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仙记陈若浊》 第一章 唐柳村少年 斜阳西下,宁静的小村庄,孩童的嬉笑打骂声此起彼伏,在父母的呼喊与叱喝声中一个个消停下来各自归家,炊烟袅袅升起,古桥下流水潺潺,河岸杨柳轻抚着水面,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麦田。 正是秋分时节,火红的麦苗茁壮成长,清风拂过,扬起一阵麦浪。 这是楚国南部的一个村落,因村子里面的人都是唐姓和柳姓,故唤作唐柳村。 村子外那一望无际的麦田所种并不是普通的麦稻,而是灵麦,又唤仙谷。 仙谷是专门供给仙家大人们的,因此地土地肥沃,空气和土壤中含有大量的火属性灵力,非常适合种灵麦,故而方圆五十里全都种上了这种麦谷。 仙谷每三年一结果,每到结果成熟之际就会有仙家的大人们来收取,每一粒仙谷都蕴有大量的能量,身体瘦弱的人如果不小心食了轻则病痛,重则爆体而亡。 唐柳村虽然是属于楚国境内,但却不归楚国管辖,是隶属于乾易宗门下。 乾易宗是楚国数一数二的仙家大派,唐柳村周围方圆五百里都是属于乾易宗管制。 这里的人们对乾易宗多是怀着一种敬畏向往和感激之心,乾易宗不仅免掉了村子里所有人的税收,还每年给不少银两供唐柳村的人们衣食。 现在是秋分时节,再过个一两个月乾易宗的仙家大人们就会来此收仙谷了。 唐柳村的每家每户都藏了不少仙谷,留下自己食用,少量服用有增强体质之效。 对于这些乾易宗是从来不计较的,他们只要按时能够收割仙谷就好。 ……………………… 唐宁斜倚在自家院子的老槐树下,此时的他一身汗水将衣裳全部浸透。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村子里有个传统,每个月的最后两天所有人都不用干活,只管好好的休息。 对于他这样大的孩子来说,休息的日子自然是和伙伴尽情玩耍了,这不,从早上开始耍了整整一天,刚被唐母喊回来吃饭。 明天又得干活了,唐宁看着蓝天万般不舍。 他今年九岁,长相嘛!还算清秀,看上去有些瘦弱。 “小宁,吃饭了。”唐母在屋子里喊道 唐宁赶忙跑进去,不为别的,今天有肉吃,每月的最后两天休息日唐母都会弄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辛苦的一家子。 还没到屋内,一股兔子肉的香味就传到了他鼻子里,这是昨天唐父上山打的。 “一听到吃跑的比谁都快,你看看你,一身的汗,就知道瞎玩,也不知道去砍柴。”唐母口中抱怨道,眼里却满是溺爱。 唐宁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唐母在生他的时候大出血,差点出了事儿,好在接生的产婆是个非常有经验的老手才顺利生产,但也落下了病根,已经不能再生孩子了。 唐父坐在门口抽着烟叶,他烟瘾很重,每天不抽两袋浑身都难受,因为长年劳碌的关系,三十出头的他看上去已经像四十岁的人了,连发丝都白了一片。 “爹,吃饭了。”唐宁坐在桌子前的凳子上喊着。 “你先吃吧!我不饿。”唐父头也不回的说道 唐宁早就忍不住了,拿起碗筷哗啦哗啦的就开动,一口气连吃了三碗,吃完后还打了个饱隔。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唐母笑着说道,摸了摸他的脑袋。 “咳咳,我和你六叔公说好了,他与仙使大人们相熟,后年让他带你去见见仙使大人,然后去落云山脉。”唐父咳嗽了两声开口说道,可能是长年抽大烟的关系,他落下了个咳嗽的毛病,有时候咳得还挺厉害。 “啊?”唐母一听面色有些黯淡,小声道:“孩子还小呢!” “小什么小,错过了这次他下次还有机会吗?咳咳…”唐父有些生气,说完大声咳嗽起来。 唐母立刻过去手轻轻柔柔给他拍着肩背。 唐宁听见唐父这么说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有期待,有难受,有不舍。 六叔公是唐柳村的村长,落云山脉是乾易宗宗门所在处,乾易宗每十年一次开山收徒,能入乾易宗这种机会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不可错过的,一旦进了乾易宗就意味着从此鲤鱼跃龙门,彻底告别凡人生活,进入仙家,而其家族也必将兴盛。 可唐宁家中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进入乾易宗就告别了凡尘,就算家族兴盛又有什么用呢? 乾易宗山门招徒的第一条件就是满足其年龄界限,必须在六岁和十六岁之间,所以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 “吃饱了你自己先去洗洗睡吧!我和你娘…咳咳…说点事儿。” “哦。”唐宁点了点头,站起身到外面打水洗澡。 “从今天起,孩子每天吃的东西要好一点,去落云山脉的路费…还有六叔那里也不能太…。“ “咱们现在有…上次二蛋那…。” “大山叔…我和他说…” 唐宁在院子里听到屋子内唐父唐母隐隐约约的话语,心内一时竟无比惆怅,好像掉了什么宝贝一样。 洗完了澡回到房间,躺倒床上,想着父亲说的话,后年和六叔公去落云山脉。 落云山脉在哪里呢!那里是一群什么样的人,自己去了之后是不是也可以和那些仙家大人们一样?可自己去了爹娘该怎么办呢? 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村子,村子外面的人是不是很凶恶,自己走了爹娘会想自己吗?还有茹茹…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他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刚拂晓,鸡一鸣唐宁就醒了,下了床到外面剁草料,剁完草料把草料放在盆里,端着盆来到猪圈,猪圈里面有三头猪,这是他们家最值钱的宝贝,三头猪是两公一母,全家都盼着这母猪下崽。https:/ 把草料放进猪圈内,洗了手来到屋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早饭和以前一样,稀饭加白面馍馍,可等他来到桌前,却发现今天居然还多了个鸡蛋。 他想起父亲昨天说的话,心里又里一阵难过。 唐父唐母这个时候早已看仙谷去了,仙谷这东西好是好,但非常难养,很是娇贵,每天要定时给它灌水,给它施肥。 更要防止畜生去偷吃,要是畜生去啄了仙谷,非但仙谷损坏,自身也会暴毙。 连体质弱的人都受不了,何况畜生呢! 村子里给唐父分了三亩地的仙谷,派给他家照看。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照看仙谷是头等大事,绝对马虎不得的。 吃完饭后唐宁换上套鞋、背着篓子,拿了把柴刀放在篓子里,一路小跑到邻居柳二伯家门前。 “茹茹,茹茹,你弄好了没。”唐宁大声喊道 没多时一个小姑娘从屋子里小跑了出来,来到他面前,小姑娘长得非常好看,柳叶眉,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樱桃小嘴儿,皮肤白皙若雪,像是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般,她身上也背着一个小篓。 小姑娘叫柳茹涵,从小和唐宁一起玩儿,村子里两人的关系最好,唐父和柳父关系也特别好,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事儿,小姑娘是唐宁的未婚妻。 两人订得是娃娃亲,柳茹涵比唐宁小几个月,当时唐母和柳母在有身孕时两家人就说好了,如果是一男一女就订下亲家。 村子的人没那些文绉绉的事儿,什么字据、条约啊之类的。 反正说过的话就是作数的,红口白牙的事儿。 可能是天妒红颜吧!柳茹涵长得是没的说,村子里不管大人小孩都说这孩子最好看,性子也温顺。 但从一生下来她就是个哑子,说不了话,请了好几个外面的大夫看都说治不了。 她还有一个哥哥,三岁的时候夭折了,所以柳二伯对唐宁特别好,把他当儿子一样对待。 “咱们走吧!”唐宁拉着她小手向后山走去。 两人今天的任务是上山砍柴,顺便摘一些果子,唐宁从小就跟着父亲一起上山砍柴打猎,山路虽然崎岖但对于他来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唐宁拉着她的手一路轻轻哼着曲子,脚步轻快,柳茹涵则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温暖的阳光穿过树叶照在他们两个小小的身子上,一片祥和宁静。 走了一段路,两人来到一颗梨树下,唐宁将篓子卸下来,双手抱着树干一点点的爬了上去:“茹茹,你在下面接着点。” 柳茹涵双手抱着篓子站在树下,唐宁将那支树枝上的梨子纷纷摘下,柳茹涵左右走动着将它们一个个收入篓中。 这支折完,唐宁又爬到另一只树干上,将这支树枝上的梨子摘下,一直摘了三四个树枝,他才爬下来。 篓子里已经装了十几个梨子,两人靠在大树下一人啃了一个。 唐宁背上篓子继续前行。 走不多时到他平时砍柴的地点,拿出砍柴刀对着一颗树咔咔的砍了下去,柳茹涵也拿出刀对着另一棵树砍起来。 不一会儿将两颗树伐倒,唐宁将篓子装满柴木,已是满头大汗了。 柳茹涵也是一头的汗,说到底毕竟还是两个孩子,又是个体力活,不累才怪呢! “茹茹,歇一会儿咱们就回去吧!”唐宁拿出两个梨子递给柳茹涵一个说道 两人靠在一个树底下一边啃着梨子一边歇息。 吃到一半柳茹涵拉了拉他的手指了指左边草丛,不用她提醒唐宁也听到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响。 响声越来越大,唐宁感觉到不对劲了,不像是人的声音,拉着柳茹涵的小手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拿起柴刀警惕的看着那片丛林。 第二章 变故 耳听着一声大叫,灌木丛中钻出一只体型硕大的野猪,身上还带着鲜红的血迹。 想也没想唐宁立马拉着柳茹涵往后跑去,受了伤的野猪会兽性大发,变得十分疯狂,逮到人的话多是不死不休。 野猪喷怒的一声大叫,朝着两人的方向追了过去,两人在前面跑着,野猪在后面追,唐宁不时变化着方向。 在被猛兽追赶时切忌不要一条直线跑,那样很快会被追上,这是唐父以前和他说过的。 唐宁拉着柳茹涵左转右转,可两个孩子的速度怎么可能比的上野兽呢,距离越拉越近,他此刻也是慌不择路,根本分不清方向。 眼看着野猪就要追上,唐宁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大力,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人就倒了下去。 原来在奔跑中柳茹涵一不小心脚下一滑踏了空,从山上滚了下去,偏偏她又是个哑子,发不出声。 唐宁原本拉着她的手,自然就被她带了下去,两人从山上滚下,慌乱之中唐宁抱紧了她身子,越滚越快,越滚越远,在磕磕绊绊之中人很快失去了意识。 鲜血从脑袋上流下,滑过脸颊流淌到挂在脖颈的玉佩上,玉佩发出一团绿色的光芒将两人身体笼住,伤口立时复原。 …… “怎么都到吃饭时间了,孩子还没回来呢!孩子他爹,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唐母满面忧容 唐父皱着眉头,抽着烟叶:“应该不会…咳咳…孩子又不是第一次上山,天天都去的,能出什么事儿啊?可能是在山上摘了许多好吃的果子,高兴的忘记了时间吧!再等一会儿,还不回来我去找找。” “友山,友山。”门外传来柳父焦急的喊声,话音刚落人已到了唐父唐母面前:“小宁回来了么?” “没有,怎么?茹茹也不见了?”唐父眉头皱的更紧了 “是啊!我刚才问了大家,有人看见两个孩子上山去了,现在都没回来,要是出了事儿可怎么办?”柳父搭着手来回渡步,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走,咱们现在就上山找去。”唐父坐不住了,立马起身说道。 ……………… 唐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柳茹涵一个人在边上不停的抹眼泪,梨花带雨的脸上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又是茫然。 “茹茹。”唐宁喊了一声,身体坐了起来。 看见他醒了,柳茹涵眼神一下亮了许多,止住了哭声,不停的用手势比划着什么。 此时太阳已经西落,唐宁察觉到脸上湿腻腻的,他用手抹了一把,咦!有血迹。 可是并没感觉到疼,又看了看身上,奇了怪了,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怎么会这样,从这么高的山上掉下来居然没有受伤? 再看柳茹涵,身上也没有伤痕。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从没到过啊!周围全是参天巨树,唐宁起身拉着柳茹涵的手:“走,咱们找路回去,太阳都下山了,天黑了就不好了。” 两人在树林间兜兜转转,就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天色渐渐昏暗,夜幕降临,唐宁感觉有些饿了,想回家但又看不清路。 他心里很是害怕担心,不知道爹娘现在怎么样了,自己没回家,爹娘肯定要急疯了。 “咕噜咕噜”,柳茹涵的肚子传来咕噜的叫声,唐宁握着她的手:“今天咱们不回去了,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先找个地方过一晚。” 借着月光两人来到一块大岩石下,倚在一块,柳茹涵靠着他吸着鼻子偷偷抹着眼泪,唐宁心下也很害怕,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风声吹着树叶哗哗作响,更添了几分阴森诡异气息。 唐宁将她搂进怀里:“行了,别哭了,我爹娘肯定会来找咱们的,说不定他们一会儿就找到咱们了。” 柳茹涵伏在他怀中,小鼻子还在一抽一抽着。两个人小身子抱在一起,没过多久竟沉沉睡去。 另一边,山上山下灯火通明,人群涌动,全在高喊着两人的名字。 傍晚时分唐父和柳父找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发现两人的踪迹。 确定两个孩子出了事儿后,柳父下山告诉了村长六叔,六叔立马安排了十几个人上山一起去找。 又派人挨家挨户通知村子里的人,让各家各户的大人准备火把晚上全部上山搜寻。 “小宁小宁。”唐母举着火把撕心竭力大声喊着 “小宁,茹茹,小宁,茹茹。”山上山下喊声一片 ………… 月挂枝头,麦田里倏然出现几个身影。 “动手吧!”为首一名身材挺拔,剑眉星目的男子淡淡说道,挥了挥手,几人立马散去。 …………… “啊!”身后女子猛然一声尖锐的大叫惊住了所有人。 “秀英,怎么…”唐母回过头,还没等她说完,一只骷髅头就附在了她脖颈上。 “咔擦。”一声清脆的声响,唐母半边脖子被一口咬掉,身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啊!啊!” “什么东西?啊!” “莲花,我和你们拼了。” “宣儿,快跑啊!快跑啊!” “娘,娘。” 尖叫与怒吼伴随着孩子无助的哭声响彻在村子内。 一只血红色的乌鸦悄无声息的附在唐宁身上,一口琢了下去。 尖利的牙齿刚划破皮肤,脖颈上的玉佩发出一团绿色的光芒。 乌鸦像是收到了什么惊吓,振翅离去了。 尖叫怒吼和哭泣声渐渐停息,小村庄又恢复了宁静。 …………… 麦田里一面色白净男子满脸戏谑神态:“真不知道师傅要我们来干什么,随便派几个小子就可以了嘛!真是的。” 话音方落,一黑衣男子躬身恭敬说道:“师叔,所有地方都找过了,没有找到。” 面色白净男子道:“就知道是白跑一趟,怎么可能嘛?雨露老人的遗物会在这群凡人身上。” 另一魁梧男子道:“别抱怨了,这可是师傅花了很多功夫才打听到的消息,此地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雨露老人的一支后代。” 面白男子道:“就算真的是,这都多少年了,哪还有什么遗物啊?师傅这个人啊!听风就是雨,要不然这么好的事他老人家怎么不自己来?” 魁梧男子道:“要让师傅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他,看不给你点苦头吃,行了,师兄,咱们回去吧!” 为首男子点了点头,正想说话,眼神猛然一凝,身形一闪人已到了半空中。 一炳十几丈长的巨剑从天而降以势如破竹之势斩向男子。 “彭”的一声,男子头顶现出一双白色的枯骨挡住了巨剑,巨大的力量将他从半空中一直压了下去。 其他人还未明白怎么回事,身体就化成了冰柱。 以他们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地面结上了厚厚的冰层。 其中面白男子和魁梧男子在双腿被冰冻的瞬间身体一震,跃至半空中。 冰面上出现一白衣女子,左手抬起,食指和中指一并,被化作冰柱的几名黑衣男子身体立马四分五裂开,散碎一地。 半空中男子头顶骷髅,手架着巨剑,身体一直从半空被压至地面。 双脚刚刚触碰到地面,就立刻结上厚厚冰层,向他周身蔓延而去。 “哈”,男子一声大喝骷髅眼中红光一闪,冰层纷纷化去。 男子奋力将巨剑顶开,身形一闪跃至半空中。 冰面上白衣女子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青衣男子与她并列站在一起。 “血骨门的人!竟然敢到乾易宗辖内作恶。”青衣男子眉头一皱 “哼”,半空中男子冷哼一声,身体化为一群血鸦向四面八方飞遁而去。 见他就这么走了,另外两人脸色微变。分别向着东西两个方向遁去。 白衣女子双手结印,半空中凝成一个六棱柱冰晶体将一名魁梧男子身形冻住。 “咔擦,咔擦”冰晶慢慢裂开,血雾从冰晶里飘出,又重新凝聚成那魁梧男子模样。 此刻的他脸色煞白无比,还未等他回过神,一把三尺赤红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胸前穿过。 魁梧男子强忍痛楚,双手结了一个印式,只见半空中鲜血迸裂,其人化成一道血光朝远方而去。 青衣男子皱了皱眉:“这些魔宗的人功法果然诡异,这样还能遁走,不过受了我致命一剑,已经活不成了。” “不去追吗?” “算了,他们修为功法不在你我之下,既选择不战而逃,说不定前面有人接应,故意引我们前去。“ “以他们的修为为什么会到这里,只为屠戮一群凡人?” “此事有点古怪,回去再向宗门禀告吧!先看一下四周还有没有活口,问问情况。” 白衣女子点点头,两人化作遁光而去,良久,又复归于麦田之中。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方圆十里之内没有活口,我们走吧!这次任务时间有些紧。” ……… 云遮雾绕的山顶,一面色白净男子翘着双腿,满不在意神色道:“真是倒霉啊!居然那么巧碰上乾易宗的人。 剑眉男子道:“应该是路过,不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让我们走脱。” “是啊!不过铁师兄,以你的功力我们为什么要逃呢!” “你不是也逃了吗?”铁姓男子大有深意看了他一眼:“以你的实力,也没有必要逃吧!” 面白男子笑了笑:“我哪能和铁师兄比呢!就是苦了习师弟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逃掉,我看见他似乎被乾易宗的人困住了。” 两人说话之际,一个魁梧身影从半空中摔落至山顶上,只见其捂着胸口满身血迹,一脸痛苦的神情:“师兄,救…救我。” 铁姓男子走到他面前:“伤势太重了,同门师兄弟一场,还是由我结束你的痛苦吧!” 第三章 街头 鲜血染红土地向着低洼处流淌而去,脚下昔日的师弟已身首异处,双目睁着老大,似死不瞑目。 铁姓男子面色冷漠的看着面前这颗头颅。 “呦!师兄,你把习师弟杀了,这下可怎么向师傅交代呢?他可是师傅在尘世间的唯一后人啊!”旁边面白男子一脸戏谑的笑容。 “是我杀的?不是你杀的吗?”铁姓男子面无表情,头也不回。 “哈哈哈。”面白男子大笑了几声:“师兄别生气,方才师弟我只是戏言而已,习师弟被乾易宗的人偷袭,不幸遇难。咱们现在该想的是回宗门之后如何安慰师傅他老人家。”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身为大师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自会向师傅请罪。” “师兄也无须妄自菲薄,我想师傅不会太怪罪于你,对方修为远胜你我,这种情况,换作是谁恐怕都是难以避免的。” 铁姓男子沉默不语。 面白男子继续说道:“我听说师傅给了你一件灵甲,师傅对你的偏爱可真是羡煞我们这些师弟了。” “你要喜欢,给你好了。”铁姓男子右手一翻,手中出现一副黑色满是鳞片的衣甲,扔给男子。 面白男子接过衣甲笑道:“多谢师兄,咱们走吧!别让师傅久等了。” ……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寒风呼啸,雪花纷飞,街道上的行人个个捂着大衣,缩着身子,偶尔也有几匹快马匆匆而过,快到年关了,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置办年货。 小家小户们东边剁肉,西边杀鱼,手里拿着满满的货物在雪中匆忙前行,大家大户则骑着大马,拉着骡子不急不缓。 “走开,小乞丐,别站在我店前,影响了我的客人要你的小命。”一名男子在自家店前喝骂道 被喝骂的男孩赶忙离开,他的身体看上去有些瘦弱,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拖沓着脚步,双手紧抱着身子,在雪中瑟瑟发抖。 小男孩就是唐柳村的幸存者唐宁,从跌落山谷的第二天开始,他的生活便发生了巨变。 漫山遍野的死人,血迹,以及被啃的尸体。 已经忘了是怎么走出的山谷,走出的那座山,走出的那个村子。 不愿回想,不敢回想,可是每天都会清晰的梦到那个场景。 被吸干了血只剩下皮骨的父亲,被啃掉半边脖子的母亲,只剩下一半头颅的柳叔叔,还有村子里的唐五伯,柳四叔,六叔公… 发生了什么。 村子里没有活物,狗,鸡,鸦,鹅,甚至猪圈里的三头猪都被吸干了血,只剩一副皮骨。 身体很冷,很饿,很想就这样倒下去,闭上眼然后不再睁开,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可心里有种东西一直在支撑着他,他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走了多久,他抬起头,面前是一座装饰奢豪的酒楼,其内不时传出大笑,怒骂之声。 犹豫一会儿,他向里面走去。 “干什么的,这不是你可以来的地方。”还没迈出那一步,门口两个大汉就一把将他推开,巨大的力量使他不由自主翻了个跟头。 “我,我想要点东西,我,我妹妹病了。”他爬起来低着头怯声道 “滚。”一个大汉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将他踹飞:“再敢向里走,打死你个臭要饭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来这要饭?” 他捂着肚子滚了两圈,挣扎着爬起来。 “还不滚。”那汉子又上来一脚踹在他身体上。 这一脚将他整个人踹飞一两丈之远,身体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下次再敢往里走,看老子不打死你。”大汉恶狠狠的说道 不知过了多久,他双手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躬着身子向前走去,走了一段路,迎面来了一个挑着担子的汉子。 隔着一丈远,唐宁就闻到一股香味,是葱花饼的味道,他的喉咙不自觉的滚了滚,两人交错而过,他的喉咙又滚动了几下。 “哎,是葱花饼吗,给我来几个。”后方一个人突然喊到 “是咧!”旁边汉子答道 “老远就闻到香味了,给我来五个。”后方那人快步走来。 汉子放下担子,掀开布帘,拿出五个油饼给那人,唐宁眼睛漂了一眼,鬼使神差的手伸了过去,两手抓起好几张,拔腿就跑。 “哎,站住。”汉子喊了一声立马追了上去,他拼命的跑,但很快被追上,被按在地上。 “你个好死不死的乞丐,抢我的东西。”汉子边说边去拿他怀里的饼,唐宁躺在地上将油饼抱在怀里。 汉子没办法,起身,对他拳打脚踢,一边喝骂,唐宁死死抱着就是不松手。 汉子打了一会儿停了下来:“算了,要打死了你我还得判刑,算我倒霉。” 唐宁听着他脚步走远才慢慢站起身来,拿出怀里的葱花饼,完好无损,还热乎着。 此刻他感觉身上非常疼痛,额头上也火辣辣的疼,他忍着疼痛快步向前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一个破庙,他走进去,里面横竖躺着十几人,全是衣衫褴褛。 唐宁径直走向一处角落,一个同样蓬头垢面的小女孩正躺着那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庙门口。 原本无神的双目看见他后一下亮了不少。 “茹茹,你看,有吃的了。”唐宁拿出怀里的葱花饼,把她扶起来,撕下一块喂到她嘴里。 女孩吃了一口,唐宁又撕了一块递到她嘴里,看着她将整块吃完又拿起旁边的木瓢捞了一瓢水送至她嘴边。 喂完她后唐宁才自己啃食起来,两人出了村子后就一直沿路乞讨,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了。 随着入冬以来,天气越来越冷。 前几天柳茹涵身体终于吃不住病倒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一路上唐宁也见了不少和他们一样饥寒交迫的人,很多都是眼睛一闭就不再睁开的。 两人能抗到现在,可能还是和从小吃食仙谷有关,身体比普通人略好一些。 六块葱花饼很快就被两人吃完了,两人已是两天没吃东西,这几个饼下肚稍微缓解了一下饥饿。 唐宁将柳茹涵搂在怀里,靠着身体取暖,旁边传来女人轻微的哭泣声。 他偏头看去,只见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们,双手抱着一个包袱,身体轻轻抽动着。 这个女人是和他们一道来到这里的,都是沿途乞讨而来,她有一个孩子,两三岁大,前几天病了。 她哭声不大,但唐宁却能感觉到那份无言的悲痛与绝望,从她的哭声中唐宁推断,是她的孩子走了。 或许是不忍,或者是兔死狐悲,唐宁也不禁也流下了眼泪,今天走的是那小孩儿,明天可能就是自己,可他走了,还有他娘亲伤心,自己走了,谁会在意呢? 柳茹涵缩在他怀里,看见他满面泪水,抬起小手给他擦了擦。 唐宁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心里更是害怕,怕她有一天不再睁开眼,留下自己一个人。 这个庙里的十几人全是老弱病残,大部分人他都见过,是一路乞讨来到这个地方的,本来是有三十多人,因各种原因到达这里的只有这么十几人。 此地名叫南沙郡,大家之所以往这里来,是因为此地的太守是个远近闻名的好人,仁人爱士,清正贤明,在他的治下,南沙郡的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在这样的世道下,这里对于他们这种无家可归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希望之地。 他们到这里已经有十几日了,这附近有一个姓许的大善人,乐善好施,每日辰时都会供应粥饭给他们这样的人,只是这两天,因为下雪的关系没有再布施。 唐宁搂紧柳茹涵,他心里其实有一个目的地,只是还没找到那个地方在哪,他这一路问过很多人,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在哪,甚至很多人都没有听过。 但他知道,他必须去到那个地方,洛云山脉。 只有去了那里,他才能知道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有去了那里,他才有可能报的了仇。 一夜之间将村子屠戮一空,还有那些凄惨奇怪的尸体,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只有传说中那些仙家大人们才有这种力量。 夜幕渐渐降临,天色黑了下来,庙里很安静,生存的艰辛和困苦让这里的人早已变的麻木,自然不会像外面的普通人家那样其乐融融,更没有嬉笑怒骂,唯有那个女人还在轻轻的哭泣。 第二天一早,天刚泛白,唐宁睁开眼,轻轻扒开柳茹涵抱着自己身体的双手,抽身离开。 今天天气似乎不错,雪已经停了,但寒意却更浓,大雪过后的几天总是特别的冷,他双手抱着单薄的身体往前走去。 不知道今天许大善人有没有开粥布施,现在大概是卯时,虽然许家每天是辰时准时供粥,但他需要早些去排队,要不然可能排不上队,领不了粥米。 走了四五里地,来到许家的布施点,唐宁靠着一个墙角坐了下来,墙角的位置相对能暖和点,可以抵挡些寒风。 这里早有十几人在等候,都是衣衫褴褛的乞讨者,各自据着一个地方缩着身体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陆续有人来到这里,原本的十几人很快变成一两百人。 “来了,来了。”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紧接着人群开始涌动起来,排成了长队。 前方走来七八个身穿黄衣的人,手里提着大木桶,这些人走到高台之上,放下工具,开始整理。下面的人则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上面一人走向前开口道:“好了,现在所有人排着队,一个个来,不要争,也不要抢,人人有份。我们是许文林许家的,每天这个时辰都会来。” 唐宁跟着队伍一点点向前移动,等前面的人都领完粥米后他右手拿出木瓢伸过去。 盛粥的男子拿着瓷碗盛了一碗倒进他瓢里,唐宁左手又拿出另外一个木瓢。 盛粥的男子看了他一眼。 “我,我还有个妹妹。”唐宁低着头小声说道 男子又给他装了一瓢 “多谢大哥。”唐宁说道离开队伍 第四章 颠沛 唐宁坐在墙角边把自己那份吃完,又将两个木瓢合起来,捧在手里快步向庙里走去,天气本就寒冷,如果粥米凉了的话,再加上她的身体又病了… 他低着头紧紧捧着木瓢。 “大胆。”耳旁传来一声叱喝,随即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嘭的一声狠狠的砸在地面上,木瓢滚了出去,粥米洒落一地。 唐宁赶忙爬过去,将地上的粥米收拢,用双手捧起,一点点放进木瓢里。 “放肆。”又是一声大喝,唐宁的身体往下一沉,一只脚踏在他背部。 “王都头,何事。”另一个声音响起 “大人,有一个小乞丐挡住了去路。” 唐宁偷偷抬起头,只见一顶火红的大轿子横在前方,里面一人掀开帘子,正看着他,那人约莫三四十年纪,仪态端正,甚是儒雅。 那人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吧!” 背上的汉子放开了脚,唐宁爬起来,捧着木瓢低着头走过去,他心里很是慌乱,有点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何方人氏?”那人开口问道 “小人是安宁郡唐柳村人。”唐宁小声答道 “安宁郡人,为何到此?父母可安在?” “爹娘被人杀了,跟着人到的这里,他们说到了这里就有饭吃。” “哎!”那人叹气道:“百姓流离,稚子颠沛,是王道缺失也。王都头,你寻个地方将此子安顿吧!” “大人,这…”他身旁一汉子面露难色 “本官既承教化一方之责,平素导民以仁义为本,今有民穷困无能生计,岂可视之而不顾耶?”那人对汉子的态度似乎颇为不满。 “是,大人。” “此事务必办妥。”那人说完将帘子拉下,轿子升起徐徐而去。 待轿子远去,汉子走到唐宁面前:“小子,你运气不错,跟我走吧!” “我还有个妹妹?能不能带她一起去。” 汉子皱了皱眉,不耐烦喝道:“叫你走就走,啰嗦什么,你以为我们是专门养乞丐的吗?” “那,那算了,我不去了。”唐宁被他一喝,吓住了,小声说道 他当然不能留下柳茹涵一人呆在那里,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咦!”那汉子有些诧异:“想不到你这小子还挺有情义,算了,带一个就带一个吧!。” “谢谢,谢谢你。”唐宁一听这话,喜出望外,连声说道。 “行了!你谢我做什么,要谢就谢沈大人,我只是奉命而已,要是我才不愿管这种闲事。” 两人来到庙前,唐宁走到柳茹涵身边,轻轻推了推她,柳茹涵缓缓睁开眼,此刻她的神色已是非常虚弱,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茹茹,咱们走吧!”唐宁小声说道 柳茹涵点了点头。 唐宁趴在她前面,将她双手搭在自己肩上,背起她向门外走去,刚踏出门槛时,他回头看了看这里的人。 他们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有的和柳茹涵一样病怏怏的躺在那里有气无力,有的卷缩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有的在低声呻吟。 他又看了眼那个女人,她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孩子喃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一刻,唐宁心里涌出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有庆幸,有哀怜,有疑惑,甚至还有一点不舍,随后他走出了这道门 门外,是另一个绚丽的世界,从此,他踏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而这一幕,却成了他今后人生中不可磨灭的一段记忆,在他困惑迷茫的时候常常想起。 唐宁背着柳茹涵跟着那汉子走了许多路来到一处宅院。 “小翠,小翠。”汉子推门进去大声喊道 “来了,老爷。”一个小丫头急忙跑过来应道。 那小丫头看上去比唐宁略大一些,十二三岁的模样。 汉子回头看了一眼唐宁:“进来,站在门口干什么,生怕别人看不见啊?” “你这死鬼,这么多天不来,一来就大呼小叫的,要死了啊!”前面迎面走来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子,扭着小蛮腰,声音娇滴滴的,看了唐宁一眼:“这两个是谁?” 汉子迎上去,陪着笑脸:“这不是来了吗?” 女子却丝毫不买账“我问你这两个是谁?” “路边的小乞丐,沈大人碰见了,非要我给他们安排去处,你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吗?那么多人,你管的过来吗?这不是没办法嘛!接过来住一天,保证一天,就把他们送走。” “好你个王德胡啊!”女子一听立马不乐意了,潵起泼来:“乞丐你往我这边塞,你怎么不往你家那位送,我是看透你了,你个没良心了,你说我跟你,过了一天好日子没,现在乞丐你都往我这儿塞了,我是过不下去了。”说着就哭闹起来 “不是,不是往这塞,就是住一天,明早就走的。”汉子慌了手脚,赶忙解释道 “那我问你,我们的事你到底有没有跟你家那位说,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最多三个月,现在都半年了,你一个八尺高的汉子,连这点事儿都做不了主,我真是跟错人了。”女子边哭啼边说道 “马上,马上和她说,你放心,最多一个月,保证办妥。” “什么,还要一个月,我告诉你,王德胡,我最后再给你七天时间,七天,你要是不说,我自己找她去。” “保证说,保证说,好了,别哭了,说件高兴的事儿给你听,你上次不是说莆田的绸缎好吗?我这次特地拖朋友给你带了四匹,再过两天应该就到了。”汉子哄着女子扶着她往一侧房间走去 唐宁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发声直到两人离开 “跟我来吧!”名叫小翠的小丫头开口说道,带着两人来到东边的一个房间:“你们就住这吧!” 小翠说完转身离去,唐宁赶忙避到一边,待她走后才推开房门走进去,房间很简单,一张木板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 唐宁把柳茹涵放下,将她身体靠在床边。这一路上都背着她,好在她身子轻,背起来并不是太吃力。 柳茹涵看着他,手指轻轻比划了一阵。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呢!”唐宁坐在她身边说道:“今天早上我去……” 柳茹涵听他讲完早上的遭遇低下头,神色黯然 门外脚步声响起,小翠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这是奶奶给你们吃的,吃完我带你们去洗个澡换身衣裳。” “谢谢你们。”唐宁哽咽道,突然有种想要哭的感觉,好像真的回到了家一样,自从那天之后,这几个月两人是受尽了欺负,几乎所有人都把他们当成了过街老鼠,不是打就是骂。 “你们别看奶奶平时骂骂咧咧的,其实奶奶人很好的,对我们下人也好。”小翠说道:“你们先吃吧!我等一会儿再过来。” 唐宁将盘子拿到床边,盘子里放的是一些糕点和水果,他拿起一个红色的糕递给柳茹涵,又拿起一个自己尝了一口。 绵绵脆脆的入口即化,别说两人流浪以来,就是在家之时也未曾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一个两个三个,一盘糕点很快被两人吃完,唐宁打了个饱嗝,已经很久没吃的这么饱过了。 “茹茹,你吃饱没?”唐宁啃了个果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