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郭神医》 第一章:抱大腿的人来了 大楚、至德五年、冬。寒风凛冽,天气阴沉。 上午巳时,杨州两淮巡盐御史衙门前,两名负责值守的差役缩着脖子躲在镇衙的石狮子旁,嘴里小声地交谈着什么。 两人正闲聊时,忽听一阵吱吱呀呀的车辙声随风传入耳畔。 抬头看去,就见街道不远处,一辆宽敞的马车正缓缓地向这边驶来。 待到马车靠近,两名差役这才不慌不忙地站出来。 一名年长的差役上前阻止道:“此乃两淮巡盐御史衙门,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赶车的马夫是位腰悬宝剑的虬髯大汉,听到差役的话,那汉子停住马车,纵身从车上跳下,上前冲差役喝斥道:“大胆,你可知马车里坐的是何人吗?” 两名差役互相瞅了一眼,竟被那汉子的气势给镇摄住了,不知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马车的门帘被人从里面挑开,一位身披恢色裘皮大氅的英俊少年在一名小厮的陪伴下,从马车里面走出来,少爷冲虬髯大汉阻止道:“钟翊,不可无礼。” “是,公子。” 虬髯大汉躬身应是,随即转身从车辕处取出小马扎放在地上,供少年和随从踩着走下马车。 少年下车之后,从怀里取出一张红色拜帖,冲两名差役拱手笑道:“我乃是林大人的族侄,姓林名云。今奉家父之命,前来探望叔父大人,烦劳二位持我的拜帖进去通传一声。” 年长的差役赶紧跑上前来,接过少年手里的拜帖,陪笑道:“原来公子是林大人的晚辈,小人多有冒犯,还请勿怪。” “官爷客气了。” “公子请稍候,小的这就进去替您通传。” “多谢!” … 等差役拿着名帖走后,少年缓步上前,眼睛瞅着面前这座宽敞的衙门,心里却是感慨万千。 他的灵魂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年了,却一直搞不清这个大楚国是哪个朝代。 为了能在这个世界活得滋润点,他也不得不重新拿起书本,学习那些被前世的他看不上的四书五经,争取进士及第,做个人上人。 直到今年秋天考中了秀才,他那个财主老爹突然告诉他,说他有个叫林如海的族叔,被天子任命为两淮巡盐御史,前来扬州赴任,他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大楚国竟然是红楼世界。 向便宜老爹打听清楚林如海确实有个妻子叫贾敏,还有个叫林黛玉的女儿后,林云在心里暗自窃喜,这尼玛有个现成的大腿可抱,还读什么书,考什么进士呀。 他立刻扔掉书本,请老爹写了封推荐书信,就以登门求教的名义,抱大腿来了。 林云正想着心思,就见从衙门里慢悠悠地走出几人来,领头的是位身穿皮夹袄的中年男子,身材微胖,圆脸。眼睛不大,蒜头鼻,看着非常的辣眼。 林云心道:“这位不会就是林如海吧?这长像也太寒碜了点。” 中年男子瞅了林云几眼,见他身上的衣服名贵,便收起轻视之意,快步走到近前,冲林云笑道:“云哥儿,还真是你呀,我还以为是差役搞错了呢。” “您是~” 中年男子惊道:“云哥儿,你怎么不记得我了?我是老爷的外管家林福呀,那年老爷金榜题名,曾经带着我回乡祭祖,在贵府小住过几日,咱们见过好多次呢。” 林云微笑道:“真对不住,我那时年幼,光顾着贪玩了。” 老管家:“也对,哥儿那时确实还小,想不到如今都长这么高了。” “福伯,叔父大人在府里吗?” “在的。不过,老爷正在里面接待一位重要客人,他让老仆先陪着你去后宅见咱家姑娘。” 老管家说完,伸手一指离衙门不远处的一道侧门,示意马车可以从那边进府。 林云心道:“想不到刚入府就能见到林妹妹,这运气还是真不赖。” 他回头冲身后的小厮喊道:“小默,你去马车上将那个最大的包裹取来给我。” “好的,三爷。” 名叫小默的随从动作麻利地蹬上马车,从车厢里取出个布包裹,回来递到林云手里。 林云接过包裹,伸手从里面摸出两锭银元宝,塞给老管家,“福伯,一点小意思,请您笑纳。” 老管家也没客气,接过银锭动作麻利地揣进怀里,嘴里笑着恭维道:“云哥儿真是出息了!以后若是碰到麻烦事,尽可以来寻我。” “多谢福伯。” 林云道了声谢,随即将布包裹背在肩上,跟随老管家一起向侧门那边走去。 … 几人进门之后,老管家吩咐一名小厮,领着两名随从去安置,自己则陪着林云向内宅走去。 两人顺着青石小径一路前行,穿过一道月亮拱门,林云顿觉眼前豁然开朗,抬眼望去,就见这里的庭院特别的宽敞,院内假山堆叠,掩映在各色的树木丛中。 走不多远,就见前面有一条小溪穿园而过,溪上有桥,站在桥上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个面积不小的池塘,尽显江南的园林特色。 穿园往西走,又见一道院门,门口有一名中年妇人负责看守,老管家说明来意后,女子便放他们入内。 这座小院面积不大,里面虽然也有花草树木,却没有假山流水。院中很安静,只有两名青衣女子蹲在花圃前忙碌着,也不知是在浇水,还是在锄地。 走在青石小径上,迎面碰到一位身穿红色夹袄的小丫鬟。 老管家叫住对方,向其吩咐道:“小玲,你去里面通知小姐,就说苏州老家的侄少爷来了,老爷让她招待客人。” “好的。” 小丫头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快步往回跑去。 林云见状便放慢脚步,扭头向老管家问道:“福伯,府里在扬州有没有经营香料的铺子?” 林福诧异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云:“我家的香料作坊新研制出一种香水,品质上佳,最适合官家小姐和太太们使用。这次过来,我便是想在扬州这边开家香料铺子来售卖香水。如果府里有这种铺子,咱们就可以合伙经营。” 林福:“这样的大事,恒大爷(林云的父亲)怎么不亲自来和咱家老爷商议?” “我父亲月前得了肺疾,好不容易才治好,如今~” 林云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林福吃惊地打断了,“云哥儿,你是说恒大爷前不久得了肺疾?还被人治好了?” “是呀,怎么了?” “你可知是怎么治好的?请的是哪位名医?用的又是什么良药?” 林福接连提了几问,没等林云回答,他又激动地道:“我突然想起一事,要去向老爷禀告。” 说完,他招手叫过一位正在花圃前忙碌的女仆役,吩咐她领着林云去内宅见小姐,然后便急匆匆地走了。 望着老管家离去的身影,林云在心里暗自思忖,“莫非林如海的妻子也得了肺病?” 他正在寻思时,走在身前的女仆役回头冲其提醒道:“侄少爷,您还有事吗?” “没事。” 林云应了一声,随即放快脚步,跟着那女子向前走去。 … 绕过长廊,转而向西,又走入一座小庭院,这里的面积较小,既没有假山怪石,也少有花草树木,只有几颗半人高的桃花树,上面的树叶也已经掉光了。 穿过一条碎石小径,来到几间精舍前,就见中间一个房门里冒出一个女孩子的小脑袋,向这边瞅了一眼,又快速地缩了回去。 走在林云身旁的女子向其介绍道:“刚才那个就是跟在小姐身边服侍的丫鬟,名叫雪雁。” 林云刚想开口询问,耳畔忽听从屋里传出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姑娘,客人来了,您要不要出去迎一迎呀?” 旋即,又一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不就是个上门来打秋风的亲戚,随便赏他几两银子,打发走了便是。” “姑娘,还是见见吧,毕竟是老爷吩咐的,您躲着不见不太好。”kuAiδugg “要见你们去见好了,反正我是不见的。再说,父亲不是罚我闭门思过嘛,我还怎么能见客。” “姑娘~” “别再说了,雪雁,你出去和客人说一声,就说我正被父亲责罚在屋里闭门思过,不方便见他。” … 林云在窗外听到里面的对话,不禁在心里暗乐,“自己竟然被林妹妹当成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这可真是太尴尬了。” 他正犹豫着还要不要进屋,却看到左边拐角处的一间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旋即走出一位穿着黑色羊皮夹袄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快步走过来,冲陪在林云身旁的女子问道:“蔡嫂子,这位就是从苏州来的侄少爷吧?” 蔡嫂子忙道:“是的。” 顿了顿,她又冲林云介绍中年女子的身份,“侄少爷,这位是王嬷嬷,她是咱们姑娘的奶娘。” 林云闻言连忙向王嬷嬷施礼,“给王妈妈请安。” 王嬷嬷连忙闪身避开,随即满脸堆笑地道:“侄少爷切莫如此,老婆子可不敢当。” 随即,她又冲蔡的女子道:“蔡嫂子,侄少爷就交给我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好的。” … 第二章:被禁足的林妹妹 将蔡嫂子打发走后,王嬷嬷便领着林云向黛玉的屋内走去。 两人刚走到门前,就见门帘被人从里面挑开,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小丫鬟笑着施礼道:“王妈妈来啦!快请进。” 王嬷嬷侧过身体,冲林云笑道:“侄少爷先请。” 林云也不客气,道了声谢,便径直迈步走进房内。 一进门,便觉得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缕淡淡的幽香,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抬眼看去,就见屋内的布置简单而精致,北边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书桌,上面除了文房四宝,还有几本散放的线装书籍。 在书桌旁边靠墙的位置,是一个竹制的小书架,上面摆放的除了书籍,还有一个散发着香气的小香炉。 南面上首位置是一张暖炕,炕上铺着大红毯子,正中摆着一个紫红色的油漆小案几,上面码放着一只图案精美的大食盒,盒子里面是各种的糕点和零食。 此刻,暖炕前面站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正一脸好奇地瞅着他。 右边那个小姑娘个子高挑,虽然容貌也不俗,可她身上的衣服很普通,一看就知道这位必定是个小丫鬟。 左边这位穿着粉红色的羽缎对襟褂子,梳着百合分髾髻的小女孩,看上去就显得与众不同。 白净的鹅蛋脸上有着一对亮如星辰似的丹凤眼,柳眉细长,娇俏可爱的小琼鼻下是一张红润润的小嘴,此刻正紧紧地抿着,显示它的主人对面前的客人很不友善。 林云在心里暗自赞道:“林妹妹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就连这生气的小表情,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随后跟进来的王嬷嬷冲小女孩责备道:“姑娘今儿是怎么了,见到侄少爷都不知道见礼吗?” 红衣小姑娘正是林如海唯一的宝贝闺女林黛玉,听到王嬷嬷的责备,她及不情愿地冲林云行了一礼,“玉儿见过族兄。” 林云微笑道:“都是自家人,妹妹不必客气。” 见林云一副自来熟的表情,黛玉心理越发的不爽,她自顾自地坐回炕上,决定不在搭理对方。 这边,王嬷嬷又冲站在旁边的小丫鬟责备道:“紫娟,你个不懂规矩的小蹄子,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泡杯热茶,给侄少爷驱驱寒气。” 林云闻言顿时就愣住了,他在心里暗想:“紫娟不是林妹妹进贾府后,贾母指派给她的丫鬟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奴婢这就去泡茶。” 紫娟急忙应了一声,随即快步向门外跑去。 黛玉瞅了王嬷嬷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吱声。 只是,她又朝林云狠狠地剜了一眼,显然是将王嬷嬷对紫娟的刁难算到他的头上。 林云见状,忙从怀里摸出几个银锞子,递到王嬷嬷面前,“多谢妈妈帮忙引见,这点银子,请您拿去喝茶。” 王嬷嬷接过银锞子,眉开眼笑地奉承道:“哥儿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出手就是大气。好啦,你们兄妹好好说话,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便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 等到王嬷嬷一走,黛玉便冲林云嘲讽道:“无事献殷勤,一看你就不是好人。” 林云立即反驳道:“我给王嬷嬷银子,只是想妹妹你知道,此次为兄是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访叔父,可不是来府上打秋风的。” 黛玉闻言小脸一红,她这才想起,刚才为了让对方知难而退,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 这时,那个叫紫娟的小丫鬟端上来两杯热茶,从而化解了眼前这个尴尬的局面。 紫娟将茶杯放在黛玉面前的小炕桌上,然后冲林云恭敬地道:“侄少爷请坐下喝茶。” “多谢!” 林云道了声谢,又从怀里掏出几个银锞子,递给紫娟道:“拿去和雪雁分了,买点糖吃。” “谢谢侄少爷!” 紫娟接过银锞子,喜滋滋地退了下去。 … 黛玉见状,越发不满地瞪着林云质问道:“这次又怎么说?” 林云迈步上前,厚着脸皮坐到黛玉对面的炕沿上,辩解道:“我是在帮妹妹你收买人心呢。” 黛玉回怼道:“我的丫鬟,用得着你帮忙收买人心吗。” “妹妹如果不满意,我稍后去找她们将银锞子要回来便是。” “你~” 黛玉被气得小脸煞白,却又拿林云无可奈何。https:/ 想了想,她眼珠一转,冲林云伸出纤细的小手,道:“既然你银锞子多,那也赏我几个呗。” 林云摇头道:“你足不能出户,要银子又有何用?” “不给就算了,小气鬼!” 黛玉气乎乎地收回手,顺便从食盒里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用力咬了一口,像是将某人当成了糕点。 林云抬手取下肩上的布包裹,放在小炕桌上,冲黛玉笑道:“银锞子虽然没有,不过,我给妹妹带来几样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哦。” 黛玉闻言眼睛一亮,她瞅着对面的布包裹,心里暗自思忖:“稍后不管他送的是什么礼物,自己都推说不稀罕,让他大大地丢回脸,好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林云刚要去解包裹,忽听外面传来老管家的声音:“紫娟,侄少爷在里面吗?” “在的。” “你快进去告诉侄少爷,就说老爷急着要见他。” “好的。” 林云闻言站起身来,冲黛玉笑道:“叔父要见我,我就先告辞了。这几件礼物是我精心挑选的,妹妹若是喜欢就留着,要是不喜欢就赏给那两丫头,可千万别还给我。” 说完,他也不等黛玉回答,便告辞离去。 … 瞅着林云离去的身影,黛玉在心里暗自腹诽:“我才不稀罕你的礼物呢,稍后偏让人给你退回去,看你羞也不羞。” 她正在胡思乱想时,紫娟和雪雁一起从外面跑进来,两丫头都目不转睛地瞅着小炕桌上的布包裹。 雪雁小声地道:“姑娘,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呀?” 黛玉没好气地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 紫娟:“姑娘,你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黛玉一脸嫌弃地道:“要看你就自己打开看,我才不碰臭男人带来的脏东西。” 紫娟闻言笑道:“姑娘,侄少爷可不是什么臭男人,他身上的衣服干净着呢,说话也很和气。” 雪雁在一旁点头附和,“紫娟姐姐说的是呢。” 黛玉不满地道:“几个银锞子就把你们给收买了?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子,真替我丢人!” “嘻嘻嘻~,” 紫娟:“姑娘,您还是打开包裹看看吧。” 黛玉其实也很好奇包裹里装的什么东西,听到紫娟的催促后,她便半推半就地伸手去解包裹。 等她解开包裹一看,却见里面包着的竟然是个简陋的木头箱子,也不知是什么木头制作的,看上去像是新的,却没有上漆,更没有什么花纹图案。 黛玉嘟起小嘴,道:“我就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偏你们不信。” 雪雁:“打开来看看,兴许里面是什么好玩意呢。” 盒子正面有个铜制的套扣,却没有上锁,只是用一小截铜丝给绞上了。 紫娟担心黛玉去弄会伤到手指,便主动帮忙拧开铜丝,等她打开盒盖后,立刻惊呼一声,“呀!里面有好多小玩意儿呢。” 雪雁也探头凑过来,惊喜地道:“好些东西我都见过,这几个竹蜻蜓我以前玩过,还有这个风车,这个小泥人,还有那个好像是转陀螺,我曾看到別人玩过。不过,那些好像都没这个精致。” 黛玉这时候也被盒子里的东西给吸引住了,身为官家小姐,她几乎接触不到这些市井小民用来娱乐的小物件。 她伸手从盒子里拿起一个胖乎乎,猫熊模样的小木偶,冲紫娟问道:“这是什么?” 紫娟笑道:“这个叫不倒翁,你将它放在桌上,怎么推,它都不会倒。” “哦!” 黛玉随手将猫熊木偶放在桌上,用手指在猫熊的脑袋上轻点了一下,猫熊来回扭动几下,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果然有趣!” 又用力在猫熊的脑袋戳了戳,看到猫熊木偶在桌上扭来扭去地就是不倒,黛玉心里暗自欢喜。 可她随即又犯了难,这么多有趣好玩的东西,要不要还给那个家伙呢? … 第三章: 内优外困 书房内,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正焦急地来回地踱着步,每走几步,他便要停下来向门外张望几眼,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男子正等得不耐烦时,门外终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旋即,老管家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老爷,太太有救了,咱家太太有救了,呜呜呜~” 中年男子脚步踉跄地奔出房门,一脸激动地问道:“林福,此话当真?” 老管家拽着林云的衣袖,急切地道:“老爷,云哥儿说了,他父亲年前也得了和咱家太太同样的肺疾,是被一位游方道人赠送的药治好的。” 中年男子这才注意到站在老管家身旁的林云,他迟疑地问:“你就是恒大哥的幼子云哥儿?” 老管家在一旁向林云介绍:“云哥儿,这是咱家老爷。” 得知眼前这位清瘦儒雅的中年男子就是林如海,林云赶紧上前一步,冲对方深施一礼,“侄儿拜见叔父大人。” 林如海微微颔首,语气感慨地道:“数年未见,想不到云哥儿都长这么高了。若非是老管家提醒,我险些认不出你来。” 林云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上,“叔父,这是我父亲写给您的书信。” 林如海接过书信,也没有拆开观看,而是将林云请至房内,一脸紧张地询问:“云哥儿,你快同我说说,那个游方道人现在何处?” 林云苦笑着摇摇头,“不敢欺瞒叔父,那个道人四处云游,居无定所,小侄也不知他如今在何处。” 见林如海一脸失望之色,林云又道:“叔父放心,道人在分手前,将治病的方子传给了小侄。我在来此之前,特地制作了几瓶药水,带在身边以防不测。” 林如海闻言狂喜不已,他忙催促道:“快去取来,你叔母如今危在旦夕,一刻也等不及了。” “小侄这便去取药。” 林云说完,便跟随林如海指派的一名小厮前去取药。 … 等林云走后,林如海这才掏出那封书信,拆开来观看。 片刻之后,他又心事重重地放下书信,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老管家见状担心地问:“老爷,书信可有什么问题?” 林如海摇摇头,过了片刻,他冲老管家问道:“林福,你觉得云哥儿怎么样?” 老管家:“云哥儿年少老成,做事精明干练,到是个经商之才。” “经商?” “老爷,云哥儿先前同我说,他这次过来,是想在扬州开家香料铺子,他还想着要和老爷您合伙经营香料买卖。” 林如海闻言皱眉道:“开铺子?他只怕是別想了。” “老爷何出此言?” 林如海抖抖手里的书信,道:“恒大哥在信里说云哥儿今年府试中了秀才,他想拜托我在闲暇时指点一下云哥儿的学业,寄望他日后能金榜题名,出人头地。” “啊!” 老管家闻言惊呼一声,随即又不解地问:“老爷,云哥儿既然中了秀才,怎么还会想着要经商呢?” “我又如何能知晓。” 顿了顿,林如海又头疼地道:“我如今政务缠身,夫人又在病中,哪还有时间来指点云哥儿的学业,这事真是令我烦恼。” “老爷不必着急,依我看,还是先替太太治病要紧,只要太太的病好了,一切事情都好解决。” “不错,若是夫人的病能痊愈,此事便交给她来处置。” 话音刚落,就见一名家仆急匆匆地跑进来,冲林如海禀报道:“老爷,别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太太拒绝喝药,甚至连粥饭都不吃了。” 林如海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仆役:“是刘嬷嬷打发小厮前来报信的,具体是何情况,小人也不清楚。” 林如海忙冲老管家吩咐道:“林福,你快去让人准备马车,再叫上云哥儿,咱们赶紧过去瞧瞧。” “好的,老爷。” 三人出门时,恰好碰到林云手捧着锦盒迎面走来。 林如海急道:“云哥儿,你来得正好,快随我去救你叔母。” … 別院离府衙有点远,马车行驶了半个多时辰,才到达目的地。 等林云跟随林如海走出马车,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处宽敞的庄园外面,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庄园大门外竟然有四个仆役在负责值守。 林云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就听到庄园里传出一阵叫嚷声。 林如海皱眉道:“怎么回事?如此吵闹,夫人怎能能安心养病。” 一名负责守门的仆役快步跑过来,冲林如海禀报道:“回禀老爷,服侍太太的樱桃姑娘被传染了,刘嬷嬷想让人将其送去化人场,可樱桃姑娘的哥哥不同意将人送走,所以才起了争执~” 林福在一旁斥责道:“你们都是废物吗?为何不将人给捆起来。” 那名仆役心虚地道:“小的已经派了两个小厮进去拿人。” 林如海:“赖喜呢?让他来见我。” 仆役吞吞吐吐地道:“赖、赖管家他~” 林福恼火地道:“狗奴才,你结巴了不成?快说赖管家在何处?” 仆役:“小的不知,赖管家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林如海怒道:“岂有此理!快把门打开,我要进去看看。” “是,老爷。” 仆役答应一声,随即一摆手,守门的仆役连忙推开院门,让几人进去。 林福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巾,递给林如海道:“老爷,请您带上这个再进去,以防不测。” “多事。” 林如海不满地瞪了林福一眼,抬腿便向门里走去。 林福又冲林云小声央求:“云哥儿,你去劝老爷戴上这个。” 林云摇头道:“福伯,戴这个东西没用的,” “没用?怎么会没用呢?” 林云也不理老管家,而是快步追上林如海,向院门内走去。 … 別院的面积要比府衙那边小很多,却也有前后三进,花草、树木、假山、怪石一样不缺。 众人刚走进后院内,就见一个嘴里塞着破布的年轻汉子被两个面罩黑巾的家仆捆绑着迎面走来。 看到几人过来,被捆绑的汉子顿时眼睛一亮,他用力挣脱两名仆役的束缚,快步跑到林如海面前,双膝跪倒,以头杵地,砰砰砰地磕个不停。 还没等林如海开口询问,一位面容憔悴的老妇人快步从内宅跑出来,离得老远,她便站住不动,冲老管家斥责道:“林福,是谁让老爷过来的?” 林福忙解释道:“婉娘,老爷今天帮太太寻到了良药,我们是过来送药的。” “送药随便打发个下人过来便可,为何偏要让老爷亲自前来,你是想要气死太太吗?” 刘嬷嬷说完,又冲林如海道:“还请老爷立刻回府。” 林如海:“婉娘,让我同夫人说几句话便走,你看如何?” “不行,太太不会同意的。” 刘嬷嬷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从屋内传出几下咳嗽声,旋即,就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出来,“婉娘,可是…咳咳咳…可是老爷来了?” 林如海闻声急忙向房门跑去,边跑边大声喊道:“夫人,是我,我帮你找来良药了。” 刘嬷嬷和林福见状,赶紧尾随追了上去。 林云正要跟上,却看到跪在地上的汉子正用乞求的目光望着他。 他忙冲两名家仆吩咐道:“快解开他身上的绳索。” 两家仆迟疑地瞅着他,一时不知该不该听他的吩咐。 林云见状,只得将手里的锦盒放在地上,亲自上前为那汉子松绑。 绳索刚解开,那人便伸手扯掉塞在嘴里的布团,向林云肯求道:“公子,求你救救我妹妹,她没有咳嗽症状,肯定没染上那种病。” 站在旁边一名小厮冲其劝道:“杨大哥,你就别闹了,郭神医都下了诊断,你妹妹肯定是没救了。” “放屁!姓郭的就是个庸医,他若果真有本事,怎么这么久都治不好咱们太太的病?” 杨远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男子不满的声音,“住口,老夫的医术,也是你们可以诽议的吗?” 林云扭头看去,就见一位身穿貂皮外衣的长须男子缓步走来,一脸鄙夷地打量着几人。 第四章:人心惶惶 杨远冲来人激将道:“你若是能治好我妹妹的病,我就承认你是个神医。” 这位长须男子便是郭神医,他听出杨远话里的激将之意,立刻面露轻蔑之色地道:“雕虫小技,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 林云突然插话道:“医者就该有颗仁爱之心,我观先生的举止,确实也配不上神医的称呼。” 郭神医瞅着林云,一脸疑惑地问:“你是何人?” “你不配知道我是谁。” 林云鄙夷了郭神医一句,又冲杨远道:“带我去见你妹妹,或许我可以救她。” 杨远闻言大喜,他忙拽住林云的胳膊,边走边道:“我妹妹就住在西厢房里,我这便领你过去。” 望着林云消失的身影,郭神医自言自语地道:“小小年纪就敢来此虎狼之地,他究竟是何人?” 两名家仆在一旁直摇头,他们只知道林云是老爷带过来的,也不晓得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郭神医注意到林云遗失在地上的锦盒,他弯腰将盒子从地上拾起,冲两名家仆问道:“这是那小子遗失的?” “是的。” … 这边,林云跟随杨远走进一间简陋的小厢房内,里面被一整块蓝布给隔开着,外面摆放着一些生活用品,里面则是休息的地方。 走进里间,林云注意到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梳妆台,旁边还有个红木衣柜,在梳妆台的对面,摆放着一张单人床榻。 屋内阴寒澈骨,唯有窗边和床头悬挂的几个图样精美的络子,让这狭小的空间多了一丝生气。 林云的目光转至绣榻,就见上面的被褥隆起,显示里面有人,却看不到病人的面容。唯有白色的枕巾上露出一丛散乱的发丝,显示这里面躺着的是个女孩子。 杨远快步走到床前,扒开锦被小声地呼唤:“妹妹,你快醒醒,哥哥找人救你来了。” 林云走上前道:“你先让开,我看看你妹妹情况如何。” “多谢!” 杨远起身让开,又去搬来个凳子放在床边,请林云落坐。 林云坐下之后,仔细地打量着病人的脸色,女孩看上去有十多岁年纪,容貌比之黛玉房里那两个小丫头还要出色。 只可惜少女此时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缺少了该有的活力。 手指在女孩的鼻子下试探了一下,感觉呼吸很微弱,林云又用手背贴在女孩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下,很烫!看来小姑娘是烧迷糊了。 就在这时,林云留意到女孩子脸旁的枕巾上竟然湿了一大片,他的心脏微微抽痛了一下,看来这个小姑娘在烧迷糊之前,已经知道自己被人抛弃了。 杨远在一旁急道:“大夫,我妹妹能治好吗?” 林云将女孩的胳膊从锦被里面移出来,一边替她把脉,一边冲杨远吩咐道:“你去找纸笔来,稍后我开个方子,你尽快去抓药。” 杨远刚要答应,却听到郭神医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別再瞎折腾了,这姑娘得的是女儿痨,你们再多呆片刻,说不定也会染上。” 杨远急道:“胡说,我妹妹怎么可能得那种病。” 林云瞪了杨远一眼,道:“別说废话了,快去取纸笔来。” “好的。” 杨远答应一声,随即飞快地跑了出去。 郭神医走进屋内,将手里的锦盒放在梳妆台上,冲林云问道:“这个东西是你的吧?” 林云点点头,“是的,刚才走得匆忙,遗失在地上了。” “小子,你也懂医术?” “略懂一二。” 林云嘴里谦虚着,心里却道:“老子前世可是从京都最好的医科大学毕业的,中西医结合治好了不知多少病人,现在替人把脉看病,还不是小菜一碟。 郭神医:“你既懂医术,就该知道这姑娘的病已经没救了。” 林云反问道:“郭先生,是不是得了女儿痨的病人,都没得救?” 郭神医:“若是能发现得早,及时救治,医好的概率还是有的。”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不早点对这个姑娘施以援手呢?” 郭神医迟疑了片刻,才压低声音道:“没银子怎么治病。她们家若有多余的银子,也不会让兄妹二人同时卖身为奴了。” 林云收回手指,冲郭神医笑道:“我觉得这姑娘的病不是女儿痨,她这症状应该是疲劳过度,风寒入体。” 郭神医严肃地道:“小子,你可知夫人得的是什么病?这丫头一直在贴身服侍夫人,她如今既染了这种病,咱们宁可诊错,也决不能放过。否则,万一传播出去,将会遗患无穷。” 林云:“其实先生心里很清楚,这姑娘就是染了风寒。否则,你也不会在此久留。” “小子太过狂妄。” 郭神医斥责了一句,随即转身抚袖而去。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冲林云道:“药就不用去外面买了,老夫那边齐全的很,有银子只管去拿。” 等老头子走后,林云嘴里小声地嘀咕道:“真是个死要钱的老财迷!”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躺在被窝里的女孩突然抬手捂住嘴,一副想咳又不敢咳的模样。 林云见状笑问:“小姑娘,你是何时醒过来的?” 女孩睁开眼睛,瞅着林云怯怯地问:“大夫,我真不会死吗?” 林云笑着安慰道:“肯定不会,等你喝了我开的药,再多吃饭,勤喝水,顶多六七日,便可以痊愈。” “真的吗?你没骗我吧?” “我从不骗人,你就放心好了。对了,你以后想咳就大胆地咳出来,不用再担心会被人送走。” 小姑娘闻言眼睛一红,几颗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巾上。 就在这时,杨远手里捧着笔墨纸张走进来。 看到妹妹醒了,杨远惊喜地跑过来,“妹妹,你可算是醒了。” 小姑娘眼含热泪地哭泣道:“哥哥,这位小大夫说他能治好我的病,我不会死了。呜呜呜~” “妹妹,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 杨远激动得难以自制,他赶紧放下手里的纸笔,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冲林云磕头道:“多谢大夫救命之恩,小人无以为报,只愿下辈子当牛做马,来回报您。” 林云连忙扶起对方,“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值什么。” 第五章: 贾敏 林云正和杨远兄妹说话,忽听门外传来老管家的声音,“云哥儿,老爷让你赶紧带着药过去。” 林云闻声应道:“福伯,你稍等片刻,我这里马上就好。” “那你可要快点,老爷那边还在等着你。” “好的。” 林云应声之后,便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毛笔,蘸上墨汁,在纸上飞快地写出药方。 写完之后,他放下毛笔,又从怀里取出几张银票,从里面抽出一张十两面额的,连同药方一起递给杨远,“你拿着这个去找郭神医,他会帮你配齐药的。” 杨远尴尬地搓着手,道:“我怎么好拿你的钱去抓药。” “这几味药材比较贵,你妹妹的病又耽搁不得,你赶紧拿钱去买药。等你妹妹的身体好了,让她在闲暇之余帮我打几个好看的络子,算作抵偿好了。” 林云说完,将银票和药方一起塞进杨远手里,然后拿起锦盒,快步出门而去。kuAiδugg 杨远瞅瞅手里的银票和药方,嘴里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好人呀。” 小姑娘冲自家兄长问道:“哥哥,他是老爷请来的大夫吗?” 杨远:“我听外面的人说,他是老爷在苏州老家的远房侄子,这次是来帮太太治病的。” “啊!原来是侄少爷呀。” “嗯。” 顿了顿,杨远又道:“妹妹,你先睡一会儿,哥哥这就找郭神医帮你抓药去。” 等杨远走后,小姑娘瞅着对面墙上悬挂的彩色络子,心里暗自思忖:“等自己的病好了,一定帮侄少爷打许许多多的络子。嗯,还得多想几个花样才好呢。” 小姑娘想着想着,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林云从厢房里出来,看到老管家还守在外面,只是躲得有点远。 一见面,他便小声埋怨道:“云哥儿,你胆子也太大了,一点防护都没有,就敢在里面呆这么久。” 林云:“福伯,您就放心吧。那姑娘只是染了风寒,吃几付汤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老管家瞪大眼睛道:“不可能吧,郭神医不是说她得的病是女儿痨吗?” “日后再和您细说,咱们先去叔母那边治病吧。” “对对对,我险些忘了正事。” 老管家说完,领着林云快步向正房那边走去。 … 刚靠近正房这边,就闻到一股燃烧艾草后留下的味道,想必是仆役们采用这个方法来压制空气中的病毒。 林云跟随老管家刚走进门内,就看到林如海迎上来向其问道:“云哥儿,你老实告诉我,那个药究竟是否有效?” 林云忙道:“只要叔母确定是肺疾,这药就肯定有效。” 林如海闻言快步跑到卧房门外,冲里面激动地喊道:“夫人,你也听到了吧,云哥儿说了,那药肯定能治好你的病。”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卧房传出一阵女子的咳嗽声。 过不多时,刘嬷嬷的身影出现在珠帘后,冲林如海道:“老爷,太太说了,要是那个药真的有效,就让侄少爷留下来替太太诊治,老爷请回府去吧。” 听到妻子要林云留下,林如海顿时就愣住了,他回头瞅了一眼林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决断。 林云走上前笑道:“侄儿正想进去给叔母请安,叔父尽可以放心,我没事的。” 林如海提醒道:“云哥儿,你可要想好了,这一去,你叔母的病没治好前,你都不能离开这座別院。” “叔父放心,侄儿在家服侍过父亲喝药,知晓这其中的利害。” “云哥儿,那就拜托你了,你若有什么要求,就告诉刘嬷嬷,让她派人去通知我。” 林云略一思索便道:“叔父回去后派人将我的两名随从送过来,其他的,等我有需要时,再让人通知您。” “好的。” 就在这时,那个郭神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冲林如海笑道:“林大人,老夫陪侄少爷进去吧,有我在,可保他无事。” “不必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林云不待林如海回答,便直接拒绝了郭神医的提议,径直快步向卧室内走去。 林如海冲郭神医拱手道:“还请先生照看好云哥儿,若我夫人真能痊愈,本官定当重金酬谢。” 郭神医忙道:“大人放心,有老夫在,定保令贤侄无事。” 就在这时,一名家仆急匆匆地跑进来,冲林如海急道:“老爷,衙门那边派人来报信,说是金陵甄家派人前来求见。” 家仆的话音说完,就听见卧室内有女子柔弱的声音传了出来:“老爷快回去吧,不必顾虑妾身。” “夫人,那你安心治病,我稍后再来看你。” 林如海说完,又冲老官家吩咐道:“林福,你就留在这边,将別院这边整顿一番,若是再出乱子,我唯你是问。还有,云哥儿若有什么需求,你可派人前去通知我。” 老管家一听,顿时脸都绿了。不过,当着家主的面,他也不好拒绝,只能找借口道:“老爷,内宅一向都是赖喜负责管理,我插手似乎不太好吧?” “别提那个混账东西,夫人都病成这样,他还有心思在外面瞎跑,真是该死!” 林福见老爷发怒了,只得点头答应留下来,整顿这边的下人。 林如海又朝卧室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向门外走去。 … 这边,林云刚走进卧室,就被刘嬷嬷拦住了去路。 刘嬷嬷:“侄少爷,等太太传见,你才能进去。” 林云微微颔首,随即打量起这间卧室,放眼看去,这里的布置同厢房那边可谓是天壤之别,用奢华都不足以形容。 卧室正中设有一座雕刻精美的紫檀大理石屏风,左边的古董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古玩和玉器,右边则摆放着一座极其稀有的自鸣钟。 还没等林云欣赏完屋内的陈设,就看到从里间走出一位年轻的红衣丫鬟,冲刘嬷嬷道:“嬷嬷,太太让您领着侄少爷进去。” “好的。” 林云正要和刘嬷嬷一起进去,就见郭神医从门外跑进来,冲他喊道:“云小子,咱们一起进去。” 红衣丫鬟拦在郭神医面前,语气强硬地道:“太太说了,只准侄少爷一个人进去,老神医请留步。” 郭神医闻言不满地道:“敏丫头真是太过分了,老夫又不是没进去过,何必多此一举。” 林云举起手里的锦盒,冲郭神医笑道:“老先生不就是好奇我这个药嘛,等我治好了叔母的病,再和你详谈。” 郭神医闻言眼睛一亮,“云小子,你可千万别让老夫失望。” 林云也不理他,跟着刘嬷嬷和红衣丫鬟向里间走去。 … 转过大理石屏风,就见里面布置得更加的富丽堂皇,迎面的墙上挂着一副仕女图,仔细一瞅,落款竟然是唐朝周昉,也不知是不是周昉的真迹。 左边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梳妆台,上面安放不是铜镜,而是个四四方方的玻璃镜。 这个东西对林云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在这时却是件价值昂贵的奢侈品。 卧室里侧是一张垂着粉红色纱幔的锦榻,榻旁侍立着两个身着青色夹袄小丫鬟,看年约莫十二三岁年纪。 榻上拥被靠坐着一位身材瘦弱的美丽女子,此刻正手执丝帕捂着嘴,闷声咳嗽着。 女子看上去有二十多岁年纪,穿一件鸦青色带金丝花纹的羽缎对襟褂子,乌黑的长发略显零乱地垂散在胸前。 一张近乎完美的瓜子脸,五官组合得近乎完美,女子虽然身体瘦弱,可眉宇间却自带一股英气。 只是她的眼眸中隐藏着一丝淡淡的悲伤,给人一种凄楚无助的感觉。 林云先将手里锦盒放到梳妆台上,然后快步上前,冲坐在榻上的女子行礼,“小侄林云拜见叔母。” 女子正是林如海的妻子贾敏,她上下打量了林云几眼,然后移开手里的丝帕,用微带嘶哑的声音问道:“你知道我染的是什么病吗?” 林云面色平静地道:“听叔父和郭神医介绍过,叔母染的似乎是肺疾,也就是俗称的痨病。” 刘嬷嬷在一旁喝止道:“住口,不许胡说。” 贾敏抬手制止刘嬷嬷的话,又冲林云问道:“你小小的年纪,难道就不怕染上这种恶疾吗?” 林云微笑道:“叔母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贾敏好奇地问:“真…咳咳咳…真话怎么说?假话又如何?” 林云凑趣地道:“真话是我有良药,可以医治叔母的肺疾。既然有药在身,我自然是不怕的。” “那假话呢?” “假话就是侄儿在家中偶做一梦,梦到叔母染恙,我便快马加鞭地赶过来,为叔母送药。” “噗嗤,咳、咳咳咳~” 贾敏被林云的话逗得笑出声来,导致咳嗽不止。 刘嬷嬷赶紧坐到床沿上,一边替贾敏拍着后背,一边冲林云责备道:“云哥儿,太太咳狠了不好,你别再惹她发笑。” “婉娘,我好久都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你应该感谢云哥儿才对。” 贾敏说完,将手里的帕子塞给刘嬷嬷,红衣侍女见状,立刻去衣柜里取了一条新帕子,上前递给她使用。 刘嬷嬷接过帕子看了一眼,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浓了几分。 她将帕子收好,又吩咐丫鬟端来茶盅和痰盂,服侍贾敏漱口。 林云见状在心里暗自思忖,贾敏应该是出现了咳血症状,难怪她拒绝吃饭和喝药,只怕是她认为自己没救了,便想着早点自我了结,免得连累到丈夫和女儿。 第六章:误诊 众人忙碌一阵后,刘嬷嬷向林云问道:“云哥儿,是不是现在就让太太服药?” 林云:“稍等片刻,烦请嬷嬷将郭神医开的药方拿给我,我想看看有没有药性起冲突的地方。” 刘嬷嬷赶紧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药方,转回来递到林云手里。 林云拿着药方琢磨了一番,药方没有任何问题,几味药都是养肺止咳的珍贵药材,属于治不好,也治不坏的方子。 老实说,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得了肺疾就只能靠病人自身免疫力硬扛,扛过去便是生,扛不过去就是死。 刘嬷嬷见林云拿着药方看了许久,便担心地问:“云哥儿,这药方没问题吧?” 林云抬头应道:“方子很对症,没有问题。” 说完,他将手里的药方递还给刘嬷嬷,然后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带来的那只锦盒,从里面取出一只白色瓷瓶,又拿了一只特制的小酒杯,冲跟过来的刘嬷嬷叮嘱道:“嬷嬷,这药每天喝四次,每次必须要间隔三个时辰,您老可要记住了。” 刘嬷嬷:“那太太岂不是夜里也要起来喝药?” 林云:“若是晚上睡得迟了,就在临睡前吃一次,这样就能错开到次日凌晨。还有,这药倒过之后要封紧瓶口,否则会影响到药性。” 刘嬷嬷急道:“云哥儿,还是你自己来服侍太太喝药吧,我怕弄错了会误事。” “这样吧,白天我过来服侍叔母喝药,晚上就请嬷嬷代劳。” “好吧。” 林云倒好药后,走到贾敏身旁,将酒杯递给她,然后笑问:“叔母,要不要小侄先替您试喝?” 刘嬷嬷正想先尝一口,听到林云说出这话,她立刻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 贾敏伸手接过酒杯,凑在鼻子前闻了闻,然后蹙起眉头道:“这药怎么有股蒜蓉味道?” 林云:“这药就是蒜蓉制成的,叔母喝的时候可要忍着点,千万别吐出来,否则就会影响到药效。” 贾敏闻言屛住气息,咬牙将杯里的药水喝进嘴里。喝完之后,她立刻用帕子捂住嘴,忍住想要呕吐出来的冲动。 刘嬷嬷赶紧上前接过贾敏手里的酒杯,另一只手则轻拍着她的后背。 片刻之后,贾敏松开手里的帕子,冲林云抱怨道:“这药真是难以下咽。” “良药苦口,叔母只需坚持个六七日,便不用吃这个药了。” 说笑间,林云将瓷瓶重新放回锦盒里,再交给刘嬷嬷收起来。 贾敏在两名小丫鬟的服侍下漱完口后,又冲林云问道:“云哥儿,老神医开的药还要吃吗?” “还是要吃的,郭神医开的药有化痰止咳的作用,配合着吃效果会更好。” 刘嬷嬷好奇地问:“云哥儿,莫非你也懂医术?” “略懂一些。否则,我又怎敢让叔母胡乱地吃药。” 刘嬷嬷:“那你刚才怎么没替太太诊脉呢?” “嬷嬷有所不知,这肺疾分急性和慢性,又分过人和不过人的,前面的比较容易区分,后面这个靠诊脉是查不出来的。” 贾敏忙问:“云哥儿,我这病是属于哪一种?” “叔母,我先前打听过了,您身边的人除了樱桃姑娘,还没有其她人染病,我判断叔母很可能染的是细菌性肺疾,这种是不过人的。” 屋里几人都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她们听到林云说出这种病不会过人后,全都喜上眉梢。 贾敏又问:“云哥儿,樱桃的病不要紧吗?” 林云微笑道:“她就是染了风寒,估计是夜里起来服侍叔母,着凉感冒了。” 红衣丫鬟忍不住插话道:“那老神医怎么说樱桃染了肺疾?” “神医也会有误诊的时候,我刚才和他讨论了一会儿,他也觉得自己先前的诊断或许有误。” 贾敏非常精明,听完林云的解释后,便猜到了其中的内情。 她忙冲刘嬷嬷吩咐道:“晚娘,你回头派个小丫头去照顾樱桃,顺便告诉她,看病的银子,我来替她出,让她不用为此担心。” “好的。” 林云又冲刘嬷嬷叮嘱道:“嬷嬷,你去让人给叔母熬点燕窝粥,我留下来陪叔母说说话。” 刘嬷嬷担心地道:“太太刚喝了药,不是该休息吗?” 林云:“不着急,等用餐过后再休息也不迟。” 贾敏冲刘嬷嬷一摆手,示意她按照林云的吩咐去做。 等刘嬷嬷走后,林云搬了一张登子,坐下来笑问:“叔母可想知道玉儿妹妹的情况?” 贾敏忙问:“玉儿她怎么啦?” 林云:“玉儿妹妹很好,就是被叔父下令禁足了,想必是叔父担心她知道您染病的消息。” 贾敏默默地点点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悲戚之色。 林云见状,连忙劝解道:“叔母不必伤心,最多再过半个月,您就可以去见玉儿妹妹了。” 贾敏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神彩,她紧张地瞅着林云问道:“云哥儿,这种病真的可以治好吗?” “我向您保证,肯定能治好。” 顿了顿,林云又道:“说起玉儿妹妹,到是想起个趣事儿,今天我初次见她的时候,竟然被她当成是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贾敏闻言正想替女儿道歉,却听见林云又道:“不过。我也没惯着她,当面赏给她那两个丫鬟几个银锞子,并且正告她,我不是来打秋风的,这话将她给气得不轻。” “哈哈哈…咳、咳咳。” 贾敏笑得咳嗽不止,最后连眼泪都流出来了,也不知是笑的,还是咳的。 侍立在一旁的红衣少女赶紧上前替她垂背,同时用眼睛瞪着林云,警告他不许再说笑话。 贾敏咳完之后,冲林云问道:“云哥儿,我听老爷说,你这次来杨州是想开香料铺子?” 林云:“正是,我家香料铺子里的匠人调制出一种新型香水,品质上佳,很适合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们使用,苏州那边的市场太小,我便想着来扬州这边开家分店。如果叔母有兴趣的话,小侄还想和您合伙经营这桩买卖。” 贾敏笑道:“好呀,如果你那个香水果真不错,我还可以帮你去京都开一间铺子。” 林云喜道:“多谢叔母,回头等你精神好点,我将香水带来给您试用,保管您会喜欢的。” “那我可就等着了。” 这时,刘嬷嬷领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婆子端着托盘走进来。 林云见状,连忙站起身,“叔母请用餐,小侄先告退了。” 贾敏点点头,随即冲红衣少女吩咐道:“石榴,去送送侄少爷。” “是,太太。” 林云心道:“原来这姑娘叫石榴呀,就是不知道这府里有没有个叫秋香的丫鬟。” … 等林云走后,刘嬷嬷一边服侍贾敏用餐,一边小声道:“太太,奴婢向林福打听清楚了,云哥儿是老爷的族兄恒大爷的幼子,今年十三岁,今秋刚中了秀才。他上面原有两个兄长,只是二兄早亡,长兄已经成家立业,负责打理家里的买卖。恒大爷对云哥儿寄望很大,特地修书给咱家老爷,希望老爷能指点云哥儿的学业,助他金榜题名。” 贾敏抬手将一勺燕窝粥放入嘴里,细嚼之后咽下去,才轻声地问:“老爷那边是怎么说的?” 刘嬷嬷:“据林福所说,老爷正为此事头疼呢。您也知道,老爷公务那么繁忙,您这又染着病,他哪还有时间去指点云哥儿。” 顿了顿,刘嬷嬷又道:“听说云哥儿本人也志不在科举,他一心想着要做香料买卖呢。” “云哥儿是个好的,做买卖实在是可惜了,我觉得老爷还是应该提醒他,若是他将来出息了,也能成为老爷的臂助。” “太太很看好云哥儿?” “嗯,云哥儿虽然年幼,可见识却不凡,更难得的是,他做事很周全,像个小大人似的。” “听太太这么说,到是让我想起来了,先前云哥儿开口索要老神医开的方子,他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贾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又会心地笑道:“想必是樱桃被误诊的事,让他对老神医起了疑心。” 刘嬷嬷也跟着笑道:“他若是知道老神医以前的身份,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 “等日后再告诉他吧。” … 这边,名叫石榴的丫鬟陪着林云走出卧室,在房门口处,她停下脚步,冲林云询问道:“侄少爷,樱桃的病真不要紧吗?” 林云:“你就放心吧,樱桃只是染了风寒,我先前替她开了药方,最多七天,她就会痊愈的。” 石榴喜道:“谢谢侄少爷。” “不必客气。对了,你稍后让人给樱桃熬碗粥送过去,那丫头想必也饿了。” “好的。” 顿了顿,石榴又冲林云小声地问道:“侄少爷,这种病真的不过人吗?” 林云:“有过人的,也有不过人的,像叔母这种急性肺疾,应该是不过人的,也是可以治好的。” “可太太她~” 林云微笑道:“你是说叔母有咳血的症状吧?那个主要是叔母她忧思过度,导致免疫力下降,我今天给她开解了一番,就是让她放松心情,这样才会好得更快。” 石榴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她心里觉得侄少爷虽然年纪小,可懂得道理真多,就连说笑也是在替太太治病,亏她先前还瞪过对方,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林云并不知道小丫鬟的心思,他冲对方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送,便快步向门外走去。 第七章: 试探 林云刚走出卧室,就见两个婆子手持一束冒着烟的艾草,对着他的身体,从上往下熏个不停。 林云急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郭神医从旁边冒出来,冲他笑道:“云小子,她们是在帮你驱除身上的邪气,防止你被染上。” 林云无语地道:“烧这个就能驱除病毒?老先生,我看你以后改名叫郭神棍好了。” 郭神医疑惑地问:“神棍,什么是神棍?” 林云:“就是骗吃骗喝,像你这样的庸医。” 郭神医怒道:“放屁,老夫当年可是御医,还曾替太上皇请过脉。” “先生还做过御医?” 老头子眼里闪过一抹神彩,旋即又落寞地道:“往事已矣。走,咱爷俩喝酒去,顺便探讨一下医术。” 林云按奈住心里的好奇,跟着郭神医向前院走去。 … 贾敏患的是肺疾,也就是俗称的女儿痨,郭神医能留在別院这边专门为贾敏治病,到是让林云感到很是惊奇。 林如海也没亏待郭神医,不但为他安排了一个布置讲究的客房,还专门派个丫鬟来服侍他。 闲谈之中,林云了解到郭神医名叫郭玉祺,祖传的医术,其父郭泰就被称为江南名医。 郭玉祺很小跟随父亲学医,十二岁就能替人诊脉开药方,后来因为名气大,被招入太医院担任正堂,相当于太医院的院长。 将林云请至自己的住处,郭神医一边邀请他入席,一边吩咐小厮端酒上菜。 … 午餐很丰盛,四菜一汤,都是精致的美味佳肴。 郭神医也不同林云客气,径直拿起筷子,从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入嘴里咀嚼起来,一脸享受地道:“这道松鼠鳜鱼乃是老夫平生最爱的美食,鱼皮酥脆,鱼肉滑嫩,味道更是鲜美至极,吃再多都不会让人觉得腻味。” 林云也是饿得狠了,他拿起汤勺,从面前的盘子里舀了个大肉丸子,边吃边道:“晚辈不怎么爱吃鱼,到是觉得这个蟹粉狮子头味道很不错。” 郭神医好奇地问:“你也知晓这道扬州名菜蟹粉狮子头?” 林云:“苏州离扬州又不远,这道菜在我老家也能吃到。” “这到也是。你家不缺银子,这些名菜想必在你眼里也不稀奇。” 郭神医端起酒杯,朝埋头大快朵颐的林云埋怨道:“云小子,你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作为晚辈,就该先敬老夫一杯酒才是。” 林云忙摇头道:“先生还是自斟自饮吧,酒色伤身,晚辈年纪还小,可不敢任性胡来。” 郭神医见他不喝,只得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道:“男儿在世,酒色财气,总得沾上两样才不枉此生。否则,你我又何必来这世上走一遭。” 林云笑着调侃道:“先生既然这么说,想必尊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吧?” 郭神医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变了。他黑着脸道:“老夫平生唯一的憾事,就是取了一个贤妻。” 说到贤妻两个字,他故意加重了一点语气。 林云拿起桌上的酒壶,替郭神医斟满酒,:“以先生的医术,身边应该不缺红颜知己吧?” 郭神医手捋着长须,乐呵呵地笑道:“红颜知己自然是有的,只是老夫囊中羞涩,始终难得一见啊!” “此话怎讲?” “云小子,你可曾听说过这扬州小秦淮上的第一花魁飘渺姑娘?” 林云用筷子夹了一块鸭肉,摇头道:“晚辈今天刚到扬州,未曾听说过此女。” “云小子,老夫观你也不缺银子,改天我领你去小秦淮认识一下飘渺姑娘,保管你见过之后,一定会叹为天人。” 林云嘿嘿笑道:“先生觉得晚辈这个年纪上青楼合适吗?” 郭神医摇头晃脑地道:“怎会不合适呢,老夫像你这般年纪,早已游遍这小秦淮上的各家花船,认识的小娘子多不胜数。” 林云惊奇地道:“先生这么做,令尊都不管你吗?” 郭神医一脸得意地笑道:“老夫可是自幼学医。” 林云闻言大笑不止,“原来先生是跟随令尊上花船替人诊病啊!” “治病和看美人,两不耽误嘛。” 郭神医接着又道:“云小子,凭你今天显露的医术,比老夫当年毫不逊色。等日后有机会,老夫会替你扬名的。” 林云连忙阻止道:“千万别,晚辈可不希望別人知道我会医术。” “这是为何?” “晚辈志在经商赚银子,不想做什么大夫。” “说的也是,你有林大人这座靠山,做买卖大有可为。” 顿了顿,郭神医又道:“云小子,你那个药真的可以治好痨病?” 林云:“应该可以,家父就是被这药治好的。” 郭神医闻言眼睛一亮,他忙道:“你既然有这种神药,何不制作一批拿去售卖,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呀。” 林云苦笑道:“先生能想到的,晚辈又何尝不知。怎奈此药极为难制,我也是有心无力呀。” “何难之有?” 林云:“此药方乃是一游方道人所传,每付药所需的原料至少要蒜蓉一石,这还不难办到,最难的是制作此药还需一味药引子,此物是可遇而不可求,那道人只交给我制作十付药的药引子,你说我如何能拿去售卖。” 郭神医有心想问问那个药引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他也明白这东西肯定是不传之秘,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他闷头喝了一口酒后,又冲林云道:“既然此药如此珍贵,你以后可别再轻易示人。” 林云:“晚辈正有此意,还请先生为我遮瞒此事。” 郭神医:“好说,我也求你一事,日后我若有急需,还请你能施以援手。” “先生放心,若有所需,晚辈定当顶力相助。” “多谢!” 郭神医举起酒杯,同林云碰了一个,随即扬头一饮而尽。 林云也喝完杯里的酒,他拿起酒壶,一边斟酒,一边向郭神医问道:“先生是扬州人士吧?” 郭神医微微颔首道:“老夫自幼便居住在此,除去早年在京都做御医的那段日子,剩下的时间大都在此地虚度光阴。” “先生既然久居在此,您对两淮的盐商应该有所了解吧?” 郭神医闻言脸色一僵,随即他又笑道:“怎么,你是在替林大人担心吗?” 林云点头道:“有一点儿,自古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我叔父领的这趟差事可不好办。” 郭神医叹气道:“岂止是不好办。要我说,林大人这趟差事就是个死局,稍有不慎,就会~” 郭神医说到这里,便收住话头,闷头喝起酒来。 顿了顿,他又道:“云小子,你想了解盐商的情况,就去小秦淮逛逛,那里可谓是四通八达,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到。” 林云笑道:“既然如此,我定要去见识一番。就是不知要花多少银子,才能见到飘渺姑娘?” 郭神医伸出一根手指,“不多,花个十两银子就可以见到飘渺姑娘,若想和她单独坐下来喝茶聊天,需得花个百两银子。” 林云闻言在心里暗叹:“一百两银子都可以买到几万斤粮食,老家伙还说不多,真是色迷心窍。” … 接下来,两人就贾敏的病情讨论了一番,郭神医对林云提出的病毒性肺疾和细菌性肺疾的区分很感兴趣,就在两人聊得正起劲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吵嚷声。 林云皱起眉头,冲郭神医问道:“这边天天都这么乱吗?” 郭神医:“刚开始还好,这几天有点乱,可能大家担心被染上那种病心里有点狂躁。” “我去看看是谁在闹事。” 林云站起身,快步向门外走去。 郭神医苦笑着摇摇头,也没跟着出去,而是独自坐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想着心事。 第八章:立威 林云顺着声音走向前院,迎面碰到前来寻他的两名随从。 一见面,小默便急切地问道:“三爷,您怎么跑这来了?” 林云:“我叔母病了,叔父让我留在这边替她治病,等叔母的病治好了,咱们再去寻找铺子。” “那要等多久?” “约莫六七日吧。” 林云说完,转向钟翊问道:“前面乱哄哄的,是怎么回事?” 钟翊:“林府那个老管家同人起了争执,好像是个叫赖喜的家伙。” 林云正要细问,却看到老管家脸色铁青地朝这边走过来,在他身后,一位满脸酒气的中年汉子,正追着老管家不停地叫嚷。 “福伯,这是怎么回事?”林云迎上前,冲老管家问道。 林福表情郁闷地道:“别说了,赖喜中午在外面喝多了,我照老爷的吩咐训戒他几句,谁知他竟敢辱骂我,还想让小厮将我撵出去。” “哦,” 林云闻言眉头一皱,目光冷冷地瞅向追过来的中年汉子,语气不善地问道:“你就是赖管家?” 赖喜一脸鄙夷地怒斥:“哪里冒出来的兔崽子,快给老子滚开。” 林云闻言大怒,他迈步上前,抬手照着赖喜肥胖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然后喝问道:“酒醒了没有?” 赖喜抬手捂着腮帮子,一脸懵逼地瞅着林云,搞不清楚这个小家伙怎么敢打他耳光。 愣了片刻,他才回过味来,随即便红着眼珠子扑向林云,嘴里恨恨地骂道:“狗奴才,竟敢打你赖爷爷,我看你是活腻了。” 林云则是一个急闪,绕到赖喜身后,抬脚朝对方的屁股猛踹了一脚,将其踢了个狗吃屎。 赖喜的额头磕到地上,碰破了一块皮,立刻流出血来。 冰凉的地面,让赖喜的头脑变得清醒许多,他手捂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冲跟随而来的两名仆役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抓住这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 两名家仆撸起衣袖,朝林云猛扑过来。可还没等他们靠近林云,就被钟翊三拳两脚打翻在地。 老管家被眼前突发的状况给惊呆了,清醒之后,他连忙上前劝道:“赖喜,这位是侄少爷,你不可无礼。” 赖喜气极败坏地吼道:“呸!什么狗屁侄少爷,老爷几代单传,哪来的侄子。” 吼完之后,他又冲闻声跑过来的家仆们大声喊道:“你们几个给我抓住这几个奴才,别让他们跑了。” 几名家仆互相看了一眼,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动手。毕竟他们刚才已经看到钟翊出手的打人,都知道这位武艺高强,明知打不过,谁也不敢先上去挨揍。 赖喜见家仆不敢上前,气得跳着脚大骂:“一群废物,老爷太太养着你们是吃白食的吗?” 就在家仆们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围殴三人的空隙,林云回头冲老管家问道:“福伯,家仆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老管家迟疑地道:“轻则打板子,重则杖毙。” 林云立刻冲那几名家仆吩咐道:“赖喜擅离职守,又目无主上,给我将他拖下去重责二十板子。打完之后关押起来,等候太太发落。” 那几名家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林云的话给整懵了。 赖喜则怒极反笑道:“狗奴才,我看你是活腻了。王和、马三,你们几个上去将他们捆起来,赖爷爷我要亲自收拾他们。”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都给我上,立功的有赏,畏缩不前的人事后定当重罚。” 听赖喜说出这话,几个家仆只能咬牙跑上前,想要抓住三人,钟翊和小默同时出手,三五下就将几名家仆打倒在地。 赖喜这下可就傻眼了,他一脸畏惧地瞅着林云,不明白这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林云神态悠闲地冲老管家笑道:“福伯,我叔父府里的奴才都是这么目无主上吗?” 老管家咬咬牙,冲几名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家仆怒斥道:“我奉老爷之命,来整顿这个院子,你们竟敢不听命令,都不想活了吗?” 赖喜尤自嘴硬道:“林福,别忘了这里是内宅,他们只听我和太太的命令。何况,老爷是几时给你下命令的,何人可以为证?” 老管家见家仆不为他的话所动,顿时气恼地骂道:“反了,反了,你们这些狗奴才,回头我就告诉老爷,将你们统统撵出去。” 赖喜冷笑道:“林福,他们现在都巴不得能被撵出去呢。” 说完,他又朝林云恐吓道:“小子,你现在给老子磕头赔罪还来得及,别等老子报告官府,将你抓去砍了脑袋。” 林云嗤笑一声,随即朝闻声跑过来的杨远吩咐一声,“杨远,给我将赖喜捆起来,听候发落。” 杨远稍一迟疑,便咬牙应道:“是,侄少爷。” 说完,他便朝赖喜猛扑过去,出手就将赖喜的胳膊反扭起来。 小默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绳子,上前帮着杨远将赖喜给捆了个结实。 赖喜气极败坏地吼道:“杨远,你小子疯了吗?敢捆老子,你就不怕老子扒了你的皮。”https:/ 杨远自知出手之后,就没了回头路。现在只有让林云满意了,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想清楚之后,他抬手甩了赖喜两巴掌,怒斥道:“敢骂侄少爷,打死你都是活该。” 打完之后,他又找块破布将赖喜的嘴巴给堵起来,然后冲林云道:“侄少爷,该如何处置这厮,请您示下。” 林云:“按照老管家的吩咐,拖下去重打二十板子。” “小人尊命。” 林云想了想,又道:“杨远,打完之后,再将他关押起来,等待我叔父和叔母示下。这院子里的仆役和小厮,就暂由你先管着。” 杨远闻言喜道:“侄少爷放心,小的一定管好他们。” 说完,他从仆役里面挑出一个和他关系要好的小厮,在一众家仆面前,将赖喜按倒在地,啪啪啪地打起板子。 仆役们见此情景,都用畏惧的眼神瞅着林云,在他们心里,赖管家可是掌握着他们生死的存在,现在竟然被人按在地上打板子,这事想想都会让他们感到恐惧。 林云接着冲那些仆役们道:“我知道大家最近都害怕被染上那种病,实话告诉你们,太太的病不会过人,你们都安心做事,回头我会向叔父大人请求,给认真干活的人发赏钱,每人发一两银子。” 众人闻言大喜,先前对林云看不顺眼的几个家伙,都跟着众人喊道:“多谢侄少爷!” … 第九章: 顶撞 等仆役们各自散去后,老管家对林云抱怨道:“云哥儿,你这胆子也太大了,赖喜可是太太从贾家那边带来的亲信,咱们惹不起呀。” 林云好奇地问:“福伯,这个赖喜究竟是什么人?” 老管家:“赖喜是荣国府的家生奴才,有个叔父叫赖大,是荣国府的大管家。这还不算,赖家的老祖宗赖嬷嬷曾经服侍过先荣国府公,如今被贾府里荣养着,就连荣国老夫人都对赖嬷嬷礼敬有加。” 顿了顿,老管家又苦着脸道:“云哥儿,你有所不知,在国公府内,像赖嬷嬷这样的奴才,竟比主子还有脸面,你说得罪这样人,哪还有你的好。” 林云无所谓地道:“福伯,这里可是林府别院,他们荣国府的奴才难道还能管到我们林府头上来?” 老管家:“还有个事你肯定不知晓,赖嬷嬷和咱们太太感情很好,太太身边的刘嬷嬷也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 “哦,难怪赖喜那么嚣张跋扈,原来是仗着后台硬啊。” 林云笑了笑,随即又挑拨离间道:“福伯,您可是府里的大管家,难道就甘心被赖喜追着骂?” 老管家苦着脸道:“不甘心又如何,内外有別,这后宅的事务,我身为外管事,是无权插手的。” “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以叔母治病为重。没一个安静的环境,叔母还怎么能安心治病。” “话虽如此,可太太那边~” “叔母那边,我去解释。至于叔父那边,还请您去说明情况,想来叔父也容不下这种不忠不孝之人。” 老管家无奈地道:“也只能这么办了。” … 老管家将林云安排在郭神医的隔壁住宿,这样便于两人在一起商议贾敏的病情。 回到住处后不久,小默就领着杨远赶过来回话。 杨远将处置赖喜的经过向林云叙述了一遍,随即又担心地道:“侄少爷,小的虽然派人将赖管家关押起来,可这后宅的家仆小厮大都是他的心腹,难保他不会派人向太太那边通风报信。” 林云无所谓地道:“让他去报信好了,我本就没想要瞒住此事。” “可是~” “杨远,我知道你在担心赖喜事后会报复你。这个你尽管放心,等我叔母的病治好之后,我会向她请求让你去帮我做事。” 杨远闻言大喜,他就怕林云在事后一走了之,不再管他,那他可就惨了。 小默在一旁笑道:“杨远大哥,你就放心吧,咱们三爷要在扬州开家香料铺子,目前正缺人手呢。” 杨远忙道:“小人没有别的特长,就是力气大,腿脚快,侄少爷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去做。” 林云:“这事先不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管理好那些仆役,要是有谁不守规矩,你就大胆处置,我为你撑腰。总之,我只有一个要求,这里不能乱,你明白吗?” “小的明白。” “那你就先回去吧。” “小的告退。” 杨远躬身施礼,正要离开时,却被林云突然叫住,“等等。” “侄少爷,您还有何吩咐?” 林云瞅着杨远问道:“后院那边,男仆役是不能随便进去的吧?” 杨远闻言脸色一紧,他惶恐地道:“侄少爷,今天我太过冲动,惊扰了太太,还请您责罚。” 林云摆摆手,随即又道:“你是怎么知道刘嬷嬷要将樱桃送去化人场的?” 杨远闻言脸色大变,他低着头,内心陷入纠结之中。 林云冷声地道:“杨远,你有没有想过,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人,也许是想借你手,谋害我叔母。” “怎么可能?” 杨远吃惊地抬起头,一脸惊恐地望着林云。 “怎么就不可能?你还不知道吧,叔母原先不知道这事,就是因为你大闹一场,她才以为樱桃也染了那种病,所以就拒绝喝药,连饭也不肯吃。” 杨远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以头杵地道:“小的真是罪该万死。” 林云:“起来吧。这事也不能全怪你,换作是我,也不能坐视自己的妹妹生死不管。” 杨远咬牙道:“告诉我消息的人是负责守门的王和,他让我以帮忙送菜为借口,进的内院。” 林云想了想,道:“你同这个王和平常的关系怎么样?” “他除了找我借过两次银钱,平常都很少同我说话。” “这样吧,此事你就当作不知道,千万别在王和面前露出破绽,让他有所察觉。” 杨远忙问:“侄少爷,要不要我找个人盯着他?” “这事不用你管,你只需管好别院的仆役就行。” “小的尊命。” … 等杨远走后,小默立刻凑过来,冲林云问道:“三爷,您是怀疑有人想谋害太太?” 林云点头道:“是有点怀疑,希望是我猜错了。” 顿了顿,他又冲钟翊吩咐道:“这事还得辛苦你一下,你去盯住那个家伙,看他今晚有没有异动。” “好的,等吃完饭我就过去。” 小默:“还是我去吧,盯梢这事我比较内行。” 钟翊瞥了他一眼,一脸鄙夷地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被人宰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小默刚想反驳几句,林云抬手制止他,道:“此事太过重要,还是让钟翊去吧。” “好吧。” 商议完毕,三人便开始用餐。 可还没等他们吃完,就见一位仆役惊慌地跑进来,冲林云急道:“侄少爷,刘嬷嬷让人将杨远抓走了。” “什么?” … 林云领着小默和钟翊快步来到后院这边,离得老远,就看到老管家站在院门外的廊沿下,正被刘嬷嬷训得抬不起头来。 在离两人不远处,杨远正被几名小厮按在长条登子上打板子。 林云快步跑过去,大声喝止:“住手!” 两名小厮也不理他,依旧不紧不慢地打着板子。 林云见状大怒,他冲跟在身后的钟翊一扭头。对方立刻跑过去,伸手将两名小厮手里的板子给夺了过去。 刘嬷嬷见状,气得脸色铁青,她瞅着林云冷声道:“云哥儿真是好大的威风!” 林云直接顶回去,“嬷嬷,杨远都是听我的吩咐做事,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不必拿他出气。” “行,那老身就来问你,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小辈,有什么权利让人打赖喜板子?” 林云:“叔父让我留在此处照顾叔母,我想凡是危及叔母治病的人和事,我都应该有权处置。” “牙尖嘴利,赖喜是京都荣国府老祖宗指派来替太太管家的,也是太太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你居然让下人打他板子,真是胆大包天。我今日若不教训你一顿,以后还怎么服众。” 林云戏谑地道:“刘嬷嬷,莫非你还想让人打我的板子?” 刘嬷嬷:“别说是你,就是玉丫头犯了错,老身也管得。” 林云上前一步,直视着刘嬷嬷的眼睛,道:“那你就试试,我到想看看,谁敢打我。” 老管家见两人硬顶起来,他忙上前劝解道:“婉娘,侄少爷,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刘嬷嬷心里也是犹豫难决,她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林云,让他服个软,不再多管闲事。可这小子脾气太犟,竟然当面顶得她下不来,让她很是不满。 就在这时,石榴从后院里跑出来,冲刘嬷嬷道:“嬷嬷,太太让您和侄少爷过去回话。” 刘嬷嬷瞪了林云一眼,随即转身朝院内走去。 … 等刘嬷嬷和老管家走后,林云让小默赶紧回去将香水取来,让他带着去见贾敏。 接着,他又去跑过去询问杨远的伤势,确定他没什么大碍后,便让钟翊扶着他回去治伤。 等小默取来装着香水的盒子,他这才跟着石榴一起向后院走去。 走在通往后院的小路上,石榴冲林云小声地道:“侄少爷,多谢您出手帮樱桃治病。” 林云微笑道:“应该的,咱们学医之人,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郭神医也是大夫,他为何就不愿救治樱桃呢?” “为了银子,郭神医见樱桃兄妹俩没银子,所以~” “这么说,救治樱桃的银子,是侄少爷给的?” “算是交换吧,我和樱桃说好了,我出银子帮她买药治病,等她的病好了,帮我打几个络子。” “侄少爷真是心善。” 顿了顿,石榴又小声提醒道:“侄少爷,先前赖管家派人来向嬷嬷告状,说你唆使人打他板子,还夺了他的管家职权。” “这事叔母知道吗?” “太太用过午膳后就歇下了,嬷嬷见她睡得安稳,就没叫醒她。后来还是郭神医过来为太太诊脉,无意中将这事告诉了太太。” 林云闻言暗自惊奇,他自然不会相信郭神医是无心之言,只是老头子为何要帮自己呢? 石榴接着提醒道:“侄少爷,嬷嬷和赖管家都是太太的心腹,很受太太信任,您以后别再得罪她(他)们了。尤其是刘嬷嬷,她对你处置赖管家的事好像很有意见。” 林云耸耸肩道:“她是你们府里的嬷嬷,我又不是这府里的人,怕她做什么。” 石榴疑惑地问:“你就不担心她在太太面前说你的坏话吗?” 林云微笑道:“我是来扬州这边做买卖的,叔父、叔母肯帮我自然好。就算他们不帮忙,我的买卖照样可以做,只是赚多赚少罢了。” 石榴闻言默默地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第十章: 投其所好 走进卧室里间,看到郭神医端坐在榻旁,正左手捋着长髯,右手隔着纱幔替贾敏诊脉。 刘嬷嬷同两个小丫鬟侍立在侧,目不转睛地瞅着郭老头。 林云停住脚步,同石榴并肩站在一旁,等着郭神医诊脉。 片刻之后,郭神医收回手指,冲纱幔里笑道:“夫人的脉相比之昨日好转了许多,看来云小子带来的确是一味良药。” 沙幔内传出贾敏的声音,“妾身也觉得今儿中午睡得比较安稳,不似先前那般难以入眠。” 郭神医:“想必是云小子那味药起了作用,夫人记得按时服药,放宽心情,病情就能早日好转。” 刘嬷嬷在一旁欢喜地问:“老神医,您是说我们太太的病可以治好了?” “只要今夜没有反复的情况出现,夫人多半就没事了。” 听完郭神医的话,房内顿时欢声一片,尤其是站在刘嬷嬷旁边的两个小丫鬟,笑得最是欢快。 刘嬷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改日定要去庙里给佛祖多上几柱香。” 林云在心里暗自腹诽,“跟佛祖有毛关系,都是我的功劳好吧。” 郭神医:“夫人,若是没有什么吩咐,老夫就先告辞了。” 贾敏忙道:“婉娘,替我送送老神医。” “好的,太太。” 郭神医站起身,迈步走到林云身旁,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云小子,回头去我那边坐坐,老夫有上好的龙井让你品尝。” 林云点头应道:“有好茶喝,晚辈稍后便去讨扰。” “老夫等你。” … 刘嬷嬷送郭神医走后,贾敏便吩咐丫鬟将帐幔挽起,又招呼林云坐下陪她说话。 林云注意到,贾敏现在的精气神好了许多,眼里也有了神彩。 等林云落坐之后,贾敏瞅着他笑问:“云哥儿,听说你让人将赖管家狠打了几十板子,这却是为何?” 林云严肃地道:“自然是为叔母的身体考虑,小侄才管的这事。别院这边如果整天乱糟糟的,您还怎么静养。赖喜身为内管家,在叔母生病期间,不思为主分忧,却跑出去喝酒取乐,这种不忠不孝的奴才,打死了都是活该。” 刘嬷嬷这时恰好走回来,听到林云的话,她立刻沉着脸道:“赖喜犯错,自有老爷、太太处置,你一个小辈,怎么可以擅作主张。” 林云反驳道:“我若是没碰着便罢,既被我撞见了,就断没有袖手旁观之理。” 刘嬷嬷见林云软硬不吃,只得转向贾敏抱怨道:“太太,云哥儿心里好似一点上下尊卑的观念都没有,我看他的书都白读了。” 贾敏抬手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随即笑道:“婉娘,我到觉得云哥儿这事处理得干净利落,很合我心意呢。” 刘嬷嬷吃惊地瞅着贾敏,不敢相信地道:“太太,你怎么也~” 林云不等刘嬷嬷将话说完,便站起身,将带来的锦盒递到贾敏面前,笑道:“叔母,这就是侄儿让人弄出来的香水,请您过目。” “哦,” 贾敏接过锦盒,打开来一看,就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五个精致的小瓷瓶。 她取出一只瓷瓶,在手里把玩几下,道:“这就是你说的香水?” 林云:“正是。叔母只需打开上面的软木塞,就能闻到香味。” 贾敏将盒子放在榻上,按照林云的指点,打开小瓷瓶,用鼻子嗅了嗅,然后一脸惊喜地道:“这个可比熏香好闻多了。” 林云一脸得意地道:“这种香水清新淡雅,最适合像叔母您这样身份尊贵的女子使用。” 贾敏娇嗔道:“別瞎说,我算什么身份尊贵之人,不过是靠着先祖留下的余荫,不被人看轻罢了。对了,这个香水要怎么使用?” 林云:“只需用手指沾上一点点涂抹在耳畔,香味就能保留几个时辰,经久不散。” “哦,真有这么神奇?” “您可以试试。” 贾敏依言用手指沾了一点香水,在耳畔涂抹了几下,随即冲站在身旁的刘嬷嬷笑问:“婉娘,能闻到香味吗?” 还没等刘嬷嬷开口,林云便抢先拍马屁道:“叔母,这还用问嘛,我离得这么远都闻到香味了。” 石榴也在一旁附和地笑道:“太太,奴婢也闻到了,好像是牡丹花的香味?” 贾敏瞅见瓶子上画着一株牡丹花图案,便抿嘴轻笑:“果真是牡丹的香味。” 林云:“牡丹雍容华贵,端庒大气,最适合叔母您的身份。” 贾敏:“照你这么说,莫非还有別的香味?” “有的,好几种香味呢,有栀子花香味,兰花香味,玫瑰花香味,总之,哪种好卖,就多制作点。” “云哥儿,这香水你准备卖多少银子一盒?” “不等的,像这种高级香水,要售卖十两一瓶,这盒子里共有五瓶香水,售价五十两银子。” “啊!” 听林云说一盒香水要卖五十两银子,屋里几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刘嬷嬷脱口而出道:“云哥儿,你莫非是想钱想疯了不成?” 林云无语地道:“嬷嬷,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个疯子吗?” 刘嬷嬷在心里暗道:“我看你就是个疯子。” 贾敏:“云哥儿,卖五十两银子一盒,是不是太贵了?” 林云:“叔母,这种香水难制的很,卖五十两我都嫌少了。” 贾敏担心地道:“就怕太贵了没人买。” “叔母放心,也有价格低一点的,像茉莉花香水,月季花香水,只售卖一两银子一瓶。我家在苏州的铺子就卖得挺好的。” 贾敏又咳嗽了几声,停歇之后道:“这样吧,我出一千两银子,同你合伙售卖香水,你看如何?” 林云:“侄儿不缺银子,只缺少种花的土地和售卖香水的铺子,叔母只需帮我解决这两个难题,就行了。” “这个容易,回头你去找老管家,我林家在苏州、扬州都有田庄和商铺,任你挑选。” “多谢叔母。” 顿了顿,林云又道:“叔母,侄儿还想向您借一个人。” “是谁?” ”杨远,就是樱桃的哥哥。” 贾敏迟疑地道:“那个杨远不是刚犯了错吗,你怎会想到让他帮你做事呢?” “叔母,有句话叫使功不如使过。再说,杨远虽然惊扰您休息,可他也是急着想救自家妹子,这样爱护妹妹的人,我觉得还是值得信任的。” 贾敏:“好吧,既然你这么看好他,那就让他跟着你好了。” “多谢叔母成全。” 林云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 第十一章: 栽培 等林云走后,刘嬷嬷将屋里的小丫鬟都打发出去,然后向贾敏问道:“太太,赖喜被打的事就这么算了?” 贾敏:“不算了还能怎样?我总不能让人打云哥儿一顿板子吧?” “至少也得让云哥儿去向赖喜陪个礼,否则,您以后再回荣国府遇见赖嬷嬷,如何向她交待?” 贾敏闻言怒道:“交待什么,那个不忠不孝的狗奴才,打死了…咳咳咳~。” 刘嬷嬷赶紧上前替贾敏轻拍着后背,心里却暗自吃惊,“太太这说话的口气,怎么和云哥儿一样呢。” 贾敏咳完之后,收起帕子道:“我是差不多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再说,那边府里的人,除了老太太,谁又曾关心过我?反到是云哥儿这孩子,既聪明,又有孝心,就像是老天派来搭救我似的。我若是为了个不忠不孝的奴才去伤他的心,岂不是傻子。” 刘嬷嬷:“太太既这么说,那这事该怎么了结呢?” 贾敏果断地道:“将赖喜打发去苏州看守老宅子去,再让你家的聪哥儿做内管家。” 刘嬷嬷闻言大喜,聪哥儿是她的亲侄子,一直跟在老爷身边跑腿做事,现在能升任内管家,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有了这个好处,刘嬷嬷便将赖喜的拜托抛至九霄云外,顺带着也觉得林云没那么讨厌了。 贾敏忽然开口问道:“婉娘,你说苏州那位恒大哥为什么要将云哥儿打发来咱们这儿呢?” 刘嬷嬷不解地反问道:“林福不是说恒大爷想请咱们老爷指点云哥儿的学业吗?” 贾敏摇摇头道:“云哥儿一心想要经商做买卖,还弄个香水出来,这事恒大哥会不知道吗?” 刘嬷嬷想了想,道:“多半是知道的,就云哥儿那个倔犟的性子,只怕恒大爷也拿他没办法,便想着请咱们老爷来管束他。” “我却不这么想。” “哦,太太的意思是?” 贾敏语气笃定地道:“云哥儿十三岁便中了秀才,可见他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再看他处置赖喜的手段,干净利落,很有魄力。我想恒大哥家里的那个长子,多半不是他的对手。” 刘嬷嬷闻言恍然大悟,“太太是说恒大爷担心云哥儿和他兄长争夺家里的主事权,才将他打发来咱们这边读书。” “多半如此。” 刘嬷嬷无语地道:“恒大爷这么做,岂不是让咱们老爷为难吗?” 贾敏微笑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老爷虽然公事烦忙,家里不是还有我嘛。” 刘嬷嬷闻言心里一动,她瞅着贾敏小声地问:“太太莫非是想让云哥儿过继给老爷?” 贾敏抿嘴轻笑,“我刚动了这个心思,就被婉娘你看破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刘嬷嬷:“太太年纪还小,何愁日后生不出哥儿,我觉得~” 贾敏抬手阻止道:“我的身体自己清楚,要是能生早就生了。嫣红也是个没福气的,拼着一条性命为老爷生下个哥儿,却也没能保住。我瞧着云哥儿挺顺眼的,若是能将他留在老爷身边,到可以了却我心里的遗憾。” 刘嬷嬷:“云哥儿这孩子是聪明,可他也太能折腾了,今天刚来就惹出这么大的事来,真要让他留在老爷身边,只怕您天天都得担心他在外面惹祸。” 贾敏:“我又不是马上就去和老爷商议,总得观察个一年半载的再做决定,再说,有我和老爷在,他还能走上邪道不成。” 刘嬷嬷:“太太说的也是,云哥儿也是个有本事,敢决断的孩子,他要是能稳重一点,将来说不定可以照顾到小玉儿。” 贾敏默默地点着头,她最近总是梦到自己离世后,女儿被继母欺凌,嫁人后又被婆家虐待,那种情景让她在醒来后感觉心都碎了。 如果玉儿有个向云哥儿这样强势的兄长护着,那她即便哪天走了,也能安心。 贾敏正想着心事,石榴进来向她禀报,说老爷来了。 … 一间宽大的卧房内,赖喜趴在暖炕上,正在听一名小厮向他禀报有关林云的消息。 小厮:“那个林云听说是老爷的远房侄子,只是隔着有点远。不过,他们家在苏州也算是富户,专门经营香料和丝绸买卖。” 赖喜轻蔑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人物呢,原来就是个商贾之子,等刘嬷嬷将他撵出府后,你去找几个泼皮,狠狠打他一顿,最好将他的腿打断。” 小厮忙道:“只怕不行。” “为何不行?” “小的听人说,那个林云带来一副神药,能治好咱们太太的病。” “放屁!这种鬼话你也信,他就是想骗取咱们老爷的信任罢了。” 赖喜的话音刚落,就见一名家仆急匆匆地跑进来,哭丧着脸道:“总管,出大事了。” 赖喜扭过头去。瞅着那名仆役急道:“是不是那个林云跑掉了?” 仆役:“不是,是刘嬷嬷让人传出口信,说太太恼你冲撞了侄少爷,要将你打发去苏州老家看老宅子去。” “什么?” 赖喜瞪大眼睛瞅着那名仆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等那名仆役又重复了一句,他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脸色灰白如纸。 … 傍晚时分,林如海抽空过来看望妻子,听说贾敏喝了药后效果明显,林如海顿觉心情大好。 后来又听老管家说起林云处置赖喜的手段,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欣赏林云的魄力。 对林云向仆役许下的赏钱,他也让老管家尽快发放下去。 同妻子隔着卧室交流了一番后,林如海便暗下决心,要栽培林云来继承自己的衣钵。 … 林云是在见到林如海,才得知贾敏对赖喜的处罚决定。 他在心里暗想,贾敏不愧是史老太君最得意的女儿,这事处理得干脆利落,让他感觉很舒服。 可没等他开心完,林如海又让人抬进来一箱子书籍,说里面是他以前写的经义文章和读书笔记,让他在这边安心读书。等来年春天,再介绍他去扬州最好的书院进学。 林云见状急道:“叔父,我是来扬州这边做买卖的,不是来读书考科举的。” 林如海捻须笑问:“你做买卖是为了什么?” 林云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为了多挣银子,过上富足的生活。” 林如海:“商贾之事终究是小道。买卖即便做得再大,等你和有权有势的人起了冲突,人家只需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倾家荡产。” 林云小声地道:“不是有叔父在吗,谁还能不给您面子?” “糊涂,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护得了你几时?一切还得靠你自己才行。再说,科考最难的就是中秀才,你既然过了这道难关,岂有轻易放弃之理。” 林云心虚地道:“叔父,不瞒你说,我考中秀才的名气是倒数第二,没您想得那么利害。” 林如海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又笑道:“苏州的才子众多,你能从中脱颖而出,已是大不易,回头我帮你寻几位名师,指点你的课业,定能让你再进一步。” 林云见推脱不掉,只得先应承下来。他暗自打定主意,以后有时间就翻翻林如海的读书笔记,再做几篇经义文章糊弄一下对方,总之再想让他没日没夜地读书,那是不可能的。 … 晚餐过后,林云闲着无聊,就将林如海带来的箱子打开,取出一本读书笔记翻阅起来。 看过林如海的读书笔记,林云总算是明白自己的经义水平和前科探花差得有多远。 先前虽然在林如海面前说自己是侥幸中的秀才,可他心里还是有点得意的,毕竟是十三岁的秀才,即便是到数第二名,可在那些看榜的大叔中间,他也是鹤立鸡群。 可现在两相对比,差距如此之大,让他顿时起了好胜之心,读起笔记来也更认真了。 就在林云看得入神时,钟翊在小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他忙放下手里的书,冲钟翊问道:“有什么情况吗?” 钟翊苦笑道:“有人出去,而且还不止一个,只是扬远说的那个叫王和的却没在其中。” 林云诧异地道:“没出去?难道是我猜错了?” 钟翊:“也有可能出去的人和他是一伙的。” 林云轻轻一点头,随即又道:“出去的是哪几个人?” 钟翊:“有两个婆子,都是出去接收別人送来的食材。还有一个是郭神医的小厮,说是他要赶回去帮主子取药材。” 小默在一旁插话道:“这个郭神医一定有问题,难怪他对这府里的小丫鬟见死不救。” 钟翊:“公子,要不要我去将那个小厮抓起来审问一番?” 林云摇头道:“不必了,郭神医是个聪明人,他如果有问题,又怎会轻易地露出破绽让咱们抓住。” 顿了顿,林云又道:“王和现在在做什么?” 钟翊:“我回来的时候,他在扬远那边,说是今晚要照顾杨远。” 小默:“三爷,要不要将那个王和抓起来?” 林云:“不可,咱们现在一点证据都没有,光靠猜测,如何让别人信服?” 小默心有不甘地问:“那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还能怎样?总不能将他捆起来逼供吧。” 顿了顿,林云又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好的。” 第十二章: 秘辛 次日清晨,林云起得很早,就在別院旁边的空地上同钟翊一起比试拳脚功夫。 在这个缺少西药的年代,如果没有一个强健的好身体,可能随便染个小病,都能让人一命呜呼。 为了能多活几年,林云一直坚持锻炼身体,练习武艺自然是为了昉身之用。 钟翊原是四处闯荡的游侠,两年前流落至苏州,因为染病花光了身上的银子,差点挂掉了。后来碰巧被林云所救,便留下做了他的贴身护卫。 这位一向是沉默寡言,和林云的随从小默性格相反。 林云经常打趣他,说他和小默的名字应该互换一下。 钟翊的武艺确实很高,林云随他学了两年左右,感觉现在的自己虽然力量还不足,可收拾几个街头的泼皮无赖,应该不在话下。 虽然林云自我感觉良好,可钟翊对他的身手肯定是看不上的。不过,这家伙总是摆着一张千年不变的扑克脸,他要是不说话,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云和钟翊对练了一会儿,便让他去指点小默。那家伙一直躲在旁边摸鱼,不让钟翊去修理他一番,他都不知道什么叫练武。 … 这处別院背靠着一处长满花草树木的小山丘,空气清新怡人,到是个养病的好场所。 林云正在欣赏周围的风景,却听到院门处响起一阵骚动。 他赶紧取外衣套在身上,快步朝院门那边走去。 走近一看,就见院门外停着一辆半新的马车,像是在等什么人。 林云正想上前去查问,却看到几个仆役押着赖喜和两名小厮从院里走出来。 领头的是个管事打扮的年轻人,看着有点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在赖喜身后,杨远咬牙跟着众人一起往前走,似是要亲眼看到赖喜离开,他才能安心。 赖喜和杨远看上去都有点惨,走路一瘸一拐的,赖喜好歹还有小厮掺扶着,杨远则是忍着痛独自行走。 不过,杨远现在很开心,他已经知晓太太决定让他以后跟着林云去做事,而赖喜又被太太撵回苏州看守老宅子,这双重的喜讯让他在兴奋之余,都感觉不到屁股上的疼痛。 看到林云走过来,赖喜止住脚步,恶狠狠地盯着林云威胁道:“臭小子,你给老子等着,我已经打发人去京都送信,咱们的事没完。” 林云走过去笑道:“赖管家,不对,你现在已经不是管家了,赖胖子,你刚才是在威胁我吗?” 赖喜冷笑道:“你知道我家的老祖宗是何人吗?说出来吓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黑影晃动,脸上又挨了一记重拳。 赖喜顿觉脑子一阵旋晕,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林云俯身蹲在倒地的赖喜面前,抬手轻拍着他的胖脸笑道:“忘记告诉你了,我这个人最烦别人威胁我。下次记住了,放狠话也要找准对象,免得自讨苦吃。” 赖喜躺在地上,欲哭无泪地在心里怒吼:“这家伙就是个疯子,我都把话挑明了,他怎么还敢打我?” 就在这时,那个有点面熟的年轻人跑到林云面前,朝他行礼道:“小的钱聪给侄少爷请安。” 杨远在一旁介绍道:“侄少爷,他叫钱聪,是刘嬷嬷的侄子,刚被太太任命为内管家。” 林云点头笑道:“既然是刘嬷嬷的侄子,那就是自己人了。” 钱聪忙道:“小的不敢。” 就在这时,站在扬远身旁的一名家仆凑过来,向林云施礼道:小人王和给侄少爷请安。” 林云上下打量着对方,很快就认出来,这家伙就是他刚来那天,在院门外遇到的那个守门的仆役。 “你很好!” 林云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将王和给整懵了。 随即他又冲钱聪吩咐道:“让人赶紧将赖喜扶上马车送走,这么冷的天还躺在地上,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是我在欺负他呢。” “小的尊命。” 钱聪应了一声,赶紧招呼仆役将赖喜弄上马车。 仆役们都在心里暗笑,这还不叫欺负呀,侄少爷真是个狠人,以后可千万别惹他生气。 众人一拥而上,拽着赖喜的胳膊将他拖上马车,有个小厮趁机用膝盖在他的屁股上狠顶了一下,疼得赖喜直咧嘴,却又不敢叫出声。 … 马车驶走之后,林云在扬远的陪同下向院内走去。 等到周围没人的时候,杨远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递到林云面前,“侄少爷,太太昨晚让人赏给我妹妹十两银子,说是给她治病的,这银子还请您收好。” 林云微笑道:“这银子你还是留着吧,樱桃的病还没好,你拿去给她买点吃的补补身子。” 杨远忙道:“太太给的银子还有富裕,这钱您还是收回去吧,否则小的难以心安。” 林云见他这么说,便伸手接过荷包,“那好吧,银子我收下,你以后若有需要用钱之处,再来找我。” “谢谢侄少爷。” 林云收好银子,两人继续往院子里走去。 看到扬远走路时吃痛的模样,林云关心地问:“你这伤势不要紧吧?” 杨远:“没事。我昨儿找郭神医讨了伤药,过几天就能养好。” “哦,这次他收你多少银子?” “没收钱。他说我这次是替您挨的打,就不收我的银子。” “还不错。对了,樱桃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杨远喜滋滋地道:“我妹妹的烧已经退了,就是还有点咳嗽。” 顿了顿,杨远又愧疚地道:“侄少爷,我先前不知道我妹妹有咳嗽的症状,并不是有心想骗你。” 林云:“我知道,樱桃姑娘是害怕被人送走,才强忍住不敢咳嗽,真是难为她了。” “谢谢您的体谅。” 林云抬手拍拍杨远的肩膀道:“好好养伤,等叔母的病好了,你就随我出去做事。” 杨远兴奋地道:“好的。” … 林云刚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进门,就看到老管家坐在客厅里等他。 看到林云从外面进来,老管家连忙站起身,笑道:“云哥儿,这么早就出去练武?” 林云好奇地问:“福伯,你这是在等我吗?” “正是。” 等林云落坐后,老管家凑过来问道:“云哥儿,听说你那个香水能卖五十两银子一瓶?” 林云:“不是一瓶,是一盒五十两银子,一盒里面有五瓶。” 老管家:“那也不得了啊!卖这么贵,你确定有人买吗?” “福伯,您老就直说吧,你想做什么?” 老管家讪讪地笑道:“我家那个逆子读书不成,在府外帮忙打理一家当铺。听刘嬷嬷说你这边缺人手,我就想着能不能让他跟着你做事?” 林云:“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家那小子叫林彦,翻过年就十八了。” “行,那就让他过来帮我做事,只要他脑子不笨,做个管事还是没问题的。” 老管家喜道:“多谢!” 林云忽然想起来,道:“福伯,这別院后面的山林,还有周围的田地都是府里的产业吗?” “大都是的,只有西边几十亩良田是董家的产业。” “那个董家是什么背景?” 林福压低声音道:“这个董家是扬州四大盐商之一,听说他们家的靠山好像是北静王府。” 林云闻言心里一动,他忙问:“就是那个四王八公之首的北静王府?” 老管家惊讶地道:“云哥儿,你也知道这个北静王?” “略有耳闻。” 老管家神神秘秘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北静王妃是金陵甄家的二姑娘,她和咱们太太是手帕交,你若是想租借董家的地来栽花种草,可以请太太出面跟董家人打个招呼,此事必定能成。” 林云闻言暗自吃惊,“北静王妃竟然是甄家的二姑娘,还和贾敏关系要好,那他这个大腿是不是抱错了?” 老管家见林云一直在愣神不说话,还以为他是被自己所说的消息给惊喜到了。 “云哥儿,云哥儿。” 林云被老管家叫醒之后,连忙摇头道,“些许小事,不值得请叔母出面帮忙。” “说的也是,毕竟不是北静王府的人,太太出面确有不妥。” 林云想了想,又冲老管家问道:“福伯,这两淮盐商的情况,您清楚吗?” 老管家喝了一口茶,面露得色地道:“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两淮最大的盐商共有四家,分别是甄家、董家、白家、蒋家。这其中的蒋家已经在前些年被官府查抄了,现在只剩下甄、董、白三家。” 林云忙道:“甄家我知道,那个白家是什么情况?” 老管家:“白家的家主叫白渊,曾经做过前朝的左都御史,如今致仕在家,深居简出,神秘得很。” 林云压低声音问:“福伯,您知道白家背后的靠山是谁吗?” 老管家摇头道:“不知道,这个白家神秘的很,外面很少流传他们家的消息。” 林云接着又问:“那蒋家为何被查抄,您老知道吗?” 老管家略一迟疑,便端起茶杯,往桌上倒了几滴水,然后用手指沾水写下几个字。 林云仔细一瞅,原来是义忠老亲王五个字。 老管家等林云看过后,抬手将那几个字抹掉,然后冲林云提醒道:“云哥儿,此事你切莫在外面声张,以免招惹祸事。” 林云忙点头应道:“明白。” 第十三章:危机 吃过早餐,林云约了郭神医一起去后院探望贾敏的病情。两人还没动身,就看到林如海急匆匆地跑过来,向他们询问贾敏的情况。 林云见了暗自感慨,林如海可真是个好老公,昨天走得晚,今天一大早又赶来了。 听说他们还没去探望贾敏的病情,林如海便跟随他们一同过去。 三人刚走到后院这边,就看到刘嬷嬷一脸喜气地迎了出来。 林云上前打趣道:“嬷嬷,看您老这满脸的笑容,想必叔母昨儿夜里睡得很安稳吧?” 刘嬷嬷笑道:“可不是嘛,太太以前整宿的难以入眠,昨儿夜里却只醒过一次,还是起来喝药的。” 林如海喜道:“婉娘,这么说那药真的起作用了?” 刘嬷嬷连连点头,“有用,那药确实有大用。” 郭神医难以置信地道:“那药真有这么神奇?” 刘嬷嬷:“老神医,您进去替太太把把脉,不就知道了。” 郭神医忙道:“走,老夫到要亲眼看看,才能信服。” “老神医请。”httpδ:/m.kuAisugg.nět 林如海刚想跟着进去,刘嬷嬷拦住他道:“老爷,您不能进去。” 林如海不满地道:“你不是说那药有效果吗?”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等太太的病好了,您再和她见面吧。” 林如海:“婉娘,我有件急事需要和夫人商议,你就通融一下。” 刘嬷嬷:“老爷,不是奴婢为难你,实在是~” 林云在一旁建议道:“叔父,您在外面稍等片刻,让老神医先进去替叔母把脉,看结果再做决定如何?” 林如海无奈地道:“好吧。” … 林云跟着郭神医、刘嬷嬷一起走进卧室里间,看到榻上依旧是纱幔低垂。 只不过,侍立在一旁的小丫鬟脸上满是喜气,想藏都藏不住。 贾敏在纱幔后轻声道:“妾身给老神医请安。” 郭神医:“夫人不必多礼,听说你昨夜睡得安稳,可是属实?” 贾敏:“妾身确实睡得安稳,以前睡觉的时候,总觉得胸口好像有重物压着,难以入眠,昨儿夜里就觉得轻松了许多,所以睡得格外安稳。” “哦,这到是奇了,来,老夫再替你把把脉。” “有劳了。石榴,快给老神医看坐。” “是,太太。” 石榴搬来一张凳子,请郭神医在榻旁落坐。 贾敏从纱幔里伸出一支胳膊,让郭神医替她把脉。 老头子左手捋着胡须,右手三指搭在贾敏雪白的皓腕上,微闭着双目,作沉思状。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时间,郭神医才缓缓地收回手指,嘴里啧啧地道:“真是奇哉!怪哉!” 刘嬷嬷在一旁问道:“老神医,情况如何?” 郭神医回头瞅向林云,感慨地道:“想不到这世上真有治疗痨症的良药,夫人康复有望矣!” “老神医,此话当真吗?” 贾敏惊喜地撩开纱幔,美眸一眨不眨地瞅着郭神医。 虽然林云一再向她保证,这个药可以治好肺疾,可她始终是半信半疑,直到昨儿夜里感觉呼吸轻松了许多,她才隐隐地觉得,自己多半是得救了。 “自然是真的。” 郭神医不满地回了一句,随即又站起身道:“老夫要回去好好想想,这事真是太过离奇了。” 刘嬷嬷不待贾敏吩咐,便喜滋滋地笑道:“太太,我去送送老神医。” 顿了顿,她又想起来道:“老神医,老爷现在能见太太吗?” 郭神医:“见吧,云小子那药既然有效,见一面自是无仿。” 林云在一旁提醒道:“叔母,只要別让叔父碰您咳出来的痰液,就可保万无一失。” 贾敏忙道:“我记住了。” “那小侄先行告辞。” 林云说完,跟随郭神医一起向卧室外面走去。 等在门外的林如海想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已经迫不及待地走进来。 他先朝郭神医拱拱手,又在林云的肩上轻拍了一下,笑道:“云哥儿,谢谢你。” 林云微笑道:“叔父,您快进去吧,叔母在里面等着你呢。” “好的。” … 林如海走进卧室里间,看到纱幔已经拉开,贾敏端坐在床头,正泪眼婆娑地凝视着他。 “敏妹!” 林如海激动地迈步上前,伸手想要去握贾敏的手掌。 贾敏慌忙避开道:“老爷,你别碰我。” “没事的,云哥儿说了,你这病不过人的。” 林如海坚持握住妻子的手,眼眶湿润地道:“敏妹,你瘦多了。” 贾敏一听这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靠在林如海的胸口哭泣起来。 刘嬷嬷见状,冲三名丫鬟做个手势,领着她们都退了出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敏才止住眼泪,冲丈夫问道:“老爷,你说有急事要和妾身商议,可是玉儿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林如海摇头道:“和玉儿无关?” “不是玉儿,那还有什么事让你如此的为难?” 林如海脸色纠结地瞅着妻子,不知该不该向她说明情况。 贾敏急得咳嗽起来,她抬手用帕子挡住嘴,道:“老爷既然不能自决,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事,你若是不说,岂不让妾身更加忧心。” 林如海狠狠心道:“敏妹,昨天甄家的大兄过来拜访我。” 贾敏忙问:“甄大兄此来,可是为了盐税之事?” 林如海点头道:“是为了盐税之事,不过,我想说的这事却和盐税无关。” 贾敏满脸疑惑地问:“和盐税无关,那还能有什么事?” 林如海压低声音道:“甄家大兄告诉我,说北静王妃和敬大哥私下里商议,想让宁国府那边的蓉哥儿迎娶义忠亲王留下的那个丫头。” “什么?” 贾敏一听这话,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旋即,她猛地抬手用帕子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如海慌道:“敏妹,你别着急,此事还在商议之中,以老太太的精明,肯定会阻止此事的。” 贾敏咳了一阵,便将手里的帕子往袖子里藏去。 林如海急忙抢过来观看,就见上面已经染了一抹殷红的血渍。 他急得大声叫道:“婉娘,快~” 贾敏伸手按住丈夫的嘴,冲其摇头道:“老爷,此事绝不能让外人知晓。” 林如海慌乱地道:“我不说,咱们先让老神医替你看看。” 贾敏:“老爷,你说甄家姐姐和敬大哥为何要这么做?他们这不是存心想要害死我们贾家吗?” 林如海:“我猜敬大哥可能是想就近照顾那姑娘,也可能是~” 林如海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刘嬷嬷从门外跑进来,急切地问道:“老爷,太太怎么了?” 林如海:“婉娘,你快去叫郭神医过来?” 刘嬷嬷刚想答应,却听见贾敏冲其吩咐道:“婉娘,先别去请老神医,你去把云哥儿叫过来。” “好的。” 刘嬷嬷答应一声,随即快步跑出门去。 … 等刘嬷嬷走后,贾敏冲林如海肯求道:“老爷,妾身想去京都。” 林如海闻言急道:“你胡说什么,那边府里的事,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能管得着吗?” 贾敏:“那边府里的事,我是管不着,可老太太面前,我还是能说上话的。再说,此事妾身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又怎能看着他们往火坑里跳呢。” 林如海后悔不迭地道:“我就不该告诉你这个消息。” “老爷,妾身让云哥儿陪我一起去,有他在,妾身必定会平安的。” “不行,你的身体刚有点好转,我决不能让你去冒险。敏妹,你想想咱们玉儿,万一~” 贾敏红着眼眶道:“想必老爷心里也明白,此事若成真,断难瞒过天子的耳目。果真让蓉哥儿娶了可卿那丫头,別说是贾家,就是老爷您也会跟着被天子嫌弃的。” 林如海闻言陷入沉默之中,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心里自然是清如明镜,可他作为贾家女婿,再有意见也不方便插手此事。 何况要娶那姑娘的蓉哥儿还是宁国府的晚辈,和他又隔着一层关系,这才是他面临的为难之处。 贾敏还想再劝时,却听到刘嬷嬷在外面提醒道:“老爷,太太,云哥儿来了。” … “什么?叔母您要去京都?这怎么可以。” 林云的屁股刚坐上登子,就被贾敏的话给惊得又站了起来。 贾敏:“云哥儿,我有急事要去京都和老太太商议,希望你能陪我走一趟。” 林云忙道:“叔母,我去是没有问题的,可您现在这身体,只怕人还没到京都,就先~” 林如海在一旁跟着附和道:“云哥儿说的是,敏妹,还是等你养好身体,再去京都也不迟。” 贾敏也不理丈夫的话茬,而是转向林云问道:“云哥儿,你先前说喝了这药,六七天就能痊愈,你说的话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叔母,话虽如此,可即便您的病治好了,可这身体肯定还需要休养月余时间,才能完全康复。” 贾敏:“此去京都大多走的是水道,我可以一边赶路,一边休养。” 林云连连摇头,“事关叔母的安危,请恕小侄无法从命。” 林如海赞许地道:“敏妹,云哥儿懂医术,咱们听他的准没错。” 贾敏倔强地道:“云哥儿,如果你不愿意去,叔母也不强求,我独自上路便是。” “呃~” 林云一听这话,顿时就没词了。 第十四章:妖孽 林如海还想再劝时,却被妻子握紧了他的手,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林云略一思忖,便道:“叔母,京都您是非去不可吗?” 贾敏微微颔首,意思是必须去。 林云:“这样吧,叔母再等半个月,半月之后,我陪您一起去。” “半个月肯定不行,最多六七天就必须上路。” “十天,不能再少了。” “七天,一天也不能多。” 林云真被贾敏的固执给难住了,他转头望向林如海,希望他能开口劝说几句。 谁知对方一脸苦涩地冲他摇着头,显然这位是个妻管严,管不了自己强势的妻子。 林云无奈地道:“这样吧,叔母这几天安心地静养,等到七日后,咱们视您的身体恢复状况再决定是否动身,您看如何?” “好的,就照你说的办。” 顿了顿,贾敏又道:“云哥儿,等去了京都,叔母可以帮你在那边开家香料铺子。” 林云苦笑道:“我只希望叔母能平安无事,其他的,还是等您的身体恢复了再说吧。” “也行,那你先回去准备吧。” “好的。” 林云应了一声,随即起身告辞离开。 … 走出卧室的时候,他在心里暗自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贾敏不顾生命安危也要冒险去京都。 林云正低头想着心事,忽听耳畔传来一个女孩子软糯的声音,“奴婢给侄少爷请安。” 抬头看去,就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穿鹅黄色绫袄的小丫鬟,正在朝他躬身行礼。 小姑娘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熟悉的俏脸,原来是扬远的妹妹,那个被误诊的樱桃姑娘。 “樱桃姑娘,原来是你呀。对了,你身体好些了吗?” 小姑娘羞赧地笑道:“奴婢的身体好多了,多谢侄少爷关心。” 这时,石榴从旁边走过来,冲小姑娘关心地道:“樱桃,太太不是让你在屋里养着吗,你怎么跑出来了?” 樱桃:“石榴姐姐,我是来给太太磕头的,多谢她在病中还为我的事操心。” 石榴抿嘴笑道:“你要谢,就谢侄少爷好了,是他在太太面前提起你的事。” 樱桃羞涩地瞅了林云一眼,随即又低下头,轻声地道:“谢谢侄少爷。” 林云:“我不过是在叔母面前顺嘴提了一句,不算什么的。” 石榴:“樱桃,太太正在里面和老爷说话,你先送侄少爷出去,回头再来给太太磕头吧。” 樱桃闻言喜道:“好的。” 林云有心想要拒绝,可又看到小丫头脸上欢喜的表情,便将拒绝的话给咽了回去。 … 同石榴告辞后,林云在樱桃的陪同下向院门走去。 瞅见周围没人,樱桃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鹅黄色的络子,递到林云面前,声如蚊蚋地道:“侄少爷,这个络子,您看喜不喜欢?” “这是你新做的?” 小姑娘轻声应道:“嗯。” 林云忙伸手接过络子,道:“这个络子我很喜欢,不过,你身体还没恢复,做这个不太好。” 樱桃见他收下络子,立刻欢喜地道:“做这个东西很容易的,侄少爷若是喜欢,奴婢以后再给你做。” 林云正要劝说两句,却听到林如海在他身后叫道:“云哥儿,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樱桃见老爷来了,她连忙向林云行个礼,转身往回跑去。 … 等樱桃走后,林如海急切地冲林云道:“云哥儿,你叔母和玉儿去京都的事,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玉儿妹妹也要去?” 林如海点头道:“你叔母想将玉儿带去给老太太看看。” “叔父,此行非去不可吗?” 林如海沉吟了片刻,才道:“有一件很要紧的事,必须你叔母去和老太太当面商议。” “明白了,叔父放心,小侄一定照顾好叔母和玉儿妹妹。” 林如海满意地笑道:“我会让老神医和刘嬷嬷与你们同行,他们都是信得过的人,再加上你在旁边照顾着,我才能安心。” 顿了顿,林如海又道:“回头我写几封书信,让你带去京都,那边有几个熟人,你闲暇时可以登门拜访,向他们请教学问。” 林云在心里暗自叫苦,这都去了京都,怎么还要读书。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便走到林云住处附近。 林如海:“云哥儿,我还要去同老神医商谈,就不进去了,你回去多看看书,别耽搁了学业。” “小侄明白。” “那我就先走了。” 林如海抬手拍拍林云的肩膀,转身便要离开。 林云突然叫住他道:“叔父。” 林如海回头问道:“你还有事?” 林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叔父,两淮巡盐御史这个官可不好当,您还是早谋退路为好。” 林如海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黑着脸道:“你小小年纪,怎么会生出这种明哲保身的念头。” 林云壮着胆子提醒道:“叔父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叔母和玉儿妹妹想想,若是~” “住口,此事休要再提。回去好好读书,再用心写几篇文章,等我有空闲便会过来检查。” 林如海训斥林云几句,便转身快步离去。 “忠言逆耳呀。” 林云无奈地嘟囔了一句,转身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 这边,林如海走出去几步后,又回头瞅向林云的背影,刚才他真是被对方的话给惊到了。 对林云这个小家伙,他自觉已经高估了许多,谁知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慧几分,他是怎么看出自己面临的危机和困局的呢。 “真是个妖孽!” … 回到住处,林云立刻将两个随从和杨远叫过来,将自己即将去京都的事情告诉三人。 他原以为三人会有意见,谁知小默一听要去京都,立刻喜上眉梢,连香水买卖都不提了。 钟翊更是无所谓,他是林云的护卫,三爷去哪儿,他都是无条件地跟随,从不问原由。 杨远也乐意跟着林云,何况他妹妹是太太的贴身丫鬟,想必也会跟着太太一起去京都。 林云:“去京都重要,这边也得有人留下来,负责种植和收购制作香水的材料。” 小默忙道:“杨大哥了解这边的情况,让他留下来负责吧。” 杨远闻言急道:“这怎么行,我对种花养草一窍不通,让我负责只怕会误了侄少爷的大事。” 小默:“这有什么难的,你自己不懂,就找懂的人来帮你呀。” 杨远:“小人帮忙跑跑腿还行,做管事可没经验。” 林云:“小默,你先留下帮着杨远做事。我再让人回苏州送信,将你兄长调过来做管事。” 小默一听就急了,他连连摇头道:“三爷,您去哪儿我都得跟着,这可是老太爷的安排。” 顿了顿,他又冲钟翊道:“不如让钟大哥留下。” 钟翊面无表情地反问:“我留下可以,可你能保护好公子吗?” “呃~” 小默一听这话,顿时没词了。 钟翊接着又冲林云道:“公子,小默年纪太小,做事也不靠谱。依我之见,还是尽快将他兄长调来,负责管理这边的事务。” 小默连忙点头道:“钟大哥说的对,还是叫我兄长过来。” 小默的兄长叫林祥,同他的父亲林湖都是林家香料作坊的师傅。也是林云精心培养的人才,留在苏州那边负责香水制作。kuAiδugg 林云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道:“好吧。小默,你稍后带着我的书信骑快马赶回苏州去,将你兄长接过来。” 小默苦着脸道:“三爷,能不能让钟大哥去呀?” 林云黑着脸道:“你若是怕冷,那就留在扬州,別去京都好了。” “三爷,您別生气,我今天就回苏州去。” 林云随后便写了一封书信,让小默拿着跟随杨远去找老管家讨要马匹,赶回苏州城报信。 … 第十五章:母女相见 将小默和杨远送走后不久,郭神医便找上门来。 林云将老头子迎至屋内,一边替他泡茶,一边笑问:“先生已决定陪我们一起去京都吗?”https:/ 郭神医接过茶杯,面色凝重地道:“夫人的情况稍有好转,现在去京都太冒失了,老夫劝了几句,可她执意要去,我也~” 老头子说到这里,便闷头喝起茶来。 林云劝道:“我叔母既然执意要去,自然有要去的道理,咱们只管照顾好她的身体就行。” 郭神医:“不说这个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上次说的那个肺疾病毒和细菌的事。老夫很好奇,这病毒和细菌怎么才能看到?” 林云想了想,反问道:“先生知不知晓有个叫显微镜的东西?” 郭神医疑惑地道:“显微镜?老夫怎么从未听说过此物。” “那眼镜呢?眼镜这东西,您总该听说过吧?” 郭神医点头道:“眼镜到是有幸见到过,早年老夫在宫里替太上皇诊脉,曾看见过从西洋那边传过来的眼镜。听说此物可以将字体放大,只可惜老夫没能亲眼见证此物的神奇。” “先生说的就是老花镜,专为年老眼花者使用,老花镜的镜片就是利用凸透镜成像的原理,将字迹放大到人眼清析可见,显微镜也是同样的原理,将人眼不能分辨的微小物体放大到人眼能分辨的尺寸。就比如我们喝的水,里面就有许多细菌,也只有通过显微镜才能看到。” 郭神医瞪大眼睛道:“这怎么可能,如果水里有细菌,那我们岂不是每时每刻都有染病的可能?” 林云被郭神医问得头大,那些现代的医学还真不容易解释清楚。 略一思索,他便化繁为简地道:“先生有所不知,这细菌分为几种,有好有坏,也有无害的。即便我们人体吸收少量的有害细菌,也会被自身的免疫力杀死。只有在人体的免疫力制服不了有害细菌的情况下,才会出现染病的症状。” 郭神医惊奇地道:“云小子,这些都是那个道人对你说的?” “正是。” “可惜,可惜。” 郭神医连道两声可惜,随即又道:“若是你有幸再见到那位道人,务必要替老夫做个引见。” “好的。” 林云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暗笑:“你这个愿望,我是肯定无法替你实现了。” 聊完了正事,郭神医话锋一转,冲林云笑道:“云小子,过几天便要上京去,不如老夫今晚带你去小秦淮见识一番,如何?” 林云错愕地问:“咱们不是被封禁居住吗?如何能出去?” 郭神医乐道:“老夫此前对肺疾过人之说也有诸多的疑惑,如今听了你的分析话,令我茅塞顿开。想必这肺疾确有过人和不过人之分,我想贾家丫头这个症状,应该就是不过人的那种。” 林云:“话虽如此,可晚辈以为还是应该慎重一点,等我叔母的肺疾痊愈之后再放开限制。” 郭神医捻须笑道:“云小子,老夫观你的确是个学医的良才,不如你拜老夫为师,我将平生所学传授给你如何?” 林云闻言恍然道:“原来先生刚才是在拿话试探我呢?” “非也,非也。老夫是真起了爱才之心,你若能拜老夫为师,必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林云:“对不住,我对学医没兴趣,医术越高,风险就越大,我可不想步神医华陀的后尘。” 郭神医听到这话,顿时陷入沉默之中,过了片刻,他才轻叹一声,道:“唉!想不到你小子竟比老夫看得通透。” … 两人正说话间,就见石榴领着个小丫鬟从门外走进来。 林云忙起身相迎,道:“石榴姐姐,你怎么来了?” 石榴先朝郭神医行过礼,然后才冲林云笑道:“太太派奴婢前来转告侄少爷,让您准备十盒上等的香水,给太太带去京都做礼物。” 林云惊讶地问:“怎么要这么多香水?” “奴婢也不知,总之是太太吩咐的,侄少爷照做便是。” 石榴说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林云道:“这是五百两银票,太太让奴婢交给您的。” 郭神医见到那叠银票,立刻瞪大眼睛瞅着林云问道:“云小子,什么香水能值这么多银子?” 林云连忙接过银票,冲石榴笑道:“石榴姐姐,你回去替我转告叔母,我会准备好二十盒香水,让她尽可以随便送人。” 石榴抿嘴笑道:“那奴婢就替太太谢谢侄少爷了。” “不客气,都是自家人嘛。” 林云说完,又冲门外喊道:“钟翊,快去帮我取盒香水过来,送给石榴姐姐。” 石榴慌忙拒绝道:“侄少爷,这么贵重的香水,奴婢可消受不起。” 林云:“石榴姐姐,你照顾我叔母也多有辛苦,这盒香水就算是我对你的谢意吧。” 石榴纠结了一下,还是难挡香水的魅力,当即羞涩地道:“那奴婢谢谢侄少爷的赏赐。” 将石榴送走之后,林云刚走回来,郭神医便一把揪住他的衣袖急切地问:“云小子,什么香水能值五十两银子一盒?快拿给老夫看看。” 林云乐道:“老先生,香水是给妇人用的,你一个老头子,打听那个东西做什么?” 郭神医:“废话少说,快拿出来给老夫见识一下。” “好吧。” … 接下来几天,林云按照林如海的要求,埋头写了几篇经义和策论文章,交给他审阅。 他的经义文章让林如海看得直摇头,搞得林云都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暗想他那个秀才是不是便宜老爹花钱买通考官中的。 不过,他的策论文还是受到了林如海的夸奖,尤其是关于盐课方面的各种弊端和几点建议,让林如海看得频频点头。 对方自然不知道,这篇文章里的大多数见解,都是林云同郭神医和老管家的交谈中总结出来的。 作为杨州本地的名医,郭神医对盐课的弊端也有独到的见解,再加上老管家的指点,林云通过这篇策论向林如海婉转地建议,在不对几大盐商动手的前题下,可以通过打击私盐泛滥入手,理顺两淮的盐政,这样既能快速做出政绩,受到的阻力相对也会小很多。 当然,打击私盐售卖必然会得罪那些靠贩卖私盐获利的官员,这个如果没有负责辑查私盐的巡防营全力支持,成功的希望也不大。 而巡防营必定是私盐贩子重点收买的对象,让他们去辑查私盐贩子,无异于是贼喊捉贼。 之所以要写这个东西,林云就是想要隐晦地提醒林如海,在天子未能完全掌握权力之前,他决不能对那些背景深厚的盐商动刀子。 对林云的小心思,林如海自然是心知肚明,虽说这小子对造成私盐泛滥的认知还只是流于表面,可他的良苦用心,还是让林如海颇为感动。 就在林云忙着读书的期间,贾敏的身体也逐渐康复,不但饮食恢复正常,就连咳嗽也停止了。 身体渐好,贾敏便急着要回府去筹备进京的礼物。在她的强烈要求下,郭神医最终点头答应,取消对別院这边的封禁,让她回府去和家人团聚。 … 这天上午,黛玉伏案临完一篇帖子后,便将小手凑在嘴边,哈着热气喊道:“雪雁,快给我端杯热茶送进来。” “来啦!” 雪雁在外间答应一声,很快便泡了一杯热茶端过来,递给黛玉道:“姑娘,帖子临好了?” 黛玉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应道:“已经好了。” 雪雁喜道:“姑娘,那咱们接着玩飞行棋吧。” 黛玉一脸嫌弃地道:“那个飞行棋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奕围棋呢。” 雪雁:“我觉得挺好玩的呀,紫娟姐姐也喜欢玩那个呢。” “那你找她玩去好了。” “姑娘,紫娟姐姐不是被你派去打听侄少爷的消息去了吗?” 黛玉娇嗔道:“你別瞎说,我才没让她去呢。” 嘻嘻嘻~ 小丫鬟见自家姑娘口不应心,便在一旁偷着乐。 黛玉羞恼地瞪了雪雁一眼,正要发脾气,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她忙扭头向门口看去,就见门帘被人挑起,她的大丫鬟紫娟快步从外面跑进来。 人还没进屋,紫娟便大声喊道:“姑娘,太太回来了。” 黛玉听到母亲回来了,立刻惊喜地站起身,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丢,转身便向门外跑去。 雪雁在她身后喊道:“姑娘,外面冷,穿上披风再去吧。” 黛玉恍若未闻地跑出门外,看到对面的碎石小径上走过来一群人,走在前面的正是她的母亲贾敏,旁边跟着林云和几个丫鬟婆子。 “母亲!” 小丫头惊喜地呼唤一声,随即飞快地跑过去,扑进贾敏怀里,呜呜呜地哭泣不止。 贾敏赶紧掏出帕子,替女儿擦去眼泪,宠腻地笑道:“玉儿,是不是想念母亲啦?” “嗯嗯嗯,” 黛玉一边点着头,一边抱怨道:“母亲下次出远门,可不许再丢下玉儿。” “好,母亲答应你。” 看到眼前这一幕,林云的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些酸楚,如果不是他的出现,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姑娘,不知将会遭受到怎样的心灵创伤。 第十六章: 贾雨村 贾敏等黛玉的情绪平稳之后,便指着站在身旁的林云道:“玉儿,快给你云哥哥见礼。” 黛玉这才注意到站在母亲身旁的林云,她在心里暗自好奇,这位族兄怎么和母亲走在一起。 心里虽然疑惑,可她还是冲林云行了一礼,“玉儿拜见族兄。” 林云微笑道:“外面冷,妹妹还是陪叔母进屋去说话吧。” 贾敏冲丫鬟婆子们吩咐道:“你们都散了吧。云哥儿,你陪我和玉儿一起进去坐坐。” “叔母,你们母女久別重逢,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贾敏挽留道:“进去稍坐会儿,喝杯热茶再走也不迟。” “那好吧。” 待到丫鬟婆子们走后,林云陪着母女二人向房门走去。 … 这边,王嬷嬷领着紫娟和雪雁上来向贾敏见礼,并将三人迎进屋内落坐。 一进屋,黛玉便扶着贾敏在暖炕上落坐,又端来茶水、点心,请母亲品尝。 贾敏向王嬷嬷仔细地询问了一番黛玉的情况后,便将她和两个小丫鬟打发出去。 那三人刚走,黛玉便腻在母亲怀里,再也不舍得分开。 林云笑着打趣地道:“玉儿妹妹,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黏人。” 黛玉一听便恼了,她冲贾敏撒娇道:“母亲,他欺负我。” 贾敏冲林云嗔怪道:“云哥儿,不许欺负你玉儿妹妹。” 林云赶忙道歉:“是我的错,不该取笑妹妹的。” “哼!我才不是你妹妹呢。” 听到黛玉傲娇的话,贾敏抬手在女儿额头上轻拍了一下,然后笑着责备道:“玉儿,不许对兄长无礼。以后云哥儿就是你哥哥,你要像亲兄长一样地待他。” 黛玉仰起头,一脸疑惑地瞅着母亲。 林云自然明白贾敏的心思,他郑重地道:“叔母放心,小侄一定会照顾好玉儿妹妹。” 贾敏微笑道:“云哥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黛玉却在心里暗道:“我才不稀罕让你照顾呢。” … 这时,紫娟从外面走进来,冲贾敏行礼道:“太太,老爷派人前来传话。让侄少爷去外书房见客。” 林云闻言就是一愣,让他去见客,什么客人非要让他去见? 贾敏冲林云笑道:“想必是玉儿的先生想见你,那人是老爷的同科好友,学问还是极好的。云哥儿,你快去见见吧。” 林云一听是黛玉的老师,便知道肯定是贾雨村来了。他在心里暗自寻思:“林如海不会是想让自己拜贾雨村为师吧,这下可是麻烦了。” 一脸纠结地站起身,林云向贾敏行过礼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 看到林云一脸苦憋地走了,黛玉幸灾乐祸地笑道:“母亲,他好像很不乐意去见先生呢。” 贾敏板起脸道:“玉儿,不许这么说你的兄长。” 黛玉撒娇道:“母亲,我说的是事实嘛,就他刚才那个表情,一看就是个不爱读书的。” 贾敏轻抚着女儿的脸颊,轻声地责备道:“你知道什么,云哥儿可是刚中了秀才,他读书很好的。” “哦!” 听到林云中了秀才,黛玉感到有点惊讶。不过,她尤自嘴硬道:“不就是中了秀才嘛,我父亲还是探花呢。” 贾敏没好气地道:“你这丫头,怎么就喜欢和云哥儿作对呢。” 黛玉撅起小嘴道:“是他先欺负女儿的,您可不知道,那天~” … 离开后宅,林云跟随前来报信的小厮前往府衙这边见客。 原以为林如海会在书房接待贾雨村,谁知二人竟坐在一间梅花掩映的精致木舍内对奕围祺。 从支起的窗户向里面看去,就见一位身穿青色棉袄的中年男子正夹着一枚棋子低头沉思。 听到窗外传来的脚步声,中年男子扭头看向走在窗前的林云,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之色。 林云看到那人容貌后,心里暗自赞道:“这人真是好气质,即便是同林如海这样的美男子相比,竟也毫不逊色。” 林云刚走进屋内,林如海便冲他招手,道:“云哥儿,快来拜见时飞先生。” 林云迈步上前,冲贾雨村躬身施礼道:“晚辈林云拜见先生。” 贾雨村坐着没动,只是抬手虚扶道:“世兄不必多礼。” 林如海冲贾雨村笑问:“时飞兄,我这个侄子还能入眼吧?” 贾雨村微笑道:“世兄十三岁便中了秀才,我辈不如多矣。” 林如海吩咐林云在一旁为二人斟酒,接着又谦虚地道:“云哥儿能中秀才,不过是侥幸而已,他的经义文章你也看了,不过是中平之资,要想再进一步,还需有名师指点才行。” 林云闻言在心里暗自叫苦,“听林如海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想让他拜贾雨村这个大阴人为师,自己是答应好呢?还是拒绝好?”kuAiδugg 贾雨村抬手轻点着棋盘旁边的几张稿纸,冲林云问道:“世兄,这篇关于盐课的策论,是你自己的想法?” 林云:“也不全是我的想法,其中有些内容是晚辈同郭神医在一起聊天时,从他那里听到的见解。” 贾雨村微微颔首,随即又问:“那以你之见,这两淮的私盐泛滥之局面,该如何治理?” 林云略一思索,便道:“欲治私盐泛滥,必先破解官商、官匪与官盗之间的相互勾连。这个须要地方官和巡防营全力配合才行,而这两家大都被私盐贩子收买,想让他们配合,却又无异于与虎谋皮。” 贾雨村捻须赞道:“世兄能有此番见识,到是令我刮目相看。” 林如海在一旁笑道:“时飞兄,小孩子不经夸,你可别骄纵他。” 贾雨村摇头道:“世兄既能看到这私盐屡禁不绝的本质,可见他是用了心的。” 顿了顿,他又冲林云问道:“如果地方官和巡防营皆不足信任,又当如何?” 林云不假思索地道:“官员可以调任,巡防营可以裁撤旧有的巡盐兵丁,另行招募良家子,再派得力之人统领,专责辑查私盐的制造、贩运、售卖。” 林如海闻言脸色大变,他忙斥责道:“云哥儿,慎言。” 贾雨村笑道:“世兄一心为朝庭出谋划策,即便言语上有所不妥,也是有功无过。” 林如海:“裁撤巡防营官兵,岂是我等可以讨论的。再说,即便换一批人上来,谁又能保证他们不被私盐贩子重新收买。” 林云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忍了回去。 贾雨村瞅了他一眼,随即冲林如海笑道:“果真有哪一天,如海兄只怕早就高升了,哈哈哈~” 林如海尴尬地道:“时飞兄,你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林云偷瞄了贾雨村一眼,心道:“这货怎么会猜到我的心思,难道我和他是同类人? 林如海又冲林云道:“云哥儿,时飞先生这次会同你们一起进京,我拜托他在途中指点你的学业,你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向他请教。” 贾雨村忙摆手道:“请教不敢当,就算是互相探讨吧。” 林云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贾雨村也不想做他的老师,这却也正合了自己的心意。 他忙冲贾雨村拱手道:“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 林如海见了暗自遗憾,他觉得贾雨村的学问并不次于他,如果林云拜他为师,想必在经义文章上面会有很大的进步。 贾雨村冲林云笑道:“我先给世兄提两个建议。” “请先生指教。” “首先,你的字还缺点火候,以后还要多加练习。” 林云连忙点头应是,前世的他习惯了电脑打字,即便是书写,用的也是钢笔,现今虽然苦练了几年毛笔字,可总感觉还差点意思。 贾雨村又道:“还有就是你以后再写文章,一定要先打好腹稿,务必能做到下笔不易一字,文章能一挥而就那便最好。” 林云闻言就是一愣,这个要求对他来说可是难度不小。 林如海笑道:“云哥儿,时飞兄的话都是经验之谈,只有平常多练习,才能保证考卷不出错。需知,卷面若易一字,十数年的苦读全都白费了。” “晚辈受教。” 林云心想,“学霸就是学霸,自己以前只知道誊写考卷的时候要精心,不能污染考卷,谁知贾雨村竟然能不打草稿就一气呵成,学霸真是比不了。” 指点林云一番考场经验后,贾雨村又转到前往京都的话题,现在是初冬季节,走水路进京就有可能会被河道结冰阻拦住行程,他提醒林如海一定要早点动身。 林云在心里暗自感叹,这点连他都给忽略了,可见贾雨村心思之缜密,确实是个实干派。 接下来,贾雨村又对林云写的经义文章进行一番点评,他的许多观点都和林如海非常接近,可见他能受到林如海的欣赏,还是有志趣相投的因素在内。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有小厮进来向林如海禀报,说有客人前来拜访,贾雨村连忙起身告辞。 林如海也没有挽留,吩咐林云替他送贾雨村出府。 在府衙大门外,林云望着贾雨村远去的身影,心里暗自思忖,如果林如海没有早亡,贾雨村还会像原时空那样飞黄腾达吗? 随即,他又自嘲地笑笑,有林如海在,贾家的政治资源又怎会放在一个外人身上。 想清楚之后,林云正要转身回府,却看到老管家快步走过来,冲他笑道:“云哥儿,你那个小厮回来了,还带过来好几个仆役。” 林云忙问:“福伯,他们现在在何处?” 老管家:“他们都在客房那边用餐,我让彦儿陪着他们。” “回来就好,我正担心他们无法及时赶回来呢。” 林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车驶近的声音。 接着,就听见身后有人大声叫喊:“云小子,老夫正要去寻你。” 林云回头看去,就见郭老头从马车的车窗里探出半截身子,正冲他招手示意。 第十七章: 媚香楼 等到马车停下,林云迎上前,冲走下马车的郭神医笑道:“先生不是刚回府吗?怎么又回来了?” 郭神医:“别提了,老夫是来向你讨要香水的。” 林云打趣地道:“那天我不是送给您一盒香水,难道一盒不够?你还有多个相好的。” 郭神医尴尬地道:“老夫今天刚回到府里,你送我那盒香水被夫人发现了,所以就~” 林云乐道:“明白了,稍后我再让人取一盒给你便是。” “多谢!” 郭神医冲林云拱拱手,随即又道:“为了表示我的谢意,我请你去媚香楼见识一下。” 老管家在一旁听到媚香楼三个字,立刻瞪大眼睛道:“老神医,你怎能让云哥儿去那种地方。” 郭神医不满地道:“媚香楼怎么了?云小子为何就去不得?” 老管家:“云哥儿才十三岁,要是让咱家老爷知道,只怕~” 郭神医瞪着老管家威胁道:“林福,你是不是觉得活够了,等你下次再染疾,老夫往你的药里掺点巴豆,你觉得如何?” 老管家连忙陪笑道:“老神医,您消消气,就当我刚才没听见你和云哥儿在说什么。” “这还差不多。” 郭神医拍拍林云的肩膀道:“云小子,快去将香水取来,我领你去媚香楼逛逛。” “好吧。” … 林云回府取了一盒香水,又叫上钟翊,一起坐上郭神医的马车,前往媚香楼。 媚香楼位于小秦淮河畔,这里位于扬州新城和老城之间,也是扬州最繁华的娱乐场所。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两旁的商铺参差披拂,各色的招牌在寒风中轻轻摇曳,招揽客人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 林云探头朝窗外看了一会儿,便缩回来冲郭神医笑道:“这边到是挺热闹的,我觉得可以在此开一间香水铺子。” 郭神医:“云小子,你若想开香水铺子,我建议你和媚香楼的尹妈妈合作,只要楼里的姑娘肯帮你宣扬,这个香水就不愁卖不掉。” 林云摆摆手道:“先生此言差矣,我这个香水是专门卖给那些贵妇人和小姐用的,怎么可以自降身价卖给这小秦淮上的姑娘。” 郭神医一听就不乐意了,他黑着脸道:“这里的姑娘怎么啦,她们都是一群苦命的女子,你怎可如此轻视她们。” 林云苦笑道:“晚辈失言,还请老先生勿怪。” 郭神医:“罢了,你也是年少识浅,怎能体会她们心里的苦楚。” 林云岔开话题道:“有道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只可惜你我囊中羞涩,只怕是难得佳人倾心。” 郭神医捻须笑道:“你尽可以放心,飘渺姑娘非是贪财之人,她绝不会轻视你我二人的。” 林云在心里暗笑,“这世上怎会有不贪钱财的青楼女子?” 过不多时,马车咯吱一声停了下来。 旋即,车夫在外面喊道:“老爷,已经到了。” … 林云陪着郭神医走出马车,抬眼看去,面前是一栋三层彩楼,宽大的门楼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牌扁,上面书写着三个篆刻大字——媚香楼。 虽然是上午,可门前依旧是热闹非凡,几个龟奴装扮的小厮正在门前卖力地招揽着客人。 想必郭老头也是这里的常客,他一出现,就有个年纪大点的龟奴快步迎上来,哈腰陪笑道:“老神医,您可算是来了,飘渺姑娘每天都在念叨您老。” 郭神医乐呵呵地道:“老夫最近俗务缠身,今日方得有点空闲,过来小酌几杯。 他的话音刚落,又听见身后有人喊道:“那不是郭神医吗?” 林云回头看去,就见从身后走过来两位衣衫华美的男子,走在前面的是位中年男子,他正在朝郭神医拱手作揖。 郭神医回了一礼,随即乐呵呵地笑问:“胡贤弟,你也是来听飘渺姑娘弹琴的?” 姓胡的男子打趣地道:“有您老在,小弟哪敢去打扰飘渺姑娘。” “不必如此,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郭神医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身边的林云,忙向对方介绍道:“这位小兄弟姓林名云,是老夫新结识的小友,今天带他过来见识一下。” 胡姓男子冲林云拱拱手,微笑道:“林兄弟好!”httpδ:/m.kuAisugg.nět 林云回了一礼,“胡兄好!” 胡姓男子刚想向二人介绍一下身旁的青年男子,却见那人瞅着林云取笑道:“这小子只怕毛都没长齐,也好意思来此找姑娘?” 郭神医一听脸就黑了,他冲那人怒斥道:“董全友,你知道他是何人,就敢如此出言不逊。” 姓董的年轻人轻蔑地道:“莫非他还能是两江总督之子?” 郭神医刚想说出林云的身份,却见林云抢先冲董全友拱手道:“在下姓林名云,就是个做小买卖的,承蒙老神医看顾,领我来此地见识一番。” 董全友见林云只是个商家子,便也懒得再向他挑衅,而是冲胡姓男子催促道:“胡兄,咱们赶紧进去吧。” 胡姓男子冲郭神医拱拱手,歉疚地道:“老神医,小弟先告辞了,咱们改日再谈。” 郭神医一脸不爽地摆摆手,示意对方请便。 等二人走后,林云冲郭神医问道:“那个小子是什么来头?” 郭神医:“他是扬州盐商董家的庶子,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我说他怎么连您老都不放在眼里,原来是大盐商的儿子。” “不说他了,咱们进去吧。” 郭神医说完,便领着林云、钟翊一起向楼里走去。 刚走进楼内,就见一位容貌姣好的中年女子快步迎上来,冲郭老头挥着帕子笑道:“老神医,您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我们家飘渺姑娘都念叨你好多次呢。” 郭神医拱手笑道:“尹妈妈,老夫前些日子忙着替人治病,如今病人痊愈了,我才得闲过来。” 尹妈妈收敛笑容问道:“听说是两淮巡盐御使林大人的妻子病了,可否属实?” “不错,确实如此。” “可治好了?” “已经痊愈了。” 尹妈妈挑指赞道:“老神医果真是名不虚传,您治好了贵人,这诊金一定少不了吧?” 郭神医忙道:“没多少,诊金也就给了几十两银子。” “哎哟喂,谁不知道老神医您亲自出诊,没个数百两诊金,哪能请得动您啊!” “尹妈妈,真没那么多。” 林云在一旁看得直腻歪,他冲郭神医催促道:“先生,您不是急着要见飘渺姑娘吗?” 郭神医忙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尹妈妈道:“妈妈,今天飘渺姑娘有空吗?” 尹妈妈见是一张百两银票,立刻眉开眼笑地接过去,“有空,有空,不知这位小公子贵姓?” 林云不耐烦地道:“你也别问我是谁,快带我们去见飘渺姑娘吧。” 尹妈妈为难地道:“飘渺姑娘正在楼上为客人表演琴艺,你们若想单独见她,还需稍等片刻。” 郭神医:“既然飘渺姑娘在楼上弹琴,那我们就先去听琴好了。” 尹妈妈陪笑道:“既然三位想去听琴,那这银子~” 林云怒道:“老神医,既然人家没空,咱们改日再来好了。” 尹妈妈急道:“千万别走,老神医难得来一次,怎能不见飘渺姑娘一面就走呢。” 郭神医又掏了三张小额银票塞给尹妈妈,然后冲林云讪讪地笑道:“咱们不久就要去京都,还是去楼上等着吧。” “老神医说的是,来都来了,怎么能空手而归呢。几位楼上请。” 尹妈妈收起银票,又叫来一名龟奴,命其领着三人上楼。 林云在心里暗自腹诽,“老头子被人家拿捏得死死的,他就是挣再多的银子,也不够这么败的。 … 几人顺着楼梯往上走,周围不断有往来的客人朝郭神医拱手打着招呼,郭老头也是一一回礼,遇到几个关系要好的,他还将林云介绍给对方认识。 再往上走,楼上栏杆旁出现几位穿红倚绿的年轻女子,都在朝郭老头挥舞着帕子,邀请他上楼去听琴喝茶。 郭神医拱手作揖,连声说着抱歉的话,表示今天有约,下次一定过去。 林云朝郭老头笑问:“老先生,这些姑娘你都认识?” 郭神医:“自然认识。是人都会得病,老夫医术精湛,她们若是染上疾病,自会邀请我去诊脉,一来二去,不就都熟了嘛。” 林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她们都是你的相好呢。” 郭神医黑着脸道:“休要胡言,老夫岂是那种人,我来此只为喝酒听琴,散心罢了。” 林云心道:“你这话是在骗鬼呢。” 再往前走,隐约听到一阵优美的琴声传入耳畔。 郭神医捻须赞道:“多日未见,飘渺姑娘的琴艺又有长进。” 林云凑趣地问:“先生,飘渺姑娘弹的是什么曲子?” 郭神医瞅了林云一眼,责备道:“你好歹也是个秀才,怎么连卓文君的名曲白头吟都不知。” 林云无语地道:“先生,我可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 “说的也是,苏州城终归是个小地方,你没听过也很正常。” 第十八章:看热闹不嫌事大 说话间,几人走进二楼的表演大厅。 林云抬头看去,就见宽敞的大厅内摆了二三十张桌案,虽然是上午,依旧有数十人围坐在此喝酒听琴。 再往对面看去,微微有些昏暗的舞台上,一位身穿红色羽缎对襟褂子的年轻女子正盘腿而坐,神情专注地弹奏着琴曲。 女子面罩轻纱,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随意地倾泻而下,红色的裙摆如同荷花似地舒展开来,看上去好似一副水墨画。 三人找个空位子坐下,便有小厮端着酒菜走过来,麻利地摆放在桌案上。 过不多时,台上的女子一曲弹完,下面的客人中立刻有人高声喝彩。 旋即,有小厮在客人中大声叫喊:“董全友董公子打赏飘渺姑娘纹银五十两。” 林云扭头看去,就见先前在楼外遇到的那个董全友正从坐位上站起来,冲周围的客人拱手作揖。一脸得意之色。 可还没等他作完揖,就听见另一边有小厮大声喊道:“冯紫英冯公子打赏飘渺姑娘纹银百两。” 董全友闻言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他回头朝身后看去,就见一位身材微胖,武人打扮的少年,正举杯冲他微笑着示意。 林云听到冯紫英三个字,立刻瞪大眼睛瞅向那个少年,就见对方和他差不多年纪,身上既没有穿棉衣,也没有披大氅,只穿一件黑色带花纹的箭袖,足登黑色马靴,看上去干净利落,英气逼人。 他回头向郭神医问道:“那小子就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吧?” 郭神医闻言愕然道:“哪有人取名叫冯唐的,他老子是冯康。” “想是我以前听错了。” 林云尴尬地笑笑,随即又向对面看去。 董全友想必也认识冯紫英,再瞅见对方身后还站着两个配刀的护卫,他立刻就怂了。虽然他们董家有钱,可也惹不起这位将门之后。 接着又有几人跟着打赏,都是十两、数十两不等。 林云瞅了郭老头一眼,心说,“这位怎么还不出手,莫非林如海赏给他的千两诊金,都被他老婆没收了?” 郭神医端着酒杯,尤自慢悠悠地品着美酒,对林云催促的目光选择视而不见。 等众人都打赏得差不多时,台上那位飘渺姑娘方才站起身,缓步走下舞台,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酒杯,便要上前去给今天打赏最多的冯紫英敬酒。 就在这时,林云突然高声喊道:“郭神医郭老先生向飘渺姑娘打赏纹银二百两。” 众人一听,全都将目光朝这边望过来。 咳咳咳~ 正在喝酒的郭老头被林云突然喊出的这句话惊得呛了一口酒水,他猛咳了几声,随即涨红着脸瞅向林云,恨不能一把将他掐死。 另一边,冯紫英朝林云这边怒视了一眼,随即大声喊道:“小爷我打赏飘渺姑娘纹银三百两。” 林云跟着喊道:“五百~” 郭神医还没等他喊完,便伸手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別瞎喊,老夫今天没带那么多银子。” 林云挣脱对方的手,故意激将道:“先生,飘渺姑娘可是在看着你呢,你现在可不能认怂。” 说完,他又冲对面的冯紫英挑衅道:“小胖子,我们出五百两,你敢不敢再往上加?” 冯紫英原本想着认怂算了,可他被林云这话一激,立刻双眼冒火地吼道:“小爷出一千两。” 林云立刻双手一摊,满脸堆笑地道:“你赢了,这杯酒归你喝。” “呃~” 冯紫英这才冷静下来,别说一千两,他现在身上连五百两银子都没有。 林云坐下来,冲郭神医笑道:“先生,那小子肯定掏不出钱来,今天这杯酒,你是喝定了。” 郭神医咬牙道:“我也没有。” 林云故作惊讶地道:“不会吧,你逛青楼怎么不带足银子。” 郭神医压低声音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乱来。” “那你就说没有呗。” “不行,如此丢脸之事,老夫怎能说得出口。” 林云也不理他,而是看向那位端着酒杯进退两难的飘渺姑娘。 董全友在一旁起哄道:“冯公子,这杯酒你是喝,还是不喝呀?” 冯紫英闻言大怒,他伸手抄起面前的酒杯,照着董全友的脸猛砸过去。 “哎呦!” 董全友一个没留神,正好被砸中了鼻梁,疼得他手捂着鼻子直哼哼。 冯紫英砸完之后,立刻拔腿往大厅外面跑去。 几名小厮追着他喊道:“冯公子,你还没给银子呢。” 冯紫英头也不回地喊道:“先欠着,小爷今天没带那么多银票。” 小胖子一跑,飘渺姑娘便端着酒杯走过来,冲郭神医微笑道:“老神医,多谢您老前来捧场,奴家敬您一杯。” 郭神医端起酒杯,乐呵呵地笑道:“飘渺姑娘不必客气。” 喝完酒后,他用胳膊肘戳戳林云的胸口,示意他赶紧掏银票。 林云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交给等在旁边的小厮,然后冲郭神医笑道:“先生,这可是我借给你的,您事后可不许赖账。” 郭神医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冲飘渺姑娘尴尬地笑道:“今天出门不凑巧,没带够银票。” 飘渺姑娘微微一笑,道:“让老神医破费了。” 说完,她又瞅向林云,问道:“这位公子是~” 郭神医:“他叫林云,是老夫新结识的小友。” “原来是林公子。” 飘渺姑娘招手叫过来站在一旁的小丫鬟,替她的杯子重新斟满酒,然后朝林云举杯笑道:“多谢公子过来为奴家捧场。” 林云举杯回礼,喝完酒后笑道:“我就是个吃白食的,姑娘要谢就谢老先生吧。” “林公子太客气了。” 顿了顿,飘渺姑娘又道:“老神医,林公子,二位可否随奴家上楼去喝杯茶?” 郭神医捻须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 林云正要跟着一起上楼,却看到老管家林福急匆匆地跑进来。 一见面,他便冲林云急道:“云哥儿,赶紧回府,太太已经知道你来了媚香楼。” 郭神医黑着脸问:“林福,老夫不是让你别说出去吗?” 老管家:“不是我说的,是刘嬷嬷告诉太太的,也不知她是如何知晓云哥儿来了这里。” 林云忙冲郭神医拱拱手,“老先生,既然叔母相招,晚辈就先走一步,祝您老玩个痛快。” 郭神医一脸不爽地道:“去吧,你叔母若有见责,只管往老夫身上推便是。” “多谢!” 林云道了一声谢,便带着钟翊跟随老管家告辞离去。 第十九章:余孽 将林云几人送走后,飘渺姑娘将郭神医请至楼上一间雅室内落坐,又替他斟了一杯茶,便退了出去。 过不多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位女子,却是那位尹妈妈。 她走到茶几旁坐下,拿起茶壶,一边替郭神医续上茶水,一边笑问:“你今儿怎么舍得过来?” 郭神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道:“老夫不日便要进京,今天是来向你道別的。” 尹妈妈讶异地道:“真要去京都?你不是说过,此生再不想去那个地方,今儿怎么又反悔了?” 郭神医瞅着对面的女子,面色凝重地道:“慧娘你知不知晓,北静王妃想将可卿那丫头嫁入贾家,林大人想要阻止这桩婚事,故而拜托我护送他夫人进京。” 尹妈妈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又嗤笑出声,“那些人无非是贪图老王爷留下的人脉和资源,此事与你我何干,先生你又何必去趟浑水呢。” “话虽如此,可那丫头毕竟是王爷的血脉,你难道就忍心看着她落入火坑?” “不忍心又如何,就凭你我的身份,还想阻止此事不成?” 郭神医放下茶杯,手指轻点着案几,“咱俩是不行,可有个人或许可以办到。” “是谁?” 尹妈妈脱口问了一句,随即又道:“你说的莫非是林如海的妻子,那位贾夫人?” 郭神医摇摇头,“不是,我说的是贾家那位荣国太夫人,只要她不同意,此事想必难成。” 尹妈妈略一思索,还是否定道:“我看未必。” “何以见得?” “当初王爷在世时,就曾对我说过,贾家后辈子孙中,贾赦贪婪好色,贾政迂腐冥顽,此二人皆是庸碌之辈,唯有西府的贾敬稍有见识,只可惜那人胆气不足,无法担当重任,比之先荣宁二公,差之远矣。” 郭神医:“听说当今天子登基后,贾敬就在城外道观里闭关修行,想必贾府之事,皆有荣国夫人一言而决。我寻思只要贾敏能说服老太太,这桩亲事就有可能取消。” 尹妈妈嗤笑道:“她一个躲在深宅大院里贪图享乐的老夫人,凭什么一言而决?依我推测,此事在暗中推动的,除了北静王妃外,还有一人,就是王家那位军中之人。” 郭神医惊讶地道:“你是说王子腾也知晓可卿的身份?还在暗中促成此事?” “多半如此。” 尹妈妈接着又道:“贾家后辈子孙皆不堪大用,就将希望寄托在王子腾和林如海这两个外戚身上。林如海是天子近臣,一心许国,与贾家那些亲朋故交的利益多有冲突。如此一来,贾家的资源只会更多地投在王子腾身上,此人对贾家的影响,必定会超过林如海这个女婿。” 郭神医满脸疑惑地问:“这些内幕消息,慧娘你是如何知晓的?” 尹妈妈扭过头去,语气淡淡地道:“你忘记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只要我有心想查,知晓这些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郭神医不满地道:“既然你知晓,为何对那丫头见死不救?” 尹妈妈反问道:“为何要救?可卿嫁入贾府有何不好?难道你还指望她嫁给一个平民百姓?” 郭神医:“贾家那小子配不上可卿,我已经帮她相中了一人,希望慧娘你能帮忙促成此事。” 尹妈妈好奇地问:“你说的是何人?” “你刚才见过,就是今儿随我一同过来的那个少年。” “是他?这怎么可能!” 郭神医表情认真地道:“慧娘,王妃只留下两个血脉,一个如今已下落不明。剩下这个,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 尹妈妈瞅着郭神医的眼睛,轻声地问:“你心里还记着她呢?” 郭神医避而不答:“我只希望她的女儿能好好地活着,別无它图。” 尹妈妈略一思索,便道:“你若真想阻止此事,可找一个人试试,他若肯发话,北静王妃不敢不从。” “是谁?” “轩王爷,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若肯出面,此事或有转机。” 郭神医迟疑地道:“让轩王爷知道可卿的身份,会不会有危险?”https:/ 尹妈妈冷笑道:“你以为大明宫那位不知晓那丫头的身份?戴权那条老狗的鼻子可是很灵的,我推测他对此事早就已经了如指掌。” 郭神医吃惊地瞪大眼睛,他朝尹妈妈质问道:“你既如此笃定,为何此前不提醒我?” 尹妈妈平静地道:“王爷既将那丫头留在京里寄养,我想多半是料定那位不会动手。” “那位是何人?他岂会在乎这些虚名。王爷以己度人,大谬矣!多谢慧娘指点,我先告辞了。” 郭神医站起身,将他带来的锦盒往尹妈妈面前一推,“这是林家那小子鼓捣出来的香水,你若喜欢,我便让那小子多送你一些。你若觉得我那个建议可行的话,就在暗中帮他一把。” “香水?” 尹妈妈打开面前的锦盒,瞅着里面码放的几个小瓷瓶,面露困惑之色。 等她弄明白盒子里的香水是什么之后,再抬头寻找郭神医,却已经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尹妈妈沉思良久,抬手轻拍了两下。 旋即,有个身材肥胖的中年人出现在屋内,声音嘶哑地道:“主人有何吩咐?” “给我尽快查清楚,林如海大人那个侄子的详细情况。” “尊命。” “还有,针对林如海的所有计划,暂且搁置,让咱们的人继续留在那边府里,等候命令。” “主人,小的刚收到消息,王和已经死了。” “死了?是谁动的手?” “应该是林如海身边的内卫动手杀的,小人大意了,赖喜被撵走之后,就该让王和撤回来的。” 尹妈妈:“梅姑没出事吧?” “她没事,林如海身边的那些人暂时还未怀疑到她身上。” “没事就好,让她蛰伏起来,什么都不用做。” “是。” 尹妈妈将盒子收起来,起身问道:“郭先生走了吗?” “他还没走,好像是往飘渺姑娘那边去了。” “你让人转告他,今儿中午我要为他践行。” “是。” “去吧。” … 第二十章: 寻衅 林云三人刚走出媚香楼,就被人拦住了去路,拦路之人正是被林云搅了好事的冯紫英,还有跟在他身边的两名护卫。 冯紫英上下打量着林云,一脸傲娇地道:“臭小子,敢戏耍你家小爷,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交待,就别想轻松地离开这里。” 林福见状大怒,他正要上前去表明身份,却被林云伸手阻止。 林云上前一步,冲冯紫英笑问:“小胖子,你想要什么交待?” 冯紫英怒道:“不许叫我小胖子,小爷我叫冯紫英。” “好吧,冯小胖子,你到底想怎样?” 冯紫英挺起小胸脯道:“给我磕三个响头,小爷便放你们离开。” “我要是不磕呢?” “那就和小爷过过招,不管是输是赢,都让你们滚开。” “这个提议不错,我这几天正好手痒难耐,就拿你当个陪练吧。” 林云说完,脱掉身上的外衣,扔给跟在身后的钟翊。 老管家急忙上前劝阻道:“云哥儿,那小子看着就像个惯会打架斗殴的,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福伯,你就放心吧,我也不是什么文弱书生。” 林云说完,便上前一步,冲冯紫英伸手笑道:“小胖子,你还在等什么?快出手吧。” “好囚囊的,看拳。” 冯紫英愤怒地疾步前冲,右手握拳猛地砸向林云的面门,这拳既快又猛,到是让林云大感讶异。 他来不及多想,右手急伸,一个金丝缠腕便扭住冯紫英的胳膊,左脚发力,去踢对方的腿弯。 冯紫英原以为林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猝不及防下被林云一招就制服在地。 林云轻松得手之后,便放开冯紫英,嘲讽地笑道:“就你这武艺,也好意思出来找人打架?” 小胖子上下打量林云几眼,脸色惊讶地问:“你竟然会武艺?” 林云调侃地笑道:“我只是会打架而已,是你的身手太弱了。” 冯紫英闻言大怒,他猛地矮身扑上,拦腰抱住林云,想要使用蛮力将对方摔倒。 林云这下可是为难了,这小子使用近身缠斗,他又不忍心用胳膊肘击打对方后背的要害部位,只能去反抱对方的肩膀,想将小胖子举起来反摔出去。 可这样一来,他在力量上就没了绝对的优势,竟然被冯紫英抱着滚翻在地。 冯紫英也是个惯会打架的,一招得手,便挥拳向林云的鼻梁上用力砸去。 林云吃痛之上,心里大怒,乘着冯紫英得意之际,他抓住对方压在胸口的左手腕,奋力将其掀翻在地,双手左右开弓,照着小胖子的脸上猛砸过去。 眼看小主人打输了,冯紫英那两个随从护卫立刻抢步上前,想要上去帮忙。 钟翊早就忍耐不住,见对方的护卫要动手,他便将手里的衣服交给老管家,上前以一敌二,同那两人缠斗起来。 老管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外表斯斯文文的云哥儿,打起架来,竟然如此的凶悍。 冯紫英和林云在地上滚来翻去地撕打了一顿,感觉自己占不了林云的便宜,小胖子便认怂道:“不打了,不打了。” 眼见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林云便收手站起来,冲冯紫英道:“今天我还有事,改天咱们约个地方,我要好好地教训你一顿。” 冯紫英抬手手摸着火辣辣的腮帮子,尤自嘴硬地道:“步战有什么意思,改天咱们在马上比比。” 林云鄙夷地道:“你是欺我没骑过战马是吧?真不要脸!” 冯紫英涨红着脸道:“我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你没骑过马?” “今天先放你一马,改天再和你算账。” 林云撂了一句狠话,便叫住打斗得兴起的钟翊,同老管家一起快步离去。 冯紫英在后面大声叫道:“臭小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叫林云。” 林云头也没回地报出自己的名字,又抬手在头顶挥了挥,便消失在人群中。 冯紫英喃喃自语道:“林云,怎么小爷从未听说扬州城里还有个这么能打的小子。” 一名随从走过来向冯紫英提醒道:“小爷,属下认识那小子身边的中年男子。” “哦!他是何人?” 随从:“他叫林福,是两淮巡盐御使林大人府上的外管家。” 冯紫英闻言眼睛一亮,“那小子叫林云,莫非他是林大人的晚辈?” 随从:“看那位林管家对他的态度很恭敬,想必是的。” “既然知道他是谁,那就好办了,走,咱们先回府去,改天再约他出来比试。” 冯紫英说完,带着两名护卫挤进人群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 此刻,对面楼上的一间香气缭绕的香闺房内,一位容貌绝美的妙龄少女正站在窗户前,嘴角含笑地望着楼下发生的这场斗殴。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在她身后突然响起,“渺儿,那小子有趣吧?” 少女被吓了一跳,她手捂着胸口回头一看,见站在身后的人是郭神医,她便笑着娇嗔道:“老神医既来了,怎么也不提醒渺儿一声。” 郭神医乐道:“我若是提醒你,又怎会看到你对那小子有兴趣。” “我才没有呢。” 少女羞涩地回了一句,随即脚步轻移,走到案几旁坐下,又拿起茶壶,往茶杯里斟茶。 郭神医走到对面坐下,一脸遗憾地道:“今儿过后,只怕要有些日子听不到渺儿你弹琴了。” 少女忙问:“老神医是要出门远行吗?” “不错,老夫明日便要同那小子一起去京城。” “他也会去?” 少女失声地问了一句,随即又低下头,往另一只杯子里斟茶。 郭神医:“这次约莫要去三个月左右,明年开春大概能回来。”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云小子皆时也会回来的。” 少女羞涩地嗔怪道:“他回不回来,您老又何必告诉奴家。” 郭神医乐呵呵地道:“我是想着告诉你这个消息,或许能换你弹一支曲子给老夫听听。” “老神医即便什么都不说,奴家也会为你弹奏的。” 少女微笑着站起身,缓步走到琴架后坐下,动作优雅地拨动着琴弦。 旋即,一阵悦耳的琴声便在屋内响起。 … 第二十一章: 都是套路 林云跟随老管家回到府衙,前往林如海夫妇居住的后院。 一进院门,就看到刘嬷嬷站在院子中央,忙碌地指挥着一群仆役在整理着各种货物。不用想,林云也知道这些东西肯定是贾敏要带去京都送给贾家各房的礼物。 看到林云跟着老管家进来,刘嬷嬷立刻沉下脸道:“云哥儿,你可真是出息了,青天白日里就敢往青楼那边跑。” 林云连忙辩解道:“嬷嬷,我可是被老神医硬拉过去的,不信你可以问福伯。”httpδ:/m.kuAisugg.nět 见刘嬷嬷瞅向自己,老管家忙道:“我还有点事要办,云哥儿,你自己去见老爷太太吧。” 老管家说完之后,转身便跑得没影了。 林云在心里暗自腹诽:“老家伙真是没义气!” 这时,樱桃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冲林云笑道:“侄少爷,老爷、太太让你进去回话。” 林云只得硬着头皮往屋里走,在经过樱桃身边时,小丫鬟一脸担忧地瞅着他脸上的伤痕,压低声音提醒道:“侄少爷,太太听说你去了那种地方,很生气呢。” “我知道了。” 樱桃接着又道:“老爷在太太面前帮你说了几句好话。” “哦。” 林云闻言暗自好奇,以他此前的猜想,应该是林如海生气,贾敏帮他说话才对,这怎么倒过来了。 还没等他想清楚,两人已经走进正屋大厅内。 抬头一看,就见林如海和贾敏一左一右地坐在圆桌后面,黛玉正窝在贾敏怀里,一脸幸灾乐祸地瞅着从门外走进来的林云。 林云上前一步,抢先开口道:“叔父,叔母,侄儿出去寻找开铺子的地方,回来迟了,请你们原谅。” 贾敏一眼便瞅见林云脸上的伤痕,她立刻沉下脸道:“云哥儿,你在外面和人打架了?” 林云早就想好了说词,他笑着解释道:“是老神医和一个小胖子起了冲突,他不敢找老先生的麻烦,就在路上截住我,小侄迫于无奈,才和他比试了几下。” 贾敏忙问:“可知对方是何人?” “知道,他叫冯紫英,是神武将军冯康之子。” 林如海冲贾敏笑道:“这个冯紫英,我也听幕僚说过,他经常在外面惹事生非,想来云哥儿也是运气不好,才被他给缠上。” 贾敏依旧不满地道:“他若不去那种地方,又怎会被人缠上。” 林云赶紧将责任往郭老头身上推,“叔母,是郭神医说要带我去找适合开铺子的地方,小侄也是到了哪儿,才发现被他骗了。” 说到这里,林云便停了下来,用目光暗示贾敏,你怀里还有个未成年的小丫头呢,在她面前谈论这种事情好像不太合适。 林如海岔开话题道:“云哥儿。我和你叔母商量好了,明天一早,你们就动身去京都。” 林云急道:“这怎么可以,我那个香水铺子还没选好呢。” 贾敏:“铺子交给老管家他们帮忙挑选,至多明年三月,咱们还是会赶回来的。” “能不能推迟一天?” “明天必须走。” “好吧。” 贾敏又道:“那个郭玉琪,你以后离他远点,免得被他带坏了。” 林云心道:“好嘛,这老神医转眼就成了郭玉琪,这位叔母翻起脸来,可是够快的。” 黛玉突然仰起小脸冲贾敏开口道:“母亲,族兄~” 族兄两个字刚出口,她又想起母亲不许自己叫这个称呼,便改口道:“兄长在外面同人斗殴,是不是让人将他拉出去打一顿板子?” 林云一听脸就黑了,他瞅着腻在贾敏怀里的小丫头,心道:“我那些礼物都白送了,这丫头就是个小白眼狼呀。” 林如海在一旁笑道:“玉儿,你兄长已经知道错了,这次咱们就原谅他吧。” 黛玉嘟起小嘴,不满地道:“父亲偏坦兄长。” 贾敏站起身,牵着女儿的小手,笑道:“玉儿,母亲也累了,咱们进屋去休息。” “好吧。” 黛玉嘴里答应着,眼睛却偷偷地瞄向林云,显然她对没能看到对方挨板子很不满意。 … 等母女俩走后,林如海立刻站起身,冲林云吩咐道:“随我去内书房,我有事要交待你。” “好的。” 内书房就在正屋旁边,林云跟着林如海走进去一看,就见里面除了一张桌案,几乎全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 林如海走到桌案后坐下,瞅着林云严肃地问道:“你同郭玉琪去媚香楼做什么?” 林云刚要开口,却听见林如海又道:“别拿刚才糊弄你叔母的话来敷衍我,我要听你说实话。” 林云苦着脸道:“不瞒叔父,小侄怀疑郭神医同盐商有勾结。” 听完林云的解释,虽然林如海早有预感,可依旧还是吃了一惊。 略一沉吟,他又开口问道:“我听你叔母说过,你曾经看过老神医开的方子,也确认药方没有问题,为何还要疑他?” 林云不假思索地道:“因为他是大夫,还有神医之名,盐商若想对叔父的家人下黑手,从他这里寻找突破口自然是首选。” 林如海闻言笑道:“你能想到的,我又岂会不知。有些事,你还不了解。总之,老神医这个人,还是值得信任的。” 顿了顿,林如海又道:“你既然能想到盐商欲对我不利,就应该明白,只有将你叔母和玉儿送去京都安置,才能让我放开手脚做事。” “小侄明白。” 林云想了想,又道:“叔父,此去京都,我们坐的是官船吗?” “最近正好有一批税银要运往京里,你们跟着负责押运的船队走,安全上可保无虑。” 林如海说完,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木匣子,递给林云道:“这里面有三封书信,你且收好,等去了京都,可以抽时间逐一去登门拜访,他们看在我的薄面上,当会照顾你一二。” 林云赶紧接过匣子,感激地道:“多谢叔父关心!” 林如海摆摆手,“你我叔侄之间,不用说这些外道话。” 林云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向林如海建议道:“盐商难缠,叔父何不留下时飞先生,为你出谋划策。” 林如海呵呵笑道:“你还真敢说,贾时飞是何等人,又岂肯屈居在我的手下做事。” 林云忙问:“他如今不是穷困潦倒,无处可投吗?” 林如海摇头道:“你只知其表,却不知其里。贾时飞与我是同榜进士,我是一甲探花,他则是二甲头名,当初我二人同入翰林院,在天子身边听用。真要论起天子的信任,他比我只多不少。” 林云听到这里,惊得张大了嘴巴,愣了片刻,他才恍然地道:“这么说来,即便叔父您不出面举荐,天子依旧会重用他?” 林如海捻须笑道:“孺子可教也。” 接着,他又道:“天子只是想找个有份量的朝臣出来举荐他,这样才好将他安排到合适的位置。如果我猜的不差,贾时飞回京之后,有可能会被任命为金陵知府。” 林云在心里暗骂:“这尼玛都是套路呀!什么西席先生,什么穷困潦倒,原来都是骗人的。” … 第二十二章:三封书信 从后宅出来,林云回到客房这边的临时住处,就将林如海交给他的三封书信取出来观瞧。 第一封书信上面只有若傲兄亲启和落款,林云看得一头雾水,这人连姓都没有,自己找谁去。 等他取出第二封书信的时候,发现下面还有个折叠的纸签,打开一看,就见上面写着,梅若傲:翰林院右庶子,为叔的好友。 宋约:现为内阁次辅,为叔的房师。 陆之行:此人无官职,详情可向老神医询问。 林云看后心里一阵激动,内阁次辅呀,这条大腿要是能抱住,自己就可以在京城潇洒走一回了。 他赶紧将宋约的书信挑出来单独收好,准备到了京城,就尽快去登门拜访。 … 收藏好书信,林云让小默去将他兄长林祥和杨远叫来相见。他马上就要去京城,扬州这边必须提前安排妥当才行。 林祥比小默大三岁,是个性格腼腆的年轻人,虽然这家伙不怎么爱说话,却是个内秀之人,香水就是他帮着林云一起鼓捣出来的。 过不多久,小默领着林祥和杨远走进来。 一见面,林祥便满脸喜色地告诉林云,“三爷,你说的那种香胰子,小的已经弄出来了。” 林云闻言眼睛一亮,他忙问:“样品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就在外面。” “小默,你去将装着香胰子的木箱子搬进来,让三爷看看。” “林大哥,还是我去吧。” 不待小默答应,杨远就主动跑出门去,过不多时,他抱着个红色的木箱子走进来。 林祥过去帮着杨远将箱子放在地上,小默又找来工具,将箱子撬开,就见里面露出一排排用麻布包裹的小方块。 小默取出一块香胰子,递给林云,“三爷,这个香胰子确实好,用来洗澡,全身都是香喷喷的。” 林云一脸嫌弃地道:“这是给女孩子沐浴用的,你一个大男人,用这个完全是浪费。” 小默一听脸就黑了,他还想着让三爷赏他两块,这下没戏了。 林云接过香胰子,扯开外面的条布,就见里面露出个粉红色的小方块,再用鼻子嗅了嗅,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他回头冲林祥问道:“这个去污能力怎么样?” 林祥忙道:“挺好的,小人试过,手上粘满油腻也可以轻松地去除。” 小默在旁边提醒道:“三爷,我觉得这个香胰子用麻布包起来不好看,应该像香水那样,用锦盒装起来售卖才好卖个大价钱。” 林云:“到也不用那么麻烦,就用彩笺纸包装起来售卖。这个工艺并不复杂,有心人买几块回去,用不了多久就能仿制出来。” 林祥默默地点点头,觉得三爷说的很对,别的香料铺子也有类似香胰子的东西在售卖,只是没有他们这个质量好而已。筷書閣 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事,便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裹,递给林云,道:“三爷,这是大爷让小的捎给你的三千两银票。他听小默说三爷要去京都办事,担心你身上的银子不够花,就让小的将这些银票给您捎过来。” 林云笑道:“兄长哪里是担心我的银子不够花,他是盼着我去京城也开间香水铺子呢。” 小默激动地道:“京城大官多,有钱人也多,真要在那边也开间香水铺子,肯定能赚很多银子。” “竟想美事!” 林云嘀咕了一句,随即将包裹里的银票数了数,从中抽出十张百两的银票递给林祥,“你要在这边建个香料作坊,没银子可不行。这些银票给你留着用吧。” 林祥惶恐地推辞,“三爷,这么多银票,小的可不敢接手。” “没关系的,你只要将支出去的银子都记好帐目就行。依我推测,这笔银子只怕都不够。好在只要香水铺子开张,就会有收入进账。” 见林祥还想推辞,林云严肃地道:“林祥,咱们以后的买卖只会越做越大,你若是连一千两都不敢接手,以后还怎么帮我做事?” 林祥一想也对,三爷在这边就他一个能管事的,要是他不干,三爷还真就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 想清楚之后,他咬牙接过银票,向林云保证道:“三爷放心,小的一定会将香料作坊办好。” 林云点点头,随即又问:“你们过来的时候,老爷没说什么吗?” “说了,老爷让你用心读书,別去京城就光顾着四处玩耍。” 林云无语地道:“整天就知道让我读书,他也不怕我读傻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吓得屋里几人都不敢吱声。 林祥岔开话题道:“三爷,我以后就负责管理这边的香料作坊吗?” “我正要同你们说这事,明天一早我就要陪着叔母去京都。” “啊!” 林祥吃惊地道:“三爷,您要是走了,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可怎么做事呀?” 小默:“兄长,你不是带来几个杂役嘛,” 林祥急道:“他们几个只会埋头做事,屁用都不顶。” 林云忙安慰道:“我和老管家说好了,让他们家的林彦帮着你一起做事,他管理铺子,你负责作坊,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你就让林彦去找老管家帮忙。” 杨远冲林祥笑道:“林管事,有什么跑腿的活,你就让我去做。” 林云:“扬远,你有事要做,我准备让你负责收购和种植花草,如果你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林祥。” 扬远惊道:“啊!让我做管事,我能行吗?” 小默:“三爷不是说了吗,不懂就去问我哥,他以前帮三爷办事,什么都知道。” 林祥瞪了弟弟一眼,随即苦着脸向林云问道:“三爷,您什么时候能回来?” 林云:“估计明年三四月份就能回来,不过,这事也说不准,兴许会在京都多呆一段时间。” 听到这话,林祥的脸色变得更苦了,没有林云在身边做主,他总感觉做什么事心里都没底。 林云不断地为两人打气,鼓励他们放手去做,真要是遇到困难而老管家又解决不了,可以派人去京城给他送信。 听他这么一说,两人才安心了一点。 … 第二十三章: 临行 林云刚搞定两个管事,就看到老管家带着一个模样和他有七分相似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一进屋,老管家便向林云介绍道:“云哥儿,这就是我家那个小兔崽子。” 林彦不等老管家提醒,就上前朝林云施礼道:“侄少爷好!” 林云抬头虚扶,微笑道:“你来得正好,我决定让你来负责管理香水铺子,你有信心能做好吗?” 林彦忙道:“侄少爷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地做好这事。” 林云试探地问:“那你觉得香水铺子开在何处为好?” 林彦不假思索地道:“小人觉得可以将香水铺子开在小秦淮那边的闹市里。” 林云瞅了老管家一眼,心说,“八成是老家伙指点这小子的。” 老管家冲林云嘿嘿一笑,随即冲林彦道:“光在小秦淮开一家香水铺子可不行,你想想,有钱人家的太太和小姐,谁会去那种地方。” 林彦忙道:“父亲教训的是,是儿子考虑不周。” 林云:“林彦,开铺子的事,你要多和老管家商议,还有,我决定让林祥负责管理香料作坊,杨远负责收购原料,他们两个如有难处,你要多配合他们。” “小的明白。” 林云最后总结道:“你们都给我用心做事,等买卖赚到钱,我不仅给你们开工钱,年底还会给你们发红包。” 三人齐声道:“谢谢三爷。” “你们也要记住,谁敢贪没公账上的银钱,我定会严厉处置,决不轻饶。” “小的不敢。” … 训戒过后,林云让三人在一起商议合作之事,又请老管家出去单独说话。 走出房门,老管家冲林云挑指赞道:“云哥儿,你这做事的手段干脆利落,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林云笑道:“此乃小事,不值一提。” 停顿了一下,林云又道:“福伯,有件事我想要提醒你。” 老管家:“你可是在担心老爷的安危?” 林云点头道:“不错,叔父执意要同盐商分个输赢,这事凶险难料,我希望您能照顾好叔父,若有什么不好之事发生,一定要及时送信给我和叔母知晓。” 老管家:“这事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该怎么做的。”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老管家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央求道:“云哥儿,能不能将那个神药,给老爷留一瓶,以防不测。” 林云苦笑道:“那药有保存期,放置久了,就没什么效果。” “那真是太可惜了。” 林云在心里暗想,“也许自己可以在年后制作一瓶药水出来,再让人送来扬州,以防不测。” … 羿日清晨,林云在睡梦中被外面的吵闹声给惊醒过来。 他穿衣起床,走出门外一看,好家伙,林府的男女仆役们在新上任的内管家钱聪的指挥下,正在将各种礼物以及出行的必须品往小推车上搬运。 林云看得咂舌不已,看这架式,贾敏这次前往京都,肯定是要带不少人随行。 看到林云从屋里出来,小默连忙跑过来,服侍他洗漱。 话说自穿越以来,林云已经习惯了被人服侍的待遇,没办法,光打理头发这事,他自己就搞不定。 洗漱过后,林云都没时间去锻炼身体,草草地用罢早餐后,他便赶到后宅这边来见林如海夫妇。 进去的时候,恰好林如海夫妇正同女儿在一起吃早餐。不过,看贾敏眼眶微红,显然是舍不得离开自家相公。 黛玉却是一脸的兴奋,不停地向父母打听京都那边的情况,显然她还不懂得京都离扬州有多远的路程,这一别也许都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 看到林云跟着丫鬟走进来,林如海冲他笑道:“云哥儿,你用过饭没有?” 林云上前先行过礼,才开口应道:“小侄已经吃过了。我过来想问问叔母,这次都带哪些人去京都?” 贾敏:“丫鬟、婆子、男仆役算在一起,约莫有三十多人吧。” 林云忙道:“三十人太多了,小侄以为,带上十几个仆役足矣,人多了反而不好管理。” 林如海在一旁开口道:“云哥儿,你叔母回到京都,离不开仆役们帮忙打理宅子,人少了,难道让你叔母自己动手?” 林云疑惑地道:“叔母去京都,难道不住在荣国府吗?” 贾敏笑道:“傻孩子,我已经嫁作人妇,岂有长住在娘家的道理,没得让人轻看了不成。” 林如海:“我在京都有座府邸,虽然面积不是很大,却也够几十人住的。” 见他们夫妇都已经安排好了,林云顿觉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对他们来说,只要能用钱摆平的,那都不是个事。 最后,林云又冲林如海道:“叔父,府里有个仆役,我想带走。” 林如海忙问:“是何人?” “他叫王和,是此前在別院那边负责守门之人。” 林如海轻哦了一声,随即又似是想起来,道:“那个王和好像被林福打发去苏州看庄园去了。” 林云闻言就是一愣,他在心里暗想,怎么会这么巧,莫非老管家也察觉到那个王和的可疑之处。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去甄別对方是不是盐商的奸细。 … 就在这时,樱桃从门外走进来,冲林如海禀报道:“老爷,外面有小厮来通传,说贾先生来了。” 林如海忙站起身,冲贾敏道:“时飞兄来了,我先去见他,等你们收拾好了,我再来护送来你们出城去码头。” 贾敏也站起身道:“老爷当以公务为重,就不必送妾身出城了。” “公务虽忙,却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林如海说完,抬手在女儿的头上轻拍了一下,这才转身向门外走去。 … 这边,林如海刚走,黛玉便向林云问道:“兄长,你那个香水连石榴姐姐和樱桃姐姐都有了,为何没有送给我?” 林云无语地道:“你一个小孩子,要香水做什么?” “谁说小孩子就不能用香水?樱桃姐姐只比我大四岁,她能用得。我如何就用不得?” 黛玉说完,又抱着贾敏的胳膊撒娇道:“母亲,兄长他欺负我。” 贾敏忍住笑道:“玉儿,哪有你这样向人讨要东西的。但凡你对兄长说话好听一些,他又怎会拒绝你的要求。” 黛玉小鼻子轻哼一声,“哼!我才不会求他呢。” 林云:“香水确实不适合小孩子使用。不过,我那里新制出来一批香胰子,妹妹可以拿去使用。” 贾敏好奇地问:“是将香料掺杂在胰子里面吗?” “不错,就是掺着香料的胰子,外面也有的卖,只是没有我家作坊里弄出来的香胰子精致。” 贾敏:“多会儿有了空闲,你拿给我看看。” “好的。” 林云陪着贾敏聊了一会儿,刘嬷嬷进来向贾敏禀报,说东西已经收拾妥当,问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贾敏站起身,恋恋不舍地回望四周,最后拉着黛玉的小手,冲林云道:“云哥儿,我们走吧。” 刘嬷嬷急忙冲石榴、樱桃两个大丫鬟喊道:“快将太太和小姐的披风拿进来。” 过不多时,母女两个被包裹得像粽子似的,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向府外走去。 第二十四章: 还有一次机会 从侧门出府,门口停着一排轿子,还有数辆马车,载着货物的推车和担子更是一眼望不到头。 林如海正陪着贾雨村和郭神医站在一旁说话,三人身旁还站着一位大胡子中年武将。 看到林云陪着贾敏她们出来,林如海冲他招手喊道:“云哥儿,你过来一下。” 林云赶紧跑步上前,同郭神医和贾雨村行礼打招呼。 最后轮到那员武将时,林如海向其介绍道:“云哥儿,这位是董雄董参将,此次前往京城,将由董将军负责带队押运。” 林云忙冲对方抱拳施礼道:“董将军,这一路有劳您和众位将士们多加关照了。” 董雄客气地回礼道:“公子不必多礼,路上太太若有什么吩咐,您可派人前去我的坐船通知我。” “多谢!” 林如海见贾敏和女儿已经上了暖轿,便挥挥手道:“时间已经不早了,赶紧出发吧。” 郭神医:“老夫就不坐轿子了,云小子,你那辆马车挺宽阔的,我上去占个座,可以吧?” “您老想坐,自然是没问题的。” 林云说完,陪着郭神医登上马车。 原本躲在马车里的小默被老头子撵了出来,只能郁闷地坐在车辕处吹风。 旋即,马车启动,跟随队伍缓缓地向扬州城东门驶去。 … 马车内,林云从车内的储藏柜里取出一壶葡萄酒,倒了一杯酒递给郭神医道:“先生尝尝这酒怎么样?” 郭神医接过酒杯笑道:“看你这辆马车特别宽大,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藏着好东西。” “可惜不能带去京城,下次再想乘坐,不知要等到何日。” 林云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冲郭神医举杯笑道:“多谢先生护我叔母前往京城。” 郭神医笑道:“不必言谢,老夫也是静极思动,想出去走动走动。” 林云喝了一口酒后,向郭神医询问道:“先生在京城呆过,可知陆之行是什么人?” 郭神医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微笑道:“想必是林大人让你去拜访此人吧?” 林云点头道:“确实如此。” 郭神医:“陆行之这个人很古怪,当今圣上还是王爷的时候,曾拜陆行之为师,天子登基之后,他谢辞天子的封官,跑去香山建了一座逸尘书院,自己做山长,说是要为国培养人才。” “啊!” 林云一听就明白了,难怪林如海不提前告诉他这人的身份,原来他是想将自己送去书院读书呀。 郭神医见林云一副苦瓜脸,便忍不住笑道:“逸尘书院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就你那个经义水平,老夫估计你多半是进不去的。” 林云听到进书院还要考试,立刻转忧为喜道:“果真如此,那可是太好了。” 郭神医接着又道:“不过,老夫听说陆行之很赏识林大人,也许看在他的情面上,会勉强收下你。” “呃。” 林云瞅了郭神医一眼,心说,“老家伙这是在逗我玩呢。” 他忽然想起一事,忙向郭神医伸手道:“老神医,你欠我那五百两银子,该还给我了吧。” 郭神医一听他要银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他黑着脸道:“要银子没有,要命到有一条。” 林云急道:“您老可不能赖账,那五百两银子是我全部身家,您要是不还我,我就该喝西北风了。” “又不是老夫找你借的,你想要回银子,就回媚香楼找尹妈妈要去好了。” 林云见他死活不认账,便威胁道:“我叔母听说你昨天硬拉着我去媚香楼,对你可是很有意见。你说我要是再把你借银子不还的事告诉她,她会怎么说?” “你~” 郭神医瞪着林云,愣了许久都没想出对策来。 林云又给他添满酒水,道:“您老医术高超,赚银子容易,这笔钱就慢慢还,你以后每个月还我五十两,这样没问题吧。” 郭神医:“银子肯定没有,老夫赚的银子都不够自己花的,这样吧,老夫以后替你看病,每次收你纹五十两,直到还完了为止。”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我身体好得很,你才天天生病呢。” 郭神医嘿嘿笑道:“就算你身体好,可你的亲戚朋友,他们不会都不生病吧?” “那好吧。” 林云见对方确实一毛不拔,也只好同意对方的条件。 顿了顿,他又道:“一次五十两太贵,十两一次好了。” “四十两一次。” “十一两。” “三十两。” “十二两。” “臭小子,哪有你这样还价的,二十两一次,再不答应,就一直欠着。” “就二十两一次,成交。” … 半个时辰后,队伍在城外几里处的东关古渡码头停住,仆役和临时雇来的力夫忙着往船上搬运东西,林如海夫妇则站在码头上洒泪作别。 黛玉这时候也明白即将同父亲分别,许多日子都不能再相见。 小丫头抱住林如海的脖颈不撒手,哭着要父亲跟随她们一同前往京都,让跟在后面的林云看得一阵心酸。 第二十五章:刺杀 “什么?佟嫂子死了?” 雅室内,尹妈妈一脸震惊地望着站在面前的肥胖男子。 “回禀主人,佟嫂子的尸体是在东关码头的运河里被人发现的,她是被利刃从后背刺中,一击致命,想必是被熟人从身后偷袭而死。” “卢卓远。” 尹妈妈语气森然地喊出这个名字,佟嫂子去通知卢卓远取消针对林如海的所有计划的,她既然是被熟人从背后偷袭致死,那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卢卓远做的。 肥胖男子哑声地道:“主人,卢卓远既杀死了佟嫂子,想必是下了决心,要继续对林如海的家眷不利。您看要不要派人去通知老神医,让他们做好应对的准备?” “不必通知,既然卢卓远非要动手,那就让他去做好了,正好让我看看那小子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您就不担心老神医会跟着受到牵连?” “他?你就放心吧,就算是董雄被人杀了,他都不会死。” “那要不要给卢卓远一点教训,他敢杀死佟嫂子,分明是倒向白家那头去了。” “这~” 尹妈妈面露迟疑之色,对卢卓远出手容易,可那么做就摆明了要同卢卓远背后的白家撕破脸,这事让她难以决断。 就在这时,雅室外响起几下敲门声, 尹妈妈冲肥胖男子侧头示意,对方走过去将门打开,一名龟奴打扮的年轻人走进来,冲尹妈妈躬身施礼道:“主人,白家那边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 年纪人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站在旁边的肥胖男子,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肥胖男子重新关上门,将那封信递到尹妈妈手里。 尹妈妈拆开书信,发现里面是张银票,面额是一千两。 尹妈妈冷笑道:“看来卢卓远在白渊的眼里,只值一千两银子。” “主人的意思是~” “先不着急,等老神医那边有了结果之后,再做决定。” “是。” “去吧。” … 从扬州走运河前往京都,徐州和宿迁之间的骆马湖是个重要的交通节点。 尤其是冬季,骆马湖一旦结冰,往来的船只都会被阻拦在此,只有等到来年开春才能北上。 正是顾虑到这点,贾敏才不顾病体初愈,便急着启程北上。 林云原先还在担心贾敏的身体虚弱,会有晕船的症状,谁知这位在船上如在陆地,一点不适的反应都没有。 倒是有十来个丫鬟仆役晕船反应特别的强烈,黛玉虽然没有特别明显的晕船症状,可小丫头上船之后,一直都是闷闷不乐,想必是思念独自留在扬州的父亲。 贾敏没事,林云可就惨了,这位叔母在船上无事可做,便尽心竭力地督促林云读书,还让人每天将贾雨村请至大船上,让他来指点林云的学业。 … 因为船上押着税银,虽然不知道数量是多少,可林云还是很担心会有人来抢劫。 有军队负责押运,劫匪白天应该不敢来劫船,林云最怕他们趁夜跑来偷袭。 第二十六章:手铳 林云见钟翊替他挡住了刺客,心里正在庆幸躲过了一劫,谁知从人群中又跑出一人,手持匕首向他和黛玉疾冲过来。 林云正要掉头往回跑,却见小默突然朝那人扑过去,将其拦腰抱住,嘴里大声喊道:“三爷,我替你挡住他,你赶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手持匕首的汉子一脚踢飞,那人也不理会摔倒在地的小默,径直向林云这边猛扑过来。 林云抱着黛玉掉头就跑,边跑边大声叫喊:“抓刺客。” 眼见那汉子就要追上林云,胡翔翼从混乱的人群中奔跑出来,举刀劫住那人撕杀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围观的人群看到有人行凶,立刻惊叫着四处奔逃。 林云担心人群中还有刺客,便想护着黛玉往没人的地方跑。 可就在这时,他又听到小默在身后大声叫喊:“三爷小心,他们有火铳。” 林云一听火铳两个字,冷汗都冒了出来,他不敢回头去看火铳手的方位,直接抱着黛玉往人多的地方跑去,也顾不得那些人里面还有没有刺客。 两人刚挤进人群,就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旋即,周围响起好几个客人的惨叫声。 林云感觉左后肩膀一阵刺痛,想必是被弹丸击中了,可他也不敢停下,继续往人多的地方跑。 好在后面没有火铳声音响起,想必是刺客带的火铳只有一只,这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 这时,负责保护的那队士卒也都跑过来,胡翔翼一边撕杀,一边冲手下的士卒们喊道:“留下几人保护林公子,其他人赶紧去抓刺客,一个都不许放过。” 看到那些士卒都围拢过来,林云这才从慌乱中镇定下来,只要有军队在,那些刺客就不足为虑。 等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林云向躲在自己怀里的黛玉问道:“玉儿,你没受伤吧?” 黛玉早就被吓傻了,听到林云的询问,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林云忙道:“別怕,咱们已经安全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小默领着紫娟狼狈地跑过来,冲他问道:“三爷,你受伤了?” 黛玉一听便急了,她忙止住哭泣,在林云身上四处寻找伤口,“兄长,你伤到哪儿了?” 紫娟惊慌地道:“侄少爷,你后背好像在流血。” 黛玉绕到林云后面,立刻又哭泣道:“真的流血了,兄长,咱们快去找老神医帮你治伤吧。” 林云安慰道:“一点小伤,没事的,郭神医就在附近,想必很快就会赶过来的。” 小默忙道:“我去找他。” 说完,他便一溜烟地跑了。 … 过不多时,钟翊同胡百户一起走过来。 钟翊瞅着林云问道:“公子,你受伤了?” 林云摆摆手道:“我没事,刺客抓住了没有?” 胡百户:“刺客一共有五人,四男一女,全都死了。” “全死了?” 胡翔翼:“他们之中有三人是被钟兄弟杀死的,还有两人被士卒围住,自知逃不掉,就服毒自尽了。” 林云闻言在心里暗骂:“这些人真是亡命徒,明知必死,还要飞蛾扑火,也不知道谁是幕后主使。” 胡百户将手里的一支短铳递给林云道:“林公子,就是那名表演踢碗的女刺客用这支短统射伤的你。” “哦,” 林云接过短统,仔细地观看,这是一只纯铜打造的手铳,长约三四十厘米,做工精致,一看就是从西洋购买的火器。 胡百户见林云很喜欢这柄手铳,便主动提议道:“林公子缺少防身之物,这把手铳就送给你吧。” 林云笑道:“多谢!” “不客气!” 胡百户见林云果然收下了这件礼物,心里暗自欢喜,这位可是两淮巡盐御使林大人的侄子,要是能和他搞好关系,兴许就能抱住林如海的大腿,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呀。 这时,郭神医坐着马车赶了过来,看到林云真受伤了,他忙让对方上车,替他处理伤口。 黛玉不放心林云的伤势,也跟着一起登上马车。 … 马车内,郭老头一边查看林云后肩的伤口,一边笑道:“云小子,我这次帮你治伤,你可记得要扣除二十两银子。” 林云不满地道:“都是你这个乌鸦嘴害的,我一直都平安没事,就因为被你那天咒了一句,现在立马就受伤了。” 郭神医:“是你小子运气不好,关老夫什么事。” 黛玉在一旁急切地问道:“老神医,我兄长的伤没有大碍吧?” 郭神医:“没事,就是被两个小弹丸咬了一口,敷上老夫制作的伤药,十日便可痊愈。” 林云鄙夷地道:“吹牛!伤口愈合最快也要半个月时间,你以为我不懂这些吗?” 郭神医不服气地道:“你说的那是寻常的伤药,老夫这个特制的伤药可是名贵的紧,要五两银子才能买到一副药。” “你干脆去抢劫好了,还五两银子一副,我看一两都不值。” “臭小子,你那个香水能卖十两一瓶,我这个是救命的伤药,为何不能卖五两银子?” “物以稀为贵,你都不懂吗?” “老夫这个伤药也是稀罕物,别人想买都买不到。” “骗鬼呢,唉哟!” 黛玉正觉得两人斗嘴很好玩,忽听林云嘴里呼痛,她连忙关心地问:“兄长,怎么啦?” 林云:“老头子刚才故意用手指戳我的伤口。” 黛玉一听,立刻用幽怨的眼神瞅着郭老头。 郭神医忙道:“你别听这小子胡说,清理伤口哪有不碰到的。” 黛玉:“那您轻一点儿。” “你让他闭嘴,老夫就处理得轻一点。” … 就在郭神医帮林云处理伤口的时候,钱聪带人找过来,冲林云道:“侄少爷,太太让你赶紧回去。” 林云忙问:“叔母是不是知道我受伤了?” 钱聪:“不是这事,是贾先生在酒楼碰到一位故人,听说和荣国府那边有点关系,太太让你回去接待一下。” 黛玉在一旁好奇地问:“既然是那边府里的人来了,母亲为何不自己接见呢?”筷書閣 钱聪笑道:“那人不过是个贾府一个奴仆的亲戚,太太怎么能亲自接待他,果真见了,岂不辱没了咱们太太的身份,惹人笑话。” 林云听到这里,心里便是一动,莫非那人是冷子兴? … 第二十七章:冷子兴 林云先将黛玉和紫娟送回几人船上,这才前往贾雨村乘坐的小船来见客人。 走进船仓一看,就见贾雨村正陪着一位中年男子坐在里面喝茶。 他忙走上前去见礼,待他行过礼后,贾雨村关切地询问他们在街上遇袭的经过,得知他的伤势没有大碍后,这才安下心来。 接着,他手指那位中年男子向林云介绍道:“云哥儿,这位是我在京都时结识的好友,名叫冷子兴。” 林云朝对方拱手笑道:“既然是先生的好友,那便不是外人,晚辈见过冷先生!” 冷子兴忙回拱手回礼,陪笑道:“侄少爷切莫如此,在下不过是一介商贾,哪敢称什么先生。 林云:“能得时飞先生看重,必定有过人之处。再说,我对商贾之事也很有兴趣。” 贾雨村向冷子兴介绍道:“云哥儿不但书读得好,做买卖也很内行,听说他们家香料铺子卖的那个香水,很受女子的欢迎。” 林云惊讶地道:“先生也知道我弄出来的香水?” 贾雨村哈哈笑道:“说起来我还要埋怨你几句,咱们在一起相处这么久,你也不说送我一盒香水。” 林云尴尬地道:“我是担心先生知道了会骂我不误正业,故而没有向你提及此事。既然先生已经知晓此事,那我回去就让人给你送一盒过来。”筷書閣 “多谢!” 贾雨村客气了一句,又向林云笑道:“说来也是运气,我先前在酒馆内小酌,竟然恰巧遇到冷兄。索性他也没事,便邀请他过来坐坐。” 林云见贾雨村没有提及冷子兴和贾府的关系,便也没有询问,转而向冷子兴问道:“不知先生欲往何处去行商?” 冷子兴:“在下欲往金陵去进一批货物,听贾兄说姑奶奶在此歇脚,便跟着过来问安。” 林云见对方说起荣国府,便笑着问道:“我叔母日前染病,那边府里的老太太知晓此事吗?” 冷子兴尴尬地笑道:“侄少爷说笑了,那边府里的事情,在下如何能知晓。” 贾雨村插话道:“两地相隔甚远,我估计荣国府那边也是刚收到消息,应该很快就会派人过来。” 林云听后微微一笑,接着向冷子兴问道:“冷先生觉得,那边府里会派何人过来探望?” “这~” 冷子兴被林云问得无言以对,以他对贾府的了解,多半只会派个下人过来,可这事又不能明说,说出来实在是太尴尬了。 就在这时,石榴急匆匆地走过来,冲林云道:“侄少爷,太太听说你受伤了,您赶紧过去回话。” 林云忙站起身,冲二人拱手告辞,跟着石榴快步离去。 等林云走后,冷子兴冲贾雨村笑道:“这位侄少爷好像对荣国府那边有些意见?” 贾雨村:“云哥儿聪明的很,贾家至今都没有派人过来,他要是没有意见,那才奇怪。” 冷子兴苦笑道:“那边府里都是些富贵闲人,没几个能做事的。再加上京城与扬州相隔千里,现在又是冬季,自然没有主子肯过来。” :“都说富不过三代,这话果真是没错的。” “富不过三代,确实如此。” 贾雨村忽然抬手往上指,“不过,有这位姑奶奶在,贾家或许还有机会复起。” “我看很难。” “哦?” … 贾敏的坐仓在顶层,林云跟随石榴来见贾敏。不出所料,贾敏正在卧仓内听女儿向她们在街上遇袭的经过。 看到林云从仓外进来,黛玉便停止住了讲述,依在母亲身旁,等候林云上前给贾敏见礼。 林云刚要上前行礼,贾敏便道:“你既受了伤,就别再多礼了,免得牵连到伤口。” 林云笑道:“我这点小伤,没什么大碍,老神医说过几日便好了。” 贾敏责备道:“你这孩子,受了伤怎么大意呢,这几天你就别乱跑了,文章也暂时别写,我会帮你和贾先生说清楚。” 林云喜道:“多谢叔母关心。” 贾敏又道:“云哥儿,你觉得那些刺客可是奔着玉儿来的?” 林云略一思索,还是如实地道:“他们多半是想对叔母您不利,只是您今儿没有下船去游玩,他们才会向妹妹动手。” “这些该死的盐商,怎会如此的大胆,他们就不怕被天子下旨抄家灭族吗?” 林云心道:“那些盐商既然被天子掂记上,就算不动手,迟早也是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贾敏又道:“既然路上不安全,你们以后就别在外面乱跑了。” “叔母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贾敏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向林云问道:“你见过那个冷家子了?” “已经见过了。” “都说些什么?” “他不肯吐露自己的身份,小侄也没好意思详问。只问他老太太知不知晓叔母病了?那边府里有没有派人前来探望叔母?” “他是怎么回答的?” “一概推说不知。” 贾敏轻蔑地笑道:“他不过是我嫂子身边那个陪房丫头的女婿,不知内情也确有可能。” 林云补充道:“侄儿还多问了一句,如果那边府里得知叔母病了,会派何人前来探望?” “哦,他是怎么回的?” “他结巴了。” 贾敏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忍俊不禁地笑道:“你个促狭鬼,人家哪儿得罪你了?让你故意去为难他。” 林云:“我只是在为叔母打抱不平,您不顾身体虚弱,千里迢迢地去探望他们,可那家子~” 贾敏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他的话道:“有些事你不清楚,那边府里能做事的人本就少,再加上两地隔得远,我这病又起得仓促,照顾不周也是正理。” 林云乖巧地附和道:“叔母说的是,是小侄多虑了。” “好啦!你快回去读书吧。” “小侄告退。” “玉儿,替母亲送送你兄长。” “好的。” … 等林云和黛玉走后,刘嬷嬷端着一杯走过来,递给贾敏,道:“还是太太看人眼光准,云哥儿能不顾性命地护着玉儿,倒是没有辜负老爷和太太对他的信任。” 贾敏微笑道:“当初他刚进別院的时候,连尚未谋面的樱桃都不忍心放弃,何况是我的玉儿。这孩子重情重义,我早就看出来了。” 刘嬷嬷:“那些盐商真是胆大包天,在他们眼里就没有王法吗?” “盐商也只不过是别人的傀儡,躲在他们背后的人才最难对付。” 贾敏说到这里,便又想起独自留在扬州的丈夫林如海,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浓。 刘嬷嬷自然看出她的担心,她忙岔开话题笑道:“云哥儿到是聪明的紧,您一声招呼,他就知晓该做些什么。那个冷家子在他面前吃了亏,只怕会立刻派人赶往那边府里报信去。” 贾敏端起茶杯,凑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随即眉头微蹙地道:“那边至今都没打发人过来,想必老太太是真没人可以支使了。” 刘嬷嬷:“大老爷膝下那个琏哥儿到是个能支使的,却不知为何至今都没来?” 贾敏没有接刘嬷嬷的话茬,而是答非所问地道:“老爷派去京都报平安的人,想必也该到了吧?”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到了。” 第二十八章: 富贵闲人 贾敏的母亲史老太君,是贾家荣、宁二府里面辈分最长者,也是地位最高之人。 一品荣国夫人,就是皇家子嗣在她面前,也不敢轻易地拿大。 史老太君的身份尊贵还在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她的娘家一门双候,地位不次于贾家。 尤其是故老太爷史公还曾执掌过尚书台这个实权部门,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比之贾家一门双国公也毫不逊色。 … 原本处于荣养之中贾母最近过得很不顺心,因为被她寄于厚望的小女儿贾敏突染重疾,目前正处在生死未知的困境。 偏偏扬州与京都相隔千里之遥,贾母即便想去探望女儿,也是有心无力。以致老人家只能在梦里思念女儿,醒后更是独自垂泪。 贾母心情不好,合府上下都只能小心侍奉,唯恐有个过失被人捉住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贾母不开心,最难受的就是以孝母闻名的二老爷贾政。身为人子,看到母亲难受,他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只是这种事情,他也是有心无力,就连去扬州探望妹妹,他也无法做到。 偏偏贾家后辈都是一群富贵闲人,想挑个人去扬州探望姑奶奶,竟然没有一个肯出头的,讨论了几天,都没挑出个合适的人选。 贾政自己有官职在身,无旨不能离京,他希望兄长贾赦能主动站出来,前往扬州走一趟。 可大老爷贾赦惯会享受,哪受得了长途奔波之苦。何况听说贾敏染的是痨病,他就更不敢去了,对贾政话里的暗示,他就当没听懂。 … 这天上午,贾政散衙回府。 在府门前,他刚走出轿子,就见一名小厮满脸喜色地跑过来,向其禀报道:“二老爷,老太太让您回府之后,赶紧去见她。” 贾政忙问:“可知是何事?” 小厮:“听说是林姑爷派人前来报平安,说咱家姑奶奶的病快要痊愈了。” 贾政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急切地道:“你再说一遍。” 小厮:“林姑爷派人前来报信,说咱家姑奶奶的病快好了。” 贾政听完之后,激动得差点流出泪来。 他赶紧加快脚步,向老太太居住的院子里赶去。 … 荣庆堂外,贾政过来的时候,看到廊沿下候着一位年过四旬的华服男子,旁边还侍立着一位容貌俊美的年轻人。此二人正是他的兄长贾赦和侄子贾琏。 三人各自见过礼后,贾政向贾赦问道:“兄长在此等候,可是有话要同我商议?” 贾赦听到弟弟的询问,顿觉老脸一红,因为他此前不肯去扬州探望贾敏,惹得老太太不喜,让他有点心虚,今天得知妹妹的病好了,便赶过来求见老太太,想要拍拍母亲的马屁,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 贾赦找了借口道:“母亲让我在此等候二弟来了再一同进去。” 贾政也不疑有他,而是关切地问:“兄长,小厮说敏儿妹妹的病快好了,此事确实吗?” 贾赦瞅了身旁的儿子一眼,“这事琏儿最清楚,你问他便知。” 贾琏:“回禀二叔,报信之人是这么说的,只是他也未曾见到姑母,却是尊照姑父的吩咐骑快马赶过来送信报平安的。” 贾政喜道:“既然是如海亲口所说,此事必然错不了。” 说完,他朝贾赦邀请道:“兄长,咱们还是先去见老太太吧。” “嗯。” … 荣庆堂花厅这边一扫前几日的沉闷压抑的气氛,又变得喜气洋洋,笑声不断起来。 不过,等贾政三人走进来,屋内就像被按了静止键,欢声笑语瞬间便戛然而止。 靠在贾母身边的小男孩看到贾政出现后,就像是老鼠见到猫,哧溜一下便站直了身体,躲到旁边一位相貌端庄的妇人身旁,那模样看上去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小男孩就是贾政之子,老太太最宠爱的嫡亲孙子,贾宝玉。 几位盛妆打扮的妇人一起站起来相迎,然后在贾母的示意下,安静地退出花厅,让贾母同儿孙在此议事。 贾政三人一起上前,给贾母行礼道:“儿子给母亲请安,孙儿给老祖宗请安。” 贾母微微颔首道:“政儿,才刚收到你妹夫派人送来的书信,信里说你妹子的病已经无碍了。” 贾赦抢先开口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母亲,虽说妹子的病已经无碍了,可儿子还是觉得咱们应该派个人过去探望她。” 贾母冷着脸道:“你现在到是积极起来,早先干嘛去了?” 贾赦被老太太怼得尴尬不已,先前贾母一心想让他去扬州走一趟,可他活得正滋润呢,哪敢冒险去探望得了那种病的妹妹。 贾政在一旁缓颊道:“母亲,儿子也觉得应该派个得力之人前去探望敏儿妹妹。” 贾政的话刚音刚落,站起他身边的贾琏接着话茬道:“老祖宗,孙儿请求前往扬州去探望姑母。” 贾琏原本就想要替父亲前往扬州走一趟,只是他新娶不久的妻子王熙凤担心他被染上那种病,便执意不许他去。 如今姑母既然快好了,那她染的肯定不是那种病,贾琏便主动开口,想去扬州走一趟,顺便在外潇洒一回。 贾母:“不必了,你姑父在信里说,你姑母决定过些日子便带着我那外孙女来京都看望我这老婆子。” 贾政一听这话就愣住了,他满脸疑惑地道:“母亲,敏儿妹妹身子刚好,为何要冒险远行?” “这事你先别管,你妹子既然要来,这接应之事,还得你们几个商量着去安排。” 三人一起应道:“儿子尊命,孙儿尊命。” 三人正要提出告辞,忽听贾母又道:“琏儿,你先回去,我有话要同你父亲和二叔商议。” “是。” 贾琏心里虽然好奇,可依旧快步向厅外走去。 这边,贾母冲身旁一位穿着藕荷色绫袄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随即又朝两个儿子吩咐道:“你们随我进去说话。” “是。” … 贾母独自领着两个儿子走进卧室,在榻旁坐下,缓缓地道:“你们可知敏儿为何要急着回来?” 贾政略一思索便道:“想必是敏儿在病中思念母亲,故而~” 说到这里,他见老太太的脸色有点不对,便赶紧住了口。 贾赦虽然贪财好色,可脑子到比贾政灵活许多,他略一思索便道:“妹妹这么急着回来,想必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同母亲商议,莫非是西府那边的事?”筷書閣 贾母点头道:“赦儿猜得没错,以如海的智慧,必定会知道这件事的凶险,可他又不好在信里说破,只能让敏儿出面来提醒咱们。” 贾政虽然脑子不灵光,可他作为一家之主,这事自然也清楚,听完贾母的话,他立刻苦着脸道:“母亲,这事毕竟是西府的家务事,儿子们也不好出面干涉。” 贾母怒道:“糊涂,这事关系到两府的生死存亡,岂是他西府的家务事。” 贾政连忙陪罪道:“母亲息怒,儿子这便过去劝说珍儿。” 贾母不满地道:“你找珍儿又有何用,这事是他老子定的,要找也该找他老子说话。” 顿了顿,贾母又冲贾赦吩咐道:“赦儿,你今晚就去道观里告诉你敬大哥,若是他还承认我是他婶娘,就趁早死了那个心思。” 贾赦为难地道:“母亲,这事可是北静王妃安排的婚事,再说,王家那边也极力想促成此事,咱家若是拒绝了只怕不妥。” 贾母啐道:“蠢材!你妹子、妹夫都已经摆明了态度,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我看你这一把年纪都白活了。” 贾赦忙道:“母亲息怒,儿子知道错了。” 贾母又瞪着贾政道:“你别每天只顾着和门下那些人谈些没用的,也该顾问一些正经事。你妻兄如今是越发的胆大了,连我贾家的内务事都想插一人,真是不像话。” 贾政惶恐地陪着不是,其实他心里也觉得冤枉,这事老太太前些日子也没有反对,想不到现在却将帐算在他的头上,让他都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 贾赦瞅了身旁的二弟一眼,心里却在暗自发笑,贾政想不通,他心里可是明白的很,老太太此前不反对,那是因为扬州那边报信说妹妹贾敏快不行了,贾敏如果死了,贾家就没了制约林如海的手段,再扶持他就是白费劲。 现在贾敏没事,老太太自然更倾向于女婿。毕竟王子腾升得再高,得利的也是王家。 哪像老太太的女婿,独苗苗一个,贾家的利益就是他的利益,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贾母收敛怒容道:“至于甄家丫头那边,你妹子自会出面,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顿了顿,贾母又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已是尊荣无比,只要不做出格的事,一切都好说。这其中的道理,你们回去自己体会吧。” “儿子知晓了。” “去吧。” “是。” … 等两个儿子出去后,贾母又陷入沉思中,老实说,贾敏染病的消息传来,确实对她的打击很大。 此前她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林如海这个出色的女婿身上,可如果女儿贾敏没了,那她所有的计划都变成了水中月,境里花。 贾母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地念道:“感谢佛祖保佑,让我的敏儿转危为安,改天定要去家庙里多烧几柱香,以表谢意。” 第二十九章:人未至、名先扬 将两个儿子打发走后,荣庆堂内又变得热闹起来。 贾宝玉黏在贾母身边,向其询问道:“老祖宗,听说姑母家里有个小表妹,她这次会一起来吗?” 贾母乐呵呵地道:“玉儿会同她的母亲一起过来,皆时,你们可以在一起玩。”https:/ 宝玉在贾母怀里高兴地道:“太好了,家里不久之后,又会多出一个妹妹和我玩。” 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在旁边凑趣地道:“都说女儿肖母,姑母就是天仙般的人儿,她生下的女儿,肯定也是个绝色美人。” 贾母:“凤哥儿,你也没见过你姑母,怎会知晓她长什么样子?” 凤哥儿就是贾琏新娶的妻子王熙凤,此刻她向贾母奉承道:“这不是有老祖宗您在嘛,只要看到您,就知道我那姑母肯定是美如天仙。” 贾母眉开眼笑地嗔怪道:“这个凤哥儿,惯会拿话来哄我。” 王熙凤的婆婆邢夫人也跟着凑趣了一句,“凤哥儿说的没错,敏儿妹妹确实和婆婆年轻时候长得很像。” 王熙凤得意地道:“我就说嘛,姑母是个天仙般的美人,她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 贾母乐呵呵地道:“玉儿今年好像才七岁,她还是个小丫头。” 宝玉觉得王熙凤的话很合他的心意,便跟着附和道:“老祖宗,我以为凤姐姐说的对,女孩子都是小时候最好看,长大了就~” 说到这里,宝玉突然伸手捂住嘴巴,他刚才差点就将女子长大了会变成死鱼眼给说了出来。 王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有心想要训斥他几句,可又顾念着老太太在此,也不好多说什么。 邢夫人瞅了王夫人一眼,又朝贾宝玉笑道:“宝玉,你姑父他们家在京里也是有宅子的,想你那个玉儿妹妹也未必就会住在咱们家里。” 宝玉一听这话,顿时就愣住了,随即,他转向贾母问道:“老祖宗,大太太说的可是真的?” 贾母忙道:“你玉儿妹妹虽然不能长住咱们府里,可让她在这边小住几日,还是没问题的。” 宝玉急道:“老祖宗,咱们府里这么大,就是姑母一家人都住进来,也是可以的。” 王夫人忍不住朝儿子斥责道:“宝玉,你在胡说什么呢。” 贾宝玉被母亲责备,立刻眼眶一红,似是要流出泪来。 贾母宝贝孙子,立刻将他搂在怀里,朝儿媳妇埋怨起来,“宝玉年纪还小,你要教导他也该和气些,没得吓坏他可怎么是好。” 王夫人忙站起身,一脸愧疚地道:“老太太教训的是,儿媳鲁莽了。” 王熙凤见气氛不好,赶紧出来打圆场,“老祖宗,姑母即将到来,除了外面的爷们派人去迎接,咱们府里是不是也该早做些准备?” 贾母听王熙凤说起女儿,立刻满脸堆笑地道:“自是要准备的,不过,你姑母是自家人,不必刻意追求那些子虚礼,只要热闹就好。” 王熙凤:“老祖宗,我姑母平常爱吃些什么,您向孙媳说一些,我好派人预作准备。” 贾母点头赞道:“还是凤哥儿考虑得周全,你姑母她~” … 王熙凤将贾母哄开心后,这才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住处。 刚走进院子,一位身穿鸭卵青镶边柳黄撒花缎面圆领对襟长袄,荼白长裙,容貌秀美的少女挑帘从门里迎出来,冲她柔声笑道:“奶奶可算是回来了,二爷正在屋里等着你呢。” 王熙凤忙问:“平儿,可是二老爷吩咐咱们二爷去迎接姑奶奶?” 名叫平儿的少女点头道:“奶奶猜得没错,确是两位老爷让咱们二爷去码头迎接姑奶奶。” 王熙凤没有再问,而是快步走进屋内,看到贾琏正一边擦脸,一边在叮嘱小厮兴儿。 看到王熙凤从外面进来,贾琏将兴儿打发出去,向自家媳妇笑道:“先前非拦着不让我去,最后怎么着,这件差事还得落在我头上。” 王熙凤轻声啐道:“你个没良心的,我先前还不是为你着想。” 顿了顿,她又压低声音问:“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姑母的病怎就突然好了?莫非是大夫误诊?” 贾琏擦完脸后,在炕边坐下,接过平儿递过来的清茶,故意卖着官子道:“这事说起来就好像是书里写的故事~” 王熙凤走过去挨着贾琏坐下,然后催促道:“你就别绕弯子了,赶紧说正题。” 贾琏喝口茶润润嗓子,这才接着道:“我听那边过来报信的人说,日前姑父老家那边有个族侄前来投靠,是他出手救了咱家的姑奶奶。” “族侄?” “那人名叫林云,是姑父一个远房族兄恒大爷的幼子,今年十三,刚中了秀才,恒大爷想让他拜在姑父门下,好让姑父指点他的学业。” 平儿在一旁好奇地道:“十三岁就中了秀才,这人莫非是神童?” 贾琏:“还有更稀奇的呢,这个林云考中秀才后,却一心想要经商,对考取功名没什么兴趣。” 王熙凤急道:“你还没说他是如何救的姑母?” “听说扬州那边有位郭神医已经断定咱家姑奶奶得了绝症,可那个林云见过姑母后,便将郭神医的诊断给推翻了,还用一剂神药将姑母从阎王爷那儿给硬拽了回来。” 王熙凤好奇地道:“莫非咱家姑奶奶得的不是什么痨病?” 贾琏:“这个就不清楚了,报信之人也进不去内宅,他只知道咱家姑奶奶得救了,至于是什么病,恐怕也只有那个林云心里清楚。” 王熙凤突然想起来,道:“那个林云想做买卖,莫非是想售卖那个神药不成?” 贾琏:“不是。他要卖的是一种高级的香料,听说一盒要售卖五十两银子。便宜点的,也要售卖几两一盒。” 平儿吃惊地望着贾琏,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王熙凤则是眼睛一亮,“有人买吗?不会是无人问津吧?” 贾琏笑道:“你问我,我又如何知晓。对了,听说那个林云也会陪着姑母一起过来,等见了面,自然知晓内情。” 王熙凤闻言喜道:“二爷,你这次去迎接姑母,一定要向那个林云打听清楚,要是他那个香料买卖确实可行,咱们可以同他合伙经营。” 贾琏嗤笑道:“你整天瞎想什么呢,他那个香料果真有人买,又岂肯和咱们合伙。你能给他什么?” 王熙凤信心十足地道:“咱们可以帮他在京里开铺子,有我们入股,就没人敢欺负他。” 贾琏:“你别忘了,他现在可是咱家姑奶奶的救命恩人,有姑母和老太太护着,谁敢欺负他。何况,姑父可是天子亲点的两淮巡盐御使,他能看着自己的侄子吃亏?” 王熙凤一听就傻眼了,确如贾琏所说,如果林云真救了贾敏的命,那別说是林如海,就连老太太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平儿在一旁提醒道:“二爷不是要去迎接姑奶奶吗?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二爷只要和那人搞好关系,未必就没有合作的机会。” 王熙凤喜道:“平儿说的对,你多留点心,务必要将这事办成了。” “我尽力吧。” 贾琏其实也挺动心的,府里虽然银子多,可开支也大,能让他随意支配的银子却不多,要是有个额外的收入,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夫妻二人正说话时,有个小丫鬟掀起门帘,脆声喊道:“二爷、二奶奶,赖大娘来了。” 王熙凤赶紧站起身,同贾琏一同上前相迎。 旋即,一位身穿黑色绫袄的中年妇人满脸带笑地走了进来,冲贾琏和王熙凤笑道:“二爷和二奶奶都在呢,我没打搅你们休息吧?” 王熙凤笑着打趣道:“赖嫂子,今天是哪阵风将你给吹来了,快请炕上坐。平儿,给赖嫂子奉茶。” 赖嫂子忙道:“你们坐,我就站着好了。” 王熙凤坚持让赖嫂子坐在暖炕上,自己也陪着坐下说话。 贾琏同赖嫂子客气了两句,等平儿奉上茶后,他便打算告辞离开。 可没等他开口,就听见赖嫂子冲他笑道:“二爷,我有个事想向您打听打听?” 贾琏忙问:“究竟是何事?” 赖嫂子:“听说咱家姑奶奶最近要回来,这事确实吗?” 贾琏闻言笑道:“确实如此,大老爷和二老爷让我早做准备,皆时带人去码头迎接,估莫着咱家姑奶奶再有半个月就能回京。” 赖嫂子面露欢喜地道:“果真如此,那可是件大喜事呀。” 王熙凤:“可不是嘛!老祖宗才刚让我做好迎接的准备,还说要弄得热闹一点,” 贾琏忽然想起来,道:“赖嫂子,你是想问你们家赖喜会不会跟着一起回来吧?” 赖嫂子闻言脸色一黯,她突然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朝贾琏,王熙凤施礼道:“二爷、二奶奶,我们赖喜前些日子做了一桩错事,被姑奶奶打发去苏州看老宅子去了。我今儿过来,就是想求二爷、二奶奶在姑奶奶面前讨个人情,求姑奶奶扰恕赖喜的罪过。” 贾琏闻言顿时就愣住了,他瞅瞅自家媳妇,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王熙凤忙道:“赖嫂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知赖喜为何被姑奶奶处罚?” 赖嫂子掏出帕子,在眼角擦了擦,道:“听说是赖喜冲撞了姑爷苏州老家的一位族侄,结果被那位狠打了一顿。姑奶奶气他不懂事,又将他打发去了苏州。” 贾琏突口而出道:“你说的那人可是叫林云?” 赖嫂子惊讶地道:“二爷也知道此人?” 贾琏同妻子互看了一眼,心说,这个林云可真是胆大包天。 第三十章:被带偏了的林妹妹 经历窑湾镇遇刺之后,船队每到一处译寨停歇,贾敏都严禁林云和黛玉上岸去游玩,连采购生活用品,都是钱聪带着仆役去办理。 在运河上长时间漂着,真是让憋闷得难受,好在他和黛玉之间的关系进展得很快。 黛玉有次看到林云同贾雨村坐在船仓里面奕棋,顿时大为惊喜。 她虽然喜欢奕围棋,可无奈两个丫鬟大中紫鹃奕棋的水平太菜,雪雁根本就不会玩,现在发现有林云这个棋搭子,让她立刻放飞了自我,一有空就跑来找他对奕。 前世,林云也是个围棋爱好者,拥有的网棋段位是六段,只是这个段位水份有点大,估计也就是业余初段的水平。 不过,他这个业余初段水平对上贾雨村和郭老头,还是绰绰有余。和黛玉这个小菜鸟相比,那就是压倒性的优势。 当然,为了不惹哭林妹妹,他也只能偷偷地放水。让小丫头也赢几盘开开心。 黛玉聪慧过人,很快就察觉林云故意在让她,这让她大为不满,同时也激起她的好胜心,最后连诗也不爱读了,每天躲在船仓里摆棋,研究林云教给她的几个定势。 贾敏担心女儿找林云奕棋会影响到林云读书,便限制她出仓室,搞得小丫头只能趁母亲休息的时候,偷偷地跑去找林云玩。 … 十二月七日,在经历一个多月的长途远行,船队终于驶入通州码头,京城已经在望了。 在董参将的要求下,船队在通州这边休整了一天。不过,这次林云依旧没能上岸去逛街。 这天傍晚,贾雨村给林云点评最后一次文章后,两人在一起小酌几杯,算是各自为对方践行。 老实说,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贾雨村最后会变成个不择手段的大阴人,林云肯定会以为这人就是个良师益友,甚至比林如海更适合做他的老师。 林云有时会想,官场其实就是个大染缸,白的进去,会被染成黑的出来,清流人士进去,要么被淘汰,要么被同化,也许这在贾雨村复起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 仓室内,林云举着酒杯冲贾雨村笑道:“此次进京,先生定会飞黄腾达,晚辈在此为先生贺!” 贾雨村惊讶地瞅着林云,旋即又恍然地笑道:“云哥儿,你叔父连这些都告诉你了?” 林云不置可否地笑笑,随即同贾雨村碰杯,仰首一饮而尽。 待到贾雨村喝完酒后,林云一边替他斟满,一边笑问:“先生,你说是做清官难呢?还是做贪官难?” 贾雨村好奇地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林云:“叔父希望我能金榜题名,好继承他的志向。可我担心自己做不到像他那样以身许国,所以对科举有种畏惧心理。” 贾雨村想了想,道:“人生短短数十载,总得有点追求,混吃等死非是我辈应该所为。” “先生莫非也想劝我走科举出仕之路?” 贾雨村笑道:“你离科举出仕还早着呢,这些日子,你的文章虽略有进步,可离举人的水平还差不少,希望你此去京城,多拜名师,刻苦读书才是正理。” “先生的话怎么和我叔父说得一模一样。” 贾雨村呵呵一笑,心说,“要不是你叔父叮嘱过我,我才懒得管你的闲事。” 林云:“先生,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呢。” 贾雨村略一思忖,道:“其实这两者都不难,最难的是做一个有良心的官。” 林云好奇地问:“做清官不就是有良心的好官员吗?” 贾雨村摇头道:“此言差矣,大凡做清官的人,都是为了邀名卖直。你仔细想想,如果做个一尘不染的清官,每月那点俸禄连养活自己和家眷都难,哪还有钱去聘请幕僚帮你做事,没人帮你,你又如何能造福一方百姓?” “呃。” 林云诧异地问:“请幕僚需要很多银子吗?” “请一个幕僚确实不多,大概每年百十两的俸银,可几个加起来,那就是一大笔开支。” 林云这下没词了,看来他真是太幼稚了,连官场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想来和老油条讨论这事,真是自不量力。 贾雨村喝了一口酒后,冲林云笑道:“云哥儿,知道你叔父为何非要让你进京吗?” 林云:“知道,叔父担心我受到他的牵连,被盐商所害。” 贾雨村:“此其一也,你叔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让你在京城历练一番,磨掉你身上的棱角。” 林云苦笑道:“先生也认为有棱角不好?” 贾雨村:“我和你叔父初入官场时,就如同现在的你一样,疾恶如仇,爱憎分明。可经历之事渐多,就会发现自己被改变的也会越多。” 林云默默地思索着贾雨村的这番话,这应该是他的经验之谈,也是他的心里话。可见,此时的贾雨村还是存有一丝初心。 就在林云沉思时,室外传来小默的声音,“三爷,太太让你去见她。” 贾雨村闻言放下酒杯,起身笑道:“我也该走了。” 林云连忙起身相送,等他将贾雨村送下船,准备去见贾敏时,却看到黛玉领着紫鹃和雪雁坐在他的船仓里。 小默在一旁心虚地道:“三爷,是玉姑娘让我这么说的。” 林云:“那你找个什么借口不好,何必要说叔母找我。” 黛玉:“是我教他这么说的,要不先生也不会走的。” 林云在心里暗叹:“想必是他在林妹妹面前撒的谎太多,让她也学会了编瞎话,这以后还是那个钟灵毓秀的林妹妹吗?” 黛玉让紫鹃和小默收拾好桌案,又让雪雁搬来棋盘,自己手捧着一只小暖炉,在案几旁坐下道:“母亲说了,今儿我可以在这边玩一个时辰。” “好吧,我来看看你的水平进步了没有。” “我今儿肯定能赢你。” 林云在黛玉对面坐下,冲雪雁吩咐道:“快去给老师泡杯茶。” “好的。” 雪雁脆声地答应,跟着小默一起去泡茶。 黛玉伸手在棋盘落下一子,嗔怪道:“不许使唤我的丫头。” 林云跟着落下一子,笑道:“这不叫使唤,雪雁是在帮你交学费呢。” “你又不是我先生。” “半个总算吧。” “半个也不是。” “那我以后不教你了。” “回头我就去告诉母亲,说你欺负我。” “呃~” … 次日清早,林云起床洗漱的时候,看到内管家钱聪正在指挥仆役们收拾货物和随行的物品,做前往京城的最后准备。 洗漱完毕,林云正要去找董参将,询问什么时候开船,却见樱桃跑过来通知他,说太太让他过去。https:/ 向小默交待了几句,林云便随着樱桃往船上顶层行去。 看到林云出现,一位守在门外的婆子迎上来笑道:“侄少爷,太太在里面等你。” “好的。” 林云应了一声,领着樱桃快步向贾敏住的仓室行去。 通传,入见。 林云走进仓内,看到盛妆打扮的贾敏正在替女儿整理着身上的新衣服。 看到林云进来,贾敏停止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向他道:“云哥儿,我替你准备了一套新衣服,你赶紧去换上让我看看。” 林云忙道:“叔母,我就不用换衣服了吧?” 贾敏:“我家的老祖宗最喜欢打扮得漂亮的孩子,你若想讨个好口才,就听从叔母的安排。” 林云心道:“自己又不是贾家的人,为何要讨老太太的喜欢。” 心里这么想,他嘴里可不敢说出来。 就在这时,石榴捧着一套衣服走过来,冲林云笑道:“太太早就扬州就为侄少爷预备好了。” 林云见是一套蓝色带花纹的箭袖,还有一件大红披风,外加一双青缎粉底靴子,他的脸顿时就黑了,这些花花绿绿的行头穿上身,他还怎么见人。 黛玉昨晚被林云在棋盘上杀得大败,心情正自不爽,她见林云面露为难之色,便朝贾敏笑道:“母亲,兄长好像不喜欢你送他的衣服呢?” 林云朝妹子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丫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时不时地在贾敏面前给他上点眼药。 贾敏:“云哥儿,我知道你不爱这些大红大绿的衣服,可今天的情况特殊,为了能让老太太开心,叔母只好委屈你了。” 林云无奈地道:“好吧。” 见林云应了,贾敏便开心地笑道:“石榴,你领着侄少爷去隔壁换衣服,换好了再带过来让我瞧瞧。” “奴婢尊命。” 林云跟着石榴来到隔壁她和樱桃住的仓室,进去之后,他便冲对方笑道:“石榴姐姐,你把衣服放下,我自己来换好了。” 石榴:“侄少爷,还是奴婢帮你换吧,太太还在那边等着呢。” 林云急道:“我自己能行,你赶紧出去。” 石榴好奇地瞅瞅林云,随即笑道:“侄少爷,你以前是不是没丫鬟在身边服侍过呀?” 林云脸颊微红地道:“我不习惯让女孩子服侍。” 嘻嘻嘻~ 石榴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随即将衣服放下,掩门走了出去。 旋即,她在门外叫道:“侄少爷,我就在外面候着,你若是弄不好,就叫我进去。” “不用,不用。” 林云边说边脱掉身上的衣服,随即又飞快地换上那套红红绿绿的衣服。 换好之后,他又为难了,这边虽是女孩子住的仓室,可也没见有穿衣镜,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换过衣服后是什么样子。 过不多时,就听见石榴在外面喊道:“侄少爷,你换好了没有?” “换好了。” 林云一咬牙,心说:“反正也就这样了,就当是去贾府唱出戏吧。” 第三十一章:不讨厌的人 等林云重新回到贾敏这边,众人都是一脸惊喜地瞅着他,刘嬷嬷围着林云转了一圈,然后冲贾敏笑道:“云哥儿穿上太太挑的衣服,果真让人眼前一亮。” 贾敏点头赞同道:“云哥儿原本模样就生得好,如今再穿上这身衣服,就显得越发的出挑了。” 听到贾敏和刘嬷嬷夸赞林云,黛玉这次到是没有吃醋,上次遭遇刺杀之后,让她对林云的感情有了很大的变化。以前总觉得林云的出现,分走了父母对她的宠爱。 可经过那件事后,她突然发觉有个兄长其实也挺好的,林云不但能保护自己,还可以帮她做一些不好让父母知道的小事情。这样一想,分明是多了一个人宠她。 不过,醋是不再吃了,可若有打趣林云的机会,她还是不肯放过的。 眼睛在林云身上描了几下,小丫头眼珠一转,朝贾敏笑道:“母亲,女儿觉得,应该再让人给兄长脸上擦点粉,这样岂不更好看。” 林云一听这话,差点被吓晕过去,他忙道:“叔母,我去下面看看仆役们是否准备好了。” 说完,他也不等贾敏同意,拔腿就朝门外跑去。 嘻嘻嘻~ 黛玉见林云被自己吓走了,立刻乐得嘻笑不止。 贾敏抬手轻点着女儿的额头,嗔怪道:“就属你最淘气。” 黛玉冲母亲做个鬼脸,心里暗自得意,“哼!我就知道,他肯定怕这个。” … 东城码头,贾琏带着一群仆役守在这里,等候贾敏的到来。 小厮兴儿抬手搓着被风冻得通红的脸颊,冲贾琏劝道:“二爷,您还是去暖轿里歇着吧。这边有小的守着,保管误不了事。” 贾琏抬腿跺着脚,道:“差不多也快到了,既然都等了这么久,现在躲起来,岂不是功亏一篑,给姑奶奶留下个不好的印像。” 兴儿:“咱家姑奶奶也是运气好,这大冬天的坐船来京城,在路上竟没碰上河道封冻。” 贾琏笑道:“什么叫福气,咱家的姑奶奶就是有福之人。”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仆役掂着脚喊道:“二爷快看,那边好像来了一只船队。” 兴儿眼尖,他闻声望去,立刻喜道:“二爷,好像是咱家姑奶奶他们来了。” 贾琏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瞅去,随即笑道:“想必是姑奶奶到了。” 随着船队越来越清晰,贾琏回头冲身后的仆役们喊道:“都给爷打起精神来,咱家姑奶奶马上就要到了。” 说完,他抬手扶了扶一下头上的帽子,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准备上船去迎接姑母。 约莫一刻钟后,船队终于驶抵码头,贾琏带着小厮快步跑上前,就见对面有条大船的船舷旁出现个身披大红斗篷的弱冠少年,正领着两名随从踏着跳板走过来。 贾琏见那少年的年纪不大,气度却不凡,便在心里猜想,这位莫非就是姑父的族侄林云。 就见那少年迎面走过来,冲贾琏抱拳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琏二哥吧?” 贾琏拱手回礼,“正是在下,请问你是?” “我叫林云,奉我叔父的命令,护送叔母前来京城探望老太太。” 贾琏忙道:“原来是云兄弟,幸会,幸会。” 林云瞅着站在面前的贾琏,心道:“这位可真是个大帅哥呀!” 贾琏也在心里暗道:“这位云兄弟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怎么会亲自动手殴打赖大的侄子呢。” “琏二哥,我领你上船去拜见叔母吧。” “理该如此。” 贾琏应了一声,回头吩咐小厮和仆役们在此等着,自己同林云一起登上大船,来见贾敏。 上船之后,先遇到贾雨村和郭神医,林云给三人做了介绍。 不过,贾琏对这两位显然没什么兴趣,随意敷衍几句,便让林云领他去见贾敏。 贾敏此刻已经下了船仓,正牵着黛玉的小手,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往船舷这边走来。 贾琏自然认得贾敏,见她过来,连忙快走几步,上前朝贾敏行礼道:“琏儿给姑母请安。” 贾敏抬手虚扶,面带微笑地道:“几年未见,琏哥儿真是越发的出息了。” 贾琏尴尬地笑笑,这话让他感觉有点愧疚。按理说,他该早点去扬州探望染病的姑母,而不是带人在这里迎接。 “琏儿,老太太可安好?你父亲和你二叔他们身体都还好吧?” “都好着呢,老太太听说姑母您要回来,这些天都开心的很,合府上下都等着您归来。” 贾敏微笑着点点头,随即回头冲女儿吩咐道:“玉儿,快来拜见你琏二哥哥。” 黛玉忙上前朝贾琏行礼,乖巧地喊道:“琏二哥哥好!” “玉儿妹妹好!” 见礼过后,贾琏陪着贾敏登上码头,抬手叫来马车和暖轿,丫鬟婆子们坐车,贾敏几人坐暖轿。 见贾琏还带来了几匹马,林云便放弃坐马车的打算,向贾琏要了三匹马,准备同钟翊、小默一起骑马代步。 正要上马时,林云忽然想起一事,他转身朝正从船上走下来的董参将等人走过去。 他连忙快步走过去,冲董参将抱拳施礼道:“董将军,多谢你和将士们一路护送。” 董参将豪爽地道:“林公子切莫客气,都是末将份内之事。” 林云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进董参将的手里,“一点小意思,给将士们进城喝杯酒暖暖身子。” 董参将瞅了一眼银票面额,随即满脸堆笑地道:“多谢公子,以后若有差遣,末将决不推辞。” “多谢!” 林云道过谢后,又走向那位胡百户,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胡翔翼道:“胡大哥,这是小弟写给叔父的书信,想拜托你帮忙捎回扬州,不知可否?” 胡翔翼闻言大喜,他忙接过书信,恭敬地道:“公子放心,在下定会亲自将书信交到林大手里。” “那就拜托胡大哥了,等小弟回到扬州,一定请你去媚香楼逛逛。” “嘿嘿嘿~” 胡翔翼干笑两声,心说,“那个媚香楼我可逛不起,只是对方盛意相邀,他也不好拒绝。” 林云又同胡翔翼亲热地交谈了几句。这才抱拳道別。 他这么做是想帮对方一把,让董参将以为自己同他有交情,虽不敢保证肯定有效果,可试一试,总没什么坏处。 再说,假如林如海能看上这家伙,那他可就走大运了。 … 同董参将一行人道别之后,林云骑上马背,追上贾敏的轿子,尾随前行。 贾琏见林云骑马,他也不好意思去坐暖轿,也跟着骑马代步。 两人策马并辔而行,贾琏以询问贾敏的病情为借口,同林云闲聊起来。 要说在贾家这帮人里头,林云唯一不讨厌的人,也就是琏二了。 说实话,出生在荣国府这样的豪门家庭,贾琏还能保持一个正常人的良心,已经是很难得了。 感觉和林云混熟了之后,贾琏向他提醒道:“云兄弟,你同赖喜的事,已经传至府里,赖家的老祖宗在老太太面前很有些面子,你今儿可要小心应对。” 林云点头笑道:“多谢琏二哥提醒,我会小心的。” 贾琏满意地笑笑,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刚才看到贾敏对待林云亲近的态度,他就明白这个小家伙已经入了姑母的眼,今天就算是赖嬷嬷亲自出马,只怕也讨不了好去。 既然如此,他何不卖对方一个人情,顺便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进城之后,贾敏让钱聪和石榴带着一部分仆役前往林府收拾宅子,好方便她们过去居住。 郭神医以坐船劳累为借口,跟着钱聪等人走了。贾雨村因为要去拜访贾政,便跟着一起去荣国府。 … 京城显然要比扬州繁华得多,林云骑马走在宽敞的街道上,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建筑和行人。 这里坐轿子的人很多,让他看着有点不习惯,虽然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多年,可有些东西前世已经深入他的骨髓,想改也是改不掉的。 走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队伍行至一条稍显冷清的街道上。 贾琏在马上向林云介绍道:“云兄弟,这里就是宁荣街,周围多是我贾家的族人。” 林云见贾琏一脸的得意之色,便忍不住刺了一句,“这是两位先国公创下的基业,却不知贾家的后人能否守住?” 贾琏闻言就是一愣,他扭头瞅了林云一眼,心道:“这小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哪有头次上门作客,就同主人这般说话的。” 林云讪讪地一笑,随即插开话题道:“琏二哥,听说贵府有个衔玉而生的小公子,今天能见到吗?” 贾琏笑道:“你说的是宝兄弟,他今天刚好在家,稍后你或许有机会见到他。” 林云心道:“我只是想岔开话题而已,谁稀罕见一个男孩子。要是换成贾府那几个金钗妹子,我到是很乐意和她们聊聊天。” 就在这时,前面的队伍缓缓地停了下来,贾琏见状笑道:“云兄弟,已经到了,前面就是荣国府。” 林云抬头打量着远处那一大片建筑,心里暗想:“金陵十二钗还能在这里聚齐吗?” 第三十二章:初次亮相 “来了!来了!” “老太太,姑奶奶一行人已进了内角门,大太太,二太太她们都见到人了。” 荣国府花厅内,贾母在丫鬟婆子的陪伴下,正翘首以待,候着贾敏的到来。 听到报信的婆子说女儿已经进了府,贾母忍不住朝门口望去,期待着女儿尽快出现在她面前。 陪坐在贾母身边小正太宝玉也是伸长脖子向门外瞅,他心里可比老太太更着急,一心想要早点见到被凤姐姐夸为天仙似的林妹妹。httpδ:/m.kuAisugg.nět 在宝玉身后,还坐着三位粉妆玉琢的小姑娘,此刻也是一脸期待地瞅向花厅外面。 过不多时,又有丫鬟跑进来向贾母禀报,“老太太,姑奶奶她们已经往这边来了。” “好,好,好。” 贾母连说三个好字,随即起身往门外迎去。鸳鸯领着几个大丫鬟,赶紧跟了上去。 宝玉见状也站起身,迈着小短腿追上去。 三个小姑娘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是否该跟着老太太一起出去相迎。 宝玉跑到门口,又回头冲三个小姐妹催促道:“你们还在愣什么,快随老祖宗出去迎接姑母啊。” 三姐妹赶紧站起身,脚步轻快地跟上宝玉,一起向外面走去。 … 出了花厅,就听见长廊尽头响起一阵骚动。 过不多时,一众女眷簇拥着雍容高贵的贾敏朝花厅这边走来。 贾母瞅见走在前头的女儿,立刻眼眶泛红,嘴唇颤抖地喊道:“敏儿,我的好女儿,母亲可算是见到你了。” 正同王熙凤说笑的贾敏听到老太太的呼唤,顿时停住了脚步。 旋即,她抢步来到贾母面前,激动地下拜道:“女儿给母亲请安。” 贾母没等她行完礼,便激动地将她拥进怀里,母女相拥而泣,流泪不止。 一众女眷和丫鬟婆子也都红了眼眶,就连跟在后面的林云见了,心头也泛起一阵酸楚。 要说贾府里谁最不容易,当属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太太。两个儿子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孙子辈也是无人可用,只能靠着老太太独自苦撑这个豪门大家族,最终熬到了油尽灯枯。 眼见母女二人哭了好一阵子,王夫人上前劝道:“老太太,今儿妹妹回府,可是个大喜的日子,您理该高兴才是。” 贾母抬起衣袖,擦擦眼泪道:“宝玉他娘说的有理,敏儿,想必你也累得狠了,咱们快进去说话。” 贾敏用帕子擦擦眼泪,然后扶着老太太向花厅里面走去。 宝玉跟在后面,不住眼地瞅着站在林云身旁的黛玉,小脸激动得通红。他有心想要上去打个招呼,却又担心冒犯了小仙女似的林妹妹。 黛玉被他瞅得浑身不自在,便狠狠地剜了宝玉一眼。 林云在一旁见了,心里暗笑,“宝玉估计是花痴病犯了,只是如今的林妹妹早就被他给带坏了,再加上还有母亲贾敏在跟前,估计她也不会怯场了。” 宝玉心虚地躲开林妹妹的目光,恰好又瞅见站在黛玉身边的林云,他便满心好奇地问道:“你是谁?是怎么进来的?” 还没等林云开口解释,王熙凤在一旁笑道:“宝玉,他是你林妹妹的族兄,名叫林云。” 众人这时已经进了花厅,王熙凤的话立刻引起贾母的注意,她回头向后看去,见到一个衣服华丽的弱冠少年,顿时心生好奇地问:“敏儿,他是~” 贾敏忙向贾母介绍道:“母亲,他是老爷的族侄,名叫林云。若不是他的搭救,女儿只怕今生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众人听到贾敏的介绍,都用惊奇的目光看向林云。 贾敏冲林云招手笑道:“云哥儿,快来拜见老祖宗。” 林云迈步走到近前,贾母行礼道:“林云给老祖宗请安。” 贾母笑道:“果真是个好孩子,宝玉,你也过来同云哥儿见个礼。” 宝玉见贾母和贾敏都在夸奖林云,心里微微有点吃味。不过,大家都在一旁看着,他也不好失礼,只得走上前,冲林云拱手道:“宝玉见过林大兄。” 林云听对方称他为林大兄,便知道这小子肯定是不待见自己,他笑着回礼道:“宝兄弟好!” 贾敏又冲黛玉招手道:“玉儿,快来拜见你外祖母。” 黛玉闻言迈步上前,朝贾母行礼道:“玉儿给外祖母请安。” 贾母看到黛玉,立刻想起贾敏小时候的模样,她将小姑娘搂进怀里,心肝宝贝地喊个不停。 宝玉忍不住凑上去,冲贾母笑道:“老祖宗,您还没让我们给姑母和林妹妹见礼呢。” 贾母乐道:“对对对,你们几个小的快来同姑母和玉儿见礼。” 这话一出口,三春也都走过去,挨个地同贾敏和黛玉见礼。 林云在一旁仔细地打量着三个小金钗,年纪稍大的那个自然是迎春,这姑娘模样虽然生得极好,可动作举止分明有些拘谨,放不开。 探春的容貌比迎春稍逊,只是她的气质要胜过对方许多,而且她也是三春里面最活泼的一个,拜见贾敏的时候落落大方,同黛玉说话也是一副自来熟的表情,让人看着没有一丝怯场的感觉。 最小的惜春还只是个乳气未脱的小不点,连见礼都要嬷嬷在一旁提点。在她身上,到也没看出性格孤僻的影子。 … 就在满屋子喜气洋洋的时候,外面有丫鬟进来禀报道:“老太太,赖嬷嬷过来给您请安了。” 贾母冲女儿笑道:“你赖大娘如今可不常来我这儿,想必是听到你回来的消息,才急着赶过来想见你一面。” 贾敏微笑道:“我也很想念赖大娘呢。” 说话间,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嬷嬷在小丫鬟的搀扶下,从花厅外走了进来。 贾敏赶紧迎上前,朝老嬷嬷问候道:“大娘,您老身子骨可还硬朗?” 赖嬷嬷瞅见贾敏,一脸惊喜地道:“姑奶奶,你可算是平安回来了。前些日子听说你病了,老婆子真恨不能以身代替,换你早日痊愈。如今看到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贾敏:“大娘这么说,岂不是折杀敏儿了。” 贾母乐呵呵地道:“都是自家人,就不必说那些子见外的话了。鸳鸯,快去扶老姐姐坐下说话。” “奴婢尊命。” 鸳鸯应了一声,走过去搬来一张矮凳子放在贾母坐椅的右下首,又上前搀扶着赖嬷嬷坐下。 … 第三十三章:我用大义压服你 赖嬷嬷坐下后,瞅着站在贾敏身边黛玉,笑问:“这孩子就是玉丫头吧?想不到都长这么大了。” 贾敏赶紧吩咐黛玉给赖嬷嬷见礼,过后又招呼林云,上去给赖嬷嬷行礼。 赖嬷嬷等林云行过礼后,先是夸奖了几句,随即冲贾母笑道:“老太太。看到云哥儿,到是让我想起一事,想在姑奶奶面前讨个人情。” 林云心道:“麻烦来了,看这架式,赖嬷嬷在贾母面前,果然是个有脸面的。” 贾母则是一脸疑惑地道:“老姐姐,你这话是怎么说的,莫非是敏儿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 赖嬷嬷忙道:“老太太切莫这么说,原是我家那个不争气的赖喜,冒犯了云哥儿,我在姑奶奶面前替那个孽障告个罪,肯求姑奶奶原谅他这遭。” 贾母忙向贾敏问道,“敏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贾敏刚要解释几句,林云却抢先开口道:“老祖宗,这事我叔母并不晓得内情,还是让我来说吧。” 贾母瞅了林云一眼,心说,“这孩子到是个有担当的,难怪敏儿如此看重他。” 征得贾母的同意后,林云将他和赖喜的冲突间单地讲述了一遍。当然,他将自己动手打赖喜轻轻地代过,重点强调赖喜在贾敏生病的时候躲出去喝酒,被发现后还在众人面前辱骂林府的大管家。 赖嬷嬷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断林云的讲述,这些事有的她知道,有的她并不清楚。 她在心里暗自判断,林云说的是否是事实。等她注意到站在贾敏身后的刘嬷嬷也没有质疑的表情,便知道赖喜肯定是在信里隐瞒了他辱骂林府大管家的事。 等到林云刚一说完,赖嬷嬷便朝贾母愧疚地道:“老太太,果真是赖喜做下这些没脸的事,他被云哥儿教训一顿也是活该。老婆子我也没脸再替他求情。还请姑奶奶重重地责罚他。” 这话看似是在主动认错,却暗戳戳地将林云殴打赖喜这件事点出来,请贾母给评个礼。 贾母这下可是为难了,赖喜做的事确实该打,但是林云这个小辈动手打他,那就不合大家族里约定俗成的规矩。可林云又是林如海的族侄,还是为了贾敏才动手打的赖喜,这让她感觉怎么处理都不太合适。 好在林云也没给贾母思考的机会,赖嬷嬷的话刚说完,他便假装没听懂,顺着赖嬷嬷的话说道:“老祖宗,若照我的意思,像赖喜这样不忠不孝的奴才,就该打完板子之后再撵出府去,可我叔母知晓后,不但将赖喜留下,还把我叫去狠狠训斥了一顿。老祖宗,您给评评理,我叔母是不是处事不公,委屈我了?” 贾母听后真是哭笑不得,赖嬷嬷在她面前告云哥儿的状,可这小家伙故意装作没听懂,反而东拉西扯地去告贾敏的状,这一通乱来,到是解了她面临的难题。 王夫人不动声色的暼了林云一眼,她虽惊讶于林云的胆色,可她考虑的更多的还是贾敏将一个外人带到老太太面前的目的,难道就为了向赖嬷嬷作个交待? 宝玉和三春几个小的听到这里,全都一脸懵逼地瞅着林云,心说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老祖宗面前告姑母的黑状。 王熙凤则是一脸惊奇地瞅着林云,她惯会奉承人,自然听出林云话里隐藏的深意,这招指东打西,既化解了赖嬷嬷的刁难,又将贾敏从这件事里摘出去,还在老太太心里落下替叔母背锅的好印象。这一箭三雕的手段,连她都自叹不如。 贾敏心里暗自欢喜,虽然她也有法子应对赖嬷嬷的指责,可那样做肯定会伤到赖嬷嬷的脸面,哪有林云这个法子管用,既维护了自己在家人面前的形象,又让赖嬷嬷对她处理赖喜的事无可挑剔,可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当下,她板起脸对林云训斥道:“云哥儿,不许在老太太面前放肆。再敢胡说,仔细我回头让你叔父打你板子。” 林云故作畏惧地道:“叔母息怒,侄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贾敏又冲赖嬷嬷笑道:“大娘千万别这么说,赖喜纵有小错,教训几句也就罢了。云哥儿倒底年轻,做事难免有点冲动,只是老爷最喜欢这个侄子,我也不好随意地处罚他,还请大娘看在敏儿面子上,原谅他的冒犯之处。” 赖嬷嬷毕竟是老江湖,她对贾敏和林云之间唱的双簧自是心知肚明,眼见事不可为,她便冲贾敏陪笑道:“都是老婆子的错,不了解清楚就跑来瞎求情,姑奶奶你也不必顾全我的脸面,直接将那个孽障打死了干净。” 林云瞅了赖嬷嬷一眼,心说这位真是人老成精,这招以退为进,拿捏得可谓是炉火纯青。 贾母见赖嬷嬷已经服软,便和稀泥道:“敏儿,赖喜虽说犯了错,可既然已经责罚过了,那也不必让他留在苏州看守老宅子,等姑爷的气消了,你让人将他送来京城,交给你大娘去处置如何?” 贾敏:“女儿原也是这么打算的,等老爷忘了这事,我便将赖喜送回京来。” 贾母又向赖嬷嬷问道:“老姐姐,你看可使得?” “多谢老太太。” 虽然这个处置不符合赖嬷嬷来时的预期,可也算是顾全了她的面子,老嬷嬷向贾母告罪一声,便在小丫鬟的搀扶下告辞走了。 等赖嬷嬷一走,贾母便冲林云笑问:“云哥儿,你觉得这个处置是否公平?” “晚辈对如何处置赖喜没兴趣,只想求老祖宗和我叔母说一声,让她别天天逼着我读书。” 林云这句玩笑话一说出口,花厅内紧张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王熙凤凑趣地道:“咱们家原就有个明明天份极高,可就是不喜欢读书的。想不到姑母家里,竟然也出了一个相同的。” 贾敏板起脸训斥林云,“你若是再敢胡说,我日后定让老爷狠狠地处罚你。” 林云脖子一缩,一脸畏惧地道:“您别生气,我不说就是了。” 王夫人瞅着两人在贾母面前唱双簧,心里一阵的腻歪,她暗自思忖,这个妹子莫不是在讽刺她没有教好宝玉吧? 宝玉到是一脸的欢喜,他朝坐在旁边的黛玉问道:“妹妹,你这位兄长也不喜欢进学?” 黛玉小声地应道:“兄长确实不喜欢读书,可他读书很厉害的。” 宝玉忙问:“他是不是会写诗?喜欢看杂文?” 黛玉摇头道:“不是,他好像不会写诗,也没见他看过杂文。” 宝玉遗憾地道:“他是不是刚启蒙呀!” 黛玉一听就不乐意了,她白了宝玉一眼,一脸傲娇地道:“我兄长他今年刚中了秀才。” “啊!” 迎春,探春,惜春听到黛玉说林云中了秀才,三女一起惊呼出声。 贾母闻声朝这边望过来,笑着问道:“宝玉,你们几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宝玉对秀才什么的可没兴趣,也不想回老祖宗的话。 探春主动替他应道:“老祖宗,我们刚听说林家哥哥中了秀才,感到很吃惊呢。” “哦。” 贾母有些意外地瞅了一眼贾敏,见她嘴角含笑,便知道这事必定错不了。” 邢夫人立刻笑着恭维道:“敏儿妹妹,想不到你们家又出了一个读书种子,真是可喜可贺。” 贾敏谦虚地道:“还不知这孩子行不行呢,嫂子你刚才也听到了,他还在老太太面前抱怨我对他拘束得太严呢。” 王熙凤笑道:“严师才能出高徒,有姑母您督促着云兄弟,他日后必能高中的。” 听到众人都在称赞林云读书好,宝玉顿时就恼了,他猛地站起身,伸手扯下项圈上的那块玉,狠狠地丢在地上,啐道:“中秀才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国贼禄蠹之流,我不稀罕。” 众人都被宝玉这个动作惊呆了,贾母急道:“快,快,快捡起来,看看那玉摔坏了没有?” 几个丫鬟赶紧围上去,将玉从地上拾起来,小心地擦拭着。 王夫人上前抱住宝玉,心疼地道:“你砸什么不好,何苦非要砸那块玉呢。” 贾母也走过来,从王夫人怀里抢过宝玉,嘴里不停地哄着劝着。 林云见状,心里真是一万匹草尼马,前面大江大河都趟过去了,没想到却栽在这条小河沟里。 再回头瞅向贾敏,却见她一脸平静地瞅着王夫人,嘴角似乎还流落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 在贾母和王夫人的哄劝下,宝玉似乎也清醒过来,他瞅着身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林妹妹,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后悔。 虽然他年纪还小,可也知道在初次见面的林妹妹面前摔玉,似乎有点丢脸。再想到那边还坐着林妹妹的母亲,他竟然连抬头看一眼贾敏的勇气都没有了。 贾母哄好了宝玉,回头冲贾敏笑道:“宝玉哪儿都好,就是不喜欢读书做官的人。” 王夫人也尴尬地道:“让妹妹见笑了,” 贾敏微笑道:“宝玉还是个孩子,以后只要多加管束,想必还是可以振兴我贾家的。” 众人见风吹云散,便放开了说笑起来。 … 就在这时,一名小丫鬟走进来向贾母禀报道:“老太太,二老爷让人过来说,让姑奶奶家的侄少爷见过礼后,就去梦坡斋那边见他。” 贾敏忙冲林云吩咐道:“云哥儿,既然你二舅父想见你,你就过去请个安吧。” “侄儿尊命。” 林云正不想呆在这里,便冲贾母拱手道:“老祖宗,晚辈就先告辞了。” 贾母微笑道:“去吧,回头来这边用餐,我再让宝玉敬你一杯。” “多谢老祖宗。” 林云又向众人一一行礼,这才告辞离去。 … 第三十四章:洞察人心 由于赖嬷嬷在两府仆役里面的地位最尊贵,也最得贾家主子们的信任,她的两个儿子赖大可赖升分别担任两府的总管,权力比下面正经的主子都还要大许多。 赖家虽说在府外有自己的庄子和大批的良田,可赖大和赖升依旧紧抓着两府的管事权不放,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离开贾府。他们就是那无根的浮萍,家产再多,也随时会被人夺走。 赖嬷嬷出了荣国堂,并没有急着出府,而是来到赖大在这府里居住的小院子。 她刚走进院子,赖大家的便快步迎上来,接替小丫鬟搀扶着她向屋里走去。 走进屋内,就见一张小圆桌旁坐着两位容貌相似的五旬男子,分别是赖嬷嬷的俩个儿子,赖大和赖升。 正在喝茶的两兄弟见到赖嬷嬷进来,立刻躬身相迎,扶着老母亲在桌旁坐下。 赖嬷嬷冲儿媳一摆手,赖大家的便领着小丫鬟退出门去。 二人一走,身体有些肥胖的赖升便急切地问道:“母亲,姑奶奶那边是怎么说的?” 赖嬷嬷狠狠地瞪了赖升一眼,训斥道:“都是你养的那个孽障,今儿险些将我的老脸都丢尽了。” 赖升惊讶地道:“不至于吧,难道姑奶奶还能不给您老体面?” 赖嬷嬷一顿手里的拐杖,怒道:“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靠人家给的。即便是给,给你一次,二次可以,还能给你三次、四次不成?” 赖升见老母亲发火了,便不敢再多言。 面容清瘦的赖大开口问道:“母亲,那边究竟是怎么说的?” 赖嬷嬷叹口气,道:“唉!今儿真是在大庭广众下失了体面。” 赖大:“何至于此?” “都是赖喜做的好事,你要说他光是跑出去喝酒误事,老婆子还可以说他是为主担忧,才跑出去喝酒解闷。虽说这么解释有点勉强,可老太太看在我的脸面,多半也不会追究。” 赖升急道:“莫非我那个孽子还捅了別的篓子?” 赖嬷嬷:“他喝醉之后,当众追着林府的大管家责骂,你说这事让老婆子怎么替他圆过去?” “呃。” 赖升这下没词了,那边毕竟是林府,你一个贾家跟过去的管事,即便再得主子信任,也不能骂林府的大管家,这可是最犯忌的事。 赖大沉默了片刻,又问:“姑奶奶是怎么说的?” “姑奶奶到还念些旧情,只是林姑爷那个族侄很有些手段,老婆子今儿差点就栽在他手里。” 赖升吃惊地道:“那小子不过是林姑爷老家那边的远房侄子,他怎会出现在老太太面前?还能同您老在一起理论。” 赖嬷嬷:“我们都想错了,原以为他只是救了姑奶奶的命,可刚才在花厅之中,我突然想明白了,姑奶奶这次带他来见老太太,原是打算要过继那孩子。” “嗯!” 赖大和赖升都吃了一惊,这个消息可是够惊人的。 赖嬷嬷一脸疲惫地道:“你们也别去招惹那个孩子,倘若惹怒了姑奶奶,她可有没老太太好说话。” 赖升忙问:“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老太太给说了情,等风头过了,赖喜会被那边送回来。” 顿了顿,赖嬷嬷又道:“老大,回头让你媳妇将喜鹊那丫头送去姑奶奶府上,就当是替你二弟向姑奶奶陪罪。” 赖大急道:“母亲,喜鹊不是您预备着送给老太太的贺寿礼吗?” 赖嬷嬷暼了赖大一眼,冷声问道:“你说是老太太要紧,还是姑奶奶更要紧?” “自是老~” 赖大刚想说老太太,可他见母亲面色凝重,便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赖嬷嬷对两个儿子指点道:“姑奶奶是老太太最得意的女儿,林姑爷又是天子近臣,如果将府里比作是一艘船,姑奶奶和林姑爷就是那个压舱石,将来这合府上下,兴许都要依靠着林姑爷。” 赖大忙道:“母亲教训的是,儿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别忘了你家还有个荣哥儿,他日后若想科举出仕,多半还要借重林姑爷的人脉。” 赖大闻言眼睛一亮,他那个幼子读书很有些天份,已经过了童子试,以后真想走科举出仕,确实得罪不起林如海这个天子近臣。 赖嬷嬷站起身道:“老婆子先回去了,你们都给我仔细着点,做奴才就该有做奴才的样子,别忘了,离开这府里的支持,你们兄弟俩什么都不是。除非是我们赖家也能出个官身,这才是最最要紧的。” 老嬷嬷说完,便拄着拐杖向门外走去,赖大赶紧上前扶住,陪着老母亲向门外走去。 赖嬷嬷走了几步,又冲赖大叮嘱道:“老太太那边也不能落下,就将画眉送过去好了。” 赖大一听有点舍不得,画眉他还打算留给自己的小儿子。 赖嬷嬷自然明白赖大的心思,她耐心地解释道:“咱们做奴才的,就该有自知之明,要是你们使用的丫头比主子还好,那不是在招主子忌恨吗,此事断不可为。” 赖大恍然大悟道:“母亲说的是,儿子回头就去安排。” 这边,赖升看到母亲和大哥出去后,便则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端起面前的茶杯猛灌了一口,随即又将杯子重重地顿在案几上,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 贾政是在接见贾雨村时,听他提到林云的身份。这位政老爷素来喜欢读书人,得知林云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便想要见他一面。 等他看到林云打扮得花里胡哨地出现在面前,政老爹顿时就没了谈话的兴趣,简单地同林云交谈了几句,便将他打发出去。 看在林如海的面子上,总算没让林云空手而归,送给他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 林云对贾政也没什么兴趣,自然不会费心去讨好他。不过,贾政书房内悬挂的一副字,到是让他羡慕不已。 那是苏轼书写的前赤壁赋,想必应该是真迹,这要是能弄回家去,都可以当做传家宝。 … 中午,贾母在花厅里摆了几桌宴席,为女儿接风洗尘。 林云同宝玉、黛玉还有三春坐在一起用餐,这桌只有一个成年女子,就是贾兰的母亲李纨。 贾琏没来林云还不觉得奇怪,毕竟他是成年男子,不适合在内宅同姐妹们一起用餐。可贾兰的年纪和宝玉差不多,又是贾政的嫡孙,竟也没见到他的人影,这让林云百思不得其解。 由于先前发生砸玉那一出,这一桌的气氛有点尴尬。好在探春比较活泼,同黛玉也聊得来,得知两人都喜欢奕棋,便相约有机会比试一下。 宝玉虽然想和林妹妹搞好关系,也是主动地问这问那,可黛玉也是傲娇的很,她对先前宝玉的举动很是不满,对他的示好举动冷漠以对,搞得宝玉郁闷不已。 林云原本对三个小金钗还有点兴趣,可眼前这三个小姑娘的年纪都太小了。迎春,探春和黛玉的年纪差不多,只有七八岁模样,惜春年纪更小,连夹菜都要婆子帮忙。 此前,少妇李纨在众人面前就像是个隐身人。陪同用餐的时候,她倒是对林云很客气。不但向他介绍桌上的菜肴,还以寻问贾敏治病为借口,同林云多聊了几句。 这位身份毕竟有点特殊,林云也不敢同她多说话,只能同坐在身旁的小丫头惜春多聊了几句。 凤姐到是个聊天的好对象,可她要忙着伺候贾母和贾敏,也顾不上这帮小孩子。 午餐过后,贾敏便带着林云和黛玉向贾母告辞。 宝玉原还指望黛玉能留下来陪他一起玩,可贾母虽然提出挽留,却被贾敏委婉地拒绝了,搞得宝玉很受伤。 … 送走贾敏后,王熙凤终于得了空,带着平儿返回自己的小院。 进门之后,就见贾琏正独自坐在桌案旁,端着杯子喝酒。 看到王熙凤和平儿进来,贾琏笑着问道:“姑母走了?” 王熙凤走到贾琏对面坐下,一边打发小丫鬟去盛饭,一边小声地道:“今儿可是看了一出好戏。” 贾琏笑道:“可是赖嬷嬷在老太太面前挑云兄弟的错处?” “你猜得没错,赖嬷嬷确实在老太太面前提起此事,可那个云哥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三两下就给摆平了。” “哦,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熙凤将花厅里发生的一幕,向贾琏做了介绍。 贾琏听后笑道:“我就知道那个云兄弟不简单,果真被我猜中了。” 王熙凤又压低声音道:“宝兄弟今儿又摔玉了。” “宝玉又怎么啦?” “不喜欢读书人呗,先前在花厅里,大家都在夸赞云兄弟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宝玉一时火起,就摔了玉。” 贾琏无语地摇摇头,这事还真让他没法评论。 这时,丫鬟端来三碗米饭,王熙凤冲平儿笑道:“今儿你也跟着累了半天,就坐下来同我们一起用餐吧。” 平儿也没客气,坐在夫妻二人的下首,陪着一起用餐。 三人正吃着,忽见一名小丫鬟挑起门帘,道:“二爷,二奶奶,鸳鸯姐姐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贾母屋里的大丫鬟鸳鸯从外面走进来,“哎哟,几位都在用餐呢?” 贾琏忙放下手里的碗筷,起身笑迎,“鸳鸯姐姐,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咱家姑奶奶给各处都带了礼物,我受老太太指派,给你们送过来了。” 王熙凤笑道:“送东西让丫鬟婆子来送就是了。何必劳你的大驾。” “瞧这话说的,好像我是那千金小姐似的。” 平儿凑趣地道:“在老太太面前,你可比千金小姐更有体面。” “得,我说不过你们这一家子,赶紧收了礼物,我还要去下家呢。” 鸳鸯说完,冲门外喊道:“抬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婆子抬着一只红木箱子走进来。 等婆子放下箱子后,鸳鸯又笑道:“你们看礼物吧,我先走了。” “鸳鸯姐姐慢走。” 第三十五章:各怀心思 等鸳鸯走后,王熙凤冲贾琏笑道:“二爷,你猜姑奶奶送的礼物里面有没有那个香水?” 贾琏笑道:“多半是有的,咱家的姑奶奶端庄大气,送礼自然要送顶好的东西。” 王熙凤:“平儿,你去将箱子打开,看看咱们二爷猜的对不对。” 平儿快步上前,在一个小丫鬟的帮助下,将箱子打开。 贾琏和王熙凤凑过去一看,见箱底层是一匹鲜艳夺目的苏绣,在布匹上面,码放着一大一小两只锦盒。 平儿打开稍大一点的锦盒,发现里面是套精美的瓷器。 王熙凤见状,脸上微微有些失望,苏绣和瓷器虽然价值不菲,可这些对她这个出身金陵大家族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平儿接着打开小一点的锦盒,随即惊喜地道:“二爷,二奶奶,这个好像就是你们说的香水。” 贾琏忙伸手接过锦盒,从里面的取出一个小瓷瓶,瞅了几眼,笑道:“好像就是这个东西。” 平儿接着又提醒道:“二爷,这里面还有一张纸签。” 贾琏接过纸签,见上面写的是香水使用方法。 他按着说明书上的介绍,将手里的香水打开,凑在鼻子前闻了闻,随即笑道:“确实是香水,” “二爷,快给我瞧瞧。” 贾琏笑道:“这纸签上面说,将香水涂一点点在耳畔后,香味可以经久不散,我来帮你涂上试试。” 王熙凤羞涩地啐道:“屋里还有人呢,二爷也该尊重一点。” 贾琏被妻子这么一说,顿觉索然无味起来,他将手里的瓶子递给平儿,道:“你们自己试吧,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王熙凤的心思都在香水上,对丈夫的不悦也没留意。平儿到是想提醒她一下,可王熙凤拉着催促道:“平儿,你快帮我试试,看这个东西是否能值五十两银子。” 平儿拿着瓶子,疑惑地道:“这个要怎么试呀?” “二爷刚才不是说了吗,”倒一点出来,涂在耳朵后面。” “还是奶奶自己弄吧。” “真没用。” 王熙凤嘀咕了一声,随即接过瓶子往手指上倒去,这一下倒得多了一点,香水顺着手指滴在衣服上。 旋即,一股浓郁的香气很快便漫延开来,溢满了整个屋子。 “呀!” 王熙凤惊呼一声,随即又一脸惊喜地道:“果真是个好东西,难怪能卖五十两银子。” 平儿急道:“奶奶,你这衣服上染了香水,稍后怎么出去呀。” “没事,稍后就能散去香味,它还能总这么香不成。” “可我觉得你衣服上的香气好像是越来越浓了。” “这样才好呀,等二爷回来,咱们和他合计一下,一定要入股这桩买卖。” 王熙凤越说越开心,就好像看到眼前有一堆银子,正在向她招手似的。 … 王夫人院内, 将鸳鸯送走之后,周瑞家的回到王夫人身边,将贾敏带来的礼物向对方做了介绍。 王夫人靠坐在软榻上,微闭着双目,手里的佛珠轻轻转动着,待到周瑞家的说完之后,她睁开眼睛,朝周瑞家的问道:“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周瑞家的微微一愣神,随即疑惑地道:“太太指的是?” 王夫人:“你说姑奶奶为何要带一个外人来见老太太?” 周瑞家的:“太太是说姑奶奶这么做,別有深意?” “如果我猜的没错,她是想要过继这个云哥儿。” 周瑞家的恍然道:“姑奶奶是想将人先带给老太太看看,让老太太帮忙观察一下。” “必定如此。” 接着,王夫人又道:“你觉得那个云哥儿如何?” 周瑞家的沉吟了片刻,才道:“人是极聪明的,就是太有诚府了,连赖嬷嬷都被他摆了一道,可见他的心机深得可怕。” 王夫人睁开眼睛笑问:“你觉得十三岁的孩子能有这种心机?” 周瑞家的吃惊地问:“难道这些都是姑奶奶事先安排好的?” 王夫人答非所问地道:“她惯是个有心计的,既然敢拿赖家的晚辈做伐子,又岂会没有应对的后手。” 周瑞家的劝道:“终归姑奶奶还是要回扬州去的,太太也不必为此事劳神,随她们闹去吧。” 王夫人闻言又闭上眼睛,她到不是关心贾敏收林云为继子之事,而是担心贾敏这次回来,会说服老太太将贾家的人脉转到姑爷林如海身上,这才是她不能容忍的事。 … 碧纱厨,是宝玉住的地方。 贾敏和黛玉走后,宝玉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房里,直接倒在榻上,闷闷不乐地想着心事。 他房里的大丫鬟袭人端着一碗醒酒茶走过来,冲宝玉劝道:“二爷,起来喝点醒酒茶再睡吧。” 宝玉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不喝,我今儿又没喝酒,不用喝这劳什子。” 袭人正要再劝,却见宝玉突然坐起来,喃喃自语道:“我今儿方才知道,原来姑母家的林妹妹和我以前竟似认识。” 袭人笑道:“二爷又胡说了,扬州和京城相隔千多里地呢,你岂能认识林姑娘。” 宝玉:“你不懂,有些人虽未见过面,可心灵却是相通的,我和林妹妹就是这样的人。” 袭人忙道:“二爷说的是,您还是先喝口茶吧。” 宝玉一脸嫌弃地道:“蠢才,一看就知晓你没听懂我的话。”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只可惜林妹妹不能常住在我们家里。” 袭人心道:“还不是因为你在姑奶奶面前摔玉,老太太才不好开口挽留人家。” 心里这么想,她嘴上可不敢说出来,只得安慰道:“等过了年,就是老太太的生辰,姑奶奶必定会带着林姑娘过来替老太太贺寿的。” 宝玉急道:“老祖宗过寿辰还早呢,我岂能等这么久。” 顿了顿,他接着又道:“你帮我想个法子,最好让我明儿就能见到林妹妹。” 袭人无语地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姑奶奶又不会听我的。” 宝玉正要埋怨几句,却听到大丫鬟秋雯挑帘叫道:“二爷,鸳鸯姐姐来了。” 旋即,就见鸳鸯带着两个小丫鬟捧着礼盒从门外走进来。 袭人忙迎上前笑道:“鸳鸯姐姐,你怎么来了?” 鸳鸯笑道:“我受老太太的指派,给各处分发姑奶奶带来的礼物,宝玉这里是最后一处。” 宝玉忙凑过去问道:“鸳鸯姐姐,都有些什么呀?” 鸳鸯回头一指,道:“都在这呢,有文房四宝,一块玉佩,一套瓷器,还有一匹苏绣,你这边肯定是最好的。” 宝玉心里虽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可礼物毕竟是贾敏送的,他还是高兴地道:“谢谢鸳鸯姐姐。” 鸳鸯:“那你们歇着吧,我也该回去交差了。” 宝玉急道:“鸳鸯姐姐,你稍等一下。” “你还有事?” “我想问问你,老祖宗有没有说何时接林妹妹过来玩?” 鸳鸯摇头道:“这个到是没说,姑奶奶走后,老太太便歇下了。” 宝玉失望地道:“这样啊,那林妹妹明天肯定是不能来了。” 鸳鸯见宝玉的痴病又犯了,忍不住笑道:“你若想见林姑娘,可以去林府拜访呀。” 宝玉闻言眼睛一亮,他拍手笑道:“对呀!林妹妹不能来,我可以过去拜访姑母,就这么办。” 鸳鸯:“好啦,我该回去了。” “鸳鸯姐姐慢走。” … 鸳鸯回到贾母这边,看到老太太已经起来了。 她赶紧上前将分发礼物之事向老太太禀报了一遍,最后,又将宝玉想去林府看望林妹妹之事,告诉了老太太。 贾母听后叹息道:“我原打算将玉儿留下来,让她和宝玉在一起作个伴,谁知竟发生了那样的事,让我都不好再开口。” 鸳鸯忙道:“宝二爷毕竟年纪还小,想必姑奶奶不会将此事放在心里的。” “但愿如此吧。” 这时,一位身穿红色掐牙背心的小丫鬟端上来一杯茶,给贾母解渴。 鸳鸯赶紧上前接过去,又转身递到贾母手里。 贾母接过茶杯,叫住那名小丫鬟问道:“鹦哥,你今年有十二了吧。” 小丫鬟:“回禀老太太,奴婢今年刚好十二岁。” 贾母又问:“你想不想出府去?” 小丫鬟闻言脸色大变,她扑腾一下跪倒在地,一脸惊恐地道:“不知奴婢犯了什么错?求老太太从轻发落,別将奴婢撵走。” 贾母笑道:“谁说你犯错了,我是打算送你到一好的去处,不会委屈你的。” 小丫鬟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贾母。 鸳鸯在一旁笑道:“鹦哥,老太太是想派你去服侍姑奶奶家的那位侄少爷,你还不快谢谢老太太。” 鹦哥听完鸳鸯的解释,脑子顿时就懵了,离开贾府是她从未想过的事,可要是去服侍姑奶奶家里的那位侄少爷,好像也不错。 贾母不容置疑地道:“好啦,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儿我就打发人送你过去。” 鹦哥见老太太已经做了决定,只得磕了几个头,起身退了下去。 等鹦哥出去之后,鸳鸯笑着问道:“老太太为何如此看好姑奶奶家的那位侄少爷?” 贾母笑道:“你也是个机灵的,难道还没看出你们姑奶奶带云哥儿过来的用意吗?” 鸳鸯:“奴婢到是看出一些,就是还不敢肯定。” 贾母:“那你说说,那个云哥儿怎么样?” 鸳鸯想了想,道:“应该是极好的,先不说他治好了咱家姑奶奶的病,单是他这么年轻就中了秀才,这就很不容易了。” 贾母点头笑道:“正是此理,林姑爷能让他护送姑奶奶进京,想必对他的人品早就有了定论。我想云哥儿这次进京,多半是林姑爷在为他铺路,这孩子日后若能进士及第,前程将不可限量。” 鸳鸯打趣地道:“侄少爷今儿在花厅里可是说过,不想读书来着。” 贾母乐呵呵地道:“这话你也信?” “奴婢就说嘛,原来他是在逗老太太开心呢?” “呵呵呵~” 第三十六章:皇帝也缺银子 林如海的府邸位于城西,离荣国府约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这座府邸也是三进的四合院,比林家在扬州城外的那座別院稍小一点,和荣宁二府自然没法比。 回到林府后,先期到来的仆役已经将院子收拾好了,贾敏和黛玉同丫鬟婆子自然是住在内宅,林云带着小默和钟翊住在中间东厢房。 这边共有五间屋子,小默和钟翊各住一间,林云独自一人占了三间正屋,其中一间改做书房,供他读书之用。 西边的厢房改为客房,老神医暂时住在那边,贾雨村估计是为了避嫌,进京之后没有住在林府。 林云在书房内整理书籍的时候,郭老头背着双手从门外晃晃悠悠地走进来。 这位一到京城就溜了,林云回来的时候,也没看到他的人影。 看到林云正在往书桌上码放书籍和笔墨纸砚,郭老头在一旁戏谑地道:“林如海又不在此,你既不喜欢读书,做这些样子给谁看呢?” 林云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读书?实话告诉你,我只是不喜欢读那些经义文章罢了。” 老头子眼睛一咪,随即笑道:“老夫明白了,改天我送你一本西厢记,让你看个过瘾。” 林云鄙夷地道:“张生和崔莺莺的故事,我早就看过了。” “呃,” 郭老头冲林云伸出大拇指,笑道:“你小子真行,难怪你懂得那么多歪门邪道的知识,原来是杂书看多了。” 林云收拾好书案,便坐在椅子上问道:“说吧,您老过来找我有何要事?” 郭神医凑过来问道:“云小子,先前你对我说过,你那个药能治百日咳,这话不是哄骗我的吧?” 林云点头道:“百日咳也是肺疾的一种,那药自然能治。” “那你需要多久才能将药弄出来?” 林云一脸警惕地道:“你这话是何意?莫非是想拿药去换银子?” 郭神医忙道:“绝对不会,凭老夫在京城的名望,想要银子还不容易,只要老夫报出名号,不知会有多少人拿着银票来请我去诊病。”httpδ:/m.kuAisugg.nět “是吗?那你赶紧去多跑几家,将欠我的银子挣回来。” “臭小子,你别打岔,快说说你那个药要多久才能弄出来?” 林云想了想,道:“如果材料齐全,有一天时间就够了。” “就是你上次说的蒜蓉?” “蒜蓉只是原料,还得有研制香料使用的蒸馏器具,要没用过的那种。另外,还需要无烟碳。” 郭老头一拍桌案,激动地道:“这些都很容易办到。”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是谁患了百日咳。” “暂时不告诉你,反正这事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 顿了顿,郭老头又道:“你那个药,可以治疗胃脘疼吗?” 胃脘疼就是胃溃疡,这个林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提取的那种初级抗生素是治不好胃溃疡的。 林云摇摇头道:“不能,蒜蓉杀不死胃里的有害细菌,反而会刺激胃黏膜,用了只会加重病情。” 郭神医遗憾地道:“这样啊,难道你就没有办法治好胃脘疼?” 林云:“目前来说,只有缓解病症的方法,如果能早点发现,用药材辅助食疗,还是有希望治好的。” 郭神医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药方,递给林云道:“这是老夫开的方子,你帮着看一眼。” 林云忙推辞道:“老神医,开方子治病,我可不如你。再说,我连病人都没见过,怎么能胡乱说呢。” 郭神医:“老夫已经替那人诊断过了,他患的是胃脘疼没错,只是老夫开的方子只能缓解疼痛,想治好却难以办到。” 林云双手一摊,道:“我也没有办法,这世上有许多病,都是我们无力治好的。” 郭神医瞅着林云问道:“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云苦着脸道:“真没有。” 眼见郭老头失望无比,林云又道:“如果想要缓解疼痛可让病人每日三餐以面食为主,少吃多餐,辅以青菜,水果等易消化的食物,这样会让病痛缓解许多。” “这些老夫都懂,只是能缓解却不能治愈,终是遗憾。” 顿了顿,郭老头又道:“云小子,要不咱们就用你那个药试试,万一给他治好了呢。” 林云闻言被吓了一跳,他瞅着郭神医问道:“你是大夫吗?大夫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郭老头嘿嘿笑道:“老夫这不是病急了乱投医嘛。” 林云摆摆手道:“人命关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郭神医还想再说,却见小默进来向林云禀报道:“三爷,太太派人过来传话,让您过去见她。” “好的。” … 夜晚,大明宫御书房。 年近四旬的至德天子正在伏案疾书,批阅着奏折。 随着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书房内响起,至德帝连头都没抬,便开口问道:“戴权,有何要事?” 一位面容清瘦的老宦官上前躬身应道:“陛下,皇后娘娘已经过来两次了,请您早点去用膳。” “说正事。” 至德帝不耐烦地停住笔,抬头用那双尤如鹰隼般的目光看向侍立在龙案前的大太监戴权。 戴权忙道:“回禀陛下,贾时飞已经进京了。” “哦,朕还以为他年后才能抵达京城,想不到这么快就到了。” “陛下,贾时飞这次是跟随押运税银的船队来京的,这是林大人让人送来的密折,请陛下过目。” 戴权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密封的小匣子,放在龙案上。 至德帝没有去接匣子,而是急切地问道:“此次押运进京的税银有多少?” “总计六十八万两。” 至德帝一听脸就黑了,他腾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地道:“林如海上任将近一年,怎么才追缴这么点税银?” 戴权小心翼翼地回道:“陛下,林大人的妻子和女儿也跟随船队一起来了京城。” 至德帝错愕地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过林如海的妻子染了痨病?她如何能来京城?” 戴权:“保护林大人的内卫从扬州传回消息,说林如海的妻子染的痨病可能是误诊。” “哦,究竟是怎么回事?” “据说林大人在苏州老家有个远房侄子前来投靠,此人可能精通医术,他替林夫人诊断过后,断定对方患的不是痨病,并且献了一瓶良药,治好了林夫人的病。” “此事确实?” “回禀陛下,派给林大人的内卫都是精挑细选的,他们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敢有所欺满。” 顿了顿,戴权又道:“内卫在林府还发现了细作,欲图对林如海的夫人不利,只可惜抓捕的时候,细作畏罪自杀了。还有,这次林大人的家眷在来京的路上,也曾遭到刺客的偷袭。” 至德帝愤怒地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谋刺朕指派的钦差大臣的家眷?” 戴权这次没有接话,毕竟林如海奉旨去清理两淮的盐课,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想要查出幕后的黑手,何其之难。 至德帝也知道这事难查,他发泄了两句后,又重新坐回龙椅,拿过密匣,边拆边对戴权吩咐道:“再加派几名内卫过去,让他们勿必要保护好林卿的安全。” “老奴尊旨。” 至德帝取出密折,仔细看了一遍,又沉思片刻才道:“戴权,你说朕是不是对林卿太苛刻了?” 戴权惊道:“陛下何出此言?” 至德帝放下手里的密折,站起身道:“林卿在折子一句没提他目前遭遇的困境,而是向朕建议对两淮的官员和巡防营将官进行调整,这个折子一旦拿去朝堂上讨论,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戴权忙道:“盐课大事,老奴不敢擅议,还请陛下自决。” 至德帝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道:“两淮盐课目前不宜操之过急,是朕逼迫林卿太甚了。” 戴权忙道:“国事艰难,现在到处都缺银子,陛下也是为此烦忧。” 就在这时,门外有内侍尖着嗓子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旋即,一位气质雍容的美貌女子在几名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进书房内。 … 清晨,林云照例早起,在院子里同钟翊一起习武。 就在两人训练结束的时候,郭神医端着个茶杯溜达过来,瞅着林云问道:“云小子,你这么刻苦地习武,是想弃笔从戎吗?” 林云一边擦着汗,一边走回屋内道:“我可不想去战场上送死,我练武是为了自保,还有就是将身体练强壮后,会少染疾病。” “你小子的想法就是古怪,在这京城里,只要你不出去惹祸,哪有什么危险。” 这时,小默端来一盘热包子外加几个鸡蛋,摆放在小案几上,这是林云规定的早餐。 郭神医赶紧坐过去,拿起筷子,夹起一只包子,笑道:“别人早起都是吃茶点,就你小子花样多。” 林云在郭老头对面坐下,拿起一枚鸡蛋,一边磕,一边吩咐小默再取一副碗筷过来。 趁着吃早餐的功夫,林云向郭神医请求道:“今天我想去拜访大学士宋约,先生能否与我同去?” 郭神医忙摇头道:“不去,那个宋约我又不熟。” 林云:“你总比我熟吧,我连他们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郭神医:“我劝你先去见陆行之,这位脾气有点怪,你若是轻漫了他,以后就別想进书院了。” 林云心道:“不能进最好,天天被关在书院里读书,哪比得上在家里自由自在地舒服。” 似是看破了林云的心思,郭神医又道:“即便你不想去,你那位叔母也会督促你去的。” 郭老头的话音刚落,就见石榴手捧着一只锦盒走了进来。 第三十七章: 鹦哥和喜鹊 林云忙起来问道:“石榴姐姐,你怎么来了?” 石榴先给二人见礼,随即举起手里的锦盒笑道:“太太说侄少爷今天要去逸尘书院拜师,特让奴婢给您送来一份拜师礼。” 郭神医哈哈笑道:“云小子,老夫猜得没错吧。” 林云苦着脸道:“我连逸尘书院在哪儿都不知道,如何去拜师?” 郭神医忙伸出一只手掌,乐呵呵地道:“扣除五十两银子,老夫陪你一起去。” “休想,我找个人打听一下,一两银子就够了。” 郭神医:“那可不一样,老夫以前替陆行之治过病,在他面前还能说上几句话。” “哦。” 林云闻言眼睛一亮,他忙接过锦盒,冲石榴笑道:“石榴姐姐,你回去告诉叔母,我稍后就同老神医一起去拜师。” “好的,奴婢告退。” 等石榴走后,林云朝郭老头笑道:“老神医,你帮我想个法子,让陆行之主动拒绝让我进书院。” 郭神医:“这事容易,到时候将你写的经义文章交给他看,不用想,老夫都知道他一定会将你扫地出门。”kuAiδugg 林云郁闷地道:“我的文章真有那么差吗?” “你说呢。” 郭神医拿起一枚熟鸡蛋,接着又道:“逸尘书院里的士子都是从全国各地千挑万选的人材,你同他们相比,自然是麻雀落进凤凰~” 林云忙道:“打住,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 吃过早餐,林云正准备去后院向贾敏辞別,却看到钱聪跑过来向他禀报,说是荣国府的琏二爷和宝二爷来了。 林云一听便在心里暗笑,宝玉这是昨天没留下林妹妹,今天就追到家里来了。 他让人去后院向贾敏通报,自己先出门去迎客。 走出府门一看,好家伙,门外男男女女地站着一群人,还有两三辆宽敞的马车停在台阶下。 宝玉身披大红斗篷,头上戴着个红绒球,一副小正太的模样,看上去份外的喜庆。 贾琏和昨天同样的打扮,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林云在心里暗想,难怪凤姐像防贼似的昉着他,这家伙要是去了青楼,估计那些姑娘倒贴都愿意。 看到林云从门里出来,贾琏朝他拱手笑道:“云兄弟,我受老祖宗差遣,带着宝兄弟过来给姑母请安,顺便问问姑母这边还缺些什么,老太太好让人添补。” 宝玉也上前向林云行礼,临行前鸳鸯提点过他,想见林妹妹,他就不能得罪这位云大哥。 林云回礼道:“老祖宗有心了,琏二哥,宝兄弟里面请。” 贾琏回头招呼仆役将带来的礼物往院子里抬,又朝旁边一位身穿青色绫袄的小丫鬟喊道:“鹦哥,快过来拜见侄少爷。” 小丫鬟连忙走上前,朝林云行礼道:“奴婢给侄少爷请安!” 林云疑惑地瞅着贾琏,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贾琏笑道:“老祖宗听说云兄弟身边没有丫鬟服侍,便嘱咐我将鹦哥带过来,让她留下来服侍你。” “呃,” 林云这下有点懵了,老太太不是应该送给黛玉丫鬟吗?怎么送给我了。 宝玉见林云一副不乐意的模样,心里顿时就来气,老太太屋里的丫鬟个顶个的好,他恨不得都要了去,现在便宜了这家伙,他还一副不乐意的模样,真是气人。 鹦哥低着头,手指紧张地捏着衣角,昨天林云在花厅里的表现,她可是亲眼见到的,能面对赖嬷嬷的刁难而不落下风,这样的主子,她自然是乐意服侍的。现在她最担心的是,林云会不会看不上她。 林云想了想,笑道:“琏二哥,咱们还是先去见叔母吧,小弟一切听从叔母的安排。” 贾琏也笑道:“理该如此。” … 走进院内,宝玉四处打量了一番,便在心里暗道:“这座院子也太小了,林妹妹那般美丽的女孩子偏要住在这里,真是委屈了她。” 心里这么想,他可不敢说出来,昨天他可是见识过林云的利害,这话要是让他听到,说不定会将自己撵出去。 贾琏边走边冲林云笑道:“云兄弟,姑母昨天送的礼物里面有盒香水,听说是你们家作坊弄出来的,这事可否属实?” 林云点头道:“正是小弟让人鼓捣出来的,琏二哥要是喜欢,我回头让人多送两盒给你带回去。” 贾琏忙道:“云兄弟别误会,我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在京城开家香水铺子?” “哦,琏二哥也对做买卖感兴趣?” “云兄弟,你是不知道,別看我们荣国府家大业大的,可为兄就是个替家里长辈打杂的,若是没有进项,我就得整天为缺银子发愁。” “是吗?小弟原本不打算在这边开铺子的,既然琏二哥有兴趣,那咱们抽个时间,好好合计合计。” 贾琏喜道:“多谢云兄弟。” 宝玉在旁边听得直皱眉,感觉这两人都掉钱眼里了。不过,他们说的那个香水貌似是个好东西,自己昨儿怎么没收到呢,回头去找鸳鸯姐姐问清楚。 … 林府后院, 贾敏起得有点晚,派石榴将林云拜师的礼物送过去之后,贾敏便让丫鬟叫来女儿,母女俩坐在一起用早膳。 听说贾琏和宝玉前来拜见,贾敏让丫鬟将餐具撤掉,领着黛玉在客厅相见。 贾琏同宝玉行过礼后,又将贾母的意思转达给贾敏。 贾母除了送给林云一个小丫鬟,还送给黛玉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子鹤氅。日常用品也送了不少,虽然不值多少银子,到是省了这边还要派人出去采买。 贾敏将鹦哥叫进来问了几句,便代替林云将人给留下,至于给黛玉的礼物,自然也收下了。 鹦哥听到贾敏同意留下自己,一颗心终于安稳地落下。黛玉则撅起小嘴,感觉外祖母和母亲一样,重视林兄长超过了自己。 就在黛玉暗自吃醋的时候,林云冲贾敏道:“叔母,侄儿可能要去书院读书,鹦哥跟着我不太方便,还是让她去服侍玉儿妹妹吧。” 黛玉一听心里暗喜,她刚才就觉得这个鹦哥比紫娟,雪雁都要出挑,要是能放在她屋里,那就太好了。 宝玉则瞪大眼睛瞅着林云,心想:“这家伙是傻瓜吗?鹦哥这么好的丫鬟都不要,跑去读什么书,真是蠢才、禄蠹,愚不可及。” 鹦哥听到林云不想要自己,顿时眼眶都红了。 贾敏则朝林云责备道:“你瞎说什么呢,哪有让兄长屋里的丫鬟去服侍妹妹的,这么做岂不乱了规矩。这样吧,你去书院读书的时候,鹦哥就去玉儿那边陪紫娟,雪雁作伴,等你回来了,再让她过去服侍你。” “侄儿尊命。” 黛玉小嘴一嘟,心说:“兄长一点诚意都没有,刚说把鹦哥送给人家,这一转眼就变挂了,说话不算话。” 鹦哥听到两人的对话,都不知道自己是喜还是忧了,她木然地站在厅内,感觉这个侄少爷好生奇怪呀,他怎么和荣国府那边的主子都不一样呢。 就在这时,门外有丫鬟进来向贾敏禀报:“太太,荣国府那边有个赖嫂子请求见您。” 贾敏闻言心道:“老太太刚派了琏哥儿过来,怎么又~” 刘嬷嬷站出来,道:“太太,还是我出去迎接吧。” “去吧。” … 过不多时,刘嬷嬷领着赖大家的从门外走进来,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容貌极美的小丫鬟,看上去也就只有十岁出头的年纪。 宝玉一见那个小丫鬟,眼睛都直了,他在心里暗想,这丫鬟要是能放在我屋里,那该有多好。 赖大家走上前,冲贾敏施礼道:“奴婢给姑奶奶请安。” 贾敏抬手虚扶,面露微笑道:“赖嫂子,你怎么有空过来?” 赖大家的:“回禀姑奶奶,我婆婆说姑奶奶刚到京城,身边肯定缺少使唤的丫头,便想着将她老人亲手调教的喜鹊送过来,给姑奶奶使用。这丫头模样好、心思灵巧,针线活也是出类拔萃,放在姑奶奶身边使用,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贾敏:“这如何使得,还请赖嫂子回去替我谢谢大娘,这丫头我是断不能要的。” 赖嫂子扑腾跪下道:“我们家赖喜做下那等没脸的事,姑奶奶都能宽恕他,如今收下一个丫鬟,又算得了什么。姑奶奶若是不收,让奴婢有何脸面回去向婆婆交差。” 贾敏听赖嫂子这样说,便也不好推辞,只得答应收下喜鹊。 赖嫂子见贾敏收下丫鬟,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她赶紧让喜鹊上前给贾敏行礼,又陪着多聊了几句,便主动告辞了。 等赖嫂子走后,宝玉不错眼地瞅着喜鹊,心说,这丫鬟貌似比鹦哥还要漂亮几分,就连他屋里的大丫鬟袭人好像也比不了。 宝玉在心里暗想,该找个什么借口,向姑母讨要这个丫鬟。 他刚打算向贾敏讨要,却不防黛玉抢先开口道:“母亲,兄长屋里已经有了鹦哥,您就让喜鹊跟着女儿吧。” 贾敏笑道:“既然你看上了,那就让她去你屋里做事。” 黛玉喜道:“多谢母亲!” 小丫头说完,还瞟了林云一眼,心说:“我这个喜鹊可比你的鹦哥出挑多了。” 宝玉则是一脸的懵逼,这林妹妹也看上了喜鹊,那他怎么办,难道和林妹妹去争? 林云瞅着喜鹊,心里也是大为错愕,这丫鬟眉眼竟然和黛玉有几分相似,难道她就是晴雯? 他正在犯着疑惑,却听见贾敏又冲他叮嘱道:“云哥儿,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去书院吧。” “是,侄儿告退。” 第三十八章:太聪明了 等林云走后,贾敏又让黛玉领着鹦哥、喜鹊去她屋里休息。 宝玉连忙向贾敏央求道:“姑母,我也想去妹妹那边玩。” 贾敏点头笑道:“玉儿,那你就领着宝玉哥哥一起去玩吧。” “是,母亲。” 黛玉嘴里答应着,却伸手牵着鹦哥和喜鹊,身后还跟着雪雁,一起往门外走去。 宝玉急忙追上去喊道:“妹妹,你等等我。” 等几个小的都出去后,贾敏又冲身旁的刘嬷嬷使个眼色。 刘嬷嬷见状,赶紧带着几个丫鬟退出门去。 等到屋里没人,贾敏向贾琏问道:“琏儿,老太太可有话让你带给我?” 贾琏忙道:“老祖宗让我告诉姑母,您担心的事,她已经知晓了,老祖宗还让您找个合适的机会去同北静王妃见个面。” 贾敏默默地点点头,随即又道:“你回去转告老太太,她的话我都记下了。” “好的。” 贾敏接着又问:“宝玉进学了没有?” “尚未进学,老太太说宝兄弟年纪还小,想留他在府里多玩几年。” 贾敏秀眉微蹙地道:“太溺爱了可不好,男孩子,总得放出去见见世面才是正理。” “这话也就姑母您敢说,老爷多次想让宝兄弟去家族的学堂里面念书,都被老祖宗出面制止了。” 贾敏觉得老太太对宝玉太过放纵,可她毕竟只是宝玉的姑母,又是嫁出去的女儿,想插手荣国府那边的事情也不太容易。 抬手轻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贾敏又道:“老太太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起云哥儿?” 贾琏忙道:“来此之前,老太太到是对我说过一句。” “哦,老太太是怎么说的。” “老太太只说了一句,云哥儿太聪明了。” “嗯?就这一句?” “是的。” 贾敏沉思了片刻,才想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她是在提醒自己,太聪明的孩子不好掌控。 … 这边,黛玉领着宝玉和三个小丫鬟回到自己屋里,一进屋,她便在炕上坐下,吩咐紫娟去泡茶给宝玉喝。 宝玉见林妹妹坐在炕上,便也想挨着坐过去,却见黛玉一脸嫌弃地责备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呃。” 宝玉听到这句话,瞬间脑子就懵了,他在家里可是不管哪个女孩子身边都挨过的,也从未见谁这么说过他。 黛玉手指着炕桌对面,道:“你应该坐在那边,我兄长每次都是这么坐着和我说话。” 宝玉无奈地坐到炕桌对面,他瞅见桌上放着一本王维的诗集,便眼睛一亮,道:“妹妹也喜欢读王摩诘的诗?” 黛玉:“这是先生让我读的,他说多读王摩诘的诗,可以让我提高眼界和修养。”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喜欢读王摩诘的诗,我在家临帖的时候,也多临王摩诘的诗句。” 黛玉随口问道:“也是你先生让你读的?” 宝玉:“我没有先生。” 黛玉惊讶地道:“你不是比我大嘛,怎么~” 说到这里,黛玉又想起宝玉昨天摔玉的事,她心虚地瞅了一眼宝玉项圈上的那块玉,心想:“他在我屋里不会也摔那个东西吧。” 看到黛玉警惕的眼神,宝玉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他在心里哀叹一声,“林妹妹天仙似的人儿,怎么也想劝我去进学呢,难道她也喜欢那些国贼、禄蠹?” 想到林妹妹很有可能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宝玉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黛玉见他眼神不对,便担心地问:“你不会又要摔玉吧?” 宝玉恍若未闻地道:“林妹妹,你可千万别学你那位兄长,去做那国贼禄蠹之流。” 鹦哥见宝玉神态不对,赶紧走过来,冲其喊道:“宝二爷,林姑娘是女孩子,她怎么会去考科举呢?” 宝玉忙道:“对对对,林妹妹是女孩子,她不用去考那个劳什子秀才,举人。” 黛玉瞅着鹦哥问道:“你们二爷在家里也这样吗?” 鹦哥:“只是偶尔这样,不提读书做官就没事。” 宝玉不想黛玉总想着这事,便指着正同雪雁在一旁聊天的喜鹊对黛玉道:“妹妹,我觉得你这个新来的丫鬟名字太俗了,咱们何不替她改个名字?” 黛玉想了想,也觉得喜鹊这个名字有点土气,便赞同道:“喜鹊这个名字确实不好听,可给她改什么名字好呢?” 宝玉见黛玉赞同了他的建议,立刻开心地卖弄道:“有首陆放翁的村居喜书,不知妹妹有没有读过?” 黛玉摇头道:“没有,先生没介绍我读他的诗。” 宝玉:“这首诗里有两句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树喜新晴。你这丫头既然叫喜鹊。那不如替她改名叫晴雯,你觉得如何?” 黛玉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晴雯这个名字挺好的,她刚想答应,却见喜鹊走过来急道:“姑娘,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宝玉闻言就是一愣,他瞅着喜鹊问道:“这个名字不好吗?” 喜鹊俏脸微红地道:“要改名字也得太太和姑娘拿主意,你又不我什么人,凭什么替我改名字?” “呃~” 宝玉这下傻眼了,黛玉怼他也就算了,这个丫鬟竟然也敢当面顶撞自己,真是~ 他刚想斥责小丫鬟几句。却听见黛玉眉开眼笑地道:“喜鹊说的对,我的丫鬟自该我来取名字。” 宝玉这下更不好了,他一脸幽怨地瞅着黛玉,“妹妹,晴雯这个名字很好的。” 黛玉:“可喜鹊不喜欢呀,你总不能让她天天听別人叫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名字吧。” 喜鹊见黛玉支持自己的意见,立刻对这位新认的小主子好感大增,“多谢姑娘。” 宝玉叹气道:“唉!这么好的名字都不要,真是个蠢丫头。” 这话一说出口,黛玉和喜鹊全都瞪着他,搞得宝玉心虚不已。 就在这时,贾琏领着宝玉的丫鬟走进来,冲她提醒道:“宝兄弟,咱们该回府去了。” 宝玉急道:“这才刚来,怎么就要我回去?” 贾琏:“你若是再不回去,老太太和太太都该着急了。” 宝玉无奈地站起身,老太太那边他还不怕,可太太要是生气了,说不定会告诉他老子贾政,那他可就惨了。 第三十九章:门难进 逸尘书院说是在香山脚下,其实是位于香山附近的木渎村,这里地处偏僻,风景优美,到是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 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在木渎村的小道上,遇上的行人少得可怜,很难相信这里离京城只有十多里。 林云探头向车窗外瞅了一会儿,便缩回脑袋朝坐在身旁的郭老头抱怨道:“这里连一家酒肆都没有,我若是进了书院,岂不是连个打牙祭的地方都没有?” 郭神医:“书院是为国培养人才的地方,要是招收的士子都像你这样贪图享乐,那岂不是培养出一群废才。” “呃,我没那么差劲吧?” “你说呢?” “我觉得吧,这贪图享乐和做个好官并不冲突。就像是贪官,你也不能说他就不会为民造福。” 郭神医见他越说越不靠谱,连忙制止道:“这话你也就只能在我面说说,若是被郭行之听到,他肯定会让人打你的板子。” “嗯,他们还打人?” “那是自然,哪有书院的夫子不打人的。” 好吧,林云这时候也回忆起来,他在苏州跟随孟秀才进学的时候,也没少挨过戒尺。 就在林云回忆起孟秀才的时候,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过不多时,赶车的小默在外面喊道:“三爷,老神医,前面不能再行马车了。” 郭神医站起身道:“走吧,已经快到了。” 林云跟着郭老头走出马车,看到面前是一座陡坡,只有一条小道可以行走,想上去就只能步行。 郭神医对小默、钟翊吩咐道:“你们俩个就留在这里看守马车,我和云小子上去就行。” 小默急道:“那怎么行,三爷去哪儿,我就要跟去哪儿。” 郭神医:“跟个屁,书院不许士子带小厮,你跟着也进不去。” 小默一听脸就黑了,他瞅瞅林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林云:“你和钟翊就留在这吧,说不定人家还不收我呢。” “那好吧,” … 林云和郭老头上到坡顶。就见前面霍然开朗,不远处有一片梅花盛开的小树林,靠近林边是一座面积不太大的小四合院。 他向郭神医问道:“这院子好像不大呀,里面能有几百个士子吗?” 郭神医:“你说什么呢,这里每年只招收几十人,总共也不到一百个士子。” “果然是集天下英才而育之。” “呃,这句话有点意思。”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书院大门外,隐约间可以听见里面传出士子的读书声。 郭神医迈步上前,在大门上轻敲了几下,却没有人开门。他又敲了几下,里面还是没有动静。https:/ 林云等得有些不耐烦,他迈步上前,举起拳头在门上狠砸了几下。 这次效果不错,很快里面就传出脚步声,有人在门里斥责道:“不知道这里是书院吗,一点礼貌都不懂。” 话音刚落,就听见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旋即一个圆滚滚的胖大脑袋从门里露出来,上下打量着二人。 郭神医背着双手冲那人笑道:“长禄贤弟,別来无恙乎?” 胖大脑袋瞅着郭神医问道:“你是何人?” “呃,” 郭神医愣了一下,随即怒道:“长禄,你连老夫都不认识了?” 胖大脑袋:“有事说事,不说就赶紧走开。” “你~” 林云挤上前笑道:“我们是来拜见陆山长的,烦劳帮我们进去通传一声。” 胖大脑袋黑着脸道:“我们山长今天没空见客,请你改日再来。” 说完,他便要关上院门。 林云连忙伸手拦住,从怀里掏出那封书信,递给对方,“这是两淮巡盐御使林如海大人给你们山长的书信,请你交给陆山长过目,他看后若是还不见,我们立刻就走,你看如何?” 胖大脑袋接过书信,又瞅了一眼林云手里拎着礼盒,嘲讽道:“你是向林大人托了人情,想进我们书院来读书,对吧?” 林云:“托人情是真的,想来读书却是假的。” “呃,此话何意?” “我是被逼着来的。” “骗鬼呢。” 胖大脑袋砰地一声关上院门,也没说要不要帮他们送信。 林云这下傻眼了,他瞅着郭神医问道:“你不说替陆行之诊过病吗?人家怎么都不认识你?” 郭神医叹口气道:“老夫数年未来京城,想不到人情淡薄至此,真是令人唏嘘。”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着吧,要是陆行之半个时辰后还不相见,咱俩就走。” “一柱香吧,他想见早就见了,没必要等那么久,” “也许陆行之会考验你小子是否有毅力呢?” “你想多了。” … 此刻,在书院内的一间雅室内,面对面地坐着两人,正在品茶聊天。 右边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六旬老者,他就是书院的山长陆行之。而坐在左边的人竟然是至德天子。 至德帝之所以在此,是想向陆行之问策,林如海在两淮治理盐课遇到的阻力之大,让他既愤怒,又感觉很无奈。 作为天子,他自然知道盐商背后的势力是谁,这让他既想动手,却又担心动手后会受到反噬。 陆行之看完林如海上奏的那封密折,轻轻摇着头道:“如海还是操之过切了。” 至德帝:“先生也觉得两淮的盐课不宜大动?” “两淮盐商赚取的私利既是太上皇的钱袋子,也是最后的底线。陛下如果此时动手,无异于打破了您同太上皇之间的默契,接下来受到的反噬,必定会超过陛下的想象。” 至德帝阴沉着脸道:“难道朕就什么都不做?” 陆行之笑道:“那几家盐商暂时不宜动,可江南的官员还是可以动几个。陛下只需以打击私盐不利为借口,调整一部分官员,待到时机成熟,便可以一举铲除那些蛀虫。” 至德帝默默地思索着,这个道理他自然懂,也准备这么做,可他心里就是太憋屈了,身为天子,竟然被几个盐商挟制了,这让他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陆行之自然明白天子的心思,他微笑道:“陛下,治大国当如烹小鲜,急不得的。” 至德帝呵呵笑道:“多谢先生开解,是朕着相了。” 陆行之正要谦虚两句,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至德帝微微皱起眉头,他刚要开口叫戴权,对面的陆行之抢先开口道:“陛下,长禄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想必是他有要事通传。” 至德帝听陆行之这么说,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过不多时,戴权领着名叫长禄的男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向至德帝禀报道:“陛下,外面有个人说是替林如海大人送信给陆山长,不知是否将他打发走?” 至德帝讶异地瞅了陆行之一眼,随即转向长禄问道:“信在何处?” 长禄连忙将书信呈上,至德帝朝陆行之那边一侧头,示意他将书信交给陆行之。 陆行之也没客气,接过书信便直接拆开,当着天子的面看起来。 第四十章:学难辞 过不多时,陆行之放下书信朝天子笑道:“如海写信拜托我,给他侄子一个机会,看他能不能进书院读书。” 至德帝脸色古怪地道:“林卿竟也学会了徇私?” 陆行之:“非也,他那个侄子比较奇怪,才华是有的,可经义文章却是中平之资,他知我向来不看中这个,便想让我出面考较他一番,看他是不是可造之材。” “林卿既这么说,想必是对他这个侄子很有信心。” 至德帝说完,向长禄吩咐道:“你去将人领进来,朕也想见见林如海的侄子。” 长禄忙道:“草民尊旨。” 等长禄走后,至德帝又冲戴权吩咐道:“你先回避一下,免得被人看破朕的身份。” “老奴尊旨。” 戴权躬身施礼,旋即退出门去。 … 书院外,林云正等得心急,忽见书院的大门从门里打开,胖大脑袋从里面走出来,冲林云笑道:“我家山长说了,可以见你。” 林云得意地道:“我就说嘛,只要看过我叔父的书信,你们山长岂有不见之理。” 说完,他便迈步向门里走去,郭老头正要跟上,却被胖大脑袋拦了下来,“我家山长又说了,只许他一人进去。” 郭神医面露困惑之色,今天这事太反常了,对方先是装作不认识他,现在陆行之答应见林云,可他依旧不让自己进去,真是古怪。 林云在一旁肯求道:“你看他年纪一大把,还要站在外面挨冻,你忍心吗?” 那人想了想,对郭神医道:“那就进去找个地方喝杯茶吧,不过,你不能在书院里面乱跑。” 郭神医似是明白了什么,他故作生气地道:“不就是个破书院嘛,老夫还不想进了。” “不进最好,反正他进去也呆不了多久。” 胖大脑袋说完,直接将书院的大门给关了起来。 … 林云跟随胖大脑袋走进书院,穿过门廊,就见面前是一块平整宽敞的草地,有十几身穿士子服的年轻人正在草地上蹴鞠,看他们踢得颇有章法,想必是经常玩这个。 两人正往前走,忽然从空中飞过来一只藤球,直奔胖大脑袋的胸口砸来。 林云眼急身快,抬脚凌空将藤球给踢飞出去。 “好脚法!” 有士子在人群中大声喝彩,胖大脑袋则是勃然大怒,他黑着脸朝士子们喝问道:“刚才是谁踢的?” 一名个子不高,身体却很强壮的士子从人群里跑出来,冲胖大脑袋施礼道:“堂长,是我踢的,可我不是故意踢向你的。” “秦啸庭,我就知道肯定是你,看来是你的精力太旺盛了,既然如此,那就罚你去跑五十圈吧。” “是,堂长。” 名叫秦啸庭的士子应了一声,随即乖乖地前去跑圈。 林云见了暗自咂舌,这里除了打板子,还要罚跑圈,看来真不是人呆地方,傻子才来这里找罪受。 … 穿过两间课室,林云注意到有讲郎正在里面向士子授课,只是匆匆地听了一耳朵,也没听出是在讲授什么课程。 很快,两人顺着过道走进书院东北角的一间独立小院内。 进院一看,林云发现这里竟然还有几个青衣男子守在院内,他在心里暗自吐槽,这位陆山长的谱够大的,教书育人还带这么多护卫,想必他的仇家肯定不少。 最终两人走进一间近乎于简陋的雅室内,林云抬头瞅了一眼,发现室内坐着两人,一个是年近六旬的白胡子老头,另一个则是脸庞清瘦,目光锐利的中年男子。 还没等他分清哪位是主人,就听见白胡子老头呵呵笑道:“老夫便是陆行之,请问士子贵姓?” “晚辈林云拜见陆山长,这是我叔父让在下稍给您的礼物。” 林云先向陆行之行了一礼,随即将带来的礼盒双手奉上。 陆行之一见,顿时就尴尬了,天子就坐在边上呢,这家伙怎么直接送起礼来了。 至德帝阴沉着脸道:“林士子,想必你来此之前,应该听说过陆山长是不收礼的吧?” 林云笑道:“听说过。不过,那是相对外人说的,我叔父送的礼,收下无仿。” 陆行之听到这话,差点没被气晕过去,他在心里暗骂:“林如海呀,林如海,这就是你说的人才?我看他是个蠢才还差不多。” 至德帝一脸戏谑地笑道:“你叔父给陆山长送礼,想必是为了帮你进书院读书吧?” 林云忙道:“这是自然。要不我从扬州跑过来做什么?” 陆行之好险没气得吐血,他闭上眼睛,在心里自我安慰:“林如海想必是被盐商逼傻了。否则,他怎么会向我推荐这样的货色。” 至德帝呵呵一乐,随即又问:“林士子,先说说看,你读书是为何?” 林云不假思索地应道:“自然是为了做官,越大越好。” 陆行之实在忍不住了,他愤怒地喝斥道:“住口!我这书院不是你这种人呆的地方。” 林云眨眨眼睛问道:“陆山长,你是说我被淘汰了?” “不错,你快走吧。” 林云假装难过地道:“陆山长,你都不考考我吗?” “考个屁,赶紧滚!” “好吧。” 林云在心里暗自窃喜,老家伙这么容易就中计了,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 他应了一声,便低头向门外快步走去。 就在他刚要跨出房门的时候,忽听至德帝在他身后冷声道:“林士子,你被录取了,明日来书院报道吧。” “啊!” 林云脱口啊了一声,随即回头吃惊地望着至德天子。 至德帝冷笑道:“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等下次见到你叔父,朕、真要好好问问他是怎么教出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 “呃,” 被人识破了心思,林云这下可是糗大了。 陆行之这时也回过味来,他冲林云怒道:“小兔崽子,竟敢戏耍老夫,回头再找你算账。” 林云忙陪笑道:“二位先生别生气,晚辈~” 陆行之挥挥手道:“快滚!明日便来书院报道,如敢不来,老夫定让人去打断你的狗腿。” 林云忙道:“陆山长,在下昨天刚到京城,家里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您看能不能多宽限几日?” 陆行之:“那就三日后来报道,不许再拖延。” “多谢!晚辈告退。”kuAiδugg 林云狼狈地逃出门去,走出院子的时候,他在心里暗暗自责,“还是经验不足啊,想必是刚才表演的痕迹重了,下次一定要注意。” … 等林云走后,陆行之叹口气道:“想不到老夫聪明一世,竟被这小子给蒙骗了。” 至德帝呵呵笑道:“先生这叫打了一辈子鹰,结果反被小鹰啄了眼睛。” 陆行之:“陛下是何时看破他在耍诡计的?” 至德帝得意地道:“朕起先也被他给激怒了,可等他说出读书是为了做官,朕便看破了他的心思。既然是林卿举荐的人,又怎会如此的不堪呢。” 陆行之笑道:“我也是被这小子给气糊涂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如海为何要将他送来我这里。” “这小子太过油滑,需得先生好好调理,才有可能磨出一块璞玉。” 陆行之手捋须髯笑道:“老夫必不负如海所托。” 第四十一章:想娶媳妇了 从书院出来,没看到郭老头的身影。找了许久,才在一颗梅花盛开的大树旁边看到他。 一见面,郭神医便迫不及待地向他询问同陆行之见面的结果,问他有没有被书院录取。 林云郁闷地道:“別提了,原本陆行之已经将我淘汰了,可屋里还有个喜欢管闲事的家伙,非说要录取我,也不知道他是何人,竟然连陆行之都听他的话。” “哦,你快说说,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是如何录取你的。” 林云将见面的经过向郭神医讲述了一遍,老头子手捻胡须频频地点头,心里却是啧啧称奇,“这小子也不知是走了大运,还是倒了血霉,竟然被天子亲点进了书院。” 郭老头:“云小子,这次你可是走运了,进了书院,你离金榜题名就不远了。” “得了吧,就算一切都顺利,考上举人要三年时间,考进士又得等上一年,再候补不知多久才能做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估计等我当上县太爷,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郭神医乐呵呵地道:“云小子,你是不是想娶妻了?” “说说而已,我年纪还小,考虑这个似乎还早点。” “早什么早,翻过年,你就十四了,许多人像你这么大,连孩子都有了。” “呃,您老可是大夫,应该知道成亲早了不好。” “可以先定亲。对了,云小子,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林云手摸着下巴,一脸憧憬地道:“我如果娶妻子,首先模样必须漂亮,这样天天看着也养眼。性子要是能温柔一点,那就更好了。” “哦,” 郭老头听后眼睛一亮,他想了想,道:“我到是见过一个丫头,和你说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林云忙问:“她是哪家闺女?不会是青楼里女子吧?” 郭神医怒道:“休要胡言,老夫岂会将青楼女子介绍给你为妻。” “不是青楼女子就好,那你快告诉我,究竟是哪家的姑娘?” “这个先不告诉你,等有合适的机会,老夫会让你们见上一面。” “嘁!一听就知道你在骗我。” “呵呵呵~” … 这边,陆行之将天子一行人送出书院后,长禄走过来,向其禀报道:“山长,刚才郭玉琪来了。” 陆行之闻言忙问:“他人呢,快领来见我。” “人已经走了。” “哦。” 陆行之轻哦了一声,随即又道:“你是不是告诉他天子在此?” “虽未明说,可他应该是猜到了我话里的意思。” 陆行之:“其实也无仿,他只是做过太医院的院正,对朝堂之事没什么兴趣,陛下不会见责的。” “我是担心陛下如果见到他,会下旨招他重回太医院任职,老神医的脾气你也知道,多半会惹得陛下不喜,让您夹在中间为难。” “这话有理,确实不见为好。” 顿了顿,陆行之又道:“改天你拿我的帖子,去请老神医过来一叙,让我略尽地主之宜。” 长禄笑道:“老神医是和林大人的侄子一起来的,既然那小子被录取了,想必老神医过几日还会前来拜访的。” “哦!” 陆行之惊讶地道:“看来林如海对他这个侄子期望很大呀,不但自己写信来拜托我,还让老神医出面保举他,这可算是重托了。” 长禄:“想必是林大人自知前路艰险,唯恐自己遭遇不测,便想着给林家留下一颗种子。” “也许被你猜中,如海这是在托付后事了,看来江南的局势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许多。” “龙口夺食,岂有不难哉。” … 回到林府,贾敏得知林云被书院录取后,兴奋得像是中了头彩。 她立刻让刘嬷嬷通知内管家钱聪,让他派人去采购肉食,准备晚上给全府仆役加餐,让大家都跟着开开心。 同时,贾敏又打发一名小厮前往荣国府向老太太报喜。 林云听得莫名其妙,自己进书院关荣国府什么事,他实在想不通贾敏为何要派人去告诉老太太。 … 见过贾敏之后,林云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鹦哥从他房里迎出来,怯怯地朝他施礼道:“奴婢给三爷请安!” 林云:“鹦哥,以后只要没有外人在,你都不用行这些虚礼。” 鹦哥急道:“这如何使得,太太若是知道了,会责罚奴婢的。” 林云无语地道:“我都说了是没人的时候不用行礼,你不说,我不说,谁又会知道。” “可是~” “別可是啦,听我的准没错。” 林云说完,没再给鹦哥拒绝的机会,快步朝屋内走去, 进门一看,林云顿觉眼前一亮,就见原先乱糟糟的屋子,现在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看上去要舒服多了。 “鹦哥,这是你收拾的?” “嗯,” 小丫鬟心虚地低下脑袋,心里还在担心三爷会不会嫌她多事。 “收拾得不错。” 林云嘴里赞了一句,心想:“贾母教出来的丫鬟果然能干,收拾屋子可比小默要强多了。”httpδ:/m.kuAisugg.nět 听到林云的夸奖,鹦哥感觉像是喝了蜜似的,自己的苦心终是没有白费。 上午在姑娘那边,紫娟和雪雁想拉着她一起玩,可她掂记着三爷还没真的认可她,便过来忙了一上午,才将屋子收拾干净。 “鹦哥,你以后就住在隔壁,回头我让钱管家找人去帮你采购日常用品,你有什么需要的物品,也可以向他提,找小默也可以。” 鹦哥忙问:“三爷,您晚上不用奴婢伺候吗?” 林云摆摆手道:“不用,我自己有手有脚,你只要帮我泡点茶水就好了。” “好的。” 林云又从怀里掏出几个银锞子,递给鹦哥道:“以后想吃什么,自己去找婆子帮你出去买,我的事情比较多,有时可能顾不上你。” 鹦哥见状,赶紧冲林云摆手,一脸紧张地道:“奴婢不要。” “呃,” 林云心想:“哪有不喜欢银锞子的小丫鬟,” 旋即,他又明白过来,鹦哥是担心自己在试探她呢,贾母调教出来的丫鬟,心眼果然多。 林云抓住鹦哥的小手,将银锞子塞给她道:“我说过留下你,就不会再有其他的想法,你只要安心帮我做事就好,別的不用多想。” 鹦哥闻言小脸一红,她在心里暗道:“三爷果然厉害,连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都能猜到。” 将林云给的银锞子收好,鹦哥忽然想起一事,道:“三爷,先前姑娘给我改了个名字。” 林云疑惑地道:“鹦哥不是挺好的,为何要改名字呢?” 鹦哥:“姑娘说了,她屋里的丫鬟叫紫鹃和雪雁,我就不好再叫鹦哥这个名字。” “就她事多。” 林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响。 紧接着,黛玉领着雪雁和喜鹊从门外走了进来。 第四十二章:丫鬟改名 一进屋,黛玉便冲林云质问道:“兄长为何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林云连忙否认:“是你听错了,我没说。” “哼!我都听到了,你刚才说,就她事多。” “我是在说小默呢。” “骗人。” 鹦哥见兄妹二人起了争执,赶紧上前岔开话题,道:“姑娘,天气冷,快去暖炕上歇着吧。” 黛玉瞅见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暖炕,便又回头朝林云叮嘱了一句,“红豆既勤快、又懂事,兄长你以后可要好好待她,不许欺负她。” 林云愣神道:“红豆?你给鹦哥改的名字叫红豆。” “是呀,她是江南人,家里的父母兄弟都在金陵那边做事,想必思念亲人也是常理,我给她改名叫红豆,最合适不过了。” 黛玉边说边坐到暖炕上,接过鹦哥递给她的茶杯,一脸得意地朝林云笑道:“王摩诘的相思诗,兄长只怕没读过吧?” “谁说我没读过,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咦!原来兄长也喜欢王摩诘的诗,看来这个名字是改对了。” “对什么对,女孩子取名叫红豆,容易让人产生误会,我觉得原来的鹦哥就挺好的。” 黛玉忙道:“不行,叫鹦哥别人还以为她是我的丫鬟呢。” 林云想了想,冲鹦哥问道:“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鹦哥羞涩地道:“我原名叫二丫头。” “呃。” 黛玉继续劝道:“红豆这个名字多好,既好听,又有诗意。” 林云:“你知道什么,红豆不仅是指思念亲人,也有女子思念爱人的意思,叔母要是知道鹦哥改名叫红豆,她准会骂我轻浮。” 黛玉:“母亲要是问起,就说你想念留在苏州的亲人,母亲那么疼你,肯定不会责备你的。” “反正这个名字不行,我觉得鹦哥挺好的。再说,鹦哥是老太太给起的名字,乱改也不太好。” 顿了顿,林云又道:“等以后再有小丫鬟进府。就让妹妹你帮忙取名字。” 黛玉固执地道:“不行,鹦哥这个名字必须改掉,要是兄长觉得红豆这个名字不好,那就等我再想个好听的名字,帮她改过来。” “我听姑娘的。” 鹦哥连忙答应下来,她先前已经向雪雁打听清楚了,这府里的人都宠着姑娘,三爷为了救姑娘,还差点丢了连命。所以,她觉得只要顺着姑娘说话,就准没错。 黛玉喜道:“连红豆都觉得我起的名字好听,兄长真是没眼光。” 林云心道:“那是人家怕你生气呢,你还真以为人家喜欢。” … 这时,林云瞅见跟在黛玉身边的喜鹊,他连忙问道:“喜鹊不会也被你改了名字吧?” 黛玉一脸得意地笑道:“喜鹊现在的名字叫绿竹,兄长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绿竹?这个名字不好。” 喜鹊听到两人说起自己新取的名字,便也开始关心起来,她听紫鹃和雪雁说过,三爷可是秀才,很有文采的,现在三爷说绿竹这个名字不好,那可怎么办好呢? 黛玉急道:“为何不好?绿竹出自李太白的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诗里有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我原想给喜鹊取名叫青萝,后来又一想,青萝是攀附植物,喻意不太好。所以才用了绿竹,竹子代表忠贞有气节,我觉得很适合喜鹊的性格。” 林云:“芙蓉也代表忠贞,为何不用芙蓉为名呢?” 黛玉一脸嫌弃地道:“直接以花为名,好俗气的。” 林云坚持道:“我觉得芙蓉这个名字很好,芙蓉花不仅代表忠贞,它还有着纯洁、高尚、美丽、优雅这些特征,和喜鹊的外貌以及气质都很搭配。还有,周敦颐那首爱莲说里面有句名言,叫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你不觉得芙蓉这个名字很美好吗?”筷書閣 黛玉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只知道芙蓉花好看,却不知那花还有这么多的讲究,至于林云说的那什么爱莲说,她都没听说过。 喜鹊虽然听不太懂林云的话,可三爷话里的大致意思,她还是明白的,知道都是在夸赞她,什么忠贞、纯洁、美丽、优雅,出什么泥而不染,还有那个什么青莲,这些话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样子,竟然都用在她这个小丫鬟身上,想想都让她激动不已。三爷果真是个有学问的人,哪像那个什么宝玉,就知道说什么花香、昼暖的,真无聊。 喜鹊越想越激动,于是就一脸期待地瞅着黛玉,希望自家姑娘能赞同她使用芙蓉这个名字。 黛玉见状没好气地道:“你要是喜欢,就用这个名字好了,以后如果有人说你的名字俗气,你可别怨我没提醒过你。” “谢谢姑娘!” “谢谢三爷!” 看到喜鹊欢天喜地的样子,鹦哥目光幽怨地瞅着林云,心说:“三爷,我才是你的丫鬟好吧,这么有意义的名字,你不留给我,怎么送给一个外人呢。” 黛玉虽然嫌弃芙蓉这个名字,可她对林云说的那个爱莲说很有兴趣,便向林云央求道:“兄长,你将那个爱莲说写出来,我想知道全文的内容。” “好的。” 林云让鹦哥取来纸笔,就趴在小炕桌上将爱莲说全文默写出来,喜鹊在一旁央求道:“三爷,你能不能帮我也写一份?” “没问题,你稍等片刻。” 黛玉看看喜鹊,又瞅瞅林云,心说,“兄长对喜鹊这么偏爱,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我得小心提防,别让他将喜鹊给拐了去。” … 写完文章后,黛玉又问起林云被书院录取的事,小丫头担心林云进了书院,就没人陪她玩了。 林云告诉黛玉,书院每旬有两天假期,可以回府来休息。 黛玉一听,立刻又开心起来,便让林云陪她奕棋。 虽说小丫头最近的围棋水平有所提高,可对上林云,显然她还差得有点远。 对奕时她又不许林云放水,搞得对方很是头疼,一盘棋奕起来,比他努力争胜还要费劲。 林云正在屋里同黛玉对奕,忽听郭老头在外面大声喊道:“云小子,你快出来。” 第四十三章:眼见未必是真 林云跑出门外,看到郭神医和钱管家陪着一位满脸络腮胡的魁梧汉子从院门外走进来,在三人身后,还跟着一群肩挑背扛的男女仆役,也不知在搞什么鬼。 看到林云从屋里出来,郭老头冲他招手笑道:“云小子,你说的东西我都替你置办齐了,今晚你就弄那个药吧。” 林云闻言急道:“老头子你发什么疯呢,这么冷的天,让我帮你熬夜制药,难道我是傻子吗?”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那位中年汉子走过来冲他问道:“你就是林如海的侄子?” 林云反问道:“你是何人?来我家里做什么?” 钱聪赶紧走过来,向林云介绍道:“侄少爷,这位是轩王府的世子殿下,他是老神医领进来的。” 林云听到轩王府三个字,顿时就懵了,虽然他对朝庭的官员不太了解,可轩王爷是天子的叔父,他还是知道的。 郭老头轻咳一声,道:“宁澄,不可对云小子无礼,你家那小子若想治好,需得他帮忙才有可能。” 名叫宁澄的男子一脸质疑地道:“老神医,就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治好我儿的病?” 郭神医不满地道:“你若不信老夫,就赶紧带着人滚蛋,我还懒得管你的闲事。” 宁澄连忙陪笑道:“老神医息怒,我听你的便是。” 说完,他冲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将礼物都抬进来。” 过不过时,就见从门外呼啦啦又走进来十余名士卒,抬着好几个红木大箱子。 宁澄伸手从怀里掏出手一张帖子,递给林云道:“小兄弟,这是家父给你下的请柬,请你和老神医明日务必过府一叙。” 林云:“药我帮你制,这王府我就不用去了吧?” “必须去。” “宁澄!” 听到郭老头话里的不满,宁澄连忙放低语气:“你若不去,家父也许会亲自来邀请。” “那我还是去吧。” “这就对了嘛,男子汉,说话就该爽利点。” 宁澄说完,伸手在林云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林云顿觉肩膀一阵疼痛,心说这位力气真大,难道他是武将。 看到林云若无其事地承受住了自己掌上的力道,宁澄乐道:“好小子,到是我看走眼了。” 郭神医:“东西既然送到了,你们赶紧走吧。” 宁澄忙冲郭老头抱拳施礼,随即一挥手,带着那十多名士卒和一群仆役呼啦啦地走了。 等那些人都离开后,钱聪抬手擦着额头的汗渍,道:“老神医,您怎把轩王府的世子爷给招来了?” 郭老头:“我还不是为了云小子着想,否则,我吃饱了撑的。” 林云怒道:“这关我什么事?你想帮轩王府的人治病,我给你药就是了,何苦将我给牵扯进去,这万一要是治不好他儿子的病,我这脑袋还能保得住吗?” 郭老头:“老夫问过你的,你说只要是百日咳,就能治好。” “可万一你出现误诊怎么办?” “呸,休要胡说,老夫可是江南名医。” “樱桃那次就被你误诊了,这事该怎么说?” “臭小子,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就在林云向郭老头抱怨时,樱桃急匆匆地跑过来,冲林云道:“侄少爷,太太让你过去回话。” 林云瞅了郭老头一眼,随即跟着樱桃向后宅走去。 他这边刚走,黛玉就领着三个小丫鬟从屋里走出来,她也朝郭老头狠狠剜了一眼,便快步朝林云身后追过去。 郭神医伸手捋着胡须,自言自语地道:“臭小子,老夫可是一心为你着想,才这么做的。” … 林云跟着樱桃走进贾敏的卧室,看到对方正一脸焦急地在室内踱着步。https:/ 看到林云进来,贾敏脸色紧张地问道:“云哥儿,听说轩王府来人找你,所为何事?” 林云将手里的请柬递给贾敏道:“都是老神医惹的麻烦事,也不知他在轩王爷面前说些什么,使得世子殿下亲自前来下帖子,让我和老神医明日过府去帮他儿子治病。” 贾敏接过请柬打开,见里面还夹着一张礼单,等她看完礼单后,脸上的担忧之色就更重了。 刘嬷嬷在一旁问道:“太太,按说老神医不该这么孟浪才是。” 贾敏沉吟片刻,才向林云问道:“轩王家的孩子患得是何疾?你有几分治愈的把握?” “老神医说是百日咳,我没见到病人,也不好下决断。” “那果真是百日咳的话,你有几分把握?” 林云想了想,道:“这要看病情的轻重,还有那孩子的身体状况,如果患病时间不是太久,而那个孩子没有别的疾病,我有七八成的把握能治好他。” 贾敏闻言脸色稍缓地道:“有七八成把握也够了,即便是太医院的正堂,也不敢这么说的。” 顿了顿,贾敏又道:“明日去了轩王府,不必把话说得这么满,要谨言慎行,免得祸从口出。” “多谢叔母提醒,侄儿知道该怎么应对。” “那你知道老神医为何要这么做吗?” “多半是为了银子,我看轩王府送来的礼很重,若能治好轩王爷的孙子,想必他能得一大笔酬金。” 贾敏摇头道:“这你可就想错了,想当年老神医初入太医院,曾经追随轩王爷去西北征战,那次战事特别的惨烈,王爷在战斗中身受多处创伤,是随军的老神医救了他的性命。轩王爷回京后想要重金酬谢他,可老神医分文不收,只向轩王爷要了一坛美酒。” 林云吃惊地瞪大眼睛道:“这怎么可能?” 贾敏微笑道:“云哥儿,有时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老神医看着很贪财,可他也不是什么银子都收。那次他不收轩王爷的酬金,是敬佩对方为国死战的气节。同时,他这么做,也让轩王爷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有时候,人情可比财物更宝贵。” 林云恍然道:“难怪轩王世子对老神医毕恭毕敬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贾敏:“你且放心,只要你那药治不坏人,轩王爷看在老神医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的。” 林云喜道:“叔母,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 “去吧,有何需要,就让钱管家帮你,府里所有人都归你指使。” “多谢叔母,侄儿告退。” 林云从贾敏的卧室里走出来,看到黛玉躲在房门外,正一脸担忧地向里面张望。 他走过去笑道:“没事的,你赶紧回去歇着吧,别着凉了。” 黛玉:“真没事?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真没事,有我和老神医联手,定能治好那小子的病。” 黛玉点点头,随即又道:“兄长,你几时学会的医术?” “回头再和你说,我现在要去做事,担搁不得。” “那好吧,兄长多保重。” “好的。” … 第四十四章:琏二爷发癔症了? 荣庆堂花厅内, 贾母因为女儿平安归来,心里高兴,便让两个儿媳同王熙凤一起陪着打牌玩。 在鸳鸯的暗示下,王熙凤不断地放水,让老太太赢得很开心。 花厅内正热闹时,贾琏和宝玉在丫鬟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宝玉看到老太太在玩牌,立刻跑过去帮忙出主意。 贾母则冲贾琏问道:“琏儿,可见到你姑母了?” 贾琏忙道:“见着了,姑母说谢谢老太太的赏赐。” 贾母:“云哥儿呢,他对鹦哥还满意吗?” 没等贾琏回答,宝玉在一旁插话道:“林大哥就是个书呆子,鹦哥那么好的丫鬟,他还不想要。” 贾母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贾琏忙道:“老祖宗别误会,云兄弟是想将鹦哥让给玉儿妹妹。后来姑母说这么做不太合适,他便将鹦哥收下了。” 王熙凤笑道:“宝玉,你林大哥那是有好东西先让妹妹挑,这是兄妹友爱呢。” 宝玉心道:“分明就是他想拍姑母的马屁,换作是我,断不肯将鹦哥那么出挑的丫鬟送人。不过,要是林妹妹想要,那还是要给的。” 这时,宝玉又想起喜鹊,便朝贾母笑道:“老祖宗,我今儿看到赖嫂子给姑母送了一个小丫鬟,模样可好看了,要不是林妹妹看上那丫头,我都想要过来。” 王夫人闻言眉头微皱,她刚要询问此事,贾母乐呵呵地道:“这事赖大的媳妇和我说了,赖嬷嬷挑了两个拔尖的丫头,一个给了敏儿,另一个送到我这儿了。既然敏儿将喜鹊给了玉儿,我这个就赏给宝玉吧。” 宝玉闻言大喜,他忙问:“老祖宗,人在哪儿呢?快让我瞧瞧。” 贾母:“你急什么,人又不会跑掉,先放我这边呆些日子,等立好了规矩,再去你屋里也不迟。” 宝玉朝贾母身后瞅去,果然看到鸳鸯身后站着一位十多岁年纪的小丫鬟,那模样虽比不上喜鹊,却也差不了多少。 那丫头也偷偷地看向宝玉,见他也在打量着自己,小姑娘慌忙低下头,一张粉嫩的俏脸羞得像是涂了胭脂。 宝玉见了心动不已,恨不能立刻向老祖宗要回去,改天带去同林妹妹那个喜鹊比较一下。 就在宝玉想着怎么向老太太撒个娇,将画眉要过去时,忽听贾琏开口道:“老祖宗,孙儿回来前听说云兄弟去了逸尘书院。” “逸尘书院?” 贾母闻言有点懵,她整天躲在府里和孙子孙女玩笑,对外面的事了解也不多。 王熙凤好奇地问:“逸尘书院是个读书的地方吧?” 贾琏:“听说逸尘书院是天子以前的先生设立的,能考进去士子将来多半能金榜题名。” 宝玉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他抱住贾母的胳膊撒娇道:“老祖宗,听说姑母昨儿送来了香水,您能不能赏我一盒。” 贾母点头笑道:“正好我要着也没用,鸳鸯,你去拿一盒给宝玉带回去玩。” “是,老太太。” 鸳鸯自然明白宝玉的心思,她忙冲宝玉招招手,领着他拿香水去了。 王夫人的脸色变得更差了,她目光冷冷地瞅着贾琏,心里暗想:“琏儿莫非是发癔症了不成,明知老太太最不喜欢听这个,他为何偏要在众人面前提起,难道是小姑子让他提的?” 贾琏知道那句话说出口,老太太、太太肯定都会不满,可他也是被逼无奈,那边的姑母让他回来这么说,他也不敢不听。 两边对比,他觉得老太太即便不高兴,也不会同他计较。至于太太,自然不如姑母亲近。 邢夫人见弟妹的脸色怪异,心里有点幸灾乐祸,她决定再添把火,便冲贾母笑道:“到底是林姑爷调教出来的哥儿,別人家的孩子自是比不了的。” 贾母一听就怒了,她冲贾琏喝斥道:“让你去跑个腿,你回来扯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快回去歇着吧。” “孙儿告退。” 贾琏说完,头也不回地向花厅外走去。 贾母站起身道:“今儿也累了,你们都散了吧。” 王夫人正觉得心烦,闻声便站起来,朝贾母行完礼后,带着丫鬟婆子告辞离开。 邢夫人和王熙凤也接连告辞而去。 这时,鸳鸯送走宝玉,走回来问道:“老太太,怎么不玩了?” 贾母心事重重地道:“琏儿说出那样的话,还让我怎么玩。” 鸳鸯笑道:“不过是去书院面试,又不是录取了。再说,即便是录取了,也不见得就能高中。” 贾母:“你不懂,我担心的到不是这个。” “老太太的意思是?” 贾母摆手让花厅里的丫鬟婆子都出去,这才朝鸳鸯问道:“你说姑奶奶为何要让琏儿回来提起这事?” 鸳鸯惊讶地问:“老太太怀疑是姑奶奶叮嘱琏二爷说的?” “就琏儿那个胆子,倘若没有姑奶奶的吩咐,他敢在我面前提吗?” 鸳鸯这才认真思考起来,她想了想,道:“莫非是姑奶奶想劝老太太放宝二爷出去进学?” “必定如此。” 贾母肯定地说了一句,随即又叹气道:“我何尝不想让宝玉出去进学,只是以他那个性子,就算是去了学堂,多半也是敷衍应事。要是被外头的小厮们勾搭坏了,那还让我怎么活。” 鸳鸯这下可不敢往下接了,以她的想法,像宝玉这个年纪,自该出去读书才是正理。没见林姑爷家里的云哥儿都中了秀才,姑奶奶还要让他去书院读书呢。 … 再说王熙凤回到自己的小院,朝迎出来的平儿问道:“二爷在不在屋里?” 平儿:“刚被太太叫去了,也不知为了何事。” 王熙凤走进屋内,一边脱去身上的紫色绒毛斗篷,一边生气地道:“也不知晓他今儿发什么癔症,竟然在老太太面前提读书的事。这话连老爷都说不得,他也想强出头?” 平儿接过披风递给旁边的丫鬟,又从另一个小丫鬟手里接过茶杯,递给王熙凤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熙凤在暖炕上落坐,又将丫鬟婆子都打发出去,这才一边喝着茶,一边将在花厅发生的事向平儿介绍了一遍。 平儿听完之后奇道:“二爷素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他今儿这是怎么啦?” 王熙凤:“我现在想想,多半是咱家姑奶奶让他这么说的,” 平儿这下就更糊涂了,她忙问:“姑奶奶难道不晓得老太太不喜欢听到这话?” 王熙凤没好气地道:“平常看你挺机灵的,今儿怎么说起蠢话来了,她们是亲母女,岂有女儿不懂母亲的心思。” 平儿讪讪地道:“既然知晓,姑奶奶为何非要咱们二爷说出来,惹得老太太不高兴呢?” 王熙凤:“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照说宝玉是否进学,自有老太太、老爷和太太做主,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姑母出面管束。” “是呀,姑奶奶若是插手宝玉念书的事,让太太何以自处。” 王熙凤蹙着眉头,思来想去也搞不清楚贾敏是怎么想的。 就在这时,贾琏一脸郁闷地从门外走进来。 王熙凤一见,立刻幸灾乐祸地笑道:“被太太骂了吧?活该。” 贾琏一屁股坐在炕上,冲平儿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我端杯茶来。” 平儿闻声连忙出去招呼小丫鬟泡茶,等她一走,王熙凤朝贾琏戏谑地道:“二爷最近脾气渐长呀,莫非是跟那位云兄弟学的。” 贾琏:“我要是有他的手段那便好了,你都不知道,姑母那么严厉的性子,和云兄弟说话的时候,都是和和气气的。” 王熙凤一脸不屑地道:“不就是会拍马屁嘛,这个算什么本事。” “你知道个屁,云兄弟在来京城的路上,曾经在好几个刺客的围攻下救出玉儿妹妹。否则,他能那么受姑母的喜爱。” 王熙凤吃惊地道:“你没搞错吧,他不是读书的士子吗,怎么还能同刺客搏斗。” 贾琏:“这是林府那边的管家钱聪同我说的,云兄弟那次为救表妹还中了两粒弹丸,差点就死了。” 这时,平儿端着茶杯走进来,听到贾琏的话,她也惊讶地道:“真想不到,林姑爷的侄子竟然这么有血性。” 王熙凤:“我就说嘛,老太太为何要将鹦哥赏给云兄弟,原来根子在这儿呢。” 平儿突然想起来,冲贾琏问道:“二爷,那个香水买卖,你们说定了没有?” 贾琏:“云哥儿说他改天再和我详谈,这事多半能成。不过,咱们能占几成份子,那就不好说了。” 王熙凤急道:“难道不是一人一半吗?” 贾琏无语地道:“你想什么呢,咱家姑奶奶是大股东,你还想要一人一半?” “呃,” 王熙凤这下没词了,和別人争她还可以想想,和姑奶奶争,打死她也不敢。 平儿:“只要能参股就好,那个香水实在太诱人了,我见了都恨不能买一瓶呢。” 贾琏突然想起来,“平儿,我回来的时候,姑奶奶又赏给我两盒香水,稍后我送你一盒。” 平儿喜道:“谢谢二爷。” 王熙凤呷醋地笑问:“二爷,一盒赏给平儿,还有一盒你打算送给谁呀?” 贾琏陪笑道:“自是给你的,那东西我留着也没用。”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丫鬟在门外喊道:“二爷,小厮进来禀报,说姑奶奶派人前来送信,说那边的侄少爷已经被书院录取了,让你去向老太太报喜。” “啊!” 贾琏一听头都大了,他在心里暗道:“这香水拿着真烫手呀。” … 第四十五章:忽悠宝玉 等贾琏苦着脸出去后,王熙凤叹气道:“咱家这位姑奶奶真是厉害,她是算准了云兄弟肯定能考进书院呀。” 平儿:“林姑爷毕竟是探花郎出仕,读书人多半会给他点面子。” “说的也是,看来林家是越来越兴旺了。” 平儿对外面的事不太关心,她冲王熙凤提醒道:“奶奶,你说咱们要不要让二爷下个帖子,邀请姑奶奶家的侄少爷过来庆贺一下,顺便将那个香水买卖敲定下来。” “这可不行,要是让太太知道了,哪还有我的好。” 平儿一想也对,赚银子虽然重要,可二爷,二奶奶在府里的地位更重要,要是恶了太太,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王熙凤想了想,道:“咱们是不好出面,可要是老太太出面邀请,那就没问题了。” “老太太会邀请他吗?” 王熙凤笑道:“只要让宝玉去求老太太,此事必成。” 平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笑道:“还是奶奶聪明,林姑娘若来,姑奶奶多半要派人护送,不管她自己来不来,那位侄少爷多半会跟过来的。” “我这就去找宝玉。” 王熙凤做事素来爽利,当下便带着个小丫鬟前往宝玉的住处。 … 碧纱厨这边,宝玉得了一盒香水,立刻将三春姐妹都招来,让她们帮忙试用香水。 三春虽然年纪不大,可对香水都毫无抵抗力。一试之后,都喜欢上了,于是便向宝玉询问,这香水是哪里弄来的。 宝玉告诉三女,说是姑母带过来的礼物,老祖宗,太太,大太太,凤姐姐和大嫂子都有份,就他们这几个小的没有。 迎春好奇地问:“既然是姑母送的,可林妹妹那天过来,怎么没闻到她身上有这种香水味呢?” 宝玉:“大姐姐,这你就不懂了,林妹妹身上自带香气,她若是用这个东西,反而俗气了。” 探春笑着反问:“二哥哥,莫非你是想说我们几个都是俗人?” 宝玉忙陪礼道:“对不住!是我失言了。” 探春又道:“我猜姑母是觉得这种香水太奢侈了,所以才不许林姐姐使用。” 宝玉连忙附和道:“多半如此,都怪那个林大哥,他将香水的价格定得这么高,会有多少穷人家的女儿用不上这个,多遗憾呀!” 迎春闻言眼睛一亮,她忙冲宝玉问道:“这香水莫非是林家哥哥弄出来的?” 宝玉:“是他们家香料作坊制造出来的,听说已经在苏州,扬州那边开始售卖了。” 迎春又问:“这香水要卖多少银子一盒?” “五十两银子。” “啊!” 三个小姑娘都是一声惊呼,她们的月例只有一两,就是一年不花销也买不到一盒香水。 宝玉捏紧小拳头,咬牙切齿地道:“昨儿我去林府,听到那个黑了心的林大哥还在同琏二哥商议,说要在京城开家香水铺子。唉!以后也不知会有多少好女子会被他们俩个坑惨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王熙凤的声音,“宝兄弟,你怎么在背后说你琏二哥的坏话呢?” 宝玉心虚地道:“坏了,被凤姐姐听到了。” 门帘一挑,王熙凤领着个小丫鬟快步走进来。 宝玉忙迎上去笑问:“凤姐姐,你怎么来了?” 王熙凤抬手一戳宝玉的额头,嗔怪道:“我若是不来,哪能听到你在背后说你琏二哥的坏话。” 宝玉讪讪地一笑,赶紧招呼袭人给王熙凤奉茶。 三春也赶紧过来,同王熙凤见礼。 礼毕之后,王熙凤同几个小的一起围在暖炕上。 接过袭人递过来的茶杯,王熙凤捧在手里笑道:“知道你们都喜欢香水,可又买不到,我今儿是来给你们出主意的。” 探春忙问:“凤嫂子,你是不是想说让琏二哥和林家哥哥将香水便宜点卖给我们。” 王熙凤得意地笑道:“便宜点也要花不少银子呢,我想说的是不花银子,就能让你们弄到香水。” 宝玉忙问:“凤姐姐,你是不是想说让林大哥将香水的制作方法告诉我们,让我们自己制作出来。” 王熙凤无语地道:“宝玉,制作秘方可是人家的命根子,就算他们肯给,你也好意思白要?” “呃,” 宝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总觉得自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那个林大哥明显不是个好说话的,即便他想要,那家伙多半不会给他。 王熙凤又道:“制作香水的方子自然不能要,可这香水能要呀。我看那个云兄弟特别宠爱林妹妹,你们只要向林妹妹提出喜欢香水,她多半能替你们要到这东西。” 探春:“这样平白无故地要人家的东西,好像不太好吧。” 王熙凤:“不值当什么的,那个香水虽然卖得贵,依我猜想成本多半只值一两银子,咱们两家是什么亲戚?你们收这点小礼物,又算得了什么。” 宝玉点头附和道:“凤姐姐说的是,这点东西确实不值什么。” 惜春在一旁怯怯地问:“那个林大哥会听林姐姐的吗?” 王熙凤拍手笑道:“这你可就不知道了,云兄弟可比你们姑母更宠林妹妹呢。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姑奶奶这次来京的路上,曾在一个小镇上碰到一伙劫匪。” 宝玉一听脸色大变,他紧张地问道:“凤姐姐,劫匪没对林妹妹她们不利吧?” 王熙凤:“你听我说呀,林妹妹当时正和云兄弟在一起看杂耍,有个劫匪冲过来想对他们不利,云兄弟见状,立刻挡在林妹妹面前,同劫匪拼死搏斗,救下了林妹妹。” 探春瞪大眼睛道:“凤嫂子,这不会是真的吧?” 宝玉:“肯定是凤姐姐杜撰的,林大哥你们也都见了,他那样文弱的身子怎么可能同劫匪搏斗。” 王熙凤:“我就知道你不信,等林妹妹下次过来,你一问便知。” 宝玉苦着脸道:“还不知下次要等到何时才能见到林妹妹?” 王熙凤提醒道:“你可以去求老祖宗,将林妹妹接过来玩呀。” 宝玉:“上次已经求过一回,再去求好像不太好吧?” 王熙凤想了想,道:“你可以同老祖宗说,将湘云妹妹和林妹妹一起接过来,她们也是亲戚,如今都还没见过面呢。” 宝玉闻言喜道:“凤姐姐这个主意好,我稍后就和老祖宗说去。” … 自从来到京城,贾敏便接受林云提的建议,让黛玉每天辰时左右起床,按时用早膳、多做运动。 这让原本喜欢懒床的林妹妹很是不满,只是在贾敏的施压下,她不得不改掉旧日的坏习惯。 … 这天早晨,在大丫鬟紫鹃的反复催促下,黛玉咬着牙从热被窝里爬起来。 穿衣、梳头、洗漱完毕,她一边用着早膳,一边向紫鹃问道:“昨儿夜里,你们忙到几时才歇下的?” 紫鹃:“奴婢和雪雁是子夜时分回来的,我们离开的时候,侄少爷还在屋里忙呢。” 雪雁喜滋滋地道:“姑娘,昨晚替侄少爷做事的人,每人都赏了一两银子呢。” 黛玉:“呀,那我没让芙蓉去,岂不是亏待她了。” 芙蓉端来一小碗热羊奶,递给黛玉,“不过是一两银子,也不值当什么。” 黛玉赞道:“好芙蓉,回头我让兄长补发给你,断不能让你一个人吃亏。” “多谢姑娘!” 雪雁撇撇小嘴,心说:“姑娘真偏心,我们累了小半宿才得了一两银子,芙蓉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拿银子。” 黛玉端起小碗,皱着小琼鼻道:“兄长真讨厌,明知我不喜欢喝这个,还偏让我喝。” 紫鹃:“侄少爷说了,喝奶要比吃那个药管用多了。” “兄长说的话,你们几个都信是吧?” 三个小丫鬟都闭上嘴,唯恐说是会惹得自家姑娘不开心。 就在这时,王嬷嬷从门外挑帘走进来,冲黛玉笑道:“姑娘在用膳呢?” 黛玉忙站起身相迎。“妈妈,您怎么来了?” 王嬷嬷:“贾府那边派了人过来,说要接姑娘去那边府里做客,太太让我陪着一起过去。” “母亲和兄长去吗?” “太太今儿要去庙里上香,侄少爷已经和老神医去了轩王府,姑娘只能自己去了。” 黛玉撅起小嘴道:“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呆在府里自在。” “太太同侄少爷说了,让他从轩王府回来,就过去接你。毕竟是老太太让你去做客,不好拒绝的。” “那好吧。” 将王嬷嬷送走,黛玉回来接着用膳,吃完之后,她冲三个小丫鬟问道:“你们谁想同我一起过去?” 紫鹃:“让芙蓉和雪雁陪姑娘去吧,奴婢留下来收拾屋子。” 黛玉:“也行,那就芙蓉和雪雁跟我过去,紫鹃留下。” 紫鹃取来一只小手炉,递给芙蓉,“姑娘身子弱,这个带上,要记得及时添加碳饼子,千万别忘了。” 芙蓉接过手炉,一脸傲娇地道:“你就放心吧,这些我都懂,不会忘记的。” 黛玉忽然想起来,道:“雪雁,你去将鹦哥也叫上,她是从那边府里过来的,必定有几个好友,咱们顺便带她过去玩。” “好的。” 第四十六章:轩王府 这边,黛玉换了一件保暖的鹅黄色羽缎对襟褂子,又披上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子鹤氅,等她收拾停当后,雪雁领着鹦哥挑帘走了进来。 见鹦哥手里还提着个红漆小木盒,黛玉好奇地问:“鹦哥,你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鹦哥:“这是轩王世子昨儿送过来的梅花香饼儿,三爷早上嘱咐我给姑娘送过来。” “梅花香饼儿?是吃的吗?” “不是,这个是极好的无烟碳,用来点手炉取暖用的。三爷说他自己用不着,就让奴婢给姑娘送过来,那边还有不少,回头一并给姑娘送来。” 芙蓉在一旁笑道:“想必是三爷担心姑娘在那边府里落了面子,才让鹦哥给您送过来。” 鹦哥心里暗想:“这个芙蓉好聪明,我都没说,她就猜到了。” 黛玉又向鹦哥问道:“是不是那边的人都用这个?” 鹦哥点头道:“宝二爷和几位姑娘都用这个来点手炉取暖。” 黛玉回头冲芙蓉笑道:“那就带上吧,咱们先去母亲那边,看看母亲还有没有别的嘱咐。” … 黛玉来到贾敏这边,看到母亲正在同一位管事娘子打般的中年妇人说话。 看到黛玉从门外进来,贾敏朝她招手笑道:“玉儿,快来见过林家嫂子。” 黛玉忙上前朝那位妇人行礼,“见过林嫂子。” 妇人慌忙避开,“姑娘切莫如此,奴婢可不敢当。” 贾敏:“玉儿,你外祖母说你表舅家的湘云妹妹今天要过去,你们姐妹至今还未曾谋面,老太太便想着接你过去一起聚聚。” “母亲不一起去吗?” 贾敏解释道:“母亲今儿要去庙里进香,只好让你自己过去。不过,等你兄长从轩王府那边回来,我便让他过去接你。” 黛玉点头应道:“好的。” 贾敏又叮嘱了几句,让黛玉在那边府里和姐妹们处好关系,不许任性乱发脾气。 黛玉听着撅起小嘴,心说:“我又不是兄长,母亲应该担心他会不会在外面闯祸才对。” 前来迎接黛玉的是荣国府内管事林之孝家的,这位受王熙凤的指派,带人来接黛玉去荣国府。 她此行还有个任务,就是将林云也接过去,只是她早上过来的时候,看到轩王府的世子殿下带着人过来将林云给接走了,这让她很是无奈,看来二奶奶交给她的任务,多半是无法完成了。 “希望侄少爷能早点回府,前往荣国府那边走一趟。”王之孝家的在心里暗自嘀咕着。 … 林云熬了大半宿才将药水给制作出来,将盛着药水的瓶子丢给一直陪着熬夜的老神医,他连洗漱都免了,直接钻进被窝里蒙头大睡。 次日一早,还在睡梦里的林云被小默唤醒过来,原来是那位轩王世子又找上门来,催他和老神医赶紧过去替他儿子治病。 林云无奈地爬起来,在鹦哥的服侍下洗漱、吃早餐,结果还没吃完,就被宁澄拽上马车,直奔轩王府而去。 … 马车内,林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坐在身旁的郭老头问道:“轩王爷一共有几个儿子?” 郭神医:“就这一个,孙子也是一根独苗苗。” “我就说嘛,难怪他们家如此的紧张。对了,那个染病的小孩今年多大了?” 郭神医:“十三岁,和你同年出生的,就不知道谁的月份大?” “我是五月十六号出生的。” “那你大点,轩王爷那个小孙子是八月份出生的。” 林云担心地问:“轩王爷好不好说话?万一咱们治不好他的孙子,老王爷不会一刀砍了我吧?” 郭老头笑道:“你就放心吧,即便没有老夫,轩王爷也不会为难你的,除非你是他的敌人。” “那我就放心了。” 顿了顿,林云又道:“老神医,轩王爷在朝庭担任何职?” 老神医:“轩王爷担任大司马兼领首席军机大臣。” 林云心说:“这可真是够乱的,大司马兼军机大臣,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老神医,军机处还有哪几位大臣?” 老神医疑惑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有点好奇。” “军机处一共有五位朝臣,除了轩王爷,还有忠顺王宁渝,东安郡王穆莳,忠靖候史鼎以及京营统领王子腾。” 顿了顿,老神医又道:“不过,东安郡王穆莳今春已经病逝了,现在军机处只剩下四位军机大臣。” 林云听了暗自好奇,忠靖候史鼎既然是军机大臣,史家为何过得那么低调?难道是扮猪吃老虎? 老神医又提醒了一句,“云小子,你最好同贾家保持距离,那家子别看现在红火,其实内里早已经腐朽堕落了。” 林云苦笑道:“我叔母是老太太的女儿,想切割怎么可能。” “总会有办法的,你小子脑瓜子灵活,这点小事岂能难住你。” “您老可别吹捧我,我年纪小,受不了这个。” “呵呵呵~” … 轩王府座落在皇宫西边,这里住着不少皇亲国戚,大街上的平民百姓稀少,到是有不少豪华的马车从旁边驶过,偶尔还有人停住马车,同骑在马上的宁澄打着招呼。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在一座威严的府门外停下。 林云跟随老神医走出马车,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对身高过丈的大石狮子,从心里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荣国府正门外也有一对石狮子,不过好像没这个高大,看来亲王和国公之间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林云走下马车,看到离中门不远的东角门前站着一排武将装束的官员,也不知他们在等什么人。 看到宁澄骑马过来,那些官员纷纷朝这边望过来,见到世子从马上下来,几名官员快步跑过来,朝宁澄抱拳行礼。 宁澄也没有回礼,而是不耐烦地道:“都回去吧,今儿我父王有要紧的事,没功夫接待你们。” 官员们七嘴八舌地表示,可以等到王爷有空再进见。 宁澄也不理他们,而是陪着老神医和林云向中门台阶上走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个官员冲这边喊道:“林公子,老神医,你们还记得末将吗?” 林云闻言就是一愣,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路护送他们进京的董参将。 他忙冲对方打招呼:“董将军,你怎么还没回扬州去?” 董参将:“兵部还未签发公文,末将不能私自离京。” 宁澄瞅了董参将一眼,又朝林云问道:“林公子,你认识此人。” 林云:“我们这次进京,就是跟随董将军的船队一起过来的。” 宁澄也没说什么,而是领着林云几人继续往中门行去。 随着几人走到门前,两扇黑色的大门缓缓地打开,门里站着一排仆役,在一位管家模样的男子带领下,高声喊道:“恭迎老神医。” 林云见了暗自吃惊,上次去荣国府,虽然有贾敏在,他们依旧只能从西角门入府。想不到这次来轩王府,竟然能从中门进去,老神医同轩王府的关系果然不同凡响。 … 原以为进府之后,轩王爷会亲自出来迎接老神医。可出乎林云的预料,门内除了那位管家领着一众仆役恭迎,并没有见到轩王爷的身影。 进门之后,宁澄朝管家吩咐了几句,那人立刻跑出去,从人群中将董参将领走,想必两人是从别的角门进入王府。 林云忙冲宁澄拱手,“多谢殿下关照。” 宁澄瞅了他一眼,道:“先别谢早了,我父王会不会见他,还两说着呢。” 老神医呵呵笑道:“云小子,等你治好了王爷的宝贝孙子,这些小事何足挂齿。” 林云苦笑道:“老神医,我可不敢保证能治好,还是等见到病人再说吧。” … 众人穿院过廊,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来到王府的后院。 钟翊和小默以及宁澄的护卫都被拦在外面,只有林云和老神医得以跟随宁澄进入内宅。 一进院门,就见面前是一大片假山和花草树木,只是缺少水源。 绕过假山,前面是一处空旷的场地,一位锦衣老者正在场地中央习武,就见他手持一杆长马槊,左刺又挡,上下挥动,将马槊舞得虎虎生风。 宁澄快步走过去,躬身施礼道:“父王,人带来了。” 老者并没有停下舞槊,而是朝这边暼了一眼。 突然,他将手里的马槊朝向林云这边飞掷过来。 林云被吓得一惊,来不及多想,他的身体一个侧扑,往地上趴去,嘴里还大声喊道:“老头子快救我。” 锦衣老者哈哈笑道:“这小子胆小如鼠,哪有你说得那么神乎。” 老神医冲趴在地上的林云埋怨道:“一根马槊就将你吓成这样,真没出息,也不知当初你是如何从刺客手里捡回一条小命的。” 林云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冒出的冷汗,“这能一样嘛,刺客那三脚猫的功夫,怎能和老王爷的身手相比。” 锦衣老者乐道:“不错,你小子胆量虽不行,眼光到是不差。” 宁澄从地上捡起马槊,瞅着林云心道:“这小子武艺虽然差,可拍马屁的功夫到是一流,一转眼就将自家老爷子哄开心了。我若是学会这招,必定能少挨许多揍。” 老王爷冲宁澄吩咐道:“澄儿,你带云小子去看看我那宝贝孙子,不管能不能治,都别为难他。” “儿子尊命。” 宁澄放下手里的马槊,冲林云伸手道:“林公子,跟我走吧。” “好的。” … 第四十七章:快刀斩乱麻 等林云跟随宁澄离开之后,轩王爷将郭神医请至屋内喝茶。 两人分宾主落坐,有丫鬟端来茶水点心,又自动退了出去。 郭神医端起茶杯,冲老王爷笑道:“王爷,你看这小子如何?” 轩王爷手捋胡须笑道:“有几份灵气,也有点滑头,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担当?” 郭神医:“这个你不用担心,在来京的路上,他从几名刺客的偷袭下救出林如海的女儿,为此还中了两粒弹丸,这可不是假的。” 轩王爷:“照你这说法,这小子确实有点担当,只是你那个想法如果实现,可就毁了他以后的仕途,林如海肯答应吗?” 郭神医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除此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轩王爷:“关键是你能说服林如海吗?” “可以。” 郭神医语气笃定地道:“那丫头如果进了贾家,林如海的仕途也就完了,不管是为了贾家还是为了他自己,他都必须答应。” 轩王爷压低声音道:“假如这件事是太上皇安排的呢?” “这怎么可能?” 郭神医吃惊地望着轩王爷,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轩王爷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太上皇虽然不再顾问朝政,可这不代表他心里就没有想法。以我猜测,甄家二姑娘还不至于如此糊涂,她多半是得了皇太妃的授意,才会极力促成贾家迎娶那丫头。” 郭神医闻言脸色大变,他焦急地道:“果真如此,那丫头岂不是必死无疑?” 轩王爷苦笑着点点头,随即又将茶杯凑在嘴边抿了一口。 郭神医连忙站起身,冲轩王爷深施一礼,“还请王爷出手救那丫头一命,老朽感激不尽。” “老神医切莫如此。” 轩王爷起身将老神医扶回座位,随即又坐回去道:“想救那丫头唯一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 “请王爷指教。” “你回去之后,尽快说服林如海的妻子,让她替云小子向秦家提亲,本王来做这个大媒,等婚事敲定之后,太上皇那边也就不好再出面干预。” 郭神医忙问:“这么做,会不会让太上皇记恨王爷?” 轩王爷笑道:“要记恨早就记恨上了,只要是对朝庭稳定有利,本王又有何惧。” 郭神医拱手赞道:“王爷高风亮节,老朽佩服之至。” 轩王爷摆摆手,“那丫头也算是我的晚辈,既然明知她要掉进火坑,我又岂能袖手旁观。” “多谢王爷。” … 宁澄的儿子名叫宁珩,这小子长得眉清目秀,和他老子的外貌一点都不像。 林云见到宁珩的时候,小家伙正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歇在树枝上的一只小麻雀发呆。 百日咳虽不似痨病那样致命,可这病非常折磨人,尤其像宁珩这样的少年,得了这种病,几乎与同龄的小伙伴们隔绝了,这可比卧床不起的病人还要痛苦。 虽说这种病不太容易传染给成年人,可他的小伙伴大都是皇家子嗣,没人敢冒着被染上的风险来探望他,更别提同他一起玩耍了。 能陪着他的除了两个丫鬟,就剩下他那个爱子甚过自己的母亲。 看到林云的一刹那,宁珩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他已经从父亲口中得知,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有可能治好他的病。 林云走上前笑问:“小珩子,看到我是不是很高兴?” “咳咳咳~” 宁珩连咳了几声后,一脸紧张地问道:“你真能治、咳咳…治好我的病?” 林云:“在看到你之前,我还不敢肯定,现在我几乎可以确定,你的病有八成机会能治好。” 宁珩紧张地问:“还有两成治不好是何意?” 林云:“你若是不肯吃药,那我肯定没办法治好你的病。” “你,咳咳咳~” 林云让丫鬟搬来椅子,坐下替宁珩把脉,他一边把脉一边问:“小珩子,你这病是怎么染上的?” 宁珩:“月前和忠顺王家的老二宁瑚打了一架,想是流汗着了凉,第二天就开始咳嗽,御医给开了药,可总也治不好。” “你以后记住了,染病最好別找御医帮你诊治。” “为何?” “因为御医除了那几个替天子治病的高手,其他人都是混子,他们开方子都讲究中庸平和,治不死人就行。” “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 林云从怀里掏出一个自制的口罩,带在脸上冲宁珩道:“能吐口痰吗?我需要看看你的痰液。” “我试试吧,咳咳咳~” … 院门外,一位容貌憔悴的美貌女子瞅着院子里的两人,冲宁澄问道:“年纪这么小的大夫,真能治好珩儿的病吗?” 宁澄迟疑地道:“应该可以吧,听老神医说,他曾经治好过林如海妻子的肺疾,那种病和咱们珩儿染的百日咳差不多。” 女子面露喜色地道:“果真如此的话,那他岂不是比老神医的医术还要厉害?” 宁澄:“医术的事,我又不懂,咱们就听老神医的吧,他总不会害咱们儿子。” “这话也对。” 两人正说话间,就见老神医溜达着走过来,冲院子里喊道:“云小子,老夫这次没误诊吧?” 林云抬手朝老神医竖起大拇指,随即又低头忙碌起来。 老神医冲夫妇俩笑道:“你们就放心吧,只要云小子说没事,你们的宝贝儿子就肯定能治好。” 宁珩的母亲惊喜地道:“老神医,此话可当真?” “错不了。” “老神医,我儿若能痊愈,妾身定当重金酬谢。” 郭神医:“正好老夫欠云小子五百两银子,回头你们替我还了吧。” 宁澄忙道:“没问题。只是,您老怎会欠他银子?” 郭神医轻咳一声,“此事以后再告诉你,眼下先替令郎治病要紧,” … 这边,林云在确认老头子没有误诊后,让丫鬟拿来笔墨,一边写着医嘱,一边让人去通知小默,将他带来的药拿进来。 百日咳和肺疾治疗不同,这个只需每天口服三次药,疗程也不好确定,就先以七日为准,后期视恢复情况再决定是否延长服药。 指点宁珩喝完药后,林云便想着要告辞离开,可老头子非说要留下来用餐。 … 原以为轩王爷会陪着老神医喝酒,结果却是宁澄出面相陪,老王爷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酒席未散,宁澄的妻子就派人前来送信,说宁珩感觉舒服多了,那个药水果然有效。 宁澄闻言大喜,举杯向两人频频敬酒,感谢他们的救子之恩。 林云担心喝多了误事,便催促老神医赶紧走人,他还要去荣国府那边接林妹妹回去。 老头子磨磨唧唧地不肯走,直等到轩王爷再次出现,老神医才不满地责备道:“老夫带着云小子过来替你那宝贝孙子治病,王爷为何要躲出去?” 老王爷忙举杯陪礼,“非是本王故意躲开,实乃本王听说一好友身体不适,就过去探望于他,耽搁了一点时间,还请老神医原谅。” “哦,是何人病了?老夫今天心情好,可以帮忙去诊断一次。” 轩王爷:“就是工部营缮郎中秦业,想必你也认识。” 林云听到工部营缮郎中秦业,立刻竖起了耳朵,这位不就是红楼第一美女秦可卿她爹吗。 “王爷说的是秦郎中呀,想当年我和他还有过数面之缘,既然是他病了,我当前去探望一番。云小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林云心道:“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呢,老头子啥时候觉悟变得这么高了?不过,能去秦家看看也不错,说不定秦可卿还没嫁出去呢。” 轩王爷忙道:“澄儿,快去让人替老神医准备马车。” “是。” … 两人叫上钟翊和小默,一起出了王府,登上马车。 车厢内,郭老头冲林云笑道:“云小子,王爷那个朋友家里有个女儿,长得貌如天仙,你去见了,说不定会心动的。” “哦!” 林云听到秦可卿还没嫁人,心里顿时一阵狂喜,他忙问:“您老不会是在骗我吧?” “老夫没事骗你做什么,要不是我家那小子早成亲了,这等好事哪能落到你头上。” “是吗?那我到要去瞧瞧。不对呀,咱们就这么过去,能见到人家的女眷吗?” “你就放心吧,有老夫在,保证你能见着。” … 原以为秦业住的地方很寒酸,谁知在秦府门前走下马车,林云却看到一座规模不小的四合院,比他们林府的宅子也不逊色。 老神医上前报出名字,守门的仆役赶紧进去通报。 过不多时,一位身披黑色裘皮大氅的清瘦老人从屋里迎出来,冲老神医拱手笑道:“郭贤弟,多年未见,你是几时来的京城?” 老神医回礼道:“刚来不久,今儿听说兄长的身子不爽利,特携云小子过来探望兄长。” 郭老头说完,又冲林云笑道:“云小子,快来拜见你秦伯父。” 林云忙上前一步,冲老者抱拳施礼道:“晚辈林云见过秦伯父。” 老者就是秦业,他上下打量了林云几眼,随即点头道:“还行。” 林云闻言就是一愣,这句还行是个啥意思? 还没等他想明白,秦业已经冲两人邀请道:“郭贤弟、林贤侄,里面请。” “多谢!” … 第四十八章:秦可卿 走在秦府的院子里,林云四处打量着,发现这座院子虽大,可仆役却很少,看上去清静安逸,到有一种闹中取静的感觉。 走进后院的时候,一个童稚的读书声传入耳畔,“以铜为鉴,可整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 林云一听就知道,这是幼学琼林——器用里的名句。筷書閣 … 秦业将郭神医和林云让至客厅落坐,又让仆役奉上茶水。 郭老头一边喝茶,一边笑问:“秦兄,刚才听到有童子在读书,可是令郎?” 秦业:“正是小犬,今年八岁,尚未进学,在家随他姐姐读书。” 郭老头忙问:“为何不送他去进学呢?” 秦业苦笑道:“京城居家已是大不易,何谈进学堂读书。” “非也,非也,我猜兄长是想为令郎挑个好学堂,再让他进学吧?” 秦业尴尬地道:“愚兄这点小心思,难逃贤弟的法眼。” 郭老头抬手一指林云,“云小子今年刚中了秀才,昨儿又被逸尘书院录取,要是让他来教授令郎,兄长觉得可否?” 秦业一听这话,眼睛顿时就亮了,他膝下只有一子,时常为找不到合适的先生而烦恼,如果有个秀才教授自己的儿子,那就太好了。 他忙站起身,冲林云拱手道:“林贤侄,可否为犬子师?” 林云忙站起身道:“为师就不必了,就以兄弟相称吧。” 郭老头笑道:“这个更好,令郎有云小子做兄长,何愁学业不成。” 秦业喜道:“那老朽就替犬子谢过林贤侄了。” “不必客气。” 林云说完,冲郭老头使个眼色,暗示他赶紧找个机会,让自己见见秦家姑娘。 郭老头会意地朝秦业笑道:“既然认了兄弟,何不让人领云小子去同令郎见上一面。” “理该如此。” 秦业点头应允,随即叫来管家,让其领着林云去见儿子。 林云在心里暗自吐槽,老头子真是不靠谱,我想见妹子,你却让我去认兄弟,这不是坑我嘛。 … 等林云跟随管家离开之后,郭神医忙冲秦业问道:“你这边都准备好了没有?” 秦业点头道:“已经准备好了。” 顿了顿,他又担心地道:“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惹怒北静王妃?” 郭神医笑着问道:“莫非你还真想同宁国府攀上亲戚?” 秦业忙道:“老朽决无此意,只是担心那边知晓后,不肯罢休。” “有轩王爷替你撑腰,你还担心什么?再说,就贾家那个烂泥坑,你秦家贸贸然地跳过去,只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秦业叹口气道:“唉!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林云出了客厅,跟随那位姓陶的管家走进西边的小院里。 这边只有三间厢房,看上去有点破败,显然是缺少人打理。 走到厢房前,原先那个读书童子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姐姐,能让我出去玩会儿再读吗?” 童子的话音刚落,一个女子柔柔的声音传了出来,“钟儿,父亲先前可是说了,让我监督你将这段文章背熟了才可以休息。” 林云听到女子的声音,顿时精神一振,秦钟的姐姐,那不就是秦可卿嘛。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红楼第一美女,林云顿时紧张起来。 突然,一个丫鬟装束的女孩子出现在林云面前,朝他质问道:“你是何人?怎么跑内宅来了?” 陶管家上前向小丫鬟解释道:“宝珠,这位是老爷替大爷请的先生,让我领着他来见大爷。” 名叫宝珠的丫鬟急道:“姑娘正在屋里,你们现在不能进去。” 陶管家不满地道:“老爷的吩咐,你敢不听?” “可是~” 还没等丫鬟将话说完,就见对面的窗户被人推开,一个粉嘟嘟的小男孩出现在窗前,朝这边问道:“陶管家,你刚才说什么先生呀?” 陶管家手指着林云介绍道:“大爷,这位是林秀才,他是老爷给大爷找的先生,让我领他来见你。” 小男孩吃惊地道:“他年纪这么小就中了秀才?” 林云对小男孩的话视如未闻,他从半开的窗户里,看到一位身穿石榴红碎花羽缎对襟褂子的妙龄少女正用惊奇的目光打量着他。女孩肤白如玉,眉眼弯弯,白净的脸颊上有着一抹淡淡的红晕。 虽未看清楚全貌,可少女身上独有的那种柔媚到极致的神态,还是深深地吸引着他。 看到林云傻愣愣地瞅着自己,少女羞恼地转过身去,朝身边的小男孩责备道:“钟儿,谁让你将窗户打开的,快关上。” “姐姐,管家说他是老爷请来的先生,不见不好吧?” “要见你自己见,姐姐先回房去了。” 少女说完,从屋内走出来,冲丫鬟喊道:“宝珠。” 林云抬手想叫住少女,可又一想这样好像不太合适。 他只得放下手,看着那位身姿袅娜的红衣少女从身旁绕过,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幽香。 … 等红衣少女走后,屋内的小男孩立刻活泼起来,他从窗户里探出半截身子,冲林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林云先将陶管家打发走,然后快步走进屋内,朝小男孩反问道:“刚才那个是你姐姐吗?” “是呀。” “你姐姐是不是叫秦可卿?” “咦!你是怎么知晓的?” 顿了顿,小男孩一脸警惕地瞅着林云问道:“你不会是拐子吧?” 林云忍不住笑道:“有我这么帅气的拐子吗?” “帅气是何意?” “呃,” 林云想了想,还真不好解释,只得岔开话题道:“我都站了这么久,你不搬个凳子请我坐吗?” 秦钟忙朝门外喊道:“青儿,快进来替先生搬椅子,泡茶。” 一名十多岁年纪的小厮应声跑进来,他刚要去搬椅子,却被林云摆手喝止,“你出去,让他自己来。” 小厮闻言一阵发懵,然后看向自家小主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快滚!” 听到林云的怒斥,那名小厮吓得转身跑出门去。 秦钟也被吓得一哆嗦,他一脸畏惧地瞅着林云,心想:“这位小先生好凶呀,也不知老爷是从何处请来的,今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林云:“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搬个椅子,泡杯茶,你都不会?” 秦钟怯怯地道:“这些事都是下人该做的。” 林云黑着脸道:“下人是照顾你的起居,现在我是你先生,难道学生替先生泡杯茶,也要让下人代劳?” 秦钟仔细一想,似乎小先生说的在理,这事确实不宜让人代劳。 想清楚之后,他便亲自将椅子移到林云身后,请他落坐,又去泡了一杯清茶,递到林云手里。 林云接过茶杯,冲秦钟严肃地道:“今天我给你上的第一课,就是身为男人,绝不能做个废物。” 秦钟一脸疑惑地望着林云,心说这位小先生教的内容怎么和我姐姐不一样啊。 林云喝了一口茶,道:“就拿刚才你的举动来说吧,凡事都让小厮帮你做,那要你又有何用?你就打算一辈子混吃等死吗?” 秦钟怯怯地道:“小厮伺候主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林云:“这话既对,也不对。小厮的工作确实是服侍你。可你也不能什么事都依靠他,如果你什么都不做,久而久之,就会变成一个没用的废物。” 顿了顿,林云又道:“你不会觉得做一个废物也挺好的吧?” 秦钟连忙摇头道:“我不想做废物。” “那你就要记住了,以后自己能做的事,就尽量自己做。” “这~” 林云接着又道:“下面我们来讨论一下,怎么才能读好书。” 秦钟一听这话,立刻端正坐姿,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林云:“刚才我在外面听到你在读书,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就你这个学习态度,一辈子也别想金榜题名。別说是考进士,估计你连秀才,童生都考不上。” 秦钟不服气地问道:“先生是觉得我读书不够认真吗?” 林云:“不是你读得不认真,而是你这样死读书是不行的,读书要勤思考,多提问。” 说到这里,林云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当然,这也不能怪你,估计就算你想问,你那个姐姐先生也回答不了你提的问题。” … 林云不知道,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躲在窗外偷听的秦可卿气得粉脸通红,恨不能冲进屋内同林云好好理论一番,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她也只好忍住,转而生气地往回走去。 走出小院,跟在身后的宝珠气愤地道:“也不知老爷从哪里找来的狂徒,竟敢支使咱们大爷。” 秦可卿冷静下来后,还是认可道:“宝珠,这位小先生还是很有学问的。” 宝珠惊讶地道:“姑娘,他那么说你,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秦可卿:“刚才他让钟儿搬凳子、倒水,其实是在教导他自食其力的道理,这点连我这个做姐姐的都疏忽了。” 宝珠:“可他连姑娘都不认识,就说你没学问,岂不是在胡说。” 秦可卿温柔地笑道:“你别忘了,他可是秀才,在他眼里,我读的这点书,确实不算什么。” “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老爷一直在为钟儿进学操心,若是有个好先生教授钟儿,我也会感到很高兴的。” “哼!奴婢就很讨厌那个人。” “別瞎说了,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做钟儿的先生呢。” … 第四十九章: 只手遮天 秦可卿回到自己的卧室,先洗漱了一番,这才走到疏妆台前,拿起一本幼学琼林翻看起来。 先前为了教授弟弟,她到是将幼学琼林这本书通读了几遍,刚才听到林云那翻话,她方才明白,光是记住书里的文章内容,那是做不好先生的,必须得将里面的内容理解吃透才行。 翻看了一会儿,她又赌气地将书本扔掉,心说:“我既不想做先生,又不去考科举,何必要在这上头白下功夫。” 就在这时,她的丫鬟蕊珠挑帘走进来,向其禀报道:“姑娘,大爷过来了。” 秦可卿忙道:“快让他进来。” 过不多时,就见秦钟手里攥着一张折叠的纸签走进来。 秦可卿忙问:“钟儿,你那位先生是不是走了?” 秦钟恭敬地应道:“已经走了,是一位老先生将林大哥叫走的。” “你怎么叫他林大哥?他不是老爷帮你请来的先生吗?” “林大哥不是老爷请来的先生,他说自己是扬州人,不久前来京城求学,才刚考入逸尘书院,隔日便要去书院里读书。不过,林大哥说了,一有空就来指点我读书。” 秦可卿失望地道:“这么说他不能做你的先生了?” “只怕是不能的,对了姐姐,这是林大哥让我交给你的。” 秦可卿瞅见弟弟手里的纸签,脸颊瞬间便染上了一抹红晕,她朝弟弟斥责道:“谁让你替他传信的?” 秦钟忙道:“不是信,只是一句话。” “那也不许你替他传。” “哦。” 秦钟答应一声,转身欲走,秦可卿又叫住他道:“等等,将那个留下来。” “什么留下来?姐姐你说的是这个纸签吗?” 秦可卿羞恼地道:“放下赶紧走,让老爷看到,仔细挨板子。” 秦钟听说可能挨板子,吓得他浑身一哆嗦,赶紧将手里的纸签放在梳妆台上,转身跑出门去。 等弟弟走后,秦可卿拿起那张折叠起来的纸签,展开观看,就见上面写着七个字,“人生若只如初见。” 秦可卿看过之后,赶紧将纸签塞进袖子里,随即慌张地抬头朝门口看去。 确定丫鬟都没在屋里,她这才抬手轻拍着胸口,轻声啐道:“呸!真是个登徒子!” 过了片刻,她伸手从衣袖里又取出纸签,嘴里轻声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 想起先前那人初见自己时傻愣愣的模样,秦可卿的嘴角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 笑过之后,她心里又犯起了疑惑,“那人既然不是父亲替弟弟请的先生,又怎会进到后宅呢?难道是父亲替自己挑的~” 想到这种可能,秦可卿顿觉自己的脸颊火烫的利害。 她赶紧将纸签放进梳妆台的抽屉里,心里默默念道:“不会的,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前行,车厢内,老神医冲林云笑问:“人可见到了?” 林云:“只是匆匆一暼,也没看个仔细。” 老神医戏谑地道:“让你见到就不错了,你还想要凑近去看不成?” 林云突然想起来,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老神医嘿嘿笑道:“我请轩王爷帮忙,先同秦兄打过招呼,安排那丫头去教她弟弟读书。若非如此,你岂能轻易见到人家的女眷。” 林云不解地问:“你为何要这么做?可别说你有做红娘的嗜好。” “你先别管这个,我就问你,那姑娘的容貌,你可满意?” 林云点头道:“我已经想好了,回去就请叔母派人来提亲,一定要将她娶回去。” 老神医:“那你可要快点,我可听说,还有人预备向秦家提亲。” 林云闻言心里一突,不用老头子说,他也知道,那提亲的人多半是出自宁国府。 老神医又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老夫同轩王爷说好了,他答应替你做主,只要能说服你叔母答应去提亲,这桩婚事准成。” 林云忙冲老头子拱手致谢,“多谢先生成全。” 郭神医乐呵呵地道:“欠你的几百两银子,可以一笔勾销了吧?” “没问题,只要这桩婚事能成,欠账一笔勾销。” “那就这么说定了。” 林云忽然想起来,“不好,忘记去接林妹妹了。” 他赶紧让马车掉头,想要先去荣国府接人。 可老神医不想去贾府,无奈之下,林云只得让小默陪老头子坐马车回去,自己带着钟翊骑马前往荣国府接人。 … 林云和钟翊骑马来到荣国府的西角门外,准备进府去接黛玉,到不是他喜欢走角门,而是他的身份还不足以让他走贾府的中门进去。 两人在西角门外下马,看到门前有两个仆役在此值守。 林云牵着马刚想进去,一名仆役上前拦住他,道:“这里是荣国府后宅,外人一律不得擅入。” 钟翊走上前解释道:“这是你们姑奶奶家的侄少爷,我们是来接林姑娘回府的。” 那名仆役继续拦住二人的去路,坚持道:“我们没有接到管事的通知,不能放你们进去。” 林云:“这样吧,你进去向琏二哥禀报一声,就说是林云来了。” 仆役点头应道:“行。那我进去帮你通传一声。” “多谢!” 那名仆役走回去,向另一位仆役交待了几句,便走进去报信。 林云在心里暗自吐槽,这荣国府的西角门竟然比轩王府的正门还要难进。如此看来,老神医在京城的人脉确实不俗。 等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那名前去传信的仆役还没回来。 林云渐渐感觉有点不对劲,即便对方先前没有认出自己,可他已经报出身份,那人怎么还敢如此轻漫于他,难道他就不担心自己进去向贾琏告他的状吗? 钟翊冲林云提醒道:“公子,我觉得这里面有点古怪,好像是有人在故意刁难你。”筷書閣 林云微微颔首,心里隐约已经猜到了一些,在这荣国府里,能支使仆役来为难自己,而又不怕被贾琏责罚的人,除了赖家兄弟,还能有何人。 钟翊向林云建议道:“要不咱们闯进去吧,看门的那个小厮,我可以轻松地制住他。” 林云神态悠闲地道:“咱是文化人,岂能在亲戚家门口闹事,还是耐心地等着吧。” 听到林云说出这话,钟翊只觉得一阵牙疼,他在心里暗想:“当初爆打赖喜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是文人。” 在等候的过程中,不断有府里的仆役进进出出,却无一人走过来向林云询问几句,就像两人都隐身了似的,这让林云越发的笃定,是有人想要故意激怒自己,盼着他能在府外大闹一场。 想清楚之后,林云反而更不着急了,他倒是想看看,为难自己的人最后该如何收场。 … 林云不急,有人可是急了。 在里面的一间供守门仆役休息的小耳房外,先前答应替林云去通传的那名仆役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门口直转圈。 好不容易等到一位穿着羊皮袄的男仆役走过来,他忙迎上前急道:“李成大哥,你可算是来了。外面那位可是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小的如果再不去通传,事后琏二爷追究下来,非揭了我的皮不可。” 李成满不在乎地道:“瞧你那点出息,有赖爷爷在上面顶着,你怕个逑。” “我能不怕吗,那位可是姑奶奶的侄子,在老太太面前都挂了号的。这事要是闹大了,只怕赖爷爷都扛不住。” 李成冷笑道:“什么侄子,不过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远亲。让他多等会儿又怎么了?你别忘了,这里是荣国府,可不是扬州城里的两淮巡盐御使衙门。” “可咱们也不能一直这样同他耗下去吧?这么多人进进出出,府里的主子们迟早会得到消息的。” “你放心好了,有赖爷爷镇着,没人敢站出来多管闲事的,除非他不想在府里混了。” “可是~” “你别担心,真要是闹将起来,你最多挨顿板子,事后赖爷爷肯定会补偿你的。” “那好吧。” … 名叫李成的仆役并不知道,虽然大多数仆役都畏惧赖管家在府里的权势,不敢多管闲事。可有位在厨房里帮忙打杂的女仆役却觉得这是一个邀功媚上的好机会。 这位女仆役叫秦显家的,她男人是贾政身边的长随,曾经在她面前提起过,政老爷很看重姑奶奶家的侄少爷,还亲自接见过他。 如今侄少爷被外面的奴才堵在西角门外不让进府,她立刻觉得这是一个表功的好机会,便找到往日里被她奉承过的林之孝家的,将她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对方。 林之孝家的一听就急了,她可是知道贾琏夫妇一直都在等着林云的到来,如今人来了,却被堵在西角门外,这不是在打琏二爷的脸嘛。 她赶紧跑到凤姐院内,准备向二爷、二奶奶禀报此事。偏巧贾琏和王熙凤都不在屋里,只有平儿在。 平儿听完林之孝家的说明情况后,也跟着急了,她赶紧打发小丫鬟出去通知贾琏的小厮,赶紧将二爷找回来,自己则赶往碧纱厨寻找王熙凤汇报情况。 … 第五十章:奴大欺主 王熙凤正在宝玉屋里陪着黛玉、史湘云、三春姐妹聊天,大家聊的话题正是香水。 史湘云的性子最活泼,听说香水要卖五十两银子一盒,她便惊呼售价太贵了,说自己不吃不喝攒一年的月钱也买不起一盒香水。 王熙凤在一旁笑道:“只要林妹妹肯帮忙说句好话,云兄弟说不定会赠送大家每人一盒香水。” 黛玉急道:“我可不成。在扬州那会儿,我曾找兄长讨要过一次,他说小姑娘不适合使用香水。” 迎春忙问:“咱们连香料都用得,为何不能使用香水?” 宝玉:“我猜林大哥一定是觉得林妹妹身上自带着香气,所以才说她不适合使用香水。” 史湘云打趣地道:“爱哥哥这话的意思莫非是说只有林姐姐身上带着香气,我们身上只有臭气不成?” 宝玉闻言急道:“云妹妹,你怎能曲解我的意思。我是想说所有的女孩子身上都带着香气,只是香气各有不同罢了。” 王熙凤笑说:“听宝玉这么说,你们几个都可以不用香水了。” 宝玉刚想解释几句,却看到一名丫鬟挑帘走进来,冲王熙凤禀报道:“二奶奶,平儿姐姐说她有急事找你。” 王熙凤忙站起身,向众人笑道:“你们先聊着,我出去瞧瞧。” 说完,她便风风火火地向门外走去。 刚走出屋子,就看到平儿一脸焦急地迎上来,“奶奶,林之孝家的告诉我,说姑奶奶家的那位侄少爷被人堵在门外都快有半个时辰了。” 王熙凤闻言吃了一惊,她忙问:“是谁下的令?为何到现在才通传进来?” 平儿压低声音道:“这里人多嘴杂,咱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王熙凤点点头,跟着平儿一起往自己的住处赶去。 … 回到屋内,平儿立刻将丫鬟、婆子都打发出去,这才扶着王熙凤在暖炕上落坐,“我猜这事多半是赖总管暗中下的令。否则,没人有胆子敢去为难那位侄少爷。” “多半如此。” 顿了顿,王熙凤又问:“派人去通知二爷没有?” 平儿:“已经派小厮找去了,二爷被西府的小蓉大爷请去喝酒,也不知是不是西府那位做的手脚。” 王熙凤抬手扶着额头,秀眉微蹙地道:“果真如此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奶奶的意思是?” 王熙凤:“想必是西府那位对云兄弟起了恶意,咱们二爷以后想和云兄弟合伙做买卖,少不了被他们两兄弟扯后腿。” 平儿点点头,随即又道:“那位侄少爷也是个能忍的,听说他在门外站了将近半个时辰,既没硬往里闯,也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 “哦。” 王熙凤感觉很是惊讶,照她对林云的了解,那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今儿怎么转性了? 平儿又道:“奶奶,这事要不要告诉老太太?” 王熙凤略一思忖,便道:“这话我不能去说,赖嬷嬷在老太太那边耳目众多,我若一开口,必定会被她知晓,咱们在府里立足未稳,目前还惹不起那一家子。” “如果不说,事后若被老太太知晓,会不会怪罪到奶奶/头上?” “我不能说,不代表你也不能说。这样,你找个机会向鸳鸯那边透个口风。” 平儿点头应道:“好的。”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过不多时,就见贾琏挑帘走了进来。 一进屋,他便朝二女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厮怎么说云兄弟被仆役堵在门外头?” 王熙凤:“二爷心里没个数吗?这府里谁想刁难云兄弟?且又能压住消息不使人传进府里?” 贾琏略一思索便道:“你是说赖总管在故意刁难云兄弟?”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平儿:“二爷先别管是谁做的,赶紧去将那位侄少爷接进来才是。”https:/ “说的在理,我这就去外面接人。” 贾琏说完,便转身急匆匆地向门外走去。 … 西角门外,就在林云思考着要不要返回林府时,却看到贾琏脚步匆匆地从门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先前那个进去报信的仆役。 一见面,贾琏就冲林云抱歉地道:“云兄弟,这些该死的下人不长眼,竟然将你堵在门外,想必是让你久等了吧?” 林云微笑道:“没事,我正好中午多喝了几杯,就当是在这里醒醒酒好了。” 贾琏回头冲那名仆役喝斥道:“赵旺,还不快向侄少爷陪罪。” 名叫赵旺的仆役扑腾一下跪倒在林云面前,连连磕头道:“侄少爷,小的刚才突然拉肚子,就去上了一趟茅侧,对您慢怠之处,还请原谅。” 林云呵呵笑道:“不过是等了半个多时辰,我还要感谢你呢。” 贾琏一听这话,气得狠狠地在那名仆役屁股上踹了一脚,怒骂道:“还拉了半个多时辰,你怎么没掉进茅坑里?”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林云:“琏二哥,何必同一个下人计较,没的失了身份。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赶紧进去吧,想必玉儿妹妹都快等急了。” “好的。” 贾琏赶紧陪着林云往门里走,经过看门仆役身边的时候,他还不忘踹上一脚。 走进门内,贾琏向林云歉疚地道:“云兄弟,今天的事~” 林云打断他的话道:“琏二哥,你不用再说了,府里的情况我也了解一点,奴大欺主嘛,何况我还不是你们府里的主子。” 贾琏讪讪地笑道:“你也知道,我在这府里就是个跑腿的,有时候赖管家在老爷和大老爷面前说句话,都比我好使。” 林云:“是啊!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琏二哥,我现在有点担心了,要是同你合伙做买卖,你有能力不让别人夺走吗?” 贾琏忙道:“这个你放心,我肯定能守住。” 林云笑问:“要是赖管家在大老爷面前吹吹风,让你将铺子交出去,你敢不交吗?” “这个~” 贾琏一听这话,顿时就傻眼了,果真发生这样的事,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 第五十一章:宝兄弟,你是不是又想摔玉啊? 碧纱厨这边,宝玉、黛玉、三春依旧在说笑。 在女孩子面前,宝玉就像是一只花孔雀,总喜欢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示出来。 就见他冲黛玉笑问:“林妹妹,你还没有取字吧?” 黛玉微笑着反问:“怎么?莫非你又想给我取字不成?” 史湘云听黛玉话里有话,立刻插话道:“林姐姐这话何意?莫非爱哥哥此前又帮谁取过名字?” 黛玉戏谑地道:“他昨儿想替我屋里的丫鬟改名字,可惜人家偏偏不稀罕他取的名字。” 宝玉急道:“是那丫头不识好歹,我取的名字可是极好的。” 惜春忙问:“你取的名字叫什么呀?” 黛玉:“叫晴雯。” 迎春:“出自何处?” 宝玉一脸得意地道:“出自陆放翁的两句诗,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树喜新晴。林妹妹那个丫鬟叫喜鹊,改为晴雯岂不是绝妙。” 史湘云惊道:“那不是同袭人姐姐的名字出自同一首诗。” 宝玉:“对呀,怎么啦?” 黛玉闻言顿时就恼了,“原来你是看上喜鹊,想要了她去,是也不是?” 宝玉急道:“我岂会有这样的心思,你的丫鬟,我怎敢掂记。” 探春笑着补了一句,“莫非是別人屋里的丫鬟,你就能掂记不成?” 宝玉急忙抱拳向众姐妹拱手作揖,连说不敢。 迎春朝黛玉问道:“林妹妹,你那个丫鬟最后改名字没有?” “改了。” 宝玉:“改叫什么名字?” “芙蓉。” 宝玉嘴里念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想必是出自这两句诗,虽说这个名字俗了一些,却和那丫头的气质很贴切。对了,林妹妹,这个名字是你取的吗?” 黛玉:“是我兄长取的。” 宝玉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呷起醋来,昨天他想帮喜鹊改名字,可那丫头说他是外人,不接受他取的名字,现在她却接受了林大哥取的名字,那岂不是说自己不如那位林大哥,这让他很是不爽。 迎春好奇地问:“林妹妹,你不是说你兄长不喜欢读诗吗?” 黛玉:“是很少看他读诗,可我兄长的学问很好的,看过的诗大多能记住,只是不喜欢在诗词上面多下功夫罢了。” 宝玉不喜欢大家在他面前总提林云,便岔开话题道:“林妹妹,我昨儿想到颦颦二字,觉得很适合作你的字,你觉得如何?” “颦颦。” 几个小姑娘同时念出声来,探春向宝玉问道:“这又是出自何处?” 宝玉:“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我看林妹妹眉尖若蹙,用颦颦为字,岂不最妙!“ 探春笑道:“只怕这又是你的杜撰出来的吧?“ 宝玉也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的不成?” 说完,他又冲黛玉问道:“林妹妹,你觉得这个字如何?” 黛玉迟疑地道:“我回头问问兄长的意见,再做决定。” 宝玉一听就恼了,他涨红着小脸,气乎乎地向黛玉质问道:“我替你取的字,为何要问他的意见?” 黛玉正要解释几句,可她看到宝玉那般咄咄逼人的表情,心里也恼了,便扭过头去,不想再理他。 史湘云笑道:“爱哥哥,既是替林姐姐取字,问问她兄长的意见也是应该的。” 宝玉脱口而出道:“那人就不是林妹妹的兄长。” 黛玉扭过头来怒斥道:“你胡说。” “我~” 宝玉见林妹妹真的生气了,顿时气焰全无,话到嘴边也不敢再说了。 探春赶紧出声缓颊道:“林姐姐别生气,二哥哥也是无心之言,你就原谅他吧。” 说完,她又冲宝玉使个眼色。 宝玉忙站起身,冲黛玉拱手深施一礼,“是我一时失言,还请妹妹原谅我这遭。” “哼!” 黛玉轻哼一声,傲娇地转过头去,依旧不给宝玉好脸色。 就在这时,一名小丫鬟挑帘走进来道:“林姑娘,你兄长来了。” 黛玉闻言连忙站起身,向门外瞧去。 过不多时,就见林云在王熙凤的陪伴下从门外走进来。 看到屋内坐满了人,林云笑道:“大家都在呢,这可是巧了。” 王熙凤也在一旁笑道:“我替你们和云兄弟说好了,他答应送给你们每人一盒香水,” 几位小姑娘闻言大喜,纷纷向林云行礼,“多谢林哥哥!” 林云忙回礼道:“不必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嘛。” 说完,他瞅向史湘云问道:“你就是湘云妹妹吧?” 史湘云微笑道:“林哥哥也知道我?” “听叔母说起过。对了,欢迎你有空去我们府里作客。” 史湘云:“谢谢林哥哥!” 林云最后冲黛玉道:“玉儿,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府去吧。” 宝玉一听就急了,他忙站起身道:“老祖宗说了,要留林妹妹在这边多住几日。” 林云:“宝兄弟,这话你应该让老祖宗和我叔母先说定才是,我受叔母的指派来接妹妹回府,不敢私自做主让她留下来。” “你敢不听老祖宗的话?” 林云见宝玉想用老太太来压服自己,心情顿时就不爽起来。 他语带讽刺地道:“宝兄弟,你年纪也不小了,別动不动就用老祖宗来压人。咱们男人,首先要学会做个有担当的,你总不能靠别人过一辈子吧。” “你~” 宝玉气得面红耳赤,他伸手摸在项圈上的那块玉上,正要往下扯,却听见林云戏谑地笑道:“宝兄弟,你是不是又想摔玉啊?” “呃。” 宝玉听到这句话,手上的动作瞬间就僵在那儿,脑子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 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是在嘲讽我吗?他竟敢嘲讽我!” 王熙凤赶紧出来打圆场,“大家有话好好说嘛。云兄弟,既然老祖宗想留林妹妹在此小住几日,你何不尊命行事?” “凤嫂子,按理说老祖宗既然发了话,小弟理该遵从才是,只是我叔母有言在先,小弟也不敢擅作主张,还请凤嫂子在老祖宗面前替我告个罪,小弟改日再来领罚。” 林云说完,又冲黛玉伸手笑道:“玉儿,咱们走吧。” “嗯,” 黛玉早就被这屋里紧张的气氛给吓懵了,看到林云朝他伸出手来,便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跟随林云的脚步向门外走去。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林云突然转回头。冲还傻愣愣的站在那儿的宝玉笑道:“宝兄弟,给你一句忠告,那玉若是摔得多了,也就不灵了。” 这话一出口,屋里的几个小姑娘全都惊呆了,这分明是在打宝玉的脸嘛,林家哥哥这胆子也太大了。 第五十二章:赵姨娘 等林云同黛玉离开之后,三春和史湘云都被吓坏了,在她们眼里,宝玉就是老祖宗的命根子,是个不能得罪的主。 现在到好,林家哥哥不但得罪了宝玉,连老祖宗都给得罪了,这个祸可是闯大了,也不知会不会牵连到她们。 王熙凤心里暗暗叫苦,今天这事只怕是闹大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林云能在门外隐忍半个多时辰,可进到府里却突然发作起来,不但将宝玉的气势压住,还无视老祖宗留下林妹妹的决定,这家伙说他胆大包天都不为过。 宝玉则面露悲愤之色,他原以为说服了老祖宗,就可以将林妹妹留下来陪他玩。 可林云一出现,他所有的计划都化为泡影,尤其让他难过的是,林妹妹出门时连头都没回一下,这让他情何以堪。 就在几人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鸳鸯从门外走进来冲王熙凤道:“二奶奶,老太太叫你领着宝二爷过去回话。” 王熙凤苦笑着站起身,心道:“看来这关是躲不过去了。” … 王熙凤和宝玉走后,屋里只剩下三春和史湘云,几个小姑娘互望了几眼,各自领着丫鬟走出门去。 史湘云经常来这边小住,也有一间屋子供她休息。 进屋之后,她的大丫鬟翠缕一边替她脱去外面的披风,一边感慨地道:“想不到林姑娘的兄长那样利害,连老太太的话都敢不听。” 史湘云坐在炕桌旁,手托着香腮道:“早上听姐妹们说林家哥哥是个极利害的人,当时我还不信,现在总算是见识到他的强势。” 翠缕:“只怕他今儿这么一闹,会恶了老太太,以后再想过来,可就难了。” 史湘云闷闷地道:“是啊!这么一闹,只怕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翠缕:“姑娘可以去那边府里找林姑娘玩呀,先前那位侄少爷不是说了吗,欢迎你去那边做客。” 史湘云摇头道:“若是老太太恶了他,我又岂能过去,没得这么做去讨老太太的嫌吗?” “这到也是。” 史湘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暗想:“若是自己也有个这样强势的兄长,何至于过着寄人离下的生活。” 想着想着,不觉悲从心来,眼眶渐渐地湿润起来。 … 林云领着黛玉和丫鬟、嬷嬷一起走出贾母院,在经过垂花门时,恰巧碰到一位身姿妖娆的中年妇人正追着个小男孩叫骂,“你个下流胚子,还不给老娘站住。” 小男孩跑得飞快,竟然不管不顾地朝黛玉身上撞过去。 林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男孩的胳膊,将他给控制起来。 小男孩挣扎着喊道:“快放开你家三爷。” 林云乐道:“就你这小不点,也敢在我面前自称三爷。” 小男孩停止挣扎,瞅着林云问道:“你是何人?” 这时,那位中年妇人走过来,冲林云热情地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姑奶奶家的侄少爷吧?” 林云疑惑地道:“您是~” 送林云出府的婆子在一旁介绍道:“侄少爷,这位就是三姑娘的生母赵姨娘。” 林云忙松开小男孩,冲赵姨娘拱手作揖,“林云给姨娘请安。” 黛玉在旁边也跟着林云行礼,“玉儿给姨娘请安。” 赵姨娘眉开眼笑地道:“不必客气,早就听我们三姑娘说,侄少爷和林姑娘如何、如何,今日一见,果然不愧是从书香门第走出来的,比宝玉强上何止十倍。” “姨娘谬赞了,晚辈还有点急事要办,就不打扰姨娘教子了。” 林云说完,抓住还在发愣的小男孩朝赵姨娘怀里一推。 赵姨娘立刻恢复本性,照着小男孩的屁股狠揍起来。 林云忍住笑,拉着黛玉快步向垂花门外走去。 过了垂花门,再穿过一个院子就是西角门,钟翊牵着两匹马在此等候,林府的仆役也赶着马车在西角门外等着他们。 … 出了西角门,黛玉回头望了一眼,随即冲林云担心地道:“兄长,你今儿得罪了老祖宗,回去后母亲会不会责骂你呀?” “没关系,回头去见叔母的时候,我在耳朵里塞两块棉絮,这样不管她怎么骂,我都听不到。” 黛玉娇笑道:“兄长太坏了,我回头就去告诉母亲。” “告密可不是个好孩子。” “哼!兄长才是个坏孩子。” 黛玉送给林云一个白眼,然后在芙蓉和鹦哥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等黛玉和三个小丫鬟进入马车后,林云接过钟翊递过来的缰绳,翻身骑上马背,接着,他又回头朝荣国府内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恰好黛玉抬手挑起马车的窗帘,准备催他快走。看到林云脸上那抹坏坏的笑容,黛玉忍不住打个寒颤,这个笑容她可是太熟悉了,每次奕棋,只要看到林云露出这个坏笑,必定是在给她挖坑、设陷阱。 小丫头在心里暗道:“碰上兄长这个大魔王,宝玉哥哥好可怜呀!” … 再说赵姨娘教训完儿子后,准备返回自己的小院,她正要离开时,忽听两个小丫鬟在假山后面窃窃私语, 她凑近了倾听,有个小丫鬟兴奋地道:“那位侄少爷真的好厉害呀,他竟敢说宝二爷不该拿老祖宗来压他,还说宝二爷没有担当,你说他是不是胆大包天?” 又一个小丫鬟好奇地问:“他这么说,宝二爷和那几位姑娘就不反驳他吗?” “怎么反驳呀,人家侄少爷可是秀才,那说出来的话都是有理有据的,咱们三姑娘平常也是能说会道的,可在那位侄少爷面前,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二奶奶呢?琏二奶奶就没有反驳他的话吗?” “琏二奶奶到是说了,可被那位侄少爷一句话就给顶了回去。” 听到王熙凤吃瘪,赵姨娘心里大喜,她刚想往前凑近一点,谁知脚下踩到一截枯树枝,发出一阵轻响,将那两个小丫鬟给惊动了。 她忙躲到一块山石后面,就见一个小丫鬟探头朝这边瞅了一眼,旋即又缩了回去。 过不多时,对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想必人已经走了。 赵姨娘听得不清不楚,终是心痒难耐,便径直朝女儿探春的住处走去。 … 第五十三章: 投鼠忌器 探春正在屋里看书,听到丫鬟说姨娘来了,她放下手里的书,起身相迎道:“姨娘怎么来了?” 赵姨娘不满地回道:“我来看看姑娘都不行吗?” 探春:“姨娘请坐,我去让侍书给你奉茶。” “不用替我到茶了,我来就是想问姑娘一个事?” “姨娘想问何事?” “我听说姑奶奶家的侄少爷今儿将宝玉狠骂了一通,你既在场,快说给我听听。” 探春闻言恼怒地道:“姨娘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混账话,姑奶奶家的侄少爷只是和二哥哥争辩了几句,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骂人的话?” 赵姨娘见探春态度恶劣,顿时也生起气来,她指着探春斥责道:“姑娘如今是越发的拿大,竟然教训起你娘老子来了。” 探春气苦地道:“姨娘不仿再大声一点,这话若是传到老祖宗和太太那里,能有你的好果子吃?” 赵姨娘听到这话,顿时心虚起来。不过,她尤自嘴硬道:“姑娘不想说就算了,我就不信离了你,我就打听不到消息。” 说完,她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侍书端着茶杯走进来,冲探春问道:“姨娘怎么走了?” 探春黑着小脸道:“她不知从何处听到几句混账话,竟跑到我这里来求证。” 侍书笑道:“是为了姑奶奶家的侄少爷那件事吧?” “正是。” 侍书将茶杯递给探春,“那事都已经传遍了,即便姑娘不说,姨奶奶也很容易打听出来。” 探春接过茶杯,冲侍书指点道:“別人如何我自是管不着,可这话决不能从我这里散布出去。女儿家喜欢乱嚼舌根,终究没个好下场。” “奴婢知错了。” … 王熙凤同宝玉一起走进荣庆堂的时候,看到贾母满脸怒容地坐在椅子上,旁边左下手位置上则坐着同样脸色阴沉的王夫人。 走进花厅,宝玉立刻走到贾母身边,喊了一声老祖宗,便委屈地落下泪来。 贾母拍着宝玉的后背,安慰了几句,便冲王熙凤问道:“凤哥儿,我听说宝玉在他屋里受了委屈,你既然也在那边,为何看着他受人欺负?” “果然是一棍子先打到我身上,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王熙凤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随即回道:“老祖宗,孙媳劝了,可是没劝住,姑奶奶家的云兄弟也是个拗脾气,根本不听人劝。” 王夫人在一旁问道:“凤丫头,他们究竟为了何事起的争执?” 王熙凤:“云兄弟要接林妹妹回去,宝兄弟说老祖宗要留林妹妹在府里小住几日,可云兄弟说姑奶奶有言在先,他不敢违抗姑奶奶的吩咐。只能先接了林妹妹家去,改日再来向老祖宗请罪。” 王夫人见王熙凤没说出重点,立刻不满地道:“就这些?” 王熙凤瞅了姑母一眼,心说:“云兄弟,这事实在瞒不住,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她接着又道:“不敢欺瞒老祖宗和太太,云兄弟后面还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 贾母冷声道:“都说些什么?” “他说、他说宝兄弟不该拿老祖宗的话来压他,还说做男人就该有担当,不能一辈子总靠别人。” 王熙凤这几句话说出口,贾母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 王夫人追根究底地问道:“凤丫头,云哥儿后面还说了些什么?” 王熙凤闻言心里一突,后面林云说的那句话,她原本还想要糊弄过去,却没想到她这位姑母竟然了解得一清二楚。 贾母厉声道:“还说了什么,都一并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王熙凤:“云哥儿说,宝兄弟那玉多摔几次就会失灵。” “放肆!” 王夫人厉声喝斥,随即又朝贾母道:“老太太,云哥儿仗着救过敏儿妹妹一次,便肆无忌惮地欺负宝玉,可见那孩子狂悖至极,辜负了老太太对他的信任。儿媳以为,应该让敏儿妹妹好好管束于他,以后也别让他再进咱们府里,免得宝玉和几个小姐妹受他欺辱。” 贾母虽然生气林云的骄狂,可那孩子毕竟是自家姑爷挑选的继承人,她也不好一棍子打死。 沉吟了片刻,她朝王熙凤问道:“凤哥儿,这事你怎么看?” 王熙凤心道:“我能有什么看法,太太和姑母,两边都是我惹不起的主,得罪了谁都不好过。” 略一思索,她便找个借口道:“老祖宗,太太,云兄弟之所以失态,估计是在咱们府外受了气,才借机发泄了几句。” 贾母满脸疑惑地问:“受气?谁会给他气受?” 王熙凤:“我听琏儿说,云兄弟来府里接林妹妹回去,被守门的仆役拦在外面等了半个多时辰。还是琏儿亲自过去才将他领进来的。” 贾母闻言怒道:“是哪个混账东西拦的?这不是破坏咱们与亲戚之间的和睦关系吗?” 王熙凤这下不敢再往下说了,万一扯出赖大,她可就麻烦了。 贾母又冲王夫人问道:“宝玉他娘,这事你知晓吗?” 王夫人忙道:“儿媳也是才刚听了凤丫头的话,才知晓的。” 贾母:“这事必须严查,查出来后狠打几十板子,再撵出府去。” 王夫人:“儿媳尊命。” 贾母又冲王熙凤道:“你回去告诉琏儿,让他带句话给姑奶奶,要她管好云哥儿,别让他任性胡为。” “是。” 王熙凤应了一声,随即又道:“老祖宗,还有个情况,孙媳不知该不该说。” 贾母:“你只管说。” 王熙凤:“我听林之孝家的说,她今早去接林妹妹时,看到轩王府的世子殿下亲自去姑母那边将云兄弟接走的。” “哦!” 这下不但是贾母被惊到了,就连王夫人也是吃了一惊,轩王爷在朝中掌管着军机处,是天子最信任的亲王,也是她娘家兄长王子腾的顶头上司,要是云哥儿和轩王爷之间有交情,那她可要认真对待了。 贾母忙问:“凤哥儿,此事确实吗?” 王熙凤:“是林之孝家的亲眼所见,老祖宗若有疑问,可招她前来问询。” 贾母:“既然是林之孝家的亲眼所见,这事就不会有错。凤哥儿,你回去让琏儿打听清楚,轩王府为何去请云哥儿?” “好的。” 王熙凤应了一声,随即又问:“老祖宗,那还要不要让琏儿去给姑母带口信。” 贾母:“先别提这事,等弄清楚之后再说吧。” “好的。” 王熙凤长舒了一口气,心说:“总算将这事给糊弄过去了。” 王夫人对贾母突然改变态度很是不满,可她心里也明白,假如云哥儿果真同轩王府的世子有关系,那她还真不能轻举妄动,免得牵累到自家兄长。筷書閣 宝玉心里有点发懵,怎么说着说着,云哥儿就没事了,那他这个委屈岂不是白受了。 第五十四章:一碗饭 将事情处理完后,贾母也觉得乏了,挥手让众人退下,自己也在鸳鸯的搀扶下回到里间休息。 上了暖炕,贾母面朝里斜靠在一只花开富贵的软枕上,身上搭着锦被,让鸳鸯帮她揉捏着肩膀。 鸳鸯手指替老太太捏着肩膀,心里却在想刚才在花厅里听到的那件事情。她是贾母的心腹大丫鬟,自然会站在老太太的角度考虑问题,对林云欺负宝玉很是不满。 可林云说的那句男人应该有担当,而不是靠别人过一辈子,这句话她还是从心底认同的。 只是这种认同,她也就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表露出来。 就在鸳鸯想着心事的时候,贾母忽然开口问道:“鸳鸯,你说云哥儿为何要作弄宝玉?” 鸳鸯闻言心里一突,听这话里的意思,老太太这是对姑奶奶家的那位侄少爷极度的不满了。 略一思忖,鸳鸯小心翼翼地道:“想必是姑奶奶家的侄少爷在外头受了气,才对宝二爷使了性子。” 贾母冷声道:“他连外头的仆役都能忍得,偏偏就忍不得宝玉?” 鸳鸯:“许是他觉得同外头的仆役计较有失自己的身份。” 贾母微微颔首,想是赞同鸳鸯这句话。 接着,老太太又道:“按理说他那样聪明的哥儿,不会不晓得欺负宝玉会惹恼我,可他依旧这么做了,可见他心里并不在乎我这老婆子对他的看法。” 鸳鸯一听这话,瞬间就冒起了冷汗,连老太太都不在乎,那位侄少爷究竟是怎么想的? 贾母又轻叹一声,“唉!林姑爷后继有人了。” 鸳鸯听得一头雾水,老太太前头还在恼怒那位侄少爷,后头怎么又夸起他来了。 贾母接着又道:“赖家兄弟真是越发的放肆了,连姑奶奶都敢不放在眼里,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鸳鸯忙道:“兴许赖总管只是想敲打一下姑奶奶家的侄少爷。” “你想的太简单了,倘若云哥儿像对待赖喜那样在府外大打出手,结果会是个什么样子?” 鸳鸯这下不敢接话了,真要那么大闹起来,姑奶奶日后也没脸再回府了。” 贾母语气冷冷地道:“回头你盛一碗饭给赖嬷嬷送去。” “奴婢尊命。” 鸳鸯嘴里轻声应着,心里却是震惊不已,老太太这是将宝玉受的气全都发泄到赖家兄弟身上? 贾母其实心里比鸳鸯想象得还要愤怒,从林云今天的态度,她能感觉到那个哥儿对宝玉的轻视,这是她绝不能容忍的地方。 可她又想不明白,先前还在她面前耍宝卖萌的云哥儿,怎么一眨眼就变了脸,难道是他攀上轩王爷的高枝,就看不上贾家了? 按理说,林姑爷挑选的继承人,眼皮子不该这么浅才对,那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老太太越想心里就越烦,对赖家兄弟也就越发的痛恨,要不是那两兄弟在背后搞事,哪有这许多糟心事来烦她。 … 宁国府,赖升居住的小院内,那个名叫李成的仆役正向靠坐在暖炕上的赖升禀报:“赖爷爷,小的让人将那个家伙堵在门外站了半个多时辰,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要不是琏二爷赶过来,小的定要让他一直站到天黑。” 赖升:“他就那么一直站着?”https:/ 李成:“可不是吗,府里进进出出的仆役有好几十个,他也不敢让人进去帮他传信。” 赖升抬手摸着下巴,接着问道:“他有没有唆使二爷惩罚那两个守门的仆役?” “没有,他屁话没说,跟着琏二爷直接进了府里。” “哦,那小子难道转性了?” 李成:“以小的猜测,他在扬州有林姑爷撑腰,才敢肆意妄为,可在咱们府里,他连个屁都不是,哪敢在此地撒野。” “有道理。” 赖升的话音刚落,就见他的兄长赖大急匆匆地走进来。 赖升连忙起身相迎,“兄长,你怎么过来了?” 赖大先将屋里的小厮和仆役都赶出去,这才冲赖升质问道:“将姑奶奶家的那位侄少爷关在西角门外,是不是你指使人做的?” “是小弟让人做的,那小子仗着林姑爷的势,猖狂的很,不给他一点教训,他还以为老子是好欺负的。” 赖大急道:“你闯大祸了,知不知道?” 赖升神态轻松地道:“不就是将他堵在门外半个时辰嘛,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难道他还能去老太太面前告我的状不成?” 赖大:“告状他不会做,可他却跑到碧纱厨那边,将宝二爷欺负得够呛。” “什么?” 赖升瞪大眼睛瞅着自家兄长,随即又乐道:“他这是在找死,合府上下谁不知道宝二爷是老太太的命根子。” 赖大冷声道:“你以为他是傻子吗?他要是真那么傻,会能被林姑爷选为继承人?” 赖升愣愣地道:“兄长,你的意思是~” 赖大:“他用欺负宝玉的方式来激怒老太太,你说最后老太太会将这笔账算到谁的头上?” “自然是~” 赖升说到这里,突然就住了口。旋即,他的额头竟然冒出一丝冷汗。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旋即,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赖升抬头看去,就见赖嬷嬷拄着拐杖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提着棍子的小厮。 还没等赖大和赖升开口,就听见赖嬷嬷冷声下令道:“将这两个孽障拖出去重打三十板子。” 赖大急道:“母亲,这事和儿子无关。” 赖嬷嬷不容分说地命令道:“都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打。” … 从荣庆堂花厅出来,王熙凤又被王夫人叫去训戒了几句,显然对她在场却没能护着宝玉很是不满。 王熙凤也很委屈,她都已经尽力帮着宝玉说话了,可那位云兄弟太能作了,她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仆役将他撵出府去吧。 被王夫人数落了一通,她也没多解释,反正乖乖认错就对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已经提前得知消息的贾琏和平儿都在屋里等着她回来。 第五十五章:借刀杀人 一进屋,平儿就体贴地迎上来,解下王熙凤身上的斗篷,递给守在旁边的丫鬟,又替她端来一杯热茶。 王熙凤先将丫鬟婆子都打发出去。然后坐在暖炕上,叹气道:“原想着同云兄弟合伙做买卖能赚点银子,这下看来是要黄了。” 贾琏忙问:“可是太太不许咱们同云兄弟接触?” 王熙凤点头道:“被你猜中了,太太对云兄弟欺负宝玉很不满,刚才将我叫去好一顿训斥。” 平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他怎么同宝二爷闹起来了?” 王熙凤将在碧纱厨里发生的事向二人介绍了一遍,贾琏听后赞叹道:“云兄弟真有胆量,这些话打死我也不敢说出来。” 平儿疑惑地道:“那位连外面仆役的气都能忍,为何在宝二爷面前却如此的放肆?他真就不怕老太太让姑奶奶责罚他吗?” 王熙凤:“我也很好奇呢,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那么聪明的人,没道理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呀。” 贾琏:“应该是在外面攒了一肚子气,恰好被宝兄弟激怒了。” 王熙凤:“不管怎么说,他性子既然这样冲动,二爷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免得受到他的牵连。” 贾琏不满地道:“你知道什么,像云兄弟这样才是做大事的,你想想看,这合府上下,谁敢招惹宝兄弟,可他就敢当面硬顶回去。” 王熙凤嘲讽地道:“顶是顶了,可老太太、太太都已经恶了他,以后还能有他的好。” 贾琏一听这话,顿时就没词了,他心里也明白,在这府里,但凡被老太太讨厌的人,以后就再无出头的机会。 平儿感慨地道:“还是赖总管的手段高明,不声不响地就将姑奶奶家的侄少爷给排挤出去。” 贾琏:“明儿我就去找云兄弟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要招老太太讨厌呢?” 王熙凤急道:“你不许去,至少在老太太消气之前,你不能去。” 贾琏不满地道:“外头的事情,你一个妇人最好少管。” 王熙凤怒道:“我为何不能管,你要是恶了老太太和太太,最后受牵连的不还是我。” 贾琏回怼道:“我在外头见云兄弟,谁能管得着。” 王熙凤:“你以为赖管家就这样算了?他以后的麻烦还多着呢。” 平儿:“不会吧?难道赖总管还要为难他。” 王熙凤:“且等着瞧吧,我料定赖总管得逞之后,决不会收手的。” 贾琏:“我觉得云兄弟就不是个吃亏不还手的人,赖总管未必就能占到他的便宜。” 王熙凤嗤笑道:“他怎么斗,难道回去让姑母替他出头?” “这~” 贾琏正被妻子挤兑得无话可说,忽听外面有丫鬟大声禀报:“二爷,二奶奶,鸳鸯姐姐来了。” … 三人赶紧起身相迎,就见鸳鸯独自挑帘走了进来。 将鸳鸯请至榻上落坐,王熙凤接过平儿端来的茶水,递给鸳鸯笑问:“你不会是奉老太太的将令,过来训斥我的吧?” 鸳鸯接过茶杯,笑着调侃道:“我到是想找个借口来训你几句,可惜老太太没给我这个机会。” 贾琏忙问:“鸳鸯姐姐,那件事究竟是如何处理的?” 鸳鸯:“我正要同二爷说起这事,老太太有令,让二爷明日去林府走一趟,请姑奶奶管束好云哥儿,別让他在外面瞎胡闹。” 贾琏心道:“云兄弟终究还是将老太太给得罪死了。” 鸳鸯接着又压低声音道:“你们知晓吗?两位赖总管被赖嬷嬷带去的小厮狠打了几十板子,尤其是西边府里的那位,才刚被小厮抬过来跪求老太太恕罪。” “啊!” 贾琏、王熙凤和平儿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惊呼,随即都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鸳鸯。 鸳鸯佩服地道:“姑奶奶家的那位侄少爷真是手段高明,竟然连老太太都被他给算计了。” 王熙凤忙问:“你的意思是~” “他故意欺负宝玉,好激怒老太太查清事情的原委,老太太既恨那位侄少爷欺负宝玉,又顾忌林姑爷的面子,不好出手惩戒,只能将怒气撒在赖家兄弟身上。” “先前老太太让我给赖嬷嬷送去一碗饭,才使得两位赖总管被赖嬷嬷带去的小厮狠打了几十板子,这招借刀杀人,可谓是狠辣至极。” 王熙凤和平儿听后都倒吸一口凉气,她们刚才还在想着云哥儿会不会去向贾敏求助,谁知人家轻而易举地将赖家俩兄弟修理了一顿。 贾琏兴奋地道:“我早说了,云兄弟又岂是那么好惹的。” 鸳鸯:“老太太也是事后才回过味来,所以才让二爷去林府告诉姑奶奶管束好云哥儿。” 贾琏笑道:“鸳鸯姐姐放心,我明儿定将老太太的话给带到。” 鸳鸯喝了一口茶,接着又道:“就在我来之前,听说老爷已经知道了此事,将宝二爷叫去臭骂了一顿,还说要打他的板子。幸亏老太太早有防备,才让宝二爷免受一顿皮肉之苦。” 贾琏幸灾乐祸地笑道:“宝兄弟惹谁不好,偏要去招惹云兄弟,他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这话鸳鸯可不敢接,她放下茶杯,站起身道:“那你们都歇着吧,我也该回去了。”httpδ:/m.kuAisugg.nět “鸳鸯姐姐慢走。” … 将鸳鸯送走后,王熙凤感慨地道:“我今儿方知,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真是不假。” 平儿也叹服道:“那么小的人儿,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机呢。” 说完,她又冲贾琏道:“二爷,您还是别同他合伙做买卖了,要不到时候被他卖了,你说不定还在帮他数钱呢。” 王熙凤:“对对对,云哥儿太有心机了,二爷还是离他远点。” 贾琏一脸得色地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像云兄弟这种人,对朋友都是极好的,只有对敌人才会使用狠辣的手段。我既不想害他,他又怎会坑我呢。” 王熙凤这下没词了,在她眼里,云哥儿就像是个小怪物,连老太太都敢利用,说他胆大包天都不为过。 可在姑奶奶眼里,云哥儿却是个能替妹妹挡弹丸的好兄长,自然是能力越强越好。 … 第五十六章:进退两难 就在赖嬷嬷因为贾母送的一碗饭对两个儿子狠下重手的同时,身在林府的贾敏也遇到了烦心事。 今儿她借着去庙里上香为由,约曾经的好姐妹北静王妃私下里见了一面,结果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回府之后,又听黛玉的奶妈说林云在宝玉屋里大闹了一场,气得贾敏将林云叫去训斥了许久。 等贾敏发泄过后,林云冲其问道:“叔母有没有想过,老太太为何要留下玉儿妹妹?” 贾敏闻言愣神道:“你说这话是何意?” 林云:“依小侄的判断,老太太多半是想让玉儿妹妹和宝兄弟呆在一起培养感情,日后好促成两家亲上加亲,叔母不会也赞成这桩婚事吧? 听完林云的分析,贾敏顿觉头疼起来,自家母亲的心思,她又如何不知,先前她之所以用林云去书院读书的事情点醒老太太,就是为了让宝玉早点进学,別总躲在女孩子堆里瞎厮混。 贾敏无奈地道:“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该对老太太不尊重。” 林云:“尊重也要分情况,如果是牺牲妹妹一生的幸福,我令可不尊重老祖宗。” “你~” 贾敏这下没话说了,纠结了许久,她才摆摆手道:“这事以后再说,你先回去歇着吧。” 林云:“叔母,小侄还有一事想求您帮忙。” “何事?” “我想娶工部营缮郎中秦业的女儿为妻,肯请叔母帮我去向秦家提亲。” “什么?” 贾敏腾地站起身,瞪大眼睛瞅着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侄儿。 林云又重复道:“小侄想娶工部营缮郎中秦业的女儿为妻,肯请叔母帮我去向秦家提亲。” 贾敏怒道:“你叔父让你来京城读书求学,不是让你来娶妻的,此事休要再提。” 林云陪笑道:“叔母,可以先订婚,成亲不着急。只要订下这桩婚事,小侄一定去书院安心读书。” 贾敏黑着脸道:“你先说说,那个秦家姑娘,你是怎么认识的?” “是老神医介绍的。” “我就知道是他。” 贾敏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随即朝侍立在一旁的石榴吩咐道:“石榴,你去将老神医请来。” “是,太太。” 等石榴出去之后,贾敏朝林云斥责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去读书,明儿就去书院报道。” “那提亲的事?” “休想。” “呃。” 林云怎么也没想到,贾敏会如此激烈地反对此事,他有心想要争辩几句,可又想到这位叔母的性子太过刚直,多说似乎也无用,只得灰溜溜地退出贾敏的卧室。 … 走出后院,恰巧遇到跟随石榴来见贾敏的老神医,对方冲他笑道:“云小子,看你这脸色,想必是在你叔母面前碰壁了?” 林云无奈地道:“我请叔母帮我去秦家提亲,结果被她否了,还将我臭骂了一顿。” 老神医乐呵呵地道:“没事,老夫会帮你说服她的。” 林云喜道:“老神医,你有几成把握?” “十成不敢说,八九成把握还是有的,你回去等着我的好消息。” “多谢!” 林云忙冲对方拱手致谢。 “不必客气。” 老头子抬手拍拍林云的肩膀,便跟随石榴向内宅走去。 … 进到客厅,就见贾敏端坐在桌案后,一脸怒容地瞅着他。 老神医拱手笑道:“敏丫头,不必如此对待老夫吧。” 贾敏先让刘嬷嬷带着众丫鬟退至厅外,这才冲郭神医责备道:“老神医,秦家那丫头的身份您比我还清楚,云哥儿若是娶她为妻,岂不是害了他。” 老神医收敛笑容,严肃地道:“敏丫头,你说云哥儿娶那丫头是害了他,我可不赞同。云哥儿无权无势,又无强大的家族势力支持,他娶可卿那丫头,又能造成什么危害?” “可他一但娶了那丫头,今后在仕途上就断绝了上升的通道。” 老神医:“这点到是不假,可除了让云小子娶那丫头,你还有更好的办法解除贾家的困局吗?” 贾敏闻言顿时沉默了,她原以为凭自己和北静王妃的关系,可以说服对方打消那个想法,可昔日的好姐妹却严词回绝了她的请求,让她恼怒不已。 老神医:“其实,让云小子娶可卿那丫头,也是你夫君的意思。” “什么?” 贾敏吃惊地瞅着老神医,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 老神医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贾敏道:“如海说了,此事若有希望促成,就让老夫将这封书信转交给你。” 贾敏接过书信,拆开来仔细地阅读,林如海在信里说,让云哥儿娶可卿是个折中的办法,既能让贾家摆脱困境,又不至于让贾家同幕后之人撕破脸,唯一对不住的是云哥儿,这样或许会毁掉他的仕途。 看完信后,贾敏难过地道:“老爷既然有此打算,为何还要安排云哥儿去书院读书?” 老神医:“有两个原因,一是让陆行之收云哥儿为徒,好为他增加一个护身符。其次是想让云哥儿继续走科举出仕,将来或许可以做个清散的文职官员。” “他既娶了那丫头,将来还有机会出来做官吗?” “多半还是可以的,陆行之和轩王爷都很喜欢云小子,有他们在背后照抚,云小子若能科举入仕,只要他不卷入朝堂争斗,做个清散的文官还是很容易的。” 贾敏面露纠结之色,她对林云特别的满意,一心想要培养他做夫君的接班人,将来若能在朝堂上有所建树,也好照顾自己的女儿。可若是同意这桩婚事,那这一切希望都将化为泡影。 老神医压低声音道:“云哥儿年纪还小,等将来新君登基,他未必就没有出头的机会。” 贾敏摇头道:“那点希望太渺茫了,将来即便新君登基,也未必就会重用他,何况~” 老神医笑道:“敏丫头,其实你也是多虑了,云小子未必就喜欢走科举出仕之路,你何不告诉他实情,让他自己做个决断。” 贾敏缓缓地点头道:“老神医说的是,这事不管如何,都该让他知晓内情。究竟如何选择,让他自己来决定吧。” “那就让老夫去告诉他吧。” “好吧。” … 第五十七章:皇家秘闻 郭神医来到林云的住处,见他正在屋里焦急地等待。 看到老神医进来,林云连忙迎上去,急切地问道:“老爷子,我叔母那边答应没有?” 郭老头走到桌案旁坐下,不慌不忙地道:“你叔母已经被老夫说服了,可现在还有个为难之处,需要你自己来做决定。” 林云替老神医倒了一杯茶,递给他道:“您老就直说吧,別和我绕弯子了。” 老神医瞅了鹦哥一眼,道:“去将门关上,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我和云小子说话。” “是。” 鹦哥答应一声,随即快步朝房门走去,出去之后,又顺手将房门带上。 林云在老神医对面坐下,好奇地问:“老爷子,你搞得这么神秘做什么?莫非那秦家姑娘和你~” 郭老头严肃地道:“休要胡说。仔细听着,这件事很有可能会牵扯到你以后的仕途。” “哦?” 老神医手捋着胡须,像是陷入到回忆之中,缓缓地叙述起来。 太上皇原有七位皇子,因为大皇子是庶出,二皇子又早亡,便立三皇子宁沭为太子。 太子宁沭能文能武,深得天子的宠爱,加上帝后和睦,太子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只可惜在太子十八岁那年,皇后突然病故,这让其余皇子对太子之位起了觊觎之心,朝中大臣也是蠢蠢欲动,想要扶持別的皇子取而代之。 林云突然插话道:“莫非大臣们看好的皇子就是义忠亲王?” 老神医瞪了他一眼,继续往下叙述。 太子感觉自己的地位不稳,便在私下里结交朝臣,以图自保。 天子虽屡次告戒,可太子依旧同朝臣在暗中勾连,甚至秘密结交京营将校,企图逼迫天子退位。 可太子哪里知道,他的计划早就被天子掌握得一清二楚,最终兵变失败,太子饮鸩而亡。 林云听到这里,心里暗道:“看来太子真是个高风险的职业,稍稍出点偏差,就是万劫不复。” 郭老头继续叙述:太子死后,天子悲痛不已,不但赐死和罢免了数十位朝庭重臣,还决定不再设立太子,以免重蹈覆辙。 虽然天子没有再立太子,可天子对五皇子宁潇特别关照,加封他为义忠亲王,朝臣便以为宁潇是太子的不二人选,纷纷向义忠亲王示好。 宁潇吸取太子的教训,表面上同朝臣保持距离,私下里却同四王八公的后辈子孙结交,喜图获得军方的支持。 天子察觉后,便再暗中扶持六皇子宁蒗来平衡朝中的势力。 林云忙问:“六皇子莫非就是当今圣上?” 老神医默默地点点头,继续往下叙述, 义忠亲王察觉天子对自己的防范后,加上六皇子有当时最受宠的皇妃在背后支持,他便不由自主地走上太子的老路,企图靠兵变逼天子退位。 结果可想而知,天子早就在四王八公的后辈领军将领中安插了眼线,这次兵变刚还未发动,就被轩王爷带兵镇压下去。 只是朝中的众多大臣畏惧天子在事后再次发动清洗,一致上书请求天子退位,传位给皇六子,后来发生的事情,想必你都知道了。 林云好奇地问:“老爷子,朝臣们上书,天子就答应退位吗?” 老神医笑道:“朝臣一起上书,只是表面现象,背后如果没有军方支持,太上皇岂肯退位。” 林云恍然大悟道:“原来支持六皇子的军中将领就是轩王爷?” 老神医点点头,随即又道:“忠靖候史鼎和京营统领王子腾原先都是在暗中支持义忠亲王,后来他们见义忠亲王兵变失败,就加入到逼迫天子退位的朝臣之中。” 林云点点头,随即问道:“那位秦家姑娘想必就是义忠亲王留下的遗孤吧?” 老神医点头笑道:“你小子确实聪明,闻一而知三。现在你好好想清楚,还想不想娶那丫头?” 林云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老头子,我如果娶秦家姑娘,会有什么后果?” 老神医:“如果天子不知晓此事,一切都好说。如果天子知晓秦家姑娘的身份,你这辈子可能与朝堂无缘了,最多做个清闲的小官。” 林云忙问:“我如果娶秦家姑娘,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老神医笑道:“除非你想勾结忠顺亲王的残余势力谋反,否则,可保性命无忧。” 林云翻个白眼,道:“就我这样的白身,傻子才会去谋反。” 老神医:“那就没问题了,秦家那丫头好歹也是皇家血脉,只要对天子的皇位没有威胁,那位也不至于会为难你们。” 林云自言自语地道:“一边是内阁首辅,另一边是绝色佳人,这两个选择可真不好选呀。” 老神医瞪大眼睛道:“内阁首辅?你确定自己能做内阁首辅?” 林云:“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那也是个机会不是?” “你不是说不喜欢考科举吗?” “我说说而已嘛。” “你~” 老神医腾地站起身,气乎乎地朝门外走去。 林云冲他背后喊道:“老爷子,你还没告诉我,你和那个姑娘是什么关系呢?” 老神医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有情况,这里面肯定有情况。” 林云边说边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房门外,小默和鹦哥正拢着双手靠在廊拄上说话。 看到林云从屋里走出来,鹦哥连忙迎上来问道:“三爷,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云摆摆手道:“暂时不用,我去后面见叔母,你们俩个也别在外面冻着了,快回屋去休息吧。” 小默:“我不觉得冷,鹦哥姐姐怕是冻狠了。” 鹦哥:“我也不冷,钟翊大哥只怕才冷呢。” 林云忙问:“钟翊在哪儿呢?” “我在这儿?” 钟翊飞身从屋檐上跳下来,动作潇洒飘逸,让林云和小默看得眼热不已。 林云吐槽道:“钟翊,你教我的武功是不是留了一手啊?为何我的功夫比你差那么多?” 钟翊鄙夷地道:“就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练法,能有现在的身手就不错了。” 林云:“这么说,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追不上你了?” 钟翊毫不迟疑地道:“等你娶妻之后,只怕还会退步。” 鹦哥惊讶地道:“三爷,你要成亲啦?” “你别听钟翊胡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林云说完,立刻快步向后院走去。 在他身后,鹦哥好奇地向小默打听,三爷相中的是哪家姑娘。 … 第五十八章:侄少爷要娶妻了 老神医走后,贾敏打开手炉,将林如海的书信塞进炉内,看到信纸在炉内被引燃,她脸上的纠结之色变得更浓,一边是贾家的危机,另一边是云哥儿的仕途,不管怎么选,都让她痛苦不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云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贾敏头也没抬地问:“老神医都和你说了?” 林云点头应道:“说了。” “那你还想娶那丫头吗?” 林云毫不迟疑地道:“想娶。” 贾敏抬头怒斥道:“你知不知晓,娶了她,你这辈子就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林云微笑道:“叔父都不怕因此事而被天子猜忌,我又有何惧?” 贾敏被他说的一愣,随即又流着眼泪道:“你学谁不好,为何偏偏要学他?” 林云反问道:“叔母当初嫁谁不好,为何偏要嫁给叔父?” 贾敏破涕为笑道:“竟敢和叔母顶嘴,等日后回到扬州,我一定让老爷打你的板子。” “求叔母嘴下留情。” “休想,快滚回去读书。” “叔母,既然我以后不能做官,这书院就不用去了吧?” 贾敏没好气地道:“你以为书院是那么好进的,明儿必须去。不但书要好好读,科举也给我好好考。将来的事情,谁又知晓会如何发展,多读点书总没坏处。” “侄儿明白了。” 林云说完,便向贾敏告辞。 临走前,贾敏又叮嘱道:“那边府里,你以后尽量少去。” “是。” 林云走到门外,抬头望向天空,心里的滋味复杂难言,做出这个选择,也不知是为了那个初见,还是为了这个叔母。 总之就在刚才看到贾敏悲伤的表情后,他心里的迟疑在一瞬间变得坚定起来,不能做官就不做官好了,他原本也没想在官场厮混,那就是个大染缸,不进去也许更好。 林云正在想着心事,耳畔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侄少爷,您要成亲了吗?” 他扭头一看,说话的人是小丫鬟樱桃。 林云微笑道:“还早呢,可能会先订亲,等过两年再成亲。” “那奴婢恭喜您了。” “多谢!” 林云道了一声谢,随即又打趣地道:“欠我的络子可不能少了。” 樱桃羞涩地低下头,逃也似地跑开了。 林云顿觉心情舒畅了许多,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多赚点钱,再娶七八个娇妻美妾,没事调戏一下小丫鬟,岂不乐乎。 不过,抱大腿还是必须的。也不知道陆行之喜欢什么,这个必须要尽快搞清楚才行。 … 林云走后,贾敏让刘嬷嬷将管家钱聪叫过来,命其拿着林云的庚帖找官媒婆去秦家提亲。 同时,她又给林如海写了一封亲笔信,让钱聪派个可靠的仆役骑快马送往扬州。 将钱聪打发走后,贾敏又向刘嬷嬷叮嘱道:“婉娘,你明日将聘礼先准备妥当,待到秦家那边有了回复,立刻选个吉日送过去。” 刘嬷嬷提醒道:“太太,这事要不要去信同恒大爷商议一下?” “我已经在信里和老爷说了,他会同恒大哥说的,这桩婚事不宜拖延,必须尽快定下来才行。” 刘嬷嬷张张嘴,想问为何要这么急,可话到嘴边,她又给咽了回去。 虽然她不了解内情,可从贾敏的表情和行动上,她也能猜到这桩婚事干系重大,不容有失。 她忙点头应承道:“太太放心,我明儿亲自督办此事,保证做到万无一失。” 贾敏心里暗想,“这事还得通知老太太,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看来还需找个机会,再去荣国府那边走一趟。” … 林云请贾敏去提亲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内宅。 早晨,黛玉刚起床,就从雪雁嘴里得知了这个劲爆的消息,她连早餐都顾不上吃,便跑来向林云询问他要提亲的对象是哪家姑娘。 林云被贾敏催着回书院读书,心情正不爽,看到黛玉一脸八卦的样子,顿时没好气地训斥道:“你一个小丫头,问这个做什么?”kuAiδugg 黛玉不服气地反驳道:“兄长既能做得,我为何就问不得?” “我做什么了?亲事是老神医向叔母提出来的,和我毫无关系。” “骗人,她们都和我说了,昨儿你去求母亲帮你去提亲,结果被母亲骂了许久,是也不是?” “是谁在造我的谣?等我查出来,定要打她的板子。” 雪雁心虚地低下头,这事就是她早上告诉姑娘的,要是被侄少爷查出来那可就糟了。 “不许打岔,快说我未来的嫂子是哪家姑娘?相貌如何?你们见过面没有?” “你想知道就去问老神医,我还没见到人呢。” “真没见到?” “真的没有。” 黛玉瞅着林云,想了想,又道:“你肯定在撒谎,如果没见到人家姑娘,你又怎会跑去求母亲帮你向人家提亲?” “呃,” 面对古灵精怪的林妹妹,林云还真就无计可施。 恰在这时,小默领着贾琏从门外走进来。 林云连忙迎上去,冲贾琏笑道:“琏二哥,你该不会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吧?” 贾琏笑道:“老太太有令,我也是逼不得已,还请云兄弟勿怪。” 黛玉走过来向贾琏询问:“琏二哥哥,老祖宗要如何处罚我兄长?” 贾琏:“妹妹放心,老太太只说让叔母严加管束云兄弟。” 黛玉闻言松了一口气,随即她又故作失望地道:“我还以为老祖宗让你带人来打兄长板子呢。” 林云没好气地道:“你很喜欢看我被人打板子吗?” 黛玉气乎乎地道:“谁让你不告诉我未来嫂子是哪家姑娘?” 贾琏惊讶地道:“云兄弟,你要定亲了?” “你别听玉儿瞎说,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林云的话刚说完,又有一名仆役跑进来,向其禀报道:“侄少爷,外面有个姓董的将军求见。” 贾琏忙道:“云兄弟,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先去后面见姑母,咱们回头再聊。” “好的。” 林云让黛玉陪贾琏去见贾敏,自己出去迎接客人。不出所料,前来拜访的客人正是那位董参将。 第五十九章: 未雨绸缪 将董参将迎至客厅落坐,鹦哥奉上茶水、点心,又退了下去。 董参将脸色尴尬,身体在椅子上扭动几下,一副想求人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 林云见状,便主动笑问:“董将军,你昨儿可曾见到轩王爷?” “没见着,末将只是同世子殿下聊了几句,就被打发出去了。” 林云故作诧异地道:“轩王爷明明就在府里,怎会没见着呢?” 董参将苦笑道:“等王爷接见的官员里面有总兵、总督数人,末将位卑职浅,能见到世子殿下已是万幸,何敢奢求其他。” 林云安慰道:“虽然这次没见到,可不代表以后也见不到。” 董参将闻言眼睛一亮,他昨儿可是亲眼所见,林云陪同世子殿下从中门进的王府,可见他同世子殿下的关系非同一般。 想清楚之后,董参将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推至林云面前的桌案上,肯求道:“林公子,末将任参将已有数载,至今未能升迁,肯请公子在殿下面前帮末将讨个人情。若有寸进,末将感激不尽。” 林云将银票推回去,道:“将军言重了,咱们是什么关系,若有能帮忙的地方,在下决不推辞。” 董参将闻言大喜,可还没等他开口,却见林云又道:“将军是只想挪动一下,还是想有所作为?” “此话何意?” 林云不慌不忙地道:“如果将军只想往上小挪一步,在下自信还能帮你办成此事,可将军若想出人头地,那就要有所作为才行。” 董参将疑惑地道:“末将又不是边军,如何才能有所作为?” 林云抬手指向大明宫所在的方位,冲董参将问道:“依将军看来,当今天子最关心的是何事?” 董参将抬手挠挠头,想了许久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他冲林云抱拳道:“末将就是个粗人,还请公子直言。” 林云无奈地道:“盐税,天子最头疼的就是江南的盐税收不上来。” 董参将这下更糊涂了,他忙问:“盐税收不上来,是巡盐御使的事,和末将有何关系?” 林云冲对方翻了个白眼,心说这货难怪升不上去,自己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他怎么就不开窍呢? 无奈之下,林云索性把话题挑明了,“董将军,两淮盐税收不上来,是因为官商勾结,走私猖獗之故,要是将你调去辑查私盐,你敢去捅这个马蜂窝吗?” 董参将愣了片刻,才道:“公子是说让我去帮助林大人,辑查两淮的私盐贩子?” “不错,你敢不敢搏一把?” 董参将咬牙道:“有何不敢,末将连死都不惧,还怕一伙私盐贩子不成。” 林云拍手笑道:“将军豪气,就凭你这句话,小弟今儿就认下你这个兄长了。” 董参将乐道:“多谢公子抬爱,末将定不付所托。” “兄长放心,小弟一定竭尽所能,将你调去负责辑查私盐。” 顿了顿,林云又道:“那个胡翔翼是个人才,兄长可委以重用。” “明白。” 董参将得到林云的承诺,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同林云聊了一阵,便心满意足地走了。 … 送走董参将后,林云来到老神医这边,看到老爷子正吃着早餐。 他在老头对面坐下,拿起一枚鸡蛋,在桌案上轻磕起来, 老神医好奇地问:“你为何对董参将那么客气?” 林云压低声音道:“我想让董参将去协助我叔父稽查私盐贩子,您老能不能帮他活动一下?” “如何活动?” 林云惊奇地道:“不会吧,你连这个都不懂?那你以前是如何当上太医院正堂的?” 老头子怒道:“老夫可是靠医术光明正大升上去的。哪像你小子,整天尽琢磨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林云咬口鸡蛋,边吃边道:“直说吧,您老帮还是不帮?” 老神医面露为难之色,“老夫从未求人办过这种事,让我向轩王爷讨要官职,你还不如杀了我。” 林云无语地道:“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你又何必去求老王爷,直接同世子殿下说一声不就行了。” 郭神医惊讶地道:“你是说找宁澄那小子就能办成?” 林云笃定地道:“肯定行,这是官员正常的升迁,没多少难度。老董因为上面没人,好几年都没挪窝了,现在找世子殿下帮他动一动,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嘛。” 老神医感慨地道:“你小子若是去做官,将来肯定是个大奸臣。” “怎么说话呢。对了,我昨晚忘了问你,你和那个什么王妃究竟是何关系?” 老神医黑着脸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夫和王妃清清白白的,你小子不许胡说。” “你觉得我会信吗?为了秦家那姑娘,你将我骗得团团转,中间费了多少心思,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打死我都不信。” 老神医:“不管你小子信不信,老夫确实没有私心,就是单纯地想帮帮那丫头。”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问了。你将董雄的事情办好,也算是补偿一下我的损失。” “损失,你有何损失?让你娶那个丫头,分明是你占便宜了。” “可我以后不能做官了呀。” “你不是总说不想做官吗?” “想不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一回事。总之,你得尽快将董雄这事帮我办好。” 老神医一脸疑惑地道:“你自己怎么不去找世子殿下?按说你治好他儿子的病,求他办事不是正好。” “不值当,我若是求人办事,总得挑个难点的,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还不值得我出面。” “你~” 老神医被气得血压飙升,他有心想痛骂林云几句,可那家伙将剩下的鸡蛋塞进嘴里,起身就溜了。 … 回到自己的住处,林云吃完早餐后,让鹦哥叫来小默,吩咐他去准备一些礼物,稍后同自己前往秦府。 昨儿他在秦府注意到,秦家的日子过得挺艰难的,他想在临走前送点适用的东西过去,也好在未来老丈人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林云正同小默合计需要准备哪些东西,却见石榴过来告诉他,说贾敏让他过去回话。 第六十章:请罪还是示威 林云从住处出来,前往后宅来见贾敏,想让这位叔母宽限他一天,再去书院读书。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贾敏就冲他质问道:“云哥儿,琏儿说你昨儿故意欺负宝玉,是想借老祖宗之手来惩戒赖管家,可是真的?” 林云连忙否认,“叔母別听琏二哥胡说,我若有那个本事,又怎会被两个奴才堵在府门外?” 贾琏笑道:“云兄弟,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老祖宗认定的。” “我真比窦娥还冤啊!” 黛玉在旁边轻哼一声,“母亲,我昨儿同兄长一起从荣国府出来的时候,曾经看他笑得很是诡异,现在想想,分明是他觉得奸计得逞,才会笑得那么开心。” 林云无语地道:“妹妹,难道我连笑都不能笑了?” 贾敏厉声斥责道:“还在狡辩,你以为老太太是好糊弄的吗,稍后同我去那边府里向老祖宗请罪。” 林云心说:“你昨儿不是让我少去那边吗?这一转眼咋就变了。” “叔母,我想去轩王府一趟,看看轩王爷的孙子恢复得如何了?” 贾敏:“先去荣国府,向老太太陪罪之后,再去轩王府也不迟。” “好吧。” “母亲,我也要去。” 贾敏蹙眉道:“你去做什么?” 黛玉眉眼弯弯地笑道:“要是老祖宗让人打兄长板子,我去了也好替他求情呀。” 林云直接拆穿小丫头的心思,“玉儿妹妹,你是想看到我被人打板子对吧?” 黛玉被林云道破心思,连忙红着脸否认:“兄长别胡说,我可没有那个想法。” “没有才怪。” … 听到贾琏派小厮回来禀报,说贾敏要带着云哥儿过来给老太太陪罪,荣国府成年的女眷除了老太太外,都集中到西角门内,迎接贾敏的到来。 没有上次重逢时感人的场面,见面寒喧几句之后,贾敏就让林云给王夫人陪不是。 林云只能捏着鼻子向王夫人陪礼道歉,对方在贾敏面前也只能故作大度地笑说:“都是小孩子之间开玩笑,妹妹不必当真。” 王夫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呕得要死,却又无人可说。 昨天的事被贾母压下去不说,事后还被赵姨娘捅到贾政面前。政老爷听后对林云大加赞许,说宝玉若是能有云哥儿一半的担当,他也就能死而无憾了。 这话说得王夫人心塞不已,她何尝不想让宝玉出去进学,可有老太太在上面压着,她纵是有心,也不敢说出来。 … 众人簇拥着贾敏来到荣庆堂花厅这边,老太太早就领着宝玉、史湘云和三春姐妹在此等候。 母女俩个寒喧过后,贾敏朝林云吩咐道:“云哥儿,快给老祖宗磕头陪罪。” 林云一听就懵了,怎么还让我磕头,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被逼无奈,他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磕就磕吧,就当是尊老了。” 磕完头,林云一脸悔恨地道:“林云年少无知,不该在老祖宗面前耍小聪明,请您老看在我叔母的面子上,原谅我这遭。” 贾母见林云态度诚肯,终是满意地笑道:“既然知晓错在何处,下次记得不可再犯,快起来吧。” “谢谢老祖宗。” 等林云站起来后,贾母又冲贾敏笑道:“你家这个哥儿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他那招借力打力,起先连我都没能看破。” “这孩子就是性子强,吃不得一点亏,女儿都说过他多少次了,可他就是改不了。” 贾敏说完,又冲林云道:“以后再不许欺负宝玉,知晓没有?” 林云又冲宝玉拱拱手,“宝兄弟,昨儿我一时犯糊涂,在言语上有所冒犯,还请你见谅。” 宝玉赶紧回礼,“我也有不是,不该拿老太太的话来压你。” 贾母乐道:“这就好,兄弟之间友好和睦,才是家族兴旺之兆。” 贾敏冲林云道:“还有你几个妹妹,也不能少了。” 林云笑道:“几个妹妹的谢罪礼我都带来了,稍后让玉儿给她们分发下去。” 王熙凤笑问:“云兄弟,可有我的份?” 林云打趣地道:“凤嫂子啥时候也成我妹妹了?” 王熙凤立刻冲贾母笑道:“老祖宗,云兄弟他欺负我呢,您老也不管管他。” 贾母乐呵呵地道:“我只管小的,你有本事就和他闹去,闹输了也别来找我。” 王熙凤故作委屈地冲贾敏央求道:“姑母,老祖宗不帮我,你可得帮我说句公道话。” 贾敏冲林云训斥道:“凤丫头可是你嫂子,以后要尊重她。” 林云忙冲王熙凤行礼道:“我错了,请凤嫂子原谅。” 王熙凤回了一礼,笑道:“还是姑母手段高,云兄弟这么利害的哥儿,都被您制得服服帖帖的。” “你云兄弟一身的毛病,可有一样优点,听老爷的话。” 贾敏说完,又冲林云道:“时间也不早了,忙你的去吧。” “是。” 林云向几位长辈分别行礼,随后退出花厅。 贾母好奇地问:“敏儿,你这是让云哥儿去何处?” 贾敏微笑道:“他昨儿被世子殿下接去轩王府替老王爷的孙子治病,那孩子得了百日咳,只有云哥儿能治好那种病,听说喝药后效果还不错,今儿还需去复诊一次。” 王夫人闻言心里一突,她总算是明白过来,贾敏这次过来,哪是来陪罪的,分明是向她示威来了。 再扭头瞅瞅自己的宝玉,见他正不错眼地盯着黛玉犯花痴,王夫人只觉得心里格外堵得慌。 王熙凤笑着奉承一句,“云兄弟小小年纪就医术精湛,真是了不起。” 贾母也笑道:“若能治好轩王爷的孙子,到也是一桩功德。” 贾敏又道:“女儿还有一件事要向母亲讨个主意,不知是否使得?” 贾母好奇地问:“何事?” “轩王爷给云哥儿介绍了一桩婚事,女方是工部营缮郎中秦业秦大人家的姑娘,女儿有点拿不准,想请老太太帮着拿个主意。” 贾敏说完后,轻暼了嫂子王夫人一眼,见她没有丝毫的惊讶,便在心里暗道:“难道他不晓得秦家姑娘的身份?” 王夫人无动于衷,贾母却被女儿的话给惊到了,好在她毕竟是经过世面的,很快就稳住心神,“那位工部营缮郎中秦大人,我到是听你兄长提起过,听说是个为官清廉正直之人,云哥儿若能娶他家的姑娘为妻,到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贾敏笑道:“母亲既这么说,那女儿便可以放心了。” 王熙凤见两人已经定了调,她立刻打趣地道:“姑母您这也太性急了吧,咱们家里可有好几个姑娘,这肥水怎么能落外人田呢。” 三春听了都羞得满脸通红,连史湘云都害羞地低下脑袋。 黛玉则是一脸的兴奋,她在心里暗暗记牢,“原来兄长看中的是秦家姑娘,回头定要打听清楚,看我未来的嫂子是何模样?” 贾母乐呵呵地道:“凤哥儿真是个泼皮破落货,这话你不害臊,可你那几个妹子都脸皮薄,没得吓坏了她们可怎么是好。” 说完,她又冲宝玉吩咐道:“宝玉,你带她们姐妹下去玩吧。” 宝玉喜道:“是,老祖宗。” … 第六十一章:俏平儿 这边,林云刚走出贾母院,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仔细一瞅,原来是贾琏。 贾琏冲林云笑道:“云兄弟,赏个脸,去我屋里坐坐吧?” 林云对贾琏的心思自然是心知肚明,他直言道:“琏二哥,你是想说合伙开香水铺子的事吧?” “正是,明儿你就要去书院那边读书,这事还是早定下来为好。” “行,正好我也想找你商议合作之事。” “云兄弟请。” … 林云跟随贾琏来到他和凤姐居住的小院,刚进院门,就见一位穿着荷绿色羽缎对襟褂子,梳着偏云髻的妙龄少女,带着几个小丫鬟从屋里走出来相迎。 绿衣少女带头向走过来的林云行礼道:“平儿给侄少爷请安!” 林云冲贾琏笑道:“琏二哥,这位想必就是小嫂子吧?” 绿衣少女正是王熙凤的贴身大丫鬟平儿,林云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将她给羞得粉面通红。 贾琏忙道:“云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你嫂子听到了,还以为是我故意让你说的呢。” 林云故作惊讶地道:“琏二哥,你该不会是个妻管严吧?” 贾琏一脸疑惑地道:“何为妻管严?” “就是怕老婆呗。” “这~” 贾琏顿时就尴尬了,平儿见状,赶紧出声缓颊道:“二爷,侄少爷,外面冷,还是去屋里坐吧。” “多谢平儿姐姐!” 林云道了一声谢,便率先向屋内走去。 走到门口,一名小丫鬟抬手挑起门帘,恭敬地道:“侄少爷请。” 林云走进屋内,四处打量了几眼,随即笑道:“琏二哥,看到你这屋子,感觉我那边真是太简陋了。我得赶紧多挣银子,争取早点追上你这待遇。” “云兄弟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贾琏说完,伸手邀请林云在暖炕上落坐,又吩咐平儿让人摆酒上菜。 林云劝阻道:“琏二哥,这大上午的就不用喝酒了吧?” 贾琏在对面坐下,笑道:“既然来我这边做客,总得小酌几杯,免得姑母回头责怪我慢待了你。” 说话间,几名小丫鬟端着菜肴走进屋内,平儿一边往炕桌上摆放盘子,一边向林云做介绍。 虽说是冬天,可贾琏这边的伙食还真是不错,有羊羔肉、糟鹌鹑、红烧野鸡肉,酸笋鸡皮汤和火腿炖肘子。 摆好菜肴后,平儿又从小丫鬟手里接过一壶烫热的黄酒,为二人斟酒。 林云:“平儿姐姐,你还是坐下来同我们一起喝两杯。” 平儿浅浅地笑道:“侄少爷同二爷喝酒,奴婢岂能不守规矩。能在一旁服侍,就是奴婢的福份了。” 说完,她将斟好的酒杯双手端着递到林云面前。 林云忙站起身,双手接住。 贾琏则端坐着不动,享受着小丫鬟殷勤的服侍。 待到林云重新坐下,贾琏这才举杯朝他敬酒,“云兄弟,我恭喜你被逸尘书院录取。” 林云苦笑道:“琏二哥,这大冬天的还要去书院里挨冻受饿,哪是什么喜事呀。” 贾琏乐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说完,他一仰头,将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林云皱着眉头轻抿了一口,便将杯子放下。 平儿一边替林云夹菜,一边笑道:“侄少爷,二爷是一口喝干,您可是喝少了。” “平儿姐姐,这你可说错了。” 平儿疑惑地道:“奴婢哪里说错了?” “首先,我还未成年,按理是不该喝酒的。再说,我刚被老祖宗训戒过,自然不能再喝酒误事。还有,就是我稍后还要去轩王府,你总不能让我喝醉了去见王爷吧?” “呃~”平儿这下无话可说了。 贾琏在一旁笑道:“平儿,你想挑云兄弟的理,那可是自讨苦吃。” 林云打趣地道:“琏二哥,这你可就不厚道了,平儿姐姐可是在帮你说话,你怎能取笑她呢。” “是我说错了,我认罚。” 贾琏笑说一句,端起酒杯自罚了一杯。 平儿替林云夹了一筷子糟鹌鹑肉,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既然不能喝酒,那就多吃点菜吧。” “多谢!” … 几人说笑了一阵后,贾琏冲林云问道:“云兄弟,将那个香水买卖的事?” “琏二哥,京城这边的香水买卖我可以给你三成股份,你也不用出银子,只需出一间店铺就行。” 三成股份,到也符合贾琏心里的预期。 他点头问道:“云兄弟,你对店铺有何要求?” 林云:“首先选址要靠近有钱人居住的地段,其次店铺内的装修要高档,给人看上去就觉得这种香水很高级,值得花几十两银子购买。” “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林云想了想,道:“还要挑选一位有能力的管事,负责装修店铺、售卖香水。” 贾琏刚想答应,却听见林云又道:“这个管事决不能从你们贾府的管事里面挑选。” “这是为何?” 林云提醒道:“琏二哥,赖大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 贾琏恍然道:“你是担心贾家的管事会在香水买卖里面中饱私囊,贪污公款?” 林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不是担心,而是肯定会发生这样的事。” 贾琏迟疑地道:“可我在急切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听说这边府里有个叫贾芸的同族子弟,就让他先试试吧。” “贾芸?” 贾琏只觉得脑子有点懵,这个贾芸是五房的子嗣,隔得有点远。连他对贾芸都不太了解,林云怎会知道有这么个人? 林云从怀里掏出两份契约,递给贾琏道:“琏二哥,这是股份契约书,你仔细瞅瞅,若无异议,就在这上面签上名字、按个手印。”https:/ 贾琏拿起契约,边看边问:“云兄弟,这香水买卖,一年大概能挣多少银子?” 林云笑道:“琏二哥,你是不是傻呀,这是我送给你的私房钱,若是让凤嫂子知晓详情,你以后还有安稳日子可过吗?” 平儿在心里暗想:“这位侄少爷真够坏的,他这分明是在挑唆二爷背着奶奶藏私房钱呢。” 再偷描林云一眼,却见对方冲她眨眼笑道:“平儿姐姐,这句话你可不许告诉凤嫂子。”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王熙凤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云兄弟,你这是在撺掇你琏二哥学坏呢。” 第六十二章:凤辣子 林云忙站起身,朝快步走进来的王熙凤行礼道:“凤嫂子好!” 王熙凤冲他回了一礼,随即又嗔怪道:“幸亏我回来的及时,若是再迟点,这满屋子的人,都被云兄弟给带坏了。” 林云笑道:“就算我能带坏別人,平儿小嫂子肯定是带不坏的。” 王熙凤呷醋地道:“唉哟喂!这小嫂子都叫上了,平儿,你几时入了云兄弟的眼,让他这么卖力地帮你抬高身份?” 平儿轻声啐道:“奶奶这说的是什么话,纵使我不要名声,也不能污了侄少爷的清白。” 王熙凤冲贾琏戏谑地道:“二爷,你快听听,平儿这蹄子那颗心都快要飞到云兄弟身上去了。” 贾琏丝毫不领情地道:“平儿若是看上了云兄弟,我立马成全她,就怕你舍不得放人。” “二爷在说什么胡话呢。” 平儿气得俏脸通红,转身便跑了出去。 王熙凤幸灾乐祸地道:“二爷这是马屁没拍上,拍到马蹄上去了。” 贾琏也不理她,而是冲门外喊道:“平儿,快将笔墨拿进来。” 王熙凤见状,故作委屈地道:“云兄弟,你瞧瞧,你琏二哥现在的脾气渐长,这可都是跟你学的。” 林云毫不留情地补上一刀,“凤嫂子,男人若是没点脾气,那还能算是个男人吗?” 贾琏拍案笑道:“云兄弟这话说的对极了。” 王熙凤故意装可怜,冲端着笔墨走进来的平儿委屈地道:“平儿,这屋里快没咱们容身之地了,咱俩还是收拾收拾回金陵老家去吧?” 林云乐道:“正好明年春天我要回扬州去,凤嫂子可与我同行。” 平儿忍不住笑出声来,惹得王熙凤跺脚骂道:“平儿你个小蹄子,就盼着我独自回金陵,好将大妇的位置让给你是吧?” 林云摇头叹道:“琏二哥,我现在真的同情你,凤嫂子这战斗力一人能顶十个,难怪你吃不消。” 王熙凤红着脸啐道:“呸!这话也是你这做兄弟该说的吗?” 林云忙冲王熙凤拱手道:“凤嫂子,我认输还不行吗,你有火气还是朝我琏二哥发去吧。” 贾琏签好契约,将笔递给林云道:“云兄弟,该你了。” 林云拿起笔,飞快地签好名字,又按上手印,递还给贾琏一份道:“铺子尽量在年底前装修好,最迟明年三月,就会有第一批香水运过来售卖。” 贾琏忙道:“没问题,我会督促他们尽快弄好。” 王熙凤急切地问道:“云兄弟,这香水买卖,一年能挣多少银子?” 林云:“大概七八千两银子。” 王熙凤瞪大眼睛道:“一年就能赚这么多银子?” 林云笑道:“七八千很多吗?我还觉得太少了。等我回到扬州,再去金陵开一间香水铺子。” 王熙凤急道:“云兄弟,我娘家就是金陵的,不如咱俩合伙在金陵开间铺子,你觉得如何?” 林云忙摆手道:“这次是看在琏二哥的面子上,我才带着你们一起挣钱,若是到了金陵,我可不想找你们王家人合伙。” 王熙凤不满地道:“云兄弟,你这是瞧不起我们王家吗?” 林云刚想解释几句,忽见一位小丫鬟挑帘走进来,道:“二爷,二奶奶,小蓉大爷来了。” 贾琏怒道:“他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他算账呢。” 话音刚落,就见一位穿着裘皮大氅,容貌俊美的少年从门外迈步走进来。 少年进屋之后,瞅见同贾琏相对而坐的林云,顿时一愣,随即,他便冲贾琏、王熙凤拱手笑道:“侄儿给二叔,婶子请安。” 王熙凤不待贾琏开口,便抢先斥责道:“蓉哥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串通赖管家欺骗你琏二叔。” 贾蓉连忙陪笑道:“婶子,你可不能冤枉我,我昨儿是真心实意地邀请琏二叔过去喝酒,谁成想会发生那件事。” 贾琏黑着脸道:“你这话拿来糊弄我可以,就怕云兄弟不会信你。” 王熙凤顺势指着林云向贾蓉介绍道:“蓉哥儿,这位就是姑奶奶家的侄少爷。” 贾蓉闻言心里一突,他昨晚上就听说了东府这边发生的事,赖爷爷可是连他老子都要礼让三分的老人,竟被这小子整得趴在床上起不来。 最令他吃惊的是,这位欺负了老太太的命根子宝玉,原以为会被老太太重罚,谁知他不但屁事没有,还成了琏二叔的座上客,可见这家伙是个惹不起的主。 略一迟疑,他便冲林云拱手笑道:“侄少爷好!” 林云微笑道:“你就是西府的蓉哥儿对吧?下次再请琏二哥喝酒,能不能将我也叫上?” 贾蓉闻言很是不爽,他在心里腹诽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叫我蓉哥儿?” 心里这么想,他脸上还是带着笑道:“日后有空,我约琏二叔一起请你喝酒。” “那就多谢了。” 林云说完站起身,冲贾琏、王熙凤、平儿拱手笑道:“琏二哥、凤嫂子、平儿姐姐,我先告辞了。” 贾琏也站起身,道:“我送你出去。” … 将林云送走,王熙凤吩咐丫鬟撤去酒席,这才在炕上落坐,冲贾蓉笑道:“你也是胆大,竟敢帮着赖管家对付云兄弟,你就不怕他在背后整你吗?” 贾蓉叫屈道:“婶子,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事真和我无关。” 王熙凤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道:“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叫屈,关键是那位云兄弟信不信你。他若是忌恨上你,以后可有你受的。” 贾蓉一脸不屑地道:“他在东府这边有姑奶奶护着,才能狐假虎威。可在我们西府,谁认识他呀。” 王熙凤冷笑道:“蓉哥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云兄弟同轩王世子关系很好,他若想整你,你连怎么被整的估计都不清楚,” 贾蓉陪笑道:“婶子,咱们不说这事了。我今儿过来是想问问你,听琏二叔说,有种香水能卖五十两银子,您能不能赏我一盒?” 王熙凤疑惑地道:“你一个爷们,要那个东西做什么?” 贾蓉:“老爷今儿向我问起这事,我上次听得不清不楚的,就过来向琏二叔打听,要是能弄一盒回去,自然是最好。” 王熙凤急道:“蓉哥儿,是不是赖管家告诉珍大哥的?” 贾蓉疑惑地道:“这事同赖爷爷有何干系?” 王熙凤冷着脸道:“香水是云兄弟弄出来的,你说有没有关系?” “啊!” … 第六十三章: 黑了心的云哥儿 将贾蓉打发走后,王熙凤冲平儿道:“赖管家吃了这么大个亏,依旧还不死心,竟想用珍大哥来为难咱们二爷,真是可恶。” 平儿担忧地道:“万一东府那位珍大爷想要掺和进来,只怕咱们二爷又得头疼了。” 王熙凤:“这个我到是不担心,我最怕的是赖管家将这事捅到大老爷面前,那可就麻烦了。” “要不让二爷和侄少爷商量一下,想必他有办法应对这事。” 王熙凤黑着脸道:“你别提他,提他我就来气,那小子也太狂妄了,竟然看不起我们王家人。” 平儿劝道:“奶奶,侄少爷对二爷还是挺好的,有二爷在,奶奶何愁以后没机会同他合作。” 王熙凤:“你不懂,就是因为他同二爷关系好,我才更加担心。” 平儿疑惑地道:“这又是为何?” 王熙凤:“你仔细想想,自从云哥儿来了京城,咱们二爷是不是脾气渐长?” 平儿想了想,道:“二爷最近确实脾气大了点,可也没奶奶说的那么夸张。” 王熙凤:“你且等着瞧吧,有云哥儿在暗地里帮他,咱们以后再想压服他可就难了。” 平儿一想还真是的,二爷多个云兄弟帮忙,奶奶确实会束手束脚,以前还可以拿银子控制二爷,今后只怕是不能了。 … 这边,贾琏陪林云一边聊天,一边往府外走去。 瞅见四周没人,贾琏向林云问道:“云兄弟,你那天问我若是大老爷想要我在香水铺子里的股份,我该如何应对。这个问题我考虑了许久,可一直没想出应对之策,不知你可有办法教我?” 林云笑问:“琏二哥,你说大老爷最怕谁?” 贾琏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老太太。” “那不就得了,等香水买卖营利后,你从利润中拿几千两孝敬给老太太,这以后老太太不就成了你的护身符吗。” 贾琏苦着脸道:“若是再分给老太太几千两银子,那我就剩不下多少了。” 林云笑道:“先前在凤嫂子面前,我少报了利润,我在苏州开的香水铺子,一个月就能赚二三千两银子,这京城总比苏州强吧。” 贾琏闻言大喜,他忙冲林云拱手致谢,“多谢云兄弟。” 林云摆摆手道:“都是自家兄弟,琏二哥不必客气。” 贾琏又道:“我还有一事想请云兄弟指点?” “你说。” 贾琏:“大老爷对我时有不满,动则棍棒伺候,这个你可有应对之策?” 林云笑道:“如此简单之事,你怎么还来问我。” 贾琏压低声音道:“云兄弟,你有所不知,咱们府里的规矩,但凡是老爷打儿子,都是往死里下毒手。宝玉的兄长,就是被老爷打过一顿板子后,染病亡故的。” 林云听得一阵牙疼,“这老子打儿子,还真能下毒手?” 贾琏冲林云拱手道:“云兄弟,你鬼主意多,相必有办法教我。” 林云想了想,道:“此事简单,大老爷既然搞不定,那就在他身边的随从身上做文章,能收买的就给点好处,收买不了的就警告他不要帮着大老爷和你作对。真有几个铁了心的帮着大老爷对你下黑手的人,那就找个借口,将其撵出府去。” 贾琏苦着脸道:“既是大老爷的心腹,又岂能被我撵出去?” 林云无语地道:“琏二哥,你可以找几个小厮,勾引他去赌钱,先让他尝点甜头,再设局让他输狠点。等他上套之后,派人引诱他去偷窃大老爷房里的东西拿出去变卖,后面就不用我说了吧?” 贾琏闻言不由地打个冷颤,心说:“云兄弟果真是心狠手辣,鬼计多端,谁要是同他为敌,那可是自寻死路。” 林云又叮嘱道:“琏二哥,小惩可以,千万别弄出人命。还有,这法子只可对恶仆使用,你要切记。” 贾琏忙点头道:“我明白。” … 将林云送走后,贾琏招手叫来小厮昭儿,向其问道:“你可认识五嫂子家的贾芸?” 昭儿忙道:“小的认识,就是不太熟。” 贾琏:“你去通知贾芸,让他立刻来见我。” “是。” 昭儿答应一声,便飞快地向西角门外跑去。 … 贾琏回到屋里,见贾蓉已经走了,可王熙凤还在屋里,他好奇地问:“姑母来了,你怎么不在跟前陪着说话?” 王熙凤解释道:“老太太乏了,让姑母陪着休息去了。想必是母女俩有私房话要说,我又何苦凑在跟前碍事。” 平儿端来一杯茶,递给贾琏道:“姑奶奶家的侄少爷送走了?” “已经走了。” 王熙凤笑问:“二爷,香水铺子赚的利润,你准备怎么个分法?” 贾琏喝了一口茶,道:“我已经想好了,香水买卖果真每年有七八千两利润,那就给老太太二千两银子,再给你一千两,剩下的用来补贴我在外面的费用。” 王熙凤一听就急了,“这怎么可以,为了帮云兄弟说好话,我在太太跟前受了多少委屈,这银子不说我拿大头,怎么着也该对半分。” 贾琏无语地道:“你光出一张嘴,就想对半分银子?” 王熙凤:“没有我在老太太面前打圆场,云兄弟早被撵出去了,哪还有你们合伙做买卖的机会。” 贾琏:“有姑母在,老太太怎么可能做得那么绝。再说,谁说撵出去就不能合伙做买卖了?” “这~” 王熙凤眼珠一转,接着又道:“你们合伙做买卖,总会遇到难事想求我叔父帮忙,没有我在中间帮忙递话,你也不太便利。” 贾琏微笑道:“你叔父说的话难道比轩王爷还好使,云兄弟结识了轩王世子,有难事求他帮忙,岂不比舅舅那边好使。”筷書閣 王熙凤:“人情总有使完的时候,哪有找我叔父便利。” 贾琏一想也是,便道:“这样吧,我再多给你五百两。” 王熙凤:“三千两。” “二千两,不能再多了,你总不能比老太太拿的还多吧?” 王熙凤诧异地道:“为何要给老太太分银子?” 贾琏抬手朝大老爷住的方向指了指,道:“云哥儿说了,有老太太做靠山,这个铺子才能开得稳当,要不然被大老爷盯上,我就麻烦了。” 王熙凤瞅向身边一脸震惊的平儿,心里暗想:“云兄弟果然是鬼计多端,自己刚才还在为此事担心,却想不到他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王熙凤想了想,道:“二爷,我想派个人去铺子里管账。” 贾琏:“这不可能,管事由我们这边出,账目自然是云兄弟派人来打理。” 王熙凤急道:“你傻呀,管账让他的人负责,那以后赚多少银子还不是他说了算。” “这个你不用担心,云兄弟说了,我随时可以派人去查账。” 王熙凤:“不行,我必须派个人去管账。” 贾琏笑道:“你和我说没用,让谁管账是云兄弟说了算,你要是不满意,就去找他理论好了。” 王熙凤这下没脾气了,不用想她也知道,云哥儿肯定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她眼珠转了转,又道:“既然不能派人去管账,我派个人去查账,总可以吧?” 贾琏:“还是那句话,你和我说没用,找云兄弟说才是正理。” 王熙凤怒道:“是不是你们两个串通好了,一起来糊弄我?” “无理取闹!” 贾琏将手里的茶杯往桌案上一丢,起身朝门外走去。 “你回来,我还没说完呢。” 王熙凤追着喊了几句,却见贾琏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她只得回头冲平儿抱怨道:“我没说错吧?有云哥儿撑腰,二爷果然是拿大了。” 平儿劝道:“奶奶,只要有银子赚就好,你又何苦派人去查账呢?那位侄少爷明摆着是想带二爷一起赚银子,又怎会坑他。” 王熙凤急道:“你不懂,我是担心云兄弟给二爷单独分一份银子,他手里有了钱,哪还有我们的好。” 平儿一听就愣住了,王熙凤这话说的没错,以侄少爷的性子,他确实能做出这种事。 想了想,她冲王熙凤建议道:“奶奶,要不咱还是不入股吧。” “你傻呀,那可是一年七八千两银子。不对,肯定不止这个数,我猜香水买卖一年的利润八成能有好几万两银子。” 王熙凤说到这里,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平儿问道:“你说咱们二爷手里要是握着上万两私房钱,他会做什么?” “这~” 王熙凤一拍桌案,“这个黑了心的云哥儿,我帮他在老太太面前说了多少好话,他竟然如此待我?” 平儿:“奶奶,那位侄少爷为何要这么做?咱们也没得罪他呀?” 王熙凤:“还能为什么,一准是咱家二爷在他面前诉我的苦,让他起了打抱不平的念头。” 平儿慌道:“这可如何是好?那位侄少爷整人的手段狠辣,他果真要帮二爷出头,奶奶你可就麻烦了。” 王熙凤想了想,道:“他暂时只是想帮二爷挣回面子,倒也没有什么坏心思,这样吧,咱们先在二爷面前示个弱,等云兄弟明年回扬州去,再同他计较。” 平儿在心里暗自腹诽:“奶奶真是太好强了,夫妻之间,何必非要争个输赢呢。” 第六十四章: 委屈 贾母借口身子疲乏,将众人支开,留下贾敏扶她去里间休息。 一进卧室,贾母便拉着女儿在暖炕坐下,急切地问道:“敏儿,你是如何说服轩王爷出面替云哥儿向秦家提亲的?” 贾敏难过地道:“此事非是女儿所为,乃是老爷和郭先生在一起合计的,我也是昨晚上才知晓的详情。” 贾母疑惑地道:“郭先生?是哪位郭先生?” “郭先生名叫郭玉琪,是太上皇在位时的太医院正堂。” 贾母想了想,道:“好像有点印象,只是他怎会知晓此事,又为何要帮咱家姑爷。” 贾敏解释道:“郭神医原是扬州人,同义忠亲王关系很好,而且他和王妃还是旧识,王妃的遗孤就是交由他托付给秦大人的。” 贾母:“原来如此,想必也是他出面求的轩王爷吧?” “母亲猜的不错,就是他向老爷建议让云哥儿娶那丫头。” 贾母担心地道:“云哥儿知晓此事吗?” “老神医昨晚已将事情的经过全告诉他了,就连那丫头的身份都没有隐瞒,老神医还告诉他,若是娶了那丫头,他也许一辈子都不能出仕为官。云哥儿听后,依旧答应了这门亲事。” 贾敏说到这里,忍不住扑进母亲的怀里,无声地啜泣起来。 贾母也是眼眶一红,她轻拍着女儿的后背,道:“那孩子确实是个有担当的,不妄你疼他一场。” 贾敏哭泣道:“我原想着收云哥儿为继子,让他好好读书,将来可以在仕途上有所作为,这样也能照顾好我的玉儿,可现在~” 见女儿哭得伤心,贾母便违心地安慰道:“敏儿,你若是舍不得,咱们另想办法便是。” “母亲,女儿已经安排人去秦家提亲了。” 贾母闻言大吃一惊,随即又叹息道:“你那两个兄长若能有敏儿你一半的魄力,母亲也不用再费心劳神了。” 贾敏抬头望着贾母道:“母亲,云哥儿的亲事定下之后,女儿就不能常来府里看望您了,还请母亲多保重。” 贾母抬手替女儿擦去眼泪,难过地道:“咱们这样的人家,看上去风光无限,可内里的苦楚,又有谁能知道。敏儿,等你回到扬州,记得替我谢谢姑爷。” 贾敏:“母亲切莫如此,这些都是老爷应该做的。” 贾母摇头道:“敏儿,母亲知晓姑爷的难处,他让云哥儿娶那丫头,将来只怕是再难获得天子的重用,在仕途上也会艰难许多。你替我转告他,让他务必多加小心。” “女儿明白。” 贾母站起身道:“走吧,你陪母亲去挑些礼物,算是我送给云哥儿和那丫头定亲的贺礼。” “女儿替云哥儿谢过母亲。” “应该是我多谢他才是。” “母亲这么说,岂不是折杀云哥儿了。” “不说了,陪母亲挑礼物去吧。” “好的。” … 林云再次见到宁珩的时候,是在他的屋里,这小子独自坐在炕沿上,正用棉布擦拭着一柄宝剑。 看到林云从门外走进来,宁珩突然站起身,举剑朝着林云的胸口猛刺过去。 有了上次被老王爷偷袭的经验,林云这次反应很快,他脚步急闪,让过剑尖,右手快速向宁珩的手腕抓去。 也许是久病未愈让宁珩的动作迟缓了许多,以至他被林云轻松地擒住手腕,将宝剑给夺了过去。 宁珩因动作太猛,导致接连咳嗽了好几声,他从小炕桌上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这才拿起桌上的剑鞘,递给林云道:“这柄宝剑就送给你了。” 林云接过剑鞘,将宝剑插入鞘中,又递还给宁珩,一脸嫌弃地道:“现在打仗都使用火铳,谁还用宝剑。” 宁珩在炕上落坐,道:“你这话说得可不对,火铳虽然杀伤面积大,可准头很差,威力又弱,再加上雨天交战,很受限制,故而在战场只能算作辅助兵种。” 林云在宁珩的对面坐下,向其问道:“你难道上过战场?” 宁珩摇头道:“没有,我是听父亲说的。” “火铳有缺点,可以让工匠设法改掉,我觉得未来的战场,将会以火铳为主。” 宁珩:“如果你喜欢火铳,改天我送给你一杆。” “不用,我有一支新式火铳,还是短柄手铳。” 宁珩惊讶地道:“那个东西可不好弄,听说要好几百两银子才能买到一支。” “我那个不是买的,是从刺客手里缴获的。” 宁珩想起来道:“听说你同刺客交过手,开始我还不信,刚才试了一下,你的身手确实不错。” 顿了顿,宁珩又道:“比我也不差多少。” “小珩子。刚才可是我缴了你的宝剑,应该我比你利害才对。” “胡说,是我、咳咳咳~” 林云忙道:“你别激动,就算是你厉害好了。” “明明就是我厉害,等我的病好了,咱俩再重新比过。” “那你还是找別人比吧,我今天过来是向你道別的,明儿我就要去逸尘书院那边读书了。” “逸尘书院?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呆着有什么意思?” “没办法,是我叔父让我去的。” “这样啊,那等我身体好了,也去书院里读几天书。” 林云从食盒里拿起一块糕点。边吃边道:“我听说逸尘书院好像只收平民士子,你估计进不去。” 宁珩:“你肯定被人骗了,逸尘书院虽然收的大都是平民士子,可也有几位朝臣家的庶子在书院里面读书,像忠顺王爷家的老二宁玥就考进了书院。” “小珩子,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此前我家的老祖宗就想让我去书院里读书,可我嫌读书太无聊,就没去。” “照你这说法,莫非你有十足的把握能考进逸尘书院?” 宁珩得意地笑道:“陆山长是我家老祖宗的好友,只要我想进去,让老祖宗同他说一声就行。” 林云忙问:“不用考试?” 宁珩反问道:“你考过没有?” “呃,我好像没考就被陆山长录取了。” “那不就得了,你都不用考试,我还考什么。” “好吧,林云必须得承认,轩王爷的面子肯定比林如海大。这小子想进书院,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 第六十五章: 用银子砸晕老丈人 林云陪着宁珩说了会儿话,便起身提出告辞。 宁珩向其挽留道:“云兄,就在我这里用过膳再回去吧。” 林云笑道:“今天是我定亲的日子,明天我又要去书院,得先去那姑娘家里看看,同她道个别。” 宁珩惊讶地道:“云兄今儿就要定亲?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是工部营缮郎中秦大人家的姑娘,你家老祖宗保的大媒。” 宁珩笑道:“那可是件大喜事,回头我让人备下一份贺礼,尽快送去你们府上。” 林云摆摆手道:“我明天就要去书院,你若想送礼,那就等我日后成亲再说吧。” 宁珩急道:“那怎么可以,这礼必须得送,我明儿一早就派人送去你们府上。” 见宁珩执意要送,林云也没有再推辞,反正两人差不多年纪,等对方定亲时,再送回去就是了。 从轩王府出来,林云也没等老神医,直接带着钟翊和小默骑马赶往位于城东的秦府。 … 秦府,后宅。 将官媒婆送走之后,秦业回到客厅落坐,一边喝茶,一边想着心事。 自从接受义忠亲王的托孤,他几乎每日都生活在焦虑之中,如今可卿那丫头终于有了归属,他也可以松口气了。 不过,那个名叫林云的少年似乎轻浮了一些,哪有亲事未定,就上门来看女方的道理。 “改日定要教训他一番,让他用心求学,改掉轻浮的坏毛病,以免误了可卿那丫头。” 秦业正在想着心事,忽见陶管家跑进来向他禀报道:“老爷,咱家姑爷来了。” 秦业像是被火烧屁股似的,腾地站起身道:“胡闹,这亲事刚定下来,他怎么又来了?” “姑爷说他明儿就要去书院读书,想来同咱家姑娘道个别。” 秦业急道:“岂有此理。你去告诉他,让他赶紧回去,安心读书才是正理。” “老爷,咱家姑爷带了许多礼物过来,您要不要看看?” “嗯。” 秦业闻言止住了怒意,一脸疑惑地瞅着陶管家。 陶管家朝门外大声喊道:“快抬进来。” 过不多时,就见十多个仆役抬着好几只大木箱子走了进来。 等仆役放下箱子退出去后,陶管家冲秦业笑道:“老爷,咱家姑爷见府里的日子过得艰难,给您送来了一千两银子,十匹绸缎,三十匹麻布,还有各色皮衣,以及餐具、茶具等生活用品。” 陶管家说完,上前打开一只红木箱子,就见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排银元宝。 秦业一见,眼睛都直了。 这些年因为特殊的原因,他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虽然守着工部营缮郎这个肥差,却不敢有丝毫贪腐的念头,导致他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现在有了这笔银子,到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陶管家又打开另一只箱子,里面露出光彩夺目的上等绸缎,陶管家笑道:“老爷,咱家姑爷还说了,让您以后缺什么,就派人去告诉他一声,他会尽力帮您办妥。” “贤婿有心了,” 见秦业面露满意之色,陶管家忙道:“老爷,那姑爷想见咱家姑娘之事,您看~” 秦业笑道:“见一面也无仿,你去替他们安排一下。” “是,老爷。” 陶管家转身欲走,秦业又在他身后叮嘱道:“陶义,你将姑爷的庚帖交给姑娘,再让丫鬟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老仆明白。” … 书房内,秦钟手执毛笔,趴在桌案上认真地临着帖子。 在他旁边,秦可卿手持一张纸签,正在仔细地阅读,纸签上写的是林云为秦钟制定的学习计划,让她看后觉得很是新奇。 就在她看得入神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可卿抬头看去,就见她的丫鬟宝珠推门走进来,冲她急道:“姑娘,我方才听仆役们说,有官媒婆来咱们府里,向老爷提亲了。” “啊!” 秦可卿惊呼一声,随即站起身道:“宝珠,老爷是怎么说的?” 宝珠:“听说老爷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连庚帖都换了。” 秦可卿闻言脸色大变,她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https:/ 秦钟抬起头,冲宝珠问道:“宝珠姐姐,是谁要向我姐姐提亲呀?” 宝珠:“奴婢也不知是何人。” 秦钟瞅向秦可卿道:“姐姐,我去帮你打听一下可好?” 秦可卿迁怒道:“临你的帖子,再敢多嘴,罚你多临十张。” “哦,” 秦钟吓得一缩脖子,赶紧低头继续临帖子。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姑娘在里面吗?” 宝珠忙道:“是陶管家。” 秦可卿迈步走到门口,向门外看去,就见陶管家拿着一张庚帖冲她笑道:“姑娘大喜了。” 宝珠从秦可卿身后走出来,冲陶管家问道:“老管家,向咱家姑娘提亲的是何人?” 陶管家笑道:“那人你们都见过,就是昨天过来的林秀才。” “啊!” 宝珠和秦钟都是惊呼出声,秦可卿则是呆愣住了,心里却在瞬间变得轻松了许多。 秦钟搁下手里的毛笔,跑出去冲陶管家问道:“老管家,你是说林大哥要做我姐丈?” 陶管家点头笑道:“正是,林公子是苏州人氏,家里是做丝绸和香料买卖的。他的叔父叫林如海,是前科探花,现任两淮巡盐御使。林公子这次来京,是护送林如海的夫人和女儿进京探亲,他叔母是荣国府史老太君的女儿。” 秦钟:“老管家,林大哥好像没有我姐姐年纪大吧?” “林公子今年十三,比咱家姑娘小三岁。不过,这桩婚事是轩王爷保的大媒,已经定下来了。” 陶管家说完,将手里的庚帖递到秦钟手里,便转身走了。 等他一走,宝珠便急道:“姑娘,这可怎么办呀?那个林秀才还是苏州人,姑娘若是嫁给他,岂不是要去苏州生活。” 秦钟将庚帖递给姐姐,道:“我觉得林大哥除了年纪小点,其他的都不错,做我姐丈挺好的。” 秦可卿红着脸接过庚帖,往袖子里一塞,便冲宝珠道:“我们先回去。” 秦钟闻言喜道:“姐姐,那我这帖子就不用临了吧?” 秦可卿回头道:“多嘴多舌,再加三张,临完了才可以休息。” “啊!” 秦钟垂头丧气地走回去,刚要坐下,却听见他的小厮在外面喊道:“大爷,那位林公子要见你,您看见还是不见?” 秦钟瞅了姐姐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秦可卿娇嗔道:“你想见就去见,看我做什么?” 说完,她便领着宝珠走了。 秦钟忙道:“青儿,你快去将林大哥接进来。” “好嘞,小的这就去接。” … 第六十六章:盖个章,你就是我的人了 秦可卿回到自己的闺房,大丫鬟蕊珠迎上来,一边替她解去身上的披风,一边笑问:“姑娘不是去督促大爷读书吗,怎么又回来了?” 宝珠在一旁解释道:“蕊珠姐姐,老爷今儿替姑娘定下亲事了。” “啊!为何这么快就定下了?可知姑爷是哪位朝臣家的?” 宝珠:“那人就是昨天来的林秀才,我昨儿不是和你说起过吗。” “啊!他不是老爷~” 秦可卿:“别说了,你俩先出去,让我安静会儿。” 将俩个丫鬟撵出去后,秦可卿坐到暖炕上,从衣袖里取出那张庚帖,仔细看了一遍,随即手托着香腮,陷入沉思之中。 昨天林云突然出现在后宅,她就怀疑可能是父亲安排的,今天果然应证了她的猜测。 只是想到自己即将嫁给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夫君,还是让她感觉羞涩不已。 她在心里暗想,“父亲究竟是如何考虑的呢?为何要替她定下这门亲事,难道父亲忍心看着她嫁到千里之外的苏州去吗?” 秦可卿正在想着心事,忽听外面传来弟弟秦钟的声音,“姐姐,林大哥看你来了。” “呀!” 秦可卿惊呼一声,随即快步站起身,冲门外急道:“蕊珠,快让他回去。” 名叫蕊珠的小丫鬟赶紧跑出门外,冲跟随秦钟一起走过来的林云责备道:“公子太失礼了,哪有刚定亲就找上门来的?” 林云笑着解释道:“蕊珠姐姐,我明儿就要去书院读书,估计要等十日才能回来,我今儿过来,是想同你家姑娘道个别。” 宝珠上前斥责道:“公子是读书人,难道连男女大防都不懂吗?” 林云也不多话,直接从怀里掏出几个银锞子,递给两个丫鬟,笑道:“还请两位姐姐行个方便。” 两个小丫鬟都被林云的举动惊吓到了,一个银锞子足有六七钱,都快超过她们一年的月钱了。 见两个小丫鬟还在犹豫,林云又补上一句,“两位姐姐行个方便,下次我再补送一份厚礼。” 宝珠瞅了蕊珠一眼,随即冲林云小声地道:“那你快点,別让老爷发现了。” 林云笑道:“你们放心好了,我来这边是你们老爷同意的。” 两个丫鬟一听这话,立刻安心地地收下银锞子,开始装哑巴。 秦可卿在房里听得又羞又气,她有心想要出来斥责林云几句,可又始终下不了决心。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林云已经挑帘走了进来。 她慌乱地抬起头来,小声地责备道:“你快出去,若是让我父亲知晓,定会骂死我的。” 林云笑道:“岳丈大人正在清点我带来的礼物,他暂时不会过来。” “那你也不能胡来。” “我过来是想和你说几句话,说完了就走。” 秦可卿小声地道:“那你快说,说完了赶紧走。” 林云在炕桌旁坐下,瞅着对面如花朵般娇艳的少女,心情微荡地道:“我想当面问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秦可卿羞涩地道:“庚帖都换了,你还问这些做什么?” 林云:“不同的,换庚帖是他们的事,问这个是咱俩之间的事。我可不想娶个不喜欢我的女孩子。” 秦可卿轻咬着红唇,心里纠结难言,虽然她心里是愿意的,可要她对着林云说出那两个字,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林云故作失望地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回去让叔母退婚好了。” 说完,他便起身欲走。 秦可卿急道:“我愿意。” 说完之后,她顿时羞得俏脸通红,不敢再看坐对面的林云。 “有你这句话,我就能安心去书院读书了,等那边放假,我再过来看你。” 林云交待了几句,便向门外走去。 “你等等。” 秦可卿叫住林云,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块玉佩,回头冲林云羞涩地道:“这块玉佩是母亲留给我的,你将它带在身上,可保你平安。” 林云连忙推辞道:“这东西太珍贵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秦可卿羞涩地道:“读书人身上都带着玉,独你身上没有。” “呃,” 林云不好意思地道:“我有玉的,就是嫌麻烦,才懒得带。” “这个是不同的,必须带上。” 秦可卿说完,弯腰将手里的玉佩系在林云的腰带上。 随着两人身体的接近,一缕淡淡的幽香沁入林云的肺腑,让他感觉嘴唇发干、有点心痒难耐。 就在秦可卿系好玉佩,起身想要退开的时候,林云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眼神火辣地凝视着少女那对清亮的美眸。 秦可卿急道:“你别乱来,快放开我。” “可卿,我想亲一下。” “别~” 秦可卿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云偷吻成功,虽然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亲吻,却让少女如遭雷击,傻傻地愣在那儿。 林云笑道:“刚才这个叫做盖章,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留下这句话,林云便咬牙朝门外走去。 眼前的少女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他担心多呆一会儿,就舍不得离开了。 … 秦可卿抬手按在自己的唇上,犹自不敢相信,刚才那个家伙竟然胆大包天地亲了她。 还没等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就见蕊珠和宝珠各自手捧着一只锦盒走进来。 秦可卿羞涩地埋怨道道:“你们俩个刚才跑到哪里去了?” 蕊珠笑道:“姑娘,这是姑爷带过来的,说是送给你的礼物。” “哦,” 秦可卿让蕊珠将锦盒放在炕桌上,自己动手打开,就见里面摆放着一串镶嵌着红宝石吊坠的珍珠项链,看上去耀眼夺目。 “呀!” 蕊珠在一旁惊喜地叫道:“好漂亮的项链!” 宝珠也笑道:“姑娘,你要是带上这条项链,肯定比仙女还好看。” 秦可卿娇嗔道:“你又没见过仙女,怎知她们是何样子?” 宝珠:“奴婢虽未见过仙女,可想来也比不上姑娘你长得好看。” “就你会说话。” “嘻嘻嘻~” 蕊珠:“姑娘,再瞧瞧那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httpδ:/m.kuAisugg.nět 秦可卿依言打开另一只盒子,见里面码放着五只精美的小瓷瓶。 宝珠好奇地问:“姑娘,这是什么呀?” 秦可卿拿起瓶子上面的纸签,轻声道:“这是香水。” 第六十七章: 复起 大明宫,御书房内。 正午时分,至德天子坐在御书案后,接见进京多日的贾雨村。 就在昨天举行的朝会上,有数位大臣联名上奏天子,保举贾雨村接任出缺的金陵知府。 虽然有几位御史站出来对贾雨村的人品狂喷一气,可内阁首辅周慕斋始终未表态。大佬不发话,下面的小弟闹腾了几下便掩旗媳鼓,让这道任命得以顺利地通过。 … 虽然心里早有预感,可贾雨村从天子这里获知消息后,还是感到万分惊喜。 在被罢官的一年多时间里,他虽然表面看似平静,内心里却是愤闷不甘,如今不但起复,还能升任金陵知府,这让他感到惊喜莫名。 午后的阳光照在室内,让人感觉舒服了许多。 至德帝在御案后向贾雨村问道:“贾卿,此去金陵任职,你可曾想过首先要处理好哪些要务?” 贾雨村略一思索,便道:“回禀陛下,臣以为此去金陵。当以配合林大人理顺两淮盐课为要务,其次便是将金陵治理好,为朝庭稳住南方税源打好基础。” “哦,先说说你的想法。” 贾雨村显然对此早有准备,当下将他去金陵后的打算向至德帝做了详细地禀报。 至德帝听后很是满意,又特别叮嘱贾雨村几句,让他注意同当地官员搞好关系,以免重蹈覆辙。 就在贾雨村以为陛见就要结束时,至德帝忽然向其问道:“贾卿,朕听说你是随同林卿的家眷一起来的京城,可否属实?” 贾雨村忙道:“确实如此,林大人的家眷受到盐商的威胁,为解后顾之忧,他托付臣代为护送进京。” 至德帝:“听说林卿有个侄子与你同行,你同他应该熟识吧?” 贾雨村心里犯起了疑惑,“天子怎会提到云哥儿,难道是林如海在密折里面向天子举荐那孩子?可这似乎不太可能呀。” 来不及多想,他便如实地禀报道:“林大人对他的侄子寄于厚望,曾拜托我在路途中指点那孩子的课业,故此臣对他稍有了解。” “哦,那以卿观之,那个少年品性如何,有没有真才实学?” 贾雨村略一迟疑,便道:“此人看似玩劣,却有真才实学,他的很多见解,都让臣耳目一新。” 至德帝微感惊讶地道:“卿可细说之。” “回禀陛下,当初在林大人府里初见那个少年,臣就看到他写的一篇关于治理盐课的策论,他在文章里面点出盐课最大的急所不在惩治盐商,而在如何破解官商,官匪以及官盗相结合的难题。为此,他在策论里建议朝庭裁撤辑查私盐贩子的辑私营,另选良家子进行重组,以挽回辑私不利的局面。” 至德帝皱眉道:“想法虽好,但目前却不宜施行。” 贾雨村:“林大人也是这么说的,他还将那孩子训斥了一顿。” “哦,” 至德帝笑了笑,随即又道:“他还有何新奇的想法?” 贾雨村:“在来京的船上,那孩子曾对我说,国朝官员和士绅出行坐轿子的传统是一大弊端,他对此深恶痛绝。并提出坐轿子是对人力资源的极大浪费,也是官员和士绅蓄奴屡禁不绝的最大根源。” 至德帝默默地点点头,随即问道:“他可有解决之道?” 贾雨村点头道:“他说了一个想法,就是以人力车代替轿子,只需一名车夫,就可以拉着人满街跑。这种人力车一但推广开来,既可以解决人力浪费,又能增开车行,朝庭通过向车行收税,还可以为朝庭开劈一个新税种。” 至德帝听到能收新税,立刻眼睛一亮,他忙问:“贾卿,你觉得他提的这个建议可行吗?” 贾雨村:“臣以为可选一地试行之,若能成功,再向全国推广。” 至德帝点头赞道:“此为老成持重之议,卿实乃干才也。” 贾雨村闻言老脸微红,这个建议其实是林云提出的,他将此据为己有,也是想在天子面前露个脸。 接下来,贾雨村又向天子介绍了林云一些新奇的想法,让至德帝听得津津有味。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在戴权的暗示下,至德帝才结束了这次君臣之间的谈话。 … 等贾雨村走后,戴权向至德帝禀报道:“陛下,内卫传来消息,林如海的妻子今早找了一位官媒婆前往工部营缮郎中秦大人府上提亲,为她的侄子求娶秦家姑娘。” 至德天子微微颔首,这事轩王爷昨天已经向他禀报过了,只是没想到林如海的妻子动作会这么快。 至德帝感慨地道:“荣国公的幼女若为男儿身,贾家又怎会轮落至此,真是可惜!可叹!” 戴权:“陛下,此事肯定瞒不了太久,太上皇那边若是得知消息,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至德帝阴沉着脸道:“不善罢甘休又如何?太上皇还能逼迫人家收回婚约不成?” 戴权见天子发怒,连忙止住了这个话题。 至德帝:“林家那小子这几天在做什么?” 戴权:“他除了帮轩王爷的孙子治病,还在贾家惹了一场风波。” “哦,仔细说说。” 戴权:“他昨儿去荣国府接林如海的女儿回府,结果被贾家的仆役拦在府门外等了半个多时辰。想是憋了一肚子气,就将贾家那个衔玉出生的哥儿欺负了一通,惹得史老太君大为不满。今儿一早,林如海的妻子便领着他前去登门请罪。”https:/ 至德帝黑着脸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贾时飞刚才不还在夸他是个人才吗?” 戴权笑道:“毕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即使再聪明,也会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说的也是。” 至德帝说完,又叹口气道:“原以为林卿是想培养他这个侄子出人头地,谁想竟是为了这事,那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戴权:“陛下如果惜才,老奴到是有个法子。” “此话怎讲?” “可安排他们先定婚,等陛下掌握朝堂大局后,再让林大人找个理由,替他的侄子解除这桩婚约,或者~” 戴权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至德帝斥责道:“蠢才,林卿可是前科探花、清流名士,他又怎会做出退婚这种言而无信之事。果真要是这么做了,他还不被人骂死。” 戴权连忙跪地叩首,“是老奴考虑不周,请陛下治罪。” 至德帝正要再骂几句,忽见一名小宦官跑进来,向其禀报道:“陛下,皇太妃派人前来传懿旨,请陛下移驾宁寿宫。” 至德帝在心里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略一思忖,至德帝冲戴权吩咐道:“去将皇后请来,陪朕一起去见母妃。” “老奴尊旨。” 第六十八章:贾雨村来访 林云回到府里的时候,贾敏和黛玉还未回来,老神医却是提前回来了。 一见面,林云便向其问道:“老爷子,董雄那事办成了没有?” 老神医:“已经说好了。宁澄答应帮忙,将其调至槽运总督旗下担任副将,专司辑查两淮私盐贩卖。” 林云闻言急道:“担任副将有何用,那他还不是要听上头的命令。” 老神医黑着脸道:“你懂个屁,董雄升副将是一级,升总兵就是越级升迁,这个宁澄办不到,除非去找轩王爷。再说,辑查私盐都是副将督办,你见过哪个总兵带兵去抓私盐贩子?” “好吧,那就多谢你了。” 老神医想起来道:“刚才从轩王府出来,你去哪儿了?” 林云:“我去找秦家姑娘聊了几句,完事就回来了。” “嗯!你是怎么进去的?不会是钟翊帮你翻墙溜进去的吧?” “怎么可能,我可是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进去的。” “秦业没让人拦住你?” “没有,” “这可是奇了。” 老神医正犯疑惑时,忽见一名仆役跑进来,冲林云道:“侄少爷,有位姓贾的先生要求见你。” “姓贾?莫非是琏二哥来了。不对呀,要是贾琏来了,守门的仆役不至于连他都不认识。” 林云满心疑惑地跑出府外,却发现来人竟然是贾雨村。筷書閣 林云惊讶地道:“时飞先生,您怎么有空过来?” 贾雨村:“我不日就要离京远行,今儿特来向老神医辞行。” 林云忙问:“朝庭欲派先生去何处任职?” 贾雨村微笑道:“金陵知府。” “晚辈恭喜先生。” 林云一边陪着贾雨村往老神医屋里走,一边派人去置办酒菜,准备为贾雨村庆祝和践行。 贾雨村也没推辞,欣然接受了林云的安排。 … 老神医对贾雨村的来访也很高兴,两人在船上处了月余,多少也有点交情。 等酒菜端上来后,三人围坐在炕桌旁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主要还是老神医同贾雨村对饮,林云则负责替二人斟酒,偶尔也陪着喝两口。 酒过三巡,贾雨村冲林云笑道:“云哥儿,还记得上次你在船上同我说过的人力车吗?” 林云想了想,道:“记得,有什么问题吗?” 贾雨村:“我在陛见天子的时候,将你所说的人力车优点告诉了天子,陛下对此很感兴趣,问我能不能在金陵那边进行试推广。” “啊!” 见林云一副吃惊的模样,贾雨村立刻急道:“云哥儿,莫非你说的那个人力车不可行?” 林云:“先生有所不知,人力车要推广,必须将木轮转化为减少震动的铁制橡胶轮胎,这个在短期内是无法办到的。” 贾雨村闻言心里一突,他先前在天子面前已表过态,现在要是做不到,岂不是让他失信于天子。 老神医冲林云问道:“云小子,你那个马车车轮是木头制的,不也是震动很轻微吗?” “我那个只是加装了减震材料,离真正的减震还远呢。” 林云连比划带示意,将原时空的人力黄包车的样子向老神医做了介绍。 贾雨村苦着脸道:“云哥儿,我已经在天子面前许下承诺,要在金陵推广这种人力车,还请你务必帮我办成这事。” 林云:“如果先生只想在金陵城里做个试点,这事也未必办不到。” 贾雨村忙问:“你有办法将这个车行办起来吗?” 林云:“我尽量试试吧,大不了砸点钱进去,即便是亏了,也要让天子看到先生在尝试。” 贾雨村冲林云拱手道:“多谢!等你去金陵办车行,我定会为你提供一切方便。” 林云拱手回了一礼,“先生放心,等你在金陵站稳脚跟,我就带人过去组建车行。” “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林云端起酒杯,同贾雨村碰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贾雨村喝完酒后,又冲郭神医笑道:“老神医,你准备何时返回扬州去?” 老神医:“老夫等天气转暖后,同云小子一起返回扬州。” “老神医若有空闲,可同云哥儿一起去金陵做客,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老神医乐道:“老夫正有此意。” 林云调侃地笑道:“老爷子,你是想去秦淮河上逛青楼吧?” 老神医大方地承认道:“想当年我去秦淮河上喝花酒,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如今物是人非,不知当年的花魁娘子,可安在否?” 林云忙问:“老神医,那个花魁娘子叫什么名字?” “她的名字叫柳若絮。” “柳如是?” 老神医纠正道:“是柳若絮,扬柳的柳,飘絮的絮。” 林云:“这个名字太俗,还不如叫柳如是呢。” 贾雨村见这一大一小聊起花魁娘子时眉飞色舞的样子,顿觉同他们坐在一起喝酒,真是有失身份。又喝了几杯酒后,他便借口回去收拾行囊,向二人提出告辞。 林云也没有多作挽留,同老神医一起将贾雨村送至院门外。 看着贾雨村坐的小轿远去,老神医一边往回走,一边冲林云提醒道:“此人功利心太重,同他打交道的时候,你定要多长个心眼。” 林云挑指赞道:“您不愧是个老狐狸,这看人的目光就是毒。” “怎么说话呢?” 老神医瞪了林云一眼,随即又道:“那个人力车你真没把握?” 林云笑道:“任何事情开始都没把握办好,可一但弄出来了,赚的钱银子可就多了。” 老神医:“人怕出名猪怕壮。小心让人当猪给你宰了。” “呸呸呸,你才是猪呢。” “臭小子,目无尊长。” … 吃完饭后,林云回到自己的房里休息。 洗漱过后,鹦哥端来一杯醒酒茶给他解渴。 林云忽然想起来道:“鹦哥,你今儿怎么没跟玉儿去荣国府?” 鹦哥笑着回道:“奴婢现在是三爷的丫鬟,您不去,我总往那边府里跑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想去就去,不用担心我会反对,也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鹦哥:“即便您不反对,我也不想过去。” “嗯,为何不想去?” 林云说完之后,忽然想起来道:“是不是我上次欺负了宝玉,你担心她们会为难你。” 见鹦哥低着头不说话,林云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林云感慨地道:“这是城门失火,殃及你这个小鱼呀。” 鹦哥岔开话题道:“三爷,那位秦家姑娘人怎么样?好相处吗?” 林云笑道:“你就放心吧,秦家姑娘性子很温柔,很好相处的。” “真的呀?” 鹦哥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在她心里,三爷是最体贴下人的主子,要是娶的新奶奶也好说话,那可就太完美了 … 第六十九章:龙禁卫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响。 过不多时,黛玉的声音传了进来,“鹦哥,我兄长回来了没有?” 鹦哥忙迎出去笑道:“姑娘,三爷已经回来了。” 全身包裹得像只红色小企鹅的黛玉领着两个小丫鬟从门外走进来,一进门,她便哈着小手向林云问道:“兄长,你几时回来的?” “我回来快有两个时辰了。” 黛玉在芙蓉的协助下脱去斗篷,然后走到暖炕上坐下,冲林云抱怨道:“你既然早就回来了,为何不去那边府里接我和母亲?” 林云疑惑地道:“你有叔母陪着,还要我去接你做什么?” 芙蓉在一旁笑道:“姑娘在那边府里奕棋赢了所有人,想让三爷看到她风光的样子呢。” 黛玉娇嗔道:“別瞎说,我可没有那个心思。” “是吗?妹妹都赢了哪些人?” 黛玉接过鹦哥端来的热茶,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住地得意之色,“她们几个轮番和我对奕,结果全输给我了。二姐姐输得少点,云妹妹,探春妹妹,还有宝玉哥哥,都被我杀得大败。” “是吗?那我可要恭喜你了。” 黛玉故作谦虚地道:“都是兄长教的好,” “宝兄弟没输急眼吧?” “嘻嘻嘻,兄长太坏了。” … 黛玉忽然想起来道:“兄长,老祖宗让母亲带回来许多好东西,说是要送给我未来的嫂子。” 林云忙问:“都有什么?” “是一大盒珠宝首饰,可好看了,我想从里面挑一支金钗,母亲都不许。” 黛玉撅起小嘴,瞅着林云道:“兄长,你以后有了嫂子,会不会就不疼我了?” 林云忙道:“怎么会呢,回头我就和叔母说去,让你随便挑,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谢谢兄长。” 黛玉想了想,又道:“首饰我就不要了,等兄长下次再去秦家,一定要带上我,我想认识一下那位小嫂子。” 林云点头道:“行,等我从书院休沐回来,就去和叔母说,只要叔母同意,我就带你去秦家玩。” “太好了。” 鹦哥在一旁小声地道:“三爷,能不能也带上奴婢呀。” 林云笑道:“没问题,皆时你就装作玉儿的丫鬟,同芙蓉一起去。” “谢谢三爷。”鹦哥和芙蓉同时向林云道谢。 雪雁则是小嘴一撅,表示自己很不开心,三爷和姑娘怎么都偏爱芙蓉这个狐媚子呢。 林云见状笑道:“雪雁要是想去,也一并跟去吧。” “谢谢三爷!” 雪雁长舒了一口气,心说:“还好,三爷没被狐媚子迷住。” … 羿日清晨,林云恋恋不舍地出了热被窝,开始洗漱,吃早餐。 时值寒冬腊月,正是一年里面最冷的时候,想到这么冷的天还要去书院里接受折磨,林云真是欲哭无泪,吃啥都不香了。 就在他磨磨唧唧地想将早餐慢点吃完的时候,忽见钱聪像是个被火点着尾巴的猴子,跑进来冲他急道:“侄、侄少爷,宫里来人了。” 林云一时没听明白,直到钱聪又说了一遍,他才惊讶地道:“既然是宫里来人,你不去告诉我叔母,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钱聪急道:“小人已经将内侍领进后宅去了,可内侍点名让您去接旨,太太让你赶紧过去。” “让我去接旨?” “是的。” … 林云满心疑惑地跟着钱聪来到后宅,就见贾敏的房门外站着几个小内侍,使得院子里的仆役和丫鬟连大气都不敢出。 走进屋内,就见穿戴整齐的贾敏坐在桌案旁正陪着一人说话,那人背对房门,一身紫色的宦官袍服,却看不出年纪大小。 看到林云从门外进来,贾敏起身朝林云笑道:“云哥儿,快来拜见老内相。” 贾敏的话音刚落,就见坐在她对面的人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地瞅向林云。 那人看上去有五十多岁,面白无须,四方脸,扫帚眉,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似的,让林云感觉很不舒服, 林云快步上前,冲那人躬身施礼道:“林云拜见老内相。” 这位被贾敏称呼为老内相的人正是戴权,他上下打量了林云几眼,随即站起身,从旁边的小内侍手里接过一卷黄绫圣旨,叫道:“苏州秀才林云跪接圣旨。” 林云一脸懵逼地瞅着贾敏,这接旨的流程他也没见过呀。 贾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还不跪下接旨。” 随即,她又冲戴权笑道:“乡下孩子,对朝庭的礼仪不懂,还请老内相勿怪。” 戴权乐呵呵地道:“这事咱家见得多了,无仿,无仿。” 待到林云跪下之后,戴权展开圣旨,扯着嗓子念道:“大楚至德天子诏曰,今有苏州秀才姓林名云者,淑慎性成,雍和粹纯~” 圣旨前半段晦涩难懂,林云竖着耳朵也没听明白,到是后面说的大概意思总算是听懂了,说他治好了轩王爷的孙子,立下大功,皇帝很开心,封了他一个名叫龙禁卫的官职。 等戴权念完之后,林云起身接过圣旨,供奉在香案上,然后回头冲戴权问道:“老内相,这个龙禁卫是什么官职?有几品?” 戴权乐呵呵地道:“龙禁卫是天子亲军,你这个是正五品的官职。” 林云闻言很是差异,天子怎么会让他去做亲卫武官呢?这个不是应该从武勋子弟中挑人吗。 还没等他搞明白,就见贾敏从钱管家手里接过一叠银票,塞给戴权笑道:“老内相,这么大冷的天,还让您辛苦,这点茶钱,还请您别嫌少。” 戴权动作熟练地接过银票,随手揣进衣袖里,然后笑道:“有劳夫人费心招待,咱家先行告辞了。” “老内相慢走。” 贾敏亲自将戴权送至院门外,直到对方坐着轿子消失,她才领着林云转回来。 一进屋,林云便急道:“叔母,天子让我做龙禁卫,那我以后是不是每天都要去皇宫当值?” 贾敏笑道:“你这个龙禁卫是虚职,光拿钱,不用做事。” “还有这种好事,不知我每月的俸禄是多少?” “大概是七八两银子吧,” 林云一听就没兴趣了,七八两银子实在太少,都不够他打赏家里的小丫鬟。 这时,钱聪捧着林云那套龙禁卫服装和腰牌,走过来笑问:“侄少爷,这个放在哪儿?” 林云:“送我屋里去吧,让鹦哥收起来。” “好的。” 第七十章: 进学 一进屋,林云便急道:“叔母,天子让我做龙禁卫,那我以后是不是每天都要去皇宫当值?” 贾敏笑道:“你这个龙禁卫是虚职,光拿钱,不用做事。” “还有这种好事,不知我每月的俸禄是多少?” “大概是七八两银子吧,” 林云一听就没了兴趣,七八两银子实在太少,都不够他打赏家里的小丫鬟。 他在心里暗想,“估计是皇帝老儿觉得以自己小秀才的身份迎娶皇家之女有点难看,才给他封了一个五品龙禁卫,这样既将他同皇女的身份拉近一点,又算是对林如海忠心事君的补偿,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时,钱聪捧着林云那套龙禁卫服装和腰牌,走过来笑道:“侄少爷,这个放在哪儿?” 林云:“送我屋里去吧,让鹦哥收起来。” “好的。” 等钱聪走后,贾敏向林云问道:“我听玉儿说,时飞先生昨儿来过咱们府里?” 林云点头道:“是的,他被朝庭任命为金陵知府,特来向我和老神医辞行的。” 贾敏微微颔首道:“有时飞先生在金陵协助老爷,我也能放心一些。” 林云:“叔母,我觉得时飞先生不太靠得住,您还需提醒叔父,对他要多留个心眼。” 贾敏不满地道:“时飞先生在来京的路上还曾指点过你的学问,你不报达他就算了,怎可糊乱地怀疑他的人品。” 林云忙解释道:“叔母,时飞先生的学问确实不错,可他的野心太大,和我叔父根本不是同一类人。经过上次被罢官的教训后,他日后必定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就是不择手段地往上爬。” 贾敏黑着脸道:“你这么说,可有证据?” “自然是有的。当初在船上闲极无聊,我曾同他提过一个大胆的设想,就是用人力车来取代轿子,以便节省人力。这个想法虽好,却过于超前,显然不方便在此时推广出来。可他在陛见天子的时候,竟然将这事告诉了圣上,以博取好感,您说他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 贾敏蹙眉道:“这事他虽然做的不妥,可你也不能因为此事就否定他的人品。他毕竟是老爷的好友,你对他应该尊重一点。” 林云还想再辩解两句,贾敏却打断他的话道:“此事以后再说,你还是赶紧去书院读书要紧。” “侄儿尊命。” 贾敏又叮嘱道:“此去书院,要少惹事,努力读书,不要辜负我和你叔父的期望。” 林云忙道:“是。” … 从贾敏这边出来,林云回到自己的住处,看到小默已经将他的东西都搬上了马车,准备出行。 他忍不住吐槽道:“小默,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小默笑道:“三爷要在书院里呆十来天,不多带点,万一您短了什么,可没人知晓。” 林云:“就怕带多了,人家不让咱们拿进去。” 小默:“万一不让带进去,小的再捎回来便是。” 鹦哥拿着个汤婆子走过来,笑道:“小默哥哥说的是,多带一些东西总归是好的。” 说完,她便要将汤婆子往马车里面塞。 林云急道:“等等,” 他快步跑上前,将鹦哥手里的汤婆子夺过去,“我要是将这个带去书院,还不被別人笑死。” 鹦哥怯怯地道:“这个是晚上使用的,別人看不到。” “那也不能带。” 这时,黛玉领着三个怀里抱着一堆东西的小丫鬟走过来,林云一见,顿觉头都大了。 可还没等他劝走几个小丫头,钱聪又跑来向他禀报,说轩王府派人过来送贺礼。 林云心道:“得,这下不到巳时只怕都进不了书院。” … 轩王府派来送礼的是一位内管事,从其人嘴里得知,这次不但是宁珩给他送来许多礼物,就连世子妃也单独送了一份厚礼。 林云询问了几句宁珩的身体状况,得知他恢复得很好,也就安下心来。 将轩王府的管事送走之后,林云回到自己屋里,看到黛玉正围着轩王府送来的礼物转圈圈。 看到林云走进来,黛玉立刻跑过来,拉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兄长,我想要那个自鸣钟记时辰,你将它送给我呗。” 林云笑道:“你既然喜欢,我稍后就让小默给你送过去。你再仔细瞅瞅,还有什么看上的东西,都可以一并拿走。” 黛玉喜道:“真的吗?那我可就不客气啦。我想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呃,” 林云心道:“妹妹,你干脆将这些礼物全搬回去得了。” … 上午辰时过半,林云同老神医、钟翊、小默四人,再次来到逸尘书院。 和上次不同,这次书院的大门是敞开的,得知消息的陆行之亲自出来迎接老神医。 那位名叫长禄的家伙一见面就朝郭老头鞠躬致歉,态度之好,让林云都以为那天发生的事也许是自己的幻觉。 不过,等那家伙看到钟翊和小默肩背手提着一大堆东西,立刻就变了脸。 他朝林云斥责道:“林士子,你是来读书的,还是来享福的?” 林云忙道:“回禀堂长,这些都是生活用品,和享福挨不着。” 长禄:“书院里什么都有,你只需带上书籍、换洗内衣就行。” 林云:“能不能让我带上铺盖,我不习惯用外面的被褥。” “不行。士子们都是如此,你又何能例外。” 老神医替林云求情道:“长禄,云小子比较爱干净,不习惯使用外面的被子,你就通融一下吧。” 长禄固执地道:“老神医,若是別的事,我自然可以通融,可书院的规章制度,绝不能因人而异。” 老神医被气得够呛,他转头瞅向陆行之,指望这位老兄能帮忙说一句。 谁知陆行之对此视如不见,任由长禄将林云训得跟三孙子似的。 最后实在没办法,林云只得认怂道:“好吧,我服从书院的规定。” 林云无奈地说了一句,随即从行李中找出书籍和换洗内衣,然后将钟翊和小默打发回去。 老神医见长禄和陆行之都不给他面子,心里很是郁闷,再加上陆行之就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让他感觉这趟就不该来。 等林云拿好东西后,陆行之冲长禄笑道:“你带林士子去办理手续,我陪老神医去喝杯茶。” “好的,山长。” … 第七十一章:不受待见 等长禄领着林云走后,陆行之陪着老神医向自己住的院子走去,他边走边笑问:“兄长可是在怪我对林如海的侄子太苛刻了?” 老神医黑着脸道:“老夫原以为你离开那个圈子,会看开一点,谁知你这脾气依然如故。” 陆行之:“要是改变了,那还是我陆行之吗?” 老神医:“大节无亏就好,小节又何必斤斤计较。” “兄长此言差矣,士子就像这新出土的幼苗,立身如果不正,以后只会越长越歪,成为一个废材。” 老神医苦笑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如今天气寒冷,你那个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 陆行之苦笑道:“年年如此,我早就习惯了。” “稍后老夫替你把把脉,再开个方子帮你调理一下。” “多谢!” … 这边,林云跟随长禄前往书院的管理室,在里面办好手续,领取一块号码牌,以作凭证。 从管理室出来后,长禄抬手指向西边不远处那一排低矮的房子,冲林云道:“那边就是你们士子的住处,你自己过去找到丙字号房舍,自会有人帮你安排好住处。” 林云忙问:“用餐在何处?” “自己找人问去。”kuAiδugg 长禄直接丟下一句,便转身背着双手走开了。 林云被对方的话憋得要死,心说我可是天子亲封的龙禁卫,虽说是有职无权,可大小也是个官吧,竟然要在这里找气受。 他正在心里腹诽时,忽见有几位士子夹着书本从一间像是图书室的屋里走出来,他赶紧迎上去,朝几人问道:“请问你们谁是丙字号的士子?” 话音刚落,就见人群中有一人冲他问道:“咦,你不是那个踢藤球很准的家伙吗?” 林云定睛一看,对方竟然是那个被罚跑圈的家伙。 他忙冲对方笑道:“我好像记得你,你叫秦啸庭是吧?” 秦啸庭点头道:“不错,你是新来的士子吧?” “我叫林云,堂长让我过来找住的地方,不知你能不能为我指点一下。” “那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宋直学,他负责安排士子的生活。” “多谢!” 郭啸庭接过林云手里提着的书籍,瞅了一眼笑道:“看你带着这么多书,想必学问也是很好的。” 林云谦虚地道:“先生说我的文章只能入眼,还需多加磨练。” 秦啸庭乐道:“那你来这就对了,几位讲郎会将你磨成针的。” 林云打趣地道:“我已经瘦成针了,再磨只怕就看不到了。” “哈哈哈~” 秦啸庭正在放声大笑,忽听有人轻咳一声,威严地道:“秦士子,你有何乐事,竟然高兴成这样?” 秦啸庭扭头一看,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林云跟着扭头看去,就见一位身穿棉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正面带微笑地瞅着两人。 秦啸庭结结巴巴地道:“孙、孙掌德,这位是新来的林士子,我正要领他去见宋直学。” 被称呼为孙掌德的男子瞅了林云,鼻子轻哼一声,“念你是新入书院的士子,这次就饶过你,下次再犯,决不轻饶。” 林云听得一脸懵逼,明明笑的人是秦啸庭,这人为何说饶他。 不等林云想明白,秦啸庭便拽着他走开,等到离远一点,秦啸庭才小声地道:“那位是书院的掌德,负责戒律,若是犯在他手,就会被扣戒律分,每旬被扣最多的士子要去掏茅厠。” 林云忙问:“明明是你笑的,他为何想罚我?” 秦啸庭讪讪地笑道:“我上次被堂长处罚跑圈,还扣了三分,这旬我被扣的戒律分已是第一,他扣不扣都是同样的结果。” 林云还想再询问时,两人已经走到一间房屋前,秦啸庭走上前在门上轻敲了几下,里面立刻有人回应道:“进来。” 秦啸庭推开房门,探头冲里面笑道:“宋直学,今天来了一位新士子。” “哦,快请进来。” 林云迈步走进屋内,就见一位像是大肚弥勒佛似的男子从桌案后站起身,冲他笑道:“你就是新来的林士子吧?” 林云忙冲对方施礼道:“林云拜见宋直学。” “不必多礼。” 等林云取出号码牌后,宋直学立刻领着他走进里间,取出整套生活用品递给他,有被子,棉衣,棉鞋,以及洗漱用具。 在宋直学为林云安排号舍的时候,秦啸庭冲其笑道:“宋直学,我们号舍里有两个空床榻,不如就让林云去我们号舍里住吧?” 宋直学显然是个好说话的,他征求过林云的意见后,便将他安排在秦啸庭那个号舍里居住。 … 从宋直学这边出来,再往左转就是一排整齐的房舍。 秦啸庭手指着那排房子,冲林云介绍道:“那里就是丙字号房舍,咱们就住在倒数第二间屋子。” 林云仔细瞅了一眼,见那排房子共有十间,大多数都是关着的,也不知屋里有没有人。 两人走到近前,恰好有道房门被人推开,从里面走出两位身穿棉衣的年轻士子,一位脸上长着几个雀斑的家伙冲秦啸庭笑道:“啸庭,马上就要敲钟了,你怎么还在外面瞎逛?” 秦啸庭扬起左手,道:“我刚去藏书室借了两本书籍。对了,这位是新来的林云,你们认识一下。” 那人朝林云拱手笑道:“在下姓方名弘毅,这是我的同窗好友陆名远。” “方兄好,陆兄好。” 陆名远性格比较腼腆,他冲林云笑着点点头,也没有开口说话。 秦啸庭冲林云介绍道:“弘毅和名远都是秀才,弘毅是前年登榜,名远则是今年考中的。” 方弘毅一脸得色地冲林云笑问:“不知云兄弟是童生还是秀才?” 林云微笑道:“小弟没有方兄读书利害,今秋才侥幸中了秀才。” “呃,” 方弘毅这下尴尬了,他虽然中的秀才早,可他明显要比林云大上好几岁,两人一对比,谁优谁劣自然是不言而喻。 秦啸庭忙出声缓颊道:“弘毅,名远,我先领着云兄弟回屋去收拾一下,咱们有空再聊。” “好的。” 方弘毅应了一声,赶紧同旁边的好友告辞离去。 … 第七十二章:感觉有点怪 林云跟着秦啸庭走进属于他们的号舍内,房间有数十平米,靠墙摆放着四张床榻,却只有两张床榻上有被褥。 每张床榻前都有一张桌案,显然是让士子用来读书写文章。 两人进门的时候,看到里间窗户前面,有个身材单薄的士子正趴在桌案上奋笔疾书。 秦啸庭抬手在门板上轻敲了两下,冲里面之人笑道:“远南兄,快来认识一下这位云兄弟。” 那名士子闻言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看上去似乎有二十岁的年纪。 听到秦啸庭的介绍,他忙站起身,冲林云拱手作揖道:“云兄弟好,我叫丁远南。” 林云拱手回礼,“丁兄好,我叫林云。” 秦啸庭在一旁介绍道:“远南是两年前中的秀才,还是第二名的好成绩,他是去年考进书院的。” 林云乐道:“那可是巧了,小弟是今年考中的秀才,不过成绩是倒数第二。” 丁远南惊讶地道:“云兄弟只怕还未满十五岁吧?” 林云:“我今年十三,是苏州人氏,家里是做布匹、香料买卖的。” 秦啸庭:“我和远南都是京城人,远南的父亲是朝庭火器作坊的大匠。我家老头子是武官,在京营左武卫担任统领。” 丁远南忙道:“你别听啸庭瞎说,我父亲哪是什么大匠,不过是个负责火铳制造的管事罢了。” 林云:“你父亲既能督造火器,想必是对火器很了解,这可是很了不得的本事,小弟以为,未来的战争必定是以火器质量取胜。” 丁远南:“可惜朝庭对火器营不太重视,像京营五卫也只装备了不足五成的火铳。” 秦啸庭:“我到觉得装备火器会让士卒变得怯懦,还是真刀真枪地撕杀才能锻炼出一支强军。” 林云瞅瞅秦啸庭,好奇地问:“秦兄,你父亲既然是左武卫的统领,为何不让你就近从军,反而让你来书院读书?” 秦啸庭:“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山长点名录取我的。” 林云:“那你也是秀才吗?”httpδ:/m.kuAisugg.nět 秦啸庭讪讪地笑道:“我是童生,今年院试落榜了。” 林云忙道:“落榜了也不算啥,我听说进了咱们书院的士子,八成都可以考中进士。” 丁远南笑道:“云兄弟,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林云:“外面都是这么说的,难道有假?” 秦啸庭乐道:“能录取五成就不错了。今年有三十二位士子参加院试,结果只有十三人中了秀才。” 丁远南向林云问道:“云兄弟,明年有乡试,你会下场吗?” 林云苦笑道:“我的经义文章差强人意,估计即便下场,也是去凑人数。” 丁远南:“下场去总结一下经验也是好的。” “说的也是。” 三人正说话间,忽听外面响起几下清脆的敲钟声。 秦啸庭赶紧跑到他的床铺旁,从桌案上拿起几张稿纸,对林云喊道:“林云,马上要上算术课,你多带几张稿纸。” 林云:“没有课本吗?” “没有,带着耳朵听就是了。” 林云一边去取稿纸,一边在心里暗自好奇,这家书院怎么还上算术课。 … 三人走出房舍,跟随众士子向一间独立的学堂走去, 林云边走边仔细地打量,见丙字号的士子竟有三十多人。 走进学堂,里面是一排排整齐的课桌,桌上还摆放着笔墨砚台,就是没有纸张。 林云在后面找个空位子坐下,随即就尴尬了,因为他这张桌案没有笔墨和砚台。 好在秦啸庭及时拿着笔墨和板凳走过来,他坐定之后,递给林云一只毛笔。随即笑道:“你先凑合着用,下次记着带上笔墨。” “多谢!” 林云刚道了一声谢,就见那位名叫长禄的堂长夹着一本教才快步走进来。 众士子纷纷站起身,冲长禄施礼道:“堂长好。” 长禄微微颔首。示意大家都坐下。 林云落坐后,朝身旁的秦啸庭问道:“他不是堂长吗?怎么又成讲郎了?” 秦啸庭压低声音道:“书院里的讲郎不够,堂长就代做讲郎,不止是他。有时就连山长有会帮我们授课。” 他的声音虽低,可依旧惊动了站在前面的长禄。那位眼睛朝这边一描,随即厉声喝道:“秦啸庭。” 秦啸庭连忙站起身道:“堂长,林云没有笔墨纸砚,我刚才是在提醒他下次记得带上。” 林云闻言心里暗道:“这个秦啸庭撒起谎来,竟然比我还溜,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正在心里腹诽时,忽听长禄阴沉着脸道:“秦啸庭,我来问你,为何你昨天考核的算术题错得一塌糊涂?” 秦啸庭低垂着头,一副打死都不开口的模样。 长禄黑着脸冲众人道:“昨天的考核题,只有丁远南和宁玥两位士子的答案全部正确,真是令我很是失望。” 一名士子冲长禄抱怨道:“堂长,你给的时间太短了。如果能延长点时间,弟子肯定能全部答对。” “哦。” 长禄瞅向那名士子笑道:“方弘毅,既然你有此信心,那我现在就出一道题,请你在半柱香内解答,你有信心吗?” 方弘毅:“弟子请求一试。” “好。大家也可以试试。” 长禄放下手里的教案,背着双手在士子当中边走边念道:“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二十头,下有五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题目念出之后,下面的士子哀声一片,也有几人拿起毛笔,埋头在纸上计算起来。 旁边有小厮点燃半柱香,做为考核的时间。 林云则是有点懵,他心说,“这么简单的题,你也好意思出?” 长禄背着双手在士子中间东瞅瞅,西望望。见大家一脸苦逼的样子,他的心情似乎很舒爽。 等他走到林云面前,见这位连笔都没拿,便皱眉问道:“林士子,你以前是不是没学过算术?” 林云故意装逼道:“堂长,你出的题目太简单了,我不用动笔,就能算出来。” 这下不但是长禄吃惊了,就连周围的士子也纷纷停下笔,全都吃惊地望着林云。 第七十三章:发现个天才 这下不但是长禄吃惊了,就连周围的士子也纷纷停下笔,全都吃惊地望着林云。 长禄笑道:“林士子,既然你如此自信,那就给大家解解此题。” 林云站起来,回答:“这题特别简单,只要让鸡兔同时提起两只脚,鸡就全趴在地上,剩下的都是兔子脚,我们将其除以二,得到的就是兔子的数量,七只。再用二十减去七,鸡有十三只。” 长禄听完之后脸色大变,他掐着手指在心里默算起来。 士子们则是一脸懵逼地望着林云,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长禄向林云问道:“此解法是你研究出来的?” 林云摇头道:“不是,是我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长禄忙问:“书在何处?” “遗失了。” 长禄一听遗失了,立刻痛心疾首地骂道:“无知小辈,如此奇书,你怎能轻易丢失呢。” 一名士子开口问道:“堂长,鸡和兔子又听不懂人话,它们如何能提起脚?” 长禄骂道:“蠢才,那只是打个比仿,林士子是想以此来告诉大家,先按头数除去四十脚,剩下的就全是兔子的脚,再除以二,就是兔子的数量,如此反推,鸡的数量也就出来了。” 丁远南拍案叫道:“我明白了,林同窗真是想到了一个妙趣横生的好解法。有此解法,以后再有类似的算术题。就可以轻松地破解。” 长禄:“正是如此。” 说完之后,他又冲林云问道:“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林云略一思索便道:“鸡有二十三只,兔十二只。” 丁远南笑道:“我也算出来了,林同窗的答案完全正确。” 宁玥也高兴地道:“堂长,我也解出来了,此题以后将不在难矣。” 林云此时才注意到这位名叫宁玥的少年,他比自己年纪稍大,身材修长,容貌和贾琏有得一拼,是个典型的美男子。 似是注意到林云在看他,宁玥扭过头来,朝他露出一丝笑容。 就在林云对这个宁玥感到好奇的时候,长禄走过来,朝他笑道:“林士子,我这里还有一题,你可以试解之。” “不会。” 林云还没等长禄说出题目,便一口回绝了对方的提问。他对这个胖大脑袋很是不爽,也没心思满足对方的探究心理。 长禄被他拒绝后也不恼,而是乐呵呵地道:“你若能解出此题,我可以让你使用自带的被褥。” 林云闻言大喜,他忙道:“请先生出题。” 长禄:“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也日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林云心道:“这不是算术九章里的题目嘛,这货莫非是在试探我有没有读过算术九章?” 他拿起毛笔,在稿纸上写写画画,很快就搁下毛笔,笑道:“答案是大小鼠在两天两小时四十九分五十二秒相遇。大鼠穿墙三尺四寸七分,小鼠穿墙一尺五寸三分。” 林云的话音刚落,丁远南便拍手赞道:“一丝不差,林士子想必读过九章算术吧?” 林云点头道:“也没有细读,就是随便翻了翻。” 长禄拿着林云写的稿纸,心里像是开水在翻滚,这个小家伙竟然将晦涩难懂的九章算术题,用如此简明的算式解答出来,这分明就是个算术天才呀。 想到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算术天才,老头子激动的脸颊通红,恨不得立刻跑去将这个喜讯告诉山长陆行之。 不过,他终究还是压住心头的冲动,开始给士子们授课。 林云注意听了听,长禄讲述的内容大致是初小的算术题,在这个不太重视算术的年代,教授这些东西,已经是很难得了。 虽然对长禄讲课的内容不感兴趣,可林云还是认真地听着,他觉得像逸尘书院教授的东西,比学那些经义文章强上百倍,能在算术上有所追求的人,都值得尊敬。 … 山长陆行之的雅室内, 老神医替陆行之把完脉后,一边写方子,一边向其劝谏道:“行之,你这个老胃病受不得凉,我劝你还是应该在屋里建个暖炕。” 陆行之摇头道:“士子和诸位讲郎皆是如此,我又何能例外。” “你这不是在自找苦吃嘛。” 陆行之笑了笑,没再接这个话题。 过了片刻,他又开口问道:“老神医,我听说林如海的侄子要娶秦家那丫头?这是你安排的吧?” 老神医点头道:“老夫这次进京,就是为这事来的。如今云小子和那丫头的婚事有了着落,我也可以安心了。” 陆行之笑道:“你们如此安排,可是误了那小子的前程。” 老神医苦笑道:“我也是被逼无奈,才会出此下策。再说,云小子对仕途也无兴趣,让他日后做个富家翁也不错。” 陆行之摇头道:“岂不闻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乎?” 老神医疑惑地道:“天子若不肯用,他又如何能出头?” 陆行之:“当今天子是个惜才之人,若是云小子无有才华尚好,假如他真有才华,日后必将陷陛下于两难之中,用或是不用,都会令陛下为难,此皆老神医今日之过也。” 老神医忙道:“等此间事了,我就带着云小子回扬州去,必定不会出现你担心的那种情况。” 陆行之哈哈笑道:“从你这句话里,我就能知道,那个小家伙必定不是俗人。”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长禄急匆匆地推门跑进来,冲陆行之惊喜地道:“山长,我发现一个算术天才。” 陆行之莞尔一笑,道:“长禄,你说的不会是林云那个小家伙吧?” 长禄拍手笑道:“被山长你说中了,我说的就是林如海的侄子,他在算术上的天份,强我何止百倍。” “哦。” 陆行之被长禄说得愣住了,长禄在算术上的造诣,他可是清楚的很,现在居然说林云强他百倍,那可就太让人惊讶了。 长禄:“山长,我想举荐林云担任书院讲郎,教授算术。你觉得如何?” 老神医在一旁插话道:“此事决不可行,云小子最烦这些俗务,你们就算让他做山长。他也肯定不会答应。” 陆行之:“听老神医的,不必强求。” “好吧。” … 第七十四章:陆行之的手段 上完算术课后,林云就被众士子包围起来,大家纷纷向其请教解题的方法和技巧。 林云也是来者不拒,耐心地为大家解答,直到钟声响起,第二节课又开始了。 第二节课是教授经义,讲郎是一位名叫李馥的老翰林,林云一边记着笔记,一边在心里暗想,回头能否以请教文章为借口,去找陆行之套套近乎。 书院每天有四节课,上午和下午各有两节,原以为中午会有一顿午餐,结果不但没得饭吃,他们还要去操场跑圈锻炼身体。 跑圈虽然是全体士子集中在一起跑,可甲乙丙三个号房的士子还是分为三队,各跑各的。 林云这拨人共有三十多位士子,甲字号房的士子最少,只有二十人不到。剩下的都是乙字号的士子,他们人数最多,进书院也比较早,又没有即将科考的压力,所以在操场上最活跃,时不时地有人朝丙字号这边跑得慢的士子发出嘘声,嘲笑他们慢得像是乌龟在爬。 秦啸庭闻言大怒,喊话让他们派个人出来同他单独比试,结果也没人答理他。 丁远南的体力比较弱,跑起来比较吃亏,渐渐落在队尾,林云为了迁就他,也放缓了速度陪他慢跑,因此受到了不少嘲讽。 林云对此毫不在意,他心里正在暗自好奇,“这个逸尘书院怎么看着有点像前世军校的模样,难道陆行之想为天子培养一批低级军官,来取代四王八公在军队中的势力?” … 跑完圈后。士子们有半个时辰的午休时间,可供大家自由支配。只不过,大多数人都忙着做讲郎布置的课业,没空四处闲逛。 一篇经义文章和几道算术题,对林云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他现在的经义文章已经可以做到先打腹稿,然后下笔一挥而就。 林云写得快,丁远南写得也不慢,两人几乎同时完成了课业。 秦啸庭则是眉头紧皱,同几道算术题较起劲来。林云有心想去指点他几句,却被丁远南阻止,对方告诉他,帮忙做课业一但被人发现,两人都会被驱逐出书院。 不忍心看着秦啸庭遭罪,林云同丁远南一起走出房间,出去透透气。 外面的天空有点阴沉,丁远南搓着手掌,冲林云笑道:“看这天色,今晚很可能会下雪。” 林云忙问:“休沐还有几天?” 丁远南笑道:“还有五天,怎么?你今儿刚来,就想回家了?” 林云嘿嘿笑道:“我才刚定了一门亲事,盼着休沐回去能看到未过门的妻子。” 丁远南乐道:“你才多大,就急着想成亲?” “成亲不着急,先定下亲事,这样稳妥点。” “明白了,想必弟妹一定是个绝色美人吧?” “还行吧。” 林云谦虚了一句,随即笑问:“你有相好的姑娘没有?” 丁远南微笑道:“我早已成亲多年,孩子都已经三岁了。” “啊!” 林云惊呼一声,随即连忙拱手道贺:“恭喜!恭喜!” 丁远南:“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去家里作客。” “那我可就等着了。” 林云接着问道:“远南兄,这书院的士子出仕后,有没有去军中任职的?” 丁远南点头道:“有的,那些科举落榜的士子,如果不想再考,就可以去京营里任职,他们大都是做低层的参军,粮草官。” 林云笑道:“难怪书院对算术抓得这么严,原来是为了给士子们留条退路。” 丁远南:“我如果明年科举不中,也想去军中任职。” 林云惊讶地道:“你成绩这么好,为何不多试几次?” 丁远南笑道:“科举是为了出仕,既然从军也能出仕,为何非要走科举这条路。” “可是~” 林云这下没词了,丁远南说的没错,既然能弃笔从戎去参军,粮草官这些低层军官做起,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就在这时,从对面乙字号房舍里有出两位士子,其中一位士子朝这边指指点点,另一位身材稍胖的士子迈步走过来,冲林云问道:“你就是今天得到堂长表扬的林士子?” “不是。” “呃。” 胖士子被林云的话给说懵了,丁远南则在一旁笑出声来。 胖士子听到笑声,立刻明白自己被林云耍了,他羞恼地骂道:“好你个囚囊的,竟敢戏耍老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云早就认出这家伙就是先前在跑圈的时候,嘲笑过自己跑得慢的家伙,现在有机会耍耍他,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他戏谑地道:“你总不会是我儿子吧?” 胖士子闻言大怒,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朝林云脸上甩过去。 林云早就防着他这招,对方一抬手,他便迅速地伸手抓住对方的胳膊,用力反扭,就听见咔嚓一声,胖士子的胳膊被他直接给扳脱臼了。 “啊!” 胖士子发出一声惨叫,另一名士子赶紧跑过来,冲林云喝斥道:“你知道他谁吗?就敢对他下黑手?” 秦啸庭闻声从屋里跑出来,瞅见惨叫的人是胖士子,他立刻幸灾乐祸地笑道:“冯翔,你这是怎么啦?莫非是走路甩折了胳膊。” 胖士子忍住痛骂道:“你个囚囊的秦啸庭,还不快替我接上。” 秦啸庭也不生气,上前抓住胖士子的胳膊捏了几把,突然用力一拧,就听见卡吧一声,竟然替胖士子恢复了脱臼部位。 胖士子用左手指向林云道:“你给我等着,咱俩这事没完。” 林云故作害怕地问道:“你不会去找你家大人来帮你打架吧?” 胖士子咬牙道:“我自己的仇何需別人代劳,等我这只手养好了,定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秦啸庭:“冯翔,你想找云兄弟的麻烦,需得先过我这关。” 冯翔:“秦啸庭,你什么意思?是想和我绝交吗?” 秦啸庭:“大家都是同窗,何必闹来闹去的伤感情。” 胖士子还想要反驳几句,林云抢先开口道:“等你恢复之后,我再陪你过几招。不过,你的武艺这么差劲,估计再打也不是我的对手。” 胖士子还想放几句狠话,却听到身后响起一声轻咳,他回头看去,顿时被吓得一缩脖子,直接拉着同伴快步跑了。 … 咳嗽之人正是那位孙掌德,林云正要学胖士子一样躲开,却听见孙掌德黑着脸,道:“在书院打架斗殴,无故欺负同窗,林士子记大过,罚戒律分五个。” 林云急道:“孙掌德,是他无故向我挑衅,我才被迫动手的。” 孙掌德:“不服管束是吧?加罚五分,从明儿起,同秦啸庭几个一起去掏茅厠。” “我~” 林云还想争辩几句,却被秦啸庭和丁远南拽回屋里。 进屋之后,林云愤愤不平地道:“这个孙掌德太霸道了,竟然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丁远南:“云兄弟,书院里严禁打架斗殴,抓到了都是重罚。你没被开除出去,就算走运了。” 林云心道:“还不如开除我呢,掏茅厕这事,传出去我还怎么见人呀。” 接着,他向秦啸庭询问那个胖士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秦啸庭:“他叫冯翔,是右武卫统领冯阆的侄子。” 林云闻言心里一突,“秦啸庭是京营左武卫统领之子,冯翔是右武卫统领的侄子,那这书院都快成为京营武将的投名状了。 “陆行之果然利害,他用一个书院士子的名额,就替天子招降了京营大部分将领,这样用不了三年五载,王子腾就成光杆司令了。” … 午后,未时。 当林云再次走进学堂的时候,看到有两名杂役正在布置一幅屏风似的大型與图,有几名士子站在與图前指指点点,像是在讨论什么。 丁远南冲林云笑道:“云兄弟,稍后可能是山长来给我们授课了。” 林云好奇地问:“山长授课就授课,他们弄幅地图来做什么?” 秦啸庭:“山长教授的课业是策论,他既然让人搬来地图,想必是让我们讨论边疆问题。” 丁远南:“走,咱们过去看看與图就知道了。” … 三人挤进人群前面朝與图上看去,與图上的标识竟然是安南和暹罗全境,以及安南和大楚接壤的南方疆域。 秦啸庭看完之后,疑惑地道:“莫非是朝庭想对安南用兵?” 丁远南:“不太可能,现在朝庭钱粮吃紧,哪有闲钱去打安南人。再说,就安南多山的地理位置,派个十几万军队进去,都不用打,光是水土不服,就会有惊人的死伤。” 林云瞅了丁远南一眼,心说这家伙对安南还是挺了解的,看来他想弃笔从戎也不是临时想法。 秦啸庭:“南安郡王麾下空有十几万大军,竟然连个小小的安南都搞不定,真是令人失望。” 他这话一说出口,立刻行起众人的附和。 众士子正吵吵时,忽见一人站出来大声道:“我听说前几日有暹罗国派使者来到京城,说是安南国今年多次派兵袭扰暹罗边境,想必是暹罗国不堪其扰,故而向我大楚求援来了。” 秦啸庭闻言急道:“孟远,你怎会知晓此事?” 名叫孟远的士子回道:“我叔父在礼部任职,是他负责接待暹罗国的使者。” “原来如此。” “朝庭会出兵吗?” “应该会吧。” “肯定不会出兵,多半会派个使者前往安南,替他们两家调停一下。” … 第七十五章:南疆的困局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陆行之夹着几本书迈步走进学堂。 士子们正要返回坐位去,陆行之却笑道:“大家不必散开,今儿咱们就对着與图授课。” 陆行之说完,走到书案前放下手里的书籍,又从中取出几页纸,冲众士子笑道:“想必大家都看到了这幅與图,知晓我要和你们讨论的就是安南和暹罗之间的问题。” 说到这里,陆行之扬起手里的几页纸,道:“我昨儿收到朝庭的邸报,从中获知,暹罗国王素猜遣使入朝,拜见天子,言说安南国的军队屡次入侵和骚扰暹罗边境,素猜请求我大楚皇帝为其作主,出兵给安南国一个深刻的教训。” 陆行之说到这里,朝众人扫了一眼,随即笑道:“现在给大家一柱香时间,你们可以向我提问,最后就此事写篇策论,提出自己对此事的见解。” 众人闻言立刻交头接耳,互相讨论起来。 秦啸庭向林云问道:“云兄弟,你觉得这仗能不能打?” 林云:“刚才远南兄不是说了吗,朝庭缺银子,这仗没法打?” 秦啸庭:“我听说安南富裕的很,真要能打进去,说不定朝庭可以大赚一笔。” 林云笑道:“你想多了,除非朝庭有支强大的海军,否则,想击败安南几乎不可能。” 秦啸庭忙道:“朝庭在南疆有两支船队,拥有大小数百艘战船,想击败安南的水军,并非不可能。” 丁远南:“我觉得很难,朝庭水军多年没打仗,如今自保尚且不足,想跨海远行去进攻安南,几乎不可能。” 秦啸庭正要反驳,却听见方弘毅冲陆行之问道:“山长,我可以向您提个问题吗?” 陆行之:“尽管问来。” 方弘毅:“我想问朝庭在南疆的军队有多少可战之兵?” 陆行之抬手示意道:“可战之兵不足五万。” 一位年长的士子急道:“南安郡王麾下不是有十几万大军吗?” 陆行之捻须言道:“十几万大军都是账面上的数学字,这其中要扣除各地守军,还有缺额吃空饷的士卒,剩下的能有五万已是多算了。” 宁玥开口向陆行之问道:“山长,如果朝庭下令从京营调兵前往安南,士卒可堪一战否?” 陆行之:“这要看领兵将领是谁,还有抽调多少兵马,以及士卒能否适应安南的气候,这些因素全都要考虑到才行。” 宁玥又问:“山长,您可知安南守军的主将是何人,他麾下有多少军队?” “安南守军主将叫阮仲春,麾下有精兵万余,此人有勇有谋,尤其善长防御作战,南安郡王领兵同此人多次交手,都是败多胜少。” 宁玥听陆行之如此说,便停止发问,开始思考起来。 接下来又有几位士子向陆行之提问,问的内容和宁玥大同小异。 等众人都问得差不多时,陆行之朝站在人群里的林云问道:“林云,你难道没有问题想问吗?” 林云将目光从與图上收回来,冲陆行之拱手道:“晚辈以为,此仗不该打,也不必打。” “你且说说,何为不该打?何为不必打?” 林云:“劳师远征,耗费巨大,即便能胜,也注定是一场惨胜。万一吃个败仗,则我大楚将会伤筋动骨矣。” 陆行之微微颔首,随即又道:“此为不可战也,那不必战,又怎么说?” 林云:“派几十万大军过去,自然行不通,可要是派人一支数千人马的精兵过去呢?” 秦啸庭急道:“几万人都打不赢,派几千过去,又有何用?” 林云不慌不忙地道:“这几千精宾不是派去安南作战的,而是派去暹罗,对暹罗国的军队进行培训,教会他们如何同安南军队作战。” 顿了顿,林云又道:“这么做有三个好处。其一,派几千精兵进入暹罗,助此抵抗安南军,可以牵制安南军的兵力,使其无暇北顾。” “其二,数千士卒作战所需的费用并不是很多,暹罗国完全可以负担得起。这样就不会对我大楚的财政造成压力。” “其三,咱们可以通过军队轮换,将南边的军队分批送入暹罗国同安南军作战,让他们在战斗中锻练,将其打造成一支精兵。如此有利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林云说完之后,众士子都用吃惊的目光看着他。大家都在想着如何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击败安南军,谁成想林云竟然提出以战代练,借培训暹罗和安南交战之机,来磨炼自家军队,这真是一招好棋。 陆行之听完之后,心里也是震惊不已,这个建议不但可行,而且超出了他的预料,由此可见,这个林云确实是个人材。 他轻咳一声,道:“大家的想法都有可取之处,接下来,你们就以此为题,写一篇策论交上来。” “是。” 士子们拱手应诺,各自回到坐位上开始动笔写文章。 … 相对于经义文章,写策论是林云的长项,他在心里先打了几遍腹稿,立刻落笔如飞,很快就写好了一篇千字左右的文章。 就在林云埋头书写的时候,陆行之背负着双手,站在他身后凝目细看,见林云竟然能一气呵成,写出一篇上佳的策论文章,他也是暗自点头。 这种落笔不易一字功夫,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对林云这个少年来说,就很不容易了,不下一番苦功,是无法做到的。 钟声敲响,又到了休息时间,士子们纷纷跑出学堂,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瓢起了雪花。 … 陆行之夹着士子们写的策论文章,返回到自己的小院。 进门一看,就见郭神医正坐在小火炉前,烤着几块热馒头。 闻到屋里散发出一丝馒头的香味,陆行之打趣地道:“兄长怎会想起来烤这个吃?” 郭神医:“这是给你烤的,云小子告诉我,得了胃脘痛的人,吃面食有助于减轻病痛。” “哦。” 陆行之放下手里的稿纸,走过去坐在郭神医对面,拿起一块热馒头,边吃边问:“云小子医术也很好?” “比老夫年轻的时候要强点,若非他不肯学医,我一定收他为徒,将这一身所学传授给他。” 陆行之:“这个小家伙确实有点本事,刚才我出了一道策论题想考考他,谁知他竟给了我一个惊喜。” “哦,是什么题?” 陆行之将林云写的那篇策论找出来,递到郭神医手里。 老头子看了一遍,似乎也没看懂,他朝陆行之问道:“不就是派兵去帮暹罗人打仗吗,这有什么可惊喜的。” 陆行之笑道:“老神医,这里面的妙处,少有人能看破。假如这个计划能够完美地实施,我大楚南方边境将再无忧矣。” 郭神医一脸嫌弃地道:“你们这些人为何都喜欢搞阴谋诡计?” 陆行之哈哈笑道:“这可不叫阴谋诡计,这叫阳谋。” “那你就琢磨你的阳谋去吧,老夫看雪景去了。” 老神医说完,起身向屋外走去。 陆行之冲他的背影叮嘱道:“兄长,你在书院里切莫给云小子提供便利。” 老神医头也不回地道:“你不就想折磨一下云小子嘛,你放心,我巴不得他多吃点苦呢。” “多谢。” … 傍晚时分, 大明宫,养心殿的东暖阁内,至德天子正在用晚膳。 天子用膳非常的繁琐,几十道菜排满了桌案,至德帝想吃什么,只需用眼睛瞄那么一下,戴权就会过去先尝一口,确认无误之后,再夹过来给至德帝品尝。 至德帝吃了几口菜后,便停下筷子,朝殿外望去。 傍晚时分,天空就已经飘起了雪花,今冬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下来了。 不过,至德帝现在忧心的不是这场雪会不会下大,他烦心的是暹罗国王素猜派使者来前向朝庭求援,请求大楚出兵讨伐安南,压一压安南国王阮福仲的嚣张气焰。 出兵自然是不可能的,他恨不得能将一两银子掰开了花,哪有多余的财力帮着暹罗国去打仗。 可暹罗国王素猜对大楚朝庭向来恭顺,现在要是拒绝他请求,只怕会让其对大楚失去信心。 戴权见天子停下筷子,立刻小声道:“陛下。” 至德帝放下筷子,冲戴权摆手道:“都撤了吧。” 戴权想劝天子多吃几口,可他见天子面色不好,只好冲站旁边的内侍一摆手。 众内侍排着队走上来,将桌上的菜肴全部撤下去。 … 至德帝站起身,缓步向殿外走去,戴权赶紧跟上去,劝道:“陛下,外面在下雪,您别着凉了。” 至德帝也没理他,继续朝殿外走去,走了几步,他朝戴权问道:“内阁那边对暹罗使者的请求,有没有拿出个章程来?” 戴权:“周阁老主张派使者去安南为双方调停。宋学士建议陛下降旨,命南安郡王统领五万大军屯于安南边境,先示之以威,再逼迫安南国王坐下来和谈。” 至德帝没有作声,很显然,这两个建议都不合他的心意。 顿了顿,至德帝又问:“杨次辅怎么说?” 戴权:“杨大人病了,听说是染了风寒,如今正在府里调养。” “回头让太医院院正过去瞧瞧,务必让杨次辅早日痊愈。” “老奴尊旨。” … 第七十六章:喏公主 至德帝刚走到殿外,就看到对面长廊处有几个宫女正追着一个小丫头大声叫喊:“小公主,你跑慢点,当心摔倒。” 小丫头动作敏捷地躲开宫女的拦截,直奔养心殿这边跑过来。 至德帝一见,立刻迎上前,冲小姑娘笑道:“喏儿,你怎么又在外面瞎跑?” 小丫头飞跑过来,朝至德帝屈身行了一礼:“喏儿给父皇请安。” 行完礼后,小姑娘仰起一张粉妆玉琢的小脸,委屈地道:“父皇,母后都不陪喏儿玩,喏儿好可怜哦。” “小淘气!” 至德帝伸手在女儿的小鼻子上轻点一下,随即弯腰抱起女儿,缓步往前走去。 这个小女孩名叫宁喏,是至德帝唯一的女儿,还是张皇后所生,因此格外的受宠。 至德帝不好女色,后宫只有一后一妃两贵人,子嗣也单薄,除了宁喏公主外。还有三个皇子,大皇子宁珏乃是陈贵人所生,在天子登基后获封吴王。 吴王虽然年纪最长,可他的母亲在三年前病故,使得他迅速被边缘化,离太子之位越来越远。 剩下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分别叫宁璟和宁珂。这两个皇子都是张皇后所生,因为年纪幼小,至今尚未封王。 张皇后名叫张薇,其祖父张载足智多谋,有小留侯之称,早年追随太祖四处征战,在危机关头屡献奇谋,大楚建国后,张载获封临乡侯,在朝中担任左都御史,虽然爵位不显,却深得太祖信任。 张薇是皇太妃的干女儿,也是皇太妃早年为至德帝挑选的正妻,要说至德帝能成功登上大位,与张薇的默默支持也有莫大的关系。 … 至德帝正抱着女儿在廊下赏着雪景,就见张皇后在一群宫女、嬷嬷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 张皇后走到近前,朝至德帝盈盈下拜道:“臣妾拜见陛下。” “皇后勿需多礼。” 张皇后行完礼后,便要伸手去接女儿,结果小丫头将头一扭,朝至德帝怀里躲去。 至德帝笑道:“梓潼,就让朕再抱一会儿吧。” 张皇后:“陛下日理万机,连休息的时间都很少,臣妾不能为陛下分忧已是惭愧,怎能再让喏儿给陛下添乱。” 小丫头一听就不乐意了,“母后,喏儿很乖的,没给父皇添乱,” 至德帝笑道:“喏儿说的没错,朕只要看到她,就很开心。” “嘻嘻嘻~” 小丫头得意地笑出声来。又像示威似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张皇后温柔地笑笑,陪着父女二人观赏雪景。 … 就在这时,一名小内侍从长廊那头快步走过来,向至德帝行礼道:“启禀陛下,逸尘书院的陆山长派人送来一封书信。” 至德帝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忙问:“信在何处?” 内侍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书信,递到戴权面前。 戴权连忙伸手接过,检查无误后,才递给天子。 张皇后赶紧将女儿接过去,让至德帝腾出手来看信。 至德帝接过书信,拆开一看,就见里面除了一封陆行之写的书信,竟然还有几页和陆行之字迹不同的稿纸。 他先看了一遍陆行之的信,对方在信里告诉天子,他今天看到一篇如何解决安南问题的策论,觉得文章写得很有见地,便想着推荐给天子过目。 至德帝惊讶地翻开那篇文章,仔细地阅读起来。 看了片刻,他突然抬头冲戴权喊道:“戴权,派个内侍去通知周阁老和宋大学士,让他们速来养心殿见朕。还有,将王叔也一并请来。” “老奴尊旨。” 等戴权走后,张皇后忙向至德帝告辞,小丫头虽然有点不舍得离开,可她也明白,自己的父皇有急事要办,她不能留下来打扰。 将母女俩送走后,至德帝快步走回养心殿,在暖炕上落坐,拿起那篇文章继续翻看起来。 突然,他注意到在文章末尾,陆行之还写了一句,“此文乃是林如海之侄林云所作。” 至德帝立刻就愣住了,他很难相信,这种国家层面的谋略,竟然出自一个少年之手。 不过,至德帝相信陆行之绝不会欺骗他。看来,这个林云确实有点才华。 “陛下,周阁老、宋学士在殿外候见。”一名小内侍走进来,向至德帝禀报道。 “快宣他们进来。” “诺。” … 过不多时,年过六旬的内阁首辅周慕斋连同次辅宋约跟随小内侍走进殿内。 等两人上前见过礼后,至德帝让内侍将那篇文章交给周慕斋,道:“周卿,这是逸尘书院内的一位士子对朝庭解决安南困局的一些想法,你看看是否可行。” “哦,” 周慕斋闻言有点不满,这么重要的对外决策,陛下怎能听取一个小士子的建言,还拿出来同内阁辅臣商议,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嘛。 虽然心里很不满,周慕斋还是接过内侍递给他稿纸,认真地阅读起来。 宋约是个年近五旬的官员,方脸、浓眉、气质儒雅,他对天子拿一个士子的文章来和内阁辅臣商议很是惊讶。 他在心里暗自寻思,从天子的举动看,要么是这个建议很有可取之处,要么就是天子对内阁提出的建议很是不满,借此来敲打他们。 周慕斋看完那篇文章,转手交给站在身旁的宋约,随即朝天子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此议不妥。” 至德帝不露声色地问道:“为何不妥?” 周慕斋:“派数千精兵深入异国指导別国的军队作战,先不说此事从无先例可寻。就说这数千人马的后勤该如何协调,孤军在外,假如遇到危险,国内定然是鞭长莫及,无力驰援~” 听周慕斋洋洋洒洒地将这个建议批得一无是处,至德帝微微皱起眉头,他关心的是此事在战略层面的意义,而不是在这些小细节上面吹毛求疵。 这时,宋约也已经看完了那篇文章,他在心里惊讶这名士子大胆之余,也在暗自琢磨天子的想法。 恰在这时,至德帝向其问道:“宋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宋约拱手回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此议可行。” 周慕斋不满地瞅了宋约一眼,“这位虽为次辅,却事事迎合天子的想法,至朝庭大局不顾,妥妥的是个奸佞小人。” 他朝宋约问道:“长卿(宋约的字),你既然赞同此意,可有办法解决这数千人马的后勤供应问题?” 宋约:“这篇文章里也说了,后勤供应可由暹罗国提供,他们既然想请我国出兵,又岂会吝啬这数千士卒的钱粮供应。” 周慕斋:“钱粮之事易解决,可这数千士卒使用的火器装备,随时都需要补充,这可不是暹罗小国可以独自提供的。” “此事也不难,可让出征的军队带上一部分工匠,在暹罗国就地取材,制作火器。” “这如何使得,将兵权和制作火器的权力集中在一人之手,万一此人生有异心,欲取暹罗国王而代之,岂非酿成大患。” “呃,” 宋约这下不敢再说了,这事如果控制不好,是有可能会发生的。 就在这时,有内侍进来向天子禀报,说轩王爷在殿外求见。 … 第七十七章:别有所图 养心殿内, 轩王爷看完林云写的策论,立刻喜上眉梢,他将稿纸递给内侍,转向天子问道:“陛下,既然有此良策,那还讨论什么。陛下可派使者前往暹罗国与之谈判,只要对方愿意,照此实施便是。” 至德帝:“王叔,周卿对此存有异议。” “哦,不知阁老有何意见?” 周慕斋朝轩王爷拱手道:“王爷,老臣以为,将数千精兵派往国外,既无后勤补充,又无后援支持,此事太过冒险,实不可取。” 轩王爷捋着胡须笑道:“阁老此言差矣,这支军队又不是派往安南作战,何谈冒险之说。至于缺乏后勤支持,此事想也不难解决,毕竟只有数千人马,想补充也不难,让水军船队多跑两次就好了。” 宋约:“陛下,臣有个建议,可解除我军队后勤补充的难题。” 至德帝忙道:“卿速道来。” 宋约:“暹罗国不是一直想从我大楚引进火器制造技术吗?何不派一批工匠过去,助其打造火器,建立一支火器营。” “此事不可。” “此事万万不可。” 轩王爷和周慕斋同时否决了宋约的提议,周慕斋急道:“国之利器,岂可操于他人之手。宋约此乃祸国之言,请陛下明察。” 宋约反驳道:“周阁老,据我所知,西洋火器就优于我大楚,即便咱们不将技术外泄,他们也能从西洋人那里买到更好的火器。” 轩王爷:“宋学士此言不假,安南军队里面就有火器营,想必是从西洋人那里买的,比我大楚军队的火器营并不差。” 周慕斋:“西洋人只卖火器,制造火器的技术,他们是不卖的。” 至德帝轻咳一声,道:“火器的事以后再说,先讨论是否向暹罗国派出军队,助其抵抗安南人的入侵更为要紧。” 轩王爷:“臣支持派兵。” 宋约:“微臣也支持派兵。” 周慕斋见那两位都支持派兵,便知此事不可阻止,他改口道:“陛下想出兵也可以,老臣建议少派人马,当以五千士卒为限。” 至德帝喜道:“就依卿所言。” 接下来,至德帝又就派谁出使暹罗同两位内阁大臣交换意见。此事与军务无关,轩王爷也没再多提意见。 … 议事结束后,至德帝将轩王爷留下来单独议事。 等周慕斋和宋约离开之后,至德帝请轩王爷在暖炕上落坐,又让内侍端来姜汤,为轩王爷驱寒。 等内侍退下去之后,至德帝向轩王爷问道:“皇叔,此次若能出兵暹罗,您说以谁为将好?” 轩王爷想了想,道:“老臣建议派神武将军冯康领兵出征。” 至德帝诧异地道:“朝中有这么多良将,皇叔为何选择冯康?” 轩王爷笑道:“如果老臣猜测得不错,陛下是想派京营统领王子腾领兵出征吧?” 至德帝默默地点点头,在看到林云这个建议后,他第一想到的就是借机将京营统领王子腾派出去,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撤底掌控京营五卫这数万精兵。 轩王爷:“陛下不宜操之过急,王子腾暂时还是不动为好,让冯康领兵出征,既是向太上皇示好,也是为这支军队着想。孤军在外,必须有个威望高的大将坐镇才行,否则难以聚拢军心。” 至德帝赞同道:“还是皇叔考虑周全。” 轩王爷:“陛下,刚才我看到那道策论下面写着这个建议是林如海的侄子提供的,此事属实吗?” 至德帝:“既然陆先生说的,当不会有假。” 轩王爷赞叹道:“老臣还真没看出来,那个滑头的小子,竟然有此谋略。” 至德帝笑道:“何止是皇叔,就连朕也看走眼了。” “哦,陛下见过那小子?” “见过一次,不过。他不知晓朕的身份。” 接下来,至德帝将他在逸尘书院里同林云见面时的场景,向轩王爷做了介绍。 轩王爷乐道:“这小子真是个小滑头,若非陛下洞察秋毫,陆行之都会被他给骗了。” 至德帝:“朕有点想不明白,他为何不愿意去书院读书呢?” 轩王爷乐道:“这个老臣到是知晓一点点,听我家珩儿说,那小子一门心思想经商赚钱,他还劝说我家珩儿同他合伙开香水铺子。” 至德帝闻言愣道:“他想让宁珩同他合伙做买卖?” “正是。” 至德帝怒道:“放着仕途不去进取竟然想着去做商贾之事,真是乱弹琴。” 轩王爷笑道:“陛下,老臣到是觉得他这么做也挺好的。” 至德帝一听这话,立刻就沉默了,他自然明白轩王爷的心思,林家那小子既然取了秦家姑娘,那他远离权力中心,到也不失为上策。 轩王爷又道:“陛下若是惜才,将来可以让他做个翰林学士,留在身边听用。” 至德帝一想也是,翰林官清闲,地位高却没有职权,将林云安排在这个位置,到也是两全其美。 随即他又笑道:“皇叔,还不知那小子有没有能力考中进士呢。” 轩王爷也笑道:“以陆行之爱才之心,他必定会对那小子严加管束,他想不努力都不行。” “哈哈哈~” 至德帝开心地大笑,他似乎已看到林云正趴在桌案上皱眉苦脸地写着经义文章,而陆行之则手执戒尺,正对着那小子虎视眈眈。 … 轩王爷从养心殿出来,恰好看到被一群宫女、嬷嬷簇拥走过来的张皇后。 轩王爷正要上前施礼,张皇后抢先下拜道:“薇儿拜见王叔。” 轩王爷忙回礼道:“皇后切莫如此,折杀老臣了。” 张皇后微笑道:“此地既无有外臣,薇儿当叙家礼。” “老臣不敢当。” 张皇后:“听陛下说,珩儿快要痊愈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轩王爷手捻胡须笑道:“托陛下洪福,我家珩儿才能转危安。” 张皇后:“薇儿日前寻得几颗极品老山参,明儿就让璟儿送去王叔府上,给珩儿补补身子。” 轩王爷忙拱手道:“老臣替珩儿谢过皇后赏赐。” “王叔切莫客气。” 两人又聊了几句,轩王爷便告辞而去。 张皇后将其送至长廊尽头,这才停住脚步,目送轩王爷的身影消失在雪花中。 第七十八章:休沐 正如至德帝所料,林云在书院里的日子过得是苦不堪言。 读书写字就不说了,关键是大雪天的被处罚去铲雪,清理茅厠,这个让他郁闷得想要吐血。 熬过了五天,终于等到了休沐的日子,众士子尤如逃犯似的,头也不回地奔出书院。 老神医因为要替陆行之治病,留在书院里没回去。林云怀疑他是担心回去后自己会找他算账,所以才躲在书院里享清闲。 … 离开书院,众人一起来到山坡下,寻找前来接他们的马车。 秦啸庭家里的条件很好,自有马车前来迎接。丁远南虽然没有人接,可他与秦啸庭同路,可以坐他的马车一起回城。 将两人送走之后,林云正要登上自家的马车,忽听身后有人在叫他,“林同窗。” 林云回头看去,原来是宁玥领着个小厮骑在马上朝他打招呼。 林云拱手回礼,道:“宁兄,你怎么还没走?” 宁玥:“林同窗,我可以像他们一样,叫你云兄弟吗?” 林云点头应道:“自然可以。” 宁玥喜道:“既然如此,咱们以后就以兄弟相称。” 林云笑道:“那我可是要高攀了,” 宁玥闻言脸色一怔,他迟疑地道:“你知晓我的身份?” “我听小珩子说过一些你的情况,也不是很多。” 宁玥点点头,随即又道:“改天我请你喝酒。” 说完,他不等林云答复,便拍马扬长而去。 “真是个怪人。” 林云嘀咕了一句,便钻进马车,他一边换着鞋子,一边抓起小默带来的糕点,不停地往嘴里塞。 钟翊见状打趣地道:“公子,你这怎么像是饿狠了似的?” 林云咽下嘴里的糕点,道:“就是吃不饱,书院一天只能吃两顿,也没有糕点充饥,你说难不难受?” 小默:“老神医不是在书院吗,你怎么不找他弄点吃的?” “別提了,老头子进了书院就六亲不认,我算是看透他了,那位就是个白眼狼,亏我以前在府里还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小默:“不会吧,老神医人挺好的呀。” “好个屁!” 林云又抓起一块糕点,往嘴里猛塞。 小默忽然想起来,道:“三爷,前几日杨远大哥来了京城,在府里住了一夜,又走了。” “嗯,他怎么会来京城?” “听说扬州那边的香水卖得特别红火,我兄长管理的香水作坊已经制出头批香水。恰好林大人派信使前来给太太送信,我兄长就让杨远护送一批香水同信使一道过来,好让您在京城这边推广香水。” 林云惊讶地道:“那边的作坊是从何处买到制作香水的材料?” “听说是別的香料铺子攒下的库存,都转卖给咱们了。” 顿了顿,小默又道:“荣国府那位琏二爷来过府里一次,听说他已经选好了香水铺子的位置,就等您回去拿主意。” 林云点点头,随即问道:“府里最近没什么事吧?” “那位董参将来过一次,是来感谢您的,听说他已经高升了。” “是升任漕运总督旗下专司辑查私盐贩子的副将吗?” “好像是的,他说等您下次回到扬州,请您去媚香楼喝酒。” 顿了顿,小默又道:“前几日,有位北静王妃来咱们府里拜访太太,据说和太太闹得不太愉快,此事究竟是真是假,小的也不清楚。” 林云对什么北静王妃没兴趣,那位既然是从甄家出来的,最后多半也没个好下场,他巴不得贾敏能早点同对方闹翻,以免日后受到甄家的牵连。 他向小默问道:“玉儿妹妹没什么事吧?” 小默:“天降大雪,姑娘这几天都被太太拘在屋里,不让她出去。” 林云笑道:“想必是将她给关急了吧?” “可不是吗,听雪雁说,姑娘天天盼着三爷早点回府呢。” “我回来也没用,天这么冷,我可不敢让她在外面瞎跑,冻病了可不是好玩的。” … 林府内宅, 黛玉独自坐在暖炕上,对着面前的围棋盘,无聊地做着死活题。 因为天气太冷,她被贾敏下了禁足令,无故不许出去闲逛。 小丫头捏着一枚棋子,正欲往棋盘上落时,忽见雪雁风风火火地挑帘跑进来,冲她笑道:“姑娘,三爷回府了。” “真的吗?” 黛玉惊喜地抬起头,一脸兴奋地瞅着站在面前的雪雁。 雪雁:“奴婢是听外面的婆子说的,三爷刚去了太太屋里。” 黛玉赶紧从暖炕上下来,朝外面喊道:“紫鹃,芙蓉,快将我的斗篷拿进来。” 紫鹃闻声跑进来,冲黛玉劝道:“天这么冷,姑娘不能出去。” 黛玉急道:“兄长回来了,我要过去找他玩。” 紫鹃:“三爷既然回来了,想必很快就会来看姑娘,姑娘又何必要急着去见他。” 黛玉撅起小嘴道:“我都被拘在屋里好些天了,现在出去透透气都不可以吗?” 紫鹃还想再劝,却见芙蓉拿着一领红色的斗篷,走进来笑道:“紫鹃姐姐,让姑娘多穿点衣服,想必是不碍的。” 紫鹃没好气地道:“就你惯会做好人,若是姑娘冻病了,看太太不将你撵出府去。” 芙蓉一边替黛玉披上斗篷,一边笑道:“怕什么,有三爷在呢,咱们三爷可是连肺疾都能治好。” 黛玉披好斗篷,又换上小蛮靴,便要往门外走。 紫鹃赶紧从炕上取过暖手炉,塞给她道:“姑娘若是心疼奴婢几个,就多注意着点,虽说三爷有药能医治肺疾,可冻病了难受的还是姑娘。” “知晓了,你真啰嗦。” 黛玉一脸嫌弃地接过暖手炉,抱在怀里向门外走去。 芙蓉和雪雁赶紧跟上去,紫鹃在后面叮嘱道:“芙蓉、雪雁,你们看好姑娘,小心她摔着。” 芙蓉:“你就放心吧。” … 三女来到贾敏这边,隔得老远,就能感觉屋里的气氛特别的热闹。 走进屋内一看,就见贾敏端坐在暖炕上,一众丫鬟婆子侍立在两旁,都在聚精会神地听林云讲述在书院里发生的趣事。 看到黛玉进来,贾敏冲她笑道:“玉儿,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等不及了,快来见过你兄长。” 黛玉迈步上前,朝坐在暖炕上的林云行礼,“玉儿给兄长请安。” 林云起身回了一礼,然后笑问:“妹妹身体还好吧?” “还好,多谢兄长挂念。” 黛玉说完,偷偷地朝林云使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向母亲告辞,好带着她回去玩。 贾敏见状笑道:“我身子也乏了,云哥儿,你带着玉儿回屋去说话吧。” “好的。” 林云应了一声,便领着黛玉向屋外走去。 贾敏突然叫住他,道:“云哥儿,明儿是你湘云妹妹的叔父的寿辰,你替叔母去保龄侯府走一趟吧。” “侄儿尊命。” 林云刚说完,就见黛玉朝他使劲眨着眼睛,他心领神会地冲贾敏笑道:“叔母,不如让侄儿带着玉儿妹妹一起去吧。” 贾敏黑着脸道:“你胡说什么呢,哪有去祝寿还带着妹妹的。” 林云冲黛玉露出一丝苦笑,心说,这可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不合规矩。 黛玉立刻撅起小嘴,一脸郁闷地瞅着林云,似是在埋怨他没有尽力说服贾敏。 “这样吧,等明儿见到湘云妹妹的叔父和叔母,我请他们将湘云妹妹送过来做客,你觉得如何?” 黛玉喜道:“可以吗?” “我尽力而为吧。” … 回到自己的屋里,鹦哥已经将饭菜都准备好了,林云立刻抄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几个小丫头都瞪大眼睛看着他吃饭,像是在瞧死刑犯似的。 黛玉一脸嫌弃地道:“兄长,你这是多少天没用膳了?” 林云边吃边道:“你不知晓,书院里每天只有两餐,吃完了就得饿到下一顿。我们都习惯了,开饭的时候都放开了吃,尽量多吃点。” 雪雁:“三爷,您可以让钟翊大哥偷偷地给你送点吃的呀。” 林云笑道:“大家都饿着,我一个人也不好意思偷偷地吃东西。” 黛玉好奇地问:“是书院缺银子吗?咱们可以捐点钱给书院呀。” “书院怎么可能缺银子,许多富人都巴不得能捐钱给书院呢。” 鹦哥:“那他们为何不让士子们吃饱呢?” 芙蓉:“我猜是书院想锻炼士子们的毅力,才不让他们吃饱。” 林云惊讶地道:“芙蓉,你懂得挺多的吗?” 芙蓉羞涩地道:“奴婢最近跟随姑娘识字,已经认识几十个字了。” 林云赞道:“识字好,你们几个都该多识点字。只要有文化,将来也可以教自己的孩子读书识字。” 几个小丫鬟闻言大羞,黛玉则红着小脸嗔怪道:“兄长在胡说什么呢?” 林云正色地道:“我可没有胡说,她们总不能一辈子做丫鬟吧,如果能多识几个字,将来也会多几个选择。” 芙蓉闻言若有所思,雪雁则是一脸的呆萌,只有鹦哥一脸幽怨地瞅着三爷,她一心想着服侍好三爷,最好能做三爷的屋里人,从没有过別的打算。 黛玉催促道:“兄长,你吃好了没有?” 林云疑惑地道:“你不会是想让我陪你奕棋吧?” “是呀。” “妹妹,我想睡觉。” “时辰还早呢。” “我困了。” “困了也得陪我奕棋。” “明儿再奕好不好?” “不好。” “妹妹,我真困了。” “芙蓉,摆棋盘。” “呃~” 第七十九章: 贺寿 在家里睡觉就是舒服,林云一觉睡到天光大亮,依旧不想起床。 不过,考虑到上午还要去保龄侯府,他也只能咬牙爬起来。 自从上次听说忠靖候史鼎在军机处担任要职,林云就对史家产生了兴趣,今日若能登门拜访,到是可以满足他的好奇心。 吃早餐的时候,林云对小默吩咐道:“小默,你稍后带人前往秦府走一趟,替我送点东西过去。” 小默忙问:“三爷,您自己不去吗?” 林云:“我要去保龄侯府贺寿,上午肯定没时间过去,至于下午能不能抽出时间,还两说呢。” 小默:“三爷,要不你写封信吧,我帮你去送给秦家姑娘。” “也行。” 两人正说话间,管家钱聪跑进来,向林云禀报道:“侄少爷,有个叫宁珩的少年要见您。” 听说是宁珩来了,林云赶紧放下碗筷,起身向外面跑去。 … 林云跑出院门外,看到身穿黑色貂皮斗篷的宁珩手执着一根短马鞭,正在冲他微笑示意。 “小珩子,你怎么跑出来了?” 林云上前同宁珩拥抱了一下,随即关心地询问道。 宁珩喜滋滋地道:“我的病已经痊愈了,要不是母亲阻拦,我早就去书院找你去了。” 林云笑道:“幸亏你没去,要不你很有可能同我一起去掏茅厠。” 宁珩惊道:“不会吧,他们竟敢让你去掏茅厠?” “別说是我,就算你去了书院,犯了过错,也得去掏茅厠。”httpδ:/m.kuAisugg.nět 宁珩忙道:“打死我也不干,那事想想就够了。对了,你究竟犯了何错?竟被夫子处罚得这么重。” 林云:“这事回头再说,我先领你去见我叔母。” “好的。” … 见过贾敏后,林云又领着宁珩回到自己的屋里说话。 两人在暖炕上各自落坐,鹦哥送上茶水和点心,又退了出去。 宁珩在屋里四处打量了几眼,随即冲林云笑道:“你这里可够简陋的。” 林云:“你还没看到逸尘书院里的条件,几个士子住一间屋子,那才叫艰苦呢。” “被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进去了。” 宁珩接着又道:“你还没说,为了何事被书院处罚。” “打架。我进书院头一天,就同右武卫冯阆的侄子动了手,那家伙武艺太菜,被我当众卸了胳膊。这事被书院的掌德发现了,就处罚我去清理茅厠。” 宁珩乐道:“冯阆那个侄子我知晓,那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你同他交手,岂不是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林云苦笑道:“一时手痒,没能忍住而已。” 宁珩闻言精神一震,他嘿嘿笑道:“云兄若是手痒,我倒可以领你去找人打一架。” 林云连忙摆手道:“你的病刚痊愈,短期内,不能和人动手打架。” “好吧,等我以后恢复了,再去找宁瑚那小子算账。” 宁珩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道:“云兄,你在书院里有没有看到宁玥?” “看到了,那个宁玥读书挺用功的,我看他八成能考中进士。” “是吗?” 宁珩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了回去。 最后,他岔开话题道:“今儿中午,我请你去锦香院喝酒吧。” 林云忙摆手道:“今天不行,稍后我要去保龄侯府贺寿,今儿中午只怕是走不开。” “保龄侯史鼐?” “是的。” 宁珩:“我认识忠靖候史鼎家的老二史慎,既然是他伯父的寿辰,那我陪你一起过去坐坐吧。” 林云忙问:“会不会犯忌讳?你们家好像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宁珩笑道:“不过是我陪你过去凑个热闹,又不是我老子亲往,怕什么。” “那好吧。” 林云叫来小默,让他去通知钱聪,多准备一份贺礼。 … 保龄侯府坐落在城东,离宁荣两府不是太远。 林云和宁珩骑马赶到保龄侯府外,看到这里门前冷落,少有人来往,似乎上门贺寿的人不是很多。 再看保龄侯府,虽然不似荣国府那般规模宏大,可比之轩王府也不差多少。当然,府门外的石狮子自然是没得比。 几人在正门外刚下马,就有史府的家仆走过来,冲二人陪笑道:“两位小爷,这里是贵客进去的地方,还请两位走东角门进去。” 宁珩一听就不乐意了,他抬手一马鞭抽在那名仆役身上,斥责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小爷来给你家侯爷祝寿,已是天大的面子,你竟敢让小爷走角门?” 那名家仆一脸的懵逼,心说,这位看着眼生,似乎不像是四王八公家的后辈子侄呀。 林云忙走上前道:“麻烦你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是林如海的侄子林云前来替保龄侯贺寿。”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不是姑奶奶家的侄少爷吗?” 林云回头一看,原来说话之人竟然是贾蓉,在他身后,还跟着几名小厮。 林云拱手笑道:“蓉哥儿,真是巧啊!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贾蓉闻言脸色一黑,他冷声斥责道:“呸!你算什么东西,蓉哥儿也是你能叫的。” 宁珩一听就火了,他手执马鞭走上前,照着贾蓉的脑袋抽过去,嘴里还骂道:“你个囚囊的,竟敢辱骂我兄长,我抽死你。” 贾蓉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鞭子,顿时火往上涌,他冲身后叫道:“你们这帮蠢货还愣着做什么,上去给我打死他。” 几名仆役正要往前冲,忽听身后一阵马蹄声响,有人在马上大声喊道:“別动手。” 旋即,就见一位穿着紧身箭袖的年轻人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跑过来,冲宁珩抱拳笑道:“小王爷,听说你的病好了,我还想着去王府探望你,却想不到会在这里相遇。” 宁珩一脸不爽地道:“若非云兄要来给保龄侯祝寿,我才懒得过来凑热闹呢。” 说完,他又向林云介绍道:“兄长,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史慎,忠靖候家的老二。” 林云冲史慎拱手笑道:“史兄好,在下是林云。” 史慎连忙抱拳还礼,“原来你就是提出派兵援助暹罗国的林云,久仰,久仰。” 林云一脸疑惑地道:“这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宁珩在一旁笑道:“兄长,这事早就在朝堂传开了,史慎他老子是军机大臣,不知晓才怪呢。” 史慎乐道:“确实如此,家父看到云兄的策论,连声赞叹高明,还将我叫去给骂了一通。” 宁珩诧异地道:“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唉,一言难尽呀。” 史慎刚要解释几句,就见史府的中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两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 其中一人正是贾琏,另一位则是浓眉短须的红脸汉子,就见他快走几步,上前冲宁珩抱拳笑道:“小王爷驾到,史恒迎接来迟,还请恕罪。” 宁珩阴阳怪气地道:“史大公子,你家这门可真是难入,前有狼,后有虎的,小爷胆子若是小点,只怕尿都吓出来了。” 贾琏见状,连忙上前朝林云拱手道:“云兄弟,你几时回来的?” 林云回礼道:“昨儿傍晚才回来,听叔母说侯爷今日寿辰,我便厚着脸皮过来讨杯酒喝。” 名叫史恒的青年人见机忙冲林云抱拳笑道:“你就是云兄弟吧,早就听琏二哥提起过你,家仆有眼无珠,还请你多担待。” 林云微笑道:“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 史恒闻言老脸一红,他听贾琏说过,林云在荣国府就被仆役阻拦过,这事还真是让人尴尬。 好在史慎这时走过来打圆场,冲众人笑道:“咱们就别堵在门外了,先进去再说吧。” “对对对,诸位里面请。” 史恒连忙做个邀请的手势,将众人往门里让。 宁珩也不客气,径直向门里走去。 贾琏凑到林云身边,小声地道:“云兄弟,你怎么和小王爷一起过来了?” “这事回头再说。” “好吧。” 等众人都进去后,史恒这才向贾蓉问道:“蓉哥儿,你怎么同小王爷起了冲突?” 贾蓉委屈地道:“我哪里知晓他是轩王府的小王爷。” 想到刚才若不是史慎拦得快,他差点就让人打了小王爷,贾蓉顿觉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史恒:“进去吧,稍后我让史慎帮你说几句好话,你再给小王爷陪个不是。这事差不多就过去了。” “多谢恒大哥。” “不必客气。” … 众人进了保龄侯府的宴客厅,这里聚集了十多位年轻人,在史恒和史慎的介绍下,林云认出这些人多是四王八公各家的子侄,想是家主不方便前来道贺,就派个子侄辈过来应个景,表示心意。 宁珩的出现让众人很是意外,像轩王府和忠顺王府都和他们不是一个派系,平常都不来往,更别提前来贺寿了。 此刻,在保龄侯府内宅,保龄侯史鼐也从儿子派来的小厮嘴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宁珩的出现,让他是既喜又忧,喜的是如果这是轩王爷的意思,那岂不是代表轩王爷看上他,想要重用提拔他了。 可万一要是搞错了,那他可就既不受轩王爷待见,又得罪了四王八公这帮老朋友,变成两头都不落好了。 当然,他们史家因为两头下注,早就被四王八公这些老朋友所看轻,这从今天没有一个家主到场,就可见一斑。 史鼐正在为难时,他的妻子在一旁提醒道:“侯爷,恒儿既然说那位小王爷是同林家那位云哥儿一起过来的,您何不将云哥儿叫进来,一问不就知晓了吗。”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小王爷既然是云哥儿领来的,他自然知晓内情。” 史鼐说完,吩咐一名丫鬟前往宴客厅通知儿子史恒,将林家那位云哥儿请来相见。 第八十章:天子召见 自从上次被黛玉在棋盘杀得大败后,史湘云便下定决心,要在围棋上多下点功夫,争取下次能击败那位林姐姐,找回点面子。 只可惜,离开荣国府后,她就没了棋友,一个人独自摆棋,自然无法知晓自己的棋艺涨了没有。 更让她郁闷的是,她的叔母一直督促她学做女红,反对她在围棋上下功夫,这让她感觉很委屈。 … 这天中午,史湘云正在屋里做女红,她的小丫鬟笑儿挑帘走进来,告诉她道:“姑娘,奴婢刚才听外面的小厮说,林姑娘的兄长来咱们府里了。”https:/ 史湘云闻言抬起头,一脸惊喜地道:“此话可否属实。” 笑儿:“外头的小厮都这么说,应该不会错的。” 陪着史湘云一起做女红的翠缕在一旁笑道:“林姑娘那位兄长的脾气可不太好,他今天可別在咱们府里也闹将起来。” 史湘云白了翠缕一眼,嗔怪道:“人家是来贺寿的,又不是上门来寻仇的。” 翠缕:“这可难说呢,今天来的大都是将门子弟,他们要是喝多了,难免会闹出点矛盾。” 史湘云一听这话,也开始担心起来,她可是知道林姐姐那位兄长的强势,他连宝玉哥哥都敢欺负,还会怕谁。 翠缕又道:“可惜林姑娘没能同她的兄长一起过来。” 史湘云:“你又胡说,外面都是爷们,林姐姐来了算怎么回事。” 笑儿又道:“林姑娘虽说没来,可奴婢听说她兄长带了一位小王爷过来替咱们老爷贺寿。” 史湘云惊讶地道:“笑儿,你可知晓是哪位小王爷?” “这个奴婢就不知晓了。” 顿了顿,笑儿又道:“奴婢再去太太那边打听一下,说不定太太会接见林姑娘的兄长。” 史湘云一想也对,即便她叔母不想见,她叔父多半还是会见的。 笑儿得到史湘云的同意,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等笑儿走后,史湘云感慨地道:“做爷们真好,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想读书、打架都可以。” 翠缕:“也不尽然,像宝二爷那么受宠,不也被政老爷打过板子。” 史湘云顽皮地笑道:“翠缕,你说林姐姐那位兄长有没有被他父亲打过板子?” 翠缕惊愕地道:“不会吧?” “怎么就不会呢,他胆子那么大,小时候肯定没少闯祸,我猜他一定挨过板子。” 史湘云联想到那位林家哥哥挨板子时的模样,没来由地觉得开心起来。 翠缕见状好奇地道:“姑娘,那位侄少爷对你挺好的呀,你为何希望看到他挨打呢?” 史湘云忙道:“哪有,我怎会希望看到他挨打呢。” 翠缕白了史湘云一眼,道:“姑娘的心思,又岂能瞒过我。” 史湘云尤自嘴硬道:“说没有就没有,你就别瞎猜啦。” 说起来,史湘云也得承认,那为林家哥哥确实不错,那次让林姐姐给她们送礼,不但送她们每人一盒香水、五块香胰子,还在每个盒子里面放了五个金锞子。 这几个金锞子对三春姐妹也许不算什么,可对她来说就像是雪中送炭,让她短期内不用再为缺钱而伤脑筋了。 史湘云正在想着心事,忽听屋外有人叫道:“姑娘在屋里吗?” “在呢。” 翠缕应声下了暖炕,走到门前挑起纱帘,就见一位年过半百的婆子走进来冲史湘云笑道:“太太让奴婢来请姑娘前去见客。” 史湘云惊讶地道:“见客?叔母让我去见何人?” “听说是两淮巡盐御使林大人的侄子,他点名要见姑娘,想必姑娘你也该认识他才对。” 史湘云笑道:“嬷嬷说的应该是林姐姐的兄长,我们上次在荣国府见过。” “既然如此,姑娘就去见一面吧。” “好的。” 史湘云收起炕桌上的女红,领着翠缕向叔母的住处行去。 两处小院紧挨着,穿过一道垂花拱门就到了。 走进正屋的客厅,就见她的叔叔史鼐和妻子扬氏正在同林云说笑。 看到史湘云从外面进来,史鼐的妻子冲她招手笑道:“云儿,快来拜见你林家哥哥。” 史湘云迈步上前,冲林云施礼道:“云儿给林哥哥请安。” 林云回了一礼,随即笑道:“我来此之前,玉儿反复叮嘱我,让我一定邀请云妹妹过去小住几日,我说只怕舅舅这边府里的规矩多,我没法完成她交待的任务。” 扬氏闻言笑道:“我们云儿从荣国府回来,也说和林姑娘很投缘,既然林姑娘盛情相邀,明儿我就派人送云儿过去玩几天。” 林云笑道:“那我就替妹妹谢谢舅舅,舅母了。” 史鼐笑道:“都是亲戚,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 林云:“舅舅说的是。” 史湘云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平时对她严加管束的叔母,怎么会对林家哥哥那么客气,还同意她去林府小住几日。 几人正说笑间,一位管家模样的男子急匆匆地跑进来,冲史鼐急道:“侯爷,宫里有内侍过来,说是陛下宣林云入宫见驾。” 这话一出口,屋里几人都呆住了。 史鼐最先清醒过来,他冲林云急道:“云哥儿,既然是陛下宣见,我就不留你了,你赶紧随内侍入宫去吧。” 林云一脸懵逼地瞅着报信之人问道:“你不会是听错了吧,陛下怎么可能会见我。” 那人急道:“此等大事,小人又岂会听错。” 史鼐:“云哥儿,我估计是陛下想问你出兵暹罗国的事,你心里要考虑好该如何回复陛下。” 林云感激地道:“多谢舅父提醒,我先告辞了。” “去吧。” … 等林云走后,史湘云迷迷瞪瞪地向史鼐夫妇告辞,领着大丫鬟翠缕回到自己的住处。 进门之后,她便冲翠缕问道:“翠缕,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翠缕笑道:“姑娘,咱们都清醒着呢?” 史湘云:“林家哥哥又不是官员,天子怎会召见他呢?” 翠缕:“刚才听老爷说,好像是什么出兵暹罗国的事。” 史湘云:“出兵乃军国大事,天子为何要询问林家哥哥的意见?”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您明儿见到林姑娘,问她便是。” 史湘云听翠缕说起这事,心里暗自欢喜,“能去林府小住几日,既不用辛苦做女红,还可以同林姐姐在一起奕棋,真是好开心呀。” 第八十一章:功过相抵 林云原打算让宁珩陪他一起进宫去见天子,可那小子听说他要去见皇帝,立刻就溜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跟随内侍前往大明宫、御书房见驾。 … 御书房外,林云看到出来迎接他的戴权,心里暗喜,他忙塞给戴权一张银票,压低声音问道:“老内相,您可知陛下召见我所为何事?” 戴权皮收下银票。乐呵呵地道:“你自个想想,最近有没有做下什么错事。” 林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除掉在书院里打了冯翔,那就剩下今天去保龄侯府拜寿,天子不会因为这事来找他的麻烦吧。 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跟随戴权向御书房内走去。 进屋一看,宽敞的御书房内显得冷冷清清的,往里走了数十步,就见一张桌案后坐着一位身穿龙袍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大楚的皇帝陛下了。 因为隔得远,室内的光线不太明亮,让他无法看清天子的面容,自然也不知晓天子是喜还是怒。 林云牢记戴权的嘱咐,低着脑袋走上前,冲坐在御案后的天子叩拜道:“林云拜见陛下。” 拜完之后,对面连一点声响都没有,过了许久,依旧没有动静。 他偷偷地抬头向上望去,这一看,差点没将他给吓晕过去,原来坐在御书案后的人,竟是让他进书院读书的那个家伙。 似是发现了林云的小动作,至德帝轻哼一声,道:“林士子,你可知罪。” 林云忙道:“陛下恕罪,我那日不知您的身份,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陛下大人大量,饶我这遭。” 至德帝怒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朕是问你,可知罪?” 林云莫名其妙地道:“我确实不知犯了何罪,请陛下明示。” 至德帝冷笑道:“看来你做的坏事还真是不少,竟然连你自己都记不清了。朕来问你,董雄和你是什么关系?” “呃,” 林云听到天子说出董雄这个名字,立刻感到大事不妙,后背都冒起了冷汗。 他突然想起来,天子对江南的盐课那么重视,又怎么不关注辑查私盐的武官任命呢,自己真是蠢到家了,这分明是厠所里打灯笼,在找屎(死)嘛。 至德帝见他眼珠直转,立刻喝斥道:“快从实招来。” 林云苦着脸道:“陛下容禀,董雄那日见我跟随世子殿下一起进了轩王府,便找上门来,拜托我在殿下面前帮他讨个人情,将他往上挪一挪。我感念他在来京的路上对我颇多照顾,就帮他在殿下面前提了一句,后面的事,我就不知晓了。” 至德帝:“将董雄调去辑查私盐贩子,是不是你提的要求?” “是的。” 至德帝:“你到是有心,人都到了京城,还不忘捉拿私盐贩子。” “多谢陛下夸奖。” “呃,” 至德帝心道:“朕是在讽刺你好吧。” 想了想,至德帝又道:“念在你前番献策有功,这次就饶过你,下次若敢再犯,必不轻饶。” “多谢陛下开恩。” “起来吧。” “喏。” 林云站起身,抬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心想,“这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还真是不假。” 至德帝:“朕来问你,你献的那个平南策,是如何想到的?” 林云心道:“我就是抄的,可这话我也不敢实说呀。” 略一思索,他便道:“回禀陛下,朝庭面临的困局,我都是听士子们讨论知晓的。既然不能出动大军,又不能对暹罗国的求援置之不理,我就想到这个折中的法子,至于能不能用,还请陛下圣裁。” 至德帝:“朕若派五千精兵进入暹罗国,刺激得安南国主派大军全力围剿,那时又当如何处之?”https:/ 林云:“首先,有南安郡王麾下的数万精兵在边境施压,安南国王决不敢大举兴兵入侵暹罗。其次,安南国的军队善守而不善攻,只要我军领兵的将领不是庸才,他们在暹罗军队和百姓的支持下,击败入侵的安南军易如反掌。” 至德帝呵呵笑道:“你一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小子,竟敢轻视安南军的战力。” 林云:“我虽未上过战场,却也知晓天时地利人和对一场战争的重要性。我军若是大举进攻安南,则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失。反之,如果我军在暹罗国同安南军作战,则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军手里,这样如果还打不赢,那领兵的将领就该抹脖子自杀算了。” 至德帝闻言心里一动,这些分析轩王爷都同他说过,却没想到面前这个小家伙竟然也懂得这些。 他想了想,又道:“如果安南国主知晓我的打算,暂时按兵不动,我军又当如何?” 林云不假思索地道:“派人贿赂他们内部的官员,说服安南国主对暹罗出兵骚扰,如若此计不成,那就让人伪装成暹罗国士卒,越境杀死几个安南国的士卒或百姓,想必安南国主决不会置之不理的。” 至德帝听着一阵的牙疼,他在心里暗道:“这小子就是个小杀才,他不去做将军真是可惜了。” 林云:“陛下,我以为未来的战场当以火器为王,肯请陛下加大对火器作坊的资金投入,以便他们能研制出新型的火炮和火铳,全面装备我大楚的军队。” 至德帝:“你又没上过战场,怎敢轻易谈论火器的优劣。” 林云一听也是无语了,还是这句话,没上过战场就没有发言权。 至德帝转移话题道:“你在书院读书也有些日子了,感觉如何?” 林云:“回禀陛下,逸尘书院的课业设计很好,就是一天两顿伙食无法满足士子的营养需求,肯请陛下同陆山长说一声,让他提高一点伙食标准。” 至德帝笑道:“这个朕可无法满足你,让士子们一天两食,可是你们山长精心考虑的。” “实在不行,可以在中午为士子们提供一些糕点,免得大家饿得难受,以至影响到学业。” 至德帝:“这个朕可以向你们山长提出建议,会不会被采纳,朕也不能保证。” 林云心道:“得,说了半天等于白说了。” 第八十二章:向天子行贿 至德帝:“对书院教学,你可有好的建议?” 林云忙道:陛下,我建议在书院增设一门军事课,让士子们学习排兵布阵,骑马、射击,这样可以培养出许多忠于陛下的军事人才。 至德帝闻言眼睛一亮,他被林云最后那句话给打动了。起初成立逸尘书院,只是为了满足陆行之的愿望,后来将一些朝臣的优秀子弟招进书院,也只是为他收拢人心。可要是能培养出只忠于他的将领,那就太好了。 想到这里,至德帝不动声色地道:“你这个建议很不错,朕下次见到你们山长,会向他提出的。” 林云笑道:“陛下,我帮你出了这么个好主意,您是不是该赏我点什么。” 至德帝惊讶地瞅着林云,心说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敢当面向朕讨要赏赐。 戴权上前对林云斥责道:“林秀才,在陛下面前休得放肆。” 至德帝摆手道:“你让他说,朕到是想听听,他想要什么赏赐。” 林云陪笑道:“我想要陛下赏赐一幅墨宝,做为我在京城开的香水店铺的牌扁,好早点打响知名度。” “呃,” 至德帝天子一脸懵逼地瞅着林云,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子竟会提出这么奇葩的要求。 就在至德天子在心里权衡是否答应这小子的要求时,林云又补了一句,“陛下若是觉得吃亏了,我可以给您一千两银子的润笔费。” 戴权又急又气地斥责道:“住口,你~” 至德帝抬手打断戴权的话,“就这么说定了,一千两银子,朕帮你写幅字。” “多谢陛下。” “戴权,让内侍取宣纸来。” “老奴尊旨。” 至德帝站起身,将御案收拾了一下,随即向林云问道:“你想要一幅什么字?” “一品香。” 至德帝乐道:“你还真敢说。” 林云喜滋滋地道:“这个名字,再加上陛下亲笔所提的御宝,我的香水买卖肯定能大火。” “你到是生财有道。” “多谢陛下夸奖。” 至德帝心道:“朕是在夸你吗?朕是在讽刺你好吧。” 过不多时,有内侍捧进来几张宣纸,摆放在御案上。 至德帝手提朱笔,饱沾浓墨,在宣纸上一挥而就,写下一品香三个大字。 林云连忙提醒道:“陛下,再加上题跋,注明是天子亲笔所书。” 至德帝没好气地道:“要不要朕给你盖上玉玺?” 林云讪讪地笑道:“这个就不用了,谁敢冒充陛下的御宝呀。” “算你小子识相。” 至德帝继续挥笔,在落款写上宁蒗雅存四个字。 林云见了,心里略微感觉有点遗憾,宁蒗终究没有至德天子的冲击力大,可这是天子的底线,他也不敢自找没趣。 … 戴权将林云送出御书房,过不多时又转回来。 他将一叠银票递到至德天子面前的御案上,笑道:“陛下,这是那小子给您的润笔费。” 至德帝拿起银票,在手里掂了掂,道:“想不到朕写几个字,就能值一千两银子。”https:/ 戴权:“这事终归有损陛下的声誉,不宜多为。” “朕又何尝不知,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顿了顿,至德帝又道:“你回头注意一下,看他那家铺子的生意如何,有没有他说的那么红火。” “老奴尊旨。” 见天子毫无介蒂地收下那一千两银票,戴权在心里暗自思忖:“林家那小子真是个拍马屁的高手,他这哪是给什么润笔费,分明就是在向天子行贿呀,幸亏这小子不是内侍,否则,老夫哪还有安稳的日子好过。” … 林云捧着天子的墨宝出了御书房,心里那个高兴就别提了,有了天子的亲笔题字做招牌,他的香水买卖想不火都难。 他心里正在得意时,忽听对面传来一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大胆,看到本公主,为何不行礼?” 林云抬头看去,就见对面不远处站着一位六七岁年纪的小姑娘,身后还跟着四位小宫女。 小女孩长得软萌可爱,就是此刻正板着一张小脸,似是在向他兴师问罪。 林云连忙上前陪笑道:“林云给公主殿下请安。” 小姑娘一脸傲娇地仰起小下巴,道:“连见礼都不会,真是个蠢才,快给本公主跪下。” 第八十三章:有舍才有得 出了皇宫,林云一刻都没耽搁,带着钟翊骑马赶回林府。 不出所料,贾敏正在房间里焦急地等着他的消息,得知林云平安地归来,她总算是放下心来。 卧室内,贾敏将丫鬟、婆子都打发出去,只留下刘嬷嬷在身边,听林云讲述进宫的详情。 得知林云私下里将董雄安排去负责辑查私盐贩子被天子察觉,贾敏是既感动,又恼怒,她朝林云斥责道:“如此重要的事,连老爷都不敢插手,你竟敢肆意妄为,真是不知死活。” 林云懊恼地道:“叔母息怒,侄儿已经知错了。其实在陛下问起这事的时候,侄儿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事就算我不插手,陛下也会安排人去协助叔父,我只是帮他们搭了一个梯子而已。” “算你还没糊涂到家,天子和轩王爷都是何等精明之人,他们要是连你这点小手段都识不破,早就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林云苦笑道:“我原本也没这个想法,只是那天董雄求到门上,我才突然萌发了这个念头,谁知竟然是一脚踩进烂泥坑里。” 贾敏没好气地道:“都怪你胆大包天,私自就做了决定,但凡你能同我商量一下,又何置于此。” 林云赶紧低头认错,好说歹说总算是消了贾敏的怒气。 贾敏又道:“陛下是怎么饶恕你的?” “我在书院写了一篇平南策,陆山长看后将此策转呈给天子,天子觉得此策有诸多可取之处,就给我记了一功,这样功过相抵,我才得以免罪。” 贾敏听后喜道:“你也是运气好,要不是误打误撞地立了一功,这次多半要吃点苦头。” “还不止呢,我向天子求取了一幅墨宝,做为香水铺子的招牌。从此以后,咱家的香水买卖可是要大火特火了。” 林云说完,将天子写的那幅字递到贾敏手里。 贾敏将宣纸展开,看到上面至德帝留下的墨宝,她惊得呆住了。 过了许久,她才愣愣地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林云微笑道:“请叔母原谅,这个可不能说,说出来对天子不敬。” 贾敏点点头,随即将宣纸递还给林云道:“回头你让人将字拓下来给工匠去制匾,原迹收好,可千万别弄坏了。” “侄儿明白。” 接下来,贾敏又问了他去保龄侯府的情况,得知史湘云要来小住几日,贾敏赶紧让刘嬷嬷带人去收拾屋子,为史湘云安排住处。 林云见情况都交待清楚了,便向贾敏提出告辞。 他刚走出贾敏的卧室,就看到黛玉领着芙蓉和雪雁找过来。 得知林云已经和史湘云的叔父说好,明天就能过来玩,黛玉立刻带着两个小丫鬟跑去帮刘嬷嬷安排史湘云的住处。 … 林云回到自己的屋里,将小默找来,向其询问去秦府的情况。 小默从怀里掏出一个络子,递给林云道:“三爷,秦家姑娘收到你的信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小的将这个络子带给你。” 林云接过络子看了几眼,随即点头笑道:“辛苦你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鹦哥挑帘走进来,向他禀报道:“三爷,荣国府的琏二爷来了。” 林云赶紧起身相迎,就见贾琏急匆匆地走进来,冲他急道:“云兄弟,你没事吧?” 林云笑道:“琏二哥,我能有什么事。” 贾琏:“听说你被天子召进宫里,我都替你担心死了,连酒都没心思喝。” 林云笑道:“多谢琏二哥挂念,来,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贾琏好奇地道:“是何宝贝?” 林云取出那张天子的墨宝,递给贾琏,“这是我向天子讨来的墨宝,你拿去让人拓下来,再去刻一块牌扁,做店铺的招牌。” 贾琏被惊得瞪大了眼睛,他结结巴巴地道:“你是说用天子的墨宝做完咱们店铺的招牌?” 林云:“对呀,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你小心收好,等拓过之后,再将原件还给我。” “你放心,我一定亲自去办理这件事,决不会有失。” 贾琏说完,将天子的墨宝展开,看着上面书写的一品香三个大字,就像是看到一堆堆银元宝在向他怀里滚过来。 他突然想起一事,便冲林云急道:“云兄弟,既然要用天子的墨宝做招牌,那我先前挑选的店铺就不合适了。” 林云好奇地问:“为什么?” 贾琏:“我选的店铺在城东的锦香院附近,那里虽然热闹,却和青楼楚馆挨在一起,要是将天子的墨宝挂在那边,肯定会被言官喷死。” 林云点头道:“照你这么说,确实有点不妥。” 顿了顿,林云又道:“除了这家店铺,你就没別的好店铺了?” “我是没有了。不过,老太太名下有间绸缎铺在西市最繁华的地段,那间店铺位置好,店面大,如果能做香水铺子,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林云手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这样,你回去将天子的墨宝拿给老太太过目,再告诉老太太,等香水买卖挣钱了,以后咱们每个月孝敬她老人家三百两银子,等老太太高兴了,你再提出面临的难题,我想老太太肯定会明白你的心思。” 贾琏有点肉疼地道:“每个月给老太太三百两,是不是多了点。” 林云没好气地道:“你若是不给老太太三百两,你老子就会找你要一千两,哪头轻哪头重,不用我提醒你吧。” 贾琏讪讪地笑道:“好吧,我听你的便是。” 林云:“琏二哥,别怪我没提醒你,等天子御赐墨宝的事传出去,大老爷只怕就要找你谈话,你不先将老太太搞定,肯定有得你苦吃。” 贾琏被林云唬得一跳,他连忙站起身道:“我这就回去,先在老太太面前交个底。” 林云笑道:“这就对了,以后赚钱的机会多的是,不必计较这蝇头小利。” 贾琏在心里暗道:“几千两银子还是蝇头小利,怎么感觉云兄弟才是荣国府的传人,我到像是从乡下来的穷小子似的。 … 将贾琏送走之后,林云立刻叫上小默和钟翊,准备前往秦府。 可还没等他出门,就见守门的仆役进来向他禀报,说有个叫秦啸庭的人前来拜访。 林云赶紧出来相见,一见面,秦啸庭便拽住他的胳膊笑道:“云兄弟,咱们去锦香院喝酒去。” 林云忙道:“我这刚回来,还没去见我未过门的媳妇呢。” 秦啸庭吐槽道:“你那媳妇又不会跑掉,早见、晚见有何区别。” 林云无奈地道:“那好吧,咱们叫上远南兄,一起去喝酒。” 秦啸庭迟疑地道:“远南只怕是不会去的。” “不管他去不去,咱们都应该去请他。” “那好吧。” 第八十四章:欲求不满 年关将近,荣国府内变得异常的热闹,各地田庄的庄头将一年的租税和各色年礼运至府内,这些都要清点和统计,让几个管事忙得脚不沾地,恨不能一人当做几人使。 负责内宅事务的王熙凤也不轻松,她不但要陪贾母开心解闷,还要将各色年礼发放至各处,同时还要筹备过年的俗务。 这天中午,王熙凤从贾母处回来,朝迎过来的平儿问道:“二爷回来了没有?” 平儿一边替她解去披风,一边摇头道:“还没回来,想必是被外头的爷们缠上了。” 王熙凤走到暖炕上坐下,接过平儿递过来的一杯热茶,抿了一口道:“今天是四王八公家的后人大聚会,二爷他只怕是难以脱身了。” 平儿没有接这个话茬。她常年在内宅生活,对外面爷们之间的事是两眼一抹黑,丝毫不懂。 想了想。她冲王熙凤道:“保龄侯过寿,也不知姑奶奶家的侄少爷会不会过去贺寿。” “云兄弟应该还没回府,他要是回来了,咱们二爷早不见人影了。” “这到也是,自从姑奶奶家的侄少爷来到京城,咱们二爷也变得正经了许多,不在外面瞎胡混了。” 王熙凤感慨地道:“这就叫近朱者赤,云兄弟虽然脾气不好,可他做事正派,一点都不乱来,咱们二爷若是能学到云兄弟一半的正经,咱俩也算是有福了。” 平儿:“奶奶前几日还恨他教坏了二爷,现在怎么又说他好了?” “一码归一码,他教唆二爷藏私房钱,那就是在和我们作对。”kuAiδugg … 两女正说话间,外头有丫鬟挑帘喊道:“回禀二奶奶,二爷回来了。” 王熙凤放下茶杯,起身朝门口凑过去一看,就见贾琏手捧着一只锦盒走进来。 平儿连忙迎上去笑道:“二爷去贺寿,怎么还带了回礼。” 贾琏得意地道:“这可不是保龄侯府给的回礼,而是云兄弟从天子哪里求来的墨宝,给咱们的商铺做招牌用的。” 王熙凤惊道:“你是说云兄弟被天子召见,还讨来一幅墨宝?” “正是。云兄弟今儿也去保龄侯府贺寿,可还没等到那边开席,就有内侍过来召他去宫里面圣。这幅字就是云兄弟向天子求来的。” 贾琏说完,将手里的锦盒放在炕桌上。 平儿上前帮忙打开锦盒,就见里面露出一张折叠的宣纸。 贾琏小心翼翼地将炕桌上的东西全部撤掉,又拿着帕子将桌面反复擦拭了几下,这才取出里面的宣纸,在桌面上展开。“ 可惜两女都识字不多,一品香三个字里面只能认识个一字。 平儿忙问:“二爷,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贾琏:“这三个字叫一品香,是云兄弟为香水取的名字。” 王熙凤笑道:“云兄弟不愧是秀才,这个一品香的名字取得真好听。” “关键是这题字的人,你们几时见过天子帮商贾写过牌扁?” 平儿好奇地道:“侄少爷究竟是如何说服陛下的呢?” “这个我就不知晓了,等以后有空,我再去问问云兄弟。” 顿了顿,贾琏又冲王熙凤道:“回头还有个事要麻烦你。” 王熙凤笑道:“先说好了,要是让我帮你们去求老太太办事,得给我好处才行。” 贾琏:“这事关系到香水买卖,你若是不肯帮忙,我直接去找鸳鸯姐姐好了。” 王熙凤冷笑道:“你当鸳鸯是个好说的?她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如果不合老太太的心思,打死她都不会帮你出头的。” 平儿在一旁插话道:“二爷,究竟是何事呀?” 贾琏:“既然要用天子的墨宝做招牌,那先前的铺子就不能用了,我和云兄弟合计了一下,看能不能求老太太将西市那间绸缎铺子腾出来给我们做香水铺子。” 王熙凤:“这事只怕不好办呢,那间铺子每个月能有百十两银子的利润,老太太未必肯放手。” 贾琏:“这个你不用担心,云兄弟说了,等香水买卖挣钱了,以后每个月孝敬老太太三百两银子。” 王熙凤惊道:“上次不是说一年给老太太二千两吗?” “云兄弟说,有了这幅墨宝,咱们的香水买卖必定会红火,多给老太太分一点,也不算什么。” 王熙凤闻言呷醋地道:“他怎么不说多给我分点银子。” 贾琏笑道:“这话你可以自己去问云兄弟呀。” 王熙凤没好气地道:“我到是想问他,可他现在又不来咱们府上,我总不能去姑奶奶家找他吧。” 贾琏:“先办正事吧,你去老太太那边瞧瞧,若是老太太起来了,我就过去见她。” “好吧,那你等着。” 王熙凤说完,重新披上斗篷,领着小丫鬟向门外走去。 … 等王熙凤走后,贾琏立刻凑**儿,伸手去搂她的香肩,“平儿,你身上的香水挺好闻的。” 平儿赶紧躲开,冲其责备道:“二爷別动手动脚的,让她瞧见了,又要闹得鸡飞狗跳的。” 贾琏欲求不满地道:“人家侯门公子都是三妻四妾的,偏我连个正式的屋里人都没有,这像话吗?” 平儿:“二爷犯不着和奴婢说这些,你若有能耐降服了奶奶,我自然依你,你若是没那个能耐,就别来招我。” 贾琏发狠道:“你给爷等着,我早晚能收服那个母夜叉。” 平儿岔开话题道:“二爷,姑奶奶家的侄少爷果真进了皇宫?还见到了天子?” 贾琏:“这还能有假,天子的墨宝就在这里,云兄弟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假冒天子的墨宝吧。” “这到也是。” 平儿接着又感慨地道:“那位侄少爷真有能耐,换成是我去见天子,吓都被吓死了,哪还敢向天子讨要什么墨宝。” “別说是你,就是我也没那个胆量。” 贾琏的话音刚落,就见王熙凤的贴身丫鬟丰儿走进来,冲他笑道:“二爷,奶奶让我回来告诉您,老太太已经起来了,让您赶紧过去回话。” “好的。” 贾琏应了一声,随即起身拿起桌案上的锦盒,快步向门外走去。 … 第八十五章:宝二爷要进学? 碧纱厨内, 宝玉正在同探春对奕着围棋,自从上次被林妹妹在棋盘上杀得大败,让宝玉觉得很没面子,这几日他在围棋上狠下了一番功夫,感觉自己的棋艺大有长进,便找探春过来做陪练。 两人在棋盘上对攻,结果探春在局面占优的情况下被宝玉屠掉一条大龙,导致大败亏输。 宝玉赢了棋局,很是开心地冲探春笑问:“三妹妹,你觉得我这棋艺能赢林妹妹吗?” 探春如实地道:“只怕是很难,林姐姐的棋奕得很刁钻,有时候明明我觉得可以赢她,可最后一数子,败的依然是我。” 宝玉:“那是林妹妹的官子收得好,好像她专门练过这个。” 坐在一旁观战的迎春笑道:“我觉得林妹妹开局很利害,她学的那几种叫定式的奕法,我至今都没弄明白。” 探春:“我也很好奇,不知林姐姐的棋是跟谁学的?” 宝玉:“肯定是她先生呀,就是那个假道学。”筷書閣 探春笑道:“二哥哥,你又给人乱起外号,给老爷知道了,少不了又得挨顿骂。” 宝玉小声地道:“他本就是个禄蠹,假道学。” 迎春劝道:“他毕竟是林妹妹的先生,你这么说他不太好。” 宝玉一听这话,立刻沉默了。 上次被林云一闹,让他颜面尽失,现在再说什么禄蠹卖国贼之类的话,好像也气短了许多。关键是林妹妹的父亲可是探花郎,他总不能骂姑父也是禄蠹,卖国贼吧。 宝玉正想着心事,袭人从屋外走进来,冲他笑道:“二爷,我刚才在外面看到琏二爷回来了。” “哦,琏二哥是来见老祖宗吗?” “是的。” 宝玉站起身道:“走,我们也去瞧瞧,看琏二哥有没有云妹妹的消息。” … 几人来到贾母这边,看到贾琏手捧着一幅字,正在请老太太观赏。 宝玉见状快步跑过去,冲贾琏问道:“琏二哥,这是谁写的字呀?” 贾琏笑道:“这是陛下给我们香水铺子题写的字,我带来给老祖宗观赏一下。” 宝玉惊道:“陛下怎会为一个店铺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