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海里寻珠的胖橘》 第一章 半场开香槟 武德七年,酷暑之夏。 玉华山山脚。 几匹高头大马迎面而来,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剑眉虎目,英姿勃发的青年。 他的背后,有两面旗高扬。 一面书“天策上将”! 一面书“秦王凯旋”! “此次镇压杨文干叛乱,殿下人还未至,庆州守城军士便全数归降,可谓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短须男体态微胖,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笑道, “如今凯旋,我等要提前恭祝殿下荣登储君之位了!” 此言一出,身旁众人皆笑着拱手祝贺,气氛愉悦。 那被恭祝的对象,自然便是大唐唯一天策上将,秦王李世民! 而此刻的李世民在一声声祝贺中,也是露出了笑容。 “去庆州之前,父皇曾许诺过我,只要镇压了这场叛乱,便祭告天地祖宗,废大哥储位,立我为太子。” 他单手攥着缰绳,洒然笑道, “父皇虽向来优柔,但金口一开却从未食言过。” “他日入主显德殿,辅机你便是首功,毕竟这一计是你所献。” “先前我还觉得颇有些冒险,现在看来嘛,哈哈……” 那微胖男子听到夸赞,微微低下头颅,谦逊道: “臣不过略献小策罢了,殿下亲力亲为,这首功自然是殿下的。” 这被李世民亲昵称为“辅机”的奉承男子,自然是将来权倾朝野的长孙无忌! 当然,此刻的他还未显权禄,不过是天策府一个小小的参事,连个正经官职都还没有。 而簇拥在李世民身边的,还有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恭等人。 这群将来在大唐权势滔天的人,此刻皆在为险计得逞而喜。 “殿下,杨文干已经自杀,其家小?”身侧,身着长衫,容貌清瘦的房玄龄询问道。 李世民扫了他一眼。 房玄龄心中一咯噔,顿时闭上了嘴巴。 “他是有功的,明面上不要赏什么,暗地里荫蔽一下他们吧。” 李世民淡淡道, “杀总归是要杀一些的,毕竟是响应太子谋反,明面上得过得去。” “他嫡亲的骨血先安排到洛阳去,等本王功成,再接回长安,予以恩泽。” 一番话语中,带着几分上位者的悲悯。 “是。”房玄龄恭敬点头。 几人一路走一路闲聊着,语气一片轻松。 自六月初皇帝李渊至玉华山避暑以来,事儿就一件接着一件接踵而至。 先是东宫卫率两个校尉密奏李渊,告发东宫左卫率统领韦挺,说是韦挺命他们给庆州杨文干秘密运送一批铠甲。 还没等李渊惊觉,马上便传来杨文干举兵谋反的急递! 最骚的是,那杨文干竟然打出“皇帝无道,太子有德”的旗号,摆明要逼杀皇帝,拥立太子! 恰逢六月酷暑,李渊吓出一身冷汗的同时,却也气得双目喷火。 一道敕令回了长安,太子李建成星夜兼程,屁滚尿流的登上了玉华山,跪进了仁智宫。 他还没来得及喊冤,便被军士拿下,囚禁了起来。 每日只给粗粮清水,尊贵的大唐太子,与死囚无异。 一时间,整个大唐的高层狠狠的震动了一把,内外惧惊,天下有不宁之势。 而与此同时,李渊召见次子秦王李世民,下诏令其平叛,许下太子之位! 秦王持天子令,奉诏讨贼,搞得是轰轰烈烈,浩浩荡荡,一路进兵,可谓是风卷残云,逆贼望风而降! 这才有了今天凯旋的威风。 可天策府一众幕僚却没有一人察觉到不对劲。 竟没人觉得,一切都太顺遂了些? …… “传我命令,将士止步。” 李世民翻身下马,吩咐道, “辅机、玄龄,你们几个随本王步行进去,面见父皇。” “这次虽然是小打小闹,但好歹也是平叛,该问父皇讨的功劳,一份也不能少,你们的爵禄也该提提了。” 长孙无忌等几位心腹再度恭敬称谢,紧跟李世民的步伐,踏上了前往仁智宫的台阶。 可一步步的向上走,几人的表情却是缓缓发生了变化。 从愉悦,到疑惑。 “奇怪,这山阶上下,怎么如此冷清?” 杜如晦忍不住开口道, “皇帝御驾在此,就算没有大臣觐见,来往宫人也该络绎不绝才是……” “怎会如此冷清,仿佛……无人之境?” 这一问,问在了众人的心坎之上,也让李世民那颗强大的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 他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的预感向来很准…… 就在这犹豫之时,一位宫女模样的女孩自山阶上缓缓而下,手里拎着篮子,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碎女子,过来!”李世民喊了一声。 那宫女猛一抬头,看到李世民的模样,顿时一惊。 “秦王殿下?!您怎么来了?奴婢参见秦王殿下!” 她连忙上前行礼,连手里的篮子都顾不上了。 “起来说话。” 李世民神色温和,抬手问道, “本王问你,今日这仁智宫上下怎么无人走动?你们服侍如此懈怠,父皇不怪罪你们吗?” 他可是知道。 皇帝来这儿是来享福来的。 虽然住在山庄上,但每日享用的清水、鲜蔬。瓜果、肉食可都是不能断的,都得从山下运上来。 这些,都要靠强大的人力去调度,单为李渊一人,就得有一大群宫女太监忙活。 更何况,李渊还有不少爱妃、爱卿也在呢…… 往日他来觐见,那山阶上人员可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可今天却…… “秦王殿下不知道?” 那宫女略微睁大了眼睛,道, “陛下早几日就已经起驾回长安去了!而且走之前还……” 李世民:“?!” 众心腹:“!!!” 皇帝…… 回长安去了?! 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这么回长安去了?! 李世民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 “还怎么?”他扫了宫女一眼。 “还杀了三个人,留下了三颗人头,挂在了山门之上。” 那宫女捂住了口鼻,又是嫌恶,又是惧怕的道, “两夜就发了臭,又吓人又难闻,她们不敢下山,就硬是叫我去采购东西,真讨厌……” 宫女一副被人压迫的委屈模样,竟是朝着李世民诉起了苦。 她却未曾看见,秦王一行人,此刻已然是脸色发白。 “……上去看看!”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加快了脚步。 众心腹迅速跟上,几缕忐忑与惊惶爬上了他们的面庞。 第二章 别在这里发癫! 仁智宫山门下。 清风拂面而来,却并没有带来丝毫凉意,反而是一股浓郁的恶臭血腥味袭来。 嗡嗡嗡! 嗡嗡嗡! 一坨苍蝇欢快的上下扑腾着,仿佛在庆祝这场难得的盛宴。 它们的盛宴,是三颗血淋淋的脑袋。 山门上,挂着三颗脑袋! “尔朱焕,乔公山……” 房玄龄辨认着头颅,声音微颤, “还有……” 他偏头,看向杜如晦。 “凤举!”杜如晦咬着后槽牙,赤红着眼低吼道。 那第三颗人头,正是他堂弟杜凤举的! 尔朱焕,乔公山两人,乃是此次“太子与杨文干谋反”的揭发人。 皇帝不打招呼便走了,举报太子谋反之人的人头却高悬在了这里。 而那杜凤举,正是天策府与尔朱焕两人的秘密联络人,如今他却也被揪了出来,人头悬于山门。 其中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殿……殿下……” 长孙无忌脸色煞白,望着同样脸色铁青的李世民,磕磕巴巴的道,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众心腹皆是将目光投向李世民。 在这心神俱震的须臾间,他们往日的智谋已经使不出来,唯有寄希望于李世民这个主心骨。 而此刻的李世民,表情虽然还算镇定,但身形的微颤却出卖了他。 他此刻脑袋里也是一团浆糊!唯有心间钻出无尽的负面情绪! 惊恐、挫败、不甘、愤恨、绝望…… 纷至沓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我,我……” 李世民猛地攥紧了拳头,一时间急火攻心,痰涌上来,竟是白眼一翻,一个后仰昏了过去! “殿下!殿下!” “殿下晕过去了!速去寻郎中来,找郎中来啊!” 霎时间,天策府众幕僚乱成了一锅粥,抱着李世民无比焦急的喊叫了起来! 可皇帝一走,除了几个宫女留守行宫,早已带走了一切人员,这荒山野岭的,哪里还有什么郎中? “殿下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大不了咱们反了他娘的!只要能逃到洛阳,咱们自建天子旌旗,俺尉迟帮殿下打长安!” “您快醒过来啊!” 尉迟恭双目欲裂,抱着李世民快步朝着山下走去。 他这一路跌跌撞撞,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哪还有上山时的龙行虎步? “啊,殿下这是怎么了?!” 方才下山而归的宫女看到尉迟恭怀里抱着的李世民不省人事,顿时吃了一惊,连忙迎了上来。 “姐儿,这附近有好郎中没有?殿下昏过去了,急需医治!” 房玄龄连连拱手,一把年纪了,竟是对着一个小宫女喊起了“姐”。 他此刻已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求救活李世民! “郎中?” 那宫女微微一愣,略有些犹豫的道, “正经郎中倒是没有……但下山东去20余里,有一座磨玉山,山上住着一个隐士,人称救贫先生,很有本领。” “他虽然不是专门治病的郎中,但我听闻也治好了不少怪病,颇有名望。这一代的百姓无论贫富,有事皆求救于他,无所不应。” “所以……” 她还欲再说,却见尉迟恭猛地瞪圆了虎目,嘶吼道:https:/ “带!俺!去!” “快!!” 宫女:“!!!” …… 磨玉山,山腰处一座小院内。 徐风雷握着眼前的一张纸,望着面前那对山民夫妻。 汉子攥着拳头,直勾勾的盯着他,那女人却是捏着衣角,忐忑的不敢抬头。 “救贫先生,你就说我俩到底能不能生个男娃?” 片刻的沉默之后,汉子终于沉不住气了。 徐风雷再度扫了两人一眼,便道: “从斗数排来看,子女宫化忌,是不可能生出儿子来的,就算有,也会夭折。” 他稍稍一顿,又补充道:“不是五岁夭,也是七岁夭,这是命中定数。” 此言一出,女人的身形顿时绷直。 而那汉子脸色一变,腾的一下突然站起身来,恶狠狠的把头偏向自己的老婆,喝骂道: “我就知道你这个丧门星生不出儿子来!娘说的对,当初就不该让你进我家的门!” “丧门星,回去就休了你!该死的……” “呜呜呜……”女人双肩颤抖,在一阵阵咒骂声中低头默默流泪,目中一片绝望。 作为山民,她当然知道,被休的下场会有多么的凄惨…… 都怪那不争气的肚子,都怪这该死的生不出儿子的命! 这一刻,她心中升起了无尽的愤恨,恨的不是别人,却是自己。 门外等候的众人见状,也皆是纷纷摇头: “看着挺好一个婆娘,竟然不能生儿子?这不是克夫么!” “啧,这种不祥的女人,娶来做什么?他们家也是倒了大霉了,招了这么个婆娘……” “是啊!以后招婆娘一定要请救贫先生先看看,咱可不能犯这样的蠢事儿!” “对,对……” 众说纷纭,但没有人觉得那被辱骂的女子可怜,皆是在为汉子惋惜。 在这个时代,香火延续不下去,真是个要命的事儿! “喂!” 徐风雷将那张纸一把拍在了桌子上,皱眉斥道, “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你,是你子女宫化忌,不是你婆娘!” “你这辈子生不出儿子,怪你老婆做什么?别在这里发癫!” 那汉子猛地一怔,口中的“芬芳”戛然而止。 那女子猛地抬头。 门外众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 “……我?”汉子有些不敢相信,指了指自己。 “对,是你,是你,就是你。” 徐风雷不悦的道, “我今天铁口直断,你换一万个老婆,生一万个孩子,也生不出儿子来,这是你的定数!” “行了,下一个!” 那汉子茫然四顾,心中猛地激灵了一下。 下一秒,噗通跪倒在地! 他依旧不死心,近乎哀求的道: “救贫先生,有没有补救的办法?我家里是单传啊!” 徐风雷摇了摇头,冷硬的道:“没有,回去吧!” 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但他并不想帮眼前这个人。 有事不往自己身上找问题,先对着无辜的老婆一通臭骂。 典型的拉不出屎怪地心没引力! “咱们,还是走吧……”他的妻子站起身来,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道。 汉子站起身来,缓缓转身,跨过门槛。 他的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 众人望着二人离去,皆是沉默,亦有几个人摇头叹息。 “怪了,怎么没人说这汉子是丧门星啦?” 徐风雷微微一笑,看向上门来求的众人,略有些讥讽的道。 “嘿,嘿嘿……” 众人皆是嘿然一笑。 “下一个。” 徐风雷收敛神色,淡淡的道。 一位老太拄着拐进了门内。 “救贫先生,我想看看我儿何时能回来,几年没有音讯了……” 第三章 尉迟恭,滚出去! 蹬蹬蹬。 密集的脚步落在山阶上,天策府众人爬上了磨玉山。 尉迟恭一马当先,单手抱紧李世民的双膝,跟扛大米似的,一口气登上了山腰。 武将们纷纷跟上,文臣们却有些勉强了,房玄龄、杜如晦几个吭哧吭哧,已是有些接不上气。 好不容易站定,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前方的小院里,竟然排起了长龙! 定睛一瞧,皆是粗布麻衣,山民百姓模样,不少人面带忧色,时不时朝着院门内瞅一眼,露出几分希冀。 “这么热闹?这救贫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长孙无忌讶然道, “这些百姓,都是来找他看病的?” 门庭若市啊! “哎……你们太快了,奴婢差点断了气……” 小宫女扶着腰,大口大口的喘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她勉强咽下口中腥甜,抬头解释道: “有一部分是来看病的,但不全是,更多的是推命推运占卜,比如能不能生儿子啊,家人出门在外吉凶如何啊,丢失东西往哪找寻之类的……” “据说只要是他说下的话,就没有不应验的,所以大家也称救贫先生为铁口直断。” 长孙无忌心中一动。 铁口直断? “真有这么神?” 房玄龄抬头看着那院门上的对联,开口念道, “良善好人入门必定得救。” “缺德恶犬磕头我也不瞧。” “横批:自己掂量掂量!” “哈,这对联好生粗鄙,却也直白有趣。” 他轻声念完,不禁抚须一笑,心中不免对这个“救贫先生”多了几分好奇。 “这八成也是一个恃才狂放之辈。” 长孙无忌轻哼了一声,给出了评价。 “别管什么破对联了!” 尉迟恭一瞪眼,怒道, “现在救治殿下要紧!” 他猛地一蹬腿,化作一股黑旋风冲进了小院内! “通通给老子闪开!” 排队的山民百姓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只见那肉弹嗷了一嗓子冲了上来,带着一股神挡杀神的威势! 众人纷纷惊恐避让,给这黑杀才让出一条道来。 砰! 尉迟恭一脚踩在门槛之上,瞪着眼睛朝着屋内瞅了一眼,喝令道: “谁是救贫先生!!” 徐风雷的耳朵微微一动,却并未理他,依旧摆弄着手中的竹罐。 哗啦啦,哗啦啦。 铜钱在竹罐内碰撞着,发出悦耳的声响。 面前的老妪一脸的紧张之色,双手已是无处安放。 徐风雷神色如常,竹罐一倾。 六个铜钱排成一列,整齐的落在了桌案上。 老妪的手心一捏,捏出了一把冷汗。 “救贫先生,这……”她心急道。 徐风雷扫了一眼,开口道: “老太太莫不是姓李?” 老妪一怔,而后激动莫名的道:“是!是!救贫先生真神了!我就是姓李哇!” 门外众人皆是啧啧赞叹。 这不过卜了一卦,就能知道来人姓氏,真乃有神鬼莫测之能啊! 噔噔。 在尉迟恭的开路之下,天策府众人也顺利踏入了门槛之内,自然也是听到了徐风雷的话语。 “竟如此年轻?!有几分能耐啊……”杜如晦抚须道。 他本以为这救贫先生年纪应该很大,就算不是七老八十,那也应该是一个中年人才是。 没想到,看出来好像才20出头的样子!跟秦王殿下差不了几岁! 然而,就在众人都惊叹莫名之时,徐风雷却是摇头叹了一口气。 “既然是姓李,那就不会错了。” 他开口道, “你儿子已经在外夭折了。” 老妪身躯猛地一震! 一时间,她被这话语震慑,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这……” “怎么会,怎么会……” 面对失魂落魄喃喃自语的老妪,徐风雷轻声道: “此卦上艮下坎,为山水蒙卦也,外止内险之性。” “象云:李树一枝子折。若为李姓人来卜问子女吉凶,便成格了。” “其结果,便是儿子已经夭折。” “老太太,还请节哀。” 听到这番解释,众人这才恍然,虽然不是很听得懂,但对于救贫先生,他们是百分百信任的。 自然而然的,对老妪也深表同情。 第四章 长孙无忌下拜,天策府众将低头! 在程咬金的极力拦阻下,尉迟恭鼻孔喷出两道白气,总算勉强扼住了心中的暴怒。 但那双铜铃大的眼睛,依旧狠狠的盯着徐风雷,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一方面是愤怒,可更多的是焦急! 李世民每多昏迷一刻,他的心便更急十分! “救贫先生……” 程咬金收拢佩刀,拱了拱手正欲说话,却见徐风雷指了指大门。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滚,出,去。” 徐风雷神色冰冷的道, “若有求于我,便按照我的规矩来,出去老老实实的排队!” 程咬金脸色一僵。 他知道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大,但面前这位脾气未免也太大了些! 即便是他,心中都升起了一丝火气。 “先生有所不知,这位不是普通人,他是……” “我管他是谁!” 程咬金耐着性子,正欲说出李世民的身份,却再度被徐风雷打断。 “我这不论贫富贵贱,身份地位,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守我的规矩。” 徐风雷依旧不给面子,斥道, “出去!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程咬金:“……” 硬了,拳头硬了! 他脸上的青筋,也暴了起来! 长孙无忌一看气氛不对,顿时两步上前,站在程咬金身侧,朝着徐风雷恭恭敬敬的一拜。 “救贫先生,方才的确是我们冒犯了,初来乍到,不懂您的规矩,我等向您赔礼道歉。”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神色恭敬诚恳的道, “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救人如救火啊!” “还请您消消火,先救人好不好?求求您了!” 长孙无忌长揖不起,天策府众文武皆是拱手作揖。 就连程咬金和尉迟恭这两个还在气头上的,都在长孙无忌的横眉催促下,勉为其难的朝着徐风雷下拜! 这群大唐将来最有权势的男人,向徐风雷低下了头颅! 见此阵仗,徐风雷原本冰冷的脸色也是缓和了下来。 “罢了……” “尔等以至诚之心求我,我自无不应允。” 他抬了抬手,缓缓道, “将他放下吧。” 听到这话,长孙无忌顿时大喜,连连称谢。 尉迟恭也是麻溜的放下了李世民,小心翼翼的让他的脑袋靠在了椅背上。biquiu 徐风雷旋即起身,走到了李世民的面前,略微打量了一番,眉头不由得一挑。 “好面相!” 他赞了一句。 “救贫先生,还请快些救治吧!”长孙无忌催促了一声。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看面相呢!都快嗝了个屁的了! “急什么?不过是急火上攻,催着痰涌上来,迷了心窍,晕过去了罢了,死不了。” 徐风雷轻哼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银针,随手扎在了李世民的人中之上。 倾斜四十五度角,入穴一寸! 随后,他又迅速将李世民的手捏成猪爪状,捏着银针,唰唰唰就是五下! 换只手,又是唰唰唰五下,旋即用力一挤! 十只手指齐齐出血,李世民人中穴上的银针猛地一颤。 “嘶!” “痛!” 李二猛地睁开眼睛,一脸吃痛的喊了起来。 这一喊,喊的众人心花怒放,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您终于醒了!可把俺急死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身体哪里不舒服?” “……” 众人七嘴八舌的嘘寒问暖,而李世民却还是一脸的茫然。 “可算你们来得及时,要是再晚来一步……” 徐风雷擦了擦银针,翻了个白眼道。 “晚来一步会怎样?”房玄龄心里一揪,连忙问道。 “再晚来一步,他自己差不多也就该醒了。”徐风雷耸了耸肩。 天策府众人:“……” 李世民:“……” “先生可真是幽默……”长孙无忌尴尬一笑。 他们也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但事关李世民,哪怕是破个指头,也是大事啊!更别说是昏迷了! 再说了,这救贫先生脾气古怪,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殿下就是醒不过来呢?他们可不敢赌。 况且刚才那扎人中扎指头的模样,众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不是医道高手,可绝没有这么熟练的! “行了,我看你们这位主子也挺金贵的,先去后院休息一会儿包扎下吧,我这还要给人看事儿。” 徐风雷挥了挥手,重新坐回座位道, “下一个!” 长孙无忌等人闻言,再度千恩万谢的道 “多谢先生了!等先生空闲下来,我等一定再好好谢谢您!” 无论如何,这位都是李世民的救命恩人啊!礼数这一块,决不能怠慢了! 徐风雷摆了摆手。 救醒一个昏迷的人,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救贫先生,俺家里丢了一头牛,您能不能帮俺看看,这牛去哪儿了?” 朴实憨厚的汉子焦急而又恳切的问道,目中带着忐忑和希冀。 丢牛可不是小事,于普通农户而言,一头水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家子大半的财产了。 “好。” 徐风雷神色如常,道, “写个字来看看吧,不会写字的话就抽个签。” 那汉子连连点头,从面前的箱子里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张纸条来,将其打开,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徐风雷的面前。 上面,是一个“酉”字。 刚往后院去的李世民一行人此刻也是驻足。 “看看。”李世民扶了扶额头,此刻已是清醒了几分,不由得对面前的景象有些好奇。 随便测个字,真能帮人把牛找回来? “酉啊。” 徐风雷瞧了一眼,开口便道, “西字多一横,横便是止,磨玉山往西有一条河,去西河岸找找,你的牛就在那里,快去吧。” “下一个。” 汉子闻言,顿时大喜过望,朝着徐风雷连连俯身,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真能在西河岸找到?” 李世民目中露出一丝讶异之色,忍不住道, “有那么神?” 他的心中有几分怀疑。 他可不信,只用一个字,就能算出失物所在之处,若真的应验,那岂不是神仙了?! “殿下,据仁智宫的宫女说,来找这位救贫先生的,所求无不应验,还未曾失手过。” 长孙无忌迎着李世民进了后院,小声说道, “或许,这世上真有隐居奇人也说不定,咱们这次机缘巧合,正好碰到了一个。”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的心中,忽然莫名升起了一个想法。 第五章 李世民缺乏自信了 后院之内。 李世民坐在石凳之上,众心腹皆站立一旁,沉默不言。 气氛,有些压抑。 “父皇没有通知我便回了长安,又将尔朱焕、杜凤举三人的人头挂在了山门之上。” 李世民皱着眉头,沉声道, “其中意味,已经无需多说。” “咱们的计划,必定是败露了,否则父皇不至于把杜凤举也杀掉,这明显是杀给我看的!” 众心腹面面相觑,心情沉重。 “克明,这次的事情……是我欠考虑了。” 李世民将目光转向杜如晦,略带歉意的道, “不该让凤举当这个联络人。害了他的性命……他是你的堂亲,你应该很伤心吧?” 杜如晦闻言心中一震,顿时下拜在地。 “凤举曾与我说过,他不过是杜家一个外室子,能够有机会为殿下做事,是他一辈子修来的福分!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他望着李世民,无比恳切的道, “所以,殿下不必歉疚,自古成大事,哪有不流血牺牲的?” “若有必要,我杜如晦亦愿做下一个杜凤举,为殿下舍弃这颗头颅!” 一番话语,表明了他的心志,也让李世民动容不已。 “好,好!” 李世民起身将他扶起,连声道, “卿如此待本王,本王必以国士之礼待卿!” “坐!” 他将院内仅剩的一个石凳赐给了杜如晦坐下,惹得众心腹皆是露出了一丝羡慕之色。 克明啊克明,你真高明! 殿下最是重感情,今天你这番话,绝对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这下你在殿下心中的地位,不得蹭蹭蹭的往上涨啊? “谢殿下。” 杜如晦坐定,旋即略有些忧心的道, “臣现在倒是有几分担心,凤举他死之前会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若是说了……殿下回长安将会无比的凶险呐!” 要是把李世民这个幕后主使给供出来,让皇帝和太子掌控了把柄的话…… 那等待李世民的,必定是一场杀身之祸啊! “不会。” 房玄龄摇了摇头,分析道, “杜凤举不至于是这样的人,纵然严刑逼供,他也绝不至于和盘托出,供出我们,更不可能供出殿下。” “他一个人死了也就死了,若牵扯到了殿下,你们整个杜家都要完蛋灭族,这点道理,他拎得清。” 李世民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若真要置我于死地,一个活着的证人,绝对比一个头颅来得更有杀伤力。” 他道, “父皇既然杀了他们三人,想必也是不愿意彻查下去,否则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从这点来看,我的性命暂时无忧。” “但若是现在返回长安,我们必定会落入被动,甚至是险境!” 李渊不会杀他,但完全可以借此囚禁他! 那跟杀了他基本没什么区别! “皇帝意味不明,前途未卜啊……” 长孙无忌轻叹一声。 他在为李世民叹息,也是在为自己担忧。 要知道,他长孙无忌可以把全部的宝都押在了李世民身上,从身份上,更是李二的大舅哥! 李世民若倒,他长孙家亦有覆巢之危啊! “不如找那个救贫先生卜一卜?” 一直没说话的程咬金忽然开口,只听他瓮声瓮气的道, “俺看他还有几分本事。能在这一代有如此声望,绝不是普通的江湖把式。” “就是脾气大了些,但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大,尉迟,你说是么?” 尉迟恭冷哼一声,却也不曾反对。 他不是很喜欢徐风雷,但他不怀疑对方的能力。特别是徐风雷轻描淡写的救活李世民之后,他心中更多了几分敬重。 李二的救命恩人,怎能不敬? 尉迟恭的价值观就是这样,有真本事的人脾气大些就大些,喷了他也就喷了,他能忍! “能够在家中坐馆瞧事儿的,没点本事早就被人掀了摊子了,哪里还能得到山民百姓们的拥戴?”筆趣閣 长孙无忌也是应声道, “既然来了,殿下不如请那救贫先生一卜吉凶?咱们也好心中有个底。” 李世民点了点头。 “正有此意。” 他颔首道, “对了,你们应该没有暴露我的身份吧?” “没有。”长孙无忌摇头,“我只称您是我家少爷,秦王殿下的名头太响亮,我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方才知节情急之下差点说出来了,但被那救贫先生打断了话,所以……他必定是不知道您的身份的。” 李世民嗯了一声。 “且试试他的能耐,若有真材实料,不妨招到麾下。” 他道, “我们天策府上,也正缺这样一号能够卜算吉凶的人物。” 以李世民的能力和自信,即便是在战场上最凶险的境地中,他也不会不自信,更不会对自己的下一步决定有所怀疑。 但现在…… 他要争的东西,走的那条路,比战场上还凶险万分! 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也正因此,他心中的那股子迷茫,越来越浓…… 一颗不自信的种子,也在内心深处缓缓生根发芽。 这种时候,他急切的需要一个人来给他信心! ……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渐渐西落,夜风吹了起来,给这炎热的酷暑带来几分清凉。 “下一个。” 徐风雷头也不抬的喊了一声。 然而这一次,却并没有人再应声。 他抬眼一看,只见堂内已然空无一人,方才那千恩万谢离开的山民,已是最后一个。 “哈……今天人倒是不多。” 徐风雷美美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站起身来。 咕咕咕…… 腹部传来一阵抗议声。 “好了好了别喊了,马上给你安排。” 徐风雷抚了抚肚子,自语道, “今天吃什么呢……” 他心中盘算着,脚步自然而然的踏进了后院。 “救贫先生。” “救贫先生,您来了。” “在下多谢救贫先生的救命之恩,请受我……” “……” 李世民等人见徐风雷进来,皆是站起身来,热切的打起了招呼。 然而,面前之人却充耳不闻,像是没看到他们一半,低着头摸着肚子径自走了过去。 “吃葵菜腊肉面吧。” 徐风雷轻声念道,已是有了答案,旋即便进了家中厨房。 只留下李世民等人留在原地,笑容尴尬。 特么的…… 就这么被无视了?! 第六章 猜我的名字?李世民惊了! 就在李世民笑容僵硬之时,后厨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片刻后,一股炊烟袅袅升起。 “看来是做饭去了。” 房玄龄看向李世民,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先生八成是太饿了,所以没有理会我们。” 李世民收敛表情,果断点了点头。 “也是,这一坐就是一下午,占卜瞧病又都是极其耗费心神的事情。”https:/ 他连道, “是我们疏忽了,应该提前找人为先生烹饪才是。” 众人闻言,皆是赞同,气氛终于恢复了正常。 这个台阶不错,能让他们体面的下来…… 正说着,李世民忽然吸了吸鼻子。 “什么东西这么香?” 他又吸了吸,有些讶异的转头看向后方。 这股诱人的香味,正是从后厨里传出来的! “好香啊!” “娘的,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刚才没胃口,现在的确也有些肚饿了……” “老程,你有吃食没?” “有你娘个头!老子又不是火头军!” “……” 天策府众人七嘴八舌,此刻闻到香味,竟是一致的饿了! 就连李世民,也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咂了咂嘴。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也近乎一天没进食了…… “我去喊人下山,弄点吃得来。” 长孙无忌见状,立马起身,却是被李世民拦了下来。 “不必,我们待会儿就回去了,回头再吃不迟。” 李世民直勾勾的盯着厨房里的那个身影,缓缓道, “再说了,咱们吃的那些玩意儿,能有这家的香?” 长孙无忌:“……” 听妹夫这意思,是想厚着脸皮蹭饭啊! 可那怪脾气的救贫先生,能愿意分食么? 悬! 正胡思乱想着,里头的徐风雷已是端着海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哧溜哧溜! 他的脸几乎埋在了海碗里,吃面吃的那叫一个专心致志,大快朵颐。 直到走到石凳面前,看到好几条腿,他方才抬起头来。 “诶,你们原来还没走啊?” 徐风雷一脸讶异的道, “我就扎了几针,没必要包扎一下午吧?这么金贵?” 李世民:“……” 天策府众人:“@#¥%……&*@” 不是特么你叫我们去后院休息的么! “咳……” 李世民干咳一声,起身拱手道, “还未当面道谢,我等岂敢独自离去?” “救贫先生,感谢您救了我的性命,请受我一拜!” 说着,他便是诚诚恳恳的朝着徐风雷作揖下拜。 “举手之劳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徐风雷见李世民起身,自然而然的就坐在了他的那个石凳上,捧着海碗随口道, “像你这样的,我救助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杜如晦默默起身,将位置空了出来,留给了李世民。 “不过你能专门等我这么久,也算是有心了,人不错。” 徐风雷嗦着面条,道, “就是有一点,以后对你家仆人多管管,太没礼貌了。” 李世民尬然一笑:“……是,是。” 尉迟恭:“???” 我特么是仆人?! 老子一个能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的猛将,在你眼里那么不堪? 他的鼻子里再度喷出两道白气,那不满的神情都快溢出来了! “对于先生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但于我而言,却相当于救命之恩,您可以不在乎,但我却不能不在乎。”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再度拱手,恭敬的道, “实在是多谢先生了!” “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其实以他的地位,就算是对待一个救他命的良医,也不至于这样放下身段,摆出如此恭敬的神情来。 他这样做,主要是要结交面前这位奇人,甚至有几分招揽的意思。 既然想招揽,那自然要礼贤下士,做足姿态。 这一套,李二很熟。 “徐风雷。” 徐风雷言简意赅的道, “我字听明,不过百姓们更喜欢喊我救贫先生。” “你随便挑个喊我就行了。” 李世民略一咀嚼,目中闪过一道亮光。 “徐风雷,字听明……好名,好字啊!” 他由衷的赞赏道。 房玄龄等人也都是微微颔首。 这名字的确不错,很有意境,颇有种“听风雷,心中明”的超凡脱俗之感。 “我师父给我取的,凑合着用吧。” 徐风雷毫不在意的道, “名字不过就是个代号而已,叫狗蛋也是一样的。” 李世民有些哭笑不得。 若这样一位俗世奇人叫狗蛋,那真是有些出戏。 “好吧,听明兄,在下……” 李世民拱了拱手,正欲开口,却见徐风雷微微抬头。 “等会儿,让我猜猜你的名字。” 他盯着李世民,起了一丝玩心。 李世民一怔,心中不由得大奇。 “这要怎么猜?” 他连问道, “需要我说些什么来提示您吗?” 说着,他还扫了长孙无忌一眼,眼神里意思很明显—— 你没暴露我身份吧?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给了妹夫一个肯定的眼神。 放心吧!绝对没暴露。 李世民安下心来,不由得更加好奇了。 这救贫先生要真能猜出他的名字,那绝对是神人啊! 哪怕是在提示下能够猜出来,都很牛逼了! 然而,徐风雷却是摇了摇头。 “不用,象会告诉我的。” 他放下碗筷,轻轻起身,在院子里走走看看。 一会儿闻闻花,一会儿摸摸狗。 这一番动作,更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了。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他们就这么看着徐风雷,看他走来走去,皆是默不作声。 而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嘹亮的声音。 “救贫先生在吗!您在吗!” 声音由远而近,带着几分兴奋,几分急切,朝着后院而来。 徐风雷抬头,上前开门,却见那人,正是方才丢牛的汉子。 而他的怀里,此刻还抱着两只鸡。 “怎么,牛找到了?”徐风雷笑道。 “找到了!就在西岸吃草呢!” 汉子一脸的崇敬,又是兴奋又是感激的道, “您真是神了!” “农家没什么好东西,就这两只鸡,俺娘说了,给救贫先生补补身子,还请您千万不要嫌弃!” “来,您快收下吧!” 说着,他赶忙往徐风雷手里塞,好像那两只鸡是烫手山芋似的! 第七章 猜出小名!李二纳头便拜,先生真神人也! “哟……还是两只公鸡,这下能喊我起床了。” 徐风雷也不推辞,笑眯眯的接过两只公鸡,而后打量了汉子几眼,笑道, “行,谢了。” “以后家里有事尽管来找我便是。你是个有福的,家里快添丁了吧?” 汉子眉毛顿时上扬。 “您这都知道?!”他眼睛微睁,而后嘿然一笑,摸着脑袋憨憨的道,“婆娘是快生了,产婆说就这两天了。” 徐风雷点了点头。 “想要男娃还是女娃?”他问道。 “嗨,生男娃女娃都一样,只要婆娘和孩子能平安就好,她还是第一次生娃,就怕出事儿。” 汉子摆了摆手,语气中略带一丝忧色。 也难怪。 在医疗水平落后的古代,生孩子就等于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头胎孕妇死亡率在一成左右。十个里就有一个因难产、大出血、羊水栓塞等突发状况而死。 也正因此,先秦和两汉的士族门阀还挺爱娶二婚妻的,起码生育这一块有很大的优势。 “放心吧!定然是母子平安!” 徐风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快回去照看好婆娘,不出十二个时辰,你就能当爹了!” 那汉子闻言,顿时心花怒放。 “太好了!太好了!” 他激动的不能自已,连连作揖拜谢,无比兴奋的道, “谢救贫先生吉言,回头孩子生了,俺一定带全家来谢!” 在他心中,徐风雷已然是如同神明一般的人物。 他说母子平安,那绝对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 “好,快回去吧。”徐风雷挥了挥手,目送着汉子离开,嘴角微微上扬。 山民淳朴善良,他就爱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咯咯喔! 咯咯喔! 怀里的两只公鸡扑腾了起来,发出嘹亮的声音,顿时引起了院子里旺财的注意。 老黄狗吸着鼻子屁颠颠的跑了过来,却被徐风雷一脚踹开。 “去!” 他笑骂道, “瞧把你美的,没你的份儿!” 老黄狗被撵到一边,有些失望的打了个响鼻,旋即再度趴到了树荫下乘凉。 “先生如何能看出那汉子即将有子?” 程咬金颇有些好奇的问道, “也是卜算出来的?” 徐风雷摇了摇头。 “哪有那么麻烦?” 他抱着两只公鸡随意坐下,开口道, “只需通过面相,一观便能知晓。” “人的一张脸,分布着十二个宫,分别显示出六亲、官禄、财帛、迁移、疾恶等等情况。” “我见他子女宫稍稍饱满,又有红光浮现,便知他将有子嗣了。” 众人闻言,皆是大奇,下意识的互相打量了起来。 “老黑,你看看俺的脸,能看出什么来不?”程咬金朝着尉迟恭挤眉弄眼。 “能看出个蛋!” 尉迟恭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道, “看出你是80岁的老汉,准么?” 程咬金一瞪眼;“你娘的……” “好了!” 李世民见他俩要闹起来,顿时呵斥了一声,而后看向徐风雷。 “先生如此厉害……敢问已经猜出在下姓名了么?” 他拱了拱手,语气依旧恭敬。 徐风雷点了点头。 “象已经出现了。”他道。 李世民:“??” “出现了?在哪儿呢?”他一脸疑惑,越发摸不着头脑。 “喏,就在这儿。” 徐风雷努了努嘴,指着怀中的两只公鸡。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公鸡之上。 “易经之中,最难把握的就是象,而要将其掌控,最关键的就是两个机。” 徐风雷娓娓道来, “时机,和灵机。” “方才我欲猜你的名字,在院内走走停停,便是在等待时机,果然,时机一到,象就出现了。” “这两只公鸡,便是象。” “两只鸡,便是二鸡,若将其美饰一番,便是两只凤凰。” “又因两只都是雄鸡,故而是凤而非凰,所以……阁下的名字中,应该有个是叫二凤!” “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biquiu 李世民长大了嘴巴:“……” 天策府众人瞪大了眼睛:“!!!” 卧槽! 这特么神了啊! 李世民时常自比雄凤,在家中又排行老二,故而家中亲昵的人,都喊他二凤。 这算是个隐私性的昵称小名,除了妻子长孙无垢和少数心腹以外,根本没人知道! 也正是如此,他此刻才会如此的震惊! 比直接说出他的大名“李世民”还要更加的震惊! 而天策府众文武此刻心惊的同时,也是彻底服了。 精确到这种程度,又是这种不可能提前泄露的小名……绝对没有诈胡的可能哇! “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我八成猜对了。” 徐风雷微微一笑,将两只公鸡放在地上,任由它们在院子里自由活动。 “先生真神人也!” 李世民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赞叹道, “原先我还不信,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有神鬼莫测的高人呐!” “只是……这鸡跟凤之间,好像差的有点多啊,换我来猜,绝对猜不到,咳咳……” 他的神色稍稍有些尴尬。 在这位高人眼里,二凤好像跟二鸡没啥区别啊…… “这便是灵机,没有这点灵机,便玩不明白易理了。” 徐风雷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 “再说了,不知二凤兄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 “虎落平阳被犬欺,脱毛的凤凰……它不如鸡啊。” 李世民神色一变。 众人脸上的笑容也是顿时消失不见。 砰! 就在此时,李世民竟是突然单膝跪地,朝着徐风雷猛地一抱拳,仰头恳求道: “还请先生……帮我!” 对方都暗示到了这种地步了,他哪里还不明白徐风雷已经知晓他的情况? 如今前途凶险,再不求救,更待何时?! “您这忙,可不好帮啊……” 徐风雷望着李世民那诚恳的模样,却并没有扶他起来,而是眯着眼,轻声道, “秦王殿下……我应该这样称呼你,对吧?” 李世民浑身一颤,有一种被识破身份的惊悚感,但旋即又释然。 对方本事如此高明,连他的小名都能猜出来,更何况真实的身份? 只是,这身份被戳破,他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越是高人,越不愿卷入这样的生死纷争中去吧? 唉! 第八章 山鸡亦有高光时刻,何况凤乎? 想到此处,李世民的脸上多了几分落寞,他缓缓起身,看向徐风雷。 徐风雷神色平静的与他对视。 “先生……” “唉!您是高人,一眼就看明白了。” “我李世民,如今的确是一只被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李世民拱了拱手,失意的道, “前途凶险,先生不愿牵扯进来,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在下叨扰了。” 说着,他便缓缓转身,欲领一班人马下山而去。 若是以前,以他的性格,必然会极力邀请徐风雷这样的奇人加入自己的麾下,并许诺无比光明的前程。 但现在…… 光明的前程? 他连自己下一步会怎样都不知道! 迷茫至此,李世民已是没了那份惟我独赢的自信了。 长孙无忌张了张嘴,本欲再说两句,却见李世民那落寞的身影,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而就在此时,院里的老黄狗竟是叫了起来。 汪汪! 汪汪汪! 原来是两只雄鸡初来乍到,不小心进了它的领地,顿时招来它一顿撵! 咕咕咕! 哗啦啦! 两只雄鸡被狗撵的是上下翻飞,心惊胆战之际,竟是一跃而上,扑腾上了枝头! “哈哈,鸡也有飞上枝头的高光时刻,何况凤乎?” 徐风雷拍手笑道, “秦王殿下,虽然你没说,但我也知道您要问什么,走之前,我送您六个字,算是解你之疑。” 李世民猛地转身,神情肃然。 “还请,先生赐教!” 他认真躬身,将礼数做到了极致。 “淹一人,得众安。” 徐风雷缓缓道。 李世民闻言,顿时咀嚼了起来: “淹一人,得众安?这……何意?” 他聪明的小脑袋开始参玄,而一旁的房玄龄、杜如晦等智囊也纷纷开动脑筋,开始参悟其中玄机。 这种隐士高人啊,就爱打哑谜!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徐风雷微微一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多谢救贫先生。” “世民若此去无恙,定当再来磨玉山拜谢先生指点迷津!” 李世民再度躬身行礼,在他的示意下,天策府众文武也再度朝徐风雷行礼。 “谢先生!” “多谢先生指点了!” 不管是因为救了李世民性命,还是给了这六字谶言,都值得一拜! “不必客气。” 徐风雷咧嘴一笑,受了这一礼,目送着李世民一行人下山而去。 直到众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转过身来,重新坐回了石凳,继续吃面。 而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本书—— 《针灸大成》! 若李世民等人还在,见到此书定然会惊奇不已,因为这不是普通的线装书。 它,带着色彩和光泽!似乎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和李世民碰面……” 徐风雷单手捧着书本,喃喃感慨道, “你说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命理师,怎么就阴差阳错的到了大唐,还与特殊时期的李二有了交集?” “莫非……是天意?” 没错。 徐风雷是一个命理师,说的通俗点,就是给人推命、占卜、看风水的先生,顺带着,他还自学了一点中医。 毕竟,山医命相卜是一整个体系嘛,后面三个都学会了,前面两个自然也要涉猎。 若能将五术融会贯通,那可真是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即便是回到古代,都是安身立命之本! 比如他现在,不也活得挺滋润的么?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他没来得及带上什么土豆啊、红薯啊啥的,也没有带什么实用的先进产品。 唯有一个书包,里面有几本易学和医道方面的书,还有一些随身用品,然后……就啥也没有了。 好在,他还有一些历史常识,还有一身的本领,在古代还算吃得开。 可即便如此,在这磨玉山上待了几年之后,他也有些受不了了。 物资太匮乏,生活也很不方便! 很多后世基本的配套设施,在大唐实现起来却极其的艰难,需要大量的人力去堆砌。 说白了,在这个时代,没有身份地位和权柄,跟荒野求生没什么两样。 徐风雷原先的计划,是在这一带先积累口碑,打出名气。 而后进入富人的视野,再进入达官贵人的视野,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提升自己的地位。 以此,来降低生存的难度,并且让自己活得尽量滋润点。 可没想到,今天李世民会突然造访。 这直接打乱了他的计划! 一开始他还没察觉,只是觉得对方面相极佳,是标准的帝王相。 可这种面相在民间虽少,但也不是没有。 可后来象一出现,猜出“二凤”的名字,又联想到武德七年在旁边玉华山发生的事情,他要是再想不到,那就是蠢了! 那青年,便是将来震铄古今的“天可汗”李世民! 那一群人,便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文臣武将,凌烟阁功臣! 他们今天虽然一副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但再过两年,他们将通过一场惊险刺激的政变,成功夺取大唐神器,成为天下的统治者,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 今天这一出,老天似乎是有意,让自己碰上了最低谷时期的李世民…… 徐风雷微微闭上了眼睛。 半晌过后,他缓缓睁开。 “天予不取,反受其殃。” 他嘴角微微上扬,喃喃道, “把握机会,一步登天!” 反正来都来了,徐风雷也没想着要回去。 就在这初唐打拼一番,先拼出个权禄来,用easy模式度过这一生,岂不美哉? 是的,他暂时并没有什么改变世界,改变历史的想法。 他只求自己活得舒坦、痛快! 在达到这个目的之前,徐风雷不会考虑别的事情。 毕竟,按照马斯洛五个层次的需求理论来说,人得在获得生理需求满足、安全需求满足、社会需求满足和尊重需求满足之后,才有资格去考虑自我实现需求。 前四个都做不到,还谈个屁的自我实现,改变世界? 在心中做出了决定后,徐风雷拿起筷子,继续哧溜哧溜的嗦面条。 手中的《针灸大成》缓缓翻页…… 第九章 长孙无垢认证,李世民的笨脑壳 夜色稍晚。 哒哒哒。 一列马车车队赶在了宵禁之前,窜入了长安城内,一路低调而又匆忙,直到一座恢弘气派的府邸前,方才停了下来。 天策府! 门前,早有人翘首以盼,看到马车上的人影下来,顿时惊喜的迎了上去。 “二凤,你终于回来了!” 美少妇领着三个娃,手握柳条略带埋怨之色的道, “父皇他们早几日就回来了,也不知道你磨磨蹭蹭的在外头做什么呢?” “来,掸掸灰尘。” 沾了水的柳条在李世民的身上轻轻拂拭,掸去了一路的风尘。 “父王,父王!” “父王看我看我,我又长高啦!” “父王,丽质是不是更好看啦?嘻嘻!” 三个小屁孩围着李世民一阵转悠,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面对老婆孩子的关怀和热切,原本神色疲惫灰暗的李世民,此刻也是露出了几分笑容。 “有点事耽搁了。” 李世民将柳条随手扔给一旁的下人,轮番抱起三个孩子,仔细端详。 “承乾,你黑了不少嘛!是不是偷偷骑马了?” “青雀,你又胖了!以后少吃点荤腥,多吃点素食,父王的话听到了吗?” “哈,丽质是漂亮了,来,父王亲亲……” 和三个孩子亲热了一番,身后长孙无忌等人也刚好下了马车,前来行礼。 “见过王妃。” 长孙无垢微微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天色不早了,你们先回府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李世民抱着粉雕玉琢的李丽质,侧身吩咐道, “对了。” “救贫先生的那六个字,你们回去也好好参悟,有什么新想法马上告诉我。”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点头俯首: “是。” “回去吧。”李世民抱着孩子,领着老婆进了天策府。 房玄龄轻叹一声。 “这长安,终于是回来了。” 他环顾四周,轻声道, “只是不知道这看似平静的皇城下,又有多少的暗流和凶险……在等着我们呢。” “淹一人,得众安。淹一人……” “诸位,这一路颠簸,静不下心来,今夜回去好好饱餐一顿,都静心想想吧。” 众人闻言,皆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告辞了。” “告辞。” 须臾之间,已鸟兽散。 …… 天策府内。 李世民换了身衣服,简单的用了晚膳,打发了三个孩子去睡觉后,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而后,他默然无声的找来一张凳子,开始了黑暗中的枯坐。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怎么连灯都不点?” 长孙无垢有些疑惑的道。 她轻轻点燃一根蜡烛,顿时让黑暗的卧房内亮堂了起来。 李世民那棱角分明的脸,也映在了烛光之下。 两边眉头,朝着印堂处挤,一副纠结愁容。 “怎么了?” 长孙无垢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揉捏了起来,柔声问道, “刚才吃饭的时候就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出什么事了么?” “若是可以,你与我说说?或许旁观者清呢?” 李世民闻言,依旧沉默。 但几秒过后,他的手握住了长孙无垢的手。 “计划败露了。” “父皇明天,还不知道怎么处置我呢……” 长孙无垢心中一突,手上的动作也是瞬间一滞。 但只是一秒过后,她又如若无事的继续给李世民捏肩。 一时间,夫妻俩陷入了沉默。 长孙无垢原本想说“那该怎么办”,但一想到李世民如此愁眉苦脸,想必是也没想到解决办法。 问也白搭,索性不问,只继续为他放松身体,省得夫君更加的心烦。 “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个定数,这次在玉华山,我碰到了一个奇人……” 半晌后,李世民开始叙述来时所发生的事情,将徐风雷如何的神奇,如何猜出他小名,以及给予他六字谶言的情况,都给老婆事无巨细的复述了一遍。 听着听着,长孙无垢的眼睛,也是睁得越来越大。 “这世上,竟真有这样的奇人?” 她讶异的道, “二凤这个名儿,不是你亲密熟悉的人,恐怕都不知道吧!” “看来,的确是隐士高人!” 李世民赞同的点了点头,旋即又露出了一丝苦笑。 “原本我还想将其招揽于麾下,但想想我现在的处境,哪来的厚脸许诺给他荣华富贵?我连自己都未必能保全了!” 他无奈摆手道, “如此高人,恐怕早已对局势洞若观火了,他不愿加入我的麾下,也是正常的,不可强求啊……” 长孙无垢闻言,却是摇头轻笑。 “你莫不是呆了?这样的高人,岂是用荣华富贵能打动的?” 她连道, “黄石公三戏张良,才传了《素书》;刘备三顾茅庐,才请来了诸葛亮出山。” “若真是高人,一请两请,许以权禄是请不来的,唯有以至诚之心将其打动,他才有可能为你做事。” “你时常自诩礼贤下士,怎么突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了?” 一番话语,说得李世民眼睛一亮,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 “对啊!” 他猛地一拍掌,兴奋之余,又有些懊悔的拍了拍脑袋,道, “我真是猪脑子!你说得对,如此高人,必须以诚心打动才行!我虽礼数到位,但毕竟流于表面,诚心不足了!” “哎呀呀!笨啊,笨啊!” 一时迷茫,竟错失了一段机缘! “别锤头了,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到时候越锤越笨了。” 长孙无垢掩嘴轻笑,惹得李世民一瞪眼。 “臭丫头!”他不敢还嘴,只能嘀咕了一句。 他俩是少年夫妻,又极恩爱,故而这样的拌嘴打趣也时常发生,不会造成不快,反而能添情趣。 “拿来,我给你瞧瞧。”长孙无垢伸手道。 “什么?”李世民一愣。 “六字谶言啊!”长孙无垢一扬眉,道,“以我那比你稍稍聪明一点的脑壳,或许能帮你破解也说不定呢?” 李世民:“……” 他翻了个白眼,无奈的道: “淹一人,得众安!” “好了,就这六个字,你猜去吧你!我猜了那么久也没解其中真意,就不信你能破解!” 长孙无垢眨了眨眼,嘴里咀嚼着这六个字,缓缓的落座。 夫妻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坐着参悟其中玄机…… ps:求推荐票! 第十章 醉生梦死李建成,接着奏乐接着舞 夜色深了。 烛光忽明忽灭,映照着年轻夫妻的脸。 他俩,皆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后三个字,还算好理解。” 长孙无垢沉吟良久,微微抬头道, “得众安,大致意思是大部分人必定能够平安无事,也从侧面验证了,父皇不会往深处追究。” “至于淹一人,是不是意味着要牺牲一人,以保全大家?” 李世民点了点头。 “这一层我也想到了。” 他皱眉道, “但这被‘淹’的一人,究竟是谁呢?” “为什么是淹呢?大唐律法之中,似乎没有将人淹死的刑罚啊。” “就是这个字,难以参透啊……” 两人再度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等等。” 长孙无垢好像想到了什么,连问道, “这次父皇所杀的人里头,天策府派出的那个人叫什么?会不会跟他有关?” “杜凤举啊,杜如晦的远房堂亲……”李世民回了一句。 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对了,对了!你提醒我了!” 李世民激动的道, “杜淹!” “杜凤举是杜淹的外室子,也就是在外私生的儿子!我记得……原本杜淹似乎还答应他,只要这次事情办好,就让他堂堂正正的回到杜家宗籍……” “谁也没想到,父皇竟不动声色的就将他杀了。” “杜淹,杜淹……难道说……” 他的瞳孔微缩,心神一阵颤栗! “看来,这‘淹一人’三字,是双关语!” 长孙无垢一拍手,一脸肯定的道, “既代表杜淹,又代表他要死!以他的死,来终结这场闹剧。” “现在知道了结果,反推回去,父皇的想法也就不难猜了。” “这件事他不会再追究,但二凤你这边是必定要略施惩戒的,而代价,便是杜淹的性命,毕竟,他是杜凤举的父亲。” “这便是‘淹一人,得众安’的真义啊!” 一番话语,已经是推的八九不离十。 不得不说,长孙无垢在后世“千古贤后”的名头不是白担的,这脑壳,的确是比李二要好使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世民喃喃道, “这下真是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他忽的一转头,连道: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去通知杜淹,让他……” 长孙无垢坚决的摇了摇头。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像只鹌鹑一样躲在自己的窝里,什么都不做,显得什么也不知情。” 她否决道, “杜淹那里,你决不能有丝毫的联系!必须摆出形同陌路的姿态来,这样‘杜凤举——杜淹’这条谋逆的线,才不会牵扯到天策府!” “再说了,此时的他,恐怕已经被父皇控制起来了吧?” 李世民怔了怔,最终苦涩的点了点头。 他一时理智丧失,想感情用事,险些犯了天大的政治错误! “我知道损兵折将你很难受,但这已是事情败露之后,所能得到的最好结局。” 看丈夫愁眉不展,长孙无垢的语气再度软了下来,柔声安稳道, “大不了以后多多善待一下杜家便是了,特别是克明那里,你多给些关注。” 李世民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 他郑重道, “若杜淹真的因此被杀,也是为我挡了刀了,我自不会亏待克明他们。” 两人正说着,却听外头传来一声通报: “殿下,宫中有公公来传话了。” 李世民心中一突,给了长孙无垢一个眼神,径自的走了出去接旨。 片刻之后。 “是父皇口谕来了。” 李世民背着手踱着步重新走入卧房,沉声道, “明天举行大朝会,说是要宣布一些事情。” “来得真快啊……” “好在六字谶言已经解开谜底,我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咕咚咕咚的喝干。 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损兵折将,但只要他还在,基本盘还在,就不至于绝望。 “我现在实在是有些好奇。” 长孙无垢托着下巴,一脸惊叹的道, “这救贫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不过居住在山上,绝对没有参与过朝堂之事,是如何算得如此精确的?连杜淹死都能算到?” “前脚才刚刚猜出你的名字和身份,后脚就能知道你接下来的命运,甚至知道具体要发生的事情!难道真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神仙不成?!” 她此刻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高人,充满了好奇! “是啊!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世民喃喃道, “真人乎……神仙乎?” “若能将此等大能招揽于麾下,为我做事,我岂不是能够料敌于先,占尽优势?” 忽然间,他气势陡然一变! 目中精芒闪烁! “这样的高人,必定能够指引我未来的方向!” 李世民捏着茶碗,下定决心道, “若明天真应了他的谶言,我一定马上再跑一趟磨玉山将他请来!若是请不来,绑也要将他绑来!” 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得到徐风雷! 哪怕不能帮他得到那把梦中渴望的椅子,起码也能提前察觉危机,远遁自保! “既然他这次指点了你,就说明对你没有恶感,只要你以诚心对待,一定能打动这位高人出山的。” 长孙无垢在一旁加油鼓劲道, “妾相信你!” 夫妻俩相视一眼,皆是一笑。 李世民身心的疲惫此刻终于散去,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只见他走到桌前。 呼! 蜡烛吹灭,小别胜新婚。 …… 夜,更深了。 长安城在夜幕的笼罩下,越发安静,仿佛黑夜中有一头不断吞噬声音的巨兽一般。 皇城内的禁军卫士们斜靠着城墙打着盹。 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 可唯有一处地方,依旧灯火通明,莺歌燕舞。 皇城,东宫。 显德殿。 乐师专注的奏乐,舞女们换了一班又一班,不知疲倦的翩翩起舞。 檀香袅袅,绕着梁柱飘然而上。 这一切,只为一人服务——太子,李建成! 咕咚,咕咚! 两口闷酒灌入腹中,李建成那张和李世民有三分相似的英俊面庞上,赤红色更盛了。 身旁那一堆翻倒的酒瓶,表明着他已经完全醉了。 宫人们不敢吭声,也不知道怎么的,自从太子殿下从玉华山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消沉了,终日不问其他,只顾醉生梦死。 作为奴婢,他们也没资格多言,只能为太子安排娱乐。 只要太子殿下不下令,他们就接着奏乐接着舞,直到天明也不会停歇。 咕咚,咕咚。 又是一瓶酒下肚,李建成的眼睛越发迷离。 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兀的出现: “殿下,洗马郎魏征求见。” 第十一章 这太子蠢是蠢了点…… 李建成的眼皮微微一抬。 “是……元吉来了吗?”他醉醺醺的问道。 “不是,是洗马郎魏征来了,说是有要事求见太子殿下。”传话公公稍稍提高了声调,重复了一遍。 “哦……” 李建成眼皮再度耷拉了下去。 只见他无力的挥了挥手。 “叫……叫他回去吧。” 李建成吃力的扶着自己那沉重的脑袋,含糊不清的道, “都走,都走!” “不要来找我,让我再快活几日,再快活几日……” 咕咚,咕咚。 此刻的他,仿佛只剩下了喝酒的力气。 除了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以外,他什么都不想做! “这……” 传话公公神色犯难,还欲再说,却被身后之人拦了下来。 “不用再通报了,你去准备一碗醒酒茶。” 坚定沉稳的声音传入耳中,莫名的给人带来几分安心的感觉。 “是,魏大人。” 传话公公唱了声喏后,转身退下。 噔噔。 噔噔。 魏征迈着步伐,一步步的走入了灯火通明的殿内。 舞女们不知疲倦的起舞,乐师亦是强打着精神,继续奏乐。 “都退下吧。” 魏征挥了挥手。 众舞女乐师如蒙大赦,朝着殿上的太子爷行礼过后,匆匆离去。 霎时间,万籁俱静,唯有殿上殿下两人。 一人靠坐,一人站立。 李建成仿佛没有看到魏征似的,此刻的他也已经不在乎声色,唯有手中的玉液琼浆是他的救命良药。 咕咚,咕咚。 酒水顺着嘴角流下,在下巴上挂了两秒,便啪嗒一下,打湿了锦袍。 啪嗒,啪嗒。 一股浓郁的酒味从袍子上散发了出来,即便是隔着有一段距离的魏征都闻得到。 “太子殿下,您明天就打算这副样子去上朝吗?” 魏征看着李建成这副消沉模样,不禁眉头微皱,沉声道, “你就不怕陛下怪罪,不怕百官弹劾,说太子失礼无德么?” 砰! 一个酒瓶被李建成一脚踢翻在地,污了一片地毯。 “哈……” 李建成晃了晃脑袋,似是自嘲,又似是讥讽的嗤笑道, “怪罪?弹劾?” “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来,你告诉我!” “还有什么比被废更严重的?被囚?被杀?” 忽然间,他脸色一变,狠狠的道: “那就叫他来囚,来杀便是了!” “我李建成,我……李建成……” “不怕!” 砰! 衣袖一甩,又倾倒一堆瓶瓶罐罐,发出乒铃乓啷的碰撞声,酒液横流。 一旁的婢女一脸的心疼。 这地毯怕是不能用了…… 魏征看着李建成此刻的癫狂,目中却是露出了一丝讥讽之色,但旋即便消失不见。 若太子殿下真不怕,就不会在这里醉生梦死了。 他是怕的要死了!才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臣实在有些搞不懂,殿下为何意志如此消沉呢?这次对您的打击,真有这么重?” 魏征缓步上前,手中捏着一杯刚刚送来的醒酒茶,到了李建成面前。 李建成眯着眼扫了魏征一眼。 “呵……搞不懂?” “你是真搞不懂,还是假搞不懂?!” 他冷声道, “现在所有人都在跟我撇清关系,生怕卷入这谋反的大案中来!” “就连我最亲的胞弟齐王,都唯恐避我不及,我屡次邀他,他都不来!” “魏征……你又来作甚?来安慰我,来表忠心?” “不必,不必了……” 李建成无力的挥了挥手。 “你若还想要仕途,就早早的与我撇清关系吧……到明日,或许我便不是大唐的太子了,或是庶人,或是阶下囚……” “父皇马上就要立二弟为太子了,你还是早早……去巴结他吧,去吧……” 魏征闻言,神色有些无奈,但眼神却也稍稍柔和了几分。 这太子蠢是蠢了几分,但仁厚却也是真的。 这也是他为何要辅佐李建成的原因之一。 “太子殿下,您可以放心,明天您绝对不会被废!” 魏征掷地有声的道, “您依旧是大唐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我魏征向您保证,这绝对不是安慰,而是事实!” 李建成心中一突。 他猛地上前攥住了魏征的手,如同攥住救命的稻草! “怎么说?!” “您先把这碗醒酒茶喝了,否则咱们不好沟通。”魏征见他急了,就知道那两句话起了作用,不紧不慢的举起了手中的茶碗。 李建成一把夺过,咕咚两下将其一饮而尽。 一股清凉入肚,果然清醒了几分。 “喝完了,卿快说!”李建成催促道。 魏征轻轻抚须,淡然道: “殿下自到了仁智宫被囚之后,便不通晓外面之事,当然,陛下,意味不明,自然也无人敢跟您叙说。” “您就这么一路稀里糊涂的回了长安,归了东宫。” “其实这几天,发生了几件大事!” 李建成听得聚精会神,连连点头。 从仁智宫下马被囚之后,他终日清水粗粮度日,连跟老爹当面申冤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惶惶不可终日。 可过了两天,他的伙食忽然恢复了正常,变成了太子该有的规格,再然后,就被禁卫塞进了马车,一路回了长安,到了东宫。 一切好像恢复了正常,但好像又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心腹王珪、韦挺不知去向,找人问,皆是语焉不详。 他想出门,却被告知陛下有令,他这几天哪里也不能去。 想找四弟李元吉问问,一次次邀请却是石沉大海,无人应答…… 这一切,皆让李建成产生了可怕的脑补,特别是在父皇突然宣布明天召开大朝会的今夜,达到了惊慌的极致! 他确信,他要被扣上谋反的帽子,要被废了! 于是醉生梦死,于是最后放纵…… 直到魏征前来,他才猛地惊醒!biquiu 是啊!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命运到底要走向何方?! 纵死,也不该做个糊涂鬼啊! “殿下莫急,且容臣慢慢说来。” 魏征坐在软榻上,缓缓道, “其一,是秦王殿下奉陛下之命,持天子符节兵发庆州!平杨文干之乱!” “秦王所到之处,叛军瞬间倒戈卸甲,尽数臣服,甚至他都还彻底走到庆州,便已经平息了这场叛乱!” 李建成神色一惊,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 第十二章 该睡不着的,应该是他李世民! “这一回,算是让世民好好的风光了一把,父皇应该大肆嘉奖他了吧?” 李建成略带苦涩的道, “相比之下,我却……” 想到李世民耀武扬威的凯旋,在父皇面前请功的模样,他的心情就更加的糟糕。 有一个如此能干的二弟,他犹如芒刺在背,太难受了! “不,没有。” 魏征摆了摆手,神秘一笑道, “陛下是在秦王凯旋前两天,突然回长安的,且并没有通知秦王,这让秦王的高调凯旋在仁智宫扑了个空。” 李建成一愣。 “为什么?”他忍不住道。 “事情妙就妙在这里。” 魏征娓娓道来, “陛下不但没招呼秦王,还在仁智宫留下了三个人头。” “其中两颗隶属于东宫,也就是告发私运铠甲的尔朱焕、乔公山,剩下一颗,您绝对想不到——是天策府的人。” “哦?”李建成眉头挑起,“父皇还杀了天策府的人?” “对!” 魏征连道, “那人名叫杜凤举,明面上跟秦王好像没关系,但臣调查过,他是天策府兵曹参军杜淹的外室子!” 这个调查结果,让李建成的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李世民做的?他给我设的局?!” 李建成的声音抬高了八度,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如此杀局……好狠毒的手段! “那臣就要问了,殿下有心篡位么?那五百副盔甲,是殿下让韦挺给杨文干送的吗?” 魏征问道。 “当然不!” 李建成怒道, “我又不是蠢货!好好的监国太子不当,我谋什么反?!” “再说了,就算真要做……那种事,我也不会蠢到去指望庆州的杨文干吧?就算我真的发蠢指望他,那也不至于只送500副盔甲那么简单吧!” “这么明显的破绽,如此大的漏洞,父皇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真的快气死了! 居然是被这种低劣的手段阴了!还差点真的被阴死了! 魏征哈哈一笑。 “人在惊惶失措的时候,只会被情绪左右,不会去冷静分析。” 他轻声道, “当时陛下又惊又怒,岂会深想?这便是当局者迷。” “当然,等他后来冷静下来之后,自然也就识破了,所以才留下了那三颗人头。人头当然是摆给秦王殿下看的。” “其中含义么……” 砰! 李建成一脚踢飞了一个酒瓶,怒不可遏的道: “所以,这事儿真是世民做的?他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好啊,好啊……好兄弟啊,真是我的好兄弟!” 他此刻咬牙切齿,要是李世民在他面前,他绝对会上去咬下他几块肉下来! 可恶!可恨! “倒也未必是要置殿下您于死地,秦王只是想要借此争取太子之位。” 魏征分析道, “这是一步险棋,赌得就是陛下慌乱之下倚重他秦王,许以重利,特别是太子之位!” “而当时,秦王可以说已经成功了,据服侍陛下的奴婢说,陛下亲口承诺平叛之后,就废了您的太子位,去蜀地益州就藩,而秦王,凯旋之后便可住进显德殿。” 说着,他指了指地板。 “可现在,显德殿还是您在住。” 魏征嘿然道, “所以,陛下反悔了。即便君无戏言,但他还是反悔了,您想想,这又意味着什么?”biquiu 李建成若有所思。 魏征再度道: “由此便可推出——秦王既然住不进东宫,那您就还是太子,大唐未来的继承人。” “故而,现在该惊慌失措的,不该是您,而是秦王啊!往大了说,他可是犯了欺君之罪!杨文干谋反的局,表面上是冲着您,其实完全是冲着诓骗陛下去的!” “啧啧……不得不说,秦王的胆子是真大!” 听完这番分析,李建成的表情已然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一丝冷笑在脸上浮现。 “呵呵……父皇平生最讨厌两件事!” 他道, “一个是骗他,一个便是手足相残。” “世民啊世民,这回你两个都占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建成一想到现在李世民在李渊心中的恶劣印象,嘴角就疯狂他妈的上扬! 爽! 恶人自有恶报! 一口浊气缓缓吐出,他只觉得精神为之一震,连胃口都上来了! “来人,弄点膳食来!”他吆喝了一声,神采飞扬,哪里还有方才的颓然? “是。” 婢女迅速离开,前往御膳房为太子准备夜宵。 “是啊,所以明天您可以高枕无忧,且看秦王如坐针毡。” 魏征抚须笑道, “想必他今晚是睡不着了。” 他稍稍一顿,又正色道: “不过太子殿下,您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这桩事儿明面上错在您,一顿臭骂是免不了的,东宫与此事相关的官员,也免不了一顿重惩。” “但臣敢保证,必定是雷声大雨点小,伤不到您的根基,陛下绝不可能废了您!” “反而是秦王……或许有难了,又或许无事,如今陛下的心思,谁也猜不中啊……” 李建成神色认真,连连点头。 “只要我无事,又有卿这样的智囊辅佐,将来这帝位必然是我的!” 他冷哼一声,道, “他李世民想要我当蜀王,我到时便让他去当黔王,去那蛮荒之地当个部落首领!” 魏征闻言,神色一动,欲开口说话,到了嘴边却又忍了下去,最终只是轻叹一声。 太子爷还是仁慈啊! 你得势,只是贬秦王去蛮荒之地。 可秦王若是得势,怕是没有这么慈悲对您了! 但他此刻也不能说什么,因为李建成有一点说的很对—— 只要他稳扎稳打,不主动挑起争斗,不去手足相残,那便不会触犯皇帝的逆鳞,最终笑到最后的,必定是他! 要是真跟秦王斗起来,鹿死谁手不说,太子极大概率会失去帝心,两败俱伤之下……可别忘了,还有个齐王在暗中窥伺呢! “魏卿啊!” 李建成忽然握住魏征的手,动情的道, “原先我还未曾发现,原来我东宫之内,最有智慧,最有能力,对我最忠诚的……还得是你啊!” “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你的仕途,绝非是一个太子洗马这么简单!将来我若登位,定许你三公之位!” “我李建成向你保证!” 魏征望着李建成眼中的一片赤诚之色,心神也是一颤! “谢,太子殿下!” 他俯首下拜,郑重道, “魏征定竭尽所能,为殿下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第十三章 臭棋篓子李渊,逆子李世民! 夜半子时,月明星稀。 与东宫的声色歌舞相比,太极宫内的格调就显得素雅了许多。 檀香袅袅,两旁宫女手执扇柄,不断的朝着软榻上送风。 啪嗒,啪嗒。 软榻之上,有俩老头对弈。 一人神色平静,一人却已是皱起眉头,抓耳挠腮。 最终。 啪的一声。 “陛下的棋风如此稳健,老臣实在是找不到丝毫的破绽呐……” 其中一个老头无奈的拱了拱手。 他一边投子认输,一边还不忘给皇帝拍马屁。 这是当宠臣爱卿的基本功,基本功越扎实,权禄就会越丰厚。 “呵呵……” 身披龙纹丝绸长袍的李渊闻言,不禁露出了笑容,应声道, “萧爱卿一向温和良善,对佛理更是推崇备至,可在这棋盘上,怎么杀气如此之大?” “你杀伐虽强,但急攻之下难免会有漏洞,朕稳扎稳打与你持久作战,你便必败无疑了。” “这棋风,还得好好改改啊。” 一边指点着,他还一边吩咐奴婢道: “来人,给萧阁老倒杯茶去、” “是、” 宫女应声而去,萧阁老也是再度拱手,而后极其认真的道: “陛下一番教诲,真是令萧瑀茅塞顿开,臣回去一定好好琢磨,争取精进。” 话虽说的如此诚恳漂亮,他心中却是不以为意。 我杀伐太猛? 呵呵,那都是我故意漏给你个老臭棋篓子的破绽! 要不是这样,以你的水平,早就被我杀了几十盘了! 方才那棋,随便来个棋力相当的,我都得中盘认输,也就你个臭棋篓子来,才会鏖战这么久…… 还来指导我了,真是……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能在心里过过瘾,嘴里甚至是脸上都不能表露出来分毫的。 围棋不过是讨皇帝欢心的工具而已,只要皇帝高兴,就算他输个一千局又有何妨? 一杯清茶送上,李渊似是意犹未尽,又道: “再杀一局?” 萧瑀自无不可,拱手道: “那就请陛下再指点一局了。” 两人再度摆开架势,如同公园老头下棋那样兴致勃勃,全然不顾此刻已经夜深。 啪嗒,啪嗒。 萧瑀这回落子更快,李渊的话听了又好像没听,攻伐越发迅猛。 李渊被他这节奏一带,落子也是快了起来,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短短几个呼吸间,两人已你追我赶的下了几十手。 啪! 萧瑀落下关键一子,微微抬头,似是漫不经心的道: “陛下啊,明天怎么突然要召开大朝会?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李渊此刻陷入了长考,手握棋子犹豫不决。 萧瑀这一问,他最终随意落下棋子,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道: “自然是有事,还不是因为那些个逆子,天天争来夺去,连朕都敢……” “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抬头看向萧瑀。 萧瑀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落子,笑道: “陛下,又到您了。” 李渊望着棋盘:“……” 娘的! 刚才那一手是绝世大臭棋啊!被萧瑀这一诱杀,怕是100手都撑不到了! 霎时间,他兴致全无。 “不下了,没意思!” 李渊推开棋子,起身道, “这天也热得人心烦!闷得慌!” 说着,他便起身离席,拖着宽松的丝绸袍子,赤着脚朝着殿外走去。 萧瑀撇了撇嘴。 如果说棋品即是人品的话,那咱这位皇帝陛下的人品是真不咋地…… 他整理衣袍,也是起身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于殿外栏杆处驻足。 这大半夜的,夜风阵阵,外头倒是比殿内凉爽。 “萧爱卿啊……”m..nět 李渊单手扶栏,望着远方的星空,淡淡道, “这次的闹剧你也知道了吧?朕可是被朕的好儿子耍的团团转呐……” “你说说,朕该怎么好好奖赏他呢?” 萧瑀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重头戏来了! “微臣不知全貌,不敢置评。” 萧瑀谨慎的道。 “呵,老滑头!” 李渊冷哼一声,道, “那朕便让你知道全貌!” “太子谋反的事儿,朕已经查清楚,纯粹是子虚乌有!” “东宫左卫率统领韦挺私自给杨文干运送盔甲,这罪可大可小,若仅仅只是这五百副盔甲,朕还不至于为此心惊胆战。” “可东宫那两个小吏密报朕之后,杨文干马上就举兵造反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要是个正常人就知道这么做必定是死路一条,他那才几个兵?可他还是选择了直接造反!” “为何?” 萧瑀躬身沉默。 这种时候,他只能当一个倾听者。 “为的就是给朕造成误判!误判太子也谋反了,他们要里应外合,从长安和庆州两地发兵,夹攻玉华山!” 李渊手紧紧握着栏杆,语气转冷, “朕当时也的确是这么想的,所以也陷入了一时的惶恐和愤怒。” “这才火急火燎的召来秦王,叫他护驾平叛,许他太子之位。” “朕亦是下敕令叫太子立刻滚来,太子倒也乖乖来了,任朕囚禁也没有二话,朕这会儿才突然回过神来。” “这里头,有蹊跷啊……” 萧瑀捏了捏手,手心里已是沁出少许汗来了。 “杨文干没理由造反,他没那个实力;太子也没有理由造反!他若真要反,朕一纸敕令哪里还叫得动他?” 李渊冷笑道, “是有人从中作梗,把我们都骗了!他想叫朕和建成,变成汉武帝和戾太子,叫我们解不开这误会,叫我们情急之下互相攻杀!” “你说说,此人……够不够狠毒?” 萧瑀浑身一颤,顿时跪伏在地。 “微臣,微臣……”他支支吾吾,憋不出半个屁来。 “在朕的严刑拷打之下,东宫那两个小吏终于招了。” 李渊的声音仿佛是从远方飘来的一般,落入萧瑀的耳中, “有预谋,有幕后主使!” “幕后主使是谁呢?是一个叫杜凤举的混混,那这个杜凤举又是谁呢?” “原来啊,他是天策府一个参军的私生子啊……” 萧瑀微微抬头,却见李渊正在笑。 但那笑,却比寒风还要刺骨,还要冰冷! “这个局,设的真是好哇……” 李渊嘴角咧开,夸耀道, “它好就好在,利用到了朕的弱点,让朕差点就着了他的道。” “它好就好在,能让那些人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抵死不松口,即便是付出性命都在所不惜。” “它好就好在,连明面上不是他的人,都能在暗地里为他卖命,哪怕后果是全家被杀,也要打出造反的旗号,来成就这个骗局!” “好,好……真好。” 嘴上越是夸,李渊目中的火光便越盛! 砰! 下一秒,他已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一巴掌拍在栏杆之上。 栏杆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震动不已! 同样震动不已的,还有萧瑀的心! ps:求推荐票! 第十四章 朕恨不得打杀了这个逆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此刻的李渊虽没有到这么夸张的程度,但也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陛下息怒!” 萧瑀跪伏在地,喊道。 “息怒?有这个逆子,朕没法息怒!” 李渊声如洪钟,怒道, “朕恨不得现在就打杀了这个逆子,他在一日,终会生出祸患来!” “天知道天底下还有多少个杨文干,食着朕给的俸禄,却暗地里效忠秦王,愿为他肝脑涂地?!” “你说,就凭这次的事儿,朕是不是该杀了这个逆子!” 萧瑀心中苦涩。 这特娘的,送命题啊! “说!”李渊眉头一凝,目光逼迫! “微臣认为……” 萧瑀低着头,畏畏缩缩的道, “秦王殿下他……只是一时糊涂,毕竟当年陛下也是许诺过他,立他为太子的,结果陛下却……” 李渊一眯眼。 “哦?” 他冷笑道, “你的意思……这还是朕的不是了?” 萧瑀连忙摇头。 “不,不!当然不是!” 他连声解释道, “微臣绝非认为陛下有错!只是在猜想秦王殿下的动机,毕竟他的确是劳苦功高,为大唐打下了半壁江山。”https:/ “论能力,他可以称得上是大唐第一武将,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剑刃!而他又是陛下宠爱的儿子,更是穆皇后生前最宠爱的孩子……” “有战功,又有陛下宠爱重视,秦王殿下自然也就起了那份心思。” “臣以为,秦王殿下这样做固然错,却也……” 李渊听完这番话,脸色稍稍缓和。 “却也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冰冷。 “呃……”萧瑀支支吾吾,已是说不出话来了。 说话点到为止,能懂意思即可。 再多说,未免画蛇添足,又会惹得皇帝不爽。 “呵呵……” 李渊脸上的怒气忽然消失不见,只听他淡然道, “知道为什么今天找你来下棋么?” “因为朕知道你一直是向着他的,所以你能劝着些朕,不然朕一怒之下,真的想将这逆子打杀了。” 萧瑀微微一愣。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围棋棋力比李渊高,似乎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你说的对,他是朕宠爱的孩子,更是独孤最疼爱的孩子,朕若打杀了他,到了地下,独孤一定找朕拼命……” 李渊苦笑一声, “朕又怎会真的舍得打杀了他?二郎啊二郎,朕是多么的疼爱你,你却……” “唉!” 萧瑀低着头,心中却是舒了一口气。 这番话说出口,秦王算是脱离生命危险了。 李渊目中露出追忆之色,轻声喃喃道, “真怀念朕还是唐国公的时候,那会儿我们夫妻和睦,他们兄友弟恭,多么的和谐啊……” “朕记得,世民常常捣蛋闯祸,建成还经常为他受责罚,而世民反过来,也经常把美食锦袍让给哥哥。” “那会儿,真是朕最快乐的时候,如今虽然做了皇帝,他们成了亲王,权力地位拔高了数个层次不止,可咱们父子怎么就如同寇仇了呢?” “难道……真是朕做错什么了么?” 萧瑀暗地里撇了撇嘴。 你做没做错心里没点逼数么? 既然决心让太子继位,何必给秦王那么高的地位?又是封天策上将,又是准许开府建牙的,人秦王都快拥有自己的一套小朝廷了! 按照天策府里的人才稠密度,办事效率估计比大朝廷还高! 这不觊觎太子之位才怪! 再说了,这也不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太子和皇帝虽是父子,但在某种意义上,却又是一对矛盾的敌人。 二子相争,互相制衡,秦王党和太子党斗得不亦乐乎,便不会有人来觊觎你的皇帝之位。 这一回,不过是有点玩脱了罢了…… “起来说话!” 李渊瞪了萧瑀一眼。 自己搁那儿长吁短叹了半天,这老东西一声都不吭,什么意思?! “微臣……” 萧瑀晃晃悠悠的爬起身来,慢吞吞的道, “陛下家事,微臣实在无法置喙,微臣只知道……父子毕竟是父子,血浓于水,没有解不开的心结。” “秦王于我大唐而言,的确是战功赫赫,他的统帅之才,大唐无人能出其右,陛下实不可弃也……” 李渊冷哼一声。 “世民虽为帅才,朕手里却也并非没有可堪一用的统帅,就比如李靖,便不逊色于他。” 他道, “说到帅才,大唐周边群狼环伺,远的不说,就说那狡诈的突厥人,便是心腹大患!” “朕早晚有一天,要再发大军,拜得大将,吃下这贪得无厌的突厥,让那颉利可汗到朕的面前载歌载舞!” 说到这里,李渊有些咬牙切齿。 当年他靠贿赂突厥起家,如今家业大了,草原蛮子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他已是无法忍受! 大唐突厥之间,早晚有一战! 但谁为统帅,他还没想好。 以李渊的性格来说,在能力差不多的情况下,自家儿子带兵出征,凯旋而归,自然是最好的。 但如今李世民闹了这么一出,让他心中生了几分忧虑。 二郎如今都隐隐有些功高震主,觊觎太子之位,若打下突厥,凯旋携威而来,他如何再赏? 天策上将已是顶格,赏无可赏! 秦王只能打压,压的他失去争太子的野望,绝不可再给他机会! 一时间,李渊心中已经下了决断。 “萧瑀,你即刻拟旨。” 李渊吩咐道, “封李靖为灵州总管,率他麾下的江淮骑兵赴任城王李道宗麾下,操练精骑,抵御突厥!” 萧瑀心神一震。 皇帝这意思,是要给大唐换刀了! 这把新刀,便是李靖?! 这倒也不稀奇,大唐有一半的江山是李世民打下的,剩下一半便是李靖打的。 当然,李世民所啃的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等北方军阀骨头更硬一点,但这决不能说李靖的军事才能不如李世民。 两人跟汉武帝时的卫青霍去病差不多,甚至更有胜之,乃是实实在在的帝国双璧! 看来,皇帝为了避免同室再操戈是,打定主意要雪藏秦王了…… “是。” 萧瑀望了望天色,恭声告退。 第十五章 川剧变脸徐风雷,孙思邈大真人相邀! 翌日上午。 阳光猛烈,草木枯焦,知了聒噪。 磨玉山上,救贫先生的小院前挂了一块牌匾—— 闭门谢客。 像这样酷热的日子,徐风雷是断然不会出门的,因为他躺在凉席上根本懒得动。 手里的蒲扇无意识的飘摇着,他正打着盹神游太虚,却忽的听到一阵敲门声: “先生,先生!” “有人来拜访!” 徐风雷耳朵微微一动,被吵醒之后,顿时一股起床气涌了上来。 “……拜访个屁!不是跟你说了今天闭门谢客么?谁来我也不见!滚滚滚!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 他烦躁的吼道。 “哼!” 似是心中不爽还未发泄完,他又砰的一声,重重的翻了个身。 外头的小童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再说话,只能朝着来人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道: “先生睡觉的时候就是这么暴躁……” 要不是面前的人是先生的旧相识,他可万万不敢去叫门。 “呵呵,这小子还是那么的喜怒无常。” 来人声音沉稳,只听他笑道, “你且退下吧,贫道自会喊他起来。” 说着,他便上前迈步,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却见徐风雷赤着上半身,毫无形象的躺在凉席上。 听到门被打开,他猛地睁开眼睛,大怒道: “都说了不见了!你再烦老子,老子把你……” 他正欲发作,却看到来人的模样,怒音顿时戛然而止。 “哟!” 徐风雷瞬间转怒为喜,惊喜道, “是孙真人呐!” “来来来,坐坐坐,孙真人坐。” 他立即起身,一边请孙真人坐下,一边朝着屋外吆喝道: “童儿!童儿!看茶!” “没点眼力见,孙真人来了也不直接通报我!真是……” 外头小童顿时有点委屈:“……” 这特么,川剧变脸也不带这么快的! “行了行了,也别看茶了,老夫不渴。” 孙真人见他咋咋呼呼的,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 “找你是有事。” “这几日观中缺药材了,老夫想进秦岭采点药,你可愿与我一同进山?” “先前听你说,你想去秦岭寻龙来着?” 徐风雷微微一愣。 “是有这个打算……” 他点了点头,却又有些犹豫的道, “可……这天也太热了吧?等凉快点再去怎么样?” “这大热天的,毒虫鼠蚁也多啊。” 想到要翻越崇山峻岭……那得出多少斤汗啊? “不去算了!” 孙真人干脆的道, “你个娇贵主儿吃不得苦,老夫喊个门徒同去便是,告辞。” 说完,他便转身欲走。 “诶别别别啊……” 徐风雷心中一急,连忙穿好衣衫,嘿笑道,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人言孙思邈入秦岭,虎不敢近,蛇不敢咬,有您这样的护身符在,我寻龙点穴可方便太多了。” “现在就要走?” 他一口一个孙真人的,正是大名鼎鼎的药王孙思邈! 隋唐时期最有能耐的神医!而关于他的神异传说,也有很多…… “自然是现在就走。” 孙思邈轻哼一声,旋即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药箱,淡然道, “老夫一个药箱便可走遍天下。” “你呢?” 徐风雷微微颔首,道: “我得准备点东西。” “你在门口稍等我一会儿,很快。” 孙思邈点了点头,出门而去。 而徐风雷也摸着下巴,在房间里转悠了起来。 “一个喝水葫芦,弄点干粮,还有罗盘,这是必备的。” “对了,还有艾柱……” “……” 片刻过后。 徐风雷于门前闪亮登场。 只见他头戴斗笠,脚踩麻筋草鞋,腰里别着个大葫芦,身后背着个小行囊。 光看造型,跟酒剑仙似的,颇有几分仙气。 “牛鼻子老道,走吧!” 徐风雷叉着腰,神采飞扬的道, “我已经在期待发掘龙脉了,秦岭一定会给我一个惊喜!” 孙思邈抚须笑道: “好,很有精神!” “老夫像你这样年轻的时候,可是漫山遍野的乱跑找灵芝人参呢!” “不过走之前,你是不是要跟童儿交代一声?” 他朝着屋旁可怜兮兮的小童努了努嘴。 他们这一去,十天半月可回不来! “噢对,把这茬忘了。” 徐风雷拍了拍额头,转身朝着童子叮嘱道, “童儿过来,我有几句话交代。” 小童跑了过来,神色乖巧:“先生请说。” “家里的狗和鸡都照看好了,特别是旺财,你盯紧了,我看它馋那两只公鸡好久了,说不定哪天就下手了。” 徐风雷吩咐道, “还有啊,我的房间你要记得每天打扫,院子每天要洒水。我回来要是看到房里厚厚一层灰尘,一定打你!” 小童捏了捏手,乖乖点头。 “有人来你就说我出门云游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小事儿你就帮忙瞧了,拿不准的就叫他另请高明。” 徐风雷又道, “好了就这样,你回家去吧,记得关好门窗。” “我走了!” 说完,他便转身欲走。 “可先生……” 小童神色纠结,鼓起勇气道, “我……我吃饭怎么解决嘞?家里粮米不多了……” 徐风雷扫了他一眼。 “自己想办法!” 他训斥道, “平日里教你的那些本事,你但凡能熟练掌握一两样,就饿不死了。”m..nět “你要是一样都不会,那饿死活该!出去别说是我家小徒!” 小童:“……” “是。”他撇了撇嘴,只能乖乖答应。 然后脑子里开始盘算—— 先生到底教了我些啥呢?啥啥啥呢? “走了。” 徐风雷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再度折返回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正色道, “若秦王李世民,就是前几天那个昏迷的人再来,你也跟他说我云游去了,但可以告诉他我在秦岭。” “其他的不要多说,明白吗?” 小童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拱起小手道: “童儿谨记。” 徐风雷潇洒转身,大踏步的走到孙思邈身旁,在他的耳旁打了个响指,意气风发的道: “哦了,出发!” 一老一少两人,戴着斗笠穿着麻鞋,自磨玉山而下,朝着秦岭进发! 第十六章 李渊咆哮,无能太子令朕失望至极! 长安,太极宫。 啪! 啪! 啪! 大太监手执长鞭,于殿前鸣鞭。 三声鞭鸣过后,文武两班大臣井然有序的进入正殿。 文臣,以皇帝宠臣,尚书左仆射裴寂为首,萧瑀、封德彝、宇文士及等次之。 武将,则以天策上将,秦王李世民为首,李靖、齐王李元吉等次之。 按理来说,李世民身上还兼着尚书令的职务,既是文臣之首,又是武将之顶,但皇帝却更倾向于将他安置于武将的队列之中。 台阶之上,太子李建成背对群臣,朝着最上方那把龙椅躬身而立。 “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一声尖音,李渊身穿明黄色龙袍,于后殿而出,龙行虎步的登上台阶。 啪! 一屁股坐下龙椅,他面朝群臣,神色淡然。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太子携群臣朝着李渊弯腰行礼,山呼万岁。 唐朝这会儿,还不兴跪礼,即便是面对皇帝,也只需要折腰便可。 “众卿,免礼。” 李渊抬了抬手,声音洪亮。 太子起身,而后侧身而立,一半朝着李渊,一半朝着群臣,颇有种承接上意,启示下臣的意思。 群臣起身,皆神色恭谨,低头不语。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有大事要宣布!一件人人皆知,却人人讳莫如深的事! “自朕往玉华山避暑以来,已有许久未曾开大朝会了。” 李渊身姿随意,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俯视群臣,淡淡道, “舟车劳顿,匆匆返回之下,朕本欲再歇息几日,再行政事。” “但有些事情,却又让朕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想必众卿都知道,庆州杨文干谋反一案了吧。” 群臣默不作声。 李建成心跳加速,下意识的捏了捏手,里头已有滑腻的手汗沁出。 李世民的头则埋的更低了。 唯有齐王李元吉神色如常,甚至还东张西望,观察众人神色。 “朕想了几天几夜都没想明白,杨文干为何要谋反?” “难道朕曾亏待他了吗?他自认有这个实力么?还是说……他背后有人指使?” 李渊声音冰冷, “朕不过才离开长安几日,莫非就有人按捺不住心思,想闹个大动静了么!” “太子!” 他一声叫,给李建成顿时吓了一个激灵! “父皇……”李建成诚惶诚恐的下拜。 “朕听闻,东宫左卫率统领韦挺伙同中允郎王珪,私自派人往庆州杨文干处运送军械战甲,欲与杨文干伙同举兵谋反。” 李渊俯视着自己的大儿子,沉声道, “你知道这回事吗?” 李建成听到这话,瞬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知道!儿臣真的不知道哇!父皇……” 李建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目中含泪,一脸惊惧的道, “儿臣与杨文干根本没有任何的交集,甚至都没见过此人!” “韦挺与王珪的所作所为,儿臣更是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 李渊冷哼一声。 “你不知情?你身为监国太子,连手底下人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太子是摆设吗?!是宫里的花瓶吗?!” 他毫不留情的训斥道, “今日他们可以背着你来谋朕的反,他日朕若去了,再有人如法炮制,岂不是整个大唐基业都要葬送在你的手里?!” “如此无能,朕真是对你失望至极!” 李建成被一顿怒喷,唯有流泪的份儿。 “……是儿臣无能!” 他将头抵在台阶之上,呜呼道, “儿臣糊涂,让父皇受惊,让父皇伤心了!” “请父皇从重责罚!” 一时间,涕泗横流,弄得台阶上都是他的鼻涕眼泪。 这一副可怜模样,也是看得群臣心中感慨。 这当太子……真是不容易啊! 李世民依旧低着头,没有人看到他的神色已经变得淡漠。 原本,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但就现在来看—— 父皇雷声大,雨点必定小。 这是百分百不追究大哥了啊…… 既然大哥被宽恕,那么自己呢? 李世民胡思乱想着,而龙椅上的李渊的神色却已是缓和了下来。 “罢了!底下人起了歪心思,你至多是失察之罪,还不至于重罚。” 他抬手道, “起来吧。” “谢……谢父皇。” 李建成哽咽了一下,站起身来,随手擦了擦眼泪鼻涕。 “你说吧,这些人该当如何处置?” 李渊望着李建成,平静问道。 “他们……他们竟如此胆大包天,做出这样忤逆的事来,真是罪不容诛!” 李建成咬牙切齿,恨恨道, “杨文干虽兵败自杀,儿臣以为还需诛灭他的九族,如此可以震慑宇内不臣之徒,以儆效尤!” “准奏。”李渊颔首。 这个处罚结果,他心中亦是早已默定,无人会有异议。 一旁的书郎迅速拟写圣旨,下朝之后,便是杨文干全族被斩杀之时! “韦挺,王珪呢?”李渊又问。 李建成露出一丝迟疑之色。 这两位,都是他的心腹,他的左膀右臂啊!且绝不可能有不臣之心! 若将二人也杀掉,无疑是极大程度的削减了自己的羽翼!biquiu 但此刻在朝堂之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已是骑虎难下。 若不下狠手,交代不过去…… 一番纠结过后,李建成最终还是一咬牙一跺脚,硬着头皮道: “至于韦挺、王珪二人,儿臣……儿臣认为他们并非有不臣之心,只是受到了蛊惑蒙骗,所以才做出了那样荒唐的事!” “他们对父皇的忠心,绝对是日月可鉴!这一点,儿臣愿为他们担保!” “父皇若不信,可将他们交给刑部大理寺审讯,若真有查出他们有不臣之心,儿臣愿一同坐罪,绝无二话!” 这两人,他咬牙也要保! 最起码,得保住他们的性命! 这两刀要是咔嚓下去,他都快成光杆司令了,太子党一下元气大伤,将来也不会有人再愿意给他卖命啊! 唯有死保,才能保住他的势力,才能让人心不散! 啪嗒,啪嗒。 李渊的手指习惯性的敲击着龙椅,一双龙目盯着大儿子,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 那一声声的,如同敲在李建成的心上,让他的肝胆都为之震颤! ps:鸣鞭属于皇帝仪仗,唐之前便有。另外,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十七章 可给皇帝老儿哄高兴了,臭不要脸! 李渊的手按着龙椅,淡然道: “一同坐罪?你对这两人还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啊……” “你为何坚信他们与谋反之事无关?说说看,朕想听。” 李建成心神一定。 父皇愿意给他“游说”的机会,那两人的性命就还有机会保得住! “是。” 他拱了拱手,沉声道, “儿臣之所以相信他们不会参与谋反,是因为他们两人的确是对父皇忠心耿耿!” “在东宫之时,中允郎王珪时常与儿臣谈论,每每谈及父皇,他便总是一脸的敬佩之色,说父皇乃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圣明君主!” “开国皇帝之中,能坐镇皇城便一统天下的,唯我大唐皇帝陛下耳!” “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便是父皇大智慧的体现呐!” 这一顿吹捧,吹的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都快把李渊吹成天降猛男了。 当然,也吹的李世民都快忍不住跳起来给他不要脸的大哥一个大逼兜了! 你特么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我可去你妈的吧! 这天下是老子辗转千里,砍这个军阀,打那座山头,一块一块啃下来的! 运筹帷幄? 运筹个蛋! 除了输送粮草之外,有半条策略军计吗? 更不用说,有些时候就连粮草都输送的不稳定,还要老子自己着急上火的去筹措,不帮倒忙就算不错了! 还决胜千里? 说得比唱得都好听! 不会真有人以为坐在长安城里喝喝茶下下棋,江山就能自动拿下吧? 不会吧不会吧?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还不是我李世民在替你负重前行! 吹牛逼不打草稿,操! 此时此刻,李世民心中可谓是一千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但他却不能把心中的郁气发泄出来,只能忍。 谁叫他不是老大呢? 即便他有天大的功劳,也只能把一切都算在老爹的头上,让父皇享受这份荣耀和吹捧。 憋屈啊! 李二心中憋闷的同时,李渊的脸上却是展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一波马屁,算是拍到他的心坎上了。 一直以来,不用经历战阵也能一统天下,这正是他自己最为得意的事情! 但平日里,他也就跟老朋友,如裴寂等私下夸耀一下。 可今天,太子在大朝会上一脸崇敬的讲出这番话,颇有种向群臣,向天下昭告他功绩的意思。 这让李渊如何不高兴?如何不心花怒放? 若非要注意形象,他都差点笑出声了! “哦?王珪还有这番言论?” 李渊强行将喜悦克制在了微笑水平,抚须道。 李建成连连点头。 “不光他有,韦挺统领对父皇亦有这颗赤诚之心!” 他连忙趁热打铁,情绪热烈的道, “他俩皆时常匡扶儿臣的得失,并叮嘱儿臣要踏踏实实的辅佐父皇,向父皇学习。” “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谋反呢?” “正因为儿臣十分了解他们,才敢斗胆为二人担保哇!” 李渊嘴角上扬,连眼角的鱼尾纹都皱了起来。 老家伙乐得合不拢嘴了快! “好,好,不错。” 李渊抚须笑道, “若真有此心,也不枉朕将他们安置在东宫辅佐你了。” 旋即,他便扫视众臣,问道: “既是如此……诸卿家以为,王珪、韦挺二人该当如何处置才妥当啊?” 此刻他的语气比刚才不知缓和了多少倍。 显然,皇帝老儿被哄高兴了,要从轻发落了! 而就在此时,有一人也是适时的出列,朝着李渊下拜。 “裴爱卿,你有什么建议?” 李渊指了指来人,笑吟吟的道。 出列之人,正是宠臣裴寂,更是太子党中,地位最高的重臣! “经过太子殿下的这番话语,相信陛下也能看得明白了。” 裴寂恭声道, “若说东宫韦挺、王珪二人图谋不轨,意图谋反,应当是子虚乌有的。但要说他们二人没有过失,那也是不尽然。” “不管如何,那五百副军械盔甲,是在两人的手底下私运出去的,也正是这件事,成了杨文干借机谋反的起因!” “私运军械,按律当以谋反罪论处,并诛九族!但二人毕竟是无心而非有意,若因此将他们诛杀,未免失了陛下宽仁圣名。” “故而,臣以为,此二人死罪可免。臣愚鲁拙见,请陛下鉴纳。” 一番话语,说得群臣皆是连连点头。 有理有据,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李渊闻言,也是微微颔首。 “裴爱卿说的有理,此二人的确有重大过失,但罪不至死。” 他沉声道, “这样吧!” “免了二人死罪,流三千里便是了!至于其家眷,不予追究。” 裴寂拱手行礼: “陛下圣明。” 群臣亦是弯腰行礼,大呼陛下圣明。 李建成弯着腰,心中轻叹。 王珪、韦挺啊。 这已是我能为你二人所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了。 流放不算什么,只要人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到时候我找个机会,一定把你俩弄回来! 打着这样的心思,太子爷的心情已是舒畅了不少。 他知道,针对自己的审判至此,已经结束。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除了按了一顿臭骂,暂时损失了两个手下之外,他一根毛都没伤到! 这下真是被魏征给说中了! 他没事,那有事的……会是谁呢? 李建成微微侧身,目中余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李世民的身上。 而此刻的李二,将腰弯的很低,很低,以至于根本看不到他的脸,更不用说他此刻的表情。 李建成心中冷笑。 二弟啊二弟,我已经过了关,接下来,可是你的生死关了! 唰唰唰。 拟写圣旨的书议郎两三下便将圣旨写好,等到朝会之后,王珪和韦挺就将开启一场让他俩终身难忘的长途旅行。 也得亏大唐版图够大,不然这一流放,都流到外国去了。 “有过要罚,有功自然要赏。” 李渊将目光落在李世民的身上,脸上的笑容已是消失不见。 只听他淡淡的道: “秦王,此次镇压杨文干叛乱,你短短几日就将其解决,听说你兵马还未到,杨文干便已经畏惧自杀。” “你秦王李世民的威名,可是不小哇……” 第十八章 李渊发难!李世民的迷之自信 李世民心中一惊,赶忙出列下拜。 “启禀父皇,杨文干并非是畏惧儿臣,而是畏惧父皇,畏惧大唐的王师。” 他恭谨道, “天下人心向唐,沿途百姓听闻王师到来,尽皆箪食壶浆而迎,叛军见到王师,自然也是闻风而降。” “杨文干自知不得人心,甚至连麾下士卒都纷纷倒戈,自然是惶恐无比,在这种情况下,他选择自裁,也是情理之中。” “故而,儿臣只是借着父皇的威名打了一圈顺风仗,若说有功,也是父皇有功,儿臣绝不敢贪天之功!” 说完,他便长揖不起。 这姿态,可谓是无比的谦逊,叫人挑不出半点的毛病。 即便是有心找茬的李渊,此刻神色也是稍稍缓和了一些。 先不管别的,就这番恭维话,听得就很是入耳。 “嗯,你能这么想,朕很欣慰,也说明你真的成熟了。” 李渊沉声道,m..nět “朕上承天命,自大唐建国以来,王师所到之处,敌军必定溃败!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你终究还是有功的、” 听着老爹嘴里冒出来的混账话,李世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因为天命所归,所以敌军自动溃败? 合着我刀山火海的趟过来,生死之间杀出来的,都是假的? 我怎么没见我一到,敌军就直接败了? 要真是这样,要不您去试试呗? 此刻的他,有些理解历史上那些郁郁不得志的武将了。 赫赫战功,就这么被轻飘飘的抹除了。 任哪个在战场上奋死搏杀的武将听到皇帝说这话,心怕是都要凉一截吧! “你说说,想朕赏些你什么?” 李渊随意抽出一封奏折,漫不经心的扫了几眼,随意的道。 李世民摇了摇头。 “这是儿臣分内之事,无需父皇赏赐。” 他道, “儿臣说了,要论功劳,这也是父皇您的功劳,儿臣无功岂敢求赏?” 李渊合拢奏章,呵呵一笑。 “你真的这么想?若朕真的不赏赐你,你心中不会不平?” 他审视着自家二郎,问道。 李世民一愣。 第十九章 屎盆子就硬往李世民头上扣! 李渊的脸色,已是无比的冰寒。 “呵呵……” 他盯着李世民,冷声道, “朕记得,这杜淹是你的心腹吧?他的这番言论,朕倒是觉得说的不错啊……秦王殿下以为如何呢?” 噗通! 李世民直接跪伏在地,神色坚定的道: “父皇息怒!” “儿臣认为,这番言论的确是大逆不道之言!但这样的逆论是不是从杜淹口中说出的,儿臣心中存疑。” 他瞥了那小厮一眼。 说实话,天策府的仆人成千上万,他还真不认识面前这人。 但这不是关键,哪怕他是随手找来的群众演员,只要皇帝相信,那他就是!m..nět “这位检举者,本王很佩服你的勇气,你若真揭发出了一个有逆心的逆臣,那本王由衷的感谢你!” 李世民直视小厮,朗声道, “但本王有几个疑惑,还请你解答。” “奴……奴婢一定知无不言。”小厮低着头,根本不敢与李世民对视。 “好。” 李世民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第一,杜淹是在什么情况下说出这番话的?当时有人跟他在对话吗?人不可能自言自语的在那大声抱怨,诽谤皇帝吧?没有人会这么傻吧?” “如果是在跟人对话,那么对话之人是谁?你既是天策府的仆役,本王的家臣你应该也认得个七七八八吧?你能指认吗?” 小厮:“……” “第二!” 李世民没等他回话,又问道, “请问杜淹当时在哪个院子里?你说你是路过偷听到的,那么请问你当时要去做什么?往哪里去?” “你总不可能是专程跑去偷听的吧?” 小厮脸上的冷汗已是不断的冒了出来,甚至身体都有点打摆子。 “我,我……”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第三!” 李世民逼视着他,掷地有声的道, “你既然能听到杜淹说话,那么当时是否也有人听到他的谈论?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听到,那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陷害,然后编造出来的谎言?” “如此重大的事件,若没有其他人证物证,岂能听你一家之言?!” 夺命三连问,李世民带着无上的威势,已是将那小厮吓的魂不守舍,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到在地! “请回答本王!” 李世民喝令道。 噗通! 小厮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脸色煞白,身形更是颤抖不已。 李世民的三个问题,他竟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一时间,朝堂之上起了窃窃私语。 看这情形,这检举……也有很大概率是“诬告”啊! 毕竟,李世民的提问都是有理有据,可一连三问,对方都答不上来。 这太反常了吧? “秦王,你觉得这个检举者,是在捏造事实,故意诬陷?” 李渊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抢过话头,质问道, “你的意思……杜淹绝不会非议朝廷,诽谤朕咯?” 李世民摇了摇头。 “儿臣绝没有这番意思。” 他一脸正气的道, “只是道理越辩越明,若他能给出更多的细节,便能更加坐实杜淹大逆不道的罪名!” “若含含糊糊的就打杀了杜淹,到时候难免惹人猜疑议论,这会影响父皇您的圣明啊!” 李渊被这一番话噎的无话可说,一时间,朝堂之上竟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李建成审视着自家二弟,即便看他极其不爽,但心中却也难免升起一丝钦佩。 论临危不乱,他的确不如李世民啊! “怎么,回答不上来吗?” 李世民望着那瑟瑟发抖的小厮,道, “那不如这样,本王请父皇将杜淹带来,与你当堂对质!如何?” 这一番话,吓得小厮差点尿了,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裴寂,目中露出哀求之色。 他实在是顶不住李世民的压力啊! “够了!” 裴寂狠狠的刮了他一眼,出列肃然道, “秦王殿下,请注意场合,这里是大朝会!不是县令审案的地方!” “陛下圣明烛照,难道连这点真伪都分辨不出来吗?” 他望着李世民,沉声道: “杜淹此人,我也略有耳闻,听闻他风流成性,时常流连风月场所,在民间曾惹出不少乱子来,风评极差!”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如此品行不正的人,说出那样的逆言来,也合乎常理,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 “秦王如此刨根问底,硬要深究,莫不是不信陛下的判断?还是说,你害怕受到杜淹牵连?” 李世民脸色一变。 这裴寂也太不要脸了!这一番大道理说下来,大帽子扣下来,分明是想耍无赖啊! “自然不是。” 李世民心中虽然不忿,但也只能拱手道, “儿臣自然相信父皇的判断,只是……” “好了!”李渊烦躁的挥了挥手。 “朕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过多的追究!” 他有些愠怒的道, “裴卿说的对,朕还不至于连这点真伪都分辨不出来!” “杜淹此人,绝非良人!留在你天策府上,只会影响到你的秉性,让你误入歧途!” “看在他这些年还有几分战功的份上,朕决议,以大不敬之罪,流放杜淹五千里!” “众卿有何异议?” 趁着裴寂吸引火力,李渊当机立断,直接盖棺定论,下了决议! 而这样的一个小人物的去留,自然不会引起朝臣们的反应。 “秦王,你有异议么?” 李渊对朝堂的鸦雀无声表示满意,而后瞥了李世民一眼,淡淡问道。 他那表情仿佛在说—— 你不要不识好歹! “儿臣没有异议。” 李世民心中轻叹一声,拱手道, “儿臣只是以为,如此重罪,只是流放还真便宜他了。” “应该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才是!” “儿臣驭下不严,亦当收到父皇的严惩才是!” 这话说得极重,但却又有几分莫名的嘲讽意味在其中。 稀里糊涂的就给人流放五千里,还什么大不敬之罪。 分明是因杜凤举而起的株连之罪罢了! 要治我李世民,大可不必用这样暗戳戳的手段! 李二心中的那股子傲气,让他天生就鄙视这种所谓的权谋手段! 低劣的叫人想吐! 第二十章 世民,你想好去何地就藩了吗? “呵呵,你能这样想,朕便不治你的罪了。” 李渊皮笑肉不笑,淡然道, “正如韦挺、王珪犯事,朕不追究太子一样。” “朕亦不追究你的过失,只是以后对手下之人,你得多上点心,不要再出现这样的害群之马。” 李世民神色僵硬,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谢父皇恩典。” 他拱手道。 韦挺、王珪有实质的过失,甚至涉及到了谋反,都才流放三千里。 而杜淹却要流放五千里!就因为一个虚头巴脑的理由。 所以……这次大朝会到底罚的是谁? 聪明人已经开始琢磨里头的玄机了…… “嗯。” 李渊挥了挥手,示意卫士将那吓得快瘫痪的小厮带了出去,旋即随口道, “对了,朕突然想起来,你也该到了就藩的年纪了。” “如何,想过要去哪里就藩吗?只要你想要,朕便赐你。” 李世民浑身一震! 目中,更是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而此刻全场大臣也都露出了惊异之色,纷纷抬头看向皇帝! 就连李建成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要彻底让李世民滚出权力中枢,去外地就藩了?!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虽不能说话,但频繁的眼神交流已然开始…… “儿……儿臣……” 李世民此刻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之下,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父皇竟然会在大朝会上逼迫他选择藩地就藩! 一时间,他心乱如麻,已是丧失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这对李世民而言,打击实在太大了! 若真的就任藩王,也就意味着他彻底失去了坐上那把龙椅的可能…… 他决无法接受! “没想好么?” 李渊望着他那无措惊惶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 他缓缓起身,轻声道: “无碍,朕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莫多想。” “就藩不就藩的,不急,以后再说吧。” “退朝吧!” 话音落下,他潇洒的下了台阶,转身往后殿而去。 “退朝!” 太监的尖嗓传遍殿内。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 群臣再度行礼,山呼万岁。 直到皇帝彻底消失在视线,他们才开始自由活动,三两成群的离开大殿。 今天这一场朝会,可有太多能够成为谈资的东西了,足以邀几个好友在家开个酒宴,肆意的议论! 哒哒。 李建成走下台阶,见李世民还木然站立在那一动不动,不禁轻叹一声。 “二弟啊,以后手底下人还是多管管,父皇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他轻轻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安慰道, “你呢,也别老是跟父皇对呛,跟自己的爹服个软,不丢人。” 李世民僵硬的点了点头。 “谢谢大哥。”他低声道。 李建成微微一笑,抬脚离开了大殿。 而与此同时,李元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跟在了他的身后。 “大哥,恭喜过关啊!我就说你没事的,嘿嘿……” 李元吉笑嘻嘻的拱手道, “这回父皇看似斥责,但你却毫发无伤,可见父皇还是信重你的。” 李建成嗤笑一声。 “是吗?” 他讽道, “那前几日我派人去喊你,你怎么屡次不来?”biquiu “难道你在闭关,所以没收到消息?” 李元吉神色一肃,正色道: “大哥,这你就错怪弟弟了!” “当时收到你的相邀,我也很想来,因为我知道你一定无比的焦虑。” “可我又怕我一来,到时候父皇又会误会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合谋,毕竟那个时候……实在是太敏感了!” “弟弟再三考虑,在万般纠结无奈之下,才选择了不来,因为来了会给大哥你带来更大的危害哇!” 一番话语,可以说是诚心至极,听得李建成,都有点感动了。 “好了好了,大哥也没怪你的意思。” 他拍了拍李元吉的肩膀,叹道, “当时的情况,你不来的确比较好,是我太莽撞了,险些还牵连了你。” 李元吉嘿然一笑。 “现在看来,父皇根本没有怪罪大哥,反而是某个人遭殃咯!父皇他老人家到底还是圣明烛照啊,一眼就看穿了这些小把戏!” 他瞥了一眼殿内依旧杵在那的李世民,冷笑道,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我猜他现在表情一定很精彩,说不定已经在考虑就藩的位置了,黔州和岭南似乎都不错啊,哈哈哈……” 李元吉向来与李世民最不对付,此刻自然是疯狂的落井下石,心中无比畅快。 “行了,父皇八成也就敲打敲打他,若二弟真就了藩,下一个八成就是你了。” 李建成推了推他,道, “不说这些屁话了,去我那坐会儿?最近都无心宴饮,今天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大哥相邀,弟弟自然从命。” 李元吉欣然应允,哥俩之间的信任裂缝,就在这一番话之间,已然修复了七七八八。 不得不说,李建成的仁厚倒不是假的,换一个人,就算不至于膈应,心里也得对这个“四弟”多一个心眼了。 他不。 他照样哥俩好。 可能仁厚这个词的背面,就是“脑子也不是特别好使”,起码不精明。 …… 日头渐渐移转,一缕阳光照进了大殿之内。 此刻的正殿除了李世民以外,已然是空无一人。 他依旧这样站着,脸上看不出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那身形,却没先前挺拔了,好似心气短了一截,连带着身形也佝偻了。 沙沙沙…… “秦王殿下,已经退朝了,您……” 太监提着扫帚进了殿,见李世民还站那一动不动,不禁上前提醒道。 “秦王殿下?” 他见李世民没反应,又喊了一声。 而此刻,李世民的身形终于晃动了一下。 “……知道了。” 他应了一声,缓缓转身,而后朝着殿外走去。 那分明是骄阳所绽放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背上,却更像是夕阳一般,带着落寞、寂寥。 “唉。” 太监摇头叹了一声,却不敢有丝毫的议论,只管握紧扫帚,一丝不苟的打扫起来。 …… 第二十一章 六字谶言灵验!奉徐风雷为神人! 长安,天策府内。 主卧门前聚拢了一票人,但李世民一回到家就将自己反锁在了房门之内,谁也不见! 这番行为,自是让长孙无垢和天策府众幕僚心中焦急。 “哎!今天上朝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殿下为何如此?” 程咬金忍不住道, “难道陛下朝殿下发难了?” 听到这话,众人的眉宇之间皆是浮现了一丝忧色。 “谁知道呢,愁死个人……” “这权谋争斗真的太憋屈,还不如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跟人干!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还不用勾心斗角!” 尉迟恭一拍大腿,一脸郁闷的坐在石凳之上。 战场可比朝堂单纯多了! “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就算是死,起码也要知道是死在什么上头,决不能当个糊涂鬼!” 房玄龄沉声道, “再说了,殿下好歹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咱们也没被禁卫抓捕,这起码证明不是死局……最还有缓和的余地啊!” 他略加分析,倒也让众人的神色缓和不少。 是啊,起码还没全员落网嘛…… “你们都不敢去喊,我去!” 侯君集握了握拳,目光坚定的道, “殿下若是发火,我一人承受便是!” 他正欲上前,却被一人喊住。 “慢。” 长孙无忌在院内来回踱步,思忖了半天,终于开口道: “还是我喊王妃来吧,殿下此刻心情可能不太好,唯有王妃能够开解。” “你们这帮粗汉子,只会添堵。” 房杜等人皆是一致点头。 他们都是大老粗,又不会安慰人……此刻由长孙无垢来喊,的确最为妥当。 长孙无忌刚一转身,却听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不用去找王妃了。” 李世民自屋内缓缓走出,面无表情的道。 “参见殿下!” 众人一惊,顿时纷纷行礼。 “起来吧。” 李世民走至众人面前,挥手道, “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 “也罢……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众人一怔。 咋还卖起关子来了? “先说……呃,先说好消息吧!” 杜如晦当机立断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