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容顾行泽》 第1章 穿越遇到抄家 夏日炎炎,将军府却笼罩在一团阴影之下。 府内乱成一团,家具散落满地,下人们四处奔逃,哭天抢地。 “完了,抄家的人来了,赶紧跑啊!” “少夫人刚刚昏倒,来人啊!” “将军府都快没了,哪里还有少夫人,值钱的物件儿都拿着,别留下来等死。” 苏有容头疼欲裂地皱眉,耳边吵嚷不断,微张眼眸,团团黑影向她靠近。 “这么好的首饰你以后也用不到,别浪费了。” 那人说着便上手扯她的镯子,苏有容下意识抬脚踹去,那人惨叫一声,飞出去好几米远。 苏有容揉着胀痛的脑袋起身,错愕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 这是哪儿?她只在实验室内休息一会儿,怎么一觉醒来到了古代? 难道……穿越了? 突然,一股陌生的记忆闯入脑中。 她真的穿越了,从现代医学界最顶尖的医生,变成古代同名同姓的妇人! 原身已经成亲,丈夫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 可新婚夜丈夫连盖头都没掀,一道圣旨,急召去了前线。 悠闲日子没过多久,便宜丈夫就在前线吃了败仗,至今不知所踪,传言叛逃。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牵连整个将军府,下令抄家流放。 没了主心骨,府内群魔乱舞,原身胆小怕事稳不住局面,还在混乱中摔倒昏迷,让她穿了过来。 穿越没捞个将军夫人当当也就算了,还要收拾这么大的烂摊子。 苏有容眸色沉了沉,整理好思绪。 她撑着椅子起身,还没走到门口,只见一个美艳妇人健步如飞朝她走来。 苏有容凭着记忆认出,是顾母,原身的婆婆。 顾母三十多岁,加上平日里保养得当,倒也不显老气,只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倒是让她憔悴几分。 顾母停下,塞给她一个包袱,轻声说:“容儿,你与阿琛有名无实,不应承了这份罪。” “如今阿琛……不能耽误你,这些钱财你拿着,找个安稳去处招婿,从此跟顾家断了吧。” 苏有容莫名鼻子一酸,顾母的关心真情实意,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温情。 从原身的记忆中,顾母确实对原身不错,像是对待亲女儿。 苏有容深吸口气,摇头道:“娘,我不走,既然嫁进顾家,就是一家人,我怎能一走了之。” 她自有打算,古代出行都需要路引,她没有顾家的和离书,路引就办不了。 就算走了,也出不了京城。 更何况,府外恐怕早被里外包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一个大活人。 顾母闻言又红了眼眶,连连点头:“好孩子,既然如此,我哪怕豁出命去,也要保你周全。” 苏有容扶着顾母坐在厅中唯一完好的椅子上,朝门外观望,抄家的人还没来,家中倒是散得七七八八。 “娘,我去看看能带上什么,你在这里等我。” 话音刚落,顾母便塞给她一把钥匙。 “这是家中库房的钥匙,你去看看,钱财随便带些,金银捡着小巧的带,日后不易被搜出。” 顾母事无巨细叮嘱,苏有容嗯了声,不敢耽误,起身朝库房走去。 沿路没遇到什么人,畅通无阻,打开库房时,苏有容被满满一仓库的东西刺得眼睛疼。筆趣閣 绫罗绸缎被随意堆放,金银珠宝按箱排列,还有各种做工精美的宝器,空气中都弥漫着奢靡的味道。 “要是都能拿走该多好啊。” 苏有容喃喃自语,突然,眼前一黑,她置身于另一片空间。 四周光亮,可满是虚无,她不敢乱动,直到确保周围没什么危险后,才慢慢挪步。 走了一圈才发现这是个巨大的空间,苏有容惊喜万分,果然穿越都要给些金手指才行。 有了无限空间,库房里的东西全能搬走! 苏有容兴奋地往前走,没过多久,她隐约看到一栋熟悉的建筑。 好像是……医学院的大楼,还有实验室。 她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快步跑去,到了跟前才确定,真的是大楼! 这些跟着她一起穿越过来了。 苏有容震惊绕到大楼后面,不仅有实验楼,旁边的单位食堂也在。 她微勾嘴角,双手背在身后,穿越带的东西可真齐全。 苏有容敛下心神,再次检查,除了大楼和食堂外,剩下空间很大。 她退出空间,回到库房内,弯腰捡起一串饱满珍珠项链,两息间,项链被她收入空间内。 果然,只要她想,任何东西都能放进去。 事不宜迟,苏有容立刻行动,先将两大箱珠宝收下,玛瑙、玉器先不看,直奔金器。 黄金无论在哪里,都是硬通货。 苏有容收了大半个库房,堪堪停手,空间只堆满了一角,她有种不够的错觉。 她把剩余的东西摆好,营造成没人来过的景象。 抄家的人必定会来这里,偌大的将军府不可能库房空空,不然会惹人起疑。 她留下大部分布匹,这些流放路上作用不大,带些御寒实用的衣物就好。 苏有容收手,赶紧退出库房,朝另外个方向跑去。 将军府不止一个库房,西北角还有两个,粮仓和杂货。 粮仓最大,苏有容不客气开始往空间里装。 糙米、粳米、白面…… 粮种、薯种、豆苗…… 大到家具桌椅,小到被褥茶盏,只要路上用的到,苏有容无一不拿。 苏有容累得鬓角沁汗,做完这些,又赶去旁边的库房,里面堆满了杂货。 身处将军府,最不缺的便是铁器,连硫磺、木炭等物一应俱全。 除此之外,她又跑去厨房,将储备的糖和烈酒也全装走。 厨房不会有人搜,苏有容全部收入囊中。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门檐下短暂休息,顺便查看空间。 空间将所有货物分门别类放好,不过放满一个角落,还不够一层楼的大小。 苏有容清点完,总觉得少点东西,眼角瞥见后院绿意盎然的果树苗。 她起身从厨房拿出铁锹,连根带土铲起,移植到空间旁边的绿化带里。 空间里温度适宜,有了树苗,不愁以后没有果子吃。 她洗干净手,快步朝正厅走去,还没靠近,就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罪臣顾氏,阵前大败,至今了无音讯,理应满门抄斩,念圣上恩德,现抄家流放。” “动手!” 第2章 小人踩头上了 苏有容屏住呼吸,趁着人多混进人群,来到顾母身后。 “是宋家。”顾母小声提醒。 苏有容点头,宋家是顾家的死对头,皇上让他们来,藏着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她抬头看向来念圣旨的人,满脸横肉,挂着小人得志的倨傲,嘴脸难看。 “顾夫人,风水轮流转,顾家的火啊,灭了。” 顾母气结,苏有容按住她的手背,凉凉道:“圣上既然流放顾家,想必心中还有几分恩情,你就不怕有真相大白那天?到时宋家在京城,可还有立足之地?” “小心风水轮流转啊。” 苏有容不卑不亢把话还给他,哪里还有之前胆小懦弱的模样。 宋武咬牙,眼底闪过一丝忌惮。 顾行泽叛国一事还没盖棺定论,理应满门抄斩,可皇上仅仅抄家流放而已。 顾家这般有底气,莫非皇上真的…… 苏有容直视他的目光,宋武竟被逼得后退半步,随即觉得丢脸,大声嚷嚷。 “顾家现在在我手里,你给我老实点!” “张嬷嬷,你负责内院,给我好好的搜,一粒米都别留!” 一声令下,苏有容连同其他女眷被押到内院,有专门的嬷嬷搜身。 顾母着急看向她,苏有容给了她个安心的眼神,示意没问题。 所有人并列站好,张嬷嬷肉眼可见的兴奋。 传闻将军府富可敌国,库房里的宝贝数不胜数,尤其这位少夫人,未出阁前可是出了名的贵女。https:/ 只要她戴过的首饰或者衣服的样式,第二天整个京城的女眷纷纷效仿。 搜女眷的身,其中可捞的油水不少,不枉费她费尽心思得了这份活。 “滚开,这人交给我。” 张嬷嬷推开上前的手下,径直走向苏有容。 苏有容从容不迫张开双手,任由张嬷嬷翻找。 “别找了,什么都没有。”苏有容劝道。 早在搜身之前,她就把值钱的东西收进空间。 哪怕沦落至此,她也不能被个奴才踩在脸上。 张嬷嬷下垂的脸皮抽动,抄家致富的美梦破灭了。 “不可能!私藏钱财可是死罪,你敢顶风作案?” 苏有容耸肩,神色坦然:“你没搜到就说我私藏?真是可笑。” 张嬷嬷哑口无言,不止是她,顾家所有女眷身上的首饰还不如她月银多。 就在此时,搜了内院的其他人来报,只有床褥之类的值钱东西,其余什么都没有。 来人似乎有些不忍,表面光鲜亮丽的将军府,实则连个商贾家都不如。 “顾将军正直清廉一生,真的如外界所说的那般……” 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感慨,仿佛炸开锅,顿时议论纷纷。 “我不信,顾家一身忠骨,顾将军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事。” “肯定被人诬陷,顾将军没死。” 张嬷嬷惊恐回头,咬牙切齿:“一个个都不要命了!敢妄论朝政。” 这下,四周重新归于安静。 苏有容面不改色,垂下双臂问:“搜完了?” 张嬷嬷回头冷哼,低声警告:“别以为相安无事,流放路上,有你好果子吃。” 苏有容嗤笑,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宋武手底下的一条狗罢了,何必大动肝火。 她转身站于顾母身边,侧目相向:“尽管来。” 张嬷嬷被她的眼神吓到,狼狈带人返回前厅找宋武。 宋武亦是一无所获,直骂晦气。 “赶紧给我带走,我呸,家里没钱装阔呢。” 张嬷嬷不敢多说,连忙让人把顾家直系看好,立刻出发。 皇上有令,不必给他们带镣铐,简单收拾衣物,便踏上流放的路上。 苏有容也是此时才认清所有顾家人。 公公已经去世,顾母一生孕有三子两女,其中一女已经出嫁,外嫁女不受牵连,是以不在此。 她夫君顾行泽为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 老二顾行旻刚刚成婚,新婚燕尔遭此巨变,他媳妇儿陈氏更是怀有身孕,身无乏术。 老三顾行松还是个毛头小子,此刻受了打击,魂不守舍,麻木跟着众人后面。 最令人牵挂的还是最小的八岁妹妹顾玲儿,自出生起便被诊断为痴儿,身旁离不开人。 除此之外,就剩下忠心的丫鬟女仆,只有几人罢了。 苏有容走在最后面,盯着这些人出神,老弱病残,一应俱全。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还有空间,起码路上不怕吃不饱。 烈夏的路不好走,暑气蒸腾,吹在脸上宛如刀割。 苏有容接过顾玲儿,抱在怀中,减少顾母负担。 小团子也乖,缩在她怀里一声不吭。 眼看天色将晚,一行人也出了京城,寻了一处荒村住下。 村子里人去楼空,他们找了间干净的屋子住下,简单收拾。 “春之,夏之,你们去寻些野菜,不要走远。” “老二,照顾好你媳妇儿,老三去捡些柴火回来。” 苏有容有条不紊安排,连小玲儿都塞给顾母。 总要弄些事转移他们注意力,只要忙起来,就会忘记抄家的痛苦。 顾家子弟皆是人中龙凤,一夜之间,人生颠覆,谁也受不了。 与其放任他们独自郁闷,不如让他们早点适应。 否则,人迟早要疯的。 好在她这个大嫂平日里对弟妹们不错,倒也没人反驳。 架锅生火,苏有容找了个借口,接下看米锅的任务。 顾玲儿小心翼翼凑过来烤火,悄悄贴在她的大腿处,暖乎乎。 苏有容轻柔揉了揉她的脑袋,手心翻转,一个瓷瓶赫然出现。 里面放着人参粉,她从库房里拿的。 她往锅里放了小半瓶,搅拌两下,又洗了两把米放进去。 众人劳累一天,好歹吃点好的补充些精力。 再者人参粉还有安神的作用,大家也能睡个好觉。 顾玲儿闻到熟悉的味道,惊喜瞪大眼睛,直直看向苏有容。 “嫂,嫂子,好香……” 苏有容立刻竖起手指,示意她不要说话,顺势剥开糖衣,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 她朝外面看了看,然后小声说:“玲儿不能跟别人说,这是我跟你的秘密。” 小孩子就是好哄,一颗糖就能让她忘了刚才的事。 顾玲儿依偎在她怀里,美美品尝糖化在舌尖的甜意。 看到苏有容凭空变出来东西,她抬头看向对方,天真问:“嫂子,你是天上的神仙吗?什么都有!” 第3章 突发变故 “玲儿真聪明。” 苏有容轻点她的鼻尖,顾玲儿高兴钻她怀里再次索要糖果。 她又给了一颗,不忘叮嘱:“玲儿别跟旁人说,不然嫂子就要回天上了。” 顾玲儿用力点头,保证不会乱说。 苏有容眸色暗了暗,顾玲儿的痴症没她想象中严重。 简单的对话跟常人无异,如果不刻意关注,察觉不出是个痴儿。 “玲儿,把手给我。” 她捏过玲儿脉门,又全身检查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她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 如她所料,玲儿的痴症能治好,才八岁的年龄,稍加干预,好得很快。 不过……怎么瞒着顾家人给玲儿治病是个难题。 原身不精通医术,她绝不能暴露。 还有空间,至少现在不能被外人得知。 顾家信的是“苏有容”,可不是穿越过来的她。 苏有容把怀里的小团子搂得更紧,柔声道:“玲儿,以后嫂子肯定会治好你。” 顾玲儿懵懂眨眨眼,没听懂她的话,但抱得更紧了。 米锅很快咕咕冒泡,她叫来大家过来吃饭,每人一碗米汤,是顾家人之前想都想不出的生活。 “别愣着了,赶紧吃,明天还要赶路呢。”顾行旻最先发话,他终于缓过来,撑起肩上的重担。 他接过米碗,试了试温度,先给媳妇儿喂下。 苏有容移开视线,抿口热汤,浑身舒服不少。 众人还没吃几口,门外传来女子呼叫声,越来越近。 她放下碗起身,拦住要出去的顾行旻,低声警告。 “切勿轻举妄动,先看看。” 深夜孤村,好巧不巧有妇人呼救,世上没那么多巧合。 顾行旻养在深宅,在外防人之心不多。 苏有容打开一条门缝,借着月色看到一个妇人,怀中抱着孩子直往这边跑来。 她怔愣一瞬,顿时放下戒备,大开门户,让妇人跑进来。 妇人浑身破旧,头发散乱,满脸尽是脏污,像是几天没吃饱饭了一样。 苏有容把人带进来,还没来得及询问,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母子吧,外面有批人,他们……他们要吃了我的孩子啊!” 说着又磕了几个头,紧紧抱着孩子。 屋中众人皆是震惊,尤其苏有容,抿起薄唇。 她自小生长于文明社会,易子而食只在书中见过,当血淋淋的真实摆在面前,着实令人作呕。 顾行旻握紧拳头,走出房门,不多时就回来,朝苏有容点点头。 “嫂子,确实有一帮人在周围鬼鬼祟祟。” 不知何时,苏有容默认成了顾家的主心骨。 “你先起来,我们人多,谅他们不敢。” 苏有容拉她起来,瞥见她怀中安静的孩子,似乎有些不对。 陈氏怀有身孕,感切最深,尤其看不得有关孩子的事,红着眼眶拉过妇人。 “我们还有些吃食,你先……啊!” 苏有容脑中灵光一闪,冲了过去,可惜为时已晚。 妇人扔掉“孩子”,竟是个布包,她反手抓过陈氏,袖中匕首抵住她的脖子。 “都给我老实点!不然她可就没命了。” 妇人一改刚才虚弱,得意洋洋朝外大喊:“大哥,饭票到手了,赶快进来。” 顾行旻赤红眼底就要上前,被苏有容强行拉住,咬牙道。 “别冲动,你想害死她吗?” “他们肯定是附近的山贼,惯用的把戏,我们引狼入室了!” 苏有容感受手下身子的颤抖,用力把他推到后面,防止他做过激的行为。 “我换她,她有身子,不能受刺激。”她镇定上前,提出换人。 妇人不屑嗤笑:“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这家女主人,我比她更有用。” 苏有容摆明身份,边说边转移她的注意力,逐渐靠近,垂在身旁的五指并拢,一根银针闪烁。 妇人垂眸思考,苏有容抓住机会,甩出银针,正中妇人麻穴。 趁此机会,苏有容抓过陈氏手腕救回来,妇人身子一软,用尽力气朝外大喊。 “娘的,大哥快来,给我弄死这个小贱人,老娘干了这么多单,还能在你身上栽了!” 妇人不耐烦朝外喊,狠狠朝地上啐了口。 屋中烛火摇曳,无风自动,门前出现几个彪形大汉身影,黑暗中还有十几个盗匪。 “小妹儿,哥哥们还能让你受委屈不成?” 为首的盗贼头子上下打量苏有容,露骨的眼神令她恶心,拔下簪子抵在身前。 “呦,这次货色不错嘛,等哥哥们玩够了再给你出气。” 听到这话,顾家兄弟和几个家丁立刻挡在最前面。 “别废话,咱们用这招屡试不爽,他们一看就是被流放的,让你玩个贵女,便宜你了。” 苏有容眸中闪烁着凶光,她空间里有电棍,若不是怕暴露,一人给一下,都别想安稳走出屋子。 同时心中又不免担忧,对方人多势众,且是干惯这个行当的盗贼,他们带的这些人根本不是对手。 更何况妇孺多,顾不过来啊。 “兄弟们,动手啊,除了这个,剩下的小美人随你们抢!” 头子一声令下,身后的男人像是饿狼般扑向他们。 顾家兄弟勉强护在前面,苏有容守在第二层,耳边尖叫不断。 “往里退!找机会跑,我们拦着!” 顾行旻坚定说,苏有容敏锐推他一把,避开落下的大刀。 “嫂子,再求你一件事,带我娘他们走,顾家欠你的这辈子还不……” “闭嘴,握刀,杀了他们!” 苏有容比他还镇定,面无表情用簪子刺入来人的大腿。 “还挺辣,等会儿就让你狠不起来。” 头子见状,亲自下场。 “有本事尽管来。” 苏有容眸中狠意毕露,踹断椅子腿,捡起一根,尖锐的部分对外,另只手悬空,随时掏出电棍。 他敢上前一步,哪怕暴露,她也要废掉他三条腿! 头子根本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脸上挂着淫笑慢慢靠近。 苏有容随之高高举起木棍,耳边传来一声惨叫。 山贼应声倒下,五窍流血,死得不能再死了。 她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顾行旻压住她的身体蹲下,几道破空声传来,屋中惨叫不断,都是来自山贼。 “快跑!” 不知是谁大喊,脚步声四散传开,不多时,整个屋子陷入了安静。 第4章 再次出发 苏有容扔掉木棍,无视满地的尸体,转身跑到屋后。 顾母看到他们安然回来,浑身瘫软在几个丫鬟怀里。 “娘,我们没事,换个地方说话。” 苏有容镇定带所有人换个屋子,安顿好众人,等善后的顾行旻回来。 陈氏受到惊吓最大,此时有些腹痛,苏有容凑近,避开视线连番按压几个穴位后,腹中疼痛有所缓解。 “娘,嫂子,都死了。” 顾行旻面不改色说出这话,谨慎守在门口。 “那你有没有看清什么人?”苏有容镇定问。 那些箭矢直奔山贼而去,可这背后之人他们从头至尾未曾看到。 虽然这事是在帮他们,但不能掉以轻心。 顾行旻失望摇头:“我在周围搜了一圈,没有踪迹,又担心这边,不敢追远。” 他懊恼叹气,苏有容沉声安抚。 “你做得对,不管如何,起码目前对我们没有恶意,对方既然不愿现身,不要继续深究。” 她深呼吸,彻底冷静下来:“那帮山贼随时可能回来,今晚大家机灵些,老二老三,你们带人轮流守夜,注意周围动静。” “各位不要睡得太沉,等天大亮,明日一早启程。” 众人对此没有异议,顾母心疼上前,扯过手帕轻柔包扎她手上细小伤口。 “容儿,你也快去休息吧,我也能看会儿。” “娘,不用担心,我守着弟妹,她今晚离不开人。有我在,老二心安不会分神。” 话已至此,顾母不好再劝,带着顾玲儿躺在简单铺出来的地铺闭上眼眸。 十几口人聚在一间屋子里,烛火通明,谁也睡不着,只有外面巡逻的绰绰人影,让人感到些许心安。 而黑暗中,数双眼睛死死盯着这间屋子。 侍卫用力按住自家将军,苦口婆心劝阻。 “将军,现在不是出面的时机,再忍忍。” 顾行泽不言,狭长的眼角扫了一下,不怒自威的气势吓得侍卫差点跪下来。 他颤颤巍巍抱得更紧了,他也知道,只要将军想,凭他的力气根本拦不住。 “将军,您体内余毒未除……方才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了。” “以眼下的身份,出现不仅帮不到少夫人他们,还会带去麻烦,流放路苦,可不能雪上加霜啊。” 侍卫一股脑说出来,想出个权宜之计。 “不如在暗中盯着,真出事咱们出面也不迟啊。” 顾行泽抿起薄唇,一张俊逸的脸上布满薄汗。 战场上他遭奸人暗算,不仅中了毒,还吃了败仗。 再次醒来,身边只剩下几个亲信,待好不容易有了军营的消息,却得知自己成了叛国的罪人,连家人都全被流放。 顾行泽垂眸,再睁眼,已是满目平静。他震开身上的侍卫,转身往密林深处走去。 侍卫知晓将军听进去了,松口气。 额头上的汗珠还没擦干,就听顾行泽下令。 “盯着,有何异样立刻来报。” “是!” 苏有容对此一无所知,她守着陈氏一夜,确保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没事才放心。 外面已经大亮,她不敢继续久留,昨晚有人出手,如今天亮,那帮山贼或许再次返回。 “带好东西,即刻出发。” 苏有容立刻带着众人离开荒村,为了保险起见,家丁分在前后,其余夹在中间,确保最大的安全。 一行人不敢耽搁,脚程飞快,直到看不到荒村,苏有容这彻底放心。 短暂休息后,大家再次启程,他们要天黑之前找到下一个落脚点,不然这么多人就要睡在野外。 路上也遇到三三两两逃荒之人,听说北方活不下去,逃命到这里。 苏有容有了上次的经验,说什么也不出手帮忙。 财不外露,人性这种东西,最不能考验。 最后,他们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一间破庙。 破庙门窗完好,但里面比较破旧,想来很久没有香火了。 角落里还有人搭起来的灶台,不过也是很久之前的了。 顾行旻带人在周围检查一圈,大体安全后才带人进去收拾。 苏有容单手捂住胃部,悄悄走到顾母身边。 “娘,我肚子不舒服,出去方便下。” 昨晚那碗米粥她都没吃两口,一路上尽心尽力安排,体力消耗巨大。https:/ 顾母见她脸色难看,急道:“可要人跟着你,春之……” “娘,不用,我就去方便,很快回来。” 苏有容说完,转身快步朝外面走去,天际的夕阳还没完全散去。 她借着余晖走进庙后的竹林里,没走远,大声喊两嗓子,庙里的人就能听到。 她左右观望,没人跟来,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神微动,眨眼间就进了空间。 “终于得空了,饿死我了。” 苏有容朝食堂奔去,空气中弥漫着肉排的香气。 她要吃肉,等会儿回去估计还是米粥。 她不是顾行旻那种大男人,浑身是力气,上半夜打架,下半夜没睡,她可撑不住。 苏有容轻车熟路拿过餐盘,直奔打菜窗口。 把每一样都拿了点,坐在位置上大快朵颐。 吃得正尽兴的时候,她猛的停下筷子,朝某个方向望去。 好像……空间外有动静。 苏有容皱眉,在这儿还能感受到空间外? 她快速吃完盘子里的饭菜,小心翼翼探出空间外。 果不其然,面前躺着个男人。 苏有容下意识掏出银针打算灭口,靠近时才发现男人双目紧闭,分明晕倒在这里。 她警惕绕着男人来回踱步,低头查看,恍然大悟。 “中毒了啊。” 身为医者,苏有容不能见死不救,顺势搭上他的脉,翻了翻眼皮。 “能治,死不了。” 这么一个美男子,死在这可惜了。 她扯开男人的衣服,几针上去便稳住了他的毒素。 又在空间里翻捡,单独配了几副药。 这种程度的毒,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感受到胸前的刺痛,顾行泽悠悠转醒。见领口大开,他先是羞怒,马上又反应过来。 这个女人,是在给自己治病? “能撑到这里,你也挺有本事的。” 苏有容淡定对清醒的男人说,将药递给他。 第5章 不认识他了 “每天一次,饭后服用,最近别动火气。” “你……” 顾行泽深深望着苏有容,欲言又止。 他甩开侍卫,只想偷偷过来看家人一眼,没想到半路毒发,晕倒在这里。 晕倒前明明身旁没人,她何时来的。 而且……这是他娶的人?传闻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苏家大小姐? 竟然敢在密林中与陌生男子独处,甚至还帮他开药解毒。 “多谢姑娘,我瞧姑娘面熟……” “不熟,认错人了。” 苏有容面无表情,起身盯着顾行泽,眼中满是陌生。 顾行泽眼底闪过一丝愕然,她真不认识自己。 苏有容奇怪看向男人,嘱咐道:“药别忘了吃。” 她说完就要走,顾行泽鬼使神差伸手拽住她的手腕。 苏有容下意识用力甩开,顾行泽速度更快放手,低声致歉。 他在军营习惯了,还没适应跟女子接触,即使面前是他娶进门的妻子。 “多谢,这……馒头你拿着。” 顾行泽在袖中摩挲半天,只摸到两个馒头,还是昨天剩下的。 他日夜奔波,口粮有限,能拿出这些已经不错了。 顾行泽在京城时豪掷千金,面不改色,随手赏下人都不止这些。 着实有些寒酸了。 他脸上快速闪过一丝窘迫,刚想收回来,苏有容直接拿走。 “谢了,赶紧回去吧,晚上不安全。” 苏有容不露半点嫌弃,装好馒头,快步朝庙中走去。 夜色将深,她不敢继续逗留,时间长了他们会出来找。 深更半夜她跟陌生男子待在一起,那可说不清楚。 顾行泽盯着她的身影隐于夜色之中,撑着树干缓缓起身,掌心握着瓷瓶。 他闭目调整内息,压下体内蠢蠢欲动的毒素,较之以往轻松许多。 想来是刚才她帮忙所致。 不认识他,还会医术,她身上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倏忽,顾行泽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转身朝外走去。 她有多少本事又如何,事到如今,苏有容始终跟顾家站在一起。 光凭这本恩情,他就不用纠结于此。 苏有容从未怀疑过顾行泽的身份。 路上逃荒之人众多,他也可能是其中一人罢了。 不过这两个馒头如何交代?她出来方便,总不能捡到馒头。 苏有容停下脚步,顿时犯了难,偏头朝庙中望去。 大家各司其职,还没人注意她久久未归。 她索性坐在庙旁的大石头上,想好了借口再出去也不迟。 两个馒头放在手心里,苏有容盯了半天也没看出花来。 不然……实话实说,总比来路不明好点。 苏有容脑中灵光一闪,眼中透着狡黠。 既然如此,不如玩个大的。 她将馒头扔进空间里,然后拖出两根完好的牛羊腿,比成人手臂还要粗壮。 苏有容被带着踉跄两步,用手比量了一下,她抬不动。 幽幽叹口气,她只好朝庙中大喊。 “来人啊,过来帮帮忙!” 话音刚落,庙中顿时冲出数道身影,顾行松首当其冲。 他左右环顾,紧张问:“嫂子,有危险?人在哪儿呢!” 顾行松年纪小,行事大大咧咧,嗓门也比旁人大些。 苏有容哭笑不得,招手让他过来:“没别人,把这些抬进去,累死我了。” 她佯装疲惫,捶打肩膀。 顾行松瞪大双眼,哇了一声,快步跑来。 “肉!嫂子,你从哪儿弄来的肉!呜呜,馋死我了。” 苏有容好笑敲了敲他脑袋,笑骂:“还废话?不想早点吃肉啊。” 顾行松闻言,憋足了气扛起一条羊腿健步如飞冲进庙里,嘴里兴奋大喊。 “快来啊,今晚咱们有肉吃了!” 苏有容紧跟其后,步入庙内就被顾母拽到一旁。 她可不是顾行松好糊弄,苏有容跟她说出去方便,回来却带回来处理完好的肉。 想想都不太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 顾母眼中没有怀疑,更多是担忧,她担心苏有容为了这两块肉,瞒着他们做些不好的事。 这份信任让苏有容心安,她妥帖笑了笑。 “娘,没你想的那些事,我无意间救了个富贵家的公子哥儿,人家为了回报,特意给的。” 苏有容回想顾行泽的样子,夜里太黑,没看清。 不过瞧他的气度和谈吐,顶个公子哥的名头也不亏。 “真的?” “当然!这荒村野庙,我就算想去找肉也没路子啊。” 苏有容最后一句话打消顾母最后一丝疑虑。 “那就好,咱们如今身份不便,不宜跟人有太多交集,下次记得回来叫人,别单独行事了。” 苏有容漫不经心点头,把顾母的话听进一半。 晚上有肉,一行人的精神终于有所好转,厨艺不错的婆子已经在考量如何处理。 顾母此时发话:“弄够大家吃的就行,别浪费,其余晒干,留着路上用。” 今时不同往日,用完节省些。 苏有容摸了摸鼻尖,熟稔接替厨子的位置。 她在食堂没吃饱,若是按照顾母所说,大家想要吃饱也难。 “我来吧,你去照顾玲儿。”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了厨子,改刀把牛肉切成大块,洗干净血,扔进锅里。 羊肉切成肉沫,做成臊子,放在一旁备用。 锅中煮着沸水,另口锅煮着米粥。 撇去白沫,将肉块捞出来,整整一大盆。 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没人阻止,偷偷咽口水,心中记下少夫人这份情。 苏有容将高汤盛出放进一个罐中,这种原汁原味的很有营养,路上给陈氏下面条用。 她尝了尝味道,很淡,古代调味品本就不多,更何况流放路上。https:/ 随便放点盐巴就算做好,食之无味,太过寡淡, 苏有容想了想,悄无声息从空间里掏出各种调味,每样都放了点。 她先是盛出一碗清淡的肉糜粥交给顾行旻。 “给弟妹送去,好消化,吃完让她先休息。” 顾行旻感激笑了笑,双手捧着碗朝陈氏而去。 苏有容做完,整个庙中香气喷鼻,所有人不自由自咽了咽口水。 每块肉裹着鲜亮的色泽,肥瘦相间,筷子轻轻一夹便能夹断。 可想而知,若是吃进嘴里,肯定入口即化。 玲儿都被香气吸引过来,抱着她的大腿仰头问。 “嫂子,什么时候能吃啊,玲儿饿了。” 苏有容擦干净手,示意大家拿碗过来,众人一拥而上,顾行松抢在最前面。 “嫂子,我要!” 顾行松竖起三根手指,想了想,又变成五根。 “不要急,煮了一大锅呢,都有。” 苏有容轻声道,给他盛了半碗,顾行松心大肚皮小,盛多了就浪费。 每个人都得了满满一碗肉,顾母知道了也没说什么。 今晚算得上大家真正意义上吃上一顿好饭。 第6章 保胎药 吃饱喝足后,苏有容躺在稻草上,很快陷入沉睡。 她睡眠浅,周围又不是安心睡觉的地方,稍有风吹草动便能惊醒。 苏有容察觉有人在她身边来回走动,意识逐渐回笼。 “快点,二夫人那里情况不对。” “荒郊野岭的,上哪儿找大夫,可千万不能一尸两命啊。” 听到熟悉的名字,苏有容猛的睁开眼,抓过身旁最近的下人,逼问。 “怎么回事?” “二夫人夜半腹痛不止,许是几天担惊受怕,落红了!” 苏有容皱眉,陈氏几个月的肚子,经不起折腾,她一再小心,还是让她发作了。 事不宜迟,她立刻起身前往隔壁。 顾行旻守在旁边,顾母面色阴沉如水,众人束手无策,没人没药,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氏痛呼。 “如果你跟孩子有什么事,我也就……” 苏有容面无表情上前重重拍在他的后脑。 “别说晦气话。” 顾母也横了他一眼,让开位置让给苏有容。 只需几眼,苏有容就快速判断出陈氏的情况,惊吓加上疲惫所致。 这些都是小毛病,问题所在是先保住胎才行。 她不能在人前暴露医术,保胎药也在空间里。 “娘,还剩些肉,我去煮点热汤过来,给弟妹暖暖身子。” 虽说聊胜于无,但顾母哪里顾及这些,随意点点头。 灶台下的火还没灭,苏有容将肉切成肉糜倒进沸水里,手腕翻动间,将保胎药一并撒入。 “奴婢来吧,小心烫着。” 春之接手,苏有容不敢继续,只好等在一旁。 随后让顾行旻把肉汤喂下,陈氏的情况好转些,但因为药剂不够,紧锁的眉头始终无法舒展。 要继续喝药才行,不然这胎保不住! 苏有容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对顾家母子说。 “娘,你们先去休息吧,弟妹这边我看着,有情况再叫你们。” 顾行旻一口回绝,眼底赤红:“不行,我要留下来。” 苏有容淡淡说:“你多久没睡了,明日还要赶路,你若是出事,一大家子交给谁?” 顾行旻哑口无言,看向昏迷的陈氏,无声抗议。 顾母叹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听你大嫂的,咱们一路上多亏了她。” 顾行旻抓着头发,发出一声低吼,做出最大的让步便是在隔壁睡下,待在最近的地方。 苏有容没拒绝,等到所有人都走后,她就坐在床边,转头便能看到窗外的月亮。 “大嫂……” 耳边传来陈氏虚弱的呼喊,苏有容连忙靠近,反而被陈氏紧紧握住手腕。 “大嫂,看在这个孩子姓顾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和孩子。” 没有缘由的求饶令她一头雾水。 “你说什么?” 陈氏似乎恢复些力气,带着哭腔说:“大嫂,我喝出肉汤里有股奇怪的味道,你要下毒是不是?” “我知道我现在是个累赘,但我也是顾家人,想给顾家留下血脉,你就饶过我们吧。” 苏有容挑了有用的信息听,拼凑出陈氏的意思。 她喝出保胎药的味道,以为自己下毒,摆脱这个累赘。 她抿紧薄唇,被陈氏无端联想惊到,想必是她觉得拖累了大家。https:/ 这个想法绝不是刚才生出,估计顾家被抄家的那一天就压在心底。 难怪这胎不稳,陈氏思虑过重,这才是最大的诱因。 苏有容欲言又止,如果真觉得是累赘,当初上路时把她扔掉不就行了,何必等到现在下毒,多此一举。 她咽下到嘴边的话,闷声道:“是白术,我去后庙时顺手摘的。” 白术能保胎,这不算稀奇事,陈氏也知道。 惊慌中的陈氏无心探究她如何认得白术,听说不是要害她,整个人长长松了口气。 “下次有事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就好,也要为你肚子里孩子想想。” 陈氏扯了苦笑,点点头。 放下心中重石,陈氏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苏有容揉了揉太阳穴,合眼休息。 今晚睡不着的还有顾行泽。 他回到驻扎地,望着手心里的两个馒头出神,直到手下过来来报,才收回思绪。 “何事?” “依将军命令,排查了路上的人,有一伙人贩子流窜附近,这伙人已经得手数起,狡猾得狠,手下弟兄都抓不到。” 顾行泽蹙眉,沉声问:“这帮人活动范围在哪儿?” 手下迅速说出几个地名,顾行泽思忖片刻,这些地方都是顾家必经之地。 他不能再出面,苏有容已经记下这张脸,可必须提醒他们小心才行。 顾行泽招手让手下过来,小声叮嘱几句,手下连连点头。 “扮得像些,别被看出来了。” 他能感觉到那位妻子不好糊弄,些许马脚都有可能暴露身份。 手下得了令,转身离开。 而苏有容守着陈氏一夜,清早顾行旻过来接替,她才得以片刻放松。 “状态好多了,不过咱们今天还要上路,你多照顾些。” 顾行旻感激致意:“大嫂也休息会儿吧,还在收拾,不着急。” 苏有容不再拒绝,她也快到极限。 短暂的休息后,苏有容脸色好看些,一行人整装待发,朝着北方行进。 朝廷有规定,必须要在圣旨上规定时间到达流放之地,否则重罚。 他们的速度本就不快,路上一天也不能耽搁。 苏有容走在最前面,时刻观察周围情况,偶尔还要问路,免得走错。 “沿着这条官道上走就行了,最近不太平,人贩子多,你们可要当心了。” “官道人多,也安全些,小路就别走了。” 苏有容向大叔问路,倒是得了这个消息,惊讶挑眉。 “多谢大叔,这是些心意,您收好。” 苏有容避着人给了大叔两个馒头,不敢给多。 告别大叔后,苏有容将这消息告诉众人。 “多留个心眼,外人一律不搭话。”顾母严肃提醒众人。 他们人多,少个人也不易察觉。 苏有容摸着下巴,抬手拦住大家:“咱们目标太大,太招眼了。” “你有什么主意?”顾母心领神会。 苏有容朝远处衣不蔽体的乞丐指了指:“扮成他们那样。” 乞丐成群结对,在这乱世中随处可见,再寻常不过。 第7章 遇上人贩子 几人弄来难民的衣物换上,又在脸上摸了把灰,看不出原本的白净。 苏有容差人去前面查看,正好有一群逃荒的难民,他们很快融入其中。 “分几波走,先假装不认识,免得惹人起疑。”她低声吩咐,自然而然守在陈氏旁边。 “跟紧我,别走散了。” 陈氏身边离不开她,稍有不适,只有她能出手。 难民众多,他们被推着往前走,顾母有些不舒服,顾行旻调头回去。 “先走吧,他们说前面有好心人搭建的落脚棚子,让大家到那里会和。” 苏有容握紧陈氏的手腕,顺着人流行进,她时刻观察陈氏的情况。 只要她面露难色,就停下来歇一歇,不知不觉落在最后,身边只剩下几个腿脚不便的老人。 “大嫂,我没事,咱们赶紧走吧。” 陈氏咬牙坚持,苏有容又怕刺激到她,默不作声陪她,心思放在左右。 总觉得有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她们身上,可周围景象一览无余。biquiu 是她的错觉吗? 苏有容不敢保证,只能侧身将陈氏护住。 陈氏有心无力,昨晚腹痛未消,她走的每一步都是煎熬。 最后,她们身后空无一人,四周静的出奇,密林深处惊起群鸟。 “大嫂……”陈氏惊恐抱住她的胳膊。 “别说话,尽量走快点,这里不对劲。” 苏有容对危险十分敏感,有人正在朝她们靠近。 草丛窸窣,她快速辨认方向,手腕翻动,几枚银针夹在指尖蓄势待发。 “哎呦,今天运气好啊,抓了两个小美人了。” “瞎了眼,那么大的肚子看不见啊,带着别人的种,卖不上好价钱!” 几个男人冲出来迅速把她们围住,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苏有容,令人作呕。 “真美,老子早就盯上你了,可算逮着机会。” 苏有容心中沉了沉,还是遇到人贩子了。 这点距离不够银针发挥,拿他们束手无策。 “别担心,他们暂时不会伤害咱们,乖乖跟他们走,保命要紧。” 苏有容先想到安抚陈氏,巨大的情绪波动对胎儿不好。 陈氏屏住呼吸,仿佛吃下一颗定心丸,紧贴在她手边。 “小美人识趣,会给你们找个好人家的,都给我带走!” 一声令下,几人嚣张靠近,苏有容捏紧银针,只要几下,放倒一两个人不是问题。 可对方人多,她还要保证陈氏的安全。 几番思量后,苏有容悄悄收回银针,扶着陈氏跟他们离开。 顾行旻那边因为久等不到她们,快要发疯了。 “二哥,你坐会儿,我快被你晃晕了。”顾行松小声嘀咕,惹来一记眼刀。 “行旻,下人们打听到了,她们还在后面呢,走得不快,估计要再等会儿。” 顾母宽他的心,早就派人去打探消息,不少人看到苏有容二人。 “娘,我心里不踏实,我去接……” 他话说到一半,看着还没缓过来的顾母,就咽了回去。 母亲这边也离不开人,这里难民众多,他们中大多是女眷,他若是离开,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顾行旻心急如焚坐下,死死盯着通往难民棚的唯一道路。 不止他一个人在等,不远处的男人拉高面罩,悄无声息离开人群,找到顾行泽。 “将军,人数不对,少了两位夫人。” 顾行泽眉眼低压,质问他:“跟着的人呢?” “当时太乱……” “赶快去找!盯着的那帮人贩子!” 顾行泽说完仍觉得不放心,甩开手下亲自去找人。 苏有容带着陈氏被人贩子围在中间,幸亏陈氏身子不便,一行人速度不快。 她记下路线,七拐八拐下来到人贩子的老巢。 “进去,老实待着,别想耍花招。” 那人粗暴推她们进屋,转身对一个大汉谄媚。 “这就是我们老大王雄!道上有名的人物。” 苏有容不动声色观察王雄,很普通的中年男人的形象,不过一道丑陋刀疤从眉心到嘴角,横跨半张脸。 苏有容抬手遮住陈氏眼睛,免得吓到她。 “这次货色不错,都有赏啊。”王雄兴奋大叫,搓搓手。 底下的手下欢呼,鬼哭狼嚎一片,陈氏缩了缩脖子,越发靠近苏有容。 “我会带你出去,别怕。” 她低声呢喃,说话间从空间里拿出两包药粉藏在袖中。 苏有容飞快分析眼下形势,顾母那边很快就会发现她们不见。 不过还需要时间,她们在此没有任何优势,唯一的出处在于她身上。 苏有容眼底微光流转,勾起笑容起身朝王雄走去,陈氏大着胆子拉住她手腕。 “大嫂,不要……”她低声哀求,眼里透着惊恐。 “王哥一看就是个可依托的男人,咱们害怕什么?” 苏有容像是换了个人,眼角带着媚意,身子软了许多。 陈氏错愕瞪大双眼,苏有容搭上她的手背,腹语道:“信我,离我远点。” 说着就把陈氏推到椅子上,转身走到王雄旁边。 “王哥,人家守着空房多年,从小钦慕您这种孔武有力的男子。” 苏有容绕着衣带,鹅蛋小脸染上绯红,王雄看的眼睛都直了。 “王哥,不如让我跟着您吧,把我卖了,您舍得吗?” 最后一句刻意拉长,带着小女儿特有的娇态,饶是身经百战的王雄也经不住。 王雄指着她对其他人大笑:“这么浪的小贱人还是头一回见,弟兄们,我先试试她到底还是不是黄花闺女!” “大哥快去!玩腻了给兄弟们喝口热汤!” 污言秽语不断传进耳中,苏有容压下眼底的杀意,指甲划开药粉包,撒在手绢上。 “着急也没用,我就跟着王哥了。” 说着,手中帕子朝众人甩了甩,然后挽着王雄的手腕就往外走。 “把人看好了!晚饭不用等老子了!” 苏有容抽空对陈氏使眼色,而陈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捧着肚子躲在角落里,听这帮人贩子窃窃私语。 “嘿,这娘们身上可真香,老大有福了。” “不会她以后成了老大的……” “呵,就一娘们,成不了气候……” 陈氏死死咬着下唇,左手在身旁摸索,还真让她摸到了一根木棍。 大嫂为了她才委身于那个畜生,绝不能再让这些人侮辱大嫂! “去死吧!” 陈氏怒吼一声,高高举起木棍,棍子挥在人身上,可在场所有人都倒了下去。 她被吓得不轻,转头听闻门口传来苏有容的声音。 “你拿着木棍干嘛,小心肚子,快点跟我走!” 苏有容下的药不重,这帮人随时都会醒来,她那边刚放倒王雄,赶快过来找陈氏。 “大嫂,你没事?” “当然没事,他们还不是对手,快走吧。”苏有容夺过木棍。 第8章 前往驿站 苏有容在陈氏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带她飞奔,沿着记忆回到大路上,身后没有追兵,这才彻底放松。 “应该不会追来了,赶紧回去,他们不敢再动手。” 苏有容握紧拳头,若不是顾及大家安危,她早就出手将人贩子全部毒残废。 她的遗憾倒是被顾行泽弥补了,在她走后,顾行泽才从阴影处现身。 就差一瞬,他就出手救下二人,尤其看到苏有容对王雄服软时。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迷药反倒让他清醒,撑到她安然离开。 “将军,已经派人暗中送夫人回到营地,药查过了,只是简单的迷药。” 得力手下玄空双手奉上苏有容遗留在此的手帕。 顾行泽接过垂眸端详,什么样的人才会随身带着迷药。 又或者,这场流放竟让自小养在深闺的贵女成长到这般地步。 “夫人许是为了防身,不算稀奇。” 顾行泽颔首,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掌心用力,手帕瞬间泯灭成灰。 苏有容来过这里的最后一点痕迹也没了。 不论是否发生过,被人贩子掳走终究是件不光彩的事。 而他不会让苏有容身上有污点。 玄空察觉到他的怒火,机灵递上出气筒。 “这里一网打尽,没有漏鱼,将军是打算……” “将所有财物全部带走,换成米粮接济路上百姓。” 顾行泽转头看向地上躺着的王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至于人,全部绞杀,一个不留。” 人贩子不需要同情,死有余辜罢了。 玄空立刻安排下去,顾行泽反而叫住他。 “暗中帮忙,除非迫不得已,不要露面。” 玄空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随后开始动手。 而苏有容带着陈氏好不容易回到难民棚子,等的心焦气躁的顾行旻恨不得把陈氏揉进骨血。 “你们怎么才来?” 苏有容终于有时间歇下来喝口水,摆摆手:“说来话长,我先去熬……” “大嫂不用,我肚子不疼,你先休息吧。” 陈氏擦干眼睛,好像有些改变,温柔中生出几分坚韧。 苏有容挑眉,这次变故没吓到她,反而锻炼了她的心智,挺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跟我说啊!”顾行旻急得跳脚,陈氏把他带到一旁。 苏有容有眼力见,不去打扰小夫妻,养好精气神,就往灶台走去。 每个棚子有一个灶台,但逃荒的人哪有那么多粮食煮饭,苏有容过去时,锅还是冷的。 保胎药不能断,苏有容接下这个活就是为了放保胎药。 她留了个心眼,当着众人的面,只抓两把米出来。 “夫人,这些哪够我们吃啊,咱们又不是没有。”春之见状不解问。 苏有容连忙制止,财不外露,这么多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着,更不可能显山露水。 他们这行人本就女眷较多,很容易被人盯上。 “饿不着你,去看二夫人的情况。” 春之只好照做,苏有容煮好米粥,单独在一碗中放了保胎药,让春之送去。 一锅分完,苏有容转头对上饥肠辘辘的难民,无奈叹息,抖了抖空荡荡的米袋。 “没了,家中还有个怀孕的弟媳,不能饿着,我们也好几天没吃了。” 苏有容可怜巴巴说,陪上她憔悴的面容和破烂的衣服,还有几分可信度。 如今荒年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会昧着良心干事。 听说她家还有个孕妇,所有人背过身不再惦记。 苏有容鼻尖一酸,她能救一人、可千千万万的百姓如何救,她身后还有一大家子呢。 己身未渡,如何渡人。 她捏了捏米袋,抬脚回到顾家的棚子。 “把这些分下去,避着人吃,吃不饱就算,忍一晚上吧。” 苏有容分下去一大袋干粮,就着热水才能吃下,尽管如此,也比难民们好多了。 休整一夜,苏有容神清气爽,顾母没什么气色,得不到好的消息,非病了不可。 “这位夫人?可是要往岭南去?” 苏有容警惕望去,是个大众脸,完全没印象。 他们向北,西折过关入岭南,他是怎么知道的? “夫人稍安勿躁,如今只有岭南还算太平,我们中大部分都是去岭南。” “我观你的家人好像身子抱恙,二十里外还有驿站,不如去那里休整,也好缓一缓。” 苏有容不动声色套话:“驿站太远,不认识。” “夫人若是不嫌弃,我可以领路,顺路而已。” 苏有容看男人浑身整洁,不像是逃荒的人,说话进退有度,也没在他身上感觉到恶意。 难不成,真的来帮她的? 二人一时间僵持,把草丛里观望的玄空逗笑了。 “将军还勒令我们不准出现,自己先忍不住易容见媳妇儿了。” “小心这话被将军听到,吃不了兜着走。” 玄空沉默,还是害怕占据了上风。 这边顾行泽的人皮面具下的脸色难看,苏有容比她想象中精明,不是很好糊弄。 “我就一个人,你们一大家子,总不能怕我吧。” 苏有容沉吟片刻,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立刻点头答应。 驿站好歹有床和热乎的饭菜,能够让大家休息好。 顾行泽在前面带路,顾家人跟在后面。 果真如他所说,有个驿站,而且路上没有任何波折。 “在下告辞,有缘再见。”顾行泽透过人群深深看了眼顾母。 确保他们安全到达驿站,转身离去。 驿站很大,容下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 苏有容和顾母进去询问,其余人等在外面。 “哎,也不看看你们是谁,脏了地!” 掌柜从算盘上抬头,满脸厌恶。 苏有容不以为意,问:“请问住下多少钱?” 掌柜被逗笑,搓了搓手指:“要银子,你有吗?” 苏有容面露为难,顾母小声说:“有容,你从顾家带的那些珠宝,随便给点,大家真快撑不住了。” 她难得没听顾母的话,走到掌柜面前,扔了和镀金的铁环。 “这个行吗?”她问。 掌柜听声儿就认出是铁不是金,抬手挥开:“废铁一块,没用。” 苏有容咬牙,同时在空间里努力寻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颗灰暗的珍珠。 她佯装痛心疾首说:“掌柜,这是我家传家宝,您看行吗?” 掌柜两眼放光,放在太阳底下端详,连连点头。 “当然行,包吃包住。” 苏有容又装作感激涕零的模样,拉着顾母去外面通知大家。 “咱家那么多宝贝,你只拿了瑕疵的珍珠?”顾母问。 “当然不是,掌柜精明,若一开始就拿出好东西,他必定趁机宰客。”https:/ “不如让他觉得我们只能拿出这么多,他自然会答应。” 顾母反应过来,笑骂她:“我看谁都没有你聪明。” 第9章 夜半送礼 驿站的人安排好房间,上下两层都是,苏有容等人在第三层,方便走动。 不仅如此,掌柜还算人道,送来热饭菜还有热水。 苏有容自穿越过来,第一次过得如此舒服。 用过晚饭,她泡在浴桶里,浑身发软,直到水变温,她才依依不舍起身。 擦干头发没多久,敲门声起,她不设防开门,是顾母。 “娘,这么晚了还不休息,还有事?” 顾母手中拿着东西,走了进来,拉着她坐在椅子上。 “有容,这东西早该给你的,一直拖到现在。” “娘觉得时机到了,你就拿着吧。” 顾母揭开层层绫罗,露出里面的玉镯,晶莹剔透,不见半点瑕疵,是上好的玻璃种。 “娘,使不得……”苏有容下意识拒绝。 她空间里还有从顾家库房里拿来的金银财宝,怎么能再收顾母的东西。 “让你拿着就拿着,这是娘的心意,这镯子陪我出嫁,上路前特意藏在身上。” “今时不同往日,那么多张嘴要养着,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顾母用了一个苏有容无法拒绝的理由。 有难拿出来,那用不到的话,一直放在她这里也不合规矩。 毕竟是顾母的嫁妆,她可是听说古代动媳妇儿嫁妆,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娘,如此贵重的东西,还是您收着吧,我天天忙前忙后,没个消停,怕丢了。” 苏有容婉拒,直接动手将玉镯重新装好。 手腕被握住,她不解抬头看,顾母竟然眼含热泪。 她怔愣,不该如何是好,顾母面对抄家没哭过,路上艰难也不曾有半点抱怨,反而在她面前落泪了。 “娘没事,就是有些……”顾母声音哽咽,可能想到在小辈面前哭不合适,连忙转身擦掉眼泪。 苏有容耐心等她调整好情绪,贴心倒上热茶给她。 须臾,顾母深吸口气,坚定把镯子推给她。 “有容,这一路上的事娘看在眼里,你是真心的。” “这镯子你务必收下,给自家小辈的东西,你安心收着便是。” 苏有容蜷缩小拇指,听懂顾母的弦外之音,这是真的把她当做一家人了。 镯子代表着顾母的认可,认定她是顾母的大少夫人。 苏有容突然有些头疼,她想帮顾家不假,但这头衔……还是算了吧。 顾家大儿子生死不定,若是真没了,也挺好。 眼下还是以顾母为主,今晚若是不收,怕是不行了。 大不了等安稳下来,再还回去便是。 苏有容快速权衡,淡定接过镯子,贴身收好。 “娘,恭敬不如从命。” 顾母这才满意点点头,喝下热茶起身笑道:“那我也就不打扰你了,今晚好好休息。” 苏有容点头,送顾母到门口,看着她进了房间才回到床上。 她又将镯子包了两层,放在空间显眼的位置,免得以后忘了。 做完这些,苏有容吹灭蜡烛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本以为累了这么多天,躺在床上会很快睡着。 可苏有容还是高估了自己,白天在赶路,又在驿站休息了许久。 再加上驿站的床和被实在是太硬了,还不如晒过的稻草软和。 苏有容在床上辗转,外面静得出奇,仿佛所有人都睡了,她也不好意思找别人闲聊打发时间。 更重要的是,翻身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她饿了。 隔着被子都能听到响彻的抗议,苏有容觉得晚饭白吃,此时五脏庙空空如也。 驿站的后厨恐怕比她脸还干净,还要她动手下厨,太麻烦。 苏有容毫不犹豫进入空间,直奔食堂。 她可以从空间里随意拿东西,但是要进入实验楼和食堂这几处地方,必须亲身进来才行。 食堂她观察过了,里面的东西只要吃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补上,不用担心吃完。 大晚上不想吃些油腻的东西,苏有容要了一碗小馄饨。 虾皮和紫菜漂浮在热腾腾的汤上,倒上香油和其他小菜,打上些许肉糜放进去。 苏有容迫不及待端上桌,又怕不够,又去另外窗口拿了一枚茶叶蛋和几个面饼。 她快速又不失优雅吃完,满足坐在原处慢慢消食。 而外面在她消失的刹那,窗外一道黑影出现,身子僵在原地。 顾行泽紧锁眉头,刚才是他看错了?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 今夜无月,苏有容房间里漆黑,视力有限,顾行泽拿捏不准。 是苏有容拥有某种能力消失,还是她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想到后种可能,顾行泽心里竟然更愿意接受前者。 顾行泽神使鬼差伸手打算撬开窗户,露出一点缝隙,借着微弱的亮光,将床边景象尽收眼底。 苏有容安然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嘴角挂着餍足的笑意,睡得香甜。 他大着胆子推开更多,仔细探查,发现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 看来是他想多了。 顾行泽关好窗户,还顺便把漏风的地方补好,劲腰翻转,眨眼间到了房顶,落于二人身后。 玄空丝毫未察觉到顾行泽到了身后,贱兮兮对身边的人调侃。 “咱们将军真疼媳妇儿啊,大晚上不睡觉也要过来看看。” “不过将军夫人可真好看,要是我……” “你什么?” 阴侧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这夜色还凉。 玄空谄媚回头:“要是我以后见着夫人,必定磕三个响头以示尊敬。” 他当然不敢对苏有容有非分之想,纯粹的嘴痒想犯贱罢了。 顾行泽了解他这毛病,可是不想放过他。 “三个响头不必了,领军棍十下,先记着,归军后处置。” 顾行泽这话等同于军令,玄空苦着脸点头,明白求饶没用,还会遭到更严厉的处罚。 “还有……” “还有啊!”玄空不可置信哀嚎,“我知道错了,将军看在我把您从死人堆里背出来……” 顾行泽无奈瞪他,让他闭嘴。 “你带几个人盯着……她,保护的同时再留意可有异样之处,此事办的妥当,将功抵过。” 玄空瞬间来了精神,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 第10章 敲竹杠 苏有容一夜无梦,睡得还算尽兴,所有人心照不宣没有叫人,睡到自然醒。 再休整两日,精气神便能养回来,接下来赶路也能轻松些。 一颗次等珍珠就能住一天,她那还有几颗,不如跟掌柜谈谈,再多住几日。 苏有容说干就干,叫来店小二送热水洗漱,收拾完才发现他还在外面候着。 “有事?”她放下毛巾,觉得店小二的态度跟昨天大相径庭。 店小二眼珠子上翻,用鼻孔看人。 “客官,掌柜说了,你们只能住到今天中午,午饭可就不能在这儿吃了。” 说完,以为苏有容听不到,他又嘀咕:“还以为是个有钱人呢,我呸,连几枚碎铜板都不给。” 苏有容差点气笑,懒得跟这种小鬼费口舌。 不让他们住下的人是掌柜,自然找他理论去。 她下楼,掌柜听到响声,故意装作看不见,翻动手中账本。 “掌柜,昨日给的不算钱?大早上赶人,不合规矩吧。” 掌柜发出一声冷哼,阴阳怪气说:“昨日给的钱,我也让你们睡了一夜,今日要想再住,那就要再给钱。” 苏有容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敲竹杠,掌柜不仅不识货,贪得无厌倒是挺会。 “还有钱吗?没钱你住什么驿站啊,赶紧走!” 苏有容掏钱的动作一顿,本来还想继续住几日,毕竟大家还要休息。 她偏偏吃软不吃硬,没道理受了气还要送他钱。 可不止她一人,还有整个顾家,总不能因她一人而没了休息地方。 正当她纠结时,顾母带人下楼,每个人手上都带着行李。 “不住了,庙小妖风大,咱们还不用受这份委屈。” 顾母神情严肃,余威显露,掌柜手上一抖,撕烂一页账本。 苏有容笑了笑,点头说:“听娘的,咱们走。” 掌柜只想再敲一笔,没想到搞砸了,人直接要走,到手的鱼没了,心急了。 “等等,凡事好商量啊,要不咱们再谈谈?” 掌柜想留人,可为时已晚,众人目不斜视走出驿站,有人趁机还踹了掌柜一脚,十分解气。 经过一夜的休整,大家精神饱满,不见之前的萎靡。 按着既有的路线,苏有容在前面领路,走了好半天,随便找个遮阳的地方歇脚。 “这天越来越热了,咱们快些,不然更难走。” 苏有容跟顾行旻商量,瞥了眼陈氏的肚子,她还怕陈氏突然发作,半路生孩子。 “知道了大嫂,我吩咐下去。” 二人又说了一些细节,顾行旻一一记下,突然回首看向来时路。 “怎么了?” “有人骑马过来了,人数还不少。” 顾家武将出身,孩子自小在校场长大,对于跑马的声音格外熟悉。 他听了会儿,脸色难看,厉声让所有人收拾东西避到路边。 “大嫂,这帮人好像冲着咱们来的。” 苏有容扔点手中干粮,眼神锁死他所指的方向。 还真是不安生,他们行路多日,大小麻烦不断,但能如此大阵仗过来找他们的人,除宋家之外,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果不其然,群马在面前停下,震起半人高的灰尘,宋武坐在马上哈哈大笑。 “还是让我抓到了,废物!” “小贱人,还敢骗我皇上对顾家仍有余恩,你们都快到流放之地了,皇上仍未召还你们,你那日骗了我!” 宋武翻身下马,矛头直指苏有容,当日的羞辱还历历在目。 苏有容嘲讽瞥眼,暗讽道:“我说了心中猜测,信与不信全在你,你都这般大了,我还能强逼着你信?” 言下之意还是他没脑子,自己愿意上钩。 宋武面色铁青,没想到把人捏在手心里还能被骂,心头暴怒。 他挥手让护卫上前,按住苏有容。 “我可是亲眼所见,你们从驿站出来,哪来的银钱?” “我怀疑你们私藏钱财,欺君罔上,给我搜她身!” 苏有容被二人架住胳膊动弹不得,顾行旻握紧拳头准备动手,被她眼神制止。biquiu 宋武毕竟压他们一头,并且人多势众,真动起手,也是他们吃亏。 她的隐忍落进宋武眼里就成了惧怕和软弱,笑得更加放肆。 “可要好好的搜,身上每一处都不能放过。” 苏有容心里犯恶心,宋武真够卑鄙,用搜身的法子让人毁了她的清白,也够毒的。 她飞快看到压着她的人袖口绣有宋家特有的标志,心中立刻有了应对之法。 银针夹在指尖,悄无声息刺入二人手腕,两声惨叫之后,趁他们松手片刻,抽出其中一人腰间佩刀。 她将刀横于身前,退到顾家那边,暂时安全。 “你们可要想好了,跟我们动手没有好处,宋家放任护卫欺压平头百姓,可是重罪!” 话音刚落,宋武嗤笑一声:“就凭你们?算什么老百姓,不过是被流放出去的狗而已,说出去惹人笑话。” 苏有容面不改色,将刀尖往前递了递,握着刀柄的手丝毫不抖。 “皇上的旨意只有抄家流放,何时将我们贬为奴籍,既然不是奴,那就是民,你说,我们算不算?” “你若心中不服气,那咱们正好回京城,去找皇上好好问问,顾家到底是奴是民!” 宋武眼底闪过慌乱,顾家三代忠良,谁敢在京城中说顾家为奴,不用皇上出手,其他家族就能将那人撕了。 这也是为何他抄家时只能搞些小动作,堵人都只能等到他们出了京城。 苏有容猜到宋武信了大半,又继续说:“顾行泽一事尚且没有定论,皇上还念其旧恩,你敢动手,等顾家平冤昭雪那日,你宋家必定……” “住嘴!”宋武激动大喊,“还想用这招蒙我,当我是傻子?” 苏有容忍不住在心里点头,但面不改色继续忽悠:“还是那句老话,信与不信,全看你自己。” 她又转头对那些护卫说:“你们也只是拿钱办事,犯不着因为这事搭上自己的鸣、命吧。” “顾行泽的性子不用我多说,用钱换命,值不值,你们好好掂量。” 苏又容说完松口气,双方都安抚下来,起码不用担心有人下黑手,在背后捅刀子。 第11章 抢占先机 双方僵持不下,宋武气到面部扭曲,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此去了。 苏有容坚决不退步,顾行旻站在身后给于宋武无形的压力。 长在京城的孩子,哪个没被顾家三子制裁过,本能的惧怕。 最后的结果便是他们继续上路,宋武带着人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癞蛤蟆不咬人纯恶心人。 苏有容时不时往后看,腹诽道:“不然找个机会毒死他得了,省得今后麻烦。” 这个念头很快打消,且不说找不到机会,一旦他出了事,第一个怀疑到她头上。 很有可能暴露身份,还会连累顾家。 彼此很难把对方视而不见,一直僵持到傍晚。 “前面有个村子,今晚去问问,能不能留宿,明早再启程吧。” 顾行旻站在高处看到袅袅炊烟,立刻下来告诉苏有容。 “好,让大家快些,天黑进村就不方便了。” 她早已摸出规律,庄稼人白天劳累一天,晚上歇下得早,睡梦中把人叫醒,别说留宿,还有可能挨打。 众人加快脚程,宋武只好跟上去。 进了村,苏有容敲响第一户人家,还没出声,这家人猛的把门关上。 出师不捷,第一家就吃了个闭门羹。 苏有容撑着笑容来到第二家,一样的结果,这次她连主人家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 一连五家,都是相同的下场,她脸快笑僵了。 衣角被人拉了拉,她木着脸回首,发现是顾玲儿。 “大嫂,都被他们吓跑啦。” “玲儿回来,别添乱。”顾母带回小女儿,抱在怀里。 苏有容抬眸,找到问题所在,她身后跟着一大批人,其中看着就不像好人。 难怪村民们会关门,她身后有狗啊。 “哼,看我有用?找不到留宿人家是你没本事。”宋武又跳出来犯贱。 苏有容捏紧拳头,身后传来开门响动,无奈作罢。 “小姑娘,你们人多,我家里住不下,你去村尾。” “那里有个荒废院子,还挺大的,够你们住。” 说完,这家主人便关上屋子。 苏有容懒得跟宋武计较,要赶紧带人安顿下来,好好休息才是。 依那人所言,他们直接来到村尾,找到所说的荒院。 果然够大,偌大的院落已经荒废,主屋和东西厢房还挺完好,这等规格,在村子里也算是有钱人。 苏有容收起思绪,刚想让大家找屋子,就听咣当一声,主屋的门锁被踹开。 “兄弟们今晚就睡在这儿,凑合着吧。” 宋武带人率先占领最好的主屋,嘴上还不忘嫌弃。 不仅如此,他们还把厢房的锁踹开,看到里面的环境确实不如主屋,立刻离开。 苏有容不以为意,反倒省了他们开锁的功夫呢。 “直接住吧,大家各自选房间,一起吃饭,晚上睡觉也别太死。” 宋武这帮手下也是好色,对她动手时特别兴奋。 她怕半夜有浑不吝的,打上顾家女眷的主意。 安顿好陈氏和顾母,苏有容要单独出门,说是摘点野菜回来。 “我看厨房没人去过,你们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苏有容叮嘱完就走出荒院,她十分谨慎,左顾右盼,然后又走到角落里。 确保周围没人后,直接进入空间内,没人发现她去了哪里。 她走到堆放米的仓库,挑选最差的沉米,其中还混杂米壳。 她拿的不多,小半袋子,拎在手上轻轻松松。 准备好米,她又去摘了野菜,都是寻常的品种。 都弄完,苏有容飞快赶回荒院,好在宋武没来打扰,相安无事。 “这么久?遇上麻烦了?” “没有,走的有点远,院子周围的野菜都不好吃。” 苏有容说出准备好的借口,蹲在门口把野菜洗干净。 顾母不赞同说:“这个时候了,就别挑了,在这附近还能安全点。” 苏有容点点头,表示下次不会了,她还要再找个借口才行。 “娘,玲儿饿了,二嫂子也是。” 顾玲儿捂着肚子,说出最真实的感受。 不止是她,大家都饿着,从驿站出来就没吃多少,还走了一天的路。 但大家忍着,顾玲儿不懂,饿了就要找娘。 米粥还要好一会儿还能煮好,苏有容让她再等等。 “玲儿过来。”顾母招手让她上前,“偷偷把这些吃的送给大家,要悄悄的,先垫一垫。” 苏有容惊讶,顾母回头自然解释。 “从驿站那儿拿的,那颗珍珠抵这些绰绰有余,离开前我让人去了后厨。” 苏有容惊叹,不愧是长辈,考虑得比她周全。 她全心思放在米粥上,浓稠的米粥在锅里不断搅拌,白米开了花,散发出淡淡米香。m..nět 苏有容也有些饿了,把洗干净的野菜切成碎末放进米粥,再放些调料,闷煮一会儿就能吃了。 有人无事闻到香味过来,索性等在灶台前,吃最热乎的一碗粥。 “哎呦,什么东西这么香,大哥,吃得比咱们还好吧。” “啧,我当是什么呢,原来就是米粥啊,给猪吃都不吃。” 苏有容挡住顾母,一眼看穿这些人过来找茬来了。 宋武不敢动手,就让小虾米过来恶心人,真够不要脸的。 “比不得你家猪,肯定是吃金子长大的吧,从小到大吃过几次米粥啊。” 苏有容不甘示弱回道,还特意指桑骂槐:“等到事情水落石出,能不能喝到米粥还不一定呢。” 她声音出了奇高,确保主屋里的宋武能够听到。 啪嗒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摔了。 苏有容出口恶气,漫不经心说:“说两句就受不了,还真是娇气呢。” 又是两声,她这话怕是戳进了宋武的肺管子里。 而面前的几个男人仿佛听到了命令,跑到灶台面前。 “都给老子别吃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吃米粥!” “还是孝敬给你们爷爷我吧,正好肉吃腻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苏有容这种不肯吃亏的性子。 只见她动作利落从灶膛里抽出一根仍然冒着火星的长棍举在他们面前。 “有本事你就带走,我看谁不怕死!” 第12章 果然无耻 灼热的火把逼退几人,苏有容一副不怕死的表情。 顾家兄弟在东厢房,来不及把人找来,还容易激怒他们。 几人面面相觑,推出平日里的老大张凡。 “凡哥,小婊子还挺横,估计没试过咱们的手段。” 其中一人奸笑,摩挲嘴唇,下流的目光毫不遮掩。 张凡啐了口唾沫,不怀好意说:“武爷教过咱们,师出有名,咱们为难个女人可不行。” 苏有容闻言心中越发忌惮,握紧木棍。 张凡踢了踢灶台,问她:“这米从哪儿来的?进村之后没见你们讨米啊。” “挖野菜是时候捡的。”她坚定答道。 有理由就行,至于真假,他有本事就去查。 她凭的便是死无对证,而且还拿她没办法。 张凡准备好的话被堵死,嘴角抽搐,撕下脸皮。 “捡的?忽悠傻子,你们身上必定有钱,大爷我要搜身,给我按住她。” 张凡故技重施,白天没碰到苏有容,他心里早就心痒痒了。 能睡顾行泽的女人,说出去多有面儿啊。 “放一百个心,有事武爷给咱们扛着。”张凡搬出宋武,之前犹豫几人瞬间来了胆量。 苏有容后退,他们得寸进尺向前,仗着人多钳住她的手腕。 屋中的顾家人扑上来,顾玲儿更是抱住一人大腿用力咬下。 “坏人!不准抓我大嫂!” “玲儿快走,小心伤到你。” 苏有容低吼,为时已晚,那人一脚踹开顾玲儿,顾母大叫接住。 顾玲儿从未受过如此对待,缩在顾母怀里痛哭。 “你们都住手!” 苏有容怒瞪张凡,挣开他们,护在顾家人身前。 虽说一路上都是她在照顾他们,但顾家也给了她所谓的家。 顾母会心疼她,顾家兄弟会默默照顾她,陈氏跟她无话不谈。 就连顾玲儿,对她的喜爱直白而纯粹。 她绝不允许有人伤害他们! 张凡眯起眼睛,阴险笑道:“你在乎他们,那他们是否完好的离开,可就看你的表现了。” 他顺手扯过最近的春之,匕首架在她脖子上。 “跟我们走吧,不然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苏有容低着头,放下双手,上前半步,胳膊被顾母抱住。 “有容,你不能去!” “夫人,春之不值得!” 二人异口同声,苏有容露出安抚的笑容:“娘,我去吧,不能让大家死在这里。” “真是识相。”张凡夸赞,望着走过来的苏有容,揉了把春之的小脸,“等会儿再来疼爱你。” 几人不由自主露出淫邪的笑容,顾母等人不忍捂住耳朵。 “大哥,你要不在这儿搜身吧,直接扒了她身上的衣服……” “当然在这儿,搜身要让大家看着,不能亏待兄弟们。” 苏有容抬头,背在身后的手飞速翻动,平淡地说:“不行,去外面,这里还有孩子。”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她平淡的视线落在锋利的刀刃上:“你不答应,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张凡快要忍不住,只好答应,让其余人在这儿守着,保险起见,又带了一个手下。 “大哥,舒服过了不能忘记兄弟们啊。” “人千万别玩死了,兄弟们不能尽兴啊。” “少不了你们的,好好把人看好了。” 张凡笑骂,推着苏有容往外面走,他跟在后面。 荒院周围杂草丛生,有的地方长到半人高,躺下去完全看不见。 苏有容头也不回往远处走,张凡迫不及待要动手,厉声说:“就在这儿吧,不会有人来。” 苏有容看向荒院,刺眼的灯火仿佛近在咫尺。 “再往那边走,那边的草更软些,躺下舒服。” 张凡嗤笑:“原来早就找好地方了,难怪要来外面,装贞洁烈妇给顾家人看呢。” 苏有容不答,继续往前走,张凡只好跟了上去,身旁的手下苦着脸小声说。 “大哥,这娘们给我的感觉不对啊,咱们都看不到院子了。” 张凡心口烧着把火呢,语气不耐,警惕心也大大降低。 “能有什么古怪,咱们两个大男人,连个小娘们都压不住?” 手下被骂了一通,觉得张凡说得有道理,也就不再说。 苏有容估算着距离差不多了,再这儿动手不会被人察觉,这才停下。 四周荒芜,只有脚底下的黄土,不远处的枯树上,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怪叫,头顶上一弯寒月泛着冷光。 “你娘的,你找的什么地方,我告诉你,别想耍花招,不然我现在就能弄死你。” 张凡搓了搓胳膊,紧张左顾右盼,面前的苏有容低头站得笔挺,影子拉长蔓延到他脚下。 有一瞬间,张凡觉得苏有容不像活人。 他用力摇晃脑袋,把荒诞的想法甩出去,自己吓自己。 “赶快脱衣服!伺候我舒服了,我下手能轻些,别自讨苦吃。” 苏有容缓缓直视前方,目中无人,眼角透着几丝杀意,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我觉得这个地方挺合适的啊。” “合适个屁,这哪是人躺的地方。” 她幽幽开口,十分无辜:“挺适合埋了你们,躺在地下就知道舒不舒服了。” 张凡脸色突变:“你敢耍我?老子今晚弄死你。” 他与手下同步向她冲去,苏有容身形不变,抬起手腕,原本光洁的手腕上多了一个银质镂空铃镯。 随着她抖动的速度,淡黄的粉末随风飘向张凡。 张凡下意识捂住口鼻,瞬间内,他瞳孔放大,跟手下直挺挺倒在地方。 苏有容顷刻间寻找掩体,环顾四周,夜色静寂,落入耳中只有风声和蝉鸣。 铃铛手镯只是她无聊时做的小玩意儿罢了,里面藏着致命的毒粉。 毒素进入体内,七窍流血,人却不会立刻死亡,而是清楚感知内脏被啃食的痛楚,活活吓死。 这两人死的太快,绝不可能是中毒导致,周围还有其他人! 苏有容观察良久,确定对方没有现身的意愿,这才从掩体后走出。 她撕掉张凡的衣角充当手套拨开他的脖子,借着月光映照,银针清晰可见。 又是银针,看来是荒村那帮人。 苏有容提着的半颗心彻底安下来,她冷漠起身,又从空间内掏出另个瓶子。 将瓶子里药水倒在尸身上,发出窸窣响声,衣服连同骨肉一同被融化。 最后只剩下两道黑印,勉强能够看出是个人。 “便宜你们了。” 第13章 处理后患 苏有容擦干净手,不知对方是否离开,她对着夜色道了声谢。 她站在原处未动,利落撕开衣领,觉得差不多才停手,然后把衣摆也撕成条状。 做完这些,她快步原路返回,快到院中时才停下,佯装行动不便,表情落寞。 西厢房十分寂静,顾家兄弟对此无所察觉。 她推开房门,屋内众人寻声望来,顾母奔溃大哭。 “哭丧呢!扰了爷的兴致。” “大哥还挺快,这就完事了。” “乱说什么,大哥这是体谅我们,懂不懂?” 苏有容不动声色观察他们,屋中三人,身材不壮,但都带刀。 动武不可取,只能再次用上迷药了。 “你们要一起来吗?”她低哑声音问,像是被折磨得不轻。 “嘿嘿,你还能承受三个人吗?陪你玩玩也不是不行。” 苏有容勾勾手指,三个傻子心无防备上前,还没说话,就被苏有容抬手迷晕。 “娘,我没事,我去叫他们过来。” 苏有容立刻恢复正常,健步如飞去往东厢房,顾母这边已经哭到听不进她的话了。 待她带人过来,顾母愤怒咆哮:“给我杀了他们!” 顾家兄弟本就被苏有容模样吓倒,听到顾母的话更是傻眼。 “之后再跟你们解释,听娘的话,带着他们跟我来。” 苏有容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个人,顾行旻率先反应过来,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难猜。 “二哥……” “什么都别问,咱们对不起大哥,而她永远都是咱们大嫂。” 顾行旻咬牙,明明这么近,他的家人竟然被人威胁! 顾行松眼眶通红,呼吸急促,压抑着极度的怒火。 “还愣着干嘛,快点跟上来。” 苏有容的话宛如一桶凉水泼到他们头上,跟宋武拼命的念头才被压下。 兄弟二人扛着三个废人,其余人守在房中,以防再生意外。 苏有容带他们来到弄死张凡的地方,示意放在旁边。 她递给顾行旻一把刀,点了点下巴:“弄死他们,剩下的交给我。” 她从未想过放过任何人,宋武踩了她的逆鳞,那就把咬人的狗全都弄死,主人若是还不乖,下一个就轮到他。 至于让顾家兄弟动手,则是让他们明白,流放的路上绝非都能遇到善人。 收起怜悯和良善,必要时杀人! 不然等到真正该动手的时候,因为他的犹豫而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顾行旻望向手中刀,摇摇头:“我明白,我上过前线,不会犯蠢,但我也即将为人父,她身子不好,权当积德。” 苏有容抿嘴,顾行旻身上确实透着血气,他所言不假,这个理由她能接受。 还没去问顾行松,他夺过刀对着三个人连捅几刀,处处毙命。 顾行松浑身是血,双手颤抖,可眼中确实大仇得报的爽快。 “他们该死!” 苏有容默然,原来顾老三最是性情之人,都不用她引导。 不过这个性子不加以引导的话,很容易出事啊。 苏有容按下不表,让他们去远处等着,用同样方式处理了三人尸体。 夜风一吹,顾行松脑子清醒不少,看着身上的血迹,忍不住害怕。 毕竟是个少年郎,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还是心慌。 “顾家儿郎,这种事迟早要面对,早点适应。” “二哥,你好像很淡定,以后怎么办啊,我……杀了人。” 顾行旻站如青松,反问他:“那你觉得他们该死吗?” “当然,伤害我家人,都要死,何况他们还把大嫂……” 顾行松捏紧拳头,恨不得再回去多捅几刀。 顾行旻满意笑了笑,揉他脑袋:“大哥说过,男儿有为和有所不为,为国、为家杀人,是有所为,而不是滥杀无辜。” 提到顾行泽,二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他们自小把大哥视为榜样,可如今家道中落,他们连大嫂都没保护好,以后怎么去见大哥。 “回去后不准再提这事,你再去娘面前多说说,这事不能怪大嫂,让她别多想。” 顾行松抽了抽鼻子,乖巧点头。 二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默契闭嘴,转身等待苏有容。 “大嫂,咱们弄死这么多人,宋武那边不好交代啊。”顾行旻问。 苏有容:“那就不跟他交代好了。” “可以?毕竟是他的手下。” 苏有容挑眉问他:“今晚之事谁指使?” “宋武。” “没错,他理亏在前,你们在东厢房没听到动静,估计也是他搞了小动作。” ‘既然如此,他丢了五个手下,还敢找我们要人,那就变相承认,他指使手下欺压我们。’ 苏有容狡黠笑了笑,整个人仿佛发着光。 “五个练家子欺负一屋子妇孺还被我们弄死,说出去谁信?宋武有脸说?” 顾行松敲了一下手心,眼神崇拜:“对啊,大嫂真聪明,跟大哥一样。” 顾行旻咳嗽一声,瞥见苏有容没有反应,这才安心,这个节点提大哥,不是平白让大嫂伤心吗? 好在大嫂面无异样,他连忙转移话题。 “可是宋武小肚鸡肠,万一再找个由头报复回来,接下来不好走。” 苏有容瞬间想到暗中帮助她的人,不过对方不愿现身,明显不想让他们知道身份。 她想了想,才回答他:“皇上有令,流放人数必须全部都到,宋武才是最害怕我们少人,一旦少人,调查起来,他逃不了。” 顾行旻这下被苏有容深深折服了,大嫂在动手之前,把一切全部想到了。 不仅是他们,暗处顾行泽听完也不由得惊讶,从苏有容的手段到城府,能超越她的人寥寥无几。 顾行泽非但不觉得恐怖,甚至有种难言的兴奋,来自于灵魂深处。 似有所感,苏有容猛的看向他的方向,并朝着这边走来。 顾行泽不敢逗留,隐于夜色当中,及时离开。 苏有容在他藏身的位置寻找,半点无所获。 苏有容猜测可能是帮她的人还没走,不过对方两次出手,可以看作一份助力。 “大嫂,在找什么?是丢了东西?” 苏有容摇头:“没事,回去吧,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早早点离开这里,宋武不会拦着我们的。” 第14章 安定人心 苏有容带着顾家兄弟回去,所有人聚在西厢房,陈氏安慰憔悴的顾母。 顾母仿佛老了几岁,目光呆滞,看到苏有容强撑起来,招手让她过来。 苏有容依言凑过去,身上多了件外衣,覆上她破烂的衣裳。 “孩子……” 顾母欲言泪先流,半晌说不出话来,一些丫鬟也禁不住痛哭。 小小房间里充斥压抑的哭声,着实让人难受。 苏有容了然,他们想安慰她,却不得其章法,又怕言行不当再次揭她伤疤,想不到措辞。 “娘,我真的没事,您别担心。” 她实话说,落在众人眼里成了逞强。 “娘不提,你想说了再来找娘。” “大嫂,您永远都是顾家的大嫂!” “我们只认您这一位主子,大爷回来了也以您为先。” 苏有容哭笑不得,顾家似乎真当成了大事。 她无心继续解释,怕越描越黑,今后找日子解释,现在饿了。 本就没吃上饭,还解决了五个人渣,饿得前胸贴后背。 “大家都吃饭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顾家人对她言听计从,把锅中冷掉的米粥和饭菜重新热了遍,围着火灶匆匆吃完。 担心宋武半夜又起坏心思,顾行旻提议所有人挤在西厢房凑合一晚,彼此方便照应。 大家对此没有异议,吃完饭各自找好睡觉的地方,顾母直接把人拽到身边坐下。 顾母心里憋得慌,害怕伤了苏有容又怕她多想,几番思量下,她斟酌片刻,旁敲侧击对她说。 “有容,今晚多亏了你,今晚之事,没人敢说出去。” 顾家大少夫人被人玷污,若是放在旁的京中显贵之家,早就沉塘,无需解释。 顾母明事理,苏有容所做都是为了他们,顾家不能做忘恩负义之辈。 “你也别放在心上,钻牛角尖,在外行军,泽儿不在乎这些,你千万别学那些深闺女子,觉得没了清白就活不下去。” 顾母向来不看重,但苏有容不是,从小三规五常挂在嘴边,万一起了轻生的心思,她也无颜活下去。 苏有容瞧着顾母担心的模样,觉得等不到以后了,再不说的话,顾母不知能想到什么地方去。 “娘,我真没事,那帮畜生近不了我的身。” “嗯?那你回来的时候……” 苏有容:“衣服是我自己撕的,不然骗不过屋中三人,我从家里带了些迷药,那么做为了降低他们的戒备。” “张凡没跟我们回来,因为我把他们都解决了。” 她的声音不大,可屋中留意她的人听得真切,听完皆是激动不已。 顾行旻连忙补上:“没错,我跟三弟亲眼所见,五个人全死了。” 在看到痕迹的那一刻,他就猜测大嫂可能未遭到毒手,不便开口问她,这时大嫂亲口承认,想必不是假话。 “大嫂的本事我们有目共睹,解决两三个小杂碎不在话下。”顾行松神采飞扬,就差点把苏有容夸成仙女下凡了。 顾行旻咳嗽示意,他说得太过了。 顾母来回观望,还是不由自主问:“真的吗?” “娘,你若放不下心,可以去看看尸体,让二弟带您去。” 顾母闻言握紧膝盖上的衣服,咬牙说:“去,我要将他们挫骨扬灰,以解我心头之恨!” 苏有容不想再去一趟,反正张凡等人已经连骨头渣都不剩了,五个黑印应该吓不到顾母,随他们去了。 不仅是顾母,还有几个跟着一起去的,苏有容在屋中等他们回来。 三炷香后,顾母被两个儿子搀扶回来,苏有容和陈氏连忙去接。 “怎么了?” “娘有点受惊,不碍事。” 苏有容伺候顾母喝下热水缓缓神,没想到说出那些极具威严话语的顾母胆子不是很大。 “咱们走后,不知是谁又回去将那五人的……总之惨不忍睹。”顾行旻无奈解释,回想那番画面,他也忍不住想吐。 苏有容疑惑嗯了声,有人把张凡的尸首又虐了遍,看来手段挺狠。 “有容,您跟娘说实话,是不是还有旁人盯着咱们?” 顾母眼神犀利,直击要害,从最先遇袭的荒村到如今,两次都化险为夷,事上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尤其今晚格外可疑,苏有容只把他们迷晕,杀死五个训练有素的护卫,难比登天。 所以,暗中必定有人帮忙,苏有容甚至知道他们的存在。 屋中的气氛瞬间凝固,有恐慌,有惊讶,而苏有容坦然点头。 “嗯,确实有人。” “是谁?当时就在我们身边,对吗?” 顾行旻问的是当时他们处理好尸体,苏有容的异样,如今想来,确实疑点重重。 “应该,我也不确定,毕竟我也没见过,直视有点感觉而已。” 苏有容摊手,计上心头。 空间的事不能外露,既然对方想要神秘,不如好好利用这个身份。 “两次都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出手,我本打算迷晕张凡脱逃,可等我回神时,他们已经死了。” “我就顺水推舟把剩余三人引到那边去,一起下的手。” 苏有容指了指顾行旻,他们可以作证。 “嗯,跟大嫂说得一样,而且我们回来后,对方也一直没动手,应该没有恶意。” 顾行旻接着说,毕竟他们当时离得那么近,苏果想要动手的话,随时都可以。 还能顺便栽赃给宋武。 顾母想了想接受了这个解释,松口气:“还好与我们无仇,不然麻烦就大了。” 苏有容目光闪烁,又借着对方的名头暗示大家。 “他们一路帮忙,必定与顾家有关,除此之外,皇上也有可能。” “什么意思?” 苏有容:“我之前所说并非空穴来风,对比历朝历代,叛变的将领无一不被满门抄斩,唯独顾家,只是流放。” 苏有容其实根本不知道皇上的心思,但现在的顾家人需要一支强心剂,否则很快就会成为一盘散沙。 “皇上还没放弃顾家?”顾母激动问。 “猜测而已,不然……或许顾行泽回来了,不方便露面帮忙也说不定。” 她索性放开胆子猜,所有人似乎看到了希望,干劲十足。 招数有用就行,反正不能找到他们对质。 第15章 野外过夜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微变,顾母反而更平静了。 “他最好回来了……” 苏有容感觉情况不对,收尾说:“不管是谁,总归没恶意,我们不必纠结。” “今晚就先到这里,早点休息吧,明日直接走。” 有她这话,其余人径直回到位置睡觉。 苏有容觉得现在的睡眠质量特别好,几乎碰到枕头就能睡着。 早间晨阳洒进屋内,她自律起床,行李收拾完毕,她快速洗漱后直接带人出门。 末了回头看向荒院紧闭房门的竹屋,恰好跟宋武的眼神撞上。 她挑衅笑了笑,大步离去,宋武恨不得捏碎手中桌子。 “张凡那个废物呢,一晚上都没消息了,到底有没有得逞?” 宋武哑声问,他一夜没睡,醒来嘴上起了个大水泡。 “没有,已经派人找了,也没有消息,估计已经被顾家人……” 那人以手作刀在脖子处比划两下,不言而喻。 “苏有容是女子,没那个本事,许是顾家两兄弟下的手,张凡带出去的人也没回来。” 宋武咬碎一口银牙,十分忌惮顾行旻,片刻后才开口。 “顾家老二城府极深,早就记恨上我们了,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宋武深吸口气:“吩咐下去,继续跟着,老实点,别被抓住了把柄,一旦发生异样立刻上报。” “你手底下那帮人找茬的本事不多,让他们想点法子,动不了他们,但不能让他们日子过得太舒服。” 那人心领神会,立刻领命下去,宋武无力坐下来,握紧拳头,在顾家身上栽了两次跟头,传出去,宋家的脸面都被他丢没了。 苏有容……落到他手上,必让她尝尝他的手段。 “阿恰!” 苏有容偏头打了个喷嚏,顾母关心转头过问:“昨晚闹得太晚着凉了?” “没有,许是有人背地里念我不好呢吧。” 她说完,正好经过昨晚毁尸地方,打了声招呼,独自走去。 她绕开那块平地,站在一处杂草面前,拨开外面一层,里面的杂草被压倒一片,面积很大,起码能容下三个成年男子。 苏有容浅笑,昨晚不是她的错觉,果然有人暗处盯着她。 这次被她找到藏身之处,那么下一次就能见到真人了。 苏有容退出草丛,转身欲走,身后传来顾玲儿的声音。 “大嫂,你怎么在这儿啊。” 苏有容竟然惊出冷汗,调整好情绪,回首笑道:“大嫂找吃的,娘呢?你一个人来的?” 顾玲儿委屈点头,跑上前抱住她的大腿。 “大嫂,玲儿饿了,大嫂有吃的,要找大嫂。” 顾玲儿似乎聪明些,简单的逻辑顺序能够说清楚了。 苏有容弯腰抱起,顺手塞给她一块甜糕垫肚子。 “玲儿真棒,下次饿了就偷偷来找大嫂,但不能对外人说。” “你吃完咱们就回去,等找到住处再煮饭给你吃。” 顾玲儿有吃的不再闹了,乖巧小口吃完甜糕。 苏有容怕她偷跑出来,连忙带她回去。 果不其然,顾母心急如焚拉过顾玲儿低声训斥:“去找大嫂为何不跟娘说,大家都在找你!” “娘,玲儿没这个意识,这次估计长记性了,况且她知道找亲近之人,会慢慢好转的。” 这种话顾母听过无数次,权当苏有容宽她的心了。https:/ “不早了,赶紧走吧,我看天色不好。” 苏有容见顾母不甚在意,也不多说,带着众人继续前进。 按照地图走最近的路,方圆数十里都是绵延的山脉,也是较为难走的一段路。 苏有容没见到有人家,借宿之事只能作罢,带人进入山脉中。 好在山脉有人走过,清晰可见的路方便他们分辨方向。 “都机灵点,山中有猛兽。” 顾行旻吩咐下去,一行人又按照最先的队伍前进,把妇孺放在中间,苏有容又在最前面。 崎岖的山路坑坑洼洼,每一步深浅不一,稍不留神就会摔倒。 苏有容走得很慢,下脚前反复观察,倒也没怎么摔过。 她抬头看天,密林将天空遮盖的严实,看不清太阳到了哪里,估摸着时间,应该是下午。 “不能继续往前走了,就此落脚吧。” “夫人,时间还早,不如再往前走点吧,赶快出去,怪吓人的。” 春之小声说,惊慌看向周围,明明还能走,为何要停下。 “山中时光不宜察觉,看着天色还早,但很快便会黑下来。” “这里地势平坦,视野广阔,适合歇脚,等到了天黑再准备,那才晚了。” 苏有容让她赶紧去帮忙,又指使顾家兄弟去找水源。 “来时我好像听到了流水声,附近有活水,你们找到后往上游多走会儿,看看水里是否干净。” 她有条不紊安排,守在顾母身边,看着其他人把睡铺和灶台搭起来。 出来这么多天,大家早就熟练,动作非常快。 而顾行旻回来,带着满满一大桶水。 “娘,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去方便一下。” 顾母不作他想,想让春之跟着,又想到苏有容喜欢一个人,吞下提议。 苏有容当然不会让人跟着,她走到隐蔽的地方,确保没人过来,再次进入小食堂。 她先把肚子填饱,饭后吃了几片消食片,有点撑。 她揉着肚子想,这样的日子不能持续下去,饥一顿饱一顿,这胃迟早要坏。 可空间的事不能说,只能暂时这样了。 苏有容无奈吸气,从库房里拎出几种米掺在一起,提出空间。 众人刚刚做完一切,视线便暗了下来,前后不到一个时辰。 如果真的走下去,他们真的没时间准备。 “趁现在还没完全黑,再去多捡一下柴火回来。” 这下苏有容让能去的人都去,连她也包含在内。 “捡那么多柴火干嘛,咱们又没吃的了,捡多了浪费。”顾行松不假思索说。 苏有容晃了晃布袋:“我这还有从村里讨剩下的米,煮的饭足够大家吃了。” “山中比不得野外,随时会有猛兽,今晚灶台火不灭,大家轮流守到天明。” 第16章 故意兜圈子 夜里蚊虫叮咬,睡得不太安稳,天色微亮,苏有容便醒了。 下雨了,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啪嗒响声。 她叫醒大家收拾上路,赶在下大雨之前。 密林丛生,倒是遮挡住大部分雨水,行路不算艰难。 “注意脚下。”苏有容神色淡淡,心中有些着急。 雨势渐大,长久下去,浑身都要湿透,到时候生病了又是一大麻烦。 她回头望去,顾母抱着玲儿,动作迟缓,顾行旻照顾陈氏,一时腾不开手。 顾母一手盖在玲儿头上给她遮雨,十分不便。 苏有容就近掰断宽大的树叶,根茎很粗,足以支撑,整片树叶像把伞。 “先凑合,马上就能出去了。” 她说完抿紧薄唇,空间里多的是伞和遮雨的物件,可惜不能拿出来。 顾母松口气:“我不碍事,你别淋雨受凉了。” 苏有容:“玲儿身子弱,她不行。” 顾母这下才没推辞,抱着玲儿缓步向前走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有样学样,一行人就这么手执树叶向前走去。 穿过密林,总算遇到了好路,笔直的官道绵延向前,望不到尽头。 常年修缮的道路铺上石头,再反复打磨压平,下雨也只有些许泥巴,马车也能平缓行驶。 苏有容攒足力气没有停下来,撑到下一个城镇。 入了城,眼前的景象没有京城繁荣,却是他们经过的第一个镇子,好歹什么都有。 “娘,我们去找客栈,你们等会儿。” 苏有容没有停歇,一场雨过后,大家身上或多或少湿了,必须要快点洗上热水澡才行。 镇子不大,她在街上随口打听,就知道客栈在哪儿,客栈三层,里外不算精致,但胜在干净。 苏有容满身狼狈进去也没遭到驱赶,店小二还送来热水。 苏有容当即订下,二三两层的房间全部包圆,让店家提前烧好热水和饭菜。 她把顾家人带来,掌柜虽有疑惑,没多嘴问,安心做事。 吃饱喝足,苏有容躺在床上无所顾虑睡下,劳累了多日的身子终于得到休息。 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时外面擦黑,而其他人还有人没醒。 她伸个懒腰,将空间里的东西重新点一遍,然后开门下楼。 顾行松住她隔壁,听到声音立刻开门探出头。 “大嫂去哪儿?带我一个。” 顾行松年纪小,活力十足,早就醒了,可又不好去打扰其他人。 尤其是对这位大嫂,张凡一事让他佩服,无形中的信赖想让他亲近。 “饿了,下去吃点。”苏有容平淡回他,想了想,发出邀请,“要不要一起。” 顾行松忙不迭答应:“去,正好我也饿了,客栈好像准备晚饭,太香了。” 相比一开始,他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仿佛走出了家变的阴影中。 苏有容带着他一起下楼,估摸着顾行松的饭量,多点了两道荤菜,都是肉。 “够了嫂子,咱们都快吃不饱了,别浪费钱,住客栈也要不少钱了吧。” 顾行松心疼说,今时不同往日,平日里他随便下个馆子的钱都不止这些。 “是我从府中带出来的钱,你放心吃,不拿出来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她小声说,顾行松瞪大眼睛,跟着压低声音:“大嫂,你太厉害了!我当时想藏个扳指都被搜出来了。” 说完朝她竖起大拇指,然后毫不客气又加了两碗米饭。 苏有容好笑摇摇头,静静等饭菜上桌,热气腾腾的菜肴令人食指大动。 顾行松吃得很快,但动作优雅,刻在骨子里的矜贵,不是流放就能抹杀掉的。 她也跟着多吃了半碗饭,实在吃不下,交给他处理残局。 “掌柜,这周围只有这一个镇子?”苏有容吃完,闲逸向掌柜打听消息。 客栈南来北往的人宛如过江之鲫,是个很好的情报交流所。 “不止,东边还有一个,那个镇子跟这里差不多。”掌柜停下记账,认真回答。 顾行松咽下口中牛肉,问他:“那从这里到岭南需要多长时间,咱们是不是快到了?” 掌柜闻言面色变得古怪,苏有容垂下眼眸,似乎早已预料到。 “你们要去岭南?翻山过来的?” “对啊,山上难走。” 掌柜摇头叹气:“那你们走错了,去岭南不是这个方向,不用翻山,直接往西就行。” 顾行松夹着的肉片掉进碗中,不可置信说:“走错了?” “对,这是中间,你们还要绕一圈才能到,正好往东。” 顾行松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失神看向苏有容:“大嫂,怎么办?走错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走回去就是了。”苏有容无所谓说。 她带的路,走没走错自然知道。 宋武追在身后,不如绕一圈,让宋家人扑空,彻底甩掉这个麻烦。 等宋武蹲不到人,自会以为他们早就到了岭南,还省去了路上许多糟心事。 顾行松怔愣起身,嘴里喃喃自语:“完了,这要走多少天才能到啊,白走了,我要告诉娘去。” 苏有容没管他,任由他上楼,起身付了饭钱,朝掌柜说:“掌柜,我出门一趟,若是我家人问起,就说我出去了,很快回来。” 掌柜点头,继续低头记账。 苏有容出了客栈,抬脚去了南市,问客栈时她还打听到了,镇上有马市,售卖成套的马车。 她手中的银钱足够,既然甩掉宋家,何必委屈自己,当然坐马车舒服。 万一路上陈氏出了意外,也好有个生产的地方。 来到马市,苏有容先是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摸索了些挑选马匹的要领,这才找到老板。 “这几匹马怎么卖?”她指了指几匹杂毛且瘦弱的马问。 老板看她是个女的,先是一愣,然后笑道:“这几匹马不贵,十两一匹。” 苏有容不了解马的价格,试探砍了点:“七两,不行就算了。” “不行,卖不了,太便宜了,你要马车吗?要的话八两五,马车都卖三两,就当交给朋友。” 苏有容闻言笑了笑,老板肯卖,那就说还有砍价的下限。 老板看着她的笑容,突然后背发凉。 第17章 借口拙劣 “那我要买两辆马车,能不能再便宜点。” 老板笑得灿烂,一口气要这么多,原来是个不差钱的,看不出来吧。 “你诚心要的话,不二价,八两一套,不能再低了。” 苏有容摸着下巴,佯装为难,指向两匹毛色鲜亮的骏马:“那种怎么卖?” “哎呦,那种可就贵了,二十两一匹,不过都是训好的,跑个一整天没问题。” 老板拍着胸脯骄傲说,虽然里面有夸大其词,但确实不错。https:/ 苏有容合计了下,转而笑道:“我不买马车,就要两匹马,能不能便宜点,四十两太贵了。” “要不然这样的,三十两,我就要,不行就算了。” 她观察老板的没反应,没有立刻拒绝,看来这个价格是他能够接受的范围。 那她是不是给高了…… 老板皱着眉头说:“这也太低了,能不能再填点,我是想做你这笔生意的。” 镇子小,平日里用到马车的人不多,他上次高价订的马车,全砸在手里了,急着脱手呢。 “三十二两,不能再多了,送我两套车厢如何?” 苏有容气定神闲说,语气仿佛马车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老板咬咬牙,点头答应:“好,姑娘你太会砍价了,我肉都在滴血。” 苏有容笑了笑,说了个地点:“你装好后送到这里就行,这是银子,你点一下。” 她一把付清,老板看到真银,顿时喜笑颜开,双手接过,点了三遍。 “没问题,绝对包您满意。” 苏有容跟老板签了契书,双方签字画押,这才回到客栈。 顾家人等在大厅,头顶愁云惨淡。 顾母看到她来,只是轻声安慰:“咱们走错了路,大不了路上走快些,能如约到岭南。” 苏有容顿时知道她在为什么发愁,笑道:“娘,我都安排好了,你们休息下,最迟明天就走。” 顾母半信半疑,但苏有容向来靠谱,也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索性信了她。 马市老板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让人递了消息,苏有容赶紧让大家跟她走。 付了房钱,众人从客栈后门离开,拐了好几个弯才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两辆马车静静候在那里,顾母还以为是别人停的,左顾右盼。 “我们来这里干嘛?” 苏有容指了指马车:“这是我买的,接下来坐马车,既快又方便。” “大嫂,你从哪儿弄来的马车?”顾行旻最先发问。 他有经验,一眼就看出这两匹马不便宜,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根本买不起。 “对啊,你哪来的钱,可是把那镯子卖了?”顾母还给她找借口。 苏有容摇头,那是顾母的嫁妆,再难也不能卖。 “今日我出去本来打算逛逛,正好在典当行门口救了个孩子。” “那孩子是个富庶人家,给了我不少钱当做谢礼,还带我去马市,我就买了马车。” 苏有容笑道:“如今宋家人没追上来,不会有人盘查,况且弟妹月份大了,不能再让她跟着咱们受罪。” “她在马车上也能好好养胎,我还剩点钱,路上盘缠也有了,咱们不被发现身份,安全到达岭南就行。” 一番解释下,顾家人沉默,不像以前坚信不疑。 “真的吗?”顾行松没反应过来,低声问道,没人回答他。 小镇上就算有富庶家,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更何况他们还没见到。 苏有容也觉得这个借口拙劣,站不住脚,心虚不已。 “我不偷不抢,安心住着就行,救孩子有些累,我先上去了,你们把东西放进马车里就出发吧。” 她说完抬脚上了马车,见她进去,认清马车确实是她的,其余人也就跟着上去了。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在官道上,苏有容算过,两辆马车,正好装下所有人和行李。 苏有容在车上闭目养神,手边是陈氏,春之在旁边伺候。 她不说话,顾家其他人心思各异,尤其是顾母。 她跟苏有容接触最多,没出事之前,苏有容像是养在温房里的娇花,中规中矩,让人寻不出差错。 可事事小心,没有主心骨,说好听点的温柔,不好听就是带着怯弱。 面前的苏有容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出事那天起,有自己的想法,甚至能独当一面。 是受到刺激太大,还是她本就如此,只是平日里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顾母猜不透,时不时把目光落在苏有容身上,又怕她有所察觉,连忙移开。 顾母很快想通,不管如何,苏有容从始至终都站在顾家这边,救了他们几次。 如果没有她,顾家早在前些日子真正家破人亡。 对待顾家的心没有变,又何必在乎那么多。 发现苏有容改变的人不止她一个,但是大家也都承认了她的地位,没什么好辩驳的。 顾母很快想通,心中释然,微微一笑,也算放下了。 马车很快,当天下去便到了掌柜所说东边的平陵镇,这下苏有容没有选择住店。 一来他们的马车目标太大,二来宋家的狗还没完全解决,多变换几次,也好迷惑他们。 苏有容怕顾母再次追问马车的由来,借着去找住处离开马车。 一路上她都在装睡,一切如常,仿佛大家都选择相信了她。 苏有容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步履轻松。 她在镇子的边缘找到一户人家,这家门口空间够大,还有青草地和一条小溪,方便马儿吃草。 苏有容轻车熟路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汉子,看到是个女人,连忙侧身让自己媳妇儿过来。 “嫂子好,路过问问,可否借宿一晚?家中出了事,身上银钱带的不够。” 妇人闻言二话不说打开院门,热情迎他们进来。 “没事,家中还有两间空房,不嫌弃就行。” 苏有容拱手道谢,让顾家人过来,自己留在原地跟这对夫妇闲聊。 这对夫妇姓李,家中还有个腿脚不便的母亲,平日里对街坊邻居就很热情。 “家中只有粗茶淡饭,明日去镇里打些肉回来。”李大嫂倒上热茶,又给陈氏半块桃酥。 “不必破费,我们只借住一晚,嫂子能收留我们就很感谢了。” 第18章 是个小傻子 李大嫂瞧见陈氏大着肚子,惊道:“还有个孕妇呐,那可不能急着走,月份不小了吧。” 陈氏善意笑了笑,点点头,李大嫂转而跟苏有容说:“听嫂子的,多住几天,我看她脸色不好,万一生下半路就坏了。” 苏有容莞尔,没答话,谢绝李大嫂重新做饭的热情,几人找好地方睡觉。 外男守在外面,女眷住在偏屋,苏有容把唯一的床让开陈氏和顾母,她抱着玲儿入睡。 第二天被鸡鸣吵醒,苏有容揉揉眼睛,抬眼望去,窗外升起炊烟,李家正在做饭。 她起床,把玲儿放进熟睡的顾母怀中,穿戴整齐出门洗漱。 厨房里只有李大嫂,她转身进入空间,翻出半根腊肉。 “嫂子,切点肉放进粥里,我随身带着,迟早要坏。” 苏有容嘴上这么说,手上捞起菜刀丝滑将腊肉切成大块肉片。 李大嫂见状哎呦一声伸手就拦:“哪有你这么切肉的,太多了。” “总比放坏了好,几天没吃上好的了。” 李大嫂默然,毕竟是人家带来的肉,她插不上手,只好放任苏有容。 她准备的早饭也不差,热腾腾的面饼和新炒的油菜,从罐中捞出咸菜混着辣椒爆炒,酸辣气息弥漫,令人口水直流。 “都是山上摘的野菜,酸脆爽口,特别下饭。” 苏有容闻言抬头,问她:“这附近有山?” “嗯,就在后头,没个名字,但野菜很多,只要手脚麻利点,不愁饿着。” 她心头动了动,空间里的东西很多,可只出不进不是办法,不如趁现在去后山看看,补些药材也好。 “那山上有野兽吗?高不高?” 李大嫂摆摆手:“不高,最多有些兔子獐子,我在这儿生活十几年,上山下山那么多次,没出过事,你放心去。” 苏有容道了声谢,李大嫂还愿意借给她上山的工具,省去她不少麻烦。 吃早饭时,苏有容特意把每个人的碗中都放了很多肉,米肉堆满了碗底,好不丰盛。 “今天这饭多亏了你,比过年吃得都好。”李大嫂羞赧说。 苏有容轻声调侃:“大嫂谦虚了,我可是只干了点杂活,这功劳别想推给我。” 一番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一顿饭心满意足吃完,苏有容就要上山。 “娘,你们在这里休整,我很快回来。” 顾母如今对她独自行动见怪不怪,叮嘱她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苏有容哎了声,背好竹篓上山,山脚平缓,还有条被人踩出来的路,蜿蜒向上。 山脚被人摘得差不多,苏有容不作停留,径直上山。 脚下的“路”逐渐变淡,杂草也越来越多,她速度放慢,环顾四周。 再往里走,野菜丛生,平日里很少人来,这里的野菜长势喜人。 她挑了些比较好吃的野菜装进竹篓里,其余的放进空间。 野菜生命力旺盛,不出半个月又会长出,因此苏有容丝毫不心疼。 她手上没有工具,没办法捕猎,只好尽可能把所见中能吃的全部装走。 “香闷子,没想到这儿也有啊。” 苏有容轻轻后退,若不是她眼尖,差点就踩上去了。 香闷子,清热解毒,止血止痛,但药性温和,对人体损害极小,孕妇都能用。 陈氏需要这味药,恰好被她遇到了。 苏有容小心翼翼蹲下,手法专业拨开旁边的杂草,连根带土拔起,然后迅速扔进空间里。 这片香闷子不少,足够陈氏生产时用。 苏有容特意留了些许,香闷子存活不易,留下几株,明年还能继续长。 抬头看天色不早,她收拾好下山。 而李家收留了外人的消息也在周围传来。 大人们还端着,让自家孩子过来打听,自己像是无心逛过来一般。 顾母在屋中闲聊,顾行旻照顾陈氏,门口只留顾行松看着妹妹,顺便晒太阳。 “玲儿,别跑远,有人欺负你来告诉三哥。” 顾行松闭着眼睛靠在墙根,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 顾玲儿似懂非懂点头,蹲在顾行松旁边看蚂蚁。 “喂,你叫什么名字?说你呢。” 顾玲儿一动不动,专注低头。 “聋子?我在跟你说话呢,墙根那个。” 顾玲儿似懂非懂左右寻找,发现右边有几个小孩子,叫她的是个小胖子。 “过来玩啊,我们都在!” 顾玲儿茫然歪头,自小身边都是照顾她的大姐姐,接触的同龄人不多,一时间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在叫自己。 小胖子先是看了眼熟睡的顾行松,然后大着胆子上前用力捏了把顾玲儿的脸蛋。 “你长得真好看,我娘说漂亮的女人都是狐狸精,那你肯定也是!” “狐狸精?那是什么?吃的?”顾玲儿磕磕绊绊问。 小胖子立刻哈哈大笑,指着她恶劣说:“原来不是聋子,是个小傻子!” 顾玲儿前面都没听懂,但她对傻子二字分外敏感,曾经有人说过,后来被三哥打了。 “不要说,我三哥,打你!” “略,你三哥谁啊,敢打我?小傻子什么都不懂,还想打我!”https:/ 顾玲儿不知为何,浑身难受,鼻子酸酸的,眼睛里好像要流泪。 她不懂什么叫委屈,但这种感觉让她不舒服,用力揪住顾行松的衣服,却无法表达。 “他三哥是我,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顾行松猛的睁开眼,大手拎起小胖子衣领,像是捏小鸡仔一般拎到顾玲儿面前。 “给我妹妹道歉,不然打碎你两颗牙。” 顾行松吓唬他,再如何也不会对个四五岁的孩子下手,可小胖子着实欠打。 他掌心发痒,还是没忍住,不轻不重拍了小胖子屁股。 小胖子嚎了一嗓子,捂住屁股朝屋子里大喊:“娘!有人打我!你快来啊!” 顾行松皱眉,刚放下小胖子,屋中就冲出一个壮硕妇人,满脸肥肉朝他们跑来。 他立刻护住妹妹,将小胖子踢了过去。 “谁打了我宝贝儿子,找死是不是!”妇人首先把目标锁定在顾行松身上。 “你还打小孩儿,你要不要脸,一个外人而已,李家的,今日你得给个说法。” 妇人话锋一转,把矛头调转到李大嫂身上。 顾行松站出来:“人是我打的,你找李大嫂干嘛,有本事就冲我来,也不瞧瞧你好儿子说的话。” 第19章 分开走吧 苏有容踏进院门就听到顾行松这声,反应过来他们可能遇到了麻烦,快步走进人群。 顾行松也看到她,像是找到了靠山,满肚子的话化作一声“大嫂”。 “怎么回事?”她低声问,顾行松虽然年轻,但行事绝不鲁莽。筆趣閣 能逼他动手…… 苏有容看向他腿边的顾玲儿,看来此事跟她有关了。 顾玲儿抬头跟她对视,毫不犹豫抛弃她三哥,小跑抱住苏有容的大腿。 “快说。” 顾行松这才把前因后果小声跟她说了,听完苏有容冷冷盯着妇人。 童言无忌,一个小孩子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平日里父母必定口无遮拦。 “商量完了?那就聊聊赔偿的事,你打了我家命根子,打算给多少钱?” “花婶子,他们都是我家客人,这事怪我行了吧,我给你赔不是,狗子以后有事……” 李大嫂从中打圆场,可花婶子丝毫不买账,李大嫂进退两难。 苏有容上前挡住李大嫂,双手抱拳:“正好,赔偿的事确实该好好算算。” 她不想多事,但也不是怕事的人,顾行松动手确实不对,可对方执意讹人,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花婶子得意笑了笑:“那给多少,我儿子金贵着呢,别想随便两个钱打发了。” 苏有容摇摇头:“他若伤着了,我带他去医馆,所有的医药费我出。” “真的?不准反悔!”花婶子忙不迭说。 苏有容:“你儿子的事谈好了,那该说说我家四妹的事了。” “小小年纪就被骂狐狸精,传出去清白不保啊,这怎么赔偿呢?” 花婶子愣住,这种话私底下骂了就骂了,但骂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多少有些牵强,传出去确实不好听。 她眼珠子转了转,耍赖说:“凭什么说我儿子骂了,这个我可不认啊!” 苏有容转头问其他几个人,指了指小胖子:“他说了吗?” 小孩子不懂撒谎,还以为什么好玩的,争先恐后点头。 “说了!还跟我们说她长得好看,要把她欺负哭。” “他还说,他娘天天在家骂李婶子,说她假清高,这是什么意思啊。” 在场的人们脸色变了变,李大嫂的沉声质问:“花婶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婶子脸上挂不住,打着哈哈:“小孩子说的话,不能信,你这死孩子,平日里我怎么教你的!再敢骂人,我把你嘴打烂!” 她边说边推小胖子往家走,闭口不提要赔偿的事了,仿佛刚才只是一场闹剧。 等人走后,苏有容低头思忖,闹了这么一出,李大嫂家怕是住不下去了。 她放下背篓,使了个眼色给顾行旻,让他收拾东西,自己去跟李大嫂告别。 李大嫂听明她的来意,当然不肯:“你别管她,在她眼里没几个好人,你就住着,有我在,她不敢找你麻烦。” 苏有容轻笑摇头:“李大嫂,咱们该启程了,昨日多谢了,今天还给你惹了麻烦。” “实不相瞒,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以后若是有缘,再来拜访。” 话说到这份上,李大嫂也没有非留他们不可的理由,转身出屋。 “我看你们挺喜欢我腌的咸菜,你们带点在路上吃。” 苏有容这下没有拒绝,在屋中显眼的位置放下一块碎银子。 这些钱足够寻常人家半年的开支,留着也能应急,权当给李大嫂的谢礼。 收拾完毕,众人上了马车,顾行松耷拉着脑袋坐在苏有容旁边。 “大嫂,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啊,咱们干嘛这么早走啊。” 苏有容神色淡淡,不言语,顾行松心中七上八下,心惊胆战。 给够教训,她才问他:“下次还不动脑子行事吗?保护家人可以,但也要有本事收拾残局才行。” “知道了,大嫂,所以,咱们为什么走啊。” “我有预感,宋武已经反应过来了,咱们继续留在那里,才是给李大嫂带来大麻烦。” “我问过了,前面还有个镇子,咱们到了那里休整,然后再做打算。” 顾行松低声咒骂:“真是阴魂不散,我大哥若是在,给宋武十个胆子也不敢。” 苏有容嗤笑:“有我在,不比你大哥差。” 顾行松发自肺腑称赞:“没错,大嫂就是第二个大哥,不,比我大哥还要厉害。” 苏有容笑而不语,而是让人加快速度,尽快赶往下一个村子。 而他们前脚刚走,李大嫂的家就被宋家人围起来了。 “住在你家的人呢?往哪边去了?” 宋武站在屋内,上下打量,仿佛要找到苏有容留下的蛛丝马迹。 李大嫂第一眼就觉得他不像好人,马虎说:“什么人?昨天确实有人来我家住过,至于是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宋武不屑轻笑:“跟我耍心眼?” 他抬手,两个大汉压着花婶子出来,花婶子吓得瑟瑟发抖。 “人呢?” “他们坐着马车往东边去了,那边有个镇子,你们现在过去的话,兴许还能追上。” “大老爷,我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收留人的是她!” 花婶子磕头求饶,就差没推李大嫂去死了。 宋武自然不能动平民百姓,得到有用的东西就扬长而去。 “他们还有马车,身上必定有银子,必须要在他们赶到岭南之前解决了他们。” 宋武低声对手下吩咐,众人翻身上马,声势浩大离开。 而苏有容在镇上休息一晚上,被顾行松着急的拍门声吵醒。 “大嫂,不好了!出大事了!” 顾行松不仅叫醒一个,而是把顾家几人全部叫到了一起。 “我早上出门,看到了不少宋家人在街上,似乎在找我们。” “不仅如此,唯一的出路也有人,要不是我跑的快,就被他们抓到了。” 众人听完,不约而同看向苏有容,下意识以她的意见为主。 苏有容沉吟片刻,只能想到暂时保全的法子。 “为今之计是先出城,宋武追到这里,必定去了李大嫂家,也知晓我们有马车,马车是不能带着了,先找个地方放着。” “其次,我们人多,目标太大,分两拨人走,这样即使有一方被抓,咱们也能想办法救出来。” 众人对此没有异议,分人时,顾行旻要照顾陈氏,不能分开。 最后苏有容带着顾母和玲儿还有忠仆,顾家兄弟带着陈氏,双方都有保护。 商量完毕,他们又用了老法子,装作难民出门。 第20章 安全离开 计划定下,苏有容带人先行一步,几人衣着脏污,头发散下,遮盖面容,步履蹒跚靠着墙根行走,苏有容透过余光观察大街上的情况。 如顾行松所说,街上到处都是宋家的人,还有骑兵巡逻。 逐渐靠近城门,宋家护卫身上的杀气越发明显,苏有容察觉到顾母的紧张。 “娘,有我在,你放心往前走。” “可他们就在前面盘查,我怕……” 苏有容坚定的声音带着安抚:“他们只查那些普通人,咱们现在是难民,没问题。” 她指向前方,穿着普通的百姓被拦下来一一对比,而旁边几个乞丐随意进出。 顾母心安定些许,抱紧顾玲儿,小声叮嘱:“乖乖跟着娘,千万别出声。” 苏有容走在最前,贴在顾母侧前方,几人佯装无事往城门走去。 离城门越来越近,苏有容不免紧张,而盘查之人似乎也注意到他们,转头看来。 苏有容呼吸放轻许多,单手藏在袖中,随时准备出手。 “等等!”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城门时,一道声音叫住他们。 倏忽,顾母双腿一软,差点没抱住玲儿。 苏有容不动声色扶住顾母,在她耳边轻轻说:“别慌,交给我。” 说着,将母女藏在身后,自己微微弯腰,开口时带着长期没有吃喝的嘶哑和虚弱。 “这位官爷,咱们都是逃荒的人,没犯什么错啊。” 她连连躬身,装作怕得不行。 叫住他们的官爷倒也和气,手里握着画像上前说:“孩子的鞋掉了。” 苏有容顺势看去,顾玲儿的鞋不知何时松了,因为顾母刚才不让她说话,顾玲儿也就没说。 危机解除,苏有容松了大半的气,快速捡起鞋子,背后招手让顾母他们快走,自己垫后。 官爷转身,大声对同伴抱怨:“咱们可真苦,平日里没油水捞也就算了,还要大老远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找人。” “听说这次抓的人还有小孩和孕妇,啧啧,我还有点下不了手呢。” 苏有容耳朵动了动,听到了跟他们有关的字眼,放慢脚步。 “武爷下的命令,不想干也得干啊,说不定抓到人了,赏咱们百八十两的。” “想得美,没那个命。” 苏有容心惊,他们知道了陈氏怀孕,旁人乔装打扮还能蒙混过去,陈氏的肚子可藏不住。 要尽快告诉他们,换个法子出城才行。 苏有容还没有所动作,交谈的两人已经注意到她,皱眉驱赶。 “赶紧走!别在这儿挡路。” 苏有容皱眉,着急朝城内看了一眼,情势所迫,只能先走。 她找到顾母,顾母瘫坐在树下焦急等待,看到她过来,连忙走进。 “怎么样,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但二弟他们不好出来了,我听他们说……” 她把听到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顾母,顾母眼眶一红,再次叹气。 “再等等吧,旻儿聪明,说不定能想到法子。” 苏有容也没有办法,只能如顾母所说,等着吧。 等待的过程向来不好受,苏有容只能不断安慰顾母,安排其余人注意周围情况。 而在不远处,他们的所在所为全部被顾行泽看在眼中。 “将军,不动手吗?二少爷那边难办啊。”玄空嘴上这么说,但语气中听不到半点担心。 把人偷偷运出来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起初将军说先盯着夫人这边,在城门时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但凡对方动手,城门前就会多几具尸体。 可夫人比他们镇定和聪明,甚至还能听些有用信息,跟普通妇人完全不一样。 “再等等,先别打草惊蛇。”顾行泽沉得住气,对方是宋武,若他出手,被发现了的话,十分棘手。 玄空偷瞄顾行泽的脸色,以前都是他拦着将军,这才反而将军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了呢。 顺着顾行泽的视线看去,正好是苏有容纤细的身影,恍然大悟。 “媳妇儿和娘都在,有本事的弟弟可以先放一放。”他小声嘀咕,头顶传来顾行泽的反问。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没说话啊。”玄空谄媚讨好,“将军留了部分兄弟在城中见机行事,将军你真是英明神武。” 顾行泽对他的废话置若罔闻,继续回头顶着苏有容,眼底神色变化莫测,让人猜不中他的心思。 玄空识趣闭嘴,老实呆在旁边。 时间缓缓流逝,一个时辰后,远处显露几个模糊的身影,其中一人推着板车。 苏有容上前的步子停下,不确定是他们,直到其中一人朝他们挥手才敢确定。 “大嫂!我们出来了!”顾行松跑向他们,气喘吁吁,指向身后,“二哥他们也都出来了,你们没遇到麻烦吧。” 苏有容摇头,说:“我们没事,娘一直在等着你们,赶快过去吧。” 顾行松连忙跑去顾母身边报平安,顾行旻来到眼前,放下板车。 板车上堆满了干草,陈氏躺在上面,脸庞乌黑,像是病入膏肓一般,而干草恰好遮住她的孕肚,不掀开干草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苏有容只需一个眼神,顾行旻立刻明白什么意思,主动解释。 “你们出门后,我特意去外面打听,也知道孕妇太过惹眼,所以就想了这个法子。” “到了城门,那帮人觉得晦气,没检查就让我们出来了。” 苏有容点头,难怪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过人没事就好,大家相安无事。 “你们路上有没有听到有用的信息?”她又问,顾行旻的脸色瞬间严肃。 “有,他们想要在我们赶到岭南之前解决我们。” 苏有容闻之变色,细问:“继续说。” “他们知道我们有马车,行程加快,所以早就派另外一批人马赶到前面堵我们。” “哪条路?” 顾行旻说了几个地点,是他们计划中的路线,如果如约去走的话,肯定会掉入宋武设好的陷阱中。 “绕路吧,他们既然准备好了,那就让他们扑个空,重新规划路线。” 她的想法跟顾行旻不谋而合,只要到了岭南,当地官员跟皇上复旨,那就算过了明路,宋武再多招数也没用。 第21章 奇怪的人 苏有容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安顿大家,分好食物,叫上顾行松出去。 “大嫂,咱们赶紧走吧,不然迟早被发现。”顾行松不明白为何还要逗留。 苏有容:“先去拿个东西。” 顾行松乖巧哦了声,跟在身后,来到约定地点,瞪大眼睛。 “您的马车,都修好了,两匹马也喂了。” “多谢,这钱拿着,多的钱拿去买酒喝。” 苏有容掏出一枚碎银子交给那人,对方欢喜接过,双手摆了摆。 “老板一路顺风,有事常来。” 说着,把两辆马车交给苏有容,乐呵呵揣兜离开。 “大嫂,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顾行松惊讶说,难掩喜色。 苏有容:“如此贵重的东西,我可舍不得扔,送去修车铺子时顺便交代掌柜送到郊外,多给些钱便是。” “眼下绕路,只会更远,没有马车可不行。” 顾行松赞叹:“大嫂你想的真多,太聪明了。” 苏有容对此没有多说,让他赶着马车走,来到人前,也遭到众人惊叹连连。 “快走吧,再迟些咱们又要在野外留宿了。” 众人反应过来,赶紧把所有东西放上马车,苏有容坐在后面车厢。 陈氏和顾母也在,闭目养神中,还没从之前的惊险中恢复。 苏有容掏出半路买的地图,手握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找出最短的路程。 她画出几个叉号,是宋武可能派人蹲守的地方,其余几条远路直接被她淘汰掉。 西边去不了,只能继续向北,随后行一部分水路加快速度,最后用马车到达岭南。 苏有容研究半天,把经过的地方全部标注出来,又在旁边写下可能出现的问题。 除此之外,她又标注出几条备用路线,如果这条路依旧不行的话,再走也行。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苏有容也不想走这几条路。 等到差不多规划好时,外面的天色渐暗,她推开窗户朝外看。 密林和杂草少了许多,车底的路逐渐平坦,他们不在郊外,看来马上就要到下一个镇子。 “二弟,还要多久?” 顾行旻很快回道:“半个时辰就能到,大嫂你再等等。” 苏有容点头,坐回原位,陈氏和顾母睡了一觉,此时已经醒来。 “喝口水,嘴巴都干了。” 顾母倒出温水,苏有容抿了口润了润嗓子,然后才大口喝完。 不仅渴了,还有些饿,再忍忍就到下一个镇子。 苏有容低头瞥见地图,即将到的镇子竟然是个县城,名叫娆河县,旁边还有注解,那里的景色不错。 不着急的话,倒是可以停留半天欣赏。 苏有容心中合计,马车跑得飞快,半个时辰后,他们看到饶河县城门。 还未到关城门的时候,零散几人随意进出,守门的侍卫偷偷打了个哈欠。 宋武的人还没来这里,暂时安全。 他们顺利进入县城内,苏有容径直让他们寻找客栈。 顾母搭在她的手腕上担忧问:“咱们还有钱吗?没钱的话,以后的路可不好走。” 苏有容沉默,这下好像不太容易糊弄过去,她手里的银子还有,可总要有个来源。 “娘,我还有钱,城里的客栈还是能住起的。” 赶在顾母发问之前,她主动说:“您给我的镯子,我在平陵镇时卖了,您不会生我的气吧。” 顾母听完反而放心,坐了回去,笑道:“本就是给你应急,怎么会怪你呢,安心用着。” 苏有容点点头,转而叮嘱顾行旻:“咱们人多,但也不能找大客栈,容易被查,县城里客栈多,找家小的吧。” “最好有个院子,马车能放。” 顾行旻一一应下,好在客栈都在一条街上,沿路问去,很快就找到。 众人安顿好,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疲倦感席卷全身。 客栈房间不够,春之跟她一屋,起初有些拘谨,多日来的相处,春之明白夫人身上没有架子,片刻后也就适应了。 “夫人,吃食很快就送上来,可有什么需要的,我让店小二一并拿来。” 苏有容摇摇头,她还不饿,胸口有些闷,打开窗户,后面竟然是一条大河。 饶河县环大河而建,因此得名,也算半个鱼米之乡。 无垠的河面波光粼粼,昏黄的夕阳撒在上面,像是点点星光。 目光的尽头吞掉半个太阳,清风徐来,才把人从画中拉出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连同人也被定格,身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窗下传来几声嬉闹,苏有容低头看去,是几个孩童追逐打闹,手里还提出花灯。 “今晚放花灯?”她随口问。 春之一愣,回道:“奴婢不知,夫人若是不急,奴婢问问。” “不用,晚上我去看看。” 春之微张嘴巴,惊讶一瞬:“那奴婢去准备……” “我一个人便好,你们不用跟着,我散散心,很快回来。” 春之不好插手,转身出屋。 用过晚饭之后,春之再次回来,看着即将出门的苏有容,这才说道。 “夫人,都打听到了,饶河县有放花灯的习惯,不拘泥于节日,随时都能放。” 苏有容了然,换好衣服朝外走。 河边灯笼升起,照的仿佛白昼,苏有容走在街上有一刹那恍惚。 陆陆续续的人坐在石墩子纳凉,小声说着闲话,一片祥和。 苏有容这时才彻底静下心来观察这个世界,没有艰苦,没有追兵,就是很普通的日子。 昏暗的灯光下,她竟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她随意找了一处坐下,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有人好奇朝她看,可因为脸生,没人上前打听。 苏有容深吸口气,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静谧,眼皮上传来些许阴影。 她睁眼看去,是个男人,身形高大,脊背挺直,仿佛在哪里见过。 视线往上,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毕竟是个男人,苏有容起身就要离开,谁知竟然被男人叫住。 “姑娘不要怕,在下只是在此歇脚,这里这么多人,我不是坏人。”biquiu 男人声音挺好听,苏有容还是觉得有些熟悉。 第22章 实在有缘 “我们见过?”苏有容开门见山问,顾行泽失神片刻,转而轻笑。 “在下孙舟君,是个生意人,或许在下做过姑娘生意也说不定。” 苏有容移开视线,回答可圈可点,找不到可疑之处。 顾行泽沉默,苏有容警惕心很强,行泽用舟,他用了化名,也不算骗她。 苏有容呆着有些无趣,顾行泽不动声色侧身挡住去路,假意欣赏河里的花灯。 挡路了……有点讨厌。 苏有容不悦抿嘴,空出来的缝隙能够出去,可一不小心就会碰到。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提醒男人时,只听他再次开口。 “姑娘看着也不像本地人,这次独自一人出来游玩?” 苏有容后退半步,拉开安全距离。 狐狸尾巴没藏住,还是向她打听了家里的情况。 苏有容笑道:“有人跟着,你呢,生意做到这里?” 她含糊回答,反客为主问顾行泽,掌握了主动权。 顾行泽扯了扯嘴角,心里明白,还是甘愿上钩。 “嗯,饶河县生产河蚌,其内里珍珠有名,在下正是来做珍珠生意的。” 此话听着毫无破绽,饶河县内的女子身上多多少少带着珍珠饰品,确实如他所说。 苏有容长长哦了声,继续问:“那孙兄在外随意拉着姑娘闲聊,嫂子在家里想必不会知道吧。” 她暗中警告,同时也在试探,这个孙舟君浑身上下没有女子信物,年纪早到了成亲的时候,这可有些不合理了。 顾行泽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好半天才半真半假回她:“有个妻子,可那时情势所迫,刚成亲就回来做生意,从未在她身边半日,如此还真有些对不起她。” 他说这话时,直勾勾看着苏有容,她被看得着实有些不自在。 说话就说话,盯她做什么? “哦,做完这笔还是赶紧回去吧。” 苏有容不愿多聊,试探出他可能不是宋武的人,悬着的心依旧没有放下。 小小的饶河县为数不多的生面孔正好被她碰到,真的有这么巧合吗? 况且,她有直觉,孙舟君就是冲着她来的,不管如何,都不能轻视才行。 “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孙兄好好赏景。” 她说完,肩膀用力撞开顾行泽的肩膀,弄出一条路,大摇大摆离开。 顾行泽深深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玄空出现在身边。 “将军,都安排好了,客栈还是夫人的客栈。” 玄空低声道,将军还是忍不住了,自己易容过来见夫人,然后让他去客栈订房,就能见到顾家人了。 “没人察觉吧?” “没有,不过将军,这易容面具不能戴太长时间,有人曾经因此烂了脸。” 顾行泽从不在乎样貌,无所谓说:“我心里有数。” 玄空撇嘴,他还不是关心将军,夫人那般好看,将军要是烂脸,夫人嫌弃将军了怎么办。 将军一点都不懂的他的良苦用心。 顾行泽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径直沿着苏有容的身后,朝客栈走去。 苏有容速度不快,刚才只是托词,现在回客栈还有些早,她刚到河边就被怪人缠上,一点风景都没享受到。 可饶河县只有河灯还有些看头,街上卖的东西大同小异,没什么独特之处。 她觉得无聊,还不如回客栈睡觉。 在她踏进客栈时,顾行泽正好转头,二人对视。 “姑娘,真是有缘,可用过晚饭?要不然一起?”顾行泽发来邀请,从未期待过她会答应,不过是缓解尴尬罢了。 苏有容蹙眉,问他:“你也住在这里,孙兄穿着不凡,是否委屈了?” 她就差点质问是不是跟踪他了,不然为何刚在河边遇到,又定了相同客栈。 顾行泽预料到她会这么问,淡定说:“客栈早就定下,只是有缘,不信你问掌柜。”m..nět 掌柜连忙打圆场,笑着解释:“这位爷下午就定了,有事耽搁,没来入住而已。” 苏有容脸色一红,原来是自己多想了,那刚才的举动在他眼里,岂不是成了自作多情? “所以姑娘,没吃晚饭的话,一起?” 顾行泽适时转移话题,苏有容脸上的温度这才降低了些。 苏有容摇头,为了看花灯,她晚饭比旁人早吃,此时还不饿。 抱着挽回尊严的心态,苏有容咳嗽两声:“这家鱼味道不错,你可以试试。” “好。” 话音刚落,楼梯处传来几道脚步声,二人不约而同抬眸,苏有容没发现身旁的男人浑身僵了僵。 “饿死了,睡醒就饿了,赶紧……大嫂,你这是出去又回来了?” 顾行松嗓门最大,看到苏有容一身外出衣服,不假思索问。 “嗯,出去走了走,都醒了?那就赶紧吃饭吧,我上去换衣服。” “别啊,一起再吃点,娘说你最近胃口不好,多吃些晚上就不饿了。” 顾行松快步上前推着苏有容回到餐厅,这才注意到大厅内多了个男人。 他下意识挺直腰背,收起玩笑之色,转而想到大哥又不在这儿,怎么骨子里的敬畏爬了出来。 “大嫂,你认识?他刚刚看了你。” 顾行松小声凑近苏有容的耳边问,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周身似乎冷了些。 苏有容默然,顾家人都在看着她,那个眼神分明默认她认识,就等着她介绍呢。 “是新认识的朋友?有容?” 顾母对眼前的男人有着莫名的好感,连对陌生人最基本的防备都没了。 “嗯,河边认识的,叫孙舟君,是个商贾,这次来做生意。” 苏有容快速介绍完,丝毫没有向他介绍顾家人的打算。 在听到孙舟君名字时,顾母眼底闪过不宜察觉的失落,很快就被热情掩盖。 “孙……舟君,相逢即是缘,不如一起用晚饭?” 顾母反而叫上他了,苏有容心底有些芥蒂,纯粹不想跟外人有过多的交集。 “孙兄不用客气。”顾行旻都没了往日的精明。 苏有容皱眉看着众人,仿佛刹那间,顾家人都被变了个人一般。 玲儿从顾母身边挣脱,小跑过去抱住他的小腿,抬头巴巴看着顾行泽。 顾行泽喉间苦涩,看到相安无事却消瘦的亲人,心中百感交集。 直到顾母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 他拱手深深鞠了一躬,正色道:“叫我舟君便可……伯母。” 第23章 失去线索 顾母连声说好,招手让他过去,顾行泽上前一步,苏有容迈开长腿挡在中间。 “不是都饿了吗?赶快去吃饭吧。” 众人被点醒,想起他们下楼是为了吃饭。 顾玲儿伸手要抱,顾行泽顺势抱起,顾行松毫无防备领着人前往餐厅。 顾母和顾行旻夫妇留在后面,苏有容示意他们先别走。筆趣閣 “他有问题,我跟他在河边认识,很有可能带有目的接近我们。” “是宋家的人?看着不像啊。”顾行旻瞬间冷静,悄悄看向顾行泽的背影。 “这个我也觉得不像,即使不是宋家人,行走在外,总要留个心眼,交谈时注意些,别说了不该说的。” 顾母沉吟片刻,轻声说:“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不然等会儿问问,再说他就一个人,咱们人多,真有坏心思,发现后直接解决掉。” 顾母心软了,苏有容清楚察觉到她的心思。 见到孙舟君的那一刻,她能看出顾母露出难得真心笑容,好久没看到她开心过。 而且所有顾家人都觉得他是个好人,而她总不能在这时泼冷水。 或许……真的可以信一次大家。 “好,不过大家还是小心点,一有异样,立刻告诉我。” 苏有容说完,三人同意,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法子。 餐厅那边已经点好菜,往日闹腾的顾行松出奇乖,顾玲儿还在孙舟君怀中,低着头不说话。 “行松,把四妹抱过来,怎么能让客人带孩子。” 顾行松像是得到了解放,连忙抱过顾玲儿,顾玲儿不满小声哼唧,扭动身子抗拒。 “三哥之前还帮你打架报仇呢,你就嫌弃三哥了?” 顾玲儿停下,皱着小脸不情愿坐在他的身旁。 苏有容侧目看了眼,顾玲儿越发聪明了,她能听懂大家的话,可是不知如何表达罢了。 这是好的预兆,起码顾玲儿不是无药可医。 其他几人坐下,位置分明,顾母坐在顾行泽左手边,顾行松恨不得离他八尺远,抱着四妹坐在最远处。 顾行旻还要照顾陈氏,占据了另外一侧的外边,方便进出。 剩下的位置只有顾行泽右手边,她深吸口气,这时若是调换座位就太刻意了。 刚落座,她捏着筷子百无聊赖夹着面前的菜,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所有心思都放在男人的话中。 可惜他跟顾母只说家常,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饶河县的货已经定下,我打算卖到岭南,先过去置些铺子,等这边交货。” 苏有容动作顿住,淡淡问:“你也要去岭南?” “也?”顾行泽佯装无辜,“你们是去岭南?正好可以同路,还能有个照应。” 苏有容懊恼皱眉,片刻的放松就说错了话,孙舟君果然克她! “我去过岭南,路上也比较熟悉,我能带路。” 孙舟君一连说了几个好处,为的就是让顾家人带上他。 可惜太过急躁,显得目的性太强,顾母琢磨出一丝不对劲,放下筷子不再说话。 她使了个眼色给苏有容,叹口气,苏有容心领神会。 “再说吧,我们打算在饶河停留几日,孙兄生意重要,可不能耽搁。” “大家都吃饱了吧,早些上去休息,别积食了。” “上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顾母发话,旁人不做逗留,跟着他们一同上楼。 顾行泽蹙眉,回想刚才的言行举止,反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角落里玄空发出特有暗号,让他赶快过去。 “将军啊,时间早就过了,您快把面具摘下来吧。” 顾行泽没动,反而问他:“我刚才说错话了?” “没有吧,夫人实在太聪明啊,我可猜不到。” 玄空十分有眼色拒绝参与其中,直接上手用特殊药水把面具摘下来。 顾行泽俊朗的脸庞微微泛红,再戴下去真会出事。 玄空小心翼翼收好,下次将军还能用得上呢,然后宽顾行泽的心。 “或许夫人没多想,去岭南真愿意把咱们带着。” 顾行泽斜睨他,冷声道:“你最好说对了。” 玄空:“……” 苏有容在楼上客房养精蓄锐,而宋武等人在计划地点守了一天也不见人影。 “武爷,咱们会不会来错地方了吧?飞过了几只鸟我都知道。” 宋武脸色铁青,出气似的,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低吼说:“我瞎了吗?我能看不见?” “他们肯定猜到了我们会在这里堵着,索性没来,原路返回,再去问问那帮刁民!” 宋武心有不甘扯了扯缰绳,带着所有人回到了李大嫂的村子。 这次花婶子特别识相,主动把有关苏有容等人的事全盘托出。 “还有饶河县?” “是的,他们肯定绕路去了饶河县,不然我们不可能抓不到。” 宋武抬手制止手下的讨论声,又问花婶子:“他们的马车什么样式?有什么特征?” 花婶子迟疑片刻,他们村子很少有马车到来,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 宋武扔给她一枚银子,花身子立刻喜笑颜开,把能记得的细节说了出来。 宋武吩咐手下:“按照她说得,今后盘查所有马车。” “是!” “出发饶河县。” 宋武带着人浩浩荡荡往饶河县出发,奈何已是深夜,只能停留一晚上。 而苏有容一觉醒来,敲响顾行旻的门,让他跟自己出去一趟。 “你快去吧,别让大嫂久等,我有事会叫娘过来。”陈氏催他。 顾行旻只好起身,苏有容带他来后院,把两辆马车从后门牵出。 “大嫂,咱们要去哪儿?不叫上他们吗?” 顾行旻下意识以为要出发,可只有他们啊。 “不,把马车卖了,这辆马车太多人见过了,留着不安全。” 苏有容没有多说,直接奔到马市,当初她挑马车时便挑的好马,两个车厢等于白送。 是以卖也能卖个好价钱,甚至比她买的时候还要高。 苏有容掂量着钱,选了个中等的马车,这次车厢更大,能放更多东西。 “饶河县也不安全了,咱们回去后赶紧离开。” “那孙兄呢,昨日还没回人家……” 苏有容嗯了声,理所应当说:“他有问题,当然不带他。” 第24章 进入清水镇 苏有容动静不大,毕竟是偷摸离开,只跟掌柜退了房,头也不回走了。 顾行泽特意早起,还是扑个空,自然找到掌柜。 掌柜从算盘上抬头,想了想说:“早走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出了饶河,看样子挺着急的。” 顾行泽沉气,着急摆脱他吗?昨天还是过于急功近利,被怀疑上了。 他转身上楼,朝房梁处做个手势,进入房间后,玄空已然在屋内等他。https:/ “你也没有看到吗?” 玄空难得正色回答:“回将军,没有,夫人常常一个人,又机警,就没派人跟着。” 没想到,最让人放心的夫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了。 玄空又怕将军骂他们办事不力,连忙向兄弟们开脱。 “这几日追赶夫人等人的行踪,大家体力不济,请将军责罚。” 顾行泽捏了捏眉心,挥手说:“没怪你们,既然如此,在此休息一日,派人去追他们,务必把路线记下。” 他有预感,苏有容等人突然来饶河绝对不是为了赏景,想必是察觉到什么了。 既然如此,那之前的路线作废,不盯着的话,想要再找到可就难了。 玄空松口气,识趣退出来赶紧去安排人。 顾行泽闭上眼睛,食指轻轻敲打桌面,不知在想什么,眉头微蹙,最后叹口气。 宋武那边有他的人看着,刚才眼线来报,他们正在往饶河县赶来,还好走了,不然…… 他敛下心思,再次下楼找到掌柜。二话不说掏钱给他。 “公子这是何意?”掌柜茫然看着面前多出来的银子。 顾行泽又将银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稍后有一帮人进来,他们会向你打听之前同我一起入住的那家人。” “哎呦,可是惹了麻烦,那我可不敢……”掌柜害怕地推回银子。 他就是干点小本买卖,其他事一点不沾啊。 顾行泽摇头,转而又放把匕首砸在银子旁边,让他自己选。 “不用你撒谎,你可以如实说,不过怎么说,你要按照我的规矩来。” 掌柜大气不敢喘,轻轻点头。 顾行泽招手让他凑过来,低声交代两句,掌柜紧张重复几遍,记在心里。 “这些就够了,说得好,银子还有。” 掌柜根本高兴不起来,快要哭出来了,命都快没了,哪儿还有心思要银子,只想快点送走这尊大佛。 而宋武来得很快,顾行泽刚刚交代没多久,他便浩浩荡荡带人闯了进来。 顾行泽坐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低头抿口茶水,掩盖住眼底的杀意。 掌柜小跑过去,谄媚弯腰:“几位爷可有要小民帮忙的?” 宋武一把推开掌柜,嚣张道:“你前两日可见过几个人,他们穿着不算好,但带着孕妇和小孩……” 他把苏有容等人的特征一一说出,掌柜照着顾行泽的交代,圆滑哎了声。 “有啊,住在楼上,他们人多,差点不够住呢。” 宋武惊喜拎起掌柜领子:“真的?赶快带我去!” 掌柜胆子都快吓破,下意识去看顾行泽,头转到一半,硬生生转回来。 那位也是能要人命的主儿! “这么不巧,今早人家就走了,还坐着马车呢,这会儿没影儿了。” 宋武闻言生气松开大手,狠狠扇了掌柜一巴掌。 “你他娘的不早说!害老子白高兴一场,他们怎么走的?去了哪里?” 掌柜捂住嘴巴瑟瑟发抖,声音低了几分:“那马瞧着就是好马,昨晚又在我这儿吃饱的,脚程快。” “况且他们没说要去哪儿,小民一无所知啊。” 宋武气得高高举起拳头,掌柜反应速度很快,照着顾行泽的提点,朝外大喊。 “救命啊!打人了!这里有官爷欺负小百姓……” “别他娘的叫了,老子心烦。”宋武恐吓,又怕真把事情闹大,不再动手。 掌柜见好就收,闭上嘴巴,把头埋在臂弯里。 宋武烦躁朝手下吩咐:“现在就去追,他们没换马车,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给我抓到!” 话音刚落,最后面跑来一个人,神秘递给他一张纸条。 “上面新来的命令。” 宋武看着纸条上特有的印章,连忙转身隔绝所有人视线,偷偷拆开。 “凡顾家者,就地格杀。” 简短的八个字透着杀意,宋武心里一惊,宛如惊弓之鸟望向四周,悄悄将纸条塞进袖子中。 “情况有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不快滚!” 宋武等人来得急,走得也快,掌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明显是吓傻了。 顾行泽从暗处走出来,扶起瘫软的掌柜,放他坐在椅子上。 “公子……我没说错吧?” 顾行泽摇头,神色晦涩望着宋武离去的背影。 “这银子是掌柜的药费,今日之事权当没发生过,不然药费变棺材本可就不值当了。” “我懂,我懂。”掌柜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捧着银子的手不断发抖。 顾行泽径自起身上楼,将刚才所发生的事重新回想了遍。 他尽可能混淆视听,给顾家争取时间,可宋武临走前的命令是什么意思? 难道…… 他脚步一顿,沉声喊:“玄空,行踪还没消息吗?” 玄空倒挂在房梁上,看到顾行泽的脸色暗叫不好,这分明是打算杀人的表情啊! 他大声说:“有!找到了,夫人没有按照原来的路线去岭南,而是绕路去了清水镇,此时已经到了。” “我们骑马的话,从小路走,可以比宋武他们快。” 顾行泽二话不说,利落的身影翻窗跳上房顶,眨眼间就不见了。 跟在身后的玄空叫苦不迭,将军的身手数一数二,也体谅将军心急,但能不能考虑一下他。 顾行泽不可能等他,玄空只好奋力追上去。 顾行泽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清水镇,路上遇到宋武的队伍,悄悄给他们制造点麻烦,起码要耽误一晚上。 “我们的人跟到清水镇后就被夫人甩了,清水镇太大,是属下失误了。” 玄空不敢吐槽苏有容太聪明,只能把锅揽在自己身上。 好在顾行泽不打算追究,说:“把所有客栈都找一遍。” 玄空领命离开,半个时辰后,脸色难看回来复命。 “人呢?” “回将军,所有的客栈都找遍了,夫人他们好像……没有住客栈!” 这次连人影都没有! 第25章 住在道观 顾行泽心急如焚找人,而苏有容刚扶起上完香的顾母。 她向来不信这些,但顾母要来拜一拜,她只好跟着。 昨日下午,他们来到清水镇,不同于往日找客栈落脚,听闻镇上边缘有个道观,她二话不说带家人来了这里。 相较于随时被查的客栈,道观更安全。 平日里道观便会收留些人住下,多了些他们也不会引人注目。 其次宋武他们不会想到道观这种地方,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香火味不算难闻,观中香火不错,来往之人皆低眉垂眸,分外安静。 整个观中仿佛隐于世间,而香客又添了几分人气,非但不矛盾,反而相得益彰。 观中古树众多,大片阴影投于院中令人心生恬静。 苏有容跟几位道长相谈盛欢,这几位都是会医的,以医会友,倒是让她学了几种丢了的古方子。 晨鼓暮钟的日子不错,苏有容有几分喜欢上,也只是喜欢而已。 只要摆脱宋武,到达岭南,她才有这份可能罢了。 她安心在观中小住,偶尔帮观中的人收拾房间给其他小住的人,或者去药房打下手。 运气好点,还能得几份中药带回去。 最大的好处莫过于苏有容可以光明正大照料陈氏,一碗安胎药,直接说道长给的。 她每天悠闲且充实,直到这天给他们收拾完房间后。 “辛苦了,若是有人来打听小住,你直接把人领来便可,昨日师傅罚了我,功课若是再做不完,指定扒我层皮。” 年轻的小道挠了挠后脑手,有点害羞。 苏有容跟他关系还行,所以有事就来找她帮忙。 “你赶快去吧,这里交给我,所有的事我都清楚。” 小道再次感谢,留她一人在这儿,前门会有人把需要入住的人带进来。 她所要做的无非帮人把行李安排好,再说下观中事宜便是。 苏有容搬了板凳坐在院中树下,拿出医书孤本,沉浸其中。 “苏姑娘,苏姑娘在吗?” 连叫两声,苏有容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收起医书抬头。 “王道长,来人了?” 王道长点头,侧身露出身后的人,笑道:“那就麻烦苏姑娘了,前面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好,我可以……” 苏有容话才说了一半就止住了,皱眉抿起薄唇,面露不悦。 他怎么追来了? 空气中弥漫一丝不宜察觉的敌意,苏有容单方面散发的。 “孙舟君?还真是巧啊,不过以孙兄的家境,应该不用住道观吧。” 道观的房间都是给落难或者穷苦人家准备的,孙舟君明显不在其中。 苏有容话中夹带着讽刺,不掩敌意。 顾行泽没有反应,片刻后才后知后觉苏有容在叫他。 他还没适应被人叫做孙舟君,而找了一夜人的脑袋隐隐作痛。 他在清水镇中找了一晚上,最后得知他们住在道观里,心急等到天明,迫不及待过来找人了。 顾行泽来之前便想让苏有容故意发现自己,有疑心总比被当做陌生人抛下好。 谁知刚进入观中就碰到了,说不定真的是缘分。 而他的沉默落入苏有容眼里就是没想好借口,对他的身份更加可疑。 起初怀疑他目的不纯,如今看来,连身份都是假的。 是不是冲着顾家来的,试一试便知。 苏有容主动转移话题,轻笑说:“不过相逢便是缘,孙兄赶路而来,赶紧进屋休息。” 她在前面领路,顾行泽跟在后面,身上只有一个装样子的包袱。 “观中最多只能住三天,到点吃饭,迟了没有,所以孙兄多多注意。” 顾行泽跟着点头,似乎都听进去了,可眼睛盯着苏有容,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情。 窗外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添上一层柔光,纤细的身姿在房间闪过,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逐渐靠近。 “不过观中的茶不错,听说都是道长们种的茶树,可惜不卖。” 顾行泽盯着她递过来的茶水,果然觉得渴了,连忙接过仰头饮下。 “孙兄,好茶要品,你这可不行啊。” 苏有容伸出手指摇了摇,眼底飞过狡黠。 茶不错,加了迷药的茶水味道更好,以他这种喝法,根本察觉不到什么。 苏有容怔怔等待反应,这次迷药经过改良,喝下之人不仅会昏迷,什么时候清醒也全由她来掌控。 可惜目前只有让人直接饮下才能生效,不然可就方便多了。 轰的一声,顾行泽倒在地上,已然没了意识。 苏有容上前检查,顾行泽呼吸均匀,看起来像是熟睡了一般。 她吃力把人拖到角落里,跑到院中的水井,把水桶上婴儿手臂粗的绳子解开带回去。 她熟练地将人五花大绑起来,累出一身汗。 苏有容将门窗关好,确保不会有人进来,这才转身把人唤醒。 顾行泽醒来的瞬间就想出手掐住对方的命门,看清对方是苏有容,挣脱绳子的力道一松,假装无事发生。 距离他最近的苏有容看得真切,刚才那一刻,眼前之人真想要她的命,可是被绳子扯了回去。 “说吧,你到底什么身份,又或者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苏有容坐在前方,居高临下的姿态像在审问犯人。 顾行泽没有丝毫不悦,而是耸肩回答:“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如果想出手的话,那我的机会太多了,不会等到现在让你迷晕我。” 说到最后一句,顾行泽似乎也有些懊恼,仿佛遇到苏有容,他往日的警惕和骄傲都不值一提。 从小到大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所以他就养成了不接外人东西的习惯。 就连玄空都不敢擅自给他食物,可苏有容递来的茶水他却毫不犹豫喝了。 是警惕心下降,还是因为那是苏有容给他的。 顾行泽猜不到,索性归于前者,离开沙场多日,竟然变得如此不防备了。 而她的本事出乎意料,能够悄无声息对他下毒,也算是个中高手了。 苏有容不悦踢了下他的小腿,不痛,反而有些痒。 “回答我。” 顾行泽抬眸,像是逗小猫一样逗她:“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一个?” 苏有容冷声凑近,阴测测说:“我问一个,你回答一个。敢耍花样,即使在道观,我也能让你生不如死。” 顾行泽:“好啊,你问吧,我肯定什么都说。” 真与假可就不一定了。 第26章 身份博弈 “身份不是真的吧?你到底是谁?”苏有容撑着下巴问。 顾行泽反问:“我难道不像吗?”m..nět “没有哪个生意人会选我们那个破客栈,更何况是需要冲门面的生意人。” 苏有容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短刃放在指间把玩,表情耐人寻味。 “你嘴上说着谈生意,可时时刻刻都与我们在一块,无利不起早,我们没钱,你贪图其他东西。” 顾行泽意味不明笑了笑,这份说辞思路正确,逻辑清晰,若是真放在有心之人身上绝对能说得通。 “没错,我不是生意人。” 苏有容丝毫没觉得高兴,眼神狠厉,短刃横于他的脖颈,冷声问:“你到底什么目的?” “这把刀没开刃,不如好好聊聊?” 苏有容从容淡定收回短刃,理直气壮:“不行,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顾行泽深吸口气,没得谈,直直盯着她:“我假装生意人的身份,其实就为了接近你们,跟你们一起去岭南。” 苏有容:“你也去岭南?你知道刀是否开过刃,学过武?” “我从前线逃出来的,所以不能被人发现身份。”他直言不讳,好像不羞耻。 “前线死了太多人,我家中还有娘,我不能死,家就在岭南,我回去后,隐姓埋名给我娘养老送终。” “我一个人太碍眼了,只要跟你们混成一路,就不会被盘查,你们会把我顺利带到岭南。” 顾行泽眼睛不眨撒谎,说到动容之处确实像真的。 苏有容眼底透着几分不屑,她最厌恶逃兵。 连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能背叛,还有什么是他在乎的。 “那你如何找到我们?这可不能说缘分啊。”苏有容气势逼人,甚至带着些许玩味。 顾行泽:“你们人多东西多,必须要用马车,我那天看到你们换了马车,只要找到卖你们马车的人,再沿路打听,就找到了。” 他说得轻松,全然忽视他找人时的艰难。 “所以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走吗?我保证一路上不给你们惹麻烦,让我做什么都行。” 苏有容闻言心中顿生不喜,这人怎么能够把请求说得如此……正直。 仿佛带着他是必须要做的事,更像一个上位者发号命令,而她必须服从。 苏有容再次把短刃拿出来没无情说:“不带。” “凭什么非要带着你,人手够用了,再多张嘴养不起了。” 顾行泽:“……” 这个理由似乎让他没办法拒绝,恰到好处又不至于让他死缠烂打。 苏有容手腕转动,顾行泽纹丝不动,只觉耳边吹过一阵风,然后一缕头发被削下,飘落在地上。 “别再跟着了,否则你的脖子就跟头发一样,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苏有容收起短刃别在腰间,起身走向门口,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转身回来。 顾行泽故意打趣:“又想带我了?” 苏有容斜睨他,发出嗤笑,拽着他被反绑于身后的双手。 “你不能在这儿,王道长随时过来,跟我走。” 顾行泽顺从随着她的力道站起来,怕她太吃力,浑身肌肉紧绷,尽量不压着她。 苏有容打开房门,左顾右盼,确保周围没有人,这才推顾行泽出去。 她早已把道观摸得一清二楚,所以哪里人少她知道,有心绕道再加上苏有容仔细观察,一路上没遇到人。 终于来到一处废弃柴房,破旧的门锁一拧就断,这地方还是她无意中发现的。 苏有容直接把他推进去,拍拍手说:“你暂时待在这里,放心,旁边有个菜园,每天早上都会有人过来摘菜,你喊一声就行。” 她只想困住他,还没想过要人命,所以这间柴房是最好的选择。 “门我没锁紧,你老实点。” 苏有容把人推到房间里最深处,然后当做无事发生,拍手走人。 顾行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活动手腕,粗绳擦着皮肉的痛感传来。 他试了下也只松点,绑的还挺紧。 顾行泽屏气凝神,一点点用力,勉强能活动手腕,但是解开绳子还差点。 他已经摸透了苏有容的心思,一旦觉得这所道观不安全,她会立刻带人走,不带半点迟疑。 而事实确实如他所想,苏有容着急叫来所有顾家人收拾东西。 顾家人习惯这种随时跑路的生活,没人询问缘由,甚至很多东西没拆开过,拎着就能走。 两辆马车很快装满,苏有容扶着陈氏上了马车,她去找到观主告别。 “这是借阅的医书,感谢多日的照顾。” 苏有容不卑不亢道谢,送还医书,谁知观主抬走把书推了回来。 “这书你留着吧,都是观中抄默本,你拿着也没事。” 苏有容错愕,这里面有不少书都是孤本,就这么送人了,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观主似乎听到她的心思,笑说:“医书只有救人才有用,你有天赋,你若学会,也能多救两个人。” 第27章 暂时安顿 苏有容一觉醒来,马车仍在路上,路况平坦,少受些罪。 掀开一角窗帘透风,周边尽是田地,应是走了官道。 身旁的陈氏哎呦一声,她随声望去,只见陈氏笑意盈盈捧着肚子。 “小家伙最近调皮,老是踢我,我几日没睡个好觉了。” 她嘴上抱怨,脸上洋溢着慈母的温柔,轻轻抚摸肚皮,似乎在跟里面的孩子商量。 苏有容默不作声,她在现代生活醉心于医学,实验室里的男人大多年过花甲,连个恋爱不曾谈过,何况怀孕。 顾母紧接着开口:“哪是调皮,说明在肚子里长得好,乖巧着呢。” 苏有容暗自点头,摸上肚子,目前胎位很正,而且这个月份不算大,将来生产会顺利点。 一路上陈氏历经千辛万苦,也仅仅肚子疼,平日里也不见陈氏说过孩子闹腾。 看来是个懂得心疼母亲的孩子。 “娘,咱们现在有了马车,行路不必太赶,宋家人也暂时摆脱了,大家累了这么久,不如边歇边走。” 顾母摆手,满脸信任:“这事听你的,我们照做就是,身上的银子还有?” “大嫂,我还有些私藏的嫁妆,你一并拿去。” 陈氏连忙要给钱,绝无二话。 苏有容:“不用,银子吃住还够,真没了我也不会为难自己,会跟你们说的。” 她拿出地图,指出一个城市,旁边标着硕大的两个字——朔城。 这座城市偏离了他们计划中的路线,恰好在中间,随时再次原路返回。 “我们在朔城安顿下来,朔城城大,能够藏身,挣些短工的银子当盘缠,还能给弟妹养养胎。” 苏有容思虑周全,把一切都想到了,他们自然没有异议,跟赶车的顾行旻说了声,一行人朝朔城出发。 踏进城门,一股热闹气息扑面而来,顾行松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什么味道啊,好闻又有点臭。” 顾行松形容怪异,鼻子发痒,赶紧用袖子捂住口鼻。 其他人没有反驳,因为他们也闻到了。 仿佛各种花堆放在一起,浓郁的花香反而变得刺鼻。 “城中许是在过节日,跟花有关。”苏有容从袖口掏出一枚小巧的鼻烟壶递给他,“难受就闻一下,觉得不舒服就到花少的地方去。” 顾行松接过,低头嗅闻,止不住的痒意终于被遏制住。 “走吧,找个地方住,顺便打听一下。” 苏有容在前面领路,没走几步,被一辆花车挡住去路。 花车高大,上面拼接木架,鲜花簇拥木架,远远看去像一个发型花球。 走近才发现木架上坐着几位年龄女子,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捧花。 苏有容停下不前,给花车让路,谁知花车竟然在他们面前停下。 “小郎君收着,千万别扔了啊。” 娇俏的声音含羞带怯,苏有容只觉一道黑影从头顶飞过,抬眸望去,一束花掉进顾行旻的怀里。 “这几天可一定要上街啊。” 姑娘说完,花车离开,围观的百姓将目光投向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一位老伯上前解释。 “几位是外地人吧,这三日是朔城的鲜花节,那花车可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姑娘才能坐的。” “若是将花送给男子,意味着看上小郎君了。” 老伯说完满脸艳羡,顾行旻的脸色却黑了下来。 这种事多少带些抛绣球的意味儿,他娶妻生子,怎么可能…… 苏有容瞥见他的脸色,帮忙问:“那接了那些姑娘的花会怎么样?” 老伯哈哈大笑:“不用紧张,这花只是个信物,三天内只要你不带这朵花上街,就代表婉拒,那姑娘也就明白了。” 顾行旻松口气,担心看向陈氏,瞧她似乎不在意,心中轻松又酸涩。 媳妇儿信他,可别的女人都给他送花了,难道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在顾行旻纠结时,顾行松碰了碰他胳膊挤眉弄眼。 “二哥好福气了,到哪儿都有这等福气。” “这福气给你,看你要不要。” 顾行旻转手将花塞进他怀里,回去陈氏身边表忠心。 顾行松也只敢嘴上随便说说,碰上真格的,他也怕,手脚僵硬捧着花,收也不是,扔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