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床》
1. 第 1 章
鸳鸯床 ·六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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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都郡素来有不夜城之称,城内夜到三更河岸上还游荡着许多花船,华灯璀璨,照亮的不止是夜色与河水,还有官商之间的逢场作戏。
说出来透透气的萧鹤棠靠在空置的房门上慵懒眺望,对面是无垠的黑水,和坐在船头为招揽恩客卖笑唱曲的琵琶女。
黑暗掩盖下,亲随出现在身旁递上解酒丸和热茶,禀告说:“郎君,厢房里头的大人们要散场了。”
原本疏懒的影子缓缓立直腰身,还是一副纨绔浪荡相。
今晚的酒宴萧鹤棠做东,来的都是些和萧家有瓜葛有背景的人物,作为长孙,萧鹤棠当仁不让成了一群客人当中最年轻的东道主。
随手接过药丸再伴着茶水一吞入喉,萧鹤棠捏了捏山根,让自己清醒几分,被热气熏开的眼珠黑得宛若一块稠墨,再看已经清净有神。
他回到那虚伪且盘综错杂的关系网中,老练地与人称兄道弟,左右逢源。
“鹤棠,往些年气盛轻狂,都说你是纨绔中的典型人物,我却是不信的,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啊。”
“借世伯吉言,典型到不敢当,也就是比旁的贪玩儿了些。”
与萧家是世交的长辈拍了拍萧鹤棠的肩,语重心长:“可不能再玩儿了,你的福气和前途还在后头呢。”
“是,亏得世伯们提携才有今日。”
“你啊,最会说这些好听的话……”
短暂的寒暄过后,一个个喝得醉意毕露的大人们坐上车马离开,等到最后一道影子消失在茫茫夜色,应酬了大半夜的萧鹤棠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告诉府里一声,太晚了,我在酒楼的厢房留宿,今夜就不回去了。”
手下提醒道:“可郎君,这个月来你回府次数还不到五次,老夫人说,再不回去,留少夫人独守空房,怕不好想。郎君要不还是回去一趟?”
萧鹤棠终于想起自己的过门妻子,他成婚早,这段亲事说起来有些渊源。
对方比他小,正是惹人疼的年纪,但他近来忙于正事,暂时无暇管理儿女私情,而且正事正在紧要关头,每回忙完已是深夜。
为了不必要的打扰,毁人清梦,萧鹤棠便选择在外住下了。
现在听手下传来的话,意思是他多日不在家,已经引起家里不满了。
连他亲祖母都发话了。
然而今夜宴席上,为了应付那帮老奸巨猾的世伯,哪怕是声名在外的浪荡子,萧鹤棠也开始不胜酒力,他喝得并不比任何人少,只有更多的份。
醉醺醺的,去了又有何用?
萧鹤棠说:“我不回府,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应酬。她不清楚,你们难道也不清楚?”
手下跟了他多年,自然知道他的筹谋,最近有了很大进展,岂能轻易放弃。
正事要紧,也不再劝。
接着请示:“那该如何回禀老夫人、少夫人,郎君什么打算,总要给个交代。”
“我会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眼看到了夜深人静的地步,河上船家也吹熄了灯笼调转船头,方才还歌舞升平的河面,在刹那间昏暗了一半。
萧鹤棠俊眉一蹙,压制住体内翻滚的酒气,说:“等天亮了再出发,若无意外,晌午前便能抵家。”
寂静漆黑的街头,得了准信的手下孤身策马前往萧府。
冬夜的寒冷,使人习惯了缩手缩脚,庭院深深,驻守在内宅门外的仆人抱着手,烤着火炉,等来了进屋传讯的机会。
想不到这么晚了,少夫人的院子里还亮着灯,不知是枕边无人,还是忧思过度,竟也没睡,而远处的绿萼梅开了满树,像人一样,孤零零的,呆立在庭中央。
把手下派回去的萧鹤棠独自走进酒楼的厢房,他算是这里的常客了,庸都郡内最大最阔气的酒家是他用来宴客交际的地方,挥金如土,尽显阔绰。
卧房内一尘不染,金猊炉被提前点上袅袅香烟。
这里好比春日般温暖,地上铺满柔软的毛毡,光脚上去仿若踩在云端,周围的名贵玉器、花鸟字画,像风月场里多开了家书院,硬要在奢靡中熏陶出几分内涵,十足地符合了一个纨绔子该有的审美。
随意找了一张软榻躺下,萧鹤棠衣襟半开,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胸膛,乌发如墨,似还惦记着萧府里的人和事,微醺的眼半凝着不远的火炉,直到视野模糊,被困意侵染才沉睡过去。
然而这样的安定在天亮后,随着手下的回归让短暂的祥和烟消云散。
急促的敲门声唤醒萧鹤棠,他敏捷地翻身下榻,抵着宿醉后带来晕眩感的脑子将门打开,冷声问:“什么事?”
昨夜去了萧家的手下急切道:“郎君,不妙了,老夫人请你速速归家,少夫人她——她要和离!”
萧鹤棠一惊,像胸腔中窜进一只飞蛾,煽动情绪,他立在门口的身影卓然不凡,垂下眼帘,神色难以估摸,“你没将我的话传回去?我不是说今日晌午前抵家。”
手下为表忠心直接跪下:“郎君,传了,少夫人没理会,说是日前生了一场病,心意已决,连族老都请来做主了。”
“生病?”连萧鹤棠都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报给我听。”
手下也不懂为何如此:“属下也是今日一早才知情,少夫人院里有意瞒着的,不让说。”
感觉到蹊跷,萧鹤棠不再问了,他立马更衣,干脆利落地收拾一番回府。
朱红大门早早敞开,管事迎候在台阶下,萧鹤棠随意扫一眼家门口的墙角,停了几张眼熟的车马,他没发话,管事就明事理地率先透露了,“族老们在厅堂等候多时了。”
萧鹤棠目不斜视穿过前庭,步履生风,因来得急并未用玉冠束发,长发简单绑了下,但身形气度始终清举爽朗。
他径自走进厅堂,里面的说话声暂停下来,目光一致看向他,而萧鹤棠将在座的所有人纳入眼底,探扇浅笑:“一点家事,何至于兴师动众,连累两位叔公多跑一趟。”
“鹤棠。”
族里的长辈问:“月鸯执意要与你和离,她已经在书上签字,只剩你了。你怎么想?”
萧鹤棠被问得莫名其妙,笑意不减:“我自然不答应。我既没做错事,无缘无故,凭什么和离。”
“她说你久不归家,回来也见不到人,与你夫妻一场名存实亡,现在缘分已尽,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们与你祖母也是劝了她许久,但都不为所动。”
“那她人现在何处。”
长辈彼此相视一眼,继而看向萧家的老夫人。
有萧老夫人在,其实东月鸯都不必请他们来做和离的见证人,她是萧鹤棠的祖母,更有权威。
很显然萧老夫人是不愿他们婚姻破裂的,其年事已高,只想儿孙和睦,为此言语间透露出殚精竭虑的疲惫,满面愁容说:“她在房里,先前不小心割伤了手,正在包扎,你快去和她说些好话,挽回她吧。”
为了让祖母放心,萧鹤棠态度有所收敛,点头应下:“好,我这就去。”
出了厅堂,站在门外静静听了一会祖母和叔公们的交谈声,萧鹤棠抚摸一把手里的折扇,缓步朝后宅走去。
途径庭院一晚上凋零不少的梅树,记忆中他想起东月鸯刚到萧家的时候。
东家的女郎到萧家借住,一住便是四年之久,然后在媒妁之言下,他娶了她为妻。
刚来时,东月鸯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呆笨如木头,据说是因染了风寒,烧坏了嗓子,时隔两三个月才养好喉咙,喉咙养好也不见说话几次。
小小年纪就一副寡言苦相。
长大了也是,见到他跟耗子见着猫似的,恨不得贴着墙缝走。
后来人越来越冷清,不常欢笑,像往身上蒙了一层纱,一想起来就灰扑扑的。
萧鹤棠陡然发现,他印象中似乎对东月鸯的样子都变模糊了。
可推开门,走进卧房,看到镜台旁的身影后他还是愣住了。
东月鸯听见动静,慢慢转过脸面对他,她红着眼哭过的样子,梨花带雨像被水洗过,颊肉白里透红,让萧鹤棠心里的灰纱被掀起,她的模样重新有了深刻的具象,瞬间清透起来。
她手腕上绑了一层白布,伤口洇出些红色的血迹,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割了腕,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才换取到一份和离书。
这让萧鹤棠始料未及又觉得这样的东月鸯如此面生,她胆子不是最小,树上掉落一只虫子就能叫她尖叫,她怎敢动刀划破皮肉。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见到他来也不见慌张,往日可是拼了命地想尽办法东躲西藏。
联想到她和长辈们说的与他缘分已尽,夫妻名存实亡之类的话,萧鹤棠不怒反笑,“怎么忽然就与我过不下去了。”他凉薄地道:“听说你病了一场,难不成脑子也病坏掉了,我没对不住你吧,东月鸯?”
十一岁那年,东父在外地出了事故,东母将东月鸯托付给萧老夫人照顾。
东家对萧老夫人有恩,两家往来交好,由于东父和东母一直在外未归,东月鸯便从小借住在萧府。
硬要说的话,萧鹤棠与她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但东月鸯不敢自作多情她和萧鹤棠感情有多深,要不是萧老夫人做主,她不会嫁给他,他也不会娶她。
因为二人性格天差地别,她是那种不善言辞,喜欢清净独处的安静女子,萧鹤棠从十四岁起就是人尽皆知的风流少年,好玩、爱玩、会玩,庸都郡里红袖招,满城传颂佳话,人人都爱萧鹤棠。
簇拥无数,马首是瞻。
他耀眼似朱明,她就是地上风吹便倒的柔甲。小草一株。
怎堪配他,两个性格合不来的人,就是绑在一起也合不来,而且让东月鸯真正不想跟萧鹤棠继续这段婚姻的原因,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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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没人会想在一个人身上栽倒两次。
就像上了当吃了亏,第二次就该谨慎起见,小心落子。东月鸯重生回来,已是自己人生的执棋者,她上辈子也是在萧老夫人的撮合下,嫁给了萧鹤棠。
结果婚后于其他夫妻不一样,他们没有度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新婚期,她就时常见不到萧鹤棠的人了。
他身边的下人总说他忙,在外应酬,东月鸯一开始是信的,后来听多了外面的流言蜚语,加上深知萧鹤棠的纨绔本性,东月鸯便不再对夫妻生活有所期待了。
什么应酬,说难听点还不是天天与一众狐朋狗友在一块玩,成了亲也没收心。
甚至还有许多人想取代她成为萧鹤棠的妻子。
人在深闺不是死了,东月鸯感到闹心,这辈子不愿再吃一种叫“萧鹤棠”的亏上萧鹤棠的当了。
她左右还年轻,不想因为他继续成为深闺怨妇,既然不合适就不必要强行在一起,上辈子没来得及和萧鹤棠提和离她就死了,这辈子怎么都要及时止损才行。
不过说来倒也奇怪,上辈子东月鸯死得颇为蹊跷,她原本身体不弱,就是因为得了一场风寒,久病不愈,拖垮了她的身子,她便糊里糊涂归西了。
死时,在外应酬的萧鹤棠甚至没来得及赶回来。
也不知知道她死了,萧鹤棠是什么反应,那些喜欢萧鹤棠的人又会如何,是开心还是迫不及待顶替她成为萧夫人?
不过好在她重活了一辈子,如今的东月鸯已然醒悟,与其继续再过这等自怨自艾,老守在闺房等候浪子丈夫回来的日子,还不如就此离去。
趁她还没病倒,没到病死的程度,她大可以重新来过,选择另一段和上辈子不一样的人生。
东月鸯怫然抬眸瞪向萧鹤棠。
她眼中似乎残留着一抹上辈子对这个玩世不恭的丈夫未消散的怨憎,让与她对视的萧鹤棠微微一愣,他想看清刚刚那抹淡淡的不满是不是真的,东月鸯眼底的情绪已经化作平静。
她不想搭理他。
或者说,应该是不想和他吵架。
而东月鸯越是不想理他,萧鹤棠就越不想放过她,偏要找她点茬儿,他目光一瞥,落在东月鸯手上,“你伤口怎么回事。”
“祖母说是你自己割伤的,你想做什么?有谁对不起你了是吗?”
确实有对不起的地方,最对不起她的就是他,东月鸯抬眼看了看等她回应的萧鹤棠,由于沉默太久,萧鹤棠的耐心已经开始减削了,他低声催促:“说话,又哑巴了?”
“你才是。”
萧鹤棠瞬间惊讶住了。
东月鸯一字一句道:“你才是哑巴。”
哑巴这事能引起东月鸯这么大反应,是因为她刚到萧家时,萧府的下人背地里曾非议过东月鸯,说爹娘不要她了,她寄人篱下是打秋风来的,别养着养着就赖在萧府送不走了。
那些嚼舌的下人讨厌得很,根本不知假山后东月鸯将她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接着,转角回去路上又碰见抱着蹴鞠与好友出去玩的萧鹤棠,他手上的球不小心掉在地上,从远滚到东月鸯足下。“哎,那谁,捡一下。”
彼时萧鹤棠刚从学府回来,二人互不认识,只知道府里来了个异姓妹妹。
但东月鸯穿着十分朴素,跟婢女一样。
球捡到手,腿长身高的萧少郎君也到了跟前,“给我。”东月鸯乖乖递过去,对方接了,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东月鸯还因为萧府的下人说她坏话,对这里的任何人心存防备,一言不发,那头萧鹤棠的友人等不及了,“走啊鹤棠,傅紊他们还在等,别磨蹭了。”
萧鹤棠没理,但又不能真的不管友人,他对东月鸯很好奇,看她穿着打扮还以为是府里新来的小婢,问她哪儿院的,伺候谁的,爹娘老子叫什么。
这些东月鸯都没回,她不认识萧鹤棠,却知道好歹没有轻易透露,结果就因为始终不肯说话,被萧鹤棠生气而轻佻地刮了下鼻子,“小哑巴,不说是吧?等我回来再找你。”
他甩开袖子抱着蹴鞠潇洒走了,留东月鸯饱受惊吓地捂住口鼻,乌溜溜的眼珠猛瞪着他的背影,暗想萧家果然各个都会欺负人。
她都帮他捡球了,他竟还找她麻烦叫她小哑巴。
再见已是萧老夫人的主持下,夜里要办家宴,萧鹤棠再贪玩也得回来吃饭,见到收拾一新的东月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原来你不是婢女啊,我还以为是哪个院子里新来的下人。”
东月鸯受了风寒,喉咙不舒服,依旧不肯张嘴。
那时萧鹤棠知道她是借住的妹妹后,莫名地就对她态度冷淡许多,麻烦不找了,只轻睨她一眼,笑了下,“小哑巴。”说要找她的那事似乎就随之过去了。
但在下人里头,那些人有样学样,一口一个哑巴地称呼她。
这事东月鸯记了挺多年,以前没表露出来,现在要跟萧鹤棠散伙了,也就无所谓他会不会生气了。
骂回去后,东月鸯顶着四平八稳、神情寡淡的脸,淡声宣布:“我要与你和离,萧鹤棠。”
此言一出,刚刚还惊讶中的萧鹤棠嘴角的弧度缓慢扯平,眼神冷下来,连她伤口都顾不得管,质问:“你来真的,东月鸯?”
东月鸯:“你我性格不合,难做夫妻,好在没甚么感情,分开吧。”
萧鹤棠:“成亲这么久了,你现在说不和,当初拜堂的时候怎么不提?”
当初这门亲其实不是她做的主,而且。
东月鸯首次开诚公布地说:“我那是看在祖母的份上,她那段时间为你担忧劳心,一直与我说想有个人管着你。”
鹤棠年少,喜欢在外边玩儿,那是性子野,后院无人。
娶了妻,生了子,立了业,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东月鸯听信了这样的话,等了一日又一日,雪花融了春花开,绿草如茵秋风又吹黄一遍,萧鹤棠以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而她,哪来的自信能管住他。
东月鸯口吐真言,说:“要不是祖母好言相劝,我才不会嫁给你。”
她后面这句语气说得较重,听着刺耳,不管是意气用事,还是所言非虚,萧鹤棠都当了真,他面无表情沉默而无声地盯着东月鸯,过了会冷冷一笑:“是这样啊。”
东月鸯:“……”
萧鹤棠:“离就离吧,别说的本少爷好像离不得你。”
东月鸯:“……”
说完,萧鹤棠回头,朝外吩咐,“来人,拿纸笔。”
东月鸯那般拂他面子,萧鹤棠也动了真火,外边偷听的下人两腿颤颤地进来,只想抱着他的腿跪地哭,示意东月鸯改变心意,再向萧鹤棠说说好话,“不能离啊郎君,夫人,好端端一桩姻缘,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为什么一定要离呢?”
萧鹤棠冷哼:“那你该问她,何须问我。”
“夫人,夫人……”
面对东家的下人的哀求,就知道离婚这事是东月鸯一人的抉择,萧鹤棠冷眼旁观戏谑看她,如何收场,东月鸯面对苦劝不为所动,“不是准备了两份和离书在祖母那,其中一份我已签了字,剩下的只缺你了。”
闻言,萧鹤棠因此横了她一眼,瞧着不悦,话音却没透露出丝毫犹豫的情绪,他什么都没说,径直朝外走了。
他去给她签和离书了。
没过多久,萧鹤棠的身影便出现在前庭的门口。
厅堂内的人看到他来,收了正在谈论的话语声,尤其是萧老夫人,殷切而期盼地看着他,想知道萧鹤棠让孙媳妇回心转意了没有。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萧鹤棠安抚地朝她笑了笑,接着转了个方向礼貌道:“还请两位叔公为我做个见证。”
萧老夫人脸色一下垮了下去,“鹤棠,月鸯那,你没同她说清楚吗?你们两个好端端的,她是不是恼你整日不回家才这样?我都说了,女儿家是要哄的呀,你确实好些日不回来,你到她跟前认个错哄几句,你……”
萧鹤棠依旧笑着,一副祖母说的是的很乖的样子,萧老夫人声音渐弱,直到彻底没声了,才确认这场婚事是注定不能再继续了。
萧老夫人:“……”
萧鹤棠看似对事情无所谓,事实上她这孙子,对一旦做了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即便任人磕头求饶,头破血流都不会心软,萧老夫人真的很想他们再慎重考虑考虑。
可惜此刻萧鹤棠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神却很冷淡坚定,“她让我来的,夫妻一场,我怎好不如她所愿呢。”
今日不签下这份和离书,东月鸯就以为这种玩笑是随意可以开的。
萧鹤棠在前院厅堂面无表情地写下名字,按上红指印,加盖官媒印章,就成定局。
萧老夫人看得直抽气,想阻拦却一时张不开口,神色又焦又急,捶胸顿足,不多会,解除婚姻的纸张一份留下,一份给后院所在的东月鸯送了过去。
东月鸯拿到和离书,反复确认两遍,白纸黑字的确是萧鹤棠的笔迹,心神不再担忧紧绷,这对她来说终于是解脱了,就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像假的,她心里空荡荡的。
闺房里屋影黑沉,她侧坐着叹了口气,该收拾东西,从萧家离去了。东月鸯抬起纤腰,门外又来了下人,是伺候萧老夫人的婢女,秋菊。
秋菊说:“少夫人,休息了吗?不累的话,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有话要交代。”
这时还不到傍晚,天色正好,午后天空黄澄得宛若橘皮,灿亮灿亮。萧鹤棠走了,就没再回后宅,东月鸯行走在廊庭里,跟着秋菊,一前一后地穿过大小院,山石桥梁,绿树绿叶都抛弃在身后,在路过一处园子时,东月鸯听见一阵笑闹声,才发现是祝柔臻又来萧家做客,找萧蒹葭这个手帕交玩了。
她站定了朝那边看去,这个视野很妙,萧蒹葭和祝柔臻轻易发现不了她,而东月鸯却能停下来对着她们仔细观察。
那二人正在说小话,离得远了听不清,不知道祝柔臻说了什么,萧蒹葭笑得畅快无比,二人眉飞色舞,祝柔臻笑起来也就含蓄许多,像是多次经过对镜演练,能将她的美衬托出来。
同样,祝柔臻心思缜密,很难让人看透她的想法,要不是被萧蒹葭撞破,谁会知道她这样善于掩藏的人喜欢萧鹤棠,喜欢到用了一屋子来挂萧鹤棠的画像啊。
事情一发生,在祝柔臻的好友中激起千层浪,都说祝柔臻端庄有度,不争不抢,是长辈眼中备受夸奖的贵女典范,和萧鹤棠才是郎才女貌,更适合做萧家的贤妻良母。
而东月鸯,不过是抢了祝柔臻的心上人插足者,一个商户之女,性子孤僻,登不上大雅之堂,纷纷一片痴心的祝柔臻鸣不平。
之后一帮人更是假借做客之名,跑来东月鸯面前耀武扬威,帮祝柔臻出气。
说萧鹤棠根本就不喜欢她,是看在萧老夫人的面子上才娶她,务必让她认清自己的定位,家世不匹配,又得不到两情相悦的关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如今一看,东月鸯觉得果然是旁观者清,一语成谶。
得知她和萧鹤棠和离了,祝柔臻和萧蒹葭这帮好姐妹应该会举杯庆贺吧,如此一来,上辈子祝柔臻没能嫁给萧鹤棠,这辈子很快就能代替东月鸯上位了。
秋菊走在前面,诧异东月鸯怎么没跟上,转头才发现她正看着某处发呆,“少夫人?”听见提醒,东月鸯缓缓收回神智,在秋菊探头探脑观察她在看谁时,东月鸯挪动脚步,从秋菊身旁越过,“走吧,别让老夫人久等。”
3. 第 3 章
在厅堂里,东月鸯没见到萧鹤棠,叔公们也走了,只剩萧老夫人在那。
在东月鸯心里,萧老夫人无异于代替了她母亲、外祖、长辈所有的身份,她叫她姑祖母,二人虽没任何血脉亲缘,这位老人家对东月鸯却如亲孙女,那是极好的,好到连萧蒹葭都会吃味儿嫉妒。
殊不知,萧老夫人对东月鸯照顾有加也是因为祖上有过一段极其厚重的恩惠。
那时萧老夫人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其母和东月鸯的曾外祖母是闺中姐妹,萧老夫人的母亲所嫁非人,其父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喝醉了酒便常殴打萧老夫人的母亲。
东月鸯的曾外祖母见昔日好友婚后过得不好,常常接济,好在萧老夫人的父亲短寿,因喝醉酒得罪人被打死早早去了,再也不能对萧老夫人的母亲动粗,唯一不方便的是留下她们一对孤女寡母独自生活,颇为艰难。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东月鸯的曾外祖母替萧老夫人的母亲,介绍了一户好人家做续弦才得以改善。
萧老夫人长大后,又因缘际会得到萧鹤棠祖父的青睐,嫁了过来,自此以后从秀才之女,一跃龙门成了萧家的女主人,何止身份连阶级都改变了。
而靠着祖上这样的恩情,萧老夫人不仅不忘本,还十分宠爱东月鸯,等到了东月鸯该婚配的年纪,就让最宠爱的孙子萧鹤棠娶了她。
萧家是武将之家,家底丰厚,早年就得了许多爵位功勋,能让萧家子孙好吃好喝好几百辈子都不愁,那是真正的家大业大,东月鸯一嫁过来,她就由商户之女变成官家之妇,从此她以及整个东家的身份地位都不一样。
可怜萧老夫人一片好心,她的孙子和孙媳之间却出了问题,甚至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萧家业大,子孙各有不同,萧鹤棠又是个特例,他是萧家这一代子孙里最被寄予期望的,可他又极富自己的想法,明明很有才能,却好像走偏了,比起建功立业,游戏人间似乎更适合他。
有件事,在萧家借住了三年的东月鸯一直有记得。
萧鹤棠的学府是庸都郡最大且顶尖的学府,又名庸行书院,书院里每隔三年都会斥资举办蹴鞠的活动,不仅有奖还可以邀请家人前来观赛。
在庸行书院读书的都是些富家子弟,虽不缺钱,却热衷于在武艺和比赛上攀比,萧家历来也在观赛的名单上,萧老夫人有空带头,会在萧鹤棠参赛的时候,领着萧家人去观看。
那年蹴鞠场外,东月鸯与萧老夫人分开,找了个地方刚坐下不久,身前就来了一伙子弟谈论赛场上的人,看穿着打扮,同是书院里的学生,张嘴就是一口的歆羡,“这架势,怕是又要被萧弦音拿彩头了。”
“什么,上一届赢的也是他们吧?”
“这有什么,不过一群莽夫。”
突然有人不服输地道:“这帮人,简直事事好强,萧弦音和郑潮戨是武将之子好战就算了,傅紊书香门第出生怎么也和这俩纨绔一样。”
不知说话的学生与萧鹤棠等人是否有旧,他身边其他学子有几个闻言不仅没附和还笑了,同行的学子瞪过来一眼,“你们笑什么?我说错了?他们行径本就类同野兽,有辱斯文,我说的有何不对?”
同行的将他冷落一旁自顾议论,“这小子还在不满丢了魁首之位的事呢。”
“……”
“萧鹤棠是顽劣了点,但他在读书上天赋非常,一手笔墨是师长们都夸的,明眼可见,这点批判不了。”
“嗯对,上回与隔壁书院比试,他们一伙拿了头筹,狠狠灭了松香书院的气焰,为书院争了光,也算是做了贡献。”
“……”
在本朝,奉行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庸行书院并非死读书之地,文有文考,武有武比,年年月月或是不定时就会有书院举办的活动,亦或者学生们之间自行开展比试,这些都将计算在个人成绩之中,未来将根据个人才能得到举荐机会,前途无量。
萧鹤棠让人嫉恨就嫉恨在,他有这样傲视群雄的天资才能,却不珍惜,就好像书院里例行考试,总有一个人在大家都在努力的时候嬉笑玩闹,等到考试成绩出来那一日,结果却轻轻松松拿到第一。
而且不是侥幸,是有目共睹有这样的实力。
可这样的萧鹤棠却并没有凭借他的天赋想要更进一步,仿佛非常满足于那样的现状,没对功名利禄表现出半分的野心,反而更热衷于游戏人间,这般浪费自己的能力,这岂不是叫天姿天赋不如他的人妒恨。
不过东月鸯听了刚才那么帮人的议论,在有学子表达出对萧鹤棠的不满时,也有人话里有替萧鹤棠辩驳正名的意思,可见萧鹤棠在庸行书院,并不是个令人十足讨厌四面树敌的存在,甚至到了其他人口中,似乎连心性顽劣都成了萧鹤棠值得被人说道的优点。
沙场上萧鹤棠出尽风头,下了场一堆人围着他转,一声声“萧郎君”“弦音”缠绵不休,东月鸯旁观了好一阵他被众星捧月的画面,直到被萧鹤棠从人堆里发现,他眼神落在她身上,黑眸明显一愣,像是在诧异她怎么在这。
眼看东月鸯被身旁人挤得东倒西歪,萧鹤棠干脆利落地拨开人群将她拉出来,掌心滚烫按着东月鸯的肩膀问:“你来看我的?”
吸引所有视线的东月鸯当然不愿承认,还不悦地拂开他的触碰,奈何那日萧鹤棠夺了彩,情绪正在头上,像是根本不管她高不高兴,还格外得寸进尺,神采奕奕俯视她,莞尔道:“跟我走。”
东月鸯摇头拒绝:“我,我找萧祖母!”
萧鹤棠定定看着她。
周围越来越多围观的视线,她退缩了,略有不安坚定地表示,“我要走了,自己走。”在她态度如此坚定下,萧鹤棠的手松开了,东月鸯一挣脱便窜出了人群,往萧老夫人所在的地方跑,也不知萧鹤棠还有没有在看她。
当她在某一处停下回头时,只看到那俊秀如竹的身姿潇洒地将蹴鞠耷拉在身后,和友人勾肩搭背背对着她了。
这样洒脱的背影,东月鸯已经回望千百遍。
耳畔有声音在呼唤,东月鸯微微晃神,视线对焦到满是皱纹的萧老夫人的脸上,“祖母……老夫人?”
萧老夫人要说话的动静顿了顿,片刻,她神色伤愁地向东月鸯抱怨,说:“这是什么意思,这才签了和离书多久,你就这么生疏地叫我了?连祖母都不叫了。”
好歹这么多年,东月鸯都成了半个孙女,突然换了称呼避嫌,多少有些伤人,而她也意识到了这样做不妥,抱有歉意地垂下眼帘,嘴唇开合,“对不住,祖母,是我倏忽了。”
萧老夫人看她认错的模样倒也可怜,尤其手腕上还有伤,长叹一声道:“算了,你我之间道什么歉,你手上的伤好些了吗?”之前东月鸯重生回来,还以为自己身在梦里,不可思议,为了验证自己是真的重生了,冲动之下,就用身边的剪子扎了下自己。
没想失了分寸,力道过猛,一时间爆出许多血,吓得人三魂六魄都快走丢了,她却是惊喜无比,一直喃喃不停地说跟做梦似的。
隔了几日,她便提出和离,为了不刺激她,萧老夫人只得暂时安抚她会帮她把萧鹤棠叫回来商议,背地里则请大夫来为东月鸯诊治相看,直到大夫说东月鸯的反常是情绪过激引起的,没有哪里不正常,也不是被鬼神所侵扰萧老夫人才放下心来。
东月鸯答说:“让祖母担心了,已经重新包扎过好多了。”
她语气倒好,细声温婉,神色温和,萧老夫人便接着问:“那,鹤棠给你的和离书,你都拿到了?”
东月鸯点头。
萧老夫人拉过她的手,舍不得地摩挲东月鸯手背:“好孩子,我是喜爱你的,既然你与鹤棠和离了,在我心里,你始终还跟以前一样,不是你不好,是鹤棠他也……唉,只能说你二人缘分浅,强求不来。”
念着在萧家住了好些年,东月鸯与她感情深厚,萧老夫人说:“你可想好了之后的去路?”
不是萧鹤棠的妻子,也不是萧家的少夫人了,再留在这里没有意义,东月鸯把自己计划道出:“我打算去望天城,寻我父母。”
萧老夫人一脸了然:“我已猜到是这样,你要走,谁也留不住,可你就这么离开,我不仅舍不得还不放心你一人上路,而且望天城里人生地不熟,你都没去过,我已送信给你父母,让他们派人或是亲自过来接你,只是过来路上还需些时日,要不你再等等,等接你的人到了,再出发,这样可好?”
萧老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东月鸯本该答应,可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萧家,于是当面摇了摇头:“我已经联系过了,望天城虽没去过,但我知道他们落址在何处。”
萧老夫人眼神暗淡,表情失落。
东月鸯:“我就不多留了,等收拾好行李,马上就离开。”
萧老夫人还打着多留东月鸯一阵的主意,帮助孙子孙媳重修于好,现在一听东月鸯这么说,心都快凉透了,“你就这么舍得?”
东月鸯静默一瞬,跟萧鹤棠和离,离开他是她重生后唯一想做的事,所以……
“祖母,对不起。”
“……”
东月鸯回去的路上,再路过那片园子,也没再看见萧蒹葭和祝柔臻的身影。
不知道萧老夫人知不知晓这位对萧鹤棠的心思,对方有没有过来打声招呼,又或许今天日子不好,知道她在跟萧鹤棠闹离婚,正躲在阴暗处拍手称快,所以识趣的没来扫兴参与。
暮色降临以后,东月鸯还在对着账本账单以及她的私有物打算该怎么安排带到望天城去,该她的她一分不少的带走,不该她的她一分都不会多留。
黄昏照影,屋外来了一道漆黑高大的影子,敲了敲她的房门。
“谁?”
声音低沉有力,“是我。”
东月鸯正弯腰在箱子前清点她收到过的东西,里面都是些别人送的小物件,其中也有萧鹤棠的,只是每次拿到萧鹤棠送的礼,东月鸯都会听见萧蒹葭和人显摆说,那都是她挑剩下才给东月鸯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东月鸯盖上箱子,起身问:“什么事?”都已经和离了,她还以为萧鹤棠已经走了,他很忙,不常在家,这时候也应该去忙他的“正事”去了才对。
外边,萧鹤棠正对着紧闭的门窗,嘲讽地说:“今夜家宴,为你临行前践行,祖母让我来说一声,去不去随你。”
他等了等,房门依旧紧闭,东月鸯没有回答也没有出来的动静,萧鹤棠乌黑的眉眼不露情绪,嘴角挑起一抹冷淡而无所谓的笑,便率先提步走了。
4. 第 4 章
萧鹤棠刚离开,东月鸯的房门露出一条缝,她的身影慢慢露出来,看着通往院门出口的方向。
萧老夫人都发话了,东月鸯肯定是要去的,只是区别在于她想不想跟萧鹤棠同路,他刚刚在这站了一会,肯定是在等她,东月鸯感觉到了才不肯开门,她想自己走。
以前萧鹤棠没回家,萧府就不会准备家宴一起吃,都是院里的主子自己吃自己的,伙房弄好了就送到房里来。
很多时候东月鸯都是一个人在房里享用,一个人自在,她吃饭很慢,细嚼慢咽,许多次其他人都吃完了她还剩了小半碗,为了不让人等候,她也只能拼命往里塞加快速度。
东月鸯数不清自己一个人在房里没滋没味地吃过多少顿了,不过她不能老想,一想自己在家独守空房,萧鹤棠在外名为应酬、夜夜笙歌,东月鸯便觉得这样的日子嫁给这种人相当的讽刺。
桌子上摆满珍馐,萧蒹葭打了个呵欠,等得颇为不耐地抱怨,“怎么还没来呀,用个饭也要这么慢?”
她说的话引来萧老夫人的视线,萧蒹葭转过脸去,吐了吐舌头,知道祖母是因为兄嫂和离了,心情不好,可是她没觉得有什么遗憾,相反她还觉得东月鸯走了也好,她哥值得更好的。
庸都郡那么多姑娘,她还缺一个嫂嫂么。
胡思乱想间,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外边进来了。
萧老夫人惊讶地问:“月鸯呢?你没叫她来?”
想起那个门内装傻充愣的人,萧鹤棠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叫了。”
萧老夫人还在痴等着。
萧鹤棠说:“给了我一个闭门羹。”
萧老夫人:“……”
萧蒹葭:“……”
萧老夫人再去派人去请东月鸯了,萧蒹葭挨着萧鹤棠坐下来,“哥,你真吃了个闭门羹啊。”
萧鹤棠犹如一道巨大的阴影,斜目扫视下来。
萧蒹葭态度瞬间变得拘谨,小声说:“真讨厌,她怎么能这么对你,我看就是仗着她们家对祖母的恩情,才这么无法无天。哥,你不想教训她吗?”
萧鹤棠轻声问:“你想做什么。”
萧蒹葭眼眸子一亮,兴奋的,“让她走,净身出户,今晚也别让她在咱们家留,趁天黑,把她丢出去。”
萧鹤棠默不吭声地盯着萧蒹葭看,直到把她看到慌了神,“哥?”
萧鹤棠微微一笑,所带来的压迫感骤然消散,轻轻地说:“她这么惹你厌啊。”
东月鸯要收拾的东西有许多,为了家宴她暂时放下了行李。
庭中央的绿萼梅在她嫁人那天开得满满的,空气里香气怡人,以后都要见不到了,她踩着地面拾阶而上,绮罗裙子软得像云,颜色如今日最后的霞光。
东月鸯到的时候饭厅里的人神色各异,最明显的是萧蒹葭,从东月鸯进门后就盯着她瞪,嘴里嘟囔的话东月鸯不用仔细听都能重复,“真讨厌真讨厌”肯定这么说她了。
萧老夫人是还在惋惜痛心她跟萧鹤棠的事情,颇有些不该叫萧鹤棠回来的意思,到目前为止看着他俩已经叹了不下三回气。
这里最淡定的就是离了婚的东月鸯跟萧鹤棠了。
二人各自摆着一张表情,东月鸯看上去就是柔软孤僻,不爱讲话的类型,萧鹤棠眉眼冷清,似笑非笑,像珍宝阁里贵气逼人的货品,总之高攀不起。
萧老夫人招呼:“许久没这么人齐过了,上回一块吃饭还是中秋佳节,鹤棠难得在家,快坐下吧。”
萧蒹葭卖乖的搭腔:“那是哥哥忙呀,在家祖母不是还有我陪着吗,这难道还不够呀,那我可太伤心了。”
有她活跃气氛,饭厅里那种相看无言的尴尬滋味消散开去。
萧老夫人脸色好看许多,说:“你可别伤心了,这个家缺一不可,少了谁我都不高兴。”
她话里意有所指,然而不过一张四方桌,萧鹤棠与萧蒹葭并排坐,东月鸯单坐在斜对面,正对着萧蒹葭,她和萧鹤棠就是从未认识的陌生人,视线之内五米开外没有对方的身影。
萧老夫人说不下去了:“……罢了,用饭吧。”
饭吃到一半,萧老夫人胃口不佳,擦了擦嘴,跟东月鸯提起她临行前的安排,“你的嫁妆和行李都收拾好了?要不要我跟鹤棠说一声,让他帮你送到望天城?”
她观察东月鸯的反应,没有见到明显的抵触,就在萧老夫人准备往萧鹤棠的位置传话时,东月鸯拒绝地说:“还未有,不劳麻烦了,我明日去问一问走镖的商行,请他们帮我托运一程。”
饭桌上微微一静,连正在跟萧鹤棠说话的萧蒹葭都呆了下,觉得东月鸯太不醒事了,这样不给面子。
她朝东月鸯望去,再转头看看她哥,萧鹤棠冷静得不同寻常,听见东月鸯要走都没特别的反应,发觉萧蒹葭正在看着自己,仿佛没把那边当成事,萧鹤棠掀眼浅笑:“你看我做什么?夹了只鸡腿,你也要?”
萧蒹葭:“……”
萧老夫人很无奈地说东月鸯,“你真是太见外了。”
搞这么客气,原本的萧家少夫人,把自己当成客人一样,东月鸯用寻常语气说:“哪里见外,是我在这里打扰太久了,从小就在这里借住,受祖母照顾,只是如今……不方便继续给您添麻烦了。”
她本就是客,是沾了祖上的光才得到萧老夫人的青睐,要不然一个商户之女,还真没资格进萧家的门,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然而萧老夫人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对东月鸯跟萧鹤棠和好抱有期望,反驳说:“谁说你是个麻烦了?我还巴不得你在府里多留几日,鹤棠,你说一句,若是有人这么说你媳妇,你会如何?”
萧鹤棠神色冷峻地和东月鸯对视,他脸上的冰霜随着嘴角勾勒的弧度而融化,目光绕过一圈,调笑着和萧老夫人道:“祖母问我作甚?听不太懂,我如今哪里来的媳妇。”
萧老夫人:“……”
萧蒹葭弱弱地在一旁帮腔,“祖母,月鸯姐姐已经不是哥哥的妻子了。”
不是妻子,哪儿来的护不护。
萧鹤棠眼珠乌黑清润,东月鸯和他相视片刻,清楚地领会到其中意思,她面无表情地撇开目光,她早知道是这样,其实她是不是萧鹤棠的妻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从没在意过她。
离开萧府,迫在眉睫。
家宴结束,萧老夫人因小辈们的事情烦扰,期间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多少,但不知是不是受了不肖子孙的刺激,越是不可能的事,她越要变得可能。
萧蒹葭说东月鸯不是萧鹤棠的妻了,在萧老夫人看来,那不过是他们之间一时出了问题,因为聚少离多,夫妻感情不深厚才说离就离。
她已打定主意,从今日起趁东月鸯还在,命令萧鹤棠再忙也要把手上事情放一放,一定要多回来陪陪她,哪怕是混个脸熟。
不是妻了怎么了,再娶一回不就是了。
萧老夫人:“天色还早,正适合娶园子里散步消食,月鸯,鹤棠,你二人陪陪我吧。”
萧蒹葭亲眼见着她祖母睁眼说瞎话,这天都暗了,宛若墨洗,还散什么步,不想给兄嫂和好的机会,她争着参与,“祖母,我也想去。”
萧老夫人拉下脸道:“不,你不想。”
萧蒹葭:“……”
萧老夫人:“我是有话想跟他们聊聊,外边冷,你还是在这儿吃果子吧,乖乖等我们回来就行。”
在萧老夫人的坚持下,东月鸯和萧鹤棠不得不跟上她的脚步,黄昏褪去,天色青黑,冬日里燃烧的灯盏像萤火般在湿润的夜色里苟延残喘,呼出的热气白茫茫的,雾一般消散。
萧老夫人背着手,耍赖似的走到一半不动了,她说:“我累了,要在此歇会,你们走吧,不用管我,我歇好了一会再来。”
她这明摆了是要为东月鸯和萧鹤棠创造独处机会,这样明目张胆,东月鸯略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萧老夫人,对方偏头朝她悄悄挤了下眼。
东月鸯:“……”
萧鹤棠等候在不远处,他好像也有话要问东月鸯,一副袖手旁观冷冷清清的样子,“走还是不走?”
东月鸯被萧老夫人推了一把,轻轻的,她脸上漾着笑,推波助澜地驱赶道:“去吧,快去。”
东月鸯明白了萧老夫人这么做的意图,她还想撮合她跟萧鹤棠,但是和离书都签了,事已至此,覆水难收,老人家一片心意,她已经接连拒绝了两次,这次她不想让萧老夫人伤心。
走走就走走,也没说她一定要跟谁一起,对吧?
东月鸯往种了一片瑶台玉凤的地方走,重型的白色菊瓣如同累累硕果,淡香弥漫,走这个方向再绕到后边就是月洞门的出口了,越走越远,她跟萧鹤棠的身影也就越来越看不见,到时就能分道扬镳了。
地面有些冰霜所化的湿濡痕迹,廊檐灯笼的照应下,东月鸯提起裙子的一角走上连廊,她像是忘了还有人跟着,把萧鹤棠抛之脑后,朝着主母的院子里去。
背后忽地伸出一只手将她摁住,力气大到仿佛将她捏碎,萧鹤棠按着东月鸯的肩把她转过来面对面道,“你还真是喜欢阴奉阳违。”
到现在为止,虽然离婚了,但萧鹤棠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应该没那么简单,东月鸯真正要和离的原因是什么,他不是那么轻轻松松就能打发的。
他紧盯着眼前的人打量,逼问道:“你不是东月鸯,你到底是谁?”
5. 第 5 章
如今萧鹤棠所见的东月鸯,如以前一样看着孤僻,说话调调都不变,依旧气人,可是萧鹤棠还是多少察觉出她细微的变化。
她厌他,以前好像也不怎么喜欢,但不至于现在这个样子,明明两人故作不知还能过得下去,现在不行,现在就是两个台上一起做戏的人,其中一个突然间撒手不干了,剩下的那个无辜的倒霉蛋还得在台上接着唱,台下的看客静待如何收场。
换做别人吃了这个哑巴亏隐忍不说就算了,萧鹤棠可能吗。
东月鸯一副对不起她的嘴脸,传出去都要以为他是罪大恶极的负心汉,辜负死人了。
萧鹤棠:“你若不是壳子里换了人,就告诉我犯了哪条天条定律,为什么闹和离?”
在萧鹤棠问她是谁的时候,东月鸯心中猛跳了一下,还以为自己重生回来的事情被萧鹤棠发现了。
她在这世上暂时还未听说过死了一次,还能重新来过的,只有借尸还魂,这种一经被人发现运气好些当做是上天庇佑,运气不好就是活死人妖怪,杀之烧了免得危害同类。
事实证明她有血有肉,会冷会痛,还是凡人,她放心了。
萧鹤棠问她犯了哪条天条定律,东月鸯还真能说得出五六七八来。
就如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吧,去年冬天,东月鸯和萧鹤棠说好,开春了她要去望天城省亲一趟,她父母在望天城做生意,经营了几家丝绸商行,她说要回去看看他们,萧鹤棠答应了,说好抽空陪她一块去一趟,结果真到出发那天,时机很不凑巧。
郡里出了点骚乱,大概是有两个帮派的人聚众私斗,来了许多官兵,私斗的人为了逃避官府追究,偷偷潜入了船舱,他们那边的所有船只刚好就被勒令不许出行。
东月鸯早就与父母约好,今日出发,赶在母亲生辰那天到达,一家团聚要为生母庆生,现在这样可不就耽误了。
别人或许无计可施,萧鹤棠却有办法,他似神通广大,轻易就搞定了来稽查的官兵,允许他们出航,然而就在登船那一刻,一个官长好像认识萧鹤棠,二人走到一旁交谈片刻,萧鹤棠就回来她身边说,望天城的行程他去不了了。
当时的东月鸯怔然住了,问他“为什么”?
萧鹤棠打发地说:“临时出了要紧事,回去吧。”
东月鸯站在原地不肯走,执着地问:“什么事,很重要吗?可是说好回去陪我母亲过生辰……”比这个还重要吗?
萧鹤棠很敷衍地道:“是。”
东月鸯眼里的光一下暗淡了,失落和委屈填满她归家心切的愁肠。
萧鹤棠不懂她已经多久没见到亲生父母了,上回还是他们成亲那年,他只是轻描淡写地道:“事急从权,也不急这一天?你要是怕被怪罪,我写信给岳父岳母,说明情况,相信他们会理解的,来日再去也无妨。”
他们的行李从船上搬下来,人去不了,要送的贺礼还是如约送去了望天城,萧鹤棠和那位官长因为急事换了个地方,东月鸯乖乖回萧府,到了晚上,他才醉意盎然地回来,结果浑身还染了一袭脂粉香。
萧鹤棠对白天发生的所谓的“要紧事”只字不提,去哪快活了也不解释,更不问她对探望不了父母的内心想法,他根本不关心在乎她。
那时东月鸯就想,她嫁的丈夫,不应该是这样。
像是他问了什么好笑的问题,东月鸯又是那样看他略带轻嘲和幽怨的眼神,萧鹤棠微微皱眉:“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东月鸯瘪了瘪嘴,她脸上很少有这样鲜明的表情动作,像画上的人活过来了,又像木头发芽,有了些新意,东月鸯说:“你不要再问了,木已成舟,你问得再多我们也不可能了。”
萧鹤棠眼珠幽深地瞪她,冷冷道:“那你可能想多了,我不过是不想背负负心人的骂名,也不想和离的莫名其妙罢了。”
东月鸯点头,“好,这样就好,不然我还以为你舍不得我,打算纠缠不清了。”
萧鹤棠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哂笑:“我?舍不得你?”
他居高临下,用微微鄙夷的目光看着她,“我是不是那种人,你会知道的。”
不就是一拍两散,有何舍不得的。
得不到有用的信息,萧鹤棠也不耐烦再跟东月鸯打机锋了,他放开她,拂了拂衣袖,冷声道:“未免你我牵扯不清,你还是早点离开萧家吧,这样也好宽了你的心。”
他嘴角嘲讽地上扬,淡淡笑了笑。
东月鸯沉默地看着萧鹤棠离开的背影,灯笼照的寒夜里的她脸色盈透玉白,过了会她学着萧鹤棠的样子,微微拉扯嘴角,尽量显得凉薄点,但太僵硬了,她学不会,干脆揉了揉颊面,露出一个只有她懂的无奈的笑。
要知道对一个人失望从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需经过日积月累的积攒才有这么一天,这么一想,东月鸯还回想起有一件奇怪的事。
上辈子萧鹤棠曾短暂痴迷过玉石古玩,这些公子哥好美玉,好香车,好宝马,好名剑,奢靡享乐,追捧成风,都习以为常,但是那一年萧鹤棠尤其爱好这方面的东西,为了收集它们不惜花费大量时间财力人力,还经常亲自出远门把这些宝贝带回来。
有一次,他春天去冬天回,再见时人都变了个样子,唯一不变的还是他和她之间疏离冷淡,互不靠近的态度。
那时候因为他离家逗留的时间太长,东月鸯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外边养人了,怕让家里知道所以没带回来。
最后这个猜测东月鸯也没得到证实,她只是听多外面的花边事,从而联想到了这一出,其中还少不了萧蒹葭和祝柔臻的功劳。
萧蒹葭很喜欢祝柔臻,祝柔臻每次来为了避嫌,都会拉上其他家世差不多的姑娘到萧家做客,东月鸯作为主人,又是长嫂替萧蒹葭承担了一部分招待客人的义务,故此根本避不开和她们打交道。
她们嘴里的话尤其多,什么都能说,东家的嫂子的弟弟的媳妇的好友的侄儿娶了西家的哥哥的伯娘家的姑娘,生了个屁股连着背上长了一大块丑陋的黑斑,活像黑猪精下的崽儿的儿子,吓倒了接生婆,不仅惹得自家公婆羞恼嫌弃,丈夫还借此机会在外边鬼混不清。
一群未婚的女儿为西家的姑娘鸣不平,“太过分了,都结婚生子了,还在外拈花惹草呢。”
“哈哈哈那是你们见识太少了!”
有个颇为性烈的姑娘道:“这男子呀,就算成了亲,那也是一刻都不安分,家里的花香闻多了,觉得腻,外边儿的东西哪怕沾了狗屎的草,他都觉得清香至极。”
话落其他人都笑起来,“什么沾了狗屎的草,粗俗,你这么说话让家里的知道了岂不教训你。”
那姑娘说:“知道了也不会,实话告诉你们吧,这话就是我娘说我爹的呢!刚刚说的这还算轻的,还有好些事你们晓得呢,我娘说了别以为成了亲就能绑住一个男人,他要想野根本不会叫你知道,有的能瞒天过海不归家,就是在外边养了小的,有的良心太坏,等孩子大了就带回来,可不把家里的正妻给气死了,到那时都为时已晚……”
大家听得唏嘘,一阵静默中,祝柔臻打破平静,“快别说这些扫兴的了,月鸯还在这呢,还是说些令人高兴的吧。”
她不提醒还好,一经提醒都关注在一边喝茶的东月鸯身上,她们的态度泾渭分明,东月鸯是她们当中唯一一个成了婚的,还嫁给了萧蒹葭的兄长,听了这些很难不去怀疑自己丈夫是不是也跟话题里的人一样。
不是每个人都有眼力见,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祝柔臻身边的人小声说:“蒹葭,你哥好像经常也不在家耶……”
就是这样,东月鸯这里还没闹出什么岔子,那边已经在用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眼神看她了。
萧鹤棠是公认的浪,他长得就像那种花花心肠,没成亲前他身边从不缺莺莺燕燕,可从没见他对谁动过真心,这种男人滑不留手,不是谁都能征服得了的,谁敢沾染上他谁就万劫不复,可怕得很。
所以嫁给萧鹤棠的东月鸯,也很惨的。
萧鹤棠一走,四下变得空寂冷清,东月鸯再待在这也没有意义,她转身朝归处走去,结果刚步入庭院门口,萧鹤棠的身影竟与她不期而遇。
东月鸯疑惑地看着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他,不明白他不是走了,怎么又出现在这。
萧鹤棠冷嗤:“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院子,我怎么不能来。”
房间还是两个人的婚房,有萧鹤棠一份子,和离就全都是他一个人的,他的地盘,东月鸯迟早要搬走,她听了萧鹤棠的话默默退让开,让他先进去。
萧鹤棠竟也不客气,他到了房里开始四处闲转,东月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见萧鹤棠来到了她之前没收拾完的木质箱子旁,冷眼俯视一眼,淡淡地问:“我来看看,你没把不该收拾的东西收拾了吧?”
什么意思,这是以为她还会私藏不属于她的东西?
萧鹤棠说:“这谁知道呢,总得要盯着你。”
东月鸯微微皱眉,本来想要发火,但又觉得没必要跟这样的无赖纠缠下去,他爱看就看,免得到时候再找她麻烦说东西没还清。
萧鹤棠拖了张椅子过来悠悠坐下,像监工似的懒散抱着双臂,目不斜视、讥诮而面带微笑地盯着东月鸯清点物品的背影。
6. 第 6 章
东西太多了,东月鸯一时半会收拾不完,她手上的伤还未好全,劳动这么半会就有些累了。
她想坐下来歇会喘口气,但一回头就能对上那双老是盯着自己的眼睛,像是在看她有没有偷奸耍滑,萧鹤棠朝她骄矜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是一直在关注着呢。
东月鸯:“……”
萧鹤棠假模假式地问:“怎么,累了?要不要泡杯茶歇一下。”
他把壶里的最后一口茶水倒杯里,然后装模作样地吹了吹,东月鸯关上箱子向萧鹤棠的位置一步步目光坚定地走过来,她盯着他看的眼神像是什么重要的人,萧鹤棠保持嘴角上扬的弧度,笑模笑样,眼珠里的光却越发深邃,深深地凝视东月鸯,“做什么,这么温柔地对着我看,想求我了?”
下一刻。
越过了萧鹤棠,把他身后柜子上的盒子拿到手的东月鸯,“这个还你。”
萧鹤棠:“……”
即便会错了情,萧鹤棠也不显尴尬,他神态自若地拧过身,回头看着东月鸯,哂笑着意味不明地上下扫了她两眼,没马上接她手里的东西,说:“你知道认识你的人背地里都叫你什么吗?”
“说你是块又臭又硬的臭石头。”
东月鸯似毫无反应般眼也不眨等萧鹤棠说完,一直保持着递盒子的姿势不变,要坚持等他拿走。
东月鸯没发脾气,萧鹤棠盯着她良久,轻蔑一笑:“你可真是个榆木疙瘩。”
他把东西从她手里抽走。
萧鹤棠打开盒子看了以后神情一收,情绪很淡地问:“这是什么?”
他明知故问,盒子里装的是她之前收拾出来一对御赐金玉镯,用的上好青白玉,真金绕线镶的镯子,接线口吊着小鱼莲花形状的金吊坠,是他们成婚当时萧老夫人拿出来给她的。
东月鸯说:“祖母说这是你娘在世前留下的传家宝,她交给了我,等以后再传给后来子孙,但眼下这种情况已经用不到了,我很快就会离开萧家,这个先还你,你拿去吧。”
这已经是她所拥有的东西里面最贵重的了,宫廷所制,帝祖所赐,还给萧鹤棠,萧鹤棠就不必再防贼一样防着她把其他贵重之物带走了吧。
谁知在这一刻萧鹤棠用一种难以懂得的眼神看着她,目光里的凉意宛若寒夜凝固的冰晶。
气氛在这时非常古怪安静。
随着萧鹤棠的猝然起身,东月鸯整个人担心地后退了步。
看到东月鸯怕了自己,以为他会打人一样,然而萧鹤棠冰冷的愠怒只出现在那一刹那,他很快收敛,拿着盒子从东月鸯面前走开,他迈开步子,在离开时又停了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对东月鸯说:“你很好,东月鸯,你是我见过最不知好歹的,但愿你这辈子都能这么洒脱。”
在走过屏风处的桌案时,萧鹤棠眼风一扫便扫到了那上面今日签下的和离书,一式三份,他冷冷看了一眼,话不多说袖尾拂过桌案,卷起和离书走了。
东月鸯感觉得出萧鹤棠像是被她气到了,可是她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他为什么还要生气?他现在生的气,可远不及她上辈子受的千万分之一。
走到刚才萧鹤棠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东月鸯把他没喝的茶倒进嘴里,不得不说刚才她还是被萧鹤棠的反应吓到了,他刚刚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气势让人悸动到心率都快停了。
夜色过半,东月鸯和婢女收拾了许久才暂停歇息,“明日再整理吧,你们先去休息。”
婢女们退出去,并将房门关上,留东月鸯一个人在卧房内喘口气,她走到外间站了一会儿才发现桌案上的和离书不见了。
“我的和离书的签文呢?你们看见了吗?”
她追出去问,两个婢女乖顺且疑惑地摇头,“和离书一直是夫人自己拿着的,我们没碰呀。”
和离签文还是挺重要的,没这个双方签字的文书,怎么证明东月鸯现在是独身?
婢女们都说没瞧见,东月鸯想起今天的屋子除了她和下人就只有萧鹤棠来过,难道是之前他就把文书拿走了?
时辰眼见着很晚了,东月鸯想了想,干脆还是明日再去找萧鹤棠问问,是不是他拿了。
就是不知道明日一早他还在不在府上。
一想到临走之前萧鹤棠还要搞这么一出,东月鸯心绪感觉都不太好,不过精力耗尽,想想自己很快就要去望天城与父母团聚了,在床上躺下后睡得倒也挺香。
翌日天亮,在婢女伺候下东月鸯梳妆洗漱更衣后,吃完了早饭去问了萧府的下人了,预料中的结果和她想的一样,这时萧鹤棠已经不在家了。
东月鸯:“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看门的下人说:“这,郎君不曾交代。”
按照习惯,萧鹤棠一旦出了门,多则一两月,少则八九天才回来一次,东月鸯可等不起他,她很不高兴地皱起了眉。
不过东月鸯也有办法,萧鹤棠若是拿了她的,她就把他的那份拿过来。
打定这个主意,东月鸯想好了今日要做什么去。
庸都郡有个很大的镖局,不管是运人还是运货都颇有规模,东月鸯回望天城的行李不少,需要人护送,萧老夫人还说要萧鹤棠送她一程,东月鸯看此情况,却是不敢劳烦她这个前夫的。
她宁愿多花些银钱,也不愿老对着那张嘴脸。
到了镖局,东月鸯被领到私密安静的一角商谈如何行运物品。
负责接待她的是个年长稳重的女掌柜,很会待客那一套,桌上摆满了样式精致的茶点,亲自给东月鸯倒水,“夫人请喝茶,今日我手上就只招待你一位贵客,时间有余,咱们尽可慢慢谈。”
东月鸯此去路途较长,但也没那么远,要价以及之后的花费不少,女掌柜自然优先照顾这条大鱼。
自从上辈子生过病后东月鸯便格外注意自己的身体,她婉拒了女掌柜的好意:“我近些日子身子不好,茶就不吃了,性寒,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东月鸯肤色白皙透亮,气血泛红,眼珠乌黑如墨玉一样,看不出哪里不健康,但雇主是客,说什么就是什么。
女掌柜识趣地笑笑,顺畅地接下话茬:“那不知夫人想我们镖局帮你做些什么?”
东月鸯道:“我要你们护送我去望天城,越快越好。”
女掌柜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微妙:“望天城?那里的路如今可不大好走。”
东月鸯不懂其中规矩,问:“怎么了,去不了?”
女掌柜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似是在谨慎思考去望天城一趟的路程的得失利弊,“不,也不是……”
东月鸯以为是钱财方面的问题,她大方道:“我只去一程,只要将我平安送到,回来的车马费我也一并替你们包了,另外再给一袋金砖做谢礼。”
东家做生意,那也是有钱的,东月鸯出得起。
似是那袋金砖起了效用,女掌柜眼底的犹豫被压了下去,她很快又笑着道:“行,我们行镖也有十来年了,望天城都去不了,那这镖局也不用开了。”
几番商议后,女掌柜准备起身:“我去拿契约来,夫人待会签个字画个押,咱们这比交易就算成了。”
东月鸯点点头,她无意抬眸扫了眼四周,在看到一个未曾预想的人影后,眼珠缓缓凝聚成焦点。
“等等。”
女掌柜顿住,回倾着身子疑惑地看着东月鸯。
东月鸯在紧盯着不远处和一道背影说话的蓝色影子,那人她认识,是给她上辈子问诊治病开方子的大夫。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病一直不好,应该是找错了大夫,这人或许是个庸医,要不然不过是一个风寒,怎么缠着她到死?那段生病的日子,东月鸯想起来就寝食难安。
她开始也不是没得救,就是每当她以为好转的时候,这病总是会恶化,吃的药有时见效有时又不见效,就这样反反复复,拖垮了她的身子。
想起上一世躺在卧房里孤独残喘的一幕,东月鸯脸色渐渐晦暗下来。
蓝色衣服的大夫与人说完话准备要走了,他对面背对着东月鸯的人忽然转过身,熟悉的脸朝着一个走过来的妇人巧笑,“……娘。”
“柔臻。”
东月鸯心率慢慢加快,她轻声问:“那是谁?”
女掌柜两边张望,见雇主脸色奇怪,以为是碰见了熟人,“那位呀?那是祝家的主母和千金,另一位是回春堂的大夫,也是祝千金的舅舅。”
居然是这样的关系。
看样子祝柔臻和给她诊病的大夫不仅认识,还交情匪浅,要不是今日凑巧碰见,东月鸯怕是两辈子都被瞒在鼓里。
可是,她唯一不明白的是,既然祝柔臻和大夫是亲舅甥,那为什么在上辈子,她来探她的病,祝柔臻跟大夫二人却好像第一次见一样?
东月鸯想着其中蹊跷不禁微微出了神,一直到女掌柜唤她,她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而这时祝柔臻跟她娘已经走了,大夫也不见了。
女掌柜正拿着契约文书奇怪地看着她:“夫人,这契约还签吗?”
“签。”东月鸯回过神答应道,目光落在文书上,不管她怎么想,眼下还是先办完正事再说也不迟。
镖局的事情搞定了,东月鸯与他们约好了上门取押行李的事宜以及出行的日期,也就是他们下一趟走镖的时候,东月鸯就要离开庸都郡了。
临行前,东月鸯想着望天城的亲人,趁此今天出来一趟,干脆还去街上采买了些礼物给他们带去。
在采买时,她短暂地忘却了那些不虞,甚至等到了晌午过后才慢慢地从大街上回去。
东月鸯回到萧府,让人先把她买回来的礼品送回她的院子里,她还买了食尚局新出炉的糕点打算给萧老夫人送去,顺便打听打听萧鹤棠的踪迹。
他拿了她的和离书还没还回来。
就在东月鸯以为萧鹤棠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出现的时,这种时刻不应该在家的萧鹤棠,竟然现身在途径后宅的小路上,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道身影,就在不久前,东月鸯还曾凑巧见过。
正是陪同母亲去过镖局的祝柔臻。
7. 第 7 章
虽是冬日,小路上也是绿枝遍地,石头上紧挨着一小簇苔藓,池塘中锦鲤游蹚,如此美景那边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亦如画卷一样。
东月鸯果断停下脚步,没有冒然上前打扰正在说话的萧鹤棠和祝柔臻。
准确地说,是祝柔臻一直在不间断的开口,萧鹤棠在旁边站姿慵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浅笑安静地听着,不催也不烦,对面的人身形俊朗高大,宽长的肩背却有着介于成人和少年间好似削薄了的清爽之气,就像萧鹤棠永远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少年郎,在不见晴日的昏暗天,隔着距离都能闻到萧鹤棠身上那股独属于他的懒洋洋的太阳的味道。
东月鸯想起他为什么在学府时就已经名声大噪,引一些闺阁中的莺莺燕燕喜欢,就是像现在,他似乎对除她以外的姑娘都非常有耐心和客气,客气中又夹杂着一分矜持和疏离。
这样的姿态不仅不惹那些姑娘们恼,反而对他迷恋有加,趋之若鹜,而年少时萧鹤棠大概谁都可以围在他身边,他不说做得到雨露均沾,却从没疏忽过找他聊天的人,哪怕不认识只是漫不经心地应和两句,对方都能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上天给萧鹤棠的太多了,家世相貌才能资本,无一不是最优,无怪心思深沉的祝柔臻会喜欢他,同样是这世上的凡夫俗子,某些人似乎生来就适合迎接众生喜爱,可以说是非常之不公平。
萧鹤棠一抬眼就和东月鸯对上眼神,她站在路的另一端,神色略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萧鹤棠微微一愣,嘴角刚想弯下去,不知想到什么,又淡淡地回视东月鸯,连耳畔祝柔臻说的话都没注意。
东月鸯对他们二人正在交谈什么倒没兴趣,她看了片刻准备绕路走了。
但是祝柔臻好像发现了异常,在察觉到萧鹤棠的眼神朝东月鸯的方向偏移后,祝柔臻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东月鸯的出现让祝柔臻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满眼的笑意削弱下去,不过很快又重新扬起一抹笑,扬声主动跟东月鸯打起招呼,“月鸯,你回来了。”
东月鸯只好稳住不动,站在原地,想看看祝柔臻接下来想干什么。
而祝柔臻见东月鸯不过来,不知道怀的什么心思,又见萧鹤棠和东月鸯二者不说话,还提醒萧鹤棠,远远道:“萧郎君,月鸯回来了。”
东月鸯心中好笑,怎么祝柔臻跟个传话筒似的。
她难道不晓得她和萧鹤棠闹和离,二人已经掰了,结果像是为了验证事情的真实性,偏要看看这对前任夫妻对彼此间的态度如何。
而昨天夜里他们才经历过一场不算争执的争锋,以东月鸯将萧鹤棠气走,萧鹤棠卷走和离书为终,此时面对面,萧鹤棠哪里还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果然,一阵沉默。
萧鹤棠只一昧地勾着笑,眼珠里的目光却冷冷的,他盯着东月鸯就是不吭声。
东月鸯也是一副孤言少语,你不理我我就不睬你的姿态,二人无形中像是隔了一条看不见的界限,这哪像是一对曾经结过婚的夫妻,摆明了是一对相看两厌的旧人。
祝柔臻见此情况才可以判定,萧蒹葭说的都是真的,东月鸯真的惹恼了萧鹤棠,他们的关系已经回不到最初了。
她看东月鸯的眼神忍不住多了几分深意,似有点感慨,又似庆幸,暗叹东月鸯的不知好歹。
她奢想那么久的人,东月鸯居然舍得放弃,连萧家少夫人的位子都不要了,不过能说离就离,证明萧鹤棠对东月鸯也没什么感情。
她抑制不住莞尔,故作疑惑地问:“月鸯这是怎么了,瞧着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要不要过去问问。”
被问的人没有回复她,萧鹤棠看着另一端的方向沉默不语。
祝柔臻留意到他的眼神,不由地愣了愣,随即抬眸,才发现刚才还不对这边多看的东月鸯忽然走了过来。
她手里提着只有郡内的食尚局才有的花纹盒子,搭配着打着宫廷幌子的点心卖,也只有富贵人家享受得起。
祝柔臻惊讶于东月鸯离婚了居然还有心思逛街。
东月鸯本来打算一走了之的,但她还有一件事想要弄清楚。
在祝柔臻面前站定,东月鸯看也没看萧鹤棠,直接和她打招呼,“祝娘子。”
祝柔臻为了彰显熟稔经常会人前叫她的名,实际上东月鸯跟她的关系可没那么熟,玩不到一起去,也顶多算是点头之交。
祝柔臻则是诧异东月鸯竟然会主动和她搭话,顺口道:“月鸯,你出门去了?”
东月鸯微微点头,轻巧地说:“在街上逛了逛,顺便去了趟镖局。”
听见镖局祝柔臻愣了下。
东月鸯盯紧了祝柔臻脸上的表情,接着抛出下一句,“隅中前去的时候,我还看到祝娘子了。”
祝柔臻吃了一惊,她当时怎么没发觉东月鸯在镖局。
“祝娘子当时和家里人在一起。”东月鸯意有所指地说。
祝柔臻明显还没反应过来,潜意识应道:“是,是啊,我陪我娘去镖局委托他们运送一点礼品给亲戚。”
东月鸯神色开始变得耐人寻味。
是什么原因让祝柔臻只提自己的母亲,不提自己的舅舅?他们难道不是亲戚,还是祝柔臻不想让人知道她跟回春堂的大夫的关系?
祝柔臻越是想隐藏,东月鸯越是想知道答案,她轻飘地说出,“好像还有一个人,和祝娘子的母亲生得很像,我以为是祝娘子母亲的弟弟。”
她这时候眼神非常明显了,就只专注地盯着祝柔臻,但凡祝柔臻有一丝慌乱,她都可以坐实了她心中隐藏已久的猜测。
“不是的。”
祝柔臻矢口否认,尴尬笑笑:“你应当是看错了,我们不认识。”
有趣。
上辈子祝柔臻装不认识回春堂的大夫,这辈子镖局里的女掌柜说那是祝柔臻的舅舅,祝柔臻又在她跟前不承认,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常年做生意的女掌柜与东月鸯无冤无仇,总不会骗她吧。
她若是真,那祝柔臻就是假了。
可祝柔臻为什么要这么做?看着在她跟前装模作样的祝柔臻,东月鸯不小心偏了视线,于是和冷漠旁观已久的萧鹤棠撞上,蓦然中心灵福至,联想之前的猜测一个想法在她脑子里生猛扎根。
会不会她的病老是不好,是因为祝柔臻勾结了她的舅舅那个庸医,才导致她身子一日比一日差下去?因为她嫁给萧鹤棠,占了祝柔臻梦寐以求的萧家少夫人的位置,所以祝柔臻等不及了要取而代之。
那萧鹤棠呢,他知不知道祝柔臻对他的心意,还是他们一个郎有情妾有意,早已悄悄勾搭在一起,祝柔臻背地里请她那个舅舅拖垮她的身子,也是萧鹤棠默许的?
东月鸯默默注视着站在她面前的萧祝二人,突然觉得自己重生回来当机立断找萧鹤棠和离,简直是最明智的决定。
如果真是她所想的这样,那她一直待在萧家岂不是很危险了,这年头谁敢保证自己无伤无病,尤其祝柔臻和萧蒹葭走得这么近,更加加大了她被害的几率。
不过庸医治不好她,东月鸯上辈子病死是事实,祝柔臻加害却无凭无据,就是想报仇也不可能。
没了话题可说,沉默再次蔓延,祝柔臻见东月鸯不再提镖局的事,终于松了口气,她问道:“月鸯,听说你打算离开庸都郡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东月鸯收回目光:“后两日。”
祝柔臻惊讶着感叹:“这么快?”
快吗,要不是和离书被萧鹤棠偷偷拿走了,她恨不得今日一早就出发。
提到这个,东月鸯暗示道:“丢了件东西,不然还能更快,希望偷了我东西的能尽快还回来。”
祝柔臻好奇问:“什么东西呀?”
东月鸯就是不说,她加大了力度,轻飘飘的,“没什么,也不是很重要,有没有它,我终究是会要走。”
旁边陡然响起一道轻轻的嗤笑。
萧鹤棠这个罪魁祸首面不改色,甚至在东月鸯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佯装得和他无关一样,他单手负在身后,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翡翠玉环,理都不理东月鸯的暗示,朝祝柔臻说:“我还有事,恕不招待,你们聊。”
“哎……萧郎君。”
祝柔臻阻拦不及,萧鹤棠已经阔步离去。
下一刻,眼前一道娇丽的身影跟上,东月鸯拎着食盒也追了过去,她刚刚意气用事,说和离书不重要也是假的,拿着它到了望天城好给爹娘一个交代。
被独自留在原地的祝柔臻愣了好一会,看着道路的尽头,眼里渐渐聚集起淡淡的冷意。
东月鸯追上萧鹤棠,他人高腿长,走路又快,东月鸯碎步小跑还提着东西,停下来后呼吸都喘不匀净。
萧鹤棠更是倨傲玩味地俯视着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东月鸯气喘吁吁:“把和离书还给我。”
萧鹤棠冷笑:“谁拿了你和离书,你怎么证明是我拿了的?”
东月鸯:“会这些下三滥把戏的,除了你还有谁?”
东月鸯坚信是他,萧鹤棠高高在上地睇视她片刻,忽然走近,东月鸯气息还未平静,扶着不停伏动的胸脯,只听萧鹤棠停步俯身在她耳边道:“我说,你喘得好像只小狗啊。”
第 8 章
庭院里,秋菊的声音穿过连廊到达这边,萧鹤棠垂眸悠宜地扫了东月鸯一眼,立直躯干,勾了下唇往尽头走去。
秋菊探头喊:“是不是夫人和郎君来了?”
东月鸯这才发觉他们置身的地方是萧老夫人的院子。
萧鹤棠扭头走得潇洒之极,只这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另一头的房门口了,东月鸯看他消失在门内,而婢女秋菊又走出来迎她,东月鸯只好暂时忘掉刚才的不快,把食盒递过去,“我来给祖母送点心。”
秋菊明白地点头,“少夫人快进去吧,老夫人等着呢。”
虽然东月鸯和萧鹤棠离婚了,但是萧老夫人的态度明确,一直想重新撮合两人,下面的人也就和以前一样称呼东月鸯。
到了房中,东月鸯一来就对上萧老夫人喜笑颜开的面容,而先她几步的萧鹤棠竟不在萧老夫人身旁。
他背对着她们,东月鸯飞快扫了一下,只当这里没萧鹤棠这个人,请秋菊把点心从食盒里拿出来让老夫人享用。
萧老夫人:“这是你亲自出门买的?”
东月鸯:“顺路看见了食尚局出的新品,买回来邀祖母一起尝尝。”
萧老夫人笑着说,同时扭头看了眼不与她们坐一桌,而是百无聊赖抓着她柜子上的玉器把玩的萧鹤棠:“好,我们一起吃,不叫他。”
她故意帮东月鸯孤立排挤萧鹤棠,像是这样就能让孙媳妇消气一样,东月鸯对事不对人,向萧老夫人露出点点笑意,她思考着该怎么开口,向萧老夫人告状,从她这把和离书要回来。
二人说着小话,搞得神神秘秘,但在片刻之后,得知东月鸯已经交了定金与镖局那边敲定好去望天城的行程了,萧老夫人老脸一垮,嘴里的点心都变得不香了。
她没有朝东月鸯发火,而是端起一杯茶吃过之后,余光朝萧鹤棠的方向看了看。
俊秀挺拔的身影一无所觉,直到萧老夫人受不了了,重重地冷哼一声,才吸引了萧鹤棠的注意力,“你还在呢?月鸯是来看我的,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当了半天的背板,萧鹤棠若无其事地放下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玉蝉,回眸浅笑:“孙儿也是来给祖母请安的,她看她的,我看我的,等她走了,我才好方便透露。”
萧老夫人很想拍桌,但还是忍住了,她怒瞪萧鹤棠,“说的什么胡话,你还避嫌呢?”
萧鹤棠笑而不语,意思却很明显,毕竟不是内人了。
萧老夫人用口型说着“混账”,“还不快讲!”
东月鸯事不关己地垂下眼帘,一心盯着手上绢丝手帕,她在想到底要不要跟萧老夫人告状,从她这把和离书要回来,祖母虽然疼她,但也不见得会给。
犹豫间,萧鹤棠突然大发慈悲地开口,“好吧,我来是想请祖母把家里库房的钥匙交给我,以前我带回来的那些古董玉器,都要派上妙用了。”
萧老夫人疑惑地问:“你要做什么去?典了还是当了?”
萧鹤棠微笑:“换钱。”
萧老夫人的愕然不过出现了一瞬,很快就消失了,她见过大场面,谨慎地打探萧鹤棠此举的真实目的,“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家里月例不够你用了,还打上库房的主意了,你该不会……?”
萧老夫人欲言又止,东月鸯在旁听着,明白她未说完的含义,是想问萧鹤棠是不是去赌。
据她所知,萧鹤棠行事一贯不听旁人的,他有自己的主张,但要说去赌是万万不可能的,他兴许在其他方面是个败家子,赌这种恶行萧鹤棠从来不沾。
因为他说不好玩,家业都没玩儿没了,以后怎么做他的萧大少爷,矜贵郎君。
面对打听,萧鹤棠显得运筹帷幄,反而劝萧老夫人:“祖母就别多问了,不方便,我自有用处。”
萧老夫人对萧鹤棠有种盲目自信,这是她子孙里最特别的一个,尤其家中夫婿儿子去世,萧鹤棠成了这家中唯一的男丁,他说什么,萧老夫人很少有反对他的决定。
“你可思量好了,凡事三思而后行,我跟张管事说一声,钥匙晚间过后,你自个儿去账房里领。”
“那就多谢祖母。”
萧鹤棠跟萧老夫人短短聊了几句话也不走,继续待在原地玩弄雕饰摆件儿。
话题又重新来到东月鸯这,萧老夫人手亲昵地放在东月鸯的膝盖上,拍了拍,“你找的那个镖局妥当吗?叫什么?我派人去打听打听,你可别上当了,还是等我打听清楚再走吧,多陪陪我这老婆子。”
东月鸯:“也不是立刻要走,还有两日呢。”
萧老夫人嗔她:“两日还不快?你在跟我耍花腔呢,我听说最近城里来了些流民,打算聚在庸都郡过冬呢,还有更多无家可归地在路上,可别冲撞了你。听话,等开春了,祖母和一道去望天城一趟,我也许久没出门游历游历了。”
东月鸯这时候只有做一个鹌鹑,不吱声不拒绝,全凭最终结果。
她这样子萧老夫人也很无奈了,又不想逼她,“你啊,罢了,还有时间,你再好好想想。”
这时秋菊进来传报,“老夫人,大姑娘带祝娘子来请安了。”
大姑娘就是秋菊口里的萧蒹葭,东月鸯知道她走后,祝柔臻肯定会借着萧蒹葭接近萧老夫人,不惜一切代价嫁给萧鹤棠,但她还不想亲眼见到这种场面。
东月鸯借口道:“祖母,我先回房整理东西了。”
萧老夫人颇有不舍:“这就要走了?那祝家的小娘子和蒹葭玩得好,你也认识,不留下来一块说说话?”
东月鸯摇摇头,她现在既不想跟祝柔臻玩也不想跟祝柔臻说话,尤其在这一世发现端倪后,东月鸯起了身,却没立刻踏出去,她想起来祝柔臻的所作所为,说:“祝娘子未婚,我与她向来说不到一块去,还是让大姑娘招待吧。”
她还道:“总听蒹葭说,祝娘子一直想寻个她喜欢的良人,也不知道这些年她寻到了没有,这回过来,应该是请祖母帮她掌掌眼介绍良婿的吧。”
东月鸯这番话不算捏造,萧蒹葭确实说过确有其事,只是每次说要请萧老夫人帮祝柔臻相看时,都被祝柔臻装聋作傻拒绝掉了,概因那时东月鸯和萧鹤棠还没离婚,现在再提,祝柔臻应该不会再拒绝了。
东月鸯不是要成人之美,而是虽没证据祝柔臻和她病死有关,但也不想让祝柔臻跟萧鹤棠顺顺利利在一起,萧老夫人定然不会想到祝柔臻对萧鹤棠有意思,反而会提及其他青年才俊。
就这样让祝柔臻膈应下也好,还有萧鹤棠,东月鸯这次没有避让地和突然又看向她的萧鹤棠对视。
她眼神清冷而又轻厌地从他脸上挪开,希望他有自知之明,识相地就快把和离书还回来。
和萧蒹葭祝柔臻错开时间从萧老夫人的院子里出去,东月鸯绕了另外一条小道回房。
不想背后一直有个人在跟着她。
东月鸯忍无可忍攥紧了帕子,回头瞪向那个修长如竹,黑发黑眼慵懒可恶的人,萧鹤棠站在离她不远处,神色平淡而冷漠地开口:“你不必瞪我,和离书的确是我拿的,我就问你一句,你悔过没有,是不是铁了心要走,但凡你有半个字后悔,我都可以对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只要东月鸯低头,说她不想和离了,一切雨过天晴,都还来得及。
东月鸯的沉默代表了无声的执拗。
萧鹤棠低声冷笑:“我好心提醒你,最近世道不太平,你最好慎重想想。”
萧鹤棠以为这样就唬得了她,东月鸯松开紧抿的唇,“明日之前,我要见到和离书,不然我就不要了。”
不要了都要走,可见这份决心。
萧鹤棠淡淡看着东月鸯,眼神里是她猜不透的复杂情绪,“我给你机会了。”
是你不珍惜。
东月鸯自动为萧鹤棠填补上后半句,她在风里仿佛听到了由萧鹤棠对她的失望组成的叹息声,犹如被撞了一下,眼前的萧鹤棠渐渐变得模糊,换成了他们彼此年少时的模样。
成亲前两个月。
当时东月鸯和萧鹤棠的婚事定下来,震惊四座,好多人都不信萧鹤棠怎么会看上一个“小哑巴”,就算明珠蒙尘,东月鸯也和萧鹤棠差太多了。
是家世阶级差太多了。
她个商户之女,几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成为官太太,如鱼跃龙门,带家里人改头换命。
来祝贺的宾客都在感叹她命好,家中喜事要办宴请,萧府应酬不完,萧蒹葭也要顶上招待客人,她负责年轻和她年岁相仿的女眷,东月鸯作为当事人之一可以不用抛头露面。
那天不管是萧蒹葭还是萧鹤棠都有自己的主场。
而东月鸯愿意的话还可以出来帮帮忙,她听下人说两边都缺人不够招待,路上遇到着急需要干别的差事的下人,就接替了他的活,主动送萧蒹葭和萧鹤棠点名要的东西过去。
萧蒹葭的位置更近,她站在柱子后面,默默等候萧蒹葭正在安慰落泪的祝柔臻,“你别哭,我问过我哥为什么答应娶她了,他说那是因为我祖母,给她家一个机会,报恩。”
二人一走,东月鸯又拖着步子失魂落魄地去到萧鹤棠那边。
那边年轻男子多,为了庆贺,酒喝得空了一坛又一坛,醉了便围在萧鹤棠身旁,大声谈笑,“鹤棠,知不知道你定亲,郡里多少女子失意,说说吧,那么多爱慕你的美娇娘,你怎么选了个不爱搭理你的?”
萧鹤棠也喝醉了,他单膝傲慢地坐在所有人中间,手捏着酒杯,满脸通红,醉眼黑得发亮,被起哄了很久才笑着说:“我给她一步登天的机会,她凭什么不理会我?”
机会又是机会。
当年萧鹤棠娶她是为了帮萧老夫人还恩情,帮东家从贱商改变阶级,并不是因为喜欢东月鸯而娶她,现在东月鸯不想要这个机会了,更不需要恩情怜悯,她从回忆中抽离,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她想要的也更加明确。
夫妻之间或许可以逢场作戏,一旦一方开始强求起感情,那相敬如宾还怎么演下去。
萧鹤棠对她明显是没有情的,没有情……
趁现在还有回头路,东月鸯愿意主动退出,她缓缓转身,细密的小雨像点点霜花沾染在她鬓发上,天色阴沉,东月鸯和萧鹤棠隔着廊柱的距离远远对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清夹在风里雨点里的小小声音,“君若无情我便休,自此山水不相逢。”
从今往后,我不思量你,你也莫思量我。
第 9 章
临行前的夜晚,东月鸯闻到了浓烈暴雨的气息,果然第二日醒来,整个庸都郡都处于阴雨绵绵的状态,视野可见的地方被笼罩在一层层黑云之下,屋外狂风大作,东月鸯扒在窗格前,看着下落飞溅的豆大的雨点,露出一丝担忧和不安。
以前可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天气,这辈子的世道变得好生古怪。
更古怪的是她听见下人躲在角落里偷闲,话头说到自家的远房亲戚从另一个地方前来投奔自己,“听说了吗?今年大晃县里的赋役又提高了,说是为了补上去年少交的,今年每家每户必须多再多给两成。”
“这么多?这还能够活吗?这是要逼死人啊。”
“可不是,最近咱们郡里都来不少逃难的,尤其那些无力补税的,房屋田地都被官府收缴了,只能携家带口路上颠沛,好的投奔亲戚,坏的成为流民……”
“唉,这世道,百姓可怜啊,太可怜了……”
苦大仇深的叹息让东月鸯想起自己很久没有关注过外界发生的事了,她不记得上辈子大晃县有没有增税,她那时病得糊里糊涂,伤了心肺,不是休养,就是在休养的路上。
所以对外界发生的了解甚少,现在一听,除了诧异,还有一丝紧迫畏惧的悸动。
“少夫人。”
还好有人骤然出现,婢女桃柳打断她的出神,另一边发现被夫人偷听了的下人回头,惊讶地看向东月鸯,半惶半恐地请她原谅她们在这发牢骚。
东月鸯拉回心神,看向桃柳问:“什么事?”然后手指晃了晃,示意两个下人先走。
接着就见桃柳上前把一个盒子交给她,桃柳说:“是兴陇镖局的管事派人送来的东西,奴婢也不知是什么,夫人请看。”
东月鸯回到桌旁,打开盒子。
原来是兴陇镖行的管事给她送来了一副出发之前的行李押运图。
东月鸯的行李日前已经被镖局的师傅装车带走了,手头上的这副图正是带走之后,被锁进库房里现场请画师画的画。
从上面可以看出她的物品都被装进箱子,箱子外被钉上厚实的木条,还有镖号,由一把粗实的大铁链子紧紧锁住,钥匙就放在今天送来的盒子里,只有物品的主人才能打开。
这些东西目前正被镖局里的护卫严密看管,在图的右下方标注了于何年何月何日装车,目的地在何处,经手人有哪些,最后是兴陇镖行掌柜的鲜红的落款加印。
这样层层加密,东月鸯顿觉自己没找错镖行,她是商户出身,商人重利轻别离,但是做生意自然是信用和让雇主放心更重要。
东月鸯接着看下去,在翻到第二张纸时,对方的话让一双黢黑的秀眉轻轻拢起。
兴陇镖行的女掌柜写信告诉东月鸯一个不好的消息,他们派出去先行探路的镖师传话回来,原本他们定好去望天城的官路出了点问题,有一段路被官兵设了关卡,日前不许通行,他们只得换另一条路绕道走了。
是什么路女掌柜也有提及,告诉东月鸯是想听听她的意见,若雇主没问题,那么他们等天晴后就能立即出发。
女掌柜让东月鸯考虑好了给她回个信,东月鸯自然没有意见,她迫不及待想离开萧家,换哪条路,绕多久都行,只要她能顺利抵达望天城。
东月鸯回完信,让婢女去兴陇镖行一趟,尽快递到掌柜的手里。
雨大而细密,淅淅沥沥,点炮般地响个不停,她视线缓缓移动到桌面上,到今日起隅中都过了,东月鸯的和离书还没被还回来,她断了再去找萧鹤棠索要的决心,索性没了就没了,等到了父母那边再想办法。
离开只剩半日时间,东月鸯哪也没有去,独自安分地待在屋里。
到了隔天,果然天已放晴,启程在即,东月鸯早早起来梳洗,等整理好自己就走到前厅去。
她要离开萧府,萧老夫人自然会和她用最后一次朝食,就当告别,不出意外的,饭桌上萧蒹葭也来了。
萧蒹葭对东月鸯从一开始就没有好脸色过,她一昧地认为是东月鸯的存在才分走了萧老夫人一半的宠爱,因为东月鸯,她再也不是祖母最疼宠的孩子了。
且东月鸯寄住在萧家这么多年,凭借东家对萧老夫人的恩情嫁给萧鹤棠,无异于挟恩图报,萧家帮东家照顾这么多年女儿,已经是恩情还清了,凭什么还要娶东月鸯。
和萧老夫人舍不得的态度不同,萧蒹葭不冷不热地叫了声“月鸯姐姐”,便没心没肺地低头夹菜了。
既然跟她哥和离了,不叫东月鸯“嫂嫂”也没什么关系吧。
萧蒹葭鄙夷地一笑。
萧老夫人在东月鸯坐下后,一直殷切关怀她行程安排妥当没有,提起远行萧老夫人总是觉得麻烦,“你胆子真是太大了,我一想到你一个人上路,心里就不安定,去望天少说也得半个月吧,天寒地冻的,月鸯啊,我还是另外安排人护送你吧。”
东月鸯浅笑摇头,“不必了祖母,这次去的镖局里的镖师起码有十二人,都是经验老到的。”
萧老夫人眼神沉重和无奈地凝视着东月鸯,“我是真心实意为你着想,你十一岁到萧家,整整八年,都是我在养你啊,已经与亲孙女无异了。”
东月鸯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她眼睛微红,还是逞强笑着说:“祖母对我的恩,月鸯永不能忘,等到望天城安定下来,寻个春暖的日子,我再来接您过去小住,承欢膝下。”
萧老夫人:“好,好,说好了……”
东月鸯不断点头。
想起自己留给萧老夫人的东西忘记拿过来,东月鸯在出发前两刻,还回了趟后院的卧房,等她从房中出来,经过一条必经小路,一个不小心踢到的石子吸引了她。
就在路边,东月鸯看到了她被偷偷拿走的和离书,又被人不屑一顾地丢在地上。
东月鸯怔了怔,随后把和离书捡起来,翻开看,在看了许久上面的确写着她和萧鹤棠离婚的名字后,面色寡淡,毫无波澜地将它合起。
整个朝食间,东月鸯都没看到萧鹤棠的身影出现,她也不曾期待他会来,既然和离书已经拿到手了,东月鸯是时候该离开了。
萧府大门外,马车等候。
萧老夫人拉着东月鸯的手好一会,直到来人催促了才伤感叮嘱,“好孩子,到了地方记得传个口信,别让我担忧。”
东月鸯:“好的祖母。”
萧老夫人回头示意萧蒹葭,“还不过来和月鸯说句好话,她要走了,你好好祝福祝福她。”
萧蒹葭再不情愿,这点礼貌面子还是要做到的,她走到东月鸯跟前撅起嘴道:“祝你一路走好……”话音一转,萧蒹葭凑近了盯着东月鸯说:“放心,没了你,我哥很快会能找到新嫂子的。”
以萧鹤棠的才情相貌,肯定不会孤单。
东月鸯回视一年如一日的萧蒹葭,淡声道:“是吗,那祝你美梦成真?”
没如愿以偿地看见东月鸯变脸,萧蒹葭气得冷哼一声,东月鸯没有再理会她的心思,要不是萧老夫人,临别前她不会想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东月鸯朝萧老夫人道别,“祖母,我走了。”
萧老夫人:“哎……好。”
看着东月鸯上车,萧老夫人便开始抹泪,东月鸯坐进马车中,最后望一眼偌大的萧府,接着放下窗帘,示意车夫:“启程吧。”
东月鸯和兴陇镖行商量好了,从萧府出来就与他们在上官道的路口汇合。
到了路口,感受到车夫的吁声,东月鸯从窗里探出去,果然看到了前方等候她的镖师们,带队的是个年长看上去非常有经验的老师傅,见到东月鸯简单地打了声招呼,然后一声令下,整个队伍便行动起来开始出发。
东月鸯的马车外也来了两个人,是从镖师里抽调的两个护卫,专门用来保护她。
弄清楚后,东月鸯渐渐放宽了心,依靠地向后倒去,她靠在软枕上等着这些人将她安全送到望天城。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行镖的队伍突然停下,官道两旁具是些一眼望去茂密葱郁的山林,更深处还覆盖着一两捧稀疏的白雪。
东月鸯闻声惊醒,“怎么了?”
窗户旁来了个人,敲了敲马车,说话声音像是带队的老镖师。
东月鸯掀开帘角,果然看到镖师的脸,“伍师傅,出什么事了?”
老镖师神色略有些奇怪地说:“前方的路被官府的堵了,要过去须得进行检查,可能需要夫人也下来一趟,说是若无危险,自会放我们过去。”
东月鸯谨慎地朝前撇去,目光透过老镖师,发现了官府的人的身影,她轻声问:“这是常有的事吗。”
老镖师:“是,属正常,我们行镖,常会遇到官兵例行检查。”
东月鸯了解后这才从马车里出来。
离开城里,到了外界才发现凉意多么深重,寒风一吹,东月鸯粉白的脖子便往衣裳里更缩了缩。
在远处的山头,掩藏在深山的密林里,马背上坐着两道深浅不一的人影,在他们不远处还集结了一大堆人,正各自忙着手头上的活计,天凉这些壮汉有的穿着单薄,有的甚至还打起赤膊,每个人都大汗淋漓,舞枪弄棍,呵声不止。
傅紊从山的下方收回目光,朝旁边的人面容看去,萧鹤棠孤立端坐,眉眼皆是冷情。
察觉到傅紊在看他,萧鹤棠掀眸一扫,朝着官府设卡阻拦的位置道:“这就是你要我来看的目的?”
傅紊:“我听说一些事,你们和离了,她要离开庸都郡。”
萧鹤棠神色极淡。
傅紊接着说:“底下那些官兵是我的人,设卡也是我安排的,只要我不松口,那边就不会放人。”
萧鹤棠听笑起来,“什么意思?”
傅紊:“我是说,若是你不想她走,或是想出顿恶气,我可以帮你……”
萧鹤棠勾起嘴角,他眼里没有一丝留念的情绪,打发说:“你看我像是需要的样子么,你多事了,傅紊。”
东月鸯走不走,和他有什么关系。
萧鹤棠笑意锐减,轻慢而面无表情:“不相干的人就不用再找我了,我没空,也与我无关。”他随意地抛下这句,便策马毫不留情地走了。
风声猎猎,冷意倾袭。
东月鸯和婢女靠在一起,披着皮毛领厚实的披风,依旧冷得瑟瑟发抖,她没想到不过一个例行检查居然要费时那么久,那些官兵将他们这行队伍查得非常仔细,像是捉拿犯人,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天上忽然出现一道青烟信号,还在和老镖师扯皮的官长瞥见后,终于松了口,“行了,没什么大问题,走吧。”
第 10 章
官府设卡的事东月鸯没有多想,回到马车上,车内暖炉的温火烘着她的身子,东月鸯舒出口寒气,面色渐渐回血了,精神也得到了放松。
镖队重新上路,东月鸯靠在窗前,窥探着外边一角,路过看着他们离开的官兵,一种终于要脱离庸都郡地界范围的兴奋忽然涌上心头,身体里的血液好似在激荡流动。
终于走了,终于结束了与萧鹤棠这段不被看好的婚姻。
老天重新给她一辈子,东月鸯决定这一世再也不能像上辈子那样糊里糊涂过下去了。
新的生活即将开始。
去望天城的后面的路上,再没有像出发前那么大的动静。
就这么过了小数天,行镖的队伍停在了邻近望天城的驿馆内休整,东月鸯也终于从马车上下来透透气。
驿馆内人来人往,饭菜飘香,有许多行商的,也有许多拖家带口打尖住店的,交谈笑闹声远扬,与屋外风雪凄寂的气氛大不相同,堪称喧哗热闹。
老镖师和东月鸯道:“房间已经开好了,这是房牌,夫人先回房歇息下,片刻之后就可以下楼用晚饭了。”
东月鸯看见桃柳接过房牌,客气回应:“有劳了,那我就先上去了。”
镖行为东月鸯开了一间上房,在驿馆的后院,东月鸯和婢女朝房间的方向走去,前方有一条拱形的小石桥连接中庭,东月鸯与其他住店的客人擦肩而过,路过她的人影在走了两步后忽然停下,似是想起什么,猛地回头看向东月鸯,一直到她的身影默默消失为止。
到了房间里,桃柳先去铺床,再去打了一盆水来给东月鸯洁面洗漱。
东月鸯从窗台旁挪到架子旁,刚擦完脸,房门就被外人敲响了,桃柳出声问:“谁啊?”
东月鸯以为是镖局里的人通知她们前去吃饭,示意桃柳打开门看看。
桃柳去了以后,门口传来一道陌生的年轻男子的声音,“敢问你家夫人可在?”
桃柳一脸疑惑:“你是谁?”
年轻男子笑而不语。
听见动静,东月鸯整理好了从里头出来,她抬眸看向房门口站着的一主一仆,年轻男子在她出现时眼神一亮,神采奕奕,东月鸯对他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迟疑地问出了和桃柳一样的问题,“敢问公子姓名,找我所为何事?”
对方闻言,顿时轻笑起来,下一刻居然主动叫出东月鸯的姓名,“月鸯,你怎么这么客气,时隔这么多年,难道不记得我了?小时候,你闹着要骑我的小竹马,我还曾抱过你,不,扶着你帮你爬上去。”
在东月鸯的父亲没出事,她还没去萧府寄住前,东月鸯和东母在一起,她家还有一户邻居,是东月鸯母亲的表亲兄弟家,这家有个比她稍大两岁的小儿子,所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东月鸯和这位小表兄就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只可惜,因着在望天的东父发生意外,东母前去照料,没多久这位表兄家里也迁去了望天城做生意,这对小表兄妹便断了联系。
再次相见已经是这么多年后,东月鸯惊讶于会在这里碰见牧信衡。
然而牧信衡说:“哪里是什么意外,姨父姨母得知你要来望天,却因城里的生意忙一时无法脱身,加上我近来空闲,于是主动提出前来接你,我想你来望天城必然要在驿馆休整,于是特意在此处等候。算算时日,在这我已经守株待兔似的等了三天了,终于和你碰上了。”
先前在小石桥上走路,牧信衡只见刚进来驿馆的女子异常引人注目,开始还未细想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直到走近了细看东月鸯的五官,才想起她的神韵与姨母的有些相似。
不过出于怕认错人的考虑,牧信衡还是先去驿馆的掌柜那里先打听了一番,见到了护送东月鸯的老镖师,再次确认了她的身份,这才赶着过来相认。
多年未见,表兄妹二人突然重逢,还颇为尴尬。
东月鸯是听牧信衡说出了小时候的事,又熟知双方大人的背景,于是相信了牧信衡是自己的表兄,她礼貌问:“我父母……他们如今可好?姨父姨母他们……”
东月鸯想知道的,牧信衡都一一告诉她,“放心,他们都好,你还记得你弟弟仕旻吗,他小时候虎头虎脑的,近两年都长大了,身子骨也抽条了。”
东月鸯十一岁时,她娘正怀着身孕,就是因为大着肚子,急着赶往望天城照顾夫婿,没办法分身乏术,这才把东月鸯寄宿在萧老夫人那,结果没想到,东父身体养好以后,东月鸯的弟弟也出生了,一开始说新生的稚儿不适合长途跋涉,晚些回庸都郡。
后来又变成了弟弟还小,等他再长大些再回,之后一年推一年,东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弟弟也到了开蒙读书的年纪,于是东母就再也没提过回来的话了。
随着东月鸯日渐长成,萧老夫人疼她,就主动和东家说了亲,把她嫁给了萧鹤棠。
这么多年,虽然东月鸯靠着对父母的记忆,心中还存有一丝和亲人间的挂念,但事实上她和父母还有弟弟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听到牧信衡提及东仕旻,东月鸯露出好奇和柔婉的微笑神色。
而牧信衡看着她,忽然说:“我知道你这次回来,一定是在庸都郡受苦了。”
东月鸯瞬间惊讶住了。
牧信衡似乎对她在庸都郡的情况有所了解,“你回来路上,萧老夫人写了封信给姨父姨母,提起你与那个人离婚的事,让姨父姨母见到你,莫要怪罪。”
原来是这样,纵使离开萧家,东月鸯想到萧老夫人,还是心生淡淡的惆怅。
祖母对她是很好的,只可惜终究是无法延续这份缘分。
不离开那,祝柔臻躲在暗处,时刻谋算萧家少夫人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着了她的道,死路一条,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拨乱反正,东月鸯只有选择另一条生路。
不过牧信衡好像偏见颇深,他以为萧家对她过于刻薄,提起萧鹤棠眉毛都紧皱起来,说:“听闻此人婚前就是个风流浪荡子,成婚后也整日流连风月场所,应酬繁多,对你漠不关心,这种人离了也罢,非是良人,等到了望天城……”
他目光在东月鸯脸上停顿了下,真心实意地称赞道:“你生得这样好,定会引来其他公子求娶的。”
牧信衡说的正是道理,但东月鸯暂时还未想那么远去,他们刚刚相认没多久,虽然话题说了很多,却还没到深入讨论这种事的地步,东月鸯生性冷淡,除了朝牧信衡说声多谢,再无他言。
正好这时镖局的人前来提醒,牧信衡才从盯着东月鸯的情况中回神。
他笑了笑:“说了这么多,月鸯该饿了吧,走吧下去吧,与我一起到大堂用些饭食怎么样?”
东月鸯自然无有不可,于是双方相邀一起前往正堂。
下了楼,刚走进驿馆正堂内不久,东月鸯就发现气氛忽然变得有所不同,三两刻之前这里还人声鼎沸,在座的客人谈笑风生,孩童绕着大人的饭桌嬉笑跑闹,如今好几个稚儿被家仆抱在怀里安抚诱哄。
东月鸯问老镖师,“这是怎么了?”
老镖师示意东月鸯走到窗外,看看驿馆的外边,说:“就在方才,驿馆外涌来一批抱着孩子的流民,想求掌柜收留他们,给口饭吃,惊扰了住店的客人们,被赶出去了。”
透过窗户一角,东月鸯能够清晰看到墙角下躲避风寒的人们,他们身上的衣衫还算完好,有的稍有破损,像是干活的农家子,这让东月鸯一下想到在萧家从下人口中听到的闲话。
东月鸯:“这些人,是大晃县的?听说他们那边为了填补往年赋税漏洞,今年多增了两成的税,有的人家承担不起,只能舍家弃田抵税。”何况这才多久,竟也流落到望天附近的地界来了。
牧信衡严肃道:“何止是大晃县,还有其他地方的人和他们一样,今年赋税尤其高,别说农田,就是我们商行也受了很大影响,行情不好,损失了三四家店铺,你家也是,上回姨母还因为今年入账比去年少了大半,差点晕倒在地,官府那边还说着上交的税钱不够呢。”
老镖师摇头叹:“世道不好啊。”
下人说世道不好,萧鹤棠警告她世道不好,老镖师也说世道不好,东月鸯看着这样的景气越来越不安,她不知道为何,心中涌上一股前路不明的担忧,和刚开始从庸都郡离开的激动兴奋完全不同。
上一世,世道有这么不好吗?
牧信衡叫来仆从:“去叫厨房多做些粮饼、热粥,就说是我吩咐的,钱我出,把这些吃的都分给外边那些百姓。”
老镖师转过头来道:“公子大义,我们虽是江湖人,但讲江湖义气,也愿意以我们镖行的名号行善接济。”
东月鸯顿时对他们的举动心生好感,她就记得小时候牧信衡是挺照顾她的,总是月鸯妹妹月鸯妹妹那样叫,如今长大了,好像也成了个有善心仗义的人。
东月鸯:“那我也随一份吧,略微尽点绵薄之力。”
牧信衡看向东月鸯,朝她深深一笑,高兴说:“走吧,我们也去吃我们的,这些毕竟非长久之计。”
穷苦人家太多,王权贵族都不管,官府又不是些不作为的,光凭他们发发善心又哪管得过来。
第 11 章
用过晚饭,东月鸯略感倦意,牧信衡似是看出她路途奔波颇为疲惫,便提出要送她回房。
东月鸯婉拒道:“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不必麻烦。”
然而牧信衡坚持要送,他说:“驿馆人多眼杂,你一个女儿家出门在外,身边还是有人照看着比较好,我是你表哥,多年不见虽然感觉不亲了,但等多相处几日就好,不过是送你回房,难道还要和我生分不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姨父姨母交代。”
好话坏话全让牧信衡说完了,东月鸯不好再推拒,只能由着牧信衡送自己回去。
路上牧信衡很是善谈,他随意起了个话头就主动聊了起来,“回去以后,你和姨父姨母团聚了,可有想好做些什么?”
东月鸯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他。
牧信衡解释道:“我是说,怕你在家待着无趣,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原来是在关心她这个。
东月鸯细想了下,说:“我初去望天城,应该会在城里逛一逛,熟悉一下。”
牧信衡突然一口应下,“好啊,那到时候你想去哪儿,我陪你一起。我跟你说啊,望天城最有名的一个地方叫百兽园,那可有……”
关于望天城里的好玩的,牧信衡头头是道,根本停不下来。
东月鸯还不适应牧信衡对自己如此亲密的态度,毕竟刚刚相认,说生分也的确生分,但牧信衡这么好意,东月鸯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坏了气氛,只能点点头当做默认。
等终于走到了房门口,东月鸯心里松了口气,对牧信衡道:“表哥请留步,我到了,不必再送了,天色不早你也休息去吧。”
牧信衡侃侃而谈的兴致这才淡去,说:“也好,今夜你好生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们用过朝食就出发,不出两日就能见到姨父姨母了。”
东月鸯点点头,不再和牧信衡多言,等桃柳推开房门后就进去。
门关上后,牧信衡还站在屋外。
他盯着门处看了会,忽然露出道高深莫测的微笑,然后才慢慢离开。
东月鸯简单梳洗一番,擦拭干净身体,等头发微干才上床躺下。
她闭上眼,很快沉睡过去。
翌日天明时,桃柳叫醒她,“夫人,该起了,到时辰该出发了。”
东月鸯睁开双眼,眸子乌黑如漆,里面还残留一抹将醒未醒的混沌,听桃柳的称呼,她刹那间以为自己还留在萧府,等看到驿馆陌生的房顶,意识才逐渐回笼,“什么时辰了?”
桃柳报了个时间。
东月鸯揉了揉酸胀的头,抬手让她扶自己一把,等坐起来,东月鸯和她道:“以后别叫夫人了,我离了婚,已是独身,就像以前那样叫我吧。”
桃柳惊讶地看着东月鸯,确定了东月鸯意图坚定,不是说笑后恭敬说:“是,娘子。”
如今的东月鸯为了挥别过去,可是把和萧夫人的身份撇得干干净净。
她不想再跟萧鹤棠再沾染一点瓜葛了,老是夫人夫人的,总好像她还未从萧家脱离出来。
收拾好后,东月鸯按照和牧信衡的约定,到正堂内用朝食。
牧信衡特意换了一身着装,瞧着比昨日更精细些,东月鸯没打量太久,便打起招呼,“表哥。”
“月鸯,你来了。”牧信衡殷切地说:“快坐下吧,想吃些什么?我让人准备了包子、豆粥,还有几样酥饼,甜咸都有,你爱吃哪个?”
东月鸯客气地选了两样:“要粥和甜的酥饼。”
牧信衡扭头示意仆从快去端上。
吃的送到,等主子们吃上后,下人们也去用他们的了。
朝食结束,东月鸯擦干净嘴,和牧信衡走到驿馆外,兴陇镖局的镖师们已经准备好出发了,东月鸯站在马车旁,跟牧信衡分开。
牧信衡乘了另一辆他带来的马车,样子和规格比东月鸯坐的都要气派许多。
看来这些年牧家在望天城也挣了不少钱。
牧信衡从车内伸头出来交代:“月鸯,我先带路,就在你前面,若有什么事,你只管叫我。”
东月鸯:“好。”话音刚落,车夫便甩鞭驭马,车轱辘颤动两下,顺利地向前滚去。
有人来接,归程就比较快。
第二天的半日,东月鸯一行抵达了望天城外的城门口,本以为一路顺畅无阻,很快就能和东家的人见面,然而就在要进城的时候,东月鸯等人突然被告知望天城里进不去了。
老镖师和牧信衡前去打探消息,回来具是一脸凝重。
老镖师说:“出事了,内城管控,官府下令这几日不得进出,等什么时候解禁了才许入城,我们只能暂且在城外等候了。”
牧信衡皱眉:“没错,我方才也打听过了,似是官府上面有什么变动,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在望天城外,聚集的还有部分像他们这样跋山涉水的人,因为在路上消息堵塞,也就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变化,人群议论纷纷,东月鸯那种古怪的心慌感又来了,她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牧信衡安慰她,“别急,我这就想办法联系上家里,等有消息立马和你说。”
本来兴陇镖行的任务是将东月鸯和她的财物送到望天城内就算完成了,然而因为进不去,没有完成最后一段路,任务就还得继续,老镖师提议道:“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东月鸯等人只得暂时转移。
等到了午后,牧信衡去找解决办法了。
东月鸯和镖师们在官道附近的位置等候,他们人多,周围渐渐也挤了些人群过来,分散歇息。
东月鸯能从他们议论的声音中听到一星半点关于望天城里的情况,都说情势非常奇怪,从未见过这样子的架势,有的还说遇到过路上的流民,不止是望天城这样,其他地方也是城门突然被管控起来,暂时不许任何人出入。
时间越等越久,太阳下山,天色渐渐黑了,东月鸯才看到牧信衡带人匆匆出现。
他的神色瞧上去远不如之前那样放松,见到东月鸯,牧信衡有意避开耳目,满脸肃容,拉着她到另一旁道:“月鸯,实话告诉你,望天城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见东月鸯疑惑不解,牧信衡低声说:“我花了钱,买通了守卫,打听到消息……”
“望天城里的知府大人,死了!”
被牧信衡的语气吓到,东月鸯浑身一震。
牧信衡加重声音说:“现在这已经不受原来官府管了,听说是有人勾结谋反,把官府的势力都压了下去,总之情况危急,不适合再进城,我让人帮忙往你我两家传了消息,姨父姨母和我父母他们传话出来,说是这里不宜久留,要出城避避难,现已买通城内外的看守,等夜深后再偷偷逃出来,要我们在此等候,时机一到就走。”
东月鸯眼里有掩藏不住的震惊,她想不到期待已久的与家人团聚,居然还会出现这样的事。
这和她预期中的结果完全不同,上辈子她可没听说望天城里有人谋反,难道是因为她在闺中养病太久,没有关注外界的消息,才忽略了这件事的发生?
东月鸯骤然感觉到心脏一阵绞痛,瞬间脸色煞白,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牧信衡见她脸色突然变得奇差,一副要倒下去的样子,急忙伸手扶住东月鸯,“月鸯,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东月鸯连着呼吸了好几次,才缓过来气,苍白的脸色慢慢有所好转,她摇了摇头,发觉牧信衡的距离和她靠得过于接近,东月鸯站稳后退开些许,“我没事,只是刚才……”
她其实也没办法解释,心脏突如其来的痛,就好像在提醒她有什么不好的预兆要发生般。
可惜重来一世,东月鸯发现自己好像对知道的情况了解甚少,面对望天城的异动,她竟没办法提供什么有效的消息。
牧信衡替她说:“难道是因为我说的话,让你吓着了?”
东月鸯不语良久,默默点头。
牧信衡苦笑着宽慰,“没事,望天城虽去不了,还有别处呢,眼下只要姨父姨母和我父母他们能平安出来就好。”
这倒也是,东月鸯打起精神,看向远处守卫森严的城门,城楼上火把熠熠,很难想象,在这样看似平静的画面下,城内居然是另一幅景象。
在牧信衡的劝说下,东月鸯暂时回到马车内等候东家人的到来。
而她在车里因为一直回想上辈子发生过的事,过于沉浸,反倒渐渐瞌睡过去。
夜深人静时,周围的人一个个靠在树下打起盹儿来,地上的火堆愈见熄灭,就在此刻,远处忽然有了动静,放哨的人立即过来提醒,最后一点星火燃烧殆尽前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东月鸯受惊地从昏睡中醒来。
马车的门倏地被人打开,牧信衡炯炯有神地和东月鸯四目相对,“月鸯,姨父姨母他们已经到了。”
与此同时,在天隔地远的庸都郡。
“报,报——”
“大事告急!”
一个全身武装打扮的信使急速冲进萧鹤棠所在的地盘跪下,“天下乱了,请郎君受令。”
第 12 章
正所谓树大分权,子大分家,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亦逃不开这样的定律。
在大曌,倘若民不聊生,王权腐败,盛靡迹象频出,惹得人心不满,就注定了其走向分崩离析的下场。
深夜中帐外燃着篝火,帐内坐满了人影,以萧鹤棠为首的一帮人聚集在此。
萧鹤棠身侧的傅紊走出来,拿出一张舆图让给两边的守卫摊开给其他人看,道:“今夜请各位来,是为了与诸位商议此次行军的路线,若有惊扰各位休息还请见谅。”
在座的应和,“哪里哪里,傅参领请说。”
傅紊:“而今,天下忧患频出,以霁洲成济王祸乱为先,其他四洲紧随其后,举兵谋反,以至于天下局势不稳,各地乱成一团。从眼下来看,若想遏制住反王势力,以免他们向南前行,我等须得抢先拿下以沧域关为界的两湖、八地才行。有关行军路线,傅某暂且认为……”
“先兵分三路,一路从廪川发兵,探查情况,一路途径望天城,到建梁驻扎,随时准备支援,另一路则稳坐后方,守住庸都郡……”
傅紊发话时,萧鹤棠立在沙盘边,随手拔动一支旗帜。
等到他们商议到一定程度才道:“望天城就不必去了,那里不重要,建梁才是易守难攻之地,可退可进,直接从靖邺坐船前往建梁,能省下一半路途。”
傅紊看向萧鹤棠,“可是,望天城的知府遇害,那边听说有盗匪出没,我只担心会有贼人趁此机会,把控望天城。”
萧鹤棠淡淡道:“我是说不必分大批兵力特意往望天城走一遭,先分轻重,丢了建梁十个望天城也补不回来。等站稳要地,一帮盗匪也成不了大气,留一批人在庸都郡看着,想要解决掉,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傅紊缄默了下,他忽然想问萧鹤棠是不是故意不去望天城的。
但已经有人在附议萧鹤棠的话了,“的确,建梁位置极好,三方关卡,无论从哪方来都得经过那,此地万不能失。”
萧鹤棠抬手,将旗子丢进沙盘,目标准确地将望天城的旗帜打倒。
他眼也不眨地轻飘飘地道:“继续商议吧。”
东月鸯在马车里,看着牧信衡的脸,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背着他们这边的火光,神色被倒映地又黑又红,一种诡谲的滋味儿油然而生,他的眼神直白的令东月鸯有一瞬间感觉到不适,但又不能确定是不是看错了。
就在东月鸯发愣间,牧信衡退开几步,这样他的面容更清晰了,露出微笑,还是正常的,没什么问题。
牧信衡:“快下来啊,月鸯。”
在他背后,有道声音朝这边问:“信衡,月鸯呢?你不是说她在这吗?”
东月鸯浑身一松,接着不用牧信衡催促,便走到车门口,她看见许久未见的东父东母从这边走过来,“爹,娘,我在这儿……”
接着还有一个清瘦稍显稚嫩的身影出现。
东月鸯的弟弟,东仕旻对着她喊:“姐姐!”
牧信衡示意:“嘘,仕旻,小声些。”
东家人好不容易从城内逃出来,动静不小,到这儿已经惊醒了一些本就睡着的人,他们有的睁眼偷看过来,有的在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又缓缓闭上眼。
东母高氏和东月鸯听了后,也立马压低了声音。
高氏:“月鸯,你还好吗?”
东月鸯点头,“娘,我一切都好。”
东月鸯实在太久没见到父母,算起上辈子,她真正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也不过是十一岁之前,然后嫁了人,到死她都没见他们一面。
旁边一声咳嗽声响起,东月鸯循声望去,“爹。”
东玉达简单叫了下月鸯的名字,比起和东月鸯叙旧,他似是更担心现在的情况,转头对牧信衡道:“信衡,你父母糊涂啊,我说城里局势不妙,该出去躲躲避难,等这个当头过了再回来,别舍不得这里的生意。生意什么时候做都成,命只有一条啊,结果他们就是不听……”
牧信衡面露几分苦涩,似是对长辈的做法有所不满却不能说什么,他问:“那接下来,姨父可想好了去处?”
东玉达道:“望天城如今是不能待了,我打算举家去往建梁,听说那里情况还好,走吧,快走吧。”
东月鸯和高氏还有东仕旻站在一块,听了东玉达的话,东月鸯问道:“娘,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着急,我今日听说,望天城的知府死了……”
高氏摇头,示意东月鸯快别提了。
东仕旻则小声透露给东月鸯,“姐姐,望天城不安全了,知府大人没了,群龙无首,你没来的前几日,城里便趁机涌进一帮乔装打扮的盗匪,这帮人是望天城附近一个叫金乌寨里的,有三个当家,说是为了除暴安良,实际上作恶多端,凶狠无比,连老百姓也杀,进了城更是什么都抢。大当家视财如命,二当家奸猾狡诈,三当家贪图美色……姐姐没进城,实在是太幸运了!”
在东仕旻的言语下,东月鸯一阵心惊肉跳。
这时牧信衡与东玉达已经交流完毕,他似是决定暂时与东父他们一同上路,等到了建梁有个安定的地方,再找机会回来接父母他们。
而护送东月鸯来望天城的镖师们得知情况转变,也自行商议了一番。
最后由老镖师过来和东月鸯道:“东娘子,我们来之前并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如今事态有变,恐不能继续护送你了。”
他们都是有妻有儿的,并非孤家寡人,家也在庸都郡,既然天下都不太平了,自然是想赶回去求个平安。
如今送东月鸯到目的地,虽然没进入城内,也算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老镖师:“之前东娘子和我们掌柜签过契子,只要将你送到还会支付一袋酬金,现在已经这样了,那袋酬金我自作主张,就免了吧。”
说罢,他举起双拳,就要和那边等候的镖师们汇合,“告辞。”
东月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不由得一愣,接着急忙叫住他,“等等,伍师傅。”
今时不同往日,从东仕旻的口中,东月鸯已经察觉到这辈子的情况和她上辈子所想的不大一样了,危险来临,这帮人本就和她签了契约,结果最后因为事故生变,就想毁约。
他们一走,少了护卫她怎么办?
如今世道不平,就是人多才安全,东月鸯又带着这么多财物,指不定会遇上什么麻烦,现在她只想试试看,能不能多花些钱财,能将部分人留下来继续护卫他们。
“伍师傅。”
东月鸯:“我与你们掌柜签了契,付了真金白银,白纸黑字写的可是要送我到望天城内的东家,如今你们就这样走了,可就是毁约了,我知道你们走镖的就和我们做生意的一样,讲的就是诚信,现在你连酬金都不要,岂不是自打脸吗?”
这也是他们的人第一次听东月鸯说这么多的话。
另一旁,看着东月鸯追出去的牧信衡和东家人也神色各异。
为了说服伍师傅等人,东月鸯刚刚追得太急,面色赤红,在夜色下并不显眼,见老镖师被她说得有所犹豫,东月鸯加了把劲儿,软声道:“伍师傅,你们再商议商议,只要你们能护送我们到建梁,我愿意再出一车财物,你们再分去。”
老镖师:“可其他兄弟……”
东月鸯:“不用全部人留下,只要伍师傅你去问问,有没有人想挣这份钱,就算留下一半镖师,也是好的。”
这倒可以,总有人喜欢富贵险中求,老镖师思考一番,很快回话,“好,我去问问。”
老镖师走了,牧信衡来到东月鸯身旁道:“月鸯,还是你想得周到,这路上万万缺不了护卫,尤其你还带了这么多行李。”
这一箱箱的装在车上,可谓醒目。
东月鸯对牧信衡的靠近莫名感到抗拒,她想起在马车上看到的一幕,总觉得现在的牧信衡和当时的他不太一样。
东月鸯尴尬道:“这没什么,我不过是不想遇到危险罢了。”
说到这,牧信衡格外看了东月鸯一眼。
不多时,去商议的老镖师返回来告诉东月鸯,镖师的队伍里统共十二人,有六人愿意留下。
这和东月鸯原本预想的差不多,有武力的护卫,和没有武力的护卫相比,这已经是个好消息了,这样他们的路程也就多了一层保障。
方才东月鸯看了,东家父母带着儿子逃出来时,只带了简易的行李,一辆马车,东西并不多,还有一个壮年的仆从,一个伺候高氏的婢女。
要说武力,他们还真十分缺乏。
事情处置妥当,牧信衡提议,既然望天城已经不能久留了,最好趁着夜色,现在就出发赶路,这样还能尽早到达建梁。
东父表示赞成,在他们的决议下,东月鸯等人只好立刻熄了篝火,上马赶路。
经过一天一夜奔波,到了第二天在离望天城较远了,众人才得以停下来歇息。
高氏的婢女去生火煮饭了,高氏站在马车旁招呼道:“月鸯,和我一起到溪边洗个手去。”
东月鸯答应下来,让桃柳去给高氏的婢女帮忙,然后和母亲一同走到溪边洗手,由于过来的还有外男,东月鸯和高氏为了避嫌便走远了些。
高氏用帕子擦了擦脸,清水的湿意覆盖,疲惫有所减缓。
东月鸯蹲在一旁,等高氏擦完脸后,再把自己干净的帕子递给她,白日的雾光让东月鸯的容貌即使不用擦洗也白净出众。
东月鸯听见高氏忽然一声叹气,这样辛苦的逃难历程,让高氏似抱怨又似不能理解地道:“我还是想不通,你一个好好的女儿家,嫁给萧家做妇人了,为什么要和离呢?”
“你要是没和离,如今哪用像我们这样逃窜。”
“我说啊,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萧家那样的人家,谁敢欺负你去。”
东月鸯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神色也是一愣,微微僵硬住了。
就在高氏还想说点什么时,远处蓦然爆发一道惊恐万分的尖叫声,东月鸯回头一看,远处正在煮饭的婢女被一道人影捂住嘴,眼珠大睁,肚子上一片血迹,插了把大刀。
同样他们落脚的地盘上,从不同方向窜出来一伙来路不明的人,举着刀喊:“男的统统杀了,女的留下!”
镖师们抄出武器反抗,同时喊道:“盗匪来了,快逃!”
一时间,更多强盗出来,就连溪边也出现了,朝东月鸯和高氏飞快围过来。
第 13 章
营地里很快出现大片血迹,尸体。
东月鸯和高氏惊恐慌逃,始终逃不开后面歹人的脚步,像戏弄般,那些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又不会让东月鸯和高氏消失在视野里,每当她们以为快要逃出生天时,后面总会传来强盗阴险而充满戏弄的邪恶笑声,笑声如阴影悬挂在每个人心上。
高氏哭着说:“你,你弟弟和父亲他们……”
东月鸯也不知东玉达和东仕旻情况如何了,此刻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她只能忍下恐惧拉着高氏逃命,可惜最后还是被追上了。
在一个土坡前,七八个贼人从前后左右包抄过来,其中一个狞笑着站在高处,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高氏一看当场惨叫一声,吓晕过去,“娘!”东月鸯抱着高氏,随她一起摔在地上,头上阴云罩顶,强盗们聚集到东月鸯的身旁,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兴奋地打量她。
“好一个美人儿,三当家说得不错,埋伏在这总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把她带走!”
东月鸯来不及反应就被拉起来,被迫和晕倒的高氏分开,“娘……”她想要挣脱这些恶人的手,结果下一刻脖子传来一阵钝痛,她很快被人打晕瘫倒在地上。
彻底失去意识前,东月鸯还听见对方朝同伙骂骂咧咧,“狗娘养的,叫你小心些!弄坏了脸不值钱了怎么办?!”
东月鸯被人扛了起来,强盗们很快散去。
刚才哭声惊骇的营地上一片死寂,血腥味引来黑鸦落在枝头,只等这些尸体变成腐肉就能享有一顿饱餐。
冷风裹着落叶吹过,这时地上一具趴着是尸体忽然动了。
牧信衡从地上毫发无伤地爬起来,他身上染着不知谁的血,两指放到嘴边,吹向一道哨声,双目紧盯周围动静,不多时林子里从不同方向跑出来两个人。
到了牧信衡跟前,竟然叫了他一声,“二当家!”
牧信衡对眼前的惨状视而不见,反倒问两个强盗模样的人:“都办妥了吗?”
其中一个回话,“二当家放心,几车财物都被我们的人运走了,没有一丝闪失!”
牧信衡绕着周围转着看了圈,露出满意的笑,他姓牧,牧家的次子,家里从庸都郡到望天城做生意,常年和人打交道,到了年纪他帮家里打理生意,运输丝绸布料,经常需要外出。
有一回遇到了金乌寨的大当家,差点没命,为了活着,也为了行走在黑白两道有个照应,他干脆入了金乌寨也当个首领。
他没想过当一辈子强盗和这些人为伍,正好望天城乱了,知府死了,官府群龙无首,正是混乱之际,他便向大当家提议趁乱占领望天城,做个一方霸主,可不比强盗寨主霸气。
牧信衡没有想害死东家人,那好歹是他的姨父姨母,还有月鸯,那也是他表妹,虽然嫁过人了,模样还是周正如花似玉,可他需要更多的钱财,用来打通以后的霸主之路,只能出此下策。
牧信衡从雄心壮志中回过神,问:“东西你们收好,人呢?没事吧?”
盗匪之一:“二当家说过不许伤了那几个人的性命,咱们就没杀他们!其他人都不留活口!”
牧信衡点头,他反应过来追问东月鸯的去处:“我问的是,这里面那个年轻的女子,她人呢?”
盗匪迟疑:“那边我看见,三当家的人马来了,好像他的人负责去追了。”
牧信衡脸色顿变,遭了!
他为了不暴露自己加入了金乌寨的身份,在盗匪们出现时故意装死,所以没特意去留意东月鸯的方向。
牧信衡作为二当家,却向来跟三当家不和,此人十分喜爱貌美的良家女子,在加入金乌寨前干的就是拐卖女子的生意,落在他那,谁知道月鸯会遇到什么意外?
“快快,把人弄过来。”
带走东月鸯的强盗站在一旁指挥,“小心点,装好,快,都仔细点看着,我还得去三当家那复命呢。”
古道上一个废弃破败的亭子中,烟火缭绕,金乌寨的打手在亭外烤肉,三当家聂震虎则坐在里面喝酒吃肉,见到手下人回来禀告,连带唾沫一起吐出嘴里的骨头,凶神恶煞地看向来人,“怎么样,姓牧的家里人劫到了吗?”
手下比了个手势:“三当家放心,都处理好了!”
聂震虎冷声道:“那就好,就让姓牧的看看,得罪我是什么下场,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他是金乌寨的当家,我就不是了?敢瞧不起我,哼!”
志得意满地发泄一通后,聂震虎随意丢掉手里吃剩的肥肉,在面前的手下衣服上擦了擦,:“没抓错人吧?”
手下讨好道:“哪会,我可是专门从二当家手下那套了许久的话,二当家的那个表妹,太好认了!跟其他人长得都不一样,嘿嘿嘿,您要是见过了,指不定舍不得把她卖了呢!”
这话直接引起了聂震虎的兴趣,“哦?这世上的女子就是天仙我也没少见,哪会舍不得?照你说的,那我倒要见识一下,姓牧的表妹到底长着什么脸!”
东月鸯头痛欲裂地苏醒过来,在黑暗中听见好几道哀戚的泣涕声,发现在她身边的好像不止一个人,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些人哭声里流露出许多恐惧。
忽地外边一道暴呵响起,“别哭了,再哭老子抽死你们!想死是不是?”
呵声一出,那些女子的啜泣也戛然而止。
然而不到片刻,又因为畏惧害怕再次忍不住轻轻地伤心地呜咽起来。
这次守卫没再训斥她们,像是来了什么人,周围的动静自然而然地消失了,一股古怪而不详的气氛在当中蔓延,这次东月鸯忍不住睁开眼。
就在她眼前,隔着栅栏,一张眼皮上长着刀疤的面庞正对着她,一双贪婪好色的眼睛不知道在此盯着她看了多久,东月鸯心头的惊讶和恐惧无亚于见到鬼,她蜷着身子不断往后退,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了,而身后还有其他阻碍。
“三当家的,你看到了,怎么样,老彪我没说错吧?”
在穷凶极恶的匪徒背后,还站着他的手下,东月鸯仓皇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呆的地方竟然在一个像牢房一般的笼子里,这里不止有她,还有和她一样被绑来的年轻女子。
方才哭的应当就是她们这里头的,有的十一二岁大,年纪比她还小。
东月鸯已经听不到那两个在笼子外的人说什么了,她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现在是在强盗窝里吗?高氏晕倒后,东月鸯就和她分开了,还有东父和她弟弟,情况怎么样了?
是生是死,前路险阻,在危机当头下,东月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黑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从未听说望天城这边盗贼这么猖狂?
她请来的镖师都被这些人给刺死了,家中伺候东父东母的仆人也都被杀了,还有她的婢女桃柳,东月鸯也有预感其处境不妙,但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实在难以想象其他人的处境。
三当家似是很满意东月鸯的姿色,他狠狠眯起眼,仿佛恨不得透过这个栅栏,直接把里面的女子拽出来,姓牧的表妹果然非同凡品,要不是因为和牧信衡积怨已久,为了报一气之仇,三当家怎么说也要把这样的极品留在身边好好享乐。
可惜……
聂震虎挥手命人把布重新盖在笼子上,“来人,把她们给我看好了,马上就运走,别让人找到这儿来,尤其里面那个,老子可有大用途。”
聂震虎草莽出身,干的都是坑蒙拐骗的勾当,他打算让东月鸯成为他手上最贵的货品,为他招揽更多的生意,尤其是用来招待那些他想结交的大人物。
黑布一盖,短暂的光明一下消失,周围又重现出黑暗。
东月鸯浑身僵硬不感动,等察觉到外边的脚步声走远了,才试图拧动身子,想解开身上的束缚。
可是耗费好半天,都是无用功,反倒是因为频频动弹,惹得旁边人不满。
终于有人不耐烦地轻声低斥,“别费力气了!被金乌寨的强盗抓住,只有死路一条,还是认命吧!再动小心被他们发现,拖出去打一顿都是轻的,多得是被砍头惨死!”
原来除了东月鸯,还有其他被抓来的年轻女子试图挣扎,而听闻金乌寨的凶狠名声后,胆小的禁不住又偷偷哭了起来,“我听说,这伙人做的是些腌臜生意,抓我们是打算把我们卖到花柳之地,做娼妓去……”
“听话的一天伺候上百个,不听话的就会灌药,再不济就活活打死,呜呜呜……”
“爹,娘,救救我呀!”
“我没有爹了,我爹娘都被他们杀了。”
一句话,让这里的气氛更加悲怆,瞬间感染了其他被捉来的女子,想到自己即将面临被卖给他人淫辱的未来,顿时泣不成声。
默默听闻的东月鸯眼睛大睁,神色惨白,瞳孔剧烈抖动。
卖给人做娼,不行,不能认命,她要逃!
第 14 章
说到逃,这件事谈何容易。
东月鸯被做拐卖良家妇女的强盗抓起来后,当天就被金乌寨的三当家吩咐派人运走了。
她们像畜牲一样,被集体塞在一个笼子里,这是东月鸯离开庸都郡,从一介高贵的离婚妇人沦落为阶下囚的第一天。
这些经历本该离她这个身份的人很远很远,但是当东月鸯亲眼所见,其他贫民女子不听话,有的哭闹不止,被看守她们的贼人发现,为了杀鸡儆猴,做样子给她们看,随即就把哭得最厉害的那个揪出去当场整治了。
衣衫破烂,凄惨的哭喊,头破血流,再像块破布一样被丢回到她们当中,也就是这时候,东月鸯彻底意识到,她和她们没有一丝不同!
上一刻,她可以是离开夫家的贵妇人,下一刻,遇到危难,她就是血肉之躯,一样的手无缚鸡之力,想被欺负就被欺负。
盗匪们的举动给众多被拐的女子带来恐慌,同样也加深了东月鸯想逃出去的信念。
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些人明摆着要把他们卖到很远的地方去,东月鸯不知道具体是去何处,她和其他人一样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她们整日被困在牢笼里,外边罩着一层黑布,白天黑夜都是如此。
只有路上不断滚动的车轱辘,刺激着人的耳力,东月鸯有时候听见半路停下放水的强盗说,他们在往南去,然后为了不让她们这帮货物逃脱,前三天金乌寨的人根本不给任何吃喝。
一口吃的一口喝的都没有。
但是有人是例外,那就是东月鸯,因为她是金乌寨的三当家亲自叮嘱,说要好生看着的“上等货”,不能有闪失,又不能让她跑了,于是强盗会两天给她一点吃的。
两天已经足够东月鸯保持一种饥饿但又不会饿死的状态了,和其他奄奄一息,有气无力的相比,东月鸯的待遇十分已然招人恨了。
她自己也不是不知情,从第一次其他女子看她的眼神变得嫉妒起,到等强盗走了以后,有人率先忍不住扑上来抢她的吃的,东月鸯就知道她什么都没做就把她们得罪光了。
不过好在路途并不太遥远,似是要到了地方,为了把她们卖个好价钱,盗匪们开始给她们多了点吃的东西,几乎一天一顿。
车轱辘转过弯后开始停下不动,似乎来到一个巷子里,马头喷出粗热的鼻息,周围离这不远处传来一些杂乱的声音,看押她们的正在和谁交谈。
东月鸯被蒙着眼,靠着耳力推测应该是不是到了地方了。
事实就是她想的那样,很快她们所在的牢笼的大锁被卸下,笼门打开,外边的人压低声音,恶声恶气地让她们先下来,“快走,不许声张,谁敢说话就割了谁的舌头,听见了吗!”
第一个人下去的声响仿佛是踩在了石板路上,发出细微的轻响。
东月鸯想过,要不要趁这个时候就跑,但显然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她感觉到有很多视线在盯着她们,她告诉自己还不能轻举妄动,眼罩没揭开,手也被绑着,等这里的人给她松了绑,她才有机会行动。
就这样东月鸯跟其他人一块,被关进了一个房间。
脸上的眼罩虽然被拿下来,可是依旧没被解绑,这些有经验的拐子很知道怎么控制她们,到了地方也是先关和饿上两顿,等她们实在受不住了才被按价值分开,然后分批带走。
轮到东月鸯,一个穿着艳丽,上了年纪的妇人挑起她的下巴打量她,仔仔细细点评道:“哪儿弄来的货呀,这么好,你们当家也舍得往这儿送,没想留给自己用?”
旁人笑嘿嘿地应道:“三当家是好色,也不是傻子,好东西当然送鸨母您这儿调教调教,好有大用。”
眼前的妇人就是淫窟的鸨母,东月鸯和她对上目光,鸨母眼珠一转,问道:“叫什么名儿啊?”
东月鸯嘴里的布被扯下来,她终于能开口说话了,脸皮因咳嗽而染上雾红,眸子里也仿佛被一潭水打湿过,润润的。
东月鸯小喘着气说:“我不要调教,我不要做妓,你们放了我,不就是求财吗?我有财,有钱为自己赎身。”
鸨母看她的气度长相就知道东月鸯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她肯定家世不错,不然这年头哪能长得细皮嫩肉的,衣裳虽然脏了,可料子不会作假,是匹好料。
可惜啊,这里不由得她说了算。
鸨母没有半分被东月鸯的话打动的动容,她嗤笑地看着东月鸯:“小娘子,家里好生好养着的吧,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财,你有什么财,有本事拿出来看看呀,到了老娘这,就是世家公主来了,也得脱层皮!”
东月鸯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做腌臜生意的,竟这么大胆?连王孙贵族都敢编排贬低。
鸨母的眼神让东月鸯此刻的处境无处遁形,她嘴唇发白,喉咙干涩,说:“我是良家子,你们这样,不怕被官府的捉住?”
良家子可不是随意能贩卖的,抓到是要判刑的。
这帮刀尖舔血,干多了这行勾当的直接把东月鸯的话当笑话听去,鸨母笑着说:“官府?我的老天爷,小娘子你是多久没出来看过世道,现在天底下乱成一团,哪还有官府主持公道,你就是良家子又怎样,到了这统统都一样,识相的报上名讳,不识相的我就随便给你取了。”
意思现在世道乱成这样,谁还管得了有没有良家子落难。
虽然知道东月鸯是富贵家里出来的,但鸨母听了金乌寨的人托给她的话,这女子是三当家的仇人的表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鸨母略带兴趣地打量东月鸯,“不过你倒是提醒老娘了,来了春宵楼的,任你是什么富家子良家子都不作数了,来人啊,拿卖身契过来,让她签字画押,顺便取个名儿,长成这样就叫怜鲤儿吧……”
什么怜鲤儿,东月鸯忍不住想啐,她有名有姓却不愿让这鸨母知道,玷污了去。
她没想到这些人会做到逼良为娼这一步,在看到龟公掏出卖身契和一盒红印时,晴天霹雳,东月鸯止不住地挣扎,她一介良民,凭什么要卖身给青楼,千人骑万人尝!
眼前似有她被欺负的画面出现,东月鸯心神大震,加重了反抗的力道,却还是不敌龟公和鸨母控制她的力气,为了让东月鸯听话,鸨母厉声道:“再叫老娘饶不了你,签了卖身契,你就是春宵楼的低等女奴,不想陪喝陪-睡,那就去为奴为婢,伺候其他娘子去!”
看在东月鸯那张脸的份上,鸨母还是没舍得抬手打下来。
毕竟这是个好货色,破了相,反而没了好价钱卖。
在极尽屈辱之下,东月鸯被对方强硬地控制住,在卖身契上签了字,按下了自己的手指印,鸨母拿到卖身契,吹了吹,满意地看了眼脱力坐在地上的东月鸯,警告说:“好生待着吧,别想着逃,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一朝为奴,不过一夕之间发生的事。
东月鸯感到天旋地转的晕眩,她就这样成女奴了?她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了?
到此为止,东月鸯还是觉得落到今日这种地步,是上天给她开了个玩笑。
不是怜惜她上辈子过得不幸,所以这辈子才让她重生的吗?
为什么又会在她想要好好重新来过以后,天下大乱,她要被拐子卖去做娼,沦落到烟花巷柳之地做女奴,那若是这样,东月鸯情愿自己没有重生。
不然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房门关紧,东月鸯孤零零地抱紧自己,咬紧嘴唇,不,她还是不能认命。
等人一走,东月鸯再次站起来打探周围环境。
窗户被封紧,少有缝隙,经过摸索勉强能看到了外边的情形,鸨母扭着身子和龟公打手们离开了,但是这个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守着。
东月鸯被带到的屋子不大,像是柴房,门一关便黑漆漆,还上了锁。
她焦急地转了一圈又一圈,费尽心思,却也想不出这种有人把手的情况下,该怎么逃出去。
成了女奴之后,东月鸯的待遇果然没之前好了,春宵楼的鸨母为了调教她磨合她的性子,在饿了她好几回后,还特意给她安排了又脏又累的活。
东月鸯一直在等待时机,她象征性地抗争了几次,为了活命,决定暂时还是先听命于他们。
旁边的屋子就是活生生的教训,那里面就有不听话的被拖到院子里打死的,惨叫声摧残着东月鸯的心灵,她明白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有先苟活下去,才有后来生机。
终于有一天,她等到了这个机会。
许是这几天她很乖,很识时务,鸨母安排给她的脏活累活东月鸯也做了,没有绝食和逃跑的迹象,院子里的打手没有再将她作为主要关照对象。
新来了一批年轻女子需要分人去教训,但是做完事,东月鸯又会被关回小屋子里。
幸运的是,这次看管她的打手似是吃坏了肚子,锁没上紧就急匆匆地捂着肚子去茅房了,屋外悄无声息,没有任何一人,东月鸯心跳加速靠近门口,试图推了推门缝,开了!
锁头陡然掉落的声音还是吓到了她,她很怕这时突然有人出现,发现她正在偷溜。
事实上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东月鸯一看见没有任何踪影,当即选择关上房门,把锁搭在上面伪装成锁住的模样,随后飞快朝着她这些天里较为熟悉、摸透了的路上走去。
她佝偻着腰,低着头,手上提着一个木桶,再握着一块抹布,伪装成后院洒扫的下人。
廊檐昏暗,加上这时间前院的春宵楼正值热闹,没几个人在这边,竟叫她一路顺利混了过去,距离后门的位置也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不对,背后叫住了她,“站住,你是哪个娘子手下的?”
在成为娼妓前,东月鸯作为新人还得伺候老人。
被追问,她不敢回答,只装作没听见般默不啃声,低着头匆匆往前走,一步比一步快,她就快能逃出去了。
而后面上完茅房回来,发现东月鸯已不再屋里的打手出现在远处的道路上,指着她的方向道:“是她,她要逃!快抓住她!”
事已至此,东月鸯毫不犹豫丢下木桶冲向门外。
背后春宵楼的打手紧追不舍,东月鸯不熟悉外边的地形,谁知道这里是个什么巷子,竟这样深长,七扭八拐,东月鸯好不容易从巷子里跑出去,来到大街上,见到路上人群她禁不住欣喜。
只是背后脚步越来越响,眼看就要被抓住,东月鸯涌入人群。
绝望之际,东月鸯看到一支路过的军队,她抱有希望地朝他们挥手高呼:“救命!救命!”
第 15 章
东月鸯不是病急乱投医,紧急关头,她被拐最好的就是报官,但人生地不熟,就是想报也不知往哪儿报,尤其后面追踪比较紧,看见象征官府的人当然要大声求救。
军队就好比官,而且比官府更加威严,当他们出现就是一种震慑。
东月鸯毫不犹豫冲过去,但就在她快要接近时,她被一把擭住,春宵楼的打手从背后擒住她,堵住了东月鸯的嘴,让她无法发声。
“他娘的,小娘皮还敢逃,看老子不打死你!”
“别说了,快把她带走。”
东月鸯发声困难,只能唔唔地反抗,眼见希望就在眼前,她不能再被抓回去,有了一点空气涌入进来,东月鸯奋力咬住打手的掌心,“啊啊啊啊啊贱人!你敢!”她还踢了钳制她的人的裤-裆,一声惨叫过后,她被推开。
让她差点要掉一块肉和被踢裆的人痛得满脸扭曲,声称要弄死她。
东月鸯只知道留在青楼被人千人骑万人尝才是死,她奋不顾身地从人堆里冲出去。
“救命,救救我!”
“杀人了!有人要杀我!”
她大声呼救,闹得整条街上的路人都在看她,然后再看她挡住那支军队的去路,普通百姓从这些兵出现起都离得远远的,世道不好,当兵的也要看领兵的将领是谁。
有的将领作风不行,就很少约束手下,进了城对老百姓一样不客气。
有的军爷也会逞威风,动辄打骂老百姓,要么强抢民女,现在这个莫名出现的女子在路上大呼小叫,还敢惊扰军爷的去路,路人都可以想到接下来她会受到什么惩罚。
运气好点,要么被拉走,运气差了,一刀捅死也是正常的。
东月鸯往前一挡整条街都静止了,她背后的打手们也因为惧于军队的威势,都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把她扯回来,毕竟军队是真的不好得罪。
就这么慢了两三步,军队那边走在最前的士卒已经停下了,装着锋利箭头的长矛齐刷刷地对准东月鸯,“什么人?”
这些都不是普通的士卒,光精神面貌和眼神都能看得出他们不大一样,非常有军纪,杀气腾腾。
但还好没有到不讲理的程度,东月鸯鼓起勇气道:“军爷救我,我是良家子,回家路上遇到盗匪,被歹徒掳掠到这里,现在他们正要绑我回去……”
旁边有个小卒默默脱离队伍,很快来了个领队,官职似乎高一点的人,严厉询问:“何人在此惊扰?”
“百夫长。”
原来是个能主事的。
东月鸯如同找到主心骨,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边说边小心地往回看,随时提防那些青楼的打手突袭,但好在碍于东月鸯求到了军爷面前,人多势众,打手们有的在不远处徘徊,想着该怎么把她带回去,有的则先跑回去通知淫窟的管事去了。
百夫长听完东月鸯的话,并没有立刻答应,反倒往两边围观的人群看去,几个打手一直盯着这边,发现观察后纷纷装作路人模样。
东月鸯提心吊胆等待解救,百夫长却说:“我等都是行军的人,要务缠身,姑娘有什么事,直接去找官府吧!”
东月鸯吃愣在地,想不到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说完,军队这伙人就要走了,百夫长要求道:“姑娘请让开。”
那边青楼的打手虎视眈眈,东月鸯面对驱赶迟迟不动,她怎么敢动,她让开了就会被抓回去折磨,她可以预见自己受到怎样的对待。
春宵楼里的打手都是听鸨母话的,他们还有龟公手段都很残忍,东月鸯在那被关了日日夜夜,不是白听那些哭闹惨叫的动静的。
她死都不怕反而更怕自己即将回落到那非人的境地。
百夫长:“姑娘请让,再不让我就不客气了。”
东月鸯还是不动,军令是不能违抗的,军人威严也不可侵犯,百夫长没再第三次劝,第一排的卒子就已经举起锐利的长矛了,正打算一步步将她逼退,然后又来了两个卒子要把东月鸯丢到路边去。
打手们摩拳擦掌,只要东月鸯过来她就完了,于是在卒子碰到她肩时,东月鸯同样挣扎起来,大声反抗,“不要,救救我!我还是良人,我是庸都郡萧家和离了的少夫人,不能被这些人绑走,你帮我报官,求求你帮我报官!”
“怎么不走了,前面在闹什么?”
萧鹤棠骑着马在队伍的最后走着,他身旁还跟着作为参领的傅紊,二人正在商议行军路上的某些安排,因为很多东西是早已商定好的,而所谓的策略会跟着事态的变化有细微的调整。
这影响不了他太多,于是在跟傅紊讨论的时候,发现队伍突然停下不走了,还是很快就注意到前方出现的微微骚乱。
萧鹤棠眉也不挑地循声问:“怎么回事?”
傅紊示意牵马的小卒去打听,小卒打听完很快回来禀告:“报,是前面有一女子拦路,百夫长已命人将其带走了。”
傅紊说:“各地军风不一样,弋城的将领,成济王的麾下,曾在抢占这座城池后横行霸道,手底下人途中缺少慰藉,进城之后便强占民妇民女,后又殴斗打死了女子的丈夫,犯下命案,也许是将我们当成他们,来讨公道的吧。”
这种事萧鹤棠的队伍里根本不会出现,他的军纪很严明,男的可以互斗但是禁止私斗,甚至死了都没关系,但是入了城对待百姓还是如此就不行,尤其是老弱妇孺,倘若有人违抗被抓到会得到十分厉害的处刑。
一点小事就不必麻烦看了,萧鹤棠没再关心直接吩咐:“让百夫长处理,给些钱财弥补,其他人继续行路。”他侧脸一转,接着和傅紊说刚才没说完的话。
就是这时,前面爆发出比刚才还大的骚乱。
萧鹤棠和傅紊商议的话音一顿,这次似乎闹得挺大,萧鹤棠二话不说策马上前走去。
看到萧鹤棠的举动,傅紊也对事情的发生产生好奇,快速跟上,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策马到事况发生的不远处,这一看就有些沉默了。
那个卒子口中闹事的女子……怎么长得那么像一个人?
东月鸯没有办法了,她本来没办法挣脱这些当兵的束缚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刚刚说出自己的身份,有所奏效,旁人顾忌她可能来路不明,所以手松了下,百夫长也没有发话要士卒现在就杀了她,东月鸯便想着也许他做不了主,自己能向这支军队里权利更高的主事求救。
既然他们没粗暴地对待她,就说明这支队伍的将领应该是开明讲道理的,于是东月鸯直接往队伍后面冲。
但是卒子们怎么可能允许她随意扰乱行军的队伍,东月鸯没跑几步,就被逼停下来,这回是真的被长矛抵着,近乎刺到肉里的距离,让她一步步后退,“将军!”她不得不朝后喊。
“请将军出来,庸都郡萧氏妇人请将军出来一叙!”
东月鸯声嘶力竭地朝后面喊,她到穷途末路的地步了,实在是无计可施,才想到动用曾经在萧家的身份。
庸都郡是历朝古都,虽不是京师,但也是块宝地,且萧家的名声也是非常大的,是忠烈也是名将之家,肱股之臣,在武将里自有一派追随和拥护者,但凡做了将领的,哪个没听说过萧氏的名号,看在这个份上,也应当会帮忙出面解救。
“请将军出来——”
东月鸯呼唤了一遍又一遍,傅紊的马和萧鹤棠并排,他看着他脸色,萧鹤棠明明听见了东月鸯的喊声,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沉默着不出声也没有行动,他难道没有认出前面那个灰头土脸的人,是他前夫人?
而且东月鸯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她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她出发从庸都郡离开那日还很风光,带了大车的货物,请了颇有规格的镖师护卫,看着像要迫不及待逃出生天的样子。
算算日子这才过去多久,两个多月,去望天城的路程只需半个月,剩下的一个半月她应该早就进城和家人团聚,享福了,离了婚的带着钱财回娘家的贵妇人,这时候不该舒舒服服躺在家里烤火取暖吗,怎么会这么……狼狈。
像是上天特意给出的和离惩罚,离开了萧家东月鸯现在情况明显很不好,她穿着都不似贵人,衣衫脏旧,发髻凌乱,要不是那张脸突出,让人眼熟,根本无法和那个在萧府,干净又清高的小娘子联想上。
仿佛看够了,在东月鸯声声竭力的祈求中,萧鹤棠终于拉动缰绳,马蹄微踏。
“求将军出来一见,萧氏妇人……”
东月鸯喉咙都唤哑了,这期间灰尘扑进她的喉舌里,不知吞咽了多少脏尘,让她嘴里发干,声带不舒服,语速逐渐慢下来,对方将领再不现身,她就要彻底开不了口了。
突然,她似乎听见一段距离处响起了马蹄声。
马蹄轻踏在石板路上的清响,刺激着几近麻木的东月鸯的耳膜,是将军吗?是这支军队的武将吗?
东月鸯登时精神振奋,紧张而期望地注视着前方,如她所想刚才还挡在她跟前的士卒们,十分整齐地往两边分开,为马背上的来人开出一条路。
她先是看见一对打了铁钉的黑色马蹄,再是健硕有着白色斑纹的马腿,再是骑在上面的人修长的影子,然后她看见了一双十分熟悉的透着嘲弄之意的双眼,东月鸯尽量微笑的嘴角提到一半直接僵硬住了,她看到了萧鹤棠稳坐在马背上方,不偏不倚地俯视着她,像不认识一样,“你是萧氏的妇人吗?”
反过来问,萧氏的妇人是你吗?你就敢在此用萧家的妇人名号行骗?
第 16 章
东月鸯从未想过和萧鹤棠再次相见会是在这样的场面,她足够狼狈,他足够威风,他怎么突然在这里,她要知道来者是萧鹤棠就不会求救了,且东月鸯也不知道萧鹤棠什么时候从一个纨绔变成大将军了?
她两眼怔怔,面对萧鹤棠的发问,竟张不开嘴说一句话。
是啊,这要从何说起,说她沦落至此,怎么变成这样,怎么和离后,还打着萧家的名号摇尾乞怜?
大街上,大批人在围观,萧鹤棠的下属们都在看,行人也在看,东月鸯一个人破破旧旧孤立无援,对抗所有般。就在这时一道夸张又尖细的声音带着惊天的哭腔响起,“哎哟,我的姑娘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惹到军爷的头上来了?”
春宵楼的鸨母拨开人群,做胆战心惊的害怕模样,试图靠近东月鸯,东月鸯不由地往萧鹤棠那个方向一缩,眼神闪烁着惶恐,像是很怕被带回去。
萧鹤棠面无表情看在眼里。
鸨母很是卑躬屈膝,讨好地朝前一躬,伸手去拉东月鸯,和萧鹤棠道:“打扰到军爷是我们不对,还请军爷大人大量,别和我家姑娘为难,是小贱人不懂事,冲撞了军爷,我这就将她带走。”
说完不断往东月鸯那碰,吆三喝四,“小贱蹄子,还不快跟我走,留在这是想被砍头吗!饿你两日怎么了,还跟我闹脾气,回去有你好看的!”
东月鸯不肯走,也不愿让碰,尤其当着萧鹤棠的面,她落难好像是种耻辱,东月鸯才不愿意在他眼皮底下难看,她不断反抗,“别碰我!谁是你家姑娘!我不是,无耻!”
她脱口斥责,那边鸨母的手就像粘在她手腕上,恶心又怎么都扯不掉,还反泼污水往她身上,“谁说不是,谁说你不是?你爹娘把你卖了,你在我这签了卖身契你忘了?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就算再不喜欢咱们那,也不能忘恩负义呀,乖乖给我回去,可别在军爷面前献丑了!”
好像某个词触动了萧鹤棠,刚才他冷眼旁观许久都没说话,这时候反倒开口了,“什么卖身契?”
鸨母捏着帕子娇笑,仿佛萧鹤棠在装,“哎呀军爷,卖身契您怎么还不懂吗?”
百夫长严厉呵斥:“将军问你话就老实说,什么军爷,再敢无礼休怪我动手了!”
鸨母被吓一跳,连连摆手,“哎呀不敢不敢。”
东月鸯和萧鹤棠对上目光,听见他好整以暇,听故事一样问:“怎么回事,说来我听听。”
鸨母眼珠滴溜转,故作老实道:“可不就是这个小贱蹄子,她家里穷把她发卖了,入了咱们春宵楼,也是她自己签了字,按了红指印,现在到咱们那儿做奴婢。”
“卖身契上可是说好了,她生死春宵楼的人,死是春宵楼的鬼。”
“结果和她家里钱货两讫后,这小贱蹄子拿了好处,竟不承认了!”
鸨母叉腰气嘟嘟指着东月鸯抱怨完,还把萧鹤棠他们当做他们日后的客人,极尽诱惑讨好道:“不说这小蹄子了,还是说说咱们春宵楼吧,将军是第一次到咱们弋城吧,可知弋城最好玩儿的是什么地方,看,那儿,那边就是春水巷,才是像您这样的大人物该出去的地方……巷子里都是极好的姑娘,您要有空去瞧瞧,包您去了忘不了!”
东月鸯才是忘不了,她忘不了在这一瞬间,鸨母说她被卖给淫窟后,萧鹤棠看她的眼神,高高在上又充满鄙夷戏谑,他抬起手,下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让鸨母住嘴不要再说了,然后萧鹤棠盯着东月鸯意味悠长地问:“女奴啊?原来你是女奴?”
东月鸯双手捏攥成拳,她是不是女奴萧鹤棠难道不是最清楚。
他偏要羞辱她,故意这么问,离开萧家她过得不好,看她这个样子,他心里定然很得意,很高兴。
鸨母更是无知地在旁替东月鸯点了头,“是啊是啊,她刚来没多久,还不适应我们春宵楼,等过些日子就不会了。”
萧鹤棠并未回应鸨母的话,他只冷笑着睇着低头垂眼,根本不好意思面对他的东月鸯。
东月鸯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鸨母还在为证明东月鸯属于春宵楼而努力,她有着做老鸨子的直觉,似乎想起来什么,抖出怀里的卖身契,光明正大地道:“喔对,将军请看这个,这就是这小贱蹄子自愿签下的卖身契,白纸黑字写着呢,我们做正经生意的,可没有胡说,不曾违法,就是告到官府那儿,咱们也有证据。”
“还请将军大量,先放我们走,日后等奴家将这小蹄子调教好了,再请将军来春水巷解闷儿。”
东月鸯又要被拉走了,这回一听鸨母指挥,一旁等候的打手纷纷上前。
东月鸯一时不敢相信萧鹤棠就这么冷漠地看着,她不解释是因为她确信萧鹤棠明知道她是什么人,那鸨母就是吹得天花乱坠,再胡编乱邹萧鹤棠也应该不会信。
可结果??
东月鸯终于不敢再不吭声了,慌张地为自己解释,“不是的,她胡说,那不是我自愿签的,你信我,信我。”
“信你?”萧鹤棠不为所动,“我都不认识你,怎么信你?”
东月鸯彻底痴天了,楞怔着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萧鹤棠,他不认识她?十一岁寄人篱下,十五岁定亲,十六岁嫁人,十九岁和离,整整八年岁月在萧家度过,他居然说都不认识她?就是养只猫养只狗,八年心窝暖不热,气味也该闻熟了,说不认识她的萧鹤棠是什么意思,不愿意救她?
是报复她故意要看到她落到这般田地,他才开心?
东月鸯:“你不信我,你就愿意信她?”
鸨母左看看右看看,对萧鹤棠和东月鸯之间的气氛感到怪异,却始终没看出什么名堂。
萧鹤棠回应东月鸯:“我说了,怎么信?你一介女奴,有代表身份的号牌没有,这位春宵楼的老板娘可是有证有据,还有你的卖身契。”
萧鹤棠的话是说得很有道理的,东月鸯现在处境很糟糕,她被人把住脉了,她被迫签了卖身契画了押,这是难以逃脱的事实,就鸨母有物证而她没有。
她没有是因为拿不出来,路上盗匪来得突然,人都死完没有她也不知道。
而且东月鸯醒来以后,她身上贵重点的物品都被搜罗走了,可以说一无所有,哦,她现在仅有的就是卖身契一张。
她现在乱糟糟的样子就是个女奴样儿。
萧鹤棠嘴唇微弯,眼珠漆黑静静凝视她,当了将军他也还是死性不改的风流纨绔。
东月鸯直接心冷了半截,她失望地瞪着萧鹤棠,她在萧鹤棠的眼里深处看到了幸灾乐祸,他肯定希望这时候的她低头求饶,说不定抱着他胯-下的马腿跪着哭最好,谁叫她一念之间走岔了,运道不好,走背时运身份低微成这样。
东月鸯闭上眼,不再去看那双似笑非笑很冷情的眼睛,就像不再对自己获救报以期望,甚至在鸨母来拉她时也不反抗了,她不再开口让人信她,因为她知道这时候就算说明自己是谁,萧鹤棠也不会再为她说一句公道话。
与其和他无用纠缠,浪费口舌,还不如保存体力,到了春宵楼再想出逃办法。
鸨母非常识趣拉着东月鸯退场,“将军英明,将军说得对,都是这小贱人耽搁了大事,还没从女奴身份上转变过来呢,我这就回去罚她。”
东月鸯变安静了,她不争也不闹,妥协顺从的样子像是认了命,同时收回了望向萧鹤棠那边的眼神,她不会再求饶了,尤其不会在萧鹤棠面前求饶,回到春宵楼不就是吃苦头吗,哪怕是死路一条又怎样,这点骨气东月鸯还是有的。
她是不想死,而不是怕死,毕竟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哪怕上天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东月鸯这时候也认清了,事情到这个地步,前夫都靠不了,还能靠谁?
还不是只能靠她自己了!
大街上拦路的事况如闹剧般收场,逃跑的女奴被鸨母抓回去,军队的将领袖手旁观,两边看戏已久的老百姓也有了归家谈资。
可谓世态炎凉,人走了,军队的队伍还停留在道上,士卒们纪律严明地整齐排列着,萧鹤棠没有发话,队伍就没有走动的迹象。
一直停在这,直到萧鹤棠坐下的战马甩头打了个喷嚏。
傅紊问他,“要把人带回来吗?”
春水巷,东月鸯第一次看到了淫窟的正面。
青楼这种地方到处都是,但不是正经去处,这春宵楼的房子堪比庸都郡的了,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浓浓令人作呕的脂粉香。
打手控制住东月鸯,鸨母在东月鸯身后小声咒骂,“小贱人,差点给老娘闯了大祸,今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东月鸯听得很麻木,她在春宵楼里这些天见到的听到的还少吗,但愿今天夜里她能挺过去。
就在要跨入这万劫不复的门槛时,百夫长带着人从背后赶来,“停下,前面那鸨母,我们将军说,这女奴身价多少,买下就归他了!”
第 17 章
鸨母闻声一脸惊讶地回头,等到看到百夫长的身影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实。
那样的贵人为什么要买一个青楼的女奴,是没见过好的还是没吃过好的?鸨母又看看被扭住双臂却显得沉默的东月鸯,这女子是长得好呀,但是好不代表最好,这世上定然还有人美过她。
而且她现在是什么样子,那位将军竟也不嫌弃吗?
东月鸯冷静得比刚才还厉害,她浑身的热血在出逃那一刻沸腾起来,在遇到萧鹤棠说不认识她的时候顷刻冷却,他为什么要派人来买她?他不是装作不认识她吗?怎么这时候又来了,这算什么,网开一面还是恩威并施?还是后悔又想念起夫妻旧情?
在百夫长和鸨母说话时东月鸯没有露出一丝欣喜,她已经过了那个势头了,萧鹤棠给她绝望又给她希望,让她觉得这人还和以前一样,对她虚伪又凌虐。
百夫长:“快说,身价多少,我奉将军之命,要将她带走。”
鸨母不确定地看看东月鸯,又观摩着眼下局势,“这这这……”这女子其实和她手里被控制的其他女子不一样,是她曾经相好金乌寨的三当家送来的,这帮人蛇鼠一窝,一个拐卖良家女子,一个负责逼良为娼,相好又在跟这女子的表哥争斗,以此报复要挟对方。
这真要卖出去,三当家那又怎么交代?
鸨母犹豫不定,百夫长语气开始更加严厉,“嗯?”
鸨母:“等等,等等,官长莫急,这小贱人当初买来多少银钱我还得去查查账,您且稍等,我马上过来跟您回话。”
东月鸯冷眼看着鸨母安抚萧鹤棠的下属,然后神色匆匆地去和人商量,顺便让打手把她也带上。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有萧鹤棠叮嘱,仿佛很明白这些淫窟的手段,百夫长制止了东月鸯也跟进去的小动作,免得鸨母突然换人,亦或是将人弄死了再回来说东月鸯自个儿丢了,或是自尽了。
鸨母一见这阵仗,脸色明显扭曲了下,看来是真的有这么打算过,她走前狠狠似挣扎又似妥协地瞪了东月鸯一眼,等再次出来就换了种态度,“哎呀,官长,我们春宵楼的姑娘能傍上大将军,那可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东月鸯看着鸨母丑陋的嘴脸,鸨母推着她往百夫长那去,“这价钱,就不开了,能伺候大将军是这小贱人的荣幸,官长您直接将她带走吧,就当是咱们春宵楼和大将军结个善缘,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还望大将军日后常来呀!”
这还真是打着长久发展的主意,用东月鸯来做人情,讨好萧鹤棠,说不定那位大将军能看在春宵楼这么识相的份上,能多关照关照他们,这也和金乌寨的三当家把东月鸯卖到青楼的用处差不离。
同样是讨好贵人,将军多威武啊,权势也大,这些当兵的汉子成日在军营里哪见过好的,一个小女奴,吃过以后尝过滋味,肯定还会往女子更多的淫窟跑,将军带头,底下人难道会不来吗?
如此这般春宵楼的生意不仅更好,还又多了个靠山!
鸨母想的什么,东月鸯不过推测一番就能知道,她无比嫌恶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承载了人太多的荒唐罪恶的淫-欲,欢客们看到的是春宵畅意,世人们觉得脏,她不小心困在这里,看到的最多的就是人间苦难,炼狱一样。
这种欢场东月鸯从不来,她知道年轻气盛的儿郎们肯定个个向往,萧鹤棠那帮人里就有人很爱寻欢作乐,她不知道萧鹤棠有没有经常到这种场所流连忘返,但他肯定是去过的,才会对这里的地方的做法有所了解。
低俗点的会有人掏钱主动邀约,高雅点说得好听些的,讲不好会在自家名下的哪所深宅大院里办个酒宴诗会清谈会,再弄点美人出来助兴,谁又知道呢?这些都是东月鸯在萧家被迫听萧蒹葭和祝柔臻她们聚会时,手帕小娇娘们说来的。
祝柔臻很喜欢偷看她的反应,有没有吃醋,会不会萧鹤棠回家再和他闹脾气,这些东月鸯都不往心里去,她从嫁给他那天就做好了备受冷落的准备,早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子,干吗还要去细究反而闹得自己心里不舒服?她这辈子闹,不过是因为她不想死,她想痛痛快快地活。
结果……
算了不说也罢。
百夫长那边还是丢给鸨母一袋金,鸨母打开一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喜出望外,没想到区区一个女奴对方这么大手笔,鸨母嘴上说着这哪使得这哪使得,手上却半点没放开,“官长真是太客气了,要不留下用个饭再走?”
鸨母还想挽留,百夫长让人给东月鸯松绑。
东月鸯提醒,“卖身契,交出来。”
鸨母对她瞪眼,转念一想她立马就是将军的人了,脸上又变得和颜悦色,“哎呀这,这还谈什么卖身契,就作废了,留在我这作废了,待会就烧掉。”
东月鸯傻了才会信这套说辞,她执意伸手讨要,不想这时百夫长也道:“将军交代,钱货两讫,人契都要算,你把卖身契拿来。”
鸨母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契子递过去。
尘埃落定,东月鸯松了口气,终于能逃离这淫窟了。
虽然在大街上萧鹤棠口口声称不认识她,东月鸯却不能因为这点一直置气,任由自己留在春宵楼,是逃出去还是在这遭受非人待遇她还是分得清的。
就是一想到等一下又要面对萧鹤棠那张万恶的嘴脸,东月鸯心口又渐渐不顺起来。
百夫长:“姑娘请随我来。”
从春宵楼离开,东月鸯跟着百夫长走到甜水巷外,他们竟还备了一辆马车,进去后里面遮得严严实实,外面根本窥探不到分毫,“我们现在这是去哪?”
“奉将军之令,先回军营。”
东月鸯诧异了下,军营是可以随意去的吗?那种练兵的地方向来不得随意出入,在外边儿讲不好还能得个自由,去了军营就不大好说了。
催促当头,东月鸯似犹豫住了,站着不动,百夫长示意,“姑娘请。”
东月鸯思量好了,下定决心开口:“官长,我想好了,我还是不去军营了。”
萧鹤棠那么对她,大街上装着说不认识她,不就是嫌弃她这个前妻丢人吗,想更进一步羞辱她?
既然如此,东月鸯怎么肯再上赶着在萧鹤棠面前承受他的奚落?
不如趁此,借着萧鹤棠的势逃出来就算了,何必再给自己寻不痛快,东月鸯说:“军营重地,我一介妇人怕不好闯入,多谢今日的搭救,我想我还是离开此处比较好,自寻一条生路。”
东月鸯抬腿就要告辞,然而百夫长等人将她拦下,“且慢,这我等做不了主,还请姑娘上车,到了军营见了将军再说。”
“姑娘……”
僵持片刻,东月鸯收回想要离开的身姿,还是不为难地和百夫长说了声“好”。
好,既然萧鹤棠让她去那就去吧,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就让她看看萧鹤棠还想拿她怎么着,是对她针锋相对,还是嬉笑羞辱。
为了保存体力,路上东月鸯一路都皱着眉眼,蜷缩在马车里享受着片刻安隅,不知不觉竟被摇晃着睡着了,最后还是被百夫长在马车外叫醒,才知到达了目的地。
此时天色已黑,东月鸯没由来的感到一丝紧张,军营这地方还是神秘加新奇的,尤其她所乘坐的马车封得紧紧的,像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像是为了不让她多看,东月鸯没下车前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出来后才发现马车直接停在了一座帐前,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主帐,总之还有重兵把守。
两边士卒对下车的东月鸯仅扫了一眼,记住她的人脸,便目不斜视,继续严肃驻守观察军营里的动向。
“姑娘请入内。”把东月鸯送到,百夫长就算完成了任务。
目送马车离去,东月鸯站在帐外,却没立即步入,她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萧鹤棠,就凭他今天光天化日之下那么绝情,仅因一张卖身契就拒绝帮她解围,东月鸯都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东月鸯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好迎接一场恶战,结果她抬手掀开帐帘,抬眼一看,视死如归的双眸一怔,萧鹤棠根本不在这里。
萧鹤棠去哪里了,东月鸯看着地方好像是他睡觉休憩的营帐,她根本不愿在里面多待,就匆匆走了出来,结果值守的卒子不让她走远,“姑娘请回去。”
东月鸯:“你家将军呢,他在何处?”
不管对方是不知道答案,还是不肯回应,东月鸯都无奈道:“里面无人,我进去又有何用?不是军营里的人,总该避嫌。”
两边的卒子依旧固执地看着她。
这些人说不听,又没有决策力,东月鸯跟他们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干脆和他们一样守在营帐的门口,他们固执,她也是固执的,这回轮到卒子们两两相望,似乎一下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东月鸯才不想一直在萧鹤棠的地盘久待,尤其主帐万一丢了什么东西,她可说不清,而依照萧鹤棠的为人,他绝对会趁机把事态搞大到极致,然后用以威胁她伏低做小,而她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想都别想。
她站在这里,萧鹤棠迟迟不出现,那些守卫的汉子也不赶她了,因为她什么都没做,东月鸯和他们一样,睁眼看着前方,就是缺了一套武装,还缺了一把兵器,不然也挺像样。
傅紊走到这来时,看到的就是东月鸯和守卫并排站不和谐的一幕,“月鸯?”他略显诧异地顿住脚步。
东月鸯见到萧鹤棠的兄弟傅紊,也是感到轻松不少,终于见到一个熟人了。
她问:“傅紊,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事到如今,东月鸯连萧鹤棠的名字都不想提,她今天当然也在萧鹤棠身旁看到了傅紊,他们之间没那么熟,但好歹能搭几句话,萧鹤棠当时不替她解围,傅紊在旁边也没替她说话,东月鸯都记在心里。
说不上怨,本就不熟,加上又是她和萧鹤棠之间的事,傅紊一个外人不好多管也是应该的。
东月鸯疏离而客套地问话,傅紊想起萧鹤棠骑坐在马上出营的背影,神情-欲言又止:“鹤棠,他……”
春水巷外,官兵驻守,不许任何百姓靠近。
春宵楼内乱成一团,哭声哀嚎遍野,火光在萧鹤棠的瞳仁中倒出影子,眼前的士卒手起刀落,三尺血溅,一颗带血的人头从远处一下滚落到马蹄脚边,对此萧鹤棠也仅是轻视而不在意地看了一眼。
第 18 章
两个时辰之前,还曾在此趾高气扬、眉飞色舞的鸨母被掐着脖子拖到萧鹤棠的马下,她早已因闯入春宵楼虐杀的场面浑身吓软了,两腿颤颤,又在看到一旁死不瞑目的人头后惊恐到失了语,喉咙里发出呜呜求救的动静,却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
萧鹤棠看了眼被大火焚烧的淫窟,语气正常地就像在议论天象,“知道你今日惹到的是谁么?”
他在烈焰火光里,眉骨清晰可见,嘴唇轻碰,有一种王孙公子的润致俊秀,鸨母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哆哆嗦嗦,“不不,不知道……”
萧鹤棠:“不知道也没关系,到阎王那报道,你只需说惹错了人就好了。”
鸨母睁眼瞪他,他不就是活阎王吗,然而到死她都保持着迷惑惊惧,身后的士卒把刀捅进她胸膛中,白进红出,一刀又一刀。
远处看管着一群瑟瑟发抖的被从春宵楼里解救出来的女子,萧鹤棠从满地狼藉上挪开目光,说:“把这些清理干净,那些人愿意归家的放她们归家,还想留在弋城的给她们留部分钱财,安身立命。其他人,随我回营。”
“是。”
一切吩咐安排好,萧鹤棠策马调头跨过地上的尸体从熊熊大火前离开,听说那天夜里作恶多端,十里八乡旺盛一时的春宵楼燃烧殆尽,连鸨母和其手下诸多帮凶一个没留,连尸骨都找不到。
东月鸯在军营内等了萧鹤棠很久,她被傅紊邀请进去说话,但是东月鸯并没有给他更大的面子,她只是想速战速决,才追问萧鹤棠的下落,并不是想跟萧鹤棠身边的人有更多联系。
就凭傅紊当时一个字不提,他都跟萧鹤棠是一伙的。
傅紊:“鹤棠?鹤棠,他在营外办事,暂时还未回来,你还是进去歇会吧,里面等他不好吗?”
原来萧鹤棠不在,那他为什么还要她来这儿?来了就把她晾着等他么?
东月鸯婉拒:“不了,这里就好,多谢。”
傅紊含蓄道:“客气了,你还是那么生分。”
这还是第一次东月鸯听见萧鹤棠的兄弟这么说她,她看着傅紊,他们有熟到这种程度吗?不生分能怎么办,都和离了,难道还要死皮赖脸地当做今天白日里的事没发生?
东月鸯敬谢不敏,她干脆不回答这种没意义而虚伪的寒暄,而傅紊却还没走,她有些疑惑他怎么还站在这里,就听傅紊酝酿良久,打探地问:“你和鹤棠,是怎么回事……不是一直好好的,为什么会和离呢?离开庸都郡的路上,你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来弋城比望天城还远的地方。”
傅紊问话太多了,东月鸯露出诧异的目光,什么时候傅紊也像萧蒹葭那帮小娇娘们那样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了?
重生这事是万万不能说的,也不能说留在萧鹤棠身边,阻碍了真正的有情人在一起她就会死,东月鸯没有回应和萧鹤棠有关的话,只是说自己在路上发生的事,“我是到了望天城,可那里进不去,听说望天城被盗匪占领了,我和家里人打算转移到建梁避难,结果没走多远就被他们劫了财,之后便是这样。”
傅紊:“原来如此,那你一路受苦了……”
东月鸯当然受了很多苦,但这些苦是什么滋味她肯定不能跟人说,因为说了也没有,世上没有一个人会对另一个人的经历感同身受,说出来不过更显得她离开萧鹤棠以后有多不顺,多卑微罢了。
她才不应和傅紊这些表面上的过问,东月鸯唇瓣微微动了动,就像是短暂地笑了下,“只是暂时的,我应该会否极泰来。”
她受了这么多磨难,老天难道让她多一条命,真的是回来让她受苦的吗?难道不是让她珍惜眼前,活在当下,这些磨难说不好就是重生、后悔药的代价。
“哼。”
一道嘲弄般的轻嗤从背后传来,东月鸯和傅紊不约而同地朝正前方位置看去,萧鹤棠不知什么时候赶回来,他的战马被卒子很快牵走,他身着甲衣挺秀而立,戏弄而微笑地看着他俩,眼珠深邃黑亮,不理东月鸯,问傅紊,“傅紊,你不忙吗?”
这好像在示意傅紊不要浪费时间到东月鸯身上,东月鸯一见萧鹤棠回来就侧过身去,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们虽然不是仇人,因为白天的事也快成仇人了。
萧鹤棠说不认识她,那好,东月鸯也就拿他当做陌路人。
傅紊两头看了看相互抵气般两人,东月鸯已经把头别开了,不久前她还问萧鹤棠去哪儿了。
萧鹤棠把腰上悬挂的马鞭取下,走了过来交给卒子,说:“你去忙吧。”
傅紊的确有事,他和萧鹤棠走近,二人站在一起在与东月鸯隔着几步距离的位置道:“我问过她是怎么从望天来到弋城的,她是被强盗劫了车,吃了不少苦。”
其实按照现在东月鸯的狼狈模样,谁看不出来呢?
萧鹤棠默不作声。
连傅紊也推断不出他心里是怎么想,双目对视,萧鹤棠才是仿佛能看透人心,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意味难明。
傅紊回头看着萧鹤棠从他身旁走开,一步步靠近主帐,距离东月鸯越来越近。
东月鸯说不看萧鹤棠就不看,但难免余光会观测到虚影,尤其对方身量很高穿了甲衣更显伟岸修长,察觉到脚步在她身旁停下,两边卒子叫了声将军,东月鸯从此刻开始起浑身绷紧,萧鹤棠是从头往下打量她,在她头顶语气阑珊地“呵”了句,陡然握住她的手腕,那力道一下收得很紧,东月鸯挣都挣不开,被抓住腕子都是软的,“跟我来。”
东月鸯就这样被带进帐子里,她身体轻盈得像是蝴蝶,都是在路上吃了苦的结果,本来就瘦,萧鹤棠拉她进来仿佛以为自己扯了张柔弱的纸屑。
东月鸯皱着眉,惊讶于萧鹤棠的霸道,他生什么气,她被他握得手腕好痛,他的手指跟铁做的一样,几乎要嵌入她肉里去,不是不认识吗,做什么要动手动脚啊萧郎君?
这痛感没撑多久就减轻了,因为萧鹤棠到了帐内就把她手甩开了,东月鸯愕然地站稳脚步,捂着还残余掌心炽热温度的手腕,看着萧鹤棠没事人一样去忙其他的将她冷落在一旁。
“来人,打水来。”
将东月鸯弄进来,萧鹤棠就不管了,他命人打水,方便他待会梳洗,他开始视东月鸯为无物,解开了自己身上的佩剑,护腕,甲衣。
营帐内萧鹤棠的地方维持着整洁,行军的物品不多,有武器架还有桌台,屏风后面就是一张卧榻,他这人讲究,做了将军被褥盖的还是丝绸锦被,靛蓝色的上面绣有银白交织的白鹤纹,枕头是玉枕,被角微掀看来是有睡过的痕迹。
东月鸯到现在还不明白,萧鹤棠是怎么做到大将军了的?
他真是摇身一变,变得威风凛凛前途灿烂,东月鸯都快不确定这个萧鹤棠是不是她两辈子所见过的萧鹤棠。
上辈子他有过意向要参军吗?他是武将之后,本身是有传袭的官职的,但是他从来没表露过有上进的兴致,哪怕他有前程似锦的天赋,但他从不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怕不是他上辈子在装。
好可笑,前世还是夫妻,东月鸯居然到死都不知道萧鹤棠还有这样的能耐,说不好他一直有意瞒着她,至于为什么?那自然是夫妻不同心,也许只有更亲近的人才有权利知道?
萧鹤棠解下甲衣后,抬眼就看到东月鸯不知想什么,正抿着唇瓣出神,他有一点很些微的不满,淡淡地凝睇着她,“你在出神?”
东月鸯听得出他话里有话,但她不能出神吗?就凭他把她晾在这里,从进来军营开始起,东月鸯就等了他很久很久,回来后还一副盛气凌人的冷漠模样,东月鸯小小走一下神又怎么了。
东月鸯又当起了哑巴。
她刚刚还在外边和傅紊有来有往地谈论得很开心,展望着自己的苦难过去,马上就要否极泰来,到了他跟前就装聋作哑,这区别明显到萧鹤棠都笑了,“东月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什么处境。”
他念出她名字,平平淡淡提起眼下的情势,他让人把她从春宵楼里捞出来,她难道不应该更热情,更感恩戴德?东月鸯当然清楚自己现在什么状况,但她实在不想搭萧鹤棠的话,于是摆出早已想好的姿态面对他。
东月鸯就像第一次见萧鹤棠一样,跟陌路人说话,充满惊讶,“公子认识我?”
“不知公子叫我,有何贵干。”
“东月鸯。”
“公子方才说的,听不太懂。”
东月鸯真跟不认识他似的,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萧鹤棠差点失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冷静地盯着假装跟他不熟的东月鸯细致而错漏不宜的打量,眸光闪烁的兴味越来越浓,看得东月鸯愈来愈感觉不妙,她是为了报复萧鹤棠才故意这样和他划清距离,总不能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是他先做初一,东月鸯才做十五,而她却低估了萧鹤棠不是一般人,他的顽劣性有时堪称打蛇上棍。
萧鹤棠对她假装不熟的做法只沉默了一瞬,便松开了眉,卑劣又玩味,“公子?”并沉吟着附和,“好,好,你要这么玩,那我陪你。”
第 19 章 第 19 ……
东月鸯眼珠微微睁圆,萧鹤棠说的什么话,她玩什么了?难道不是萧鹤棠不想认她,她才这么做的吗,他那一口深长且饱含兴趣的语气是什么意思,东月鸯深感危机地后退一步,警惕和不认识地看着萧鹤棠,有一点不对她就想往外跑。
萧鹤棠自然看穿了她的意图,她总是在他面前喜欢跑,见到他跟见到鬼一样,避之不及,有时萧鹤棠都会思考这是不是她想吸引自己的一种手段,他冷笑一声,正好手下近卫端盆送水进来,军中没有女子,放平日都是近卫负责萧鹤棠起居,今天夜里萧鹤棠示意近卫把水放下,就让他走了。
他抽过架子上擦脸的白巾丢入盆里,指使东月鸯,“你来。”
东月鸯看得出萧鹤棠是想她伺候他,她当然是不愿意的,她既和萧鹤棠没有身份上的牵扯了,也不是萧家的下仆婢女,就算是夫人,她也从没有过亲自动手帮他擦脸梳洗,这样自降身份又太贴近的举动太超过了,她摇头。
然而,“你摇头给谁看?”
萧鹤棠:“你来军营做事,该做的怎么做,难道没有人教你?”
什么跟什么?
东月鸯愣了下:“我,我什么时候……我来军营里做事?”不对,这不是萧鹤棠让她来的吗?
萧鹤棠:“你什么身份,难道不清楚?本公子不是不认识你?我只知道,我这里缺了个人侍候,手下的近卫不够心细,所以军营里替我找了个女奴过来服侍我。”
女奴?原来你是女奴啊?
东月鸯又想起今天大街上萧鹤棠玩笑般提起,却掩盖不住他幸灾乐祸的叫法。
她脸一沉。
女奴就是东月鸯,刚才萧鹤棠叫她名字,就是等于承认她的真实身份了,但是东月鸯偏要也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拉开两人的距离,她要这么玩,萧鹤棠当然陪她玩。
那就互不认识。
他是她口中的“公子”,她是他口中要服侍他的“女奴”,原来东月鸯的身份在他那就不作数了。
毕竟讲的就是公平嘛。
东月鸯反应过来,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愕然地张开嘴,萧鹤棠简直欺人太甚,她小嘴还是那么红艳,因为难以置信萧鹤棠这样的玩法,嘴唇开合微微颤抖,“我不是女奴,你乱叫什么!你明知道……”
萧鹤棠绕过桌子,到椅子上坐下,“我知道什么?这位娘子,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与你素不相识,今日第一次见,你怎么会以为我知道你很多事?”
他很入戏地撑起下颔,眉眼清净神俊,疑惑而散漫地看着她,要她不要那么搞笑好么。
东月鸯重重地叫他:“萧、鹤、棠——”
“你够了,是你率先在街上不肯承认我,我如你所愿,和你不相识不行吗?”
萧鹤棠张了下嘴,更深地盯着东月鸯,视线往下。
像是在说不装了?
萧鹤棠:“我为什么不在街上承认你,你真的不知道是何原因吗?”
东月鸯胸脯微微起伏,鼓胀地落入萧鹤棠的视野,她说:“因为我们和离了,我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你觉得我丢人,所以故意……”
萧鹤棠冷声打断她:“仅仅是如此吗?你在大街上呼救,你用的谁的名号?庸都郡萧氏。你也知道你我和离了,你怎么还以萧家妇人自称,你落得这个地步,是我逼你的还是我对不起你的?你有想过祖母和蒹葭吗,知道你在外乱用萧家名声,损害的又是谁的颜面?”
东月鸯哑口无言,道理好像是这么道理,别人家的名号不能随便乱用,自家人也就罢了,她一个和离的前妻用算什么?让人知道还以为萧家妇人都像她这样,沦落到这种处境,这还怎么看待萧家,是萧家的男人死了还是太无用?
“可是……”东月鸯支吾,慢慢理清头绪,“世情难料,发生这种事并不是我想的,我若不这么做,就会被坏人抓走,性命堪忧,而且当时军队的出现就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根本不知道你是他们的将领,我要是知道,我,我……”
或许会想萧鹤棠看在夫妻旧情的份上,伸手帮扶一把,东月鸯脸色愣怔,突然反应过来辩驳,“不,不对,这事根本没有万一,我若不闹大动静,你们根本不会留意到我,至于损害谁的颜面,只有你会觉得我在丢脸!祖母,祖母如果知道是我落难,才不会介意我利用萧家求救,说来说去,到底还是你不肯伸出援手,你就想看我过得不好,当众出丑……”
人命关天,面子哪有人命重要?
东月鸯不信萧鹤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他就是故意的,结果到头来还要站在圣人的角度,指责她毁了萧家的名誉,让她对他感到歉疚愧疚,要是萧家的名誉那么容易就因为一两个人的哭喊毁掉,那才真是不值一提。
此刻,萧鹤棠的表情俨然说明了一切。
他换了个姿势,往后靠了靠,两手一摊,仿佛在说东月鸯“好像也没那么笨”,嘴上挂着惬意的笑,眼珠清凌凌黑瞋瞋的,不反驳也不解释,“说完了吗?”
东月鸯还是逃不掉当洗脸婢的命运。
萧鹤棠点了点他用来洁净的洗具的位置,那个银盆,打的热水,这么一会水都温了,热气消散不少,不过冬日行军,为了保持清醒和战意,即使冰水也能行,“里面的帕子已经湿了,拧干了拿过来。”
他还以为这是在萧家吗,东月鸯自从揭穿了萧鹤棠那番冠冕堂皇想让她愧疚的话的目的,对他毫无半点歉意,她冷静地看着萧鹤棠说:“我不是你的奴婢,不会伺候你。”
在萧家,就是萧老夫人都不会让东月鸯做一些服侍人的活的。
东月鸯还提到之后的路怎么样,“我今晚在你营地里歇一夜,等天亮后就离开此处。”她打算重新上路,回望天寻父母弟弟去,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东月鸯希望他们只是受了点苦,但性命无忧。
这是她和萧鹤棠有史以来,说过最多话的一次,真是奇怪,他们没和离之前,见不了几次面,更不怎么交谈,现在却因为她落难起了争执,相互长篇大论。
东月鸯放完话便准备从萧鹤棠的营帐里出去了,萧鹤棠也不出声阻拦。
东月鸯还在猜测他应该是拉不下脸再跟她纠缠,就被萧鹤棠营帐外的兵手执兵器逼了回来。
萧鹤棠似是早有预料会是这样,他不仅没有忙着去梳洗自己,反而很随意地在桌案边拿起一本兵法翻开起来,东月鸯明白了形势比人强,她扭过头问:“你到底想怎样?”
萧鹤棠真是没完了,他装聋又作哑,仿佛那本兵书多迷人一样,一目十行,造作地翻两页再停下。
等把东月鸯晾够了,他才抬手将兵书一丢,说东月鸯,“你知道吗,你永远学不会见好就收,不知好歹。”
在东月鸯眼神怫然,小脸气得起了一层薄红时,萧鹤棠仿若拿出武器一样,拿出他的终极法宝,从黑色里衣的衣襟处掏出一样东月鸯眼熟的东西,她的卖身契。
萧鹤棠两指修长,夹着那张东月鸯屈辱签下的纸在半空晃了晃,“需要本公子告诉你,这是什么吗?”
卖身契在萧鹤棠手上飘了飘,因为纸张的薄度变得垂软,弯了下去,像是也在示意东月鸯此刻最好向萧鹤棠低头,“百夫长赎你的时候,你就在春宵楼,应当知道我花了多少金把你从那儿捞出来。”
萧鹤棠说得无耻又坦然,“小娘子不想做奴婢,烦请把赎金还给我,我行军,养这些兵里里外外都少不了钱财,还了赎金,出去以后可千万别再打着我萧家名号四处求援,我替家中祖母和妹妹多谢你。”
两个字,萧鹤棠和东月鸯摆明的态度就是:生分。
再多点就是:亲兄弟明算账,夫妻也是。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萧鹤棠把她从青楼里捞出来也是事实,东月鸯现在的把柄是从青楼辗转到了萧鹤棠手上,她嘴再硬还能比刚才硬吗?
她没有钱,东月鸯眼下没有丝毫偿还债务的能力,她知道现在最应该的是跟萧鹤棠服个软,说些好话,指不定他能吃软不吃硬,稍微放过她,别搞那么为难。
但是东月鸯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萧鹤棠摆出这副姿态,不就是觉得他解救了自己,想她对他感恩戴德吗,可东月鸯为什么要感谢他,他明明一句话就能帮她解除危机,恢复名誉,却用这种买下她的方式,让她继续做女奴,这不是报复羞辱是什么?东月鸯脑子坏掉了,才觉得他对她有大恩大德。
时候不早了,萧鹤棠不想再拖下去,他有公务要忙,趁早梳洗然后看会兵法,顺便给东月鸯指路,让她出去,“你慢慢想,想好再进来。”
东月鸯:“是不是能抵消赎金?”
她现在没有钱财还给萧鹤棠,卖身契又在萧鹤棠那,东月鸯想拿回来,萧鹤棠肯定不会轻易给她,他所求的不就是折辱她,让她给他为奴为婢伺候他吗,女奴又怎样,女奴就不是人了?
东月鸯燃烧起些许斗志,眼睛里有许多光亮,萧鹤棠盯着她,打量起她突如其来的变化,细微思索就能明白东月鸯打的什么主意。
做奴还债。
当然不是她自愿的,是被迫的,只是淡了和萧鹤棠纠缠的心思,与其说是认命,不如说是不把萧鹤棠加于她身上的羞辱当回事。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被诬陷被害才成为女奴的,但是别人说她是女奴,她难道就真的是女奴了?别人说她不好,她难道真的就不好了?
东月鸯:“你欺负我,不过就是仗着手上有我的卖身契,我做奴婢没关系,总得有个期限还你赎金。”换言之,萧鹤棠总不会想她一辈子伺候他吧?就算他想,东月鸯也不愿意。
萧鹤棠如何看不出来东月鸯心里的算盘,她都快写到脸上了,她想得好天真,他虚伪地应一声,反问:“你留在春宵楼,那儿的鸨母也会与你谈期限吗?”
东月鸯:“……”
轻看着她突然发白的脸色,像是戳到了痛点,萧鹤棠无不可恶地朝东月鸯嗤嗤一笑。
卖身契一签就是签的一辈子。
哪儿来的讨价还价,要不说东月鸯天真,她就该被养在深闺大院里,出了那道门谁都能将她骗得血本无归,所以……他戏谑地问:“你什么时候能识点抬举,小奴婢?”
第 20 章 第 20 ……
随着萧鹤棠调侃轻慢的话出现,东月鸯刚升起的斗志渐渐消沉下去,她一错不错地盯着萧鹤棠,眼神没了光,平静又怨恼,仿佛最后期望他念点旧情的期盼彻底化作乌有。
萧鹤棠的态度让东月鸯认清了现实,做夫妻的时候还有的商量,和离以后,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不是萧家的人,凭什么得到他的眷护?
意识萧鹤棠就是要磋磨自己,东月鸯很快淡去了违逆之心,她不能跟他斗了,逞逞口舌没什么用,她越是和他争论,萧鹤棠越是兴奋越无所谓,女奴就女奴吧,只要她不回应,说不定什么时候萧鹤棠磋磨她的劲儿就会过去,之后还不如想想该怎么从军营里脱身。
萧鹤棠:“想好了?”
他在东月鸯这里耗费的时辰够多了,萧鹤棠相信她已认清自己的处境,知道该怎么做了,“过来伺候我梳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真是东月鸯最讨厌的俗语了。
想通是一回事,做还是不做才是最艰难的,她磨磨蹭蹭地挪动步子,板着小脸,向架子上完全没了热气的银盆走过去,水中倒影和直立的铜镜让她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就这样萧鹤棠还有兴趣让她伺候?他也不嫌脏。
东月鸯不是瞧不起自己,而是这时她从春宵楼里逃出来没多久,衣裳好些日没换,虽然脸面还算整洁,但谁知道在此之前她还在春宵楼里做着擦地洒扫的女奴活,手可是碰过抹布和水桶的。
既然萧鹤棠硬要逼她服侍,那就别怪她……哼,东月鸯手伸进盆里,在恶意的驱使下使劲儿揉搓那块雪白手帕,让萧鹤棠逼她,脏死他臭死他。
一通发泄,将帕子拧干,东月鸯怀着怨气转过身,在看到萧鹤棠的眼神时微微一愣,他坐在桌案后不知同样盯了她多久,背靠座椅,挑着下颔,睫毛下覆盖一层阴影,指腹摩挲着一肚子坏水,让人惧怕,像忽然面对安静了的猛兽,忌惮且不敢上前。
发现东月鸯发呆,萧鹤棠沉默着换了条腿搭着,眼眸清亮漆黑,鼻梁高挺,薄厚适宜的嘴唇动人的使唤,“过来。”
那一刻东月鸯有羊落虎口,自投罗网的错觉。
她还是走了过去,不然萧鹤棠不会放过她,只是东月鸯还是会和他保持些许距离,以免他会突然发难,但还好萧鹤棠在她来了,表现得很正常,一点也不像刚刚背对着他时,他盯人的那样,藏着难以揣摩的情绪,瞳孔很黑很深,会吸人,东月鸯很不想和他继续对视。
萧鹤棠:“动啊,怎么,伺候人都不会?”看东月鸯还像木头,萧鹤棠悠悠催促。
东月鸯被他那闲情逸致的姿态刺激到了,抬手把刚洗过的帕子拍到他脸上,终于不用看底下那张讨人厌的脸色,也不用听萧鹤棠多言,东月鸯想象着自己是在擦一张桌子那样擦。
也许是被她的怨气震慑,萧鹤棠后来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东月鸯用力时闷哼一声,声音很色,隐忍低喘似的,明明东月鸯什么都没做,她却逐渐脸红了。
叫叫叫什么叫?
萧鹤棠为什么要乱叫,东月鸯的确不会伺候人,东家有钱养她她不用做粗活,萧老夫人疼她她也不用做乱七八糟的,她就是被伺候的命,跟娇气的同样锦衣玉食的萧鹤棠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不过她甚至还比不上萧鹤棠,因为据东月鸯所知,这个人性子里的骄奢无人能及,看他行军打仗就知道了,被子都是绫罗绸缎那一挂的,这个营帐里的布置和他的书房相比堪称简陋,但是物品用具哪样不是说得上材质的古董老货,还说缺人伺候,手下近卫不行偏要找个女奴,这真能做好统领军营的大将军吗?
东月鸯出神地往下看,手帕下萧鹤棠的脸露出来,被她擦得通红通红,而他也正仰头望着她,搭在椅子上的手不知不觉地摸上了东月鸯的腰,“小奴婢。”
不是夫妻以后被他买下来,连称呼都改了,没了名字,在萧鹤棠这里只有小奴婢,小婢女。
东月鸯像水里被摸的鱼那样,轻呼一声,腰身弹了下,弯下去,为了拉开距离抵住了椅子犄角,可惜萧鹤棠将她扣得很紧,掌心如同吸附在她身上,她眼神吃惊而痛恨地瞪着他,不希望萧鹤棠玷污自己,却掰不开他的手指,撼动分毫。
帕子因她脱手从萧鹤棠脸上滑落,掉在腿上。
萧鹤棠这都不管,视若无物地和东月鸯进行一场单方面压倒性的力量上的博弈,为了减少来自他的触碰,东月鸯努力弯曲着腰,用来抵触搭在她身上逾越了的那只手,萧鹤棠稳坐着视线比她还高一截,默不作声,炯炯有神毫不克制地凝睇她,“小……”
又是在羞辱性地叫她,嘴唇开合,声音轻轻,以为多亲昵。
东月鸯积攒了许久力气,准备挺身一鼓作气将萧鹤棠一次推开,头顶,萧鹤棠的戏弄如潮水突然间退去,松开钳制在她腰间的手,抱怨地说:“什么味道,好臭。”
他嗅了嗅,发现目标,笑模笑样对东月鸯问:“是你啊,你好臭,怎么那么臭?”
东月鸯无法言喻那一刻的羞辱。
萧鹤棠:“多久没洗澡了?那些人都不让你沐浴的吗?”
东月鸯气羞到脚趾头蜷起来,她瞬间拔腿就走,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让萧鹤棠去死,去死,她手被背后的力量一下拽住,萧鹤棠还没说够,抓住东月鸯的手打量,发出幸灾乐祸的疑问,“看看,这是什么手?这是手吗,那么脏,脏成这样你怎么伺候我?本公子可不喜欢身上不干净的小奴婢。”
东月鸯想抽抽不回来,忍辱负重,咬着唇就是不愿回头看萧鹤棠一眼。
坏种这个坏种,“下去,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过来。”取笑完她,逗弄够了的萧鹤棠似乎感觉到东月鸯情绪达到顶点,在快要将她惹哭前放手推开。
他懒散地掸了掸身上莫无须有的灰尘,整理衣衫,捞起手帕绝情刻薄地擦擦自己的手。
东月鸯背对他,没被萧鹤棠抓过的手背抵着口鼻,死死咬紧,不让嘴里的声音泄露一丝分毫,她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去,千万不要再给萧鹤棠作弄取笑她的机会了。
就这样过了好久,东月鸯才抑制住汹涌的情绪,萧鹤棠仿若不知情般也没催促她,等到东月鸯朝外走去,距离帐篷外越来越近时才道:“去问近卫,他们知道哪里有清洗的地方,还有……别想着跑,你跑不掉的。”
东月鸯头也不回地从这里出去,置若罔闻。
萧鹤棠在她身后神色深沉。
东月鸯才没有马上问近卫去哪儿梳洗,她漫无目的地在军营里走着,哪里空旷没有阻碍就走向哪儿,她用这种方式来抵御萧鹤棠的命令,这样就不会显得她很听他的话。
凭什么他要她怎样就怎样,虽然知道是该清理清理自身了,但东月鸯刚被萧鹤棠恶意作弄过,暂时对整理自己提不起半分兴趣,她无不自暴自弃地想,就让军营里的人看看,萧鹤棠是怎么对待他的前妻的,反正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个被萧鹤棠带回来的女奴,丢人也丢不到自己,有损颜面的只会是在乎名声的人。
其实再如何自我安慰,东月鸯至此不可能没有一丝委屈,不就是和离吗,她难道不是给了他和其他女子在一起的机会,他有什么好不满的要这么针对她?
她现在要什么没什么,一无所有,谁不说声可怜,而萧鹤棠还仗着她卖身契肆意作践,前路昏暗,东月鸯听见附近潺潺水声,想想还不如淹死算了。
星夜灿烂,夜幕下营地里东月鸯孤身一人,越走越远。
看着流动的河水,手轻轻沾了点,刺骨的寒意从指尖传递到深处,东月鸯在夜色中打了个冷颤,要不还是算了,上辈子病死的这辈子再淹死,怎样都晦气,她难道就不能寿终正寝吗?
东月鸯直起腰身,她要在这里梳洗的话,凉水都不想碰,但她已经不是带着大批财物回娘家的贵妇人了,现在不过是个落魄的被前夫欺压的可怜虫。
一回头,在帐绳圈起来的角落里,伫立着一道默默注视她的黑影。
萧鹤棠抱着双臂,盛气凌然站在远处幽幽地观察着她,他跟着自己?是跟了一路过来的吗,出来时东月鸯并没有遇到士卒阻挠,就是碰到巡逻的小队对她也是视若无睹,东月鸯还以为真的没有人管她在营地里随意走动,想来肯定是萧鹤棠一直跟在她后面。
跟就跟了也不出声,是想看看她要做什么吗,看她来到河边,是怕她想不开被他气到会跳河吧?东月鸯才没那么傻,她相信所有苦难都是一时的,只要将这段日子熬过去,离开萧鹤棠,找到亲人,恢复身份,更多的福气就在等着她。
萧鹤棠像影子一样站着不动,远远看着这边,东月鸯不清楚他现在的意图,也倔强地和他对峙保持沉默。
就这般干瞪眼片刻,似乎确认她放弃了投河自尽的想法,也无下一个胡闹的打算,萧鹤棠容色冷淡地侧过身去往回走了。
再过不久,来了一个军医打扮的来领东月鸯,“姑娘请随我走。”
“将军有令,给姑娘安置了个容身之处,天色不早,姑娘洗洗便早些安顿吧。”
东月鸯对萧鹤棠的好心嗤之以鼻,不过是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罢了,她才不会上这种当,不过安顿还是要的,军医帮人办事,东月鸯何必与之为难,她迈出步子,“走吧。”
第 21 章 第 21 ……
整个军营都是围绕将军主帐布局,每个几丈便燃烧着一个火盆,大大小小的帐子多不胜数,一个里面挤了少说三四十人,多则五十,排兵布阵也很有条理,都是不同作用攻守兼备的阵营,有立枪栊枪筑城车营等诸多布局,很是森严,东月鸯即使不懂,也能察觉出种种厉害。
军医领她去了负责军中后勤杂事的地方落脚,那里相对没那么眼杂,不知道其他营地气氛是怎样,至少在萧鹤棠这,到了夜里东月鸯发现这些军士很快都回帐里休息了,除了巡逻值夜的在外面,营地里一直保持着安静,偶有响动也是鸟叫和燃动的火星。
在这的好像就她一个女子,一个女子生活在军营是极不方便的,至少东月鸯是没听说过军营里会有女人,就算有那也是路上征战擒获的俘虏。
女俘虏下场通常都很惨,有点仁慈心的将领,不会任由打完仗的军士肆意碰她们,不好的,自然是在行军途中,大胜一场后会被当做奖励,赏给军士快活一番,战场厮杀是非常残忍充满血性的,从战场上下来还活着的人,要么劫后余生心惊胆颤,要么还在气血上头,杀红了眼急需发泄,这时候就需要别的方式来释放多余的精力。
所以东月鸯独自留在军营里也很危险,无异于羊羔没入狼群,不过她如今被军医领着,犹如头狼打上了标记,见过她的都知道她是将军的人,不敢对她随意打量,很有分寸地保持距离。
军医把东月鸯送到小帐外,交代她里面已经备好了洗漱的用具以及衣物便走了。
这里暂时不会有人打扰,军中规定日落后就得睡觉,不得喧哗不得随意走动,东月鸯即使在里面沐浴更衣也很安全。
夜凉如水,东月鸯跨入木桶中,洗了个暖烘烘的澡,她没想到备给她的还是热水,这里附近就是河流,水源接近,取水容易,不过还是要看是谁的吩咐,烧柴抬水要费人力,就算萧鹤棠有这份好心,东月鸯也是不会轻易感激他的,她倒不是轻易就能被哄好的气性,不然萧鹤棠就不会老说她永远学不会好歹了。
主帐里,萧鹤棠早已重新洗漱干净,他不是那等刻薄劳役下属的将领,冬日烧水也有严格规定,什么时候生火,捡多少木柴才够均需,都是后勤主事定好的,将军也要以身作则严格遵从,可以少用不能多用,所以热水给东月鸯用过后,他便没有再让人烧水来,而是直接打了河里的冷水擦洗。
凛冽的水温让人思绪清醒,甚至在适应过后,皮肤的温度反而更加灼热,年轻男子的火力向来旺盛,更何况是身强体健的武将,忽略下-身的雄赳赳气昂昂,萧鹤棠没有伸手抚-慰的意思,只是简单地擦干净身上水珠,便穿上了整套衣裳,为防敌军夜袭,像这样经常和衣而眠对军士来说已是习惯。
收拾完后萧鹤棠随意拿了本没看完的兵法靠在卧榻上等她。
东月鸯的遭遇,萧鹤棠已经在不同人口中得知一部分实情,但她那个望天城里的表哥是怎么回事,萧鹤棠还需进一步了解。
烛火烧到一半,兵书也被翻完,天都快亮了,萧鹤棠从假寐中睁眼,意料之中地发现所在的住处没有人来。
东月鸯是有记得萧鹤棠赶她出去,让她洗干净自己再过去的命令,但是热水太暖和了,她穿上衣服后根本不想再走动,恰好这张小帐里有床有供歇息的地方,于是索性装作忘了,不记得有这回事,头一挨榻便睡着了。
这么多天来,她倒是难得的不用提心吊胆,半夜从各种嘘嘘索索的声音中惊醒。
有时她也会无意间看到,那些看守她们的强盗,会突然在她们当中抓取一两个女子出去,至于发生什么事,听哭声就能听清。
泣涕求救,绝望呻-吟,还有那些偶尔对上的盯着她打量的淫邪的眼神,东月鸯是怎么都不敢忘的,她每天每夜都在防备有人触碰,萧鹤棠嫌弃她臭,也有一部分东月鸯自保的原因在其中。
脏点臭点没关系,太干净漂亮在那样的环境下,反而是场祸事,不然凭什么只有她能有所不同。
一夜过去,东月鸯醒来还是被军营里的叱咤声扰醒的,外头在操练,营寨里伙夫卯时就要烧火起灶,一切井然有序,东月鸯却想起故意违背萧鹤棠的话,没去找他的事。
这么久了,他好像也把这忘了,居然没来找她麻烦?
在陌生的地方,人总喜欢待在一处先熟悉环境,东月鸯听着外边动静,暂时不想出去,但时间一过,她总要洗漱,就算不起也会有人催她晨起。
如同现在,为了避嫌,昨夜领路照顾她的军医这次托了个年纪很小的孩子过来,说少年郎都大了,也就十一二岁,是随军的药童,本不应该在这么小的年纪随行,然而世道有变,说是家里人都死光了,孤苦无依,这才被师父带上路。
“姐姐。”药童得到师父叮嘱,特意端水过来方便东月鸯梳洗,放下盆后就出了去,到门口守着,东月鸯有什么要求喊他一句就能听见,“姐姐,等你洗漱完,我去帮你盛碗肉汤来,你就能吃东西了。”
药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师父交代,这是将军带回来的小娘子,不能薄待,于是像照顾家里人那样照顾。
清水流淌在东月鸯脸上垂落一串水珠,她眨了眨眼:“好,多谢。”
意想不到的平安,东月鸯原以为一醒来就会被萧鹤棠找麻烦,结果等她用完早饭,就像把她忘了一般,一直没有动静。
昨日的争执挑事昙花一现,要不是身在军营,真就像一场梦。
自己走不掉,萧鹤棠不来找她麻烦,东月鸯还是庆幸的,她识趣地没在人前提起他,倒是因为她的身份尴尬,军医没有得到任何吩咐,还不知道怎么安置东月鸯。
女奴?那也是将军的女奴,让她帮忙做事,谁敢肆意差遣?
军医:“姑娘若无事,可去瞧瞧将军帐中起居,有什么要忙的没有。”像是看不下去东月鸯故意躲在军医处,不去将军那儿报到,军医适时地进行提点。
结果东月鸯根本不接这样的支招,她觉得这样很好,她不去烦萧鹤棠,萧鹤棠也不要来烦她,两不相见,这是何等的人生平顺的好事,何必要两个前任夫妻再聚在一起,闹得不可开交。
主要还是如今东月鸯地位落败了,身份低微了,她跟萧鹤棠对上,只有吃亏受气的份,所以她很知觉地不去硬碰硬。
为了不让军医总是催促她去萧鹤棠那儿,东月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拿药童做挡箭牌,乖乖地说:“陈医师,我瞧方才方骐抱了许多药材去晒,他一个人太小忙不过来,我去给他帮忙吧。”
她就是做这些打杂的活,都是不会去萧鹤棠面前看他那张臭脸的。
东月鸯跑得倒是挺快,也是练出来了,以前做大家闺秀,性子使然,和其他小娇娘比没那么善谈活泼,更不像萧蒹葭她们整日活力四射,但她也是健康的,这辈子遭了难,东月鸯开始意识到有具好身体,关键时刻对自己是万般有用,至少跑也跑得快些,于是很愿意去帮点小忙,就当历练了。
方骐人小干活却很利索,针对来帮忙的东月鸯,不到一会就说:“月鸯姐姐,那堆药草我刚拿出来晒过了。”
“月鸯姐姐,这里不是这么摆的。”
“月鸯姐姐,你还是坐着歇息会吧,我来弄就好了。”
分不清相似的药草的东月鸯,为自己添了倒忙反不如一个十一二岁的药童而堆积出尴尬的笑,她怕连药童也赶她去萧鹤棠那,于是乖觉地站在一旁,等方骐很需要搭手的时候才帮忙动一下,她在极力避免被人驱赶,落入她不想去的人手里。
但是事与愿违,她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像是清楚她在躲他,东月鸯的清闲没有持续太久,一个午后过去,萧鹤棠派过来的人就找到了她,“请姑娘与我们走一趟。”
东月鸯现在的身份少有人知,萧鹤棠又不向外澄清她是他的前妻,于是军营里的人都误以为她是萧鹤棠从花楼里带回来的那种卖身的女子。
近卫态度还算客气,强权之下,东月鸯无力反抗,悻悻地放下刚从方骐这学到的药草,从笑脸到板着脸不过顷刻间。
左右能想到萧鹤棠来找她干什么,无非是又想到了新的折磨她的法子了吧?
萧鹤棠觉得东月鸯很有趣,她怎么会觉得躲着他不听命令他就拿她没办法,她也不瞧瞧这是谁的领地,她又什么处境,不那么着急找她是因为小狗到一个新的地方总是认生,他放一放,免得逼迫得太紧把人吓没胆儿了,像没了母犬依靠的幼崽,缩头缩脑闻风丧胆。
但她好像真以为他把她忘了,不跟她计较似的,在一旁苟且偷生,而偏偏萧鹤棠打仗就最喜欢这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打法,同样,他也要让东月鸯感受下什么叫上一刻置身云霄,下一刻跌入泥泞,时辰过去太久了,他冷不丁地问:“她过来了吗?”
东月鸯就站在帐子外,听见萧鹤棠这般懒散沉淡的声音响起,提及她仿佛稚子得到的新玩具,流淌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当下鸡皮汗毛都竖起,驻足屏息,朝近卫摇摇头,多了一丝请求。
近卫:“将军,姑娘到了,但她不敢进去。”
东月鸯神色慌张:“……等,等等。”她只是还未准备好啊。
第 22 章 第 22 ……
很难说清,东月鸯如今对萧鹤棠其实有一丝从意识深处迸发出的畏惧。
这畏惧不仅来源于身份地位的变化,还来源于男女之间的较量,从前还在萧家时,萧鹤棠百般捉弄挑衅她,东月鸯是想摆脸色就摆脸色,摆不了脸色还可以一走了之,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二人的身份牵制着萧鹤棠,或者说作为她夫婿,萧鹤棠所作所为想作弄她,还要考虑到萧老夫人那里怎么想,这是一层克制,现在东月鸯失去了这一层身份,她将要面临的可是一个高于她的不受控制的强盛男子,谁知道披着皮囊的猛兽脱了这层衣物,他会干出什么禽兽之事。
心里这么想,表面上东月鸯还是做出无畏无惧的样子,她当然不能露怯,她露一丝怯,相当于在示意萧鹤棠,快来把她吃掉,多肥美的一块肉,千万别放过她,但其实在萧鹤棠眼中,早已没了区别。
一块肥肉和好吃的一块肥肉都是肉,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令人诧异的是东月鸯硬着头皮走进去,里面竟然不止萧鹤棠一个人,还有他从萧家带来的亲随和傅紊。
在东月鸯没来之前,萧鹤棠正在听下人禀报,原以为是军情,听完以后,傅紊意有所指地问:“你打算把她留在军营里呆多久?没考虑将她送到哪个地方?”
傅紊说的“哪个地方”其实就是指庸都郡,望天城东月鸯根本没办法去,她同父母弟弟一块被劫持,望天城里还有一户亲戚,亲戚现在不知情况如何,是否自身难保,那里显然不能去了,至于还能去哪儿,自然还是她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
庸都郡有熟人,东月鸯落难,她只要回去萧家向萧老夫人哭一哭,求个情,萧老夫人还会赶她走不成。她那么喜欢东月鸯这个孙媳,定然会把她庇护在羽翼之下。
萧鹤棠不知在想什么,眼仁漆黑,沉思着一言不发,像是没有听见傅紊的话。
傅紊挑眉道:“你该不会,是没想过把她送走吧。”
萧鹤棠毫无被猜中心思的心虚遮掩,他不徐不疾地朝傅紊抬起下巴松散一笑,颇有些泼皮无赖的样子。
傅紊不是很赞成地说:“这可不是儿戏,你可要想清楚。”
行军打仗,带女人不算什么,若是连女眷都保护不住要军营还有什么用,只是战场危险,行军亦然,东月鸯明显更适合待在城里,免于奔波辛苦,萧鹤棠不可能不清楚。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至于为什么明知道危险,还要把人扣在身边,要么整个天下乱了军营固若金汤,萧鹤棠身边最是安全,要么就是前夫前妻间的纠葛原因,萧鹤棠还不想她好过。
傅紊只能这般猜测,而萧鹤棠似乎也知道傅紊猜到他的想法,晏然自若说:“放心,耽误不了多久,等我腻了,会给她安排去处。”
看来为了报复东月鸯,萧鹤棠是短暂地没打算放过她了。
这个话题作罢,萧鹤棠无意再谈东月鸯,转而提起望天城的盗匪:“派去清剿的人怎么样了?”
东月鸯就是在二人谈话完之后来的。
萧鹤棠的大军驻扎在此地,是因为日前刚收拢了弋城,接连打下一场胜仗,在此做短暂休整,趁机调整战略,准备夺取下一个城池关卡,发兵也要集合天时人和地利,等候消息,扎营结寨休息一两个月都是常事,只要粮草充足,在这练兵也不是虚度日常,是以萧鹤棠才有闲心把握将东月鸯留在军营里当做调解烦闷的乐子,等真正出兵一有动静,他也不会继续把她留下了。
到时候,该送哪里去还是送哪里去。
这次轮到他把她丢弃,不知道等到那时,东月鸯知道自己即将被弃,会是什么反应,她脸色一定很有趣吧。
气氛在东月鸯进来后略显古怪,然而萧鹤棠和傅紊神色都如常,东月鸯根本看不出丝毫不对。
她目光下意识不与萧鹤棠对上,有意掠过他,看向另一旁的傅紊,“月鸯。”
伸手不打笑脸人,纵使东月鸯将傅紊和萧鹤棠归为一类人,但面对他的兄弟也比单独面对萧鹤棠要好,按照经验傅紊向来会对她客气三分,“月鸯,你来了,昨天夜里休息得好么?你在军营,可有哪些不习惯的地方?”
从她进来起,萧鹤棠一直在看她。
东月鸯忽略过去,同傅紊点点头招呼,回应傅紊的话,“我还好,除了不适的人,暂时还没有不适的地方。”
话是傅紊问的,她回答他,应该没说错什么吧。
萧鹤棠应是知道不适的人是在指谁,也感觉到东月鸯有意作态将他排除在外,不仅没有插嘴,反而毫不介意地提了下嘴角,但眉宇间仍难掩被人暗讽的乐趣兴味。
为此萧鹤棠为了不让自己流露得过于明显,还摸了摸嘴唇,指腹依旧压制不住那点莫名其妙的笑意。
傅紊有所察觉,问他,“怎么了鹤棠,你笑什么?”
萧鹤棠眼神盎然地从东月鸯身上掠过,即使她故意不看他,萧鹤棠还是缓缓从她脸上落下视线,然后偏头,如同在庸行书院里跟成群结伴的同窗说小话的样子,微量低声地和傅紊说几句。
东月鸯看多了这样的场面,注意力仍被吸引好奇,她真的好讨厌当着她的面说小话的萧鹤棠,尤其不知道他们聊什么,把她隔离在外还要故作高深,或是神情莫测又或是心照不宣地露出一抹笑。
这对东月鸯来说是极其被动的,还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一定要装得对他们的小动作丝毫不在意才行。
等萧鹤棠说完,傅紊神色都怔怔了。
他好像不赞同又很微妙地欲言又止,“你,你悠着些。”
萧鹤棠慵懒倘然的哼笑,优游不迫地转回头,就仿佛当自己没说一样。
东月鸯还是有留意他们那边动静,不是有意的,以防被害嘛,谁知道萧鹤棠又搅什么坏水儿,不过她也不主动提,将被罚站似的留在这的自己当做一根木头,等到有人和她说话,她才从神游中出来。
傅紊叫她,“月鸯,鹤棠操练受了伤,你能不能过来替他按按。”
刹那,东月鸯露出迷惑的神色,“受伤?”
怎么看萧鹤棠也不像受伤的样子,他精神十足,优哉游哉望着他处,神闲气定宛若枝头上俯身休憩的豹子。
傅紊:“嗯,他拉练拉伤了,不是皮肉伤而是在内里,所以看不出什么,须得按按。”
说到这,萧鹤棠澹然地朝她看看。
东月鸯停步不前,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受了伤为什么是傅紊替萧鹤棠说,他自己没长嘴吗?他那张嘴也说不出好听的,她不信萧鹤棠,萧鹤棠的心眼算计永远是他们那群人里最多的,但是傅紊,傅紊说的话离东月鸯暂时听不出心虚,她想了想,还是没轻易上当:“是吗,那是哪里不舒服,不然我还是去请陈军医过来吧。”
傅紊:“哎,等等。”
像是被踢了一脚,傅紊叫住东月鸯,“不是什么大事,军医在忙,鹤棠他躺一躺就好了,不如你还是过来帮他看看,先看看。”
东月鸯神情狐疑未决,还有一点不想妥协的不满,不让军医看,叫她又有什么用?
傅紊:“听鹤棠说,以前在家里,萧祖母筋骨不舒服,经常是你在帮她按捏身子,缓解疼痛,你很有经验,所以……”
东月鸯听明白了,这肯定是萧鹤棠暗中驱使傅紊的意思,刚才他们说小话说不定就是在说这个。
怕是知道她不情愿服侍他,所以就让傅紊来做中间客!
预感猜中了的东月鸯嘴唇抿紧,反驳道:“也没有,不都是我,身边秋菊也在按……”
傅紊宽慰:“那不就是耳濡目染,看多了也会了……”
东月鸯:“我……”
情况变得有点难办,萧鹤棠表现得无所谓的模样,似乎东月鸯不给他按就不给他按,说:“傅紊,去请陈军医吧,还有方才你说的,望天城那批盗匪里的当家有的被拿下,人已在路上押送过来了是吗?”
什么?金乌寨的人被抓了吗?萧鹤棠派人干的?
他们离得近,又在一个帐子里东月鸯想听不见萧鹤棠放出来的消息都不行。
傅紊还未回应,东月鸯嘴巴动了动,“不,不用请陈军医了,他在忙,我可以帮忙看看。”她是忍着羞意说出来的,两条秀眉颦起,嘴唇微含饱满红艳,面色如常,隐约可见一丝被迫妥协的恼意,不情不愿,如是勉强放下身段才靠近萧鹤棠的。
萧鹤棠直直盯着她,上下眼皮微拢,深不可测地端量许久然后斜乜着笑了。
东月鸯小步拉近距离,故意避开萧鹤棠盯着她的眼神,就当做没有听见他那轩轩甚得的轻笑,愔愔低下了头,“是不是这里拉练伤了?”
她手刚试探性碰上去,就被萧鹤棠一把握住,引着她从臂膀到胸膛更往下放,半仰视着用只有东月鸯听到的音量促狭而缓慢地质问道:“以为你躲我就没有办法使唤你了?傅紊的话难道比我还有用吗,别忘了,你是谁的小女奴。”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V
第22章 第 22 章
钱照
我很少有像今天这样,一个人独处的时间。
躺在床上,我把这将近两年的时间所做的一切,进行了复盘。
复仇的路上,出千做局,打打杀杀。
这种生活让我有些厌烦,可我又找不到一个出口。
而需要我解开的疑团,也越来越多。
我父亲的死因,六爷的消失,小朵的身世。还有那一箱忽然消失的古董黄金。
我越想越累,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响了。摁下接听键,就听对面传来花姐嗲嗲的声音:
“老公,你过来啊,我不想玩了!”
答应一声,我便起身出了门。
一到餐厅,牌桌周围站了不少的人。
而花姐坐在自己的位置,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了?”
我走上前问了一句。
“运气差到爆,K金花遇到A金花。好不容易起了个豹子,还没人跟。你给我的八千多,全都输没了!”
我想都没想,打开手包,从里面掏出两沓钱,扔到牌桌上。
“现金还剩这两万,这个时间也没地方取钱。输没了,可就真没了!”
我故意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周围的赌徒也看了下我的财力。
“不玩了,没意思!这局太小,他们还都太保守。闷都不超过三圈!”
说着,花姐拿着钱便起身。
我们两人刚要走,忽然人群中一个秃顶的男人冲着花姐,挤眉弄眼的说道:
“美女,你想玩,楼上有大局的。要不要我带你们去?”
我和花姐对视了一眼,鱼快咬钩了。
“你谁啊?”
花姐故意做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不屑的瞥了秃顶男一眼。
秃顶男笑眯眯的说道:
“我是这酒店的老板,刚一直看美女打牌,牌风真勇啊!”
“算了,不玩了。出门在外,别再被人点炮,再被抓了赌!”
我在一旁,劝阻着花姐。
秃顶男一听,立刻凑了过来,冲着我俩小声说道:
“二位老板是真多虑了。我这么和你们说吧,我们楼上的小场子,在泰山脚下做了七八年,没犯过一次赌。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
“你们不是齐鲁人,或许没听过一个人名。但在齐鲁,
凡是好赌的,都知道一个人,李建路。他老人家可是号称齐鲁赌王。不瞒你们说,我这场子就是他老人家帮忙撑起来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本以为,这不过是个赌摊黑局而已。
我们想办法赢点钱,把人赎回来就好。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酒店竟然和齐鲁赌王李建路有关系。
而李建路和云滇方面走的很近。在南粤,秦四海也和我说过。想要对付云滇方面的人,要争取把他外围打掉。
不管怎么样,今天得想办法搞一下。
转头看了花姐一眼,我问说:
“你到底还玩不玩?”
“那就去看看吧!”
花姐明白我的意思,她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跟着秃顶老板上了楼,一进门,我便不由的皱了下眉头。
这应该是我见过的,条件最差的赌场了。
整个楼层根本就没装修,水泥地上,到处都是烟头和水瓶。
空旷的室内,竟然没有一张正规的赌台。
赌桌倒是不少,有推牌九的,玩十点半的,**的,还有一桌拿着大碗摇骰子的。
与其说是赌场,倒不如说这里就是一个大型的民间赌摊儿。
秃顶男指着**的桌,笑眯眯的冲着我俩说道:
“那桌就是**,玩的不小,两百底,三千挡的。一局下来,都得十几二十万的输赢……”
我看了一眼牌局,欠他们八十万,两局应该就完全能打下来。
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一个问题,这是他们的主场。
我就算是赢了,他们会不会让我们走。
我虽然提前安排了老黑和哑巴,打架不怕。
可最终钱拿不走,人救不了还是不行。
想了下,我决定先试试水深。看情况再定。
我没让花姐上场,而是我拿着两万块,直接坐到桌上。
回头对着老板,我直接说道:
“老板,我就两万的现金。你们这里能刷卡吗?”
“能刷,就是不能也没事。赢了你不用刷,输了天亮我陪你去银行取!”
我心里冷笑了下,这家伙还真是个人才。
加上老板和我,这个局一共是五个人。
开牌后,我也不着急,随意的下着底,观察着每个人的动作。
这一局是秃顶老板发牌,就见他把面前的
钱超前一堆。
开始洗牌,牌一洗完,让下家切了牌。
可以肯定的是,他洗牌发牌没什么手法。
但他在发牌时,不时的盯着自己最上面的一张红色的百元钞票。
而牌一发完,我看了一下我的牌,一对10。
老板看了下牌,下了四百块,我选择跟注。
就见老板的左手手指,忽然弯曲了下。
剩余三家,竟然都选择了不跟。
到老板时,他把牌一亮,最大的是一张K,嘿嘿一笑:
“诈牌,我也不跟了!”
说着,便把牌扔到牌堆。
很明显,这王八蛋是知道我的底牌。
而他认牌的方式,也很低级。这种方式,叫“钱照”。
说白了,就是把百元钞票简单加工一下,形成一种镜子的效果。
他发牌时,便可以轻松的看到每一家牌。
而他刚刚小手指微曲的动作,是在提醒几人,不要跟注。
弄了半天,这个局只有我一个外人,其他人都是一伙儿的。
想打这种局并不难,难的是这些人都是一伙儿的,我怎么才能把钱带走。
我正想着,忽然就听门一开。
接着,便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喊声:
“大秃顶,你姑奶奶又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回头,我便暗暗叫苦。
我万万没想到,谢一柳竟然来了。而她身边还跟着洪爷和小朵。
糟糕,这局要穿帮。
第23章 第 23 章
毫无压力
以江辰现在的实力,参加神道三合境的比试,想要带领一个人进入前三,这是没问题的。
听到了这话后,林冷一脸激动,“真的吗?”
“当然。”
江辰肯定的说道。
“那谢谢了。”林冷一脸感激。
随后,两人一起冲天而起,进入了这个次元世界。
次元世界,是超级强者利用规则次序创造出来的世界,这一般是给予门下弟子历练使用的。
这个次元世界很大。
江辰出现在次元世界的一处山脉中。
虽然次元世界很大,可是这次有十几亿神道三合境的生灵进入这个次元世界,夺取前三名额。
所以,就算是很大,四周依旧能看到很多身影。
比试的规则是残酷的。
十几亿生灵一起厮杀,谁能战到最后,谁就能夺得观看道花的名额。
在次元世界,隐藏起来是没用的。
因为,次元世界是没有时间限制的,此地的时间都掌握在创造者的手中,他创造了规则,自然是掌握了时间法则。
或许在此地几千年,几万年,外界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
江辰和林冷一出现,就有生灵对两人出手。
咻!
一道实质化的剑气席卷而来。
“小心。”
林冷及时反应过来,大叫了一声,紧接着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剑,手中的长剑猛地斩出,幻化出了一道实质化的剑气。
这道剑气跟席卷来的剑气来了一次对碰。
轰!
顿时,地动山摇。
在剑气力量的弥漫下,四周的山脉开始解体。
出手的人是一个剑修,他见林冷能轻易接下自己的攻击,知道也是难缠的角色,也没在多停留,迅速的离去。
林冷手持长剑,看着江辰,问道:“没事吧?”
江辰淡淡一笑,道:“怎么可能有事?”
林冷恍然大悟,旋即一脸尴尬,道:“刚才情急,倒是忘记了你实力很强,远在我之上,既然是这样,那就快出手吧,把这次元世界的生灵全部消灭掉。”
江辰已经很长时间没动手了。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笑道:“借你手中的剑一用。”
林冷把手中的剑递过去。
这是一把粉色的长剑,剑身上雕刻了一些神秘的剑道
铭文,是一把帝兵。
帝兵,在末日时代,算是很稀有的存在。
可是,在这大帝多如狗的古时代,帝兵只是很寻常的兵器而已。
“你剑道三合境了,不知道对五大剑境的领悟达到了什么地步?”江辰拿着粉色的长剑问道。
“还算是可以吧。”林冷神色中带着自豪。
她学习了无数剑术,把这些剑术全部融会贯通,进行了三次合道,她对剑道的领悟是极高的。
江辰也不知道,林冷的剑道造诣到底如何,他有心尝试一下,但,想想还是放弃了。
咻!
此刻,一道极其强大的力量碾压而来。
江辰抬头看去,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手掌印记,手掌印记宛如一座山岳一般碾压而来,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江辰看了一眼,淡淡一笑,抬手间,一道剑气幻化出,直逼碾压而来的巨大手掌印。
当这道剑气攻击在巨大手掌印上的瞬间,手掌印记瞬间就破裂了,而远处虚空中,一名男子被反噬,喷了一口鲜血后迅速的逃亡。
江辰身体一闪就追了过去。
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这男子身后了,手中的粉色长剑,已经抵在了他后背上。
对于这个生灵,江辰没下**,如果他下**的话,此人早就**。
“自己离开吧。”江辰淡淡的开口。
这男子感到背脊骨都在发凉。
太快了。
这速度太快了,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神道境内,真的有如此速度吗?
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随后捏碎了令牌,消失在这个次元世界。
林冷赶来,俏脸上带着震惊,道:“好,好快的速度,如果你对我出手的话,我恐怕都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死在你剑下了。”
江辰淡淡一笑。
跟神道境的生灵交手,真的是太欺负人了。
抛开他肉身力量不说,就说他十个神格,这就足以让他在神道境内无敌。
这片山脉,生灵很多,生灵相遇,没有任何言语,直接动手,江辰扫视了四周一眼,在神识的感应下,这片山脉,至少有一千人在战斗。
江辰把手中剑还给了林冷。
随后,心神一动,身前浮现出了一道剑气,这道实质化的剑气不断的变大,顷刻间就变成了一把百米长的巨剑。
“去。”
江辰随手挥动,这把
百米长的巨剑腾空飞起,飞到了天空后,不断的变大,变成了一把万米长的巨剑。
巨剑横跨虚空中,绽放出了让人胆颤心惊的力量。
这片区域的生灵,都感应到了可怕的压力,在这压力的碾压下,他们都不敢乱动,似乎只要是动一下,身体就会被天空这把神力幻化成的长剑撕碎。
林冷一脸震惊。
“江,江大哥,你真的才神道两合境吗?”
林冷难以相信。
神道两合境,怎么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就凭着一剑之威,已经超越了神道境的极致了,就算是一劫准帝,也未必能接下这一剑。
“诸位,不想死的,自行离开吧。”
江辰的声音响彻。
这片区域的生灵都怕了,都自觉的捏碎了令牌,消失在这次元世界。
直到这片区域再也没有了生灵,江辰才收起了剑气幻化成的长剑。
林冷竖起了大拇指,“强,太强了。”
江辰淡淡一笑。
这只是剑道的冰山一角而已,他对剑道的领悟远非如此。
而且,他的手段太多了,如果不是有所忌惮的话,他能在顷刻间,让这个次元世界的生灵全部消失。
那就是动用诅咒术。
之前在坟墓中的时候,他研究了无数年的诅咒术,他对诅咒术的领悟更上一层楼,甚至是利用诅咒术,完善了黑暗古经,这才修炼出了第十个黑暗神格。
剑道他能随便施展,因为这个时代的剑修都会剑道。
而诅咒术就不同了,这是符祖的秘术,基本上是不外传的。
“走吧。”
江辰淡淡的一笑。
这次挑战,对于他来说就是游山玩水,这个次元世界的生灵,都无法伤到他、
林冷欣喜。
江辰展现出了可怕的实力,这就代表她能夺得前三了,能去观看道花了。
道花,这个世界最神奇的东西,每次道花盛开,都有天骄顿悟,领悟超强的绝学,她希望在,这次轮到她。
如果真的能在道花盛开的时候领悟超强的绝学,那么她就能名扬天下。
第24章 第 24 章
伍英见孙强连这样的大实话都说出来了,也不好再演戏,只好继续推脱说,孙局长既然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如果孙局长认为开发区招商局这边徐局长做不了主的话,那就只有请孙局长联系秦**了,不管谁管着这件事,没有秦**发话,总还是不行的。
孙强见伍英是打定了主意,不配合自己的工作,心里也感到很无奈,上次自己去找秦书凯的时候,秦书凯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这样一个级别的干部,想要找秦书凯去谈工作,这不是找嗤吗?
孙强想到这里,只好对伍英说,既然伍主任不帮忙,我也没办法,这件事,我只能向上级领导汇报了,要是上面怪罪下来,还请伍主任多多谅,我这么做那是为了工作。
伍英心想,我的上面直系领导只有秦书凯**,你的上面怪罪下来,关我什么事情。伍英敷衍着跟他嗯了几声,说,孙局长该如何做就如何做,再说,你们要的所谓数字也已经提供了,至于说帮助作假,那不是我们做事的风格,说完,不耐烦的把电话挂断了。
孙强听着电话里传来短促的“滴滴”声,无可奈何的也挂断了电话,心里『**』恶劣伍英**很多遍,却没有解决的办法,顺手拿起桌上的公文夹,去找分管县长金大洲。
金大洲听了孙强的汇报后,眉心紧锁,他心里清楚,这件事除非张富贵亲自出面,否则,只怕任何人出面都是浪费时间而已,看着像瘪了气的气球一样,泄气模样的孙强,金大洲不忍多责怪自己的下属,反而好言劝慰说,孙局长,这件事你已经尽力了,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有时候,很的一件事就是因为有人作梗,办不好,这也是正常的,这件事你别再多想了,交给我就好了。
孙强听了这话,抬眼看着金大洲,有些担心的说,金县长,你可不能直接去跟开发区的秦**直接交涉,咱们这些做下属的就算是被他弄的难堪些,毕竟是下属,倒也还说得过去,要是您去找他,他再对您不客气,您这面子可往哪搁啊?再说,上次所谓的县委县『政府』的文件,发给开发区我认为是多余的,因为开发区理由很简单,早就给与汇报了。
金大洲笑笑说,你放心,我有我的分寸,就这样吧,我这里赶时间,你先回去吧。
孙强见金大洲这么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客气的从金大洲的办公室里退了出来。
金大洲并不是想要自己直接出面跟秦书凯交涉,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秦书凯正在坐等着他这位曾经的老朋友,好兄弟上门求他多时了,只不过他不
会给秦书凯这个趾高气昂的,当着自己的面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的机会,他金大洲有他自己的办法。
大家都是为了公事而已,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这件事不成,受到连累最大的也是县委**张富贵,自己只会连带着承担些责任而已,秦书凯想要利用这件事让自己低头难堪,根本就不可能。
金大洲再次把时间的紧迫『性』向张富贵汇报了一遍,按照金大洲的说法,如果这一两天的不把开发区招商局那边的数字搞定的话,只怕就算是开发区那边改变主意,从时间上来说,也会来不及了。
张富贵最担心的就是出现这样的场景,他心知这件事没有非常的解决办法是不行的,于是通知召开**会,这次的**会却只有一个主题,专门研究关于招商签约大会的事情。
秦书凯没想到,张富贵会为了这件事大张旗鼓的召开**会,难道他要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这种背地里『操』作的事情,竟然要摆上桌面来谈,不知道是不知道官场规矩还是想干什么。
秦书凯狐疑着来到县委办公大楼三楼的会议室,参加**会,通知九点的会议,八点五十,一帮**全都到齐了,就连平时姗姗来迟的张富贵也早已端着自己的不锈钢保温大水杯坐在了中间位置上。
见秦书凯进来,大家都礼貌的冲他点头微笑,秦书凯报以同样的笑容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这段时间一来,金大洲和秦书凯之间为了招商签约协议的事情,经过好事者的传扬,各种版本早已在县委大院里传开,各位**都是眼力劲比较活络的人,今天一大早接到召开**会的通知,心里都有些吃惊,正常情况下,召开**会至少也要提前半天通知大家,好方便各位领导协调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这次就却急迫的很,通知大家一个时后,一定要赶到三楼会议室,众人立即明白了事情的紧急『性』,哪里还有人等一个时后才过来,明明定下是九点的会议,八点半就已经有**到场了,八点五十的时候,所有**全都到齐。
这说明,大家的心里都是有数的,谁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当一把出头鸟,引起一把手的不快。张富贵见**们都已经到齐,宣布**会正式开始,首先提议金大洲对于目前最紧要的招商项目和资金方面工作向大家做了汇报。
金大洲于是长话短说,向大家汇报说,从市招商局反馈过来的信息说明,如果咱们普水县的招商引资金额按照现在实际签合同的资金上报给市局的话,总金额在全市九个县区的排名中,必定是倒数一二名的水平,这
种情况,相信是大家都不愿意看见的,因此,作为分管招商工作的领导,我根据往年的汇报工作经验,希望相关部门都能在项目的数字上做点文章,毕竟这事关咱们县委县『政府』的集体荣誉问题,还请各位能多配合。
金大洲说这番话,完全是说给开发区的领导秦书凯听的,谁不知道,全县其他单位的招商部门,早已按照县招商局的部署,做好了这项工作,也就剩下开发区的秦书凯,还在坚持不执行县招商局的意见,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会议。
金大洲讲话结束后,底下人全都默不出声的静观事态变化,隔岸观火是大家的好习惯,金大洲和秦书凯之间怎么斗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跟各位有什么关系呢?
张富贵见大家都低头不语,于是主动问起,各位领导,**这种事情其实谁都不想做,但是你不做别人做,那么我们就吃亏,到时候在全市排名就很落后,那么我们很多干部一年的幸苦很可能是白费,所以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其他的**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可以简单的说一下。
张富贵说完后,底下一片沉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金大洲见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心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拿眼神示意了一下郝竹仁,郝竹仁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开口发言。
郝竹仁说,项目上的事情,其实这件事其他单位执行的都还是不错的,单单开发区那边的情况有些例外,偏偏今年的招商引资最大的几个项目就落在开发区地盘上,因此咱们县今年招商引资签约仪式上,到底是垫底还是拿头名,就要看开发区的领导是不是肯帮忙了。
秦书凯听了这话,立即反唇相讥说,郝县长说话可要悠着点,你所指的帮忙是什么帮忙,你可得说的清楚点,开发区这边今年的招商项目和签约金额都已经按照要求上报给了县招商局,总不能没有跟投资商签约的项目,也要弄虚作假的签一份交给你们吧,如果你要认为这么做可以,那么我会向**顾大海**做个汇报,那是你郝竹仁的意见,到时候出问题是不是你一个人承担?
郝竹仁听秦书凯这么说,心想,你嘴上说的好听,什么都报到县招商局了,要是你秦书凯真的把什么都报到招商局了,这**会还用得着开吗?再说,你手里又十个项目报一个谁又知道。
郝竹仁正想着自己该怎么反驳秦书凯的话,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因为秦书凯已经把话说的很开,谁想做可以,那么他们就会向市领导反应,谁就要承担责任。
张富贵心知郝竹仁这个简单的人货『色
』,绝对不是秦书凯的对手,赶紧把话头接过来说,郝县长,你也不是负责招商引资工作的,说话是不是不符合实际。金县长,你是负责全县招商引资工作的,你能不能具体谈谈,要各位怎么配合,才能保证咱们县里今年的招商工作在全市不会排名倒数一二。
金大洲明白张富贵的意思,于是配合着说,其实,这招商工作也不是一两天了,我认为个位**的心里应该也是有些数的,倒也不需要我多做解释,虚报签约金额是每年向上级汇报工作的时候,必定要走的程序,否则的话,别的县都虚报了,咱们要是不虚报的话,只怕会跟别的县相差太多,今年县里的各方面准备工作都已经差不多了,只差开发区里签约的七个大项目,没有具体数字出来,毕竟这招商签约协议时间紧迫,我建议能不能请开发区拍领导和县招商局的领导赶紧协调一下此事,把这件事情赶紧定下来。
第25章 第 25 章
零分信任
在熊子横死的一个小时后,正在部署下一个计划的叶凡,再度收到了宋红颜的电话。
他接听片刻就讶然不已:“什么?你们杀了熊子他们?”
“没错。”
宋红颜没有隐瞒:“熊子已死,蔡伶之亲自下的手,她说这是给你一个交待。”
叶凡微微沉默。
他跟熊子也是老冤家了,当初在中海金芝林就拼死拼活,到了龙都依然势如水火。
他想过熊子很多结局,却没想到他最终死在蔡伶之手里。
对于叶凡来说,他少了一个桀骜不驯的敌人,但也意味着他跟过去越来越割裂。
“别同情他。”
宋红颜幽幽一叹:“熊子死有余辜。”
“沈小雕一伙能从港城脱身,走的就是熊子秘密渠道。”
“他们能潜入龙都藏匿,还时不时脱离我眼线范围,也是熊子暗中庇护着他们。”
“如非蔡伶之发现蔡家渠道蛛丝马迹,估计我们都无法锁定沈小雕等人行踪。”
她安抚一句:“所以熊子**,对你和蔡伶之都是好事。”
“看来熊子跟沈小雕他们交情不错啊。”
叶凡恢复了过来:“不然怎会不遗余力帮助他们?”
负责搜捕沈小雕的宋红颜突然回龙都,就是蔡伶之告知蔡家渠道有沈小雕等人痕迹。
叶凡一度以为这情报怕是失误,没想到宋红颜还真从蔡家渠道揪出沈小雕。
这也意味着熊子跟沈小雕等人有过命交情。
“我觉得,熊子跟沈小雕应该不会过于交好。”
宋红颜给出一个猜测:“因为熊子就是眼高于顶的人。”
“除了汪翘楚之外,很多人都不入他法眼。”
“这次竭尽全力还动用自己在蔡家最后能量帮忙,很大概率是受到汪翘楚或者元画唆使。”
“而且我已探听到,汪翘楚和元画虽在牢里,但跟外界并没断绝联系。”
她补充一句:“**扬他们大赦获得自由,他们没出去,自然也需要改善环境。”
“汪翘楚,元画……”
叶凡眼里闪烁一抹光芒:“想不到我们的老朋友坐牢了还不安分。”
“没事,我会想法子好好敲打他们。”
宋红颜笑了笑,话锋一转:
“熊子**,江探花重伤,被我送去唐平凡那里,让江秘书自己
做一个了断。”
“就是侥幸逃脱的沈小雕,也被袁青衣击溃神控术反噬受伤,搜捕几天估计能揪出下落。”
“虽然我还没查出沈小雕来龙都的目的,但可以猜测是沈半城想要你后院起火,分散你在象国对他的报复打压。”
“比如弄出唐若雪五百亿一事干扰你的心……”
“如今,沈半城派来捅你背部的力量被我重创,你在神州亲人朋友再也不会有麻烦了。”
她言语流露着信心:“你可以放开手对付沈半城他们了。”
“谢谢红颜,你真是一个好女人。”
叶凡声音温柔了些许,不得不说,宋红颜的存在和帮手,让他能够集中精力对付沈半城。
否则沈小雕一伙人藏在龙都,随时能把后院燃烧,把前线的叶凡弄一个心力交瘁,两面夹击。
今天一个唐若雪五百亿,明天一个金芝林大**,后天羞花公司被下毒……
叶凡想一想就全身冰凉。
毕竟只是唐若雪的五百亿,就让叶凡心里烦闷了大半天。
这也让他对宋红颜越发感动和欣赏。
宋红颜娇笑一声:
“无趣,一家人说两家话。”
“觉得我好,圣诞之夜卖力一点报答就是。”
她一如既往打趣着叶凡。
“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你拍婚纱照。”
叶凡无奈笑了笑,随后问出一句:“怎么袁青衣也跟着搅和了?”
他还发现,自己有段日子没有见袁青衣了,都快模糊那个风韵女人的模样了。
倒是昔日在港城的香艳治疗,还在叶凡的脑海里残留一些。
“什么叫跟着搅和,被她听到,估计要伤心了。”
宋红颜娇媚一笑,随后解释一句:
“苗城武盟已经稳定,苗金戈余孽也尽数清除干净。”
“沾染苗氏太多鲜血的袁青衣,留在苗城不是太合适。”
“九千岁就把她调了回来,继续执掌龙都武盟之外,还让她进入了元老阁。”
“我看她回来,就向她求援帮忙,告知我旗下高手有限,希望她出手对付棘手的沈小雕。”
“袁青衣一口答应,所以我让她打头阵。”
她笑了笑:“事实上她身手也比昔日厉害很多,**简直如切菜。”
“沈小雕他们虽然能耐不小,但在龙都你的地盘,你有太多资源碾压他们了。”
叶凡眼里露出一丝不解:“何必让袁青衣出手呢?”
“我当然能对付沈小雕和江探花他们……”
宋红颜也没有对叶凡太多隐瞒:
“只是我想要给袁青衣一个出手的机会。”
“她在苗城呆太久了,也跟你分开太久了,跟我们和金芝林甚至还有点生疏……”
“她需要一个能够掺和你事情的机会,不然怎么向你表现,怎么融入你在龙都的圈子?”
“她对你这么好这么忠诚,我又怎能不给她机会成全呢?”
“这不,这一战下来,大家关系马上融洽,还因为沈小雕的逃脱,她马上全身心投入……”
宋红颜把想法全部告知叶凡。
叶凡闻言感慨一声:“你们女人还真是弯弯绕绕啊。”
“这不叫弯弯绕绕。”
宋红颜温柔笑道:“这叫人情世故。”
“辛苦你了,有你打理,我感觉轻松多了。”
“好了,不说了,龙都有你坐镇,我安心了。”
叶凡望向象国阴沉的天空:“接下来,该我再送沈半城一份大礼了。”
宋红颜好奇一笑:“继续非暴力运动砸场子?”
“不!”
叶凡眼神一凌:“鬼楼抽他的血,非暴力运动伤他的身,这一次,我要断他的根!”
在宋红颜语气欣赏跟叶凡通着电话时,徐芊芊也正坐在自己新买的宝马车上。
她检测一番,发现没有端倪后,就一边开车兜风,一边打开蓝牙耳机。
耳边很快传来一个女人低沉的声音:
“芊芊,你博取到叶凡几分信任了?”
“零——”
第26章 第 26 章
袍哥
看着我,西装男脸色忽然变得凝重。
接着,他左手包右手,两根大拇指竖直朝上,朗声道:
“袍哥人家,认黄认教,绝不拉稀摆带!”
一句话,让我不由一怔。
他这话我倒是明白,说的是自己守规矩,讲信用,绝对说话算话。
我虽然想到西装男是巴蜀人,可没想到他竟然是袍哥。
关于袍哥,是巴蜀从前最大,也是影响最深的行会,远超过巴蜀棒客。
而袍哥又分为清水袍哥,和浑水袍哥。
很多都以为,袍哥早已经成为历史文化中的一部分。
在现实生活中,已经不复存在。
殊不知,袍哥依旧在。
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式,游历于江湖中。
“鬼三哥是你什么人?”
既然他报出家门,我也没必要再遮掩,便直接问说。
“他是我三弟,我是巴蜀三鬼的大哥翟怀义!”
果然,这个翟怀义和鬼三哥是一起的。
“你是巴蜀赌王郑如欢的人?”
我又问了一句。
翟怀义摇头。
“不,我三弟鬼三跟着郑如欢。但我不一样,我做的是其他行当。至于千术,纯粹是因为自己喜欢,而学了几年。不指着这个吃饭……”
他说话时,我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我对江湖人说的话,向来是半信半疑。
“初先生,**面前不说假话。你的那粒金骰子,不是你的吧?”
翟怀义看着我,直接问说。
“怎么这么说?”
我反问道。
“我打听过了,初先生今年21岁。而这粒骰子的主人,应该是19岁。我来找初先生,就是想知道你是从哪儿得到这粒骰子的?”
翟怀义问的很直接。
但我心里,却是不停的狂跳。
很明显,这个翟怀义知道这粒骰子的来历。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他知道小朵的父母是谁?
我现在很想直接问他,但我却不能这么做。
对方敌友不分,万一是小朵父母的仇家,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恩怨纠葛。
一旦问了,很可能把小朵置于危险的境地。
“捡来的!”
我随口胡说道。
而翟怀义摇头苦笑,说道:
“初先生,我希望你能实话实说。因为这粒骰子,可是关系到一件大事。现在这件事只有鬼三和我知道,并且是我来问你的。如果事情传开,到时候来问你的人,可就不会像我对你这种态度了!”
翟怀义口气平和,但话语间的威胁,却是不言而喻。
可他越是这么说,我就越不能暴露小朵。
见我不说话,翟怀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
放到我办公桌上,他直接说道:
“初先生,我最近就在奉天。如果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联系我。我随时等你的电话……”
话一说完,他便和我告辞离开。
拿着名片,我想了好一会儿。
小朵也是个苦命的丫头,从小在小贼窝里长大。
现在虽然不算稳定,但也还说得过去。
我想帮她查明身世,但我绝对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想了下,我便直接出了门。
此时的小朵正哈欠连天的和小诗说着什么。
“小朵!”
我喊了一声。
小朵便晃荡着双马尾,开心的朝我走了过来。
“叫**嘛?”
看着小朵黑珍珠般的大眼睛,我心里更加笃定的我的想法。
“小朵,你能不能把自己打扮一下,让自己显得更成熟一些呢?”
小朵皱着小眉头,一脸不解的看着我,问说:
“什么意思?”
让小朵这一问,我反倒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我的意思是,你看来场子的人,都是大人。你不能每天还像个孩子似的啊。让人看着,好像有些不太好,对不对?”
“哦!那好办!”
小朵答应一声。
可马上她又抬着头,看了我一眼。
“初六,你是不是喜欢成熟一点儿的女生?”
呃?
我顿感尴尬,只能用沉默应对她的问题。
见我没说话,小朵也只好转身走了。
…………
接下来的几天里,翟怀义每天都会来场子。
他也不出千,只是换个几千的筹码,随意的玩着。
我也一直没再和他聊什么。
但我知道,他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时半会儿,他恐怕不会走的。
日子一天天在平静中度过
着,我依旧没找到对付秦家的办法。
而秦家似乎也忽略了我的存在。
对于我们的场子,他们没有任何的举动。
这天下午,我刚从外面回到场子。
就见方块七着急忙慌的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你怎么了?”
我急忙问了一句。
可话一问完,我便有些后悔了。
我怕他又啰里啰嗦,说个没完。
但这次的方块七,没再废话,直接说道:
“我姨住院了,好像挺严重,我得去看看去!哦,对了,就是勇哥他妈!”
一听是勇哥的母亲住院,我便立刻说道:
“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出门开车,我们两人直奔医院。
在路上,我又问方块七说:
“他母亲什么病?”
方块七皱着眉头,回答道:
“老太太心脏不太好,之前做个支架。我刚听勇哥司机说,好像是突发心梗。应该是在医院抢救呢……”
我一听,心里也不由的替勇哥担心着。
早就听说,勇哥是孝子。
老太太突发心梗,生死未知。
最难受的,一定是他。
第27章 第 27 章
咱姐喜欢小奶狗?
何沁被逗得笑出了鹅叫声。
阿谀奉承的话她听得太多了,但是像白陌这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还是头一次见。
缓过来后眉眼弯弯的看着白陌。
“那我就叫你一声弟弟咯。”
“好的,姐。”
“合作的事?咱抽空聊聊?”
白陌对动享的宣传规划除了体育明星的广告之外,还有慈善扶贫。
慈善两个字不仅仅是一个广告,更是一道丹书铁券。
做好事可以不留名,但是得让人看到。
在需要的时候曝光,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是白陌一直没想好到底该如何下手。
直接打广告说动享每卖出去一件衣服就捐赠一件也不是不行,但这样做后势必会形成一种道德上的**。
自己的名声是打开了,但是其他服装企业怎么办。
那时动享就会成为整个服装行业的众矢之的的。
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所以白陌一直在想一种温和的方式,既能把事情做了,又不会引起同行的抵制。
这不,何沁就送上门了。
苏婉在来的时候就在电话里说过了何沁会跟着一起,还在简单的说了一下何沁的身份。
她的原意是一起想个办法把她甩开,结果白陌却是义正言辞的说了句这样做不地道。
白陌在知道了何沁身份后全套方案都想好了,正愁怎么开口呢,没想到人家主动提起来了。
“姐,要不然...吃完饭我们找个咖啡馆先大致聊一聊?”
何沁见他态度转变之快也是翻了个白眼。
“你这嘴是真的甜,心思也是真的多。”
白陌很大方的点头承认。
“不过那也得看人啊,你不会以为,我对所有人都能这么自然的叫一声姐姐吧?”
何沁捂嘴笑了笑,“那就不知道咯。”
说完后转头看向了苏婉。
“小婉,说谎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你明知道他说谎,还愿意去相信的人。”
苏婉很认可的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
“但有时候吧,谎话比真话好听啊。”
白陌又被内涵到,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稍微有点尴尬。
不过并没有尴尬太久。
“今天吃完饭我要送小婉回
去,明天再聊合作的事吧。”
苏婉则是疑惑的看了看何沁。
“我有让你送我回去吗?”
何沁眨了眨眼睛。
“开始没有,现在有了。”
“可我没说啊。”
“我说了就行。”
白陌觉得自己的这个便宜姐姐似乎对自己有什么成见。
在跟苏婉说话的时候总时不时的用警惕的目光看看自己。
似乎是在跟苏婉说,小心点,这不是个好人。
也还好白陌够无耻,但凡要脸一点,都待不下去了。
菜过五味,因为有何沁和苏婉在,江子文一行有点放不开。
酒都没喝,就安安静静的吃饭。
除了江子文能够时不时的说两句话之外,其余人都像是个闷葫芦。
何沁在气势这一块,已经死死的压住了全场。
“刚刚那个什么萱萱你们认识啊?”
何沁主动提到了这个话题。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赵成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趁着别人还没想好怎么说,他就直接开口了。
“认识,不熟。”
他看出来了刚刚胡雅萱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讨好何沁。
虽然分手了,但是爱过啊。
别的没有什么好祝福的,那就祝她事业有成吧。
“她唱歌很好听的...”
江子文他们想说话,但是见赵成一直盯着自己,眼神中带着哀求,也就忍住了。
可是他们的小动作哪儿瞒得过何沁的眼睛。
这种桥段她见过太多了。
可能是因为平日里太闲了,突然有了股恶趣味。
“你唱歌咋样?”
“嗯?”
赵成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只能回答道。
“马马虎虎。”
“这就是你谦虚了吧!”
他一说完,一旁的何伟就闹腾起来了。
“你那叫马马虎虎?”
“沁姐,我跟你说,我们学校的歌唱比赛,他才是第一。”
“可惜现在就只要超级女生,没有超级男生。”
“他当时就是靠唱歌,唱来的女...”
说到这何伟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住口。
“额...还是吃饭吧...”
何沁抓住了重点,“唱歌好就行,就
算不会也没关系。”
“明天你跟他联系,就说我介绍的。”
何沁说着递了一张名片过去。
赵成有点懵,不过还是接住了。
“沁姐,你这是跟我抢人呢。”
江子文虽然嘴上不愿意,但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这是何沁有意提携赵成的节奏啊。
“没有吧?”
何沁说完,又动了动筷子。
“多吃菜。”
白陌和何沁的中间隔了个苏婉。
这时白陌对着苏婉问道。
“咱姐这是喜欢小奶狗吗?”
苏婉捂嘴笑了笑。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有可能。”
“那你说,我这样的她会喜欢吗?”
苏婉沉思了片刻后说道。
“要不然我帮你问问?”
“好啊。”
苏婉也不犹豫,直接转头对着何沁说道。
“沁姐,白陌问你喜不喜欢他这样的小奶狗。”
苏婉的声音很大,不仅这一桌,就连旁边几桌的人都听到了,纷纷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
饶是白陌脸皮再厚,这时都有点想找个缝钻进去。
“苏婉,你学坏了。”
苏婉脸上很是得意,嘴角微扬,对着白陌做了个wink。
“你让我帮你问的啊。”
白陌注意到了何沁的目光,连忙说道。
“姐,你听我解释。”
何沁自然不会把玩笑话放心上,只是放下了筷子看着他。
“那你开始狡辩吧。”
白陌也不耽误时间,直接开口道。
“我听苏婉说你还没有男朋友呢,就只是想问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有个舅舅,高高大大很善良,脾气也好。”
苏婉见过白陌的舅舅,想到他后一下子笑了出来。
“这个我可以证明,他舅舅真的是高高大大的。”
高大是一个词,可以接威武。
高高的个子,大大的肚子,是两个词。
正巧,何聪都对得上。
何沁不是那种因为一两句玩笑话就脸红的人。
双手支棱着头,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倒是可以见一见哦。”
第28章 第 28 章
不必再等下去了
“外姓人不知道。”老太太回答道:“这些事情,在江家一直也只是嫡传一脉才知道。”
叶辰轻轻点了点头,问她:“江家嫡传是希望在这里等到孟老祖出现?”
老太太叹了口气,茫然道:“以前,我爷爷、我父亲,都还盼着孟老祖能够出现,万一真能等到孟老祖允诺给先祖的那份可得长生的机缘,一定能掀开一个全新的人生……”
说到这,老太太有些颓然的感叹道:“可我一连夭折了三个儿子,一直到我四十五岁的时候,才有了我这个幺儿,好不容易把他拉扯成年之后,除了他之外,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了。”
叶辰道:“若是那位孟老祖还活着,而且愿意兑现承诺,您也可以将长生的机会留给您的儿子。”
老太太苦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痛心的说道:“我这个儿子,出生时有些难产,导致他生下来之后,脑子这里稍稍有些问题,你别看他表面像正常人,其实比一般人还是要迟钝一些,也简单一些,也没什么心眼子……”
说着,老太太微微一顿,继续道:“我至今不敢让他知道这些事情,也是怕他那孩子心性、守不住秘密……”
“说白了,江家人等了这么多年,就是想等个长生的机会,尽管很渺茫,但还是不愿放弃;”
“可我现在却不想等了,若真等到了,我不可能自己求长生,可我的幺儿心智不成熟,若让他得长生,对他来说可能反而是件坏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老太婆还是懂的,没得长生的话,他或许将来到了公立养老院还能有个善终,若是真得了长生,可能要不了几年就死于非命……”
叶辰赞同的点了点头,由衷道:“不瞒您说,一千四五百年过去了,我觉得孟老祖应该已经仙逝,就算等,也注定等不到这份机缘。”
老太太微微颔首,感叹道:“我也觉得希望渺茫,所以我这幺儿被人蛊惑,想出去打工赚大钱、带我去城市生活,我也惯着他,便卖了件祖上传下的首饰,凑了些盘缠,1跟他一起去了墨西哥,但我怎么都没想到,那一次,就险些断送了我们娘俩的性命,多亏恩公搭救,我们才有幸活着回来……”
说着,老太太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恩公,我儿子在墨西哥时,已经奄奄一息,可当我们在大巴车上醒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状态却与常人无异,这应该是托了您的福吧?”
叶辰点点头:“当时他的状态已经濒
死,寻常手段已不可能救活他,所以我便给了他一颗散血救心丹,这种丹药很神奇,但比回春丹还是要差上一些。”
老太太惊讶之余,无比感激的说道:“您能拿出这么宝贵的丹药给我那幺儿,这份恩情,老太婆定将铭记终生……只是老太婆没什么能耐,不知如何才能报您的救命之恩……”
叶辰看了看手中的凤骨藤手镯,坦然道:“江奶奶,晚辈虽救了您和您的儿子,但您这只手镯极其珍贵,帮了晚辈一个大忙,在晚辈看来,晚辈即便做了这些,心中仍觉亏欠。”
老太太有些惶恐的说道:“恩公切莫这么想……再珍贵的东西,始终是东西,不可能比命更重要……”
叶辰微微笑道:“当日分别时,我曾向您承诺,回国后一定亲自来看您,并且让您和您儿子一生无忧,所以我这次来,便是来兑现承诺的,我让人在蜀都买了一套小别墅和一个附近的门面房,您可以和您儿子一起搬过去。”
老太太连忙说道:“恩公这可使不得……您救了我们母子性命,我们无以为报,怎能再要您的房产……”
叶辰摆摆手,认真道:“江奶奶,这点钱对我来说,还不及九牛一毛,况且,您送我的手镯对我用处良多,我又怎能安心让您和您儿子继续生活在这里。”
说着,叶辰又道:“一千多年过去了,孟老祖一直没有出现,他将来也不可能出现了,既然如此,您也不必再因为祖先的遗愿继续等下去了,不如和您的儿子离开这里,到城市中过安稳的生活。”
“而且,您的儿子虽然少了一颗肾脏,但有丹药的药效加持,大体不会比正常人差,将来肯定还能娶妻生子,为江家传宗接代,可若是一直待在这里,江家血脉或许真的会就此断掉。”
叶辰的话,一下子说到了江老太太的软肋。
她有些伤感的喃喃道:“我年纪大了,也没几年可活,其实离不离开这里都无所谓,主要是我这个幺儿,不出去,他连个老婆都讨不到,可是出去,他的自理能力多少还是差一些,我又担心他无法照顾自己……”
叶辰笑着说道:“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之所以让人买门面房,就是觉得门面房可以让您儿子在家门口开个小超市。”
老太太连忙道:“我那个儿子,比一般人愚笨不少,他哪是开超市的料子……”
叶辰笑道:“开小超市,没有您想的那么难,只要愿意牺牲一点零售端的利润,就能找到一个愿意垫资为超市铺货的供应商,他们甚至愿意一分钱不要先帮
您把货铺满,您一边卖、一边给他们结算即可,他们甚至可以在后续的过程中做到时刻送货上门,您儿子只需要坐在店里,用扫码枪给客人结账,而且现在收银软件都连着库存数据,什么东西快卖没了都会有提示,到时候只需要给供应商打个电话,他就会把东西送过来。”
说着,叶辰又道:“开这种小超市,最大的成本是人力和房租,有自己的门面,房租就省下来了,剩下的只是人力成本,而且小超市一个人也不是忙不过来,想开门就开门,不想开门就不开,随性一点,一个月随随便便也能赚个几千块,实在不行,也可以直接把门面房租出去,租金也足够你们两人生活所需了。”
老太太惶恐的说道:“恩公,您的心意老太婆我心领了,但房子这些我真不能收……”
叶辰也不着急,只是笑着说道:“江奶奶,外面很多姑娘都很现实的,一个男人如果没有房、没有稳定收入,她们根本就看不上,您总不能把老祖宗作的画拿去卖了吧?”
“这个……”老太太一下子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叶辰又道:“况且,您肯定也希望多活些年,多陪陪儿子,万一他将来结婚生子,您肯定也想帮忙多带几年孙子。”
老太太苦笑道:“我哪还有那个命,如果我能活着看他结婚生子,已经是祖先保佑、死而无憾了……”
叶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回春丹来,随口道:“哦对了,江奶奶,这是我自己配置的药丸,有强身健体的功效,您吃一颗试试看。”
第29章 第 29 章
贾队长, 韩思栋的警卫队队长, 目前异能等级为三阶, 与瑞和同阶。
瑞和知道,这一次何岚让他以花城当地部队的名义参加异能者大赛的目的, 就是想让他打败贾队长,扞卫花城基地的尊严。上辈子,同为三阶的赵连长出去执行任务了, 异能者大赛如期举行,贾队长一路大杀四方, 无人能敌, 成为花城基地异能者追捧的第一强者。异能大赛贾队长的夺冠, 为韩思栋带来数不尽的好处, 未来异能者资源很重要, 贾队长这个名头就意味着号召力,意味着声望,所以未来韩思栋才能招揽那么多异能者, 最后挖走基地的异能者施施然离开, 留下一个缺少强者压阵的蛀空基地。
现在的人们爱戴强者, 尊重强者, 向往强者。异能是新生力量, 大多数人还处于摸索着前进的阶段,贾队长横空出世, 就比其他人优秀了不知道多少, 如何能不让人心生羡慕, 在心中埋下敬畏的种子呢?
韩思栋不傻,异能者大赛不是随口提出来的。
上辈子这个时候原身是异能二阶,也进入了决赛,也跟贾队长对上过,可惜失败了。
“裴书,你有信心吗?那边的选手听说是韩督察护卫队的队长,特别厉害!刚才他打败了一个二阶的异能者,他是不是已经三阶了啊?”张猛不停地转头看向贾队长的方向,眼中满是惊叹,“好厉害啊。”
瑞和笑眯眯地看着贾队长背影:“应该有吧。”
今天是异能者大赛的决赛,只剩下十六人,两两比试两轮,最后剩下四个人,再抽签两两对决,胜利的两个人再进行终极决赛,决出冠军。
这一次瑞和也进入了决赛,猎鹰小队进入决赛的还有张猛,对猎鹰小队来说称得上荣耀。
张猛紧张地拍胸口:“我的心跳得有一点快,裴书,你说我们俩会被抽在一起吗?我不要啊。”
结果乌鸦嘴显灵,两人果真抽签抽在一队。
观众席上,张明恩笑出鹅叫:“张猛那小子哈哈哈!运气好差!”
苏芽给了他一肘子:“有什么好笑的,这叫互相残杀,还不如不同组呢,可能大赛里前三名里就有我们猎鹰小队两个人了!多光荣啊!”
张猛无奈极了,暗骂自己乌鸦嘴。
这边,瑞和打赢了张猛,那边贾队长也打赢了另一名参赛者。两人跟着人群对视,瑞和对其轻轻一笑,贾队长也露出和气的笑容。
总决赛在下午,时间很宽松,在吃饭的时候瑞和帮张猛复盘刚
才的比赛:“你不应该出左脚的,露出了空门……”
“队长,有人找你。”
瑞和抬头,韩思栋就站在不远处,朝瑞和点头示意。
“那你们先吃饭,我过去一下。”
等瑞和走过去,苏芽他们议论:“那个人是韩督察吧?好年轻啊。”
“长得也很帅气,听说还不到三十岁……”
“你们这些女孩就是只看表面。”张明恩翻了个白眼,“那个人叫做韩思栋,首都基地来的,家里背景可厉害了。你们别看他人模人样的,就是个色胚!”
“怎么说?”
“我们学校的钱荔你们知道吧?特别漂亮的那个?”
郑淼淼忙点头:“我知道,今年大四了,去拍过戏的那个!”
“我还没加入猎鹰小队之前,就住在隔间房那一片,钱荔刚好住在我住的那一排,算是邻居吧。有一天她一整晚都没回来,她的室友就出去找,后来有人说看见她被韩思栋包、包养了……”张明恩说不太出口,咳嗽了一声,“包养嘛,你情我愿的,我们外人不好说什么,没想到过了两天人就回来了,说是被强迫的,那时候是基地的巡逻兵送她回来的,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瞧着可惨。”
郑淼淼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啊?那韩思栋太没人性了!不能看人家长得美就强迫啊!”看韩思栋的眼神就像看垃圾,“**!”
“可不是!所以我才提醒你们嘛,不要看脸,谁知道衣服下面是人是鬼。”张明恩看看队伍里的女队员,“你们都是女孩子,都小心一点,有事情记得告诉我们男生。”
宋老师忙应和:“明恩说得对,唉人性啊……”
“那韩思栋找我们队长做什么?”苏芽担心地看向瑞和。
“不知道啊,一会儿裴书回来再问他吧,我相信裴书不会吃亏的。”
瑞和当然不会吃亏,好处也不愿意吃。
“谢谢韩督察的赏识,不过我觉得做佣兵队就够了,没有多余的精力进您麾下。”
韩思栋是来抛橄榄枝的,闻言洒脱一笑:“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你很出色,起了惜才的心,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们都是年轻人,肯定有很多话题,这样吧,我们就当认识一个朋友,以后好来往。”
瑞和自然应好,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了。
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时,韩思栋接过女伴递给他的酒杯晃了晃,侧头:“宝贝,今天的比赛好玩吗?”
年轻的女人在
深秋里穿着礼服裙,不止露背还高开叉,一看就让人觉得冷。女人却丝毫不觉,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娇俏的笑容:“好玩,督察真厉害,这场比赛是您组织的,如果没有您,我哪里能欣赏到这么有趣的节目呢。”
“出去。”韩思栋得意地喝了一口红酒,见亲信在门口出现,就让女伴先出去。
女伴身姿摇曳地走出去,留下一室的香风。亲信走进来,低声报告刚查到的事情,才听了开头,韩思栋的脸就阴沉得几乎要滴水:“你说什么?”
“进入总决赛的林裴书跟何司令的侄子关系不错,有人见到何岚多次前往猎鹰小队的别墅。”
“妈的。”韩思栋一想起刚才林裴书那客气的样子就生气,原来是在做戏!他将酒杯摔到地上,红色的酒液洒了一地,还溅到亲信的脸上。亲信面不改色:“因为查到林裴书跟何岚关系匪浅,所以我特地去查他的报名渠道,发现他不是以私人名义报名的,他的名字在花城本地军名册里的。”
“耍我。”韩思栋咬牙切齿,“这手笔不像何钰,倒像是何岚……”
“您忘了?何岚已经病了好些日子了,何司令最近都心情不佳,不太像装病。”
“你说得也对,那你继续去查,到底是谁帮林裴书报名的,我要知道是谁在跟我作对。”
在这之前,韩思栋很有信心,但贾队长在看过林裴书比赛的视频后评价:“这人没有尽全力。”
打听来打听去林裴书是异能二阶,但贾队长认为对方应该也有三阶。韩思栋的第一反应就是拉拢,虽然刚才被拒绝了,但他并不怎么生气。人才嘛,都是傲气的,少不得多走几次以表诚意,没想到林裴书竟然跟何岚有过交往,那就让人生气了。
“把老贾喊过来,我有话要交代。”
“是。”
下午的最终决赛,基地里能来的人都来了,将比赛会场观台全部填满。瑞和在做最后的准备,贾队长是冰系异能,他是火系异能,两人的异能是冰与火,似乎天生就是死敌,互相克制。
贾队长是三阶,目前瑞和也是三阶,两人似乎不相伯仲,但瑞和有信心自己能赢。
“真是年少有为。”台上,贾队长淡笑着跟瑞和打招呼,“韩督察身边缺人才,你真的不来吗?”
“韩督察身边人才济济,不缺我一个。”
贾队长笑了笑:“那开始吧。”
裁判吹哨,贾队长一抬手,一大片冰锥朝瑞和扑来,瑞和抬眼,蓝色的火在空中铺开,
像一块蓝色的幕布,挡住了冰锥的来势。冰与火碰撞,水蒸气在瞬间炸开,水汽弥漫,台上登时雾蒙蒙。
同一时刻,贾队长朝瑞和袭来,招招狠辣,异能夹在动作之间试图对瑞和造成伤害。瑞和跟对方对打起来,蓝色的火焰也不停闪现,不止拦下对方的冰锥袭击,还试着反击。贾队长的身手非常好,是瑞和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最好一个,一招一式都带着真金火炼出来的老道,瑞和一时之间无法挨对方的身,对方也无法取得优势。
两人打得势均力敌。
“裴书!加油!”
“队长加油啊!”
猎鹰小队众人激动地对着台上大喊,为瑞和加油鼓劲。
今天依旧闲得没事干的林颂书挤在人群中,张大嘴巴看着台上那个身影,那是自己的大哥啊!好厉害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观众们只看台上打得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纷纷叫好,根本猜不到到底谁会赢。内行人就看得出来了,两人在拳脚功夫上不相上下,分出胜负的契机就在异能上。
韩思栋也有异能,可惜是战斗能力不强的水系异能,平时很少修炼不说,一点手脚功夫都没有。此时他皱着眉头看比赛,心中不安,便问身边的亲信:“你觉得老贾能赢吗?”
亲信也不太肯定:“虽然林裴书看起来年轻,但格斗术很老练,贾队长在这方面没有优势,如果异能能压过对方就好了。”
压过?
台上的贾队长也是这么想的,人的体力是有限的,他今年都四十多块五十了,跟林裴书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比体力与耐力不太合适。于是贾队长找了一个机会,使出了自己琢磨出来后没有正式用过的一个大招。
只见数不清的冰针从空中出现,尖锐的那一头全部都对着瑞和,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看了就哆嗦的冰针毫不留情地朝瑞和刺去,连空气都似乎在这一刻被冻结。
瑞和没有后退没有闪躲,蓝色的火在他指尖出现,小小的一团远远看去像一朵蓝色的花,但那样一朵火,在汹涌而来的冰针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好多冰啊!”
“四十七号怎么不躲?那么一点火肯定不能将冰都烧化的!”
“快躲啊!”
“他要输了!”
张猛看得紧张极了,大喊:“裴书!快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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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早!!!
昨晚又又失眠了……但是我就是喜欢这类影视剧哈哈哈,恐怖刺激
我看评论有小可爱说前五季经典,豆瓣上也是这么说,但我是从第六季开始看的哈哈哈,完美避过
因为腾讯就从第六季开始哈哈哈
第30章 第 30 章
拔鲁领着骑兵即将冲到城下的时候,后军突然鸣锣收兵,手里钩索正准备抛出的拔鲁,狠狠的瞪了一眼城头上的庞统,下令撤退。
城下,留下了上百具骑兵尸首。
“单于大人,我们已经攻到了城下,怎么突然鸣锣撤退?”
“拔鲁,我们南匈奴单于庭完蛋了。”呼厨泉一脸颓废,双手使命扶着战旗旗杆,才不至于跌倒。
拔鲁这时也发现不着战甲、全身是伤的几个匈奴兵。
“你们不是在美稷城驻守的吗?跑这里来干什么?”
“将军,美稷城,没了。”那几个匈奴兵的小统领小声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拔鲁一个箭步,揪着小统领的衣领给拎了起来。
“拔鲁,放下他吧,不是他们的责任,是我们太轻敌了,我们不该来攻西域府的啊。”
拔鲁一把丢下统领,回头看着呼厨泉:“单于大人,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们举全力南下攻打西域府,美稷城只留了三千人驻守,人家西域府的人,早就已经潜伏在我们美稷城了。”
“那也不应该啊,留下的三千人,都是战斗力不弱的精锐,同时,还有那么多江湖高手在单于府中策应,西域府能在美稷城潜伏多少人而不被我们发现?”
“不到一千人,但是摸清了我们在城内所有的布防情况,城内的江湖高手,一夜之间全部被灭,天未亮,他们便控制了城内所有城府,近一千人的队伍,步步为营,全歼我们留下的所有精锐,这几个守卫是冒死跑出城来找我们送消息的。”
“单于大人,攻吧,攻下前面的肤施城,我们还有希望。”拔鲁看着不远处的肤施城说道。
“还有什么希望?”呼厨泉根本提不起精神来,自己一时的冲动,做出错误决定,很有可能将自己南匈奴全族送入了坟墓。
“我们南匈奴单于庭的治地,不止美稷城,还有其它县城,若是我们攻下肤施,分兵坚守肤施和其它县城,也许可以坚持到其它诸侯出来干涉。”
“攻?你有多少把握能攻下?”
“没有把握,我刚刚在城下扫了一眼城上的庞统,他那风轻云淡的神态,好似完全预计到我们今天会猛攻一样,在他面前,我觉着心里所有的想法,他都能知道。”
“拔鲁,投吧,投了西域府,也许还能为我们南匈奴留一线血脉传承下去。”呼厨泉完全放弃了希望。
“报!”有斥候来报。
拔
鲁认出是昨天去北地查探轲比能战况的斥候,连忙问道:“快说,那边什么情况?”
“轲比能大人猛攻两天两夜,二十万大军伤亡过半,如今集聚在北地北边的荒漠里,不知道是继续攻城还是撤退,这是给单于大人的书信。”
拔鲁接过来递给呼厨泉,呼厨泉懒得接:“念吧。”
“呼厨泉单于,西域府北地驻军善战,各式武器更是稀奇古怪、杀伤力惊人,我鲜卑大军伤亡十万有多,未建寸功,是打是撤,单于大人拿个主意吧。”
“拔鲁,让统将都来我这里,其余人回避。”呼厨泉屏退侍卫,将所有统将聚到了一起。
拔鲁将目前的具体情况说了,开口问道:“各位,都说说吧,该怎么办?”
“只能一鼓作气攻下肤施城,总算有一个立身之处。”
“一座肤施城而已,占了又有什么用?待西域府腾出手来,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淹了我们。”
“不是还有去卑大人和曹丞相吗?若是他们能攻取长安,我们在肤施同样可以重建南匈奴单于庭。”
众统将你一句我一句,也是一人一个主意。
“只怕很难啊,若是去卑和曹军已经攻破蒲阪津,肯定会分兵北上来与我们汇合,可是到了如今,连个音讯都没有。”拔鲁看向蒲阪津方向说道。
“西域府能提前派人潜伏进美稷城,说明他们老早已经察觉到我们和曹操之间的图谋,这次,只怕我们的四路联军,和上次曹操、袁绍、马腾联军围攻西域府一样,会败的很彻底。”呼厨泉也彻底醒悟过来。
“单于大人,去北地,投轲比能大人吧。”有统将建议。
“你说什么?轲比能岂是能让单于大人屈服的?”拔鲁骂道。
“好了,都不要争了,我们便在这里安营扎寨,等着去卑和曹操那边确切的消息。”呼厨泉见没人可以拿出个好主意,干脆让时间来决定一切。
庞统,本来正在城墙上装逼,给来攻的匈奴兵一种肤施驻军胸有成竹的感觉。
待拔鲁等人攻到城下,正准备下令砸火油桶的时候,匈奴后军突然响起退兵的金锣声。
看到蜂拥而至的匈奴骑兵如潮水般退走,庞统彻底惊呆。
昨晚不得不放你一马,难道你呼厨泉今天也要还我一礼,攻而不取?
张广安排太史慈等人潜入美稽城,庞统是知道的。
张广的目的,是让太史慈等人潜伏在城内,待西域府攻打美稽城的时候,里
应外合。
庞统不会想到呼厨泉会举全力南下来攻打肤施。
更不会想到太史慈有那个胆魄,见机行事,趁机夺取了美稽城。
所以,当呼厨泉下令在肤施城外扎营,不攻城,也不离开的时候,庞统想破脑袋,也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不明白,便不想。
你不走,我也在城上呆着。
入夜,庞统让底下将士,在四方城墙上皆插满火把。
花钱请了不少城里百姓,走上城墙,大肆吃喝,大声吆喝。
火把的映照下,城上来来回回走动,到处都是人影。
“拔鲁,看到没有,人家光晚上值守城墙的兵力,绝对不下两万,我们白天若是继续攻城,只怕已经全军覆没。”
呼厨泉远远看着城上的动静,彻底放弃攻城的想法。
不到半夜,太史慈派来送信的人也到了。
庞统没想到太史慈已经端了呼厨泉的老窝。
明白呼厨泉为什么要留在城外不走了。
美稽城失守,呼厨泉现在回去攻城,一时半会也攻不下,还要冒被里外夹击的风险。
干脆放下姿态,原地不动,让时间来宣判南匈奴的命运。
庞统让百姓撤下去,安排人出城追回刘雄鸣等人。
香军一到,庞统带着许团长,领人拉着一马车汉中酒厂的大坛低档酒,送到匈奴兵营地。
“呼厨泉,恭喜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估计我大哥来这里,还得半个月左右,你们要不要等,自己决定。”
庞统留下一马车酒水,领人离开。
“庞将军!”呼厨泉追出营地。
“有什么事,尽管说。”
“那个,我们的粮草坚持不了半个月,能不能给点?”呼厨泉只觉得自己的脸皮都丢光了。
当初,领着五万人南下,狂妄自大到想夺西域府的上郡,如今不得不舔着脸向西域府要饭。
“要粮?你也敢想?自己想办法。”不用庞统出声,许团长直接拒绝。
回城路上,庞统问道:“许团长,你也想到了?”
“想到什么?大将军是说借粮的事情吧?肯定不给啊,他们是来抢我们地盘的,怎么能给他们粮?”
“哈哈,我还以为许团长也想到了那一层意思。”
“什么意思?大将军,你知道我没那么聪明,你就直接告诉我吧。”
庞统回头看看匈
奴兵的营地,说道:“他们不是没有粮了吗?若是诚心投诚我们西域府,就地解散一半兵马不就解决粮草不足的问题了?”
“是哦,若是呼厨泉主动解散兵马,就证明他是一心一意投诚主公,否则,就是还在等,等我们与曹操之间谁输谁赢。”
“哈哈,孺子可教也!”庞统缰绳一扯,座下战马加速奔跑。
“大将军,你又取笑我,我明明比你大了几十岁。”
许团长在后面追,哭笑不得。
黄岩和高顺最先到的肤施。
黄岩一到,看到城外的匈奴兵营地,等不及进城,直接领着重甲部将营地给团团围了。
直到庞统纵马出城解释清楚,才收兵回肤施城。
“你说太史慈已经夺取了美稽城?”黄岩、高顺和庞统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样,不敢相信。
“大将军,主公本来是让我去攻打美稽城的,那我现在还去吗?”高顺问道。
“去啊,让刘雄鸣和你一道去,除了美稽城,其它的城邦,你们能占多少占多少,记住,不能过于冒进。”
“好,有你大将军这句话就够了,我的陷阵营,擅长的就是攻城拔寨。”
高顺急急忙忙起身便走。
张辽和庞德、颜良、庞柔出北地,追杀轲比能去了。
自己的陷阵营,怎么说也不能输给张辽是不?
“黄岩,你让许团长领五千人和我一起守肤施,你跟着高顺一起去吧,高顺攻城,你负责守城。”
去卑和李乐的威胁已经没了。
呼厨泉也已经失去了斗志。
庞统有了五千人,足够守住盐州。
高顺领着自己的陷阵营,个个战马,迅速北上。
黄岩的重甲部,太史慈的弓箭部,刘雄鸣和孙尚香的香军,在后面徒步北上。
高顺等人一离开,庞统便看到城外的匈奴兵营地发生了骚乱。
不一会,上万脱下战甲、没了兵器的匈奴兵离开营地,三步一回头,很是不舍。
“你最终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庞统对呼厨泉彻底放下心来,同时,看着匈奴兵营地里的两万战马,两眼冒光。
第31章 第 31 章
跪下?
炎兽山脉,山岭之中,一道瘦弱的身影急速奔行。
这身影自然是古玄,在离开炎兽山脉腹地之后,古玄也是根据那分宗主令牌,向着混乱之域飞驰赶去,已经过了十几天光景。
没有了云曦的帮助,古玄独自前行,速度也是慢到了极点。
“耽误了二十天时间,获得了直达宗级的基础,这也还算不得差吧。”古玄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现在的古玄,基础无比的凝实,只要获得充足的修炼资源,甚至可以瞬间提升到宗级二星,古玄这一次的行程虽然没有得到明显的改变,但实际上好处却并非一点半点。
“希望混乱之域能够让我有丰厚收获,至少也得以尊级巅峰的境界离去才对。”
古玄眼中带了几分锋芒,拥有了如此基础之后,他现在最欠缺的便是海量的资源,而混乱之域却恰巧拥有着这等机遇。
又是半日时间,古玄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黑龙山脉,雄踞一方,气势巍峨。
“这就是混乱之域了?我得小心谨慎,混乱之域中除了应天宗的势力之外,还有其它宗门的势力,也有另外几个强横的独行武者。”
古玄慢下了脚步,按照之前传功长老所指引的方向进入了混乱之域,果然是在一处角落中发现了一个小型的势力,上面带有应天二字。
“这位师弟,你也是应天宗之人吗?”古玄刚刚到来,便是有一人迎了上来,一脸的警惕。
古玄也是将自己的身份令牌出示了一下,那人这才是放松了下来,笑着道:“原来是同门师弟,宗门中很少会派没有达到尊级巅峰的武者过来,我还以为师弟是那些不入流势力的弟子呢。”
这名青年也是尊级巅峰境界,眼睛颇大,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古玄出示的只是应天宗普通弟子的令牌,并非是分宗主令牌,以免别人不认识宗主令牌,弄出一些笑话来。
“这位师兄,可否带我去见这里的王级强者?”古玄走了过去,笑着说道。
“咦,你是想见咱们分宗的三位长老吗?师弟,在分宗之中,尊级与王级差距可是非同一般,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好。”那大眼青年提醒道。
“我是找长老有特殊的事情。”古玄摇了摇头。
“那好,你跟我过来,三位长老就居住在分宗最核心的位置。”大眼青年指了指前方说道。
两人一路向着长老的住所走
去,古玄也是询问起这分宗的情况。
“古玄师弟,你有所不知,咱们宗门虽然也是四大宗门之一,但论实力,还是远远比不上另外三个宗门的,甚至一些较强的不入流势力都能够和咱们相比。”
“咱们宗门没有皇级强者,经常被另外三个宗门联手排斥,就这整个黑龙山的资源咱们宗门也只是占了一成而已,而且每次交手都是损伤惨重。”
那巨目青年摇头叹息起来:“古玄师弟你在尊级七星就被分配过来,估计是在宗门中也不怎么受待见,被发配到这里当炮灰,日子怕是要难过的很了,能来这混乱之域的,哪个不是尊级巅峰,像你这种尊级七星,实在是太弱了。”
“那还是多仰仗秦帆师兄了。”古玄笑了笑说道。
巨目青年秦帆笑了笑,有些傲然的说道:“放心,我当然会帮你,我在这里所有的尊级巅峰中实力可以算得上中上,每次交手虽然无法立功,但自保还是有余了,等到时候你跟在我后面,保证能让你活下来就是了。”
说道这里,秦帆向古玄的耳朵旁边靠了靠,道:“如果想增加活命的机会,最重要的还是要‘孝敬’三位长老,尤其是王级三星的孙长老,别看他们在外界之中算不了什么,但王级境界在混乱之域,那是绝对的强者!”
古玄嗤笑了一声,也不多言,这种情况倒也是正常,尊级到王级的突破已经不是普通丹药能够解决的了,需要厚积薄发,上千个尊级巅峰也未必能够出一个王级。
而送来这里的尊级巅峰武者基本上都是天赋较差之人,几率也就更低,能够出现一名王级,那便是宗门的宝贝。
毕竟一名王级,哪怕是王级一星,也能够抵得上击败尊级巅峰武者联手了,就算有什么小错误,宗门也会尽量容忍,这里的王级,怕是要比外面的宗级气场更大。
“古玄师弟,前面就是三位长老之一,林千林长老的住所了,林长老便是分宗中仅有两名王级一星武者之一。”秦帆指了指前方的那个住所,介绍道。
两人在那住所之前停下了脚步,秦帆竟然是直接跪伏了下来,道:“林千长老,弟子有事需要禀报。”
旋即秦帆看向古玄,连忙说道:“古玄师弟,你怎么不跪?”
“跪?”古玄挑了挑眉,淡淡的道,“我为何要跪?”
“咱们都是尊级弟子,见到了长老,当然要跪下,你来分宗的时候别人难道没有告诉你?分宗之中等级森严,不是宗门中那般温和了,我来不及多说,你赶紧跪下吧
。”
秦帆脸色顿时一变,对古玄说道。
他心中充满了对古玄的怜悯,难怪尊级七星就被派来这里当炮灰,人缘竟然差到了这种程度,在分宗之中分宗弟子向分宗长老下跪这已经是约定成俗的事情了,往往有新人不知道这一点,被长老直接打残立威。
在分宗之中,要面对的都是生死仇杀,每一日都有数位尊级巅峰武者殒命,等级也会更加森严,那些王级长老们对手下弟子也会更加残酷。
这些王级长老没有机会在宗门中获得显耀身份,也只是在这分宗之中耀武扬威,打杀普通弟子,这都是时有发生的事情了,宗门因为还要仰仗这些人,因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想,跪还是不必了,他区区一个王级,也配让我跪下?”古玄嗤笑了一声。
“古玄师弟,你不要自寻死路啊!”秦帆的脸色焦急的有些发白,在宗门之中,的确见到宗级武者也不用跪拜,甚至可以互相畅谈。
但在分宗中,等级绝对森严,一名王级就掌握生杀大权,不是宗门那种温和环境可比的。
他现在愈发的肯定,古玄是得罪了太多人了,不然不会在还没有被“劝过来”的情况下进入分宗,每一个来分宗之前的武者,都会有人专门来提醒这些,只有完全接受后,才会被派来。
古玄看样,是根本没有接受调教了。
“秦师兄,你也起来吧,我看这个林长老,未必敢找你我的麻烦。”古玄看着秦帆,淡淡的说道。
“你……唉!”秦帆依旧跪伏在地面上,无奈的摇头,眼中充满了不忍,他生性善良,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古玄就这么因为“不懂事”而被打死打残。
咔嚓!
住处的门被打开,一名红脸老者走了出来,这老者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气势颇为不弱,显然已经达到了王级。
“完了。”看到这老者出现,秦帆心中充满了绝望,就在不久之前,就传出林千打死不肯跪伏弟子的消息,难道这悲剧,要在自己眼前上演?
林千的目光扫了过来,看到淡然而立的古玄的时候,眼睛也是微微眯了起来,露出仿佛毒蛇一般的光芒。
“好小子,没有人告诉过你,见到长老要下跪吗?”
秦帆连忙说道:“林长老,这个弟子只是尊级七星,被排挤过来的,没有了解咱们分宗的规矩,我之前也忘记告诉他,希望林长老放过他一马。”
“放过他?”林千的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我
杀死的无辜之人多了,难道都因为不懂规矩就要放过?那我这个长老的威严要放在哪里?既然不懂规矩,那我就教他懂,当然这代价嘛……”
“区区一名王级,居然能够猖狂到这种程度。”
古玄淡淡的摇了摇头,没想到这分宗的情况居然会差到如此地步,一个区区王级一星的武者,居然就如此蛮横,难怪很少有人愿意来混乱之域,导致应天宗在混乱之域的势力越来越弱了。
“小子,看来你还没有明白这里的情况啊。”林千嗤笑了一声,“在混乱之域,王级之上的武者禁止过来,我们就是分宗的支柱,宗门还要仰仗着我们这些王级争夺资源,就算是再怎么过分,宗门也不会制止,你明白了吗?”
“我大概是明白了。”古玄点了点头,脸上突然是露出了几分冷意,“你叫林千是吧,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跪下认错,否则,死!”
林千还没有反应过来,古玄已经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块青色的令牌,上面带着“应天”二字。
林千的脸色,在见到这令牌之后,也是变得惨白。
这是代表分宗主身份的令牌,眼前这个看上去弱小无比的家伙,竟然就是新任命的分宗主?
第32章 第 32 章
这点陆义兴比起苏义晨还有苏玄歌要做得好,有意在激怒之后,立马就认错,而且还伏地做小,这自然就能让皇上由阴转晴了,可是这种小人做法,苏玄歌和苏义晨两个人是根本不会做得,因为根本不符合他们二人的性格啊!
“只要陛下与法师说清楚,也就是说陛下听闻苏将军一家人生病唯有一人没有生病,因此才派下法师来给将军一家人来看风水。等看过风水之后,再算一算所有人的生辰八字,会不会有人在克苏将军一家呢。”
“然后,再由法师说出来苏玄歌克苏义晨一家,而且定会让他们永远得不到安宁。随后法师就提出来,只要苏玄歌入了皇室,一切都能平安之事,那么就能……让苏义晨不得不放弃她了,毕竟,谁也不愿意让一个没有自己血缘的人克自己啊,谁愿意有一个灾星呢?”
高旭俊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看来陆卿真是为朕着想。这样吧,霍公公,找法师之事就归你了,还有佘公公,朕这就写旨,以关心苏将军为由,来写,你来给朕磨墨来。”
“是,陛下!”佘公公和霍公公一一应道,而陆义兴也以告退为由转身走了,自然他和霍公公一同而走的。
一出了御书房,陆义兴就靠近了霍公公,对他耳语了一番,霍公公点点头,“陆丞相这事,奴才明白,放心,奴才一定会请一个好的法师回来呢。”说毕,两个人行礼各自走开,似乎不像是一条路上的人而已。
而高旭俊却是在佘公公墨好磨之后,正准备写时,佘公公突然开口了,“陛下,能否再三思而后行呢?毕竟,苏将军也从未犯过任何错,就算有错也是……一时……心软而已。”
高旭俊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如果不是佘公公曾经看着自己长大,他还真是不想要这个佘公公呢,总觉得他与自己不是一心,所以,不由冷冷说道,“佘公公,你是不是在说朕过于小气了?”
“奴才不敢!”吓得佘公公急忙跪地,他可了解这个皇帝,如果不是他亲眼看着他自小就是这种只认自己的理,别人说什么都是错,就算别人做得再好,也是不好的。
“朕不是一个小气之人,只是苏玄歌太不识抬举了。当初给她赐婚已经是朕的最大让步,现在竟然还要装病来蒙骗朕,你觉得朕是能被骗的?还有,可别被其他人的表象给骗了啊。对了,佘公公想必不知道一事,苏将军有可能会篡位呢。”
作为一个改过遗诏的人,他可真正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皇位不稳当,更加害怕自己的兄弟甚至手下的大臣要谋朝篡位呢,
所以,这才想要打击苏义晨,让他自己早早交出兵权来,也好过自己如此忧心忡忡!
佘公公不由无奈摇摇头,只好看高旭俊写下了圣旨,自然他是先写了关于清理灾星为由,所以,要请某某法师替苏将军去除灾星,要不为什么只有苏将军一家人生病,反而让苏玄歌一个人安然无恙呢?
霍公公并没有去所谓的道观去请道士,反而是在外边看到了一个自称是神算子的人,而且穿得也不是很讲究,倒是破烂不堪,他就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那个神算子的人,让他换一身道袍,然后再买可以当道士的帽子之类的东西,还有鞋子及道士的工具等东西。
当这个所谓的神算子换了一身衣裳之后,还有手上拿的工具之时,霍公公不由笑了,“看样子,还真是人靠衣装啊。”
“不知这位公公要找小人做什么呢?”这个神算子诧异的问道。
“一会儿杂家带你去皇宫面见皇上,而且到时候,你就以本道……”霍公公正要把陆义兴教给他的话传给这个神算子之时,反而把那个人给吓得顿时跌坐在地上,“不行,不行,小人胆小怕事,而且皇上可不是小人能……”
“杂家说能见就能见,而且你要把这台词背熟啊,到时候可千万别露馅!否则,你那钱就没命拿了!”在听到霍公公这话,神算子这才明白过来,他还真是白惊喜了,还以为是免费得来的一笔钱,谁知竟然是天上掉下的不是馅饼反而是陷阱,早知如此就不贪那钱了。
为了能活命,为了能把钱收好,他只有接过霍公公给他写得东西认命的背诵起来……
而此时苏玄歌他们并不知道危险就要近了,反而还在喜悦的吃饭,更加没有人会想到高旭俊竟然会用所谓的克星、灾星为由要让他们自动入罗网。
“爹爹,你吃这个鱼。”只见三岁的小弘才夹了一块子鱼递给了自己的父亲,“没有想到姐姐的厨艺真是棒。”
“不算什么,这也不算是优秀的。”苏玄歌好笑的比划着。
“不过,说起来也是我和你父亲的运气好,自从你姐姐来了我们姐之后也就让我们吃到了从未吃过的蛋糕、巧克力之类的东西呢。”苏歌怡也笑道,“这一切皆可以说是你姐姐给我们带来的好运气吧。”
“娘,你说多了,还有,如果没有娘,我还能不能活下去还不好说呢。”苏玄歌摇摇头,随即又比划出这么一句话来。
与此同时,当高旭俊看到霍公公领着一个精神奕奕的道士出现在御书房时,他皱眉,随口问了几句关于道
士的俗语,在发现应对如流时,这才放心了,随即就把圣旨交给佘公公,“佘公公,你把这位……请问法师尊号?”
“了了!”所谓了了也是霍公公当时给他随意取名的,毕竟,他用的就是“了解世界”“了解任何之事”而神算子也只有认栽的份啊。
“了道长就请随佘公公一同去苏将军府吧,到时候如果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出来,还有,佘公公这也是前去传旨呢!”
“小……道明白。”“了了道士”差点把小人明白给说出口。
“道长请吧。”佘公公看了眼前这个道士一眼,他总觉得不对头,不过,在霍公公和皇上面前,他可不敢再说什么,生怕皇上再一个怒气把他给杀了,那么就没有办法了。
正当苏义晨一家吃完饭,正准备活动时,又听说佘公公来了,急忙把东西收拾了一下,随即又各个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其实说起来,这个神算子也算是有真本事,他已经察觉到这里似乎有一个能人,但是为了能活命,为了能有钱,他也只有昧着良心去做事了,毕竟,钱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在一进入这府里,在看到有人递给他白衣之时,不由摇头晃脑随后说道,“天灾**,祸水红颜!将军府不用看,也是被红颜给害得!”
佘公公皱眉,这个道士胡说什么啊,他还没有宣旨呢,怎么就会如此说,再说了,还没有让他给看呢。
“这位公公,本道士觉得还是不易进去为好,只有在门口才是最好的。”“了了道士”突然开口说道,“反正圣旨也是要在门口宣呢。”
话音未落下,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匆匆忙忙跑了出来,在向佘公公行礼之后,又对佘公公比划了一番,自然这个女孩子就是苏玄歌,不过,因为眼前这个道士并不认识,也是没有见过她,所以更加没有把她当成一回事,反而认为是一个丫鬟。
“怎么不请你家主子出来呢?”道士话音一落下,佘公公再次懵了,他不是已经了解了吗,他不是道士了吗,怎么连苏玄歌是一个主子都不知道,难道这是假的吗?
再说了苏玄歌这个样子,就算是普通人也应该能清楚,毕竟,当初苏玄歌曾经在街上自残而证明清白过,为什么眼前这个所谓的法师,所谓道士竟然不认识,难道他所说的全部是假的?
苏玄歌听到这时,也不由看向眼前的这个道士,他眉眼并不完全像是道士,看样子倒像是一个算命之人,而且她刚才比划的那句话就是“佘公公,请原谅我爹娘无法出迎,
因为他们疾病在身,还有,为了不传染到你们身上,还是各自穿上白衣吧。”
可是就算不了解她的人也应该知道她是小姐,也是主子,可是怎么会被这个道士当成一个丫鬟呢,正当周妈妈穿着白衣准备出来解释之时,苏玄歌摇摇头,示意不要说什么,随即看向了佘公公。
佘公公也看出来苏玄歌的用意,也就笑道,“既然如此,就由你来接旨吧,而且这位是了了道长,他说你们府内,有人是克星,也是灾星,所以才让你们府里的人都生病了,唯有那个灾星还健康不已呢。”
“而且皇上也是为了熙朝着想,更加是为了将军府,毕竟,熙朝是离不开苏将军呢,所以才特意请这位道长来给你们做法啊。看一看,是不是真得有克星呢,如果有的话,那么一切都顺利成章了。”
“是,奴婢们接旨!”这话倒是周妈妈开口的,苏玄歌听到这时,也明白了,这个高旭俊还真是会用话来说,看来,她还真是忘记了,古代的人最爱迷信了。不过,她也觉得奇怪,一般像这种做法的法师不是和尚吗,怎么会是一个道士呢。
至于有没有生病,她这个人自然清楚,不过是为了让苏义晨不再为难而已,又岂能真得生病呢。不过,既然如此,那么她就好好看一看好戏吧。反正真假也只有他们一家人清楚。
看到苏玄歌的淡笑不语,“了了道士”反而有些不悦,随即说道,“你莫要这么看本道长,本道长可是能看透未来看透世界,甚至还能看出来谁是灾星。这个将军府本来是优秀的很,可是就在几年前,因为某个人的原因,才让将军府变得差之又差呢。”
“这一切完全是因为那个原因啊。”他只是在门口站着,看着“将军府”的牌匾说道,并没有进入,似乎有些不情愿进入呢。
苏玄歌仍然笑着,而且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是一个主子之样,当周妈妈想要请示她时,她轻微的摇头,示意不要露馅而已。
“了了道长”在大模大样看了一番,这才大大咧咧的走进了将军府的大门,当然没有人再送上来白衣了,毕竟,他说不愿意接受这肮脏之物,所以也没有人来自讨苦吃了。
“可惜可惜,荷花已谢,调谢之事,乃是疾病之时。”望着荷花已经调谢的花,了了道长又是一甩拂尘,带着无奈的神情,摇头说道。
看着他这种假模假样的动作,苏玄歌又再次轻轻摇头,这个道长过于直接,一点也不知道回避,看起来,就知道是假的,既然他要演戏,那么就陪他上演吧。
想到这
时,她仍然是沉默的陪伴在这个所谓道长身边。
道长随即走了一圈,竟然走到了苏玄歌所住的紫菱苑。
“紫气东来,菱角四飞,这个名字不妙,不妙,完全是冲了将军府的仙气,更加让人觉得这里阴气森森,如同进入地府一般。”了了道长再次摇头晃脑的说道。
苏玄歌看了一眼丫鬟身边的小丫鬟,冲她眨了眨眼,只见小丫鬟走上前,给道长行了一个礼,随即说道,“请问这位道长,我家小姐说,想请你改一个名字,既然这个院子不好听,不知道长觉得改什么名字最好呢?”
“容本道长算一算。”说话间,只见“了了道长”用手掐指算了一下,“据本道长所说,紫气东来,是从东方而来,东方就是……皇室,这个倒是妙,妙,只要你家小姐入了皇室,才能解救这一切呢,甚至也能让将军和夫人,还有小公子身体健康,安然无恙呢。”
“可是奴婢不解了,道长并不知小姐生辰又怎知呢,难道道长还算命不成吗?”这个小丫鬟也是直接,倒是完全把所有人的疑问都给问了出来。
苏玄歌听到这时,顿时也明白过来,随即她又一次比划问起佘公公,佘公公这才蹲下,在地上写了一行字,“陆义兴出主意,霍公公找道长。”
苏玄歌会心一笑,总算明白高旭俊的用意了,再次挥手,把刚才那个小丫鬟叫到跟前,同样写了一行字,“你把你的生辰当作是我的生辰,给那个道长说说,看他如何反应。”
第33章 第 33 章
而且有那么多文学作品做了铺垫,而且还是个郡主?额……她真的不知道皇帝的姐姐的女儿算是个什么身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嫁给了之后的皇帝刘彻做了皇后,然后……被废了。
虽然也是人生坎坷,起起落落,不过人家是辉煌的坎坷!
而且一上来就挑了个上好的起跑线。
她在府里打听了一下,她娘是个太后宠着的长公主,宠到不需要跟随夫君就国的地步,大摇大摆的住在长安城的豪华府邸里,且深得皇帝信任。
她爹堂邑侯陈午市世袭爵位,一个享受俸禄的虚衔,只有一房小妾,还总被她娘刘嫖压制着,平日里连面都见不上的存在,府里子女一辈只有她一个女儿,倒是免去了她宅斗的危险。
这个陈阿娇还是个小奶娃的时候,就被皇上指婚与太子刘彻定下亲事,含着金汤匙长大大概说的就是这样吧。
养尊处优,又不涉政治,金贵逍遥的的长大,还进宫做了皇后。除了最后被废,整体上算得上是投了好胎。
虽然陈娇不聪明,但是毕竟刷了那么多年的宫斗剧,她基本东西还是知道的。
首先,皇帝肯定不是偶像剧里演的样子!所以,切记不能爱上皇帝!
虽然听着像是立了个fg,但是她对自己这一点还是比较有自信的,毕竟凭借实力单身了二十多年,以及长期的偶像剧言情文浸泡,死心塌地喜欢一个人那才叫难呢。
但是!请注意!会被废!而且后宫难免有争斗,故而一定要有稳固的靠山——皇帝!
爱情易变不可靠且难以捉摸,不如培养亲情或者友情靠谱,成为了皇帝的大亲友就算没有爱情就算被废了也不至于沦落到太惨的地步。
这么一分析,爱情果然细思极恐啊,还好她一直单身,长吁一口气,虽然单身很可能是因为……不她不承认丑。
ok,计划敲定,前期依靠侯府千金的身份吃香的喝辣的,顺便巴结未来皇帝培养亲友情谊。
后期依靠大亲友身份从复杂宫斗里脱身,挥一挥衣袖带走一些金银珠宝,回府里或者某个地方继续吃香的喝辣的。
只不过介于特殊身份,就算和皇帝没有爱情,依据古代对女性要求尤其是皇室礼仪传统的落后尿性,她想要有其他的爱情那应该也是不可能的,大概……得冒着生命危险的程度。
不!她还没有想要脱单到这种地步,不过不就是单着吗,都已经单了二十多年了,谁怕谁啊。
嗯!检查过了,计划没
问题。简直……完美~她心满意足哼着歌出门唤采薇去准备花瓣澡。
走到门口见到一个侍卫,她记得这人叫······陈枫。
听说那天她落水是陈枫救起的她,之后就被刘嫖调到她的院里来了,而且这陈枫还是陈阿娇小时候在街边带回府里的乞儿。
倒没想到这位电视剧里千篇一律的跋扈的侯府贵女,也有这样的善心,可见她原本也不是恶毒之人。
陈枫面容倒是俊朗,只是这几日看他神色甚为冷硬,让她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对这个调动不满。
如果是这样也不好强求。
“陈枫。”
陈枫转过身行礼“是。小姐何事吩咐?”
“你是不是不愿意在这里当差?有什么想去的去处说出来,你救了我,尽管说,不必顾忌。”
陈枫似乎一愣,抬头看她,阿娇穿着鹅黄织锦深衣,衬得娇俏玲珑。
他平静无波的脸上倒终于有些不一样的神情“回小姐,护卫小姐乃份内之职,小姐若有指派,属下但凭吩咐。”
嗯?怎么成了她要指派了?难道是她表述不当,让他误以为是她嫌弃想要支走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你不愿意待在这里,有想去的地方尽管说,我不愿意拘束你。”
“属下愿护卫小姐。”陈枫揖礼道。
看他似乎也不像勉强,“好吧,如果往后你有其他思虑,告诉我便是。”
“谢小姐。”
阿娇吩咐完采薇就进屋了。
陈枫有片刻的怔愣,随即恢复如常。
阿娇就这么在侯府吃吃喝喝堕落了一阵子,渐渐的也不容易被噩梦惊醒了,仿佛这一切也是顺理成章的似的。人的适应能力真是强大。
只是有时想到她在现代的生活还是难免有些愁绪,她爸妈现在此一定急死了,幸好她还有个弟弟。
如果现在的一切不是一场梦,如果是穿越了,或者她在现代的身体是一个植物人,只是意识穿越,这个很常见,或者······她已经死了······至少她爸妈不会老无所依。
想到这里有些伤感,鼻头酸酸的。
然而陈晨的伤怀没有持续太久,她娘就笑眯眯的要把剧情拉上正轨。
那日阿娇照常像放风一般,在后花园游览一番之后,不得不再次感叹侯府的壕气,连个花园都占这么大面积,跟个旅游区缩影似的。
走得累了就坐在石凳上歇息,看
着池塘里的鱼发呆。
刘嫖经过看到,连叫了好几声阿娇也不见人回应,看着这个落水后一直有些不对劲的女儿不由得有些皱眉。
说是忘了从前的事,但看着也不是全然无知的痴傻,倒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本来在给她采花的采薇走过来,察言观色,赶紧小跑着过去提醒她家小姐“小姐,夫人来了,叫您好几声了。”
“啊?”陈娇如梦初醒般,连声应着“哦哦,我在想事情没注意”。
赶紧回头去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娘亲。其实她也是还没有适应这个名字,自然反应不敏感。毕竟以前没人这样叫她。
刘嫖今日打扮得甚为华贵庄重,发髻精美,装饰着繁复的金步摇,衣领高耸,袖口层层叠的,长裙曳地。
她心想着,难道要出门有什么重要的事?这个侯府实际的当家她也能看出来是她这位娘亲,交际多些也能理解。
正当陈娇神游四方时刘嫖已经施施然走近。
不得不佩服她这位娘亲,虽然已经生了三个孩子,阿娇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刘嫖现在也是四十余岁的年龄,却保养得宜,风韵又高贵。
“我今日进宫有些事情,你暂时还不宜去,先休养一阵,下次带你。”刘嫖道。
“嗯。”陈娇也乖乖的答应。
见她乖巧的样子,刘嫖微微放了心,由婢女陪同着姿态优雅的上了步辇。
陈娇是很随和的人,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结局不能改变,不如就轰轰烈烈痛痛快快的潇洒一场,也算是值回价了。
不过也不能一味贪欢享受,刘彻是她往后一段时间内非常重要的饭票和倚靠,讨好是个长期技术活儿。
论享受,无非吃喝玩乐,讨好大概也是这些切入点。说干就干,阿娇立刻起身去了厨房。
说真的,此时的点心类型着实少,而且这还是贵族待遇,街市上还不一定能有,她要是有个这方面的手艺,估计就是这会儿从陈府跑出去,也能混出个品牌来。
奈何身无长技,再说了,侯府千金这个身份也挺香的,除了未来变成废后之外,没什么可嫌弃的。
关于废后的小说她倒是看过几本,具体剧情记不清了,但是基本上都是最后获得皇帝追妻或者另外再来个王子皇孙青睐的成就。
不过这个陈阿娇在现实里怕是没这个待遇,不然后面怎么成了文人墨客怀才不遇的悲苦代表呢?
那之后不过两三日功夫,刘嫖就让
告诉她让她好好准备,明日进宫,还因为她礼数忘得太多,特地叫了教习嬷嬷来指导。三跪九叩的拜了一天,又学了些吉祥话才勉强放过了她。
陈娇瘫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采薇进来安慰道:“小姐,您不要担心,最要紧的是看到皇上和太后娘娘要跪拜行礼,再记着这些吉语,小姐刚刚恢复,太后和皇上一向宠爱您,只要别说话顶撞了人,估摸着是没有什么事的,夫人也是怕出了疏漏才要求严格些。”
陈娇有气无力的瞅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不过想着能去这皇宫重地一日游,还不要门票,也挺好的。
她都在家里宅了这许多天了,好不容易穿越一次不赶紧去见识见识也太遗憾了。
没准什么时候就回去了呢。到时候连一个读后感都写不出来。
第二天起床一早就有侍女准备好阵势浩大的锦衣华服和珠玉佩饰,一个个的用精致的红木小托盘装着。
平时明明也没有这么大阵仗啊,果然要进宫就是不一样啊,看他们这么郑重,陈娇心里也不禁有点紧张了。
她坐起身自行去洗脸刷牙,汉代虽然没有牙膏,但是好歹有青铜柄的牙刷,外形像是烟斗状,刷毛大概是某种动物毛,去沾一种味道奇特的香料似的粉末,也有微微的咸,约莫是放了盐。
虽然不及现代,刷毛硬度不足,但是聊胜于无,至少不是拿个盐水漱了口就打发了,否则非龋齿不可。
她皱着眉忍受着香料奇异的味道,终于洗完了。过了这些时日,似乎就连这个怪味道也有点习惯了些。
第34章 第 34 章
时令将至,大宋如今最为繁华的城市,东京,街道上行人云集,手中拿着为年事而准备的货物,或为肉食、或为衣裳。
而此刻的张罗则与赵蒙为伴,随意漫步在这繁华的闹市之中,望着街道两旁的酒楼、茶楼、或当铺皆人满为患。
“赵师兄,我们此刻所去何处?”张罗随意问道。
原本躺在班荆馆里,那如同腾云一般的床铺上修炼的张罗,却一大早就被前来的赵蒙,强拉游玩这诺大的京城。
“哈哈,张师弟既然在这东京,当然有我这哥哥,来做那东道之谊,无需多问,跟随我前去便可。”赵蒙大笑回声道。
望着一脸神神秘秘的赵蒙,张罗无奈摇了摇头,不过却并不抗拒,来日沉迷于修炼之中,然而张罗也知晓何为度,所谓修炼需有松有驰,否则如同紧绷的弓弦,一拉就断。
就在二人继续行走在这繁华街道之时,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滚开、滚,都快滚开!”
随着这声响,传来一阵马蹄声,以至附近货郎担与贩摊小贩,以及各位小娘子,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态,纷纷朝两旁退却。
茶楼内享受茶意的诸位江湖中人,闻言眉间皱起,挺身离开座位,望着在街道上行驰的马匹,纷纷说道:“是何人,竟敢在闹市纵马飞驰?”
其中有人就要动身阻止时,忽然有人惊道:“那不是曾海么?!”
听闻此人说话,又有人惊呼:“曾海,难道是当今右仆射曾布的孙子?!”
“是极、是极,就是他,当今右仆射曾布之孙,曾海!”
听到这话,那些欲要动身前去阻止的江湖中人,不知不觉停下了动手的心思,朝廷本与江湖有着差距,而又是当今宰相的孙子,为此得罪,可不划算。
且不说茶楼上江湖中人的心思,依然在闹市中飞驰的黑马,此刻一路横冲直撞,不知毁坏多少人的货物,又不知有多少人因躲避,以至摔倒遭践踏受伤。
在这奔跑的黑马前方二十米处,有一女子身着绫罗绸缎,发钗精美至极,想必非富即贵,而今却眼里恐慌,望着不远处的马匹,身子因惊惧而无法动弹,不知该如何是好。
四处逃窜的平民,也纷纷停下了脚步,望着场中貌美女子,知晓这女子怕是即将要香消玉殒,各个闭上了双眼,不敢再看。
“怦!”
就在众人闭上双眼时,忽闻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动,随后传来阵阵惊呼,心中好奇不已,也又再睁开
了双眼。
“啊,我的黑云,你居然杀了它,我要你偿命。”趴在地上的曾海,看着被劈成两半的黑马,朝眼前的罪魁祸首怒骂不已。
“大爷几年不在京城,连你个撮鸟也敢叫嚣?闹市纵马又该当何罪?该杀、该杀!”一脸冷意的赵蒙,望着眼前的纵欲过度的瘦鬼怒骂道。
说罢,将重剑收入背后剑匣中,朝身后被吓愣的貌美女子说道:“可曾安好?”
受了惊吓的女子,此刻才如梦初醒,乌眸中流露晶莹,强忍着落泪的冲动,对赵蒙摇了摇头回道:“无事。”
听见这回复,赵蒙摆了摆手说道:“无事便可,快回家去吧。”说罢,便也不理会这貌美女子。
这让身后受到惊吓的女子,神色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远处未动的张罗,摇了摇头苦笑不已,这多好的英雄救美,不想这赵师兄果然是木头,居然毫不在乎,怪不得年约二十四,依然还是单身。
缓缓来到曾海身前,赵蒙随意踢了一脚,这一脚虽收敛九分力,但对酒色过度的曾海来说,力道可实在不轻,情不自禁的发出痛呼。
“贼厮,谁家郎君?”赵蒙喝问道。
“你、你安敢如此对我,不怕你满门俱灭么?”曾海望着眼前犹如遮挡天地的庞大身躯,发出惊惧的声音。
闻言,赵蒙哈哈一笑,瞳孔中燃起怒火,面色冷峻说道:“普天之下说要灭我门的,也只有你安敢如此说。”
说罢,在满街人眼中,抬脚狠狠朝曾海脚骨踩去,只听曾海发出哀嚎,来回响彻在街道中。
众人观看此景,眼中纷纷露出异色,只觉得赵蒙那一脚,仿佛踩在自己身上,心中也一凛。
“那壮汉是谁?居然敢对曾仆射孙子,做出如此行径....”茶楼上一身着黑衣的江湖中人,望着场中赵蒙壮硕的身躯,震惊的说道。
“那、那面容,貌似在何处见过。”有人眼中露出狐疑神色,囔囔说道。
“他,他就是坤剑,他不是在南方么?怎么如今到这景城中来?”一名南方人神色恐惧的说道。
“坤剑是何人?”不在南方的江湖中人,望着那人疑惑说道。
“坤剑,据说是灵荆山弟子,常年行走在南方深山老林与凶兽厮杀,又常救助路人,因其重剑与行为,号称为坤剑。”有人出言解释说道。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么?”一名书生打扮的江湖人,望着楼下街道的赵蒙,缓缓出声说道。
“说罢,贼厮,是谁家儿郎,子不教父之过,今日大爷就替你父教训与你。”赵蒙俯视地上的曾海,出言说道。
“啊、啊....”曾海仿佛未曾听到,依然在满地打滚,哀嚎不已。
就在赵蒙继续发问时,忽然街道上又传来几声马蹄声,得、得、得.....
不多时,这马蹄声的马匹与主人,皆出现在赵蒙眼前,其中马背上的几人,望着打滚的曾布,眼中露出震悚,纷纷说道:“是谁,是谁敢对曾衙内无礼。”
闻言,赵蒙抬起头望着几人,冷声说道:“曾衙内是么?难道是曾布的孙子?很好、很好,你们几个贼厮,当街纵马可知该当何罪?”
“你是谁,与你又何干?敢前来多管闲事,当真不怕死么?”马背上几名富家弟子,纷纷叫嚣道。
唯有几名年纪略大的,没有出声,望着赵蒙露出狐疑神色,只觉得眼前之人,如此眼熟,却一时半会却想不起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听着这几名官宦子弟,不曾回答,赵蒙冷声说道:“诸于城内街巷及人众中,无故走车马者,笞五十;以故杀伤人者,减斗杀伤一等;杀伤畜产者,偿所减价。”
“哼,你倒是懂律法,但这如何?难道你敢判我?”马背上一名倨傲男子,不屑的说道。
“呵呵,大爷几年不在京城,连你们这些杂毛,如此猖狂,看来如今大爷要好好让你们回味一番。”扭了扭脖子,赵蒙冷笑道。
说罢,身子一动,顷刻间消失在这些人眼前,随后这马背上的纨绔公子,只觉得天翻地覆,等恢复清明,却察觉自己不在马背上了。
“怦、怦..”
街上传来络绎不绝的声响,皆为马背上的公子哥,被赵蒙扔在地上的声响。
“哎呦”其中一名公子哥,被赵蒙强硬摔在地上,只觉得尾椎骨都要断裂了,不由发出痛叫,随后仔细看着俯视自己的赵蒙,那一刻,他想起了曾经的恐惧!
“你...你难道是赵蒙?!”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惊呼说道。
“赵蒙,你自幼便欺辱我等,好不容易你离开京城,如今归京,又做出这事情,究竟为何?为何不放过我等!”
一名也想起幼年噩梦的公子哥,对赵蒙咆哮道,其形状若疯魔。
“终于想起大爷了么?你们这贼厮,果然不打不成器,放心我会把你们一个个四肢打断,然后让你们一个个前去,朝因被你们纵马所毁货物的主人,赔礼道歉,此事便了却矣。”
“至于,之后你等会不会被开封府拘押,是你们的事情了。”赵蒙笑着说道。
说罢,赵蒙说到做到,他真朝众人而去,对这几名公子哥,进行手脚打断的行为。
“别、别过来,我..我不敢了,赵大爷,从今往后我洗心革面,从此不踏出家门一步,求您饶过我吧...啊。”一名公子哥,苦苦哀求着赵蒙,却依然逃脱不了断手断脚的惩罚。
“嘶”茶楼上的众人,观此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不想今日居然看到如此残暴的一幕,要能与曾布孙子在一起,不用想就知道非富即贵了。
而听这些人的话,这壮汉从小便欺辱人家,如今又打断这些人的手脚,不知他究竟是何身份。
此刻茶楼上的江湖中人,大多数围在了窗前,望着眼前一幕,神色一凛,心中打定主意,要让自己的亲朋好友、又或者是同门,不要做出任何不法行为,以及冲撞这壮汉的行为。
就在众人惊惧之时,忽然一枚棱形暗器,从暗处中朝街道中央的赵蒙而去。
“小心”一直在原地,未曾离开的貌美女子,只觉得空中闪过一道黑影,随后眼眸闪过担忧神色,对赵蒙提醒道。
然而赵蒙对此,充耳不闻,仿佛未曾听到一般,依然对身下弟子,进行断手、断脚的行为。
此刻的赵蒙暴怒不已,不想他离京才八年,这些贼厮,居然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在闹市中策马奔腾。
茶楼中认出赵蒙的江湖人,对此疑惑不已,不知赵蒙为何对偷袭暗器,毫无反应。
而其他人对此,眼中露出了然神色,江湖中浪得虚名的人不在少数,传播越大不代表真的有真材实料,这赵蒙在他们眼里就是如此。
在众人看热闹,以及那貌美女子担忧不已的目光之下,那暗器依然在飞行,朝赵蒙而去。
就在众人以为赵蒙凶多吉少时,忽然眼中一花,场中多出一名青袍少年,手中长剑正插着那棱形暗器。
“少阳宗,做这暗箭伤人之事,意欲何为?!”少年冷声说道。
第35章 第 35 章
叶长空的身体暴冲而出,在一刹那,他不再是如同先前那般无声无息,整个人就宛如是一尊怒血战神般,蕴藏恐怖威势。
不死神皇诀淬体篇的修炼,已经令他打通了体内十一条隐藏武脉,十九道隐藏窍位。
这十一条隐藏武脉,十九道隐藏窍位的贯通,更是对叶长空带来了莫大的好处。
使之相关联的部位,强度、韧性以及蕴含的精血之力,要比其它位置强横数倍。
此刻,他体内所有血液脉络中的精血之力都沸腾了。
纯肉身体魄所爆发出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凶兽级别,达到了妖兽般的层次。
剑出,仿佛有着一道能够穿透空间的锋锐剑光,直接拦截了炎无极的杀伐,身形逆冲而上,杀向炎卓。
他出剑的速度和身形冲出的速度,都快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
“炎卓,小心!”
炎无极和魏云鹏都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叶长空的意图,发出惊雷般的吼声。
一道道金焰般的剑光,夹带着炽热的高温以及凌厉的锋芒,杀向叶长空身形暴动的轨迹。
魏云鹏双手更是交替出手,每一掌拍出,都还带有重力意境,那轰击而来的巨大掌影,就宛如拥有一座大山的重量般,疯狂撞向叶长空。
叶长空在冲杀向炎卓的途中,有手星河挥斩,左手凝拳轰击,将炎无极、魏云鹏的接连杀伐全都碾碎。
他的身体却没有丝毫的停留,带着宛如怒血战神般的狂霸之势冲杀。
魏云鹏所施展的这门掌法武技,所蕴含的重力威能,让叶长空的身体感受到了沉重,但却阻拦不了他杀炎卓的决心。
“拦住他!”炎无极身形如金剑般,在不断挥斩剑芒的同时,更是极速奔来,与炎卓站在了一起,共同面对叶长空的冲杀。
而炎卓更是施展出了浑身手段,每一次杀伐轰出,都仿佛带有着能够焚净万物的恐怖高温,朝着冲杀来的叶长空轰杀上去。
叶长空气海中的不死灵力在翻滚,每一寸血脉中的精血之力在沸腾,星河重剑带着势如破竹般的犀利锋芒。
叶长空逆杀而上,带着睥睨姿态挥斩而出星河重剑。
这一剑,同时含有精血之力与不死灵力的力量,直接破开了炎卓所轰杀出的重重火浪,势不可挡!
炎卓的多重火浪杀伐,好似不敢与这一剑的锋芒触碰,被分斩开来。
炎无极的金焰剑光也随着消散,魏云鹏那宛如蕴
含着山般重量的掌芒更是尽数粉碎。
三人所施展出的力量,阻挡不了这一剑中所带有的必杀决心。
轰!~
狂霸蛮横的无影斩剑,好似能够粉碎一切般,带着势不可挡的恐怖力量,从上至下斩杀在了炎卓身上。
炎卓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了一道血光,那到血光从他的脑海中一直衍生至下,让他的整个意识都崩溃了。
一时间,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消失了,遁入到了死亡的无尽黑暗中。
炎卓这位炎族的顶尖天才,陨落在了第三血云战台上。
“下一个,是你!”
叶长空眸光释放出冷冽寒芒,望向魏云鹏。
那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使得魏云鹏的身子都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杀!”
炎无极看到炎卓的陨灭,心中生出了无尽的悲怒之火。
那是他的堂弟,与他有着极亲的血缘,却死在了叶长空的手中。
在这种悲痛的怒火,好似成为了一股强大力量,打破了他身上的某个桎梏,使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炎无极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这一剑,比之先前威力要强出一倍不知!
“剑之意境突破了吗……”
叶长空同样是感受到了炎无极这一剑的不同,这一剑中所蕴含的剑意意境比之先前,明显要玄妙、强横许多。
那金焰剑芒所弥漫着的火焰,更是绽放出道道火星剑光,刺痛着叶长空的肌肤、血肉。
刹那间,星河重剑绽放出宛如星河般的璀璨光芒,直接横扫而出,迎上炎无极的这一剑。
在两道剑芒碰撞的一瞬,叶长空的身子被震得连退数步,口中有鲜血渗出,身上出现了多处创伤。
“好强的一剑。”
叶长空面色一沉,周身有狂风盘绕,身形更是拖出一长串的残影,掉头杀向魏云鹏。
他选择了暂时避其炎无极的锋芒,等到将魏云鹏斩杀后,再与得到突破的炎无极进行最后决战。
“我不信,你能斩我!”
魏云鹏怒声长吼,身上翻涌出强横灵力气息,面对袭来的叶长空,爆发出当前最强的杀伐力量,迎击了上去。
炎无极更是在身后对叶长空进行穷追不舍,那道道蕴含着恐怖剑意的金焰剑影,疯狂飞斩向叶长空。
叶长空身形来回闪动,穿梭在炎无极那挥斩来的剑影空档间隙中,星河重剑带着璀璨的
星辉劈斩了下去。
这一剑,锋芒不再隐敛,宛如劈出了一道星河,那恐怖的星芒能量肆意翻涌。
当那宛如星河般的剑芒,落斩在魏云鹏所轰出的山峦般掌影上时,魏云鹏闷哼了一声,那山峦般的掌影直接破碎了。
他只看到一条璀璨的星河从天而落,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栗了起来,极速往后退。
这一剑所蕴含的强大能量,让他感到惊悚骇然。
“你不信,也得信。”
叶长空冷哼一声,星河重剑已经斩落在了魏云鹏的身上。
噗哧的声响传出,后退中的魏云鹏,眉心直接被破开,从眉心往下,有着一条剑伤直线延伸至腿间的裆处,整个人直接一分为二。
鲜血,将那本就是血红色的战台地面,染得更加妖艳。
在魏云鹏被斩的一个,第三血云战台外,那高高悬浮在空中的王玄等北玄宗强者,身上全都咆哮出怒气,压向第三血云战台。
在这处战台上,他北玄宗共有六名弟子。
这六人,都是北玄宗的天才人物,一个个全都死在了叶长空手中。
魏云鹏在这六人中,更是最为出类拔萃,在这这一刻也被叶长空所斩。
那站在看台上,在血路、魔窟中被淘汰掉,不具备登血云战台资格的众人,更是都有种要窒息了的感觉。
叶长空所展现出的锋芒,压得这些各方势力的精英弟子们喘不过气来。
在那些北玄宗的淘汰弟子眼中,魏云鹏在北玄宗里是何等的风云人物,居然被叶长空给一剑斩成了两半。
“小畜生,好狠的心!”
王玄等人怒吼声连连,身上狂怒的气息普卷向第三血云战台,皆是欲想将叶长空生吞活剥。
可他们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在触碰到血云战台那幻阵岛屿的边缘时,却被一股能量给拦截了,没有渗入战台上丝毫。
那一处的空气,好似有着无形屏障,使之空间产生了阵阵波动。
王玄等北玄宗强者的暴怒,自是皆落入了叶长空的眼中。
他的视线里,那岛屿幻象之外,一尊尊气息强大的身形悬浮在有着惊涛怒浪的海面上,所有人双眼都布满狰狞血丝,朝着他展露出无尽的怒意和杀意。
而在另一方的幻象海面上,叶明轩、云老、海老等人面上全都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激动。
六名北玄宗天才,十名炎氏皇族子弟,除了那跳下血云台溃逃了的两名炎族
子弟以及炎无极外。
所有北玄宗和炎氏皇族的天才,皆被叶长空斩于台上。
叶长空所展现出的锋芒,超出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这样的锋芒,实在是太璀璨,太耀眼了。
眼下,叶长空的对手,只剩下炎无极一人。
只要将炎无极击败,叶长空便是这第三血云战台的王者!
而台上的叶长空,收回了撇向北玄宗一干强者的目光,眸光转向炎无极,冷然道:“到你了。”
浑身燃烧着金色灵焰的炎无极,感受到叶长空那逼人的目光,心神皆是一震。
此刻的他,都为叶长空的强大而感到心惊。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内心怯意,他不能退,更不能败,因为他是炎无极。
他的身上流淌着炎氏皇族的血脉,出生便是无数人仰望的存在。
而对方,却是出自落枫城连三流家族都算不上的叶家。
在起点上,他高出了对方太多太多。
他没有理由败给对方。
叶长空很强,但他会比叶长空更强!
“杀!”
炎无极心中的怯意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穷的战意和杀意。
他的身形,再次化为了宛如金色利剑般的流影,冲杀向叶长空。
一股带着强大意念威能的剑芒,缭绕滔天金焰斩杀向叶长空,其声势更是浩大无比,就宛如天外坠落的金色陨星朝着叶长空砸来般。
“杀!”
叶长空同样是战意涛天,口中吐出冰冷的杀字,精血之力在沸腾,气海中的不死灵力在咆哮。
战到现在,叶长空气海中的灵力,只是消耗了小半而已,现在的他,依旧有着当前最巅峰的战力。
先前炎无极在剑之真意刚刚突破后,所斩出的一剑之所以能够将他击退,让他嘴角渗出鲜血,并非他无法抗衡炎无极的剑芒。
而是那时候的他,主要力量都放在了杀魏云鹏上,突然遭受到炎无极的金焰剑斩袭杀。
那匆忙中所展开的应对回击,自是比不上炎无极全力爆发出的一剑。
可现在,魏云鹏已死,炎无极成为了他唯一的对手。
他现在所有的精神和力量,能够全部用来对付炎无极了,又怎会惧其锋芒。
第36章 第 36 章
“关我可以,就怕你们在想请我出来就费劲了。”顾西凉说话间将左翼给自己的粉末在空气中撒了一些,这粉末是顾西凉要来准备整龙言冰的,是让人浑身发痒起痘痘的药,没想到此时会用上。
顾西凉此时对左翼浮起一丝佩服,这药粉五色无味,撒在空气中就连一点烟都没有,真的是绝了。
“大言不惭。”说着顾西凉就乖乖束手就擒任由大汉带着离开,顾西凉也不挣扎也不反抗。
顾西凉被关进一件房子里,房子里空空如也倒是很干净,只是……最起码留一张床吧!顾西凉摇摇头,和龙言冰和司陌川在一起的时候天天大鱼大肉温饱有序,怎么一离开他们自己就这么潦倒?顾西凉坐在角落拿起小木棍在地上乱画着。
顾西凉被惊醒的时候已经是夜半,顾西凉被硬生生的从地上拽了起来,两个人就像抓小鸡一样把顾西凉抓了出去。
“能不能轻点?”顾西凉有些来气,又有他们这么请人的么?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顾西凉再次听见老人的声音。
“我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说吧!半夜扰我清梦干什么?”只见老头使了个眼色,凉两个大汉抬上来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顾西凉目测人已经死了。
不是吧?顾西凉在心里呐喊,难道是自己撒错药粉了?不对呀!撒错怎么会只死一个?顾西凉认真的看着担架上的男人,男人脸色发黑,似是中毒,顾西凉环视一周,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不少人脸上已经出现痘痘,但是他们似乎不怎么介意,也是那有死人重要?
“你们认为人是我害死的?”顾西凉看着所有人,村民们窃窃私语,顾西凉听不太清。
“不是你会是谁?村子里这么多年,相安无事,若不是你扰乱仪式,村子怎么会死人?”顾西凉撇了一眼老人又看向尸体,尸体还有余温应该刚死不久。
“就算我今日不扰乱你们这荒芜人到的仪式,老天也不会放过你们。”顾西凉不解,这些人脑袋都是榆木做的么?
“老村长您脸上起了好多红疙瘩……”因为天色比较黑,下的药才刚刚才被发现,顾西凉看着一瞬间乱成一锅粥嗯村民。
所有人都你看我,我看你相互指着彼此大喊着,顾西凉正在检查尸体,尸体中毒肯定是无误了,可是这样的村庄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把这个扰乱仪式的人拉去喂鱼,来平息这场祸端。”此时顾西凉已经把尸体检查的差不多了。
“你认为我是祸端?可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如此残忍已经惹怒了上天?这个人是中毒死的,而且是被毒蛇所咬,并非人为。”顾西凉很认真的看着眼前披着人皮的人,他们的心当真是铁打的么?
“不要在听她胡言乱语,把他拉去喂鱼。”顾西凉大叫一声,白旋翼鸟突然从天而降,忽扇着巨大的翅膀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惹恼天神啦!”顾西凉只听到一句大喊,所有人都跪地伏拜,顾西凉示意白旋翼鸟离开,飓风消散后,所有人睁开眼睛顾西凉还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老夫错了,请天神原谅。”顾西凉无奈这里的人都是没有智商的么?一只鸟就把他们震住了?
“你们可知错?”顾西凉故意加粗了声音。
“知错,知错。”顾西凉看着连连跪拜的村民心里不知什么感觉。
“知错就好,以后不可在随意杀人,父母之恩大于天,不可在残害。”所有人又开始窃窃私语,顾西凉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执拗?
“天人,不是老朽不听,哎!您随老朽来。”老人起身拱着腰前面走,顾西凉跟在后面。
顾西凉也不知走了多远,来到一处山间,两山之间有一条线路,走过了小路就是一个山洞,里面很黑,顾西凉看了看老人,老人命人点了火把,顾西凉跟在后面,山洞里面阴冷,当走进山洞顾西凉惊呆了,一个个透明的坛子里放的都是婴儿尸体……没错是浸泡在里面的尸体。
“天人,老人不死孩子就得死,这是这里的规矩。”顾西凉看着上百具尸体胃里翻江倒海。
“这些都是上任,大上任,甚至更久远的村长犯下的错误,引以为戒啊!”顾西凉并没有明白为何老人不死孩子就得死?
“村长,村长,张家的媳妇要生了,快不行了,怎么办?”突然洞外跑进来一个男子气喘吁吁的喊着。
“老村长怎么办?”老村长看了看顾西凉,突然跪地。
“天人,在不进河这孩子的命就不保了。”顾西凉看着一群跪地磕头的人满心的愤怒。
“带我过去。”顾西凉跟着跑进来报告的男人,顾西凉没进去就闻到了满屋子都是血腥的味道,离很远就听见女人的嚎叫。
顾西凉刚要进去就被拦在了门口,顾西凉才想起来自己以男装示人,顾西凉拽下绳子,秀发倾泻而下,守门的人愣了,顾西凉冲进房里。
孩子已经出来一个头,现在的状况看来必定是难产了,顾西凉上前摸了摸胎位,女
人的叫声让顾西凉晃神。
“闭嘴,留点力气不然你和孩子都没命。”说完就在肚子让摸着,女人不敢叫,却也疼的眼泪直流。
“深呼吸,听我的,我可以帮你,你要是不想孩子死就听我的。”女人点了点头,努力忍着想要大喊的苦痛。
“呼……吸……对,就这样,呼……吸,用力,对,在用力……加油,快了,快了……”顾西凉也是第一次接生,其实心里怕的很,但是没有办法,顾西凉发现这个孩子头小肩膀处却非常的宽,就和外面的大汉一样。
“啊……哇哇……”顾西凉长出了口气,外面的人听着也是非常的兴奋。
“老村长张家婆婆向河边去了。”顾西凉听到将孩子包裹好就向河边跑,所有人都跟着,搞的顾西凉像偷孩子一样。
太阳初升,天蒙蒙亮,顾西凉只能依稀的看见前面有个身影。
“婆婆,你的孙子平安降生了,你不看看他么?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向前的脚步停下了,顾西凉终于知道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孩子死去,这里的人都比较健硕,所以生起来很费劲,不是一尸两命就是孩子缺氧而死。
“是男娃么?”老人的声音很苍老,又很空洞,顾西凉点了点头又怕老人看不见便又喊到。
“是男孩,很健康。”老人很久没有说话,只见老人又转过身。
“婆婆,您是生过孩子的人,您可知孩子太大会影响生产?”老人在次停了下来,顾西凉长出了一口气。
顾西凉将孩子给了身边一个大汉,缓缓走向老人,老人还站在原地没有动,顾西凉拉起老人苍老的手,手很干微凉。
“孩子,你是女娃?”顾西凉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婆婆,就算您下河喂鱼,您儿媳妇的孩子该夭折还是会夭折,该活着谁也带不走,方法用对了,以后这里在也不用死人,不管是孩子还是老人。”老人一脸的不可置信,几百年的规矩了怎么会轻易改变。
“丫头,这是规矩,百年的规矩,老误幼,老身不死,我的孙儿就没命啊!”顾西凉无奈了,这是愚钝到什么地步了?傻可以但是别缺心眼啊?
“婆婆,各人体质不同,孩子有大有小,小的孩子就很好出生,大的孩子会造成难产,甚至大出血母子双亡,这个道理您还不明白么?”老人很显然是被顾西凉说的话弄晕了。
“婆婆,我看过山洞里的孩童尸体,头都正常但是肩都比较宽,很难生出,所以,孩子死亡率和你们并没有什
么关系,而且孩子的胎位不正,或者死在腹中这都属于正常现象,不知你们的先祖为何如此愚蠢会认为是老人的牵扯。”顾西凉看着岸边的一群男人女人,还真是很整齐,除了那个老村长都是青年壮汉。
“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老婆婆很显然已经明白了,毕竟都是女人,她定能听懂自己所说的是真的。
“是的,你没有死我也保住了你的孙儿,这还不能证明么?”老人向岸边一步一步靠去,抱着孩子的男人向后退了一步,顾西凉一把抢过孩子放在老人手里。
老人看着孩子,顾西凉眼看着老太太的眼泪滴落在孩子的脸上,此时她的心情相信没人能感同身受。
接下来的几日顾西凉传授村里所有女人经验,让她们可以正确的生产,并且将山洞里泡着的孩童尸体全部下葬。
“姑娘,你是说生不出的话可以用外力是什么意思?”顾西凉回头看着女人,女人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自己的母亲已经因为孩子死了,女人不想父亲也因为第二个孩子而离开。
“你也快生了吧?”女人似有忧愁的点了点头,顾西凉知道她害怕。
“别怕,我会让村里的人都知道他们曾经拭父杀母是多么的愚昧。所谓外力就是借助一些工具,不过你们用不好最好别用,可以这样……”顾西凉在女子耳边说着什么,女子的脸一会红一会白,很是羞涩的模样。
顾西凉不知道如此传授她们,她们是否会真的懂?可是若是不教,不知道还会有多少老人被扔进河里?
看着张婆婆一家其乐融融顾西凉心中有很大的感触,山洞中的尸体也让顾西凉心寒,在这里没有现代科技的辅助,很多事情都是无能为力。
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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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床》简介:
话本里,上辈子过的不幸的妇人,总会庆幸还有重来的机会,并且在第二世给自己换个丈夫,过上幸福日子。但在月鸯身上不是,她现在非常后悔,她甚至希望自己没有重生。因为这辈子她重生回来,刚刚和前夫和离不久,天下就大乱了。王侯将相各为其主,月鸯的前夫收拢了十二座城池,占据一方,成了护国的大将军。而她在跟家人逃命的路上,不小心与家人失散,还被拐子直接扣下,见她美貌要将她卖到花柳之地。一朝尊贵的夫人,瞬间成了最卑贱的女奴。~一日月鸯逃了出来,为了不被抓回去,朝一支路过的军队求救。待到对方将领出来后,月鸯愣在原地,看见了一双十分熟悉的透着嘲弄之意的双眼。她的前夫,现在的护国大将军萧鹤棠,对着她冷言冷语,“是谁说过‘君若无情我便休,自此山水不相逢’?你跑啊跑啊,月鸯,这乱世我看你没了我,还怎么藏身。”“想让我救你?那就答应做我第二十一房小妾。”~萧鹤棠再见月鸯,她已经不是萧夫人,而是一个狼狈逃跑的女奴了。于是他对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轻贱调戏。他怪她好好的正房夫人不愿当,既然如此那就做个任人作践的妾。他也不再对她动情。抛弃了他的月鸯不配将他驯服,负心女子就该受到报复。~月鸯后悔极了,乱世中求生谁有她这般艰难
六棋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厌春花》作者:六棋
《弯刀划过玫瑰腰》作者:六棋
《胭脂奴》作者:六棋
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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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等到拜访的人都走干净的时候,秦书凯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市公安局魏副局长的电话,既然想要对王路宝动手,自然要先弄清楚王路宝这个公安局长的底细,凡是在地方上做到了哪个部委办局或者是两办的哪个处室一把手位置,多少有些自己的关系脉络,而这个王路宝是公安系统的人,想要了解关于他的一些情况,问问魏副局长是最合适不过的。
电话接通后,魏副局长说话的口气是热情的,他冲着话筒主动邀请说,秦县长,你什么时候回来,打电话通知一声,到县里当了县长也算是喜事一桩,总该给点机会,让兄弟找几个人给你庆祝一下才对嘛。
秦书凯笑道说,还是你有时间到红河来吧,到时候让我给你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魏副局长倒也爽快,回答说,好啊,以后到了红河县,我也算是有了奔头了。
两人闲话了几句后,秦书凯说了自己打电话给魏副局长的目的,问他关于红河县公安局的局长王路宝的基本情况。
魏副局长知道秦书凯不是那种随口说话的人,既然他问自己这个问题,必定是有自己的目的,于是字斟句酌的回答说,红河县的公安局局长王路宝是顾大海在位的时候提拔起来的,我对此人的情况倒也不是了解的很多,但是此人和顾大海的老婆有什么亲戚关系却是一定的,因为当初要提拔此人的时候,据说是顾大海的老婆亲自到市局来找了一趟时任的公安局长。
秦书凯听了这话,点点头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此人背后有多大的靠山撑腰呢,做事情不靠谱的很呢,上次在养殖场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结果,你们公安的队伍里也真是鱼龙混杂啊,此人的工作效率真是让人不敢苟同啊。
魏副局长听了这话,也感到有些奇怪,那天在养殖场的事情,他也是在现场的,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当时红河县的公安局长王路宝当着自己的面承诺说是一定会认真处理此事的,狗日的,看来这个王路宝完全是阴奉阳违罢了,他根本就没把自己这个领导的话当回事,这样不听话的下属留着还有什么用。
魏副局长有些郁闷的口气说,秦县长,现在这公安局长到了下面,仗着天高皇帝远,根本就不把我们市局领导的话放在心上,我已经当面交代过的事情,他竟然也大胆拖延,有些时候,让我们这次市局的领导也是没什么好办法,看来,对于这种分不清轻重的下属,还是得需要你们基层『政府』部门的领导找机会好好的敲打敲打才行啊。
秦书凯见魏副局长跟自己的想法在这方面
倒是一致的,在事情没有动手之前,他并不想多说什么,于是冲着魏副局长笑笑说,你这个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管理好手底下的兵是你当领导的责任,怎么反而要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呢,我可告诉你,我要是帮你管教了下属,你可得好好的记住我这份人情,请我吃顿好的,别想来两瓶茅台就给我打发了。
魏副局长笑道,秦县长可真是会说笑话,我请兄弟吃饭,什么时候气过,你放心好了,不管你是不是帮我的忙,请吃饭的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对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市公安局配合的地方,直接跟我支会一声就行了,千万别跟我见外。
秦书凯说,你的美意我心领了,不过暂时情况下,还不需要你帮什么忙,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联系吧。
两人客套的再见后,魏副局长在电话的那头一边放下电话,一边嘴里就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若不是秦书凯打来这个电话,他竟然对红河县公安局长王路宝的表现是一无所知的,他没想到,自己一个市局的常务副局长在县里一个公安局长的面前说话竟然顶不起用来,这孙子,胆子也太大了,他眼里还把自己这个市局的领导放在眼里吗?
晚上,『政府』办的秦岭振主任按照秦书凯的布置,前往别的地方办事去了,就安排接待办的吕嘉怡带着秦书凯前往已经粉饰一新的住处。
吕嘉怡是位女人,看上去大约0多岁,长的还是比较漂亮的女人,这个女人平时自诩算得上白领丽人,颇能吸引异『性』的目光,见到男人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抛个媚眼什么的,每每总是能看到男人的眼神里『露』出异样的神情,吕嘉怡的心里便会一阵得意。
可今天她发现新来的这位秦县长压根没正眼看过她,颇为奇怪,甚至觉着不正常,本来秦岭振安排她来服侍秦书凯,她就在心里打算着,正好趁着这难得的机会,跟新来的县长好好的套套近乎,加深一下印象,尤其是见面后,一见到秦书凯帅气『逼』人的长相,吕嘉怡的心里更是像猫爪样的痒痒,若不是顾忌到跟秦书凯不熟悉,她早就忍不住施展手段了。
下班时间还没到,吕嘉怡就到了秦书凯的办公室,微笑着汇报说,是秦主任安排自己来的,并当着领导的面,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直到吕嘉怡自我介绍完毕后,秦书凯这才正式看了她一眼,一进门,他就闻到这女人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道,很好闻,应该是名牌货,秦书凯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有一块质地很好的白玉,应该是很有年代的东西,秦书凯现在对于古董还是颇有研究的,毕竟是手
里经过了不少古董,多少也涨了点见识。
如果秦书凯没看错的话,吕嘉怡脖子里带着的白玉,价格应该不菲,至少凭着她一个接待办主任的工资收入是负担不起这么昂贵的首饰的。
秦书凯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那就麻烦吕主任了。
吕嘉怡见秦书凯总算是开口应承了她一句,赶紧弯腰笑眯眯的讨好说,能为秦县长服务,那是应该的。
在吕嘉怡的带领下,秦书凯来到了县委县『政府』附近不远处的一栋红『色』楼前,这栋楼共有四层,前面自带两个一百多平方的院子,吕嘉怡带着秦书凯进入一个院子说,秦县长,这个地方是您住的,隔壁是张书记住的,张书记因为家里离这边很近,晚上很少住这边,所以你这边基本是秦县长一个人。
吕嘉怡又伸手指着楼上介绍说,楼上就是外地到这边来工作的县领导的住处,楼的西边就是一个食堂,有厨师会专门为领导们提供餐饮服务,一日三餐喜欢吃什么,都可以跟厨师吩咐一声,要是县领导有什么特殊的口味爱好,也可以直接吩咐后勤上的人换合适的厨师过来,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县领导们服务的,只要县领导满意,一切都可以随时调整。
秦书凯听了这话,心说,到底是一级来到一级待遇,自己当初在普水县当组织部长的时候,整天都随着县长书记吃什么,自己也就吃什么,哪里好意思跟来到争什么口味上的挑选呢,现在总算是媳『妇』熬成婆,也轮到自己挑选适合口味的厨师了。
正想着,吕嘉怡指了指一道深『色』的防盗门说:“秦县长,钥匙!”
秦书凯这才想起秦岭振已经把钥匙交给了他,他笑着走了过去,亲自动手打开房门,走入其中发现室内是豪华的欧式装修,家具器皿全都是纯正的欧式风貌,秦书凯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见过的豪华别墅不少,可一个处级干部的府邸装修得这么豪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想不到啊想不到,现在这县里的官员竟然这么敢玩,自己当初在普水的时候,那个环境比这边简直没有可比『性』,就算是马成龙的住处也没有这么奢华的,看来这两年,底下的官员真是越来越会享受了,自己的观念一级有些落伍了。
吕嘉怡可能是看惯了领导人的办公室装修比较奢华,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惊奇的意思,语气平淡的问询道:“秦县长,您还满意吗?”
秦书凯实话实说道:“太豪华了,而且我一个人住,用不着那么大,这么不是严重的浪费吗。”
吕嘉怡道:“张书记和你的
房间是这样的布置,你们两人都是两层,楼上的其他领导都是三室一厅的格局。”
秦书凯问道:“都是公家花钱装潢的?每换一个领导来到就重新装潢一次?”
吕嘉怡听了秦书凯的问话,一下子愣在那里,或许在吕嘉怡的眼里,这花公家的钱办这种事,简直再正常不过了,秦县长怎么会问出这么无厘头的问题呢?
秦书凯见吕嘉怡有些发愣的样子,心知,自己的问话的确是有些让人不适应了,在机关里混的时间长了,谁不知道,只要是沾上了一个“公”字,那就成了大草堆,谁扯一把都无所谓,就冲着眼前这装修一新的住处,不知道有多少经手人全都雁过拔『毛』,捞了好处揣进自己的腰包呢。
秦书凯解释的口气道:“我走了这么多地方,红河的干部无论居住条件还是办公条件都是最好的。”
吕嘉怡笑了笑,算是理解了秦书凯为什么会有刚才的问话。
秦书凯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他笑道:“我耽误你下班了吧?”
第40章 第 40 章
另一边,辛德瑞拉和戴安娜也注意到了新来的两人。
辛德瑞拉稍微多看了两眼那个身材格外高大的少女,学校巡查队的队长红,这可是校内人气很高的名人,就算是自己这样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孤僻分子也能一眼认出她来。
嗯,换句话来说这是个现充,是她这种莫得朋友的孤狼的阶级敌人。
“她原来也是神秘侧的人啊。”
辛德瑞拉觉得有些意外,但是又感觉有些理所当然。
也是,神秘侧的成员,掌握了超凡力量的超人存在,这些人怎么可能会一直甘愿当个普通学生,在学校里默默无名呢?
就算有人真的耐得住寂寞,选择隐藏力量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但是优秀的人是藏不住了,哪怕他们再怎么低调,那种掌握了力量之后由内到外散发出的真正自信也会让他们不经意间就从成为普通人眼中的焦点。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所谓的气质吧,鹤立鸡群的气质,白天鹅再怎么在鸭群里低调,也是隐藏不住它的美丽的,
就是不知道学校里的那些风云人物中有多少是神秘学分院的。
回想着学校里的那些名人,辛德瑞拉有些好奇的想着。
而她的身边,戴安娜的视线却更多的集中在伊丽莎白的身上。
对于这个有着白雪一般白皙的皮肤,鲜血一般红润的嘴唇,容貌人偶一般精致,气质更是高贵的如同公主一般的美少女,戴安娜只是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她倒不是因为被对方的美貌给迷住了,单纯是因为见到了熟人而已。
“伊丽莎白殿下,你怎么也来奥德里奇了?”
戴安娜的脸上迅速切换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她主动迎了上去,打着招呼。
“咦,戴安娜?我记得你不是在圣梅佳尔学院的吗?”
原本还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友人背后的伊丽莎白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当她见到迎面走来的那个金色钻头少女之后,也是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两人甚至有些亲密的拥抱了一下,俨然一副好朋友的模样。
见到这情景,一旁的辛德瑞拉和红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她两其实谁也没想主动与对方搭话来着,万万没想到两人的同伴却是一副很熟的样子,这让两人现在大眼瞪小眼,有些尴尬。
“红,这是我好朋友戴安娜,哈罗德商会会长的女儿。”
等到另一
边两女终于叙旧玩了,伊丽莎白向着好友介绍着戴安娜。
一听到哈罗德商会的名字,红顿时秒懂了。
原来是大金主啊。
哈罗德商会可是富可敌国的超级财团,在新南境联盟里手眼通天的存在,就算伊丽莎白的父亲,这一代的荆棘大公也无法忽视哈罗德商会的影响力,联盟运转需要的庞大资金还需要这些金主爸爸们的支援。
“辛德瑞拉,这是我的好朋友,伊丽莎白,荆棘大公之女。”
另一边,戴安娜也是想着辛德瑞拉这么介绍着。
同样的,学霸少女秒懂。
原来是大靠山啊。
辛德瑞拉也是知道的,四年一轮换的联盟议长之位现在坐着的就是荆棘大公,戴安娜家的商会要想更好的发展,结交掌权者是必须的,否则没有靠山爸爸的保护伞,那么太过庞大的财富可能就是催命符了。
顿时,辛德瑞拉和红都了解了这所谓的“好朋友”关系是怎么一回事了。
啧,官商勾结,贵圈真乱。
这两个贫穷少女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这样的想法,相同的看法也让原本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忽然感觉对方顺眼了一点。
“对了,戴安娜,原来你这么厉害的吗?学院的考核你竟然这么快就解答出来了,我就完全不行了,完全是靠着红。”
伊丽莎白有些羡慕的对着戴安娜说道。
老实说,原本伊丽莎白对于戴安娜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娇生惯养的水平,传说中这位泡在金币海里长大的少女身体娇嫩到能隔着几十层厚被褥而感受到床下的一颗小豌豆的地步。
然而,现在伊丽莎白对于这个其实不是特别熟的“好朋友”的印象有所改观了,对方竟然能比她这个作弊的还要快的找到学校考核的答案,还真是聪明的可怕的。
商人家的孩子都是这么聪明的吗?这也难怪哈尔德家族会如此的富可敌国。
听到这个问题,戴安娜脸上的微笑顿时不自然了起来。
这让她怎么回答啊,她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想找个河跳下去的结果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蒙对了答案吧。
于是,她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自己那其实也并不是很熟的便宜师姐。
她是知道的,和只是运气好的她自己不同,辛德瑞拉是真的凭着本事找到这里的。
还要这次你帮帮我,以后你就是我亲姐了啊。
戴安娜朝着辛德瑞拉眨了眨眼睛
,眼神中流露出这样的意思。
辛德瑞拉:“.......”
其实这么蠢的妹妹她并不想要来着。
但是作为师姐,她却也不能就这么看着戴安娜丢人,这货好歹也是辛西娅老师的弟子,她丢人了,那么自然也就丢了辛西娅老师的人,丢了默林老师的人。
莫得办法,辛德瑞拉只好摇了摇头,开口了。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多难的题目,只要你们认真看一下一年级的魔法基础教材就能知道答案了,答案就在第十三页,基础五芒星法阵这一页里。”
学霸少女推了推眼镜,用一种这真的很简单的语气解释着。
“而如果你们好好的观察学校的地图的话,就会发现其实奥德里奇学校的建筑群里就有着对应五芒星法阵的五栋塔楼式建筑,刚好每个教区都有着一座塔楼。”
“额....”
戴安娜和伊丽莎白两人一脸懵逼,两人连忙开始掏出学校地图寻找起来。
果然,他们很容易的就在地图上找到了五个塔楼的位置。
“可是就算学校离其实藏着一个五芒星法阵,那和第六教区有什么关系呢?”
伊丽莎白依旧疑惑不解。
“唉,你们果然是一点都没有看教材吗?”
辛德瑞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她有些不是很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明明这么一个充满未知的神奇世界就在眼前,他们甚至都已经提前拿到了关于了解这个神奇世界的钥匙——学校教材,那么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忍的住自己的好奇心的,这不应该在拿到教材的第一时间就开始仔细研读吗?
这都能忍住不看,你们到底是不是来学习神秘学的啊,你们对神秘学知识就没有一点好奇感与求知欲吗?
反正不管别人能不能忍住,她自己是没能忍住的,她昨晚熬夜看完了小半本的《魔法基础》,要不是因为今天有开学典礼,她需要保持精神的话,她甚至都可能通宵啃完这本书。
“五芒星法阵的原理里有解释,在法阵中一共分为六个区域,其中五芒星的五个节点,也就是那五个角是摆放施法材料或者祭品用的,而整个阵法的中央位置则是第六区,也就是施术者所处的位置。”
她耐着性子个这两个生活太优越了,压根不知道学习的必要性与知识重要性的学渣解释着这种基本常识。
到此,伊丽莎白和戴安娜两人才恍然大悟,她们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地图,那位于五个塔
楼连接成的六芒星的中央区域的赫然就是这个月影湖。
两人此时才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个让他们一头雾水的新生考核并不是什么线索都没给的,解密的关键道具,那本字典一样厚的《魔法基础》他们谁都有,然而鬼才会想要提前预习这么厚的书啊。
好吧,其实她两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奇心,在把书买回去的第一时间她们也满怀期待的打开了教材,想要一窥魔法的真谛。
然而现实太残酷了,他们想象中的只要念对魔咒,然后一挥魔杖就能成功使用魔法的美好幻想根本不存在,那教材上通篇介绍的全是又臭又长的魔法原理,魔咒理论,那一个个复杂的法阵,一条条难解的公式,让两人都没坚持到5分钟就直接睡着了。
这个谁顶得住啊,还是安心等开学后老师讲解吧。
这是她两当时的想法,不过有着这样想法的应该不只是她两吧,应该说其实大部分人都应该是这么想的才对,真正能忍住枯燥把那些公式阵法全看完的那才是狠人吧。
顿时,两人看待辛德瑞拉的眼神变得有些敬畏了起来。
那么无聊的教材都能看得下去,这个是真的厉害啊。
就连一旁看戏的红也是用诧异的眼光看着辛德瑞拉这个新生,她当年入学的时候也是选择不看教材的那种人。
“额,你们这么看我干啥?”
被三人盯着的辛德瑞拉有些奇怪的问道。
“明明那些书挺有趣的啊,写的通俗易懂,只是按照书上说的自学,甚至可以轻轻松松的掌握一些小巫术,就像这样.....”
说着,辛德瑞拉从身上掏出她的那根昨天新买的魔杖,然后轻轻的朝着月影湖挥舞了一下。
顿时,仿佛整个月影湖就晃动了起来,整个湖泊朝着三人倒扣而下,宛若天倾.....
第41章 第 41 章
如果要问什么人是上帝在欧洲最虔诚的子民,西班牙人哪怕说不上是第一位,排到前三名也是完全够资格的。
这群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上帝之民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距离北非甚至被距离北欧还要近,这就导致了他们过于容易受到来自北非***们的进攻。
在历史上,这样的伊比利亚半岛争夺战确实发生过很多次,双方也忽悠胜负,不过有一点却是,西班牙人的确被***阿拉伯人攻陷过整个领土,并统治过相当长的时间。
然而,伊比利亚半岛的居民们对上帝的信仰非常虔诚,同时罗马教廷也坚决不允许有非信仰主的势力在欧洲大陆扎根,于是他们全力支持西班牙人反抗,不停和***战斗,意图夺回伊比利亚半岛的控制权。
长久和外教派的战斗和教会无私的帮助致使西班牙人对主的信仰分外坚定,他们认为,只有借助强大的信仰和主的恩泽,才能反抗***的统治,最终将伊比利亚半岛建立成主在人间的行在。
在这种理念的支撑下,西班牙人对主的信仰极为坚定,最终他们驱逐了***,在伊比利亚半岛建立了主福音下的国。
之后,伊比利亚人投身海洋地理大发现时代,他们意志坚定,热衷冒险,而且尚武风气浓郁,最不畏惧挑战,趁着这个时代的浪潮,他们的国力迅速扩张,开始在全世界范围内殖民。
他们自己是主坚定的信徒,而且在扩张的途中,他们还到处传播天主教教义,只要是被他们殖民实力扩张到的地方,天主的福音必然同火枪与劈刺剑同时达到,不妨看看现实世界中的拉美社会,几乎整个南美版图的国家都是天主教的忠实拥趸,这和西班牙人在海洋地理大发现时期通过殖民手段传播天主教,也有很大的关系。
特殊的时代造就了特殊的人物,在当时,和西班牙征服者一样有名的,就是西班牙的马上传教士。
刚才说了这些伊比利亚人天生喜欢冒险,这种在骨子里的东西哪怕是他们在皈依了主怀抱,成为神职人员之后,已然顽强的存在着。
于是,胆大的西班牙教士们大量随着探险船队出航,除了在路上排解水手的思想问题,还肩负前往殖民地,宣扬天主教教义的任务,美其名曰:“让圣光照耀到世界上哪怕最野蛮的黑暗角落。”
而且,千万别理解错了,这些传教士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啃书本神学家,他们有着强大的作战能力,通俗点来解释,他们是类似于少林武僧的存在,又能打,又能念,在这种传播模式之
下,天主教在世界范围内快速扩张,那速度,可谓是杠杠的。
试炼世界中的西班牙和基于现实世界,对于天主教的笃信也是显而易见的,而且经过空间的修正,这种马上传教士的设定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天主教信仰已经不仅仅是一种精神上的鼓舞,它还能带来极大的实质效果!
“范德坎普先生。”费尔南德斯笑着挽了个剑花对老王道:“我们是主最忠实的信徒,因此,伟大的主也不吝啬赐予我们力量,当然了,以你们新教徒那种薄弱的信仰,没办法理解这么神圣的东西,不过,我这可不是夸口,亲眼目睹这种力量的降临,相信你也能知道其中的伟大吧。”身上也有点点荧光的西班牙人伸手指指那两个还跪在地上念动咒文的战士道:“他们就是西班牙大方阵的核心,我们和主之间的桥梁——西班牙的祷文战士。
他们身兼传道和战斗两职,一般情况下作战,就是武艺精熟的兰朵剑盾手,必要的时候,他们便可以通过祈祷,引导主的力量增强同伴和自己的作战实力,当然了,这些被强化的同伴也必须是主的仆人,否则就不能被这力量强化了。”
“嗯,真是让人吃惊的能力,就挺厉害的。”老王看起来不是特别的欢欣鼓舞,甚至面色有些点不爽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
“啊哈。”费尔南德斯彻底会错了意思,语调自豪而高亢道:“你是不是在嫉妒,我们都能通过主的赐福获得力量的提升,你的感觉却微乎其微,最多是觉得精神爽利一点?”
虔诚信徒继续得意道:“这不能怪你,新教的家伙们都没有这种福利,不过,就算是对你的作用有限,你也应该感受到主的恩泽了,就别在意这些了,在光辉下作战吧。”
老王心里把他的八辈儿祖宗都问候了个遍,这种教义什么的东西,王满仓向来嗤之以鼻。
他进随机空间之后,对神的概念就有点认知上的不同了,另外他接触过的两位勉强可以称为神仙的人(他的便宜妈和斯库拉),都是红果果的现实主义者。
当见到好处,或者说看这人有利用价值,才会按照利益回报给点好处。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个和她们站对头的主是不是真的仁慈,真的无私,老王不想知道,也乏兴趣去研究,不过他是真的不爽利。
老王大哥现在的身份好歹是地狱的一份子,说出来也算新晋的安伯沙德级恶魔,这种神圣气息就算是没有被引导倒他的身体中,仅仅处于这种氛围里,他也是浑身黏黏的,很不舒服。
于是
王满仓哼哼一声不再说话,费尔南德斯以为他是默认了,哈哈大笑,跟着队伍开始反攻拉玛族。
现在,轮到精英拉玛水鬼们开始经受考验了,作为他们敌人的西班牙战士在信仰加身之后展现出强大的战斗力,拉玛精英水鬼的包围圈开始摇摇欲坠,甚至让久久没有继续向前推进的西班牙方阵开始继续前进,他们的目标很简单,打破拉玛人的防御阵型,干掉祖比塔。
“这就是航赛的第三名?”玛丽躲过几发拉玛火枪手的射击,抽冷子撂倒一个正在填装弹药的家伙之后道:“不会是真的在航赛中取了什么巧吧?”
“玛丽小姐,这个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竹中因为战线向前推进的原因,位置也跟着稍微提前了一点,他毕竟不是纯远程,就算是装样子,也必须离敌人稍微近一些才好施展。
小家伙用飞剑补了个已经受伤的漏网之鱼道:“航赛可不只是跑船就足够的,不管怎么说,拉玛人都经过镜像作战,再说看他们偷袭我们的行为,他们肯定也找过别的参赛者麻烦,虽然说他们在水下的时候的确要强的多,但若是单纯的换了环境就这样不经打,也就没资格作为参赛队中的种子选手了,大叔要小心,他们肯定还有不好对付的地方,千万不要大意,谭良先生虽然是我们埋伏的后手,可万一事情不对,请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
“知道了小先生。”谭良回应道,他是个遵循旧礼的人,对知识渊博能谋善断的人习惯性的尊称先生,竹中年纪小,但是也不妨碍他喊一声小先生。
老王跟着西班牙方阵前进,兰朵剑盾手和其他战士的实力提升之后,他的战斗力倒是没有那么显眼了,继续回归从侧后方防守侧翼的职责,值得一提的是,那两个在祈祷完毕后的祷文战士表现的比普通的西班牙人更加生猛,看来他们除了祈祷的时间比较长、需要人保护之外,还真的没什么大毛病。
祖比塔依旧在战阵之外,作为局势不太妙一方的指挥者,他倒是很淡定,看费尔南德斯继续推进,只是对族中战士们下命令道:“战士们,让开阵型,把祭祀兽放出来,白皮猪有他们的异神,我们也有自己的办法。”
他用的是土着语,费尔南德斯自然是听不懂的,心想着敌人也许是在给手下的战士下达什么变阵的命令,呼喊一声宗教性质的口号,继续带着部队向前猛冲。
祖比塔的确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他们被殖民入侵,因此能够听懂几大列强的语言,但要说西班牙人、尼德兰人或者是英国人想要听懂拉玛族的土语,这情况确实寥
寥无几,“文明人”们已经习惯自己的任何文化都是先进而高效的,这当中自然也包括语言。
至于那种连元音音节都没几个的咿呀土语,确实没什么值得学习的,毕竟这些土着只要认得鞭子,知道害怕就足够了,交流什么?没有交流的必要。
因此,祖比塔选择用母语进行作战命令的传达,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让对面的欧洲人听不懂自己到底下达了什么命令,就像是职业橄榄球队在布阵的时候也会选择用自己队伍研发的暗语制定战术,目的就是混淆敌人的视听,让对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不过,祖比塔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在西班牙方阵中的王满仓是个什么语言障碍都可以无视的人,空间语言强大的翻译系统让他毫不费力的理解了拉玛族的下步作战意图,只要他愿意,西班牙人马上就可以得到警告,避免突然面临攻击造成的损失。
王满仓同志仅仅权衡了不到两秒钟就下了决心,两败俱伤,这四个字就可以说明一切问题了。
于是他拎着斧子,继续浑浑噩噩的混迹在西班牙方阵中,只是好像在不经意的跑动之间,把所处的地方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鸟瞰的话,老王是刚好离方阵正面突进的方向稍微偏一些,按照祖比塔的说法,这里就是突然袭击马上就要开始的地方。
“都注意点,我刚才听到祖比塔那厮说了,他要派出点什么东西上战场,那语气不像是好对付的家伙。”
老王自己调整完毕,然后再队伍频道中刚刚叮嘱了一句,就感觉到身处的西班牙方阵前进速度猛然加快,似乎是之前在面前拦着他们的所有阻力瞬间消失,西班牙战士们在主的光芒下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阵型推进了老大一截,不是说他们砍杀了多少拉玛人,而是他们面前的拉玛人都很知趣的让开了脚步。
来了!
老王下意识的攥紧手中猎人斧,从短柄状态改成了更加适合防守的长柄形态,脚上的步子不停,掌心里已经有些微微的汗意,他知道,这是他即将面对未知战斗时候的感觉。
西班牙方阵突然直接停滞了下来,不是圣光照耀下的战士们不再勇猛,而是眼前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惊愕限制了他们前进。
三具勉强有个人形同时又大得出号的身躯从让开去路的拉玛水鬼们身后站了起来,就像是从蛮荒画卷中走出来的巨兽。
他们的皮肤是青灰色,给人种晕染工艺粗糙的布料被水浸泡久了之后的那种脱色感,虽说有着像人类的四肢和头部,不过他们的脖子以上
确是一种诡异的鲨鱼头,在头部和颈脖连接的地方,还能看见粗大的缝合针脚。
他们的四肢粗大的惊人,四根锋利的骨刺从双膝和双肘四个关节点刺破皮肤伸出,上面黑褐色的痕迹说明,这些家伙在杀了猎物之后,从来不清洗这些凶器。
“这就是祖比塔要派出来的东西。”老王握紧斧子停下脚步道:“叫什么祭祀兽的就是了,啧啧,小东西长挺别致啊。”
“大叔,你觉不觉得,这种怪物给人的感觉有点熟悉。”竹中撤回飞剑,人继续向前赶了几步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竹中。”玛丽接话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在血源诅咒世界中遇到的怪异生物,给人的就是这种感觉,如果说硬是要归类的话,这东西应该是克苏鲁体系的怪物。”
“我刚想说来着。”老王转动着斧子道:“就是克苏鲁...”
“仁慈的主啊。”费尔南德斯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道:“这些异教徒,果然是什么稀奇的作战手段都有,这么恶心的生物,恐怕只有他们才用得出来。”
“我说费尔南德斯先生,你就别说这些话了。”老王距离费尔南德斯也就是两个人的距离,被他的叹息打断了话头,索性伸着头搭腔道:“我们航海遇到的丑陋怪物还少么?但是这些家伙越丑,往往实力就越强啊,这点你应该知道吧?”
“你还真是有种幽默乐观的精神。”费尔南德斯笑笑,头也不回的对老王道:“范德坎普先生,我们应该进入战斗最艰苦的环节了。”
“我很同意的你的说法。”王满仓转动着斧子道。
第42章 第 42 章
第二天开祠堂, 瑞和将周小朵的名字写在了宋正格之下,在周小朵之上的是林夫人的名字。
夫妻俩留下来住了小半月才走, 临走之前宋正格跟瑞和感慨:“我还以为你会不欢迎她,给她脸色看。阻止她上族谱。小朵很高兴,觉得我们一家都欢迎她,爸这次要谢谢你。”
“我为什么要给您的妻子脸色看呢?”
“以前爱芬她——”宋正格有些犹豫。
瑞和笑了:“如果您以前就跟柳女士结婚了,我也会给她应有的礼遇,毕竟您是我的父亲。”
宋正格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别提她了,我婚礼的时候她还要过去闹,如果不是小峦拦着,我的脸都丢尽了。”现在提起柳爱芬, 他是满脸的厌恶和不耐烦。他也不想一想,人家陪伴了他十年, 又为他生养了一个儿子,想要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又有什么过错?自己得不到, 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却得到了,那份心情怎么可能平顺下来?
在心里腹诽两句, 瑞和什么都没有说,当年他没有当着宋正格的面提过柳爱芬半句, 现在自然也不会谈论他们二人的感情话题。
“既然您选择了结婚, 那就好好过日子吧,这是您的选择。”
“我当然会。”宋正格正色道,“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这个父亲,可是这一次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决心,我会负起责任来好好跟小朵一起过日子的。”
父子俩时隔多年, 心平气和地谈话, 然后再平淡地告别。
在那之后, 宋正格与妻子真的踏踏实实地过起了日子,瑞和还听说他拿钱开了一所幼儿园,自己做园长,妻子做老师。妻子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现在每个星期天都会去孤儿院帮忙,宋正格娶妻随妻也跟着去做慈善,没有再大手大脚地花钱旅游购物度假,宋正格的新婚日子过得很丰富充实。消息还是彭祝安带过来的,他的妻子就是武市人,前阵子他刚陪着妻子回娘家一趟。
“宋叔叔的改变真大啊。”彭祝安去拜访过,十分感慨。
“这样也挺好的,人生能有多少年?他都畅快地活到现在了,剩下的日子也继续开心地过下去才好。”
“还是你看得开。”
“有什么不能看开的?再过几年裴涛都能结婚了,我都要做祖父了。”
虽然宋正格对原身和林夫人从未付出过做父亲做丈夫的责任,但当他开始学着做丈夫,哪怕在瑞和看来时机不合适,对象也不合适,也只能予以祝福了。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了,对了,我还听说了另一件事,你想不想听听?”
瑞和笑了:“我说不想听你就不说了吗?”
“那不可能,我跟你说啊,适当的八卦能够舒缓身心,让大脑放松,我老婆最近在追星了,我还学会了上网吃瓜,觉得自己心态都变年轻了。”
“行了,说吧。”
“前天不是有一个慈善会吗?就在我公司旗下的酒店举行,我老婆也去参加了,跟一堆贵妇人一起聊天,听说木家的主母住进疗养院了。”见瑞和一点都不吃惊,他奇道,“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不过去年跟木家主谈生意的时候听他提过两句,说木夫人身体不太好,他打算娶个二房回来打理帮忙打理家事。”
“娶二房了吗?没听说啊。”
“说是这么说,后来为什么没娶我就不知道了。”他也不是爱八卦的人呀,也不可能问木家主说你什么时候娶二房,我想去喝杯喜酒什么的,不合适。
彭祝安摸着下巴:“那应该是顾家那边不同意。顾家的生意又起来了,最近搞那个网红餐厅项目搞得风生水起,之前不是说药妆生意失败了吗,换了个名号重新又盘起来了,反倒是木家那边的研究院出现问题,这几年连续关停了三个实验室了,他想要娶二房,顾家不同意他肯定也要掂量掂量。不过这也不对啊,二房没有娶,怎么人进了疗养院?”
“也许是真的身体不好吧。”
顾雅宁还真的是身体不好,也许是忧虑多思,她的睡眠一直都不好,后来干脆整晚都睡不着。家庭医生建议她去找心理医生看看,说她似乎有抑郁倾向。她不愿意去,压了两年,某天晚上她在阳台吹风时忽然生出想要往下跳的念头,缓过神来时她捂着狂跳的心口,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天之后,她才去看心理医生,一下子确诊出重度抑郁,她不得不开始吃药。
吃药后她终于睡得着了,可精神大不如前,总觉得困顿,有气无力,懒散迟钝。
丈夫说想要娶一个二房,被她娘家堵回去了。说儿女都成家立业了,家里光儿媳妇就有十几个,拎出来哪一个不能为母亲排忧解难?
二房没有娶,家事就落到儿媳妇手上。几个儿媳妇各有算盘,儿子们在公司里争,儿媳妇们就在家里争,吵得顾雅宁连养病都没个清净。好在撑了这些年,她的独子已经上大学去了,这家里再怎么乱她也不管了。
付出这么些年,所有继子继女她都给操持了婚礼,该娶妻的娶妻,该嫁出去的给
安排嫁妆,她问心无愧。
懒得给儿媳妇们断官司,她自己提出要去住疗养院。
儿子放假来看她,稚嫩的脸上有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母亲,他们太欺负人。”他捏着拳头。
“是我自己要来这里住的,没有任何人赶我出来。”顾雅宁握着他的手,露出清浅的笑意,“那座大院子困住我太多年了,我在里面很痛苦,在这里才能找回心中安宁。”
儿子红了眼眶:“母亲——”母亲才四十来岁,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衰老?
“我这辈子为了家族为了荣耀为了体面,一直都在演戏,演着演着把自己给忘记了,还差点疯了。”顾雅宁去摸儿子的脸,“我这辈子只生了你一个孩子,也只敢生你一个,好在你已经长大了。你外祖父那边说什么话你都别听别管,知道了吗?”
“儿子知道了。”
“兴安酒店的老总你听说过吧?”
“听说过,说是姓彭,跟宋氏家主是好朋友。”
“对,他的名字叫做彭祝安,母亲给你一个任务,去查他的人生经历。”
十八岁的儿子疑惑地问:“母亲,他跟您的嫁妆生意有牵扯吗?”
“没有,我要你去看他是怎么活的,以后——”顾雅宁看着儿子的眼睛,“你也学着他那么活。”
几年后,顾雅宁的儿子毕业,顾雅宁再次返回木家,拼着自己这十几年对木家的付出以及这几年的退让,让心有愧疚的丈夫同意提前将儿子分出来。
“我嫁给你这么多年,除了当年那件事做得有失水准让你丢脸了,其他事情全都做得尽善尽美,无一处不好。顾家让我带着儿子争,我没有同意,我只想让他平顺健康地活着,木家太大太大了,我不想让他陷进来。他也是你的孩子,你难道不为能为他想想吗?”
木家主年纪也大了,这些年管理着集团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孩子们长大了,斗得越来越凶,让小儿子避开也是好事。
于是顾雅宁的儿子提前拿着自己那一份家产分家出来了,再加上母亲的嫁妆,他手里有一笔庞大的初始创业资金,他开始自己做生意,离开家族自己创业当然很艰难,但当他分家出来后,那些哥哥们终于收回对他的警惕,不再过分针对他。父亲也对他有亏钱,在生意场上对他多有提点和帮忙。
看着儿子的生意开始顺风顺水,顾雅宁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再理会娘家人,哪怕老母亲亲自来养老院见她,她也不见。顾家已经度过难关,再
次繁荣起来了,她尽了做儿女的责任,无愧于家族,无愧于天地。
只是午夜梦回时,她常会惊醒,然后回味着刚才的梦。她又梦见了那年她在台上演奏,回后台时一个年轻的男人捧着一束花站在那里,见她过来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绅士有礼地跟她自我介绍:“顾二小姐好,初次见面,我叫做宋林岩,你的演奏很动听,希望你能收下我的花。”
那双眼睛诚挚,带着年轻人独有的热烈,像太阳一样烫到她心里。
梦醒后,她又彻夜睡不着,她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沉溺与过往很危险,很痛苦,可她无法控制。直到此时她才肯承认,她对得起许多人,唯独对不起自己,对不起那年那个满眼都是她的“宋林岩”。
遗憾在昼夜侵蚀着她,顾雅宁想不到,那年那一丝丝后知后觉的情谊,在多年后竟然还有着如此厚重的余韵。她将当年的“宋林岩”与现在的宋林岩割裂开来,她怀念着那个宋林岩,却对现在这个宋林岩毫无感情。
“我大概是病了。”在她病逝的那一刻,她看着病房前跪着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明明该是圆满的,她却还是觉得心底深处有一处缺憾。她叹了一口气,合上了眼睛。
瑞和再也想不到顾雅宁竟然会被年轻时的执念折磨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事实上,上一次彭祝安跟他说起顾雅宁住进疗养院就是他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即使知道了,他也没什么感觉,大概只会感慨一句,然后抛到脑后。
※※※※※※※※※※※※※※※※※※※※
早早早!!!
明天系列完结
第43章 第 43 章
林清音气到恨不得掐死陈铁,大庭广众之下被戳了胸不说,还被嫌弃了,这对于她来说,还真是从没有过的经历。
不过,那里多人看着,她也不想跟陈铁就这样吵起来,现在就够丢脸了,再吵吵只是陡增笑柄而已。
“立即马上跟我上车,我们需要谈一谈。”忍着怒气看着陈铁,林清音皱眉开口道。
陈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是得谈一谈,虽然你长得不怎么样,但好歹我们有婚约在,所以,谈一谈也是有必要的。”
林清音眼角跳了跳,陈铁提起婚约,让她异常地烦燥,又不好当着那么多围观的人发火,只好冷哼了一声,说道:“废话少说,跟我上车。”
说完,便向着不远处的车子走去,陈铁撇着嘴,满心不情愿地跟了上去,说实话,对于林清音这个未婚妻,他是不满意的,不过这是师傅定下的婚约,他也不好违背就是了。
近处听到了陈铁与林清音所说之话的几个路人,却集体懵了,我的滴个娘咧,敢情陈铁这个土鳖,还真跟林清音有婚约,这可是个大新闻啊——为『毛』鲜花的结局,总是会扎在牛粪上呢?
陈铁在旁人看来,穿着寒酸,土里土气的,与林清音相比,还真就是一点都不相配,妥妥的牛粪嘛。
不过,陈铁不会在乎旁人的眼光,而且也绝不会有牛粪的觉悟,反而,他觉得自己亏了,在他眼中,天生丽质,容颜绝世的林清音,其实就是根豆芽菜,完全不符合他的审美观。
随着林清音走到车子旁,刚想打开车门上车,却突然听到了一阵震耳的轰呜声,一辆炫酷的跑车在不远处的大路上捌了个弯,竟然向着这边极速冲了过来。
一时间,本来因看到林清音而纷纷驻足的路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纷纷躲避,生怕迟了,就会被那辆跑车撞死。
“天啊……”
突然,躲避的人群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在跑车的前方,竟然有个小女孩,傻傻地站在原地,浑然不知身后有辆速度飞快的跑车冲过来,随时会要了她的命。
“这辆车,是阮南的,他疯了吗,这是要撞死人?”林清音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这辆车她认识,是属于阮家大少爷阮南的,阮家在江北市属于顶尖家族一列,而阮南身为阮家大少爷,平常行事便霸道惯了,但现在驾车横冲直撞的,也不怕撞到人?
更关键的是,这个阮南时常纠缠于她,现在,看到阮南开车肆无忌惮地冲了过来,让她心惊的
同时,也不免升起了极度的厌恶,但最让她揪心的,却是挡在跑车前的小女孩,如果阮南还不刹车,甚至是现在刹车,都会撞上小女孩。
“小心,快走开……”她忍不住喊了一声,跑车离小女孩已不过十余米了,但车速却一点都没有慢下来,这让一向冷静的她,都惊慌了起来。
“完了,要撞死人了……”躲避在一旁的路人,这时也完全懵了,不过,没人敢冲出去救人,因为冲过来的跑车车速太快,根本就救不了。
眼看悲剧就要发生,就在这时,林清音却感觉到,自己身旁,一道人影嗖的一声冲了出去,几乎是与那辆跑车同时到了小女孩的身前。
她惊慌得差点又大叫起来,因为冲出去的人,是陈铁。
陈铁动作极快,瞬间抱住了小女孩,然后身子一横,背对跑车,下一刻,跑车便已撞上了陈铁,将之撞飞出七八米外,扑通一声跌在地上,不过,陈铁却由始至终,都死死地护住小女孩。
直到这时,跑车才吱的一声,来了个漂亮的甩尾,终于是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有些失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纷纷冲向了陈铁与小女孩,被撞飞七八米,没人知道陈铁和小女孩,还会不会有命在。
陈铁心里在骂娘,被速度如此快的跑车撞了一下,便是他,体内的气血也在翻腾不休,险些便是一口血喷出来,而且,不只如此,他发觉自己左手手臂剧痛不已,很明显,臂骨断了。
不过,他顾不上这些,第一时间看了眼紧紧抱着的小女孩,这小女孩眼睛瞪得大大的,明显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然后,哇的一声便大哭了起来。
这倒是让陈铁松了口气,小女孩没什么事,甚至是连皮都没擦破一点,刚刚的情形实在是万分紧张,他拼尽了全力,总算没让悲剧发生。
他自己倒是受了不轻的伤,但他不在乎,跟着师傅修行的曰子里,他受过比这更重的伤,休养一段曰子就行。
任由冲过来的路人将小女孩抱起,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抱住了小女孩嚎啕大哭,明显是小女孩的母亲,看到小女孩没事,激动得整个人都疯了。
看着这种情形,陈铁也是很高兴,如果他动作慢上一点,那么,这年轻母亲得难过到什么地步呢。
还有不少人冲过来想将他扶起来,但他忍着手臂断掉的剧痛,自己就站了起来,无所谓地说道:“我没事,大家不必担心我,死不了死不了。”
一时间很多人又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陈铁,娘咧
,被撞飞七八米远,拍拍屁股自己就站起来了,仿佛一点事都没有,这还是人吗?
陈铁却不管众人是何反应,眼睛已然盯上了那辆跑车,抬脚就想走过去。
“小兄弟,既然没事,还是不要找麻烦了,我认得这辆车,是阮家大少爷的,这人就是个恶霸,最好还是不要招惹,否则,在江北市,没几个人能扛得住他的报复。”一个路人眼看陈铁要向那辆跑车走过去,连忙拖住了陈铁,好心说道。
陈铁咧了咧嘴,笑道:“没事,谢谢提醒,不过我就是过去跟他讲一讲道理,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便再次朝跑车走了过去,恶霸么,呵呵,那又怎么样,撞了他,那么这事没完。
恰在这时,跑车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名贵的订制西服,手捧鲜花,十分俊秀的年轻人从车里走了下来,皱眉看了人群一眼,他知道自己撞了人,但是却不太在意,捧着鲜花,几步就走到了林清音身前。
这年轻人自然是阮南,刚刚他突然看到林清音的身影,开着车便冲了过来,至于差点撞死人,在他心中却不是什么大事。
“清音,你怎么会在这里,恰好,我请你去吃饭吧,你拒绝我很多次了,这次总该答应我了吧。”阮南手捧鲜花,递到林清音面前,一双眼盯住林清音完美到极致的身材,下意识便流『露』出了『色』魂予授的表情。
他打林清音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心里,他早已发誓,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得到这个女人的。
撞了人却看都不看一眼,竟然是第一时间就去邀请女神吃饭,这种作派,让大部份路人都『露』出了怒『色』,不过却没什么人敢管闲事。
阮南的名声在江北市十分响亮,那就是个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惹了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即使再愤怒,众人也只能在心中狠狠地骂一声畜牲了。
林清音却是深深地皱起眉头,看着阮南,冷冷地说道:“你喝酒了?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撞了人,你就不怕出事,太过份了,还去吃饭,你这种行为,与人渣有什么区别?”
从阮南身上,她闻到了浓烈的浓烈的酒气,这让她很愤怒,喝酒开车撞了人却还若无其事,简直可说是毫无人『性』。
她刚刚也想冲过去看看陈铁的情况来着,但人太多硬是挤不进去,不过随即她就发现陈铁站了起来,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对阮南,她却也不准备留什么情面了。
“挡着我的路,撞了也就撞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清音,我邀请
了你这么多次你都拒绝,这是看不起我么,这次,无论如何,你都得陪我去吃饭。”阮南确实是喝了很多酒,啥事干不出来,听到林清音又拒绝,顿时冷着脸,就想去拖林清音的手。
“撞了我还没有个说法,现在又想动我的女人?你这是欠管教啊。”就在阮南的手碰到林清音之前,陈铁抱着断臂挡在了阮南身前,冷冷地说道。
虽然说他不太看得上林清音,但是林清音毕竟与自己有婚约在,岂能让他人动手动脚,并且,撞了自己,以为不用给个说法么。
阮南的脸『色』顿时也冷了下来,还从来没人敢当面说他欠管教的,盯着林鱼,怒道:“我不管你是谁,立即给我滚,否则你会后悔的,在江北市这一亩三分地,还没有谁敢管我阮南的事,老子撞死你,你也白死。”
陈铁眼睛一眯,嘴角『露』出了一丝冷咧的笑容,突然踢出了一脚,狠狠地踢在了阮南的两腿之间。
“嗷……”阮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双手捂着胯下砰然倒在了地上,惨叫声惊天动地。
这突然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有些看呆了眼,林清音也是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也顾不上什么了,立即拖住了陈铁的衣服,担心地说道:“你怎么就动手了,你知道他是谁吗,打了他会很麻烦的。”
陈铁顿时怒瞪了她一眼,说道:“我管他是谁,打的就是他,男人办事,女人『插』个什么嘴。”
说完,又是一脚踹在了阮南身上,将阮南踹得嗷嗷直叫。
第44章 第 44 章
此时,拍摄还并没有开始,导演陈戈正在跟主要的演员们讲解着剧本。
“这场要拍的是,如月与她的姐妹慕冷玉之间的一场戏。如月对慕冷玉产生了误会,认为是慕冷玉出卖了她,两个人之间便起了争执,甚至还因此动手。情节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情节,不过因为牵扯到了动作上的戏份,所以……”
陈戈说着,便一脸谄媚地看向了一旁的朴娜拉。
“娜拉姐,许娇然她不是很懂武道,所以还请您多担待一些啊!”
陈戈笑着说道,脸上写满了讨好之色。
这也难怪,如今的朴娜拉,乃是整个东寒人气最高的女星之一了,而且还是一个真正的武道高手。
不仅如此,这整部电影的主要投资人,便是跟朴娜拉有着很深的关系。
这种情况之下,朴娜拉自然是有着绝对的话语权的,就连陈戈这个导演,都是要尽可能地讨好对方的。
朴娜拉坐在休息椅上,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指甲,一边随口说道:“好吧,大不了我慢慢教就是了。也不知道你们剧组是怎么选人,既然她连基本的武道都不懂,干嘛还要让她进组啊,不是耽误大家的时间吗!”
朴娜拉一副很没好气的样子。
“这个……”导演陈戈也是一脸的尴尬。“关键是,慕冷玉的人设,其实就是一个不懂武道的普通人,所以才会找到她的。那个,不管怎么样,还是请娜拉姐多多包涵啊!”
虽然陈戈这边完全是有正当的理由的,而且还是导演,可是在朴娜拉的面前,他却是一句硬气的话都不敢多说。
不仅如此,陈戈随后看向一旁的许娇然,脸色也是直接难看了下来。
“许娇然,娜拉姐能带你算是你的福分,你可要跟着娜拉姐多学着点,可别拖了后腿!知道了吗!”
与跟朴娜拉说话时的恭敬相比,陈戈对于许娇然的态度,显然就没有那么好了,完全就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听到陈戈的话,许娇然也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明白了,陈导演。”
当年,许娇然虽然是歌手出身,可是后来因为经纪公司的要求,她也只能开始接一些演戏的工作。
只不过,因为许娇然对于戏份的自我限制比较多,不愿意接那种与男演员有任何亲密接触的,有任何吻戏的戏份,所以她在演戏这方面也是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再加上后来两界打通之后,武道想关的戏份占据了影视圈的半壁江山。
像是许娇然这种没有任何功夫底子的演员,就被限制了更多的出路。
时间一长,许娇然的人气也是直线下滑。
其实,本来她最擅长的还是歌曲,这也是她的本行,只不过,一个歌星就算是实力再强,黄金期其实也就只是那几年的时间而已,再加上许娇然所在经纪公司的错误运营,导致许娇然在歌手上的道路也是越走越窄。
所以,如今的许娇然几乎可以说是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也就只能在这些影视剧中,充当一个女二甚至女三的角色。
虽然许娇然也不是很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可是她现在暂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时,不远处的朴娜拉看到许娇然这副淡然的样子,心中却是不由得冷哼一声。
事实上,朴娜拉对于这个来自炎夏的女生,早就已经看不惯了。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对方的形象!
原本,朴娜拉才是这部电影的女一号,可是因为许娇然的出现,朴娜拉的风头却是被对方给完全盖住了。
毕竟,许娇然整个人的气质都实在是太好了,完全就是一副超然若仙的感觉。
相比起来,朴娜拉的长相虽然也不错,可是整个人的气质跟对方相比,就实在是差了太多,对比起来,原本形象十分出众的朴娜拉,却是显得极为平庸了。
简单地说,并不是朴娜拉的形象不够好,主要是许娇然的气质实在是太好了!
可以说,许娇然是用一己之力,将整个剧组的审美都给提升到了一个难以攀比的高度,这自然是让朴娜拉这个女一号很是不爽。
如今,这部电影虽然还没有上映,可是因为其巨大的投资以及强大的阵容,早就已经在网上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与讨论。
而在这些讨论之中,很多人都在说,朴娜拉的形象根本就不够资格撑起女一号这个角色。
相比起来,大部分网友们都纷纷表示说,许娇然才更加适合女一号的角色,他们建议剧组把许娇然跟朴娜拉互换一下角色。
甚至还有人直接在网上表示,朴娜拉饰演的女一号,在许娇然的面前,完全就像是一个跟着大小姐的小丫鬟一样,简直是土得不能再土了!
看到网上的这些评论,朴娜拉的心中自然是愤恨不已。
她没办法去挨个去找那些网友的麻烦,所以她的这些愤恨的情绪,自然就全部施加到了许娇然的身上。
“贱货,装什么清纯!”
朴娜拉看着许娇然那副冷傲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对方本身最为真实的气质,在朴娜拉看来,也就只是在鼓作清高博人眼球而已。
朴娜拉的心里已经打算好了,借着今天拍戏的机会,她就要好好地教训教训这个绿茶婊,让她彻底地知难而退!
不仅如此,朴娜拉甚至连替代许娇然的人选都给选好,只要许娇然这边一退出,她就会让自己的一个好姐妹替代许娇然的角色,成为这部电影的女二号。
她那个好姐妹的演技怎么样,她还不是很清楚,不过最为关键的是,那个好姐妹没有朴娜拉漂亮,朴娜拉永远也不用担心对方会抢了自己对方的风头,这就足够了!
片刻之后,今天的第一次拍摄正式开始,各部门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随后,朴娜拉与许娇然换好了服装之后,也直接上场。
“慕冷玉,我一直将你视若亲生姐妹,待你不薄,却没想到,你竟然背叛我!!”
饰演主演如月的朴娜拉,指着许娇然怒吼道。
“如月,你误会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啊!”
许娇然面色痛苦地想要解释些什么。
事实上,朴娜拉的演技,也就只能说是一般而已,而且表演略显浮夸,对于愤怒的表达也就只能停留在瞪眼,张鼻孔这个层次了。
反观许娇然的表演,虽然她并不是科班出身,可或许是因为天赋略高一些,又或者是她与这个慕冷玉这个角色刚好契合,所以,她此时却是将慕冷玉被自己的姐妹误会时的那种痛苦与委屈,都给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就连导演陈戈,还有周围的那些工作人员们,在看到了许娇然的表演之后,也都是纷纷点头,对于她的演技表示十分地认可。
只是,许娇然此刻也越是表现的优秀,就越是引得朴娜拉心中嫉恨。
“哼,你不要再解释了,今天,我便让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付出代价!”
朴娜拉说着,便直接一步迈出,直接便袭到了许娇然的面前。
“贱人!”
说话间,朴娜拉一巴掌便朝着许娇然的脸上抽了过来。
“啪!”
一声脆响,许娇然整个人直接就被抽倒在了地上。
周围众人都是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到了,他们也没想到,竟然会忽然发生这种事情。
按照之前说好的情节是,朴娜拉扮演的如月与许娇然扮演的
慕冷玉,会有一段交手的戏份,戏份不多,也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可却也没有许娇然直接被抽耳光的戏份啊。
“咔!”
就连导演陈戈,也是直接喊了停。
“那个,娜拉姐,这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了要交手的吗?”
陈戈满脸堆笑地问道。
听到这话,朴娜拉顿时就不乐意了,脸色也是直接耷拉了下来。
“什么叫我怎么回事啊?你应该问问她怎么回事才对吧!刚才我那一巴掌抽过去,你不是第一时间应该躲闪才对的吗,你怎么连躲一下都啊,难道你是个死人吗!”
朴娜拉竟然倒打一耙,把所有的责任全部都推卸到了许娇然的头上。
“你……”
许娇然简直气得不行。
她没想到,对方动手打了自己不说,竟然还怪起了自己来。
而此时,陈戈听到朴娜拉的话,似乎是终于是明白了朴娜拉的良苦用心。
“原来如此!”
陈戈一副十分自责的样子。
随后,陈戈便直接冲着许娇然冷声喝道:“许娇然,虽然我知道你不会武功,可是你的反应未免也太慢了一些吧!”
“导演,我……”
在许娇然看来,朴娜拉刚才那一巴掌的速度如此之快,只怕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是躲不开的。
她甚至都怀疑,对方根本就是故意的!
只是,陈戈却是根本就没有给许娇然任何解释的机会。
“好了,你不用说了,刚才那一条就算了,这一条你可一定不能再出错了啊!”
陈戈很不耐烦地呵斥道。
第45章 第 45 章
李汐挑挑眉头,凤铭虽然玩世不恭,可骨子里生就一份傲气,要他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比儿子弱,难道这凤尘但真有那个能耐?
还是说,凤铭是为了堵李权的嘴?
“公主难道忘了,当初令凤尘化名陈锋在军中历练,如今也是他该报效朝廷的时候了。”凤铭含笑看着李汐。
李汐一愣,这是何时的事?自己全然不知,又一惊,觉得陈锋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待想起来,不由得讶然。
选贤大试头甲,陈锋,那三篇自己最在意的文章。可榜文下发到边关,众人皆不知陈锋下落。
原来如此,陈锋,陈锋,凤尘。
李汐幽幽地看着凤铭,这老爷子可但真玩的过火了,连选贤大试也作假。此事一旦被六皇叔知道,自己也难以保全凤府满门。
陈锋在军中所为,李汐倒也是清楚的,确有才能,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凤尘。随后一想,又觉得不对,凤尘化名陈锋写出那样好的文章,可为何他自己的文章却中中平平?
“既然凤将军极力推荐,便由凤尘挂帅出征驱逐蛮夷。”见众人没有异议,李汐拂袖起身,定了下来,“即刻拟诏。”
李铮得了李汐的眼色,不待满朝官员反应过来,下令退朝,兄妹二人离去,留下满朝惊愕的官员。
凤铭嘿嘿一笑,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自王妃去世后,廉亲王便一直未娶,可见对令夫人用情至深。如今又何必为难了小辈,公主与尘儿也算的上天作之合,王爷何不高抬贵手,放过二人?”他言辞客气,可眼角眉梢可全是得意之色。
李权此时早已明白,今日这一切,皆是这只老狐狸一手策划。八百里加急文书向来是直送兵部,再由兵部呈交内廷,偏偏今日是直达朝堂,还来的那么及时,及时的一切都成了巧合。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凤将军还是祈祷令郎能平安归来吧。”不冷不热一句话,李权人已经出了大殿,眼中隐忍着怒火,一张脸铁青。
很快,圣旨下达各地,令凤尘挂帅,兰青言为副将,七日内点兵出征。
旨意下到凤府时,凤尘正在擦拭一把银枪,一遍又一遍,很认真,却又很随意。
认真,是他的眼神。随意,是因为已经熟悉的闭着眼睛也不会出差错。
日光从窗外投入,打在他漆黑的袍子上,两匹红鬃烈马在裙裾处奔腾,仿佛能看到男子在疆场上驰骋的模样。
兰青言仍旧一袭淡淡的蓝衫,斜斜靠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现在终于能正儿八经的上一会战场了。”
见凤尘不搭话,兰青言又道:“军中兄弟若知道你是老爷子的儿子,只怕会把肠子悔青。”
凤尘擦过长枪,又取了一条白色的毛巾擦拭一旁的铠甲。银白开元甲上垂着细细密密地链子,头盔是套头而下,将面容都遮住的。
兰青言自觉没趣,心思一转,话题又扯到李汐身上,“一朝跃为驸马,有何感想?”
凤尘双手一顿,白色毛巾揪成一团,似乎想起了什么,片刻的走神,问道:“你不用去准备吗?”
“我是孤家寡人一身轻,何况此次主角是你,我不过担了个副将的虚名。”兰青言对官场上的事情虽懂得不多,可这次却看得十分分明。
这场大战,在老爷子的意料之中,是专门为凤尘准备的。
凤尘将铠甲擦拭的蹭亮,随后漫不经心地说道:“就让我看看,那么多人要守护的东西,到底有什么价值。”
兰青言听懂了凤尘话中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三殿下找他说了什么,左不过是为了那个女子。
他看了看院子里,阳光从高空投下,透过枝叶在地面洒下点点斑驳色彩。眼中却晕出一丝担忧,“李权肯定会不遗余力地阻止你,他能下手杀李汐,对你也肯定不会手软。”
“唰”的一声,凤尘突然抽出立在架子上的银枪,掷出打屋子,人随之追了出去,在院子舞了起来。
他身材匀称,一身黑衣陪着莹白的枪,出如奔雷迅疾,收如浩海掀浪,走大开大合之势,却又不留死角。
兰青言跟了出去,在道道银光中,看到男子眉宇间的坚决,知道他已然是成竹在胸。
虽有凤铭的肯定,可李汐心中终究没底,凤尘但真能胜任此次大战吗?战场之上,一个错误的决定,牵涉的几千几万士兵的性命。
一旦他战场失利,受苦受难的,还是炎夏的百姓。何况还有六皇叔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不可能放任凤尘不管的。
想到这里,李汐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决定的错误,可圣旨已下,无法收回。
思量许久,李汐令新衣唤了幻樱前来,脸色沉重地吩咐道:“你准备一下,带领女策兵,随凤尘出征。”
幻樱与新衣皆是一愣,自公主摄政以来,二人跟在她身边,从未离开过。何况幻樱负责李汐与李铮二人的安危,没想到这次她竟然派自己去跟随凤尘。
“属下不能离开公主身边。”幻樱平素沉默寡言,潜意
识里却认定了李汐唯一的主子。
新衣也皱着眉头,显然觉得自家主子这个命令,实在下的草率了些。
李汐道:“凤尘一人生死,事关边关千万将士,我炎夏的安定。虽有老爷子的话,可凤尘的实力到底如何,我心里没底,让你跟着,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李汐取下腰间的一块血色凤凰玉佩,严肃地递给幻樱,“若发现凤尘决策失当,你可提出异议,阻止他实施。”
幻樱看着那块玉佩,平时执行任务时,为了以防万一,公主也会将玉佩交给她。从前每次任务,幻樱都会利索地结下,可这一次,她犹豫了。
战争不会三五几日就结束,一旦结下这个命令,少则三五几月,多则一年半载,这段时间,谁在公主身边保护?
察觉到她的犹疑,李汐又道:“你放心,我在宫里,六皇叔还不敢下手,何况有新衣在。”
幻樱迟疑着接过玉佩,垂首起身,立在一旁。
“去库房挑几件上好的东西,送去凤府。幻樱,此事你亲自去,也趁此机会,与凤尘熟悉熟悉。”吩咐完这些,李汐又令新衣添了一杯茶,便埋首批阅奏折。
新衣上了茶,幻樱捧着挑选的几件玩物,上来给李汐过眼。李汐还未点头,安佑施施然来了勤政殿。
“正好,我要去凤府走走,一道吧。”听李汐说完那些物件的用途,安佑眼中荡开一抹笑,上前看了看那些物件,摇摇头,“凤尘未必喜欢这些。”
李汐将手肘支撑着眉头靠在桌上,“他喜欢是一回事,本宫酬谢又是一回事,本无相干的。”
话是这样说,只不过是她摸不准凤尘的喜恶,又不好询问旁人,便匆匆让幻樱打发了。
此刻被安佑提出,犹如踩了尾巴的猫,只能以惯有的冷漠掩饰。可瞧着安佑似笑非笑的眼神,总觉得被他看穿了什么。
好在安佑并未深究下去,便随着幻樱离去。
新衣凑了上来,筹措一番,随后压低了声音道:“主子,这两日外头传了些闲话。”
李汐一手翻了奏折,一手提笔批阅,闻言漫不经心道:“可是沈公子的事?”
“主子生辰那日,凤将军颁发先帝遗诏,沈公子也未曾下跪迎接。主子是不是太纵容了些?”若是依着新衣往常的脾气,只怕早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
只是这件事关系到皇上的病情,任何事只要扯上皇上,主子就会格外的谨慎小心。
李汐自然也注意到那日的事,心中少不得一些疑虑
,只是想到沈清鸣身为江湖中人,又是那样不拘小节的一人,有些傲气也是难免的。
何况他向来不喜侯门,此次能够请他入宫,已是大幸,何必拘泥于这些细节。
如此想着,李汐淡淡一笑,嗔了新衣一眼,“什么时候,你这蹄子也学的如此斤斤计较了?”
“原不是奴婢计较。”新衣撇撇嘴,皱眉将心底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宫里如今纷纷传言,自那沈公子入了宫,主子去乾清宫的时间越发多了。放在往常也就罢了,如今主子与凤将军有了婚约,这样下去……”
不等新衣说完,李汐抬首奇怪地看着她,“你今儿个怎么了?平常也不见你如此大的怨气。”她微微停顿,神色一正,“倒不是今日的事,自沈公子入了宫,你便不大待见。”
“奴婢……”新衣咬咬牙,见李汐脸色不悦,话到嘴边不知如何说下去。
李汐摆摆手,“罢了,你性子终究比幻樱任性些。”
新衣只觉得满心的委屈,也不过转瞬,那双眸子又盈满了笑意,只是那笑有些悲凉。“奴婢下次不会了。”
“你这样下去,教我如何放心?”李汐一声轻叹,终究没将新衣的表情收入眼底,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摇摇头,又看起奏折。
新衣低声道歉,随后便退了出去。
出了勤政殿,新衣抬首,看了看乾清宫的方向,一双眸子冰冷的与幻樱有几分相似。旁人没有不知道,她却是最清楚的,沈清鸣在公主生宴上奏的那首曲子,是主子母妃谱写的,自她去后,这曲子他是怎么知道的?
新衣招招手,唤来外头当值的女侍,低声道:“你去找水月别居的童儿,请他带句话给三殿下。”
做完一切,新衣转头深深地看了身后紧闭的大门一眼,敛去眼中深深的担忧,盈满笑意,进殿伺候着。
“父亲,难道你真要看着凤家如此得意吗?”
廉亲王府,李承锋一回府,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今日朝上若非父亲阻止,此次领兵出征的本该是自己,哪里轮到凤尘?
再有先帝遗诏一事,也是令他心中极其不舒服。凤家一非皇亲二非国戚,不过仗着凤铭能打战,手里又握了重兵,否则哪里有今日朝堂上三足鼎立的局面?
李承锋倒是继承了李权的勇,可智谋上却远远不足他,也没有大局观。
李权坐在案后,脸色也不是很好,今日的事,明显就是凤铭一力策划,用一场胜战来堵住自己的嘴。“打战并非儿戏,你
原没有那个能耐,去了前线也不过是枉送性命,不要白白累了百姓。”
任何人听到父亲如此看低自己,心里都不会舒服,何况历李承锋这样表现欲极强的人,咬咬牙,恨恨道:“父亲这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非你优柔寡断,朝堂之上,已经是我们的天下了,哪里有那两兄妹说话之地?”
李权今日也是一肚子的火,又听着儿子这样说话,登时满腔怒火一上来,拍桌而起,“住嘴,滚出去。”
李承锋心中再有不甘,也不敢与自己父亲犟嘴,眉头一敛,沉声道:“父亲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死在那两兄妹的刀下。”
李承锋说完这句话,人已经出了书房。
李权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垂眸思量着什么。
李承锋刚走,李尚武便来到了书房,欠身道:“王爷,一切已经准备好了。”
“切记,一定要做的滴水不漏,叮嘱血风,既要除去凤尘,也不能让炎夏吃了败仗。”李权垂首转动右手拇指上的螺母,语气平平淡淡,却难掩杀机。
李尚武迟疑片刻,“王爷,凤尘化名陈锋一事,血风并未回禀,他是不是起了二心?”
“他不敢。”李权斩钉截铁,随后摆摆手,示意李尚武退下。
李尚武心中虽然还有疑惑,见李权没有说的打算,便不再追问,退出了房间。
李权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摊在扶手上,一声轻叹溢出口。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一个家没有规矩,只不过方寸大乱,可一个国没有规矩,便会天下大乱。
三日后,凤尘上了奏表,翌日三军开拔,赶赴边关。
接到奏表时,李汐正在乾清宫陪着李汐针灸。
见李汐眉头皱起,李铮伸手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汐儿,凤尘一定会赢的。”
李汐点点头,眸子深处却仍旧有抹不去的担忧。凤尘毕竟是头次挂帅出征,一旦战事有失,她不敢想象。
沈清鸣在李铮背部插入最后一根银针,取了帕子擦拭手,立即有女侍端来茶水给他。
李汐待他忙过,方才请了他到外间去,压低了声音问道:“沈公子,皇兄的病情,可有进展?”
沈清鸣清凉的眸子蒙了一层灰,“皇上体内的毒已经拔除的差不多,只是大脑损害太厉害,要恢复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第46章 第 46 章
“哈哈哈哈……你刚才跟我说什么?你说她到底来到了这种地方是想锻炼你,你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那边陈飞的七堂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非常的清楚这种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而能够来这种地方玩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才不相信这种地方能够锻炼人呢,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不要笑我昊哥!”
看到了那边七堂弟的样子,陈飞有些恼怒的说道,其实如果平常的时候别人那样说的话,他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说的那个人是陈昊,他就下意识的想要去维护陈昊,不想让别人诋毁陈昊,所以这会儿也站出来鼓起勇气说话。
“你又不是别人的狗,什么一口一个昊哥的我告诉你,就你这个样子,我们陈家没有你这种人!”那边的七堂弟表情高傲,“我看你还是趁早滚出我们陈家吧,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我们陈家的家主就了不起了,我看你这个位置你能够做完几天,你要知道暂时做上了这个位置不代表你一辈子就在这个位置上面了,想要坐稳这个位置还是要花一番功夫的,就你这样的开玩笑吧!”
“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能力,但是我会好好的做好陈家的家主这个位置的!”那边的陈飞被嘲讽了之后,捏紧了拳头说道。
“你知道你没有那个能力,你就不要霸占着这个位置了,还是赶紧让贤吧,就你这样的别痴心妄想了,你看看你才坐上了家主的位置,几天就学会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在给你做几天,岂不是陈家都要给你败了?”
“我……”
看着那边的七堂弟,越来越咄咄逼人,陈飞就越发的没有什么词可以说了,她低下头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弄到那边的七堂弟更加得意的昂高的。
“你什么你呀,今天咱们好不容易在这个地方遇到了,就在这个地方把话说开了吧,你如果想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面,那么你就给我老实点……”
“啪!”
就在那边的七堂弟要开始教训人的时候,他的话还没开始说完,就突然不知道被谁打了一巴掌,那一巴掌的力道着实是不小,直接把七堂弟给打在了地上。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不想要你的小命了是吧?”
那边的七堂弟被打在地上之后七荤八素,好久才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也没看清楚到底是谁打的,就开始吼了起来。
“啪啪啪!”
但是他的话音刚落,立刻脸上又被打了几个巴掌,随即女子有些不
满的声音魅惑的响起来,“我说陈昊你也太弱鸡了一点吧,弄来弄去就在这里打巴掌一点意思都没有,要是我我早就直接把他给打成肉饼了!”
陈昊看了一眼花媚,没有说什么,他也不想总是打巴掌啊,但是这些凡人在他的眼里实在是太脆弱了,如果下手稍微重一点,估计早就死了,如果死了还有什么好玩的,那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杀人可不是解决事情最好的方式。
“你不要拿那样的眼神看我行不行?如果你在打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就亲你了!”那边的花媚看着陈昊对自己有些不满,笑嘻嘻的说道,说完了之后,双手搂着陈昊的脖子,就要亲上去。
陈昊一把把旁边作妖的花媚给推开,然后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面,朝着旁边有些拘束的陈飞看过去,“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给我坐下来!”
“是的,昊哥。”
陈飞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陈昊的旁边,然后看着陈昊又有些犹豫的看着地上的的七堂弟,“这是我的七堂弟,这样对他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他都欺负到了你的头上,欺负你的意思那么明显了,你还对他手下留情,你是不是也太圣母了一点?既然你喜欢这样的圣母,以后就把你送到巴黎圣母院,让你当圣母好不好啊?”陈昊没有想到七堂弟都欺负到他的头上,那边的陈飞还帮着七堂弟说话,顿时没有好气的教训,陈飞说道。
陈飞有些不好意思,看着陈昊,“那还是算了吧……”
“接下来该怎么做?你清楚了吧?”陈昊看了一眼那边的陈飞。
陈飞犹豫了一下之后,在陈昊鼓励的眼神之中站了起来,然后对地上的七堂弟说道,“今天你对我说着这句话,我就当做没有听到过,算了,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了!”
“你算什么……啊!”
地上的七堂弟听到了陈飞的话之后下一夜都不服气,可是他这句话刚刚才说了一半,然后就被迎面而来的巴掌再次打在了地上。
刚才的那些巴掌,陈昊只是给七堂弟一个教训而已,所以都手下留情了,但是这一次并没有流行打的七堂弟的牙齿都掉了好几颗。
七堂弟这才知道厉害,在地上颤颤巍巍都不说话了,毕竟他并没有带什么人过来,而对方的武力值显然比他强。
“我希望你学明白,怎么说话,如果你继续这个态度跟家主说话的话,那么你今天就不要想走出这里了。”陈昊慢悠悠的翘
着二郎腿,然后说道。
不就是仗着自己能打吗?要是老子身边有十几个人,还找你这样的威风?那边的七堂弟完全的就不服气陈昊,这会儿跪在地上,只是冷冷的瞪着陈昊并不说话。
陈昊看到了七堂弟这个样子,笑呵呵的说道,“看你这个表情,好像有些不太服气呀,既然你不太服气的话,那么你今天大概是走不出这里了,你说我如果这些人把你弄死了,然后往你身上撒一些“佐料”,然后把你的尸体送到你爸妈那里,估计你爸妈还要对我感恩戴德呢,你觉得我的这个提议怎么样?”
“你……”
听到了陈昊威胁自己的话,那边的茶被气得脸色发白,但是他看着陈昊认真的神色,又觉得陈昊并不是在开玩笑,而且最主要的是陈昊提出来的这个方案的确是可行的。
“刚才是我的态度不对,我给你道歉。”
那边的七堂弟权衡了好久之后,发现自己的确是斗不过陈昊,如果今天不服软的话,还真的有可能从这里根本就走不出去,所以最终还是站起来给那边的陈飞认了错。
“你知道了就好。”
虽然看得出来那边的七堂弟认错的态度,实在是不情不愿,估计也只是嘴巴上认错,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但是陈飞已经是很受宠若惊了,他在陈家这么久,所有的人从来就没有对他道过歉。
“知道了,你就赶紧的回去吧。”
而陈飞心软,他知道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七堂弟估计要爆发,所以赶紧的让七堂弟离开了。
“这样的人不弄死他,实在是让我不开心啊!”那边的花媚看着咖啡的背影撅嘴说道,“这种人要是我,我早就杀了!”
“他毕竟是我的亲人。”旁边的陈飞有些讪讪的说道,随即又有些兴奋,“而且你看到了没有他居然给我道歉了,他以前欺负我的时候欺负我好多次了,但是从来没有给我道过歉的,这次居然给我道歉了……”
“你看看你这点出息,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麻烦他都对你这样了,你还当他是亲人,要是我就算他说我妈对我这样,我也早弄死他了!”花媚实在是不能理解陈飞的思维,白了陈飞一眼说道。
陈飞晒晒的笑了笑之后并不回答花媚的话。
倒不是陈飞,觉得话不投机半不多,只是陈飞知道自己继续的说下去,说不定还真的优惠者花媚生气,所以干脆就不说话了。
“你跟这个姑娘玩的怎么样?”
陈昊看了一眼陈飞,有
些发红的脸色,然后笑了笑问道,“玩的还开心吧?”
陈飞想到了刚才自己跟姑娘做的那些事情,顿时有些脸红,“唔……那个……跟她玩的还算是不错吧!”
旁边的那个姑娘虽然刚才经过了一系列的事情,有些懵逼转换不太过来,但是也是一个上道的,这会儿看到了陈飞的这个样子,主动的挽着的陈飞的手臂,轻轻的靠在了陈飞的肩膀上面,然后小鸟依人的说道,“我跟陈先生还算是聊得来呢!”
“聊得来就好啊,就怕你们聊不来。”陈昊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个姑娘之后,然后站了起来,“咱们换个地方去玩儿吧!”
“不不不不了吧……我觉得这个地方就挺不错的!”
可是那边的陈飞本来还比较正常的,听到了陈昊这句话之后,顿时脸红得像熟透了的龙虾一样,完全的就不正常了,象是一种病态的红色。
但是陈昊看那边陈飞的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脸怎么就红成了这个样子?
“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我……我不想去那种地方。”那边的陈飞憋了好一会儿,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
陈昊对着陈飞挑眉,“你又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了?”
“我……”陈飞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乱看了起来,只感觉到了旁边姑娘挽住自己手臂的那块肌肤,有些发烫。
“不就是看个演唱会而已嘛,你至于这个样子?”
陈昊实在是有些无语了,去夜总会这样的地方,陈飞都只是有些懵逼而已,怎么说到了去看演唱会那就变成了那个样子,难道他还有演唱会恐惧症不成?
“啊?演唱会?”
听到了那边陈昊说什么演唱会陈飞,彻底的愣住了,随即有些憋红了脸,“好吧,那咱们就去演唱会吧!”
陈飞的心里面实在是囧的不行了,刚才的时候陈昊说要换地方,他还以为陈昊又带着她去宾馆开房呢,虽然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去这种夜总会的经验,但是他也知道出台两个字怎么写,把小姐带去宾馆就算是出台,而到了宾馆,还能够做什么事情呢?
“你刚才不会以为我要带着你去宾馆开房吧?”陈昊摸了摸下巴问道。
“没有没有没有!”
陈飞被猜中了心思之后,赶紧的使劲的摆摆手否认,不过他这个样子更加的欲盖弥彰,弄得那边的陈昊和花媚都笑了起来。
而挽着陈飞手臂的女孩子也偷偷的抿嘴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嘴巴贴到
了陈飞的耳边,小声的对陈飞说道,“难道你不想带我回去吗?”
“我……我不是……”
陈飞没有想到自己怀里的女孩子还要调戏自己,顿时有些结结巴巴的。
“好了,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说要去看演唱会吗?能够带我一起去吗?”女孩子很适合而止的问道,态度也还算是不错。
其实平常的时候他也不会这么多事儿的非要跟着别人一起,但是这次的陈飞实在是不怎么上道,跟他玩了这么久,还没有拿到什么小费,不过陈飞这个人如果真的是傍上了,虽然性格实在是差了一点,不过起码有钱。
她们这种女人只要是有钱才不管男人是什么样子呢,就算陈飞是个老头子,他们也会扒着不放。
“如果你想去的话,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陈飞觉得多带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所以就答应了。
陈昊直接的打了个电话,让人联系演唱会,直接请了两个一线歌星过来,而且全包场。
“这样就有些太过分了吧,看演唱会直接去买票好了,干嘛要包场?”
那边的陈飞发现陈昊又在那里包场了,顿时有些惊讶的站了起来问道。
陈昊看了一眼陈飞,“你现在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能不能不要像普通人一样?你知道排场两个字怎么写吗?”
其实陈昊也不想教陈飞这些的,如果一个人有气场的话,穿什么衣服顺便带什么人或者说用什么东西,那根本就不重要,但是培养陈飞的气场实在是太有难度了,所以陈昊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培养陈飞的排场。
这种东西只要有钱就简单多了!
“这样啊……那好吧。”陈飞现在很相信陈昊,所以听到陈昊这么说,老老实实的点头,“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