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03之完美人生》 第一章 重生高三 “楚胖子,楚胖子,起来了,放学了。” 楚城幕耳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不停的催促着他,而他却感觉眼皮有千斤重一般,死活睁不开眼。 全身各个关节都传来酸痛的感觉,整个腰都直不起来,后背上仿佛压了一座山似的。 这种感觉不要太熟,十多年前,英雄联盟风头正盛,他还能有精力和狐朋狗友在网吧开黑的时候,一个通宵过后,全身油腻腻,裤裆仿佛都黏在一起了似的,就是这种感觉。 “我这是在哪?”楚城幕挣扎了好一会儿,好容易睁开了双眼,窗外血红刺眼的阳光直射到眼里,本来干涩的双眼更是一阵发酸,带着阵阵刺痛感,眼泪从泪腺里止不住的飚了出来。 楚城幕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卧槽,好油,眼角似乎还有稀糊糊的眼屎。 “刘雪晴???你不是死了吗?”楚城幕猛的一抬头,感觉脑袋上压着有什么东西被顶得飞了出去,终于看清眼前一直摇晃自己的人是谁,吓得一下子完全没了睡意。 “人都走完了,就我在等你,你还咒我死了?”眼前的面孔带着几分苍白,浓厚的黑眼圈加上瘦削的脸庞,仿佛电影里走出来的吸血鬼似的,听到楚城幕的话,一阵不满,激动得额头上的痘痘都开始发亮,似乎下一刻就要爆浆一般。 不对,眼前这张面孔分明还很稚嫩,身上穿着直晃荡,红白相间的分明是校服,胸口还用丝线纹着“津城中学”。 津城中学? 楚城幕猛的站起身,腿上的酸麻感差点让他一下子摔倒在地,不远处正是刚被他顶飞的课本,上面赫然印着四个字《黄冈密卷》。 楚城幕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块墨绿色的黑板,黑板上还带着大量白色的粉尘痕迹,一看就是值日生胡乱对付着擦了一下,黑板的上方贴着八个大字“团结奋进、坚持拼搏”。 等等,这是什么?“离高考仅剩85天”?黑板的一个角落里赫然用红色粉笔写着这么一行字。 高考?神特么高考,我都大学毕业多少年了。 黑板正对着的是像沙丁鱼一般挤在一起的几十张桌椅,楚城幕个子很高,坐在最后一排,身后就是被胡乱放在一起的扫帚、拖布、撮箕,发出难闻的气味儿,那是粉尘夹杂着污水,堆积着在教室里最阴暗的角落里发酵所散发的味道,难闻,却很熟悉。 教室上方,三把吊扇正有气无力的呜呜转着,卷起一阵阵不算凉爽的风,带动着抹布一般的蓝色窗帘啪啪啪打在楚城幕脸上,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三三两两,满脸稚气的学生正背着难看沉重的书包,在走廊上行走穿梭。 “我这是重生了?”楚城幕掐了一把大腿,好痛。 旋即内心发出一声惨叫,“老子这个月房租还没收呢!” 心中一阵慌乱,楚城幕习惯性的抬了抬手,手腕上空荡荡的,我表呢? 又掏了掏裤兜,想看看日期,掏了半天,只掏出几张零零散散的小票和几个钢镚,还有几根已经被挤压得烟丝都空了一半,皱巴巴的香烟,过滤嘴上写着“红梅”。 我手机呢?老子刚花了一万多买的心系天下咋就没了?楚城幕急出一头汗,猛的回过神,我高中好像还没手机。 浑浑噩噩的楚城幕背着自己那同样难看,但结实耐用的书包和刘雪晴一起走出了教室,直到看见那熟悉的校园,楚城幕总算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同行的刘雪晴倒也没觉得楚城幕哪不对,毕竟上了一个通宵,又在教室里挺了一整天的人,都这样。 这是主教学楼?这是枫叶长廊?这是升旗台?这是排球场?这是食堂?一切都是和记忆中的津城中学对上了。 跟在小刘身后,回到宿舍303号,宿舍里六个人正叮叮当当的收拾着餐具,楚城幕花了会儿时间观察了一下,才回忆起那是自己的床位,哪个是自己的木柜。 取了不锈钢饭盆和饭卡,一个宿舍六人又在食堂凑在了一起,商量晚上准备去包宿的事儿。 集体活动?那就是周末了? 楚城幕心不在焉的吃了口饭,回忆了一下,高中时的周末集体活动似乎都是包宿。 等等,都快高考了,全寝室还出去包宿?我高中的时候有这么浪吗? 包宿的选择不多,要么去网吧,这段时间宣传得火热,打着国产第一款3d网游名号的《轩辕剑onle》刚开服,上一款网游好像是《石器时代》还是《金庸群侠传onle》来着。 要么就去游戏厅玩街机,打一晚上,币子管够,最火热的是《三国战纪》、《拳皇97》、《圆桌武士》和《合金弹头》,晚上老板娘还给包一顿宵夜,街机方面楚城幕很菜,即使到重生以前,他都摇不出来一整套连招,偶尔蹦个技能出来,还特么是摇错了,不过人菜归菜,但是瘾大啊! 几人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9点以后去网吧,原因很简单,月末了,都没钱,去玩街机吃顿宵夜也太奢侈了,生活费还得下周家里才打过来。 街机包宿得十块,网吧包宿只需要6块,从晚上九点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六点。平时上网,差点的机器一个小时一块五,好点的得两块,再加上这年头网游还是烧点卡,哪怕楚城幕在高二就一个月一千的生活费,抛开饭钱,烟钱啥的,每到月末都紧巴巴的,摸了摸兜里几个钢镚和小票,楚城幕心里叹了口气,原来老子这辈子还这么穷过。 吃过晚饭,把餐具洗干净,几人就约好那家网吧就分头行动了。 楚城幕有心查查自己到底处在哪个时间,又担心直接问人,引起怀疑,因此哪怕困得要死,还是答应几人一起出去。 个子不高的万达是九寨沟人,那边紫外线强,所以万达比班上同学要黑两个色号,虽然又粗又壮长得跟个垃圾桶似的,但五官却出人意料的秀气,应该说英气更合适。 万达大腿粗得像树桩,喜欢踢足球,虽然是寄读生,但平时反倒和走校生走得更近,吃完饭也就和几个约好的走校生踢足球去了。 皮肤比女孩子还白的吴朗是个闷骚男,头很大,头发很粗,不用发蜡和啫喱水头发就能直冲冲的立起来。 吴朗没事就喜欢在宿舍撸哑铃,他有点鸡胸,撸出胸肌以后显得比一些女生还大,他喜欢一个女生很久了,文理科分班,他和那个女生一起分到了同一个班上,为此兴奋了好久,不过到毕业他也没能把喜欢说出口。 黑黑瘦瘦,有点龅牙的张福乐脸上老是带着猥琐的笑容,他是班里的小说、漫画达人,高一就看完了金庸和古龙的所有武侠小说,高二开始转战黄易和卫斯理,高三就开始读什么李谅了,有时候还能在旧书市场淘到单本的《龙枪编年史》之类的。 要是运气好,偶尔还能从他枕头底下掏出几本《樱花通信》,宿舍的启蒙,他的功劳占了一大半。 个子比万达高不了多少长得很斯文秀气的叫王飞鹏,成绩是宿舍里最好的,也是最受女孩子欢迎的男生,女生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乖乖”。 相比在女生里受欢迎,王飞鹏在男生里人缘就差了不少,要找他借作业抄一下,永远都是那句话“我都还没做”,等到交作业的时候,他却从来没有不交过。 如果别的同学在做作业、看书啥的,他会跑过来跟你说“做锤子做,走,打篮球去,上网去,打游戏去”,大部分高中生自制力本来就差,经常被他几句话就忽悠得放下课业跑去玩了,殊不知他在叫你之前就已经做完了复习或者预习。 最后一个就是刘雪晴,名字很秀气,和楚城幕关系最好,楚城幕的第一款单机角色扮演游戏《轩辕剑3:云和山的彼端》就是他带入门的。 小刘算是游戏达人,虽然经济不宽裕,但是街机、ps、电脑,样样精通,尤其是《月华剑士》玩得叫一个溜。 小刘也是少数楚城幕毕业以后还有联系的高中同学,大学毕业以后考了公务员,最后33岁那年死于胃癌,楚城幕参加了他的葬礼。 至于楚城幕自己,智商比常人稍高,再加上父母都从事教育行业,初中时候管得很严,但同时自制力也差到没边,进入高中以后,基本上就是山高皇帝远,天高凭鸟飞,海阔凭鱼跃,脑子里就剩一个字“玩”。 楚城幕高一的时候以中考全区第一的成绩进入了津城中学,三年时间几乎都是玩过去的,偶尔听听课,就这样还考了一所二本外语院校走了,大学期间外语院校又升了一本,所以要说他学了多少东西说不上,但是就学历而言,还是好看的。 前世楚城幕一直抱着学历无用论,直到他听说一起长大的一个小伙伴京大毕业以后,第一份工作就是去欧盟实习,才算恍然醒悟,原来人生的的高低,除了投胎以外就剩下读书了。 重生前的他手里有几套房和几个店面在收租,倒也算得上衣食无忧,一天到晚钓钓鱼,遛遛狗,过得挺惬意,但他自己内心深处知道,相比起那些有个高的同龄人,这辈子有些风景自己永远都看不到。 不过现在嘛?好难得重生一次,来都来了,嘿嘿嘿! 第二章 我来了 还开挂了 楚城幕回到宿舍,和已经开始撸哑铃的吴朗打了个招呼,找到自己的床位坐了下去,蓝色漆面已经脱落大半的铁床顿时发出吱嘎的声音。 初中时代的楚城幕没发育前,乖巧得跟个瓷娃娃似的,唇红齿白,比小女生还漂亮,初三发育以后,身高开始突飞猛涨,五官也一下子变得立体起来,再加上遗传自她那美女母亲的外貌,整个初三,他都在不停的收情书。 要不是他亲妈就是他的班主任,也不至于到高中毕业也没能摸摸女孩子的小手。 高中时代的楚城幕花了两年半的时间,混了个楚胖子的外号。 楚城幕其实算不上胖,183厘米的身高165斤,只是他太懒,165斤里肥肉占了不少的比重,再加上常时间昼夜颠倒,脸上又油又腻,再加上大部分时间脸都是浮肿的,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邋里邋遢的死胖子。 顺势斜躺到床上,棉被的潮气夹杂着汗臭味差点把楚城幕熏了个跟头。 “我当年是怎么忍受下来的?”楚城幕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自己,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起床把床单被罩全撤了下来,又从柜子里找出干净的换上,虽然还是有点潮,但好歹没了臭味。 渝州的天气永远的这样,哪怕夏天热到43度,可依然又潮又湿,才晒得酥透的棉被,用不了两天又变得沉甸甸,摸起来带潮气了。 等收拾完,楚城幕已经满头虚汗了,这身体也太差了。 宿舍条件虽然差了些,但好歹是全区最好的中学。 抛开又脏又乱又潮湿的环境,也没啥不好的了,这好歹不是还有独立的卫浴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楚城幕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一半。 楚城幕对着卫生间外裂了一半的镜子嘿嘿笑了一下,镜子表面虽然被污渍水沟弄得模糊不堪,但依然可以看见镜子里的胖脸皮肤白皙,没有任何痘印以及粗大的毛孔。 最重要的是,镜子里的人,还有一头乌黑浓密带着微卷的头发,这对于一个曾经面对着中年脱发危机的男人来说,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前世上大学时,被非主流影响,不知道深浅的楚城幕大一的时候,曾经干过一天染了三次头发的壮举。 那时候的染发需要先用漂白剂把头发先漂了,对发根伤害很大,自从那次以后,楚城幕的头发虽然不至于掉成地中海,但确实稀疏了不少,再加上人到中年,他是恨不得给每根头发都取个名字,每掉一根就跟死了个爱人似的。 染发是不可能染发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染发。 和吴朗打了个招呼,楚城幕收拾收拾,把所有的脏衣服和换下来的床单被套一起装桶里提到一楼宿管阿姨那里,正好没人,调整好时间,悄的从兜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红梅,美滋滋的抽了起来,刚抽一口就猛的一甩手扔掉。 嗯?我高中的时候好像还没烟瘾吧戒了戒了。 从宿管阿姨的门口正好能看见男生宿舍外的排球场,几个排球校队的女生还在加练。 咦?楚城幕轻咦了一声,这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发暗了,楚城幕发现自己仍然能看清楚几个排球女生蹦蹦跳跳身影,甚至连运动服上绣着的logo都看得一清二楚。 楚城幕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有戴眼镜,没有重影,也不用虚着眼睛对焦。 视力这是变好了?楚城幕意识到这有可能就是重生一次给的福利。 “系统?”没反应, “syste?”沉默。 。。。。。。。。。。 。。。。。。。。。。 楚城幕四十五度斜望天空,有点忧伤,看来神豪与自己无缘了。 男生寝室永远充斥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儿,夹杂着汗臭、脚臭还有一些说不好是什么东西腐败的气味儿。 楚城幕骨子里是个很容易接受环境的人,但几个小时前还在装修考究,自带前后花园的洋房里,心里那股迷茫和兴奋劲过了以后,男生宿舍脏乱的环境和沁人心脾的气味,让此刻的他有些无法忍受。 楚城幕习惯性的掏向裤兜,又瞬间愣住了,手机,手机,手机!前世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时,把手机拿出来随便刷一刷,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可这是个智能手机还未诞生的时代,塞班系统还主宰着手机市场,砸核桃的神话还没成为一个梗。 哪怕想看小说只有去书店里租借,要是觉悟高,想看看新闻,除了电脑和报纸,也就只能端着板凳,每天晚上七点钟准时看电视了。 这是一个过渡的时代,信息的载体从实体转向虚拟的年代。 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发现自己果然还是适应不了寝室的古怪气味,楚城幕端了一根板凳,拿上自己的书包坐到走廊上。 既然能重活一次,那自己必不能辜负了这青春年华,多少年没有拿起过课本了,楚城幕有些感慨的翻开了手里的语文教材,飞快的浏览起来。 “嗯?” 楚城幕不敢置信的闭上眼,在心里默背了一遍,刚才只看过一遍的课文如被人刻印在了脑海中一般,一字不差。 “过目不忘?” 这挂才是重点? 我果然是挂哔! 想到这里,楚城幕又忙看下下一篇古文,《郑伯克段于鄢》,又是一遍过。 呵呵,楚城幕露出傻笑,没想到自己也有成为天才的一天。 楚城幕班上有一个智商奇高,自控能力奇低的天才,叫杨秀山。 智商高到什么程度呢! 举个例子,楚城幕是英语课代表,一般一篇几百字的英语短文,普通学生需要捂住耳朵,大声朗读一个早自习才能背下来,楚城幕需要十五分钟。 而杨秀山只需要三遍,看一遍,读一遍,默背一遍。 正是因为这奇高的智商,物理老师喜欢他喜欢得不行,可惜前世到楚城幕读大二时,听说他还在复读。 楚城幕曾不止一次的和人说起这个同学,嘴里虽然惋惜,可他内心深处最多的却是羡慕。 乡镇也好,大山里的也罢,这些地方出来到区里上学的孩子,见过的世面远不如天生就在城里长大的同龄人。 在城里孩子看来,司空见惯的玩意儿,对这些孩子来说却是新鲜的东西,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尝试,尝试到最后,高中最重要的三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多少人长大以后,成熟以后,都在后悔,如果当初管住自己,自己将会是怎样不同的一个人生。 放下文科课本,楚城幕又打开了数学课本,只看了一会儿就皱着眉,合起了书本。 书本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每一个英文字母他都认识,也能一遍记下来,可特么这些符号和字母组合起来读什么,代表什么含义,就完全一脸懵了,高中毕业到他重生前,已经过了二十多年,脑袋里那点东西已经全还给了老师。 紧接着又翻开物理课本,比数学稍好,但很多东西依然是能看不能懂。 化学,这个又比物理稍强。 楚城幕有些苦恼,数学,物理之类的理科有着严谨的逻辑性,自己已经把基础的公式几乎全忘了,难道还得重新从初中开始学么? 还有85天就高考了,高考如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选在了楚城幕头上。 楚城幕的初中基础打得很牢靠,更是除了数学以外的六科课代表,给他一段时间,他有信心自己就把初中那点东西全部捡起来,可现在的实际情况是他身边甚至连一本初中教材都没有。 要不然明天回趟家?楚城幕的家在一个镇上,回家一趟单程就得花费两个多小时,那还是抛开买票排队的时间,摸了摸兜里那几个钢镚和小票,没钱啊! 第一次掏出来的时候他就加过了,一共三个一块的钢镚,一张五块的,三张一块的纸钞,算下来,刚好够一次包宿,一瓶可乐,外加一次早餐,嘿!自己还真会过日子。 楚城幕回忆了一下,自己高中似乎除了一起从镇上考过来的严书墨,就没有关系好到能借钱的朋友了,可这个手机还是奢侈品的时代,严书墨又住在校外,自己也联系不到他。 月底了自己手里没几个钱儿,严书墨手里估计也够呛,况且印象中,高中的时候,他就在追一个同班同学,花销还挺大。 还真是失败,楚城幕叹了口气,自己高中三年怎么就没能处下来一个朋友呢,偏偏还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天选之子一般的存在。 第三章 减肥 改变从眼下开始 也许前世看过太多重生的小说,楚城幕对于自己重生这件事情接受得很快。 快到仅仅过了一晚上,他已经为自己未来短期的人生做好了规划,首先,就是减肥。 楚城幕昨晚不顾刘雪晴的挽留,查完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也弄清楚自己所在的时间是二零零三年的四月一号,就执意下机回了学校,重生一次就是为了回来玩20年前的老游戏怀旧的? 想想当初父母失望的目光,想想亲戚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重生一次,太多的遗憾需要弥补,哪有时间消磨在游戏上面。 包宿?包宿是不可能包宿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包宿。 清晨六点半,寝室里空无一人,楚城幕伸手按下了闹钟,铁皮小闹钟个头虽小,动静却贼大,放枕头底下,震得楚城幕脑浆子都差点散了。 楚城幕匆匆洗漱完,换上运动鞋和短袖短裤就出了门,在宿舍楼下刚好碰见了寝室其余几只正不停揉着眼睛的牲口,打了个招呼,不顾室友怪异的目光,楚城幕一路小跑直奔运动场。 不得不说年轻的身体恢复能力是真强,前天晚上包宿,昨天白天硬挺着上了一整天课,晚上还熬到接近十点钟才睡。 仅仅八个多小时的睡眠,楚城幕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清晨的津城中学,微风带着点点湿气,轻抚过林荫道两侧的木棉树,嫩绿的树叶随着风沙沙作响,天色微白。 林荫道上已经有学生夹着课本匆匆行走,他们大多提着一个小小的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几个馒头或者包子,腮帮子鼓鼓的,像装满了食物的仓鼠,偶尔还有一个两个停下来,张嘴捶胸做引吭高歌状,那是被噎着了。 周末,学校的食堂早上是不营业的,那就意味着这群牲口已经去校外买完早餐回来了。 楚城幕边走边活动着筋骨,看着来往的同学不禁暗自乍舌,原来高中时代就已经这么卷了么?以前自己怎么完全没发现。 昨晚还没发现自己开挂以前,楚城幕就已经考虑过。 想和这群从入学那天开始,就把自己逼得如上紧的法条一般的同学竞争,单单刻苦是肯定不够的,不仅要跟上现在的学习进度,还得请家教补习以前落下的知识,实在不行,楚城幕甚至已经做好了复读一年的思想准备。 幸得老天爷虽然没给他一个签到或者做狗就给钱的系统,但好歹给他开了个挂,还是那种把先天智力属性调满的挂。 足球场四周是四百米周长的标准跑道,此时虽然天色还刚刚发白,已经有几个体育生在跑步。 慢跑半个小时,楚城幕的双腿已经软得如煮过水的面条一般。 无视周围体育特长生那略带嘲讽和挑衅的目光,楚城幕又强迫自己跳完五千空绳。 等到所有运动做完,楚城幕已经累得跟被抽了骨头的狗似的,吐着舌头直喘气。 扶着运动场的栏杆,楚城幕硬挺着没坐下,又活动了一下踝关节和脚掌,没有疼痛的感觉,看来,现在的身体状况比起前世还是要强一些。 跳绳最伤的就是踝关节和膝关节,既然没事,那争取一周以内逐渐把空绳数量加到一万。 他想在这个月月考结束以后,把身材恢复到高挑挺拔的状态,到时候回家见到老妈,作为外貌协会会长的亲妈老蒙还能高兴一下。 楚城幕盘算了一下,前世他跳一万个空绳需要一个小时到七十分钟,现在他作为住校生,早上还需要上早自习,再抛开洗漱的时间以及运动完洗澡的时间,起床的时间还得提前才行。 沿着运动场走了一圈,等到自己心率平复下来以后,楚城幕才慢悠悠的往校外的早餐店走去。 又习惯性的抬手看了看,结果依然是光秃秃的手腕,楚城幕抿了抿嘴。 心里有几分酸涩,中考结束以后,老楚给他买了一台电脑,一支手表,开学没几天,手表就不知道被谁偷了。 电脑,在楚城幕前世,依然还躺在杂物间的角落里,只是再也开不开机了。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台白色的联想电脑花了老楚一万多,在那年代一万多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要知道,九几年学校集资建房,楚城幕家160多平的房子也才花了三万块钱, 父亲的爱很少诸于口,而是默默的付出。 上辈子老楚和老蒙决定离婚时,楚城幕已经大一,当时的他天真的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能妨碍着父母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可后来现实给了他狠狠几巴掌,打得他如搬家落了的狗一般。 那段时光在他心底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痕,性格也越发的乖戾孤僻。 老楚与老蒙离婚后,两人也并没有如同楚城幕想的那样,过得幸福。 老楚找了个在铁路上工作,办了内退的妇女,没啥教养,带出门经常闹笑话,又一门心思扑在自己儿子身上,对老楚也谈不上关心,只是好歹自在。 后来老楚因为应酬,喝酒喝得胃出血,胃窦炎,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两个月体重轻了四分之一,元气大伤,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穿以前的衣服,空荡荡的根本就撑不起来。 那时候老楚身边除了楚城幕和楚城幕的六姑,再无别人,那个女人自始至终没有照顾过老楚哪怕一天。 而老妈老蒙,或许是觉得前一段婚姻的结束,是因为自己太过强势的性格。在新的婚姻里,万般委曲求全,最后也落得个人财两失。 陷入回忆的楚城幕,嘴里没有滋味的嚼着小笼包,目光散乱,一抬头差点撞到了一个红色报刊亭,脑子里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却一时之间怎么也抓不住。 回宿舍洗了澡,换了衣服,楚城幕拿上书包准备去图书馆上自习,有些佩服的看了眼寝室的室友,到底是心大,还是选择了躺平? 一群牲口睡得口水直流,鼾声震天,楚城幕30多岁的心里竟生出几分淡淡的优越感。 楚城幕的衣服大多是老蒙给买的,这个年代的衣服,尤其是衬衣西裤,还是所谓的欧美版型,完全谈不上好看。 衬衣即使是楚城幕此时的体格,也大得直晃荡,更别说裤子,西裤样式的裤子肥大得两条腿能伸进一条裤腿里,裆部更是掉到了大腿中部,偏偏腰围还刚好。原本就偏胖的楚城幕在这套装备的加持下,显得更加臃肿和肥胖。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也开始慢慢复苏。 因为没有电话联系,楚城幕和父母约好了下午四点给他打生活费过来,下午取了钱以后顺便去买两套运动装吧,还有这如同汉奸一般的发型也得收拾收拾,楚城幕暗自想到。 03年,大多数同龄人的生活费只有400-600,像刘雪晴更是只有300,楚城幕上千的生活费还能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算是人才。 中午在食堂吃的,楚城幕强忍着让自己的目光从油汪汪的回锅肉上挪开,给自己打了个小份米饭和两个素菜,吃完却依然觉得饿,楚城幕知道人的胃都是撑大的,等节食一段时间,胃恢复正常大小,同样的分量就会带来饱腹感。 很多东西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唯独减肥,即使会了也很难。 下午继续上自习,周末的图书馆,虽然谈不上人山人海,但也几乎坐满了人。 楚城幕运气不错,两次来了都刚好有位置,似乎旁边坐的女孩子也是同一个,楚城幕笑了笑,继续上午的未完成的工作。 对于文科,他基本上不用下太多的功夫,重点在于理科,看不懂的东西,或者似是而非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一天下来,光是做的笔记就写了满满半本。 开始改变自己的第一天,楚城幕没想到自己苦恼初中基础的事情会在图书馆迎来转机,难怪都说爱笑的男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 第四章 戴学姐 我脑子受过伤 真的 戴婧今年是高四,也就是俗称的复读,是津城中学最出名的学霸,高中三年,年年作为学生代表在各种场合发表讲话,校内的文娱活动基本都是她在做主持,妥妥的别人家孩子的典型模板。 学习成绩好也就罢了,关键戴婧人还长得漂亮,身材高挑,前凸后翘,同龄人仿佛还是枝头未成熟的青涩毛桃时,她已经如水蜜桃一般开始散发自己馥郁的香气。 学习好,人长得漂亮,也就罢了,还能文能舞,高二时,学校文娱演出,她自己编舞自己表演的单人舞蹈《巴蛇》,让当时全校学长学弟惊为天人。 学习好,人长得漂亮,能文能舞也就罢了,戴婧家里条件还很好,据说家里在江对面还有自己的电子厂,妥妥的白富美。 作为立志要考五道口的牛人,戴婧去年高考前突发高烧,成绩不是很理想,所以她压根没多考虑,就选择了在本校复读。 一般戴婧自习的地方,周围一米之内都会出现一个空白区,没有人规定学霸四周不许自习,可实际情况却是很少有学生在她面前不自卑。 好巧不巧,头一次来图书馆上自习的楚城幕连续两次都坐在了她身旁。 稚嫩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成年人灵魂的楚城幕,自然不会对戴婧此时小小的气场有所察觉。 再加上以前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打游戏的风格,是以高中三年下来,楚城幕也就仅仅知道有个学霸学姐叫戴婧,复读了一年,后来考上了京大,仅此而已。 至于人长啥样,不清楚,美女?美女能有游戏香么?女人只会影响我打怪的速度! 所以此刻哪怕戴婧就坐在他旁边,楚城幕也没把身侧这个女孩子和传说中的人物对上号来。 一开始,戴婧注意到楚城幕,仅仅是因为这个高大却打扮土气的男孩子翻书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影响了她看书的节奏。 等到她仔细打量楚城幕时,才发现这个男孩子居然是前年的全区第一,只是似乎比档案中胖了不少。 高二时她作为学生会会长曾经关注过他一段时间,后来几次考试发现他泯然众矣,再加上高中学习任务繁重,就对他不再关注。 “你这样看书能看进去么?” 一个压低了的嗓音传来,楚城幕疑惑的停下笔,看向自己的侧面。 只见一个女生正好奇的看向自己,诶?津城中学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楚城幕心里惊叹了一下。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鬓发被夹到耳后,露出半张小巧白皙的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周围带着一圈浅浅的桃红,眸子上仿佛带了一层水汽一般,让直视她的人仿佛也变得湿润起来。 翘挺小巧的琼鼻,鼻梁直挺,丰润的嘴唇带着唇彩特有的光泽,小脸以下是一段如天鹅颈一般修长白皙的脖子,脖子与身体的连接处,透过宽松的衣领,隐约能看见一段笔直的锁骨。 “文科还行,基本看一遍就能记住,理科的话,你也看见了,我基础太差,很多东西都只能先记下来,等有时间再慢慢解决。”楚城幕回过神,笑了笑,也压低声音回答道。 “看一遍就能记住?基础太差?楚城幕同学,我记得你是全区第一进的津城中学吧?”女孩子带着调侃的笑意道。 “学姐认识我?不知道学姐是?”楚城幕疑惑道,他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么出彩的女孩子。 “我叫戴婧。”女孩子自信道,仿佛津城中学只要听过这个名字的就该知道她是谁。 “戴婧?啊,戴学姐,久仰大名。”楚城幕没想到眼前这个带着几分调皮的女孩子,居然是津城中学那个传说中的学霸。 “不瞒学姐,我中考完那个暑假,爬树上掏鸟窝,结果摔了下来,摔到了脑子,浑浑噩噩了一年多,直到今天才算恢复了过来,发现很多基础的东西都记不清了。”楚城幕一脸真诚的胡说道。 “真的假的?难怪了。”戴婧惊讶的张大了小嘴。 “我就说初中成绩那么好的人,怎么到了高中就平平无奇了,我还特意查过你们那届的分数,我记得当时你的成绩即使放到南开,也能排进前十。” 说到这里,楚城幕心中一动,正愁没地方借初中教材,这不就有现成的送上门了么?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于是不多犹豫,开口道。 “学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戴婧捋了捋掉下来的鬓发,夹到耳后,轻声道。 “学姐,我家是在乡镇上,回去不是很方便,我想借一下你初中的数理化教材可以么?” 楚城幕没有隐藏自己来自于乡下的事实,他不像有的乡镇来的孩子,拼命隐藏自己的出身,生怕被城市里的孩子看不起。 楚城幕从来不因为这个事情而自卑,乡下的清新美丽和城市的五彩绚丽,各有各的风采,如今他见识到了城市的繁华,而城里的孩子又能有多少机会见识到乡下的风情。 “行啊,啥时候要?”戴婧出乎意料的热心肠。 “越快越好。”楚城幕也不客气。 “嗯,你是2班的吧?” “啊,对。”楚城幕心里暗自奇怪,这学姐对他还挺了解。 “明早我正好有事情要去一趟主教学楼,那我明天上课前给你送过来行吗?”戴婧想了想道。 “不用那么客气,怎么好意思麻烦学姐跑一趟,你们火箭班和我们还离得挺远的,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楚城幕忙道。 “没事,反正去主教学楼也是顺路,你要过意不去,哪天请我吃饭吧!”戴婧身上没有丝毫女学霸的架子,豪爽道。 “行,那可说好了啊!多谢学姐了”楚城幕也没多客气,应承了下来。 楚城幕又自习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图书馆墙壁上的挂钟,差不多四点了。 于是就和戴婧道了别,准备出去取钱理发以及买衣服,住校生周日要上晚自习,算算时间还有点紧。 戴婧看着这个穿着土里土气,眉宇间却显得比同龄人更沉稳的学弟,逐渐走远的背影,笑了笑,这个楚城幕,伤到了脑子?还真是有意思呢! 楚城幕这个名字并非他自己以为的那么默默无闻,其实对于重点高中本身而言,他们也有自己的升学任务。 所以对于每一颗将来有可能长成参天大树的读书种子,学校都会给予不小的关注。 而这些成长起来的读书种子,将来也会成为学校金妆上或重或轻的一笔。 第五章 彩票 高分开局 被戴婧觉得有意思的楚城幕,此刻却觉得没啥意思。 楚城幕手里摩挲着一张墨绿色的银行卡,心里微微觉得有几分羞耻,总感觉自己三十好几的年纪了不仅没能反哺父母,还在啃老一般。 三十多岁的灵魂和身体年纪的错位感,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都说酒壮英雄胆,要他说钱才是男人的腰。 喝了酒,总有酒醒的时候,怂人始终还是怂人,可兜里要是有钱,那腰杆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觉得硬邦邦的挺得笔直。 再次经过学校门口红色的报刊亭时,楚城幕终于想起了他早上灵机一动却怎么也抓不住的东西是啥了,彩票。 由于学校门口的报刊亭不像后世那样同时兼职卖彩票,也没打出广告,让楚城幕一时之间看了总觉得别扭,却没反应过来到底差点什么。 楚城幕上辈子就买过一次彩票,算算时间,刚好就是今天。 同宿舍小刘有买彩票的习惯,两块钱一注,基本能保持个收支平衡,恰好就是今天,带着心血来潮的楚城幕买了一次。 楚城幕是第一次买彩票,当时为了挑选了几个自己心仪的数字还花了不少时间,惹得老板挺不高兴。 结果到开奖那天,开出来的数字分别都比他选的数字多了“1”,惹得他被小刘嘲笑了很久,说他就是苦逼穷命,要怎样的运气才能一个不中不说,还每个数字都分别比开奖号码只差了个“1”。 从那以后,楚城幕再没买过彩票。 正因为这样,这组数字给他留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兜兜转转,回到现在,哪怕几十年过去了,他也清晰记得。 一想到这里,楚城幕感觉自己的心跳猛的加速起来,仿佛耳边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砰砰声。 没多犹豫,楚城幕匆匆忙加快步伐就准备去银行取钱,此时at还没那么普及,下午排队取生活费的学生正排着长龙等待取钱。 我去,怎么这么多人,楚城幕发现自己有几分急躁,忙深呼吸了几口气,又屏住呼吸,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担心自己心情太过激动以至于忘了号码,楚城幕又找银行的工作人员借了纸和笔,把这串数字写了下来。 好容易取了钱,楚城幕出了银行就往记忆中最近的一家彩票中心一路飞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小子刚抢了银行,被人拿着大喷狂追。 路过一家药房时,楚城幕顿了顿,花了两毛钱买了一个一次性医用口罩戴好,这才赶向了不远处的福彩中心。 等到要买的时候他却又犹豫了,一次性买太多,将来如果被发现了,会不会对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不利,这年头可不比将来,治安条件远远赶不上后世,财帛动人心。 可转念一想,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这次可不见得再有机会,搏一把,按纸面上的数字花了200元买了一张单式倍投票。 买完彩票,楚城幕激动得脸涨通红,竟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喉咙眼干涩的厉害。 待到心情平复了一些,反复看了看手里的彩票,楚城幕欲哭无泪的发现,自己竟对这几个数字又不是那么肯定了。 既来之则安之,不管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楚城幕在街边的花坛边上坐了一会儿,放空了一下大脑,强迫自己别再继续想这件事情,自己能重活一次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该知足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理发店,在楚城幕的手把手指导下,一个向后梳起的青皮渐变短发总算在理发师不耐烦的磨叽声中逐渐成型。 又去时代广场的几个国产专卖店买了两套长短运动装,一个斜挎背包,再买了一双运动鞋,手里剩下的800块瞬间少了500。 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楚城幕满意的笑了笑,上身一件黑色的单衣帽衫,里衬一件同样黑色的t恤,下身一条棉质的黑色短裤,脚下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虽然不是什么阿迪耐克,配上新理的发型,整个人看起来焕然一新。 楚城幕其实长得很好看,他妈妈老蒙不止一次说过他,初中时候多帅气的小伙,怎么读个高中就养成猪了,众所周知,当人肥胖以后,五官都会拉伸变形,楚城幕就属于这种情况。 好在他底子还在,两辈子都没长过青春痘,皮肤细腻白皙,五官深邃立体,只要瘦下来,颜值还是超级能打的。 把换下来的衣服装在纸袋里,楚城幕是不打算再穿老蒙给买的衣服了。 回到学校时,学校大门口的挂钟显示已经快六点半了,离晚自习还差一个小时,却正好撞上了在学校门口吃米线的戴婧。 “咦?学姐你还没回家呢?”楚城幕停了脚步,和正在吃砂锅米线的戴婧打招呼道。 “你是?”天色已经变暗,昏黄的路灯投下的光幕,正好让楚城幕的脸处在背光处。 “是你?怎么这么一会儿不见像换了个人似的?”戴婧大吃一惊,下午还觉得有几分土气的学弟,怎么才几个小时不见,整个人的外形到气质都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楚城幕的衣品其实只能算是一般,前世他的衣柜里最多的就是各种运动装,户外服,冲锋衣。 也有两套正式场合穿的西服,不过很少用到,一般都挂在衣柜最角落里吃灰。 不过衣品再一般,也抵不住他来自于十九年后啊,普通的衣服在他的穿搭下,竟隐约有了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感觉。 “去买了几套衣服”,楚城幕扬了扬手里的纸袋,挑了挑眉道: “我妈的审美总是把我打扮得像我爸,明明都两两相厌了,还非把自己儿子打扮得像那个自己看着就烦的人。” “哈”戴婧闻言笑了起来,楚城幕这种自黑似的说话方式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意识到到自己还在吃饭,这么做不太文雅后,又忙收了声,笑吟吟的对楚城幕道:“学弟是住校生吧,快要上晚自习了哦!” “咕。”正在这时,楚城幕的肚子却咕的一声叫了起来。 “老板,来一两番茄肉丝米线,加黄花。”楚城幕摸了摸肚子,在戴婧正对面的另一张桌子坐下,笑道: “跑了一下午,还没吃晚饭呢,看见学姐吃得那么香,我也有些饿了。” “你这么大个子就吃这么点儿?”戴婧好笑道,这家伙明明就是自己饿了,还非得推到她身上。 “减肥呢!”楚城幕放下纸袋道。 “不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么?这两年多以来我一直都浑浑噩噩的,直到今天才算是真的醒了过来。” “好家伙,就像一觉睡醒,有人悄悄把我喂得想要过年杀了一般,买这身衣服也是为了运动,今早起来跑步,感觉以前的运动服有些小了,胳膊腿都舒展不开。” “其实你现在也不胖啊,你这身高最多只能算壮。”戴婧自己身高就有一米七二,在03年渝州,很多男孩子都赶不上她,不过在楚城幕面前依然低了半个头。 楚城幕拍了拍肚子,自嘲道:“这都九九归一了,现在年轻,不趁现在减下来,以后年纪大了,越发不容易减了。” “说得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戴婧笑了笑道:“那就预祝学弟减肥成功了。” “那我也谢谢学姐的吉言,必须能成功,减肥嘛,无非管住嘴、迈开腿罢了。”楚城幕笑道。 几下吃完晚饭,楚城幕告别了戴婧。 津城中学大门,一进去就是一个长达近200米的缓坡,缓坡的两边是一排排的荣誉栏和报刊栏,上面挂着在本校毕业的名人的简历,排在第一的荣誉栏则是历年来从本校考入重点大学的学生的缩影照片。 楚城幕停下脚步仔细的看了看,也许暑假以后戴婧学姐的名字就会排在第一吧,不过也不好说,自己努力点儿,凭啥就不能是自己呢。 缓坡的左边是运动场,右边是女生宿舍。 运动场修成了阶梯式,下边是足球场,上边是篮球场,此时依然有学生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昏黄的路灯不算太明亮,飞蛾之类的夜间小飞虫围绕着路灯不停的扇动着翅膀,静谧的夜色下,在地面拖出一道道如轨道般的阴影,却不会让人觉得看了烦躁。 女生宿舍是由十来栋单独的小楼组成,对男生来说算是津城中学最神秘的地方。但凡脸皮薄点,都不好意思在这些阳台走廊上挂满各种女式内衣的小楼楼下走过。 此刻楚城幕不知道的是,未来那个将会和他纠缠一生的女孩子,正在女生宿舍楼下异常坚定的又一次拒绝了某个男孩。 “罗云海,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高中时期不想谈恋爱,这都快高考了,你能把你的注意力集中到你的学业上么?” “秦怡,秦怡,我必须要得到你。”宿舍楼阴暗的角落里,三角眼的男生仿佛毒蛇一般盯着女生离去的背影,口中低喃道。 第六章 那个叫秦怡的瓷娃娃 津城中学走读生居多,住校生只是一个小群体,初中部直接就不招收外地生。 偌大一所中学,一栋八层楼高四单元的宿舍楼就把所有的男住校生全装了进去。 鄙视链在哪都存在,外地大城市来的学生看不起本地的,如班上两个自认为来自沪市的男生王艺蒙和张鹏贞,父亲都是津城江对面厂里的工程师。 两人小时候都是在渝州长大的,而且待在津城的时间远远多于在沪市,沪市话是一句不会说,而且渝州话说得比本地人还溜,但不妨碍他俩和别人交流的时候用普通话,私底下聊天用渝州话。 大部分津城本地学生看不起来自于乡镇的同学,哪怕自己一家人住在像筒子楼一样的逼仄房子里,父母在厂里领着微薄的薪水,或者是直接起早贪黑摆地摊,一年到头从他们手里过的钱加起来不超过一千,但不妨碍他们看不起那些住在镇上的乡下人,即使这些乡下人条件再好,在他们眼里,那就是泥腿子。 而来自于乡镇上在外租房的学生又看不起住校生,他们从来不会带你去他们住的地方,也不会告诉你他其实也是来自于乡镇,城里学生抱团搞什么小活动的时候,他们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是城里人,欺负起住校生的时候,往往比城里的学生更狠,但这部分人大多心虚,一般不会惹事,更多的时候,是像狗腿子一样的摇旗呐喊助威。 就这样,住校生还会因为来自于不同的乡镇又各自抱团,内斗不休。 不过也有例外,作为津城最好的中学,成绩才是最重要的,成绩好的学生,尤其是火箭班那60人,他们有资格看不起同年级所有人。 他们的待遇也是最好的,全校最好的老师,最好的硬件设施,到了高三,甚至连教室都是单独的。 不过火箭班光是内卷就已经耗光这帮人的精力,哪有闲心去参与鄙视链这种浪费时间的游戏。 想到这里,楚城幕暗自吐槽了一句:“处在鄙视链的最下端,我还真是抱歉了。” 楚城幕来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还没什么人,卡着点进教室才是高中生的常态。 坐回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注意到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已经变成了84,不由的感觉到一种紧迫感扑面而来。 收拾了一下课桌,掏出资料,楚城幕有些难以进入状态,身后卫生角的气味熏得他直皱眉。 一般来说,周日晚自习都不会要求学生必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习老师也不会管太多,只要不大声喧哗,你就算看小说也不会说你什么。 不过大部分学生平时的东西,课本,文具,除了必须带走的,大都会放在自己座位的抽屉里。 为了避免瓜田李下,楚城幕还是决定继续待在自己的座位上比较好,否则真要丢点什么东西,哪怕是一块橡皮擦,一瓶修正液,以此时高中生的矫情劲,那可是全身长满嘴都说不清。 再加上有些疏于管教的学生,本来手脚就不干净,楚城幕的手表不就是那么丢的么? 坐下不多一会儿,楚城幕就觉得一阵洗发水的香味传来,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英语副课代表秦怡。 秦怡和他来自同一所乡镇上的中学,和楚城幕当初的光芒四射不同,这个女生除了一身丰满的肉肉和姣好的外貌,其他方面谈不上多出彩。 楚城幕的英语成绩很好,基本上考试就没低于过138分,在这个成绩为王的学校,他自然被英语老师任命为了课代表,可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都迷迷糊糊的,英语老师又特意给他找了一个细心的女生做副课代表。 课代表的在班上的权力很大,也很容易遭人嫉恨。 协助老师批改作业,监督同学背诵课文,以及统计每天作业未完成的学生名单,尤其是最后这一项一个处理不好,就是被人记恨的对象。 前世的楚城幕就是如此,英语作业几乎就没怎么做过,还偏偏掌握着英语这科的生杀大权,被同学举报了,英语老师还公然偏袒。 英语老师甚至当着全班的面说“你们如果能像楚城幕一样每次考试都保持在138以上,那你们不做作业,我也不管。” 当时楚城幕还觉得沾沾自喜,现在回头看看,自己不就是被老师拧出来招嘲讽的标靶么。 其实班上都知道,统计名单的人是秦怡,楚城幕基本不管事,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众矢之的。 “咦?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楚城幕吗?” 秦怡个子不高,面容姣好。留着刚过耳的短发,皮肤白皙,脸上有些婴儿肥,满满的胶原蛋白,从桌子上堆积得像山一般高的书本后面伸个脑袋出来,基本上就看不见上半身了,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严格说来,楚城幕他们在这个年代的孩子因为营养问题个子都不高,只是楚城幕的妈妈老蒙在楚城幕进入青春期以后,牛肉牛奶不断顿的供应,才把楚城幕的个头催了起来。 “怎么?”楚城幕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习题上,头也不抬的答道。 “感觉你好像干净帅气了很多。”秦怡的父亲和老蒙是同事,都来自同一个镇上,算起来是和楚城幕高中走得最近的女孩子,也没多客气就直接坐到楚城幕身边属于刘雪晴的位置。 “法国著名雕塑家罗丹曾经说过,世界上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我觉得你就长了一双慧眼。”楚城幕回道。 “厚脸皮。”秦怡扶了一下脸上的金丝眼镜道。 “有事?一会儿罗云海来了,看见了不又得放话要揍我?到时候我不又得欠许振一个人情?挺亏的。”楚城幕继续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笑道。 前世他隐约知道这个个子不高,却很会长肉的女孩子对自己有好感,但同时也没拒绝同班一个叫罗云海的男孩子的追求,只是自己这只鱼儿当时眼里只有游戏,迟迟不上钩。 再加上重点高中这环境,早恋是个每周都会被三令五申禁止的东西,如果被查证确有此事,还会被放到校会上点名批评,所以这方面,楚城幕当时还真没啥想法。 “他和我有啥子关系嘛,为啥子每次你都非要把他和我联系到一起,我真的和他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秦怡没想到楚城幕会突然说起这事儿,脸一下子涨红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娇嗔道。 “没关系么?”楚城幕不在意的回答道,“不都说你俩在耍朋友?还经常一起吃饭啥的。” “真的没关系,”秦怡认真道。 “吃饭是因为每次我吃饭他都会提前在那里等着,说了好多遍了,赶也赶不走,我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让他滚吧?这是一中,我还要脸的。” “再说了,他那个个头,你打他还差不多。” “那可不好说,爱情总是让人盲目的,你是不知道罗云海每年寒暑假回家都要帮家里做农活,那一身黑黝黝的腱子肉,打我这样的,一个可以打俩。”楚城幕道。 “做农活?”秦怡疑惑道,“他家里不是做木材生意的么?他寒假掉的那个手指就是切割木材的时候被切掉的啊。” “啊?”楚城幕闻言终于抬起了头,他是真不知道罗云海是这么跟秦怡介绍自己的,前世最后一次打交道,还是罗云海给自己推销中央空调时,带自己去他老家钓鱼吃腊肉。 不过明明记得他的手指是被打谷机还是什么东西卷进去了,被卷成了肉酱,这才没能接回来。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你想啊,就算是做木材生意的,天天扛着那些原木棒子跑来跑去,那力气能小?” “这是这周的家庭作业,我看你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又在睡觉,肯定没听老师布置,记得别抄得一模一样。” 秦怡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多想,自习铃声响起,也不和楚城幕再多说什么,只是丢下手里的作业本和考卷,径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家庭作业?谢了啊。”太久没做学生,完全忘了有这回事了,楚城幕闻言也没太客气,接过来翻看起来。 抄是不可能抄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抄,读书人的事儿,能算抄么?最多算是借鉴。 第七章 厌恶 仅仅是我们太相似 楚城幕是个说干就干的性格,昨晚放了晚自习后,又去足球场跑了几圈,又累又饿,回到寝室后,已经差不多快十点,简单洗漱一下,倒床就睡。 今早六点钟不到就楚城幕就自己醒了过来,赶在闹钟干掉自己之前先干掉了闹钟。 楚城幕轻手轻脚的下楼完成了晨练,回到宿舍后,这帮牲口还没起床。 抓紧时间简单冲洗了一下,寝室里的人才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开始洗漱,抢厕所,下楼接热水。 闹哄哄的景象,让喜静的楚城幕觉得脑门突突的疼,心里搬出去住的想法越发的强烈,高三了,以学习为借口,搬出去应该不是太难的事儿。 津城中学住校生想住校外很麻烦,不是你想出去就能出去,必须得父母和班主任商量,班主任许可以后才行。 想要说服父母,那就必须得拿成绩说话,上学期期末考试全年级一千多人,楚城幕排名180多名,想要在父母面前有话语权,最起码这个月的学月考试成绩得进到前一百才行。 而且还得让父母相信他自己有照顾好自己的能力,这方面楚城幕倒不是很担心。 他从小学毕业那年的暑假开始就被培养自己洗衣、做饭、做菜。 老楚和老蒙每天给他二十块钱的生活费,负责安排生活,多余的算是零用钱,结果两口子就差点吃了一个暑假炝炒空心菜,后来两人一起抗议,楚城幕才不情不愿的加了个青椒炒肉丝。 楚城幕现在一个月一千的生活费其实完全能承受在外租房的生活开销,零三年校外最近的那套红楼两室一厅带厨房卫浴也才三百块钱,戒掉网络游戏,他每个月最起码能省下来六百到七百。 楚城幕高中时代是个存在感不强的人,不喜欢出风头,默默的上课,默默的放学,默默的吃饭,默默的打游戏,和他差不多的还有杨秀山,就是那个天才。 01年由中华网龙推出、龙图智库代理的《金庸群侠传onle》已经运营了快两年了。 相比楚城幕还能规划着用自己的生活费,杨秀山是直接把全部钱都投进了《金庸群侠传onle》里,什么外挂,封包,市面上有的东西,他的号上都得有。 所以杨秀山在游戏里很是风光,在当时来看也叫做高玩。 不过作为代价,他天只吃一顿饭,有时候甚至不吃,实在饿得不行了就抱着水龙头吨吨吨灌一气儿,骗过自己的胃就算吃过一顿了。 可就算这样依然不够,每个月月中还得找物理老师李学文借三百,然后下个月月初拿到生活费又还给李学文,如此循环。 楚城幕是吃早餐的时候看见杨秀山的。 高一时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已经完全凹进去了,脸色白中带青,鼻梁附近还带着通宵熬夜以后特有的油脂,本就比普通人更大的眼睛像青蛙一般鼓了出来,嘴唇上全身干裂的口子。 四月津城早上的气温并不低,穿着长袖衣裤的他捧着一大碗热粥依旧直哆嗦,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一般只有在老年人身上才会闻到的油味儿,看脖子的颜色,感觉最起码好几周没洗澡了。 楚城幕大老远看见杨秀山,只是隔着几张桌子冲他点了点头,原本双眼呆滞的看着手里的粥和包子的杨秀山却主动凑了过来。 啊?你不要过来啊! 杨秀山的妈妈曾经几次到学校来,一个不太会说话的农村妇女,身上带着一股子让人喜欢不起来的理所当然劲儿。 杨秀山同样如此。 每次一到宿舍,就一边帮杨秀山整理床铺,一边又说起自己儿子自理能力差,一个寝室的同学理应互相帮助,要室友帮忙提醒他穿衣、吃饭、洗澡什么的,全然不顾自己儿子在一旁脸都涨得通红。 却也绝口不提她儿子能为室友做些什么,其实说这些话也是白费,大家谁还不是个孩子了,又都第一次离开父母,凭啥照顾你。 高中时代的学生还比较单纯,当时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十多岁的人了还需要人提醒洗澡吃饭? 倒是没人心生反感,只是觉得杨秀山有些对不起如此爱他的母亲,后来年纪大些了,回过头仔细想想,杨秀山的智商或许是遗传自父亲,情商肯定就是跟着他母亲学的了。 “这个周末没见你去包宿?昨天我问小刘,小刘说你上了一会儿回去了,你是换网吧了?”杨秀山不抽烟,开口说话时,露出两排带着牙垢的黄色大板牙。 “没有,我是真不玩了。”楚城幕看了看那两排大黄牙,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还没吃完的包子,还没咋吃,却感觉自己已经饱了。 “豁别个,你还能把网戒了?”杨秀山不屑的笑了一下,喝了一口粥。 “真戒了。”楚城幕看着杨秀山认真道,“我俩进这所学校的时候,我是第一,你是第二。” “我不知道你当时是怎样的想法,我自己是意气风发的,感觉打败了整个津城所有的同龄人,那种感觉真的不赖。” “现在看看你我,高中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活成了啥样?拿着父母的血汗钱,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不想到高考那天了才觉得遗憾,也不敢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父母失望的表情。” “好好想想吧!走了,要上早自习了。”楚城幕冲杨秀山摆摆手,起身道。 “楚城幕,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你特么能把网戒了,我是你儿!”杨秀山冲着楚城幕的背影吼道,食堂无数吃饭的学生被他的吼声惊到,惊疑不定的看向他。 楚城幕听到这声如撕裂嗓子一般的吼声,也是吃了一惊,回头看向这个在班上如透明人一般的天才。 此刻的杨秀山眼睛全是血丝,干裂的嘴唇甚至被牙齿咬破,浑身颤抖,眼神里全是复杂的情绪。 他大概是能懂的,杨秀山此刻的心态,当堕落时,有个人一起陪伴着,心里总是有些安慰,谁谁谁不也像我这样么? 当他被告知以后就你自己继续过这种生活时,心里的仓惶和无助,足以让人崩溃。 所以楚城幕只是温和的对他笑了笑,轻声道:“正是因为来不及了,我才要抓紧我的每一分每一秒,况且我也要不了这么大的儿,能不能戒掉,拭目以待吧!” 再次冲杨秀山挥了挥手,楚城幕仿佛丢下了沉重的包袱,又仿佛告别了过去的自己,感觉一身轻松。 “我刚才是不是话太多了,感觉有些像日漫里的中二角色啊,不管了,人不中二枉少年嘛!” 杨秀山,你就是我,过去的我,你和我太像了,像到我看见你就觉得讨厌,觉得恶心,觉得面目可憎,可我已经决定不再堕落,希望你也能从深渊中站起身,不再沉沦。 第八章 不服气 你来打我撒 “刚才杨秀山和你嚷嚷啥呢?”去往上早自习的路上,秦怡一路小跑好不容易跟上了大长腿的楚城幕,问道。 楚城幕侧身俯视,一路小跑过来的秦怡,鬓角微微见汗。 这是把长身高的营养都拿去长肉肉了吧!楚城幕心里暗自吐槽。 “我和他说我戒网了,他好像很激动。”楚城幕淡淡道。“你刚才也在食堂?” “那岂不是以后咱班上的夜色双煞就剩他一个了?”秦怡怀疑的看了楚城幕一眼,目光中似乎又带着几丝惊喜,似乎也不信他能戒网。 “什么破外号?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楚城幕闻言瞪了秦怡一眼。 “哈,杨艳给取的,不过就是咱俩私底下叫叫,你和杨秀山从来都是昼伏夜出,白天昏昏欲睡,晚上精神百倍,我还觉得挺贴切的。” “哦?就是那个个子不高,留个西瓜头,皮肤黑黢黢,大脸盘子,虎背熊腰,走路外八字的男人婆啊?”楚城幕装作回忆了一下,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道。 “Σ(⊙▽⊙”a楚城幕,你要不要那么小气?”秦怡闻言目瞪口呆,看着面无表情的楚城幕娇笑出声。 “我小气什么?我说的不是大实话?”楚城幕斜眼看了秦怡一眼。 “那倒也是。”秦怡想了想杨艳的长相,不禁莞尔。 两人说说笑笑就准备进了教学楼,却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身后,一个皮肤黝黑,三角眼,嘴唇有点外突的男生正用晦暗的目光注视着他俩。 此人正是罗云海。 按照平时的习惯,他会早早的起床,打好饭菜,等着秦怡出现以后,再死皮赖脸的凑过去,反正这个妹纸脸皮薄,他相信只要他够执着,一定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就为了这么点儿宣誓主权一般的小习惯,罗云海足足花了一年多,风雨无阻的等在食堂门口,才让秦怡勉强习惯了他的存在,为了能每次单独和秦怡吃个早饭,他这两年来,可没少花钱给秦怡同寝室室友买零食。 昨天上晚自习前,他厚着脸皮又一次向这个女孩子表白,秦怡不出所料的又一次拒绝了他,这是从高中入学到现在,他被拒绝的第五次了。 每次被拒绝以后,只要罗云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秦怡就不好意思往死里赶他走,他坚信当尴尬来临时,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下了晚自习手,罗云海又贴了上去,要送秦怡回寝室,他必须时刻宣誓主权,不能让其他人看出他又一次被拒绝了。 果然秦怡气得脸都红了,到最后还是拿他没办法,只是一路上他无论说什么,秦怡都有些心不在焉,偶尔看向他的目光却满是复杂,那目光不知道为何看得让他有几分心虚。 罗云海对于追求女孩子,实在懂得不算多,算了算时间,也没到生理期,多喝热水好像也用不上。 一晚上没睡好的罗云海今早起了个大早,却发现秦怡为了避开他,直接和同寝室的女生早早的就吃完了早餐。 食堂里,杨秀山和楚城幕那一出,他也看了个正着。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罗云海当时只是不屑的想到。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子,看到楚城幕后,连碗都不要直接就丢给室友了,一路小跑追了上去,这让他心态顿时就有些崩了。 高中的恋爱带着几分天真的色彩,纯洁、炽热、充满幻想却也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高中这个年纪也没有处理这些情绪的经验,有时候出发点明明就是因为喜爱,可最后表现出来的却是占有。 等罗云海追上去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儿和自己一向看不上的男生说说笑笑时,再联想到昨晚对自己拒绝、不冷不热、心不在焉,他心里的愤怒和占有欲终于压倒了心里最后一丝理智。 “楚城幕,你给我站住!” 主教学楼的大厅里,被叫住的楚城幕扭头看向身后,只见罗云海如发情的公牛一般瞪着自己,眼睛里开始蔓延血丝,鼻翼一开一合,仿佛随时会有两股白烟冒出来一般。 此时大厅里来回过往的学生都停住了脚步,其中正有一个抱着一大叠书本和笔记的高挑女生,正是津城学霸戴婧。 楚城幕也看见了戴婧,歉意的冲她笑了笑,戴婧回以微笑。 楚城幕又侧身无奈的瞥了秦怡一眼,发现她神色紧张,脸色苍白,愤怒中带着些许尴尬,这都叫什么事儿。 “过来吧,有啥事儿咱俩上一边说,除非你想把事情弄得沸沸扬扬,看年级主任灭绝师太会不会放过你。”楚城幕走过罗云海身边,低声道。 罗云海两个拳头捏得咯嘣响,默不作声的跟在了楚城幕身后。 主教学楼正面两侧是一条花园长廊,此时正争奇斗艳的开满了各种鲜花,景色很美,楚城幕的心情却不那么美,一大清早被人指名道姓的吼了两次了。 “说吧,什么事,快上课了。”楚城幕淡淡道,不远处站着秦怡和不知什么原因跟过来的戴婧。 “你以后给我离秦怡远一点,不然我弄死你。”罗云海比楚城幕矮了半个头多,恶狠狠道,只是抬头说话的姿势让他的气势不是那么足。 “呵,”楚城幕笑了笑。 “凭什么?就凭你个子矮,凭你鼻孔大?” “秦怡和我是初中校友,早就认识,你是他什么人,啥时候轮到你指指点点。” “好大口气弄死我?跟我装什么大个儿呢?考进津城中学不容易吧?马上高考了,你想跟我动手?想混个开除还是自己退学?家里父母供你读书也不容易吧?家里不是还有个因为你上高中而被迫辍学的妹妹么?” 凑到罗云海跟前,楚城幕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这是为他留下几分面子。 罗云海眼底划过一丝慌张,这些东西被他隐藏得很好,从未告诉任何人过,楚城幕是怎么知道的。 “想和我动手?你特么也配?”楚城幕神态安静,直视着罗云海眼底。 “刚才人来人往这么多人,你叫住我想干什么?” “你光想着你不爽了你要出气,那你怎么不想想事情要是闹大了,秦怡脱得了身么?都在传你俩在耍朋友,你就这么喜欢她的?” 罗云海被楚城幕几句话一怼,身上的气势瞬间就降了下来,忙回身着急的想对脸色不好的秦怡解释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小公狗没事喜欢对着墙角滋尿,圈地盘,觉得那个墙角就是它的天下了。” “要是别的狗碰一下,它就像被马蜂蜇了一般要冲对方龇牙咧嘴,宣誓主权。” “罗云海同学,”楚城幕拍了拍罗云海的肩膀。 “可我是人啊,”言罢,转身离开。 “狗对人龇牙咧嘴,可是要挨揍的。” “不服气,你来打我撒!” 第九章 那些女孩儿 戴婧冲楚城幕调皮的眨了眨眼,举了举手中的课本。 “挺犀利的发言。” 一旁沉默的秦怡,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身旁的这个高挑的学姐是戴婧,戴婧的名声在津城中学实在是太响亮了,哪怕她选择了复读一年,但没有人会认为她是失败者,去年高考,实在是非战之罪。 戴婧高挑的身段和学霸的光环,让她一时间竟生出几分自卑,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你先上去吧,记得帮我收作业。” 楚城幕冲秦怡笑了笑,秦怡咬了咬嘴唇,神色有些复杂,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罗云海狠狠的瞪了楚城幕一眼,忙追了上去。 “刚才你在他耳边说啥了?我看他一下子就变得很从心了。”戴婧好奇道。 “哎,这都啥时候了,躁动的青春荷尔蒙啊,不浇盆冷水下去,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这可是主教学大门口。”楚城幕看了看罗云海的背影道,算是回答了戴婧。 “我看你说话这么狠,还以为你俩以前有什么过节呢!我可没见过几个学生骂人这么狠的。”戴婧吐了吐舌头道,模样竟有几分可爱。 “怎么可能,一个男生喜欢一个女生,又不是什么让人讨厌的事情,相反等我们年纪大一些再回头看看,此刻的懵懂无知,未必不是一种美好。” “我只是有些烦他冲昏了头脑的样子,做事情不管不顾。” “再说了,我这算什么狠,学姐这是没去过菜市场,那些大妈骂起街来,一个小时内不带重样的,只能用六个字来形容。” 不过大妈比起当年的祖安,估计也得甘拜下风,楚城幕在心里补了一句。 “哪六个字?”戴婧好奇道。 “家中长辈不保!” “哈哈哈,你这人真逗。” “话说学姐你怎么来这么早?我还以为你得上午第一节课前才过来呢!走读生不是不用上早自习么?”楚城幕不欲再在这个事儿上多说什么,转移话题道。 “今天周一啊,一会儿有校会,我来和团支书核对一下发言稿。”戴婧抚了抚被清晨微风吹乱的鬓发,轻声道。 “新上任的学生代表没写过这方面的演讲稿,你们这一届的前任学生代表又不愿意抽时间去帮帮忙,只好让我写了个范文给他。” “说起来我高三上学期就已经和团里办好交接的,哪知道现在我都高四下期了还一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抹不开脸面,被团里的工作拖到了现在。”戴婧苦恼道。 “我要是能像你一样能这么撕下脸皮说话就好了。” “像我一样?像只泰迪?怼天怼地怼空气?”楚城幕诧异道。 “学姐怕是不知道,我们班上几乎就没几个人看我顺眼。” “哈哈,你这张嘴,确实不饶人,亏我昨天还觉得你老实稳重,今天就跟个,跟个,跟个,跟个啥来着。” “喷子?”楚城幕接道。 “哈,对,喷子,这词很贴切。” “喏,这是你要的东西,记得保管好,弄脏了弄皱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戴婧调皮的皱了皱鼻子,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了楚城幕。 “不会的,我看书很快,看完就给你送过去,学姐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楚城幕低头看看了书道。 书本很干净也很整洁,没有一个翘角和褶皱,封面上还包着一层牛皮纸做的书皮,看起来格外有年代感,书皮上用娟秀的小字写着戴婧的名字,这年头,女孩子们更喜欢用塑料卡通的书皮。 “那就好。”戴婧笑了笑,“知道你看书快,别炫耀了,快去上自习吧!要打铃了。” “那感谢学姐了,学姐不忙的时候,我请你吃饭。”楚城幕也没多客套,笑了笑。 “行,就这么说定了。”戴婧冲楚城幕摇了摇手,转身离开,转身的刹那,雪白的连衣裙如幼初的莲瓣一般绽开,这一瞬间,让楚城幕想到了周敦颐的《爱莲说》。 目送戴婧离开,楚城幕摇了摇头,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向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一生都像孩子。 主教学楼呈一个口字型,楚城幕所在的03高2班在左侧的三楼。 即使马上就要上课了,三楼楚城幕所在的班级走廊上仍趴着一群牲口,冲着楼下的女孩子吹口哨,嘻嘻哈哈。 他们不见得有什么恶意,只是想通过这种幼稚的方式来引起女孩子的注意。 曾几何时,楚城幕也是其中的一员,即使到现在,他也依稀记得那时候,在楼下走过的女孩子们,一边小声的咒骂,一边又羞红了脸,骂着骂着,自己却又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不过也有脑壳长包的,对着女孩子吐口水,就为这种事情,那些受害者班上的男孩子,为班上女生出头,和03高2班不止发生过一次两次冲突。 路过三班门口,严书墨提着一袋子小笼包正对着走廊过道望眼欲穿。 “又在等李颖?” “嗯。” 严书墨比楚城幕大半岁,个头比楚城幕矮了些许,差不多有一米八左右,有些瘦,留着那年代还不算过时的郭富城头,头发吹得很蓬松,脸上戴着金丝眼镜,上身穿着一件蓝白横纹的t恤,下身一条米白色的休闲裤,显得斯斯文文很秀气。 楚城幕摸了摸下巴,总觉得严书墨这身打扮有几分莫名的眼熟,想了想,啊,袁华,就是那个形容雪下得很大的袁华。 “咦?”严书墨打量了一下楚城幕。 “你崽儿是不是整容了,这发型上哪弄的,怎么感觉变帅了?” “严哥,听过一句话没有?”楚城幕不接茬,反问道。 “什么?”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楚城幕笑眯眯的搂着严书墨的肩膀,在他耳旁道。 “你懂个屁,我这是真爱。”严书墨暴怒,想从楚城幕胳膊下挣开,却发现这小子胳膊上的力气大得惊人,一时竟没挣脱。 “是是是,真爱。”楚城幕放开严书墨敷衍道。 真爱?以为真爱就是无私的付出不求回报,哪知道从头到尾,也仅仅是感动了自己罢了。 李颖的长相,即使在津城中学这种不以美女著称的学校,都只能算中等。 留着那时候女生之间很流行的日本头,皮肤有点偏暗沉,可能家里条件不算好,穿衣打扮只能算一般。 但是她很会突出自己的优点,比如说会在夏天的连衣裙腰间系上一根红色的丝带,来衬托自己的细腰,也会偷偷拆掉校服的线头,把校服改得更能凸显身材。 李颖身上有一股子气息,很让还没多少见识的青春期男孩们躁动。 楚城幕以前也不明白,直到后来工作以后,见识多了,才明白这种气质叫做风尘。 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何一个女孩子会在含苞待放的年纪里,染上这么一身气息,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只是有的故事有人愿意听,有的故事却只是当事人内心不可说的秘密罢了。 身体上的腰带松了,也许还能用衣服挡一下,即使掉了,了不起就是场面有些尴尬。 可如果思想上的腰带松了,那就是对自己人生最大的不负责了。 不过再好的朋友,有些话该说不该说,自己心里也得有数,现在的楚城幕只是说话难听罢了,又不是真的缺心眼。 和严书墨瞎扯了一会儿,楚城幕就去了教室,坐在第一排的秦怡紧绷着脸,她的同桌杨艳似乎正劝着什么,一旁的罗云海 一脸焦急,说得嘴角都出现了白沫。 楚城幕笑了笑,趁着还有点时间,打开了戴婧送来的初中数理化资料。 哈,学习就是这么让我快乐,楚城幕闷骚的想到。 第十章 中奖 楚城幕的理智 周二,傍晚,津城西化门福利彩票站。 饶是楚城幕上辈子家中小有资产,当确定自己买的彩票中了的时候,仍是兴奋得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口罩下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双眼充血,甚至有些耳鸣眩晕的症状。 浑浑噩噩的回到学校,楚城幕取下口罩和鸭舌帽,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从皮夹子里掏出那张彩票,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反复确认了几遍,没错,确实中了。 一瞬间,楚城幕的脑子里,本能的浮现出千万种想法怎么去祸祸掉这笔钱,还读啥子书,直接起来嗨!四个亿啊,九位数,多少人一辈子手机里的余额哪怕加上小数点后也不够九位。 校园里突然响起如暮鼓晨钟一般的准点报时,一下子惊醒了有些魔怔的楚城幕。 他怔怔的看着彩票发了会儿呆,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哪怕重活一次,老天爷给你开了这么多挂,楚城幕啊楚城幕,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随便找了个花坛坐下,楚城幕猛的搓了搓脸,十指插进头发里沉思起来。 惊喜过后就剩下了巨大的恐慌。 这可是03年,不比十多年后治安良好,各种硬件设施跟不上,天眼系统更是没影,为了财富铤而走险的人在这个年代还屡见不鲜。 即使是后世的太平,那也是多少人负重前行了几十年,拿生命和热血换来的。 自己也不可能像别的中奖者那样带着一家人远走高飞,那意味着会彻底打破现有的平静生活。 爸妈一辈子的事业都在津城,老妈是长姐,老爸是更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他们的根都在这里,就算他们肯牺牲自己的事业跟着自己走,他也没信心在这期间不走漏风声。 不行,我还是得苟着,楚城幕越想越心凉。 现在只是个高中生的自己,完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先苟一段时间,等到自己有了自保之力再说。 两年,等自己上大学后,楚城幕有信心两年内拥有自保的能力。 而且就算这笔钱放上几年,自己的依然比大多数人都高,况且还有先知先觉的重生经历。 自己重活一次是为了回来报答父母的养育恩,弥补当初的遗憾,而不是来报仇,然后把父母一波带走。 楚城幕暗自做了决定。 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处理好了兑奖的一切事宜,五个亿的奖金缴纳完百分之二十的税收,到手四个亿。 拒绝了建行的各种投资理财建议,签了保密协议。 这笔钱就暂时让它躺在银行里,操作得越多,被暴露的风险越大。 虽然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没有人比他更懂什么投资更赚钱,楚城幕却只是很粗暴的把其中三亿九千万存了两年死期,建行把年利率给到了最高。 留下一千万在手里备用,在零三年,一千万的购买力强得惊人。 作为重生者,如果一门心思栽进赚钱里,楚城幕不敢保证自己能像前世的重生文里那般神豪满地走,土豪多如狗,但过得比上辈子强是肯定的。 别的不说,渝州市的规划图,他头脑里大致还是有印象的。 更别提,再过几年就将开始的炒房热,房地市场野蛮生长,国家当时也没准备好相应的各种限制政策,一进一出就是钱。 钱肯定是要赚的,但不是现在。 重活一次,有那么多遗憾没有弥补,不能因小失大,操之过急,楚城幕相信自己的未来的价值肯定不止这四个亿。 当务之急还是备战好高考,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父母脸上的笑容。 最起码在老楚和老蒙的眼里,哪怕楚城幕告诉他们现在自己手里有四个亿,然后说我这辈子就躺着花,不去上学了, 那等待楚城幕的,肯定是被打死,而且是被吊在树上用皮带抽。 老楚心里一直有一个遗憾,津城出于地方保护主义,03年以前没有参加全渝州统考,所以渝州的学校是没有办法在津城直接招生的。 楚城幕中考成绩出来那个暑假,同学校的另一个王姓老师的孩子成绩同样不差,不过楚城幕当时偏文科一些,那个孩子偏理科,但总成绩比楚城幕差了几十分。 当时两家人相约一起带孩子去南开参加入学考试。 这是南开针对不参加统考的区、县成绩优异的孩子专门开设的一门考试,时间有限,名额有限。 王姓老师一直用各种借口拖着老楚,却私底下让自己老婆带着自己儿子偷偷去参加了入学考试,以至于楚城幕错过了时间,那是楚城幕人生第一次知道人心的险恶。 这一点一直在老楚内心深处,如一根针一般深深的扎了进去,时不时的翻出来,扎得他自己血淋淋。 老楚好几次喝醉以后,握着楚城幕的双手,流着泪,说自己耽误了儿子一生。 其实楚城幕自己内心深处知道,以当时自己的自制力以及南开的管理制度,弄不好早被开除了。 这话是有根据的,杨秀山复读的第一年就是去的南开,结果半学期没到,就因为多次翻墙外出上网被开除了。 可这些话即使说出来,楚城幕觉得老楚似乎也并不会感觉更安慰,反而会把自己吊起来一顿抽。 再加上当初楚城幕并不觉得津城中学就比南开差多少,所以楚城幕对于老楚的内疚,只是知道,却不能体会。 相反的是,在老楚心里,自己孩子是读书种子,去了津城中学这种区县级重点中学,完全是耽误了孩子的前程,一步错,步步错。 即使后来楚城幕过得比大多数同龄人更好,老楚心里还是觉得很遗憾,觉得如果当初警觉一点儿,自己的儿子将拥有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处理完所有的事务回到津城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 楚城幕往老楚和老蒙卡上一人转了二十万,做了这么多年他们的孩子,楚城幕很清楚他们的心理承受范围,20万刚好,再多,就该怀疑去查证了。 然后买了一张ic卡找了一个无人的公用电话厅,调整了一下情绪,装作很兴奋的样子,拿起电话给家里座机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人是老楚,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老楚的声音,不急不缓,低沉中带着点沙哑。 “喂,爸。”楚城幕鼻子一酸,老楚这一年刚满过四十,声音听起来还很精神,也很有力。 “喂,爸,是这样的,我在这边刮刮乐中了50万,交完税后还有40万,我给你和老妈一人打了20万过去,你有时间去银行查查。” 电话那头明显传来老楚站起身,然后拉窗帘的声音。 “今天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大白天的说啥子胡话。”老楚的声音还是不急不缓,甚至还带着几分调侃。 “哎呀,爸,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去银行查查。”楚城幕听了电话那头老楚的动静,心中一乐。 “等等,你妈打电话进来了,我先接一下手机。”电话那头隐约传来老楚接手机的声音。 “真的?那应该不是银行搞错了,嗯,对,你办完事儿先回来,回来再说,嗯,儿子在和我通话,对,座机,先挂了。” 接着电话那头传来老楚的声音, “你小子说的是真的?你妈刚才正好去银行办事儿,取钱的时候查到卡上多了20万。” “我骗你干啥,真的啊!就是那种搭个遮雨棚到处游走的刮刮乐啊,以前咱镇上不也来过?什么一等奖一台车,二等奖电视冰箱洗衣机那种,儿还豁你。” 一着急楚城幕方言都飚了出来。 “你不是我儿,难道想当我老汉?”老楚笑骂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给你妈手机挂个电话过去。” 相比老楚,老蒙就兴奋多了。 楚城幕把同样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同时又提了一嘴自己以后都不玩游戏了,保证趁最后的时间,好好突击,争取考个好大学,还老妈一个从前的儿子。 电话那头的老蒙一下子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她明显用力克制情绪的声音。 “那我拭目以待,儿子,别辜负了大好年华,妈一会儿再给你打一千过去,自己买点好吃的。” “好的,谢谢妈。” 楚城幕挂断电话,久久无语,先就这样吧,赚钱什么的,先缓缓,天大地大,哪有双亲大。 第十一章 青春的往事 青春的骚动 高中的生活,紧张而有序,半个月的时间,楚城幕把戴婧的理科学习资料全部通看了两遍,同时压榨自己的时间把高一高二的教材背了下来。 确定自己把所有知识点都记下来以后,又把戴婧给的资料里所有习题都做了一遍。 直到所有科目的试卷测试结果都达到了满分,确定自己已经把初中的基础全部找回来,楚城幕这才终于把目光投向了高三的教程。 时间虽然很赶,但楚城幕依然有条不紊的按着自己的原计划学习。 理科的东西就是这样,逻辑性太强,如果基础不牢靠,所有的东西都是空中楼阁,可一旦基础打牢了,再融会贯通,就会感觉水到渠成,而且学起后面的内容也会事半功倍。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有一个靠谱的大脑。 楚城幕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脖子,晚自习已经下了一会儿了,再有一会儿就会有值周老师来催促关灯,抬眼看了看,意外发现秦怡这小丫头还在第一排坐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你昨晚去偷灯泡了么?”楚城幕收拾着书包,空旷的教室里,响起了他的嗓音。 “啊?”秦怡猛的惊醒,“你说什么?” “没什么。”楚城幕收拾好书包,小心的把戴婧的教材用一个纸盒子装好,明天是周六了,找时间把这些资料还给她。 “我准备走了哦,记得关灯。”楚城幕坐在最后一排,一周一轮换的座次,让他现在靠教室的后门坐着,说完就起身,今晚的运动还没做,时间有点紧了。 “啊?等等我。”秦怡闻言一阵手忙脚乱,起身关灯关门。 “楚城幕,等我一下。” “呼,叫你等我一下,没听见啊”一顿小跑的秦怡快跑几步抓住楚城幕的短袖t恤的后摆道。 “你看不出来我在等你么?”肉乎乎的瓷娃娃不满道。 “看得出来啊!不过我要去跑步了,不然一会儿回寝室要关大门了。”楚城幕像个直男一般头也不回道。 “你。”秦怡闻言气鼓鼓的松开拽着的衣服,结果楚城幕迈着两条大长腿一溜烟的跑得就快没影了。 “啊啊啊啊,楚城幕,你给我等着。”秦怡忙又跟了上去。 秦怡走到足球场的时候,楚城幕已经开始做一些简单的热身。 见她跟了过来,楚城幕笑道:“真是为难你这两条小短腿了,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 “你再说一遍,我腿哪短了,不对,你在说我胖?”说着就要走过来和楚城幕作比较。 “姑奶奶,我怕了你了,你脖子以下全是腿好吧,你还很瘦,比我轻了几十斤呢!”楚城幕挥了挥手,示意秦怡靠边,别影响自己做热身。 平心而论,秦怡不算小短腿,虽然她个子不高,但是比例很好,属于脂肪会挑地方的那类人。 看到楚城幕像在赶苍蝇一样的举动,秦怡呲着牙就准备上手挠他。 “别乱来,你往上看看,那是谁。”楚城幕阻止道。 秦怡闻言往他说的方向看去,正好能看见一个黑影趴在上边篮球场的边缘往这边看。 看路灯下的剪影,应该是罗云海没跑了,脑袋长得有点发尖的人,全校也没几个。 楚城幕经过篮球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班上几个男生下了晚自习后,还在那里打球,其中正有罗云海。 他是不怕罗云海,但总是麻烦,羊肉他也没惦记,何苦惹一身骚。 “哎,他真的和我没关系,我今天甚至都没和他一起吃饭了,你怎么老是觉得我俩在耍朋友呢?”秦怡叹了口气,用双手捂住屁屁往下捋了捋,捂住短裙的下摆,坐到楚城幕放书包的地方。 “不过我还真去打听了一下,果然和你说的那样,他家条件不咋好,不过有个地方挺奇怪,看他平时出手挺大方,雍小凰,就是我那个室友,就是被他一包包的零食收买了,才把我给卖了的。” “你可真闲,还有闲心去打听这些破事儿,你还知道你被人卖了啊?”楚城幕闻言撇了她一眼。 “我也不是那种非劝你好好学习的人,只是既然你和他没啥关系,那就别在这些破事儿上浪费时间了。” “要我说,这一个班上60多人,可能这辈子的缘分就剩下这最后几十天了,大多数人,这辈子如非刻意,几乎都没啥机会再碰到一起了,所以啊,如果你不想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就好好享受最后这段高中时光吧!” “有那么夸张么?现在都有电话,天南地北的,还不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怎么会联系不上。”秦怡疑惑的歪了歪头,她这个年纪还不能体会楚城幕说的话。 其实有联系方式又怎样,大学时代还能一次、两次问候一声。 可等时间久了,年纪大了,翻开电话簿,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名时,手指最多也就顿一顿,然后又很快划开了。 无他,生活已经很累了,除非用得上,人际关系上也就更懒得花心思去维护了。 “说起来,他家里这事儿还是我多嘴说出来的,你不会把我卖了吧?”楚城幕笑了笑,不再纠缠刚才的话题,有些东西自己不经历,旁人的描述是很空洞的。 就像父母在你小时候告诉你“知识改变命运”,等你大点了,在学校老师告诉你“学习也许是你们这辈子遇到的最公平的事,你付出多少,它就回报你多少”。 这些话有道理么?金玉良言也不为过,可是能听进去的又有几人。 “没有,没有,他那个人太冲动,我可不想给你惹麻烦,我是通过他外校的老乡了解到的。”秦怡忙摇了摇肉乎乎的小手,手背表面有几个小肉涡,在灯光下分外可爱。 “我倒没啥,反倒是你自己,小心点,罗云海不仅仅是冲动,而且自卑还很偏激。”楚城幕摇了摇头,既然觉得自己和他没关系,偏偏还打听那么多,其实心里应该还是在意的吧! “我先跑步了。” 秦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这个穿着黑色短裤短袖的身影逐渐远去,一时间,有些痴了。 对于楚城幕来说,秦怡只是老蒙同事的女儿,只是他众多不起眼的初中同学中的一个,可对于秦怡来说,楚城幕这三个字,却已经足足出现在她生命里快六年了 楚城幕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是从她父亲秦墨那里。 秦怡生得秀秀气气像个瓷娃娃一般,她的老爸却是满脸络腮胡的猛男。 “老蒙家那儿子不得了啊,才刚进初一就开始预习初二的教材了,你啊,别一天傻呵呵的就知道吃吃吃,学学人家楚城幕。”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三年的初中时光,她看着那个一开始如同小女孩一般可爱的男生一点一点的成长到一个比她爸爸还高的帅气男孩,看着他第一次上领奖台发言时紧张得磕磕绊绊,到后来自信的在全校师生面前做脱稿演讲。 楚城幕这个名字伴随了她初中整整三年,这世间有一种人,他们仿佛天生下来就是被人瞩目的,只需要轻轻的雕琢,就会绽放出灿烂的光芒。 好不容易到了高中,原以为这个男生去了南开,哪知道竟意外的在津城中学的大门口看见了他,双手揣兜,看着学校大门上狂草写的“津城中学”四个字,笑得自信而嚣张。 可好景不长,这个当初如恒星一般闪耀的男孩子,一下子跌进了深谷,身上的灵性与自信逐渐被灰尘和疲惫所覆盖。 再后来英语老师选她做他的搭档,秦怡当时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失望。 开心是因为,她从未像现在这般与他接近,失望却更多的是,自己目光所追寻的偶像终于跌落凡尘。 可是最近,她说不清从最近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会发光一般的男生似乎又重新开始积蓄能量准备再次一飞冲天,虽然很多人都觉得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醒悟得太晚了。 但是秦怡就是那么相信他,相信他一定会再次一飞冲天,惊掉所有人的下巴,而且现在的她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勇气。 接过秦怡帮忙递过来的矿泉水,楚城幕小小的抿了一口,含在嘴里。 “你是不是比前两周瘦了?”秦怡站起身,把手背在背后,蹦蹦跳跳的绕楚城幕转着圈打量。 “嗯,轻了差不多十斤了。”楚城幕吐掉含在嘴里的水,一脸痛苦道。 “真的假的?那你现在多少?”秦怡听到吓了一大跳。 “现在差不多155斤吧!” “你多高来着?一米八三?” “你怎么知道,好像最近又长了点儿了,应该有一米八四了。”楚城幕奇怪的看了秦怡一眼。 “你可真厉害,我也想减,我就吃不了这苦。” “还好吧,无非少吃一点,起早一点,多运动一点。”楚城幕从包里掏出毛巾擦了擦汗,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宿舍。 “其实我这么减是不健康的,不过时间有点赶,只有先这样了,而且你也不胖,犯不上。” “赶时间?减肥还有时间限制么?”秦怡歪了歪头好奇道。 “我答应过我妈,这次学月考试以后,还她一个以前的儿子!”楚城幕笑了笑。 足球场离女生宿舍就隔了一个双车道一般宽的缓坡,没说几句话,两人就互相道别分开了,秦怡憋了好久的话,鼓了好久的勇气,又一次的泄了下去。 “啊啊啊,秦怡你好没用!”夜色中,瓷娃娃抓了抓自己的短发,懊恼的低声骂了自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