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经天纬地作者高祥轩》 第一章:初篇 公元2019年,晚秋时节,北方的寒风裹挟着飘零的衰叶,肆意在大地上狂飞乱舞,吹得行人睁不开眼;一行秋雁从天边掠过,行色匆匆,乘风而进,仿佛在追赶深秋的末班车…… 刘纬坐在教室里,望着窗外那荒凉的秋景,不由感慨不已。自从高考失利,来到这所谓的"三本"院校读书之后,他一直意志消沉,闷闷不乐。 高中时期的刘纬,学习成绩非常好,他爱好文学历史,所以选择了文科的志向。众所周知,文科专业毕业以后相对于理科生,找工作的难度是比较大的,正所谓"有钱有闲,才学文史",不过,刘纬没有受此影响,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文科。 其实,这也没什么,按照刘纬平时的成绩,他完全可以考取一所一本重点大学的文史类专业,将来的前途依旧是光明的,然而,高考前他的家中发生了重大变故,父母在同一场车祸中,双双离世。这给即将高考的刘纬非常大的打击,原本幸福的家庭,就这么破碎了,他成了一名孤儿…… 惊闻噩耗的刘纬,觉得整个世界都垮掉了,父母的离世,让他悲痛欲绝。他原本想放弃高考,但最终还是在其他亲属和老师同学们的鼓励下,坚持考完了所有的科目。 但是,成绩……可想而知了!一向名列前茅的刘纬最后的分数只能够一所三本大学的分数线!无数人劝他复读一年再考,可他放弃了。 对于刚满18岁的刘纬来说,父母的突然离世,这个打击太大了,他已无心向学,甚至丧失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上一所什么样的大学他早已经不在乎了…… "刘纬!"就在他呆呆地望着窗外那衰败的秋色,满腹哀伤之时,一声怒喝传来。是个女人的声音。 "刘纬,我叫你呢,听见没!"女人怒吼的声音再次传来,刘纬这才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声音的方向。 一名打扮入时,看似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此刻正站在讲台边,狠狠地瞪着刘纬,眼中全是不满。这女人,正是刘纬大学里教历史课的张老师。 眼见着老师如此发怒,刘纬似乎丝毫不在乎,看着她那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庞,他反而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非常不屑的表情出来! "上课呢!你想什么呢,往哪看呢!"张老师依然言辞激烈地训斥着刘纬,"你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想不想念了!" 连续被训斥,刘纬倒是一脸淡然,丝毫不为所动。他越这样,对面的张老师越生气。其他同学都望向了刘纬,整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其实,刘纬本是个谦恭懂礼的孩子,他之所以对张老师这个态度,倒也不是因为他心情低落,而是他从骨子里就看不起这位所谓的老师。 这位张老师,年纪很小,据说是留校任教的往届毕业生,但这还不是重点,关键是这女人背景深厚,仅用两年时间,就成为了讲师。当然,一位老师,年轻有为也正常,但她的授课水平,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一名历史老师,上课只会照着课本念书,仿佛一台复读机!而且,她说话还带些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朗读水平还不如人工智能"小爱同学"! 对于精通历史的刘纬来说,这种老师,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底线,甚至有时候,这张老师所说的都是谬误的!不过,一直处于消极情绪中的他,根本无心去纠正,错就错,与自己无关。 但最近,这张老师似乎发现刘纬总是心不在焉,甚至时常露出鄙视和不屑的目光表情,她因此开始盯上了刘纬,并时不时地找他的"麻烦"。 "你站起来!"见刘纬流露出不屑的表情,张老师似乎更生气了,又厉喝一声。 "我怎么了?"刘纬也很无奈,他毕竟不能明目张胆地公然与老师对抗,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但却反问了张老师一句。 "怎么了,上课溜号,往窗外看什么呢!"张老师厉声问道。 谁知,刘纬笑了!但他的笑,并不是因为开心,经历了生死离别的他,不可能开心,他的笑,很明显是冷笑加上嘲笑的表达!因为他感觉,这个张老师,哪像个大学的讲师,一言一行,都如同小学老师的做派! "你笑什么!"刘纬的这个表现,让张老师一愣,她也有点发懵了。 "您怎么知道我溜号了?"刘纬站得笔直,昂首挺胸,语气还算客气地反问道。 "那我刚才讲到哪了?"张老师问道。 "刚才讲到公元200年,您正在读官渡之战的细节……"刘纬正确回答出了刚才课程的进度,而且,他还把"读"这个字说得很重,意思非常了然。 话音刚落,教室里的其他同学,已经有人会心地悄悄掩嘴笑起来。其实,对张老师这种照本宣科的教学方式,同学们大多心有不满,刘纬这一句话,正好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虽不是哄堂大笑,但见很多学生笑的那样,张老师的脸上也挂不住了,愤怒在继续升温,但显然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教学水平如何,情绪中又多了一份羞愧之情,脸色憋得通红。 "官渡之战中……袁曹双方各投入多少兵力作战!"张老师被弄得下不来台,并不准备饶了刘纬,她竟然继续提问道。可也不知道是她的水平低下,还是情急没细加思索,竟然问了个如此小儿科的问题出来! 这就是一所大学历史系课程的教学水平吗?刘纬心中充满了失望,但他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曹军约两万兵力,号称十万精锐;袁军约十一万兵力,号称七十万大军!"刘纬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丝毫没有犹豫。 "对……"这张老师见刁难刘纬的目的没有达到,气焰明显顿挫,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她很无奈,似乎也准备放弃找刘纬的麻烦了,可她没想到的是,刘纬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低劣的教学水平,已经让刘纬忍无可忍了,就算是三本大学,这种水平的老师也是让他无法再沉默下去了! "老师,请问,曹操手里明明有三十万的青州兵,他为什么只在官渡战场投入两万人作战呢?"刘纬看似非常好学的态度,提出这么个问题来! 显然,张老师根本没想到刘纬会来这么一手,她当场就是一愣!这一愣,有少部分是惊讶所致,但主要还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这位年轻的女老师,其实只是中文系本科毕业生,利用某些不可言表的关系才谋求到了留校任教的前程,她自己根本不打算成为老师,而是想一步一步升职走向仕途,这才是她的目标。课堂只是工具,学生也是过客,她从未致力于学术研究,这种问题她怎么可能答得上来? "你……扰乱课堂秩序!给我出去!"窘迫间的张老师,情绪的高点又被愤怒占据了,她激动地瞪着刘纬,一指教室大门,怒吼道。 刘纬什么也没说,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对这一切,已经麻木了,懒得再跟这个无知的女人多说一句话。收拾收拾东西,刘纬背起包,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步走出了教室。 可也就在身后的门缓缓关闭,把刘纬与教室里的人彻底隔开后,向前行走的他,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面前本来清晰而笔直的走廊,竟然像水波纹一样,发生了扭曲! "噗通……"刘纬感觉自己突然掉进了水里! 第二章:梦回三国 其实刘纬是会游泳的,而且水性不错,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惊慌之余,还呛了一口水! “@#¥%*!”一声听着像女人的尖叫传来,刘纬身处水中,也听见了,但却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当然,在即将溺水的危急时刻,他也无暇考虑这些,虽然呛了一口水,刘纬还是艰难地忍住想要咳出来的生理冲动,拼力划水,试图浮出水面。 可是,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十分怪异,在这还算清澈的水中,他依稀看见,自己的身上,竟然穿着宽袍大袖的古代服饰!看样式,与时下非常流行的那种“汉服”有些相似! 由于这身宽袍大袖的衣物被水浸透,而且袖子似乎还缠绕在了一起,刘纬感觉身体十分沉重,非常不适应!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发生了变化,力气竟然也不如以前那么大,显得很疲软无力! 身上衣物的缠绕,浑身无力的感觉,即使刘纬拼力想浮出水面,最终还是失败了,他忍不住刚才呛的那口水后强烈想咳嗽的感觉,在水中咳了出来! 刘纬溺水了!在失去意识之前,他隐约听见水面之上人声嘈杂,似乎来了不少人…… 眼前,一片白光中,隐约出现两个人影,他们越来越近,似乎走来,但更像幽幽飘来。直到很近了,刘纬才迎着那强烈的白光看清楚,那是他的爸爸妈妈! “爸!妈!”刘纬伸出手去,却只摸到了虚无,他焦急地呼唤着,流下了悲戚的泪水。 “孩子……我们要走了……”这对慈祥的中年夫妻,似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要!你们不要走!”刘纬拼命伸出手去,想拉住爸妈,但不管他怎么努力,还是够不到。 “不要太记挂我们,以后的人生,你一定要坚强,好好活着……”父母又是同时说完,便转身飘然而去了。 “不要!不要走,爸!妈!我想你们!”刘纬痛哭失声,他本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情急之下,刘纬猛地睁开了眼睛。 “原来……又是一场梦……”刘纬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不过,这个梦太真实,在刘纬的脸颊上,分明挂着湿润的泪痕。 自从父母去世以后,刘纬经常会梦见他们,这早已成为他的一种习惯。只是这一次的梦,显得与以往不同,似乎那么真实…… “我擦!什么鬼!”刘纬睁开眼睛后,一开始只呆呆地虚望屋顶,还在回忆刚才的梦境,可当他无意间转头一看时,吓了一大跳!竟然一个鲤鱼打挺,整个身体弹了起来,并向后躲去。 因为此刻,在他的旁边,有个怪模怪样的人! 刘纬浑身的汗毛都树立起来了,他之所以如此惊惧,主要还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没有心理准备,但眼前那个人……也的确是太奇怪了! 这应该是个女人,确切地说,是个女孩,看着年纪也就在十一二岁的样子。她的长相很有特点,大大的眼睛,双眉稀疏淡黛,鼻梁高耸,唇峰分明;她的皮肤呈古铜色,并不白皙,看似像长期做日光浴的那种颜色,虽深,但不灰暗,反而有种健康的闪亮感。 更重要的是,这女孩的长相有一种异域美女的感觉,看着不像个汉族人的样子,倒似乎有些少数民族的味道。 但这些,并不是使刘纬惊异之处,令他这么大反应的,其实是女孩身上穿的服饰和她的举动! 刘纬只见,那女孩所穿着的是一身棉色布衣,说是衣,也不恰当,因为这一身看起来似乎应该是裙,看样式非常像朝鲜族女人所穿的那种筒裙,不过细看下又有些区别。 刘纬是个非常偏爱研究历史,甚至到了痴狂地步的学生,所以他一眼便认出,这女孩穿的应该是交领襦裙,腰间扎着布带,这是典型的汉代服饰! 此刻,那女孩正跪在刘纬面前,瞪着大眼睛一脸惊讶地盯着他,口中还叨念了一句刘纬听不懂的话! “你……你谁啊!”刘纬惊异地望着女孩,忍不住还在向后躲。可是,当他的视野逐渐放大,看见身处房间内的景象,更是惊讶得无以复加!https:/ 这是一间看起来古香古色的房间,淡淡的檀木香气萦绕左右,阳光从镂空的雕花窗棂中射入,映在地上斑斑点点。地面看似木制地板,又好像是竹制,有几处铺着图案精美的地毯。 刘纬又看了看自己身下,原来他刚才躺卧的地方,是一处软塌,上有锦被,卧榻周围,呈半包围形制,是三扇木制雕花屏风。 “这……这是哪啊!”刘纬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再次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刚才,就在刚才,他还在大学教室里跟同学们一起,上那个张老师乏味无趣的课,可当他出了教室就莫名其妙地落水了差点淹死,现在醒来,又看见如此诡异的场面,给他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刘纬善于逻辑思考,稍稍从震惊中缓过来时,他便开始推测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见女孩跪在那里的样子,刘纬看着有些像是日本人的状态。那不是跪,应该是坐,全世界也只有日韩两个民族依然有这样的生活习惯。 “难不成……我这是到了日本?”刘纬的脑海中首先蹦出的是这个念头,但马上就被自己否定了。这房间的形制,以及那女孩的举动,虽然有些像日本或韩国,但实际上差别还是挺大。无论怎么看,倒是很像中国汉代! 而且,那女孩说的话,他虽然听不懂,但似乎也不像日语或韩语,倒是有点像中国某处方言的发音! “难道这是个愚人节的玩笑?有人故意弄这样一个场面捉弄我?”刘纬不禁产生了这样的联想,但深秋时节根本不是愚人节的时候,况且,谁会这么无聊,跟自己开这么大的玩笑。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拍电影的吗?”刘纬再次看向那个女孩,依然保持警惕的姿态,连续发问道。 “……”女孩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保持了沉默,显然她听不懂刘纬说的话。 “此……何处,今何年?”刘纬脑筋一转,突然换了一种询问的方式。 女孩好像听懂了刘纬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她竟然摇了摇头,随即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莫怕……何处?何年?”刘纬连忙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换了个轻柔和缓的语气,再次问道。 “禀……此益州牧府……建安五年……”许久,那女孩才怯怯地回答了一句,但口音非常奇怪,刘纬分辨了半天,才听出来大概是这个意思! 天啊!刘纬再度惊呆了!他即使再怎么不敢相信,此刻也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好像是穿越了时空!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不是在做梦,更不像是什么人开的玩笑。 刘纬回忆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看着眼前的景象,呆立当场。这一切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一时之间,他难以接受!而那个女孩则是回答完问题,便飞也似地逃了。 “这怎么可能?建安五年?公元200年?我穿越到了汉末三国时代?”刘纬突然陷入一种混沌的状态,他反复叨念着,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一般。 “益州牧府……益州牧是刘璋啊!我呢,我又是谁?”最后,刘纬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像自语,又像在提问,可当他缓过神来才发现,刚才那女孩不见了。 第三章:贴身侍女 汉代的语言和文字,与今天大不相同。文字方面还好,因为“隶变”的飞跃,由小篆演化为隶书,虽然生僻难辩,但对刘纬这样精通文史的学生来说,不算难事。关键是发音! 中国汉字的发音,从古至今,已经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实际上普通话的发音并不是最贴近古代汉语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读某些古诗,总感觉不押韵的原因所在。 可以想象,刘纬这样一个说普通话的现代人,突然穿越到了汉末三国时代,那感觉就好像是出国了一样,周围人所说的话,如同外语,他很难听得懂。 不过,非常奇怪的是,那个看似少数民族少女说话的发音,刘纬听起来却比较熟悉,起码两个人沟通起来,不像其他人那么费力。也正因为这样,一开始,这女孩几乎成为了刘纬的翻译。 刘纬用了很长时间,才逐渐适应和学会了汉代人说话的发音,也才逐渐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他在这里,还是叫刘纬,是益州牧刘璋的次子! 在历史上,这个刘纬没什么名气,远不及他的兄长刘循那么出名。刘备占据蜀地,夺了刘璋的地盘后,刘纬随同父亲一起被迁居到了荆州居住;后来孙权的部将吕蒙击败关羽,夺了荆州,父子二人又归附了东吴。 刘璋去世后,刘纬一直仕官于吴国,曾任御史中丞、益州刺史(孙权封的空职衔),后病逝于建业(今南京)家中,也算善终。 《吴书》对刘纬的评价是:为人恭恪,轻财爱义,有仁让之风。 这个刘纬还有个名字叫刘阐,不过,那是他身在吴国时,另改之名。也就是说,刘璋的这个次子,其实与刘纬是同名同姓的! 是前世?是轮回?一切似乎是命中注定,冥冥中的某种力量,把身处21世纪的刘纬,强行拉回到了三国时代,让他成为了这里的刘纬,这是巧合,还是他肩负了某种历史使命? 这一切,也是让刘纬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场灾祸,让他同时失去了父母;高考失利,让他几乎丧失了前程和未来。就在人生的最低谷时,发生了这样神奇的变故,究竟是福是祸? 突然的落水,让刘纬大病了一场,复原后,在旁人眼中,这位公子似乎是脑子被烧坏了,除了说那种奇怪的语言谁也听不懂外,似乎像变了个人似的。于是,府中渐渐流传起一个谣言,说刘纬是被鬼魅附身,大不吉!很多人似乎都在躲着他。 因此,刘纬来到这个时代已有月余,除了近身伺候他的几个人外,几乎没见过其他人,包括“父亲”刘璋和“兄长”刘循。 此刻的刘纬,正坐在榻上发呆。一个月了,他几乎都是这样的状态,魂不守舍,心情极度低落。他本来想出去转转,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下,说是州牧有令,让他好好养病,禁止外出,形同软禁。 直到现在,刘纬也不能适应那种跪式坐姿,索性便盘着腿,大大咧咧地坐在榻上,反正自己是被软禁,还讲究什么礼仪! “公子……请用……”那少数民族女孩,煮好了茶,用漆木茶盏斟满,小新翼翼地奉上给刘纬。 刘纬单手接过茶盏,心不在焉地回复了句“多谢”,女孩听了却惊恐万分,伏地叩首,连忙道:“公子折煞奴婢了……”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刘纬,只有这个女孩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照顾他,这其实让刘纬还是心存感激的。他是来自现代的人,当然不适应什么当主子被奴仆伺候的感觉,见女孩这样的表现,他有点手足无措。 “那个……呃……”刘纬原本想好言抚慰女孩几句,可却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问过女孩叫什么名字。“汝何名?” “奴……阿幼朵……”女孩怯怯抬头,答道。 阿幼朵?刘纬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那位苗族歌手的形象来,这么说,这个女孩果然是少数民族? 在汉代,云南、贵州和广西的一部分,都属于益州范围,叫做南中地区。这里的少数民族,当时被统称为“南蛮”或“南夷”。 也就是说,这个女孩,果然如同刘纬之前所猜测的那样,是个蛮人。只是,她怎么会身在成都州牧府,又成了自己的近身侍女呢?刘纬不禁有些好奇了。 “是何出身?因何在此?”刘纬继续问道。 “奴为建宁郡祝融氏出身……”女孩答道,然而,她还没说完,刘纬便吃了一惊。 祝融?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啊!诸葛亮七擒孟获的典故,很多人都知道,而孟获的妻子就是祝融夫人!一直以来,正史不见记载,史界一向认为这个人物是虚构的,没想到,眼前的女孩就是出身于建宁祝融氏,难不成,她……其实就是祝融夫人?会这么巧? 刘纬的心中产生了这样的猜想,但自己也觉得有些无稽。按照汉族姓氏名字的习惯去套用,这个女孩的全名应该是“祝融阿幼朵”,也未必就是孟获的妻子祝融夫人,有可能只是同族而已。 就在刘纬准备继续询问女孩的来历时,一名州牧内侍模样的男人忽然闯了进来,来到刘纬的面前,面无表情地微微拱手一礼,随即说道: “禀中郎将……州牧召见……”这内侍说完,便直起身来,显得轻慢无礼,表情更是非常复杂。 对此,刘纬其实一点都不奇怪。自己落水后被传中了邪,很多人都躲着自己,连父亲刘璋都把他禁足了,底下的人对他能有啥好态度。更何况,刘纬只是刘璋的次子,在这样一个立嫡立长制度的时代,次子的地位也远不及长子。 只是刘纬很奇怪,自己被禁足月余,为什么今天父亲突然想起他来了?还有,中郎将又是怎么回事? “吾……中郎将?”刘纬连忙转头看了一眼阿幼朵,这女孩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刘纬的确如此。 刘纬非常清楚,这中郎将在汉代可不是个小官,属于武官当中,中上等的职衔了,而且,也不是一个州牧可以随便封赏的官职,肯定是朝廷任命的。 而建安五年的刘纬,才十三岁,还是虚岁,如此幼童,便被封为了中郎将,可见,其实父亲刘璋还是很喜爱这个小儿子的,他可能也是受到流言影响,有所顾忌,才禁足了刘纬。 想到这层,刘纬的心中倒是稍感欣慰,但也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刘璋毕竟不是他真正的父亲,而且从史书记载来看,刘璋暗弱无能,最终被刘备乘虚而入,夺了地盘,这种印象,根深蒂固。 “所为何事?”刘纬随即又问那内侍道。 “军机要务……”内侍显得有些不耐烦地解释了一句,“请公子更衣吧!” 那内侍说完,便退到了室外,显然是在催促刘纬,那意思好像是:你快点滴,别磨叽! 无奈,刘纬只好在阿幼朵的服侍下,更换朝服。他虽然不适应被人伺候的感觉,但也是没有办法,因为他跟本不知道这些衣物该怎么穿戴! 所谓更衣,还得先梳头扎髻,然后就是一层一层地穿戴,阿幼朵一个人,前后左右,忙来忙去。 “公子……妥否?”终于,穿戴完毕了,阿幼朵又献上一面铜镜,似乎是在让刘纬检验外貌。 这铜镜不比玻璃镜,即使表面打磨得非常光滑,所映出的人影依然黯淡不清。但刘纬还是依稀分辨出了自己的样貌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照镜子,看见自己在这个时代的样子! 第四章:官渡之战 镜中的刘纬,果然是个十几岁少年的模样,脸上稚气未脱,青丝无髯,丹凤眼,卧蚕眉,面如剑削,色若黄玉,棱角分明。此时的他,头戴竹皮长冠,身披菱纹袍服,腰扎玉钩锦带,如一名儒生公子一般。 面对着铜镜的刘纬,又是吃了不小的一惊,因为镜中之人的样貌,就是他原本的样子,虽然有些细小的差别,可还是让他回忆起了十二三岁时的自己! 这……又是巧合吗?名字一样,竟然连长相都如此相近,难不成,这个刘纬,真的是自己的前世?抑或者,他是自己的祖先不成? “公子?”见刘纬愣在了当场,阿幼朵轻轻地提醒了他一句。 “呃……大善!”刘纬这才反应过来,对她刚才这番忙活,表示了肯定。阿幼朵听刘纬这么说,才微微露出了一个高兴的笑容,不过,转瞬即逝,她随即又低下了头。 刘纬没有多说什么,外面还有个催命鬼等着呢!他轻步走到门口,换了鞋履,跟着那内侍,穿堂过院,很快来到了一处大殿外。 这州牧府很大,但也是前庭后居的格局。也就是说,前面有很多房间和范围,都是州牧日常办公的地方,后院才是起居场所。身为尚未成年之子,刘纬自然也是生活在后居之所,离前面的公厅正殿,并不遥远。 内侍先行一步,脱去鞋履,小步跑着进去,看似去禀报了。刘纬独自一人,站在廊下,静静地等候着。很快,内侍出来,高声宣刘纬觐见。 刘纬照样学样,也脱去鞋履,步入殿内。这是汉朝人的礼仪,进屋脱鞋,只穿袜,光脚走。这个习惯,刘纬一时还真不太适应,因为这里的地面似乎是石料材质铺成,太凉,踩在上面都有些拔脚的感觉。 进入公厅,殿内的景象却是让刘纬很意外,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来,十数人早已分别在两侧坐定。当然,这里的坐,说的还是跪坐。当刘纬进入殿内时,那些人全都转头看向了他。 这间正殿从内部看也不算很大,大概百平左右而已,抬梁木构,空间倒是很高,四根粗壮的梁柱分列两侧,殿内中央的位置,摆放着硕大的铜质兽纹香炉,一缕缕檀木青烟,袅袅飘逸。 正对着大门的正座位置,一张红漆台案后,有一人正襟危坐,身穿黑底红云纹袍服,头戴平天冠。刘纬猜测,此人就是益州牧刘璋无疑,但还是有些意外。 因为一番观察下来,这大殿内的格局器物,以及刘璋的衣着穿戴,都有些僭越的嫌疑,也就是说,很多形制,只能是天子使用的。刘纬记得史书记载,刘璋的父亲刘焉,趁汉末诸侯并起,朝廷暗弱无力之机,有裂土称帝的野心,大事未成便去世了。 看来继位的刘璋虽然并无此志向,可还是继承了刘焉的这一套僭越的形制。 “参见州牧!”刘纬没有过多停留,无视众人目光,几步上前,面对着刘璋,拱手躬身,深施一礼道。 谁知,他的这个表现,立刻引来殿内众人一阵唏嘘与窃窃私语之声。等刘纬礼毕,站起身来时,分明地看见,眼前的刘璋脸上,挂着不快的表情。 刚才离得远,刘纬没能看清楚他的这位父亲的容貌,现在一目了然了。他身材丰润,脸如圆月,说白了,就是胖!双眉与双眼,都呈现出八字的模样来,就连胡须也是八字胡,活生生像个腐败官员的模样! “这……就是我的父亲刘璋?”刘纬不禁在心中暗念道。他眼见着刘璋那不满的表情,颇感不解。 其实,无论是刘璋还是殿内众官员,都是觉得刘纬失礼了。虽然刘纬挂着个中郎将的职衔,但那毕竟只是个名头,说白了,他只是刘璋的次子而已,应该以父子之礼叩见才是,而刘纬刚才所行之礼,乃是下级见上级的礼仪,虽然勉强过得去,但却疏忽了父子的关系。 这也并不能怪刘纬,他穿越到这个时代才一个月,平白无故多了个父亲出来,他一时之间也是难以适应和接受的。 “入座!”刘璋虽有不快,但考虑儿子大病初愈,又传说他着了魔障,行为怪诞,便也没更多计较,挥手示意刘纬入座。 在刘璋右手边的侧位,此时正端坐一人,头戴长冠,身着灰地菱纹袍服;此人看似十八九岁的样子,剑眉虎目,神情俊朗,颇有英气。刘纬只一端详,便猜出,这人应该是刘璋的长子,自己的兄长刘循无疑。 此时的刘循,双目注视着刘纬,却丝毫没有兄长般的慈祥,神色严峻,似乎有怨怼之意。看来,他对刘纬刚才失礼的行为,也是有些不高兴。 刘纬见刘循是这样的神色,也琢磨出点味道了,连忙又向刘循躬身行礼道:“拜见兄长!” “贤弟免礼!”刘循的脸色微微好看了些,未起身,只轻回一礼道。 随后,刘纬在刘璋的左手边下位,模仿着众人的样子,跪坐下来,屏息凝神,腰板也挺得直直的,姿势非常不舒服,但也没办法,他不想再因为失礼而看别人的脸色了。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就在刘纬入席后,州牧刘璋语气平缓地开口了。 “今日召卿等前来,共商大计……”刘璋说话的声音,有些怪里怪气的。 这州牧一职,是汉代一州的最高长官,尤其是到了汉末,军阀割据,豪强四起,按理说,作为一方割据势力的领袖,应该底气十足才对,而刘璋说起话来,竟然毫无底气,仿佛是在商量的口吻,一点领袖气概也没有。 这种表现,倒是与史书所载,刘璋此人暗弱无能颇为契合。 “日前闻听司空与大将军于官渡对峙数月有余,各有胜负,卿等以为益州当如何应对才是?”刘璋继续说着,终于阐明了今天这场会议的主要议题。 刘纬这才明白,此次要商讨的军机要事,原来就是官渡之战啊!刘璋口中所说的司空,指的就是曹操,而大将军指的就是袁绍!可不是么,建安五年,不正是这个当口么! 刘纬突然想起,就在他穿越之前,课堂上,那个低水平的张老师不正在讲述这段历史么?这又是巧合吗? 官渡之战的结果,我们都知道。曹操最终采纳许攸建议,偷袭乌巢,焚毁大量粮草,造成袁军大乱,从而以两万精锐战胜了十一万河北大军,是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战例。 历史发展的最终结果,刘纬知道,但身处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道,眼下袁曹双方在官渡对峙,胜负还很难说,刘璋也说得很清楚了,让众人共议的是中原大战,益州将如何应对的战略。 “在下以为,此乃良机,应趁曹孟德无瑕西顾之机,北出秦川,袭取关中,遂先主公之愿也!”也就是在刘璋话音刚落之时,有一人便接言说道。声音铿锵有力,显得底气十足。 刘纬坐在刘璋身侧,好好地看了看那个说话之人。此人鹰眼虎须,眼间流露出狡黠之感,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一脸奸相。 “这人是谁?”刘纬心中暗念着,同时绞尽脑汁在回忆着史书上的记载,意图对上号。 “赵护军此言差矣!北有张鲁扼据汉中,吾等如何出秦川?”刘纬还没对上号,另外一人,竟然直接反驳了刚才说话的那个家伙,还称呼他为赵护军。 护军这个职务,刘纬是知道的,属于州牧属下的高等军事长官。只是这个赵护军,刘纬十分陌生,刘璋属下里,有个姓赵的人吗?而且看似地位还不低…… 难道是赵韪?刘纬在记忆中搜索了半天,这才对上了号! 第五章:赵韪跋扈 罗贯中所著的《三国演义》是中国四大古典名著之一,大名鼎鼎,脍炙人口,很多人对三国故事的了解,更多来源于这本小说,影响极为深远。就连精通历史的刘纬,他最早接触三国历史,也受到《三国演义》的很大影响。 所以,对于演义中没有提起过的人物,即使是刘纬也不太熟悉,其实在正史记载中,这个赵韪算得上小有名气了。 赵韪是益州本土豪门氏族子弟,早年在洛阳朝廷为官,担任过太仓令职务。这个职衔相当于国家粮库总管,权力不小,直属于九卿之一的大司农。 刘璋的父亲刘焉,早年也在朝中为官,作为汉室宗亲的他,颇有野心,谋取益州牧职位后,赵韪弃官不做,随刘焉入蜀。这其实是一笔政治投资,他本人就是益州人,追随刘焉,目的是谋求更高的荣华与前程。 因为赵韪是本地人,而刘焉是个外来户,所以他在就任益州牧后,颇为仰仗赵韪,拉拢益州本地世家大族支持自己,因此,赵韪也得到了重用,在蜀中地位很高。 刘焉去世后,是赵韪拉拢本地实力派,力主由其幼子刘璋继承州牧之位,并表奏朝廷加以赐封。他这么做可不是因为瞅刘璋顺眼,而是想利用刘璋“温仁”的性格(其实就是窝囊),加以利用,自己控制益州权力! 然而,这些还不足以让赵韪在历史上出名,最为关键的是,他后来还发动了一场叛乱,公开反对刘璋,企图取而代之!刘纬通过回忆,认出了眼前这个人就是赵韪时,这一切他也都想起来了! 眼下,赵韪还是父亲刘璋手下的重臣,看座次也能判断出来,看来他还没有发动叛乱,但从他说话时那底气十足的样子来看,此人也是嚣张跋扈惯了的角色。 刚才赵韪的提议,竟然直接被另外一人反驳,他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怒视着离门口最近的下位处,冷哼一声道:“小辈!安知大谋?” 刘纬连忙朝刚才提出反对意见的人看去,虽然较远,但还是看清了,此人应该是一名武将。他头戴武梁冠,身着绛红色袍服,腰间扎着铜钩锦带,一副武官打扮。 此人不到三十岁的模样,一脸英气,眉宇间颇有些桀骜不驯之色;虽是坐着,但能看出他身材魁梧健硕,是一员勇将无疑。 “这人又是谁呢?”刘纬一边打量着此人,一边心中念叨。 “依张校尉之意,当如何?”无人插言,刘璋开口问那武将道。 “主公!今东州兵为祸,内乱丛生,我等应先安抚内部,缓图中原为宜!”张校尉拱手施礼,恭敬地对刘璋回应道。 张校尉!是张任吗?刘纬的心中一动,赶紧又好好地看了看那人,越看越觉得,此人正是张任无疑。 这是个忠臣,在后来的历史中,张任是力主抵抗刘备侵略的主要将领,战败后英勇就义,宁死不屈节。正所谓忠臣不事二主,刘纬在基本确定了此人就是张任之后,心中多了一份敬重之情。 张任口中的“东州兵”,是有来历的。他们大多数都是中原、南阳一带的老百姓,是为了躲避战乱,逃亡进蜀地避祸的难民。刘璋虽然暗弱,但颇为仁慈,容留了这些难民,加以安置,并择其勇者编成新军,名为“东州兵”。 因为这些东州兵是外来户,本地人非常排斥和抗拒他们,自然境遇也差,钱粮军饷,任意克扣,最终导致这些东州兵毫无归属感,却变成了扰民的急先锋。 各地报上来的东州兵为祸案件越来越多,刘璋实际上正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 其实以目前益州的状况,别说是逐鹿中原了,就连维持稳定都很难,外来的东州士人以及东州兵,与益州本地人势同水火,内乱蠢蠢欲动,还哪有那个实力北出秦川?更何况张鲁在汉中盘踞,从哪出秦川,没路啊! 刘纬想到这里,也觉得赵韪的提议是胡来!但赵韪可不是个简单的人,他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吗?莫非,他有什么图谋不成? “主公!张鲁虽扼据汉中,挡北出之路,然我军可由巴东涪陵而出,途荆北,直取宛城!”赵韪不甘示弱,连忙继续建议道。 这是个听起来更不可思议的战略,出涪陵倒可以,可出去以后是荆州刘表的地盘,怎么可能直取荆北,别说是宛城,汉水都过不去啊! “刘景升素与益州不睦,安能借路予吾?”刘璋语气平和,客气地询问赵韪道。 刘纬直到这时,也稍稍品出些味道来了。其实刘璋只是仁慈,未必真如史书记载那般暗弱,他的头脑是清醒的,对局势的判断也是准确的,另外也并非胸无大志,否则何须召开这场军机会议呢?云九小说 刘璋说话之所以没什么底气,主要是因为赵韪掣肘,他不得施展。当主公的,竟然需要客气地注意自己与臣下说话的口气,也真是实属无奈呀! “主公,余族弟赵谌之妻,乃荆州蔡氏之女,素与荆州有交,可遣他为使,联络刘景升,共发兵戈,北图中原!”赵韪微微一笑,对刘璋解释道。 刘纬一听赵韪这么说,心头就是一惊,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家伙根本不是想帮刘璋去逐鹿中原,而是打算暗通刘表,发动叛乱,自己做益州之主! 赵韪虽然是益州豪强,但兵权毕竟是掌握在州牧手中,他所能号令的兵力还是有限的,只有借故带兵出征,才有机会获得兵符,统领大军! 也就是说,掌握军队才是他的目的,而袁曹官渡之战,正好给了他这样一个契机,所以赵韪鼓动刘璋出军,他是想要兵权!也难怪他提出的战略看着那么不切合实际,其实他也根本没想出兵中原,只是想造反! 听了这番话后,刘纬赶紧看向刘璋,生怕他一时糊涂,采纳了赵韪的建议!刘纬才来到这个时代一个月,谈不上与刘璋有什么父子之情,但毕竟名义上是父子,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刘璋提个醒! “这……”刘璋并没有同意,而是迟疑地看向了在场的其他人。非常奇怪的是,在场臣将不下二十人,竟然全都集体保持了沉默!就连刚才表示反对的张任,此时也没有吭声。 刘纬深知这其中的原因。益州主要以四川盆地为核心,是个相对比较封闭的空间,这里素来物产丰富,天府之国,少有与外界沟通联系的机会,所以这里的人们,相对闭塞,比较排外。 但中原战乱,益州相对安定,很多外来士人和百姓大量涌入益州,这些人统称为“东州人”,他们的到来,无形当中,夺占了益州本地人的生存空间,他们又那么排外,自然产生了不小的矛盾。 在场臣将,有部分是跟随先主刘焉入川的东州人,而且掌握了一定的权力,但他们不想与赵韪这样的世家大族代表翻脸,便都选择了沉默。而那些益州本地出身的臣将,其利益代表着赵韪的意见,他们更是不会去反驳,即使明知道是错的,也不会吭声。 就是因为各人心思不同,才导致了这样一个局面:没有一人说话! “主公,万勿犹疑,此天赐之良机,吾愿领兵,袭取中原,辅主公成千秋大业也!”赵韪见刘璋犹豫不决,索性站起身来,拱手催促道。 “呃……那……”刘璋仿佛被赵韪这股气势所震,竟然似乎要答应了的样子! “不可!”一声尖利的反对声,响彻殿内!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公子刘纬竟然站起身来! 第六章:激烈廷辩 刘纬的表现,让在场众人都很意外,在他们平时的印象中,这位公子只是个谦和仁让的文生幼童,性格与父亲刘璋颇为相似。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刘纬身上,更多的情绪是疑惑和意外,尤其是赵韪。关于刘纬落水后,着了魔障的传言,他也有所耳闻,现在看来,这位公子还真如传言所说,是不是疯了? 说到底,刘纬不过是个幼童,因为父亲是刘璋,才获得了中郎将的空衔而已。平时虽然众人也算尊敬他,但谁都只是拿他当个孩子,像这样的军机会议,刘纬身为中郎将来参加,也只是走过场,从来没有发表过意见的时候! 再说了,军国大事,岂容黄口小儿胡言乱语?赵韪眼见刘纬敢公然反对自己的意见,惊讶之余,也在心中笃定:这孩子真疯了! “哦?缘何不可?”赵韪侧目望向刘纬,阴阳怪气地问道。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好奇的心态,也想听听,这位传说“疯了”的公子,会说些什么。 “荆州刘表,素无大志,文恬武嬉,偏安一方,其必无北出中原之意,更无允益州之兵借道荆州之理!”刘纬瞟了一眼赵韪后,便不再看他,而是转向刘璋,恳切地说道。 “无礼!荆州刘景升,乃汝之族伯,安敢直呼其名?”谁料,刘璋没有理会刘纬所说的内容,却换上一副责备的嘴脸,愠怒地说道。 荆州牧刘表和益州牧刘璋,都是汉室宗亲,追根溯源,他们都是西汉景帝之子,鲁恭王刘余的后人,正儿八经地同根同源。按照辈分来算,刘璋与刘表应是兄弟,刘表年长些,刘纬作为刘璋的儿子,应该称刘表为伯父才是。 而刚才,刘纬情急之下,忘了这层关系,竟然直呼了刘表的名字!在那个时代,直呼姓名,等于骂人,是极为无礼的一种表现! “贤弟,怎可如此品评族伯?”就连一直默不做声的刘循,此时也在刘纬的对面,批评起他来! 刘纬顿觉有些委屈。自己的话是有些不客气,但所说的都是事实。众所周知,就因为刘表胸无大志,最终荆州易主,历史就是这么发生的啊! 其实刘纬来了一个月,虽然能够用汉代语言进行交流了,但却远未融入这个时代,这里的人情世故,与现代不同,他哪能这么快就参透其中玄机呢! 刘纬涨红着脸,一来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之处,二来他也有些不高兴,自己的忠直之言,被父亲和兄长如此批评,他有些不服气。 “纬公子所言,亦不无道理……”忽然,有一人开口,似乎在支持刘纬所说。 刘纬闻言,循声望去,只见下位一人,文官模样,五短身材,体态丰腴,肤黑轻髯,貌丑猥琐。一看之下,刘纬有些愣住了,这是谁啊?怎么这么丑? “子乔何意?”赵韪在此人对面,面带愠色,反问道。 子乔?张子乔?刘纬又是一惊。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张松啊!他原来……还真是这么丑!不过,张松刚才的话,似乎是在支持刘纬,这让他心里不禁有些感激。 殿内众人,除赵韪一人侃侃而谈,其余人等各怀心思,都没有发表意见,现在张松开口说话了,却是支持了刘纬的说法,这让赵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心想,你张松是哪伙的? 张松也是土生益州人,按理说,他应该与赵韪是一条战线上的。此时,他支持了刘纬,虽然没明说,也等同于站到赵韪的对立面上去了,这让赵韪有点难以接受。 “愚观刘景升,若麋鹿耳!呵呵……”张松微微一笑,意味深长。他倒是没多解释什么,但话里的意思,是对刘表此人,充满不屑。 “彼为麋鹿,正宜图之!”赵韪毫不示弱,立刻反驳道。 一句话后,张松只微微一笑,竟然继续沉默起来。刘纬这个郁闷,好不容易有人站出来挺自己,竟然被赵韪一句话就噎回去了!这个赵韪,竟然在蜀中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到这里,刘纬对局面突然又有了新的认识。益州内部,表面上看来东州人与本地人之间的矛盾是主要矛盾,但其实,本土有识之士,对赵韪的跋扈也早有不满,只是碍于本乡本土之情和某些利益共同点,才对其有所忍让。 比如刚才说话的张任和张松,他们也都是益州土著,但对于赵韪的胡作非为,其实心里是不同意的,不吭声也是无奈之举。 “依护军之意,刘景升必疑我乃假道灭虢之计也!”正在刘纬感到势单力孤之时,又有一人开口说话了。 刘纬循声望去,这是个武将模样之人,年纪在五十岁上下,须发花白,龙精虎猛,精神矍铄,一员老将无疑。 严颜?这个人一定是严颜!刘纬只稍加推测,便猜到了此人的真实身份。 “老将军何意?”见严颜开口说话,赵韪似乎略微收敛锋芒,客气问道。 这一切都被刘纬看在眼中,看来严颜此时在蜀中的地位,应该不差,连赵韪都得敬他三分。 “未可行也……”严颜只是如此一说,语气轻描淡写,虽然表示了反对的意思,但并不那么坚定。 “老将军差矣!汝等此般瞻前顾后,安能成大事耶?”赵韪刚才稍稍表露出来的客气态度,转瞬即逝,竟然言辞激烈地反驳了严颜。 “主公!机不可失!”随即,他转向刘璋,拱手道,“失将以何慰先主之灵?” 这是他的一招杀手锏,也是赵韪平时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早年,他正是追随先主刘焉入蜀,是功勋卓越之臣。提起这个,一方面是彰显自己的功劳和地位,另外就是给刘璋施压。 众所周知,刘璋的父亲刘焉有称帝的野心,算是个有追求,有大志向的人。赵韪的意思就是告诉刘璋,你如果胸无大志,畏手畏尾,都对不起你死去的爹! 在古代,这是很不客气的说法,无异于骂你不孝。用今天的话来说,这叫上纲上线!赵韪这么说了,殿内又陷入了一片沉寂,无人吭声!就连刘璋也愣在当场,表情抽搐,有点骑虎难下之感。 其实刘璋绝非暗弱无志,他也想把父亲留下的基业发扬光大,但权臣当道,他主政不久,地位尚不那么稳固,也是有口难言。就连今天这场会议,也是赵韪极力建议召开的,他十分无奈。 眼见这赵韪一意孤行,上蹿下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众臣将又装聋作哑,大部分袖手旁观,刘璋的内心也是一阵悲凉之感骤起。 “赵护军!”刘纬突然再次开口了! 刚才,被父兄批评后,刘纬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眼见赵韪咄咄逼人,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父亲乃益州之长,护军为属下,如此盛气凌人,合礼法乎?”刘纬言辞激烈,怒视着赵韪,毫不客气地责问道。 “尔焉敢……幼童安知大计!”赵韪惊呆了,这个平时弱不禁风的小破孩,怎么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赵护军忠诚为主之心,吾儿不可胡言!”刘璋表情很复杂地连忙说道。 其实,刘纬所言,还真是替刘璋解了围,成功把赵韪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那里去了。这一点,刘璋十分清楚。他很纳闷自己儿子今天这种表现的同时,也是稍稍松了口气。 岂料,刘纬似乎并不打算罢休,他竟没理会刘璋的话,再次站起身来,向赵韪走去! “赵护军,君力主出兵,盖有图谋乎?”刘纬虽身材不高,但与坐着的赵韪相比,他高出一头。此刻,刘纬目光炯炯,豪不示弱地俯视着赵韪,如此反问道! 第七章:惨遭贬斥 刘纬是个现代人,他当然知道后来历史发展的方向,眼前的赵韪就是个乱臣贼子,早晚必反!所以,他的一句质问,实际上心中是非常有底气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赵韪反叛最终被镇压了,但却造成了益州内部极大的损耗,导致刘璋一派势力一直没能恢复元气,实力大减。这也就给了后来刘备乘虚而入的机会。 此刻的刘纬,似乎已经与新的身份融合为一体,他知道结局,也不希望看见这一切的发生,突然有种想要改变历史的冲动! 眼见刘纬咄咄逼人的态度,尤其是他竟然一下子点出了自己有所图谋的心思,赵韪心头一惊!他要干的事,毕竟是谋反,是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况且连他自己也是初有谋划,这公子刘纬是怎么知道的? “喔?吾有何图谋?”姜还是老的辣,赵韪只稍稍慌乱,很快便镇定下来,谋反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尚未有同谋,不存在走漏消息的可能,他更倾向相信,刘纬只是乱猜的! “护军力主出兵,实图兵权耳!”刘纬看着赵韪那装作无辜的样子,颇感厌恶,索性揭示了真相! “竖子!焉敢欺我!”赵韪暴怒,猛地站起身来,激动地开骂了!因为刚才刘纬的话,无疑就是在指责他要造反!一个身为臣下的人,图谋兵权是什么意思傻子都知道,更何况是殿内这些文臣武将? “护军息怒……”眼见形势剑拔弩张,已经有旁人起身,上前规劝了。刘纬毕竟是主公刘璋之子,他们也没法说他什么,只好拉住赵韪劝说不已。也有人上前好言抚慰刘纬,可刘纬似乎并不准备下台阶! “老匹夫,吾乃朝廷加封之中郎将,尔小小护军,安敢无礼!”刘纬竟然指着赵韪,毫不让步地怒斥着。 “逆子!焉敢顶撞前辈!”就在此时,州牧刘璋竟然开始发飙了,他拍案而起,看似愤怒不已,却把矛头对准了刘纬! “父亲……息怒……”长子刘循见父亲暴怒,也连忙起身劝说。 刘纬见状,有些木然,他好心好意,意图阻止叛乱,说白了,还不是为刘璋好?可却换来这番怒斥!他不理解,更是有些心寒。 岂料,事情到这里,还没完呢! “护军乃老臣,功勋卓著,汝黄口小儿,也敢自称中郎将!”刘璋继续指斥着刘纬,情绪异常激动。 眼见刘璋狠批刘纬,赵韪就好像有了底气,虽没说什么,却牛气十足,甩开众人,昂首挺胸,用轻鄙的目光看向刘纬。 实际上,刘璋所说的是实情。刘纬的中郎将,听着高大上,却只是仗着父亲是州牧,朝廷给的一个荣誉称号罢了。冲突中,刘纬拿这来说事,站不住理。 “汝自视甚高,何德何能?褫夺中郎将职衔,贬为江阳县尉!”谁也没想到,刘璋竟然突然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中郎将是中高等武官,而县尉是比县令还小的官职,这样的处分,无异于是一撸到底! 刘纬惊呆了!不仅是他,在场众人也都呆立当场。他们都没想到,州牧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公子刘纬就算无礼,大闹公厅,但也事出有因,所议论之策也不无道理,而且毕竟是刘璋的亲儿子,这个当爹的怎么还来真格的了! “父亲……纬弟之过不足遭此贬斥……”刘循此时也同样震惊,他赶紧在父亲身边劝说一句。 “哼!逆子张狂,微重惩何以服人心?”刘璋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在坚持着。 赵韪一开始与众人一样,对刘璋此举也非常不解,但是,他眼见州牧站在自己一边,连亲儿子都这样严惩,心中得意起来,用一个轻挑的眼神看了刘纬一眼,那意思是:该!让你小子跟我作对! 刘纬其实没看见赵韪的眼神,他一直呆呆地看着身居正位上的胖子,那个益州州牧,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他先是惊讶,接下来是不解,到最后,心灰意冷…… 就在这之前,刘纬还觉得史书的记载有误,刘璋此人并不是个窝囊废,可现在看来,史笔如铁,此人果然昏庸无能! “领罚……谢州牧!”寒心的刘纬,面无表情,竟然跪下来叩头领了处罚。但他的口吻,分明满是不服气的态度。 “即日前往江阳就任!不得停留!”谁知,刘璋越来越过分,竟然马上就要赶刘纬出成都! 刘纬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即使在古代,这个年纪也属尚未成年,未及弱冠。众人见州牧如此决绝,竟然要把自己的幼子赶出成都,而且今天就得走,不觉都有些怜悯起刘纬来。当然,除了赵韪。 “主公,公子尚且年幼,不妥啊……”一名文官模样,刚才始终没有说话之人,开口劝道。 “吾主意已定,休得再言!”岂料,刘璋是软硬不吃,一点也不给刚才劝解之人的面子! 见此情形,其他想开口劝谏之人,也都三缄其口,不吭声了。人家父子之间的矛盾,外人不宜多插嘴。 “乱矣!今所议之事,缓议之!众人散焉!”随即,刘璋只扔下这句话,拂袖而去,离开了公厅正殿。 刘璋走后,赵韪又是戏谑地看了看刘纬,转身得意洋洋,大摇大摆地走了!众人见州牧离开了,也没做更多停留,纷纷叹息而散。只有一人,迟疑着没走。此人,正是张任。 “公子?”见刘纬仍然愣在当场,张任拱手施礼,轻声提醒道。 “张校尉……”刘纬对张任的印象很好,闻声连忙拱手回礼。 “公子,可怨否?”张任忽然这样问道。 “无怨!为子者,当谨遵父命!然……”刘纬抬头看了看张任,犹豫要不要对他说心里话,“赵韪狼子野心,早晚必反!” “实不相瞒,公子所见……明也!”张任见刘纬掏了心窝子,竟然肯定了他的说法! “张校尉……”刘纬听张任这么说,有些欣慰,更多是感动,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的想法,竟跟自己不谋而合! “公子……私观今日之事,颇有蹊跷,州牧亦似有所图也……”随即,张任接着说道,并向刘纬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刘纬今天的表现糟透了,他在公厅之上,顶撞赵韪,又数次失礼,但这都是因为他初来乍到,对这个时代不甚了解的缘故。再加上突失双亲的苦痛,让他也变得有些情绪化,实际上平时的他并不这样。 所以,经张任提醒,刘纬只稍加思索,突然理解了这其中的奥妙! 父亲刘璋,其实对他今天的行为是赞许的,也正因为刘纬的言行,赵韪那势在必得的出兵方略,被搅得一团糟。也就是说,刘璋不想采纳赵韪的提议,但面子上又过不去,加上群臣装聋作哑,他十分难堪。而刘纬却是帮他解了围! 不过,既然赞许自己的行为,他又为何要贬斥自己呢?这点刘纬还是有些不解。 张任似乎看出了刘纬的心思,一只大手忽然扶在刘纬肩头,十分有力,似乎给了他一股力量! “成都乃虎狼窝也,公子远行,未尝非善事哉!”张任用一个坚定的眼神看着刘纬说道。 “然也!”刘纬突然懂了,笑着回答道。 是啊,成都有什么好的?这里是益州的中心,治所之处,政治斗争暗流涌动,看似安全,实际上却是个虎狼窝!稍有不慎,身家性命都有可能会被葬送!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离开这里,不仅相对更安全了,也许还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第八章:出发之前 贬斥的处分,并不是说说而已。刘纬离开公厅,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已经有两名州牧内侍等在那里,似乎准备监督刘纬,这就收拾东西,赶紧滚蛋! 对此,刘纬并不觉得意外。自从自己附身于这个刘纬的身上后,种种表现过于怪异,很多人都传说他着了鬼魅,大不吉。就连父亲刘璋和兄长刘循,也多少受到这种流言的影响。 其实,与张任交谈过后,刘纬虽有些顿悟,但还是不敢确定,父亲刘璋将自己贬斥他方的行为,究竟是为了历练他,还是因为这种流言,产生了忌讳,才把他赶走。 “阿幼朵,收拾行装!”刘纬怒视那两名内侍一眼,朝着屋内大喊一声。 “公子……为何如此?”听见声音的阿幼朵,连忙小步跑来,恭敬施礼后,莫名其妙地问道。 “吾遭贬斥,去往江阳!”刘纬的口气不是很好,虽是对阿幼朵说的话,但似乎也是在给那两名内侍听。 “诺……”阿幼朵显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遵命,立刻去准备了。 片刻之后,忽然有一位少年,进入院落,来到刘纬面前,恭敬施礼后说道:“公子!小人奉命,护送公子去往江阳!” 刘纬好好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看年纪也就是十岁左右,稚气未脱,皮肤黝黑,精神气十足。此人身着麻衣短褐,背负行囊,腰间悬挎环首刀一柄,虽然年幼,倒颇有些豪气在身! 看穿着打扮,刘纬觉得,这名少年应该是府中的小厮下人角色,但他是奉谁的命令前来呢? “何人所令?”刘纬问道。 “奉循公子之命,为公子侍从也!”这个少年拱手又施一礼,慷慨答道。 原来是兄长刘循派来的人,刘纬得知后,心中稍感欣慰。看来这位做兄长的,对弟弟还是有些爱护之心的。 “敢问尊姓大名?”刘纬似乎受少年英气所感,竟然正身还礼,客气地问道。 “公子如此大礼,小人当受不起……”那少年见刘纬如此客气,略显受宠若惊之感,连忙谦卑地跪下了。 “快请起……”刘纬连忙搀扶起那少年来。 “小人陈式!今日起,当紧随公子,任凭驱驰!”少年起身,拱手一礼,恭敬且激昂地答道。 陈式!这个名字,刘纬当然很熟悉!此人是蜀汉中期一员将领,当然,在历史上他并不出彩,史书记载寥寥无几。 但这个陈式的后人可是大名鼎鼎!有一种说法是,《三国志》的作者陈寿,就是陈式的儿子(也有说是侄子或族侄的)! 时值汉献帝建安五年,公元200年,陈式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刘纬身边的护从! “可有表字?”刘纬想到这些,对陈式又多了一丝好感,连忙问道。 “小人出身寒微,未有表字也……”眼前的陈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在汉代,只有那些世家大族、文人雅士或地位较高之人,才有表字,很多出身微贱之人,是没有的。 “愿赠足下表字‘寿长’可好?”刘纬觉得自己所问唐突,为缓解尴尬,当场为陈式取一表字。 “谢公子赐字!”陈式的脸上忽然露出灿烂的笑容,显得非常高兴地拱手施礼应道。 刘纬虽然遭到贬斥,现在只不过是个未上任的小小县尉,但他毕竟是州牧刘璋之子,身份尊贵。而陈式,出身寒微,小厮下人,公子能为其赐字,这可是无上的荣光,他当然高兴! “嗯哼!”就在刘纬与陈式交谈正欢之时,守在门口的一名州牧内侍,突然发出这种声音,显然是在催促刘纬快点上路! 刘纬不满地看了一眼那内侍,想要发作,却被陈式拦下。 “公子,请您更衣!”说着,陈式解下行囊,从中取出一件麻布短褐来,双手呈上。 “这……”刘纬接过衣服,却有些犹豫。主要是这件衣服实在是太破了! 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刘纬对穿衣很不适应。汉代人穿衣,是里三层外三层,非常麻烦。尤其他身为一名州牧公子,穿戴更是考究!这一个月,他也基本适应了那些绫罗绸缎,锦衣玉带。现在陈式突然拿出来的麻布短褐,反差太大! 麻布的衣服倒也没什么,刘纬当然不会嫌弃。关键是这件衣服太破了,活生生像叫花子穿的,这让他忽然想起了济公的那身行头来!而最关键的是,这衣服上……有没有虱子啊! “公子!此去江阳,路途遥远,贼寇乱兵横行,须乔装改扮,以策万全也!”陈式似乎明白了刘纬的顾虑,连忙解释道。 刘纬听了陈式的解释,不由有些敬佩他了!一个十岁少年,竟然想得如此周到,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些! 其实,这也不怪刘纬。他是个现代人,当然以为出趟远门,与旅游无异,却忽视了这里是汉末三国时期,土匪贼寇遍地都是,尤其是益州这里,穷山僻壤之处,占山为王者甚多。 另外,所谓的江阳县,其实就是今天的四川泸州,当时隶属于益州犍为郡,与南中地区相邻。那里夷汉杂居,有些少数民族并不服朝廷管理,反乱时有发生,局势动荡不安。 如果此行他还是州牧公子的派头,大摇大摆,招摇过市,恐怕没到江阳,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寿长思虑周详,吾不如也!”刘纬面露感激之情道。 “公子言过矣!”陈式谦逊地回应道,但还是很高兴的样子。 随即,刘纬进入室内,准备换上这身短褐,却不曾想,一眼看见阿幼朵后,愣在当场。 此时的阿幼朵,竟然换上了一身本民族的服饰!她头扎灰色布巾,身着黑色上衣,领口刺绣花样纹饰,下身黑色布裙,紫色勾边,腰扎彩带,脚踏草鞋,虽然与刘纬想象中的南方少数民族服饰不尽相同,但也是非常有特色的! 尤其是阿幼朵的长相非常有特点,再加上这一身民族服饰,整个人光彩靓丽起来,刘纬一时间,有些看得入迷了…… “奴家服侍公子更衣……”见刘纬手里捧着短褐,呆立在那里,阿幼朵赶紧上前,柔声说道。 刘纬这才反应过来,很是配合地在阿幼朵帮助下,换上了那身短褐。他心中念着,自己真应该赶紧学着穿衣才行,不能总是麻烦人家啊! 阿幼朵利手利脚,动作迅速,在刘纬与陈式交谈的时候,她便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待伺候刘纬更衣后,就可以上路了。 “阿幼朵,汝亦随行?”刘纬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 “奴为公子近身侍婢,理应紧随左右!”阿幼朵赶紧应道。 对此,刘纬倒是并没觉得不妥,反而有些欣慰。一直以来,都是阿幼朵陪在他身边,在这个时代,可以说到目前为止,阿幼朵是他唯一可依赖之人,能随他一起前往江阳,刘纬当然是高兴的! 收拾停当,刘纬走出房间,来到室外,阿幼朵身背行囊,紧随其后。刘纬本不忍心让阿幼朵负重,想自己去背行囊,可她说什么也不答应,刘纬抢也抢不下来! 出来后,刘纬发现,院内又多一名州牧内侍,似乎是后来的。只见那人微微行礼后,递给刘纬一件东西。那是个木制的小牌子,上面有篆书文字,还刻有红色印章图案。 “此乃符传,公子领受之!”这名内侍的态度,似乎还好些,竟热心地解释了一句。 所谓符传,说白了就是汉代的身份证和通行证,也是刘纬去江阳县上任的凭据。刘纬接过木牌,揣于怀中,随即与阿幼朵和陈式一起,踏上了去往江阳之路。 第九章:舐犊情深 如刘纬所料,自己遭受贬抑,实际上这一趟走得并不光彩,马无一匹,车无一乘不说,连出城的时候,也无一人相送。 不对,也不能说没人来送,那两个阴魂不散的内侍,一直跟到了成都东门,似乎不看见刘纬他们几人出城,就无法交差似的!这让刘纬感觉,自己不是远赴他乡上任,倒似乎是负罪之人,被流放之感,心里颇觉失落。 事实上,内侍的确领受了州牧刘璋之命,他们的所作所为,也都是按照命令行事。 州府内,此时的刘璋正独坐书房之中,时而呆呆发愣,时而又叹息不止。有侍女在身边奉上茶盏,他似乎都没有注意到。 为人父母者偏爱幼子是一种常态,也属人之常情。刘璋一直以来,喜欢刘纬甚至超过长子刘循,他怎么会不心疼儿子呢。可就在刚才,公厅之上,自己却做出了将儿子贬斥出成都的决定,他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但在此之后,刘璋又十分不舍。 其实,刘璋绝非一个暗弱昏聩之人,很多时候,他也是没有办法,身不由己,只能以温仁示人,很是无奈。 刘璋这个州牧的位置,得来不易。他本是父亲刘焉的幼子,前面还有三个哥哥,长幼有序,子承父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的。 刘焉有野心,想割据称帝,还派在朝中为官的长子刘范、次子刘诞暗通联络,后事情败露,这两个儿子先后被抓,随即死于非命。 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轮不到刘璋,他还有个哥哥刘瑁依然在世,但阴差阳错,最后却是由刘璋继承父业,当上了益州牧。 当然,这其中,赵韪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刘璋很清楚赵韪为何要拥立自己为州牧,无外乎觉得他温仁年少,比较好控制而已。因此,尽管赵韪跋扈,但他有拥立之功,又在益州根深蒂固,刘璋对他也是无可奈何。 就好像今天,公厅之上,赵韪公然提出联络刘表,共伐中原的战略,但刘璋其实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家伙是想要兵权!至于掌握兵权后,赵韪还会干什么,那就不可言表了! 刘璋一贯对赵韪言听计从,甚至当年杀害张鲁的母亲和弟弟,与其结下不解冤仇的始作俑者,其实也是赵韪!刘璋在这件事里,是个彻头彻尾的冤大头! 今天,对于赵韪的提议,刘璋本想拒绝,但又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群臣又装聋作哑,没人说话,正为难之际,幼子刘纬站出来的一番慷慨陈词,倒替他解了围! 刘纬是刘璋最宠爱的妻子张氏所生,爱屋及乌,他自然也非常喜欢这个儿子,但张氏短命,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刘璋把对妻子的思念和爱意都加载到了刘纬的身上,可以说对他是宠爱有加! 一个月前,刘纬不慎跌入花园池水中,差点淹死,身为父亲的刘璋也是异常揪心,在其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曾多次去看望儿子,可谓舐犊情深。 然而,不久便传来了公子刘纬苏醒以后各种怪异表现的消息,还有人说他是中了邪。恰好当时,有方士也说,天象不吉,西南有妖星闪烁,似有混世魔王降临之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谣言越传越真,连刘璋自己都有些动摇了。 今天,是赵韪怂恿刘璋召集文武臣将集会于公厅,刘璋也是突然想起刘纬,以其中郎将之身份为借口,让他也参加了会议。之前因为流言纷扰,刘璋一直禁足刘纬,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免受流言所伤,今天,他让刘纬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有为澄清流言之意。 一月未见,刘纬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可行为举止的确非常怪异,从一开始参拜自己时的失礼,到后来与赵韪顶撞,刘璋仿佛不认识这个儿子了! 刘纬举手投足,说话的口气,甚至是眼神,都像换了个人!这还是自己的那个儿子么?一时之间,刘璋甚至有些相信了谣传,觉得儿子果然是被邪灵附体! 可后来,刘纬的一番举动,不仅替刘璋解了围,还让他在儿子的身上看出了一股不同以往的英雄豪气!作为父亲,刘璋当然希望儿子成材,但因为过分的宠溺,从前的刘纬弱不禁风,文弱胆小,丝毫看不出一点勇气,但是今天,刘璋看到了儿子闪光的一面! 当时的刘璋,见儿子如此表现,不再考虑什么方士的预言,而是非常高兴。但一贯善于低调做戏的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斥责了刘纬,并重罚把他贬出了成都! 他这么做,有两方面的打算,一是为了保护刘纬。 刘璋身为州牧,看似益州最高权力掌握者,可实际上权力有限。赵韪跋扈,其眼线遍布州府内部,而且刘璋非常了解赵韪这个人,心胸狭窄,气量甚小,睚眦必报。今天刘纬得罪了他,赵韪怀恨在心,保不齐某日暗害了他都有可能! 而自己重惩了刘纬,替赵韪出了一口气,还把他撵出成都,这样儿子反而更加安全,也能麻痹骄横的赵韪! 第二重考虑,就是刘璋对儿子的期望了,他让刘纬去江阳担任小小县尉,实则是为了历练他! 刘纬今日的表现,让刘璋也突然意识到,娇生惯养的孩子是不能成材的,刘纬虽然才十三岁,但通过几年历练,一定会有所成就! 一颗慈父之心,让人动容,刘璋虽然很心疼,也十分不舍,但他考虑的是未来…… 刘纬一行三人,由东门离开成都后,沿大路转弯又向东南行进,他们出发的时候,午时已过,走了一下午,天色渐暗,所幸赶上了驿站得以休息,第二天一早继续出发。 离开此处驿站,走了一天后,大路便没有了。阿幼朵似乎很熟悉地形,由她作为向导,引领着刘纬和陈式,翻山越岭,穿林过水,风餐露宿,又行了几日,进入了犍为郡境内。 早春二月的益州,已是繁花似锦,绿树成荫,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人类对自然界的开发和影响远不及今日,青山绿水依旧保持着原始的风貌,时有鸟兽啼鸣,猿飞山林,宛如一幅壮观美丽的画卷! 然而,这一路上,刘纬并没有欣赏此番美景的兴致,他始终是闷闷不乐,忧心忡忡。自己真正的父母去世不久,在原本的世界里,他就是这样郁郁寡欢,不可能因为自己穿越了,就能迅速抚平伤痛,忘却一切。 之所以忧心忡忡,是刘纬对前途感到一片茫然,他到现在也想不通,上天为何会让自己突然穿越到这样一个时代,更是对父亲刘璋发配自己离开成都的做法有些不解。 虽然之前与张任谈话后,他似乎也参透了其中的一些意图,但却不能确定,尤其是他听陈式讲述了很多之前自己不了解的情况后,更是有些茫然了! 妖星闪烁?混世魔王?这个预言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自己就是那颗妖星,注定在这个乱世中,成为混世魔王?这不公平,人家曹操起码还被许绍评为奸雄,自己怎么就成了魔王? 还有一点,让刘纬非常担忧,赵韪谋反,是历史事实,他曾试图阻止,但却很无力,也就是说,这件事依然还会发生,他对此也有些担忧。 之前也说过,刘纬才来这个时代一个多月,不可能对父亲或兄长有那么深的感情,他现在的担忧是,万一赵韪叛乱成功了怎么办?因为自己的穿越,历史是否已经发生了某些变化?一旦赵韪谋反成功,自己身为刘璋的儿子,必然是被斩草除根的对象,赵韪绝饶不了他! “站住!”刘纬正想着这些,突然闻听一声大喝! class="pgc-img-cap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