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最惨女配,惹上太子逃不掉》 第1章 穿书了?哪个是太子? “我的太子妃姐姐,被自己亲手养大的狗咬死的感觉怎么样啊。” 女人站在台阶上,冷着脸笑了一声,她站得离地很远,生怕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地上,沈黎安像条死蛇一样趴着,她身下的血黏着地板,身边是震耳的狗吠,女人颤抖着睫毛睁不开眼,只身体哆嗦着。 浓浓的血腥刺激着人的意识,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露出她苍白的嘴唇,然后便腿一蹬,咽了气。 姜南合上翻了一半的书,叹了口气,“真惨啊,虽然是女配角,但作者也太狠心了吧!” 她转身把书放在床头,关上了灯。 书页哗啦啦地翻过,停在了开头的几页。 第一行写着醒目的字: 他这一去,便是三年,回来时身边跟着一个面若桃花的女子,当真妖娆极了。 床上姜南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床边已变成古饰的帷幔,姜南困意未消,半眯着眼睛嘴里嗫嚅,“做梦呢,还没睡醒没睡醒。” 于是她翻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一个清脆的女声:“娘娘,再有两个时辰殿下就抵府了,娘娘可得赶紧了。” 姜南吓得一激灵,从被窝弹到床角,瞪着眼上下打量。 “娘娘是不是做噩梦了,青岚给娘娘找点清凉膏涂一涂吧,降降心火。”少女后退了两步。 “青岚?好耳熟的名字。”姜南蹙着眉,指着前面的人,“你是青岚?这儿该不会是太子府吧?” “是啊娘娘。”青岚睁着清澈的眼睛。 姜南指着自己,“那我是太子妃?” “是啊。”青岚上前,“娘娘您怎么了。” 姜南缩到被子里小声言语,“我是可怜她,可我也没想拯救她啊!” “娘娘,太子爷还有一会儿就回来了,咱们要赶紧准备好给殿下接风洗尘了!” “我不去。” “娘娘,这是陛下的旨意,不去是抗旨……”青岚声音越来越小。 “抗旨会怎样?”江南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 青岚低着头,“会杀头。” 姜南从被窝里跳出来,她对着镜子,丫鬟轻梳着她的头发,她闭上眼回想着书里的情节,才反应过来这书她根本没看完!她只看到了女配太子妃的悲惨结局…… 她依照丫鬟的话去了太子府门口,正是秋末时节,她站在冷风里哆嗦,咬着牙关打颤。 约莫一个时辰,隐约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声音由远及近,她伸着头张望,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骑着汗血马,朝王府的方向赶来,两个男人身后跟着一批士兵,驾着个深灰色的马车。 “两个男人?那谁是太子?”她一边嘀咕着,一边端详着两人的衣服,一个穿着盔甲,俨然一副大将军的做派,另一个穿着玉色华服,腰间还缀着名贵的美玉。 姜南眼睛一亮,朝着华服公子走去,站在他面前行礼,“见过殿下,”然后她回头看着马上穿着盔甲的男人,轻笑道,“这位是?” 穿盔甲的男人黑着个脸,一言不发。 马背上的华服公子豁然笑道:“二哥,三年不见,皇嫂都认不出你了。”他俯视着面前的姜南,“皇嫂,我是承明啊。” “沈黎安,别在这边丢人现眼!”穿盔甲的男人眯着眼,咬牙切齿。 沈黎安是谁?姜南还没反应过来,马车上缓缓走下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穿着藕色的绸缎罗裙,头上戴着和田素玉簪子,衣着素雅五官却明艳动人,姜南望过去,真真觉得依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少女单薄的肩膀上披着一个玄色的披风,看上去像是男人的衣服。 姜南意识到,这是女主角,正式登场了。 一阵冷风吹过来,姜南一哆嗦,一头栽到了地上。 “娘娘,娘娘!”青岚伏在地上,趴在姜南的耳边唤她,“太子爷,三皇子,不好了,娘娘晕倒了。” “皇嫂。”三皇子承明从马上跃下来,半跪在地上,查看着姜南的情况。 太子在马背上瞥了一眼,“不知道又耍的什么把戏!” 男人从马背上翻下来,径直地路过太子妃,走向了刚刚从马车里下来的少女,然后牵起了少女的手,对身后躺在地上的姜南不闻不问。 又是一阵冷风拂过,风刮起了少女的衣角,露出了已经半大的肚子,少女神色紧张,急忙用袖子捂住了身段,她路过躺在地上的姜南,只抬头看了一眼太子爷,便跟着男人进了府中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姜南在床上醒过来,床边趴着一个丫头,姜南伸手扒拉着床檐,“现在几点了?” 丫鬟不解,“娘娘想要什么点心?厨房里只有绿豆糕了。” 姜南扭头,眯着眼睛像刚睡醒,“青岚?现在什么时辰?” 青岚道:“回娘娘的话,现下已经正午了。” “我睡了有多久?” “大概一个半时辰了,娘娘。” 姜南摆了摆手,“带我去见太子。” 青岚犹犹豫豫,“娘娘您刚休息好,不宜走动,还有……在太子府,您不能自称我。” 姜南冷呵一声,“那叫什么?叫本宫?”她掀开被子,利索地从床上下来,“呐,本宫没事,你带我,带本宫去见太子就好了。” “娘娘,还是不要过去了。”青岚突然跪地,脸埋在地上不敢抬头。 姜南满脸疑惑,“怎么了?” 青岚支支吾吾,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似的,姜南从床边一下站起来。 姜南的声调变高,“怎么了?你不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吗?还有什么事情是要瞒着我的?” 青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窸窸窣窣地不知说着什么。 “不是,你说什么啊?大点声儿啊!我听不见!本宫听不见!” 青岚伏在地上扭扭捏捏,“娘娘不要生气,今天那马车上下来的女人,是太子爷带回来的。” 姜南一屁股坐回床边,翘着个二郎腿,“切,我当什么事呢。” 青岚抬头,一脸震惊地望着姜南。 第2章 抽屉里的秘密 姜南面不改色地坐在床边,屋外突然脚步声靠近,姜南循声望去。 姜南道:“谁?”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是臣弟,皇嫂。” 姜南犹豫道:“三皇子?” “皇嫂醒了便好,那臣弟就先回去了。” 姜南仔细一思忖,心头梳理着情节,太子爷唤作承钰,三皇子唤作承明,三皇子是这太子爷同父同母的胞弟。 姜南屏退了丫鬟,丫头退出时顺带合上了房门,姜南独自坐到了案台边。 案台下是一排抽屉,她打开第一个抽屉,里面是一些瓶瓶罐罐的胭脂,姜南扫了一眼就合上了抽屉。 她打开第二个抽屉,里面是几个木质的古典盒子,她好奇地把盒子取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打开的一瞬间,她惊大了嘴巴,里面列的整整齐齐的是不同款式的宝石戒指,她喜滋滋地把戒指拿出来戴上。 姜南伸着手指道:“太子妃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啊。”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第三个抽屉,可第三个抽屉仿佛被卡住了似的,她右手使着劲也抽不开,于是她站起来,用上了两只手掰着,“咔哒”一声,抽屉在她的手中滑落,散了一地的书信。 姜南拿着抽屉连同着书信一个个捡起来,每封书信上都写着承钰亲启,她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发现掉落的书信堆里,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簿子。 她把一堆书信摞起来,伸手按了一按,信封回弹,她大致地数了一下,估摸着得有十封。 姜南疑惑道:“既然是写给太子的,为什么没有寄出去呢?” 她将一桌的信拨到一边,打开了这个小簿子,密密麻麻的字印入眼帘。 「我已经重活了三次了,我永远救不了我的家人,永远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明明我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我永远改变不了这悲惨的结局,我对菩萨起誓,我对佛祖起誓,我愿永不为人,也要周承钰堕入地狱,害我的人死无葬身。信女沈黎安」 纸张末端的姓名处,涂上了鲜红的指印,姜南吓得手上一抖,簿子砸到书信堆上,她慌忙地拆开一封。 「问承钰安: 将至十月,归期近矣,臣妾思念至深,望太子能平安归来。黎安。」 只短短几十个字,姜南有些疑惑,拆开了其他的信封。 「问承钰安: 太子爷归期将至,臣妾三年来与太子相距千里,实谈不上感情深厚,望能与太子爷合离,彼此各自寻觅佳人。妻,黎安。」 「问承钰安: 当初逼迫太子爷与臣妾婚配,如今已是后悔不已,望太子能给臣妾出路,同意与臣妾合离。黎安。」 姜南陆陆续续地拆开剩下的信件,问太子安好的,要和他合离的,恐吓他说她已经知道了他外面有女人的,贬低自己说自己配不上太子爷的,反正都是指向一个结果,合离。 姜南自言自语,“沈黎安是太子妃的名字?怪不得上午太子说沈黎安又搞什么把戏,原来是说我的。咦?那沈黎安一个书里的角色,怎么能有自己的意识,还重生了好几次呢?” 姜南收拾着桌子上的信封,突然恍然大悟,“该不会是角色太惨,人物执念太深,有了自己的意识了吧!那我帮她复仇或者改掉结局,是不是就可以从书中出去了呢?” 姜南一面收拾着刚刚发现的书信,一面令下人端来火盆子,下人只当她是取暖,在门口等着她的吩咐,她背着下人,将信封和簿子全丢进了炭盆焚烧干净。 姜南坐在火炉边,脸上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 姜南叹气道:“沈黎安重生三次,也没能改了结局,现在太子已经回来了,这些信还是烧了好,我现在是沈黎安,要是太子看到我诅咒他,估计我会死得更惨更早。” 信封烧完以后,她收拾收拾了炭盆,站起来抖了抖衣服。 姜南叹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现在叫沈黎安,我是太子妃。” 她推开房门,招呼着门边的青岚。 沈黎安道:“带本宫去见太子。” 东宫里的路弯弯绕绕,沈黎安跟着青岚,生怕一不注意走丢了。 路过一片荷塘的时候,她站在河边驻足,青岚瞧见沈黎安停下,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青岚探头问:“娘娘,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沈黎安意味深长一笑,指了指荷塘当中的亭子,道:“这是迎客亭吧,旁边是太子的书房?” 青岚道:“是的娘娘,这亭子怎么了吗?” 沈黎安摆手,“没有,去见太子爷吧。” 将近晌午的时辰,没有早上那般清冷,按礼数来说,太子爷回来的第一天,就应该一同与太子妃进京面圣,可偏偏太子到现在都没有传召她,不知道墨迹什么,沈黎安只能自己去找太子。 走到寝殿门口,她就看到太子牵着带回来的那个少女,正从门口出来。 太子目光都在少女的身上,没有发现沈黎安,倒是少女在门口打眼望过来,看见沈黎安先是一惊,然后用手扯了扯太子的衣角。 太子先是一愣,然后抚了抚少女额头,环住了少女的腰。 太子周承钰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少女用眼色示意了一下,太子这才望过来,看见沈黎安后,太子刚刚眼底的笑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不苟言笑的寒意。 周承钰冷笑一声,“你怎么过来了?” 沈黎安先是行礼,然后笑道:“给太子爷请安,这会儿该是进宫面圣的时辰了,可别让圣上和母妃等急了。” 太子爷冷着脸没说话,旁边的少女开了口。 “见过娘娘。”少女的膝盖刚弯了一点,就被太子扶了起来。 “若惜你不必行礼。”太子爷拉着她的手,就要离开。 沈黎安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从前太子妃那么爱他,要是看到这一幕,肯定是刀割般的难受。” 青岚没听清,在一旁劝道:“娘娘别往心里去,哪个男人没个三妻四妾呢?您是太子妃,她们再得宠,也得听您的。” “听我的?我看她不害我就阿弥陀佛了。”沈黎安扶了扶头上的钗子,“这一头的饰品这么沉,该死的东西,不知道墨迹什么,害我等他要多受这些罪。” 青岚在身旁不敢说话,不知道沈黎安骂这该死的东西,是头饰,还是太子。 第3章 装也要装出恩爱的架势 按照书里写的,这会儿该是太子和太子妃进宫的时辰,可太子那边压根没动静。 沈黎安同他不一样,她想到自己的悲惨结局,老实巴交地让人备了马车,准备自己往宫里去。 刚踏出府门,就瞧见着三皇子周承明在门口站着。 “皇嫂。”周承明瞧见她,走近了过来,到她面前又往她身后望了望,“太子哥哥呢?” 沈黎安翻了个白眼,“你问他啊,问本宫作甚?” “皇嫂怎么不高兴?”周承明话说到一半往她身后招手,“二哥!” 沈黎安一回头,发现太子已经换了身衣服,全然没有早上那副峥嵘盔甲,取而代之的是淡黄色的袍子,衬得他倒还有些翩翩公子的风采。 沈黎安嘴角上扬,她转过身自顾自地踏上马车,周承钰紧跟着也上了车,坐到了她的对面。 周承钰冷着脸一言不发,沈黎安坐在对面盯着他。 沈黎安道:“想不到殿下穿这身,倒显得蛮俊俏的。” 周承钰闭上了眼睛,脸别到一边,沈黎安见此状翻了个白眼。 直到下马车,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到宫门时,周承钰先下马车,在车下接应她,沈黎安没注意,直接自己从马车上跳下,从男人身边走过,留着周承钰一个人站在车前。 沈黎安刚迈出两步,便发现自己身边没人,于是她疑惑地回头,看到周承钰还站在那边。 沈黎安疑惑道:“怎么还不走?” 周承钰跟上来,表情不太自然,他突然狠狠地握住了沈黎安的手腕。 沈黎安一挣,“干嘛呢?” 周承钰阴着脸道:“在外面本王与你老死不相往来都无所谓,可这里是皇宫,你就算是做戏,也要给我做出恩爱的架势来。” 沈黎安抿了抿嘴,脸皮耷拉下来,仿佛写了“无语”两个大字。 走过一片宫路,周承钰和沈黎安站在宫门口等,门口的丫鬟往里通传,沈黎安抬头一望,牌匾上写着三个字:春华宫。 周承钰携着沈黎安的胳膊往里面走去,进了内殿,才隐约瞧见一个三十上下的华贵女人,扶着丫鬟的手往这边过来。 “承钰。”女人还未走近,便欢喜地唤着太子的名字,“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沈黎安这时才看清女人的脸。 女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长得雍容华贵,柳叶眉下那双桃花眼透着几分清冷,看人时似乎能将人看穿,一袭淡紫色织锦罗裙,衬得她肤白胜雪,一双袖长纤细的玉手上,戴着的一只金镶玉翡翠镯子,在阳光底下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泽,妇人一举一动之间,都流露出大家闺秀的风范。 走近太子时,妇人仿佛才发现了沈黎安似的,一把拉住黎安的手,沈黎安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太子爷的生母,惠贵妃。 “儿臣给母妃请安。”周承钰跪在一旁,沈黎安立刻跟着跪了下来,“给母妃请安。” “都起来,都起来。”惠贵妃先扶起了太子妃,再扶起了太子,“瞧瞧你们俩,都瘦了,都别跪着了,来这儿来坐下。” 沈黎安坐下之后,才发觉有些东西真是从古到今,比如家长好久不见你,单身的就会跟你催婚,结了婚的,就会开始催你要小孩。 沈黎安离惠贵妃坐得近,女人拉着她的手。 贵妃语重心长道:“黎安今年也十八了,换做母妃当年,承明都出生了。”接着她转头望着太子,“承钰,现在你也回来了,原来你在外面,母妃不好说什么,现在你回来了可得加劲了。” 沈黎安笑了笑不说话,周承钰在一旁也沉着脸。 贵妃继续道:“承钰,母妃同你说话呢,怎么不回话。” “是,母后。”周承钰站起身来,“母后,儿臣还要回去处理事情,一会还要去父皇那边禀告军事。” 周承钰向沈黎安使了使眼色,沈黎安瞧见他的示意站起来,却一把被贵妃拉住。 惠贵妃道:“你先走,黎安在这里留下。” 周承钰看了一眼又坐回凳子的沈黎安,皱着眉头朝贵妃行礼,“儿臣先行告退。” 周承钰走后,惠贵妃神神秘秘地将沈黎安拉到厢房,从她的柜子里抽出来一个木质小盒,盒子略显陈旧,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娘娘仔细地打开盒子,从盒子里掏出来一张发黄的油信纸,然后拉起沈黎安的手,将旧纸搁在了她的掌心。 沈黎安不解道:“娘娘,这是何物?” 惠贵妃伸出食指,在嘴边做噤声状,然后合上了沈黎安拿着纸的掌心。 惠贵妃小声道:“这方子你可收好了,当年本宫就是靠着这个怀上了承钰和承明,三年抱俩。” 沈黎安瞪大眼睛望着惠贵妃,不知所措地咽了口口水,欲言又止,因为按照情节来说,太子爷在大婚之夜就把太子妃丢在了婚房,在书房里住了一个月后,第二个月就出兵去了边疆驻扎,他们俩自始至现在,都没有过肌肤之亲。 惠贵妃疑惑,“怎么了?” 沈黎安道:“娘娘,这方子,儿臣可能用不上。” 惠贵妃疾言厉色,“怎么用不上,你和承钰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要子嗣了,本宫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承钰都会走路了。” 沈黎安的声音娇滴滴的,“娘娘,不是儿臣不想要子嗣,实在是心有意而力不足啊。” 惠贵妃道:“怎么力不足?承钰他再忙,也得顾着皇嗣的事情。” 惠贵妃转身,坐到茶桌边,端起了一盏茶放到嘴边,轻吹着热气。 沈黎安一闭眼一跺脚,“儿臣知道,可我们到现在还没有……” 惠贵妃手中的动作一滞,立马将手中的茶盏搁放在桌子上,接着站起身来,走到沈黎安身边。 惠贵妃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同我说,你们俩到现在还没有同房。” 沈黎安“扑腾”跪到地上,丝毫不敢抬头,屋外的鸟叫在此刻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尤其扎耳。 “是,娘娘。”沈黎安不敢抬头。 一双和田玉配饰的金丝玉软鞋,在沈黎安的面前踱来踱去。 惠贵妃的声音压低了几个度在她头上传来,“混账,那大婚之夜他在做什么。” 沈黎安哪里知道他在做什么,只好信口胡诌道:“在,在温习兵书。” 面前的金丝玉绣鞋突然停了下来,惠贵妃的声音柔和了几许,“就算是温书也不该在大婚之夜耽误你。”话音未完,惠贵妃蹲下就扶着沈黎安的胳膊,“黎安,真是苦了你了。” 惠贵人摆手道:“玉暖,玉烟,把本宫库房里的那匣燕窝拿些来,再把前天皇上赐的玉枕拿来。” 惠贵妃零零总总送了沈黎安两大箱子的东西,安排着下人抬到马车上,临走时惠贵妃握着沈黎安的手。 惠贵妃在沈黎安耳边低语:“黎安,是太子不懂事,你不要往心里去,让你们成婚是陛下和本宫的意思,他要怪,就让他来怪本宫好了。” 沈黎安心下一沉,表面装作无事发生,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她走上马车,朝惠贵妃微微颔首。 上了马车,沈黎安在车内坐立难安,她面露难色,仿佛在思考些什么,接着她双手抱拳,松散地倚在身后的靠座上。 沈黎安道:“明明书里,是太子妃死活要嫁给太子,怎么贵妃说这是皇上和她的意思?书里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些啊?难道这当中另有隐情?” 她摇摇脑袋靠在旁边假寐,一上午折腾过来,确实让她有些乏力。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沈黎安耷拉着眼皮子,从车窗处翻开布缦朝外望。 沈黎安惺忪道:“到了?” 青岚凑近道:“还没有,娘娘,是殿下从前朝回来了,咱们一同回去。” 还未等沈黎安反应过来,周承钰便大步流星地从马车后走过来,掀开车帷就踏上了车,见状,沈黎安甩下了手里的帷裳,悠闲地往身后一靠,然后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都是默契地不开口说话,车内是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马蹄的哒哒声以及车轮滚动的声音。 第4章 解救落水情敌 车马到达时,下人们的声音从车马外传进来,沈黎安伸了个懒腰,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在太子的震惊中,自顾自从车上站起来。 刚拉开车帷,就听见周承钰沉稳中略带克制的声音。 周承钰面无表情,“你同母妃没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吧?” 沈黎安回头,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接着咂咂嘴,转身下了马车。 周承钰的脸从原来的面无表情,直接染上了一层愠色,他甩着袖子从马车上下来,正好看见沈黎安在满心欢喜地招呼着下人。 沈黎安对青岚点头道:“对对对,都送到我屋里去。” 周承钰从她身旁径直略过,站在府门口停住了脚步,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让她听见,周承钰冷笑道:“庸俗至极!” 沈黎安只当没有听见,拨开他就招呼着抬着箱子的下人。 沈黎安叉着腰,对着一堆下人道:“辛苦你们了,这个箱子虽然小,但也得好几人才能抬得动呢!抬得仔细点,千万别磕着了,事后都有赏!” 一群人忙前忙后,独留太子爷站在门口,伫立在冷风中。 太子离京这三年来,府中事宜不论大小,太子妃皆事无巨细,很得下人的尊敬。 忙了约莫半炷香的时辰,沈黎安才打点好一切,她从袖口中掏出来贵妃给的那张方子,胡乱地塞到了抽屉里。 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本来这种时候,该是太子妃和太子一起用膳,沈黎安一思忖,太子的心思远不在这里,于是只安排了自己的吃食,她遣青岚出去,把今天惠贵妃送来的燕窝炖了。 还没等青岚煮好燕窝送来,结果等来了太子。 周承钰推门而入,立在案台前,看着正坐着的沈黎安,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 沈黎安这才反应过来,朝太子行了个礼。 周承钰道:“不用行礼,你若有空,能否帮若惜安排一下住所,本王好久没回来了,对府里的大小事宜不太熟悉,况且现在还有公务在身,实在抽身不开。” 沈黎安起身,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太子见着她这幅模样,面色从刚刚的傲娇,变得有些恼怒。 周承钰愠色道:“你笑什么?” 沈黎安道:“臣妾笑殿下,还未告诉过臣妾,若惜是何人呢?” 周承钰木着脸不说话,沈黎安看着他的脸,好一副俊朗男儿郎,可惜实在是个薄情凉性之人。 沈黎安起身,推开了案台前的窗子,窗前是已经谢的七七八八的月季。 这月季,是这三年里,沈黎安一朵一朵种下的,这三年,她如身陷囹圄,只在一片片鲜活的花苗中,找到一点存活的意义。 沈黎安道:“臣妾答应殿下。” 太子前脚离开,沈黎安也出了门,她顶着一头繁重的头饰,准备差遣着下人去西院打扫庭院。 刚走到太子府附近的荷塘,沈黎安就看到若惜正朝这边过来,她下意识就转身。 若惜道:“娘娘留步。” 沈黎安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地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在嘴里小声道:“坏了,不能让她碰到我,书里她在迎客亭边上,被我推下了荷塘,可不就是今天下午吗?” 正因太子妃把她推下了湖里,差点伤了她的孩子,有了这个前因,才有了后面的互相算计,彼此构陷,才有了后面太子妃的悲惨结局。 沈黎安闭着眼脚步匆匆,丝毫不顾及后面的人。 只见一声惊呼,突然有人喊着“救命!” 沈黎安回头一看,为什么明明彼此都没有接触,为什么她还是掉进了水里? 沈黎安身边都是女眷,女眷们皆不会凫水,只有她在现代学过游泳,若惜那边只有自己一个人,再没人救她,估计她就要像书里写的那样,淹得半死过去。 可是解救落水之人不是那么简单的,若现在去救,水中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死活不撒手,只怕人没有救上来,两个人就一起淹死过去了,只能等若惜折腾的差不多了,沈黎安再去将她救上来。 一群人站在岸边束手无策,沈黎安看着时机差不多了,纵身一跃跳进了荷塘。 “娘娘!”青岚在后面大叫,“娘娘,娘娘您也不会凫水啊!” 沈黎安在水中摸索着若惜的后腰,准备将她裹挟着拖到岸上来,可是若惜的手一直在水下扑腾,沈黎安心一狠,将她打晕过去拖上了岸。 湿漉漉的两个人瘫在草坪上,沈黎安拍了拍若惜的脸,少女已经昏死过去,毫无反应。 沈黎安起身抖了抖已经湿透的衣服,青岚扑过来跪到沈黎安的脚下。 青岚哭啼道:“娘娘,您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奴才们怎么和老爷交代啊!” 沈黎安刚打算说话,就看到不远处太子急冲冲地往这边赶,身后跟着几个家丁。 周承钰到跟前先是按了按若惜的胸腔,让她把水吐了出来,然后就抱着少女朝沈黎安的寝宫去。 沈黎安换了衣服回到自个儿寝宫的时候,太子正坐在床边,旁边是号脉的大夫,穿着宫里太医的服饰,她站在门框处朝里头望,里头的人并没有发现她。 沈黎安心下一惊,太子因为担心自个儿的红颜知己,把宫里头的太医都请来了? 太医号了脉,掏出了身旁的药箱就开始开方子。 周承钰紧张道:“怎么样?” 太医道:“问题不大,只是后面不能再受这样的刺激了,太子爷要叮嘱姑娘好好安胎才是。” 太子大惊,欣喜道:“你是说,她有身孕了?” 太医道:“是啊殿下,已经三月有余了。” 太子道:“好,好,本王知道了。” 太子爷起身就要送太医出门,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沈黎安先是一愣,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太医送了出去。 太医朝沈黎安行了礼便匆匆离去,太子站在门框处,脸上既有紧张也有欣喜。 周承钰道:“你都听到了?” 沈黎安点点头,表情淡漠,这反应反倒让对面的男人皱起眉头来。 周承钰道:“你性子这三年倒是变了不少,换作以前,这会儿怕是暴跳如雷了。” 沈黎安轻笑道:“臣妾这样,殿下该开心不是吗?” 周承钰并未回答,只转过身淡淡地回了一句,“刚刚多谢你,救了若惜。” 沈黎安对太子的感谢没什么波澜,她只希望,若是这一点点小小的改动能够影响剧情的走向,那么她的结局也能够这样一点点的被更改。 第5章 我过生日你纳妾 太子回京半月有余,沈黎安只在当天见过他那几回,其余时间太子全把自己闷在书房里,就像他们当初成婚时那样。 就连若惜,太子去看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沈黎安在府里倒是乐得清闲,每日除了算算府内的开支以外,其余的时间都在规划着剧情的发展。 正午的时候,沈黎安正在案台写字,青岚突然从门外进来,将屋内的婢女一并支走。 沈黎安扭头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青岚犹豫道:“娘娘,今天殿下去了皇上那里。” “怎么了,太子不是经常去皇上那边吗?” 青岚道:“今天不一样,太子爷……” 沈黎安来了兴致,“太子怎么了?” 青岚一横心,“太子说要立那个女人为侧妃!” 沈黎安一思索,恍然大悟道:“那个女人?你是说西院那位吗?” 青岚带些哭腔,“是,娘娘,咱们可怎么办才好。” 沈黎安一笑,将案台的纸张收了起来,然后起身拍了拍青岚的胳膊。 “有什么可怎么办,这不是早晚的事情吗?”她摆弄着案台上的插花,“对了,沈黎安,哦不,本宫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青岚道:“是,娘娘,再隔个十来天,就是娘娘的生辰了,往年都是老爷和夫人给小姐庆生,现下怕是只能在府里过了,如今还碰上这档子糟心事,真是平白让人恶心坏了。” 沈黎安转身,朝青岚一笑,“那咱们就还回去过。” 青岚瞪大眼睛,“可是娘娘,这,太子能同意吗?” 沈黎安道:“同意,他当然同意,我敢笃定他会同意。” 他不仅同意,还恨不得她赶紧回去,因为皇上压根就没有同意太子纳侧妃,只同意他将若惜收入房里做妾。 若是这个时候沈黎安再大张旗鼓举办生辰,对比着若惜的可怜遭遇,可不得把太子给心疼坏了? 果不其然,傍晚的时候,太子破天荒地主动来找太子妃了。 沈黎安见着太子,满脸的愁容,身上还有淡淡的胭脂气味,一猜便知是从若惜那边过来。 沈黎安微微给太子行礼,“给太子爷请安。” 太子摆手道:“免了。” 沈黎安起身道:“殿下找臣妾有事?” 周承钰面色有些闪躲,垂下了眸子,“黎安,你给若惜的住所安排的很好,今日本王同父皇说了纳若惜为侧妃的事情,父皇不同意,说最多只能抬到府里做妾,还说纳妾的事情……要先问过你的意见。” 沈黎安惊诧,接着笑道:“殿下,臣妾没有意见,殿下的意见就是臣妾的意见。” 周承钰一愣,“这三年,你变了很多。” 沈黎安看着太子道:“殿下多去陪陪若惜吧,哦对了,殿下打算选个什么日子纳妾呢?” 周承钰道:“父皇说,既是纳妾,就不允许给若惜挂彩,你若是能安排,随便选个黄道吉日便可,刚刚本王瞧着黄历,七日后就很不错。” 沈黎安一下笑出了声,接着轻叹了口气。 沈黎安道:“殿下怕是忘了七日后是什么日子了,七日之后,是臣妾的生辰啊。” 太子一愣,而后神色如常,“是本王疏忽了,王妃不要往心里去。” 他上前想安抚沈黎安的肩膀,却被女人侧身躲过。 “臣妾才没往心里去,”沈黎安似笑非笑,“殿下多虑了,还是多花些心思在若惜身上吧。” “吃醋了?”周承钰轻笑出声。 沈黎安嘲笑出声,“殿下是真这么想等的,还是在寻个乐子?” 周承钰的手顿在空中,男人的面色转瞬变冷。 “就算是你的生辰,本王也不可能留你在这边张灯结彩,扎若惜的眼。” 沈黎安感慨道:“殿下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呢。” 她走近太子,与男人对视,“这个生辰臣妾打算回娘家过,臣妾可是三年都没有回过门了。” “若是本王不准呢?”周承钰冷笑。 沈黎安无所谓道:“那臣妾就同若惜妹妹一起过,正好这日子撞一起了,让妹妹也来沾沾我的喜气。” “可笑至极。”周承钰转身,“不过完生辰不许回来。” 到了生辰的前一天,沈黎安就驾车往沈府里去了。 临走之前她嘱咐下人,算有天大的事情都不要找她。 马车内,沈黎安看着身边的人。 “青岚,你觉得从前我是怎样的人?” 青岚道:“娘娘自然是顶好的人。” 沈黎安笑道:“哦?我就没有不好的时候?” 青岚道:“那当然,娘娘一切都好,琴技好书法好,模样好家世好,哪哪都好,谁要是在娘娘身上挑不好,那纯属鸡蛋里找骨头了。” 沈黎安拍了拍青岚的脑袋,“你小丫头,惯会讨人开心的。” 青岚道:“那是自然啊娘娘,要不然陛下和贵妃娘娘也不会对您如此中意,成全了您和太子爷的婚事啊。” 沈黎安看着自己染色的指甲,抬眼不经意道:“本宫怎么没瞧出母妃对我中意呢。” 青岚道:“虽说成婚之前,娘娘也对太子爷有意,可这京城里的官宦小姐,哪个不想往这太子府的门槛里踏,要是皇上和贵妃娘娘不看重您,怎么会赐了这婚事。” 沈黎安一笑,“你怎会知道有好多姑娘想往这里踏的?” 青岚道:“娘娘,奴婢跟您说了,您千万别说出去啊,听说郡公家的姑娘,知道太子要与您成亲那天,把头都给撞破了。” 沈黎安手拍在腿上,捂着嘴笑。 “你都是从哪听来的八卦,可逗死人了。” “娘娘,奴婢也只是听说嘛,您可千万别说是奴婢说的。” “知道了,本宫和谁说?和太子爷说?本来就是个觉得自己了不得的人物,再告诉他这个,咱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青岚神色一蔫,“娘娘是因为西院那个姑娘,所以同太子爷生了嫌隙吗?” 沈黎安愕然,“为什么这么说?” “娘娘以前,提到殿下都是赞不绝口的。” 沈黎安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聊这个做什么,不如聊聊明天吃什么吧。” 青岚细数着京城内有名的珍馐,马车碾路的声音与少女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太子府的西院里,若惜正借着烛火的光线,仔细地缝着小孩的肚兜。 太子推门而入,屏退了两边的丫头。 “殿下。”若惜抬头,眼里闪着欣喜的光,她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站起身朝周承钰拥过来。 太子环着若惜的腰,轻声道:“这些以后有的是绣娘去做,天这么晚了,你要是伤了眼睛怎么办?” 若惜对视着男人的眼睛,“殿下,我和哥哥自小在边关生活,缝这些不费什么功夫的,我想尽些做娘的心意,亲手缝的衣裳,孩子穿在身上总归是不一样的。” 周承钰拥紧了若惜,烛火下,太子缓缓开口,“是本王对不住你,只能给你一个妾侍的身份,等到孩子出生,本王定会立你为侧妃。” “太子爷,若惜从来就不在意身份,就像当初我并不知你是太子一样,我喜欢一个人,从来不会看他的身份。” 第6章 回沈府 沈黎安回到沈府的时候,屋外正围了一堆人,她怔怔地站在马车上,犹豫着要不要下来。 青岚牵着她,在她耳边低语,“娘娘,咱们回家了。” 沈黎安瞧了青岚一眼,扶着她的手紧张地下了马车。 乌泱泱一片的人朝她跪拜,“参见太子妃娘娘。” 她一惊,转头看向青岚,在一片愣神中开口:“都起来吧。” 她走过去,人群里站了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男人穿着深色的丝质袍子,身边跟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女人穿着墨绿色的罗裙,看起来四十不到,慈眉善目的。 女人看着她,然后招了招手,“安儿。” 沈黎安心中一凛,慢吞吞地走过去,“阿娘。” “安儿。”女人拉住她的手,眼睛泛红,“这么久不见,你瘦了好多,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身旁的男人开口:“娘娘一路劳顿,大家就不要在此滞留了。” 沈黎安微微屈膝,“爹爹。” 一群人跟在沈黎安的身后,进了沈府的大堂。 原书里沈黎安是独女,父母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父亲是当朝太傅,沈敛风。母亲是已故皇后的闺中密友,陈若霜,世人换作沈陈氏。 太傅的人选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当年皇后还在世的时候,也对沈敛风赞许有加。 沈黎安落座,身边的两人才陆续坐了下来。 寒暄了几许,女人扶着沈黎安的手,进了东边的厢房,那是她以前还未出嫁时住的地方。 母亲拉着她的手,屏退了跟着的丫鬟,合上了房门。 “安儿,你此趟回来,殿下怎么没有同着一起?” 沈黎安哑然,想岔开话题,“阿娘,我好不容易回来,娘不想我吗?” 母亲语重心长,“娘当然想,可是安儿,能与太子成婚是天大的福气,你可千万不要耍了性子,惹太子不愉快。” 沈黎安点头,“阿娘,殿下有他的事情要忙,安儿有分寸,做事没有逾矩的地方。” 母亲放心地点头,“安儿这几年确实稳重了不少。” 夫人出门,青岚从门外雀跃地跑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娘娘舟车劳顿,这里是厨房炖的银耳汤,喝些精神好些,明个儿还要早点起来准备家宴呢。” 青岚把汤盛出来,然后提起食盒出了房门。 第二天一早,沈黎安一睁眼就被青岚拉起来洗漱。 “娘娘,今儿是您的生辰,可不能贪睡,不然这一年到头来都是贪睡的性子了。” 沈黎安觉得好笑,拍拍屁股从床上爬起来,转身走向了梳妆台。 两个十四五岁的丫鬟,一个端着黄铜盆白布巾,一个端着些瓶瓶罐罐,一前一后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青岚将黄铜盆放到一边,两个少女在她身后站着,姜南看着她端着的瓶瓶罐罐,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什么东西?” “这是娘娘梳头的桂花油和胭脂。”青岚伸手,把一个小白瓶端了下来,然后旋开了盖子,“娘娘看。” 好大一阵香味扑进了她的鼻子里,是桂花的味道。 姜南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倒映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少女长了张鹅蛋脸,一双桃花眼眉目含情,鼻子直挺,鼻梁间有一颗隐约不明的美人痣。 沈黎安一发呆,问道:“我今年十八了?” 青岚梳着头发的手一顿,“是啊娘娘,今天您就十八了。” 沈黎安怅然,“那我与太子成婚的时候,才十五岁啊。” 青岚做思索状,“奴婢想想,娘娘和太子成婚的时候,太子爷那年十七,娘娘……确实是十五。” 沈黎安一走神,想到书里若惜生孩子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七。 她回过神来,问道:“青岚,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今年十六了。” 沈黎安问道:“可曾想过婚配?” 青岚的脸一红,“娘娘,您说什么呢。” 沈黎安笑道:“还害羞起来了呢。” 早起的这么多时辰,沈黎安以为要干嘛去,原来是母亲要带她去裁件新衣裳。 沈黎安探头,朝母亲笑道:“阿娘,安儿的衣裳已经很多了。” 沈陈氏道:“你衣服再多,阿娘也想给你做件新的。” 到了正午的时候,沈府里才开始布置家宴,席间没有其他人,丫鬟和小厮站在一旁,爹娘时不时给黎安夹着菜。 食不言寝不语,直到食毕后,几个人才开口说话。 老爷出了房门去书房处理公务,沈陈氏却隐隐啜泣起来。 “阿娘,您怎么了?”沈黎安手足无措,紧张地倒吸冷气。 “安儿,原本你在家里还有点活气儿,现在你嫁人了,家里就剩娘和爹两个人了,你瞧这儿,真是冷清得让人难过。”沈陈氏袖襟抚面,拭下刚流下来的泪水,“这么多年,娘也没有给老爷生下个儿子,娘心里难过。” 沈黎安语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沈陈氏颤声道:“娘说让老爷纳妾,老爷不肯,沈家不能无后啊。” 沈黎安呆在原地,表情不自然,母亲突然拉住她的袖口。 沈陈氏在她耳边小声道:“安儿,你一定要给殿下生个儿子。” 沈黎安刚想开口,却在抬眼看到沈陈氏微红的眼眶后,咽下了喉咙里的话,点了点头。 太子府内,白若惜正依偎在太子身边。 “若惜,真是辛苦你了。”太子低头,摸了摸若惜的脸颊。 若惜淡淡一笑,“只要殿下喜欢我……瞧我这记性,竟忘记改口了。”她抬头,在男人的注视中,紧紧拥住他,“只要殿下喜欢妾,就够了。” “若惜,本王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西院不许挂彩,太子安排了两个婢女,留在若惜身边近身伺候。 太子爷出门后,若惜摆摆手,遣了两个婢女出了房门去。 她坐在窗户旁边,阳光照过来,打在她白得几乎透光的肌肤上,她颤了颤睫毛,用手遮着刺眼的阳光,放下了手中正在绣着的帕子。 帕子上的角落,隐隐约约绣了一个“安”字。 第7章 茶楼偶遇三皇子 下午回府的时候,沈黎安提了一嘴想去附近的茶楼听曲儿,被母亲好一顿数落。 “你都是成家的人了,怎得还惦记这些东西?刚夸完你稳重,又跟以前一样没个正形儿了。” 沈黎安扯着母亲的手撒娇,“知道了母亲,我老老实实回太子府还不行嘛。” 她踏上了马车,却在车幕前身子忽然一停,回头招了招手。 本不该看见的一幕,展现在她眼前,母亲靠在身边的老嬷嬷肩膀上,掩面啜泣。 沈黎安犹豫地垂下了挥动的手,她眸子一低,转身进了车内。 青岚跟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驶到一半的时候,沈黎安在车内缓缓开口:“去最近的茶楼听曲儿去。” 马夫一拉缰,掉了个头。 青岚疑惑道:“娘娘不回府了吗?” 沈黎安坏笑道:“回,当然回,可没说现在要回啊。” 茶楼里高堂满座,这不同于寻常喝茶的茶楼,倒更像是听戏曲的戏楼。 台上人唱着曲儿,台下人喝着茶,沈黎安找了个角落和青岚坐了下来。 青岚在一旁小心翼翼,“娘娘,咱们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 沈黎安摇头,“怕什么,太子爷说了,不过完生辰不许回去,咱们这会子回去,怕是会碍了殿下的眼呢。”说完,她便津津有味地看着戏曲。 听着约莫半个时辰,人群里站起来一个人。 在座的平头百姓富贵人家皆有,隐隐能从男子的衣料看出来,他是个上等人家的公子哥儿。 “好!”男子拍案而坐,台上的窈窕女子身形一怔。 沈黎安循声望过去,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你听这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沈黎安扭头问道。 “确实有点熟悉。”青岚点头,“奴婢听着倒有点像三皇子的声音。” 沈黎安恍然大悟,“对对,像三皇子,青岚你还真是好记性啊。” 青岚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奴婢也是瞎猜的。” 话未说完,男子便丢下一锭银子,转身向这边的门口走来。 沈黎安看清男人的脸,吓了一跳,此人真是三皇子。 她一紧张想顺势躲开,却不注意带倒了身边的凳子,弄出“咚”的一声。 本来男人是注意不到她的,现在不注意也不行了。 男人走过来,惊讶道:“皇……哦二嫂,你怎么也在这儿。” 沈黎安憋红了脸,却装作漫不经心,“哦,是承明啊,这么巧呢。” “是啊嫂嫂,没想到你也喜欢看这些。”周承明眼睛发光似的。 沈黎安莞尔一笑,“今日是我的生辰,出来解乏罢了。” 周承明左右张望,“哥哥呢,怎么没同你一起?” 沈黎安硬挤出一分笑,“你哥哥他,公务繁忙。” “那嫂嫂,要我送你回去吗?” 沈黎安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便成。” 沈黎安出了戏楼频频回头,发现三皇子一直站在门口望着她。 她转身上了马车上,仔细回想着书里的情节,发现并没有刚刚的一幕。 她开始怀疑,究竟是她忘记了这些情节,还是作者觉得不重要,特意隐去了这些。 想到接下来三皇子的遭遇,她不禁叹了口气。 “娘娘不高兴?” “没有,本宫只是感叹,初看不知卷中意,再见已是纸上人。” “娘娘看话本子了?” “是啊,真是好大一个话本子呢。” 傍晚的时候,沈黎安匆匆从太子府的门口进去,一抬眼便看到若惜正站在不远处,似是在等什么人。 少女穿了件淡粉色的袍子,衬得她更加娇艳欲滴,身旁跟了两个丫鬟。 沈黎安只当没看见,径直往自己寝宫的方向走去。 “娘娘!” 若惜的声音传过来,沈黎安眼睛一闭,全身泄了气儿似的,“我的老天爷!” 沈黎安停住了步子,转身瞧过去。 “见过娘娘。”若惜声音柔柔的,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而后言辞恳切,“娘娘前些日子救妾落水,妾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答谢,于是便绣了这荷包,冬日渐近天寒,这荷包有安神之效。” 沈黎安接过来握在手心,她打眼一瞧,上面堪堪绣了三只百合,荷包的角落处还有一个“安”字。 沈黎安瞪大眼睛,“这是百合花?” “正是娘娘。” 沈黎安握紧了手里的香囊,笑道:“绣得真是出神了,本宫很喜欢,刚刚听妹妹说这有安神之效,妹妹还懂医理?” “妾在边关长大,略知一二。” 沈黎安道:“原来如此,那多谢妹妹,有心了。” 沈黎安回寝宫的路上,一路小声自言自语,“吓死我了,还以为她看上我了呢,那不能够,她喜欢的可是太子。” 根据礼尚往来的礼数,沈黎安遣青岚去库房里挑了几件东西出来。 青岚道:“娘娘,这可都是上次您进宫,惠贵妃赏您的东西。” 沈黎安神秘道:“惠贵妃赏本宫,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青岚眨巴着懵懂的眼睛,“奴婢不知道,娘娘。” “贵妃想让我生小孩。” 青岚脸颊一红,害羞道:“娘娘,您干嘛啊。” “行了,都送去都送去,哦对了,把厨房里的燕窝也拿去。” 青岚回过神来,“娘娘不吃了?” “不吃了,魔芋似的,我还以为多好吃呢,送去给西头的孕妇吃吧。” “西头的孕妇?”青岚疑惑,然后突然愣在门口,“娘娘,那个女人怀孕了?” “是啊。”沈黎安漫不经心,“三四个月了吧,估摸着明年开春的时候就临盆了。” 青岚神色紧张,“娘娘,这事需得和夫人商讨一下。” “本宫……”沈黎安语塞,“觉得大可不必吧……” 第8章 探文宣王府 青岚前脚刚去送礼,沈黎安就看到太子正急冲冲地向这边过来。 沈黎安倚在门框上,“太子爷是不是走错屋子了。” “没有,本王就是找你的。” 沈黎安微微作揖,“那臣妾就见过太子了。” “本王同你有事情要说。”周承钰一脚踏进了殿门,走到案台边自顾自地沏了一壶茶。 沈黎安悠悠地进门来,“怎么,殿下是来找臣妾品茶吟诗来了?” 周承钰端着茶杯的手从嘴边搁下,“本王只是渴了。” 沈黎安嗤笑一声,“那殿下可得好好喝喝,这么冷的天,可千万别渴得中了暑气了。” “暑气确实没有,不过本王看这屋里怨气倒是挺大的。” 沈黎安惊讶一笑,好奇这冷脸太子也能说出这样的玩笑话来。 于是她乔装四处张望,“怨气,臣妾怎么看不见,臣妾只看见这匆匆而来的火气了。” 周承钰咬牙切齿,“你自己就是这最大的怨气。” “殿下胡说,臣妾哪来的怨气。” 周承钰板着个脸,“没有怨气,本王离那么远你就耷拉着个脸?” 沈黎安娇声道:“殿下可冤枉臣妾了,臣妾是吃多了,这会儿不好消食呢,可没有对殿下来不高兴的意思啊。” “巧言令色。” “臣妾给殿下沏茶。” 沈黎安走到太子身边,沏茶的手却被太子按下。 “本王找你是有要事,没时间在这边喝闲茶。” 沈黎安看着太子严肃的脸,“殿下请说。” “是关于承明的事。” 沈黎安一惊,“刚刚臣妾在茶楼瞧着他了,三皇子怎么了?” 周承钰皱眉,冷哼一声,“他还有心思去茶楼?” “怎么了?” “今天承明去宫里请安,不知因何事,竟和母妃吵了起来,母妃现在气得在宫里病着,他倒好,出去听曲儿去了。” 沈黎安干笑,“那殿下打算如何处理?” “本王刚去府上没瞧见他,现下还要再去一趟,你素来与三弟交好,去劝一劝他,进宫给母妃道个歉。” 沈黎安一摊手,“王爷抬举臣妾了,臣妾的话哪儿那么有用。” 周承钰拽着沈黎安的胳膊,“你同本王一起去,有没有用去了再说。” 沈黎安瞧着门口熟悉的马车,骨头软了似地靠在青岚的肩头,“又坐车,天天坐车,骨头都颠散了。” 沈黎安心不在焉地扶着青岚的手,丝毫不注意脚下的路,“噔噔”上车时,沈黎安仿佛为了发泄似的,使劲跺着上车的马凳。 “我去!”沈黎安脚一崴,身子斜斜地倒下来,砸在青岚的身上。 两个人趴在地上,沈黎安抻了下手。 “沈黎安,你干嘛呢?”太子后退两步,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显的笑,“不想去也没必要这样吧。” 沈黎安从地上爬起来,身下的青岚也开始挪动。 “娘娘,都是奴婢的不是。” 沈黎安抬手打断青岚的话,抬头眯眼笑道:“臣妾看殿下比三皇子更爱看戏呢!” 周承钰轻笑一声,转身上了马车,帷幕前他顿在那里,“这种好戏可是不多见呢。” 马车内,两个人闭着眼,谁也不看谁。 下车时,沈黎安抬头看着头上的牌匾,端端正正写着文宣王府四个大字。 一进门没走两步,就看到了三皇子。 一片湖中间,独独建了一个亭子,唯一的能抵达亭上的船,停靠在亭子附近。 而三皇子就在这亭子中间,袒胸露乳地举着酒杯,酒渍撒了一身。 夕阳打在男人的身上,映出长长的侧影,乍一看,有点像书里的剑客。 沈黎安一笑,看着身旁脸色凝重的太子。 “黎安,你还是先回避一下。” 太子拉着沈黎安的袖子,把她拽到一边,然后两只手掰着她的肩膀,让她背对着亭子。 “切。”沈黎安双手抱胸,“有什么看头啊。” 一小厮从远处跑来跪拜,太子摆手,下人开始回话。 “太子,太子妃娘娘,三皇子吩咐,他今天就睡亭子里,谁也不见。” 下人声线哆嗦着,口齿有些不清。 周承钰声音发狠,“胡闹。” 男人吓得跪在地上,沈黎安背对着人,只听见“咚”的一声。 周承钰道:“安排条船过来。” “库房里有条旧船,好久没用了,大概只能乘两个人。” 周承钰大袖一挥,“去抬过来。” 船搬过来的时候,太子就着急地踏上了船,身后的小厮在岸上不敢动。 “上船,带本王过去。”周承钰看了一眼岸上的沈黎安,“太子妃就在这里等着。” 小厮这才踉跄地上了船,沈黎安背着亭子,只听见船桨划水的声音。 黄昏的光逐渐掉下去,沈黎安迟迟等不来人,便转过身偷偷瞧了一瞧。 只见太子正站立着在空气中指手画脚,一旁的三皇子早已束好了衣物,端坐在亭子的凳子上。 “三皇子这么老实了。”沈黎安打了个哈欠,“这太子挺厉害啊。” 沈黎安正看得仔细,三皇子却突然站起来,吓得她赶紧转回了身。 不多时,三皇子的声音在她身后传过来。 “见过皇嫂。” 沈黎安笑意盈盈地转过身,“你可算过来了。” 周承明朝她作揖,“失了礼数,还请皇嫂见谅。” 沈黎安盯着他微敞的领口,咽了口口水,“不妨事不妨事。” 一路三人同行,直到进了三皇子的书房。 两个婢女在点了灯以后,退出了书房。 太子看着烂七八糟堆满书的案台,摇了摇头。 “下人都不给你收拾?” “是臣弟不让她们碰的,不干她们的事。” 太子无奈道:“你该让人好好管管你了。” “皇兄,别再说了。” 太子言语间似有恼怒,“你是父皇破例赏封的皇子,十六岁就赐封号赏宅院,未成婚便先有了府邸,如今你任性妄为,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样子。” “皇兄。”三皇子的目光闪烁,映出他的九分认真,“臣弟何尝不想当个平民百姓。” 太子冷笑,“平民百姓?痴人说梦!你若是寻常百姓,住得上这文宣王府?躺得了这湖中亭?” 周承明漠然,“皇兄真以为臣弟在意这些东西?” “那你在意什么?” 三皇子憋着不肯说话,这时候沈黎安悠悠开口,“他在意我们今天在茶楼里听曲儿,台上的那个女戏子。” 周承明蓦地抬头,“皇嫂,我不是……罢了,你怎会知晓。” 沈黎安被问住了,稍作思索道:“你就当我猜得罢,没想到猜对了。” 太子一掌拍在桌子的书堆上,“本王道你为何提到婚配如此激动,你竟为个女戏子和母妃顶嘴?”他摇摇头,“呵,难怪母妃这么生气却什么也不肯说。” “皇兄,母妃生气臣弟也很自责,但臣弟实在不愿与不认识的女子婚配,臣弟只希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太子怒极反笑,“同为皇家子弟,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糊涂话吗?” 三皇子转头看向沈黎安,“皇嫂,你是懂我的对吗?就像你当初倾慕皇兄那样,我想你能与我感同身受的。” 沈黎安想到书中的女戏子在骗了三千两银票后,就匆匆把三皇子踹掉的情节,忍不住点头道:“是啊,我懂你,没有人比我更懂你了。” 太子脸颊一红,呵斥道:“本王是让你来陪着劝诫的,不是让你来添柴的。” 沈黎安这才从走神中反应过来,“承明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没太听清,你再说一遍。” 三皇子刚要开口,被太子抬手拦住。 “够了。”太子从书桌旁走到门口,“明日再议,你先同本王回去。” 沈黎安指了指自己,“我?” 太子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那你说,还能有谁?” 出了文宣王府,青岚站在马车前,手里攥着一件披风。 太子自顾自地上了马车,沈黎安跟在他后面。 青岚将披风给她围上,“娘娘,夜里寒气重,别着凉了。” “青岚,你真是太贴心了。”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沈黎安踏上马车,剐了一眼车里的人,“你说,要是都有你一个这样的闺蜜,那女人还要什么男朋友啊。” 青岚疑惑看着沈黎安,“娘娘,奴婢有点听不懂。” “你不用懂,你就知道我在夸你就行了。” 第9章 密谋 车内,周承钰端坐着,沈黎安只看他一眼就坐到对面。 车晃动行驶起来,周承钰突然开口,“刚才承明所说,本王心里有数,也知道你对本王爱慕已久。” 沈黎安先是一惊,而后嘴角扯起一缕笑,她不作答,只听着周承钰絮絮叨叨。 “但是没办法,本王的心不在你这儿。这三年你在太子府打点上下也颇为辛苦,本王虽给不了你男女之间的情爱,但吃穿用度上会给你最好的,不会让你失了体面。” 沈黎安憋着笑一味点头。 “你是沈府的嫡女,是本王老师唯一的女儿,本王怎么都不会让沈家失了面子,这点你可以放心。” “只是本王实在受不起你这爱意。” 沈黎安不停点头,太子语毕,她停下点头的脑袋。 沈黎安好奇问:“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太子微微点头。 “那就行了。” 再无多余的话,车厢内一片安静,倒显得太子有些局促。 沈黎安突然想到太子那句,“你素来与三弟交好”,她恍惚想起来书里确实寥寥几笔写过,沈太傅曾在沈府里教过三皇子,她估摸着他俩是这么熟识的。 车马抵府,沈黎安准备起身下车,却突然提了一句,“三皇子说他不愿与不认识的女子婚配是什么意思?” 太子道:“前些时候听母妃提过,母妃说三弟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所以想将陈将军家里的嫡女配与他做王妃,刚好父皇也有此意。” 沈黎安点点头下了马车,刚下来就瞧见门口站着一个赢弱的身躯,她定睛一看,在夜色中分辨出来,这是若惜。 周承钰匆匆跑过去,系紧了少女身上的披风。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美好画面。 “咱们走吧,在这儿跟个大灯泡似的。”沈黎安也系紧了自己身上的披风。 经过若惜的时候,少女微微作揖,沈黎安点了点头。 进了府门沈黎安感慨道:“女主懂礼数,男主也大方,合着这书里的大恶人,就我一个呗。” 沈黎安回想着书里的情节,想到女配非要把女主的孩子弄掉时,突然一阵胆寒脱口道:“确实是个恶人。” 回到殿内,沈黎安掀开窗子,一大片破败枯萎的花梗映在她眼前,她摆手让青岚出去,然后趁着月色,在案台上铺着纸张写起字来。 毛笔字写得很不顺畅,她在纸上画出三皇子、陈将军之女和女戏子,接着框出了一个三角图。 沈黎安自言自语,“皇上给三皇子赐婚就在这前后几日,娶亲之后三皇子出了岔子,要与戏子私奔,然后就牵扯上我这个茶楼听戏的吃瓜群众……”她挠着脑袋思考,突然拍案而起,“然后我被判了知情不报,当成同党连坐了。” 书里的荒唐事,是三皇子说好与戏子一起私奔,结果戏子以为他破落了,自己卷着银钱跑了,三皇子夜不归宿好几天,惊动了宫里的人,这才差人到太子府上去问,牵扯到了沈黎安。 这事差点连累了太子,沈黎安被禁足在府里罚了月银,就连下人都给她甩脸色。 自那以后太子对她越来越冷淡,沈黎安心生怨恨,把所有的一切怪在若惜身上,还要使坏堕掉她的孩子。 悲剧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被推进了。 沈黎安蹬了鞋子上床,躺在被窝里她无奈道:“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按剧情发展的,那到最后我岂不是还是得死?” 她眨巴着眼睛,“怎么才能破得了这个局啊。” 西院内,太子正坐在若惜的桌前。 若惜躺在床上,看着太子的背影道:“殿下有心事?” “没事,只是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你不必听,好好养胎便是。” 若惜眼里闪过一些失落,而后却笑道:“殿下早些休息吧。” 周承钰走到床边摸了摸若惜的头发,“你先休息,本王还有事要忙。” 转身男人走出了房门,留着若惜一个人怅然若失。 出了房门,太子对天空打了两个响指,突然从别处飞来两个穿着夜行衣的男人。 “给本王查,那茶楼里的戏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是。”黑衣人瞬时退下。 太子站在门口,转头看了一眼,便抽身离去。 第二天一早,沈黎安就早早在门口等着太子,周承钰朝这边过来的时候,她眼睛都开始发光。 “臣妾有一法,可叫三皇子对那个女戏子死心。” 周承钰玩味地看着沈黎安,“哦?” “殿下肯不肯听?” “听,只是本王现在要去上朝,等晌午再说吧。” 沈黎安握紧了拳头,“那行,臣妾等殿下。” 晌午的时候,沈黎安在大堂里等着太子,太子卸下明晃晃的朝服,穿着便服就往这边赶。 进门就看到沈黎安嘴里塞得满满的,桌上一盘吃空的盘子。 周承钰一扶额,“你不是有事情同本王说?” “参见殿下。”沈黎安跪拜下去,膝盖还没到地上,突然打了个嗝。 “你还是起来喝点水吧。”太子走过去扶起她。 “臣妾是化恐惧为食欲。”沈黎安倒了杯茶,大口喝起来。 周承钰好奇道:“你恐惧什么?” 沈黎安咽下嘴里的点心,突然说错话似的抿起了嘴巴,“太子爷还是说三皇子同那女戏子的事吧,这才是眼下要紧的。” 周承钰漫不经心,“那女戏子倒是好办,勾栏瓦舍里的人,拿钱打发就是了,主要是承明那个倔脾气,谁也不好说他。” 沈黎安一笑,“殿下说得对。” “所以你说的有一法,到底是什么办法?” “臣妾说的有一法,就是成全他们,让他们厮守,让他们缠绵,让他们体味百姓的油盐酱醋和寻常夫妻的鸡飞狗跳。” 周承钰震惊地望着她,“你疯了,你让一个皇子与瓦舍里的人勾搭在一起?” 沈黎安挑眉,“殿下瞧不起瓦舍里的人? 太子板起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皇子与庶民岂能相提并论?” “瞧给太子爷吓的,只不过是演一出戏罢了。” 周承钰凑近,“此话怎讲?” 沈黎安趴在他的耳边,窸窸窣窣不知说些什么。 周承钰点头,“你这一招,倒是个妙计,不过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那女戏子的身世的?” 沈黎安摇摇头,“计划已经和太子爷说了,若事成殿下成全了三皇子也未尝不可,若是未成,那三皇子也会死心,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臣妾就先告退了。” 沈黎安从大堂退出来,周承钰直直地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10章 谈心 深夜之时,书房里晃晃的两盏明灯,周承钰伏在案台上练字,突然闪过两个黑影,跪在案台前。 原是暗卫来禀,查清了戏子的身世。 黑衣人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后,跪在地上犹犹豫豫,“殿下,还有一事。” 太子头抬也不抬,“说。” “那女子,模样倒有些像……太子妃娘娘。” 太子搁下了手中的笔,挑眉一笑,“哦?这倒是有意思了。” 次日清晨,天未亮时刻,太子便驱车到文宣王府,叫上三皇子一并去后宫给母妃请安。 后宫之中,惠贵妃卧在榻上,脸色稍显憔悴,旁边的嬷嬷喂着汤药,突然有人通传。 “禀贵妃娘娘,太子爷和三皇子来请安。” 惠贵妃冷脸,“他还来做什么,不是说要做个平民百姓,不是不认本宫这个母妃了吗?” 身边喂药的嬷嬷开口,“娘娘消消气,三皇子年纪还小,正是少年心性,现在主动来请安,定是来赔罪来了。” “年纪小?承钰这般大的时候已经成婚了。”惠贵妃摇摇头,“罢了,让他们进来吧。” 进了殿门,惠贵妃已经束好衣冠坐在茶桌边,她淡淡扫了一眼二人,一句话也没说。 二人同时跪拜,“儿臣参见母妃。” “起来吧。”惠贵妃刚说话就咳了两声,“你倒是还敢来。” 三皇子扑通跪在地上叩头,“儿臣有罪。” “本宫看你前两天还硬气得很,怎么这会子倒是认起错来了。” 惠贵妃嘴上说着不饶人的话,面上却早已柔和了很多。 “儿臣后悔,不该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冲撞您,儿臣知错了。” 惠贵妃语气也软下来,“你若是不满意陈将军家的女儿,本宫同你父皇商量商量其他人选也是可以的。” 三皇子点点头,跪着伏在惠贵妃的身边。 太子站在一边,看着这和睦的情景,愣愣地发呆。 当年父皇赐婚的时候,他从来不能这样任性,他不能有任何情绪,因为君命不可违。 他在成婚的第一天就接到关外的突袭,于是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连夜想出对策,只为了履行他身为太子的义务。 新婚燕尔,他在书房里呆了整整一个月,就离京三年驻守边关。 他从来,从来都不能这样任性地说话,从来都不能这样伏在母妃旁边撒娇。 他几不可闻地自嘲一声,“儿臣先退下了。” 惠贵妃头也不抬地摆手,目光全在三皇子的身上,淡淡道:“去吧。” 太子转身离去,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 惠贵妃拉着三皇子的手语重心长,仿佛根本忘记了太子曾经来过。 太子苦笑一声,眸子暗淡下来,抬脚出了殿门。 太子府内,沈黎安正赖在床上,突然听见青岚的声音。 “参见太子殿下。” 沈黎安困意全消,在床上猛地翻过身来,半个身子倾在床上横空着,眼瞧着就要掉下去。 她猛地抓住太子的裤脚,“啊啊啊啊啊,快拉我一把,要掉了!” 太子拉住沈黎安的胳膊,将她提回了床上,“你还真是唱戏的一把好手,天天惹出这样让人发笑的事情来。” 沈黎安从床上下来,一边慌忙穿鞋袜一边说,“不好意思啊,失礼失礼。” 待到她把鞋子穿好之后,她才朝太子行礼,“臣妾见过殿下。” 周承钰低头看了一眼,“鞋穿反了。” 沈黎安低头,并紧了两只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抬眼看着太子,笑道:“殿下找臣妾什么事情?” 周承钰语气冷淡,“无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臣妾没有这个意思,”沈黎安端详着太子的脸,“殿下不高兴?” 太子仿佛被猜中心事似的闪躲,“没有。” 沈黎安眨眼瞧他,“胡说,臣妾明明瞧着殿下不高兴,要是平常这个时候殿下早就嘲笑起臣妾了,今儿个怎么连嘲笑的精神都没有了?” 太子看着她,眼中似乎在疲惫之中升腾出半分欣喜,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沈黎安叹气道:“殿下也有烦心的事情?臣妾也有,臣妾的头都要大了。” 周承钰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 沈黎安摇摇头,“还是不说了吧,殿下什么时候肯跟臣妾说说心事,臣妾什么时候就能和殿下说说心事了。” 周承钰轻笑一声,仿佛身体放松了大半,“黎安,你变了很多。” 沈黎安走到太子面前,“殿下觉得臣妾哪里变了,从前不过是殿下不了解我罢了。” 太子温和道:“本王确实不了解你,一个人想要完全了解另外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了解的事情。” “那就是了,殿下不了解臣妾,可不能说臣妾变了,好像臣妾以前好像是什么泼辣的妖魔似的。” 太子轻笑出声,全然没了刚才的失魂落魄。 沈黎安俯身看着他的眼睛,“殿下心情好点了没有?” 太子耳根一红,脸偏向别处,“你同本王说的事情,本王已经着手去做了,只是有一事,本王很好奇。” 沈黎安疑惑,“何事?” 太子低下头,让人猜不着情绪,“你见过那个女戏子?” 沈黎安一思索,想到那日在茶楼听戏,确实在戏台上看过一次,于是她呆呆地点头,“怎么了?” “无事。” 周承钰起身,留沈黎安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沈黎安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回想起当时看的戏曲,戏台上离地几米高,女戏子穿着厚重的戏服,脸上也抹着浓重的胭脂。 沈黎安悠悠开口,“见过是见过,可问我这个做什么?我又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这憨包可别找错了人。” 第11章 见面 京城里最气派的戏楼处在一片闹市之中,太子三皇子穿过巷口和人流,在匾额上写着“凤祥茶楼”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依稀有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从里头传来,二人踏门而入,大理石砖铺就的高高戏台映入眼帘,四侧紫红色的漆木竖起高柱,台上人唱着戏曲,一眼便能认出当中的主角。 台下整整齐齐的凳椅,太子与三皇子依次坐了下来。 随着众人的一片掌声和叫好声,太子依着三皇子的目光看过去,台上的戏子身形曼妙,在一阵快板声中脚步轻盈地旋转起来。 只见那妙人袖口一甩,水袖在空中旋转飞腾,好似游龙飞舞。 太子目光一沉,仔细地品着台上的戏曲。 曲毕,一些人还在座位上意犹未尽,一部分人已经散去,二人随着来回的人流混到戏曲的后台。 后台有个门框,门上悬了条棕红色门帘,全然遮住了里面的景象。 三皇子上前准备掀开门帘,手正接触帘布之时,一精壮男人突然出现拦下了他。 周承明开口,“我与这位姑娘认识。” 大汉中气十足,“认识咱们姑娘的多了去了。” 一个柔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无妨,这位公子是我的熟识,让他进来吧。” 三皇子转头道:“二哥,我先进去。” 太子点了点头,眼神明暗不定。 进了帘内,一个少女正端坐在梳妆台边,她卸掉复杂的头饰与贴面的胭脂,身上穿着白色的水衣,一张精致秀丽的脸在铜镜中显现出来。 见周承明进来,她端起水壶沏茶,“成公子,你来啦。” 周承明痴痴地看着她,“小柳。” 女子莞尔一笑,将手中的茶杯子递到他面前。 三皇子端着递过来的茶水,转身却搁在了身边的妆台上。 三皇子目光含情,“小柳,我同家父说了娶你过门,家里人不肯,我现下是偷跑出来的。” 周承明伸手,从袖口掏出一张东西,然后将它铺在了梳妆台上。 那是一张三千两的银票。 女子眼睛一亮,转瞬便收起目光。 “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周承明拿起那张银票,塞在女人的手里,“你拿五百两去给班主,再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剩下的就用来给我们过日子,我们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这京城。” 面前的妙人摇了摇头,“公子此举不妥,若无缘与公子结缘,只能算在溪福薄。”她叹了口气,“毕竟像我这样的身世,一般人家都是看不上的,是我痴心妄想,想为人正妻。” 周承明起身,握住女人的手,“小柳,别这么说自己,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柳在溪抽出双手,摘下手腕上的烟紫和田玉手镯,将它放到了周承明的手上。 她含情脉脉道:“成公子既有心为我考虑,那我将这贴身玉镯给你,以表我的真心。” 周承明伸手接下,抱紧了面前的柳在溪。 怀中的柳在溪声音娇媚,“多谢公子怜我,在溪才能走出这戏班。” “小柳,你从前在这边吃了好多苦,我以后必不会再让你吃一丁点的苦,受一丁点的罪,我会敬你爱你,让你知道你将自己托付与我,并没有选错人。” “在溪信成公子,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柳在溪从男人的怀里起身,言辞有些犹豫,“只是现下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完才能抽身。” 周承明点头,“没关系,我等你。” “那公子明日傍晚来找我吧,我在楼底的马厩处等你。” “好。” 三皇子往房间门口走去,一路走着还频频回头,柳在溪在原地微笑着朝他挥手。 他走到门口时,身后女子脸上的笑容却陡然消失。 太子站在门口,丝毫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他装作无意偷偷凑近,被大汉一把拦住。 大汉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吱”的声响,“公子要是再靠近,别怪小的不客气了。” 太子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却传来动静,太子扭头一看,三皇子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太子问道:“怎么说。” 三皇子有些紧张,“小柳没说什么,只说等等,让我明日再来找她。” 太子点点头,“好。” 出了茶楼,巷子里叫卖声此起彼伏,太子停下步伐,拉住了三皇子的臂膀。 在一片嘈杂声中,太子开口,“你可想好了,若她通过了这关的考验,那本王自会给她安排一个好的身世,让她寄养在官宦人家名下,以后嫁与你便是名正言顺。” “若是没有通过这些考验,那也只能算你们没有缘分,你日后便得乖乖听从母妃的话。” “臣弟相信小柳,她是个好姑娘。” 太子看着三皇子单纯又认真的眼神,抬头眺望远方,点了点头。 三皇子低头瞧着手中握紧的玉镯,“小柳同臣弟志趣相投,是臣弟想要厮守之人。” 太子嘴角似有些嘲讽,“哦?三弟确信?” “臣弟确信。” 二人的背影渐远,直至消失在人群之中。 原来沈黎安的计划一共分三步,计划的第一步,是假装落魄。 他们此行离开戏楼,便要过平常日子,不再有以前的一掷千金的生活。 若是柳在溪不嫌弃他,愿意和他一起过清贫日子,就足以证明她不是贪慕虚荣之人。 第二步,是在他们落魄之时,派上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上门叙旧,若柳在溪能抵挡诱惑,那便能证明她不是个摇摆不定、见异思迁的人。 第三步,是派地痞上门欺压,若她能与三皇子一起面对,便足以证明她是个可以同甘共苦的人。 三步若能顺利走完,太子便会找个可靠的官宦人家,将她收入名下认作义女,以后虽然做不上三皇子的正妃,但是做侧妃的话,身份应是够了。 三皇子日后不再娶妻,守着她一个人,那便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黎安在原书中看过这柳在溪是个贪图钱财之人,可是书中也写道这人是个烈女子,在百姓苦于灾情之时,她捐出了自己大半身家的银两。 沈黎安愿意赌上一赌,也愿意成全这天下本就不多得的真心。 第12章 替身 再见到柳在溪却不是在戏楼,而是在郊外偏僻的客栈里。 太子和三皇子离开戏楼的当天,柳在溪就偷偷从戏楼的后门溜走,临走时还打扮成男人的模样。 太子连夜派人追上了她,顺带还联系上了三皇子。 三皇子不可置信,“小柳说好今天傍晚要同我一起走的。” 太子闭上眼压着怒气,“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事实摆在眼前,你去看了便知。” 三皇子狐疑地推开客栈的房门,里面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放开我!”柳在溪挣脱着被两个黑衣人按住的手臂。 周承明呆在原地,愣愣地吐出两个字,“小柳。” 女人看着他反倒冷笑起来,“这是你派来的人?” 周承明摇摇头,这时候太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太子见到女人的脸孔时愣了一愣,他抬抬手,两个黑衣人松开了手,柳在溪浑身无力了似的瘫坐在地上。 周承明的声音颤抖,“小柳,你不是说,想要离开那个戏楼找个人长相厮守吗?为何,为何没有等我?” 柳在溪有些疯癫地发笑,“我是想逃开那个戏楼,我也想找个知心的人共度一生,可那个人断不是你,成公子,你出生富贵,体会不了我们这些穷苦蝼蚁的生活。” 周承明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你怎知我体会不到,小柳,我为你放弃了这么多,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真心吗?” 柳在溪的表情似想哭又想笑,“真心?当那天我在戏台上看见台下那张与我七八成相似的脸,我就知道了,什么一见如故志趣相投,全是假的,你分明是把我当成了替身。” 周承明仿佛泄了气似的,身体摇摆着后退两步。 “怎么,戳中你的心窝了,怎么不说话了?”女子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我在戏场这么多年,什么真情什么假意我不清楚吗,你看那个女人的眼神分明有情。” 周承明仿佛吓到般地惊恐回头,身后的太子脸色冷得可怕,却一言不发,指节被纂得发白。 一片冰冻的气氛中,太子淡淡开口,“三弟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二哥,不是那样,我,我……”三皇子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太子冷笑,一拳捶在旁边的柱子上,鲜血从他的手指缝中流出来。 太子邪笑道:“如此一来,倒是我拆散你们这对有情人了,就连你找个替身我都给你毁了,我这个二哥还真是个恶人呐!” 太子克制着自己的怒气,“送三皇子回文宣王府。” 旁边的柳在溪瞪大了眼睛,嘴里歇斯底里,“你,你是皇子?你不是跟我说你姓成,是西头成家的公子哥儿吗?你骗我,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全是骗子!” 说完女人就要上去扯周承明的衣服,被身后的黑衣人拦下。 太子厉声道:“至于这位柳姑娘,暂时先关在暗牢里吧。” 太子府内,沈黎安正在和青岚染着新时的指甲,她突然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沈黎安搓搓鼻子,“不会有人说我坏话吧。” 青岚懵懂地撇头,“娘娘为什么这么说啊。” 沈黎安神神秘秘地趴在青岚的耳边,“有一个传说,要是有人在背后说你坏话的话,你就会不自主地打喷嚏。” “真的假的?”青岚的脸上显现单纯又稚嫩的神色。 沈黎安戳着青岚的脑门,“当然假的了,逗你玩的。” 沈黎安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门却啪嗒被踹了开来。 太子便怒气冲冲地进来,沈黎安见此状站起身来。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沈黎安开口,脸上明显不高兴。 “什么意思?”太子冷笑,“本王的王妃要遥寄纸鸢赴情郎,成全他人以解困顿之苦,还问本王什么意思?” 沈黎安冷着脸,挥手让丫鬟都退下去。 “殿下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太子抓起沈黎安的手腕,“你什么意思自己不清楚吗?本王道你为何主动献策,原来是与三弟这辈子没有缘分了,所以找个合适的人选替你照顾着。” 太子手一挥,甩开沈黎安的手,女人失去重心跌在地上。 “要不是这替身起了差错,不然还真是圆了你的黄粱美梦了。” 沈黎安一肚子火气,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推向太子的肩膀。 “你胡说八道什么?” 太子纹丝不动,沈黎安又推一下。 还是纹丝不动。 沈黎安尴尬地拍拍手,仿佛掸手上的灰尘似的,“太子爷是吃了哪里的枪炮了,说的糊涂话臣妾一句也听不懂。” “哪一句你听不懂,是你与三皇子暗生情愫听不懂,还是你安排一个替身与他私奔听不懂?” 沈黎安表情如同吃屎了般难看,她龇牙咧嘴,“殿下在胡说什么?臣妾什么时候与三皇子暗生情愫了?” 太子的怒气消了几分,“那女戏子亲口说的,承明他也未矢口否认,还有假不成?” “停停停,你是说女戏子说我与三皇子暗生情愫?” “是,那女戏子长着与你八九分相似的脸,就连说话语气也十成十的相似,承明为了这样一个替身,还真是废了不少苦心呢。” “什么?”沈黎安震惊地惊呼出声,“她和我长了一张相似的脸?” 太子眼神里透着不屑,“你不知道?别装了,你原先可是见过她的。” 沈黎安愣在原地,表情茫然又疑惑,口中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 她回过神来,“臣妾是见过她没错,可那只是在戏台上,她涂着厚厚的胭脂水粉,哪里能看清这脂粉之下是什么样貌。” “装得倒是挺像,你日日到茶楼听戏,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每回都与三皇子搭话,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沈黎安还想解释,却被太子下令直接关在了屋里禁足。 她扶着凳子坐下,“完了,这下还是禁足了,剧情变是变了,可我怎么感觉变得更差了,到头来还是把自己搭进去了,三皇子这糊涂蛋,该不会要害死我吧。” “给太子戴绿帽子这种事,应该要判死刑吧?要是还没等到结局我就先死了,那我这书看的还不如没看过。” 第13章 做戏 沈黎安在门内心急如焚,仿佛地上烫脚似得踱来踱去。 她走到案台拿起纸笔来,在纸上涂抹勾勒,画了一会儿觉得不对,揉掉重写,又写了一会儿也觉得不对,又揉掉。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她彻底失去耐心,右手在桌上一挥,稀稀拉拉的笔墨和纸张洒在地上。 砚台“噔”地一声砸在地上,墨汁溅上了她的裙角。 可并没有有人进来问话,她对着封闭的房门大喊,“来人,本宫要见太子。” 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娘娘,太子爷吩咐了,这两天谁也不想见。” 沈黎安仿佛早就料到般,“那本宫要见若惜。” 小厮唯唯诺诺,“娘娘,您现在被太子爷禁足了,除了一日三餐的时候能见到奴才之外,别的人一律没法见。” 沈黎安发了狠,“蠢货!我说我要见若惜。” 门外的男人扑腾跪在地上,“娘娘,奴才也是听命行事,太子爷的命令,奴才不敢违抗。” 沈黎安两眼一闭,身体软塌下来,于是索性地上一躺。 “完蛋了。”她闭着眼睛,“难道就改不了这剧情了吗?” 晌午的时候,有丫鬟端饭进来,撞见了躺在地上的沈黎安。 丫鬟搁下手里的托盘,转身就跪在地上,“娘娘,您怎么睡在地上。” 沈黎安模模糊糊地睁眼,瞧见面前陌生的面孔,抬头质问道:“青岚呢?” 丫鬟收拾着地上的砚台和墨渍,一边道:“回娘娘,青岚姐姐上午出府去了,奴婢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只说要让奴婢好好照顾娘娘。” 沈黎安坐起来,身边的丫鬟伸手就要来扶她。 沈黎安摆摆手,“不用,我就坐地上冷静冷静,你下去吧。” 丫鬟作揖告退,沈黎安仿佛回过神似的又叫住她。 “等下,你是青岚安排你伺候我的?” “是,娘娘。”丫鬟点点头。 “你叫什么?” “奴婢叫夏荫。” 沈黎安点点头,从地上起身,“嗯,你先下去吧。” 随着丫鬟关上房门,沈黎安灵光乍现似的,匆匆坐回了桌前的椅子上。 她镇定自若地铺好宣纸,在纸上徐徐写起字来,笔画有些歪扭,但是足够用了。 接着她找出信封,将刚刚写的纸张叠好塞了进去。 她起身拍打房门,对着门外的小厮道:“殿下不见我,可没说不让我写信给他吧?你把这信捎给他,就说,是本宫给他交代实情。” 门从外面被拉开,小厮接过沈黎安递过来的信封,丝毫不敢抬头,只不停作揖说是。 半晌,未等来太子,却等来了青岚。 青岚推门而入的瞬间,沈黎安愣在原地疑惑,“怎么是你?” 青岚小心翼翼,“娘娘,是我。” 沈黎安停下了焦虑的步子,“你去哪儿了?” 青岚支支吾吾,“奴婢,奴婢回了沈府。” 沈黎安上前几步,“你回沈府干嘛?” “奴婢回去,和夫人说了今天太子生气禁娘娘足的事情,还……说了若惜怀孕的事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这水都被搅混了!” 青岚吓得跪在地上,“奴婢心急,来府里三年,从没碰过这样大的事。” “上辈子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 青岚惊大了嘴巴,“娘娘说的什么上辈子?” 沈黎安蹙着眉头,“反正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刚好我想叫太子过来,正愁着没道具,你去找块白绫过来。” “娘娘做什么用?” “还能做什么用,做戏用啊。” 青岚起身一路小跑出去,将取来的白绫塞在胸口。 回来时沈黎安已卸下了满头的珠翠,她穿着一袭素衣,头发只简单地挽起来搭在肩上,脸色苍白仿佛大病初愈。 青岚拿起手里的白绫,“娘娘,您怎么了?脸色为何突然变得这样差。” 沈黎安接过来白绫,“这是画出来的,假的,你只管听我说的话便是。” “嗯,青岚一定记着。” “我把这板凳放在这里,现在就踩着,等会要是你听见门口有动静,立马开始哭,就说让娘娘不要寻短见之类,我一旦踢了板凳,你就过来抱着我把我托起来,听见没。” 青岚听得一愣一愣的,“娘娘这是要上演苦肉计?” “是呢,你还是聪明,本宫得先让殿下愿意听我说话才行,不得已才要如此卖个惨,青岚你得帮帮我。” 沈黎安站在板凳上,手里扯着已经系好的白绫,板凳下跪着随时准备扑上去的青岚,就这样僵持了好大一会。 沈黎安抱怨道:“怎么还不过来啊,我都站得脚酸了,那小厮到底有没有把我的信稍过去。” “娘娘再等等呢。” 青岚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脚步声,主仆二人立刻对视,互相使了个眼色。 随着一声开门声,青岚抱着沈黎安的脚步开始哭喊起来。 “娘娘不要啊,娘娘,您还这么年轻,怎么能想不开啊。” 沈黎安用眼角的余光扫到门前,确认了一下来的人。 嗯,是太子本人。 沈黎安扯着白绫就挂在自己的脖子之间,顿时泪眼婆娑,“殿下如今疑我,臣妾自知无法辩白,唯有以死明志,证明自己对殿下矢志不渝,绝无二心!” 太子木着脸看着沈黎安,转身找了个位置自己坐了下来。 这个动作把做戏的二人倒是惊了一惊。 沈黎安愣住,本来准备进行的手顿在胸前,她看着男人,发现男人正在仔细端详着手里的茶杯。 沈黎安紧闭着眼睛,一脚蹬掉了凳子,她顿时感觉脖子被人扼制住,两眼发黑,伸上手就要扯掉脖子上的东西。 一阵清明,沈黎安喘了口大气,身下青岚正抱着她的小腿将她往上抬。 太子淡淡开口,“下来吧,你们刚刚在屋里说的,我都听见了。” 二人面面相觑,沈黎安讪讪地扯掉脖子中的白绫,从青岚扶起的凳子上下来,整个人尴尬至极,她看着身边的青岚,正缩着脖子不敢抬头。 沈黎安尴尬地笑了一声,发现太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第14章 失踪 屋内,沈黎安跪坐在地上,青岚跪在她的身后。 太子颇具玩味的看着她,“怎么不演了,本王可是真心觉得王妃有演戏的天分呢。”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沈黎安掩面垂泪,说着虚心话,“太子爷,臣妾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您可千万不要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啊。” 沈黎安上前抓住男人的衣角,“殿下,臣妾与您夫妻一场,臣妾这三年来为王府打点上下您是知道的,臣妾是恪尽职守,鞠躬尽瘁。” 太子的目光软了下来,沈黎安抓住机会,目光深情,“臣妾这辈子只爱殿下一个人。” 太子看着她的眼睛,一手挑起她的下巴。 “当真?” “当然,臣妾的心可是真真的。” “哦?本王记得王妃到现在还没有与本王同房吧?那今天就表示一下王妃一下的真心吧。” 沈黎安顿时五雷轰顶,结巴道:“臣妾,臣妾还没有准备好,怕是,怕是要怠慢了殿下。” “无妨,心意到了即可。” 沈黎安后悔了,后悔为了解除禁足,为何要说出那样讨好的话,搞得现在进退两难,心情比吃了屎还难受。 沈黎安硬着头皮答应,“好。” 十一月份的天,湖水虽不结冰,却也冷得凉腿。 沈黎安在泼了自己两大盆凉水之后,转身跳进了湖里。 傍晚的时刻发起烧来。 太子走进殿内,瞧着床上的沈黎安,屏退了下人。 “你的心在本王这里?本王瞧着一点也不像啊。” 沈黎安拖着身体,爬不起来,只在被子里抽身卧起,“殿下,臣妾只是一时巧合落水。” 太子捏着沈黎安的下巴,“看着我。” 太子眼睛猩红,“你们何曾有过一个人真心爱过我。” “为了本王的身份,为了本王的势力,为了本王可以给你们一个不错的栖息处,本王都给了,结果你们一个个的都在骗我,口口声声说着爱我的话,做着一件件伤害本王的事情。” “本王哪里亏待你了?沈黎安,你告诉本王,本王对你不好吗?” 沈黎安的下巴被捏得生疼,她张张嘴,却又合上了嘴巴。 “说话啊,别像个哑巴。” 沈黎安弱弱的声音从嘴巴缝里挤出来,“疼,殿下。” 下巴上的力道渐渐松下来,太子苦笑起来,“本王觉得自己真像个笑话。” 沈黎安在被窝里咳嗽,接着怏怏道,“殿下,都是臣妾的不是。” 太子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声音有些许颤抖,“本王身为臣,殚精竭虑为皇上分忧;身为子,煞费苦心为母妃尽守孝道,身为夫,对你们有求必应,可本王这一切努力,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 沈黎安躺在床上,嗓子里发不出一个字。 “黎安,你知道父皇为何给本王与你赐婚吗” 沈黎安支着身体摇摇头。 周承钰回过身来,俯视着沈黎安,“因为沈太傅没有实权,父皇怕我野心太大忌惮着我。” “北国向来是立贤不立长,三弟天资聪颖,可本王没那么聪明,本王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才胜了其他兄弟,有了今日的成就,在这位置上我日日如履薄冰,一步不敢踏错。” “你是本王的王妃,凡事便是同进同退,荣俱荣损俱损,当你同我献策的时候,本王以为你懂了这其中的道理。” 周承钰蹲下来,用指背抚摸着沈黎安的脸,他的指节冰凉,沈黎安微微躲了一下,被太子反手将脸颊捏住。 沈黎安蹙着眉头,太子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 “沈黎安,你记住,你生是本王的王妃,就算死,也是太子府的鬼魂。” “本王不论你爱不爱我,你都是我太子府的人。” 沈黎安将脸庞贴紧太子的掌心,男人明显身体一僵。 “臣妾知道,多谢殿下抬爱。” “如此甚好。” 太子起身出了房门,沈黎安使着眼色让青岚将门关上。 沈黎安探头张望,“太子走了没?” “奴婢刚刚关门的时候看了,已经走了。” 沈黎安鬼鬼祟祟地压着声音,“太子这会儿没在门口听墙根儿吧?” “没有,娘娘。” “不行,你再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青岚又开了房门左右看了一圈儿,回来再次给沈黎安确认,“没有人,娘娘。” 沈黎安一把掀了被子,掏出手中的暖手袋,“快快拿走,热死我了。” 她跳下床来抻了抻胳膊,“我这身体素质还真是好,这么折腾都不生病,只能用这法子了,害我好一顿折腾。” 青岚接下了沈黎安递过来的暖手袋,将它搁在一边,“娘娘真是受罪了,不过好歹殿下是消气了。” 沈黎安手叉腰,“青岚,你瞧瞧,因为旁人一句莫须有的话,我要这样大费周章地来自证自己的清白。” 沈黎安穿着里衣,坐在板凳上,拿起蒲扇扇起来,“等我见着三皇子和那女戏子,看我不撕烂他俩的嘴,你说我以前哪受过这种气啊,要不是为了活命,谁会这么违心的难为自己?” 青岚接过沈黎安手里的蒲扇给她扇风。 沈黎安嘴里不停,“你听听太子刚刚说的话,他作为太子,那是他该做的事情,既享受这荣华富贵,辛苦一点怎么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他这话应该和他父皇说,和他母妃说,偏偏挑了一个最好欺负的我说,这有什么可抱怨的,在其位谋其职的道理都不懂。” 青岚扇风的手渐渐变缓,“娘娘,奴婢听说是西头那位姑娘今儿个失踪了,又加上您这档子事,太子才这么生气的。” 沈黎安扇扇子的手停了下来,一脸八卦的看着青岚,“怎么回事?” “奴婢也是听府里下人说的,之前若惜姑娘一直住在西院,太子为了让她养胎不让她乱跑,她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太子最近忙,没空去西院里看,今天再去的时候,若惜姑娘就不见了。” 沈黎安睁大眼睛,“丫鬟呢?丫鬟也不通传一下?” “若惜走的时候留了封信给丫头,两个丫鬟倒是早就发现了,但是胆子小,都没敢说。” “到现在还没找到?” “没呢,娘娘没去外头看,府里现在都找疯了,若惜姑娘留的信上说今天回来,还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回来呢。” 沈黎安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第15章 挨板子 晚上的时候,整个太子府灯火通明,沈黎安伸着头往外望,丫鬟小厮都在慌张的跑来跑去。 沈黎安逮住一个丫头,问道:“都是干嘛去的?” 丫鬟低头回话,“殿下吩咐了,要下人们都往大堂那边去。” 沈黎安松开丫鬟,转头喊着身后的青岚,“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大堂外,一群人跪在地上,沈黎安才发现这府里居然这么多人,粗略数了一下,大约有三四百。 沈黎安拉着青岚的袖子,躲在走廊的柱子后面,瞧着乌压压的一片人,然后压着嗓子道:“平常也没见着这么多人啊。” 青岚小声道:“娘娘平常没留意,咱们月底算账发放月银的时候,就是这么多人。” 沈黎安想起来自己看的不太熟悉的账本,“平常都是我一个人算账?” “也不是,多数时候会叫上奴婢一起算。” 沈黎安这才长舒了口气,安心地点点头。 太子立在大堂里,同样站在大堂的还有一个年迈的老头,老人看起来五十上下,穿着深棕色的绸缎衣裳,弓着个腰。 沈黎安道:“那老头是谁,看起来有点眼熟。” “娘娘您忘了,这是宁管家,咱们府上男丁女眷是分开管的,您管理家中女眷,这府上的小厮都是任他差遣的。” 沈黎安摇摇头,“不记得了。” 老头声音洪亮,“都打起精神来,站好了!”说完他对着太子点头哈腰,“人都齐了,殿下。” 沈黎安望过去,太子走出大堂,站在一群家仆的前面,脸色冷得可怕。 太子声音低沉,“本王不管太子妃以前对你们如何,宽厚也好严苛也罢,本王自成府以来就一直在外,现下回了京城,自然要接管这府里府一切。” “本王不懂府里的门道,不过在边关时,对待手下的将士向来是赏罚分明,忠心护住之人必赏,偷奸耍滑知情不报之人必罚。” 人群中突然有隐约的啜泣声,沈黎安好奇一望,回头对青岚问道:“那不是若惜身边那两个婢女吗?” 青岚神情严肃,“是啊娘娘,这下估计惨了,按照咱们以前的规矩,这会儿估计不仅要罚月钱,还要打板子呢。” 沈黎安呆住,转头望向大堂,两个丫鬟已被人架了出来,伏在太子的脚下。 沈黎安有些惆怅,“这府里的人都得仰仗太子的鼻息,就连本宫犯了错都得禁足罚俸,更何况她们了。” 青岚道:“娘娘自是和她们不同,娘娘是太傅的女儿,身份尊贵,就连殿下也要给您几分面子的。” 沈黎安苦笑一声,“哪有什么区别。” 青岚牵住沈黎安的胳膊,“娘娘别多想了,这样血腥的场景咱们还是别看了,回屋里去吧。” 沈黎安站在柱子前立着不动,“若不是本宫刚解了禁足,不然或许还能为她们说上几句,可惜本宫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青岚的手突然上了力道,“娘娘,咱们回去吧。” 沈黎安垂着眸子,轻轻叹了口气。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殿下,臣妾回来了。” 沈黎安趁着灯火一望,是白若惜正在疾步往大堂的方向过来。 人群有些骚动,齐刷刷地望向若惜,自觉地为她腾出一条路来。 若惜从人群中穿过来,穿着一身极其朴素的麻布衣裳,头发只简单束着,没有任何装饰,她走得虽快却极为沉稳,隐约能看出衣裳下肚子的地方略微鼓起。 若惜走到太子面前扑通跪下,“都是妾的错,请殿下惩罚臣妾就好,她们俩都是被臣妾胁迫的。” 太子低头俯视着她,面上看不清表情,只开口淡淡道:“回去休息吧。” 沈黎安看着这面前的一切,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青岚也被吸引过去,就连握着胳膊的手也松开了些。 太子弯腰扶着若惜的胳膊,想要将她搀起来,却被女子甩开了手。 若惜的声音铿锵有力,“明明是妾的错,惩罚这些下人算什么意思?臣妾一人做事一人当。” 太子直起身子,火光之下沈黎安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无悲无喜,只沉着眸子露出三分的散漫。 周承钰转过身子,叹了口气,“本王真是惯坏你了。” “来人,把若惜送回房去,好生看管着。” 沈黎安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无比陌生,明明书里写的男主角是多在意女主角,对她又是温声细语,又是贴心照顾。 来了三两人扼着若惜的胳膊,若惜挺着肚子,旁边人不敢下重手,几下就被若惜挣脱开来。 太子皱着眉头,“一个个都是废物?” 刚才的几人连忙束住若惜的手臂,这下任凭女人怎么挣脱也无法动弹。 若惜冷笑一声,“太子爷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啊,爱我时应允我一切,现下拂逆了殿下的心思,便是这样的下场。” 太子背着众人,“带下去。” 若惜被下人扯着往西头去,没几步就消失在了长廊之中。 这时候来了四个家丁,分别把两个婢女按上了凳子。 青岚拉着胳膊的手突然加深了力道,她面露难色,“娘娘,咱们赶紧回去吧,这看了怕是晚上要做噩梦。” 沈黎安头也不动,就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幕。 长长的板子落在婢女的身上,登时就听见凄厉的喊叫。 像鬼哭又像狼嚎,沈黎安吓得哆嗦了一下,板子一起一落,她看着鲜血从丫鬟的衣服里渗出来。 她发现以前在电视剧上看见的,和现在亲眼所见的冲击力是完全没法比的,她甚至能听见板子拍在肉上,略微的发闷声。 沈黎安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青岚,她们,她们不会死吧?” 青岚摇摇头,“不会的娘娘,不过估摸着也是一个多月没法下地了。” 沈黎安在原地失了神,任由着青岚牵着她的手往寝殿里去,每走一步,就能听见身后传来惨痛的嚎叫。 寝殿里,沈黎安坐在床上,青岚牵着她的手,抚着她的后背。 “娘娘吓着了吧?待会青岚给娘娘炖些鸡汤来,喝了安安神。” 沈黎安两眼空洞,“青岚,本宫是不是很懦弱?” “娘娘怎么了?” “若是本宫为她们俩求情,是不是她们就可以少挨些板子了?” “娘娘,这不是咱们该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