为范将军报仇。” 苏青闻言顿时连连点头,笑道: “说的不错,我伊西将士怎能打了一次败仗就夹起尾巴逃走,那不是大丈夫所为”苏青说道这里不由看了一眼田光,方才对着此人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说话的将领乃是后军主将萧平,他和田光一直不太对付,此刻见有机会抨击田光,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见自己说的话被君上苏青听进了耳朵里,忙说道:“如今我军前军损伤惨重,主将负伤,但中军,后军都还保有精锐士卒,我观今日攻城之时,南都城已然岌岌可危,若不是苏华卑鄙无耻,用毒刃刺伤了范冲将军,恐怕我军此刻早已拿下了南都城,由此推断,这南都城守备有限,再加上今日一日苦战,必损失不小,若是再遣派一员老将,必能拿下南都城。” “不错”苏青点头附和道:“一年未见,想不到我这幼弟竟然如此狠辣,竟然学会了用毒的本事,当真可恶,好,你继续说下去” “所以,末将以为……以为”萧平看了旁边的田光,继续说道:“明日让田将军率领中军精锐,再加上前军副将,先锋官,偏将等多名将领,以为范冲将军报仇的名义,整合军力,然后奋勇攻城,想必一鼓作气就能拿下南都城” 田光听完萧平的话,怒斥道:“萧平,你简直是胡言乱语,这南都城又岂是如此轻松简单就可以拿下的?”萧平说了半天,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原来他要针对的是自己! 萧平嘿嘿一笑:“怎么?难道田将军是不愿为范冲将军报仇咯?...又或者说根本不愿为君上效力,拿下这小小的南都城?” “你……”田光怒指萧平,可又无能为力去辩解,无论他去或者不去都会严重影响苏青心中对于自己的看法。 萧平的这番话实为阳谋,且句句诛心,去或不去都会让苏青对他有所猜疑。 果然,苏青冷冰冰的看向田光,平淡的说道:“明日攻城,田将军为主将,现在就去挑选副将和精锐将士,明日天一亮就准备攻城,届时若拿下南都,本君会在城下迎接将军凯旋。” “君上,不可意气用事呀,若强硬攻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啊!”田光还想劝慰苏青,可苏青根本不听,反而冲着田光说道: “自古开疆拓土哪有不流血就轻易夺城的?田将军,休要再说,退下去整理部曲,准备明日决战吧!”说完这话就背过身子,不再多说什么。 田光见苏青主意已定,根本不为其言语所打动,知道他已无法劝解,只能恭敬的冲着苏青大礼参拜道: “末将去了,请君上多多保重!”田光转身离去,临走时不忘狠狠的瞪了一眼萧平道: “萧将军,老夫先走一步,你可要早点下来陪着老夫呀,啊哈哈哈”说完就大笑着扬长而去。 萧平一脸尴尬的看着田光渐渐走远,却也不敢当着苏青的面再说些什么。 苏青并非愚昧无知之辈,只是他布局许久的计划眼看就要泡汤,他岂会心甘情愿?这就好比赌徒的心理,明明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若是一无所获怎么想都觉着亏,于是就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此时的苏青就是这么个情况,他的心底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再试一次,也许再试一次,就能成功了呢?” ......... 次日清晨,伊西的军队早早的开始埋锅造饭,青烟袅袅,香味升腾,没有什么比吃饱肚子更让人觉得满足的事情。 尤其是经过一夜寒冷洗礼的伊西的将士们,此时的他们苦不堪言,那些昨日英勇无畏攻城受伤的伊西将士们,大多数已经冻死在这南都城下,最终没能吃上一口热汤,相较于他们而言,活着似乎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伊西的将士们不好受,城墙上的南都将士也不好受,这该死的天气让交战的双方都吃尽了苦头。 昨日一战,苏华被范冲用斧头砍伤了肩膀,宫中的医者及时替苏华处理了伤口,好在并未伤到筋骨,但是肩膀上的皮肉烂了一大块,医者们洒了些药粉,打上了厚厚的绷带,吩咐苏华静心养伤,可大敌当前,苏华哪有心情躺在床上? 于是他又重新披盔戴甲,现身城墙上,胡不为见状又多次劝说苏华回宫养伤,但都被苏华拒绝了,用苏华的话说,要想好好的在这道上活下去,南都就是自己的立锥之地,南都破,则苏华必死! 昨日一战,可以说是险胜,城中守军死伤超过八百人,而苏华最为倚重的十八名白衣卫,仅侥幸活下来五人。 其中白衣卫统领范隐伤的最重,浑身上下刀伤二十一处,致命伤两处,至今还未苏醒,医者们拼死救治,才勉强保住了半条命。 而剩下的四人也负伤严重,其中两人怕是以后要落下终身残疾。 苏华是一个心眼极小之人,且极其记仇,凡是惹到他的人,他向来暇眦必报,如今这血海深仇摆在眼前,他自然要牢记于心。 整整一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直到最后索性不睡了,他心中气恼,不能就这样算了,伊南本就是穷苦之地,速来贫瘠,却还要遭受自家兄长的欺辱,杀我伊南之人,伤我亲近卫士,手上沾满了伊南人的鲜血。 他坐在床边,静静的回忆着前世所熟知的一些方法,突然一种低廉的报复方法涌上心头,他本就是善毒之人,只是初临异世,许多化学毒药根本就无法制作,而如果想要在医疗条件非常低下的封建社会,在战场这么一个地方进行报复,那么他肯定会想起来一位牛人,而这位牛人当初横扫欧亚大陆的某种简单的办法或许可以值得借鉴。 心中有了主意,苏华叫上左风和右雨,带上一队左卫士卒,前往城中搜集一些东西。 一行百人,趁着夜色在城中各处寻觅,整整一夜的时间,不眠不休,忙碌了整晚,直到天色刚刚泛白之际,才匆忙的赶回城头。 此刻城外的伊西军营内,依旧在准备早饭,这种情况的出现,势必意味着不久之后,将会是一场恶战的暴发。 没过多长时间,伊西的军队就整理好了军阵,战鼓声再度轰隆隆的响起。 整齐有序的伊西军队迈着沉稳的脚步向着南都城发起了冲锋,就在这些奋力冲锋的伊西军队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三台体型巨大的弓弩架,这种笨重的弓弩架刚一出现,就被城头上的伊南将士们发现了,这三台体型巨大的弓弩架被移动到距离南都城外两百步的地方固定下来。 伊西的将士们,摆弄着三台巨大的弓弩架,不多时,三声巨响划过天空,三支飞射而出箭矢宛如手臂一般粗细,这箭矢的威力十足,速度极快,单单其中一根飞射而来的箭矢就瞬间穿透了两名守城将士的身体。 好在这三架弓弩的准信儿较差,每轮发射的箭矢都有撞在城墙上的情况,可一旦被这种弓弩射中的倒霉之人,估计到死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伴随着弓弩的发射,伊西的军队已然冲到了南都城下,他们架起了飞云梯,便再度冲向南都城,而南都城城墙上的将士们则用箭矢和雷石迎接着这些不速之客。 就在这时,左风和右雨率领的一百多名侍卫即使赶来,他们每人都驮着一个大竹篓,竹篓里放满了寻常百姓家用的瓦罐瓷瓶,这些瓶口和罐口都被泥土封死,舒润的泥土尚未干透,散发着一股股恶臭。 这近百名侍卫都用布条封住口鼻,他们所到之处都会有一股恶臭弥漫空中,他们的到来让苏华面上一喜,上前迎着他们道:“你们可算赶来了,快将东西都运到城头,是时候给他们点厉害了!” 第13章 南都之战(5) 这近百名左卫分工明确,三五成群的涌到了各个架设云梯的地方,几乎不用苏华吩咐,这些左卫将士就放下了竹篓子,从中取出那些瓦罐,冲着正在攀爬飞云梯的伊西将士砸去。 这城下乌泱泱一片人,几乎不用刻意瞄准一,一砸一个准。 “啪搭”一声脆响,先是瓦罐撞击声的传来,紧接着便听见瓦罐四分五裂的声音,只见一名伊西士卒的脑门上,顶着一坨恶心至极的黑色液体,随着瓦罐的破碎一股让人反胃的恶臭顷刻间弥漫在空中。 被砸到的伊西将士险些被这股恶臭呛晕过去,他用手将被这不明液体盖住的视线擦去,用手一闻,当即骂道:“哪有用这秽物砸人的道理!恶心人!真是恶心人,呀呀呀!”气恼的他发疯似的趴着云梯向上,可没走上几步就被一支冷箭射中跌下了云梯。 胡不为是知道苏华昨夜带人去城中收集东西,据说要鼓捣出一种报复伊西人的武器,可这一夜归来仅仅带回来一顿瓶瓶罐罐,心中满是疑惑,忙冲着苏华喊道:“君上,此为何物,这种东西如何杀的了敌?” 苏华知道胡不为不明白,随手拿起一个瓦罐说道: “此物稀松平常,乃是平日出恭之时的秽物,俗称金汁,这种金汁本就是最为污秽之物,凡中伤流血之人的伤口见此污秽之物,定会溃脓腐烂,无论用多少的金丹妙药去治疗都抵不过细菌的侵蚀,而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死字。 也幸亏他伊西与我等都是伊国袍泽,一脉相承,用这些东西恶心恶心他们,报复一番,出出气便算了。 可若是有他国来犯,我定会在这金汁中加上一些专食腐肉的老鼠,再将它们浸死在这金汁里,大概率会在敌人的军营中爆发一场规模不小的鼠疫” 苏华嘿嘿一笑,心中暗道:“嘿嘿,我这算不算是异界大搞生化战的第一人?” 听到苏华的解释,胡不为立刻冲着苏华说道:“君上,您这样太过残忍,这么做只怕有伤天和,不是明君所为啊!” 苏华闻言却是不为所动,冷笑一声说道:“若是有人与我为敌,那我便不计较交战的过程,只论胜败的结果。” 左风和右雨两人从不追问,对于他们而言,君上的吩咐便是命令,而命令是不需要刨根问底的,服从才是他们唯一的遵守的规矩,这也是当初苏华训练他们时经常说的话。 由于南都城使用了大量的瓦罐投掷攻城的伊西将士,虽然伤不了多少人,可被砸中的伊西将士各个浑身臭气熏天,搞得这些攻城的士卒们因为恶臭的缘故,阵型也开始混乱不堪,必竟这些人都不想被一坨翔给灌个满头,那种滋味不是一般的酸爽。 此番伊西攻城的方式明显与昨日不同,昨日范冲率领的敢死之士,各个都勇猛无比,勇往直前,而范冲更是喜欢一马当先,猛冲猛打。只是今日率军攻城的将领却如此沉稳,各个缺口都派出一波将士,凡是有一点破绽被他寻到,顷刻间便有大量的伊西将士涌来。 整个上午的时间,南都城数次被伊西的军队攻上城头,要不是胡不为指挥得当,迅速让预备队补上缺口,那么此刻的情况只怕会非常糟糕。 到了下午,伊西的攻势比上午更加猛烈,几乎是以命换命的打法,若不是苏华拼着老命,率领着左卫士卒死死的堵住缺口,恐怕这一段城墙就要彻底失守。 今日一战,无论是城下还是城上,尸山血海,堆积成山,有些城墙上的守城将士哪怕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也没有选择后退一步。 仗打到这个份上,攻城的伊西军队早就已经麻木,甚至有些士卒开始出现骚乱崩溃的情绪。 他们的主将田光,抱着希望,连续两次请求面见君上苏青,乞求他放弃这种徒劳的攻城,可都被他的侍卫拦在了帐外。 “既然君上打定了主意要和这南都城死磕到底,那老夫就只能豁出去了。” “传我将令,招死士,退老兵!”田光无奈发出了最后凄凉的悲吼。 随着田光的命令,那些早已疲惫不堪,濒临崩溃的将士们撤了下来。 田光知道,仗打到这一步,完全没必要再流无辜的血了,是时候给伊西的军队留一些老兵的种子,不能都折在南都城上。 做完这一切,他聚集起最后一支精锐,大约五百人的样子,这些人大多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亲随护卫。 “备酒!” 看着这支精锐之士,田光无奈的传下命令,为这些勇士们每人斟上一碗酒,勇士们相互举着酒坛子倒着酒水,当这些勇士们每个人的手中都举着一碗酒后。 田光高高举起酒碗,大声吼道:“壮士当为国而死,效忠君上,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便是宿命,老夫当身先士卒敢为诸位开路,干了这碗酒,咱们共赴君命!” 话音落,田光举起酒碗,仰起头来就一饮而尽,冰冷的酒水如同刮骨的刀刃吞进嘴里,最终化为滚烫的烈焰点燃不屈的战意。 “啪”田光扬手一摔,酒碗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四分五裂。 “愿为将军赴死!”这些精锐之士眼神中充满了战意,他们每个人深知此战便是他们人生的终点,可无人畏惧,亦无人退缩。 田光当众卸掉了厚重的铠甲,露出一身布袍,将腰间一束白色的带子抽出,然后将长刀的刀柄与手掌绑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后,他面前这三百名精锐之士也同田光一样,吞进这碗中的酒水,随手摔碎酒碗,照着田光的样子,将腰间一束白色带子抽出,然后将长刀的刀柄与手掌绑在一起。 这就是伊国的传统兵种,孤刀死士! 这种传统由来已久,相传这是伊国开国国君与蛮人交战时所创,一旦卸去甲胄,手持一刀,便只能孤身猛进,舍我其谁,彻底忘却死亡的恐惧,心中做到有敌无我,有我无敌的境界。 ......... “兄弟手足,建我家乡” “伊河之西,沃土粮仓” “修我长戈,筑我城邦” “铸我铜甲,卫我爹娘” “壮我雄魄,征伐蛮荒” “生当伊人,死为伊魂” “生生世世,守护南疆” ...... 不知何人起的头,唱起了伊人古老的战歌。 “诸位,共赴之!” 随着田光高声的呐喊,他便身先士卒,冲着南都城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这些精锐之士轻衣薄甲在这凌厉的寒风中显得格外的扎眼,伴着萧瑟的凉风与悲凉身影开始了决死的冲锋。 这些人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将手掌与刀柄用带子绑到一起,凭借着一股子胆气,所向无敌。 当他们冲到城墙下时,迈着坚毅的步伐,踩着战死袍泽的身体,向着城头攀爬,无数身影跃上城关,在城墙上的一片区域内撕碎了一道口子。 这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用血肉之躯换取敌军的性命的疯子! 苏华见状,心中不由的对这位伊西的老将刮目相看,若是寻常将领驻守南都,只怕此刻早就因为胆寒而弃守城关了。 他们都是勇士,苏华这样评价他们,看着他们悍不畏死的冲上城头,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傻还是勇气可嘉。 如今南都城风雨飘摇,在这五百多死士的奋力冲杀之下,已然摇摇欲坠,多处防线已经溃败,若是再放任下去,则南都城必破。 苏华敬佩归敬佩,必定各为其主,他抽出随身带着的一柄长刀,就迎了上去。 这五百人的生力军虽说战力不俗,可是当他们涌上这一段城墙上时,却也只能向着城墙两端冲杀,如今守城将士们死死的堵住两头,不让他们继续撕裂防线的范围,但凡有冲杀上来的敢死之士,就会被南都守城将士的长戈手撕碎。 苏华手持长刀,亲手杀了两名冲上来的伊西将士后,便看向被这些敢死之士拥簇在中间的老将军田光,心有不忍的高声喊道:“老将军,收手吧,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够了!” 苏华的话,田光自然是听到了,只是,当他决定做这孤刀死士时,就已经注定了他回不去了的事实。 田光仰头大笑一声,长刀一指苏华,怒吼道: “伊南之地的封君,要战就战,何必婆婆妈妈?我伊国男儿自当铁骨铮铮岂能当那畏战缩头乌龟,来吧!战吧!” 田光的话,令苏华微叹一声,无论是范冲还是田光都是忠勇过人的猛将,只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杀”苏华轻轻下令。 五百敢死之士,犹如昙花一现,在这南都一战中散发出夺目的光彩,当城头上最后一名五百敢死之士被南都城守城将士斩杀后,那抹猩红的花朵才彻底凋谢。 老将军田光战斗到最后一刻,他没有投降,更没有逃走,一直战到力竭,才被数名弓弩手射中了胸膛,结束了他这戎马的一生。 战斗结束,苏华带着惋惜与怜悯,走到田光的尸体前,轻轻用手拂去了他那到死都未能闭上的双目,长叹道: “这世上最傻的人,就是那些愚忠的人,看似忠心耿耿,实则只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无又可悲的棋子而已,可惜这些话你注定是听不到了”苏华哀叹过后,下令将田光将军的遗体送还回伊西。 此战,伊西将士共派出五千人,当田光命令撤回时,只剩七百余人走回来,且他们各个带伤。 有两千多人身负重伤,躺在战场上等待救治,离死也就剩口气儿了,更何况他们一部分人被瓦罐头砸中,就算得到医治也定会因为伤口感染而必死无疑。 此战过后,中军主将、副将、偏将、先锋官、都师,伯旅尽皆战死沙场... 对于南都城而言,此战损伤非常惨烈,整个南都城守城将士只剩下不到五百人,尚能走动之人不过两百,其它人要么重伤无法动弹,要么就已经战死沙场。 一战过后,伊南将士的顽强斗志彻底将伊西军队的士气挫到了最低点,再加上一日更胜一日的酷寒,伊西的将士们早已没有了来时的神气,一个个窝在火堆前依偎着。 苏青站在主帅的大帐前,盯着眼前的南都城,久久不能说不出话来,此刻他的内心是五味杂陈的,一想到自己苦心谋划一年有余的局,竟然到头来一场空。 他岂能不恼、不怒?可是现在的他,就像一只挫败的公鸡一样,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气势,只剩下如今这般呆呆的望着南都城。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这不是眼前局势该有的样子啊。 自己的王霸之业才刚刚开始,就夭折在这南都城下?他不甘,不甘心啊...心底的疑问与怒吼不会被人得知,他想问天,可抬起头看向苍穹时,却被一点微凉惊醒。 原来,一粒冰晶缓缓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顿时间,他便听到周围的士卒们惊叹道:“雪?下雪了?竟然下雪了!”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苏青突然怒指苍天,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句,可下一刻他只觉着喉头一甜,紧接着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身旁的将领们见状忙上前扶起苏青,急切的说道:“君上……君上!” 更有甚者连连大呼:“医者,快传医者。” 苏青迷离的看着昏暗的天空,用着微弱的气息说道:“天意,都是天意啊,传我令,撤兵,今夜就撤……兵”说完这席话,苏青就昏了过去。 当中年医者赶到时,苏青已被安置在帅帐内的床榻上了。 医者准备好医具,替苏青把了把脉,周围的将领焦急的看着医者,待医者诊断结束才赶忙追问道:“君上的情况如何?” 医者不敢怠慢,忙说道:“君上因为气急攻心,伤了心脉,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稍后我会派人送来汤药。”说罢医者就仓促告退,他不敢在此停留太多时间,生怕一言不合被这群将领拍死。 群龙无首,只留下一干将领干瞪眼,如今前军主将范冲命垂一线,中军主将阵亡,只剩后军主将萧平可以主持大局,其它各军将佐自然看向萧平,等着他的命令。 萧平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苏青,平静的说道:“君上刚才也说了,今夜撤离,各营酉时烧饭,寅时出发,各营资重帐篷一律不动,轻装撤退,撤退时不燃明火,悄然撤退。” “诺”众将佐终于都松了一口气,这仗打的真是太惨了,如今总算能活着返回家乡,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却不是用语言可以形容的。 第14章 伊南初变(上) 次日清晨,整个南都城像是披上了一件洁白无瑕的衣裳,美丽不可方物,她银装素裹的样子就像是一位冰清玉洁的少女,悠然坐落在伊河之畔。 这是苏华印象中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雪,而这个世界的雪,比前世见到的雪更加充满了迷人的魅力。 苏华走在被冰雪覆盖的街道上,奔着城墙的方向走去,尚未走到城墙下,就看到胡不为匆忙奔来的身影,人还未到,就看见他那欢愉的笑容,冲着苏华喊道:“君上,好消息啊,伊西的军队撤退了。” 苏华先是一惊,随后就释然的笑道:“天降瑞雪,他们也该撤了” 胡不为笑道:“君上所言极是啊,这场及时雪可是救了咱们南都城啊!” 两人走到城墙上,远远眺望着伊西军队的营地,只见昨日还熙熙攘攘的营地,如今却空无一人,除了满是覆盖的积雪就再也找不到有人走动的影子。 苏华看着眼前的一幕说道:“我这个哥哥从小就精于计算,善于谋划,他那个娘,从小就教他各种诡计,他学的也快,往往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而且心胸狭窄,此次图谋咱们南都不成,只会让他彻底记恨上,咱们和伊西死仇也算是结下了。” 胡不为深叹一口气,担忧道:“君上,伊西本就富庶,藏民户二十五万,今次伊西来伐,毫无准备,如今损兵折将撤走,但只要休养个一年半载定会卷土重来,只怕到时候我南都城会再次遭受战火的洗礼” 苏华目视远方喃喃自语道:“我这几日也想了,这伊南之地想要存在就必须有所改变,所谓变则生,不变则亡,就是这个道理” 也许上苍让我生于此地就是这么个意思吧,既然如此,那么那让变革的种子在此地开花结果吧,苏华心中暗自想到。 按照苏华的打算,封国的制度必须进行调整以及改变,可尚未来得及实施就遭逢伊西的入侵。 如今无论是这个庞大古老的的帝国还是各封国都如同年迈的老人一般,制度腐朽,体制僵化,在这个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跃进的时代,只有革新才能让它存活下去。 如果苏华的封国是一个大的封国,那么变革之事定会受到老贵族们的阻挠。 苏华的封国虽说有三百里,实际上却只有一个南都城而已,而且早在月前苏华就已经将威胁到自己统治地位的臣属们统统诛杀,革新的阻力会小很多。 苏华将善后事宜交给了胡不为后,就返回了宫中,一进主殿,他就下了一道命令,杜绝所有人进入主殿打扰他,并吩咐左风率领左卫把守。 苏华先将桌案上的东西尽数清理干净,随后将数张宣纸放在桌面上,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构思一一记录在纸页上面。 要写的东西实在太多,他必须将自己脑海中关于前世的一些东西先写下来,然后再去整理。 于是他东写一张,西写一张,写到高兴时,不忍将其贴在墙上,这些内容比较冗杂,几乎是苏华想起来什么就写什么,上从古代的一些制度,下到现代的民生管理等等...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只觉着天色渐暗,快要看不见时,才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毛笔。 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毛笔字着实不太好写,可看着满满一屋子洒落的纸页,他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将墨迹干透的纸页相继收拢起来,堆放在桌案上。 今后施政看来要借鉴它们了。 随着腹中饥饿感的袭来,一日未食的他,早已饥饿难耐。 打开殿门,走到殿外,此刻已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留给天空最后一片晚霞。 “想不到我竟写了一日。”苏华暗叹了一声。 “君上” 一个娇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打断了苏华的惊叹,循声看去,便看见站在门边的侍女小蕊,她提着一个木制的食盒恭敬的站在殿门外,一双美丽的明眸正看着自己。 当苏华目光注视到自己后,小蕊才上前说道:“君上回宫后就在殿中待了整整一日,奴见左统领守着殿门不让进,奴便在门外等了一日,奴想着君上一日未食,想必定然是饿了,奴早已备好了膳食,又刚刚温热了一次,恳请君上用膳。” 苏华闻言,看着小蕊那冻的红彤彤的小脸,心中有些感触,有些责备的说道:“我若饿了自会吩咐,如此寒冷的天气,你一个姑娘莫要在冻病了,随我来” 听着苏华的责备,小蕊并未生气,反倒是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感,这是她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一点点发甜。 苏华刚要领着小蕊去偏殿,方才想起自家苦思冥想一天的宝贝,随即对着殿门前值守的左风说道:“守好殿门,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里” “诺”左风见苏华态度严肃,自当万分谨慎。 苏华领着小蕊一路来到偏殿,刚一进殿门就看到两个正在洒扫的小侍女。 “你们先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了。”苏华温和的说道。 “诺”两名侍女颤颤巍巍的起来,恭敬的退出到殿外。一名娇弱瘦小的侍女深吸一口,拍着微隆的胸脯,平复了紧张的心情:“吓死我了” 另一名模样乖巧的侍女小声的说道:“这就是咱们君上吗,这么年轻,这么和善,看着不像是个杀人的魔头呀?” 那名娇弱瘦小的侍女忙捂住说话侍女的嘴巴,四下张望了一番,将其拉到墙边隐蔽的地方才说道:“小点声,你刚入宫不久,可是不了解咱们这位君上,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以后说话注意着点,不然的话,迟早会丢了小命。” “是吗?可是我看着不像呀!”那侍女表情一呆,回想着刚刚苏华的样貌,摇摇头,暗道:“怎么看也不觉着他像是一个喜欢杀人的魔头呀!” ....... 苏华并不知道宫中侍女们对他的议论,此时的他正享用着小蕊带来的美食。 苏华的膳食一般由宫苑的膳厨精心提供,虽然丰盛,但是滋味却是差强人意,习惯了后世美食的苏华,其实对于这个时代的食物,多少有些抵触,可以用味同嚼蜡,难以下咽来形容。 不过为了填饱肚子,苏华只好暂且忍耐,等伊南走向正轨,他便着手改善自己的伙食问题。 好在小蕊的出现让他吃饭的问题,得到了一定的解决,在小蕊的巧手之下,同样的食材却能做出别样的风味,勉强合格,让苏华不至于落得个饿肚子的下场。云九小说 这些时日,南都城忙于战事,苏华吃住皆与将士们在一起,如今战事结束,刚一回宫,就又忙了一日,此时的他,早已是饿极,动起筷子夹取食物的速度都比从前快了几分,在饥饿的加持下,觉得今日的饭菜甚合口味。 小蕊从旁边伺候着,不时得为苏华斟酒夹菜,而苏华则专注着享用美食,嘴里也不忘夸赞着小蕊的手艺。 这种封建社会专属的生活才是一个古代人应该拥有的标准,苏华并不拒绝,反而极力的享用着这种生活带来的滋味,本就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只是如今换了一个地方,继续讨着生活罢了。 菜过五味,酒过三旬,虽谈不上风卷残云,倒也是吃了个肚儿圆。 酒足饭饱,苏华准备休息,必定忙碌了一日,而明早的朝会将是改革伊南迈出的第一步。 “君上,热水已经备好,请君上沐浴洗漱”小蕊恭敬的冲着苏华说道 “我竟不知你何时备下了热水,也好,这几日着实臭了些,的确需要洗洗”苏华轻轻嗅了嗅身上衣衫,那股子夹杂着血气与恶臭的味道铺面而来,苏华竟然没有察觉。 “君上刚刚用膳时,奴便出去吩咐旁人去准备了,请君上莫要怪奴擅作主张”小蕊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 “你倒是个有主见的人,很好”苏华瞧着小蕊,心中波动了一丝想法,但是没有直言,反而仔细思索着。 小蕊下去准备了一番,便引领着苏华去了沐浴之所,在小蕊的服侍下,多日疲惫的苏华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 所谓,美人环侧,娇柔似水,幽香隐没于体,而敛于内,温玉之手,揉搓肌肤,舒缓神灵,故,此间乐趣,不足为外人道也.... 更衣时,小蕊羞红无比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羞红,虽是为君上服务,可与一男子如此近的距离上,又目视着那火辣辣的一幕,她便止不住的想要闭眼,可若是闭上眼又怎么为君上擦干身躯,更换衣物呢? 做还是不做,小蕊犹豫起来,娇羞之色难以言表,可转念一想,这可是伊南的君上啊,封国中少有的明君,也正是因为他的出现,才使得南都城免于战乱,想到这里她又不能自持,有些痴痴的凝望着苏华身躯上那大大小小的刀伤疤痕,小手忍不住抚摸起来,心中却哀伤无比的说道:“当时一定很疼吧……” 感受到美人犹如温玉般芊芊玉指的抚摸,苏华忍不住打断了小蕊的花痴时刻,调侃道:“小蕊,待下次沐浴之时,我定会让你摸个够,能否先帮我把衣服取来,然后帮我穿戴整齐?” 小蕊闻言,手上一激灵,匆忙的收回小手,羞涩的小脸好似那熟透的苹果。 取来衣服,小蕊替苏华穿戴完毕后,她就将刚刚收拾好的换洗衣服取出,慌慌张张的抱在怀中道:“君上,奴婢先退下去了。” 看着她狼狈窘迫的样子,苏华反倒是开心笑了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小小的傻姑娘,犯花痴的劲儿倒是不小” 次日清晨,尚德殿内 伊南之地的各司官员们都尽数到来,恭候着苏华的大驾,守城的胜利与结束,终于让这些官员们揪着的心放下了。 这些时日里,他们十分担心城破以后伊西会对他们进行清算,这也使得他们当中得有些人动了歪心思,想要暗中联络伊西,重新为伊西主子卖命。可是他们只要一想到君上苏华的手段,一些胆小之人就退缩了。如今南都城保住了,他们的荣华富贵也没有丢掉,一个个暗自庆幸着,自己当初的英明。 当苏华进入主殿后,各司官员们才安静下来,待苏华入座君位后,便齐声参拜:“君上万年!” “起来吧”苏华看着殿中二十来个参拜行礼的臣属,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他们的年纪,不由得砸吧砸吧嘴,这些人里面大部分人都白发苍苍,走起路来,苏华都担心他们会随时摔倒,这种人若是放在苏华的前世,定然会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讹上,可是如今,苏华却是无奈的长叹一声“难!”。 可苏华必定不是碌碌无人之人,他要施展抱负,指望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吸引大量的青年才俊,学识渊博之人才能为伊国服务。 眼前这些人苏华大致都了解过一些,他们能力平平无奇,大多出生于地方豪族,属于世家的范畴,而新任的司农陈宇、司律吴蒯、司礼郭怀三人也是苏华为了稳定局势临时选拔的臣属。 此刻的大殿内,众人站的是泾渭分明,左列文臣,像司农陈宇、司律吴蒯、司礼郭怀等人站于左列。右列武将,像胡不为,左风,右雨寥寥几个人站在右侧。 帝国一向以左为贵,右为卑,像勋贵,世家门阀,地方豪族但凡为官者都是垄断式的入主各司充任官佐,而武将则不同,必须有战功首级,才能一点一点的升任,地方封国大多也都是这种情况。 苏华打量着这些人沉声说道: “伊西不顾同宗情义,与我南都交战,致使我南都城遭受战火荼毒,数千将士惨烈阵亡,这个仇,我苏华记下来了。相必南都城的百姓们也会和我一样,刻骨铭心。 如今我伊南的实力尚弱,无法现在雪耻,可我苏华,身为伊南的封君,就一定会带来伊南报这个仇,在这里我庄严的立下誓言,终有一日,必将一雪前耻,为阵亡的伊南英灵们复仇,而这个仇也将是你死我亡,不死不休的结局。”苏华的话极为平静,但每个字都透着愤怒的气息。 “胡将军”苏华又问向胡不为道:“此番我军伤亡如何,损失多少?” 胡不为恭敬的回道:“禀君上,此番我军战死三千七百五十六人,重伤三百五十二人,轻伤二百七十人,其中刀剑弓弩,箭矢损失大半库存,而冶炼兵器所需的各种矿石也都消耗殆尽急需从他国采买……” “竟会如此严重...”苏华忍不住嘀咕一声,便冲着新任的司农陈宇说道:“如今南都的府库之中钱粮还剩多少?” 司农陈宇闻言,微微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渍,颤颤巍巍的说道:“君上,自老臣接手后才发现,前任的司农大人早已将府库中的钱粮消耗一空,好在君上英明,将乱党铲除,其家产尽没,算是使府库之中充盈了一些,可随着南都一战,这些抄没得来的钱粮早就已经用完了,如今各司官员们的俸禄,阵亡将士们的抚恤金,包括明年开春播种的用到粮种都是亏空的现状……” “什么!”苏华猛然站起,眉头一皱,怒斥道:“如此大事为何不早说?” 司农陈宇忙跪倒在地,哭诉道:“君上啊,老臣本想说的,可是您一直在城关御敌,臣就算想说,也无处申诉啊” 苏华看着司农陈宇的样子,心中颇为不喜。 所谓万事开头难,没钱路更难,总而言之,司农的话就像是一块巨石死死的压在苏华的心头。 没钱没粮,穷!十分的贫穷,伊南的现状比苏华预料的还要凄惨。 “真是如同噩梦一般的开端,同样是穿越者,为什么我就没有金手指可用呢?”苏华不由得陷入了迷一般的沉思,他急需一种快速来钱的办法来改变伊南的现状。 第15章 伊南初变(下) 苏华摒弃了脑海中的杂念,上辈子的他,还真就没有什么商业技能,如今竟然奢望老天给他一个金手指,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坐在君位上,只好掰着自己的手指头,长叹一声:“既然没有金手指,那我就只能掰手指了咯” 长叹归长叹,贫穷归贫穷,生活不是游戏,没有存档,再来一局的说法。 苏华一边掰着手指,一边默默的在心中盘算着伊南的收支: “眼下,今年的赋税已经提前收过了,明年的赋税也因为战事的原因被减免掉了,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而战争留下的疮痍需要恢复生产,阵亡的将士必须得到厚葬的礼遇,家属那里也必须得到丰厚的抚恤……如此一算,苏华突然觉着治理一个国家,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深不见底,吞金无度。 “哎,到处缺钱,怎么办呢?”苏华心底突然觉着一阵无力,他拿起昨日写好的厚厚的革新计划,摇头叹息:“真是缺钱寸步难行啊,空有无数计划却被钱卡住了进度条……难受!” “难道就只能等,或许我应该做点什么”右手食指轻轻的敲打的桌案,苏华自言自语得念叨着:“总会有办法的,得容我想想……想想……想想……咦....”眼神飘忽之间,看到这殿宇内富丽堂皇的装饰品,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随后他拿起放在最上面的几张革新计划,郑重的冲着下面的人说道:“我伊南此时正值困难时期,钱粮之事由我来想办法解决,而国事则希望诸卿尽心尽力,与我伊南共渡难关。” “臣等愿为君上效死!”众臣齐声附和,看上去都是忠心耿耿的样子。 “好,既然如此,我今日要宣布一件事,那就是我伊南要进行变革,所谓变则强,不变则衰,变则存,不变则亡,便是这个道理。” “我伊南弹丸之地,向来贫瘠,若尊旧制,则国祚定会不长久,放眼当今天下,帝国虽在,但封国林立,互相猜疑,尽百年来,帝国威严不复往日,权势衰落,致使各封国相互攻伐,私相吞并之事常有,皇帝空有名义,而无实权,面对各封国相互攻伐之事,无能为力。 我伊南之地地处帝国南疆云州,北有伊国大宗,南靠蛮疆蛮族,西邻伊西,东邻伊东,想要在此恶劣环境下存活下去,在我看来,唯有革新这一条出路,但革新就意味着除旧,而除旧就会触及到很多人的利益,我不管这些人是谁,也不管会触及谁的利益。 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在场的诸位,回去告诉你们家族宗亲,从今日开始,我伊南不再是从前的伊南,我苏华亦不是从前的苏华,但凡触及我伊南利益之人,犯我伊南之法度者,我必杀之! 现在,我郑重宣布四条国政: “第一:即日起我伊南之地广纳贤良、不问出身,无论是能工巧匠还是寒门大才,但凡有能力者,皆可来我伊南为官。” 苏华言至此处,又冲着右雨说道:“右雨,即日起我要你在宫门外主路中央的位置,竖起一口青铜箱子,今后无论是利国利民的谏言还是治国安邦的良策,都可以投掷到箱内。 其次,我要你在城中选一座大一点的宅院将其改为纳贤馆,免费为那些远道而来的人才提供食宿。” “诺!”左风欣然领命。 苏华继续说道:“第二:重铸律法,司律,我要你根据我整理出来的思路重新编制律法,今后诸事皆依法理治理国事民生,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商议”说完就拿起几张条陈走到司律吴蒯的面前,将这些条陈递了过去。 司律吴蒯双手恭敬的接过条陈,就认真翻看了起来,只是刚看了几条,脸色就越发苍白,当看到最后时竟然跪倒地上高呼道:“君上,若以此法治国,不仅违背古礼,民众也必会不满,到时候将会酿成大祸呀,请君上三思。” 苏华面色一冷,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变则衰,如今革新之事,我势在必行,无需再劝” “右雨”苏华唤道 “属下在”右雨抱拳出列。 “我要你在宫门前最显眼的一处地方,铸造一块石碑,将我伊南的新律法刻在上面,供民众阅读,只有让百姓熟悉律法,敬畏律法,国家才能得到治理” “诺”右雨领命退回队列。 这些条陈事无巨细的将民生,刑律,赋税,地方治理等等几个大的方面都罗列进去,但是很多细节都需要去推敲完善才能真正的落实下去。 “诺”司律吴蒯面色苍白,他知道此时手上拿着的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搞不好随时会要了自己的小命,可君命如山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前两件事情安排得当,苏华则继续说道:“第三,军队方面也必须进行改革,胡将军,这些条陈,你先拿过去看一下,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找我商议。” 胡不为恭敬的接过条陈,大致的看了几条,不由点头说道:“君上,此法若能实施必定会大力鼓舞军队的士气,只是此法尚不完善,还需仔细推敲,像军功制,军屯制,赏罚条例虽然看起来不错,但若真要施展起来则必须要有足够的将佐来监督执行。” “不错”苏华说道:“这也是我接下来要宣布的第四条,官员制度的变革。也就是说,从即日起,我要废除原有的三公,六卿这么一套的制度” “君上万万不可啊!”众臣忙跪求道,篡改法制已是荒诞,而今苏华竟然要废除仲周官制,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世所罕见,若是让人一纸奏疏送到皇帝御前,那么伊南恐有兵祸。 但是苏华却冷冷一笑:“我说了,今日我所宣布之事,不是商议,而是贯彻与执行!” 苏华的话让众臣的话都憋在心里,看着苏华那蠢蠢欲动的杀人眼神,都选择了沉默。 苏华则继续说道:“原六司的官员体系暂时保存,但要进行修缮,将职责划分明确” “原六司中司农的职责除负责农耕,播种,耕种种子的培育,农耕工具的改良等事宜外,还需要对地方有主的土地重新进行丈量,对无主的土地进行分类并登记造册,将可以耕种的土地与不能耕种的土地分开。原赋税征收、钱粮储藏、统计等权尽数收回,交由专人负责。 而司律一职的职责除新律法的修订以外,还需宣导律法的常识于百姓,核实奏请到司刑的相关卷宗的量刑是否遵循新律法。 司礼的职责也要有所调整,首先之前宣导的古礼已经不合时宜,部分内容需要修改。除此之外,司礼还需要在地方上设立学堂以保证幼童、少年可以读书写字,宣导民众忠君爱国的思想。 除此之外,空悬已久的司户一职需要招纳合适的人选,你们有合适的建议可以写个条陈给我。 这司户之职除本身职责外,需要对人口进行重新核对,原司农掌管的钱粮也要交由司户管理。 另外我准备新增四个职司,分别是司商、司矿、司器、司吏。 司商掌管商业,征收商税,促进往来贸易。 司矿,掌管国家的矿产勘察,开采冶炼等事宜。 司器不仅要掌管军工武器的制造,也要负责百姓日常所需器物的制造与创新。 司吏执掌我伊南官吏,凡升迁考评,官员举荐,能力强弱等等皆由司吏负责。 而原司兵一职我打算将其撤销,改为都督府,下设,军务处,后勤部,团练处,都督府设大都督一人,只对君上一人负责。而军务处设军务大臣一职,同时招募多名客卿,允许参赞军事,人数不限,其具体职责稍后我们再议。 这后勤部,则主要负责粮草,军需物资的筹措与供应。 团练处,负责军队的训练与士卒的分配,今后所招募的新兵必须经由团练处集训后,方可分配各军团,而这些人的选择由军中将领推荐后,交由胡将军,由胡将军写一个条陈给我。” 九司制度,这就是苏华今日宣布的重点! 苏华的话,在这些臣属们的心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如此大的变动与革新无疑是对帝国传统制度的挑衅。 若是帝国权势极盛时,苏华的做法无疑会惹来杀身之祸,只是如今帝国日落西山,苏华的做法或许只会引起帝国中央的不满和其它封臣们的嘲笑。 就在臣属们还未从这席话中惊醒时,苏华则继续说道: “招兵之事刻不容缓,除左卫,右卫补充人员,其编制暂时不变外,原军队的编制进行调整,改三军制为独立三大军团,既伊南第一军团,第二军团,第三军团。 军团内设立统领一名,副统领两名,先锋官一名,偏将一名,其余中低层将校职司不变,既:都师,管辖千人,佰旅管辖五百人,都卒管辖百人,什长管辖十人,伍长管辖五人。 军团规模暂设五千人,具体的详情我会交由大都督负责。 话音一落,苏华走到君位前说道:“此番调整,各司职必须认真对待,不可消极怠工” 说完这席话,苏华就冲着下面的臣属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此正值我伊南最艰难的时刻,一切便拜托各位臣工了。” “臣等愿为君上效死!”君上既然已经下了政令,下面的这些臣工们只能硬着头皮遵从。 要知道自古变法革新之事不少,但成功和失败的例子比比皆是,要想强国必须图强以变法。 苏华的想法总体是很好的,他将跨越这个时代的制度体制融入到这个时代,但是人心是贪婪的,再好的制度再落实之前都会受到这个时代不同阶层的抵制。 人都是懒散的,当习惯了一种制度后,再去适应另一种制度,往往是无法适应或者接受的。 这个时候就需要强有力的力量来支撑这种制度的平稳过度,直到人们对这种制度习以为常,深入人心,也只有这样,这种制度才能算得上成功。 昔日秦国的商鞅变法也遭到过强有力的保旧势力的阻挠,乃至于商鞅本人被车裂之后,守旧势力仍然希望恢复旧治,但是继任者秦惠文王坚持贯彻了新制度的执行,才使得秦国逐步发展变强。 苏华所处的伊南之地,不过是个三百里的弹丸小国,按照苏华的谋划,新的制度应该很快就能够得到实施。 只是他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和对利益的追求,一场因为制度变革的阴谋悄然间在南都城里展开。 第16章 前往中都 随着南都城一战的结束,日子又渐渐归于平静,南都城的百姓们也从战争的疮痍中慢慢走了出来。 身处乱世,人命犹如草芥,有钱人家尚能打口棺材下葬,贫寒人家却只能裹个草席匆匆掩埋,以至于城外的乱葬岗又多了许多新土。 这段时间,苏华的心情十分沉重,每日站在宫城上眺望着城内的街道,那里挤满了送葬的队伍,一片惨白之色竟与那尚未融化的白雪混在了一起,难分彼此,那悲凉的景色也深深的烙在了苏华的心底,使得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乱世命如猪狗,诸国攻伐,想要好好在异世生存下去,就必须强大起来,也只有这样,自己封国的百姓们才能过上太平的好日子。 为了不让这种人间惨剧再度在南都城上演,苏华唯有勤于政事,力图改变。 一连半个月的时间,苏华频繁召见各司臣属,事无巨细的将自己的想法倾诉出来,然后根据臣属们的经验进行修正,而细节方面则需要各部司的干吏们仔细推敲。 只是无论任何一种革新还是政策的实施,都涉及到大量的钱粮支出,可是伊南贫瘠,府库之中根本没有钱粮。 为了筹措足够的钱粮,苏华最终将主意打在了自己身上,准确的说,是老祖宗留给他唯一的家底,这座南都城的宫苑身上。 此实属无奈之举,他下令将整座宫苑里能够筹措到的珍稀古董,名贵物品等凡是有价值的物件统统收集起来,准备打包带往伊国的中都变卖成钱。 南都城的宫苑本就是之前伊国的一座行宫,宫苑内装点了许多珍奇古玩与蛮族的稀罕玩意,尤其是百年来伊国军队南征蛮族时缴获的大量珍宝,其中大部分并未全部带回中都,而是留在了南都城的宫苑内。 如今苏华为了变革,不惜成为第一个变卖祖宗家业的封君,若是让他国知晓,定会背上不孝子孙的骂名。 可苏华根本就不在乎,或者说苏华为了革新变法之事已经赌上了所有,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代价。 按照预定的计划,明日他将亲自前往伊国的中都,筹集钱粮一事,所以他今日务必将一些重要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保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一些制度可以顺利的推行下去。 此刻主殿内,胡不为将一份条陈递交给苏华,这是关于军队改制中涉及到三大军团人选的名单。 这份条陈上详细的记录了这些人的姓名,生辰,籍贯以及其参与的大小战斗乃至于斩下的首级都有详细的记录 …… 邢昭林,35岁,伊国孟平镇人,25岁加入伊国军队,先后随军征战灿国,琼国,蛮人,参与此次南都城守城战。后因功擢升为前军副将,参战至今共斩首一百四十七级。经商议推荐其成为军团都师。 马魁,27岁,伊国南都人,19岁加入伊国军队,先后随军征战灿国,琼国,蛮人,参与此次南都城守城战。后因功擢升为中军副将。参战至今共斩首一百三十八级。经商议推荐其成为军团都师。 邵斌,36岁,伊国中都人,20岁加入伊国军队,先后随军征战灿国,琼国,蛮人,参与此次南都城守城战。后因功擢升为后军副将。参战至今共斩首一百六十二级。经商议推荐其成为军团都师。 …… 当苏华翻看第二页的时候明显一愣。 因为这一张名单上的人并非功勋卓著,让人惊叹,恰恰相反,这些人不仅寸功未立,还一个个年岁极轻,上面只有生辰,籍贯,但是一次像样的战斗没有参与过,而正是这样的人却一个个被推荐为高官,有的甚至被举荐为军团统领。 这样的人怎么会上了名单? 苏华满是疑问的举起这份名单问道:“胡将军,你解释一下这份名单是怎么回事?” 胡不为似乎早有准备,当苏华问起这份名单时,他才解释道: “君上有所不知,如今君上下令广纳贤良之士为官,势必会引起一些门阀家族的子弟没了出路,这些家族一旦有人为官,就会保举其家族子弟为官。 有些人尚处幼童之时,就已注定长大后要身居何位,这就是门阀世家的特权,而君上若是因才选拔或者因功擢升,那么这些人也就没了出路。” 苏华越听面色越冷,听到最后猛然怒拍桌案道: “难道因为如此,他们就要在军队里面塞进来如此多的酒囊饭袋吗? 我告诉你,我伊南的军队只养悍不畏死的铁血勇士,如果是勒紧裤腰带杀敌系首级,凭借军功博取高官厚禄,我苏华不吝官爵,但是如果是些个没卵子的孬种,就不要妄图进入我的军队” “好”胡不为听完苏华的话,不怒反笑道: “君上的话,正是臣的想法,这张名单上的人臣本就不打算选用,之所以拿来,就是想要提醒君上,您制定的革新,必定会触及很多人的利益,眼下这些人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若君上一力压制,只会适得其反。” 胡不为的话,让苏华陷入思考,这些日子以来他谋划许久,想要凭借超凡的制度与体制,妄图强大自己的封国,但却忽略了人心,忽略了这些家族赖以生存的空间。 苏华右手食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军队的人选必须按照我所制定的制度执行,这是底线,至于那些跳梁小丑,等我从中都回来后再收拾他们。” 胡不为郑重的拜向苏华道:“君上英明,不枉臣征战一生,总算得遇明主,臣为那些出身贫寒的士卒们感念君上的大恩,君上万年!” “胡将军快快请起”苏华忙走上前去扶起胡不为道: “如今我这身边可以信赖的人没有几个,明日我将前往中都,南都城就拜托胡将军了。” “君上言重了,臣本是先君后家的家奴,身份下贱,后主母封为蔡姬后,臣就被先君后赏赐于主母为奴,承蒙主母赏识,撕毁了臣的奴契,并保举臣投入当年前军主将邓元的麾下,臣为报主母的大恩,九死一生才拼搏到前军主将的位置。 后来先君崩殂,先君后威逼主母殉葬,满殿臣子皆无人敢言,臣为报主母大恩,仗义执言,反而遭到先君后的嫉恨,以至于后来害的主母独自守陵,君上则来到这荒芜的伊南之地。 这一切都是臣之过错,臣这一生荣华都是主母所赐,臣必披肝沥胆报效君恩!” 胡不为一字一句的说着,所言所讲皆真情流露,苏华忍不住拍了拍胡不为的肩膀道:“陈年旧事,将军切勿挂怀,今后我还要仪仗将军开疆拓土呢。” “哈哈哈”胡不为瞬间笑道:“君上您且放心,打仗的地方少不了我老胡”一时间英雄胆气尽显,说话语气也豪迈了不少。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胡不为便起身告退。待其走远后,苏华面色阴沉的看向那张名单,呢喃道:“既然是腐朽的制度,那就必须要毁掉,如果胆敢触碰我的底线,那就准备好代价吧” “右雨”苏华冲着门外喊到。 在门外侍候的右雨匆忙走了进来,如今的右雨长高了不少,皮肤也晒的黝黑,经过这些日子成长,他早已没了少年的稚气,反而有一股子英气与杀气扑面而来。只见他冲着苏华见礼道:“君上” 苏华走到右雨身前说道:“即日起,你率领右卫安插到南都城的各个角落,最好是家族门阀或者是一个官员的家中,无论什么办法都行,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替我好好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诺”右雨领命恭敬的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苏华就下了一道令旨,由胡不为出任都督府大都督,总览军务。而内政诸事先由诸司会审,不着急的就先存放主殿,而紧急之事则将处理意见快马送至中都交由自己处理。 待南都事宜处理完毕后,苏华才安然的踏上前往中都的旅程。 他们一行共计五百多人,三十辆马车,主要由左风率领的左卫护卫,而白衣卫也在其中,其职责仍旧是贴身保护苏华。 由于白衣卫统领范隐重伤,仍未痊愈,此次护卫首领暂由卢川负责,卢川本就是白衣卫仅剩的老人之一,接手白衣卫也无人质疑,而此次的白衣卫人选也皆从左卫和右卫中擢升的,这些人皆参与过南都守卫战,本领了得,最重要的是苏华也信得过。 就这样,一行人踏上了前往中都的荆棘之路,也注定要进行一场披荆斩棘的搏斗。 第17章 中都之行 中都位于伊国腹地,周围就是一马平川的中都平原。 伊国是一个山峦与盆地较多的国度,而伊南之地却是荒芜的平原,早年的伊国为了抵御伊南之地蛮人的入侵,便在岚岐山脉修筑了两座雄关,伊阙关与伊岐关。 多年来,在经过数代伊君的努力下,渐渐夺取了伊南之地北部的地区,这两座雄关也就渐渐失去了作用。 如今想要从伊南之地前往中都,即可以选择途径伊阙关,也可以选择途径伊岐关,这两座雄关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正好卡在进出伊国的岚岐山脉上。 这两座雄关,一个在伊国手上控制,一个则在伊西封国的手上控制,眼下伊南与伊西关系交恶,因此伊岐关肯定是走不了了,所以只能走伊国掌控的伊阙关。 由于苏华是一国封君,途经伊阙关的时候,守军未敢阻拦,就放任苏华一行人离去,从南都一路走来,走了二十日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伊国都邑中都城。 相较于中都城,南都城就显得小了许多,据苏华的估算,四个南都城的大小才能比得上中都城的规模,但是城中的繁华程度却远远不是南都可比的。 自伊国迁都中都以来,历经七代国君的治理,早已繁华富庶,城中烟花酒楼,评书茶楼,诸家论道的书馆,听曲弹乐的奢靡艺馆应有尽有。 苏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出远门,虽然脑海里有着前人的诸多记忆,但从未身临其境的感受这个时代的妖娆与魅力。 当苏华一行人踏入中都时,犹如逛大观园一般,一个个的充满了好奇与新鲜。 在中都城城北最西侧有一座专门为各国封君、使臣服务的驿馆,苏华一行人就下榻于此。 苏华的到来,驿馆的大使不敢怠慢,一边通知国君,一边安排苏华一行人的衣食住行。 按照仲周礼制,封君来到宗主国,应当首先参拜宗主国的国君,不过苏华和他的长兄关系平淡,也说不上亲密,见与不见的决定全凭国君的召见与否。 此刻,天色尚早,苏华一行人在简单安顿后,就带着四名白衣卫出门,打算游览一下这座中都城的风土人情。 由于几人身着便装,走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小巷上,倒也不觉着扎眼,可久居上位的气质却与寻常百姓不同。 逛了没多久,他们就被一个中年男子盯上,在确定苏华一行人只是闲逛时,这名男子就上前拦住了苏华等人的去路。 这人面样略丑,下巴有些臃肿,且长了一颗豆大的黑痣,可神情样貌却显得恭敬憨厚,他拦住苏华等人后,笑道:“几位公子,可是头回来这中都城?” 苏华看着眼前这人,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怎知道我们是头回来这中都城的,万一我是这土生土长的中都人呢?” 苏华的话惹得那人嘿嘿一笑: “公子,您说笑了,若是常来中都的贵族王孙大多都会去城东游玩,那里的如意市场与烟花巷子可是贵族王孙们的绝好去处,可是您这一行人身着锦缎却逛这城西……”说着就憨憨一笑的指了指自己的穿着。 苏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城西的街巷南来北往的人大多是些贩夫走卒或者寻常百姓,这些人可穿不起锦缎,尽管苏华一行人行事低调,可还是被有心人一眼就道破了。 苏华也不解释,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想看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那人见苏华并未因为自己的言辞举动而气恼,眼神中的喜色更浓,忙说道:“小人姓刘,家里姓三,所以道上的人都叫我刘三,平日专门为贵人们跑腿带路,打探消息,人送外号“刘三熟” “刘三熟?有点意思,那你给我讲讲你这三熟是哪三熟?”苏华笑眯眯的问道。 “这一熟是路熟,整个中都城不管大道小道,知道的、不知道的我统统都熟。 这二熟是人熟,这中都城内的三教九流没我刘三不认识、说不上话的。 这第三熟是货熟,整个中都城南来北往的客商,无论是买还是卖我都能帮他找到下家。”刘三边说边沾沾自喜,他的本事足以自傲。 苏华闻言倒也有些佩服,心中一番盘算,如今初来乍到,凡事肯定需要人来牵头来办,正好这人就主动找上门来,看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是说说而已。 想到这里,苏华抬手将身携带的一个小布袋子扔给了刘三,说道:“这些日子你不用去做其它事了,专门为我办事就行,若是办的好了,定会重重有赏。” 刘三接过这袋子,打开一看,满满一袋子铜钱,右手掂量了一下,少说也有一百钱左右,顿时脸色狂喜道:“贵公子言重了,我平日为人跑腿,做事十钱就够了,您这给的有点太多了。”说着就要退回一部分钱。 苏华却制止他道:“多余的钱权当你的辛苦费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得嘴严,有些事你知我知,如果让第三个人知道,嘿嘿,你这刘三熟就真的“熟了””苏华的话让刘三心头咯噔一下,忙问道:“敢问贵公子究竟让小人做些何事?” 苏华也不多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明日吃过午饭,到城北的驿馆找我就是” “驿馆?”刘三大吃一惊,不由得追问道:“可是咱们伊国司礼署的驿馆?” “还有其它驿馆吗?”苏华反问道。 刘三一愣,倒是还有一座驿馆只是明显不在城北,此刻刘三恍然间似乎猜到了苏华的身份,忙恭恭敬敬的冲着苏华说道:“敢问贵公子可是伊南封君?” “呦呵,你这消息倒也挺准的,我们今日刚到,你就能猜出来我的身份,看来有点本事”苏华颇为惊讶的笑道。 “您说笑了,这靠山得吃山,靠水的吃水,我们这些人就靠消息活命,自然要比常人灵通一些”刘三嘿嘿的憨笑着。 对刘三而言,苏华虽贵为封君,但也只是伊南之地的封君,管不到他刘三,只是往往这些贵人出手阔绰,让他们这些靠消息吃饭的人,接上一次活就能吃喝半年之久。 “好,今日先到这里,明日过午记得去找我便是。”苏华说完就告辞而去。 刘三恭敬的拜别苏华,整个人兴高采烈的掂量着手里的铜钱,单今日这一袋子铜钱足够他挥霍一段时日了。 第18章 朝堂论战 苏华一行人在辞别刘三后,又在城西闲逛一段时间,觉着有些乏味无聊,于是便返回驿馆,或许就像刘三所说的那样,城西的确只是城中普通百姓居住生活的地方,社会底层的生活风气非常浓厚,并没有游玩的场所,也没有苏华此行想要探寻之地。 苏华前脚刚回驿馆,左风就迎了上来说道:“君上,国君刚刚派来使者,召您明早觐见。” 苏华闻言惊叹不已: “我这兄长竟然肯召见我?倒是稀奇,也好,我正好去找他续续兄弟之情,也好问问他这个兄长是怎么管教五哥的” 根据苏华的记忆,他这个比自己年长十多岁的兄长,很少和他见过面,印象最深的样子也就两次。 一次是先君崩殂时,他扶灵痛哭的样子,真的是至纯至孝,让人感叹。 另外一次就是他在嗣位大典上,敕封自己为伊南封君时,说过的一些勤勉的话,那时候的他,好似真如苏氏一族的当家人一般,既有兄长之情,也有国君之责,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关于他的记忆了。 次日,天还未亮,苏华就已在驿馆侍女们的服侍下,起床沐浴,更换封君华服,在享用过丰盛的早餐后,就起身前往中都宫宇。 驿馆早已将马车准备齐整,按照封君的礼仪,置白色双马并驾齐驱,鎏金穹顶车架,车前树有代表身份礼节的旌旗,旌旗上撰写有“伊南”两个黑底红字。 大约半个时辰的路程,马车才来到宫门前,苏华走下马车,刚来到宫门前,便看到一个身材肥硕的宫人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神情傲慢的冲着苏华说道:“伊南封君,君上召您进宫,请随我来吧”说完这话,他未做停留,转身就走。 苏华和左风简单交代了两句话,就独自一人着那名宫人进了宫苑。 伊国中都的宫苑,无论是规模还是面积都不是南都城的那座宫宇可以比拟的。 巍峨的殿宇群,碧波湖上的亭台楼阁,玉阶石桥,湖畔衔接的古色古香的连廊,还有那雕琢于其上的精美浮雕,这些镂空的浮雕,形色各异,巧夺天工,让身临其境者无不感叹这些精美绝伦的建筑与那昊然的权势威严。 脑海中深层次的记忆随着一步步走来,让苏华感受到一丝熟悉的味道,毕竟这里曾经是原主成长的地方,承载着无数欢愉与悲伤的情感涌入心田。 跟着宫人走到主殿前,那宫人便让苏华稍作等候,他则进殿通报,不多时就听见殿中传来洪亮声音:“传伊南封君觐见~”。 苏华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衫,昂首挺胸迈入大殿之内,刚一进殿,苏华就看见自己的兄长,当今伊国的国君,正垂坐于国君宝位上,凝望着自己,而苏华一路走来,两侧的伊国的臣属们则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那种浓浓的敌意,苏华一眼就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来。 苏华走到殿中,恭敬的冲着国君作揖行礼,开口说道:“臣弟苏华拜见国君!” “大胆伊南封君,你面见国君为何不行参拜之礼,如此傲然姿态,究竟是何居心!”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呵斥而来,却见一人从队列中走出,却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臣子,正眯着眼睛盯着自己,脸上写满了厌恶之情。 苏华闻言顿时放声大笑。 “伊南封君,注意礼仪,这里是我伊国商议朝政的议政殿,不是你们伊南”一位年迈的老臣走出队列,开口就冲着苏华说道,其态度颇有咄咄逼人之势。 “礼仪?”苏华冷哼一声道: “哼,本君此番前来中都,乃是寻我兄长共叙手足之情,论的是家亲伦长,讲得是兄友弟恭,无论是伊国还是伊南都同出一脉,此事此刻,我垂立于这大殿之上,我兄长尚未开口说话,你们这些腌臜的跳梁小丑就跳出来,也不知有什么资格来对我们兄弟二人评头论足?”云九小说 “一派胡言”又一名中年大臣走了出来,此人身材圆润,倒是一副富态,只是眼神颇为阴狠,说话的语气神情给人的感觉相当不好,他走到苏华身前,冲着苏华说道: “殊不知这天下伦理纲常,讲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先有国、而后论家,你伊南封君不过是我伊国分出的支脉。如今来朝,就应当以臣子之礼来侍君,而非如此之仪态,难道伊南封君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所谓长兄如父,即使放在民间,兄长就是兄长,身为兄弟者,就应当恭敬其兄,更不要说,当今国君的身份了,若伊南封君执意如此,恐为天下人所指责” “天大的笑话”苏华嘲笑那人道:“你口口声声说礼仪伦常,君臣父子,那么你身为伊国之臣属,而我乃伊南之封君,又是当今国君之幼弟,你如此对我说话,便符合你所言的纲常伦理?还是说,你便是如此行这待客之道的?” 这臣属冷哼一声,讥讽道:“哼,客人来了,我们自然要隆重欢迎,可若来人心怀鬼胎,似豺狼虎豹一般,别有用心,那身为主人自然要小心对待。” “放肆!”苏华有些温怒的冲着这人说道:“我乃是伊国先君之子,当今伊国国君幼弟,享有伊南封君之爵位,尔等竟视我为豺狼虎豹,真是让天下人所耻笑!” 苏华瞧着那人阴毒的眼神,丝毫不惧,反而笑骂道: “你这腌臜之徒,肥头大耳,膀大腰圆、其形酷似豕、豚之脏兽,虽着衣冠,徒有人样,但所言之语臭气熏天,宛若日日食翔之蝍蛆,让人观之而作呕!” 那臣属听到苏华的叫骂声,气恼不已,羞红着脸突然觉着周围的同僚们好似再看自己的笑话一般,顿时怒指苏华,见他嘲笑的面容,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 “苏华!你不过一姬妾之子,若非你那善于营钻的生母,脱光了衣服,爬上了先君的床榻,焉能有你这厮的今日,可以在这大殿之上评头论足?” 这臣属话音刚落,周围的同僚们就暗道不好,可是终归晚了一步,众人突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便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啪” 随着响声寻去,这名口出狂言的臣子就已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他捂着左脸,那里已然浮肿了一个通红的五指印。 而出手之人正是苏华,他满脸怒意的看着那名臣属,走到其近前,恶狠狠的盯着他说道:“你辱我生母,这一掌权当我代替母亲教训你了,若在伊南,我早已将你碎尸万段!”。 挨了巴掌的这名大臣,脑海一片空白,待剧烈的疼痛,火辣辣的烧灼在脸颊时,他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怒吼: “贼子敢尔!”说着就要起身撕打苏华,好在周围的几名大臣眼疾手快,连忙拉住了他,毕竟他蠢,与他一丘之貉的同僚们可不蠢,若是在这大殿上与一国封君公然动手,只怕是嫌自己的命不够长。 “够了!”随着一声怒拍桌案的声音,伊国国君缓缓的站起身子,略带疲惫的身影,缓缓的走到殿中,他轻咳几声,面色略带苍白的对着周围的大臣们说道: “无论如何,幼弟乃是我伊国宗亲,有爵位在身,并非尔等臣属可以随意评论的,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说着就走到苏华身边:“你扶着我,且随我来。” 众大臣们听闻国君之言,虽满腹怨言,但都不敢再去说些什么。 而被苏华打的那名臣属,则用阴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苏华离去的背影,心中之恶毒,早已浮现于脸颊之上。 周围与之交好的同僚前来劝慰:“柳大人,此时就此作罢,这苏华必定是一国封君,今日你受他这一掌,就权当教训吧”闻听同僚此言,他一把推开那劝慰之人,怒道:“休要劝我,我柳玄忠,必报今日一掌之辱!尔等姑且看着,他苏华会有何种下场!”说完这话,他就捂着肿起的脸颊,愤然离去。 第19章 兄长苏烨 伊国宫苑内有一座非常有名的白玉园,乃是伊国先君花费数十万钱打造的绝美景观,占地周长约有三里,坐落于整座宫苑的西北角。 苏华幼年时一直生活在偏殿之中,虽然衣食无忧,但因为主母地位低下,所以一直不受待见,像白玉园这种地方,苏华根本就没有参观的权利。 但是年幼的苏华却耐不住顽皮的天性,一次偶然的机会偷偷溜到了白玉园里面,当时就被白玉园里面的景色深深的吸引住了,可这么做的下场就是他在宗祠内跪了整整三天,而当日值守白玉园的宫人尽数受了惩戒。 为此事,他的生父逼迫他发下毒誓,要他此生不得踏入白玉园,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件事在他那年幼的脑海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的记忆。 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此时此刻,苏华却堂而皇之的坐在白玉园中的一座亭子里,欣赏着属于白玉园的美丽,不得不说,这是对于当年惩罚自己的一种讽刺。 伊国的国君,名叫苏烨,也就是苏华的兄长,他的相貌与苏华有六分相似,身材消瘦,一身乳白色的君王锦袍,外面披着一件黑貂大氅,疲软的躺在亭子里的躺椅上,目光有些涣散的看着远处的荷塘道: “如今正值寒冬,白玉园的景色早已枯萎,若是在春夏之际,此间的景色倒是会让人陶醉……咳咳咳” 苏华看着苏烨,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这位兄长面色苍白,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也不知生了何病。 “白玉园本就是巧夺天工的地方,就算是冬季也有着别样的美丽。”苏华随口回道,对于这里的故事,他实在不愿提起。 “我至今还记得你年幼时偷偷溜到白玉园中,被君父发现,那一次君父生了很大很大的气……咳咳……说起来也怪,那个时候,我觉着君父有些小题大做了”苏烨摇头苦笑道。 “身为人子,不敢妄议君父,但想必君父这样做一定有必做的道理。”苏华依旧中规中矩的回道。 “听闻前些日子老五带兵围了你的南都是吗?”苏烨话风一转,突然谈及前一段时间的南都守卫战上。 苏华点点头,有些生气的说道:“此事早已人尽皆知,兄长何必多此一问” 苏烨听出了苏华的气愤,长叹了口气道: “老五这个人,善于算计,人也精明,就是好钻牛角尖,早年君父尚在时,就极力表现自己,在朝中也忙着拉拢各司臣工,他以为他的所作所为君父都不知道,其实君父什么都清楚,只是从来没有说过他罢了。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其实这也不怨他,若不是我的生母走的早,他的生母又岂会坐上这君后之位?他能动那样的心思,其实也无可厚非。” 苏烨见苏华没有说话,以为他还在记恨苏青,只好说道: “幼弟你也别生气了,我已经下旨驳斥过他了,他现在也不好过,自从回到西都后就病了,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而他带出去的军队,自从回到西都后纷纷得了一种怪病,大都高热不退,病的病,死的死,基本上对你们伊南也没了威胁。” 苏华听到苏烨这么一说,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心中冷哼一声:“只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生病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可面色上却平淡的说道:“此事还望兄长莫要再管的好。” 苏烨闻言,不由得苦笑,边摇头边指着苏华道: “你呀,哎,也罢,我也不劝你了,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我这……咳咳咳……身体不好,不能跟着你们胡闹了,但是有一句丑话我说在前头……咳咳咳……”苏烨平复了一下不适的身体,方才用着严肃的目光看向苏华: “你们打归打、闹归闹,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我不管你们斗到什么程度,我苏氏一族,永远都要团结一致,保持和睦,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忘记苏氏一族的荣耀和先祖开创这基业的不易,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哪个人做出手足相残之事,到时候别怪我不讲兄弟之情!同样的话我已写在信上,派人送去了西都!” “兄长言重了,臣弟知道分寸!”苏华未曾想到自己的兄长竟然会这样说,不过看他样子,这话似乎是在对自己说的,倒不如先应允下来。 两人谈到此处,气氛略有尴尬,苏华没有想到他的兄长居然会如此维护苏氏一族的荣耀。 “咳咳咳...”苏烨清咳了几声,不由问向苏华:“倒是忘了问你,这次回来中都,所为何事?” 苏华想了一下,也不打算隐瞒,实话实说道:“此次来中都有两件事,第一件便是采买一些物资,自南都一战,我伊南资源匮乏,若不及时补充,恐难以维持” 苏烨闻言点点头道:“也对,伊南之地本就荒芜,自从你们都分封出去以后……咳咳咳,我已经有好些时候没有见过你们了,你这次来准备待上多久?” 苏华说出了伊南的困难,本以为苏烨会慷慨解囊,可是没有料到他却丝毫提及此事,不由略感失望的说道:“最多也就七八日的光景吧” 苏烨瞧出了苏华的心思无奈的说道:“哎,幼弟,我虽为国君,可这身子愈发的不爽利,每每做事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也深知你伊南的日子也不好过,此番来我中都,身为兄长也应当给予一定的帮助,可是你知道吗?我若公然下旨,匀你一些钱粮,定会遭到群臣的阻挠,尤其是今日在朝前与你争吵之人” 苏烨缓缓的坐起身子,想要站起来,身旁的两名宫人忙上前来,想要搀扶苏烨,却被苏烨一把推开。 苏华见状忙上前扶住苏烨,他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嘴里说道: “你可知,刚刚在朝前与你争吵之人是谁吗?哼,他乃是灿国大族柳氏一族的支脉,名叫柳玄忠,身居司邢之位,权柄不小,如今他更是巴结上了大将军薛云,今日你打了他一掌,他定会寻机报复,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这次招惹了他,这几天你在中都万事小心” “哼,一个跳梁小丑罢了,若是兄长不介意的话,愚弟万一忍不住脾气,在中都城内杀了几个不长眼的人,想必您应该不会怪罪愚弟吧?”苏华看似恭敬的询问,实则杀意充盈。 苏烨听到苏华这么一说,丝毫没有回应,反而岔开话题问道:“你刚刚说有两件事,那么另一件是....” 苏华想了想说道:“生母多年来,陋居于英陵之外,音讯全无,我身为人子,不忍母亲受苦,如今也已守灵三载有余,我想接回生母,随我折返伊南” “也好,也好”苏烨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便抽个时间,去陵前祭奠一下君父,顺便带我替君父问声好,顺道就将你的母亲,带回伊南吧!” 两人慢慢悠悠的走出了亭子,散步在这湖边,恰在这时,一名尚在冲龄的稚童从一条小道上跑了出来,他抬头看见了苏烨,忙躲在了不远处的石雕后面。 苏烨自然看到了这个小家伙鬼鬼祟祟的行踪,不由唤道:“安儿” 那石雕后面的孩童才缓缓走了出来,看年纪不过五六岁的样子,面容细嫩,眼神中多少有些畏惧自己的父亲,听到苏烨轻唤自己,只好走到苏烨身边作揖行礼:“安儿拜见君父” “不好好在先生那里读书,跑到这白玉园来做什么?”苏烨面带温怒的说道。 安儿畏惧,支支吾吾的说道:“是哥哥,是哥哥……” “哥哥什么……”苏烨对于这个胆小的孩子不是特别喜欢,觉着他的身上一点威严都没有,颇为担心这样的孩子,长大以后,即使荣获封地,只怕也会遭受臣子们的欺辱。 苏华看着这个有些畏惧的孩子,微微一笑,走到他身前蹲下,说道: “莫要害怕,有什么事情不敢和自己父亲说的”苏华轻轻抚摸了这个安儿额头,而他的话也在安儿的内心翻涌了几下,噘着嘴,委屈巴巴的说道:“是哥哥,他将我赶出了学堂,他们都在嘲笑我,说我是姬妾生的孩子,不配和他们一起学习..,..” 苏华闻言,心头一愣,瞧着这个孩子,心中不自觉的将他和自己的身世一番比较,笑道: “安儿是吗?你可知道,我也是姬妾所生的孩子,如今受封为伊南封君” “所以,切莫在意自己的出身,要知道,乾坤未定,你们皆是黑马!咱们都是苏氏一族的子弟,血脉里都流淌着苏氏一族的骄傲,所以,不要畏惧,更不要害怕,强大起来,战胜他们,才能证明自己,即使是姬妾所生也丝毫不弱于他人!” “嗯”孩童轻声应道,尽管他仍然有些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叔叔与他一样,有着同样的出身,而且还这样的和善。 苏烨见这两人聊着如此之好,开口介绍道:“安儿,见过你的叔叔吧,他是伊南的封君,苏华。” 苏安歪着头看向苏华,似乎在想着伊南在什么地方。 这时的苏烨,又发出了清脆的咳嗽声,他冲着身后的宫人们挥挥手,宫人们忙上前搀扶着苏烨,他回头冲着苏华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若是这几日闲暇,就多来宫里和我说说话吧” 说完,他便拉着苏安的小手,在宫人们的搀扶下,缓缓的离去,当走到拐角之处时,苏安回头看了一眼苏华,嘟嘟小嘴,才彻底消失在苏华的视野里。 苏华看着消失在视野里的苏烨,心情颇为复杂,苏烨给他的感觉,特别像他前世的师父,给人一种似亲非亲的感觉。 当苏华拖着杂念回到驿馆时,已过午时,好在驿馆早就为苏华准备好了可口的饭菜,简单的对付了两口,就见左风来报,昨日那个刘三来了。 苏华不由放下碗筷走了出去,看见刘三正在屋外恭敬的候着。 刘三见到苏华出来,忙走上前作揖见礼道:“小人见过封君大人” “你来的正好,且随我来”苏华领着刘三来到驿馆的一间偏屋。 他打开房门走了进去,这偏屋倒也不大,屋内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子,苏华随手打开一个,拿出里面的一个瓷瓶道:“你且瞧瞧这些东西可是值钱?” 刘三小心翼翼的向箱子里面一瞄,只见这箱子里面摆着数个珍贵的瓷器,刘三心头微颤,又看向其它尚未打开的木箱子道:“这个……封君大人的物品自然珍贵无比,非寻常百姓可以拥有的...” “你不用说漂亮话,实话实说,我现在手里有很多东西想要卖出去,但是价钱必须让我满意,你既然外号三熟,想必应该知道哪里收这些东西吧,不若由你去联系买家,让他们估一估价” 苏华随手又打开两口木箱子,这次木箱子里面却是玉器首饰。 刘三看着这些东西,眼神飘忽不定,不由得问道:“敢问封君大人,您是想兜售到一家还是待价而沽引众家挣买?” “哦?有何不同”苏华询问道。 刘三说道:“封君有所不知,若是兜售到一家,中都城中有实力的也就三家商号,分别是万宝楼,妙玉斋与奇珍阁,封君只需找到他们其中一家将价钱谈妥那便可以,不过最多也就比寻常价格溢出一成。” “那若是待价而沽呢?” “那就得看封君的这些物品里面有没有千金难求的珍奇物件了,最好是价值连城的那种,只要拿出几个,拟上一份单子,我就能将这些东西的消息放出去,到时候找这三家中的一家委托出去,就能引来很多人竞相争抢。”刘三笑道。 “委托?你就如此确定这三家店不会动什么歪心思?”苏华反问道。 “封君大人多虑了,这三家店来头不小,其背景通天,莫说是封君大人的这些珍贵古玩,玉器首饰,就算是曾经是天下罕见的名石巨宝也未曾图谋过,如今这中都城所开的也只是分号而已。”刘三解释道。 “如此最好,这是所有货物的名单,你务必拿好”苏华从怀中取出一份纸页递给了刘三。 刘三恭敬的将名单收到怀中。 苏华继续说道:“我在中都待的的时间不长,最多也就七八日,所以你尽快找好人家,但是不能因为着急就贱卖,如果这些东西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高价卖出,我必有重谢!” 刘三闻言心中明了,于是欣然告退。 刘三走远后,苏华就冲着左风说道:“找个机灵的人去盯住他,如果老老实实的就算了,但是敢耍花招的话……”苏华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比划。 “属下明白”左风闻言就已心领神会。 第20章 兜售宝物 仲周帝国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组织,或明,或暗,而要说起最有名号的商贾组织,那便要数得上是万宝楼,妙玉斋,奇珍阁这三个组织。 这三个组织是整个仲周帝国响当当的商号,其势力遍布仲周帝国一十三州。 其中,又以妙玉斋的势力最大,其囊括了各行各业的生意往来,上到衣食住行,下到柴米油盐,到处都能看到妙玉斋的身影,而妙玉斋名号的由来是一位自称妙玉的传奇女子所创,这位女子乃是商贾奇才,自继承父兄遗留下来的家业时,已然濒临破产,而正是这样的局面,这位奇女子只用了不到八年的时间,就将妙玉斋的商号,开遍了帝国各处。 奇珍阁,顾名思义,他所经营的范畴,主要以奇珍异宝,金银古玩为主,但是奇珍阁并非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乃是一个较为松散宽泛的组织,主要是以各州势力较大的商贾联合组成的这么一个组织。 至于万宝楼,虽然势力远不及前两家,且经商的时间不过三四年,但万宝楼的口碑却是极好的,而最为神秘的事,就是这个这万宝楼的幕后老板,无人知道是谁,唯一知道的事情便是这位万宝楼的老板背后的势力惊人,有着普通势力无法匹敌的力量,这也是它能够在短短三四年的功夫,就将万宝楼开遍帝国十三州的原因。 万宝楼以诚信为本,无论是贵族王孙还是寻常百姓都可以来这万宝楼做买卖,且童叟无欺,正因为如此,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处在社会最底层的刘三,他便怀揣着苏华给的名单,小心翼翼的来到万宝楼。 看了一眼万宝楼的招牌,深吸一口,便鼓足了勇气,走了进去,刚抬脚进去,万宝楼里面的一个年轻的伙计就迎了上来:“客官,你需要点什么?” 刘三端起架势,打量了一眼空荡荡的商号大厅,平静的说道:“你们这收东西吗?” 这年轻的伙计端详了一眼刘三的样子,有些狐疑的回道:“收,无论任何东西,但凡是个稀罕物件,我们万宝楼都收,只是,这位爷想要卖什么呢?” “哼,告诉你,我这儿的东西可都是好宝贝,只是有点多,就怕你们这万宝楼,一次吃不下”刘三满脸神气说道,那样子许是从未这么舒畅过。 “这位客官,您说笑了”那年轻的伙计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商铺大厅上高宣的“万宝楼”的招牌,有些轻蔑的看着刘三说道:“这放眼天下,还没有我们万宝楼吃得下的东西,哼,怕就怕啊,您这要卖东西,它份量不够!” “嘿”刘三睁大眼睛,瞪着眼前的年轻伙计说道:“告诉你,我这儿的东西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只是……你一个小小的伙计能做的了主吗?要知道,我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那伙计也是万宝楼的老人了,一双火眼金睛也能断的出真话假话,他瞧着刘三的样子不像在说假话,不由心头一敛,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不知道您要卖些什么?”” 刘三,拍拍胸脯,从怀中取出一叠清单递给伙计。 伙计接过清单,摸着这厚度有些吃惊,打开仔细一看,便是脸色一变,有些震惊的看向刘三,他反复低头又仔细瞧了几遍,确认无误后,方才说道:“这位客官您稍等一下,此事的确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我这就去找一下我们管事” “去吧”刘三挥挥手,颇有些嘚瑟的开始在这万宝楼内转悠起来。 年轻的伙计快步进了内堂,也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一名中年管事便紧随那名伙计走了出来,来到刘三面前,中年管事打量了一番刘三,拱手见礼道:“这位客官,在下万宝楼外管事张平,我这伙计刚刚说,你是要售卖这份名单上的东西是吗?” 刘三微微一笑道:“不错” 那中年管事脸上堆满的笑容道:“这位客官说笑了,这些东西可不像是寻常贵族老爷们可以搞到的东西,据我所知,应当出自宫禁之中吧” 刘三闻言一愣,随后笑道:“张管事见多识广,既然看出来了,那我就不瞒着了,这些东西是咱帮着一位贵人兜售的。” “贵人?”张管事满脸疑惑,追问道:“敢问是哪位贵人?” 刘三有点不耐烦的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可以保证这些东西绝对干净,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些东西你们敢不敢收就行了” “打开门就是为了做生意,您这单子上的东西如果真有,那我万宝楼自然会收,只是……咱空口白舌,也看不出这些东西的成色,这价钱方面嘛,自然也不好估量”张管事虽然笑着说,可神情样貌却着实不太看好这批货的货色似的。 “你且将心放到肚子里去,我这东西自然是成色极佳的,你们先看着单子,给咱先估个价,让咱先听听,若是合适我便和那贵人说上一声,到时候见面看货也不迟”刘三不急不缓的说着,他知道,既然张管事能谈到这里,八成是相中了这些东西。 张管事又拿起这份单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咋吧咋嘴道:“哎,这么得吧,您稍等片刻,容我去找我们掌柜的合计一下”说完,就冲着身旁的伙计说道“小福子快给这位贵客寻个位置,再沏上一壶好茶。” 交代完这些,张管事就拿着这份单子上了二楼,二楼这一层有多个房间,张管事来到最里面的一间轻轻敲敲门道:“掌柜的,张平有事求见” “进”屋内传来一个女子娇柔的声音,在获得允许后,张平才敢推门而入。 这个屋子布置简单,只有两张宽大的桌子和几张椅子,而此时的桌案上早已摆满了厚厚的一摞账册,以及画着许多涂鸦的纸张散落一地。 而桌案前,一名女子正在翻看账册,这女子身穿淡绿色长裙,身材娇小,脸上用白纱遮面,张平走到这女子身前道:“掌柜的,外面有一个人来咱们万宝楼,兜售数量庞大的珍奇古玩,小人拿不定主意,想请掌柜的帮忙拿主意。” “哦?”这女子闻言,停下手上的工作,看向张平,张平忙将那份单子递了过去。 这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接过这份单子,仔细端详了一番说道:“这事,你怎么看” 张管事想了一番:“在下认为,这批货物的来路应是不凡,能拥有如此之多的宝物,相必身份应当不会简单,或许可以与幕后之人结交一下。 而且,这批买卖无论怎么做都是稳赚不赔的,而最重要的是,这幕后之人竟然售卖如此之多的宝物,足以说明此人缺钱,而且数量及其庞大,咱们上面不是一直在拉拢这样的人吗?我觉着或许是个机会!” 女子闻言,觉着张平的话似乎有些道理,点点头,颇为认同道: “说的不错,如今上面正在积极的拉拢各国的国君,所要用到珍奇古玩、奇珍异宝的地方很多,如果此次能拿下这笔买卖应该会得到上面的奖励,而如果这售卖之人有拉拢的价值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必定充满铜臭的钱财,可比这些珍奇异宝容易的多!” 这女子忍不住又看了一边手中的清单,惊叹道:“我反而好奇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居然有如此多的宝物,而且这份名单中有一大部分的宝物,不像是我们仲周的东西,嘶,”这女子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可是念头一转,便又摇了摇头道:“这世上怎会真有封君售卖自家宝物的”女子起身,将清单收起,询问道: “那来人现在怎么说?” 张管事这才回道:“来人的意思想让咱们先报个价,若是何时便安排与那幕后之人约个时间,见一见其中一部分宝物” 这女子笑道:“呵呵,这人也是个老油条,打算向咱们问个报价,然后再去其它地方询价对比一番,只是他哪里知道,妙玉斋和奇珍阁这两个地方都是出了名的黑心肠,他若是不去便好,若是去了定然会被拔掉一层皮的” 张管事点点头,他也认为对方打的这么个主意,不由问道:“那您看这事儿怎么办才好?” “走,你带我去见见这人,我亲自和他说。”女子细想了一下说道。 “明白”张管事点头回道。 两人走下二楼时,刘三正翘着二郎腿,十分巴适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右手还托举着一个小茶壶,学着贵族老爷们的姿势,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 “这位客官,这是我们万宝楼分号的掌柜,竹掌柜”张管事走到刘三面前,指着身旁的女子介绍道。 刘三闻言,连忙起身见礼,他在中都这些年,可是听说过中都城万宝楼年前换了一个女掌柜,据说没人见过她的真实面容,但是身材多姿,声音犹如自带音符一般,说起话来都带着靡靡之音,让人不由自主的为之陶醉。 据说其人刚到中都之时,未佩戴面纱,仅一张绝世容颜就惊艳了无数中都城内的贵族公子哥,他们三五成群的来到万宝楼,为了能够瞻仰其姿,不惜有人一掷千金购买万宝楼中的商品,就是为了能够看上一眼美人的容貌。 只可惜这些人都没能达成所愿,当然了,其中也不乏有寻衅滋事的,但万宝楼的名号必定摆在那里,轻咳间,在收拾了几个有颇背景的公子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闹事了。 而刘三,这个中都城的升斗小民,第一次来这万宝楼竟然惊动了这位传闻中的美人掌柜亲自来接待,不由得神情显得有些紧张,只见他憨憨一笑,双手不自觉的拽着衣摆,说道:“竹掌柜,鄙人刘三” 竹掌柜看到刘三的神情,倒也司空见惯,微微作揖行礼道:“我听张管事说,您手上有大量的宝物要售卖,只是不知这批货现在就在中都吗?” “那肯定在的”刘三肯定的回道。 “可否容我们先看一下货物?”竹掌柜试探道。 “见货物这事,我得提前给我那贵人说上一声,不过再次之前,你们得先报个价,让我也好有个交代”刘三又绕回之前的那个问题上,尽管看到了这种一辈子都没见到过的美人,但是原则就是原则,他不会轻易的丢掉自己的饭碗。 竹掌柜闻言,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说道:“这位客官请见谅,不是我们不报,而是这天底下做买卖的哪有不见着东西就胡乱报价的道理?无论是报多了还是报少了都不合适,您说呢?” 刘三听完想了一下,便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其它地方瞧瞧吧!”说着就欲装作离开的样子。 竹掌柜见刘三欲走,眼神一转,忙说道:“不若这样,我估个保底价给你,你且回去禀告那位贵人,就说整个中都,也就我万宝楼敢在没见到货的情况下,就能估出这么高的价来,其他任何商家都做不到的!”说着就比了一个二的手势道:“二十万钱” 张管事见竹掌柜竟敢直接就估价着实吓了一跳,忙说道:“掌柜,您这价估的太高了” 竹掌柜却笑道:“这价格不高,权当交个朋友,若是能见见这批货,或许价格还能再高点也不一定” 刘三闻言,非常佩服竹掌柜的魄力,不由的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转告贵人一声,您且听我的好消息便是!” 竹掌柜再度行礼作福道:“既然如此,那就恕我不远送了!” “您且留步,告辞!”刘三回了一个礼,转身走出了这万宝楼。 看着刘三离去的背影,竹掌柜对着张管事小声说道:“找两个机灵点的人跟着他,看看他到底去了哪里,也正好瞧瞧他说的那位贵人,究竟是不是我想的那位。” 张管事点点头:“在下这就去安排” 刘三出了万宝楼,并未直接返回驿馆,而是以同样的办法又去了其它几家有名望的商号,也正如刚刚竹掌柜说的一般,这些个商家要么是必须见货才能报价,要么直接给出了极低的价格,那样子,都恨不得拔了刘三的皮才好。 一天跑下来,直到太阳落山,刘三才回了驿馆,将打探到的消息报告给苏华。 此刻在驿馆的主厅内,苏华正在听着刘三的汇报,他想不到刘三这么快就能将买家联系好,并且得到了报价,当刘三说到万宝楼的掌柜开价二十万钱的时候,苏华的内心就一阵激动,起码这笔钱可以让他撑上一段时间。 要知道这二十万钱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啊,要知道仲周帝国的钱,以仲周通宝为主体。 这种钱主要以大量的铜、少量的锡、铁等融合在一起,钱币的形状外圆内方,整体重一两七钱,钱币表面上撰有仲周通宝的字样,而这样的钱正是仲周帝国主要流通的货币之一,也是百姓们主要依赖生活的基础货币,而白银和黄金这种钱财,往往价值太高,主要流通于上层社会。 而仲周通宝的购买力若是以当今的市价来计算,60钱就能买上一斗的白米,1500钱就能在南都城内买上一间小小的居室。 苏华暗暗想着,这些个商贾们一个个富得流油,自己必须要狠狠的宰他们一刀,想着他们既然提出想要看看成色,那岂不是说,可以卖的更高? 这样一想,苏华心头一阵悸动,觉着有必要和他们见上一面,正好南都城的发展离不开这些商贾,想到这儿,苏华冲着刘三说道:“明日你去找他们一趟,到时候下午约个地方谈一下” 刘三点头忙道:“那感情好,咱这中都城城东最近新开了一家醉仙楼,到时候我在那里整一个包厢,您在那里谈既僻静,又能欣赏这城东的繁华。” “可以”苏华发现自己有点喜欢这个人了,当然,这种喜欢仅仅是看在他很会办事,也有主见和办法的能力上的。 “那明日您准备几样上好的物件带过去,我现在就去联系他们”刘三恭敬的告退下去。 “行,下去吧”苏华也未挽留,看来能不能卖上个好价钱就全看明天怎么谈了,苏华其实并未想到这些东西居然可以卖出如此高价,心中又开始盘算宫苑内剩下的一部分宝物。 或许正应了那句老话,崽卖爷田不心疼! 第21章 交个朋友 次日中午,天气略微暖和了一点,冰冷的风也不像从前那般凌厉。 在这个异世也是有新年这个节气的,而新年往往是规定在开春的那一日,此刻距离开春还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只是这个世界的年,并没有前世那么隆重与热闹,在他们看来,只要能活着度过年,就说明今年还能吃上一口饭,不至于饿死。 苏华早已将偏房中最为值钱的一些物件挑选了在一起,最后放到一个箱子后,便启程前往城东的醉仙楼。 这醉仙楼乃是一个月前才开业的酒楼,生意异常的火爆,很多达官贵族都来这里吃酒聊天,这里不仅位置好,依偎在城东烟花巷子与城东市集的之间。 一边是繁华热闹的市集,往来买卖的声音络绎不绝,另一边是喧闹奢靡的烟花之所,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琴音雅乐与歌姬那美妙动人的歌声。 “真是个绝妙的好地方”苏华跃下马车,看着眼前的美景,忍不住说了一句感叹的话。 身前有左风在前面开路,身后有卢川领着几名白衣卫小心护卫,他们一行人大步迈进这家酒楼,一个个都被这酒楼富丽堂皇的装修给惊呆了。 只见这酒楼共有三层,每层都相当奢华,单那四周的绝美壁画就非寻常匠人所能做得到的。 这壁画画的是仙女散花,只见壁画上有许多仙女腾云驾雾于天空,左手玉臂挎着花篮子,右手则抛洒着各种各样的美丽花朵,期间流光溢彩的花朵竟是无数盏花灯雕琢而成,乍一看竟然能融入画中与其交相辉映,非常神奇。 苏华努力的看了一圈,也就识得其中两三种花的样子,而最重要的是,这画师所做之画,出奇的真实,仿佛那些仙女,本就是天人一般,不由的惊叹这画技的巧夺天工。 刘三早已安排好了房间,见苏华等人到了,就一路小跑到苏华的面前道:“大人,请随我来” 一行人上了三楼,来到一间宽大的包厢之内,这包厢内有一张圆木餐桌及餐凳,靠墙的地方就是一张坐榻,此刻坐榻底下烧着木炭,使得整个屋里暖洋洋的,透着纸窗隐隐可以看见窗外的景色。 苏华随手推开窗户,一股寒风轻轻拂过脸颊,使他瞬间清爽。 远眺中都,高楼林立,街道上行人车马,川流不息,要知道这里仅仅只是的一个封国的都城而已,不知那公爵之国,或者北方强国的都城,亦或者是帝国的都城,又会是怎样繁华景色呢?苏华不由得心头感叹一句。 “大人,竹掌柜他们已经来了”刘三的话突兀的在背后响起。 苏华随手关掉窗户,脱下身上的黑色绒毛大氅,就坐在温热的坐塌上道:“让她们进来吧” 房门轻轻打开,只见一个穿着青绿色拖地绒毛披风的女子款款走进包厢之内,她褪去斗篷上的帽子,露出尊容,却是一个面带白色丝纱的女子,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棕色厚袄的中年人。 两人一进屋子就打量了一眼苏华,随后这女子就发出清脆的声音问道:“想必这位就是兜售宝物的大人吧?今日店中事务繁忙,来的略微晚了一些,请您多多包涵” “不晚,来的正好”苏华随即示意自己对面的坐榻道:“外面天寒,快些坐下暖和会儿吧” 竹掌柜会意,随手解下披风,露出一身淡绿色的长裙,裙边角还绣了一圈不知名的小草,端的是清新脱俗的打扮,只是未能看到这女子的容貌,苏华心底不由得有些可惜,但又不知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竹掌柜缓缓坐下,眼神里却细细的打量着苏华,当见到苏华看向自己时,不由得说道:“小女子万宝楼中都分号的掌柜,竹青,人们都习惯称呼我为竹掌柜,不知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苏华淡淡一笑道:“不用称呼什么大人,在下姓苏,单名一个华字。” “苏华?”竹青闻言只觉着这名字如此耳熟,心中惊异连连,但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不由有些疑惑,毕竟自己头次来见这人,怎会觉着自己听说他?奇怪,越是去想,就越是想不起来。 苏华见竹青许久未言,便猜到她尚未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也不在意,直接开口问道:“听闻那批宝物,贵店最低二十万钱可以收走是吗?” 竹青闻言,点头说道:“苏公子所言正是,只是奴家斗胆问您一句:您的这些东西究竟从何而来,要知道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出自宫禁之物,寻常百姓可是搞不来如此之多的物件的” 苏华却是苦笑道:“哎,一言难尽,你们只要相信这些东西来路没有问题就行,不用担心这些事情。” 苏华的心头也是无奈,他总不能说他这是在卖祖业吧,若是让人知道他这个封君靠着拆卖自己的宫殿维持生计,只怕要让人笑掉大牙。 竹青见苏华不愿透露来路,也就不再多问,反而问道:“不知可否容我见见这批物件呢?” “可以”苏华点头示意左风,左风走出门,轻轻拍了拍手,立刻就有几名侍卫抬着两口大木箱走进屋子,放在地面上,就退了下去。 苏华起身走到其中一口箱子前打开箱盖,然后又走到另一个木箱子前接着打开。看到箱中实物,竹青不由走近一些,仔细端详起箱中的物件。 “紫金琉璃盏,九凤朝元钗,六蛮朝贡瓶,南田血珀玉……这..莫非是……莫非是蛮王圭?” 竹青见到一物,不由得为之震惊! “蛮王圭?”苏华倒是一愣,不甚明了。 竹青则蔑视的撇了一眼苏华,轻声细语的讲了起来: “传闻早在三百年前,蛮疆曾经一统,出现了一个非常了不得蛮王,他以个人武力之勇,硬是把一盘散沙的蛮疆各部给硬生生的整合到了一起,弄成了一股绳,从此以后更是训练了一支三十万的蛮人大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曾率领军队灭国无数,其兵锋之盛甚至一度占领了仲周帝国三州之地。 我仲周帝国屡次与之交战,都丧师割地,后来也许是天意吧,因为蛮疆奉行武力至上,那蛮王的儿子为了及早上位,不惜手刃了自己的父亲,然后自立为王。 而仲周帝国为了麻痹蛮疆新王,特意派出使臣,不惜下嫁公主给新任的蛮王,同时还正式册封他为蛮疆的蛮王,统领蛮疆,敕封之时御赐了蛮王圭,蛮疆玉印和蛮王朝服。 后来好景不长,新任的蛮王弑杀成性,且残暴无比,没多久就被手下合谋杀害,可蛮王死后,蛮疆就因为谁来做新的蛮王而大打出手,陷入了许久的内讧之中。 自此以后,蛮疆再度衰败,仲周帝国为了防止蛮疆再度出现威胁帝国存在的蛮王,便敕封了大量的封国在蛮疆附近,以此来不短蚕食杀戮蛮人的生存空间。” 故事讲完,竹青不由得在箱中继续翻找着,终于在一块白布裹成的布团里,翻找到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印玺,翻开底面只见上面用仲周帝国的文字与蛮疆文字同时雕刻刻着:“蛮王玉印”四个大字。 “果然”竹青一脸欣喜,眼睛都能眯成一条缝。 苏华瞧着这个竹青还真是少女心性,区区这点东西就能高兴成这个样子,不由得撇撇嘴,有些不以为意,暗道:“这些东西不过是我宫苑之中的一部分,若是全部搬来,岂不是得高兴死你?切!” 接下来,竹青又在另一个箱子里翻找了一下,从中又精确的识别了大量的珍宝,看着如此多的宝物,竹青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尘说道:“只有这些吗?” 苏华则解释道:“这里只有一小部分,还有一些东西都放在驿馆,不方便全部带出来。” “那就好”竹青再度坐下,可刚一坐下,猛地又站了起来,她指着苏华说道:“你刚才说什么?驿馆?……苏华?……蛮王圭……”瞬间,竹青想了起来,心头顿时暗道:“我真是太笨了,这么多蛮疆之物,他还姓苏,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呢!” 苏华看到竹青的举动,八成她是通过自己刚才那句话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竹青平复了一下心情,冲着苏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道:“小女子见过伊南封君!” 苏华不以为意的挥挥手道:“坐吧,不必拘谨” 竹青回身坐下,看着面前的苏华,不由得想起上面曾经交代的任务,让他们若有条件便极力拉拢各国国君,封君虽然只是一国之封臣,但是也是国中之国,就算是个三百里的弹丸小国也未必不会成为未来的一方霸主。 想到这儿,竹青心里有了主意开口道:“封君大人,您的货物小女子不用再去查验了,单单这屋中的珍宝就已价值二十万钱,这样吧,我斗胆给您的货估个高价,付您四十万钱,您看成吗?” 苏华险些被口水呛着,心头却暗想道:“四十万钱?这么会儿功夫翻了一倍?我了个乖乖” “不过……”竹青接着说道:“我有一个条件...” “果然……”苏华立刻就猜到人家给这么多钱肯定会有条件。 竹青却不急不慢的说道:“我想封君大人售卖如此之多的宫禁之宝,应是国中缺乏用度了吧” 苏华闻言,微微一笑:“也不算是,只是这些东西日日摆在那里落灰,还不如卖些钱,让百姓们吃的上饭” 竹青听到苏华会这么说,着实没有想到,他一直以为贵族封君一个个贪婪无比,真正体恤爱民的君主这世上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如今遇见一个却是着实的不信,不过不管他怎么说,那都是他的事。 竹青开口称赞道:“封君大人果然贤明,伊南之地有您这么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君主,封国之内的百姓一定会富裕起来的” “谬赞了”苏华忙谦虚回道。 竹青继续说道:“封君大人也不用担心,我的条件很简单,只是想和您交上一个朋友而已” “仅此而已?”苏华有些不敢置信。 “仅此而已!”竹青则肯定的回道。 苏华想了想,心中一阵狐疑,天底下没有这种好事,他万宝楼是个商贾,商人逐利,岂会心甘情愿做这亏本的买卖?交个朋友就用二十万钱来收买,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除非万宝楼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 苏华想了片刻,腹议道“总之这买卖眼下不吃亏,交个朋友而已,没什么损失的”索性应道:“我苏华也喜欢结交朋友,既然万宝楼愿意与我伊南交朋友,我自然欢迎。” 竹青拿起桌上的茶壶亲自为苏华倒了一杯茶水,然后也为自己倒了一杯,便举起茶杯道:“那小女子就代表万宝楼以茶代酒敬封君大人一杯” “好”苏华爽快的举起茶杯,两人含笑而饮。 竹青唤来店小二,取过笔墨纸砚,便在这包厢内写了一张票据,随后从腰间取下来一个精巧的锦袋,从中取出一方掌心大小的白玉印玺盖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竹青轻轻吹了一下纸面,待墨迹干透才递给苏华: “封君大人凭此票据从我万宝楼支取四十万钱,若是大人嫌铜钱麻烦也可兑换成金饼便于携带。 “好说,好说”接过票据,看着票据上的内容,满脸欣喜。 “此间事了,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竹青作揖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告辞”苏华看着手里的票据,心中一阵狂喜:“终于可以顶上一阵子了”若不是包厢内这么多人看着他,他真恨不得亲上一口。想当初,自己在前世赚取第一桶金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般高兴。 眼瞧事情办妥,刘三走进包厢,来到苏华身前道喜。 苏华自然不会吝啬,当即赏给刘三一袋子铜钱道:“此事办的不错,我这里还有一事要你去办” 掂量着手中的钱袋子,刘三心头狂喜,他高兴将钱袋子放进怀里,说道:“大人,您说,没我刘三办不成的事儿” 苏华笑呵呵的说道:“哎,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在城东转转,采买一些紧要的物资,缺个本地的熟客领路。” 刘三忙问道:“大人,不知道您想买些什么物资?” 苏华开口说道“粮食,种子,大量的铁器,还有马匹”这些都是国中极度匮乏的物资。 刘三闻言,遂指着城东的方向道:“这些东西城东市集都有,要不我现在领您去城东市集逛逛,那里可是热闹的紧。” 苏华闻言点点头道:“也好,那就去逛逛吧。”如今的苏华怀揣巨款,自然是底气足足的。 第22章 采购物资 离开醉仙楼,在刘三的引领下,苏华一行人向着城东市集走去。 一路上做买卖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南来北往的商贩拉着马队穿过市集,整条街道的青石砖上粘了许多臭臭的马粪。 与城西相比,城东这里虽然人气爆满,商业气息浓厚,热闹的紧,可这空中混杂的味道着实令人不喜。 在城东市集逛了一会儿,苏华突然看到一个小广场上围了一大群人,而人群中间有一座木制的高台。 高台之上一个穿着富贵的男子正揪着一名黑黝黝女子的头发,叫骂着什么。 苏华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不由得脚下朝那边走了过去,边走边问向刘三:“那是在做什么?” 刘三看了一眼,忙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这里是城东市集最大的奴隶市场,往往人牙子们就是在这里买卖这种奴隶” “奴隶?”苏华闻言,心头不由一动,想到封地的发展建设,离不开壮年劳力和优秀的人才,如果有大量廉价的劳动力,或许可以解决封地初期发展时的人力短缺,想到这儿,便问向刘三道:“这里可有匠人买卖?” “匠人?大人说笑了,莫说匠人,就连一些覆灭封国国君的妻女也都被这些黑心肝的人牙子买卖过,更别说那些下九流的匠人了。”刘三嘿嘿一笑说道。 “下九流?”苏华闻言苦笑一声,想不到在自己看做瑰宝的匠人,居然只是下九流的存在,看来自己还真来对地方了。 就在这时,台上那名男子突然怒吼起来,妄图吸引更多人来关注,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动用着手中的皮鞭在空中一阵挥舞,最后狠狠的鞭挞在一名爬跪在地上的女子,嘴里叫嚣道: “让你不中用,让你不中用...光吃不中用的废物!” “啪啪……”连抽了三下,那女子破旧的烂衣服上瞬间被打出了三道红印子,而血水早已发黑。 刘三问了一番围观之人,才将事情转告给苏华,原来这女子根本就无人敢买,单不说满脸的黑污看不清楚容貌,光瞧她那恶毒冰冷的眼神就如同野兽一般,只让人心底发毛。 苏华看着那被鞭挞女子竟然动都未动,躲也未躲,甚至连声音也都没发出一声,心中有些惊讶。 要知道如今这天气寒冷,这女子穿着单薄的破烂麻布,浑身被皮鞭抽的遍体鳞伤,竟然能咬牙坚持,可见她的毅力与顽强是多么的强大,若换作其他人,只怕早就痛苦求饶了。 苏华瞧着这女子的样子,忽然心头一动,便看见那女子的一双明眸,这样目光与神情让他想起前世的一位旧友。 和她一样的眼神,一样的毅力与顽强,只可惜她最后为了救自己而香消玉殒,想到这,苏华心头一软,便抬手喊道:“住手!” 苏华的声音很大,惊的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纷纷躲开苏华,并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台上的男子看到苏华一行人,见他们穿着气势非常人可比,忙跃下台子,走到近前见礼道:“这位公子,您有何贵干?难不成想要买下她不成” 苏华看了眼那女子道:“的确,你开个价” 那男子闻言顿时一喜道:“这女子脾气性格暴躁不是上上之选,我可以给公子挑选一批上乘的人选。” 苏华却挥挥手指着台上的女子道:“我就要她” 那男子见状也不生气反而咬咬牙道:“好,这位公子既然要她,那就出60钱吧” “什么?这么贵?都顶上一斗米了,刚才不是才20钱吗” “嘘,小点声,小心让人家听见了”那男人的报价顿时让周围围观的人们窃窃私语起来。 苏华也不还价,打量了一圈周围,开口说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现在有一笔大买卖给你谈,谈完再说她的事情也不迟” 那男人一听,眼神又激动起来忙道:“您里面请”说着就指着木台子后面的一间二层小楼。 苏华一行人跟了上去,走进屋子就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屋子里面倒也宽敞,三套桌椅,摆在大厅内,此刻大厅里空空荡荡的,看来也是个临时谈话的地方。 男子关上门,来到苏华面前询问道:“这位公子您想买些什么人?” 苏华淡淡说道:“你这里可有匠人?” “匠人?”那男子闻言倒是有些失望的说道:“有,只是这匠人低贱,哪里比得上容貌极佳的女子?”这男子还不忘兜售推荐他这儿的特色。 苏华多少有点厌烦的说道:“我说了我要匠人,越多越好” 苏华的话让那男子一愣,忍不住嘀咕着越多越好这句话,他拿捏不定这多少究竟是多少? 因此不由得问向苏华: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我这儿可是中都城中最大的牙行,光这匠人,我这手里少说也有五六千人,你确定你要买这么多?” 苏华闻言瞬间就觉着自己来对地方了,不由点点头道:“你有多少匠人我全买了!” 苏华的话音刚落,那男子就兴奋的搓了搓手掌道:“这位公子可是当真?” 苏华点点头肯定的说道:“千真万确” 那男子这才讲道:“若公子诚心要,我也不瞒您,这一个匠人我平日卖25钱,今日20钱便可卖你,如今我手中共有匠人五千六百七十二人,您若要,那就付给我十一万钱就好” 苏华闻言心头不由一疼,刚挣来的钱还没捂热,就要花出去大半,明显不太划算,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花这么多钱时。 刘三却插嘴呵斥道:“你这老板好不知歹,这么大的生意却想宰我们一刀,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刘三的名号。 实话告诉你,你这儿的匠人平日里根本就没人来买,往往都是外送,就算如此,平日里最多5钱就能买走,怎地?今儿见着贵客就想狠宰一笔不成?” 刘三说着就冲苏华拱手说道:“大人,不用理他,这周围还有几家大的牙行,何必来他这里,让其宰割。” 刘三的话让那人心头一颤,暗道:“这煮熟的鸭子怎么能飞了?这么多的奴隶,每天一顿粗粮粥都快把他给吃穷了,再不出手,这冰天雪地的伊国,不知道要冻死饿死多少人,那死的可都是钱呐。” 那老板心疼不已,看着刘三的眼神多少带着一丝狠厉,心头不由得恨上这厮,但是他不敢明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算我今日眼拙,没能认得出您,只是这五钱的价格实在太低,最少也得十钱才能出手。 我还不怕告诉你们,整个中都就我手里有匠人卖,因为他们那些人都觉着匠人是赔本的买卖,没人愿意做,也就我手里有,所以出了这个门,我还就不卖了。”老板的话一出口,多少有些给自己台阶下感觉,可底气必定不足。 苏华闻听此言心中有了主意,站起身子装作欲走的样子,嘴上却说道:“最多六钱” 那老板摇摇头道:“九钱” 可苏华却不满意,想了想道:“最高七钱” 那老板看着苏华,咬咬牙狠心道:“八钱,最少八钱,少一个子我都不卖。” 苏华微微一笑,说道:“成交” 一番讨价还价,苏华倒也赚了些便宜,而那老板也未亏多少。 最后苏华总共花了四万钱,从这人牙子手中买了大量的匠人和一些强壮的劳力,这些壮劳力几乎是半送半卖的,而台上的那名女子,人牙子索性赠送给了苏华。 苏华付了定金,和这牙行老板商定好七日后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时间地点后,苏华就放心的离开了这里,而苏华救下的那名女奴暂时被安置在牙行,待苏华离开中都之时,一同返回南都,临行时,苏华不忘嘱咐范隐,待回到南都后,好省安置这名女奴之事。 而范隐则牢记于心。 一行人走出奴隶市集,在刘三的指引下,苏华一行人又逛了逛城东市集的粮食铺,铁器铺,马匹铺等地方。 也多亏有了刘三这个本地人的带领才使得苏华都能以低廉的价格购买到大量急需的物资,交过定金,又以同样的办法将时间地点和掌柜们约定好后,苏华等人才起身离开城东的市集。 这一下午逛下来,苏华刚捂热的四十万钱就少了一半,不由得有些心痛肉疼。 眼下南都城需要发展,这些钱看似不少,其实对于整个伊南之地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因此开源节流势必成为苏华接下来要面临的难题。 心中念及于此,苏华不由腹议道: “钱,可真是一个好东西,无论前世还是异世,有多少人为了它,折断了脊梁,掰断了腰骨......” 第23章 路遇恶少 在中都城又待了两日,这段时间,苏华将精力放在为南都采购物资这件事情上,所以没少带着左风,卢川两人在中都城闲逛。 伊南素来贫瘠,这四十万钱财看似不少,可是一旦用在购买大量的物资上就恨不得掰成八瓣。 除了大量的铁矿,锡矿,以及必备的生活必须品,盐巴和粮食,苏华还采购了一部分耕牛和耕作田地时所需的工具。 至于战马,苏华是真想买,虽说伊南以南八百里土地、以及蛮疆这些地方产马,可是都被人家蛮族人占据着,苏华想要有骑兵就必须买马。 可是这高昂的单价却让苏华觍着脸,摸了摸瘪下来的腰包,直呼买不起。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一部分渝州马来充数,可就算是渝州马这种耐力高,主要担负托运的马匹,一匹就要200钱以上的高价。 疯狂消费过后,苏华留存下最后的十万钱,以备不时之需。眼下苏华在中都城就只剩下最后一件要处理的事情了,那就是接回原主的生母-蔡姬。 蔡姬,对于苏华而言,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脑海中关于原主残存的记忆,陌生的是现在的苏华从未拥有过母亲,也不知如何与原主的母亲相处。 可冥冥之中,苏华觉着他应该接回蔡姬,就好似是原主在咽气之前最后执念残存在作祟。 说起苏华的母亲蔡姬,也是一个可怜人,她本名蔡盈,是一位贵族小姐,父亲更是一方封国大臣,只可惜在后来的朝内斗争中,成为了牺牲品,家人尽数被贬为奴隶。 后来齐家购买家奴,便将幼年的蔡盈买走,因为蔡盈年幼,为人机灵,又受过贵族的教育,还能识字写字,便让她侍候齐家的小姐齐安容。 齐安容从小娇生惯养,极受宠爱,稍有不满就拿仆从出气,年幼的蔡盈没少挨过齐安容的毒打。 随着一点点长大,蔡盈也逐渐出落的清丽脱俗,可是她却故意用浓墨将自己的脸颊染成另一种颜色,以此博取他人同情和嘲笑,也因为如此,她才能逃避齐安容那妒忌的心理。 长大后的齐安容性格愈发扭曲,且争强好胜,为达目的各种伎俩都能使得出来。 就在这时,伊国的先君继位,国内选秀,齐家就将齐安容报了上去,经过层层选拔,齐安容最终入了宫。 而之后的事情可谓是平步青云,齐安容入宫以后就颇受先君的喜爱,一跃成为了夫人,也就是后来的齐夫人,以娘家的姓氏为封号,这种殊荣可见当初她多么受宠。 没过几年,齐妃就生下了一个男婴,先君非常高兴的为他取名为青,青者,朝气蓬勃也,乃有为之君的意思。 只可惜齐夫人会错了意思,以为先君所言的青者,乃是青者上位当居于宫内,是以正位青宫的意思。 从那以后,齐安容的路就走歪了,她为了谋取那无上的尊荣,费尽心思,虽然得偿所愿,成为了新任君后。 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离先君越来越远,为了挽回先君的宠爱,她想了许多办法,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无意中发现了蔡盈的秘密,她的容貌竟然丝毫不弱于自己。 从那以后,齐安容不仅没有因为蔡盈的刻意欺瞒而恼怒,反而待蔡盈如同亲姐妹。 直到那一日,她终于了手,她故意将蔡盈醉倒,然后将喝醉酒的先君扶上了蔡盈的床榻,妄想以此来维系君恩,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起初先君因为醉酒临幸了蔡盈,感到羞愧,觉着对不住齐安容,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可未曾想,四个月后蔡盈就被查出身怀有孕,尽管先君难以启齿,可还是封蔡盈为蔡姬。 后来蔡姬生下了一个男婴,先君便赐名为华,必定是苏氏一族的血脉,不能让他随波逐流。 先君是个极度遵守仲周礼制的人,觉着自己的德行有愧,尤其是在看到苏华母子以后,就会想到他酒后乱性的事情,也从那以后,先君彻底厌恶了齐夫人和蔡姬两人。 本想修复关系的齐安容,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怎么不会怀恨在心,以为是蔡姬让先君对她生了厌,殊不知让先君生厌的恰恰是她自己的所作所为。 苏华坐在马车里,回忆着关于生母的点点滴滴,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苏华感到莫名的紧张。 此刻马车早已驱离了中都,向着中都城以北三十里开外的英陵驶去,过了一片竹林地,远远的就能瞧见英陵的样子。 尚未赶到英陵,宽敞的官道上就瞧见不远处跑出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妙龄少女,而她身后还有三五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公子哥在追赶她。 那少女神情慌张,脚下一个不留神,就摔倒在地,这群追赶而来的公子哥则驱马将这少女围在中间。 这些公子哥里的一人奸笑着说道:“柳兄,这荒郊野外竟然有如此标致的美人,真是难得一见,望柳兄抬爱,让与兄弟如何?” “孟昊你这厮不地道啊,三言两句就想独受春宵之乐,我又岂能依你?”另一个华服男子满脸不满的说道。 “怎么?”那孟姓男子一脸惊鄂的看向那华服男子道:“柳兄若要,那小弟又岂敢与柳兄相争?只是小弟听闻柳兄刚刚才纳了一房小妾,这又要再添了一位新宠,我担心柳兄的身体吃不消呀” 那柳姓华服公子哥一听,有些不喜的说道:“咱正值壮年,龙精虎猛,岂会败下阵来?那新掳的小妾,整日里哭丧个脸,甚是无趣,你若想要,赠你便是。” “哦?柳兄所言当真?若真是如此,那小弟即可就走,绝不与柳兄相争!” 那姓柳的华服男子闻言一听,顿时哈哈一笑道:“孟昊你这家伙,打的好算盘啊,行,我那小妾也不过如此,你既然想要就送给你了” “既然如此,此地就交于柳兄,小弟就先走一步,不影响柳兄的好事了,正所谓春宵之乐,欢乐无极,人生苦短应及时行乐啊!”这孟姓男子一脸坏笑的说着,他这话似有所指,随后策马离去,只留下柳姓华服公子哥这一主二仆在这官道上。 恰在这时,苏华的马车正好与那孟姓公子哥擦肩而过,那孟姓男子回头看了一眼苏华的马车,嘴角却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便扬长而去 苏华的马车路过此地,他不愿意多管闲事,必定身处中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他看来,英雄救美的桥段只适合童话故事,眼前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如此现实,他也没有责任与义务去拯救所有的人。 就在路过那名女子的身旁时,就听那女子神情激动的面对着围住自己的三个男子喊道: “你们不要动我,我的义母可是先君的夫人,动了我,你们都要倒霉的!” “哈哈哈,还先君的夫人,我看你还是先做了本公子的夫人吧”那柳姓男子嘿嘿一笑,满是猥琐的样子,根本就不在乎那女子说的话。 苏华闻言神情一愣,立刻说道:“停车”马车仓促停下。 苏华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卢川与左风,及其四名侍卫也跳下战马,紧随而来。 那女子趴在地上,看到有人向她走来,忙喊道:“救命啊,公子,救救我!” 柳姓男子自然看见了苏华等人,但丝毫不在意,反而冲着苏华说道:“几位,这女子是我先瞧上的,今天便要带回去纳身为妾,还望几位不要插手此事。” 苏华并未理他,反而冲着那女子问道:“你义母是何人?” 那女子才呜咽着说道:“我义母姓蔡,乃是先君姬妾” “切,小小的姬妾也敢妄称夫人,真是胆大,那蔡姬我也晓得,乃是为先君守陵的罪妇,你既然是他的干女儿,跟了我也不吃亏”那柳姓男子继续说道:“实话告诉你,本公子叫柳继宗,我父亲可是伊国司邢柳玄忠。” “柳玄忠?”苏华觉着这名字异常耳熟,想了一下,好像那日在伊国宫殿内掴掌的大臣就叫柳玄忠,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他的儿子。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真是父亲看着不咋地,儿子也不咋样,想到这儿苏华饶有兴趣的看向柳继宗说道:“真是一对欠拍的父子啊!” 苏华轻柔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让柳继宗满脸疑惑,不由得正眼看向苏华道:“你此话何意?” “我的意思是说,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欠……拍”苏华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 “哈哈哈,你可真是够胆,说我欠拍,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柳继宗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上前走了两步,就冲着苏华就大声的骂道。 苏华也不纵着他,突然抬手就甩了过去,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 “啪”柳继宗的脸上就浮起一个红红的五指印。 这变故来的太快,以至于他的话正要出口就瞬间停下,一时间空气有些宁静。 挨了一记耳光的柳继宗捂着剧痛的脸颊,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你这家伙当真可恶,竟然敢打我” 说完就冲着身边的仆役说道:“愣着干什么,上去打他们,没看见本公子被人欺负了吗!”柳继宗的话让身后的两名仆从冲了上去。 可这两名普通的仆从哪里能是白衣卫的对手,只听得“啪啪”两声闷响,两名白衣卫士就轻松将这两名仆役料理,然后狠狠的将其踩在脚下。 柳继宗这时才慌了神,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架势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嘴里止不住的嚷嚷着: “我告诉你,我父亲可是伊国司农柳玄忠,你们敢在中都这地界打我,小心我让我父亲把你们都抓起来治罪!” “这荒郊野外,若是杀了你,谁又能知道呢!”苏华轻描淡写的冲着柳继宗说道,神情颇为平淡,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柳继宗害怕了! 此时明白自己遇见了狠人,一时间慌张的跪了下来喊道:“好汉饶命,侠士饶命,我就是和各位闹着玩的,当不得真,刚刚是我迷糊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这一马吧!” 柳继宗慌张委屈的表情让苏华顿时失去了兴趣,不由摇头说道:“的确是一对欠拍的父子,一个比一个嘴欠,挨了一记巴掌就要老实许多”。 那女子缓过神来,冲着苏华作揖行礼道:“感谢这位公子相救,只是这人的父亲的确是国中重臣,若是公子因此伤其性命,怕是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华闻言,瞥了一眼柳继宗,看到他完全瘫跪在地上,嘴里求着饶,也觉着杀这样的人,有点辱没了自己的刀剑,索性挥手道:“滚吧,若今后再看见你作恶多端,就别怪我取你的狗命” “多谢好汉,多谢侠士”柳继宗冲着苏华连连叩首,然后就在仆从们的搀扶下,非常狼狈的骑上马逃走了。 柳继宗走后,苏华对着那名女子说道:“不知姑娘芳名,该如何称呼” 那女子嫣然一笑:“小女子姓蔡,名允儿” “蔡允儿,倒也是个好名字”苏华忍不住称赞道:“允者,仁善至正谓曰诚信,想必姑娘也是个善良的人。” 蔡允儿闻言,小脸羞红道:“公子谬赞了” 苏华微微一笑道:“不知道,蔡小姐现居于何处,我等欲往英陵祭拜先君,恰逢顺路,也可捎带小姐同行” 蔡允儿闻言一喜,颇为可爱的翘起脚尖向着远处一指道:“我如今与义母就住在英陵外的一间宅院,距离此地不远。” 刚刚发生的事情让蔡允儿受了些惊吓,自然希望苏华等人护送她回家,虽然他们大多也都是男子,但是凭着感觉,蔡允儿觉着他们应该不是坏人。 蔡允儿上了马车,苏华便只能坐在车厢外,左风驾着马车,苏华回头看向车内。 随着清风卷起车帘,他扫了一眼车厢内的蔡允儿,脑海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女子。 若真如她所言,她的义母便是自己的生母蔡姬,那么也应是这一两年内的事情,不然连一丁点记忆都没有的。 也不知,蔡姬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苏华紧张的内心变得开始焦躁起来。 第24章 生母蔡姬 苏华一行人驱车赶往英陵,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距离英陵不远处的一间宅院外。 这间宅院从外面看去,早已荒废许久了一样,枯枝烂草遍地,蛛网暗结密布于牌匾之上,门房上的砖瓦尽数脱落,让人觉着凄凉无比,而这宅院周围却是十分荒僻,连个人烟都没有。 蔡允儿跳下马车,蹦蹦跳跳的就跑向宅院内,她推开破旧的大门,显露出里面的景色,一棵古老的大树就立于庭院之内,许多艳丽的花草在院中胜放,那若隐若现的幽香,让这里破败的感觉顿时消散。 苏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这间宅院内,心情却莫名的低落,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原主的生母居然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 而且一住就是数年之久... 不由得一丝早已不属于这具躯体的意念在脑海中泵发出阵阵痛楚,让早已干涸的泪腺再度溢出宝贵的泪花。 按理说苏华的前世身为杀手极少流泪,而如今却触景生情,眼眶中滚落下一道道滚烫的泪痕。 蔡允儿欢快的跑进正中央的主卧,冲着里面喊道:“阿母,阿母” 不由得听见了屋内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熟悉且又陌生,曾久久徘徊于脑海,却又久久不闻于耳畔,如今再度听见却又犹如隔世。 只听到那女子责备道:“你这疯丫头跑到哪里了,着实让阿母为你担心”这声音虽是责备,但却充斥着满满的爱意。 “阿母,说来话长,刚刚允儿差点被坏人欺负,幸好被一行路过的侠士救下”蔡允儿的声音传出。 “你这孩子,我都说你几次,不要乱跑出去,你就是不听,让阿母看看有没有伤着。”那屋子里的女人慌忙说道。 “阿母,我没事,多亏了那位公子,要不是他今日相救,恐怕允儿就真的被人欺负了”蔡允儿说道。 “救你的人呢?可要好好的感谢人家”那屋子里的女人说道。 蔡允儿的声音传道:“阿母,他们是前来祭拜先君的,此时就在咱们院子里。” “你这孩子,家里来了客人,应该先说一声,快,带我去谢谢人家”随着责备的声音传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走了出来,她一身素装,未施粉黛,但苏华却一眼认出了她。 多年未变,只是当年的一头青丝,已有几缕变成了白色,不过三十出头的年岁,却已露出老态了。 那妇人抬头看向来人,当看清苏华的容貌时却已然呆住,久久说不出话,且神情渐渐激动起来,双手微微抬起,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站在屋门前,缓缓的走向苏华,眼眶中不自觉涌出一股热泪,直到她走的近了一些,再仔细打量着苏华的面孔时,才用颤颤巍巍的声音问道:“是华儿吗?” “母亲,儿子来看您了”苏华轻轻的跪了下来,或许这是他这两世为人中仅有的下跪吧 他带着愧疚的心情与原主残存的意念交织在一起,心中的思念之情,若一口喷涌而出的泉水,宣泄而出。 “华儿”这妇人一把将苏华搂入怀中,轻声的哭泣着,她这一生唯一的牵挂,就是自己的儿子苏华。 她的人生自先君过世以后就彻底凋零了,她在这个世上,没有了父母族人,唯一的亲人就是她的骨血,而她正是苏华的生母,伊国先君的蔡姬-蔡盈。 场中的众人都不敢打扰这母子二人的相聚,就连蔡允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懵了。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那个让义母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也正是为了这个人,才让义母狠下心来,孤身一人生活在这英陵旁边,常年与亡魂做伴。 想到这儿,蔡允儿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蔡姬与苏华相拥而泣了好大一会儿,待两人平复了心情,蔡姬才从欢喜中惊醒过来,忙问道:“华儿,你此次可是犯了什么过错?怎会来英陵?莫不是国君让你来陪我守陵?” 苏华缓缓站起,拉着蔡姬的手,轻轻安抚道:“母亲放心,此番我来中都是有要事要办,只不过眼下诸事办完,特来英陵看望母亲” 蔡姬听到苏华这样一说,才将刚刚揪起的心放下。 苏华打量着简陋的院子,不忍说道:“母亲,您是先君的姬妾,如今为先君守陵,怎么住的如此简陋,国君没有派人安排吗?” 苏华不问还好,一问此处,蔡允儿就擦干泪痕,怒气冲冲的说道:“那国君看似好说话,每年来英陵祭拜时也来看望阿母,可那君后却着实的咄咄逼人,每次国君要恩赏阿母,都被那君后以各种理由搪塞,好在阿母从未因此生气过,凡事亲力亲为,洗衣做饭、修理房屋、开垦田地、饲养家禽……” “够了,允儿,你去烧些饭菜吧。”蔡盈打断了蔡允儿的话,对着苏华说道:“中午就在这用饭吧。”说着就拉着苏华走进了内屋。 蔡允儿被蔡姬训斥了两句,气鼓鼓的跺了跺脚,去厨房烧饭了。 苏华看着离去的蔡允儿,不由得询问蔡盈道:“母亲,这少女是谁?我怎不知我还有一个义妹?” 苏华的疑问让蔡盈一笑道:“这丫头乃是我那侍女的女儿,那些年我在宫中尚不安稳,便想着不能连累身边的人,就将身边的仆人侍女尽数遣散,让他们各奔前程。 而这剩下的两个侍女都与我一样是苦命的人,后来到了年岁,我就将她们体贴的嫁了人。 只是没成想,后来我来到这英陵守陵,曾经服侍我的那个侍女突然来找到我,让我收留她的年幼的女儿,我瞧着她的样子应是家中惹了祸事,不想连累女儿,我这心一软,就应了下来。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侍女的夫家出了事,她也受到波及,再后来,我只知道她们一家子被流放到了伊国北部的宣城,修筑星堡去了。 这些年来,我也想救她,可是我开不了口,也求不了谁。”蔡姬的话充满了诸多的无奈。 苏华的到来似乎让她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一点一滴的将这些年发生的事,讲给苏华去听,而苏华也异常平静的守在她身边,静静的聆听着这些年发生在她身边的故事。 不知不觉间,一股香味儿飘进屋子里,蔡允儿也走进来道:“阿母,饭菜烧好了,可以用饭了。” “华儿啊,走,吃些饭去,尝尝允儿的手艺,这丫头的手艺可是尽得我的真传”两人走到厅中,餐桌上摆放着四碟小菜与一大锅热腾腾的汤,那汤上浮着一层油,香气四溢,味道闻着就让人觉着香甜。 蔡允儿看到蔡姬与苏华两人从屋内走出,忙上前挽起蔡姬的胳膊道:“阿母,快坐,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烧了这么一桌子饭菜,您一会儿可得好好的夸夸我!” 蔡盈闻言却是笑道:“你这丫头,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苏华倒也不在意,看到蔡姬和蔡允儿两人亲密的样子,仿佛就是一对亲生母女似的,也是心头一暖,好在这些年有这么个人陪在母亲身边,不至于孤苦伶仃一个人活在这英陵之外。 “苏华大哥,我给你准备好了白饭”说着就将装好白饭的碗筷送到苏华的面前,惹的苏华说道:“蔡小姐不用客气了” 蔡允儿闻言顿时不开心道:“苏华大哥,你叫我允儿就行了,我是阿母的义女,您是阿母的儿子,那我就是你的义妹了,别老是小姐小姐的,太生分了。” 咳咳,苏华尴尬一笑,连连点头道:“允儿说的对,是我太过生分了。” 蔡允儿嫣然一笑,显然是想看他在自己面前出糗的样子。 蔡盈被蔡允儿的言辞和语气给逗乐了,不住的说道:“你这丫头,这会儿倒是机灵了,快吃饭吧,堵上你这张叽叽喳喳的小嘴” 一家人难得团聚,温馨与欢乐充盈着苏华与蔡姬两人的心田,阔别母亲许久的苏华,在这里终于体会到从未体会到的,一种名为母爱的滋味。 只是这种难得的母爱,转瞬间就被一阵杂乱的喧哗声给打断了,只听见屋外左风的声音传来:“君上,有一大队皂役包围了这里。” 第25章 英陵遇险 院外的嘈杂与左风的示警,让苏华不敢怠慢,率先走出宅院。 抬头就正好看见骑着马的柳玄忠,而柳玄忠自然而然的也看到了苏华,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当日苏华的一掌已经让他颜面扫地,在这伊国的朝堂上成为了笑柄。 柳玄忠看着苏华,随后他就发出了一声怒吼:“苏华,竟然是你!竟然是你!好啊,当日那一掌之仇我尚未找你,如今你却……你却杀害我儿,苏华,我与你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苏华闻言一愣,冷声道:“你那儿子当街调戏良家女子,我只是出手教训了他,却并未杀他。” “胡说!”柳玄忠则怒不可遏的吼道:“我儿的尸首现在就躺在家中,我柳家就这么一个独苗,如今却被你所害,我今日必要将你擒拿,治你个草菅人命的罪名!” 说着就要动手,就在这时,蔡姬与蔡允儿也从屋中走了出来,说道:“何人敢在先君的英陵闹事?” 柳玄忠看到蔡姬,却根本不放在眼中,面目狰狞的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先君的姬妾蔡姬,就算是你,也休想阻拦我拿下这个杀害我儿的凶手!” “凶手?”蔡姬眉头一皱,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好在蔡允儿知道经过,忙附在蔡姬耳旁嘀咕了几句,蔡姬顿时明白了原由,冲着柳玄忠说道:“这位大人,怕是有些误会,我这义女刚刚险些遭人强掳,若不是我这儿子将其救下,怕是早已被人掳走,只是我这儿子并未杀人,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 柳玄忠怒笑道:“哈哈哈……好笑,真是好笑,你们杀害我儿,还死不承认,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蔡姬怒指柳玄忠说道:“老妇人绝对相信自己儿子和义女的话,更何况他乃是先君敕封的伊南封君,就凭你,怕是还无权缉拿” “哈哈哈?真是笑话,在中都这地界,我想抓什么人,定什么罪,还不都是我说了算! 今日,我拿定你了,左右,给我将他拿下。”柳玄忠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五十多名皂役抽出单刀就冲了上去,瞬间围住了苏华等人。 苏华此次出城也就带着左卫首领左风,白衣卫统领卢川,以及四名白衣卫,如今面临如此之所多的皂役,当即冲着卢川说道:“护送我母亲退回院落” 说完,他瞧准时机,一掌砍向围着自己的一名皂役的手腕,这一击快、狠、准,当即就将那名皂役的长刀打掉,随后左手打出一掌,将那名皂役打翻在地。 卢川护着蔡姬与蔡允儿退回宅院,其它几名白衣卫则护卫着苏华与这群皂役乱战在了一起。 这些皂役也不过是些寻常的壮年,武艺稀松,虽然对战起来瞬间就打翻数人,但好汉架不住人多,在这么多个皂役夹击之下,四名白衣卫顿感压力巨大。 柳玄忠见交手陷入僵局,不由得暗自着急,他凭着一股子怒火来寻苏华,就是想着擒下苏华让他签下供状,就算国君事后找他算账,他也有理由逃避,但是前提是他得拿下苏华,可若是擒拿不下,反而会陷入被动。 事已至此,没有回头的路,柳玄忠的心思不由得狠辣起来,索性将心一横,冲着这群皂役喊到:“弟兄们,此獠杀我皂役,公然拒捕,实乃罪不容诛,现在谁若能将其擒下,生死勿论,我保举他做巡检使。” 巡检使可是司邢属内的三使之一,掌管着巡视,巡查各地刑狱档案,案件的权力,有对冤狱,判决不满者都可秉承巡检使,要求重新审理,可谓是位高权重的官吏之一。 柳玄忠的话顿时让这群个皂役疯狂起来,他们本就是因为生活不易,才去衙门当了皂役,此刻竟然有一跃为官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不由得一个个红着双眼冲向苏华。 若说他们这些人刚刚还有所顾忌不敢下杀手,此刻却已然没了顾忌,只听得一名皂役大喊道: “他们也就四五个人,咱们一人一刀也能将他们斩于刀下” 说着就挥刀砍向最近的一名白衣卫,虽然他的刀技不行,上去就被白衣卫一脚踹飞,但他的话却引得了这群的皂役的认同与骚动,一个个上杆子杀了过来。 苏华此刻也不再有所保留,打退一名冲上来的皂役就大喊道:“胆敢私自定罪,诛杀一国封君,这可是谋反的大罪,其罪将祸连九族,你们可都想好了” 可这群皂役早已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擒杀苏华,争抢功劳。 事已至此,苏华深知今日怕是要九死一生,可他顾忌母亲蔡姬的安危,索性将心一横,冲着左风喊道:“他们要擒拿的人是我,你立刻带人退回宅院之内,护卫我的母亲,不用管我!” “君上,万万不可”左风连忙劝说,此刻他也是分身乏术,左风与一名白衣卫背靠背,击退了数次皂役的围攻,根本就顾不上其它。 但凡见到皂役靠近,他们两人就挥刀砍去,且刀刀见血,不留余地,此刻在他两人身前的地上,早已倒着十余名皂役,有些皂役则发出凄惨的哀嚎,剩下的皂役却完全不在乎,踩踏着他们的身体继续围攻着他们。 苏华见到此番场景当即吼道:“这是命令,你立刻带人退回宅院内”说罢苏华就顺手砍翻一名皂役,然后孤身杀进这群皂役堆里。 苏华身手矫捷,轻描淡写间又挑翻两人,顺势闯出了合围的圈子,冲着身后的柳玄忠高喊到:“柳玄忠你不是想要抓我吗,有本事先追上我再说”说完就奋力向着远处的山林跑去。 柳玄忠见苏华竟然冲出了合围,当时就吓得一哆嗦,连忙喊到:“快去抓住他,这些人先不要去管,快!” 此时的柳玄忠已是破釜沉舟,他担心的就是苏华逃走,到时候就算有人替他说情,也逃不了个私自缉拿封君的罪名,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苏华。https:/ 随着柳玄忠的喊话,这些皂役才发现他们要抓的人已经逃走,瞬间放弃围攻左风等人,乌泱泱的冲着苏华追去。 苏华一路向北而逃,一边逃窜一边斩杀随时追杀上来的皂役。 他这一路慌不择路的奔逃,也不知被伤了几次,只觉着背后一片火辣辣的,左臂也不知何时中了一记刀伤,刺痛无比。 鲜血顺着衣袍向下流淌,就在他觉着有些力不可支的时候,竟然来到了一条岔路口,苏华想也没想就避开了大路,向着其中一条羊肠小道跑去。 这条小道似乎鲜有人走,遍布杂草与鹅卵石,尚跑了不过八百多米,就被一条湍急的河流拦住去路。 苏华回头看了一眼,隐约间看到背后有追兵杀来,不由得将心一横,跳下这冰冷刺骨的河流中,趟河而渡,这河流约有十丈见宽。 下水之初水面才漫过膝盖,当走到河流中间时,水位就已漫过苏华的胸口,苏华借着水流,拼命的游到了对岸,可刚一上岸就被这凌厉的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刚下水之时尚觉着河水冰冷刺骨,上岸之后方才觉着这冷风比那河水的冰冷更加的冷酷。 没走出多远的距离,直冻的苏华呼吸急促,双腿渐渐消失知觉,浑浑噩噩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着似乎到了一处不知名山坳处,然后眼前的世界就归于了黑暗。 第26章 世外隐村 在中都城以北八十里,在靠近中川城的附近,有一个名叫无忧村的小村落,这个村落只有一百多户居民。 无忧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没有大道通往外界,唯一一条路就是架在河面上的一条独木桥,此独木桥位置偏僻,外人很难找到,而且这条独木桥也仅限于旱季使用,若是到了雨季,河水水位上涨,那么这条独木桥注定会泡在河水里好几个月。 而这条独木桥也是村子里第三次修筑了,前两次都因上游溃坝时将木桥冲烂,一旦溃堤发了洪水,伊河两岸附近都会变成一片泽国,无数百姓遭难,而无忧村瞬间就成了一座置身于湖泊之中的孤岛,与世隔绝。 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僻静的小村落一直没有让外人发现。 此时在忘忧村最西头的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一位老汉正在研磨着绿油油的草药,老汉身边坐着一个稚嫩的女童,她歪着个小脑袋看着老汉,奶声奶气的问道:“爷爷,您在做什么呀?” 那老汉笑哈哈的说道:“爷爷正在研磨草药”手上的捯饬着石盆里的药草。 小姑娘又问道:“研磨草药做什么呀?” 老汉耐心的回道:“屋子里面的叔叔受了伤,爷爷给这个叔叔研磨些药草给他疗伤”他看着石盆里的稀碎的草药,从旁取过一块粗布,用着木舀子将药草均匀的铺在上面 那小姑娘继续问道:“屋子里面的叔叔是谁呀,囡囡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呀?” 老汉则笑呵呵的说道:“这个叔叔应该是从山外面来的”老汉将粗布块上铺满了草药。 小姑娘一脸好奇的问道:“哇,山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呀,囡囡能不能问问这个叔叔呀”小眼神里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好奇。 老汉轻轻抚摸着囡囡的脑袋笑道:“等这个叔叔醒了你可以问问这个叔叔” 小姑娘撇了撇嘴道:“我这几天和那个叔叔问话,他都不理我” 老汉闻言却是笑道:“哈哈,那是因为现在这个叔叔还没有醒呀,不过你可以去村子里面问问你的教书先生去呀!他也知道外面的世界呢。” “哎呀,爷爷提起贾先生,囡囡才想起来把贾先生给忘了”囡囡这才用小手揪着老汉的衣服小声说道:“上午贾先生给囡囡做了囡囡最爱吃的菜丸子,囡囡答应他给他讨一壶爷爷的葫芦酒,爷爷……”说着囡囡那呆萌的大眼睛就忽闪忽闪的看向这个老汉。 老汉吧唧吧唧嘴,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看看自己腰间的酒葫芦,又看了看囡囡,最后一脸苦笑道:“这个贾先生也忒坏了,这个月不知不觉间骗了你爷爷三葫芦酒了……哎” 小姑娘摇着老汉的胳膊道:“爷爷,可是囡囡答应先生了,囡囡求你了” “好啦,好啦”老汉也受不了这可人的小丫头的撒娇,求饶似的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可又舍不得,于是干脆打开,就着葫芦口就喝了一大口,临了又吧唧吧唧嘴道:“哎,得了”说完就扣上酒葫芦的塞子,递给了囡囡。 酒葫芦倒也不大,最多也就一尺见长。囡囡接过酒葫芦,乐得小脸开了花,提溜着酒葫芦的绳子,就欢快的跑出了院子,边跑边发出爽朗的笑声。 许是这笑声太大的缘故,也许是两人说话声音太大的缘故,一个身影竟然从屋里缓缓的走了出来,而那张熟悉的面孔不正是负伤昏迷的伊南封君苏华! 老汉抬头看去,着实一惊,双手忙在衣摆上擦了擦道:“这位公子醒了,快,且莫站着,小心伤口再度崩开”说着就将院中的一个破烂不堪的椅子搬了过来,扶着这位公子坐下。 迎着余晖,看着久违的天空,苏华安坐在椅子上,努力的恢复了一些记忆,开口问道:“敢问老汉贵姓?” 老汉嘿嘿一笑,摆了摆手说道:“公子客气了,咱这苦哈哈,用不着啥贵姓不贵姓,村子里的人都叫我张老伯,你也这么叫吧!” 苏华瞧着老汉质朴的笑容,会心一笑道:“张老伯,请问此地是哪里?” 张老伯看向这苏华,解释道:“此地名为无忧村” 苏华一脸疑惑的问道:“无忧村?距离中都可远?” 张老伯想了想,盘算了一番开口说道:“中都城距离此地八十余里,这位公子可是中都城人氏?” 苏华继续问道:“也算是吧,敢问张老伯,我在床榻上躺了几日了?” 张老伯仔细一想道:“你这伤势较重,应该躺了有三四日的时间!” 苏华心中琢磨一番,暗道这么些时日也不知母亲那边怎么样了?为何迟迟不见左风等人来寻找自己?想到这儿,他不由询问道:“不知张老伯可知,最近可有陌生人来过此地?” 张老伯听到他这么一问,却是憨然一笑:“公子怕是有所不知,我们这个无忧村乃是方圆内的世外桃源,三面环山一面邻水,若是无人领路,外人怕是很难寻到我们这个村子” 闻听此言,苏华心中恍然,暗道一声“难怪”,只是他实在有些担忧,便开口说道:“劳烦张老伯可否找人带我走出这无忧村?” 张老伯闻言,有些犹豫的说道:“这……实不相瞒,出村之事容易,可如今公子外伤未愈,连续高热不退,老朽幸好会些微末的药术,也多亏了公子福大命大,这才保下了性命,可如果公子着急赶路回去,就怕到时回去的路上旧伤复发,若到那时,公子怕有性命之忧啊。” 苏华明白张老伯出于好意,可是自己失踪这些日子定然使得左风等人着急不已,必须尽快回去才行,于是他起身说道:“多谢张老伯的救命之恩,只是在下着急回去,实在是耽搁不得。” “这……”张老伯有些犹豫,正不知该如何劝说他时,却听见院外传来一个声音:“既然到了这无忧村,何必着急走呢?不若静下心来好好的休息一下” 循声看向院外,只见一个文人打扮的男子拉着囡囡走了进来,左手还提溜着一个酒葫芦。 苏华并不认识来人,但依旧坚定的说道:“在下有紧要之事,必须尽快离开” 那文人打扮的男子却笑道:“此刻你心急如焚,就算回去也是于事无补,不如静待时机成熟再回去,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说完就坐在院中的椅子上,顺手拿起两盏破旧的茶碗当做酒盅,将手里提溜的酒葫芦打开,依次倒了一点,顿时间一股淡淡的酒香就飘散出来。 “若照你所说,如果时机不到,我便要在此地待上一辈子?”苏华一脸焦急的说道。 “哈哈哈,那倒不必,时机应该很快就到”这文人装扮的人则笑嘻嘻的安抚道。 “这位公子,贾先生乃是我们村上的教书先生,非常厉害,你不如听他的,再休养些时日吧”张老伯也忙顺着那文人的话劝说着苏华。 “张老伯,我怕是要借您的宝地和这位公子聊上一聊了”那文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暗示苏华坐下。 “也好,也好”张老伯明白贾先生的意思,拉起囡囡的小手就说道“囡囡咱们走吧,跟爷爷出去准备些木柴去” 囡囡有些不愿意,她想待在这里,可是张老伯拽着她的小手,她只能嘟着个小嘴,乖乖的跟着张老伯出了院子。 此刻的院中,就剩下他们两人。 那文人举起那破旧的茶碗品了一酒水,好似雅士一般闭着眼睛,待品茗了半天,才睁开眼说道:“张老伯的药酒泡的是越来越有味道了,快来尝尝,这酒对你的身体康复有很大的帮助” 苏华缓缓坐下,似信非信的嗅了嗅这破茶碗里的味道,的确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可看着这黑漆漆的成色,品相却是不怎地,可还是饮了一口。 这酒入口甘苦,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可流入咽喉后又觉着非常的火辣,随着酒水吞入肚子里却又觉着腹中暖洋洋的,本来还觉着有些寒冷的天气,却感到异常的温暖,这种神奇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眼前一亮,叹道:“这酒有点意思” 那文人打扮的人,用那有些乌黑的袖边擦了擦嘴角,开口说道:“怎么样,这酒不错吧!” 苏华点点头道:“这酒的确不错,不过嘛,我的确是该走了”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哎,不急”那文人却不紧不慢的劝道:“你若要离开,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先陪我喝上两盅酒再说” 苏华有些不明所以,这人与自己并不熟识,怎会一见面就要与自己饮酒,他不由反问道:“我观阁下不像是个酒鬼,怎么说起话来语无伦次?刚刚还说要我静待时机,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让我陪你喝上两盅,再行离去之事?莫非你是平日里缺少酒友?” 那文人听到苏华这么一讲,却是一笑道:“我之所言,皆有道理,无论酒友也好,还是朋友也罢,不过都是一场缘分而已,咱们既然见了面,便要遵循天意,随缘度日。” 苏华听着这满嘴的醉话,已然有些温怒,忍不住呵斥道:“我看阁下也不像是个混吃混喝之人,怎么喝点酒就胡言乱语?哼,恕我不在奉陪,告辞!”苏华迈腿离去,可是刚走没两步,就见那文人起身,拦住了苏华的去路,他指着苏华说道:“你这人,说话着实不好听,什么叫混吃混喝?自古以来那些个吃皇粮的冗员才是混吃混喝之人,我不过是吃了些百家饭而已,更何况如今的你不也与我一样?” “速速起开,别拦着我的去路”苏华有些气恼,一把推开那拦路的文人。 文人被苏华一把推开,也不气恼,反而讥讽道:“哎,我本是为你而来,如今你却不理不睬,反而执意要走,啧啧,既然如此,那你便走吧!” 公子一脸轻蔑的扭头看向他,笑骂说道:“满嘴胡言,因为我?你倒说说怎么因为我?” 那文人抬起右手,摆着掐算指诀的样子,左手举着破旧茶碗说道:“早在月前,我夜观天象,发现北方的紫微星暗淡无光,且有随时熄灭的可能,而南方一颗血红色的星辰突然亮起,且光耀苍穹,穿梭于天地,我当即掐指一算,啧啧,这一算不得了啊”说着,那文人便举起破旧茶碗又喝了一大口酒水,然后故弄玄虚的说道:“你可知我算到了什么?” 苏华瞧着这个神神叨叨的文人,觉着与他说话,是在是不理智,索性扭头便走。 那文人却不在乎,大声说道:“我掐指一算,天将降大灾于我仲周,势必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但是天君仁恕,他遣派一狠人降世,将无上的怒火宣泄于这世间,将黑暗净化,燃起熊熊光明之火,救无数苍生与危难!” 苏华冷哼一声,迈着步子向外走去,对这个不是疯子胜似疯子的疯子人着实的无语,他出了院子,想着村外的方向走去。 那文人追了上来,再度拦住苏华的走路说道:“经过我的推算,不可知那人是谁?” 苏华眉头一皱,不厌其烦的说道:“那人是谁与我何干?你快给我让开道路,若是在拦我,我必取你性命!” “哈哈哈”那文人故作疯癫、然后捡起一根树枝,在脚下的地上写下了两个大大的文字。 “伊南!” 苏华已经迈出的步子顿时停了下来,他看着地上的文字,心头一惊,随即看向这个疯疯癫癫的文人,眼神也凌厉了起来,不由得冷厉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这个问题似乎让这个似醉非醉的文人有些为难,容他想了一阵后,他方缓缓说道:“我本是苍州贾家的人,他们一直唤我叫贾煜,可我就是我,我不愿他们叫我贾煜,他们就生气,我索性叫自己为贾似真,我觉着那名好听,贾似真来真似假,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人生在世何为真来?何为假?” “苍州贾家?”苏华苦思冥想一番,并未听过此人的名号,可见他的模样也做不得假。 就在这时,那个酷似疯癫,名叫贾煜的人,神情一敛,一改刚刚的疯癫状,用严肃的眼神看向苏华道:“在下贾煜,也唤贾似真,见过伊南封君” 话音落下,刚刚这位疯疯癫癫,似醉非醉的贾煜先生才一扫玩世不恭的样子,恭恭敬敬的冲着苏华作揖行礼。 苏华突然被眼前之人道破身份,心中着实一惊,却是不知眼前之人到底是如何猜到自己的身份,又或者接近自己有何种目的,若是他真能推算自己的身份,那苏华不介意好好和他唠唠,或许能拉他入伙,可是如今这人究竟打着什么样的算盘都不知道,只能先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第27章 村中问策 自苏华负伤昏迷的这些日子,他常常在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中度过,恍恍惚惚间总能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女孩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 那声音不是问自己是谁,就是问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又或者偶尔倾诉说着自己的小秘密,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倾诉者……,可那时的苏华,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只能默默的听着这个小姑娘说着话,直到昨日高烧退下,今日他才苏醒过来。 而他醒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有些担心自己的母亲,也不知自己逃离后,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柳玄忠会不会刁难自己的母亲。 走出屋外,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着自己身上的伤痛并未痊愈,每走出一步都如同蚂蚁咀嚼一般的疼痛。 起初苏华认为那个与之攀谈的老伯一脸和善,以为他可以带自己离开此地。 可没成想却来了这么一个神神叨叨的人,他的到来不仅将给老伯支走,还和自己说了半天鬼神莫测的话语,不是掐指一算,就是夜观天象的,搞得苏华一脸懵逼,若不是此刻是异世,苏华绝对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从哪个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 此刻苏华的内心的确很是凌乱,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若不是担心伤口崩裂,他恨不得捏死这个胡言乱语之人。 可是苏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真就算出了自己是谁,这一刻苏华多少有点发懵,差一点就认为眼前这人真是个半仙,而他那坚定的无神论信仰也险些崩塌。 苏华看着贾煜,贾煜的双目闪亮有神,脸上洋溢着笑容,对着苏华说道:“伊南封君无忧多虑,我之所以知道你的身份与你的敌家并无半分关系,只是在下隐居山林数年,就在我即将出山之时,正好让我算出了你的到来,故而在此地又耐心等待了些时日,果然让我盼来了你。”说完贾煜嘿嘿一笑,继续说道:“眼下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若是你的答案让我满意,我自有大礼奉上。” 苏华听完点点头,虽不全信他的鬼话,但是能有这般见地的人向来应该不凡,姑且看他究竟想要问些什么。 贾煜这才问道:“若有朝一日,皇帝心血来潮,效仿古之先贤,欲将这天底下的至尊之位禅让于你,你会如何应对?” 苏华闻言一愣,冷笑一声回道:“如今帝国早已腐朽不堪,守着那张破椅子又有何用?不若自己亲手打造一把更为结实椅子不好吗?” 贾煜闻言,笑道:“那你若是坐上了这把椅子以后,又如何去对待曾经那把椅子的主人呢?” 苏华迟疑了片刻,如此遥远的问题他还真没想过,不由得思考了片刻,方才说道:“我苏华向来性子独,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于我而言有半分威胁之人……所以……我喜欢将所有的威胁都扼杀在坟墓里。”苏华说着这话,却意味深长的看向贾煜。 “我明白了”贾煜闻听此言,心中有了主意,起身走到苏华身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苏华看着贾煜的样子有些不知其意,反问道:“你这是何意?” 贾煜嘿嘿一笑,解释道:“君上有所不知,其实我问的这两个问题,并非是问题的本身!” 苏华看着贾煜的笑容,眉头一皱不明白贾煜这话什么意思。 贾煜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君上,您试想,这两个问题若是问向他人,他人敢答否,亦敢问否?” 苏华闻听此言,便恍然大悟,他明白了贾煜的意思。 如今的他,虽身处异界,可他毕竟两世为人,心底里并未彻底融入这个森严的社会等级,仍旧以一个穿越人士的思维看待问题的本身。 而贾煜的问题本身就是大逆不道的问题,他问的这个问题的本身就是在挑衅这个森严的统治阶层。 也幸亏他问的人是苏华,若换作其他人,此刻他怕是早就背上了大逆不道的罪名,被开刀问斩了。 而苏华的胆子更大,不仅回答了贾煜的问题,还附带了一丝弑君的味道,那种野心勃勃的欲望,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这两个奇葩,一个敢问,一个敢答,他们的相遇,注定会开创一段传奇的故事。 “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苏华忍不住心里嘀咕一声,可话又说回来,刚刚这家伙口口声声说,若是回答的让他满意,他便有大礼奉上,不由得冷冷一笑,问向他道:“既然满意,那你所谓的大礼呢?” 贾煜却嘿嘿一笑指着自己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苏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贾煜,满是疑惑的问道:“在哪里?” 贾煜又指了指自己说道:“这份大礼,便是我贾煜” 苏华闻言,眉头一皱,感情这是在开玩笑,逗着我玩呢?不由得有些生气的说道:“这世上哪有将自己当做礼物送人的道理?” 贾煜规规矩矩的冲着苏华下跪参拜行礼道:“贾煜拜见君上,君上万年!” 他轻轻嗓音继续说道:“在下自幼便饱读书卷,学富五车,腹中有治国安邦的策论,更有统兵作战的计谋,空有一身本领,却要谋个好的出身! 自贾某离家之日,曾游历各国,见惯了各国的特色与国君的嘴脸,也曾险些在路上被歹徒乱刀砍成肉泥。 阴差阳错之下,误入这无忧村中,我观此地民风淳朴,就安稳的住了下来,没曾想这一住就是三年。 直到前些时日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便已算到君上会来到此地,故而贾某就在此地安安静静的等着君上您的到来!” 苏华听明白贾煜的话,也明白贾煜的目的为何,确认道:“你在等我?” 贾煜点点头,回道:“不错?贾某就是在等待伊南之地的封君,为的就是投效君上,施展自己的才华,震撼古今,青史留名!” 苏华闻言自然非常欢喜,想不到这深山之中竟藏然有隐士,自己不用三顾茅庐那般求才,就有人上杆子来投靠自己,可见自己还是有些魅力的。 可若是说眼前这人是个能掐会算的半仙?苏华是着实不信他能算到。 如今伊南发展需要人才,眼前这人是大才还是废才得先试试才行,于是苏华开口说道:“我伊南一直在招贤纳士,你若真有本领自可跟我去伊南一展才华,可如果你只会空口白话,嘿嘿……” 贾煜丝毫未将苏华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胸有成竹的说道:“请君上放心,若是没有才华本领,在下也不会夸下海口!” 苏华深表同意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拭目以待”说完他指了指脚下的道路说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贾煜装模作样的抬起手夹指一算,又侧目看了眼天空道:“时机应该差不多了。” “装神弄鬼”苏华看着贾煜嘟囔了一句,他是越看这个人,越像个神棍,一点世外高人的影子都没看出来。 可说来也巧,就在贾煜说完这话没多久,不远处的道路上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苏华抬头看去,只见一群带刀的锦衣侍卫奔着这里急行而来。 那为首之人在看到苏华时,立刻激动的跑了过来,他来到苏华面前就高兴的跪了下来,情绪激动的说道:“君上,可算找到您了,属下无能,未能护卫君上周全,属下万死难恕其罪。” 眼前这人正是左卫统领左风,苏华看着赶来的众人心头一暖道:“起来吧,此事也怨不得你们。” 左风起身,忙上前查看苏华的伤势,脸上焦急的问道:“君上,您这伤势如何,可有找医者为您疗伤?” “无碍”苏华示意左风放宽心,随后便拉着左风,询问道:“母亲眼下如何,那柳玄忠可有刁难你们?” 左风闻言颇为愤慨的说道:“君上且放心,主母一切无碍,自那日君上引走那群皂役后,柳玄忠那个恶贼也紧跟了去,不断的派人搜寻着君上的踪迹。 柳玄忠一走,我和卢川便带人护送主母前往英陵躲避,那柳玄忠虽然大胆,可还不敢在英陵撒野。 待安顿好主母,我调来了此番带来的人手,全力搜寻君上的踪迹,可一直了无音讯,而柳玄忠那恶贼也不善罢甘休,这几日仍在搜寻君上的踪迹。” “待我回去,绝饶不了他!”苏华愤怒不已,此番他遭到柳玄忠的算计,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君上”左风长叹一口气道:“这几日来,主母忧思君上,茶饭不思,人有些憔悴了许多,如今有了君上的消息,主母还在等着您回去呢。” 苏华闻言,不由得埋怨自己道:“哎,这事着实怨我,当日行事有些孟浪,害的母亲替我担心了,这些时日我昏昏沉沉的,直到今日才苏醒过来,也没能给你们送个信儿……” 苏华说到这里,心中划过一丝疑虑,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奇的问道:“哦,对了,说到这里,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在此地的?” 左风闻言,满脸不解的神情,从怀中取出一条雕琢精美的圆形玉佩道:“今日清晨有个樵夫将此物送到驿馆,说此物的主人正在无忧村中养病,让我等去速去。” 苏华从左风手中接过玉佩一看,这不正是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吗? “咦”苏华正欲收起玉佩,却见玉佩的正面处雕琢了一个小字“华”见到这个字苏华顿时想到了什么,眼神再看向贾煜,想通了一些事情,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心中却是连连暗道:“险些真将这人当成半仙了,什么能掐会算,不过都是些忽悠人的把戏而已,差点就上了这个人的当了,真是着实可恶!” 不过苏华明白归明白,却不当面点破,如今左风已率人赶来,也是时候离开了,于是他开口说道:“好了,咱们返程吧。” “叔叔,你是要走了吗?”不知何时,囡囡走了过来,直溜溜的看着苏华。 “是的,你就是囡囡吧”苏华看着眼前这个呆萌的小丫头说道。 “是的”囡囡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苏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跑进了屋子里,不一会儿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道:“叔叔,这是我爷爷专门为你研磨的草药,你收下吧”囡囡的小手里握着一个用麻布包裹着的药包。 “谢谢你,囡囡”苏华接过这个药包,感受着来自一个小丫头的质朴之情。 这是张老伯自己研磨的药草,此刻用麻布包裹起来,专门治疗外伤的,这几日苏华身上敷的就是此药。 苏华心头划过一丝暖流,看着囡囡天真可爱的样子,苏华忍不住抚摸了一下囡囡的头发说道:“左风,你明日给我备上一份大礼,送到张老伯的家里,感谢他们一家的救命之恩。” “诺”左风欣然领命。 苏华没有多说什么,他冲着不远处多少有些紧张的张老伯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张老伯救命之恩,我苏华铭记于心”说完便微微躬身行礼,随后便踏上了归程。 而张老伯则拉着囡囡的手,目送这些人的离去。 一行人在离开无忧村后,便启程返回中都,贾煜也跟在队伍之中。 一路上,苏华询问了这几日中都的状态,尤其是那日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中都那边如何处理柳玄忠的。 左风则一五一十的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缓缓道出。 原来那一日柳玄忠在擒拿苏华失败后,便派人大力寻找苏华的踪迹,可他又担心苏华突然回来后会去君前告状。 所以柳玄忠便恶人先告状,在伊国国君的面前哭诉了半日的功夫,最后国君耐不住他的哭诉,责令中都城令尹负责彻查此事,如今就等着他这个被告出席了。 苏华闻听,心中泛起了嘀咕,问道:“柳玄忠的儿子真的死了?” 左风点头说道:“的确,据说柳继宗死状极惨,整个人被被砍成了一段一段的,连个全尸都没有。” 苏华闻言陷入了沉默,眼下这中都城可谓是暗潮涌动,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针对自己,而柳玄忠儿子的死只会是一个开端,而他们想要的,或许正是自己的命! “呵呵,真有意思,我倒真想看看究竟这背后有谁在针对我。”苏华依偎在马车上,暗自思考着,不由得渐渐睡了过去。 第28章 暗潮涌动 中都城驿馆 回到中都后,左风不放心苏华的伤势,为苏华寻来了医者,医者在检查完苏华的伤势后,重新上了些疗伤的药粉,又包扎了一次。 苏华的伤势让诊疗的医者暗自称奇,这刀伤入肉极深,尤其是臂膀上的那处刀伤已露出白骨,按理说如此重伤下,伤口既没有溃脓,也没有感染,反而恢复的速度出奇的快。 医者还专门查验了为其包裹的草药,更是连连称奇,直呼这草药治疗外伤的有着奇效。 苏华听到医者的话,便留了一个心眼,让左风派人给张老伯送谢礼时,向张老伯索取了草药的方子,并于以后,适用于军中。 待医者走后,左风走到苏华面前说道:“君上,主母听闻了您回来的消息,已请示国君,想要前来探望您,明日卢川就会护送主母前来” 苏华想了想道:“母亲多虑了,让卢川护卫好母亲的安危,如今这中都可不太安宁,还是尽量不要来此,以免发生意外。” “诺”左风回道,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夹道:“君上,南都那边传来的消息” 苏华看到密夹,不敢大意,这是当初专门为右卫定制的一款密夹,由纸板隔层所做,薄如普通纸板,外人如果不知道方法,想要强行看到密夹里的信,那么整封密信就会报废。 苏华拿起密夹,左风则拿起一支灯烛走了过来,苏华将密夹放在灯烛火芯上烤了一会儿,随后将其拿到桌子上,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拿出来顺着裂开的密夹缝隙一撬,一封信函就露了出来。 苏华从密夹中取出信函并打开,阅读起上面的内容,信上的内容让苏华眉头紧皱,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南都城的魑魅魍魉可真多,咱们一走就都跳出来了”看完信函,苏华长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们必须尽快回去了。” 苏华没有去说信中的内容,左风也不敢去问,单看苏华的态度就已经猜的出一二,南都那边定是出了什么事! 信中,右雨将最近南都城发生的许多事情汇总后告之苏华,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他近来发现南都城有人暗中勾结中都城的一些大臣,貌似在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而交易的内容似乎正和自己有关,右雨还在秘密查探消息的来源和具体的内容,虽未明说,但信中明言小心谨慎之意,同时还提到南都城中许多门阀世家也参与其中,其触手已然伸向胡不为编练的新军里面。 此刻的南都城已是暗潮涌动、危机四伏,隐藏在暗处的人一个个都快要浮出水面。 就在苏华沉思之时,屋外突然传来吵闹声:“君上,贾煜求见,唉唉唉,别拦着我,咱跟君上那是熟人,熟人懂不懂,你这侍卫怎么是个榆木脑袋,活该当一辈子侍卫...” 听到来人的声音,苏华随即收起密函,冲着门外喊道:“让他进来吧” 门外的侍卫得令,这才放贾煜走了进来,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显然是吃了一记跟头了,但嘴上却赞道:“伊南健儿真不愧为勇士,劲儿真大!” 左风不自觉被贾煜的狼狈的样子逗得一乐,便退到屋外。 “哎呦,属下拜见君上”贾煜见到苏华忙作揖行礼。 “贾先生有事?”苏华眉头一皱,冲着贾似真问道。 贾煜却笑道:“在下没事,君上倒是有事,属下特来为君上排忧解难?” “哦?”苏华一扫眉头的紧皱,摇头笑道:“敢问贾先生,我有何事?” “君上不知?这大麻烦怕是要来了?”贾煜寻了一处位置坐下,顺手从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喝一口发现是凉茶,才瘪嘴放下道:“我听闻君上于南都城实行革新之策,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苏华点头承认,必定这事家喻户晓。 贾煜嘿嘿一笑:“那就对了,君上不会真以为那司邢柳玄忠是故意为难君上吧? 实则谬也,他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真正的大麻烦来了,大将军薛云回来了” “哦?”苏华一愣,这的确是始料未及的。 贾似真则继续说道:“君上怕有所不知,这伊国看似你的那个兄长高高在上,是一国之主,可实际上大将军薛云和他那妹子,伊国君后才是实际的掌权人。 你那兄长因为体弱,这些年来,权柄一直在大将军薛云和其妹手中,如今覆水难收,再想收回权柄,却不是他想收就能收的了。 这满朝臣属哪一个不是大将军薛云的人?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何况有人专门布了一个局,就等着君上去钻呢!”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利用柳玄忠一事在做文章?” “君上明见,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将君上耗死在中都,无法脱身回去,明日应审,也怕是走走过场,拖上个十天半个月,待那时,南都城就彻底不是君上的南都了。” 苏华疑惑的看着贾煜道:“你说的这些与我南都革新又有何关系?” 贾煜这才说道:“君上的改革之策已经触及了一些人的利益,他们不希望君上平平安安的回到南都,所以柳玄忠儿子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就算没有柳玄忠之事,也会有张玄忠,王玄忠之类人或事。” 苏华听明白贾煜的话,也认同他的推测,追问道:“那依你之意,眼下该如何应对?”既然贾煜敢来,那么他必然有所准备,苏华倒想听听他有何高见。 贾煜站起身子,嘿嘿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这事嘛……倒也不难办,属下这里有上中下三策,可保君上万事无忧。”云九小说 “哦?”苏华惊愕的看着贾煜,想不到他的办法挺多,不由得问道:“愿闻贾先生高见,不知上策是何?”说完就坐在主位上,静心聆听。 贾煜上前两步道:“我这上策乃是金蝉脱壳之计,从明日起,君上需要对外宣称旧伤复发,因其病重,不能起身,到时候自然无法应审。 然后嘛……嘿嘿,到时候就可以乔装打扮一番,返回南都城内将那暗中之人一一揪出来……只要将他们逮住,他们之间那点勾当,不就自然而然的浮出水面了吗?” “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此事想要办成,怕是有些难度”苏华点点头,沉思片刻继续追问道:“不知中策为何?说来听听。” 贾煜则继续说道:“在下这中策,乃是混淆黑白之计,明日应审,一应罪状君上皆不承认,不仅不认,还要反咬他们一口,将整个事情彻底搅混、搅乱,皆是君上倚仗封君的爵位,大可以刚硬霸道之姿态示人,但凡有嚼舌根之人,一掌撸之,事后,强硬离城。” 苏华摇了摇头,明显对于这计策不太感兴趣,继续问道:“那下策呢” 贾煜说道:“下策也是最简单最粗暴的计策,快刀斩乱麻之计,只需寻几个高手,找个合适的机会杀了那柳玄忠,然后做成仇杀的样子,欲盖弥彰,让整件事彻底变乱,然后伺机而动……” 苏华微微一笑,心中一番衡量,问道:“呵呵,那依你之见,这三策哪条最好?” 贾煜却说道:“以属下之见,上策看似风险最大,费时费力,却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一举可以将那些藏在暗处的小家伙都揪出来,然后清理干净,经此一事后,君上对于伊南的治理将会毫无阻力。” 苏华仔细斟酌起来,撇了一眼贾煜,最后平淡的说道:“你容我先想想” 贾煜点点头道:“也好,说了半天渴死了,属下去街前那个酒馆喝点酒去了,君上若是想好了,就派人来通知属下,具体细节到时候再行商量。”说完起身躬身行礼。 苏华挥挥手,贾煜恭敬退出屋内。 苏华陷入了沉思,不由得考虑应对的方法,眼下身处中都这个漩涡里,看似一片平静,实际暗潮涌动,或许真如贾煜说的那样,有一群藏在暗处的人正在图谋计划着什么。 “呵呵,权力可真是个好东西啊,既然如此,那不妨就拼个鱼死网破吧。”苏华走到屋外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 苏华依旧喜欢铤而走险,善于游走在黑暗与死亡的边缘。 第29章 独角大戏 次日上午,中都城令尹衙门,众官佐早已就位,就连宫中都派来了旁听的宫人,用以记录案件的整个经过并汇报给国君。 苦主司邢柳玄忠一身白色麻衣显得十分突兀,他面色苍白,落座于大厅左侧的首位,中都城令尹,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则坐在审判的主位上。 如今天气寒冷,可这位令尹大人却满头大汗,时不时用着手里的绢布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报,启禀令尹大人,伊南封君突然病重,今日是来不了了”突然一名皂役冲进衙署内冲着令尹说到。 “什么?”这话顿时在平静的衙署内激起了一片浪花,那些个落座的官吏们一个个站了起来,嘴里都嘟囔着不可思议的话。 这些人中,唯有苦主柳玄忠最是夸张,当堂大哭道:“儿啊,你看到了吗,爹没本事为你报仇啊” 那名宫人见状也觉着不可思议,这昨日伊南封君还好好的,怎么今日突然病重了? 眼下被告来不了,那么今日这案子肯定没办法开审了,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于是起身回宫复命去了。 这样的场景让令尹着实高兴,笑眯眯的恭送着宫人的离去。 既然这场大戏突然没了主角,那么这场戏肯定就唱不起来了,剩下的官佐们在商议一番后就纷纷起身告辞,唯独留下一脸阴毒的柳玄忠,死死的盯着这些离去的人。 令尹憨憨一笑,走到柳玄忠身前道:“柳大人,您看这事弄的……” “哼,此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我就进宫去找君上……”柳玄忠脸色铁青的看向令尹,一点好脸色也不给令尹,说完就怒摆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看着柳玄忠离去的背影,令尹本是憨笑的脸瞬间变了色,阴沉沉冲着柳玄忠的背影小声“呸”了一声,嘴里嘟囔道:“什么东西!” 苏华病重并未前去应审的事情自然传入到宫中,伊国的国君倒是没放在心里,传召让宫中的医者前往驿馆给苏华瞧病。 但柳玄忠却不甘心,不依不饶的去找国君哭诉,这次国君干脆也称身体不适,便打发柳玄忠回去了。 可这样做的结果,只能刺激柳玄忠,当他走出宫门之际,回头看了一眼宫门,咬牙切齿的离开,奔着东北角的大将军府走去。 大将军薛云今年四十出头,身材魁梧,早年间只是一个卖肉的屠夫,但莫要因此小看他,因为常年经商,家财颇丰,正因为太有钱了,就想着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为此他绞尽脑汁,花了不少钱捐了一个典稅长的小官,掌管着一个小县城的税收,属于司农的典税署的麾下,可人一旦有了贪欲就会想办法往上爬。 为了成为真正的贵族,薛云攀上了当时的内侍官萧云,几次重金收买之下,成功的将自己的亲妹妹许给了当时还是世子的苏烨做了姬妾。 后来没过多久,世子妃突然暴毙,苏烨因此伤心了许久,自此之后,苏烨就再也没有娶过世子妃。 后来先君君后过世,先君重新册立了新的君后,也就是五公子苏青的生母,齐安容。 这样一来,使得世子的地位瞬间岌岌可危,那段时间,薛云为了保住今后的荣华富贵,可谓是倾尽全力,最终扶持世子上位,成为了伊国国君。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薛云,苏烨能不能成为国君都是一个未知数。为了感谢薛云的拥立之功,苏烨就封薛云为伊国的大将军,统帅伊国三军,而朝政之事,也尽信薛云之言,自此以后,薛云再也不是昔日的屠夫,一跃而成伊国的风云人物,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今日薛云恰好从北境宣城巡视归来,正在府内休息,突然听到门童禀报,说司邢柳玄忠求见。 这柳玄忠的确是薛云的党羽之一,也颇受薛云的信任,最近中都的一些事他也听说了,关于柳玄忠儿子的死,他嗅出了一丝不寻常。 据传言所说,是伊南封君杀了柳玄忠的儿子,可传言必定是传言,久居官场的他可不蠢。他是不相信一国封君会做下这种事情,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猫腻。 如今柳玄忠找来,看来是打算求自己出面帮他,想到这里,他犹豫了起来,他这个妹夫看似什么事情都不管,其实心里却非常明亮,尤其是在兄弟之间留有底线,心里念着伊国,更念着苏氏一族,但凡有人做出有损苏氏一脉的事情,他绝对会出手。 正在思考着,柳玄忠已经走了进来,看到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薛云,一下子跪在地上哭诉道:云九小说 “大将军啊,您可得为下臣主持公道,我柳家一脉单传,我那儿子可是我柳家的独苗啊……独苗!就这么被伊南的那个封君给杀了,大将军,大将军,求求您帮帮下臣吧。” 薛云缓缓睁开眼,抚摸着额头,长叹道:“先起来吧,这事儿我也是刚刚听说,不过你可要想好了,那伊南封君可是封国的君主,更是当今国君的幼弟,你确定要告他?” 薛云先是反问一番,提醒一下柳玄忠对方的身份,然后继续说道:“我可是听说了,当初你为了抓他,险些要了那封君的性命,咱这位国君的心可是偏向他们苏氏一族,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那伊南封君不管杀没杀你儿子都会没事,而你,柳大人,有没有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大将军,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柳玄忠一脸严肃的说道,说话间脸上尽现愤怒的样子。 “行了,行了,这事儿我不方便直接出面,眼下那伊南的封君卧病在床,你拿他也没办法,不如就让他在这中都养好身体,到时候在和他对付公堂,你看怎么样”大将军薛云开口说道,说实话这摊子烂事他并不愿意插手,可是属下求到自己这里,若是不应下来有损自己的声誉。 “这……这,哎”柳玄忠支支吾吾的,显然对这样的答案不太满意。 “哎,不用这么丧气,到时候如果真有什么铁证证明这事是他干的,本将军绝对会上奏君上,公正执法的”大将军薛云冲着宫苑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 “谢谢大将军,多谢大将军”柳玄忠跪地连连感谢。 “好了,好了,下去吧”薛云又躺了下去,身后两名娇滴滴的侍女再度为薛云按摩肩膀与大腿。 “是,那下臣就不打扰大将军休息了”柳玄忠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在大将军府的小厮的带领下,出了大将军府。 站在大将军府的牌匾之下,柳玄忠冷冷的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他已经看出来了,大将军薛云根本就不愿插手此事,刚才的话明显是在敷衍自己,若是想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看来他必须得另谋他路了。 第30章 暗回南都 自从苏华对外宣称病重后,就谢绝了一切探视,而医者们进进出出换了几波,都是边摇头边叹息的走出来。 他们无一例外的都说苏华的伤势严重,需要安心静养上数月的时间才能恢复。 如此一来,谣言四起,外面不知情便议论纷纷,有人说苏华病重危在旦夕,有人说苏华伤病得到救治,需要静养,总之大部分人都选择相信苏华患了重病,难以下床。 过了三日,待第三日傍晚时分,天色渐暗之际,八名白衣卫从驿馆悄悄离开,趁着城门尚未关闭之时匆匆离城而去,随着他们策马飞驰,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这茫茫夜空之下。 这一行人,日夜兼程,不过六日的功夫,就进入了南都城的地界,眼下再有两个时辰,就能抵达南都城城下。 一行人早已疲惫不已,来到一片树林外停马歇脚,其中一人从马背上取下水囊和一张干饼,递给为首之人道:“君上,请用些食物和水吧” 为首之人取下围在脸颊上的绒毛围巾,露出熟悉的面孔,此人正是伊南的封君苏华。 自那日贾煜提出建议后,他经过深思熟虑,决定采用贾煜的上策,诈病之后,悄悄离开。 而贾煜则在驿馆坐镇,并化妆成苏华的样子继续装病,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下,苏华本人则日夜兼程赶往了南都。 一路上,他们收到右雨送来的情报,南都城中与中都城臣属相互勾结的豪门世家的名单已经列出,就等着苏华回到南都城,施展雷霆手段将他们连根拔除,而这之后一连五日没有消息传来,让苏华忧心不已,他着急赶回南都,不惜专挑近路小路去走,使得路程缩短了不少。 这一路走来,他们困了,就找个地方眯上一两个时辰,渴了饿了,就停下吃上两口硬邦邦的干粮继续赶路。 如今总算到了南都城的地界,此刻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左风和六名白衣卫,而卢川则率领着一部分侍卫在驿馆内守护着主母蔡姬。云九小说 苏华接过大饼,咬了一口,艰难的咀嚼几下就着凉水就咽了下去,随后说道:“大家休息一会儿,歇歇马力,然后走路,一口气赶回南都。” 左风也啃着一块大饼道:“君上,来的时候,贾先生专门交代了,让咱们走大路回去,如今临近南都还是小心为上。” 苏华不以为然道:“这个贾煜一天天神神叨叨的,如今我们悄然返回南都,定然不会有人知道,再说了,我们离开这么久,走了不少小路也未见异常,如今不知中都情况如何,也不知南都城内情况如何,还是尽快赶到南都为妙,若是走小路可以节约半个多时辰。” 左风本想再说些什么,可见苏华主意已定,就没敢再说,众人吃饱喝足,又简单休息了一会儿,沿便着一条岔道上的小路,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一路策马飞驰,就在距离南都城还有二十里的时候,突然一群蒙面武士从道路两侧跳出,拦住了去路。 若是此地一马平川,苏华等人定会毫不犹豫的冲杀过去,可是这条小路上居然被一排拒马挡住了去路,马儿因为畏惧拒马桩尖锐的突刺,不得不停下脚步,可这刚一停下瞬间被这群武士团团围住。 左风见状顿时怒斥道:“尔等何人?胆敢持刀拦路!” 那伙人对视一眼,也不回话,拔出腰刀,高喊道一声“动手”一众人就奋不顾身的冲杀上来。 此情此景,让苏华心头一惊,他本能的抽出腰刀与这伙人展开交手。 他勒紧缰绳,战马后蹄直接踢翻冲上来的两人,随后挥起战刀连砍数下,直接将一人砍翻在地。 围着苏华的四名蒙面武士瞧准机会,就开始前后夹攻落单的苏华。 苏华趁着马力,挥刀砍杀了身前的一人,可身后的三人却趁机砍伤了苏华胯下的战马,战马吃痛,直接倒下,顷刻间血流不止,疼痛的发出惨烈的嘶鸣。 苏华从马背上跃下,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抬起手中的战刀就硬生生挡住三柄落下来的战刀。 这三名蒙面武士见战刀被挡下,忙回刀再度刺向苏华,苏华身子向后一仰,躲过这直刺的数刀,随后脚下一扫,将这三人扫翻在地。 随后苏华向后一跃,抬脚就踢飞地上的一柄长刀,正中一名刚要爬起的蒙面武士的胸口。 剩下两名蒙面武士怪叫一声,再度杀了过去,苏华毫不示弱,弯腰避开一人的刀锋,长刀快速刺出,直接用刀刺透了这人的胸口,同时抓起这人的胳膊,将其拽到身前,利用他的后背挡下了另一名蒙面武士的刀峰。 苏华不退反进,奋勇向前,左手化掌,右手握着刀柄硬生生推着那名被刀刺透的蒙面武士数米远,才将最后那名武士刺死。 苏华将刺穿两人身体中的长刀抽出,鲜血又溅了苏华一身,他抬眼望去,七名白衣卫与这群蒙面武士战在一团,个个身负刀伤,血流不止。 昔日的白衣,此刻也化为了血衣,血红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看到此景,苏华怒吼一声,挥刀砍向两名冲杀过来的蒙面武士。 只是合围的蒙面武士实在太多,就算白衣卫个个武艺高强,在斩杀了二十多名蒙面武士后,还有五六十人死死的围着他们。 就在他们拼尽全力抵抗的时候,一声口哨声响起,这伙蒙面武士纷纷后退数十步。就在苏华以为他们要撤退时,却见这群蒙面武士的背后突然冲出来十余名手持弓弩的蒙面武士。 这一刻苏华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还有此等利器,要知道这可是军队才会有的制式武器,凡是私自持有此等武器如同谋反。 左风见势不妙,立刻率领两名白衣卫将身后拦路的拒马推开了一个缺口,冲着苏华喊道:“君上请快走,我等誓死拦住他们!” “不”苏华已然大怒,他持刀而立,打算拼力血战。 “君上,求你了,快走吧”左风话音刚落,箭矢就已射来,两名白衣卫招架不住当场就被射杀。 “不”苏华面漏悲痛之色,眼见此情,心生无力之感。 “嗖嗖嗖”又是一波箭矢,白衣卫连翻挥刀格挡箭矢,可仍有一人不敌,中箭倒地。 见此情况,左风再也忍耐不住一掌打出,将苏华推到通道外,大声说道:“君上,伊南之地可以没有左风,但万万不能没有君上,请您速速离去,也好为我等报仇雪恨!”左风跪下,满含热泪,随后起身将拒马硬生生挪回原位” 苏华双手紧紧的握住刀柄,一脸的煞气,左风可是跟在自己身边许久的亲信之人,如今却要陨落至此,他着实不甘,可他又无能为力,一时间他看着那群蒙面武士,仰天长啸道: “尔等记着,我势必将你们一个个挫骨扬灰!” 说完这话,苏华扭头就跑,头也不回,他不甘、也不忍心看到这些用血肉之躯护卫自己的勇士,他们没有为国征战而死,却因为某些人的私心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着实为他们的牺牲感到不值,不甘。 苏华的心在滴血! 那伙蒙面武士根本没有想到,他们会用血肉之躯护送苏华离去,为首之人顿时急了眼,立刻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要追上苏华,将其斩杀。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仅剩的这三名白衣卫一个个视死如归,以血肉之躯阻挡着冲过来的蒙面武士。 当白衣卫最后一名与蒙面武士同归于尽后,数十具尸体早已将拒马桩的前方堆成了一座小山。 左风浑身是血,左手右手各持一柄长刀,宛如战神一般立于这死尸之上,那冰冷的双目,没有一丝温暖,也没有一丝愤怒,嘴角轻轻洋溢着一丝微笑,对,他的表情就像是在嘲讽他们一样。 仅剩的二十余名蒙面武士已然被白衣卫杀寒了胆,一个个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再杀上去。 蒙面武士的为首之人愤怒不已,眼看着苏华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上,从一名属下手中抢过弓弩抬手就射出一箭。 箭矢飞射而出,左风努力的想要躲开,可早已筋疲力竭的身体,也仅仅避开了要害位置,箭矢依旧狠狠的刺穿了左风的左臂。 左风冷冷一笑:“有种就真刀真枪和爷爷交手,放冷箭,算哪门子英雄,哦,也对,你们哪里是英雄,不过是一群卑鄙无耻的小人而已……哈哈哈”说完左风就使刀,硬生生的将箭矢的尾端砍断。 那蒙面武士的为首之人闻言,气恼不已,放下弓弩,抽出腰刀就亲自冲了上去,他要砍下左风的头颅,才能以解心头之恨。 他抬手砍向左风,左风无力躲闪,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打算去躲,用尽全力刺出一刀,那蒙面武士的首领万万没想到,左风会以命换命,顿时收刀躲开。 这一次交手,让那蒙面武士的首领有些惊恐,但既然已经冲了上来就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此他再度冲上前去,抬手挥刀砍向左风,刀锋直指左风的脖子,可左风临危不乱,左手挥刀格挡,右手挥刀刺出。 奈何左风左臂受伤,这一刀用尽力气也没能挡下,胸前不由得被那蒙面武士的首领砍伤,而他刺出的长刀也仅仅划伤了蒙面武士首领的胳膊而已。 左风负伤严重,满身鲜血早已流淌殆尽,此刻再度受伤,已是强弩之末,他拼尽全力双手握紧刀柄,用刀尖死死撑地,看着那名蒙面武士的首领,不由发出沙哑的笑声:“哈哈哈,我先走一步,等着你们下来陪我……哈哈……”说完这话,左风就没了气息。 鏖战到死,左风的双手依旧用长刀撑着身体,硬生生的立着,他没有退缩,也没有倒下。 正如他所愿,化作了一尊不死的雕像,完成了终生守护苏华的诺言。 见状如此,那名蒙面武士的首领,心生寒意,由于耽搁了太久的时间,苏华早已没了踪影,他们没有信心可以追上苏华了,只能赶紧逃离此地,然后远遁他国逃命。 第31章 雷霆手段 南都城外,苏华独自一人跑回。 负责看守城门的守门令乃是个老兵,他拦下浑身是血的苏华,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苏华见状,制止了他的见礼,忙示意他悄悄带自己进城,同时让他派人火速通知大都督胡不为和右卫统领右雨前来面见自己。 苏华则暂时安置在一处小旅馆内,他顾不得心中的伤痛,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就等着胡不为等人的到来。 眼下他必须尽快将这张撒出去的大网收起来,他要用这些人的血,祭拜左风他们的在天之灵。 胡不为和右雨惊闻苏华竟然悄悄回到了南都,立刻动身前往。 旅馆内,苏华看着匆忙赶来的胡不为和右雨,他久久说不出来话来,满脸的沉痛与沮丧,沉默了许久,他才用力压制心中的痛苦,说道:“左风死了”此言犹如一道惊雷,在两人心中炸裂开来。 右雨神情瞬间凝固,他几乎以为苏华在开玩笑,可看到苏华一脸悲痛的神情,顿时暴怒抓狂:“这群王八蛋!这群王八蛋,我要亲手宰了他们。”说着就要冲出去。 好在胡不为连忙拉住右雨,劝说道:“此刻不能胡来,否则这一番谋划就全部毁于一旦了” 胡不为的劝说,使得陷入暴怒的右雨,难以平息,他看向苏华,见他紧闭双目,脸颊上流过一道泪痕。 终于他在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整个人瘫跪在地,滔滔大哭道:“左风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怎能这样!?”呜咽声,悲鸣声,带着那滚滚的泪痕“嘀嗒嘀嗒”的落在地板上,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本就气氛低落的屋内,显得更加悲凉。 苏华再也忍受不住,“啪”的一声抬起手就打了右雨一掌,暴怒道:“哭有个球用!起来!我伊国男儿流血流汗不流泪,起来,且随我一起,为左风复仇!” 苏华的话有些沙哑,他极度的平复着此刻的心情,但那满目的悲伤却不是想要遮掩就能遮掩的下去的。 “君上,右雨统领,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眼下当务之急就是以雷霆手段处理这群宵小之徒,要不然左风统领的死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胡不为沉着冷静的说道。 “对,胡都督说得对”苏华重新整理了一番乱透的心情,他不停的告诫自己,要彻底清除这帮臭虫,为左风报仇。 他双目通红的问向右雨:“证据已经收纳齐了吗?” 右雨擦干泪水,咬牙切齿的说道:“君上,这些人的账,属下一笔一划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好,我即刻回宫,你们现在布置人手包围这些天杀的逆贼,不要让他逃走一个!”苏华传令下去,众人立刻领命开始着手布置。https:/ 随着苏华回到宫苑,城中各大豪门世家诸如,夏家,严家,郭家等等的家宅统统都被左卫亲军围了个密不透风。 此刻的宫苑内,一片肃杀。 被紧急召集起来的各司官佐及署衙内的臣子们都赶往宫中议政,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瞧着这阵势,他们的心头又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因为这一幕实在太像苏华刚掌权时,诛杀司农白子浩那群人的形式。 一样的肃杀,一样的手腕。 右雨已经派人将这些人相互勾结串通的罪证一一送到了苏华的御案前。 当满朝臣子走进尚德殿时,他们都惊讶的看到本应该身在中都的苏华,不知何时回来宫苑,这一幕,让他们中许多人都大惊失色,有些胆小的甚至直接瘫软在地。 苏华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右雨收集的证据,根据右雨收集的资料。 以夏家为首的豪门世家,世代都垄断朝中许多官位,包括之前倒台的司农白子浩,司礼徐东风,司律古威都是这些世家扶持起来的。 如今苏华突然宣布革新,一丝余地都没给他们留下,让他们这些贵族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机会。 不由得起了歹心,暗中串通中都的豪门世家孟家,然后布了一个局,想要让苏华彻底无法顾及南都城,永远耗死在中都,最坏的打算就是让苏华死。 可是就在昨日,夏家的当家人突然收到密信,告之苏华已经悄悄返回南都,让他们立刻派出杀手去围杀苏华。 这可将夏家的当家人惊出一身冷汗,赶忙派出培养多年的一伙儿忙命之徒。 这伙亡命之徒本是蜗居在山峦之间的盗匪,此刻主家有令,让他们拦路杀人,事成之后又有重金厚赏,这些人自然乐意之至,于是就有了苏华返回南都的那一战,也正是因为这一战左风惨死。 “该杀!”苏华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此时右雨和胡不为早已准备完毕,回到殿内复命。 苏华冲着胡不为和右雨说道:“抓人吧,挨个审讯,牵连到谁,就抓谁,我要将这群蛀虫全部清理干净”苏华语气一顿继续指着名单上一地方说道:“这个夏家的当家人,不要弄死他,我要带着他在左风的坟前,用他的血祭奠他们的英灵!” “诺!”胡不为与右雨欣然领命,此刻他们早就耐不住为左风报仇的想法。 胡不为与右雨离去,剩下一群朝臣们呆立在大殿之中,心中无愧之人自然安稳的站着,他们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心中有鬼之人却一个个颤栗的哆嗦着,本就寒冷的大殿内却让这些人冒出一头的汗水。 苏华冷冷的看着殿中的臣属们,不再多说一句话,对于他来说,忠诚远比能力更重要,这是苏华一直诉说过的,也曾用行动在夺宫之变上,清洗过许多心存二心之人。 如今,苏华不介意再用上一些人的血来唤醒伊南的臣属们,忠诚为何物! 不一会儿功夫,几名左卫士卒进殿,他们冲着苏华见礼后,就拿着名单开始拖拽着殿中的一些臣属离开,被拖拽的人要么如斗败的公鸡顿时瘫软无力,安安静静的被拉走,要么就高声喊着“君上饶命”之类话语,更有甚者咒骂连连,倒也不在畏惧生死。 稽查之事一直持续到夜晚。 大殿内的臣属们在战战兢兢的过了整整一日,恐惧,饥饿,疲倦,侵袭着他们的肉体,或许他们将永远牢记这难忘的一日。... 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照进殿内,胡不为和右雨才回到殿内复命。 胡不为上前禀报道:“启禀君上,涉事人员一共一千三百五十二人,大部分人已签字认罪,这是供状及花名册” 胡不为将两卷纸页递上去,近前侍候的侍女走下御台将这两卷纸页拿上来,恭恭敬敬的放到苏华的御案上。 苏华拿起来翻看了几眼道:“此事必须严格依照国法处理,杀一儆百!” 苏华从君位上缓缓起身,非常疲惫的走出大殿,胡不为和右雨及一干臣属恭送苏华离开,逃出生天的臣子们这才一个个缓缓如释负重,走出大殿的他们无不生出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看着落日的夕阳,红彤彤的照着半个天空,苏华不由得叹道:“这人心啊,总是贪得无厌!” 第32章 英雄落幕 南都城城南三十里外 此时寒风吹拂,英雄落幕,南都城的勇士已经安祥的躺在那青山绿水的家乡,苏华的面前是一个小小的坟冢,那坟冢的前方树立着的一块石墓碑,上面写道:“故伊南封国左卫统领左风。”坟冢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贡品。 胡不为,右雨,白衣卫,左卫、右卫以及各军团的统帅在内的一众将领、侍卫皆站在苏华的身后。 风轻轻拂过每一个年轻勇士的面庞,在他们的眼中忧伤的凝视着那个已经躺下的勇士,空气似乎在他们中间凝固,并散发着肃穆,安静,悲凉的气息。 当南都城中的左卫将士们听闻自己的统领大人战死后,无不悲痛欲绝,伤心落泪。 前往南都城外收殓左风遗体的将士,当他们来到左风战死的地方时,所有人都愤怒至极的哭了。 只见左风的身体依旧保持着死前最后的尊严,犹如雕像屹立在那座尸山之上,他没有倒下,愤怒的眼睛并未安祥的闭上,反而瞪着前方。 他是英雄,自然要有英雄的待遇! 苏华默默的想着,那些随他一起战死的白衣卫也是一样的,都是当之无愧的伊南好儿郎。 “酒来”苏华怒吼一声,抱着酒坛子的士卒们,将早已准备好的美酒,倒给每一位前来惦念英雄的士卒们,他们随同苏华的样子,轻轻的将酒水浇在坟冢前,那阵阵酒香袅袅升腾。 苏华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道一声:“兄弟,一路走好!” 他的话音之中充斥着无尽的悲伤,脑海中似乎依旧在飘荡着初见之时的画面, “我赐你名左风,从今往后,愿你忠心追随于我,而我则必不负你,今后荣华富贵皆任由你享!” “左风原为君上肝脑涂地,誓死效忠,若违誓言,人神共戮之!” 音容依旧,故人已然逝去...... 苏华沉默了许久,睁开充斥血丝的眼睛,冷冰冰的说道:“祭奠英雄,带祭品” 他面露狰狞,两名侍卫将一个满身是伤的中年男子拖到坟冢前,那男子瘫软在地,见到如此多的人怒视着自己,不由得裆下湿了一片。 “左风,你在天之灵看着,我会把那些害你的歹人一个个带到你的灵前,用他们的血祭奠给你……”苏华大声说道,随后就抽出腰刀。 这是苏华主动去做的,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个利欲熏心的豪门世家的当家人斩杀,通过行动告诉他们,凡是胆敢伤害我伊南将士的人,无论是谁,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那瘫软男子见状,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反而仰头大笑道: “苏华小儿,你杀了这么多豪门世家的人,就是在和列国为敌!实话告诉你,我二弟夏荣如今是伊国的中军主将,我妹夫孟旭乃是伊国司农,我三弟夏宇是伊西封地的司兵,我四弟夏浩乃是伊东封国的前军主将,除此之外我夏家旁支更是在他国开枝散叶,有的更是位高权重,还有你杀的其它豪门世家,他们家的其它分支也在列国中为官为吏,如今你暴戾杀虐,迟早会被列国围攻,我会在天上看着你这小小的伊南毁于战火的……哈哈哈哈” “你觉着他们会和你一样愚蠢吗?像你这样的人,不配上天,只能去下地狱!你就在地狱里好好看着,我是如何将你们夏家族人一个个杀光、杀尽吧!”苏华说完,手起刀落,一时间鲜血四溅,那男子的头颅就滚落在地。 苏华用一块白色方巾轻轻擦拭刀上的鲜血,随后说道: “传令,今后此地修建为英雄陵园,我要在这里竖起一块巨大的墓碑,供奉所有战死的伊南勇士,在墓碑前的两侧留下石台,但凡有将领为国捐躯者,石台上将放置他生前的雕像,并且将他的英雄事迹撰写在雕像的下方,供世人瞻仰英雄的风范! 我就是要让所有将士们知道,凡是为国牺牲的人都不会白白流血,我要让他们的英灵永留青史!” 苏华的话,让在场的将士们无不激动,在他们心中,这个能将将士放在首位的君主,是世间难得的好君主,能为这样的君主麾下效力,着实荣幸。一时间众人齐齐下跪高呼道:“君上万年!君上万年……” 不知谁人率先唱起了那首伊人的歌谣,那悠扬的歌声飘荡在英雄的坟冢上空: ““兄弟手足,建我家乡” “伊河之西,沃土粮仓” “修我长戈,筑我城邦” “铸我铜甲,卫我爹娘” “壮我雄魂,征伐蛮荒” “生当伊人,死为伊魂” “生生世世,驻守南疆” ...... 回到宫苑,苏华将这些豪门世家相互串通的证据整备齐整,同时还附上一封自己的亲笔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往中都,递呈到国君的御案上,而柳玄忠儿子的惨死只不过是这桩桩阴谋背后的牺牲品而已。 数日后,中都,议政殿 此时,殿厅内一片肃静,国君御案前摆放着一份关于豪门世家相互串通勾结陷害伊南封君苏华的供状,这供状上一桩桩一件件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罗列着,里面涉及到的人和事,让人看着恶心,那阴暗的勾当一点也没有豪门世家该有的风骨。 苏烨直勾勾的看着朝堂中的臣子们,极力的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说道: “你们一个个整日里不是喊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是高喊着君上万年,可是背地里却相互勾结,就为了那一点点的家族利益,不惜要杀害一国的封君!那可是本君的幼弟!你们既然连本君的幼弟都能陷害,哪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去做?是不是有一天连本君也要被你们算计了?……咳咳咳”也许说话太快的缘故,苏烨剧烈的咳嗽着。 “君上息怒,臣等惶恐”殿内的臣属们慌忙下跪,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苏烨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身体的不适,饱含温怒的说道:“柳玄忠!” 此刻的柳玄忠早已没了当初的神气,踉踉跄跄的走出队列,跪在地上。 苏烨看着他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 “柳玄忠啊柳玄忠,你可真了不起!自己的儿子被仇家害死,反而又被仇家利用着去害本君的幼弟,你要脑子干嘛用的?亏本君如此相信你,让你执掌我伊国的邢狱,你就是这样断案的吗?” 柳玄忠不由老泪纵横的哭诉道:“臣……糊涂啊,臣一时被丧子之痛蒙蔽了双眼,险些酿成大祸,君上,臣只是想为我那儿子复仇啊!” 苏烨叹了一口气,最后却摇摇头道:“念在你为国尽力多年的份上……告老还乡吧!” 柳玄忠闻言,一时间感觉天似乎塌了,不由得愣了许久,才恭恭敬敬的冲着苏烨下跪行礼,然后默默的起身离去,那萧瑟的背影显得着实的无助和可怜,可是他又怨得了谁呢? 苏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有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冲着下面的人说道:“你们中间有些人已经做了我无法容忍的事情……咳咳咳……我希望你们能好自为之。”说完这席话,他留下这群面面相觑的臣子们,便回了寝殿。 苏华的亲笔信,苏烨已经看过了,信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的写了一遍,在信件的最后,苏华为了自己生母的安危着想,恳请苏烨放任自己的母亲回到南都。 苏烨对此倒也没有反对,并将苏华的生母蔡姬召进宫中,将这件事情的经过简单的告知了蔡姬,随手又写了一封回信,央求蔡姬带回去交给苏华。 如今留在中都的左卫将士们已经整装待发,苏华在中都筹备来的物资也已经与各商家交割完毕,由卢川带队,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南都启程。 这一行人人员混杂,不仅多了大量的物资,还有尽万的奴隶,以及苏华的生母与义妹。而那个贪杯的文人墨客贾煜也躺在一辆运送物资的车上,醉眼迷离的眺望着中都城,嘴里还咿呀的唱着:“待来时,必是金戈铁马入城时……” 第33章 伊南之治(上) 新春伊始,举国同庆,整个仲周帝国各地都处在休沐欢愉的节日里,各封国贵族勋戚都享受着短暂的平静时光,而唯独只有一个地方却异常的忙碌,那就是伊南。 自苏华从中都回来以后,因为左风的死,着实消沉了数日。 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怨恨自己当初没有听从贾煜的建议,导致左风的惨死,他恨,他悔,却又无能为力。 如今斯人已逝,大量的事情等待着苏华去处理,他必须从阴霾的心情下走出,因为伊南的百姓们,都在等着苏华带领着他们过上好日子。 如今的伊南正处于变革的关键时刻,苏华暂时忘记悲痛,将身心全部投入到伊南的建设中来,也只有如此,苏华的内心才好受了一点。 因为之前南都城豪门世家的阻挠,很多政策都难以推进,可是如今这些人都已沦为刀下恶鬼,许多政策自然得到了有力的推进。 眼下宫门前的议政箱与律法碑已经立下,而律法碑上的律文也在能工巧匠的精雕细琢下有条不紊的赶着进度。 用以广纳贤才的庭院也因为资金的到账,也逐渐被修缮完毕。 这座庭院,前后共有八个跨院,独立的厢房有两百多间,虽然每个厢房面积不大,最多只能摆下一床一桌,可尽管如此,也足以彰显伊南之地求贤若渴的态度。尤其是这个庭院距离宫宇不远,出门过上两条街就能将自己的谏言投掷于宫门前的议政箱内。 按照苏华的设计蓝图,南都城以北十里的地方将修建一座军营,那里将会成为三大军团的驻地。 如今南都城的三个军团基本招募完毕,这些新丁除了伊南健儿外还有一部分其它封国的难民,和一部分因为特殊原因释放的囚徒和奴隶,同时还包容了一部分来自蛮疆的蛮人。 这次募兵结束后,整个伊南之地可用兵力高达一万六千多人,包含了左卫、右卫在内的所有战斗部队,其中左卫主要负责守卫宫苑与君主。 而右卫的作用则彻底被改变,由于之前情报的匮乏,苏华打算将他们组建为一支用于情报收集、潜伏、刺探等一体的组织,专门分散在伊国及蛮疆各地用以收集情报,正是因为此次的叛乱,使得苏华认识到情报的重要性,而为了达到预期的效果,右卫的人数还在源源不断扩招中。 只以一个三百里的小国训练如此多的兵力已经大大超出了封国的承受范围,可苏华还是硬着头皮,东拼西凑的保证军队的各项补给。 为了高效的武装自己的部队,苏华将南都城以东十里的地方画了一大块荒地,将其打造成一座专门铸造兵器铠甲的锻造重镇,然后将城中善于锻造兵器的铁匠师傅与司器署的匠作大师结合起来,同时将招募来的五千多名匠人奴隶根据特长分类管理,其中善于打铁铸造兵器的足有一千多人,这些人也都被划拨到司器署的麾下。 眼下人员就位,铸造铁器的地方也开始动工建设,但其中所需的各种矿石却远远无法满足生产,必须想尽办法去解决这个难题,虽然苏华此次从中都买回来很多铁器,但是如果想要长期源源不断的供应部队那就必须拥有自己的矿产资源。 根据苏华的要求,刚成立不久的司矿署各职司人员纷纷离开南都城,踏上了寻找勘探矿藏的道路,这些人都是常年熟悉矿藏的老人,经验丰富,当初司矿成立时只以专业能力论高低,不论出身,这也使得身处社会最底层的这些人有机会一跃龙门,成为伊南的官吏。 如今诸事繁杂,百废待兴,苏华事必躬亲,一点一点的将伊南这个破烂的小车引入到快速发展的快车道上来,苏华也暗下决定将自己的封国经营成一个军事强国,凡事武力至上,可要成为军事强国,还有许多路要走。 此刻的苏华正在议政殿内伏案画着一些兵器的图案,这些兵器都是根据前世的记忆做了优化调整后画了出来,准备整理成册交给司器属按照图样加工。 “左风……”苏华下意识喊了一声,可喊过之后才想起来左风已经不在了,他暗自伤神间,范隐悄悄走进殿內,如今他的伤势已经痊愈,负伤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也听闻了,知道此刻苏华的心情不好,于是开口说道:“君上可有何事吩咐?” 苏华静静的呆立了一会儿,待心情平复后才说道:“将新任司器叫来” “诺”范隐恭敬的退出殿內,可刚退出去一会儿,范隐就再度走进殿内说道:“君上,大都督求见!” “传”苏华头也不抬的说道,眼神还在审视着画好的图纸。 不多时,大都督胡不为走了进来,冲着苏华参拜见礼道:“君上,臣这些日子和大都督府的各位将军商议了一番,现已将军功制的清单拟订完毕,现在请君上过目。”胡不为从怀中衣袋取出一卷条陈递给了走上前来的侍女。 那侍女接过条陈,快步走到御前,才将条陈递给了苏华。 苏华接过条陈,打开看了一遍,边看边点头称赞道:“不错,做的不错” 这份条陈非常完善的将军功和军爵挂钩,这里的军爵并非真正的爵位,而是通过功勋换取的一种特殊的地位,这种地位不仅可以彰显自己的荣誉更能换取大量的物质奖励,而为了区分爵位的高低,条陈上已经将这些军功划分为十八个等级,从下至上分别为: 一等癸字爵、二等壬字爵、三等辛字爵、四等庚字爵、五等己字爵、六等戊字爵、七等丁字爵、八等丙字爵、九等乙字爵、十等甲字爵、十一等土字爵、十二等火字爵、十三等水字爵、十四等木字爵、十五等金字爵、十六等尊字爵、十七等上尊爵、十八等至尊爵。https:/ 而为了区分对待这些森严的等级,每个爵位都配带着不同颜色的纹章,这些纹章上都会用非常明显的文字来代表他们的爵位高低,每六等爵位的颜色从下到上依次为绿、蓝、紫三种颜色。 这些爵位所获得的地位也是不同的,而爵位的高低完全取决于战场上拼杀的成绩,诸如: 一等癸字爵需斩杀敌首五级便可获得爵位,自获得爵位开始就不在是平民,从此便可享受免除一切徭役的特权,同时每年可领100钱的俸禄; 二等壬字爵需斩杀敌首十级,便可获得爵位,每年可以领取俸禄200钱; 三等辛字爵,斩杀敌首二十级,便可获得爵位,每年可以领取300钱的俸禄; 四等庚字爵,需斩杀敌首二十五级便可获得爵位,除每年可以领取500钱俸禄外,恩赏奴隶五人,宅院一座; 五等已字爵需斩杀敌首三十级便可获得爵位,除每年可以领取800钱的俸禄外,恩赏奴隶十人,田地30亩; 六等戊字爵需斩杀敌首三十五级,除每年可以领取1000钱俸禄外,恩赏奴隶二十人,田地60亩; 七等丁字爵需斩首四十级,除每年可以领取1200钱俸禄外,恩赏奴隶三十人,田地80亩; 八等丙字爵需斩首五十级,除每年可以领取1400钱俸禄外,恩赏奴隶四十人,田地百亩; 九等乙字爵需斩首六十级,除每年可以领取1600钱俸禄外,恩赏奴隶五十人,田地一百五十亩; 十等甲字爵需斩首七十级,除每年可以领取1800钱俸禄外,恩赏奴隶六十人,田地两百亩; 十一等土字爵需斩首八十级,除每年可以领取2000钱俸禄外,恩赏奴隶七十人,田地两百五十亩; 十二等火字爵需斩首九十级,除每年可以领取2200钱俸禄外,恩赏奴隶八十人,田地三百亩; 十三等水字爵需斩首百级,除每年可以领取2400钱的俸禄外,授封地三十里; 十四等木字爵需斩首一百一十级,除每年可以领取2600钱俸禄外,授封地五十里; 十五等金字爵需斩首一百二十级,除每年可以领取2800钱俸禄外,授封地八十里; 十六等尊爵需斩首一百五十级,除每年可以领取3000钱俸禄外,授封地百里; 十七等上尊爵需斩首两百级,除每年可以领取3500钱俸禄外,授封地两百里; 十八等至尊爵,斩首三百级,除每年可以领取4000钱俸禄外,授封地五百里,可自成一国。 同时明文中还规定:凡斩杀敌军将校以下的军官可升一级爵,斩杀敌方一军主将者可连升三级! 眼下虽然伊南没有那么多的土地用来赏赐,可现在没有,并不代表以后没有,苏华坚信这份军爵制度颁布下去以后,伊南的土地会越来越多,国力越来越强。这份军爵制度是苏华根据前世那个古老的国度借鉴而来的,只可惜那一世的他是个孤儿、年幼时学习不好,致使一些历史知识也印象模糊,以至于最后的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如今的伊南需要一份强有力的制度来刺激那些士卒,单纯的军官制度已经无法满足将士们的需求,他需要借助他们的双手来开拓伊南的版图。 看完这份条陈,苏华忍不住拍着桌案道:“很好,就依照这份条陈内容,尽快颁布,传颂三军将士学习”说完就在条陈上朱笔御批,盖上封君玉印。 “诺!”大都督胡不为接过条陈,恭敬的拜别苏华。 第34章 伊南之治(下) 大都督胡不为离开以后,范隐走进殿內说道:“君上,新任司器曹大人求见!” “传召” 新任司器是一名年过五旬的男子,名叫:曹钢,本是南都城的老匠人,各种兵器铠甲,铁质农具,都能做的出来,且手艺精湛,整个南都无人可比,也因为如此,在竞选司器时,他铸造的铁剑,锋利无比,与同竞争之人力压群众,脱颖而出,成为了伊南第一任的司器。 此刻,他身着伊南的黑色官服,走起路来,尽力保持着拘谨的样子,可那常常抡捶的体格与匠人的姿态却让他的模样憨态可掬。 他走到大殿中央恭恭敬敬的朝着苏华参拜行礼道:“臣下见过君上,君上万年!” “起来吧”苏华冲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道:“上来,给你看些东西。” 曹钢闻言,小心翼翼的走到御案前,苏华将整理好的图纸递给他道:“你先看看这些能不能做得出来。” 曹钢从苏华手上接过图纸,仔细翻看了两页,手竟然不由抖了起来,眼神也越发明亮,看到最后忍不住叫道:“妙啊!” 可话一出口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是在君前,不由老脸一红道:“君上勿怪,臣实在是一时没有忍住。” “无事,怎么样,有没有难度?”苏华追问道。 曹钢叹道:“君上所绘的图纸,实乃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臣虽未见过这些兵刃,但单看图形就已经明白这些兵刃的威力不俗,只是……” 曹钢似乎想起了什么,面露难色的说道:“君上有所不知,这些改良过的佰刀、马槊、月牙戟、重斧、链甲、板甲等物想要锻造成功,必须提供足够的温度与火焰,当前的炭火锻造温度根本达不到,既无法融化矿石,锻造时也无法撼动胎丕……” “可有什么好的办法?”苏华闻言不由得追问道,难道这刚刚绘制出来的图纸就要烂尾? 那可不是苏华想要的结果,他凭着记忆剽窃了已知的一些冷兵器及装备,虽然未曾真正的使用过,也仅仅见过其形,但历史早已证明了它们的卓越伟绩,而苏华也打算利用它们,让其现身异界,用此来壮大自己封国的军事实力。 曹钢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臣下曾听闻去年的春华节上,成国公向天子进献过一柄宝剑,那柄宝剑坚韧无比,吹毛断发,号称当世神兵。 据锻造宝剑的匠造大师说,他用的乃是成国境内的黑石锻造而成,一时间成国凭借着这黑石,倒是赚了不少钱财,而那宝剑的威力却是盛传不衰,不过这也是臣下听闻的,并不知道真假,但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亲眼目睹,那柄神兵确实不凡。” “黑石?”苏华满是疑惑,小声嘀咕着:“不知这黑石又是何物?” 曹钢努力想了一下,说道:“乃是一种可以燃烧的石头,色泽发黑,遇水即融。” 苏华一听,心头就瞬间猜到了一种东西-“煤炭” 可尽管猜到了此物的名字,却不知哪里有煤炭这种矿产,难不成去买?单不说成国千里迢迢,就算真买了,恐怕也是价格昂贵。 一时间苏华颇为无奈,虽然新成立的司矿各部已经派人手去寻找矿产了,可一时半会儿怕是难有所斩获。 曹钢挠挠头,有些忐忑的说道:“其实……其实……臣子听闻过一处地方很有可能会有矿产,也不知当说不当……” “什么?”苏华闻言满是惊喜,忙起身问道:“在何处?” 曹钢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其实……就在我伊南境内,只是……” 苏华一脸惊愕的说道:“什么?伊南境内?怎么可能?”苏华有些懵了,难不成真守着一座宝库而不知? 曹钢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也算是,也不算是”他这话着实让人着急,可这话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到底是,还是不是?”苏华一脸焦急的追问道,恨不得曹钢一口气将话说完。 曹钢想了一下,这才有条不紊的说道:“很多年前,臣下曾随牧民南下讨过生活,在伊南之地的最南方,曾帮一众蛮人打过一批兵器,那时候雇佣我的蛮人雇主曾给我提供过一大批优质的铁矿,我曾听那些蛮人喝酒的时候说过,这种铁矿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还有许多他们称为之索命魔石的黑石。 我当时没忍不住,就多问了一嘴,但他们冷冷的瞪了我一眼,只字不说,还嘟囔着让我赶紧干活,最后干完那一批活后,我就被那些人撵走,直到随着牧民们回到了伊南,时至今日至少将近十年了。” “十年!”苏华走回君位,缓缓的坐下,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道:“你还记得那里的具体位置吗?” 曹钢点点头道:“有印象,因为那一次我赚了不少钱,从那以后也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大方的主顾了。” 苏华顿时冲着殿外喊到:“范隐,去拿舆图”范隐站在殿门外,听到苏华的声音,自然不敢怠慢。 没用多久的时间,就和一名侍卫合力将與图抬进殿內。 这份與图足有三米见宽,范隐和那名侍卫一人一角,将其挂在一面墙壁上,待伸展开来,这份與图便显露出来。 舆图上,清晰的描绘着整个云州的疆域,无论是山川河流还是城池乡镇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苏华站在舆图前,对着曹钢说道:“你给我找找大概在哪个位置!” 曹钢走到與图前,仔细的寻找着,半天功夫,终于在與图最下端的一处位置找到了地方,不由得用手指着與图上的一处地方说道:“君上,就是这里!” 苏华看着曹钢指着的地方,那是一个名叫迦罗湖旁边的一座大山,那座山峦非常大非常广,从伊南之地一直绵延到蛮疆深处。 “通蛮山脉!”苏华看着这处山峦,忍不住搓了搓手,心中暗道:“如此宝地必须得夺回来!” 想到这里,苏华忍不住冲着身边的曹钢说道:“桌上的图纸你先拿走,想办法结合司器属所有匠造大师研究锻造方法,利用我从中都带回来的矿石先冶炼起来,将打造好的武器先装备军队,而后续优质矿石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曹钢这才如释负重的收起图纸,恭敬退出大殿,刚一出殿门就擦擦额头的汗水,他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可又觉着自己这么做似乎也没有错,常年与铁器为伍的他,没有做官的经验,只凭着良心说话。 只是他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一句话,便触动了苏华那颗满是欲望的野心,而如果想要达成自己的野望,必须寻求一个合适的办法,而方法总比困难多,只要肯去钻研,似乎没什么难事,苏华走到與图前方,瞪着眼前的通蛮山脉,便在心中盘算起来。 第35章 苏华求策(上) 贾煜这些日子过的非常惬意,自打从中都来到这南都城后,他就一直住在这礼贤馆内,每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没事就在馆内听着礼贤馆那群酸书生们的高谈阔论,那感觉就如同听曲儿一样,有时候甚至忍不住拍手叫好,只不过他拍手叫好的情景一般总是挑在别人快要打起来的情况下。 而为什么会发生争执呢?主要是这些书生们意见不合引起的。 这股子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惹得许多人为之不喜,而贾煜却似乎不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 除此之外,贾煜每天有事没事就调侃那些个坐而论道的书生们,不是说他们这个见解不行,就是策论荒谬,惹得他自己渐渐被礼贤馆所有人孤立 尽管这样,他非但没有有所收敛,反而以此为荣,继续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若不是礼贤馆禁止斗殴,恐怕贾似真早就被人打成猪头了。 这段时间,苏华虽忙于政事,却并非真的忘记了他贾煜,只是一想起他,就忍不住会想到左风,若不是自己当初执意要走大路,没有听从贾似真的建议,也不至于落得个左风身死的下场。 贾煜自然猜到了苏华的这般想法,不仅没有说什么,反而安心的住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苏华离不开他,因为苏华的野心在那放着,但凡等他振作起来,就是自己一展抱负的时候。 而这个机会似乎已经来了! 就在今日清晨,天色刚亮,一名宫中侍卫就拿着一卷谕旨来到这礼贤馆中,然后将其张贴到问贤榜上。 这问贤榜只是一堵石墙堆砌的屏风,最顶端悬着一块木匾,上书“问贤榜”三个金色大字,左右还各书有一副对联。 左联上写着:“为国求贤,治国安邦” 右联则写到:“为民立命,民富国强。” 横批:“求贤如渴” 侍卫将谕旨平整的贴在墙壁上,便立在一旁便高声宣读道:“君上谕令,今日落日前,礼贤馆诸位贤才,可将书写完成的谏言投入宫门前的谏言箱内,君上会亲自过目诸位的谏言,并择优录取,成为入幕之宾!”侍卫宣读完毕后,转身离去。 这是苏华的惯用的伎俩,自从使用了这种方法,的确为伊南输送了一些人才,尽管这些人出身贫寒,但大都久居人下,毫无施展抱负的机会,虽说现在的伊南太过弱小,但是并不妨碍那些有真才实干的人来投奔。 今日问贤榜上再度贴上君上的喻旨,那么定然会有新到策问,由此可见君上又会招募一些人入殿充做官僚,苦等多日,为的就是这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一时间得到消息的众多寒门子弟,将问贤榜围了个水泄不通。 待这些人看到策问后,一个个如同炸了锅一般,表情不一,有些书生则当场高呼道:“伊南封君这是在自取灭亡之道,怎能以羸弱之卵去碰坚硬顽石,仲周数百年都未靖之霸业,他苏华又岂敢做着荒诞之梦!” “是极是极,这位仁兄所见与我一一样,我看这伊南封国怕是要自取祸端,伊南社稷已危如累卵,今日我便要收拾行囊,不与这等狂妄之君共赴黄泉!” “对,说的好!” “依我看,当谏言上书,告诉他苏华,万不可轻易开启战端,这实属自取亡国之道” “一群鼠目寸光,贪生怕死之辈,某耻于尔等为物”一人的见解似与其他人不同,大声说道:“诸位,我观伊南封君,有吞吐天下之志,敢想他人所不敢想,做他人所不敢做之事,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应当有鸿鹄之志,建立不世之功勋,荣封家族之荣耀,求万世青史之名,如今伊南封君寒门取士,遇上一点点的问题,尔等就畏死求生,算什么大丈夫?” “呸,你这厮,懂些什么,我等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伊南封君要找死,还要拉上我们做垫背不成!” “就是,就是...” “哼,贪生怕死之徒,要走就快走,省的脏了这片地方!” “你...”这几个书生瞧着此人魁梧的块头和他那吃人的眼神,要说之话也就憋闷到了心里。 当然,如此人言论附和者也有不少,大都是寒门子弟,生活穷困潦倒,妄图以军功入仕,混个人样,故而有人大声赞扬道:“君上实乃一代雄主,我寒门子弟荣封有望了!” …… 这些人因为意见不一,喧哗吵闹过后便不欢而散,。 愿意留下来的,则立刻回到自己的屋中关上房门,开始奋笔疾书。 待人群散尽,贾煜才走到问贤榜前,看着那张策问,只见上面写道: “兹伊南之地九百里,而我伊南寡居三百里,蛮疆之族者,非我仲周之族,实窃土六百里,荼毒百年,今雄心练剑,欲光复伊人之疆土,特来求策,问:何如一统南疆?” 看完这则策问,贾煜嘴角翘起一丝笑容,暗道:“君上啊君上,这回...你怕是不求着我贾某都不行咯!”说到这里,他便哼着小曲,抬脚返回自己的屋子。 贾煜离开后,问贤榜前还剩下一个人。 这便是刚刚怒斥那群,想要逃命的书生之人,这是青年汉子,他和那些普通瘦弱的书生不同,身材魁梧,体格强健,若是站在那群书生中间,绝对是鹤立鸡群格格不入的存在,他和贾煜一样,都是礼贤馆的一个异类。 他自从刚才看完问贤榜上的内容后,就没有走,反而直勾勾的盯着问贤榜上的内容,许久之后,他情绪激动起来,不由得热泪盈眶的说道:“终于有我曹大山用武之地了!苍天可见,我定要拼个出人头地,终有一日,我要杀回去,为你报仇!秀娟,你一定要在天上保佑我啊!”一阵叹息过后,他轻揉眼角,然后返回自己的屋子。 刚刚还喧喧闹闹的礼贤馆因为一纸策文陷入了宁静,所有人都在屋内静静的奋笔疾书,只留下纸页翻动,笔尖书写的声音。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午后才有所改变,率先写完谏言的书生们,一个个前往宫门,将写好的谏言投掷到策问箱内,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而此刻的苏华早已在议政殿内与军机处的几名新晋参赞等待着礼贤馆书生们的谏言。 早在数日前,苏华就已经传令右卫首领右雨率领右卫前往伊南六百里搜集当地的情报,他们一行人乔装打扮四散各地,将一条条将信息回传到宫苑内。 这些日子以来,苏华和军团将领,军务参赞们根据右卫传回来的信息,在舆图上推演了很多次战况的变化,但是算出来的结果却非常不利。 万般无奈之下,苏华只好再次向礼贤馆这些书生们问策,妄图想要觅得英才,破解眼下的难题。 第36章 苏华求策(下) 终于,在焦急的等待下,第一份策问由侍卫火速送到了苏华的手上。 拿到第一份策问,苏华便迫不及待的打开这封谏言信,可从头看到尾看了两遍,却无比失望。 这名书生在谏言中只是提了一些粗略的想法和不切实际的空想,比如他在谏言中提及邀请伊国其他封君会盟,共同南征蛮疆一事。 单就这一点,就足以说明此人是多么的异想天开,先抛开伊西与伊南的愁怨,就说打蛮疆一事,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人家凭什么帮你? 而蛮疆之地只与伊南接壤,就算真的打赢了,又拿什么来回报人家的恩情呢?要知道人与人之间尚且还要维系关系,更不要说国与国之间更要维系关系。 苏华放下这封谏言,不由得有些感叹,伊南如此弱小,人口也不多,自己不能抱有太大都希望,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紧接着,侍卫又送来两份策问的谏言,苏华满怀期待的打开头一份,同样的失望,同样的又放下。 当他拿起第二份看时,脸色却越发的阴沉,直到他看到一半时,猛然将手中这份谏言直接撕了个稀碎,怒拍桌案着吼道: “范隐,给我去礼贤馆把那个叫邱泽的人扔出礼贤馆,赶出我伊南之地!像这种无君无父之人,不配待在礼贤馆这种地方,我伊南也永不录用此人。” 苏华并非无故气恼,只因这封谏言上,所写的内容太过污浊。 这个名叫邱泽的人,在谏言中,痛数苏华的不是,不仅将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说他不重民生,一心向战,不惜民力,嗜血残杀,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并且还告诉苏华,所谓的为君之道,就应重视民生,做个爱民如子的明君,珍惜民力,切勿穷兵黩武云云……看到这里,苏华顿时怒火中烧。 “诺”范隐领命而去,他倒想去看看究竟是何人能将君上气成这个样子。 苏华这一通怒火让殿内的众人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上一个。 也不知是苏华发火的缘故,还是谏言被挑拣了一番,使得后面的谏言就柔和了许多,虽然没有让苏华满意的计策,但其中一些书生的谏言却也有可圈可点的地方,必定时代的差距与思想的禁锢,使得这些书生们的见识都有着一定的局限性,只能靠集思广益的办法来弥补不足。 当然了,苏华其实也希望能招募到几名才华横溢之人,来为他效力,可一想到这儿,他又有些担忧,这伊南之小之弱会有大才来投奔吗?念及于此,他不由得想起了被他搁置许久的贾煜,也或许只有他才会选择来伊南这种弱小的封国效力吧。 时间一点点流逝,苏华连续看了数份谏言, 直到当他打开了这一摞子面最后一份谏言,瞬间就被里面的内容所吸引,连读了几句内容后,竟然忍不住拍手说道:“妙啊!真是大妙,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让他一扫心中抑郁,可当他看向这份谏言尾处的名字,苏华却是一愣,嘴里发苦的呢喃道:“贾煜?” “是他,也对,他能写出这份谏言倒也不稀奇。”苏华喃喃自语,贾煜,又名贾似真,其人确实是个大才,他刚刚应该能想到的,这次招贤纳士,贾煜怎能不会参加。 苏华心里清楚这点,他并非不欣赏贾煜的才华,只是心底里有一个结,一直难以解开,那就是左风的死,不知道为什么,苏华只要看到贾煜就会想起死去的左风,他不恨贾煜,也不怨贾煜,唯独恨的人是自己! 如今贾煜的谏言写的实在精妙,眼下伊南正需要发展,再说左风的死也并非他的过错,实乃是自己的过错,又怎能一直结怨于他呢? 想到此处,苏华不由叹息一声道:“范隐……”话音落下,门前值守的卢川才走进殿内道:“君上,范隐统领刚刚去礼贤馆处理那个叫邱泽的人了,属下在殿外当值!” 苏华点点头,倒也忘了这茬,于是说道:“你派人去礼贤馆将传贾煜,将他请到宫里来吧” “诺”卢川缓缓退出殿外,如今卢川离开了白衣卫,接任左风之后成为了左卫的统领,他走出殿外就派了两个机灵的侍卫前往礼贤馆去请贾煜。 苏华坐在君位上,看着贾煜的谏言,谏言上洋洋洒洒尽千字,其中一段苏华反复阅读,也颇为赞同: “伊南之地自古与蛮疆一体,盖因仲周先祖之伟力,霸千军之雄,战伐行疆,无有不克。 后世子孙,无先祖之勇,致沃土沦丧,得而复失,乃养蛮兵而立,继而兵锋北蚀,乱仲周之疆土。 今主雄才,欲图伊南全境,武虽能一统,御蛮之心而难有,恐受其反噬。 故而,图谋伊南六百里山河,必集全力净化蛮疆,乃与其融合为一体。 蛮人生性崇尚武力,以部落散居各地,若各个攻伐,则必引蛮人团结一战,此非所愿,故而谏策:以蛮治蛮之策……” 待看到后面时,却是没了下文,苏华有些干着急,心中犹如猫咪的小爪子挠痒痒一般,恨不得立刻知道后面的内容。 “以蛮治蛮之策”苏华呢喃着。 左等右等,迟迟没有回音,苏华心中焦急,在殿内来回得踱步。 也亏得这时又来了一份谏言,苏华不由得先忍下心中的焦急,拿起新送到一份谏言看了起来 “咦?”苏华看着内容心头却是一动,这份谏言并未诉说利弊之事,反而做了一番沙盘推演的战略推理。 谏言中他将自己拟定为统帅三军的将军,推演了一番如何攻伐伊南六百里的战事猜想,按照他的推演,不仅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伊南六百里土地甚至还能有望荡平千里沃土的蛮疆。 “有意思,有意思”苏华说着就来到舆图前,按照谏言上的内容开始试着模拟推演。 果然,这份谏言上的内容不止是纸上谈兵那么简单,这个人独特之处就是从三个方面来分析这场战事的走向并且引用了大量古今对战蛮疆时的一些经典战役做比较,从逻辑上来说,此人的战事推演可圈可点,单论这一方面就足以算得上是一个将才。 可真正的战争必定是残酷的,是血腥的,是无无章法可循的,不能按部就班,必须学会变通,能够随机应变,所以这种在纸面上的推演必须经过无数次已知和未知的推理才经得住真正的考验。 “将才呀!”苏华忍不住叹道,好在礼贤馆养了那么多人,总算有一个让他称赞的人了,不由得冲着门外喊到:“卢川,再派侍卫去请一个名叫“秦川”的人来。” 卢川领命,再度派人去礼贤馆请人,而这波人刚走,上一波人就已经回来复命,只是他们却并未请到该请的人,反而颇为无奈的走到卢川身前,委屈巴巴的说道:“统领大人,那个要要请的贾煜,他他...病了!。” “什么?”卢川一听,觉着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开玩笑呢?这人刚刚投的谏言,回去的功夫就病倒了,他觉着这两个侍卫没有说实话,眉头一皱,有些温怒的说道:“可是你二人寻错了地方?或者找错了人?” “统领大人,我们两个人识得贾煜,他跟着咱们一起从中都回来的,那时候他还找我借过五个钱,到现在都没还上呢” “真是怪事,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 另一个侍卫听到卢川的疑惑的嘀咕,不忍说道:“这贾煜哪里是病了,分明是装病,他那屋里的桌案子上还温着一壶酒呢,我们兄弟俩人刚进屋,他就给那床榻上躺着,嘴里面一股子酒味!” “真是好胆的贾煜,算了,我这就去转告君上”卢川思索一番,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殿内,冲着苏华如实说道:“君上,贾煜他病了,派去的侍卫们请不过来。” “哦?病了?”苏华听到卢川的话,倒是一愣,随后就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个贾煜,贾似真,真是个小心眼,不就是晾了你几天嘛!”苏华没好气的说道,必定这事也怨不得人家,人家好心好意的跟着咱,出谋划策,可是自己非但没听,反而出了事,赖到人家头上,没有恼怒自己就已经是可贵了。 苏华又拿起那份写了一半的谏言,“啪”的一声,随手仍在桌案上,冲着卢川说道:“走,去礼贤馆” “诺”卢川即可准备人手,可就在这时,苏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嘴角轻轻一笑道:“用封君仪架,着白马御车,我要亲迎贾煜入宫” 卢川闻言一愣,便领命而去。 礼贤馆 封君威仪之车架,浩浩荡荡的开到礼贤馆外,引得无数人前来观礼。 虽说此时天色已然渐晚,可仍旧挡不住那些身处社会底层的寒门子弟想要出将入相的野心,他们观望着,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殊荣,可以让一国封君动用如此阵势亲自迎接。 礼贤馆的馆长听闻苏华的,立马来到礼贤馆门前觐见,苏华简单的和他聊了两句,就让他带着众人寻贾煜的住处。 一众人来到贾煜住所的门前,苏华笑嘻嘻的拱手冲着屋内喊道:“贾先生,可在屋内” “不在”屋内一人懒散的答道。 “呵呵”苏华微微一笑,推开房门就独自走了进去。 屋内,贾煜正侧卧在床,微闭着眼睛。 苏华说道:“贾先生,本君亲自请您入宫求教来了!” 贾煜则不缓不慢的说道:“这里没有假先生,倒是有一个真先生。不知道君上是求教真先生还是假先生?” 苏华虚心求教道:“哦?只是不知道这真先生和假先生有何区别?” 贾煜微微一笑道:“假先生,这礼贤馆多的是,随便找个人都是先生,可真先生却是可遇不可求的,非有大恒心者不可得也!” “先生所言极是,这些日子,我忙于国事,一时间怠慢了先生,请先生多多包涵,华恭迎先生随本君回宫,以求赐教!”苏华恭敬的冲着贾煜鞠了一躬。 贾煜心安理得的受了苏华这一拜,他伸了一个懒腰,扭过身子,背对着苏华有气无力的说道:“哎,君上每日繁忙,并非我等闲人,君上还是回去忙吧……切莫为我这微不足道之人劳神……”说着还打了几个哈欠。 苏华知道贾煜心中有气,也不怪贾煜,这世上但凡有些本事的能人异士,哪个没有脾气,反而客客气气的问道:“贾先生,之前晾着先生乃我之错,我给先生赔个不是,不知我怎样做先生才能跟我回宫?” 贾煜默不作答,片刻之后竟发出一阵鼾声,却是睡着了。 苏华见状,心中一番思索,随即眼珠子一转,却是有了主意,不由叹道:“可惜了宫中的琼浆玉液没人品尝,不若倒入湖中喂鱼吧。”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可还未走远,就听到身后贾似真半睡半醒的话:“鱼儿怎知美酒的滋味,倒入湖中实在是暴殄天物,哎,罢了,就让我贾某人舍命陪君上走上一遭吧。”边说着话,边起身穿鞋,丝毫没了刚才那坚决的态度,如同没事人似的跟在苏华的身后,他这番举动惹得苏华哭笑不得。 两人并肩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礼贤馆,上了马车,随着车马的行进缓缓的向着宫苑而去。 礼贤馆内外,那些观望之人无不惊叹,苏华所接纳之人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贾煜!那个礼贤馆内最不讨人所喜之人。 “怎么会是他!”众人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一时间群情激奋,可是更多的则是他们用着羡慕的神情看向已然离去的苏华与贾煜,那可是封君仪架,这种殊荣可不是谁想拥有,就能拥有的! 苏华站在马车之上,看着这些盼望出头的寒门子弟,心中一阵冷笑,他之所以这么做,为的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高调的告诉所有人,他苏华这个弱小的伊南求贤若渴,不看出身,只论才干,而有真凭实干者,则必将得到他苏华隆重的礼遇! 马车上的贾煜似乎洞察了苏华的意思,砸吧砸吧嘴,摇头说道:“君上这算盘打的真好啊,拿着我贾某人做样子,来做这招贤纳士的生意,哎,我这回怕是要招惹众怒咯!” “哈哈,你贾煜还会怕他们?”苏华笑哈哈的说着 “君上说的也是,只要美酒管够,任由他们说去便是”贾煜不以为意说道。 “哈哈哈....”马车上顿时响起来两人爽朗的笑声,那笑声徘徊在街道之上,引得无数人羡慕不已! 第37章 图谋蛮疆 南都宫苑内的一处殿宇,此殿倒也不大,只有一座正殿,本就是一座空旷许久的殿宇,如今被苏华改为演武殿,专门用于策论询问,政策辩论,人才选拔,推演战局、战略部署等事。 在大殿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木制的架子,羊皮所制的與图就挂在架子上,而在與图的正前方则摆放着一个正方形的沙盘,沙盘上将伊南之地九百里及蛮疆的地貌清晰的呈现出来。 而舆图周围便是一张张席坐的蒲团,摆放于两侧。 自昨日苏华将贾煜请进宫后,又将秦川及其他几名策问内容相对满意的书生一一请到宫内,安置在临时的殿宇内休息。 次日清晨,演武殿内 此刻的苏华正垂坐于殿内的主位上,而昨日从礼贤馆招募的六人分别坐于殿内左右两侧,静静的聆听着苏华的垂询。 只听到苏华开口说道:“华本为伊国先君幼子,本无缘垂询家国之事,然先君在世之时,克己复礼,遵循仲周旧制,故而,本君才得封伊南之地。 本君常感先祖创业之艰苦,从一城十里之国,到创下这千里锦绣山河,何其艰难,何其困苦,今人生于此世,更应兢兢业业,守土拓疆,建不世之功勋! 想我伊南之地九百里,为我伊人所用着不过三百里,而伊南六百里之地却为蛮人侵占百年,此等窃土之贼,本君有心除之。 一来可壮我伊人之势,二来也可扫清南疆,使本君无后顾之忧,择机北上,报伊西围我南都之仇。 今时今日,望诸位畅所欲言,不用顾忌君臣礼仪,谈谈这伊南六百里之地如何打,怎么打!” 贾煜安静的坐在首位上,微眯着双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其他书生却是相互看上一眼,似乎都想听听他人有何高见。 就在众人以为要冷场之时,一名壮汉走到殿中的沙盘前方,指着沙盘上伊南某处说道: “君上,在草民看来,伊南六百里并不难攻克,难就难在蛮人一体,若图谋伊南六百里,必会引起蛮疆的忌惮与反击,到那时他们必团结一致与我伊南为敌。 故而,草民建议,当率领部曲轻装突进,直插蛮族部落中最强的可汗部族,将其覆灭,如此一来,那些弱小的部族自然不敢与我为战,势必溃逃至蛮疆。 而我军则在蛮疆的边界以逸待劳,这段时间我军还可以修筑坚固的壁垒,若北境宣城的星堡一般,与蛮人死磕到底。 蛮人本就是部落聚集,一旦长久下去,一些强势的部落势必会坚持不下去,待他们内部矛盾,意见不合之际再与之决战。 只需要歼灭最强的几个部落,那时蛮疆自然就没了威胁。”他对自己的话可谓是得意满满。苏华点点头道:“你便是谏言统军南征的秦川?” 那壮汉双手抱拳行礼道:“正是在下” “你这谏言倒也不错,可若是实施起来就需要一位善于用兵之人为帅。”苏华说道。 秦川闻言立刻跪下,神情激动的说道:“在下愿为君上效力!” 苏华闻言却笑道: “呵呵,秦壮士怕是不知道,我伊南军队此刻已经制定了森严的制度,若想为将,必须得服众。 这服众嘛,要么有军功首级为证,要么就必须随军参赞军务,推演作战,且能料敌先机,识破敌策建立功勋,才能破格录用,如今你寸功未立,我也不好安排你,唯恐将士们不服。 不若这样,我先认命你为代理佰旅,统领五百人,若你能奋勇杀敌,建立功勋,自然能有所晋升,如此你看可好?” 苏华并非吝啬官爵之人,只是眼下此人究竟如何,却并非三言两语的纸上谈兵就可以断定的。毕竟玉需要磨砺,人也一样,若想在伊南为将,必须拿军功首级说话,这是苏华定下原则,而原则便是底线,不能轻易打破。 秦川闻言并无任何不满,反而兴致勃勃的冲着苏华说道:“愿为君上效力!”又是恭敬的下跪叩首 “好了,快快请起吧”苏华一脸满意的笑道。 见到秦川如此轻松的就能提拔为代理佰旅之职,其它书生也都羡慕的看着秦川。 其中一名书生心中略有不满,他瞧着秦川的荣封,满眼的羡慕,按耐不住心中的欲望,当即起身冲着苏华说道:“君上,在下以为秦川所言大为不妥” “哦?不知你有何高见?”苏华询问道。 那书生同样走到沙盘前说道:“刚才秦川所言,实乃异想天开之论!” 说着他便右手一挥,指向沙盘上某处说道:“我伊南六百里土地,一路南行,就算不去计较每日大军的补给,征用向导指引方向,也不论一路南行是否被人发现踪迹,就算大军真如秦川所言,一路顺风顺水的抵达蛮人营地,就真能一战而胜?” “真是天大的笑话,那蛮疆的蛮人,为祸仲周数百年,真要是那么蠢笨,早就覆灭许久了,又岂会成了一块荆棘之地,使我伊人难以踏足!”那书生洋洋自得,不惜挑衅的看了一眼秦川继续说道:“世人皆知,我伊人虽勇,但地寡而人稀,蛮人勇武与我伊人不相伯仲,其众之多,不下二十万户,麾下铁骑少则五万,多则十万,浩瀚之众,我伊军南征不过万人之军,断不可行狂悖之举,妄图一役而竟全功,当徐徐图之” “这位兄台所言真是大谬!若你所言,蛮人勇武不可轻胜,我伊南就当弃土不复伊人之疆?着实好笑,殊不知,数百年来,蚕食之策,初有成效,而后封国各自为政,鲜有遏制蛮疆之成效!我伊南大军不过万余,若想克敌制胜,必兵行险着,不可步步为营,此才是解决蛮疆之患的良策!”秦川丝毫不示弱,开口回怼,那眼神中弥漫出一丝不屑。 “什么良策!此乃陷军害卒之法!大军南征奇袭,竟如赌徒一般,行豪赌之策,我且问你,若大军被困于蛮野之地,汝当何以为战?莫不成连累三军,皆战死于他疆?” 秦川闻言却不忿的说道:“既然是奇袭之策,自会料敌先知,不击则已,一击则必斩敌酋,敌酋死,则其余蛮人自当无心应战,纵有百万蛮人也如屠狗一般。” “秦川!”那书生怒指秦川,大吼一声:“你这话就有些过于自大了,据我所知,如今蛮人部族分裂,昔日草原的英主,黄金部族灼穆大汗已经衰老,其部族多年来一直被蛮疆新崛起的谋逆之臣所驱赶,如今更是灰溜溜的被撵到了我伊南六百里土地上乞活” “而新崛起的蛮疆草原之主,便是蛮疆草原上野心勃勃的阿日汗部的大汗虢陀汗!” “虢陀汗其人身高九尺,力如蛮牛,传闻可双手托举八百斤的巨石,其使用的兵器乃是一只重约两百斤的狼牙棒,一棒之威无人敢当,呵呵……试问秦川兄,如此勇武的蛮人大汗岂是你说杀就能轻易杀的掉的?” 秦川闻言不屑一顾的说道:“区区蛮酋,不过如此,若杀之,吾一刀足矣!” 那书生听到秦川的话,放声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大言不惭!” 秦川一听这话当即大怒道:“你这酸生到底是何用意?一再质疑我的谏言,怎地!若是不信!可伸头试试吾刀利否?”说着他就要拔刀,可一摸腰间,才想起来此刻身处宫殿,兵刃并未带入殿中。 苏华瞧着两人斗嘴的模样,哈哈笑道:“好了,今日我请诸位来,只是为了问策,这意见不合乃是常事,不可因此而动怒,有损各位的气节!”说着,苏华就走下陛阶,冲着这名书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书生忙恭敬行礼道:“在下陈国林佑安” “陈国人?”苏华闻言一脸不解的问道:“陈国居于关中,裂土尽万里,乃是一等一的大国,国民理应丰衣足食,却不知你为何千里迢迢来到我伊南苦寒之地?” 林佑安闻言面色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家境贫寒,自幼随父流浪江湖,一直居无定所,数年前,家父辞世,我就靠着写写算算,在街上混口饭食,辗转数年才来到伊国,直到前些日子听闻君上招贤纳士,在下就想着来碰碰运气。” 苏华微微一笑,抬手安抚道说道:“无妨,正所谓英雄不论出处,只要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本君都会重用!” “君上贤明”林佑安恭敬的拜向苏华,然后回到座位落座,眼神中多了几许的期待。 苏华看着台下安坐的六人,不由继续问道:“今日论战,我希望听到可以实施的好办法,而不是相互抨击!意见相左,本就是常有之事,只要谏言合理,对我伊南有利,我自会斟酌使用,好了,还有哪位有什么高见可以接着说” 这时又有一名书生起身走到殿中,开口说道:“依在下看来,图谋伊南六百里用兵戈攻伐并不是难事,难的地方其实在于治理!” 说着,他就对着殿中众人讲道:“想我仲周也曾兴王师攻伐蛮疆,可占据其地不到一年就仓促撤回,原因为何? 实乃蛮人不服我仲周礼教,野性难驯之故,所以在下认为,治理蛮人,统御蛮土实乃重中之重,若无良策可定,纵使我伊人夺取这六百里土地,也终将重蹈覆辙!” “有理!”苏华点头,也认可此人的言论。 又有一名书生起身说道:“君上,叶生所言有理,在下以为攻伐伊南六百里与治理同样重要,但是眼下当务之急乃是遣派精干之徒深入蛮疆,探查虚实,同时整理军备,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故而应知道如今蛮疆之内的真实情况,若蛮人不合,则不可一视同仁而伐之,若蛮人和睦,则必使其反之,分其势力,而后,选拔合适之统帅,制定南征之策,如此便有五分胜算。” 苏华瞧着此人,倒也认同此人的建议,点头说道:“不错,你们二人说的都有道理。”话音一落,苏华无意中就瞥到了睡眼朦胧的贾煜,见他坐在那无聊的打着瞌睡,不由得嘴角上扬,冲着他道:“贾煜,你可有何良策要献于本君?” 苏华的话让所有人都看向贾煜,他们可听说了,君上亲自去礼贤馆请了一位大才,更是不惜动用了封君仪架来请。 而这个被请之人就是礼贤馆内人人生厌的那个泼皮无赖! 按理说这样的人怎么能入的了君上的眼?难不成是个骗子?顿时所有人都精神抖擞的瞧着贾煜,坐等他究竟有何高谈阔论,能使君上如此器重! 贾煜颇为无奈,只见他缓缓起身,揉了揉迷离的双眼,晃晃悠悠的走到殿中,看了一眼周围坐着的五人,将双手踹入袖口,抱于胸前,开口说道: “君上,刚刚殿中诸君的谏言,在下都听的一清二楚,不由感叹一番,恭贺君上收纳了数位贤才!” 说着,他便走到秦川身前,指着他道:“秦川之言,虽有不少瑕疵,但论其谋论,倒也称得上是一员将才,只是尚需一番磨砺,才可堪大用”说完然后又走林佑安身前道: “这位陈兄弟推理谨慎,论述合理,敢于直言秦川之法的不足,当允其参赞军务,为君上出谋划策。”说着又走到刚刚谏言的两人身前询问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那二人连忙起身,拱手见礼道: “在下赵志浩” “在下孙英杰” 贾煜闻言一笑,示意两人做下,方才说道:“这二位一个言治理之难,一个说攻伐不易,言辞皆有理有据,可为治理地方的首选之才。” 苏华听完他的一通话,满脸苦笑,指着他说道:“我是问你意见,而非让你评价。” 贾煜哈哈一笑道:“依在下所看,想要攻伐伊南六百里,则必须打服蛮疆,而若想打服蛮疆就必须尽收蛮人之心,让其为我所用,故而在下谏言,以蛮治蛮之策!” 苏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不由忍不住追问道:“何为以蛮治蛮?” 贾煜则是一笑,他先是扫视一圈殿中的五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脸殷切的苏华脸上,开口说道:“敢问诸位?假如有一富户,我想抢夺他的财宝和豪宅,应当如何去办?”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林佑安起身说道:“自然要杀了那富户了?” 贾煜点头,倒也认同他的话,只是却反问道:“如果那富户家里人丁众多,我一个人想打又打不过呢?” “这……”林佑安迟疑着,脑海中苦思冥想起来。 贾煜见众人都不知办法,顿时哈哈大笑道:“殊不知,古往今来,金玉其内败絮其外,纵然再强大的敌人也是有软肋可寻!所以看似强大的蛮人实则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而已! 就好似那空有宝山的富户一样,只要拉拢其中几个,寻着他们的软肋,对症下药,自然会为我等鞍前马后,要知道人心贪婪而不满足,有人富庶、有人苦寒,这天下没有牢不可破的联盟亦没有久攻不破的壁垒!”https:/ “说的简单!”林佑安忍不住讥笑一声,对于贾煜之言嗤之以鼻。 “呵呵,可是不信?”贾煜环视众人,笑看着林佑安说道。 莫说林佑安,单就说这一众人皆是一脸不信的表情。 “刚刚林佑安所言,蛮疆昔日旧主,黄金部族的大汗灼穆,已被虢陀汗驱除蛮疆,避祸我伊南六百里之地,此等良机若为我所用,则大事可期!”贾煜说完便冲着苏华一拜,傲然而立,开口说道:“在下之志,愿效仿先贤,行游说天下封君诸侯,以三寸不烂之舌为君王所用,今日君上有心拓土蛮疆,贾某不才,愿意一试!”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去游说灼穆汗与我伊南为盟?”苏华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不错,若我伊南与灼穆汗联手荡平蛮疆叛逆虢陀汗,那么凭借着这份恩情,届时这伊南六百里土地自可重归我伊南的怀抱,而后,迁移伊人入主伊南六百里之土,任用蛮人为官,于此地之上修筑城池要塞,巩固统治,同时鼓励伊蛮通婚,以礼教之法,血脉融合之术将蛮人彻底融合于我伊人一脉内”贾煜不缓不慢的说道。 贾煜之言可谓是震惊了殿内其他几人,那蛮疆之地,不服王化,野蛮无礼,据说其族,善喜生食,有吞人肉之好,如此堂而皇之的只身前往蛮族部落,这等壮举实在令人钦佩,一时间这几人都莫不敢言,心生敬佩的看向贾煜。 苏华深知贾煜的本事,如今见他主动出言上谏,心中满是欢喜,可是又有些担心他的安危,只是转念一想,此人的本事了得,应当不会去做冒险之事,便起身说道:“若你能游说蛮人部落与我为盟,共伐蛮疆,我便许你领军务大臣一职!” “哈哈哈,正合我意,那就请君上拭目以待吧”贾煜自信满满的笑道。 狂士! 众人心头都浮现此言论,在他们看来,贾煜此人要么本领胆识过人,要么就是一个只会说大话的莽汉,可他既然立于此殿上说了这些话,那么众人自然拭目以待。 第38章 有女从南(上) 演武殿内的辩论格外的精彩,苏华自是相当的满意。 此次不仅收获五名英才,更是让贾煜归心,显露出真实的本领。 贾煜的本事,他本就看好,自从无忧村出来,贾煜就已经显露出他过人的本领,也相信他的办事能力,对于他应下的事,苏华没有半分质疑。 整整一日时光,君臣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苏华索性赐宴,与这些英才共进晚餐。 宴席上,美味佳肴怎能少的了美酒相伴?于是乎,席间美酒相敬往来不断,就如白日里林佑安与秦川发生的口角争论也因为多饮了几杯美酒,便尽释前嫌。 殿内,虽无歌舞美姬相伴,也无琴瑟音律绕耳,可这些满腹才学之士,一个个高谈阔论,谈古说今,那精妙绝伦的古籍典章,张口便来,期间还有人以诗词歌赋来附和,着实让人听着为之连连叫好。 心情大好之下,苏华不由的和这些英才们多喝了几杯,待到夜深人静之时,才草草收场。 苏华扶着醉意沉沉的脑袋向着寝殿走去,由于心情大好,走路的步伐也比平常轻快许多。 回到寝殿,走到床榻前,一头倒在柔软的床上,醉意朦胧间突然觉着有一双细嫩的小手在拉扯自己的衣服,然后一具柔软的娇躯就趴在了自己的身上。 出于前世的职业本能,醉意顷刻间就消散了大半,睁开双眼猛然将身上的人推到一旁,趁着昏暗的烛光,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苏华惊鄂的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模样艳美,大约双十年华,可容颜却与普通女子不同,明显酷似外族,只听她清脆嗓音说道:“主人,我是阿奴,您不记得了吗?” “阿奴?”苏华脑海中没有丝毫印象,那女子见苏华丝毫没有想起自己,忙提醒道:“主人在中都集市上将阿奴买来后,范隐大人就将奴婢送入宫苑内,如今阿奴已在宫中嬷嬷的教习下,掌握了一些宫中的礼仪,今日范隐统领将奴家送至主人的寝殿,让奴家今后侍奉主人。” “哦,阿奴”苏华这才想起来那个在奴隶台上挨打的女人。 当时他一时不忍看着这个酷似昔日旧友的女人受罪,就将她买了下来,当时她面容黑漆漆的,一身污泥与尘土,如今清洗干净,换上华服锦衣倒也认不出来了。 “只是……”苏华眉头紧皱,打量着她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不是仲周人?” 这个名叫阿奴的女人才从床榻上坐起来,然后跪在苏华面前说道: “阿奴的生母是仲周牧民,生父是蛮人,当初蛮人寇边伊国,劫掠牧民,生母不幸被蛮人掳走,后来便有了阿奴。 阿奴自幼生活在蛮人部落,直到部族被另一个部族吞并,阿奴就成了奴隶,从此以后就被人卖来卖去……直到主人将阿奴买走。 阿奴什么都可以做,求主人不要再卖阿奴了……”说完这话,名唤阿奴的女子就将身上的衣服尽数褪去,露出雪白的娇躯,将那一抹春色展露无遗,只可惜那宛如碧玉般的背脊上,却有着数道狰狞恐怖的鞭挞之痕。 新春过后,苏华就已年满十四,虽然年少,但放在异世早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更何况苏华的体格经过战火的磨砺早已异于同龄之人。 两世为人的他看着眼前的春色,心头的娇酥之意险些冲破脑海,努力挥洒那席卷而来的醉意,克制体内最原始的躁动,侧过头说道:“阿奴姑娘,我之所以买下你,是因为你酷似我的一位旧友,别无他意,请姑娘穿好衣衫” 阿奴闻言,并未退后,反而站起身子,来到苏华的面前,双臂展开,紧紧的抱住了他,说道:“主人,可是嫌弃阿奴的出身?还是嫌弃阿奴太脏?又或者说阿奴长的丑……”说完她满脸委屈,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苏华感受着怀中那具娇软滚烫的躯体,身体的诚实让他瞬间忘记了想要拒绝的话语,眼睛不由得看向她,右手轻轻抬起阿奴的下巴。 这是多么美丽的一张面庞,外族的野性,仲周女子的温柔,那闪亮璀璨大眼睛充盈着委屈的泪意,那模样似乎可以魅惑世上所有的男子,那娇娇欲滴的双唇比那抹上蜂蜜的草莓还要诱人可口,她宛若瀑布般的长发,散落在白玉般的香肩上,苏华深吸一口气,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躁动,深情的吻了上去。https:/ 一时间,屋内春意浓浓,灯烛跳动,曼纱帐下,那舞动的影子似乎在低沉的嘶吼着什么... …… 次日上午,寝殿门被打开,一队侍女走进殿內,可当她们看到床榻时,却忍不住发出一声声惊愕的轻呼,顿时一个个羞红着小脸,捂着嘴,悄悄退至殿外。 小蕊身为苏华的御用侍女呆呆的愣在殿內,小脸虽然通红,可内心中竟然流淌出一丝酸楚与低落。 殿內的响动自然将苏华乱醒,推开压在身上的娇躯,缓缓坐起,就看到窘迫在一旁的小蕊。 “什么时辰了”苏华揉了揉眉头,昨夜本就宿醉,又折腾了半夜,此时醒来只觉着头昏脑胀。 小蕊羞红个小脸,上前说道:“秉君上,已过巳时” “更衣吧”苏华这才想起今日还有要事要做,说完就要起身。 可刚挪到床边,一双玉手就轻轻搂住苏华的胸膛,苏华感受到背后的温热,不由得拍拍揽在胸前的玉手道:“你在歇会儿,我还有要事要做。”说完就径直走到殿中。 小蕊早已准备好衣物,殿外恭候的侍女们一个个走进来为苏华更衣。 她们止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看看究竟是何种绝色竟能爬上君上的床榻上,只是当她们的目光落到床榻上的女子,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时,顿时有些慌乱起来。 一个侍女更是为苏华梳理头发时,不小心将手中的玉梳子掉落在地上,顷刻间摔个粉碎,这一下可把那名侍女吓得跪倒地上,小脸也惊的一片煞白。 苏华的威名早已在南都城的大街小巷传遍了,宫中更是凶名赫赫,他杀过的人已经不知凡几。 见此情况,苏华眉头一皱,但也没有指责什么,小蕊深知苏华的脾气秉性,轻轻拍拍那名侍女的肩膀,示意她收拾地上的碎屑,而小蕊则亲自拿起另一把梳子为苏华打理头发。 长发盘起,落戴君冕,一切都是那么的流畅,仿佛练习过无数次一般。 殿内静怡,苏华穿戴整齐后就起身离去,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一夜风流将会给自己招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如今南征在即,朝中的臣子们都清楚苏华已经开始着手筹备征服伊南六百里土地及蛮疆的打算,所有人都异常忙碌的做着战前的准备工作。 苏华来演武殿,召见了大都督胡不为及三位军团统领,等待期间,苏华一个人站在沙盘前静静的观摩着。 没等多长时间,胡不为及三位军团统领就赶到了演武殿。 这三位军团统领分别是: 第一军团统领邢邵林 第二军团统领马魁 第三军团统领邵斌 这三位都是胡不为根据各军战功及各军将领推荐选拔出来,最终由苏华御笔认命。 别看这三人现在是统领,但是能不能一直认命下去,今后全凭他们的功绩来说话。 他们几人一进殿内,苏华便示意他们围在沙盘前开口问道:“各军筹备如何?何时准备完毕?” 胡不为当即回道:“各军团已整编完毕,经过这一些时间的训练,将士们的配合程度也提高了许多,再加上君上制定的军功制度已宣贯全军,将士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上阵杀敌呢。” “很好”苏华点头,满是欣慰的说道:“今日贾煜便要前往伊南六百里之地,拉拢黄金部族为盟友,若是顺利,则万事俱备,大军随时可以出发,可若是联盟一事失败,则必须有应对的方法。 不过,我相信贾煜可以促成联盟一事! 若我伊南与蛮族联军,届时要多加提防,并非我不相信贾煜的才能,而是蛮人天性狡诈,野蛮成性,诚信于他们而言,我实在是信不过。” 胡不为点点头,明白苏华的顾虑,说道:“请君上放心,老将多年来与蛮人为战,自然知道他们的秉性” “君上”胡不为犹豫了一下,还是询问道:“此战,兵凶战危,老将愿统帅大军出征” 苏华神色一敛,开口说道:“此番作战蛮疆,我已决定亲征。” 胡不为这些时日深知苏华乃是敢战亲为的脾气,如此大战他定会随军出征,可是此战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有兵败身死的下场,急切的劝说道:“君上,此万万不可啊,这蛮疆之战,必将是一场恶战,稍有不慎、恐有身死的下场,老将恳请君上为伊南考虑,留在南都吧!” “自古开疆拓土,岂能少得了君主亲临?若做那拱手而治的君主,在这乱世将至的天下,岂不是自取灭亡?”苏华挥手示意道:“不用再劝说了,我意已决,无需再劝!”苏华的态度坚决。 他又何尝不知此番凶险的道理?只是伊南太过弱小,经不起折腾,若不趁机发展壮大,迟早会被其他势力吞并,所以苏华才要去赌这一局,赌赢了,皆大欢喜,若是输了,他也不会后悔。 胡不为了解苏华的脾气性格,知道他定下来的事情,再去劝说也是毫无意义,便不再劝说。 大战在即,苏华是不懂军事之人,他的心中其实对于这一战是没有多少底的,凭借着的也不过是一腔热血。 他拥有的许多跨越世纪的革新都尚没有时间去做,因为留给伊南的时间太少,资源也是相当匮乏。 苏华静静思考了一番,他看向身后的三位军团统领,走回御案前取出几封当时的谏言交给了这三人,当即向他们说道:“这是昨日那些新晋选拔之人的谏言你们看看,提提意见。” 虽然昨日已经请教了那些侃侃而谈的书生,也都将他们安插了实职,但今日再次询问的却是统军将领的意见。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将思维敏捷的理论与富有经验的将领相结合,这样也是为了验证昨日那些书生的一些见解和军中将领们的意见出入大不大。 三位将领相互看完后,相互对视了一眼,第一军团统领邢邵林上前说道:“君上,征伐蛮疆一事,这些学子们的意见非常宝贵,我们三人看看过后,也大受脾益,只是战场凶险,且战事变化莫测,不能单纯的只论策略,以我们三人所掌握的资料来看,我伊南对阵蛮疆劣势大于优势,若能胜,则必是惨胜!” “哦?说来听听”苏华洗耳恭听。 邢邵林看了一眼身旁的马魁,邵斌二人,见他们都点头示意便鼓足勇气说道: “此战,我军与蛮族,有三胜两败,请君上知悉,先说两败,其一,我伊南兵员寡,而蛮族众,此为不胜之开端,其二,我军战于蛮疆陌生之地,比不过蛮族生长于此,熟悉地貌,此为地势之败。 再说两胜,其一,自君上变革军功之制始,将士们无不摩拳擦掌,渴望一战,为自己与亲族争夺田地家产,荣获军爵,成为脱离底层寒门,此为我军士气之胜, 可若单论士气是远远不够的,匹夫尤勇但败于智者,所以其二,便是君上亲自率领大军出征必将凝聚我伊南军民之心,团结一致,而反观蛮族,其内部分裂,虽然蛮族勇士各个勇武非常,但是不能统一调度,缺乏凝聚之心,各自为政,这便是败因之一。 其三,听闻君上派出贤能之辈去游说拉拢黄金部族,若是能拉拢结盟,则必能成就我军借势之胜,所以此番交战,胜算最多六成,故而我们推演之后,得出结论,那便是 “惨胜之!” “呵呵,惨胜!”苏华心有怜惜,但叹息之后只说了一句:“此战无论如何也要夺下伊南六百里土地,只有如此,我伊南才会有源源不断的矿石用于冶炼兵器,提高军队的战斗力,也只有如此,才能稳住后院,腾出手来应对伊西啊!” 三位军团统领和胡不为说的话,苏华又何尝不清楚,可是伊南不能去等,也没有时间去等,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扫平蛮疆,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只是,伊南人虽然勇武,但是仅凭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 蛮疆必定是蛮疆,蛮人必定是蛮人,他们生于马背,死于马背,蛮疆草原又素来奉行强者为尊,弱者消亡的道理。 数百年来,仲周帝国虽然一直蚕食着蛮疆的土地,但是却一直做不到彻底占据蛮疆的土地,如今苏华有心要一统蛮疆,可见难度不小,运气和战略布局都非常的重要。 众人商讨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方才纷纷离开了演武殿。 第39章 有女从南(下) 演武殿内,只剩下苏华一个人的身影独自惆怅着,身处异世,他并非没有怕过,只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而已,可想要用封君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眼下,苏华决议以胡不为为大都督,各军团统领将详细的作战路线及方针定下来,同时演练步军方阵,必定此番对阵的大多为蛮疆草原的骑兵居多,以步兵对阵骑兵,难度着实不小。 虽然苏华有些怕死,但是却并不畏惧打仗。 他从中都采购回来的铁矿基本都用在了打造武器上,那可是苏华专门为此战升级的武器,一种加长的长戟,这种长戟,在伊南原有的长戈上进行的改进。 当今各地封国之中,除了弓弩刀剑以外,最主要装备的兵器中,戈最为常见,这是一种t形的武器,酷似长杆的镰刀,可以凿击,横扫,有着极强的破甲能力,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那些只有单薄皮甲的士兵几乎没有防御的能力。 其次便是戟,长戟这种武器,是当今封国中逐步兴起的武器,这种在原本t形戈的基础上,增加了尖锐的枪头,既可以突刺,又有了横扫和凿击的打击能力,非常适合野战之时的军阵,这种长戟不仅为步卒配备,还有骑兵们也会装配这种长戟。 除此之外还有宫苑宿卫常用的斧,钺以及一些皂役及民夫武装使用的殳、叉、耙头这些武器,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制式的武器,但都不如前两者的使用频率高。 而苏华在原有戟的基础上,进行了优化,他效仿前世秦国虎狼之师的长戟,将戟头进行的改良,又将原本只有3米长的木柄,追加到了将近6米的长度,与此同时还专门命司器管辖的匠作署,打造了厚实的木盾配置给这些手持长戟的将士们,如此便有了伊南军阵的雏形。 这之后,便是重点打造了伊南的劲弓,虽然苏华也有心打造弩,但是眼下的伊南没有挑起大梁的匠作大师,仅靠现有的这些匠作师傅,仅仅只能打造现有的手弩,这种属于这个时代特色的手弩,不仅穿甲能力弱,射程近,填装慢,重要的是,制造周期太过长,显然让苏华非常的不满意,他也曾画过一些简易的图纸,可是除了曹钢可以看懂外,其他人都不行,而曹钢原本就是打铁出身,锻造刀剑在行,弩这种小巧复杂的木工活,他却不在行,所以,苏华急需真正的匠作大师坐镇伊南。 想到这里,苏华看着眼前的沙盘,内心却是有些感触,暗自说道:“此战无论如何都要赢,只有赢了,伊南才能真正的走向崛起,也有这样,我才能借助跨越时代的知识来改变属于我的时代!”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贾煜,忙走到殿外,冲着守卫殿门的左卫统领卢川问道:“贾煜走了吗?” 卢川恭敬行礼回道:“贾先生刚刚派人前来说,他今日下午准备启程,同时他让我给君上捎个信,既入君上麾下效力,便是真先生的身份,不再是假先生,请君上正视之,称呼其名曰:贾煜!” “贾煜!这家伙,真是天天玩文字游戏,贾煜就贾煜,我也极少称呼他为贾似真,不管他是真,是假,但愿他这一路平安吧”苏华想着,不由叹道:“若他此次能够完成使命,不负我之期望,我定会重用他,也绝不会像从前那般将他晾在一边……” 苦笑一声,冲着卢川说道:“你现在给右雨捎一个信儿过去,告诉他们,将右卫的人给我全部洒在伊南六百里以及蛮疆这片土地上,我要知道那里发生的所有的事情,而这些有用的事情,除了第一时间告诉我以外,也要即使告诉贾先生,另外嘱咐他,务必派人密切保护好贾先生的安全。” “诺”卢川领命离开了演武殿,他必须趁着贾煜离开之前,将消息传递到那片蛮荒之地。 而右卫统领右雨,早已率领着伊南近千人的右卫们,乔装打扮分散安插在伊南六百里及蛮疆的各地,查探着这些地方上的消息,为的就是替即将开拔攻伐伊南六百里与蛮疆的伊南军队刺探情报。 苏华守在演武殿中央位置的沙盘前,静思着,有些心绪不宁。 这时,小蕊领着两名侍女走到苏华身前,作揖行礼后说道:“君上,主母请君上去一趟。” “哦?可有何事?”苏华的思绪一下子被打乱,不明白所以的看向小蕊,要知道自从生母蔡姬随自己回到伊南后,便与自己的义妹生活在宫苑之内,极少打扰自己处理政事,如今从突然让小蕊来找自己,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主母未曾明言,总之您过去一趟就知道了”小蕊欲言又止,昔日总是看着自己的羞涩笑容,此刻竟然有些黯淡。 苏华心头一阵狐疑,他敏锐的发现似乎有些事情,小蕊没有对自己明言,但是他没有点破,反而说道:“既然母亲唤我,我自然前往,你在前面领路吧!” 小蕊欣然称诺,领着苏华前往宫苑北殿而去。 伊南的整座宫苑分为,南北两殿,之所以称作殿,而不是宫,那是因为封君亦或者国君的规格不可以称作宫,只能唤作殿,否则便是逾越,宫只能由当今天子所用,而封君或者国君们的主母、夫人们往往居住在北殿,而南殿则用于处理国事。 苏华在小蕊的引领下,前往北殿,在北殿景色最好的一处殿宇处停了下来,这里便是苏华的生母蔡姬所居住的地方,名为:“万福殿” 万福殿负责侍候蔡姬的侍女女官名叫山梅,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此刻看到苏华到来,忙上前作揖行礼,嘴里说道:“君上,主母正在屋内等您” 苏华点点头,迈腿走进屋内,生母蔡姬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屋子里头,气氛着实有些怪异。 看着自己的母亲,苏华开口说道:“母亲,不知何时找来唤儿子” 蔡姬看着苏华,面色一沉,便板着脸冲着苏华呵斥道:“跪下!” 苏华有些迷茫,心中闹不清楚这是何意,可是见她严肃的表情还是乖顺的跪了下去,没有办法,毕竟蔡姬的身份放在那里。 在这个时代,孝道是道德标准中最重要的一点!而苏华若不想让臣子们戳脊梁骨,只能尊奉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更何况他也想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惹得生母如此气恼! 蔡姬见苏华乖乖的跪下,心头软了一节,说话的语气也明显比刚才柔和了许多,忍不住长叹一声道:“华儿,你贵为封君,这偌大的封土迟早要传承下去,想我苏氏一脉的祖上乃是仲周的开国功勋,后来老祖宗在三百多年前,奉行平乱兴王之策,才得授封国。 五百年的勋贵世家,三百年的国君血脉,那是何等的高贵!何等的尊荣!如此优秀的血统,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爬上君主的床榻的! 你要记住,你今年才十四岁!万不可因为贪婪女人,便要坏了血统,坏了我伊国香火传承的大事! 如今这宫苑之内的良家子也有许多,你若相中,便纳几位姬妾也是可以的,但是万万不能再去宠幸那些来路不正的腌臜女人,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个低贱的奴隶!” 苏华总算听明白生母因何恼怒,心中有些气恼,想不到自己的眼皮子低下竟然有人做了主母的线人,竟然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做文章,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温和一笑,冲着蔡姬说道:““母亲勿气,切莫伤了身体,儿子昨夜宿醉,一时没能克制礼仪,不过那女子也是可怜的出身,如今也算是与她有了关系,儿子身为一个男人,若是不管不顾,那就太不负责任了。” “你……”蔡姬闻言十分气愤的站了起来,指着苏华说道:“那下贱的胚子不过与你承欢一次,你就要负责?你可记着,你是这伊南封国之主,需要你负责的是你的臣民,不是那个女人!” 言至此处,蔡姬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个女人不能留,绝对不能留,儿子,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母亲绝不会害你的!” “母亲!”苏华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压制着火气,讥讽道:“母亲莫不是忘了自己的出身!忘了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如今她的身世同样可怜,母亲怎么就不能同情一下她呢?” “什么?”蔡姬几乎不相信苏华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抬起手就给了苏华一巴掌,可打完之后,蔡姬的手就听留在空中,想要去抚摸那被打红的脸颊,可是又不下不去手,只好停在那里,久久没有收回去,她有些后悔了! 苏华显然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看着伤心与愤怒的生母,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母亲,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今日有些累了,先告退了!”说完这话,便走了出去。 苏华的离开,使得万福殿内的气氛寂静到了极致。 当苏华的身影消失在万福殿门外的拐角处后,小蕊悄然走了出来,他看着苏华孤独的背影,红着眼眶说道:“对不起君上,我不该将这件事情告诉主母的,可是我……我就是看不惯她,凭什么那种卑贱的狐媚子,就能爬上你的床,真是不要脸……” 苏华的举动彻底让他的母亲伤透了心,看着苏华的离去,蔡姬满面的怒容,她咬紧牙关的呢喃道:“小贱人,决不能让你坏了伊国君主的血脉,等着,看我如何来收拾你!” 苏华不知道,因为一次醉酒过后的风流,却引来的如此大的麻烦,而这个麻烦却远不止于此...... 苏华回到寝殿,赖在苏华床榻上的阿奴,看到苏华走进殿中,忙迎上前去,她浑身的娇媚与蛮族的野性,走上前便一把跨在了苏华的身上,那双玉腿交叉,挂在苏华的身上,一双玉臂,锁住苏华的脖子,脸上却满是委屈的说道:“主人,阿奴就这么招人讨厌吗?” 苏华抱着怀中的娇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怎么了?’” 阿奴这才委屈巴巴的说道:“今天主母特意来看了一眼阿奴,说我是个卑贱的杂种,还是……奴隶出身,要将……要将阿奴送走……主人……请不要赶阿奴走,好吗!” “不会有人赶你走的,谁都不行,不管之前如何,既然你现在成为了我的女人,那谁都不能赶你走!”苏华轻轻的抚摸着阿奴那瀑布般的长发,那股淡淡的体香总是那么的勾人心魄。 她呈现出来的野性,却不是仲周女人的温柔乖巧所能做的出来的,苏华似乎更喜欢充满野性的女人!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 苏华轻轻推开了她,说道:“阿奴,你的本名就叫阿奴吗?” 阿奴想了想道:“阿奴从小就叫阿奴,因为阿奴的母亲是部族掳来的奴隶,所以阿奴生下来就没有人爱,一直不受人待见,所有族人都叫我阿奴,所以我就一直叫阿奴了” 苏华想了想,便说道:“阿奴,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好不好!” 阿奴情绪激动的看向苏华说道:“可以嘛!阿奴可以有名字吗?” 苏华点点头微笑道:“这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苏华那微暖的笑容似乎给了阿奴一个满满的春天! 要知道很多奴隶天生就没有姓名,尤其是在仲周这个地方,姓名如同性命一样,有些人生来就是贵胄,那骨子里的贵气,单论一个姓氏就爱能体现出来,而有些人天生就是奴隶,他们没有姓氏,所以命不同,却犹如天堂和地狱一般的差距! 苏华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看向阿奴说道:“,你从南而来,又被我伊南所救,那么你今以后就叫从南吧,苏从南,苏乃我伊国国姓,从南,希望你从今以后,以我伊南为家,忠于我,忠于伊南,你觉着可好?” “主人!”阿奴非常激动的扑到苏华的身前,吻在了他的双唇上,然后高兴的跳了起来,开心的像个小鸟一样,喊叫到:“我有名字了,我叫苏从南……主人,谢谢你,阿奴,不,从南发下重誓,从今以后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都将属于主人,若有一丝违背,从南愿顷刻间死于刀剑之下。” 苏华看着欢快的苏从南,心中也莫名的有些触动,仅仅一个名字就能如此高兴,真不知道是该悲还是该喜,而整个仲周的天下,那些没有名字的奴隶却又不知凡几! 第40章 说客贾煜(上) 伊南封地九百里(泛指方圆九百里,大约现在的八、九个县的大小),实际控制在苏华手里的只有三百里,而伊南六百里却在蛮人的手中。 而这伊南六百里土地上,有大小部落十几个,其中最大的部族也就五六个,这些部族大的一两万户,小的只有几千户左右。 蛮族部落主要依靠放牧为生,虽然同为蛮人同胞,可内斗十分厉害,年年因为争抢肥沃的牧场而大打出手,有时候甚至会发动战争,颠覆侵吞小的部族,劫掠对方的牛羊和牧场,将他们的牧民贬为奴隶。 这就是蛮人世界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只是这样的结果却导致了整个社会阶层必须寻求强有力的依靠来保障部族的安定,没有靠山的部族是无法在蛮疆草原上存活太久。 曾经蛮王血统的黄金部落在时,蛮人空前的统一团结,可自从蛮王部落衰败后,声望和威信也大不如从前。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部落族群中渐渐形成了两股较大的部族势力。 其中一个就是以昔日蛮王后裔为首的黄金部落太阳汗部。 另一个则是新兴的强大部族-阿日汗部族,阿日汗部族的首领就是当今草原上赫赫有名的“虢陀”。 虢陀原本只是个奴隶,只因生的高大威猛才被阿日汗部的首领收为将领,替他征战,只可惜此人野心勃勃,丝毫不念旧情,反而在庆功宴上,公然弑杀旧主,强硬夺权后成为了阿日汗部的新任首领。 自其继位后,不断的发动战争,吞噬其它部族,壮大实力,更是公然自立称汗与蛮疆草原唯一的主人,黄金部族的灼穆汗分庭抗礼。 多年下来,曾经的阿日汗部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用着酷似雄狮的强硬姿态,将黄金部落赶到了贫瘠荒芜的伊南六百里之地。 自此以后,“虢陀汗”声望如日中天,昔日的黄金家族,他早已看不在眼里。 而那些奉黄金家族为尊的附属部族们,也因为虢陀汗的强势逼迫,渐渐背离了灼穆汗,投靠到虢陀汗的帐下。 没有办法,草原奉行强者为尊,谁叫如今的虢陀汗实力强劲,更有一统蛮疆的实力与野心呢!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个更为严峻的事实,灼穆汗已经年迈,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其部族的延续成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而阿日汗部的虢陀汗打的算盘就是想要和平吞并灼穆汗部,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娶了灼穆汗的女儿,这样一来,蛮疆自然一统。 可是灼穆汗不愿意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虢陀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更清楚他给不了自己的女儿幸福。 黄金部族的灼穆汗并非没有考虑过抗争的事情,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身体年迈的他,早已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勇气和斗志,再加上他仅有的三个儿子接连战死,使得他斗志颓废,默默隐忍着虢陀汗的日益强大。 没有作为就意味着消亡,为了减缓部族覆灭的命运,灼穆汗将部族从肥沃的蛮疆迁移到伊南六百里,地处伊南封国不远的地方。 妄图想要借助仲周帝国的余辉,来苟延残喘,只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让黄金家族威名不在,族人们的日子岌岌可危。 俗话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千里蛮疆岂能有两位大汗的存在? 蛮人们心中都深谙其理,远离蛮疆并不意味着远离战火,只是推迟了战争到来的时间。 为了抵御随时到来的战争,黄金家族一直在整军备战,整个部族仅剩的四万多户牧民,足足凑出近两万的青壮,就连十三四岁的少年都充做兵卒,这是他们能拿出的所有战力了! 为了他们的家园和昔日黄金部落的威名,他们将誓死守卫! 此时此刻,在黄金家族的营塞内,正在举办着祭祀祈祷的活动,二十名巫师围绕着巨型篝火,敲打着蛮疆乐器,跳着蛮疆的舞蹈,祈求上苍能够庇护他们,让他们的部族得到安宁与和平。 就在这时,从远处的山坡上缓缓驶来一支商队,他们的目的地似乎正是黄金部族的营塞。 巡逻的哨兵们最先发现了他们,十数骑的蛮兵骑着战马便冲了过去,将这支商旅团团围住。 虽说草原经常有商队往来贸易,可大多时候都是由本族族人为向导,带领着商队前往,只是这支商旅明显全是仲周人的面孔,并没有本族人带路,这就显得非常的怪异! 哨兵的头领是个青壮小伙,他高举着手里的马鞭,指着商队大声的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商队首领是个胖胖的中年大叔,跳下马车就迎上前说道: “这位将军,我们是来自伊国的商队,常年与你们贸易,此次前来是售卖一些货物给贵部族,我和贵部族的大汗是朋友,希望你转告大汗,在下宋杰,希望可以拜见大汗!” “在这先等着”哨兵头领闻言想了一番,便策马赶回了营塞,片刻过后,他又策马返回,冲着商队首领宋杰说道:“大汗请你进帐。” “好的,多谢”宋杰拱手道了一声谢,便示意着身后的商队随着他一同进入营塞。 整座营塞以木制结构为主,修建了一座类似城堡的圆形城墙,墙高四米,上有持弓挎箭的蛮人守卫,墙外又修筑了许多拒马桩,用以格挡防护。 进入营塞,远远就看到中央广场上的巫师们在跳着的祭祀之舞,而这祭祀的活动似乎已经进入到了尾声,部族里的男女老幼挨个前往巫师所立的火堆旁祈求着什么。 这名巫师是一个年迈的老女人,袒胸露乳,披散着雪白的长发,她身上则涂满了黑白红三色纹饰,胸前则佩戴着三颗婴儿头骨制成的项链,非常的狰狞恐怖,在她的左手拿着一副锈有图腾的黑色旗帜,右手高举着一支火把,每一个来到巫师面前的族人们,巫师都会将火把在他们头上绕一圈,寓意着消除灾祸乞求平安。 商队们进入营地的动静,自然引来了部分族人的目光,尤其是儿童和少年更是凑到跟前,一个个伸出脏兮兮的小手,那一双双明亮纯洁的双眸里充满了对于食物的渴望,渴望着这些商队里的人可以好心的给些糕点糖果或者其他什么,必定在蛮疆这种苦寒之地,不肚子就已经是一件非常可贵的事情了,更不要去提仲周那些打牙祭的点心了。 宋杰并非是第一次来到这个部族,亦或者早已熟识了蛮疆各部的风俗,他非常老道的从身后马车上的一口大木箱子里取出一块麻布包裹,然后打开后将里面早已备好的糕点和糖果分给了围在车队旁边的孩童们,当他们拿到糖果后一个个开心的露出笑容,那些年长的孩子们还不忘冲着宋杰行上一个蛮人的捶胸礼。 商队一行人最终在一处开阔的空地停了下来,宋杰走到一辆装有货物的马车前,拍了拍上面还在呼呼大睡的那人,说道:“贾先生,到地儿了,醒醒!” 被人唤醒,美梦破碎,那人有些埋怨的醒来,伸了一个懒腰,满是抱怨的语气说道:“哪儿啊这是!” 宋杰则赔笑道:“您不是要来太阳汗部吗?咱们商队已经到了” 那人先是愣了一会儿,像是没有睡醒似的,迷迷糊糊的跳下马车,险些摔上一跤,幸好宋杰手疾眼快的扶了他一把,才避免窘迫的情况发生。 他看着周围的环境,这人才说道:“到了!哦,这地儿....啧啧,还不如我曾经待过的村子强呢,这些个帐篷你瞅瞅,都破了大窟窿了”打量了一圈,也就宋杰在他身边,若是换了其他蛮人,一准将他暴揍一顿。 那人私下晃了一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番衣服,才冲着宋杰说道:“既然到了,那就去见见这块土地的主人吧” 宋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忙示意着那人跟着自己,而他边领路边说道:“黄金部落的大汗已经在帐中等着我们呢,您这边请!” 汗帐位于整座营塞的中央位置,这座营塞的面积占地极广,不亚于仲周帝国的一座小城池的规模,当宋杰两人来到汗帐外,便在卫兵的引领下走了进去。 刚进汗帐,宋杰两人打眼看去,只见帐内五名彪壮的汉子分坐两侧的席位上,更有一人高坐在帐中的主位上,此人身材魁梧,一身蛮人服饰,披头散发,只是发髻半数发白,桌上摆放着一碟半熟的肉,右手则拿着一柄短刀,抬头瞧着进来的两人,当他看到宋杰的身影后,才笑眯眯的说道:“宋老板,你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了?” 宋杰忙恭敬的笑着回道:“大汗,这回我可是带了不少的好东西,像铁锅,盐巴,粮食,以及你们最需要铁器。” “铁器!那真是太好了!”这为首之人哈哈大笑一声忙说道:“快快入座”说着便指着下首的席位,随后目光就落到了宋杰旁边的人,用着不解的眼神问道:“宋老板,不知这位朋友是?” 宋杰赶忙解释道:“这位是来自伊国的一位贵客,专门前来找您的!” “哦?贵客?找我的?”听到宋杰的话,便颇为好奇的看向那人,似乎等着他说些什么。 与宋杰同来之人,却面露笑容,冲着为首高坐之人,说道:“在下贾煜,此番随宋老板前来贵部落,实乃为灼穆大汗而来!” 不错,这个说话之人正是前来黄金部落做说客的贾煜,而他身旁的宋杰,也不是简单的商队首领那么简单,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伊南的新任司商。 宋杰本就是一家商号的老板,常年带领商队南来北往,其人更是地地道道的伊南人,当初苏华礼贤馆选拔人才之时,他宋杰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试之下,他竟然真的成功了,不仅做了伊南封国的官儿,还是一司之首。 虽然司商刚刚成立,可这一司大小事物全由他自己做主,这可把这个操劳半生的商贾高兴坏了,以至于他摇身一变,就成了伊南的司商了。 只是他并不知道,比他高兴的人却是苏华,因为他这一手空手套白狼,使得宋杰操劳半生的宋家商号反而成了伊南司商的产业,宋杰接着伊南司商的名义大把大把的赚着钱,而苏华却接着宋杰的商业手段,推动着伊南的商业发展与对外贸易,同时也可以借助商贾的名义穿插着大量的右卫,刺探着蛮疆各地的情报。 只是宋杰的这层身份一般人极少知道,就连他常常贸易的黄金部落的大汗灼穆汗也都不清楚。 灼穆大汗饶有兴趣的看向贾煜,将手中的短刀插进桌案上的半熟肉块上,高高举起便送入嘴里,边吃边说道;“呵呵,本汗而来?这就有意思了!不妨给本汗讲讲?”。 贾煜毫无畏惧,反而在帐内巡视了一圈,摇头长叹一声,随后便大笑道: “在没来此地之前,在下曾听闻过黄金部族的威名,遥想当年蛮王一统蛮疆之时,那是何等的英雄了得,引得蛮疆各部族马首是瞻,皆效忠于王帐之下,所到之处,王旗飘扬,四海臣服……只是如今嘛...……” “如今什么?”灼穆大汗有些语气冰冷的看着贾煜,手里握着的刀柄不由得紧了几分。 “恕我直言,我这一路行来,也遇到过许多部族,可各部族的人一听说我们要前往黄金部族时,都纷纷避开,好似唯恐避之不及似的样子。 后来我便听那些牧民们讲,原来不知何时,那蛮疆的阿日汗部的首领竟然自封了大汗,好似已经成为了蛮疆的新主人一般,发号施令! 这怎么能行? 据我所知,那阿日汗部曾经不过是黄金部族底下一个负责养马的部族,如今居然一跃成为了主人,还想着妄图取代旧主的尊位,而昔日的主人竟然沦为了人人避开的对象,这不是不尊王道,不懂礼教吗?”贾煜声情并茂的讲着,边讲边看着灼穆汗。 “哼”灼穆大汗冷冷的哼了一声,右手的刀不由狠狠的插在一块生肉上。 贾煜无视灼穆大汗的怒火,反而继续说道: “大汗啊,在我们仲周有句老话,叫一山不容二虎,如今阿日汗部迟早要与贵部族展开一场生死存亡的大战!” “你为何便如此断定?”灼穆汗冷冷一笑。 贾煜则哈哈一笑道: “可笑,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阿日汗部如果想要统一蛮疆各部,就必须扫清自己头上的这座大山,要不然名不正言不顺。 当然了,如果说昔日的黄金部族愿意放弃高贵的血脉和尊严,选择俯首称臣的话,那就当我没说” 旁边的一名蛮人将领实在是停不下了,怒拍桌案而起,叫嚣道: “狗屁!哪里来的家伙,来我黄金部落的大汗面前恶心我们!”他说着就要冲着灼穆汗说道:“大汗,让我杀了这个鸟人出气!” 贾煜临危不乱,丝毫不惧那人的话,反而仰头大笑道:“哈哈哈,这位将军真是英雄气概!不过嘛.... 宁愿杀我一个文弱书生也不敢去找阿日汗部的麻烦,看来是没什么真胆子的,也罢,便由着你来杀我这个,真心帮助你们的朋友吧!” “等等……”灼穆汗抬手制止了这名手下的躁动,满脸疑惑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朋友?你们伊南有什么打算,就说来听听,这些恶心人的话,就不要在说了!” 贾煜点了点头说道:“大汗,我此番前来的确是秉承我们君上的意思,来帮助黄金部落重新夺回昔日的荣耀!” 听到贾煜的这句话,刚刚叫嚣的那名将领顿时嘲讽道:“哈哈哈,伊南的瘦猴子要来帮助我们!真是笑掉大牙!”他的话顿时引起了周围将领们的哄堂大笑,一个个冷嘲热讽着: “伊南弹丸之地,不过区区万余人,这点人来,怕不是来寒碜我们了吧!” “伊南人那么单薄的身子骨,拿的动刀子吗?” “仲周人!你不会是来这里吹牛的吧……” 贾煜笑看着他们,面色一沉,便高呼一声:“若此番没有我伊南相助,黄金部落必回成为这蛮疆的尘土,淹没于这浩瀚的历史长河之中!” 第41章 说客贾煜(下) 贾煜的豪言之语瞬间就震慑了这些蛮人,可是他也知道,这些话都是大话,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好在这句话说完,灼穆汗就制止了手下们的嘲讽,等着贾煜接下来的话。 面对着众人的嘲笑。 贾煜则笑问道:“诸位在坐的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大英雄,可纵然再是英雄了得,也是难抵双拳。 如今这么多的部族纷纷投靠到阿日汗部的麾下,到时候你们一旦与之开战,那必将面临将近十万的敌军,试问黄金部落的各位将军们,如今的贵部,满打满算能凑出来两万人吗?” 一名身材壮硕将领怒拍桌案,指着贾煜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些个附庸部落都是些鼠目寸光的墙头草,真正要对付的只有阿日汗部一家而已!” 贾煜却摇头叹道:“哎,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据我所知,昔日草原上最为善战的白狼部和雄鹰部都在年前抛弃贵部,投靠阿日汗部了,贵部要对付的可不止一个阿日汗部而已!” “哼”那名将领闻言,压下心中的怒火,愤愤然的坐了回去。 灼穆汗听了半天,微微一笑道:“说了这么多,你莫不是虢陀派来的说客?怎么专挑这些话来提呢?” 贾煜哈哈一笑道:“大汗说笑了,我要是虢陀派来的人,恐怕大汗早就派人将我拉出去砍了!又岂容我在这里畅所欲言!” “那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你们伊南的封君又是打的什么鬼主意!我灼穆敖可不傻,这世上可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只有利益而已!”灼穆汗面色一冷,杀气腾腾的看向贾煜。 “这话大汗说的在理!只要有利益,无论是不是朋友那就都无所谓了。”贾煜恭敬的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伊南军务大臣贾煜!” “军务大臣是个什么鬼?”灼穆汗不明白这是什么官职。 贾煜想了一番,用着拉虎皮扯大旗的话,随意的乱秃噜,要知道,他现在还不是军务大臣,却硬是给自己加了这么个官衔,张口便忽悠道:“军务大臣可比你们的千夫长还要大,约么着是管着所有将军们的官儿!” “哦?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是个大官呢!”灼穆汗微微一笑说道:“你说说看吧,伊南那个小封君派你来究竟有什么打算!” 贾煜诚意满满的说道:“我伊南封君愿意与贵部结盟,共同荡平阿日汗部的叛逆之举,重新扶持黄金部落的威望!” “哦!”灼穆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道:“伊南此举倒是罕见,不过嘛……这雄鹰不会白给老虎逮兔子,想必伊南是有所求吧!说说吧” 贾煜则大义凛然的说道:“大汗此言就有些过了,我家君上出于仁义为大汗打抱不平,这才出兵相助!” “哦?果真如此?”灼穆汗根本就不信贾煜的鬼话。 贾煜看着灼穆汗的眼神,知道是瞒不过他,于是便说道:“不过嘛,倒是有一些小小的要求” 灼穆汗笑道:“我就说嘛,这天上不会白掉馅饼的!” “众所皆知,我家君上名为伊南之君,可实际上只执掌这伊南三百里土地……故而剩下这六百里都在各部族的手里,所以……”贾煜轻轻的挑了挑眉,不再继续说下去。 “哈哈哈,伊南国君打的好主意啊……哼……简直是痴心妄想!”灼穆汗冷哼一声说道。 “哎,大汗,别这么早拒绝嘛!我家君上已经说了,这六百里土地只是暂借的,您想啊,我伊南土地贫瘠,民众稀薄,能征善战之士不过两万,为了帮大汗您稳定黄金部落的地位,打败了太阳汗的虢陀,我们出兵的损失若是得不到任何补偿,君上担心国人会不同意呀!”贾煜绘声绘色的说着,那样子像极了委屈巴巴的新妇一般。 “呵呵,暂借?我们黄金部落可没求着你们出兵帮你们!”灼穆汗起身便要送客。 贾煜见状眼珠子一转,心头就有了主意道:“大汗,实话说吧,其实我之所以来,主要是阿日汗部的虢陀汗派人去觐见了我们君上……” “哦!他派人找你们君上干什么?”灼穆汗闻言眉头一皱,瞬间来了兴趣忙问道。 贾煜心平气和的回道:“呵呵,大汗,您说呢?” “眼下阿日汗部的虢陀汗统一蛮疆各部势在必行,必须要将挡在他们身上的你们消灭掉,而他们一行人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求我们家君上派兵相助,而他们的条件就是将伊南六百里土地借给我们三年……” “那...你们君上是什么意思?”灼穆汗焦急的追问道。 贾煜则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 “我家君上向来以仁义礼制治国,岂能顺了虢陀汗的意思,自然是狠狠的驳斥了他们,并告诉他们,我们仲周乃是礼仪之邦,他阿日汗部虢陀汗本就是黄金部族的附属,如今居然妄自尊大,行这大逆不道之事,岂不是要陷我家君上于不义!”说着就冲着伊南的方向拱了拱手。 灼穆汗点头笑道:“好,说的好!不过嘛……凡事总不能凭借你这三言两语就让我信了吧,可有凭证?” “在下来之前就已经猜到大汗会有疑惑,请看。”贾煜说完就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道:“这就是阿日汗部虢陀派人送来的信函,请大汗过目。” 灼穆汗半信半疑的接过信函,打开看了一眼,就已然信了大半,因为此信虽是仲周文字,可字体风格却是蛮文惯用的行书方式,这必是经常书写蛮文之人才会有的习惯,寻常仲周之人又怎会这样的行文方式! “果然!”灼穆看完此信,瞬间拍案大怒道: “好你个虢陀,本汗一再忍让,甚至率领部族退出了蛮疆,而今你却咄咄逼人,非要灭了我蛮王的血脉传承,如此我便豁出这条老命与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说完他就冲着贾煜说道:“小子,你回去告诉你们家君上,这结盟之事本汗同意了,下个月初五,咱们于伊南六百里的伊河之畔歃血会盟,告祭上苍神灵!” 贾煜满脸笑容说道:“好,大汗的话,我会转告君上,届时伊南与黄金部落缔结盟约,共伐叛逆阿日汗部虢陀!” 灼穆汗冲着帐外喊到:“好!来人,上酒,款待我最尊敬的贵客!” 一时间美酒美姬纷纷上场,部族将领们挨个上前敬酒,一扫刚刚剑拔弩张之势,而贾煜则风轻云淡的敬酒回礼,用他这千杯不醉的惊人酒量赢得了在场蛮人的敬佩,一时间这些蛮人将军无不对其称赞。 待到此刻灼穆汗传令宴请时,宋杰才疲软的坐了下来,不断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贾煜这一波又一波的谈话,让他的心脏忽上忽下,着实让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生怕贾煜一个话没说好,连累自己一起丢了性命,好在贾煜这张嘴没有胡说八道,总算圆满的完成了此次的使命。 宴会结束后,宋杰搀扶着贾煜回到帐篷,就好奇的问道:“贾先生,您刚才说,这六百里地是借的?可君上似乎没有这么说啊。” 贾煜咧着嘴,醉醺醺的说道:“这有什么?莫说借地之事,就连那封书信都是我求着君上的宠姬苏姑娘伪造的!” 他说到这儿,便开始嘟囔起来: “这个灼穆汗也是年老人傻,眼睛昏聩,从头到尾我都在骗他,这年头敢借的人才不是什么大爷,只有借了不还的才是爷……呵呵,等着吧,我不仅要借他的地,还要借的人,哎,不对,是让他赔了地,还要赔人,也不对,哎,不管了......总之,君上是有福了!” “什么!”宋杰心头狂跳,忙拽着贾煜问道:“什么赔地赔人的?” 只是贾煜喝的醉醺醺的,躺在床上便不再理会宋杰。 宋杰有些后怕的坐在床边,暗自想着:“难不成贾煜从一开始就在忽悠灼穆大汗?“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浑身紧张起来,身子竟不自觉的瘫软在地,久久难以入平静下来,时不时的看向帐外,生怕灼穆汗反应过来,猜到贾煜在骗他,派人进来杀了他们两个。 只是与宋杰担惊受怕完全不同的是,他身旁的贾煜却已然伴随着阵阵鼾声,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https:/ 第42章 伊河会盟(上) 二月初五,是蛮人部族重要的节日之一:“猎鹰节!” 黑鹰一向被蛮人部落视为是上苍的使徒,只有在这一天,蛮人部族中最英勇的勇士们会骑着战马,射杀苍穹之巅的成年黑鹰。 一旦有人射杀了成年黑鹰后,按照习俗,勇士们必须攀爬悬崖峭壁,将失去成年黑鹰保护的幼年黑鹰抓下来,并使雏鹰认自己为主。 这么做的目的有两个,其一是为了夸耀自己的勇武,彰显强大的胆量 其二是弥补草原生存的法则,必定幼年的黑鹰再失去了成年黑鹰的保护后,是根本无生存下去的,作为上苍的使徒,蛮人部族有义务使黑鹰的族群绵延传承不断。 在蛮人部族中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只有上苍指定的英雄才会有能力射杀苍穹之巅的黑鹰,也只有在那一天,整个蛮疆上的各部族会放弃隔阂与愁怨,将部族中的青年勇士们相聚在一起,会猎黑鹰。 太阳汗部的大汗灼穆汗挑选这一天其实也是存了给伊南封君苏华下马威的意思,必定这一天可是蛮族勇士齐聚,夸耀部族勇武,彰显部族武力最好的时机。 伊南六百里之地,在靠近伊河之畔的太阳汗部,旌旗招展,营地连绵,尽管太阳汗部的威名已不如以往,前来参加的部族也为数不多,可这并不能影响青年勇士们的节庆心情。 来自伊南的军队与太阳汗部的勇士们在今日将正式会盟于伊河之畔。 清澈的伊河养育了无数生灵,是伊国人的母亲河,也是云州各国,乃至于蛮族人的母亲河,或许只有在伊河的见证下,会盟才能更加的神圣庄严。 伊南的军队经过这些时日的革新早已今非昔比,不仅衣甲鲜明,更是军容整齐。 其中刀盾手黑衣黑甲,手持圆盾,腰配长刀,头戴皮甲帽。 长戟手棕衣棕甲,手持六米长戟,头戴皮甲帽。 长弓手红衣红甲,手持长弓背着箭篓,腰间挎着短刀,头戴皮甲帽。 同时每个士卒的胸前都绣有纹章,脖颈处系着布巾,这些纹章与布巾上的标记一样,代表着他们的身份与地位。 如今的他们,大都一样,只是普普通通的士卒,可他们的眼神中却都渴望着战功,渴望着自己胸前的纹章与脖颈处的布巾上添上代表地位的文字与色彩。 这样的军队,这样的风貌,让本就心存藐视的灼穆汗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昔日与之交战的伊南军队如今竟然变得如此威武不凡,这严明的纪律,与肃然的杀气,让灼穆汗收回了藐视的心态,开始正视起伊南封君苏华。 能有心将小小的伊南经营成如此模样,那么其封君苏华定然是个手段了得之人。只是灼穆汗怎么也不会想到,如此精锐的大军背后,却是苏华拆光了南都宫苑所有的宝贝堆砌出来的,这注定是破釜沉舟的一战,苏华已经赌上了所有! 在十八名白衣卫的拥护下,苏华来到伊河之畔临时搭建的祭祀高台前。 太阳汗部的大汗灼穆汗早已在此等候,当他看到苏华到来时,灼穆汗右手捶着胸脯,轻轻鞠躬,行了一个蛮族人的礼节,而苏华则以仲周礼仪回礼。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灼穆汗没想到伊南的封君苏华竟然如此的年轻,多少有些惊讶。 而苏华也打量着这个身材魁梧强壮,但已过不惑之年的大叔,他身穿白狼绒毛制成的华服,尽管他头发有些斑白,可一身上位者的气势却丝毫不堕当年的威名! 灼穆汗哈哈一笑道:“伊南之主,此番你我会盟于这伊河之畔,想必是有史以来头一次仲周人和我们蛮人缔结盟约吧!” 苏华微微一笑道:“不错,我们两国交战至少数百年的历史了,唯有到了你我二人时,才摒弃前嫌结为盟友,这可是非常人能做的,只有英明神武的雄主才能具备这样果敢的决断。” 苏华赞美的话让灼穆汗很是受用,他谦和的态度不由得让灼穆汗起了一丝异样的心思,只见他眼神微动,嘴角上扬笑道: “哈哈哈,说的不错,只是……我曾听闻你们仲周各国之间但凡结盟都会推选一国之主做为盟主,唯有执牛耳者方能为盟主,今日我按照你们仲周的礼仪已将牛耳准备好了,只是不知这牛耳究竟该谁来执好呢!”说着就看向一旁侍从手中托盘上的牛耳。 苏华扫了一眼,心中思量一番却大笑道:“灼穆大汗,我们仲周的礼仪的确有这样不成文的习俗,只是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我们仲周有此习俗乃是相互制约相互内斗,往往以各自封君的爵位来论大小。 可大汗您虽说乃是当年蛮王后裔,可终归不算是我仲周之人,算不得有爵位之人,这如何比较? 更何况我千里迢迢而来,为的是结交大汗你这位朋友,而非论高论低,若是那样,就显得大汗您过于斤斤计较了。 我曾听闻蛮疆有个习俗,但凡缔结盟约,都要歃血为盟,告知天地,而为了防止有人变卦,双方首领往往会结拜为异姓兄弟,以此情义来约束彼此,不能随意背弃盟约,今日我等深入蛮疆不如入乡随俗,遵照你们蛮人的习俗可好?。” 灼穆汗尴尬的笑道“这……呵呵,就当本汗不了解仲周的风俗吧,此事暂且不提,暂且不提。” “也好” “今日结盟,你我双方应当缔结盟约,这是盟约内容,请过目吧。” “盟约内容如下:伊南与太阳汗部盟约约定,合力出兵讨伐阿日汗部的虢陀汗,期间合兵一处,粮草共享,待覆灭虢陀汗部,伊南六百里土地暂借于伊南三年,三年后伊南归还于太阳汗部,若有违反此约定者,人神共愤,必遭受上苍惩罚,国灭身亡!” “可以”苏华审阅一番并无异议。 “那好,既然如此就请加盖你我双方的印玺,然后你我歃血为盟吧,伊南之主,请!”灼穆汗抬手恭请。 “请”苏华同样抬手恭请。 灼穆汗哈哈一笑,拉起苏华的手两人就迈步登上这座临时搭建而成的高台。 高台上,双方的侍从们手持印玺与酒水恭敬的站在两人身后。 灼穆汗将盟书摆放在桌案上,一共三份,双方各持一份,另一份则焚天告知苍穹以为见证。 苏华亲自用玺依次扣在桌案上的盟书上,灼穆汗也用一尊金印分别扣在桌案上的盟书上,随后两人割破手指在两碗酒水中滴入鲜血。 灼穆汗高举掺和着两人血液的酒水开口高呼道:“苍穹神灵在上,黄天厚土在下,各方神明为证,蛮人先祖护佑,今日我太阳汗部的子民与仲周伊南封国缔结盟约,盟约约定,双方合力出兵,讨伐叛逆阿日汗部的虢陀汗,合兵一处,粮草共享,待覆灭虢陀汗部,伊南六百里土地暂借于伊南三年,三年后伊南归还于太阳汗部,若有违反此约定者,人神共愤,必遭受上苍惩罚国灭身亡……太阳汗部大汗灼穆傲!’” “伊南封君苏华!” 两人将手中高举的酒水一饮而饮,宣告着告祭结束,盟约缔结。 双方约定,于二月初十起兵,共伐太阳汗虢陀,如今也相差不了几日的时间。 盟约缔结后,蛮人部落载歌载舞,欢迎伊南勇士的到来,随之而来的就是盛大的宴会与庆典活动。 太阳汗部的大汗灼穆汗身边好几个年轻的将领早已按耐不住,看着庆典活动刚刚开始就挑衅的骑上战马,冲着苏华说道:“久闻伊南勇士神武,今日会盟庆典,不知可有人敢下场玩会儿?” 苏华身边跟着十八名白衣卫,除了范隐需要贴身保护苏华的安全,其它十七名白衣卫都是从各军中抽调的精锐中的精锐。 苏华冲着范隐点点头道:“既然大汗身边的勇士们都开口了,咱们伊南的小伙子们也不能怯场,该露两手也要露两手啊,想去玩玩的就去吧”苏华的话音落下,一名白衣卫主动请缨,取过战马,就迎了上去,丝毫不畏惧那些蛮人将领。 这名白衣卫苏华倒是认识,乃是从左卫中擢升上来的,名叫“潘诚”。 白衣卫,白衣白甲白色披风,手持白银长枪,腰配长刀,策马奔驰起来如同风中幽灵,勒马停下,帅气洒脱,自然而然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尤其是在这群以野兽皮毛为甲的蛮人部落里,他这身行头成功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https:/ 苏华看着白衣卫小将潘成的样子,不由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暗道:“这身行头也算是高仿了三国的那位了!不错,不错!” 第43章 伊河会盟(中) 猎鹰节本就是蛮人部族的盛典,除了真正的猎鹰比赛外,还有很多男男女女玩耍的游戏。 这些游戏看似简单,也绝非常人可以玩耍的,比如策马掷矛,飞射箭矢,短兵相接,蛮武对战,武阵对决等等…… 白衣卫小将潘诚与那名蛮人勇士玩的游戏就是策马掷矛与飞射箭矢。 策马掷矛是一人骑马在百米外借助战马的冲力猛然掷出短矛,刺中百米开外的木桩草人即为中靶得分。 这场比试比的就是驾驭战马的能力,掷矛的力量与准心,看似简单,实则非常困难。 那名蛮族勇士轻车熟路,他策马冲出,轻松掷出手中的短矛,短矛在半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狠狠的刺中了木桩草人。 “呦呦呦!”场外的蛮人们纷纷为自己部族的勇士喝彩。 潘诚表情平淡,拾起短矛就策马飞驰而去,算好距离时间,他抬手猛然发力将短矛掷出,随着战马的冲力与臂力的加持,短矛以一个优雅的弧度射向木桩草人。 “啪”这一击,直接刺中木桩草人,入木三分,同时这一击的威力将那蛮人勇士刚刚刺中的短矛震掉。 此次虽未分胜负,但那蛮人勇士的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冲着潘诚说道:“可有本领随我去下一场?” “去就去,岂会怕你不成!” 那蛮人勇士驱使胯下的战马奔向下一个场地,而潘诚紧随其后。 两人来到一个长约百里的赛道,赛道旁立着十个两米多高的箭靶,每个箭靶前都用麻绳悬挂着一个瓦罐,这瓦罐恰好挡着箭靶的视线。 此次的规则是飞射箭矢,要求在这百米赛道上,以最快的速度射中箭靶,射中最多箭靶靶心最多者胜。 而为了射中箭靶,参与者可以射碎瓦罐或者麻绳,然后再射箭靶,也可以直接估算位置射击,避开瓦罐和麻绳。 比赛规定,每人二十支箭矢也就是最多一个靶子两支箭的机会。 潘诚来到赛道上,那那蛮人勇士嚣张的看着潘诚说道:“你们伊南远来是客,我且让你十箭”说着就从箭篓里抽出十支箭矢丢在地上,只留下十支箭矢。 潘诚哈哈一笑道:“客气客气,我虽然为客,但入乡随俗,客随主便的意思还是懂的,既然主人家都让了十支箭,那在下也让十支吧”说着也从箭篓里取出十支箭矢丢在地上。 那蛮人勇士轻蔑的看了一眼潘诚,说道:“伊南人,别充什么英雄,到时候丢了人可别哭鼻子”说罢就策马冲向赛道。 这名蛮人勇士的确武艺非凡,持起长弓就搭箭射出,瞄都未瞄,那飞箭就直接刺破瓦罐后正中靶心。 接下来,百米距离尚未走完,剩余九箭就接连飞射而出,只听见“噼里啪啦”瓦罐破碎的声音和飞箭射中靶子的入木之音。 待那蛮人抵达百米终点后,场外观看的蛮人们才再度爆发出欢呼声。 十箭十靶,箭箭射中红心,无一脱靶,那蛮人用着嘲笑的眼神看向潘诚。 “有点能耐”潘诚笑着嘟囔了一声。 场中稍作修整,重新悬挂瓦罐。 潘诚下场,策马飞驰而过,左手持弓,右手搭箭,一口气,连珠十箭,不做停歇,这十箭中每一箭都正中麻绳的正中心,待切断麻绳后,箭矢命中靶心。 又是十箭命中靶心,而且最厉害的是,他的箭矢是射断麻绳,要知道麻绳可比瓦罐更细,要想射中比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弓马娴熟一种信心。 最终,潘诚以更短的时间完成了比赛,策马来到终点。那蛮人勇士不由得有些羞怒道:“可敢再比一场?” “甘愿奉陪?”潘成拱手回道。 下面的比试则更为劲爆,名为短兵相接,这里的短兵可不是真正的短兵,而是双方各自使着善用的兵刃,比试马上功夫和马下的步战。 不敌者可认输投降,只是这短兵相接的比试,要求比赛者点到为止,不可伤及性命,只是刀兵无眼,难免会有死伤,故而比试双方开战前需要签字画押,生死勿论,各安天命。 比试开始,潘诚选的兵刃是一把斩马刀,而那蛮人勇士则选的是一把弯刀。 那蛮人勇士举着弯刀说道:“在下孟阿,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潘诚” “好,接招吧!看刀!”孟阿驱使战马就砍杀过来。 潘诚斩马刀一挥,冷淡的看向杀来的孟阿,冷笑道:“雕虫小技” 随后他驾马冲锋,借着马势刀锋落下,寒光一闪,火光电石间两人的兵刃就碰撞在一起,发出金属交鸣的声音,这刺耳的呲啦声,很短暂,一瞬及过。 两人都存了试探的心思。 初次交手,潘诚觉察出眼前这个叫孟阿的蛮人将领的力量不俗,若单论力量,自己远不是对手,可这陷阵厮杀哪有单靠力量决胜的? 所以力量不是唯一取胜的条件,武艺高强之人往往可以通过技巧来取胜。 面对力量胜于自己之人,潘诚改变了战略,当孟阿挥舞着弯刀冲来时,潘诚尽力躲避,不正面硬刚孟阿,等孟阿招式使老后,再猛然挥出斩马刀偷袭。 如此对决让孟阿吃了不少苦,不由得怒道:“躲来躲去算什么英雄,有本事真刀真枪的比过!” 潘诚蔑视一笑,没有理他,反而趁着孟阿打马回转的时候,左手猛然握住孟阿的右手手腕,右手斩马刀砍向孟阿的右手,这一下,要么松开弯刀,要么断手,必须择一。 可孟阿是谁,乃是一员蛮人猛将,换作其他人怕是早已慌张得丢开了兵刃,可是孟阿却是眼皮子都没眨,反而猛然爆发出一股子蛮牛般的力道,瞬间挣脱了潘诚的控制。 刚刚挣脱,潘成的斩马刀就已挥下,刚刚但凡慢上一分,孟阿的手就要不保,见此情况,孟阿彻底怒了:“狗贼……呀!” 潘成之所以这么做,为的就是逼出孟阿的真实实力,果然如他所料,孟阿的确有所保留,未使出全力。 孟阿的怒火被点燃,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显然是丢了人,为了面,他高举着弯刀用尽力量,便不顾一切的砍向潘诚。 潘诚虽然疲于应付,可嘴角却扬起一丝笑容,这种看似猛烈的攻势,实则是因为他被愤怒驱使着,而人一旦被怒火冲昏了头脑,那么便是最容易被打败的时候。 孟阿在连续挥刀追击潘成二十多个回合后,开始有些疲惫,而潘诚则连躲带格挡的硬是撑过了这二十多回合。 看似跌落下风的他,一直在等机会,终于,他瞧准一个机会,趁着孟阿收刀动作有所变慢之时,斩马刀刀身突然挥出,贴着弯刀的刀刃划过,金属的激烈碰撞带起一串子火花,随后绕过孟阿的手腕,用刀身用力一拍。 孟阿只觉着手上传来巨痛,不自觉紧握刀柄的手就是一松,随即弯刀跌落,可再想伸手去抓时,不知何时锋利的斩马刀就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了。 孟阿眼见落败,虽然气愤,但更多的是羞怒,当看到周围这么多围观的人时,不由得愤恨的跃下战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潘诚跳下战马,捡起孟阿的弯刀叫住他道:“你的武器”然后快步追上他道:“你的功夫不错” “哼,用不着你来安慰,输了就是输了”孟阿冷着脸接过弯刀,扭头就走。 他们两个人的比赛从头到尾,苏华和灼穆汗都坐在高台上看着。 似乎是伊南的勇士更胜一筹,这样的结局让灼穆汗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眼神一撇,尴尬的笑道:“伊南之主,你麾下的勇士着实了得,厉害!厉害” “哎,哪里,哪里,还是大汗麾下的勇士勇武非常,如今只是谦让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而已。”苏华回了一句,算是给灼穆汗一个台阶下。 “不错,好客一向是我们蛮疆的传统”尴尬虽然缓解了一些,可灼穆汗心头却仍然有些不爽,便继续说道:“眼下这些游戏没有什么意思,都是些小孩子们把戏,而只有真正的英雄,才能成为今日猎鹰节的主角,不知道伊南之主有没有兴趣参加?” “哦?我也能参加?”苏华闻言笑道:“我初来贵地,又是仲周人,不大了解你们的习俗节庆。” “不碍事的,咱们今日不分彼此,再过一会儿,雄鹰盘旋于天际,到时候勇士们都会前往会猎,但凡能够猎鹰者将会成为蛮疆草原上盛名无双的大英雄!” “呵呵,英雄斩获盛名又能如何?”苏华不以为意,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虚名。 就在这时,旁观比赛的部落众人仰望天空高呼道:“雄鹰,快看雄鹰,雄鹰出现了!” 逢此时刻,灼穆汗也抬头望着天空,缓缓的站起来喊到:“雄鹰归旋,猎鹰的勇士们,去追逐永恒的荣耀吧!愿上苍的神灵护佑你们!” 灼穆汗的话音落下,周遭的部族勇士们一个个翻身上马,开始策马追逐天空之上的雄鹰而去。 第44章 伊河会盟(下) 随着灼穆汗的宣布 猎鹰节的重头戏,猎鹰大赛正式拉开了帷幕。 部族中的众多勇士们纷纷参与,追逐着至少不下百人,他们弯弓射鹰者更是不在少数。 只是射出去的箭矢才刚刚射到半空中就无力的落了下来,而那高悬于天际的雄鹰似乎察觉到下面人群的举动,嘲讽似的俯冲下来,又再度飞高,凭借着高超的飞行技巧躲避着飞来的箭矢。 这便是赤裸裸的蔑视! 更过分的是,当箭矢无力即将跌落时,雄鹰俯冲而下用双爪擒拿住箭矢,然后将其丢下,箭矢被雄鹰加速俯冲的力道加持,箭矢顷刻间射中了一个倒霉蛋的胸口,当场就闭了命。 大多人自然是无功而返的,虽然他们从小便长于马背,可无论是本领还是技巧都要差上一些。 苏华本是不愿参与这种无聊比试,可凡事总是事与愿违,那翱翔的雄鹰见刚刚弯弓射击自己的人竟然有大半选择了放弃离开。 好不容易有些乐趣,又岂能轻易放过,所以他俯冲进人群之中,用着尖锐的爪子抓伤了好些人,然后又直冲云霄。 它的攻击让本就选择放弃的人们愤怒不已,看着彼此之间被这只雄鹰搞得如此狼狈,不由得再次弯弓射击。 可那雄鹰像是与众人玩耍一般,双爪抓到一支箭矢,一个俯冲猛然丢下,而这一箭竟然直奔苏华所在的位置而去。 苏华见状惊跳而起,就在他刚刚离开了座椅的一刹那,那支箭矢竟然不偏不倚的射到了椅子正当中。 幸好苏华果断躲开,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苏华不由的有些恼怒,他盯着这个挑衅的雄鹰张口骂道:“畜牲,这是你逼我的!” 苏华从身旁的侍卫手中夺过一把弯弓,然后翻身上马,便飞驰而出,范隐见到苏华突出,忙率领白衣卫跟了上去。 雄鹰玩性大涨,捉弄着下面的猎鹰之人狼狈不堪,这些人中可是不乏弓马娴熟的一流勇士,照样拿这雄鹰没有办法。 这雄鹰凭借着身形的敏捷,不断的调整着飞行的姿态和高度,当箭矢由下向上射出,升至半空后,最终难免成为强弩之末,这种力道的箭矢根本就威胁不到雄鹰。 这一点苏华刚刚就看出来了,所以想要射中那高璇天际的雄鹰就必须比他更加聪明,更加奸滑。 他驱使战马快速移动,左手弯弓,右手抽出三支箭矢搭在弓弦上,对着雄鹰猛然射出。 这三箭劲力十足,再加上苏华用的弓弩又是军中改良后的劲弓,满弓之后足有一百斤的力道。 这三箭直冲云霄,雄鹰一时大意之下,险些被这劲道十足的三箭伤着,若非猛然坠下,狼狈的避开,定是要被伤到。 终于,这三箭成功的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鹰目搜索,瞬间看到了嘲讽自己的苏华,一时间雄鹰展翅,俯冲而下直冲苏华而来。 由于那雄鹰的速度太快,苏华想要再度射出弓箭已然来不及,他怒斥了一声:“畜牲”右手慌忙的拔出长刀,高高举起,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夺目的寒芒。 雄鹰也不傻,一个闪身便避开了刀锋,爪子直接划破了苏华的衣服,就再度冲回天空。 苏华扔掉长刀,趁机弯弓,又是三箭连射而出。 鹰傲天际,宛若精灵,它旋转360度,几个圈下来,便精确的避开了箭矢。 这三箭苏华仅用了三成的力度,箭矢飞入空中就落了下来,雄鹰见此再次直冲下来,双爪锋利的划向苏华。 苏华右臂挥舞拍打,将这体长接近一米的雄鹰挥退,可右臂也被雄鹰的爪子划伤,多处血肉被抓烂,侍卫们虽然就近护卫着苏华,可这雄鹰机警,当众人合围之时,便立刻逃走,绝不恋战。 苏华忍着手臂上火辣辣的剧痛,再次冲着天空射出三箭,这一次的力道仍旧用了三成的力度。 那只雄鹰蔑视的见着受伤的苏华,嘲讽似的盘旋在箭矢射不到的空域,既不高飞,也不俯冲攻击,嘴里时不时发出挑衅似的鸣叫。 仿佛在说:“你受了伤,力道也不过如此,能奈我何!” 苏华无视嚣张的雄鹰,弯弓再度射出三箭,而这一次却只用了两成的力道,箭矢再飞出一小段距离后就软趴趴的掉了下去。 苏华的箭术让周边围观的人们哈哈大笑,有人更是开口嘲笑道:“小子,就你这样的箭术还妄图参加猎鹰节,若是像你这样的都能射中,我们这猎鹰节就不需要什么英雄了,找些狗熊来岂不好!” “是呀,他这箭技还不如我呢!”众人哄笑不已。 …… 众人的嘲讽苏华并未放在心里,眼睛死死的盯着雄鹰的活动轨迹。 他在等,等一个绝佳的机会! 终于,苏华抽出箭篓里面最后一支箭矢,他弯弓认真的瞄准了那只雄鹰。 而那雄鹰似乎也看到了苏华,嚣张的盘旋在低空中,发出一声鹰鸣,声音尖锐,引人侧目。 “受死吧”苏华大吼一声,弓箭飞射而出,这一箭,苏华全力而为,箭矢快如疾风闪电,奔向天际,众人刚要开口嘲讽的话语刚说出口,下一刻就被这一箭惊的停了下来。 那只雄鹰面对这如此极速的箭矢始料未及,刚想要躲避时,却已然晚了,箭矢顷刻间就刺穿了雄鹰的胸膛,直直的从空中坠落下来。 方至此刻,伊南的众人方才爆发出阵阵的欢呼之声,他们都在观看,并未因为刚刚苏华的示弱之举感到羞耻。 如今苏华一展惊人的箭术,更是引得众将士振臂高呼: “君上威武!君上万年!” …… 万人呐喊,声势浩大,太阳汗部的灼穆汗看到此景,心头猛颤,已然被惊到了,不由得沉声问道:“蛮疆草原已经有多久没有人能猎到雄鹰了.” 他身边的将领想了一下,叹道:“已经有三百多年了吧,最后一次猎到雄鹰的正是您的先祖,蛮王陛下!” “是啊!”灼穆汗看着远处骑着战马的苏华,心头一阵战栗,时至此刻他竟然开始担心和伊南结盟的决策究竟是对还是错。 苏华猎到雄鹰后,按照蛮疆草原的旧俗,他的威名将传遍草原的每一个角落,他苏华的名字将成为家喻户晓的大英雄。 伊南的侍卫们前往坠落雄鹰之处,两名侍卫高高扬起手中的雄鹰尸体,夸耀这赫赫的威名。 恰在这时,天空中又传来一声鹰鸣,白衣卫主动上前护住苏华,众人看向天空。https:/ 一只棕色的巨鹰盘旋在天空中发出一声声低鸣,这低鸣声充满了悲伤与难过,一声接一声的哀鸣着。 这时一些围观的蛮族老人叹息道:“传闻,蛮疆的鹰儿们,成双成对,抚育子女,而当雄鹰死去时,留下的雌鹰会伤心欲绝,便会自我了断,追随雄鹰而去,老辈们常称呼其为,鹰落!” “快看”围观的众人惊呼连连的指向天空,顺着手势望去,只见天空中的雌鹰似乎看到了侍卫们抬着的雄鹰尸体,一声洪亮的哀鸣响起,便见它径直的从天空中坠下,侍卫们见势不妙,忙丢下雄鹰的尸体纷纷跑远躲避。 雌鹰则不管不顾一头撞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凄凉的悲鸣,便死在了雄鹰的身边,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却在心中感叹: 世态闲凉,人情寡薄,尚不及一只畜牲... 苏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命令道:“杀你实非本意,厚葬它们吧!” 苏华于心不忍,策马准备离开,就在此刻,蛮人部落里的一名巫师拦住了苏华的去路说道: “封君大人,这双黑鹰被你射杀,那么遵循旧制,雏鹰就必须被你带走养育,这算是弥补你杀他们的罪过。”说着就指向不远处的绝壁。 那是一座光秃秃的碎石绝壁,高约千丈,天然的壁石表面光滑且暗藏锋利尖锐之处,偶尔几株不知名的黑棕色植被长在这绝壁上,衬着这座山还有些生气,否则就真是寸草不生了。 苏华仰望着这座山壁,心中却是不想为了这只雏鹰犯险,可当他看到围观的众多蛮人及伊南将士们那投射而来的殷切目光时,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暗道:“人心不可失,此番怕是要冒一次险了”想着他再次仰望这面绝壁。 范隐有些担忧,主动上前说道:“君上,徒手攀岩,凶险无比,您万金之躯不可以身犯险,不若就由末将去吧” 苏华摇了摇头,看向围观的众多蛮人说道:“此事因我而起,就必须因我而终,若想收敛人心,则必须使其心悦诚服!”说完他就策马驶向那山壁。 来到山壁底下,苏华方知这面山壁的陡峭,几乎垂直于地面,打量了一番寻到最佳的路线,便卸下身上华丽甲胄及墨色的披风,将腰刀也解了下来。 一身轻装,苏华向着山壁之上开始攀爬。 说实话,这山壁上究竟有没有雏鹰,苏华并不完全肯定,他所以去做,是因为他是伊南的封君,有着必须去做的理由。 在他的背后不仅有许多的蛮人在看着他,更有上万的伊南将士在注视着他。 也幸亏苏华前世的时候训练过攀爬的技巧,对于攀爬这种竞技来说并不陌生。 刚开始攀爬绝壁时,并不觉得困难,可一旦攀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一股股劲风吹拂着苏华的身躯。 余光扫了一眼脚下,苏华心底一阵打怵,手脚不自觉的软了一下,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微闭双眼,便不在去看脚下。 鼓足勇气继续向上攀登,当攀登到一半时,一个不留神一块凸起的石块碎裂,整个人向下滑翻。 危机关头,苏华双手用力抓紧墙面上一切凸起之处,终于抓住了一块尖石,才止住坠落的身躯。 危机解除后,苏华的双手十指因为摩擦墙壁的缘故,全部划烂,血水和污泥石屑混为一谈。 那血肉模糊的十指,让苏华忍受着钻心之痛,在他的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此时他已然没了退路,只能咬紧牙关向上攀爬。 范隐在山下观望着,当看到苏华险些坠落时,心不由得悬到了嗓子眼,不由得为之捏了把汗,不停的在山脚下来回踱步。 好在苏华硬扛了下来,向上攀爬着,也亏得有惊无险,就在快要攀爬到顶的时候。 “吱~”一个清脆的鸣叫声在苏华的耳边响起。 雏鹰!苏华心头暗喜,这番罪总算没有白受。 寻着鸣叫之音,苏华调整着角度与方向,向着顶端爬去。 苏华没有见过雏鹰,也没有抓过雏鹰,当他爬到一处凹陷的天然坑洞时,看到了一只可怜兮兮的雏鹰,它尖锐的鹰橼,明亮的小眼睛,一身棕色的绒毛,好奇的打量着苏华的脸庞。 它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本能的有些畏惧与抗拒。 这只雏鹰尚小,只有双手那么大,苏华伸手去抓它,忍着被这个小家伙啄了几次的疼痛,才将这个小家伙抓在手中,顺势踹进了怀里。 怀里的雏鹰并不安分,无力的拍打的满是绒毛的翅膀,嘴里发出低鸣,可面对束缚着它的衣服,却是无力抵抗。 抓到雏鹰,苏华开始返程,沿着山壁继续攀登,直至登顶,才算安全下来,剩下来的道路要好走了些,沿着一条曲折的山路,走回了营地。 当苏华回来时,范隐率领着白衣卫在寻找着苏华的踪迹,一见到苏华归来,忙赶了过去,待他看到苏华血肉模糊的手指时,惊慌说道:“君上受伤了,快请回营,我这就派人去找医者” 苏华点点头,此番捉鹰,十指受伤不轻,身上也有多处划伤,若是放在前世,消毒上药,几日便能痊愈,可是放在这个时代,但凡有点小伤小病都会因为医疗的不发达和愚昧无知要了性命。 苏华回到营地,许多蛮人早已在营地内恭候苏华的到来,当他高举那只棕色绒毛的雏鹰时,所有的蛮人都不由自主的跪下,像是恭迎他们王汗一般。 这样的礼遇就连他们的大汗灼穆汗都没有享受过,按照蛮疆草原的规矩,苏华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自然要受到英雄的礼遇,而这种规格的礼遇早在三百年前,蛮王也曾接受过。 灼穆汗迎上前说道:“尊敬的英雄,你完成了蛮疆草原三百年来无人做到的事情,此刻你将会受到蛮疆草原上所有蛮人的礼遇。 我现在以黄金部族的大汗的名义,命人将你猎鹰的事迹谱写成诗,让各部族的牧民们传唱到蛮疆草原的每一个角落,愿上苍的神灵祝福你……”说完,他恭敬的冲着苏华鞠了一躬。 “谢谢”苏华恭敬的以仲周礼仪回敬。 此间事了,苏华回到了早已扎好的军帐内躺下,医者已经等候多时,见苏华回来,立刻动手为苏华清理伤口,并打上药粉绷带。 当医者处理完伤口后,告辞离去,得来的雏鹰也交给了白衣卫统领范隐看护。 苏华挥退众人,眯着眼睛便要休息一会儿,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觉着有人在查看自己的双手,只觉着手指吃痛,顷刻间便睁开眼睛,只见一个模样俊俏的士卒坐在自己身旁,不由得心头一惊,坐了起来。 苏华的举动让这名士卒吓了一跳,不小心仰头摔翻,躺在了地上,头盔也滚落在一旁,露出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苏华看到这一幕,仔细一打量,惊愕道:“你是何人!” 第45章 蛮野之战(1) 眼前这个士卒哪里是个男人,分明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这女子肤色有些略黑,但模样清秀可人,一双调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苏华,一点也不知道羞涩,反而好奇的打量着他道:“你就是伊南的封君吗?” 苏华点点头,眉头紧皱,有些不悦的问道:“你是谁家的丫头,怎么跑到我的帐内?”说着又打量了一眼,温怒道:“你怎么会穿着我们伊南的士卒服饰?” “这个……”那少女闻言支支吾吾半天,看着苏华咄咄逼人的样子,不由的喊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管我?哼!”说完就转身想要出去。 苏华岂能放她离开,一个快步挡住她的去路道:“你今天要是不说,怕是离不开这大帐” “你敢!”这少女蛮横的说道,丝毫不给苏华脸色,绕开苏华就向外走去。 苏华面色一冷,抬手就抓向少女的胳膊,想要将她拽回来,可谁曾想,那少女竟有些功夫,在苏华出手的瞬间,那少女巧妙的一个转身便闪开,接跟着她借着助跑就想要逃离大帐。 苏华也不客气,两步并做一步,跃到少女的身前,再度拦住她的去路,同时右手化掌狠狠的拍在那少女的胸前。 苏华觉着手心一软,那少女就踉跄的倒退好几步,右手不自觉的揉了揉疼痛的地方,随后恶狠狠的盯着苏华道:“无耻下流!”说着就将腰间别着的马鞭取下,抬手抽向苏华,招式狠辣不留余力,直奔苏华的脸上打去。 苏华自知不能力敌,连忙躲开,那少女显得气恼非常,连续挥舞着马鞭,打向苏华。 苏华接连躲开六七次后,不由得也有些生气,吼道:“我刚才不是有意的,你抽几下解解气就可以了,再抽我,我就跟你不客气了。”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个不客气,抽死你个混蛋!”那少女丝毫不在意苏华的威胁,手上的马鞭反而舞的更加张狂。 苏华本就站着她,见她不依不饶,一个侧身躲过,抬手就握住那高高扬起的马鞭头部。 少女见马鞭被苏华抓住,不由气恼的猛力拽扯。 而苏华则用力回拉,本就疼痛的手指再度因为受力的缘故,使得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现在再度崩开,鲜血渗透了绷带,染在马鞭上。 尽管如此,苏华也没有示弱松手。 那少女猛见苏华的右手殷红一片,不由手上劲道一松,稍一分神的功夫就被苏华用力拉了过去,而她也一不小心扑到了苏华的怀里。https:/ 少女只觉着脑海一片空白,全身就拥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此生从未和异姓男子相拥过,心跳不由加速,脸颊微微发红,只是这份怀抱的感觉太过短暂,还未感受清楚,就被苏华反手擒拿,随后将她狠狠的按在帐中桌案上。 如此羞辱的姿势让她瞬间清醒,大吼一声:“苏华!你快放开我!” 苏华被这少女这么一叫,顿时笑道:“好胆,敢直呼我名,看来你身份不一般,不过就算你的身份不同,乱进帐篷,乱用鞭子打人都必须受到惩罚”说完就冲着这名少女的翘臀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手感q弹。 那少女被突如其然的一掌打懵了,顿时羞怒道:“你敢,你怎么敢……”随后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 可她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哪里是苏华的对手,如今又被狠狠的按压在桌案上,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还想挣脱,认不认错,说你到底是谁!”苏华说完,抬手又冲着少女的翘臀拍了一掌。 “啪”声音清脆,力道不小。 那少女的挣扎更加猛烈,可苏华却死活不松手,当她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后,顿时嗷嗷大哭了起来,嘴里呜咽着:“苏华,你欺负人……欺负人!” 这少女一哭,苏华顿时感觉不好,他这个人最闻不得女人哭,忙松开手,扶起这少女。 看着眼前这少女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那珍珠般的泪水从脸颊上滚滚落下,嘀嗒嘀嗒…… “范隐”苏华忍不住冲着帐外喊了一声。 范隐听到苏华的声音,忙走到帐内,只是他前脚进来,就有些犯傻。 只见眼前一个少女双手揉搓着双眼,嗷嗷大哭着,而自家的君上则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尴尬的看着,右手还无奈的扶着额头,显然很伤脑筋。 见到范隐与两名白衣卫进来,苏华就指向这少女穿着的军服说道:“去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隐与两名随同进入的白衣卫一脸窘迫,完全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在账外负责值守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进入,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少女见自己的囧状被外人发现,气恼的跺跺脚,哭哭啼啼的跑向帐外,当走到帐门口时,回过头来,满脸的羞红与委屈,冲着苏华说道:“苏华,你欺负我,我不会就此罢休的,你等着!”说完就流着泪跑了出去。 苏华却是一阵无语:“这丫头片子到底是谁!我招你惹你了!” “属下失职,这就去查”范隐被苏华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心情有些糟糕,只能黑着脸听着苏华的抱怨,可是如今还有事要说,只能硬着头皮拱手说道:“君上,就在刚刚灼穆汗派人来信,来人说,虢陀已经知道我们会盟之事,如今在蛮疆之地尽起大军十万,直奔伊河之畔而来,若是加速行军,后日就能到达此地。” “这个灼穆真是个饭桶,这点事儿都保密不了”苏华愤恨的说道,来回踱步后问道:“贾煜呢?” 范隐满脸尴尬的回道:“贾先生....贾先生…尚在宿醉” 苏华顿时动怒道:“他怎么不喝死,去把他给我架过来,不管什么办法,总之让他清醒过来。” “诺”范隐连忙退出账外,来到账外,他就黑着脸,冲着身边的两名白衣卫说道:“你们去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少女究竟是谁,怎么进去的,迅速将消息告诉我。” “诺”两名白衣卫领命而去。 第46章 蛮野之战(2) 范隐的心里此时此刻非常的不舒服,若非君上有令,他真想去逮住那个少女,看看到底是何人,敢这么大的胆子,私自闯入苏华的大帐之内。 憋着一肚子气,范隐只能去折腾贾煜去了,趁着贾煜酒醉的功夫,也好浇浇冷水,一泄心头之火。 云州之南,天气自是冷厉非常,如今虽是开春不久,可这一杯冷水浇面,任这贾煜如何的醉,也得转瞬之间清醒过来,他迷迷糊糊的看着似笑非笑的范隐,不由得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好你个范隐,又是你来戏弄我,看我不打你丫的....”贾煜脱下那酸臭无比的粗布鞋,就掷了过去,范隐从容闪过,人就已经退出了账外,嘴里还说道:“贾大人,君上命我将您浇醒,速速去他!” 贾煜被人浇了一头冷水,可是从头到脚都凉透了,如今醉意全消,他擦拭了把脸,便跟着范隐来到苏华的帐内,自顾自的找了个椅子就坐下,毫不客气的拿起桌案前的一杯温茶就喝了起来,边喝边嘟囔着:“君上哎,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我这正做美梦呢!真是扰人清梦……” “贾煜!”一声呵斥。 苏华愤愤的走到贾煜的身前道:“贾煜!贾似真!贾爷!你醒醒吧,我是让你来帮我出谋划策的,不是让你来喝酒的,你说说你,自从到了这蛮疆,我那天见过你的人影,天天抱着个酒坛子,你干脆喝死算了!” “哎,君上这就错怪我老贾了!我贾某人清醒的时候,计谋只有一半的本领,但是只要让我喝了酒,那就是我全部的本领了!”贾煜半醉半醒间说道。 “呵呵,贾煜,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有些本领,可这不是你狂妄的资本,好,既然你说你喝了酒,反而比你清醒时厉害,那你就猜猜我为何这么急匆匆的来找你!说,说不出来,看我不治你的罪!”苏华反而也坐了下来,看着贾煜神情半眯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贾煜却不急不躁的说道:“君上勿急勿躁,无非是虢陀要来了,他闹不起什么浪花的!” 苏华闻言一顿,气极反笑道:“呦呵,你这什么都知道啊!那你说说眼下怎么办!” 贾煜起身,走到苏华的床榻前,忍不住一头倒下,张口说道:“虢陀的十万之众,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明日清晨造饭,饭后前往蛮野平原,然后扎营,以逸待劳即可!” 苏华闻言一愣,笑骂道:“贾煜啊,我伊南此番出征,军中大多数为步军,骑兵最多两千,就算我为其装配了大量的长戟宽盾,再加上上阿日汗部的骑兵,满打满算最多也就一万多骑。去蛮野平原?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贾煜醉意再度席卷上来,双目止不住的开始做起了挣扎,嘴里嘟囔着:“没事……没事,我贾某一出手定能让他这十万大军化为……化为……飞灰……”话未说完,贾煜又陷入了梦乡,如此秒睡之人,苏华闻所未闻! “贾煜!”苏华看着熟睡的贾煜,本想要将他踹醒,但踢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最后想了想开口说道:“但愿你真有其才,能克敌制胜!” 贾煜熟睡,苏华无奈的走出大帐,向着灼穆汗的汗帐走去,范隐及白衣卫随侍苏华的身侧,一行人来到灼穆汗的汗帐,尚未进入,就听到里面传出瓶瓶罐罐破碎的声音,以及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同时就听到灼穆汗的声音:“小心肝,不要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你一直哭,也不是办法,到底是谁欺负了你……” 灼穆汗的话非但没有让女人的哭声停下来,反而哭嚎的声音更大了。 苏华站在门口,撇撇嘴暗道:“灼穆汗年岁不小了,想不到身体挺好,还小心肝,真是恶心!……”见里面如此热闹,苏华便要打算回去。 门前的蛮人侍卫看到苏华等人的到来,忙上前说道:“封君大人,您是要见大汗吗?” “啊,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不过看你们大汗似乎在忙要事,我们就不打扰了”苏华尴尬的指了指汗帐里面。 蛮人侍卫脸上也是尴尬,只能恭敬的说道:“封君大人请稍等,大汗有令,说是您来的时候,让我等进去通传一下即可”说完他就走进汗帐。 也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就听见一声惨痛的叫声,然后那名进去通报的蛮人侍卫就走了出来,额头上破了一个口子,明显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无奈的捂着受伤的额头,血水顺着手指缝向下流淌,而他则一脸歉意的说道:“封君大人,大汗请您进去。” “有劳了”苏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更加好奇的是,这灼穆汗究竟是养了个什么样的彪悍女子,如此生猛,下手可真是够毒的,若是让我娶了这种女子,绝对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就在苏华准备进入汗帐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闻着怀中之人散发出的一股子特别好闻的香味,然后两人就摔倒在地。 范隐手疾眼快连忙上前去搀扶,苏华刚刚被扶起,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已然离去,耳边还传来一道声音:“撞死了活该!” 苏华一时有些火光,可是瞬间觉着这声音特别耳熟,许是在哪儿听到过,嘴里直犯嘀咕道:“谁呀?”想了一番,完全没有印象的走进汗帐。 此刻的汗帐内,可谓是一片狼藉,满地的瓶罐残渣碎屑,走起路都要格外小心,帐内两个侍女在收拾着残局,而灼穆汗却一脸愁容的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的发着愁。 “咳咳”苏华轻咳两声,灼穆汗才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哈哈,让伊南之主见笑了” 苏华则宽慰道:“大汗不用焦虑,女人嘛,哄哄就好。” “哎,封君有所不知……算了不说这些了。”灼穆汗起身示意苏华坐在下首首位,问道:“封君来的正好,我正要与你商议进兵一事” 苏华这才正色的说道:“大汗,我来此就是为了与你共商此事,如今虢陀汗的军队已经向此地进发,唯有主动出击方为上策!” 灼穆汗闻言,顿时一脸愁容说道:“封君,我正在为此事发愁,手下的将领们意见不一,但都认为我们若想打败他们,难度很大。”说完长叹一口气,看向苏华气定神闲,仿佛似乎不惧怕虢陀汗要来的消息似的,忍不住问道:“封君可是有了对敌之策?” 苏华微微一笑,说道:“正是” “哦!”灼穆汗闻言眼神微动,大笑道:“封君真是了得,不知道是何计策?”说着就认真的侧耳倾听。 苏华回忆着贾煜交代的话,便不急不慢的说道:“明日清晨造饭,然后大军开拔蛮野平原,皆时安营扎寨,以逸待劳。” “什么!”灼穆汗几乎不相信苏华说出来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走下台阶到苏华身前再次确认道:“你说的可是蛮野平原?” “不错”苏华确认的点点头。 “那蛮野平原可是一马平川啊,伊南封君,你莫不是疯了?”灼穆汗闻言几乎不敢置信的吼出来,说出这席话,他已然惊出一身汗,他需要一个答案。 苏华闻言,想要辩解,可是他也不知道贾煜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所以仍装镇静的说道:“大汗且放心,我既然敢这么做,就说明我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了。” “伊南之主,你可想好了,虢陀可是十万大军,骑兵至少有五万啊!”灼穆汗再度解释道,他想劝说苏华再想想或者将作战计划多少透露一点。 苏华笑道:“大汗,若是信的过我,那就按照要求,整理大军随同我军一同前往蛮野平原吧。”说完他又说道:“又或者大汗有什么更好的计策?” 灼穆汗看着苏华的态度,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若要有什么计策还用发愁?思量再三后说道:“好吧,既然伊南封君想赌,那本汗就跟着你赌了!” 这的确是一场豪赌,赌对了,黄金部族便能恢复昔日的荣耀,可若是赌错了,黄金部族自此从草原上除名…… 第47章 蛮野之战(3) 次日辰时,伊南与蛮族大军开始埋锅造饭,用过饭,大军便浩浩荡荡的启程前往蛮野平原。 一场豪赌即将展开! 无论是蛮野草原还是蛮野平原,都是蛮人之间的一个泛称,泛指伊南六百里与蛮疆以北五百里的这片千里草原。 而蛮野平原则是伊南六百里中间地带的一处近百里的平原地带,这里一马平川,一眼望到头只有绿油油的牧草,再往南走就是伊南最大的湖泊迦罗湖。 也正是为了迦罗湖旁边通蛮山脉里的矿产,苏华才下定决心尽收伊南土地。 经过近两日的昼夜疾行军,伊南与太阳汗部的联军终于抵达了蛮野平原。 伊南与阿日汗部的联军近四万人就安扎在蛮野平原上,这里四面开阔,无险可守,一旦交战极易被包围,难以脱身。 新安扎的大营,一处主帐内,太阳汗部的灼穆汗来回得踱步,整个人都面容上满是愁容,在他身边的,一众将领们纷纷劝说着什么。 只听其中一名将领开口说道:“大汗,虢陀的军队明日上午就能抵达,我们今日还能做些调整与部署,如若真要选择在这平原上与他们交战,那帮子伊南人未必靠得住,到时候吃亏的将会是我们呐。” 另一个将领则深表赞同,开口劝说道:“大汗,虢陀尽起大军十万,可谓是来势汹汹,我方联军满打满算也就四万余人,还不及他们一半的兵力,若是据险而守,尚且一战,可这一马平川,真要交战,我们未必打的过呀。” “是呀,说得对,这伊南人就没安好心,怎么将决战之地选这平原上!” “我看这伊南封君就是一个粗通功夫的娃娃,哪里打过什么大仗,八成一开战就要提着裤子逃跑!” ...众人对此决策争论不休 灼穆汗脑子嗡嗡的,他此刻也有些后悔,想了想,只能自我安慰道:“此番作战,伊南之主似乎已有计策!” “大汗,那伊南封君如果真有应敌计策为何不告知我们,反而藏着掖着?莫不是要出卖我们?”灼穆汗身边的将领说道。 “这……无论怎样,现在我们和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若是惨败他们也未必落着什么好吧。”灼穆汗满心疑惑,昏沉的脑子有些发懵。 “大汗,伊南人的话岂能轻易相信?他们若是败了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那我们呢?也跟着他们逃到仲周去吗?”那将领愤愤不平的说道,似乎对于此番决议意见颇大。 “那依你的意思是……?”灼穆汗心神有些凌乱。 “大汗,请您即刻请伊南封君到来,让他将作战谋划告知我们,如果不说,就说明他们动机不纯,大汗应及早备好退路,我担心伊南封君会背信弃义。”那将领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仲周人向来重诺,那伊南封君,本汗瞧着应该不会吧...”灼穆汗嘴上,心里竟然有些动摇。 “大汗,仲周人最是不讲信义,何来重诺之说?他们这帮子人向来只论利益,为了利益,连父母兄弟都可以杀戮...”一名将领开口说道。 灼穆汗迟疑了,他沉思片刻道: “来人,去请伊南封君,不,等等,本汗亲自去找他,当面问个清楚!”灼穆汗下定决心后,起身前往苏华的大帐而去。 …… 伊南封君的大帐内 “什么?”苏华一声惊吼,满脸惊愕的看着贾煜,此刻他的内心一阵怒意,若非看在他是真心实意的投效自己,恨不得立刻活剐了他才好。 贾煜依旧是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无视了苏华那吃人的眼神,悠哉的坐在榻上,嘴上说道:“君上不用如此生气,按我话给灼穆汗实话实说即可。” “你呀,真是,哎!若下次你再这样擅自做决定,我就把你关起来,关到死!”苏华见他毫无畏惧的样子,着实拿他没办法。 这贾煜,说他整日里无所事事吊儿郎当,嗜酒如命吧,可偏偏人家就有真才实学,不得不佩服,可若说他有真本事吧,可办的事儿就没一件让人整明白的。 贾煜撇了撇嘴,根本不信苏华的话,反倒是说道:“君上,咱是觉着你舍不得关咱的,今后只怕用到我贾某之处还多着勒.....”。 苏华没有去理他,反倒是忧心如何对灼穆汗解释,心中所想,这人就到了。 偏偏就在此刻,门外的白衣卫进来禀报说道:“君上,灼穆汗来访” 苏华叹了口气,暗道一声:“像谁谁便来了”,扭头看着摇头晃脑的贾煜,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如今苦主来了,你说怎么办吧!” 贾煜却一本正经的站了起来,开口笑道:“君上稍安勿躁,放心!凡事有属下在,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请安心交给属下来处理吧!” “好,我就看着你挨揍”苏华等的就是贾煜这话,自顾自的坐会君位上,等着看贾煜出丑。 灼穆汗走进帐内,看向苏华笑道:“封君,眼下你我双方的大军已经安扎稳妥,明日那郭陀的大军就要来了,这可是十万大军啊,我这心底却是一丝底儿都没有,不知道明日究竟如何与虢陀的大军对阵,还请封君赐教!” 苏华微微一笑说道:“大汗请坐”说着就示意他坐在贾煜的对面的椅子上。 然后便指着贾煜说道,介绍道:“这位是我伊南的军务大臣,主持参赞军机等事务,相必大汗之前已经见过了,此次就又他告诉大汗吧!”说完就冲着贾煜说道:“现在就将你的谋划说一下吧” 贾煜嘿嘿一笑,点头说道:“大汗,君上,此番交战让在下看来,无非拼的是军心二字!” “军心?”灼穆汗不明其意。 “不错!军心”贾煜抬手指向南方开口说道: “虢陀此人尽起蛮疆十万大军,看似声威浩大,兵峰极盛,殊不知自古交战贵在于精而不在于多,贵在于全军将士上下一心,抱着拼死一战的毅力便能凝聚无穷之战力。 古兵法曾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无往而不胜。 此便是我军克敌制胜之法宝! 今,虢陀汗挥师来伐我,其众之多,其势之杂,众所皆知,单说郭陀汗本部人马最多也就四万余人。 剩下的六万之众,不过是从其它部落临时拼凑而来的,试问,他郭陀汗一叛逆之臣,既非蛮王之血脉,又妄自称汗,如今又威逼其他部落出兵同伐,岂能与那虢陀汗一条心? 所以,以我看来,双军对垒,其军无死战之心,保留实力,将士惜命,则必败,故而此乃郭陀汗必败之理由!” 说道此间,他看向灼穆汗,嘿嘿一笑继续说道: “我初来草原时,也曾听闻过虢陀的此人的崛起故事,此人崇尚武力,信奉武力至上的道理,颇有当年蛮王之风,可是昔年蛮王之所以能一统蛮疆,靠的不仅是个人的勇武,还有其仁义公允之心,如今郭陀,凡是以武力威胁各部落,只要是不尊奉他命令的部落,一律讨伐,将其部族高过车轮的男丁斩尽杀绝,其余部众则全部并入他的部落为奴,如此做法相必大汗应该最为清楚!” 灼穆汗闻言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道: “虢陀此人残暴,草原各部落皆敢怒不敢言,自从虢陀弑杀达慕首领后,便成为了阿日汗部新任首领,从此以后,蛮疆草原被其覆灭的部落已经有十二个了。曾经蛮疆草原上有五大部落联合讨伐虢陀,却被他逐一击破,最终落得个族灭的下场,自此以后就在也没有部族敢公然对抗郭陀了……”这声感叹似乎也说明了灼穆汗内心的无力。 贾煜心中明了,看着神情有些感叹的灼穆汗说道: “大汗不用为其感到畏惧,虢陀汗此人仰仗的就是他本部的人马,所以才肆无忌惮,可是他这样随意吞噬其它部落势必会导致内部矛盾重重,若是虢陀汗活着还好,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在了,嘿嘿,这些矛盾自然会爆发出来,其部族自会土崩瓦解。” 灼穆汗觉着贾煜的话过于异想天开,摇头说道: “说的轻松,眼下虢陀汗正值壮年,身体强壮怎么可能会出现意外。” 贾煜听完灼穆汗的话就哈哈大笑起来: “不错,大汗所言有理,自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可是如果这意外发生在内部呢?” “内部?”灼穆汗一愣疑惑不解道:“你的意思是说……?” 他看了看贾煜,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苏华,然后又摇头说道:“不可能的,虢陀此人勇武过人,想要刺杀他,几乎是不可能的,那寻常的刺客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苏华瞧着胡乱猜疑的灼穆汗,直接宠着贾煜说道:“将你的计划都告诉大汗吧,别卖关子了” 苏华都发话了,贾煜也不好继续故作玄虚,开口说道:“此番作战,在下已然定下了双策,一策在明,一策在暗,明策名曰:“背水一战”,暗策名曰“釜底抽薪” 两计双管齐下,则此战我军必胜矣! 灼穆汗看向贾煜,不明白的问道:“何为背水一战?这千里平原哪里来的水?什么又叫釜底抽薪?” 贾煜哈哈一笑,冲着灼穆汗说道:“大汗,背水一战,暂且明日开战之时,再说不迟,今日主要劳烦您做这釜底抽薪之计”贾煜说着就从苏华身前的桌案上取过一封白纸及一杆狼毫笔说道:“我曾听闻虢陀汗麾下有一个规模较大的部族,其名曰:“白狼部”乃是去年刚刚投效到郭陀汗的部落,而这个白狼部世世代代都曾在白金部落麾下效力吧!” “不错”灼穆汗心中伤感,点头称是。 “那就麻烦请大汗给这位首领写上一封信函吧,皆时找人专门给他送过去就可以了!”贾煜将白纸铺好,递上狼毫笔,满脸笑容的看向灼穆汗。 第48章 蛮野之战(4) 灼穆汗满脸的惊愕,他接过狼毫笔,迟疑的说道: “写信?你是想让我劝他重投我的麾下吗?这怕是不行呀!”灼穆汗有些困难的说道: “虽说白狼部首领布吉鲁达曾与自己交情匪浅,但自从他率部离去后,我们之间的恩情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他又岂会因为一封信函而改变初衷?” 贾煜不以为意,看着灼穆汗为难的样子笑道: “大汗不必担忧,此信并非招降所用,无非是一封嘘寒问暖,闲唠唠家常的书信而已” “嘘寒问暖?唠家常?蛮人哪有仲周的这种风俗,这又如何下的去笔……”一时之间,灼穆汗有些尴尬,也不知写些什么。 “风俗习惯不会因为民族的不同而改变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与情谊,就好比朋友多年未见,乍一相逢,难免要畅谈一番,今时,大汗只管回忆昔日之景,写下追忆之情,便可!”贾煜一番引导,灼穆汗似乎有了一些思路。 “仅此而已?”灼穆汗有些不敢置信。 “大汗放心,仅此而已”贾煜笑眯眯的说道。 “若如此,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说起来,布吉鲁达与我关系匪浅,只是我们在政见上观念不同,所以才迫使他离去”灼穆汗有些唏嘘的说着,转念一想却又问向贾煜道:“如今他与我更为其主,我今遣人送信,与破敌之策有何干系?莫非你想要借助我的书信离间他们的内部?” “大汗英明,所谓釜底抽薪,便要先行离间之计,只是此计成与不成,就全看有没有死士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成全黄金部落的延续了”贾煜口若悬河般解释道: “莫要小看人心,因为越是强大的敌人,其内部就会非常的脆弱,只要对症下药,就能有克敌制胜的办法,大汗的信便是药引子,而视死如归的死士则是一味催促敌人瓦解的猛药” “猛药,死士!”灼穆汗陷入了沉思。 “白狼部首领布吉鲁达不过新投虢陀汗,想必得不到太多的信任,可其部落之大,也不得不让虢陀汗有所防备。 只要当大汗的信送到他的手中时,我料想定会被人看见,这时候,无论白狼部首领布吉鲁达怎么走下一步棋都将面临深渊。 若他为了扫脱嫌疑主动去找虢陀汗澄清,甚至有可能为了表露立场,说不定他还会主动请求虢陀汗打头阵。 若白狼部真与我军开战,我军遇到白狼部便佯装不敌。而遇到其它部落时则往死里打。 如此一来,虢陀汗就算没有加重猜疑之心,他白狼部也会被其它部落所孤立…… 可若是他将信函销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虢陀汗定会猜疑他存了二心,如此一来两人心中都有了结缔,无论以后的战事如何演变,白狼部的处境也必将受到影响。 如此第一步棋便下完了,第二步待到条件成熟,大汗再亲自写上一封信,告诉他布吉鲁达,只要愿意倒戈,必将许以丰厚的大礼,若是他们听从,以为内应也就罢了。 若是仍旧不为所动,那么这个送信的死士便要登场。这名死士必须要与布吉鲁达有些关系,只要他被人逮住,然后演上一出为拜托布吉鲁达嫌疑的苦情戏,最后自杀身亡。 到时候虢陀汗就算再不相信,恐怕也不会重用他,反而还会提防着他。 大汗您试想一番,换作是做任何一个人,为大汗卖命,反而会受到猜疑,朝不保夕,而他无论如何辩解都不能自证清白,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恐怕只有叛逃这一条路了,到了那时候大汗那丰厚的大礼诱惑之下,他定然没有推脱的可能,唯有倒戈一击……” “你说得倒是轻松,可是本汗能许给他什么让他心动呢?”灼穆汗有些忧虑的说道。 “这个容易,比如将蛮疆大片上最为肥沃的土地赐给他如何?”贾煜轻轻说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灼穆汗一惊,立刻厉声回绝道。 “呵呵,大汗不用生气,像他们这种人,可以为了利益叛逃别人,就不会有朝一日叛逃您吗?这种养不熟的狼崽子,日后定然要多加提防,不过眼下吗他必定有利用的价值...”贾煜继续说道。 “你这够狠的,不错,不管怎么说,先用尽力量将他说服,然后在关键的时刻倒戈一击,好!……”灼穆汗细想这番话,不忍惊叹一声,看着贾煜不由得佩服此人缜密的心思。 贾煜嘿嘿一笑: “大汗谬赞,此计策虽然听上去不错,可眼下最棘手之事就是我们必须能够撑下去,撑到布吉鲁达愿意倒戈一击之时,才能成功” “不错”灼穆汗连连点头,这才是关键之处。 “所以……”贾煜继续说道:“我们必须破釜沉舟,与敌人死战,这也就是我刚刚所言的背水一战!” “死战?”灼穆汗不由有些疑惑,说道:“我蛮族勇士个个勇武,悍不畏死,不知你所言的死战是什么意思?” 贾煜挠了挠头略显尴尬的说道: “此地名为蛮野平原,如果能胜,定会成为我等扬名之地,可如果不能力敌,则会成为我等埋骨之地。” 见灼穆汗脸色微变,方才继续说道: “蛮野平原空旷,视野开阔,且无险可守,我之所以选在此地,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还请大汗见谅” “什么?”灼穆汗大惊失色,他似乎明白了贾煜的言外之意,最终还是上了他的当,有些惊惧的看向贾煜,只听贾煜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恳请大汗下令,让军中的将士们只留下十日的粮食,其它的粮草全部都交出来,明日清晨我要当众焚烧。” “什么?你真是疯了,哪有开战之初焚烧粮草一说?你们仲周的兵法不是说,粮草乃是军中关键,如今怎可自焚粮草?”说着灼穆汗就看向苏华说道: “伊南封君,你这位谋士怕是疯了吧?” 苏华闻言叹息一声,显然他是知道这件事的,故而没有应答。 贾煜却哈哈一笑: “大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自古两军交战,哪有死守兵书,按部就班的道理? 如今我等联军陷于死地,若不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早死晚死又有何区别?我且问大汗,手上可还有援兵可调?” “已然没了”灼穆汗回道 贾煜点头说道: “如此便对了,你我联军倾巢而出,本就寡于虢陀汗的十万大军,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拼的就是那股子悍不畏死的勇气。 实话告诉你,我伊南大军早在清晨已传令下去,只留下十日的余粮,多余的粮草已经全部上缴。 明日清晨,我将于营地之中摆起高台,宣贯三军,就是要告诉军中所有的人,凡遇敌作战,不拼命冲杀那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唯有死战,才能祈活!” “都是一群疯子……”灼穆汗几乎气的发抖,若真如贾煜所言,此战过后就算胜,也是惨胜,部落的实力必然受损严重。 “君上”贾煜拱手冲着苏华说道: “臣下请求,由卢川大人亲率两百名左卫组建督战队,亲自督战。 凡遇敌后退者,斩! 凡不闻鼓声而进者,斩! 凡列阵抗击敌军,私自溃逃者,斩! 一人逃,斩伍长,一伍逃,斩什长,一什逃,斩都卒,一都逃,斩佰旅,百人逃,斩都师,千人溃逃,斩军团统领,自下而上,不容辩解,军法无情,铁律如山!” 苏华闻言精神大振,拍案而起道:“准!” “一群疯子,本汗真是上了贼船了。”灼穆汗气恼至极,说着就想离开。 贾煜一席话说完,又恢复他那不着边际的样子,懒洋洋的躺在靠背上,打了一个哈欠冲着灼穆汗说道: “大汗,莫再挣扎了,虢陀汗的大军马上就要到达此地了,已经没有时间了,还是准备动员应战吧。” “你们……哎”灼穆汗气的跺跺脚,甩起袖子转身走出了大帐,此刻的灼穆汗有种被人愚弄的感觉。 看着气恼离开的灼穆汗,苏华指着贾煜说道:“你啊,就该骂,如今得罪了灼穆汗,我看你这出戏怎么演。” 贾煜嘿嘿一笑,忙道: “君上勿忧,此战若不如此,那老狐狸定然存着继续北逃的想法,哪里会尽心应战。 现在好了,大家进退维谷,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量他生不出保存实力的想法,定会拼尽全力与敌厮杀,嘿嘿……更何况,此战过后,您也不打算留着他,是吧!所以现在多挨几次骂也没事的。” “真是胡言乱语!”苏华闻言大怒,指了指贾煜,最后气愤的走出了大帐。 贾煜撇了撇嘴,嘟囔道:“瞧着吧,您的野心连皇帝老儿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何等人物能容下您的眼?嘿嘿,接下来就看我老贾怎么让您抱得美人归咯......” 苏华刚刚走出大帐,范隐就赶忙迎上来道: “君上,您让查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了”然后悄悄伏在苏华耳畔嘀咕了几句,而苏华却陷入了沉思,嘴里嘟囔道:“居然是她。” 第49章 蛮野之战(5) 次日清晨,风和日丽,虽然酷冷的天气依旧,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这蛮野平原一马平川,视野开阔,能从这一端遥看极远之处,附近既无森林也无山川,只有那放眼望不到头的碧绿青草。 此时,虢陀汗的大军已经抵达了蛮野平原,浩浩荡荡的大军结成阵型,密密麻麻的旌旗随风而舞,宛如一团黑压压的乌云逼近着联军的营地。 他们分为前后两军,后军由零散的小部落组成,在伊南与太阳汗部联军正面八里的位置修建着营地。 前军则由规模较大的部落组成,于联军营地外五里的位置部署着作战的阵型,初步估算至少有六万人之多。 伊南与太阳汗部的联军营地内,一座临时筑起的木头高台之上,苏华和太阳汗灼穆正俯视着台下乌泱泱的联军将士们。 此刻,在联军营地的西南角与东南角,各树立着一座由粮草堆积的小山丘,而在这座小山丘的旁边,则站着两名手持火把的士兵。 此时,只见太阳汗灼穆走到台前高声喊道: “蛮王的后裔们,伟大的黄金部族的子民们,如今已然到了我们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昔日的养马奴居然想要翻身当主人! 这不仅是在藐视我们黄金部族的尊严,更是在侮辱我们的伟大的先祖! 勇士们! 用我们的血肉去捍卫黄金部族的荣耀! 战斗吧!勇士们! 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现在忘却死亡的恐惧,勇往直前,你们的英灵将会荣升上苍之巅,先祖将与你们同在!” 说完,灼穆汗右手一挥,东南角的蛮族将士就将火把扔到粮草堆上,顷刻间,火苗燃起,随着浓烟滚滚的升腾,所谓的后路便彻底的断绝了... 苏华走至台前,冲着台下仰望着的伊南将士们喊道: “伊南的健儿们,如今杀敌建功的时候到了,为了自己的家人们能过上好日子,为了自己能够荣获军爵,建功立业。 今日吾等将斩断退路,破釜沉舟,拿出视死如归的勇气,杀敌建功!” “杀敌建功!……杀敌建功!”伊南众军将士齐声呐喊,声音震烁天际。 “烧”苏华右手一挥,西南角的士兵立刻将火把扔到粮草堆上,大火瞬间燃起。 清风拂过,熊熊燃烧的火焰随风而舞,将士们无不凝视着眼前的烈焰,这一刻,所有人都清楚的明白,此战要么死,要么死战祈活。 苏华的心中响起悲鸣,活着,且好好的活着,在这异界,在这伊国,却是一种奢望! 念及于此,他高声呐喊道: “今日焚粮,效古贤背水一战之志,断绝后路,只为众将士奋力杀敌。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伊南健儿经此一战,必闻名于天下! 风起!且战!” “战!” “战!” 全军将士高举长戟,齐声呐喊…… “全军听令,出营迎战!” 伊南将士与太远汗部的蛮人勇士闻令而动,排着整齐的队列走出营地,开始在这平原上整军布阵。 伊南军队的阵线位于左翼,太阳汗部的军队则位于右翼,两军呈八字型展开,形成犄角之势。 反观对面的阿日汗部的军队,军容不小,足有六万余骑,分别布于左翼,右翼,以及中军主阵。 远远望去,中军旗帜鲜明,装备服装统一,皆为灰色,高高立起的图腾大旗上画着一只粗壮的蟒蛇。 这只蟒蛇身体上有爪,头上有角,似龙的面容,却是蟒蛇的身躯,其正盘于图案之上,双目阴毒,暗藏杀意。 这正是阿日汗部的图腾“烛龙!” 在阿日汗部左翼的军队则有些混杂,共竖起三杆图腾旗帜,为首的图腾是一只银白色的狼面图案,其目有神,凝视深渊一般的的看向远处,似乎伺机等待着猎物的出现,而这杆旗下的部族正是白狼部。 在白狼部左边的部落,竖着的图腾旗帜明显较小一些,图腾旗帜上的图案是一只黑色的恶熊,其张着血盆大口,怒视着众人,仿佛想要吞食活人的血肉一般,而这图腾下的部族则是山熊部。 在白狼部的右边,竖立着的图腾旗帜是一个拥有三颗头的蟒蛇图案,这只蟒蛇正盘卧着,蛇嘴处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吐露分叉的舌头,而这个图腾的部族的名字便是,盘蛇部。 这便是阿日汗部左翼的三个部族。 在阿日汗部的右翼,同样竖立着三杆图腾旗帜,为首的图腾正是一只黑色雄鹰的图案,雄鹰展翅,翱翔天际,俯视众人,这个部落正是“雄鹰部。” 在雄鹰部的左侧的部族内,竖立着的图腾图案是一只蛮牛,这蛮牛身形强壮,牛头上长有两支粗壮的尖角,其形酷似长矛,而这个部族的名子便叫:“蛮牛部” 在雄鹰部的右侧竖着的图腾图案则是一只棕色的条纹猛虎,而不同的地方就是这只猛虎的额头上多长了一只眼睛,这是一只长有三目的猛虎!其目光森然,张着腥盆大口虎视眈眈的俯视着眼前的一切,而这个部族的名子便叫作“恶虎部” 这便是阿日汗部的右翼的三个部族。 在阿日汗部的中军方阵,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眺望着伊南联军的方阵,眼神中满是轻视的意味,脸上甚至还露出乏味的表情,开口说道: “本以为伊南的封君有些本事,想不到和太阳汗灼穆一样的愚蠢,区区四万人马竟然敢在这开阔的平原上与我军对峙,难道他们不知道在草原上野战是我们蛮人的特长吗?” 说话的人语气轻蔑,完全不将对阵的伊南联军放在眼里,其身形高壮魁梧,身穿白狼皮制成的甲胄,头戴牛角骨盔,在军阵中格外显眼,而能有此身形之人,阿日汗部找不出第二个,此人正是太阳汗部的大汗虢陀。 “大汗,想必他们是喝多了酒,还没有睡醒,幻想自己的手下能以一当十吧?”旁边的一人开口说道,说话语气嚣张至极,而被其称为大汗的人却微微一笑,显然也被这话逗乐了。 周围的将领们闻言,一个个狂笑不止,显而易见,他们都对伊南联军的狂妄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就在他们嘲笑伊南联军的孱弱之时,远处的伊南联军的阵中打马冲出一人,这人来到两军对垒的中间,便高声喊到: “对面远道而来的孙子!可有种与爷爷一战!”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就引得阿日汗部诸多将领们的回声叫骂,他们一个个脸色铁青,嚷嚷着要出战教训此人,可是没有联军大汗的发话,大家只能干看着,不敢私自出战。 这么嚣张的下马威,阿日汗部的大汗,虢陀汗自然不会容忍,明明自己兵马胜于对方一倍,对方不夹着尾巴小心防御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单枪匹马的出来斗将! 真是狂妄! 想到这里,虢陀汗咽不下这口气,冲着身边的众将说道:“何人敢出战,去教训一下这个嚣张的小子?” 第50章 蛮野之战(6) 一个魁梧的汉子,身穿棕色皮甲,手持突刺双锤,冲着虢陀汗说道:“大汗,让我去会会他!” “哈哈,好,巴颜勇气可嘉,去吧,将敌人的首级带来,本汗给你记首功!”虢陀汗看着名叫巴颜的蛮族勇士开口说道,对于巴颜的勇武他是非常的认同。 “大汗,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巴颜说着就骑马冲出了本阵,向着阵中的伊南将领冲去。 当他骑马来到伊南将领的身前,细细一番打量,顿时哈哈大笑道:“小瘦猴子,报上名来,我这双铁锤从不杀无名之辈” 伊南联军出战之人,身形比这蛮人自是单薄一些,其白衣白甲,倒也威风无比。 这员白衣小将手持一杆长枪冲着巴颜说道:“孙子,你且听好了,爷爷我乃是伊南白衣卫薛杭是也!” 巴颜一听这小子说话的语气如此的嚣张,不由怒吼道: “小子,老子叫巴颜,你记住了,看我不砸扁你这张讨人厌的臭嘴。”说完他挥起双锤就策马冲杀过去。 薛杭丝毫不惧来人,同样策马迎了上去,手中的长枪借助着马力向前突刺,顷刻间就发出震耳的金属交鸣之声。 巴颜的那双铁锤重约八十斤,此刻全力砸在薛杭的长枪上,枪杆子硬生生压弯了下去,若论起力量,薛杭的确不是其对手。 一击之下,巨大的力量席卷而来,压得薛杭有些喘不上来气。 见薛杭吃了暗亏,巴颜心花怒放,在他看来这小子就是个银枪蜡白头,中看不中用,刚一交手就承受不住自己这八分的力道,若是自己毫无保留,全力砸下去,岂不顷刻间就将其砸死? 想到这儿,他再度举起铁锤,砸向薛杭的脑袋。 只是巴颜幻想着全力砸出双锤,以力取胜,可明知力量不如巴颜的薛杭又怎会以卵击石? 所以他根本不打算硬接这一招,反而打马就跑,连头也不回,大有逃回本阵的意思。 巴颜见这必杀的一锤落空,心中气恼不已,再见到薛杭居然打马逃走,哪里能容他这般轻易离去,于是他策马飞奔追赶,两人一逃一追,在战场中央追逐了尽一刻钟的功夫。 这可让巴颜气恼不已,嘴上接连叫骂着:“小子有本事和爷爷过招,逃来逃去算什么本事!” 薛杭闻言自是回骂了一句:“孙子,叫声爷爷我就和你过上一招!” “呀呀呀,你有本事别跑!”巴颜此刻觉着快要气炸了,全力催促着胯下的战马加快速度。 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瞧着就要追上薛杭之时,巴颜露出喜色,正当他准备挥出双锤之时,没曾想那薛杭猛得一个回头,长枪如毒蛇吐信一般闪电刺出,直戳巴颜的胸口。 巴颜根本没有料到,一个没留神,就觉着胸前一阵剧痛,紧接着眼前一黑就坠下了战马。 战马没了主人,孤零零的立在一旁,而他的主人已然殒命。 巴颜身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待尘埃落定,伊南联军的士气顿时大振,连连高呼不已: “薛将军威武!” “薛将军威武!” 薛杭打马回转,目视虢陀汗联军的阵地放声大笑:“一群腌臜货,可还有胆来前送死?”说着就将那沾满鲜血的长枪高高举起。 巴颜一死,阿日汗部的联军的士气有些低迷,初战就死了一员猛将,将士们如何接受的了? 要知道巴颜可是虢陀汗麾下出了名的猛将,连他都死于敌人的长枪之下,又如何不叫其他部族首领惊鄂。 “呸,使诈的家伙”一名蛮人将领从中军本阵中再度冲出,嘴里还喊到:“让我鲁泽来会会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说话之人胯下骑着一匹棕色健马,其身穿皮甲,头戴绒毛皮甲制成的盔帽,手持一杆三尖叉,直奔薛杭而去。 薛杭刚刚手刃一名敌将,气势正盛,此刻见对方又杀来一人,不由兴致满满的笑骂道:“又来一个送死的,接招吧!” 鲁泽借着马势奋力前冲,手中的三尖叉化作流星一般,突刺薛杭的胸膛。 薛杭长枪一甩,枪头直接将直刺而来的三尖叉打飞,同时顺势一刺,鲁泽见势不妙,抽回三尖叉向上一顶,薛杭的枪杆子就卡在三尖叉的凹槽之内。 鲁泽见状,面色大喜全力转动三尖叉的叉杆,妄想将薛杭的长枪甩飞出去。 可长枪的枪杆柔软,使得它弯曲变形,薛杭用尽全力想要抽回长枪,奈何枪头太粗正好死死的卡在三尖叉的凹槽内。 千钧一发之际,薛杭索性突然放手,使得长时间因为枪杆压迫弯曲的缘故,狠狠的向远处甩飞出去。 趁此机会,薛杭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扑在鲁泽身上,将其从马背上推下,两人滚出一段距离后,薛杭才缓缓起身,只是鲁泽则捂着肚子,奋力起身,嘴里却沙哑的骂道:“卑鄙无耻……”说着他就跪倒在地。 原来在鲁泽的肚子上插着一柄匕首,这柄匕首乃是制式匕首,刀刃淬毒,而像这样的匕首,白衣卫人手一柄,遇强敌时可杀敌自保,若不敌,可自殉与敌前不至于被敌所俘而受到羞辱。 薛杭使用此等手段将来敌杀死,自然不被蛮人部族认可,他们都认定了薛杭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一时间又从本阵之中杀出两员战将,这两人一人手持巨斧,一人手持弯刀圆盾,一左一右奔袭杀来,只闻听左边那人喊道:“卑鄙小人,吃我一斧!” 薛杭见又有人杀来,迅速跑到长枪前,猛然拔出扎在土里的长枪,一甩长枪枪头,一嘬泥土就被击飞出去。 来将只觉着眼前一黑,泥土沉沙便飞入眼中,手中巨斧接连挥舞,薛杭长枪一挺就要从下向上刺向马背上的敌将,可长枪刚一刺出,就被另一名敌将的弯刀砍偏,枪头反而扎向一旁,扑了个空。 一击不成,薛杭自知不能同时对阵两员战将,连连后退,只是步行的速度哪有战马的速度快。 那双手持斧的壮汉,揉搓着眼睛,待清理过眼中的尘土,便怪叫一声:“小贼休走” 说着他便策马冲到薛杭的身后,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前脚跃起,而这名蛮人战将则双手高举巨斧,借着马力,猛劈而下。 薛杭避无可避,唯有双手平举起长枪,硬生生的扛住了这记斧击,只是这一击的力量超出人力,薛杭猛然受击,整个人顿时双膝跪下,双手所持的长枪枪杆上竟然裂开一道口子。 这时,另一名蛮人将领也杀了过来,他手中的弯刀从后方砍向薛杭,就在薛杭以为自己要丧命于此时,一支飞失带着劲风袭来,那名蛮人将领的弯刀就被这一箭击落。 随后就看见一骑从伊南联军的阵中冲出,那人策马来到几人身前,搭弓弯箭道:“想不到自持勇士的蛮人,倒是学会以多欺少了!” 第51章 蛮野之战(7) 来人正是前不久在猎鹰节上获得殊荣的白衣卫潘诚。 “呸,你们伊国人卑鄙无耻,有本事真刀真枪面对面决斗,竟使些下流手段,让人恶心!”那蛮人将领说道。 潘诚给了薛杭一个眼神,薛杭心领神会趁机悄悄退后数步。 潘诚则开口笑骂道:“我伊南健儿个顶个的好汉,面对英雄自然要以礼相待,对待叛逆之徒自然要用杀人之技礼遇,你们虢陀汗忤逆不尊,擅自称汗,便用不着和你们客气!” “呔,油嘴滑舌的家伙”蛮将暴怒而起,刚要有所行动,眼光一扫,竟见那薛杭竟然悄悄退了数步,眼下正与靠近潘诚。 他连杀两员部族勇士岂能任由其离开!十米的距离,策马即到,手持双月巨斧,高高挥舞而起,就要枭首。 薛杭手中之枪已然濒临损坏,不敢硬刚,可双腿又逃不过战马的速度,眼前那闪着寒芒的巨斧袭来,不由高喝一声:“潘兄救我!” 潘诚相距二十米开外,眼见那蛮将暴起之势就暗道不好,当即便催促战马杀向那蛮将。 就在那双月巨斧落下的一刹那,潘诚抬手放出一记冷箭。 “嗖”的一声,箭矢卷起劲风射向蛮将的眉心处。 自潘城手持弯弓出现之时,另外一名蛮将就早有防备之心,如今箭矢射来,他一马当先冲了过去,高抬左臂。 “噔”的一声入木之音,箭矢就被他左臂上一个小小的圆形盾牌所抵挡。 蛮将哈哈一笑,似是嘲讽潘诚的弓技。 而那手持巨斧的蛮将巨斧已然落下。 潘诚抬手再度射出箭矢想要去救薛杭时,为时已晚。 只是瞬息之间,巨斧落下,薛杭无奈的挺起长枪格挡。 刚才那一击已经使他的枪杆发生裂痕,此番交手,枪杆却是再也承受不住这巨斧的一击,顿时裂成两半,而薛杭也被这股力量震翻倒地,紧握长枪的双手手心已然血肉模糊,手臂微微轻颤。 长枪被毁,薛杭不敢迟疑,捡起手边的断裂的枪头就飞掷而出。 蛮将正欲结果了薛杭,却见眼前一黑,舞动巨斧一扫就将那断枪打飞,延迟了一刻,再看去,却见薛杭捡起刚才那名阵亡蛮将的三尖叉。 三尖叉入手,明显要比善用的那杆长枪沉重许多,且薛杭没有用过此等怪异的兵器,只好当做长枪来使。 蛮将杀来,薛杭突然爬到地上,侧身一滚,手里的三尖叉以一个四十五度角倾斜向上刺去,叉尖直指那名杀来的蛮人战将座下战马的颈脖。 “去死”薛杭怒吼一声,三尖叉已经刺穿了躲避不及的战马的脖颈。 蛮将拼尽全力劈向薛杭,眼见斧刃已至,奈何胯下战马的已然毙命,自己也失去了重心,而那垂落的巨斧即将吞噬薛杭的性命之时,恰巧一记箭矢射来,不偏不倚的打在巨斧斧刃之上。 斧落,薛杭的头盔被击飞出去,连同他的发髻也被这锋利的斧刃砍下,头发与断发顷刻间随风而舞。 一缕青丝落地,薛杭感叹劫后余生,尚未感谢潘诚的救命之情,那蛮将就高举巨斧再度砍来。 潘诚个子矮小,自身力量也不如薛杭,所持的武器也不过一柄长刀,而他最擅长的便是手中的弯弓。 此时的他策马游走,不停的射出箭矢,而他身后则紧跟着另一名蛮将,这名蛮将正是左手握着圆盾,右手挥舞弯刀那人。 刚刚薛杭与手持巨斧的蛮将缠斗之时,潘诚就和这人斗了几个回合,力量悬殊的他,险些被其所伤。 最后只能以骑射对阵那名蛮人,而那蛮将则只能驾马追赶,而他那圆盾上早已扎了数支箭矢。 那追逐潘诚的蛮将怒气冲冲,边追边不停狂叫着:“有本事就与我交手,一直放箭算是什么英雄?” 潘诚却是不理睬他。 阵中交战的武将们吸引了对阵双方所有将士们的目光,当见到己方将领命悬一线时无不为之捏上一把冷汗。 也就在这时,变故突发,却是潘诚箭篓中只剩下了最后一支箭矢。 而与巨斧蛮将缠斗的薛杭却只能苦苦支撑,不停的奔跑躲避着巨斧的攻击。 潘诚握着手中最后一支箭矢,抬手瞄准身后追来的敌将,双腿驱策着战马绕过薛杭,就在身后的蛮将与其相距仅剩十步之遥时。 潘诚突然扭转身躯,弯弓却瞄向那手持巨斧的蛮将背脊。 “噔”冷箭瞬间放出,几乎不加思考。 而就在这时,那名蛮将早已将手中的巨斧高高举起,眼前正是躺在地上,濒临危机的薛杭,就在薛杭命悬一线间,那蛮将身体一僵,发出一声凄凉的惨叫,随后便轰然倒下,直直的倒在了薛杭的腿上。 薛杭一把推开,看向冲向自己的潘诚,瞬间他便心领神会,伸出右手就抓住了潘诚的左手,快步跃上战马。 两人共骑一马,然后逃向本阵。 仅剩的蛮人战将看到自己亲密朋友战死,不由得发出一声怒吼,不顾一切的冲向潘诚薛杭两人。 只是战马驮着两人,又久战多时,速度上自然要慢上很多,眼看距离本阵还有一里的路程,铁定会被身后那名蛮人战将追上。 薛杭不由得咬牙说道:“放我下去,让我和他一决生死”。 可潘诚却不打算放弃,严肃的说道:“不可,再坚持一下,君上定不会不顾我等” 眼见两人身处险地,身为伊南三军统帅的苏华又岂能放任自己麾下的白衣卫受到伤害? 那可是自己的亲卫啊! 苏华扭头冲着范隐说道:“白衣卫出阵!” 范隐明了苏华的意思,心头不由一暖,高声传令道:“白衣卫出战,护卫袍泽回归本阵,随我杀!” 随着一声令下十五名白衣卫果断杀出,直奔那名蛮人战将冲杀过去,那蛮将见状不由减慢了速度。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直至掩护着潘诚,薛杭两人退至身后才列成一队,呈半圆形围着那蛮将。 此刻的白衣卫犹如一堵白色的城墙一般,拦下了那名蛮人战将。 那蛮将看到两人平安逃脱,气恼不已,来回策马冲着逃回本阵的两人高喝道: “伊国小人,卑鄙无耻,贼子,有种出来再战!” 蛮人战将不停的谩骂着,范隐心头温怒,不由下令道:“抬弓” 十五名白衣卫瞬间抬弓,搭满弓弦,指向那蛮将。 蛮将顿感不妙,扭头就跑,可为时已晚。 “嗖嗖嗖……”一连十五箭射出。 尽管他高举的圆盾抵挡下七八支箭,可还是有两支箭矢不偏不倚的射中此人的后背,随后便从战马上跌落,不再动弹。 白衣卫勇士开战首秀,便斩杀了四名蛮人战将,不仅震慑了阿日汗部联军,也大大震惊了盟友太阳汗灼穆。 反观阿日汗部连损四员战将,士气跌至入低谷。 见此情景,阿日汗部大汗虢陀脸色铁青,深知今日不可再战,只能阴沉沉的瞪着伊南军队的阵营说道:“鸣金收兵!收兵!” 虢陀汗很生气! 因为如此大好的局面却因为斗将导致首战失利,使得他的心情很是不爽,在他看来初战不利乃是伊国人的卑鄙所致。 只是败了就是败了,不能重新来过。 他只能暂且忍下今天的苦果,随着本阵兵马的撤回后,左右两翼的部族才缓缓开始回撤。 今日一战,以阿日汗部损失四员战将而草草结束,这样的结局始料未及。 在见到阿日汗部鸣金收兵时,苏华便想着挥师冲杀过去,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必定敌众我寡是残酷的现实,不能因为一时士气的高涨就视自己为无敌,人数的不对等只会徒增伤亡,还不如见好就收,延缓一时。 夜晚,孤月高悬,乌云渐起,时不时有黑云飘过,遮蔽月光,使得仅有的月光若有若无。 就在这夜色下,一名蛮人士卒趁着月色悄悄来到阿日汗部的营地外侧,寻着图腾的旗帜一路寻找,只是他的运气不好,刚有所发现就被营地外巡逻的士卒发现。 一队蛮人士卒手持弯刀,将其围在中央,领头的队长冲着来人说道:“将这个细作抓起来” 那人见状不对,忙喊到:“莫打,莫打,我是白狼部首领布吉鲁达的族人,千里迢迢特来找首领” “哦?”那小队长闻言惊疑,这事儿他也拿捏不定,只好说道:“你们几个押着他,给我走一趟”说着就带他向着白狼部首领的大帐走去。 此地距离白狼部很近,也就走了两刻钟的时间,便来到白狼部首领的大帐外。 那小队长对着帐外负责守卫的侍卫说道:“此人是我等在巡查营地时发现的,他说他是贵部首领的族人,有要事寻找贵部首领” 门口的侍卫看了一眼这人,觉得眼前这人非常陌生,不由说道:“此人我等从未见过,应该不是我们部族的人。” 那人一听忙说道:“怎么能没印象呢?我是突骨术啊,年前还和首领见过面的” “突骨术?”门前的侍卫一愣,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只好说道:“先等一下,容我进去通传” 白狼部的首领名叫“布吉鲁达”,此人正处壮年,一头短发,只是后脑勺右侧绑了一个草穗般的小辫子,右耳垂上还挂着一个银制的圆环,在他的右脸颊上则有三道抓痕,明显像是狼爪留下的痕迹,显得他的面部有些狰狞恐怖。 此刻他正坐在主位上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侍卫走到帐内冲着主位上的人说道:“首领,门外有一个叫“突骨术”的族人求见” “突骨术?不认识,不认识”布吉鲁达有些烦躁,头也不抬,就冲着他说道:“出去吧” 侍卫碰了一鼻子灰自然不爽,刚要转身出去,布吉鲁达才反应过来,猛然站起来道:“等等,你刚刚说什么?突骨术?” “不错,他说他叫突骨术”侍卫忙回道。 “突骨术?他不是已经死了嘛?”布吉鲁达呢喃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忙道:“人呢?” 侍卫指着帐外道:“就在外面候着” 布吉鲁达点了点头,保持着平淡神情走出大帐。 第52章 蛮野之战(8) 帐外众人见到白狼部首领布吉鲁达亲自走了出来,纷纷见礼。 布吉鲁达扫视了一圈,待他目光凝视一人,仔细一番打量,便看清那人的面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开口说道:“此人正是我部族的人,应该是从我的领地赶来” 那队长见状谄媚的笑道:“既然是首领的族人那就好说,人留下,我等先告退。”说完此话,他就带着士卒们离去。 布吉鲁达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装作稀松平常的样子,用着责备的语气说道:“进来吧,为何大老远从营塞赶来?” 突骨术紧跟着布吉鲁达进入了大帐。 帐内,布吉鲁达神色一变,揪着突骨术的领子小声说道:“你竟敢来这里,不怕我将你逮到大汗的面前吗?” 突骨术却哈哈一笑道:“首领,您说的大汗是您的老主子还是新主子?” “你……”布吉鲁达有些生气,可还是压住怒火,询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突骨术面色平静的说道:“大汗托我给您送来一封信”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随后就递到布吉鲁达的手上。 布吉鲁达接过信,他看了看突骨术,又打量一番手中的信函,最后迟疑了片刻才拆开信函,打开里面的信件。 信中追思之意浓厚,先是询问布吉鲁达最近过的怎么样,又诉说着当年一同驰骋草原时的旧景,最后便是感叹着物是人非的景色,满是唏嘘遗憾之意。 布吉鲁达合上信函,眉头紧皱,心中却是一番嘀咕:这信中全是叙旧之情,并无规劝之意,是何意思?又打的什么算盘? 沉疑片刻,他冷冷哼了一声道: “他灼穆昔日对我如何,我心里清楚,可如今各为其主,我既然投效到虢陀汗的麾下,自然不会再做其它打算,灼穆汗还是收回其它心思吧” 说完就收起信函冲着突骨术说道:“念在昔日的情分上,今日我不杀你,你走吧”说完就挥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突骨术微微一笑,既然使命完成自然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恭敬的冲着布吉鲁达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离去。 待突骨术走后,布吉鲁达一人又拿起这封信看了一遍,心神略感不宁,总觉着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可又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的他拿着信在帐内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侍卫走了进来说道:“首领,盘蛇部首领想要见您” 布吉鲁达闻言一愣有些不悦,暗道他怎么来了,左右一番思量道:“让他进来吧” 盘蛇部的首领名叫厄齐尔,此人身材不如其它蛮人那般健壮魁梧,反而有些消瘦,穿着打扮极力效仿仲周人氏。 他走进帐内,冲着布吉鲁达笑眯眯的拱了拱手说道:“布吉鲁达首领,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呀” 布吉鲁达将信收入怀中,呵呵一笑道:“厄齐尔首领不也没有休息吗?” “呵呵,说来也怪,刚刚在来时的路上看见一个人,瞧着那人的样子竟然有点像布吉鲁达首领儿时的玩伴突骨术呀!”厄齐尔依旧笑眯眯的说着。 他话音刚落,布吉鲁达的面色就猛地一变,随即又缓和过来,用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厄齐尔首领真会说笑,这夜深人静,怕是你看错了吧!” “哦?是我看错了吗?”厄齐尔笑了笑,有些自责的语气,随后神情一变问道:“不知道布吉鲁达首领可想好明日的应战之策?” 布吉鲁达却摇了摇头说道:“哎,还没有,我正在为此事发愁,今日大汗麾下四名战将被杀,明日对战必须要夺回面子,可我麾下却没有几个可以拿出手的战将” 厄齐尔嘿嘿一笑道:“布吉鲁达首领,您怕是忘了吧,您本人不就是员猛将!” “呵呵,厄齐尔首领说笑了,我这武艺早就生疏了,若是上场怕是要耽误了大汗的大事”布吉鲁达首领尴尬的笑着,对于厄齐尔的话明显有些不喜。 厄齐尔眼神一转,长叹道:“布吉鲁达首领,您这就太谦虚了,如今大汗重视您,若您上场,怕是大汗还舍不得您去,不像我,我可就惨了,麾下本就没有几员战将,明日这一遭怕是不好过了。” “呵呵,厄齐尔首领不用担心,你跟了大汗这么多年,想必也不会为难你的。”布吉鲁达宽慰道。 “哎,难啊,我此次前来其实也是有事相求”厄齐尔尴尬的笑道。 “哦?”布吉鲁达好奇的问道:“不知何事”可心底里却暗道:“此人一向与自己不熟络,且心思阴毒,若是小事应允他也无妨,且听他如何说。” 厄齐尔直言不讳道:“听闻布吉鲁达首领曾在灼穆汗帐下效力时,被赏赐过一件宝刀,据说此刀乃是用仲周境内的玄铁加上黑石锻造而成,其刀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与之交手,故而想着借用三日,三日后定当归还,不知可否?” “这……”布吉鲁达闻言犹豫起来,若是其它事他还能考虑一下,可是此刀的确是一件难得的宝物,当年正是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本事才获此宝物,如今他来借此物,布吉鲁达一万个不放心,这借出去的东西还能回来吗? 可转念一想,这厄齐尔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为人刁钻恶毒,若是直言不借定然会触怒于他,如今自己投效虢陀汗时间尚短,还不能与其交恶。 该怎么说呢... 顿时布吉鲁达想到一个借口,呵呵一笑说道: “厄齐尔首领,您开尊口来借,我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这次怕是让您失望了,因为此物如此宝贵,我自然不会随身携带,如今正安放在我领地之内的部落营寨里” 厄齐尔闻言,脸上一僵,这种借口,他是万万不信,只好尴尬的笑道: “布吉鲁达首领,明日之战若是有了您这把宝刀的相助,我这麾下的战将还能添上几分自保的能力,可若是您见死不救。 明日大汗发起怒来,我们盘蛇部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恳请您帮帮忙吧,但凡您助我这一次,今后无论何事我盘蛇部必会为您效力的。”厄齐尔一脸苦涩的诉说着,姿态之低,态度诚恳。 可布吉鲁达却不为所动,反而尴尬的笑道:“实在抱歉,此刀真未带来,若是带在身边,我必会借给你的!” 厄齐尔见布吉鲁达如此决绝的态度,不由得面色一变,怒摔衣袖,愤恨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告辞了!”说完扭头就走。 布吉鲁达似乎猜到了这样的结局,干笑着说道:“慢走,恕不相送” 布吉鲁达本不想触怒厄齐尔,奈何此人终归猜疑之心太重,稍有不如意之处便能惹怒他,罢了,既然已经惹了,那就只能小心提防了 厄齐尔离开白狼部的营地,走了没几步的距离,心头满是恨意,他回头看着白狼部的图腾旗帜,嘴里愤恨的说道: “布吉鲁达,若不是我听闻你此次带着宝刀来的消息,怕是真会信了你的鬼话,既然你不肯相借。呵呵,那就走着瞧吧,我厄齐尔惦记上的东西,迟早要弄到手里。 ...... 第53章 蛮野之战(9) 自从厄齐尔走后,布吉鲁达在帐内来回踱步,他本想躺下睡觉,可刚刚躺下却又坐了起来。 厄齐尔的为人,部落的首领们都清楚,他是一个会记仇的小人,虽然盘蛇部的部族人数不多,可贵在首领厄齐尔诡计多端,善于谋划,倒也深受虢陀汗的信任。 再加上厄齐尔的亲妹妹嫁给了虢陀汗为妾,所以有了这层关系,才使得他在蛮疆部族之中屹立不倒。 想着刚刚厄齐尔离开时的样子,布吉鲁达就有些心绪不宁,总觉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就在这时,门外的侍卫的声音传进帐内:“首领,雄鹰部首领求见” “让他进来吧”布吉鲁达微微一笑,随手披上一件白色狼毛制成的披风,坐在床榻边。 这时,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走了进来,冲着布吉鲁达说道:“布吉鲁达叔叔” “哦,是小安达,大晚上不睡觉你来找我何事?”布吉鲁达和蔼可亲的笑道。 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正是雄鹰部的首领安达。 蛮疆草原各部虽然都是蛮人,但是各部族的传承制度却是大不相同,绝大数都效仿仲周礼制。 无论是仲周帝国还是帝国内各路封国都奉行着立嫡立长不立幼的古制。 而这雄鹰部却恰恰相反,立幼立庶不立长,而为了保证这套制度的有效推行,长子成年后就会被逐出部落,前往草原各地独自生活,没有命令不得返回部族,而最年幼的孩子将会继承部落首领的位子。 当年安达的父亲和布吉鲁达是最亲密的战友,两人曾并肩作战多年,而安达的父亲更是救过布吉鲁达多次,也正因为如此,安达的父亲在临终前才特意交代布吉鲁达帮忙照顾安达。 如今一转眼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安达也长大了,这些年的大事小事布吉鲁达没少教导安达如何去自己摆平,而安达也从未忘记布吉鲁达这些年的教导之情。 安达走到布吉鲁达身前说道: “刚刚大汗召我过去议事,想让我麾下的猛将金吉明日对阵,就在这时厄齐尔求见大汗。 那厄齐尔进入帐内就一直盯着我,最后他还让大汗屏蔽左右,说是有要事禀报。 当我出了大帐以后,并未直接离开,反而在帐外站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听到厄齐尔的声音,他似乎提到了你,还有一个名叫突骨术的人名……” 布吉鲁达闻言瞬间清醒,不由得走下床榻道:“真的?” 安达闻言不喜道:“布吉鲁达叔叔,我怎会诓骗于你,太小看我安达了” 布吉鲁达慌了,他来回踱步,最后不由咬咬牙说道: “看来必须主动去找大汗澄清了,若是任由这个厄齐尔在大汗面前胡说八道,那局势势必会变得格外被动,这个厄齐尔真是一个十足的小人!” 安达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厄齐尔的名声的确在各部落之间不怎么样,如今竟然背地里搞事情,这事绝对不能容忍。 布吉鲁达匆忙穿戴一番,便和安达做了告别,独自前往大汗的汗帐,待走到帐外,侍卫通报获得允许后,布吉鲁达才走进帐内。 此刻阿日汗部的大汗虢陀正坐在主位上笑眯眯的看着进来的布吉鲁达,开口就说道:“哦,草原上的白狼,我亲爱的朋友来了,快请入座,我刚和厄齐尔聊到你,没成想你就来了。”说完又冲着帐外喊道:“来人,上酒” “大汗”布吉鲁达谦卑的行礼一礼,然后就坐在虢陀汗右手边的位置,而对面坐着的正是盘蛇部首领厄齐尔,帐外的侍卫们听到命令忙端着美酒佳肴摆放到布吉鲁达的面前, 厄齐尔冲着布吉鲁达微微一笑,然后就举起桌上的酒杯冲着主位上的虢陀汗说道: “大汗,您麾下勇士这么多,明日的对阵不必放在心上,我部联军十万人,就是一人一口口水也能将他们淹死,我提前恭祝大汗统一蛮疆,再现蛮王时代的威仪!” 虢陀汗笑呵呵的举起黄金打造的酒杯,冲着厄齐尔和布吉鲁达说道: “哎,蛮王的声威古往今来只此一人,我只盼着能光复当年蛮王的疆域就好,让我们蛮疆各部族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就行” 厄齐尔一笑,便奉承道: “大汗真是爱民如子啊,像大汗这样的英明之主自会得到上苍的眷顾,要不然怎会有如此多的蛮疆部族投靠到大汗的麾下?”说完就看着布吉鲁达,眼神似有所指。 “的确如此”布吉鲁达没有理会厄齐尔,也是满脸笑容的逢迎道。 虢陀汗哈哈一笑,说道:“好,说的好啊,来,干!”说完这句话,虢陀举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厄齐尔和布吉鲁达对视一眼,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虢陀汗放下酒杯,本是笑意的脸瞬间平静下来,看着布吉鲁达问道: “布吉鲁达首领,我听闻你幼时有一个玩伴,名叫突骨术是吗?”话音落下,厄齐尔和虢陀汗直勾勾的看着布吉鲁达,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来点什么。 布吉鲁达心头一跳,暗道:“果然来了”眼神看向厄齐尔,对于他这个卑鄙的小人,迟早会和他算这笔账,不过眼下必须将这件事解释清楚。 想到这里布吉鲁达点了点头说道:“的确,突骨术是我幼年时的玩伴” 虢陀汗平淡的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他应该是白熊部首领巴多的儿子吧” “没错”布吉鲁达点头说道。 “想当年曾有幸见过白熊部巴多一面,的确是英勇过人,只可惜最后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真是可惜啊。”虢陀汗长叹一声,又盯着布吉鲁达说道:“说实话,有些时候我倒是想要帮帮他” “大汗仁慈,如果他知道的话,必会感激涕零的”布吉鲁达说道。 “他会知道的,不是吗,布吉鲁达首领!”虢陀汗看着布吉鲁达,眼神凌厉,说话的语气也比刚才冰冷了许多。 布吉鲁达闻言不由冒出一丝冷汗,心头却是将厄齐尔恨透了,抬头看着虢陀汗,硬着头皮说道:“大汗,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联系了” “是吗?”虢陀汗拖着长音问道,说着就拍了拍手,从帐外走进来一人,布吉鲁达抬头看去,心头瞬间明了,来人正是巡逻的那个队长,也正是他带着突骨术找到了自己。 看到此处,心头一个激灵,知道此时必须坦言相告,随跪下道: “大汗明鉴,今日突骨术的确来找过我,他只是给我送来一封信而已,如今我们各为其主,他将信送到我这里,我就让他走了”说着就从怀中取出那封信函然后高举在头顶。 虢陀汗见状,凝视了他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走到布吉鲁达身前将其扶起来说道: “快快请起,我只是问问而已,怎么就跪下了”嘴上这么说,手却顺带将信函取走,然后将其放在烛火之上,焚烧了,随着纸灰落下。 虢陀汗笑着说道: “信中的内容我也不去看了,你曾在灼穆汗的麾下效力,我自然明白你的难处,可是如今两军对阵,容不得儿戏,要知道这蛮疆上只能有一位大汗,所以你必须要有一个清楚的决断,以免给自己的部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布吉鲁达看见虢陀汗将信函焚烧掉,心头不由得有些感触,顿时拍着胸脯说道:“请大汗放心,我以蛮疆草原的名义发誓,誓死效忠大汗。” 虢陀汗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是最英明的决定。”说着就拍了拍布吉鲁达的肩膀,随后长叹一口气道: “今日初战不利,我军有四员战将身首异处,实在是悲惨。 虽然军中勇士虽然不少,可是伊国人狡诈卑鄙,论真刀真枪他们自然不是我们蛮人勇士的对手,可是他们奸滑使诈,所以必须得选出几名机灵勇士出战,挽回将士们的士气。 只要到时候能杀敌取胜,我便能发号施令,让大军一起冲杀过去,一击而定乾坤。” 布吉鲁达点了点头,也颇为赞同。 “只是这人选嘛,却是没有几个能让我满意的……”虢陀汗犹豫了。 就在这时,盘蛇部首领厄齐尔一脸谄媚的笑容凑了过来,说道: “大汗,您怕是忘了吧,布吉鲁达首领曾经连续三年在猎鹰节上获得过殊荣,若不是布吉鲁达统领的箭技不行,只怕早就已经成为大英雄了。” “对……厄齐尔你这么一说,我似乎也想起来了,好、好、好,这样吧,明日对战之时,布吉鲁达首领亲自上阵,为我军鼓舞士气,怎么样啊,布吉鲁达首领?”虢陀汗冷眼看向他说道。 虢陀汗和厄齐尔都看向布吉鲁达,他心头一颤,也猜到了虢陀汗还是对自己心存猜疑,自己若是不应下这场,怕是会对自己失去信任,也罢,无非是生死一战,布吉鲁达只好硬着头皮抱拳说道:“愿为大汗上阵杀敌……” “好,布吉鲁达首领胆气不俗,来,为布吉鲁达敬上一杯!”虢陀汗高举酒杯看着布吉鲁达,而布吉鲁达也平复了复杂的心情,静静的将酒杯举起,然后一饮而尽。 酒尽,虢陀汗站起来说道:“明日还要与敌对阵,布吉鲁达首领早些回去休息吧。” 布吉鲁达首领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才离开了汗帐,一出汗帐,背后的衣衫就已湿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汗帐,心中不由得恨透了厄齐尔,同时又对明日的战事感到一丝忧虑。最后无奈的长叹一声:“大汗终归还是不信我啊!” 帐内,厄齐尔疑惑的看着虢陀汗道:“大汗,布吉鲁达不可轻信啊” 虢陀汗笑道:“值不值得信任,明日就知道了” “那明日对阵之事……?”厄齐尔问道。 “计划不变,灼穆妄图在草原与我决战,那就等着覆灭吧”虢陀汗走出大帐,露着轻蔑的笑容看向伊南联军的营地。 那里灯火联营,宁静安祥,可这宁静的背后却是一股看不见的黑暗,想要吞噬活人的生命。 第54章 蛮野之战(10) 清晨,阳光明媚,苏华站在大帐外,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感受着初春万物复苏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呼吸着草原上新鲜甘甜的空气,此刻唯有多吸上几口,因为今天过后,这片蛮野平原上将流淌出大量的鲜血。 此刻大军集结完毕,伊南联军整齐的走出营塞,在营地外左侧一里的位置上列阵的是伊南的军队,右侧一里的位置则是灼穆汗的军队。 昨日白衣卫在战场上大放光彩,使得联军将士们士气旺盛,而薛杭、潘诚两人也获得了应有的荣耀,按照战功擢升军爵,同时传颂三军,这极大的刺激了伊南军队士卒的战斗欲望,他们无不渴望战功,渴望荣誉。https:/ 一名侍卫牵着战马来到苏华的面前,苏华整理戎装,一身白甲,头戴白缨盔,骑着战马,向着营外行去,白衣卫纷纷护卫在苏华的两侧。 这时,一骑灼穆汗帐下的蛮将快速来到苏华身前,大声喊道:“封君大人,我家大汗请您速去阵前,今日的情况不对劲!” 听闻来人的传话,苏华不敢耽搁,催促着战马快速奔往阵前。 在伊南联军的中央位置的一个临时堆砌的土坡上,灼穆汗正和一干将领眺望着对面的阿日汗联军。 苏华一行人快马赶来,冲着灼穆汗说道:“大汗,发生了什么事情?” 灼穆汗指着远方的敌阵说道: “今日虢陀汗似乎全军出动,清晨时我的斥候来报,说在营地的东面,西面,北面发现了大量的马蹄印。 我怀疑昨夜,虢陀汗派出了其它部落的骑兵已将此地团团围困,他们想要困死咱们!” “这本就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不用过于担心,如今咱们已经没有退路,唯有拼死一战,才有活路,而虢陀汗也是抱着同样的主意,他和我们都一样耗不起,巴不得急于决战”苏华回了一句。 灼穆汗又指向正南面部署的敌军说道: “南面敌军的布置,明显与昨天不太一样,你发现了吗?单看白狼部的图腾大旗,居然单独摆在了左翼,而在左翼边缘及后方则是其它部落的旗帜,我料定昨日突骨术的信已经让虢陀汗对他生出了一丝疑心。” 苏华顺着灼穆汗的手指方向看去,点点头说道:“的确,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戏做全了了,就算牺牲一些人的性命也无妨” “好!都到这份上了,只能这么做了,但愿你的那个谋士有些真本事吧!”灼穆汗有些叹息 “哈哈哈,大汗,不用担心,现在的战事还没有糟糕到发愁的时候!”苏华笑道。 “咚咚咚……”这时虢陀汗军营内的军鼓声响起,随着阵阵鼓声,一名身穿兽甲的将领从白狼部阵中杀出。 这人单枪匹马,手持一柄闪着寒芒的长刀,直冲伊南联军阵前,随后勒紧缰绳,战马前蹄高高跃起,高呼一声: “我乃白狼部首领布吉鲁达,尔等可有敢战之人!” 眼前的一幕让苏华和灼穆汗对视一笑。 布吉鲁达亲自出战,那就说明昨日的那封信已经让虢陀汗对他产生了一些疑心,而他之所以上阵,无非是为了洗清嫌疑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演上一场大戏了! 苏华冲着灼穆汗说道: “大汗,今日出战之将,便按事先计划好的行事,此人当佯装不敌但又不能完败其手,要败的非常轻松诡异方为上策。” 灼穆汗闻言,便嘿嘿一笑:“封君,你这个计谋一出,他布吉鲁达却是越描越黑,今日回阵,只怕要吃点苦咯!” “哈哈,那没办法,他既然与我等为敌,不杀他已是宽恕仁慈,若不是想要利用他取胜,又何必如此麻烦。”苏华轻哼一声说道。 灼穆汗点点头,觉得苏华这话有理,谁叫他非要背主叛逃呢? 想到这儿,灼穆汗想了一番说道: “昨日封君麾下的将军们尽揽风采,耀冠三军,今日就让我麾下的勇士上阵吧!” “好,那我就欣赏一下,灼穆汗手下将领的风采吧!”苏华哈哈一笑,说实话他也想见识见识,黄金部族勇士们的风采。 灼穆汗沉思一番,冲着身后的将领们说道:“你们谁去玩玩?切记一定不能伤了他,更不能赢,要打的尽力,败的诡异!” 灼穆汗的话音落下,下面的将领就露出尴尬的神情,不让赢,只让输,那还打个什么劲儿? 可灼穆汗下一句话却说道:“谁若是能办到此事,我就给他记头功!” 这下子,蛮人战将们一个个跃跃欲试,其中一人更是满脸的殷切,而灼穆汗对他有些印象,他就是那日与潘诚竞赛的孟阿,抬手一指,对着他说道:“我记得你,你是那日在猎鹰节上与伊南将领比试之人。” “回大汗,正是末将!”孟阿说道。 “好,那就由你去吧,为了我们黄金部族的荣耀!”灼穆汗说道。 “是,大汗”孟阿领命,左手持盾,右手握刀,然后策马冲向战场中央。 布吉鲁达见是一名蛮人战将杀出,不由松了一口气,对阵蛮人,他从不畏惧,可诡计多端的伊国人,却让他有点不自信,紧了紧握着的战刀,冲着来人说道:“汝乃何人,报上名来!” 孟阿面色平静的说道:“在下太阳汗部,孟阿!” “好,你可要小心了,我这把战刀不沾无名之血!”布吉鲁达抬起手中这把一米多长的战刀,就指着孟阿说道。 “哈哈哈,狂妄”孟阿大笑一声,就率先杀向布吉鲁达。 布吉鲁达高高挥起战刀就与其战在一起。 这些年来,布吉鲁达久居上位,昔日的弓马武艺也多有退步,身材也比从前肥硕了一些,再加上岁月不饶人,尽管仍处壮年也逃避不了异界寿命普遍短的现象。 布吉鲁达本就不愿上场,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上,之所以敢上阵的原因有两个, 一方面他想洗清虢陀汗对自己的嫌疑,重新修缮两人的信任关系。 第二就是他的手中有着这柄神兵,也正是这柄神兵的存在,才让盘蛇部首领厄齐尔不惜为之告密,搬弄是非。 眼下,布吉鲁达下定决心要将眼前这人斩杀于马下,用他的鲜血来洗清自己的嫌疑。 战马交错,两人已然交手三四个回合,孟阿也觉察到彼此的差距,虽然彼此之间力量不相伯仲,但布吉鲁达的速度和身手却远不如自己敏捷。 其刀法看似攻势汹涌,势不可挡,可收刀之时有些乏力,若是如此,真想要杀他不过数招之内就能将其斩与马下,只是大汗有令不能伤其分毫倒是让人无奈。 短短数回合交手,两人不分胜负,但明显布吉鲁达占据着上风。 金属碰撞声交织响起,让交战的两个人热血沸腾,布吉鲁达心头冷笑,几刀之后便能将其斩落于马下。 孟阿集中力量防守,突然间他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原来他手中紧握的弯刀不知何时裂开了数个刀口,而要命的是这些刀口之间明显已现了裂缝。 “坏了”孟阿心头猛跳,按照原本的打算,只要在坚持十几个回合他便佯装不敌逃走。 可眼下这种情景,却不得不提前逃走了,想到这里,他躲过布吉鲁达砍来的一刀,调转马头就要逃走。 布吉鲁达见状又岂能发他离去,立刻催促着胯下的战马追过去,他可不想这到手的功绩跑掉。 两人一前一后,追逐着,就在布吉鲁达快要追到孟阿时,孟阿猛然抬手将手中的受损的弯刀向身后掷出。 布吉鲁达忙挥刀砍出,将这柄弯刀砍飞出去,刚要继续追去,孟阿突然扭头喊了一句:“老贼,看箭” 布吉鲁达本能闪躲,却并未看到有箭矢飞过,抬头看去,那孟阿已经跑出老远的距离,他刚准备继续追过去,却猛然清醒,勒住缰绳不敢再追下去。 今日此景与昨日何其相似? 都是因为追敌太紧,导致两员战将惨死敌军诡计之下,这一刻他竟担心对方再度使诈,稍作犹豫的功夫,孟阿就已逃回了本阵。 第55章 蛮野之战(11) 远处观阵的虢陀汗看到战场中央发生的事情,面色有些铁青。 首先,布吉鲁达与孟阿交战之地距离伊南联军本阵非常远。 其次,那孟阿多次落败于下风,而布吉鲁达却迟迟不下死手,如今更是武器脱手,这大好的机会下,却又偏偏停了下来。 明明是有机会阵斩敌将的!虢陀汗心里这么认定着,可是为什么最后又将其放走? 一时间虢陀汗有些猜疑布吉鲁达的动机,虽然没有阵斩敌军,可必定将伊南联军的战将打跑,面子上多少缓和了一些。 瞧着对面的伊南联军,也不在顾忌布吉鲁达,直接传令道: “传本汗命令,左翼大军,进攻太阳汗部,右翼大军进攻伊南军队,埋伏在东面与西面的部族骑兵们,等我的狼烟为号,今日一战,我要将他们彻底歼灭!” 传令兵迅速将命令传递各军。 “嘟嘟嘟……”随着蛮疆特色的数十支巨型牛角号的响起。 阿日汗部的联军闻声而动,一时间大地开始颤抖,数万铁蹄来势汹汹的冲着他们各自的敌人开始了奔袭。 按照蛮人军队的进攻步兵的作战方式,往往在冲刺之时围而骑射,然后再冲锋肉搏。 可眼下伊南的军队与太阳汗部的军队大不相同,因为伊南的军队大多都是步兵,骑兵只有两千余骑,这些步兵早已列好圆阵,一米高的木盾组成密不透风的防线,层层圆圈叠加成坚实的人肉城墙。 手持长盾的士卒,右手紧持短刀,在他们的身后是手持圆盾长刀的士卒,第三圈圈则是弓弩手和长戟手。 进攻伊南军队的分别是雄鹰部、蛮牛部恶虎部,一共两万多骑。 这些骑兵虽然只是轻骑,身穿普通的皮甲,但其数量庞大,且每名蛮人弓马娴熟。 待距离伊南军队百步之远时,阵型就变幻为一条长蛇,将伊南军阵围在圆圈的中心。 他们弯弓放箭,随着倾泻的角度扬起,一波波箭雨,铺天盖地的射向伊南军阵内,而伊南军阵内无论是军团统领还是各级军官快速的传达着命令。 “护!” “护!” 一阵阵号令被将士们高喊出口,便见那手持圆盾的士卒快速举起盾牌高举过头顶,而后其余士卒皆弯腰蹲下,躲在这密不透风的圆盾下方。 刚刚还阵容整齐的伊南军阵瞬间成为了一只带壳的乌龟。 “嗖嗖嗖……铛铛铛” 而当这波黑色的箭雨袭过,散乱的钉在圆盾上,从远处看去,此刻的伊南的军队就像是一只刺猬一样。 当然了,飞矢之下难免会有倒霉的人被射中,发出凄惨的哀嚎声,可没人能顾及到他们,因为死神随时可以夺走他们的生命。 和伊南军队被动交战不同,太阳汗部的军队皆是蛮疆骑兵,这两万骑兵以骑射对阵骑射,与左翼的白狼部、盘蛇部、山熊部的骑兵们厮杀在一起,每次箭雨过后,就会有数百名中箭倒下的蛮疆勇士。 箭篓中最多只有二十支箭,当箭矢放完后,右翼的骑兵们才会放弃骑射,抽出弯刀冲向伊南的军队,此刻中箭倒地的人已有百多人,而倒下的士卒则立刻有人接替他们的位置。 “踏踏踏……” 万马奔腾,宛如惊涛骇浪一般冲向伊南军阵。 伊南军阵之中的将士们紧张无比,他们按照操练时的动作,紧密的贴紧在一起,以盾面贴着前人后背,叠加成为密不透风的人肉城墙。 最前排的长戟手们纷纷平举手中的长戟,这些经过改良的长戟接近六米长,当这些密密麻麻的长戟伸出阵外后,犹如长满了尖刺的木桩。 百步... 阵后的弓箭手们开始了弯弓齐射。 “嗖嗖嗖”箭矢划过,密集的箭雨掠夺着有冲锋在前的蛮人勇士的生命,不断的有人发出惨叫,然后中箭坠马,然后又惨遭后方战马的践踏.... 五十步 二十步 十步! “哐哐哐……”一连串猛烈的撞击声,马蹄践踏之声,长戟刺肉之声,血肉横飞之声 诸多混杂的声音中伴着活人的惨叫,一时间蛮野平原之上犹如人间地狱一般, 怎一个凄惨两字可以形容的了! 这短暂的碰撞让军阵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崩溃,各级将佐,督战官们极力的维持着阵型的完整。 只有让军阵保持住,才有存活下去的希望,要知道,步兵在平原上与骑兵野战几乎是自寻死路之举,可伊南军队不仅做了,还妄图想要求胜,这不易于痴人说梦! 伊南的军阵,在防御上已然算得上严密了。 在冲撞的瞬间,站在最前排的将士们明知必死无疑却无一人后退,他们被战马无情的冲击力活活的撞死,而冲击而来的战马却也被长戟戳死,从战马上跌落的蛮族勇士也被持盾的伊南将士挥舞着短刀砍死于阵前。 这坚不可摧的盾墙前,留下了一层又一层的尸体,每一个将士的身上都染满了猩红的血浆。 双方鏖战了许久,蛮族骑士们见久攻不破对方的阵型,各部族的首领们再度传令,全军后撤百米,然后调整队形,重新组成密集的三角队列再次冲着伊南的军阵发起冲撞。 伊南的将士们早已在第一波的战斗中,疲惫不堪,稍有喘气之机,却又要面对敌方骑兵冲击。 大都督胡不为见状,深知防线已经脆弱,根本无力阻挡第二次的冲击,不由得果断下令道: “待敌军冲过来的时候,阵型打开豁口,放他们进来!”说完,他就再度传令道:“骑兵听令,准备随我杀敌!”胡不为老当益壮,其从容不迫的指挥不亏为一员经验丰富的老将!他的指挥也给苏华带来了许多的信心,眼见老将即将持刀拼命,苏华不由得抽出随身携带的腰刀,翻身上马喊道:“大都督留在此地指挥大军,白衣卫随我指挥骑兵,准备冲杀入阵的敌军!” “君上!万万不可”大都督胡不为忙说道:“您乃三军之魂,若您有闪失,军心必乱!” “无事,区区蛮疆小儿,还伤不了我,大都督且安心指挥应战吧!”苏华说完就率领白衣卫奔赴骑兵队列中。 胡不为本想再次劝说,可蛮人军阵已调整完毕,再度奔袭而来,见此情况,只能指挥军阵。 传令官挥舞着手中的令旗,本是严密的圆形军阵瞬间打开一道缺口,冲杀而来的蛮人军阵,一头便冲了进去,在尽数冲杀进去后,军阵再度闭合,同时军阵演变,内圈的士卒转身向内,而外圈的士卒依旧防御外围的敌军。云九小说 这冲进圈子内的一万多蛮人骑兵立刻遭到苏华率领的二千多名骑兵的冲杀,二千对战一万多,无异于以卵击石,可尽管这样,这两千多骑兵也没有丝毫后退。 随着阵型的演变,胡不为不短号令,旗手们不停的挥舞着三角旗帜,圆圈内的战阵以背对背的方式将这一万多骑兵分割成大大小小不同的几个方块,而苏华的骑兵则奋力厮杀着这些方块内的敌军。 这一万多的蛮人将士也不傻,集合力量在阵中横冲直撞,在付出大量伤亡的状态下,冲散了一些阵型,那锋利的长戟犹如镰刀收割着蛮族骑兵的生命,就在军阵岌岌可危的状态下,大都督胡不为下令道:“撒铁蒺藜” 为了保护军阵不被崩溃,唯有传令各军将士抛掷铁蒺藜,这种做法,虽然会大面积伤害蛮人骑兵,可对苏华率领的两千骑兵也会造成不小的损伤。 受到铁蒺藜伤害的战马会纷纷哀嚎着摔倒,而战马上的蛮人勇士在跌落下后也受到铁蒺藜的伤害,还未起身的同时就被长戟和长刀杀死。 整场战斗从清晨一直打到下午太阳将要落山之际,伊南军队才完全杀尽这一万多蛮人骑兵,此战,伊南军队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幸存下来的将士们疲惫不堪,饥饿和困倦席卷着他们的身躯。 出征之时,近两万的军队,眼下能动弹的已不满万人。那两千多骑兵,幸存下来,不过区区两百多人,伤亡不可谓不重。 战后,伊南的军阵依旧严密整齐,将士们死死的守着各自的阵地,也做到了人在阵地在,人亡旗不倒的景象。 仗打到这个份上,虢陀汗本想孤注一掷,传令全军冲锋。 但各部落的首领们早已心寒,虢陀汗这种拿其他部落将士不当人的做法,让他们无不为已方战死的族人们感到不值。 迫于这么多部落首领的一同请求撤军的压力,虢陀汗只好下令鸣金收兵。 如此一来,那些小部落的首领们,才擦了一把汗,不至于让族人们枉死在此。 第56章 蛮野之战(12) 今日蛮疆平原一战,血流成河,许多将士化为无家可归的英魂,被埋葬于此。 所谓青山有幸埋忠骨,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君王开疆拓土,创不世之基业,便少不了这样的战争,这才是真实的活着,弱肉强食,人命如同草芥,何其现实。 夜幕降临,孤寂的平原上,狼啸声此起彼伏,肉食动物们嗅着血腥味,闯入白日厮杀的战场,美美的享用着饕餮盛宴。 今日一战,无论是伊南联军还是阿日汗联军,都损失惨重,伤兵营地里,一声声哀嚎,让人心生胆寒与畏惧。 尽管苏华早有准备,随军的医者带来了十几名,可这一战下来,医者们的身心俱疲,已然麻木,当他们见到那些无法医治之人,只能摇头放弃,并非他们不想医治,只是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不允许罢了。 伊南联军如此,蛮人的军队里,更是不如。 此刻阿日汗部的汗帐内,传出茶杯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怒吼:“布吉鲁达!布吉鲁达……贼子” 汗帐中央处跪着四五个蛮人壮汉,一个个哭丧着脸,其中一人更是哭嚎着: “大汗,今日一战,我部拼尽全力与敌对战,从未退缩一步,我带出来的部族青壮整整八千人,如今活着的人只剩八百人了……八百人啊……” “你们蛮牛部知足吧,我部今日与伊南军队对阵,整个部族五千人,全部都阵亡了,全部啊!” “大汗,我部与白狼部同时与太阳汗部交战,可是他们白狼部却有所保留,待收兵之时,他们部族战死之人不过区区数百而已!这对我等奋力血战的部族不公啊!” ……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倾诉着部族的凄凉与悲惨,并且表达着对白狼部的不满。 虢陀汗气恼不已,暗道:“他开战之初故意放走敌将也就算了,如今率部与敌作战还有所保留,他布吉鲁达到底想做什么?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汗!” “真是可恶!” 虢陀汗越想越气,根本就坐不下来,而这时门外的侍卫通传,白狼部首领布吉鲁达到了。 正主来了! 虢陀汗压制住心头的怒火,扯着嗓子吼道:“让他进来!” 侍卫领命走出大帐,片刻后,白狼部首领布吉鲁达就进入汗帐。 一进大帐,布吉鲁达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各部首领,不由得心头咯噔一下,抬头看向虢陀汗,见他面色铁青,怒目直视自己,心中就立刻觉着有些不妙。 虢陀汗瞪着布吉鲁达,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布吉鲁达首领,大英雄啊!了不得啊!” 布吉鲁达听着虢陀汗语气不善,恭敬的说道:“可是属下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虢陀汗哈哈大笑道:“做错?布吉鲁达首领,我且问你,今日与敌交手,明明再追上几步就能将敌将斩杀,可是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难道说,心念旧主恩情,故意放走他的?” 布吉鲁达闻听此问,立刻跪倒高呼道: “冤枉啊,大汗,昨日我军四员战将,并非不是敌将对手,乃是敌方将领诡计多端。 今日交战,我留心此事,不敢轻敌,担心敌军耍诈,故而停步查看,并未曾想过要放走敌人,请大汗明察!” “明察?呵呵,不敢?”虢陀汗笑道:“那还有什么不敢的,布吉鲁达首领?” “大汗!属下真无放走敌将的想法,请大汗相信属下!”布吉鲁达急切的解释道。 虢陀汗一脸嘲笑:“你看看我这帐内的如此多的各部落首领,他们可都是奔着你布吉鲁达首领来的!” 布吉鲁达看着这些人,其实也猜到了缘由,只是这也是他一直疑惑的地方,于是开口说道:“大汗,今日之战处处透着蹊跷,属下也不明其中的道理” “蹊跷?”跪在边角的盘蛇部首领厄齐尔站起来指着布吉鲁达说道:“我看根本不是什么蹊跷,而是你早就盘算好了的,打算重投灼穆汗的怀抱吧!” “胡言乱语”布吉鲁达闻言顿时气恼的指着厄齐尔说道。 “我胡言乱语?”厄齐尔哈哈大笑道:“我看是你布吉鲁达首领看我揭穿了你的小算盘,恼羞成怒了吧!” “简直是胡说八道,满嘴谎言……”布吉鲁达正要怼回去,可虢陀汗却忍受不了两人的争吵声,怒斥道:“够了,这里不是泼妇们吵架的地方!一个个怨气不小!” 制止了两人的争吵,虢陀汗便看向布吉鲁达,眼神阴沉,冷冷的说道: “明日开战,白狼部独自居于左翼,其它各部调整部署,居于右翼。”说完这话见布吉鲁达没有任何意见,才继续说道: “今日之战,我军损失严重,那么敌军肯定比我们更不好过,既然敌人想要与我们硬碰硬的决战,那么我们就跟他们拼!我蛮疆草原的勇士们根本不畏惧任何战斗!当然了,就怕咱们里面有些人存了二心!” 说着他就看向布吉鲁达说道: “明日之战,我希望白狼部能死死拖住太阳汗部,而我本部兵马与右翼兵力,合力围歼伊南人的军队!”https:/ “遵令”布吉鲁达无奈的应道。 …… 第57章 蛮野之战(13) 离开汗帐,布吉鲁达一阵恍惚,他已经看出虢陀汗对他产生了很大的猜疑,明日之战若是不能让虢陀汗满意,怕是自己乃至于白狼部都会存在危险。 想到这里,他不由长叹一口气,部落乃是自己的资本,若是在此战中拼光了,岂不更是任人宰割? “进退两难啊……!”布吉鲁达忍不住开口叹息一句。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白狼部驻地,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帐外,身穿一身侍卫的服饰。 “突骨术!”布吉鲁达惊呼一声,可话音刚刚出口就已后悔,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他。 快步两步到突骨术的身前小声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说完这话,眼神警惕的打量着四周,见无异常后,便拉着突骨术进入大帐中。 布吉鲁达和突骨术刚一进入大帐内,布吉鲁达立刻怒斥道:“你怎么又来了,上次你已经被人识破了,现在我这大帐外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 “哈哈哈哈”突骨术豪放的一阵大笑:“我既然敢来,就已不打算回去了” “什么意思?”布吉鲁达不明白突骨术这话什么意思。 突骨术也不解释,从怀中取出一卷纸条道:“看一眼吧”说着就递给了布吉鲁达。 布吉鲁达接过这卷纸条,顺手打开,只见信上写到:“明日决战,盼君来归!” 一共八个字,可布吉鲁达却看了许久,然后却苦笑道: “好大的口气,以为我真的会再次回到灼穆汗的麾下效力吗?” “虢陀汗生性暴戾,为人猜疑,现在兄弟你还有利用的价值,他不敢拿你怎么样,可如今猜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我敢打赌,等仗打完的那一刻,就是他和你算账的时候!” 突骨术嘿嘿一笑,见布吉鲁达陷入沉思,继续说道: “大汗说了,如果你肯来归,蛮疆草原以北五百里最肥沃的土地划给你们白狼部!” 布吉鲁达听完这话,心头多少有些心动,可片刻后又摇了摇头,说道: “如今虢陀大汗待我还是不错的,我若是为了这些再换新主,难免让人戳脊梁骨。” 说实话,突骨术说的话,多少让布吉鲁达觉着有些道理,更重要的是这大片草原的土地,足以让白狼部在这蛮疆草原生存下去。 “兄弟,你想想我的父亲,想想那些曾经顺从虢陀汗的首领,最后有几个有好下场的?”突骨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不慌不忙的说道。 布吉鲁达又想了想,将手中的纸条放在烛火上,焚烧个干净,然后说道:“你走吧,我就当你没来过” “走?你以为我来了还能走的了吗?”突骨术呵呵一笑:“我相信你最终会相信我的”随着他的一声长叹。 帐内便突然涌入一队士卒,他们不经通报就推搡着门口的侍卫,硬闯入布吉鲁达的帐内,领头的士卒首领,一眼就看见突骨术,嘿嘿一笑道:“总算逮着条大鱼!”云九小说 突骨术似乎料到了这一切,从容的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布吉鲁达身边,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如果你还记的我们儿时的情义,我走以后,请务必为我父亲报仇。”说完这话,布吉鲁达还未反应过来,突骨术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挟持住布吉鲁达道:“都给我退出去!” 这一幕变化太快,众人始料未及,为首的那名士卒却根本不当回事,笑道:“有本事你就动手,今日你说什么也跑不出去。” “首领!”白狼部的侍卫们见状,一个个围上来想要救下布吉鲁达。可突骨术却咧嘴笑道:“既然你们如此不在乎他的命,那就不要怪我刀下不留情面了。”手上的力道不由加大了几分,刀刃在布吉鲁达的脖子上印下了一道血痕。 “等等,手下留情!”白狼部的侍卫们连忙劝阻道,他们一个个神情紧张,生怕突骨术受刺激将他们的首领杀了。 “退后!”突骨术高呵一声。 围堵的士卒们撤出大帐,突骨术挟持布吉鲁达走到帐外,却发现外面布满了蛮人士卒,一层层将他们俩个围在圆圈中间。 不远处,盘蛇部首领厄齐尔则笑眯眯的看着突骨术和布吉鲁达道:“突骨术,我劝你还是乖乖放下武器,这样根本就没用。” 其实早在突骨术第一次乔装潜入白狼部以后,盘蛇部首领厄齐尔就已经派人暗中盯着,为的就是将布吉鲁达通敌的证据抓住,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场景,不过他丝毫不怕,不管这两个人谁死,都对自己大大的有利。 厄齐尔的话,突骨术自然听到了,他哈哈大笑道:“厄齐尔,我父亲的死,当时你也插手了吧,若不是当时你挑拨也罕与我父亲的关系,他也不至于亲手杀害我父亲!” 厄齐尔索性将心一横说道:“是又如何?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逃脱吗?怨就只能怨你那父亲不识时务,非要跟着灼穆汗那个老东西,这又怨得了谁” 厄齐尔的话,深深的刺痛着突骨术的心,他双目包含愤怒的凝视着厄齐尔,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布吉鲁达被突骨术挟持着,心里也颇为紧张,虽然他并不相信突骨术真会伤他,可被人用刀子顶着脖子的滋味却是非常难受。 眼下他听到厄齐尔的话,生怕厄齐尔受了刺激做些什么,忙安抚道:“突骨术,你不要听厄齐尔瞎说什么,你先放开我,我以白狼部的名义保你安然无恙!” 突骨术像是激烈的思考着什么,最后似乎下定决心似的,长叹一口气,小声嘀咕道:“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希望你能记着我说过的话,为我报仇!” 说完这话,他左手化掌一把推开布吉鲁达,随后刀刃便抹向自己的脖子,鲜血顷刻飞溅而出,化作一团血雾,突骨术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刎,身躯倒在了血泊之中。 布吉鲁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推倒在地,回头时就已看到突骨术倒在了血泊之中,心中一阵疼痛,可又不能显露出任何哀伤的表情,硬生生的站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厄齐尔完全没有料到,慌忙上前查看,却发现突骨术已经气绝,不由得气恼道:“真是不中用的东西,呸,晦气!” 眼下突骨术已死,没了任何证据,厄齐尔就算带着突骨术的尸体去大汗面前告状最多也只是打嘴官司,根本没有任何用,更何况明日开战在即,大汗更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子虚乌有的事情和布吉鲁达发生矛盾。 想到这里,厄齐尔冲着布吉鲁达说道:“既然布吉鲁达首领没事,我就告辞了,不过像这种阿猫阿狗一样的人就不要轻易再混进来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士卒们走了。 布吉鲁达看着离开的厄齐尔,心底里恨意更浓,他走到突骨术的身前,看着这个昔日最好的玩伴,心中默念道:“一路走好,你的仇我终会替你报的”只是面色上强装镇定,冲着侍卫们说道:“将他好好安葬了吧!” 说完,布吉鲁达扭头就走,他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脑子里全是他们幼年时愉快玩耍的回忆,在一起整整八年的岁月,成为了天真无邪的快乐回忆,如今这份回忆彻底成为了永恒,再也无从谈起。 第58章 蛮野之战(14) 整整一夜,布吉鲁达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随着天色微亮,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清晨,大军埋锅造饭,整理装备。 布吉鲁达走出营帐,眺望远方那积累尸骸的战场,此刻乌鸦成群的落在那片地方,嚼食着尚未来得及收拾的遗骸,那里不仅有伊国将士还有无数蛮人勇士。 这一刻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白狼部是祖父和父亲一手创立起来的,决不能到了自己的手上毁于一旦。 就在这时,侍卫前来通传,虢陀大汗召见,布吉鲁达扫清脑中的胡思乱想,前往汗帐。https:/ 刚一入帐,就看到帐内早已坐满了各部首领,虢陀汗高坐汗帐主位,见到布吉鲁达走进帐内,一脸殷切的说道: “听闻昨夜布吉鲁达首领被人挟持,险些伤了性命,可否有事?” 布吉鲁达恭敬了一礼说道:“承蒙大汗关心,并无大碍,只是伤了点皮毛。” 虢陀汗却笑道:“听闻那挟持你的歹人乃是你幼年的玩伴突骨术?” “正是”布吉鲁达也不再隐瞒,想必厄齐尔已经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虢陀汗了。 虢陀汗点点头颇有感触的说道: “突骨术此人不顾及往日情义,竟然对你都能起了歹意,可见这灼穆汗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竟然能想到让你昔日的玩伴来要挟于你,这种心狠手辣的手段也亏他想的出来,怪不得他麾下投效的部落一个个的脱离他。” “大汗所言极是,也只有大汗这般宽爱仁慈的君主才能让蛮疆各部落重新凝聚在一起”众人连忙附和道。 布吉鲁达则顺势说道:“大汗仁义,草原各部自当愿为大汗效力!”这话虽然违心,但却不失为吹捧之意。 虢陀汗闻言微微一笑道: “布吉鲁达首领说的有理,眼下开战在即,昨日一战,敌军在这蛮野平原与我军野战,已经伤亡惨重,今日一战,我军必能围歼敌军,到时候一统蛮疆,挥师北上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各部落首领忙奉承道:“愿大汗一扫敌军,统一蛮疆” “不过嘛……”虢陀汗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此次布吉鲁达首领被伤之事,有些蹊跷,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进的主帐,又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刀胁迫的你,莫不是和上次一样?来找你叙旧的?”说着就看着布吉鲁达。 布吉鲁达深知虢陀汗会问及此事,故而早有应对之言,拱手说道: “大汗,此次突骨术偷偷前来找我,实乃劝我重回灼穆汗的麾下,我布吉鲁达既然已经选择效忠于您,又怎会再次倒戈,所以他未曾想到我会直言拒绝,这才导致他后来挟持我的举动,妄图以此逼我就范,也幸亏厄齐尔首领来的及时,才救下我的性命,否则我早已亡其刀下了” “哦?原来如此,看来布吉鲁达首领忠心可嘉,不过这身边的侍卫着实不可靠,这样吧。”虢陀汗恍然大悟,随后笑道: “这次盘蛇部的勇士力挽狂澜,可以说是功不可没,不若这段时日就委屈厄齐尔首领率领盘蛇部的勇士们贴身保护布吉鲁达首领的安全,不知厄齐尔首领意下如何?”说完,虢陀汗就笑眯眯的看向布吉鲁达。 看似关心满满之举,实则在布吉鲁达看来却是完全的不信任,说的好听点是来护卫自己,实际上却是在自己头上安插了眼睛和刀子。 只是自己不可以明说,还必须表示欢迎,想到这里,布吉鲁达心中一阵无奈,笑道:“厄齐尔首领亲自来护卫属下,怕是要委屈厄齐尔首领了。” 厄齐尔却笑着说道:“哎,你我同在大汗帐下效力,何来委屈之言,护卫白狼部的首领应该是我的荣幸才是。”只是他这笑容多少透着一副小人的表情。 虢陀汗大笑一声:“哈哈哈,说的好!我们蛮人部落就应当彼此团结,你们今后多向这两位首领学习,咱们蛮人只有拧成一股绳,才能有望重现当年蛮王时期的盛况。” “大汗说的是,我等今后定然会向两位首领学习”其它部落首领纷纷逢迎道。 布吉鲁达见状如此,只好无奈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厄齐尔首领了。” “没事,没事!”厄齐尔首领虽然面容带着微笑,可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这种感觉令布吉鲁达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好了,今日乃是决战的关键,关乎到我等部族的生死存亡,望各位拼死杀敌,重夺蛮王时期的荣耀!”虢陀汗起身,凝视着帐内众人说道。 “谨遵大汗之令”帐中众部落首领纷纷回道。 第59章 蛮野之战(15) 离开汗帐,布吉鲁达内心深处却已然觉着悲凉,当初一意孤行离开太阳汗部,选择投靠阿日汗部,为了就是有朝一日能带领白狼部远离战火,为白狼部的族民们求得一个安乐的生活之所。 若是蛮疆能够一统,再也没了内乱,那么蛮疆草原至少可以获得数十年的和平,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态一步步演变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如今虢陀汗明显已经不再信任自己,像是防贼一样的安排厄齐尔盯着自己,倘若战事结束,恐怕留给自己的只有永恒的囚禁或者是死亡,而白狼部的命运或许会和其他覆灭的部族一样,彻底融入到其它部族里面沦为可怜的奴隶,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发生的事情。 布吉鲁达陷入了深思,战事将起,容不得他仔细思量,混乱的内心犹如一摊浑水,再也无法变得清澈明亮,他越是搅动越是黑暗。 厄齐尔随同布吉鲁达走出汗帐,身后带着盘蛇部的侍卫们护在布吉鲁达身边,而原本属于白狼部侍卫们的地方则被排挤在外。 侍卫们虽有怨言,可布吉鲁达却默认了这一切,侍卫们只好隐忍了下来,远远的跟在后面。 布吉鲁达自从出了汗帐,一路上心不在焉,偶尔还凝望远方,身边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脚下蛮疆的草原,陌生的却是人和事。 厄齐尔看在眼里,却乐在心里,他巴不得布吉鲁达早点被大汗下令除掉才好,眼看布吉鲁达缓慢的走着,丝毫没有应战的紧张劲儿,不由得催促道: “布吉鲁达首领,如今决战将起,大汗命我等速回本部方阵等待调令,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莫耽误了战机。” 厄齐尔满脸笑容,可神情态度却透着一股子刻薄阴冷,再说他厄齐尔率领着二十多名盘蛇部的精锐之士,人人皆手握刀柄,虎视眈眈的看着布吉鲁达,但凡他生出一丝忤逆之意,只怕下一秒厄齐尔就会刀兵相向。 这番遭遇让他瞬间清醒,迷茫,混乱,黑暗一扫而空,心中逐渐浮现突骨术临死时说的话,复仇!对,就是复仇! 突骨术的确是自己幼年最好的玩伴,而自己也早已视其为异姓的兄弟,当年白熊部也罕叛乱时,他也曾听闻过那场惨剧,而突骨术能活下来全是复仇的欲望在支撑着他,如今他死了,却将复仇的事情托付了自己…… 部族与个人情义,虢陀汗与灼穆汗,看似是一道选择题,却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沟渠一般,难以抉择,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来到了左翼蛮人骑兵的方阵,这里就是白狼部的骑兵大军。 突然听到远方战鼓声敲响,只听闻这战鼓声声,伊南的军队和灼穆汗的军队汇集于一处,伊南仍旧是整齐的步兵军阵,而灼穆汗的骑兵则位于右侧高坡上,距离伊南军阵只有百米之遥。 今日之战不仅关乎伊南封国的命运,更关乎太阳汗部与阿日汗生死存亡的时刻,这是决战,死战,奇迹之战,没有退路可言! 苏华坚信贾煜,坚信他的谋划会带领伊南联军取得今日的胜利,这种坚信源自于感觉,使得他不得不相信。 伊南的军队一如既往的布置好圆形的防御阵型,为了增强防守的力量,苏华指挥士卒们利用阵亡将士们的长戟连夜制作了许多的简易拒马桩,摆在军阵的最外侧,同时将剩余的铁蒺藜全部撒在拒马桩的外面,以此来防御敌军骑兵突袭。 尽人力,听天命,除此之外,苏华已无计可施,当下的伊南实在太过弱小,若此战胜,南疆平静,再无后顾之忧便可安心发展。 望着远处的阿日汗部联军,苏华面色凝重,当听到对方战阵中那悠长的牛角号吹响时,一阵阵黑影从远方滚滚而来,卷起遮天蔽日的尘土,大地也随之震动,这三万铁骑奔袭分别从东面,西面,以及正前方的南面三个位置冲向伊南联军,眼前的这支铁骑乃是阿日汗部的精锐之师。 灼穆汗部的蛮人勇士冲着上苍祈祷,巫师们将所谓的圣水挥洒向勇士们,灼穆汗虽然年岁已非青年,却也策马而立,待祈祷结束,灼穆汗抽出弯刀,高呼道: “黄金部族的勇士们,决战的时刻已经到了,阿日汗部的首领虢陀,妄自尊称汗位,如今竟然对我们黄金部落发动战争,这是罪不容诛的大罪过,我们必须用鲜血来捍卫黄金部族的荣耀!决不能让昔日的养马奴来玷污伟大蛮王的尊严!黄金部族的勇士们,随我一起杀敌,我将与你们同在!” “嘟嘟嘟……”牛角号响起,太阳汗部的骑兵们向着敌军东面的一万骑兵发起了冲锋。 而西面和正面的两万骑兵直接冲击苏华所在的伊南军阵。 这仅存的一万步兵对阵两万骑兵,而且还是野外对阵,几乎是必败的局面,若是换作其它胆小的将领,恐怕早就溃逃了。 苏华身为伊南封君,不仅是一国之魂,更是一军之魂,此刻他与将士们同生死,共进退的举动和态度,大大激发了全军的士气与斗志。 数百年来伊人饱经蛮人的侵扰,此刻的他们无所畏惧,视死如归! 大战在即,苏华抽出长刀,刀尖直指苍穹,大声喊道: “今日之战,既是决战,也是死战!伊南的勇士们,为了伊南,为了功勋与荣耀,为了伊南的亲人!此战!必胜!” “必胜!” “必胜!” …… “嗖嗖嗖……”箭矢飞来,以一种优美的弧度划过天际,射向伊南军阵。 “护!” “护!” 随着令旗官的令旗挥舞,军阵收缩,手持圆盾的士卒纷纷举起盾牌抵挡飞射而来的箭矢。 “叮叮当当”飞矢钉在圆盾上发出恐怖的交织声,这次迎战,士卒们明显成长了很多。 再经过昨日的战火洗礼,一个个稚嫩恐慌的表情消失不见,只剩下果敢与坚强,既已无路可退,那么就只有死战到底!紧密熟练的配合远胜从前,这使得士卒们面对敌军骑射的损伤降到最低。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落下,足足撑到敌军的箭矢射完为止,阿日汗部的骑兵才重新调整阵型从东西两个方向攻来,还是那密集的尖刀阵型,可惜的是,这次他们必须要破除拒马桩才能冲击军阵。 众多骑兵杀至,却只能围绕拒马桩,妄图寻求缺口,只是这样一来,伊南军阵刀盾手后撤,弓弩手弯弓齐射,一波又一波的箭矢开始反击蛮人骑兵,直到他们发现一大段的缺口,众多骑兵才一头涌入。 随着这道口子被撕裂,杀入的骑兵也就越多,当这些蛮人骑兵在即将杀到伊南军阵前十米远之时,冲在最前面的蛮人骑兵猛地摔翻,战马嘶鸣与蛮人惨叫频繁响起。 有些蛮将虽然及时勒马,可这一连锁反应致使大量的骑兵碰撞在一起,有些蛮人骑兵刚刚跌倒,摔得七荤八素,尚未起身就被随后而至的骑兵踩踏而过。 这些蛮人骑兵顺势冲锋,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唯有硬着头皮猛冲,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不能有退缩之意。 他们踏着前人的战马与身躯继续向前,直到那大面积铺设的铁蒺藜被无数蛮人骑兵的身躯压在了最下面,道路才算通畅。 “迎敌!”令旗官挥舞旗帜,长戟手持戟立于第三排第四排,一杆杆长戟犹如一根根尖刺,密密麻麻的武装着军阵,使其成为了一个刺猬。 蛮人勇士们悍不畏死,一头又一头的撞在最前排的军阵上,最前排的持盾手硬生生的承受着巨大的撞击力,有些人甚至承受不住这猛烈上撞击力,活活被撞死,可临死时手里握着巨盾的手也没有松开,硬是拦住了敌骑前进的脚步,隐隐稳住了阵型。 第60章 蛮野之战(16) 随着交战的持续,战斗逐渐进入白热化,双方将士们杀红了眼,不顾一切的砍杀着敌军。 蛮人勇士手中的弯刀自上而下砍在伊南将士的身躯上,而伊南将士们手中的长戟拼命的阻挡着近身而来的蛮人勇士。 巨大的推力也曾挪动前排的持盾兵,可倒下的士卒像山丘一样坚固,渐渐铸造成一道血肉城墙。 伊南军阵拼命的维持着阵型,不使其溃败,双方的厮杀也陷入了持久的消耗战中。 伊南联军兵力本就弱于阿日汗部,随着交战的时长被拉开,这种巨大的实力悬殊渐渐显现出来,胜利的天平也开始向着阿日汗部倾斜。 在所有人看来,若无奇迹发生,伊南军阵今日必破,伊南联军也必被击溃。 伊南军阵以区区一万人被三万骑兵围攻了近两个时辰后居然硬挺了下来。 虢陀汗难免有些气恼,按理说自己派出了三万蛮族骑兵,第一时间就应该撕破敌人的防线,可眼下伊南军阵依旧没有崩溃的迹象,这不仅是一种嘲笑,更是对阿日汗部战力的轻视。 眼见如此,虢陀汗咬咬牙,立刻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左翼白狼部绕到伊南军阵的北面攻击,我要用压倒性的数量彻底踏碎伊南军队的乌龟壳!” 传令官摇旗指挥,左翼白狼部上万蛮人骑兵开始缓慢移动,开始绕道向着北面前进。 只是就在他们即将离开东面阵地的时候,突然一个掉头,且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正在围攻伊南方阵的阿日汗部骑兵。 这一幕让观战的阿日汗部虢陀汗先是一愣,然后大怒道:“布吉鲁达!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叛徒,我就知道你不可靠,我就知道!你等着,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两名侍卫拖着一名满身刀伤的士卒慌忙来到虢陀汗身前说道:“大汗,此人宣称是盘蛇部首领的近卫求见大汗” 这人趴在地上,满是数处刀伤,当他抬头看到虢陀汗时才哭嚎道:“大汗,布吉鲁达叛变,他杀了我们盘蛇部的首领,已经率部离开!” “呀呀!废物!一群废物,我要你们有何用”虢陀汗狂怒不已,也不听那人辩解,高举手中的狼牙棒就锤了下去,顿时将那人的脑袋砸成了肉泥。 手刃此人,胸中怒火中烧的虢陀汗立即吼道:“传我命令,全军出击,击破伊南军阵,活抓布吉鲁达这个叛徒!凡抓到布吉鲁达者,悬赏千金!封万夫长!” 虢陀汗命令传下,本阵的蛮人骑兵们无不摩拳擦掌,仿佛这功劳唾手可得一般。 阿日汗部仅剩的一万骑兵,与右翼雄鹰部及其它小部落组成的骑兵约一万多人同时冲向伊南军阵。 此刻无论是灼穆汗部的骑兵还是伊南军阵都被层层包围,面对着怎么杀也杀不完的敌人,渐渐逼迫的喘不上气,就在他们逐渐失去希望的时候。 面前围攻自己的敌军背后突然遭受到另一股骑兵的冲击,顿时阵型大乱,这一次冲击就将大半的阿日汗部的骑兵冲散,许多阿日汗部的蛮人骑兵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已被砍落马下。 这一通厮杀,直将围攻伊南军阵的阿日汗部骑兵杀散大半,蛮军阵内,一时间敌我混战,不分彼此,也正是因为白狼部的反戈一击,使得伊南军阵减轻了大半的压力。 当苏华看到冲杀而至的白狼部图腾大旗时,顿时哈哈大笑道:“贾煜诚不欺我!将士们!援军已至,我军必胜!随我杀!” “杀!”伊南军阵瞬间变阵,纷纷冲杀出阵,拼命的收割着阿日汗部的散乱骑兵。 此刻的战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蛮人勇士们早已分不清楚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人,几乎见人就砍,逢人就杀。 这也怨不得他们,要知道蛮人部族的勇士们没有鲜明的衣甲作为区分,阿日汗部的精锐骑兵们还好些,最起码服饰得到了统一,苦的却是那些规模较小的部落。 当虢陀汗亲率的一万阿日汗部骑兵直接穿插到战场中央时,各方早已混战在一起,厮杀声,哀嚎声不绝于耳,整个战场上随处可见的都是难分彼此的刀兵相向。 各部的将士们早已失去了理智,也就在这节骨眼上,右翼突进的雄鹰部大军,却突然调转阵型,一股脑的扎进了虢陀汗率领的一万阿日汗部骑兵中间,将其大军拦腰斩断。 这一刻身处战场中央的虢陀汗也被搞蒙圈了,他纵然再愚蠢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雄鹰部也叛变了,随即他就想到雄鹰部的首领与白狼部的首领关系匪浅,他们定然是看到了白狼部叛乱,他们追随其叛乱了。 雄鹰部的做法,让那些跟随他们一起作战的小部落苦不堪言。 战场纷乱,就算他们这些小部落不叛乱也定会被虢陀汗认为与雄鹰部是一丘之貉,最终落得个叛徒的下场。 可若是不跟随叛乱,只怕下一刻死的就是自己部族的人,他们最终只能选择默认了眼前的实事,随波逐流。 随着雄鹰部的叛乱,整个战场彻底变成了一锅乱炖,可以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彼此。 第61章 蛮野之战(终曲) 苏华率领着伊南士卒混战在这战场中央,拼命的收割着敌军的生命,也就在这时,他发现了阿日汗部的图腾大旗。 有图腾大旗在,那么虢陀汗必定会在那里,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谁都懂。 苏华立刻大声喊到:“白衣卫,随我擒杀虢陀汗!” “杀!” 苏华与白衣卫一共十九人,冲过层层围堵,在接连斩杀了数十名拦截自己的蛮人勇士后,也终于看到了虢陀汗的身影。 只见虢陀汗此刻正在与白狼部首领布吉鲁达交战在一起,苏华虽然不认识布吉鲁达,可那雪白的白狼面首图腾,苏华却是认得的,由此推断此人应该就是白狼部首领布吉鲁达。 眼下他正在和虢陀汗的交战,且明显有些吃力,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处于下风,若不是依仗着他手中的宝刀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可纵然手中持有宝物,也被虢陀汗的狼牙棒压制的死死的,如果再没有任何改变,恐怕用不了两三个回合,他就会被虢陀汗击败。 苏华见状不敢迟疑,当即率领白衣卫冲杀上去,手中长刀因为奋战多日,早已刀锋磨损,可尽管如此他也未曾畏惧,反而一马当先的冲进了战团,虢陀汗的近卫们也迎了上来,和白衣卫混战一起。 布吉鲁达突然看见一名少年郎杀了来,单刀挥扫荡开虢陀汗的狼牙棒,就远远躲开,而那少年郎就与自己并肩而立。 苏华知道布吉鲁达的疑惑,开口说道:“本君乃是伊南封君苏华,白狼部首领临阵倒戈,算是救了蛮疆草原无数的蛮人部族。” 布吉鲁达闻言一听,不由松了一口气,在知道来人的身份后,忙说道:“感谢的话暂且不说了,咱们先合力诛杀此贼!” “好”苏华大喝一声。 虢陀汗呵呵一笑道:“正好伊南封君也来了,我将你们两人一块解决掉,省的我去找了。” “大言不惭,小心你自己吧!”苏华挥舞着长刀就冲杀上去,刀锋横扫虢陀汗胸前,刀花连闪,速度极快,虢陀汗抬起狼牙棒用力一挥。 “叮当”一声巨响,苏华手上就传来一阵剧痛,再看去,却瞧见自己手中的配刀居然被这一击,使得刀身全部破碎,长刀已然变成了断刀。 一击过后,虢陀汗并未打算放过苏华,反而连续挥扫手中的狼牙棒,这重约百斤的狼牙棒舞动起来可谓是呼呼生风。 苏华扔掉断刀,一个闪身躲过,就瞧见第二击接踵而至,闪躲已然不及,幸好这时布吉鲁达横刀挡住了这一击,使得苏华借机避开数米之远。 获得了暂时的安全,苏华从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这才是他最善用的武器,只是如今这世界上处处战场,正是冷兵器大放光彩的时代,匕首可谓是一寸短一寸险,用得好自然有奇效,可用的不好,恐怕尚未近身就已殒命! 而为了能打赢此战,苏华觉着手段与过程反而不重要。 “布吉鲁达,你若现在悔过,本汗可以既往不咎!”虢陀汗突然开口说道。 “大汗,我自投效于帐下,自问忠心耿耿,可凡事大汗都在防备着我,甚至派出厄齐尔来杀我!既然一点信任都没有,那就别怪我!我也只是为了自保!”布吉鲁达愤怒的吼道。 “我从未派厄齐尔去杀你,想必这中间有什么误会!”虢陀汗有些疑惑的说道。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动手吧!”布吉鲁达毅然决然的说道。 “好!既然你一心与我为敌,那就受死吧!”虢陀汗也不再白费口舌,挥舞着狼牙棒杀向布吉鲁达。https:/ 布吉鲁达手握宝刀两人短兵相接,一阵金属兵器碰撞之声,因为剧烈的撞击力,刀锋与狼牙棒摩擦出大量的金属火花。 “死吧”虢陀汗突然使出所有的力气,死死向下压去,布吉鲁达反而因为这股力量的压制,身躯被狠狠的压弯了下去,唯有单膝跪地,苦苦支撑。 “受死吧”苏华突然从身后杀来,高高跳起,匕首向下刺出,而虢陀汗却嘴角一笑,狼牙棒猛然挥出一个圆弧,扫向身后。 苏华躲闪不及,只能身躯向后扬起,躺在了地上,接着狼牙棒猛然砸向地上的苏华。 苏华连续翻滚了三圈,起身后非常狼狈,而苏华刚刚站起来,虢陀汗就再次杀来,刚才的攻击,苏华心有余悸,险些被这黑黝黝的狼牙棒砸扁。 布吉鲁达缓过神来,再次挥刀杀来,眼看着苏华就要被虢陀汗砸中,布吉鲁达的宝刀恰好拦住。 这已经是布吉鲁达第二次救下苏华,虢陀汗彻底被布吉鲁达激恼了。 大吼一声:“布吉鲁达,你找死啊!”说完就拼了命似的追砍布吉鲁达而去,招招劲力十足,每次狼牙棒砸空,落在地面时就能砸出一个深坑,激起一片泥土飞溅。 布吉鲁达面对虢陀汗的猛攻下,不过数招就已无力格挡,一个不注意,被一具战死的士卒绊倒,虢陀汗瞅准机会狼牙棒猛地砸向布吉鲁达的脑袋。 也就在布吉鲁达以为自己必死之时,一道破空声在耳畔响起,随后就是利刃刺入的声音。 虢陀汗猛然觉着背脊处一阵刺痛,火辣辣的感觉,回头看去就见苏华立于五米远的地方,看着自己,而他手上的匕首却已消失不见。 就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苏华握着匕首,死马当作活马医,匕首当做暗器使,全力抛出匕首,却没成想正中虢陀汗的背心。 虢陀汗虽然穿着甲胄却只是白狼皮制作的半身甲,而匕首却正是刺破了皮甲,虽未刺入多深,仅仅只是刺穿了皮肉,也未伤及筋骨。 只是苏华这柄刀早已淬毒,而且都是要命的剧毒,仅仅这毒素溶于血脉之内也足以要了人的性命。 “小子,你该死,该死,该死啊!”虢陀汗几乎陷入癫狂,解开皮甲,抖掉背脊上的匕首,举起手中的狼牙棒就要挥砸苏华。 苏华自然不敢以硬碰硬,凭借着矫捷的身手在战场上来回跳跃撺掇,捡起地上的一柄弯刀,砍伤两名前来阻拦的蛮人勇士,继续躲避着虢陀汗的追杀。 两人你追我逃,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虢陀汗的速度才慢了下来,体力越发不支,脸色变得有些乌青,每迈出一步都非常的费力。 一步,两步,三步,终于在第四步时突然双膝一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他死死的用狼牙棒支撑着疲软的身子。 此刻的虢陀汗全身抽搐,面色乌青,嘴角溢出少许白色泡沫,撒发着腥臭味,他怒视苏华,左手指着他道:“无耻…小儿…卑鄙!” 苏华充耳未闻,他等就是这个时候,手中紧握着蛮族弯刀,缓缓走到虢陀汗身前,笑道:“你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我会厚葬你的,且安心去吧。”说完这话,他就抬手硬生生的砍下了虢陀汗的首级。 虢陀汗临死时也未闭上双眼,他想不明白,明明实力远超伊南,怎么就会败在这么一个少年的手里,一时间,怨天怨地只怨自己太过大意。 随着蛮疆草原一代枭雄虢陀汗的陨落,苏华高高举起虢陀汗的首级,大吼一声:“虢陀汗已死,降者不杀!” 这一嗓子让周围拼力死战的蛮族勇士们都纷纷停下了动作。 苏华继续高喊道:“虢陀汗已死!放下武器者不杀!” 苏华的声音很快被白衣卫齐声传唱,然后是伊南士卒,这声音犹如会传染一般迅速在战场中央扩散开来。 所到之处,都会让刚刚还彼此厮杀的蛮人勇士们陷入恐惧之中,终于可以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杀戮了。 所有人,至少蛮人们都是这么想的。 从这一刻起,无论是阿日汗部的蛮族勇士还是效忠于阿日汗部的各部落都丢下了武器,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苏华就这样高举着虢陀汗的首级,缓慢的走向战场的最深处,所到之处,蛮人勇士们纷纷避让。 厮杀声,吼叫声,哀嚎声渐渐消减,而虢陀汗已死的声音却已震慑战场的天空。 就这样,选择投降的蛮人勇士们被昔日的袍泽,太阳汗部宽仁的接纳,而仍然选择抵抗的部族则就地斩杀。 冥顽不灵的死忠者也有趁机远遁的,可是留给他们的只有无尽的孤独和贫瘠的土地。 晚霞落日,夕阳无限美好,温柔的映照着蛮野平原上的战场,显得格外鲜红…… 第62章 蛮疆之殇(1) 随着虢陀汗的战死,原效忠阿日汗部的草原各部纷纷重回太阳汗部的怀抱。 经过这场大战,蛮疆草原各部元气大伤,一个个青壮埋葬在这片热爱的草原故土上。 此战过后,苏华率领的伊南军队已不满五千人,而这仅存的五千人,又几乎人人带伤。 三大军团也名存实亡,这一战可谓是伤筋动骨,许多伊南将士都没能活着返回故土。云九小说 相较之下,太阳汗部的死伤却比其更为惨烈,其部族尚能行动者仅存三千余众。 为了收拢人心,重拾太阳汗黄金部族的威望,灼穆汗则拖着负伤的身躯,强行横扫了蛮疆草原上仍抱有叛逆之心的部落。 其兵锋更是将虢陀汗的老巢,阿日汗部的营塞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凡高于车轮的阿日汗部男子尽数斩杀殆尽。 而新投效的部族为了洗去昔日为虢陀汗效忠的丑事,只能高高举起屠刀,砍在了旧主部族子弟身上。 没办法,这就是草原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 白狼部首领布吉鲁达因为临阵倒戈,为了表露忠心与立场,其人更为凶残。 他为了替旧友突骨术复仇,不仅亲自带兵,将盘蛇部全族覆灭。 当年杀害突骨术父亲的白熊部首领也罕在听闻布吉鲁达要为突骨术复仇的消息后,带着亲卫连夜消失在了蛮疆草原。 布吉鲁达派人地毯式的搜索,却都如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仿佛也罕人间蒸发了一样,虽然暂时无法为突骨术报仇,但是搜寻的念头却从未停止过,而白熊部也被其吞并。 如今,距离战事已过了十余日,蛮疆草原也渐渐恢复往日的宁静,伊南联军自动解散,各自开始舔舐伤口,苏华率领的伊南军队仍留在太阳汗部的营塞内休养生息。 尽管此次战争对于伊南而言损失惨重,但收获却是喜人的,首先通过此次战争,伊南拓地六百里,光复整个伊南之地,其次通过这场战争,更是收获了梦寐以求的矿藏资源。 根据南都传来的消息,司矿已经深入通蛮山脉寻找矿产,且已探明具体的位置,只要确定矿产资源与估量,就能着手开采冶炼的事情。 这场战争伊南斩获了许多部族积累的财富与战俘,这些免费的劳动力足以支撑伊南当下的发展所需,而最大的斩获就是蛮疆草原,这里沃土千里,极易养育战马。 同时蛮疆自然资源丰富,蛮疆以南以东都是大海,那里海产丰富,只是临海的蛮人善骑射却并不善水,故而沿海之地皆是荒芜的无人区。 而蛮疆以西则是域外荒漠,这里是生命的禁区,不仅生态环境恶劣,更有沙匪出没抢劫过往的商队,而由此地向西千里之外却是远离仲周帝国的另一个国度,两地相隔太远,往来贸易只有两条路,其中一条就是从蛮疆一路向西而行。 蛮疆此刻归于一统,本来和苏华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虽然此战伊南和太阳汗部结盟,可这世上哪有永恒的盟友?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当有足够的利益驱使时,所有的规则都可以打碎重定,且会毫无原则。 苏华此人野心很大,且心思阴狠毒辣,如今在世为人的他,已经比前世的性子柔和了许多,必定前世亡命天涯,无依无靠,而如今却承担着一国之君的责任,如果说前世的他为了自己不择一切手段,那么今生的他将会为了自己为了伊南,努力的活着。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打一开始他就已经筹划吞并蛮疆的事情,或者就像贾煜谏言说的那般,以蛮治蛮最佳。 上苍似乎有意偏袒苏华,年迈的灼穆汗在此战中遭遇暗箭所伤,虽然战后清理了伤口,也上了药,但因为处理不当致使伤口溃烂,在加上灼穆汗为了趁此良机一统蛮疆,多日来率部奔袭,使得伤口不断恶化,以至于昨日夜晚因为高烧不退被侍卫们送回了营塞,而最尴尬的是,灼穆汗三个儿子早已夭折,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储君之位空虚,蛮疆刚刚一统恐怕又要陷入内乱。 苏华似乎一早就知道灼穆汗会病倒一样,也或许就是在等这么一个结果,整个伊南的军队迟迟没有返回南都的意思,反而静静的安扎在太阳汗部的营塞内。 太阳汗部的汗帐内 七八名草原巫医们做着祈福的舞蹈,据说可以消除疾病,保佑平安,他们围绕着帐内中央的炭火盆转着圆圈,嘴里面还念念有词,她们诡异的纹身和服饰让人有些惊惧。 汗帐内的床榻上,戎马一生的灼穆汗此刻正静静的躺着,在床边则静坐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她肤色较黑,可模样容貌却是蛮人女子中少有的清秀,只见她右手捂着嘴,左手则拉着灼穆汗满是茧子的手,小声的呜咽着,可灼穆汗却双目禁闭,显然是昏迷未醒。 巫医们敲打着手鼓,嘴里面念念有词,随着不停的舞动,其中一名年长的巫医将炭火盆上煮着的陶罐取下来,然后放到桌子上,用勺子舀出这陶罐内的黑色液体,闻了闻,就倒进了一个玉碗里,只是舀了三勺,小玉碗就满了。 巫医又对着小玉碗神神叨叨了一阵,随后用锋利的刀刃在手指上割了一刀,几滴鲜血流入这小玉碗中,混入着黑色的液体里面,巫医用勺子搅拌了一下,端给坐在床边的少女道:“公主,汤药已经熬好,请给大汗服用吧!” 第63章 蛮疆之殇(2) 随侍的侍女们搀扶起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灼穆汗。 少女满面悲痛的接过玉碗,冲着床榻上的灼穆汗说道: “父汗,女儿亲自喂您些汤药,请快些醒来吧。” 她面颊上不忍滚落下泪珠,泪珠滚落玉碗之中,她不由得擦去泪痕,强忍心中的难过,用玉勺舀起汤药,轻轻送入灼穆汗的嘴里。 汤药方才喝了一半,灼穆汗便是一阵咳嗽,久闭的双目这才缓缓睁开,看着眼前的少女,无力的说道: “晚儿?我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被唤作晚儿的少女见到灼穆汗苏醒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玉碗,一把抱住灼穆汗,玉面贴在灼穆汗的怀中呜呜的哭了起来。 灼穆汗无力的轻拍着晚儿的背后,安慰道: “乖女儿,不哭了,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看到晚儿的哭泣,灼穆汗也想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晚儿抬起头,露出那双哭红的大眼睛,满面泪花,竟然成了一个泪儿。 灼穆汗右手轻轻抚摸了晚儿的额头,笑道:“都说女人都是水做的,我的晚儿也是一个爱哭的小女孩,真不知道将来那个臭小子有福气会娶走我的晚儿?” “父汗,女儿不走,女儿要一辈子都守在父汗身边!”晚儿伤心的哭诉着。 “呵呵呵,傻丫头,这世上哪有不嫁人的女子,为了部族的繁衍和壮大,强者掠夺弱者,男人抢夺女人都是一样的道理。 只有这世上最强壮的男人才能配的上最美丽的女人,这便是我们蛮疆的生存法则啊。”灼穆汗语重心长的说着,而思绪也随着话语渐渐陷入了沉思。 巫医恰在这时走上前说道:“大汗,您刚刚清醒,需要多休息。” 灼穆汗努力坐好,整个身体依在靠枕上,冲着巫医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和公主说些话。” “是”帐中的侍女和巫医们纷纷恭敬的离开,整座大帐内只剩下灼穆汗和晚儿两人。 灼穆汗轻了轻嗓音,拉着晚儿的手,长叹道: “我的晚儿,父汗这次受的伤很重,很重,感觉怕是好不了了……父汗活了大半辈子,争来争去,能亲眼看见蛮疆的一统,已经很欣慰了。 只是到了现在,父汗突然发现这一切似乎又都没了意义,反而让父汗最放心不下的却是你,我的女儿。” “父汗,您会没事的,您一定会没事的,对,伊国人,伊国人的军队里一定有医术精湛的医者,让他们来给你诊治。”晚儿又哭了出来,说着就惊慌失措的要出去,可灼穆汗却一把拉过晚儿的手,另一只手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缓缓说道: “没用的,父汗征战一生,伤痕累累,可是如今这个伤却已非药石可以医治的。” “不……一定有办法的!”晚儿哭诉着。 灼穆汗深吸一口气道:“黄金部族的血脉不能到了父汗这一代就断绝掉,一定要传承下去,而这份重担也必须由你来承担,虽然千百年来草原上从来没有过女大汗的出现,可从前没有,并不代表今后没有,既然如此,那就从我这一代打破旧俗吧!” 灼穆汗说到这里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晚儿,你要铭记,身为大汗一定要学会制衡,当年父汗就是过度的纵容才导致他们一个个不遵汗令的。 你要学会拉拢可以利用的势力为自己所用,以此来制衡各部落的实力,不能让其中任何一家独自坐大。 当其中一家即将强大起来时,就必须培养他的敌对部落也强大起来,并且挑拨他们,让他们产生内斗,只有各个部落相互猜疑,内斗,你这个大汗才能安稳的当下去。 有时候蛮疆的大汗就像是一个家里的大家长一样,部落之间的斗争就像子孙之间的斗争,打归打,闹归闹,但底线不能犯。 一旦有人触犯,就必须彻底的将他铲除,只有彰显自己的权威,杀鸡儆猴,才不会使得一些人认为你柔弱好欺。 如今父汗虽然用武力将整个蛮疆草原的各部统一在一起,可短暂的统一只是建立在武力之上,我只担心,一旦我不在了,你镇不住他们啊。” “父汗……我不要当什么大汗,我只要父汗……”晚儿悲伤的呜咽着。 “晚儿……身为黄金部落子孙,有些责任你必须要承担,平日里都怪我过于宠你,导致你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却从未教过你这些,哎……”灼穆汗长叹一声: “剩下的这些时日里,我会一点一点教你,不过我心里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伊南的封君苏华,此人野心极大,吞并蛮疆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我会亲自和他谈谈,想必他会同意我的建议,不过可能会委屈你了...” “女儿不委屈”晚儿说道。 “呵呵,你觉得伊南封君苏华怎么样?”灼穆汗突然笑问道。 “他……”晚儿满脸泪痕,可想到那个人却十分生气的说道:“他就是一个蛮不讲理混蛋,什么大英雄!” 灼穆汗见到女儿的神情与语气,心中明悟了什么,点点头道:“父汗打算将你嫁给苏华,也只有这样才能维持黄金部族的存在,稳住蛮疆各部。” “什么!”晚儿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站起身子,扯开灼穆汗的手,许是动作太猛,触动了灼穆汗的伤口,惊的她又重新坐下来,关心的拉起灼穆汗的手道:“父汗,我不要嫁给他!” “你不是曾经说过,要嫁给一个大英雄吗?伊南封君在猎鹰节上可是射杀了雄鹰,还捕获了一只雏鹰,哦,对了,说起雏鹰,你可是从部落驯养师那里要走苏华的雏鹰亲自来养呢!”灼穆汗一脸欣慰的说道。 “女儿只是单纯喜欢那只雏鹰而已,才不是喜欢那个混蛋。”晚儿悲愤之余,羞涩的说道。云九小说 “好了,好了,你的心思父汗心里都明白,这件事父汗也有了打算,不然,父汗就是走,也合不上双目啊”灼穆汗唏嘘道。 “父汗,您不会有事的,请您别再说不吉利的话了。”晚儿直言说道。 “好,好啊,现在父汗希望你能将苏华找来,父汗要和他谈些话”灼穆汗请求道。 “找他?父汗找他做什么?您刚刚苏醒还是多休息吧”晚儿极为不情愿的说道。 “去吧,有些事我必须要问清楚才能放心”灼穆汗说道。 “什么事情,必须现在要问?反正我是不会去找他的,要找你就派人去叫他吧”晚儿说完这话就冷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为灼穆汗盖好毯子。 晚儿走后,虢陀汗无奈的笑了笑,他这个女儿他非常了解,看似嘴硬实则心软,瞧着是生气的离开,实际上定是去找苏华了。 只是可惜了,灼穆汗一个人长叹一声,心道:“如果上苍怜悯自己,便让自己再多活上两年,哪怕一年也行,至少那时候的蛮疆会很稳定,晚儿也不至于如此委屈,嫁给一个仲周人,也不知道今后她的日子会是怎样,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大帐内只剩下无尽的叹息... 第64章 蛮疆之殇(3) 灼穆晚儿离去后,独留帐内的灼穆汗傻傻一笑,摇头叹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能做的越来越少了,纵然英雄一生也敌不过生老病死的法则。” 长叹一声,灼穆汗缓缓起身,从贴身衣袖内取出一块被鲜血染红的白布包。 他缓缓打开这块血迹斑斑的白布包,里面包裹着一支断开的箭矢,这半支箭矢无论造型还是做工都和蛮疆所制不同,看上去十分精良,而最重要的是那半截箭矢上刻着两个小字:“伊南” 也正是“伊南”二字,让灼穆汗思虑了许久。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报这一箭之仇,只是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风雨,曾经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如今豁然开朗,此时此刻他伤病交加,所顾虑的事情自然比从前多了太多。 若是时光逆转,年轻个二十年,他定会亲自去找苏华理论,甚至还会伊南大打出手。 只是眼下,却早已没了往日的锐气,只剩下一口心气苦苦的支撑着残躯,唯一的念头便是为他的女儿寻一个合适的依靠。 起初,他再看到这支箭时,灼穆汗心头震惊了许久,也曾猜测过这一箭究竟真是伊南人所为,还是其他人暗中所为。 可暗中调查了一番,种种结果表明,这件事或许真是伊南人所为。 而这件事也让灼穆汗清楚的认识到苏华此人的野心与狡诈,他不怨恨苏华,换作是他或许也会这么去做。 在灼穆汗看来,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这乱世大有所为,将晚儿托付给这样的人或许是保全太阳汗部唯一的办法。 毕竟双方各有所需,他又何乐而不为呢?只要伊南在,苏华在,那么蛮疆就乱不了。 灼穆汗盘算着,帐外便有侍卫通报,伊南封君苏华来了。 此刻的苏华满心疑惑,他听闻灼穆汗病重未醒,怎么刚刚苏醒却直言要见自己? 难道……?苏华心头闪过一丝顾虑,可最终还是带着疑惑走进帐内,抬头一眼就看到躺在床榻上的灼穆汗。 灼穆汗看到苏华进来,指着旁边的座榻说道:“本汗身体不适,就不起身相迎了,封君请坐吧。” “大汗身体抱恙,本应多多休息,倒是大汗刚刚醒来就如此劳神的请本君过来,不知有何贵干?”苏华满脸疑惑的问向灼穆汗。 灼穆汗苍白的面颊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这一次负伤,怕是好不了了,这次请封君前来实则有一事托付!” “哦?”苏华不明所以的问道:“大汗负伤,养上些时日应该就会好了,何来托付一说,大汗有些言重了。” 灼穆汗摇摇头叹道:“本汗的身体,本汗自然清楚,只是眼下有一个请求还望封君应允啊!” 苏华闻言心底直犯嘀咕,按理说自己与灼穆汗只是盟友关系,怎会有事托付自己? 不过他还是耐着心思听着,示意灼穆汗继续说下去。 灼穆汗微微一笑,开口讲到: “本汗一生都想重振黄金部族的威名,可惜戎马一生却险些导致部族消亡。 说实话,若不是封君前来相助,蛮疆由何人做主尚未可知。如今虢陀汗覆灭,草原各部重归黄金部族统治,就好似做梦一般。 只可惜我这身子骨怕是撑不到那一天了,我死后,唯一担心的就是我那个宝贝女儿,想必封君已经见过她了,她从小母亲走的早,性子虽然刁蛮,但本性却是善良的,只是不知封君以为如何?” “嗯?”苏华听到灼穆汗这么一问,瞬间迷惑,不明白他这样询问究竟是何意思,可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思索一番说道: “大汗之女,生性纯良,天真活泼,且胆识过人,勇武刚强,若论起来大汗之女实乃巾帼不让须眉,与我仲周女子温柔娇媚截然不同,可谓是各有千秋。” 苏华虽然这样说,可内心深处却对那女子并无好感,要知道,第一次见面竟然偷偷潜入自己的营帐,险些将她当做细作惩办,换作寻常女子又岂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 想到这里,苏华不由得思念起宫中的阿奴,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摇了摇头,暗说美人乡,英雄冢,不该想,不能想! 灼穆汗听见苏华如此评价,也知道他有意敷衍,只好苦笑道: “封君不用隐晦,直言便可,我的女儿,我清楚,呵呵,实不相瞒,若是我有意将她许配给你,不知封君意下如何?” “什么?”苏华闻言一惊,忙起身子说道:“大汗这是何意?” 灼穆汗看着苏华,面色一沉说道:“封君,有些事情,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坦诚相待,你打的什么算盘,我懂,我虽然病了,但并不蠢。” 苏华见灼穆汗面色阴冷了几分,不由冷哼一声道:“还请大汗明言,我苏华又打的什么算盘?。” 灼穆汗伸手将一块白布包放在床边,说道:“你看看吧,伊南封君,有些事,非的让我明言吗?” 苏华一脸不解的打开白布包,里面竟是一截箭矢,见到此物,心头猛跳,脸色瞬间大变,心头暗道: “我虽有心借此良机扫清蛮疆,诛杀灼穆汗,但并未付诸行动,可是这箭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苏华索性说道:“灼穆大汗,我想你可能有所误会,此箭虽然是我伊南军阵的箭矢,但战场混乱,刀剑无眼,说不准是误伤或者是阿日汗部的敌军捡起我军的箭矢使用也未可知……” “封君,不用辩解了,我已经派人查验过了,这射箭之人乃是伊国人,而最重要的是,这箭头上竟然淬了毒,真是良苦用心,试问伊南善毒之人,怕是没有封君您最精通了吧?”灼穆汗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呵呵,只是谁都不会想到,我太阳汗部有一个解毒的秘方,乃是蛮王掠夺仲周时所得,而此药我部经常炼制,作为常备药物。 中箭后,本汗便服用了此药才勉强保住了性命,为的就是麻痹你们,统一蛮疆……如今蛮疆一统,黄金部族的威望重振,怕是让你失望了吧,现在我部吞并了许多部族,若是训练些时日,就能恢复实力,到时候未必没有与封君交手的能力。”灼穆汗语气冰冷,似乎颇为愤怒,但是又极力压制这愤怒。 “大汗认定此事是我所为的吗?”苏华倒是颇为冷静的说道。 “难道不是吗?”灼穆汗凝视着苏华的双眼。 苏华丝毫不惧,迎着灼穆汗的目光笑道:“好笑,既然大汗知道我是善毒之人,那么肯定不知道我这毒,乃天下少有的奇毒,能解之人怕是没有,若是中了我的毒,您确定还能活到现在?” 苏华冷哼一声,起身走到帐中央说道:“既然大汗认定此事是我所做,那便让埋伏的刀斧手将我砍杀了,为大汗报仇吧,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是我做的,我承认,不是我做的就算死也不会认。” “哈哈,真要杀你,你觉得会让你安稳的活到现在吗?”灼穆汗不怒反笑道。 “不知大汗究竟何意?”苏华并未见到帐外有人埋伏,这一番谈话让他此起彼伏,搞不清楚灼穆汗到底想干什么。 “你实话告诉我,有没有占据蛮疆的想法”灼穆汗开口问道。 苏华闻言,倒是直言不讳的说道:“实不相瞒,从一开始的确有此打算,可我并未指派人刺杀大汗,如今事已至此,我还是那句话,大汗负伤之事绝非我所做,信与不信,全凭大汗自己拿捏”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出口,灼穆汗大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换个方式来问吧,我且问你,蛮疆沃土千里,若是封君拥有了蛮疆沃土,不仅可以拥有数万蛮族骑兵为之效力,更是拥有了一座天然的养马之所,源源不断的为伊南提供骑兵。 更重要的是,伊南从此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可集中力量挥师北上,一展抱负,不知道封君想不想不费一兵一卒得到这蛮疆沃土。” 苏华也不隐瞒自己的野心,干脆的说道:“蛮疆沃土,谁人不想拥有?我自然免不了做一个俗人” “那就好,我们不如做个交易吧,如何?”灼穆汗看着苏华说道。 “交易?愿闻其详”苏华静下心来,想听听灼穆汗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灼穆汗这才说道: “蛮疆草原的大汗必须是我黄金部族的血脉,这一点不容改变。 所以我会将女儿嫁给你,由你来庇护太阳汗部,届时我会将汗位传给我的女儿,而你们的孩子将会成为蛮疆下一代的大汗,我知道你们仲周的礼法,子嗣成年后会分封土地,就藩封国,而我的要求就只有这一个,将来你们的孩子将成为蛮疆的新主人!” “这……”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蛮疆这千里沃土,苏华从来不敢去想,反而有些担心灼穆汗会不会使些其它伎俩,仔细思考一番后说道:“容我回去考虑一下,明日给予答复” “可以”灼穆汗点点头,认可了苏华的答复,在他看来若是苏华想都不想就答应,灼穆汗反而会犹豫一下,如今反而觉得苏华是一个成熟稳重之人。 辞别了灼穆汗,离开汗帐,苏华带着满满的思虑回到了大帐内,然后躺在床榻上思考起利弊来。 这种事情,苏华必须要思量清楚,因为往往看似充满诱惑的事情,有些时候却潜藏着危机,考虑全面是最好不过。 第65章 蛮疆之殇(4) 苏华离开汗帐后,灼穆汗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出来吧” 四周一片寂静,灼穆汗却瞧着某处再次说道: “每次偷听你都躲在帐外的窟窿处,那个窟窿我早就发现了,现在皎洁的月光被你挡住了……”话音落下,帐外就响起一阵脚步声,片刻的功夫后,走进来一名少女,正是灼穆汗的女儿灼穆晚儿。 “你偷听了多长时间?”灼穆汗看着面色阴沉的晚儿,开口问道。 “我全都听到了”灼穆晚儿凝望着自己的父汗,双手忍不住的颤抖。 “那好,既然你都听见了,那你告诉父汗,你是怎么想?”灼穆汗看出了女儿逐渐激动的情绪。 “我能怎么想?父汗想让我怎么想?您让我嫁给一个杀父仇人!我还能怎么想?我如果有想法那就是现在,立刻,恨不得杀了他”灼穆晚儿再也忍不住,大声的哭诉着,她不明白为什么父汗明明什么都知道,可还是选择了妥协! “晚儿,父汗的伤或许并非是他所为...”灼穆汗试图为苏华辩解。 “就因为他自己没有承认吗?我原以为他在猎鹰节上一展雄姿,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灼穆汗大声咒骂道。 “晚儿,听父汗一句劝,放下成见,嫁给他吧!为了父汗,为了自己,为了部族,算是父汗求你了!”灼穆汗悲凉的嗓音说道,此时此刻的他竟然觉着如此无力。 “不……父汗,我怎么能嫁给一个杀父仇人,就算不是他,也一定是他手下那些人做的,您怎么让我嫁给他?为什么?”灼穆晚儿愤恨的说着。 “晚儿,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恨,也没有绝对的爱,当你觉着有多恨他的时候,那就说明你有多么爱他,答应父汗,放下成见,行吗?”灼穆汗满怀期待的看向灼穆晚儿。 知女莫如父,他知道自己女儿的秉性,无论怎样的不愿意,最终都会听从自己的话,毕竟整座草原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亲人了,很快,就连自己也要离开她了。 “父汗……”灼穆晚儿扑在灼穆汗的怀中,嗷嗷大哭起来,哭了好一阵,直到泪水沾湿了灼穆汗的肩头,晚儿才抬起头,那红通通的眼睛,满脸的泪花,让灼穆汗心疼不已,忙擦拭着晚儿的脸颊,右手食指在晚儿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道:“我的乖晚儿,草原上最美丽的格桑花,你永远是蛮疆沃土上的明珠,不要哭了,在哭就不美了。” 灼穆晚儿看着灼穆汗,她知道此刻少一次拥抱,就真的少一次拥抱。 “来人”灼穆汗冲着外面喊道。 “大汗!”侍卫进来,听候命令。 “去将阿拉姆,阿祖,和巫医多桑找来”灼穆汗吩咐道 “是”侍卫领命而去。 静待片刻,阿拉姆,阿祖和巫医多桑三人来到帐内,吗。 阿拉姆和阿祖两人身材魁梧,身穿狼皮战甲,一看就是那种难得的部落勇士,而他两人中阿拉姆要比阿祖高出一头,阿多姆的额头眉心处有一个黑色的圆圈烙印,而阿祖的额头眉心处却是一个菱形烙印。 巫医多桑却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肤色黝黑,身姿曼妙,面带黑色面纱,身穿一袭黑色长袍。 灼穆汗指着阿拉姆介绍道:“阿拉姆,曾是苍狼部族的族人,二十年前部族覆灭后,我在部落废墟内找到的他,然后将他一点一点养大,这些年来随我南征北战,一身勇武,千百人难以抵挡” 说完就指向阿祖,继续说道:“阿祖,古凤部的族人,二十年前部族覆灭,我将其带回部族抚养,从小精通各种暗杀技巧,身手敏捷,是行走在暗处的高手。” “多桑是大巫医哲吉的得意弟子,各种药剂都会配制,有了她,无论任何外伤都能轻易治愈,更重要的是,她精通蛊毒,这才是我选择她的原因,这三个人都是父汗为你培养的,现在我就将他们赐给你。” 灼穆汗扭头冲着三人说道:“从今以后,公主灼穆晚儿就是你们的新主人,你们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你们的新主人。” “是,拜见主人”阿拉姆,阿祖,多桑三人齐齐跪拜在灼穆晚儿身前。 “你们都快快起来”晚儿忙上前,扶起三人,看着这三个人,晚儿有些不适应似的看向灼穆汗。 “晚儿”灼穆汗轻唤晚儿的名字,说话的力气比之刚才又虚弱了几分:“有了他们三个人帮助你,将来你嫁给苏华,我也能放心一些,而剩下的便只能交给上苍的神灵意思了” “父汗……”晚儿抱着灼穆汗,泪水又止不住的流出来,灼穆汗对待她的女儿可谓是宠溺到了极点,处处为其考虑。 父爱终归是不限民族,时间,朝代的影响,他的慈爱终归感动着灼穆晚儿的内心。 让这个从小失去母爱的少女,获得了比平常人多出两倍的父爱,亲情可贵,尤其是在这个异界的杂乱时代。 灼穆汗轻拍晚儿的后背说道:“晚儿,苏华此人野心勃勃,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低,你务必要牢牢抓住的他心,让他甘愿为你付出一切,也只有这样,我们黄金部族的地位才能稳固。” “我……”晚儿羞涩的低着头嘟囔着:“那个混蛋是个好色痞子,我又如何抓住他的心,若是可以,我恨不得杀了他”说着情绪就失落了几分。 灼穆汗笑了笑,说道:“晚儿,你要知道,这世上的爱情无非有两种,一种是你情我愿,另一种却是利益交换。 第一种固然为世人传唱的话本,可是却并非人人都能得到的。 而第二种却成为了家族,国家利益之交换,维持平衡的手段,这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品德虽然值得称赞,但我灼穆汗却舍不得你这么做去,我的孩子,所以...父汗为你打造了第三条道路” 说着灼穆汗就看向了多桑道:“多桑,把东西拿出来吧” 多桑闻言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恭敬的递给了晚儿。 灼穆晚儿看着多桑递过来的瓷瓶,不知这是何物,疑惑好奇的看了看多桑,又回头看向灼穆汗。 灼穆汗笑道:“此物可是我费了很大的代价,才从极西之地的域外国度的商人手中买来的,虽不敢说价值千金,但也相差不多。 只要将此物倒入酒水中,滴入施蛊人的鲜血,那么喝下这杯酒水的男人便会情不自禁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这种药剂,被那些个荒漠之国的人称之为痴情盅!” 灼穆汗特别提醒道:“只不过此物有一些禁忌,你且记好了。 第一,那就是施术之人必须在一柱香的时间内让被施术人服用,如果超过时间,那么药效就会丧失。 第二,这种药施术者本人切记不要服用,如果误食,那么喝下此药的施术人将会喜欢上第一眼看见的人,无论男女老幼。而最重要的是此药如果误服后没有与之行鱼水之欢,则会盅毒复发,暴毙而亡,切记!” 灼穆晚儿默默记下灼穆汗说的话,可心思却早已在盘算着其它的事情。 灼穆汗讲完这席话,精神非常疲惫,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后便大口的喘着粗气,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用手轻轻擦去道:“都出去吧” 晚儿见状,忙上前关切的看着灼穆汗,慌忙的说道:“父汗,快,叫巫医,对,多桑,你也是巫医,你快给我父汗看看。” 多桑轻轻叹息一声道:“主人,老主人的伤势已非药石可医,现在大汗服用的是我师傅炼制的回春汤。 这回春汤是灵药也是毒药,不管此人受了多重的伤病,只要生机未绝,都可以服用回春汤。 这回春汤能让生机未绝之人立刻痊愈,可代价却是一旦服用回春汤,每过一个时辰都将遭受万蚁嚼食,且疼痛的程度会越来越重,直到身体无法承受,血脉断裂,气息断绝……” 长长一声叹息道尽此药的无奈,凡是服用此药的人都是拥有着过人的勇气和对俗世的牵挂才会服用此药。 “这是回春二字的含义吗?”多桑这一刻开始怀疑给这药起名字的人到底是何种想法。 “什么!”晚儿无力的瘫跪在床榻前,如遭受雷击一般久久不能相信,脸颊上化作两行泪珠滚落。 这一日的悲痛好似将她从小到大所有的伤痛都集中在一日一般,泪水也似乎让她在今日流干了一样。 “晚儿,纵然是驰骋蛮疆的英雄也终归会归于尘土,没什么值得伤心的,你应该感到高兴。 父汗即将要荣升到苍穹之巅,我将在那里面见黄金部族的列祖列宗,告诉他们,蛮疆再度一统,黄金部族的荣耀再度重现……” “父汗……晚儿从小就没有了母亲,不能再没有父汗……你们一个个离开我,这世上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就只剩我一个了!我害怕……我害怕!……呜呜”晚儿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的泪水,趴在床榻边哭诉着,好像要将心中的不舍和委屈一口气说完。 灼穆汗一句话没有说,轻轻的拍打着晚儿的后背,仿佛又回到了晚儿幼小的年纪,她只要一哭,灼穆汗都会非常温柔的哄着她,像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小心呵护,直到她不在哭泣为止。 如今时光飞逝,岁月终归饶不了谁。 不知过了多久,灼穆汗渐渐睡着,晚儿双目无神的走出汗帐,看着掌心里的药瓶子,冷笑一声,红着双眼望着苍穹说道:“苏华,我灼穆晚儿发誓,绝不会轻饶了你,等着吧!” 第66章 蛮疆之殇(5) 三日后,风和日丽,倒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今日对于黄金部族,乃至于整个蛮疆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 因为就在今日,蛮疆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大汗就要诞生,而这位女大汗也将于今日嫁给伊南国的君主苏华。 各部族的首领早就守在黄金部族,恭候新任大汗的指示,经过蛮野之战后,各部族暂时没有了再战的勇气和能力,一个个盼望着蛮疆迎来和平安宁。 一位女大汗是否能给蛮疆带来繁荣尚未可知,尽管争议很多,但黄金部族的血脉的确不容人质疑,尽管她是一位女性,可拥有黄金血脉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各部落首领就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整个黄金部族张灯结彩,红灯彩衣,欢声笑语,男男女女们无不在谈论着新任大汗的英姿飒爽和伊南国君的英雄事迹,传唱着郎才女貌,勇士与美人的故事。 只是故事里的两位主角却并未像外面传扬的那般美好。 一个是惦记着蛮疆千里沃土,渴望壮大伊南;一个却满脑子为父复仇的想法,就这样的两个人即将结合为夫妻。 自三日前苏华回到营帐后,经过贾煜的游说,和自己慎重的思考,觉着迎娶灼穆汗之女,于整个伊南而言是利大于弊,所以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就应允了此事。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种政治婚姻,可是能给伊南带来实际利益的婚姻,苏华却是非常乐意的,要知道不费一刀一枪就能拥有蛮疆千里沃土,这笔买卖是绝对的划算。 本计划着拿下伊南六百里就够了,未曾想却能意外收获蛮疆这片千里沃土,而这将成为伊南争霸天下的资本。 黄金部族的侍礼官来到苏华的营帐,为苏华穿戴上大婚的礼服,由于苏华大婚,且无正妻,而且灼穆晚儿身份尊贵,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苏华的正妻。 一个是一国封君,一个是蛮疆汗主,按理说这样的婚仪应该是十分隆重的,可是考虑到灼穆汗的身体已经恶化到了极致,每隔半个时辰就会痛不欲生疼痛,时间紧促,只能一切从简,好在两人都无心于此。 按照仪程,首先是灼穆晚儿的继位仪式,这之后才是大婚之仪。 只是蛮疆传统的古礼从未两件大事在同一天之内同时举办的,因此仪式的举办选在了同一个地方,那就是黄金部族营塞的正中央的位置。 这里打造了一座约有三米的木制高台,高台成圆形,高台四周围绕的便是旋转阶梯。 前来观礼的各部首领以及各部族人早已将此地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拥挤的人群只为亲眼见证蛮疆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大汗的风貌。 吉时到,继位大典随即响起。 手持蛮疆乐器的乐人们,开始弹奏。 一时间礼乐奏起,灼穆汗身着黑色图腾图案的华服,拉着同样身穿黑色图腾华服的灼穆晚儿从汗帐里缓缓走出,向着向高台的方向行去,侍卫们早已将拥堵的道路清理出一条通道。 感受着所有人注视而来的目光,灼穆晚儿不由有些紧张的握着灼穆汗的手,而灼穆汗也感受到了灼穆晚儿紧握的小手,苍白的面颊上挤出一丝笑容,宽慰道:“从今以后他们都是你的臣民了,你一定要守护好蛮疆的一草一木,不要紧张,不用害怕,你的身上流淌着黄金部族的血脉,上苍之巅的先祖们会护佑着你的。” 迈着沉重的步伐,灼穆晚儿点了点头,她从未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从父汗手中接过汗位的权柄,做惯无忧无虑的公主,突然成为蛮疆的主人,她还需要很久的时间来适应。 两人来到高台上,灼穆汗注视着台下的族人们,用着沙哑的嗓音说道: “族人们,从今日起,我灼穆敖,以第二十一代黄金部族的首领,蛮疆至尊无上大汗的身份,现将蛮疆大汗的位子传给同样拥有黄金血脉的灼穆晚儿。 自今以后,你们当用真心侍奉她,她的命令就是你们活着的意义,她的敌人就是你们的敌人,必将其斩杀,献与她的帐下。 凡是听从她意愿的,死后必会与列代祖先荣升苍穹之巅,安乐无极。 凡是忤逆她意愿的,死后必将跌落滚滚地狱,受尽折磨!苍穹在上,以为见证!” 灼穆汗说完,从身旁侍卫托举的木盘上取过一柄镶满钻石的短刀,然后将其递交到灼穆晚儿的手上,缓缓说道: “现在我将象征最高权力的蛮王宝刀交到你手上,从今以后你就是蛮疆的主人了。” 灼穆晚儿双手托起宝刀,然后缓缓举过头顶,围观的众人纷纷下跪参拜,口中高呼:“大汗万岁!大汗万岁!” 三名蛮族巫师在这个时候走上高台,将象征祝福的晨露挥洒在灼穆晚儿的身上,当阳光照射到她身上时,五彩的光辉让她本人宛如神祇一般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灼穆晚儿收回宝刀,俯视下面的臣民们,开口喊到:“我,灼穆晚儿今天在这里以黄金部族的荣耀起誓,将带领部族的子民们走向和平、安宁、幸福……” “不过……胆敢有谁背叛部族,欺压族人,不管天涯海角,我灼穆晚儿定会将其斩杀!” “大汗万岁!” “大汗万岁!” 灼穆晚儿走回灼穆汗的身前,此刻的灼穆汗吃力的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仿佛温柔的轻风随时会将他吹倒一般。 仪式仓促结束 灼穆晚儿搀扶着灼穆汗缓缓走下高台,在族人们恭敬的注视下,走回了汗帐,一路上,看着昔日的旧友,亲人一个个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这一刻,灼穆晚儿突然有一种孤独感袭来,或许从这一刻开始,自己注定再也无法获得常人轻易得到的东西,而那种东西就叫做-情感,必定,高处不胜寒! 回到汗帐,灼穆汗无力的躺在床榻上,简单至极的继位仪式耗费了灼穆汗最后的体力,他喘着粗气,很明显回春汤的药力又开始撕扯着他的身躯了。 侍礼官紧张的安排着接下来的仪式,按照灼穆汗最后的遗愿,他希望自己可以亲眼看到心爱的女儿出嫁,而灼穆晚儿也尽力满足父亲的愿望。 红色的吉服,满珠的凤冠,各种金钗玉饰整齐的摆放在桌案上,按照仲周的礼仪与习俗,新娘子出嫁需着凤冠,带红盖头,意味着吉祥幸福,嫁为人妻后相夫教子。 可灼穆晚儿看着眼前的服饰却狠狠的推到一旁,冲着侍礼官说道: “我是蛮疆的主人,黄金部族的大汗,岂能以仲周礼仪嫁人?本汗嫁人就必须以蛮疆的习俗来!否则他苏华就别打算娶我!” “这……侍礼官着实有些为难,只好将此事如实通传给了苏华。 苏华身着大红吉服,当他听到侍礼官的话后,冷哼一声,说道:“告诉她,我娶的是女人,而不是什么大汗,她要做我苏华的女人,就应当有做我女人的思想和觉悟!” “是”侍礼官小心翼翼的回道 碰了一鼻子灰的侍礼官,灰头土脸的回到汗帐,将苏华的意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灼穆晚儿。 话音刚落,灼穆晚儿就大发雷霆的将面前桌案上的胭脂水粉打了个稀碎,愤怒的吼道:“苏华!你真是可恶!可恶!”只是她的怒火声着实太大,将昏昏沉沉的灼穆汗惊醒,剧烈的咳嗽声过后,灼穆汗就沙哑的问道:“晚儿,怎么了……” 听到灼穆汗的声音,灼穆晚儿仿佛一下子坚强了起来,紧紧的攥着拳头,任由刚才打碎瓶瓶罐罐划伤的手,流淌着鲜血,或许只有这种疼痛才会让她忘记眼前的委屈。 她深吸一口气,来到灼穆汗身前说道:“没事的,父汗,刚刚只是不小心将瓶子打碎了。” “好”灼穆汗或许知道晚儿没有说实话,可他却没有去问,此刻的他,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为了挽救部族,他亲手将自己的女儿当做筹码,送到了别人的手里。 可是他已无能为力,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吧,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看着再度陷入昏睡的灼穆汗,灼穆晚儿强忍悲痛,扭头看向桌案上摆放着的仲周吉服,苦笑着。 …… 第67章 蛮疆之殇(6) 吉时到,灼穆晚儿褪去了蛮族大汗的华服,换上了仲周女子的凤冠霞帔,带上红盖头,在侍女们的搀扶下,走进了婚仪的殿堂。 虽然只是一顶华丽的主帐,但因为灼穆汗已经无法起身,只能静躺在床上,目视着二人,算是在弥留之际,完成了他的心愿。 苏华穿着黑红锦缎的锦衣吉服,头戴红色冠冕,冕插双白羽,整个人气宇轩昂,英武不凡。 两个人在侍礼官的安排下,按照仲周古礼举行仪式。 祭拜天地神灵,跪拜生身父母,行仲周古礼夫妻交拜,一切仪式结束送回新婚主帐。 两个被命运捉弄的人,不管是真心还是无心,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酒宴开始,人们载歌载舞,欢聚一堂,苏华身为伊南封君,更是黄金部族新任大汗的丈夫,少不了在这种场合和蛮族各部落的首领们喝酒聊天,缔结情谊。 白狼部首领布吉鲁达和雄鹰部的安达作为倒戈一击的功臣,重归黄金部族以后就深受器重。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按照灼穆汗之前的想法,这种人是万万信任不得的,可是如今自己再也无力去管这些事了,只能将他们留给自己的女儿去处置。 如果他们乖乖效忠不再生事,那么自然可以不再计较前事,可是如果他们再度生了二心,那么留给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借此时机,苏华难免和他们多喝了几杯,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而苏华更是在宴会时称赞了布吉鲁达的壮举,并告诉他们有需要的时候来南都找自己。 虽说灼穆晚儿是蛮疆的新任大汗,可她必定是一介女流,今后蛮疆之事或许都要依靠苏华来协助打理。 可苏华必定是仲周人而非蛮人,未必会和蛮人们一条心,这是不少蛮族人担忧的事情,可是今日苏华的表现却大大超出了人们的认知。 首先,苏华在猎鹰节大放异彩赢得了蛮族众人的尊敬,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大英雄。 其次更是协助黄金部族击败了不可一世的阿日汗部,如今更要迎娶黄金部族的女大汗,单凭这些,就已经在蛮人心中留下了一定的烙印,蛮人们也都在极力的接纳着苏华成为大汗丈夫的事实。 其次,在宴会上,苏华丝毫没有君主的威仪和气势,反而和蔼可亲的和蛮人勇士们说笑谈天,把酒言欢。 不管勇士们的身份高低贵贱,还是他们的言辞如何的粗鲁不堪,苏华没有皱过眉头,也没有气恼,反而每次都能与之攀谈许久,他亲善的形象一下子被蛮人各部首领看在心里,大家心照不宣的想着,或许跟着这么一位君主真能过上好日子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华抱着酒壶,力战群雄,此刻早已不敌酒力的袭扰,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回到了洞房。 大帐内,早已装点一新,喜庆非常。 苏华醉醺醺的坐在圆桌前,服侍的侍女们将醒酒茶倒了一杯,递给苏华,苏华迷糊的将其一口气饮完,只是醉意仍在。 他抬头看向床榻,只见灼穆晚儿早已掀开了自己的红盖头,平静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起身走到灼穆晚儿身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笑道:“蛮人就是蛮人,尽管穿上我们仲周的服饰,还是那么不伦不类...”说完这话就不敌醉意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榻上。 灼穆晚儿一听,气愤的站起身子,便想怼回去,恰在这时,侍礼官领着两名侍女走进入帐内,躬身行礼道:“君上,大汗,按照礼仪,请二位喝合卺酒。” 说着就将酒壶放在桌子上。 灼穆晚儿眼珠子一转,收起了心中的怒火,故作娇柔的走过去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侍礼官看了一眼倒在床榻上的苏华,点点头道:“是” 侍礼官微微一笑就带着侍女们离开了,必竟今夜乃是洞房花烛夜,这些外人终归会破坏这样美好的场景。 帐帘闭合,灼穆晚儿看了一眼帐外,又回头看向躺在床榻上的苏华,然后悄悄从袖兜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轻轻滴了几滴在空酒杯中,匆忙间就要收起手心里的小瓷瓶,可刚刚收起来,就听到身后一句清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在做什么?” 这句话犹如惊雷,吓的灼穆晚儿险些瘫坐下去,好在她强装镇定,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苏华,微微一笑道:“君上,侍礼官说,你我大婚需喝合卺酒才算完礼。” 苏华似醉非醉的说道:“喝,那就喝,倒酒!” 灼穆晚儿惊的直冒冷汗,如今见苏华仍是醉醺醺的样子,似乎没有看见刚刚的小动作,不由深吸一口气,平静的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然后亲自将酒杯递给苏华道:“君上,合卺酒后我就是你的女人了,请君上用酒”吐气如兰,话音娇柔,可神情却似嘲似悲。 苏华微眯双眼,接过酒杯,轻轻嗅了一下酒水的味道,嘴角轻扬,并未饮用,反而放了下去,抬头笑看着灼穆晚儿道:“做我的女人,势必要风雨同舟,同甘共苦,甚至要面对生死危难的洗礼,你可有胆?” 灼穆晚儿本就悬着一颗心,待看到苏华放下了酒杯,心头更是咯噔一下,嘴上却不慌不忙的说道:“呵呵,我等蛮人一身是胆,怕就怕,君上不敢与我相伴到老!” 苏华突然站起来,毫无征兆的右手揽住灼穆晚儿的蛮腰,然后用力将灼穆晚儿拥入怀里,接着轻轻的吻在了灼穆晚儿的那诱人至极的红唇上。 灼穆晚儿毫无准备,脑中一阵空白,随后一股娇羞袭来,用力推开了苏华,连着啐了两口,才大口的喘着气。 苏华淡淡一笑,举起酒杯道:“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来吧,喝下这合卺酒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你了。” 灼穆晚儿扶着桌角平复了一下心情,待看到苏华举起了酒杯,嘴角上扬了一丝微笑,刚刚的事情暂且放下心头,举起酒杯就凑到苏华身前。 合卺酒,类似交杯酒,两人双臂交织在一起,然后仰头一饮而尽,象征着生生世世缠缠绵绵,爱不分离的意思。 灼穆晚儿看到苏华终于喝下这杯中之酒,悬着的心才放下,她缓缓坐下,静静的看着苏华,一双眸子,充满着期待的神彩,似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苏华放下酒杯,饶有兴趣的看着灼穆晚儿,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笑道:“味道不错,想不到蛮疆的酒水也如此的美味” 灼穆晚儿一改刚才的笑意,板着脸,冷冷的看着苏华,冷嘲道:“君上,不若再多喝几杯吧,或许这将是你最后的酒宴了。” “哦?”苏华笑看着灼穆晚儿,丝毫没有惊惧的神情。 灼穆晚儿看苏华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竟然没有一丝惊讶,心中突然觉着有点不太对劲,可是哪儿不对劲呢? “不对,你根本就喝醉!”灼穆晚儿跳将起来,指着苏华说道,可话音刚落下,就瞬间感到身体一阵火热,好似烈火焚身一样,燥热难耐。 苏华笑道:“一开始我就觉着你有点异常,所以就留了一个心眼,想看看你到底想怎么样,只是你们虽然知道我是个善毒的高手,但并不知道我其实可以通过嗅觉来辨别毒素的味道,只要轻轻那么一嗅就能觉察出来食用的东西有没有问题……” “刚刚……你吻我,就是为了调换酒杯?”灼穆晚儿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曲折,随后就想起灼穆汗曾经说过的后果,不由一身冷汗冒出,难道自己就这样败了? “不甘心啊!”灼穆晚儿心头暗道,随后怒火中烧的看向苏华,将身上早已藏好的匕首拿了出来,一个健步就要刺进苏华体内。 苏华一把握住匕首的刀刃,瞬间用力刀锋割开了苏华的手掌,鲜血顺着刀锋流淌而下。 “为什么?”苏华不解的问道,尽管不喜欢自己,完全可以没必要嫁给自己,也不至于杀自己! “为什么?你为了蛮疆沃土不惜暗杀我的父汗!还好意思问我?”灼穆晚儿怒目直视苏华,此刻的她浑身难受,一股股的燥热渐渐吞噬她的意识。 苏华闻言便猜到她应该听说了什么,不由得解释道:“我说了,此事非我所为,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苏华做过的事就是做了,没做的就是没做!” 灼穆晚儿冷笑一声,用力抽出匕首,大笑道:“你以为我会信吗?告诉你,想要得到蛮疆,做梦吧!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等着接受蛮疆各部的怒火吧!”说完就挥起匕首直刺胸口。 苏华在匕首抽出时,强忍着手上的伤痛,见灼穆晚儿的举动,一掌挥出,干脆利索的打飞灼穆晚儿手中的匕首。 而灼穆晚儿因为药力的缘故,整个人渐渐失去意识,只觉着眼前一片模糊,双手下意识的抱住苏华的身躯,那一片冰凉让她的躯体忍不住蠕动,玉面紧贴着苏华,而她的娇躯则滚烫滚烫的。 “这是要用春药毒杀我吗?”苏华顺势将灼穆晚儿抱到床榻上,耳畔就听到灼穆晚儿若有若无的呢喃:“苏华……我恨你……”灼穆晚儿吐气如兰,浑身散发着甜美的香味。 就在苏华准备撒手离开时,灼穆晚儿的玉臂突然揽住苏华的脖子,往怀中一搂,娇嫩的红唇就贴在了苏华嘴唇上。 “这是恨?”苏华心底迷茫。 怀中,娇躯美人,鲜嫩可口,幽幽体香,令人心旷神怡,那稚嫩山峦上的樱桃不断的在苏华的胸膛前摩擦着,一双玉腿似农夫的镰刀一般,勾住苏华身体的同时也勾住了苏华的心... 面对灼穆晚儿的攻势,本就几分醉意的苏华,完全没有把持住,不由得陷入了这温柔乡中,在苏华看来,今夜本就是洞房花烛夜,顺势而为,最好不过…… 一夜春宵,笙歌不断,羞煞了帐外恭候的侍女们,一个个红着耳朵根子,在这帐外静候了一夜…… 第68章 蛮疆之殇(7) 暖阳渐起,凉意消散,帐中人早已睡醒。 苏华在侍女们的服侍下,穿戴完毕,而灼穆晚儿则抱着双膝蜷缩在床榻内的一角,神情呆滞,此刻的她,哪里还有昨日身为蛮疆大汗的威严。 苏华挥退服侍的侍女们,看着床榻上的灼穆晚儿,走到床边坐下。 苏华的举动让灼穆晚儿一阵紧张,忙向后躲了躲,此刻的她心中竟然生不出一丝恨意,只有一种奇怪的感情交织着自己的意识,强迫自己必须全心全意的爱着对方,仿佛他的话就是神谕,不能丝毫违背,可是她又不想这样,明明自己应该恨他的。 苏华见着灼穆晚儿的样子,知道她还需一段时间来适应,索性开口说道:“你如果还想要杀我,我随时奉陪,可如今你既然已嫁给了我,那么从今往后就是我的女人,这天底下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欺负你,其它人若是敢欺负你,得先问问我的刀答不答应!” 说完又霸气的命令道:“还有一点,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没有我的命令,你绝对不可以伤害自己,胆敢伤害自己,那就等着我拿你的族人开刀吧。” “你……”灼穆晚儿指着苏华,可心头却一阵绞痛,不由放下了手,怒视着苏华,只是无论她如何愤怒,心底里却一丝恨意都攒不起来。 就这样,两人对视许久,一个怒目而视,一个平静淡然。 恰在这时,帐外传来一个悠长的乐器声,听着像是牛角号,只是这声音非常的低落,随后就听到无数哀嚎声响起,隐隐约约的像是在哭泣。 灼穆晚儿听到这声音,瞬间惊慌起来,跳下床就要冲出去,苏华一把拉住她,将其拥入怀中,灼穆晚儿拼命的撕扯着,哭嚎着。 苏华似乎听懂了那乐声的意义,轻拍着灼穆的后背,说道:“你是大汗的大汗,穿好衣服再出去吧” 灼穆晚儿流着泪水,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好似丢失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苏华从帐外喊来服侍的侍女,让她们来给灼穆晚儿穿戴衣衫。 而苏华则先走出了大帐,此刻帐外的风景已经和昨日大不相同,昨日的欢愉不在,喜庆也不复存在,红布彩灯全部都在卸下。 换上了惨白的灯笼,蛮族的白色幡旗,蛮疆的族人们也都褪下了节庆的彩衣,换上了麻衣丧服,纷纷齐聚广场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待人群聚集到没有站脚的地方时,大巫医哲吉才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的走到高台之上。 面对着数不尽的族人们,大巫医哲吉沙哑且悲痛的声音郑重宣布道:“族人们,我们伟大的汗主升天了,他已经去往苍穹之巅,面见列代先汗们了……” 凄凉的哭泣声顿时响起,无数族人为之哀嚎落泪。 灼穆晚儿化成一道影子冲进灼穆汗的大帐内,顷刻间就从那帐内传出了尖锐的哭嚎声:“……不!父汗……不要……晚儿不能没有父亲……不要!”悲凉的哭声,伤心欲绝的呼喊,却再也叫不醒床榻上安详熟睡的人了。 苏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感触,纵然是英雄一世最终仍是化作尘土。 这种情感稍纵即逝,换言之,灼穆汗临走时为部族做出了睿智的选择,他是一位贤者,智者,终将青史留名。 在灼穆晚儿的哭泣声中,灼穆汗的遗体被侍卫们抬出,静静的摆放在广场上,供族人们送上最后一程,哀思七日之后,方才隆重入葬,葬于蛮疆孤忧谷内,那里是数代大汗们最后的安息之所。 停灵七日,苏华竭尽全力的陪伴着灼穆晚儿。 这七日,苏华日夜相伴,使得跪在棺椁灵位前的灼穆晚儿不至于那么孤独,任那日出日落,任那风吹雨落,苏华一直陪在灼穆晚儿身边。 她跪着,苏华就静静的守在她旁边,凝望着她,在悲伤与痛苦中度过了整整七日,是哀思也是告别。 或许是永恒凝露的缘故,灼穆晚儿的内心深处已经逐步淡化了昔日的仇恨,倒是一股不知名的情愫的种子渐渐开花结果。 她明明非常痛恨苏华,恨他刺杀自己的父汗,恨他玷污自己的身体,可是到最后却发现,无论怎样的恨意,他也恨不起来。 明明想骂他两句的话,怼他两句,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柔声细语。 她变了! 最终没能活成她想要的样子,或许从灼穆汗逝去后,她就没有想过她的生活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云九小说 …… 一晃半个月的时间,灼穆晚儿渐渐从丧父之痛中缓和了过来,至少不像从前那般萎靡不振,偶尔还能回应别人的应答之语。 这半个月的时间,苏华不离不弃,日夜陪伴,生怕灼穆晚儿想不开做了傻事,这样无论是对伊南还是蛮疆都极为不利。 这些日子,苏华也从多桑那里了解到永恒凝露这种药剂,也隐约猜到了灼穆汗的算盘,只可惜事与愿违,最终灼穆晚儿自食其果。 不过苏华并未多说什么,反而在得知这种药剂后第一时间找到灼穆晚儿,从她的手中夺了过去。 就在灼穆晚儿以为苏华会拿着这瓶药剂肆意妄为之时,却当着灼穆晚儿的面,将这瓶价值连城的药剂摔了个稀碎,然后就冲着灼穆晚儿说道: “我苏华娶你,是让你做我伊南的君后,我不求你能真心爱上我,但请别用药剂来羞辱我,虽然你我之间有误会没有解开,但我已经派人全力去查这件事了,我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待结果出来以前,我不希望你我之间能够坦诚相见,但别做仇人就好!” 在黄金部族待的时间太久,也到了返回南都的日子了,这些时日,苏华一直陪着灼穆晚儿,虽然也会抽空处理伊南的各项事务,但是诸事繁杂,尚需仔细处理,如今伊南拓地六百里,比之前大了两倍,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耗费心力去安置。 南都城派出了一部分地方官吏去接手新占的土地,按照苏华的谋划,伊南六百里这个狭长的国土上,在中部的三百里铸造一座周长五里的城池,用于铲除牧草,种植粮食,这里将会成为未来数年内伊南的粮仓,苏华专门为它这座新城取名为南川城。 在最南部三百里靠近迦罗湖的山峦附近,修建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军镇,这座军镇将通蛮山脉中采集到的矿石炼成优良的武器,铠甲供应军队所需,苏华为其命名为蛮石镇。 伽罗湖旁边的山脉名为通蛮山脉,南北纵横八百多里,山峦重叠,曲折难行,有丛林茂密穿插其中,豺狼虎豹生活于内。 为了勘探到矿产,伊南的司矿人员深入大山的最深处,最终在山峦的最深处发现了矿产,并且将勘探到矿石的消息回传了南都。 在通蛮山脉中发现了大量的铁矿和少量的铜矿,而煤炭资源尚未发现,当初图谋伊南六百里的土地最大的原因就是资源,没有资源的战争是毫无意义的。 第69章 蛮疆之殇(终曲) 三月十五日,盘桓在黄金部族一个多月的苏华终于率领着伊南的军队开始返回南都,同行的队伍里面还有他的新婚妻子,蛮疆的新任大汗,伊南的君后,灼穆晚儿。 灼穆晚儿将三名贴身侍从带上,同时精选了一千名蛮族勇士随行,随着她的动身,蛮疆的政治中心也从黄金部族的汗帐,迁移到了南都,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灼穆晚儿都要在南都处理蛮疆的琐事。 返回南都的大军,足有两万多人,这其中押解的阿日汗部的奴隶就占了一万多人,更有数百车从阿日汗部劫掠得来的物资,器具,粮草,马匹等等,因此行军缓慢,足足走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直到四月初七才抵达南都城。 南都城文武臣属们算准了日子,早已在城外恭候,而苏华在蛮疆迎娶蛮疆之主的消息也早已回传南都。 伊南的臣民们无不感叹封君苏华的强大魅力与勇武之力,不仅战胜了强大的阿日汗部的虢陀汗,还趁机获得了美人心,扫平了蛮疆之乱。 看着阔别两个多月的南都城,苏华心中感叹不已,瞧了一眼跪拜恭迎自己的臣民们,不由得亲自下马,冲着他们喊道:“诸位臣公,百姓们快快请起。” 自苏华继位以来,大刀阔斧的改革伊南的法治,吏治,伊南百姓们的生活从逐渐改善,再加上军功军爵制度的初步推行,穷苦惯了得伊南百姓们受益良多,那用生命与鲜血换来的田地,房舍,奴隶终归为他们带来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们发自内心的感谢苏华,感谢上苍赐予伊南一位真正爱民如子的好封君。 苏华没有过多的停留,随同前来迎接的各司主管及臣属们步行进城。 灼穆晚儿从小就没有离开过蛮疆草原,第一次来到仲周人的城市,不由得掀开车帘,探头看向窗外。 臣民们大多都抱着好奇的心思来瞻仰君主和君后的风采,想一睹究竟蛮疆的女大汗竟然是个什么样子。 灼穆晚儿才探头出去,就被细心的人看到了,顿时就有人指到:“快看,那就是咱们伊南的君后!” 顿时议论声此起彼伏 “哇,那就是君后娘娘吗?果然容貌生的很美!” “就是,就是,也只有这样的绝美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咱们的君上” “是呀,咱们伊南的君上,可是个大英雄呢!” …… 一行人回到宫宇,宫中女官们早已经将灼穆晚儿的宫殿准备就绪,并且清扫的干干净净,同时前来服侍的侍女们也准备齐全,随时恭候伊南的女主人。 苏华刚刚回宫,尚未坐下歇息,侍卫就通传道:“右卫首领右雨回来了。” 苏华闻言,不敢怠慢,忙说道:“让他进来。” 右雨这些日子率领部曲潜入蛮疆各部,冒着九死一生的代价刺探情报,由于右卫的人大部分都是仲周人,容貌与蛮人相差悬殊,所以探寻到的每条情报几乎都沾有右卫将士的血。 可尽管如此,右卫也用行动,在付出了生命和鲜血的代价下,换取了许多珍贵的情报传递了贾煜。https:/ 而贾煜之所以断定可以策反布吉鲁达,靠的就是这拼死换来的情报。 战争结束后,右雨抽身而出,本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却因为灼穆汗离奇的死,又被苏华派去查探原因,如今右雨归来,想必是有了结果。 此时的右雨,一身普通百姓的粗布衣穿戴,显得非常寒酸,尤其是衣服上还有几处补丁,他未更衣,就如此匆忙的赶来定是有紧急的事情,苏华不由得神情端正的看向右雨。 右雨匆忙来到殿中,见了一个礼,环视四周说道:“君上,事情已经查探清楚,还请君上屏蔽左右!” 苏华挥手让四周的侍女退下。 殿门关闭,右雨才凑近说道:“属下查实虢陀汗一事非常蹊跷,这事的确是我军将士所为,不过其中有蹊跷,一番查探之下,发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什么事情?” “我们抓住的那个放箭的士卒,他莫名死了,随后我们查探了一番,却发现他并非我们伊南之人,而是从伊西而来。 于是我们顺着他登记的信息去查探,可当我们到他们家的时候,他家的人竟然都暴毙了,就在我们以为线索断了的时候,却意外在西都城发现了一个人,君上绝对猜不到的人。” “哦?是谁。” “君上还记得当初在南都城追杀君上的那伙匪徒吗?” “那些人,纵然化成灰我也认得!”苏华愤恨的说道。 “君上,自从他们杀了左风大哥以后,我就根据描述让画师们绘制了他的画像,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可我居然在西都城见到了他,为了防止自己抓错人,属下故意查了许久,最后才将其擒获,同时逼问出了很多东西。 除了灼穆汗被刺一事外,军中有许多来自伊西的密探,当初左风统领的死正是伊西那帮人在插的手,包括您在中都与司邢柳玄忠的结怨都有他们的身影在操控。 就在属下想将他带回南都时,他却离奇的暴毙了,于是属下率部顺着他这个线索去查,却查探到了一条信息,这条消息正是从伊西封地探来的消息。 为了探查这个消息,有不少右卫的弟兄都葬身伊西,这条消息还请君上过目。”右雨将一张纸条递给苏华。 苏华不敢怠慢,右雨带来的消息有些细思极恐,以至于他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接过纸条,触手之处是一片黄褐色的血迹,为了这条消息,必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苏华顾不得感叹一声。 打开纸条,只见上面一共写了四个字:“中都……”前面两个字未沾血迹倒也清晰,可后面两个字却是血迹斑斑,文字被覆盖,瞧得不太真切,苏华走出殿门,透着日光才若隐若现的看到后面两个字“危难!” “中都危难?”苏华一时之间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按理说中都乃是伊国之都,有八万三军将士守卫,北方边境更有边军五万人守护,怎会是中都危难这四个字? 苏华一时间心生疑惑,生怕自己看错,又反复看了两遍,可还是看不出端倪。 苏华陷入了沉思,事关伊国的国运,事关伊国之都,他不敢怠慢,犹豫再三,还是给自己的大哥写了一封信。 展开一张白纸,提笔先是问候一声,接着就是询问中都城有无异常,小心防范等等,写完这封信,苏华便差人火速送往中都。 如今伊西亡我之心不死,竟然渗透了如此之多的细作,苏华自然不能容忍,他暗思一番,冲着右雨说道:“去查,从上到下,秘密查探,整理一份清单给我,待查探清楚后,将他们一网打尽,绝不能留下这些伊西的眼睛和耳朵。” “属下明白”右雨领命退出大殿。 右雨离开后,苏华疲惫的坐回君位上,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许久后,却干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既然这么多人都要与我伊南为敌,那么想战,就战吧!我苏华从来没有怕过谁,越多的敌人,只会让我越战越强,迟早会把你们一个一个都踩在脚下!” 第70章 宫中惊变(1) 四月初八,苏华回到南都后,第一次主持朝会。 天色尚早,苏华便在侍女们的服侍下穿上了封君华服,头戴七珠旒冕,腰间系玉石佩带,穿戴整齐后,在侍卫们的护卫下来到议政殿。 这身君主的服饰苏华极少穿戴,此时穿戴,为的就是正视听,同时告诉臣属们,伊南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只有三百里的弹丸小国了。 按照仲周古礼,帝国尚水德,皇帝着黑色九爪龙袍,十二珠旒冕,帝皇配戴;诸侯国君着黑色莽服,九珠旒冕,金石配戴;诸侯国君的封君着黑色虎袍,七珠旒冕,玉石配带,而诸侯国封国的封君,则着黑色鹰袍,五珠旒冕,铜石配带;至此为止不可再行分封。 苏华垂坐于殿中高悬的首位,朝臣们依次进入殿中,下跪高呼见礼道:“君上万年。” “起身!”苏华言毕,众臣属起身,左列各司属主官,右列大都督府臣属及各军团统领。 苏华环视下面的臣属们开口说道:“此番讨伐伊南,大获全胜,本君曾言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战能胜,乃大都督指挥得当,将士们奋力杀敌所致,宣读旨意。” 大都督胡不为将准备好的谕旨打开念道:“君上谕旨,众臣听宣,今次对阵阿日汗部,我军大获全胜,各军团长按照军功授爵制度严格执行,统计花名册,报至大都督府,由大都督府统一擢升实爵,因功授职,同时派遣军中将领当众宣读,并张贴于军营供士卒查看,以示尊荣!” 胡不为念完旨意,众臣属纷纷叩首言道:“臣等谨遵君谕!” 苏华点了点头,说道:“此番为国牺牲的将士们的抚恤金一定要及时发放到家属手里,同时将他们葬在英雄陵园里面。” 苏华的话,胡不为颇为赞同,激动的说道:“君上宽仁体恤,实乃我伊南幸事,君上万年!”说完再度叩首。 只是苏华的话音刚落,一位臣属就走了出来,叩首说道:“君上,臣无能,府库中已无钱粮了,这抚恤金一事,臣实属无能为力。” 说话的人正是伊南的司户马文斌,他本是伊南土生土长的人,早些年在酒馆茶楼里做账房,当掌柜,后来巴结上司农白子浩等人入了伊南的司农属里,做了一个小小的典账官。 自苏华肃清朝中重臣后,原本他以为自己性命不保,可谁知他为人老实,一手账目做的是井井有条,虽然也曾送礼给白子浩,但实无大恶,这才脱离了干系,继续留任。 后来朝臣缺失严重,才使得他青云直上,更是被苏华任命为司户,苏华之所以认命这样的人其实有两个方面的考虑: 第一,此人胆小如鼠,老实惯了,传闻他还有个惧内的毛病,往往惹怒了妻子后都不敢回家住,这样的人借他个胆子也不敢中饱私囊。 第二,常年的工作经验使得他对于账目管理之事非常的得心应手,任何条目都能做的井井有条,同时他为人宽和,也虚心指导属下,使得空虚多年的司户才在短时间内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当然了伊南面临的挑战更多的是缺人,无论是年轻的劳力还是各行各业的贤才,伊南都极度缺失。 伊南苦啊,尽管苏华努力改革,可国家积弱,资源贫瘠,当初苏华变卖宫中珍宝的钱财在这一战中尽数消耗完毕,虽然勘探到了矿产,可是建造城池军镇那一样少的了钱? 尽管局面如此,苏华还是咬着牙想着阵亡的将士们,如此爱兵的君主又岂能不被军中的将士们拥护和爱戴。 苏华听完司户马文斌的话,眉头紧皱说道:“此次征伐收获的钱财都算进去了吗?怎会没钱呢?” 司户马文斌哭丧着脸说道:“此次君上凯旋,斩获金一千两,银三千两,钱十五万,奴隶一万一千四百人,其中兵刃共计十万具不乏有残破的在内,还有牛羊三万只,战马四万匹,其余粮草不计。 按照市价,金银可以兑换钱六百五十万加上十五万,足有六百六十五万,可是君上,此番出征阵亡将士足有八千人,单是抚恤金就要支出两百多万钱,这还不算因功擢升之人的赏赐以及君上修建南川和蛮石两座城邑的费用,如果按照君上花钱的速度,这些钱实在无法撑到年底。” 苏华撇了撇嘴,长叹一声:“好了,我知道了,但是将士们为国捐躯,该给的钱却是一分都不能少,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如果今年矿产可是开采,我们应该可以通过矿石贸易获得一部分资金,同时我准备在蛮石军镇内秘密修建一座铸币厂。” “什么?”苏华的话瞬间在殿內掀起了轩然大波,司户马文斌,司律吴蒯,司礼郭怀纷纷跪下高呼道“君上,万万不可啊,封国私自铸币,便是犯了大罪,若是让天子或者三公得知,那就是毁国君死,夷灭九族的重罪!” 苏华却丝毫不在意道:“天子政令已然无法约束各封国,一应国事尽由三公打理,而这三公,陈国公,成国公,雍国公,常年不合,前些时日听闻他们因为一些小事闹得不愉快,传的各封国都知道了,就连平头百姓都清楚,而起因似乎是为了一个女人吧!” “这……”众臣属皆三缄其口,不敢评论。 苏华信心满满的说道:“我伊南地处仲周边塞,与关中极远,交通不便,只要我们凡事小心一些,些许小事他们未必会知道。” 司器曹钢走出队列,启奏道:“君上,这铸造钱币之事必须要有技艺精湛的铸币匠人和配套的模具才能仿造出和帝都铸币厂一模一样的钱币,否则两者相差太大,一旦流入市场,极有可能会被人发现的” 苏华点了点头,也认可司器曹钢的话,虽然铸币风险大,但苏华的性格就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放着到手的钱不去搞那是绝不可能的,只是这铸造钱币一事既然打算要做就必须做到足以以假乱真才可以,可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得有合适的匠人。 “匠人……”苏华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伊南地处偏远,人才稀疏,到哪里去寻找会铸币的匠人?那可是帝都里世代传承的匠户才会的手艺。 曹钢闻言,神情一动,说道:“君上,臣下有一个远房的表兄,他的女儿嫁给了帝都铸币司的匠作大臣樊丙的儿子樊丘,只是后来他们一家惹了官司,全家被判奴刑,前往凉州虢国边境修筑边关要塞去了。 前两年我曾去表兄家做客,听我那表兄谈起过他们,日子过的极惨,为了不让女儿跟着受罪想让他们合离,只是他那女儿脾气极倔,死活也要和他丈夫在一起,最后也就不在念叨这事,如果君上有意,可以想办法把人救出来,这样一来,我那表兄也不用整日为他那女儿担忧。” “哦?此事甚好,算是解了我的忧虑了,至于救人之事也好办,就交给本君吧,不过这人的技能如何还需要带回南都查看一番才好!”苏华点头说道。 司器曹钢忙为其辩解道:“君上尽管放心,他们一家乃是世传的铸币匠人,一身本领自然不用担心,臣下敢以性命担保!”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许多”苏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冲着白衣卫统领范隐说道:“范隐,此事交于你去办,你即刻带人前往虢国边关,寻找樊丙,樊丘一家人,最好让曹钢大人遣人去其表兄家索取一些辩识的画像带着,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人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范隐双手抱拳,信誓旦旦的说道:“请君上放心,末将一定将人带回来。” “切记!此事万不可声张,行事低调,万不可暴露身份!”苏华想起这一点忙交代道。 “末将明白”范隐领命,退回队列。 第71章 宫中惊变(2) 派遣完白衣卫的差事,苏华又着手选拔了一些精干官吏前往伊南六百里土地协助城池的选址,建设等相关事宜。 这次朝会从天不亮开始,一直说到未时一刻方才结束。 涉及的内容包含了招募新丁补充军队,鼓励移民南川城,蛮石军镇耕种土地,建设城池等等的政策调整。 同时鼓励移民新城的百姓,凡是开垦出来的土地,连续耕种五年便可到当地衙门备案,成为耕种土地的主人,为此还免除了前三年的税赋。 而前往建设城池,工坊的匠人、劳作者每月不仅可以领取工钱,在城池建设完成后,可根据工作情况分发城内的住房等等一系列相关的福利。 军队自不用多说,从伊南实行军功授爵制度以后,踊跃参军之人太多,而为了扼制滥竽充数的兵痞子,老油条,大都督府的管事们专门定下了参军的标准: 凡年十八至年三十五岁者,且无残疾身体康健者都可报名参军,如今军中混入了细作,又特意增加了一条,凡参军者必须要纳保书,这保书便是由村中族老或者邻里书写的担保书,有了担保,验明正身后要才能应征入伍。 南川城和蛮石军镇两地开荒移民的消息张贴出来后,引来了许多流民和无地耕种的难民,就连伊南各地的牧民们都争相前往这两个地方。 而通过商人们的刻意传播,更是让周边封国的穷苦百姓看到了希望,一个个背井离乡前往他们心中渴望富裕生活的土地上。 优厚的条件使得本就荒芜的两个地方在短短的时日内聚集起了大量的劳力,这样的优势自然让两座小城得到了快速的建设,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咱们暂且不提。 朝会结束后,苏华换掉朝服,走出大殿,小蕊一如既往的在殿门外恭候着,还是那么的娇小可人,才两个月不见,倒是更加的美丽迷人了。 打眼一看,才发现她竟然穿着一身极为华丽的服饰,这样的打扮足以成为宫宇中最为耀眼之人,虽然盛装美艳可却远超一个普通婢子应该穿着打扮的本分,苏华只是眉头皱了一下,并未明说。 小蕊看到苏华的出现甜甜一笑,忙迎上去道:“君上万年!”说着就行了一个万福礼。 苏华点点头笑道:“可有事?” 小蕊面色一红道:“君上忙碌了一上午,奴婢早已为您准备了可口的午膳,请您移驾。” 苏华闻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才发现日头高悬,早已过了午时,调侃道:“这一天天忙的,正好饿了,想来也有两个月没有尝到宫中的膳食了,的确挺想念的。” 小蕊低着头,带着苏华来到后宫中风景极佳的一处湖中亭台中,此刻春风日暖,没有了寒冬的冰冷,迎着一丝阳光,坐在湖畔上的角亭内看着满湖的荷花。 虽然此刻还未入夏,但湖中的荷花已经孕育了拇指大小的荷花骨朵,大大小小不同的荷叶翠绿翠绿的呵护着荷花骨朵。 苏华不由触景生情感叹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正有蜻蜓立上头,只可惜没有蜻蜓啊,倒也算不上应景。” 小蕊听到苏华的声音,不由莞尔一笑道:“君上才华横溢,只不过眼下离立夏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自然不会有蜻蜓。” 苏华嘿嘿一笑,刚刚他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诗词便脱口而出,不曾想却是闹了笑话,不过话又说回来,苏华看着眼前的荷花骨朵却想到了眼下了的伊南,这不就是和如今正在茁壮成长的伊南一样吗?渴望阳光,渴望成长,终归会有盛开的一日。 “君上,请用膳”小蕊将膳食准备完毕。 苏华打断了遐想,坐到石凳上,看着石桌上丰盛的午膳还有一壶清酒,不由惊讶道:“可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儿?怎么今日如此丰盛?” 小蕊忙说道:“当然有喜事,君上凯旋而回,开疆拓土,使我伊南富足,奴婢自然欢喜,亲自下厨为君上烧了些拿手的小菜。” “哦?”苏华倒是吃惊,他着实想不到这些丰盛的菜肴是小蕊烧的,不由得抄起筷子就尝起一块肉片放到嘴里。 “不错……”苏华边嚼边说,这滋味咸甜正好,肉质鲜嫩可口,入口即化,足见这烧菜之人的刀工和火候的掌握绝非一般,不忍连连点头称赞。 小蕊笑道:“君上谬赞,奴婢也只会烧几个乡野小菜,登不得大雅之堂,倒是让君上见笑了。” 苏华不由愣神的说着,思绪似乎想起了一些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嘴上不忍说道:“这可不是什么乡野小菜,这里有酒有菜,已是非常难得了,若我伊国百姓日日劳作,每日和家人能聚在一起,享用着这样的佳肴那便足以了。” 小蕊闻言,不由跪下感叹道:“君上爱民如子,奴婢为我伊南贺,为我伊南穷苦百姓贺!君上万年!”说着就重重的叩首下去。 苏华忙放下筷子,抓起小蕊的双臂将其扶起,一时间却忘记了男女有别,久久没有撒手,小蕊不由满脸通红的低着头,她从未这么近的挨着苏华,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一只小鹿在内心深处蹦啊蹦的让她的呼吸几乎呆滞。 苏华似乎也感到了什么,尴尬的松开手,干笑一声说道:“不知怎么,吃上两口就饱了,也不能辜负了你的劳动,劳烦小蕊你将这些佳肴分给宫女们一起享用了吧,我还有政事处理,就先回去了”说着就要离开。 小蕊刚想出言挽留,就看到卢川风尘仆仆的疾跑过来,看到亭中只有苏华和小蕊一时间又停下脚步,欲言又止。 苏华见状说道:“有什么事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卢川这才深吸一口气说道:“君上,您离开这两个月,宫中有些事需要禀报给您。” “说吧”苏华见他很为难的样子。 “这两个月的时间,主母擅自做主招募了一群宫人,重新启用內侍官制度,而为首的內侍官名叫陶尹,极为受到主母的宠幸。 这陶尹刚来宫中就已经将万福殿里的侍女换了一个遍,而主母为了君上的婚事着急,不知怎的就听了陶尹的建议,招募了尽百名品相极佳的良家女子准备让君上纳姬妾,同时那陶尹还撺掇主母在各封国之中选择联姻的封君之女。 巧就巧在上个月月末,他们和琼国东南位置的一个名叫纪国的封君联系上,那家封君正好有一名待嫁闺中的公主,于是,于是就替君上牵了红线,可万万没想到,前脚牵了红线,后脚您就在蛮疆娶了君后,而主母得闻此事后就一下子晕厥了过去。” “什么?”苏华闻言面色铁青,紧握着手,他实在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就在他气愤不已时,卢川看着苏华,似乎还有话没说完。https:/ 苏华气恼道:“还有何事?一口气说完。” 卢川惊的忙跪下道:“君上,臣下无能,早在上个月月末为了君上能顺利娶到纪国封君之女,主母下令将……将……将苏从南姑娘给抓走了。” “什么?”苏华这一下子彻底被点燃了,大吼道:“你们守卫在宫中的左卫是干什么吃的?你卢川是干什么吃的?这样的消息怎么现在才说?啊?” 卢川大气不敢出,默默的跪在地上,“咚咚咚”三声闷沉的叩首,额头上一片鲜血,开口说道:“末将无能。” “你……哼”苏华说完这话,胸中就怒火中烧,看也不看卢川一眼,奔着万福殿的方向走去。 小蕊从头听到尾,小心翼翼的,她从未见过苏华会因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气恼愤怒发火,看着苏华离去的背影,不知怎的竟然落下一粒泪珠,滴落到地上,而嘴里却轻声嘟囔着:“不就是一个奴隶吗?君上至于如此气愤吗?” 第73章 宫中惊变(3) 苏华带着怒火一路疾行,卢川则带着一众侍卫紧随其后,路上的侍女们见到苏华,都连忙伏地叩首,待苏华离开后才匆匆起身,看着苏华那能吃人的表情,无不八卦着到底发生了何事。 苏华怒气冲冲的闯入万福殿中,门前守护的宫人首领直接拦住苏华的去路,那人面上一冷,打量一眼苏华道:“你是何人,擅闯万福殿当知何罪!” 苏华瞥了一眼眼前这名腌臜的阉人道:“你是何人?” 那宫人挽挽袖子,竖起大拇指冲着自己说道:“我乃內侍官陶尹,奉主母之命随侍身前。” 苏华闻言,抬手就是一掌,速度之快让那人毫无防备,这一巴掌打的极重,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然后内侍官陶尹就被打翻在地。 这陶尹是个消瘦的汉子,个子不高,这一巴掌下去,头蒙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刚清醒一点,苏华就上前连续数脚踢向內侍官陶尹的肚子,这几脚力度极大,几乎要了人命。 几名宫人眼见情况不对,忙上前硬架开了陶尹,这才救下他这一命。 陶尹发出痛苦的哀嚎声,他强忍腹部的痛楚,指着苏华道:“你……哎呦,哎呦……好大的胆子,你们愣着干嘛,给我打他……哎呦” 围在身边的四五名宫人闻言,便要冲着苏华动手,就在这时一道呵斥的声音传出:“你们敢!”这声音的主人正是苏华的生母蔡姬,如今伊国的主母。 陶尹见到蔡姬出来还以为有靠山为自己撑腰了,忙凑上前去道:“主母啊,您瞧瞧奴才被打的样子……” 蔡姬看也不看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只是瞧着苏华满是怒容的样子说道:“华儿,你如此兴师动众的来我这,是要和我吵架吗?” 苏华刚刚暴打了陶尹,心中的怒火稍稍压制了一些,此刻见到蔡姬也不敢当众发飙,只好硬着头皮见礼道: “母亲,儿子初回南都,就听闻母亲擅自做主,重新启用內侍官制度,这么做岂不是在妄图恢复旧治?” 蔡姬却平淡的说道:“旧制不旧制的不知道,为娘只知道宫中不能充斥着那么多侍卫和宫女,一旦他们私底下有了私情,淫乱宫帏,那就是丢了祖宗的脸面。 更何况为娘也只是招纳了几名宫人在我万福殿中任用,必定你母亲我不喜欢陌生的侍卫们出入我的住所,他们不知羞耻为何物,我身为先君的姬妾却要恪守礼仪!”蔡姬的话不温不火,可仔细听来却充斥了对苏华新政的不满。 苏华也不想解释那么多,他从异世而来,深知外戚和宦官对于国家的危害,所以从骨子里就对此二点深痛欲绝,索性开口说道: “既然母亲不喜欢侍卫,那从今以后侍卫将从后殿内撤出,不在巡弋,而这些腌臜之货必须从宫内清除出去,我给母亲几天时间,如果到时候母亲舍不得做,那就不要怪罪儿子了。” “你……难不成还敢弑母!”蔡姬怒指苏华,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你私自与那蛮夷之女成婚,让她做我伊南的君后,真是让为娘丢尽了脸面,殊不知婚姻大事必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匆匆在草原成婚,事后只是告知为娘一声,你这么做就是不孝,就是不敬我这个母亲!” “母亲言重了”苏华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母亲有所不知,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通知母亲,如今我伊南损伤极重,不仅夺回了伊南六百里的土地,更是因为与蛮疆之主联姻,才能使得伊南与蛮疆连成一片,国力大涨。” “你说的这些都不是理由!”蔡姬怒斥道:“现在你要么休了那蛮夷之女,要么将他贬为姬妾,重新迎娶纪国封君之女。” “母亲!后宫不得干政!不要再为难儿子!”苏华咬牙说道。 “好好好,幼狼长大了,敢管教为娘了!”蔡姬红着脸,怒气冲冲的说道。 苏华也担心这番争执将母亲气病了,直接岔过这些话,直接问道:“阿奴呢?母亲将她关到哪了?” “那个贱人?死了!”蔡姬气急败坏的吼道,扭头就回了偏殿,“哐当一声”殿门就关上了。 “既然母亲执意如此,那就恕儿子莽撞了。”苏华心中一阵窝火,看到自己的母亲回到殿内,索性目光冰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宫人,此刻他们早已没了刚才的神气,一个个惊惧的瘫软在地上,尤其是陶尹在得知眼前这人就是伊南的封君苏华后,惊恐交加,只觉着裆下一热,一股腥臭的液体就流淌了一地。 “卢川”苏华吩咐道:“传我的命令,从今日起,后宫巡弋的侍卫们全部撤出去,然后将这些恶心人的玩意儿逮到万福殿外面去,我要亲自审问。” 苏华面色冰冷的扭头离去,他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使得身为近臣的卢川都觉着心底寒颤。 不多时,苏华在万福殿外的一处小花园内,安坐一处石块上,而他的面前整齐的跪着七名宫人,这七个人一个个瘫软着,在他们两侧站着数名左卫士卒。 苏华冷冷的看着他们这些人,平淡的说道:“给你们一个机会,说出阿奴在哪儿,免去皮肉之苦。” 这七个人一个个战栗着,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苏华也料到他们这些人不会轻易开口,翘起二郎腿就告诉卢川说道:“交给你了。” 卢川心领神会,冲着四名准备好的手下点点头,一名左卫士卒直接拉起其中一名宫人就按在地上。 这名宫人顿时哀嚎起来:“不要,不要……啊……”另一名左卫士卒扒开这名宫人的裤子,一左一右两名左卫士卒则手持戒棍,抬手就挥舞起来。 “啪,啪,啪……” 清脆的声音,夹杂着宫人痛苦的哀嚎声,每一棍都打在皮肉上,不过才打了六七下这名宫人的屁股就烂的血肉模糊。 “啊……” “第八下,第九下,第十下……啊……啪、啪、啪”这名宫人终于承受不住,昏死过去。 持戒棍的两名左卫士卒纷纷停下,一名左卫士卒,从桶里打了一瓢清水浇在宫人的脸上。 冰凉的清水瞬间打湿了宫人的头发与衣襟,这一瓢水过后,那名宫人就缓缓清醒过来,当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时,满脸的惊恐,浑身颤抖着,眼神不断放大,嘴里连连直呼:“不要……不要” 卢川走到这名宫人身前蹲下说道:“说吧,若是不想受这皮肉之苦,就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那名宫人意志动摇刚要说出来,就听到一人轻微的咳嗽声,不由回头看去,当看到陶尹时,只好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大吼道:“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苏华瞧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似乎有了主意,起身叫停了准备继续责罚的左卫士卒,走到陶尹面前说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劝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说出来。” 陶尹似乎有所依仗,抬头说道:“君上,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们几个人是侍奉主母的奴才,自然要忠心耿耿,主母不让奴才吐口,就算是死,奴才也不会背主。” “哼,好,有骨气,但愿你能一直这么有骨气!”苏华点头冷笑一声,用极为平淡的声音说道: “我曾听闻前朝末年有一种刑法,找一名医术精湛的医者,再找一名刀术超绝的屠夫,然后将犯人绑在木架上,使之四肢无法动弹,同时嘴里塞上麻药使之无法咬舌自尽的同时还能麻醉自身。 接下来才是重头大戏,屠夫会使用宰牛羊的屠刀,一刀一刀将犯人身上的四肢一点一点的切下来,而犯人不能喊不能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拆解,感受不到一丝痛苦,只有无边的绝望,每当屠夫切下一块零件,医者就会止血上药,整个过程需要很长时间,直到犯人惊惧而死为止,如果这个犯人侥幸没有死,那么当他整个身躯被处理完以后,就和一具蛹没有什么分别了,对,前朝那会儿的酷吏将此刑法称之为“人彘!我想你可能想试试此法……” 苏华的话直捣人心最恐惧的内心深处,陶尹此刻早已没了刚才的底气,看着苏华就像看到了恶魔似的,全身颤抖着,身体像是一摊烂泥似的瘫软在地上,当陶尹的目光和苏华的目光对视在一起时,陶尹忙爬在地上,连连叩首道:“君上饶命,君上饶命!” “说吧”苏华起身问道。 陶尹颤颤巍巍的说道:“君上,从南姑娘……从南姑娘,被关到城南的一间简舍里了……打算,打算今日偷偷发卖到中都去……” “带路!”苏华说道。 几名左卫士卒架着陶尹,苏华和卢川一行人直奔城南某间监舍而去,而他们一行人架着马车匆匆离开宫宇。 两名麻衣打扮的百姓看了一眼马车消失的背影,就立刻冲进街角的暗巷里,他们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撞翻了一名卖菜的菜农,肩挑着的菜篮子打翻一地,菜农本人也摔了一工位跟头,叫骂着起身,可扭头看去,哪里还有撞自己的那两个身影,菜农只好自认倒霉,捡起地上的青菜。 第74章 宫中惊变(4) 苏华一行人来到城南的一座简舍外面,这是一座由麻布仓库改建的临时房舍,像是多年没有人烟居住的样子,遍布灰尘与蛛网。 苏华等人推开破烂不堪的房门,房门发出“吱吱吱”的声音,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破败的景色,地上摆着一些破椅烂桌,墙柱上挂着碎布窗帘,落满灰尘的货架空空荡荡,还有一些货架已然倒塌,货架的边缘木角也不知被什么动物咬碎,偶尔还能看见一些小动物的骸骨。 一行人刚迈入此地就觉察不对劲,这里根本不像是藏人的地方,虽说此地破败,可空气中除了灰尘与臭味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看着眼前的景色,苏华不由拽着陶尹的衣领,怒问道:“人呢?” 此刻的陶尹也是一脸懵,他颤颤巍巍打量着四周说道:“就是这儿没错啊,那时候我亲眼看到那些人将从南姑娘撸到这里的。”神情中带着一丝丝惊恐。 “那些人?是谁?”苏华觉察到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是南都城中一伙人牙子,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君上饶命啊!”陶尹惊恐的跪在地上求着饶。 就在这时,卢川发现了异常,他指着头顶上一处地方喊道:“君上,快看” 众人顺着目光看去,就见这间仓库最高的房梁处吊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那女人双手被麻绳捆着,看不清楚面容,身上的衣衫破损不少,脚上和腿上还有血痕的样子。 苏华心头一紧忙说道:“快救人。”可他话音刚落,几道破空声响起,众人皆是战场上尸山血海趟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抽刀躲避身后的箭矢,可惜陶尹跪在地上来不及躲避当场就被两支箭矢刺穿胸膛,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就已一命呜呼。 就在众人以为门外会冲杀进来许多刺客之时,一辆燃烧着大火的推车狠狠的撞在了仓库的大门上,瞬间整个仓库像是洒了浓酒的柴火堆一样快速燃烧起来,滚滚浓烟与火焰交织而起,几乎是在一眨眼的时间,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如今唯一的入口被堵死,而吊着的女人又在二楼的悬梁上,这大火燃烧的迅速,若是从二楼的窗户跳出去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冒险救人那就生死难料了。 苏华咬着牙,看着吊着女人命令道:“卢川跟我去救人,剩下的人去寻找出路,快!”苏华命令已下,左卫士卒齐奔二楼而去。 卢川一人跑到二楼,攀爬到悬梁上,然后走钢丝一般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动着,此刻大火已经吞噬了大半的仓库,炽热的温度让人喘不上气来。 苏华站在那女子的正下方,而身后五米开外就是绵延而来的烈焰。 卢川硬着头皮在滚滚浓烟中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悬梁中系人的麻绳,挥出长刀就砍了上去,刀落绳断,那女人从空中坠下。 苏华手疾眼快用尽全力将这女人接住,顺势搂入怀中,而苏华也被这力道撞翻躺在了地上,苏华顾不上疼痛,撩开那女子遮面的长发看去,当他看清楚那女子的面容时,不由一愣。 这女子根本不是阿奴,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苏华根本不认识,伸手在她鼻前查探,这女子呼吸正常显然还有气息,就在苏华准备将她拍醒时,这女子突然睁开双眼,袖中露出一柄匕首向着苏华的胸前刺去。 两人距离太近,苏华也并未防备,觉察异常时为时已晚,这一刀直直的刺在了苏华的锁骨处,好在苏华右手及时握住了这女子的手腕,才使得刀尖刺入不深,可就算这样,鲜血还是止不住的向外流淌。 苏华左拳挥出打在这女子的肚子上,使之脱离了苏华的怀中,而苏华也趁此机会起身退后一步,那女子却忍着腹疼追上前来,抬手就再度刺出匕首,苏华只觉着刀伤处疼痛不止如同火烧一般的灼辣,面对这再次刺来的匕首,苏华连忙躲避,也幸亏卢川及时赶来,与那女子混战在一起。 那女子武艺平常,却是一名死士,明知不敌却仍与卢川缠斗,她在拖延时间!希望这熊熊烈焰将他们都陪葬在这火海之内。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技艺,在三四个回合之后最终躲避不及被卢川一刀刺穿胸膛,倒地身亡。 这女子虽被卢川杀死,可耽误的这些时间却使得大火已经将整间仓库烧着,楼上的左卫士卒也冲至楼下说道:“君上,统领,二楼的窗户已被钉死,而唯一敞开的两扇窗户下面早已被动了手脚,派下去的两人当场就跌入陷阱,被陷阱中的竹签插死了。” “该死!”苏华大怒,这哪里是什么藏人的地方,分明就是一处算计好的陷阱,为的就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眼下必须逃脱出去,可四周已毫无出路,就在众人无助之际,一处尚未绵延火势的墙体突然被撞碎,一名骑着战马的人影跃入仓库中,随后又有数人骑着战马涌入仓库中。 苏华定睛一看,来人竟是灼穆晚儿,这让他大感意外。 原来,就在苏华离开宫宇之时,宫宇里面也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数名宫女毫无征兆的使用沾满剧毒的匕首刺向灼穆晚儿,好在身边的阿拉姆和阿祖一内一外守护着灼穆晚儿,这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阿拉姆和阿祖两人在擒杀了这波刺客之后,为了知道幕后主谋,多桑对其中两名尚未断气的刺客使用了一种蛮疆的特制药剂,使之浑身剧痛不止。 如此痛晕,苏醒,痛晕,苏醒来回反复了数次之后,其中一名刺客终归忍受不住这种痛苦,将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并且告知了苏华即将面临危险的事情,这一下子,灼穆晚儿开始担心苏华的安危,不顾一切的带着蛮族勇士去救苏华,几番波折之下才找到苏华所在的位置。 虽然灼穆晚儿心中还对苏华充满了怨言,但是蛮疆和伊南已通过联姻合为一体,若是苏华出事,那么对于蛮疆而言将会是不小的打击,所以无论出于何种考虑,苏华都不能有事。 灼穆晚儿一身蛮人服饰,看着苏华,心中却划过说不上来的情感,最后开口时竟然说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男人,如果要取你性命,也只有我来,其他人还没有这个权力。” 苏华闻言顿时哈哈一笑,轻松的跃上战马,搂着灼穆晚儿的娇躯,灼穆晚儿略微挣扎一番就没有继续挣扎,只是灼穆晚儿并未察觉到的是,苏华面色苍白,明显有些异样。 他紧贴着灼穆晚儿的耳畔吐着热浪,让灼穆晚儿娇羞不已,脸颊上红彤彤的,可苏华却突然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话,让她整个人都震惊了许久,当一行人逃离仓库后,仓库就因为燃烧时间过长,轰然倒塌。 因为担心路上恐有埋伏,灼穆晚儿率领蛮人勇士策马从城内的主道一路疾行赶回宫宇,这一路上可是搅的城中百姓们鸡犬不宁,若不是她的骑术精湛,这一路上怕是要撞伤不少无辜百姓。 逃回宫宇,算是劫后余生,众人还来不及庆幸,灼穆晚儿就发现身后的苏华有些不太对劲,他一动不动的趴在自己的后背上,叫了数声却不见苏华的回应,侧过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苏华面色乌青,紧闭双目,这才发现不对劲,忙喊道:“苏华你快醒醒。” 卢川闻言,忙带着几名侍卫将苏华抬下战马,平放在地上,灼穆晚儿的侍从之一巫医多桑立刻凑近查看,随即眉头一皱道: “君上中了剧毒,必须立刻祛毒才行。”说着就像变戏法一样从身上取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两颗药丸,送入苏华的口中。 “这是我蛮疆的护心丸,可以保护君上的心脉不受剧毒的侵袭,但是只能维持七日的光景,眼下我必须尽快返回蛮疆去找我的师父,他那里有一种神药,凡是世间的毒都能解开,只不过这种药我师傅那里仅剩一颗了。”多桑解释着,说完就跨上战马,冲着灼穆晚儿说道:“大汗,属下现在就返回部族去找我师父去。” “阿拉姆,你带着我们蛮族的勇士保护多桑的安全,一定要护送她尽快返回南都。”灼穆晚儿看着昏迷不醒的苏华,心头竟然生出一丝隐隐的痛楚感。 阿拉姆欣然领命,他知道事不宜迟,忙带着十余名蛮族勇士和多桑一路扬尘而去,顷刻间南都城的大道上又浮现出一片百姓们的叫骂声,而始作俑者早已冲出城外,奔着蛮疆的方向去了。 第75章 宫中惊变(5) 苏华遇刺以后,后宫内一片混乱,医者们各自施展医术救治苏华,可效果不佳,宫中医者虽然都是南都城内医者中的翘楚,但是苏华中毒却并非寻常疾病,首先要了解所中何毒,才好对症下药,可究竟所中何毒,谁也无从查证,如此一来这些医者就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做一团,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推测着究竟所中何毒。 苏华昏迷,最担心他安危的除了灼穆晚儿以外,自当是主母蔡姬,蔡姬自从听闻苏华遇刺后整个人瞬间苍老了许多,也顾不上两人之前爆发的争吵,一心扑在苏华的身边,悉心照料着。必定是亲生母子,哪有隔夜仇,当蔡姬得知是自己宠幸的宦官和刺客们勾结蓄意谋杀苏华时更是悔不当初。 由于蔡姬照料着苏华,灼穆晚儿只能站在一旁,远远的看着,甚至连跟前都近不了身。而蔡姬根本就不理会灼穆晚儿这个儿媳的身份,甚至连基本的对话都没有过,完全将她当做了空气一般。 蔡姬既然没有正眼看她,灼穆晚儿也不去凑热闹,免得徒增不必要的尴尬,虽然灼穆晚儿也颇为担心苏华的情况,可摆在面前的还有苏华倒下后的烂摊子。 其中最为棘手的事情便是主母蔡姬召来的纪国使臣团或许再有数日应该就能抵达南都,他们抱着联姻的心态而来,一路上或许还不知道苏华已经在迎娶了蛮疆之主的实事,如果一旦知道了此事势必会引起两国交恶。 其次,就是安抚阵亡士卒们的工作,虽然苏华已经安排下去由大都督府的臣属们负责,更有大都督胡不为坐镇自然不会出什么乱子,可一应费用如果没有苏华的御批,司户那边是不敢轻易支出的这笔庞大的费用。 最后便是南川,蛮石两座城池的修建工作,修建工作只是刚刚开了头,如今司器已经绘制了两座城池的图纸,以及经费,时间,耗材、人力等所需的预算,这些事情都必须由苏华拿捏决策和审阅,如今他中毒倒下势必会让刚刚开的头就此打住。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琐事诸如官员的提拔,通蛮山脉采矿场选址及修建等等一系列事情都将陷入搁置。 当然除了这些事,还有一件最要命的麻烦,如今苏华负伤,危在旦夕,伊南封地又没有储君,如果苏华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按照仲周古礼,封地将由苏氏宗室择机重新挑选一位血脉继承,或者封地将被国君收回,可无论哪种情况发生都将会对伊南或者蛮疆造成极大的麻烦,因此这一刻朝中效忠苏华的臣属们乃至于整个伊南亦或者是蛮疆的稳定都系于苏华一人之身。 眼下,灼穆晚儿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巫医多桑了。 南都城百里开外,多桑一行人几乎是快马加鞭的赶往蛮疆,由于伊南六百里已经归属于伊南的统治,黄金部族的营地也从这里迁移至蛮疆与伊南的边界处,距离南都城大约一千多里,此时的战马每跑出四十多里路就要休息一刻,恢复马力,最快日夜兼程也就四百多里,当多桑一行人来到黄金部族时已是第三日的傍晚。 天色已黑,乌云遮月,多桑不敢迟疑就去面见了自己的师傅,黄金部族的大巫医哲吉,在听到自己的徒弟多桑的汇报后没有迟疑连忙将仅剩的一颗解毒神药交给了多桑,然后在哲吉的叮咛下再度踏上返程。 这一路奔波,阿拉姆和蛮族的勇士们都觉着疲惫,更不要提身为女巫医的多桑,此刻的她只是凭着一股子毅力在苦苦坚持,一路颠簸,身躯早已适应且趋于麻木。 此时已是第六日傍晚,距离南都城还剩一百里,但连续的奔波使得马力损耗非常厉害,阿拉姆提议暂且休息一刻,待恢复马力后再赶路,战马一路狂奔早已疲惫不堪,多桑也感受到胯下的战马粗壮的呼吸,不由点头同意。 他们连续狂奔六十多里早已超出了战马体力的极限,若是再不休息战马迟早会因为体力透支而暴毙。 众人停下战马,在直达南都的官道边暂做休整,月色朦胧,夜风徐徐,官道两侧寂静无声,周围的农田也不知归属于哪个村落。 蛮族勇士们从战马上的背囊中取出草料喂着战马,借此休息的机会,多桑远眺南都城的方向,按照眼下的时间,再有两个时辰足以赶到南都城了,时间上刚刚好,还来得及,只是不知南都城内情况怎么样了,多桑不由有些担忧。 “沙沙沙……”麦田被微风拂过,阿拉姆来到多桑身旁,宽厚的身躯,强壮的臂膀像是一座山似的,站在多桑的旁边一下子将多桑纤细弱肉的身躯凸显出来,他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说道:“有点不太对劲!” 多桑看了一眼阿拉姆,又打量着四周,似乎也感受了不一样,她们一路疾行总能听到飞禽走兽的鸣叫,可是此刻除了风声,却静的出奇。 “嗖……”突然一支箭矢射出,毫无征兆的刺穿了正在喂养战马的蛮人勇士,蛮人勇士中箭发出一声凄凉的惨叫,这突然的变故让阿拉姆一把拉起多桑的手臂拽到自己宽厚的身躯后面,嘴上喊到:“迎敌!” 蛮人勇士们在有人中箭后就抽出了弯刀,打量着静寂的四周,只是一箭过后,众人猜忌的箭雨并未降临。 片刻过后,连续三声破空声“嗖嗖嗖……”划过,蛮人勇士挥刀阻挡,只是光线有限,三支箭矢仍有两名蛮人勇士被射杀。 阿拉姆怒吼道:“何人装神弄鬼,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出来!” 阿拉姆的话并未让偷袭之人露脸,反而送给了他一支“箭矢”,阿拉姆身手敏捷,竟然徒手抓住飞射而来箭矢,随后用力将其折断。 “究竟是谁,别叫我逮住你,要是叫我逮住你,定要叫你好看!”阿拉姆气恼的吼着,双目不停的扫视着箭矢射出的地方,突然他看到不远处一个影子在面前快速移动,阿拉姆迅速追了过去,剩下的蛮人勇士着护在多桑的四周。 阿拉姆的速度很快,他已经趁着月光看到前面的那人,那人突然扭头弯弓射出一箭,阿拉姆躲闪不及,箭矢贴着阿拉姆的脸颊而过,箭矢锋利的刃边划烂了阿拉姆的脸颊,他顾不上这些小伤,目光只有眼前的这个人。 就在他即将追上眼前那人时,那人却突然驻足不再奔跑,反而从背后抽出一柄长剑,丢掉包裹的剑套。 剑,在仲周只有两种人才会配佩戴,一种是贵族王孙或者官员文士,他们配剑的目的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和尊贵,所以他的配剑往往华而不实,虚有其表。 而另一种就是侠士,他们是一种职业,或为门阀世家的家主效力或为官员将佐的门庭内做幕僚宾客,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效忠于某一个江湖之中的组织里,更有者不喜世俗庸碌,只愿做一个独行侠浪迹天涯锄强扶弱,劫富济贫。 这些人往往武艺高强,剑艺超群,最主要的是他们这些人视死如归,不达目的绝不放弃,一旦效忠于谁,就非常难以收买,他们不是一个组织,却物以类聚,抱着各自不同的志向。 而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后者! 离的近了些,阿拉姆才看得清楚,那人身着一身黑衣,宽大的黑色斗篷,头戴一顶斗笠,双手立剑而持,呈攻击姿态,待阿拉姆迈入他五步之内时,那人突然发动,大步流星的向前迈出一大步随后右脚猛然跳将起来,高高跃起后,从空中竖劈而下。 阿拉姆双臂交叉硬生生挡住那人砍来的长剑,顷刻间血肉横飞的样子并没有见到,反而金属碰撞的交鸣声响起,划过火花,护臂的皮革也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剑痕口子,原来这皮革护臂下面竟然是一套金属铁甲的护臂。 那人完全没有料到这种情况,而阿拉姆却趁他愣神间用力向前一顶,顿时间那人就被阿拉姆巨大的力量直接顶飞出去。 而那人的武艺的确不俗,顺着这股力量在空中做了一个侧空翻才避免了摔倒的结果。不过阿拉姆的力量绝非一般的大,那人明显被阿拉姆的力量惊讶到了。 只是他身为剑客,既然应下了这个任务就已经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意,想到这里,那人再度持剑冲了过来,长剑挥舞,剑光闪动,像是深夜里跳舞的精灵一般,舞弄着索命的剑花直刺阿拉姆。 阿拉姆丝毫不惧,依旧选择以硬碰硬,双臂左右开弓,大开大合,接连格挡数次犹如雨点般的剑击,直到最后剑速越来越快,犹如一道白色的影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化作道道残影,那银色的光昏总是想要刺破阿拉姆双臂的格挡,只是总能被这双铁甲护臂死死的拦下,无论这剑影的攻势如何的刁钻。 两人越斗越远,直到来到一片麦田,两人已不知交手多少回合,持剑之人身手敏捷,剑术灵巧,可惜力道不足,而阿拉姆一力降十会,单靠强大的力道压制着那人死死的,身手虽不如那人敏捷,武器也不如犀利,可这一双金属护臂却是够了,多次交锋之后阿拉姆稳居上风,若无变化,那人迟早会败在阿拉姆的手中。 只是那人又岂会任由自己失败?就在这时,那持剑之人后退一步,长剑剑尖刺入一处土堆上,然后挑起一大片尘土,瞬间这片尘土就扫向阿拉姆的眼前,阿拉姆一时大意,眼中落入尘土致使视线受阻,他后退数步揉动双眼,只是这片刻的功夫持剑之人就已将长剑搭在阿拉姆的脖颈处,准备杀掉阿拉姆。 也就在这时多桑的声音远远传来:“手下留情……” 那人突然闻听身后的声音,转动长剑的剑刃死死的坻在阿拉姆的脖子上,放弃了杀掉他主意。 原来多桑等人见四周静寂并无其它杀手的身影,而阿拉姆又追杀出去很远没有消息,多桑决定带着仅剩的八名蛮族勇士追上去帮助阿拉姆,好在来的及时,恰好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多桑看着被挟持的阿拉姆道:“这位侠士,不知你为何伏击我等?。”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持剑那人拉低斗笠,沙哑的说道。 “侠士不是应该仗剑天涯除暴安良吗?”多桑忙说道,她身为蛮疆人只听说过仲周侠士的存在,却并未真正的见过,在她的见识中,仲周侠士大多是行侠仗义的好人。 “少说废话,若是想让他活命就交出解毒药!”那人根本就不做辩解,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解毒药?我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解毒药!”多桑平静的说着,她看着那人剑刃顶在阿拉姆的脖颈上,心中为之捏上一把汗。 “废话真多,看来是不想要他的命了”那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多桑见自己的谎话根本没什么用,只好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说道:“解毒药就在这里,但是你必须先放开他。” “你当我傻吗?”那人冷冷一笑:“将解毒药扔给我,否则,他死!” “不若这样,为了彼此公平,我数一二三,你放开他,而我将解毒药投掷给你。”多桑开口说道。 那人听了多桑之言,略微思考道:“好,你数吧” “一” “二” “三” ……三声过后,多桑如约将小瓷瓶冲着那人的方向扔出,那人注意力瞬间盯着小瓷瓶,手中紧握的长剑不由松弛了一下,就在他全神贯注抬手去接小瓷瓶的时候。 受制于人的阿拉姆嘴角微微上扬,手心里突然向上弹出一根银针,这根银针瞬间刺中了那人的脖颈处,引得他一阵刺痛。 一击得手,阿拉姆自然不再停留,纵身一跃就退到多桑身前。 而那人此刻也握住了小瓷瓶,抬手就拔出了脖子上的银针怒骂道:“卑鄙”随后他赶忙打开小瓷瓶的瓶塞,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直至此刻那人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可是为时已晚,他只觉着浑身酸痛无力,正要起身逃走了,可没走出几步,就觉着眼皮子止不住想要闭上,直到最后一阵昏沉涌上脑海,那人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阿拉姆走到那人身边,用脚踢了一下,见他没有反应,就冲着多桑说道:“多桑,你的这个破针还挺管用,就是太细了,俺这大手确实不好拿捏,险些办砸了这差事,不过我刚刚的表现还好吧” 多桑巫医笑了笑说道:“此次当算你头功,我会禀明大汗的,好了,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布置一下现场,我们立刻离开吧。” “好勒”阿拉姆将几名死去的蛮人勇士的身体带过来,将现场做成一番厮杀,最后同归于尽的模样,同时将其中一名蛮人勇士的衣服与那名侠士的衣服进行了交换然后破坏了几人的面容,故意做的血肉模糊,难以辨认后才离开此地。 离开时,多桑一行人带着那名侠士,快速离开,直奔南都而去。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三名寻常百姓打扮的人来到此地检查,当他们看到侠士的尸体时,才看到“他”手中已经化为齑粉的瓷瓶碎屑,三人点点头然后快速离开了此地。 次日南都宫宇内白幡遍地,宫人们尽着丧服,因为没有听见丧钟鸣响,却不知何人殡天。 就在宫宇内的某处密室内,灼穆晚儿正接见伊南的重臣胡不为,苏华的近臣卢川两人,这两个人满是愁容,显然对于苏华的近况感到担忧,自接到君后的召令就连忙赶来,也不知因为何事召见。 只听到灼穆晚儿说道:“我一个新妇本不该多言伊南政事,只是如今君上多有不便,我身为君后自当为君上效力,胡将军请接密旨,按密旨行事吧,卢统领,这是给你的密旨,也请按密令行事吧。” 两人根本没有想到苏华还有密旨留着,一时间有些惊讶,可片刻过后他们就恢复平静,恭恭敬敬的接过密旨,待他们两人分别打开自己的密旨后,皆被密旨中的内容感到震惊。 可最终都默不作声的恭敬退下。 灼穆晚儿看着离去的两人,心中不由感叹道:“但愿此番能顺利渡过。” 第76章 中都沦陷(上) 南都城城南的某处,一座偏僻的宅院内,巫医多桑,阿拉姆和数名蛮人勇士正在宅院内与一人交谈着什么,而交谈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伊南右卫统领右雨。 右雨依旧一副平头百姓的穿着,身边跟着数名右卫,他们也同右雨一般,穿着平头百姓的衣服。 只听多桑对右雨说道:“右雨统领,人我已经带来了,剩下的事儿就交给你们了,我等还要回宫复命。” 右雨面露笑意,双手抱拳道:“真是劳烦几位陪我们演上这出戏” 多桑则大大咧咧的笑道:“如今伊南与蛮疆一体,更何况我们听从大汗之命,也是应该的,右雨统领不用客气。” 右雨哈哈笑道:“多桑巫医言之有理,这样吧,待此事了结,我在城中设宴款待几位” “那敢情好,只要有酒有肉就行,哈哈哈”阿拉姆笑道,随后他指着屋内说道:“这小子可是有几分本事,不像是个易开口的主,你们确定能让他吐出来实话?” 右雨闻言则笑道:“我们右卫至今还没有搞不定的人,这一点就不劳几位操心了”说着询问多桑道:“多桑巫医,不知道您的药剂能维持多久,他几时可以苏醒” 多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日头,见天色有些泛白,才开口说道:“也差不多该醒了”多桑话音刚落,屋内就传出阵阵嘶吼,像是嗓子被人掐住一般只能发出声音却说不出话来。 右雨回头看了一眼屋子说道:“看来他是醒了,就不远送几位了,请自便,告辞。”右雨拱手说完,扭头走向屋内。 右雨离开,多桑几人也就不再多留,纷纷起身回宫复命去了。 这间屋子不大,一张桌案,里面有根粗壮的柱子绑着一个人,此人就是半路伏击多桑几人的侠士。 除此之外在这名侠士身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一只燃烧着炭火的铜盆子就放在地上,冒着寥寥青烟。 此刻那名侠士的嘴上堵着一块粗麻布,拼命的吼叫着,而他双目却死死的盯着走进屋子的右雨。 右雨走到那人身前,轻蔑的看着那名侠士,随手抽出堵在他口中的粗麻布道:“侠客黍离,现在来谈谈你究竟为谁卖命吧。” “放了我!”那人终于可以说出来,第一句就怒吼出来。 右雨见此右手将抽出的粗麻布再度塞回他的嘴里说道:“如果你再无法控制你的情绪,来和我谈谈我喜欢的内容,那么别怪我用些小伎俩了” 那人闻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见他没了刚才那股子躁动的态度,不由面带微笑的将粗麻布抽出,说道:“说吧,侠客黍离” 那人呵呵笑出声道:“你既然能查出来我是谁,何必还要问我为谁卖命?” “我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右雨说道。 “呸,我黍离此生绝不会背主求荣,杀了我吧!”黍离恶狠狠的瞪着右雨,咬牙切齿的说道。 “看来不动些手段你是不会说了”右雨从铜火盆子里取出一根烤红的烙铁,然后拿起来在黍离面前比划道:“你确定吗?与其吃点苦头还不如现在乖乖说出来” 黍离直接闭上眼睛,不再理睬右雨。 右雨哈哈一笑,右手毫无征兆的往前一伸,滚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黍离的的前胸,刺啦声伴着一股焦糊味青烟徐徐冒出,黍离在咬牙坚持三息后发出一声凄凉的惨叫声。 右雨收回烙铁,将其随手扔回火盆中,而黍离的胸前被烙铁烫着血肉模糊,焦糊一片。 看着满身大汗,疼痛无力的黍离,右雨开口道:“说吧,我可不希望我将这里的刑具都在你身上用一个遍,那样就太不值得了。” 黍离面色苍白,忍受着痛苦说道:“你太小看我等侠义之士了” “好笑,你不觉得我们能抓到你有些奇怪吗?”右雨嘲笑道:“名动云州的大侠黍离,竟然会效力于伊西封君苏青” “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黍离不明所以的说道。 “你不用再瞒着我了,实不相瞒,我可是用了一箱金饼让你们伊西的某位重臣开了口,要不然我怎会知道你会来刺杀多桑几人,也多亏了你呀,宫中那几条藏着的大鱼都让我逮着了。”右雨一脸奸笑的说道。 “呸”黍离恶狠狠的碎了右雨一脸。 右雨挥手抹去脸上的污渍,开口说道:“你也是一个硬骨头啊,看来很有必要给你上点我们右卫的菜了。” 说着右雨再度拿起火盆里烫红的烙铁,再度戳到黍离的胸前,顿时间一股焦糊的白烟伴随着黍离凄惨的尖叫声响起,然后黍离就昏了过去。 一名右卫见状,立刻喝了一大口凉水,噗的一口就全喷在了黍离的脸上。 黍离悠然醒来,肉体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目怒视着右雨。 右雨同样看着黍离,开口说道:“说吧,你们伊西的封君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痴人说梦”黍离扭过头去,不再理睬右雨。 “好,你不说,那就让我来猜猜,如果我的情报没有问题的话,你们应该又在图谋我们伊南之地吧,不过鉴于你们上次攻伐失败,你们一定是找来了外援,会是那一国呢?灿国还是琼国?”右雨笑眯眯的看着黍离。 “哼,休想套出我的话”黍离冷哼一声。 “看来,必须让你领略一下我们右卫的厉害了,你们几个好好伺候伺候这位名动云州的大侠吧” “明白”两名右卫笑嘻嘻的看着黍离,一个人抄起了皮鞭,另一个则拿起一个装着白盐的瓦罐,慢慢的走向黍离。 右雨挽起袖子看也不看黍离就走出房间,来到庭院内的一个石桌前坐下,随口吩咐侍卫去沏一壶茶。 就这样,右雨品着茶水,听着屋内黍离的惨叫声,不知怎地他竟然觉着这种声音竟然如此的动听,此刻他忽然感觉有些刑罚太过仁慈,应该多钻研一些更为狠辣的酷刑才对,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快的让一些硬骨头吐露实情。 他心中想的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声音猝然而止,两名右卫士卒走了出来,疾走到右雨身前说道:“首领,此人牙口太硬,我们只问出了几个问题,此人就熬不住,如今是没气了,这是笔录”其中一人递交一卷纸张。 “这些侠士往往自诩超凡脱俗,能逼问出来一些问题已实属不易。”右雨叹了一口气,接过纸张就粗略的看了一遍,只是这内容颇为惊骇,右雨简单看完后立刻收起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现在去宫里一趟”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这两人看着右雨离开,其中一人错愕的问道:“君上不是快不行了吗!大人这时候去宫里做什么?” “少操闲心,赶紧将屋里那家伙的尸体处理掉。”其中一名右卫说道。 “切,不问就不问”那侍卫咧着嘴走进屋子里。 第77章 中都沦陷(下) 右雨一路疾行赶回宫内,然后就悄悄的走到一间偏殿内,查看四下无人后,才关上殿门走进殿內,他来到一处书架前敲击了三下,书架旁边的一堵墙面竟然开了一扇小门,右雨立刻钻了进去,小门也随即闭合,不曾想这里竟是一条密道。 不错,此密道正是当初苏华发现的那条密道,也正是通过这个密道才求得了在外出征的胡不为将军,铲除了司农白子浩等人。 密道不长不过十米,四壁都是由青砖修葺的,而通道的尽头则是一间空旷的大厅,这大厅内有九根石柱,尽头则是一个高台上的主位石凳与两列坐席,而此刻一个男子正在石案前伏笔画着某种兵器的图样,右雨的出现让他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画着,右雨随即上前说道:“君上” 那男子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笑道:“看来幕后之人查出来了。”那熟悉的面庞,正是右雨想要寻找的人,伊南封君苏华。 苏华当初的确被那柄匕首刺伤,身中剧毒,可是他精通制毒,自然解毒的功夫也非同一般,早在掌权之初,苏华就密令当时的左卫首领左风为其提供大量的药草炼制毒药与解毒药材。 虽不敢说他的解毒药可解百毒,至少当时他中毒未深,立刻就在灼穆晚儿的身后悄悄服用了解毒药并嘱托灼穆晚儿要演这么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挖出潜伏在伊南的他国细作,同时暗中发掘幕后之人,而阿奴的失踪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也只是利用这件事解开谜底而已。 右雨将黍离的供词递交上去道:“君上,事态紧急,请您过目。” 苏华看着右雨心神不宁的样子便不敢大意,接过供词,只看了一眼就跳将起来道:“苏青,你这个混蛋……” 就在苏华怒骂之时,密道中再度响起脚步声,没多久灼穆晚儿和胡不为两人匆忙赶到,胡不为看到苏华忙道:“君上,大事不好,我们送信的使者抵达中都没多久,就发现中都城被大兵围困,国君听闻消息后,疾病发作昏死过去,在苏醒后就嘱托送信的使者回来给您传个信,请君上发兵救援。 只是中都城有人暗为内应,偷偷打开了城门放伊西之兵入城,送信的使者只能趁乱逃出城,如今此刻只怕中都早已沦陷,还请君上早做打算。” 苏华闻言,终归瘫坐在石凳上,脑中则飞快的思考着,那黍离的供词上扬言着抱负的言辞。 声称自家主君迟早会为自己报仇,而之所以敢放出豪言就是伊西的封君苏青勾结了伊国的世仇敌国,灿国,这便是他最大的倚仗。 当初右卫士卒冒死在西都斩获的情报,如今终于应验了,想到这里苏华就恼怒的用拳头砸了一下子墙壁道:“我早就该猜的……可恶!” “君上,眼下懊恼无济于事,中都城城内究竟如何尚不可知,不过有一件事情已经查探明白了,那就是灿国与伊西串通,故意放灿国军队从伊西封地的北境入关,然后合兵一处攻下了中都,若放任不管,等他们吞并北境宣城一线后就该攻伐我们伊南了” 苏华踱步想了一番:“胡都督,我命你立刻整军备战,十日后出发,有问题吗?” 胡不为忙道:“请君上放心,各军团早已整编新丁完成,虽说欠缺训练,但咱们伊南健儿勇武,自不畏战。” 苏华点点头,又继续说道:“右雨,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已经没有时间了,可以收网了吗?” “君上,如今潜伏在宫中和军中的伊西细作已经查出了六十四人,若无差错应该是伊西的全部细作了”右雨说完又犹豫了一番最终才开口说道:“从南姑娘可能已经被那帮人掠到了中都,如今中都沦陷……从南姑娘怕是,怕是凶多吉少!” 苏华闻言,愣了半天,缓了半天后才说道:“收网吧,这些人交由你们右卫审问,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尽量撬开他们的嘴,而阿奴,我不管你们右卫用什么办法,必须找到她,必须找到她,明白吗!”苏华闪着平静的目光凝望着右雨。 “属下明白”右雨看着苏华平静的脸庞,心中却是一跳,跟了苏华许久了,但凡苏华生气发怒都不可怕,可怕的却是他面无表情的时候,这样的苏华,才是真正的令人生畏的时候。 灼穆晚儿瞧着苏华,知道他心里定然在想着那个奴隶出身的女人,不由的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让苏华如此为之着迷,如果说像他这样的人都能对一个奴隶出身的女人宠爱有加,至少说明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或许待在他身边也不见得是件多糟糕的事情。 次日,伊南议政殿内,本该在床榻上养病的苏华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大殿上,这让所有臣属们都为之惊愕,反应快的无不伏地高呼着苏华有神明护佑,化险为夷遇难呈祥等等言辞。 苏华看着这些臣属们,开口却说出了一个让他们都惊恐的话:“诸位,是不是都以为我命不久矣,突然出现让很多人失望了。” “臣等不敢”殿中的众多臣属全部跪拜地面一个个不敢轻言什么。 苏华冷哼一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心中是否存了其它想法,不过实话告诉你们,别叫我知道你们谁心存了二心,吃着我的俸禄,却妄图背叛我,我去年铲除司农白子浩时就说过,我不恨庸碌之臣,最恨的就是那些心存二心的奸佞小人,别怪我没有告诉你们,但凡让我知道了,那么下场绝对让你们想不到。” 众臣属一个个大气不敢出,苏华见震慑的效果已经有了,不由面色缓和一下说道:“此次我受伤并非意外,乃是刺客行刺所致,而这刺客乃是主母新招募的内侍令所致,如今内侍令已死,详细的信息已无从查询,只知道他们乃是伊西封君派来的,目的就是刺杀我,引起伊南大乱,然后勾结灿国攻伐伊国,此事足可见伊西亡我之心不死。 “君上已有确切证据了吗!”一位大臣出列询问道。 “已有大量的证据指向伊西,此事已毋庸置疑,南都守卫战才刚过去不久,我尚未去找他们伊西的麻烦,他们不仅公然行刺本君,还派兵攻陷了中都!士可忍孰不可忍,故而本君决议,发兵北上”苏华不由拍案而起,战意澎湃的说道。 “什么!”顿时间朝臣们一个个都和炸了锅一样,乱吵吵起来。 “君上,究竟从何得知的消息,可否准确?”司农忙问道。 “千真万确”苏华肯定的语气说道。 “君上,如今南征才刚刚结束,君上又要北伐,恐怕将士们劳顿,且新丁刚刚招募,战力不足啊!”其中一位参赞说道。 “君上,如今伊西与灿国合兵,必是强强联手,兵力雄厚,我们伊南尽出大兵怕是以卵击石吧。” …… “难道非要等他们再次兵临南都城下尔等才甘心?”苏华说道:“此战必须要打!没有商量的余地!” “君上所言有理,此仗必须要打”军务大臣贾煜终于走出队列侃侃而谈道:“但是孤军奋战却无异于螳臂挡车自不量力之举,故而臣下提议出使伊东,与之联合,共伐伊西,唇寒齿亡如此简单的道理,我想伊东封君应该清楚。” “伊东?三哥那儿?”苏华呢喃道。 “不错,如今伊西联合灿国发兵攻陷中都,目的绝不是简单的图谋土地那么简单,臣下曾听闻伊西封君对于国君之位早已觊觎许久,当年未能袭承世子之位是因为当今国君娶了一个好的妻子也正是通过外戚的力量才最终继承国君大位。 所以臣下斗胆猜测伊西封君的目的就是为了弑兄夺位,那么到时候真让他成了国君自然会腾出手来对付伊南与伊东两地,要知道当初伊西可是与我伊南在南都城下碰了一鼻子灰,无论对于伊西还是伊南,双方都是深仇大恨的死敌,根本没有和解的可能,眼下只有拉拢伊东才是王道。”贾煜漫步殿中,侃侃而谈。 “说的有道理,伊国本属一脉,如今苏青勾结外人攻伐伊国都城这本就是大罪,自然要知会一下三哥,看看他是个什么意思”苏华看着贾煜说道:“既然此事由你提议,那就麻烦贾煜亲自去一趟伊东了。” “臣遵命”贾煜欣然领命 “各司部官员即日起准备粮草兵械物资,十日后大军出发,北上中都”苏华力排众议,直接传下令旨。 “臣等遵命”众臣属只好领命。 伊南这架刚刚停下的战争机器再度飞速的运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