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紫山庄紫娟》 第1章 突然出现的打火机 庄紫娟很讨厌别人称她叫小庄! 离开那座城市,离开那个行业已经3年零1个月了,庄紫娟却仿佛还在前年的经历中难以自拔。 前年的这个时候,她还懵懵懂懂地在跨国财务咨询公司接受一轮又一轮的笔试、面试和考核。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跨国集团office里不分昼夜地出报告,独自一人挎着电脑在陌生城市做财务审计项目,在令人窒息的工作压力下,一次又一次挑战自己的极限。 而今年这个时候,她已经在一个叫做云州的北方城市里,挤着公交,陪着笑脸,面对一堆老旧台式电脑打字复印传真机,面对一间空空的office无所事从无所事事无所操心。 没人关注她从哪里来,过去经历了什么,现在想什么。 大家都管她叫小庄,而已! 昨晚,庄紫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了自己曾经的财务咨询领路人跟“前辈”江傲然,梦见他竟然自杀了! 梦见他满身是血的向她走来!似乎要向她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 记得自己刚到财务咨询公司,要完成的第一个任务:把投资银行业务下属的20多家公司的固定资产明细分类汇总,按年做出五张汇总表格。 接到任务后,庄紫娟很不在乎! 自己曾经在学校引以为自豪的office软件应用,在简历中也称自己是“熟悉windows操作系统,能熟练运用office系列软件进行文字、数据和图片处理”,可是,在真正实用时候,顿时就傻了眼。 当时,“前辈”江傲然撂下手头的事情,亲自给自己演示了如何设计这张汇总表之后,庄紫娟发现自己基本上属于excel操作上的胚胎级。 后来,又是江傲然,在自己经过快速热身,从A1成长为senior尤其是一个team的siC之后,下班的时间开始从5点逐渐向后推移直至凌晨,并由周一至周五渐渐向周末延伸,慢慢进入疯狂状态的时候,不时提醒自己“好的状态不是拼出来的!” 再后来,庄紫娟为升manager积极做准备,由工作衍生出来了焦躁甚至是癫狂。 有一天深夜,在关掉一张刚做完的workingpaper后,电脑对话框弹出是不是要保存,庄紫娟毫不犹豫地准备点下“no”时,幸好江傲然就在身边,这个又黑又瘦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庄紫娟的手扒开,重重地点下“yes”,然后重重的强调: “前一天晚上至关重要,请三思而后行!” 至今庄紫娟还保留着这个好习惯。 但是,离开财务咨询公司两年后,庄紫娟不敢也是不想再联系到自己曾经的伙伴们。 她只是记得江傲然因为操心劳累过度患了肺病,一边撕心裂肺地咳嗽一边还在仔细地复核伙伴们的工作。 她只是记住了那个黑瘦的棱角分明的面孔和一双睫毛很长的深邃的眼睛。 这是庄紫娟今天早上乘坐这个城市唯一一辆双层公交车,在路上悠悠晃晃的回忆、思考和思索。 上午9:00,庄紫娟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自己的桌上,静静躺着一个古旧的打火机! 一个打火机,火柴盒大小的长方体,银白铮亮的铁皮壳子,浅浅锈迹的底座。 一只黑色的鸟,黑色的爪子,黑色的眼睛,安静的看过来。 她再次看了一眼,没有错,就是这个打火机… 这个打火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庄紫娟左右环顾,四处寻找,她没有看见什么人影,也没有看见什么异常! “云州的地方邪!想什么来什么!”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老舅讲灵异故事时,意味深长的微笑。 庄紫娟不由打了个冷噤! 在庄紫娟的记忆深处,那是3年前的某一天,应该是一个秋天,“前辈”江傲然带着她,漫步在国外明信片般的一个金融名镇美景之中。 那是怎样的地方啊!在那里,像森林公园一样,美丽幽静,树景林立,安静整洁,山、水、湖、园是那么美轮美奂,像是情感的自然流露,更像是一首抒情长诗,随意漫步,都能让她生出许多情怀,两人信步在小镇的街角巷口,她就缠着一脸严肃的他为自己不停地拍照… “在这里,有一个关于银行家的有趣的故事,你知道不?”庄紫娟与江傲然一同漫步在林荫道上,江傲然饶有兴趣的问庄紫娟。 “银行家的故事?”庄紫娟当然愿意听江傲然对她讲喽,“你讲讲吧,应该一定很有意思。” “故事很简单,”江傲然笑着说,“一天,一个银行家的儿子好奇地问他爸爸,他是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银行家放下手上的事情,微笑地让儿子把冰箱里的肉拿过来。儿子拿过来了,银行家让他再放回冰箱。儿子把肉放回冰箱后,莫名其妙地在站在那里。银行家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终于笑眯眯地说道:‘猪肉原来在冰箱,现在还在冰箱,但是你的手上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儿子看着手上的猪油……终于明白了一点什么。” “高尚的资本运作行为,被说成这样啊!”庄紫娟也笑了。 “资本真是神奇,最神奇的是资本的流动和运作,实现价值的提升。像这里一样,商业模式不仅能使企业的资源得到最好的开发,不仅能使企业的价值得到最好的开发,还能使资本读懂企业,同时能够使资本进入企业,这必然会放大金融与商业融合的机会。” “我多希望我们云州也有几个这样的小镇啊!”庄紫娟对江傲然说。 “咱回去也建一个么,让你当镇长,你愿意不?”江傲然突然不再严肃,似笑非笑的问庄紫娟。 “我才不要,我们真的建了小镇,我就开一家金融人咖啡馆,每天看着来来去去忙碌的都是金融家,就心满意足了。”庄紫娟故作认真的对江傲然说,惹得刚刚有点笑容的江傲然,转眼间又显露出一脸的失望和严肃。 快到中午了,两人来到了一个老式的咖啡馆,点了两杯咖啡,就坐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庄紫娟观看着这个老旧咖啡馆,一眼就被一个打火机吸引了。 “这个,可以卖给我吗?”庄紫娟忍不住还是问了一下店家,一个戴着眼镜的当地人。 “不好意思,这是非卖品!”店家头也没抬,直接拒绝了庄紫娟。 江傲然还是起身了,不知道跟店家说了声么,在一阵讨价还价之后,一个古朴魅惑的打火机终于被他买过来,装到了心满意足的庄紫娟的包里。 两人刚走出咖啡店,就有两个肤色不一样的流浪汉围了过来,向他们乞讨,江傲然摆摆手,庄紫娟想想自己身上也没有零钱了,就跟在江傲然后面躲开了流浪汉。 不曾想,这两人就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两人说说笑笑,刚走到火车站月台边上,突然,一个流浪汉猛地上前,使劲推了江傲然一把,江傲然站立不稳,就向月台下掉了下去! 庄紫娟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拉江傲然,却被后面一个流浪汉一把抓住肩,另一只手挽起腿,就把她扛起来,转身就往月台外走。 “啊!”庄紫娟尖声惊叫起来,她拼命挣扎着,她用手上的挎包使劲的砸向流浪汉的脑袋和肩膀,却被流浪汉一把扯住挎包。 庄紫娟又用手去抠流浪汉的脸和眼睛,可是,流浪汉的手臂就像两根铁钳一样紧紧地箍住她,她根本挣脱不了。 庄紫娟大声哭着,呼喊着:“救命,help!” 可是,除了几个路人好奇的围观,几个小孩跑着跳着跟在后面看热闹,没有任何人帮助他们。 胳臂被死死的箍住,庄紫娟的挣扎逐渐没有了力量,她想起一个朋友曾经讲过的事情,朋友常说这里的社会治安不大好,出门要当心。 朋友还提出几条忠告:天黑了不要一个人出门,特别是不要一个人坐地铁;白天逛街不要随身携带现金和贵重物品,尤其不要拿着小包转悠;走路不要东张西望,否则会被认出是旅游者而成为抢劫的对象;外出要带上至少30元“保命钱”,万一遇上坏人算是“过路费”。朋友说她的同学5年前到这里出差,在地铁站遭抢,因挣扎而挨了一刀,离心脏仅1厘米,险些亡命他乡。 这个时候,庄紫娟才感觉自己太大意了,让人依靠的江傲然被对方推下月台,势单力薄的自己,挣扎是那么的无力,是那么的无用! 在这异国他乡,举目都是冷漠的眼神,她渐渐的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看到,一个黑点,从月台那边凸出来,渐渐变大,渐渐变长,渐渐变得清晰… 天啊,那,那是江傲然! 他竟然爬上了月台,飞快的向她这边奔来。 庄紫娟仿佛一下子有了力量,她用自己的膝盖和尖尖的皮鞋狠狠地蹬踢流浪汉,用自己的指甲揪扯流浪汉的脸和胡子。 她听到流浪汉怪叫了几声,往后看了一眼,狠狠地把她摔在地上,朝她吐了一口唾沫,使劲拽她的挎包,带着她滑行了几步,最后生生地把挎包揪走,跑了。 很快,江傲然跑了过来,他抱起了她。 还好,她只是脸部和腿部有一点擦伤,鞋掉了一只,她慢慢站起来。 可是她看到,此时的他,头上、脸上都是鲜血,一只胳膊耷拉着。 天啊,江傲然,他是怎么爬起来的!他是怎么跑过来的! 那个时候,庄紫娟甚至忘记了跨包丢了,心爱的打火机丢了,带给自己的一点点遗憾和失落。小说 可是,自那之后,庄紫娟就离开了那家公司,她再没有江傲然的任何消息,她只是记住了那个黑瘦的棱角分明的面孔和一双睫毛很长的深邃的眼睛。 直到今天,庄紫娟又一次看到这个打火机。 庄紫娟拿起了这个打火机,看到了打火机下面的一张照片: 一个老式的咖啡馆,一排似曾相似的古旧柜台,一个黑瘦的棱角分明的微笑的面孔和一双睫毛很长的深邃的眼睛。 庄紫娟的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第2章 奇怪的Manager测试 一只洁白的手,洁白的手指。 手指夹着一只洁白的烟。 “啪!”一声,一个打火机打开,窜出一团蓝色的火苗。 坐在空荡荡办公室,庄紫娟点起一支香烟,她深情的看着手上的打火机。 他找到了打火机! 他找到了我! “你在哪里?你要干什么?”一个个疑问升上了庄紫娟的脑际,她叹口气,把打火机扔向桌上的照片。 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一个老式的咖啡馆,一排古旧柜台,一个黑瘦的棱角分明的微笑面孔和一双睫毛很长的深邃眼睛。 同样的一张照片,此刻,正握在一个男人的手上。 他叫程紫山,长着一张瘦削的脸,却是很白净,他的眉毛很直。 作为云州一个上市公司的副总经理,他的这张脸,常常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也正是因为他的冷峻,身边的朋友却是很少。 唉,应该说是极少! 他叹息着,因为就在刚刚,自己手上的照片上,自己一生挚爱的好朋友,又离开了! 程紫山是在凌晨3:00赶到云州的。 那个深夜,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没有丝毫犹豫,就行色匆匆赶到云州。 在云州,他更是没有再见任何人,只是在云州医院的病房里,静静地守候自己一生的挚友,守候他静静地离开这个人世间。 “紫山!” “傲然!” “你还是跟毕业时候一样,说话絮絮叨叨的,其实,咱俩早该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了,毕业时候,咱俩的理想抱负,你还记得吗?”江傲然微微侧身,然后喘了几口气。 “仗剑紫山巅,傲然抒凤云。” “仗剑紫山巅,傲然抒凤云。” 两人同时吟出了这句诗。 在云州的企业里面,没有人知道程紫山,却都熟知江傲然,因为他是海州一个顶尖事务所的大腕。 却不知,在多年以前,在云州的金融企业里,一个叫江傲然的金融巨子为这个行业做出的贡献,特别是在并购方面做出的许多经典案例。 在云州企业并购的经典案例里,那么多都在金融巨子江傲然的名单中,有爱帮的重组,有云旅的联合,甚至是从海州买来了海建……可以说,在云州,每3个并购业务中就有一个是江傲然主导或参与的。 而今,已经是肺癌晚期的江傲然,悄然回到他的故乡云州。 他告别了曾经繁华和荣耀,告别了所有的繁忙与争斗,拒绝了其他所有的亲戚或友人,只是与他的挚友程紫山一起,静静等待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 “其实,你没必要赶过来,好多事情我都电话和e-mail给你说过了,到这里,只不过徒增伤心和烦恼而已。”江傲然靠在病床上,他的黑瘦的脸已经瘦的不像样子了. 短短两年时间,已是肺癌晚期的他,心里没有了那么多红尘牵挂,更多的是对人生的通透和对未来的一点点希望。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刚好我又在这里工作,我这个地主之谊还是要尽的么!” 程紫山知道,是因为所有的治疗已经没有希望,江傲然才回到家乡的医院,守着这一片土地。 不过,他不想过多的寒暄什么,他还是豁达的跟自己的老朋友多交谈,因为还有很多事情他们要沟通,要商量。 “我的事情是去年才告述你的,其实,很对不起你了,要让你一个不懂行的外行人,来承担这么多重任,让你做许多超出你的能力范围的事情,你不但没有推脱,还一口答应下来,我真的很感激你,兄弟!”江傲然眼里噙满了泪水。 “其实,我还是要怪你的,怪你不早早联系我,一个人孤军奋战,也不给我一些熟悉了解的过程!我怎么会拒绝你呢?是你的经历感动了我,让我这个混了少半辈子的人,真正明白,我们总要干一两件有意义的事情的!”程紫山伸出手,握住了江傲然已经瘦得一根骨头的手掌。 江傲然毕业后,先是自己创业,接手了一家陷入困境的小商业公司,带着他的团队,很快以企业服务咨询为重点,打造企业的经营增长点,并全力运作将这家企业做上市,从这个微不足道的起点开始,一年时间里,他转战云州周边的金融市场,成功地创造了一个真正的大公司。 接下来的3年里,江傲然进军金融并购产业,不仅将自己手头的消费服务公司变成了金融链集团,形成了国内外有名的金融机构。 然而,突然在2年前的一天,正在并购产业峰尖的江傲然和他的公司被海州财务咨询公司公布出大量内部的审计信息。 他们披露,审计出的江傲然和他的公司业务报表存在的巨大漏洞! 这一措手不及的权威信息,在金融市场发生巨大的震动,江傲然的公司在一夜之间市值蒸发70%,团队被迫解散,江傲然也像人间消失一样不再出现在并购市场乃至金融市场。小说 “你一个人在那个财务咨询公司拼斗这么多年,到底掌握了多少情况啊?将来还要怎么来对付这样的事情啊?”程紫山时常为老友的坎坷遭遇唏嘘不已,更为老朋友不屈不挠精神振奋。 但是,就像大云河上的大雾,迷雾要层层拨开,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 “对我来说,一个公司垮了,再做一个公司就是,刚开始进入海州那个财务咨询公司,我想象不出为什么有人要对我下毒手,我也就是专门就我的公司的惨剧去寻找答案的,可是,当我真正进入这个行业,逐渐接触到一点点真相,初步了解到事情的一点点内幕,我才知道,他们野心,他们的企图,他们的强大和霸道,他们的无耻和卑鄙……”江傲然动情的告诉程紫山。 “小灿,她,她还好吗?”小灿是江傲然的妻子,也是他们的同学,程紫山小心翼翼的问。 “她今天没有过来吗?” “她,还好!”江傲然淡淡的说。 其实,江傲然没有给程紫山说起,他的妻子小灿,也就是他与程紫山在上学时共同的梦中情人,后来成为公司财务总监,就是在3年前这次惨剧之后,默默离家出走,最后发现在云州某星级酒店的顶层豪华房间里,独自,割腕,静静的离开。 “我就差一点儿找出来真凶!我就差一点儿揭开所有的秘密!可是,当我快要接近真相的时候,我总是感觉有一层迷雾在我眼前!”江傲然悲愤而又沮丧地说。 “那是老牌的公司,你是崛起的新秀,他们怎么针对你,你不是能看透么!”程紫山安慰着自己的挚友。 “不,他们还是发现了我,他们发现了我在查找事实的真相,我怀疑,我的这个奇怪的病,正是他们下的手!”江傲然说的很悲情,也很黯然。 他轻轻掏出一个打火机。 “几年时间里,我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制作打火机,所有的调查资料都在这个打火机里面,我的计划我跟你沟通过,更详细的东西也在里面。” 江傲然叹口气,他强忍住即将咳出来血痰。 “可惜,你不是金融人,许多东西只能借助你的力量去推动,真正要做事情的一个人,他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后就会去找你的,我也先不告诉你他是谁,也当是对他的一个考验……”。 “还有,你所在的云州,有一个财务咨询公司的高材生,当年可是即将升为seniormanage的,一个高材生,赶紧去找到他,这也许是我们取得成功的一个重要伏笔,希望你能使用好这把剑。” 江傲然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忍不住一口浓血喷涌而出,床单瞬间染成了红色。 “不说了,我都知道,不说了,傲然,咱还有很多时间好好说,慢慢说!”程紫山赶紧把江傲然扶好,并立即叫护士进来更换床单。 江傲然巍颤颤把手抬起来,“不,必了,我的,时,时间不多了,给你,说,说的就是这些,这是,密,码……” 程紫山紧紧握住江傲然的手。 一个锃亮的打火机和一个折叠的小方块握在他们的手心。 慢慢的,伴着仪器发出的尖锐的声音,江傲然的呼吸越来越小。 在程紫山的满脸泪花中,一切渐渐归于寂静…… 一个打火机,火柴盒大小的长方体,银白铮亮的铁皮壳子,浅浅锈迹的底座。 握着有些温热的打火机,久久坐在床畔,看着身边这个已经永远睡去的挚友,程紫山慢慢抚平这个写着密码的同学照片,心情难以抑制悲伤。 这世间有太多的情感,悱恻而生动,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它们最本质的样子都是让人动容的模样,也是让自己,让所有人难以放下的东西。 这个世上有一些人,他们的存在,让人看到人世间还有着这样美好而纯粹的感情存在,有着这样经历磨难依旧不改初心的坚如磐石的模样。 “仗剑紫山巅,傲然抒凤云”。照片上题着的诗句依然鲜亮。 可是,在云州,紫山还在,傲然却已离去。 在云州,一生的挚友离开了,一个金融巨子陨落了。 第3章 没有退路的选择 凌晨时分。 程紫山独自走在云州的街巷。 虽然已经习惯了安静,但是程紫山讨厌寂寞,更害怕孤独。 这种孤独,是突然失去亲人般的朋友的大脑空白! 是灵魂对未来世界的深度不适应!是紧紧压在肩上的复仇计划的寂寞等待! 在这个城市,这个凌晨,驱赶孤寂脚步加快的速度远不及晨雾弥漫的速度。 但是,在这个有些寒冷的凌晨,程紫山还是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他在心里为自己加油,为自己的挚友默默地哀悼! 是的,云州的雾更浓了,在城市凌晨的老街巷,看不见行人,也很少有车辆经过。 程紫山清晰的听见自己的皮鞋踩在城市水泥路面的“咔咔,咔咔”声音,这些“咔咔”声叩击他的心脏,让程紫山无法冷静下来,孤独和寂寞吞噬的不只是快乐,更撞击着生命的价值,他想要暂且收回扬起的激昂,想要暂且收回沸腾起来的热血! 只是,一个声音在催促着自己,坚强下去!坚强下去!我不是孤军奋战!会有人联系我的,我不是孤立无援! 城市的雾霾慢慢厚重了起来,程紫山不知道自己呼吸的是水汽还是雾霾,鼻腔里沾了氤氲的雾气,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在街头的转角,靠着一根崭新的水泥柱子,深深的呼吸几口,然后掏出香烟,抽出仅剩的一支烟,含在嘴里。 下意识的,程紫山掏了掏打火机,才发现自己乘火车回来的时候,已经将平时点烟的打火机放到了打火机回收处。 还有一个打火机,那是朋友的遗物,虽然无法带上火车,但是他还是办了托运,把它寄回自己的家里。 程紫山抬眼望了望,试图能碰到街上抽烟的人。 可是,清冷的街角,除了几只跑过的野狗,它们一跳一跳的从垃圾堆窜起,再就什么也没有看到。 就在程紫山把烟盒揉成一个团,向垃圾桶扔去的瞬间。 突然,他发现,就在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阵细细的啜泣声,一种内心撕心裂肺却刻意压抑的哭泣。 “什,什么声音!”程紫山心里一揪。 程紫山仔细听过去,在雾色迷蒙的凌晨时分,黑暗中传来的啜泣声越发清晰,压抑而凄婉,深情而哀伤,像是好久没有触发的痛苦,像是生命里失去最重要东西的绝望! 程紫山不由得被这种啜泣感染了。 一回头,一个黑色的影子,让他的心脏不由得砰砰砰跳动了几下! 他惊愕的看到,就在他身后,一闪一烁的昏暗的路灯下面,靠着街的墙角,一辆黑色轮椅停在那里,仿佛与凌晨的夜色融为一体。 轮椅上,坐着一位女人,她深埋着头! 女人的脸,被长长的搭下来的头发从前面遮掩着,看不见面容,想来也是极其哀伤的! 咦!应该是女人注意到了程紫山在看她,慢慢地,她停止了啜泣。 这种停止啜泣的声音,是长时间哀伤过后的内心波动,可女人依然没有抬起头,她像是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胳膊交叉着环抱在胸前。 “唉!”听着这种强行压抑的啜泣,程紫山的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哀伤。 随着微弱的路灯光看过去,她的身前,轮椅的前面& 从这个微不足道的起点开始,短短一年时间里,这个金融奇才,转战云州金融市场,成功地创造了一个真正的大公司。 不到3年时间里,这个金融奇才,又进军金融并购产业,将自己手头的消费服务公司变成了金融链集团,形成了这里有名的金融机构。可以说,在云州,每五个并购业务中就有一个是他主导或参与的。 然而,我的这个朋友,他是这么优秀,他被恶毒的坏人盯上了,就在3年前的一天,他的企业被人有意公布出大量内部的审计信息,披露出公司业务报表存在的巨大漏洞,让他的公司在一夜之间市值蒸发70%,团队被迫解散,他也被迫消失在金融市场。 为了找回自己的清白,这位金融巨子,独自孤身打入对手的内部,搞清楚了自己及公司被黑的真实原因,却也被对手发现了。 就这样,他去了,一位绝世的金融巨子就这样离开了,在我的注视中静静的离开! 我们失去亲人的原因不同,但是,这种痛苦是相同的…” 见轮椅上的女人没有吱声,程紫山接着说道: “这个世界,有些人,天天相处,却只是眼中的熟人,心里的陌路,有些人,虽然天各一方,却是心灵相通,他们一个个走远,直至离开,却把痛苦留给了我们…” 浓浓的夜色,没有一点光,就是那路灯光,也是昏暗的一闪一烁。 轮椅上的女人,她的黑色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几乎覆盖在了程紫山身上。 突然,影子动了,眼前的轮椅女人胳膊动了一下,然后又停住了,但还是没有说话。 看到女人在听自己说,程紫山接着倾述起来: “他大口大口的吐着血,他撕心裂肺的咳嗽着,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就在我手边……,他就这样死了,也把希望留给了我,把复仇的责任留给了我……,血海深仇啊!这么重的责任,我能完成吗?我能坚持下去吗?” 程紫山自嘲般地笑笑,“当年的他,处处让着我,只有两件事是从不相让,一件是关于爱情,一件是关于生死,人生呐,总有一些重要的事!我们曾经说过要仗剑紫山巅,傲然抒凤云,当年的紫山还在,可是,傲然又去了何方?后面的风云,该由谁来抒写?” “给,您要的,打火机…” 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自轮椅上传过来,打断了程紫山的絮叨。 黑夜里的影子,颤抖了一下,是的,轮椅上的女人终于说话了,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是轮椅上的轮廓看起来还是很修长的。 这是什么样的声音啊!像是一个来自寒夜的呜咽!像是一个寒鸦在地狱里鸣叫! 这个声音!把程紫山吓了一跳。 “好难听的声音啊!”程紫山心里叹息着。 “沙沙”一个轻响,影子一个摇动。 一只手,带着黑夜的影子,突兀的伸到程紫山面前。 一个打火机,静静地躺在这只手上,在黑暗的夜色里,闪烁一丝银白的惨淡的光。 程紫山看见了这只手,白皙的皮肤,修长的手指,保养很好的样子。这是轮椅女人的手,可是她的声音确实在让人有些不适应。 程紫山站起了身,走过一步,接过了打火机。 一个老式的打火机,现在已经不多见了,想来被女人握在手里很久了,一些温暖从打火机上传过来。 “咦”,好眼熟!程紫山隐约记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打火机? 可是,他想不起来。 “谢谢您”,他“咔嚓”打燃了打火机。 蓝色的火苗升起,“滋滋”点燃了香烟,一缕黑色的烟在夜色里飘起来。 程紫山猛猛吸了一口,闭上眼睛,“嗯”,烟丝的芬芳在五脏六腑畅快的飘舞。 指尖夹起香烟,程紫山睁开惬意的眼睛。 “您的打火机!”当他再回头准备还回打火机时,他看见,轮椅上的女人双手推着轮椅,已经走远了。 城市的雾霾,依然很浓厚。 在雾霾里,程紫山一边抽着烟,一手敲着一个打火机。 突然之间,他想起自己这一生,不就是在工作、家庭和生活,在亲情、友情和爱情之间不断地取舍抉择的过程。 不是吗?为什么我们有时会觉得人生这么累?就是因为这样的取舍抉择,往往都是两难的利益交织,所以我们才迷惘、纠结、痛苦。 程紫山不由得叹口气,他把打火机装进自己的口袋。 短短的一点时间里,自己在一支香烟的缭绕中,想得太多了! 程紫山又把眼光望向小巷,终于,小巷更远处,黎明的一缕微醺的光线从小巷豁开的口子里露出来,它们覆盖在小巷有些简陋的楼房顶,浮现出一种庄严的色彩。 淡淡的烟雾里,程紫山的背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一个淡淡的影子。 第4章 来自遥远的死讯 这是早上8:00,送别了自己的挚友,程紫山却并没有赶去公司上班。 按照公司日程,今天早上9:30,他是要召开一个招商会议的。 可是,他并没有去单位,而是乘着公交车去一个陌生的公司,去寻找一个陌生的女孩。 云州唯一一辆双层的公交车,对程紫山这个多年没有乘公交的人来说还是很陌生。 当程紫山从前门挤上车的时候,前面已经密密匝匝了,臃肿的衣物裹着这群上班族――高尚的或是委屈的,忠厚的或是机灵的,或者什么都不是的…… 在夹杂着浓浓汽油味的空间,大家匆匆相遇又擦肩而过,衣衫摩擦却又不言不语,冷漠地对视,狠命地拥挤…… 可程紫山没来得及多想,蜂拥上车的人群跌跌撞撞地拥着他,程紫山的皮鞋连同脚趾被一次次狠命地碾过,裤管连同小腿被一次次重重地踢着。这他都能忍受--程紫山的躯壳与他的灵魂一样坚强,况且,在这个来去匆匆的小空间里,他也不是一个清高的人,什么事情皱皱眉头也就过了。 但车里还是很挤,程紫山侧着身,把手搭在冰冷的扶手上,旁边背包的人叼着烟,引起一些妇人的白眼,程紫山甚至有点欣赏他的肆无忌惮。 叼烟的人胡子很黑,见程紫山在看他,冲程紫山友好地笑笑,不好意思地左右找地方准备扔掉手中的半截烟头…… 可实在没有地方。 程紫山只好掉过头,这时候,公交车猛地一个急刹车,公交司机吼了句“三轮儿,抢什么道啊!” 车内一片慌乱,叼烟人一个晃动,手中烟擦着程紫山鼻尖而过――浓烈的烟味带着火星,直吸入程紫山的肺里! “咳咳咳”一阵猛咳,程紫山呛得弯下了腰来,咳完之后,程紫山没有理会吸烟人的道歉,用纸巾擦擦嘴角,然后慢慢抬起身。 然而,然而就在程紫山抬头的瞬间,他的眼睛碰到了两束灿灿的眼光,纯粹而充满关注,认真而满怀同情。 程紫山心头一愣,刹那间,感到了一分温暖。 在这个冬天的云州市,这种感觉简直是奢侈品! 那是个女孩,一个朴素的女孩,普通的黑发,普通的脸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她触到程紫山的眼睛,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转过了头,程紫山也不好意思地调过头。 余光的印象中,她穿着棕色的外套,系一条蓝蓝的丝带,一只手抓着护栏,另一只手护着包,她的包是条纹的,民间工艺的那种。 她的眼睛一定好看,可惜,刚才的注目太过匆忙,也太过鲁莽。 想到这里,程紫山侧头向她看去,我的天! 她,她在这个时候侧头望向了自己!但这也是一瞬的对视,很快,她又转过了头。 程紫山感到不自然起来,双层公交车过十字了,车里一阵轻轻的晃动,顺着这晃动,颠出来的空间,程紫山向双层公交上层走去。 在双层公交车的上层,却并没有那么拥挤,一站停下,就空出许多的座位来,程紫山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路程还远,公交很晃,他不由得打起瞌睡来。 一阵浑浑噩噩的摇摆中,公交车竟然停下来了。 程紫山没想到的是,他第一次乘公交,就赶上了云州这个城市的严重堵车。 坐在高高的公交车二层,程紫山一眼望去,前面全是车,私家小轿车、满载的大货车,还有出租车,甚至有一些三轮摩的,向后望去,各式各样的车闪烁着车灯,把原本并不宽敞的路面挤得严严实实。 云州与北方大多数城市一样,南面西面相对繁华,东北两面发展相对滞后,程紫山在城市的西南角,从云州西边往北走,要穿过拥挤的老城区,这个高峰时间,堵车是免不了的。 但是这个早上,程紫山却感觉这城市堵得极不正常! 城市的大动脉像是被切断了一样,双向车流都开始停滞,再后来,连街上的三轮车、电动摩托车都串在绿化带旁,就让人感到奇怪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堵塞的情况似乎并没有什么缓解,从二层公交车窗口看过去,街上的公交车一辆排一辆,车窗上冒出一个个脑袋,看起来像是到了春节期间一样。 这时候,车里坐着的乘客也骚动起来,大家议论着是不是有大人物来云州,或者是出现严重交通事故,公交司机终于禁不住性子急乘客再三要求下车的急躁,开了前车门让乘客自愿下车。 这是一个有雾霾的早上,城市里明明暗暗的雾霾,将城市的道路遮掩得迷迷茫茫的,但是雾霾下的车流里,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不觉间,感觉公交车晃了一下,原来是前面开始缓缓通行了。 一望对面悠长的车流,竟然也已经畅通了。 双层公交车司机看样子很着急,简直就像是把公交车这个庞然大物当成了一辆法拉利赛车,时而超车,时而大转弯,把程紫山都看的有些紧张。 但刚下城市主干道,眼前的一幕就让程紫山惊呆了… 在城市主路与巷子的衔接拐弯处,一辆大货车与一辆黑色小轿车相撞的场景,像一幅线条很深的雕板画一样刻在他脑际: 一条长长的血痕,从城市的主路上鲜艳地凸显出来,血痕的尽头,一辆大货车卡在路东的水泥墩子上,大货车的车头下半部分,被生生地挤进车身,只是上半部分,依然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 而那大货车… 程紫山远远的从车窗看去,只是看了一眼,便流出了眼泪… 卡车里,一个年轻的男子,直直地坐在驾驰室,两只手还紧握着方向盘。 只是,他的胸部与卡车座位以下,已是空空的一片! 更惨不忍睹的是,大货车下面的小轿车! 那还是车吗! 那是一堆被挤压成长盒子的钢条,像是到了轧钢厂的车间一样,什么发动机,什么油箱,什么安全气囊,什么车窗,都完全没有了踪影,只是一根根浸染着鲜血的钢条…… 血痕沿着大货车的推进路线洒了一地,顺着血痕的轨迹,这场车祸的发生轨迹就像一幅惨烈的影片一样,在程紫山眼前上映: 大货车像是从小巷开出,一头扎在主路,撞上小轿车,又从主路把小轿车一直从路西推过中间绿化带,挤在路东的水泥墩子上,生生地把小轿车捏压成一长条。 更远处,绿化带一根光秃秃的树干上,几只黑色的乌鸦,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啄食,没有鸣叫! 程紫山不忍再仔细看下去,这个早上,这个城市堵车的原因,大抵就是这里吧。 现场己请理出两条单行道,许多的车,车轮从血痕上驰过,快速绕过这里,从巷子的另一头飞速的驶过。 公交车上,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咒骂,也有人抱怨,还有人,幸灾乐祸的打着电话。 程紫山在公交车的终点下了站,却不想,已经是坐过了一站。 不过还好,河边上的高层建筑就那么一栋,踩着裸露的树根和一些褐色的垃圾,程紫山花了20分钟时间,绕过一个水潭,还是来到了云州财务咨询公司的办公大楼。 这是一栋古典风格的大楼,灰色大理石的轮廓,在斜斜照过来的阳光中,显得很是肃穆,让程紫山慢下了脚步,他弹了弹裤腿上的灰尘,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对着手机屏幕把额上的头发拨了拨,才走进大楼。 大楼里几乎没有人,程紫山很轻松的找到了2楼201室,他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女孩的声音。 推开门,程紫山看到,一个办公桌前,一个女孩正埋头写着什么,女孩顿了顿签字笔,抬起了头,程紫山一下子却愣住了。 这,这不是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女孩么! “是你!”两人不约而同的说道。 第5章 2枚硬币的偶遇 一瞬时的温暖,一瞬间的暖流,一刹那的伤感。 捏着下巴的庄紫娟,在弥漫一点儿香烟味道的办公室,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泪水。 桌子上,那只黑色的鸟,伸着黑色的爪子,似笑非笑的黑色眸子,静静地望着自己。 “嗨!你还好吗?”庄紫娟看着打火机上的黑色大鸟,轻声的问。 突然,她感觉,那只鸟,眨了眨眼睛! 一股颤栗瞬间袭来,庄紫娟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她再次看过去。 没有动!是自己眼花了! “唉,自己吓自己!”庄紫娟自嘲的笑一笑,“既然送来了打火机,前辈的真容迟早也会见到的,一个故弄玄虚的讨厌的人!” 正这样自言自语的嘟噜,“咚咚”,办公室的门,却突然敲响了。 “他,他还是来了!”庄紫娟兴奋起来,她一只手使劲挥舞着打散眼前的香烟烟雾,另一只手拢了拢鬓前的刘海儿,顺便滑下眼角,把残留的泪花擦干净。 顺手,她拿起了一支笔。 门开了,一个瘦削的男人,瘦削的脸,睫毛很深很长的眼睛。 这,不是他,他没有那么直的剑眉,也没有这么白! “是你!”庄紫娟终于认出来,这个人,是她早上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奇怪的男人。 正是因为遇到了他,让庄紫娟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财务咨询领路人跟“前辈”江傲然,想起了那个让自己一生都难以忘记的异国他乡的遭遇,想起了那只美丽神秘的古朴打火机。 这只打火机,就放在自己的桌上,而进来的,却不是打火机的主人! 庄紫娟一把拿起那张照片,迅速的把它塞进最下一层的抽屉里,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句令她有些啼笑皆非的话: “请问,你这里是,云州财务咨询……”那个瘦削的男人惊喜的站在那里,笑着问自己。 “那个在,隔壁的楼!”原来是走错了路的热心市民!庄紫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一点失望和失落,这种走错楼的问路她一周总要遇见几回,她像机械似的回答起来,“从旁边楼梯下去,穿过那条长廊,上去就是!” “额,对不起!谢谢您啊!”一向很严谨的程紫山感到很是诧异,这是自己头一次找错地方进错门。 “今天是怎么了!”程紫山一边疑惑地反省自己,一边轻轻为门里面这个现在看起来很漂亮的女孩拉上门。 就在程紫山拉上办公室门的一刹那,顺着门缝,他瞥见了门里面办公桌上,一个铁壳打火机,那上面,一只黑色大鸟的眼睛,似乎轻轻眨了一下。 “乌鸦!”程紫山嘟噜了一句,失望的走在走廊上,那间办公室的烟味他早就闻到了,他就想不懂,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跟自己一样,还是个大烟筒。 “好吓人的眉毛!”在办公室门被那个男人拉上的刹那,庄紫娟眼睛里闪烁出这样一个印象。 没有等来最应该来的那个人,却来了一个奇怪的问路人,这个早上,奇怪的大堵车,特别的咳嗽男人,一段惨烈的城市车祸,让人揪心得很。 “该工作了!”没想到,平常闲得无聊的单位,今天的事情也是出奇的多,听说集团公司要来人检查,大家平白无故的都紧张起来,一个个临时性的会议,像一道道催命符,庄紫娟一边拟通知,打电话,准备材料,一边联系会议室,安排内外勤…活儿一个连一个。 “我还没看手机朋友圈呢!就看一眼,再工作!”就这样怂恿自己,庄紫娟拿起了手机,开始浏览起来。 一条在朋友圈里疯狂流转的爆炸性消息,立刻引起了庄紫娟的好奇。 “惨烈车祸,连环追杀,某公司高管逃过一劫!”云州有名的上市公司高管,上班途中,专车被神秘杀手连番追杀,最后被逼入城市主干道,一辆失控的大货车迎面过来,将他的专车碾成一堆废铁! 那位高管!竟然不在车上! 一根根浸染着鲜血的钢条,一堆被挤压成长盒子的废铁,抛洒在整个水泥路上的鲜血,卡在大卡车里面的年轻司机……,庄紫娟不由地回忆起那场亲眼目睹的车祸现场。 早上9:30分。 程紫山已经坐在云州财务咨询公司的会议室。 程紫山的对面,坐着3个人,但也仅仅是3人,3个早到的人。 手机响起来,程紫山接起来电话。 一声“您好!”让哆嗦着打电话的办公室孙经理激动起来,也让孙经理办公室里面的一大群人“吁”松了一口气。 “紫山啊,我是老周!”分管后勤的副总周黎接过电话,语气严肃的说。 莫非是有人对取消早上的招商会有意见,程紫山心里想。 “周总啊,今天那个招商会,我早上已经说……” 没想到,他的话还没说完,副总周黎就把他的话打断了; “紫山啊,有个紧急情况需要向您通报,今天云州发生了一起恶性的交通肇事事故,一辆大货车与一辆黑色小轿车相撞,造成两人当场死亡……” “这个啊,我知道!”程紫山一下子不高心起来,费这么大的劲就是来跟自己聊一起车祸! “出事的黑色小轿车为云州公司的车辆,是您的配车!你的专车司机小李,他,他去了!” “什么!”副总周黎的消息,就像一声惊雷一般,“轰”的一下击打在程紫山头上,“我的专车!那是我的专车!那堆废铁是我的专车!” 刚刚那段震撼的场面一下子在他眼前晃动起来:一堆被挤压成长盒子的钢条,像是到了轧钢厂的车间一样,什么发动机,什么油箱,什么安全气囊,什么车窗,都完全没有了踪影,只是一根根浸染着鲜血的钢条…… “紫山,紫山啊!”电话那头,副总周黎似乎还要说什么,可是程紫山头脑里“嗡嗡”响着,他摁下了电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程紫山猛然想起来,早上公司的司机曾给他发短信说接他上班,他回了“先不用,回单位待命”几个字。 没想到,这个自己没见过几次的小伙子,就这么去了! 早上10:00,程紫山依然枯坐在云州财务咨询公司的会议室里,椭圆的会议桌对面,坐着6个人,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来,他拿起手机。 “老程,是我啊,有件事情需要向你汇报一下。”打电话的是公司安保部的夏芒,程紫山的老同事。 “今天早上发生的那场交通肇事,据勘查,小轿车多次被逼撵追撞,大货车的刹车被人为破坏,送货路线被临时更改,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什么!”程紫山忽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对面的几个人也慌张的哗啦啦站起来。 “可以说,有一场连环追杀!杀手针对的,正是你!”电话那头一个声音清晰地传来。 第6章 追杀的就是你 “你有仇家吗?” “你真的没有仇家吗?” “你有没有惹上什么祸事啊?” 电话那头,夏芒的一个又一个问题,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不停的煽打在程紫山的脸上,让他的脑袋“嗡嗡嗡”一个劲儿的响。 “不用问了!我没有仇家,也没有在工作上得罪过什么人!这我上午都仔细地回忆过了!”没等夏芒再问下去,程紫山就打断了他。 程紫山上半年刚从调入云洲,在集团总部做副职,他是一个低调的人,做人做事很低调,想来之前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么! 一杯茶递了过来,程紫山摆了摆手。 因为城市的雾霾,因为一根香烟的祭奠,因为自己满腔的愤怒和伤感,他没有选择去单位,来这里仅仅是自己早上临时的决定。 没有人想到,他早上会到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找一个人。 好险!后背和额头上的冷汗这个时候冒了出来,仅仅一念之间,自己就差一点儿把小命丢在了云州最繁华的大马路上! 尸骨无存! 好狠!这是一个连环的杀局,从一出家门到进入单位,长长的路程,短短的时间,竟然一环套一环设下这么精心的残忍的必死之路,每一场都是惨烈的必死之局,每一场都是凶险的狠毒之招! 死里逃生啊!看来这次头脑发热的临时决定,竟然救了自己的命! 可是,为什么仅仅一个晚上,就一下子成为杀手的攻击对像呢? 程紫山的眉头不由得紧紧拧了起来。 这是一个椭圆形的会议桌,会议室里,在程紫山对面,一溜儿坐着云州财务咨询公司的管理层,五男三女,男的,看起来都是瘦瘦弱弱的,而那三个女的,却是有一些妖艳。 此刻,他们都正襟危坐在那里。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抬头,大家低着头,不敢看这个凶巴巴的“神人”。 突然,会议室门口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程紫山转头望过去,只见门口一下涌来一大群保安,密密匝匝的堵在会议室外和楼道口。 “程总,我们这边加强了一下安保工作。”旁边的江华有些尴尬地说。 江华是云州财务咨询公司的总经理,看来,今天早上云州发生的事情已经是多个版本飞速地在这片土地上传播了! 桌上,一部手机,一直不停在振动。 那是程紫山放在桌上的的手机,他大致瞥了一眼,电话里的一个个信息像是雷霆一样震的他发愣。 他知道,这漫天飞舞的微信、短信、邮件及至未接的电话,多多少少充满着善意的关切和担心,他索性就“啪”一声挂掉了电话,然后用笔轻轻敲了敲笔记本子,刚准备说话。 突然,他的眼睛停在了对面一个女人的笔记本上面… 那里,一支粉色的签字笔,签字笔的旁边,竟然是,竟然是…… 一个打火机,老式的打火机! 火柴盒大小的长方体,银白铮亮的铁皮壳子,浅浅锈迹的底座。 打火机背面,一只黑色的鸟,黑色的爪子,黑色的眼睛。 程紫山不由得再次看了一眼,这个打火机,这个打火机! 竟然与自己乘火车前,装在上衣口袋里的打火机一模一样! 那是刚刚辞世的挚友江傲然的遗物,也是他曾经留给自己的重要资料。 透过打火机,程紫山不由得看了一眼它的主人。 那是一个中年妇人,眼睛很小,皮肤略有点暗黄,看起来年龄估摸有50岁左右,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绣花裙子,是对面这群人里穿得最为朴素的了,头上的发髻高高地挽起,感觉很精神。 “还有,你所在的云州,有一个财务咨询公司的高材生,当年可是即将升为seniormanage的,一个高材生,赶紧去找到他,这也许是我们取得成功的一个重要伏笔,希望你能使用好这把剑。”江傲然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来。 难道,她就是那个江傲然说的那把锋利的“剑” “这位是?”程紫山盯着打火机后面的女人,轻声问江华。 “哦,这是我们公司负责规划设计的经理,李晓静。”江华介绍到,女人听见在说自己,慌忙地站起来,向程紫山鞠了个躬。 “您好,程总,我是李晓静,叫我晓静就可以。”女人一脸严肃的说。 “额,江总啊!”程紫山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对江华说,“我能不能跟这位李经理单独谈谈?” “嗯,好,好!”江华诚惶诚恐的连声答应,对于上级总公司的大领导,对于今天云州的风云人物,他哪敢再说什么。江华向其余的人扫了一眼,大家就都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椭圆形的会议室里,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一身黑色绣花裙子的李晓静一下子紧张起来,她坐在那里,两只手使劲的绞着自己的裙摆,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就站了起来。 “程,程总。您有重要的工作安排吗?”李晓静看着一眼不眨盯着自己的大领导,小心翼翼的问。 “你,曾经在海州工作过?你认识江傲然吗?”听到女人不卑不亢的声音,程紫山有些激动起来,他盯着它,认真的问起来。 “海州!”李晓静不由得迷茫起来,她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在云州上学,毕业之后,一直没有出过云州,也没有在其他城市工作过。” “你,没有去过海州啊!”程紫山不由得有些失望,他又看了一眼会议桌上突兀出现的打火机。 “不,不过,江傲然,我倒是认识,他是云州的名人!”李晓静下面的一句话,又让程紫山兴奋起来,他看了看这个年过半百的女人,感觉她骨子里有一点精气神。 “但是,只是我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李晓静补充说。 这句话,一下子把程紫山的所有希望打消了。 “那,你可以走了!”小说 听到这句极为客气冰冷的话,李晓静心里有一点失落,她抓起自己放在笔记本上的打火机,一下子合上桌上的笔记本,急匆匆的就往会议室外面走。 “谈完了?”迎面碰上公司的江总,关心的问了一句。 “嗯!”李晓静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声,“好怪的人!”,她在心里想,一边想着,就往办公室走去。 突然,她想起来,刚才借了隔壁那边办公室小庄的打火机,趁现在这个机会,就给她还回去吧。 顺便,再在她那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美美的抽上一只香烟,把刚才的郁闷排解一下! 在这个办公楼里,抽烟的女人,也就只有自己跟隔壁的小庄喽。 这样想着,李晓静把手上的笔记本往前台一撇,扭着黑色绣花裙子,轻快的走下了楼梯。 她的手上,一个银白铮亮的铁皮壳子打火机,被“咔咔咔”的拨转着。 第7章 找的不是她 上午10点,庄紫娟捧着一大堆文件,走进公司会议室。 刚进会议室门,庄紫娟就见会议室主位上,一个圆盘子脸的大汉盯着自己看,看的自己有些发毛。 旁边的李经理就连忙说:“老板,这是后勤室的小庄!” 这就是大老板啊,庄紫娟赶紧深深地鞠了个躬,自己来单位这么久,貌似还没有见过这一尊大神。 “老板好!”庄紫娟挤出点微笑。 “嗯…”圆盘子脸从鼻腔里发出来一个音节,算是认识了自己。 抱着文件资料,庄紫娟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会议室,开会的人不多,5男2女,一共就7个人,但是看起来他们神色却是很兴奋。 按照李经理的安排,庄紫娟发放完了会议材料,就准备抽身离开,却不想,李经理拉住了她,指了指,让她坐在了最后。 “各位,今天公司开会主要有5项内容,首先是通报公司项目开发的新进展……”主持会议的是公司副总,一个语速很慢的老女人。 “我们云河地产公司,这些年厚积薄发,今年应该说是遇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开发发展契机,因为,海州的上市企业看上了我们,有意向与我们并购!成立新的云海集团!” 海州!并购! 这两个词,听得庄紫娟心惊胆战! “怎么又跟这个地方扯上了?”这可是曾经让自己激昂、奋进、伤心过的地方,也是让她深感失望、绝望乃至恐惧的地方。那里,埋葬着自己的梦想,也埋葬着自己对感情的所有幻想。 “…这个项目是公司全力在抓的大事,建议就让置业公司牵头来抓,李经理,你们争取在一两个月内有进展,至少要拿出一个像样的方案……” 旁边的李经理一听提到了自己,他感到很意外,也很惊喜,他赶紧站起来点着头。 圆盘子脸的总经理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他就立刻又坐下了。 可是,总经理的目光并没有收回去,李经理感到纳闷,悄悄瞄了一眼。 他看见,大老板有点放光的贪婪的眼睛,正在旁边小庄的脸上晃来晃去。 “太好了!”李经理心里一阵窃喜。 看来,今天把庄紫娟留下来,是太对了! 他又瞄了一眼身旁坐着的庄紫娟,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很朴实的,此刻,正旁若无人的盯着桌上,盯着她自己的笔记本出神。 那翻开笔记本上,好像,好像画着一只黑色的鸟! 不,那是一只乌鸦! “这个海州并购的事,大家讨论一下,发表一下意见嘛!”副总看大家都没有说话,就看着大老板,“老板,您给点指示…” 圆盘子脸的男人终于收回了有点贪婪的眼神,他“咳咳”咳嗽一声。 “我觉得思路很好,这个并购计划,跟海州对接的事我看老王你最好亲自跑一跑,我们不是有一块云河边的空地么,咱们争取在这个上面加加码,做点文章…” 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会议室有敲门声。 门,被推开了,一个保安匆匆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的说“那个,那个淹死小孩的老两口又来了,马上要上会议室了……” “啊!” 会议室传出一声声惊呼。 “今天会议到此,下次开会另行通知,大家从侧门回吧!”王总看看大老板已经起身离开了,赶紧补充了一句,就拿着一沓文件离开了会议室。 李经理看庄紫娟还在愣神,就晃了晃她的肩,“快,走啦!” “额,额。”庄紫娟宇连忙跟着人群离开会议室。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竟然让所有人逃难一般匆匆离开! 就这样一个愣神,庄紫娟竟然已经落在了逃离会议室的人群的最后。 一脚刚迈出会议室的门,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庄紫娟的裤管! “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孩子就在你们公司的垃圾坑里淹死的,你们推来推去谁也不管!还我的孩子,宝贝儿,你在哪里啊!” 门口,一个悲天怆地的哭声,从走道的一侧猛地扑过来。 “呀!”庄紫娟一声大叫,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收了收腿,试图摆脱裤管上的手。 可是,自己的裤管被抓的紧紧的。 庄紫娟这才慌张的低头看去,她看见…… 地上,有两个极其悲痛的老人,一个老奶奶、一个老大爷,他们的衣服上满是灰尘,老奶奶的鞋已经掉了一只,她的两手捶着地面,一边哭一边大声的喊着。 那老大爷,他的一只手,貌似还缠着一个脏兮兮的绷带! 两个老人侧趴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水。 而此刻,老大爷的另一只手,正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裤腿! 庄紫娟带着一脸的疑问和惧怕,抬头环顾四周。 这时候,空旷的走廊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我靠!”庄紫娟心里不由得骂起了脏话,“都溜得这么快!” “大爷,大妈,有什么事情,到会议室说吧。”庄紫娟犹豫了一下,索性蹲在老人旁边,轻声的说。 “闺女呐,上次就是你们公司给我说的要处理,要解决,可是你看他们,一个个像躲猫猫一样见不到人。不行,不行,今天你们一点要给我一个说法,一定要给我解决问题!” 老人停止了啜泣,放开了庄紫娟的裤腿,却是一下拉住了庄紫娟的手。 “可怜的老人!可是我怎么解决你的问题,领导们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怎么办呢?”庄紫娟的肩膀,不由得轻轻的战栗了几下。 “蹬蹬蹬!”就在这个时候,庄紫娟听到了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 莫非,李经理他们回来了,他们要给人解决问题,他们来解救自己! 庄紫娟失落的心,突然升起了几分希望。 她转过头…… 她又失望了! 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的,不是李经理,不是公司的任何人! 一个瘦削的男人,瘦削的脸,长的睫毛,直的剑眉,白净的脸! 唉!是那个走错办公室的男人! 庄紫娟失望的回过头,握着一个长满茧子的老人的手,她开始挤出一点点的微笑,语无伦次说: “我们,已经给相关单位报告了,您老别哭坏了身体…” 可是,她的眼泪不觉流了下来。 “需要帮助吗?你们!” 这个时候,庄紫娟的耳畔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第8章 看谁跑得快 上午10点半,烟雾缭绕之中。 虽然是在自己的办公室,云州财务咨询公司总经理江华却是满头的大汗。 他的对面,正在抽烟的,就是集团总部没有打任何招呼,突然来访的集团领导程紫山。 是的,程紫山!今天的不速之客。 刚刚朋友圈里面,说的都是程紫山的神秘、传奇、恐怖故事,深夜回到云州,朋友被毒死了,司机被撞死了,连环撞车,两次追杀都被他惊险的逃脱了! 可此刻,仍然云淡风轻地坐在这里,江华突然对面前这个瘦瘦的集团领导有些敬畏! “你们,与海州有业务往来吗?”程紫山暗暗做了个深呼吸,看样子,在这个公司的管理层。貌似没有自己要寻找的人,那么,会不会在业务层面有这个人呢?“比如说,高端人才引进,咨询项目合作,等等方面。” “没,没有!”江华的心里“咯噔”一下,云州咨询今年以来业务滑坡很厉害,很大程度上都是来自海州,那个厉害的咨询公司,那个伸一伸手指就能把天捅破的公司,今天,这个总部二号人物一来就询问与海州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江呀,咱们可是老朋友了,你要想想办法,把业务量提一提,可得把这公司给搞出点名堂哦!”程紫山笑了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谈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程总,我们也在想办法突破,目前正准备拿下云洲地产,现在,集团对我们的要求高,我们面临的困难也多,方方面面的,特别是……”江华回答的有些支支吾吾,还没有说完,他的电话却是响了,他不由得看了一眼。 “没事,你,你先接电话!”程紫山看着面前这个满头大汗的人,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江总,还是以前的惯例吗?”一个神神秘秘的声音钻进了江华的耳朵。 “嗯,嗯,还是那样准备!”江华瞄了一眼时间,立刻就回了话,然后迅速地挂掉了手机。 “程总,这个茶是云州特有的毛尖,您尝尝,味道如何?”留住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品茶,江华深悟这一理论,他转身为程紫山沏了一杯茶,并再递过去一支烟。 “哈哈!”程紫山笑着接过烟,“你这架势,是要留我吃饭啊,可是我还得赶回去开会呢!” “程总,云州咨询是下级单位,您专程过来一趟,这么好的机会,哪能不把您留下来给我们指导一下啊!”江华也笑了,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来云河,吃云山!”江华接着说,“云山都备好了,您一定要赏脸啊!” “吃云山?”程紫山一头雾水,平常自己也是一个喜欢美食的人,可自己还没有听说过这个典故,“云山,不是山吗?这个,怎么讲?” “这个啊,来云河的人,都知道。”江华突然想起来程紫山是年初才到云州任职的,这才一拍脑袋,给程紫山介绍起来。 “云山有鸟,其名火鸦,雌身乌黑,雄体赤红,其肉鲜美,谓之神味!” 此刻,距离云州100公里,距离云河86公里的云山,也有一个人,一边拿着一把长长的弩弓瞄准,一边正在小声讲着这个典故。 可是,在一只鸟的眼里,它听到的,却是一声声的恐惧。 那是一只黑色的大鸟,它,孤零零的停在大树上。 正午时分,连绵的云山己不见云彩聚散,一束山岚从山谷窜出,又自树层间掠走,把鲜肉的气味,弥散在山林深处,远远的,“镗镗”的鸟叫声顿时响起来,山林间就突然有了一点燥动。 就在这燥动的气息里,大树上面,这通体黑色的鸟慢慢有了反应,鼻子里熟悉的味道,不由得让它打了个喷嚏,它俯身向大树的下方望去。 鲜肉的味道就在那里,那是一道幽深的小坡,长满了深深的茅草,粗大的树木从灌木丛中伸出来,直直插入天穹,枝杈散开成巨型的伞,把这片天地遮住,各种不知名的鸟在枝上跳腾飞跃,还有几只松鼠,爬上爬下,倏忽来去,让云山多了一些灵动。 嗅着熟悉的鲜肉味道,大黑鸟却并没有立即跑起来,它只是贪婪地用鼻子吮吸着气味,依然把大半个身子隐藏在大树上。 它的一条腿微微颤抖,只是微微的,却是很厉害的在颤抖,因为在这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黑鸟的记忆里,今天早上的场景,让它对距离自己鸟巢很近的大树下,有了一瞬时的深深的恐惧… 那是早上的云山,雾霭密布在云山深处,那个时候兔子叫的特别的欢实。 红色大鸟离开的时候,大黑鸟也嗅到了同样的鲜肉味道。 可是,它不能与自己的伴侣一起去,只能眼馋的目送着它飞下草坡,顺着长满青苔的山坡低低飞向那片松树林子。 就在它准备把目光收回来,去啄开树缝里的松茸的时候,它看到一个黑点。 一个闪烁亮光的黑点,以极快的速度“噗”钻进了大红鸟的脑袋! 那就像钉子一样的东西,那个黑点就那么飞快的钻进了大红鸟的脑袋! “镗镗~”大红鸟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瞬间倒在了山坡上。 它在荒草地上痛苦地滚动着,狂躁的尖叫着。 它撞开一颗小树,又撞倒另一颗小树,在地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坑! 大黑鸟退缩了,它惊恐的缩在大树后面,瑟瑟发抖的窥视着刚刚发生的恐怖的一幕! 大红鸟还在远处拼命的挣扎,但叫声已经是越来越小,越来越惨烈了。 这时候,突然从林子里涌出来几个人,他们围住了大红鸟,一个人举起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砍向大红鸟的脖子。 大黑鸟惊恐地看见,自己的伴侣只是弹了弹腿,就彻底的瘫在了那片沾满鲜血的草坡。 早上的阳光从树缝间透进来,在有些清冷的云山,筛漏的斑驳光线里,青草混乱的山坡上。 大红鸟就那么平静的趴在草坡上,有人比划着划开大红鸟的肚子,有人熟练的剥着它的羽毛。 他们取出来一只黑色的箭,原来,那就是大黑鸟眼里的比自己都飞得还快的黑点。 那支箭,像是一个催命的恶魔,在大黑鸟的眼睛里,闪烁着黑色的恶毒的光芒。 这是发生在早上的事情。 而现在,这头恐惧的大黑鸟在越来越浓郁的鲜肉香味里,越来越烦躁起来,它缩着脖子,在大树后面,仔细的观察着树林子的动静。 突然,它看见了一道黑色的亮光,这道亮光是那么的细微,让悲伤的大黑鸟只是模模糊糊瞄见一丝光,就在树影漏下的斑驳光线里闪烁。 它是那么像早上的那道亮光,那么的像! 恐惧!深深的恐惧。 就像大红鸟痛苦的尖叫一般,就像大黑鸟脖子上的尖刀一样,大黑鸟不由得轻轻叫了一声,仰起头,扒开刚刚准备咬开的松茸,擦着大石头,向云山的另一面展翅飞去。 它不再看一眼散发着鲜肉味道的树林子。 也不再留恋大树上它的温暖的家。 那里,有厚厚的松针,大量的食物,以及残留的大红鸟的气息。 突然,大树下,一大群乌鸦“扑腾扑腾”的飞了起来。 第9章 云州美食很特别 云山,是一座美丽而神奇的山脉。 云山山脉很大,它东西长六百余公里,南北宽二百余公里,海拔数达到3000多米。 在卫星图上,它就像一只展翅翱翔的大鸟,头在西,尾向东,两只爪子伸展在东西两头。 云山的地域、河流、气候、生态、动物与植被、人文与地理、文化与风貌的很特别。 云山,不但像一只鸟,而且山里也生长大量的神秘的鸟类。 鸟,在很长一段时间,是云山周围人们崇敬的神。 这里,图腾文化博大精深,云山在图腾文化历史上,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辉煌,那个时候,占据主神位置的是一只来自云山的人面“神鸦”,所有大王登上王位的一刻,他们都被尊称为“鸦王”,以至于《山海经》都有人面神鸦的记载,“有鸟焉,其壮如雄鸡而人面,名曰凫鸂,其名自叫也,见则有兵。”先人们把对死亡的忧虑与恐惧,对生命无限延长与再生的迷信与渴望,常寄托于神秘的神鸦。 但是,他们更害怕灾难,于是,云山周围的人,就要有一个传统,那就是猎杀神鸦,消弭灾难。 数千年下来,云山再也没有出现过人面神鸦。 可是,猎火鸦、吃鸦肉,却成了云山周围的一个传统。 云山的火鸦,从来都是云山的王,它们栖息在云山深处,自由呼吸来自松林里的香甜的空气,随意吮吸云山最滋养的甘霖,采撷云山最有灵气的果实。 它的肉,也是少见的鲜美! “吃鸦肉竟然是为了消灾!这故事听起来有些悲惨哦!不过,云河边上,竟然还有这么美味的东西!正是神奇!!” 江华的传奇讲述,成功勾起了程紫山的味蕾,可是,没等他再说什么,一个电话就响起来。 “老程,我在云州咨询公司楼下,我来接你了!”打来电话的是公司安保部的夏芒,程紫山的老同事。 “你这家伙,这么快就跑来了!”程紫山笑着说,“好了,你就别上来了,我现在就下去!” “老江啊,是安保部的夏芒来了,我得赶紧回去了!”程紫山猛抽了两口烟,把烟头掐灭,放到烟灰缸里,然后站起身来,抱歉的对江华说。 “程总,这都饭点了,来了云河,吃了‘云山’再走吧!”江华有点愣神,刚刚还说的他眼睛发亮,怎么转眼就要走啊。 “我们,那个,‘云山’都已经准备好了,夏总来了,刚好一起品尝美味么!”说着,江华有点神秘的眨巴了一下眼睛,“今天,刚捕猎一只,据说一年也捕不到几只呢!” “算了!”程紫山吞了吞口水,有些坚决的说。 就在刚才,就在跟江华聊天的时候,从江华娓娓道来的神鸦传说里,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奇怪!就是自己独自一人会了一次江傲然,送别了自己的朋友,一个恐怖魅影就如影随形的跟上了自己! 所有针对自己的追杀,都指向一件事情,自己凌晨去了一趟云州医院。 所有的事情都与一件事情有关,那就是昨天晚上江傲然的离去和自己的守候!看来与江傲然所想象的一样,江傲然早已暴露在对手的眼前了… 那么,江傲然是什么时候能被对手盯上的呢?江傲然的调查有多少涉及对方的秘密呢?他又是在什么时候怎么被对手设计的呢? 他为什么突然得了癌症? 他为什么那么快的就死去? 为什么接触他人都要赶尽杀绝? 那么,我是不是也已经暴露了,是不是也被对方死死的盯上了? 一股冷汗慢慢的从脖子里流出来。 程紫山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云山森林里一只火鸦,正被许多职业猎手紧紧地盯着,仿佛,只要自己轻轻一动,一只黑亮的箭就会射进自己的身体。 在一瞬时的冷噤里,程紫山走出了江华的办公室。小说 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是来找人的,可是,我找的人呢? 想来,在这个有一点复杂的公司里,自己还没有把事情给江华说明白,于是,站在门口,程紫山转头说: “老江啊,刚才说的高端人才引进的事情,人才啊,你们不是引进了一些人才吗!老江啊,你们要用好人,管好人嘛,海州大企业过来的人,可别给埋没了!” “人才,海州,埋没!”江华一下子有些发愣。 看到江华凌乱在门口的样子,程紫山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卫生间,话已经说的足够明白了,就看他下次给自己汇报的时候,能提供给自己什么样的人才信息资料了。 任卫生间水龙头的水哗哗哗在脸颊流动,程紫山才终于宣泄出胸中的感情来。 一连串的问题在程紫山心里盘旋,他又捧起水龙头的水,让脸慢慢浸进去。 愤怒?伤心?悲痛?孤独?还是恐惧? 程紫山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也许是百感交集,也许是麻木不仁,也许什么都不是。 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自从他接起江傲然的那个电话,自从他独自来到江傲然身边,自从他接过那个包裹着责任的打火机,自从他握着江傲然冰冷的手…… 工作、生活乃至家庭,所有的东西都将改变,都将面临更严峻的考验。 一切都变了,工作将变得更加严肃,生活将变得更加险恶,陌生的环境将在对手的注视中出现一个又一个圈套或是陷阱,甚至是熟悉的路线、熟知的人或事,都将成为不可知的危险因素! 可是我还没有任何防备,我还曾满目迷茫的走在云州的深夜大街上。 我还曾一个人独自乘坐在云州的双层大巴上。 我还曾大大咧咧随意走进不熟悉的地方。 我还在昏昏呼呼地沉溺在失去朋友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我还在随意的让自己暴露在对手的视线里面… 仿佛有一双眼睛,冷冷的眼睛,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冷冷的注视着自己,等待自己一步一步,走进泥沼,走进十子瞄准镜…… 然后,“嗖”一声,悲惨的击中,像江傲然一样躺在冰凉的白布上…… 在冰冷的自来水的刺激下,程紫山脑子里突然响起了江傲然说过的一句话:“他们很强大……你,准备好战斗了吗?” 程紫山走出卫生间间时,脸上已泛起淡淡的微笑,他记起先生说过的一句话“伟大的心胸,应该表现出这样的气概,用笑脸来迎接悲惨的厄运,用百倍的勇气来应付一切的不幸。” 我们生命小舟是何其的渺小,它就飘流在汹涌的海上,狂风呼啸着,波涛怒吼着,还有暗流、有旋涡、有鲨鱼、有雷暴… 我只能选择勇往直前,只能选择执着向远方...... 也许我终将看到柳暗花明的时刻,也许我能找到事实的真相! 程紫山对焦急等在卫生间门口的江华笑了笑,“你回去吧,别送了,我可是个危险人物,一个人走下去就好!” 说完话,顺着宽敞的走廊,程紫山迈开大步,就往前走。 刚刚拐过楼梯,程紫山就被一阵恸哭声吸引了。 第10章 失踪的小萌萌 “你是大老板吗?” “你一定是他们的领导吧!” 像是遇见了包青天一般,两个老泪纵横的老人,立刻丢掉了庄紫娟,围上了看起来更像是大老板架势的程紫山。 “又是这个女孩!她遇到了麻烦!我得帮帮她。” 可是,程紫山并不知道怎么帮助庄紫娟,他刚刚准备蹲下来,就见庄紫娟从背后伸出手向他摆了摆,示意他离开。 “领导啊,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我那孩子就在你们公司的垃圾坑里没了的,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还我的孩子啊!”老奶奶显然是悲伤过度,她的嗓音是沙哑的,拖着厚厚的颤抖的尾音。 “垃圾场?小孩,失踪?”老两口的诉说,引起了程紫山的注意,云河边的地块,可是云州公司准备投资开发的地方,这里竟然还会出现这么悲惨的事情,竟然还没有人过问!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一定有隐情! “老爷爷,他,他不是我们公司的,有什么事情跟我去会议室说吧!”庄紫娟没想到,一个陌生男人的一个“需要帮助吗?”能让自己分神这么久,等她再次摆摆手让这个偶遇好机会的家伙离开时,老两口竟然已经把人给围住了。 “你这女娃,看起来挺文气的,怎么跟那些人一个样!”庄紫娟的一句话,惹恼了刚刚有一点希望的老两口,老大爷生气的说。 “他,他真的不……!”庄紫娟的脸一下子青一阵红一阵,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那个男人已经把老两口拉起来。 “走,孩子失踪的地方在哪,咱们看看去!”程紫山一边拍着老两口身上的灰尘,一边轻声对老两口说。 转过头,程紫山微笑着,对依然愣在那里的庄紫娟说: “你,要一起吗?” 庄紫娟抬起头,她看见,面前这个瘦瘦的男人,看起来依然很凶,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一种关心,一种焦虑。 那是善良的!庄紫娟心里想,她轻轻点了点头,回头望了一样依然是空荡荡的办公室,现在,估计也没有人还呆在办公室了。本小姐就勉为其难的陪你们走一趟吧! “呃,都遇见过几次了,自我介绍一下,程紫山,你可以叫我老程!”程紫山稍微顿了顿脚步,等了一下庄紫娟,然后微微侧头,对庄紫娟说。 “是你!大名人!”庄紫娟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又惊愕起来,她甚至惊讶的步子又停住了。 “早上的事……你也听说了!我,可是个危险人物啊!”程紫山似乎早就知道她的反应,似笑非笑的盯着庄紫娟。 “车上,也看见了!有些惨!”庄紫娟一想起那场惨烈的车祸,心里还有一点发毛,“我叫庄紫娟,他们,他们叫我小庄!”她实在不想介绍自己,不想多听到一个人“小庄小庄”的叫个不停。 “紫娟啊!”程紫山居然没有叫她“小庄”,“垃圾场那块地,是你们公司的?我们公司有意向开发那里,开发建设金融城呢!” “什么?”庄紫娟惊讶的说,“这个地方,怎么能建金融城呢?” “我看挺好啊,靠着河,含着山,有3个湖,一座桥,基本上涵盖了很多建设要素啊。”程紫山对项目也大概琢磨过,与公司开发建设的规划要素还是契合的。 “那是一个什么山?垃圾山! 那是一段什么河?云河污水回流的集中区域! 那是几个什么湖?唔……” 庄紫娟不由得用手捂着嘴,狠劲的干呕了几声。 “你若是抱着看项目的想法,我建议您就不要去了!毕竟善良,不是买卖,经不起折腾!” “哦,职业病!”程紫山不由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紫娟,你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我也不是公司的决策者,只是说说我对那个地方的一点了解。” 两人说这话,就走到了楼梯口。 “其实,其实,这个地块很怪异!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了!截止到现在,今年在这个地块上失踪的人已经这个数了!” 庄紫娟伸出自己的手,把手掌张开。 “五个!”程紫山惊讶的问。 “不,是五十!有老有小,有男有女,莫名其妙的失踪,莫名其妙的消失!就在这个地方,很诡异的!”庄紫娟心情沉重的说,“所以,今天这个事情,谁也解决不了,你还是不要管的好!” “是这样啊!”程紫山心里感到很震惊。 “我姓陈,云河边上一个补渔网的老人,我的老伴性黄,与我一起带着一个五岁的小孙女。 那是一周前的一个上午,我带着我家小孙女萌萌到云河边玩,小萌萌喜欢拿着小网兜在云河边上捉小鱼小虾,然后把它们带到飞鸟林,喂那些各式各样的鸟……” 云河的鸟很多,也很漂亮,小萌萌喜欢它们的叫声,也喜欢它们啄食东西的样子。 那天,云河的雾有些浓,小萌萌抓了一些鱼虾以后,就把它们倒在陈老汉带来的小塑料桶里,然后提着它,去飞鸟林喂鸟。 远远的,陈老汉看见,小萌萌很认真,她把那些把小鱼小虾抓起来,用手把小鱼小虾身上沾的水草都捡出来,然后才摆在干净的石头上,等着飞鸟们来啄食。 可是,那天啄食的飞鸟实在太多,无颜六色的鸟,一群群的飞过来,呼啦一阵,就把小萌萌抓的鱼虾啄食得干干净净。 看到还有很多鸟望着自己,小萌萌就很难受,远远的就伤心的喊了一声“爷爷”。 陈老汉赶紧蹑手蹑脚走过去,他看见自己的小孙女在哭,就问,“小萌萌,为什么要哭啊?” “爷爷,我今天抓的小鱼虾太少了,它们不够吃!”小萌萌委屈的说。 “那你等着,爷爷这就给你抓去,爷爷给你抓好多好多的鱼虾,好不好?”陈老汉用手掌擦去小萌萌脸上的眼泪。 “爷爷,那你快点去,多抓一点啊!”小萌萌一听就又高兴起来,她赶紧把手上的空塑料桶递给陈老汉。 陈老狠拎着小塑料桶,转身就往河边走。 “我这个转身,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我不该顾念小萌萌跟小鸟玩的开心不忍心拉她走,我不该留下小萌萌一个人在那儿等我,我,当我拎着满满一桶鱼虾回到小萌萌呆的地方时,小萌萌,不见了!”老人一边说,一边又大哭起来。 “就在那个垃圾场,那个垃圾场边的飞鸟林,那里,小萌萌突然就不见了,那些鸟也不见了,只剩下一群黑压压的乌鸦!” “你是说,那里,有一群乌鸦?”程紫山若有所思的问。 第11章 救人的乌鸦 快到中午,云河开始慢慢清晰起来。 从云州地产办公大楼远远望过去,河道显得是那样的宽,河面的水看起来是那样的大。 看那边,河水安静平缓如一面镜子,河对岸有一些人在忙碌着,远远地望去,就像几个黑点。 云州咨询的一间大办公室里,江华而是独自坐在那里。 他的旁边,摆着两盆绿植,一盆是绿萝,绿得发青的叶子和枝蔓,另一盆是君子兰,张开一片片绿油油的叶子,很喜庆的样子,在侧面,就是打印机复印机传真机的工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办公设备,再后面就是饮水机,不时发出“咕咚”的一声。 “咕嘟!咕嘟!”江华的喉咙一阵干涩,此刻,他还在回味程紫山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海州大企业过来的人,可别给埋没了!” 莫非,我这公司里,埋藏着海州的高人! 江华心里一阵痉挛! “啊…嘁!”江华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小蒋啊,你赶紧查一下,最近咱有没有进什么新人,包括临时工、保安,重点看看有没有与海州有关系……”。 电话那头,人事部经理蒋晓军胖胖的手开始哆嗦起来,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又矮又胖的中年人,突然感觉自己的头猛地炸裂般的疼起来,这一次,他真的是有些慌了神。小说 自去年过春节开始,人事部经理蒋晓军就一直处在一种惴惴不安之中,这种不安与惶恐,他不敢跟家人说,跟同事说,也不敢在日常工作或是生活中表现出来。 蒋晓军真的很难受。 早上上班,一进办公室,猛听见有个实习小姑娘在大叫:“我搓!打搓!我搓死你!”大家都竖起耳朵笑着在听,看着这么文文静静的女孩子,竟然也是这样的…… 蒋晓军走过去,敲了敲桌子问,“你在干吗呢!” “小爷在抢红包!”女孩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回完了话,抬起头来一看是蒋晓军,“呀”一声,立刻捂住脸跑出去了。 办公室一阵哄堂大笑…… 可是,蒋晓军却笑不出来,就是因为抢红包,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还记得是大年三十,家里的人都在群里抢红包。蒋晓军刚学会抢红包,发红包发得很开心,抢得很开心,快到傍晚了,他随手打开手机里的同学群,刚好一个红包出现在面前,他不慌不乱,连忙按了红包,点击拆红包。 哇!竟然是52元!蒋晓军心里暗自高兴,心想:抢红包原来挺简单的嘛! 这时,又一个红包出现在眼前,竟然闪烁666元这么又大又吉祥的数字! 蒋晓军想都没来得及想,就赶紧点击拆红包!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手机屏幕猛然间像是发扑克牌一样,刷刷出现许多网页,这些页面要么是不堪的画面,要么是邀赌页面,要么就是中奖信息,伴着页面的不断跳出,手机随后响个不停! 蒋晓军慌了,他赶紧把手机按了关机! 等他跑到卫生间再次打开手机时,他发现,自己的手机里面的文件、电话簿、短信、相片以及电话本身的功能正在慢慢丧失! 特别是电子邮箱的App,这时,已经变成了一只黑色的乌鸦,它张着尖尖的嘴,一副嘲笑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 红包呢?我的手机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大黑鸟!乌鸦的眼睛!莫不是中了病毒了吧! 蒋晓军枯坐在马桶盖上,冷汗哗哗的从背后涌出来,他不由得抱着手机着急起来。 怎么办呢?他赶紧把手机关机,然后取出手机卡,又跑到卧室找出以前淘汰的手机,装上手机卡,再打开试了一下… 还好,打电话,发短信,看微信,都还正常,蒋晓军长吁了一口气,一想起这是大年三十啊,就赶紧丢下手机回到老婆与女儿身边。 “爸爸,你又换旧手机啦!”4岁的女儿眼睛很尖。 “爸爸新手机刚刚临时出了点故障,暂时用一下老手机。”蒋晓军不想欺骗自己的宝贝女儿。 “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吧!”妻子看着联欢晚会,有意无意地插了一句嘴。 “我还能做什么…”蒋晓军笑笑,抓起一把落花生,放嘴里嚼嚼,脑中却闪出那只黑色的乌鸦,以及似笑非笑的眼神。 蒋晓军突然响起来,单位的对外电子邮箱好像是自己的电子邮箱号,于是瞬间跳了起来,看了看正诧异地盯着自己的娘俩,他又不得不安安静静坐下来…… 节后第一天上班,蒋晓军第一时间打开电脑,输入电子邮箱号和密码,令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用户名和密码输入错误,请你核对后再输入!”蒋晓军想起这是单位所有人事档案信息的邮箱号,想起一直以来自己偷懒没有备份信息,现在突然遇到这个意外,头就开始疼起来! 就这样熬了两周时间,上午一接到江总的电话,蒋晓军就开始坐在电脑跟前着急,汗水顺着脖子往胸口浸! 正盯着电脑,突然,“哐哐哐”,电脑猛地黑屏了,接着,从里面弹出一只黑色的乌鸦,它张着尖尖的嘴,一副嘲笑的眼神眨巴着! 云山,最高的山崖,最陡峭的崖洞边上。 一只黑色的鸟,通体黑色的大鸟,静静的立在悬崖边,一动不动。 它的眼里,还残留着刚刚流出的泪痕,以及面对悬崖下那群人的深深恐惧和恶毒的狠。 是的,它就是那只惊恐逃跑的大黑鸟,刚刚失去伴侣的大黑鸟。 大黑鸟飞回来的时候,它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满脸的胡须,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背上斜跨一把长长的弓弩。 他用一把小刀,熟练的割下大红鸟的两条腿,递给旁边一个穿迷彩装的女人。 “作为一个猎手,千万不要被一只猎物站在那里用无辜的眼睛看着你而动摇信心,只有用锋利的箭头对准它的致命点,狠狠地射出去,它减少了痛苦,你也获得了胜利。” “其实,火鸦是一种很萌的动物,它不像鹰隼那样凶恶,样子还是很让人下不了手的!”女孩接过红鸟的腿,用袋子迅速装好,一边有些天真的说。 “可它是这片山林的王者!捕猎的心得,不是说教,相信你会体会到的,”男人转而严肃起来,胡子男人说完这些就不再说话,继续与几个人忙碌而又专注的拾掇大红鸟。 几个人很快切割起来,一只巨大的鸟,很快就装进了几个储物箱,被这群人带着,消失在大黑鸟的视野里。 “秫秫,秫秫!”大黑鸟愤怒的鸣叫起来,它纵声飞起来,盘旋在高高的云山上空,双眼发出红色的光芒,那是它对失去伴侣的悲痛。 还有,无尽的仇恨。 第12章 手机里面有只鸦 海州。 一幢摩天高楼,黑色的高楼,直冲云霄。 黑色的幕墙,黑色的装饰,是摩天大楼的肃穆形象。 摩天大楼里,一个紧闭的房间,房门也是黑色的。 一张硕大的黑色会议桌上,一个手机“嘟嘟”响了两声。 一个女人,冷酷的女人,一张妖媚的脸,虽然有些冷酷,但是依然是那么的娇媚。 是的,女人有一张妩媚的脸,它的眼睛很大,小巧的鼻子,尖尖的下巴,紫红色的唇。 可是,她的眼睛透着阴冷的光,在硕大的办公室里,浸着一股冷冷的气息。 此刻,她的眉头紧锁,双眼,一动不动地望着桌上的手机。 红色的手机上,蓝色提示灯依然不停闪烁着。 女人拿起手机,手机的屏幕亮了,一句话闪现在她的眼前。 “他没死!他去了云州咨询!” 女人抿了抿嘴,长长的手指迅速的在手机上敲着字,敲完以后,她又看了一遍,然后点了一下发送键。 十分钟之后。 云州,云河。 这是一个迷雾蒙蒙的上午,太阳的真容从云山山峦上缓缓露出来,把最美的光彩洒在这片土地。 云河上,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泛起了粼粼的波光,它们掩饰了水面上和水面下的污染物,以及那千疮百孔的河床、河里死鱼野鸟、四处翻飞的垃圾。 远远看去,云河虽然是迷迷蒙蒙,但仍然给人沉静、飘逸的感觉。 河沿上,柳树没有抽芽,但是那千万条柳枝散开的细丝,荡漾在半空中,好像迷迷漫漫的轻纱,魅丽的影子,披在了云河的身上。 一条游轮,一条粉色的游轮,就在云河下游停泊着,一动不动。 游轮上,有一群人,忙忙碌碌的搬着东西,整理者,拾掇着什么,细细看去,他们搬的是一些黑色的保温箱。 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披着藏青色的风衣,趴在船舷上,静静望着微波中的云河。 已经很久了,他趴在船弦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岸边。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雾,阻隔了更远的视线,但河对岸的一些楼房,矗立在河边的塔,以及闪烁着彩灯的立交桥,依然清晰可见。 看着河岸边的事物,他的脸上,显露不出什么表情,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只有他的眼睛,闪烁一种野兽才有的亮亮的光,笼罩在游轮上,让人远远的不敢直视。 突然,中年男人动了,他掏出了手机,看了看手机上的信息,脸上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微笑。 他快步走过船头,走进舱门。 舱门打开的刹那,一道淡淡的光照了出来。 客舱里,一个正在电脑跟前快速敲字的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了一句: “你有事?” 然后依然快速的敲着字,时而拿鼠标点一下频幕。 “这两天,我们动作很迅速也很有效,应该说‘猎鸦计划’推进得很快,也很有成效,海州那边可是很满意的!” 男子一边自顾自的说话,一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 这是一个中年女人,她有着一张娇美的瓜子脸,头发短短的,高鼻梁,眼睛很大,看起来有一点异域风情。她穿一件淡紫色的薄毛衣,依然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男子说着话。 “可以这样说,我们这边的计划,前一段时间还是让海州满意的,可是,最近突然有些问题!”男子语气有些严厉起来。 女人终于停了停,她抬起头,“什么问题?谁出了问题?” “璐璐啊!”男子叹口气说,“‘猎鸦计划’是依依牵头制定的,你也参与了此事,但是今天早上我们连环计划失败了,现在那头鸟依然没有上钩!” “今天早上计划失败我也知道,是我们太心急了。”璐璐不以为然的说,“那是一只狡猾的鸟,他哪有那么容易上钩的,你想想看,对付江傲然我们用了多少办法,实施了多少次计划!” “璐璐啊,还是你会安慰人。”男子的语气也柔和起来,“我有些担心依依,最近她的神情躲闪,这次也是出了事故,你多安慰一下她吧,顺便把她手上的事情接下来。” “她有什么事,成天沉浸在游戏里。”璐璐一脸的不在乎。 “你不也是在股市上不能自拔么!”男子笑了笑,满脸的胡须抖动起来,然后又严肃的说: “据海州最新资料显示,那只鸟现在在云州咨询,‘来云河,吃云山’,他一定会品尝云河边的美食的,海州要求,马上实施‘毒鸟计划’!” “呜”的一声,游轮在云河之末又开动了,它划开深深的水面,在河上喧闹起来,一些游动觅食的野鸭子“呱呱”乱叫几声,惊惶地急急窜进河边的芦苇里。 云河对岸,蜿蜒而浮现的一层淡影里,那就是云山。 此刻,云山深处。勾在弦上的手放下来了,迷彩服女孩失望的叹叹气,取下撑在自己肩上的重重弓弩。 她招招手,后面几个人都围了上来,“捕猎让我学到了最重要的是,要沉得住气,无论是在等待最佳的机会,还是判断突发状况,都需要非同常人的耐心,这些年来,正是捕猎,让我少了马虎毛糙,多了沉稳仔细。”女孩说。 “今天机会不好,只能放弃了,准备明天的捕猎计划吧。” “组长,那只鸟跑不远,我们可以追过去!”一个男子轻轻的说,刚才的他,在山上撒了不少鲜肉,还是不想放弃即将成功的猎物。 “老头儿是让我们练习潜伏、猎杀的技能呢!这么容易就完成了任务,他会生气的。”女孩老气横秋的跟身后的男子解释。 几个人退下了,山林又恢复了宁静,太阳从树枝间洒下来,印在女孩的衣服上、背包上,这是一个长头发的女孩,此时,她的椭圆的脸上、眉头间,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煞气,与先前有些天真的样子判若两人。 女孩提起弓弩,脸上又挂出自信的微笑,尽管今天没有抓住机会猎到那只恐惧而逃跑的黑鸟,但是刚刚几个小时里的另一项任务作,却是很顺利的按计划推进。 就在刚刚的几个小时前,云州的“吃云山”市场,所有的供货商网站和实体店不约而同都挂出“暂时缺货”的醒目标示,除了一家云山户外商城打出“有货,货源紧张”的标识。 很快的时间里,一只火鸦完成了线上的交易。 “云州咨询已接单!”一条短信自云河边的船上发出,以瞬息的速度,飞到了海州。 第13章 新的恶毒计划 “‘云山’弄到了,已在路上了!这么快就弄到了!晓军啊,你办事还是很利索的嘛!可是,可是……” 听说今天“云山”的市场很火爆,而蒋晓军还是搞到了稀缺的美食,江华还是有一点激动的,可是,集团来的领导没有留下来吃饭就匆匆走了,留下美味,这个好东西是吃还是不吃,江华拿着电话,心里有了片刻的犹豫。 “江总,不就一个‘云山’么,咱们放心大胆的吃,回头找个理由报了就是,您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好!”电话那头,蒋晓军自信满满的说。 “那,你就让食堂做吧,今天中午咱就好好享受一下‘云山’的美味!”一想到即将吃到许久没有品味的美食,江华的嘴里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吃‘云山’啊!这么凑巧!” 正当江华要放下电话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江华抬起头,就看见了集团公司安保部老总夏芒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夏,夏总!您来了,欢迎欢迎!”今天真是奇了怪了,集团公司大领导一个接一个的来,江华后脑勺不由得发起了热。 “别客气,我是来接人的,紫山呢?他在哪儿?”夏芒摆了摆手,认真的问。 “程总啊,他不是刚刚下楼找您去了吗!怎么,您没有碰到他?”江华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程紫山急急忙忙下去,就是去找夏总。 两人没碰上!江华感觉有些奇怪了。 “他让我在楼下等她,我等了好半天不见人影,就估摸是不是你们把他留下来吃‘云山’了!怎么,他没有留下啊!那我赶紧下去看看!” 夏芒一听就有些慌了,今天早上几起事件都是针对程紫山去的,他可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和上司在这里出麻烦。 “我,我陪你下去!”江华心里也有些慌,看来“云山”是不敢吃了! “不用,不用!”正说着,夏芒的电话就响了。 “紫山啊,是我。” “什么?你走了!” “我不用等你?那怎么行?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夏芒冲江华摆摆手,就急急匆匆往楼下跑去,刚跑到一楼,“嘟嘟”手机短信来了,他看了一眼: “‘云山’已备,下午送来。” 夏芒看了看,只是微微笑了笑,随手就删掉了短信。 此刻,云河之畔,四个人正在河边走走聊聊。 这是一个有点阴霾的上午,天空的云聚成一大团一大团各式各样的墨团,在高处随意涂画。 云层下面,时而飞过一些鸟,黑色的鸟,“啾啾”叫几声,然后就飞远了。 直到现在,程紫山才算是搞清楚了这个地方大概位置,云河是一条自南往北的河,到这里,绕了一个弯,形成了一个稍微有些宽阔的河面,也形成了一个小码头“上湾码头”。 “上湾码头”是有着悠久的历史的。 有诗云:“送人到上湾,随风下云州,山晚云自静,天高水长流。”描绘的就是云河和上湾的美景,潇洒的送别,高远的意境,人与景交相辉映,让人恍如在画境之中。 庄紫娟背出来的古诗,带有一点浓浓的怀旧情愫,听着就有一种回归的感觉。 这首诗曾经铭刻在云州大学的雕塑上,程紫山当然知道,也曾经给自己的朋友们讲解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程紫山就站在曾经的“上湾码头”,这个曾经是云州最繁华的交通枢纽、水运码头,古人送别留恋的“晓风残月”之地。 可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是的,现实中的“上湾码头”,那里还有什么交通枢纽的痕迹! 一层剥离了生气的青砖,凌乱的堆砌在河边,它们没有一点棱角,没有一点规则,就那样凌乱的盘在那里,高高低低,呈现出深褐色的衰败气息。 靠近河的一侧,一根高高的石柱兀然立在那里,石柱周围长满一人高的杂草,杂草里面,丢弃很多塑料瓶和碎玻璃,一些废纸屑和塑料袋随风卷起,不时被吹进河里。 “现在的‘上湾码头’是荒废的,因为这里有三个最大的地标:垃圾山、污水厂、淤泥河。”庄紫娟黯然的说。 “你不要带着诗人的感情来看这里,甚至不要带着历史的一丁点自豪感来怀旧,否者,你会很痛苦!”看着程紫山绕过一大堆垃圾,要去那根石柱跟前,庄紫娟又补充了一句。 程紫山看见了古物,心里还是有一点兴奋,他踢开杂草。几步就窜到了石柱跟前,他的手刚刚够到石柱,就被眼前的一个场景震惊了。 程紫山是如此的震惊,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哪里是古迹,这分明就只有垃圾! 远远望去,大片的垃圾堆成小山包状,一人多高,半人多高,它们高低不平,蜿蜒绵长,顺着河道,顺着大石柱的另一面延伸过去,垃圾顶部的部分塑料袋,白花花的一片,垃圾的底部,是一滩一滩昏黄的水。 一大群黑压压的乌鸦“嘎嘎”飞起来,盘旋两下,“嘎嘎”落在大石柱上。 斑驳的大石柱,立刻变成黑压压的颜色,触目惊心! “我家小萌萌!”看到黑压压的乌鸦,两个老人就想起了自己的孙女,他们又哭起来,显然是已经有些悲伤过度了。 程紫山想了想,翻开自己的包,取出身上所有的钱,递到老大爷手上。 “老人家,小萌萌的事情我也很伤痛,我们一定会尽快向有关部门反馈情况,您两人就赶紧回家吧,地方我跟紫娟去看就行了!” 老两口含着泪,没有再说什么,他们互相搀扶着,就顺着上湾码头往回走。 “案发现场,那个地方,在河对岸呢,你真的要去看吗?”目送着老两口离开,庄紫娟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她幽幽的问。 “50个人,突然失踪!我虽然不是侦探,可是确实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程紫山从来不相信世上无缘无故出现的怪异事件。 “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听见庄紫娟咕噜了一句。 程紫山站在河边,一个头疼的问题又出现了。 因为,他一眼望去,云河里除了几只挣扎在水里的野鸭子,诺大的水面,哪里有什么船? 程紫山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他对面,一辆越野车,它带着来自云山深处的特殊美食,从云山出发,跨越山山水水,历尽100多公里的超速快运,正赶往美丽的云州。 第14章 谁都想吃“云山” 云河。 一条粉色游轮,依然在下游停泊着,依然一动不动。 粉色游轮的船舱。 一脸严肃的男子一离开船舱,璐璐就立刻关掉了电脑。 她一改端庄文静的形象,她右臀坐在椅子上,两手尽力往后延伸,从斗士二式,吸气右手向上延展,左手来到左小腿后侧,一个高难度的瑜伽动作就在瞬间完成了。 这个动作连续做了10次,她才从座位上起来。 虽然自己比依依大10岁,但是依依一直是她的好姐妹,这是璐璐一直以来的认识。 因为在她的眼里,比起那些成熟圆滑热情得有些过火的社会大观里,那些芸芸众生像,性格单纯是最大的美德。 璐璐脱下毛衣,换上劲装,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离开船舱,径直走到走廊最里面的一间舱室,在门把上边输入密码,按上指印。 舱门“嗡”一声,就向里打开了。 这是一间很大的储藏室,它的一半是重要物资储藏,另一半,是一个大的冷藏室。 透过冷藏室的玻璃门,璐璐清晰地看到,一头被分解了的大红鸟,静静地待在那里,这个身长超过一米,重量差不多有30多斤的大红鸟,曾经在自己面前可是耀武扬威过的。 而现在,在她的面前,只剩下一副红得发亮的羽毛,还有,一颗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大脑袋。 璐璐打开冷藏室的门,大红鸟的羽毛很漂亮,红彤彤的颜色,简直是红的诱人。 她就不由得伸出手想摸一下,想了想,还是缩回了伸出半截的手,今天早上的事,想起来都让她倍感骄傲和嘚瑟。 是的,就是今天早上,当璐璐板开弓弩,瞄着这头大红鸟不到5分钟,馋嘴的大红鸟便威风凛凛的飞出来,并站在一块草坪中间昂起了头。 她觉得大红鸟是发现了自己,没想到大红鸟瞄了一眼璐璐隐藏的地方,居然当璐璐不存在似的,那么的毫不在意,又埋头展开翅膀,一撅一撅的接着寻找食物。 在瞄准镜里,璐璐清楚地看见弩箭飞向大红鸟,并直直射进它的脑袋里,它猛地一震,倒在了林子里,密林里立刻响起稀里哗啦的声音。 在瞄准镜里,璐璐也清楚地看见,大红鸟那双绝望痛苦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还充满愤怒和不甘。 就像她曾经在云州医院看见的,那个叫江傲然的男人的眼神。 云河,是一条充满诗意和想象的河。 站在云河边,程紫山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老同学江傲然,眼里突然出现江傲然那双复仇的眼神。 “仗剑紫山巅,傲然抒凤云。”他想起了这句诗,心里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哀伤。 “在担心过不了河!”旁边的庄紫娟笑着问。 “在你面前,我担心什么,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怎么会过不了河!”刚刚程紫山听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在打电话,过河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我刚才在河边,缅怀一下一个老朋友,昨天晚上,他去世了!”程紫山轻声说。 “哦,抱歉啊。”庄紫娟赶紧一脸歉意的说。 正说着,像是从水里面冒出来一般,从云河上游突然出来一个黑点,慢慢近了,正是一艘船,远远地向“上湾码头”划过来。 再近一点,程紫山看见,这是一条小渔船,船上装着简单的动力设备,没有棚,船头,一个妇人,正在用船桨划着水。 近了,庄紫娟向小渔船挥着手,船上的妇人看到了这边,也舞了舞帽子,庄紫娟就快速向那堆砖块跑去。 “紫鹃,原来的码头不会真的就是这堆砖块吧!那个石柱是干什么用的啊?”看着旁边的大石柱,程紫山一边走一边问。 “这里原来有座桥,石拱桥,战乱的时候毁了,就剩了这一堆砖,”庄紫娟一边往水边靠近,一边介绍,“你刚才看见的地方,就是老早的码头,你还要去访古吗?” “那个柱子呢?怎么老停那么多乌鸦!”程紫山当然不会再去看那堆垃圾。 “那个额,不好给你解释,”庄紫娟说,“听人说,老早以前,有一段时间他是个灯塔,有一段时间他是个警示柱,额,就是挂人头的地方。”庄紫娟说话故意有一点停顿,最后几个字,一下子又让又让程紫山胆战心惊起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自己还在那个柱子上摸了好几下呢。 “后来,它还做过宣传台,据说贴过很多报纸,和很多画画的呢!”庄紫娟一点都不奇怪程紫山的反应。 “怎么样,本宫的导览,你满意不?” “那个破柱子那有那么文艺,我们经常在那上面挂鱼,晒鱼干呢!”一个粗粗的女人声音传过来,原来是渔船的主人已经在岸边停好了船,听两人在聊天,就插了句嘴。 “嗯!呃!”程紫山刚想说的话被噎了回去,他皱皱眉头。 “眉姨”,看庄紫娟叫了一声,已经跑过去拉住了妇人的手,他也就赶紧跑了过去。 “眉姨您好!”程紫山顺着庄紫娟的称呼,也立刻给妇人打招呼。这个叫眉姨的妇人稍微有点胖,胳臂粗壮有力,看起来很精神。 她的脸是一个圆盘子脸,稍微有点古铜的黑,眉毛浓浓的,眼睛很大,给人很朴实的感觉。 “小娟,这是你女婿啊!挺俊俏的啊!”眉姨冲程紫山点点头,笑着问庄紫娟。 “不是,不是啦,”庄紫娟竟然不好意思起来。“眉姨,这是我一个客户,不熟悉这边情况,今天要去那边看看。” “哦,那边啊!那有什么好看的!那里出过很多事呢!”眉姨顺着庄紫娟的手指方向望了一眼,就有些不太情愿了。 “一个污水塘子,打的鱼都没人要,去一趟都要难受好几天呢!你们也别去了,回吧,回你们空调房子呆着多舒服的!” 庄紫娟跟眉姨解释:“他要整个金融城,要找个地方,却被人蒙了,咱就让他去看一眼吧,也好死了这个心!” 眉姨一听这话,立刻就上火了,“是哪个小碎碎给你弄的那地方,这不是欺负人嘛!那地方能搞什么建设啊,打的鱼都没人愿意吃……”说着说着,又念叨起自己打的鱼来。 程紫山这才发现,眉姨的船上还放着两个大筐子,一个筐子里面装了半筐鱼,云州特有的白条鱼,想来让人家丢下手上的活,送自己去看现场,心里突然就过意不去了。 “听说,那里出事,很多,我们,想去看看!”程紫山吞吞吐吐地说。 “那上船把!”眉姨说,“我带你们去。” 第15章 案发现场在对岸 轻摆的船桨,划开明静的水波,在云河的水面,串起一层一层的微澜。 “要是有太阳,这鱼鳞一样的微澜就更好看了!” 程紫山这样想着。 看着深蓝色的云河水面,有一些鱼在跳动着,偶尔有一只野鸭子,急急地从河里冒出,游到船舷附近,然后又突突的转向,向远处游去。 “快看,快看,有太阳!” 庄紫娟坐在船上,指着侧后方,大声说。 果然,像是穿越了重重的迷雾,太阳从云层之间突然露出半张脸,把金黄金黄的光一缕缕筛落下来。 “我们都说,太阳光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你们这会儿看那阳光,是不是感觉都能够抓一把!”眉姨也兴奋起来,她的话朴实无华却真正蕴含着大道理。 正午时分,在云河水面的一条小渔船上,太阳一扫早上的阴霾,把最美的黄金一般的光彩撒在渔船上。 坐在船头的两个女人,时不时地说两句悄悄话,划两下船桨。 顺水而行的船缓缓的游着,划开的一道水痕,真的就像披着霞光的云河特有的青壳子鲤鱼。 在水影中,拉长的两个女人的影子,像盛开在云河上的美丽的花。 “云河好美!”程紫山不想打断这两个女人的聊天,不由得轻声叹了一句。 “天上有银河,地上有云河。你说云河美不美?”眉姨回了一句。 “老程,眉姨那儿可是有一口袋故事嘞!”庄紫娟回头一笑,打趣着说。 “眉姨,这会儿就讲一个呗!”程紫山立刻就央求起眉姨来,他顺手就抢过眉姨手上的船桨,“我来划桨,你给我们讲讲云河的故事吧!” “你会不会啊?”眉姨问了一句,“这是顺水,划划方向就行。” “没问题,没问题!”程紫山笑着说,“上学时候,我就学习过赛艇呢。” 云河,是云州人世世代代相依相伴的母亲河,人水共生数千年,演绎了多少动人故事,而最美的就是“白鱼化镜”的故事,这个故事却是眉姨在她的小渔船上讲给程紫山的。 “传说吴国灭亡后,西施与范蠡两人,乘一叶扁舟,就来到了云河归隐,有一天,范蠡出去访友未回,西施非常想念他,就坐在船上伤心地哭,云河的鱼儿知道了,拚命蹦呀跳呀,想逗西施开心,可是没有一点效果。一条青壳子鲤鱼灵机一动,身子一侧,平躺在水面上,别的鱼儿都学它一样平躺着,整个河面顿时一片银白,形成了一面巨大的非常壮观的镜子,镜子里面,突然显现出了范蠡的影子!西施见了,不禁开心笑起来,脱口而出:‘好一个白鱼镜儿!’鱼儿看到西施笑了,‘哗啦’一声,急忙沉到水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以后,云河‘白鱼化镜’的故事一代代地流传了下来。” “难怪啊,这会儿见不到鱼,原来是都沉到水底喽!”程紫山听得津津有味,还不失时机的打趣一句。 “西施!”庄紫娟咯咯笑着,“眉姨,有人说你呢!”这句话一下子让程紫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你咋知道我叫上湾西施,是小娟告诉你的?”眉姨也笑起来,“你小妮子,现在都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的外号了,你敢把我的笑话告诉外人!” “眉姨,我那是什么外人啊,紫娟可是帮过我不少忙呢,要不是她,我今天早上都找不到地儿!”程紫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突然,他感觉手上的船桨一震,“咦,水里有啥东西,硬邦邦的!” “坐那别动!”眉姨站起来,慢慢走到程紫山跟前,从程紫山手上接过船桨,靠在船帮上,然后猛地撑起,程紫山感觉小渔船猛地一晃,船桨带着一个巨大的生物“啪”的掉在船舱里。 “这乌龟竟然长这么大!快成精了吧!”刚刚还有些害怕的庄紫娟,见掉在船上的是一只龟,倒也轻松了不少。 但见这只龟,它的四肢很肥大,尾巴又粗又长,棕褐色的背甲,十多片像小山一样连绵起伏的盾片一层层拱起,背甲的边缘有许多像锯齿状的突起。 只是这只龟的眼睛看起来很凶,它一眼不眨地盯着庄紫娟和程紫山,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猎物一般。 “这不是乌龟,是外来物种大鳄龟!”程紫山说,“有人称它为食人龟,你看,它的嘴巴前端的上下颚钩状,似老鹰的喙一般,咬合力十分强大。”程紫山耐心的给庄紫娟讲解着。 “这种龟会主动攻击人,你看看,他那个上下颚,非常有力量,能够咬断人的手指。”这样一说,刚想俯下身去摸大鳄龟的庄紫娟不由得赶紧把手一缩,退回到眉姨身边。 “原来不是本地生物啊!我们那边还有人把它放生呢!这家伙可厉害了,它出现的地方,基本上就捕不到鱼!” 眉姨大声说,她扔了一条鱼到大鳄龟嘴巴跟前,那条脸盆一样大小的大鳄龟似乎很害怕眉姨。 它收回了自己凶狠的眼神,吐掉了船桨,一口咬下半条鱼,然后叼着鱼,从船尾大摇大摆的爬过去,“扑通”一声翻到云河里。 “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大鳄龟呢?为什么他会爬到我们的船上呢?这么可怕的大家伙!”都扔进河里很久了,庄紫娟还是有些害怕地说。 “这个生物曾经引发过一场金融战!因为有它存在的地方一般都是污染严重的地方。”程紫山忧心地说。 “其实,还有一个传说!”程紫山接着说。 “什么传说?”两个女人齐声问。 “据说,它能吃掉最凶恶的鸟,吞噬最恶毒的凶灵!” “啊!”庄紫娟一声尖叫,“吓死人了!老程,哪有这么讲笑话的!” “这不是笑话!”程紫山说,“一物降一物,是生物间的生态链!” 此刻,在距离小渔船10公里之遥的云河下游,一条粉色的游轮上,一个女人,也在说着同样的话。 “这不是笑话!”这个叫璐璐的女人喃喃自语。 在她面前,冷藏柜里,大红鸟赤红的头静静的躺着,在红亮亮的羽毛旁边,头的另一侧,搁着一只巨大的鸟的身体。 一对红色的脚掌,三个硬硬的脚趾,尖尖的指甲,像极了手掌。 一双微微上翘的翅膀,翅膀下面,是肥硕的躯体,它们静静的呆在冷藏柜里,平静的皮肉下面,隐藏着丰富的脂肪和蛋白! 璐璐当然知道,这不是玩笑。 因为,就在这这大红鸟平静的皮肤里,还隐藏着一种剧烈的毒素。 那,是最毒的毒素,是最新的产品! 它,足以让人在瞬间致命,而查找不出任何致命的原因。 第16章 吞噬恶灵的龟 云河之畔。 一条沿着云河伸延的公路,公路两边长满了几尺深的茅草。 云河边的茅草,是季节的见证,它们若是摇曳起来,更是大风刮过的前奏。 果然,随着枯黄的茅草的一阵飘摇,云河边,突然就刮起了风。 大风,呼呼的刮起来,扬起河边的沙粒,扬起一些塑料袋、卫生纸、废报纸,还有一条河的深寒。 这是正午时分,河边的阳光依然是淡淡的,并不朗照。 一辆越野车,迷彩色的车身,崭新的车体,从云河下游的公路上一路呜鸣,一路喧嚣而来。 开车的,是一个穿着迷彩服外套的女孩,短头发,肤色很白,迷彩服外套里面,一条牛仔背带裤,一件紫色紧身毛衣,看起来精神焕发,活力十足。 她叫依依,从云山一路跋涉,回到基地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又开着车,往云河边的云州地产大楼飞奔。 “死老头,死老头,让姐休息一下就不行!”撅着嘴巴的依依,一脸的不乐意,可是依然把车开得飞快。 今天上午,尽管没有完成猎杀大黑鸟的计划,但是,依依心里面很是很兴奋的,因为,第一次由自己制定的“猎鸦计划”今天在云州这个地方开始实施。 可是,计划刚开始实施,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向自己的耳朵,让依依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冰点,精心实施的连环谋杀,被对手像是儿戏一般接连逃脱。 “那只可恨的乌鸦!今天我要让你好好享受这乌鸦美味!为了你,姐今天就客串一把美女送货员!”依依握着方向盘,嘴里恶狠狠的说,她不觉说出了声。 是的,就在自己的后备箱里,一个精致的保温箱里面,一头精心处理过的大红鸟,正安静的躺在那里,它的脑袋已经没有了,身上的羽毛也已经被扒了下来,只是一个泛着红光的躯体,肥硕的躯体。 老头从来不称自己后备箱这只鸟叫火鸦,他们都称他为“云山”,他们都喜欢吃,也更喜欢猎杀。 可惜了,今天早上那只大黑鸟!依依又在叹息着。 依依不知道的事,自己正在念叨那只大黑鸟,此刻,就在依依的身后! 云河边的林子里,此刻,一只大黑鸟正喘着气,停歇在最高的一颗大槐树上。 它的眼睛,恶狠狠的眼睛,无尽的仇恨在眼睛里,发出红色的光芒,那是它对失去伴侣的悲痛。 它是一只高傲的鸟,从来都是盘旋在云山之巅,然而,在今天,它丢掉了自己神一样尊严,从云山一路跟来,时而低空飞行,时而掠过河道。 它飞了很久的路程,跟着这辆飞速行驶的越野车,它已经很累了。 这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子,林子里面听着很多黑色的乌鸦,它们看见大黑鸟,立刻就一动不动停在树上,它们的翅膀在瑟瑟发抖,它们的眼里,充满了恐惧! “秫秫,秫秫!”大黑鸟愤怒的鸣叫起来,它的凌厉的眼神扫过一只黑色乌鸦。 那只乌鸦立刻就飞了过来,飞到大黑鸟面前,它的头低低地垂下,像是一个臣民在向国王致敬。 “咔咔”一声,大黑鸟张开嘴巴,一口咬向乌鸦的脖子,瞬时就把一只乌鸦推进了自己大大的嘴里。 几滴血,顺着大黑鸟尖尖的嘴角,流了下来。 “秫秫,秫秫!”大黑鸟吃完一只乌鸦后,又开始叫起来。小说 一只,又一只…… 树林里的乌鸦像是完成自己的使命一般,排着队,依着顺序,一只只的来到大黑鸟跟前,低着头,顺从的任凭大黑鸟咬向自己,把自己吞没! 血,一滴,又一滴,滴落在大槐树的树根上,把深褐色的大槐树根染成乌红的颜色,看起来是那么触目惊心。 终于,大黑鸟停止了鸣叫,也停止了进食,它,饱了! 大黑鸟没有再看一眼树林里的它的温顺的臣民,它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辆越野车,在自己的视线里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变成了一个黑点。 大黑鸟的眼睛立刻又变成了红色,它的身上,还残留着大红鸟的体温和痕迹,它不能让自己的仇人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大黑鸟感觉自己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它又飞起来了,它从高高的大槐树上纵身了掠起,像一道黑光一般向前方飞去。 它的身后,密密的林子里,一群群黑色的乌鸦“哄”一声飞起来,它们远远的跟着大黑鸟,向前飞去。 距离云河不远的云州地产大楼,云州咨询公司办公室。 坐在座位上,蒋晓军一眼不眨的盯着电脑屏幕,盯着这只黑色的乌鸦。脑里还在想着怎么找回电脑密码,一面漫不经心翻开批阅文件夹。 就在上午,“‘云山’订货成功!即刻送货!”,一条信息如同里夜里的萤火虫,慢慢地而又清晰地映入蒋晓军眼帘,令他心里豁然开朗。 能买到公司领导梦寐以求的“云山”,本来就是大功一件,何况,今天还要招待集团来的大领导! 上午的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经过百页窗的梳扫,静静洒在桌子上,键盘上,还有文件夹上,二楼窗外的银杏树,叶子早已被冬天收走,光秃秃的树上反射出淡淡的褐色的光,几只小雀在树杈上跳来跳去,它们似乎在享受这美妙的上午。 蒋晓军靠坐在桌前,任由阳光斜射在自己的脸上,他的食指不由然地敲击在桌沿,他喜欢用手指的节奏来体会音乐,就在一个小时前,他指头敲的还是“二泉映月”,现在,他觉得自己已敲成了“土耳其进行曲”,美妙的旋律自心头响起,人生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此! 人生最美妙的事情!当然是正想睡觉时有人递给你枕头!递给你的人还是一个含情脉脉的大美女! “您好,我是云山户外商城的送货员,您定的货已经送到!” 听着娇滴滴的声音,想着香气扑鼻的美食,蒋晓军快步跑下公司大楼。 他看见,一辆迷彩越野车旁边,一个短头发大眼睛的美女,一条牛仔背带裤外搭一件紫色紧身毛衣,曼妙身材若隐若现。 此刻,大美女正满脸微笑的的看着自己,充满了无尽的魅惑。 她的手上,拎着一个精致的保温箱。 第17章 送货员是个大美女 “是世界变化太快,还是我今天时来运转?” 蒋晓军此刻就是这样的感受!这样的疑惑! “蒋先生,是您订的特殊商品吗?”一个清脆清爽清风一般的嗓音,笑盈盈的可爱的白嫩的小圆脸,这样的美女送货员站在他面前,让他好一阵子回不过神。 “是,是我,你们是哪一家商城,以后我们可以长期开展业务啊!”蒋晓军不愧是行政经理,立刻就换上了一副拉近关系的口气,一边伸出肥胖的手,去跟美女送货员握手。 “给,蒋先生,您要的美味!”美女送货员却并没有伸出手来跟蒋晓军握手,而是随手把黑色的保温箱往蒋晓军手上一递,然后,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看了蒋晓军一眼。 “死胖子,都快要死了,还要揩姑奶奶的油!”依依脸上依然是甜甜的微笑,心里却不断的骂着。 却不想,蒋晓军依然不死心,在接保温箱的时候,眼睛看着依依的脸,一只手直接握住了依依的纤细手指。 这让一脸微笑的依依一下子不淡定了,一道杀气从她的眼里猛地闪过,也就是一瞬时,她立刻又恢复了平静。 “蒋先生,感觉细腻不细腻?下一次送货,妹妹可以到你办公室么!”一个细腻销魂的声音传进蒋晓军的耳朵,让它心里更是心花怒放,他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接过依依手上的保温箱,然后打开它。 一只包装塑封的大红鸟,静静的躺在保温箱里,一对红色的脚掌,三个硬硬的脚趾,尖尖的指甲,像极了手掌,它那微微上翘的一对翅膀,摆出展翅欲飞的姿态! “好美的鸟!好鲜嫩的‘云山’!”蒋晓军不觉口水流下来了,他知道,这微微上翘的翅膀下面,是肥硕的美食,它们隐藏着丰富的脂肪和蛋白!隐藏着神秘滋味,能给人飘飘欲仙的美食感受! 拿着美女送货员送来的“云山”,蒋晓军暂时收起了刚刚流露出来的色心,他快步跑上楼,一路小跑向单位厨房跑去。 正跑着,蒋晓军的手机就响了。 “晓军啊,那个‘云山’先别往食堂送了,今天不吃了,你直接送我这里来!” “什么!不,不吃了!” 蒋晓军一下子愣住了,他的圆圆的脸,瞬间变成了酱紫的颜色。 海州。 摩天高楼,最高的一层。 黑色的紧闭的房间,黑色会议桌上,一个手机“嘟嘟”响了两声。 一身黑色长裙的女人,妩媚的女人,她的小尖脸猛地一抬,一把抓起了手机。 “猎物已离开云州咨询!” 女人的脸猛地一下子变的煞白,她顾不上再发短信,直接拿起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立刻取消‘毒鸟计划’!”她急切的说,“目标已经离开云州咨询!”。 “可是,计划已经启动,毒鸟刚刚已经送到!请问,是否想办法拿回?”一个男子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这个消息,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能拿回尽量拿回,不能拿回就要把事情做干净,别留下蛛丝马迹,记住,你们的目标还没有死!”女人狠狠的说了句话,就“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此刻,在云河的一艘游轮上,接电话的人,一样的很生气! “啪!”一声,电话被他扔在了船头的沙发上,弹了两下,直接掉在了地板上。 “这只狡猾的乌鸦!”男人用手抚了抚自己脸上的胡子,满脸愤怒的说,“几次三番不按规矩出牌,不走寻常路,连‘云河’他都不吃!” “哦!他有这么神吗?”旁边的一个女人,穿一件粉色短裙,手上握着一个红酒酒杯,饶有兴趣的问,“我看到网上和朋友圈里面有很多他的传言,哼哼,现在他已经是云州的一个神!或者说,神话!” “神!哼哼!”男子恶狠狠的笑着,“云州的神,那是火鸦,可还不是成天被我们猎杀!我们一定要加快节奏,把这头神,不,这只鸟,早日猎杀!” “把小希调回来,协助依依监视那个地方!”按照计划,云州咨询那边,只要“毒鸟计划”一启动,这边就开始启动第二阶段的计划,就是大量售出“云山”,把同样的东西迅速送往云州一些重要的高档食肆,让充了高毒素的“云山”在云州引发中毒事故,借机混淆“毒鸟”第一波的关注度,而默默无闻的将那只鸟猎杀。 当然,还有第三波计划,那就是舆论的攻击,但是,它们的前提却都是“毒鸟”第一波的成功! 但是,从今天反馈回来的信息来看,由依依牵头的这个“毒鸟计划”因为主角的突然离开,应该是失败了。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怎么办?那个人,现在又去了哪里?”女人遗憾的问。 此刻,在云河上,一艘小渔船正在缓缓地划着,它把有一点浑浊的云河河面,划开了一条白白的水线。 程紫山划着桨,心里却是忧心地说,“这云河,可是诞生了不少名人呢,就眉姨刚才讲的那个范老夫子,可是这一带了不起的大经济家啊!” “不就是个军事家么!”庄紫娟对这个话题依然不上心,她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送出去,用‘蜜糖陷阱’阴谋诡计搞垮一个国家,就成了经济学家啦!” “人家那叫‘有情人终成眷属’!”程紫山笑着说,“关于范大将军的故事和传说,在云州可谓是层出不穷! “还有什么?”庄紫娟的兴趣被成功的提起来,“我还以为你们男人,只是关心和研究西施呢,没想到你们对范大先生也研究什么深入滴!” “还有‘零和游戏’。”程紫山笑起来,他得意地说。 “嗯,这个怎么讲呢,”庄紫娟皱皱眉头,“我记得他有一个‘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的提法,他貌似没有提出过类似的观点吧!” “你说的那个反向投资论也是重要的一条,现代价值投资理论上经常运用呢,最近的抄底大师正是运用了他这种策略,进行投资理财,可是赚得钵满盆盈的!”程紫山说。 庄紫娟起身把帽子后沿拉了拉,“胜利者的光荣后面往往隐藏着失败者的辛酸和苦涩,这是零和游戏的内涵,你的范大师可没有提出来哦!” “他是没有提出过,也没有见著于相关记载,”程紫山还是风轻云淡地解释,“其实,他正是用自己的一生的感情经历去践行了这一条,还有,他的三聚三散,经济循环周期运动论,多少也是这种思想的主导!” 在一河金子般的波光中,庄紫娟竟然托着腮帮,坐在船头沉思起来,她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恬静柔美,如同邻家小妹妹一样温情而真实,与云河蓝天碧水融为一体,宛若高天之下一幅极美的水粉画! 程紫山不觉看得有些呆了! “山晚云自静,天高水长流。” 他突然想起来这两句诗,莫非那位诗人也是在这样的美景当中,才写下如此美丽的诗句? 第18章 也发个朋友圈 “好美的画面!介意我为你们拍张照片吗?” “好啊,好啊!”庄紫娟很长时间没有听到有男人这样说话了,她突然感觉很亲切,这种亲切来源于她刚刚放空的思绪。 “小伙子,过来一起拍吧!我们三个人合个影!”在与庄紫娟一起摆了好几个造型之后,心情舒张的眉姨笑着喊程紫山。 “来,你到这边来,我来拍照!”庄紫娟高兴的把自己的手机举起来,给三个人拍了一张自拍合影。 “山晚云自静,天高水长流。”想起刚才程紫山吟诵出来的诗句,庄紫娟头脑突然就有些发热,随手把诗句写下来,和着刚刚拍的合影照,就发上了朋友圈,想来自己也没几个朋友,也就是自己看看而已,心里莫名的有了几分孤独感。 “怎么,紫娟小童靴,又在怀古伤情啊!”程紫山不由得打趣道。 “没,没有!”庄紫娟立刻回过了神。 “嘟嘟!”一声,庄紫娟的手机竟然响了一声,她打开一看,在朋友圈里,一下子有了很多的点赞和评论。 “小娟子捧得金龟婿!”一个自己回忆不起来的头像这样评论,一下子让庄紫娟脸红起来,她想了想,就删掉了这条朋友圈信息和图片。 此刻,远在千里之遥的海州,一个面容妩媚的女子的手机上,一个三人合影的图片不停的闪烁! 女人把手机仔细凑近自己的眼睛,她的眼里突然闪烁狼一样的光芒。 “那人,在云河!” 一条短信瞬时发向了云州。 云河边上,一辆吉普车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上湾码头”旁边乱串,开车的很焦躁,坐车的人更焦躁。 坐在车上的,俨然就是刚刚从云州咨询出来的公司安保部经理夏芒。 “这个老程,说好的等我来接她,跑下来就不见了人影!还不接电话!真是让人操心!” 没有接到人,连人毛也没有见到,这使得夏芒一刻也不敢松懈,他顺着云河绕了好几圈,都没有看见人影,他干脆让随行的小田慢慢开车,自己又在河边找了一圈,却还是没有瞧见人。 迎面一辆越野车驶过来,快速的相对而过,背向而去。 “好靓丽的妹子!”开车的小田吞了吞口水。 “仔细开你的车!别让靓女绕花了眼!”夏芒大声呵斥着,不过,他在心里也还是不由得赞叹一句,“又白,又可爱,还有一点洒脱,这女娃确实漂亮!” 正这样想着,突然,前面一阵尘土飞扬,在两个男人诧异眼神的注目礼中,那辆越野车竟然又“轰隆隆”猛地向他们开过来。 越野车上的美女一边嘴里在不断的嘟囔着什么,样子并不是很高兴。 擦肩而过的几秒钟里,小田眼睛瞪得大大的,目不转睛的盯着人看,差一点忘了踩刹车,要不是夏芒帮他打了一下方向盘,他们差一点就要撞在马路沿子上! “你不要命啦!”夏芒简直是想揍他一顿。 “她好帅!真的!”流着口水的小田,顾不上上司的怒骂,竟然莫名其妙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他们眼里“好帅”的女孩,此刻正疾疾赶往云州地产大楼。 它是依依,刚刚送完了货,一路狂飙往基地赶,结果没有跑多远,就接到命令,要取消“毒鸟”任务,拿回那只有毒的大红鸟。 “难道老娘的豆腐白给那个死胖子吃了!”依依的嘴里不停的嘟囔,她感觉自己很生气,又不知道该向谁人发火,只有把手上的越野车轰得飞快。 一辆土不啦叽的吉普车在依依面前晃动了几次。 “两个臭男人,盯着姑奶奶看过没完!”依依恶狠狠的扫了他们一眼,感觉开车的一个瘦瘦的年轻人竟然无动于衷,依依就有点生气了,她正要发飙。 “乌鸦!乌鸦!”她听到对面车里那个瘦瘦的年轻人在对她说,突然想到自己刚刚送的货品。 “他怎么知道?”依依有点疑惑,忍了忍,脚下猛地踩了一下油门,沿着云河边飞速的行使。 小田诧异的指着跟在越野车后面的一片黑压压的乌鸦,着急的大喊了一句“乌鸦!”。 没想到,心中的女神竟然丝毫没有在意。 “这年头,鸟都有灵性了,连乌鸦都喜欢追靓女!”夏芒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奇怪景象,忍不住也嘟噜一句。 那是一片乌云一样的黑色浪潮,那群乌鸦,黑压压的乌鸦,却并没有理会吉普车上的人,它们跟着一只黑色的大鸟,感受着黑色大鸟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尽的怒火,向飞驰的越野车扑去。 “今天是怎么了?那边有一片乌云,快看,快看,那乌云要掉下来了!”庄紫娟惊诧的指着河边。 “这云河边还真是风景独特!云都能飘得这么低!”程紫山转头一看,不由得也赞叹起来,突然,他就感觉到不对劲。 “你们看,那好像不是云,是一群鸟,不,是乌鸦!” 正说着,突然,在大家的视线里,一辆汽车自河道边的公路急急的驶过,扬起好大的灰尘,“开太快了!”程紫山说。 刚说完,就听见“哐当”一声,这巨大的响声引得三个人都仰头去看,就见在河边护坡旁的公路上,一辆越野车侧翻在路上。 正是刚才那辆飞速行驶的车! 远远望去,那辆车,前轮一个轮胎指向天空,另一个轮胎正冒着烟,估计多半是爆胎了。 “快快,划过去,划过去,出车祸了!”眉姨大声说,并招呼大家赶紧去救人。 不用提醒,这个时候,程紫山已经加快速度把渔船划了过去。 好在渔船距离河边并没有多远,接连划了一阵,也就凑过去了,刚靠近岸边,程紫山套上了还没有挤干水分的皮鞋,向侧翻的越野车狂奔而去,庄紫娟也紧紧跟在后面。 这是一辆迷彩色的牧马人越野车,看样子还很新,挂的是云州的车牌,想来车主也是本地人,一个黑色的箱子已掉出了车外。 再有,就是轮胎碾压的乌鸦,车窗上、挡风玻璃上的许多的乌鸦,很多乌鸦的尸体被撞烂了,羽毛和着血肉,还有一些肠子乱溅着,一滩一滩的污渍。 “咦!这车里,怎么没有人!”眉姨捂着鼻子,惊讶地说。 第19章 “乌鸦”织起一片云 好惨! 荒草地上,一堆又一堆的乌鸦尸体。 这些乌鸦,它们乱七八糟的躺在那里,有的已经血肉模糊,有的还在死命挣扎,有的吊着半块脑袋,“嘎嘎”的尖叫。 再看那挡风玻璃,密密麻麻的乌鸦脑袋,一滩一滩乌红的血,粘着羽毛的玻璃。一眼看去,像是越野车撞进了乌鸦的老巢! “怎么这么惨!难道车主人被乌鸦吃了?”眉姨看着这一地的凌乱,问道。 “就是呀!车主人呢?”庄紫娟伸手扒拉了一下车门,里面很清楚的一览无遗,大家看见并没有人。 “这款车没有无人驾驶的车型,发动机和控制设备也都还没熄火,应该不会没有驾驶员!”程紫山也觉得有些诧异。 “吸引这么多乌鸦!会不会是杀人抛什么的案子,要不咱打开箱子里,看看那箱子里面是什么!情况不对的话咱就报警!”还是眉姨看法多,她用脚踢了踢那黑色箱子。 “看,看,这里有血!”庄紫娟也发现了问题,她指着那口箱子,对大家说。 程紫山过去,摸了摸浸在地上的几滴血,感觉很浓稠。 “不像是乌鸦的,有些像人的血!眉姨见多识广,应该有些道理!”说完,就去拎那个箱子,箱子很重,他两只手一起拎才拎了起来。 “先别动!”庄紫娟大声制止程紫山,“咱保护好现场,我现在就报警!”说着就伸手去包里拿电话。 “救,救我!”正在这个时候,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 “有,有人!” 庄紫娟说,她疾步向右前方跑去,程紫山和眉姨紧紧跟着,跑了很远一段路,三人并没有看见有人。 “有人吗?喂!有人在吗?” 程紫山大声吼起来,这个时候,救人如救火,生命的存续和消失往往就是几分钟的事。 “我在,在,这!救,救我!”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大家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就在一人高的堤坝上,躺着一个人。 沿河公路是凹下去的路,大家找人便自然忽略了高高的堤坝,怎么都没想到,车祸的事主竟然摔这么高! 程紫山走过去,纵身一跃,爬上了堤坝,又把庄紫娟和眉姨拉上来。 一眼看去,就见一个肤色很白的年轻女孩躺在堤坝上,她穿一条牛仔背带裤,上身是一件紫色紧身毛衣,腿很扭曲,看样子,摔得不轻。 “你怎么样?”庄紫娟蹲下来,握住女孩的手,女孩的胳膊有几处都摔破了,最严重的膝盖的地方,仍然有血在往牛仔裤上渗。 “刚才,刚才有人往,往我车上扔,扔很多鸟,躲不,不及!”女孩眼睛很大,看起来有些痛苦,她望着程紫山,哀求着。 “麻烦,到我车上,取一下我,我的手机!” 程紫山二话不说,立即从堤坝上跳下去,向那辆牧马人飞奔过去,他跑到车跟前,在驾驶室里翻找了一下,很快就发现座位侧袋里的手机。 程紫山再跑回来时,庄紫娟己经把女孩扶起来侧靠在眉姨身上,正在给她简单处理伤口,女孩接过程紫山递来的手机,很快就拨打起电话来: “小希,我,出了,出了点意外,快来接,接我,就是这个,位置!” “你们也是遇到袭击了吗?”女孩喝了一口庄紫娟递给他的矿泉水,问程紫山他们的第一句话,也是第一句完整话,竟然是以为有人袭击她了。 “这太平盛世的,那有那么恐怖!”眉姨安慰说,“闺女,你是不是看花眼了!这一带没有坏人,我们经常来捕鱼呢!” “好多好多的乌鸦,还有很多树枝,铺天盖地向我飞来,开始我还能躲几下,后来眼睛一沾,火辣辣的,就看不见东西……”女孩很迷惑,很是不解的看着眉姨。 “眉姨,她说的应该是刚才的那片云!” 程紫山看着这个圆圆脸的女孩,认真地说,“你说的应该是刚才河沿上突然起的一片乌云,刚开始我们还以为是云朵,后来我们才发现那是鸟群,是乌鸦群!难道,你开车撞进乌鸦群里了吗?” “小妹妹,你这车损坏比较严重呢,估计也没法开了,要不要先给你报交警吧。”程紫山对女孩说,那个牧马人贵贵的,估计应该有保险吧,庄紫娟也说,“嗯,再叫个救护车来,你的腿伤也很严重,你得赶紧去医院进行专业治疗。” “不用,不用,谢谢你们,我刚给家人打电话了,他们很快就过来,” 尽管看起来很虚弱,女孩态度很坚决,然后对程紫山嫣然一笑,“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小妹妹呢!我叫楚依依,你们叫我依依吧。” 程紫山就给依依介绍庄紫娟和眉姨,几人简单聊了几句。程紫山才知道,这个叫依依的女孩,原来是云州一家投资公司的,今天跟朋友去云山旅游,临时有事往云都赶,谁知刚好就遇见了这里乌鸦群,发生了事故。 刚刚大家为了救人,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当与依依闲聊今天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故时,程紫山才突然感觉到了周围的恶臭和污浊。 就见那河堤和河床上,竟然是铺满了一层厚厚的死鸟羽毛,一些乌鸦尸体凌乱的散落在河堤上,以及河堤边的草坡里。 程紫山夸张的表情引来了大家的目光。 庄紫娟,依依以及眉姨,她们随着程紫山的视线,停留在包围自己的乌鸦的尸体和鲜血、羽毛、头颅之中,才突然意识到她们身处的污秽和肮脏。 “啊!”依依大叫一声,趴在扶着自己的眉姨的肩头,“哇哇!”一阵要命的呕吐起来。 “天边飞过故乡的云,它不停的在向我召唤……” 云州咨询办公大楼,江华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意兴盎然的盯着窗外,刚刚飞过去的一片云,让他想起了一首歌曲,他轻轻地哼着。 就在靠墙的茶几上,一个黑色的包装袋里,一只鸟静静的趴在里面,带着一绺子绸缎一样的淡红色鸟毛,几滴还没有凝固的新鲜的血滴。 江华满意的看着茶几上的新鲜“云山”,有些遗憾地吞了吞口水,然后拿起电话。 “小图,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第20章 我的求救谁人知 “咔咔咔”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稍微有一点清冷的办公大楼里,显得很突兀。 一身黑色绣花裙子的李晓静,手里依旧把弄着一个银白铮亮的铁皮壳子打火机,从办公大楼里走过。 打火机被“咔咔咔”的拨转着,李晓静心里却是有一些意味索然。 就在刚才,她跑去找烟友小庄,本来想好好地过一把烟瘾,却不想吃了个闭门羹。 小庄竟然不在办公室! 这个一年365日,除了周末和假日不在以外,其余246天,天天都在坚守打印传真复印机的小姑娘,今天竟然不在办公室! 在李晓静内心深处,一个瘦瘦的英俊的男人一句极为客气冰冷的话,让他心里显得很毛躁。 李晓静一把推开办公室,随手把打火机往桌上一扔,不由自主的走过去拉开柜子,露出里面的一大面穿衣镜。 镜子里,一个妩媚的女人面容,曼妙的身姿,清丽的面容。 李晓静用手指拢了拢头发,“嘿嘿”的笑起来,刚笑了一半,她立刻停住了。 她悚然回头! 没有人! 可是,刚刚她似乎听见有人“嘿嘿”的笑了一声。 李晓静转过头,“唉”,才多大年龄,就有些幻听,是不是我真的有点老了?是不是我真的已经消逝了青春容颜? 她拢着自己额上的刘海,“唉”轻轻的叹了口气。 “唉!” 一个声音清晰的传出来! 李晓静悚然转过头,“是谁?谁在我办公室?”李晓静大声的问,她的胸膛猛地跳了几下。 空旷的办公室里,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回音! “吓死老娘了!”李晓静四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一览无遗,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得住人。 “莫不是外面有人听老娘的墙根,故意恶作剧吓唬人!” 李晓静想着,她蹑手蹑脚溜到门口,猛地一下拉开门。 “没有人!”李晓静伸出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 扭过头,李晓静看见了自己放在办公桌上的打火机。 火柴盒大小的打火机,它静静地立在桌上,银白铮亮的铁皮壳子,浅浅锈迹的底座。 打火机上,一只黑色的鸟,黑色的爪子,黑色的眼睛。 那眼睛,怎么,怎么感觉盯着自己一般! “讨厌!”李晓静感觉很不舒服,她关紧办公室门,然后走过去,把办公桌上的打火机拿起来,把有黑色乌鸦的那一面朝下,放倒在桌子上。 李晓静再次走到穿衣镜跟前,她取出一套衣服,一套自己最喜欢的淡紫色改装旗袍,把它拿到自己的胸前比划着。 “要不,换换这套试一试!”李晓静的脑海里,刚才那个英俊男人的冰冷的嘴唇再次浮现出来。 她毫不犹豫的拉开背后的拉链。 一件黑色绣花长裙滑过李晓静光滑的皮肤,慢慢掉落在地板上。 镜子里面,是一个饱满的白皙的成熟女人身体。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晓静不由得有些陶醉,她张开嘴巴,唱起了一曲久远的可是自己非常熟悉非常喜欢的曲子: “垒起七星灶, 铜壶煮三江。 摆开八仙桌, 招待十六方。 来的都是客, 全凭嘴一张…” 走廊上,一个拎着黑色袋子的男子,满面风尘的走过,脚步在空旷的走廊发出“咖哒咖哒”的声音。 他是小图,一个壮实的男人,就在刚刚,单位的江总给他安排了一项特殊的任务,把手上黑色袋子里的礼物,送去给总公司安保部经理。 小图极其不情愿,不是因为他不想跑这趟差,最主要的,是因为早上听说公司要“吃云山”,他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火速跑到单位,在给小胖子蒋晓军塞了一条烟的代价下,好不容易弄到了一个“吃云山”的名额,没想到,刚刚被通知今天的会餐取消了。 一个劲儿在吞口水的小图,看到单位其他人都如释重负般的高兴起来,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或者说是一脸的沮丧,一股强烈的不满从心里涌出来。 作为一个小司机,小图常常在想,人生在社会之中,面临许许多多责任、义务、万千牵挂万千事,像自己一样的人们,一般都在生活中负重前行,想活得顺遂如意,更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我不是成天操心着上对老人负责,下对儿女的成长教育么?成天操心自己这种没有多少社会关系的人,怎么样才能减少失误,保住自己的既有地位! 第21章 救人的都是好人 “轰”一声,云河上悠闲的野鸭,“扑腾扑腾”的惊起来,立刻给河面留下一道道浅浅的水痕。 云河上的游轮,终于开动了,它在河面划下了一道又长又深的水线。 游轮上面,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已经很暴躁了,他一脚踢翻了船舷边的凳子,然后举起手用力的挥舞起来,像是要发泄一下,可是想了想,回头一看,又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见,一个女人,妩媚的女人,正从舱门走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急成这个样子!”女人轻声问。 “那人在云河,就在这水面上!他竟然不吃云山!”络腮胡子狠狠的说。 “是你安排开的船?你是要把船开过去对付它?”女人依然不动声色的问。 “总部要求抓住机会尽快实施猎杀计划!目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啊!璐璐!”男子显得有些无奈。 “你这么一条大船,开过去,还不把他吓跑!还有,你这样的速度,是希望他静静的等你吗?”露露叹口气,忍不住大声的问。 妩媚的女人轻轻靠近络腮胡子男人,把她的手搭在男人的腰上,轻轻的摩挲了两下。 男人立刻就兴奋起来,他一把就搂住了女人。 女人并没有拒绝,她贴在络腮胡男人的脖子边,轻轻的吐着热气,然后问: “想一下,什么最无情,什么速度快?” “你是说,水!”男人突然意识到这个信息的重要性,他一把推开女人,高兴的说: “对,污水!就像我们去年搞的那样!启动毒水计划!” 他一把抱住妩媚的璐璐,激动地在女人身上狂吻起来。 “嘟嘟!”这个时候,男人的电话突然尖利的响起来,他放下女人,接起了电话。 “什么!依依出车祸了!” 举着电话,男人的满是络腮胡子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在云河边,事故现场。 眉姨终于擦干净了身上被依依吐出的污渍,“小姑娘,你是猎‘云山’的?”她低下头轻声问依依。 “你,你怎么知道?”依依有些吃惊起来,她下意识地去摸身上的武器,可是,她的手摸了个空,她这才记起,那些都已经放在车上的箱子里了。 “这个气味错不了!”眉姨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我们家那口,也是猎鸟人,3年前进山以后,再也没有出来!” “是这样啊,眉姨,真对不起!”依依感到有些诧异,在云州还有专业的猎鸟人,还有人为此丢了性命! “我只是业余爱好,今天也是第一次进山呢!”她说。 “这个气味错不了!你的气息,可不像普通的爱好者啊,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猎鸟人?”眉姨仍然问她。 “不,不是。”依依还是再次否定了。 “我不会揭穿你的身份的!姑娘,你身上杀气太重,要多做善事!不可杀孽啊!”眉姨念叨了几句,倒是把依依惊得一愣一愣的,她赶紧脱离了眉姨的怀抱。 “眉姨,你跟这个小姑娘可聊的来啊!”庄紫娟跟眉姨打个趣,转而有些伤感的说,“你知道吗,刚才有大约100多只乌鸦死在这里!” “可惨了!”庄紫娟轻声说。 “唉,杀孽哟!”眉姨叹口气,“怎么说那也是一条条生命啊,没想到这样不要命的疯狂!” “眉姨,你就别跟我们去了,要不你留下来陪小姑娘吧!”程紫山也走了过来,跑上岸来救人,时间消耗了一半,目前还没到达那边。 “我还是跟你们去吧!”眉姨大声说,“水路你们也不熟悉,毕竟我对这边熟悉一些,何况我呆在这也没有多大作用!” 正说着话,就听见“突突突”汽车的声音,极目望去,自上游沿河边一下子来了两辆越野车,发动机的油门轰鸣声一阵紧一阵,它们像是一只只离弦的箭,急速向这边飞驶,扬起一层厚厚的灰尘。 “我的家人来了!”听到熟悉的汽车轰鸣,依依翻身准备站起来,却又“嗯哼”呻吟了一声,重又坐在了地上,她痛苦地摸了摸受伤的腿,只好尽力伸长上肢,使劲挥舞着双手,拼命喊起来。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喊着喊着,她的双眼已经噙满了泪水。 在一阵漫天扑过来的灰尘之后,“擦擦擦”,两辆越野车急速的开过来,在他们跟前紧急刹车,车辙碾开几道深深的印痕,乌鸦的残破的尸体飞向了路边的草丛中。 终于,越野车停了下来。车还没完全熄火停稳,五个穿紧身衣服的男子已经从车上跳下来。他们跑着过来,速度是那么的快,转眼间就爬上了河堤,然后立刻就把依依围起来。 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男子蹲下来,查看了一下依依的身体,就招了招手。立刻两个男子抬过来一张简易担架,把依依放在了担架里。 “依依,依依!你怎么样了?”一个瘦瘦的男人快步跳上河堤,几步就走到依依面前。他是一个中年人,脸很白,卷曲着头发,他穿一件藏蓝色风衣,身材很魁梧,好像浑身充满了力量。 “我遭遇了车祸!”依依说,“辛亏遇到他们几个好心人,救了我!” 男人朝程紫山他们点点头,然后就挥了挥手,就有两个人转身往依依的牧马人那边去了。 他这才蹲下来,伸手摸摸依依的腿,“很严重呀!在大路上开车你竟然搞成这样!”他的话很冷峻,不像是安慰人,倒像是在训斥学生。 “你这家长啊,娃都伤成这样了,你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眉姨就有些看不惯了。 “哦,”男人回过头,他看起来有些生气,“难不成还都要表扬她!” “眉姨,每个家庭有自己的沟通方式,”庄紫娟赶紧拉了拉眉姨的胳膊,他对男子说,“你好,我们也是偶尔路过看见她受伤了,既然你们找到了人,那我们就该走了!” “你们去哪,我让人送送你们吧!”男子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态度有些缓和。“今天真的谢谢你们。” 说着话,两个男子已经把担架抬起来,往越野车上走,担架上的依依却是一言不发。 “没事,没事,”眉姨立刻就拒绝了。 “你们赶紧救人去吧,伤势还是有些严重呢,何况我们不同路。” 男人没有再勉强,就在说话间,他们已经把依依抬进了越野车里,远处,牧马人已经被几个人翻过来,换好了轮胎。 几声发动机的轰鸣响起,在一阵车轮摩擦土地的声音里,几辆车顺着河,在程紫山的眼前,飞速而驶,慢慢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咱们赶紧走!”眉姨吸了吸鼻子,大声说: “这伙人,像是猎鸟人,血腥味浓的很!” 第22章 最毒妇人心 猎鸟人! 程紫山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职业,不由得一下子来了兴趣。 “云山有鸟,其名火鸦,雌身乌黑,雄体赤红,其肉鲜美,谓之神味!” “你怎么知道!”当程紫山把这几句话念出来的时候,两个女人都惊讶的齐声问他。 “我还知道,这个火鸦因为是不祥的神鸟,所以云山周围很久以前有一个传统,那就是猎杀神鸦,消弭灾难。可是,那也是多少个世纪之前的事情了啊,现在怎么又出现专业的猎鸟人了吗?” “其实,很多人是为了吃肉,可是,你不知道,火鸦的爪子,是治病的药引!”眉姨说完这句话,便脸色一沉不吭声的走到河边。 “走,咱们赶紧上船,从这里划过对岸,就快到那个现场了!”庄紫娟叹口气,没有给程紫山解释什么,而是催促程紫山赶紧走。 正午的太阳照在水面,河水清悠悠的,泛起一些细细的鱼鳞般的波纹。 眉姨还是一声不吭,用力划着船,庄紫娟便陪在她身边,一个劲找乐子逗她开心,这个爽朗的女人,一会儿脸色就恢复正常了。 程紫山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但他也没有再问,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正准备点着,想想旁边还有两个女同志,便又把烟悄悄放回口袋。 远远看起,云河如同一条清亮的玉带,蜿蜒曲折,再远一点,一层白色的细浪自远处向这里慢慢涌来,如同一条白色的丝带。 “你们快看,涨潮了,好漂亮啊!”程紫山指着前方,惊喜地对两人说。 “什么!这里哪来的潮呀!”眉姨大声说,她抬头一看,立刻惊慌失措起来,一面手忙脚乱地划船,一面大喊: “快,快,我们快上岸,排污啦,毒水来啦!” “是毒水!”庄紫娟也反应过来,赶紧在船舱里去找另一支船桨,找到后,握在手上就开始划。 “让我来!”眼看那白色的浪越来越近,程紫山不敢多问,他从庄紫娟手上抢过船桨,配合眉姨的频率,拼命划起来。 一阵尖啸从水面传来,飞快的撞入程紫山的耳膜,让他感到一阵心悸的眩晕。 紧接着,“哗哗哗”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像是成千上万只虫子蠕动的声音,快速的向小船扑过来,程紫山一边使劲划着船,一边不由得扭头回看了一眼。 就在那边,就在刚刚一阵细浪的河面,此时,已是一片沸腾! 哪里还有什么浪花啊! 白色的泡沫冒着热气,铺天盖地的涌过来,泡沫下面,是滚烫的红色、褐色混合的污水,像是烧的滚开的水,把整个河面都掀起一片翻滚的水花! 再近处,是一片白色的明晃晃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程紫山仔细看去,再仔细看去,却顿时惊呆了! 这哪是什么白光啊,明晃晃发出来的,是厚厚一层翻着白肚皮的死鱼,它们是一顺色的青壳子鲤鱼,被白色的泡沫驱赶着,随着沸腾的浪飘摇翻腾,样子很是恐怖。 就这样看了一眼,程紫山不觉流出眼泪来。 而庄紫娟,此时,已是泪流满面! “小程,快点划!”眉姨一脸严肃,“要命的气事!我们快点冲出去,不然就会被熏死在这里!” 越来越近的白色泡沫追逐着小渔船,一阵一阵的热风吹过来,弥漫着恶臭的腐蚀味道,鼻孔里,被越来越酸的气息呛着。 程紫山“啊!”地吼出一声,抡圆了臂膀,狠命的划起船桨。 “嘿呦!”他吼一声。 “嘿呦!”眉姨回一声。 “嘿呦!” “嘿呦!” 终于,小渔船加快了速度,像一条细线一样,剖开水面,急速的冲向了河岸。 这是一段淤泥堆积的河岸,小渔船刚一靠岸,程紫山就“噔”一声跳下去,他听见后面眉姨喊了一声“咦”,这才发现自己跳进了烂泥里。 皮鞋夹着半截裤腿深深地陷在了泥中,“你们别下来!”他冲船上的两人着急的吼,却发现,两人穿着雨鞋已经下了船,正在费力地拉着小渔船。 程紫山顾不得脚里的淤泥,挪过去,就一起拉着渔船朝岸上走。 “小程呐,怎么这么心急呢!喊都喊不住你!” 眉姨看着满身是泥的程紫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事,没事,用水冲一下就好了!”程紫山心里很懊恼,但还是满不在乎的对眉姨说。 大家七手八脚终于把小渔船拖到了岸边的石墩旁,眉姨拉出一根缆绳,把渔船固定好,就帮着程紫山收拾鞋和腿上的泥。 这个时候,就听得“轰”的一声,带着大泡沫的浪狠狠的拍了过来,一股恶臭向岸边冲过来,大家赶紧往河沿后面的堤坝跑。 “好险!”庄紫娟抹一把汗,大声说: “要不是老程发现的早,再晚五分钟,我们就冲不出来,就会被这毒水包了饺子!” 大家回头,看着那天空。 蓝色的天,突然像被一只巨大的画笔自下而上抹上去,变成乌黑乌黑的色彩,白色的泡沫自河岸乱飞起来,河栏、河堤乃至护坡到处都是白色的沫子,它们掉了下来,粘在大家身上,粘粘的,带着一股恶臭味。 “快看,快看!”庄紫娟大声的对程紫山说,就见从河里突然窜出来一条条白色的鱼,它们像下饺子一样,在天空画着弧线,一层一层的,掉落在河滩上、河堤上以及河堤后面的公路上。 “可怜的鱼娃呀!”眉姨痛不欲生的大声喊叫,“连鱼根都断了啊!” “怎么会这样?”程紫山悲愤地说,“这是严重的环境灾害,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爆管!污水厂爆管!”庄紫娟说。 “附近有一个污水厂,日处理能力仅为20万吨,污水处理能力不及每日工厂排污的5成,处于满负荷运转状态的管道就有发生爆管的可能!” “可是,今天的爆管极为不正常啊!”庄紫娟诧异的说,“据我了解,这家公司的管道三个月前才全部进行了更换!污水厂也进行了水污分流,应该不会发生爆管事故的啊!” “那,就是人祸了!”程紫山叹口气。 看着这一河的污水,以及污水造成的严重污染,程紫山心里是如此的愤怒。 “叮叮叮”这个时候,程紫山的电话响了。 “老程,老程!你还好吗?”电话那头,夏芒的大嗓门传了过来。 “我,我还好,刚才在河里目睹了一次污水厂爆管的灾难!”程紫山悲愤的说。 “老程,把你的位置发给我,我马上赶过来!”夏芒在那头着急的说: “据我们调查,有人针对你在云河里的一张照片,实施了污水爆管袭击!” 第23章 她的旗袍着了火 安静,窒息般的安静。 三个人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突然之间,都沉默起来,大家都没有说话。 突然,“呜呜”一声,庄紫娟捂着自己的脸,伤心的大哭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我就不该发照片到朋友圈!”庄紫娟一边哭,一边内疚的说。 “紫娟,你别自责了,今天的事情全怪我,要不是我做事情太执拗,坚持要去看看那个事故现场,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不会引发这么大的灾难!”程紫山内心很是煎熬。 原来,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是冲着自己来的! 原来,自己无意间已经被人死死地盯上,他们不死不休的追杀着自己,而自己,竟然还是后知后觉的在云河边泛游! “你究竟惹了什么人?你走到哪里,哪里都是一片灾难,现在这云河里,有多少生灵变成孤魂!这滔天的灾难,就这样降临给无辜的众生!”没想到,程紫山话一出口,却是引起了庄紫娟的愤怒,她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怒火,狠狠地问程紫山。 “你知道吗?这条河,是我们的母亲河,这种恶劣的灾难,人死了,也许是少数,可是生态破坏了,不是几代人能够修复的!” “这里,每爆管一次,就是一次灾难,河里的鱼全部死光,连鱼苗都不剩一条!”眉姨补充说。 “我从没惹过什么了不起的人!也未曾得罪过什么人!我们上市公司的主业务也不在我手上,更不会在工作上与人有交际!” 一想到莫名其妙的惹上一伙不死不休追杀自己的人,程紫山心里是那样的震惊,更是百思不得其解,看着两人都望着自己,都想从自己身上找到答案。 可是,从早上的车祸,到云河上的爆管毒水,除了针对自己,也再没有什么理由能解释得通啊,程紫山用手紧紧地揪住自己的头发。 “我,一个从小只知道在书本里寻找答案,到现在试着用书本去解释答案的人,来到云州这几个月,与世无争,别说去惹人,就是平常,也碰不见几个不认识的人!今天发生的事,更是让我痛心疾首,我宁愿自己在早上公司的车上,宁愿被他们撞死!” “我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不管是什么原因!今天的云州,全部都是因你而起!这是你的罪孽!你,你要怎么救赎?” 庄紫娟咬着牙,指着程紫山,狠狠地问。 “这是祸,我没有躲它,可它来了,这是灾,我们都没有预料,可它也来了,我是当事人,比任何人更想知道真相,更想知道这后面的黑幕!”程紫山红着眼,愤怒地说。 “如果拿我的生命,能换回他们的收手,我会毫不犹豫的让他们收了我的生命!我现在就想跳进这云河里,也许我死了,可以让他们不在针对云州,不再滥杀无辜!” 说完,程紫山把衣服一扯,快步跑过泥泞的河畔,纵身就跳进了浑浊的云河里。 “程紫山,你,你这个混蛋!”庄紫娟泪流满面的看着程紫山,听他说的这么的悲切,一愣神的功夫,程紫山已经从自己眼前消失,她不由得吼了一句,想去拉住他,却发现他已经跳了河。 “扑通!”眉姨没有片刻犹豫,已经跟着跳下了云河。 庄紫娟赶紧跟过来,想都没想,也跟着“扑通”一声跳进了云河。 “老程!” “紫山!” “小程!” 两人在水边大声的喊着。 可是,在污浊的云河里,那里还有程紫山的影子! “他真的死了吗?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吗?眉姨,我刚才的话是不是太重,是不是刺激到他了!”满身污浊的庄紫娟大哭起来,她满面泪痕的问眉姨。 “你哭啥!这才多久!咱们赶紧努力找找他!说不定他躲在那个旮旯里吓唬你呢!”眉姨大声地说,她拽起已经想放弃的庄紫娟,两人又“扑通”一声,跳进云河里。 庄紫娟一个猛子,深深的扎进水里,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胸口一点痉挛,像是有一丝感应般的,猛烈的跳了几下,灵魂深处发出一阵悸动。 她睁开眼睛,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嘴巴,一个满是尖牙的巨大的嘴巴冲向自己,像是要一口吞噬掉自己似的。 “啊!”一声,庄紫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用自己戴着手表的手腕,狠命的从侧面向这个大嘴击去。 第24章 又一次毒水事件 大火起来的时候,云河地产一大帮人,正躲在临近云河的大楼地下一层餐厅用餐。 就在刚才,大家很庆幸没有跑到最后,结果是后勤办公室的小庄被难缠的老两口缠住了。 置业公司李经理内心很纠结,刚才从办公室往楼下跑的时候,正是她拉了小庄一把,让那个可怜的小姑娘落在了后面,被老两口缠住。 她跑到保安室,本来想着叫几个保安过去把人解救一下。 没想到,这些保安一个比一个靠不住,听说是关于云河边小孩失踪的老两口的事,一个个都躲的远远的。 李经理拖着一脸的疲惫回来的时候,餐厅菜已经上齐了,大家已经开始了餐前的劝酒环节。 餐桌上,云河地产今天开会的7个人,加上总经理的秘书,刚好凑成一桌,菜也不多,八荤八素外带两个汤,当然里面少不了公司老板喜欢的糖醋排骨和臭鳜鱼。 特别是臭鳜鱼这道菜,李经理还是很满意公司厨师烧的味道,说实话,以“臭”闻名,以香为美的经典徽菜,在这个湘南厨子的创意下,有了几分臭豆腐的韵味,却也多了一点刻意发酵散发出绵绵醇香,在大家有些粗俗的酒令里,她夹起一块鲜美的鱼肉,放入嘴中,仔细品嚼着,也暂时让自己忘记了不安和一丁点内疚。 圆盘子脸的总经理很能喝,特别是有自己喜欢的几道菜之后,更是喝的昏天黑地。 “那个小姑娘,看起来很清纯的嘛,这一次被人缠住了,对公司有功,我看不行了把她调到总经办吧!”突然,圆盘子脸的一句话,让李经理一惊。 “这个很好办,下来我立刻就操办!老板。”公司副总,一个姓王的女人站起来,谄媚的说。 几杯酒下肚,本就不胜酒力的李经理就有些头晕眼花,她又忍住头晕,跑过去敬大老板,被色迷迷的大老板一把搂住,逼着喝了个交杯酒,才脱了身。 李经理终于还是你忍不住要吐,她快步跑向餐厅旁边的卫生间,天旋地转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全力忍住胃里面一阵又一阵的翻江倒海,拉开卫生间门,抱着马桶就是一阵狂吐。 第25章 你的罪孽怎么还 庄紫娟坐在污浊一片的船头上,静静地,她孤独的坐着。 她的身边,船头上,躺着一个男人,一个瘦削苍白的男人,依然是一动不动的躺着。 庄紫娟蹲下来,用手轻轻抚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抚去他脸上几根细细的水草,然后顺着他的脖子,双手停留在男子的胸口。 “依然没有心跳!” 庄紫娟叹口气,她的手从脖子上绕下去,轻轻解开男子的衬衣纽扣,撇去男子胸膛上一大团水草,然后双手开始用力的按压。 伴随着庄紫娟手掌的用力按压搓动,男子的胸膛上出现一片泛红的痕迹。 “还好!”看着男子身上的痕迹,庄紫娟有了一点儿信心,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和按压的频率。 “还是不行啊!”庄紫娟看着男子依然一动不动,心里有点失望。 坐在船头,庄紫娟遇到了自己一生从未遇到过的挣扎。 我要给这个男人做人工呼吸吗? 我要再不做,他是不是就会永远的沉睡下去! 我要是做了,我的初吻,是不是就这样白白的给了这个不相干的人! 可是,庄紫娟只有十秒钟的考虑时间,因为她知道,救人如救火,没有更多的考虑时间来挥霍了。 十秒钟的时间,竟然是这么的煎熬,这么的痛苦! 1秒,2秒,3秒,4秒……8秒,9秒,10秒。 在十秒的刹那中,在十秒的抉择中,十秒钟却是很快过去了。 庄紫娟毅然起身,她蹲在男人面前,近距离的看着男人的脸,抚着他脸上的一点点冒出来的胡茬,轻轻掰开了他的嘴。 眼前,是一对整齐的牙齿,洁白的牙齿,稍微透一点香烟的焦油味道。 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俯下身,对着男人的嘴,重重的吮吸起来。 一次,两次,三次…… 程紫山感觉自己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面,没有灯光,没有一丝能看见的光亮。 他感觉自己待在里面已经很久了,就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程紫山依约回忆起来自己纵身一跳的情景。 一河污浊的水顿时涌进自己的嘴里、鼻子里,还有耳朵里面,灼烧的喉管如同一个打开闸门的堤坝,让又辣又涩有苦的味道瞬间占据五脏六腑。 程紫山感觉,自己装满污水的躯体,正在慢慢的下沉,慢慢的触摸到飘游的水草,一些小鱼,然后抵达河底的淤泥。 就在瞬息之间,程紫山感觉自己的腹部,触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原来云河的河床这么坚硬!” 这是程紫山最后发出的一声感叹,慢慢的,自己的意识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 “你就这么死去了吗?”一个声音在他的大脑深处重重的问。 “我不去死,他们怎们能收手啊!我受不了因为自己,而牵连更多的众生蒙难,祸害更多的生灵涂炭!”另一个声音在一板一眼的回答。 “你死了,他们依然没有达成目的!他们就不会去祸乱别的人,别的生灵了吗?”一个声音在质问,也在深刻的思考。 “可是,我看不见他们,我找不见他们,我也躲不过他们!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鸟,傻里吧唧的在树林里乱窜,只等着停在云端的鹰隼凶狠的眼神,和锋利的爪子!”脑子里面,另一个声音又发出来。 “你是个懦夫!是没有勇气的胆小鬼!其实在内心深处,你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你是在一次又一次躲避他们,不敢面对他们!”那个声音鄙夷的说。 无尽的沉默! 无尽的没有光亮的空间! 程紫山感觉自己身体一阵摇摇晃晃。 他想挣脱这种摇晃,这种没有光亮的束缚,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他都挣脱不了。 “这是你的罪孽,你拿什么救赎!”他的耳朵嗡嗡的响着,他突然想起了这句话,想起了朝他怒吼着说出这句话的主人,一个温婉、朴质却又漂亮的一张脸。 “因为我,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因为我,这条河变成了污水池! 因为我,对手在一次又一次的追杀堵截! 我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背后的真相,找到迫害无辜众生的凶手!” 程紫山大喊着,他用尽浑身的力量大声的喊着。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张温婉、朴质却又漂亮的脸!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谢谢你!谢谢老天!”庄紫娟看着面前的程紫山,语无伦次而又惊喜万分。 “我也觉得,自己要死了…”程紫山轻轻的说,“可是,问我要怎么救赎,我还没有救赎呢!” “傻瓜!动不动就跳河,寻死觅活的,那是懦夫才干的事情!”庄紫娟心里有很多的话,可是到了嘴里,却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来。 她把程紫山的身体扳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胳膊上,两人静静地坐着,坐在船头边。 “滋滋!” 一辆吉普车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河畔。 一个魁梧的男子从车上匆匆的跳下来,发疯一般爬上护堤,两下就爬过护堤。跑向河边。 他顾不上脱鞋,双脚“啪啪啪“踩过泥淋一片的河滩,就向靠在河边的一条渔船扑去。 “老程,老程!”向渔船扑来的是夏芒,他在河边绕了几圈,终于发现了河边渔船上的老朋友程紫山。 “你,来了!”程紫山轻轻的问。 “你活着!你活着!”夏芒一把握住了程紫山的手,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感谢老天,你还活着!” “不是有人在追杀我么,我没有见到凶手,怎么能这么憋屈的死去!”程紫山激动地说,“老夏,你过来,又有什么新的线索了吗?” “就在刚才,云州地产大楼,着火了!”夏芒有些沉闷的说,“你们看,那边的烟,还没有散!” 顺着夏芒手指的方向,程紫山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一般,在云河的对岸。 大家这才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已经变得混沌不清,一股淡淡的烟的味道直直传入人的喉咙。 “那个,也是针对我的吧!”程紫山狠狠地问。 “目前,明火已经扑灭了,但是,但是勘查结果好像不是有人纵火!”夏芒当然也去了现场,他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凑巧的事件! “但是,我们在事故现场,发现了这个!” 夏芒的手摊开了。 一个银白铮亮的铁皮壳子打火机,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第26章 我眼里有只火鸟 “李晓静!” 庄紫娟和程紫山同时喊出了这个名字。 “你们怎么知道?” 夏芒惊愕的盯着面前的两人,就像盯着怪物一般。 “早上我去云州咨询开会的时候,我看见她的面前放着这个打火机!应该是这个女人的物品!我还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浓浓的烟味。” 程紫山轻声说,然后他转头问庄紫娟,“怎么,你也见过她!” “嗯,见,见过!”庄紫娟终于忍住没有把“那是我的打火机”这句话说出来。 “办公室抽烟!结果是烧成了一截焦炭!一个教训啊!”夏芒叹口气,随手把打火机装进一个塑料袋里。 “可惜了!”程紫山也叹口气,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今天是来云州咨询找人的,曾经以为那个李晓静是自己要找的人,没想到,一面之后,竟然是人鬼殊途。 “云州咨询!他们什么情况?”程紫山问夏芒。 “江华他们都还好!发现得早,跑得快,都是轻度烧伤。”夏芒说。 “这个大楼,估计是成了废墟了!”程紫山望着弥散的烟雾,这一路上竟然是这么波折,这么危险,可谓是处处都是未知的凶险。 “小姑娘是云河地产的吧!”夏芒抬头,却是莫名其妙的问了庄紫娟一句。 “是的!”庄紫娟点点头,“今天来了老两口,缠住我要让解决问题,多亏了老程帮忙,我们才来到了河边!”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没有接到人!”夏芒喃喃自语。 “可是你知道吗?你们公司高层在地下一层的餐厅里聚餐,全部罹难!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什么!”庄紫娟一下子惊呆了。 她的眼前,突然晃动起自己上司李经理那张小心翼翼而又左右逢源的脸,那个色迷迷胖乎乎的圆盘子老板的脸,那个一脸严肃却又媚上欺下的副总的脸,他们在自己眼前不停地晃动,让庄紫娟感到很晕,很晕。 庄紫娟不由得一个摇晃,差一点都栽到河里去。 “小娟,你怎么样了?”眉姨伸手轻轻扶着庄紫娟。 此刻,这个女人喘着粗气,一身污浊的河水。 为了找人,她是游了很远,都游到云河的下游,没有捞到人,才一身疲惫的返回的。 “眉姨,你回来了!”庄紫娟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什么事,然后低声说,“老板都烧死了,我却活了下来,又是一身麻烦!” “谁的命,都是命!”眉姨不由得把脸一黑,“你们刚才说话我也听见了,你今天应该感谢人家小程才是,要不是他,你还能捡回一条命?” “眉姨,刚才是紫娟救了我!”程紫山赶紧把话题岔开,“不是她从河里救我出来,我估计现在就已经喂了云河里的鱼!” “唉!这云河里,那里还有什么鱼啊!”眉姨叹着气,毒水,死鱼,污染,一件一件摆在眼前,这不是天灾,是惨绝人寰的人祸啊。 “救你的,不是我,是那只大鳄龟!”庄紫娟突然脸发烫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极力否定自己的救人行为。 “大鳄龟!”大家都疑惑的看着庄紫娟。 “你们还记得那头刚刚爬上船的大鳄龟吗?是它把老程顶起来,顶出水面,我才发现了他!”庄紫娟想起刚才在水下面看到的那张大大的嘴巴,心里就有些发毛。 “可是,我,我感觉有人在给我做……”程紫山还是有一点疑惑,他刚要说出“人工呼吸”,却一眼看见庄紫娟涨红的脸,突然明白了,他感激的望着庄紫娟,把后面的话收了起来。 “做什么?”夏芒问。 “是我,当时给你做了一个胸部推拿!”庄紫娟很快就说出了答案。 “对,对,我感觉有人在挤压我的胸部,把肚子里的水挤了出来,我就活过来了!”程紫山赶紧回答,他眼里充满了激动的泪花,“紫鹃,真的感谢你!” “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恩龟,却已经死了!”庄紫娟伤心的说。 顺着庄紫娟的手指方向,一团泛黑的龟壳浮在浑浊的河面上,那坚硬的突起的壳,已经剥落成丝网一样的黑糊糊的东西,头没有了,腿不见了,尾巴也只是剩下光秃秃的一小截。 眉姨把船划了过去,用网子把大鳄龟捞了起来,放在了船的另一头,“可怜的龟!我回去找地方把它埋了吧!” “老程,咱该回去了!”夏芒对程紫山说,一边说,一边在不停眨着眼睛。 “有什么你就说吧!”程紫山明白老夏是有话要告诉他,或者说,有什么秘密。 “没事,没事,你们两先聊,我跟眉姨找个地方换一下衣服!”庄紫娟立刻意识到两人有重要事情要谈,就赶紧拉着眉姨下了船。 “给,车钥匙!”夏芒赶紧把车钥匙抛给了庄紫娟,“后备箱里找一下,看有没有什么你们能用得上!” 盯着两人往岸上走,程紫山随口就问,“老夏,还有啥,你就赶紧说吧!” “老程,我想问一下你,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夏芒眼睛紧紧盯着程紫山,有点犹豫,但还是问了出来。 “昨晚,昨晚!”程紫山叹了口气,“我去了云州医院,送别了一个朋友,一个离世的朋友!” “他,是不是叫江傲然?在云州医院特护病房003号!”夏芒紧张的问。 “你,你怎么知道?”程紫山有些诧异,他“嗖”一下站起来,让渔船都摇晃了起来。 “这是个名人,也是个传奇,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夏芒心里不由得有一点失落,“他也是云州的骄傲,可惜,江湖上传闻:他被一只神秘的鸟诅咒,后来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最后客死他乡!” “胡说!事实……”程紫山立刻就发怒了。 “事实是,就在昨天晚上,他临终前在云州医院见了一个人,然后就离开了人世!”夏芒没有管程紫山发火,依然按照自己的思维,把话说下去。 “那个人,就是你!” “你都知道啊!”程紫山长吁一口气,积压在内心很久的痛苦,终于有一个人分享了。 “我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也知道!”夏芒沉重地说,“因为,我们在他的病床底下,发现了这个!” 夏芒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他把装着物品的袋子递给程紫山。 塑料袋里,竟然是,一个打火机! 第27章 渔船上的拷问 云河上,粉色的游轮已经停下来了。 云河里的水,突然卷起一层一层的泡沫,高高的向游轮撒过来。 一些泡沫,带着浓浓的腥味,洒在了赤落的女人脸上、脖子上。 “呀!什么呀,这么臭!”女人惊声尖叫起来。 “是河水吧!不需要大惊小怪的!”满脸胡子的男人急促的说, “不行,不行,太臭了!我得赶紧去洗澡!”女人刚说完,一团团更大的泡沫又撒下来,像是一盆肥皂沫,淋在两人的身上。 “哐”一条死鱼落在沙发旁,弹了两下,掉在女人的脚面上。 “妈呀!”女人一声长长的尖叫,推开男子,连窜带跳的从船舱里跑出去。 刚跑了几步,她又“啊呀”一声跳着折回来,躲在满脸胡子的男人的后面,指着前面,惊恐的说: “外,外面,全都是酸雨,还有死鱼!” 男人似乎很不以为然,他取下一件衣服,披在身上,然后,扔给女人一件衣服,“慌什么!死不了人,把衣服穿上,去里面躲着就是。” 说完,男人抽出一支烟,弹了弹,然后将它放进嘴里。 “啪”一声,打火机打开,一串蓝色的火焰升起,香烟瞬间就被点着了。 “我们的计划,已经实施了,那只可恶的鸟,现在应该在毒水里垂死挣扎吧!”男人轻轻吐出一口烟雾,一个烟圈飘在女人的脸上。 这是一张娇艳的脸,眉毛很细,眼睛又长又大,她的鼻梁很高,显得有一点古典的感觉。 女人这却也安静了下来,她从烟盒里也抽出一支烟,却并没有点着,而是拿在手里把玩。 “他会死吗?”女人迷惘的问。 “他死定了,今天,就让云河里这么多的死鱼一起为她陪葬!”络腮胡子男人举起手掌,豪气万丈的说。 正说着,他就看见了一辆车,接着,又是两辆车,在云河边上飞驰而来。 “你赶紧进去吧,依依回来了!”男人有点慌乱的说。 “依依!刚才那把火是她放的?”女人依然很好奇,依依现在长能耐了,为了取回“快递”出去的“云山”,一把火烧了人家半栋大楼! “那不是依依干的!她,她在河边遭到袭击,出了车祸,据说伤得不轻!”络腮胡男子有些难堪的说,“那把火,我也不知道是谁放的!上面都打电话过来训斥我了,说我们做事有些过了!” “什么!依依出事了!我,我要去瞧瞧!”女人一下子激动起来,她顾不上河里依然飞起的泡沫,飞速的跑下顶层,从侧梯进入船舱。 游艇却是已经开动了,它慢慢的向河边靠近,在一处吃水深的地方靠了岸。 游艇还没有停稳,络腮胡男子已经迫不及待,他一个纵身从游艇上跳下去,稳稳的落在岸上。 “依依,依依!”男子大声喊叫起来。 越野车的车门打开了,临时搭建的一张简易担架上,依依安静的躺在那里,她的胳膊上、腿上都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小腿现在感觉很疼痛。 看见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她轻声喊了一声,“詹叔,我回来了”。 这个叫詹叔的男子“嗯”了一声,就走到车里,用手压了一下依依的缠着绷带的腿。 “嗯”依依忍不住还是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声音。 “你这次伤得很重啊!”詹叔把手缩了回来,声音很柔和的说,“赶紧上船吧,到医疗室好好在包扎一下!” 他一个招手,立刻过来了两个男子,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担架从车里移出来,抬着担架,他们走的很慢,生怕担架有了晃动。 经过一段护堤,在河边顺着刚刚搭好的木板桥,两人抬着担架上了粉色游轮。 詹叔紧紧跟在抬担架两人的后面,一边走,一边在大声说话。 “现场他们勘查过了,据说那地方路很宽,周围也没有其他的车需要你避让,照你的这个身手,怎么会出这么大的意外啊!” “都怪我太大意了,那条路我今天都开过一个来回了! 再次回来的时候,我就开的有一点快。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天上突然掉下来几只鸟,它们张着大嘴向我扑来。 我一个晃动,就躲过了。 接着,更多的黑色的鸟向我冲来,那些从天上扑来的鸟,就像游戏里面的场景,源源不绝,铺天盖地的。 我就开着车躲,我一个劲儿躲来躲去,躲着躲着,就好像进入了游戏世界之中!” 依依终于遇到了一个倾述对象,很为难的叙述起来。 上了船,詹叔便站在旁边,一只手扶住担架,一边惊讶的问:“天上怎么会掉鸟下来!是你看花眼了吧!” “没有看错!确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詹叔。” 依依有些坚决的说,“刚开始我的车只是擦了一下河堤,我还有些警觉,后来我想想撞上了大不了清零重新启动,就放松了防范,结果就真的撞上了!” “你是这样撞上的!” “你把现实当成了虚幻!你是进入游戏世界了吧!”詹叔耐心听完依依的叙述,简直哭笑不得。 “难怪,河堤前面还有几处撞痕,刚刚有人分析还说是你被追尾了!还有,你怎么摔到河堤上去了的呢?” “在牧马人撞上河堤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就本能的跳起来,准备往河里跳,可是跳到半空中,我看见从河里飞起来一只更大的鸟,死死的盯着我,向我冲了过来,我一下子慌了神,就卸了力量,掉在了河堤上!” 依依说着说着,就哭起来,眼泪是一种宣泄,也是一种羞愧,可也是到这个时候,依依才把自己心里压抑已久的情愫宣泄出来。 “是我大意了!”她感觉有些羞愧,她觉得自己有点辜负詹叔的期望,可是又不知该怎么表达。 “好了,不哭了!”詹叔貌似也不太会哄人,“不就损失一辆车吗,没事,没事!” 他这样一说,依依的哭声更加大了起来。 沿着船舷边的通道,担架被抬进了一个舱室。 这是一间简易的医疗室,一边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医疗设备和药品,一边是一张病床。 两个男子很小心的把依依连同被褥挪到病床上,然后推着担架车出去了。 詹叔不再安慰依依了,他先是取了个靠枕垫在依依头上,然后拉过一把凳子,坐在床边,开始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这一次,你给他送的礼物,他并没有咬饵,露露策划了毒水计划,应该能够成功吧! 可是,那里突然发生了大火!你的礼物,目前下落不明啊!” 第28章 救命的是大鳄龟 “不是你安排放的火!” 依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刚才在路上,我们还很高兴,感觉很像是露露姐的手笔,我还想回来祝贺她呢!” 詹叔摇摇头,正要说话,不想门一下子推开了。 “是谁在叫我啊!”一个漂亮的女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看见靠在病床上的依依,大声喊起来,“小依依,你怎么了?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露露姐,我,我被袭击,出车祸了!”看到漂亮女人进来,依依试着要从病床上坐起来,许是牵动了受伤的腿,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是谁袭击你了?姐一定帮你报仇!”露露伸出长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依依的手臂,然后心疼的摸摸她的有一点擦伤的小脸蛋。 “都伤到筋骨了,难道没有找到凶手吗?”女人转头望了一眼沉默的詹米思,凶巴巴的问。 “凶手!都被他撞死了!”络腮胡男子没好气的回答。 “行啊,依依,这么厉害啊!报了仇才回来,像是姐的风格!”露露感觉很意外,这两个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但她还是要夸奖依依几句,毕竟是自己最好的姐妹。 “可是,露露姐,它们,是,是一群鸟,黑色的乌鸦呢!”依依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解释说。 “什么!”露露有点疑惑的抬起头,“感情是没有人要袭击你啊!你这个小妮子!” “可是,它们真的是在攻击我呢!”依依委屈地说,“那些大黑鸟就像一片云一样,冲击着我的车,不然,我的牧马人怎么会四脚朝天!” “小依依别委屈了,回来了就好!”璐璐一只手搭在依依的头发上,一边轻声安慰着,“今天的事情有一点邪性,开车还能碰见乌鸦的袭击!咱怕不是也遇见了那个传闻里的事吧?” “什么传闻?”依依紧张的问。 “最近一段时间,云河边貌似不太平!据说经常出现一群吃人的鸟,遇到单独在云河边溜达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吃的,吃的……”露露一屁股坐在病床边,慢慢讲述她听来的一个传闻。 “姐姐,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依依显然是被这个恐怖的故事吸引了,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摇晃着露露,催她赶紧讲完。 “据说那群鸟吃人,把人吃的尸骨无存,啥都不剩下!”露露眼里闪现一股惊愕的表情,吓得依依不由得“哎呀”叫了一声。 “露露,别吓人了!哪有什么妖魔鬼怪的,什么妖魔鬼怪能有我们厉害!”络腮胡男子詹米思显然并不喜欢这些鬼怪狐妖的传闻。 “老詹,你别不相信!”露露抬起头,煞有介事的说,“你知道刚刚着火的那个云州地产大楼,每天都有老两口在里面大吵大闹,据说就是孩子被大黑鸟吃了,尸首到现在都没有找见!” “露露姐,你别吓人了,我,我刚才……”依依吓得都有点儿要哭出来了。 “你怎么了?依依别怕,我们这里没有,要是有,姐姐也保护你!”露露微微一笑,赶紧搂住依依,柔声的说。 “我刚才在跳车的时候,好像看到一只大黑鸟,它从河里窜出来,凶巴巴的瞪着我,好像要一下子啄死我似的!”依依忍住没有留出来的眼泪,“我才掉到河堤上,摔成了这个样子!” “你真的遇到鸟群了!”露露有些紧张起来,“它,它们后来没有,没有再攻击你?” “是有人,救了我!”依依听露露这样一说,也是一惊,她这才想起来,好像是自己躺在河堤上的时候,听到很多“嘎嘎嘎”的鸟叫声。 “是呀!要不是有人及时把小依依救起来,后果真是不敢想象!”詹米思说,“可是‘毒鸟’计划已经开始了,现在已经走偏了,我们就不好再控制事情的走向了,我们最担心的是她车上的东西,一旦泄露,将暴露我们的身份!” 他顿了顿,有些释然的说:“不过还好,他们检查了一下,没有打开的痕迹!” “没人动过吗!”依依不由得想起了河提上一个女人抱着她跟她说的话。 “有问题?”依依的稍纵即逝的眼神,立即让詹米思警惕起来。“那些人打开它了?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依依赶紧说,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三个人在河岸上到处找人的场景,出现一个瘦瘦的男孩纵身跳上河堤抱起她的情景,想起一个慈祥的女人任由她趴在肩膀上呕吐的场景,她还是不敢也不想再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一旦詹米思了解了哪怕是一点点眉姨知道自己身份的事情,哪怕就是这一点点猜测,那也将是赶尽杀绝、血流成河的悲剧。 “河提上救你的那三个人,你告诉他们什么了吗?”詹米思还是抓住了依依的迟疑眼神,他紧紧问了一句。 “他们好像是去看什么项目地块,听到我的求救声,跑过来救了我!”依依赶紧回答,她不敢再迟疑,以免詹叔生疑,“他们说的是云河的风土人情,我插不上话,也没有交流什么。” “你就在船上养伤吧,”詹米思也不再问什么了,他从凳子上起身,“你手上的事情暂时就交给璐璐吧!我们现在要赶紧找到那批‘云山’的下落,当然,烧掉了最好!” “詹叔,您也小心!”依依轻轻的说了句。 “不用管它,那么凶的对一个病人嚷嚷什么!”走在邮轮的窄窄船舷边,满脸胡子的詹米思隐隐约约听到里面露露的声音,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嘀嘀”一声轻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詹米思赶紧放弃了掏打火机的动作,伸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还是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话语,除了,除了一个网页链接。 “奇怪,都不发指示啦!”詹米思不由得嘟囔了一句,他的手指轻轻的点开这个链接。 网页慢慢打开,一道推送的头条新闻,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云州集团副总经理程紫山出席新地块奠基仪式!” 第29章 下落不明的礼物 “在任何组织里,几乎都存在几个难以对付的人物,他们存在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把事情搞糟。最糟糕的是,他们像果箱里的烂苹果,如果不及时处理,它会迅速传染,把果箱里其他苹果也弄烂。” “是呀,这是酒与污水定律!”庄紫娟说。 “把一匙酒倒进一桶污水,得到的是一桶污水;如果把一匙污水倒进一桶酒,得到的还是一桶污水。也就是说,不在于污水的多少,只要它存在,就会造成一个整体的破坏。很适用于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 一间小小的咖啡屋,古香古色的摆设,书香氛围的装饰,屋里面洋溢着温暖的气息,程紫山坐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他的对面,坐着的,就是庄紫娟。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把自己暴露在别人的眼前,这很冒险!”庄紫娟轻声地说,她不知道自从把程紫山从水里面捞出来以后,这个先前看起来还很谨慎的男人,为什么突然这么肆意妄为起来。 程紫山淡淡的一笑,没有回答庄紫娟的问题,他用勺子蘸了一点咖啡,在桌上写写画画。 庄紫娟凑过去一看,桌上,淡淡褐色水渍,显现出8个苍劲的字: “我若安好,便是回击!” 庄紫娟不觉得哑然失笑,她伸手拿过一沓餐巾纸,小心的擦拭着桌上的咖啡水渍,然后有一点老成的说:“老程同志,你若安好,对方就不是晴天了!你是要叫板对手更加疯狂的手段?会不会有更多的伤及无辜啊!” “以前,他们总是在暗处,对我的手段也是使的阴招!所以破坏力大!”程紫山感叹地说,“可是现在,我就是要他们知道我在哪儿!他们要对付我,就不会漫无目的的制造那么多惨剧了!” “老程,你下一步要怎么做?不会是等着挨打吧!”庄紫娟紧盯着程紫山,有点好奇他稳坐泰山不惊不喜的样子。 程紫山依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让她不由得更疑惑了。 “啪”一声,咖啡馆的门帘揭开了,一个魁梧的汉子大踏步的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在左右查看,很快,他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程紫山。 “你们这个地方,把人找的!”夏芒见了程紫山,就一阵的牢骚。 “是你与文艺青年脱离了!这是个网红咖啡馆,怎么会难找呢?”程紫山一见夏芒过来了,立刻就回了一句。 “你看,正主来了!”他小声对庄紫娟说。 “你们到底要搞什么鬼啊!”庄紫娟不由得更疑惑了。 “紫娟,你想不想吃‘云山’?”程紫山笑着问。 “神仙肉!”庄紫娟高兴地问,“那个,凡是云州人都想吃!那可不容易吃到呃!” “老夏啊,你怎么还不发邀请函?”程紫山似笑非笑的望着夏芒,把夏芒看的有一点慌乱,他还没有利好思绪该怎么说,竟然就被程紫山拉出来邀请别人,还是一个女人! “老,老程!能不能先给我来点喝的!这都跑了大半天了,连碗水也喝不到嘴边!”夏芒显然是不想正面回答程紫山,他左顾右盼的找服务员。 “嘟嘟”,庄紫娟按了一下桌上的传呼器按钮,一边笑着说,“夏总,先坐下,先坐下,我给你叫了,服务生马上就来!” “哦,那谢谢啊!”夏芒扭扭捏捏的靠着程紫山就要坐下,程紫山却一把把他拉起来。 “你做我这边干嘛!紫娟,你坐过来,让我们魁梧的夏总独当一面吧!” 庄紫娟不由得抿着嘴笑起来,她轻轻起身,靠着程紫山坐下,把对面的位置让给了夏芒。 “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夏芒刚要说话,一个服务生就走过来了。 “给来壶茶!云河毛尖!”夏芒还是喝不太惯咖啡,“哦,还有什么面点什么的,也给来一点,唉,把我给饿的!” “哈哈!”程紫山也笑起来,“再多饿一下,才有胃口吃更好吃的嘛!” 很快,一壶热茶和一盘面点摆在了夏芒的面前,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包,夏芒脸色严肃的开始说: “今天晚上,有人要给我送一只‘云山’!” “什么!真的有‘云山’啊!”庄紫娟不由得有点吃惊。 “嘘!”程紫山竖起食指到嘴边,示意庄紫娟接着听下去。 “这个‘云山’不好吃啊!”夏芒叹口气,“表面上是云州咨询买来招待贵客的,可是,它的来路太蹊跷了!据调查,昨天除了一家叫做云山户外商城的有货之外,其余售卖‘云山’的线上线下商城都无一例外的缺货! 而这只‘云山’,正是出自于这家商城! 因为云州咨询要招待的贵客,正是咱们眼前的这位神,大神!” 大家的眼睛都望向了程紫山。 “望着我干嘛!我就是个不祥之神,继续说下去吧!”程紫山显然敏感于自己整天被人追杀的事情。 “今天,你没有领人家江华的情,屁股一怕走了。他们正要吃,结果被我撞见了,所以,人家恋恋不舍面不过情的转手把这只‘云山’送给了我,当然,只是理论上的送给了我,我只是接收到了江华的短信。” 说完一长串话,夏芒看了看有些惊愕的庄紫娟,拿起桌上的茶杯,大口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慢慢吐出一句话: “目前,‘云山’在哪儿,我们并不掌握!” 此时,一辆黑色奥迪正在云州的大街上疾驶。 就在这辆车里,后排的座位上,一个车载冰箱里,赫然放着一只黑色的大袋子,袋子里……。 开车的是小图,坐车的是蒋晓军,当然,还有这只美丽的“云山”! 就在下午,小图跟着蒋晓军在集团公司的门口竟然蹲了三个小时。 许是今天火气太大,蒋晓军在车上一个劲放屁,最后小图实在是忍受不住了,就对蒋晓军说:“咱能不能直接去他家呀,把东西一放就行了么!” “谁他妈知道他家在哪啊?” 蒋晓军今天火气当然大,自己辛辛苦苦托了几波人,才弄到的“云山”,就在自己的旁边静静呆着,自己却动不得半根毫毛,还要憋在这狭窄的路边猫着腰候人。 转过头,看着“云山”粉嫩的模样,想着不久后就是一盘闪烁着鲜亮光芒、透着悠长的香味,不断刺激食客味蕾的美味佳肴,就要摆在保安经理夏芒的宽大明亮的餐桌上。 蒋晓军心里,开始一阵伤心的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