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赵云溪半枕江南雪》 第1章 魂穿圣朝 “沈经理,恭喜您升职啊……” “少爷,您快醒醒……”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冠礼已成,请前往祭祖……” …… 一连串混杂的声音交替出现,沈熠只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迷迷糊糊中,沈熠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阵啜泣的声音,睁开眼一看,竟然是一个年约十六岁的小丫头。 “啊!少爷,您终于醒了,老夫人都快急死了!奴婢这就去请老夫人过来!”那小丫头丢下一连串的话,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很快,只听得房间外面传来了一声“熠儿”,紧接着便看见一位四十来岁的老夫人带着一名身着蓝衫的小姑娘走了进来。这老夫人正是“沈熠”的娘,也是这个家话语权最大的人。 “熠儿,你可算是醒了,可吓死娘了!”沈老夫人抚摸着“沈熠”的额头,哭着说道。 “娘……”沈熠一时间有点懵。 “哎,你快些歇着,别说话了,这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芸儿,快去把参汤端过来!”沈老夫人急忙吩咐道。 只见刚才那个小丫头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接着那名蓝衫小姑娘走上前来,看着躺在床上的“沈熠”,怯生生地说了一句:“三哥!”便没了下文。 不一会儿,只见那名名唤“芸儿”的小丫头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沈老夫人伸手接过,细心地喂给榻上的“沈熠”。 “好孩子,喝了参汤,身体就会很快恢复了!”沈老夫人看着“沈熠”喝完了,便说道,“你好好休息,娘明早再来看你!芸儿,好生照顾三少爷!煖儿,我们回去了,别打扰你三哥休息了!” “是,母亲!”那名身着蓝衫的小姑娘轻声道。 看到沈老夫人和那名蓝衫小姑娘离去,“沈熠”便挣扎着起身,他感觉自己的后脑有些胀痛,想伸手揉揉。 一旁的芸儿急忙走上前来,将靠枕放在沈熠背后,哆哆嗦嗦地站在一侧。 “沈熠”见到这种情形,心里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开口。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懵懂状态,需要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于是,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连串的记忆,一会儿是在酒吧喝酒,一会儿又在高台上行礼。经过一番仔细的思考,“沈熠”这才明白了自己目前的情况——他竟然魂穿到了另一个世界。 捋清楚了这些,“沈熠”只觉得有些荒谬,他伸手按了按有些昏沉的脑袋,哑声问道:“那个,芸儿是吧?有水吗?” 一旁的芸儿听到“沈熠”开口,竟然打了个哆嗦,颤声道:“回……回少爷,有!奴婢这就去给您拿。” “多谢!”“沈熠”随口说道。 刚要走出门口的芸儿听到这话,转身狐疑地看了看靠在床上的“沈熠”,急忙走了出去。 看着芸儿走了出去,“沈熠”不由得爆了一句粗口,没想到自己也摊上了“魂穿”这种事。不过,让“沈熠”庆幸的是,这个世界的人说的话他都能听懂,不至于产生沟通误会。 不一会儿,芸儿便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怯怯地走向沈熠,轻声道:“少爷,水……水来了!” “沈熠”伸手接过,一股脑儿喝了个干净。又将杯子递给芸儿,道:“辛苦了!” 芸儿听到这话,忙跪倒在地上,不断地磕头道:“少爷恕罪,少爷恕罪……” 床上的“沈熠”见到这一幕,也是有些糊涂了,搞不懂发生了什么,急忙道:“快起来,不该你的事儿!” 芸儿抬眼看了看床上的“沈熠”,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才起身道:“谢少爷!” 后脑的痛感还在继续,“沈熠”看了看一旁的芸儿,试探性地说道:“那个,可以帮我揉揉后脑吗?有些胀痛。” 芸儿瞥了瞥“沈熠”,见他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像是认命般的走向“沈熠”,默默坐在床边,给他揉起后脑勺来。 享受着按摩服务的“沈熠”很快又陷入了昏睡,这一次,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沈熠短暂的一生。 这个世界的沈熠算得上是衣食无忧。父亲是大名鼎鼎的镇国军侯,母亲是原御史大夫的嫡长女。生长在这种家庭的沈熠,自小便沾了些纨绔子弟的气息。十岁那年,沈熠与礼部尚书的次子打架,结果从二楼掉了下去,当时便没了气息。幸运的是,有一名游方道士经过,说是还有救,便将他带走了。此后便没了音讯,直到三年后,沈熠再一次回到京城。 三年不见,沈熠的脾气变得非常古怪,有时候沉默寡言,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有时候却会乱发脾气,随意打骂院里的下人,还会以“死奴婢”作为芸儿的称呼。甚至于有一次外出回来,砸了屋里好些东西。芸儿进来劝时,还挨了一顿毒打。因此导致芸儿后来每次见到沈熠,就战战兢兢的。侯府上下也延请了诸多名医,吃了好些药,却没见丝毫好转。但念在他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也就得过且过了。 就这样过了七年,终于迎来了沈熠的加冠之礼。在经过了复杂的三“加冠”、三“易服”和三“祝词”后,沈熠正在下台,准备前往祭祖,不料踩到了衣服的下摆,从台阶上滚了下来,刚好磕到了脑袋,陷入了昏迷,冠礼仪式只好草草结束。就这样,沈熠的灵魂被现代的“沈熠”给取代了。 睡梦中的“沈熠”立刻被惊醒了。 身后的芸儿见到这种情形,还以为自己的手劲儿大了,立时跪倒在地,颤声道:“对……对不起……” “沈熠”见状,也是一阵无语。这丫头哪儿都好,就是胆子小了些。但一想到自己在梦中看到的那些,又很是心疼这个小丫头。 “快起来,我做了一个梦,跟你没关系!还有,以后不要随便下跪了!”“沈熠”沉声说道。 “是!奴婢遵命!”芸儿答道。 “好了,你去准备点吃的吧!”“沈熠”吩咐道。 芸儿转身走了出去。“沈熠”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本是沈老夫人指派给沈熠的贴身丫鬟,负责照顾沈熠的一切衣食住行,若是不出意外,以后还会是通房丫鬟。可这些年被沈熠吓得紧,以至于一见到沈熠,就不停地犯怵。“沈熠”清楚地记得,他刚苏醒的时候,眼前的芸儿脸色十分苍白,一双眼睛虽然十分好看,却双目无神。 “唉……”“沈熠”长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个原身真是造孽。沉思间,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前世的沈熠一生非常坎坷。作为生长在农村且家境一般的穷小子,还在小学时,母亲便因病去世,他便跟着父亲生活。好不容易上了大学,父亲为了给他赚学费,经常熬夜工作,由于缺少休息,不慎从二十多米的脚手架上掉了下来,当场就去世了。突然变成孤儿的他,为了生活,选择去参军。 在部队服役期间,沈熠先是下了连队。由于之前的经历,他非常能吃苦,因此,在新兵连的日常训练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而在新兵选拔时,又因为擅长泅水和长跑,于是勉强进入了侦察连。本以为好日子要来了,谁知在一次爆破任务中出了意外,带他的班长为了救他,牺牲了自己,而他也匆匆退役了。 离开部队后,沈熠算是第一次正式步入社会。面对这个陌生的环境,一时间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一番求职下来,处处碰壁,最后进入了入门相对简单的房地产销售行业。也正是在这个行业,沈熠才勉强算是得到了一丝慰藉。虽说仍旧免不了被各种奇葩的客人刁难,但好在带他的师父心地善良,教了他好多行业内的规矩和知识。熬了三年后,他终于当上了销售经理。为了庆祝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他邀请了自己小组的同事出去庆祝,岂料喝多了酒,刚出酒吧门口,就被一辆横穿马路的汽车撞翻了。 这时候,只见芸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沈熠”慢慢下床,走到了桌前。 “坐下一起吃吧!”“沈熠”道,他一想到原来的沈熠对待芸儿的方式就头疼,想着还是先从小事慢慢改善吧! “奴……”芸儿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沈熠”打断了,“坐!” 两个人沉默地吃着饭,一时间,气氛很是尴尬。所幸,两人很快都吃完了。 “让他们去收拾吧!”“沈熠”看着侍奉在门口的丫鬟,柔声对芸儿说道,“我们说会儿话!” 芸儿错愕地看着“沈熠”,像是从未想到过面前的人会如此温柔地说出这种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府里其他人呢?”“沈熠”率先问道。 “少爷是想问老爷和大少爷吗?”芸儿道。 “沈熠”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在他杂乱的记忆中,冠礼仪式上确实还有一位蓄着胡须的威武将军和一名文质彬彬的青年男子,只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想来应该就是芸儿口中的“老爷和大少爷”,也就是自己的便宜老爹和大哥了吧! “回少爷,昨夜宫里来人,召老爷和大少爷入宫去了!” “还没回来吗?”“沈熠”追问道。 “回少爷,奴婢不知!”芸儿谨慎地答道。 “沈熠”点了点头,就没再多问。 “以前的事是我做的过分了,以后不会再凶你了!”“沈熠”突然转换话题。 “诶?”芸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沈熠”看着发懵的芸儿,觉得甚是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乖丫头,我说,我以后不会再凶你了,这次听清楚了吗?” “少……少爷!”芸儿顿时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哈哈哈……”“沈熠”见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记住了,以后别动不动就道歉,也不要随便下跪,知道了吗?” 芸儿麻木地点了点头,她现在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自己的这个少爷到底怎么回事。 随后,“沈熠”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这才作罢。他深知,以前的沈熠给这丫头留下的坏印象太深刻了,不可能一下子就让芸儿对面前的这个人改观。毕竟,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只要自己坚持,再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好了! “好了,下去休息吧!”“沈熠”柔声道。他现在需要时间好好熟悉一下目前的环境,毕竟,作为一个外来者,刚来到这个世界,需要弄明白现在是什么朝代,家里都有什么人,原身有没有仇家,等等。 “是,少爷!”芸儿起身道,随即离开了房间。 看着芸儿离开,“沈熠”不由得苦笑了一声,随即下定了决心:“也罢,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好好面对吧!上天已经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机会,那就不要浪费了。从今以后,这世上就只有我这个来自现代的‘沈熠’了。” 第2章 今生前世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沈熠也勉强搞清楚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沈熠来到的这个世界正处于战乱时代。他所在的国家名为“盛朝”,由赵氏皇族统治,立国已有百年,位于这片大陆的中心。而盛朝自立国以来,便有“东狄”“西戎”“南蛮”“北夷”四方势力与之争锋。“东狄”是指盛朝以东由姜氏皇族统治的“东云国”,“西戎”是指盛朝以西由达斡尔家族统治的“西凉国”,“南蛮”是指盛朝以南由楚氏皇族统治的“南阳国”,“北夷”是指盛朝以北由萧氏皇族统治的“北辽国”。 这五国的统治者原本都是前朝的五大异姓王族。可是,前朝的末代皇帝荒淫无道,残害忠良,由此引发了巨大的暴乱。最终,这五大异姓王族瓜分了前朝的势力,各自建立了政权。但这五国之间谁都不服彼此所谓的“正统”,于是互相攻伐,前前后后打了一百余年,导致民生凋敝,百业待兴。尤其是盛朝,虽说继承了前朝的大部分底蕴,但位于其他四国的包围之下,最艰难的时候竟然四境作战,国内青壮年仅剩下三成,百姓食不果腹,有的州府甚至发生了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 十年前,盛朝的新皇帝赵真即位,深感国家积贫积弱,百姓苦不堪言,已经无力支撑起任何大战了。于是遣使者递送国书给其他四国,约定二十年内互不侵犯,各自休养生息,待二十年之后再一决胜负。其他四国的国君也深知,多年征战导致国内民不聊生,不论是经济还是人口,都遭到了巨大的冲击。要是再强行打下去,势必会步前朝后尘。尤其是西凉国和北辽国,由于本身的生存环境所限,再加上连年征战,国内的战马和草场都遭受了极大的损失,原本能组建起三十万骑兵,到现在只剩下五万。但两者都放不下面子,只好硬撑着去打,而此时有了台阶下,便立马接受了赵真的提议,互相交换了休战国书。于是,经历了一百余年动乱的这片大陆,终于迎来了暂时的平静。 沈熠目前的身份是盛朝镇国侯府的三少爷。其父沈泓,乃是镇守盛朝东境的镇国军侯。沈泓本是老镇国公沈桐的独子,三年前,沈桐谢世,沈泓承爵。不久,沈泓上疏自请降爵。皇帝内心暗喜,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于是敕封沈泓为一品军侯,且保留封号。其母柳如烟,乃是原御史大夫柳承的嫡长女,后嫁与沈泓为妻,育有三子一女。沈泓自请降爵之后,皇帝敕封其为镇国一品贞静夫人,算是给沈家一些补偿。大哥沈烨,早些年在东境跟着沈泓镇守边疆,五国停战之后,便回京担任京师将军,护卫京师。二哥沈煜,官拜礼部侍郎,上个月奉命出使南阳国,与其签订通商条约,但至今未归。四妹沈煖,曾拜京都第一女夫子秦无双为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京都小才女”之称。今年十四岁,生得极为标致。沈煖本是沈泓的侧室段姨娘所生,可段姨娘由于生产时大出血,伤了身体,在沈煖三岁时便撒手而去。这段姨娘本是沈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与沈老夫人情同姐妹,临终时便拜托沈老夫人抚养沈煖,日后为其找个好人家。沈老夫人本就心地善良,又念及段姨娘的情分,再加上沈煖长得极为可爱,故将其视如己出。全家上下,唯独沈熠,文不成武不就,甚至于不熟悉镇国侯府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这段时间,沈熠也慢慢适应了目前的生活。每天吃喝不愁,还有人伺候着,别提有多开心了。因为之前“摔伤”过,沈老夫人连沈熠每日的请安都给免了,这让沈熠的小日子过得十分舒坦。正因如此,摔伤了脑袋的沈熠早已恢复如初了,只是偶尔说的话和做出的行为让芸儿感到十分困惑。 原来的沈熠脾气古怪,时不时会打骂下人,可这次摔伤后醒来,不仅性子也变得温和了,而且还会和下人说笑。尤其是芸儿,天生的水灵,这让沈熠经常忍不住戏弄一番。每次看到芸儿羞红着脸,沈熠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最让芸儿意外的是,沈熠以前喊她都是“死奴婢”,可现在都是叫“乖丫头”。芸儿察觉到了沈熠的变化,便偷偷告诉了沈老夫人,辗转请来了宫中的太医,却没有诊断出什么问题,只当是上天垂怜,让沈熠变好了。 这天中午,沈熠躺在藤椅上,一边吃着芸儿亲手喂的桑葚,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着手头的话本。该说不说,这个时代的话本真的是无聊,千篇一律的故事,实在是没有什么看头。 “乖丫头,今天什么日子了?”沈熠突然问道。他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不少时间了,可还是没搞懂这个世界的历法。果然,没有日历的日子,真的跟醉生梦死没啥区别。 “回少爷,今天是三月初一。”芸儿答道,“对了,后天就是老夫人的生辰了,您可要记得为老夫人准备贺礼哦!” “后天?生辰?”沈熠有些迷糊了,毕竟前世的他也没有为自己的母亲准备过什么礼物。这种事对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是啊,少爷!您不会忘了吧?”芸儿歪着脑袋问道。最近这丫头越来越敢跟自己讲话了,这让沈熠非常开心。 “额……”沈熠有些尴尬,毕竟他是“半道”儿子,怎么会知道沈老夫人的生辰在什么时候,“开玩笑,少爷我怎么会忘呢?我只是在想今年要送个特殊的贺礼才好,毕竟本少爷已经加冠了!” 正在这时候,沈老夫人派自己身边的王嬷嬷来请沈熠,说是有要事要谈。 来到前厅,只见沈老夫人坐在左手椅子上,正不紧不慢地喝着茶。见到沈熠进来,沈老夫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慈爱的笑容。这个儿子虽然在加冠当天出了意外,但好在人没事。最重要的是,脾性竟然好了很多,这才是最让沈老夫人感到慰藉的。 “孩儿见过娘亲!”沈熠赶忙走上前来,照着记忆中的样子,向沈老夫人行礼道。 “快起来,你身体刚好,不必行礼了!”沈老夫人急忙拦住。虽说这个三儿子远不如大儿子和二儿子那样出息,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能不心疼呢。 “娘,您找我来,不知有何要事?”沈熠问道。 沈老夫人又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当然是你的终身大事了!” “诶?”沈熠当场迷糊了,半晌没反应过来。前世的他本就没成过亲,而魂穿之后,对这个世界还一知半解,竟然被告知要成亲了,这让他一时有些懵了。 沈老夫人见状,这才仔细说起来。 事情还要追溯到沈熠的冠礼仪式上。 那天,因为沈熠不慎从台阶上了摔了下来,陷入了昏迷,加冠仪式只好草草结束。侯府上下急忙将沈熠送回府中,并请京中名医为其诊治。岂料夜间宫中来人,将参加加冠仪式的沈泓与沈烨一并召入宫中。原来是因为东境突发战事,皇帝不得已之下,只好令此前一直镇守东境的沈氏父子连夜赶赴前线。 可此时的沈熠还没苏醒,而东境战事又急如水火,这种情况下,皇帝担心沈泓忧心沈熠的伤势而无法全心主持东境战事,竟然与沈泓做起了交易——派遣御医给沈熠治疗,并赐婚皇家公主。这样一来,即便沈熠发生什么意外,他也算得上半个皇家中人,自有宗正寺负责身后之事。如此,既可以安抚沈泓担心儿子的心情,又可以拉拢镇国侯府继续效忠。 见到皇帝如此表态,沈泓父子只得连夜出发,赶赴东境。而皇帝则在第二天早朝当场颁下两道圣旨:其一,令兵部与户部立马筹集兵马战船与粮草军饷,即刻运往东境,全力支援东境战事;其二,赐婚九公主予镇国侯三子,命礼部与宗正寺筹备,挑选良辰吉日,待镇国侯班师后,即刻成婚。 两道圣旨一下,朝廷上下即刻运转起来。尤其是东境战事,事关国家存亡,更是马虎不得,但这些都与此时的沈熠没有任何关系。 听完沈老夫人的话,沈熠惊讶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对于他来说,这种事情也太荒唐了。一方面,作为一国之主,皇帝竟然用自己的女儿当筹码,与臣子做“生意”;另一方面,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都没见过什么九公主,就突然被成亲了,还能再离谱一些吗? 想到此处,沈熠哭丧着脸,对沈老夫人说道:“娘,孩儿能拒绝这门亲事吗?我年纪还小,不想成亲!” 沈老夫人闻言,没好气地给了沈熠一个白眼:“这可是皇家赐婚,岂是你说拒绝就能拒绝的?更何况,陛下已经下了旨,现在拒绝就是抗旨之罪,我们全家都要掉脑袋的。” 沈熠闻言,低声咕哝道:“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你又在嘀咕什么什么呢?娘可告诉你,你可千万别犯浑,我们全家人的性命,现在可都跟你绑在一起了!”沈老夫人叮嘱道。 “是,娘!孩儿知道了!”沈熠拖着声音答道,“不过,娘可要跟我仔细说说那九公主的事,要是我不小心哪里得罪了她,再赔上小命可就不划算了!” 沈老夫人愣了一会,像是不知道如何说起一般,过了好久,这才缓缓开口。 原来,十八年前,当朝皇帝赵真尚是太子,有一名特别宠爱的侧妃,封号为“云昭训”。这云昭训自嫁入东宫以来,便独得恩宠,其势头甚至超过了当时的太子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当时甚至有传言,赵真有改立太子妃的打算,但是作为当朝太师嫡长女的太子妃背景太硬,再加上先皇的再三训斥,这才不了了之。 不久,云昭训为赵真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便是如今的九公主。只是,不知道是红颜薄命还是其他原因,云昭训诞下九公主后不到一个月便薨了。赵真对此感到万分痛心,认为是九公主克死了云昭训,甚至从此之后都不曾再见九公主一面。可怜的九公主打从一出生,就和孤儿没什么区别。幸得太子妃心地善良,便将其养在膝下,这才活到今日。而赵真也因为云昭训早薨一事,便自请巡视北境。也正是在北境,赵真见到了因战乱而导致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悲惨场面,这才有了他即位后与周边诸国签订停战国书,让百姓休养生息一事。 一晃十八年过去了,九公主早已长大成人。按说三年前就该举行及笄仪式了,可因为赵真这么多年的不待见,皇后也不敢随意开口。而九公主直到如今,仍旧顶着个小名住在离冷宫不远的“悭德殿”里。虽然有着公主的名号,可这么多年,也就只有皇后与四皇子还记得她,其他的皇室中人甚至都不知道冷宫旁边还住着这么一个“公主”。 听完这些,沈熠陷入了沉默。他从未想过,一个“堂堂”的公主殿下,竟和前世的自己一样身世可怜。 他突然有些心疼自己的这个未婚妻了。 沈老夫人见状,只道是沈熠不满意这个不受宠的公主,于是劝慰道:“熠儿,虽说九公主不怎么受宠,但终究也是天家贵胄,你就算再不满意,面上也不要表现出来,谁知道陛下会不会突然回心转意呢。” 听得此言,沈熠咧嘴一笑,说道:“娘,您多虑了,孩儿并不是不满意,只是有些心疼九公主。虽说是皇家子女,可这么多年都没有体会到一丝父慈母爱。哪像我,虽然不及大哥二哥有出息,但上有爹娘的疼爱,下有哥哥妹妹的关怀,要是以后真的成亲了,娘可要好好待九公主。” 沈老夫人一听,愣了片刻,似乎她也没想到沈熠会说出这番话来,看来摔了一次,自己这个儿子真的是成熟了。 “都说‘有了媳妇儿忘了娘’,这还没成亲呢,就说要‘好好待她’!熠儿,娘心疼啊!”沈老夫人假意抚着心口,笑着说道。 “娘说笑了,孩儿只是觉得,人家是皇家子女,下嫁给我们家,我们只能好好待她了!”沈熠反驳道,“再说了,她可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想来也没有什么‘公主病’,只要我们好好待她,绝对会家庭和睦的。” “住口!越说越没有正行了!”沈老夫人骂道,“什么‘不受宠的公主’,还‘公主病’,这话要传到宫里,当心你的皮!” “是,孩儿失言了,母亲恕罪!”沈熠急忙说道。 第3章 造卫生纸 “好了,下去吧。回头让芸儿好好给你整理一下仪容,后天晚上随娘进宫,皇后娘娘要见你,可千万别失了礼数!”沈老夫人叮嘱道。 “后天晚上?皇后娘娘?”沈熠直接凌乱了,“后天不是娘的生辰吗?孩儿还想为您准备一份特别的生辰贺礼呢?还有,皇后娘娘见我干嘛?” 沈老夫人解释道:“还不是因为你的婚事。九公主这些年算是养在皇后娘娘膝下,既然许了婚事给你,皇后娘娘自然是要见你的,这也是规矩。至于生辰,不过是个零寿,不必大费心思,心意到了就行了!” 沈熠只得点点头,行个礼退下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里,沈熠忙喊来芸儿,叮嘱她去备一些东西,后天早晨放在庖屋,自己要用。 三天的时间转瞬而过。 “少爷,该起床了!”刚过卯时,睡梦中的沈熠就被芸儿唤醒。 “乖丫头,别吵,让少爷我再睡会儿!”床上的沈熠翻了翻身,又将被子捂得更严实了些,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样子。 “不行啊,少爷!您昨晚不是说,今天要早点起床为老夫人准备生辰贺礼吗?”芸儿在一旁提醒道。小说 听到这话,还想赖床的沈熠顿时没了睡意,急忙起床,在芸儿的帮助下穿起衣服来。 “乖丫头,少爷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沈熠边穿衣服边问道。 “都备好了,全在庖屋!”芸儿一边应声答道,一边伺候沈熠洗漱。 沈熠闻言点了点头,便没再多问。安静地洗漱完毕,又在芸儿的伺候下,梳好了发髻,冠上横插着一根白玉簪子。换好衣服后,又在腰间系上了一块青色的蟠龙玉佩。这玉佩乃是皇家赐婚的信物,沈熠和九公主一人一块。原本沈熠是不想这么麻烦的,但是耐不住芸儿在一旁不停的唠叨,说什么“君子无论何时何地,都得端正衣冠”,这才任其摆布。 整理好一切后,沈熠仔细地审视了一下铜镜中的自己,觉得这副皮囊真是不错。 “嗯,帅气!”沈熠自夸了一句,这才晃晃悠悠地走向庖屋。 前世的沈熠因为身世坎坷,吃了不少苦,所以特别喜欢甜食。但由于生活条件制约,平时只能自己试着制作蛋糕。因此,当来到这个新世界之后,听到“自己的娘”要过生辰了而自己却没有准备礼物时,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做一个生日蛋糕,既有意义,又可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何乐而不为呢? “少爷,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就是不知道您要做什么。”芸儿很是困惑。 “当然是给娘准备生辰贺礼了啊。你不知道是因为你没见过,等做好了你就知道了!”沈熠笑嘻嘻地说道,“到时候让你尝尝,你一定会喜欢的!” “那奴婢能帮得上少爷什么忙吗?”芸儿问道。 “唔……不用!你去找阿财来,让他来烧火。”阿财是沈老夫人指派到沈熠这个小院里的管事,负责院子里的一切事务。按说这种事本不该由管事的阿财来做的,但沈熠担心出现意外,还是选择了很有责任心的阿财。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在这个院子里,也就叫得上阿财和芸儿两个人的名字。 “这种事奴婢也可以做的,不用叫阿财的!”芸儿答道。 “那可不行,这么漂亮的手,要是不小心被烫伤了,少爷我可是会心疼的!”沈熠轻笑道,“再说了,阿财皮糙肉厚的,不让他来做,那才是浪费了好苗子呢!” “少爷……”芸儿俏脸一红,匆忙跑出了庖屋。 这段时间,芸儿在沈熠的特别要求下,啥事儿也不用做,每天就是陪着沈熠吃吃喝喝,原本苍白的脸也渐渐有了血色。 不一会儿,阿财便来了。看着面前一脸茫然的阿财,沈熠沉声道:“本少爷今天要准备一份特别的生辰贺礼,需要你来烧火,要是做好了,少爷我有赏;要是办砸了,可别怪少爷我不留情面!” 阿财急忙保证,就差赌咒发誓了。虽然这段时间的沈熠脾气很好,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变回之前那样,要是真的惹沈熠不高兴了,说不定就被发配去刷马桶了。 看着阿财已经开始生火了,沈熠便将提前备好的食用油倒入锅中,等待加热到一定的温度。趁着这个空隙,他又将面前的十颗鸡蛋的蛋黄和蛋清快速分离出来,并将其分别放到一旁的大碗中。然后往蛋清里加入五勺细砂糖和一小嘬盐,又挤了几滴柠檬水进去,随后找来三根筷子,沿着顺时针方向搅拌,直到形成硬性“泡沫”。 这时候,沈熠看到锅中的油已经达到了他满意的温度,便命令阿财暂时停火。随即将锅中的热油盛到一旁的面盆中,然后加入面粉,快速搅拌均匀;待完美融合后,再加入一大早就挤好的牛奶,再次搅拌;接着加入提前分离出来的蛋黄,进行第三次搅拌;最后将蛋清形成的“泡沫”分批次加入其中,又一次搅拌均匀,使其完美融合。 随后,沈熠往锅中添了大半锅水,又把蒸笼放到锅上,命令阿财快速加热。紧接着拿来备好的模具,待锅中水开之后,将模具放入蒸笼中,随即把彻底拌匀后的材料倒入模具中,又在上面倒盖了一只盘子。最后盖上锅盖,又放了一只面盆压在上面。 做完这些后,沈熠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了看外间的光线,想着已经辰时了吧。 “阿财,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以文火蒸半个时辰就好了,切记火候与时辰啊!”沈熠站在门口,一边喝着芸儿端过来的茶水,一边命令着阿财。 “少爷,您就放心吧,要是出了岔子,不用您说,奴才自己去跳井!”阿财闷声说道。 “乖丫头,走!去前院里歇会儿。”沈熠拍了拍粘在衣袖上的面粉,乐呵呵地说道。 “少爷,要不您换件衣服吧!您都已经加冠了,再这样衣衫不洁的,让别人看到了不好!”芸儿沉吟道。 “无妨,要是换了衣服,娘怎么能看到我的努力呢!不换,不换!”沈熠反驳道。其实他就是懒得折腾,就随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可是……”芸儿还想再坚持一下,可却被沈熠直接打断了话头,“可是什么,连少爷的话也不听了!快走,一会儿给少爷按按脖子!累了一早上,可算能歇会儿了!” 前院,梧桐树下,沈熠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一旁的芸儿正不轻不重地给沈熠按着脖子,不时地看着躺在藤椅上的沈熠,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最终还是没张开口。 “唉……”藤椅上的沈熠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竟会这么“精彩”。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个多月了,他费了好一番工夫,终于接受了新的自己、新的世界。 “少爷,您为何叹气啊?”芸儿忍不住问道。 “没事儿,少爷我只是躺着有点不舒服,这藤椅有点硌,赶明儿你做一床褥子铺在上面。”沈熠坐起身来,轻声道。 “奴婢明白了!”芸儿乖巧地答道。 “行了,你下去吧!少爷我一个人待会儿!”沈熠摆摆手,对着身后的芸儿说道。 “是,奴婢告退!”芸儿起身,对着藤椅上的沈熠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藤椅上的沈熠很快陷入了昏睡。不知怎的,自从魂穿之后,他总是觉得睡不醒。 “少爷,时辰到了!”这时候,阿财赶来禀报。 “好,少爷我这就去看看成果。”沈熠急忙起身。这是他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做生日蛋糕,自己也有点忐忑。 揭开锅盖的那一刻,一股久违的让人食欲大开的甜香味扑鼻而来。沈熠急忙上前查看,发现蛋糕已经成型。他轻轻地拿出来,像是捧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 “少爷,这就是您为老夫人准备的贺礼吗?”芸儿好奇地问道。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东西。 “是啊,这个呢叫作‘生日蛋糕’,过生日不吃蛋糕怎么行?”沈熠很嘚瑟地说道。 接着,沈熠拿来一只巨大的盘子,将蛋糕放在上面,又小心翼翼地拆下蛋糕外面的模具,仔细地“修缮”了一下被磕到的地方。然后拿来芸儿切好的水果,轻轻地摆放在上面。 “大功告成!”沈熠轻轻地拍了拍手。 “阿财,你去前厅看看,要是娘那边已经开始上菜了,就赶紧回来告诉本少爷,本少爷要给娘一个惊喜!”沈熠冲着庖屋外面的阿财喊道。 “是,少爷!奴才这就去!”阿才急忙应声道。 一盏茶的时间后,阿财回来禀告:“少爷,前边已经开始传菜了!” “好!芸儿,我们走!”沈熠示意旁边好奇心满满的芸儿端着蛋糕,一起向前厅走去。 因为是零寿,再加上如今府里也没什么人,沈老夫人也就没有大过,只是想着简单地和府里人吃个便饭就可以了。 沈熠和芸儿带着蛋糕来的时候,众人刚好就位。沈熠接过芸儿手中的蛋糕,走上前去,对沈老夫人说道:“娘,孩儿祝您生辰快乐!这是孩儿为您准备的贺礼,名为‘生日蛋糕’。请您品尝!” 一旁的王嬷嬷伸手接过,放在沈老夫人面前。沈老夫人看着这个陌生的食物,有些惊愕地问道:“熠儿,这是你做的?” “是!孩儿想着父亲与两位哥哥都不在府里,再加上这段时间劳烦母亲照顾,便想趁着母亲寿辰,亲手为母亲准备一件礼物,希望母亲喜欢!”沈熠躬身说道。 “熠儿有心了,那为娘就尝尝!”沈老夫人笑着说道。 “芸儿,拿刀和碟子来!”沈熠转身吩咐道。 不一会儿,芸儿就拿来了刀和数只小碟子。沈熠小心切好,放在碟子中,递给沈老夫人。 “娘,这第一份蛋糕请您品尝!孩儿祝您如松如鹤,多福多寿!”沈熠恭敬地说道。 “好,好!”沈老夫人高兴极了。都说“君子远庖厨”,可自己的儿子竟然能够亲手为自己准备这种新颖的食物,有子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沈老夫人尝了一口所谓的“生日蛋糕”,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一般。良久,终于发出了赞叹:“果然好吃!没想到熠儿还有这种手艺!” 沈熠笑道:“娘喜欢就好!” 说着,沈熠又切下一块,端起来走向坐在沈老夫人下首的沈煖,轻声道:“煖妹妹,三哥请你吃好吃的!” 沈煖一愣,似乎从没想到沈熠竟然会亲自给自己递吃的,而且这么温柔地与自己说话,通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回道:“谢……谢谢三哥!” 沈熠也没想到,这么一件简单的事,竟然会让这小丫头作出如此反应。他叹了一口气,鬼使神差地摸了摸沈煖的头,温柔地说道:“不必跟三哥这么客气的,日后,三哥再请你吃其他好吃的!” 沈煖木然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话。 坐在上首的沈老夫人见状,不由得笑了笑。以前的沈熠脾气古怪,经常惹得小丫头大哭。可这次醒来,不仅性情变得温和,而且变得懂事了。沈煖这丫头早年丧母,虽然自己一直将其视如己出,但终究不是亲娘。十多年来,不仅性格内向,而且骨子里还有一种庶女的自卑感。这也导致以前被沈熠欺负时,总是不敢反抗。而现在,沈熠竟然主动示好,这让沈老夫人颇感欣慰。 紧接着,沈熠又切了一块给芸儿,轻笑道:“乖丫头,这块儿给你!少爷我对你好吧!” 芸儿羞红了脸,低着头光顾着吃,一句话也没说。沈熠见此也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言。 第4章 火锅炒菜 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酉时中了。沈熠在芸儿的伺候下,整理好仪容,便跟着沈老夫人入宫了。 马车吱呀吱呀地前进着,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皇城门口。沈老夫人递上皇后的手令,向戍卫皇城的将军说明缘由,经过一番检查后,这才在两名小宫女的带领下,向着后宫走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沈熠见到了一座巍峨庄严的宫殿。远远望去,红墙黄瓦,金碧辉煌,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在夕阳的映照下,只见以上好的白玉砌成的地砖如一幅画卷般徐徐延伸,以金黄的琉璃瓦覆盖的屋顶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整座宫殿像是嵌在雪地上一样。走近看时,只见高大的朱漆大门上悬着一块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题着三个大字——“正阳宫”。 进入殿内,只见地面铺满了灰白色的玉石,原来是极珍贵的暖玉。殿顶镶着数颗巨大的夜明珠,熠熠生光。正前方是一张沉香木卧榻,上面设着一只青丝抱枕,铺着一条黄绸罗衾。四周悬挂着紫色纱帐,上面绣着数朵海棠,稍有风起,如坠入云山幻海一般。台阶正下方是一只鎏金异兽纹香炉,里面点着上好的檀香。 沈熠站在在沈老夫人身后,眼睛左右扫视着,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不一会儿,只见从殿后走出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身后跟着一名内侍和四名宫女。她身着一件金丝长裙,上面绣着几朵怒放的红色牡丹,袖口处绣着几朵祥云纹样。头发高高地盘起,戴着一支九尾凤钗,显得颇为端庄。额头上有一朵牡丹型印花,眼角擦了些许金粉,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这位便是当今的皇后吗?倒是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样子!”沈熠寻思道。 这时,只见沈老夫人躬身行礼道:“命妇沈柳氏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却见沈熠站在原地不动,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只听得站在皇后后边的那名内侍厉声喝道:“大胆,娘娘驾前还不行礼!” 沈熠这才回过神来,忙躬身行礼道:“在下沈熠,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在下方才慑于皇后娘娘的威严,这才失了体统,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的目光在沈熠身上停留了片刻,方才说道:“平身吧!”接着又对沈老夫人言道:“贞静夫人,这便是镇国侯府的三公子吗?长得倒是还行,就是规矩差了些!” 沈老夫人一听,忙跪倒于地,沉道:“娘娘恕罪!犬子初次入宫见驾,失仪之处,万望娘娘海涵!”说着便伸手拽了拽一旁站着的沈熠,示意他跪下。 “罢了,本宫也只是说说罢了,平身吧!”皇后道。 “多谢娘娘,命妇回去便好好教教犬子规矩!”沈老夫人应和道。 “嗯。”皇后点了点头,转身坐在正上方的榻上,看了看站在阶下的沈老夫人,对侍奉在侧的小宫女道:“赐座!” 一旁的小宫女忙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沈老夫人身侧。 “多谢皇后娘娘!”沈老夫人又行了一礼,这才坐下。 “沈熠,上前来!”皇后瞥了瞥沈熠,冷声道。 “是!”沈熠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往前走了两步,正好落后沈老夫人一个身位。 “沈熠,陛下赐婚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九公主可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委身下嫁于你,乃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可要好好待她。不然,小心你的皮!”皇后“威胁”道。 站在下面的沈熠一阵腹诽:“什么‘掌上明珠’?不就是个被冷落的公主吗?”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挤出一副“万分感激”的表情,躬身道:“请娘娘放心,在下定会好好对待公主殿下,有我一口肉吃,就绝不会少公主一口汤喝!” “大胆!娘娘驾前,说话竟敢如此轻佻,你有几个脑袋?”那名内侍大声道。 “这位公公,我轻不轻佻,自有皇后娘娘决断。倒是你,竟然抢在娘娘前面呵斥于我,我倒是想请教一下,你又有几个脑袋?”沈熠撇了撇嘴,很是不服。 “你……”那名内侍还想反驳,却被皇后拦了下来:“多嘴!” 那名内侍一张老脸当场变成了猪肝色,悻悻地说道:“娘娘恕罪,奴才这就下去领罚!” 见到这种情况,沈熠又赶紧拍起马屁来:“娘娘英明!其实,刚才在下是太过紧张了,这才说错了话!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在下失言之罪!” 皇后一听,冷笑一声:“倒是一张伶牙利嘴!罢了,月儿,带他去侧殿候着,本宫与沈夫人有话要说!” “是!”刚才那名为沈老夫人搬椅子的小宫女应声道。接着,她快步走向沈熠,轻声道:“沈公子,请随奴婢来!” 沈熠转头看了看沈老夫人,见她点头,于是向皇后行了一礼,跟着月儿退出了大殿。 “月儿姑娘,刚才那位公公是什么人?脾气倒是很大!”刚出殿门,沈熠就忍不住问道。 “回沈公子,那位是陈总管,是内侍省特意派来伺候娘娘的。”月儿轻声道。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侧殿门口,月儿躬身道:“沈公子,您先在此处歇着,需要什么,就吩咐门口的宫女,奴婢还要向皇后娘娘复命,就先告退了!”。 “有劳了!”沈熠点了点头,伸手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侧殿远没有正殿那般奢华,就连陈设也少得可怜,一眼望去,正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上面陈设着文房四宝;左侧是一个书架,沈熠随手翻了翻,多是些腐儒的诗书文章,夹杂着数个版本的“女四书”。整个房间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前世的沈熠好歹也是读了大学的人,深受前人经典的熏陶,自然瞧不上这些腐儒写的东西;再加上长在红旗下,接受了新思想的熏陶,对所谓的“女德教育”向来嗤之以鼻。因而看到眼前的这些“垃圾”,沈熠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便放回原位。 由于觉得无聊,又不知道皇后和沈老夫人的谈话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沈熠便坐在桌子前,开始发呆。前世今生的记忆又一次交错起来,他突然很想写些东西来抒发自己的心情。终于,他拿起桌子上的毛笔,铺开纸张,一会儿想到前世当兵时的自己,一会儿又想到刚步入社会求职时的自己;一会儿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陌生世界的人,一会儿又想到自己要成亲了,种种情绪交杂之下,诸多诗句生于笔下,上一秒还是“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下一秒就变成了“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一刻还是“此身如传舍,何处是吾乡”,下一刻又成了“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 渐渐地,沈熠越写越多,桌面上的纸都写满了。那一刻,他像是得到了解脱,长吁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了一声轻呼,听声音像是个女子。沈熠忙起身,不料椅子一晃,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 “咯咯咯……”一阵清脆的笑声从面前传来。此时已经入夜,摇晃的烛光下,只见一名青衣女子抿着嘴,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斜眼瞅着沈熠。 沈熠抬眼看去,只见这女子年约十八岁,身形苗条,肤色胜雪,双眉如画,星眼似波。笑起来时,颊边微现梨涡,说不尽的娇俏可爱。及腰的长发用一根金色丝带轻轻挽住,头顶梳了个公主髻,簪着一支碧玉簪子。 沈熠从未见过这般雅致清丽的女子,不禁看得呆了。 “哼!”那女子似是被看得有点不舒服,轻哼了一声,转头走向一旁的书架,随便拿了本书,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了起来。 沈熠这才发觉自己有失礼数,忙整理好衣冠,走向那女子,躬身道:“在下失礼,还请恕罪!” “无妨!”那女子轻声说道,也不抬头看沈熠,依旧翻着书。 一旁的沈熠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尖,怯怯地退回原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那女子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 发呆中的沈熠像是没想到那女子会跟自己搭话,怔了一下,方才回道:“在下沈熠,奉旨随家母入宫觐见!” 那女子听到沈熠的回答,愣了愣神,瞥了一眼沈熠腰间的玉佩,方才说道:“原来是你!” “诶?”沈熠彻底懵了,他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女子,可听这女子的语气,像是知道自己一般。于是问道:“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那女子的语气很是生硬。 “请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是……”沈熠迟疑地问道。 那女子仍旧不说话,转身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看起来有些意兴索然。 正在这时候,月儿在门外说道:“沈公子,皇后娘娘有请!” 沈熠知道正殿的谈话结束了,该出宫了。于是朝殿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转身对着那女子道:“这书架的书甚是无趣,若是有机会,我给你带本好书!” 那女子看了看沈熠,略微点头。 正阳宫中,皇后依旧端坐于榻上,审视着站在阶下的沈熠,略带玩味地说道:“沈熠,本宫听沈夫人说,你会做什么‘生日蛋糕’,恰好下个月初六是本宫的生辰,就罚你给本宫也做一个,以谢今日驾前失仪之罪,你可愿意?” 沈熠看了看沈老夫人,见她用眼神示意,忙躬身道:“在下遵旨!谢皇后娘娘!” “甚好!月儿,送沈老夫人出宫!”皇后随即下了逐客令。 看着沈老夫人二人离去的背影,皇后心下不禁有些酸楚。自从入宫以来,便很少有人能与自己说些体己话,幸得儿时的好友还惦记着自己,没有因为身份的关系便有了距离,还让她的儿子给自己做好吃的。想到此处,皇后不由得默默落泪。 “启禀娘娘,九公主殿下请见!”月儿在门外躬身道。 皇后忙扯出袖间的手帕,快速擦了擦眼泪,这才说道:“让她进来!” 话落,只见一名青衣女子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儿臣参见母后!”灯光照耀下,只见这女子正是在侧殿与沈熠说话的人。 “平身!”皇后虚扶了一下,“快过来坐!” “谢母后!”九公主道。 这时,月儿早已搬来椅子放在皇后下手。 “见过沈熠了吧?”皇后突然开口问道,“觉得如何?” 九公主一怔,随即便明白了这是皇后故意让她先见见自己未来的驸马,于是道:“回母后,还好!人长得还算干净,而且诗写得不错。” “哦?他还会写诗?”皇后很是不信。她曾派人调查过沈熠,从未收到过沈熠会写诗的消息,因而听到九公主的话,好奇心瞬间就被勾起来了。 九公主见状,于是从怀中掏出来一沓纸来,递给皇后。 皇后接过一看,上面零散地写着一些诗词,仔细一看,既有表达投身报国的壮志热情,又有对未来人生满怀希望的激情;既有吐露漂泊他乡、孤独无依的落寞,又有对未来生活的殷殷期盼……皇后一页页看去,竟然被吸引住了。 “九儿,这些东西哪来的?”皇后惊讶极了。 “回母后,正是沈熠在侧殿时写的。”九公主乐呵呵地说道,“儿臣去到侧殿的时候,他好像已经写完了,正在呼呼大睡呢。听到儿臣的动静,还摔了一跤呢。后来月儿来传话,他就急匆匆地走了,这些东西就落下了,正好被儿臣收了起来。对了,他还说侧殿‘书架上的书甚是无趣’,答应下次见面时给儿臣带本好书呢。” 第5章 皇家赐婚 皇后闻言,心里大喜,握着九公主的手道:“天可怜见!原以为下嫁给这小子会委屈了你,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这小子本宫也瞧过了,虽然规矩差了点,但至少孝顺。刚才沈夫人还跟本宫说这小子给她做了一个什么‘生日蛋糕’来祝寿呢。再加上沈夫人为人良善,日后绝对不会跟你起冲突的。” “儿臣明白!”九公主低声道。 皇后看着面前这个温婉懂事的女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苦涩地说道:“这些年来,母后膝下只有你和老四两个孩子。只是没想到,一晃十八年过去了,连你也要成家了!要是你大哥还在的话,见到你成亲,一定会很高兴的!”说到此处,皇后更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些年来她也看明白了,皇帝对这个女儿根本不在乎。在这高墙深宫中,向来不缺见风使舵的人,若你不受皇帝的重视,就连小太监和宫女也会给你使脸色。若不是皇后心地良善,选择将九公主养在膝下,九公主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母后,您别伤心了!大皇兄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不想看到您伤心的!”九公主劝慰道。 这些年来,她不止一次地见到皇后如此模样,心里也是有些泛酸。她清楚地记得,大皇子赵宸不仅生得器宇轩昂,而且能文能武,对待兄弟姐妹也非常温柔和气,朝野上下一度都认为他是命定的太子人选。可谁知,一场奇怪的宫中疫病,竟让大皇子丢了性命,而皇后也从那时起,经常以泪洗面。 “母后知道。”皇后擦了擦眼泪,抚摸着九公主的脸庞,心里一阵阵地泛酸,哑声道:“母后虽然贵为一国之母,可如今,身边一个亲人都没了。你大哥早些年不幸早薨,你四哥前两年也离京就藩了,母后身边就只有你陪着,可如今,连你也要出嫁了……” 九公主闻言,拜倒于地,沉声道:“儿臣自小便没了母妃照拂,这些年来,若不是母后和两位皇兄,儿臣在这后宫怕是也难以立足。” 皇后一怔,随即问道:“你都知道了?” 九公主点点头,道:“宫里上下十万人口,怎么都会听到的。儿臣万分感谢母后不计较母妃的事,将儿臣养这么大,儿臣叩谢母后的养育之恩!”说着,便给皇后磕了三个响头。 “傻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快起来!”皇后急忙扶起九公主,又从右手上褪下一只白玉镯子来,细心地给九公主戴上,“这是母后入宫时,我的母亲给我的,现在母后把它送给你,希望你成家之后一切顺利,再无这些勾心斗角!” “儿臣多谢母后!”九公主感激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皇后摸了摸九公主的头,慈爱地说道。 “嗯,儿臣告退,母后也早些歇息!”言罢,九公主起身行礼拜别,径直回了自己的悭德殿。 另一边,刚出宫门的沈熠就忍不住开口问道:“娘,您跟皇后娘娘都说了些什么?怎么这么久?” “还能有什么?无非是你和九公主的婚事罢了!”沈老夫人边说,边登上了马车。 “是吗?那怎么还说到生日蛋糕上面去了”沈熠一脸的不相信。按理说,一般的命妇与皇后谈话时,是不会说这种私事的,除非彼此有深交。 沈老夫人瞅了眼沈熠,笑了笑,知道瞒不过,这才细说起来。 原来,皇后及笄前,与沈老夫人是手帕之交,两人关系极好,时常说些亲密话。但自从皇后入宫后,一来宫墙深深,二来为了避嫌,两人的走动渐渐少了。若不是此番因为沈熠的婚事,皇后与沈老夫人怕是也很难有机会深谈。如今两人均已为人妇、为人母,尤其是连孩子都快成亲了,这不禁让两人感叹时光流转,一时竟忘了时间。 听完沈老夫人的叙述,沈熠不由得感到唏嘘,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没想到,就连幼时的好友也不例外。不过,一想到刚进宫时皇后的模样,沈熠又不满地说道:“娘,您说皇后娘娘那会儿是不是故意消遣我?” 沈老夫人自然明白沈熠说的是皇后说他“规矩差了些”的事,于是郑重地说道:“孩子,你记住了,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不会因为私情而废。你日后多半也是要入朝为官的,可万万莫要忽视了该有的规矩和礼节!” 沈熠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自从得知要成为九公主的驸马之后,就仔细查阅了相关的资料,知道了盛朝的驸马要担任宗正少卿一职。虽然平时不用点卯,但每逢大朝会,还是要入宫见驾的。一旦失礼,轻者便有御史参奏,重者则会下狱惩办,沈熠可不想面对这些麻烦。 回到侯府时已经将近子时了,沈熠向沈老夫人行礼拜别,这才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进了院门,只看见阿财眼巴巴地盯着沈熠,谄媚地笑道:“少爷,您回来了!奴才这便锁门了?” 沈熠点点头,径直向卧房走去,折腾了一天,他实在有些累了,困意又抵挡不住了。 推开房门,只见芸儿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扶着脑袋,正在不停地打盹,桌上的蜡烛已然快燃尽了,想必这丫头已经等了好久了。沈熠轻轻走过去,将芸儿拦腰抱起,走向床前。 就这么一折腾,芸儿立时醒了过来,看着面前的沈熠,满脸通红,低声道:“啊,少……少爷,您回来了,奴婢这就去给您打水洗漱。” “不用麻烦了,少爷我一会儿自己去。倒是你,怎么还不睡?”沈熠柔声道。 “奴婢要等少爷回来才能睡的。”芸儿的脑袋都快缩进衣服里了。 “好了,我回来了,快睡吧!”沈熠将芸儿放在床上,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这个小丫头,明明以前受了那么多委屈,可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这让他既感动又心疼。 芸儿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慌忙盖上被子,捂着脸,只露出半个脑袋,瓮声道:“少爷……” 沈熠哈哈大笑,转身出门,到院里去洗漱,只留下羞红了脸的芸儿在房内。 不多时,沈熠洗漱完毕,穿着睡衣进了卧室。只见芸儿早已换了衣服,站在床前,似乎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不是让你先睡吗?怎么又下地了?”沈熠疑惑道。 “少爷,奴婢还是睡外间吧!”芸儿低着头,忐忑不安地道。对于她而言,打从被派来侍奉沈熠开始,她就明白自己日后势必会成为沈熠的通房丫鬟,也做好了准备,但这只能在正室入门之后。尤其是如今沈熠与九公主有了婚约,就更要注意了。 沈熠瞥了瞥芸儿的神情,便明白这丫头可能误会了什么。他虽然很喜欢芸儿,但一来这丫头现在年纪太小,二来也不喜欢强迫别人,因此在没有水到渠成之前,是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的。 “乖丫头,放心吧,少爷我自制力很强的。”沈熠调笑道。说着,自顾自地走向床前,躺了上去。 芸儿脸一红,又害羞又感激。她自然明白沈熠的意思,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吹熄了蜡烛,摸黑爬到了床上。 沈熠见状,心里虽将这该死的封建社会骂了千万遍,反手却将芸儿揽入怀中,柔声道:“别乱动,快睡吧!” 芸儿也不再挣扎,任由沈熠抱着,渐入梦乡。 翌日清晨,睡梦中的沈熠被外间传来的说话声吵醒了。自从魂穿之后,他的睡眠就很浅。 “乖丫头……”沈熠意识模糊地喊了一声。 “在,少爷!”芸儿急忙走了进来,“少爷这是要起了吗?” “外面有什么事儿?”沈熠问道。 “回少爷,凌王府明月郡主请四小姐中午过府听曲儿,老夫人让王嬷嬷过来传话,想让您送一程。”芸儿乖巧地答道。 沈熠闻之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沈老夫人的心思。 原来昨天寿宴上,沈老夫人见沈熠主动向沈煖示好,于是想着再找个机会,让他们兄妹的关系进一步缓和。 芸儿见沈熠不说话,以为是他不想去,于是道:“少爷要是不想去的话,奴婢这就去回复老夫人。” “没事儿,闲着也是闲着,就走一趟吧。你也去!”沈熠道,“我再睡会儿,你先下去忙吧!” 芸儿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万分不情愿的沈熠被芸儿从被窝中扯起来。 “少爷,该起床了。”芸儿坏笑道。 “乖丫头,你这可就不乖了!”沈熠一脸无奈地说。 “嘻嘻,少爷,从府里去凌王府至少要半个时辰,你再不起床,四小姐可就要迟到了!”芸儿一脸严肃地说,“对了,老夫人说让您去她那儿吃早饭,然后与四小姐一起出发!” “知道了!”沈熠闭着眼睛,任由芸儿给他穿衣梳洗。待收拾好后,这才去了沈老夫人的院子。 “熠儿,快进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沈老夫人慈爱的声音。 “孩儿给娘请安!”沈熠行了早安礼,转头看向一旁的沈煖,温柔地说道:“煖妹妹早!” “三哥早!”小可怜沈煖的声音小到了极点。 “好了,快吃饭吧!吃完还要去凌王府呢,可千万别让明月郡主等急了!”沈老夫人道。 沈熠这才坐下,快速吃了起来。 待沈熠等人吃完饭,并准备好给明月郡主的礼物后,已经巳时了。 侯府门口,沈老夫人命人把东西送上马车,这才珍重地对沈熠说道:“熠儿,路上照顾好你妹妹,可千万别出了岔子。对了,这些钱你拿着,等煖儿进了王府后,你就到处转转,想买什么就去买。晚上回来的时候,把你妹妹安全地带回来就行!” 沈熠看了看手中的银票,拍了拍胸脯道:“娘放心,孩儿一定照顾好妹妹。至于这银票,孩儿一定会花完!” 沈老夫人没好气地看了看沈熠,笑骂道:“快点走吧,别贫了!” 沈熠施礼拜别,转身带着芸儿上了马车! 马车上,沈熠看着坐在角落处局促不安的沈煖,只感觉有些头大。真不知道以前的沈熠到底有多可怕恨,把这么一个小姑娘吓到如此模样。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沈熠思索再三,决定打破僵局,岂知他的手刚伸出来,沈煖的贴身丫鬟莲儿就急了。 “三少爷,不许欺负小姐!”莲儿红着脸道。 “莲儿……”沈煖忙劝道。 沈熠不由得露出苦笑,看向沈煖,柔声道:“煖妹妹,以前的事是三哥不对,三哥向你道歉了!三哥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欺负你了,允儿和你这丫头都是见证!你原谅三哥好不好?” 沈煖一脸的错愕,只是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沈熠大喜,忍不住摸了摸沈煖的小脑袋。又想起自己的道歉有点生硬,便从怀中掏出沈老夫人给的银票,分了一半递给沈煖。 “这些给你,留着买东西!”沈熠很“大方”地说道。 沈煖手足无措地看着沈熠,不知该怎么办。 坐在沈熠旁边的芸儿见状,将银票接过,交给了莲儿,笑道:“四小姐,您就收下吧,少爷是真心向您道歉的;您要不收下,少爷定会以为你还没有原谅他!” 小可怜沈煖这才放下心来,瓮声道:“谢谢三哥!” 第6章 生日蛋糕 芸儿见状,立马眼神示意莲儿一同去车厢外面坐着。莲儿也马上会意,急忙跟上。车厢内顿时只剩下沈熠兄妹俩。 “煖妹妹……”沈熠率先开口,却不知怎么说下去。 “三哥……”内向的沈煖也僵住了。 好在沈熠反应敏捷,立马转换话题,自顾自地说道:“我加冠那天,不小心摔伤了脑袋,醒来时你和娘一同来看我。那时候我就想着跟你好好道个歉,毕竟以前那么对你……” 沈煖闻言,低声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自小便没了母亲,这些年来,是娘把我养的,所以……” 沈熠自然明白后面的话,于是郑重其事地说道:“煖妹妹,记住了,不管是爹娘,还是大哥、二哥和我,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我们沈家的嫡女。因此,你千万不要因为不是娘亲生的就感到自卑,就处处忍让,这样只会让别人得寸进尺。以后不管是谁,只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跟他争;要是争不过,你就告诉三哥,三哥给你出头;就算三哥解决不了,不还有父亲和两个哥哥嘛。你要告诉所有人,我们沈家的女儿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听到这番话,沈煖突然红了眼睛。这个小时候总喜欢欺负她的三哥,生平第一次跟她说这种贴心的话。过了许久,沈煖终于开口:“谢谢三哥!” “我们是兄妹,不必说这种见外的话。”沈熠揉了揉沈煖的头发,转而说道,“对了,上个月欺负你的那个疯女人,已经没机会再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了。你要是被我欺负了,那是我们兄妹间的事,三哥给你磕头赔罪都可以;可要是外人敢欺负你,那可就怪不得三哥心狠手辣了!” 沈煖一脸呆滞地看着沈熠,有些担忧地问道:“三哥,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沈熠信心满满地说道:“不会,没人知道是我;更何况,我给她下的药,这世上没人能解得了。” 即便如此,一想起十天前发生的事,沈熠还是恨得牙痒痒。 那天,沈煖受邀去参加茶会,席间,众人纷纷提议作诗以庆。沈煖本就有“京都小才女”之称,再加上名师指点,理所当然地拔得了头筹。不想却引起了户部尚书的女儿王婧的嫉妒,当场就“发疯”了,说什么“即便沈煖的诗作得再好,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怎能比得上她”。沈煖本就因为自己庶出的身份而自卑,再加上这王婧有一个当皇妃的姑姑,向来跋扈惯了,没人敢招惹,只好忍气吞声,落寞地回了侯府,恰巧被“养病”的沈熠瞧见,于是派阿财去打听,这才得知了前因后果。 沈熠本就想找个机会跟沈煖好好道个歉,以便消除原来的沈熠给沈煖留下的不好的印象,再加上得知了此事,心里很是生气,准备给这王婧来个狠的。他自从魂穿之后,脑海中除了自己前世和原本的沈熠的记忆外,又多了一些来历不明的记忆,其中就有一味毒药的配方,于是吩咐阿财去买了一大堆的药材,照着脑海中记忆配了出来。 做完这些,沈熠又偷偷地找到护院总管郑先生,把沈煖受欺负的事说了一遍,随后将这毒药递给郑先生,让他盯着王婧的动向,找机会将这药放在王婧的茶水中。按照这药的毒性,只要王婧喝了茶,三天之内必定瘫痪,且查不出任何原因。 郑先生本是江湖游侠,一身武艺深不可测,但在一次与人搏命时遭人暗算,受了重伤,幸得老镇国公沈桐搭救,后来为报救命之恩,便做了沈桐的贴身护卫。二十多年前东境大战时,郑先生曾一人独闯敌营,暗杀了敌军三任主将,立下了赫赫战功。后来沈桐谢世,他便隐姓埋名,做了沈府的护院总管。因此,给王婧下药这事于他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没过几天,王婧就瘫了。不知缘由的王尚书延请了京都诸多名医,甚至还有宫里的太医,都没有诊出个结果,最终只当是“天妒红颜”,听天由命了。而这些对于此时“心满意足”的沈熠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不多时,马车已经到了凌王府门口。明月郡主的贴身丫鬟彩云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到沈府的马车到来,急忙迎了上来。 芸儿和莲儿率先下车,沈熠紧跟其后。 “小心点!”沈熠小心地扶着沈煖,仿佛他才是伺候沈煖的人,把一旁的莲儿看得一愣一愣的。 “嗯。”沈煖的脸上满是笑容。 “沈小姐,我家郡主命奴婢在此恭候多时了,请随奴婢入府!”见沈煖下了马车,彩云忙走上前施礼道。 “有劳彩云姑娘了!”沈煖点头道,转身对莲儿道:“莲儿,将我给郡主带的礼物拿下来!” “是,小姐!”身后的莲儿答道。 “煖妹妹,你在这儿好好玩儿,我和芸儿到处转转,晚上来接你!”沈熠摸了摸沈煖的后脑勺,微笑道。 “知道了,三哥!那我就进去了!”沈煖乖巧地答道。 “嗯,去吧!”沈熠挥挥手,目送沈煖进了王府,这才带着芸儿去了闹市。 这是沈熠魂穿之后第一次出门,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古代的闹市,因此对所有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感到好奇。这家店看看,那家店逛逛,才走完一条街,肚子就已经吃撑了。 “少爷,奴婢实在吃不了了!”芸儿哭丧着脸说道。 “嗝……”沈熠打了一个饱嗝,表示赞同,他这会儿急需消消食,“走,我们听评书去!” 两人走进一家距离最近的茶馆,选了一间位置极佳的包厢,又吩咐茶博士来一壶好茶,这才悠哉悠哉地坐下听评书。 台上的说书先生这会儿正在讲老镇国公沈桐以一万骑兵平定东云国七万敌军的事,沈熠听得兴致勃勃,对自己的这个便宜爷爷深感钦佩,忍不住打赏了一百两银票。这让茶馆众人为之一惊,毕竟在这种地方,消费满二十两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更何况一百两。茶馆老板立马笑眯眯地叩响了沈熠所在的房门,想见见这位出手阔绰的主儿。 “少爷,茶馆老板求见!”芸儿向沈熠说明了茶馆老板的来意。 “让他进来吧!”沈熠喝了一口所谓的“好茶”,很是不爽,他觉得自己上了个大当,这茶也太难喝了。 “小的刘安民,是这家茶馆的老板,见过这位公子!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刘老板躬身道。 沈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一脸不爽地看着刘老板,说道:“刘老板是吧?你家的茶也太咸了,这也能叫好茶?” 刘老板闻言,也是摸不着头脑,这年轻公子明明上一刻还打赏了那么多钱,下一刻怎么就变脸了,只好苦笑道:“请公子见谅……” 沈熠摆摆手:“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芸儿,我们走!”说罢,转身下楼,带着芸儿走了出去。 自从沈熠来到盛朝之后,喝的茶都很咸。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的茶都是蒸青团茶,人们饮茶时会在其中放一些盐,有时候也会在茶水中放入葱、姜、花椒、大枣、桂皮、橘子皮、薄荷叶等料物,谓之“茶羮”。但这种喝法让喝惯了炒茶的沈熠很难受,他很想在这个时代发展炒茶。 这个念头一起,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炒茶法”的具体步骤,这让沈熠又喜又惊,喜的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惊的是他发现自己魂穿后的“金手指”真是好用,只要有某个念头,脑海中就会出现对应的做法。这让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少爷,您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来了,笑得这么开心。”芸儿好奇地问道。 “哈哈哈,少爷我要发财了!”沈熠内心狂喜,直接抱起芸儿,转起圈来。 不明就里的芸儿突然被沈熠这一下吓得大叫起来,街上众人都忍不住回过头来看,这让本就害羞的芸儿更加羞臊,一张脸红得跟熟透了的苹果似的。 “少爷……”芸儿低声道。 回过神来的沈熠将芸儿放了下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有点太激动,一时间忘了!”随即抓起芸儿的手,“走,少爷带你买衣服去!” 两人很快来到了京都极具盛名的女子成衣铺——百衣阁。芸儿一开始并不愿意来,但拗不过沈熠,再加上沈熠准备给沈老夫人和沈煖也买两件,很需要芸儿当参谋,这才同意进来。 前世的沈熠根本没机会去女装店。魂穿之后,凭着自己富家少爷的身份,这才充作大尾巴狼,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古代的女装店。 一进铺子,沈熠就被花花绿绿的衣服迷了眼。一时间竟然辨不清方向,幸好有侍者过来解围。 “这位公子,您是要为这位姑娘买成衣吗?”侍者热情地问道。 沈熠点点头:“嗯,给我的乖丫头买两件新衣服,还想为家母和舍妹再买两件。” 侍者闻言,忙招呼另一名侍者带着芸儿去挑衣服,而她则带着沈熠去后堂休息。 沈熠在路上已经听芸儿说过,这百衣阁的服务很是周到。若是女客人独自来,便由客人随意挑选;若是有男客人陪同,便请男客人去后堂休息等候,让女客人在店内选购。沈熠也明白这样做的目的,于是也不多话,吩咐芸儿好好挑选,这才跟着侍者甲去了后堂。 半个时辰后,芸儿捧着几件成衣来到后堂,表示已经选好了。沈熠早就等不及了,急忙让芸儿打开。 芸儿给沈老夫人选了五件绸衣,又给沈煖选了三件绸衣,然后给自己选了一件棉衣。但沈熠表示不满意,叫来侍者,让给芸儿重新挑两件绸衣,又把棉衣给退了,这才心满意足地付了款,让侍者将成衣送到侯府,而他自己则带着芸儿继续晃悠。 在盛朝,下人本是没有资格穿绸衣的,家境稍好的,会给自家下人穿棉衣;家境一般的,则会给自家下人穿麻衣。但沈熠不在乎这些,他觉得芸儿作为自己的贴身丫鬟,吃穿用度也必须是最好的,只要不触犯皇家忌讳,管其他人干什么。 转眼间,已经申时末了,沈熠带着芸儿再次来到凌王府门前,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不多时,只见一众人从凌王府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金色长衫的年轻女子,旁边正是沈煖,身后跟着一众丫鬟,包括莲儿和彩云。 眼尖的沈煖早已瞧见在门口等待的沈熠,满脸笑意地朝沈熠走来,并向沈熠介绍身边的年轻女子:“三哥,这位是明月郡主!” 沈熠面色平静地朝明月郡主拱手道:“在下沈熠,见过明月郡主!” 明月郡主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沈熠,像是想看出些什么来。她和沈煖乃是不可多得的闺中密友,自然知道以前的沈熠有多混蛋。但今天和沈煖一番交谈,得知沈熠与此前所听见的传闻大不相同,更加深了他的好奇心,这才坚持要求送沈煖出府,想好好看看沈熠。 沈熠被明月郡主盯得发毛,撇了撇嘴道:“郡主有何贵干?” 明月郡主这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失皇家礼数,忙开口道:“不敢,只是听煖儿提起她的三哥,心里好奇,这才想仔细瞧瞧是何方神圣!” 沈熠闻言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倒是让郡主失望了!”转头便牵起沈煖的手,径直走向马车,留下明月郡主独自在风中凌乱。 沈熠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赶紧回家,把炒茶之法写出来,然后找一个合作伙伴,好好地赚它一笔。此外,他还要赶紧“写”书。毕竟之前在宫里答应过给人家带书的,可不能食言。 第7章 皇后娘娘 酉时中,沈熠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侯府。他先去了门房,拿上从百衣阁买的衣服,然后与沈煖一同去见了沈老夫人。 “娘,这是孩儿和芸儿给您挑的衣服,您看看合不合身。”沈熠捧着衣服,对沈老夫人道,“对了,还有给煖妹妹的!” 沈老夫人伸手接过,一张脸上流露出无限的笑意。这个三儿子加冠之后越来越懂事了,上能孝顺长辈,中能关心妹妹,下能体恤下人,这才是沈老夫人心目中她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那娘就谢谢熠儿的一番心意了!”沈老夫人笑道。 “是孩儿借花献佛了!买衣服的钱,可都是娘给的!”沈熠有些不好意思。 “那娘也开心!”沈老夫人道,“煖儿,快谢谢你三哥!” 沈煖闻言,俏皮地向沈熠福了一福:“煖儿多谢三哥!” 沈熠忙伸手拦住,摸了摸沈煖的小脑袋,温柔地说道:“不必跟三哥这么客气的!” 随后,兄妹二人又陪着沈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这才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自己的梧桐院,沈熠就带着芸儿钻进了书房,让芸儿替他研磨。他要把脑海中浮现出的关于炒茶法的一切默写出来,这样就有资本赚取自己在圣朝的第一桶金了。 半炷香后,沈熠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大功告成!” 芸儿看着沈熠写的内容,感到颇为震惊,心想自己的少爷竟然能捣鼓出这样神奇的东西,真是不可思议! “乖丫头,去看看饭好了没?”沈熠有点乏力。每当脑海中浮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时,身体就会很累,这可能也是金手指的弊端吧! “好的,少爷,奴婢这就去!”芸儿应道。 “唉,好累!”沈熠长叹一声,瘫坐在椅子上。又想到自己还答应给别人带书,便强打起精神来,开始回想自己前世看过的书。这一次,他打算把原书和改编自该书的电视剧结合起来,取两者之精华,以形成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书。最终,他选择了《红楼梦》! 一者,《红楼梦》描写了许多女子,她们性格各异,境遇不同,很适合女性阅读;二者,自打从沈老夫人处听说了九公主的事,沈熠就觉得九公主和林妹妹的遭遇颇为相似,也想把这书当作礼物送给自己的“未婚妻”。正好下个月还要进宫,可以拜托皇后转交给九公主。只是如今时间比较紧张,就先写一部分吧! 主意一定,沈熠就轻松了下来,恰好芸儿也端来了饭菜,两人一起快乐地用完晚饭,又玩闹了一会儿,便一起进入了梦乡。 翌日,天刚大亮,沈熠就起床了,他今天要先把炒茶的事处理了。在芸儿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便急忙朝沈老夫人的院子跑去。 “娘,孩儿有事跟您商量!”沈熠给沈老夫人请完安,便直接说道。 “何事?”沈老夫人正喝着粥,漫不经心地问道。 “孩儿想开一间茶楼!”沈熠直入主题,丝毫不拖泥带水。 “怎么突然想起来做生意了?”沈老夫人好奇道。 “就是觉得老花家里的钱不太好。”沈熠哭丧着脸说道,“孩儿都已经加冠了,却还是无所事事。父亲和两个哥哥每个月都有俸禄,就孩儿还要花家里的钱,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胡说!你是娘的孩子,不管多大,花娘的钱都是应该的,谁爱笑话就笑话去,理他做什么。”沈老夫人对此不以为意,“不过,既然你有这个想法,娘也不能不支持,正好侯府名下还有一座沈氏茶楼,就给你吧!” “谢谢娘!”沈熠喜笑颜开。他从原来的沈熠的记忆中得知,侯府在外面有一大份产业,由沈老夫人掌管。毕竟,偌大的侯府要养活那么多人,单靠朝廷的俸禄,是不可能撑得住的。更何况,圣朝的官员俸禄都很低,以镇国侯的品级,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三万两。幸运的是,圣朝的法律并不禁止官员做生意,因此,几乎所有的朝廷官员都有自己的第二产业。 得到沈老夫人“赞助”的茶楼,再加上自己手中远超这个时代发展的“炒茶法”,沈熠相信自己日后一定会成为圣朝第一茶叶大商。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先去户部办理过户手续,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经营这座茶楼。此外,他要想办法搞到一份关于炒茶法的“专利证明”。作为一名现代人,沈熠深知“专利”的重要性。 沈熠决定先去看看这座茶楼的情况,最起码要先了解茶楼的布局、收入、经营等。于是叫来芸儿,拿着沈老夫人给的玉佩,前往沈氏茶楼。 沈氏茶楼坐落于御碑街,这里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家店铺,涵盖衣食住行等诸多方面。御碑街原本是前朝一位侯爷的府邸,后来前朝灭亡,那位侯爷也妻离子散,此处便荒废了。彼时恰逢圣朝新立,百业待兴,圣朝的太祖皇帝便把此处改为集市区,意在恢复经济,稳定民生。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如今的御碑街早已变得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半个时辰后,沈熠和芸儿终于到了沈氏茶楼。刚下马车,便有侍者上来将马车送往后院。沈熠暗暗点了点头,很是满意这种服务。两人也没表露身份,扮作普通客人进入茶楼,要了一壶茶和两份茶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此时时间尚早,来喝茶的人也不多,沈熠倒也觉得清净。 不多时,茶和茶点便被送上桌子,沈熠浅尝了一口,只觉得和昨天在听书的茶馆喝的茶没什么区别,这更加坚定了他推广炒茶的想法。 “伙计,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沈熠道。 “这位客官,不知是本店的服务不好还是茶水有问题?您可以直接跟小的说,要是小的解决不了,再请示掌柜的也来得及。”奉茶的伙计道。 “都不是,只是要跟你们掌柜的谈笔生意!”沈熠有些不耐烦地说。 那伙计见沈熠神情有些烦躁,这才去请掌柜的过来。 “在下赵正贵,乃是沈氏茶楼的掌柜,不知这位客官有何吩咐?”掌柜的拱手道。 沈熠也不啰嗦,直接掏出了沈老夫人给的玉佩,放在桌上。 赵掌柜一见,忙施了个礼,有些迷惑地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沈熠,奉母亲之命来接手这间茶楼。以后,这间茶楼的一应事务报给我就行!”沈熠答道。 “是,少爷!”赵掌柜恭敬地答道。对于赵掌柜而言,茶楼的东家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他是掌柜的就行。 沈熠点点头,至少目前而言,这个掌柜的表现他很是满意。 “赵掌柜,我今天过来,只有两件事。”沈熠郑重其事地对赵掌柜道,“第一,马上将茶楼三个月内的账簿拿过来,我要查账;第二,我研究出了一种新茶,不过,需要有经验的师傅来制茶,你帮我留意一下。只要这种新茶问世,我们的茶楼定然会更加风光!” 赵掌柜应了一声,转身便去取账簿了。 很快,赵掌柜便把账簿取了过来,沈熠随意翻了几页,看了看最终的总收入,便递给了赵掌柜。 “很好!”沈熠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对了,给刚才那个伙计一笔钱,让他赶紧走人。这种多嘴的伙计,留着早晚会惹怒客人!” 临走前,沈熠又吩咐赵掌柜赶紧寻找有制茶经验的人。毕竟“术业有专攻”,他可以把“炒茶法”的具体步骤默写出来,但让他亲自制茶,那可就有点难为人了。 赵掌柜急忙应道,转头瞥了瞥刚才为沈熠奉茶的伙计,心里面很是不爽。自己亲自招的这个不开眼的东西,刚来三天就得罪了新东家,活该滚蛋! 走出茶楼,沈熠又想到自己还需要一位信得过的“副掌柜”来帮他核对账簿。炒茶一旦问世,获利必定不菲。沈熠虽然不想以最坏的心思揣测赵掌柜,可人心似水,谁也不敢保证见到那么多银子之后,赵掌柜会不会起歪心思。可如今,自己身边能用的人只有阿财了,但院子里的事又少不了阿财,这让沈熠有些头疼。 芸儿看到沈熠这番模样,知道自己的少爷定然遇到了烦心事,于是宽慰道:“少爷,您要是遇到了什么烦恼,可千万别一个人憋着,可以说给奴婢听。” 沈熠有些怜爱地摸了摸芸儿的脑袋,将自己的烦恼说了出来。芸儿听完,乐呵呵地说道:“少爷,这有什么可为难的,我们可以去官府买官奴啊!” 沈熠一听,这才如梦初醒,这也是因为他才穿越不久,对古代的许多事情不是很理解,全然没想到官奴这回事儿。 事实上,在封建君主制下,历朝历代都有大批的官奴,他们主要由犯罪的官员及其家眷、造反的士兵和农民以及其他触犯法律的群体构成。官奴的身份一旦形成,子孙后代也会因此没入奴籍,但可凭借功绩恢复良人身份。 此外,官奴一般都有专门的机构管理,如在我国古代的唐朝,官奴主要由刑部统辖,由其下属的都官郎中、员外郎直接管理和分配他们的去向,而沈熠穿越的圣朝也是如此。刑部会提前将有一技之长的官奴挑选出来以供皇帝赏赐或进行买卖,其余的则被发配去做修路、运输、采矿等苦力劳动。而那些被主家买下的官奴,为了他们的子孙后代能有个好的未来,很少有背叛主家的。 “乖丫头,你可真是解了少爷的燃眉之急了!”要不是怕芸儿害羞,沈熠都想狠狠地嘬这个小丫头一口,“走,我们这就去刑部。” 沈熠带着芸儿上了马车,直奔刑部府衙,跟门房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及来意之后,沈熠便让芸儿在府衙外候着,自己一人走了进去,随后便有书吏将沈熠带至刑部员外郎柳平处。 “是你要买官奴?”柳平斜眼瞧着沈熠,敷衍地问道。他见沈熠一副富家少爷的打扮,估摸着又是哪家大户人家的败家子来找乐子,也就不放在心上!小说 “正是!在下要买一名掌柜和几名会制茶的茶师。”沈熠点头道。他本来只打算买一名掌柜的,但想到官奴中有不少有一技之长的人,说不定就有他要的茶师。一旦买到,那自己就可以更加安心了。 “好,请稍等,本官这就去查官奴户籍名册!”柳平虽然很不爽面前这个“纨绔子弟”,但还是耐着性子去找。 一盏茶后,柳平的声音从后堂传来:“可真是要恭喜你了!你要的人刑部都有,而且,他们还是一家子!” “哦?还有这种巧事?”沈熠也是有些吃惊。 “要去看看吗?柳平问道。” “当然,劳烦大人了!”沈熠微微拱手。 刑部大牢之中,沈熠看着自己要的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一家老小五口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掌柜的和茶师。 只见一位老妇人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两个中年人背靠背坐在一起,眼神空洞麻木;一个小男孩不时地翻着自己的衣服,像是在抓虱子;只有靠在墙上的那名女子看上去还正常一些,但面黄肌瘦,血色全无,像是从未吃过饱饭一样。 “这位大人,你没有搞错吧?你确定他们有人懂账,还会制茶?”沈熠有些生气。 “怎么?你觉得本官是在消遣你?”柳平听到沈熠的质疑声,心里顿时有些窝火,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这官奴户籍名册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一家子本是江南沁阳府的贡茶世家,因为犯了事,这才下了狱,沦为官奴的。”说着还将名册递到沈熠跟前,好让他看个明白。 沈熠此时也看到了名册上的记录:“元祐三年,沁阳府易氏贡茶以次充好,欺君罔上,经刑部与影龙卫共同核查,确认属实,遂奉上谕,革除易氏贡茶,全族没为官奴!” 第8章 宫墙深深 “好好的贡茶世家,怎么会犯这种欺君之罪呢?”沈熠有些疑惑,他下意识地觉得其中定然有鬼。 “喂,这家子人你还要不要?现在的名册上可就只有他们符合你的要求了。”柳平瞥了一眼沉思中的沈熠,不满地问道。 “这位公子……”沈熠还未开口,牢中的那名女子率先开口,“请问您是要买家奴吗?” “嗯!”沈熠点点头。 “公子,奴婢出身贡茶世家,自幼随母亲学习制茶;而家父曾是皇商,对茶叶买卖一事颇有心得,我们绝对符合您的要求!”那女子见沈熠点头,语速也突然快了起来。 看着牢中的这一家人,沈熠也感到有些凄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寻思着他们即便不符合自己的要求,买回去给院里当下人也好过在这里受罪。 “好吧,那就是你们了!收拾收拾就走吧!”沈熠道。转身便准备离开。牢中众人闻言,顿时有了动静,不再像之前那般死气沉沉的。 “公子且慢,奴婢还有一事相求!”那女子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像是很为难一般,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 “何事?”沈熠问道。那女子刚才表现得很是急切,突然间又欲言又止,这让他感到很困惑。 “请公子恕罪!奴婢和父母确实符合公子的要求,可家中祖母年事已高,幼弟又未长大成人,可能做不了事;但让他们继续在这牢中受罪,奴婢于心不忍,故恳请公子也能将他们也买下。奴婢日后当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公子大恩!”那女子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然后垂下脑袋,像是等待“判决”一样。 “茗儿……”牢中的那名中年男人突然开口。他们夫妇俩已经年近半百,老母亲也年逾六旬,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只是放心不下这一双儿女,希望他们能有机会出狱,好好生活。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可这傻丫头竟然提出这么个请求,这不是自断后路吗? “可以!”沈熠还以为那女子有什么大事,没想到就这点要求,因而直接答应。前世的他本就缺少父母的疼爱,自然知道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见到如今这种局面,自然会成人之美。再说了,侯府也不差两个“吃闲饭”的人。 “多谢公子!”那女子急忙跪下磕头。她们一家人已经在这牢中待关了三年了,每次有买家奴的人过来,看到他们这一家老小,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一次她鼓起勇气提出请求,本就是想试探一下,结果竟然成真了,这让她很是开心。 “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就走吧!”沈熠怕外面的芸儿担心,语气很是急切。 “没有了,多谢公子!”那女子站起身来,扶起了墙角的老妇人;而那对夫妇也牵着那小男孩,一家人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跟着沈熠走出了大牢。 “对了,这位大人,我今天出门急,忘带银票了,你派人去镇国侯府取吧!”刚出大牢,沈熠对柳平说道。言罢,径直走向芸儿,不理一旁既羞又恼的柳平。 “少爷……”在府衙外面等候的芸儿一见到沈熠,就迫不及待地小跑了上来。 “乖丫头,等急了吧?我们这就回去!”沈熠微笑道。 “少爷,他们……”芸儿一脸问号。自家少爷不是去买家奴了吗,怎么像是走亲戚一样,拖家带口的。 “是我买的家奴!算了,回府再说,你先去找辆车来,带他们回去!”沈熠这会儿也很无语。 “嗯!听少爷的!”芸儿总是那么乖巧。 临近午时,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侯府。沈熠率先跳下马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乖丫头,你先带他们回院子梳洗,然后换身干净衣服,再给他们备点吃的,我先去娘那儿,马上就回来!”沈熠吩咐道。 芸儿点了点头,便带着易家五人去了梧桐院,而沈熠则直接去见了沈老夫人。 “娘,孩儿回来了!”沈熠人还未进门,声音却早已传到沈老夫人耳边。 “娘听见了,不用这么大声!”沈老夫人没好气地说。自从“沈熠”醒来,沈老夫人就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变得特别黏人,以前都是每天请安时才能见一面,现在恨不得天天待在自己身边。 沈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随后便将自己去茶楼以及买家奴的事说给沈老夫人听。沈老夫人听完,慈爱地看了一眼沈熠,叮嘱他注意身体,说买家奴这种事,交给阿财去做就行,不用亲力亲为。 沈熠附和了几声,又和沈老夫人闲聊了几句,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芸儿,那一家人呢?”刚进院门,沈熠就问道。 “回少爷,阿财安排他们暂时住在西厢房了。”芸儿答道。 事实上,作为家里的奴仆,一般是不会住在西厢房的。但沈熠的院子太大,而他又没有子嗣,这才让院里的下人们都住在西厢。 “去把他们带到书房来,就说我有事吩咐!”沈熠安排道。 “好的,少爷,奴婢这就去!”芸儿应了一声。 书房内,沈熠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着。他现在急需把炒茶与茶楼的事情安排好,这样才能集中精神“写”书。毕竟四月初六自己就要进宫了,到时候就要把书给宫里的那名青衣女子带过去,而“写”书又不是简单地抄写就行,还需要自己将原本的书和相关的剧的精华巧妙地融合起来,这样才能“写”出自己满意的好书。 “少爷,他们来了!”芸儿在门外说道。她知道自己的少爷要谈正事,故而在门外回禀。 “嗯,叫他们进来!”沈熠沉声道。 话音刚落,易家五人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那对中年夫妇,他们搀着那位老妇人,后面则是那名年轻女子和那个小男孩。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院中的人了!”沈熠道,“所以,我们有必要先彼此认识一下。在下沈熠,乃镇国侯府的三少爷,你们以后叫我少爷就行!现在,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吧!” “是,少爷!”那名中年男子道,“奴才名唤易山,本乃经营贡茶的皇商。”随即指着那名老妇人道,“这位是奴才的母亲易周氏,年轻时是沁阳府有名的绣娘。”然后指着那名中年妇女道,“这是贱内易王氏,本是沁阳府的知名茶师。”最后指着那名年轻女子和那个小男孩道,“他们是奴才的孩子,女儿名唤易茗,自幼跟随贱内学习制茶;儿子名唤易峰,年纪还小,只读了三年私塾!” 沈熠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然了解,随即道:“这就好办了!老太太就留在院子里教几个小丫头学刺绣吧;易峰还是继续读书吧,就算是做奴才,也要做有文化的奴才!你的妻女就留在院里,我有一种新的制茶方法,需要他们研制出成品来;至于你,我过两天会教你一套新的数字和记账方法,学会之后就去我的茶楼当副掌柜,负责核对账目!” “是,少爷!”五人应声道。 安排好五人的差事后,沈熠让其余四人先下去休息,只留下了易山一人。 “坐吧,我有事要问你!”沈熠道。 “谢少爷!但不知少爷要问何事?”易山有些惶恐。 “说说你们家怎么回事?好好的贡茶世家,怎么会犯欺君之罪?这怎么想都不应该!”沈熠直接提出质疑。 听到是这个问题,易山的神色很是复杂。说实话,他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儿。明明是四千斤上等的贡茶,怎么就变成劣质茶了呢?小说 沉默了许久,易山这才开口道:“回少爷,此事奴才也想不明白。当年是奴才亲自封装的贡茶,宫里的人也当面核实过。可运送贡茶的大船刚一入京,上好的茶竟变成了劣质茶。事发之后,奴才怀疑有人陷害,于是请求朝廷派人调查,可调查之后,他们都说奴才上供的就是劣质茶。皇上大怒之下,将奴才的皇商身份和贡茶世家的名号一并摘了,还将奴才全族没入奴籍。” 沈熠听完,直接问道:“那你们家出事之后,代替你们皇商身份的是谁?” 易山思考了一下,这才说道:“好像是钱家。他们本是京城的瓷商,四年前到了沁阳府,开始涉及茶叶生意。” “有趣!四年前刚到沁阳府,第二年就取代了你们的皇商身份,你就没怀疑过?”沈熠很是不解! “回少爷,奴才当然怀疑过,可并没有任何证据。更何况,事发之时,钱家正在南边做生意,根本没机会做手脚!”易山答道。 “那钱家的背景你知道吗?”凭借着自己两世为人的经验,沈熠本能地觉得这个钱家很可疑。 “不太清楚。不过,钱家刚来到沁阳府经商时,有户部开具的特殊证明,所有关卡都是一路通行,就连运输的货物都不用检查!”易山道。 “果然!难怪易家吃了这么大的亏!”沈熠觉得有些荒唐,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有户部做后台,一般的商人怎么可能拼得过? “少爷,您是想到了什么吗?”易山问道。 “没什么,你下去吧!记住,今天的谈话不要告诉任何人!”沈熠叮嘱道。 “是,少爷,奴才告退!”易山施礼拜别。 “为什么一个在京城做瓷器生意的钱家,要跑到沁阳府做茶叶生意,而且还有户部提供便利?”易山离开后,沈熠开始思考起来,“能让户部做后台,要么是自身实力过硬,要么是双方有着不可告人的共同利益。如果是前者,那照理来说,拥有一个皇商的身份简直易如反掌;可要是后者,能够让户部提供便利的,到底是什么利益?又是奉了谁的命令……” 不过,这些事情目前都不重要,沈熠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回过神来,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把炒茶研究出来。沈熠让芸儿把易王氏和易茗叫了过来,拿出自己写的炒茶法的步骤,让二人观看。 “少爷,这‘炒茶法’是您想出来的吗?简直不可思议!”易茗大吃一惊。她从未想过,茶叶竟然有这种制作方式。 “当然,你们能制出成品茶来吗?”沈熠问道。 易王氏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坚定地说道:“少爷放心,您都已经把步骤写出来了,奴婢定然会竭尽全力制出成品炒茶!” 易茗也郑重地说道:“奴婢会和母亲一起努力,一定会制出炒茶的!” “那好,要是没其他的事,你们就下去研究吧,需要什么材料就和芸儿说!”沈熠嘱咐道。至于怎么研究,沈熠却不会多问,毕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经决定把制作炒茶一事交由她们母女,就不要横加阻力,让她们太过紧张了。 “少爷,奴婢还有一事!”易王氏正准备退下,身边的易茗突然道。 “说吧!”沈熠道,“以后不必说什么‘有事相求’之类的话了,有事情就直接说出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是,少爷!奴婢想说的是,您先前说教我父亲学习‘新的数字和记账方法’,奴婢也想学!”易茗道。 “可以,多学一点,总是有用的。说不准,以后你还可以做女掌柜呢!”沈熠笑道。 “少爷说笑了!奴婢告退!”易茗微微一笑,转身退下! 第9章 茶馆听书 果然,只过了两天,王氏女就瘫了。不知缘由的王尚书延请了京都诸多名医,甚至还有宫里的太医,都没有诊出个结果,最终只当是“天妒红颜”,听天由命了。而这些对于此时的沈熠而言,简直比中了一千万还开心! 不多时,马车已经到了凌王府门口。明月郡主的贴身丫鬟彩云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到镇国侯府的马车到来,急忙迎了上来。 芸儿和莲儿率先下车,沈熠紧跟其后。 “小心点!”沈熠小心地扶着沈煖,仿佛他才是伺候沈煖的下人,直把一旁的芸儿两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嗯。”沈煖的脸上满是笑容。 “沈小姐,我家郡主命奴婢在此恭候多时了,请随奴婢入府!”见沈煖下了马车,彩云忙走上前施礼道。 “有劳彩云姑娘了!”沈煖点头道,转身对莲儿道:“莲儿,去把给郡主备的礼物拿来!” “是,小姐!”莲儿道。 “煖妹妹,那你好好玩儿,我和芸儿到处转转,晚上来接你!”沈熠摸了摸沈煖的小脑袋,微笑道。 “知道了,三哥!那我先进去了!”沈煖乖巧地答道。 “嗯,去吧!”沈熠挥挥手,目送沈煖进了王府,这才带着芸儿去了闹市。 这是沈熠魂穿之后第一次出门,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古代的闹市,因此对所有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感到好奇。这家店看看,那家店逛逛,完全是没见过世面的一个土包子。 “少爷,奴婢实在吃不下了!”芸儿哭丧着脸说道。 “嗝……”沈熠打了一个饱嗝以示赞同,他这会儿急需消消食,“走,我们听评书去!” 两人走进一家装潢相当豪华的茶馆,选了一间位置极佳的包厢,吩咐茶博士煮一壶好茶,又要了一些茶点,这才悠哉悠哉地坐下听评书。 说书先生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此刻正在眉飞凤舞地讲着老镇国公沈桐以一万骑兵平定东境五万叛军的事,甚至有的细节简直如亲眼所见一般。沈熠听得兴致勃勃,对自己的这个便宜爷爷深感钦佩,正准备打赏一二。 岂料台下突然站起来一个锦衣男子,略带嘲讽地说道:“老东西,你少吹牛了。沈桐要真有那么厉害,怎么会被敌军围在青灵关半个月之久?” 沈熠闻言,顿时勃然大怒。一者,沈桐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他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圣朝;二者,沈桐乃自己名义上的祖父,作为沈家人,他不能坐视不管;三者,前世的他也曾投身行伍,对于军队有很深的感情。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沈熠都不能置之不理。 正当他准备反驳之时,只见那位说书先生忽地站了起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上的醒木,怒气冲天地道:“无知小儿,镇国公是何等英雄,岂是你能评判的!他老人家虽然误中敌军奸计,陷入重围,可他仍旧奋勇杀敌、勇敢突围,率领将士们一举歼灭敌军。如此铁骨铮铮的军人,岂能由你如此侮辱?” 那锦衣公子被抢白了一场,半天说不出话来,愤愤地甩了甩衣袖,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离开了茶馆。 包厢中的沈熠却感到十分高兴,觉得那说书先生着实不错,当场打赏了一百两银票给他。这让茶馆众人大吃一惊,毕竟在这种地方,消费满二十两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更何况一百两。茶馆老板立马带着那说书先生,笑眯眯地叩响了沈熠所在的房门,想见见这位出手阔绰的主儿。 “少爷,茶馆老板求见!”芸儿道。 “让他进来吧!”沈熠道。他喝了一口茶博士刚煮好的茶,刚才还大好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小的刘安民,是这家茶馆的老板,给这位公子见礼了!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刘老板躬身道。 “刘老板,你家的茶怎么也是咸的?”沈熠有些疑惑地问道。 自从沈熠来到圣朝之后,喝的茶都很咸,起先他以为这是侯府的独特饮法,也就没放在心上。可今天喝了侯府外面的茶,竟然还是咸的,这让他不由得怀疑,难道圣朝人都喜欢喝这种茶吗? 刘老板没明白沈熠的意思,答道:“茶不都这样吗?” “是吗?那你跟我仔细说说,你这茶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煮的?”沈熠挑了挑眉头,有些不满。 刘老板也是个人精,见沈熠之前出手如此大方,想来也是个权贵子弟,他可不想招惹,立马笑着介绍道:“回公子,小店的茶叶都是从江南的泻阳山玉翠峰采来的,在制成茶饼前要历经采、蒸、捣、拍、焙、穿、封七道工序,而在煮茶前也要经过炙、碾、罗三道工序……” “停!”沈熠听得云里雾里,直接打断了刘老板,“你说仔细点!” 刘老板尴尬一笑,深感眼前这个人有点难“伺候”,于是道:“公子,是这样的,小店的茶叶采回来后,茶师们要先将其制成茶饼保存。煮茶前,茶博士要先将茶饼进行烘烤,以驱除茶饼中的湿气;待到茶饼变软或散发出香气时,便用布包起来,以防茶叶的香气散失;待茶饼冷却后将其敲碎,用茶碾子反复碾磨,然后用茶罗子将碾碎后的茶叶筛出细末,这样就可以煮了! 煮茶时要特别注意水的动静。当水中出现细小的如鱼眼一样的水泡并伴有微响时,此乃‘一沸’,这时根据水的多少加入适量盐调味;当水泡如涌泉连珠时,此乃‘二沸’,这时要先舀出一瓢水备用,然后用竹夹在水中搅动以形成水涡,最后将茶末投入水涡中心,再加搅动;等水面波浪翻腾并溅出水沫时,此乃‘三沸’,这时要将原先舀出的水倒回,使开水停沸,生成茶沫,并且要把茶沫上形成似云母的一层水膜去掉,这样一锅茶汤就算煮好了。喝的时候,只要将煮好的茶汤舀进碗里即可。” 听完刘老板的解释,沈熠方才明白了这个时代的茶之所以不好喝,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的茶都是蒸青团茶,人们饮茶时会在其中放一些盐,有时候也会在茶水中放入葱、姜、花椒、大枣、桂皮、橘子皮、薄荷叶等物,谓之“茶羮”。但这种喝法让喝惯了炒茶的沈熠很难受,他很想在这个时代发展炒茶。 这个念头一起,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炒茶法”的具体步骤,这让沈熠又喜又惊,喜的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惊的是他发现自己魂穿后的“金手指”真是好用,只要有某个念头,脑海中就会出现对应的做法。这让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少爷,您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来了,笑得这么开心。”芸儿好奇地问道。 “哈哈哈,少爷我要发财了!”沈熠内心狂喜,直接将芸儿搂进怀中。 不明就里的芸儿被沈熠这一突然的举动吓得大叫起来,顿时吸引了包厢中众人的目光,这让本就害羞的芸儿更加羞臊,一张脸红得跟熟透了的苹果似的。 “少爷……”芸儿低声道。 回过神来的沈熠将芸儿放了下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有点太激动,一时间忘了!大家都当没看见啊,不然我家丫头又要害羞了。” 其余人闻言,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老板,多谢你的解释,在下受教了!”沈熠道,然后看了看刘老板身后的说书先生,笑道,“老先生,您的评书说得很好,在下非常喜欢!” “公子谬赞了!”说书先生道,“老头子多谢公子打赏!” “不必客气!”沈熠摆摆手道,“在下还想和先生多聊几句,不知先生是否愿意?” 第10章 决意经商 “乖丫头,我们也走吧!”杨参走后,沈熠也不想多待了。自从得知如杨参一般的将士退伍后的生活,沈熠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此刻的他很想找沈母谈谈。不过在这之前,他还要先去凌王府接沈煖。 “好的,少爷!”芸儿也看出来沈熠这会儿的心情不好,乖巧地答道。 但此时时间尚早,沈熠打算再转转,于是带着芸儿在街上闲逛。 “诶,这是卖衣服的地方吗?”沈熠指着路边一间名为“百衣阁”的店铺问道。 “是啊,少爷!这家店是专卖女子成衣的,在京都极具盛名,好多权贵世家或大户人家的女眷都会来这里选衣服,就连老夫人和四小姐也来这里买过!”芸儿道。 “女装店?”沈熠突然来了兴致。前世的他到死都没去过女装店,这次非得长长“见识”不可。 “走,进去看看!”沈熠瞥了一眼芸儿身上穿的衣服,心里顿时有了想法。 一进铺子,沈熠就被眼前五颜六色的衣服迷花了眼。一时间竟辨不清方向,幸好有侍者过来解围。 “小女子红英,见过这位公子,请问您是要为这位姑娘买成衣吗?”红英热情地问道。 “嗯。”沈熠含糊地点点头。 红英闻言,忙招呼另一名侍者带着芸儿去挑衣服,而她则请沈熠去后堂休息。 “公子莫怪!弊店规矩:‘若是女客人独自来,便任由客人挑选;若是有男客人陪同,便请男客人去后堂等候。’还请公子见谅!”红英道。 沈熠自然明白这样做的目的,也不多话,吩咐芸儿给沈母、沈煖和她自己仔细挑选几件衣服,这才跟着侍者甲去了后堂。 半个时辰后,芸儿捧着几件成衣来到后堂,说是已经选好了。沈熠早就等不及了,忙叫芸儿打开看看。 芸儿给沈母和沈煖各选了三件绸衣,只给自己选了一件棉衣。沈熠却不满意,叫来侍者,让给芸儿也挑两件绸衣,又把棉衣给退了,这才付了款,带着衣服朝凌王府走去。 在圣朝,下人本是没有资格穿绸衣的,家境稍好的,会给自家下人穿棉衣;家境一般的,则会给自家下人穿麻衣。但沈熠认为,芸儿作为自己的贴身丫鬟,吃穿用度必须是最好的,只要不触犯皇家忌讳,管其他人干什么。 申时末,沈熠带着芸儿再次来到凌王府门前,镇国侯府的马车已经候着了。 未久,一众人吵吵嚷嚷地从凌王府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金色长衫的年轻女子,旁边正是沈煖,身后跟着一众丫鬟,莲儿和彩云也在其中。 沈煖早已瞧见在门口等待的沈熠,满脸笑意地朝沈熠走来:“三哥,等久了吧!”又向沈熠介绍身边的年轻女子:“这位是明月郡主!” 沈熠面色平静地朝明月郡主拱手道:“见过明月郡主!” 明月郡主审视着沈熠,像是想看出些什么来。她和沈煖乃是多年的闺中密友,自然听说过沈熠以前的行为。但今天在和沈煖的交谈中得知,沈熠已经“痛改前非”,再加上彩云和莲儿在一旁添油加醋地描述沈熠扶沈煖下马车时的样子,更加引起了她的好奇心,这才坚持要求送沈煖出府,想借机看看沈熠。 沈熠被明月郡主盯得发毛,撇了撇嘴道:“郡主有事儿?” 明月郡主这才反应过来,忙道:“不敢,只是听煖儿提起了你,心里好奇,这才想仔细瞧瞧是何方神圣!” 沈熠自然听出来了明月郡主话中的嘲讽之意,却满不在乎地说道:“倒是让郡主失望了!”然后牵起沈煖的手,径直上了马车,留下明月郡主独自在风中凌乱。 酉时中,沈熠等人终于回到了侯府。他拿上从百衣阁买的衣服,与沈煖一同去见了沈母。 “娘,这是孩儿和芸儿给您挑的衣服,您看看合不合身。”沈熠道,“还有给煖妹妹的!” 沈母伸手接过,慈爱的脸上流露出无尽的笑意。这个儿子现在越来越懂事了,上能孝顺长辈,中能关心妹妹,下能体恤下人,这才是沈母心目中她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那娘就谢谢熠儿的一番心意了!”沈母笑道。 “是孩儿借花献佛了!买衣服的钱,可都是娘给的!”沈熠道。 “那娘也开心!”沈母道,“煖儿,快谢谢你三哥!” 沈煖俏皮地向沈熠福了一福:“煖儿多谢三哥!” 沈熠摸了摸沈煖的小脑袋,温柔地说道:“不必客气!” 沈母见两人如此亲密,更加高兴了。 随后,兄妹二人又陪着沈母说了会儿话,沈煖表示有些累,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沈熠也吩咐芸儿先回去准备晚饭,自己还有事要和沈母讲。 “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沈母早就发现沈熠有些不对劲儿,又见沈熠把芸儿也支开了,于是问道。 沈熠沉默了片刻,随即问道:“娘,您之前可曾听父亲说起过我朝那些受伤的将士退伍后是如何生活的吗?” “没有,而且这些事你爹也不会跟娘说的。”沈母摇了摇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沈熠这才把遇到杨参的事及与杨参的遭遇说了一遍。最后,沈熠有些痛心地说道:“娘,您说朝中那些人怎么想的?这些将士明明都是有功于社稷的,朝廷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们一个好的晚年生活呢?” 沈母有些惊疑地看向沈熠,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儿子此刻让她感觉很陌生。 沈熠见沈母不说话,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激动了。刚才那番话若是传了出去,定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于是忙道:“娘,孩儿失言了,请娘恕罪!” 沈母这一次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儿长大了,考虑的也不再只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了!” 沈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郑重其事地道:“娘,孩儿决定正式从商了!上次跟您说的那个卫生纸的生意就听天由命吧,孩儿决定先开一家酒楼,主打火锅和炒菜;然后开一家茶楼,推广炒茶。” “熠儿决定了就好,娘一定全力支持你!”沈母道,“火锅和炒菜娘都吃过,味道非常不错,若是问世的话,生意一定会不错;至于你说的那个‘炒茶’,娘从未听过,不好判断。罢了,既然你都提出来了,想来也有信心,就去做吧!” 言罢,沈母径直走进内室,拿来了一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块儿颜色相同、纹理各异的玉佩。 “娘,这是……”沈熠有些疑惑。 “这是娘掌管侯府产业的信物,刻着酒壶的是酒楼的,刻着茶叶的是茶楼的。”沈母道,“娘之前还担心自己年纪大了,府里的产业以后无人掌管,如今你有了经商的想法,娘今天就把它们都交给你了!” “孩儿多谢娘的信任!”沈熠起身行了一礼。 “傻孩子,你是娘的儿子,娘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沈母道,“酒楼的掌柜的是你的族叔,为人本分老实;茶楼的掌柜的是你的表舅,这些年也还算本分。你拿着这两块儿玉佩去接手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孩儿明白了!”沈熠道。 有了沈母“赞助”的茶楼,再加上自己手中远超这个时代发展的“炒茶法”,沈熠相信自己日后一定会成为圣朝第一茶叶大商。不过在这之前,他还需要先去户部办理过户手续,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经营这座茶楼。最重要的是,他要想办法搞到一份关于炒茶法的“专利证明”。作为一名现代人,沈熠深知“专利”的重要性。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芸儿那丫头估计也等着急了,你快回去吧!”沈母看了看屋外,已经入夜了! “好的,娘,那您早些歇息吧!”沈熠道。 刚出沈母的院子,就见芸儿在外面等候,沈熠看了看这丫头,觉得很温暖。 “来了怎么不进去?”沈熠握住芸儿的手,问道。 “奴婢看您在和老夫人说话,没敢打扰!”芸儿低着头道。 “傻丫头,走吧,回去吃饭!”沈熠笑道。 回到院里,季婶早已备好了晚饭。一屉馒头,四个炒菜,一盆胡辣汤。这段时间她苦心钻研沈熠给的菜谱,终于有所成就。 主仆二人很快用完了晚饭,早有侍奉在外面的下人将碗筷收拾干净。 沈熠打了个饱隔,带着芸儿钻进了书房,让芸儿替他研磨,他要把脑海中浮现出的关于炒茶法的内容写出来,明天去茶楼可能会用到。 半炷香后,沈熠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大功告成!” 芸儿看着沈熠写的内容,不由得暗暗吃惊,她也从未听说过“炒茶”,可自家少爷竟然能想出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累死了!”沈熠长叹一声,有点乏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每当脑海中浮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时,身体就会很累,这可能也是金手指的弊端吧!正准备上床睡觉时,突然想起自己还答应给别人带本好书,便强打起精神来,开始回想自己前世看过的书和改编自该书的电视剧。他打算将书和剧结合起来,取其精华,从而编写出自己心目中更完美的书。最终,他选择了《红楼梦》! 一者,《红楼梦》描写了许多女子,她们性格各异,境遇不同,很有女性市场;二者,自打从沈母处听说了九公主的事,沈熠就觉得九公主和林妹妹的遭遇颇为相似,也想把这书当作礼物送给自己的“未婚妻”。正好下个月还要进宫,可以拜托皇后转交给九公主。只是如今时间比较紧张,就先写一部分吧! 主意一定,沈熠就轻松了下来,和芸儿玩闹了一会儿,便一起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沈熠便起床了,匆匆吃了早饭,便拿着沈母给的玉佩,带着芸儿往沈母所说的茶楼——茗香楼而去。 茗香楼位于御碑街,地理环境还算不错,东面与京都第一大街朝天街毗邻,西面是朝中勋贵云集所居的国公巷,南面则遍布许多文人才子饮酒作乐的场所,北面虽无街巷,可却能看见京都赫赫有名的玉带河,一到晚上,玉带河上的景色更美。 这御碑街原本是前朝一位侯爷的府邸,后来前朝灭亡,此处便荒废了。恰逢圣朝新立,百业待兴,太祖皇帝便把此处划为集市区,改名为“御碑街”,又明发谕旨,许诺此处商人十年内不纳税,并立碑以记,旨在恢复经济、稳定民生。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如今的御碑街早已变得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家店铺,涵盖衣食住行等诸多方面。 半个时辰后,沈熠和芸儿终于到了茗香楼。 刚下马车,守在门口的侍者便将马车送往后院。沈熠暗暗点了点头,很是满意这种服务。他决定先偷偷了解一下这座茶楼的情况,最起码要知道茶楼的布局、收入、经营等。因此,他也没表露身份,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两份茶点,又吩咐茶博士煮一壶茶。 此时时间尚早,来喝茶的人也不多,茶楼倒也显得清净。 “少爷,此处景色倒是不错,空气也好!”等茶期间,芸儿将头伸出窗外,看了看外面,又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 “是吗?我也瞧瞧!”沈熠也学着芸儿的样子,趴在窗口。 不多时,茶和茶点便被送上桌子,沈熠尝了一口,果然和昨天在茶馆喝的茶没什么区别,这更加坚定了他推广炒茶的想法。 第11章 接管茶楼 “伙计,叫你们掌柜的来!”沈熠道。 “这位客官,不知是本店的服务不好还是茶水有问题?您可以直接跟小的说,要是小的解决不了,再请示掌柜的也来得及。”茶博士道。 “都不是,只是要跟你们掌柜的谈笔生意!”沈熠有些不耐烦地说。 那茶博士见沈熠有些烦躁,也不敢再多嘴,急忙去请掌柜的过来。 “在下常贵,乃是茗香楼的掌柜,不知这位客官有何吩咐?”掌柜的拱手道。 沈熠也不啰嗦,直接掏出了那枚纹着茶叶的玉佩,放在桌上。 常掌柜一见,忙施礼拜道:“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有何吩咐?” “在下沈熠,奉母亲之命来接手茗香楼。以后,楼里的一应事务报给我就行!”沈熠道。 “是,少东家!”常掌柜恭敬地答道。对他而言,茶楼的东家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他是掌柜的就行。 沈熠点点头,至少目前而言,这个掌柜的表现他很是满意。 “常掌柜,我今天过来,只有两件事。”沈熠突然严肃地说道,“第一,马上将茶楼三个月内的账簿拿过来,我要查账;第二,你帮我找几个有经验的茶师,我这几天想到了一种新的制茶方式,需要他们验证。” 常掌柜应了一声,转身便去取账簿了。 一打开账簿,沈熠就有些头大。原来,圣朝采用的依旧是前朝那种流水登记的记账方式,且数字也是简体的,整个账簿不是特别精确。但沈熠随意翻了几页,便还给了常掌柜。 “不错!”沈熠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今天先这样吧,我稍后还要去酒楼看看,就不逗留了,你先忙!” 常掌柜恭敬地将沈熠送出茶楼,临上马车前,沈熠道:“对了,给刚才那个伙计一笔钱,让他赶紧走人。这种伙计,留着早晚会出事儿!还有,找茶师的事儿也要抓紧,别忘了!” 常掌柜急忙应道,转头狠狠地盯了一眼刚才为沈熠奉茶的伙计,心里面很是不爽。自己亲自招的这个不开眼的东西,刚来三天就得罪了新东家,活该滚蛋! “少爷,接下来是去望月楼吗?”马车上,芸儿问道。 望月楼正是沈母所说的侯府名下的酒楼,与茗香楼只隔了一条街,处于朝天街与国公巷的交叉口,故而客流很是庞大。 “嗯,去看看吧!”沈熠道。这会儿的他突然想到自己还需要一位信得过的“副掌柜”来帮他核账。毕竟,若是炒茶真的问世,获利必定不菲。沈熠虽然不想以最坏的心思揣测常掌柜,但人心似水,谁也不敢保证见到那么多银子之后,常掌柜会不会起歪心思。可如今,自己身边能用的人只有阿财了,但院子里的事又少不了阿财,这让沈熠有些头疼。 芸儿看到沈熠这番模样,知道自己的少爷定然遇到了烦心事,于是宽慰道:“少爷,您有什么烦心事儿的话,可以说给奴婢听的。” 沈熠怜爱地摸了摸芸儿的脑袋,将自己的烦恼说了出来。 芸儿听完,乐呵呵地道:“少爷,这有什么可烦恼的,缺人可以去买官奴啊!” 沈熠这才如梦初醒。他刚穿越不久,对古代的许多事情尚不熟悉,情急之下,竟然忘了还有官奴这回事儿。 事实上,在封建君主制下,历朝历代都有大批的官奴,他们多是犯罪的官员及其家眷、造反的士兵和农民以及其他触犯法律的人。官奴的身份一旦形成,其子孙后代也会没入奴籍,但可凭借功绩恢复良人身份。 此外,官奴一般都有专门的机构管理。圣朝继承了前朝的规制,官奴主要由刑部统辖,由其下属的都官郎中、员外郎管理和分配他们的去向。 比如,每当有官奴送来时,刑部会提前将有一技之长的挑出来以供皇帝赏赐或进行买卖,其余的则被发配去修路、运输、采矿等。而那些被主家买下的官奴,其生死都由主家决断,且为了他们的子孙后代能脱了奴籍,他们很少会背叛主家,故而值得信任。 第12章 易家官奴 “少爷,他们来了!”芸儿道。她知道自家少爷接下来要谈要谈正事,故而在门外回禀。 “嗯,叫他们进来!”沈熠沉声道。 话音刚落,易家五人便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那对中年夫妇,他们搀着那位老妇人,后面则是那名年轻女子和那个小男孩。 “见过公子!”五人拜道。 “起来吧,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家奴了!所以,我们有必要先彼此认识一下。”沈熠道,“在下沈熠,乃镇国侯府的三少爷,你们以后叫我少爷就行!现在,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吧!” “是,少爷!”那名中年率先男子道,“奴才易山,本是经营贡茶的皇商。” “老奴易周氏,曾是一名绣娘。”那名老妇人道。 “奴婢易王氏,原是一名茶师。”那名中年妇女。 “奴婢易茗,自幼跟随母亲学习制茶,也跟着父亲学过几年账!”那名年轻女子道。 “奴才易风,我……我……”那名小男孩道。 “风儿,在少爷面前要称‘奴才’,不能说‘我’,知道吗?”易山听到自己儿子的话,急忙道。他在进书房之前就教过这个儿子怎么说话,可能是时间太短,也可能是记性不好,说了一半忘了。 “无妨!”沈熠道,“这小子今年几岁了?可读过书?” “回少爷,风儿今年十二岁了,读过三年私塾!”易山回道。 沈熠点点头,随即对易山道:“这样吧!你娘以后就留在院里,教几个小丫头学刺绣吧;易风就给我当书童吧,趁机也可以继续读书;你的妻女先留在院里,我有一种新的制茶方法,需要她们做出成品来,成功之后就去茶楼里教徒弟;至于你,我会教你一套新的数字和记账方法,学会之后就去我的茶楼当副掌柜,负责核账!” “是,少爷!”五人应声道。 安排好五人的差事后,沈熠让其余四人先下去休息,只留下了易山一人。 “坐吧,我有事要问你!”沈熠道。 “谢少爷!不知少爷要问何事?”易山有些惶恐。 “说说你们家怎么回事?好好的贡茶世家,怎么会犯欺君之罪?这怎么想都不应该!”沈熠直接提出质疑。 易山的神色顿时变得很复杂,沉默了片刻,他才说道:“回少爷,此事奴才也不明白。当年是奴才亲自封装的贡茶,宫里的人也当面核实过。可运送贡茶的大船刚一入京,四千斤上等的贡茶就变成了劣质茶。 事发之后,奴才怀疑是有人栽赃陷害,于是请求户部派人调查。可调查之后,他们都说奴才上贡的就是劣质茶。奴才不服,又走了关系将此事上奏给宫里。宫里派影龙卫调查之后,依旧认定奴才犯了欺君之罪,并将此事上奏给皇上。皇上盛怒之下,下旨将奴才的皇商身份和贡茶世家的名号一并摘了,并将奴才全族没入了奴籍。” 沈熠听完,直接问道:“那你们家出事之后,代替你们皇商身份的是谁?” 易山想了想,道:“好像是钱家。他们本是京城的瓷商,四年前到了沁阳府,开始涉足茶叶生意。” “有趣!这钱家四年前刚到沁阳府,第二年就取代了你们的皇商身份,你就没怀疑过?”沈熠很是不解! “奴才当然怀疑过,可没有任何证据。更何况,事发之时,钱家正在南边做生意,根本没机会做手脚!”易山道。 “那钱家的背景你知道吗?”凭借着自己两世为人的经验,沈熠本能地觉得这个钱家很可疑。 “不太清楚。不过,钱家刚来到沁阳府经商时,有户部开具的特殊证明,所有关卡都是一路通行,就连运输的货物都不用检查!”易山道。 “难怪你家吃了这么大的亏!”沈熠觉得有些荒唐,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有户部做后台,一般的商人怎么可能拼得过? “少爷,您是想到什么了吗?”易山问道。 “没什么,好了,你下去吧!”沈熠道。 “是,少爷,奴才告退!”易山施礼拜别。 “为什么一个在京城做瓷器生意的钱家,要跑到沁阳府做茶叶生意,而且还有户部提供便利?”易山离开后,沈熠开始思考起来,“能让户部做后台,要么是自身实力过硬,要么是双方有着不可告人的共同利益。如果是前者,那照理来说,拥有一个皇商的身份简直易如反掌;可要是后者,能够让户部提供便利的,到底是什么利益?又是奉了谁的命令……” 沈熠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回过神来,这些事情暂时都不重要,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把炒茶研究出来。 随后,沈熠让芸儿把易王氏和易茗叫了过来,并把自己写的关于炒茶法的内容递给二人,让二人观看。 “少爷,这‘炒茶法’是您想出来的吗?简直不可思议!”易茗大吃一惊。她从未想过,茶叶还有这种制作方式,远超这个时代的人的想象。 “当然,你们能制出成品茶来吗?”沈熠问道。 易王氏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坚定地说道:“请少爷放心,您都写得这么清楚了,奴婢要是还制不出来,那就真的对不住奴婢的茶师身份了!” 易茗也郑重地说道:“奴婢会和母亲一起努力,一定会制出炒茶的!” “好,那你们就下去研究吧,需要什么材料就和芸儿说!”沈熠道。他向来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经决定把制作炒茶一事交由她们母女,就没必要多问什么。 “少爷,奴婢还有一事相求!”易王氏正准备退下,身边的易茗突然道。 “说吧!”沈熠道,“记住,以后不要说什么有事相求之类的话了,有事情就直接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是,少爷!奴婢想说的是,您先前说教我父亲学习‘新的数字和记账方法’,奴婢也想学!”易茗道。 “可以,多学一点知识,总是没错的。说不准,以后你还可以做女掌柜呢!”沈熠笑道。 “少爷说笑了!那奴婢就先告退了!”易茗微微一笑,转身退下! “乖丫头,去叫阿财过来!”安排好了易家众人,沈熠打算把酒楼的事儿一并安排好,然后专心写书。 “少爷,您找我?”阿财走了进来。 “嗯,阿财,你下午去望月楼一趟,告诉掌柜的,晚上暂停营业,我有事安排!”沈熠吩咐道,“另外,按照上次给你的单子再多准备一些,送到望月楼后厨去,让他们提前择洗干净,我晚上要用!” “奴才明白!”阿财道。 “少爷,该吃午饭了!”芸儿这时喊道。 “知道了!”沈熠应了一声,对阿财道,“好了,你下去忙吧!” 吃过午饭,沈熠小憩了一会儿,便起床开始写书了。 芸儿见状,为沈熠准备了水果和茶点,然后坐在书桌旁,默默地替沈熠研磨。 转眼到了酉时,沈熠放下笔来,揉了揉眼睛。 “乖丫头,收拾一下,我们去望月楼。”沈熠道。 “嗯,听少爷的!”芸儿开心地笑道。 望月楼前,掌柜的自从听阿财说侯府的三少爷晚上要来望月楼,便带着楼里的大师傅和一众茶酒博士守在门口,焦急地等着新东家莅临。 未几,挂着镇国侯府灯笼的马车终于出现在面前,掌柜的忙迎了上来。 沈熠带着芸儿刚下马车,只见一个蓄着胡子的中年人正站在马车前。 “在下许沐,见过三少爷!”掌柜的躬身道。 沈熠当即明白面前这人的身份,笑道:“许叔,侄儿是晚辈,当不起!” 许沐憨厚地笑了笑,对沈熠道:“三少爷,里面请,后厨那边已经按您的吩咐,一切都准备好了!” 沈熠点了点头,道:“好,走吧!” 一进大厅,沈熠便拿出沈母给的玉佩,对许沐道:“许叔,侄儿奉母亲的命令,来接手这座酒楼。” 许沐接过玉佩,核对无误后还给沈熠,浅施了一礼,道:“见过少东家!” 其他人也跟着说道:“见过少东家!” 沈熠摆了摆手,朗声道:“诸位,在下今晚来此,只有一件事要说,那就是,望月楼从明天起,将会推出火锅和炒菜这两种新的菜式,因此,在下希望诸位能同心竭力。” 沈熠话音刚落,便有几位大师傅议论了起来,就连许沐也表示怀疑:“少东家,这火锅和炒菜是何物?我等从未听过,楼里的大师傅也不会做啊!” “大家莫急,听我慢慢说来!”沈熠笑道,“这火锅和炒菜是我前段时间研究出来的,家母已经尝过,认为味道非常不错,若是推广出去,必定大卖!” “可是……”许沐还是不太放心。在他的认知中,不管别人说得有多么好,他都要亲自尝试过才会下决定。 “许叔,侄儿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待会儿我就让您心服口服!”沈熠道。许沐这种务实求真的态度他还是很喜欢的,毕竟餐饮行业事关人们的生命安全,马虎不得! “那就劳烦少东家了!”许沐拱手道。 “许叔、劳烦您前面带路,我们去后厨!”沈熠道。 “是,少东家,您这边请!”许沐忙上前带路。 沈熠来到后厨,只见后厨打扫得非常干净,锅碗瓢盆及其他厨房用具俱摆放得整整齐齐,案板上也铺满了早已择洗干净的瓜果蔬菜。 “许叔,接下来我会演示一遍火锅的做法,您找两位大师傅在一旁看着,有问题尽管问,只要能学会就好!”沈熠道。 许沐点头称是,指了指身后两名大师傅,让他们上前观看。 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过程颇为顺利。沈熠一边做,一边介绍汤底该怎么炒香。 不多时,两锅简易又好吃的火锅汤底便已做好。沈熠吩咐众人凭自己的喜好搭配小料,然后命人将锅底端到大堂,最后带着芸儿和许沐及楼里几位大师傅坐在一桌,让其余的茶酒博士坐在一桌。 “诸位,这吃火锅只需要注意一点,那就是涮菜或肉的时间。时间太短,菜或肉是生的,吃不了;时间过久,菜或肉就会变柴,不好吃。”沈熠夹起一片吊龙,边涮边道,“大家都别拘束,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动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日后,你们可就很难有机会吃到本东家亲手做的菜了!” 此言一出,大堂里原本有些拘谨的众人都放松了下来,开始吃起火锅来。 许沐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火锅,发现那味道真乃绝妙,立马小小地拍了个马屁:“少爷真乃神人也!”其他人也都纷纷赞叹,甚至刚才那两个学习的大师傅恨不得立马拜沈熠为师,学习厨艺! 第13章 炒茶问世 “诸位,这吃火锅只需要注意一点,那就是涮菜或肉的时间。时间太短,菜或肉是生的,吃不了;时间过久,菜或肉就会变柴,不好吃。”沈熠夹起一片吊龙,边涮边道,“大家都别拘束,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动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日后,你们可就很难有机会吃到本东家亲手做的菜了!” 此言一出,大堂里原本有些拘谨的众人都放松了下来,开始吃起火锅来。 许沐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火锅,发现味道真乃绝妙,立马称赞道:“少爷真乃神人也!”其他人也都纷纷赞叹,直言这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菜。 “怎么样,许叔?不知您现在有没有信心把火锅推广出去?”沈熠给芸儿夹了一块儿肉,轻笑道。 正在大快朵颐的许沐忙擦了擦嘴,信心满满地道:“东家放心!这火锅实乃人间美味,一旦推广出去,必定火爆京都,相信几位大师傅也这么认为!” 几位大师傅异口同声地道:“掌柜的说得对!” 沈熠也很开心,笑道:“好,诸位这么有信心,那就值得喝一杯,在下先干了!” “干!”众人的兴致都很高涨。 过了半个时辰,准备的蔬菜肉类被吃了个干干净净,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 沈熠也看出了众人的情形,于是道:“诸位,待会儿还有炒菜,大家换个口味,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的兴致又高涨起来了。 “多谢东家!”众人齐声道。 随即,沈熠又简单地做了几道炒菜,并为几位大师傅详细介绍了炒菜的注意事项。吃过之后,众人皆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皮,又喝了几杯酒,这才十分不舍地结束了晚宴。 “少爷,已经戌时中了,该回去了!”芸儿提醒道。 沈熠看了看外间的夜色,点了点头,对几位大师傅道:“诸位,这火锅和炒菜的做法及注意事项,不知大家可掌握了没有?若是没有问题,明天就开始推广吧!” 几位大师傅各自看了对方一眼,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终于,一位姓章的大师傅站了出来,道:“东家,请恕小的直言,这火锅和炒菜我们也是头一遭遇见,虽然见到了具体的做法,也得到了您的指导,但还是没有亲自做过,因此不敢保证能做好。若是这般着急地推出去,小的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也是,你说的也有道理!”沈熠点点头,“这样吧,明天开始先暂停营业,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好好练习一下,再派院里的厨娘来指导你们,这样应该有把握了吧?” “多谢东家,我们一定会努力!”几位大师傅保证道。 “那好,就这么定了!”沈熠拍板道,“许叔,诸位师傅,时间也不早了,那就散了吧!” “是,东家!”许沐道。 众人送沈熠及芸儿出了门,临上马车前,沈熠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之前重抄的那本菜谱来,递给许沐,轻声道:“许叔,这是一本炒菜的菜谱,您拿着,看看哪位大师傅值得培养,就交给他,希望以后能成为我们楼里的顶梁柱!” 许沐伸手接过,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东家放心!” 回到院中,沈熠叫来了季婶,安排她明天去望月楼指导楼里的大师傅熟悉火锅和炒菜。季婶一开始并不愿意,说自己一走没人给沈熠做饭,但沈熠认为可以自己做,岂料季婶更不愿意了,最后决定先去沈母那儿吃,季婶这才勉强同意。 洗漱完毕,沈熠搂着芸儿,很快进入了梦乡。 翌日上午,沈熠带着芸儿和阿财一同去了户部。他今天要把酒楼和茶楼的过割手续以及火锅和炒菜的“专利凭证”办好,这样才能安心进行后续的工作。 户部大堂,沈熠向户部郎中方迁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拿出两份房契和沈母所写的过割文书。 方迁久在京都,自然知道望月楼和茗香楼是谁的产业,如今见沈熠拿着房契和过割文书前来,又自报了家门,便没做任何纠缠。例行核对且确认无误后,便让沈熠缴了税,然后在新的白契上盖上户部的大印,以示过割完成。 沈熠看着这份手中的红契,忍不住亲了一口,直把旁边的方迁逗得哈哈大笑。 沈熠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咳了咳,道:“方大人,在下尚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人允准!” “何事?”方迁道,“只要不违反《圣律》,在下都可以办到!” “那是当然!”沈熠道,“在下最近研究出了两种新的菜式,目前是我圣朝独一无二的。只是,为了避免被他人偷师以至于造成危害百姓的事,在下想请大人为在下开具一份凭证,证明这是我望月楼独有的,其他人未经我的允许,不得出现类似的菜式!” 方迁沉默了一会儿,道:“此事原则上是可行的,只需沈公子能够证明你所说的‘独一无二’。” “此事简单!”沈熠笑道,“三天后,望月楼将会推出这两种菜式,到时候请大人移步一尝便知!” 方迁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那就三天后再做分晓!” “那在下就静候大人光临,告辞!”沈熠拱手道。 回到府里,沈熠先去向沈母回复了过割手续的事,正好碰上沈煖前来问安。兄妹俩闲聊了几句,又一起在沈母那儿蹭了一顿饭,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回小院,沈熠就直奔书房,继续写书。乖巧的芸儿又是为沈熠准备了水果茶点,然后继续研墨。 接连两天,沈熠除了吃饭、睡觉和上厕所,基本上都是泡在书房内写书,目前已经写了十来回了。 “少爷,已经子时了,该歇息了!”芸儿打了呵欠。 沈熠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回了卧房,象征性地洗漱了一下,连外衣都没脱就上床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翌日巳时。沈熠挣扎着起床,在芸儿的伺候下洗漱完毕,正准备去沈母那儿吃早餐,易王氏母女就来求见。 “难道炒茶成功了?”沈熠寻思道,“进来!” 少时,只见易王氏母女神采飞扬地走了进来,而易茗手中还捧着一只锦盒。 “少爷,奴婢母女没有辜负您的期望,炒茶制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是否符合您的要求,故而请您判断!”易王氏道。 作为一名茶师,易王氏深知炒茶对于这个时代的巨大意义。最重要的是,炒茶是在她的手里问世的,这就是她最大的骄傲。 “这么快?”沈熠感到很吃惊。他也没想到,这才第三天,易王氏母女俩就把炒茶研制出来了。 易茗上前一步,把手中的锦盒递给沈熠。 沈熠伸手接过,盒子甫一打开,他便闻到了一股久违的茶香味,很像前世喝过的金骏眉。 “乖丫头,去烧壶热水来,我要泡茶!”沈熠立马吩咐道,他现在很迫切地想要泡一杯茶来。 “少爷,不知这炒茶是否符合您的要求?”易茗有些忐忑地问道。为了研制这种炒茶,她们母女俩差不多用了侯府三分之一的茶叶库存,若是还达不到要求,他们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熠抓起一把茶叶,直接塞进了嘴里。这种熟悉的略带苦涩的茶香味,让他一时间感到很恍惚,似乎自己从未魂穿过。 没过多久,芸儿提着一壶开水走了进来。沈熠马上伸手接过,泡了一大壶茶。 三分钟后,沈熠拿来一只杯子,倒了半杯茶。只见茶叶在水中上下沉浮,犹如旗枪林立,茶汤也随着茶叶的运动而形成绿色。茶叶的香味也已经散溢出来,沈熠端起茶杯,细细品啜。 由于沈熠用的是铜壶泡的茶,茶香味不是很足,但这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好茶了。 “好茶!”沈熠喝了一口,忍不住赞叹道。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易王氏母女闻言,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乖丫头,再拿三只杯子来,你们也尝尝!”沈熠道。如此好东西,要是不能与人共享,那可真是可惜了。 芸儿及易王氏母女三人早就闻到了空气中四溢的茶香味,都想尝一尝。一听到沈熠的话,三人立马找来杯子,品尝起来。 “真的没想到,原来茶还能这样喝!少爷,您可真的是天纵奇才!”芸儿总是那么实诚,把沈熠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芸儿姑娘说得对,只有您这样的天才,才能想出这么厉害的东西来!”易王氏道。她自打进入梧桐院的那天起,就被深深地惊到了。炒菜、卫生纸,以及如今的炒茶,这些神奇的东西,她前半辈子都没听过,更别说见过了! “这有什么,以后还有更多好东西呢!”沈熠笑道,“对了,目前制出来的炒茶有多少?” “回少爷,只有不到二斤!”易王氏道,“不过少爷放心,我们已经熟悉了制作过程,接下来就会制作得更快!” 沈熠点了点头,道:“不着急,等后天你们就去茶楼当师傅,教楼里的茶师一起做!” “是,少爷!”易王氏母女应了一声。她们如今的生活都是沈熠给的,就算是沈熠现在要发排了她们,她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行,你们回去把目前制出来的炒茶分一半送过来,我给母亲送去!剩下的你们自己留一些,其他的后天带去茶楼,让楼里的茶师们也开开眼!”沈熠吩咐道。 “好的,少爷!”易王氏道,“那我们就先退下了!” 沈熠点了点头。 “少爷,您可真厉害!”见易王氏母女离开,芸儿又忍不住夸了起来。 “你这丫头,要是再夸少爷,我可就要飘起来了!”沈熠有些忍俊不禁。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芸儿道。在她眼中,现在的少爷真的像天降的神仙一样。 沈熠只是笑了笑,又喝了两杯茶。恰好易茗送炒茶过来了,沈熠便放下茶杯,带着芸儿去了沈母的院子! “娘……娘,孩儿给您送好东西来了!”沈熠隔着大老远就喊。 “这孩子……”沈母有些无奈。 一进厅中,沈熠就把手中的炒茶递给沈母。 “这是何物?瞧着像是茶叶!”沈母也是头一次见到炒茶,感到有些困惑。 “娘说对了,这正是孩儿前两天跟您提到的‘炒茶’!”沈熠道,“这种茶喝起来极为方便,只要用开水一泡就行。” “竟然这么神奇,那娘可就要试试了!”沈母道,“隽娘,去烧壶水来!” 当沈母喝了第一口炒茶后,那种神奇的感受让她彻底相信了沈熠所说的的话。这种新的喝茶方式,绝对会大受圣朝的上层的欢迎,甚至成为全天下的潮流。 “熠儿,看来娘把茶楼交给你的决定是对的。”沈母甚是欣慰。作为侯府产业的当家人,沈母自然知道茗香楼如今的窘境,若是不能做出有效的改变,那只能面临倒闭,可现在有了炒茶,茗香楼定然会再造辉煌。 “娘过誉了!”沈熠也喝了一杯茶,他今天被夸得属实有些找不着北了。 第14章 定制茶具 生平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茶,沈母便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沈熠见状,及时劝道:“娘,茶这东西可不能多喝,要不然您晚上可就睡不着了!” 沈母依依不舍地放下茶杯,慈爱地说道:“熠儿有心了!” “娘,以后您要是想吃什么或想喝什么,您就跟孩儿讲,孩儿会的可多了!”沈熠道,“这些茶叶劳烦您给煖妹妹分一点,让她也尝尝!等茶楼那边也开始生产了,就不用分了!” 沈母点了点头,吩咐隽娘给沈煖送一些过去,而她和沈熠则谈起了生意上的事。 “熠儿,两座楼的过割手续都办好了吗?”沈母问道。 “娘放心吧,都办好了。”沈熠道。 “听说你把季婶派去望月楼那边教他们做菜去了?”沈母又问道。 “是的,娘!”沈熠道,“孩儿和许掌柜说好了,暂停营业三天,让楼里的大师傅好好学习并熟悉一下,三天后正式营业。季婶对厨艺很有研究,她一定会教得很好!” “茶楼那边你怎么想的?”沈母道。 “孩儿打算也先暂停营业,让茶师们先跟着易王氏母女学习炒茶,以后就做炒茶生意吧!”沈熠道。 “可以,都由你决定!”沈母点了点头。 说话间,只见外间有小厮来报,说是望月楼那边派人来请沈熠。 “娘,您先坐着,孩儿先过去看看!”沈熠道。 “嗯,路上小心!芸儿,照顾好少爷!”沈母吩咐道。 “是,夫人!”芸儿应了一声,跟着沈熠出了院门。 望月楼里,沈熠跟着许沐直入后厨,只见几位大师傅正在讨论着几道菜的炒法。 “诸位,先静一静,东家来了!”许沐朗声道。 “见过东家!”众人纷纷道。 “许叔,怎么回事儿?”沈熠问道。 “回东家,是这样的。几位大师傅在季婶的指导下已经学会了二十多道菜,只是不知道符不符合您的期望,故而请您过来看看。”许沐道。 “季婶呢?她怎么说?”沈熠道。 “少爷,奴婢觉得已经很是不错!”季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尤其是章师傅,这手艺已经超过奴婢了!” “很好,既然季婶都这么说了,那明天就开门营业吧,把我们的炒菜推广出去!”沈熠道,“正好到了午饭时间了,我也尝尝章师傅的手艺!” “好的,东家!”许沐道。 “对了,许叔,晚上您找人做块儿牌子,把明天的炒菜写上去,挂在门口,让两个小厮招呼起来。”沈熠道,“还有,明天户部的方迁大人可能会过来,你让人提前准备个雅间,可千万别怠慢了!” “在下明白!”许沐应道。 吃过午饭,沈熠便带着芸儿回了侯府。他美美地补了一觉,醒来时已经申时了。 “乖丫头,去让阿财备车,我们去茗香楼!”沈熠吩咐道。 “好的,少爷!”芸儿道。 申时中,沈熠一行人来到了茗香楼,眼尖的常掌柜早已等候在门口。 “见过少东家!”常掌柜有些谄媚地笑道。 “不必多礼。”沈熠道,“常掌柜,带我们去制茶的地方,再把楼里的茶师全叫过来,我有事要说!” “是,少东家!”常掌柜道。 沈熠跟着常掌柜来到了后院,已有十来位茶师正在等候。 “诸位,这位是我们茗香楼的少东家!”常掌柜介绍道。 “见过少东家!”众茶师齐声道。 “诸位不必多礼!”沈熠道,“常掌柜,去让人打一壶开水,再拿些茶杯来!” 常掌柜应了声是,转头示意身后的小厮去办。 沈熠环顾四周,轻咳了一声道:“诸位,我今天来茶楼,只想和诸位说一件事,那就是茗香楼自明天起暂停营业,诸位茶师先跟着我身边这两位学习制作一种名为‘炒茶’的新茶,待成功后,茗香楼再开门营业!” 话音刚落,常掌柜便问道:“少东家,这事儿老夫人知道吗?” “娘当然知道。”沈熠道。 “少东家,不知这炒茶有何特殊之处?”一位稍显年轻的茶师问道。 “问得好!”沈熠笑道,“这炒茶的茶叶较完整、鲜亮,茶香味非常浓厚。最重要的是,饮用炒茶非常方便,只需用开水泡一小会儿就好。” “少东家,真的有这么神奇吗?”又一位茶师问道。 “诸位若是不信,待会儿自有分晓!”沈熠道。 说话间,只见一名小厮拎着一壶开水和一篮子茶杯走了过来。 “少东家,水来了!”常掌柜从那小厮手里接过水壶,笑着看向沈熠。 “易茗……”沈熠示意她示范一下炒茶的饮用方法,毕竟她已经见过沈熠是怎么操作的。 “是,少爷!”易茗走上前来,接过常掌柜手中的水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即打开随身携带的锦盒,从中取出一把撮茶叶来,径直放入水壶。等待期间,她又将茶杯摆做一排。 五分钟后,易茗提起水壶,将茶水倒入桌上的茶杯:“这便是炒茶,诸位请用!” 众人半信半疑地端起茶杯,便闻到一股清甜的茶香味。微微抿了一口,似是有一点淡淡的涩味,再品之时,便只觉得香醇。 “果然绝妙!”常掌柜率先道,“东家,您可真是神人!”其他人也都纷纷赞叹,直言这是此生喝过最好的茶。 “我可不是什么神人。”沈熠道,“这炒茶能够问世,全靠她们母女。既然诸位都觉得炒茶不错,那便从明天开始,跟着她们好好学习吧!这位是易王氏,旁边的是她的女儿易茗!以后,她们俩可就是茶楼的女师傅了!” “是,东家!”众人道。 很快,这壶茶便喝完了。众位茶师有些不得味,又添了两回开水,直至茶香味淡了才罢。 “常掌柜,一会儿给她们安排好住处,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沈熠道。 “东家放心,在下定会尽力!”常掌柜拱手道。 沈熠不再多言,带着芸儿去了一家名为“京瓷”的瓷器店。如今有了炒茶,只有上好的瓷壶才能配得上。若是再用以前的铜壶,怎么看都有些违和。 “这位公子,请问您要买做何用的瓷器?”沈熠刚一进门,便有伙计上前问候。 “喝茶用的,要好东西,多来几套!”沈熠道。 “公子,您确定是要喝茶?”那伙计表现得很是困惑。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沈熠也有些困惑。 “这位公子,请恕小的冒犯,敝店可是京都第一的瓷器店,从未听说过用来喝茶的瓷器!”那伙计道。 沈熠这才意识到自己又问错了问题,于是道:“是在下没表达清楚。这样吧,贵店可以定做茶具吗?” “这个小的可不敢做主,您得问掌柜的!”伙计笑道,“您这边请!” 沈熠跟着他来到柜台前,只见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正拨着算盘。 “掌柜的,这位贵客要定做瓷器,小的不敢做主,请您接待一下!”伙计谄笑道。 “好,你下去吧!”掌柜的挥挥手,转头对沈熠道,“这位公子,在下赵申,乃京瓷的掌柜的,请问您要定做什么样的瓷器?” “有纸笔吗?”沈熠道,“在下想定做茶具。” 赵申从柜台递出纸笔,沈熠伸手接过,照着前世记忆中的样子,画了一只紫砂壶和四只兔毫盏,又备注了需用的材料,这才递给赵申:“喏,要这样的,做得出来吗?” 赵申看了一会儿,虽然觉得这茶具略显奇怪,但还是点头道:“这当然可以,不是在下夸口,敝店做这行已有百余年了,制瓷师傅们可都来自景德府的制瓷世家,您就放宽心吧!就是时间会比较慢一点,可能需要十来天!” “无妨,时间不是问题!”沈熠道,“对了,这银子……” “需要劳烦您先支付纹银十两,余下的等您来取货的时候结就行;若是多了,敝店自会退还。”赵申道。 沈熠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张面值为十两的银票,递给赵申。 赵申查验了一番,便写了一张条子给沈熠:“这位客官,这是凭证,您拿好了!” “好,那在下便告辞了!”沈熠将凭证递给了芸儿。 “少爷,您准备只定做一副吗?”正当沈熠要离开时,芸儿突然问道。 “诶?”沈熠有些没反应过来。 “少爷,府里还有老夫人和四小姐,将来还有老爷和两位少爷。”芸儿提醒道。 “乖丫头,要不是你提醒,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沈熠一拍脑门,又对赵申道:“赵掌柜,在下还要定制六……不,五副茶具!” 沈熠本来想说再定制六副茶具的,一转念却想到他“还未见过”九公主,便急忙改了口。 “好的,这些茶具的材料和纹饰都是一样的吗?”赵申问道。 “材料就用一样的,纹饰还是区别一下吧,劳烦赵掌柜标注一下!”沈熠想了一会儿道,“一副上刻水纹图案,一副上刻烟雨图案,两副上刻火焰图案,两副上刻太阳图案,还有一副上刻油菜图案,正好是七副茶具!” “好,在下明白!”赵申把写好的“备注”递给沈熠核实了一下,确认无误之后,沈熠这才带着芸儿离开了京瓷。 “少爷,这茶具上的纹饰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路上,芸儿忍不住问道。 “是啊,乖丫头可真聪明!”沈熠道,“这些图案都与府里众人的名字有关,像大哥和二哥的名字与火焰有关,故选择火焰图案;像你的名字与油菜有关,故选择油菜图案!” “少爷……”芸儿低着头,瓮声瓮气地道。她没想到,自家少爷给她也准备了一副茶具,这让她很是感动。 待回到院里,季婶已经做好了晚饭。下午喝了好些茶,沈熠只觉得胃里有些难受,正好也有两三天没吃到季婶做的饭了,便忍不住多吃了点,结果却被撑到了。 季婶见状,想起沈熠给她的菜谱里有一道有助于消食的苹果山楂汤,便做了一碗。此刻,沈熠正躺在藤椅上,享受着芸儿的喂食服务。 “少爷,还难受吗?”芸儿心疼地问道。 “好些了。”沈熠打了一个嗝儿。一想到望月楼明早重新开门营业,而且要推广炒菜,自己还要与方迁见面,便站起身来,强撑着回了卧房,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上了床,连平时睡前调戏芸儿的环节都省了。 “乖丫头,明早卯时叫我起床哦!”临睡前,沈熠吩咐道。 芸儿应了一声,悄悄地熄了灯,脱掉鞋袜,红着脸钻进了沈熠的被窝。这些天她也渐渐适应了沈熠搂着她睡觉的方式,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已经步入梦乡的沈熠也轻车熟路地将芸儿揽入怀中,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第15章 专利凭证 翌日卯时,沈熠在芸儿温柔的呼唤中,硬撑着起了床。今天是望月楼推广炒菜的日子,芸儿想着沈熠多半要在众人面前露面,便仔细地替他打扮了一番。 卯时三刻,主仆二人到了望月楼。 “东家,您来了!”许沐正在门口指挥伙计悬挂写着菜名的木牌,正好看见沈熠从马车上下来,便急忙上前打招呼。 “许叔,都准备好了吗?”沈熠问道。 “东家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许沐信心满满。 “好,那你先忙,我随便转转!”沈熠点点头,带着芸儿走进了望月楼。 “东家好……” “你们好……” 一路走来,不时地有茶酒博士和伙计跟沈熠打着招呼。在他们看来,“发明”了火锅和炒菜的沈熠无疑是厨神下凡,故而对沈熠很是佩服。跟在沈熠身后的云儿看见这一幕,心里也不禁地乐开了花。 沈熠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大堂和楼上雅间的布置和卫生,又去后厨看了一圈,这才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刚到辰时,望月楼外面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他们看着柱子上挂着的木牌,不时地议论着。只见木牌上赫然写着:“本店今日将推出新菜式,名为‘炒菜’,欢迎新老顾客前来品尝。暂定菜单如下:韭菜炒鸡蛋、菠菜炒木耳、素烧小青菜、醋溜白菜、麻婆豆腐、手撕包菜。” “王兄可知这‘炒菜’是何物?小弟此前从未听过啊!”有人发出了疑问。 “谁知道呢?不过,这望月楼可是镇国侯府的产业,想来应该是好东西!”有人应和道。 “管它什么呢,我先去尝尝,要是不好吃,我定不会与他干休!”有脾气暴躁的人喝道。 “要不,我等也进去尝尝?”有举棋不定的人向同行之人发出邀请。 …… 这时,许沐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声宣传道:“各位贵客,本店今日推出的炒菜乃是我家东家发明的新菜式,在下有幸尝过一次,十分美味,欢迎诸位进店品尝,前二十名还能享受五折优惠哦!” 一听有优惠,门外的众人便再也忍不住了,纷纷涌入望月楼,各自挑了位置坐下,点了自己想尝试的菜。 这下可忙坏了望月楼里的众人,炒菜的大师傅们恨不得多生出两只手来,传菜的伙计们也恨不得再多出两条腿来。虽然如此,众人的脸上却是挂着笑容,他们都知道,只要今天将炒菜的名声推广出去,那么望月楼将会一跃成为京都甚至是盛朝第一大酒楼,到那时,他们也将成为这第一大酒楼的人。 临近巳时,方迁终于出现了。沈熠带着许沐急忙迎了上去,拱手道:“方大人,你可算是来了,快请上楼!” 方迁简单地回了个礼,笑道:“劳烦沈公子了!” “方大人客气了!”沈熠道,说着便将方迁带到了早已预备好的雅间。 “许叔,请章师傅做几道拿手的炒菜来!”沈熠对一旁的许沐道。 “是,东家!”许沐拱手道,又对着方迁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雅间。 “沈公子,你这望月楼生意不错啊,日后定会成为京都第一大酒楼!”方迁道。 “那就借方大人吉言了!”沈熠道。 不多时,菜已备齐。沈熠亲自给方迁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方大人,在下先敬你一杯!” “多谢沈公子,请!”方迁也拿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方大人,这就是敝店新推出的炒菜,请品尝!”沈熠道。 “哦,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方迁道。随即夹起一块儿麻婆豆腐,入口只觉滑嫩适口,香味浓烈,忍不住又吃了两块儿。 “方大人,如何?”沈熠问道。 方迁擦了擦嘴角,赞道:“沈公子,这炒菜果然十分美味,在下佩服之至!” “那请方大人也尝尝其他菜,要是有什么建议,还请不吝赐教!”沈熠笑道,又给方迁倒了一杯酒。 “不敢!”方迁道,“这炒菜与我朝的传统菜式大有不同,必定广受欢迎,我现在算是明白沈公子所说的‘独一无二’了。待回去后,我立即给沈公子办理凭证!” “那在下先多谢方大人了!”沈熠道。 半个时辰后,沈熠将意犹未尽的方迁送出了望月楼。前世的他本就很少喝酒,今天为了陪方迁,喝得有点儿多,被外面的风一吹,竟然有些醉了。身后的芸儿和许沐见状,忙上前扶住他。 “少爷,您还好吧?”芸儿很是担心地问道。 “没……没事儿!乖丫头,你……你别怕!”沈熠的舌头有些打结。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儿!”芸儿撇了撇嘴,对旁边的许沐道:“许掌柜,奴婢先送少爷回去了!” “辛苦芸儿姑娘了!”许沐也看出沈熠的状态不好,于是吩咐伙计将沈熠的马车赶来,又和芸儿一起将沈熠扶上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这才回到望月楼继续招呼生意。 “班长……” “沈经理,恭喜升职啊!” “沈熠,你可愿拜我为师?” “夫君,熠儿这孩子……” …… 沈熠猛地睁开眼来,这才发觉自己又做梦了。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侯府。 “乖丫头……”沈熠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在的,少爷!”芸儿笑着走了进来。 “什么时辰了?”沈熠下了床,坐到桌子前。 “回少爷,已经申时了。”芸儿道,“季婶给您煮了醒酒汤,奴婢去给您端过来!” 喝完醒酒汤,沈熠活动了一下身体,便回到书房继续写书。晚饭也只是随便吃了两口,害的季婶还以为今天的晚饭不合自家少爷的口味,又重做了一份,这让沈熠有些哭笑不得。 翌日一早,沈熠先是向沈母请了安,接着便带着芸儿去了望月楼。 “少爷,您不知道,昨天一天赚的银子就是往常的三倍。还有,那方大人昨晚又来了,还带了几位大人。”一进门,许沐就赶紧说道。 “赚了就好,这说明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沈熠道,“对了,去后厨统计一下,昨天哪道菜点得最多,哪道菜点得最少,让师傅们及时调整。” “是,东家!”许沐点了点头。 “还有,火锅今天也可以推出去了,该怎么做想必你也清楚,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就不逗留了。”沈熠吩咐道。 许沐急忙应了声“是”,便将沈熠送出了望月楼。 户部,沈熠拿出已经准备好的专利凭证的模板,递给方迁,笑道:“方大人,这是在下提供的模板,你看看哪里还需要修改?” 方迁伸手接过,只见上面注明了专利名称、专利申请人、专利申请号、专利申请时间、专利所有权人、专利申请地址、专利授权时间、专利授权号等,此外,还有对该专利的详细介绍及证明人。 方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看得有些迷糊,沈熠便主动为其解释。一刻钟后,方迁总算明白了。 “沈公子,这证明人必须要有吗?”方迁道。 “当然,否则日后要是打官司,在下便少了一个证人。”沈熠道,“方大人此言,莫非是有什么难处吗?” “如沈公子刚才所说,此处需由尚书大人盖户部大印,可在下官小职微,实在办不到!”方迁道。 沈熠沉思了一会儿,笑道:“若是此事得到陛下的首肯了呢?” “欸?”方迁有些没反应过来。 “方大人,请恕在下冒昧,这专利凭证对我朝而言,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沈熠道,“这东西一来可以保护发明人的利益,二来可以鼓励其他人积极发明创造。我朝人才济济,无论士农工商,他们都有各种新奇的想法和创造,比如在下是商人,发明了炒菜和火锅,向朝廷申请了这两项专利,那在下就有对这两项收益的话语权,其他人要想经营这两样,必须征得在下的同意,否则在下便可以进行诉讼以维护在下的权益。同样的,工匠们要是发明了新的工具或是农人们发明了新的耕作方式,他们也可以向朝廷申请专利以维护他们的权益。最重要的是,大人身为户部郎中,若是向陛下呈奏此事且得到陛下的首肯,那么发明这专利凭证的专利可就属于大人了……” 方迁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熠,不由得有些激动。他自然明白沈熠话里的意思,要是这专利凭证真的能得到陛下的首肯,那自己必定可以更进一步,他似乎已经看到户部侍郎的位子在朝他招手了。 “沈公子真愿将这大礼送予在下?”方迁有些激动。 “那是自然,说不准在下日后还有许多凭证要劳烦方大人办理呢!”沈熠道。 “好说,好说。”方迁道,“沈公子,你放心,在下稍后便上书向陛下呈奏此事。” “也好,那在下就不打扰方大人了!”沈熠起身告辞,“对了,方大人,望月楼今天会推出火锅,味道也是极好的,还请方大人赏光!” “一定,一定!”方迁笑道。 离开户部,沈熠带着芸儿又去了一趟茗香楼。本来今天想把炒菜和火锅的专利凭证办好的,可忽视了方迁没办法盖印的事,只能先去看看茶师们炒茶学得怎么样了。 “常掌柜,情况如何了?”一进茗香楼,沈熠就问道。 “回东家,茶师们学得差不多了,就是楼里的茶叶库存不太够了,正准备跟您说呢!”常贵的神色有点儿不好,他怕沈熠追究消耗了太多茶叶的事儿。 “不够就赶紧派人去买,必须保证茶师们都学会!”沈熠道,说着拿出一幅画来,只见上面画着一副茶具,“还有,派人去订做一批瓷器茶具,这炒茶只有用瓷壶泡出来的才好喝。就按这幅画来,该有的茶叶纹饰和‘茗香楼’字样一个都不能少。等重新开业后,就统一用这种茶具。” “是,东家,在下立刻命人去办!”常贵将画小心地收了起来。 “行了,你先去忙吧,我去后院看看!”沈熠打发走常贵,带着芸儿去了后院,与易茗母女闲聊了几句,又验收了一下茶师们的学习成果,这才回了侯府。 “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快去正厅吧,老夫人都找了您好几次了!”刚进侯府大门,阿财就上前禀告。 “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么着急?”沈熠有些不解。 “奴才也不清楚,您去了就知道了!”阿财擦了擦汗,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第16章 公主殿下 侯府正厅,沈母正在和一名青衫女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喝着沈熠新发明的炒茶,看起来相处得十分愉快。 “娘,您找我有什么事儿?”一进正厅,沈熠微微施了一礼,随即便抓起一只杯子,从沈母旁边的茶壶中倒了一杯茶,接着一饮而尽。 “熠儿,注意规矩!”沈母看了一眼坐在上首右侧的青衫女子,赶紧提醒沈熠。 沈熠抬眼一看,这才注意到上首还坐着一个人,仔细看去,直接给他吓得掉下了椅子,原来那人正是他上次进宫时在正阳宫侧殿见到的那名青衫女子。 “怎……怎么是你?”沈熠有些语结。 “怎么不能是我?”九公主抿了一口茶,轻笑道。 “熠儿,不得无礼,还不快见过九公主?”沈母将地上的沈熠拽了起来,责备道。 “九公主?”沈熠有些怀疑,“你真是九公主?” “怎么?你莫非在怀疑本宫的身份不成?”九公主放下手里的茶杯,肃然道,随即解下一块儿玉佩,放在桌子上。 待看清楚那玉佩的形状和纹样,沈熠不由得不信了,原来这玉佩和他身上的那块儿蟠龙玉佩一模一样。 “公主殿下恕罪!在下只是觉得太过惊讶,不敢怀疑公主殿下的身份!”沈熠施了一礼,心下却暗暗叫苦。其实他早该想到的,能够自由出入正阳宫侧殿的人,身份怎么能一般呢!亏得自己还两世为人,当时竟然连这点儿都没看出来。 “罢了,坐吧!”九公主抬了抬手,又端起茶杯浅喝了一口。 沈熠有些局促地坐在沈母旁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殿下此番登门,不知所为何事?”沈母看出来沈熠的不安,及时开口道。 “也没什么事儿,上次在宫里与沈公子相谈甚欢,可惜时间短了点儿,此番前来,就是想跟沈公子再闲聊几句。”九公主道。 一听这话,沈熠的眼皮突然一跳。上次在宫里当着人家的面打听她的事儿,还说了几句皇帝的坏话,这次亲自登门,不会是要跟他算账吧? “既然公主殿下与犬子有话要说,那命妇就先告退了!”沈母悄悄看了一眼九公主,又轻轻踹了沈熠一脚,这才离开了正厅。 见沈母走远了,坐在上首的九公主突然走到沈熠跟前,俯身道:“这茶是你做的?” “欸?”沈熠有些没反应过来。 “果然是有些呆!”九公主轻笑道。可就是这一笑,沈熠又沦陷了。 沈熠看着面前的九公主,只觉得和刚才判若两人,不禁寻思道:“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不会是性格分裂吧?” “喂,别发呆了,想什么呢你?”九公主伸手在沈熠眼前晃了晃,沈熠这才反应过来。 “公主殿下,请恕在下冒昧,你这性格转换得也太快了,在下有点儿不太适应!”沈熠摸了摸鼻尖道。 “刚才沈夫人不是在吗?当然要注意规矩了!”九公主不以为意,“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就不必端着了。” “那上次在宫里不也是我们两个人吗?”沈熠反驳道。 “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九公主回应道,“再说了,那是初次见面,自然不一样。” 沈熠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行了,找个方便说话的地儿,我们聊会儿!”九公主突然转换话题。 “公主殿下要是不嫌弃,就去在下的书房吧!”沈熠低声道。 “行,走吧!前面带路。”九公主道,“以后私下叫我‘小九’便可,不用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短的了,听着啰唆。” “小九?这算是小名吗?”沈熠疑惑道。 “对!”九公主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先去你的书房吧。上次你说要给我带书的,书呢?” “书只写了一点儿,原本打算下次进宫时带给你的。”沈熠有些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忙着两座楼的生意,就把写书的事儿耽搁了。 “你自己写的书?”九公主好奇道。 “可以这么说吧!”沈熠实在没脸承认《红楼梦》是他写的。 “那我可要看看!快走!”九公主催促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梧桐院,芸儿急忙迎了上来。 “少爷……”芸儿看了一眼沈熠旁边的九公主,有些好奇。阿财不是说正厅有事儿吗,少爷怎么带了个姑娘回来了。 “乖丫头,这位是九公主殿下!”沈熠介绍道,“小九,她是我的丫鬟,叫芸儿!” “奴婢见过九公主殿下!”芸儿急忙施了个礼。 “平身吧!”九公主看了一眼芸儿,又意味深长地对沈熠道:“沈公子艳福不浅啊!” 芸儿顿时红了脸,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沈熠看出了芸儿的窘迫,及时帮她解围:“乖丫头,去泡壶茶,送到书房来!” “是,少爷!”芸儿急忙转身离开。 “芸儿是家母派来的,已经跟了我十多年了!”见芸儿走远了,沈熠解释道。 九公主微微颔首,没再多问,跟着沈熠来到了书房。 书房内,九公主坐在书桌前,看着沈熠拿给她的《红楼梦》,很快就被吸引住了。 “少爷,茶来了!”没过多久,芸儿拎着一壶茶进来了。沈熠伸手接过,为九公主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坐在一旁,慢慢品鉴起来。 此时刚过未时,一缕阳光从窗口照了进来,正好落在书桌旁。专注看书的九公主在这缕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美艳。一旁的沈熠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有些痴了。 愉快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很快地,已经申时中了。九公主这会儿也看完了仅有十来回的《红楼梦》,端起茶杯来美美地喝了一口,然后浅浅地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沈熠,发现他竟然呆呆地盯着自己看,一张俏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看什么呢?”九公主走到沈熠跟前,轻轻地敲了敲沈熠的脑袋。 “啊,没,没什么……”沈熠很是尴尬,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么唐突地盯着九公主看了。 “真是个呆瓜!”九公主撇了撇嘴,“这书真好看,你可要好好写,下次入宫时多给我带些。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宫了。” “这就要走了吗?”沈熠有些不舍。 “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宵禁了,宫门也要关闭。”九公主突然有些意兴索然。 “两个时辰吗?应该还来得及。”沈熠沉思道,“走,我们去吃好吃的!乖丫头,备车,我们去望月楼。对了,让阿财去茗香楼找易茗拿些新茶,送到望月楼去! “什么好吃的?”九公主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沈熠笑道。 望月楼一间上好的包厢内,沈熠、九公主与芸儿三人围炉而坐,桌上是热气腾腾的火锅。 “小九,这个叫‘火锅’,可好吃了,你快尝尝!”沈熠夹了好几片牛肉,放在九公主面前的小料碗里。 九公主也是头一遭见到这种食物,虽然有些好奇,但看沈熠信心满满的样子,于是夹起牛肉来,浅尝了一口,只觉得味蕾突然绽放开一般,忍不住赞叹道:“真的好好吃!” 沈熠闻言,自然高兴极了,于是又夹了些已经熟了的肉片放在九公主的碗里,当然还有芸儿。三人一边吃着火锅,一边喝着米酒,似乎忘记了所有的不开心。 一个时辰后,三人终于停下了筷子。九公主摸了摸已经鼓起的肚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头一次吃到这般美味,有些没把握住!” “小九喜欢就好!”沈熠很是开心。 “东家,这是茗香楼那边送来的!”刚下楼,许沐就捧着一只锦盒迎了上来。 “好,有劳许叔了!”沈熠接过,带着九公主和芸儿离开了望月楼。 马车前,沈熠依依不舍地将手里的锦盒递给九公主,道:“小九,这里面是最近新制的茶叶,你带着。” “嗯。”九公主点了点了头。 “欸,你没有带丫鬟吗?”沈熠突然问道。 “没有。”九公主低声道。她本来想说有带人的,但话到了嘴边,却改口了。 “那我送你到皇城门口吧!”沈熠道,不知怎的,他很想和九公主再多待一会儿。 “好啊!”九公主笑道。 一架挂着镇国侯府灯笼的马车慢慢悠悠地驶向皇城,此时临近宵禁时间,大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起来,只有马蹄声和车轴声交替出现。车厢内,沈熠看着坐在对面的九公主,一时间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小说 “小九,你下次要是出宫,一定要带丫鬟和侍卫,要不然太危险了!”沈熠道。 “嗯,我知道了!”九公主道。 “答应你的书我会尽快写的,这段时间有点事儿耽搁了!” “没事儿,不着急!” “下次出宫,我们去吃烤肉,也很好吃的,还有炒菜。” “好啊!” ……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沈熠知道到地方了,即使再不舍,也只能与九公主分别。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站在皇城门口,沈熠忍不住问道。 “我没有名字!”九公主的脸色变了变。 “对不起!”沈熠道,“对了,下次我给你带副茶具,这炒茶只有瓷壶泡出来的才好喝!” “好!”九公主摸了摸怀中的锦盒,低声道,“你回去吧,我走了!” “嗯。”看着九公主走进皇城,消失在拐角处,沈熠这才落寞地上了马车。 “殿下……”皇城拐角处,一名身着黑衣的女子出现在九公主身后。 “兰儿,你说他怎么样?”九公主道。 “奴婢不敢多言。”兰儿道。 “罢了,去见见母后吧!”九公主摆了摆手。 正阳宫,皇后斜靠在软榻上,看着面前的九公主,露出了慈爱的神色。 “今天开心吗?”皇后问道。 “嗯。在侯府喝到了新鲜的茶,看了本神奇的书。后来又去吃了好吃的火锅。”九公主笑道,说着便将这一天的事儿详细地将给皇后听。 “看来母后真的是看走眼了,没想到这小子竟还会写书,又捣鼓出了这么多新鲜玩意儿。”皇后也漏出了笑意。 “对了,母后,这是沈熠给小九的炒茶,母后也尝尝,比宫里煮的茶好喝多了,而且也很方便,只要用开水泡一会儿就可以喝了!”九公主道。 “小九有心了,那母后就不客气了!”皇后摸了摸九公主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宠溺。这个孩子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终究是她养大的,怎么能不疼惜呢。母女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这才各自去休息了。 第17章 有证经营 盛朝开文十年三月十二日,皇帝赵真于承明殿召开了一场朝会。此次朝会的重点是商议户部郎中方迁上呈的一道奏折。 “众卿家,你们已经知道了这道奏折所为何事,现在说说你们的想法吧!”赵真沉声道。 阶下百官面面相觑,不时地议论几句。沉吟了片刻,户部尚书王衡率先出列。这事儿是户部先挑起的,而奏折中所言之事也属户部管辖,他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 “臣启陛下,微臣认为此举有利有弊,需谨慎行事。一则,诚如方郎中所言,此举确实能够鼓励我朝士子百姓积极创造各种新鲜物事,推动百业兴盛;然则,若是有人浑水摸鱼,造出一些没有什么实用的东西,那朝廷是否也要为其开具这所谓的‘专利凭证’。因此,臣恳请陛下三思!”王衡斟酌再三道。 此言一出,便有御史中丞程泰出列道:“臣启陛下,臣以为此举可行。” “哦,程卿家细细说来!”赵真皱了皱眉头。 “是,陛下!不过,臣要先请陛下恕臣言语粗鲁之罪!”程泰躬身道。 “程卿家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赵真道。 “谢陛下!”程泰施了一礼,然后道,“众所周知,我朝百姓如厕后,多用厕筹以拭秽。然前段时间,拙荆带回来几卷纸,名为‘卫生纸’。此纸虽然不适合书写,但柔软有韧性,可用于拭秽,且事后可以以火焚之,非常好用。不怕诸位大人笑话,臣感觉这段时间的身体好多了。臣敢断言,这种纸一旦推广开来,朝廷每年就可以节省许多布料,非常划算!而且,一旦朝廷给发明卫生纸的人开具专利凭证,保护此人应有的利益,那就会给天下人树立一个榜样,鼓励他们积极研究有利于民生的新物事。这对我朝百姓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程泰话音刚落,一名来自国子监的官员当即大骂道:“程泰无礼!我辈读书人都知道,‘纸有五经词义及贤达姓名,不敢秽用也。’如今你竟用纸来拭秽,实在是罪不可赦。” “这位大人,注意体统!”程泰摆摆手道。 “你……”那人还要反驳,却被宗正寺卿赵羽打断了。 “臣启陛下,程大人方才所言,臣万分赞同!臣掌管宗正寺,深知皇室子弟光每年用于拭秽这一项便要耗费三百万匹木棉布。而一旦有了这卫生纸,便可以节约这大一批开销。”赵羽很是激动。 “诸位大人,陛下要我们议的不是卫生纸的事儿,而是这专利凭证,你们可不要搞错了!”王衡道。 “陛下,不如宣方郎中上殿,听听他怎么说。此事既然是他提出来的,想必有更多想法!”有官员建议道。 “准奏,宣方迁上殿!”赵真也被这些人吵得烦了。 户部府衙,当方迁听到皇帝宣召时,整个人显得颇为激动。他深知只要这件事儿办成了,自己的未来将会无限光明。 “方大人,快走吧,陛下和百官还在承明殿等着呢!”传旨太监催促道。 “是,公公,下官这就走!”方迁急忙起身。 这是方迁第二次进入承明殿,上一次还是在赵真登基时。他垂下脑袋,疾步入殿,快速扫视了一圈,跪倒于地,很是激动地道:“微臣户部郎中方迁参见陛下!” “平身!”声音从远处传来,“方卿家,上前答话!” “是,微臣谢陛下隆恩!”方迁急忙向前走了几步。 “方卿家,你前日的奏折朕已看过,众卿此前也已商议过,现在,朕想听听你的想法!”赵真道。 “是,陛下!”方迁施了一礼,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前天沈熠跟他说的关于专利凭证的各项细节及好处,然后抬头道,“臣启陛下,所谓专利凭证,实质上是对我朝各行业从业者的一种保护和激励手段。一来可以保护发明人的利益,二来可以鼓励其他人积极发明创造。当然,专利凭证的开具必须要得到朝廷监督,只有那些能够促进我朝各行业发展的专利才能申请凭证,否则,这专利凭证也就缺少意义了!” “例如,微臣是少府监一名负责制造军械的匠人,经过不断研究,发明了一种威力强大的新式攻城器械。那么,微臣就可以向朝廷申请这种器械的专利。而以后的史书上,自然会留下微臣的名号;如果其他的人敢冒充微臣,微臣就可以向京都府或刑部起诉,来维护微臣应有的权益。同时,微臣的同行为了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自然也会积极研究新的器械,这就是专利凭证带来的保护和鼓励。” “以此类推,无论士农工商,只要他们能够创造出有利于我朝各行业发展的新物事,便可以向户部申请发明专利;一旦通过,户部便可为其开具专利凭证。我盛朝人才辈出,各行各业的人都有各种新奇的想法和创造,如果缺少有效的鼓励和保护,那遭受损失的则不仅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行业。臣要说的就是这些,请陛下圣裁!” 听完方迁的话,上至皇帝,下至百官,全都陷入了沉思。许久后,赵真终于下定决心:“好,就依方卿家所奏,即日起颁旨全国,无论士农工商,凡是有促进农工商业发展的发明创造向户部申请发明专利。王卿家,此事你可要放在心上!” “臣遵旨!”王衡道。 “方迁,朕现在擢升你为户部侍郎,协助王卿家处理此事,不得有误!”赵真看了一眼站在阶下的方迁,眼神中满是赞许。 “微臣谢陛下隆恩!”方迁长跪于地,就连声音也有些颤抖。从这一刻起,这个在户部郎中位置上徘徊了五年的中年人,终于走到了盛朝庙堂的中央。 “散朝!”赵真大手一挥,宣告这次朝会的结束。 一回到户部,方迁一面安排人手去国子监印制专利凭证,一面派人去镇国侯府拜访沈熠。他也知道自己能坐上这个位置,沈熠功不可没,故而想好好谢谢他。 当方迁派来的人来到梧桐院时,沈熠正在书房潜心写书。自前天晚上回来,他就很努力地写书,想着多写几回,等下次入宫时带给九公主。 “少爷,户部的方大人派人求见!”芸儿道。 “难道是……”沈熠略一思考,便觉得自己的专利凭证有希望了,便将人叫了进来。 “小的杜三,奉侍郎大人之命,前来拜见沈公子。”杜三施了一礼道。 “侍郎大人?方大人升职了?”沈熠笑道。 “正是!陛下今日朝会召见了我家大人,然后便授了官!”杜三道。 “那可要恭喜方大人了!”沈熠瞥了一眼杜三,“不如方大人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我家大人写了信,沈公子一阅便知!”杜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沈熠。 沈熠拆开信封,果然和自己所想的一样,便给了杜三一吊钱,送走了他。 “少爷,该吃午饭了!”季婶在书房外叫道。 “知道了,季婶!”沈熠走出书房,伸了个懒腰,便朝着膳厅走去。 吃过午饭,沈熠浅浅地睡了一觉,又一头钻进书房,继续写书。懂事的芸儿备好了茶水和水果,便安静地坐在沈熠旁边,一边研墨,一边看沈熠写的东西。 翌日上午,沈熠带了一卷卫生纸和一盒茗香楼新炒的茶叶,便去了户部。 “方大人,恭喜了!”沈熠拱了拱手。 “沈公子,在下还要多谢你呢!”方迁笑道。 “方大人太客气了,等下还要劳烦方大人!”沈熠将卫生纸和茶叶放在桌上。 “沈公子,这是何物?”方迁好奇道。 “这卷纸名叫‘卫生纸’……”沈熠刚要介绍,却被方迁打断了。 “这就是卫生纸?”方迁忍不住摸了摸,赞叹道,“果然是神物!听闻昨天朝会时御史中丞程大人就在夸奖此物,在下还想着不知何日才能见到,没想到今日就目睹了此物。莫非这也是沈公子发明的?” “是!”沈熠点了点头。 “沈公子可真神啊!”方迁道,“那这盒子里装的又是何神物?” “这是我茗香楼新研究出来的炒茶。”沈熠道,“喝茶时只需用开水浸泡一会儿即可,不仅方便,而且味道也是极好!” “这么神奇?杜三,去烧壶水来!”方迁迫不及待地想尝尝。 一刻钟后,方迁终于放下了茶杯,他已经连着喝了六杯了,茶叶都没味了。 “沈公子,这炒茶的味道真的是妙不可言啊!”方迁砸了咂嘴,“我真的很好奇,你这脑子里究竟还有多少神奇的东西?” “哈哈哈……”沈熠大笑道,“不是我吹牛,只有你方大人想不到的,没有我沈熠做不出来的!” “我信!”方迁点了点头,“沈公子拿这卫生纸和炒茶来,也是想开具专利凭证吗?” “正是!”沈熠道,“实不相瞒,在下最早想做的就是这卫生纸生意,可后来跑偏了,啥都想做。因此,还要劳烦方大人多费费心了!” “好说,那在下这就为沈公子开具。日后若是有什么新鲜东西,沈公子可不要忘了方某!”方迁似有所指地道。 “一定,一定!”沈熠也很懂事。 很快,四张还散发着墨香味的专利凭证就出现在沈熠面前,一式两份,沈熠和户部各执一份。 “方大人,那在下就先告辞了!”事情既已办妥,沈熠也就不打算逗留了,他还要回去写书呢。 “也好,本官还有事要处理,沈公子慢走!”方迁也没有过多纠缠。 回到侯府,沈熠叫来了阿财,让他将这四份凭证分别送去沈氏造纸坊、望月楼和茗香楼,让三个掌柜的将其贴在柜台后方,以后就正式开始有证经营了。 阿财前脚刚走,茗香楼那边就派人来了。 “东家,楼里的茶师们都已经学会了炒茶,常掌柜让小的来问问,是否明天就可以重新开张?”一个年轻的伙计道。 “可以!”沈熠点点头。 “好的,那小的就告退了!”伙计转身离开。 “乖丫头,去叫易山来!”沈熠冲门外喊了一声。如今茶楼即将重新开张,易山这个副掌柜也该上阵了。 “少爷,您找我?”易山有点拘谨。 “嗯。教你的数字和记账方法学得怎么样了?”沈熠道。 “回少爷,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易山道。他这些天一直在学习沈熠叫给他的阿拉伯数字和复式记账法,凭着他多年皇商的经验,总算是学会了。 “那好,茶楼明天开始营业,下午你跟我过去先熟悉一下环境,明天就开始工作吧!”沈熠道。 易山应了一声,转身退下。 一晃到了酉时,沈熠停下了笔,喝了一口茶,活动了一下身体,便带着芸儿和易山去了茗香楼。 一进茗香楼,沈熠直接去了后院,他临时决定去验收一下茶师们的学习成果。明天就要重新开业了,万一这炒茶有什么问题,那可就麻烦了。更何况他还跟沈母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一定要让茗香楼成为天下第一茶楼,这种关键的时候可不能掉了链子。 第18章 讼师纪洲 “东家,您来了!”见到沈熠,常贵急忙迎上前来。 “常掌柜,准备得怎么样了?楼里的茶叶还够吗?”沈熠问道。 “回东家,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常掌柜笑道。 “那就好!”沈熠道,转身指了指身后的易山,对常贵道,“他叫易山,是我新任命的副掌柜,主要负责核账。” “易掌柜!”常贵拱了拱手。 “常掌柜好!”易山也回了一礼。 “对了,上次让你定做的茶具如何了?”沈熠道。 “回东家,可能还需要几天时间!”常贵答道。 “行,你记着就好!等送来了就把楼里的茶具全部换掉!”沈熠吩咐了一声,“对了,他是易王氏的丈夫,你给他们找个单独的住所吧!” “是,东家!”常贵应了一声。 “怎么不见易茗?”沈熠看了一眼众人,唯独少了易茗,不禁有些好奇。 “回少爷,茗儿身体不适,今天休息了!”易王氏神色有些不自然。 “请先生看了吗?”沈熠问道,“可不能累坏了身子!” “这……”易王氏有点儿不知如何开口,“这个不用请先生的。” “欸?”沈熠还没反应过来,反而是身后的芸儿拽了拽沈熠的袖子,悄声道,“少爷,别问了,这是女儿家本身的问题。” 沈熠闻言,也反应过来了,咳了一声道:“那转告她一声,等身子好了就先回院子里,我有事吩咐她!” “是,少爷!”易王氏道。 “那行,你们忙吧,明天我就不过来了!”沈熠嘱咐了一句,便和芸儿回了侯府。 不出沈熠所料,茗香楼第二天开张后,生意意外地火爆,仅仅一天就赚了三百两。沈熠也知道这是炒茶的新鲜感带来的,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过了两天,易茗就从茗香楼回来了。 “少爷,您找我有什么事儿?”易茗看着正在奋笔疾书的沈熠,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要紧事儿。”沈熠放下笔,喝了一口茶,“身体好些了吗?” 易茗一张俏脸顿时红了起来,片刻后,方才轻声道:“已经无事了!” “那就好。”沈熠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想跟我学那新的数字和记账方法吗,正好这几天茗香楼也重新开业了,我就教教你,你就先回院子住吧,趁着这段时间学会,然后就去茗香楼替换你爹,让他去望月楼那边吧!” “是,少爷!”易茗点了点头。 安排好易茗后,沈熠就躲在书房,除了吃喝拉撒睡外,全部的时间都用来写书了。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写了三十回。再加上之前写的十来回,已经完成了《红楼梦》原书的三分之一了。 “乖丫头,今天什么日子了?”沈熠抓起两颗新鲜的樱桃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这几天一直在府里写书,都没怎么出门,他也感觉有些无聊了,准备出去转转。 “回少爷,今天三月十九了。”芸儿掰了掰手指头。 “好吧,你去看看煖儿今天有没有事儿;若是没事儿,你就跟她说我请她去喝茶,问她愿不愿意?”沈熠道。 “好的,少爷!”芸儿退出了书房。 不一会儿,沈煖就跟着芸儿来到了梧桐院。她今天本来准备去参加一个诗会的,但听说沈熠邀请她去喝茶,便马上拒绝了诗会。 “三哥!”沈煖从门外跳了进来。 “怎么这么开心?有什么好事儿跟三哥说说?”沈熠宠溺地摸了摸沈煖的头发,手指间还有一种牡丹香味。 “嘻嘻,三哥带煖儿去喝茶,这不就是好事儿吗?”沈煖吐了吐小舌头。 “也是!乖丫头,去备马车,我们去喝茶!”沈熠笑道。 茗香楼前,沈熠小心翼翼地将沈煖扶下马车,身后的莲儿看着这一幕,有些愤愤地道:“三少爷,这应该是奴婢该做的吧!” “去去去,别捣乱!”沈熠摆了摆手,牵着沈煖的手进了茗香楼。 刚一进门,沈熠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往日的茶楼虽然也很热闹,但总不至于满地都是茶杯碎片吧。刚要开口喊人,一只茶杯就冲着沈煖飞了过来。 “煖儿!”沈熠急忙将沈煖护在身后,那茶杯刚好砸在沈熠后脑勺上。 “少爷……”芸儿尖叫一声,她好怕沈熠又伤到脑袋。 “三哥……”沈煖也吓了一跳,“还好吗?” “无妨,别怕,三哥会保护你的!”沈熠拍了拍沈煖的手,示意她放心。 在场之人全都愣在了原地,空气一时间有些凝固。 常贵也看到沈熠被砸了,整个人都被吓傻了,愣了好久才开口道:“东家,您没事儿吧?” 沈熠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没事儿!不过,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 常贵这才苦着脸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自从茗香楼再次开张后,新推出的炒茶便风靡京都权贵阶层,很多人慕名而来,只为一品这新式茶。如此一来,茗香楼就抢走了京都大部分茶楼的生意,其中就包括“钱氏茶楼”。 钱氏茶楼的掌柜的名叫钱锐,是钱氏皇商在京都的主事人。他发现茗香楼威胁到了钱氏茶楼的生意,便找人调查了背后的原因,得知茗香楼发明了一种新式茶,于是亲自上门,想买一份炒茶的生产工艺。常贵看到了炒茶有巨大的利润,自然不同意。钱锐便退而求其次,想与茗香楼合作,共同经营炒茶,然后四六分账,岂料常贵也不同意。 这可惹急了钱锐,于是他带人上门,把茗香楼左右的桌子都占了,每桌只点一壶最便宜的茶,然后就坐到天黑。如此一连三天,常贵再也忍不住了,便找钱锐理论。两边争吵期间,钱锐直接摔了一只茶杯,而他带来的人以为这是“摔杯为号”,纷纷摔了茶杯,便准备动手。刚好这时沈熠走发生法伤了刚才那一幕。 沈熠听完,心里也有些窝火,大喝一声:“谁是钱锐?” 钱锐虽然担心打伤了人,但转念一想自己的靠山,便推开人群走了出来,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道:“老子就是,怎么了?” 沈熠也被气笑了,拍了拍身上的茶杯碎片,走上前去,一只脚踩在凳子上,问道:“你是谁老子?” “我是你老子!”钱锐也不输阵。 “好,很好!”沈熠坏笑道,“芸儿,回去请周先生来一趟,就说茗香楼有人当我沈熠的老子!” “是,少爷!”芸儿转身就走。 “老子还怕你不成,别以为就会叫人!”钱锐很是不屑。 半个时辰后,一声厉喝从门外传来,话音刚落,一位身穿灰色长衫的老人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须发皆白,腰间挂着一个酒瓶,手里捏着一只鸡腿。 “三少爷!”老人咬了一口鸡腿,又喝了一口酒,这才继续开口:“听说这里有人要给你当老子?” “是啊,周先生!”沈熠装出很生气的样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很是委屈地说,“他还拿茶杯砸我。” “哪个小兔崽子干的?看老夫不一巴掌拍死他!”周先生眉头一皱。 “就是他!”沈熠指了指钱锐。 “是我又怎么样,你知道我是谁吗?”钱锐满不在乎。 岂料话音刚落,一个灰色影子就出现在钱锐面前,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巴掌声。 “啊……”过了片刻,钱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惨叫一声,紧接着吐出一口血水,仔细一看,竟然还有四颗牙齿。 周围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你……你竟然敢打我,我姑姑是庆妃娘娘!”钱锐想不明白,竟然真的有人敢在京都向他动手。 “庆妃很厉害吗?”沈熠拍了拍手,“我爹还是镇国侯呢!” “何人胆敢在京都闹事?”这时,一名身穿盔甲的年轻将军带着一队军士走了进来。 “这位将军,是他,他打人!”钱锐指着周先生,愤愤地说。 那将军看了一眼周先生,急忙走上前来,施了一礼:“周懋见过恩师!” 在场之人都愣了,钱锐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往人群后躲了躲。 “行了!”周先生有些不耐烦,对沈熠介绍道,“这小子原是你爹的部下。几年前来过一次府上,我见他根骨还可以,就随便指点了几招。结果他还赖上我了,非要拜我为师!唉,你小子现在很威风啊,做什么官了?” “回恩师,弟子承蒙陛下器重,现任禁卫府统领。今天正好轮值,带着弟兄们巡街!”周懋很是恭敬。 周先生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又拿起酒瓶来喝了一口酒。 “在下镇国侯府沈熠,见过周将军!”沈熠拱了拱手。 “镇国侯府?你是侯爷的儿子?”周懋看了看沈熠,虽然有点儿怀疑,但沈熠的眉眼与镇国侯很是相像,又有周先生在一旁,他只好试探性地问道。 “是!我是老三!”沈熠笑道。 “见过三公子,不知这里发生了何事?”周懋道。 沈熠于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临了还添油加醋地说道:“那位钱掌柜不仅要抢镇国侯府的产业,还要给我当爹。” “大胆!胆敢冒犯侯爷,左右,与我拿下!”周懋喝道。 “我姑姑是庆妃娘娘,你敢抓我,她一定不会放过你!”钱锐还想挣扎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周懋竟然与沈熠有渊源。 “本将军等着!”周懋冷哼了一声,“师父,三公子,我还要继续巡街,就先告辞了!” 周先生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反倒是沈熠很热心地说道:“周将军慢走,下次请你喝茶!” 周懋拱了拱手,带着手下军士,拖着钱锐离开了茗香楼。 “好了,散了啊,没事儿了!常掌柜,赶紧派人收拾收拾,乱糟糟的。”沈熠吩咐道。 “是,东家!”常掌柜急忙安排下去。 “行了,老头子先回去了!”周先生喝了额一口酒,便要离开! “周先生,别着急走啊,我请你喝茶!”沈熠急忙拉住他。 “老头子只喜欢喝酒,不喜欢喝茶!我走了。”沈熠还没反应过来,周先生就消失了。 “这老头……”沈熠摇了摇头,转而一脸歉意地对沈煖道,“不好意思啊,煖儿,本来说带你出来喝茶的,结果还差点伤到你!” “我没事儿,三哥!反倒是你,要不请先生看看吧!”沈煖一脸担心。 “是啊,少爷!您之前就摔伤过脑袋,这次又被砸了一下……”芸儿也附和道。 “别担心,我的身体我清楚!”沈熠道,“不过,你们刚才说的也有点道理,这样……” 第19章 芸儿害羞 沈熠偷偷地跟沈煖和芸儿嘱咐了一番,让她们先回府跟沈母通个气儿,免得她担心。 “东家,损失了三十多副茶具,这可是一百两银子啊!”待伙计收拾干净后,常贵很是心疼地跟沈熠汇报。 “无妨,这损失我一会儿就给赚回来。对了,楼里的茶具还够用吗?”沈熠道。 “库里还有一批,应该够用!”常贵道。 “那行,你先招呼着,我回去了。”沈熠茶也不喝了,带着沈煖和两个丫鬟回了侯府。 “阿财,京都最厉害的讼师是谁?给我请过来!”一回到院子,沈熠就直接吩咐道。 “是,少爷!”阿财道。 午饭吃的有点儿撑,都怪季婶的厨艺太好了!实在是忍不住。这会儿的沈熠正躺在躺椅上,乖巧的芸儿蹲在一侧给他揉着肚子。 “少爷,人到了!”阿财过来回复。 “在下纪洲,见过沈三公子。”纪洲施了一个书生礼,便观察起面前这个人来。他就在京都,多少听过一些议论,知道镇国侯府这个三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先生无须多礼!”沈熠坐起身来,看了一眼纪洲,他也很好奇这个“京都最厉害的讼师”究竟有何神奇之处,“芸儿,去端个凳子来!” “多谢沈三公子!”纪洲拱了拱手。 “纪先生,在下素闻你的大名,今日请你过府,是想请你替我打一场官司。至于报酬,在下绝对不会亏待先生!”见纪洲坐下,沈熠直接开门见山。 “沈三公子请将!”纪洲收起了手里的折扇。 “痛快!”沈熠点了点头,于是将上午发生在茗香楼的事情说了一遍,临了,他对纪洲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第一,我要那钱锐三倍赔偿茗香楼的损失费和误工费,他砸了我那么茶具,又在楼里占座,喝了三天最便宜的茶,这可都是银子;第二,他的人砸伤了我,需要十倍赔偿伤药费。” 纪洲一听,眉头微微一皱,便明白了沈熠这是要把事情闹大,但他作为一个合格的讼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略一思考便坏笑道:“沈三公子放心,别的不敢说,在打官司这方面,我纪洲还没有输过!” 也难怪这纪洲敢如此说话,其祖上曾任大理寺卿,祖父又做过刑部侍郎,颇有家学渊源。所说后来家道中落,但要论对盛律的精熟程度,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敢说超过他。再加上他帮人打官司已经十多年了,在有司衙门也积累了不少的人脉,故而很有自信。 “那就有劳纪先生了,待我稍微收拾一下,我们就去京都府告状!”沈熠也笑了起来。 申时三刻,沈熠一行到了京都府门前。 “阿财,去击鼓!”沈熠道。 京都府后衙,劳累了一天的京都府尹娄节刚想躺下歇会儿,便听见了府衙门口的鼓声。 “陈师爷,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娄节很是焦躁。 陈师爷不敢耽误,急忙出去询问。 “大人,出大事儿了!”陈师爷神色不安地跑回来禀告。 “镇定!像什么样子。”娄节甩了甩衣袖,“什么事如此慌张?” “回大人,镇国侯府的三公子被人打了,看着还挺严重,这会儿在衙外告状呢!那个姓纪的也来了!”陈师爷有些头皮发麻。 “谁?镇国侯府?”娄节也有些慌了,可再一听到‘姓纪的’,眼皮也不禁跳了起来。 京都府大堂,娄节坐在堂上,手心却汗如雨下。作为京都的父母官,他自然知道沈熠被赐婚的事,如今竟然被人打了,还找来这个姓纪的告上门来,娄节甚至感觉有些呼吸不畅。他定了定神,按照规程问询。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娄节轻拍了一下惊堂木。 “回大人,学生纪洲,受沈三公子所托,前来告钱氏茶楼掌柜钱锐打人损物。”纪洲微一施礼。 “沈三公子何在?”娄节环顾堂下,只见除了纪洲,另有一管家模样的跪在一侧,扶着一只躺椅,旁边是一名神色凄然的小丫鬟。躺椅上躺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人,但模样很是奇怪,除了鼻子和嘴巴,整个脑袋全被纱布裹着。 “回大人,这位就是我家少爷!”阿财指了指躺在躺椅上的人,早已得了沈熠的示意,此刻便开始开始哭诉,“我家少爷本就脑袋有伤,今天又被那可恶的贼人用茶杯狠狠地砸了一下,已经昏迷了!” 话音一落,那小丫鬟也很配合地哭了起来,令人很是不忍。 “糊涂,沈三公子既然伤得如此重,为何不让他在府里好生休养,还把人抬到此处!”娄节又拍了一下惊堂木。 “回大人,少爷说他久闻大人为官清明,今天即便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目睹大人为他伸冤!”阿财道。 娄节被这彩虹屁拍得有点儿不知所谓,轻咳了一声道:“既如此,那本官便替沈三公子讨回公道。状纸何在?” “在学生这里!”纪洲及时呈上状纸。 娄节接过,快速看了一遍,当看到最后的赔偿要求时,眼皮又跳了起来。 “来人,带钱氏茶楼掌柜钱锐来见!”娄节扔出一只红签。 “是,大人!”一旁的捕头道。 没过多久,捕头回来禀告:“回大人,钱锐找寻不到,属下打听了一番,听说是那厮吵着要给沈三公子当老子,刚巧被巡街的被禁卫府周统领听到了,当场便拖走了!” 娄节闻言,差点掉下椅子,心下暗自嘀咕:“这厮真是找死!”可事已至此,只得派人去禁卫府提人。 半个时辰后,捕头带着一个脸肿成猪头一样的人回来了。 “大人,钱锐带到!”捕头推了一把那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大胆钱锐,见到本官还不行礼!”娄节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他感觉自己的手好像有点儿麻。 “草民钱锐,见过府尹大人!”钱锐施了一礼。 “钱锐,现有镇国侯府沈熠告你打人损物,你可认罪?”娄节挥了挥手里的状纸。 钱锐很想说一句“草民认罪”,可这嘴肿得怎么也张不开,牙齿还掉了好几个。他也是有苦难言! 堂上的陈师爷见状,便拿了纸笔,放在地上。 钱锐投来感激的目光,俯身写道:“草民认罪!”被拖进禁卫府挨了一顿走后,钱锐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他现在只想尽快息事宁人。 “回大人,他认罪了!”陈师爷道。 “既已认罪,那便赔偿吧!”娄节道,“犯人钱锐,殴打他人,损人财产,以盛律,罚其赔偿伤药费一千两,误工费及财产损失费合六百两。钱锐,你可有异议?” 被打成猪头的钱锐急忙摇头。他哪敢有异议,那禁卫府太可怕了。再加上还有个纪洲,他才不想跟这个人扯皮。只是,这一赔偿。他那茶楼这几个月算是白开了。 “纪讼师,这样处理,不知沈三公子可满意?”娄节看了眼躺在躺椅上的沈熠。 原本“昏迷”的沈熠比了个手势,纪洲便理解了,拱了拱手道:“大人英明!这样处理完全符合沈三公子的要求。” “那就好,退堂!”娄节迫不及待地拍响了惊堂木。这是他任京都府尹这么多年以来办得最轻松的一个案子了,不用动脑子,也不用听双方扯皮,最重要的是,那姓纪的今天终于没有跟他唠盛律如何如何了。 “憋死我了!”刚一离开京都府,沈熠赶紧扯下缠在头上的纱布,“阿财,表现不错啊,一会儿就去找那姓钱的要银子,送到茗香楼来!” “是,少爷!”阿财笑道。 “行了,你去忙吧!”沈熠摆摆手,“纪先生,今天好像没有用武之地啊!我还以为那姓钱的要跟我纠结一下呢,没想到他这么爽快,早知道就应该再加一千两!” 纪洲苦笑一声:“在下也是没有料到啊!” “不过你放心,答应你的报酬一枚铜钱都不会少!”沈熠笑道,“走,去茗香楼喝喝茶?” “那就多谢沈三公子了!”纪洲道,“京都这些日子都在传,茗香楼的茶乃天下一绝,在下还没喝过呢!” “哈哈哈,那一会儿我让常掌柜送纪先生两斤!”沈熠道,“芸儿,我们走!” 还得是阿财,办事效率就是高。沈熠前脚刚到茗香楼,他就带着一千六百两银票回来了! “这一百两赏你了!”沈熠大手一挥。 “谢少爷!”阿财脸上笑开了花。 “纪先生,这是答应你的报酬!”沈熠抽出五百两银票,递给纪洲。 “沈三公子出书真是大方啊!”纪洲笑了笑,却只拿了一百两,“沈三公子,在下替人打官司这么多年,说好多少就是多少,从不坐地起价,这规矩可不能破!” “也好!那下次合作的时候再说!”沈熠也不纠结,便收回了剩下的四百两,继续喝起茶来。不过,临走时他却让常贵送了纪洲十斤新茶。 回到府里已经戌时了。沈熠找到周先生,给了他四百两买酒喝;又分了五百两让芸儿拿给沈煖,说是补偿她今天没能喝成茶。 晚饭依旧是季婶做的。作为一个有天分的厨娘,这段时间已经把沈熠写给她的菜谱全学会了,每天换着做给沈熠,沈熠都感觉自己要胖上十斤了。 吃过晚饭,在小院中散了散步,沈熠这才在芸儿的侍候下洗漱完毕,然后便是很熟悉的一同步入梦乡环节。 转眼间,两天就过去了。这天早上,沈熠刚起床便发现往日例精神奕奕的芸儿有些萎靡不振,走些路来也好像很别扭似的。出于好奇,他将芸儿唤进了房里询问。 “乖丫头,你这是怎么了,一点儿精神都没有,走起来也怪怪的。”沈熠摸了摸芸儿的额头。 芸儿闻言,一张脸顿时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回少爷,奴婢没事儿,可能是没睡好!” “是吗?那你的脸怎么突然这么红?”沈熠还是觉得奇怪。 “少爷,您别问了,怪丢人的。”芸儿的声音小到了极点。 “有什么事儿不能跟少爷讲?”沈熠打破砂锅问到底。 芸儿正欲开口,却听到了屋外传来了一个小丫头的声音:“芸儿姐姐,你在哪儿?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 “在这儿!”沈熠答了一声。 “呀,少爷!”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条黑色的长布条。 芸儿一见,一张脸更红了,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沈熠打断了:“这是何物?”说着便要拿过来看。 “少爷,别动,脏!”芸儿急忙抢了过来,藏在身后。 “莫名其妙!”沈熠越发觉得可疑。可芸儿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说,他也不能硬逼人家,只得悻悻地道:“不说算了,我去问莲儿!” 第20章 护卫姜姝 “少爷……”芸儿都快急哭了,她摆了摆手,示意那小丫鬟出去,“这个是女儿家用的,跟上次易姑娘一样……” “易姑娘?易茗?”沈熠像是想起了什么,“哦……,乖丫头,你是不是生理期到了?” “欸?”芸儿有些没反应过来。 “算了,你那东西给我看看!”沈熠道。 “不行,脏!”芸儿低着头。 沈熠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摸了摸芸儿的头。在他前世时,尽管社会文明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但仍有不少人对于女性生理期这个话题表示避讳,更遑论在这个落后的封建时代了。 “傻丫头,少爷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脏?既然不让我看,那你就跟我说说这东西怎么做的,卫不卫生?或许我还能帮你改进一下!”沈熠柔声道。他前世泡图书馆时,曾在一本百科全书上看到过有关古代女性应对生理期的相关知识。 在原始社会,女性来生理期时会被认为是鬼怪附体,她们会被强制隔离,被隔离的女性通常会就地取材,用随处可见的树叶、干草、树皮等擦去身上的血迹。到了奴隶社会,文明开始逐渐诞生,女性在生理期到来时,他们会在衣物上垫一些干燥物来吸收,并用清水清洗。再到封建社会,随着织布技术的发展,女性在生理期到来时开始使用月事带。若是富贵人家,通常会用丝绸缝制月事带,在夹层里面放置干净柔软的柳絮;若是寻常人家,则使用麻布或旧衣服缝制月事带,在夹层里面放置草木灰。待生理期结束后,她们要手动倒掉污秽物,将月事带清洗干净,晒干后再度使用。直到草纸出现后,这一情况才得到大大改善,女性会将草纸夹在月事带里使用,方便又快捷。但草纸价格昂贵,只有富裕人家才能够消费得起这种一次性用品,寻常百姓仍以使用草木灰居多。盛朝虽然造纸术很发达,但真正用得起草纸的,除了皇族贵胄和官宦世家的女子,恐怕没有多少人家能用得起。 沈熠就是担心芸儿用的也是这种草木灰的,毕竟会伤到身体。 “回少爷,就……就是普通人家做的那种。”芸儿依旧低着头,红着脸,翁声道。 “唉!”沈熠长叹了一口气,难道自己要开始做女性生意了吗。念及此处,脑海中浮现出了简易卫生巾的制作方法。他静了静心,便下定决心来。 “今天就好好休息。哪里也不许去,也不能碰凉水,知道了吗?”沈熠轻轻抱起芸儿,将她放在床上,“我去让季婶给你煮碗红糖水来,喝了会舒服一点儿的!” 缩在沈熠怀中的芸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熠粗暴地打断了:“闭嘴,躺下!” “哦!”芸儿面上有些委屈,心里却很开心。 喝过红糖水,芸儿很快便入睡了。沈熠看着熟睡的芸儿,终于放下心来。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制作简易卫生巾需要的材料,又与阿财仔细确认了一下这些材料盛朝是否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沈熠便让阿财安排人尽快去找齐,然后送到房间来。 午饭时分,芸儿终于醒了,这会儿的她感觉好多了。正准备起床,却看见沈熠坐在她的旁边,手里还在缝着一个白色的奇怪的东西。 “少爷,你……”芸儿惊讶极了。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这才确认这个做针线活儿的人是她的少爷。 “乖丫头,你醒了啊。”沈熠笑了笑,用剪刀剪断线头。 “少爷,您在做什么?院里不是有绣娘吗?”芸儿好奇地问道。 沈熠坏坏一笑,贴在芸儿耳边,跟她解释了一下自己做的这东西。 听到这是沈熠专门给她做的,还是贴身的私密物件,芸儿顿时羞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乖丫头,以后就用这个,对身体好,知道了吗?”沈熠拍了拍芸儿的小脑袋。 “哦。”芸儿红着脸答道。 “行了,那我出去了,一会儿起来吃饭了!”沈熠合上了床幔,又关上了门,留下芸儿独自在房间。 膳厅,沈熠看着还红着脸的芸儿,不由得笑道:“乖丫头,你想当掌柜的吗?”他仔细想过,在这个时代,只有女子才适合做这卫生巾的生意。他虽然无所谓,但他的背后是镇国侯府,甚至是皇族,他不敢赌。 “啊?”芸儿小鸡啄米般吃着饭,还没反应过来。 “算了,吃完饭去书房说吧!”沈熠摇摇头,给芸儿夹了一块儿肉。 书房内,芸儿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了。她也想明白了,少爷是因为爱护她才会给她做这私密的东西,有什么好害羞的。 “乖丫头,那东西名叫‘卫生巾’,比你之前用的卫生,对身体也好。”沈熠喝了一口茶,又道,“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做掌柜的,以后就负责这项生意,毕竟我不方便。” 芸儿有些意动,她也是个女儿家,自然知道这东西对于盛朝女子意味着什么,以后必定广受欢迎。但片刻后,她还是果断摇头:“奴婢只想一辈子都伺候少爷!” “真是个傻丫头!”沈熠嘴上虽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感动,“也罢,既然你不想做,我们重新找个人吧,正好侯府名下有家成衣店。” 如今已是盛历三月下旬了,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沈母也久违地在隽娘的陪同下,坐在院里赏花。 “娘……”沈熠的声音从老远处传来。 “听见了!”沈母没好气地答道,“这孩子……” “娘,我想跟您说件事儿!”沈熠快步走到沈母跟前,施了个礼。 “什么事儿?”沈母喝了一口茶,她现在越来越喜欢这炒茶了。 沈熠看了一眼站在沈母身后的隽娘,有些扭捏。片刻后,他拉着沈母的手,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详细地说了一番有关卫生巾的事儿,还像做贼般地从背后拿出了一个让沈母看。他一整个上午就缝了三个,一个已经给芸儿用了,一个留着备用,剩下的一个如今正在沈母手中。该说不说,这针线活儿真不适合他。要不是前世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需要自己缝补衣服,他怕是一个都缝不出来了。 听完沈熠的话,又摸了摸手里的东西,沈母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这段时间以来,沈熠给她的感觉很是陌生,有时候梦想时分,她会忍不住地怀疑这个儿子究竟是不是她的孩子。明明以前是个纨绔子弟,不给家里招惹麻烦就算老天保佑了。可自从那天苏醒后,不仅性子变了,而且会捣鼓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果不是这张熟悉的脸,她真的要怀疑人生了。 “娘,您在想什么?”沈熠看着愣神的沈母,不由地问道。 “啊,哦,没什么!”沈母摇了摇头,把心中的疑惑强行压了下去,“熠儿说的这些,娘都知道了,府上确实有一家成衣店,如今生意惨淡,娘之前还准备盘出去呢!既然你有此想法,那边先开着吧。不过,你找好掌柜了吗?” 沈氏成衣店刚开始经营时还可以,后来由于竞争太大,加上沈母精力有限,便任其发展了。如今已经关门了,只剩下个店面在那,前段时间还准备盘出去呢。 “还没有。”沈熠摇摇头,“起先准备让芸儿去的,可这丫头非要留在我身边。” “要不去刑部问问,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官奴,要是还有像易山那样的一家子就好了!” 沈母道。 易山一家的事儿,沈熠早就跟她说过了。易山如今在望月楼做副掌柜,将一应账目理得清清楚楚;易王氏如今乃是茗香楼第一茶师,府里需要的茶可是她亲自炒的;易茗在茗香楼当副掌柜,理账的本事比易山还强;至于他那老母亲易徐氏,虽说年纪大了,干不了体力活,但一身的刺绣功夫却不可小觑,如今府里新进的丫鬟,全都跟着易徐氏学习女红了;还有那易风,听私塾先生说,功课温习得非常不错,考过一次试,还得了第一名。 “娘说得是,孩儿一会儿就去!”沈熠点点头。如今沈母也不反对他做这生意,他只要找个好掌柜来负责,自己躲在幕后就行了。 下午未时末,沈熠又来到了刑部。芸儿本来要跟着出来,但沈熠严词拒绝了。开玩笑,身体还没好就想出门,他可不会同意,最终带了一个名叫“霍进”的小厮就出门了。 “沈少爷,您这次来也是想买官奴吗?”再次见到沈熠,唐平表现得非常热情,让沈熠有点不适应。 “正是!”沈熠笑了笑道,“唐大人,不知刑部近来可还有被罚为官奴的掌柜的,还有会女红的?” “沈少爷稍等,在下这就取名册来!”唐平满是奉承,“沈少爷请先用茶,这可是在下从茗香楼购来的炒茶。如今,全京都的人都开始喝这炒茶了!” “好,多谢唐大人了!”沈熠点点头。这个唐平留给他的初印象太差了,他可不敢轻易相信。 片刻后,唐平兴冲冲地拿着名册回来了:“沈少爷,这可真是巧了。您需要的人前天刚送来了一批,刑部还没发配呢,您是现在就去看看吗?” “嗯,事情宜早不宜迟!”沈熠放下茶杯。 又是熟悉的大牢,不过,这次见到的人比上次好多了,起码不像乞丐。 “沈少爷,就是她们,您看看还满意吗?”唐平翻开名册,沈熠看了一眼上面的记录,心下叹了口气。 “查织染署姜嫚所部延误工时,奉旨全署没为官奴。开文十年三月二十日。” 盛朝承袭前朝旧制,仍设织染署,隶属少府监,负责皇室和群臣的冠冕和组绶的制作,以及锦、罗、纱、縠、绸、绢、布等的织染。 “谁是姜嫚?”沈熠沉声道。牢中众人约莫十来个,皆是年轻女子。 “罪奴姜嫚,见过这位公子!”坐在众人中间的年轻女子起身道。 “可懂账目?”沈熠道。 姜嫚点了点头。 “就他们了!唐大人,还是老规矩,去府上拿银票吧!”沈熠不再多言。 “在下明白!”唐平拱了拱手,又冲着牢中众人喊道,“你们,起来跟沈少爷走,以后就是沈少爷的家奴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众人跟着沈熠离开了刑部大牢。 “少爷!”霍进见沈熠出现,急忙上前。 “嗯。”沈熠点点头,“再去找两辆马车来,带她们回去,阿财知道怎么办!” “少爷不回府吗?”霍进问道。 “我还有事儿要办!你带他们回去后,来盛瓷找我!”沈熠摆摆手,转身径自走了。他之前在盛瓷定做了一批茶具,算算日子也该好了,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去把它们拿回来。 “赵掌柜,在下定做的茶具好了吗?”沈熠的声音从柜台外传来。 盛瓷的掌柜赵申正在仔细地算着账,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发现是沈熠,忍不住喜笑颜开。面前这个年轻公子不仅一次性在他这定做了一批茶具,还留下了几句好诗。他虽然算不上饱读圣贤之书,但也知道那几句诗写得真好,因而生出了结交知心。 “原来是贵客上门,在下失礼了!”赵申陪笑道,“公子定做的茶具前天就到了,最早的六副加上您后来加的一副,共七副,已经装好了,就等着公子来取了。” “那就好。一会儿我的人来了,我就拿走了。”沈熠道,“不知还需补赵掌柜多少钱?” “七副茶具共八十四两,除去定金十两,公子再给七十两就行。”赵申道。 “那就多谢赵掌柜了!”沈熠瞥了一眼赵申,从怀中掏出三张银票,放在柜台上。 第21章 女性生意 “少爷……”赵申刚想说些什么,只听见一道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沈熠有些抱歉地看向赵申,“院里的护卫,是个粗人,赵掌柜见谅!” “无妨!”赵申拱拱手,“这位公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成全!” “赵掌柜请说!”沈熠道。 “在下想请公子为敝店的瓷器题一句诗,不知公子意下如何?”赵申道。 沈熠略一思考,脑海中便浮现出了许多关于瓷器的诗,其中有一句正好与茶有关,他笑了笑,拿过柜台一侧的纸笔,写道:“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赵申见沈熠放下了笔,忍不住拿起纸来,轻声念了一遍。 “好诗,好诗!既写了瓷器,又与公子定做的茶具有关,公子果真是才思敏捷!”赵申有些兴奋。 “略懂!赵掌柜过誉了!”沈熠有些不好意思,虽说读书人的事儿不能算偷,但也不能就这样腆着脸承认。 “少爷,您真厉害!”霍进凑了上来。 “一边儿去,少起哄!”沈熠笑骂道。这大老粗懂个屁的诗,还上赶着凑热闹,“去把那边的茶具拿到车上去,我们该回去了!” “好嘞,少爷!”霍进憨笑道。 盛瓷门口,赵申拿出五十两银票,递给沈熠:“沈公子,您已经为敝店留了诗,在下就少收您一些!”他已经看到了挂着“镇国侯府”字样的马车,又听霍进叫沈熠“少爷”,便已猜到了沈熠的身份,故而以诗为由,想与沈熠结个善缘。 “也好,霍进,这赏你了!”沈熠将银票给了霍进,登上马车,直接回了侯府。 “娘……”沈熠依旧是老样子。 “又怎么了?”沈母翻着白眼,都懒得搭理他了,这孩子也太黏人了。 “娘,孩儿给您带了礼物!”沈熠丝毫不在意什么的眼神,指挥着霍进将茶具搬了下来,隽娘则上前接过,放在沈母面前。 “又捣鼓出什么东西了?”沈母有些好奇。 “是孩儿前段日子定做的茶具。”沈熠道,“这炒茶就是要用瓷壶泡着才好喝,之前那铜壶,不行。”说着便将所有的盒子打开。 沈母一一看去,只见款式无甚差别,只是上面的纹饰和题诗不同。 隽娘也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这个刻烟雨图案的,应该就是三少爷给夫人的。” 沈母小心地拿了起来,只见壶身上还题着一句诗:“烟雨晚晴天,零落花无语。” “熠儿有心了!”沈母眉眼含笑。 “娘喜欢就好!”沈熠笑道。 沈母又拿起一只刻着水纹图案的茶壶,上面的题诗为“渟渟岩下泓,澄碧落梧影”。 “这是送给你爹的?”沈母问道。她看到这水纹,又见题诗中含有沈泓的名字,多少便猜到了。 “嗯。”沈熠点点头。 沈母接着看去,只见那两只刻着太阳图案的茶壶上分别题着“烂烂烁晚日,烨烨含天风”“嘉尔萤火不自欺,草间相照光煜煜”,而那两只刻着火焰图案的茶壶上分别题着“晨风鸣北林,熠耀东南飞”“浮岚煖翠依然在,不入人间大梦关”,那只刻着香草图案的茶壶上面题着“平野芸黄遍,长洲鸿雁初”,那只刻着云朵图案的茶壶上面题着“云溪花淡淡,春郭水泠泠”。 “熠儿,其他的茶壶娘都知道是给谁的,但唯有这只刻着云朵图案的,娘还真不知道你要给谁。”沈母问道。虽然每只茶壶上的题诗都不同,但毕竟嵌合了府里众人的名字在里面,沈母再怎么说也是出自书香世家的,自然不难判断。 “是给九公主的。”沈熠道,“之前我问过她的名字,她说没有。后来我想起娘说过,九公主的母妃姓云,便选了云朵这个图案。” 沈母白了一眼沈熠,这小子还挺会。 说话间,沈煖也来了。原来,沈熠刚跟霍进回到侯府,便叫人去请沈煖来沈母这边,说是有东西要送给她,沈煖便开开心心地来了。 “娘,三哥。”沈煖甜甜一笑,浅施了一礼。 “好煖儿,快过来,这是你三哥送你的茶具,以后就用它来泡茶了。”沈母握着沈煖的手,慈爱地笑道。这孩子以前总是很生分地叫她“母亲”,这段时间则甜甜地叫她“娘”,她这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极高兴的。 “谢谢三哥!”沈煖抱着属于自己的茶壶,这可是这个三哥第一次送她的礼物。 “不客气,煖儿喜欢就好!”沈熠摸了摸沈煖的头发,语气很是宠溺。 一旁的沈母看到这一幕,心里也很是开心,可一转念想到沈熠对于沈泓的称呼,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又握着沈熠的手,柔声道,“熠儿,你也别怨你爹,毕竟皇命难违,东境又战事吃紧,他应该还是很希望听你叫他一声‘爹’的。” 沈熠有点儿懵,他可从没有怨过他这个便宜老子,不知沈母这话从何说来。想了片刻,意识到应该是自己的称呼让沈母误会了,毕竟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见过沈泓,自然有陌生感。但为了不让沈母担心,于是赔笑道:“娘,我可没有怨过爹。对了,东境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沈母这才放下了心,笑道:“好孩子,你爹还没有来信呢。”她这些日子一直很担心,害怕沈熠因为受了伤,好不容易醒来却看不到沈泓,也没有得到沈泓的关心,因而心生怨恨。如今听到沈熠这番话,心里这块儿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兄妹二人陪着沈母说了会儿话,又蹭了一顿晚饭,这才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少爷,您回来了!”一进梧桐院,芸儿就像一只小鸟般飞奔了过来。 “乖丫头,不是让你今天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跑出来了?”沈熠握了握芸儿的手,感到有些冰凉,“你是不是又碰凉水了?你这小丫头,怎么不听话?” 芸儿吐了吐舌头,低下头来:“奴婢就想一直跟着少爷!再说了,奴婢已经好了,不用休息了,不信您看!”说着还跳了几下。 “真好了?”沈熠有些怀疑,这小丫头不会是在哄他吧。 “真的。”芸儿点了点头。 “行吧。”沈熠妥协了,“吃过晚饭了吗?” “嗯,刚吃的,还有今天来的姜姐姐。”芸儿乖巧地答道。 “姜姐姐?姜嫚?”沈熠有些惊讶,这才一下午的时间就叫得这么亲热了。 “是啊!姜姐姐可厉害了,不仅会绣花,还会织布,做饭也好吃。对了,她还会功夫!”芸儿一连串说了好多。 “功夫?你去叫她来书房,我有事问她。”沈熠也有些好奇了,在牢里他还听说姜嫚懂账目,难道真是个宝藏人才? “好的,少爷!”芸儿道。 书房内,沈熠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看着面前的姜嫚,有些玩味地说道:“说说你的事儿吧,我还挺感兴趣的。” “不知少爷想知道什么?”姜嫚道。她也有些好奇沈熠,自打进入梧桐院,就感觉好多新东西在冲击着她的世界观,下人不仅可以住在西厢,而且见到主子不必下跪行礼,饭桌上十分美味的炒菜,刚才喝的炒茶,以及从未见过的卫生纸。这些东西就好像天外来物一般,瞬间点燃了她的好奇心。而听芸儿说,这些东西都是自家少爷发明的,她更是对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什么都行,乖丫头说你会的东西挺多的。”沈熠道。 “乖丫头?”姜嫚看向站在沈熠身后的芸儿,但她却没有追问,开始讲述自己的事。 姜嫚本姓冯,其父冯庭,原是安庆府的丝绸大户,世代经营丝绸生意。姜嫚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自然对织布缫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冯庭看在眼里,又念及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便又教姜嫚学习理账,希望她长大后能担起冯家的重任。 姜嫚八岁那年,庆安府遭了大灾,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朝廷此时还是先皇当政,正忙着与周边四国交战,无暇顾及,也没有钱粮顾及庆安府的灾难。冯庭本就是个心善的人,见家乡父老遭此大难,于心不忍,便决定施粥赈灾,并每人发放一吊钱,以帮助这些受灾的人度过劫难。岂知这一善举引起了附近一伙山贼的注意,他们原是南境战场上的一群逃兵,逃至庆安府后,便在附近的雁鸣山落草为寇,并纠集了一伙流民,开始打家劫舍。可庆安府如今遭了大灾,他们也很发愁。得知冯庭在施粥,还有银钱发放后,便起了歹意。一天夜里,他们洗劫了冯家,并随意杀戮,临走时还放了一把大火。 原本好好的一家人,由于天灾人祸,自此阴阳两别,实在令人唏嘘。侥幸逃生的姜嫚被一位下山购买香烛灯油的师太收养了,带回了山上,收尾记名弟子。师太道号无念,年轻时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后来一朝顿悟,远走他乡,如今是庆安府清平观的观主。 清平观果然不负清贫之名,原先只有无念师太一人时,后山的那块儿地倒还能自给自足。自从有了姜嫚后,日子就拮据起来了。姜嫚看在眼里,时不时就去后山捡些野果,挖些野菜,师徒二人省吃俭用,就这样凑合了两年。 此时赵真已经登基,全国休养生息。庆安府经过两年时间的冲洗,已经看不到当时受灾的样子了,就连冯庭都快被遗忘了。整个庆安府,该种地的继续种地,该经商的继续经商,该鱼肉百姓的继续鱼肉百姓,只不过变成偷偷的。 为了糊口,姜嫚便跑下山,开始帮人织布不赚钱。由于她小时候学过,虽然年纪小了点儿,但胜在技术,布店老板便同意了。虽然工钱不多,但却大大改善了师父二人窘迫的生活。从此,无念师太继续照顾着后山的地,姜嫚则开始了打工生涯。 有一天,刚刚领到工钱工钱的姜嫚被一群小混混抢劫了,浑身是伤地回到了山上。无念师太问明缘由后,带着锄头下了山,十分和善地拿回了姜嫚的工钱,只是那群混混都变成了断手断脚的残废。 无念师太看着受伤的姜嫚,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教姜嫚学武,最起码下次这种事不会受伤。姜嫚念着家仇,便刻苦学习。从此白天赚钱,晚上习武,一晃过去了八年。 一天下午,回到山上的姜嫚只见到了无念师太留的一封信。当天夜里,姜嫚细心地打扫了一遍三清殿,又收拾了一下师徒二人的房间,又哭又笑地吃完了无念师太留的饭,洗干净碗筷,依依不舍地看了看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最后毅然决然地锁上了清平观的大门。 离开清平观后,姜嫚本想去雁鸣山报仇,却得知三年前朝廷已经派兵剿匪,为首的全部枭首示众,小喽啰则发配南境修城墙。姜嫚心里空落落的,一直以来支撑她学武的信念瞬间倒塌了。最后,她买了祭奠用的物品,趁着夜色回到了冯家旧址,祭拜家人之后,便来到了京都。小说 如今心里的执念只剩下重振冯家的丝绸行业,于是她参加了少府监的选拔,凭着高超的纺织技术,成功进入了织染署。就这样努力了四年,本以为有机会更进一步,岂料两名负责染布的属下调错了色,导致延误了少府监规定的工期,不仅四年的努力全浪费了,连自己也被牵连,成了官奴。 听到此处,沈熠的心理很不是滋味,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娇弱的芸儿拉着姜嫚的手,早已哭成了泪人。反倒是姜嫚,似乎早已被岁月磨平了心中的怨气,除了刚开始有些伤感,后来便非常平静。 第22章 再见方迁 “这么猛!”沈熠忍不住爆了个粗口,他起先还有些怀疑姜嫚的话,现在彻底相信了,走上前转着圈观察姜姝,像是想看出些什么。 霍进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忍不住问道:“少爷,您是不是知道她这么厉害才想着去买家奴?” “我当然不知道啊,哈哈哈,看来这次我可捡到宝了。”沈熠笑道,转头不满地瞥了瞥霍进,“你小子白长这么大个了,真丢人。” 霍进脸上一红,想反驳却又张不开口。 “行了行了,懒得跟你掰扯,明天让周先生好好调教一下你!”沈熠道,“乖丫头,带你姜姐姐进屋说话!” 霍进一听“周先生”,双腿一抖,这老头子是真打不过啊!他刚来到镇国侯府当护卫的时候,听说侯府的护院总管是个爱喝酒的糟老头子,就想上去挑衅,结果连对方何时动的手都没看清就被扔到树杈上了。自此之后,一见周先生,他就忍不住腿抖。 重新回到书房,沈熠看着面前的姜姝,很是热情地道:“姝儿,实不相瞒,我本来是想让你去当掌柜的,负责府里在外面的成衣坊。但现在见到你这功夫,觉得有点可惜,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护卫?” “都听少爷的!”姜姝道。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沈熠不仅把她从刑部大牢带了出来,而且她也很喜欢沈熠待人接物的方式。 “好!”沈熠一拍手。这以后出门,左边一个乖巧的芸儿,右边一个英气的姝儿,哎呀,怎么感觉有点儿嘚瑟呢。 “少爷,姜姐姐给你做了护卫,那掌柜的怎么办?”芸儿把沈熠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呀,忘了这茬儿了!”沈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姝儿,你那批人中还有懂账的吗?” 姜姝想了一会儿,道:“有两个,她们之前是中尚属的,负责核对各类器玩配饰。” “那好,你去叫她们过来,我有事儿安排!”沈熠道。 不一会儿,两个姜姝带着两个女子回来了。 “少爷,就是她们!”姜姝道。言罢走到沈熠身后,和芸儿一左一右地站着。 “奴婢聂芝、奴婢薛含见过少爷!”她们自中午来到梧桐院后,管事阿财就跟他们详细介绍了梧桐院的规矩,又说了沈熠对待下人的态度,因而见到沈熠后,也没有很紧张,只是觉得激动。 “起来吧!阿财应该跟你们说过,院里不用下跪的!”沈熠道。 “回少爷,奴婢下跪是为了感谢少爷把我们从牢中救了出来!”名叫聂芝的女子道。 “奴婢也是!”薛含也跟着说。 “好了,说正事吧!”沈熠摆摆手,“你二人可都懂账?” “是的,少爷!”聂芝道。 “乖丫头,去拿账本来,让她们看看!”沈熠对身后的芸儿道。 “是,少爷!”芸儿应了一声。 “说说吧,看出了什么?”沈熠见聂、薛二人已经各自看完手里的账本,于是问道。 “回少爷。茗香楼自三月十二日开始,营收大幅提升。截至目前,本月收入一千四百两,支出六百两,净营收八百两;支出多数集中在购买茶叶上,还有茶具的损耗。”聂芝率先道。 “你呢?”沈熠看了眼薛含。 “回少爷,望月楼自三月九日开始,营收较此前有大幅增长。截至目前,本月收入两千六百两,支出八百两,净营收一千八百两。”薛含道。 沈熠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于是道:“叫你们来,是因为我准备开一家专注于女性服装的店,问你们是否懂账,是想让你们做掌柜的。再加上你们本就出自织染署,想必也精于女红。这是设计衣服的图纸,具体的一会儿乖丫头会跟你们说,我就不参与了。” “是,少爷!”聂、薛二人答道。 “那行,你们先在书房商量,想好后再叫我。我先出去了!那个,姝儿,你也留下吧!”沈熠似乎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转身出了门。 “少爷慢走!”芸儿偷笑了一声。 “芸儿姐姐,你可知少爷这图纸上画的是什么?”聂芝问道。 芸儿也有点害羞,一张小脸瞬间红了起来。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拿过第一张图纸,然后为三人介绍道:“听少爷说,这个叫作‘内衣’,就是贴身穿的,替代我们的亵衣的。” 话音一落,其余三人也红了脸,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姜姝率先道:“芸儿姑娘,你是不是……” 芸儿好不容易恢复的脸色又红了起来,其余三人都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自从沈熠搂着芸儿睡觉的第二天开始,他就做出了这种现代化的女性内衣,并以芸儿为媒介,将设计图、材料和具体做法传给了隽娘和莲儿,宣称是芸儿设计的。如今,上至沈母这位当家主人,下至打杂的小丫鬟,侯府的女性都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舒服吗?”姜姝突然问道。 芸儿点了点头,虽然没说什么,但其他三人都明白了。 “那这个又是什么?”聂芝拿过第二张图纸,问道。 “就……就是女儿家每月那几天用的。”芸儿声若蚊蝇。 “啊……”聂芝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急忙将手里的图纸扔到了桌上。一时间,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对无言。 “少爷怎么会想起来画这东西,下……”姜姝本来想骂一句“下流”的,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瞥了一眼红脸的芸儿,惊疑道,“不会又是你吧?” 芸儿点了点头,像是反应过来了,又慌忙摇了摇头,最后还是认命般地点了点头,结结巴巴地将今天早上的事儿说了一遍。 三人羞红着脸听完,都感觉不可置信。作为镇国侯府的三少爷,竟然为了自己的丫鬟做这种东西,还想开店经营,这让自小接受隐晦教育的她们有些难以接受。 待几人冷静下来后,年纪稍长的姜姝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难怪少爷要买下我们,这项生意他确实不方便负责。但是,若确实如芸儿姑娘所言,这些小玩意儿对我们女子而言,绝对广受欢迎!” “姜姐姐说的是!”聂芝道,“也罢,本来我还以为自己不知要被发配到哪里去,都快放弃自己了,如今少爷把我从大牢中救了出来,还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我肯定是绝对听从少爷的吩咐的。再说了,虽然只在这院里待了半天,可我已经喜欢上这种氛围了,因此,我决定经营这项生意。薛含,你呢?” “我也是!”薛含深呼了一口气,“我娘说过,无论做人做事,都要有一颗感恩的心,少爷对我的恩德,我是一定要报答的!” “那好,就这样决定了!”聂芝道,“芸儿姑娘,劳烦你请少爷回来吧,就说我们已经决定了!” “嗯。”芸儿点了点头。 沈熠躺在躺椅上,蹙着眉头,很是犹豫。他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将近一个月了,虽然搞出了一些动静,也认识了很多的人。可每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感觉自己还是处在一场梦中,梦醒后一切都会回归原样。 “少爷。”芸儿走了过来。 “怎么了,乖丫头?”沈熠坐起身来,脸含笑意地看着芸儿。 “少爷有心事儿?”芸儿发现了沈熠的异样。 沈熠将芸儿揽入怀中,靠着她的肩膀,有些苦涩地问道:“乖丫头,你说,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 “少爷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芸儿很是坚定。 “那我要是变成以前的样子怎么办?”沈熠道。 怀中的芸儿颤抖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沈熠还是察觉到了,心下叹了口气:“傻丫头,跟你开玩笑的!” “就算少爷变回以前的样子,奴婢也不怕了!”沉默了片刻,芸儿笑道,“奴婢自从被老夫人少爷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即便少爷不再是现在的样子了,奴婢也会永远记得这段时间的少爷温暖的样子。” 沈熠感觉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揉了揉芸儿的头发,柔声道:“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变成以前的样子的。还有,以后不要自称‘奴婢’了,那么好听的名字,不要浪费了。” “嗯,奴……芸儿都听少爷的。”芸儿缩在沈熠怀中,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沈熠道:“少爷,聂芝姑娘她们决定了,要帮少爷经营生意,想请少爷回书房商谈!” “好!听乖丫头的!”沈熠笑了笑,牵着允儿的手,回到了书房。 书房内,其他三人看到沈熠牵着允儿的手,愣了愣神,便说起正事来。 “少爷,我们俩已经想好了。”聂芝道。 “好。从明天开始,聂芝就是沈氏成衣坊的掌柜的,主管一切事务;薛含就是副掌柜,负责核账,每月向我汇报一次。我会让人教你们一套新的数字和记账方法,你们要用心去学。以后,凡是我名下的产业,都会统一使用这种数字和记账方法。”沈熠吩咐道,“明天起,让你们的人开始学习制作这两幅图纸上画的东西,学会后正式开门营业,需要什么材料就去找阿财,他会帮你们解决的。我只有两个要求,图纸不可外传,质量必须保证。” “是,少爷!”聂、薛二人齐声道。 “行了,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沈熠揉了揉眉头。要做的事儿越来越多,他感觉有点吃不消了!果然,有良心的商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回到卧房,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沈熠就搂着芸儿睡着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沈熠就听见院中有声音传来。 “乖丫头……”沈熠还没清醒。 “在的,少爷!”芸儿正在外间收拾东西,听见沈熠在叫她,便走进里屋,见沈熠已经下了床,便拿过衣架上的长衫,给沈熠披上。 “外面什么声音?”沈熠好奇道。 “回少爷,是姜姐姐在练功。”芸儿道。 “姝儿?”沈熠来了兴致,“去看看。” 小院中,穿着练功服的姜姝正在打拳。她本就很英气,再穿上紧致的练功服,出拳干脆利落,还带着风声,直把沈熠看得呆了。前世的他虽然在军队中也学过一些格斗术,但要是真的跟这种古武传人动手,怕是只有挨揍的份儿。再说了,他退伍后就很少练习格斗术了,而宿主本是个花花公子,身体素质很差,更不必说与人交手了,怕是连霍进都打不过。 “好功夫!”沈熠看到兴起时,忍不住高呼一声。 听到声音的姜姝停止了练武,擦了擦额间的汗,看向沈熠:“少爷也懂功夫?” “不懂啊!”沈熠道。 “那少爷还说好?”姜姝抬杠道。 “……”沈熠被顶得说不出话,身后的芸儿竟然笑出了声来。 “那个,你收拾一下,一会儿带你去见个高手!”沈熠咳了一声,有点儿尴尬地说道。 “是,少爷!”姜姝应了一声。 第23章 明月郡主 吃过早饭后,沈熠带着芸儿和姜姝来到了前院。 “周先生……”一道声音远远传来。 “在这儿。”声音从头顶传来。沈熠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灰色长衫、须发皆已花白的老头儿正靠在树杈上,不紧不慢地喝着酒。 “这大清早的,您跑树上干嘛呢?”沈熠表示不解,“快下来,有事儿找您!她是我的新护卫,您看看怎么样。” 周先生很不满地哼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落在沈熠面前。他在沈府已经待了很多年了,可以说是看着沈熠长大的。这段时间他也感觉很奇怪,以前那么混账的一个小子,现在不仅很有规矩,还会捣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难道真的有一朝顿悟之说。 “姝儿,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高手,怎么样,敢打他吗?”沈熠看了一眼姜姝,好奇道。 “少爷要是想让我死就直说!”姜姝白了沈熠一眼,没好气地说。她是习武之人,自然能感觉到面前这个老头给她的压迫感有多大。 “这小丫头说话还挺逗,老头子喜欢。”周先生笑道,“来,演两招我瞧瞧!” “请前辈指点!”说罢,姜姝便打了一套拳。 “还行,底子不错。”周先生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萧念那丫头跟你什么关系?” “晚辈不知前辈说的‘萧念’是谁。”姜姝道。 “哦?那你这功夫……”周先生有些不解。 “是家师教的。”姜姝道。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老头儿对她的武功路数很熟悉,所以便将无念师太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周先生喝了一口酒,有些感慨地说道,“也罢,相遇便是有缘,老头子便教你几招!” “多谢前辈。”姜姝很是激动。 “周先生,我还有事儿,就先告辞了!”沈熠道。 “滚滚滚!”周先生很不耐烦。 “这老头,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看来要多带着他出门。”沈熠嘀咕道,“姝儿,你就先跟着周先生学功夫,有什么需要就去找阿财。” “好的,少爷!”姜姝道。 告别周先生,沈熠先是去了一趟沈氏成衣坊,发现铺子所处的位置还不错,要是真的能将生意铺开,营收绝对不错。 下定主意后,沈熠又去了一趟户部。 “沈公子,好久不见,怎么,又有新东西吗?”方迁一见面就笑道。 “还要劳烦方大人了!”沈熠道。 “不知是什么好东西?”方迁好奇道。炒菜、火锅和炒茶如今已经彻底火了,凡是京都中人,若是没有吃过望月楼的炒菜和火锅,喝过茗香楼的炒茶,说出去都会被笑话,仿佛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一样。 沈熠喝了一口茶,看着方迁,有些忸怩地将女性内衣和卫生巾的事儿简单地说了一遍。方迁听完,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片刻后,有些“猥琐”地笑道:“沈公子,你竟然还做这种生意?玩得挺花啊!” 沈熠一口茶瞬间喷了出来,他一看到方迁的表情,就知道方迁一定误会了什么。也是,盛朝立国距今已有百年,从未听过男子做这种生意,而且还是比较隐私的。想到此处,沈熠有些尴尬地道:“方大人可别乱想啊,这是我那个丫鬟捣鼓出来的,她也想做生意,我只是来帮她开个凭证而已。” “沈公子是说要让一个丫鬟做掌柜?”方迁这下更吃惊了。 “难道不可以吗?我研究过盛律,好像并不禁止丫鬟做掌柜吧!”沈熠道,“再说了,如今望月楼和茗香楼的两个副掌柜还是我从刑部买回来的家奴呢。” 方迁这会儿已经被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沉吟了片刻,有些苦笑地说道:“沈公子还真是不一般。” “方大人过誉了!”沈熠道,“如果没有其他问题,还请方大人为在下开具凭证,我家那丫头还等着呢!” 有了方迁的帮忙,凭证很快就办好了。沈熠快速地看了一眼,发现编号已经到五十三了。 “方大人,看来户部这段日子办理了不少啊!”沈熠道。 “是啊。”方迁也喝了一口茶,忍不住感叹道,“如今朝中官员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疯狂地改良各种生产工艺,不断地向户部提交证明。尤其是以前不受百官器重的五监官员,好比前段时间,司农寺下辖的导官署改良了小麦的加工工艺,生产出来的面粉真是又白又细,陛下当即赏了他们一千两银子;再有少府监下辖的掌冶署,前几天也改良了冶铜工艺,无论是速度还是质量都有了很大提升,陛下说了,明年就要将这工艺用到铸币上来。还有都水监,听说已经研发出了新式舟楫,水师的人天天去门口守着。要是以前,谁敢想象会有这种画面,可现在,这样的事儿已经不新鲜了。” 沈熠闻言,也不禁露出了笑意。他之前之所以向方迁提出专利凭证的事,固然有赚钱的原因,更多的是想以此刺激盛朝的官吏百姓重视发展和提高生产技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他,深切明白一个社会的发展离不开科学技术的支持。诚然,盛朝如今的生产技术相对比较落后,但只要积极鼓励相关人员投入技术改良和创新,聚少成多,积沙成塔,即便只有一点小小的进步,那也是值得肯定的。再说了,盛朝士子众多,他们历经十年苦读,谁不想光宗耀祖、青史留名。可朝廷中枢的位置只有那么多,不少人只能游离在朝廷边缘,可能一辈子都默默无闻了。如今专利凭证的问世让他们有了盼头,要是创造出了什么新东西,得到朝廷的肯定,百年之后的史书上,定会有它们的名字。 “方大人,这可都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好事儿啊!”沈熠道,“想必方大人这段时间也受到了不少嘉奖吧!” “都是沈公子送的大礼!”方迁含蓄一笑。这段时间他可出尽了风头,每日的小朝会都会得到赵真的夸奖,说由他提出的这个专利凭证,间接改善了盛朝的国计民生,还鼓励朝中官员都像方迁学习,共同创造一个“开文盛世”。 “方大人客气了!”沈熠道,“事情既已办妥,方大人还有公务要忙,在下就告辞了。” “也好,等下次休沐的时候,在下请沈公子喝酒。听说燕歌楼新来了一位花魁,下个月正式露面,我们一同去见见!”方迁很是神往。 “这不好吧!”沈熠都站起身了,听到这话,突然有些心动,又坐了回去。毕竟,哪个男人不好色呢。“没想到方大人竟然还有这一面。不过,方大人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三品官员,要是被发现了,难道不怕御史台弹劾大人狎妓吗?” “沈公子放心,这燕歌楼可是正经的青楼,不是那种做皮肉生意的地方。”方迁道。 “这还有差别?”沈熠像是一个好奇宝宝。 “当然有了。”方迁道。紧接着,方迁便向沈熠详细介绍了一下盛朝的这种特殊场所。作为户部侍郎,他深知这些地方为盛朝创造了多大的税收。 在盛朝,这种特殊场所通常被划分为四个等级: 第一等的是教坊司,由内廷掌管,主要服务对象是朝廷官员。这里的女子大都是罪臣的女眷,因家人获罪而受到牵连,被打入教坊司,贬为乐籍,不允许赎身。 第二等的是青楼,主要服务对象是达官贵人和文人雅士。这里面的姑娘大多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不仅相貌出众,琴棋书画、舞蹈戏曲更是样样精通,主要陪客人吟诗作对、喝酒赏月、畅谈人生。她们原本大多是家道败落的闺阁女子,也有因家人获罪而被连累的,还有一些是被心怀不轨的亲人所害的。 第三等的是勾栏画舫,主要服务对象是平民百姓和普通士卒,这里面的姑娘大多是普通犯人的家眷或者战争中的女俘,也有一些走投无路的只能承恩卖笑的风尘女子,虽然也有一两个清倌人,但毕竟是少数。 第四等的是暗娼窑子,主要服务对象是地痞流氓。这里面的姑娘大都是被人贩子卖来的,只要按盛律纳税,不闹出人命来,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本还兴致勃勃的沈熠听完这些,一颗躁动的心也凉了下来,他只觉得有些可悲,这些女子本应该有无忧无虑的生活的,可由于种种原因,她们被迫沦落风尘,实在是令人唏嘘。 “沈公子,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样子?”方迁见沈熠沉默了起来,不禁问道。 “无妨,只是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事要处理!”沈熠强迫着自己笑了笑,“方大人,在下告辞了!” “好!”方迁也不挽留。 走出户部府衙,沈熠抬眼看了看天空,太阳明明那么刺眼,可为什么就照不到这世间的阴暗角落呢。 “少爷,怎么不开心呢?”守在户部外面的芸儿见沈熠有些丧,走上前来,抓着沈熠的手,柔声问道。 “没事儿,乖丫头,等急了吧。”沈熠摸着芸儿的头发,声音有些清冷。 “不急的。无论等多久,只要是少爷,芸儿都不急的。”芸儿鼓起勇气道。 “真乖!走吧,我们回去吧!”沈熠露出了微笑。这丫头真的是上天派来救赎他的。 马车上,沈熠看着坐在身旁的芸儿,又想起了方迁跟他说的有关于那些青楼女子的事儿,忍不住问道:“乖丫头,你是怎么来到府里的呢?”他从宿主的记忆中得知,芸儿是沈母从外面带回来的,不是府里原有的丫鬟。 芸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回道:“七岁那年,家里遭了灾,爹娘说带弟弟出去找吃的,然后就没回来。后来负责赈灾的景大人见我一个人,就把我带到了京都,留在景府当丫鬟。再后来老夫人去景府赴宴,我负责伺候,老夫人看中了我,向景大人讨了回来……” 芸儿虽然说得很平静,但沈熠能感觉到,芸儿还是很伤心的。她的父母选择了她的弟弟,抛弃了她。对于她的父母而言,她的弟弟才是这个家里的希望。沈熠只觉得很荒唐,他很想改变什么,却也知道目前的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都过去了,以后有我!”沈熠将芸儿揽入怀中,柔声道。 “嗯。”芸儿应了一声。 回到府里,沈熠一头钻进了书房,画了一幅装修图。以前的沈氏成衣坊已经不符合他的构想了,必须从装修到布局都进行改变。然后把图纸给了阿财,吩咐他找人按照图纸的要求去办,越快越好。 安排好后,沈熠正准备去吃午饭,却看见姜姝拿着一把宝剑,边走边耍两招,丝毫没有他认为的女子应有的文雅。 “姝儿,你干嘛呢?哪儿来的剑?”沈熠道。 正在嘚瑟的姜姝被沈熠这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看清是沈熠,轻笑道:“是周前辈送我的,说是以后要给你当护卫,总不能赤手空拳!” “这老头还真舍得!”沈熠撇撇嘴,“我还真好奇,你在织染署到底是干嘛的?看你这跳脱的样子,怎么能静下心来做织染工作的,而且一干就是四年,还混成了头儿。还有,你这功夫竟然没落下,那老头一般不夸人的,更别说送东西了。” “回少爷,我都是晚上趁没人了偷偷练的。”姜姝道。 “行吧。”沈熠算是长见识了。换成他,白天干了一天活儿,晚上还要练功,那是必不可能的事儿,“走了,去吃饭,季婶今天做了猪肉炖粉条。” 第24章 户部王宁 膳厅内,餐桌上,沈熠看着那一盆猪肉炖粉条,口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个时代没有土豆,也没有红薯,想要吃粉条,只能用绿豆加工。好在上天不负苦心人,经过大半个月的实践,沈熠终于指导季婶把粉条做出来了。 “姝儿,坐下吃啊,站着干嘛?”沈熠给芸儿夹了一大块瘦肉,却看见姜姝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 “少爷,奴婢是个下人,怎么能跟您坐一起吃饭呢?”姜姝道。虽然她也听说了梧桐院没有那么多规矩,但主人和下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种事对她而言,还是头一次见。 “这话好没道理!主人如何,下人又如何,不都是长了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一只鼻子、一张嘴吗?”沈熠道,“我说过了,其他地方我管不着,但是在这梧桐院里,我说的话就是规矩。坐下,吃饭!来,乖丫头,再吃点菜,营养要均衡啊!” 姜姝看着这一幕,偷偷地掐了一下自己,还真疼。虽然她早就知道沈熠对芸儿不一般,但眼前这种场景还是让她感到吃惊。镇国侯府的三少爷亲自给自己的丫鬟夹菜,但这个丫鬟却并没有感到惶恐,反而坦然接受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肯定没人相信的。 “姜姐姐,快别发呆了!”芸儿见姜姝还是站着,忍不住将她拽到凳子上,“少爷就是这样的。” “嗯,好!”姜姝的回答很僵硬。她刚拿起筷子来,便看见沈熠也给她夹了一块儿肉。 “吃肉,习武之人消耗的能量应该很多吧!”沈熠含糊不清地说道。 “能……能量?”姜姝有些不解,但见沈熠正在专心地吃着,她便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夹起碗里的肉来,轻轻咬了一口。 “还真是猪肉!”姜姝有点儿不敢相信。盛朝受前朝影响颇深,“宫廷宴饮贵牛羊”,对于猪肉则不屑一顾。再加上历代医者对猪肉的恶评,如“凡肉有补,惟猪肉无补”“猪为用最多,惟肉不宜多食,令人暴肥”“猪肉能闭血脉、弱筋骨、虚人肌,不可久食”。前朝第一名医曲云生也曾著书批评猪肉,言道:“凡猪肉久食,令人少子精,发宿病。豚肉久食,令人遍体筋肉碎痛乏气。”久而久之,猪肉的地位一降再降,烹饪技艺也逐渐失传。即便有人吃,也多是简单地煮一下,从未有这种吃法。 “什么话?我还能骗你不成!”沈熠有些不满。 “少爷恕罪,是奴婢失言了。”姜姝急忙跪倒于地,施礼道。 “起来!”沈熠放下筷子,看向姜姝,沉声道:“我说过了,梧桐院不兴这一套,坐下吃饭!”小说 “谢少爷!”姜姝重新坐下,主仆三人开始攻克这一盆菜。 “舒服!”沈熠接过芸儿递来的茶,漱了漱口,他已经好久没吃过猪肉炖粉条了。虽然这粉条没有土豆粉那么美味,但聊胜于无。 “姝儿,一会儿你去找聂芝,告诉她新的店铺已经在装修了,让她们尽快熟悉制作流程。还有,像是之前导致你们被没为官奴的那种事而,我不想看到第二次。”沈熠躺在藤椅上,看着天空,吩咐道。 “是,少爷!”姜姝答道。 算算时间,再有十来天就到了进宫给皇后做生日蛋糕的日子了。自己的书也写了一半了,要是不出意外,到四月六日那天也基本上写完了,到时候就可以带给九公主了。说到九公主,沈熠感觉好像已经好久没见了,也不知她还能不能出宫,还想送她一些香皂呢。 “三少爷……” 沈熠还在默默盘算着给九公主送礼的事儿呢,就听见一道声音从院外传来。 “这儿呢?”沈熠懒懒地了一声。 “三少爷,小姐让奴婢来问问您有时间吗?”沈煖身边的莲儿走了进来。 “怎么了?”沈熠歪着头问道。 “明月郡主请小姐过府听戏,小姐想让您送一程!”莲儿道。 “什么时候?”沈熠从藤椅上坐了起来。 “申时。”莲儿道,“三少爷要是愿意的话,我们未时三刻就要出发了。” “好,你回去告诉煖儿,我陪她过去!”沈熠道。 “是,三少爷,莲儿告退。”话音刚落,人就不见了。 “我又不吃人,至于吗?”沈熠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转头看见芸儿正安静地坐在一边,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还是我的乖丫头可爱!”沈熠揉了揉芸儿的头发。 未时三刻,两架挂着镇国侯府灯笼的马车向着凌亲王府驶去。前面一辆马车上坐着沈熠、芸儿和姜姝,后面一辆马车上坐着沈煖和莲儿。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凌亲王府门前停了下来。沈熠一行人下了马车,姜姝怀抱着一柄剑,莲儿手里拎着送给明月郡主的礼物。 “见过沈公子、沈小姐,郡主命奴婢前来迎候两位。”见沈熠等人已经下了马车,前来迎接沈煖的彩云急忙迎了上来。 “有劳彩云姑娘了!”沈煖道,“三哥,我们进去吧!” “欸?我也要进去吗?”沈熠很惊讶。他以为明月郡主只邀请的沈煖,没想到自己也要进去。 “三哥是另有要事吗?”沈煖道。 前两天明月郡主发来请柬,说是本想邀请沈熠和沈煖一同过府一叙,但怕沈熠不愿意,所以便想请沈煖出面,以听戏为由将沈熠诓过来。一面是自己的好闺蜜,一面是自己的哥哥,沈煖纠结了好久,最终好闺蜜战胜了自己的哥哥,反正哥哥说了,以后都不会生她气的。 “没有啊。”沈熠摇摇头。 如今望月楼和茗香楼已经步入了正轨,根本不需要他操心。新的衣坊也已经开始装修了,需要的工人和掌柜也就位了,只要衣坊装修完成,很快就可以创收了。至于造纸坊那边,前两天也传来消息,如今卫生纸已经成了京都的爆品,大有供不应求之势。柳彦问他是否需要将旁边的铺子也盘下来,好扩大卫生纸的生产线。沈熠让柳彦自己决定,他不会干预造纸坊的经营的。 “那三哥就陪我进去嘛,好不好!”沈煖摇着沈熠的胳膊,开始撒起娇来。 “好好好,都听煖儿的!”沈熠表示有点难顶,这小丫头这段时间性子也开朗起来了,对他也没有以前那么生分了,这让沈熠很是开心,认为自己之前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 “二位,这边请!”彩云在前面带路。 沈熠牵着沈煖的手跟在后面,身后是芸儿、姜姝和莲儿。只是莲儿看上去有点儿委屈,自家小姐好像忘了她了。 又经过一个长廊,一行人终于到了听戏的戏楼。沈熠看着面前的建筑,不由得腹诽道:“可真够土豪的,听个戏还要专门建一座楼!” “煖儿,你来了!”明月郡主突然出现,握住了沈煖的手,也打断了沈熠的腹诽。 “见过郡主姐姐!”沈煖道。说着,她从莲儿手中接过礼物,递给明月郡主,悄声道,“我哥新做的,你喜欢的茉莉味儿的。” “郡主姐姐”是沈煖面对明月郡主时独有的称呼。她们两人乃多年的好友,若是称呼得太过正式,就会显得生分;可要是称呼得太过简单,又于礼不合,最终定了这么个略显奇怪的称呼。 “郡主好!”沈熠仍旧简单地拱了拱手,然后指着芸儿和姜姝道:“芸儿,我的丫鬟,上次在王府门前你见过的;姝儿,我的护卫,很能打的。” “见过郡主殿下!”芸儿和姜姝齐齐施礼道。 “免礼!”明月郡主道,然后看着沈熠,意有所指地道:“沈公子艳福不浅啊!” 沈熠一愣,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这时,戏台上已经唱了起来,有点儿类似黄梅戏,行腔婉转悠长、圆润细腻、含蓄娇媚,他不是很喜欢。前世的他只喜欢秦腔那种唱腔高亢激昂、跌宕起伏、遒劲雄厚的曲种。 渐渐地,沈熠感觉有点儿犯困,身后的芸儿及时走上前来,扶住了他的脑袋。 “三哥,可是身体不适?”沈煖也察觉到了,可她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沈熠是不是困了,只得找个借口。 “还好,我出去转转!”沈熠道,“郡主,劳烦您给我派个向导,免得走错地方。” 明月郡主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小丫鬟带路,沈熠则带着芸儿和姜姝离开了戏楼。 刚走到一处空地旁,只见一颗球突然飞了过来,眼看就要砸到沈熠了,只听得呛啷一声,那球就碎成两半了。 “少爷,您没事吧!”芸儿有点儿吓到了。 “沈公子,您没事吧?”前面带路的小丫鬟也惊到了,生怕沈熠受伤。 “没事儿,有姝儿在呢!”沈熠拍了拍芸儿的手。 “球呢?”这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左右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突然间,他发现了已经变成两半的蹴鞠,也看到了沈熠等人,当即大喝一声,“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胆敢损坏我家公子的蹴鞠。” 沈熠蹙了蹙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小厮便走了过来,颐指气使地问道:“老子问你话呢,哑巴了?” “上一个要给我当老子的人,不仅挨了一顿打,掉了几颗牙,还赔了我一千六百两银票,你确定还要当我老子?”沈熠的声音冷了下来,他吐了一口口水,又踩了踩地上的球。 “你小子还挺拽的!”那小厮很是张狂。 “这位姑娘,劳烦你转告郡主一声,就说王府有人要给我当老子,问问郡主我该不该认。”沈熠并没有理睬那小厮,反而对着那个带路的小丫鬟说道。 “是,沈公子!”那小丫鬟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姝儿,快,快扶着我,我被球砸伤了!”沈熠突然扶着额头,对姜姝道。一旁的芸儿闻言,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她感觉这一幕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接下来是不是就到了赔偿环节了。 那张狂的小厮见到这一幕,有点儿不知所措。他没想到面前这个人竟然认识郡主殿下,而且还很“无耻”地装受伤。 不一会儿,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来到了沈熠所在的地方,为首的正是明月郡主。 此时的沈熠瘫坐在地上,斜靠着姜姝的肩膀,芸儿在另一侧扶着,看起来很虚弱。 “三哥,你怎么了?”还是沈煖知道疼人,一见沈熠这副模样,急忙小跑了过来,扶着沈熠的胳膊问道。 “回四小姐,少爷被他的球砸伤了!”芸儿在沈熠的指示下,指了指那小厮,带着哭声说道,那可怜的小表情真是我见犹怜。 “郡主姐姐,麻烦你帮我三哥请个先生吧!”沈煖看着明月郡主,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不用了,我在这儿歇会就好!”沈熠的声音很“虚弱”。 明月郡主瞪了沈熠一眼,知道他是想出口气。她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自然知道沈熠没有受伤。但这件事毕竟是王府失了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是哪个院里的?”明月郡主看向先前那小厮,冷声道。 那小厮“扑通”一声跪下,看起来害怕极了:“回郡主,奴才是六公子院里的。” “赵咸?他人呢?”明月郡主的脾气瞬间就上来了,装受伤的沈熠也被吓了一跳。 第25章 青楼风波 那小厮刚要答话,却听见从另一侧角门处传来一个有些虚的声音:“二狗子,本公子的球呢?你是个死人吗?找个球能去那么久?” 话音刚落,一个面带怒色的年轻公子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二狗子,正想问话,却看见明月郡主脸色冰冷地站在一旁,马上换了一副笑脸道:“三姐,你怎么在这儿?” 被叫作“二狗子”的小厮这会儿真是有苦说不出。他平日里跟着赵咸嚣张惯了,再加上王府这地方平时只有他们这种人才会来,故而说话时很是张狂,谁知竟然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赵咸,他是你的人吧?”明月郡主问道。 “是啊,三姐,这小厮得罪你了?我这就修理他!”赵咸很是恭敬。要说在这个王府里他最怕的人,除了凌亲王,就属面前这个三姐了。 “他要是敢得罪我,这会儿已经是个死人了!”明月郡主冷声道。 “那他这是……”赵咸有些困惑。 “这球是你的吧?”明月郡主踹了踹地上的碎片。 “是我的。”赵咸直接承认。 明月郡主瞥了一眼“虚弱”的沈熠,愤愤地道:“你的球‘砸’到了镇国侯的三公子,你这小厮非但不道歉,反而出言不逊,侮辱了镇国侯,你说说要怎么办吧?” 赵咸眼皮一跳,转身踹了二狗子一脚,骂道:“狗东西,净给老子惹事儿!”然后走向沈熠,拱手道,“沈三公子,在下管教下人无方,得罪了你,在下向你赔罪了!” 沈熠抬眼看了看赵咸,像是看傻子一样,戏谑道:“这位公子,你的球砸伤了我,你的人还侮辱了我父亲,你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解决事情,是认为我镇国侯府好欺负吗?” “那沈三公子想怎么办?”赵咸强迫着自己,好声好气地问道。 “很简单。第一,你的球砸伤了我,赔偿我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共计五万两银票;第二,他侮辱了我父亲的声誉,让他跪在镇国侯府门前,向我父亲致歉!”沈熠冷声道。 “五万两?你穷疯了吧,这绝不可能!”赵咸再也忍不住了。作为凌亲王的儿子,从来都是别人巴结他,可今天他都自降身份道歉了,竟然还要赔钱,他还没受过这么大的憋屈。 “是吗?那行吧!芸儿,我们回府去,然后请我娘上奏皇后娘娘,就说凌亲王的六公子不仅打了人不赔钱,他的小厮还扬言要给九公主殿下未来的公公当老子!”沈熠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就要走。 “沈公子留步!”明月郡主急忙道。作为盛朝目前唯一被册封的郡主,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儿可大可小,完全看凌亲王府怎么处理。尽管沈熠有“敲诈”的嫌疑,但凌亲王府的小厮侮辱镇国侯的事儿却是板上钉钉的。更何况,她也很不爽这个赵咸,要是沈熠能让赵咸出出血,她倒是很愿意帮忙。 “怎么,郡主殿下还有何指教?”沈熠道。 “你就非要跟我这么说话吗?”明月郡主看着沈熠,语气很是苦涩。 沈熠看着她的眼睛,有点儿不敢对视,沉默了片刻,柔声道:“抱歉!” 明月郡主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赵咸,声音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照他说的做!银票不够的话,就拿产业赔偿吧!你名下不是还有一座青楼吗?在这件事儿上,王府不会替你花一个钱的。趁着父王还没回来,你最好把事情了结了。就算是不为你考虑,也替你娘想想。” 赵咸闻言,脸色变了又变,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 凌亲王有一名正妃和四名妾室,她们为凌亲王生下了七子三女。除了嫡长子赵升和排行第三的赵文秀是凌亲王妃所生的,其他子女均是妾室所生。赵升五年前加冠时已被正式立为世子,而赵文秀则因为深受太后喜爱,三年前及笄时由赵真亲自册封其为明月郡主,并御赐了京西栖霞山下的一座皇家庄园。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他们二人根本无须担心日后的生活。而凌亲王的其他子女,尤其是那些儿子,他们加冠后就只能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了,或从政、或经商,凌亲王府都不会介入。 赵咸的生母原是凌亲王妃的一个侍女。有一次,凌亲王酒后乱性,这才有了赵咸,而这也成了凌亲王一生最大的污点。而赵咸此人素来胸无大志,整日只知道跟一帮狐朋狗友流连青楼,遛鸟玩球,导致凌亲王很不待见他。赵咸的生母也知道这一点,故而把自己这些年来攒下的积蓄交给了赵咸,希望他做点正经生意,以后也好有个谋生的方式。结果,赵咸转头就开了一间青楼,可怜他的生母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纠结了片刻,赵咸终于下定决心,将名下的青楼转让了出去。他本来也想用银票解决的,可这些年大手大脚惯了,又跟着几个狐朋狗友胡吃海喝,根本没能攒下几个钱。 “沈三公子,这是地契和过割文书,还望你大人大量,宽宥在下!”赵咸愤愤地道。他也不想这么低声下气的,可真要是把事情闹大了,他相信自己名义上的父王和这个三姐绝对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这些年来他其实已经看明白了,在父王的眼中,自己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至于这个三姐,他更不愿意触霉头。 “六公子,多谢馈赠!下次可以让你这小厮继续砸我,多骂两句也行!”沈熠看着赵咸依依不舍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一把夺过地契和过割文书,整个人喜笑颜开,哪有一点虚弱的样子。 赵咸只恨得牙痒痒,可却无能为力,再一看到跪在地上的二狗子,忍不住又踹了一脚,怒喝道:“来人,把这狗东西腿打断,丢出府外!” 明月郡主看着沈熠奸计得逞的样子,无奈道:“走吧,沈公子,前面的戏还没唱完呢!” “全听郡主吩咐!”沈熠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赚大了”,哪还有心思管其他的。一行人朝着戏楼走去,身后不断地传来“饶命”“恕罪”的叫喊声。 直到酉时三刻,戏台上终于停止了。 “郡主,戏也听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带煖儿先回去了!”沈熠伸了个懒腰道。 “也好!我送送你和煖儿吧!”明月郡主点了点头。 沈熠也没拒绝,一众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凌亲王府。 临上马车前,沈熠坏笑着看向明月郡主,挥了挥手中的战利品:“郡主,今天多谢了!以后要是需要香皂,就派人来跟我说,我妹妹那点儿还不够她用的。” 在沈煖给明月郡主递礼物的时候,沈熠便闻到了盒子中散发出的茉莉花香味。可当时人太多,沈煖又在偷偷地跟明月郡主说话,他也就没点破。 “不客气,我也看赵咸不爽!”明月郡主道,“沈公子,以后私下里叫我‘文秀’便好,我和煖儿是好友,我们之间也不用这么生分的。” 沈熠看着明月郡主眼睛里期待的目光,点点头道:“好!”然后登上马车。 马车吱呀吱呀地响起,很快便消失在拐角。 “彩云,父王回府了吗?”明月郡主问道。今天发生的事儿,她必须向凌亲王详细汇报。 “回郡主,王爷已经回来了,正在前厅。”彩云道。 “好,我们也去吧!”明月郡主整了整衣衫,又看了一眼马车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回了王府。 沈熠等人回到侯府已经快戌时了,兄妹二人向沈母请了安,便各自回去了。 翌日巳时,沈熠带着芸儿和姜姝出门了。 姜姝今天穿了一件红色劲装,头发高高地竖起,用一根丝带绑着,怀中依然抱着一柄剑,英气中透着一股魅惑。 “姝儿,今天这件打扮不错,我喜欢!”沈熠点评道。 姜姝脸上一红,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地跟着沈熠登上马车。 户部府衙,沈熠已经喝了三轮茶了,还没见到人来。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径直去找了方迁。如今方迁已经高升,按理说,办理过割手续这种事已经不用麻烦他了。可沈熠被晾了许久,实在是不想等了。 “方大人,在下又要麻烦你了!”一见面,沈熠就拱手道。 “沈公子,这才过了一天,你又有什么新玩意儿了?”方迁也感到惊讶。 “方大人误会了。”沈熠道,“是在下这边有一份过割文书,需要户部办理。可都喝了三轮茶了,还没见到人,这才冒昧地来找你。” “有这种事?这王宁好大的胆子!”方迁怒声道,“来人,叫王宁来见!” 王宁乃新上任的户部郎中。为了得到这个位置,他不仅托了好多关系,还花了一大笔钱。昨天晚上,一个自称是凌亲王府管家的人来找他,告诉他若是有一个叫沈熠的人来办理过割手续,不必理会,躲着就行。王宁想也没想便满口答应,毕竟亲王府的人他可惹不起。岂知刚过了一夜,就真的来了有一个叫沈熠的人。他立马决定躲着不见,只让人上茶。后来听说那人走了,他这才露了面,结果就听说侍郎大人要见他。 “莫非是上面想要提携我?”王宁突发奇想,边走边寻思。 “下官王宁,见过方大人!”王宁施了个礼。扫了一眼,只见方迁怒气冲冲地坐在上首,旁边是一个满脸笑意的年轻人。 “王宁,你好大的官威啊,有人来户部办理过割手续,你竟然都敢躲着不见。要是让你坐了本官的位置,是不是连尚书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了!”方迁怒斥一声,手里的茶杯重重地落在桌子上。这个王宁凭着与尚书大人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同宗关系混进了户部,这本就让他感到不爽了,现在竟然还敢摆架子,这是他怎么也忍不了的。 “下官不知大人此话何意。”王宁道。 “是吗?那好,我这就派人去查。不过在这之前,我不妨告诉你,被你摆架子的那个人可是镇国侯府的三公子,你想好了再回答。”方迁一脸鄙夷。 “什么?”王宁大吃一惊。他真的没想到,这个叫沈熠的有这么大来头。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于是哭丧着脸,看向方迁,“大人赎罪!下官也是有苦难言啊!” “本官没心情,也没时间恕你的罪,有什么话跟沈公子讲吧!”方迁不满地看着王宁。 “不知沈公子在何处,下官这就向他赔罪!”王宁躬身道。 “你连人都不认识就敢摆架子,王宁,本官还真的很佩服你!”方迁都快被气笑了。 “我就是沈熠!”这时候,沈熠开口道。 “你……”王宁愣了一下,随即施礼道,“在下有眼无珠,还请沈公子恕罪!” “说吧,谁让你干的?”沈熠道。他怀疑王宁躲着不见他是有人指使的,就是不知这人是谁。 “你都知道了?”王宁吃了一惊。过了片刻,他才将昨晚的事儿说了一遍,临了还沮丧地道,“沈公子,在下真不知道您的身份,要是知道,给在下十个胆子也不敢躲着你啊!” “这位大人,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沈熠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就敢做这种事儿,知道就不敢做了是吗?说实话,我还真的好奇,你做的究竟是朝廷的官,还是其他人的官。” 王宁被这话吓了一跳,当即躬身道:“在下失言了!” 沈熠虽然对王宁的话感到很生气,但他知道自己没资格教训别人,便也不想多做纠缠了。从怀中掏出地契和过割文书,交给王宁,道:“还请王大人尽快为我办理过割手续,我下午还有事要处理!” 王宁哪还敢犹豫,急忙转身退了出去,没过多久就送来了新的红契。 “方大人,多谢了,在下告辞了!”沈熠见事情已经办妥,便不再逗留,他还要去看看赵咸转给他的这座青楼到底怎么样。 “沈公子慢走!”方迁笑着拱了拱手。 第26章 状告丁洋 “少爷,怎么进去了这么久?”芸儿一见沈熠,便迎了上来,姜姝也紧跟其后。 “有人使绊子,不过都解决好了!”沈熠道,“走吧,去望月楼,带姝儿去吃个火锅。” 望月楼,包厢内,姜姝生平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火锅,再也顾不得什么主人、下人了,管它什么规矩不规矩,只要少爷不反对就行。 “少爷,您这是怎么想到的,太好吃了!”姜姝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这可是秘密!”沈熠道,“行了,你先吃着,我去找易掌柜说点事儿!” “嗯。芸儿,这块儿肉是我的!”姜姝跟芸儿争抢着一片牛肉。 沈熠也被逗笑了,让伙计再送两盘上来。 柜台处,易山正在核着账,见到沈熠走了过来,急忙放下手中的笔,拱手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这新的记账方法还习惯吗?”沈熠翻了翻账簿,现在的他终于能看懂了。 “回少爷,非常习惯。这复式记账法不仅方便快捷,而且账目收支非常清楚!”易山道。 “那就好!月底把账本送回府里,留个底。”沈熠道。如今望月楼和茗香楼都采用两种记账方式,许沐、常贵这两个掌柜的记账时用的还是原来的方法,易山、易茗这两个副掌柜核账时用的则是沈熠教的新方法。这样一来,双方都没机会做假账。到了月底,两套账本都要送回府里留底,算是三方共同监督。 “是,少爷!”易山道。 随后,沈熠又去后厨检查了一下卫生。对于一家酒楼来说,卫生、服务、菜品质量可是同等重要的。 吃过午饭后,沈熠又带着芸儿和姜姝去了茗香楼,走了一遍流程。拖到未时,这才去了赵咸过割给沈熠那座青楼——翠云楼,毕竟这种地方只有过了晌午才会开门。 翠云楼坐落于金环街,面临玉带河,背靠国公巷,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很有可能是因为赵咸扯着凌亲王的虎皮做大旗,但这些跟沈熠已经没关系了。 马车缓缓驶向翠云楼,沈熠在车上也仔细地观察着这座青楼,只见粉墙碧瓦、青户兽环,高槐林立、瘦竹蔚然,杨柳依依、绿水潺潺,环境甚是清雅。 “不错,看来这次赚大发了!”沈熠对这座楼很是满意。 刚下马车,便有候在一旁的侍者上前牵走马车,又有门丁走上前来,引着沈熠三人进入院中。沈熠左右扫视着,只见名花奇树点缀各处,亭台水榭相映成趣。此时时间尚早,只有零星的客人。 正在沈熠暗自观察之时,只见一汉子迎上前来,对着沈熠施了一礼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初次来翠云楼?” “初次如何,不是初次又如何?”沈熠反问道。 “回公子,如您是初次来翠云楼,要先劳烦您报上姓名,我们为您登记一下,稍后会有姑娘们喊堂。”那汉子道。 “原来如此。”沈熠点点头,“实不相瞒,我来这儿是找人的。 “在下当然知道公子来这儿是来找人的。”那汉子露出一个职业的假笑。 “不是,我是来找你们这儿的话事人的,不是找姑娘。”沈熠急忙解释道。 “是在下唐突了!公子请稍等,在下这就去请妈妈过来!”那汉子拱了拱手道。 片刻后,一个衣着华丽、体态丰盈的中年女子朝着沈熠走了过来,带动空气中的香粉味,刺激得沈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位公子,可是你要找我?”那中年女子摇了摇手中的团扇,微笑道。 “正是,此处可有方便说话的地方?”沈熠点点头。 那中年女子见沈熠神情很是郑重,像是有要事,于是点了点头,道:“公子请随我来!” 一个僻静的房间内,沈熠和那中年女子相对而坐,芸儿和姜姝被他留在了门外。 “公子有事请说,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的!”那中年女子道。 “你便是翠云楼的话事人?”沈熠有些好奇。他前世看的影视剧中,青楼的老鸨多是些上了年纪的尖酸刻薄之人,可面前这女子,行为举止很是优雅。 “什么话事人,我就是个老鸨而已,公子叫我向三娘就好!”那中年女子道。 “在下沈熠,今天来是要接掌这座楼的。赵咸那小子已经把翠云楼转给我了,这是户部开具的过割文书。”沈熠从怀中拿出了上午开具好的红契。 向三娘伸手接过,仔细核对了一下上面盖着的户部大印和沈熠的私印,确认无误之后,向沈熠施了一礼:“三娘见过东家!” “不必多礼。这件事儿你知道就好!”沈熠道,“对了,你跟我仔细说说翠云楼的人员和产业情况,我还不了解呢。” “是,东家!”向三娘点了点头,开始说道,“人员方面,翠云楼现在有姑娘八十名,除了我之外,另有龟公三名,护院总管一名,护院四十名,乐师三十二名,舞娘五十六名,厨娘十名,采买六名,丫鬟两百名,小厮一百二十名;产业方面,翠云楼占地十五亩,现有小阁楼一百座,大厢房四十间,小厢房六十间,厨房四间,库房两间,其他的共十间。不知东家还有其他想了解的吗?” “暂时没了。”沈熠听完向三娘的介绍,不由得吸了口冷气。翠云楼在京都的青楼行业还排不进前五,就已经有这么大的产业了,难怪方迁说这行业创造的税收很高呢! “那东家可要见一见沁儿?”向三娘突然问道。 “沁儿是谁?”沈熠被这突然的一问整懵了。 “回东家,沁儿是楼里今年新培养的花魁。六月六日由京都府举办的花魁大会上,沁儿就要正式露面了。”向三娘道。 “花魁大会是怎么回事儿?”沈熠问道。 “回东家,花魁大会是由京都府主持的一场评选“京都第一花魁”的盛会。京都有大小青楼二十余座,每座楼里都有自己的花魁娘子,但谁也不敢说自己家的就是最好的。因此,各楼相互约定,每年六月六日由京都府主持这场盛会。会上会经过三轮比拼,最后得到打赏最多的姑娘,就会被评为“京都第一花魁”。凡是得到这一称号的,无论是花魁自己还是她所在的青楼,这一年就会水涨船高,生意格外火爆。而要参与评选的青楼,都要事先向京都府缴纳一笔税银,这也是京都府答应主持这场盛会的条件。” “那要是没选上呢?这银子不就白交了。”沈熠道。 “东家有所不知,这每年的花魁大会结束后,京都府就会出一‘花榜’,按各楼的姑娘得到的赏钱排序。花魁虽然只有一位,可下面还有‘花吟’两位,‘花芙’五位,‘花颜’八位,‘花女’若干。她们虽然没有花魁那么大的名声,但好歹是漏了面,得了赏钱,而且这赏钱六成是归楼里的,怎么算都不会亏的。”向三娘介绍道。 沈熠闻言,觉得这花魁大会倒是有趣,有冠、亚、季军还嫌不够,竟然连殿军和参与奖也有。只是这最后的分成也太狠了,他只庆幸还好自己现在是资本家。 “那翠云楼这些年可得到这第一花魁的称号了?”沈熠道。 向三娘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没有。最好的一次得到了一个‘花芙’的称号,还是前东家偷偷打赏了一万两银票才得来的。” 沈熠只觉得头大,暗骂这赵咸还真是个人才,自己赚自己的钱。 “也罢,带她来见见吧!”沈熠想了片刻,决定还是见一下这个沁儿。毕竟也是要参加花魁大会给他挣钱的人,他这个“资本家”还是要关照一下手下的“韭菜”的。 不多时,向三娘带着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沈熠定睛观之,只见此女眼横秋水之波,眉拂春山之黛,容貌姣丽,体态轻盈,果然不愧花魁之名。 “沁儿见过东家!”那女子的声音空灵清澈,要是放在现代,肯定是个歌坛天后。 “不必多礼,我这个人最烦这些礼节了!”沈熠摆摆手,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沁儿,问道,“你唱歌怎么样?” “欸?什么是唱歌?”沁儿被问懵了。 “就是你唱功怎么样?”沈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东家有所不知,沁儿就是凭着这副好嗓子才成为花魁的。”向三娘道。 “是这样啊!”沈熠单指叩着桌面,似乎在想些什么,“沁儿这嗓音空灵清澈,倒是很适合唱歌。三娘,你去把楼里最好的乐师叫来,我另有吩咐。” “是,东家!”向三娘应了一声。 “东家可是要谱曲?”沁儿道。 “你可高看我了,我哪会谱曲。”沈熠笑了笑,“只是有一首歌觉得很适合你唱,故而想试着唱一下,让乐师来谱曲。”说着便铺开纸来,写下了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东家好才华,沁儿佩服!”沁儿道。她的目光随着沈熠的笔逐渐移动,她越看越心惊,这首词可真配得上是千古绝唱啊。 “还行,还行!”毕竟是抄袭别人的作品,沈熠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暗自祈祷东坡先生不会将他做成东坡肉。 “东家,沁儿不明白,这词本身就有其专属的词调和唱法,为何要让乐师重新谱曲呢?”沁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沈熠道。 说话间,向三娘带着两名乐师走了进来,她正要施礼,却被沈熠摆摆手打断了。向三娘自然明白这是沈熠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便识趣地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两位乐师道:“还不向公子见礼!” 两名乐师刚进来时就见到沈熠和沁儿坐在一起,感到十分好奇,也没听说沁儿姑娘今日招了入幕之宾啊;现在又见向三娘如此恭敬,心里暗暗吃惊,也不知这年轻公子是何身份,听到向三娘的话,齐齐施了一礼:“妾身见过公子!” “免礼!”沈熠很是无奈,“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帮忙给一首歌谱曲。一会儿我可以唱一遍,你们仔细听着。当然,我这唱得不好,你们不要笑话!” “不敢!”二人道。 沈熠清了清嗓子,回想着前世天后的唱法,慢慢地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一开始还没什么,众人只觉得这种唱法比较新奇罢了。渐渐地,沈熠进入了状态,歌声中充满了不舍和怀念,也有一种寂寥孤独之感。房中众人都沉浸在沈熠的歌声中,就连守在门外的芸儿和姜姝也深受触动。 歌声渐渐停止,在场众人却还现在歌声中不能自拔。沈熠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芸儿一把推开了门,径直扑入沈熠的怀中,只说了一句“少爷”,便已哭出了声。 沈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轻轻地拍着芸儿的肩膀,不停地安慰她。本想问问随后进门的姜姝怎么回事儿,可姜姝却眼睛红红的,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沈熠身后。 向三娘毕竟经历得多,在芸儿闯进门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偷偷地擦掉眼角的泪珠,道:“东……公子的歌声令人如痴如醉,妾身失态了。” 沈熠笑了笑道:“无妨,只是不知两位乐师是否能谱出曲子来?” 年纪稍长的那位乐师道:“公子放心,我等必当竭尽全力。” “好。等谱出曲子后就交给沁儿练习吧,等下次过来,我可要听听我们花魁姑娘的歌声。”沈熠道。 “沁儿一定不负公子期许!”沁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等着你一展歌喉。”沈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