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路失败后我成了她的狗》 1. 长夜 八月十五,中秋夜。 长街上空被千万盏祈愿灯点亮。 明灯徐徐升空,宛若星河倾落。 京州城万人空巷,百姓聚集于此,双手合十,向神明祈愿。 夜幕借星河为眼,慈悲地注视着虔诚的祈愿者。 江浸月并不属于祈愿者的行列,她并不属于祈愿者的行列。 她从没有在长街放飞过天灯,亦没有向神明诉说过心事。 江浸月目光平静地扫视过璀璨夜幕,最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某一点。 传说,那里有一座通天高楼,没人见到过它,人人却坚信它的确存在。 高楼里住着一位神明,每年中秋月圆之夜点一盏写着祈愿的天灯,神明就会看到并实现人们的愿望。 江浸月有些遗憾,今年许多人的愿望或许会落空——数月前,这座高楼和里边住着的神明同时陨落。 看得有些久,江浸月眼睛有些酸。 怀里的黑猫睡醒了,在江浸月臂弯换了个姿势,挠挠她的衣襟,像是安慰。 江浸月挠了挠他的下巴,抬头对上另一道目光。 那是位身形颀长的公子,着月白色衣衫,站在满天星火照映不到的晦暗之中。 他周围太暗,快要将他吞没。 连他身上的月白衣裳都显得苟延残喘。 江浸月想起他曾经说,他不相信神明,参与中秋祈愿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融入周围的作秀。 想到这儿江浸月有些开心,在遍布虔诚许愿之人的今夜,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并非异类。 这是很适合团圆的一天。 她歪了歪头,微笑着同那道晦暗中的身影无声说了一句话。 那位公子并没有什么反应,江浸月也没指望他有什么反应。 离得这样远,能看清并读懂她的唇语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江浸月隐约觉得他依旧在看自己,于是毫不示弱地同他对视。 “和颜,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吧。”白袅许完愿,拉着江浸月说。 江浸月收回目光,对她弯了弯眼睛,“好呀,走吧。” “你刚刚在看什么?你没有许愿吗?”白袅顺着江浸月刚刚盯着的地方找了找,“那边那个是花辞吗?他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白袅兴冲冲地朝花辞挥挥手,奈何后者转身就走,白袅不开心地撅了噘嘴。 “兴许是吧。”江浸月替白袅整理发饰,“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走走走,”白袅眨眼间就把不快忘得烟消云散,“和颜姐姐,你刚许了什么愿望啊?” 江浸月什么也没许,但她懒得编,又把问题抛了回去,“你呢?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不是很一样啦,”白袅抱过江浸月怀里的相思,“花辞说明年春天一切都会变好,那时候大家就不会惆怅没有粮食了。刚刚我许愿,希望明年边境的战事能稍稍缓和,尹朔哥哥他们就能回来过年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和尹期哥哥一起玩,你一定会喜欢他的。那时候没准还能见到江夫人,她出去散心太久啦,我怕她忘记帮我训猫的约定。虽然你也能帮我,但是这不一样嘛。” 白袅提到了江浸月意料之外的人,她有一瞬间怔愣,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她没有忘。” “是吧,我也觉得江夫人没忘,”白袅眼中带着期盼,“希望她早些回来。” 她不会回来了。 江浸月看着白袅欢快跑远的背影心说。 白袅发现了新鲜玩意儿,招招手让江浸月快来。 江浸月挂上惯常的微笑,“来了。” ———— 白袅在江浸月屋里转悠了一圈又一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浸月一脸淡然地和相思玩,并没有搭理这位大小姐的意思。 白袅转了快一百八十八圈,终于把自己转累了。 找个椅子坐下,接过和朱递过来的茶一口闷了。 “和颜……” 她终于憋不住了。 江浸月看她,“怎么了?有心事?” 正中下怀。 白袅苦恼,“这么多天不见花辞,你……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江浸月眼中带有不解,十分不解,“我应该有什么表示?” “啊——”白袅抱头长叹。 冥顽不化!冥顽不化! “和颜,你们是吵架了吗?”白袅犹犹豫豫问道。 江浸月笑了,“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花辞他好几天都没出现了,嗯……好像从中秋那夜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了。不对啊,那天白天我们都还好好的,问题应该出在晚上。你们那天晚上是不是吵架了?”白袅盯着江浸月。 那表情,那眼神,势必要盯出来个矛盾来。 “怎么会?那天晚上我和你在一起,到现在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说过话。”江浸月淡淡道。 “对哦,那他为什么一直不出现。”白袅愣了。 江浸月道:“八月,正农忙吧。” “他又不用下地干活!”白袅不同意她的观点,“以前再忙他每天也要来报道啊!这都七日了!整整七日!他都没出现,他是不是在躲着我们?” 白袅三天没见花辞就意识到哪里出现了问题,她愣是憋了好几天才找江浸月询问原由。 来之前,她立下毒誓要解决江浸月和花辞之间的矛盾,可问题是他俩之间好像什么事儿也没有。 江浸月一如既往地平静,三两句话就让白袅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晚上睡觉前白袅越想越不对劲,今天好像又被和颜姐姐糊弄过去了,没有问题不就是最大的问题吗! 和颜一直清清冷冷的,看着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其实心里肯定会在意。 她怕给身边人带来麻烦,许多事闷着不说。 和颜不说,她白袅就真的不管了吗? 花辞他俩之间一定出了问题,白袅心想。 白大小姐最不乐意看到身边人闹矛盾,决定明天再去一问究竟。 下定决心,想好措辞后,白袅毫无负担地睡着了。 ———— 这边白袅睡得安稳,那边江浸月却睡不着。 她压根没打算睡。 江浸月衣着整齐,喝了杯茶后就蹲在一个花盆旁侍弄花草。 半个月前埋的种子好不容易发了芽,今天早上就没了生气,趁着夜里凉快,她准备再撒几颗种子。 秋风吹过,屋檐下掉落几片枯叶。 相思慢悠悠走到江浸月面前坐下,仰头看她身后。 江浸月把盆里的土翻了一遍,曲起指节抬高黑猫的下巴。 猫儿眼睛里站着个人影——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她身后。 深夜来访,还挺另类。 “季望。”来人叫道。 江浸月手顿了顿,把种子均匀撒在土壤表面上。 “季望。”来人又叫道。 江浸月波澜不惊地用一层细土轻轻覆盖住种子。 “季望。”来人坚持不懈。 江浸月没活干了,依旧蹲着不起来,百无聊赖地盯着盆。 “和颜。”那人终于叫了个江浸月能听懂的名字。 江浸月背对着他歪了歪头,把花盆挪到先前的位置。 不打算回应。 “和颜……这不是你的名字吧?”来人声音颤抖地说,“季望呢?这是你的名字吗?” 他的声音听着很可怜,江浸月扭头看他,很轻地笑了笑,“花辞,你说……为什么我种的花一直不会开呢?岐岚山离得多近啊,不应该水土不服,可它就是不会活,为什么啊?” 岐岚山…… 花辞张了张嘴,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星光砸碎了一地。 江浸月收回笑容,起身走到他面前,声音平静,语带不解,“你哭什么?这么多天不见,你一见我就哭,和颜这么不受你待见吗?深更半夜闯进白府,你想干什么?” 花辞泪眼汪汪地看着江浸月,说出来的话支离破碎,“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没有……你……你不是和颜。” 江浸月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不是和颜?那你说我是谁?” “季……”花辞垂下头,“我不知道……你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从来都没有……” 星光在花辞眼中碎裂,扎得江浸月很痛。 江浸月难以直视他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别哭了,把脸洗干净再说话。” 花辞收拾干净,走到江浸月身旁,挨着她坐下。 江浸月轻声哼着歌,“云在风里爬,月儿想回家……” 花辞一直盯着她看,江浸月指了指天上,“离我这么近是看不清吗?你不会要怪罪月亮回家了吧?” 花辞闻言挪了挪,和她隔了段距离,盯着江浸月傻笑。 “季望,我们好久没见了,你的腿……”花辞嗓音喑哑,但笑得开心。 “怎么会?我们中秋不是见过吗?”江浸月一如既往地冷淡。 “不,不是的。”花辞看着她摇摇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别用这么冷淡的声音跟我说话好不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江浸月不作回答,勾了勾嘴角,回避花辞的目光。 那眼神……太考验她了。 小心翼翼的。 像看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又像只被抛弃的狗,多年后再遇到苦苦等待的主人,放下尊严摇尾乞怜。 “四年前……对不起,我食言了。”花辞自顾自地喃喃道,“那天发生了一些事,我本以为自己能处理好的,可还是发生了点意外……总之就是我错了,对不起。” 江浸月没有说话,花辞这条久不见主人的可怜小狗,把她的沉默当成默许。 “两年前你见我的时候是不是就认出我了啊?”想到这儿花辞有些开心,随后变得沮丧,“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我可想你了,前几天你跟我说的话,我到现在都不敢信……” 花辞的笑绽放在脸上,他有很多话想说。 江浸月忽然打断他,“那天晚上,你看懂我说的话了?” 花辞哈巴狗一样点头,“当然啦,你说……” “你眼睛这么好?离这么远都能看到?”江浸月抓住问题的关键。 “还有,今天晚上你来找我,应该没人知道吧?躲过这么多双明里暗里的侍卫的眼睛,看来你的轻功不错啊,在哪儿学的?什么时候学的?你过去的经历是编纂的吧?白大人对你有恩,你就这么骗他?” “最后一个问题,”江浸月语速平缓,慢慢靠近花辞,紧盯他的眼睛,“江夫人的死,和你,和白家有关吗?” 为您提供大神 虽云乐 的《跑路失败后我成了她的狗》最快更新 1. 长夜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团圆 花辞的笑僵在脸上。 江浸月一连串问题打得他措手不及,听到最后,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江夫人……死了?” 江浸月重新戴上笑容,“当然没有,瞧你吓的。众所周知,江夫人家中变故,她一时之间难以排遣悲伤之情,外出游玩散心去了。” 花辞表情严肃,“你都知道些什么?江夫人是你什么人?” “你问谁?董和颜?还是季望?” 花辞语塞,“我问的是……皎皎和阿杳的主人。” “哦,她死了。”江浸月轻飘飘道。 花辞的眼神变得显而易见的忧伤,他恳求道:“你不要这么说自己好不好……” 江浸月挑眉轻笑,起身送客,“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自便。” 江浸月双手抱臂靠着房门,居高临下。 烛火的微光恰好包裹着她。 花辞垂着头,站在小院中。 烛光在他身前戛然而止。 相思乖巧地坐在花辞脚边,仰头看江浸月。 难兄难弟一样。 “相思,你不进来吗?”江浸月问道。 黑猫和花辞同时看向她,动作十分同步。 江浸月觉得好笑,“好啦,不要难过,什么表情啊。” 花辞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深吸一口气看向江浸月。 谁知后者注意力压根不在他身上。 江浸月揉揉相思的脑袋,轻声对他说:“想去玩就去吧,乖一点。” 说完推了推他的屁股,反手关上房门。 相思颠颠颠跑回去,瞄准后跳到花辞怀里。 花辞稳稳接住他。 “相思……她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花辞抱住相思,把脸埋进他的肚皮里,“你想回岐岚山吗?我好想回去……” ———— 白袅发现自己不废吹灰之力就让花辞和“和颜”握手言和,她一边在心里默默称赞自己办事有方,一边语重心长地拍拍他俩的肩膀,“不要吵架,不要冷战,和平共处,天长地久。” 江浸月语气温和,认错态度良好,“好,我会的,谢谢袅袅。” 白袅满意点头,戳戳发呆的花辞,“你呢花辞?还不速速拿出你的态度来。” “嗯,好。”花辞说。 “啧啧,”白袅不太满意,“少年,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花辞很意外,他本以为江浸月会对白袅的提议一笑而过,却没想到她郑重答应下来。 要知道,江浸月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一旦答应什么事,绝对会尽善尽美做到最好。 花辞认为,那是他们冰释前嫌的开端。 江浸月果然开始履行诺言。 尽管她在人前依旧是一副清冷模样,可当花辞晚上偷偷来找她时,她都会卸下伪装,变回曾经“季望”的模样。 在花辞眼中,白天的和颜笑不达眼底,更像是应付,而夜晚的季望开始遵从内心表达情绪。 他们开始回忆过去,却不约而同地对现今缄口不言。 每当花辞认为两人即将冰释前嫌时,江浸月就会恢复独属于“和颜”的冷漠,拒他于千里之外。 夜晚的真实是有时限的。 花辞很快适应了江浸月割裂般的变化,他并没有对此提出异议,他深切地清楚,白天温润的花辞也不过是他伪装的结果。 当太阳落山后,面具下的皮囊会得到短暂的喘息。 夜晚的真实是有时限的。 大约半年过后,江浸月忽然对花辞说,让他不要过来了。 花辞说话正在兴头上,闻言如遭雷劈,他愣愣地问为什么。 江浸月如今很少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她只是说,你可以来,但我不会见你了。 花辞的眼神又变得支离破碎,江浸月触碰到后就偏开头。 他们并肩坐在院中,度过了沉默的一晚。 此后的每个夜晚,花辞依旧会来到江浸月院中,但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 他偶尔几次会看到相思,相思会对他喵喵叫打招呼,但很快就会回到主人的怀抱。 花辞有时会随便找个角落打个盹,有时或坐或站一夜不睡,有时会帮江浸月重新栽种花株。 他是最忠诚的看门人,有着漫长而充实的夜晚。 天色即将破晓时,花辞会按时离开。 自始至终,他不会发出一丝声响,绝不打扰屋内人休息。 季夏的一个深夜,江浸月破天荒打开房门,看到抱着腿蹲在门边的花辞。 “这么可怜啊。”江浸月笑出来,花辞脑袋毛绒绒的,她伸手摸了摸。 花辞许久不见夜晚夜深人静时的江浸月,被她摸了脑袋都没反应过来。 江浸月出门见他,花辞本应该十分高兴才对,可今晚这个日子却让他笑不出来。 直到江浸月坐在长椅上许久,花辞才恢复动作,咧着嘴站到她身旁,“好久不见。” “嗯,”江浸月拍拍椅子,“坐吧。” 没听到期待的回应,花辞有些失望,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坐好。 江浸月仰头看月亮,今夜是上弦月,树叶泛着银光。 “花辞,还记得四年前的夜晚吗。”江浸月许久之后开口问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记得。”花辞看着她说。 “手是那个时候受的伤吗?”江浸月眯着眼看月亮,月光有些刺眼。 “……是。”花辞垂头。 江浸月轻轻叹了口气。 花辞正想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僵在原地。 他呆愣地盯着自己的左手,它正乖巧地被江浸月握住。 “你——” 江浸月打断他道:“疼不疼?” 花辞愣住:“什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 邀约 秋末的某一天,江浸月正在沏茶,听到窗外传来有规律的碰撞声。 走到窗边,江浸月把窗户打开一条缝,看到是谁制造出声音后,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阿然!”江浸月的喜悦溢于言表。 窗外是只如假包换的猎云豹,墨蓝色的皮毛,流畅的身形。 “阿然,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江浸月把窗户开到最大,“快进来快进来,没人发现你吧?” 江浸月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意识到狭小的窗子容不下阿然庞大的身躯。 阿然轻盈一跃,不堪重负的窗子在一阵叮铃咣当的声响中散架。 一片狼藉。 江浸月:“……” 阿然:“……” 眼不见心不烦。 江浸月搂住阿然的脖颈亲热好半天,把她的脸揉捏扁圆,从下巴撸到尾巴。 阿然和她打闹,一人一豹躺在地上。 阿然把江浸月圈在怀中。 “阿然你竟然会来找我,是不是知道我受伤了?那你来晚啦,我已经痊愈了。还是说,你算到事情都结束了?”江浸月眼中含泪,埋首在她颈毛,“你是不是来接我的?” “前段时间我特别想你,还有阿杳和皎皎,还有……好多好多人,我们去看看他们吧。 “我们回岐岚山,你带我走,好不好?或者我们去看海,听说那里一望无际,我们都还没见过呢。 “你看到相思了吗?他早上和花辞去岐岚山了。” 提到花辞,江浸月有些难过,“花辞……你还记得他吗?” 她长久地陷入沉默,而后声音颤抖着开口,“京州的冬天真的好冷……要是能回到小时候,该有多好啊。” ———— 江浸月挑了个黄道吉日,让花辞跟着相思去岐岚山采药。 花辞不情愿,说自己的手不用治。 于是江浸月就和他无言对视,花辞在静默中败下阵来,“好吧,我治,但我想和你一起去。” 又是一轮对视。 不过这次的花辞格外执拗,先认输的是江浸月。 “我的伤口有些痛,如果你非要我去的话也不是……” “不行,”终于轮到花辞打断江浸月说话了,“这次我们俩去,下次你不能推脱了。你不许说‘再说吧’。” 江浸月:“……” “好吧,我答应你。” 得到承诺的花辞开开心心抱着相思走了,一心想着快去快回。 奈何相思鲜少地拖了后腿。 小猫从小在岐岚山长大,好不容易回了趟老家,撒丫子乱跑。 追不上,根本追不上。 花辞无语至极,幸亏他认识那种草药,自己去找了。 没了相思引路,花辞找药之旅略微有些困难。 但让他短时间内安抚好相思更为困难,相比之下花辞采药就顺利得多。 花辞前脚把目之所及的草药收入囊中,后脚相思就从回老家的高度亢奋中冷静下来——他终于想起自己此次前来身怀重任,欢乐过后准备帮花辞搭把手。 奈何靠人靠天靠自己的花辞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唤回相思大爷,打道回府了。 花辞转身看到相思大爷十分乖巧地坐着,一人一猫对视良久。 花辞:“……” 相思这一趟来得吧,不能说毫无用处,只能说偷懒偷得恰到好处。 花辞自顾自笑了好一会儿,咳嗽两声才勉强停下,“走吧相思,回家啦,去找你姐姐。” 听了这话相思顺势倒下,躺在草地上不动,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写着不愿意离开。 花辞顺着相思,陪他玩了一会儿,“走啦相思,我们一直呆在这儿,你姐姐怎么办?至少把她一起接来,是不是?” 相思闻言露出肚皮,脑袋一歪开始思考。 花辞挠挠他柔软的肚子,“你也不想走对不对?要是能回到从前……该有多好。” ———— 花辞从岐岚山回来后,兴冲冲地跑到江浸月房间。 敲门许久不应,相思进屋转悠了一圈,蹲在墙头俯视花辞。 “屋里有人吗?”花辞问。 相思歪着脑袋,不知如何回答。 花辞:“……” “屋里有人叫一声,没人来我怀里。”花辞换了种问法。 下一刻,他的怀里多了只猫。 花辞见周围无人,直接翻墙入内。 江浸月卧房门开着,花辞下意识转眼回避。 余光忽然扫见一片狼藉,花辞心里一紧,朝屋内走去。 屋子正中央放着一张小木桌,木桌上有一只杯盏,里边装着半杯茶。 江浸月总是觉得茶水很烫,喝一半就放下。 忙活完后,再把冷掉的半杯一饮而尽。 江浸月依旧保持着自己的习惯,留下的半杯茶代表她只是短暂离开。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这一刻天空飘了雪,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来得都要早。 这是今年的初雪。 不疾不徐地落在长街上。 花辞压抑着自己的痛苦,双手紧紧握拳,几乎感受不到疼痛。 他久久地站在院落里,直到视线中空无一物,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在满目苍茫中,花辞又想到了岐岚山。 想到了山中的夏天。 想到了……夏天里的人。 耳边嗡鸣声起。 花辞跪倒在地。 天将要蒙蒙亮,相思睡意来袭,钻进花辞弓着的身体形成的避风港里睡觉。 花辞的身体在发抖,可并打扰到相思的好眠。 黑衣黑发的少年被自然之景雕刻成白衣白发,被厚重的积雪压得直不起腰。 他身下睡着一只干干净净的小猫。 秋天死在了下雪的夜晚。 ———— 岐岚山的夏和快乐息息相关。 可不知怎的,花辞竟会梦到与快乐毫不相干的过往。 疼痛是循序渐进的。 让花辞想起皇宫某座废弃宫殿里,被蚁群包裹吞噬的红墙。 起初只是墙角一株杂草的死亡,在这个荒废的庭院,杂草有很多丛,死去的那株在最晒不着太阳的角落,无人注意。 指尖有些麻,和睡久了压着手的感觉一样,花辞甩甩手,尽量忽略。 杂草聚堆死亡,仅剩向阳的那丛。那段天气干旱,久久无雨,许是最坚韧的生命也难以忍受,花辞也是在几天之后才发觉它们的枯萎。 指尖的麻木蔓延到整条胳膊,然后是四肢,花辞不能动弹。好在他早早地摆好了最舒适的姿势,他蜷缩着。日头移到天空正中央,今日已经过半,可花辞知道,惩罚才刚刚开始。 老天爷怜悯地下了几滴雨,将将湿透了大地。植物是最懂知足的,忙不迭收下这馈赠,在烈阳里舒展开来。墙角最后一株草枯了,它们变得贪婪,好高骛远,于是这院落彻底没有了活物。 耳朵嗡鸣了很久,在这嘈杂中,花辞听到了喘息声和哭声,然后是叫喊声,求饶声,那都不是属于他的。已经是午后,外头烈阳正盛,花辞却觉得自己身处深冬的夜晚,单薄的衣衫挡不住风,他开始发抖。 墙出现裂纹,纵横在布满灰尘的墙面上,倒也不觉得突兀,枯萎的草成了蚁的盛宴,庭院有了来来去去的客人,好像又活了过来。 骨头被拆解,内脏被揉捏,花辞浑身湿透,他睁大着眼,蜷缩着发抖。夜刚刚离去,窗外蒙蒙亮,光马上就要透进来,可它们太微弱,风一吹便散去。 盛宴已过,随后是狂欢。裂纹会长大,踏着蚁的步伐,布满墙面,成为诡异的图腾,昭示着它被蚁群征服。蚁群似乎不喜欢深红的墙面,于是赶在日出之前,将色彩剥落。 暗红褐色转移到花辞眼前,它们比光更积极,逐渐汇聚,成片,成面,最后遮盖住花辞的视线。汗液被黏腻腥咸覆盖,光没有如期而至,被血取代,这让花辞感到恐惧。他紧咬着牙,确保不发出声音,这样应该不算向恐惧低头。 泥土从顶部掉落,风带出墙壁中的沙石,墙壁孤独已久,见不得蚁群的团圆盛景。在某个傍晚,它嫉妒地摧毁部分肉身,想让它们停止惹人生厌的美满。夕阳照在混乱的角落,死里逃生的蚁耀武扬威,嘲笑高墙无能。 阳光转身离去,又按时抵达,师父在日落时踏入花辞的房间,欣赏他被疼痛折磨的模样,替他系紧面具,防止在他辗转时脱落。 他轻轻叹了口气,手抚摸着花辞的发,最后盖在他眼睛上。【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 日出 气泡层层叠叠遮掩视线,闪耀飞逝,看不清晰。 光柱支撑起视线中央的光斑,似朦胧火球,将要将人灼烧。 耳边传来一声声有规律的震动,像心跳,像战鼓在水下擂响。 “笃笃、笃笃——” ———— “笃笃、笃笃——” 睡梦中,江浸月胸口发闷,呼吸越来越沉重。 想要竭力汲取空气,却又觉得鼻腔被堵住,将近窒息时,江浸月猛然被梦境踢出。 睁眼。 一道白影一闪而过,紧接着江浸月一只手被压住,濡湿感和痒意同时到来。 眼又缓缓闭上,又睁开。 江浸月睡眼朦胧地看向窗外。 天色晦暗,月色依稀,几点星停在夜空。 她深吸几口气,感受到睡梦里的窒息感渐渐缓解,大脑也清醒了许多。 待眼睛适应黑暗,一只白色长毛猫正在埋头舔舐江浸月的掌心。 江浸月想到方才的压迫感,无奈张口。 她的声音还没睡醒,拖着调子,“皎皎,你似乎变重了许多——” 小猫抬头,冲着她叫。 “喵——” 怨气满满。 江浸月嘿嘿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想到将要做的事,江浸月瞬间将困意一扫而空。 一边絮絮叨叨和皎皎说着话,指控她在梦里踩她还捂她,一边利索地穿好衣服,收拾床铺。 下床够鞋袜时,江浸月看到皎皎很乖地坐在衣柜顶,白色的团子在不明亮的环境下也能看得很清晰。 皎皎的尾巴来回晃着,江浸月知道自己在白费口舌,叹了口气,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不过皎皎这样的叫醒方式我很受用。” 江浸月一只脚蹦着到梳妆台,顺手从架子拿上一顶帷帽,拉开梳妆台的抽屉,从中拿出一个荷包,取出几片干叶子。 拿着手里的东西准备跳到门口,江浸月听见皎皎制造出很有规律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很是清晰。 也不知道她在忙活什么。 小而温馨的屋子像一个密封性很好的罐子,一打开门,罐子就被生生砸开一个口子。 寒气从破了的口涌向罐里的人,铺天盖地浇了江浸月一身。 皎皎依旧坚持不懈地想要吸引人注意。 想着路也不远,江浸月准备咬咬牙一鼓作气飞快打个来回。 这时一阵夜风吹过,风里带着皎皎制造出的声响。 虽是盛夏,夜里的风还是不容小觑。 江浸月放弃,关上门,退回屋里,准备披一件披风。 皎皎看到她的注意力终于来到自己身上,叫了一声,跺跺脚,木制衣柜发出声响。 江浸月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皎皎,我刚还想着你要干什么呢。刚刚对不起呀,一直没理会你。” 江浸月带好披风,皎皎瞄准,发射,直接跳到她怀里。 江浸月单脚站立,接住皎皎的瞬间身子微微晃动,很快维持住平衡。 揉了揉皎皎的脑袋,听着她喉咙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江浸月很诚恳的向她表达谢意,“谢谢皎皎提醒我带披风,下次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应你的。” 放下皎皎,江浸月拿上帷帽和药草片,出门跳到屋侧,在两个半截的竹筒边用木盆接水。 左边的青竹只流了一会儿水就被关掉,等盆中水温度适中时右边的水流也被截住。 绿色的干叶片放进水里,入水就溶解,瞬间不见踪影,只留半盆清水。 江浸月把帷帽的垂纱浸在水中,片刻后拿出。 进门前把它挂在门口的一截伸出的木棍上晾干,而后进入厨房为自己准备食物。 在江浸月十五岁之前,她都将独自一人在这里度过夏季。 这座小房子以及它所在的广袤山谷,除了她和她那个名义上的“哥哥”汀厝以外,从未有任何人踏入。 当然,汀厝很少来,她也不会带其他人前来。 江浸月许久之后才收拾妥当,站在门前,两手做成喇叭的样子放在嘴侧。 山谷空寂无人,她可以在岐岚山任何时间无所顾忌地放声高喊。 “阿杳——” 夜风将她的声音带去很远的地方,峡谷的鸟儿不会被她的声音惊扰,依然静静地站在枝头安眠。 皎皎从屋子里走出来,不疾不徐,优雅至极。 江浸月忽然觉得应该把皎皎也打扮一下。 走进屋里找到合适的材料,拿剪刀和针线借着月色裁剪缝补一番。 快刀斩乱麻,江浸月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收拾好行囊蹦跳着出门,阿杳早已等在门前,慢慢地舔着爪子,江浸月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戴好帷帽,阿杳站在江浸月身侧,被她从头到背摸了好几下。 江浸月搂着她的脖子嘟囔着说了好些想她的话,这才轻盈地跳到她身上,告诉她去老地方。 ———— 江浸月正要前往她自己发现的秘密花园。 那是岐岚山中的一座山谷,六年前,江浸月发现这里时给它取名为随月谷,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 山鬼 看到江浸月的那一刻,花辞下意识摸向腰间的一截短竹,时刻准备自保。 花辞大脑飞速运转,判断眼下的形式。 片刻后不动声色垂下手。 花辞转过头。 默默咽了咽唾液。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来者的成分十分复杂。 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描述。 花辞闭了闭眼,希望自己方才看到的只是幻觉。 眼睛睁开,他的祈求破灭了。 在短短的片刻回眸中,首先走入眼帘的是…… 其实这种说法不准确,毕竟走路的不是那位她。 晨光朦胧,来人身穿暮山紫长裙,米汤娇色披风垂至脚踝。 头戴一顶帷帽,白纱遮盖面容。 女子没有穿鞋,左脚踝处戴着一对黄金足环,闪烁着旭日光辉。 不是寻常人家女子,花辞默默评价。 也是,没有人会云淡风轻坐在猛兽背上。 是的,替她走路的那个,是一只猛兽。 一只豹,活的,会动。 花辞嘴角抽搐,内心有些碎裂。 她身下的这只豹通体漆黑,目光凌厉,流畅的身形和浑身的肌肉无不彰显着速度与力量。 单枪起码对上这种猛兽,只有想遗言的份了。 花辞木着脸想。 于是他果断选择放弃任何行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尽一切可能避免激怒这头猛兽。 或者说,激怒它的主人。 花辞故作镇定地望着远山。 手心有些濡湿,他悄悄蹭了蹭衣摆。 这场盛大的日出他从头看到尾,自然景观带来的震撼,加之回头看到的情形给他造成的恐惧,让他的心脏以不正常的速度跳动着。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同时,花辞不合时宜想着,如果这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似乎也不错。 过度的紧张让他的思维有些跳跃,不知为何,花辞忽然觉得自己瞧见了诗中描写的山鬼。 乘赤豹兮从文狸。【1】 哦对,还有一只白猫。 黑豹,白猫,遮住面貌的赤足女子。 从察觉到有人接近、回头分析形式到做出自认为最适宜的对策应对,这一人一豹也仅仅向花辞走近两步。 猫猫跑得比较快,此刻它正以显而易见的谄媚姿态蹭他的腿。 花辞:“……” 这是什么新式兵法么? 还是说,新的入锅仪式? ———— 江浸月从来没想过会在随月断崖看到陌生人。 尤其这个陌生人回头看了一瞬就若无其事转过头。 短暂的惊讶后,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古树竟真的实现了她的心愿。 但这个只能看得清背影的人似乎淡定得过了头。 除了回头瞥了她一眼之外没有任何多余反应,好像知道她会来一样。 江浸月下意识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个突如其来的人没有被自己吓到。 担忧之后她的大脑迅速被快乐占领,下定决心给新朋友留下好印象。 她默认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一时间难以抑制的兴奋让她忘记了,在这位她单方面交的新朋友眼中,自己才是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江浸月没有思考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会有非同寻常的接受能力,没有纠结为什么他看见样样古怪的她之后没有一丝反应. 她只沉浸在意外实现心愿的快乐中,思考着如何维持这突如其来的好运。 江浸月很感激他的淡定,能给她充足的思考时间。 江浸月从阿杳身上滑下来,直接坐在地上,距离新朋友两丈远。 两丈距离,不远不近。 没有刻意疏远,又不过分熟络,江浸月很满意自己对距离的把控。 摆好左腿,拿披风盖着脚,招呼皎皎坐上来。 脱掉鞋袜又被风吹了一路,冻得她脚都木了,赶紧暖暖。 阿杳健壮的四肢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江浸月摸了摸阿杳前肢,念叨着辛苦了谢谢你。 在冻僵的脚暖和之前,江浸月得先慢慢欣赏这一场昨日就被认定为盛大日出的余韵. 既然错过了最精彩的时刻,她竭力在余韵中搜寻一些独特。 同时思量怎么和新朋友相处。 花辞借余光关注着她的动作。 从她的声音判断她年纪不大,从她的动作中判断出她的腿有些问题。 她坐在地上仰着头,伸出纤细的手够黑豹垂下的头。 黑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她的手心。 花辞的余光呆了一瞬,思绪戛然而止。 黑豹舌面上的倒刺让花辞头皮发麻。 黑豹似乎感觉到他的窥视,转头看向花辞,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花辞身子更僵了一些,背上渗出了冷汗。 花辞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以十分喧闹的方式跳动着,花辞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大脑一片空白,紧抿着嘴,屏住呼吸。 这只黑豹和花辞身量差不多,浑身肌肉紧实,极具压迫感。 漆黑的眼睛犀利危险,黑豹微微垂头看着花辞的眼睛,低下头—— 花辞绝望地闭上眼睛。 耳中传来清晰的嗅气声,是动物进食前闻食物味道的习惯性举动。 然后他听到女孩略带疑惑的声音:“咦?阿杳,你怎么不过来?” 黑豹闻声而退。 压迫感瞬间消失。 这声音仿佛一双手,将他从溺水般窒息中拯救出来。 阿杳乖巧地卧在江浸月身侧,江浸月两手撑地往它怀里挪,半个身体靠在她身上。 看起来就像是阿杳将她圈起,呈现出一种保护姿态。 当然,如果她的眼睛不盯着花辞,就更温馨了。 花辞无声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庆祝这场劫后余生。 他无声的进行着深呼吸,极力平静自己的心跳。 江浸月余光时刻关注着他,虽然这位新朋友的表情自始至终没什么变化,但他应该不会拒绝成为她的朋友。 尽管这想法并没有依据。 于是江浸月决定热情一些,“你也是来看日出的吧,要不要坐下,石头没有很脏的。” 花辞没敢往他们的方向看,只是在江浸月恰好说到“坐”后顺势盘腿坐下。 就算她不说,他也会坐。 毕竟花辞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了。 在自己发出一起坐的邀约时,对方还没等她说完就二话不说同意了。 这在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 跑路 “欸呦喂。” 阿杳毫无征兆的起身把江浸月从梦里甩出来,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嘴先于脑子清醒,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 江浸月躺在岩石上愣神片刻,刚睡醒的声音充满了疑惑,“阿杳,你怎么突然起来了呀。” 坐起身,江浸月看到那位新朋友站在离她三步的背后,阿杳站在他身侧歪着头盯着他。 听到声音,阿杳回过头看看江浸月,又看看身边站立的人。 江浸月明白过来,“你要走了呀。” 她的声音充满了遗憾,“你还没告诉我你明天要不要来呢。” 江浸月又询问了她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怎么可能还来! 刚走两步就被拦下的花辞垂着眼,在心中狠狠回道。 花辞闭眼仰头深吸一口气。 逃不过,真的逃不过。 既然这样,花辞尽量让自己维持体面。 他回过头,露出一个自认为云淡风轻的微笑,给出委婉的说法:“应该不会了。” 犹豫片刻,不自然地加上理由:“明天有别的事情。” “你的声音好好听呀。” 江浸月思维跳脱,没有介意他的婉拒,说着毫不相干的话题。 她真的很不会让自己冷场。 花辞评价。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季望。” 江浸月坐在地上,朝花辞伸出手,毫无负担地说出和以往不一样的假名。 她要求自己不透露关于自己的任何真实信息,尤其是姓名。 今天是四月十四,取这个名字也很应景。 花辞很久没反应,江浸月也没放手,似乎很确信他会配合这场仪式。 花辞心如擂鼓,阿杳的嗅气声清晰可闻。 这个庞然巨兽对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敌意,至少现在来看是这样。 据他观察,这只名叫阿杳的黑豹服从性极高,一定是受过很好的训练。 而它的主人,对他更没有什么恶意。 他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今日才第一次见面,在没有主人的指令下,这么一只训练良好的猛兽,花辞并不认为自己会成为它的攻击对象。 但没人会主动招惹不能讲道理的人,更何况是动物。 花辞就算在路边遇见一只野狗,也是能避就避。 过往无数的经验告诉他,只有处在敌人视线的盲区,才能最大程度确保自己毫发无伤。 就算他们再友好,花辞还是很想尽可能远离。 人对凶猛野兽的恐惧和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会本能地畏惧绝对的力量与速度。 且不说那一口能直接咬碎他头骨的利齿,单是舌头上的倒刺,一次再温柔的舔舐都足以让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她可不能得罪,花辞又一次提醒自己。 江浸月一身暖色衣裳,坐在深褐色的岩石中央,像是一朵被偏爱的花。 皎皎此时走到花辞身侧,扒着他的腿,想往上爬。 腿部的重量让花辞漂浮在空中的思绪有了实感。 花辞提醒自己不能麻痹大意,不能让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不能被看似友好的美好假象欺骗。 可他却受到蛊惑般,伸出手,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我叫……花辞。” ———— 花辞觉得自己疯了,他竟然伸手应了。 更让他感到崩溃的是,他竟然就这么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意识回笼时,花辞不受控制伸出的手还有一掌距离就要触碰到江浸月手心。 江浸月迅速收回手,拇指和中指形成一个环,中指弹出,命中花辞即将靠近的手心。 “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朋友啦。”计谋得逞,江浸月声音透着雀跃,“你害怕阿杳呀。” 好像怕花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得出这条结论,江浸月向他立马给出自己的解释。 “我看到你的手在发抖。” 你现在才发现吗?是个人都会怕吧。 花辞心道。 但他不敢开口。 在所有威胁消失之前,他不能冲撞得罪江浸月。 包括言语,包括行为。 此时江浸月开口,用商量的语气道:“阿杳啊,你吓到他啦,你先自己去玩好不好呀?” 阿杳又盯了花辞片刻,迅捷矫健地离开。 花辞竟然从它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舍。 花辞觉得自己要疯了。 从江浸月开始说话时他就开始变得不正常,极度紧张让他几乎丧失理智。 计算着黑豹应该远去,花辞紧张感缓解,恐惧迅速褪去,理智好像也随之溜走。 一时间,花辞没忍住,反唇相讥:“谁跟你是朋友。” “啊?”江浸月没想到花辞竟然在纠结这个问题。 过去这么久,黄花菜都凉了。 “我们都交换名字了,这不是朋友是什么?”江浸月笑着说。 花辞不满道:“谁说知道彼此名字了就是朋友了?” 江浸月:“那你跟我握手又算什么?” 又没碰到,花辞心道。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 跑神了一瞬,花辞错过最佳辩论时间,但还是不死心,想挣回点面子。 “我……” 花辞猛然睁大了双眼。 “你要干什么?” 江浸月不回答,只是又抬了抬手里的东西,示意他接住。 犹豫片刻,雪白的猫团子就这样被花辞接到怀里。 江浸月贴心介绍,“她叫皎皎,是个女孩子。” 花辞手足无措,不怎么会抱,怕把皎皎弄掉下去,让她主人不满意。 可那白猫好像很放心他,自己挪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手臂上,懒洋洋地叫了一声。 花辞垂眼,求救般看着这个盘腿坐着的姑娘。 皎皎好像不满意他的走神,又叫了一声唤回他的注意力。 “你可以摸摸她,她很喜欢摸肚子。” 花辞不敢,只僵硬地和怀里的猫对视。 不得不说,她很漂亮。 有一双鸳鸯碧眼,一黄一蓝,像上品的琥珀和纯净湖泊般的琉璃。 长而柔顺的毛发软的不可思议,流动在他指间,蹭得花辞手心有些痒。 皎皎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竟然让花辞觉得脸有些痒。 他想起白府那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养了一只相似的白猫,不过是短毛,也不是鸳鸯眼,远远不及怀中的小猫漂亮。 皎皎脖子上缠着和她主人衣服颜色相同的饰品,是上等布料缝制的布花,栩栩如生。 花辞从未见过这种花,即使在京城皇宫的御花园。 花辞想到在御花园中听到的对话,思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7. 逮住 路过溪流,花辞检查自己的叮咬状况。 几公里的奔袭并没有让他的气息紊乱,看到溪水中映着的人脸时,着实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八个圆斑,正正好一边四个分布在左右脸颊。 五个已经发黑,还有三个红斑有变紫的趋势。 方才快速奔跑时有风吹着还不觉得痒,此时一停下来花辞便感觉脸上奇痒无比。 他不敢轻易挠,但这痒意似草芽顶薄土般破土而出,自面部延伸至四肢,越发难耐。 花辞捧水洗了洗脸,溪水冰凉,短时间里麻木了感官。 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痒便卷土重来,来势汹汹,提醒着他隐虫不容小觑的威力。 花辞保持冷静,发觉凉水能缓解之后就一遍一遍捧水浇在脸上,希望尽快挨过这阵然后继续赶路。 冷水缓解的时效越来越短,直到三个红斑彻底变紫。 花辞停下动作,甩了甩头,水珠飞溅。 仰头,一滴水珠沿着鼻梁滑到鼻尖,迟迟没有落下。 太阳光照在他脸上,照进水珠里,散出彩虹的颜色。 闭上眼睛让他的感官更加敏锐,溪水敲打石块,微风轻扫树叶,带来远处的花香。 痒自面部而起,绵延至脖颈,流过双臂,划过脊背,漫过全身,花辞在心里感慨了隐虫的威力,几处叮咬让全身同频共振,好像自己被钉在木架上,上百双手同时用羽毛刺激皮肤。 但这和恶作剧不一样,由内部而来的痒啃噬着他的耐心,涌出了鲜少有的烦躁感。 花辞自暴自弃地把头扎进溪水。 水灌满耳朵,长而持久的嗡鸣声响起,一切变得朦胧。 虽是盛夏,可阳光似乎从来没有暖热过流淌的水。 冰凉迅速冷却花辞的烦躁,也冷冻他的身躯,他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扔进水里,连带着上百双手里的羽毛。 扎进他身体里的羽毛在他砸进水里的那一瞬间剥离,像水中气泡一样,迅速浮出水面,随后爆破。 在这可以主动结束的窒息里,花辞在水下睁开了眼睛。 水的挤压让眼球极为不适,但他还是倔强地睁着。 溪流清澈见底,鱼若空游,鹅卵石光滑圆润,水草随水流摇曳…… 但花辞只注意到了无数透明的气泡,从他眼前转瞬即逝,一些破碎在他麻木的脸上。 它们好像一双双充满审视的眼睛,冷漠地诉说着他的罪行。 窒息感更加强烈,可他好像沉迷于这样的感觉,似乎只要他难受一分,身上的罪责就会减轻一点。 他好像产生了幻觉,听到气泡在哭诉,在指责,在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花辞的惶恐越来越浓,慌乱之下,他觉得以这样的结局来谢罪或许是一种解脱。 窒息感与慌乱达到极致,他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将要沉沉撞向水面。 溪水没过肩膀,被一道力量被猛地向上拉。 谢罪者被打断。 溺水者被拉起。 江浸月跌坐在岸边,看到花辞被冰凉湖水浸得毫无温度的眼睛。 ———— 京州城是大泱王朝的国都,正北方绵延万里的岐岚山系是京州的一道天然保护屏障,有“岐岚山,万里延,易防守,难攻陷”的说法。 它是一个沉默而强大的将士,也是一个仁慈悲悯的神明,守卫着都城,接受百姓敬畏和尊崇。 正因如此,为了不冒犯神山,岐岚山中无人居住。 南面的怀思江绕着京州城边缘进入岐岚山,穿过山谷,滋养水土,养育花木,在山谷中流转几个圈后向东汇入大海。 岐岚山冬日整季飘雪,寒风刺骨。 夏日清凉舒爽,并不燥热。 作为脚下这片土地上为数不多的大型山脉之一,岐岚山系凭借庞大的身躯,孕育百万生灵。 在这千里的辽阔中,人们寻得了十六处鬼斧神工的美景,连带着山脚下皇家避暑园林被称为“岐岚十七景”。 江浸月在九岁时发现随月山谷,就很不负责任地认为,“岐岚十七景”都不如自己寻得的那片风水宝地。 于是就把自己的疗养地改到了这里。 汀厝起初听了还不信,并不认为她口中那个“第十八”景存在,且多年来未曾被人发现。 可当他禁不住江浸月邀请来一探究竟时,汀厝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时的震撼。 高山、断崖、溪流、悬泉、湖泊、飞鸟、繁花…… 江浸月说这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福地洞天。 不过汀厝记得很清楚,江浸月在他震惊之余很遗憾地说,今天他没见到这儿最漂亮的鸟。 ———— 起了个大早却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错过盛景,江浸月对自己很是失望。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祸福相依,她会在失落之余得到意料之外的惊喜。 出于种种原因,江浸月没有相似年龄的伙伴。 所以在见到花辞时,她是真的很开心。 她把花辞的误入理解为拜访,主动担起了主人的责任,希望能尽己所能让他感到宾至如归。 然后两人顺理成章地成为朋友。 江浸月为了能尽快和来访者建立友谊,只顾思考如何让自己表现得自然完美,让他能接受自己的缺憾。 在她发现花辞面对着阿杳紧张到手抖时,江浸月第一时间觉得好笑,随后又陷入担忧。 她虽然害怕花辞会拒绝成为自己的朋友,但她更不希望阿杳被误解。 阿杳是一只很好很好的大猫。 于是江浸月选择让皎皎出马。 没人能拒绝可爱的小猫咪,她想。 进展果然同想象中顺利,江浸月觉得交友计划一帆风顺,有些忘乎所以。 当花辞脸上逐渐出现红斑,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随月山谷美不胜收,却也不是丝毫没有瑕疵。 江浸月曾经想,随月谷似是神明杰作,或许是神明不愿意让凡人久留人间仙境,督促他们尽快离开,所以留下了庇护这里的“使者”——隐虫。 尽管这“使者”在江浸月看来就是一处败笔。 隐虫,虫如其名,身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8. 扔土 花辞被一股力量拉上岸,跌坐在地,脑海中的讨伐戛然而止。 窒息让他脑袋发蒙,极其渴望空气。 但花辞不像任何一个求生者一样竭力自救,只是紧闭着嘴很克制地调整着呼吸。 头出水的那一刻,花辞下意识闭上眼。 阳光刺激下,他后知后觉地感到眼睛疼痛。 一股温热贴上左眼,开始有规律的按压,像是一种缓解,又像是一种安抚。 大脑依然迟钝,然后他听到了让他避之不及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关心和慌张,“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你别担心,我有办法。” 皎皎停止动作,跳到主人身旁。 花辞在剧烈的心跳中睁开眼。 花辞脸上的咬痕开始发黑,江浸月赶忙跳到溪边,舀一碗水,放一片酒桑叶,解释道:“你被隐虫咬啦,刚刚我是回去给你拿药的,你怎么答应得好好的还要跑呀。” 她的语气中有不解,但没有埋怨。 花辞紧抿着嘴不接话,对方好像丝毫不在意,向他展示手里的东西,“这是酒桑叶水,专门对付那些讨厌的虫子。你快涂上,一会儿就不痒了。” 花辞不动。 江浸月道:“这真的很管用,你要相信我。” 江浸月把酒桑水递过去,花辞久久不接,她更不解,“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我可以帮你的,不骗你。” 怕花辞不相信自己的话,但江浸月又不知道如何说他才会信,只能一直重复最基本的话术。 花辞还是一动不动,江浸月有些着急,一只手捂着碗跳到他身前,叶水依然洒了很多。 花辞脸上的两片红斑逐渐变紫。 不能再等下去了。 江浸月直接用手指沾了药,朝他脸上抹。 花辞在她手伸过来时缓过神来,灵敏地向后一躲,退开两步。 江浸月楞在原地,手停在半空中,尴尬地放下。 知道是自己冒犯在先,江浸月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递了递手里的东西,江浸月道:“你待会儿会更难受的,涂上之后会好很多,我保证。” 花辞保持戒备。 “没有毒啦,来皎皎,喝一口让花辞看看。”江浸月以为自己知道了花辞的顾虑,招呼皎皎过来,“好啦好啦一会儿不够了。” 皎皎停下,走到花辞身旁咬住他的袍摆,好像在说,你刚刚夸过我可爱,我都喝了你可不能拒绝了。 花辞终于有了动作,接过木碗,把叶水胡乱浇在脸上。 江浸月看着他这么潦草行事,似乎有话要说,但张了张嘴没吭声。 花辞不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长时间的水下憋气让他的身体接近极限,大脑像一颗只会储水千年顽石一般,只能听到身边人说话,却不能控制身体做出任何反馈。 等到他感到僵硬的躯体有所缓解,他觉得自己和这位热情过了头的姑娘产生了很深的误解。 叶水滋润脸颊,好像春雨滋润大地,顿时抚平了干涸泥土下的躁动。 回过神来的花辞下意识想为自己方才的迟疑解释两句,“我……” 一阵风吹过,打断了花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话。 倒也不是风一吹就让他说不出话,只是这一阵风让润物春雨一下子上了冻。 淅淅沥沥的春雨沿着屋檐滑落,而后落地成冰,凝固的冰凌直直戳向咬痕。 不疼,但是凉的惊心。 “啊——”花辞捂住脸,“这是怎么回事?” 捂住脸也没用,花辞刚刚一脑袋扎进水里,手早就冰冰凉了,这会儿根本那本就没缓过来,用手暖脸聊胜于无。 江浸月被他嚎这一嗓子给嚎蒙了,愣了好一会儿,看着花辞捂着脸蹲下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 蹦到花辞身边准备解救他,想起他好像不喜欢自己碰他。 江浸月竭尽全力压住自己的笑意,“你把手拿开,不要睁眼。” 花辞迫切地希望脸上的八块斑远离冰冻,迅速撒手,“还要……” 又一阵风吹过,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做、啊啊啊啊啊…… 风里不仅有他没说完的话,还掺杂着口感很奇怪的东西。 “呸呸呸呸呸。”花辞跳起来。 “呸”得差不多了,花辞睁开眼,竭力压住情绪想问问往他脸上扔的是什么东西。 话还没问出口就看到江浸月手里,花辞顿时忍不住了:“你竟然朝我扔土!” “对啊。”江浸月回答得理所当然。 花辞:“……” “你还好意思承认!”花辞简直不可思议。 “这儿也没别的东西了啊,”江浸月扔了剩下的土,拍拍手,左右看看。 嘿! 竟然还真的有替代品! 江浸月顿时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撑着,“但是你不觉得很管用吗?” 花辞很想辩驳,攒了一肚子气。 但好像……好像确实很管用。 不痒了,不凉了,不难受了,浑身舒坦。 花辞泄气了。 但还是有话想说。 ———— 花辞觉得自己和这个姑娘八字犯冲,这才认识不满一个上午,就足够曲折离奇。 一整个上午的经历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对他的心脏是莫大的考验。 先是日出带来的震撼,再是少女乘豹让他大开眼界,莫名其妙且毫无关联的大小猫咪让他被迫承认黑豹可爱。 虽然当时的“可爱”并不是为了形容阿杳。 好不容易借隐虫之手让他有机会逃亡,谁知错估了痒痒威力,逃亡计划彻底失败。 花辞坐在溪边的一颗石头上,借着“晒干头发”的理由坐着发愣,手里握着一个荷包。 就算花辞脸绷得再紧,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他最近没有任务,面对这位“救命恩人”时,他思考着应该摆出怎样的姿态才能迅速拉近关系。 这样下意识的想法让他对自己有一丝不满。 花辞在愣神中看到一只鸟,被很长的绳子捆着双脚。 极少的时候,它可以飞离鸟架悬于空中,即将飞得更高却被绳索牵制。 它极力挣扎,想要挣脱却徒劳无功。 最终筋疲力尽重落回鸟架上。 那个许它自由却又将它囚禁的主人给它恢复力气的食物,露出让它胆战心惊的笑,充满慈爱地抚摸它。【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9. 蝴蝶 这是个绣着芍药的藕色荷包,不用猜,肯定是眼前这个唯一的活人塞的。 但是怎么塞的,为什么塞,花辞是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荷包里是酒桑叶,就是刚刚你涂脸的东西。”江浸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花辞身旁,侧头看他,白纱倾斜,“晒干之后泡水,涂在脸上可以驱虫。” 花辞满脑子疑问,从中挑了句最想问的,“它真的是这样用的吗?直接涂在脸上?” “聪明!”江浸月打了个响指,语气里透着开心,“你一下子就发现问题所在了。” 这很难不发现吧,花辞心想。 “酒桑叶和薄荷差不多,不过比薄荷凉得多,你应该深有体会。” 花辞深沉点头,深表赞同。 “用的时候要搭配写星草驱寒。不过嘛……”江浸月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戴帷帽,用不着这么麻烦,刚刚太着急,就忘了这回事了。让你受了点罪,不好意思啊,哈哈。” “哈哈。” 为了不让气氛更加尴尬,花辞也陪笑两声。 于是气氛变得更加沉默而尴尬,花辞捏着手里的荷包,试图分散注意力。 溪水潺潺,清脆悦耳,暖阳照耀,微风和煦。 江浸月借着溪水给皎皎清洗背上的毛发,花辞想到什么,左右看看。 阿杳趴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安静地看着他们。 可能是离得比较远,花辞竟然从一只猛兽眼中看到了……温柔?! 花辞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硬着脖子扭过头,接着发呆。 从看见江浸月的第一眼,花辞就断定,眼前这个骑着黑豹,揉着白猫的姑娘必定来自朱门大户。 这太显而易见了,她足上的那对金镯子闪得花辞眼睛疼。 她很会处理蚊虫叮咬,熟知草药习性,能一眼看出他是第一次来附近,必然在此长居。 可岐岚山作为大泱的神山,为保持“神气”不被烟火气息污染,没有任何百姓定居在此,就连山脚下也没有村落。 这就很矛盾了。 士族豪绅家的大小姐,都是久处深闺。 除了白府小姐偶尔能在父亲的帮助下出远门,其他人家的小姐说是一辈子都没出过豪门大院都不为过。 她的言谈中带有自然而然的亲昵,对陌生人不设防备,能很自然的提出留下等自己的请求,以为自己做错就立马道歉,得知不是自己的过错后不会怀疑说话人是否真心。 她一定是在宠爱中长大,充满自信,身边没有拒绝,没有欺骗,没有虚与委蛇。 世家中的女孩不会是这种养法,他们不可能允许自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己跑进深山里,更别说是长住。 是这种养法的不会养出这样的品性,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财力供养。 真要有这号人,他早就从他师父口中听千遍万遍了。 这种时候还能想到师父,花辞无意识皱眉。 她说自己叫季望,骗骗别人就算了,可骗不过花辞这种在各世家来无影去无踪的人。 京州城中根本没有姓季的寒门,遑论豪门。 所以,她究竟是谁? 不会真的是山鬼吧…… 不不不,能驱使猛兽的,得是个神仙吧。 神仙有以猛兽为坐骑的吗?不都是坐莲台吗? 或者是神鹿之类温和点的动物? 打住! 花辞赶紧叫停自己放飞的想法。 能逃脱无数双眼睛出生在京州城的某个世家。 能在自己褪疾行动不便时驯服猛兽为己所用。 能逃离满是禁制的大泱,在世外桃源般的环境里幸福平安的长大。 花辞觉得这位叫“季望”的姑娘真是非同一般。 既然她一心想和他交朋友,那他不妨先认下这个朋友,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这种人也会缺朋友吗? 大概吧,深山老林里没别人,而且她同朋友相处方式真的很莫名其妙。 因为没有经验而小心翼翼,但因为生疏又适得其反。 交朋友…… 这件事对花辞来说也很新鲜,从小到大,包括带自己做任务的师兄,他接触任何人,主动或者被动,都带有目的。 一直以来,他都是作为工具长大。 工具从来都不是为自己而生,即使是最钝最不被主人重视的那一个。 可他终究是人,会在被使用时产生意识,然后觉得不甘,然后反抗,接着被镇压。 被镇压…… 师兄挣扎的样子近在眼前,鲜血烫得让他发抖,师兄的眼神让他头皮发麻。 “我就知道我逃不掉。” 存在时除了威胁他人生命没有任何意义的工具,若是背叛了主人,就会被替换。 既然已经知道结局,尝试究竟还有没有意义? ———— “你要不要试试?”江浸月见花辞没反应,戳了戳他的腿。 花辞从思绪中惊醒,“……什么?” 江浸月注意到花辞总是发呆,总是听不清她的问题。 她是个包容的人,贴心的又重复第四遍,“我说,你要不要试试。” 江浸月指了指,花辞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是一只蝴蝶,停在他的膝盖上. 通体湛蓝,十分漂亮。 “捉住它,虽然肯定会飞走。” 回忆与现实交叠,过去的人和眼前的人都在微笑。 微笑在他的记忆里,在想象中。 声音在心底,在耳旁。 “但我们还是得试试,对吧。” ———— 花辞迅速伸手,五指并拢扣在膝盖上,小心翼翼收紧。 只感觉手心微痒,花辞就看见蝴蝶从手心溜走,优雅缓慢地飞向高处,阳光照射下它的翅膀闪闪发光,在花辞头顶转了两圈后飞向溪流上游。 花辞愣住,垂头看手。 没想明白它是怎么逃脱的,无知无觉间钻出指缝。 江浸月凑近花辞,“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 “它是怎么出来的?”花辞发自内心的感到疑惑。 明明自己已经困住它了。 “不知道,”江浸月摇头,扑哧一下笑出来,“你不用这么看我,我真的不知道。” “渊蓝闪蝶就好像会神功一样,不管用什么器皿抓,怎么抓,它都能出其不意地逃脱。所以我刚刚说反正抓不到,让你试试嘛。” “那你还让我试?”花辞有些郁闷,从石头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嘿!”江浸月也站起来,“我还真抓到过,我还养了很久呢。” “养尸体吗?”花辞笑。 “那必须是活的呀。”江浸月骄傲。 “怎么抓的?你不是说无论如何都抓不到吗?”花辞挑眉。 江浸月凑到花辞面前,压低声音, “你知道吗?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就像有些蝴蝶是抓不住的,”江浸月拖长调子,故作神秘,“除非……” “……除非什么?” 或许是因为她的比喻,花辞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迫切地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 “除非他们自投罗网。” 江浸月想到自己曾经养的那只渊蓝闪蝶,见花辞很感兴趣,很开心和他分享。 渊蓝闪蝶确实不好抓,至少江浸月从来没抓到过,但奈何不住有自己找上门来的。 一开始江浸月只是注意到家门口的黄花丛有些不一样,远远看去好像长出了蓝色花瓣。 江浸月觉得很奇怪,还没走近,皎皎突然扑过去,蓝色花瓣随之变换了位置。 那是一只受了伤的蓝色蝴蝶,左边的翅膀缺了一大半,不能飞。 江浸月很谨慎,没有直接上手,叫上皎皎和阿杳回到汀厝的住处,在书房里找到有关蝴蝶的藏书。 汀厝的藏书千千万,江浸月仰头在浩如烟海的书籍中找寻很久,才找到相应书籍。 在汀厝手绘的图册里找到对应的一页,江浸月看到他的批注。 【渊蓝闪蝶,遥不可及。 无毒,灵活,十分灵活,我一次都没抓到过。 如果能够被它信任,能陪它走过一段路,我愿意付出很高昂的代价。】 又是这些不知所云的文字,也不知道汀厝写的时候在想些什么,注解的风格变幻莫测。 不过看来自己比汀厝幸运得多,他活了这么久都没遇上一个找上门的。 江浸月放下书,开心地想。 ———— “我养它了十八天,每天把它放在不同的花丛里。”江浸月说。 “十八天?然后呢?”花辞追问。 “然后它死掉了啊。” 蝴蝶大多只有半个月寿命,有些甚至只能活不到十天。 但花辞听到蝴蝶的结局莫名有些愤怒,不过不是因为“死”本身。 她说“死”时过于轻快的语气,让花辞怀疑她饲养蝴蝶的动机。 花辞语速飞快,“你的蝴蝶死了你不难过吗?你当初为什么救它?” 江浸月对花辞忽然激烈的语气弄得不知所措,抿了抿唇,“你不知道蝴蝶寿命很短吗?” “我知道!可你养着它,就算它没有什么价值,养这么久了你不伤心吗!”花辞瞪大眼睛,言辞激烈。 江浸月看着花辞,弄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情绪突然变化,“我当然伤心啊。可是花辞,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花辞闭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0. 恐惧 诡计得逞,江浸月跳开,仰着头笑了很久。 花辞静静看着她笑,发誓自己下次绝对不再多嘴问。 江浸月停下来之后似乎觉得自己不礼貌,赶紧表达歉意,“对不起,但你真的很好逗。” 花辞下意识准备接“没关系”,幸好开口够慢,要不然自己就吃大亏了。 皎皎也适时“喵”了一声。 花辞更加郁闷。 江浸月看花辞吃瘪,又独自笑了一会儿,清清嗓子,对着山谷里长喊:“阿——然——” 花辞顿时觉得不妙,但也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妙。 这样的叫法,总觉得不会叫来一个人。 山谷中,一块一人高的石头好像突然受到很大的外力,从一棵老树下翻滚而下。 老树上的鸟受到惊吓,四散飞开,盘旋两周后又落回枝头。 石头落入溪流,激起波浪,岸边的芦苇荡几乎同时被风压弯了腰,隐约见能看到一道黑影从中穿过,转瞬即逝。 不对,不像是风。 松树林的叶片没有晃动。 阿杳站起身,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转过身朝后看去。 江浸月抱着皎皎,也踮着脚看山坡下方,念念有词,“有好戏看喽。” 花辞不明所以,但不想不合群,假装自己正在等候,把视线落在同样的位置。 不过多时,花辞的预感就得到验证。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他看见一只和阿杳一样豹朝他们飞奔而来时,还是头皮一阵发麻。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坦然接受阿杳的存在了。 这是花辞第一次直观地看到猎云豹奔跑时的样子。 矫健的身躯,流畅的肌肉线条,轻盈的姿态,让人惊叹的速度。 在它行动轨迹上,青草几乎同时从直立变为卧倒状态。 黑影如风似剑,一闪而过,无声无息,留下无言长久的压迫感。 他们是黑暗中最优秀的猎手,是最强悍的武器,最勇猛的护卫。 拥有顶级的智力,听觉,嗅觉,速度与力量。 而她们都听从于身旁这位最没有攻击性,最不会让人产生防备,看起来无论如何都不会与她们产生联系的“大小姐”。 阿杳,阿然。 当真是很适合他们的名字。 这段对普通人来说挑战性很大的上坡,阿然不费吹灰之力片刻间便裹挟着夏风卷来。 阿杳的喉咙里持续发出低吼,有很强的压迫感,花辞起初认为这是警告的意思。 阿杳在阿然即将靠近时迅速冲出,花辞又认为这或许是开心的表达——猎云豹以最直白的方式迎接同伴的到来,哪怕只有很短的距离,也迫不及待迎接。 花辞有点羡慕。 两只豹同时跃起,在空中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前肢举起,做出拥抱的姿势。 下一秒,阿杳挥向阿然,阿然重重摔在地上。 江浸月发出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哈……” 这怎么……和花辞想象中的太不一样。 “拥抱”是假,温情是假,进攻和防御才是真。 阿然从半空中摔下,想翻身却被阿杳死死压住前肢,极力挣扎,躺在草地上动弹不得。 两只猎云豹露出獠牙持续对吼,压迫感让花辞不禁皱眉。 花辞还是换回了刚开始的想法。 搞什么温情的戏码,那明明就是战争前的信号。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花辞前排围观猎云豹打架,惊叹不已。 江浸月看热闹不嫌事大,搂着皎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清清嗓子,“刚刚说的好戏,精彩吗?” 花辞:“……精彩。” 甚至有些过了头了。 “刚刚阿然来之前,你看到有一块石头掉进水里了吗?”江浸月问。 那块石头翻滚时发生的动静很大,落入水中砸出很高的浪。 花辞自然注意到了,他点头。 “阿杳经常在那块石头上晒太阳,她还挺喜欢的。阿然又把它踹下去了,每次都要被教训,但是回回都不长记性。”江浸月顿了顿,笑着补充道:“阿然也是个女孩子,是阿杳的女儿,我们俩一样大。” 花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又听见她问,“那你多大呀?” 随机立刻补充,“如果不礼貌的话,就当我没问。” 花辞并不觉得她冒犯,“十四。” “我们俩都十三岁,你可以把阿然当做是妹妹。” 江浸月把自己剔除在外,只把阿然划作是妹妹的范畴。 她不想让花辞把她也当成妹妹. 按照以往的经验,“哥哥”的称呼就代表对方是长辈,他们之间默认是照顾与被照顾的关系。 江浸月更希望自己和花辞是平等的,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朋友是江浸月在人际交往中一直期待却空缺很久的身份,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朋友”让江浸月倍感珍惜。 她主动示好,拿出自己为数不多的珍视的东西迫不及待地向花辞献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1. 游戏 江浸月顺手摸了下阿然的尾巴。 阿然不喜欢,甩开了。 “走吧,我们去你早上看日出的地方。” 江浸月跳上阿然,报出目的地。 花辞:“……” 搞半天还是回到了原点。 他很郁闷,“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 “啊……这个啊……”江浸月欲言又止,有点不好意思,“阿杳和阿然在那块打的太多了,草枯了长长了死,我觉得不太好。今天就换个地方,现在看来未雨绸缪很成功嘛。” 草,“……” 草:我谢谢你。 花辞看着那片狼藉:“……” 土朝天,草倒地。 瞧瞧,她多贴心啊。 江浸月在前带路,花辞跟上。 走了两步想起来什么,指着趴在地上不动的阿杳。 觉得有些冒犯,收回手指头。 花辞清清嗓子,抬头看向坐得很高的人,“阿杳不去吗?” 江浸月神秘开口,“对,她留在这儿,有大用。” 仲夏的风吹过,带着山谷里特有的清凉。 天空和湖泊都很干净,远山朦胧,飞鸟恣意,水中有鸟,天上有山。 松树林沙沙作响,铺着一层柔和的光。 花辞左右看欣赏美景。 随月谷像是得到了造物主的偏爱,一草一木都沁人心脾,在这儿生活,一定惬意又幸福。 花辞视线收回,重落回前方,跟随着阿然的脚步。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去。 阿杳站在青草和晴空的交界处,侧上方的太阳照得她的皮毛油黑发亮,散着温和的光。 阿杳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远去,一动不动。 花辞忽然很羡慕,很羡慕“季望”。 他知道,季望主动接触他是为了交朋友,尽管他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拥有很多、根本不差一个朋友的女孩为什么非要交他这个朋友。 但他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花辞不喜欢钻牛角尖,会很累。 说实在的,花辞第一眼见到她就想跑。 无他,“季望”很危险,这显而易见。 不可见的容貌,不清晰的来路,未知的身世,忠实的仆佣,危险的护卫。 花辞完全可以在今天潦草糊弄过去,然后远离随月谷,不靠近岐岚山。 这样他就不用担惊受怕,不用谨言慎行,不必提心吊胆,时时刻刻提防着下一刻可能出现的危险。 可就像寒冬的训练场上那朵盛开在崖壁的天山雪莲一样,让采撷者粉身碎骨,又吸引络绎不绝的人为之冒险。 好像着了魔。 花辞没有机会靠近那朵圣洁的花,名义上他是雪莲守卫者,他的任务是击落任何渴望全身而退的采撷者。 他曾与那些采撷者在深渊里惊慌,在荆棘中挣扎。 他们相依为命,又自相残杀。 又一个采花人在刺骨寒风中脱下披风,只留下薄薄的黑色单衣,目光扫过花辞,短暂地与他对视,然后转身向悬崖攀登。 采花人都渴望采下那朵莲,作为换取全身而退的筹码。 可他们终究不可能完成心愿。 暗器从花辞手腕中飞出,穿破寒风,跨越白雪,落入攀登者的心脏。 黑色单衣不会让血的颜色过于显眼,就像跌下山崖的采花人一样,不久之后便不会再被人提起。 花辞因为违反比赛规则被狠狠惩戒,幸而寒冷让他的身体麻木,没有感觉到过多疼痛。 只是在伤口的血模糊视线时想起那个采花人的话,他在不久前和他说,“十四,到时候你一定要给我个痛快,多谢了。” 花辞有些羡慕那个采花人,能名正言顺地站在命运的分岔路,亲手摇出命运发展的骰子。 尽管在悬崖之上,攀登或是坠落,都不能真正地全身而退。 果不其然,他掷出了失败的点数。 花辞始终没有摇骰子的机会,他始终是棋局的道具。 他没有鱼死网破的机会。 鱼不停更新换代,网一直在。 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人们深知这样的道理,却前赴后继地葬送生命。 偶有自以为是的清醒者,自称他们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危险让花辞恐惧,也疯狂地吸引他靠近。 他问“季望”,她到底要玩什么游戏。 江浸月轻飘飘答道:“跳崖。” 花辞忽然愣住,江浸月忍不住笑起来,安慰他,“你只是看我玩啦,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虽然这么说有点狂傲。” 江浸月只打算作为表演者,并不打算邀请花辞一起参与。 所以她没有问花辞对游戏的看法,只是让他别担心。 她压根没有邀请的打算,毕竟对一个初见的人来说,这样的游戏邀约实在是过于疯狂。 没有人愿意把性命交到一个陌生的人手上,不可能有人容许不可重来的生命交代在这么一个荒谬的游戏里。 当江浸月听到花辞说“我也玩”时,她着实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花辞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抬眼,目光里有着不可撼动的坚定,“我也要玩。” 花辞愿意加入这场游戏,他想作为参与者,而非旁观者,亦或是道具。 这是一场美丽而危险的游戏。 跳崖,或是“交友”。 即使结局十分不明朗,他也十分不看好自己。 但花辞能够坦然接受任何结果。 这是他主动加入的第一场棋局。 他有预感,这也是他加入的唯一一场。 “别开玩笑啦。”江浸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2. 执意 “皎皎刚刚干什么去了?”花辞这才想起来皎皎消失了很久。 “去找东西吃了,”江浸月的声音越来越远,“皎皎昨天晚上应该没吃饱。她刚吃完东西不喜欢坐地上,还请你多担待,谢谢啦。” 花辞:“……” 好的呢。 花辞弯腰摸了摸小猫,很喜欢她这身长而柔顺的软毛。 很想抱她,但怕皎皎不同意,只好摸两把过瘾。 一抬头,阿然带着江浸月走出很远,视线下方的阿杳也后退到远处。 “游戏”要开始了。 花辞站直身子,拭目以待。 江浸月伏身,一只手搂住阿然的脖颈,一只手按在头顶,防止帷帽被甩掉。 隐虫很懂得见缝插针,让人讨厌,稍有不慎就会被占便宜。 酒桑叶又对江浸月很不友好,她得时时刻刻保持谨慎。 对待这样的敌人,江浸月拿出十成十的防御态度,以示尊敬,坚决捍卫脸上的一亩三分地,绝不允许隐虫占领。 江浸月准备好,轻拍阿然。 阿然眼神顿时变得犀利,似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一步数丈。 阿杳同时起步,比起最遒劲的弓箭,有过之而无不及。 厚爪拍击岩石,宛如雨夜闷雷。 长影划穿日光,卷动尘埃飞扬。 离崖边不远,阿然头向下低,与背部形成一条斜线,忽得刹住脚步。 与此同时,江浸月松手,从阿然背上飞出,越出崖壁。 ——花辞心里一紧。 花辞的心脏好像被捏住,瞬间一身冷汗。 空中炸开了一朵暮山紫色的花,和远山交相呼应。 微风吹拂,花瓣摇曳。 花辞伸手,想要接住那朵花。 ——却是徒劳无用,花朵迅速跌落。 黑影闪过,稳稳接住下坠中的花。 花瓣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像是天仙下凡,留下惊鸿一瞥,而后安稳落在人间土地上。 一阵强风扑面而来,挑开紧握住花辞心脏的手,慈悲地给他送来呼吸。 那是阿杳带起来的风。 像是某些神明那样,有忠实虔诚的神兽毕生守护着主人,以金光或是飓风亦或其他,向窥见者施以威压。 提醒他们,神明绝不容许任何侵犯。 江浸月坐起身,扶正帷帽,向阿杳道谢。 抬头,招手,声音里带着不可忽视的激动,“怎么样花辞?阿杳和阿然是不是很厉害?” 花辞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她的说法,“很厉害。” 又觉得真正厉害的不止是她们。 花辞简直要刷新自己对这位大小姐的看法。 这么危险的行为,被她称作是游戏。 若是失败…… 那估计毕生也就只有这一次失败了。 这是一场没有回头路的游戏。 她们三人配合得如此默契,全程没有只言片语。 阿杳在阿然起步的同时有所动作,从她的角度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靠听力。 风虽然不大,周围干扰声又杂乱,还离那么远…… 即使有心理准备,花辞此刻还是对猎云豹的听觉与判断肃然起敬。 游戏紧张刺激,旁观者捏一把汗,戏中人从容淡定,胜券在握。 起步的配合,速度的配合,距离的配合,“起飞”时机的恰到好处。 ——默契的配合,孤注一掷的信任。 绝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 从决定玩这个游戏到现在,少说也得按年算了。 这大小姐的胆量,真不是一般大。 花辞敬佩。 阿杳带着江浸月上来,路过阿然,母女俩贴着头嗅嗅,像是打招呼。 江浸月见花辞不提也要玩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估计是吓着了,不提最好了。 遇事懂得知难而退,江浸月觉得花辞很识时务。 探身摸了摸阿然尾巴尖,转身对花辞说:“我们去找写星草吧。” 花辞不明白,“找它干什么?” 花辞歪头,眼神诚恳,“我什么时候也能玩?” 江浸月:“……” 你小子是真不经夸啊。 ———— 面纱下,江浸月的眼睛猛地睁圆。 她假装没听见,只回答第一个问题,“当然是你下次来之前用啊,难道你以后不来了吗?” 我起初还真是这么打算的,花辞腹诽。 但既然已经决定加入这场游戏了,花辞顺着自己心意说:“来。” “那就走呗。” 江浸月带路,花辞如愿以偿地抱着皎皎,原地不动。 江浸月催他,“走呀。” 花辞盯着她,见她真的不打算回答他第二个问题,揉一把皎皎的圆肚皮,嘴唇微动,“哦。” 这话题跳得太拙劣了,我总有机会玩的。 江浸月一边走一边向花辞介绍写星草,掰着指头数,“写星草呢,驱寒散热,清热解毒,活血化瘀,疏风通络,滋阴补阳,消肿止痛……只要你能想到的药材功效——” “此等神药……”花辞呢喃。 “它都没有。”江浸月摊开手,截断花辞的话。 花辞:“……” 那怪不得没听说过。 写星草和路边杂草长相基本无异,不过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差别。 普通草简简单单通体上下一条绿,写星草脉络交汇处有很不显眼的凸起,像是被线穿起的星。 它只作为药引,和常用的食盐、生姜、大枣作用相同,和成药搭配使用,增强药力,引药归经。 写星草效用更强,且能减少副作用,能让黄连不苦,乌梅不酸。 当然,也能让饴糖更甜。 能吃能喝能下饭,内服外用均可。 “这么好用的东西,为何鲜为人知?”花辞疑惑。 江浸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幸好面纱遮挡,花辞看不见,“人们都把它们当杂草,到处都有的东西,也不算鲜为人知吧。” “这么寻常的东西,你又怎么能发现其中不同,还能想到它会有这种效用?”花辞追问。 “嗨,”江浸月接着打哈哈,“闲着没事,到处看看摸摸试试尝尝,总能误打误撞寻到些不同寻常的。” 花辞明显不信,但他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否则江浸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圆了。 写星草的作用和分辨方法都是她那个据说活了八百年的哥哥汀厝告诉她的。 汀厝是不是真的活了这么久无从考证,江浸月也并不在意。 不过他的东西倒真的像是攒了几百年的,杂七杂八的不少,价值连城的更多。 都放在那栋悬在长街半空,只有他俩能看到的高楼里。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在那里。 不过汀厝的神药虽多,也没治好他自己,身体一直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 搞得江浸月有时候很怀疑他的药到底是否真的有用。 然而事实证明,神药还是得靠老神棍。 江浸月今天过于激动,给花辞说得有点多,差点把汀厝给交代出来。 哥哥也没说过不能让她暴露自己,但江浸月私心还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就算是她好不容易盼来的朋友也不行。 江浸月对岐岚山的一切都很熟悉,一路上,花辞左顾右盼,看到许多未曾见过的花花草草,江浸月几乎都能答得出名字,不确定的也不随便唬人,一定要查证后再告诉他。 写星草在随月谷分布很少,江浸月用不到,也没有特意培育,需要到另一片山谷里找。 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随月谷的边缘。 江浸月是个缺乏经验的友人,照顾朋友很是生疏,自己悠哉坐在阿杳背上聊得热火朝天,这才意识到花辞是完完全全靠自己两条腿走了这么久,不由惊呼,“我的天。” 花辞还在回忆刚刚被告知的某种花的生活习性,不由疑惑,“嗯?怎么了?” “你累不累呀,走了这么久,我没注意。”江浸月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 “无妨,这很轻松。”花辞毫不在意。 江浸月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思考了一会儿,问:“你会骑马吗?” “……不会。”花辞摇头。 “那没关系,下次你来了我教你!”江浸月说。 “你教我?”花辞视线扫过江浸月腿部,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不可思议地重复,一字一顿,“你,教,我?” 江浸月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的疑惑嗤之以鼻,“嗨,你可别不信。虽然我走不了路,但我还真能教你。” 花辞接着发问:“你怎么教我上马?” 她上豹都是用跳的,骑马也跳上去,总感觉很不威风。 “这个简单,”江浸月语气笃定,“我会给你拉一匹好脾气的马,长得很漂亮,你见了就知道。他们都被训得很好,你坐上去之后,没有发号施令,他们是绝对不会动的。” 花辞没忍住,问:“你真的骑过马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3. 约定 “这是如何分辨的?”花辞看着手里的和杂草别无二致的“神药”,总觉得江浸月在诓他。 但花辞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不是这种人。 虽然是今日才相识,虽然很缺乏充足的证据佐证,虽然这推论很武断。 这种武断很危险,是经验法则中的大忌。 应当立即停止,尤其在危险因素尚未消失时。 但花辞还是想继续这种想法,他强迫自己信任江浸月。 他想打破过去被教会并遵循的规则,将自己分割成两部分。 一部分应付他厌恶的囹圄,一部分试图逃脱,得到喘息。 游戏中不需要太多条条框框,没有太多经验附加,他只需要做一个老老实实的新手。 无论下一步是嘉奖或是棋毁人亡。 对禁在黑暗屋子里被拴着脚链的鸟来说,飞翔或是落地并无差别。 花辞求知若渴,江浸月很热情似火,随便抽出一颗,和普通青草一起举在花辞面前,让他做对比。 花辞盯了半天,并未发现有何不同。 江浸月坚持不懈,“你再看看,就在叶脉的分支处。” 花辞眯起眼,屏息凝视,江浸月也跟着紧张,大气也不敢出。 “啊!”花辞似乎豁然开朗。 “嗯!”江浸月惊喜附和。 “……什么都没发现。”花辞一本正经。 “嗯?”江浸月不敢相信,“这么明显,你看这颗,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里,”江浸月一连指出七处位置,“连起来不像是北斗七星吗?” 花辞沉默片刻,遗憾开口,“看不出来。” “唉——”江浸月仰天长叹。 这写星草是汀厝发现的,也是他命名的。但据汀厝所说,他自己当初花小半个月才勉强能辨别得出“星”的位置。 “你和我哥哥一样。” 眼神不怎么好。 花辞听出了江浸月没说完的半句话,又觉得她兄弟姐妹甚多,默默接了这个评价。 “当局者迷嘛,多看看就能分得出来了,更何况还有我嘛。”江浸月简直觉得自己不可或缺,为了让花辞切身体会写星草的神奇效用,也为了帮助花辞尽快参透识草秘诀,江浸月提议道:“你要不试试吧,切身体会印象更深刻。” 花辞欣然同意,可他紧接着说,“得快一点,我还有事,快赶不上了。” “啊……”江浸月拖长调子,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花辞觉得她是真的被保护得很好,开心失落都外显。 江浸月低落情绪持续时间极短,眨眼就过,“没关系,反正你还来的嘛。来日方长,总会认出来的。” 江浸月的小情绪好像是烈阳下的雾气,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方才关于“试试”的提议,花辞也没提醒。 她开始滔滔不绝,讲述接下来的安排,下次干什么,下下次怎么玩,全都是关于她和花辞的。 花辞听画大饼听的太多,本能地排斥。 可江浸月左一个“我们”右一个“我们”,听得花辞有些恍惚。 好像他们是一体的,命运与共的。 他不是孤军奋战的。 江浸月强行挤进了主语,共存让花辞感到心安。 他强迫自己听进去,又在江浸月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挥舞的手臂中萌生出从未有的念头。 江浸月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快乐,尽管她好像一直都很快乐。 花辞很羡慕她,但也仅仅是羡慕。 她的话中有自己,羡慕她好像也羡慕了自己,认识到这一点让花辞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那么不堪。 花辞如此希望,也仅仅是心里想。 当人们有欲念难以实现,便会寄托于神灵,向上天祈愿。 京州百姓会在中秋月圆之夜齐聚长街,在长街中央放一盏天灯。 祈愿灯冉冉升至苍穹,将心愿说给神听,祈求神明保佑愿有所偿。 花辞从未点灯祈愿。 他不为自己祈愿,也不会打破惯例,为江浸月祈愿,即使他的心意诚恳,即使他希望自己这为数不多的心愿得以实现。 可他不信神,更不信天。 ———— 出山的路很多,主要分两种。 一种较为平坦但绕路远,另一种距离近但很陡峭。 平坦与便捷不可兼得,时间和难度必舍其一,江浸月问花辞打算走哪条路。 花辞选了近的,虽然危险些,但只用走一个时辰,比起另一条能节约一半时间。 江浸月此时才意识到有阿杳代步有多轻松快捷。 阿杳背着她时的速度虽然比独行时慢了不少,但比起一匹骏马还是绰绰有余。 骏马驰骋草原风光无限,险峰面前它们就只能望而却步。 猎云豹攀登高峰如履平地,如果不是载着江浸月,阿杳一炷香之内就能从悬崖底爬上来。 下山更不在话下。 江浸月觉得阿杳不可或缺,矮身搂了搂她的脖子,更加依赖她。 远处的阿然正躺在石头上晒太阳,听到江浸月叫她,起身伸个懒腰,轻声走近。 “阿然呀,”江浸月语气温柔,摸摸大猫头,阿然惬意地眯眼,“你带花辞出山好不好呀?” 花辞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考虑自己。 出山的坦途对花辞来说是小菜一碟,但这种被人记挂的感觉,花辞很少体会,心中别扭之余升起一丝暖意。 更何况,自己马都不会骑,有朝一日竟然能…… 花辞站直身子,紧张中带着期待,期待里掺着害怕。 阿然似乎是没听懂,歪着头。 江浸月一字一句解释:“你。” 阿然被兜了兜下巴。 “背着他,”江浸月指向花辞,拍了拍阿然的背。 “出山。”指向花辞的手移到了远处。 “好不好呀?” 江浸月又重复了很多遍,阿然就地消化了好一会儿。 直起头,听懂了。 眯了眯眼,转身跑了。 花辞:“……” 没想到拒绝来得如此直白又干脆。 然而阿然跑了两步又拐回来。 花辞以为还有余地,屏息静气,翘首以待。 只见阿然喉咙里发出低吼,爪子连刨好几下地。 很显然,这是在表达对江浸月支使她的不满。 阿然刨得很有技巧,泥土飞的角度相当合适,一点不落地全招呼在了一旁看热闹的皎皎身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4. 牡丹 花辞粗略答道,“几日后。” “几日?”江浸月有点迷糊,“那是几日?你得给我个具体的期限呀,我一直等你呢。” 花辞抿唇,算了算,给了个保守的回答,“七日。” “好呀好呀,我到时候一定早早等你。就在你今天早上看日出的地方,我叫那儿望月崖。” 花辞停顿片刻,后知后觉“嗯”了一声。 江浸月把摘的写星草整理好,用皎皎的颈饰捆好——就是那个撕了自己裙子,摸黑做出来,结果耽误看日出的罪魁祸首。 这朵缝制的布花像小一点的牡丹,花瓣层叠,栩栩如生。 花辞仔细看了一会儿,问道:“这是什么花?牡丹吗?” “不是,”江浸月摇头,“叫叠叶三重瓣。牡丹花是花,叶是叶,很好区分。叠叶三重瓣看似有花无叶,其实它最外层是叶,包着里层的花,有点唇齿相依的意思。不过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把他们当成牡丹。” “叶片有三层吗?”花辞说。 “聪明!”江浸月打了个响指,“根据名字猜出来的吗?” “数出来的,”花辞摸到了装着酒桑叶的锦囊,一时心情微妙,“你缝的很好看。” “嘿嘿,谢谢。” 花辞把两样东西收好,江浸月忽然想起什么,直起身子,“等一下!先别装。” 花辞动作顿住,把装一半的东西拿出来,递给她。 “我这花还有细节,你一定得看看。”江浸月接过,“你时间还来得及吗?” “没事,不耽误。” “那就好。”江浸月拿着自己的成果,给花辞仔细介绍,“叠叶三重瓣看起来就像朵含苞待放的牡丹,但其实这就是它开放的状态,花瓣始终保着花蕊。” 江浸月剥开那朵花。 表层的花叶,里层的花瓣,最后是被包裹住的花蕊。 像一件稀奇的宝物,被一双稚嫩的手打开,嵌套的木盒被逐层开启,被锁住的细节重见天日。 一颗温润的小珍珠安静地躺在重瓣中心,像一个被悉心呵护的婴孩。 “花蕊看似被花叶花瓣被保护得很好,居于中心风不吹雨不淋,其实不是这样的。花叶和花瓣唇亡则齿寒,但它们有退路的。”江浸月轻抚珍珠,“花蕊会给它们兜底。” “如果风雨太大,吹散了叶和瓣,花蕊会在下一个晴天时自我牺牲,叶和瓣就能死而复生,而且会比从前更坚韧。” “那花蕊呢?”花辞问。 “它自然不会再回来了,毕竟不能太贪心嘛,东山再起就意味着曾经失去过一些。”江浸月笑着说。 叠叶三重瓣的花叶、花瓣和花蕊互利共生,相辅相成,能在支离破碎后重新焕发生机,不过一生仅此一次。 置之死地而后生,后来的“生”就显得弥足珍贵。 江浸月像个小孩子,有好东西就迫不及待和人分享,还会贴心地奉上自己对它们知晓的一切。 虽然被分享的人会失去自己发现细节的乐趣,但成为江浸月分享欲的接受对象让花辞觉得很幸运。 他觉得新奇,感觉自己被重视。 可这种珍视又让花辞惶恐和别扭。 花辞像是干涸到龟裂的土地,遇到倾盆大雨不会认为是苦尽甘来,他会怀疑这是不是老天爷心血来潮,让他放松警戒,好让下次的干旱更来势汹汹。 江浸月释放的善意太多太密,让一向贫瘠的花辞无所适从。 他怕这大雨转瞬即逝。 “你走吧,我就不耽误你了。”江浸月把写星草还给花辞,伸个懒腰,躺在地上晒太阳。 阿杳见状,走过来让她靠着。 皎皎原地不动,艰难舔毛。 若是爹娘哥哥在这儿,一定会责怪江浸月不懂待客之道,一句话打发了人,也不象征性说送送,很不礼貌。 但这他们也不会真的怪她,确实没人教过她待客礼仪,更别说送客。 花辞也没有察觉出其中的不妥,他只觉得江浸月自来熟性格带着的主动示好像浪涌扑面而来,她的停止让花辞在瓢泼大雨中得到些许喘息。 江浸月有些累,搂着阿杳的颈没一会儿睡着了。 花辞独自呆了片刻,最后看了眼江浸月扭曲的睡姿,转身离开。 京州的夏偶尔干燥,偶尔雨没日没夜地下,电闪雷鸣,还会劈中某座倒霉的屋舍引起火灾。 岐岚山的夏日清凉舒适,整季无雨,花辞迎着温和的日光,想到了南沿山。 南沿山的毛毛雨好像不会停,整座山笼罩在朦胧烟雨中,给视线罩上一层雾气。 两座山一南一北,景色环境截然不同,即使它们都地处京城。 人们讨厌剧烈变化的天气,也不心仪墨守成规的烈阳或潮雨。 花辞则不然。 一成不变的天气会给他带来不易察觉的安全感,会让他产生一种日子能看到头的错觉。 久旱的土地需要长流细水带来安心。 ———— 江浸月是被冻醒的。 太阳很吝啬,这座山谷也不是它偏爱之地,过了正午,就迫不及待收回外借的阳光。 山的阴影覆盖下来,江浸月蜷缩在其中,睡眼朦胧地睁开眼。 明与暗被一条平直的线划开,光打在皎皎和阿杳的皮毛上,黑与白有着相似却截然不同的美丽。 皎皎和阿杳趴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也不近。 江浸月伸长胳膊也够不到她们。 江浸月第七次够皎皎脑袋依然以失败告终后,晕着脑袋坐起来发呆。 江浸月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明暗分界线,忽然想到什么。 回头,转过来。 再回头,再转过来。 江浸月终于根据太阳位置和高山阴影的延伸长度判断出时间,一下子清醒了。 这睡得也太久了,差点就来不及了,江浸月心想。 江浸月手掌撑地,从地上弹起来,催促阿杳,“阿杳快起来啦,待会儿再休息。” 阿杳懒懒地晃了晃尾巴,不想从这安逸中离开。 江浸月又催促她一声,她才慢悠悠站起来,拉长身子伸懒腰,走到江浸月身旁,带着她离开。 皎皎眯着眼看她们渐行渐远,翻了个身,扭了几扭,挪到阳光更盛处,露着肚皮接着打盹。 ———— 江浸月是早产儿,早落地了小两个月,十分凶险。 生下来后遭了很多罪,堪堪保住命已经是奇迹。 腿脚的问题,可能是娘胎里带着的病,也可能是落下的病根。 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5. 汀厝 治疗就在岐岚山中,用特定的方式和药物。 草药有个奇奇怪怪的名字,叫春哟雪。 初春种下晚春长成,存活一整个夏季后在秋天迅速枯萎,初雪过后结出种子。 它可以在任何地方完成前三个过程,除了最后的结种。 也就是说,春哟雪只能在原生地完整地走完一生。 汀厝每年从远方收集种子,春日在随月谷种下。 这样很麻烦,江浸月曾经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在草药原生地治疗,汀厝避而不谈,只笑着说在随月谷就很好,这点麻烦不算什么。 江浸月踩着未时的尾巴赶回随月谷,在老树下采三株春哟雪。 老树真的很老,像个耄耋老人,饱经风霜,屹立不倒。 树干需十人合抱,遍布着沉重的纹路,树冠遮天蔽日,粉白色的蕤旌花如云如盖。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老者温柔的讲述。 这是岐岚山最有阅历的神木,如旌旗般默立在山谷中,听风千年之久。 比树冠更有生命力的是蕤旌神树的根,它们在无人注意到的地下纵横,偶尔探出头来显露自己的不凡,像是海浪里探出头的鲸。 江浸月倚靠着它蓬勃的树根,在离老树中心的位置摆弄眼前小石台。 这是一块完整的黑石,表面粗糙,没有纹路,是一眼望到底、毫无杂质的黑。 黑石顶部有两个直径不到一尺的圆形凹陷,像沉静的双眸,除了形状像一个天然的石台,似乎和万千石块没有任何区别。 石台的奥秘在内部。 江浸月扯一根狗尾巴草,搔了搔石桌紧闭的双眼。 就像是拿羽毛整蛊睡梦中的人一般,把他们唤醒,湿着眼眸迷糊地看着眼前的捣蛋鬼。 石台被吵醒了,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眼泪很快蓄起来。 水从底部冒出,水线渐渐抬高,至圆形凹陷的一半便停下。 这是最会撒娇的孩子惯用的伎俩,半湿着瞳孔看着人,拿捏得恰到好处。 江浸月不是会撒娇的孩子,她不需要。 所以她不解风情地搅乱了凹陷里的水,拿手试了试温度,把春哟雪放进热泉里浸泡。 一刻钟后,春哟雪被捞出,热水泡软了筋骨,紧接着被放进冷水里冷静。 江浸月默数十个数,春哟雪又被捞出,随后躺在石台边缘被迫接受日光浴。 岐岚山有汪天然温泉,在距离随月谷很远的地方,江浸月只去过两次。 不知道汀厝用了什么方达,把温泉引了一道到黑石底下,连接着其中一只“眼眶”。 另一只“眼眶”连接着山泉,喝起来清甜可口。 阳光大盛,黑石很能吸热,其中一半还充盈着热泉水,三者叠加,经受冰火两重天的春哟雪很快干枯。 石台内部一半被热泉充盈,烫得能煎蛋,一半被江水填充,很清凉。 江浸月趴在其中半面,散漫地用手把干药片碾碎,头也不抬地说:“阿杳,我想到一个很有趣的角色,我们过两天扮着玩。” 阿杳趴在不远处,那儿原本有块石头,被不长记性的阿然不知道第几次踹下小溪。 此刻她正半眯着眼郁闷着,听到江浸月说话只象征性甩甩尾巴,缩在坑里没反应。 江浸月取下足环,这是汀厝特意请人做的,是治疗的重要工具。 足环雕刻着雪花和鸟羽,中空结构,内部嵌了一条玉作为药引,余下的部分恰好够装每日治疗的药物。 江浸月倒出昨天的草料,把刚刚捏碎的药装进去,安慰阿杳道:“阿杳不要难过,这两天我们叫阿然过来,把石头拖上来。” 虽然这可能性微乎其微,江浸月和阿杳都心知肚明。 阿然本身就很难叫,更况且刚刚因为石头挨了一顿打,叫她来就更难了。 从前这石头若是落了水,基本上整个夏天阿杳都得因为它闷闷不乐。 待到秋日汀厝回来,才能石归原地。 不过今年阿杳一定能接着享用她的风水宝地,江浸月敢打这个包票。 “七日,七日后一定能拖上来,”江浸月把塞好药物的足环扣紧,丢到石台其中一只眼睛里,弯着眼看向阿杳,“还好我们有花辞。 足环在热泉里泡了一个时辰,江浸月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时辰,渴了就捧溪水喝。 关于她仅仅认识半天的新朋友花辞,关于未来几日的新游戏的想法,关于七日后怎么教花辞骑马,关于入冬时回家给家人带什么礼物…… 江浸月是个天马行空的女孩儿,讲起话来没头没尾,话题还跳跃得很,没什么逻辑。 阿杳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听她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同她玩每一个需要配合的游戏,陪她度过每一段需要独处的时光。 她忠诚安静地护在江浸月身边,是最宽厚慈祥的长辈。 ———— “笃笃、笃笃——” 敲门声不知道第几次响起,枕着胳膊在石桌上沉睡的男子才被从睡梦中拉回,疑惑自己为何会在这种情况下睡着。 站起身捏捏脖子,左右扭动两下疏松筋骨,转身进入厨房。 对敲门声置之不理。 好在敲门的人也不坚持,知道所做徒劳无功后就另寻他法。 所以当男子端着餐盘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敲门人已经从后院缓步走来。 其实这种说法不准确,实在要说的话是飘来。 江浸月摘掉帷帽,发丝有些凌乱。 她一边整理一边笑盈盈地打招呼,眉眼弯弯,“汀厝,中午好啊。” “中午好,好久不见啊小满。”汀厝一边笑着回应她,一边把餐盘上蒸好的各种甜糕摆在石桌上。 “哇,好香啊。”江浸月吸一口气,利落地滑下马。 哦不,滑下豹。 “糯米糕、梅花糕、桂花糕……”,江浸月细数着桌上的糕点,点头表示满意,“不错不错,非常丰盛。” 拿一个梅花糕塞进嘴里,眯起眼抬着脸慢慢品尝。 树叶间透过的阳光铺洒在她脸上,白净稚嫩,一双眼睛尤为出彩,让她一脸幸福笑意盈盈地说好吃,显得尤为真诚。 汀厝微笑着挑眉,“喜欢就多吃点,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6. 思念 “唉——” 生活不易,汀厝叹气,端着剩下的糕点出来时一脸愁容,“遇到了点小麻烦,受到了点惊吓,害得我不得不回来一趟。” 江浸月见汀厝一脸哀愁,十分担忧,但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多问。 眼下他回到这儿,想来麻烦已经解决了,便想安抚几句,可话还没出口—— “这儿还有个难伺候的大小姐,去哪儿也不能省心,你说是吧?” 江浸月又把到嘴边的安慰话咽了回去,笑眯眯地拿一个红枣糕往里塞,应和着:“可不是嘛,真是不省心,你可真倒霉。” 汀厝被她这模样逗乐,偏头闷笑。 伸手把她垂着的发丝理好,正了正神色道:“抱歉啊小满,上次答应你要去的地方估计没戏了。这次耽误的太久,如果还是想去的话,估计到时候得……” “那可不行,”江浸月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睁着大眼睛,直接打断道,“可不能耽误我回家了。” 江浸月一脸警惕,连旁边打盹的阿杳都抬起头,一人一豹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汀厝觉得好玩,笑着慢悠悠道:“知道了,所以这次我们就去一个近一点的地方玩,好不好?” 江浸月满意的点点头,眼睛微微弯着,午后的阳光碎在她眼睛里,纯粹又干净。 汀厝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无奈,“德行。” 午后,阿杳趴在石桌旁,江浸月半躺在阿杳身上晒太阳,看着汀厝把剩下的糕点打包。 日头懒洋洋地晒在身上,把时间拉得很长。 江浸月半梦半醒间看着汀厝忙碌,“汀厝,阿杳的石头又掉水里了。” “有这好事?”汀厝下意识说。 阿杳眨眼间移到汀厝身旁,汀厝迅速改口,“天啊,这可真是太遗憾了。” 江浸月抱着皎皎笑。 “那怎么办呢阿杳,我又帮不了你,”汀厝遗憾极了,“我这残胳膊残腿的。” “那怎么办呢阿杳?汀厝又帮不了你,他这废胳膊废腿的。”江浸月在一旁煽风点火。 阿杳无话可说,也说不出话。 跑到江浸月身边,叼起躺得好好的皎皎,脖子一甩,跑了。 皎皎被甩到阿杳背上,四仰八叉的,阿杳没跑两步她就掉了下来。 一个翻身,朝罪魁祸首追去。 江浸月和汀厝笑了半晌, “诶呦,这脾气真不小。”汀厝锐评。 “可不是嘛,就看你不顺眼。”江浸月道。 汀厝笑了,戳了戳江浸月脑门,“小坏蛋。” 正了正神色,汀厝问道:“石头的事,阿杳急不急?” “她急也没用吧。”没了阿杳,江浸月靠在台阶上。 “那是自然。”汀厝赞同她的看法,“我找人最早也得秋天了,你让她想办法找阿然帮忙吧。” 汀厝太了解阿杳和阿然的性子,“不过阿然被打了,应该不好叫吧。阿杳一点也不懂得养儿防老之道,净会打骂,阿然怎会知晓打是亲骂是爱的道理?” 确实确实。 江浸月连连点头。 不过人不用找啦,我有合适的人选。 江浸月美滋滋地想。 江浸月很想和汀厝分享她交到新朋友的好消息,转念间又放弃了。 有自己小秘密的感觉还不错。 “想什么呢小满?”汀厝边收拾东西边问,“笑得那么开心。” “没什么,”江浸月伸了个懒腰,“阿杳的石头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操心了。” “你可能是误会了。”汀厝轻轻摇头。 江浸月:“怎么了?” 汀厝:“我从来没有操心的打算。” 江浸月:“……” 我替阿杳谢谢你。 “汀厝,这次你什么时候走啊?”江浸月问。 汀厝打包好的糕点已经摞成一座小山,顺手把刚包好的一包摞上,回答:“今天下午吧,时间差不多了咱俩一块走,好吗?” 江浸月瞬间来了精神,一下子坐起身,像书院读书的学生一般摇头晃脑点评,“如此甚好。” 汀厝打包完,走到里屋。 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卷成细条的姜黄纸,拇指和食指换成一个圆圈放在嘴边,站在门前吹了声口哨。 不一会儿,一群白鸽扑闪着翅膀飞来,好像一团洁白的云从天而降。 云团接近时又散开来,一片一片落在树冠上、房檐上、院落里。 汀厝把姜黄纸塞到一只落在他头顶的信鸽腿上,手指弹了弹它的屁股。 信鸽带着姜黄纸卷飞走,汀厝又转身回到里屋。 江浸月懒懒躺着,看汀厝忙活。 汀厝再出来时手里又多了东西,江浸月看到直接窝不住了。 江浸月麻溜爬起来,一只腿蹦蹦跳跳。 汀厝一个眼刀过去,让小姑娘准备向前跳的身子猛地停住,晃悠两下站稳,又蹦回去,乖巧地坐在石凳上,嘴里嘟囔着,“仪态,仪态。” 汀厝满意点头。 “我不久前新得了一批布料,垂感极佳,薄如蝉翼,而且还十分神奇,就送到了你们府上。江夫人前日做好帏帽送来,本想秋日再给你的,没想到我昨日下午就有事回来了。是不是某个小姑娘提前知道了,没念我好,只想快带上新的帷帽呢?” 汀厝拿着其中一顶,看着早都等不及的姑娘,笑着递给她,“来,试试。” 江浸月熟练地戴到头上,打个响指叫阿杳过来。 然而阿杳不在。 江浸月揉揉鼻子,冲天空大喊一声,“阿杳啊——” 阿杳叼着皎皎翻墙而来。 江浸月侧身上豹,两人疾风一样跃出好像不存在的墙壁。 留在原地的汀厝无奈摇头,拍掉身上被风带起来的尘土。 不消片刻两人回来,江浸月声音里带着兴奋,“汀厝!这次的帷帽戴上后不仅视线更清晰了,阿杳跑得这么快也没有被吹起来,而且——” 江浸月的声音戛然而止,帷帽下本就大的眼睛一时间睁得更大。 她发出一声惊呼,一人一豹来到汀厝身边,转了一圈又一圈,好像在参观什么新奇东西。 汀厝一时间觉得自己就像只脖子拴着绳的猴,忍不住制止,“好了,可以了,停,差不多了,不用转了。” 江浸月从善如流,从阿杳身上跳下来,声音里压不住的惊奇,“汀厝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7. 落叶 花辞对很多东西都没有把握,除了把控时间。 黎明将至,踩着黑夜的尾巴,花辞赶回了目的地,跟他计划的时间不差分毫。 赶了一夜路,花辞脸上没有一丝疲态。 黑暗将他的身躯埋没,花辞抬手系上面具,彻底隐入夜色。 曙光即将撑开长夜,走下面这段路需要很谨慎,花辞深知这一点。 面具下的脸面无表情,云淡风轻。 只有花辞自己知道,他已经紧张到了极致。 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确保能最大程度保持冷静,上山的路很崎岖,需要时刻注意脚下。 花辞控制着自己的脚步,没有发出声音。 风吹树林,沙沙作响。 花辞走得更轻,仔细判断这声音中有没有夹杂着其他动静。 还好只有落叶。 风更大了,叶片拍打声变得复杂。 花辞更加聚精会神,留意脚下,留意身后。 风卷起满地落叶,像无数飞鸟振翅,拍散了想要落下的曙光。 也拍醒了花辞的警惕。 花辞忽然捕捉到什么,右脚发力,朝左侧翻滚躲去。 风中确实只有落叶。 可这是盛夏,远没有到该有大片落叶的季节。 等花辞意识到这一点时,无数落叶被吵醒,带着愤怒,纷纷扑向打搅者。 飞刀般的叶片撞击着他的面具,发出清脆声响,像顽童恶意敲击铁器。 叶片同闯入者鱼死网破,撞击后顷刻间变得粉碎,从空中飘落。 花辞流畅躲避,像黑夜下的独舞者。 风旋转向上,飞叶四散,很好地保护着暗处的对手。 飞刀般的叶片划伤花辞的手臂,血腥味弥漫。 鹧鸪声响,无辜的看客打破战场的寂静。 花辞躲开腿部攻击,在连续不断的进攻中判断对手的位置。 借树干为梯,向半空闪身。 视线不断搜寻,看到某一点后,花辞嘴角微勾。 摸向短竹,在一次飞跳中花辞手臂一转,指向身后的某个位置。 短针飞出,击穿夜风。 风停。 叶落。 一切回归平静。 百步之外的树上落下团影,影子安稳落地,轻而快地移到花辞跟前。 两人相对而立。 无声的斗争落下帷幕,蝉鸣声响,为表演者送去喝彩的掌声。 他们有差不多的身量,一模一样的着装,戴同样的面具。 团子凑到花辞跟前,他们离得足够近,近到花辞能看见他面具上雕刻的数字。 花辞呼吸有些发抖。 团子似是不觉,他伸手摸了摸花辞面具上的刻字,语气里带着笑,“你是这几日我遇到的最差劲的对手,这么久才发现我。” “洞察力不怎么样,体能不是很好,准头也不行,你是怎么留到今天的?”团子有双很亮的眼睛,他微微歪头,“……十四?” 他好像真的很疑惑,花辞能听得出,他的疑问里没有恶意,就像他的眼睛一样干净纯粹。 他只是认为自己赢了一场游戏,并单纯的对游戏难度提出质疑。 花辞没有回答,他盯着团子面具上的字迹,隐藏起发抖的指尖。 “今天只有我守门,走吧。”团子整理好衣服,拍掉在树上粘着的灰尘,“你是回来吃药的吧,你的药效是几天?” “……七天。”花辞盯着他的背影,声音沙哑。 团子听到他的回答,惊喜回头,“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我一路上都得自娱自乐了呢。” 这个二十话真的很多,花辞心想。 “好羡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七天喝一次药。这药天天喝,真是苦得要死。不过你回来的不赶巧,师父昨夜下山了,今日肯定回不来,你要有罪受喽。” 花辞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没接话。 二十觉得没意思,自己哼着歌,随手摘草玩。 他身量和花辞差不多,但年纪比他小,正是爱玩的年纪,说话不过脑子,听着惹人烦。 “哦对了,”二十把一撮狗尾巴草拧成一团,“我以前听说十四是被二十领着的。就是你吧?” 花辞低着眼,依旧不说话,呼吸声更轻。 “现在我才是二十,”走在前边的人在高几级的台阶上,站定,看着花辞的发顶,“以前那个,三个月前死了,当时只有你在场,对吧?” ———— 师父第二天傍晚才回来。 正如二十所说,花辞确实受了不少罪。 骨头被拆解拼合,脏器被揉捏舒展。 他明明流了很多血,身上却没有一道伤口。 ——除了被二十划伤的那个。 想到二十,花辞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不明白,为何会有人羡慕拥有这样的惩罚。 被灌了一碗药,花辞就被扔到下山路边的草丛里。 他获得了七天的自由。 自由是昂贵的,它需要同样的代价换取。 花辞看着任务木牌上的名字,对他或她低声说抱歉。 下山后,花辞按照制定好的计划,干脆利落地完成了任务。 在下一次药物失效前,他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尽管聊胜于无。 过去的他,会呆在同样的地方混日子,直到药物作用失效。 而如今,他的目标明确。 他要去岐岚山。 有盼头的日子让花辞感到安全,让他感到自己与众人并无二致。 花辞找了一汪水,用江浸月教的方法涂好药汁驱虫。 本来他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半路被一片落叶砸中脸颊,花辞手下意识扶向短竹,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很安全,松下一口气。 灵敏躲过第七八九片冲脸飞来的普通落叶,花辞夹着手里的三片叶子,忽地就想起了酒桑叶,顺带想起隐虫。 花辞被记忆中的瘙痒吓得一哆嗦,咧着嘴啧啧两声,原路返回,找他藏在山脚下的荷包。 再次返回时,山道平安无事,树连晃都不带晃的,刚才好像发生的一切只是为了给他提个醒。 耽误了点时间,花辞寅初时即将登上随月断崖时,心中默默估计着江浸月应该晚会儿才到,他有时间能休息一会儿。 花辞一边往上走一边垂头思考,是为了舒服躺在草堆里,还是为了凉快找块石头靠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8. 皎皎 天边已经亮了一大片,旭日将升。 花辞盘腿坐在江浸月身侧,目光盯着天际。 江浸月见他不说话,手伸到花辞眼前晃。 花辞不明所以,转头,眼神里写着询问。 江浸月语气雀跃可爱,“好久不见呀花辞,欢迎来到随月谷,谢谢你陪我看日出。” 花辞想说他俩这两次见面隔得并不久,他来到随月谷也不是为了“陪”她看日出。 但他脑中突然闪过被施舍解药前记忆,那是段不能称作为“日子”的时光,尽管只在几天前,可花辞却觉得恍如隔世。 隔了几天花辞忽然记不清楚,究竟是三天?还是三年? 那时候他坚持的理由又是什么? 花辞通通记不清楚,那仿佛是段很久远的记忆了。 面前的这个人弯着眼睛,眼中闪着亮光,尽管白纱阻隔什么也看不到,但花辞此时此刻确信这一点。 花辞嘴角勾起弧度,“看着”江浸月的眼睛说:“谢谢,好久不见。” “不对,你要说不客气。”江浸月指出他的错误。 “嗯,”花辞从善如流,“谢谢。” 江浸月:“……” 好吧,你开心就好。 日出云上,拂山头,坠天边,然后它会点亮每一处角落,等待明月初升。 日月更迭,日复一日,回环往复。 过去,现在,未来,将会有无穷多个这样的循环重复。 可花辞确信,自己将会牢牢记住今天,记住这场绝无仅有的开端。 两人都没说话,江浸月靠着石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动作缓慢地整理着被子,慢吞吞地卷成卷再慢吞吞地塞进包裹。 阿杳的爪子垂在她的头侧,再侧边是花辞的脑袋。 花辞注意到她塞了好几次都没塞进去,心不在焉的,不确定自己方不方便碰她的东西,既然没叫他帮忙,花辞就假装在发呆。 花辞不擅长打破沉默,但他会耐心等待。 又过了一盏茶,江浸月手撑地艰难站起身,单脚站地扭扭腰转转脖子,骨头发出响声。 “诶呦喂,”江浸月按了按脖子,又是咔咔两声,“在石头上睡一夜还真是不舒服,果然腰酸背痛的。” 花辞开口前默默清了清嗓子,“那下次就不要这样了。” “再说吧,这种事还是不要随便答应了好。”江浸月笑了,“毕竟偶尔才凑合一夜嘛。” 她不知道花辞很早就到了,在草丛里躺了一夜。 当事人花辞不说,唯一知情方阿杳没法说,要不她肯定得懊恼自己脑袋不灵光。 花辞没有问“季望”提前一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他不负责任的断定,“季望”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这很容易就能看出。 她善良热情,有着花辞永远都学不会的接人待物的方式,她一定真诚真挚的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花辞很清楚,他只是她良善品质下最微不足道的受益者。 “你吃饭了吗?”江浸月话题转移的很快。 花辞摇头。 江浸月:“那你一会儿要吃吗?” 花辞摇头。 江浸月厉声:“不行!” 花辞疑惑抬头。 “你快说你要吃。”江浸月居高临下。 花辞不解,“为什么?” 江浸月:“诶呀你别问,你快说你要吃。” 花辞犹豫,总觉得有诈。 “肯定是正经吃食!我不骗你!你快说你要吃!”江浸月补充道。 花辞从没怀疑过她会给自己投毒,这种武断的推测一定会被师父教训,然后得到惩罚。 花辞想到这儿,果断点头,“好吧,我吃。” “这就对啦!” 听听,这语气,肯定不是简单的吃食。 花辞瞥见阿杳炽热的目光,更觉得这是个圈套了,但他并不后悔入贼窝。 江浸月很兴奋,立刻叫上阿杳去给花辞拿吃食,花辞跟在她俩后边,江浸月这才想起来答应教花辞骑马,至于马…… 江浸月仰天无奈,昨天收拾东西真是白收拾了,夜里走得太急,忘了把马提前牵来了。 “花辞,”江浸月怪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山谷,“要麻烦你走过去了。” “嗯?哦,没事。” “不过你放心,马是肯定有的,待会儿你吃东西的时候我回去把他牵来。” 花辞有些意外,本以为江浸月上次只是随口一说,没曾想她说要教他骑马是认真的,毕竟…… 江浸月自己都说了她没骑过马,虽然没吃过猪肉看过猪跑,花辞也对她的教学能力表示堪忧。 于是花辞点头说好。 去往山谷的路上,江浸月半路叫了花辞一声,花辞应之后却没有了下文,他也没问为什么叫他。 除此之外,两人一路无话。 很奇怪的是,花辞却觉得这样的沉默很舒服,并不尴尬。 江浸月把花辞带到蕤旌花树下。 在山崖上花辞就注意到这棵老树了,树枝遒劲,郁郁葱葱,华盖如云。 如今站在树下近距离感受,当真是气势恢弘。 虽然用这个词汇形容很不恰当,但花辞的确是这种感受。 花辞不知道老树经历了多少岁月,华盖之下,老树慈悲地拥抱他,和它融为一体。 他被罩进老树,在斑驳树影中走进它不为人知的的故事。 这让他感到无比沉静和安全,还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忧伤。 花辞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复杂的情绪,就被江浸月打断。 “花辞,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江浸月语气突然严肃。 花辞也跟着严肃,思考了片刻,谨慎开口,“……哪里不对?” “我总觉得哪里很奇怪……”江浸月靠在树上抱臂沉思,“太阳还没出来我就觉得有点怪,方才我也一直在想……” “啊呀!我怎么说少了点什么,”江浸月站直身体,倒吸一口凉气,很重地拍了一下脑袋,都带响了。 江浸月语气惊恐,花辞也紧跟着提一口气。 “我忘把皎皎带来了!” 花辞:“……” 被遗忘的皎皎:“……” 一阵风吹来,裹挟着沉默。 两人沉默地对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也确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站了很久,久到江浸月开始发呆,直到余光瞥见老树间闪过一道熟悉的白影,她才缓过神来。 与此同时,花辞也注意到枝繁叶茂间只影闪过,应该是某种鸟类。 江浸月越发觉得自己预感很准确,怪不得从夜里就开始觉得不对劲,这么久才发现不对头的来源,也确实是—— 脑子不灵光。 她叹了口气,慢慢从树下挪走。 花辞看着她缓慢移动的身影,想起上次皎皎被弄了一身土之后的暴脾气,忍不住开口,“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江浸月沉重地叹了口气,“遇到困难先逃避。” 花辞:“……” 很好。 ————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木已成舟,没办法咯。 江浸月蹦到双生石台,从下边取出给花辞准备好的食物。 哦,“双生”是江浸月给那半热半凉,有两只眼框的黑石桌取的名字。 花辞惊呆了,“这是石头?” “对呀,”江浸月点头,“不过你放心,给你吃的不是石头,是自己做的点心。” 花辞:“……” 天地良心,他可从来没往她会给自己吃石头这方面想。 花辞不说话了,静静地看江浸月摆弄东西。 江浸月拿根狗尾巴草戳了戳双生石的两只眼睛,水咕噜咕噜冒上来。 花辞很惊奇,挑了挑眉。 江浸月从造型奇特的石头下拿出了芭蕉叶包成方形的点心,是前两天汀厝回来做的那些。 芭蕉叶外凝聚了一层小水珠,冒着雾气。 江浸月似乎是觉得烫,嘶嘶两声把东西扔到石面上。 “咣”的一声,糕点与石头发出撞击声。 好吧,不是嫌烫,是太凉。 听这声音,不管是什么糕点,应该都是邦邦硬的。 花辞又挑了挑眉,对这包点心的内容产生了质疑。 江浸月左右看了看,帏帽随着动作左右摆动。 花辞估计她在找东西,也跟着左右看了看。 江浸月没找到随身带的包袱去哪儿了,正想让趴在石坑里的阿杳帮忙找一找,就看见花辞拿着自己想找的东西问:“是在找它吗?” “呀!是的!”江浸月伸手,“太谢谢你了花辞!” 花辞把东西递过去,觉得不太自在,撇过头小声说不客气。 江浸月把被子塞得太紧了,拿里面的东西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哼哧哼哧忙活半天,好不容易才把压在底下的另一个袋子掏出来。 然后从中掏出了一个竹蒸笼。 花辞吃惊,眼睛微微睁大,挑了挑眉。 江浸月用双生石的凉眼泪洗手,捏着蒸笼边缘把它在热眼泪里滚了一圈,拿起放在一旁的狗尾巴草,用末端的尖尖戳戳双生石双眼的眼角,用过的水咕噜噜下降,干净的咕噜噜冒上来。 花辞傻眼,狠狠睁大眼睛,挑了挑眉毛。 江浸月把芭蕉叶拆开,把黑的白的黄的绿的红的糕点一个个放进蒸笼里,位置不太够,冻过糕点又很硬,强行挤挤不进去,江浸月把其中几块竖起来。 呼,脑子它好像又回来了。 盖上笼盖,放在左边冒着热烟的眼睛上。 花辞眉毛已经挑不动了,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话来缓解他的震惊。 可一开口就显得他一幅不太聪明的样子,“不直接吃吗?” “当然不行,这个点吃凉的胃会痛,”江浸月点头,语气认真,“加热一下很快的,而且冰的咬不动。” 花辞试图缓解上一个问题里的傻气,“是用热水加热吗?” 话说出口花辞自己都无语了。 江浸月:“……?” 难道自己刚回家的脑子是用花辞的补的? 实践出真知,江浸月招招手,“过来。” 花辞站到双生石旁,离他近的那侧热气扑面而来,远的那侧风平浪静。 他手伸进去。 诶嘿,还真是凉的。 江浸月语气骄傲,“怎么样?” 花辞点头肯定,“神奇。” “你摸摸这儿,”江浸月指指双生石下方,她刚刚从那儿拿出了点心。 花辞手伸进去,摸到一排冰冰凉凉的长条状物体,摞成长方形,四周高中间底,凹陷部分恰好够放下那包糕点。 花辞眼神示意江浸月,得到肯定后抽出一条。 他们明明才见过几面,却十分默契。 眉毛方才已经罢工,花辞也早有预料,此时面无表情地惊讶,“冰块。” “嗯嗯。” 江浸月也摸出来一条冰砖,不太轻,抡圆了胳膊“诶嘿”一声扔给趴着的阿杳。 冰块在空中划出一道笨重的弧线,根据它的走势,花辞确信她扔不到阿杳嘴里。 只见阿杳翻着眼趴在坑里不为所动,冰砖即将落地时,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起身,恢复原先懒散的姿势,咔吱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9. 主人 高高有一身棕色的皮毛,鬃毛和尾巴颜色更深,四肢虽短但看起来就健硕有力,强有力的骨骼撑起一身健硕的肌肉。 清晨的阳光从老树的叶脉间流下,被高高温润的眼睛接住。 他低头嗅了嗅花辞的脖颈,鼻息弄得他有些痒,花辞笑了笑,转过头看江浸月。 江浸月随即道:“可以摸,你就是他的主人了。” 很奇怪,明明花辞没有说话,他们也是初相识,却好像有着深交老友般的默契。 花辞轻抚高高流畅顺滑的毛发,从下颌,到脸颊。 花辞在这世上从没拥有过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夜行服、面具、短竹、发簪、代号…… 这些都统统不属于“花辞”,包括他性命在内的本身。 从耳朵,到额头。 江浸月很大方,从一开始就不断地往他手里塞东西。 一个绣着花朵的荷包,一把象征着随月谷长期通行证的药草,一只名贵的水杯,然后是……一匹马。 再到头顶,到脖颈。 他开始有自己的东西了,属于他的荷包,他的药草,他的水杯,他的小马。 这些对江浸月来说随便就能“转手”的东西是花辞存在的证明。 尽管他拥有的这一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到头顶,高高温顺地垂头。 “你是他的主人”。 花辞听到这句话的感觉很微妙。 江浸月说他是高高的主人,可高高并非他的所属物,而是他的依附。 他拥有了一只活物,这是从前的花辞不敢肖想的,这意味着这世上有另外一条生命与“花辞”紧紧相连。 “你是他的主人”,这句话像一道绳索,由“季望”亲手递来。 可江浸月永远也不知道,她将其中一头连接着高高,递出,那头本空无一人。 在她的那句话后,另一头的“花辞”被赋予生命,真正开始活着。 花辞接过绳索,暗自立下好好保护的誓言,以生命为期限。 ———— 花辞的眼睛有点酸涩,他轻轻闭上眼睛,拂过高高的鬃毛。 胸口突然受到一股力,花辞在江浸月的惊呼声中慌乱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地上。 花辞懵了,呆头呆脑地看江浸月。 江浸月也愣在原地,一回头就看见花辞眼泪丝丝的,“诶呀天呐地啊土地公公啊,你可别哭啊。” 花辞整理好表情,“我没哭。” “你听听你这个哭腔还说没有,”江浸月小声嘀咕,“不会真的很痛吧?” “没有,”花辞站起来,“我没事。不过他为什么要撞我。” “啊这个,他没扎鬃毛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摸,小时候养的臭毛病。”江浸月有些不好意思,“昨天给了见你,给他洗了个澡,还没来得及扎呢。” 花辞:“……哦。” “待会儿你来给他扎吧。”江浸月火速安排。 “可是我不会,”花辞连忙拒绝,“那这会儿要干什么?” “你不会我教你嘛,你给他扎辫子培养一下感情,”江浸月的声音变得不怀好意起来,伸手一指,“你看那是什么。” 花辞顺着江浸月手指方向看去。 一条斜着的草坡,点缀着各种野花,飞鸟蝴蝶自由起落。 尽头是潺潺小溪,一块大黑石孤零零地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像一个露出额头和双眼的无辜孩童。 以水中石头的位置为起点,向上,到阿杳站着的石头坑止,这条直线下青草坡明显不同于周围。 它格外荒。 花辞试探着问:“石头滚下去了?” 江浸月打个响指:“聪明!” “吃饱喝足了,快来干活吧!” 江浸月双手朝天,语气激动,一幅压榨劳动者的流氓样,“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它拉上来。” “啊?” 花辞傻眼,看看江浸月,又看看落在水里的巨石,来回看了八次,最终把目光定格在溪流。 他仿佛看到了三百个墩墩壮实的皮孩子等着靠他一双胳膊拉上来。 花辞发出虚弱的疑问:“啊?” ———— 江浸月当然不会让花辞拉石头,开玩笑,那石头到他俩腰了,再找一百二十八个花辞也扯不上来。 扯上来也得有一半命交代到这儿。 江浸月变出一捆手腕粗的麻绳,给花辞交代故事背景和行动方案。 花辞这才明白上次见面时阿杳为什么要痛击女儿。 ——逆子把皇帝的“龙椅”一而再再而三地揣进水里,换你你不给个教训? 阿杳把麻绳拖到小溪附近,花辞按照江浸月的吩咐准备捞“豹之龙椅”。 石头落水的地方距离岸边有段距离,花辞助跑一段后轻盈越上石头顶部,江浸月十分捧场地发出一阵惊呼。 “厉害厉害。” 石头说圆不圆说方不方,能静止在它专属的坑里,让一只注重享受的养老猎云豹舒舒服服趴着。 也能一不小心被踹下去,咕噜咕噜翻进水里等人来解救。 这石头下河洗澡没十次也有□□次,下水一次仅凭江浸月和阿杳一整个夏天都捞不上来,除非大小姐阿然肯赏脸帮忙。 当然,阿然屈服于她娘亲的淫威,十次有□□次她不来。 谁会来主动讨打呢? 这石头如此不稳重,还能这么受阿杳青睐,自然是有它的过人之处。 石头表面粗糙程度适中,是块天然的磨爪工具。 虽然是块黑石,但即使在夏日阳光下晒一天,表面也依旧凉爽。 冬天会不会变得更凉江浸月不知道,因为到了冬天,她就不住这儿了。 石头一圈有三个天然的孔,恰好能通过手腕粗的麻绳,这瑕疵好像的专门留这儿的,方便让“落水狗”的主人把它捞回去。 长势如此懂事喜人,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江浸月拿着绳子其中一端,在地上摆了摆,形成两个连着的圈,阿杳的前肢分别伸进圈内。 她拉着活头,在阿杳脖子和腹部分别缠了两圈,往回拉,打了个不松不紧的结。 一个安全又结实的豹力拖车绳就成功一半了。 另一头递给早已准备就绪的花辞,他就近找到一个小孔,把绳子穿过去,蓄力,拎着那头跳回岸上。 江浸月接过,熟练地打结。 连接好石头和阿杳,江浸月和花辞功成身退。 阿杳开始发力,巨大的重量让她前肢仰起,后腿健壮的肌肉爆出稳住身形,头部前倾,肩背发力,四肢重回地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0. 秘密 他们一起学会了编出漂亮的鬃毛,在花辞的帮助下,江浸月把这些经验总结成通俗易懂的简介语句,回家后记录在竹条上。 ——尽管纸张早已普及,江浸月却很偏爱这种复古的记录方式。 汀厝总是喜欢拿一卷竹简细细品读,这样的习惯可能得益于他的年龄,毕竟是个老古董了。 尽管世殊时异,改不掉老掉牙的习惯。 当汀厝拿起青黄色的竹册时,颇有一番超凡脱俗的意味。 偶尔月光弥漫,竹香与墨香萦绕,汀厝浸在文字中,好像回到了文字被记录的时刻。 古与今打破横亘,砸落的碎片掩着不知今夕是何年的人,想要把他拖进永恒的沉睡。 而后的某一刻,他会突然被唤醒,眼神总带着疏离和忧郁,他会带着这些情绪仰着头静默很久。 下一次眨眼后,汀厝所有的情绪都会烟消云散,他动作缓慢地收拾读物,思考下顿饭要吃些什么。 ———— 汀厝和他的那些宝贝竹简有不容置喙的适配,江浸月这般诋毁他的年龄和习惯,完全是因为赌气——汀厝从来都不让她碰那些竹简,哪怕是远观上面的文字都会被严词拒绝。 汀厝太宝贝他的那些古董了,他说那是对他而言很珍贵的东西,像埋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那样,珍贵到无法坦然分享。 彼时的江浸月认为汀厝的理由站不住脚,却也退而求其次,自产自销。 那时的她并不能将“珍贵”、“秘密”与“不能共享”合理连接在一起。 江浸月和亲朋长辈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她同他们坦诚相待,事无巨细地分享她不在他们身边时发生的奇闻轶事。 纵然很多事情他们对她有所隐瞒,但江浸月浑然不在意。 他们是家人,是重要的人,她对他们有着天然大度的包容心。 当然,“他们”这些重要的人中,并不包括“朋友”。 如果说家人对她的爱与保护是与生俱来的,江浸月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那么能否拥有朋友就需要靠她自身后天努力了。 小孩子的友谊争夺战的激烈紧张程度不亚于一场朝廷斗争。 胜利者需要能力,包括但不限于爬树捉鸟,地里挖虫,下河逮虾。 胜利者需要智慧,评判标准当然不是背诵四书五经是够流畅准确,而是能否在一场恶作剧中全身而退,如果能栽赃对家那就再好不过了。 胜利者需要信服力,在上房揭瓦后让爹娘跳脚但又无可奈何者,当为孩子群说一不二的领袖。 除此之外,先来后到的也颇为重要。 来得早的人情深意笃,来得晚的如果没有扎实的能力融入圈子,那就只能远远驻足观看。 这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需要以真心换取真心。 很不幸的是,尽管江浸月有充足的理论知识,但在这场友谊争夺战中,她从一出生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原因无它,就像自打有记忆以来就拥有的爱意一样,伴随着她成长的腿疾让她早早失去了同场竞技的资格。 江浸月很不幸,腿疾注定了她在及笄前需要高度依赖人力或是物力帮助她移动。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十分幸运。 生在了不愁吃喝的家里,遇到了能救治的医者。 寻常家庭若是生下个“拖油瓶”,男孩尚且能狠下心勒紧裤腰带,先试着治一治试一试看看情况。 女孩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扔进河里,是喂鱼还是能侥幸活下来全靠运气,没人可怜最后还落一句“晦气”。 男孩就算能治,普通家庭十有八九承受不起治疗成本。 病人得有人照顾,花钱请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在自己家里匀。 为了他匀出来一口人专门伺候照顾?那钱谁挣地谁种布谁织?其他人还吃不吃饭了? 过长的治疗周期和看不到头的希望会磨了病人和照顾者的耐心,脱皮的木头和丑陋的蜘蛛,让久卧床榻的人对房外追逐打闹的孩童和欢声笑语充满恶意。 乌烟瘴气怨天尤人会成为常态,生活会让他们忘记初心,只剩下悔不当初的一句“早知道现在这样,当初就应该如何如何”。 汀厝爱好游山玩水,于是乎江浸月自小活在蓝天白云下,她是自然养大的女儿。 她的眼前没有一成不变的房梁和蛛网,她见过许许多多虫云鸟兽,眼前十步一景,但她最想亲近的依旧是人。 家人,亲人,同龄人。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穿鞋排斥光脚的。 他们互相认为对方是异类,于是筑起城墙不容外敌侵犯。 双方僵持不下,他们没有握手言和,只有两败俱伤,除非其中一方投降,自愿退场。 结了群孩子们最是同仇敌忾,两条腿的伙伴们对待另类一致对外。 这个“外”自然是江浸月这个行动靠轮子不靠腿外来人员。 尽管江浸月表现得异常友好,可孩子们依然排挤这个和自己大相径庭的人。 他们居高临下,在天真无邪的年纪,用天真无邪的语气,表明自己坚定不移的立场,正义驱赶这个妄图破坏正常圈子的“贼人”。 “先站起来再跟我们玩吧,白长一双腿的瘸子!” “要是实在不会走路,你就爬着跟着我们吧!” “你怎么跟我们不一样,一定被怪物附身了!” “怪物!怪物!怪物!”孩童们默契齐声。 “你们家生出来你这样的,真晦气!” “杀千刀的拖油瓶!” “晦气!晦气!晦气!” …… 江浸月想说我不是怪物,我会站起来,你们不要这么说我。 她想说的太多,但在口诛笔伐中无力辩解,在某只大黄狗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中,她的声音被淹没。 傍晚,汀厝放下手中的竹简,按照上边记载的方法尝试做一道新菜,将备用食材准备完毕,等待肉炖好的间隙,汀厝准备出门看看江浸月和新朋友们相处得好不好。 当然,他要暗中偷窥。 大人掺和小孩子的相处会让他们不自在。 没看到预想中的和谐相处喜笑颜开,反而看到了一条胖胳膊颤动着白花花的肉,假装自己是只胖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1. 默契 和高高打配合不过一两个时辰,能培养出默契那就怪了。 高高有时会因为紧张而失去平衡,这时候压力的最终承受人就会变成花辞。 每当花辞从马背上摔个狗啃泥,他都会感谢江浸月的深明大义。 给他牵匹小短腿马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摔下去还没感受到风就被青青草地接个满怀。 可悲的是摔多了还有些上瘾,这时候,花辞就想起了江浸月刚开始给他展示的跳崖游戏。 他得好好巴结巴结阿杳和她主人,有朝一日也体验一把刺激。 短短一个上午,在超凡脱俗的啃草练习中,花辞凭借着他超凡脱俗的学习能力,发现腿摆放在放松下垂的姿势,也就是脚跟与臀部在一直线上时能保持最大的平衡。 高高一有失去平衡的征兆,花辞就一边安抚他,一边向下压低脚跟。 多次练习后,问题便迎刃而解。 只走出这一条捷径,花辞的练习就被迫中止,原因无它,他被江浸月下了逐客令。 江浸月下午要进行惯例治疗,雷打不动的治疗是她通往健康人的必经之路,治疗对她而言就像呼吸一样正常。 当然,特指她从前没人跟她一起玩的时候。 如今她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个玩伴,高兴归高兴,可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她一点都不想让花辞参与她的治疗时间。 她想了好半天都找不到一个听起来合适的理由,毕竟又想跟人家玩又要毫无缘由地把人家赶走,两头好处都想捞,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忒缺德了点。 江浸月扭扭捏捏,绞尽脑汁,憋得自己都快成个球了。 花辞早都注意到了她的反常,秉持着不好奇不多嘴不惹人嫌的原则,他一开始选择性眼瞎。 可他眼见着球越鼓越大,马上就要炸了,花辞默默叹气,戳戳球,问:“你在想什么?” 江浸月冥思苦想太久把脑子都想没了,听见花辞问她下意识就说,“我在想一个靠谱的理由把你轰走。” 话一说出口她出远门的脑子就打道回府了,“走”字话音未落她慌忙挥手,语无伦次,“啊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我就是在想,嗯……我在想……” 可她就是在想怎么把人赶走,再狡辩她也补不回来了。 江浸月崩溃了,她可不想一句话把好不容易能和她一起玩的朋友因为误会气得远走高飞,花辞还在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她要急死了,脱力地坐到地上,靠着阿杳气若游丝,“诶呀……我说错话了。” 曾经被排斥的恐惧就像是无意丢弃在潮湿泥土里的种子,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种子回魂般顶顶松软的泥土,没反应过来就被无限爱意镇压,继续闷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纵然山谷百花齐放,这粒种子将会为这片土地埋下祸根。 只不过此时他们谁都忘记了这颗种子的存在,连江浸月自己都没意识到。 她只是别别扭扭,想在花辞心中保留一丝体面,不让他看到自己“不正常”的一面。 这个世界不能容忍太独特的存在,哪怕他们对他一无所知。 江浸月的口出狂言让她自己懊恼不已,花辞似乎习以为常,毕竟他对有关她的一切离奇离谱的行为和言语都能坦然接受。 如果江浸月没有现在的一番自我检讨,花辞也不会因为这句话同她心生罅隙,他会稳稳接下她的指令,同她说“再见”,然后转身离开。 但他有私心,离开前他会不管不顾毫无眼色地加一句“明天见”。 江浸月的样子太过为难,尽管任何境地花辞都能泰然处之,但她抱头叹气的模样还是让花辞莫名松了一口气。 就好像…… 他能接受任何一条对他下达的指令,但还是希望下达命令者给自己一个理由,哪怕很敷衍。 花辞蹲下身,和江浸月平视,引导她给自己一个理由。 “你不想让我待在这儿,是因为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江浸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重复,“我没有不想让你待在这儿,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怜,花辞继续问,“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在这儿会打乱你的节奏?” “也没有那么夸张,”江浸月舔舔嘴唇,“就是……” “没关系,你可以直接说。”尽管花辞只比江浸月年长一岁,但他表现得格外稳重,言辞中没有审问,这让她感到安心。 于是江浸月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是……我不太想让你看到。” “我知道了,”花辞点点头,怕自己太严肃,他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让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不必为此感到自责。” 他说这话让江浸月感到莫名熟悉,还没等她从记忆里把这点似曾相识摘出来,花辞下一个问题就抛出来了,“需要我回避的时间,要持续多久?” “每天。” “每天?”花辞挑眉。 “每天下午,”江浸月赶紧补充,随后她又添了几个时间,“嗯,就这么多了。” 花辞不敢苟同“就”这个字眼,但他还是点头表示接受。 他们就双方空闲时间和学马时间以及之后的游玩注意事项做出了深入探讨。 他们后知后觉地约法不知道几章,虽然这些在旁人听来匪夷所思,会毫不犹豫地送上一句“这俩人脑子有病”。 总之双方和谐共处,相谈甚欢,最终绝妙地达成一致,同时心照不宣地没有询问对方需要如此这般的缘由。 那一年季夏,在繁星点点的日子里,江浸月和花辞会在深夜见面,这个点约见的人多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对一对新结识的密友来说,是个探索岐岚山夜景的绝妙时间。 星和月铺撒在夜空,薄纱般的光芒恰到好处地朦胧着神山,遮盖着黑夜里寻宝的身影。 没有月亮的夜晚,繁星不足以照亮前行的路,他们停止了寻宝之旅,随便找个草堆休息,而后就近找个山头看日出。 江浸月缩在阿杳怀里,花辞和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保证自己的视线不会冒犯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2. 等待 花辞没有很快点头。 他闭着眼睛,眼前既明亮又漆黑,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远去,可他对留住它们无能为力。 花辞深知它们必须要走,挽留没有意义。 他坐在明与暗交割的深坑里,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江浸月以为他没有听清,又重复一边,“花辞,此去一别,再见就是明年了。” 好在他的等待有期限,泥潭里还有盼头。 花辞点头,“好,一路平安。” 对江浸月来说,离别是常态。 她一年四季都在不同的地方,时间一到就换地,绝决得像个没良心的拖欠百姓钱财,却扭头跑路头也不回的无良地主。 反正人在这儿终归是会再见的。 她的观念里没有离别的伤春悲秋,只有下次见面时一句“好久不见”中包含的浓浓思念。 所以江浸月理所当然地没有发觉花辞话语中的迟疑和难过。 况且花辞的确对此隐藏甚好。 他们在静谧中享受很久的蝉鸣和微风,花辞隐藏好起伏的心绪,开口时恢复了往常的波澜不惊,“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到那条街了吗?” “你到长街第十三家铺子,待木门左下角雕刻的花儿开了,我就回来了。”江浸月这么对花辞说。 嗯? 木门? 开花? 花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独自思考起来。 “对了花辞,”江浸月想到什么,腾地坐起来。 “花辞,新年快乐,愿岁并谢,与友长兮。” 这是花辞第一次收到祝福,他忘了那时究竟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自己作何回应。 他独自消化着复杂的情绪,面不改色。 花辞被拉回神智时,听到江浸月问他,“你是不是经常去长街?” ———— 长街名叫祈愿街,是京州最长的道路,贯穿东西。 其他街巷以祈愿街为中心四散开来,京城道路和房屋星罗棋布盘知错节,长街就是横躺在京州中央的古老树干。 因为有它,如同树枝的道路才能在此基础上延申。 长街中央有一块区域特意留白,大到能容下七成京州百姓齐聚于此,大到即使在几十里外的山上那块空缺也十分显眼。 京州各种大型活动都会在那块举行,其中最富盛名的就是中秋佳节万灯齐放。 京州最隆重盛大的节日毋庸置疑是春节,其次是八月十五中秋夜。 在春回大地、终而复始、万象更新的岁首,一家人团聚一堂吃一顿热乎的团圆饭,阖家都在新的一年开个好头,是上上等的幸福。 而对京州百姓来说,新春之际一家人能否聚齐,要看秋夕点天灯祭月时心诚不诚。 在鲜少的没有宵禁的节日里,万灯齐放点亮天幕时,长街上虔诚的信徒们会许下最真挚的祈愿,借祈愿灯表哀思表情愁。 传说中长街中央的那块空地上浮着一座通天高楼,名为祈愿楼。 楼里住着一位神仙,能听到每一件向他诉说的祈愿。 百姓若心有所求,朝着长街的方向虔诚合十双手,心中默念所念所想三次,神仙就会帮你。 虽说随时随地朝着长街方向祈愿即可,但面朝祈愿楼效果更佳,中秋月圆之夜更更佳。 中秋天灯萦绕高楼时,神仙沉溺在这一年一见的美景中,恩准虔诚信徒们的心愿。 于是在新年之际,仁慈的神仙会实现众生小小的心愿,让他们纵享天伦。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中秋佳节在百姓心中的分量,远远重于春节。 ———— 长街作为京州的主干道,某种意义上只要身在京州,就身处长街。 花辞听到江浸月问他是不是经常去长街,他自然是肯定的回答。 “那你在长街祈过愿吗?”江浸月问。 花辞摇头,“从未。” 这可太新鲜了。 京州百姓一代一代遭受思想荼毒,每日祈愿就像每天睡醒睁眼一样深入骨髓,像花辞这种说从未祈愿的人,简直像五条腿的□□、三只眼的青蛙一样稀奇。 见到这种稀奇玩意儿第一反应自然是不敢相信,江浸月不落俗套地发出疑问,“真的假的?” 花辞问心无愧,“没骗你,一次都没。” 江浸月来了兴趣,忍不住刨根问底,“为什么啊?大家都说很灵的。” 花辞摇头,“我不信这种东西。” 江浸月接受了□□的第五条腿和青蛙的第三只眼,忍不住上手戳戳,“为什么不信啊,多灵啊。” 花辞难以描述地看她一眼,“你不觉得一群人冲着块空地许愿很傻吗?还不如在祠堂里摆摆老祖宗求他们显灵呢。” 江浸月被他的话说楞了,反应过来后母鸡下蛋一样咯咯咯笑个不停,“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 揉两把皎皎脑袋,她听到花辞问,“你祈愿过吗?” “我?”江浸月正色,“我也没有,所以听你这么说我还不敢相信找到同类了呢。” “那你为什么不?”这次换成花辞刨根问底。 “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啊。” 江浸月说得理所当然,花辞想了想,对她这样的人来说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就没再问。 养阿杳这种匪夷所思的猫在常人眼里已经是堪比神仙的传奇了,江浸月穿金戴银家境卓越,吃喝不愁要啥有啥,鲜少缺的东西就是张个嘴的事儿,哪儿用得着祈愿这么虚无缥缈的流程。 但其实江浸月不祈愿的理由完全不是这些,甚至是大相径庭。 好在花辞没问,就算真的问了她也得东扯西扯跳过这个话题。 江浸月从包袱里掏出来两根胡瓜,花辞顺手接过啃了。 啃的过程中江浸月又给他交代了些事,花辞都一一答应了。 纵使花辞嚼得再慢,两根胡瓜也很快就吃完了。 回想起这世外桃源般的逍遥日子,尽管满打满算不到一个月,竟让花辞感到恍如隔世。 这种神仙日子即将中止,他将要独自面对朝不保夕的生活,尽管在从前这已然是常态,今天却让花辞感到举步维艰。 他默默回忆着这段梦一般的日子,将它们深深刻在脑海里,以确保自己能随时随地回忆,直到下一个夏天到来。 如果有机会的话。 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3. 不眠 子时初,以长街为中心扩散的各条巷道大体上一片漆黑。 阿杳矫健的身躯和黑暗融为一体,飞速疾行。 趴在她背上的江浸月一身夜行衣,从头裹到脚,与夜色契合地严丝合缝。 皎皎优雅地坐在江浸月背上,风吹得她半眯着眼,长而柔顺的毛发随风飘扬,远看就像一颗四平八稳的边缘潦草的白球。 一人两猫以叠罗汉的方式穿梭在大街小巷. 当然,实际上看起来只有一只长毛白球不动如钟,漂浮于半空中以诡异的速度诡异移动。 幸好京州宵禁,否则目睹者必然得吓得连做三天噩梦。 约摸两炷香时间,阿杳锁定一处院墙,纵身起跳,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江浸月适时搂紧阿杳。 可怜皎皎没防备,优雅一触即碎,被甩出去的样子极其狼狈。 院墙就像是一道屏障,阿杳越过去的身体被一寸一寸点亮。 这是长街第十三家铺子。 从外边看漆黑一片,实则黑暗只是它的障眼法,里面灯火通明别有洞天。 阿杳载着江浸月稳稳落到庭院,四棱方正的院中点着三十二盏油灯,中央停着一辆巨大的马车,还有八匹马正在享用美餐。 三十二条腿个顶个的整齐,也个顶个的短,一看就是和高高同根同源。 马车中传出一道刚睡醒的声音,“来啦小满?今天怎么这么晚?” 江浸月未语先笑,“等皎皎吃饭呢。” “笨猫。” 笨猫皎皎骂骂咧咧爬墙进来,正好听见这句,喵的一声直接从侧窗窜进马车,跟颗炮弹似的。 炮弹落地,马车中传来一道痛苦的□□,紧接着就是皎皎坚持不懈的骂骂咧咧。 江浸月乐见其成,笑了半天。 皎皎报复完,车帘拉开,汀厝一张被□□过后异常疲惫的脸露了出来,“好久不见啊小满。” “好久不见啊汀厝。”末了她补充,“你看起来得有三天没睡了吧。” 汀厝长叹一口气,重新躺下,“你赶紧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儿就走。” “我东西少得很。”江浸月卸下包袱。 “我还不知道你?一点点东西都能磨磨蹭蹭收拾大半个时辰,到最后十有十三四还会差点儿。”皎皎手盖在汀厝嘴上,他声音越来越闷。 “好啦好啦你赶紧休息会儿吧。” 汀厝从善如流,搂着猫猫条闭眼歇息。 江浸月果不其然收拾了很久,等她把汀厝叫起来准备出发时,已经过了足足一个时辰。 汀厝一副“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揣着猫猫条下马车。 四匹马已经和马车车厢连接好,另外四匹乖乖站在车厢延伸出来的横木上,汀厝满意地点点头,“那我们这会儿就出发。” 江浸月已经在车厢里等着了,闻言头伸出来,向阿杳告别,“阿杳,你先走吧,我会想你的。” 汀厝走向院门右边的角落,那里摆放着一堆形状大小不一的石头。 汀厝伸出手指在地上画了几笔,挑了几块石头随意摆放。 手上沾了灰,他就趁皎皎不注意抹在她身上。 等皎皎意识到不对劲,又被门外的声音吸引了。 夜半三更夜深人静时,门外的木头断裂的声音格外清晰。 长街第十三家铺子是出了名的积压房,占了个顶好地段,也租出去多年,却一直没见开张。 木门紧闭积满了灰,成了蜘蛛燕子的家。 此等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可恶行径让周围店家扼腕叹息。 在汀厝摆弄完石头后,木门悄悄发生了变化。 木门的左下角,这个不曾引起人关注的角落,原本雕刻的木花随着木块断裂声渐渐发生变化。 等声音平息下来,原来盛放的花悄然闭合。 与此同时,院落中出现另一扇门。 金光闪耀。 像无数萤火虫纷飞,宛若万盏天灯环绕,如同满天星河倾落。 汀厝坐到前室,用没有鞭子只有鞭把儿的马鞭挨个戳了戳四匹马的屁股,马车就徐徐走进金光闪闪的门里。 马车进入一片黑暗,院落又恢复死气沉沉。 马车开始转着圈倾斜向上,像在爬坡。 没过一会儿,爬坡结束,如履平地。 江浸月心中默数三下。 一、二、三。 四匹矮脚马拉着硕大的马车的出了另一扇门,急速奔驰起来。 江浸月抬头看,月亮离自己更近更亮。 向下看,京州密密麻麻的房屋尽收眼底。 向前看,远处怀思江若隐若现,奔腾不息。 回首时,巍峨耸立金碧辉煌的祈愿楼同他们渐行渐远,沉默地守护者京城百姓虔诚的祈愿。 一切发生在这个寂静寻常的夜里,这样的夜有许多个,但并没人知晓,也无人分享。 这种超出常人接受范围的怪力乱神,除了祈愿楼“老神仙”汀厝,世间就只有江浸月一人知道。 他们都会对此守口如瓶。 毕竟说了也不会有人信,不论是有一只猛兽当坐骑,还是一辆马车在天上飞,还是长街上空确实浮着一座祈愿楼。 加上“神话”、“听说”、“传闻”还能被人们酒足饭饱后津津乐道,若是用“我亲眼所见”、“我切实经历”来形容,听者只会把你当成个神经病。 ———— 矮脚马虽然腿不长,但倒腾得很快,耐力也十分了得。 他们就出了城,方才若隐若现的怀思江如今就在脚下。 “怀思江要去大海。”江浸月盯着奔腾不息的江水,背对着汀厝说,“我们也要去那儿,就在不久的以后,对吧汀厝?” “是的小满,我一直记着呢。”汀厝回答。 江浸月的注意力完全被怀思江吸引,没注意到汀厝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夹杂着不舍和难过。 今天折腾了很久,时间已经不早了,汀厝温柔地看着江浸月的背影,嘱咐她早点歇息。 江浸月明显不困,但她很听话,说还想再看一刻钟,汀厝欣然同意。 江浸月很守时,一刻钟后立马收起心思准备睡觉,看到汀厝已经为她收拾好床铺,弯了眼。 从准备上床开始,一直念着汀厝有多好多好,说他对她多么重要,说她多离不开他,就像她同样离不开阿爹阿娘哥哥姐姐姨姨伯伯们,说阿杳阿然和皎皎也是这样想。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说,还有花辞,她唯一的朋友。 江浸月盖好被子,伸头出来,笑得很甜,她说:“汀厝,我会陪你很久很久。” 汀厝也笑,闻声道:“谢谢小满,晚安。” ———— 江浸月睡得安稳,汀厝却觉得今晚将是个不眠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4. 时间 后来的每次行程中,江浸月都会再提起看海。 她期待着自己腿的痊愈,期待着长大,期待着那片望不到边际的大海。 她会一次一次央求汀厝描述,在脑中丰富关于海的一切,不过她似乎忘了自己曾经问了一个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 是啊,这么美的地方,汀厝为什么没有再去? 他有时间,有能力,他喜欢的地方会去成百上千次,重游故地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他也很擅长在旧景中觅新情。 唯独那片大海。 那惊艳在汀厝漫长的生命里经久不衰,永久停驻在他的脑海中。 太美了,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他热泪盈眶。 海风吹向黑沙滩,带着海水的咸,又苦又涩,那味道太浓郁,汀厝记忆深刻。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刻毫无由来,来得猛烈汹涌的悲伤。 八百年时过境迁,那记忆里消散不掉的味道,让汀厝今夜也无端地难过。 他那仅有的、唯一的记忆,让他在江风吹拂的今夜模糊了眼。 汀厝把马鞭搁在怀里,拇指轻轻摩挲着花纹,在脑海中搜寻自己这不快乐的缘由。 就像过往的每一次一样,他的记忆只能回溯到那个永恒不变的时刻。 这让他无比确信,再往前的记忆里一定有一个答案,能解今夜情绪,能解自己为何长生不老,存活至今。 可他找不到,他一点都不记得。 汀厝的视力渐渐恢复,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的黑夜。 他觉得很奇怪,照理说,人活得久了,见惯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应该会变得麻木,再不济也会忘记很多。 记忆会变老,会死去。 当人的年龄不再增长,记忆就被永久绞杀。 可汀厝什么都记得。 他记得每一件小事里的人和景,记得最细枝末节的快乐,和痛苦。 只是时过境迁,他会渐渐忘记故事中的人的面庞,忘记他们的名字。 当面容变得模糊,汀厝就知道,那些陪他走过一段路的人,真正地向他告别了。 所有的故事只有他记得,而身边无人能求证,这让汀厝感到迷惘彷徨。 时间在流动,嘉奖过路人,减轻他们的苦闷。 祈愿楼让汀厝找寻自己存在的理由,却没有给他一丁点线索,于是他徘徊世间八百年。 并让时间忽略他。 这是惩罚。 下一次的惩罚很快就会到来,这让汀厝感到害怕。 他放下马鞭,抬手捏了捏鼻梁,再放下时指腹有些湿润。 汀厝茫然的盯着前方,吹了很久夜风,他很冷,被子伸手就能够到。 但他不想动,就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月太亮了,洒在怀思江里的月光太刺眼。 汀厝盯着江水,和她无声对峙了一个时辰,在一个寒战后,汀厝决定放过自己。 缓了缓麻木的腿,汀厝带着凉气进到车厢。 他朝手中哈气,对着搓了搓,手有些温度后给江浸月塞了塞被子。 拿起自己的薄毯,给小满加了一层。 汀厝又回到前室,顶着夜风,抬头和月亮对峙。 ———— 他们借助祈愿楼的力量在半空悠悠前行,八匹马分为两组,五个时辰轮值一次,效率大大提高。 然而好处不是一直都有的,不到三日后他们便弹尽粮绝,祈愿楼也收回了赋予他们的优待。 他们落在某城外一处荒草丛生的空地。 第二天一早,汀厝进城补充点干粮,八匹马齐上阵,继续前行。 汀厝带着江浸月一直往南走,路上走走停停,买了许多以前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走了近一个月,终于见着了汀厝口中说的“建筑样式和我们这儿不一样”的烟州边缘。 烟州城城如其名,或许是水乡的缘故,水汽氤氲间整座城仿若是置于烟气之间。 整座城处处是小桥,河流代替街道穿城而过,白墙黑顶的建筑沿河而建,远处的摇橹船时不时传来悠扬的调子。 两人入乡随俗,汀厝在稍远处安置好八匹马,推着江浸月的轮椅步行入城。 正好遇到个热情大爷,他们顺势乘上了摇橹船。 摇摇晃晃间,听着船夫老大爷讲述这小城的前世今生。 烟州地处江南,三面环山一面环水。 山的那头是盛产小麦的麦州,整个麦州方圆五六百里都是好山好水好土。 按道理来说烟州也是生产粮食的圣地,若是麦州发展起来怎么来说都能让烟州分上一杯羹。 可也就只是天时地利,没有占人和。 京州及其周边十来个州要么不产粮,要么产的粮入不敷出,只能供应本州不足三成百姓。 百姓要想吃饱饭那就得买,麦州富饶也供不起包括自己在内的十几个州府,彼时的烟州地广人稀可是个实打实的穷乡僻壤,别说种粮了,地都没几块平的。 于是乎,就得从邻国晁国买。 晁国只管辖不足十个州,个个能自给自足还有富裕,有钱不赚白不赚,除了自己吃的和储备着以备不时之需的,其余全卖给了泱国那几个嗷嗷待哺的州。 刚开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方饭吃饱了,一方钱赚了两全其美。 可大泱逐渐富庶,就不居安思危,八十年前某个无赖皇帝直接吃起了霸王餐。 两国贸易近百年,霸王餐吃一年两年还好,三年四年也能接受,可吃八九十来年就过分了吧,这谁能接受啊。 晁国人自然不干了,直接断粮,关上大门,门上一块木板, 写着:若想开启此门,必得补齐历年粮钱,再加三成息。 泱国人这才想起谁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可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钱? 饿着肚子的泱国人用三寸不烂之舌把三成息降到一成,钱不够又割让了几座州抵给晁国。 衣食父母平息了怒火,原谅了逆子的大逆不道。 八十年前被朝廷一纸诏令割让的几座州中,就包括烟州。 可烟州就是个徒有其表的愣子啊,地方虽大,可什么都没有,在谁手里都是块烫手山芋。 所以割让归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5. 烟州 单财神说出烟州人每年种地的收成,其他生活来源,生活开销以及最终结余——虽然没有——零零总总加起来的数,然后给出一个很难让人拒绝的方案。 他会先给百姓们那个数额的银两,百姓们只需要和往常一样种地,待收获时上交,由他售卖后再分成。 单财神根本不怕百姓不履行承诺,因为那些东西只有他有销路,不经他手就得直接烂到地里。 单财神还给了许多让人心动的条件,最后相当于一年到头只需要像往常那样种种地,日常开销这土地主全包,末了还能分红。 几个男人早都听的心动不已,而且那几户几年间确实挣了不少钱。 这个男人看着不像骗子,至少没有骗他们的必要。 真要到那时候,他难道能打过整个烟州的百姓吗? 而且像单财神所说,若是他们觉得他真的骗了他们,或者觉得不划算,只干一年退出约不就成了? 后来的事情有目共睹,这位单财神果真是善财童子转世,真的带着烟州走向富庶,而这前前后后,不过短短六七十年。 当初没人要的烟州让泱、晁两国悔青了肠子,但出于脸面,谁都没说把它收为己用。 原因无它,烟州生产的各类产品品质好价格低廉,两国既不能失去这个贸易伙伴,又难以从内部攻破心齐到匪夷所思的烟州百姓。 三者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 “这里的每幢房屋都能算作是老单老爷的,老爷心善,家家户户建新房他都多多少少帮了忙。” 摇橹老伯站在船尾笑着说,他眉目慈祥,一点也看不出是六十多年前去年轻的单财神家充场面的壮汉,“不过现任老爷两月前离家谈生意,不知道近些日子会不会回来。整个烟州都是老爷的家,这一个月保证让你们乐不思蜀。到时候不嫌弃的话,可以带着小姑娘来我家坐坐。” 江浸月迅速侧头,看着汀厝,默默询问他,汀厝挑眉:“如果老伯您不嫌弃,有机会我们会去叨扰您的。” 江浸月附和着点头,自报家门:“嗯嗯,先提前谢谢老伯啦。我叫小满,我哥哥叫江汀厝。” 即将到岸,老伯一遍调整船走向,一遍笑着应:“好,好,小满,老伯现在就去准备着。” 下了摇橹船,老伯就告诉他们已经到了单府,江浸月当即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他竟把像长街这种沿街都是商铺,行人来来往往,叫卖声不止的地方称为别人私宅。 江浸月想偷偷拽拽汀厝的衣袖,希望和他一齐分享这份惊讶. 谁料对方一脸云淡风轻不足为奇,江浸月抬起的手又放下,扣了扣裙摆。 江浸月震惊. 但江浸月不敢多言。 江浸月忍了一路,还是觉得好奇,忍不住问:“汀厝,你究竟多大面子,让咱们能住进这种……” 说“客店”不合适,江浸月斟酌了一下,换了个稍微合适的词,“这种宫殿啊?” 汀厝租来一辆马车,带着江浸月往城中央走,闻言挑眉,说:“秘密。” 单府四周没有高墙,百姓可随意穿行。 单家主人居住在城中偏南,越往南人就越少,好像居住区和集市被天然分割开来。 单老爷的住所不能仅仅用一个大字来形容,就像是老伯说的那样,这里的住房基本上都能算作是他家的,不像是城里安个家,而是家里建了座城。 怪不得先前江浸月问的时候,汀厝满不在乎地说:“他根本不会在意家里是不是多了人,就算发现你也没关系啊,他肯定会喜欢你的。” 是了,老爷家里房屋千千座,根本不会关心有谁住进哪间屋子。 更何况,听老伯说,老爷家里没有他们没见过的外宾才是稀奇呢。 汀厝架着马车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好叫住一个端着水盆的人,询问他单府管家在何处。 下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楚,只好又叫来另一个年纪稍长的伙计,给他们指了管家的住处。 马车往里慢慢走,大约半个时辰过去,热闹喧哗一点点淡去,只剩四周的山水园林。 汀厝淡声说道:“快到了,这是他们的后花园。” 然后江浸月听到自己吞咽唾沫的声音。 又过了一炷香,翘檐建筑出现在眼前,看来就是到了单府核心区域的边缘. 马车哒哒哒走着,一幢又一幢更为精致奢华的房屋映入眼帘。 江浸月已经接受了单家富可敌国原来能敌成这个样子的事实,仔细欣赏这完全不同于京州的房屋样式。 管家给他们整理出两间屋子,二人正式开启了旅程。 摇船老伯说的没错,单是单老爷家附近的江南景观就能欣赏十几日。 江浸月在单宅住下的第十四天,外出谈生意的单老爷回府了。 汀厝为了她能在随月谷之外的地方独立行走,画了两张图纸给她家木匠,做出一辆轮椅和一个能支撑她下半身带轮子的架子。 那天江浸月正在欣赏单府花园里各种稀奇的花,艰难弯腰凑近。 此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用不用帮忙啊,小姑娘?” 江浸月闻声抬头,看到一位约莫六十岁的老伯,穿着朴素但气度不凡。 她谢绝了老伯的好意,“不用啦老伯,谢谢你。” 老伯无所谓地摆摆手,问她,“你是来烟州玩的?” “是的,”江浸月说,“和我哥哥一起。” “哦,我想起来了。” 老伯想起来什么江浸月也不关心,她只关心眼前姹紫嫣红的百花,“老伯你知道这些花叫什么名字吗?它们好漂亮。” 当家人单老伯自然不知道,他告诉江浸月种花匠的住处,她可以上门请教。 此时有个眼熟的人在老伯耳边说了些什么,老伯微微蹙眉。 他们似乎还有事,江浸月知趣地不再打扰。 老伯蹲下身和她告别,摸摸她的头发,慈祥地说,“小姑娘要玩的开心啊,我的外孙女和你一般大,有什么事可以来找爷爷。” 江浸月笑着道谢/ 江浸月接着欣赏漂亮的花,灵光一现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个眼熟的人是管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老伯就是单老爷。 她打算改天去花匠家一趟,询问些问题。 ———— 单老爷处理完事情,天色已经稍晚了,他又拐去后花园一趟,想碰碰运气,看和他外孙女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还在不在。 江浸月这个闲不住的自然不在。 但单老爷家族一生积福行善,运气还是有的,他碰到了个和他外孙年岁相仿的小伙子。 经管家介绍,这小伙子是下午那个小姑娘的哥哥。 单老爷的小女儿远嫁他乡,自从她过世,单老爷就鲜少见到外孙和外孙女了。 见到和许久未见的家中小辈年纪相仿的客人,单老爷不免情难自禁。 坐在池塘边喂鱼的“小伙子”汀厝早都注意到单老爷了,待单老爷走近时,他佯装惊奇,起身行礼。 面前的少年温润如玉,文质彬彬,不卑不亢,单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6. 匕首 “噗——” 汀厝觉得江浸月的想法实在过于离奇,忍不住笑出声。 瞧见江浸月一幅不吐不快但又被打扰的姿态,汀厝很快收敛,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姿态,道:“抱歉,请继续,请继续。” 江浸月很满意汀厝的态度,捏了捏腿,摇头晃脑,清清嗓子。 “还有一种可能呢……刚刚老伯给我看他种出来的一株双头红莲,可宝贝的很呢,说要送给单老爷。诶呀说远了说远了,所以我就大胆猜测,你的这朵无名也是双头的,今天你向阳,明天我向阳。” “那请问,它的另一个胞兄胞姐,或者胞弟胞妹呢?”汀厝适时提出疑问。 江浸月那双大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抠了抠衣摆,抿嘴略带遗憾地说:“没雕出来的话……要么死了,要么还没找到,要么还没出生。” 江浸月自己都编不下去了,笑着摊开手。 “这匕首是祈愿楼为了帮你找人给你的,你都找了这么久还没什么重要线索,改天问问它我猜的对不对又有何妨?再者,你活这么久已经够不可思议了,还有这么多曲折离奇的经历,在你身上没什么不可能发生。” 汀厝哈哈笑起来,觉得她这一出戏差不多演完了,适时提出:“时候不早了,掌握无名命运的小满小姐,要不要去隔街的酒楼尝尝牡丹花羹呢?” ———— 入了夜,华灯初上,各家各户在家门前点起了灯笼。 暖橙的灯光映在烟河,似一池繁星。 江浸月穿着暖橙衣裳,操控着轮椅的转盘,行驶在街道上,引得行人频繁侧目。 汀厝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江浸月的轮椅由上好良的木制成,车轮外包一圈铁皮,结实耐用。 靠背和椅面嵌着柔软舒适的垫子,是江浸月娘亲和家里的嬷嬷亲手织的。 座椅下是个四四方方的小箱,不过作用并非是储物——汀厝说那里面是精密复杂的齿轮,连通扶手上的转盘,控制转盘即可行走停止,出行不求人。 汀厝还在里面加了和他那私人大马车一样的“秘密武器”,说是他百十年来研制的精品,简言之,就是两根软木,分别连接轮子两点,这样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行走也不会有强烈的颠簸感。 汀厝不愧是活了八百年的老神仙,一点儿没白活。 漫长的时光里总结发现了很多小妙招,研制出许多非同寻常的巧物,最为人道的是各种有奇效的灵丹妙药。 但他一直奉行“藏拙”,一直以来以普通“哥哥”的身份行迹于世间。 江浸月曾问汀厝,为什么不把发明分享出去,汀厝当时摇摇头,说“不方便”。 江浸月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他无条件信任和尊重汀厝的决定。 汀厝说或许有事情会隐瞒,但他绝对不会对她说谎。 汀厝教江浸月做人一定要信守承诺,在他身上所表现出的就是他令人发指的准时能力。 自从江浸月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后,汀厝就给她建了座小房子,把一人留在随月谷完成每年的治疗。 汀厝把江浸月自己放在岐兰山可太放心了。 阿杳的护卫能力无人能敌,加之隐虫这个天然屏障,生人熟人还没找到路呢,就被咬得受不了了。 俗话说五步之内必有解药,就算走五步得到酒桑叶,那冰凉程度是薄荷百倍,凉的五感全失寸步难行。 这时候就该写星草登场了,连不用五步,随处可见的杂草堆里就有。 可谁又能想到解药的解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汀厝给江浸月建的那座房屋极安全,做饭烧水用的是他费劲引到屋里的天然热泉,根本不用生火。 实在得用柴火也没关系,厨房整体是用石头砌的,根本着不了火。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不还有阿杳吗,跑啊! 他们未曾约定但达成了共识,除去每年夏天的例行治疗,和每年冬天回家过年之外,春秋两季汀厝会带江浸月游山玩水, 分别前,给出一个接她的时间,分毫不差,未曾有一天提前或延后。 “汀厝,如果有哪天你没准时回来呢?”江浸月曾对汀厝的准时能力提出质疑。 “没这种可能。”汀厝毫不迟疑。 “好吧,我相信你。” 当江浸月以为话题告一段落时,汀厝突然开玩笑似的说,小满,如果真有那天,你就出京州城,在怀思江上给我放一只纸舟,让它带我去我梦寐以求的地方。 那我估计没有机会喽,老神仙。江浸月笑着回答。 ———— 烟州民风淳朴自由,生活丰富多彩。 前一轮的农忙已经结束,新一轮的农忙尚未开始,闲不住的烟州百姓由于不在大泱管辖范围之内,因而没有宵禁,江浸月在此第一次体验到夜生活。 各家各户在自家门前支起小铺子,挣钱是其次,主要是为了打发时间找点乐子。 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都很常见,但江浸月鲜少这个时间行于街上,还是很稀奇。 江浸月晃着轮椅左看右看,在一堆木雕里发现了个和自己家里差不多的小木雕兔子。 只因多看了兔子两眼,就被看门的老伯抓住商机。 老伯热情招呼,“小姑娘看上哪个了?带一个走吧。你看这只蜻蜓,老伯我雕了好几天呢。这只兔子也不错,可可爱爱的,多适合小姑娘你啊。” 说着还往她手里塞,江浸月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回头向汀厝求救。 可惜老神仙决定装聋作哑,在离她不远的距离笑着看热闹。 江浸月没一点想要的想法,她不是很喜欢蜻蜓,多看两眼完全是因为那只兔子,她睹物思人地想到了家里的木匠曹爷爷。 曹爷爷前年给她雕了三十六只木兔,铁匠严爷爷不甘落于下风,熬了好几天夜给她铸了四十八只铁兔。 老伯还在热情介绍,江浸月难为情地说,“不用啦老伯,谢谢。” 老伯当她是欲拒还迎,依旧热情,“带两个吧小姑娘,精巧好看不占地方还便宜,这一块也只有我卖,过两天农忙想买还买不着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7. 皮鞭 马车行了七里路,汀厝找了个地方让马儿吃草,带着江浸月步行。 秋风吹拂在面庞,可比呆在四方车厢里舒服多了。 走了小半个时辰,汀厝去买糖水,江浸月在一旁等着。 两户农家妇人正在门口唠家常,看到水灵灵的江浸月稀罕得很,给她塞了两把花生米,“囡囡过来玩?这大眼睛真好看。” 江浸月尝了两颗花生,甜丝丝的,弯着眼睛道谢,“谢谢姨姨,花生很好吃。” 两位农家妇被这年轻的称呼逗笑了,汀厝正好端着碗过来,妇人们也给他塞了两把花生,“小伙子也生的俊俏,来尝尝新收的花生。” “小伙子”汀厝转性了,一把年纪没有仗着一张脸喊人家“姨姨”,客客气气收下白白胖胖的花生,对人说:“多谢大姐。” 妇人热情好客,给汀厝搬来一张凳子,左右无事,汀厝又叫小二端加两碗茶水,四个人坐在门口聊天。 汀厝这嘴皮子溜得江浸月心服口服,没一会儿就给人哄得高高兴兴的,他就开始不着痕迹地打探。 老妇人到底年轻,没留神就被牵着话往外说。 江浸月不明白话题怎么就到了单老爷身上,默默在一旁嗑葵花子。 她们说单老爷十几岁时孤身勇闯烟州,觉得这片穷山恶水麻雀飞上枝头,摇身一变成了凤凰,但依旧大有可为。 被前任单家当家人相中,成了单家的上门女婿,敢创敢想敢为人先,心善有城府,果决有胆识,带领大家伙更上一层楼,是从天而降的大好人一个。 江浸月一边感叹单老爷的不菲功绩,一边默默观察汀厝的神情,总觉得他虚心请教中透着点桀骜不驯,惊叹中掺着点理所应当。 汀厝有许多秘密,江浸月都知道其中几个。 他从来没有刻意隐瞒,毕竟处处都是破绽。 况且,江浸月小时候他长这个样子,长大后他还是这个样子,偶尔需要应付外人换一张皮,在几乎所有时候,汀厝都用原本的样子和她相处。 时间匆匆不止,永远在赶路,把需要时时刻刻抱在怀里的小孩儿赶到能走会跑,再赶到渐渐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如果时间它再残忍一点,会把和这个孩子有关联的一切切断,却只留他自己。 江浸月曾问汀厝他究竟有几岁,汀厝说他记不清了,沉默许久之后,说依稀记得死的时候是十九岁。 又是长久的沉默之后,说其实死没死他也不太知道。 然后他很清楚地记得,江浸月在那之后说:“没关系,江浸月会长大,等到她十九岁,她来当姐姐,换她来照顾你。” 江浸月之后又问,“所以汀厝,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汀厝只是笑着看着她,并不言语。 江浸月得到了和以往一样的回应,也抿着嘴笑笑,转身做别的事去了。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汀厝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很清楚自己记忆存在缺失,而记忆缺失的原因,很可能就是他有着长长久久生命的原因所在。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结束这漫无尽头的生命,就要找回他失去的记忆。 找回记忆的线索,一是他醒来后躺着的木舟,二是浮在长街上空,只有他能看到并进入的祈愿楼。 在他第九次“死”去又醒来后,汀厝走进了长街中央的祈愿楼。 功夫不负有心人,又或者说线索太过显眼,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 祈愿楼有九层,有些极尽繁华,有些四处漏风,有些珠宝堆积如山,有些空旷寂寥。 而这空旷也并非空空如也。 四层的正中央悬着一把匕首,匕首的下方有一段悬浮在空中,无纸自显的文字。 文字很长,但并不晦涩。 总结起来,就是介绍匕首的名字、来历和它的用途。 匕首名为“逢凶”,着实不是个什么吉利的名字。 综合后来汀厝八百多年的经验来看,此匕首逢出鞘必见血,这个名字倒也贴切。 匕首的来历洋洋洒洒几百字,简而言之就是来历不凡,且专为祈愿楼主所铸,突出强调了它的珍贵和注定不朽,神乎其神让人难以置信。 这个祈愿楼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莫名其妙大脑一片空白,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最后随便取了个名字的汀厝。 然而百余年的经验告诉汀厝,他根本不是。 说白了,汀厝就是个一无所知的、被那个所谓“祈愿楼主”随机挑选出的、从醒来就失去记忆、莫名其妙替人干活的、偶尔能借助祈愿楼神力出去玩方便的、十成十的倒霉蛋。 匕首用途倒是写的简约又简练,当然很可能是对比之下显得格外简洁:寻连命之人,二人以血饲逢凶,方可解锁记忆。 连命之人不知道自己被选中,因此也没有什么标志特点。 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二人之间有一座“桥梁”,同他们都有交集。 交情深浅未可知,何时有交未可知,总而言之就如同无头苍蝇找鸡蛋,茫茫大海捞银针。 况且,若是真的找到那座“桥”,并最终找到那个所谓的连命之人,在他或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行和他形成契约,会不会改变他原本的命数,会不会无意识间造成一些悲剧都是不定数。 用另一个人的命数换自己的命数,这未免太过霸道无理又恶毒。 于是汀厝浑浑噩噩过了一百来年,丝毫不在意找人的事。 祈愿楼似乎看不下去了,让汀厝在某座山头脚一滑一命呜呼,把他召回祈愿楼,在他气急败坏之时给他提了个折中方案。 彼时正当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祈愿楼原先介绍匕首的那段文字成了精,当上了祈愿楼的信使。 难听点就是狗腿子。 文字精在月光下做了自我介绍。 【你好呀汀厝 我是回时浮 你可以叫我飘飘】 汀厝正在气头上,随手抓了个龙凤纹青铜酒樽砸向飘飘。 飘飘不为所动,文字散了又重聚,坚持不懈地传达祈愿楼的意图。 说汀厝不愿意见血就算了,可以不用匕首,但他可以留着保命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8. 耐心 “啪——” 皮鞭撞击青石,犹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江浸月瑟缩着,耳部的嗡鸣搅动着她尚不清明的大脑。 还没缓过来就被拎起来放地上,面前赫然是葵花子姨姨和花生米姨姨担忧的面庞。 她俩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江浸月懵懵地眨了眨眼,侧头看到一只皮鞭孤零零躺在地上,回头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 江浸月不适时地想,原来刚那黑影细看竟然是白衣,这小妹妹是不是掉煤堆里了。 她顺着小妹妹的目光往前看,被两个姨姨依旧惊慌的脸挡了个结实。 她错错身子,头一伸,看到汀厝一只胳膊卡在黑壮如熊的大叔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拿着匕首逢凶,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凶狠。 汀厝把刀柄拍在黑熊大叔肥胖的脸上,话说出口透着是违和诡异的温柔,“安静一点好吗,别吓着小姑娘们。” 江浸月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诶呦我天。” 她看看汀厝,看看俩姨姨,又回头看看身后冷静得过分的小妹妹,盯着花生米姨姨眨眨眼,发出灵魂质问,“干啥呢,咋了啊这是。” 黑熊大叔嘴里一直叫骂着,话脏得让汀厝微微皱眉。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加重力道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嘴巴放干净点,别教坏小孩儿。” 黑熊大叔面目狰狞,龇牙咧嘴但没出声。 汀厝满意了,“就这样,保持住。” 他俩这一黑一白,一胖一瘦,一狰狞一冷静,一乌云密布一云淡风轻,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江浸月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嘴巴先于脑子,笑了出来。 这一笑好像火星进了炸药堆,黑熊老叔好像没受过这种挑衅,眉目扭曲,撑着地就想起来,“你他妈的狗娘养的死丫头,你是不是找……嘶” 事不过三,汀厝耐心告罄,手臂用力,黑熊老叔跌坐在地,一阵微风如刀,警告般拂过粗糙的面颊。 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肮脏的衣襟上,衣襟的主人立刻噤若寒蝉。 见了血,黑熊老叔老实了,江浸月身后的煤堆小妹妹似乎嗤笑一声。 很轻,轻到江浸月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没去求证,因为汀厝现在很不对劲。 他侧着头,眼里像铺了霜,眉头微敛,似是不解,“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 俗话说得好,听人劝吃饱饭。 不听人劝的江浸月和汀厝另辟蹊径自己找饭吃,事实证明,不仅能吃饱,还有意想不到的加餐。 寒露过了七天,江浸月和汀厝启程返京,行李装了满满一车,有一路上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有单老爷精挑细选的瓜果食粮。 这些就不说了,毕竟是每次出游都会打包带回京州的,不稀奇。 此次旅途,他们还空前绝后地带回了个活的——小猫小狗小兔子自然不值得单说。 可这次带回来个活人! 那就值得说道说道了。 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那日秋高气爽,秋风习习。 江浸月和汀厝兄妹俩日常游街。 游至累时买了糖水,蹭了花生瓜子,酒足饭饱后就会闲得没事找事。 于是乎,二人不顾两位妇人的贴心提醒,不谋而合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康庄大道。 路遇一捏泥人大叔,听闻杂耍班子不知缘由歇业之消息,江浸月因而闭耳独自猜测,与其兄分散。 纵然她千猜万想,就是没想到杂耍班子停业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而是因为那隔巷臭名昭著的黑熊。 说他是黑熊完全不是诋毁他的容貌,而是因为他是真的熊。 此人鄙姓钱,名为小熊。 可惜父母错估了未来,小熊长成了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黑壮莽夫。 老爹老母早知这独子烂泥扶不上墙,拼死拼活给他取了个媳妇,七年生了五个女儿,没等孙女们长大,他们就驾鹤西去了。 钱小熊钱小熊,为了钱就真的成了个狗熊。 老爹老母一走没人能控的住他,钱小熊迅速败完了老两口为数不多的遗产,钱跟不上就没法接着吃喝嫖赌,就把目光转向了唯唯诺诺的妻子和尚且年幼的女儿们。 这黑熊嫌老婆不争气,生不出个能继承他“英雄气概”的儿子,早都看她不顺眼了,就干起了打老婆卖女儿的狗都嫌的勾当。 邻里劝过吵过闹过,这黑熊嫌他们多管闲事,自言“家内只是你们外人少插手”。 当然,这是美化过的语言,实际上他说的不过水洗洗都不能入耳。 邻里们心疼他家媳妇和女儿,但无能为力,看不起黑熊但又打不过他。 于是在黑熊卖掉第三个女儿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在邻里的帮助下,他可怜的媳妇董氏带着两个女儿连夜跑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黑熊震天响的呼噜声在那一晚罕见的停了,逮住了即将逃跑的娘仨。 董氏为保护女儿奋起反抗,四肢发达的黑熊一怒之下当着两个女儿的面摔死了董氏。 第二天就把四女儿卖了,拿着钱浇灭众叛亲离的怒火,留下小女儿在家里自生自灭。 邻人们害怕了,他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小心翼翼地接济董氏最后的小女儿。 可怜这个小姑娘,生下来就不会说话。 娘死了,爹还随时随地想把她卖了,每次酩酊大醉后还要打她泄火,没一天安生日子过。 好在小姑娘跑得快,只要路上没啥障碍,能跑得他爹气喘吁吁累如死狗。 一个多月前,黑熊鬼混回来,邻居们就知道,又到了黑熊和可怜小姑娘比着赛跑的日子了。 于是他们自发不出门,不上街,顺带招呼路人不要走小姑娘逃亡的必经之路,连戏班子都暂时歇业,屏息凝视在暗中给黑熊制造麻烦,默默帮小姑娘跑路。 于是乎,在那头,江浸月和汀厝发挥了完全没必要的默契和冒险精神,成了那条路上毫不知情的拦路虎。 煤堆里捞出来的小姑娘从巷子里跑出来,朝着熟悉的空地跑。 在那之前的拐角处,会有藏在暗处的村民攻击她那沸腾中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9. 大度 “怎么不能!跟着你这样的爹才是活受罪!” “人家哥哥把妹妹照顾得多好,他们要照顾和朱,是你积德行善都求不来得。” “小姑娘愿意跟人走,你这个爹要是还有一点点良心,就赶紧放人一条生路吧。” “你这爹养着和朱没安好心,大家伙都看着呢,你不让人带走我们才不同意。” “……” 大家七嘴八舌,竟没有一个是向着他钱小熊的! 寒心!真正的寒心! 钱小熊不甘落于下风,深吸一口气准备痛骂这些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邻居,汀厝此时轻飘飘地开了口,“大娘,和朱她娘姓什么?” 他这问题没头没尾,钱小熊和周围人都愣了,被汀厝询问的大娘不明所以地开了口,“姓……董?对,董。” 汀厝点点头,问:“煤里捞……不是。” 他清清嗓子,“和朱小朋友,从今天起你随你娘姓,叫董和朱,你同意吗?” 和朱仰着干净的小脸,面无表情地点头。 汀厝又问,“大家伙同意吗?” 大家伙不明就里,有一个反应快的在人群中大声喊了个“同意”,大伙纷纷响应。 “同意。” “怎么不同意。” “和朱都同意了,我们自然没意见。” “多好啊,不跟着他爹姓,一下子就不晦气了。” “……” 汀厝满意点头,向人群中起哄的江浸月投去赞许的目光。 江浸月腼腆一笑:不客气,我懂你。 钱小熊懵了,你们同意顶个球用!还没问她爹我的意见呢! 钱小熊怒,准备暴起。 汀厝瞅准时机悠悠开口,“董和朱董和朱,姓董,和这姓钱的没一点关系。从今以后,董和朱是一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鸟,她想飞到哪儿,全凭她自己心意。” “更何况,”汀厝鄙夷的目光巡视钱小熊一圈,“你们长得八字没一撇的,你说是她爹,谁信啊?” 江浸月适时在人群中起哄,“就是!” “就是啊,和朱长得白白嫩嫩,怎么可能是你这种人养出来的?” “她只是小董自己的闺女,钱小熊你就别往上凑了!” “和朱一看就是跟小江他们一家的,大家伙都看在眼里呢。” “就是就是。” …… 达到了想要的效果,汀厝微微弯腰,凑近钱小熊。 味儿有点难闻,他又站直了身子。 竹箫抬了抬钱小熊的下巴,汀厝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不同意也没关系。还记得前两天我用竹箫敲过你大腿吧,估计现在你也有感觉了,是不是有点麻?” 他似乎颇无奈,“我一开始就让你听话听话,你非不听啊。脸上挂道彩确实更有英雄气概了,腿麻的是不是更多了?” 汀厝叹了口气,笑得人畜无害,“怎么办呢?英雄要是没了根,在脸上画青龙白虎也没用啊,没根的熊,那、可会叫人笑话的。” 钱小熊腿麻得站不起来,惊恐地看向这个笑得如沐春风的年轻人。 他看着这个年轻人乘胜而归,跌坐在地,心中恐惧油然而生。 ———— 在江浸月看来,汀厝没有一点作为胜利者的大度。 和朱的家不能称之为家,自然没有多少属于她的东西。 决定跟他们走时,江浸月以为汀厝这个财大气粗的老神仙会两手一挥,让和朱有新的开始从新的物件开始置办,所有东西统统扔掉。 谁知汀厝让和朱好好收拾东西,一次只搬一小撮,每天去一趟钱小熊家耀武扬威。 每当汀厝噙着胜利者的笑容,似笑非笑地看着钱小熊,江浸月就觉得他没安好心。 钱小熊对汀厝怒目而视,但敢怒不敢言,企图用眼刀杀死对方。 去的次数多了,江浸月都觉得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那天汀厝对钱小熊说了什么,让他几句话就果断抛弃和朱,不再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但钱小熊似乎对汀厝念念不忘,望着他欲言又止,眼里分明写着愤怒、惧怕和不甘心。 看着此等爱恨交加的眼神,江浸月终于忍不住了,问汀厝到底说了些什么,让钱小熊看起来对他又爱又恨的。 汀厝被她这个形容逗笑了,乐了好半天,状似无奈道:“哎,那天我救你和和朱的时候,用了点不足挂齿的小把戏,稍加润色后无意间提起来,没想到钱小熊他竟然就信了。我才说了两句话,怎就能让他对我如此念念不忘!” 对此江浸月连连摇头,评价道:伤风败俗,为老不尊。 ———— 一行人离开时,单老爷本想为他们设宴饯行,被汀厝拒绝了。 江浸月一边感叹汀厝究竟有多大的面子,一边欣慰他有自知之明。 单老爷当即退而求其次,希望他们能收下烟州应季的瓜果,在路上解闷解渴。 汀厝欣然收下,郑重道谢。 江浸月忽然就知道汀厝为何要拒绝设宴了,这样单老爷就会在原先的基础上送给他们更多时蔬。 一顿饱和顿顿饱,汀厝向来分得很清。 单老爷精挑细选给他们抬了四大箱,连带着他们自己的行李塞满了一整个马车。 正当江浸月心疼矮脚马时,单老爷仿佛会读心般,送来四匹烟州当地的好马。 但十二匹马实在是太过拥挤扎眼,汀厝就留下四匹矮脚马当作回礼,开开心心地收了四匹长腿马。 单老爷把他们送到城门口,一行人在此告了别。 他们都说来日方长择期再会,可他们又都清楚,此行一别,就没有再见了。 马车开动时他们都没有说话,江浸月明显看出汀厝情绪不高,拉着和朱说话——姐妹俩发明了一种独特的交流方式。 双手掌心和关节,每一个点和手指变化都代表不同的意思,她们研究了快一个月,已经能简单交流。 马车走了几十步,汀厝忽然拉开马车的垂帘,盯着外面。 江浸月透过窗缝,看到单老爷离去的背影。 汀厝看了一会儿,直到单老爷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他合好垂帘,闭着眼睛靠在车壁,很疲惫的样子。 汀厝刚开始不明白,为什么祈愿楼既然已经同意他养孩子,为什么还要插手将他们带走。 后来,在他的不停追问下,回时浮给了他解释。 那些孩子本身八字凶险,原本是早早夭折的命,但他们的家人曾给他们许下很强的祈愿,于是祈愿楼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0. 祝福 这时候汀厝就要自卖自夸一下了,他自认为把江浸月养得特别好——虽然大多数时候是江浸月自给自足。 小姑娘今年冬天就要十四了,马上及笄的年纪。 一想到这个,汀厝就一阵心痛。 江浸月一张小脸白白净净,唇红齿白,尤其是那双眼睛格外出彩。 骨肉匀称,虽然汀厝知道江浸月自己在随月谷饮食肯定不规律,但也没从身上表现出来,脉象都好得很。 和朱就不行了,汀厝给她号完脉就说她得好好调理调理,内里湿气重得吓人,还有诸多小伤小病的,都得慢慢养。 “那她夏天可以跟我一起去治疗了?”江浸月一阵兴奋,末了补充一句,“下午的时候。” 汀厝正在翻看他那宝贝竹简,闻言把竹简卷好放起来,兜头给她泼了一桶凉水,“你们俩身上问题不一样,不用同一种疗法。” 汀厝指指和朱,“她得定时针灸。我给她找人做,一冬加一夏,你俩差不多明年出去玩的时候都能活蹦乱跳了。” 江浸月本来听到和朱不能陪她去随月谷还挺失落,但她想到幸好还有花辞,失落就驱散了一些。 汀厝说明年夏天她俩都会健健康康时,江浸月的悲伤霎时间烟消云散,那时候她就能同花辞和朱畅快在一块玩了。 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在立冬前三天的某个清晨,一行人抵达了汀厝位于岐岚山山腰的住处,那里已经被提前收拾干净。 汀厝把床位让给了和朱,困了就靠在前室打盹,一个多月没睡个好觉,简单洗漱回屋闷头就睡,让两个容光焕发的小姑娘收拾整理东西。 阿杳和皎皎没一会儿就闻着味儿过来了,江浸月提前同和朱说过。 和朱很快和皎皎打成一片,但面对极具压迫性的阿杳,她还是有些局促。 汀厝在第二天傍晚才悠悠转醒,彼时和朱已经和阿杳建立了深刻友谊。 毕竟没人不喜欢大猫猫。 汀厝拖着疲惫的身躯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江浸月贴心递上她煮好的饭菜,汀厝囫囵吞枣地吃了,看到东西都已经整理好,十分满意,开口准备安排下一步任务。 两天没喝水让他不出意外的没发出声音,和朱贴心递上一碗水,汀厝大爷满意了。 他清清嗓子,“和朱明天早上和我先进城,我带她做针灸。小满,你晚上就直接回家吧,一个疗程结束后和朱去找你。” 江浸月和和朱乖巧地点点头,江浸月问,“你呢?” “我?”汀厝伸个懒腰,站起身朝房间走去,“我接着去睡觉。” 江浸月:“……” 和朱:“……” 江浸月问的不是这个,汀厝也知道自己答非所问,在即将关上房门时,他从门后冒出头,“小满。” “哎。”江浸月应道。 “正月十八我去接你。”汀厝说。 “好。”江浸月弯着眼睛看她。 “和朱。”汀厝叫。 和朱一直在看他,闻言微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是独属于豆蔻年华的明媚。 “提前跟你说了,我们以前一直这样。”汀厝走出来,站在房门前。 “新年快乐和朱。万物更新,长安常乐。” 汀厝把目光移向阿杳。 “新年快乐阿杳。岁岁年年,共欢同乐。” 然后是皎皎。 “新年快乐皎皎。如花似叶,共占春风。” 最后是江浸月。 他笑得格外温柔,眸中泪光闪烁。 “新年快乐小满。长歌有和,独行有灯。” ———— 后来花辞总是想起江浸月的那句祝福。 独属于他的,第一句祝福。 虽然时机很不恰当,但那无伤大雅。 在过后很长一段时光里,他都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那天在大暑和立秋中间,往常在京州城里,这个时节又干又热,狗趴在地上喘气儿都嫌累。 但那年,他在岐岚山上,度过了梦一般的夏。 这座神山即使紧邻京州,依然以其独特的清凉保持自身的神性。 初晨的太阳烫的晃眼,以摧枯拉朽之势炙烤着尚未清醒的都城。 花辞和江浸月靠在清凉的岩石上,在离京州最近的岐岚山半山坡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清闲。 自从大暑过后,花辞就知道这梦一般的夏该醒了。 他颤颤巍巍地等着被叫醒,在最后一段梦中紧绷着情绪,他似乎有所感知,所以当被扯到梦境与现实交界的边缘时,他却忽地放松下来。 当他听到“再见”时,他就已经越过醒盹,直接清醒了。 他知道自己又得开始等待,只是这次,他希望自己的等待有期限,于是他问了,没想到真的有回复。 她说: 【待木门左下角的雕刻的花儿开了,我就回来了。】 木门开花,听起来多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这就好比有人许诺送你百两黄金,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着他给你的田螺里钻出个姑娘,或者石头里蹦出来个猴,一听就是哄骗人的话术。 但如果放在江浸月身上,又好像合情合理。 花辞在被愚弄和说服自己相信这两种矛盾的心理中自我拉扯,然后他听见江浸月又说话了。 她说: 【花辞,新年快乐,愿岁并谢,与友长兮。】 这一刻,花辞就知道,纵然再离谱,他也滴水穿石般相信门上的雕花会开。 在做出认输或者负隅抵抗的决定之前,他要先挺过这个寒冬。 ———— 京州城有座岐岚山一样没人居住的山,名为不归山。 岐岚山没人居住是担心烟火气亵渎神灵,不归山没人住的原因从它的名字就能看出。 入山之人,竖着进去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不会是横着斜着方着圆着出来,而是压根没出来。 前朝时,不归山并不叫这个名字,不过它一开始叫什么已不可追溯。 因为自大泱建国近二百年来,它一直以这个霸道不吉利的名字横行于世。 进入不归山的人消失于此,并非是遇到洪水猛兽,或者踏入玄门怪圈寻得天机飞升成仙。 传得玄之又玄神乎其神的各类谣言传说,其实都是普通老百姓杜撰的。 真实情况就是,误入或者主动进入一探究竟的人,都□□脆利落地斩草除根了。 不归山内并非无人,而是一群见不得人的人,或者说是一群不应该被人发现的人。 大约两百年前,这片土地上有着大大小小上百个州府。 然而各州城主早已不满足于现状,于是相互开战以兼并他州扩张领土。 流血漂橹近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1. 十四 疲惫和麻木将花辞从昏迷中拽出,腥甜粘腻的衣裳紧紧裹住他的身躯。 模糊间,花辞觉得自己像一只掉到荆棘丛里的笨拙胖松鼠,拼命挣脱却被触手般的藤蔓拽得动弹不得。 挣扎到筋疲力尽口干舌燥,由于双目眩晕,两耳更加灵敏,胖松鼠花辞猝不及防地听到一声:“你醒啦?” 花辞被吓了一跳,拧着眉瑟缩了一下。 那声音稚嫩无辜,清澈明亮,“诶呦,这都能被吓到?十四你到底什么水平啊。” 花辞意识模糊间发觉自己这次破天荒地没被扔出去,这个新颖的发展势头可不对劲。 不清醒的神智告诉他那是二十的声音。 二十的话……就没有危险。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猛然清醒。 这个二十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二十了。 花辞迅速坐起来,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尽管他的视线还没完全恢复。 他沉着声音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两天没喝水,花辞喉咙干哑,说出的话听起来格外有压迫性。 二十被他这语气腔调弄得不开心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啊白眼狼,亏我还等着你醒呢。” 他再不开心,还是倒了杯水,递给花辞,“先润润嗓,你这声音听得我难受。” 花辞接过水喝了,尽管对方意图不明,他也不担心他会再水里动手脚。 整个凭栏问用毒药胁迫密探的生命,用以换取他们效忠于组织的忠心。 但这些药远不是他们这些仅有编号的“下等人”能接触到的。 花辞喝完水也不着急,自己把茶壶拎过来自己添水。 他一直端着,待视野慢慢恢复,欣赏新二十欲言又止的模样。 二十刚刚被抹了面子,这会儿跟花辞无声对峙,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似的。 花辞吃准了这个新二十年纪小,耐不住性子,慢慢跟他耗。 等到花辞喝完第七杯水,二十果然忍不住了,“喝喝喝,你就知道喝!身上一身血也不嫌腥,我闻着都难受。” “门在你左手边,慢走不送。”花辞客客气气道。 “我真是服了你了。”二十又去生闷气了。 喝完一壶水,花辞准备收拾收拾,身上确实不好受。 二十见花辞一幅不理他的架势,彻底憋不住了。 “十四,”他语气里透着天真好奇,“你每次出去,做完任务都去哪儿玩了啊?” 花辞闻言一愣,但他依旧不动声色,“准备回来受死啊,看不出来吗?”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衣裳,和身上的一样,代表着凭栏问黑衣。 “别骗人了,”二十敲敲桌子,“我都看出来的事,你以为师父没看出来?” “横竖一道死呗。”花辞尽可能表现得毫不在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诶算了,你这人真难说话。” 花辞冷笑,你也不听听自己说话好不好听。 “我终于能出去做任务啦!”二十终于说出来他的目的。 “你想让我恭喜你?”花辞冷漠问。 “也要恭喜你,”二十笑嘻嘻,“我第一个任务是你带,开心吧?给你看木牌!” 二十把任务木牌举到他和花辞中间,花辞冷淡转身。 二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只碰到冰凉的面具。 “木牌我放你桌上了,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的。” 花辞抱着衣物施施然进了浴室,二十自讨没趣,悻悻离开。 反正他会过会儿肯定会看的,不接受也没用。 其实二十不知道,在他举着木牌的那一刻,花辞已经看到了上边的内容。 他极快地扭过头,没让二十看出他眼底的惊诧,抱着衣物落荒而逃。 ———— 新升上来的凭栏问成员会被老成员带着出任务,他们之间会形成一种捆绑。 待到新成员能独自出任务时,引领者就功成身退了。 花辞的引领者是二十。 不过如今他已化作一只自由自在的燕,不知栖在谁家的檐。 凭栏问的正式成员有二十四个,以编号命名。 在获得正式编号之前,他们要经过噩梦一般的选拔训练,不少人都在此过程中被淘汰。 被淘汰的人自然不是回归普通生活,他们尚在懵懂时就被动踏入不归山秘密的一角,不明不白地被豢养,再不清不楚地被淘汰,最后无声无息地消失。 凭栏问的淘汰方式在花辞看来十分随心所欲,它似乎没有固定的标准,是去是留难以揣摩。 兴许前一天被夸奖有天赋的孩子,在夜里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因为他们“不乖”;能力垫底的莫名其妙被选中,脱离底层的队伍,赐予编号进入凭栏问,因为他们“听话”。 在整个过程中,他们不知道彼此的样貌和姓名,简单以进入不归山的时间称呼对方。 在千变万化不知其然的规则中,他们揣度“不乖”和“听话”的界限,逐渐成为一只极力讨主人欢心的小狗——他们时刻害怕自己成为“不乖”的那一个,在模棱两可的描述中恐惧地揣测因“不乖”带来的灾难性后果。 花辞资质一直很差,他似乎天性愚钝,一直弄不清楚这样整日累得要死,时不时要自相残杀的选拔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迷迷糊糊的年纪里,他做了个迷迷糊糊的梦,迷迷糊糊地找到了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梦里只有他和另一个人,那应该是个女人,音容笑貌都模糊不清。 只记得梦里的自己小小一只,饿得前胸贴后背,被一个瘦弱但温暖的怀抱包裹着。 那女人说着让他听不懂的话,把干涩的馒头渣往他嘴里送,直到饿得神志不清的自己缓过来神,女人用手指头沾水摸在他的唇上——尽管彼时的他年纪小,但就算是梦里的他,也深刻地清楚,他们当时处于一种东西得省着吃,水得省着喝的境地。 他睁开昏沉沉的眼,想极力看清女人的样子,但以失败告终。 于是他无力的闭上眼,清晰地听到女人很轻的叹息,夹杂着劫后余生的不平静,嘟噜嘟噜说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话。 那声叹息和晦涩不知所云的语言,给梦中和现实中同时陷入沉睡的花辞留下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2. 花辞 下山途中,二十告诉十四,去了京城要有个名字,问他想叫什么。 十四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攥着一把蒲公英呆呆地望着二十,“我能叫什么?十四不可以吗?” 二十没说可不可以,只是告诉他,要取个有名有姓的,问他想用个什么姓。 十四张大嘴吸气,鼓着腮帮子把蒲公英吹得老远,看着他们在空中飞舞,他问二十,“姓草行吗?” 二十:“……” 我觉得不太行。 “换一个吧。” 十四苦恼,瘦弱的看来不行啊,那就粗壮一点的吧。 “树可以吗?” 二十:“……” 你自己听听这合适吗? “你再想想,不着急。” 十四郁闷,沉默地把手上最后两根蒲公英吹了,视线追随者它们。 他自打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山里,接触不到姓氏这种复杂玩意儿,让他自己想,他也只能在山里有的东西上徘徊,十四纠结道:“要不姓花?这个可以吗?” 瞎猫碰上死耗子,没想到还真行。 然后二十又让他起名,花十四无奈了,“怎么还有啊……” 花十四绞尽脑汁思考。 他俩走了一个时辰,昨天的那顿饭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花十四感受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嘴里用梦里听到的语言念叨,“要是有吃的就好了。” 二十扭头问他:“你说什么?” 花十四摇头,“没什么。” 二十回忆着他刚刚嘀咕的话,以为是他在纠结自己的备用名。 他为难一路了,二十贴心提出自己的建议:“我觉得最后一个字就挺好。” 这次轮到花十四问了:“你说什么?” “名字啊,”二十说,“用刚刚最后一个字就挺好。” 花十四反应了一会儿,肚子很饿,他的注意力不在这儿,“那就这个吧。” 二十随手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了好几个字。 慈、词、赐、辞、瓷、次…… 他招呼花十四,“过来,挑个字。” 花十四饿得不想动,但还是听话地走过来。 看到地上写的一串字他都傻了,一时间头眼昏花。 能认出的字只有“次”,其余的他都只认识半边,合起来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花十四的能力其实是说得过去的,但花无名就差很多。 他指着一个只认识半边的字,用那个表达自己状态的“舌”,含蓄向二十表明自己的意图,“就这个吧。” “好,”二十说,“以后不戴面具的时候,你就叫花辞了。” 说完他顿了顿,迎着花辞炽热的渴求的眼神,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饿了?” ———— 花辞生平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面。 金黄、葱绿、瓷白、火红、橘红交织在一起,打破了他对食物的固有印象。 于是眼前的二十在他心中的地位因为这碗面一蹦三尺高,横跨“七月十三”和师父直逼第一位。 他连吃三碗,在第四碗面的氤氲香气中,花辞想起来什么,眼中带光,悄咪咪地问:“二十师兄,你给自己取了个什么名字啊?” “梁十。”二十说。 二十在花辞心中的形象光辉伟大,自然认为此名非同凡响,来历不凡,他谦逊地问:“有什么出处吗?” “没什么出处,”二十拿着葱啃了一节,“没有二这个姓,我想着就用两替代,正好有梁这个音相似的姓,就用了。十就不用解释了吧。” 花辞:“……” 纵然如此,花辞还是坚定不移地认为,梁十这个名字和二十这个编号伟大得撼天动地,惊天地泣鬼神。 梁十好像一点也不急着做任务,吃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面,他带着花辞顺着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走。 他没说要干什么,花辞对梁十敬若神明,对他的言行没有半分质疑,什么也没问,跟在梁十身后啃着金灿灿的烧饼。 这种悠闲体验是花辞从未拥有过的,他好奇而谨慎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小心翼翼地模仿梁十的动作,放轻自己的脚步和呼吸声,尽量保证自己不出错。 花辞并没有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他只是本能地谨小慎微,让自己不至于突兀。 但他觉得有些别扭,不过问题来自于他自己,可他说不上来原因。 彼时的花辞不知道,那是他骨子里的十四在作怪。 别扭的感觉没持续多久,旁边窜出一个胖球。 胖球一滚而过,伴随着划破长空的撕心裂肺:“啊——奶奶——我不要去学堂。” 孩子奶奶举着扫把在后边穷追不舍,终归是年纪在这儿放着,跑不过整日撒花儿的小子。 她叉着腰,看着前头的好大孙,中气十足地使出杀手锏:“给我站住你个混账玩意儿,老子数到三——” “一——” 胖球来了个急刹,灰尘扑了花辞一脸。 “二——” 胖球灵活地从花辞身旁滚回来。 “三——” 胖球站定在他奶奶跟前,依旧委屈地抽抽嗒嗒。 左右无事,花辞和梁十立在一边看热闹,心中感叹。 梁十: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花辞:好酷的凶器! 奶奶一扫帚抽到胖球屁股上,胖球捂着屁股一抖,憋着哭腔。 奶奶再开口已经带上了哭腔,“不上学你干什么啊你,你这样对得起你爹你娘吗?” 胖球泪眼婆娑地摇头,可他实在是受不了。 “可是奶奶,“他抽泣着,“那个教……教书先生实在是……是太凶了。”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揪着胖球耳朵走了,“严师出高徒你知不知道,啊?你这样,对得起江夫人吗?啊?你连你自己都对不起。” 他俩走了,看热闹的花辞和梁十也没呆下去的必要了。 可有个名字一路走来听见好几回,从不同人口中谈论,花辞有些好奇,“梁十师兄,他们说的江夫人是谁啊?” “她是尹尚书的妻子。”梁十说。 “哦……”花辞不明白了,“尹尚书老了吗?” “你可别这么说,”梁十手指竖在花辞唇前,“小心被打。” 花辞惊恐,但实在好奇,“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叫那位夫人尹夫人呢?” ———— 尹尚书尹琅尚且是尹家翩翩嫡公子时,邂逅了彼时年方二八的江妩。 江妩家在遥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3. 青竹 在他们偷听学堂的第三天,梁十说他明日要去做任务,后天回来接他回不归山,没等花辞答复就自己走了。 花辞有点不高兴,明明木牌把他俩捆绑在一起,他不知道梁十为什么不带他一起,好像对自己避之不及。 花辞然心里不痛快,但他还是没问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对神明发话提出质疑是大不敬。 花辞暗自赌气,第二天没听梁十话在房檐上偷听,但不敢违逆得太过火,自己在学堂附近了无生趣地闲逛。 这一逛,就让他逛到了江夫人。 那天傍晚,花辞在学堂外的巷子口闷闷不乐地踢石子,踢了一会儿觉得无聊,用力把它踹飞后蹲在地上抱膝,盯着墙角一朵孤零零的野花。 他沉浸在自己哀伤的情绪里,没注意到泄愤的石子踢到了一个人身上。 前两天他爬屋檐听到先生讲“伤春悲秋”的典故,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和这朵花好像,在无人注意的墙角努力生长却无人观赏,哪怕有一个人能和自己互诉衷肠,但最终也会一声不吭地离去,徒留下自己。 穿着破衣服,脸上脏兮兮的花辞越发伤感。 梁十给他留了钱,但他闹脾气似的没吃东西,此时肚子空的像他的脑子,给点水就能让他感激涕零。 正当他马上就要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时,一个轻柔的女声拦住了他即将喷涌而出的难过,“小朋友,你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回家?” 花辞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向声音来源。 西沉的太阳就要被巷子吞没,逆着光,说话人的面庞看不清晰,他只能从飘逸的长发分辨出那是位身量纤细却不羸弱的妇人。 蹲在地上的花辞仰望着那位夫人的剪影,又扭头看看那朵被阴影遮住的野花,一瞬间顾影自怜起来,喃喃道:“……我没有家,没有人要我。” 那位夫人和他一起蹲下,花辞余光能看见她天水碧色的裙摆。 她听到这话时微微顿了下,随即很轻的说:“怎么会呢,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花辞皱着一张脸,紧盯着那朵花,心中苦闷加之一整日没吃东西,让他悲从中来。 他的头顶好像被轻柔地拂过,让花辞忽然就想起来了儿时做的那个梦,梦中的女人温柔地抱着他,他和那个女人同时说,“要是有吃的就好了。” 身旁的夫人突然激动,不顾他酝酿好的情绪猛地把他搬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花辞的悲伤被猝不及防打断,他愣愣看着这个奇怪的夫人,眨巴眨巴眼,不知所措。 那位夫人好像很激动,她有着利落的剑眉和一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眼睛没有褶皱,但是比寻常人大。 按常理来说,这样的眉眼放在一个女人身上,看起来应该是清冷而不可接近的。 她轻蹙着眉盯着花辞,眼神里有他不能理解的炽热和激动。 花辞看着她没反应过来,她又问了一次,出口时依旧温柔,“孩子,你刚刚说什么?” 花辞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回答,这位夫人就要哭了。 虽然她哭不哭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但他不知道怎么了,开口时声音下意思放轻,“要是有吃的就好了。” 下一刻,花辞被紧紧搂住,紧得让他差一点倒不过来气。 这种怀抱他从来没拥有过,陌生的感觉让他不适应,但格外不舍。 他任由那位夫人的脸颊贴着他的侧脸,听她叽里呱啦在耳边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随后赶来的侍女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轻唤了声夫人。 那位夫人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松开花辞,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泪眼婆娑的眼睛。 她蹲下身,握着花辞纤瘦的手,仰头看着他说,“待会儿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花辞任由那位夫人把她拉进学堂,她交代花辞,让他先跟子婵姐姐呆一会儿。 子婵是那位夫人的婢女,花辞站在她身边才发现,这个婢女只有左边手臂是完整的,右手臂从关节往下都是空的。 那她平时怎么干活? 花辞在肚子揣摩。 那位夫人刚走进门,恰巧学堂下学。 她就站在院子里,被第一个带着包袱出门的学生扑了个满怀。 花辞很早就发现,听学一晌的人临近傍晚就会犯困,但他们还是强打精神认真听,最后出门时都是一副随时都能倒地睡着的姿态。 但今天他们迈着沉重疲倦的步伐出来时,看到院中间站着的人,困倦一扫而空,表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化成打鸡血的模样,叽叽喳喳涌上来,“江夫人长江夫人短”地喊着。 哦,原来她就是江夫人。 他们语速飞快地说着自己今天学了什么昨日表现怎样,前天吃的饼有多色泽金黄,大前天遇到的狗多黢黑。 听得花辞脑袋大。 但江夫人一句一句应着他们,时不时发出赞叹和询问,微笑着关注每一个孩子。 她像是一枝青竹,撑起孩童们稚嫩的天空。 她不厌其烦地关心着每一个孩子,直到送走最后一个美滋滋的胖球——就是前些天闹着不上学被奶奶追着打的那个,此时他的脸上写满了对学堂的满腔热忱,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去了。 先生目送胖球出门,视线落到花辞身上,很快转回来,双手行礼,“江夫人。” 江夫人颔首,“先生辛苦了。” “应该的。” 他们又寒暄几句,江夫人着重问了几个孩子的情况,先生一一作答。 末了,她回头看一眼花辞,对先生说,“明日我送这个孩子来,还请先生多多关照。” 花辞:“……?” 先生再次行礼,“能得江夫人青眼,是老夫的荣幸。” “嗨,先生不要这么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夫人慢走。” 花辞晕乎乎地被江夫人拉出门,拉出巷子,拉到一架马车旁,呆呆地看着另一架马车从旁边驶过。 期间江夫人一直在说着花辞耳熟但听不懂的话,到后来他呆呆地被拉上马车,坐在陌生的空间中时,他灵光乍现地意识到,江夫人说的话,话音话调跟他梦里的女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回家 花辞把玩着木牌,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攀附着他的双手,循着四肢缠绕至全身。 他感觉命运似乎给他开了个玩笑,宿命般的循环让他感觉自己逃不出既定的棋局。 他紧紧盯着木牌上凭栏问独有的文字,掐着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任务指向性不明确,但模糊的方向一旦走错就会万劫不复。 双人同行不像单人任务,他拖着个不知根知底的拖油瓶,任何行动都会受到牵绊阻挠。 这个任务不好糊弄,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花辞愁眉不展,他想不出。 他不免思考,如果梁十在,他会怎么做…… ———— 花辞回忆着过往,带二十走梁十曾带他走过的路,这种感觉很微妙。 好像一切重蹈覆辙,但早已物是人非。 他曾经的神明已化作天边的明媚彩霞,而他又自觉自己不能达到梁十的境界——他光是自己独自前进,就已经困难重重了。 当花辞问二十,他想取个什么名字时,他正捧一只大碗喝汤。 二十圆圆的脸上长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他啧啧嘴,瞪着溜圆的眼睛,“花辞,汤圆好好吃。汤圆是不是特别讨人喜欢。” “还行,”花辞点头,“所以你想好名字了吗?” “就汤圆呗,我多讨人喜欢。”二十说。 花辞嗤笑一声,“除了山里的那老头,谁稀罕你?” 二十听了他这不孝话,眼更圆了,“你怎么说师……” 花辞一记眼刀让他没了声,二十愤愤道,“好你个叛徒。” “叛徒可不会让你在这儿好吃好喝,刚刚那个不行,换一个。”花辞说。 “为什么……” 花辞又一记眼刀,二十撇嘴,“汤圆不行……那元宵可以不?” “可以,”花辞这次没意见了,“快点吃,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 教书先生老了很多,但他依旧精神矍铄,骂人骂得铿锵有力。 花辞趴在房顶同样的位置,听着先生教授大差不差的内容。 不过这次,询问的人变成了花辞,“听懂没有?” 摇头不解的成了二十。 今天的二十并没有得到羊肉包子,他只收获了花辞面无表情硬邦邦地说;“没听懂就多听,我等你听懂的那天。” 不过如今的小跟班没以前的好糊弄,当花辞要独自出门做任务时,元宵问他要去哪儿,为什么不带他一起去,说好了要一起的,他要告诉师父花辞把他丢下。 花辞当时想把他的嘴缝上。 但向师父打小报告的威胁对花辞来说很管用,经历一番拉扯,花辞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带元宵一起出任务去了。 元宵得偿所愿,倒是高兴得很。 他们此次的任务模糊不清,加之花辞也有意拖延,进展尤为缓慢。 马上就要立冬,师父仍没有给他们的任务指明方向,看似简单的任务。让花辞觉得其中憋了一个会让很多人伤筋动骨的大招。 但他着急也没用,冬季来临时,凭栏问所有成员都会中止任务,被召回不归山。 能否有机会来年接着执行任务,就要看能不能挨过严酷的冬训了。 花辞从前对冬训抱着放任的态度,能不能挺过全看天意,反正任务总有人做,位置总会有人顶替,不差他一个。 但今年不一样。 花辞必须要保证他能活到来年,他不仅仅要去赴一场邀约。 这个任务还在他手里,这个看似玩闹的任务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他第一次态度端正地对待冬训,若有不慎,丢的不仅是他花辞的命,一发不可收拾的猜想让花辞胆颤心寒,他不能接受任何可能带来的后果。 立冬前的最后三天,花辞紧绷的心弦被一句话稍稍松动两分。 他带着元宵听今年最后一晌课,在回程途中,元宵一直神情飘忽,就连吃他最爱的汤圆也没能唤回他飘然的眼神。 花辞本来都想放弃这个木鱼脑袋了,听了这么久的讲学竟然没有一丝触动。 正当他心里第一百八十六回骂元宵被元宵堵住脑子时,他听见这个木鱼脑袋怀疑迟疑猜疑地说,“花辞,我怎么觉得师父他……有时候不太对。” 花辞眼前升起一朵灿烂的烟花,他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元宵不吭声了。 他在这边怀疑着自己的判断,另一边的花辞用眼刀在他脑门上刻了几个大字: 【你小子,可算开窍了】 ———— 黑暗笼罩着京州城,宵禁让整座城随夜晚降临而陷入沉睡。 值夜的更夫提着灯笼在街道巡视,一人手中拿锣,一人手中拿梆,每隔一个时辰给静默的城报时。 夜晚降临后,他们是鲜少能在街道活动的人,像是这座城沉寂的心脏,只在特定时刻跳动。 可今晚不同。 一名更夫忽地转头,只感受到一阵凉风吹过,但他还是莫名相信自己的直觉,不确定地问同伴,“你有没有觉得有东西过去?” “什么东西?”同伴前后左右看看,什么也没有。 “……我也不太确定,但我确实觉得有东西。”他挠挠头。 “你觉睡少了吧,这个点能有什么?鬼吗?”同伴开玩笑道。 “害,你别乱说,可能就是我看错了。”他呵呵乐两声,继续巡逻。 以前他看没看错不知道,但是今晚他还真的没看错。 三更时分,尹府后花园提前摆放好的烛台依次被点亮,早该歇下的府中人衣冠整齐。 临近立冬,月色照耀下的后花园不似夏日百花争艳,繁花多半已枯萎。 夜风吹过,园中人说话间口中泛起白雾。 江妩接过子婵递过来的汤婆子,摸了摸她的手,很冰凉。 她算了算时间,觉得还需要再等一会儿,“你和子娟先回屋等着吧,等她到了我再叫你们。” 子娟赶忙摇了摇头,子婵也笑着拒绝,“夫人,不需要多久了,我们不冷的。” 江妩心疼两个姑娘,把汤婆子递给子婵,披上尹琅递过来的披风。 子婵推辞,江妩皱眉,语带命令:“听话,你们俩用,我披上披风就行。” 两个姑娘一个左手一个右手捧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神医 江浸月和江妩搂在一起,看着他们三个阶级敌人笑。 江浸月打趣阿杳和皎皎,“你们两个猫咪也太小心眼儿了。” 他们回到主房,江浸月和江妩躺在床上,尹琅窝在临时收拾的贵妃榻上听她们聊天,时不时插几句话。 在这间温馨温暖的避风港,他们不知不觉谈天到晨光熹微。 次日下午江浸月才悠悠转醒,正好听到娘亲在和管家在轻声商量什么事情。 江妩的声音让她感到安心,她沉浸在九个月不曾感受过的甜蜜中,闭着眼正大光明地偷听他们的对话。 江妩手里摆弄着什么东西,不太专心的样子,“卢伯,找到那位大夫了吗?” “找到了,夫人,”卢伯说,“只是……” “他还是不肯来?”江妩问。 卢伯应该是点点头,因为江浸月听到了“不过”。 “不过夫人,他说了,”卢伯的声音昂扬起来,“他让我们明年这个时候去找他,还让我们提前在医馆里给他收拾出个位置。” “果真?那太好了。”江妩惊奇。 江浸月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娘亲要找何许人也,神乎其神地说什么明年去找他事情就有转机。 听这口气是连着找好几年了?还挺能端着架子装老佛爷呢。 她开口喊了一声娘亲,想问问究竟是什么人让娘亲这么锲而不舍。 比江妩更先出现的是皎皎,想必她刚刚一直待在江妩怀里。 江浸月变换着手法搓搓她的脑袋,江妩走到床边,慈爱地看着她,对她说家乡话,“你醒啦?亲爱的阿依那桀。” 江浸月同样用江妩的家乡话说,“我很想你,亲爱的阿娘。” 江妩赶走皎皎,搂住江浸月,母女俩又温存一会儿,直到尹琅进来敲敲屏风,说马上要吃饭了,请两位阿依那桀快快请起。 尹琅抱了抱江浸月,说他在前厅等她。 阿依那桀是西北的语言,意为掌上明珠。 江妩家乡的语言拗口难懂,江浸月和尹琅只会为数不多的几句,平时交流用的基本都是大泱官话。 江浸月一边收拾一边好奇,“阿娘,你刚刚和卢爷爷再说谁啊?” “啊,”江妩了然,捏了捏江浸月的鼻子,“阿依那桀,你醒得还挺早,赖床偷听是不是。” 江妩说,五年前京州来了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在长街临近中央的热闹繁华的地带支了个摊子,美其名曰免费看诊。 起初,没人相信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赤脚医生的医术,也不太相信他真的会免费,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再说了,免费看归免费看,药不还得自己买? 想要免费看病的人多半拮据,根本负担不起高昂的药草费用。 于是乎多数人只看看就不当回事了。 但他选的地方好啊,长街每日来来往往的人不计其数,自然不乏久病难医的人和家属,总有想碰碰运气的。 万一瞎猫碰少死耗子了呢,反正也不要钱,大不了不按他的方子来呗。 于是乎,第一个走投无路的病人就找上门了。 那是位七十多岁一贫如洗的老鳏夫,咳嗽十来年治不好,也没钱治。 近几个月还时常咳血,路都快走不动了,已经命不久矣。 那位赤脚医生来的第一天他就听说了,便宜不占死了遗憾,当即决定去瞅瞅。 年迈腐朽的身体让他走了三天才走到赤脚医生摊子前。 那位赤脚医生四天不开张似乎也不着急,好不容易来了生意他也不好好招待。 老大爷正准备还开口讲述他那难缠的病呢,那赤脚医生食指竖到嘴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肺上的毛病,”那赤脚医生说,“给你点药,一天一颗,吃一个月就能下地干活了。” 他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一个装药丸的小匣子,随便抓了一把也没数,用纸包起来就把那大爷打发走了。 围观百姓都看呆了。 好家伙,这不是个大夫,是个算命的吧,这药真的靠谱吗? 大爷走了两步才意识到不对劲,自己还一句话没说呢。 他转头震惊德看着那赤脚医生,谁知他已经收拾好摊子了,站在他旁边用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放心吃吧大爷,没毒。就算有毒你什么呢?大不了今天死。不吃我也没损失,你这病啊,后天也差不多就到头了。” 那赤脚医生不屑一顾的神情,藐视众生的眼神给围观百姓唬得一愣一愣的。 说完,他往嘴里扔了一颗药丸嘎嘣嚼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只脚踏过死亡边缘的大爷脑子已经不灵光了,听完那赤脚医生那种人人喊打和话,竟然还真把药给吃了。 吃了三日就不咳血了,半个月后连咳也不咳了。 等他把药丸吃完,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宛若新生。 他迈着矫健的步伐一个时辰走到那神医的摊子时,谁知人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 话就要从一个月前说起了。 那赤脚医生不屑一顾的神情,藐视众生的眼神给围观百姓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不会还真有点本事在身上吧? 事实证明,他还真有。 各种疑难杂症他都能治,要么给药,要么写方子,效果立竿见影。 治不了的,直接一句你懂我懂大家懂的“准备准备吧”就把人给打发了,绝不拖泥带水,坚定地冷酷到底。 他来京州的第二十天时,神医的名号算是打响了。 各种慕名而来的绝望者,纷纷希望这位神医能给自己以希望。 江妩彼时正筹划着一个济民医馆,想请慈悲为怀的医者坐馆,听说这位神医后,忙不迭想去请他。 听说那神医嫌晒,正打算寻一间铺子遮阳。 这可不巧了嘛!江妩让卢伯准备准备,次日她就先下手为强。 可谁知那神医手脚利索,当天就定下了长街上的一间铺子,重金找了三十多个人把铺子收拾妥当,就差挂上牌匾了。 那三十来个人都是家境贫寒至极的,这笔辛苦钱可谓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为此对神医更是敬重。 当江妩第二天带人去堵人时,竟让那神医给跑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双生 咸顺帝的弟弟一夜之间和哥哥反目成仇,对“长子”的身份提出质疑。 而咸顺帝早有准备,兄弟俩短兵相接,咸顺帝亲手将反叛者斩于刀下。 登基以后,咸顺帝颁布条文,如诞双生子,一子去而一子还。 兄弟俩表面兄友弟恭,背地里暗流涌动,纽蓝希慈皇后多年被假象蒙蔽,曾经沉浸在幸福中的她无法接受丈夫和儿子的相继离世,整日身处自责的深渊,郁郁寡欢,不久便撒手人寰。 从那之后,大泱的气运就开始走下坡路。 ———— 这在江妩听来完全是无稽之谈,虎毒尚且不食子,因为一条荒谬的条文,亲手杀死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未免荒唐又残忍。 尚且未知自己有身孕时,江妩偶然间碰到一个算命瞎子,那人神神叨叨说了一通,最后说江妩福泽深厚,不应经骨肉离别之苦,如今为了双生子安危,切莫声张,并早日做好准备。 江妩听的时候对算命瞎子的话不以为意,但她依旧遵着礼数,恭恭敬敬地感谢了老者一番。 当时她并不觉得自己怀有身孕,待她开始有反应时,突然就想到了老者的话,拉着尹琅商量一番,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府中的陶嬷嬷年轻时是个接生婆,也会简简单单的号脉,月份大时,心惊胆战的江妩又开心又害怕地确定了腹中是双生子。 江妩和尹琅尤为感激那个算命先生提前指点他们,想要暗中感谢,寻人多年却不见踪迹。 与此同时,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逃过律法,平平安安、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两个孩子平安降生。 事情的转机在那年霜降。 寒霜在那天夜里如约而至,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附近的百姓在枯草中捡到这个被遗弃的孩子,正想把他送到江妩办的恤孤院“稚园”,刚巧碰到了出门的江妩,忙不迭问江夫人怎么办。 江妩顿时心生一计,以为腹中孩子积福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收养这个孩子为义子。 可众人不知道的是,这个孩子太过羸弱,一个多月之后便夭折了。 但尹府没有声张,悄悄把他安葬。 大寒夜里,双生子诞生。 双生子中,哥哥体弱,弟弟更为健康,比哥哥要大上两圈。 名义上的义子比他们要大上两个月,为了圆谎,也为了保命,他们就把哥哥弟弟调换顺序,给原本的弟弟冠上“义子”的名号。 左右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哥哥弟弟又是个称呼排序而已,江妩不在意,尹琅自然也没有意见。 所以本打算是保住尹朔,如今的风险又由尹期承担。 从此之后,兄弟二人命运相连,休戚与共。 好在兄弟二人长得完全不一样,江妩说尹朔长得很像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双生子的姥爷。 可巧,江妩和她的父亲并不带像。 尹期跟尹琅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性子和他父亲天差地别,倒是尹朔更为沉稳,更像尹琅。 于是他们的计划瞒天过海,从未有人对兄弟俩的身世提出质疑。 ———— 有了双生子的前车之鉴,六年后,江妩在怀江浸月时格外小心,隐瞒了有孕的消息。 江妩曾经是个驯兽女,身体苗条康健,双生子即将出生时她还健步如飞。 加之她不怎么显怀,没人怀疑过她腹中不止一个孩子。 江浸月本应在清明前后出生,江妩再不怎么显怀,脱去厚重的冬衣后还是会露出端倪,于是尹琅和江妩商议,在快开春时随便找个由头出京,待顺利诞下孩子后再回来。 一切计划妥当,大寒日,江妩给尹朔和尹期庆祝玩生辰后就开始慢慢收拾东西。 后日就要立春了,一切收拾妥当,打算次日天明就出发。 江妩做好准备离开京城了,奈何江浸月不想走。 于是就在立春前一日,天刚没来得及亮,江浸月就扣了扣尹府的大门。 那天早上可谓是兵荒马乱,谁都没想到江妩会早产将近两个月。 这太危险了,全府上下噤若寒蝉,针落可闻。 接生过上百个孩子的陶嬷嬷在江妩即将昏迷前,轻轻告诉她,“夫人,老婆子对不住你。” 江妩心想,我怎么会怪你呢? 但她实在没有力气说话,含着泪深深看了尹琅一眼。 江妩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她回到了西北。 巍峨的雪山,无边的草原,奔涌的大江。 永远皎洁明亮的月亮照的大地和天空一片苍茫,她站在雪山顶上,看银河朝东边流去,没入山林。 隐约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 他说:【孩子,别忘了你回不去的家。】 她忽然感到难过,那谁来替她吹拂这自由的清风呢? 那声音又说话了,这次变得清晰。 【让那只自由的眷鸟,替你飞回那片山林。】 那天有多兵荒马乱江妩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醒来是已经是黄昏,她被尹琅温柔地搂在怀中。 他们躺在干燥柔软的被中,尹琅轻轻拍着江妩的后背,谁都没有说话。 新生儿被陶嬷嬷一行人照顾着,她仍在发热。 他们用尽了一切办法,却无能为力。 如果天黑还不能退热,那这个还未睁眼的小姐凶多吉少。 奇迹并没有降临。 一直到立春第二天傍晚,这个着急出来的小姐早已陷入昏厥,怎么拍打都不会出声。 万物明明自昨日起就要焕发盎然生机了,却仍然把尹府留在寒冬。 尹府一直在沉默着,江妩一直很平静,她好好地吃饭,按时睡觉,安抚前来看望自己的两个儿子,唯独不和儿子之外的任何人说话。 尹琅一直轻轻地同她说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什么西厢房的前年掉下来的瓦片成了一群蚂蚁的窝,去年酿的梅子酒过两天就能挖出来喝了,昨夜有人犯了宵禁但没让巡逻兵追到…… 他单方面的对话好几天没有得到回复,尹琅看着江妩苍白的唇,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夫人,”再抬眼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和朱 汀厝其实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照顾的所有孩子都能和尹家扯上关系,他见证了这一支的尹氏从微末走上朝堂。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尹家好像中了诅咒一般,几乎每隔五十年都会生下来个命中带着劫数的孩子。 更邪门的是,祈愿楼都会插手,让他把那个命中带劫的孩子带走,平平安安地抚育成人。 他都怀疑,是不是祈愿楼收他们家钱了,让它这么执着的帮助尹氏。 然而事实是,近三代以来尹家才走上豪富之路,从前和有钱一点儿边不沾。 所以汀厝就猜测祈愿楼要他找的人是不是和尹家沾亲带故,可每次问回时浮时,它都语焉不详,只说你只要和他或她擦肩而过即可,到时候祈愿楼会告诉你答案。 于是更加坚信祈愿楼收尹家钱了,可尹家上上下下的祈愿都很少,有也都是再平常不过的,这就让汀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往常汀厝平均每五十年才会带走一个孩子,所以当尹琅听到他这么说时,是很吃惊的。 他知道有这么一条规矩,也时时刻刻遵守家训。 可他记得很清楚,上一个被带走的孩子是他素未谋面的叔叔,这才过了三十多年,怎么着都轮不到他的女儿。 这老头坚持说自己没搞错,江妩和尹琅也想据理论争一番。 汀厝其实也很疑惑,但争论的人里总得有一个严防死守的,于是他就说,“不带走也没关系,后果你们自行承担便可。你们家小姐早产体弱,日后你们能保证她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就好,左右和老头我没什么关系。” “不过……”汀厝悠悠抛出致命一击,“江夫人,在京城里长大的小姐,终其一生都要被困在名为‘家’的牢笼里,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如果你想让你女儿做一只自由的鸟,就要让她失去尹家小姐的身份。” “做何选择你们当父母的定夺吧。三个月后我还会再来,是否带走她都听你们的意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汀厝起身告辞,这次不用他自己带上门。 江妩看了看窗外的天,恰好一只白鸽飞出院墙。 ———— 按照常理来说,江浸月在三四个月时就正式和尹府告别了,但奈何汀厝在她九个月时才发现她有腿上的病。 这病有办法治,只是药在很远的一座山上长着。 山是雪山,终年严寒,江浸月这腿又不能染寒气,于是汀厝只能把她送回尹府. 按照搪塞祈愿楼的说法,是每年寄养三个月。 就算江浸月能忍受寒冷,汀厝不愿意带她去那座雪山。 江浸月问过他原因,他只说那里太冷你受不了,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座雪山旁是已巳谷,看名字就知道和蛇脱不开关系,事实上确实如此。 汀厝觉得那已巳谷的蛇都成精了,天寒地冻也没给他们冻死,还不冬眠。 他每年去雪山收集春呦雪种子时,想想那些蛇都怵得要死,根本不愿意让江浸月靠近。 冬天尹府会烧地龙,对江浸月的腿很友善。 不过她也总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待到屋里,在尹府其他没有地龙的角落,就要靠烧着炭火的移动坐塌了。 江妩和尹琅去恤孤院这一下午,江浸月就在看她那坐塌的制作进程。 陶嬷嬷正在织上边的绣花,她虽然年纪大还有些糊涂,但手上功夫依旧了得,穿针引线好不利索。 江浸月一边看逐渐成形的蜂鸟,一边和子婵子娟姐姐理线。 子婵和子娟曾经是稚园的孩子,长大后被江妩带回家。 其实陶嬷嬷是子婵的外婆,在子婵那发了疯的爹把她右小臂砍掉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女儿和外孙女过的什么日子。 她二话不说地带母女俩走,谁知她那女儿被他那男人下蛊了一样,坚信那男人会改。 于是乎她就先带子婵跑了,等她回去准备苦口婆心再劝一番时,她女儿已经栽了。 陶嬷嬷无力抚养子婵,把她送到稚园。 在那里,子婵见到了比她小一岁,失去整条左臂的子娟。 从此之后,她俩宛如亲生姐妹,凑出一双完整的手臂,不比任何人差。 子婵和子娟能干得很,江浸月半卷线还没弄明白时,她俩就一左一右地缠好了两卷。 她俩耐心教江浸月怎么快速高效理线,没一会儿就弄完了。 陶嬷嬷嫌她俩吵,打发走她们带小姐去玩。 于是姊妹三个去找铁匠严爷爷和木匠曹爷爷,还没走进就听见他俩正气若洪钟地吵架。 她们对此习以为常,俩爷爷一天不吵就跟一天没吃饭,干吃一肚子辣椒一样,急得胃都是烧的。 她们在门口,一个坐轮椅两个蹲旁边。 子娟从兜里拿出一把花生瓜子,三个人就着俩爷爷的吵架声把东西分分吃了。 吃完他俩还没结束的迹象,江浸月默默叹口气,贡献出私藏的零嘴,三个人美滋滋地吃了。 严爷爷和曹爷爷吵架的原因和江浸月息息相关,不过她并没有要去劝架的自觉。 江浸月的暖炉座椅实际上是个中空的矮圆柱,外边套着家里人缝的柔软舒适的绣花坐垫,中空部分放炭火。 有轮子有推手,便于移动,随时随地都保持暖和。 其余部分都做好了,只剩下靠背。 他们今日份的吵架主题就是靠背部分是用木头还是铁。 一个人说所有家具都是木材,轻便古朴,另一个说铁质结实耐用。 总之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他俩其实早都已经分配好了,自己负责哪一部分心里门儿清,每日争吵只不过是给生活添点乐子。 江浸月和俩姐姐蹲墙角听他们又吵了一盏茶,觉得时候差不多,他俩也该歇歇嘴喝杯茶润润嗓。 于是江浸月适时从门口探出脑袋,笑眯眯地打了招呼,“两位爷爷下午好啊,我觉得你们刚开始那个方案就很好。” 俩老头吵得唾沫星子横飞,闻言瞬间停止争吵,狰狞的表情转换眨眼间成和蔼可亲的表情,声音揉下来不知道多少个度,脸上的褶皱都是慈祥的。 “小姐来啦。” “下午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哥哥 江妩看这势头不对,忙问江浸月是不是欺负妹妹了,和朱猛地抬头,又猛地摇头,呀咿呀咿说着什么。 江妩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让她不要着急,说如果姐姐欺负她我替你撑腰。 和朱抿着嘴,感觉自己的眼泪不值钱。 吃完饭,江妩带和朱挑选她想住的房间,江浸月和尹琅呆在一起看书。 看书看到一半,江浸月抬头,问尹琅哥哥们什么时候回来。 尹琅算了算日子,轻声说下个月。 江浸月抿抿唇,说好吧。 尹琅听出画外音,放下书替江浸月整理头发,看着她的眼睛问,“月儿有心事?想做什么直接说出来就好,不用等哥哥们回来。” 江浸月用手捏了捏书页,欲言又止。 尹琅见状,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没关系月儿,你的想法是最重要的。告诉爹爹你有什么打算。” 江浸月想了想,凑到尹琅耳边,小小声说,“和朱刚来,我想让她尝尝子婵和子娟姐姐做的长寿面,但我又想等哥哥们回来一起吃。” 尹琅闻言啊了一声,点点头,他掂量着措辞,“月儿以前回家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想做的也会等着哥哥?比如想吃长寿面的时候?” 江浸月避开了尹琅的眼神,身子往后仰。 尹琅轻轻叹了口气,稳稳接住她,把女儿搂进怀里,轻轻晃着,“阿爹阿娘是山林,月儿和哥哥们是独一无二的归鸟。江妩和尹琅不像岐岚山那样无私,爱着每一棵树每一朵花。江妩和尹琅只爱怀中的三只鸟雀,希望他们是最自由最快乐的。在一起时,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妹,牵动着山林的风,坦然地享受山林的照拂。分开时,他们独立而完整,能够独当一面。千万不要委屈自己,那样山风会难过,好不好,月儿。” 江浸月听着爹爹沉稳的心跳,没有说话,紧紧搂住他。 ———— 子婵和子娟做的长寿面的确是一绝,不亏江浸月念念不忘。 她俩起了个大早,坐上卢伯安排的马车买面。 面家里还有不少,但经过她俩的研究,还是城南那家面粉做出来的长寿面劲道有嚼劲。 听那老板吹嘘,他那面是烟州进的,整个烟州只有那一家种植那种小麦,稀缺的很。 是真是假不知道,但确实比平常吃的好吃些,但也仅限于做面。 回去之后她俩抓紧时间揉捏面团,子婵在右和子娟在左,配合默契。 严敦和曹双还有随手捞来的三个年轻人把剩下的面放进库里,也加入揉面的行列。 几个人快揉完一袋面时江浸月才起床,赶着尾巴给面粉添水,也算是参与制作这道流程。 饧面、揉搓、下锅、加入调味料,中午时两个勤快的姑娘给全府人奉上热乎乎的美味佳肴,江浸月和和朱吃得眼睛亮晶晶的。 尹府吃饭时食不言,她俩就把手藏桌子下边说小话。 吃过饭他们准备到凉亭玩,子婵说子娟找卢伯有事,待会儿就到,拿着江妩给他们的一盘点心让她们边吃边玩。 卢伯神龙见首不见尾,老爷夫人有事一叫就到,子娟找了他好半天才找到。 她把早上买面省的钱塞到卢伯怀里就慌慌张张去找子婵他们,谁知卢伯叫住她,“子娟。” 子娟忙不迭停下,“啊?” 卢伯一幅“你懂得”的表情,“这次出去买的茶点分我几块啊,你这丫头。” 江妩以前交代卢伯,子婵和子娟年纪小,每次出门多给她俩点钱让她们买点好吃好玩的,每次她俩都会买很多,给府里人都分分。 卢伯看钱数就知道她俩买了多少,谁知这次这丫头不给自己分就想跑,那怎么行,他老头子可不干。 谁知子娟这次竟然说她们没买零嘴,卢伯明显不信。 “真的没骗你卢伯,”子娟说,“小姐想吃长寿面我和子婵得赶紧做啊,买完面就回来了,压根没绕路。” 子娟走到卢伯跟前,用十分不能理解的表情说,“这次钱剩的少完全不怪我俩,你都不知道他那面价涨了多少!要不是他那儿的好吃,我们尹府才不当冤大头呢!” “嚯,”卢伯看了看剩余的钱,感叹万分,“你跟以前买的一样多?” 子娟狠狠点头。 “嚯,”卢伯再次感叹,“涨这么多!” “就是!你还冤枉我!” “我的错我的错,”卢伯挥挥手,“去玩吧。” “嚯,”卢伯看着子娟蹦蹦跳跳走远,骂了那老板一句黑心商贩,心疼得不行。 转念一想是给小姐花的钱,又觉得这钱花得相当值。 把钱收好,忙活去了。 ———— 京州城自从小雪后就一天比一天冷,快到冬至时更甚。 江浸月十分羡慕阿杳和皎皎在冰天雪地里打滚,靠一身比夏天稍微厚那么一丢丢的毛就能挺过严寒。 江浸月坐在她的暖炉座椅上,手贴着椅面感受暖烘烘的炭火热气,随手扔一颗石子丢到后花园结了冰的湖面上,小石子在冰上刺溜刺溜滑老远仍然没停下来。 她把第二十八颗石子拿到手里,还没丢出去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江浸月听到熟悉的声音,眉眼弯弯地回头,冲来人兴奋地喊:“哥哥!” 冬至前一天,尹府另外两只鸟儿回到他们的山林。 ———— 大泱建立之初,组建了一只强有力的军队。 凭借着前几任国主天赋异禀的军事才能,把大泱周边的几个蛮夷民族逼得节节败退,大泱不受外敌侵扰,得以快速发展。 近几十年来,曾经被打退的部族又开始蠢蠢欲动,时不时越过边境挑衅,彰显自己的存在。 大泱近两百年的国基,实力雄厚,根本不怕这些小打小闹。 这就好比一个五六岁的顽童,不时对年富力强的壮汉动手动脚一样,明知实力悬殊,还非要撒泼玩闹膈应人。 大泱年轻的热血好男儿可以自愿参军,在条件艰苦的边境锻炼几年。 走祖辈走过的路,吃祖辈吃过的苦,以此致敬祖辈,珍惜如今安定生活的来之不易。 尹家兄弟俩十八岁时参军入伍,在边境历练了两年,按规定明年就可以退伍。 不过是回家还是留任,兄弟俩自行定夺,尹琅和江妩完全尊重他们的决定。 京州的冬天已经很难捱了,更别提边北。 加之春节将至,再皮的孩子也要回家过年啊,春节前后,双方默契休战,井水不犯河水。 天大地大过年最大。【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生辰 江浸月听到声音回头看,尹期三两步跑到她面前,把她直接抱起来,“我们的阿依那桀有没有想二哥啊?” “想啦。”江浸月甜甜地说。 走过来的尹朔替江浸月整理被弄乱的披风,江浸月手冲他张开,尹朔把她接过来,明显比尹期抱得好。 暖炉座椅把她哄得暖腾腾的,白色狐狸毛披风衬得她明眸皓齿,搂着尹朔说,“大哥好久不见,月儿很想你。” 尹朔单手抱着她,摸摸她的头发,“我也很想月儿。” 尹期抱着皎皎坐在暖炉座椅上,确实暖和。 但他说的话一点也不解风情,“月儿是不是长胖了?” 江浸月歪着脑袋看他,皎皎歪着脑袋看他,尹朔一脚踹上尹期的小腿,“下去。” “好嘞。”尹期乐呵呵地把地方腾出来。 尹朔把江浸月放下,整理好她的披风,问她的腿怎么样了。 “明年就能走路啦。”江浸月说。 “那感情好,”尹期说,“明年二哥带你爬树,把小时候的都补回来。” 尹朔看了一眼不着调的尹期,尹期自觉地往嘴里塞了一把雪,“诶呦,没味。” “我在湖水里冻的有东西吃。”江浸月适时推荐。 “月儿啊,我的好月儿,你可真是哥哥我的好妹妹。”尹期疯狂揉江浸月的脸和头,在尹朔踹他之前火速逃离现场,去捞江浸月冻的零嘴。 ———— 尹朔和尹期的提早归家让这个冬至格外温暖,全府人在一起包了饺子,其乐融融。 江浸月拿出给他俩准备的礼物,是几块兽皮,可以做成大氅,也能做成毯子。 兽皮是阿杳吃剩下的,她从小和江妩生活在西北,吃惯了那里的野味吃不惯京州的,每次捕猎后会把猎物皮毛完完整整撕下来,只吃嫩肉。 兽皮她就拖到汀厝在岐岚山腰的住处,每年冬天他会找人送回来。 尹朔和尹期分了这堆兽皮,尹期挑了其中几块长得相似的,托人制成两件看不出差别的大氅,硬塞给尹朔一件,非要他在生辰那天和他穿上。 过了腊八就是兄弟俩的生辰。 大寒时节,冻得人寸步难行,但尹家依然充满了烟火气。 江浸月早早起床,全程参与了哥哥们长寿面的制作过程。 尹期性子活泼,家宴上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尹朔一边照顾江浸月和和朱,一边回应尹期时不时的点名。 大寒过后,紧接着就是立春。 长街上的年味越来越浓,江浸月不能切身体会,但也没沮丧,她觉得家里年尾比街上更浓。 虽然这推论毫无依据。 尹府的每个人在新年都不止一件新衣,腊月廿三这天夜里,在雪色与月色之间,江浸月穿着新的玫红小袄,披着狐裘坐在梅林中。 大雪铺白地面,梅花点缀枝头,月光倾泻如银。 一家人坐在梅园中庆祝江浸月和阿杳的生辰。 当然,今年又多了和朱。 阿杳的生日比江浸月早一天,她只比江妩小六岁,江浸月和尹朔尹期其实应该叫她一声姨姨。 但小猫咪又知道什么呢?她只知道,她会一直保护最爱的主人的每个孩子。 三个姑娘的生辰,温馨又幸福。 将近午夜,尹府后花园里挑着灯,在梅林里煮梨茶。 青铜鼎汩汩煮着沸腾的梨茶,江妩起身摘了几朵盛放的梅花丢进去,正想招呼尹琅捧几捧雪加进去,天空中悠然落下了鹅毛大雪。 子夜时分,大雪飘落。 浑然天成的梅梨煮雪。 舀一碗喝下,煮透的梨浸润甘甜的雪,又暖又甜。 江浸月捧着梨茶,披着狐裘,坐在暖暖的炭炉座上,接受每个家里人的生辰祝福。 热气氤氲间她的眸子闪烁着月光。 江妩轻轻搂着她,“阿依那桀今年十四岁喽,希望你永远永远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江浸月甜甜道谢。 “明年我们月儿就要行及笄礼了,爹爹一定会好好准备。”尹琅摸了摸江浸月的发顶,“好好长大,我的宝贝女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不归 比京城更早落雪的是岐岚山,寒风又将厚重的落雪带到不归山。 寒风就像是一群离开故土迁徙的人群,一部分人在不归山停留安了家,另一部分接着南下寻找安乐乡。 不归山。 滴水成冰,寒风侵肌。 凭栏问二十四名成员身穿同样的黑色单衣站在冰天雪地中。 冬训的第一项考验便是抵御严寒。 他们统一的黑色面具积了厚厚一层严霜,已经看不清代表身份的刻字。 凭栏问的成员两两捆绑配对,除了配对成员双方,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他们行走世间的名讳和容貌。 一旦被凭栏问中的第三人知道,等待他们的下场直接参照误闯进不归山的人。 若是捆绑者泄露,就不会是简单的殒命了。 他们系面具的绳子由特殊材料制成,一旦解开,再系上时会有很明显的痕迹。 因此,冬训的第二项考验,便是保护住自己的面具不落下。 他们围成一圈,听中间同样带着面具的男子宣布冬训规则。 细看之下,他的面具更为精致厚重,角落也没有刻字。 那男人约摸四十来岁,身材魁梧,身披大氅拿着手炉。 他是凭栏问如今名义上的元首,被人尊称为“师父”。 但成员们对师父的了解仅限于此,除了师父他自己,没人知道他的姓名和容貌。 曾经的师父没有身处高位时,他的捆绑者是上届凭栏问元首。 可惜,在某次冬训中他的面罩不慎脱落,在场的所有成员立刻对他进行绞杀,上届元首当场殒命,面目全非。 于是他曾经的捆绑者继承他的位置,也就是花辞当今的师父。 凭栏问成员在不归山时,比惜命还珍惜自己的面具,生怕它出现意外。 至于上届元首为何如此大意已经无从考证,但他的血泪教训无时无刻警醒着每个人。 师父给他们讲述这段往事时,犹如谈天般轻松惬意,玩笑般的叙述显得他对自己曾经的捆绑者不屑一顾。 他说:“我曾经十分不理解不归山存在的意义,它如今的规则与行事同最初建立时大相径庭。你们说那皇帝老儿是不是失了智啊?官员不查富商不查,下手的全都是手无寸铁的布衣百姓。那些人上述三代也是干干净净的吧?” “我的那位师兄,”他边叹气边摇头,“他太蠢了,连面具都能掉,怎么对得起朝廷供他的那碗饭啊?你们说是不是?” 花辞心说不是。 师父又接着道:“我们这种人啊,是不是就不该存在于世上?要不然,那皇帝老儿给咱们定的规矩,为什么动不动就要丧命呢?我们这面具,就是我们的遮羞布,在京州擦肩而过匆匆一瞥的人太多,自然记不住你们。在不归山,就这么多人,记住一张脸太容易了,别让你们的脸脏了同伴的记忆。所以!一旦露脸!你们必须死!” 师父越说越激动,跟刚才的气定神闲仿佛换了一个人,“只要你们这群脏人多活一日!就永远也摆脱不了不归山!永远只能待和你们同样恶臭的山里!” 他双手指天,语气忽地柔了下来,虔诚无比,“吾皇,万岁。” ———— 师父拿着手炉在风雪中来回踱步,他花了很长时间咒骂天皇贵胄,紧接着说我们要无比忠诚地效忠至高无上的他们。 花辞任凭风雪覆盖自己,垂着眼眸咬牙抵抗严寒。 师父他总是这样,像一只被铁链勒住脖子的恶犬。 一面诉说着命运的不公世道的衰微,一面又对那头素未谋面的主人卑躬屈膝。 师父说尽兴了,随手一指,选中了其中几个人攀登崖壁。 花辞亦在其中。 花辞抬眸看了看远处深棕色的崖壁,在眼前纷飞大雪的衬托下,它好像稚嫩可亲。 它无辜的表象下,已经搭上了不知多少凭栏问“恶臭脏人”的性命。 凭栏问的冬训其实并不复杂,师父会随手指二十个人把他们扔进不归山谷,自生自灭一个月。 余下的四个人是今年的幸运儿,他们被称作为“越试者”,或是“护花人”。 冬训对他们而言将在一个月后开始。 花辞曾经有两次作为“幸运儿”免了在山谷里自救,最近的一次就是去年。 一个月后,被选中的二十个人在断崖下集合。 如果人数未少或缺少的人数不足四人,那就要开始最后的考验了——徒手攀登崖壁,采撷不归雪莲。 无论今年丧命者是否有四人,采到雪莲就代表今年的冬训结束。 另外,作为奖励,采撷成功者可免除三年冬训。 师父说,他自始至终都没见过有人靠近不归雪莲哪怕半步,遑论采摘。 事实上,在所有人都未能看清雪莲真面目之前,就已经有四人被淘汰,当年的冬训也随之中止。 采摘之路困难重重,其中最大的考验便是躲过四个“幸运儿”的猎杀。 他们使用自己的武器,作为雪莲守卫者,给攀登者增加难题。 攀登者亦有反攻的机会,崖壁上有更具有杀伤力的武器,拾取者可以用以反击。 曾经的花辞不论作为攀登者还是守卫者,对自己是否是被淘汰的四个人浑不在意。 去年,他受一名凭栏问成员所托,他依稀记得那人是“十六”。 十六比他年长三岁,在冬训前请求他,如果花辞是守卫者,请他尽快将自己击落。 花辞很快同意了。 他觉得自己没有不同意的理由,那时的他因为“二十”的殒命十分迷茫,恰好十六提出了这个请求,他觉得这似乎也是条不错的出路。 但上天似乎更加眷顾十六,他久违地成为了“幸运儿”。 当银针离手时,他替十六感到解脱。 那年的冬训由于花辞破坏规则而很快结束,他因此而受罚。 雪莲守卫者的任务是让攀登者更不痛快,而非是给个痛快。 ———— 冬至那日清晨,没有被选为“越试者”的二十个人每人发了一件厚实的冬衣,被丢进不归山谷。 花辞在山林里走了一天,收集了许多来之不易的柴火,他运气很好,竟然还遇到一只兔子。 于是那只倒霉的兔子就成了他这两日的饱腹之粮。 不归山有很多野味,兔子、竹鼠、野鸡……但冬天人尚且过得艰难,更何况是动物。 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花辞带着战利品按照记忆寻找过夜的山洞——曾经梁十带他在这儿度过了四次冬训。 花辞八岁时第一次参与冬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严寒 在一年中最寒冷的一天,花辞和元宵听着呜咽的寒风,分享烤兔子。 他俩都没吃饱,但也都没说话,一人缩在炭火一边早早入了眠。 两人就这样相互拉扯着度过了一个月。 这对花辞来说很轻松,对二十来说,因为有了十四,他本该很艰难的一个月也很轻松。 大寒夜里,他们分完半只烤竹鼠后就静静地躺在洞穴里。 他俩这两天没有捕获新的食物,只能啃老底吃以前剩下的,不过好在这是最后一夜。 元宵盖着披风缩在一角,听见花辞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 应该是花辞去洞穴外抓雪吃了,他想。 这是活水上冻后,活人为数不多的补水方式。 今夜花辞似乎在洞穴外停留了很久,元宵有些奇怪,坐起来想看看怎么回事,正好听见花辞问他,“你去过岐岚山吗?” 花辞很少主动和他搭话,元宵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有,”元宵摇摇头,想到花辞也看不到,就重新躺下,“没有啊,你去过吗?” 元宵犹犹豫豫地说,“岐岚山……那不是神山吗?我们去……不合适吧?” 他没听到花辞回复,也没等到花辞回来,就抱着手臂睡着了。 花辞抬头望着今夜的宵月,忽然就想到了岐岚山,想到了随月谷,想到了山谷里的人。 岐岚山和不归山离得不远,却在京州百姓心中天差地别。 一座是神山,是希望,是敬仰。 一座是凶山,是未知,是唾弃。 月光皎皎,花辞想到了那只小猫。 她那柔顺而厚实的长毛,能和积雪融为一体,肯定能很容易就能度过寒冬。 他又同时想到了两只猎云豹,杳然杳然,渺远而幽深。 就像遥远的月光,好像忘了还有座不归山没有照亮。 后来他追着光去到了岐岚山,离月亮更近了,也照到光了,他却发现自己不敢亵渎。 是啊,就像元宵说的,岐岚山是神山,他们去合适吗? 花辞独自一人站在洞外很久很久,直到霜雪牢牢拥住他。 大山的阴影牢笼般笼罩着他,花辞耳旁又出现杂乱的叫骂。 尽管他知道并没有人指责他,尽管这些声音也终究会消失,可花辞还是承受不住般捂住耳朵,试图隔绝这些声音。 这样的徒劳忽地就让花辞想起了渊蓝闪蝶。 江浸月曾经如此笃定地说那种蝴蝶抓不到,因为它们总能出其不意地逃脱。 可花辞还是像受了蛊惑一般伸出手,想要留住那只停在他的膝盖上蓝色蝴蝶。 他记得很清楚,那个不知其容貌、不知其姓名的姑娘曾对他说过一句话。 他在这一刻,忽然间觉得江浸月本质上和他是同一种人。 他们同样隐瞒样貌和姓名,同样生活在没有旁人的山林,同样明知不可而为之。 她和梁十说过同样的话,他们说: 【我们还是得试试,对吧。】 他要去试试,他要去赴约。 花辞在这一刻觉得轻松,耳边的声音骤然消失,只剩雪落下的声音。 长久以来,花辞陷入了一个误区。 他只是依稀觉得自己走的路不对,便在梁十说了另一条路后,不加思考地闷头就走。 花辞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是条名为“梁十”的路,是梁十为自己选的,而他恰好只是分享给偶然同路的他。 那不是“花辞”的路。 花辞从一开始就没幻想过采摘雪莲,三年的奖赏,和那朵是否真实存在的花都太过虚无缥缈。 他不像梁十,谋划长远的未来并付诸行动,哪怕粉身碎骨。 花辞认为自己目光短浅,只图眼前利益。 在偷听先生的授课中,花辞只牢牢记住了他讲的一诺千金,先生花了很长时间教导学生信守承诺,于是说到做到在花辞心中根深蒂固,并奉为圭臬。 他答应了自己来年春天继续由自己继续执行那件任务,答应了江浸月来年夏天在岐岚山再见。 他只需要在来年秋天尽己所能保护他的任务对象,那将是他信守承诺的终点,而后他将毫无牵挂地迈进冬天。 一年,只需要一年。 花辞向自己承诺。 腊月十九,浑身发热的花辞裹着被子发抖。 他好像做了一场须臾梦,梦里的他和二十从山谷里出来,到崖壁下集合。 师父说这个月死了两个人,分别是十三和十五。 多幸运,夹在中间的花辞竟然活了下来。 花辞对这两人的印象仅限于他们的号码,他像二十所说的那样,除了那个数字,他并不能对凭栏问里的任何人留下更多的记忆。 可惜编号也不是他们独有的,过两天冬训结束,很快就会有新人顶替他们。 他们也会叫十三和十五,唯一不同的就是面具下的壳子。 可惜并没有人会深入了解那些不同。 还剩两个人,花辞长舒一口气。 留下的几乎都是像他一样参与过很多年选拔,有经验和实力,深谙如何走得更稳。 剩下的再不济也会有幸运眷顾,比如二十,找了个好同伴听过授课,不至于临头慌乱。 冬至的第二天早上,他们在自己的房间里吃了羊肉饺子。 这是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顿饭。 新鲜、暖和、饱腹。 恍惚间让人以为自己身处温柔乡,而不是临行前的断头饭。 两天的极限攀登,漫长得像是过往一生加起来的总和,又像是在眨眼之间。 花辞觉得饥寒交迫这个词是形容不得当的,在极端的寒冷下,所有感官都会变得麻木。 极致的饥饿后是极致的饱腹感,僵硬不可屈伸的四肢会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寒冷和饥饿一扫而空,温暖和力量会降临。 不过它们来的很缓慢,慢得像时间,像等待。 紧绷的两天,终于在花辞身旁那人的坠落后落下帷幕。 漫天飞雪遮盖了视线和声音,模糊了颜色。 花辞看不清崖壁点缀的雪花是白是红,也分不清掌心的血是红是紫。 它们终究会凝固,而后剥落,杳无音讯。 花辞在强撑间听到身旁那人愤怒但低声的宣泄,他说:“去他妈的凭栏问,老子要撞翻这栅栏。” 然后他撤下面罩,松开手,光明正大地飞向自由的天。 他向世界展现了他原本的样子,一如他诞生之初那般。 师父随即宣布冬训结束,花辞后来才知道他的编号,不过是在新人接任之后。 像过往一样,花辞不知道是自己是如何回到住处的。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并没有行动能力,强撑着精神浑身发抖地热好吃食,勉勉强强吃下后发着抖裹着棉被躺下。 花辞看到床头摆了一碗热姜汤,是师父送来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他撑起身体,拿起碗喝了。 可惜他手抖得厉害,撒了一大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春日 腊月二十五,凭栏问正式开启新一轮训练。 比起冬训来说,这简直是小打小闹,顶多受点伤挨点冻,没有性命之忧,花辞随便应付过去了。 一个月后,任务木牌如期而至,花辞皱着眉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想不明白凭栏问究竟有什么意图。 他刚打算把木牌收起来,元宵一惊一乍地推门而入,“十四,这次的任务竟然不是我们俩一起,为什么啊。” 花辞淡定地把准备收起来的木牌扔进火盆,当着元宵的面烧了。 心想那可真是太好了。 “自由自在的不好吗?”花辞冷声问。 “可是以前捆绑不都是两年吗?为什么我们只有一年啊。” 花辞不说话,元宵就把他的木牌举到花辞面前。 “别给我,”花辞侧过头,“我不看。” 元宵依旧热情,“我这任务挺简单的,只用杀一个老头还有一条狗,等我弄完我就去找你。” “你自己找地儿玩不好吗?”花辞拒绝。 “可我想跟你一块嘛,我总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元宵忿忿不平。 “随便。”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人好!”元宵蹦跶走了。 花辞在元宵走后还在想他的话,他人好? 真的吗? 凭栏问里有好人?不归山里有好人?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元宵跟不跟着自己花辞还真无所谓,按照他对元宵的了解,不出两个月他就会觉得自己的任务无聊,自己单独玩去了。 到夏天一点也不耽误自己的事。 花辞搅了搅木牌灰烬,起身收拾明天的行囊。 ———— 正月十八,夜。 天色暗沉,汀厝在古道口早早等着,远远见着阿杳带着江浸月奔来。 阿杳通体漆黑,江浸月也一身暗色衣服。 夜色将他们保护得很好,十几年来,曾有人看到这一人一兽。 哦,还有藏在披风下的皎皎。 可汀厝还是在他们刚出现在古道口尽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们。 这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无论何时何地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他都能一眼锁定。 春日清冷的星遥遥地嵌在夜幕,清冷又明亮,银盘挂在朦胧夜色里,孤傲又皎洁。 汀厝看着江浸月笑盈盈的眼睛越来越近,越来越弯,细碎的光洒在她的眼眸中,闪闪发亮。 他的月亮带着满眼星光而来。 汀厝走向稳稳停下来的阿杳身旁,摸摸它的头,然后走向侧坐的江浸月,稳稳把准备跳下来的她接住。 拥抱一触即离,和她五岁之后的每一次身体接触一样。 “还差几岁啊?”江浸月每年第一句话都是同样的问题。 得到的是不同的答案。 “五岁。” 汀厝很喜欢拥抱,但在他眼里,拥抱没有那么多含义。 有些人悲伤会想要拥抱,思念会想要拥抱,欣喜会想要拥抱,疲惫会想要拥抱……总是会有些什么原因,才会想让他们来一场拥抱。 而汀厝基本上没有什么拥抱的机会,他行走这世间比他人长久,按常理来说活得久的人欲望会减轻许多,对人对物不会有太多眷恋,对情感的追寻会淡很多。 但汀厝不一样,他不知道失去记忆之前他曾经历了什么,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只论现在来说,一旦他同什么产生羁绊,他就很难脱身。 有了一个很喜欢的小玩意儿,就会想办法长留,坏了破了会想办法弥补,实在修补不了就会妥善安置在祈愿楼里,那些小物件承载了他许多记忆,舍不得丢掉。 可就是这样的人,需要时常照顾祈愿楼安排的孩童。 孩童不似玩具摆件,一旦对他们投入感情,他们同样会报以情感回馈。 汀厝一点一点把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崽拉扯长大,却还要一次一次亲手将他们送走。 这未免有些残忍。 两个有热气的人相拥,总会让他很是眷恋。 在有限的时候,让他知道在这短暂的相拥间,他不是独行的一个人。 可惜他们必须要走,只留他一人在长夜漫步。 所以没有人知道,汀厝在第一次听江浸月说没关系,说她会长大,到时候她来照顾他时,汀厝的心情有多复杂。 那时候他有一股冲动,他都安安分分听祈愿楼指挥几百年了,忤逆它一次又能怎样。 算了,汀厝最终想。 他爱一只鸽子,总会希望它飞得更高。 不要因为自己给它多加阻碍。 ———— 江浸月只想好了夏天治疗结束后要去看海,对于这次的旅行,她一点儿想法都没,就把问题抛给了和朱。 和朱就更没什么想法了,除了京州城和她烟州老家那一亩三分地,哪儿哪儿都没去过。 于是这个问题辗转回到了汀厝手中。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猛地把头埋进皎皎肚子里猛吸几口。 皎皎被吓了一跳,但也没跑,半眯着眼嫌弃地看着汀厝,等汀厝放开她之后跳到阿杳身上,俩猫跑了。 汀厝打马前进,“走着看着吧,等秋天了再让和朱体验一把空中漫步。” 马车叮叮当当前行,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暖。 他们沿着几个州绕了一大圈,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快活。 除了中间发生了点小意外,一切都是那么惬意舒适。 那天夕阳西下,兄妹三人在一个酒楼里吃饱喝足后,就准备接着赶路。 马上就要立夏了,和朱和江浸月都得治疗,他们得在此之前赶回去。 于是乎,汀厝推着江浸月,领着和朱,走到城外牵好马准备出发。 汀厝这一路上总觉得这片很熟悉,但也每太细想。 他去过太多地方,遇到的相似景致数不胜数。 这次他们三个人的路程随心随性漫无目的,八匹马拉着的马车在道上太扎眼,汀厝当场放了四匹矮脚马归山,留下单老爷送的四匹长腿马拉车。 虽然汀厝有意低调,但他们过于扎眼了。 原因无它,汀厝自己设计的马车车厢实在时尺寸惊人,不像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彼时江浸月正在教和朱写字,马车忽然停下她也没当回事,姐妹俩继续写写画画。 汀厝推开前窗,探头交代,“小满,在车里好好待着,不要往外看,一会儿听到什么也不要害怕。” 江浸月一抬头就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血鸽 “不过大爷我呢,今天心情好,你留下,你妹妹们和那一车宝贝,我就替你照顾了,啊。” 汀厝脸上的恐惧惊天地泣鬼神,他颤抖的眼睛扫过刀虎的刀,用颤抖的声音求刀虎放过他们,可惜并不能随他心意。 “大……大哥,如果真的要杀了我,”汀厝吞了吞口水,绝望地闭上眼睛,“可否……可否用我腰间的那把剑把我送走。” “呦,”刀虎笑了一声,“不愧是公子哥,还挺挑啊。” 刀虎又对着汀厝冷嘲热讽一番,看到他的表情是真挺绝望的,满意极了。 刀虎看了看马车的方向,心想这挑三拣四的公子哥年纪不大,长得挺排场,他妹妹虽然年纪小,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刀虎一阵快活,“行啊,大爷我就满足你!” 话音刚落,他就猛地抽出汀厝腰间的短刀,狠狠向他胸口刺去。 ———— 江浸月听到汀厝交代她在车里好好待着,若是以往,她一定很快答应。 可汀厝又叮嘱她不要往外看也不要害怕,这一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直到汀厝远离马车前,她都没有回话。 汀厝如此交代,江浸月就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无力帮忙——哪怕她与和朱是健全的。 但她还是试着下车,可惜汀厝把马车的前后左右的窗子和门都锁上了,断了她本来就走不通的路。 马车毕竟是木头做的,年岁还不短,她在并不严密的石板缝里窥探到外面的几分景象—— 江浸月看到汀厝边走边整理衣袍,扶正腰间的竹箫,朝一群壮汉方向走去。 那群壮汉看着都不像好人,简直把“不是好鸟”四个大字刻在脸上。 不知道是肥的还是胖的,他们那体格一个顶汀厝仨,有几个手中拿着酒壶,边看着走近的汀厝边仰头喝下,完全不把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放在眼里。 江浸月心跳不由得加快,汀厝在快走进他们时忽然转头,朝马车的方向似乎微微笑了一下——他好像知道有人在看他,特意安抚偷窥的人。 江浸月加快的心跳被一笑抚平了不少。 江浸月看到汀厝走近他们,恭恭敬敬地行礼。. 离得太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但汀厝的背影看起来很卑微,这让江浸月莫名感到不舒服。 汀厝可以是不落凡尘的,可以是高高在上的,但他此时却因为自己,给一群匪人低声下气。 汀厝被那群人踹倒,让他下跪,把他围住并拿刀拍在他脸上,紧接着对他拳脚相向。 此时的汀厝像是一片飘零的叶,在空中久久周转最终被无情拽到地上,紧接着倾盆大雨不期而至。 大雨裹挟着担忧、害怕、愧疚和自责,把江浸月狠狠浇了满头。 江浸月突然呼吸一窒,大脑一片空白,她紧闭双眼。 在此之前,她看到匪徒拔出汀厝的逢凶刀,刺向他的心脏。 远处惊雷闷响,震停了江浸月的心跳。 ———— 江浸月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汀厝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 他的手腕早年出过问题,但他记不清是因何而伤。 总之一提重物手就颤抖不停,不过多时就力气全无,娇贵得很。 他遇到危险要么智取,要么只能跑为上策。 智取就是用逢凶刀威慑对方,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两句似是而非的话,让敌人揣摩不透他的真实实力,心中忌惮不战而退。 跑为上策就浅显易懂了,可能是双手太过残废,汀厝的腿脚不是一般得好,他若是用心跑,几乎没人追得上他。 可这些计策在这群劫匪大哥前通通派不上用场。 一年前汀厝试图靠嘴上功夫脱险,然而事实证明,这群人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们是群只要钱不要命的莽夫。 不给人交涉时间,二话不说直接动手,主打的就是一个速战速决。 智取是行不通的。 那就只有跑路。 他自己倒是好跑,可还有俩姑娘呢。 这项选择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很何况,汀厝早就看这群人不爽了,不除而后快就会后患无穷,。 今日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汀厝虽然功夫不行,但毕竟活了八百年,手上怎么可能没沾血。 但汀厝可以对天发誓,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通通死不足惜。 杀人不过头点地,汀厝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这些人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可还是那句话,在两个姑娘面前,尤其是在江浸月面前,他需要一个合理正当的惩治理由,一个合理的反击理由。 这群人个子不小脑仁不大,心眼比脑仁更小,说两句不顺心的话就能激怒他们。 无形间,事态就能按汀厝的心意发展。 那些人泄火泄得差不多了,精神极度亢奋,以为自己是掌握生杀予夺的神明,这时他提出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他们会傲慢地答应。 比如说,杀死汀厝用他的佩刀。 我为刀俎人为鱼肉,鱼肉是清蒸还是红烧,对他们来说没有差别。 反正结果都一样,这群被热血灼烧心智的人,十有八九会答应他的请求。 顶多觉得他事多一些。 不答应也没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汀厝会找时机再想办法。 可能是在祈愿楼当苦力八百年,运气还是有的,可怜兮兮一求,那些人就答应了。 汀厝发自内心想笑,可惜那群人还是猴急得不行,还没等他低下头偷偷笑,就像去年那样火急火燎地宰人。 刀虎迅速摸出汀厝腰间那把刀,扔掉匕首,向他胸口刺去。 汀厝闭上眼睛,笑出了声。 ———— 匕首逢凶,逢出鞘必为见血之凶。 汀厝得出这个结论可不是随便说说。 逢凶最初,也是最重要最主要的作用,就是让汀厝去寻他那个不知是人是鬼,是生是死的连命之人,靠那人让祈愿楼还给汀厝八百年前的记忆。 汀厝不愿意拖累无辜之人入祈愿楼的局,逢凶的这点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小满 一只白鸽落在汀厝左膝,他下意识抚摸它的白羽,无暇的羽毛沾上他的血。 汀厝顿了顿,把手挪开,抿着嘴甩手。 血珠却落在另一群白鸽身上。 汀厝想用右手把污迹擦去,却越擦越脏,血迹晕开一大片,远远背离他的初衷。 汀厝忽然觉得烦躁,索性用左手把膝上的那只鸽子从头到尾摸一遍,把它彻底弄脏。 然后他打算把它带离鸽群,剪掉它的翅膀,等到鲜红的血变成黑紫,它就会是他私人豢养的、独一无二的血鸽。 汀厝拽住它的腿,鸽子受惊挣扎,翅膀大开,露出没有被染色的白毛。 红白刺目的对比,把汀厝从逐渐跑偏的思绪中拉出。 他捏着鸽子腿停顿了许久许久,直到鸽子安静下来,直到残阳西落,把他笼罩在阴影里。 汀厝回头看向马车。 马车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一片圣洁美好,与他周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色格格不入。 金光照进马车木棒的缝隙,停在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睛里。 汀厝明明看不到,但这双眼睛还是把他拉出了难过。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松开手,血红的白鸽飞向天空。 他爱一只鸽子,就不能把它囚在笼子里。 它属于天空,属于山林。 ———— 元宵在京州独自摸索了整个春天。 凭栏问交给他的任务十分简单,七天的任务周期中,他有时处理掉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老头,有时毒哑一条老狗,有时拿走一个老太太的胳膊,有时把另一个老头重新雕琢雕琢,扔进最初那个老头的家里。 周而复始,毫无新意。 不过更多时候,他会去找花辞。 花辞嘴上总是说着不要去打扰他,但只要他死皮赖脸地跟着,花辞也不会多说什么。 正如花辞所料,不出一个月,元宵便觉得他的任务太过无聊,于是花辞就带他去某处房顶趴着,听一个老头说话。 听得久了,元宵了解到花辞这种人叫刀子嘴豆腐心,知道了别人都会恭恭敬敬地叫那老头先生,先生讲学的地方叫学堂,他说的话叫讲学。 在极偶尔的时候,他在完成任务时脑中会闪过一个念头:我到底在做什么?我这样做究竟对吗? 不过念头是转瞬即逝的,下一刻他还是会面无表情地处理掉“麻烦”,扭头开开心心地去吃饭。 有两次,元宵看到有个气质不凡的女人来学堂,孩子们都很喜欢她,连时刻都面无表情的先生都会恭敬行礼。 元宵其实并没有被这个女人分走太多注意力,只不过每次她来这里,花辞都会主动来找他。 这对元宵来说很重要。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像一对普通的兄弟那样,在长街上转悠,然后去吃美味的汤圆。 长街永远熙熙攘攘,京州城的主干道人来人往,没人知道擦肩而过的人背后的故事。 在这里,他们是最不起眼的普通人,最不被束缚的少年。 他们总是在同一家铺子吃饭,老板见这兄弟俩隔三差五的来,弟弟一声不吭地吸溜吸溜,哥哥沉默地盯着路对面的木门。 春中的某一天,老板把他俩点的一大碗汤圆放到弟弟面前,想了想,又煮了一小碗面放到哥哥面前,“小伙子,送你的,吃吧。” 花辞看了看,又看了看顺势坐到他对面的老板,“多谢老板。” “诶呦甭客气,”老板乐呵呵的,“你和你弟弟隔三差五的来,是为了等神医吗?” 说完他朝对面关着门的铺子努了努嘴,“你来得太早啦小朋友,神医夏天才会来,待的时间也不久,估计就二十来天吧。” “神医?”元宵从碗里抬头,眼中充满疑问,“哥你生病了?没有吧?” 花辞摇头。 老板诶呦一声,“看来不是找神医的啊,哈哈哈,我搞错了。” 这时正好来了客人,老板应了一声起身,朝无字牌匾拱了拱手,嘴里念叨着:“神医好啊!神医好!” 花辞和元宵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安安静静地走在长街上,享受最后的惬意时刻,夜里他俩就要回凭栏问。 元宵一路上反常地安静,花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肯定会憋出来个大的,于是花辞就安静地等着。 落日垂到脊兽等高时,花辞等到了元宵的询问,“花辞,你找神医,是为了解药吗?” 元宵语速逐渐加快:“你想离开那座山,但是你没有办法,所以你在等神医来到京州城,去问问他有没有解我们身上的药的方法。 “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但你知道他大概会待多久。所以你就带我在他对面的摊子吃东西,总能碰上他的,是吗? “你要逃跑,就不怕我告诉师父吗? “花辞,你真的能跑掉吗?你忘了二十了吗?” ———— 元宵是真的很吵,问起问题来咄咄不休,没等到回答时更是如此。 他和江浸月很不一样,江浸月没得到回答时会尴尬停口,自我整理后就当事儿没发生过一样,不会原地打转。 花辞最开始能够容忍元宵,也是因为他叨叨起来更有江浸月的风范。 不过他有点过了,所以花辞回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于是乎元宵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花辞对元宵的威胁不屑一顾,遇到什么事就会拿师父出来镇压。 小孩子的把戏,他小时候都没用过,如今更不会受此威胁。 他轻飘飘地对元宵说,“你觉得我会怕?我们这种人,死了才轻松呢,你没这种感觉吗?” 元宵噎了好久,最后用学堂里听到的一句话回敬他,“好死不如赖活着。” 对于元宵的猜测,花辞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余下的春天里,如果元宵去找他,他还是会带他去同一家铺子吃饭,有时候掌柜会送他一碗汤圆或一碗面,大多时候他还是盯着街对面铺子紧闭的木门。 元宵下定决心要找到支持自己猜测的证据,自那之后,他几乎很少去找花辞。 元宵找到了一个很好的隐蔽位置,能轻松地观察到进出神医铺子的人。 他要在未来蹲守花辞,他确信花辞会找神医求药。 若是有幸求得解药,他们将彻底脱离凭栏问的控制。 花辞对此求之不得,在春末时,他俩已经不再碰面。 不过在花辞不知道的地方,元宵看到他每天都会在路过小吃铺子,扭头看一眼街对面。 直到春天过去,夏日来临,花辞来得越来越频繁,一天之内有意无意能路过铺子三四次。 元宵听人说,神医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开门,众人的顽疾有得救了。 可让元宵没想到的是,在他马上就要见到胜利的曙光时,花辞某天竟然没有来。 在那之后的整个夏季,花辞都没有再经过那间铺子。 神医的店铺于季夏开张,持续二十三天,到立秋的前两天结束。 在此期间,花辞都未曾来过。 元宵很确信自己的监视没有死角,花辞可能会易容,但他未曾放过每个进出药铺的身影。 那医生三四十岁的模样,相貌平平,有三四个小弟子。 元宵观察到,在他的行医期间,他未曾踏出过铺子半步。 花辞和元宵来去京州城都相伴而行,他们没有任何在除药铺之外的地方见面的可能。 花辞没有来此,那他就不是为了求药。 ———— 花辞确实想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尹朔 天奇十六年夏,小满。 江浸月出去玩搞乱了作息,晚上有时候跟和朱在手掌上交流很久,有时候汀厝会给她俩讲些别的趣闻,总而言之夜里他们很晚才会歇息,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 旅途不赶时间,他们都觉得没什么。 但回来后就不一样了,和朱要去城里针灸,不能和江浸月去岐岚山。 汀厝说今年夏天很关键,最好每天正午阳气最盛时行针,效果最好。 江浸月正愁怎么避开和朱跟花辞玩呢,汀厝的这一番话对她而言简直如有神助。 可惜等到江浸月独自回到了随月谷,她就立刻发现了从前未曾放在心上的弊端。 比如她昨天晚上回到随月谷,抱着皎皎很长时间都睡不着,最后把皎皎弄烦了,阿杳前来顶替。 她俩随便找了个山谷夜驰,将近子时三刻才入睡。 于是乎,江浸月今天早上理所当然的起晚了,阿杳已经在门口等很久了,叼来她剖好的兽皮。 有条狐狸尾巴还挺好看,秋天可以送回家给娘亲做个毛领,江浸月心想。 看到江浸月蹦蹦跳跳出门,阿杳迅速站起身,看了看她,望了望背后,尾巴竖得老高,走近江浸月用脸蹭她。 江浸月立马明白她的意思,诶呦诶呦地蹦回屋子,叮铃咣当一顿响,一炷香后,背着包袱整装待发。 眼神示意阿杳速来接驾,江浸月敏捷跳到她背上,戴好帏帽,疾驰而去,路上还捡到不知道去哪儿野着玩的皎皎。 江浸月趴在阿杳背上挠皎皎的肚子,昨天晚上她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可惜皎皎不让摸,快到断崖时她又跑了。 皎皎肯定不对劲,江浸月心想。 阿杳今天格外兴奋,江浸月紧紧搂住她的脖颈才没有被甩下去。 可惜到了崖顶,阿杳故意一斜身子,江浸月还是滚到地上了。 江浸月在笑声中掀开披风,正了正帷帽,朝被阿杳狠狠闻味儿的人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呀花辞!” 尽管不久前才见过阿杳,花辞还是招架不住她嗅食物般的热情欢迎,他轻轻推开阿杳贴过来的嘴巴,没控制住嘴角的笑意,“好久不见。” “高高啊,你过年肥了一大圈,”江浸月从地上爬起来,“花辞你倒是没有胖,不过好像高了一些。” “谢谢,你也长高了不少。”花辞摸了摸高高和阿杳。 “快来快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江浸月兴冲冲地喊阿杳。 可惜阿杳姨姨胳膊肘往外拐,叫了半天才喊动。 阿杳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花辞,又嗅了嗅花辞的肩膀,跑到江浸月身旁。 江浸月跳上去,花辞也同时跨上高高,两人一块去双生黑石热东西吃。 确切的来说是花辞吃。 江浸月戳黑石眼睛的时候,花辞突然问,“阿杳也给过我东西吃,能吃吧?” 江浸月搞错重点,“你什么时候吃的?” “去年寒露。” 江浸月:“……” 你说得还怪早呢。 第一次是在寒露。 秋末花辞只来过岐岚山几次,每次阿杳都会给他叼来几颗样貌奇特的果子。 冬天他没来,今年春天来的次数多一些,看看高高和阿杳。 江浸月走时说阿杳很喜欢他,他可以经常来看看阿杳。 阿杳嗅觉十分灵敏,只要他一来到岐岚山,阿杳就能闻见味道,会带高高来和他一起玩。 花辞每次来都没有去随月谷,他觉得那是他和江浸月的秘密花园,如果只有他自己,花园会很不完整,所以他和高高阿杳的会面,都是在岐岚山没人看得到的外沿。 “没事,”江浸月戳眼睛的手顿了顿,“要有事早就有事了。” 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她给你吃什么了?” “一种没见过的果子。” 江浸月长“嘶”一声。 花辞不确定了,“应该没问题吧?” “那个又酸又涩又难吃,颜色很奇怪长得更奇怪的果子?”江浸月问。 她见过。 花辞一听这话放心了,“嗯。” “这种东西你们是怎么吃得下去的啊。”江浸月啧啧两声,“多难吃啊。” 花辞更放心了,江浸月也吃过。 他没再追究她话里的“们”。 倒是江浸月有疑问了,“阿杳给你吃你就吃啊,你也不怕她一不小心毒死你。她可是只吃肉,青菜果子尝都不尝。” “应该不会吧……”花辞这才意识到,他好像的确过于信任眼前这个不知真实姓名真实容貌的姑娘,和她的野兽了。 花辞转念一想,轻轻笑了笑,“没关系啊,我又不怕。再说了,你也说了,阿杳挺喜欢我的,她也没伤过我啊。” “那当然,”江浸月从包袱里拿出荷叶包,“阿杳可是从来都没有弄伤过人的。” “嘶——”江浸月语气忽然认真,“不对,还是有过的。” 花辞心中庆幸自己命大,语气跟着紧张,“那……那人伤得怎么样?” “前前后后一个多月才好。”江浸月抓住半路跑路,但此时又来求抱抱的皎皎,把她捞进怀里,开始思索“伤人”事件的前因后果。 花辞佯作紧张地听着。 “伤的是我哥哥,就在几年前吧。我从岐岚山回家,那时候我和阿杳很久没见哥哥了,我们俩都很激动。 “哥哥那些天出去玩了,娘亲让阿杳带我去找他,他就在山腰等我们,阿杳大老远就看到了,特别激动。” “但是还有几十步的时候,她突然把我抖了下来。”江浸月说得很激动,不自觉加上手势,语句间的笑藏不住,“阿杳就左右晃身子,我努力抓稳但是没有用,她就身子一歪把我给扔下来了,就像刚刚那样。” 江浸月哈哈笑,“很可爱,对吧?” 花辞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画面,笑着点点头。 “然后!我一爬起来,看到哥哥站在石头上笑,也没过来帮我。我就爬起来准备跳到阿杳背上。 “但是呢,那天阿杳心情很好,就特别调皮。太久没见了,她也很想哥哥,没等我坐上呢就冲过去了。 “阿杳的速度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江妩 江浸月在家里跟子娟姐姐学做了银耳莲子羹,昨天回到岐岚山,她先把罐子洗了洗,用带来的食材炖了好几罐,然后才去收拾床铺。 江浸月虽说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小姐,但在岐岚山并没有人照顾。 汀厝似乎并不觉得干点活有什么不好,江妩自己少女时期什么都干过,也没有觉得不妥。 尹琅觉得江浸月完全没有必要会这些,但江妩都这么说了,他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而尹期对妹妹每年新学的菜式和小零嘴都十分满意,听到友人说,他家的妹妹只会抢东西瞎告状时,他恨不得走上街头,宣扬自己的妹妹又多乖多懂事多能干。 然后收获了尹朔面无表情的敲头。 阿杳把她送回来就去捕猎了,江浸月都没来得及让她帮忙拖盆水进屋。 皎皎就更不用提了,她嫌屋里灰尘大,压根没靠近屋子就跑出去玩了。 于是乎江浸月拖着条腿蹦蹦跳跳来回擦拭洗抹布,摸摸索索收拾了两个时辰才满意。 收拾完正好饿了,江浸月把五六个罐罐从火上端下来,给自己盛了一整碗羹。 银耳莲子羹用料扎实,胶质满满,江浸月非常满意,连喝三碗以示对自己手艺的敬佩。 把剩下的放凉后冻在冰墙,等到时候拿给花辞尝尝。 把尹期倒霉催的故事讲完,给花辞加热的莲子羹也能喝了,江浸月直接把小罐罐推给花辞。 花辞接过,用勺子搅拌几下,胶质的莲子羹热气蒸腾,他尝了一口,“很好喝,谢谢。” “那就好!”江浸月道,“对了花辞,你捉过虾吗?” “虾?”花辞摇摇头,“没有。” 江浸月发出遗憾的声音,花辞随之说,“抱歉。” 江浸月摇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们过两天去捉虾吧,就在小溪里。那些河虾可鲜美了,炸一炸就能吃。运气好的话,还能捉到小螃蟹。” 不过汀厝不让江浸月自己油炸东西,她归而求其次,给花辞推荐了水煮的吃法,直接吃原汁原味新鲜爽口,或者配上调料酱汁,都别有一番风味。 花辞一边喝着银耳羹,垂着眼眸听江浸月叙述,话毕后,他轻轻说了句“好。” 今天江浸月起得太晚了,他俩玩不了什么东西。 花辞叫来高高,两人在山谷里奔跑了一会儿花辞就准备告辞了,说他三天后再来。 “一言为定!”江浸月兴奋得不得了,“到时候你早些来,我们去捉虾。” “好。”花辞道。 江浸月送了花辞一段路,路上他给花辞说,岐岚山有一种很漂亮的鸟,通体雪白,鹰喙长尾,体型巨大,性情温顺,十分聪明。 “不过你来了这么久都没见过,可能是它们害羞吧。”江浸月合理推测。 “没关系,”花辞说。 他顿了顿,“……会有机会的。” “那当然,来日方长嘛。”江浸月一只脚蹭了蹭阿杳,阿杳随之停下,“就送你到这里吧。高高,你可要听话哦。” 高高用脚刨了刨土,仿佛在说“知道了”,惹得江浸月一阵发笑。 花辞也轻轻笑了笑,“那就过几天见了。” 江浸月点头。 花辞骑着高高转身离开,行了几十步,他听到江浸月叫自己的名字。 他转过身,看向金光堆满的山坡。 “花辞——”江浸月在高处冲他挥手。 “好久不见——后会有期——” 说完,阿杳带着江浸月转身就跑。 花辞紧紧盯着她消失已久的背影,微微启唇,只说给自己听:“好久不见。” “后会……好久不见。” ———— 习以为常的日子里,花辞颤抖着回忆着那罐甜到发腻的银耳莲子羹。 太甜了,让他记忆犹新。 江浸月说她没有加冰糖,因为红枣已经够甜了。 可花辞却觉得,甜的不仅仅是红枣。 第二天夜里,花辞和元宵一路无言地下山,临别时,元宵说他俩不顺路,就先走了。 花辞在心里冷笑一声。 花辞在去岐岚山之前,到元宵藏匿地点看了看。 元宵一如既往地蹲守他自己挑的地方,死死盯住药铺前人来人往的背影。 花辞觉得这个医生好奇怪,悬壶济世不图酬劳,一幅大爱人间的模样。 却在某一时段,走得时候果断果决,毫不在意求医百姓的哭号哀求。 那大叔对那些病人也太矛盾了,花辞想,又爱又恨的。 元宵投入得很,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他想要蹲守的对象在他背后轻轻嘲笑了他一下,比那神医更果决狠心地走了。 花辞在离岐岚山不远的地方给高高解了缰绳,翻身上马后不用说话,小马就开始捣腾短腿,哒哒哒地朝山谷进发。 每次上山时,花辞都会特意经过岐岚山腰,俯瞰整个京州城。 江浸月曾经说她很喜欢这里,但她并没有告诉花辞缘由,花辞也没有问。 花辞在不归山冬训时,在某个寒风刺骨的夜里,觉得某些时候他和江浸月很像。 在他飘飞的思绪中,他会安慰自己,其实他和江浸月同样幸福快乐,眼下经受的风雪不过是一种自我缔造的幻想,它并非真实存在。 再次相见时,江浸月只是对花辞说了“好久不见”,便对长久的、未曾相见的日子一带而过。 这种“只要如今安好,就无需过问过往”的微妙的默契,让花辞很是感激。 否则,若是江浸月问他这几个月都做了些什么,他还真编不出属于“正常人”的烟火日常。 他不想对她撒谎,却不知道怎样的润色才能让自己的经历听起来合情合理。 江浸月也是同样的想法,她无法坦然讲述匪夷所思的经历,她的过往就该像随月谷一样神秘。 好在花辞很贴心,这个优点从一开始江浸月初见他时她就知道。 他们两人都有许多不能言说的秘密,幸而双方都没有向彼此询问。 他们明明相识不久,却如同旷世的挚友。 ———— 来到岐岚山腰,花辞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京州城,又把视线重新回到某个区域,长长久久的注视。 最终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准备进山。<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馋猫 白天,江妩赶路,阿杳和皎皎躲在附近的山林休息。 晚上趁着夜深人静,阿杳驮着皎皎,一路闻着味儿,跟上江妩。 三个多月后,他们抵达了京州城。 皎皎长得与京州本地猫再不一样,也终归是只小猫,好安顿。 江妩一路上都在打听京州的地形,怕京州不似西北,如果没有高山深林,如果山中有太多烟火人家,那就没有阿杳的栖身之处。 江妩知道有岐岚山的存在时,第一次觉得自己幸运。 这简直是为阿杳和皎皎量身打造的第二家园,巍峨辽阔百万年,只为等待游子归家。 怀思江自西北高山奔腾而下,一路护送西北的女儿来到京州,并在京州外围奔腾,延伸出岐岚山谷中同根同源的溪流。 这让江妩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背井离乡。 阿杳和皎皎远道而来,事实上与京州城本土猫猫格格不入。 岐岚山很少有阿杳这种体型的猛兽,山豹的速度、耐力、智力都要比她差上不少。 连皎皎都要比本土猫大好几圈,她的毛发太长,样貌也扎眼得很。 幸好岐岚山无人居住,否则,江妩真的不知道,如果她俩暴露那该怎么办。 外型的差距一目了然,阿杳和皎皎最与众不同的就是寿命。 就拿皎皎来说,京州城的本地猫顶天有一二十年的寿命,而皎皎在三十岁左右才正值生育年龄,同它们相比,说她是天山童姥都不为过。 阿杳兴致高昂地和花辞打招呼,不是江浸月非要打扰猫猫温情时刻,而是因为猎云豹在奔跑运动时会让体温迅速升高,热度会聚集在喉咙和尾巴。 就像犬类太热时会吐舌头,阿杳太热就需要喝点凉水降温,如果把尾巴泡在冷水里效果更好,不过基本上不需要,它们自己有把握,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 江浸月说要捕虾,工具可是真齐全。 河虾从被拐走到下肚,不消一盏茶时间,就能原地升天。 上到抄网鱼竿,下到打火石饭碗,一应俱全。 江浸月负责做饭部分,花辞负责打捞食材。 江浸月在捣鼓烤虾的工具,随手递给花辞一样东西。 花辞沉默地看着手里的鱼竿,半晌后,“我们这是要……姜太公钓鱼?” “不是呀,”江浸月把一块长而薄的石头架起来,“我们要捉虾。” “嗯,”花辞点点头,甩出三个问题。 “用鱼竿?” “没饵料?” “弄不上了需要去□□吗?” 江浸月往石头下捡了节树枝,哈哈哈笑起来,“也不用这么牺牲啦。” “不好意思,给错了,我们要用抄网,就在那儿。” 花辞顺着江浸月手指的方向,在一众工具中找到了最像抄网的东西。 跟鱼竿没什么两样,最前方多了个圆形圈圈。 这些工具是严敦和曹双做的,用上好的生铁和木头,结实又轻便,好用得很。 花辞拿在手里就感觉工具非同一般了,他掂量几下,很趁手。 不过他又回到江浸月旁边,看她用一片叶子引火,打火石她用得不是很熟练,引失败了。 河虾多的很,一网兜抄下去没有七八只也有三四只,江浸月余光看见花辞仍站在这儿,以为他是有什么困难,“嗯……需要我帮忙吗?花辞。” “当然,”花辞展示手里的杆子,“请问网兜在哪里?” “哎呀,”江浸月一愣,“我好笨。” “没关系。”花辞说。 网兜是江浸月和子婵子娟在陶嬷嬷指导下编的,当时和朱在针灸,就没参与。 编好时正是深冬,用不到,尹琅教江浸月怎么把网兜安上后,就单独包起来了,用的时候再安上。 出去玩了一趟,花辞不说,江浸月都把这事儿忘透了。 她回忆着尹琅教她的手法,慢吞吞的穿网兜。 刚穿上一小半,花辞就接过她的活,“我来吧,我看会了。” “这么厉害,”江浸月二话不说就把烫手山芋扔给他,“我学了好久呢,你比我强好多。” 江浸月从不吝啬夸奖,但花辞显然不适应,他穿了多久,就抿着嘴听江浸月吹嘘他了多久,最后闷闷地“嗯”了一声,“谢谢。” 小溪流清得很,能看见水底的碎石。 小鱼苗都没长大,花辞捞上来后都放回去了。 比指头还长的河虾随便一捞就有,搬开溪岸的石块,有小螃蟹四散逃离。 江浸月觉得螃蟹太小没什么肉,就放弃了熬汤的想法。 她给花辞说,京州有一座酒楼里做的蟹粉很好吃,又鲜又嫩,处理得当,没有腥气,等他们明年可以一起去尝尝。 江浸月畅想着美好的未来,没注意远处的花辞神色暗淡。 这天天气很好,清晨阳光明媚,但花辞却觉得有一片云笼罩在他的头上。 这片云遮住了投向他的光线,也遮住了他看向未来的眼睛。 明年吗…… 会有吗? 会有吧。 薄石板加热好,江浸月在上边刷上一层油。 油花兹拉兹拉跳跃着,热闹又温馨。 江浸月让花辞把装虾的桶递过来,倒了一部分后又递给她,说如果再多一点就够他吃下一顿。 她坐远了一些,把苟延残喘的虾抛在石板上,透明的河虾回光返照一般蹦跳好几下,就永远地归于平寂。 神出鬼没的皎皎从油开始兹拉时就悄咪咪伏在江浸月身旁,江浸月顺势给她投喂几只。 江浸月手伸下去摸摸她的肚子,又揉揉她的脑袋。 皎皎还想要,但江浸月不给了,皎皎也不让她摸了。 皎皎跑到花辞脚边,盯着水下游动的虾。 花辞看着她,“你还想吃……” 皎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水面荡漾,一直虾就进了皎皎嘴里。 “……吗?” 她听见花辞说话,仰头看他。 花辞:“……” “没事,您继续。” 等到虾身完全变红,江浸月把花辞招呼来,让他尝尝味道。 花辞用木箸夹起一只河虾,放进嘴里。 虾壳酥脆,虾肉鲜甜,肉质微弹。 一点调料都没放,保留了新鲜河虾的原汁原味。 花辞眼睛亮了亮,“很好吃。” “谢谢谢谢,举手之劳,我也没做什么。” 花辞笑着摇摇头,“那还是辛苦了。” 江浸月强烈拒绝在岐岚山除去她家和汀厝家的地方吃东西,她实在是太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萤火 在岐岚山,花辞好像一直在没完没了地走。 跟在江浸月身后。 第一次见面时,花辞没听从江浸月的叮嘱,头也不回地反方向逃跑未遂后,在江浸月和梁十说过同样的话后,花辞就默认了自己可以跟她在身后。 经历了很短的步行跟随的时间,他有了高高。 无需分心看路后,他有了更多机会欣赏周围的风景,同时也能盯着前边领路的人发呆。 江浸月的衣裳和披风都色彩明艳,同山林完美融入契合。 在乱花迷人眼的神山里,花辞色彩暗沉单一的着装显得格格不入。 江浸月万般变换的衣着总会搭配以不变的白色帏帽,同样雪白的皎皎时而跟在阿杳身侧,时而被江浸月或者花辞抱在怀里。 女孩子爱打扮,也爱给小猫打扮。 花辞不止一次欣赏江浸月给皎皎佩戴的饰品,一看就和她当时穿的衣裳同根同源。 岐岚山有千百座山谷,江浸月不在的日子里,花辞不去随月谷时曾探寻过几个。 当时他觉得平平无奇,但当高高跟在阿杳身后时,花辞觉得这些山谷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他们没有特意安排游戏活动时,要么随便找个地方躺着发呆,要么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 翻山头,过溪流,越丛林。 看飞鸟,躲走兽,赏落花。 一个专心致志地带路,一个专心致志地跟着。 偶尔江浸月会回头让花辞看某种果实,某种罕见的花木,兴致高昂地让他品尝,告诉他它们的功效。 花辞会先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给出热情的回应,但他从来都没有主动询问。 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在沉默地行走。 在山涧中的风声、水流声和鸟叫蝉鸣声中行走。 江浸月总是新奇地左顾右盼,而花辞总是盯着某一点。 他们漫步到一片看不到头的竹林,江浸月说这里的竹子都是精品,质地坚韧、节距适中、不易开裂。 制作简牍的竹子要尽量避免有裂纹、虫蛀和朽坏,花辞环顾四周,认为这些竹子闭着眼挑都不会出错。 江浸月笑着说是,这片竹林比他俩加起来的年纪再翻番都大,在边缘处选些稍微年轻些的就好。 “我们就让中间的那些爷爷竹奶奶竹安度晚年吧。”江浸月说。 听听,多有孝心。 江浸月在周围选了几株生长五六年的竹子,满意地拍拍它们,“今天的活儿就到这儿了,走吧。” 花辞给这几株做好标记,两人就原路返回。 江浸月说怕他俩这个夏天太无聊,玩什么东西要多分几个步骤,一下子都干完了又得原地干瞪眼,多无聊。 花辞听完这话笑了很久,点头说好。 其实他只赞成江浸月前半句话,对后半句不敢苟同。 收割竹子本来是第二天的事,但真正去砍竹被推后了三天。 因为第二天,江浸月说她发现了一种虾的新吃法,一定要花辞尝尝。 前天花辞捕的虾被江浸月拿回住处放在冰墙里,次日她选完竹子后懒得做饭了,抠出冰墙里冻得邦邦硬的虾,放进温水里化了一会儿就拿起来吃。 半硬的河虾竟然有不一样的口感,江浸月迫不及待地想让花辞也尝尝。 花辞尝后也给出了不错的评价,顺势把砍竹又推后一天,趁热打铁地捕了好多虾。 一回生二回熟,收获颇丰,给皎皎喂撑了,躺在地上翻肚皮,被江浸月嘲笑她胖了好多,“皎皎,你瞧你的肚子,啧啧,抱不动了要。” 砍竹原计划是推后了一天,可为什么推后了两天呢? 第一天是江浸月的原因,你来我往,第二天第三天的问题,就出在花辞身上。 他竟然破天荒地病倒了。 除去没有及时喝解药和不归山弄死人的冬训意外,花辞很少会疼痛,生病更是奇谈。 可能是岐岚山的日子过得太惬意,一朵被照料甚好,远离风沙的娇花,遇到点凉风就嚷嚷着我要死啦。 晕倒的前一刻,花辞有些自嘲。 寒冬天他吃冻成块的药都没有出问题,而今吃了几只半生不熟的虾他竟腹痛难忍,倒在下山路上。 江浸月是在晚上发现他的,她惯例来到可以俯瞰整个京州的岐岚山腰,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不省人事的花辞。 花辞双眼紧闭,眉头紧皱,浑身是汗地脸朝地爬在路边,给江浸月吓了一跳。 幸亏他动弹不得,否则再一翻身他就要滚落山下了。 江浸月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叫不醒他,摸了摸花辞额头发现没有发烧,她就放下心来。 花辞没受外伤,虽然她没看,但她很确定。 毕竟阿杳和皎皎在这儿,若是有血味,她闻不到就算了,俩猫不会闻不到。 江浸月跳下阿杳,让她把花辞拖到远离山边的地方。 她翻不动花辞,就没打算做无用的尝试,直接环绕花辞一圈,找了块合适的地方,让阿杳咬着那里给他翻个身。 花辞一翻过来,江浸月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在经过如此颠簸的翻身后,还能保持紧皱的眉头和紧捂着腹部的姿势,想不发现都难。 花辞躺在这儿不知道多久,但他下山中途肯定没吃别的东西,他走的时候已经吃得很饱了。 联想这个动作和让他吃饱的那些东西,不难猜出是那堆半生不熟的虾让他出了问题。 他明明看着身体挺好的啊…… 江浸月惆怅。 她冬天吃冻牛乳都没事呢。 江浸月叹了口气,远远地望了一眼京州城,招呼阿杳去采些药回来。 江浸月自小身体不怎么好,但她长大后没怎么生过病,不过还是知道哪些草药能治疗简单的病症的。 她按照记忆采了几种草,天色黑暗,她花了不少时间。 回到花辞身边时,他还是保持着痛苦的神情和姿势,江浸月有些自责,戳戳他的脸,“对不起啊花辞……” 江浸月找了块石头把草药捣碎,挤了点汤汁到花辞嘴里。 不出两个时辰他应该就会醒了,江浸月坐在他身边,抱着右腿看远处的京州城。 今天没赶上天灯升起,江浸月郁闷地盯着城里的某点看。 那是尹府坐落的方向,江妩每天晚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竹林 江浸月一觉睡到天蒙蒙亮才睁眼,往阿杳身上窜了窜,靠着她醒盹。 视线停留在某处,可惜眼皮在打架,睁了又闭闭了还睁,反反复复,战况胶着。 花辞抱着一堆野果从远处走来,看见江浸月的脑袋在阿杳的皮毛上滑下来,挪上去,再掉下来再放上去,忍俊不禁。 他把果子放到一旁,看着反复和自我斗争的人,“醒啦?” 江浸月没有答话,但回应了个受惊般的起身。 “别怕,”花辞不明所以,“怎么了?” 江浸月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花辞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你,你怎么起来了啊。” 花辞:“……?” 花辞:“醒了,就起来了。昨天……谢谢你的药。” “不用谢不用谢,”江浸月拍拍衣服起身,“我刚刚一回神发现你没在原地躺着,还以为你睡着乱滚滚下悬崖了呢,给我吓得不轻。现在想想肯定不可能,阿杳费半天力气把你拖过来好远呢。” 花辞:“……” 他这会儿怎么觉得背上隐隐作痛呢。 花辞:“我睡觉不乱动。” 江浸月:“……?” 他好像另有所指的样子。 江浸月:“这是重点吗?” 花辞:“……不是。” 江浸月又问了问花辞感觉如何,花辞说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腰不痛了腿不酸了,感觉自己强壮如牛,可以徒手劈断十株青竹。 江浸月说先不提这个,制作简牍的事先放一放。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花辞跟着用力地深吸了口气,俩人开始就昨晚的事情的细数自己的不是。 江浸月说都怪怪我都怪我,如果没有让你吃半生不熟的虾,你就不会晕在无人路过的山腰不知今夕是何年。 花辞说哪里哪里怎么会,怎么能够怪你呢,你一没逼我二没强迫我,一切都是我主动的,所有后果都应该我来承担。 江浸月又说,如果她提前了解到花辞的胃是如此脆弱,她就不会提出让他尝试冰冻虾了,都怪她没有提前好好了解花辞的口味和身体状况,她这个朋友做得不称职。 花辞回道这次完全是意外,寒冬里他身穿单衣吃雪啃冰都没事,这次纯属意外,可以忽略不计。你已经很好很好了,每次的东西都很好吃,我怎么会怪你,要怪也怪我自己不争气。 还是我的错,我要是跟着你下山,就能早点发现异常了。 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自己都没放在心上的事,你何苦要揽下责任。 你都脸闷地了,我还睡得那么香,我还是缺乏经验,不懂得怎么照顾人。 你及时发现我,喂了我药,还把我拖远防止我掉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都怪我都怪我…… 怎么会怎么会…… 俩人就谁的职责更多讨论得热火朝天,一番纠缠下来口干舌燥。 听完花辞的话,江浸月觉得好像有些道理。 江浸月太能叨叨,花辞佩服得五体投地。 “诶,好吧,你过错更多。”江浸月总结陈词。 花辞和她同时说道,“算了,分三成责任给你。” 江浸月:“……” 花辞:“……” 两人默默无语了许久,最终江浸月清清嗓子,站起来,喊了喊正在埋头苦吃的高高,话题就这么揭过去了。 花辞默默松口气,摸了摸阿杳的下巴。 “我们现在要去砍竹子吗?”花辞骑上马问道。 “不,”江浸月摇头,“你再观察一天,这会儿再去采些草药,我顺便教你认认别的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花辞很想说不用了,但开口时还是说了声“好”。 江浸月带花辞走了一条很少走的路,路很窄,仅能容一人通过,两边都是不同种类的野花野草,花辞很多都是第一次见。 江浸月一路给花辞介绍各种草药的疗效,活血化瘀啦,滋阴补气啦,重镇安神啦,疏经通络啦,哒哒哒哒一应俱全,她只让花辞记住一些好认的就好,实在不行还有医师呢。 什么活儿都自己干了,还留不留给别人活路了。 说到医师,花辞就想起长街十三铺旁边那家空头牌匾,问江浸月知不知道那个神医。 “神医?”江浸月递给花辞一株草药,让他嚼了,“什么神医?哪儿的?” 草药又干又苦,花辞艰难咽下后才接着说,“京州的,就在长街上,他的铺子就开在你给我说的第十三家铺子的旁边。” “就在旁边?”江浸月吃惊,“我还一直以为那儿没人呢。” 江浸月说得不假,她夏天在岐岚山呆着,春天秋天直接出远门玩儿去了,唯一在家的冬季还不怎么出门,十三铺隔壁租没租出去她还真不知道,就算整日开张,她也不可能了解长街每家铺子是干什么的。 不过她对那神医还挺感兴趣,“他医术如何?怎么收费?多大年纪?能治好我的腿吗?” 江浸月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但花辞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怎么想心里怎么不好受,花辞抿着嘴,犹豫地说:“我不知道,没在哪儿看过。不过听说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啊……” 江浸月发出遗憾的声音,花辞听着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花辞在替江浸月难过她的腿,但江浸月在想汀厝。 汀厝这谜一般的男子的医术,他若称世间第二,江浸月相信没人敢称第一。 这神医来路不明,连从没治过病的花辞都这么称呼,想必一定不一般,等她秋天从海边回来,找人好好打听打听,没准是汀厝的徒弟呢。 江浸月一整个上午都在教花辞认草药,末了还考量他一番。 花辞记性好得很,各种药名药效答得一点儿差错都没,江浸月很满意。 “你真是个学医的好苗子。”江浸月评价道。 “……但愿吧。” 花辞第二天说自己没有任何不适,比昨天还要神清气爽生龙活虎,江浸月谨慎起见,说再观察一日。 第三天,花辞又添油加醋地说自己有多浑身舒畅,江浸月闻言一打响指,“走,在你走之前,咱把竹子都砍好。” 阿杳和高高一路疾驰,夏风轮转飞逝,自由而舒畅。 到了竹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师父 告别江浸月后,花辞当天夜里就回到了不归山。 本以为至少要再痛上一夜,谁知还未走进门就闻到熟悉的药香。 花辞在疑惑中打开门,吃惊的发现房中竟有一个人,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十四颔首,“师父。” “看到我这么不高兴啊,声音里都带着冰茬。”师父敲了敲药碗壁,示意十四喝下。 十四拿起碗,走出房门,又拐了几个弯,到并不茂密的树木旁,观察了一会儿。 周围没有人,他取掉面具,喝完药又重新系好,返回屋内。 师父威严地坐着,并不看他,“任务进行得如何?” “还好。” “那就行。”师父点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任务很重要,什么时候收网,你会提前得知消息。交给你完成,不要辜负凭栏问。” 花辞默不作声,很想说这个任务怎么看怎么没有必要。 可最后十四说,“知道了,师父。” “不早了。休息吧。”师父顺手拿着药碗离开,十四原地垂着头,等着他出门。 “十四,”师父一只手扶着半开着门,静默了许久,“十四,你可不要太贪玩。” 语闭,他轻快地走出去,顺手带上门。 关门声响起的同时,一只空了的药碗在十四脚边摇摇晃晃。 屋子里很暗,透不进一丝光亮。 十四在黑暗中站了一整夜,目光死死盯住那只裂纹的木碗。 ———— 次日一早花辞就下了山,同行人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元宵。 元宵这个碎嘴子依旧不吭不啊,花辞平素都不会主动与他搭话,更何况他现在还疲惫得很。 快走出进入京州的密道时,元宵终于开了口,“花辞,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花辞侧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来到熟悉的摊位,无需交代摊主留给他俩下了一碗汤圆,又加了一小份面,送的。 花辞三两口吃完面,盯着街对面的木门发呆。 “那家铺子一直没有开门。”元宵忽然说。 “嗯。”花辞视线没有离开。 “花辞,你最近在做什么任务?”元宵的脸从碗里挪出来,睁着溜圆的眼睛看着花辞。 花辞的视线对上了他的,没说话。 “还是从前的那个吗?”元宵又问。 花辞依旧不说话,元宵自讨没趣,舀了一个汤圆塞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觉得好奇怪,花辞。带上面具的时候我们谁也不认识谁,分不清人挺正常的。可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没有戴面具,周围人还是分不清楚啊。” 花辞还是不说话,但他盯着元宵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轻轻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好奇怪啊花辞,真的好奇怪,”元宵愁眉苦脸地摇摇头,独自惆怅了好一会儿,忽然端起碗吨吨吨把汤喝完,嘴巴一抹,“走吧,我吃完了。” 花辞在前,元宵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花辞。”走到一条无人的巷子,元宵轻轻开口。 花辞侧过头,眼神示意他什么事。 “为什么我看不透你,不对……事实上我连自己也弄不明白,我真的觉得好奇怪。 “我的那些任务吧,特别特别简单,总在一片打转。你还记得最开始我说的那个老头吗?他太有特点了,缺胳膊少腿儿的,不会说话,面目全非。 “他有点小钱,但他自己住最小的一间,其余的以很低的价格租给别人。 “那些租客一个两个害怕他的外形,但也个个念着他的好。这里的人们明明都以真面目示人,纵然面目再可怕,再加之这么有特点,不至于认不出来人吧。 “可你知道吗花辞,最初的那个老头很早就被我杀了。 “他所谓的名讳下,事实上一个月至少会换三个灵魂。是的,换的那些人是我亲手雕琢的。 “但是那些租客,一次都没有怀疑过,如今的老头,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了。更别说那条狗。” “所以呢,”花辞终于开了金口,“你想表达什么?” 元宵抿着嘴,大眼睛里写满了委屈,语无伦次,“所以我们在不归山,就算不戴面具,也是随时都可以被替代的吗?可我们还是戴着。在京州,我们不戴,可和戴着又有什么区别。” “你在说什么?”花辞轻轻皱眉,“所以你后悔下山了?你以前不是很想喝出山的药吗?” “我……” “对了,”花辞截断他的话,“不戴面具的时候不要提不归山和凭栏问,就算周围没旁人也不行。” “走了,做任务去了。”花辞扯扯嘴角,头也不回地走了。 元宵在原地抿嘴罚站良久,他抬头,目光落在花辞早已消失的拐角,“我……我……不后悔。嗯,不后悔。” ———— 三天后,花辞路过岐岚山腰时,江浸月忽然冒头,对花辞说好久不见,自己已经等待很久了。 花辞看着她的白纱微微一笑,问她有没有准备好做简牍的工具,“阿杳这次就不能帮忙劈了。” 江浸月被他的话逗笑,“放心吧,阿杳指甲也很锋利。” 花辞用一柄崭新的斧头把竹子劈成适宜的长度,他想劈成等长的竹节,可惜尽力之后还是不尽如人意,竹节还是长短不一。 “已经很好了,”江浸月说,“估计是斧头认生,它正害羞着呢。” 两人换了小刀,把砍下来的竹节劈成细长的竹条,然后削去竹子外层的绿色皮层,露出内部的竹肉,接着,又换了个工具将竹肉打磨光滑。 江浸月和花辞做活时都很认真,谁也不说话,只有竹节断裂的清脆声,打磨时竹末飘落的轻碎声。 俩人花了好几天时间,将三根粗壮的竹子变成一麻袋细长的竹条,长时间垂头打磨让江浸月疲惫不已。 她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响声,“弄不完了呀花辞,这也太多了。要不咱用剩下的两根竹子做成风筝骨架吧。” 花辞把刚打磨好的一条竹片归纳整齐,捏了捏脖子,说“好”。 “那正好,我从家里带了点颜料来,等你下次来我们可以画风筝。”江浸月兴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风筝 第五十四章 江浸月快快乐乐地给花辞准备好烛台,丢给他一大把竹条让他杀青,快快乐乐地给花辞煮蕈汤。 她也没想到三根竹子能劈下来那么多竹条,自己烤了几天无聊得都快原地坐化了,实在受不了,就去山里摘了好多野生蕈,都是没毒的。 江浸月趁着双生石翻滚出热泪的同时也没闲着,从包袱里拿出编了一半的竹简,仔仔细细从刻好的凹槽交叉穿过,制作成册。 双生石咕噜咕噜吵吵闹闹,江浸月又往罐子里丢了几颗野菜安抚罐罐的急躁心情。 花辞正认真烤着竹条,面前就多出一个小小包袱。 他抬眸,眼中带着疑惑。 “花辞,这是给你的。”江浸月说。 “谢谢。”花辞说,但他没有接。 “这是我这几天烤完编的,一共五册,送给你了。”江浸月把往前往前推推,“收下嘛,虽然大家现在都用纸,这些可能用不到。但我还是比较喜欢用古老一点的方式,感觉挺好玩的,就算不用,味道也是很好闻的嘛。” 花辞轻轻笑了笑,收下了,“谢谢。” “也谢谢你。”江浸月也笑。 江浸月本来觉得今年值得记录的事情太多,怕存留的竹简不够用才提出再做一些的。 如今从砍木开始做起,她还是决定先紧吧紧吧过日子吧。 实在不够了先写在纸上,到时候有现成的再誊抄。 她给花辞的理由是:“竹简时时刻刻都能做,这个夏天过一天少一天,我们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边,我还想跟你多玩一会儿呢。是吧花辞?” 花辞正咀嚼某种蕈,闻言垂眸点点头。 两人默契地决定就再烤一天,剩多剩少随缘,反正江浸月不愿意再重复相同的步骤了。 两个人干活的确效率更高,一整个上午眨眼间就过去。 花辞起身告别时,江浸月忽然说,“花辞,淬火之后才会记忆深刻,是吗?” 花辞并未说话,江浸月的声音从郁闷变回阳光,“这两天烤火烤迷糊了,我是说不会晕墨。” “对,”花辞附和她,“因为痛过,就记忆深刻。” 他背着江浸月挥挥手,“明天见喽。” ———— 竹简做得晕头转向,做风筝时江浸月兴致极佳。 把竹架均等分成两份,花辞跟着江浸月的动作摆好架子,学着她的手法用棉绳绑好。 花辞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个小朋友,一切行动都有人带领着,哪一步做得不对了会有温言指正,而非吵骂和鞭笞。 他一步一步被引领着前行,加之她有独自摸索的经验,什么东西都学得很快。 江浸月问花辞想画些什么,如果颜料不够他们还得去收集一些。 花辞想了半天不知道,他反问江浸月。 江浸月早就想好了,“我要画渊蓝闪蝶,捉不住的蝴蝶要以另一种方式被我牵在手中。” “那……我画花可以吗?”花辞问。 “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颜色?什么颜色我都能找到。” “我也要蓝色吧。”花辞说。 ———— 汀厝曾经闲来无事,收集了许多矿石,其中石青石占了大壁江山。 手工研磨后制作出深深浅浅不同的蓝色,放在他位于岐岚山隐世的房子里。 江浸月晚上吃完饭,直接去他书房里搜罗颜料,往布袋里装地一点也不手软。 找了几盘线轴塞进包里,最后顺手抽走了一厚打质地厚且硬的纸张,以备不时之需。 江浸月很喜欢放风筝,线的一头能握在手里,让她觉得安心。 家里常备制作风筝的各种工具,随时随地更新换代。 剪裁纸张,绘图,黏合。 过程简单,但也花了好几天时间。 花辞不会画画,他说这是他的第一个风筝,不希望它有瑕疵。 江浸月却说生疏是正常的,失败也无妨,重要的是留下痕迹。 最后花辞无奈地笑笑,说“你帮我画,好不好?” “好吧。”江浸月没办法拒绝。 汀厝的颜料色彩明艳美丽,浓淡不一的蓝色在粗糙厚重的纸张上依旧鲜活。 用石块压实组合好的风筝,江浸月带着花辞来到一块适宜长距离奔跑的草坡,他们准备在这里度过今天上午最后的时光。 草坡坡度不大,很长,没有大块石头和树木以及其他障碍,在这里放风筝再合适不过。 花辞骑着高高痛快跑了一会儿,在江浸月身边四件朝天地躺着。 碧空如洗,暖阳明媚。 花辞闭上眼睛享受明亮的黑暗,不多时感到脸颊有些痒。 一睁眼,皎皎嘴里正叼着一朵被风吹没了一半的蒲公英往他脸上蹭,花辞忽然笑了,一口气把剩下的一半也给吹没了。 皎皎有些不高兴,喵了一声往他肚子上跳,两只前爪踩来踩去。 花瓣正好落在江浸月怀里,她正看着皎皎发脾气,“不要生气嘛皎皎,这么多蒲公英,你再挑几朵呗,反正到最后都是光秃秃的。” 花辞闭着眼睛轻笑着,摸皎皎背上的毛,任凭她怎么使坏也不睁眼。 不归山也有蒲公英,可花辞需要时刻戴着面具,没办法吹。 他的住处太偏远,月光照拂不到的地方,也从来没有长出过蒲公英。 年少时的花辞也曾短暂的拥有过童心,那时的十四很希望自己也能变成一缕风,带花瓣飞向远方。 可他不能,面具在上,禁锢的不仅仅是他的嘴。 十四曾小心翼翼地收集很多蒲公英,想要保护好它们,把它们带进屋子里。 可惜他找到那些蒲公英太娇弱,稍一动弹就会变秃。 他只能用等待着合适的风向,等风来时举起它们,让风带着它们的种子远飞,一年一年朝屋子靠去,总有一天,他会在自己狭小的院子里短暂的地成为清风,托起那些蒲公英。 可惜,直到花辞忘记他曾经努力的过往,他的院落依旧寸草不生。 在花辞早已不是天真呵护种子的年纪,他又猛然想起了那段时光——小心翼翼地呵护,满怀期待地憧憬。 这种谨慎的憧憬在他很早以前就遗忘在什么地方了,或许是不归山的某片草地,或许是房屋前贫瘠的土壤。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端午 花辞后来在岐岚山放过很多次风筝,一次比一次熟练,一次比一次放得更高更稳,但花朵始终在蝴蝶下方仰望。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要到端午节,躺着收风筝线时,江浸月问花辞什么时候再来? “初六。”花辞说。 老实说,江浸月很想让花辞跟她一起过端午,但她从小到大跟家里人过的节确实不多,少一个也没什么。 能跟家人一起过,那时上上好的事情。 “那正好,端午节你就跟家里人好好过,我提前一天把东西准备准备,我们可以包点不一样的粽子。”江浸月愉快地想,“诶对了,你们家里也包粽子的吧?” “嗯……” “那肯定和我包的不一样,”江浸月笑起来,“连阿爹阿娘都说我吃的奇怪,简直大开眼界闻所未闻,不过实际上味道还不错。” 江浸月对于过节没什么特别想法,京州城大大小小的活动左右她参加不了,当个观赛者她也觉得没意思,还不知捣鼓点吃的满足口腹之欲呢。 当然,有人分享的话就是意外之喜了。 送走了花辞,江浸月照例在双生石旁摆弄药草,倒出旧的换上新的,算算日子她马上就能结束治疗了。 左腿并没有因为自出生就没有使用而变得跟右腿不一样,相反,在药物作用下,即使没有锻炼也依旧健康。 这个夏天之前,汀厝说江浸月可以在换上药后试着使用左腿,简单的站立就好,感受肢体有没有力量。 如果能保持长时间站立,再随便找根趁手的树枝当拐杖,慢慢练习走路。 “麻烦阿杳保护好这个烦人精,可别让她受伤了。” 汀厝当时诚信诚恳地交代,顺手拿走了阿杳剥下来的兽皮。 阿杳把江浸月带到一处平地,站在她右侧,确保她站立不稳有及时的支撑。 刚开始的半个月,一旦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分担到左腿上,江浸月就会抑制不住地倒下。 笑呵呵地爬起来后再做尝试,但每天尝试的次数不多。 她总说来日方长,所以并不急于求成,失败后也不会自怨自艾。 “慢慢来嘛,这腿现在跟生人差不多。”江浸月揉着皎皎肚子说,“冬日的及笄礼前,我一定可以做到,慢吞吞地也无妨喽,总会熟络起来的。” 江浸月摸着摸着“咦”了一声。 坐起身,把皎皎放倒,手覆在她的腹部,“咦咦咦?” 抓着皎皎竖着来,江浸月一边感叹好长一条猫,一边把她侧过来侧过去端详,“咦咦咦咦咦?” 皎皎不耐烦了,喵呜一声挣扎着要下地。 江浸月满足她。 皎皎脚刚落地又被翻得四脚朝天,肚子上盖着江浸月两只手,“呦呦呦呦呦呦呦……” 呦呦喂喂啧啧嘬嘬嘿咻嘿咻…… 怪不得怪不得…… 我怎么说我怎么说…… 你啊你啊你啊你啊你啊…… 好长一段没有营养的感叹之后,江浸月恍然大悟。 “皎皎,你肚子里是不是有小宝宝了!?” ———— 论猫奴,江浸月不是专业的,专业的是她娘亲江妩。 江浸月作为江妩的女儿,完美继承到了她受小动物喜爱的体质,不是那么完美地继承了她专业兽医的本领。 结合皎皎这么久以来的不对劲和自己对她行为的梳理,江浸月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困住被她絮絮叨叨烦得不得了的皎皎不让她跑,揪住她陪自己做饭吃饭,让阿杳看住她不让她跑,收拾晚上睡觉用的包袱。 阿杳把江浸月带到蕤旌老树下,江浸月说自己今天晚上不看阿娘点天灯了,就睡这儿了,明天不乱跑了也不吃饭了,你们快快回家一趟,让娘亲看看是不是她信里写的那回事儿,不用着急回,在家里玩一天,明晚天黑回来就行。 江浸月激动地催促着,丝毫没管俩猫听没听懂。 一串话秃噜完,俩猫一个比一个安静,脑袋一个比一个歪,都快折了。 江浸月尴尬了一瞬,清清嗓子,简短地重复了一遍有效信息。 阿杳脖子正回来,前爪推了推皎皎的屁股,意思是让她自己去。 皎皎:“……” 江浸月:“……” 回家的要求阿杳竟然都拒绝了,这可真是难得。 江浸月又劝了会儿,天色已然黑了。 确定信封妥当地在小包袱里,妥当地系在阿杳身上后。 “说好了啊,”江浸月一声令下:“去!” ———— 江浸月满怀期待地等着阿杳和皎皎带回来好消息,另一旁的花辞毫无期待地回到了不归山。 登山时遇到了埋伏的同期,花辞毫无章法的躲避让元宵嗤之以鼻,花辞并未反驳什么。 如若没有元宵,同期的八爪钩就要直中他的咽喉了。 沉默地回到屋子,花辞尚未走到门前,就意识到屋内有人。 自从上次师父在他屋内等着,而在此之前他未有任何察觉,花辞就留了个心眼。 又是师父。 十四心中默默叹气。 纵然做好了准备,可十四还是没能抗住一推开门就朝胸口踢的那一脚。 躺倒在地没来得及咳嗽,皮鞭就招呼在了十四身上。 拳打脚踢和皮鞭交替进行。 在师父混乱的发泄和滚乱的言语中,十四试图找到他生气的来源。 一鞭抽在腰腹。 “我要你有什么用!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没有长进!” 可能是我天生不适合杀人吧,花辞想。 十四的胳膊被卸了。 “你和二十对得起我吗!” 元宵又做什么了?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 还好这次没抽到脖子,要不然伤口会很明显。 “他都死了你还没半点长进!为何原地打转!” 哦,跟元宵没关系。 原来你说的是梁十啊。 十四被掐着脖子拖起,扔在床上。 床边放着一碗药。 “十四,你若再是这样,师父就要放弃你了。” 是吗?那太好了。 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疼不疼,诶呀,一不小心下手重了。”师父变了个人一样,语气温柔得很。 “可师父也没办法啊,十四,你争点气好不好。” 十四紧皱着眉粗重喘气,师父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口,替他上了药。 胳膊像是一条破抹布,师父温柔地拿起,干脆利落地对上。 十四难以忍受地发出一声闷哼。 师父用手指弹了弹十四的面具,发出“当”的一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仲夏 “那你吃吗?两颗呢。” “我?”江浸月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 “我怎么可能吃?” 花辞:“……” 在江浸月的指导下,花辞包好了人生中前五个粽子。 表面上看,这些粽子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许丑陋,实则内里蕴藏乾坤。 各种各样没见过的野菜野花就算了,各种各样的蕈就算了,让花辞没想到的是,还能加各种肉类和河鲜。 江浸月还给皎皎和阿杳包了几个生肉棕。 顾名思义,把生肉放进箬竹叶,按照普通粽子的样式包起来,不过没用绳子捆。 江浸月的解释是这样她俩吃起来不会太麻烦。 猫咪专享的生肉棕一个顶花辞一颗头,大得气势磅礴,独树一帜。 花辞有一个疑问,“这得用多大的蒸屉啊?” “好问题,”江浸月打了个响指,“真是愁啊……” “不过幸好她们只吃生的,”江浸月笑了笑,“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花辞:“……” 好吧,那还挺好的。 江浸月给出的解释是大过节的,让猫咪们也走个仪式。 花辞只能好吧好吧,“原来如此。” 出乎意料的,那个难吃果子加一堆奇形怪状的花的两个粽子出乎意料的好吃。 花辞内心艰难斗争好一会儿,双眼紧闭,壮烈地咬下一口。 欸? 好像还不错? 不确定,再尝一口。 哎!还真是。 难吃果子的味道完全没有了,既不酸也不涩。 各种花香没有混杂,各显神通,唇齿留香,耐人寻味。 花辞眼睛亮了好几个度,指着花棕朝江浸月狂点头。 “是吧是吧,好吃吧。那个也是留给你的。” 花辞的花棕米不多,可配料扎实,分量足。 一个下肚已经饱了六分,奈何花棕太出乎意外,花辞把另一个也吃了。 花辞边吃边点头,味道得到肯定,江浸月也高兴得不得了。 “那个笋尖是不是很脆?”江浸月问。 “脆。”花辞惊喜,“这个很清爽的野菜叫什么?” 江浸月看了看,是春呦雪。 “是一种草药,不过只能吃这一回了,明年就没有了。” 东西不受放,江浸月自己留了几个,剩下的全让花辞解决了。 虽然起初被岐岚山的粽子内核震撼了一下下,花辞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猎奇的吃法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后来的花辞再也没有吃过奇形怪状的粽子,这是独属于随月山谷记忆。 江浸月也说,这是随月谷的吃法,在中规中矩的京州,俨然并不适用。 后来花辞吃了很多糯米粽。 糯米粽也很好吃。 但也仅仅是好吃。 ———— 十五的月十六圆,花辞在不归山看了两天的圆月,忽然间想到了梁十。 梁十活着的时候,他们的交集仅限于京州。 在人人自危的不归山里,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也不知道梁十的住所是不是和他一样,永远被大山的阴影笼罩。 这个问题花辞可以去问问元宵。 可他已经不感兴趣了。 梁十第一次被带下山做任务时是什么样,早已无从考证。 其他人又是怎样度过双人时期,花辞也不会知道。 曾经的他也是感兴趣的,现在也有那么一丢丢好奇,可惜已经来不及去了解了。 如果说花辞八岁时,并不知道二十带他爬屋檐听先生授课意欲何为,在他与二十身份对换的今日,他再糊涂也该明白了。 花辞很愚笨,但元宵在听墙角短短几个月后,就问出“师父是不是做得不对”这样的问题。 他却在许久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走的路,狭窄又狭隘。 从前的凭栏问是巩固皇权的利刃,如今他们的任务对象早就与皇族叛党无关。 不知不觉间,凭栏问的利刃转向了无辜平民,成为私人泄恨的无情匕首。 花辞始终不明白,堂堂帝王为何会对手无寸铁的百姓痛下杀手。 任凭他再如何微服私访,也不会同寻常布衣结下如此深仇大恨。 追究凭栏问如今的幕后操控者已经来不及了,如何破坏手上的任务才是重中之重。 任务失败就意味着无法返回不归山。 无法返回不归山就意味着不能按时服下解药。 不服下解药的后果,无非和梁十一样。 花辞不怕痛,也不怕死。 梁十说花辞不必和他踏入同一条河流。 人人都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想活下去没什么错。 “花辞,不论你怎样选择,都不是你的错。 “选你认为正确的。我们都只是为了活着,我们从来都没有错。” “你都死了,怎么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活着?” “死亡是活的意义,是活的注解。”梁十轻笑。 “谬论。死就是死,和活没有关系。” “你会懂的花辞。 “当然,如果不懂也不赖。 “死嘛,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 梁十薅了一根草,笑着看花辞不再说话。 后来的梁十去追寻所谓活着的意义。 他死在花辞面前。 疼痛让他失声。 可他一直无声地笑着。 他一直在说话,花辞听不清,离他很近很近。 梁十的气声断断续续,花辞的耳朵就在他的嘴边,可还是听不清。 在今日这个月圆之夜里,花辞埋怨自己当时为什么止不住地哭。 明明当时的他又不痛,听漏了好多话。 梁十说了很多,花辞在抽泣的间隙只听到了十之三四。 梁十说他很对不起花辞,花辞只顾着边哭边摇头,嘴里嘟囔着“没有没有,一点也没有……” 所以直到今天,花辞也不知道梁十说的对不起他,具体是哪儿对不起。 不过没关系,花辞也从来没怨恨过他。 好吧,还是有一点。 只有一点点。 梁十说他还有很多愿望没实现,花辞边哭边嘟囔,“你快好起来,愿望总会实现的……你快起来啊,回去喝药就好了……” 这都什么啊,花辞在回忆中笑出声,自己当初怎么这么傻,净说些没用的屁话。 梁十或许说了自己未了的心愿,或许没有。 说了花辞也没听清,他只沉浸在自己的眼泪里。 没说估计也正常,梁十那么聪明,料到自己说了也白费口舌。 梁十最后的两句话花辞听得清楚极了。 他被血呛住,猛烈地咳嗽起来,很长时间才稳住。 梁十在即将安静地离去前,留给这世界最后鲜活的一面。 花辞的哭声被惨绝人寰的咳嗽声镇住。 他的眼泪被吓得戛然而止,只剩下没来得及收回的几滴在眼眶中打转。 他的视线模糊,鼻子通红,面庞泥泞不堪。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惊雷 “京州这今年夏天特别干燥。”和江浸月碰头后,花辞对她解释自己的嘴唇为何干裂。 “你在岐岚山或许没感觉,城里比这里热上太多太多,跟火炉似的。” “确实诶,今年都没见下雨,这都快要大暑了。”江浸月回想道,“大一点黑一点的云团都没看见,不知道是不是要憋个大的。” 花辞的嘴唇皲裂得厉害,饮了几捧清冽的山泉后好了许多。 “山里的水养人啊。”花辞感叹。 “那是那是。”江浸月煞有其事地点头。 点着点着她想到什么,深吸一口气身子往上一探。 花辞就知道她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果然。 “花辞,这山泉水吧不仅养人还养酒呢,我们酿些酒吧。” 花辞闻言弯了弯眼睛,“好啊。” 岐岚山永远有花辞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里有大片大片的高木,大片大片的竹林,但花辞没想到这里还有大片大片的果树林。 其规模和丰富程度不像是自然生长的,倒像是有人特意栽种。 花辞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怎么可能,”江浸月回答,“在这座山里,除了你我二人,你还见过其他活人吗?” 这还真没有。 他在岐岚山连江浸月住的屋子都没见过。 花辞摇头。 “那就是了嘛,”江浸月打了个响指,“我也没本事打理这些果树,只能是天生天养的喽。” 花辞背着背篓不敢苟同,罕见地没同意这个说法。 果树林乍一看很大,但由于水果品种过于丰富,摊到每一种头上并不多。 这些瓜果成熟时期不同,能被选为酿酒的种类算不上多。 “看上什么随便吃,千万别客气。”江浸月摘了一串荔枝放进花辞的背篓里,“有些半生不熟的酿酒不行,但可以吃。无非难吃点罢了。” 花辞剥开一颗掌心大的荔枝,放进嘴里连连点头,“天生天养的真是不错,鲜嫩多汁,肉厚核小。” 不远处有一株枯死的树,不知先前生长的是什么。 葡萄攀附着它的枝桠,牢牢拥抱住每一处枯枝。 不到季节,长出来的葡萄比指头肚都小,绿到人心慌。 花辞摘了几颗,硬邦邦的,跟小石头一样。 塞进嘴里,眼泪一下就被酸出来了。 可花辞没吐。 他忽然就感到难过。 看吧,死去的早晚会被替代。 “呦,这树重获新生了呀。”江浸月的声音传过来,她嘿嘿一笑,“葡萄树,没见过。” 一扭头看见花辞泪眼婆娑,江浸月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 花辞举举手里的两个葡萄,示意自己没事,只是被酸哭了。 “不好吃你吐了呀。”江浸月笑起来,“新生是要付出代价的嘛。” 她说完就喊阿杳离开。 花辞在原地愣了许久。 直到江浸月喊他摘李子时,花辞看见一只蝴蝶落在枯枝头,说了声“来了”。 两个人摘了半筐李子半框荔枝,江浸月说还剩一些糯米,家里也没几只酿酒罐,暂且紧吧紧吧。 花辞说“没关系”。 收拾行囊回随月谷时,两人又路过一片梅林。 “乌梅杨梅青梅话梅腊梅,这一片都有,能吃能看能酿酒。”江浸月介绍着,“不过乌梅话梅一般用来当零嘴,用杨梅酿酒的人也很少,都是用青梅。腊梅酒我没喝过,我们家是另一种吃法。” 江浸月回头看花辞,他们在梅林中对视。 “甜口的人喜欢杨梅酒,不过酒上面嘛,我倒是更喜欢酸口的青梅酒。 “青梅现在都没熟,又酸又涩,我们都没赶上好时候。比阿杳给你的果子还难吃。” 花辞轻笑,每当有难吃的果子出现,阿杳的野果就要被拿出来溜溜。 “那么难吃的果子,吃了跟喝药有什么区别,啧啧啧。”江浸月不解。 “花辞,酒酿好了之后,如果我不在,你可不许偷着喝。” 花辞点头,“好。” “开玩笑啦,米酒就是给你酿的,三五天就能喝了。李子酒得半个月,荔枝酒更长,至少得三个月。时间差不多你就倒出来喝吧,给我留个底就成,毕竟也是我做的,总不能白干活吧。” 皎皎出去玩回来,跳到阿杳身上。 皎皎白毛如雪,江浸月抚摸着她就想到了冬日。 “冬日大雪纷飞,坐在梅林,一边赏梅一边煮酒,酒中最好在放些梨子。青梅红梅,梅梨煮雪,当真是悠哉乐哉。腊梅酒……冬天可以摘一些,酿成酒尝尝。” “对了。”许久未开口的花辞打断江浸月的话。 “嗯?”江浸月止住话头,“怎么了?” “如果……”花辞支支吾吾,“过一段时间,如果我巳时前没有到岐岚山,你就不要等我了。” “哦?家里有事?”江浸月很爽快,“没关系,你有事就先忙,不用管我。今年夏天我走得早,酒你记得喝啊。” “……好。” 他们在溪流旁清洗现摘的新鲜蔬果,江浸月让花辞多吃几颗,从中感受怀思江的味道,“兴许还能品味出西北雪山融雪的味道呢,不知道那里的雪和京州的是否相似。 花辞比较愚笨,他尝出来荔枝是荔枝味,李子是李子味,连果树下泥土的芳香都没品出来。 花辞对此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对不起。” “没关系。”江浸月下意识答道。 反应过来后她很是疑惑吃惊,不懂花辞为何要道歉。 花辞笑着对她摇摇头,啃了一口李子,忽然湿了眼眶。 “李子有些酸。” 花辞第一次感激凭栏问。 不曾得知真正的姓名和容貌,果然会让心里好受几分。 ———— 花辞在双生石旁挖了一个大坑,按照江浸月的嘱咐把两只密封严实的大罐放在坑里。 阿杳的大爪利索地刨土,三下五除二就把坑填得严严实实。 江浸月说糯米酒好酿,无需挖坑。 三只小小的罐子装着准备好的材料,依次摆放在蕤旌树根。 几日后,江浸月抱走一小罐,回屋里煮了一半吃。 次日早晨给花辞煮了另一半。 “好喝。”花辞评价道。 “你果真这样认为?” 江浸月问他。 花辞毫不犹豫的点头,他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 花辞从来没喝过米酒,不知道怎样算得上好坏。 更何况,岐岚山中的一切都会得到他偏心的喜爱。 江浸月有些不好意思,糯米酒发酵时间太短,味道很寡淡。 但看着花辞如此真诚的目光,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做崩了。 “过几天你再尝尝剩下的两罐,肯定比今天的更好吃。” 花辞轻轻笑了笑,并未答话。 “你明天就要走啦?” 江浸月问。 “是。”花辞垂下眼眸,舀了一勺米酒。 “我也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白袅 “小姐,咱们回去吧。” “别着急嘛,这才出来多大一会儿。” “小姐,那咱们换条路吧,这儿多不安全啊。” “这里猫那么多,怎么不安全了?” “就是猫多才不安全啊,小姐,你是没听说西城……” “郑伯,停车!快看萱儿,快看那只狸花猫!” 萱儿立马闭上嘴,朝白袅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哪儿啊在哪儿啊小姐?我怎么没看见?” 白袅诶呦一声,把轿子窗口的位置空出来,“墙根,太阳正好晒着它的尾巴,腿好像受伤了,看见没?” “看见了看见了。” 萱儿收回脑袋,拉着白袅的手,两人一通激动,白袅头上的白玉花鸟纹发钗轻轻晃动。 激动完,萱儿捞起一旁的竹笼,“我去把它弄来,小姐你可别下车啊。” 白袅压根没答应,萱儿慢慢靠近受伤的小猫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下车,比萱儿更快地出现在小猫面前。 萱儿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姐吓了一跳,“快上车啊小姐,别被人看到。” 白袅前后左右看看,“没事,这儿又没人。我以前没来过这儿,就算有人也不认识我。” 萱儿一看一想好像也是,“那你可千万别上手,我来抓。你要是受伤了,我可不好交代。” 白袅不以为然,“爹爹一直都是纸老虎,有我在,别害怕。” “可是……” “诶呀别可是了,你快来。”白袅招招手,催萱儿过来。 俩姑娘蹲着,头凑在一块,看墙角瑟瑟发抖的小奶猫。 小奶猫是只三色狸花猫,瘦骨嶙峋的,估计只有两个月大。 “是不是很像卿卿小时候?”白袅问。 “何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萱儿答。 “这么小,也不知道断奶没有。”白袅说。 “这么小,还受了伤,旁边也没有母猫,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萱儿说。 白袅和萱儿你一言我一语,给小狸花猫编制出了悲惨坎坷的身世。 爹不疼娘不爱,没断奶还受了伤,风里雨里的没法自己找饭吃,如果没人帮衬,搁这儿迟早会活活饿死。 于是乎,白袅和萱儿对视,同频共振地点了三下头。 来吧小猫咪,跟姐姐回家是你最好的归宿。 “蜗蜗,快进来。”萱儿把竹笼打开,里边放了几块肉。 是的,就这么会儿功夫,她俩已经把小猫名字想好了。 白袅的从小养的猫叫卿卿,看着它异父异母的弟弟或妹妹,白袅直接给它取名“我我”。 但萱儿说“我”字太常用了,怕小猫分不清。 白袅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改叫“蜗蜗”。 蜗牛有壳,壳就是家。 蜗蜗没壳,不过没有关系,她白袅会给它一个家。 食物的引诱根本没有用,蜗蜗恶狠狠地向来历不明的两人叫着,可惜它的叫声丝毫没有威慑力。 白袅和萱儿不敢直接上手抓,也不敢离得太近,把笼子往前怼怼,“蜗蜗快进去,里边有好吃的。” 庞然大物离得太近,吓得小猫稀稀拉拉的毛全炸了起来。 它拖着受伤的后腿站起身,腰背弓起来,尾巴高高竖起。 “别站起来呀,你腿受伤了。”白袅有些着急。 白袅起身准备去找一节树枝,把蜗蜗戳进笼子里带走。 叫了这么久都没有猫父猫母出现,白袅更加坚定了当蜗蜗“养姐”的想法。 刻不容缓啊刻不容缓。 萱儿接过白袅找来的树枝,还挺趁手,戳着小猫的屁股试图把它怼进笼子里,“蜗蜗,别怕。” “别怕,蜗蜗。”白袅蹲在不远处为她助力。 小猫明显不情不愿,可给卿卿收个小崽的激动之情占据了上风,白袅完全忘记了小猫害怕会反击的事实。 蜗蜗面对生命和恐惧的双重威胁,血脉中的力量觉醒。 小猫年纪虽然小,但实打实地精,它猛地起跳,扑向“主谋”——白袅。 “小姐小心——” 白袅完全没有防备,等反应过来时下意识往后坐,蹬腿后退,抬臂护脸。 蜗蜗跳跃的角度太刁钻,萱儿根本拦不住,眼见着就要伤到白袅,萱儿心脏就快要停跳。 这下完蛋了。 墙头探出一只黑猫头,金色的眼睛一眯,后腿一蹬,飞箭一般一跃而出,在半空中拦截住了蜗蜗抓向白袅的利爪。 萱儿这颗岌岌可危的蛋保住了。 黑猫把蜗蜗扑倒在地,还分心护住了它伤了的后腿。 蜗蜗一直在惨叫,黑猫不耐烦了,直接冲它哈了口气,蜗蜗立马老老实实,喵呜一声蜷起来。 萱儿愣在原地,被这突然的变故,和突然解决的变故,突然得让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愣了片刻,萱儿才缓过神,冲到白袅身旁,“小姐,你没事吧。你要是有事了,老爷不会放过我的呜呜呜……” 萱儿扒着白袅又看又摸,仔仔细细确认了她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 看着白袅这呆愣的表情,萱儿没松实的气又重新提了上来。 萱儿伸出去在白袅面前晃了晃,“小姐,你别吓我啊……” 白袅脑袋僵硬地扭过来,眼睛哗啦一下亮了,“哇——” 萱儿:“……?” 你别吓我啊,我是真的会被吓哭的。 萱儿脸愁成一团。 白袅丝毫没意识到她的恐惧,根本不顾她的死活,“哇!” 白袅见萱儿丝毫没领略到她的意思,抬手扭她脑袋。 萱儿被迫看过去,“……哇啊?” 视野中站着一位和白袅年纪相仿的女子,一身素衣,十六七岁的样子,轻歪着头面无表情。 萱儿不知道白袅在哇什么,她主要是哇这位女子有双让她目瞪口呆的大眼睛。 萱儿在见到她之前,认为自家小姐的眼睛是天底下第一大。 见到这位女子后,萱儿才领悟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她的其它五官在眼睛对比之下,倒显得平平无奇。 不过惊奇之后,她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小姐的眼睛,自家小姐明眸善睐,而那姑娘却…… 萱儿说不上来,那姑娘眼睛虽大,但好像也只占了大这么个有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具体缺什么,萱儿还没具体想就被打断了思绪。 白袅跟中了邪一样,“哇……” 萱儿是真的害怕了,“小姐……”<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老伯 他的眼神早就没有了…… 江浸月很轻地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白袅和萱儿四只眼睛目光如炬,仿佛饿猫看见肥鱼招呼它快来吃自己。 然后她们听见江浸月说:“相思,去给蜗蜗说说,别让他叫了。我先走,你待会儿跟上我。” 江浸月头也没回地走了,相思看了看蜗蜗又看了看江浸月。 视线再挪回蜗蜗,相思迅速冲过来,对身残志坚,腿折仍坚持着扶着笼子站起来喵喵喵的蜗蜗哈气。 蜗蜗被吓蒙了,缩成一团委委屈屈。 白袅和萱儿茫然对视。 白袅:“……嗯?” 萱儿:“……嗯?” 蜗蜗:“……喵呜?” 眼见着事态发展不按常理,白袅当即提起裙子追上江浸月,萱儿火速拎起笼子追上白袅。 江浸月忽然停下,白袅没刹住脚步,一头撞到江浸月身上。萱儿八分及时地停住步伐,差一点儿就撞她家小姐身上。 萱儿赶紧把白袅从江浸月背上撕下来,俩人蒙蒙地看着她。 江浸月微微笑着,“还有事吗?” “有有有,有的。”萱儿赶紧答道,“小姐,你说。” 白袅失去先机,被萱儿推着,硬着头皮说,“姐姐,那个……猫……我看你挺会训猫的……还有相思,也很会训,还特别聪明。我就想,想请你……” “想让我训蜗蜗?”江浸月打断她的话。 “恐怕不太行,我没办法再养一只猫了,不好意思了,这位……”江浸月轻笑出声,“这位小姐。” 她没给白袅再说话的时间,“走了相思,再不回去就没有吃的了。" 相思迈着小碎步跟上江浸月,没走两步纵身一跃,把江浸月当成杆子往上爬,蹲在她肩头。 甩甩尾巴,留给白袅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 ———— 白袅是京州城白尚书白灼的女儿,白灼年轻时邂逅白夫人,二人琴瑟和鸣,一同外出游山玩水。 旅途中,白夫人生下白袅和她的哥哥白琛,可惜生下白袅不久后,白夫人就不久于人世。 白灼心灰意冷,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京城。 白灼一直没有续弦,是以京州没有任何人见过白夫人。 白灼和白琛极宠爱白袅,白袅自小娇生惯养,但并没有被养成无法无天的样子。 白袅想要的东西几乎都能得到,虽然偶尔的请求会被拒绝,但话没说完就被拒绝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白袅向来乐观,得不到的不强求。 反正她会磨人,今天拒绝当然可以,明天拒绝也没关系,后天兴许就松动了嘛! 她白大小姐绝不轻易认输! 白袅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萱儿心里一紧,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坏主意。 蜗蜗还在锲而不舍地叫着,听着心疼人,萱儿打开笼子安抚它。 一抬头,刚刚还在身侧的白袅正雄赳赳气昂昂地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 萱儿脑中警铃大作,“小姐,你要干什么!别往那边去了!” 白袅回头笑嘻嘻,“走,萱儿,我们跟上那个姐姐。” 萱儿拖住白袅,“不行不行,不能再往那边去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小姐。”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白袅反拽住萱儿,“快走啦,一会儿就跟丢了。” “不行不行不行,”萱儿誓死不从,“快回去吧小姐,老爷会担心的。” 萱儿直接搬出来白袅她爹,果然有用。 “好吧。”白袅撇撇嘴。 说完她原地转了个圈,把声音传到四面八方,“暗处的哥哥们,快找人跟上那个姐姐,别被她发现了!” 萱儿:“……” 藏在暗处默默保护小姐的暗卫:“……” ———— 江浸月左拐右拐,左弯右绕,终于回到住处。 这里位于京州城西,巷子纵横交错,人口密集,人员纷杂。 这里的房屋大多破败不堪,蛛网遍布,木头多已腐朽,屋檐上的茅草聊有胜无。 完整的找不见几座,岌岌可危的数不胜数。 半年前,江浸月在这片找到少数能对外出租的房屋,以一个极为优惠的价格住进这里。 江浸月推开门,目光对上一位老伯。 老伯一只眼睛浑浊不堪,早已失明已久,仅剩的一只眼睛视力也不太好。 他的眼神深远而沉寂,早就没有了生机。 对上这么一双眼睛时,总会让人心生恐惧。 不过江浸月第一次见到他时,并没有感到害怕,只是有些吃惊。 很久之后,陪同她前来租房的刘大娘说,她那时从老伯眼睛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生机,不过转瞬即逝。 “感觉他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毕竟年纪大了嘛。” 老伯的头发比鸡窝还鸡窝,小鸡崽放进去就找不着了。 他脸上纵横交错,不是皱纹,而是各种伤疤。 伤疤厚重骇人,早已看不见他本来的样貌。 江浸月轻轻笑了笑,“老伯,我回来晚了,还有饭吗?” 老伯扔给她一只木碗,木碗悠悠转了三圈,掉出来几粒剩米。 他很少说话,或许是害怕嗓音吓到他的租客,所以每每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意图。 江浸月弯腰捡起木碗,“我再给您添些。” 江浸月端着老伯的碗进了厨房,和朱从炊烟里钻出来,握着她的手叫姐姐。 江浸月回握住她。 和朱接过碗单手盛饭,另一只手在江浸月手里写写画画,说想她了。 江浸月写我也是,问她有没有吃饱。 和朱亮着眼睛点头。 江浸月拍了拍和朱的脑袋,苦涩地笑了,“下次不要给我留这么多了,你还在长身体。” 和朱闻言垂了垂眼,松开江浸月的手。 江浸月刚进厨房,相思就跑到老伯身边。 老伯伸出手挑了挑他的下巴。 他的手皲裂肮脏,只剩下两根没有指甲的手指,虎口处有一处很明显的胎记。 相思惬意地眯着眼睛,老伯蒙尘的眼睛破开烟霾,露出一丝笑。 算着时间,江浸月快出来时,老伯推开了相思,把手缩回长袖,转头背对着房门。 一只飞虫静静落在他脑后,打算安个家。 ———— 半年前。 京州长街。 长街依旧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络绎不绝车水马龙。 来来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租房 江浸月收回手,不敢…… “诶呦,”刘大娘没意识到帕子不是自己的,“可真倒霉。” 把帕子往怀里一揣,“算了算了,脏了回去洗洗还能要。” “好的大娘。”江浸月笑眯眯应道。 大娘收了东西不办事,甚至从头到尾没看自己一眼,江浸月忍不住提醒她,“大娘,请问您家有屋子可以出租吗?” 刘大娘终于看向帕子的前主人,“什么屋……呦闺女,你这眼可真大,跟牛眼一样。还有你这妹妹,你俩长得可真排场。” 江浸月:“……” 和朱:“……” 来人是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带着一个比她小四五岁的小小姑娘。 一身麻布衣,一看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孩儿,听这口气,还张罗着租房,估计连个正儿八经的家都没。 估计又是西南逃荒来的。 刘大娘顿时心生怜悯,“闺女啊,吃了没?” 江浸月摇头,“没呢。” 和朱也委屈摇头。 “诶,”刘大娘叹气,“我也没,正愁呢,省一顿是一顿吧。你俩咋吃啊准备?” 江浸月犹犹豫豫,“我们……还没想好,如果能租到房,应该很快就能吃了。” 什么条件啊!还想着租房呢。 刘大娘恨铁不成钢。 “我的闺女们诶,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租房都黑得很呐,房东们净想多收钱买米面。你们有这钱省着点花吧!赶紧多囤点粮,过后这价钱更高诶!别以后饿死在租的房里了,多晦气!” 刘大娘苦口婆心,江浸月油盐不进。 “大娘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是先租房吧,要不然我带着我妹妹,总归是不方便的。” 刘大娘一想也是,两姐妹就这么流落街头危险得很,没准这个冬天都挨不过去。 “可惜俺家没空房,要不就然你住我们家了。平时帮忙扫地拾柴火什么的,使唤着多得劲。可惜多了两张吃饭的嘴,我可养不起,要不然我还想让你俩随便哪个当我小孙子的童养媳呢,多排场啊你俩长得!诶呦我多嘴了,你别介意啊姑娘。哦对了,丫头,你手头还有多少钱?” 江浸月笑眯眯听着,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听到刘大娘最后的问题时比了个数。 “诶呦,这哪儿够,不够这群畜生房东坑的。我呸,这群跟我抢粮的糟心人们。” 刘大娘又开始数落粮铺老板和买到米面的人家,义愤填膺慷慨激昂。 江浸月见缝插针附和几句,和朱也跟着见缝插针点头。 刘大娘语到愤慨之处,忽然发现异样,“呦闺女,你这妹妹……” 她夸张地皱眉,抿了抿嘴。 江浸月了然,“大娘,我妹妹不会说话,您别见怪。” 和朱眨眨眼,天真无辜地对刘大娘笑笑。 刘大娘更心疼这两姐妹了,她表情变得悲痛欲绝,仰天捶胸顿足,“我可怜的丫头们啊,老天爷,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世道啊!吃不饱穿不暖没人管!皇帝小儿!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子民们吗!” 刘大娘潸然泪下,和朱又变出一块帕子,替她擦擦眼泪,完了把帕子塞进刘大娘的挎篮里。 毕竟回去洗洗还能用。 江浸月:“……” 和朱她还是如此体贴。 江浸月见刘大娘这愤世嫉俗即将进入尾声,麻溜地乘胜追击。 她换上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大娘您看……这租房的事……” 刘大娘顿时收拾好心情,我的丫头们由我来守护。 “走丫头们,我豁出去了。” 她语焉不详,江浸月也不明所以,带着和朱小尾巴跟着刘大娘穿梭在大街小巷。 刘大娘在前头絮絮叨叨,多是谴责和辱骂,穿插着对目的地的讲述,江浸月挑选几句应和着。 走到半路,悄咪咪跟着的相思想跳下来抱抱。 江浸月用眼神制止他,背着手做个手势. 相思的眼神里写满了委屈,继续沿着墙头默默跟着。 三人越拐越幽深,越拐越僻静。 拐着拐着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排整整齐齐的破烂瓦房。 在横不成行竖不成线的杂乱无章的城西,能在一堆随意摆放的建筑中间短暂的规整,修葺出这排整齐房子的人家必定有点追求在身上。 虽然它们有能融入其中的破烂,但至少沾一个规整的边。 刘大娘说这户人家很早很早之前有点小钱,不知上数第几代破败了,留给子孙的只有这排规整得格格不入的房子。 “修这么整齐有啥用,周围都乱七八糟,还真以为自己是莲花呢?”刘大娘盯着一处房檐不屑道,“到最后不还是尘归尘土归土?饭都没得吃住再好的房子也没得用。” 江浸月奇怪地看着刘大娘,总觉得她对这片房怀有难以言表的恶意。 刘大娘撇着嘴看了一会儿,又絮絮叨叨半晌,江浸月默默听着没答话。 这房子的主人刘大娘认识,具体什么时候认识、怎么认识、为何认识的,刘大娘嘟囔了好半天江浸月也没梳理明白,总归就是认识。 “这老头活得挺久的,年纪不小了。小时候他对我可好,后来嫁人之后,他就对我爱答不理了。不过这也挺好,我还嫌他样子吓人呢。” 这房东是个老伯——反正大家都这么叫。 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年龄,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样貌——因为自打他出现在这排房子里时,他就音容全毁,形容可怖。 可能是一个人太过孤独,他就把除了自己住的房子低价出租。 房子里有了烟火气,可他还是把自己困在院墙之中,鲜少同人讲话,也不接受旁人的关心慰问。 曾经有一条老黄狗陪着他,可老黄狗某一天突然去世,老伯把它埋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至此之后他愈发沉默寡言,几乎与世隔绝。 “就是个活死人。”刘大娘评价道。 刘大娘一点也不客气地推开规整房屋最里侧的一间,就像收下江浸月和和朱的帕子一样不把自己当外人。 这件从外边看这间最为紧凑,看来老伯是真的不在意金钱和生活质量,把相对舒适的房屋全出租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猫儿 那字写得百转千回…… 刘大娘恨铁不成钢,随手一指,“就那间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住下!” 江浸月面露难色,刘大娘二话不说去收拾屋子,江浸月赶紧跟上,“大娘,这使不得啊。” 和朱也跟上,三人拉扯一翻。 刘大娘叹气,“真是麻烦。” 最终刘大娘不情不愿地被江浸月拉到老伯身旁,替江浸月问了老伯房子的月租。 老伯手缩在袖筒里,在地上写了个数。 是个不管在哪儿都是很便宜的价格。 “老伯,我叫和颜,我妹妹叫和朱。我们是真心实意地想租房的,大娘她也是好心,有些着急了,您别生气,不要因我们姐妹二人让您俩心生罅隙。”江浸月蹲在老伯身旁,看着他道。 本来江浸月是看着他眼睛的,可惜老伯似乎不愿意同她对视,扭头,只让她看野蛮生长的头发。 “我们现在的钱够半年租金,以后的租金您也别担心,我们会一直想办法挣钱的。我们保证不打扰您平时生活休息,只要给我们一间遮风挡雨的屋子就好,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想借用您的厨房。您不嫌弃的话,我们就是您的亲孙女,需要的话我们给您端茶倒水,您不愿意我们就跟不存在一般安静。”江浸月诚恳道。 老伯听完这话,发出有史以来第一声声音,似乎是轻笑了一下。 江浸月不明所以,“老伯……您看行吗?” 老伯应该是被死缠烂打烦得不轻,赏赐给她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指指她,又指指厨房,意思是做饭就交给你了。 而后在地上留了个字后就潇洒回房。 那字写得百转千回: 【可】 江浸月顿时一脸喜悦,“多谢老伯。” 刘大娘撇撇嘴,“真是事多。” 江浸月捞起刘大娘的手,“多谢大娘,您的恩情我和妹妹没齿难忘。过两天我们安顿下来,做些吃的给您送去。” “不用不用,萍水相逢都是缘分。”刘大娘摆摆手,“小姑娘,东西留着自己吃吧,这年头有点吃的多不容易。替我好好照顾那老头就行,我走了。” 江浸月把刘大娘送到巷口,“多谢大娘,后会有期。” “好姑娘,要长命百岁啊。” ———— 陪伴白袅长大的,除了人就是猫。 可以说,随便一只能称为“猫”的生物,都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姐妹。 白小姐出门机会不多,闺中密友少之又少,唯一陪伴自己长久的就是爹爹哥哥和萱儿,除了他们就是流水般留不住的阿猫们。 白袅是真喜欢猫,可总是和它们缺了点缘分。 养过最长时间的一只也不过三年,然后在某个难以预料的深夜里,绝情小猫就和她永远说拜拜了。 猫是她养的,离开她去看外边的大千世界,也算是她去看了。 这样很好,白袅快乐地想。 白袅从小就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猫猫乐园,每天皇帝翻牌子一样选两只陪伴自己入眠,单是想想就能在梦里笑醒。 奈何白袅的训猫本领实在欠些火候,于是乎这个胳膊没胳膊,腿没腿的计划一直处在萌芽阶段,差点就搁浅了。 转机出现在两年前。 ——当然,好听了点叫转机,不好听了叫变故。 两年前,供应京州大部分粮食的烟州忽降天灾,全州几乎颗粒无收。 烟州自给自足已成问题,自然无暇顾及生意。 首当其冲的便是以京州为首的,土地质量奇差,只能依靠购买粮食满足口腹需求的州府。 朝廷当即开仓放粮,稳住粮价。 起初人们并未意识到这是灾难的开端。 直到半年后,粮仓大门在某天夜里关闭后再也没有打开,大批周边灾民涌入都城,粮食价格一夜之间一飞冲天,人们才知道朝廷早就不是昔日那个积极作为的朝廷了。 粮仓早就空空如也,赈济百姓的粮草不过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结果——京州强行搜刮同样水深火热的州府的粮仓,以此塑造京州仓廪丰盈的假象。 京州百姓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水深火热,靠着余粮过了个紧紧巴巴的年,却依旧没等到南方丰收的好消息。 到底具体怎么回事白袅不了解。 父亲和哥哥不会事无巨细地告诉她,她只能从字里行间拼凑出皮毛,实在一知半解也不会过问——无论如何,父亲和哥哥都会护白袅周全。 就算周围世界瓢泼大雨电闪雷鸣久不停息,白袅会永远身处在衣食无忧、滴水不漏的安全静谧的港湾。 白家大小姐会永远不落凡尘,天真无邪。 对她而言,生活的变化不过是父亲新收了几个门客,说是要自己捣鼓种点东西,整日忙活不着家。 哥哥叮嘱她平时少出门,若是出门一定要多叫几个暗卫,不要让太多人看到。 冷不着饿不着的白大小姐两耳不闻窗外事,周遭世界逐渐变天,对白袅来说最严重的莫过于一件事——光顾她家后院的流浪猫越来越多了。 猫儿吃百家饭长大,今天来这家明天去那家,全凭眼缘。 看得起谁多吃两天,不合胃口转身就走,个顶个的优雅高傲。 白袅在家收拾了间小院,专门放些吃的让来来往往的猫儿们解馋。 平时三五天能吃完的东西,逐渐在一日之内就不够吃了,甚至有些小猫直接在角落安了家——百家已然没有多余的饭能为它们供食了。 往来的猫咪肉眼可见地变得瘦弱,一个两个萎靡不振,白袅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于是乎她重启了儿时的猫猫收容计划。 她说出自己的想法,爹爹欣然同意,不过有两个条件。 首先,保障她自己的安全。 其次,家中人手不够,物色人选的事要她自己想办法。 这有什么难的? 白袅美美答应。 ——这还真挺难的。 白袅知道万事开头难,但没想道竟然这么难。 场地和物件好弄极了,花点钱就搞定的事对白袅来说都不是事。 可人不是花钱就能找来的啊。 府中擅长养猫的除了她就是萱儿,但她俩能养好的前提是猫儿身体健康,且已经被驯化得服服帖帖,没有攻击性。 纯野生的猫儿驯养难度大,戒备心强,即使病得东倒西歪,也不妨碍它们对前来捉拿自己去救助的人龇牙咧嘴。 白袅不忍心看猫猫受病痛折磨,但也实在没有办法。 为此她难过了好长一阵。 她唯一知晓的靠谱的、在驯兽领域有造化的人远行出游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传授她有关知识和本领。 白袅在目睹小猫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驱赶 她感到有些疲惫 白袅长得明眸皓齿粉雕玉琢,在没有一丝杂质干净环境中顺风顺水地长大,好听话说起来滔滔不绝,天真烂漫,娇俏可爱。 老实讲,任谁被这么一个小姑娘每天缠在身边,她口中的自己好得天上有地上无,时间无需太长,就会被她哄得迷迷糊糊,忍不住答应她的请求。 白袅分寸拿捏得刚刚好,该进时突飞猛进,该退时急流勇退。 绝不打扰对方休息,绝不侵犯对方领地,绝不掺和任何与自己无关的事。 对方遇到困难时白袅绝不自作主张帮忙,不会仗势欺人不会越界。 她只会在对方疲倦时适时贴心地拥抱住对方,轻轻抚摸她纤薄的脊背,无声地给她安慰。 于是就在这攻守兼备配合默契的进攻中,江浸月成功沦陷。 ———— 刚开始江浸月周身是铜墙铁壁,任凭白袅和萱儿怎么努力也往里吹不进一丝气。 白袅和萱儿坚持不懈地语言进攻,只能得到江浸月寥寥几句回应,礼貌性的。 “是吗?” “很棒。” “还好。” …… 语言进攻持续七日后,江浸月的铜墙铁壁被他们吹漏风了。 她开始主动搭话。 “你们进行到哪步了?” “还有什么想法?” “有人帮助你们吗?” …… 白袅和萱儿的语言进攻小有成效,但她俩并没有妄自菲薄,没有迫不及待地说准备得有多好多好,而是谦虚地表示,如果有江浸月的加入,绝对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 对此,江浸月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什么表示。 白袅和萱儿并没有气馁,火速把话题转向别处。 半个月后,江浸月的铜墙铁壁被吹坏了一大块。 那日她们正要前往粮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被饥饿胁迫的百姓为一斗米打得头破血流。 被洗劫一空的老板漫骂声嘶声裂肺,但寡不敌众,只能眼睁睁看着疯狂的人群作鸟兽散。 门外的江浸月一行人首当其冲,幸好暗中保护的侍卫及时出现,她们才躲过一劫。 白袅从未见识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花容失色。 白袅瞪大眼睛,紧张地拉着江浸月的手,“和颜姐姐,他们真的饿到这种地步了吗?以前的百姓,多彬彬有礼啊……我们家……我们家……” 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白袅连忙止住话头。 江浸月安抚着同样受到惊吓的和朱,她尽可能保持淡然,以此来掩饰她支离破碎的内心。 她笑着安抚白袅,“别怕,别怕。” 江浸月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只能重复寡淡的词汇。 她感到有些疲惫,于是靠着马车阖上眼。 到了城西,江浸月依旧在巷口下了车,向白袅道歉又道谢后,拉着和朱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 “和朱,今天没买到米,我们俩匀出来一顿一点饭,别让老伯饿着,好不好?”江浸月问和朱。 和朱断然不会同意江浸月自己节食,江浸月早就知晓这一点,于是向她提出两人同甘共苦的方案。 和朱很开心地答应了,江浸月摸了摸她的头,“乖。” 墙头的相思忽然出现,一喵不喵就跳到江浸月怀里。 江浸月稳稳接住他,和他蹭了蹭脸,用气声对他说:“小胖猫,我有点累啦,怎么办,你抱抱我好不好?” 说完,江浸月把相思放到肩头,拉着和朱,语气昂扬,“走啦,今天什么也没干成,力气都没处用。” 和朱抿着嘴笑,搓了搓江浸月的虎口。 江浸月推开门,朝屋里人喊道:“老伯,我们回来啦。” 老伯从厨房出来,准备回房。 自从江浸月住在这里之后,他每天只负责烧水,做饭是江浸月和和朱的任务。 老伯瞥了一眼姐妹俩。 相思乖乖被江浸月抱着,和朱拎着原本准备装粮食的篮子。 老伯停止回房的脚边,手撑着下了台阶,在地上写字。 江浸月在他旁边蹲下,辨认他七扭八扭的图形。 【空】 篮子在和朱手上,是空的。 没买到粮食。 江浸月点点头,“是,今天粮店米卖完了,我明天再去买。” 老伯垂着头,脏乱凌乱的头发把他的眉眼挡得严严实实。 他用手撑抹掉字迹,进入房内。 江浸月一连几天吃了粮店的闭门羹,直到七日后,粮店彻底关门大吉。 据说老板早已在夜深人静时携款跑路。 京州严重缺粮,朝廷分下来的粮食经由特定几家粮店出售。 老板跑路这一举动,可以说是既不要钱也不要命。 江浸月刻意缩衣减食的行为在这一天被老伯发现,他沉默不语地坐在适合他身高的饭桌后,像一捆枯死的树枝。 最后,他十分自然地把碗推到饭桌中央,仅剩的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写下一个【吃】字后,拒绝了江浸月的帮助,在江浸月的注视下艰难离开。 次日,江浸月出门时,老伯十分罕见地早早起了床。 在江浸月的印象中,他从没在这个时间晒过太阳。 他停驻在台阶之上,没有拒绝相思的亲热。 初秋的晨光倾洒在老伯身上,他身前是院落中尚未凋落的花草。 枯树身上有了前所未有的生机。 这一刻,江浸月希望太阳永远都不要西移,更不要落山。 江浸月拉着和朱,在院门前蹦蹦跳跳,希望能给老伯送去好心情。 老伯举起孱弱的右手,向她俩挥手致意,目送她们出门。 老伯在江浸月走后,长久地注视门的方向。 那里依旧阳关明媚,他在记忆中看到,那里站着一个无忧无虑的姑娘,正对着他甜甜笑。 侧墙翻进来个蒙面人,打断了老伯的回忆。 他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明白他们别具一格的进门方式。 可能他们终究是见不得光的吧。 来人扔下一大袋米,冷冷交代主人带来的话后就离开。 老伯在他走后抬头看天。 洁白的云凝成一团,不离不弃。 一阵轻风吹过,云朵四散开来,朝不同方向飘去。 团聚不了一点儿,老伯心中感慨。 相思忽然出现,大抵是已经出去玩了一圈。 老伯清清嗓,许久未曾开口,他的嗓音浑浊虚弱,“你们……一定要好好陪着月儿啊……” ———— “老伯,这是哪儿来的米啊?”江浸月一进门就问道。 一大袋米摆在院子中间,想不发现都难。 老伯不知道正在摸索什么,碰撞手头的东西发出声响,示意自己听到了,但并不作回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重逢 花辞你愣着干嘛呀? 白袅欢天喜地地把江浸月拉上马车,把关于猫舍的想法通通告诉她。 白袅畅所欲言间马车就驶进白府,江浸月没想到自己能在进入白家的第一天,就遇见这里的主人。 白灼立在院中,气宇轩昂,不怒自威。 白袅跳下马车,飞扑进父亲怀中。 白灼周身散出的威严瞬间烟消云散,他稳稳接住女儿。 站在白灼身侧面如冠玉的男子打趣妹妹,“都多大啦袅袅,还如此不矜持?” 白灼看了一眼白琛,后者讪讪住嘴。 白琛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小姑娘终于逮到人啦?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白袅笑得很甜。 江浸月下马车,对二人规规矩矩行礼。 白灼对她点了点头,对于女儿要找的人,他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看法。 白灼和白琛一直很忙,但并不忘关心他们的掌上明珠。 “抚镜这段时间有空,还需要什么让他帮你们准备吧。”临走前,白灼对白袅说。 “太好啦,谢谢爹爹,爹爹哥哥慢走。” 白袅目送父亲兄长离开,蹦到江浸月身旁,开心地拉住她,“和颜姐姐,你可不知道,抚镜办事特别靠谱,有了他我们绝对能事半功倍。” 江浸月对“抚镜”一点兴趣也没有,她笑着点点头,“那再好不过了。” “对了萱儿,花抚镜什么时候能来?”白袅问。 花? 这个姓氏让江浸月留意了一瞬。 “不好说啊小姐,”萱儿也不确定,“他现在肯定在田地上呢,不过老爷和公子都回来了,他应该也快了,晚膳前咱们肯定见到他。” “那就行。”白袅放心了。 白袅热情似火,拉着江浸月去挑选她要住的房间。 每间房屋都被她讲得天花乱坠,最后江浸月选了她最不看好的一间。 在白袅看来,那间屋子虽然带了个小院,但是又偏又小,很不适合她苦苦邀请来的人居住。 她想让江浸月再考虑考虑,可江浸月却说:“我很喜欢那方青竹,从前我家院子里也有。” 听了这话,白袅便知再劝说就不礼貌了。 她退而求其次,说屋子实在太小,让和朱也挑选一间,住不住无所谓,主要是挂上她的名字。 江浸月笑着对她道谢,说自己一定会尽心尽力,帮白袅达成所愿。 白袅带着和颜姐妹二人逛了逛白府宅院,临近傍晚,萱儿说她等的人到了,白袅直接拉上江浸月去认识新朋友,“和颜和朱,我们的大帮手来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他,千万不要客气。” 白袅一路上都在给江浸月介绍这位“抚镜”仁兄。 据白袅所说,抚镜几年前受了伤,被她的父亲所救,成为她家的门客。 “抚镜鬼点子特别多,执行力也是一等一的。虽然来我家的时间只有两年,但颇受父亲重用。我也很喜欢他,他对养猫之道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你们俩一定能说到一块儿去。到啦到啦。”白袅把江浸月推进门,欢快地跑向背对着站在院落中央的人。 白袅向他热切地打了招呼,他微笑着向新来的同伴点头致意。 彼时夕阳西下,橙黄的光芒跳跃在院子的每个角落。 少年立在璀璨斜阳下,温文尔雅,意气风发。 江浸月立在门下,斜切的阴影恰好将她同灿烂阳光完美隔开。 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境地下,再次遇见花辞。 ———— “花辞你愣着干嘛呀?这是和颜,你们快来认识认识。”白袅把江浸月拉过去. 江浸月挂上笑,对花辞行礼。 花辞拱手回礼,音色温润,“和颜姑娘,我叫花辞,你可以叫我抚镜。” “好啦好啦,”白袅在两人中间周旋,“和颜比较清冷啦,她现在跟你不熟,熟起来你就会发现她是个内心很温暖的人。今天过后你们就算认识啦,如果我们有什么需要帮忙,不会客气的。” 江浸月微笑颔首,没想到自己在白袅心中是这样的形象。 “应该的。”花辞笑着说。 吃过饭,江浸月就带着和朱回房,她们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收拾整理。 和朱年纪小,又累了一天,早早歇下。 江浸月也很疲惫,不过她的脑子很乱。 和朱呼吸平稳,江浸月给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 院子还没有彻底收拾,除了一方青竹外一干二净。 江浸月走到修长青竹下,抬头,从缝隙中窥探到几分月光。 近年来,大泱天灾不断,几乎颗粒无收。 朝廷毫不作为,一味地强加征税,拆东墙补西墙,放任哄抬米价,全然不顾百姓怨声载道。 大泱式微,民心涣散,无力挽回。 两年前,尹府一夜之间在一场根本不大的火中烟消云散。 彼时尹琅生病卧床,行动无法自理。 他死于一场意外火灾,天干气躁,雷击中房屋引起火灾。 火势蔓延极慢,却无人施救。 而那场火仅仅烧毁了他休息的房屋。 厄运来得太突然,江妩难以接受一落千丈的局面,大病一场。 朝廷出面,把江妩接进宫中调养。 尹家家养奴仆护主不力,招致民愤。 一群老弱病残,本是横尸于野的命数,却受尹氏福泽吃喝不愁。 然而在主人遇险时,他们却大难临头各自飞,可谓是恩将仇报过河拆桥。 尹琅和江妩在百姓心中声望极高,顶天金柱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民愤一时之间难以平息,纷纷把矛头指向毫不作为的“白眼狼群”。 朝廷为平息怒火,在江妩的默许之下,斩首尹氏所有奴仆。 与此同时,北方战事吃紧,尹家两位公子被困在战场,音讯全无。 两月后江妩病愈,难以排遣心中悲苦,不愿长居伤心之地,将尹氏家财散尽后便远走他乡,游历山水之间。 自此以后,尹氏一族彻底成为过往。 ———— 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吗? 尹府起火不假。 府中无人施救不假。 为平息怒火,斩首奴仆也不假。 江妩游山玩水消失在百姓视线中更不假。 这些是明面上的过程。 让任何人听着,都是一段逻辑自洽,无可奈何,只剩一声叹息,念叨着“可惜可惜”的悲伤往事。 可事实上,只有三个人知道,江妩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并非外出散心。 而是因为她,就死在江浸月面前。 以结果倒推,所有事情似乎都暗藏玄机,另有解释。 究竟是谁在撒谎? 朝廷斩首一事看似实在给百姓交代,又何尝不是在赶尽杀绝,灭门灭口? 而江妩还默许此事? 江浸月第一个不信。 那起火却无人施救,是无人施救,还是无人能施救? 追根溯源,起火又真的是意外吗? 江浸月眸中滚烫。 在此之后,白灼平步青云连年高升,几乎将尹家余福尽收囊中。 这太过巧合,不免让人怀疑尹家之灾事在人为。 “人为”的矛头,毫无疑问指向明面上的最大受益者——白家。 江浸月想要潜入白府,或者说,想要正大光明地进入白府,需要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女子不能科举,不能走上仕途,不能做很多男子从小当作目标的、为之奋斗的事。 江浸月曾有诸多不解,为何有些事男儿能做,女儿便不能,难不成是女子天生便低人一头。 那时汀厝只是轻轻摇头,说不是这样,是他们的错,是他们狭隘,但是如果她想做,也未尝不可能。 “既然他们有偏见,小满就要成长到让他们不得不打破偏见,让他们心服口服。”【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改变 过去的事情,大家都身…… 白袅把建造收容所的事宜全权交给了江浸月,江浸月列好需要准备的物品清单,交给花辞。 花辞看到清单上左右分家,上下离心的字挑了挑眉,看似不经意地问:“和颜,你还会写字?” 江浸月给自己编造的身份“董和颜”,半年前带着妹妹董和朱从西南逃荒而来。 借用了和朱那个便宜爹钱小熊的生平事迹,给两人编了凄凄惨惨戚戚的身世。 娘被爹打死,几个姐姐纷纷被卖,只剩下姐妹二人相依为命。 每天胆战心惊地伺候随时可能会发疯的残暴老爹,吃不饱穿不暖,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邻人看不下去,给姐妹俩凑了些跑路钱,和颜和朱这才得以逃离魔爪。 一路颠沛流离,幸得好心人相助,得以四肢全活地来到京城。 这么一对自生自灭的姐妹,能认字甚至写字,都很不合理。 花辞这话问得不奇怪。 江浸月儿时在岐岚山养病时,虽说美景养人,还有几只猫猫为伴。 可终究是自说自话,无聊至极。 漫长的独处时光中,江浸月发明了一种游戏。 在话本里随便挑一个人名,结合寥寥几句话编造他们的生平履历,想象他们是如何养就这样的性格。话本中的叙述结束后,他们又会做些什么,有什么精彩经历,结局又是如何。 起初只是口头叙述,后来江浸月开始切身扮演。 她经历过油坊老伯的一生,也体会过乐坊舞妓的情愁,领略过山林飞鸟的自由自在,也感悟过囚笼中人的身不由己。 尽管白府已经调查过董和颜和董和朱的底细,显然花辞并不放心。 虽然这话问得不礼貌,但未尝不是一种谨慎。 花辞像一只潜伏的猎豹,一旦这个问题江浸月回答得不好,就会被机警的猎人盯上。 幸好江浸月早有准备,她轻轻一笑,语气轻巧道:“以前为了躲避父亲打骂,我和妹妹会躲进邻居家里。邻居以代人写字为生,他顺带教了我和妹妹,我们在他那儿还读了不少书呢。不过写字嘛,我学得晚又不开窍,远没有妹妹写得好。他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没有他,我和妹妹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花辞听闻说了声“抱歉”。 你这抱歉可一点也不走心啊,江浸月腹诽。 她无所谓地摆摆手,“过去的事情,大家都身不由己,何必说抱歉呢。” 花辞愣了一瞬,拱手称是,笑着说她交代的事情会尽快办好。 江浸月回礼,“那就多谢公子了。” 花辞拿着清单离去,江浸月看着他的背影,敲了敲掌心。 许久之后,江浸月轻笑一声,把蹲在墙角的相思唤过来。 “花辞变了好多呀,是不是相思?以前还没发现,他这么能装呢。” 花辞办事效率很高,没过两天就按照江浸月的要求,找到一间院子很大的房子。 白袅想每天有理由出去玩,他们就没使用白府闲置的空房。 新院子位于巷子深处,从白府走到这里要走上许久,然而事实上,它们只隔了一堵墙。 白灼极其在意白袅的安全状况,此举既能让她每天出门跑一跑放风,又能在出现意外情况时,有人能第一时间发现并出手保护。 白灼是个很好的父亲,江浸月心想。 不过除此之外,就不知道喽。 人面兽心,也说不准。 “和颜,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白袅挺满意这个地方,她拉着江浸月的手问她的意见。 江浸月点头,“很好。” “是吧!我也这样觉得!”白袅眉眼弯弯,跑到花辞身边,“花抚镜,辛苦你喽,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办好。” 花辞笑道:“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里将会被打造成一间收容所,受了伤的猫儿狗儿鸟儿兔儿都会在此养伤,直到它们完全康健,有独自生存的能力。 白袅把收容所取名为“隐渔歌”,取自“芦花深处隐渔歌”。【1】 “猫儿吃鱼嘛,希望未来日子变好,猫儿们重归自由时,会觉得在笼里的这段日子也有可取之处。” “不过……”花辞看向江浸月,犹豫道。 “有话直说,无妨。” “虽然场地置办好了,但卖竹笼的店铺都关门了,笼子的事估计要拖几天了。” 江浸月点点头,她早照料此事了,“没关系。这附近有篾竹吗?如果有我们自己编笼子。” 白袅很吃惊,“和颜,你还会编竹笼?” “嗯,白吃白喝邻居们总是不好,跟她们学些手艺,做些手工活补贴,心里好受些。” “唉,”白袅抿嘴,“和颜,你真的好能干。” 江浸月垂眸,“哪里。” 制作竹笼首先要挑选适合的篾竹,竹要老嫩适中,老则过硬,嫩则会缩水。 花辞收集了百余根篾竹放在院子里,江浸月挑选之后只有大约三成能用。 看来从前没教会他怎么选竹。 江浸月心中叹气。 不过,也有可能是装的。 江浸月看向花辞,指了指选出来的一堆,“就这些吧,差不多能用。” “好。” 选好的竹子均匀铺开,在院中晾晒几天,就可以破竹了。 破竹,顾名思义,就是把竹子破开。 江浸月将竹块分割成窄块,用篾刀把竹块切成薄篾条。 白袅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一直提醒江浸月不要切到手。 分篾后就是打底。 江浸月将数根篾条放在地上,另选一条篾条十字交叉,从地上的篾条中一上一下的穿过。 保质保量的同时,江浸月还青篾和白篾要交替使用。 不为别的,主打的就是好看。 竹笼底面编制好,把所有多余的篾条向上弯曲,编织竹笼的侧面。 最后,为了使竹笼经久耐用,要把篾条按麻绳的方式编好。 此外,江浸月还做了个活门,方便拿取伤患。 江浸月做竹笼业务很不娴熟,但她从始至终面无表情,凭借着极其缓慢的做工,装得气定神闲。 唬没唬住花辞她不知道,花辞装得比她还四平八稳,她看不透。 但江浸月把白袅唬得一愣一愣的。 做完竹笼是在第二天下午,回白府的路上,白袅和萱儿一边一个拉着江浸月胳膊。 “和颜,你真是太厉害了。” “这做工,这手艺,出去摆摊肯定吃喝不愁。” “和颜和颜,我们以后私奔吧,肯定不用担心生计。” “小姐!那我呢!” “……” 江浸月宠辱不惊,“你们就别打趣我了。屋子收拾得差不多,明天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习惯 他是不是有点毛病?…… 白袅被迫在家休养七日,任凭她怎么哀求白琛也不松口,“不行,袅袅,这事没得商量。” 白袅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白灼。 白灼罕见地不和她统一战线,“嗯,袅袅,听哥哥的。” 白琛好不容易翻身,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这么多年了,爹总算不是袅袅的一言堂了。” 白袅笑着打了他胳膊一下。 新砍的竹子还没晒好,江浸月也白府呆了两日没出门。 蜗蜗年纪小,腿恢复得很快,已经不需要静养了。 白袅想让蜗蜗长久地留在自己身边,江浸月得试一试卿卿对它的接受程度。 白袅把卿卿抱来,两只白猫一大一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江浸月抱着蜗蜗,试着靠近卿卿。 卿卿在白袅怀里扭来扭去,扒拉江浸月的手。 江浸月只好左边抱一个右边抱一个,两只猫互相嗅嗅。 卿卿似乎很喜欢它的缩小版,大姐大一样给蜗蜗舔头顶的毛。 江浸月松了一口气,起初她还担心两只猫见面会打架,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两天后,江浸月要去隐渔歌,白袅不想自己在家,舍不得江浸月走。 “和颜,你不在多无聊啊,我和萱儿整日干瞪眼。” 江浸月笑了笑,“那怎么办,要不我留下,我们三个人一起干瞪眼?” 白袅搂着江浸月胳膊笑了好半晌,“你在的话怎么会无聊?我们玩玩这只猫玩玩那只猫,一会儿就把时间打发了。我还可以跟你学训猫啊,卿卿以前打人没轻没重,有了你之后,这不都好多了吗?” “哦……”江浸月道:“那你是想要一只听话的小猫,还是要很多只?” 白袅想也不想道:“当然是很多。” “那就是了,”江浸月轻轻拍了拍白袅的手,“我们赶紧把笼子弄好,好充实你的隐渔歌啊。” “嗯……”白袅想了想,很在理,“那你去吧,我在家练习练习你交给我的训猫小技巧。你和花辞早些回来呀,我等你们。” “好。”江浸月看向花辞,“走吧。” 江浸月跟着花辞出门,白袅从后边风风火火跟上来叫她。 “和颜——” 江浸月回眸,只见白袅提着裙摆跑过来,萱儿在后边追。 “你把这个拿上。”白袅喘着气,往江浸月手里塞了个东西。 江浸月看着手中的绿色罐子,“这是什么?” 刚跑完一段路,白袅脸颊泛红,给江浸月介绍,“是我以前跟嬷嬷学做的凝霜,你做完手工活之后立刻洗手,涂上一些,手就不会变粗糙,也能修复你的旧伤疤痕,很管用的。你这双手很漂亮,可不能伤痕累累的。” “好。”江浸月收下,“谢谢袅袅。” “不客气不客气,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白袅眼巴眼望地看着江浸月和花辞离开,和萱儿搂在一起嗷嗷叫。 江浸月拉着和朱走在前边,两人在手掌上交流得热火朝天。 快走到隐渔歌时,花辞突然道:“对了和颜。” 江浸月回头看他,语气平静,“怎么了?” 花辞:“我找了些人来隐渔歌,帮忙编竹笼,你教一教他们。” 江浸月:“……” 你通知得还挺早,怎么不等我进门看到人再交代呢? 江浸月点了点和朱的掌心,表情豪无松动,“知道了。” 和朱也点了点江浸月的掌心。 她俩刚刚说的是: ——他是不是有点毛病? ——确实确实。 自打有记忆以来,江浸月的生活都按照既定计划按部就班稳步进行。 春天出去玩,夏天治腿,秋天出去玩,冬天回家过年。 有规律的生活就像是一条清澈的潺潺小溪,托起名为“江浸月”的小舟悠悠驶向远方。 平稳的溪水滋养着她长大,一步一步带领她走向梦中的海洋。 在她早已习惯风平浪静的生活时,命运同她开了个玩笑。 溪流汇入河流,她在从未见过的涡旋里原地打转了许久。 计划突然被迫改变,让她很不习惯。 后来她决定,抛下在溪流中的回忆,独自向江流进发。 过往能看到未来发展行迹的生活,让江浸月养成了坏习惯。 明明已经接受了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事实,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抛下过往向前走,她还是会偶尔怀恋曾经的安逸。 距离隐渔歌十步之遥,江浸月就听见里面七嘴八舌的讨论声。 她深吸一口气,挂上一个人见人爱的笑,走进隐渔歌。 门内的人瞬间被她吸引目光。 “来了来了。” “可算来了,诶?我们说到哪儿了来着?” “董姑娘来了,我们准备好了。” “……” 江浸月一时之间还习惯不了这个姓氏,“抱歉,我们来晚了。” 花辞找了八个妇人,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 让江浸月没想到的是,刘大娘竟也在其中。 看到刘大娘的那一刻,江浸月的喜悦溢于言表。 颔首向刘大娘打招呼,刘大娘热情似火地对她招招手。 花辞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对上江浸月的目光,轻轻点头。 江浸月本来还有些不满花辞临门一脚才通知,这会儿也释怀了。 心里夸了句花辞还挺会找人。 妇人们以前虽然没在编竹笼的领域涉猎过,但干了一辈子农活和手工活,上手快得很,没过一会儿就掌握住窍门,开始流畅地编织。 江浸月这才得空,带着和朱走向刘大娘呆着的角落。 和朱帮刘大娘理了理竹条,刘大娘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和朱丫头最近长胖了。” 和朱抿着嘴笑。 江浸月蹲下,两人配合着编笼。 刘大娘:“和颜丫头今儿看起来怪开心的。” “嗯,”江浸月笑,“见到您很高兴。” “哈哈哈哈哈,丫头你真会说,老婆子我听着高兴。” “不止是我,和朱也这么想呢。” 二人看向和朱,和朱一连点了三下头。 “嗨呀,知道你们走了之后,我跟那老头吵了一架。”刘大娘回忆道。 江浸月轻轻抿唇,“抱歉,当时走得着急,没来得及和您道别。” “多大点事,”刘大娘笑呵呵的,“我还以为他把你们赶走了呢,我寻思着,这老头虽然变了不少,可也不至于变这么多吧,这么丧尽天良的缺德事都干得出来?” “老伯他人很好很好。” “还行吧。”刘大娘“啧”了一声。 “对了刘大娘,花辞什么时候把你们请来的?给你们的报酬是多少?” “啊?你不知道?”刘大娘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默契 这该死的默契。…… 江浸月曾经以为,刘大娘是她遇到的颇具战斗力的人中的个中翘楚。 可曾经毕竟是曾经,她还是太稚嫩了。 刘大娘跟其余七位大娘相比,简直难以望其项背。 江浸月初见和朱时,她被他那糟心爹养得不成样子。 又黑又瘦,跟地里瘦蔫蔫、沾满了土的细条萝卜似的。 江浸月和汀厝把她带走之后,调养了几年。 蔫瘦萝卜在水里一洗,剥掉干泥,再施点肥,好好养了之后,竟是一颗水灵灵的白萝卜! 和朱长得水灵灵的,整日笑眯眯的,又乖又能干又有眼色,还不会说话,集好几种特质于一身,可太招人疼了。 江浸月和刘大娘好久没见,总要说着知心话,大娘们学好手艺后不好打扰,就把火力集中在和朱身上。 大娘们搬着小板凳坐成一圈,一人一大摞竹条在脚底下放着,再把和朱拉进圈里。 手上功夫麻利,还不耽误嘴上闲谈。 你一言我一语,你说两句我接三句,和朱长和朱短,和朱真是个心肝宝贝小可怜儿,招人疼来惹人爱的。 大娘们七嘴八舌五次三番提到自己,和朱的眼睛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看谁,原地转了两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江浸月。 江浸月同样还给和朱一个鼓励的眼神,把目光转向刘大娘。 和朱:“……” 江浸月:和朱啊,有些事情,还是要学会自己扛。 傍晚回去的路上,和朱一直在控诉江浸月,手比划出残影来了。 江浸月一手被她拉着,一手抵着嘴笑。 江浸月笑了一路,被白袅问她们碰上什么事了高兴成这样。 江浸月复述一遍,惹得几个人又笑了好一会儿。 江浸月瞥了一眼花辞,他从头到尾都绷住了。 花辞,你是怎么忍住不笑的? 白袅受伤的手差不多愈合,隐渔歌的竹笼也正好准备好。 大中小不同尺寸的笼子整整齐齐码在院子里,白袅看着很是满意。 院落中央有一张桌子,挺厚重的,前两天花辞找人抬来的。 彼时院中人正忙碌,竹条堆了一地无从下脚,江浸月便让小厮放在一旁,擦干净后一直在角落待着。 如今院子收拾得盘靓条顺,这张桌子也该回到自己应该呆的地方了。 江浸月走到桌子旁,指了指院子里唯一的一间屋子,“花辞,我们把桌子抬里边吧。” “我……” “我来吧我来吧。”萱儿自告奋勇。 江浸月:“……?” 放着个大小伙子站着却不来干活,他是来当摆件的瓷娃娃吗? 花辞已经混到这种地步了? 好几天了,江浸月发现他无论干什么他都只动嘴,手连伸都不愿意伸。 江浸月不信这个邪,温声道:“有些重,还是让花辞来吧。” 说完,江浸月看向花辞,嘴角上扬,歪了歪头,“花辞?” 花辞依旧不动如松,面对江浸月挑衅的眼神,他面无表情地回敬过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花辞从第一眼看到董和颜时,就被她的眼神刺痛了一下。 董和颜眼睛很大,很漂亮,这点毋庸置疑。 只是当花辞的目光探进她的眼神时,就有些不舒服。 他无端升起一丝难过。 花辞觉得自己好像身处深秋的夜晚,站在高处看一潭湖泊。 无星无月,无风也无波。 她的眼睛里有一片湖,不过是一潭死水。 和颜和颜,是让人听起来就忍不住微笑的名字。 不过董和颜这个人,和她的名字很不相称。 想到这儿花辞轻轻笑了一下,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那些毫无由来的难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袅想收拾一间院子安置受伤的小猫小狗,他最近事情不多,白灼安排他帮忙盯着进程。 白灼说,董和颜是白袅找来的另一个帮手,日后她会全权负责隐渔歌的详细事宜。 花辞听后没有放在心上,左右只是忙活一阵之后就分道扬镳的人,他也不必放在心上。 隐渔歌的筹办很顺利,花辞算了算,不出半个月应该就没他什么事了。 只是和他搭伙的这个人…… 就是董和颜,她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品怎么不对劲。 就好像……她对自己很失望。 花辞不明白,他们刚刚认识,不过是一起共事的关系,何来失望一说。 我好像没做什么得罪她的事吧…… 花辞甩甩头,不管了。 如果董和颜对自己有意见,但只要她不说,花辞就当自己不知道。 当做不知道又不是真的不能体会到,从几天前把竹子搬到隐渔歌开始,董和颜看他的眼神更加有深意。 直到今天,直到眼下,董和颜甚至明目张胆地开始挑衅。 花辞心中不悦,一言不发,和她进行眼神对峙。 气氛太过沉寂,白袅和萱儿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俩之间出现了问题。 白袅和萱儿左右摆头,看看江浸月,看看花辞。 这是什么情况? 互相对视了一刻,耸耸肩。 不知道啊,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你快去劝劝。 一起皱眉摇摇头。 不行,我不太行,还是你来吧。 “那个……” “那个……” 白袅和萱儿见对方都不愿意插手,心理建设一番后,同时开口。 白袅:“……?” 萱儿:“……?” 本以为有对方就好,白袅和萱儿又同时没了下文。 白袅:“……” 萱儿:“……” 这该死的默契。 空气寂静得针落可闻,又乖又能干又有眼色的和朱打破了僵局。 和朱拽了拽萱儿衣袖,指了指桌子。 意思是:咱俩一起帮着抬。 萱儿顿时领悟,“和颜和颜,我们一起抬吧,一样的。” 江浸月收回视线,含笑道:“好。” 花辞与此同时垂头整理衣衫,再抬头时依旧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温和模样。 两人方才的对峙好像只是一场错觉,犹如风吹过树梢,枝叶晃动后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花辞看着江浸月进了屋,明明在这场对峙中他是胜者,可花辞没有一点作为胜利者的喜悦。 怎么还有点沮丧呢…… 花辞有些搞不懂自己了。 和朱和萱儿帮着江浸月把桌子抬进屋里,放到合适的位置之后江浸月准备出门,萱儿拦住她。 “和颜,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花辞啊?” “你怎么会如此认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4章 游玩 花辞心中感叹和颜真…… 捕鸟这种事,要由专业的人,用专业的工具,布下专业的天罗地网。 需要大量人力不说,还容易招骂。 据江浸月推测,白灼想要在无形间笼络民心。 就算她把要求提给花辞,想都不用想,肯定会被拒绝。 江浸月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把目光转向野兔。 兔兔那么可爱,江浸月把主意打到了兔兔身上,感到分外愧疚。 不过江浸月选择用一种长期有效,且不耗费人力的办法。 几天后,江浸月找了七只猎犬,组成捕猎小分队。 江浸月以前被狗追过,心里是有些害怕的。 不过现如今,就算装,也得硬着头皮上。 训猫训狗嘛,都是一样的道理。 狗群中一旦超过三只狗,就会通过它们特有的方式选出头狗。 有头狗的狗群,管理会方便很多。 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让它们尽快决出老大,会对日后的训练有所帮助。 江浸月好像天生有一种魔力,凡是她接触过的动物,无一不喜欢她。 在她面前,再疯狂的猎犬也会收起獠牙,再警惕的猫咪也会收起尖爪。 狗群中很快决出了头狗,一只棕黄色的猎犬凭借力量和体型,成了当仁不让的王者。 江浸月用食物和指令训练它们巡回技能,日复一日,她已经让这群令人谈之色变的野犬,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得力助手。 白袅见证着这段被驯化的过程,简直对江浸月佩服得五体投地。 也对自己的慧眼识珠颇为赞赏。 在这之间,江浸月还去南沿山玩了一趟。 白袅在家里闷得太久,总想去外边玩儿。 往常白灼还会送她去京州以外的地方,但他说今年形式不好,没法派太多人跟着白袅,只答应她在附近游玩。 南沿山在京州城郊,离白府还挺远,勉勉强强也算出城。 白袅欢天喜地地坐到马车上,同萱儿一起,给江浸月和和朱介绍南沿山。 正说到兴头上,马车忽然停下,中途又上来一个人。 花辞上车时看到四人略带疑惑的目光,主动解释道:“我去找些东西,顺路和你们一起。” 车窗外响起白琛的声音,低沉戏谑,“袅袅,给你添一个搭子,不介意吧?” 人越多越热闹,白袅热烈欢迎,“好啊好啊,哥哥你不去吗?” 白琛拉开车窗,捏了捏白袅面颊,“不去,你不在家,我要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清静。” 白袅笑着吐了吐舌头,“那你好幸运哦。” 白琛偏过头笑,关上车窗,“半个月后见,玩得开心。” “哥哥再见。” 江浸月自从隐渔歌整理好就没见到花辞了,细细算来已经快一个月。 白灼说他秋天前都没什么事,可他时常不见人影,好像一直都很忙。 马车继续行进,车厢内一时之间陷入了沉寂。 白袅忽然想到,和颜好像和花辞有些不和。 她抱着一个靠枕,和萱儿对着眨眨眼,不知道两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花辞自从上车之后,一直垂头端坐着,目光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袅绞尽脑汁想试探一下二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正欲开口,被江浸月抢了先机,“花辞。” “嗯?” 江浸月递给他一个坐垫,“垫着舒服点,你要吗?” 江浸月抿唇看着花辞,虽然上次的误会她向花辞道歉了,花辞也说自己并不在意。 但花辞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花辞了,她吃不准他说的是场面话还是真心的。 毕竟看白袅的样子,连她也不太确定花辞是什么情况。 花辞不想把气氛搞得尴尬,她先递出和平的橄榄枝,表示自己求和,接不接就看花辞的了。 当然,他如果不接,江浸月也不会再做尝试。 潜进白府后遇到花辞本就在意料之外,既然花辞一开始没认出她,她就没打算在他身上多费功夫。 可怜江浸月和白袅在担心花辞的态度,花辞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如此备受关注。 两年前,白灼救了奄奄一息的花辞,他从此成为白府门客。 “花辞”这个名字,从此和凭栏问,和“十四”,和岐岚山再无关联。 白灼久居官场,而彼时的花辞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或许白灼会处于善心搭救他,但他不明白,为何白灼会将他收编。 某种程度上,这无异于引狼入室。 白灼并未对他的行为做出解释,既然这样,花辞也装作不知道。 白灼作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无论日后他是否会后悔搭救自己,眼下花辞很应该兢兢业业为白灼做事。 毕竟……他的身份很适合花辞调查一些事。 就这样,花辞就在白府白吃白喝大半年,但他并没有见到白灼。 南方天灾,粮食减产,京州饥荒。 花辞提出,与其把能否吃饱的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困境时坐以待毙,不如从源头改善京州土地质量,自己种粮。 京州依赖他州购买粮食已延续百年,“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观念根深蒂固。 花辞本以为自己的奏请会石沉大海,没想到白灼却因此对他青眼有加。 白灼有一天忽然请花辞到书房,那是花辞第一次见到这个他只在言谈中听过的救命恩人。 花辞上一次见到白灼时他正昏迷,那天开始,“白灼”这个名字在花辞脑海中才有了具体的对应。 白灼好像对花辞并不设防,甚至对他的放心程度远远超过正常范畴。 达到了让花辞为此胆战心惊的程度。 花辞本以为这是一种试探。 可白灼在多次谈话中很明确地坦露出自己的野心,根本不害怕花辞向其他人透露。 白灼令人害怕的坦诚,捉摸不透的行事方式,让花辞必须拿出十成十的态度应对他交给自己的任务,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种粮计划举步维艰,百余年来的空白经验让花辞无从参照。 白灼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很多优质种子,可京州土地贫瘠不毛,从夏天几乎没有能提供遮荫的树木就能看出。 尽管一年多以来,花辞很多方法改善土壤质量,可还是离理想状态相去甚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5章 菌子 江浸月默默叹气,白…… 第六十八章 这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花辞从来没有主动提过自己的过往。 白袅只从父亲的只言片语中听出来他从前过得不怎么样,秉承着不揭人伤疤的原则,就算她很好奇,也始终没有过问。 如今花辞主动提出,白袅顿时来了兴趣。 “哇,你们怎么认识的?” 白袅有爱着她的哥哥和父亲,但家中始终缺少女主人,她的交友需求被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忽略。 除了萱儿,她没有同龄的闺中密友。 江浸月,也就是“和颜”,是她结识的第一个女性朋友,是她唯二的“亲自选择的家人”。 朋友从前有朋友,白袅发自内心地感到好奇。 江浸月轻轻挑眉,也期待花辞的下文。 “嗯……”花辞放下吃食,靠在车壁上,轻闭双眼,嘴角上扬,好像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 他回忆着同“季望”的美好时光,突然之间有些不想将这段美好的回忆和盘托出。 这是花辞为数不多的珍贵宝藏,以至于哪怕只是分享其中一角,他都会舍不得。 花辞第一次生命,由他未曾留下印象的母亲赋予。 他记忆的起始,就已经身在凭栏问,那时段漫长迷茫的黑白时光。 后来踏入了岐岚山,遇到了一个名为“季望”的神秘姑娘。 他的记忆开始着色,他的第二次生命由此开启。 那时段漫长而短暂的绚烂时光,可惜并没有一个尽如人意的结局。 他们最后一次邀约,以花辞的失约而告终。 或许为了补偿他们烂尾的结局,老天竟怜悯地允许花辞成功逃离凭栏问。 这是意外之喜,纵然曾经的花辞无数次幻想过逃离凭栏问的桎梏,但他始终以鱼死网破为标准结局。 可他竟然活了下来,并幸运地被白灼搭救。 花辞怎么也没想到,他开始了他的第三次生命。 为了报恩,花辞此生对白灼感恩戴德赴汤蹈火都不为过,他需要用毕生的忠诚和坦诚向白灼致以崇高的敬意。 他对白家人,需要有绝对的忠心和诚实。 但花辞还是决定撒个小谎。 “我们是邻居。”花辞这样说道。 江浸月微睁双目,有这吃惊,紧接着便是欣慰。 他的童年并不孤单,这样很好。 白袅急切,“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花辞睁开眼,含笑道:“女孩儿。” “哇塞,”白袅道,“青梅竹马!” “那倒没有,那倒没有。”花辞摆手,“我们只相处了很短的时间。” “但你对她念念不忘啊。”白袅轻抬下巴,眼神犀利。 承认吧少年!你的小心思逃不过我的眼睛! 花辞只是笑,并不答话。 白袅又问了很多问题,江浸月越听越不对劲。 花辞在撒谎,但谎言有原型。 那个原型似乎……她很熟悉。 “你们第一次见面,你对她有什么印象?”江浸月问了第一个问题。 她握着和朱的手,接着道,“和朱让我问的。” 和朱:“……?” 我有说话吗? 江浸月点了点和朱掌心,和朱立刻领悟,期盼地望向花辞。 江浸月很满意,给和朱拿了个甜枣。 花辞和白袅都不懂江浸月和和朱的交流,不疑有他。 “你们应该猜不到,”花辞抱臂,突然严肃,“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想,一定不要得罪她。” 江浸月微拧细眉。 白袅和萱儿直接大吃一惊,同时道:“啊?真的假的?” 白袅吞吞吐吐,音量拔高,“她……很可怕?” “不不不,”花辞笑道,“准确来说,当时……她的猫比较可怕。” 江浸月微睁双目。 原来自己刚刚不是错觉,花辞就是在说自己。 “啊?”这下白袅不能理解了,“猫有什么可怕的?你不是不害怕猫吗?” 花辞:“现在不怕,那个时候……没接触过,就有些害怕。” 江浸月笑着摇头,她一开始还以为花辞不害怕阿杳呢,毕竟他当时真的淡定过了头。 江浸月在和朱掌心写字。 【你第一次见阿杳时,害怕吗?】 和朱很诚实。 【有一点。】 江浸月:【后来呢?】 和朱:【她们都很好,我很想她们。】 江浸月手指顿住,一时间心绪繁杂。 和朱点了点她的掌心。 【姐姐。】 江浸月握住她的手。 【我也是。】 我思念过去的一切。 白袅还是不能理解猫有什么好怕的,直接换了话题,“她长得漂亮吗?” “很漂亮。”花辞脱口而出,“我觉得很漂亮。” 江浸月挑眉。 真的吗? 说得跟你见过似的。 “哇,”白袅捧脸,“如果以后有机会见到她,我一定要和她交朋友。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么久没见,她还记得你吗?” 记得。 江浸月心中回答。 “或许吧,”花辞笑得无奈。 “不过没关系,如果再见到她,我一定能第一时间认出她。”花辞肯定道。 “真的吗?”江浸月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当然。”花辞挑眉,十分自信。 江浸月点头,心中冷笑。 顺便感叹自己的伪装技术炉火纯青。 白袅:“那你一定要介绍给我,我觉得她很有趣。” 花辞笑而不语。 曾经的花辞一直告戒自己,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得罪季望。 起初,他认为自己一旦不小心触碰到她的生气点,她就会愤怒地朝阿杳下达伤害他的命令。 就算后来发现,她根本不会这么做,他还是如履薄冰,对待她小心翼翼。 花辞以为这是自己的恐惧心作祟,随时可能被威胁的生命,让他一直很谨慎地对待相处的每一刻,即使她在第一次见面,就擅自主张的把他当朋友。 在很久很久以后,花辞才意识到,自己如此小心翼翼对待季望,不是怕自己有意无意间得罪她。 而是从一开始,他就怕她会不开心。 ———— 白灼在南沿山山脚下置办的有房产,几人来之前就已经派人收拾妥当。 他们一人选了一间屋子,休整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6章 训犬 旁边的花辞听着响,…… 江浸月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来了。” 把那朵“叛徒”扔进背篓,一行人开开心心地下了山。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 暗地里的江浸月正在惆怅,同和朱商议着,怎么样让这朵毒蕈“意外”的掉落。 “和颜”和朱姐妹俩来自一个著名的没有山头的南方之地,她俩前半生年龄加起来,都不应该有今日见过的野蕈种类多。 最后采的那朵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个头是这筐蕈中的中上等。 但它的地位很尴尬,是名副其实的“压台”蕈,在众目睽睽之下采摘的。 如何让它合情合理合规且不被发觉地消失,属实有些难办。 和朱这个小机灵鬼也没什么好主意,于是乎她把江浸月挂在嘴边,哦不,挂在掌心的话回敬给她。 【无妨,桥到船头自然直嘛。】 江浸月抿嘴。 【是哦,总有办法的。】 回到屋子,花辞走到水池边卸下背篓,一股脑把战利品全倒地上,借着山泉水清洗。 江浸月说她闲着没事干,也帮花辞洗,花辞挪了挪凳子,表示自己需要她的帮助。 萱儿给两人找了两个大盆,发现清洗的队伍满员,转身去烧水。 白袅干活没经验,不知道自己洗没洗干净,搬个小板凳坐在和朱旁边,边玩和朱的手边看两人忙活。 花辞搂一把菌子放在江浸月脚边,二人动作整齐划一地拿、洗、放。 不知道为什么,白袅觉得这个画面分外和谐。 江浸月洗完了一小撮,看着花辞,等着他再分些给自己。 不是江浸月多勤快,是她眼见着自己马上就能分到那朵毒蘑菇,到时候顺势一不小心弄坏它,再一不小心添油加醋,就能和这朵“不完美”的蕈说拜拜。 性命攸关的事,必须要努力一把。 然而花辞并不这么想。 煮蕈汤是他提出来的,采蕈是他让诸位郊游的人陪他去的,洗蕈是江浸月主动要求帮忙的。 眼见着马上就能收尾,再丢给江浸月就不合适了。 “没关系,剩下的我来吧。”花辞微笑着说,“马上就能结束了,和颜你先休息吧。” 天知道江浸月此刻内心有多崩溃,她恨不得直接一个发疯,跺烂那朵毒蘑菇。 然而她不能。 花辞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他会在白灼调查完“和颜”的身世后,还不放心地试探一番。 如今花辞身份不明朗,江浸月无法判断他的立场,不能轻易摊牌,也不能让花辞成为她潜伏路上的附加阻碍。 江浸月温和地笑着,“好,剩下的交给你了。” 顿了顿,江浸月道:“你不方便,待会儿我把这些东西都端进去好了。” 江浸月垂死挣扎,还是不死心。 “好,多谢。” 花辞是个眼里有活的人。 身在白府,又身负无可奉告的过往,花辞只有无时无刻向白灼证明他是无害的,才可能窥探到更多朝廷秘闻。 由此推演出凭栏问究竟为何而存在,它代表着谁的利益,又是谁杀人不见血的刀。 花辞的谨慎和警惕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深入骨血,他首先需要保证自己的性命无忧,才能进行过后的计划……和等待。 花辞一边清洗,一边进行最后一遍检查。 江浸月撑着脸坐在一旁,眼神飘忽。 花辞忽然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搭伙共事这么久,两人之间虽然有误会,但也顺利解决了,如今相处得还算不错。 花辞用手在江浸月眼前摆了摆,唤回了她的思绪,“想什么呢?在想我待会儿熬的蕈汤有多美味?” 江浸月勾了勾唇,并未回答。 在想怎么从你手里捡回五条命。 你这个学艺不精的徒儿。 “啧啧,”白袅听不下去了,“花辞,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之前做过没有啊?我害怕你投毒呢。” 呦,他还真是。 江浸月没想到白袅随口一说就猜中了他们的困境。 “待会儿就让你大开眼界。”花辞相当自信。 有没有机会开眼还说不准呢。 大家一起合眼还差不多。 江浸月简直不明白,花辞如今为何会变得如此自信。 还剩下最后几朵蕈,花辞随手拿了其中最大的一只。 正是让江浸月头大的那个。 江浸月不自觉放轻呼吸,注视着花辞的一举一动。 她都不敢想,如果看到花辞若无其事地把它洗好放进小盆里,她会有多崩溃。 花辞回忆着“季望”教给他的识蕈技巧。 一看颜色,二看形状,三看纹路。 表面是普通的褐色,柄是普通的白色。 形状是普通的伞状。 纹路是普通的……等等,好像并不普通。 花辞睁大眼睛,凑近看,扒拉开看,微蹙着眉看。 抿着嘴深情注视着这朵菌子。 旁边的江浸月心中燃起一股希望之火。 花辞回忆着过去被灌输的经验教训,脑中一番争斗。 这个纹路,是有毒的吧? 好像没有吧? 到底是怎么样的来着? 怎么记不清了呢? 诶,我怎么好像……有辱师门了。 花辞顿时有些难过,他本以为自己会牢牢记住和“季望”相处的每时每刻,怎么现在连那么大一段话中的细节,都变得记忆模糊了。 花辞盯了毒蕈许久,久到江浸月已经由希望变为失望再到绝望。 花辞最终也没清楚地回忆起无毒蕈的纹路特征,为了安全起见,他把手中的嫌疑蕈团吧团吧扔了。 不远处的江浸月眼睛顿时亮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她一时之间都不敢置信。 苍天啊,我等捡回了一条命! 可喜可贺!可歌可泣! 山回路转! 作为注重细节,致力于一演到底,坚决不露出破绽的贴心“和颜”,江浸月疯狂压抑自己即将上扬的嘴角,摆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怎么了呢?好好的一朵蕈,撕烂了干嘛?” 白袅也大为不解,“对啊花辞,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萱儿同样困惑,“花辞……你还好吗?” 花辞大可以实话实话,或者随口编纂一个理由,以此向众人解释这朵蕈不能吃的缘由。 可是他此时此刻无端陷入一阵忧伤,花辞向他们无法解释对于自己的不满。 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离过往越来越远了,远到他不舍得丢弃的那部分,也无法控制地离他而去。 花辞站起身,抿着嘴摇摇头,“我没事,晚饭就交给我吧。和颜,你辛苦了。萱儿,帮我把东西端进去吧。” “哦,好。” 江浸月看向和朱和白袅,后者也看向她。 三人耸耸肩,无法对花辞方才的奇怪行为达成共识。 ———— 山里野兔子多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江浸月训七匹狼……不,七只猎犬也有一段时间了,是时候检验训练成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7章 和颜 “和颜,这是你真正…… 白袅噗嗤一声,捂着嘴笑道:“花辞,你没事儿吧?” 萱儿看向他,“花辞,你没事儿吧?” 和朱也歪着头看他。 花辞尴尬低头,假装整理衣服。 再抬头时,朝远方挥挥手,“嘿!你们来了,等你们许久了。” 小厮们不懂花辞突如其来的热情,还未回应他时,花辞就飘飘然下了山。 半个月后,一行人收尽余兴,坐上马车回程。 白袅靠在萱儿肩头,“花辞,入了秋之后,你是不是就忙起来了?” “是,”花辞点头,“南沿山的土壤给了我改良京州土壤的灵感,我回去和公子实验一番,入秋之后播种一些麦种试试,看能不能再提高些收成。” “哦……”白袅不太懂这些,“你们好辛苦啊。” “不辛苦,”花辞头靠在车壁上,似是叹息,“都会好的。” ———— 回到白府没几天就入了秋,花辞果然开始忙碌起来。 江浸月已经连续两个多月没见到他。 在白袅的实时播报中,她知道白琛和花辞今天翻土弄得灰头土脸啦,明天播种效率极高啦,后天因为意见相左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啦,大后天两人和平商议和好如初啦,大大后天如何如何啦…… 了解花辞的行踪是江浸月每天生活的调味剂。 从前分开时,江浸月并未体会过时不时得到老友消息的体验。 那时她的生活精彩而充实,虽然偶尔会想到花辞,但并不会对他当时的行为加以想象和润色。 她会认为花辞也许像她一样,有着独一无二的日常。 现在想来,花辞的生活,没准比她的精彩多了。 江浸月如今熟悉的花辞的人生从他十五岁开始,那么十五岁之前的花辞,究竟身在何处? 从前花辞并不在江浸月所熟悉的岐岚山,也不在某户普通人家,甚至不在京州。 那么,他会在哪里呢? 花辞的过往充满迷雾,以白灼这样身居高位的人的谨慎,必然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高度警觉。 花辞究竟给白灼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世,并毫无芥蒂地将花辞为己所用? 过往的花辞在暗,诸人皆在明。 如今,江浸月恬不知耻地认为,花辞在明,自己在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只要伪装好,做一只安安静静的黄雀,螳螂和蝉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 江浸月兢兢业业地伪装和颜,兢兢业业地在隐渔歌工作着。 这段时间里,隐渔歌逐渐由门可罗雀发展为门庭若市。 大大小小的竹笼里迎来了它们的客人。 但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江浸月宁可让竹笼永远空置下去,也不愿意让小动物们接二连三地住进去。 她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出门。 白灼在白府后院新打了一个门,每天只需要开启关闭两扇门,就能到达隐渔歌。 江浸月不知道院墙外的世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才会让小小的隐渔歌都感受到不和平的气息。 蜗蜗被江浸月照顾得很好,它的伤势早已痊愈,起初那个看着都过不到明天的小奶猫如今已改头换面,养成肉乎乎的小胖猫,拥有漂亮的毛发。 但蜗蜗是幸运的,而这一份幸运,并不能传递下去。 动物间的消息很是灵通,它们在走街串巷间将隐渔歌的存在散播出去,知道了走投无路时,前往巷子尽头,那里会有一线生机。 江浸月在这两个多月里,见到了许多动物。 起初是些断了一条腿的猫猫狗狗,它们挣扎着出现在隐渔歌门外,颤抖地舔舐伤口,喉咙中发出呜咽,湿润的双眼望向门内的人。 它们会被温柔地抱起,安心的怀抱让它们仿佛紧贴母亲柔软的肚皮,充斥的安全感让它们停止恐惧的吠叫。 它们被轻柔地处理伤口,哪怕药物让它们痛得浑身颤抖,它们也会伸出舌头,舔舐那双本应该稚嫩的双手。 它们被那双手挠挠下巴,眯着眼睛,靠在纤瘦的掌心。 有声音轻轻响在它们头顶,她说,“别怕,别怕,要快点好起来。” 不同于以往被救助的小猫小狗,它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被赋予名字。 那声音说,它们是自由的生灵,不应该因为被怜悯被套上姓名的枷锁。 “你们看,山间的风也没有名字啊,你们也没有,所以啊,你们一定要来去自由呀。” 江浸月曾经以为,断胳膊断腿是伤病的极限。 她的很多家人都有缺憾,甚至连年幼时期她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她对此不以为意,有没有实实在在的肢体,好像并不会影响什么。 江浸月自认为自己会平常心对待一切伤患,任由伤患给她出难题她也会泰然处之。 可江浸月终是自以为是了。 她只窥探到世界最微不足道的一角,就狂妄地认为自己已然认识到了全部。 江浸月从来没有直视过如此触目惊心的伤口。 溃烂的皮肤,深到见骨的伤口,如影随形的苍蝇啃食模糊的血肉…… 撕心裂肺的叫声让江浸月不禁怀疑,自己此时的救助究竟是帮助它们减轻痛苦,还是在延缓它们的苦难。 江浸月一直试图保持平静的面庞出现了一丝裂痕。 江浸月安慰自己,动物间争夺撕咬的伤口是适者生存、成王败寇的必由之路,这个过程无时无刻不再发生,且不能干预。 她只是侥幸看到了这个过程,不必因此担忧。 可是,直到江浸月捡到一只没了半张皮的猫,她才从自我欺骗中惊醒。 紧接而来的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持续刷新江浸月的认知。 它们原本只是大自然普普通通的一员,却在自然生长中遭到了狂妄自大的干涉,将它们扭送到了一条同它们遥不可及的路上。 最后的最后,在人为制造的伤口中,动物对伤害它们的种族失去信任。 哪怕后来会有人真心实意地、日夜颠倒地照顾它们,它们也失望离场。 江浸月埋葬了那身不完美的躯体,盖上几片落叶,希望为它带去自由的回忆。 在那天晚上,江浸月明白,原来她所信任的同族,有着超越种族界限的、生杀予夺的能力。 这个想法的出现,让她感到恐惧。 ———— 临近霜降,江浸月再一次见到了花辞。<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8章 解释 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 “哦?”江浸月稳住神情,“花辞,你何出此言?” “我觉得奇怪啊……”花辞摸着下巴,“和朱,和颜……朱颜朱颜,先朱再颜才是合情合理,总不能姐姐的名字跟着妹妹取吧?” 江浸月道:“那这不就是你狭隘了吗?我跟和朱就让你长长见识。” “多谢多谢,”花辞笑得很假,“不过我还是觉得奇怪,所以想请教和颜你一下。” 花辞加重了“和颜”的读音,停顿了一瞬,表情相当真诚,“这真的是你的真名吗?” 江浸月“啧”了一声,面无表情,语带冰碴,声音低沉,“花辞你有完没完?你对名字这么敏感,是因为自己的是假名,在这方面很亏心,迫不及待地想找个同类吗?” “诶呀别生气嘛,我错了。”花辞认错认得相当迅速。 “哦?你这是承认‘花辞’是假名了?”江浸月穷追不舍。 花辞笑得阳光灿烂,“这倒不是,我一开始就取的这个名字。” 此后两人一路无言,江浸月为了掩饰内心慌乱,一直板着脸。 花辞自知理亏,江浸月的沉默让他感到一阵威压,不敢再触她霉头。 不过,花辞也不是故意问这个问题惹“和颜”不高兴。 他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和“和颜”本人很不搭,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儿出了问题。 和颜是白袅找来的人,进入白府前已经被调查过底细。 于情于理,和颜这个人进入白府,是纯属巧合还是蓄谋已久,蓄谋又是为何,谋的又是如何,都和花辞没有半毛钱关系。 就算她为了隐瞒身份编织出一个再人畜无害的身世,其真实身份也不会比花辞本人更具威胁。 可不知为何,花辞从一开始,就对和颜产生了一种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 但花辞相当理智,冲动过后,他就发觉自己只是闲的了。 果然,白灼一开始给他派活,花辞每天有事要做时,就把自己曾经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抛之脑后。 忙起来会忘记很多事,可惜一旦松懈,从前被遗忘的冲动就会不顾花辞死活地蜂拥而至。 譬如今天。 花辞对和颜是越看越不顺眼。 当然,花辞对“和颜”这个人没有任何意见,他只是觉得“和颜”这个身份,甚至只是觉得“和颜”这个名字有古怪。 泡在土地上两个月,把花辞的身体泡得越发健壮。 肌肉和力量似乎是用脑子换的。 两人如今关系还算不错,和颜这个人温温吞吞,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意,花辞知道,他们有如今的关系并不容易。 泥土的芳香愉悦着花辞的身心,也让他的大脑变成了一滩烂泥。 他嘴一秃噜,就以一个很不友好的方式对“和颜”提出了质疑。 话一问出口,花辞就心想,完蛋。 他后悔得很及时,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为了不显得突兀,花辞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和颜”的神情越来越冷,直到她板起脸,花辞就知道自己必须低头认错了。 再问下去,就真的不礼貌了。 花辞很想解释自己奇怪的原因,以此来安慰自己行为的合情合理。 但说错话就是说错话了,花辞不能对此有任何辩解。 江浸月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花辞如此轻巧地就放过了她。 关于名字这个事,她不知道钱小熊是怎么想的,但她当初的确是随便取的,能有什么解释。 但江浸月不愧是和阿杳精通角色扮演的,她在电光火石间就把借口想好了。 第一种借口,这是父母取的,他们如何想的我怎么知道,你若真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下去问问好了。 但这种说法有些伤人,于是乎,江浸月打算采用第二种说辞。 人活着嘛,不就是为了口吃的。 用冰冻三尺的眼神和语气说:“和颜”的“颜”是“盐”,“和朱”的“朱”是“猪”。 加之“不必为再说下去你应该就懂了吧”的冷漠眼神。 说什么“朱颜”呢? 区区一个名字,哪有这么温馨的含义? 哪儿想到这一层了,你小子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 如此这般,想必花辞就会在夜半三更惊坐起,懊悔自己的出言不慎。 江浸月只需在面上装模作样,心中同和朱疯狂道歉就好。 风平浪静后,江浸月觉得这个理由越想越合理,没准还能一睹花辞被呛得无话可说的尴尬表情。 只是没有派上用场,真是可惜可惜。 ———— 马车在城西居民区外停下,花辞给车夫交代两句后,带着江浸月往巷子内走。 巷子依旧是从前的巷子,纵横交错,杂乱无章。 江浸月在这里住了大半年,重新回到这里心绪无比平静,仿佛她从来没有融入过这里。 近乡情怯之感对江浸月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但就算没有久别重逢之感,也得有些熟悉吧。 可惜这些情绪江浸月都没有。 她只感到这里很陌生。 江浸月皱了皱眉。 阔别不久,这里真的变了好多。 江浸月和花辞虽然出发很早,但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 照理来说,这个时辰的城西,不说人声鼎沸,也不应该如此万籁俱寂。 明明同样地处京州,这里的天空总是要比别的地方更灰暗些。 本就寥落的植物已经看不到踪迹,干枯腐烂的枝条横七竖八地倒在墙角。 “这里的情况很不好。”花辞在前方站定,转身,指着一个树坑对江浸月道,“树皮都被他们扒光了,树干应该是被瓜分干净,留着冬天当柴火用。” 说完,他继续向前走。 微凉的秋风搅乱稀薄的日光,冷的江浸月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这才意识到,这片寂静气息中几乎没有生机。 京州的冬天很冷,江浸月在去年才深有体会。 从前那个坐在锦绣炭火盆上,抱着软垫或是自热小猫咪,被家里人推来推去,来去无忧的江浸月已经能凭借自己的双腿走路,那些辅助工具就在一夜之间通通没了用处。 年幼的月儿是一颗沉睡在温暖土壤里的花种,探出头的花朵为她遮风挡雨,提前为她铺就一条敞亮的路。 她只需要静静地积蓄力量,等待着破土而出,等待着同世界问好。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土壤表层的花朵一夜之间被烧了个精光,他们零落成泥化为养料,却歪打正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9章 霈霈 那必须是他花辞啊…… 花辞淡淡一笑,抗住江浸月的目光,正欲开口,就被刘大娘抢了先机,“诶呦,闺女,花大小子没给你说?” 花辞明显一愣,再看向江浸月时眼神明显僵硬。 江浸月也被刘大娘称呼花辞的用语惊了下。 好像……有些……奇妙呢。 “大娘,叫我花辞就好。” “哦哦,和颜啊,你还真不知道?”刘大娘从善如流,“花辞没给你说?” 江浸月笑着摇摇头。 “嗨呀,”刘大娘一拍大腿,“你这大小子,算了算了,我来说吧。” 刘大娘一边叠被子,一边压低声音,给江浸月解释前因后果。 总的来说,刘大娘的确没有生病,而她装病的原因,在于霈霈。 霈霈夏天时得了一种怪病,身上隔三差五就会产生淤青,甚至轻轻按压就会变得青黑,不疼不痒,但触目惊心。 刚发现是,给霈霈吓得不轻,刘大娘辅一看到时,心猛地一跳。 “你碰着哪儿了?这么不小心。” 霈霈皱着眉头,嗫嚅着:“没碰哪儿啊,我一直很小心的,碰这么一大块肯定会有察觉啊,而且也不疼。” “不疼你叫唤啥?”刘大娘把霈霈脸蛋捏成小鸡嘴,悬着的心放下了,“没事一边玩去,姥姥我得去赚粮食了。” 霈霈一想也是,没心没肺地找小伙伴玩去了。 可惜没过两天,他胳膊上又出了个半拳大的淤青,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块由正常变为青灰,再变成紫黑。 这下给霈霈吓得不轻,姥姥还没进家门,就白着脸吱吱哇哇一通乱叫。 刘大娘跟江浸月聊了一天,编了一天竹笼,还拿回一斗米,心情极佳。 霈霈声音刺耳不说,他说的什么刘大娘一个字都没听清。 “呀呀呀小点声吵死了,叨叨什么啊!你说清楚点!”刘大娘用比霈霈更大的声音压制道。 霈霈被吼得一愣,但他对姥姥的声音攻击已经习以为常,很快冷静下来,“姥姥,你看。” 他展示自己的胳膊,连忙说道,“今天出的,哪儿也没碰,我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点变黑的。” 刘大娘压根不信,肯定是霈霈不小心磕到,怕被骂不敢说实话。 刘大娘今日心情好,决定不追究霈霈说谎,她抱着米进屋,“知道了,过两天带你去长街看。” 刘大娘依旧不当回事,小孩子嘛,磕磕碰碰多正常,谁小时候没受过伤?摔摔皮松长得快。 算算日子,那长街十三铺的神医过两天就能来了,到时候去求些活血化瘀的药就好了。 到了神医惯常来的时间,刘大娘时刻准备着在十三铺开张的第一时间带霈霈冲过去。 这孩子最近受伤越来越频繁,刘大娘每天在他出门时都厉声交代,不要跟他那些狐朋狗友瞎混,摔伤了疼的是自己。 霈霈想辩解,但刘大娘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这孩子关于受伤嘴里没一句实话。 “别鬼扯,我急着出门呢。” 刘大娘风风火火出门,嘴里还念叨着“小小年纪就学会骗人了,等我忙完可要好好收拾你。” 霈霈站在原地,脸皱成了苦瓜,“我没撒谎啊,也没鬼混啊……这两天跟浩子他们玩,我都是站在一边看着的啊……” 长街那神医迟迟未来,刘大娘很疑惑,“不应该啊,那馆子还开不开了?霈霈,让我看看你的胳膊。” 霈霈乖乖地伸出小细胳膊,几天前的淤青好了不少,刘大娘弹了弹霈霈脑壳,“没事了,你自己小心点就好。过两天如果那神医还没来,我去张婶家要点药。” “哦……”姥姥安排好了,霈霈也不能参与什么,“那姥姥,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刘大娘边说边走,“你急啥?等过两天给你和颜姐姐的竹笼编完。” “哦……” 霈霈留在家里看门。 刘大娘的声音渐行渐远,“记得烧水啊。” 霈霈慌慌张张的声音越来越近,“姥姥!姥姥!你看!” “急急急,你急啥,怪不得你成天受……” 霈霈惊恐地瞪着眼,呼哧呼哧喘着气,申出手臂给刘大娘看。 只见霈霈即将痊愈的淤青下三指距离,正在慢慢变色,刘大娘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块变为青黑。 “姥姥……”霈霈声音颤抖,“我真的……没骗你……”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刘大娘此时依然坚信霈霈关于受伤的言论是在撒谎。 刘大娘心里打着鼓,但她极力保持镇定。 大人遇事一定不能慌张,否则再小的事也会让孩童惴惴不安。 大人的镇定是孩子心定的基石。 刘大娘大脑飞转,一拍大腿,“嗨呀,我怎么说我这两天老碰到胳膊肘碰到腿,疼过一会儿就没感觉了,皮没破肉没红的,感情是霈霈你帮了我大忙啊,真是姥姥的好大孙。” 刘大娘不知怎么想的,为了不让霈霈担心,顺嘴说出来个淤青转移大法。 霈霈一直觉得自己太年纪太小,无论做什么都帮不上姥姥忙,一听自己在这方面还有妙用,顿时觉得自己是小小男子汉顶天立地了。 霈霈拍拍胸脯,“没事姥姥,你以后小心些。不小心也没事,我能替你扛着。” 霈霈从那天起,谨慎观察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一旦又有什么青斑,立刻关心刘大娘,“姥姥,你今天疼不疼呀?可要保护好膝盖啊。” “姥姥,你今天好点了吗?我的斑散的差不多了。” “姥姥,你今天是不是撞门上了?没有吗?那为什么我手臂青了一块?” “……” 霈霈的青斑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他觉得姥姥隔三岔五受伤太多,哭着闹着让刘大娘多加休息。 听别人说,卧床休息是最好的。 趁刘大娘外出,霈霈自己爬上爬下,装好铺好厚实的棉被,给刘大娘准备舒适的修养床。 刘大娘前脚一个弥天大谎撒出去,后脚霈霈就上了心。 左右自己这段时间闲来无事,编竹篮换来的米面够祖孙俩这段时间的伙食,躺在床上心安理得地享受孙儿的孝敬,也不尝为一件美事。 顺带还能想想,霈霈这古怪的淤青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大婶的药膏用完,刘大娘也没想出来个一二三来。 她一个年纪大脑子迟钝的老婆子想不出来,就寻思着找个年轻的替她想。 年轻是必须的,更重要的是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0章 安慰 “我以前也很害怕,…… 江浸月想得正投入,勉强给了花辞一个反应。 也歪了歪头,眼神示意“准奏”。 想象中的惊喜反应并未出现,花辞没意识到自己有些沮丧。 但他处于劣势,此时也没资格挑剔。 “白尚书最近想要兴办一所学堂,专门收些……”花辞琢磨了一下措辞,“需要帮助的孩子。一旦入学,就不用担心生活上的问题了……” 花辞滔滔不绝地说着,江浸月面无表情地听着。 她算是听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学堂,和江妩之前兴办的那些,不能说是毫不相干,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江妩的学堂自她“出门散心”之后,就由朝廷接手。 从前的先生随之告老还乡,于是朝廷分拨资金,招揽贤士,大有扩大规模之势。 然而之后不久饥荒肆虐,温饱都无法得到保证的人们把孩子留在家里扒树皮挖野菜,上学的人越来越少,学堂自然而然地彻底关门大吉了。 江浸月猜得没错,白灼就是想要笼络民心。 如果说仲夏的白灼是在无形中收买人心,那入秋后的白灼就把收买计划放在了明面上。 可惜江浸月久居白府深院,外边的天变成什么样,她一概不知。 他们大肆宣扬自己的种植计划,不停分发粮食赈济灾民,不过他们都是打着皇家垂怜百姓的名义。 可大家心里都清楚,朝廷早已放任百姓自生自灭,白灼此举居心叵测野心勃勃。 各大世家不缺地,但可不是想种就能种。 没有人知道,白灼优质的粮食种子从何而来。 百姓知道白灼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在饥饿面前,他们无力叫板。 饥荒潮并未过去,白灼此时光复学堂的目的显而易见。 江妩收养孤残,赡养鳏寡,可这些对平常百姓来说,都事不关己。 孩子是希望,是他们的命根,是他们终其一生都愿意无条件牺牲的。 如果说办医馆让江妩走进百姓眼中,那么办学堂,就让她走进百姓心中。 白灼此举,完全就是换汤不换药,旧瓶装新酒,空手套白狼。 皇家威望摇摇欲坠,世家宛如群狼环伺,盯紧一块肥肉。 而白家看似远离争夺漩涡,实则已经在无形中获得众多支持力量,一步步将他推向胜利的王座。 白家在民间的诚信度已经到了其他世家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步,两三年间,大家都发现,白家从来不说假话空话漂亮话,而是实打实的许诺和承诺。 花辞总结陈词,“霈霈年纪正合适,如果你……如果刘大娘和霈霈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忙。” 但让江浸月不明白的是,花辞大可以在刘大娘向她求助时就提出学堂的事,再借由刘大娘的嘴广而告之。 这样一来,白家威望又会上升一个新的台阶。 如今,花辞这样私下以问询江浸月的方式对她说,搞得好像决定权在她手上似的。 难道这是一种新型的试探? 不会,江浸月自信,花辞不会在这段时间内挖到她和尹府有关的信息。 对刘大娘和霈霈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式。 但如果前提是让江浸月做决定,她就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了。 江浸月对花辞微微一笑,“只要刘大娘和霈霈愿意,我自然支持。” 花辞释然,“好,那我改日问问他们。” ———— 江浸月总是觉得,上天好像格外优待花辞,但凡他想做什么,过程不会太坎坷,结果总能尽如人意。 那日回去后没过几天,花辞就欢天喜地地跑来找江浸月,“和颜,刘大娘同意了,她也同意过两天让我们把霈霈接过来。” “把霈霈接过来?”江浸月疑惑。 “嗯,对。” “为什么要把他接过来?” “啊……”花辞这才想起来他们并未探讨过这个问题,“忘了给你说了,那天回来之后我就去找乔伯,跟他描述了一下霈霈的病症,他的意思,是见到人之后才好下结论。” 乔伯就是白府的家医,江浸月接连几天去找他,都被告知他出门寻药未归。 没想到花辞先行一步,江浸月很是感激。 只不过,听这意思…… 江浸月轻轻皱眉,“不太好是吗?” 花辞抿了抿唇,“乔伯说见了人之后才好判断,我跟他说完之后,他说先去采些药备着,过两天等他回来,他会来看看霈霈。” 江浸月点点头,“白尚书同意吗?” 花辞不明白怎么突然扯到了白灼,“他要同意什么?” “把霈霈带到府中,他同意吗?” “啊,”花辞没想到她在担心这个,“白尚书人很好的,你不用担心。他总是说,只要江夫人能做到的事,他都可以做到……” 猛地从花辞嘴里听到江妩,江浸月险些破功。 什么叫“只要江夫人能做到的事,他都可以做到”? 她以为白灼的行为是模仿,结果是直接照搬。 花辞说得投入,完全没注意到江浸月的异色。 说了一会儿,他猛地停住,“啊……和颜,你可能不知道江夫人,我今天说得有些多,你别往心里去。总之白尚书是很好的人,让霈霈住下你完全不用担心。和颜……你在听吗?” 花辞手在江浸月眼前晃了两下,江浸月猛地回神。 “抱歉……刚刚走神了。” 花辞有些古怪地看着江浸月,摇摇头,“无妨,那后天我们一起去接霈霈吧。” “好。” ———— 江浸月和花辞还没进门,刘大娘气若洪钟的声音就越过院墙传出来,“你怕什么啊?我还能死了不成?” 霈霈细若蚊呢反驳。 “你是个男孩儿!怎么这么胆小!” “……” “你小小年纪在操啥心啊!老婆子我用不着你操心!怕怕怕,整天怕这怕那,一群人跟你说都没用!” “……” 刘大娘直抒胸臆了多久,江浸月就敲了多久的门。 在外边干着急也没用,刘大娘平息之后,霈霈泪眼婆娑地给两个人开了门。 “和颜姐姐,花辞哥哥……请进。”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1章 故事 “我……把她弄丢了…… 故事对小孩子有天然的吸引力,他们能敏锐地捕捉到故事的开始。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当时的他们是何种心情,都能很快地被即将开始的故事吸引。 “真的吗?”霈霈感到自己被理解。 “当然,每个人都有珍重的人。对于你来说,姥姥就是你在意的那个,对吗?” “嗯嗯,姥姥是我最重要的人。”霈霈想听故事,但不想听自己已经知道的故事,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花辞口中的故事的后续,“那你呢?花辞哥哥,你害怕离开的人是谁啊?是你的家人?还是朋友?是男生?还是女生?” 霈霈小小年纪就有了十足的八卦心思,花辞忍不住笑出来。 “是……”花辞不知道该如何定义。 家人吗?他一定不算。 朋友吗?花辞私心并不想仅仅这样。 “是我的朋友,是个女孩子。”在霈霈期盼的眼神中,花辞最终说道。 “哇……” 霈霈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那现在呢?她去哪儿了。” 花辞笑容苦涩,“我……把她弄丢了。” “啊……” 很显然,霈霈并不喜欢这个结局。 他撇撇嘴,“怎么能这样……” “我很抱歉。” “你又有什么错啊……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霈霈抱着腿,脸颊将嘴巴挤成小鸡嘴。 原来花辞哥哥跟他一样,他现在正站在即将弄丢姥姥的岔路口,花辞哥哥一定深知自己的恐惧。 花辞回忆起岐岚山的那段时光,他忽然觉得,他可以和“同病相怜”但要幸运得多的霈霈聊一聊。 “你很害怕离开姥姥,对不对?” “当然……你不怕吗?” “我当然害怕。”花辞让霈霈往旁边挪了挪,他坐在床边,让霈霈躺在自己怀中。 他把自己当做阿杳,把霈霈当做“季望”。因为“季望”曾经说过,每当她这样躺在阿杳怀里时,她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很快乐的时光,我永生难忘。” 霈霈察觉到花辞的故事要继续,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洗耳恭听。 “我们在山中游玩,我们一起钓鱼捕虾,一起看明日初升,一起赏萤火漫天……我恨不得从此与世隔绝,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我不能变成她衣服上的绣花,这样,我就能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 “嗯……”霈霈有些为难,“姥姥所有的衣服都没有绣花,那我怎么办?” 花辞轻轻笑了笑,“但我后来又想,衣服她迟早会换掉,而绣花又不能转移。于是我就想,如果我是山间的清风就好了,每当她的面纱……不,每当她的发丝轻动,她都能留意到我的存在,假装我们永远没有分开。” “哇……”霈霈心驰神往,转而又很苦恼,“可是我没去过山里,姥姥又时刻束发,我又该怎么让她发现我呢?” “但最后我发现,她迟早会长大,会永远地离开那座山。如果我只是山间的风,总有一天,只能在枝头盘桓。”花辞笑着摸了摸霈霈的发,“而我不能成为任何东西,不能成为风或花,亦不能成为云或雨,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一根草都不行。我时时刻刻,永永远远,都是一个人,一个曾经时时刻刻害怕时光走得太快,害怕着未来的人。” “现在呢?”霈霈问,“现在不怕了吗?” “现在也很怕。” “那我们怎么办啊……”霈霈撅了噘嘴,伸长胳膊,“老天爷啊!难道你就不能不让我们和珍视的人分开吗?” 霈霈这幅怨天尤人的样属实可爱,花辞抵着嘴笑了好一会儿。 “我是不行了。但是霈霈,你可以啊。” “啊?”霈霈眨眨眼,“什么意思?” “姥姥永远是你的姥姥,你们有这天然的血脉牵绊,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事实。” “但是你们想把我们分开啊!”霈霈忽然想起来花辞也是这些人中的其中之一,从他的腿上出溜下去,不愿沾上花辞一点儿。 花辞也没拒绝,任由他折腾,睁着两眼说瞎话,“我可不是。” “你怎么不是?”霈霈瞪大眼睛,“你只是说我可以不勇敢。” “是,其实我也有错。”花辞不否认,“我以为你姥姥告诉我的答案是你们商议后的结果,但今天我才发现并不是这样。我没有弄清原委,就差点把稀里糊涂的你带走,我确实做得不对。” 霈霈努努嘴,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邻里婶婶们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就直接站在了姥姥那边,不顾你的害怕就强行让你勇敢。霈霈,希望你不要怪他们,他们都是好心,只是未知全貌。” “我没……好吧,我就怪他们一点点。”霈霈两根手指比划了一点距离,“只一点点,可以吗?明天我就原谅他们。”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花辞接着道,“我也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就接受了听到的结果,这点我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 “没关系……” “现在决定权都在你手里,你现在有姥姥,有我,还有和颜姐姐,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如果短暂的离开姥姥会让你害怕,难么我们会尊重你的恐惧。你可以不勇敢,慢点长大也没关系。” 其实花辞心里只对他自己说的话有一半赞同,他认为被迫勇敢也没什么不好的。 想当年,如果他没有接住“季望”递给他的皎皎,那他的人生,可能会大不一样。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不能这么说。 “啊……”霈霈犹豫了,“可是花辞哥哥,我想快快长大,我想快点保护姥姥……难道长大之后,我就必须要离开姥姥吗?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花辞没有办法,如果有,他希望能早早发现它。 但他得继续说下去。 方才花辞就隐隐觉得他和霈霈的对话似乎有些驴头不对马嘴,这会儿他才意识到,感情霈霈以为他要永远和刘大娘分开了? 怪不得霈霈如此感时伤怀,原来花辞生生变成活阎王了。 “你误会了霈霈,我们没有让你和姥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2章 暗想 他刚刚是在指桑骂槐…… 江浸月自然没接受他的奉承,只是他的两句话连起来很耐人寻味。 左右回白府的路上无聊至极,霈霈和花辞又聊得热火朝天,她就在脑中就这两句话浅浅发散思维了一下。 对于花辞来说,江浸月并不认为现阶段有什么让他恐惧的事,从前就更不用说了,对于一个第一次看到跳崖游戏就想尝试的人来说,他胆子是非同寻常的大,他会恐惧什么?什么都不会吧。 不对……好像是有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花辞对阿杳表现出了明显的惧意。 那是她唯一一次从别人身上看到恐惧的具象表现。 花辞如今形象太过云淡风轻,与那时的他大相径庭,以至于江浸月在第一时间,没有将记忆中的花辞同眼前的花辞联系起来。 时光真是不饶人啊。 那这样说来,自己当初为了让他接受阿杳费的那一番功夫,是没有尊重他的恐惧喽? 他刚刚是在指桑骂槐喽? 江浸月暗自被害妄想了一下,目光瞄准花辞的脑袋梆梆打了两拳,舒坦了。 花辞感受到江浸月的目光,不明所以,“怎么了?” 江浸月给他一个意味寻常的笑,认为自己扳回一城。 花辞挠挠脑袋,怎么了这是? ———— 霈霈最近发现,原来还存在这样一种生活。 白天睡到自然醒,虽然没有同龄小伙伴一起撒欢,但是有一堆小猫小狗呆在笼子里乖乖等着和他玩,有这经历,回去和强子他们一说,不得被羡慕死啊。 饭菜准时供应,时不时还能添几身新衣裳。 每天跟着各位姐姐,吃吃茶,逗逗猫,心安理得地享受弟弟的待遇,霈霈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可比他一个人在家等姥姥回来有趣多了。 霈霈早就把之前不愿来白家哭得昏天暗地的日子忘到了九霄云外,跟在姐姐们身后,真是乐不思蜀! 就是有一点他还不太习惯,往常他都是听着姥姥震天响的打呼声入睡,如今的夜晚很安静,他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格外想念姥姥。 姥姥的病应该好了不少,花辞哥哥说他和姥姥需要使用不同的治疗方案,虽然他们不能每天见,但霈霈能通过自己身上的瘀斑判断姥姥的伤势。 如今看来,姥姥很快就要痊愈了。 不久前,霈霈正和相思比赛跑步,相思在门前灵活转身,霈霈跑得刹不住车,差点一头撞上来人。 一位提着药箱的矍铄老伯吓了一跳,诶呦诶哟地走进隐渔歌, 霈霈追在他屁股后边道歉。 乔伯摆摆手,“小事,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叫……” “我叫霈霈,”霈霈眼睛一亮,“您认得我啊?” 不只是认得,我就是为你而来的。 乔伯指了指耳朵,“有所耳闻。” “我的荣幸。”霈霈挺直腰板,“老伯,您……要找谁?” 乔伯并不表明来意,在隐渔歌转悠两圈,转到里屋给自己端了壶水,坐在院中的石桌上,“白小姐呢?” “您问白袅姐姐?”霈霈抱着相思,“她待会儿过来,和其余几个姐姐一起。我起得早,她们先让我来喂猫。” 乔伯点点头,三五句话就把霈霈的信息套了个遍,可怜霈霈还觉得,自己讨人喜欢呢。 萱儿领着和朱没过一会儿就到了,萱儿认得乔伯,也记得江浸月的叮嘱,一进门就跟乔伯打了招呼,“乔伯好,您是来给小姐请脉的?” 乔伯也是被提前交代过的,“是,要不要一会儿也顺带给丫头你看看啊?” “那太好不过了。”萱儿笑道,“乔伯,见者有份,我们新来的弟弟您也给瞧瞧吧。” 乔伯酌了一口茶,“再说,我瞅着这孩子挺健康的。” 霈霈一听,美得不行,“谢谢乔伯,我也觉得。” 江浸月和白袅有说有笑地来到隐渔歌,先给乔伯打了招呼。 霈霈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和颜姐姐,白袅姐姐,你们可算来啦。” 两人一人一边拽霈霈脸蛋,“辛苦我们霈霈啦。” 霈霈抿着嘴笑。 乔伯给白袅请好脉,写了点清热祛火的方子,让她近日喝一些。“都快入冬了,小姐,您火气还挺旺。” “所以我不怕冷啊。”白袅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坏事。 乔伯笑着摇摇头,“不是一回事。来,萱儿,让你沾一下老夫的光。” 萱儿美美奉上右手,“乔伯,也给霈霈看一个呗。” 乔伯有深意地看着她,还挺入戏,那老夫我也陪一个,“看你们诚意。” 霈霈本来就觉得自己没事,看不看无所谓,不知道为什么萱儿姐姐一直执着于这个。 虽然霈霈不明白,但江浸月一个眼神示意,他还是积极地去表现诚意了,“乔伯,要不我给您……” “不不不,”乔伯打断他,“我是说让你萱儿姐姐拿出诚意。” 嘿,萱儿看出来了,乔伯这是上瘾了,于是发动语言进攻,在乔伯耳边嘚嘚个不停。 乔伯充耳不闻,手从江浸月手腕上放下,“和颜姑娘,你这脉象真是好得出奇,不过怎么还是这么瘦啊。” 江浸月微微一笑,“多谢乔伯。” “不客气,”乔伯冲和朱招招手,“多吃点。” 给和朱看完,乔伯收好几张方子,准备收拾收拾东西走人。 “啊?乔伯,您真的不给霈霈看一个?”萱儿嘟嘟囔囔,“来都来了……” 乔伯假意揉揉耳朵,“行吧行吧,来,小伙子,再不给你把把脉,你萱儿姐姐要吵死我了。” 江浸月和白袅相视一笑。 乔伯摸完霈霈的脉象,点点头,“不错啊小伙子,也给你开点药,跟你几个姐姐一起调理调理。” “哦……”霈霈不在状态。 乔伯想了想,凑到霈霈耳边,气声说道,“悄悄告诉你,你姥姥的病我也给瞧过了,好得很。” “啊!”霈霈瞬间阳光灿烂,“多谢乔伯!” 乔伯挥挥手,同几人告别。 江浸月替他拎着药箱,“我松松乔伯。” 出了隐渔歌,确认身后没人跟上来,院内也不会有人听见,江浸月追上乔伯,低声叫他,“乔伯。” 乔伯面色凝重,江浸月有不好的预感。 “和颜,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3章 病魔 它比世间万物都要残…… 霈霈在一旁玩雪,白袅和萱儿在一旁谈天。 和朱如今学会了些和旁人交谈的手语,平日里和白袅萱儿交流得多,大多数时候能把对话流畅地进行下去。 偶尔双方都不理解对方意思也没关系,江浸月会出马。 江浸月偶尔插两句话,不过大多数时候,她都安静地听着。 花辞兢兢业业地烤着地瓜,热闹温暖的氛围里,他的默不作声并不显得孤寂。 第一波烤熟的地瓜有三个,给白袅和萱儿分了一个大的,花辞唤回玩雪的霈霈,给他一个最小的,中不溜的给了和朱,眼神示意她跟江浸月分分。 和朱接过,对花辞笑了笑,表示感谢。 花辞也微笑,“不客气,吃吧。” 和朱剥开热气腾腾的地瓜,让江浸月吃第一口,后者摇摇头拒绝了。 和朱敏锐地察觉到江浸月此时心情不太好,捏了捏她的手,坐到一旁安静地啃。 花辞余光中注意到了这一幕,赶紧翻翻其他的,看还有没有熟透的。 这才过了没一会儿,没熟的依旧没熟。 花辞紧盯着那颗快要出炉的,妄图以炽热的目光催熟它。 并不漫长的时光中,花辞很擅长等待。 他会安静地等待日出,等待月升,等待雪落,等待春来,等待木门花开。 曾经年少迷茫的花辞简单地等待着开饭,无他,那是他给自己找寻的人生意义。 后来江浸月强行打开了花辞新生活的大门,可他深知自己不能长留,于是放任自己尽情享受,再来一出鱼死网破。 奈何鱼没死网没破,他把自己的人生意义搞丢了。 于是花辞开始了新一轮的等待,他总在奢望,没准明天他就能等回他的意义。 只是花辞很久之后才会知道,他的意义早早回到了他身旁,但她从一开始,并不打算要他。 江浸月总觉得花辞很幸运。 他的身世隐瞒得很好,受个伤不仅没啥大事,还能被白灼捡回家。 种个地,能把京州长久以来的土壤顽疾打开一个突破口。 就连搞定大爷大妈,他也能手到擒来。 可就是这泼天的幸运,没一丝半毫是花辞愿意要的。 他想要的,通通没接住。 又等了一盏茶时间,花辞确信,他手中木棍戳的那颗地瓜,绝对甜到流油,美味得一骑绝尘。 花辞想和江浸月一起见证这颗美味地瓜的“出土”,顺带夸耀一番自己的技术。 花辞笑着抬头,正准备叫江浸月时,忽得愣住。 江浸月的眼神很不对劲。 像一滴绯红的墨坠入清水,火花在她湿润的瞳孔里晕开,直到暖光铺满面庞。 她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除了火的热,她的眼神还透出另一种炽热。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花辞认为,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眼神。 江浸月怕冷,所以花辞起初只是认为她对热源有一种近乎救赎般的亲切。 江浸月察觉到他的注视,她缓缓抬起头,掀起眼帘。 暖光在跳跃,将花辞按进冰窟。 江浸月声音很小,可花辞听清了。 她说,“花辞,如果我也在火里消失,该有多好。” 花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颜,你刚刚……说什么?” 江浸月撇过脸,橙光在她面无表情的面庞上嬉戏打闹。 她很轻很慢地眨着眼睛,眸中的情绪被深深的迷茫和疑惑代替。 花辞又叫了她一声,“……和颜?” “啊?”江浸月不能费解,“花辞,你说,这火烧在身上,疼不疼?” “你在想什么?” “没有啊……”江浸月搓了搓脸,对花辞笑了笑,“炭火可真暖和。” 花辞紧紧盯着江浸月,他好像要盯出一个答案。 可惜江浸月的失落时间已经结束,她筑起铜墙铁壁,花辞难以攻破。 花辞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地瓜好了,你要尝尝吗?” 江浸月摇了摇头。 ———— 京州城一夜之间银装素裹。 小雪次日,江浸月推开房门。 “吱哇”一声,房梁上的积雪落在江浸月肩头,她拢了拢披风,朝雪中走去。 一个黑影猛地砸向江浸月,她下意识接住。 温热的黑色团子自己翻了个身,露出金色的眼睛,对江浸月“喵”了一声。 江浸月弯了弯眼睛,“早啊相思,你来给我暖手啦?” 相思又“喵”了一声,在肯定她的说法。 江浸月笑着掂了掂他,抱着他去和朱屋里,姐妹俩一起朝隐渔歌走去。 烟州的冬天又湿又冷,很少下雪,即使下了也沾身即化,不似京州能拥有一片白色世界。 和朱第二年见到雪,依旧好奇得不得了,在雪地上蹦蹦跳跳。 和朱踩了一串脚印,站在远处看着江浸月笑。 和朱又来来回回哒哒哒踩了几次,雪地上开满了一串莲花。 白府没有红梅,而江浸月也已经许多年没喝过梅梨煮雪了。 “和朱,想不想看梅花?” 和朱抿着嘴点头。 江浸月抱着相思,在一处空白的雪地上用脚画出树干和竹枝,拿起相思的爪子印花。 相思没想到还需要自己参与,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也没反抗。 姐妹俩玩了一会儿好不快乐,江浸月托起相思,在他耳边轻声道:“相思画梅花,皎皎阿杳快回家。” 和朱捏了捏江浸月的手:【她们一直在。】 江浸月笑了笑,“对。” 两人小心翼翼地从“梅树”上走下,江浸月一手搂着相思,一只手同和朱聊天。 和朱也只需要用一只手就能和江浸月谈话,但她两只手同时握住江浸月的右手,要不然,姐姐的手背会很凉。 二人渐行渐远,不知道巷口出现了一个人。 他盯着那副雪梅图看了许久,目送着两个身影消失在拐角,若有所思。 ———— 江浸月在隐渔歌生了盆炭火,刚坐下没多久,白袅的声音就从外传进来。 “好冷啊好冷啊。” 白袅和萱儿同时冲进隐渔歌,目标明确地朝炭火盆冲过去。 江浸月给她俩让了点位置。 白袅烤了一会儿火缓过来了,“唉——如果我能像花辞一样不怕冷该有多好。” 萱儿附和,“就是就是。” “花辞?”江浸月疑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4章 小雪 江浸月下意识回头看向…… 小雪那夜,京州的街道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不久便化了。 可在那之后的第三天夜里,暴风雪来势汹汹,积雪没过脚踝。 霈霈正在隐渔歌帮忙把动物们转移到小房间,忽然想到昨天发生的一件趣事忘了给江浸月讲。 他把一只狸花猫安置好,跑到江浸月面前,喜笑颜开,“和颜姐姐,忘了跟你说了,昨天相思——咳、咳咳咳……” 霈霈说着说着,开始剧烈咳嗽。 江浸月连忙走到他身后,轻拍他的后背。 霈霈捂住嘴咳了很久之后才有所缓解,他泪眼婆娑,整张脸都被憋红了。 霈霈摆摆手,“和颜姐姐,我没事了。” “没事就……”江浸月瞳孔骤缩。 看到霈霈掌心的鲜血时,江浸月下意识回头看向花辞。 花辞显然也看到了,他快步向前,接替江浸月的位置。 江浸月整理好表情,拿出手帕替霈霈擦手。 “怎么了这是……”两人忽然严肃,白袅不明所以,看到血时,她捂住嘴倒吸一口凉气。 江浸月拍拍白袅肩膀,示意她没关系。 “萱儿,你先带白袅回去吧。” 萱儿显然也被吓到了,“啊……好。” 白袅和萱儿相互扶持着跌跌撞撞走出隐渔歌,白袅紧咬下唇,抑制不住地颤抖。 暗处的侍卫见此场景,敲了敲石块,发出声音提示白袅后才开口,“小姐,发生什么了?” 白袅用力掐了掐发抖的手,声音颤抖,“快……快去叫乔伯。” 霈霈看到血,睁大眼睛屏住呼吸,他呆了许久,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小而颤抖,“和颜姐姐,我姥姥的病……” 霈霈还记得自己是替姥姥受伤的,江浸月心中顿时酸涩不已。 “姥姥怎么样了啊,我好害怕,我想回去看看。”霈霈小脸煞白。 江浸月尽力保持冷静,“不怕,我们过两天回去,好不好?” “能不能快点啊和颜姐姐,看不到姥姥,我不放心。花辞哥哥……”霈霈拽了拽花辞的衣袖,他只知道花辞是唯一一个告诉过他,他不必学会勇敢的人。 花辞声音低沉,令人安心,“好,我会尽快安排,明日就出发。” 霈霈在第二天并没能回去。 乔伯匆匆赶到隐渔歌时,江浸月正在想办法安抚霈霈的恐怖情绪。 “乔伯,”江浸月拉着霈霈的手,将手腕递过去,“好像还有些发热。” “老夫来看看。” 乔伯搭上霈霈的脉搏,霈霈依旧担忧地碎碎念,“和颜姐姐,姥姥她如何了啊?你能帮我找人去看看她吗?” 江浸月柔声道,“不用担心,白袅姐姐已经派人去了,她很好。” 乔伯神情严肃,一直不与江浸月对视,她无法判断霈霈的情况。 霈霈看着江浸月,还想问些姥姥的情况,刚一仰头,血流从他的鼻孔中流出。 “姐姐……唔……” 江浸月连忙拿出帕子,还未来得及替霈霈擦拭,他忽然瞪大眼睛,向后倒去。 花辞反应极快,在霈霈即将倒地时护住他的后脑。他的手用不上力,虚虚一托就砸向地面。 “嘭”地一声脆响,花辞皱了皱眉。 “还好吗?”江浸月问道。 花辞摇摇头,“无妨。” 江浸月想把霈霈抱起来,乔伯厉声道,“别动他!” 江浸月迅速收手,站在一旁。 乔伯从药箱中拿出细长银针,在火上过一遍,扎进霈霈体内。 江浸月和花辞屏息在一旁看着,时刻准备帮忙。 霈霈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半个时辰前他还活蹦乱跳,早早起床来到隐渔歌帮忙喂猫,笑意盈盈地打算分享自己的快乐。 可现在他一动不动,头上插满银针,衣衫被血迹污染。 隐渔歌往常会有此起彼伏的猫叫声、说话时、嬉闹声,现在这里万籁俱寂。 相思安静地蹲在一旁,竹笼里的猫儿都看着同一个方向,仿佛知道,它们的主人和恩人,此刻正在度过忽如其来的难关。 霈霈的血很快止住,他稚嫩的脸上静止着一条扎眼的暗红色小河。 乔伯跪在地上,将银针一根根收起来。 江浸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拔掉第四根时,霈霈忽然开始抽搐,江浸月猛地睁大眼睛。 “霈……” “冷静。”花辞拉住江浸月手腕,制止她将要向前的动作。 花辞声音低沉而和缓,“有乔伯呢,别怕。” 花辞又将江浸月往后拉了拉,松开手,向前迈了半步,将她隔在身后。 霈霈消失在江浸月的视线里,被花辞的脊背替代。 哪怕是冬日,由于花辞衣服穿得比旁人都要少,就更显得清瘦。 从前在岐岚山一直跟在江浸月身后的人,在这一刻,站在了她的前方,短暂地、尽己所能地隔绝她的恐惧。 哪怕他们之间隔着无数秘密。 江浸月决定第二日要去城西找刘大娘,向她言明霈霈的情况,哪怕连乔伯都无法讲清霈霈究竟是什么病。 一位善良的老人将孩子交给信任的后辈带去治病,如今越治越严重,总是不好交代的。 霈霈在隐渔歌睡了一天,到晚上也没醒。期间乔伯给他喂了很多次药,一句话没说,也不让江浸月插手。 夜幕降临,花辞找人将霈霈裹得严严实实抱回白府,府上嬷嬷会照顾他。 今日是十四,银盘和白雪交相辉映,亮得刺眼。 花辞和江浸月一前一后,咔吱咔吱踩着积雪行走在冬夜。 “和颜,”马上把江浸月送到住所,花辞在前方站定,转身,垂眸问江浸月,“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刘大娘家?” 花辞很聪明,他从前总能猜到“季望”的想法,如今江浸月变成了“和颜”,他依旧能猜到。 江浸月点头,“对。” “我们一起去吧。” 江浸月犹豫,带霈霈回来是她向刘大娘提的,虽说是花辞提的建议,但本质上来说是她的主意,责任也理应由她承担。 花辞看出她的顾虑,“人是我们一起接来的,主意也是我出的,我难辞其咎……我们……我也应该同刘大娘解释。” 江浸月不再谦让,“好。” 花辞没有立刻转身走,依旧站着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5章 保护 江浸月和花辞又贴墙站…… 阿木把米缸里的最后一粒米丢进锅里,看着锅底躺着的为数不多的干瘪的白色颗粒,阿木又朝里面添了半碗水。 未来几天他不一定能找到吃的,城西的树都已经没了树皮,准确来说,连树都没剩几棵。 多喝点汤,兴许也能果腹。 最不济,能暖和一点。 阿木在厨房角落挑了几根枯木,废了半天劲才点燃,丢进灶台。 他不敢用太多,对阿木来说饭半生不熟没关系,他得多留几节木头冬天烤火用。 寒冷是能要了他命的。 一根手指粗的枯枝没着一会儿就瞎包了,阿木忍着心痛,扔进去个三指粗的。 火微弱地烧着,也不知道这顿饭什么时候能吃进嘴里。 阿木咬咬牙,拎节手腕粗的木头,正准备往里扔时,他犹豫了。 微光照映下,阿木一时分不清,究竟是手里拿着木头,还是木头上长了节手臂。 倘若他把自己胳膊丢进去,根本分不清哪根是骨肉,哪根是木头。 恍神间,阿木被火灼了下,他迅速收手,跟他胳膊长得别无二致的木头“哐当”进了灶台,火立马旺了起来。 阿木靠着灶台睡着了,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暗。 饭熟了许久,汤汁少了许多。 阿木忙不迭地把锅端起来,还好多加了半碗水,要不然这顿饭他算是吃完了。 阿木忙活一整天都没找见能吃的野菜,肚子咕噜咕噜地发出抗议声,阿木捂着肚子,安慰自己昨天晌午才吃过饭,不会饿得这么快。 立冬后天黑得早,阿木又找了一会儿,依旧一无所获。 天色已经暗沉下了,阿木不得不走了。 阿木蹲在地上缓了好大一会儿,手撑着地艰难起身。 喝水不顶饱,这是阿木早就知道的事实。 回去早点睡,睡着就不饿了。 阿木摇摇晃晃地往山下走。 如果明天再找不到吃的,要不就去偷…… 阿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用力晃晃脑袋。 不行不行。 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干的。 同位可怜人,若是再自相残杀,就和魔鬼无异。 阿木在心中警告自己。 阿木饿得头晕眼花,下山下得眼都要闭上了。 一只脚踩上个软乎乎的东西。 对于山路来说,这种地面很危险。 阿木这步没踏实,刚准备抬脚,那东西忽然跳起来,撞开他的脚。 阿木吓得往旁边一蹦。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那应该是一只比他脑袋都大的老鼠。 嚯,人都难吃饱的世道,老鼠倒是个顶个的肥。 真是天理难容。 咕噜咕噜…… 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 阿木想吃东西了,尤其想吃肉。 肉……? 阿木灵光一现。 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弄点吃的了。 ———— 阿木风一般的身影飞驰而过,留下花辞原地慌乱呆滞的身影。 不是,和颜呢? 那么大一个和颜呢? 花辞不可置信地左右看,上下看。 江浸月同样疑惑,她忍不住出声,“你在找什么?” 和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花辞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你怎么在这儿?” 江浸月:“……?” 江浸月:“不然呢?” 刚转过来弯,江浸月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低着头朝冲过来。 她浅浅判断了一下,这人的行动轨迹和自己完美重合,且江浸月认为认为他并没有减速的征兆和意识。 “花辞,躲一躲。” 江浸月提醒了一下花辞,就紧贴着墙壁站着。 花辞不知道在想什么,对她的提醒不闻不问不做反应。 头铁吗这是? 江浸月皱眉。 江浸月又叫了他两声,花辞依旧没有反馈,越走越远。 江浸月看了眼,算了,不管了,她又不是没提醒过。 照两人这样的架势,一个闷头走,一个闷头跑,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危险。 花辞朝江浸月走来,“你走着走着突然没了,吓我一跳。” 江浸月无言以对,“你能不能念我点好?我叫你你没听见,我有什么办法?” 花辞疑惑,“你叫我了?” 江浸月:“……” 江浸月微笑:“没,骗你的,我就想看你们撞一起。” 花辞:“……” 花辞:“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花辞正想再说些什么,方才那黑影又打了个回马枪,朝他冲来。 花辞连忙效仿着江浸月的样子,身体紧贴墙壁。 黑影从两人眼前闪过,两个不明所以的人向他行了注目礼。 紧接着,又有三个人从巷子口冲出,追赶前方黑影。 江浸月和花辞一动不动,对三人行了注目礼。 四个人的身影都消失在巷子尾,江浸月和花辞又贴墙站了许久。 直到确保无人从身后冲上来后,花辞才道:“我们走右边,贴墙走,你走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前面的人可以直观地察觉到前方出现的危险,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而又在身后的人需要时时刻刻留个心眼,花辞不太明白这场追逐战意义何在,也不知道会不会一不留神又出现一场。 但为了安全起见,他必须走在后方。 两人又走了两刻钟,站在刘大娘家门前。 江浸月敲响房门。 不多时,门内出现脚步声,而后刘大娘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啊?大清早的。” 刘大娘拉开摇摇欲坠的木门,江浸月弯着眼睛打招呼,“早啊,刘大娘。” 花辞颔首,“刘大娘早。” “呦!和颜闺女!花大小子!快进来快进来。诶呀呀,你们怎么来了?我都没个准备。” 江浸月:“不用准备,是我们来得突然,叨扰您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们来我就高兴!” 刘大娘找到两张凳子,袖子擦了擦,递给二人,“来,坐!我去给你们倒点茶!” 江浸月都没来得及拒绝,刘大娘就风风火火地消失了。 刘大娘这么忙前忙后,江浸月都不忍心告诉她霈霈的情况。 这要怎么开口啊…… 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76. 野犬 花辞像个忠实守护主人…… 隐瞒没有意义。 钝刀割肉只会延长疼痛。 花辞直言不讳,“刘大娘,霈霈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花辞言简意赅地向刘大娘阐述霈霈被他们接走后病情逐渐稳定,但昨日又情转直下的情势。 “在我们来之前……霈霈尚未从昏厥中苏醒。” 刘大娘总是能一个人制造出一群人的热闹,但她此时此刻,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安静。 她的活力在花辞的平铺直叙中逐渐被抽空,只剩下一具空壳。 刘大娘忽然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厌恶之感,因为他说的话。 她不再看花辞,转而看向江浸月,希望从她的眼中看到,花辞说的一切只不过是玩笑。 如果江浸月一旦流露出“这不过是场闹剧”的神色,她就会立刻把花辞的话当做耳旁风,原谅他的开的弥天玩笑。 刘大娘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江浸月,好像无数把刀子同时扎在她身上,刀上映着无数双渴求的眼睛,期盼由她来终结这场噩梦。 可惜江浸月只能做噩梦的推波助澜者,她补充道:“我们找了力所能及范围之内最好的医者,但他在此之前并未见过和霈霈相似的病症,乔伯和其他同僚探讨过霈霈的情况,但并没有得到确切的结论。” 刘大娘的希冀被粉碎,她捂住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支离破碎,“孩子们……你们救救他……我只有霈霈了啊……他年纪还小,他还不到七岁啊……” 江浸月和花辞无法将情绪失控的刘大娘扶起来,但也不敢对她做任何保证。 江浸月同样跪在地上,拥住这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刘大娘,我们都会竭尽全力。” 刘大娘心知肚明,如果他们找的医者无法医治霈霈的病,那其余任何人的努力都将是自我感动。 刘大娘仿佛看到了她满地落叶的未来,“我能去看看霈霈吗?” “当然,”江浸月抚摸刘大娘瘦骨嶙峋的脊背,“你是他唯一的家人。” “谢谢和颜丫头。我明天去吧,我不想让霈霈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刘大娘牵出笑容,“霈霈还替姥姥生着病呢,姥姥好好的,霈霈才能快点好。” ———— 阿木不明白,他只是告诉了大家一条“致富之路”,怎么就成了众矢之的。 早逝的父母曾无数次教诲他,做人要知恩图报,切莫恩将仇报。 那些邻人都帮助过他,自己固然不能为了区区一顿饭,做……叫什么来着? 梁上君子? 好像就是这种人,阿木曾经听邻人说过,这种人专干不要脸的事,要被千刀万剐的。 阿木怕疼,他才不要做这种人。 大家平日里都对官老爷同仇敌忾,每次一提到他们,大家都会扯着嗓子激愤昂扬,说自己恨不得偷光他们家所有东西。 大家好像都不喜欢这种人,但“偷”对阿木来说,也是不光彩的事。 邻里间都会干些“交换”的事,你用三斗米换我半斤肉,我用三只鸡换你两只鸭。 大家都干的事,肯定不会出错吧。 那他能用些什么跟当官的那些人家换米呢? 比脑袋还大的老鼠出现在阿木眼前时,他就有了“妙计。” 隔壁张叔曾经用蛇干做的鱼肉换了李婶的猪肉,那他用鼠肉当成羊肉,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傻人有傻福。 阿木的计划进行得格外顺利。 他乐呵呵地拎着半袋米回家,正好碰上隔壁张叔,他平时骂那些官老爷骂得最响。 张叔问他米是哪儿来的,阿木想让大家都吃上饭,而且那户人家有充足的米能让他们用“肉”来交换,就把自己的“妙计”和盘托出。 阿娘说过有福同享,大家都吃饱,才是最好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家官老爷转了性,让张叔对他马首是瞻。 张叔说阿木做了错事,但并不告诉他错在哪里。 张叔说阿木要受到惩罚,但并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其实给了也没用,阿木嘴太笨了,一旦有人在气势上压过他,他就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但这件事也不能怪他,小时候爹娘会同他说说话,可他还没来得及怎么表达自己时,就只能和凹凸不平的墙面惺惺相惜。 阿木的嘴虽然是个摆设,但腿不是。 张叔伙同好几个叔叔伯伯扬言要“惩罚”他,但是很可惜,他们跑不过自己。 奈何阿木的脑子是公认的不灵光,没过两天,那群叔叔伯伯开始了接力跑。 阿木能跑得过一群人,但是不能跑过一个接一个的人。 于是乎,阿木被打了。 真疼啊……阿木最怕疼了。 阿木虽然被打了,但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起初他还抱有侥幸心理,兴许张叔他们追两天,就发现自己没错呢。 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邻居姨姨婶婶没一个人出来帮他,更别提替他说话。 既然如此,那他肯定是错了。 可是……我究竟错哪儿了呢? 这个问题,直到阿木被爹娘哭着抱住也没想明白。 阿木好久没见到阿爹阿娘了,他很高兴。 即使阿爹阿娘在摸着他哭,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哭,他也只是颓自高兴着。 阿木衣衫褴褛地蜷缩在冰天雪地中,他在笑,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婴孩。 婴孩被父母不遗余力地保护,被父母盖上温暖的棉被,被父母遮住双眼。 他不应该看到人世间的肮脏龌龊。 阿木的米还没吃完,连带着他辛辛苦苦攒的木头被人瓜分一空。 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冬天,真是冷得要命。 ———— 张叔和另外两个人高马大却瘦骨嶙峋的男子打得不可开交。 他们就阿木剩下的那半碗米如何分割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男子甲体力不支,被某个拳头击中脑袋后应声倒地,再也没有站起来。 张叔和男子乙的战斗尚未决出生者,他们只关注眼前的对手,对旁边倒地的求救者视而不见。 张叔说是他出的主意,理应分得大头。 男子乙说见者有份,且他出力最多,理应分得大头。 他们陈事实摆证据,为得到多一口米而大打出手。 他们曾经是称兄道弟的兄弟,也是一同帮助过阿木长大的“善良邻居”。 饥饿蚕食他们的大脑,他们从未问过瓜分之物的主人的意见,他们只在拳打脚踢中隐约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77. 迟春 他还没来得及去见春天…… 刘大娘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来到了白府门外,她不敢进去,直到有人出入才请求他帮忙告知江浸月。 小役带刘大娘进了别院,刘大娘在厚重的被子间扒拉两下,才看见霈霈苍白的脸。 霈霈紧皱着眉,紧抿着唇。 刘大娘往手上哈气,搓了搓,来回几次,抚摸上霈霈稚嫩的脸。 霈霈一动不动,刘大娘静静地看了会儿。 刘大娘朝长街祈愿楼的方向双手合十,虔诚许愿。 世上或许真的有神明,但汀厝作为被祈愿楼强抓来的苦力,对神明嗤之以鼻。 汀厝无数次说,事在人为,而不是神。 霈霈的病并没有因为刘大娘的日夜祈求而得到好转。 起初他还能下床,同姥姥一起去隐渔歌给小猫喂食。 在霈霈的第三次昏厥后,乔伯建议他静养。 霈霈的游乐场所由广阔天地变成了一间小屋。 霈霈的昏厥和出血越来越频繁,他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反复复拽进同一个梦魇。 到最后,霈霈的天地缩小到一方小床。 此后,他再也没有踏足过外面的世界。 霈霈卧病在床的日子过得很开心,他每次一醒来就能见到最爱的姥姥,姥姥的病似乎已经同她告别,只不过她的白发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瘦。 霈霈很不理解,不应该啊,白府的饭没有那么糟糕吧。 霈霈把疑问抛给刘大娘,刘大娘摆摆手不当回事,“你小子懂什么?千金难买老年瘦,我这是福气。” 姥姥有福气霈霈可太开心了,他全然不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只当是为姥姥积福。 和颜姐姐会让相思陪他玩,相思很聪明,指哪儿打哪儿,让霈霈俨然觉得自己是一个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小将军。 “和颜姐姐,等我能下床了,我要当一个大将军!”霈霈握紧拳头。 “哇塞好厉害,”江浸月鼓掌,十分捧场,“霈霈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霈霈笑得很开心,如今的他单薄得如同一片羽毛,可他铿锵有力,“我要!保家卫国!保护姥姥!保护大家!” “好好好,谢谢霈霈,我们等着那一天。” 白袅和萱儿姐姐会给他带很多漂亮的新衣裳,和朱姐姐告诉他,马上就要到春天了,他们可以一起去山里玩,花辞会教他怎么采蕈,自己煮出来的汤,比任何人做的都要好喝。 霈霈亮着眼睛,用新学会的手语比划:【一言为定!】 霈霈大可以用语言回答和朱,但他认为,手语是专属于和朱姐姐的沟通方式。 和朱和霈霈拉钩,大拇指盖章。 握住霈霈的手,像握住一捧流水。 “袅袅姐姐,种子在冬天休养生息,然后在春天发芽,我是不是也能从床上长起来?然后下地!我可想隐渔歌的小猫们了。” 白袅捏了捏霈霈的脸颊,什么都没捏到,只有一层薄薄的皮,没有肉。 “当然,春天来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花辞偶尔会来,但他一来就会被乔伯拉出去,说上很长时间的话。 霈霈越发不喜欢乔伯,他觉得,乔伯根本没本事治好姥姥的病。 霈霈醒来的时光很快乐,可他能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大部分时间都在无休无止地昏睡。 有一天夜里,霈霈迷迷糊糊醒来,身旁不见姥姥。 他欲张口叫人,却被嗓子中的腥味呛得咳嗽起来。 刘大娘听见声音,慌里慌张起身,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在霈霈呛咳声中跌倒在地。 “诶呦我的老腰啊……”刘大娘手扶着腰,朝霈霈看去,“霈霈,霈霈,姥姥在,没事啊。” 刘大娘跪了太久,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她咬着牙,连滚带爬地来到霈霈床边。 刘大娘忽得生出一股力量,她矫健的站起身,扶起霈霈,麻利地把帕子塞进霈霈嘴中,清理他口腔内的污物。 棉被上血迹斑斑,霈霈面色苍白,蜿蜒的血迹在他脸上形成诡异的图腾。 这段时间,刘大娘着了魔一般日夜向神明祷告,试图以虔诚换一个虚无的希望。 给霈霈面颊擦干净,刘大娘忽然变得无比平静。 脑中沸腾的血液忽然平息,寒夜冷风吹来,她的心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任何波动。 今夜是除夕,爆竹声响,欢呼声起。 霈霈咳得昏天暗地,缓过来后眼神迷离,虚虚握住刘大娘的手,“姥姥……你病好了……我们……就回家吧……姥姥……我想回家……” 这是霈霈给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新年的喜气,并未眷顾这对祖孙。 即将开春时,乔伯找上江浸月,说如果霈霈想回家,就让他回去吧。 他的弦外之音太明显,江浸月深吸一口气,“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乔伯躲开她的目光,“霈霈以后的路还很远的,好好为他收拾行囊罢。” 霈霈回家了,回到了他出生的地方。 霈霈和刘大娘相依为命,这里承载了他和姥姥的所有记忆。 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健步如飞,后来他钻进了一只小盒子,被姥姥捧在手心,最后他变成了泥土下的一粒种子。 天命无常,他还没来得及去见春天。 ———— 霈霈下葬的那天,刘大娘格外平静,仿佛她只是来走个过场,坟墓那头的人与她毫无关联。 刘大娘保持着原先的生活,只是鲜少再笑。 她说白家的恩情她没齿难忘,在余生当牛做马也无以为报。于是,她自动把自己归为白家的仆役,抢着干些脏活累活。 白袅说她不必这样,刘大娘粗糙的手握住白袅,久久地望着她的眼睛,“好孩子,你就成全我的心愿吧。” 刘大娘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消磨着余下的摇摇欲坠的生命。 终于有一天,她病倒了。 刘大娘的病突如其来,但在预料之内。 春日的某个明艳天里,她倒在水井旁。 被人发现时,刘大娘不知已经晕倒多久了。 木桶倒在一旁,水浸透了她的半个身子。 她手旁的泥土下陷,形成一个颤颤巍巍的【回】字。 临近傍晚,刘大娘迷迷糊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78. 往事 “往事暗沉遥不可追…… “好啦,趁我还清醒,给你讲讲刘清亦的故事吧。免得她胡言乱语,扰了你的耳朵。” 刘大娘拍拍床边,江浸月坐下。 刘大娘过往气吞山河般的锋芒被彻底磨平,她如今平和而冷静,以失去挚爱为代价。 她双手交叠,邀请江浸月参观刘清亦的过往。 “我曾经……也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小姐呢……” 刘清亦年幼时,住在规整的院子里,算不上锦衣玉食,但不短吃喝。 像每一个不顺利的故事一样,它有些毫无新意的坎坷。 “我们家被抄了,那时候我只有五六岁。那个刘清亦还真能胡扯,竟把自己的富贵命生生延后了好几年。” 刘家主心骨断在一纸召令下,留下一个母亲,和一双儿女。 像每一个情节相似的故事一样,那个母亲自然没有长命百岁,她早早撒手人寰,留下一双儿女相依为命。 “后来就过上了穷日子,不过这样说似乎有些自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当时的刘家算不上富裕,但就算被抄了家,我和哥哥依旧比普通人家好过些。” 长兄为父,刘清亦的哥哥对妹妹自然没得说。 如果就这样顺顺利利长大,刘清亦依旧能成令普通人家女儿羡慕的那种女子。 “人在做,天在看。自作孽,不可活。”刘大娘一字一句评价过往的自己。 刘清亦爱上了一个男人,纵然哥哥千般阻挠,她还是跟着那个男人跑了,最后成了那人的妻子。 “哥哥对我特别特别好,可我没听他的话,我为什么就不听呢?” 刘清亦认为哥哥在棒打鸳鸯,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为了那个相似不过两个月的男人,跟血脉相连近二十年的哥哥撕破了脸。 “他生我气,我也跟他怄气,和颜啊,你是不知道,我那时候说话有多难听,为了嫁给那个人,我甚至以死相逼。天呐,听起来多可笑。” 在刘清亦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泼中,加之以女生外向,她渐渐地和哥哥渐行渐远。 男人最懂男人,哥哥眼光毒辣,刘清亦的丈夫果然不值得托付。 刘清亦同哥哥决裂,净身出户地嫁给那人,那人眼睁睁看着刘清亦没有嫁妆还赖在他家,不过月余就本性暴露,起初对她恶语相向,随后拳打脚踢。 刘清亦想回家,但她拉不下面子,又坚信丈夫明天就会回心转意。 事实证明,她两头都没捞着。 “和颜丫头,你还记得你那个房东吗?” “老伯的恩情,我永生难忘。”江浸月颔首。 “他就是我哥哥。” 江浸月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刘大娘轻轻叹气,“我真不懂事,让他自己住,只有一条狗陪他…… “他走之前的那两年变了好多,虽然周围人没发觉,但我们毕竟……血脉相连,我能感受得到,他皮囊下的灵魂,与从前相去甚远。或者说,他的灵魂早已逝去,徒留一具四分五裂的壳子在人世间苟延残喘。 “一个人有没有生机,要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像燃尽的烛台,空洞暗淡。不过话说回来,我第一次带你去找他那天,从他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生机,不过转瞬即逝。就好像……你才是他的故人,而他在此处,等候你多时了一样。 “感觉他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毕竟年纪大了嘛。近日我有些多愁善感,随口一说,和颜丫头,你不必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刘清亦从深渊中将自己捞出,已经是十年后的事情。 她无数次小产,在又一次怀孕后,趁着夜色逃离她的“丈夫”。 哥哥那时已经不成人样,成了周围人所敬仰的“老伯”。 刘清亦远远地看了哥哥一眼,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对凶手恨之入骨,但她那时心高气傲,坚信只要不主动靠近哥哥,那么他俩的这场“战争”中,她就不算输。 “他看见我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那天之后,我心安理得地接收他的恩惠,转头来假装同他从不相识。 “我们母女俩实在周转不开时,我会登门对他恶语相向,强行拿走我们需要的东西,我却从来没叫过他一声‘哥哥’,只对我女儿说,他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和善‘老伯’。 “你说……我算个什么东西啊……” 但她那的“尊严”,并不允许她“低头”。 不幸的故事总是会重蹈覆辙,刘清亦的女儿踏了她的老路,而刘清亦对比却毫无办法。 刘清亦在这场悲剧中没能全身而退,她的女儿直接葬送了自己的生命,留下了霈霈。 “霈霈,霈霈……有他母亲和舅爷照顾,我也该放心了。 “和颜闺女,你说,我当初怎么能看上他呢?在我年轻的时候,我怎么能为了他放弃那么多。 “丫头啊,如果有人会让你失去从前的自己,那他一定是不值得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丢了你自己。 “我曾经,也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小姐呢…… “不过此去经年物是人非,往事暗沉遥不可追。” ———— 天奇十六年,春。 刘大娘坐在邻居家门口听了一上午八卦,瓜子花生吃了五分饱。 时间差不多了,她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做饭。 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呢。 也不知道他鬼混回来没有。 刘大娘挎着挎蓝,心情美妙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前两天她“状似无意”地去哥哥家扭了一圈,第二天家里就多了堆新鲜蔬菜,还有两排排骨! 路过一户人家,刘大娘正想着怎么给霈霈改善伙食,想到情深意笃处,忽然被叫住。 叫住她的是宋婶,“老刘啊。” 刘大娘想得投入,没听见。 宋婶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老刘——” 刘大娘吓得一激灵,“啊啊啊,干啥?你这嗓子迟早有一天让你给喊哑喽。瞅瞅你那黑眼圈,昨晚做贼去了?” “少管。”宋婶一点也不在意她的嗓子,不过说到没睡好,她可有话要说,“哎,老刘,你是没听见,昨天晚上,老伯家的老黄,就是那条狗,叫了半宿,那叫一个凄惨。” “啊?”老黄平时挺乖的啊,“老伯训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