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早死的炮灰原配,我怒嫁反派烽火尽染》 第1章 落水被救 第1章 吕颂梨死了,死于车祸,死在她铲除所有对手,被事务所创始人邀请成为合伙人的第二天,正是春风得意之际。 意识弥散之际,她只有一个念头,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难道她还不够坏吗?人送称号大魔王难道是假的? 待吕颂梨再次有意识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冰冷和窒息,长时间的缺氧让她头脑发昏,心脏区域闷疼,但也慢慢地意识到她此刻在水中,而且还不断地下沉。求生的本能让她奋起,她是会游泳的,但奈何这具身体腿脚抽筋,只剩下双手朝水面用力地扑腾着。 远处的岸边,人声沸腾。 “快快,我们二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啊,救人啊!” 几个婢女一边喊一边尝试着下水,但她们不会水,只能又退回去,急得直哭。 “快来个人救救我们二小姐吧。”她们二小姐有心疾啊。 万幸的是,她们的呼喊声引来了不少人。 “是赵家大小姐和吕家二小姐落水了!” 有人拿着长竹竿伸过去,但两人离湖岸太远了,够不着,“有没有会水的婢女?快下去都救人啊!”小说 “左边的应该是赵家大小姐,她今晚穿的就是纯白色披风!” “那右边的就是吕家二小姐咯?” 夜晚的光线实在不好,即便湖边点了好多灯笼,但灯火在夜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明明暗暗的看不清,他们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分辨两人。白色的披风在水中若隐若现,还是挺显眼的。 “让让,谢大公子和秦小爷来了。” 这两人分别是吕家二小姐和赵大小姐的未婚夫婿,估计是听到消息后匆匆赶来,众人纷纷给他们让了让。 救人如救火,两人来到湖边后,二话不说,只听见扑通的两声,两道人影跃入水中,朝湖中两位挣扎的女子游去。 匆匆赶过来的恭王府主事松了口气,府中一时间找不到会水的婢女,会水的男仆倒是有,可敢不敢轻易下令他们下水救人。两位小姐的未婚夫能下水去救她们,这是最好的结果。 “你们家二小姐怎么会落水的?” “奴婢也不知道啊,方才离昙花开放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家二小姐和赵大小姐在湖心亭赏月谈心,我们在远处侍候,意外发生得很突然,两位小姐突然就落水了。” 吕颂梨脚抽筋没法自救,一察觉有人来救,便死命地抱住前来搭救的救命稻草,她是很惜命的,不管目前是梦是真,总得脱离了险境再说。 等秦晟低头看到她的脸,顿时脸色大变,惊道,“怎么是你?” 察觉到救命稻草要抽身,吕颂梨死命地抱住他。 “放手!” 我不,就不!吕颂梨心说。 “吕颂梨,放开点,我是秦晟,不是谢湛!听到没!”秦晟看到湖边那些人,眉头拧了起来。他只是想放她放开一点,别扒得那么紧,并没有不救她的意思。 吕颂梨闻方动作一顿,脑子里火花带闪电,一段段记忆倒灌而入,她抓着秦晟的力道松了些许。 秦晟认命地拖着她往湖边游去。 那边,赵郁檀在谢大公子游近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整个人死死地扒着来人,等快到岸边时,她像是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 无法,谢湛只能任由她抱着,往岸边游去。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啊。” “等等,谢大公子救的人是赵大小姐?” “那秦晟救的是我们家二小姐?”婢女的声音难掩惊恐。 “这这——吕家二小姐怎么穿了赵大小姐的披风?” 他们并不知道两人刚才在湖心亭赏月的时候,赵郁檀赵大小姐发现湖中的风有点大,不顾吕颂梨的拒绝,主动将披风解下来系在吕颂梨身上。 “搞错了搞错了。” “完了完了,救——救错人了。” 这这这,救人的时候又搂又抱的,可咋整? 湖边顿时鸦雀无声。 吕颂梨是被秦晟拖着上岸的。不等他有动作,吕颂梨率先甩开了他的手。 她一上岸,侍女就赶紧用干爽的披风将她团团裹住。 “二小姐,你没事吧?” 吕颂梨摇了摇头,她没什么大碍,就是觉得冷,但这会她顾不上这个。 余光看着周遭人的穿着,吕颂梨再琢磨谢湛、赵郁檀、秦晟这几个人的名字,总觉得耳熟。然后她突然想到什么,身形一顿,她觉得自己大概、也许、可能穿书了,而且是穿到了同名同姓却不同时空的原主身上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主要还是过年那会,她小表妹来家里做客,骂骂咧咧了一个星期。期间逮着她就和她吐槽她追的一本小说《权臣的娇美继室》。她也因此听了一耳朵,她这人记忆力超好,这会略一想就想起了小表妹的话。 这本书的男主是谢湛,女主是赵郁檀,原主吕颂梨是炮灰原配。 原文中,吕颂梨和闺蜜赵郁檀同一日出嫁。赵郁檀嫁给一门忠烈的将门秦家的嫡幼子秦晟,吕颂梨嫁给了清贵的书香门第谢家长房嫡长子谢湛。 婚后,两人的境遇截然不同。 赵郁檀嫁进去之后不久夫家就获罪流放。流放路上,秦家死了不少人,她在流放路上吃足了苦头。吕颂梨所在的夫家谢家,却不管时局如何,门楣一直屹立不倒。 后来秦家在流放地起兵夺取天下,夫家大伯哥秦珩荣登至尊之位,赵郁檀也一起回到京中,彼时她丈夫秦晟已死,她是遗霜,身份因夫家水涨船高。 赵郁檀回长安后,接触到了而立之年儒雅非凡的谢湛。两人暗生情愫,暗中你追我赶,终于在一次情不自禁时,被吕颂梨撞见奸情,大受打击之下离世了。 而谢家也因为主动打开长安城城门立了大功,未因皇朝交替而遭到冲击。彼时,原主吕颂梨已经缠绵病榻三年,对于好友的归来,她是真心为她高兴。两人开始走动,走着走着,依然娇美可人的赵郁檀和而立之年儒雅非凡的谢湛接触多了,便暗生情愫。 书中很大篇幅描写了两人眉来眼去暗通曲款的过程,小表妹是一边大呼过瘾一边骂两人渣男贱女。两人来往频繁,原主吕颂梨渐渐地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有心算无心,终于有一次男女主被她抓奸在床,而她也因此大受打击,药石无医撒手人寰。因为吕颂梨本人没法生育,没有给谢家留下任何子嗣,她的痕迹很快就被谢家抹去了。 一年后,赵郁檀嫁给谢湛这位首辅为继室,并为其生了一对龙凤胎。期间,新皇秦珩病重驾崩,他的身体在流放和打仗中已经透支完了,他传位给了身体同样不太好的儿子。据说婚后,赵郁檀这个前婶婶还很关心照顾前前夫家的皇帝侄儿,时常抽空进宫探望呢。 皇帝侄儿感激她,自己身体又不好,爱屋及乌之下,渐渐地把国家重事托付给谢湛。谢湛也由此变成了新朝权柄在握的权臣。 最后,男女主恩爱相守到白头,儿孙满堂,幸福一生。 这本小说之所以让小表妹这么意难平,主要还是书里面和她这表姐同名同姓的女配结局太惨了。小表妹说她一点也不像吕家女,对其软弱包子的性格是怒其不幸恨其不争。 当时她还抱着自己的手臂说,如果书里的吕颂梨真是她表姐的话,以她姐的心狠手辣,哪容得了他们这么欺负,早把他们给弄死了! 小表妹说完这话,就被她敲了两个瓜蹦子,这是骂她呢还是骂她呢? 然后小表妹就躲到了一旁拿起手机去评论区大战渣男贱女,一边打字一边和她说,她这名字那么特别,女配都能和她重名,如果哪天她不小心穿了,让她一定要出手给她好好教训一下这对渣男贱女,她会好好出个同人文的巴拉巴拉…… 吕颂梨当时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如今小表妹一语成谶。还有,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2章 手撕闺蜜 第2章 “快快,谢大公子带着赵大小姐快到湖边了,大家准备一下,搭把手啊。” 吕颂梨看了一眼,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谢湛带着赵郁檀已经快上岸了,秦晟抿着唇上前准备接过自己的未婚妻。 看着自家二小姐愣神的模样,冰墨急啊,他们二小姐就是倔强,身子弱还强撑着,赵大小姐比她家二小姐健康多了,现在晕过去了,就不用面对这些人的议论了。 如果吕颂梨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一定不会赞同,晕过去是可以逃避他人的目光和言语,但也意味着丧失了主动权。 周遭的议论声吕颂梨听到了,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而且她心里也有怀疑。她想了想,爬起身,一步步走上前。她的脸色很苍白,目光有点慑人,其他人不自觉地给她让了一条路。 此时,谢湛和赵郁檀两人都裹上了披风,而赵郁檀双目紧闭,像是昏了过去,昏暗的灯光下,有股脆弱破碎的美感。 吕颂梨看着她,手往后背一扯,将第二层那件湿漉漉的白色的披风扯了下来,扔到赵郁檀脸上。 被突袭,赵郁檀的上半身不自觉地颤了颤。 赵郁檀的婢女红豆扑上前护着她家主子,尖叫道,“你干什么?”同时将覆在她面上的湿披风扒开。 谢湛看着吕颂梨拧了拧眉。 秦晟则凝神注视着躺在地上的赵郁檀。 其他人也觉得吕颂梨这举动有点过分了。 这时,赵郁檀的表妹郭艳将手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扔,跑了过来,“吕颂梨,你也太欺负人了!”说话间就要伸手推她。 吕颂梨冷哼,伸出右手一个巧劲便将郭艳推到一旁摔了个屁股墎儿。 秦晟下意识地想出手制止,发现不需要自己出手后,默默将手收回。 吕颂梨动手时,眼神一直留意着赵郁檀的反应,心想,不愧是女主,一般人被突然来这么一下,都尖叫出声了吧。她只颤动了一下,在别人看来,也有可能是冷颤。 吕颂梨居高临下地对着躺在地上的赵郁檀说道,“赵郁檀,这是你硬要我穿上的披风,还你。”赵郁檀的眼皮颤了颤,因为吕颂梨一直盯着她的脸,所以注意到了。因为光线的关系,其他人完全没有察觉。果然,吕颂梨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秦晟出自武将世家,本身功夫不弱,刚才又一直盯着赵郁檀看,自然没有错过她那一下眼皮的颤动,心中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吕颂梨的一举一动让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怪赵郁檀?” 有人小小声地说道,“我们刚才确实是因为这件白披风才认错人的。” “难道吕颂梨觉得赵郁檀是故意的?” 红豆尖声反问,“吕家二小姐,你什么意思?我们大小姐是看你身体单薄才把披风给你的,你现在反倒怪上我们大小姐了?” 吕颂梨的贴身侍女冰墨不甘示弱地反击,“用得着你们给?当时我们这边已经有人去取披风了!” 红豆伏在赵郁檀的身上大声哭道,“大小姐,你太冤了,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双方这么一闹,周遭的讨论声更大了。 郭艳大声骂道,“吕颂梨,你太过分了!你怎可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于一个昏迷了的人身上?” 谢湛眉头拧得更紧了。 其他不少人也不赞同地看着她。 吕颂梨直接无视了他们。她不跟瞎子计较。况且这只是甩锅自保而已,她不心虚,况且,赵郁檀可不一定无辜。 郭艳骂完了吕颂梨她又转头骂秦晟,“秦晟,你瞎啊?吕颂梨欺负你未婚妻都欺负到头上了,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秦晟双手环胸,像看白痴一样瞟了她一眼。她除了瞎逼逼还会什么,她清楚里面的事吗? 这些人怎么净欺负她家二小姐?墨冰不乐意了,像护崽一样将吕颂梨护在身后,嘴里开始叭叭,“两人同时落水,为何我家二小姐这破身体还能撑着,她要是不心虚,能晕着吗?” 她这话让周围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墨冰的话不无道理,吕颂梨素有心疾一事并不是大秘密。 吕颂梨暗暗为自家墨冰竖起大拇指,配合得真棒,不愧是原主爹娘特意安排给她的侍女。 这都不醒过来?吕颂梨不怀好意地看着躺着的人,当即捂着胸口凄然地道,“赵郁檀,我待你亲如姐妹,没想到你却这么对我?!”说完像是撑不住了,捂着胸口直直倒下,压向赵郁檀的方向。 “二小姐!” 冰墨惊骇欲绝,连忙伸手拉她,但重心不稳,反被带着倒了下去。 红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吕家主仆二人朝她和主子压过来,她不敢躲,她一躲,地上的主子咋办? 吕家主仆二人重重地压有赵郁檀主仆身上,几人摔成一团。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注意到吕颂梨眼皮很细微地动了动,本欲上前帮忙的秦晟脚步一顿,心中哼道,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然后扭头就走掉了。 他这行为后面被赵府诟病了好久。不过这是后话了。 如今,现场依旧乱轰轰的。 “快,来人把她们分开!” “啊,二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心疾犯了?!” “世子妃,快请大夫啊!” 恭王府世子妃适时出现了,湖心亭发生这等变故,她也是从前院匆匆赶来。 接着,吕颂梨谢湛等四人被安排至恭王府的客房里,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再喝了一碗预防风寒的汤药。王府还给赵郁檀和吕颂梨两人请了大夫。 这事惊动了恭王妃,这边在忙着的时候,其他宾客在世子妃的歉声中离府归家。 宾客们对此都能理解,只在出府前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挤眉弄眼,今天这一出,这几家的婚事不会有变吧? 经过大夫的诊治,赵郁檀没什么大碍,只是刚才吕颂梨主仆二人压下来时,当了垫背,背上手上都有淤青或擦伤,至于为何一直昏迷不醒,大夫猜测应是呛了水。 恭王府世子妃建议让赵郁檀在客房歇息等到醒来。但红豆不同意,坚持要带她回赵府。秦晟前去护送。 赵府的人去意已决,王府这边的人也没继续挽留。只因他们更担心吕家这边。吕颂梨这边的情况有点棘手,她本就有轻微的心疾,这次事故惊吓受寒,晕厥过去,就是个麻烦。 “务必竭尽全力救治吕家二小姐,如果要用到什么珍贵的药材,你和我说。”世子妃交待大夫。 说完,她领着人去了偏院的花厅。 她一进来,恭王妃就问,“如何了?” 世子妃坐下喝了口热茶,然后摇了摇头,“人还没醒。”今儿个举办赏花夜宴,她从早上忙到现在,整个人连轴转,没得休息半刻,头都疼了。 “这事一定要处理好。”恭王妃交待,“不然会很麻烦。” 世子妃点了点头,这她当然知道。吕家虽然门第不高,但一家子人都不是善茬。 吕颂梨她父亲吕德胜虽然官职不高,只是个正五品御史,却是个监察御史,在御史台所设三院中的查院办公,负责纠察百官作风。 这人在朝堂上就是个大喷子,不是喷人就是在喷人的路上。俗话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吕德胜这人比较招恨,是百官们恨得不行又避之不急的搅棍,背地里没少被骂作佞臣。但他们也只是私底下骂骂咧咧,很少敢舞到正主跟前。 没办法,在他们看来,这吕大喷子,除了护短,家中人口简单,两袖清风的,又不受贿不徇私枉法,很少能抓到他的把柄。再者皇上护着他,他们奈何不了他。 其夫人蒋氏在夫人外交圈里是个棒槌,性子一根筋,惹到了她,她可不管你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什么话都敢给你秃噜出来。让人窒息。 吕颂梨乃家中幼女,颇受宠爱。这会在赏花夜宴里落水,要是没大碍还好,真要出个什么事,恐怕这对夫妻得发疯。 还有吕家的大小姐和两个公子,都不是好惹的性子。 第3章 极品一家 第3章 恭王妃想到吕家这一家子就让人头疼,忍不住道,“早知道就不给吕家下帖子了。”特别是吕颂梨,这心疾一犯,简直要命。 世子妃看了自家婆母一眼,心道,不给吕家下帖子,敢吗?以前也不是没人这么做过,但结果怎么样呢? 吕家这一家子人风评不好,是京中女眷避之不及的存在,绝非她们宴饮中愿意邀请的常客。之所以不敢落下吕家女眷,一切皆因如果刻意排挤吕家女眷,会被吕大喷子穿小鞋。在朝堂上找他们家男人的麻烦。用吕德胜的话说,就是我可以不来,但你不能不邀请,我也不要你特殊对待,但要你一视同仁。 穿小鞋的事发生两次之后,京中女眷们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没办法啊,吕家不讲武德,她们怠慢吕家女眷,吕德胜就在朝堂上折腾她们男人,惹不起惹不起。 世子妃刚坐下喝口茶水,前院就来人通报说吕家来人了。她连忙起身前去相迎。 吕德胜扶着老妻下了马车,就在王府仆人的带领下往内院快步走去。吕颂梨晕过去后,墨冰就让马车车夫赶紧回吕家通知大人了。吕德胜夫妻二人一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恭王府。他们不仅来了,还把府上一直供养的大夫给带了过来。 吕颂梨在得知原身亲爹亲娘已经赶到了王府,在自家大夫诊脉后,就适时地醒了过来。 等自家大夫确定将人移动之后,吕家夫妇二人坚决婉拒了王府的挽留,要将人带回家。 吕颂梨也想跟着吕父吕母回去,不想留在王府。她从刚才在水中时就感觉到左边后背区域疼,难受,心脏闷闷的。她隐约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不太健康。婢女的话还有大夫的诊治也印证了她的猜测。另外就是冷,她换了干爽的衣服后就躺在被窝里了,但直到现在,她都还是手脚冰冷,而且被窝里也没有一丝热气。 吕家的马车回去时,谢湛带着仆从一路默默护送。 恭王府的人见此,对谢湛交口赞。 到了吕家,吕德胜让妻子先将女儿和大夫送回她的院子,他则留下来将谢湛打发了。是的,吕德胜以时辰已晚为借口,连门都没让人进。 吕德胜因为心里有气,言语间颇为不客气。受此怠慢,谢湛脸色一沉,但随即低头称诺,道明日再登门探望。 将人送走后,他沉着脸来到女儿的晓风小院。 院子里人头攒动。大夫在熬药,仆人们也是忙忙碌碌的。 蒋氏从屋内出来,“人送走了?” “嗯。” “老爷,你不该给未来姑爷摆脸色的。” “姑爷?以后是不是还不一定呢。”他们已得知了王府赏花宴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提起谢湛,吕德胜满腹牢骚,自己的未婚妻都认不出来,要他何用! 想到今晚的变故,蒋氏也发愁。 吕德胜朝屋里看了一眼,“不提他了,阿梨怎么样了?” “大夫刚看完诊,去抓药煎药去了。阿梨醒了,精神头看着还行,我让她在榻上歇着。” “咱们进去看看她。” 两老进来时,吕颂梨靠在床头喊人,“阿爹,阿娘。”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还好。”吕颂梨已经基本确定了原主可能有轻微的心肌炎,另外就是有严重的体寒…… “你落水是不是和赵家大丫头有关系?”吕德胜问。 “不确定,但有怀疑。” “嗯,这样的亏不能吃,今晚的事你处理的很好。”吕德胜夸她,先发制人,很好。 吕颂梨腼腆地笑笑,对两老说,“阿爹阿娘,已经很晚了,你们去歇息吧。”折腾到现在,已经快子时了,对于早睡早起的他们而言,真的有点晚了。 夫妇二人回去正房前,吕德胜去了一趟前院,有些事,不得不防。 等两人回到房中,吕夫人叹气,“老爷,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这落水一事,怕会影响到与谢家的亲事。 想到女儿对谢湛的情谊,吕德胜也是头疼,“女儿没事就好,其他的等后面看看再说吧。”哼,总之他不会让女儿吃亏的。 这一晚,相关的几家人都没睡好。 其实吕颂梨并没有睡着,她承认她内心很强大,但也没强大到出意外死亡后穿越了还能无动于衷的地步。 她躺在暖和的被窝里,有些出神地看着拔步床的床顶,脚榻那里还睡着她的贴身侍女冰墨。屋里昏黄的烛光透过帐子后并不刺眼,在这漆黑的夜里,反而让人感觉到安心。 对于穿书这事她倒没有生出太大的抵触情绪,毕竟当时那车祸她伤着了头脑,当时汩汩地流着血,万幸不死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比如痴傻了植物人啊什么的,想想就窒息。 现在能全须全尾地穿越,貌似她这具身体的家境还不错,身份和社会地位都不算低,就已经是万幸了,就是可惜了她刚买的联排别墅和银行里没花完的存款。 吕父吕母虽然在外的风评一言难尽,但她看着还好。 原主还有一个哥一个姐一个弟,亲的,大姐出嫁了,大哥陪着大嫂回岳家了不在,小弟在书院读书。兄弟姐妹几个,都不是好惹的性子。 唯独原主是个例外,原主性格有点包子,一点也不像吕家人。用外人的话说,就是歹竹出好笋了。 值得一说的是,原主很在乎外界的评价,常常为家人在外面的糟糕名声而伤神。 对此,吕颂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说吕家人把原主保护得太好了。 总的来说,对于吕家她还是挺满意的,不好惹总比受欺负强。反正她自己在后世的风评也不算好,她这人同理心含量很低,绝非那种乐善好施与人为善的好人!小说 好友就常说,她这人常在道德这条准线上反复横跳,法律是保护他们这些普通人的,要是没有法律,他们会被她欺负死。这话她是不认同的,她哪有这么坏,她一直都是遵纪守法按时纳税的好公民,只是道德感稍微淡薄了那么一丢丢而已。可她也有自知之明,她能在二十七岁成为他们事务所的合伙之一,自然不是什么善茬。 她穿到吕家这样的家里,是乌鸦落到猪身上,谁也别嫌弃谁。 理清这些,吕颂梨就想睡了,累了。 第4章 渣男登门 第4章 翌日一点,大概是七点多的时候她就醒来了。这一觉她睡了有整整睡了八九个小时,好久没睡一个饱觉了。她在后世是一个很努力很拼的人,睡觉的时间通常都压缩到正常需求的最低水平,不然也没法在他们那行杀出一条坦途来。 她这边刚起,冰墨就领着侍女们端着洗漱用品鱼贯而入。 这里洗漱用的是柳枝蘸青盐,吕颂梨用着有点不习惯。 冰墨在一旁伺候,瞧她今日脸色因睡好了带上了些许红润的血色,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吕颂梨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原先是标准的鹅蛋脸,五官比例均匀,面部线条柔和,算是骨相极美的淡颜系的长相,气质偏清冷温婉。 她挺喜欢自己的长相的,淡颜系的五官不露锋芒,让人感觉不到什么攻击性。她本身就是个积极进取的个性,所以不需要拥有一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比如浓颜系的长相,这对她的事业并不友好,会让同性的对手下意识地防备她。 眼前镜子里的那张脸和她原先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脸色比较苍白,没什么血色。但头发更浓密一些,可能她在后世时太操心头发掉了点吧。 早饭是肉饼和肉羹以及一碗浓稠香滑的小米粥,另外还有一盅牛乳。吕颂梨根据记忆,这样的早饭很精致了,后世的包子、饺子、豆腐羹等精致食物,那是没有的。大黎朝接近后汉,饮食水平以及生产力发展和魏晋隋初相当,算是平行空间。 早饭吕颂梨只吃了半张肉饼,半碗肉羹,牛乳只喝了两口,味道太膻喝不下,小米粥倒是全吃完了。她知道,剩下的食物会被院子里的侍女们分食了,并不会浪费。 吃完早食,她在院子里走动消食。 十月的清晨,风是凉的,太阳是暖的,晓风小院有下人在打扫泛黄飘落的树叶,阳光照在身上,温暖而不炙人。 吕家这座四进带花园的四合院是皇上赏赐的。她爹娘住在正院,两个哥哥选了西北方位的院子,留下了东北方位景致和采光最好的晓风小院给她。 她的这座院落挺大的,光是眼前这一片栽满了各种花草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院子就足够让人流连忘返的。便是她斥巨资买下的联排别墅,也不如她这座院落,更别提他们整个吕家的宅子还是坐落在寸土寸金的长安了。想到这里,她就神清气爽。人生赢家啊她这是,相比之下,其他的麻烦都是小case。 吕颂梨才活动了下筋骨,主院就来人说,谢家大夫人就携礼上门探望她,谢湛也一并来了,她爹和她娘让她到前院一趟。 行叭,那就走起,在哪不得奋斗啊,生命不止,奋斗不息。 在吕家待客的花厅里,因为今日非大朝日,吕德胜不用上早朝,吕家三口一起接见了谢氏母子俩人。 双方分宾主落坐后,借着晨光,吕颂梨将谢湛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昨晚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大概是在水里折腾久了,眼睛进了水,看什么都比较模糊,加上昨晚光线差,看什么都比较模糊。 谢湛的相貌无疑是英俊的,天庭饱满,剑眉星目,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下颌线如神刀鬼斧般流畅,棱角分明,让人见之难忘。加上他擎长的身姿,或许是出身权贵,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的原因,身上自带一股矜贵气息。执扇而立之时,端的一副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模样。 她心想,莫怪乎京中适龄少女对他趋之若鹜。若非原主与他早有婚约,恐怕谢家的大门槛都要被京的媒婆给踏破了去。便是他有了婚约,他现在仍是长安城少女最想嫁的少年郎君。 仆人们上完茶后,谢大夫人拉着吕颂梨的小手,先关怀了一遍她的身体,然后才语气怜惜地道,“听晚的事我都听说了,谁成想会发生那样的意外。阿梨昨儿个遭罪了。” 吕颂梨微低着头,像原主那样乖乖巧巧的,心中却默默地道,这是注定的注定的。 “唉!此事最受影响的还是赵家闺女和小梨。昨儿个的事不知道被哪个长舌妇传了出去,传来传去,话就特别难听。赵家闺女知道后在家哭得不能自已,赵夫人一大早来谢家请我们拿主意,我们哪有什么主意啊。” 吕颂梨心里好笑,恐怕难听话多半是冲着赵郁檀去的吧,议论她本人的应该没她那么多。小说 吕家三人都不接话。但他们都听出来了,谢大夫人这话话里有话啊,像是在试探什么。 吕家三人不搭腔,谢大夫人有点尴尬。 “赵家不找秦家拿主意,找你们谢家拿什么主意?”吕德胜不软不硬地问道。 吕夫人:“对啊,赵家这是什么意思?” 谢大夫人:“这——昨晚阿湛那样子救了赵家大闺女,赵家的意思,是希望阿湛娶她,以平息流言蜚语。” 吕颂梨啧了一声,赵家这也太急了吧?她就不信才一晚,这流言能有多厉害,现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吕夫人直言不讳,“不是,这赵家也太不要脸了吧?谢湛救了她,她怎么还赖上来了呢?” 吕德胜问,“那你们谢家是何打算?” 谢家还要是脸的,含糊地道,“这事主要还得看你们女方这边,姑娘的名声要紧,要知道如果处理不好,将来赵家大娘子和阿梨会一直被人说嘴的。” 瞧这话说得,“那依大夫人你的意思,你们谢家是完全不介意昨晚的事咯?” 谢大夫人面露难色,“这事出有因,我也知道阿梨很无辜。” 吕德胜夫妇闻言缓了缓神色,可不是事出有因吗!救人的时候,有点肢体接触怎么了?又不是无缘无故搂搂抱抱。而且他家阿梨确实无辜! 蒋氏:“你们谢家不介意昨晚的事就行。咱们两家亲事不变,赵家想赖上来,那就做小!” 吕颂梨觉得挺荒谬的,就因为下水救人产生的肢体接触,婚事就能产生这么大的波折?但想到她以前听过的话本子和戏文,有富家小姐落水,被个乞丐救了,要么咬人认了,要么就得去庙里修行。她就忍不住吐槽。 蒋氏的话让谢大夫人一噎,接着她话峰一转,“可是考虑到这事有可能带来的长远影响,我觉得我们几家的亲事还是得慎重。” “谢大夫人你真厉害,还能做得了赵家和秦家的主。”吕德胜阴阳怪气地道。他心里憋气,要不是顾忌女儿,他早将人轰出去了。 吕颂梨闷笑,她爹老阴阳师了。 “就是,你们明明介意就直说介意,这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我可看不惯!”吕夫人也打了一记直球。 牛啊,她爹娘这战力杠杠的。 吕家夫妇直白的话让谢大夫人狼狈不已。 一直没作声的谢湛终于说话了,“伯父伯母,这事不止牵扯到我们谢吕两家,我们谢家这边的意思是,改天四家人找个机会坐下来谈谈,尽量降低影响,将这事给解决了。你们觉得呢?” 这话还算中肯,加上他目前还是吕家未来女婿的身份,吕德胜夫妇顾忌女儿,难得没有怼他。 第5章 上门挑衅 第5章 吕颂梨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现在明摆着,赵郁檀想让谢家负责,而谢家方面不知是不是真介意昨晚的事,对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有了微词,可能还兼杂了一些其他的原因,总之谢家有了退亲的想法。而且谢赵两家有可能已经达成了某些共识。 这在原书里没有的吧?吕颂梨若有所思地看着谢湛,谢湛察觉到她的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了一眼。 她猜测着,昨晚恭王府夜赏昙花原主和赵郁檀双双落水却被对方未婚夫所救一事,在书中应该没有发生。不然,男主女主女配之间的婚事起了那么大的波折,婚事都快要吹了,小表妹怎会提也不提呢?这不像小表妹的风格。 吕颂梨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一切皆因赵郁檀前些日子做了一个预知梦,梦中她们二女顺利出嫁,她嫁入秦家,吕颂梨嫁入谢家。她嫁进去之后不久秦家就获罪流放,流放路上,夫家死了不少人,她在流放期间吃足了苦头。而谢家的门楣,却是一直屹立不倒。即便梦中吕颂梨一直无所出,谢家仍旧让她稳坐谢大少夫人的位子。醒来后,她心乱如麻,后面决定这回换条路走,绝不走回老路! 而赵郁檀自己也不知道,她那梦只梦到了一半,后半段,她是一点也没梦到,也就不知道是她原夫家改写了皇朝历史。小说 吕颂梨心想,如果,这是变化,那就有意思了。蝴蝶效应有多厉害她是知道的,如今一切都变得不可控起来。但她有股很强烈的直觉,谢湛和赵郁檀应该会提前走到一起。因为她相信渣男贱女之间,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谈话到了这里,谢大夫人是不大满意的,因为目前这进度离她想要的结果相去甚远,可她也不好逼迫太过。好歹吕家的态度已经试探出来了,和预想中的那样,对解除婚约一事很是抵触解除。 谢大夫人已经不想待在这里了,她看了儿子一眼。 就在这时,他们吕府的陈管家领着两个中年男子匆匆进来。 “什么事?”吕德胜问。 “老爷,是谢家那边的管事说有急事找谢大夫人和谢大公子。” 谢大夫人疑惑地看了自家管事旁边身穿褚衣的中年男人一眼。 谢湛的目光在触及两人时,微微一顿,思索片刻便对吕家人说道,“既是家人来寻,恐是家中有急事,那么伯父伯母阿梨,我和母亲就先行告辞了,下次再来叨扰。” “回吧。”吕德胜挥手。 尽管两家这次谈话不甚愉快,但吕父吕母见谢府管事都找来了,也能理解谢家母子二人问都没问发生了何事就想立即回家的急切心里,之所以不问,只因是家事嘛,不便在外提及,挺正常。 “等等!”吕颂梨将人叫住,眼睛盯着那褚衣中年男子。 谢湛回首,看到她的反应,脚步微移,正好挡住了她看向褚衣中年男的视线,“阿梨还有什么事吗?” “左边那位大叔,不是你们谢府的管事吧?”吕颂梨有些似笑非笑地说道。 原主和赵郁檀交好,对方也经常邀请她去家里玩,故而她对赵府的人事还是比较熟悉的。这位身穿褚衣的中年男子一出现,她就觉得眼熟。再者,若是谢家有急事派人来叫谢湛母子的话,也不会同时来两位管事吧。 这一点,在吕颂梨将人喊住的时候,吕德胜夫妇二人也反应过来了。是了,他们刚才也觉得纳闷,只是没想那么多。当然,管事带个跑腿的小厮也是可以的,但这褚衣男子的年纪看着也不像是当跑腿小厮的啊。 对上吕颂梨的眼神,谢湛只觉得头疼。同时心里也觉得纳闷,他这未婚妻何时这么敏锐了?她不是一向都挺胆小怕事安静寡言的吗?而且说话也挺咄咄逼人的,带刀子似的,让人极不适应。 这会,谢大夫人也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 “怎么回事?”吕德胜眯着眼睛看向那褚衣中年男人。 还没等谢湛作出应对,那名褚衣中年男人扑通一下就朝谢湛和谢大夫人的方向跪下了,口中哀求道,“谢大公子,求求你去看看我们大小姐吧,我们刚才自裁了,呜呜……” 闻言,吕德胜站了起来,“你是赵府的人?” “你说赵郁檀自裁?死了吗?”蒋氏直接问了出来。 吕颂梨早有预料,即便听到这话也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 褚衣中年男不满地道,“吕夫人,你怎么如此恶毒?你们吕家就盼着我家大小姐出事对吧?!” 啪!吕颂梨一个箭步上前,直接给了那男子一巴掌,“放肆!谁给你胆子来我吕家撒野的?!” 场面顿时一静,大家都被她这霸气的举动给镇住了。连被打的中年男子都有一瞬间的懵逼,等他回过神,立即恶狠狠地看向吕颂梨。 吕德胜直接上前一脚将人揣倒,“来人!” 花厅里的动静那么大,早有仆人等侯在门口,如今主子一声令下,他们立即上前将人制住。 谢湛瞬间头疼了。 吕夫人蒋氏率先回过神来,定了定心,问那中年男子,“你就说她到底死没死?!” 吕颂梨心说,娘啊,肯定没死呗。只是她没想到赵家是真不要脸,竟然舞到她这个正牌未婚妻的跟前来了。 中年男子不想回答。 “赵郁檀她到底有没有事?”这人一直说不到重点,谢大夫人也不耐了。 中年男子低头回道,“幸亏发现得晚,人救回来了,请了大夫,只是人到现在还没醒,大夫说大小姐万念惧灰,一生求生,情况很危急。我们老爷夫人想请谢大公子过去看看我们大小姐,兴许……” 啪!一只杯子直接朝那中年男子砸去,被他侧头一避,只擦着他的头皮过去,然后落在地上,碎了。 吕德胜砸完杯子,指着门口冲着这些外人道,“赵家欺人太甚!滚,都给我滚!” 谢湛叹了口气,道,“那伯父伯母,我们先告辞了。娘,走吧。” 谢大夫人动了动嘴,然后叹息一声,率先迈步出去。 吕家对此视而不见,连送客都是陈管事去的。 总而言之,这场会晤很不愉快,双方不欢而散。 第6章 支持亲爹 第6章 啪!吕德胜气呼呼地道,“气死人了,赵家欺人太甚,谢家可恶至极,谢湛也是个没良心的!” 蒋氏同样很生气,“当年是阿梨救了他,现在他们却因为一点小事就想退亲,真是良心被狗吃了!”当年阿梨还那么小,为了救他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大寒的天气啊,事后高热还引发了心疾,人差点就没救回来。 吕颂梨闻言,大概猜到了谢家和吕家这两户不怎么门当户对的人家会结亲的原因。原主的记忆也佐证了这一点,两人的亲事是谢老太爷拍板决定的。但如今,谢老太爷已去世两年了。 在外人看来,这桩亲事是很不对待的。谢家是大士族,谢湛有才有貌能力出众。明眼人都能看出,谢湛前程远大。 吕家呢,既不是簪缨世家,家中官职最高的吕德胜也不过才正五品,目前虽然颇得皇帝宠信,在百官中却是孤臣一般的存在,能帮到他的地方不多。 吕颂梨这脸虽然长得好看,但一直以来能力平平,才华也不出众,两人极不相配。 “阿爹阿娘,别生气了。” “阿梨……”吕德胜夫妇二人担忧地看向她。他们知道,女儿打小就很期待这桩婚事。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先前就有所猜测,加上她也不是原主,吕颂梨反倒是三人中接受最快的一个。 “阿爹阿娘,我没事。其实一直以来,谢湛待我这个未婚妻都是淡淡的,我能感觉到他并不喜欢我。”吕颂梨平静地说道,“爹娘,这是好事,想必谢家对这桩亲事早就不满了,不然也不会揪着一个理由就想退亲。现在我们知道了谢家的想法,总比我嫁进去了受磋磨的强。” 吕颂梨很清楚,这亲事多半要黄。像谢家这样的人家,既然露出来退亲的意思,多半就是已经有了决断了。 “不过,想退亲可以,事情不是这么办的。“说这话时,吕颂梨虽然脸上带笑,但这笑中却含着丝丝凉意。 她本来想着,不过是一桩亲事一个男人罢了,既然现在有人来抢,对方也有了旁的心思,那就算了。 当然,即便没有现在的事,她也膈应。在原著里,谢湛是男主,但能做出在妻子病重期间和妻子好友眉来眼去暗通款曲的事的,绝对不是个好玩意儿,当然赵郁檀也不是个东西。 现在她不想这么快让他们如意了。 只因谢家和赵家的做法太让人不爽了。谢家吧,明明就以昨晚她被救时与外男搂搂抱抱的理由想退亲的,却想片叶不沾身,连退亲的过错都不愿意往自己身上揽。面子要里子也要,贪心!赵家目前就和明抢差不多了。 她凭什么那么轻易地成全他们两家啊?纵然她现在不想要这门亲事了,她也不会那么爽快地点头,再怎么样也得折腾一下他们才能出这口气。 “委屈你了。”蒋氏忍不住眼红,很多姑娘家,总愿意把事情往好的那方面去想,她却没有。女儿看得太明白了,对自己也狠,一点妄想的余地都不留给自己。太让人心疼了。 吕德胜站起身,“我去书房。”刀呢?他要去找他的刀!一个个的这么欺负他闺女,他参不死他们! 吕颂梨叫住他,“阿爹,收集一下赵家贪赃枉法的证据,在朝堂上狠狠参他一本。”谢家比较难对付,先捏一捏赵家这枚软柿子吧。 吕德胜一懵:闺女??? 不是,小闺女不是一向讨厌他在朝堂上四处喷人的行径的吗? “不用顾虑我。” 提起她和赵郁檀两人的友谊,也有几年了。一开始,她爹吕德胜在京中的处境并不怎么好,他带着妻子和年岁最大的三个哥姐在京中打拼,原主年幼又体弱,就放在老家养着。直到后来他在官场上经人点拔打通了任督二脉,才算站稳了脚跟,后来便将她接来了长安。 原主刚来长安时,胆子小又自卑,与长安城贵女圈格格不入,不自觉地就被排挤了。是赵郁檀这个温柔大姐姐带着她护着她帮助她。原主对赵郁檀这个大姐姐很感激很信服,几乎是全然的信任。 吕家一家子人也非常感激赵郁檀对原主的维护,因此吕德胜没少给赵家行方便,在赵家的人和事上面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甚至还明里暗里提醒过赵郁檀她爹几次,让她家避过了几次危机。 现在两人友谊的小船翻了。她当然不会让她父亲手软了。 吕颂梨继续道,“如果嫡支没有,那就往旁枝找,旁枝再找不到就回他们族地老家找!我不相信赵家屁股真那么干净。”有机会要上,没机会制造机会也要上,总之,不要放过他们。 蒋氏也跟着强调了一遍,“听到没有?赵家大闺女太不要脸了,老头子,你这次定要好好给女儿出口恶气!”这两人,看把孩子都逼成啥样了! “好好好,听闺女的,不过不用那么麻烦,赵家可不干净,小辫子一抓一大把。正好我手上就有些他们的罪证。”吕德胜心里美滋滋的,女儿向来不喜他在朝堂上的作为,她现在是不是有点认同他这当爹的了? 思及此,吕德胜瞬间像是打了鸡血,心里暗暗发誓要把这事给办好了。以前看在赵家大娘子和他家小闺女交好的份上,他收集到的与赵家相关的资料都压箱底了,从来没对赵家出手过。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这叫什么?有备无患! “爹,那你接下来要努力了,女儿看好你,就等你大显神威了。” “放心,这事爹在行,你等着瞧好了。”吕德胜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说完这些,吕颂梨就回自己院子去了。她这破身体,才坐这么会就觉得疲惫了。 她离开后,蒋氏忍不住说道,“阿梨这性子转变太大了。” 吕德胜不以为意,“被刺激的呗。其实这样也好,以前她还是太绵软了点。”他们家的四个孩子,前面三个放出去他怎么都不担心,吃不了亏。但小女儿不行,以前外人总逮着她一个人欺负。她这样,他这当爹的总算放心多了。 “另外就是长大了,她刚才护着你的样子,你看到了吗?” 想起刚才女儿给赵府那人的那记耳光,蒋氏点了点头。经历了这样的事,女儿可能真的是长大了吧。 接着吕德胜强调,“而且阿梨是越来越像我了。”瞧瞧,她能说出刚才的话来,真不愧是他的种。 蒋氏白了他一眼,“是像你,你就得意吧。” 第7章 流言反噬 第7章 回到晓风小院,吕颂梨好奇外面的流言传成什么样了,怎么就把赵郁檀逼得自裁了?然后便让墨冰派人出去打听一下。 长安城中,确实如吕颂梨所料,都在议论昨晚的事。 “听说了吗?恭王府的赏花夜宴有两位贵女掉入湖中。” “她们是谁啊?” “鸿胪寺卿赵大人的大女儿和御史吕大夫的幼女。” “那人没事吧?” “人没事,被人救了上来。” “那就好,那就好。” “但你绝对想不到,救她们的分别是对方的未婚夫。” “啊?” “这事我也知道,听说在水里,两位贵女把来救的男人搂得死紧呢,身体也紧紧缠着。”这人越说语气越暧昧。 “啊?那咋整?” “这也不能怪她们吧?毕竟又不会水,生死攸关之际,下意识的也管不了那么多啊。” “对啊,我也觉得不能怪她们,她们的未婚夫下水救人时,没把人认出来,救错人的是他们啊。” “话虽如此,但你要是她们的未婚夫,每每看到对方,都想起未婚妻被对方抱过搂过身体贴贴,心里能没有疙瘩?就比如你李四,成亲前你老婆被张三搂过抱过,你成亲后,经常看到张三在你跟前晃悠,你怎么想?” “可是总不能因此就解除婚约吧?不至于不至于。” 有人咂摸着嘴,猥琐地道,“哎,我怎么没遇上这种好事?我要是在,肯定会下水救人的。” 旁的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在想屁吃。 有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两桩亲事,新郎新娘怕是得换一下。” “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如果真这样决定的话,这吕家小闺女倒了大霉了。落个水,把好好的未婚夫给丢了。” “我也听说了,这里面有隐情,好像是赵大小姐动了手脚,两人才落水被人救错了的。而且被救上来时,她还装晕呢。” “啊,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吗?那赵大小姐图啥啊?” “图啥,图人未婚夫呗。” 那晚的事迅速地在长安城老百姓里流传开来,各种猜测都有,历来这种带点桃色的八卦话题最为人津津乐道,更别提故事里的主角们都是长安城的公子贵女,加上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这话题越传越离谱,越传越不堪入耳。什么两位贵女在水中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啊,贵女缠上去的时候,郎君们都起了反应,气息不稳啥的。双方抱住时,借着湖水的遮掩这样那样啊。 听到传回来的消息,吕颂梨就知道了,这长安城里的流言确实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背后之人不用猜,肯定是赵家无疑。另外,她觉得吕大人应该也出手了。看这流言里的脏水,大半都往赵郁檀身上泼就猜到了。吕大人不愧是言官,搞舆论的一把手,对这方面就是敏感。啧啧,这赵郁檀也真是惨,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二。恐怕这会,她要哭晕在厕所了。 吕颂梨猜得没错,赵郁檀这会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脖子上的一道勒痕被拿巾子围住了。闺房内一片狼藉,婢女们都被遣至屋外,屋子里只余赵郁檀和她母亲罗氏二人。 罗氏:“别哭了,仔细哭伤了身体。” 赵郁檀头依旧埋在被子里,“娘,怎会如此?”呜呜,她好气啊,她只是想利用落水救错人一事借助舆论快点嫁给湛郎而已。没想到流言将她说得如此不堪。 “唉,失算了,你父亲说,发现有另一股人马混水摸鱼,趁机生事,才让流言蜚语朝你一面倒……”女儿被污至此,罗氏也是又惊又怒,忧急如焚。 赵郁檀抬起头,眼睫挂泪,眼睛红肿,“是吕家吗?” “嗯,吕家反应太迅速了,恐怕早有防备。”提起这个,罗氏就想叹气,吕德胜不愧是这方面的老手,应对太老练了。其实不止吕家,和他们赵家不对付的老对手也出手了。 赵郁檀难过极了,从她决定拖着吕颂梨落水的那一刻起,她以为事情会很顺利的,所有的事情都会很快解决,她也能顺利嫁给谢湛。 她对这个计划还是很有把握的。 首先她做了两个预知梦,在第一个梦里,她嫁进秦家后,没多久秦家便会获罪流放。第二个预知梦里,她是真嫁给了谢郎,只不过梦里,他们的年纪都蛮大了的。 梦里,她不知道秦家和她是因何能回长安的。但她觉得,多半是皇恩浩荡,秦家被赦免了。 这两个预知梦是她决定出手的原因。明知前路艰难,她不想去吃这没必要的苦。另外,通过第二个预知梦,她很确信,自己才是谢湛谢郎的真命天女。 她之所以对自己的计划很有把握,是因为她从梦中得知,吕颂梨体质阴寒,不利子嗣。吕颂梨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吕家对外只称吕颂梨有轻微心疾,隐瞒了她极度体寒的消息,其实她的身体很难怀孕,这事谢家是心知肚明的。 她不觉得谢家会满意这样一个儿媳妇,谢家缺的只是一个明正言顺的退亲的理由而已。光是吕颂梨名声上担上污点还不够,还要使得谢家能不沾丁点脏污地解除与吕家的婚事,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她相信谢家会愿意的。 梦里,湛郎而立之年,犹自膝下空虚,能想象吗?位高权重的谢家掌舵人,膝下竟然没有半滴子嗣血脉。她心疼这个男人。 她所做的,就是为谢家创造这么个机会。 通过那晚她们双双落水却被对方未婚夫所救一事,他们操纵舆论,给她和吕颂梨的名声抹上污点,她自己用些苦肉计让谢家负责,一切就能如她所愿水到渠成。 名声暂污这事也好解决,况且还有吕颂梨陪着她,她不怕。 只是万万没想到吕家早有防备,并且把本该平均泼向两人脏水大半都泼向了她。现在她的名声比吕颂梨差多了。这让谢家怎么看她? 还有,昨晚吕颂梨怎么就没晕过去呢?要是晕过去,没有后面她干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这舆论就没法把她说得那么难听了。而且,昨晚她一下子就怀疑到她身上,看来根本没有把她当姐姐当闺蜜当好友!她被她骗了! “乖,别哭了,我们都会帮你的。你要相信现在一切的困难都只是暂时的,结果肯定是美好的。”罗氏摸摸女儿的头,安慰她。丈夫说过,最近他给女儿找过难因大师批命,难因大师说,她女儿得天独宠,是有大造化之人。有了这样的批语,她相信女儿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赵郁檀吸了吸鼻子,勉强扯了扯唇角想笑一笑,她当然知道家里肯定会全力帮她的。 因为前些日子她已经将自己的奇遇告诉了她父亲。她做第一次预知梦的时候,离婚期只有三四个月年了,她当时心很慌,怎么都想不到破局之法。她想解除和秦家的婚约,想嫁给谢湛,但这些都不容易做到。 时间紧任务重,为了能让自己如愿,她必须获得家里的帮助!她爹赵文宽乃鸿胪寺卿,亦是目前整个赵氏的族长,话语权很大。 赵郁檀为了获得她爹的支持,她将第一个预知梦告诉了她爹。她爹一开始半信半疑,信吧,有点荒唐,不信吧,又怕万一是真的,赵家会被秦家所牵连。 为了取信她爹,她最后还分别将两件在谢家和秦家的秘密告知了她父亲,这两个秘密不管在秦家或者在谢家,都是极为重要的秘密,家族核心成员才能知道,外人不得而知。近来赵家正在查证这两个秘密。她决定实施落水计谋时,他们事先并不知情。其实这一计,也是她临时想到的,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她爹也觉得这计策甚好,就是太赶了。 赵郁檀咬唇,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娘,我要去见见阿梨。” “好,娘来安排。” “尽快。” “好。” 第8章 秦家登门 第8章 吕颂梨睡了个午觉起来,带人将院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谢湛和原主两家订亲多年,这些年两家都是正常走动来往的。每逢年节以及原主的生辰,谢家都会送来年礼节礼生辰礼,吃的用的赏玩的都有。当然,吕家也有回礼。 蒋氏知道她闺女很看重谢湛这个未婚夫,故而谢家送来的礼里除了吃食,很多她都给了闺女。这些物品都被原主好好地保存收藏着,即便拿出来用,也是非常爱惜地用。 吕颂梨可不是原主,对这些价值不高的玩意儿可生不出什么怜惜之情。将它们扫地出门倒不至于,卖个二手也不值什么钱。只能先归笼起来,找个角落放着,等与谢家的事一了,就把它们全赏给下人好了。 吕颂梨还在屋子里发现原主给谢湛绣的荷包、制的扇子以及淘换来的质量上乘的狼毫笔……每一件都用心得很。让她下决心收拾院子的导火索是一套原主偷偷给谢湛做的里衣! 现在这院子是她在住,她不能容忍这些东西在她跟前碍眼。 吕颂梨决定了,上等的狼毫笔就送给她爹!她爹才配得上用这么好的笔,谢湛不配。这套半成品交给墨冰,让她找个手巧的婢女将它改一改,打算送给弟弟吕明志穿。没办法,这料子用的是杭绸,很贵,她舍不得扔。算了,她想了想,还是打开库房,将原主积攒的好料子拿出来,给家人一人做一身吧,等过年的时候送出去。不然,光送她弟一套里衣也太奇怪了。 吕颂梨从决定收拾住处开始,她院子里人下人就开始忙活开了。而她处理完那些碍眼之物之后,就无所事事了,便想去找本书来看。 她查看了一下原主的书架,发现书架里只有寥寥几本,甚至书面都落灰了。她翻了一下,都是《孝经》、《女戒》之类的,唯一一本《山川志异》还被放在最底下。有两本话本,都是写贤妻良母的。她看了两眼,扔到一边儿去了。搜寻了一下记忆,吕颂梨就知道了这几本书的由来了,除了《山川志异》是她弟弟送的之外,另外几本都是原主先前跟着赵郁檀玩得好的小姐妹团或送或推荐的,借口就是她以后当谢家大少奶奶要用到,原主奉若至宝。 吕颂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索性拿了一根钓竿和提着一只木桶到自家池塘去钓鱼,就当放松了。墨冰连忙跟上。 她刚钓上四五条七八两约巴掌大的鱼儿,就看到陈管家带着小厮匆匆经过。 墨冰将人喊住,“陈叔!” 陈大管家停住脚步,才注意到他家二小姐正在钓鱼,当下就笑道,“二小姐带着墨冰在钓鱼呢?”他目光往木桶里一扫,里面有好几尾鱼了,他想,二小姐这钓鱼技术可以啊。 “嗯呢,陈叔一会回头的时候拿两条呗。这鱼不大,但看着还挺肥的,关键是活蹦乱跳的,肉质一定很嫩。”吕颂梨戴着一顶帷帽,在这个没有防晒霜的年代,防晒真的很重要啊。 “行,回头我提两尾家去。我这还有事,先走了,二小姐你们慢慢玩。”说话间他脚步不停。 “陈叔,何事啊,这么急匆匆的?”墨冰追着他后背问。 “秦家给老爷下了帖子,想登门拜访,目前人就在大门外等着。”你说急不急吧? 墨冰点头,“哦,原来如此。”那确实挺急的。 吕颂梨一听,秦家?是那个和赵郁檀订亲的秦家吗?她觉得自己猜得没错,在这么敏感的时间里登门的,除了那个秦家不作他想。吕颂梨顿时来了兴趣,忍不住想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在原书里,原主是惨,但秦家兄弟也不遑多让,一个为女主送了命,另外一个显然也是大冤种,真可谓被男女主吸干了血液。 “墨冰,你继续在这里钓鱼,我去找一下阿娘。”吕颂梨将手中的钓竿塞进墨冰手里,提着裙摆往主院施施然走去。 墨冰下意识握紧了鱼竿,看着已经走远的二小姐,赶忙让人跟上。 吕颂梨刚到正院不久,秦家人就到了,秦老夫人病重来不了,是秦晟的大哥秦珩带他来的。 两人是她爹娘接待的。 蒋氏把她安置在花厅内闱,没让她抛头露面。 秦家的来意很简单,一来是携礼上门慰问吕颂梨这个伤患,二来是表态秦家愿意为此事负责的态度。 “这事儿,贵府二小姐和阿晟都很无辜,她落水是意外,秦晟救人没错,但都因此遭受了无妄之灾,婚事都出现了波折。” “事已至此,毕竟与吕二小姐有肢体接触的人是秦晟。如果吕家需要我们秦家负责,我们表示很愿意,如果不需要,我们也不纠缠,一切依着吕家的需要来。” 秦珩的话让吕家三人听着很舒服,看看,什么叫担当,这就是! 但看到秦晟一脸不情不愿的态度,吕德胜心里又是一堵,脱口问道,“那赵家呢?” 秦珩笑笑,“赵家不是问题,我们秦家已经同意解除两家的婚约。”说着,他还伸手揉了揉胞弟的脑袋,“吕大人和吕夫人别介意,他今早刚被人退婚,还有点缓不劲来。”声音饱含歉意。 秦晟敢怒不敢言。 秦珩的话果然让吕家夫妇二人放下了心中的那点子因秦晟态度产生的不愉。 吕德胜叹了口气,确实,他见过秦晟打马游街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样子,这样的少年郎还被人退了亲。说来说去,他和女儿最无辜了。复又想到,秦家如此不拖泥带水,不愧是出身将门,爽快。但他们家是闺女,容易吃亏,慎重迟疑在所难免。 秦珩的声音很好听,说话也不徐不疾的。 吕颂梨忍不住微微扯了扯帘子往外探了探头,想看一眼。 武将五感敏锐,她才看过去,那边的人立即就察觉了,一双充满锐意的眼睛攸地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吕颂梨只觉得头皮一麻,不是,这是秦晟?昨晚光线太暗,她当时的心神也不在对方身上,所以根本没有细看过他。 她没想到秦晟竟然长了一副亦正亦邪的脸,五官瘦削有型,脸型棱角感很强,这种长相可以很正,但是也可以很坏。鼻梁细窄,加上局促的眉间距,看人时,给人一种你被锁定了的感觉,攻击感很强。妈耶,秦晟那长相,配上无边框眼镜,简直就是从都市文里走出来的斯文败类本人。她看过某位叔圈天花板年轻时候的照片,长得就类似他现在的模样。这样的长相,等年岁再长一点,浸染上权力的春药,感觉和凶狠大反派不谋而合。 是那个女人啊,认出吕颂梨,不是刺客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秦晟眼神的锐意顿减。但很快他又皱起眉头,这女人怎么这样看他?像是刚认识他一样。 看着他那张脸,吕颂梨着实愣神了一会。 而秦晟见她这样就瞪她,还看还看?不知羞! 吕颂梨:…… 这张脸配这副性格,真是暴殄天物,吕颂梨嫌弃地扭过脸去。 吕颂梨稍微将视线移了移,落在他旁边的人身上,这位稍年长的男子应该就是他大哥秦珩了,脸型是长脸,中庭偏长偏瘦,自带一种成熟气质,兼顾儒雅与坚毅。 这会秦珩也察觉到了什么,不着痕迹地看了过来。看到吕颂梨,愣了一下,像是猜到了她的身份,然后朝她安抚地笑了笑。 被抓包了,还是兄弟二人。吕颂梨扯了扯嘴角尬笑,然后往旁边一躲,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花厅里没别人,秦家兄弟两人的反应吕父吕母都看在眼里,明了他们是发现躲在里面的闺女了,秦家兄弟的反应也比较友善。 秦家兄弟二人没呆多久就告辞了。吕德胜亲自去送客。显然,对比谢家,秦家得到的待遇更高。 第9章 身体隐患 第9章 他们边走边聊,行至二门,秦珩顿住脚步笑道,“吕大人请留步。” 吕德胜从善如流,接下来就由陈管家送出大门,他的身份,不宜与任何人家来往过密。被人看到,于他们两家都不利。 临走前,秦珩还提醒了一句,“长安城中的流言不息,于令嫒无益,不管做何决断,吕大人吕夫人应尽快才是。” 吕德胜不便告知他们自家的一些计划,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算是承了对方的好意。 这厢,吕德胜刚起身去送客,蒋氏就喊吕颂梨,“阿梨出来吧,他们走了。” 吕颂梨出来之后,蒋氏握着她冰凉的小手,观察她的脸色,虽然仍旧不红润没多少血色,但比起昨晚要好很多,“手怎么还是那么凉?来,喝杯热水。听陈管家说,你刚才去池子里钓鱼了?” 吕颂梨双手接过杯子,捧在手里,杯子暖暖的,确实舒服,“晓风小院在大清扫,闹轰轰的。我闲来无事,钓着玩儿的。” “玩儿就玩儿吧,只是在外面要记得多穿件衣裳。还有,周大夫开的药要按时吃。”蒋氏叮嘱。她已经知道晓风小院在大清扫,也知道女儿把谢家送来的物品都归整到一处,只当她借着晓风小院大清扫一事来遮掩。 “阿娘,我知道的。”吕颂梨回完话,微微垂下眼眸。 看来,她这体内的寒气不简单啊。自古以来,男属阳,女属阴,女子的体质多半都有体寒之症。她的手脚冰凉,躺在被窝里也不暖和,她一开始以为是这身体体质偏寒加上落水之故,毕竟十月份,算是晚秋了,夜晚的湖水是很冷的。 直到现在,她已经吃了好几副药了,身上的寒意仍然很重,不见好转。 她给自己微微把了个脉,她这身体的寒气很重,寒中带火,这火是虚火,并且很顽固,比较棘手,非一般的驱寒药能治好。她又找了个机会看到了昨晚周大夫给她开的药,里面有治疗心疾的药也有驱寒的药,驱寒药的比重还不小,从而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吕颂梨敏锐地意识到,吕父吕母并未将她严重体寒之事告知过原主,原主一直以为自己经常吃药只是治疗心疾的而已。 吕颂梨翻遍原主的记忆,才大概明了这具身体为何寒气那么严重了。原主小时候救谢湛时,在冰水里泡了太久,寒气入体。这寒气入体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对子嗣有碍的程度。吕颂梨觉得这才是当初谢吕两家会定亲的最大原因。一切只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是这个原因,知道的人不超五指之数,连她本人也不知道。 她略想一想也能明白吕父吕母的苦心,这个消息对女儿家而言太沉重了。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多子多福,原主几乎丧失了生育能力。原主本身的性格就有点软弱,如果再得知自己以后难以生育时,不得自卑死啊。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个病不难治,没穿来这里之前,她太爷爷是个老中医。老一辈的人嘛,讲究传承,她太爷爷年老的时候,就一门心思想将自己的一身本事好好儿地传下去。家里的人都被他扒拉过了,有天分的都被他摁头学中医了。因为计划生育的关系,到了她这一辈,就只剩下硕果仅存的三兄妹了。用她太爷爷的话说,她还算有天分,所以她也被她太爷爷拎着学中医了。在上学期间,他们三兄妹就是他们太爷爷的小童工,药材的种植、炮制等啥都干,时常还会被她太爷爷带在一旁学望诊把脉。 这样的生活,直到她上大学选了营销方向的专业之后才有所改变的。在确定她不会改变主意选择中医专业之后,她太爷爷就放她自由了,她不需要在寒暑假时苦逼兮兮地给她太爷爷当童工了。她两个哥哥羡慕死她了。 但她也只放飞了一个暑假,从大学的第二个暑假开始,她又回到老家老老实实地给她太爷爷帮忙去了。 一连几年,吕颂梨自己都不敢相信顽固的太爷爷会这么轻易放她过关,直到后来她从她大哥那里听来了一句她太爷爷点评她的话。她太爷爷说她心眼活,太浮躁了,静不心来学医,只能学点皮毛,难深入。但也因为心眼活,加上脑子清醒,放她出去自己混也饿不死。 传完这话,她大哥就自闭去了。 听话这点评,吕颂梨也不生气,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喜欢享受,喜欢金钱名利。钻研医学是一条比较孤独的路,不适合她。 她喜欢销售,她喜欢通过销售积累财富的成就感,那是一种通过自己的努力,将知识眼光智慧变现的过程,非常有意思。 当然,学医也能实现财富自由,像她家老太爷这种有真本事的老中医,每天来请他看诊的人多了去了,甚至还有黄牛卖票咧,挣得也不老少。就是有点太慢了,她性子急,等不了。 后来她大学毕业后从事的是医药方面的行业,涉及的产品有中药和西药。她利用其中的便利拿出自己的小金库跟着倒腾了一些中药材,赚了不少。西药和医疗器械水深,她没碰。后面还带上了她两位哥哥,没办法,他们家就那哥俩最穷,不得照顾着点啊。她不否认,她事业上的成功,多少都沾了点她太爷爷以及家里的光,可家里有这方面的资源,为什么不加以利用呢?而她所取得的成就,也印证了当初她太爷爷点评她的话。 言归正传,她身上的病不难治,不管是体寒之症还是心疾。 这个时代对于疾病很棘手,很多时候都没有很好的办法,但是后世不一样,后世的医疗水平是几千年文明进程的结晶,处理种类疾病都已经形成了行之有效的治疗药物方法。 周大夫的医术在长安城里算是顶好的了,但在吕颂梨看来,所开的药方还是有所欠缺的。这便是降维打击啊,用她太爷爷的话说,她对中医只是略懂皮毛,竟能改他开的药方了,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没有。” 蒋氏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道,“对了,你大姐晌午那会捎话回来,说让你有空去徐家看看她。你要是感觉身体大好,就去一趟吧。她呀,估计是听到了那晚落水的事,偏她自己又在月子期间出不来,这不就想你去瞧瞧她。”正好她也挺挂念大女儿那边的,她大女儿这月子才刚过半,她已经去了两回了,也不好去得太频繁,省得徐家人多心,但小女儿去就没事。 “她坐月子呢,徐家人告诉她这事干嘛,这不平白让她着急吗?”吕颂梨不觉得自家应付不了这事,让一个产妇操心,太不该了。 “应该不是徐家故意告诉她的,你们落水那事,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估计她也是无意中得知的吧。徐家也没那么缺心眼。” “行,明儿一早我去看看她。” “下午去吧,早上那会还太凉了。” “听您的。” 第10章 考虑秦家 第10章 母女俩刚聊了会,吕德胜就回来了。 “将人送走了?”蒋氏问。 吕德胜端起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嗯,我送到二门就回来了。” “赵家竟然和秦家解除婚约了,这速度也够快的。”蒋氏感叹。 吕颂梨点头,可不是吗?一个早上,干了不少事,赵家真的好忙哟。 今天他们吕家一前一后接待了长安城里一文一武两大家族的人,两老颇有些感慨。 “对比之下,还是秦家显得更有担当一些。”蒋氏说道,她对秦家的印象挺好的。 吕德胜冷哼,“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蒋氏翻了个白眼,“你咋将自己也骂进去了呢?” “我不一样。”吕德胜倔强地强调。 看着这一幕,吕颂梨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帮腔,“阿娘,阿爹确实和谢湛不一样,谢湛这个人可比不上我爹。” 吕德胜挺起胸膛,满脸自得地看向老妻,“听到没有?” 蒋氏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赶人,“行了行了,明天不是要上朝了吗?你还不去书房?” 蒋氏一提醒,吕德胜瞬间站了起来,“是该去书房了,晚饭不用叫我。”明天大朝,他给赵家准备了大礼,每逢这种时候的前一天,他都尽量呆在书房做各种预演,争取在朝堂上不翻船。 蒋氏冲他挥挥手。 吕颂梨站起身,笑眯眯地送她爹去书房。她爹这个习惯蛮好,要保持。 “再陪娘坐一会。” 吕颂梨看出来她娘似乎有话要说。 “娘,你想说什么直说呗,咱娘俩还有啥不能说的啊?”她本来还想跟着她爹去书房挑两本书回去看的,这下是不行了。 蒋氏笑了笑,“被你看出来了?” 吕颂梨心想,这么明显,她眼睛又不瞎。 蒋氏正了正神色,问她,“阿梨,你觉得秦晟这人怎么样?” 吕颂梨看着她娘,眼睛微睁,不是,她娘说的这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蒋氏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秦家人丁兴旺,家风也正,你嫁过去的话,秦晟身为嫌幼子,有父兄庇佑,你们也能轻松点。”最重要的是,嫡幼子传宗接代的压力要小很多。 她对于与谢家那桩亲事,内心一直都充满了忧虑,她闺女那身体,嫁进谢家这样的大士族,还是嫁给谢湛这个长房嫡长子,将来要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但这桩姻缘是她闺女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换来的,就这么放弃,又很不甘心。今天一大早,谢大夫人和谢湛含含糊糊的态度更是加重了她的忧虑。 “你娘说得对,那秦晟确实还行。”门外她爹的声音传来。 “阿爹,你不是去书房了吗?” 吕德胜:“落下东西了,回来拿一下,不过这不重要,我们现在说的是秦晟。” 说完这话,两老同时看向吕颂梨。 “不是,爹娘你们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吕颂梨心中骇然,妈耶,她得尽快打消两老这种危险的想法。 要知道,秦家在原书中,在赵郁檀嫁进去不久后就获罪流放了。后来虽然秦珩率兵打回长安城,夺得了最终的胜利,但秦家应该死了不少人,否则秦家第二代小皇帝也不会那么亲近赵郁檀这个已经改了嫁的前婶婶了。 谢家的实力在皇权更替中一直保存得很好,强臣幼主,难免权柄旁落,加上赵郁檀的原因,谢湛后期摄政把持朝纲是显而易见的事。到最后,新皇朝姓秦还是姓谢,还不得而知呢。 秦珩未必看不到这些问题,但他估计想除掉谢家也有心无力了,流放和打仗,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自然也就影响了寿元。加上秦家伶仃凋敝,恐怕他也只能叹息着闭上双眼。 这些都是她根据小表妹给出的原书剧情推测的。当时小表妹也没提秦家是啥罪名,虽然现在剧情出现了变动,但秦家能不能躲过那一劫,犹未可知呢。 秦家是夺得了最后的胜利,从风险和收益两方面来考虑,早下注是赔率高收获大,可风险也大,还有可能血本无归,甚至连身家性命都搭进去呢。他们吕家只需在形势明朗时,找个机会上船,不也一样吗?小说 他们吕家何必那么早去蹚这浑水呢,这么早跳下去,她担忧她爹这小身板扛不住。 “阿梨,你相信爹看人的眼光。” “阿梨,如果和谢家的亲事不成了,你真的要慎重考虑一下秦家。不然,你将来的亲事会更坎坷。”蒋氏忍着心痛解释,可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如果他们家和谢家退亲了,加上昨晚落水的事,小闺女之后的亲事选择面要窄很多很多。 什么?吕颂梨眉头微拧,她的思维还保持着后世的惯性,总是下意识觉得即便和谢家退亲没什么大不了的,却没想到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 “不是啊爹,如果真要选,那我选秦珩。”不说他活到了最后,夺得了最终的胜利,就说秦珩二十七,她在后世也二十六七岁了,相配一些。再者,他原配死于难产,留下一对双胞胎,她这破身体,无痛生娃,最适合她。 古代嘛,儒家思想盛行,讲究以孝治天下,养恩比生恩大,好好养大,不怕他们不孝顺她。大环境这么给力她还培养不出个赶忙孝顺她的孩子,那是她无能。 要是配秦晟,她那是妥妥的老牛吃嫩草,她脸皮再厚,也还是有点下不了嘴的。还有一点,秦晟就是个炮灰啊,虽然她挺吃他的颜的,但架不住他在流放途中人就没了,俗话说的活不过三集。她这身份虽然在原书里也是炮灰,但炮灰和炮灰也是不一样的,原主好歹活到了中后期才下线的。吕颂梨倔强地想。 她爹娘现在竟然提议两个炮灰凑一块,是怕他们灰飞烟灭的太晚了吗? “不行,秦珩年纪太大了!”吕德胜一听就激烈地反对。秦珩看着是成熟稳重,但他比女儿大了那么多! 吕颂梨眨了眨眼,二十七就叫年纪大吗?后世那些小姐姐三十多还是中年少女呢。而且秦珩看起来也不老啊。她不知道古人的平均寿命只有四五十岁,说句不好听的,秦珩这年纪,人生都走过了三分之二了! 蒋氏对她的选择也是摇头不已,两人都不相信这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都以为是她赌气之下的选择呢。 吕德胜阻止老妻继续劝说的举动,“阿梨既然不愿意,那咱们就不考虑。” 蒋氏叹息一声,罢了罢了,秦家若是知道阿梨的身体底子,态度未必还能像现在这样。 第11章 我选秦晟 第11章 那厢,秦珩兄弟二人出了吕家,接着一前一后登上了秦家停在吕家大门口的马车。其实两人都擅长骑马,但长安城人多,不便骑马。 马车上有人,秦三郎看到自家大哥和小六上来马车,他便收起了手中的书。大哥和小弟去拜访吕家的时候,他就在附近会友,如今想蹭个车回家。 “大哥,吕家这边怎么说?”秦三郎问。 秦珩摇了摇头,“吕家没答应。”但也没拒绝,赵家这么搞,吕家恐怕也是深受其害。 “也是,咱家小六和谢湛相比,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的。赵家能迅速地做出取舍,吕家可不行。”说完这句,秦老三拍拍秦晟的肩膀,“努力吧少年。” 秦晟心里憋着一口气,今天赵家找他们秦家谈的时候,他明明表明了不介意昨晚之事(其实还是有点介意的),甚至连家人也表示了不会介意,赵家仍执意退亲。不管他们秦家如何好言相劝,但赵家就是铁心了。后面他就回过味来了,赵家这是看不上他秦晟啊,宁愿弃了他去舔谢湛。想明白了,他当时就不让家人放低姿态劝了,赵家想退亲就退亲! 他昨晚直接从恭王府离开,将落水的赵郁檀扔在恭王府的行为回家后被他娘知道了,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娘还站赵郁檀那边,说她装晕有可能是女儿家脸皮薄…… 今早赵家一上门,估计他娘也明白过来了吧?吕颂梨是对的,昨晚两人落水并不是意外,很可能是赵家设的局。 赵家人走后,他娘看着无事人一样的他就来气。 赵郁檀在长安城贵女圈里名声很好,有才有貌,性子温柔,善解人意。但是吧,他对这门亲事对赵郁檀这个人谈不上什么感觉,用他娘的话说,就是他还没开窍呢。 要不是他们老秦家规定了,家里的男丁都得成了家才能去常驻战场并且允许独立带兵,他也不会对这门亲事有什么期待。现在退了,对他唯一的影响就是,他明年估计又不能正儿八经地出征了,只能去他哥哥们的麾下,打打牙祭过过瘾。 秦珩不想继续打击自家弟弟,便转移了话题,“刚才那位是吕家二小姐?” “你们见到了吕家二小姐?”秦三郎兴味地问道,按理说,如果吕家无意退亲与他们秦家结亲,是不可能让女儿见他小弟才对啊,等等,他大哥这么问,想必不是在正经场合见到的。 “是。”秦晟不甘不愿地答了声。 吕颂梨昨晚应该是没看清他,看他的眼神里有陌生也有惊讶,但他昨晚可是将人都看清了,他眼力好的得。 吕颂梨不知道他内心是这么个法,要是知道,这会肯定得怼他,你眼力好还认错未婚妻? 秦晟期期艾艾地问,“哥,你真让我娶吕颂梨啊?” “人家不一定能看得上你。” 闻言,秦晟瞬间像一只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她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呢,人干瘪瘦巴得跟一根豆芽菜似的。”“而且你看看她刚才还敢偷看外男,一点都没有女儿家的矜持。”人还又凶又奸诈! 秦珩无奈,“人家那是没长开。” 秦三郎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啧,破案了,果然不是在正经场合里见到人的。 这两位嘴硬的少女和少年郎,一个是年少不知弟弟好,另一个是黄毛丫头我不要。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在马车聊着天的秦家兄弟三人还没意识到路堵了,一时半会走不了。 他们被堵在南城的一条小巷子的路口处,这边平民老百姓多,住得也比较拥挤,这会有不少的妇人端着个笸箩一边做些针线活一边闲聊。 秦晟听了两句,意识到她们聊的还是昨晚落水那事。这事还有完没完?秦晟郁闷地放下马车帘子,然后冲着前面喊话,“关叔关叔,咋回事?这马车怎么还不走?” 赶车的关叔控制着马车,抽空回道,“还走不了咧,前面有一队迎亲队伍,得他们过了咱们才能走。” 马车不动,外面那些大娘媳妇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其实她们离得还挺远的,普通人基本就听不清她们在说啥了,奈何马车里的秦家三兄弟都是武将出身,五感好得很,所以她们说什么,里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呀都觉得这件事里的两位男主人公里谢大少爷比秦小爷好。” “难道不是吗?谢大公子清俊绝伦,言行举止间彰显大家公子的风范,让人心仪得很。秦小爷虽然也俊,但是吧,那张脸没完全长开,没有那种让女人见了就怦然心动的感觉。怎么说呢,或许以后秦小爷长开了就好了,但现在他就像一颗还青涩的果子呀。”说这话的人,显然是读过些书的。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喜欢文质彬彬的俊俏郎君。我不一样,如果非要在谢大公子和秦小爷之间选择的话,我会选秦小爷。” “为什么?” “谢大公子是不错,但读书人嘛,你们知道的,年轻时不显,等年纪上来了,那方面就不大行了。但秦小爷不一样,文韬武略,特别是那马上功夫,厉害着呢,那腰身,劲瘦有力得很,想必那方面必然不弱,谁嫁了他,以后就享福咯。” 说这话的显然是一个有点阅历的妇人,她说完,场面安静了那么一小会。然后,年纪大些的妇人咯咯笑开了,年轻的媳妇子们脸红红的。 这时,有个孩子音冒了出来,“那方面是哪方面?” “去去去,小孩子一边去,嘴上毛都没一根,尽打听大人的事了!”显然,这孩子被这群妇人联手撵走了。 这样带点颜色的话题一聊开,轻易止不住,这不,刚清完场,又有人清了清嗓子续上了话题,“说起这个,今年端五的龙舟大赛还记得不?秦小爷所在的龙舟队夺得冠军之后,他们那队少年健儿忍不住在水中嬉戏起来,当时衣裳都打湿了,上岸时,我正好离他近,虽然他穿着黑色绸裤,但我眼力好啊,看到了好大一包……” 听到这样的虎狼之词,秦晟那张还显稚嫩的俊脸是又青又红,他还只有十五岁啊。本来他刚听头一句,自己胜过那谢湛时,心里头还蛮开心的,但听到后面,他的脸是越来越黑。 秦三郎闻言,将自家小弟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调侃道,“哟,我们小弟也长大到让人期待的年纪了啊。” 秦晟羞愤地咬牙,“三哥!” 秦三郎当即就笑开了,“哈哈哈哈……” “大哥,你也不管管他!” 秦珩踢了他一脚,示意他适可而止。 秦三哥好容易止住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吼啥,这好歹也是一个长处不是?别的男人想还没有呢。”说完这一句,他又笑开了,哈哈哈哈。 秦珩忍俊不禁,拍拍自家小弟的肩膀,“别介意,这些大娘们无心的。” 秦晟气红了脸,“秦老三,你是不是皮痒了想练练?”说着他还示威似的扬了扬拳头。 “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秦三郎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认怂,没办法,谁让秦小六在武力方面太妖孽,自己已经不是对手了呢,真是惆怅啊。 前面娶亲的队伍终于走远了,他们的马车也能动起来了。 第12章 秦老太太 第12章 回到秦府大门,秦晟第一个跳下马车,“大哥,你回去吧,我去城郊骑马!”说着就风风火火地往马厩去了。 “去吧。” 秦三郎摸摸鼻子,秦小六这是生气了,不想搭理他啊。 没多久,他们就看到秦晟骑着一匹白色的俊马出来了,他在马上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就呼啸而去了。 秦珩看着他这弟弟矫健的骑马身姿,心里知道他正憋着气呢,到城郊策马散一散也好。 “我去看一下母亲,一起吗?”秦珩问秦三郎。 秦三郎想了想,大哥肯定是去和娘说吕家的事,他媳妇这会肯定也在母亲那里,于是他上前勾住他大哥的肩膀,“一起吧,正好陪娘一起用个膳。” 于是兄弟一起去了秦老夫人的清风院。 兄弟二人刚坐下喝了口水润润喉咙,就看到他们娘和怀着身孕的聂云娘由侍女扶着一前一后从卧房出来了,然后又扶着她们坐下。 他娘脸色苍白,一脸病容,声音还算洪亮,“吕家那边怎么说?” 秦珩见他娘眼神关切,显然对这事很上心,便将他与吕德胜夫妇会面的整个过程与她细细道来。 等他说完,秦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吕家还算通情达理,并未将事情全怪在阿晟身上。” 一旁的聂云娘闻言撇了撇嘴,“这才是正常人家应该有的正常反应吧?” “话不能这么说,造成如今这尴尬为难的局面,阿晟也有责任。”秦老夫人叹气。其实这事说大不大,只要未婚的男女双方不介意就行了,他们是武将之家,见惯了生死,对这些真的不在意。 一开始事情发生的时候,阿晟回家说,他们也并不在意,甚至都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今天一大早赵家登门来说退亲的事,他们才察觉事情严重了。 尽管他们一直表示不介意,但赵家退亲之意很坚决,没办法,他们便答应退亲了。毕竟成亲是结亲不是结仇,既然另一方不情不愿,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赵家的做法让他们寒心。说起来,吕家在长安的风评并不好,没想到却挺好打交道的。 “这就叫传言不可信。就拿赵家来说,名声风评都好得甩吕家两条街吧?但瞧瞧他们办的都是什么事?”聂云娘真的很讨厌赵家了。今儿个赵家执意退亲的举动,他们都看出来了,落水一事只是借口,赵家应该是看上谢家大公子了,想借落水一事赖上对方。 秦老夫人和秦珩母子二人都没说话,显然对她这个说法算是默认了。 聂云娘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娘,大哥,夫君,咱们真要让阿晟娶吕二姑娘啊?” 秦老夫人:“这事阴差阳错的,阿晟也有责任,该承担的咱们家得承担起来,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是,吕家的风评并不好。”聂云娘犹豫一下说道。 岂止是不好啊,这吕家,从上到下,长安城这些官家夫人提起这一家子,没有不摇头的。吕德胜可没少被人在背后骂奸倿小人。 倒是吕家二小姐吕颂梨,算是他们家唯一一个勉强得到众人正面评价的人了,胆小安静,和吕家不是一个路子,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胆小安静?秦珩想起方才吕二小姐与自家小弟瞪眼的那一幕,那灵动的眼眸,觉得传言不可信。 聂云娘言语间的未尽之言,在场的三位都明白的。他们秦家世代忠良,百年镇边,保卫着大黎的疆土,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深受百姓爱戴。秦家的清名,是多少秦家儿郎拿鲜血用生命,每每大战,又有多少儿郎战死沙场。 如果真与吕家结亲,秦家的名声或许会受其影响。 秦珩解释了一下,“吕德胜虽然在官场上风评极差,但他确实没有为祸百姓,他弹劾的都是官员,官场上的事不好说。”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情况呢。他调查过,很奇怪的,吕德胜在老百姓中的名声却是毁誉参半的,并不是骂声一片的。他后来明白了,毕竟吕德胜扳倒的官员中总有些贪官蠹虫在的,每每这时,总会受害者在心中拍手称快,这些人对吕德胜自然恨不起来,但面对一大片谩骂吕德胜的声音,这部分人也不敢发声。 秦三郎也跟着笑道,“云娘,你别看那些大臣对吕德胜指指点点,骂骂咧咧,心里指不定怎么羡慕他呢。” 听到大伯哥和自家夫君这么说,聂云娘也放下心来了,转而又问起心中另一个疑惑,“娘,我觉得很纳闷啊,谢吕两家的婚事还在呢,你说赵家怎么就敢肯定谢家会娶赵郁檀?要是吕家不答应退亲,赵郁檀岂不是要做小?” 秦老夫人淡淡地道,“那也是赵家的选择。谢吕两家的亲事不是那么容易退的,至少主动权不在谢家手上。” 聂云娘面露好奇之色。 秦老夫人轻声解释,“你娘家是洛阳的,嫁进来也晚,小时候吕家小闺娘救过谢家大郎君一命,这门亲事也是已故的谢老太爷当年定下的。” “原来如此。”聂云娘恍然大悟。 “算了,别提赵家了,以后都是不相干的人。”秦老夫人转而问秦珩,“依你之见,吕家有可能答应将他们家小闺女嫁给阿晟吗?” 秦珩沉吟片刻道,“这个……不好说。” 秦老夫人叹气,“谢家大郎我见过,阿晟确实比不上人家。珠玉在前,吕家看不上阿晟也正常。” “娘,话不能这么说,他们各有各的好。”秦珩这话也不仅仅是安慰人的话,而是他真觉得他家阿晟很不错。 秦三郎突然间就想起刚才那些老妇人们的谈话了,当下笑着附和道,“娘,大哥说得对,谢湛有优点,咱们阿晟也不差的。” 秦老夫人说道,“我呀,现在就希望吕家能答应将他们家小闺女嫁过来。回头你管管阿晟,让他学学怎么疼媳妇。” 秦珩哭笑不得,“娘,这事我来做不合适吧,不如交给老三?”而且他娘怎么那么喜欢吕家二姑娘?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安排上了。 秦老夫人罢罢手,“这个我不管,你们兄弟二人负责把阿晟教好就行。” “娘,你这样我可要吃醋啦。六弟妹人还没进来呢,你就护上了?”聂云娘佯怒道。 “呵呵,放心,你们这些儿媳妇娘都护着。” “看来娘是真的很喜欢这吕家二姑娘了?”聂云娘有些纳闷,按理说她婆婆应该没怎么见过这吕家二小姐才对,怎么会那么喜欢呢? 秦老太太笑而不语,并不否认。她能说她这么做一切都是从心而已吗?赵家执意退亲,她心中有遗憾,但并不强烈,甚至可以说暗暗松了一口气。 赵郁檀那姑娘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温婉娴静。按说配他们家小六子是绰绰有余的。但不知为何,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她的心是越来越慌。她想,大抵还是她和小六不适合吧。后来说亲的对象换成吕家小闺女,她的心莫名的就安宁了,晌午午睡的时候她还做了一个好梦呢。 第13章 弹劾赵家 第13章 这日一大早,外面天还黑得很,吕德胜就起床了,洗漱后,他将放在特制的柜子里放着的一套朝服拿了出来。 吕夫人蒋氏也跟着起来了,亲自帮他穿上朝服,“都准备好了吧?” 吕德胜郑重地点了点头。早饭他只略吃了一个肉饼垫了垫就完事,他怕吃多了一会打盹。 出发前,吕德胜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写的弹劾奏折,“没问题了,走!” 出门时,他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色,自我感叹一声,真是辛苦,往常这个时候他还能再睡两刻钟的,都怪赵家! 坐上他家的小破马车之后,他开始闭目养神,脑海中已经开始预演他和赵家派系厮杀的场面了。 吕德胜抵达皇宫时,御史大夫周承中已经到了。周承中看到他穿这么一身,眼皮就是一跳。 吕德胜没搭理他,径直找了个位子坐下闭目养神。 周承中多看了他两眼,他心里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但吕德胜明显不想开腔,他也只能在心里一边琢磨着一边等着属下们的到来。 御史大夫乃御史台的长官,周承中通常都是他们御史台最早到的那个人,没办法,每次大朝他都得统一一下大家的意志,争取不被打个撒手不及。 他们御史台里的御史里面也有几个派系,但派系之间仍然可以偶尔互通一下有无的嘛。 当大家目标人物一致时,就能群起攻之。当他们所站的派系相斗时,那就互相喷射呗。反正皇上又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若是皇上敢下令杖责他们,那就更好了!若是怒而处死他们,那就是名留青史的前奏啊。 一直以来,他们御史台都维持着这种时而友好时而竞争的氛围。 直到后来,他们队伍里出现了一颗老鼠屎——吕德胜!这个人太不可控了!偏偏皇上最护着他!嫉妒! 眼波流转间,周承中就想了这么多。 没多久,另外几个御史联袂而来。看到大家的穿着,他满意了。大家身上的朝服都是很陈旧的,有些个还在‘隐秘’处打了补丁。没办法,御史嘛,负责弹劾人的啊,只有足够穷,才有立场去批判别人。 不管真穷还是假穷,都要表现出穷的气质来。这也算是他们御史台的优良作风了。从御史大夫到下面的人,都保持一致的队形。偏偏他们队伍时有个异类,这个异类就是吕德胜那厮,他穿的衣裳通常都不错,倒显得他们有点假了。算了,不提这厮了。 几个御史,穿着陈旧的朝服,自豪地朝周承中走来。 “周大人早。” “周大人,还是你来得早啊。”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吕德胜的存在,没办法,这人身上的朝服簇新簇新的,差点没闪瞎他们的狗眼。很快就有人认出来,吕德胜这套朝服,是前两年他立了大功的时候,皇上特意赏赐的。他这人一直舍不得穿,除了在某些正式的大场合他会穿出来之外,就是在他每每有大动作的时候会穿出来了。 一阵交头接耳之后,他们这些御史一个个神情严肃,所以,吕德胜又要出幺蛾子了?他又想喷谁? “我可能知道他要弹劾谁了。”有人小小声地说道。 “谁?” “鸿胪寺卿赵文宽。” “嘶,这个疯子!” “他不是从未动过赵家的吗?” “今晚不同往日了。这次赵家把他得罪狠了。” “怎么回事?” “这事我知道,我和你们说啊……” …… 一阵八卦之后,赵家怎么得罪了吕德胜这个疯狗的,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没多久,早朝钟声敲响,文武百官分左右两列进入金銮殿。 早朝议的是国家大事,不是边关将士粮草短缺,就是先前南方水灾造成灾民北上需要安置,还有各自流匪为祸乡里的奏报,没有一件是不让人头疼的。康成帝也头疼得很,国库不丰,议又议不出个好办法来。一问计,殿下的臣子只会请皇上乾纲独断。 心烦的康成帝示意一旁的大太监万全差不多可以退朝了。 万全会意,正欲喊出那句经典台词,“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吕德胜就出列了,“皇上,臣有本要奏。” 本来没什么精神的,等吕德胜一出列,康成帝就来精神了,他一看吕德胜这模样便知他这是要有大动作啊,最近有啥大事发生吗?要知道近来他这位爱卿可能年纪上来了,有些惫懒了?或者说是心态变得平和了?有点沉寂了呢。 康成帝挺直了腰,“爱卿奏来!” 吕德胜先翻开第一页,“臣要弹劾鸿胪寺卿赵文宽懈惰渎职、御下不严、治家无方,以及包庇亲人欺民霸市等罪名!” 群臣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他身上,此刻看到他那本厚厚的奏折,心中都浮现一个念头,吕德胜这是要把赵文宽整死的节奏吗? 康成帝:哦,要喷赵文宽啊,这家伙近年来确实很不老实,收拾他一顿也要得。 康成帝越想越开心,吕德胜这个名字取得好啊,屡屡得胜,寓意极好。他当初就是看中了他这个名字以及他独到的辩解能力,才力排众议,将他从六品的职位提拔到御史台听用的。他真觉得自己是独具慧眼,从吕德胜到了御史台就任以来,一直都在替他这个皇上分忧解愁,十分好用。 他还知道,吕德胜和御史台那帮御史很不对付,吕德胜常把周承中那些老东西气个半死。每每想起自己曾经在那些个老顽固身上吃过的苦头,再思及这些老东西被吕德胜气得要死的画面,他心里就舒爽极了,这些老东西活该! 赵文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十月的天,他觉得浑身燥热得很,他连忙出列,“皇上,吕德胜与臣有私怨,他这是公报私仇,他的话不可信啊。”其实他们赵家对吕德胜是有防备的,但没想到他出手那么快。 吕德胜冷笑,“赵大人,本官的证据都还没拿出来呢,你着啥急呢?”他不着急,很明显皇上对他这次要喷的人是支持的。 康成帝:“赵爱卿啊,吕御史这话糙,但理不糙。再说了,吕爱卿身为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且听听他怎么说吧。”小说 一听这话,赵文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上这是不满自己或者不满赵家了,默许吕德胜动手呢。 接下来就是吕德胜的表演时间。 第14章 成果斐然 第14章 这日的大朝会,血雨腥风的。吕德胜吕大喷子马力全开,先对着赵氏家主赵文宽赵大人一顿猛喷,主要喷他懈惰渎职、纵容包庇亲人欺民霸市。 紧接着,他又将老赵家一系的官员中两位能力比较突出的拖了出来,喷得体无完肤,从德行礼仪,到经手的差事,甚至作风思想等方方面面,无一不喷。以小见大,以点及面,反正就是给赵家扣帽子,有条件要扣,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扣! 这日的早朝,生生被吕德胜弄成了赵氏官员的批判大会。 龙椅上的康成帝都惊诧了,很少见他这位爱卿这么卖力喷人的,赵家怎么往死里得罪他的? 拔出萝卜带出泥,赵文宽以及那两位主事官员为了自保,弃车保帅,扔出了三个得力干将。 最后的结果是,吕德胜凭借一己之力,生生让赵文宽掉了半级官阶,留侯待用,赵家一系的两位主事官员就比较惨了,掉了两级官阶。还有三位小官,直接丢官去职下了大狱。 这战力,让旁观者都心有戚戚。狠,太狠了。 等散了早朝,官员们鱼贯而出, 吕德胜两丈之内,无人敢近。这就是个疯子! 面对众人的或惧或嫌恶的目光,吕德胜的头仰得高高的,男人最不怕的就是别人仇恨的目光,甚至鄙夷的目光,最怕的就是同情的目光。他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任务时,皇上让他喷谁他喷谁,没任务时,他想喷谁就喷谁。讨厌他的人多了去了,你们算老几? 吕德胜斗志昂扬地迈着步子往大殿门走去,像一只斗赢了的公鸡,对比之下,赵家一系的官员们则是灰头土脸的。 赵文宽拦住他,红着眼道,“吕德胜,好,你好得很!” 吕德胜:“我当然好!俗话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为人正派洁身自好,妻贤子孝女儿乖,仕途顺利,深得皇上看重。赵大人你呢?家宅不宁,活该你有此祸!” “你!”不该和他耍嘴皮子的,赵文宽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吕德胜这大言不惭的话,让从他们旁边经过的官员都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呸,最无耻的人就是你了,还敢说自己为人正派。 特别是御史台那帮子人,心里更是骂骂咧咧的,吕德胜这厮简直不当人子,他的行径完全玷污了御史这两个字,简直是他们御史台的耻辱! 吕府 吕德胜去上早朝的这天早上,吕颂梨也是早早就起来了。她醒来后也不在自己的院子用饭,而是去了正院。 蒋氏送丈夫出门后就起来了,老人觉少,醒来后就算躺回去也睡不着,索性就不躺了。 看到吕颂梨过来,蒋氏还挺吃惊,闺女从来没有这么早过来正院的,连忙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吕颂梨摇了摇头。 蒋氏得知她还没吃早饭,就让下人去给她做。看着闺女沉默的小脸蛋,蒋氏猜测她应该是在担心她爹,忍不住宽慰了她两句,“不用担心你爹,弹劾赵家而已,这种事你爹不是第一次干了,鲜有失手之时。” 吕颂梨抚额,她娘还挺乐观。她这几日虽然是在养身体,但她也没闲着,通过查阅一些资料,还有从侍女小厮们那里了解到的信息,对她目前所在的大黎皇朝,对自家的处境也有了清晰的认知。 先说大环境吧,大黎皇朝是如今的统治者,大黎皇朝传承至今已有一百七十八年,现任皇帝康成帝是大黎皇朝的第八任皇帝。经历了皇朝的开辟、中兴、盛世、守成,目前的大黎皇朝显然已经进入了衰弱期。中国历史总结了,各朝代平均下来也就两百年左右的寿命。难怪原著里,秦珩能造反成功,原来是大黎命数尽了啊。 康成帝并不是一个意志坚定有大毅力的皇帝,他登基那会,应该是有点雄心壮志的,对国家政事还算勤勉,自我约束力也强,也愿意听取忠臣良将的建议,看起来是有些英明君主之相的。可人到中年之后,却变得有些懈政怠政懒政起来,他不沉迷女色,却痴迷于佛道教,像是中年叛逆一样,将思想寄托于虚无。 吕颂梨也理解,治理江山非一朝一夕之功,少年天子的热血期过去,大黎的江山于他而言还是太沉重了些。 吕颂梨觉得,如果一个皇帝已经放弃了做一个英明神武的好皇帝了,那他无疑是危险的,因为已经没有什么能束缚他了,特别是对于某些想为这个国家和老百姓做些实事的忠臣良将而言。因为这些人想要的和皇帝想要的,是相悖的有冲突的。但对于某些阴谋家而言,却是机会。 幸亏她爹虽然不是阴谋家,却也不是实干家,不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混着呢。 环境就是这么个政治环境,再来说她家的处境。她爹是监察御史,两位哥哥目前都只是小官吏,她祖父已去世,老家族人那边也没有几个可以拿得出手的。再说她姥姥家,最出息的是她姥爷,一个老秀才,当初她爹是得了他的助力才有幸踏上仕途的。姥爷去世后,三舅十七岁时在她爹的指导下考取了秀才功名,然后就屡试不中了。 家族近亲中,最出息的竟然就是她爹,也就是说,她爹没个家中长辈能依靠能指路,岳家那边也靠不上,他自己反而还是他们所有人的依靠。 知己好友?在朝堂上守望相助的盟友?没有!都说她爹吕德胜是大黎朝堂上让人闻风丧胆的监察御史,实际上,她却觉得她爹是个妥妥的朝堂孤儿。当然,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这不怪她爹。 分析完这些,吕颂梨几乎能看见她爹孤独地走在如同冰面的官道上,如履薄冰啊,冰下凶险异常。所以,她并不像她爹娘那么乐观,其实她爹估计内心里也并不乐观吧?瞧他今年才四十,头发就已经慢慢地变成银白了,可以想象他内心深处的焦灼和煎熬。小说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爹还是很疼她阿娘的,看她娘至今看起来像三十出头的模样就知道了,压力全自己扛了。 “阿娘,爹一般什么时候能下朝回家啊?” “按照以往的经验,咱们家又住得离皇宫比较远,午时初应该能到家。” 吕颂梨算了一下。午时初,就是十一点左右。现在冬天早朝时间是六点,需要上早朝的日子她爹五更天就得起了,真是辛苦。上早朝期间还得站着,一站好几个小时呢,也是辛苦。 “阿娘,一会我挑几个精神一点的小厮,咱们一起去大门迎一迎我爹吧?” 蒋氏失笑,“需要这么大阵仗吗?” 吕颂梨很认真地点头,“那必须的呀。阿爹这几日那么辛苦,为了什么,为了替我出气啊。我不能啥都不表示。” 这是其一,另外就是她分析完她爹以及他们吕家的处境后,发现有点不妙。她可是知道她爹今天早朝给赵家准备了一份豪华大礼包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大礼包能带走赵家几个人了。但吕颂梨估计,此一役之后,他那些政敌们再次看到了她爹的威胁性,有些人要坐不住了。俗话说人生最险得意时,人最得意的时候也是防备最放松的时候。 她现在可是深刻认识到她爹的重要性的,保护己方主力,她责无旁贷。 “你就这么肯定你爹能斗得赢赵家?” “不管输赢,我都以我爹为傲!” “行,阿娘听你的,一会咱就直接去大门迎一迎你爹。” 于是吕颂梨叫来了陈管家。 第15章 门口遇袭 第15章 赵文宽怒气冲冲地带着另外两位同样遭了弹劾的盟友回了赵府。他一脸沉凝,他绝对没想到招惹吕德胜会招致如此强烈的报复。 “吕德胜这老东西,绝对是蓄谋已久了。”赵秩闷声指出。 “是的,鬼知道他哪来的这么些证据!”史丹青也郁闷。有些事他们犯了,都已经抹除了证据了,甚至都不记得了,还被翻出来了。 “有些证据应该是他早早就收集了的。”赵秩说完,和看过来的史丹青对视一眼,这是显而易见的,之前赵家大小姐和吕家的二小姐交好,吕德胜纵然拿到了这些证据,都压箱底了,并没有拿出来攻讦赵家。 目前的形势,纵然赵文宽没说,但他们有眼睛,会看。表面上看,赵家和吕家因为双方女儿闹掰一事而反目了。可实际上,牵扯到赵家对姻亲的选择,对盟友势力的更换。赵家弃秦择谢,已经是很现形的做法了。就看接下来,赵家能不能成功了。 赵文宽咬着牙说道,“无论如何,先扛过这一波再说,皇上不会放任他继续乱来的。” 赵秩和史丹青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这话一听就知道赵大人对吕德胜不了解了吧?外行了吧?抓大放小,进退有据,分寸拿捏得死死的,这才是吕德胜可怕之处,也是他上位之后,一直深得圣宠的原因。 也就是说,接下来一段时间,赵大人根本不用担心他们赵家一系再次被吕德胜弹劾了。因为那些小虾米,他不感兴趣啊。 赵文宽和赵秩、史丹阳又聊了一会,将他们安抚住了,才将他们送走。将人送走之后,他想了想,转身去了后院。 赵府后院 “娘,马车备好了吗?吕颂梨今天真会去徐家吗?”赵郁檀问。 罗氏答道,“放心,娘都安排好了,她肯定会去的。” 赵郁檀低头盘算着一会见到了吕颂梨她该怎么说怎么做。 就在这时,她爹被吕德胜弹劾官降半级留用的消息最先传回府中。赵郁檀先是一呆,怎会如此?!她爹可是正三品掌实权的鸿胪侍卿啊,吕德胜呢,御史台里的一个小小的五品御史,他这样的御史,在御史台里有好些个。可偏偏事情就是发生了,吕德胜弹劾一次,她爹就掉了半个品级!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体会到惹到一个受宠的御史有多恐怖。 赵郁檀刚回过神,又听她娘一脸沉痛地说道,“除了你爹,还有两位叔伯也被他弹劾了。” 吕颂梨一听就急了,“吕家真的太过分了,我去找她!” 来到后院的赵文宽正好听到女儿这句话,当下就道,“去,必须去!”他们赵家和吕家,注定是无法化干戈为玉帛了。且看这次吕德胜对他们赵家可是一点都没有手软,是真刀实枪地给他们赵氏放血啊。 反正都这样了,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赵文宽恼火地道,“和谢家结亲的事一定要办成!”否则,偷鸡不成还惹了一身骚!太亏了。 父女俩的目光相对,赵郁檀沉沉地点了一下头,她豁出去了。然后她心里却并不觉得高兴,走到这一步,动用那样的法子,让自己退无可退,其实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失败?同时也意味着这场交锋,他们输了。 “娘,我这就出发了。”其实去早了也没用,他们接到的消息是吕颂梨下午去看望她大姐,现在很大可能还没出发。但是赵郁檀宁愿去等着,这样心里还好受一点。 说完事,赵文宽就想回前院了,“去吧,早去早回。”临走前,赵文宽又问,“吕家可有什么把柄?” 赵郁檀摇头,吕德胜就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你最近休息得好吗?” 赵郁檀摇了摇头,她知道她爹问的是她最近有没有做预知梦。 赵宽文是带着失望走的。 赵郁檀咬唇,她爹何必那么烦恼?他们只需要想法子将吕颂梨和秦晟凑成一对,吕家就绑在了秦家身上,等三四个月后秦家犯事被收押被流放,吕家亦不能幸免。说到底就是她爹并没有很相信她的预知梦。 ****** 午时初,比起早就到家的赵文宽,吕德胜乘坐的马车才晃悠悠驶进崇文街。吕德胜回到家时,刚掀开马车门帘,就看到妻子正站在大门处迎接他,心里可高兴了。 一看到她爹红光满面的样子,吕颂梨就知道稳了。她颠颠儿地跑上前,仰着头问他,“阿爹,搞赢了?” 吕德胜闻言,也不着急下车,“当然!赵家那些人都是土鸡瓦狗,不敌我一合之力!” 吕颂梨朝他竖起大拇指,“阿爹厉害。” “一般一般啦。”说完这句,他示意女儿往旁边站过去一点,他要下来了。 就在这时,情况突变,吕颂梨眼神好,一眼就看到有什么不对,她下意识就将伸手她爹重新推回马车里,“爹,小心!” 同时,一声大喝如惊雷响起,“吕德胜,你这个残害忠良的狗官,去死!” 吕颂梨把她爹推进马车后,就看到有东西从好几个方向朝他们这边袭来,她当下一个侧身,躲在马车侧边,同时冷着声音下令,“去追!” 她话音一落,吕家门口好几个男仆就已经朝那些可疑人士追了上去。 其实在事故刚发生时,已经有好几道矫健的身影从各个方位追了上去了。 砰!吕颂梨定睛一看,原来那些不明物体只是臭鸡蛋,它们如今砸在了马车车壁和车顶等处,散发着消魂的味道。她刚才躲闪得够快了,却被砸在马车上的臭鸡蛋液给溅到了衣裙上。娘的,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一波攻击之后,她等了一会,又看了看四周,确认再没有东西朝他们这边砸来了,她走到马车前,替她爹掀开了门帘子,“阿爹,已经没事了,下来吧。” 这时蒋氏也冲了上来,“老爷、阿梨,你们没事吧?” 吕颂梨给她娘让了让,她对一旁的车把式说道,“李叔,你今儿辛苦了,一会去账房多领一个月的月钱。告诉账房那边,就从我的月例里出。”幸而驾马车的老李头是个老把式,那些臭鸡蛋砸过来时,由他控制着马,马儿只是受了一点点惊吓,扬了扬蹄子而已 “啊哦好。”老李头没想到自家二小姐会记得他的名字,还叫他李叔。他现在整个人还有点懵,刚才也是下意识地控着马儿。 她对老李头点了点头,转而对陈管家吩咐道,“人抓到后,先把手给我打折了!” 面对这突发情况,陈管家刚才明显有些左支右拙,吕颂梨能理解,这本来也不是他擅长的,就不必过于苛责了。但她心里却有了别的打算。 吕颂梨冷肃的声音让陈管家瞬间找回主心骨,忙应道,“是,二小姐!” 想到刚才的事,陈管家额间汗水都要下来了,早上二小姐问他要几个身手矫健跑起来速度快的男仆,他没问是要来干什么的,只是挑了四五个人给她送过去了。没想到二小姐用在了这里。 吕颂梨没多说什么,她这一早上可不是在干等她爹回来。没想到,只是预防万一,随手布下的人竟然就派上了用场。 第16章 秦晟帮忙 第16章 吕德胜是沉着脸出来的,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消散无踪,但心中又充满了感动,因为闺女毫不犹豫地将他推进了马车里,自己直面危险。他啥事都没有,倒是女儿身上沾上了那些臭鸡蛋液。 他没说话,对于女儿的吩咐,他没有出声阻止,闺女说打折就打折,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危险过去了,他看着还有点乐,闺女这股子当家做主的气势,让他惊奇。至于女儿说的赏钱,哪能让她来出。不过他现在有意给女儿立威,没有给她拆台,私底下让老妻给她贴补回去就是了。 说话间,已经有人押着人回来了,“大人,夫人,二小姐,我们把人抓回来了!”声音难掩兴奋。 闻言,吕颂梨下意识觉得她挑的这几个人办事效率还可以啊。 吕家一家三口一同看过去,却看到一个意外出镜的人,为首的人怎么是秦晟? 他们一共押回来了八个人,一个不漏。 吕颂梨挑出来的五六个人中,为首的罗铁牛指着秦晟兴奋地说道,“二小姐,这些小瘪三们跑得可快了,多亏了秦小爷,不然我们不可能把人全都抓回来的。”声音难掩崇拜。 秦小爷太厉害了,这些小混混小瘪三们在他手里过不到一招,就全被他踩在地下了。他们好几个追过去啥也不用干,直接将人押回来就行了。 吕颂梨看向秦晟,若有所思,“你一早就等在这了吗?” 人家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她爹是小人报仇一天到晚。她爹这个人不难明白,你得罪了他他有机会就搞你,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搞。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出她爹今天的早朝肯定要喷赵家一顿的。秦晟今早就刚好出现帮了他们家一把,如果说是巧合,她有点不相信呢。 秦晟迅速反驳,“没有!我只是路过!”不管是说话还是态度,都撇得很清。 吕颂梨无语,没有就没有吧,他这副生怕他们吕家会赖上他的样子是干嘛? 蒋氏将她挤到一旁,“阿晟,伯母可以这么叫你吧?谢谢你啊,帮了我们大忙了,跟伯母进去喝杯茶吧?” 吕颂梨翻了个白眼,她的亲娘眼神能别这么露骨吗?还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眼里是越来越满意,当他瞎啊? “不了,我真的只是路过,要回家了。”秦晟一脸严肃地强调。 像是掩饰什么,秦晟指着脚下的人说道,“这都是一群在南城那边偷鸡抓狗的小混混小瘪三,拿钱办事,你们怕是问不出什么的。” 吕颂梨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你。” 蒋氏:“好的好的我们知道了,你年纪轻轻的真能干,不着急回家啊,在伯母家吃个饭再回吧?” “伯母我回了,家里我娘还在等我回去。”说着他赶紧退开。 吕颂梨想笑,她老娘的热情人家显然招架不住。 秦晟目不斜视地越过她,经过吕德胜身边时,他脚步一顿,像是沉思了一下,说道,“老头,以后在朝堂上少喷点人吧。” 吕德胜:他?老头?他满眼不可置信。 然后他是忍了又忍,只回骂了三个字,“兔崽子!” 吕颂梨又想笑了,兄die,你暴露了知道吗? 秦晟走了,蒋氏一脸的遗憾。 秦晟走后,陈管家连忙上前请示:“老爷夫人,这些人?”先前二小姐吩咐人抓到后直接将手打折,但刚才秦小公子在,不好执行。 吕德胜正想让陈管家按照刚才他闺女说的,把他们手打折! 吕颂梨赶在吕德胜开口前说道,“爹娘,这些人交给我来处理吧?” “行,就教你了。”吕德胜没意见。 蒋氏有点担心,女儿以前只管着自己院子里的事,一下子处理外头的事,能行吗? “爹,不然你先陪娘回去吧?” 吕德胜看向老妻,蒋氏摇头,于是他指了指大门里,“我们去那里坐着等你。” “好。” 根据从陈管家那得来的消息,吕颂梨走到那个头目跟前,这人此刻被罗铁牛制服在地上。 那个头目只看到一双绣花鞋停在他眼前,然后听到一个很清冷的声音说‘让他抬起头来’,接着他头顶的发髻就被人揪起,强迫他抬头。 吕颂梨蹲下身,和他对视,“你就是马六?是赵府派你们来的?” 马六被吕府的男仆踩着,发髻又被人用力抓着,他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少女,“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赵府,是鸿胪寺卿赵大人的赵府吗?结合近日的流言,马六暗暗将赵府记在心里。 “掌嘴!”吕颂梨下令,然后起身,微微后退。她最喜欢嘴硬的人了。 陈荣立即上前执行她的命令,他是她今天挑出来的六个男仆之一,也是陈管家的侄儿,挺有眼力见的一个人。 啪啪,马六被用力地甩了两巴掌。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吕颂梨问。 马六老实地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我只收了银子,不知道是何人指使的。” 吕颂梨点了点头,这不就老实了嘛。 “把他们的右手给我打折了!”吕颂梨命令,她毫不手软,这次是臭鸡蛋,鬼知道下次会是什么? 底下的人齐声求饶,他们都是些小瘪三小混混向来都没什么骨气,“饶命啊吕二小姐,饶了我们这次吧,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们来办这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呢?给我打!” 砰!砰!砰! “啊……” “疼死我啦。” “娘,我好疼!呜呜——” “我再也不敢啦!” 马六等人的惨叫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等他们打完,吕颂梨再次蹲下身,直视马六,“马六,这事要怪就怪给你们银子让你们来找我吕家麻烦的人,你们犯到我吕家手里,我只让人打断你们一只手已经很仁慈了。” “别不信,你们这些人身上多少都带着点事吧?我要是心狠一点,把你们的手脚都打断了再把你们往官府一送,你们觉得自己还能出来吗?” 所有人不吭声了。 “所以,我只打折你们一只手,给你们留了一只,还给你们留了两条健康的腿,很善良了。” 马六他们所有人听完后,莫名地认同了她的话。马六还知道,她这是祸水东引,暗示他们别恨错了人。 “行了,把他们放了吧。”吕颂梨下令。 一得到自由,马六等人立即托着断了的手想逃离了。 吕颂梨站在那里,对他们说了最后一句话,“记住,下次再犯到我吕家手里,就不是打折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吕颂梨声音淡淡的,也不严厉,却让马六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没有人回话,但是一个个跑得飞快,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一样。没有下次了!你就是个恶魔啊,咱以后看到你都想绕道走,哪还敢来惹你们吕家! 在吕府的大门发生了砸臭鸡蛋这么大的事,周遭自然有人看到了,但那些人只敢远远地看着,不敢靠得太近。刚才马六等人被吕府的人打折了一只手的那一幕也被这些人看在眼里,特别是当时他们凄厉的鬼叫声也叫他们印象深刻。看完,他们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吕家惹不得。 吕颂梨处理完这事,就朝她爹娘走了过去,“阿爹,阿娘,我们进去吧。” 和他们废话那么多,目的有二,一是为了震慑这些小瘪三小混混,小鬼难缠,敢来惹他们吕家先掂量掂量:二是想给赵家找点麻烦。 “他们真的是赵家指使的吗?”蒋氏疑惑,她不知道女儿怎么判断出来的,她从头看到尾,马六那帮人也没拿出证据来啊。 “应该是。”吕颂梨知道,幕后之人有可能是赵家,也有可能不是。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都不好鸟。 “你确定吗?” 吕颂梨上前挽住她娘亲的胳膊,“我的好娘亲啊,我们需要确定什么?我说他们是,他们就必须是。”赵府的人会用这种手段来恶心人不奇怪,前几天谢大夫人和谢湛来吕府之时,赵府派人追到他们吕家来,用也不就是内宅妇人那套手段吗?今天这事,也纯粹是恶心人了。扣他们头上没毛病。 第17章 夸夸她爹 第17章 处理了马六等人,吕家一家三口就各回各院了。吕德胜身上的朝服需要换下来,吕颂梨身上的裙摆溅上了些许臭鸡蛋液,也需要处理。不过两老让她换好衣服后直接来正院,经历了刚才的事,两老觉得一刻也不想和闺女分开。 吕颂梨能怎么办?只能照办了,这甜蜜的负担啊。而且她确实也有点正事想和她爹说。 她再次来到正院的时候,她爹已经换回了常服。 一家三口默契地没提刚才的事,些个跳梁小丑而已。 她很好奇,她爹对上赵家,究竟取得了什么样的好成绩。 当吕德胜得意地说出自己一个早上的战绩时,吕颂梨都想站起来给她爹喊六六六了。 尽管没这么做,但吕颂梨殷勤地给她爹端茶倒水拿点心,“阿爹,一早上渴了吧累了吧?来,喝水喝水。” 吕德胜欸了一声,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水,美滋滋地喝了起来,女儿比以前会来事儿,挺好的,不是说女儿以前不好,以前她也孝顺,但现在更贴心也更亲近他们做爹娘的。 “爹,咱们不用担心赵家的反扑吗?”吕颂梨装作好奇地问。她这么问,也是想知道自家的篱笆扎得牢不牢。 吕德胜得意地捋着自己的胡须,“放心,他们奈何不了我。” 蒋氏在一旁也笑着搭了一句话,“你爹说得对,你不用担心,你爹的政敌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对付你爹了,但每次你爹都安然渡过了。” 吕颂梨想到她爹那朝堂孤儿的属性,心中叹息着,脸上却带着笑,问她爹,“爹的政敌是不是很多?” 吕德胜尴尬地摸摸鼻子,“好像,确实不少。” “不少是多少啊?”吕颂梨问的执着。 “约摸有大半朝吧?”吕德胜不确定地说道。 吕颂梨闻言,心里给她老爹竖起了大拇指,她老爹这颗小心脏可以啊,够强大。 说话间,吕德胜朝自家老妻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小闺女以前就不喜欢他在朝堂四处树敌的行为。这会提起,是什么意思啊? 看着丈夫可怜兮兮的样子,蒋氏心软,“闺女,监督百官,肃整纲纪乃你爹的职责,咱可不能因此对你爹有意见啊。再说,这也是皇权特许的。” 吕颂梨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她很快便正色说道,“爹,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我只是在担心你。” “不用……” 吕德胜话没说完,就被吕颂梨打断了,“爹,你先听我说,他们之前对付你,是不是都是不断地在皇上面前抨击你贬低你恨不得将你踩进泥土里?” 吕德胜点头。 “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换了新招式了呢?” 蒋氏笑着说,“闺女,他们换啥招式都不好使。你娘我记得有一回,他们请了姜老太傅前去劝说皇上,让皇上罢黜你爹。你爹那会也只是被皇上勒令闭门思过。仅两个月,你爹又被皇上召回去任用了。” “爹,我知道常规的办法是扳不倒你的。可是爹娘,你们要不要听听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对付我爹的?”她仔细地分析过她爹得势的原因,并且对此做出了针对性计划哦。 吕德胜夫妇二人失笑,蒋氏道,“行行,你说说。”两老觉得反正现在离开饭还有时间,就听听她怎么说,就当哄女儿了。 吕德胜做出倾听的样子,他一向宠女儿,本身也是一个能听得进去意见建议的人。 吕颂梨并没有一开始就直奔主题,而是说道,“阿爹,其实我是很佩服您的。” 这几日,她仔细分析过她爹这个人。 “先前您的一些经历咱就不提了哈,就从你被皇上提拔到御史台当御史后说起。自古以来,中国都是一个人情社会,朝堂上,很多官员他们讲究门生故旧,和谁谁谁都有点面子情。我相信御史台的御史大人们也是这样的。阿爹你呢,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一心只想办好皇上交给你的差事,谁和你讲情面都不好使。” 吕颂梨的话勾起了吕德胜当初刚被皇上提拔重用的回忆,他当时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么个机会,当然得为皇上尽忠了,其他同僚?他管他们呢。 这些人拉拢他不成,后面尽给他使绊子,他后面烦不胜烦,干脆就动嘴收拾他们了。他当时还担心皇上会生气,哪知皇上转过头还赏赐了他。当时他就悟了。 “阿爹,从那时起,你就已经成了皇上手中的一把利剑。”对自己有精准的定位,她爹只是懵懵懂懂地就这么做了。 吕德胜点头,对于这点,他当时尽管下意识这么做了,却是到了后来他才对此有了清晰的认知的。 “阿爹,您还很努力。很多时候,您为了能扳倒一个人,可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几天几夜,就在琢磨这件事,然后将弹劾对方的本子不断地修改,优化。这种意志力,这种吃苦耐劳,精益求精的精神,实在让人敬佩不已。” 蒋氏:不是,闺女,你确定你这是在夸你爹? 吕德胜:这话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闺女说得都对,他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人。 吕颂梨确实是在夸她爹,像她爹这种不是在得罪人就是在得罪人的路上的工种,也是她爹喷人的业务水平过硬,才没有翻车。 “阿爹,你还很放得下身段,豁得出去脸面。对皇上,您投其所好,他看谁不顺眼你就帮他喷谁,该拍马屁的时候也毫不含糊。”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原主的脑子里有皇上微服私访他们吕家的记忆。她爹的表现,其他御史看了肯定会觉得太谄媚了,辣眼睛。 她爹这个朝堂孤儿,不党不朋的,这样的人,才配做他的手中剑吧?他用起来难道不放心吗?而且她爹又能干又能给予超高的情绪价值,那么的独特,皇上能不护着? 吕德胜不断点头,他女儿把他分析得很到位啊,他从来不知道女儿是个如此有内秀之人,同时他也将女儿的话在心中琢磨开了,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一路走来,他都是懵懵懂懂的,没有人教导过他为官之道,好多事他都是凭着直觉走的。如今听了女儿的话,吕德胜陡然间豁然开朗。 说到这个,吕颂梨不得不佩服她这位便宜老爹,一路走来,野蛮生长,全凭直觉,可就是这样,他每一步还都能走在对的路子上,是运气吗?还是归功于他野兽一般的直觉呢?但是,要对付她爹这样的人,难吗?难,却又不难。 第18章 规避风险 第18章 蒋氏好笑,“不是要说怎么对付你爹吗?怎么反倒夸起你爹来了?” 吕颂梨理直气壮的道,“做好的地方当然得夸啊。” “那你说说,如果你是我的政敌,你会怎么对付我?”吕德胜问,他刚才听了她对自己的分析,总结得很深刻,他突然期待起她会用什么办法来扳倒他呢? 前面说的只是铺垫,见她爹认真了,吕颂梨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引出她的目的,“如果是我来做爹的对手,第一步我就先培养一个像爹这样能言善辩的人,然后找个机会让皇上发现他。” “第二步,联合尽可能多的大臣,上奏皇上,给爹您歌功颂德,往死里夸您这些年立下的功绩,提议皇上给您升官。等皇上真的给您升了官,您便不是御史了。空出来的位子再提醒皇上想起之前安排的那个人。” “最后一步,您官居高位,我再安排人在您经手的差事里挖几个坑,到时将它们暴露出来。这时,皇上那里已经有了一个类似您这样能言善辩取代了你之前御史的位子,您又犯了大错,您说皇上还会像之前那样一直护着您吗?” “不会。”吕德胜诚实又艰难地摇了摇头。 “届时,便是除掉您最好的时机了。”一套组合拳下来,她爹不废也得废。 闻言,吕德胜汗毛都竖了起来。嘶,好毒的计谋,阴险至极。这样搞的话,他指定会在阴沟里翻船的。 她娘怔怔的,显然也被她的话吓着了。 吕颂梨本来不想说这些的,这不符合原主的性子。也不是故意这么吓唬她爹娘的,还是目前形势太严峻。 尽管老爹说不用担心,但吕颂梨估计,此一役之后,他那些政敌们再次看到了她爹的威胁性,有些人要坐不住了。而且拳打出去,收回来之际,也是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 蒋氏回过神来,怔怔地道,“阿梨,你真聪明。” “闺女,你近日的表现叫你阿爹刮目相看。难道你以前都在藏拙吗?”吕德胜不敢相信,小闺女竟然拥有如此惊人的政治才华。是的,政治才华。他一直期待在长子次子身上能挖掘出来的却最终没有的东西。她有识人之明,有对局势的清晰认知…… “爹,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以前娇娇怯怯的,人也安静,遇事不会多言。但自打你发现谢家有退婚的意图后,你整个人像是放开了一样,像是不在意了。” 吕颂梨:???她很好奇这对父母给自己脑补了什么? “难道不是吗?谢湛误你啊!我和你娘都是这么觉得的。之前的你是按照谢家宗妇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现在才是你真实的性子。”吕德胜和老妻讨论的时候,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他们丝毫不怀疑她不是他们的女儿,如果不是亲生的,哪能义无反顾地躺在他面前,哪会一直维护他们两老。 吕颂梨:还能这样解释? 想是这么想,但吕颂梨觉得自己有必要小声地解释一下,“爹,我并不是藏拙,那天落水之后,突然就会的。” 他们一家人是天然的同盟,这可不是后世那个一人做事一人当罪不及妻儿的年代,古代实行连坐制,一人犯罪,全家受牵连。 她在后世读书,有一句犹太人的名言她印象特别深刻,对你好的人会一直对你好,你对别人好的,他们不一定会对你好。吕父吕母一直对原主很好,吕颂梨觉得自己成为他们的女儿,不管性格如何变化,他们还是会对她好的。 这也是穿过来之后也没太收着自己一味地模仿原主的原因。 吕德胜一拍大腿,“你这是突然开了窍了呀!和藏拙一样的。” 蒋氏突然双手合十,“老天保佑。” 吕颂梨:……算了,你们高兴就好。 她这也算是和她爹娘交个底,至少接下来她爹要真的遇上什么事,她也能帮上忙,不会被排除在外。 蒋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朝大门走去,甚至还将门打开,左右看了看才将大门给重新关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可不能被外人听了去。” 吕颂梨失笑,“娘,此计我既然提出来了,自然有应对之法。” “为娘刚才也听明白了,你那法子能奏效,就在于联手请皇上给你爹升官这一点上,那是不是说,让你爹不接受不就行了?或者让皇上不答应他们。” “不行的,如果皇上不答应,那么压力就全来到了皇上这边,相当于爹给皇上带去了麻烦,这不好。” “那就让你爹拒不接受。” “不接受?要是对方不断加码呢?升到从四品,娘你不动心,接着往上,正四品?从三品?正三品?就算娘你不动心,别人呢?比如大哥大嫂还有大姐弟弟他们。” “唉,闺女,你说你爹该怎么办?”蒋氏发愁,她莫名地有种预感,女儿的假设会成真。 “阿爹,首先,你派人留意一下,接下来市井上有没有类似你这样能言善辩的人才崭露头角的。不必广撒网,只需留意长安城里皇上微服私访时最喜欢去的一两处地方以及在文人墨客中名气最大的三大酒楼就行。”未雨绸缪吧,吕颂梨从来都不小看任何人。 “然后,阿爹你找个机会向皇上表忠心,表示你愿意一辈子不升官,为他挡住所有攻向他的不好的言论。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具体怎么说,爹是这方面的行家,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像康成帝这样的人,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说。要她说,古人还是太含蓄了,像她爹这样都算比较大胆向皇上袒露心迹的了。 “调皮!” “最后,阿爹要不断精炼自己的业务能力,让别人无法取代自己,那就谁也撬不动你屁股底下的位子了。好啦,我说完啦。” “一会我去书房看书!”吕德胜突然有了深深的危机感,闺女说得对,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力一下,他喷人的水平还可以再往上提一提。 吕颂梨:倒也不必如此。 “做完这些,阿梨刚才提出的那个毒计万一有人用了,是不是就不灵了?”蒋氏问。 吕颂梨心想,她还有一计更毒辣的。不过考虑到她爹娘今天已经承受太多了,就不提了罢。而且她也有把握,如果那样的毒计真有人用来对付他们吕家她也能很快察觉。 “你这孩子,你爹刚下朝回来,你也不心疼心疼你爹。把这些话留到你爹休息好了再说嘛。” “不不,我不累,”吕德胜转头对吕颂梨说道,“阿爹很高兴你能和阿爹说这些。” 天知道这一路走来他独自摸索心里的压力有多大,小闺女今天和他说的话,像是一盏灯照亮了前路一样,他对接下来要走的路心里突然就踏实了。 “阿爹,阿娘说得对,这两日您太操劳了,一会吃了午饭,就去歇歇。” “好。”吕德胜应了下来,闺女刚才不说他还不觉得,现在说了他就感觉到了从身体深处传来的疲惫感。 他这疲惫感一上来,脸上就带出来了。 这个吕颂梨有经验,他这是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后遗症,她爹从决定对付赵家,从一开始的准备阶段,到今早的交锋期,早朝这段时间他的精神和情绪更是到达了整个阶段的顶峰,那股子兴奋劲过去了,情绪消退了,身体的感知回归了。 吕家今天的午饭摆得特别早。 吃饭的时候,吕德胜无意中提到,过几天,皇上应该会有赏赐下来。 吕颂梨闻言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正好吕德胜说完后也像是意识到什么,然后朝她这边看了过来。父女俩对视一眼,都在眼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个机会呀。 吃过午饭,吕德胜去午睡。蒋氏带着吕颂梨收拾礼物,一会她要出门,去一趟徐家看望她大姐,这是昨天就说好了的。 趁着天气好,蒋氏就催她出发了,想让她早去早回。 吕颂梨管这次谈话叫《给老爹的风险规避应急计划及其五年后的职业规划方向》。 吕德胜一直到年逾古稀时仍然记得,这一年,仅有十五岁的小女儿吕颂梨,展现出了惊人的政治才华,精准预测了他官场生涯上的第一次重大危机,并且在之后与那些试图扳倒他的老狐狸隔空交手,给了他们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第19章 秦家反应 第19章 早朝刚结束不久,赵家赵文宽以及赵家另外两位掌实权的官员被皇上降职和斥责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 消息传到秦家时,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秦家目前留在长安城的主子主要有秦老夫人、秦珩、秦三郎夫妇还有秦晟并最小一辈的几个孩子。此时平西侯秦老将军镇守边关,秦家老二老四带着家眷一同戍边,秦家五郎前两年死在了战场上。且他们兄弟姐妹并不是同一个生母。只有长子秦珩和幼子秦晟是秦老夫人所出,秦晟是秦老将军的老来子。 秦老夫人的身体打小就不太好,她和秦老将军是青梅竹马,及笄后两人顺理成章地成了亲。 因秦老夫人体弱多病的身体吃不了边境的苦,婚后,由秦老夫人做主给他纳了一房妾室,由秦老将军带去边境照顾他在那边的生活。秦家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外加另一个女儿都是对方所出。秦珩和秦晟都称对方为二娘,对她也挺尊重的。 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他们兄弟几个的感情都很好。许是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他们兄弟之间不像别人家那样在内里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秦珩和秦三郎夫妇先前也是在边境的,只不过这一年,秦老夫人病重,秦老将军便让大儿子请旨回京侍奉亲娘,他便回来了。秦三郎夫妇二人是前两个月被秦老将军打发回来的,原因是聂云娘又怀上了,让夫妇二人回长安城休整休整,顺便侍奉一下嫡母。 秦珩和秦三郎一起从前院书房出来往清风院走去。 秦家吃饭时,如果人没出门,都在宅子里的话,就一起吃,这样显得热闹。 两人边说边走,半道上,被后面的秦晟撵上了。 秦珩看他一身胡服劲装又汗津津的模样,随口一问,“你刚打外面回来?去哪了?” 秦晟避重就轻地道,“没去哪。娘那里可以开饭了吗?有点饿了。” 一旁不作声的秦三郎挑了挑眉,小六不对劲,有情况。 兄弟三人到了清风院,聂云娘就指挥着下人开始摆饭了。 几兄弟在一起免不了谈起今儿个早朝发生的大事。他们武将之家,规矩比较稀松,没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当然,在外面会比较注意,在家就随意多了。 闻言,反应最强烈的是聂云娘,只见她听完后忍不住咋舌,“不是,这吕德胜这么恐怖的吗?” 秦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人确实厉害。” 只一个早上而已,吕德胜就凭借一己之力拉下赵系的三位实权官员,更别提赵文宽是鸿胪侍卿,正三品官员!另外,鸿胪侍卿本就是大九卿里排名靠前的肱骨之臣,如今大黎和边境外各外族的关系很紧张,掌宾客朝会等事宜的鸿胪侍卿就尤为重要了。尽管没将他拉下马,但让他降了半级留用,已经很厉害了。要知道,御史台的长官御史大夫才从三品,而吕德胜只是御史台里的一名御史而已。小说 此一役,赵家不说伤筋动骨,但少说也得缓个一两年才能恢复过来。 秦三郎幽幽地说了一句,“吕德胜这是简在帝心啊。” 秦晟心情很好地给他娘挟了一块鸡腿肉,自己则挟了一块鸡脖子啃得津津有味。啧,恶人还得恶人磨,现在再听一遍,还是感觉到很爽是怎么回事? “等等,谢吕两家的婚事出现波折,赵郁檀是罪魁祸首,可阿晟也助纣为虐了啊,如果不是阿晟救错人……”聂云娘担忧地说道,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晟给打断了。 “三嫂,咱不会成语就别乱用行不,再说,又不止我一个人救错人,谢湛不也没将自己未婚妻认出来?” “这不重要,我想说的是,你说吕德胜会不会因此迁怒咱们秦家?”说到这里,聂云娘很紧张。 “不会。”她丈夫秦三郎很肯定地回答了她这个问题。吕德胜又不是疯子,一个劲地竖敌。 聂云娘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吕御史弹劾赵家的目的是不是警告他们然后让他们不要参和进谢吕两家的婚事里来?”秦老夫人有些食不知味。 “不,恰恰相反。”秦珩也慢慢地分析道:“从今天早朝吕德胜往死里整赵家的举动来看,这里面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恐怕谢家已经做出了选择,吕家察觉到了,才会对赵家重拳出击。” “老大,听你这意思,谢家和吕家透露了退亲的想法?”秦老夫人问道。 “这个可能性很大。” “哇,那咱们阿晟岂不是有机会了?”聂云娘的声音难掩兴奋,要是吕二小姐弃谢湛择阿晟,那她能叉腰大笑三声。 秦老夫人点头,“等吧,吕御史不像是能受得了那气的。” 秦珩也道,“一切就看吕家怎么决定了。”他们之前就分析过,谢吕两家的亲事,退亲与否的主动权不在谢家手上。谢家是个大士族,里面尽出文官文人,文人都要脸,而且名声高于一切,但凡想走仕途,或者想在仕途上有所建树的,轻易不会让自己沾上污名。谢家提出退亲,对谢湛来说就是污点。 秦晟:“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这顿饭,秦晟神色就没有变过,从头到尾都很轻松,这些秦珩和秦三郎都看在眼里。 秦珩问他,“又去城郊跑马?” 秦晟点了点头,“有事?” 秦三郎给了自家大哥一个询问的眼神,这事关他的终身大事啊,你说他是从头到尾没听懂,还是早已看透了期间的弯弯绕绕?他们老爹先后安排他大哥和他回长安休整,除了他们自己身上有事必须从边境撤下来之外,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将小六调教出来,这里特指在谋略方面。武力方面,秦小六基本能碾压他和大哥了。 秦珩笑道,“阿晟很聪明的。”他日成长起来,定然能超越他这个做长兄的。 秦晟白了两位兄长一眼。 “你们在说什么?”打什么哑谜啊?聂云娘疑惑地问,她总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一样。 秦三郎回头看了自家媳妇一眼。得,从头到尾没听懂的人在这儿呢。 “云娘,别理他们,来,吃肉。”秦老夫人给儿媳妇挟了一块好肉,对于秦家男人在饭桌上说的话,她能听懂就听,听不懂也懒得去琢磨。 给儿媳妇挟完菜,秦老夫人想了想,给秦晟挟了一块鸡胸脯的肉,她刚才听完他们的分析,很开心,决定鼓励一下小儿子。 秦晟疑惑地看向他娘,他刚才不是已经宣布吃饱了吗?他娘怎么还给他挟菜啊?算了,他娘也是太爱他了,总觉得他没吃饱,他还是把这块肉吃了吧,反正他还能再吃点,就当溜溜缝儿了。 秦老夫人趁机对小儿子进行教育,“阿晟啊,你要是有幸娶到吕家二小姐,要对人家好点,知道吗?” 咳咳——秦晟一下子被呛住了,咳个不停,心里吐槽,亲娘啊,你能不能别冷不丁就蹦出来一句这么吓人的话?然后,碗里这块鸡肉他是吃呢还是不吃呢?总感觉吃了像是卖身了一样。 第20章 谢家分析 第20章 谢家 正院的静室里,谢家父子二人在对弈,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来。 谢明堂和谢湛对坐,一人执白子,一人垫黑子。整个静室里,除了落子声,再无其他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谢明堂将一枚白子落下后,问对面玉树临风的大儿子,“你怎么看今天早朝的事?” 谢湛执着一枚黑子看着棋盘的三个适合落子的位子,不语,他眼睛看着棋盘,像是被什么困扰着。 谢明堂也不催促,耐心等待着。 谢湛脑海中所有的画面最终定格于那天吕颂梨一巴掌甩在赵府的传话管事脸上那一幕,他也终于决定好了落子的位子了。他落子时还有有点不确定,但当棋子离棋盘越近,他落子的力道也变得越来越坚定。 子落定,谢湛道,“赵家是顺风顺水太久了,过于轻视敌人。” 谢明堂点了点头,确实,以前吕德胜这个大喷子怼天怼地怼空气,就是没动过赵家一系的人,当然,也没动过谢家的人。这是赵文宽第一次直面吕德胜的攻击,可谓惨败。 “赵家轻敌是一方面,但吕德胜这个人是不是太危险了?” 按理说,姻亲实力越强,他们会越高兴,而不是担忧。谢明堂这话实际却是在试探,也是在担忧有一天吕家站到了谢家的对立面时,面对如此不可控的人谢家该如何应对。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以往,面对自己父亲类似的问题,谢湛通常都是沉默不语的。因为他觉得没有讨论的必要。因为吕颂梨原先的性子,吕家愿意退亲的可能性很低。既如此,吕家会是他的岳家,他不会让吕家和谢家有倒戈相向的可能。 面对大儿子的沉默,谢明堂已然习惯了。他那老父亲在离世前的后面几年常和他说,谢湛这个大孙子在他所有的子孙里是最像他的一个。拥有很多优质的品质,见微知著,心思缜密,谋定而后动,实乃谢家麒麟儿矣。如今的他,博览群书、学富五车,入阁拜相,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谢家有谢湛在,至少三代以内无忧矣。这话不止在他跟前说过,谢家如今主事的几位族老也都听说过。因为这句话,家族对谢湛的培养是不遗余力的。 这么好的一个人,却有那样一门亲事,族里不少人对此是不满意的。但碍于这门亲事是他爹定下的,才没说什么。 作为家族的主事人之一,谢明堂知道的更多,对这门亲事更不满。儿子如此优秀,他希望将来儿子也能生一个优秀的嫡子。他知道当年父亲给儿子定下吕家这门亲事也有迫不得已的因素,未必真心满意吕家。 其实他们谢家有的是法子逼迫吕家主动退亲。但大儿子谢湛在察觉这一点后,一再阻拦并告诫他,让他约束族人,不要对吕家出手。说吕德胜这人灵敏得很。雁过留痕,只要动过手,难保不会被人查到。这些话他都听进去了,这些年也是这么做的。 如今赵家横插一杠子进来,倒让他们谢家有了另外的选择,并且无损名声。赵家找来的时候,他都意动了,唯独儿子仍是一副无法撼动的模样。 就在谢明堂以为这次又像以往那样不可能等到儿子开口时,谢湛说话了,“父亲不必过于忧虑,吕德胜说白了也就是圣上手中的一把刀而已。吕德胜这次弹劾之所以效果那么好,显然是圣上对他们赵家早有不满,不过是圣上借着吕德胜的手顺势而为罢了。” 儿子态度的松动或者说转变让谢明堂大喜,他心时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深深的忧虑,“吕德胜这把刀也太锋利了点,烈火燎人啊。” 他不得不忧虑这点啊,吕德胜就如一把烈火,而且很不可控,他担心终有一日,这把火会烧到谢家身上来。他们谢家比起赵家来,屁股估计也干净不到哪去,如果吕德胜调转枪头对准了谢家,那可真是灾难。 谢湛摇摇头,说道,“吕德胜不足为惧,吕家就是那无根的浮萍,看着声势浩大,但只是在特定的位子发挥出了超乎寻常的作用而已。实则除去他并不难。” 谢明堂追问,“怎么说?用什么法子?” 谢湛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捧杀!” “仔细说说。”谢明堂示意他继续。刚才儿子自己不是也说了吗?吕德胜就是皇上手中的刀,如今他们要废了他的刀,皇上能乐意? 看他爹这样,谢湛眉头微拧,看来吕德胜真的给他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这样可不行。 “爹,你们分析过吕德胜如此得势的原因吗?针对原因入手,要除掉他并不难。” “吕德胜得势就在于他那张嘴!”谢明堂口气不屑,内心却不得不承认,吕德胜在弹劾人方面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也只是他这把刀锋利,好用。这些都只是表面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是皇上需要一把刀,只忠于自己的刀。” 谢明堂知道儿子说的是对的,如果皇上不需要,那就算这刀再锋利,皇上也不会用的。 “爹,朝堂上恨吕德胜的人很多吧?” “多,即便不恨他也不喜他,如果不是皇上护着他,他在朝堂上难有立锥之地。” “那些人应该没少在皇上面前贬低他打压他吧?但不管那些人怎么说,皇上一直护着他对吗?” “太对了!” 谢湛指出,“所以,他们想对付吕德胜,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人都有逆反心理,朝堂上那么多官员总想动吕德胜,对皇上来说,朕的人,你们越反对,朕就越要护着,朕就不信朕还护不住一个臣子。 如果吕颂梨在此,也会赞同他的观点,她爹和皇帝目前的情况就是,朝臣给予他们的外力越强,他们就越抱团抵抗。 “方向错了?” “现在的吕德胜他与皇上是一体的,你们对付他,就是在对付皇上。” 谢明堂听得眉心舒展,“儿子,我有点明白了。”他此时恍然大悟,难怪他们对付吕德胜的时候会感觉到头疼。 “所以,对付吕德胜的第一步是将他和皇上剥离开来,要去了他身为‘刀’的特性,第二是不能罔顾皇上的需求,不能让皇上无刀可用。等皇上适应了新‘刀’,再对付吕德胜就易如反掌。”谢湛轻轻地落下最后一子,然后结束这盘棋。 “好计谋!”谢明堂抚掌惊叹。 他没想到困扰他多时的难题,竟被大儿子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性子沉稳手段犀利的大儿子,他心里不由得生出满满的骄傲来,不愧是他寄以厚望的大儿子。 如果吕颂梨和谢湛此刻听到对方与各自父亲的谈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并相互防备的。 他们对吕御史的分析同样的入木三分,对付他的手段也是大同小异,几乎是对着他的七寸在打,吕颂梨直接简化成了具体的步骤,谢湛则是本着指点引导之意,给他爹讲得更深刻一些。 第21章 吕家大姐 第21章 此时,对于他爹的夸赞,谢湛只是笑笑,然后缓缓收拾棋子。 谢明堂站起来拍拍儿子的肩,“儿子,爹知道怎么做了,剩下的交给爹来就行。” 然后他兴奋地在静室里走来走去,将自己初步计划和儿子分享:他们可以为皇上秘密培养一把‘刀’,也就是给皇上找一个能替代吕德胜的人。然后再给吕德胜来个调虎离山之计,比如让他丁忧什么的,在这段时间里,把培养好的‘刀’就给皇上呈上。等他回来后,皇上不再依赖他了,那么他们就可以找个错处处理了他。 谢湛听得眉头微拧,不如捧杀好用,直接找几位大臣联名上奏,先让吕德胜升官再说。温水煮青蛙,总比这调虎离山什么的激起对方的防备心来得好。 谢明堂有些犹豫,儿子提的办法是捧杀,还要捧,他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同样都是将吕德胜挪走,只怕他和其他人商量的时候,他们有很大的可能会选择用调虎离山之计,毕竟想出手的人都是恨吕德胜恨得要死的人,他们哪里还能容忍他升官啊。 父子俩从静室出来,谢湛最后交待他,“爹,吕德胜不难对付,但却不能由我们出手。”谁知道他手上还有多少底牌呢? “另外,如果没有找到可以取代吕德胜的好刀,切忌轻举妄动。”否则会适得其反。 “行,爹都记住了。” 谢湛最后是皱着眉走的。方法是有了,该交待的也交待了,但他却并不乐观,心里莫名沉甸甸的,他那未来岳丈是有点运道在身上的,庶民出身,却能走到这一步,感觉天都在佑他。只是可惜,整个吕家就他能看。 谢湛还年轻,没有意识到一点,再好的办法,执行不到位,也不能发挥出百分百的效果。 吕颂梨就没这方面的烦恼了,她给她爹制定的计划,最重要最核心的部分都是由她爹去执行的。她爹的战斗力也是杠杠的。 谢明堂默默地目送大儿子离开后,转身去了书房,书房里,已有三四个人在等待了。其中一位是谢家的族老,另一位赫然是赵家家主赵文宽! 谢明堂进来时,冲他点了点头。 “怎么样?”谢家族老率先问道。 “阿湛总算吐口了。” “太好了。” “今天吕德胜搞的这事,听得我两股战战,这个人太疯了。我们谢家不得不防啊。” “已经有法子对付他了,且让他得意两天。” 赵文宽听得心痒痒的,非常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办法能铲除吕德胜。但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同时,他心里对谢湛这个未来女婿满意到了极点。 有了好消息,赵文宽这会子也有心情说笑了。他当下就提起了吕德胜被人砸臭鸡蛋的事。 “对了,你们还没听说吧,吕德胜下朝回家时在大门处被人用臭鸡蛋砸了。” 书房先是一静,接着便热闹起来了。 “行啊,谁动的手?” “活该,谁让他一天天地得罪人。” “估计是哪位同僚看不下去了使人干的。” 说话间,他们都有意无意地看向赵文宽。 赵文宽:不是,你们这是啥意思?怀疑他呢?但真不是他干的啊,虽然他也很想这么干。 “哦,那吕德胜岂不是很狼狈?”小说 “没有。臭鸡蛋一颗都没砸到他身上。”提起这个结果,赵文宽也很郁闷。 “那你说个锤子啊。”你这是在侧面夸他逢凶化吉你知道吗? “确实,也不知道是谁找的人,这办事能力明显不行嘛。” ******* 吕家这边,吃过午饭,吕颂梨带上她的人,以及娘给她大姐准备的礼物,坐着马车晃悠悠地出门了。 这还是吕颂梨穿来之后第一次出门,落水那晚不算。那会从恭亲王府回吕家,都深夜了吧,路上乌漆嘛黑的,啥也没看见,加上她当时身体不适,一直在马车上老实地窝着,是真的不知道外面啥样。 长安城的街道大多都是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也不宽敞,和后世的六车道八车道的公路不能比,但古色古香,非常有韵味。吕颂梨就很喜欢。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此刻暖阳正好,微风不燥,吕颂梨的心情也很好,看着街景也是津津有味的。 墨冰见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街景,犹豫了一下,问道,“二小姐,从这里到保定坊有一条近道,以往我们都走近道的,比走现在这条街道要更快到那边。” 吕颂梨正撩起马车帘子看着外面呢,闻言没回头就拒绝了,“不必抄近道,咱们慢悠悠地过去便好。”她也不赶时间。 “是。”墨冰示意车把式直走,多花两刻钟不是事儿。 吕颂梨在街边看到有卖糖葫芦的,她还特意让墨冰去买了一些,用油纸给包好。这是她给小外甥准备的。 等过了最热闹的街道,出城这段路,吕颂梨便老老实实地坐回马车里了,因为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低矮的房屋,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农田里也是光秃秃的。 无所事事的她想到一会即将见到的大姐,微微叹了口气。 她大姐吕颂芸,于六年前出嫁,如今刚生完第三胎坐月子中。三年抱俩,五年抱三,吕颂梨佩服,但也知道这在古代算是常态,女子一嫁人,怀了就生,没有什么避孕的想法,肚子不歇气的。好多女人,从能生到最后生不出来了,才算完。 她大姐才二十二岁吧,就已经生了三个娃了。吕颂梨算了算,她大姐十六岁嫁人生第一胎,也是造孽。这个岁数,很多女娃身体都没长开,所以总有人说,生孩子跟过鬼门关一样,可不就是这样吗? 吕颂梨看过一些资料,知道女人生一个孩子非常地损耗元气,她本人是非常佩服那些勇于生产的女性的。 她自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关于孩子的问题她在后世时就想过,如果她哪天结婚了想要孩子了就生一个,而且只生一个。她生孩子的初衷,不为传宗接待,不为养老,只想感受有孩子的生活,另一种烟火,让生命更完整。 穿到这里,她的想法依然没变。就这还有个前提,就是得等她把身体调养好了再说,她可不会拿命去拼孩子。 对于婚姻她也看得很开。婚姻的本质就是一场合作,双方共同出资,合作经营。相爱啊,或者有好感啊,这是合作的基础,也是双向的选择。婚姻存续期间,双方共同努力,如果最终经营不下去了,就好好析产,分配好各自的利益后好聚好散。有些傻女人把爱当成自己的资本,但爱是会消失的。 或许有人会说她站着说话不腰疼,可能和她向来比较理智有关吧。感情破裂也是一件很常见的事了,父母尚且不能陪你走到最后呢,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不也挺正常的。而且快乐是各式各样的啊,她有钱有能力,长得又不差,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能过得好,离婚后一样能过得好,又何必紧紧揪着过去不放呢? 思绪纷扰时,徐家到了。 第22章 亲家太太 第22章 “二小姐,咱们到了。” 墨冰最先跳下马车,然后伸出手,扶着吕颂梨下来。 吕颂梨看着眼前的徐家,徐家是农家小院的格局,约五尺高的篱笆墙隔绝了大部分外人的视线。 吕家真没什么高门嫁女,低门娶媳的想法。她大哥娶的是长安城辖下城镇一个药材商之女,徐家门第同样不高。从这也可以看出她爹娘是疼儿女的,就是辛苦她爹了。 徐家老家是长安边上邑陶镇的,徐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长得俊,在一次来长安给母亲买药时,被杀猪的老岳家看上了,把家里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他。徐老爷子在老岳丈的帮助下,在京城安了家,然后在他的提携下,进了府衙当一名小吏,后来升为押司。现在徐老爷子年纪大了,人也从押司的职位上退了下来。 徐家大儿子继承了徐老爷子的工作,如今也是一名光荣的押司了。二儿子接了他娘那边的杀猪营生,日子过得很不错。徐家三儿子也是她姐夫,家里一直供着他读书,后来成亲后,在徐家和吕家的资助下开了一家私塾。 三个儿子都在挣钱,家里在郊区还有二十来亩田地租给别人种,每年拉回来的粮食基本能覆盖一家嚼用,故而徐家的日子在他们那一片也是数得着的。 墨冰刚想上前敲门,没发现门是虚掩的,里面的人估计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就先推开大门走了出来。 是徐家老太太,看到他们,她连忙招呼,“他小姨,你来了?快请进!” 徐老太太女生男相,轮廓有些粗犷,力气也大,她将大门打开,顺手还把门槛给卸了,方便他们的马车进入。 吕颂梨到徐家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今儿个徐老爷子,徐老太太、徐大嫂、徐二嫂还有她姐夫都在家。两位嫂子帮着徐老太太招呼自己,徐老爷子和她姐夫都从屋里出来和她打了个招呼。 一群男娃娃从高到矮排着队,圆头圆脑的孩子朝她齐声喊道,“小姨好~~” 妈耶,这拖得长长的撒娇线,谁受得了? 吕颂梨赶紧将她刚才在路上买的糖葫芦拿出来分给了这些小家伙。分到最后一个三头身小豆丁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当看到孩子眼巴巴地等着自己把手上的糖葫芦分给他,她心一软,把糖葫芦给了他,并且交待,“只能舔着吃咬着吃,不能整个塞嘴里知道吗?” “好~” “还不谢谢你们小姨?” “谢谢小姨~” “行了行了,你们玩儿去吧,别来烦你们小姨了。” 徐老太太将人迎进家里后,不断地拿出来家里的好东西来招待她。 吕颂梨让墨冰将她娘准备的礼拿出来给徐家老太太。 徐老太太:“亲家母太客气了。” 徐老爷子问过她爹娘身体安否后就自去忙了,徐二嫂和吕颂梨打过招呼后,就去了肉铺,她姐夫也要去私塾转一转。 闲杂人等走后,徐老太太高兴地拉着吕颂梨的手,亲切地和她说着话,还不断催她吃东西。‘ 吕颂梨只好拿起一块米糕慢慢地吃着,她其实不饿,但她看着老太太一副跃跃欲试想亲自上手投喂她的样子,有点害怕。 小姑娘标标志志的,又不过分惹眼,徐老太太是越看越喜欢,这样的长相正适合他们徐家这样的家境哩,如果老三媳妇能给生一个这样的孙女,她做梦都能笑醒。 这时进来一个小豆丁,“阿奶,娘让我来给小姨领路。” 吕颂梨从记忆中认出来这小家伙正是她大姐的大儿子,也就是她的大外甥。 “是盛哥儿啊,行吧,你把你小姨给你娘领去吧。”徐老太太爽快地放人了。 徐老太太和徐大嫂徐二嫂的热情让人招架不住,趁着她大姐召唤,吕颂梨逃也似地钻进了她大姐的房间里。 吕颂梨并不知道,她家的马车从出发到徐家,有一辆在隐秘处刻着赵家标志的马车在槐花街某处转角上等了好久好久。 “郁檀姐,你确定我们停在这里能等到吕颂梨吗?”郭艳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不知第几次这么问了。实在是等了好久,她都等得不耐烦了。 赵郁檀点了点头,很肯定地道,“这里是崇文街去保定坊的必经之路,也是最近的一条路。她以前就是走这一条路的。”可是她们等了好久,一直都没有等到吕颂梨。 “表妹,谢谢你陪我走这一趟。” 郭艳慌乱地摆摆手,“表姐,不用特意谢我的。” 她们可能来晚了,赵郁檀心中怀疑。可是,不是说她下午才出门的吗?难道是消息传错了? “表妹,前面那个酒楼还不错,不如你先去那坐坐吃点东西,一会如果我看到人了再让人去前面喊你怎么样?”赵郁檀善解人意地建议。 郭艳意动。 将她打发到前面的酒楼之后,赵郁檀想了想,让人跑一趟保定坊。 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也给她带回来了一个确切的消息,此时吕颂梨确实已经到了徐家。 “大小姐,我们还等吗?”红豆问。 赵郁檀咬了咬牙,“等!” 赵郁檀并不知道,她们交谈的这一幕被斜前方的酒楼二楼的人看在了眼里。 徐家 吕颂芸正在坐月子,门口和窗户都是关上的,就怕产妇见了风。故而吕颂梨进去后感觉屋里有点暗,但她视力好,一眼就看到了靠坐在床头包着花布头巾的自家大姐。见她脸色红润身形丰腴,吕颂梨便知她产后恢复的还可以。 吕颂芸抱着孩子在喂奶,示意她妹妹坐过来。 吕颂梨坐在靠近床头的一张凳子子上,方便俩人说话。她坐下后,轻轻吁了一口气。 “你咋了?” “亲家母太热情了。” 哈哈,吕颂芸一听就乐了,然后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一遍,“你这小模样,长得太符合我婆婆梦想中的女儿了。” 她妹今儿梳的妆讨喜,垂发分肖髻,只到眉梢的齐刘海儿,首饰不多,简单却不失礼,配上她还略带一点婴儿肥的少女脸蛋,乖乖巧巧的。 她婆婆是个好颜色的,这个颜色还不分男女,只要长得好看,在她婆婆那里就有优待。听说,她公公和婆婆成亲后,除了每天都要杀猪以外,家里重活脏活累活都是她婆婆抢着干的。她们三个儿媳妇嫁进来后,婆婆也疼她们,对她们比对三个儿子还好。一切皆因她们长得比丈夫好看。 吕颂梨听得啧啧称奇,这真是古代版的我杀猪养你啊。 第23章 阳盛阴衰 第23章 这个话题说完,吕颂芸不免提起她在恭王府和赵郁檀一起落水的事来,“怎么在这节骨眼上起了那么大的波折?” “没办法,赵郁檀有心算无心,当时我没防备。不过爹已经帮我出过气了。” “我听说了,爹还是厉害。”吕颂芸又问她,“谢家那边是何态度?” “哎呀我的亲姐,你还在坐月子哪,操心这么多干啥,反正我和爹娘肯定会处理好的。”说了她也帮不上什么,只是徒增一个人操心而已。 “行行,我不提了。不过阿梨,有日子不见,你像是变了好多。” “真的吗?是不是又变漂亮了?”吕颂梨双手托腮,略带苦恼地道,“哎呀,再漂亮下去,我该怎么办哟。” 吕颂芸被她促侠的表情言语惹得发笑,可是她一笑,下面就疼,她当即讨饶,“打住打住,你可别再惹我笑了。” 吕颂梨双手举起作投降状。 正好她怀里的孩子打了个奶嗝,吕颂芸招呼她,“快来看看你小外甥。” 吕颂梨凑过去的时候,她姐还想让把小外甥给她抱一抱,她连忙闪开。 那速度,像是在躲一颗定时炸弹。她这怂样还被她姐给嘲笑了。 要笑就笑吧,不到一个月的婴儿,太软了,她可不敢上手抱,只敢凑过去看看罢了。 “大姐,小外甥的头是不是有点偏了?”她以自己五点零的视力保证,绝对没有看错。 “哈哈,这是故意睡出来的。老人说,扁头有福气。” 不不,她接受不了,她还是喜欢圆圆的后脑勺。 “大姐,我听说婴儿不要经常抱,不然会变得粘人的,睡觉也不让人脱手。” “知道,这孩子已经很少抱了。你大外甥抱得多一点,当时你姐夫稀罕,常常抱着舍不得放下。”吕颂芸一边说一边把怀里已经熟睡的孩子放在一旁。 啧,这是孩子多了不稀罕了啊。 “怀老三的时候,你姐夫和家里人都盼着这一胎是个闺女,没想到一出来又是个小子。” “儿子多还不好吗?古代不是讲究多子多福的吗?” “儿子是好,但是太多了你懂吗?”吕大姐一脸烦恼地说道。 明白了,物以稀为贵,儿子多了不值钱了。吕颂梨的视线落在熟睡的小婴儿脸上,可怜的小外甥。 “不止是我盼着闺女,我婆婆打我一进门就盼着我给她生个孙女了,她现在看到孙子就烦。” 吕颂梨想到刚才列队欢迎她的一溜小子,确实,八个孙子,比一根藤上的葫芦娃还多一个。徐家阳盛阴衰,实锤了。 徐老太太女生男相,徐老爷子长得好。都说女儿肖父,儿子肖母。徐老太太对此深信不疑,故而从成亲后,她就想生个女儿,后来生了三个像她的儿子。 三个儿子娶亲后,生的也全是儿子,他们孙子已经有了八个了,孙女影子都没见着。 从她嫁进来徐家,她公婆就盼着她能给家里生个娇娇软软的小闺女。她进门后,上头的妯娌们都松了口气,对她非常友好,估计觉得总算又多一个人来分担炮火了。可是后来她连生了三胎,都是儿子,辜负了所有人的期盼。 “小妹你说,咱娘好歹也生了咱们两个女儿,我也不多要,只要生一个就行了。” 吕颂梨心想,这是盼女儿盼得眼睛都绿了。 “你说,我就想要个闺女,怎么就那么难呢?”她就想要一个娇娇软软的小棉袄。 吕颂梨心说,就怕小棉被漏风,后世漏风的小棉袄还少吗? 吕颂梨安慰她,“儿子也不错啊,你怎么能重女轻男呢?不管是儿子女儿,养好了都是好孩子。” 吕颂芸白了她一眼,“你喜欢啊?送你要不要?” “我倒是想要啊,前提是我抱回去,阿爹阿娘不打死我俩。”吕颂梨光棍地摊手说道。 吕颂芸闭嘴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姐妹俩谁也没注意到偷溜进来的小小人儿又偷摸着溜了出去。 见她大姐这么烦恼,吕颂梨随口给出了个主意,“不行你就给他们定下个童养媳,把儿媳当闺女来养,不就有闺女啦?而且这样养出来的闺女以后还不会外嫁,多好。” 她大姐听了她这话,陷入了沉思,好像真的是一条路哎。 茶水喝多了,吕颂梨抽空去了一趟茅房,她完全没想到自家大姐会采用自己刚才那歪门邪道的建议。 从茅房出来,就看到有个小人儿一直在转角处徘徊, “小姨,过来,过来。”四岁的小外甥徐盛朝她招招手。 吕颂梨瞧他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玩,假装左右看看,然后猫着腰朝他小跑过去。 “小姨,你喜欢弟弟吗?”盛哥儿小小声地问她。 “喜欢啊。”都是小外甥,她都一样喜欢,很一视同仁的,绝不偏心! 盛哥儿小手一挥,大方地说道,“那小姨,你把弟弟带走吧,我把他送给你了。” 此话一出,吕颂梨惊了,“盛哥儿是不喜欢弟弟吗?”臭小子,你娘知道你屁股要被揍开花的造吗? “也喜欢的,但是,如果是妹妹,会更喜欢哦。”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吕颂梨摸摸他的头,“可是盛哥儿不能把弟弟送人啊,不然等他长大知道了会伤心的。” “盛哥儿知道了。”盛哥儿乖乖地点头。 吕颂梨发现盛哥儿有点早慧在身上的,才五岁出头,说话就好伶俐了。 “小姨,娘亲生不了妹妹,我没有妹妹。”徐盛找了块石墩坐下,两只小手托着胖乎乎的脸蛋,和小姨诉说着自己的烦恼,愁得整张包子脸都皱起来了。他想要个妹妹就那么难吗?都是臭弟弟,唉。 啧,这一家子人想要个女娃想疯了。走火入魔了。 不过,小外甥怎么那么可爱?吕颂梨在他旁边坐下,和他挤一块石墩,盛哥儿还往旁边挪了挪小屁股。 吕颂梨开导他,“没有妹妹没关系,你将来可以生啊,靠别人总归不是个事,自力更生才是王道。”支棱起来! “对啊,爹妈靠不住!”盛哥儿捏紧了小拳头,“我要自己生一个,不对,是两个!”小姨说的话,其实盛哥儿有些还听不懂,比如自力更生这句,但大致的意思他连蒙带猜地懂了。 吕颂梨不知道,因为她不负责任的建议,她走后盛哥儿闹着要生女儿,长辈们告诉他男娃娃没法生之后,他又闹着要娶媳妇,让媳妇生女儿,长辈们心累,这熊孩子最后被他娘暴力镇压了。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一阵孩子的哭闹声。 “哇,阿奶,阿娘,快来!” 一开始吕颂梨也没将这哭闹声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孩子们之间打架了而已,前院徐老爷子和徐老太太徐二嫂等人都在呢,轮不到她这客人来多管闲事。 直到徐老太太快跑到后院找到了她,神情焦急地问她,“他小姨,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马车?” 吕颂梨急人所急,问也不问原因,就先大声吩咐下去,“墨冰,墨冰,赶紧让刘叔套车!”吩咐完,才问徐老太太发生了什么事? “谢谢,谢谢。是晧晧出事了,他被花生仁卡住了喉咙。需要赶紧送往医馆救命。” 第24章 阿梨救人 第24章 “亲家太太,走,我和你到前院看看孩子去。”吕颂梨上前挽着她就往前院走去。 徐晧?好像这娃才两岁大吧?徐家怎么回事,怎么会给这么小的孩子吃花生仁? 后来吕颂梨才知道,是七岁的堂哥徐荣得了几粒花生,吃的时候,本着好东西要分享的原则,分给了两岁多的徐晧两粒。 徐老太太没反应过来,欸了一声,被她带着往前了。 吕颂梨到时,徐大嫂正抱着孩子,又急又怕。 徐老爷子在一旁也是无措极了,不知道想到什么,上前就想抱过孩子,嘴里还喃喃地道,“把花生仁抠出来就好了。” 他这是想想用手去抠孩子的喉咙!吕颂梨一见,连忙道,“不可!”吕颂梨一眼就认出,出事的是她最后分给糖葫芦的那只三头身的小豆丁! 徐老爷子和徐大嫂都转头看向她,仿佛在问为什么。 吕颂梨一边跑过来一边解释,“不能这样去抠孩子的喉咙!” 她注意到孩子呼吸困难,脸色青紫,已经在翻白眼了。小说 “他小姨,借用一下马车啊。”一见吕颂梨,徐大嫂就大声道。 “马车随便用!可孩子情况危急,怕是等不及送到医馆了。” “那怎么办?”徐大嫂急得快哭了。 “把孩子给我,让我试试。”情况紧急,顾不上什么了,吕颂梨说话间就上前将孩子抱过来,然后采用海姆立克急救法。 她双手环抱着孩子站定,然后用手在孩子胸前找准了位子,用左手拇指掌指关节顶住孩子脐上两横指,也就是脐与剑突连线的中点位置,紧接着右手按压在左手的拳头上,向上向内快速冲击。 她的动作是有规律的。 徐家人尽管着急,还是没敢打扰她。 “这是干什么啊?赶紧把孩子送医馆啊!” “对啊,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救人,简直胡闹。” 徐家的动静很大,周遭的邻居听到孩子出事了,都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当他们看到徐家人不赶紧把孩子送去医馆,反而任由一个姑娘施为,都觉得徐家在胡闹。 徐老太太拦着明显因为周围人的话而内心动摇了的丈夫和大儿媳。 前院出了那么大的事,吕颂芸也坐不住了,穿上一件厚外衣就出来了,看到妹妹似乎是在救人,心里也是急死了。 徐老太太也看到三儿媳出来了,但此刻她也顾不上她。 当吕颂梨的额头上沁出了细汗时,孩子哇的一声,指头大小的花生仁从他口中掉了出来。 众人:“出来了出来了!” 小豆丁将卡在喉咙的花生仁吐出来后,像是吓坏了,本能地抱着眼前人的脖子放声大哭。 吕颂梨僵着身子,任由小家伙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哭泣着。 “晧晧!”被人通知,一路小跑回来的徐二嫂原本一副天踏下来的样子,当她一踏进家门刚好就看到儿子被救回来的这一幕,当下喜极而泣。 她上前,将小家伙从吕颂梨怀里拔出来,抱着失而复得的小儿子放声大哭。 “哇,真的救回来了?” “这这是什么法子?” 周围的邻居不敢置信。这么小的孩子被异物卡住喉咙,送去医馆也不一定能救得回来,很多时候医馆还没送到,孩子就咽气了。 “这女娃真有本事啊。” 周围的人佩服地看着吕颂梨。 吕颂梨倒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海姆立克急救法、心肺复苏术等一些急救手段都是她在大学参加社团时学的,本着技多不压身的想法,她学得很认真,毕竟她是个很有野心的人,是不会放过任何增强自己实力的机会的。只不过没想到后世学了没用过一次的急救法,来到古代却用上了。 吕颂梨提醒徐家人,“孩子是救回来了,但孩子刚才有可能伤着喉咙了,你们带他去医馆看看,开点护喉咙的伤药也行。” “对对,去看看也好。” 徐老太太一阵后怕,晧晧是老二家最小的孩子,花生仁是老大家的荣哥儿给的,要是晧晧真没了,老大家和老二家横亘着一条人命,必生嫌隙。这个家就要散了。真是多亏了老三家这个妹妹了。 在原著中,徐老太太的担忧成了真。在原著中,徐晧也是今天出的事,却没有一个吕颂梨恰巧来走亲戚救了他的命。徐二嫂天天以泪洗脸,没多久徐家便分了家,兄弟间的来往走动也变少了。徐荣这个堂哥也因为害死了小堂弟,变得沉默寡言,一辈子背负着枷锁不得开心颜。 等徐家人的情绪平复下来之后,他们对吕颂梨是谢了又谢。他们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感激她。特别是徐大嫂,要是晧晧救不回来,她有何颜面面对妯娌。 徐二嫂甚至抱着孩子给她磕了一个头,吕颂梨是拉都拉不起来。 这么一耽搁,吕颂梨回去的时间就晚了。她这回来看她大姐就带了三个人,车把式刘叔、墨冰,还有一位健壮的婆子,赶夜路的话会不安全。 大姐吕颂芸担心回去太晚不安全,想留她住一晚。 吕颂梨拒绝了,她本来就没有留宿的打算,再说徐家人多,住的地方也很紧张,她要是留宿一晚,他们就得收拾出来两三间房,太麻烦了。主要是她觉得现在也不算很晚,回去还是可以的。 这时正好徐二哥去乡下收猪回来了,知道家里今天发生的事,特别是吕颂梨还救了他小儿子,二话不说,就打算护送她回长安城。 徐二哥是长得最像徐老太太的,牛高马大,加上是职业杀猪匠,一站在那,浑身都冒着煞气。有他护送,徐家人这才放心地让她归家了。 她走的时候,徐家在之前的回礼上又加厚了三成,这还是她不断推辞的结果。徐家给回的礼很实在,一扇猪肉,怕有近二十斤,挑的都是最好的部位。另外还送了一些比较稀罕人的干货,都是徐家人上山采的或者是徐二哥下乡时收的。 只呆了这么小半下午,吕颂梨就看出来徐家是很不错的人家,不得不说,她爹娘给女儿挑夫婿的眼光还是挺好的。 临走前,徐老太太还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叮嘱她要常来玩儿。 “多好的闺女啊。”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徐老太太感叹。 第25章 被人拦路 第25章 吕家的马车紧赶慢赶地进了长安城,金乌西坠,暮色四起。这次他们抄近道走,再有两三刻钟就能到家了。 不料,他们在槐花街被人逼停了。 “你们想干什么?”徐二哥上前几步,质问拦马车的人,同时他厚实的大掌按在腰间的杀猪刀上,估算着一会真打起来的话,自己对上这些人有几分胜算。但无论如何,他都会护着吕家那小姑娘的。 “我们没想干什么,敢问车驾里是不是吕二小姐?” 马车里,吕颂梨皱眉,她的行程暴露了?对于外面的询问,她冷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吕二小姐,我们大小姐恭候多时,请出来一见。” “二小姐,是赵家的人。”隔着马车帘子,墨冰低声说。她在马车被拦的时候就出去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里是内城,她也不惧什么。吕颂梨果断地掀开车帘。 赵郁檀往前走了几步,“阿梨——” 一见到赵郁檀,吕颂梨暗道晦气!但还是下了马车。 徐二哥紧随其后,护卫之意明显。 吕颂梨双手环胸,“我人出来了,说说你为何命人拦我车驾吧?” “我找你是有事想和你说。” 吕颂梨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赵郁檀看向对面的女子,一时间,有些沉默。 在等她开口的时间里,吕颂梨很随意地站着,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对面的赵郁檀身上。 赵郁檀长的是真的美,那种浓颜系的漂亮,五官明艳大方,立体感强,攻击力十足,一出场往往能让人眼睛一亮。不得不说,赵郁檀这样的脸蛋更抗老,花期也更长,原著里不就是,她年近三十,饱经风霜,还能将而立之年的谢湛迷得神魂颠倒,以寡妇之身嫁给他为继室。 只是这会,吕颂梨看着对方,如此的长相,配上她的举止,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差了点意思。可能和她的气质有关?大概是未经风雨,赵郁檀的气质偏柔弱,甚至还带着些许破碎感。 可能是最近日子不太好过,人看着有点憔悴。 吕颂梨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一幕,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牡丹,是他们吕家的功劳呢。 与吕颂梨的好心情不同,赵郁檀只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 吕颂梨与其说是她的好友兼闺蜜,倒不如说是影子或者跟班一般的存在,她性子安静,沉默寡言,自己从来也没怎么重视过她。 此时,夕阳将吕颂梨的人影拉得很长很长,晚风吹起她的裙摆,以及她额前的刘海,露出她饱满光洁的额头,眉眼很精致,鼻子小巧挺俏,嘴唇不薄不厚。 再细看,她五官小巧而精致,面部线条很柔和流畅。 这样的长相,其实很容易给人一种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印象,以前的吕颂梨就是这样的。 但现在的她,给人的感觉却和以前不一样了。越看越耐看,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品赏的冲动,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赵郁檀越看越心惊,她从来不知道吕颂梨长得这样好。她平时总是跟在她身后,低眉顺目的,自己也一直忽略了对方。她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可她现在看吕颂梨,竟有了一种平分秋色的感觉。 傍晚的街头,两位长相各有千秋的少女,一个艳如牡丹一个淡如兰。 两人在夕阳的余晖下,对峙着,一个大气,一个温婉:一个是人间富贵花,另一个给人一种冷淡的疏离感,管你日夜星辰,我自遗世而独立。周围的人都自动虚化成了她们的背景, 郭艳在一旁看得心惊,她本来是陪在她表姐身边的,但莫名的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插不进去她们两者之间。 “赵郁檀,什么事你可以说了。”吕颂梨出声提醒,光盯着她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她的声音,打破了刚才两人之间凝滞的氛围。 郭艳也回过神来了,她非常不满她直呼她表姐的姓名,“吕颂梨,你这是什么态度?”再者她们从中午就在这里等她了,等了她那么久,她的火气也很大。 吕颂梨好笑,她什么态度?她们无缘无故逼停她的马车,强迫她下车,还想她有什么好态度?“我的态度就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想说的话,就让开,好狗不挡道!” 郭艳瞪大了眼,气死了,“你怎么如此不近人情,你忘了当初你刚来长安城的时候,是谁带着你融入圈子,是谁一直照顾你?你真是个白眼狼。” 吕颂梨没搭理郭艳,而是问一边的赵郁檀,“你也是这么想的?” 赵郁檀沉默。 行,沉默就是默认。要掰扯这些是吧?谁怕谁呢。 “赵郁檀,不提这么些年我爹因着那点看顾之情,对你们赵氏一脉的提点,让你们避免了多少次丢官罢职的危机。就拿这么些年来,我加入你们的圈子,但凡你赵郁檀有什么要求,我拒绝过吗?除了最初的那点看顾之情,后面你又帮过我什么呢?这些年我帮你做的事,早就把这点看顾之情还得够够的了。”原主是真把赵郁檀当亲姐妹处的,这些年确实也没少帮她的忙,不管对方提的要求多么难,她都咬牙帮了。 “原来你这么斤斤计较。”郭艳不敢置信。 吕颂梨翻了个白眼,双标狗,明明是她们先算账的!“是哟,我斤斤计较,你们好大方哦,大方到连当年那点子看顾之情都记到现在。” 郭艳一噎,她还要开口时,吕颂梨一个眼神扫过去,“我下车不是听你瞎逼逼的,再说了,这是我和赵郁檀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干系?你是她的狗啊,那么着急替她出头。” 她的眼神很冷,郭艳莫名地不敢多言。 最后看了赵郁檀一眼,吕颂梨扭头就走,爱说不说! “阿梨,等等——”赵郁檀上前拦住她。 第26章 阴谋味道 第26章 说实话,这次见面,赵郁檀发现吕颂梨让她感觉很陌生,才几日功夫而已,她性子缘何转变那么大?是了,在落水后她就变了,也是这般的强势和咄咄逼人。是因为谢湛吗?是触碰到她的逆鳞了吗?越想她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赵郁檀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手的。 吕颂梨不客气地道,“人你们见到了,话我也说了,现在,让开。”这时候的食物热量低,这个点了,她都饿了,这身体底子不好,还有点低血糖,她肚子一饿,身体就不舒服,身体不舒服她心情就不好。 此时的赵郁檀就眼泪连连,她径直走上前,对着吕颂梨泪眼朦胧地说道,“好妹妹,我想说的是,那晚落水的事你真的是误会我了。刚才见到你,情绪激荡,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吕颂梨懒得纠正她的称呼,而是反问,“真的是误会吗?当时你不心虚,何必装晕?” 从那晚吕颂梨的举动来看,她装晕一事,两人之间都心知肚明。 赵郁檀泫然欲泣,“当时那情况,说实话,我人都懵了,然后整个人羞愤欲死。我害怕面对那些人的眼神。” 吕颂梨听着,这个理由,确实也能将她装晕一事解释得通。 “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只是没想到你胆子比我大,还因此误会了我。”赵郁檀示弱,说话的时候她还想去拉她的手,被吕颂梨避开了。 吕颂梨心忖,这是怪她当时没和她一样晕过去?还有,都到了这一步了,她还在解释她不是故意的有意思吗?即使不是故意他们吕家也把它当成是故意的来处理了啊。 赵郁檀并不知道吕颂梨已经看透了她,只以为是自己装晕时露了马脚。 “那现在你想怎么样呢?”吕颂梨双手抱胸,对于她的话,也不说自己信还是不信,她很好奇赵郁檀拦下自己的目的。 “我来找你解释这些事,一来是想解开这些误会,二来是恳求你能让你爹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赵家。” 吕颂梨开始沉默,不是,赵郁檀,你觉得我是傻子吗?她不会以为自己那么好蒙骗吧? 再说,打压他们赵家一事,她爹是主导,她也是赞同并且极力促成的。 对于原著,虽然小表妹没和她提起吕家的结局,但用膝盖想也知道,不会有好结局的。 单说赵郁檀吧,与人夫暗通款曲气死了原主吕颂梨,能不心虚?心虚之下,打压吕家不很正常?谢家有权有势,赵郁檀又与幼帝交好,吕家哪有活路。 另外,原主嫁进谢家,让谢湛三十了都没子嗣,谢家对原主对吕家没怨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啊,原主这个原本生不了,那么妾呢?以原主那包子性格应该不会使手段阻拦谢湛纳妾生子才是。 至于谢湛为何连个庶子都无,她只能猜测是谢湛故意的,不然怎么解释赵郁檀嫁给谢湛做继室一年就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 谢湛的做法,何尝不是一种逼迫,其心可诛。 在古代,而立之年,人生已过半,正常人到了这个年纪,儿子也有十二三岁了,谢湛膝下空唠唠的。原主不得愧疚死啊,再者,是个人都会觉得原主这个原配罪孽深重。 吕颂梨觉得,其实就算原书里原主没有撞见好友和丈夫私通,估计她也活不长了。 不管吕家有没有发现原主吕颂梨死亡的真相,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故而吕颂梨是一点也没阻止她爹对赵家下狠手,不但不阻止,还要给他火上浇油。 赵郁檀还在絮絮叨叨,“你不知道,早朝发生的事我听了是真的好伤心,我们之间只是误会而已,你何必让你爹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吕颂梨面无表情,做了就做了,能耐我何?和谢家的亲事她要不要另说,但目前谢湛还是她的未婚夫,赵家竟然敢伸手,就要有被打断手的觉悟不是吗? 赵郁檀絮絮叨叨的,吕颂梨听得不耐烦了,“赵郁檀,你别装得一脸无辜,我爹是个好父亲,你们赵家有此劫,一切都缘自于你的贪心!” 赵郁檀被她吓了一跳,吕颂梨刚才不说话,她还以为她心软了。 “阿梨,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些话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以后还是好姐妹吧?我是真的很珍惜我们十几年的姐妹情,我实在不忍我俩因一次误会而形同陌路。” 赵郁檀再次试图去拉吕颂梨的手,吕颂梨当然不会让她得逞。 “谢湛你不要你不抢了?”吕颂梨好奇地问。 她直接一记直球,让赵郁檀不说话了,哑火了,不是,她怎么从头到尾那么肯定自己的目标是谢湛? “吕妹妹,你还是不相信我!”赵郁檀的眼泪又出来了。 吕颂梨冷哼一声,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玩啥聊斋呢。 “相信你什么,相信你不会抢谢湛?不可能吧,秦晟你丢了,再不抓紧谢湛,以你目前的名声,你又能嫁个什么样的呢?” 赵郁檀只觉得吕颂梨说的话字字如刀,往她的心上割着划着。 “阿梨,你这话太伤我了。”她含着泪伤心欲绝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头往回走。 她边走边想,阿梨,你相信我,你和谢湛不合适。 她做这些,不止是为了她自己好,也是为了吕颂梨好。吕颂梨嫁给湛郎后也是一生不快活,她现在不明白自己的苦心不要紧,她赵郁檀问心无愧。 吕颂梨皱眉,她一直都在想这赵郁檀折腾这么一出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刚才赵郁檀是说了她来找自己的目的,但是吕颂梨不相信。可以说,赵郁檀的话,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信过半个字,她不相信她会放弃谢湛,也不相信在她老爹重创赵家后,赵郁檀仍能毫不芥蒂地和自己做姐妹。而且从头到尾,赵郁檀的姿态都放得很低,这是想示敌以弱吧? 因为事情发展到现在,赵郁檀已经没办法后退了。她和赵家有沉没资本拖着,不想全亏,只有放手一搏了。而放手一博的做法,不就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吗?这么一想,她大概猜到赵郁檀这次特意来找她的目的了。 第27章 跳预言家 第27章 试想,面对所有的流言蜚语,有什么比一条生命更能让人闭嘴的呢?哦不,不是一条命,她应该舍不得,半条命吧,半条命也能达到效果。 只是吕颂梨很好奇,赵郁檀真这么干了之后,她那污糟糟的名声,谢大夫人不嫌弃吗? 思绪电转之间,吕颂梨就想明白了这些关窍,然后出声喊了赵郁檀一声,但她像是被她伤了心一样,不管不顾地往回走着。亲,是不是演过头了?吕颂梨无语,只能叫住后面的郭艳。 “干嘛?!” 吕颂梨好心地叮咛她,“你回去后,和赵家人说,让他们看紧了赵郁檀啊,别让她再自裁了。”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是! 赵郁檀的脚步一顿,心中恨极。 郭艳回头剜了她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总之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哈,万一她要是真的不小心玩过头死了,这个锅我可不背。”说完这句,吕颂梨也转身往自家马车走去。太晚了,该回去吃饭了。 两人转过身背道而驰,象征着两个人所选的不一样的路。最后一缕阳光在她们中间将此地一分为二,她们分别走向了自己选择的未来。 赵家的马车上,郭艳想到吕颂梨最后和她说的话,心里还是很气,“表姐,你听那吕颂梨最后说的都是什么屁话,她这不是诅咒你嘛!” 此时的赵郁檀心乱如麻,吕颂梨的反应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在她的预设里,看到自己低声下气地来求和,吕颂梨难道不应该小人得志沾沾自喜的吗?为什么她能如此冷静,并且这么聪明敏锐?明明她以前蠢笨得很的啊。还有,她接下来要怎么做?按原计划的话,吕颂梨刚才的话就像一只巴掌,狠狠地抽在她的脸上,并嘲笑她黔驴技穷。 “她真是薄情寡义,表姐你都放低姿态来与她和解了,她还……” 赵郁檀心情郁郁,偏郭艳还在指谪吕颂梨,她的声音让赵郁檀很心烦,觉得她太聒噪的,“好了表妹,你先别说话了,我头晕。” 吕颂梨并不知道自己最后跳了一回预言家,会让赵郁檀如此为难。 这会暮色已经完全笼罩大地了,吕颂梨乘坐的马车才堪堪到家。 这么晚没到家,她爹她娘担心极了,就怕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吕德胜正打算派人往保定坊方向去迎一迎她,看到她回来才放下心来。 看到徐二哥,吕德胜连忙招呼,“贤侄,多亏了你护送小女回来。” 徐二哥点了点头,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就想回去了。 “贤侄,这会城门估计都已经关闭了,你且留下休息一晚,明儿再回去吧。”这个时候了,长安城实行宵禁,城门已经关闭了,徐二哥不好出城了,蒋氏出言留客。 吕颂梨也跟着说道,“是啊,徐二哥,亲家太太他们知道你送我回来,即便你今晚不回去,他们也能猜到你留宿了,不会太担心的。”要不是被赵郁檀耽误了,他也不至于来不及出城。 徐二哥看了一眼天色,又估摸了一下,最后只道了一句‘叨扰了’。 “爹娘,有饭没?我饿死啦。” “有有,怎么这么晚?你爹差点就带人出去接你去了。”蒋氏一边让人摆饭,一边询问。 然后他们就知道了女儿先是因为救了亲家孙子耽误了回来的时间,又在半道上被赵郁檀拦车才会入夜才到家。 提起吕颂梨救人一事,徐二哥再次向他们郑重道谢。 “徐二哥,在徐家时,亲家太太他们已经谢过我了,咱们都是亲戚,我遇上了便救了,你也不必如此见外。再说,你刚才还一路护着我回来呢。我是不是也得一再道谢呢?”说完,吕颂梨招呼徐二哥赶紧吃饭。 吕父吕母跟着谦虚道,“是啊,她也是恰逢其会。” 女儿有本事了,还救了人,吕德胜和蒋氏作为父母,感到非常与有荣焉。但这恩情一直挂嘴上也不妥。于是他们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赵郁檀她拦着你想干什么?”吕德胜可没忘闺女因为被她半道拦下才晚归的。 吕颂梨正在吃饭,她是真饿了,没空回话。但她是有嘴替的人,墨冰替她回答了她爹娘的问题。 听完墨冰的叙述,吕德胜只吐出四个字,“不知所谓。”看来,赵家挨得打还是太轻了。 再思及赵郁檀竟然精准地将她堵在半路上,夫妻二人双双皱起了眉头,看来很有必要排查一下府中的下人了。 不想打扰人家一家三口,徐二哥很快就吃完了晚饭,蒋氏安排他到客房住下,然后领着下人开始收拾徐家的回礼。 吕颂梨吃完饭,满足地摸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和一旁的老爹说,“爹,这两天赵家估计有大动作,咱们的人可以撤下来了。” 前些时候,她和赵郁檀同时落水,赵家就操纵舆论,安排了人给她们泼脏水,自黑,试图换亲。她老爹也安排了人下场混水摸鱼,把脏水都往赵郁檀身上泼。这么一搞,赵郁檀的名声臭不可闻,她的名声倒是还好。 按她预计的话,接下来他们赵家自己就能将自己送走,如果再加上他们的人,这火就烧得太旺了。要是赵家反手一个栽赃,他们吕家不就吃亏了吗?如果她是赵家主事者,她一定会这么做的,搂草打兔子,还能整一整他们吕家出口恶气。再说了,她爹养着这么些水军也不容易,估计钱没少花,现在嘛,能省一点是一点。 听到她的话,她老爹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吕颂梨便将自己的猜测分享给了她老爹。 吕德胜听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却也肯定了她的分析,因为他也注意到了,最近关于赵郁檀的谣言反倒越演越烈,比之前猛烈多了。那脏水一盆盆往赵郁檀身上泼,把她说得连勾栏院的妓子都不如。吕德胜都觉得纳罕,赵家对自己女儿挺能下狠手的,如此不遗余力地污自己,世所罕见啊。 一旁的蒋氏听着父女俩的对话,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谢家今天给咱们下了一个帖子,约我们吕秦赵谢四家一起商谈如何解决落水风波之后几家的婚事变动的问题,地点安排在谢家。” 吕颂梨说道,“推了。” 还谈什么啊,赵家明显都要放大招了,谁还管谢家这小打小闹的邀请啊。再说这邀请函就是一块遮羞布,赵家和秦家早就没关系了,赵家又一副赖上谢家的样子,其实要解决的不过是他们吕家和谢家的婚约而已。 不过,这也能看出一点问题来,那就是谢家和赵家行动不一致。再一看下帖子的人是谢湛,吕颂梨玩味一笑,这就好玩了。 第28章 预判成真 第28章 翌日一早,谢湛就收到吕家和秦家的回复,他们都把帖子退了回来。 两张帖子同时被退,谢湛百思不得其解。 秦家拒绝邀请,他能理解。毕竟赵家已与秦家退婚,他们赵吕谢三家如何,和秦家已无太大干系,且秦家自有武将的傲气,不接受他组织的和谈也能说得过去。 可下给吕家的帖子也被退了回来,就出乎他的意料了。 在他的预计里,吕颂梨做为他的未婚妻,如今地位受到挑衅,加上昨儿个吕家刚把赵家按地地上摩擦,他觉得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吕家都应该答应邀请,然后趾高气昂地前来商谈才对。 目前吕家做出一副拒绝商谈的样子,像是完全不在意谢家以及他这个未婚夫的想法和看法了。谢湛敏锐地察觉到里面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谢湛还在思索和推敲有可能出现的问题时,他院子的小厮咋咋呼呼地朝他跑来,“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 “发生什么事了?” “赵大小姐昨晚半夜割腕自杀了,据说鲜血流了一地,把房间的地板都染红了。” 经过了最初的惊诧之后,谢湛冷静地问道,“还有呢?” 他没有问赵郁檀有没有死,人是肯定还在的。赵家肯定不会让赵郁檀就这么死了的,如果她死了,那赵家就真的血本无归了。但是,这次割腕自杀,加上之前那次上吊,同样的把戏,已经两次了。如果说之前那次只是做戏,那么赵家肯定不敢再糊弄人了的。 “陪床丫环是被血腥味熏醒的,才发现出事了。太医猜测,赵大小姐是等陪床的丫环睡沉了才动的手。” “赵家请了太医?” “是的,外面请的大夫看过后都摇头,赵家只好拿着人参吊着命,然后进宫求来了太医。” “那现在赵家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赵大小姐还在昏迷中,太医说,如果能醒来就能活,如果醒不来,就活不成了。” 听完小厮的话,谢湛陷入了沉思,难道是他猜错了吗?赵家玩脱了?赵郁檀受不了所以真的自杀了?但他的直觉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 那么,这仍旧是赵家有意为之了。赵家这次下了血本,谋求的不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而这个‘生’也是需要契机的。谢湛再一想到,赵家如此破釜沉舟的做法,不像是赵文宽的风格,倒像是笃定有人兜底一般…… 他眼睛微微一眯,吩咐道,“再去打听赵家后续有什么消息!还有,打听一下这两天家里来过什么访客,以及老爷都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没多久,他的人就传来了他要的消息。 因为赵大小姐在自杀前留下遗书,说她因落水一事名声被污至此,她早已萌生死志:后来家族又因她蒙受污蔑弹劾,她想解决又无功而返,而她的行为甚至有可能给家族带来第二次打击,她自觉无颜苟活于世。 赵夫人罗氏只身去了衙门,请求长安令大人下令缉拿近期造谣污蔑她女儿的碎嘴子。鉴于赵郁檀至今昏迷不醒,极有可能醒不过来,长安令大人便允了。此时衙役正在四处抓人,长安城里正乱糟糟的。 谢湛一眼就看出赵家行的是一石二鸟之计,一则可以栽赃吕家,然后直接击溃流言,其二可以逼迫谢家,实则是给了谢家再次提起退亲的机会。说到底,赵家所做所为,都是冲着吕家去的。 谢湛刚才让查的另一件事也有了结果。当他看到访客名单上有赵文宽的名字时,他脸色微沉。他爹这是接受了赵家的投诚了啊,难怪了,赵家行事敢如此激进。 谢湛此时的心情很不好,他爹真的是太急了。他明明说过这事不急,慢慢看看再说的,不急着下定论的!这也是他第一次尝到当少族长的苦。 谢明堂:并非他急,实在是赵家给的太多了,他很难拒绝。 事已至此,谢湛打算好好看看赵家要怎么把这出戏唱下去!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和阴云密布的赵府相比,吕家显得宁静又祥和。 徐二哥一大早就出城了,毕竟还要顾着家里杀猪的生计,吕德胜一个人起身送的客。平日里他要上早朝,起的都早。等送走了徐二哥,他又回屋歇下了。 因今日是休沐日,她爹不必去御史台点卯。吕颂梨一早就刷刷刷地写了一张方子,让人去周大夫那抓药回来,然后熬了两大锅中草药洗头水。 吕颂梨拉着她娘一起洗头,用了其中一锅。另外一锅,她让下人将熬好的药汁子舀进木桶里,提到正院给她爹用了。 古代女子因为从小蓄发的原因,头发都长,她的头发也及腰了,只不过因为身体底子不好,发质也差。俗话说,发为血之余,她发质不好在意料之中。等她以后自己抓药把身体调养好,再用中药秘方养养头发,发质肯定能变好的。 在古代,洗头就是个大工程。这里没有吹风筒,这么长的头发,从洗干净到晾干,没一两个时辰下不来。 没发现,为了搞好这个大工程,朝廷都发明了休沐日吗?休沐休沐,顾名思义,这一天就是给官员们洗头洗澡用的。她爹休沐日洗头,十日一休沐,也就是说她爹十天才洗一次头。 后世女子,多少都有点洁癖的,吕颂梨也不例外。让她十日洗一次头,她不行的。没穿之前,她都是隔天洗一次头的。在这里,五日洗一次已经是她能忍受的极限了。更别提她的发质还不好,是那种毛躁易出油的类型,之前墨冰给她梳头时还爱往上面抹桂花头油,把头发打理得油腻光亮,不能想了,一想她就是一阵恶寒。 “别说,这药汁子洗过之后,头发的味道还蛮好闻的。”母女二人躺在榻子上晾头发的时候,她娘如是说。 “那是。”吕颂梨刚才已经说了这个方子是她之前淘换来的养发秘方,里面有侧栢叶、何首乌、干姜、当归等十多味中药材,其中何首乌的份量还不低,味道当然是好闻的。而且经常用这方子洗头,还有黑发生发的功效呢。 赵郁檀割腕自杀的消息传到吕府,吕家一家已经晾干了头发,准备吃饭呢。 吕颂梨撇了撇嘴,还是这老一套啊,都提前和她说了,不要老用这一招。果然是黔驴技穷! 她娘蒋氏听完摇了摇头,“又来?上次上吊的事才过去几天,这次又割腕放血?不会又是个幌子吧?” 吕颂梨笑,“那不能够,都请太医,惊动宫中了,赵郁檀肯定是下刀子了,血肯定也没少流。”赵郁檀吃了大苦头那是一定的。 “老爷、夫人、二小姐,那赵大小姐还留下一封遗书。”打听消息的家仆苦着脸说道。 “遗书上说什么了?” “大致的意思是说她因落水一事名声尽毁,早已萌生死志:后来家族又因她蒙受污蔑弹劾,她想道歉想解释又无功而返,一想到她的行为甚至有可能给家族带来第二次打击,她自觉无颜苟活于世。” 吕颂梨心说,真是好大一盆脏水!瞧瞧,这话里话外,明里暗里,不就是说他们父女二人逼死她的吗? 啪!蒋氏气死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她这是什么意思?” 这封遗书全篇引战,真的会让人浮想连篇的。 “阿娘,咱们别生气啊。”吕颂梨坐近了她,给她摸摸后背顺气。这遗书话里话外的确意有所指,但又没指名道姓,他们才不要去对号入座呢。 “闺女说得对,人家的遗书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上面又没指名道姓,和咱们有啥关系,你不要反应这么激烈嘛。”吕德胜也是老神在在的样子,哼,赵府也就这点伎俩了。 蒋氏看到父女俩人如出一辙的滚刀肉的模样,转怒为笑,“行,我不生气了。” 第29章 引入裁判 第29章 “赵府还有什么动静吗?”吕颂梨随口一问。 “赵夫人一怒之下去了长安衙门,长安令派人抓了不少嚼舌根的人。” 吕颂梨闻言,惊讶了,赵家怎么还走这么一步啊?赵郁檀没将昨天自己已经预料到他们的后续计划一事告诉赵文宽吗? 吕颂梨看向她爹,父女俩对视了一眼。吕德胜明白她的惊讶,这会他也有点搞不懂赵家的做法了,里面肯定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不过,昨晚他听了闺女的建议,将他们的人都撤了,赵家这么一搞,想想都知道他们抓到的都是什么人。这下有好戏看了,哈哈。 吕颂梨不知道,赵郁檀在见了她回来后,心乱如麻,并没有和她爹说起她和自己谈话的详情。郭艳呢,没有进赵府,而是直接回了家,没有见到赵文宽这个姨夫,自然也就无从告之。 故而赵文宽只以为女儿去见吕颂梨只是走一走过场,压根不知道吕颂梨跳了一把预言家,已经预料到了他们后续的计划。 而此时,如吕德胜和吕颂梨所料,赵文宽此时确实是一脸懵。 本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走着,今儿个让妻子走一趟长安衙门,也是计划中的一环,想趁机收拾一下吕德胜手里养着的人。他手里那帮人,在他们赵家引导舆论的时候,也下场了,混水摸鱼,搞出来的动静没少恶心他们赵家。 他一顿操作猛如虎,还以为能抓住吕德胜手底下那几个跳得最欢的碎嘴子,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小说 哪知道长安衙门刚将抓到的人押入牢里,底下的人就递话给赵府,说衙门把他们的人抓了。他不得不安排人跑一趟,他的人到了衙门,定睛一看,抓回来的怎么全是他们赵府供养的嘴子!消息传回来,他简直气死了,一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是叫他们近日低调点,不要冒头了吗?冒头的事让吕德胜的人去干不就好了?! 底下的人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们确实尽量低调了,奈何吕家那帮人直接消失了啊,这不还是把他们自己显出来了吗? 吕家这边,对赵郁檀自杀一事的讨论还在继续,猜测接下来的发展。 “赵郁檀以死相逼,赵家或者谢家,会不会直接来找我们谈退亲的事啊?”蒋氏一想到这就挺心烦的。 吕德胜冷哼,“赵家敢上门吗?他有那个脸吗?”谢家也没脸直接提这事,之前也只是敢委婉地提一下,两家都没脸。 现在急的可不是他们吕家,他们吕家稳坐钓鱼台,是不会主动推进这事的,那事情岂不是在此僵住了? 吕颂梨没说话。形势其实已经很明朗了,一如她爹娘讨论的。赵家用赵郁檀的名声以及她自杀一事,占据了无辜、清白位之后,整个局势就僵住了。因为赵家接下来绝不可能在明面上主动出击的。谢家也动不了,在这事上,谢家只能被动接受,暗地里可以动,但明面上也不能动。他们吕家是不想动。已经和赵家解除了婚约的秦家在这事上已经边缘化了,动不动都影响不大。 在这个僵持的局面中,赵家若还想达到目的,必然要加入一个第三方的,也就是裁判。这个裁判必然是偏向赵家的,并且能给他们赵谢吕甚至秦家做主的人。 能给他们赵谢吕秦四家做主的人,屈指可数,吕颂梨算来算去,也不过是三位之数而已,他们分别是皇上、太后还有皇后。皇上那里应该不可能,皇上偏向她爹,赵文宽在皇上那里不得脸,那么这个裁判就只能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之间产生了。 吕颂梨本人倾向于赵家会选择太后娘娘。一来是太后娘娘不喜她爹,二是相比之下,太后娘娘乃皇帝生母,占据孝道高位,比皇后更能与皇帝抗衡。些许小事,皇上在太后娘娘这里也更容易妥协。 另外,皇后娘娘应该不会想淌这趟浑水,她毕竟是有儿子的,但凡她对皇位有点想法,那么她爹这个只忠于皇上的中立派,即使无法拉拢,她也不想往死里得罪。 想明白这些,吕颂梨心里也有了计较, 目前赵郁檀现在还昏迷着,等她醒来,这事就应该有一个突破性的进展了。而且,她有预感,届时差不多能棺盖定论了。 然后吕颂梨该吃吃,该喝喝。至于她的推断,就不说出来让两老心烦了。她爹应该能猜到一点,父女俩都很有默契的不提。 “爹娘,不提这些糟心事了。不管如何,咱们吕家都是占理的一方,吃不了亏的。”紧接着,吕颂梨便提起昨儿个在徐家发生的趣事来。因为她大姐和她抱怨连生三胎都是男娃,她随口安慰了她儿子也很好,这话被小外甥听到了,以为她喜欢儿子,可爱的小外甥就想偷偷把弟弟送给她这个小姨。 蒋氏闻言,笑得前俯后仰,吕德胜也是忍俊不禁。 提起了大姐,吕颂梨就问起她大哥吕致远来,“娘,我大哥陪大嫂回娘家也有些日子了吧?” 蒋氏算了算日子,“嗯,有小一旬了。说是你大嫂亲娘摔着了,她爹带着她大哥去了外地看药材,家里的弟弟妹妹年纪都不大,遇上事也不懂怎么处理,你大嫂把你大哥带上,正好能派上用场。” “你的事,他也是前儿个刚听说,然后就让田安回来了一趟,我和你爹的意思是让田安回去告诉他,让他安心且在他岳母家将事情处理好了再回来。你的事且由我和你爹操心着呢,用不上他。” 吕颂梨点了点头,田安是她大哥的长随,相当于左右手。 “亲家母摔得很严重吗?” “听田安说挺严重的。” “娘,不然我去平安镇看看大哥大嫂?”吕颂梨盘算着,她大嫂娘家是个药材商,她想亲自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一来是想给家里赚点钱,二来也是想充实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吕家家底薄,尽管她爹经常有皇上赏赐,但花销也大,又不像其他官宦世家,有族里有长辈贴补。具体怎么操作还未定,先去看看沈家药材铺的规模再说。 蒋氏想了想,道,“也可以,权当出去散散心了。不过得看看哪天天气好,你再出门。” “行,听娘的。” 第30章 街上纵马 第30章 翌日,吕家就收到了赵郁檀在早晨醒过来的消息。吕颂梨听过便罢,她见天气晴朗,决定拉着她娘出门逛街。 近日来,因为赵家的搅和,她爹娘的精神都很紧绷。 她想带她娘出门散一散,本想将她爹也一并带上的,但她爹一听出门逛街,连忙罢手,说他要在家休息,顺便好好陪陪他那两只宝贝黄鹂鸟儿。 吕颂梨能理解男同志对陪女同志逛街避之不及的心理,也不勉强。 一开始蒋氏并不太想出门,近日关于他们闺女和赵郁檀两人的流言蜚语很多,吕府的人出门经常被人指指点点,她纵然不甚在意,但也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阿娘,你就放心吧,今天保证没几个人还敢对咱指指点点。”吕颂梨保证。 出来之后,蒋氏确实没有明显感觉到先前那种压抑的氛围了,她对吕颂梨点点头,“确实好多了。” “是吧。”她就知道会这样。昨儿个赵府自刀了一下,再经过昨天长安府衙役抓人一事,连老百姓们都静音了,之前关于她们落水后的流言蜚语再无人提及,今日的长安城可清净多了。 蒋氏心情一好,便有了逛街的心思。 连逛了三条街,各种老字号以及热闹的新店都逛了,两人给自己给家人都添置了不少东西。 蒋氏最后在锦绣阁给吕颂梨订做了一条来年春天穿的百花曳地裙方尽兴了,她们从锦绣阁出来后,看到不远处的三味轩,打算过去歇歇脚顺便吃点东西。 就在这时,她们所在的这条街尽头传来一阵骚乱声,其中还伴随着几声惊叫以及马蹄嘶鸣声。 “让开!” “孩子,我的孩子,救命啊!” “趴下,快趴下!” “我的李子!坏了,全坏了!” “别踩,我的馒头喂!” 有人当街纵马?意识到这点,吕颂梨连忙拉着她娘靠边站着。 她们刚站定,就看到一人一骑从街尾疾驰而来。 吕颂梨紧紧盯着那一人一骑,这人够嚣张,当街纵马,造成街道这么混乱也丝毫不减马速,这是完全不拿普通老百姓当一回事啊。 像是察觉她的目光,那人直直朝她看来,来人看到她的脸像是认出了什么,眼睛微微眯起,眼中寒光闪烁。 “这不是赵四郎吗?”蒋氏拧眉低喃。 吕颂梨挑眉,赵四郎赵彬,赵郁檀的弟弟? 就在这时,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迈着小短腿横穿街道,冲着对面一个担着箩筐的瘦小男子冲去,“爹!” 看到这一幕,男子惊骇欲绝,“孩子,别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人,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马儿距离孩子近在咫尺,就两个身位的距离,眨眼的功夫,这孩子怕是要葬身马蹄之下。 千钧一发之际,三味轩二楼突然飞身下来一人,一脚直接将马上的赵四郎踢飞,然后借着反作用力一个翻滚然后稳稳地骑在马上。马匹受惊,嘶鸣着向前,却在下一瞬被他紧紧拉着缰绳,马儿吃疼,昂首间高高地扬起前蹄。 就在这时,另一个男人冲出来,将马蹄下吓傻了的孩子一抱一滚,孩子顺利脱离了险境。随后,他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他爹。 吕颂梨眼神好,一下子就认出控马的人是秦晟,救人的是秦珩,兄弟二人配合无间,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那孩子从马蹄下抢救出来。 “是平西侯世子和秦小爷!”有人认出了秦家兄弟的身份,平西侯世子秦珩他们不熟,但是秦晟经常在长安城露面,好打抱不平,认识他的人还是挺多的。 而且秦家世代为将,守护大黎边境,深受百姓尊敬和拥戴。 人群中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 被秦晟一脚踹下马的赵彬阴沉着一张脸朝他走来,右手拿着马鞭指着他质问,“秦晟,你是何意?” 秦晟可不怕他,“你当街纵马,险些伤了人命,还好意思质问他人?” 赵彬扫视一圈,轻蔑地道,“我有紧急公务在身,且一路高声喝令闲人回避……”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他高喊几声已经尽了责任了,避不避得开那是你们的命了。 周围的老百姓敢怒不敢言,你马儿骑得那么快,以为喊几声就行了?大家伙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些人的眼神让他很不爽,他当下一甩马鞭,想震慑一下这些平头百姓。 不料他的鞭子刚甩开,就被人抓住了,赵彬扯都扯不动,他眼神不善地看向秦晟,“秦晟,你信不信,我回头治你一个妨碍公务之罪?” 吕颂梨在旁边看了替他捉急,秦晟是不是有点傻啊,和他理论什么,叫破他的身份啊! 算了,这题她会,她来! “赵彬,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公务,不然,你这一路纵马,造成的损失,引发的民怨,就不知道你们赵家和你上峰兜不兜得住!”落井下石,拱火什么的,她最在行了。对待敌人嘛,有机会就要搞,往死里搞。 吕颂梨把赵彬的身份一叫破,老百姓们瞬间有了反应。 “赵彬,赵家,是不是鸿胪寺卿赵大人那个赵家?” “应该是的吧。” “听着好耳熟啊。他家大小姐是不是前几天赏花掉湖里被好姐妹的未婚夫救了然后死缠着那个赵家?” “对对对,他们是同一个赵家啊,是亲姐弟吗?” “应该是亲姐弟,一个淫荡一个嚣张,蛇鼠一窝。” “难怪了。” 这些窃窃私语,让赵彬听着大火恼火。 赵彬转身,如鹰隼一般的眼睛循声看了过去,目光精准地落在吕颂梨身上,眼神冰冷,“吕颂梨,你-很-好。” “我当然很好。”吕颂梨不怕他,迎上他的目光,还要往前面走两步。 她就赌了,赌他的公务没有他所说的紧急,赌他纯粹是拿着鸡毛录令箭,心中憋气,想把这气撒在平头老百姓头上。 “吕颂梨,这名字也耳熟。” “当然耳熟了,和赵大小姐一起落水的啊。” “她爹是不是御史,很坏的那个?” “坏御史?他干什么了?” “王海清王青天之前丢了官帽就是他参的。” “可是,大贪官邹?被捕,也是他收集证据弄倒台的。” 说着说着,老百姓自己都糊涂了,这吕御史,好官也弹劾,坏官也弹劾,那他自己到底是个好官还是坏官啊? 在古代,灌输给老百姓的认知里,都是非黑即白的,不是好人就是坏人,没有灰色地带。 第31章 对峙赵彬 第31章 “她爹怎么样我不懂,但这女娃挺仗义的呀,又不坏。” 一群蠢货!赵彬心中冷嗤。 吕颂梨和赵彬对峙着,整个人老神在在的,即便听到周遭的人对她爹的评论,她依旧脸色不变,仿佛他们谈论的不是她亲爹一般。 秦晟抓着马鞭的力道又紧了两分,看向吕颂梨的目光怪异,这女人就是个胆大妄为的,也不知道她有何倚仗,这样挑衅赵彬,她难道就不怕赵彬一气之下给她一鞭子? 这时秦珩溜溜达达地过来了,打破了两人对峙的局面,“赵彬,你不是身负紧急公务吗?不好再耽搁下去了吧?” 赵彬闻言,最后深深地看了吕颂梨一眼,然后与秦珩道,“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此次我便不与尔等计较。” 他最后看向秦晟,“放手!” 秦晟朝吕颂梨抬了抬下巴,吕颂梨秒懂,拉着她娘迅速远离赵彬,秦晟预计距离足够远之后,才放开手中的马鞭。 拿回马鞭,赵彬冷哼一声,然后目光阴沉地在吕颂梨、秦晟、秦珩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翻身上马,离开了。 赵彬走后,人们也自动散去了。那汉子带着孩子过来再次向秦家兄弟道谢,秦晟安慰了他几句,就让他带着孩子离开了。 秦珩朝蒋氏和吕颂梨母女二人走来,途中示意秦晟跟上。 秦珩笑眯眯地走过来,和蒋氏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夸吕颂梨,“吕伯母,吕二小姐,刚才真是多谢吕二小姐仗义执言了,不然阿晟可能就要有麻烦了。” “哪里哪里,你们兄弟二人也为是了救人,小女她帮说两句话是应该的。”蒋氏说完这句,目光就落在秦晟身上去了,“刚才我都看到了,这孩子身手真俊。” 吕颂梨无奈地看着她娘。 秦珩脸上的笑容渐深,出言邀请她们上去三味轩二楼。 眼看着她娘意动得就要答应下来了,吕颂梨连忙喊了一声,“阿娘,咱们出来挺久了,该回去了吧?爹在家都等急了。” 怕她还不清醒,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她用眼神疯狂暗示,她的亲娘啊,您老又不是第一回当丈母娘了,何必见个好的就走不动路啊? 我知道你很满意秦晟,但秦家真不是一个好去处啊。整个秦家被连根拔起,收押的收押,流放的流放,这样的罪名,咱爹的小身板扛不住这么大的事。 但是秦家做为最后的大赢家,尽管赢得惨烈,他们能不能得罪就尽量不得罪吧。故而她凑近了她娘的耳畔,故意压低了声音道,“阿娘,可别忘了吕谢赵三家那边都还是一团乱呢。咱们这边绝不能行差踏错被人抓了把柄。” 上次秦家兄弟来访,她就知道他们五感敏锐了,她相信这次他们也一定能听清她的话。 吕颂梨的提醒还是很有用的,蒋氏犹豫了一下,便道,“时间确实不早了,世侄啊,我们得回去啦。” 秦珩笑容不变,仿佛没看到母女二人的眉眼关司,“那也行,改天等伯母有空,我们做东,请伯父伯母来喝茶。或者等过段时日我大婚,还请伯母前来喝杯薄酒。” 蒋氏脚步微顿,一脸惊讶地问他,“你要娶继室了?” “是啊。欢迎伯母届时莅临观礼。” 吕颂梨心里咦了一声,在原著里有这么一段吗? “那恭喜啊,我们吕家就等着你的喜帖了。”蒋氏心想,到时看看能去就去,不能去也给他补上一份贺礼。 双方客套了两句就散了。 在马车上,蒋氏频频看向自家闺女,吕颂梨察觉了,疑惑地看向自家老娘,“阿娘,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刚才秦家世子说要娶继室了,你听了没啥想法吗?” 秦珩?不是,她娘这话问的,他娶继室她能有啥想法?吕颂梨一下子没转过弯来,等她回过神来,就有点哭笑不得了,她娘不会还记得她前些日子的玩笑话吧?前几日,秦家兄弟在她落水后登门,她爹娘对秦家观感很好,想着如果和谢家退亲之后让她考虑一下秦晟,当时她随口说的比起秦晟嫁给秦珩更好。这句玩笑话她说过就没放在心上了,她娘不会一直惦记着担心着吧? 吕颂梨当即就对着她娘一通安慰,总算打住了她的胡思乱想。 赵府 赵彬一路疾驰回府。 到了门口,他下马,敲开大门。门房打开大门后,赵彬将马绳扔给了对方,然后疾步往内院而去。 近来赵家的人遭遇了太多不好的事,府里的气氛一直很压抑,下人们也都是战战兢兢的,赵彬经过时,他们连忙低头问好。 赵彬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去看望自家姐姐,一身戎装来不及去换,“大姐!” “四郎!”看到英气的同胞亲弟弟回来,赵郁檀很惊喜,刚才还带着轻愁的娇美容颜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你怎么回来了?”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怎能不回来!”赵彬径直走到榻边,按住想要起身的姐姐,“大姐,你怎会如此想不开啊?而且把自己搞得那么憔悴?” 此时的赵郁檀脸色憔悴,诸事不顺,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加上失血过多,脸色自然不好。 此时赵郁檀拉着他的手,赵彬顺势在边上落座。 “四少爷,你不知道,最近小姐被人逼得好苦啊。”赵郁檀的贴身丫环红豆捧着药碗就替主人哭诉起委屈来了。 赵彬越听,脸色越发沉,“你是说吕颂梨吗?是之前总跟在你身后的那个丫头?” 听着丫环红豆的叙述,赵郁檀也觉得自己很委屈,此时听到兄弟的问题,轻轻嗯了一声。 赵彬冷哼,“确实是个牙尖嘴利的。” 他这话让赵郁檀意识到两人像是打过照面了,“你见过她了?” “嗯。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帮你解决。”说着,他就站起身。 “不是啊四郎,你打算做什么?千万别以身涉险!”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牵连不到自己身上。” “红豆,你出去。” 赵郁檀等红豆出去关好门,她拉着他耳语了几句。 赵彬听罢点头,“行,最近几天我不会动她,但她之前那么欺负你,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姐,我先回去洗漱了,晚点再来看你。”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尽管得了他的保证,赵郁檀心里仍旧不安。但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她家四郎好歹也是五军营武骑尉。吕颂梨只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两人对上,吃亏的肯定不会是她四哥。但吕家太邪门了,从她决定设计吕颂梨开始,就没有一次是顺利的,她有时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试图逆天改命引来的。 “大小姐,不用担心,这次四少爷一定能替你好好出一口恶气!”重新进来的红豆叉着腰说道。 第32章 宫门相遇 第32章 吕颂梨母女二人到家后,下午家里来了两波宫中之人,这两波人带来了两道口谕,一波是太后宣吕颂梨入宫参加晚宴,一波是皇上宣吕德胜入宫觐见。 第一波宣旨太监宣完旨后,吕德胜递过去一个荷包,和他打听能不能让妻子陪着女儿一起进宫。那宣旨太监接过荷包,看了吕家母女一眼,摇了摇头。 送走两波公公之后,吕颂梨一家三口凑一块商量起来。吕颂梨觉得皇上召她爹入宫,多半是先前说要赏赐他的事。而太后召见,多半是来者不善了,俗话说宴无好宴。 吕德胜和蒋氏担忧地看向女儿,吕颂梨知道,这预示着太后真的要插手他们赵吕谢秦之间的婚事了。派人往秦家一打听,果然秦晟也被召见了。不用想了,既然秦晟都被一起传召了,另外两外,谢湛和赵郁檀等人肯定也在此列了。 “阿梨,这次怕是要委屈你了。”吕德胜略带歉意地说道。 太后娘娘单独召见吕颂梨进宫,蒋氏是没办法跟着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能她一个人应对。 吕颂梨明了她爹指的是当年得罪了太后娘娘的事,这次太后娘娘怕是要为难她了。吕颂梨知道她爹也不想的,她爹又不是一个多有风骨的人,如果有选择,他会选择得罪太后娘娘吗?肯定是被逼无奈。 “爹娘,别担心我,我能应付过来的。” 猜到太后的意图之后,吕德胜夫妻二人也躺平了。太后都插手了,没辙,他们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情况,大不了就是失去和谢家的亲事呗。胳膊拧不过大腿,吕家的人都识时务。 父女二人发现宣他们觐见的时间都在申时,地点一致,决定干脆就一起出发了。 进宫前,吕颂梨好好沐浴打扮了一番,穿好衣服后,她准备自己亲自动手上妆。 俗话说,三观跟着五官走。吕颂梨在后世可是吃过容貌红利的人。虽然不知道太后召见他们后话题要如何展开,但她要对上的可是长安城有名的美人儿是一定的。赵郁檀的明媚大气,她不好好捯饬捯饬很容易吃亏的。吕颂梨哪能让自己吃这种亏呢? 蒋氏一见她挑了一条月白色的宫裙,迟疑道,“会不会太素了?” “不会,阿娘,听我的。”吕颂梨一边回话,一边给自己上妆。作为职场女性,化妆是基本技能了,而且她现在这张脸和她之前的脸有七八分相似,有些地方甚至比之前更优越,她画起来更得心应手。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月白色宫裙,正正好。她本来就是淡颜系,浓妆淡抹皆相宜,真论起来,还是白色更相配。即将到来的这场戏,她是弱势的一方,何不将自己清冷绝美凄然等优势放大呢。 等她画完最后一笔起身时,蒋氏都被惊艳了,再没想着让她换另外一身衣裳了。 “快走吧,你爹已经在等着了,你们俩早去早回。” ****** 皇宫门口,武官必须下马,文官必须下轿。 吕家的马车刚停下,就有太监上来问了,“可是吕德胜吕御史大人的车架?” 父女俩在马车内对视一眼,吕德胜率先下马车。 他人刚落地,那太监就催促了,“吕大人,您可算到了,快,请随洒家来,别让皇上久等了。” 这一幕落在最先到达皇宫大门的谢湛的眼中,他上前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吕伯父,阿梨。” 吕德胜朝他点了点头,甚至来不及多叮嘱吕颂梨两句,就被请走了。 看着这一幕,谢湛心想,吕德胜可真受宠啊,都到了傍晚这个时候了,皇上还召他进宫。 剩下的两人看向彼此,都没开口。说实话,谢湛刚看到吕颂梨的时候,是有点不敢认的。 这是自落水事件后,他第二次见吕颂梨,她的变化太大了,和以往唯唯诺诺的模样大相径庭。不对,第二天登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改变了。其实细看之下,她的衣着打扮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如今身着月白色裙衫,梳着中规中举的闺阁少女发髻和妆容,不同于以往留着厚厚的刘海,她此时将额前的刘海都绾了起来,露出了整张脸蛋,却在顾盼之间,明眸皓齿,又如明珠生辉,灵动之色尽显。 就在这时,赵家的马车到了皇宫门口,自然而然地停下。赵彬亲自赶车,他将马车停下之后,就跳下地,把手递给马车里的人。 只见一只纤纤素手搭在他的小手臂上,接着,马车里出来一个红衣美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郁檀。 吕颂梨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都有点被装到了呢。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赵氏姐弟最先朝她看了过来。 赵彬一脸不虞,只瞧她一眼就扭过头,仿佛看到什么垃圾一样。 而赵郁檀的脸色在红衣的衬托下,越显苍白,她的妆容给人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此时她看向自己,目光盈盈,泫然欲泣,欲语还休,让人心生怜惜。 吕颂梨心中啧了一声,好嘛,冤家路窄。 赵郁檀也是厉害,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她面对自己时都能表现得那么无辜,也不知道她平时是怎么自我催眠的。 赵郁檀朱唇微启,“阿梨,谢大哥。” 很快吕颂梨就意识到,赵郁檀的目光落点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她身后,谢湛所站的方位正好在她后面一点。她正想扭头看看谢湛是个什么反应。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骑着白马飞驰而来。 谢湛、赵郁檀、赵彬和吕颂梨等四人朝声响处看去。 认出马背上的人之后,赵彬的脸色很不好。 来人速度很快,快到他们跟前时,他单手持缰,最后一个高难度的立马动作之后,射手利落地翻身下马。 秦晟身穿云骑尉武官官服,少年儿郎英气勃发,不由自主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赵郁檀也不由自主地驻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秦晟目不斜视地越过她往里面而去。 赵郁檀小嘴微张,想喊住他,最终只能黯然垂下眼眸。 秦晟很好,在她的预知梦里,流放路上,他为了救自己而死,但是原谅她,她不想过那种朝不保夕阶下囚的日子。或许,他俩解除婚约之后,没有了她,即便秦家被流放,他也无需因救她而死了呢?小说 吕颂梨光明正大地地欣赏着少年的热烈张狂。她娘说得对,秦晟这马上功夫真是俊啊。 触及她的目光,秦晟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目光狐疑地在他们三人身上扫了一遍,眉头紧皱。 他们四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四个人的沉默,皇宫入口的守卫们都替他们尴尬。 一如之前分析的那样,如今他们四人也代表了四家的态度。谢湛说什么都不对:赵郁檀好不容易抢到了清白位苦主的位子,这会自然不好开口的:秦晟是懒得开口。 这会,最适合打破平静的人是吕颂梨。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对于吕颂梨来说,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最后秦晟露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朝宫里走去。一群有大病的,到了宫门却不进去,不知道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第33章 日月同辉 第33章 秦晟进去之后,便有小公公给他领路。 他进去后,三人没有多说什么,都上前确认了身份铭牌。谢湛是最先确认好的,当下就有一个小公公将他请走。他走之前,看了吕颂梨和赵郁檀一眼,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就跟着走了。 紧接着是赵郁檀,“赵大小姐,太后特许你乘坐轿辇,这边请——” 红豆得意洋洋地朝她们看了一眼。 “好,臣女谢过太后娘娘体恤。”赵郁檀最后对吕颂梨说道,“阿梨,那我先走一步了。” 吕颂梨平静地看着,并不回应。 赵郁檀走后,墨冰为她打抱不平,“二小姐,你说这赵大小姐怎么这么厚脸皮,你俩都闹成啥样了,她咋还一直叫你小名呢!” “你啊,情绪太容易被人动摇了。她喊她的,我们怎么想怎么做是我们的事。”后世像赵郁檀这种我行我素,自说自话偏还脸皮很厚的人多了去了,她能计较得过来? 墨冰被主子安慰了一句,按下了心中的不快。 “这位小公公,贵姓啊?你是来给我们领路的吧?”吕颂梨问一旁候着的面容生嫩的小太监。 “是,是的。免贵姓李,吕二小姐可以唤在小的小李子。” “小李公公,请带路吧。” “好的,吕二小姐,这边请。” “小李公公,我身体不好,一会可能会走得慢了些,劳你担待了。”吕颂梨此话一落,墨冰掏出一个荷包,悄摸地塞到了小李子手中。 小李子吓了一跳,有些忙乱地收好,才道,“好说好说。” 吕颂梨行走的速度并不快,穿过长长的宫墙,绕过抄手游廊,她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宫中景致。别说,大黎皇宫修建得还挺雄伟的,五步一景十步一楼阁,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层楼叠榭,在这落日的余晖照射下,十分吸引人。 小李子只能放慢了脚步配合她,心中却是嘀咕着,开始以为她是客套,没想到她是真的走得慢啊。 其实吕颂梨走得不紧不慢,只是不像那些被召见的走得那么急切而已。太后不喜她是一定的了,她着急忙慌地赶去,她也不会因此就对她另眼相看。 小李子忍不住给她提个醒,“吕二小姐,咱们快点儿走吧,别让太后娘娘等急了。”吕二小姐莫不是忘了她被太后召见一事了吧?赵大小姐谢大公子秦六公子都在她前面,快的话恐怕这会都已经到了长乐宫了,这吕二小姐怎么一点也不急呢? “好的小李公公。”吕颂梨答应了。 小李子心想,这位贵人还是挺好说话的嘛,可是,他发现了什么?这位小姐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小李子:???不是,吕二小姐你应了,你倒是快点儿走啊。 又走了一段,他看了眼天色,又忍不住劝了一回,吕二小姐也是答应得好好的。 最后小李子估摸着速度,索性也不劝了。他算是明白了,对于别人的要求,这吕二小姐都给你答应得好好的,但人家那腿就是迈不开。 等吕颂梨到时,已是华灯初上,长乐宫的宫女们将灯笼给高高挂上。 晚到的主仆二人遭到了长乐宫大宫女银月的白眼。 银月没有先理会吕颂梨主仆,而是伸出食指擢着小李子的额头,嗔骂了两句,“叫你去领个人,花了这忒长的时间!” 小李子捂着额头,嘴上求饶,“银月姐姐手下留情啊。” “行了,你先退下吧。”让小李子退下后,银月看向吕颂梨,上下扫了一眼,目光中带着挑剔,最后有些阴阳怪气地道,“吕二小姐可算走到长乐宫了,可惜太后此刻正忙,还没时间召见你,你且先侯着吧。” 吕颂梨挑了挑眉,就让她站着?没茶没座的?如果有茶水有座椅,让她在一旁等候宣召,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她刚走了这么一段路,正好歇歇脚。 现在让她罚站?不好意思,她不愿意呢。 “是。”吕颂梨颤抖着唇回道,人捂着胸口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身体也颤颤巍巍的,仿佛就要倒下。 一旁的墨冰连忙将人扶住,整个人着急得不行,“二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心疾犯了?” 她们主仆二人的动静引来了银月的注意,一开始她怀疑吕颂梨是装的。但吕颂梨的演技太好了,而且她的脸色确实苍白没什么血色,很有说服力,“你怎么了?” “我…我…可能心疾犯了。” “你先坐下吧。”银月让小宫女搬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她可是知道今儿太后娘娘召吕颂梨等人进宫是有事的,现在太后娘娘的面都还没见着,如果让她晕倒了,那太后娘娘岂不是白忙活了?这肯定不行。自己也会被怪罪。 吕颂梨坐下后,银月便莲步轻移,去了前面,和一个年长的嬷嬷低语起来,目光还不时地看向吕颂梨这边。 吕颂梨隐约听到一些短字短句。 “那么巧?” “确实是巧,但奴婢看着不像假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行,一会姑姑我就进去问问。” 没多久,吕颂梨被传召。 吕颂梨理了理衣裙,款款走了进去。在踏入殿内的第一步时,她迅速地扫了一眼殿内的情况,发现赵郁檀、谢湛、秦晟都已经在了。太后娘娘端坐主位,旁边还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女眷,料想是几位皇子妃吧。 啧,就欺负她呗? 吕颂梨上前行了一个礼,“臣女拜见太后娘娘千岁。” “起来吧。” 深秋的夜,宫中早就灯火通明。 从吕颂梨出现在宫殿内,进入众人视野范围里的那一刻起,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韵味。 吕颂梨如金石般清脆的行礼声让众人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众人不由得将视线在她与赵郁檀之间来回移动,一时间不知道放在谁身上好。小说 吕颂梨的美如明月照人,明亮而不炙人:赵郁檀如骄阳似火,美得热烈美得张扬,浓墨重彩。两女相对而立,却给人一种日月同辉之感,实在难分伯仲。 谢着将众人的动作收于眼底,心中轻叹,以前他是真没发现自己这个未婚妻容貌如此之盛,竟然能直逼赵郁檀。要知道,赵郁檀可是长安城里有名的美人儿。 太后娘娘居高临下地开口说道,“近日长安城各种流言蜚语,乌烟瘴气的。你们之间的事在长安城里闹了个沸反盈天,甚至影响到了朝堂,今日哀家不得不出面,给你们做一次主,如何?” “微臣|臣女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谢湛、赵郁檀异口同声地道。 秦晟犹豫了一下,也道,“末将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唯独吕颂梨没有说话。 太后眼睛微眯,不快地道,“吕颂梨,你不满哀家给你做主?” 第34章 自揭伤疤 第34章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敢问太后娘娘,您老可是要将赵郁檀配给谢湛,将臣女指给秦晟?”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此女,甚是大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太后娘娘不虞地反问她。 “太后娘娘可知,臣女和谢湛是有婚约在身的。” 吕颂梨这句话,可谓是一点也不给太后留面子。 “放肆!”砰!太后将手中的杯子一摔,目光不善地看着殿下的吕颂梨。 整个长乐宫大殿,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赵郁檀微低着头,不让人看到她目前脸上的表情。 谢湛心中摇了摇头,对吕颂梨挺无奈的。都到了这一步了,顺从就好,何必还要苦苦挣扎呢?徒惹了太后娘娘的厌恶,对吕家也不好。 秦晟不快地扫了谢湛和赵郁檀一眼,然后抿紧了双唇。 几位皇子妃都觉得吕颂梨这人胆子挺大的。这和传闻不符啊,不是说她之前一直是安安静静胆小怯糯的性子,唯赵郁檀马首是瞻的吗?这,一点也不像啊。但一想到目前的形势,又能理解了,她为了自己的未婚夫,真的是太拼命了。 不止几位皇子妃觉得吕颂梨一点也不胆小怯懦,其他人都是一样的感觉,特别是太后身边的人,本来传召四人单独进宫,就是想简单地没什么阻力地给他们赐婚。毕竟蒋氏胡搅蛮缠的泼辣名声是出了名的,她要是在长乐宫闹开,那就太难看了。现在看来,失策了。 唯独在落水后,与吕颂梨有过两次接触的谢湛和赵郁檀只觉得她变化太大了。 秦晟没他们那么复杂的想法,他与吕颂梨有交集是在她落水之后,这么几次,她的胆子都挺大的,人也强势。在此之前,他对她并无关注。就连自己的未婚妻,他都甚少搭理。 众人心中纷纷扰扰的想法,吕颂梨并不知道,她跪在那里,并不后悔自己的直接。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太后显然对她有了成见,并不会因为她的恭顺而改观。当然不顺她的意,印象更差是一定的。但虱子多了不痒。 但吕颂梨一直都认为,某些时候,主动权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在明知道太后打算为赵郁檀撑腰前提下,她怎么可能任凭太后做主呢?那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吗?况且太后说出来的话,尽管不像皇上那样一言九鼎,那也是字字千钧。她怎么敢让她开口直言呢。 容秋嬷嬷是太后娘娘当年的陪嫁丫环,在太后娘娘跟前是非常得脸的。 这时容秋嬷嬷上前轻抚太后的胸口,然后对着跪着的吕颂梨缓着声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轴呢?太后娘娘也是好心,想帮你们解决你们之间那一团乱的姻缘问题。如果无人干涉,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吗?孩子,你不能这么不识好歹啊。” 吕颂梨微微垂下眼眸,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很好嘛。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她不能再强硬着了,不然就谈崩了,于是她软下态度,“太后娘娘,您可知臣女和谢湛这桩亲事因何而起?” 太后娘娘不说话,还是她身边的容秋嬷嬷代回的,“听说过,当年你救过他一命,然后谢怀礼做主,给你们订了亲。” 吕颂梨点了点头,“救他时是在寒冬腊月,将他救起后,我在冰水里泡了一个多时辰,我的身体因此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病痛。” “这个我们都有所耳闻,可是你的心疾不是不要紧了吗?” 吕颂梨看着上首,露出一个苦笑,“太后娘娘,你宣个太医来给我看看便知。” 闻言,赵郁檀忍不住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谢湛也因此紧抿双唇。 秦晟拧眉,这些人在打什么哑谜? 尽管不知她在打什么哑谜,容秋老嬷嬷以眼神问询过太后娘娘之后,还是让宫女去请了一个太医过来。在此期间,容秋老嬷嬷让她起身了。 太医很快就到了,是个极擅长女科的。 太医给她把脉把了很久,虽然从太医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吕颂梨的身体问题应该不小。 “陈太医,吕颂梨的心疾如何?不碍事吧?” “吕小姐的心疾按时吃药应该会有所好转。但是……”陈太医看了一眼周遭,满脸的为难。 “陈太医,你直接将诊脉结果说出来吧。”吕颂梨平静地道。幸亏她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立即抓药给自己调理身子。她本来想以此为筹码和谢家谈条件的。但现在用在此处,甚好。 闻言,赵郁檀不可思议,吕颂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身体的底子那样,要是暴露出来,她难道不怕被世人嫌弃?这秘密一暴露,恐怕长安城里她能构得上的好人家都会对她避之不及吧?思及此,她心中又是一紧,难道吕颂梨真的赖定谢家了吗?所以才不管不顾? 谢湛也很意外,他仔细地端详吕颂梨的神色,心中有了某种猜测,她知道了?可是当初结亲时,两家做过约定,她身体的真实情况除了双方父母以及他爷爷和他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人知道,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吕德胜夫妇也不会告诉她。那她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的? 两人的神情吕颂梨都看在眼里,她扬了扬眉,她早就知道了她身体的根本问题,怎么,一个个的都以为她会吃下这个哑巴亏吗? 太后娘娘等人此时也意识到她的身子恐怕有不妥之处。 “吕二小姐身体阴寒,应是小时候曾在极寒之地呆过,伤了底子,平日畏寒喜暖,葵水不定,期间疼痛难忍,日后成亲,也难有子嗣。” 轰!大家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吕颂梨。 秦晟抬头,意外地看了吕颂梨一眼,这么惨的吗?然后抿了抿唇。 几个皇子妃的眼神疯狂地交流着。 这是真的吗? 太医诊断出来的,还能有假啊。 这也太惨了。 有人怕是没办法如愿了。 容秋嬷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向吕颂梨确认,“也就是说,你当年救了谢湛,不仅患上了心疾,还因为寒气入体,伤了根本,无法生育子嗣?” 吕颂梨点头,“是的。” 这才是他们谢吕两家结亲的更隐秘的原因,当年吕颂梨救人之后在冰水里泡了太久,寒气入体,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对子嗣有碍的程度。这才是当初谢吕两家会定亲的最大原因。一切只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是这个原因,知道的人不超五指之数,连原主本人也不知道。她也是过来后,察觉身体有异,推断出来的。 所以,太后娘娘,你怎么忍心夺走她拿命换来的姻缘啊。 随着她的点头,在场的人不由得生出感慨,她真是给太后娘娘出了一道难题啊。 太后娘娘狠狠地捏住了手中的佛珠!她的脸色也很不好,这么大的事,谢家小子怎么也不和她知会一二?这不是纯粹让她没脸吗? 太后阴沉沉地看了吕颂梨一眼,本来她欲借今晚将人召集了,然后下旨给谢湛和赵郁檀赐婚的。现在,在得知了这么一个隐情之后,她要是再给两人赐婚,肯定会被人指着鼻子骂的。 容秋嬷嬷看了主子一眼,心中叹息,吕小姐不足为惧,但她父亲吕德胜却不是个好惹的,不能让人以此攻讦太后娘娘啊。打老鼠打翻了玉瓶,不值当。吕德胜的厉害,便是后宫也有所耳闻。要是太后娘娘真因此被其弹劾,那真就颜面扫地了。即便吕德胜顾忌着太后娘娘,那承恩公家呢? 第35章 被骂晕厥 第35章 谢湛站了出来,“阿梨,这事是我拖累了你也对不住你,你要怪就怪我吧。” 因为他爹的急切,谢家已被赵家拖着入局了。太后已经下场,他不能表现出非吕颂梨不娶的态度,那会直接得罪太后。同时,太后的面子也需要他们来维护。 吕颂梨问谢湛,“怪你什么?怪你在这事上的摇摆和不作为吗?” 谢湛苦笑,无奈地道,“那我能怎么办呢?如果可以,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是阿梨,背负一条人命的心理压力是很重的。” 两人的对话,众人都听进了耳里,心中不由得点头赞同他的话,谢湛作为被争抢的那个,确实很无辜。 秦晟心中嗤笑了一声,故意弄出了点声响。 众人寻声看了过来,才反应过来,哦,还有一个倒霉蛋在这呢。然后稍微将几人的关系一理,就有点清醒过来了,谢湛是被两女争抢的香饽饽,秦晟是弄丢了唯一的未婚妻,要说最无辜的还数吕颂梨啊。拿半条命换来的未婚夫遭人觊觎,并且还差点被人争抢成功。 就在这时,泪流满面的赵郁檀捂着嘴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着一根柱子冲过去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图。 “快,拦住她!” 所有人都忍不住站起了身,唯独吕颂梨一动不动。 秦晟本来都动了,但眼睛的余光看到吕颂梨的样子,也禁止了脚步。 赵郁檀先前割腕自杀时大失血过,身体本就变弱了,尽管她是冲着柱子去的,但速度不快,很快就被人拦住了。 拦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湛。 见到这一幕,吕颂梨还笑了一下。小说 赵郁檀被带回原来的座位上。 “你怎么那么傻!”太后恨铁不成钢地问她。 “太后娘娘,臣女臣女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让阿梨伤心难过。”赵郁檀低泣,“臣女名声已毁,家中父兄又受我所牵连,实在不想苟活于世了。” 太后严肃地问吕颂梨,“她之前也是你的好友,你能眼睁睁地看她因流言而死吗?你忍心吗?” 吕颂梨心说,她当然忍心!原主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换来的姻缘,赵郁檀凭啥说抢就抢?凭她脸皮厚,凭她不要脸吗? 吕颂梨认真地说,“太后娘娘,你阻止不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你拦得了一次,拦不了第二次。” 不如她的意就要死,没有公主命,却得了公主病,还真以为天下皆你妈啊。 众人闻言惊呆,不是,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拦得了一次拦不了第二次,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自裁,拦都不拦一下吗? 吕颂梨小脸一脸严肃,“还有,赵郁檀,谢湛你喜欢,可以来抢,毕竟女子嫁人,关乎一生际遇,使点手段也不算什么。但请你不要打着我吕颂梨好友好姐妹的头衔,打着为为我好的名义来抢,我会觉得恶心!” 赵郁檀闻言,脸色惨白如纸,几近晕厥。 几位皇子妃闻言心中啧啧,吕颂梨这话可真狠啊,相当于将赵郁檀的面皮都扯下来,还踩上几脚。 其实她们也看不上赵郁檀,明明自己和谢湛身上都有婚约,还要死要活地粘上去,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太后出面替她做主。吕颂梨这些话就差没直言太后助纣为虐了。 啪!太后娘娘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放肆!”对于她的答非所问,太后娘娘心中那股子火气又被勾了起来。她把赵郁檀骂得没脸没皮的,那一直维护她的自己,成什么人了?她这话不就是说赵郁檀是假意自裁,不就是说她这个太后不辨是非吗? “太后娘娘,放肆的不是臣女,而是赵郁檀。”吕颂梨一脸严肃地问,“赵郁檀在您跟前自裁,这是对太后娘娘您不满啊,如此蔑视皇家,太后娘娘难道不该治她的罪吗?” 众人先是一呆,等回过神后,全部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她,你是认真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疯狂交流中。 她说的也挺有道理啊。 赵郁檀要被她坑死了。 赵郁檀缀泣声停了,抬眼惊慌地看向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臣女没有,臣女对您没有任何不满。” 吕颂梨凉凉地道,“没有不满?那你对太后娘娘以死相逼,难道不是不满太后娘娘没给你做主吗?” 赵郁檀哭泣着摇头,“不是不是,你不要污蔑我。” 太后厌恶地看了一眼吕颂梨,“够了!吕颂梨,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 “臣女没有。”吕颂梨当然不能承认了。 太后娘娘没说话,而是冷冷地看着殿下的吕颂梨,太糟糕了,吕颂梨步步进逼的样子,让她想起当初为妃为嫔时,事不由她掌控的无力感。这样的感觉,她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太后冰冷的眼神就落在她身上,吕颂梨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戾气这么重吗?这么不讲道理的吗?她不怪隐瞒了真相的谢湛,也不怪让她陷入两难之境的赵郁檀,反倒怪起她这个受害者来了,有意思。 赵郁檀从座位上起身,跪下,“一切但凭太后娘娘做主,臣女毫无怨言。”说完人就晕了。 吕颂梨看了她一眼,晕得还真是时候了。 正好陈太医还在,太后便让他给赵郁檀把脉。把完脉,陈太医回禀说赵郁檀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加上受了刺激才晕倒的,好好休养,便能无碍。于是,赵郁檀便被移至旁边的榻上。 几位皇子妃兴奋得脸都红了,但她们不好表现出现,手中的帕子被她们拧来拧去,象征着她们不平静的内心。 精彩! 绝杀啊。 吕颂梨这战力也太强了,必输之局,被她扭转至此! 赵郁檀可以说是动辄得咎,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吕颂梨此女真是深得她爹真传,连太后娘娘都被她堵得开不了口。 高,这胡搅蛮缠的功力一流的。 吕颂梨要是知道她们的想法,指定会摊开手说她也没办法。我和你讲规矩的时候,你和我讲人情,我和你讲人情,你倒和我讲起规矩来了。 看到赵郁檀被吕颂梨吓得晕厥过去,秦晟眼中划过的一抹笑意,脚趾动了动,他此刻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然后来个三百六十度转体打个拳。 谢湛深深地看了吕颂梨一眼。 此时场面寂静,没有人说话,都在等太后娘娘的下一步。 第36章 戛然而止 第36章 自打吕颂梨揭露身体底子后,拆散谢吕两家的亲事,然后给谢赵两人赐婚一事就成了个烫手山芋。要是一般人到了这里,都会找个借口,把烫手山芋给丢出去。 容秋嬷嬷了解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是个倔的,偏不会这么做的,越是难办的事,她就越要办成! 巧了,吕颂梨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太后娘娘的刚愎自用她是切实地领教到了。 容秋嬷嬷毕竟是太后娘娘的陪嫁丫环,两人相伴几十年,默契十足。 在太后娘娘静默的时候,容秋嬷嬷开口了,“吕二姑娘,姑娘家的性子还是要软和些好。太后娘娘召见你们几个的目的是想好好解决你们之间的纠葛,本意是好的。” “现在你看,你已无法生育,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赵大小姐这里是一条人命,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吕二小姐何不稍微退让一二?” 有句mmp不知当不当说,吕颂梨没想,原主当初为救谢湛做出的牺牲,反倒成了她不配的理由!知道太后不会就此罢休,但吕颂梨没想到她这么不要脸。 吕颂梨磨了磨牙,面上却甚是平和,“依太后娘娘的意思,我该如何退让呢?” “其实解决你们之间流言蜚语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太后娘娘分别给赵郁檀谢湛、你以及秦晟赐婚。但是,如果你不同意,可以让赵郁檀当平妻。” 旁边的榻上,一滴泪从赵郁檀眼角滑落,沁入被褥中,消失不见。 啧,敢情当平妻还委屈了赵郁檀是吧? “正好你不能生育,谢湛为谢家大房长子长孙,你总不能让他没有嫡子吧?” 吕颂梨心想,如果当年不是原主舍命相救,他别说嫡子了,命都没了。不对,是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 “两个选择,就看你了。” 还给了两个选择,真够大方的啊。 吕颂梨又笑了一下,原来太后可以这么不讲理的吗?这么肆意妄为的吗? 第37章 就是忽悠 第37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吕德胜和闺女分开后,在相熟的小太监的带领下,走着熟悉的通往御乾宫的道路。 到了御乾宫,他先和皇上告罪,“抱歉皇上,为了等闺女一块儿出门,微臣来晚了。” 康成帝闻言,奇道,“你和你闺女一块出门?”吕爱卿很少提起妻女的,儿子也是偶尔在自己提起太子皇子的时候,他才跟着说一嘴。今儿竟然主动提起闺女? 吕德胜笑着道,“是的,太后娘娘召见她,我们父女俩是在宫门分开的。” “太后娘娘召见她?何事啊?” “微臣不知。” 康成帝也不在意,随口安慰了他两句,就拉着他一起下棋了。 连下两三局,吕德胜都输了。第一局坚持得最久,后面两局,一局比一局输得快。 康成帝是个臭棋篓子,连赢三局,心情舒爽,当下有点志得意满地点评吕德胜,“爱卿啊,你这棋艺有待提高啊。” 吕德胜不服气地道,“皇上,您这话微臣不服。微臣棋艺不差。微臣下棋下了那么多年,打了那么多棋谱,水平摆在那呢,能差得了?” 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往和皇上下棋,我们都是有来有往的啊,皇上您忘了?” 皇上喝着茶,笑了,指了指还没收拾的残局,“喏,连输三把,还嘴硬?” “那是我分心了!” 吕德胜嘴上说着,心中却偷偷翻着白眼,皇上的臭棋篓子也就欺负欺负他这种老实人了。他可是知道的,皇上下很多大臣都下不赢,都是别人偷偷让他的。偏偏他又能看出来一点臣子放水了,可不就不高兴了嘛。皇上就喜欢逮着他这种菜鸡虐。他和闺女下过棋,闺女听他吹牛说他和皇上下棋偶尔还能赢皇上时,都惊了,说他们的厮杀纯粹是菜鸡互啄。他琢磨了一下,觉得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许是康成帝心情好,也纵着吕德胜这个老臣耍赖,“那行,说说你为什么分心了?” 吕德胜闻言,情绪眼见着低落了,“今儿是小女第一次独自一人入宫,微臣担心她不懂规矩,冲撞了太后娘娘。” 康成帝吩咐,“魏自立,你派个人去长乐宫看看,一会回来禀报。”他这位爱卿接连提起他的女儿,看来是真的担心她。 “是。”魏自立一边走出去一边想这吕御史真是深得皇上看重啊,接着他就吩咐他最看重的小徒弟亲自走一趟长乐宫。 康成帝笑问他,“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微臣谢过皇上体恤。” “还要再来一局吗?朕给你个一雪前耻的机会。” 吕德胜摇了摇头,觉得还不够,又罢罢手,“改天改天,微臣回去练两天再来找皇上下棋,届时一定一雪前耻!” “哈哈哈。”康成帝大笑,“行,那朕就等着了。” 吕德胜哀怨地看着他,皇上你这样子笑,是不是觉得臣回去后不管怎么练都赢不了你? 康成帝止住了笑,指着边上桌子上垒着放着的盒子说道,“行了,那些东西是给你的赏赐,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吕德胜看了一眼,然后艰难地移开了视线,“皇上,臣有话说。” 吕德胜这与以往不同的反应让康成帝挑眉,“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吕德胜当即跪下,表忠心的话说了一串。 对皇上来说,吕德胜这个自己亲自提拔重用的臣子前来表忠心,还是很受用的。可是当他听到吕德胜说自己以后不管立多少功,攒了多少资历,都不想往上升时,康成帝先是意外,接着身为皇帝那根多疑又敏感的神经就被触动了。 皇上阴谋论了,总有刁民想害朕! 康成帝眼睛微微眯起,“爱卿缘何有此念头?” 难道是?“听说你前儿个回家,在门口被人袭击了?”怕了?胆子这么小的吗? 吕德胜不甚在意地道,“嗐,就是看臣不顺眼的一些小瘪三小混混给臣砸臭鸡蛋呢,这算啥袭击啊。也不知道这些小混蛋哪来那么多臭鸡蛋,鸡蛋多好吃啊,他们不吃还留着发臭砸人,败家!”后面那句则是嘟囔。 “至于皇上您问微臣缘何有那样的念头,老实说,有这念头也是最近一年的事。” “微臣如今是正五品御史,微臣觉得已经爬得很高了,很知足了。在微臣老家,这就是大官了,用老家的话来说,这已经是老家祖坟冒青烟了。”说到这个,吕德胜忍不住挺了挺胸。 康成帝失笑,正五品御史算什么大官,搁长安街上,一块青砖砸过去,怕都得砸中好几个官员。 “微臣始终记得,微臣地处微末时,是皇上慧眼识珠,力排众议,将臣提拔至御史台听用。如果没有皇上,臣可能早已被人算计回老家了,不知道哪块地头做田舍郎呢?”说着,吕德胜觑了康成帝一眼,康成帝示意他往下说。 吕德胜小声地道,“这两年看着朝堂的事,微臣有点怕了。” “怕什么?” “微臣怕再往上升,越升越高,地位的转变,会让微臣不知道哪天就失了本心,做出伤害皇上的事来。最重要的是,微臣喜欢如今御史这个官职,因为别的臣也干不好。” “你啊你……”康成帝伸出手虚空地点了点头,这个吕爱卿,说话就是实诚,他刚才那句,换个人来说,都会把‘最重要的是’这几个字放在前面那一句去,以示对他这皇帝的赤城忠心。 这时,君臣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康成帝微眯着眼,打量着他这个臣子。 吕德胜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心,任由康成帝打量,心里却没有多少紧张。这种局面,他和闺女分析过,不管是康成帝何种考量,他都不会有危险。 他这位爱卿毛病不少,耿直、小心眼、受不得气,优点也有,极擅长弹劾构陷他人罪名,懂得感恩,最重要的是不管替他这个皇帝背负了多少骂名,都毫无怨言。现在又加了一个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第38章 天降馅饼 第38章 “真不想往上升了?”康成帝再次确认。 吕德胜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想不想。臣也不想当什么大官,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了。等臣老得提不动笔了,帮不上皇上的忙了,或者皇上哪天有了比臣更好用的臣子,请皇上允我几亩薄田,我就回乡养老去。” 他这话是坚信他俩可以君臣相得,善始善终的。这纯粹的信任,让康成帝很受用,无形的高帽最致命了。 这份忠心,听着就让人感动。至少康成帝就很是触动,活到他这岁数,其实已经很少有人有事能让他感动的了。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踏上官途的官员们,哪个不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往上爬的,哪个不想加官进爵的。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从来没有听到过臣子主动要求不升官的。像吕爱卿这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自知之明的官员很少很少。拒绝往上升的,一心为他这个皇帝着想的大臣太少太少了。 最后,康成帝笑着摇头,“这样不行,别人会骂朕刻薄寡恩的,朕是皇帝,得赏罚分明,做得好得赏,做得不好得罚。” “皇上,臣喜欢金银珠宝。”吕德胜往前挪动了两步,小声地道,“以后臣立了功,你要赏就赏臣这些。或者,臣立功了,你就用个小本本记着,哪天臣犯浑了,做错事了,就用这功劳抵了,行不行?咱说好,就坐在正五品的御史位子上不挪了啊?” 康成帝还没回答,这时魏自立回来了,表情却不太对。 吕德胜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康成帝也不得不停下刚才的谈话。 然后康成帝随口问道,“如何,吕爱卿的女儿在太后处可还好?” 皇上问了,再看吕大人希冀地看着自己,魏自立头疼了。 久等不到他回话的康成帝朝他看了过来,“怎么?” “实话说,吕二小姐的处境不太好。” 魏自立这话一出,吕德胜的心就被揪了起来,康成帝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因为前些日子赵文宽赵大人长女和吕大人次女落水被对方未婚夫所救一事,近日长安城流言蜚语甚多,赵大人长女赵郁檀因此自裁了两回。太后娘娘心中不忍,传召了吕大人爱女吕颂梨、谢湛、赵郁檀、秦晟四人,欲给他们重新婚配。” 康成帝想说胡闹乱来。但思及太后,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最后呢,太后给他们重新婚配了吗?” “没有。吕二小姐自曝了当年为救未婚夫谢湛伤了身体根基一事。” 听到这话,吕德胜老泪纵横。 他这模样把康成帝吓了一跳,“吕爱卿,你这是怎么啦?” 吕德胜眼睛发红地看着康成帝,“皇上,这事她怎么会知道的?臣和她娘一直瞒着她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康成帝拍拍他的肩,问魏自立,“然后呢?”小说 “吕二小姐患有心疾且无法生育。奴婢的徒弟一听,就赶紧跑回来回禀了。” 也就是说,那边是个什么情况,目前还不知道。 康成帝不停地踱步,太后怎么插手这样的事?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了解太后,但凡她要做的事,很少有退让的。便是吕爱卿的女儿已经这么惨了,也不会顾忌,只怕这会已经木已成舟。 麻烦,这不是伤吕爱卿的心吗?要是以往,他就懒得管了,但人家今天刚大大地表了忠心,他老娘转头就给人家这么一刀,人家不得心塞? “皇上,微臣心里难受。”以后不知道多少人因着这点对她指指点点。 康成帝也跟着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样隐私的事都曝了,可见是被逼到了极点。 吕德胜闻言,身体一晃。 康成帝看他一副天踏下来的模样,嘴里还一直自责,“都怪微臣没用!” 康成帝背着手,在殿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踱步到龙桌,从抽屉里取出一物,回来,递给吕德胜,“这个你拿着,你刚才说的事,朕准了。” 待吕德胜看清康成帝递过来的是何物,当即吓了一大跳,人都结巴了,“皇-皇上,这-这也太贵重了,臣不能要!” 其实康成帝冲动之下将东西送出去,是有所犹豫的,但吕德胜的推辞,又让他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人,“拿着吧。”吕家人口简单,这东西在他手里影响应该不大。 君臣二人都没注意到,一位小太监看到了这一幕,眼睛惊讶得凸起,然后迅速且小心地退下了。 吕德胜将东西宝贝地放进怀里后,小声地和康成帝说,“皇上,臣想回去了。” “嗯?” 吕德胜腼腆地笑着,诚实地道,“臣得了这么一个大宝贝,想赶紧回家把它藏起来才放心。” 康成帝失笑,“不担心你闺女了?” 吕德胜摇了摇头,义正词严地道,“微臣相信皇上相信太后娘娘。”闺女那边自揭伤疤一事既已发生,再心疼都无用,若说还有什么损失,大不了就是丢了和谢家的婚事呗。有了手上的宝贝,他看得很开。 “行吧,你回吧。”正好康成帝也感觉到有点疲惫了,挥了挥手,就放他回了。 吕德胜立即跪下谢恩,然后带着那宝贝和皇上的赏赐赶紧麻溜地撤了,末了还说回去练两天棋艺,再来和皇上大战三百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