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到猫猫狗狗发的朋友圈》 第一根猫毛 海城的冬日总是湿冷阴寒的，空气如一大团浸饱了冰凉水汽的潮湿棉花，软乎乎的，却让人挣脱不开。 冷风卷起落叶飞舞，簌簌地扑打在写字楼的推拉窗上。 傍晚的茶水间里咖啡暖香冉冉升起，虞夏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拿起杯子喝一口，趁着休息的工夫拿出手机刷朋友圈。 下拉刷新，弹出来的照片上是一张戴着黑色护目镜的萨摩耶。 穿着深色冲锋衣，毛色雪白，没有露出标准的耶耶微笑，反而面色平静地望着镜头方向，一股子清冷男友的即视感。 【耶总会头牌】：今天也是帅气男高呢[图片][图片] 发布没几分钟就收到了十来个赞，和若干评论。 【柴柴】：帅，兄弟，不愧是我们狗界的颜值扛把子[大拇指] 【圆圆】：谁给你拍的呀.O 【温蒂大小姐】：我可以勉为其难邀请你来我的生日晚会。 【耶总会头牌】回复【圆圆】：我家老大随手抓拍的 【狗哥】回复【圆圆】：听他放屁，造型做作得像在拍雪景大片，不是摆拍我把狗头拧下来。 虞夏没忍住笑出声来，她最近的朋友圈可有意思了，除了发动态的好友不是人以外，其他暂时没什么毛病。 她继续往下翻。 下面一条动态只有一行字，看头像是个白毛金吉拉，猫脑袋上顶着个夸张的粉色大蝴蝶结。 【雪莉】：怎么好久没在小区看见那个帅帅的狸花小哥了？ 【柴柴】：别提了，阿狸受情伤了，上次他抓了十只老鼠给六幢那个漂亮小妞当见面礼，差点把人吓撅过去。他可伤心了。 【豆包】回复【柴柴】：小妞还活着吗？ 六栋？ 虞夏划着屏幕的手指一顿，脑子里闪过某些熟悉的画面。 她闲来无事时经常去小区的猫狗救助站帮忙，确实喂过不少猫猫狗狗，其中有只狸花猫与众不同，是个英俊小流浪，很酷，把自己打理得尤其干净，吃鸡肉条的时候小口又优雅。 虞夏逗它玩，它不叫也不闹，就这么安静地盯着她看。 偶尔才搭理她一下，用爪子贴贴她手背。 虞夏每次去救助站的时候都能看见它，和其他追逐打闹的猫狗不一样，它永远一个猫安安静静趴角落里，融入不进其他崽子。 虞夏多喂了它几次，有天早上她着急出门上班，结果一开门，她惊呆了。 门口整整齐齐码了一排的老鼠。 十只。 那个帅气小狸花就坐在不远处，歪头看她。 虞夏很感动，但差点哭出来。 “谢谢你，但我真的不需要，你拿回去吧。”虞夏极力忍住尖锐爆鸣声，欲哭无泪地对着那个猫说。 对方似乎听懂了，叼着老鼠离开的背影有些落寞。 再看看这条动态，虞夏脸上的沉默震耳欲聋。 漂亮小妞竟是我自己？ 造孽啊，她伤人家少猫心了。虞夏决定下次去救助站的时候，得和这小狸花好好解释一下。 虞夏回到工位，刚坐下，她肩膀被一只手拍了拍，回头一看是同组的苏乔，对方朝她挤挤眼睛，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道：“组长被叫去开会了，估计不到九点回不来，这事儿爹不在，今晚不用加班了。” 说着，苏乔撞了撞她，撩着刘海朝她抛媚眼，“走呗，恰火锅去？” 虞夏冷酷无情地拒绝了她。 苏乔痛心疾首，“为什么？” “回小区，喂猫。” 这女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走的时候掐了把她的脸，还顺走了她桌上的半包薯片，虞夏无奈摇头。 等虞夏回到小区时已经是晚上了。 空气中弥漫着冬日的清寂，风里带着细微的雪珠和冰霜，落在人脸上一片冰凉湿润，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下旬，这样的夜晚，小区里人行道上路人寥寥无几。 虞夏在便利店挑了些零食，排队结账的时候，她往口袋里缩了缩冻得发红的指尖，下意识又掏出手机来看一看朋友圈。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朋友圈里的猫狗们不正常的呢……那是在一个月前的某个夜晚。 起初虞夏只以为是微信里几个好友入戏太深，沉浸式养宠物，学着猫猫狗狗们的口吻记录生活。 直到那天晚上十点，她被脑瘫上司一个电话叫起来说要临时改稿。 虞夏是个手游原画师，学了这么多年美术，她算天赋不错那种，审美也在线，一毕业就进了心仪的公司，拿到还算不错的薪水，一切都还算顺利……就是上司时不时发疯。 她怨气冲天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开电脑，往包里一摸，发现数位板不在，虞夏呆愣片刻，啊好像是被她放在楼下车里没拿上来。 “……”你妹夫。 虞夏裹着睡衣，认命下楼，兜头的寒风灌入她领口，她把睡衣帽子戴上，再用围巾绕着打了个结，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她眼仁大，又黑亮，衬得眼白格外清澈。 … 十分钟后。 虞夏抱着数位板，坐在楼下长椅上，她仰头望着天上半隐在云层的月亮。睡衣帽子上的兔耳朵一个立着，一个耷拉，让她看着像个路灯下被抛弃的旧兔子玩偶。 她睡衣脏兮兮的，下摆处还拉了道长长的口子。刚摔了一跤滚了一身泥，加上连续加班半个月还要被上司疯狂挑刺，心中积攒的委屈猛得爆发，虞夏突然就破防了。 她自暴自弃地坐在寒风里，板着脸冷冷地想。 冻死算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感觉到脚边传来的一阵热源，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贴着她的小腿。虞夏低头，看到她脚边趴着一只狗，两只耳朵尖竖着，偶尔抖一下。 虞夏伸手摸摸它脑袋，小声自言自语：“你是谁家的小狗啊，我又不认识你。” 闻言，这狗狗抬起头，用它那张标志性的严肃狗脸，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继续趴回去。 虞夏险些没绷住。 这分明是一只哈士奇。 虞夏心底的悲伤莫名被冲淡了许多，她摸着狗子的脑袋，絮絮叨叨地和它吐槽碰到的糟心事，另一只手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 “你说他缺不缺德，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分到他手底下，你说是不是是不是！”狗子被她摇晃得一脸无奈。 下拉刷新，朋友圈页面突然弹出一条动态。 【Grdie】：是是是，要不是怕你吓死，老子就要点我的狗头了[点烟] “……” 她缓缓睁大眼。 夜深露重，虞夏却觉得没有她此刻的心情沉重，她看看发帖主的头像，一只戴着墨镜的哈士奇，再看看脚边这只狗，她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她疯了？ 虞夏思索着，冷不丁揪了下它竖起的耳朵。 哈士奇抬头震惊地看向她，冰蓝的智慧眼神里仿佛充斥着无语。 虞夏继续刷新朋友圈，果不其然又看到一条动态。 【Grdie】：……神经病，吓老子。 虞夏回到家打开房门的时候脚下还打着飘儿，迎面而来的暖气让她脑子更加不清醒，她摇摇头，喝了口凉水压压才逐渐冷静。 她刷新了几回朋友圈，这些动态没有消失，一切都在告诉虞夏，这不是她的幻觉。 刚刚那个Grdie发的最后一条下面还多了几个评论。 【柴柴】：怎么样，我宝回去了没有？ 【Grdie】回复【柴柴】：回了，在暴打我的狗头以后。 【可乐】回复【Grdie】：别小心眼，人家小女孩摔得惨兮兮，揪你下耳朵怎么了。 【圆圆】回复【可乐】：就是就是！ 接着就是几只毛茸茸们互掐，逐渐歪楼的场面。 经过大半个月，虞夏才慢慢接受她能看到周围的猫猫狗狗们发朋友圈的事实，虽然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发的，但她逐渐乐在其中，连带着萎靡的情绪都一扫而空。 它们居然大部分都认识她，那个柴柴还叫她宝，虞夏美滋滋想着。 托这群碎嘴子们的福，从小区东到小区西，几乎没有她没吃过的瓜。 三幢的杜教授怕老婆，打麻将输了四千二，硬生生在车里睡了半个月没敢回家。 七幢的沈律师冷冰冰的，私下却是个资深猫控，小区里的流浪猫猫们一有空就去他家排队蹭罐头吃。 九幢的李老板和十一幢的施老板在生意上是对家，两家经常派间谍去浇死人家店里的发财树，然后在家拍大腿痛骂对方这无耻狗贼。 对此，狗狗党非常不满，认为自己风评被害。 直到最近几日，这群毛茸茸们不约而同地追起了一本狗血虐文，还天天在朋友圈吐槽男主傻逼。虞夏好奇到心底痒痒，它们到底是怎么追的？还有后面剧情是什么啊喂！ 虞夏不是没想过点开猫猫狗狗们的头像，去私聊它们，给它们一个大惊喜。 她点不开，系统显示没有权限，无法解锁。 而且虞夏还发现了一件怪事，她微信主页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进度条，现在显示0%，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手机bug了。 可无论她是关机重启，删掉微信重装，还是直接换个号，甚至于她翻出两年前淘汰的那个手机试了试，都没用，这个进度条纹丝不动。 不过虞夏也就纠结了两天，她周围的猫狗们都能发朋友圈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 收银员催促的声音把虞夏的思绪带了回来，她不好意思抿嘴一笑，很快翻出了付款码，让对方扫。 朋友圈的猫狗们正式开始今日份的吐槽。 【劳拉】：男主这死渣男，就这么听信了女配的谎话？？居然冷眼旁观女主丢掉工作、断腿、堕胎、被他父母羞辱……来个猫掐掐我人中[已气死] 热情火辣的黑皮靓妹暴躁发言。 虞夏认得它，这是隔壁栋一个美女姐姐养的小暹罗，盘靓条顺小脸黢黑，特别活泼好动，是小区遛弯儿的常客。 【豆包】在下面评论：姐你不是叫苏翠花的嘛，啥时候改成劳拉了？ 【劳拉】回复【豆包】：…… 虞夏也记得这个豆包，呆呆的，是个不太聪明的猫。 【可乐】：哦，有评论说他后来追妻火葬场可在雨里跪了一夜呢，还要他怎样？我听了直接蹬蹬跑到铲屎的卧室门口跪下哐哐磕头，我都跪下了为什么不能给我开一百个罐头？ 眉清目秀的加白美短仗义执言，它头像上戴着一副头戴式耳机，很有电竞学长的气质。 【圆圆】：怎么办，明天夏夏就会碰到这个渣男了吧T^T 好脾气又天真的比熊犬细声发问……稍等，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夏夏？ 虞夏眼睛睁得愈发圆了。 是重名吗？而且为什么说明天遇上？这难道不是一本吗？虞夏脑子里冒出这些问题的同时，飞快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不不，不可能。 虞夏控制住自己的脑子，不让它胡思乱想，她继续往下翻。 【刀客如风】：爷去干他。 这一条动态的点赞高达可怕的99+，虞夏却有些懵逼。 这谁啊？ 她之前从来没刷到过这个猫…或者狗，看头像也猜不出来，它头像在一片萌宠自拍里格外突出，是一只神秘的黑色蝴蝶。 底下很快冒出不少评论。 【小花】：兄弟nb，加我一个，我来断后。 【可乐】：随一个 【劳拉】：同随。 【狗哥】：爹去放哨，到时候全体听我指挥[递玫瑰] 【柴柴】：阿狸你终于冒泡啦！ 发帖主比较高冷，一个没回，虞夏眼神定格在“阿狸”这个称呼上，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只帅气小狸花吗？！ 虞夏拎着购物袋在小区里慢吞吞地走着，天上飘着雪花逐渐大了些，碎玉般簌簌落下，掉在她漆黑的发丝上、睫毛上，如妆点了一幅雪夜月光下的神明少女图。 她看着手机。 在一连串疯狂唾弃渣男的朋友圈里，她看到了一条画风格外突出的。 【波比】：报一丝打扰了，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有猫愿意来十七幢旁边的栅栏那里救救我？狗也行。我卡缝里了，我家老大出差了，两天后才回来，如果等他回来找我，不出意外你们将看到一只冻死的猫。 [图片][图片] 蓝猫那张肥肥的大脸盘子写着生无可恋，愣是挤满了整张照片。 第二根狗毛 底下很快有热心猫狗锐评。 【狗哥】：蠢猫，拍你脸做什么？倒是发些你位置周围的标志性建筑啊。 【波比】回复【狗哥】：写了，十七幢西侧栅栏处。 【狗哥】：……报一丝，刚才瞎了。 虞夏脚步一顿，海城冬日夜里的温度往往低至零下，更别说是这样滴水成冰的雪夜，要是这么冻一夜，这傻猫说不定真会出事，她换了只手拎购物袋，急忙往十七幢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虞夏时刻注意着朋友圈的动态。 【狗哥】：悲报，我被铲屎的逮回去关家里了，兄弟们谁还有空去救波仔的？ 【劳拉】：我能来，但我在我家老大车上，离回小区最少还要半小时[凋谢] 【豆包】：猫也能被卡住吗. 【波比】回复【豆包】：这是重点吗？ 【圆圆】回复【豆包】：当然能，波比不是虚胖，它剃了毛还是这么大一只。隔壁可乐剃完像个偷瓜贼[斜眼笑] 虞夏被逗得哭笑不得，这群毛茸茸确实很热心，但脑瓜子比较简单，很容易被其他东西分散注意，然后就忘了本来要做的事情。 她很快找到了那只蓝猫被卡的地方。 十七幢是小区最西边那栋楼，左侧就是围栏，它可能想溜出去玩，这猫现在一个脑袋探出去了，但身子太肥，被卡得不上不下，两只爪子撑在栏杆上，有些滑稽地挂在半空，跟古代临刑前戴枷项的犯人似的，猫脑袋上还顶着几撮雪花，一整个像霜打的茄子。 虞夏找了块空地放下购物袋，塑料摩擦过地面发出的声响吸引了蓝猫的注意，它耳朵警惕一动，有些艰难地斜过眼神来。 不是她吹牛逼，这猫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神里的敌意瞬间化成了亮晶晶，尾巴都在摇。 “喵喵喵！！” 它看起来很激动。 虞夏并不意外，她从小动物缘就好，猫薄荷体质，平时走在路上都会有流浪猫猫过来和她贴贴。 她朋友家养了只脾气很凶的银渐层，每次给它洗澡都要大战三百回，虞夏有次看不过去了去帮忙，却不想那猫猫意外地配合，要抬爪就抬爪，要摸头就摸头，任由搓圆捏扁，一声没吭。 虞夏离开时，那猫猫还夹着甜甜的夹子音挽留，可给它主人嫉妒到眼珠子通红。 【波比】：兄弟们不用来了，夏夏刚巧路过这里，她来救我了[幸福] 底下猫狗们一个接一个地发问号，波比一个没回，美滋滋朝虞夏软软“喵”一声。 “你不要动，不要挣扎，我试试能不能把你掏出来。” 虞夏一脸严肃，试着用手去托这蓝猫的身体。 一个使劲，没抬动。 她没忍住捏了捏猫的肚子，惊叹出声，“居然真的是实心的。你是怎么吃成这样的？” 蓝猫：“……” 就在虞夏发愁怎么把它弄出来时，身后猝不及防亮起一道刺目的光，是手机电筒照过来的光线，雪亮的，仓促划破了这漆黑寂静的夜，也冷不丁吓得她把手里的猫往外一推，大力出奇迹，波比“喵嗷”一声惨叫后，跳了出去，虞夏惊恐回头。 因为刚刚在掏猫，虞夏处于一个半蹲的姿势。回头之后，电筒的光线照得她眯起双眼，她条件反射般垂下眼睛，看向地面，再睁开时，映入她视线的是一双光洁锃亮的皮鞋，上面沾了一点雪珠。 虞夏的视线顺着来人漆黑的裤腿往上，上移一百八十多公分。 那是个撑着伞的年轻男人。 黑色伞面下，男人执伞的那只手，骨节修长，他很高，穿着质感高级的一身纯黑大衣，站在那里，刚好给她挡住了这漫天的风雪。 “你怎么样？” 尤为清冷的声线，字字悦耳。 依稀有些熟悉。 虞夏下意识回一声“我没事”，但因为蹲了太长时间，起身的时候脚一软，对方眼疾手快扶住她的手臂，她的脑袋磕在他胸口处，混杂着玫瑰和雪松的木质香调瞬间笼罩住她的口鼻，她脑子里划过一个形容，焚烧的雪夜。 待她站稳，男人便松了手。 “你在这边做什么？” 虞夏现在才看清他的脸，不，也不算看清，因为对方戴着口罩，他看过来，绵密睫毛上沾着雪珠，他眨一下睫毛，雪珠如泪滚落，他眉眼好看得有些不真实，容易让人怀疑，这是不是雪夜里某种化作人形的精怪。 听到对方的问话，和她身后传来的一声不满的猫叫。 虞夏“啊”一声，险些跳起来，“刚刚那只猫！” 她俯下身子，双手握着栏杆，定睛一看，波比那只肥猫正惨兮兮地坐在小区围栏外面，它看过来的眼神堪称幽怨。 天，直接被她给怼出去了。 虞夏惊呆了，波比也沉默了，一人一猫，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让它钻回来显然不现实。 肯定会被再次卡住。 虞夏转头看向给她撑伞的这位大善人，双手合十，“先生，真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在这里给我看一下这只猫，别让它跑掉，我去小区外把它逮回来。” 这边是小区西北角，离门很远，从这里出小区门绕到围栏外，保守算算也要十来分钟。 对方看她一眼，没说可不可以，只见他把伞递过来。 “拿着。” 虞夏不明所以地接过，又见面前的男人脱下大衣，再次递过来，示意她帮忙拿着。 臂弯里挂着这件分量沉沉的大衣，虞夏心里才有片刻的真实感，她看着对方轻轻松松翻上了围栏的矮墙，再跳下去，抱起猫。 动作利落中透着难言的帅气。 还好这围栏上没有尖尖头，虞夏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 还有，波比你这猫怎么回事，连个墙都不会翻，钻出去还丢脸到卡在半路！ 猫界之耻！ 就片刻工夫，对方抱着猫已经回来了，他一手接过伞，一手将猫递给虞夏，嗓音清淡。 “给。” 虞夏再三道谢，并提出买奶茶感谢他，被一口回绝。 男人随意拍了拍肩上沾到的雪，然后穿上大衣，间隙里随口问她：“这是你家的猫？怎么跑这儿来了。” 虞夏老实摇头，“不是，是隔壁栋的，我正好路过看见它。” 他“嗯”一声。 “那你现在要把它送回去？” 虞夏迟疑片刻，“如果我没记错，它主人好像出差去了……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她一手捏着蓝猫的后颈，另一只手托住它身体，对上它眼睛，凉凉质问。 蓝猫装死。 抱着猫往回走的时候，虞夏和旁边某位给她撑伞并且帮她提购物袋的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你也住在这里吗，是几幢的呀？哦对了，还没问该怎么称呼呢，今天真是太感谢了……” 对方沉默片刻。 缓缓开口：“我姓顾，住在六幢。” 虞夏有些错愕，随即弯起眼睛，“这么巧啊，我们住一栋楼诶，居然从没碰到过你。” 话落，她听到一声淡不可闻的哼笑。 这位姓顾的年轻男人眼神轻轻落过来，像是开了个玩笑，“可能是没缘分吧。” 虞夏记得，这只蓝猫是隔壁五幢里，七楼还不知道八楼的一个医生养的。 等她找到那里的时候，果不其然，刚进电梯，她就看到了上面张贴的一张启示。 “如您在小区捡到一只明显超重的蓝猫，如此图： [图片][图片] 烦请拨打以下电话1xxxxxxxxxx，略备谢礼，不甚感激。” 后面还附着一行小字：逆子顽皮，经常跑丢，还望见谅。 虞夏掐了把波比的胖脸，“还真是惯犯。” 蓝猫安静如鸡，继续装死。 打完这上面的号码，猫主人非常抱歉地表示自己出差还要两天才能回来，能不能把猫寄放在虞夏这儿两天，到时候再来接。 虞夏倒是没什么意见，她答应了，她本来就喜欢毛茸茸，也不担心陌生猫猫会不听话，开玩笑，根本不存在这种情况。 猫主人连连感谢，表示回来后要请她吃饭。 “走吧，反正顺路，我送你回去。” 冷淡却热心肠的顾姓帅哥如是说。 虞夏十分感动，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她笑嘻嘻地口头道谢。 . 隔天是周末。 雪后的清晨，空气中都是冷冽柔和的味道，就如同这冬日的冷艳阳，虽然明媚，照在人身上却丝毫不觉温暖。 虞夏按照惯例去猫狗救助站当了半天志愿者，吸完毛茸茸，她心情很愉快，走路都轻飘飘的。当然，要是没有在回去的路上被打雪仗的小孩一把雪扔到脖子里的话，她会更高兴的。 虞夏就近跑到旁边长廊里，找了个能坐的地方，翻着包包找纸巾，被雪水浸湿的头发有几缕黏在脸上。 感觉到前方有道影子压过来，有人站在了她面前，虞夏抬起头—— 一个陌生男人。 穿着浅色大衣，内搭一件白色高领毛衣，柔和的棕栗色头发茂密柔顺，面容清隽白皙，他正朝着她递过来一块手帕。 虞夏愣了下，不等她作出反应。 斜岔里冷不丁就蹿出来一只狸花猫来，它轻巧又灵活，一个猛扎子就跳到这个男人的肩膀上，扬起爪，对着他脑袋就是一顿喵喵拳。 朋友圈这时候可热闹了。 【劳拉】：狸哥，别抓脸，抓伤了说不定夏夏还要赔钱！ 【狗哥】：对对对，挠他头发，让他出丑！破坏他在夏小妞心目中的形象就行[拇指] 【温蒂大小姐】：渣男该死，给本公主杖毙。 虞夏傻眼了。 更别说被正面暴击的温寒年，他仿佛见鬼了，这狸花猫跟疯了一样整个缠他头顶上，怎么甩都甩不掉。在陌生女孩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温寒年尴尬极了。 好在这猫终于停了，跳了下去，落在不远处的一处长椅上，两只碧绿的深瞳可怕地盯着他。 小狸花？ 虞夏卡顿的脑子这时候转动起来，她倏地想到昨天看到的朋友圈剧情。 【明天夏夏就会碰到这个渣男了吧】 【爷去干他】 “……” 虞夏心底爆了一声粗口。 老天掉眼泪，笑她是书杯，她吃了这么久瓜的女主角真是她自己！ 看着头发乱成鸡窝正在整理的温寒年，再看看不远处蓄势待发的帅气狸花猫，虞夏做了件她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 她扑过去将小狸花整个猫端走。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路。 第三根猫毛 猫狗朋友圈直接沸腾。 【柴柴】：卧槽卧槽，改了，剧情转弯了！第一章的目录灰掉了！点不开了！！ 【可乐】：本来按照剧情发展，接下来该是温寒年这b崽子和夏夏搭话，两人互相认识，然后这人模狗样的伪君子还请夏夏喝咖啡，顺理成章就加上了联系方式。现在被狸哥这么一打岔，第一章的万字剧情全部腰斩。哈！哈！哈！ 【圆圆】：这是不是说明我们能把夏夏救下来？[捧脸] 【伊曼】回复【圆圆】：是的，这本书二十章就烂尾了，还是扯淡的女主死亡结局，可见作者也编不下去。只要我们破坏掉所有剧情，等目录图标全部灰掉，她应该就能彻底摆脱悲剧结局。 【劳拉】回复【伊曼】：这么算下来还有十九个主要剧情点？ 【伊曼】回复【劳拉】：是。 【狗哥】：那还等什么，兄弟们抄家伙上啊！ 毛茸茸们接力在下面回复“加我一个”，场面尤其壮观。 虞夏抱着小狸花一路狂奔，直跑到她家楼底下才慢下脚步，原本干净的白靴因为踩过好几处水坑而溅上泥点，但她丝毫不在意。她怀里的猫一动不动，柔软的身子仿佛绷成了一根弦，摸着略微有些僵硬。 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将它放下，虞夏蹲下来，缩短她和这猫猫的距离。 她摸摸它的脑袋。 小狸花有些不自在地往后躲了躲，它姿态优雅，尾巴绕着圈住两只前腿，端正而矜持地坐着。 它偶尔看虞夏一眼，又很快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小梨花，刚刚你干嘛打那个人啊，难不成你觉得他是个坏蛋啊？”虞夏碰碰它的爪子，弯着眼睛柔声问道。 猫猫似乎愣了下，它无意识地摇了摇尾巴尖，像是做了很久的挣扎，才朝着虞夏很轻地“喵”了一声。 虞夏故作姿态，捂嘴惊叹：“天呐！真的吗？我知道了，谢谢你呀。” 阿狸：……？ 她还想再摸摸它的脑瓜子，只见小狸花轻巧一躲，飞快地蹿进不远处的草丛后，眨眼便不见了。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虞夏从兜里拿出手机，急忙去翻朋友圈，果不其然看到猫狗们讨论原书剧情讨论得热火朝天。 看到它们讨论的她原书结局是死亡，虞夏眼前一黑。 她是造了什么孽。 手抖之下，虞夏不小心点到自己的头像，直接跳转到了微信的名片页。 她的视线顿住。 虞夏惊奇地发现，名片页那个0%的奇怪进度条，这时候涨了一小截，升到了5%。 再联想到猫狗们说的，原书有二十章，今天第一章剧情腰斩，目录灰掉。 岂不是等于每个章节代表着5%的进度。 这么说来，这个东西，分明是她的存活进度条！ “……” 虞夏直到这时，才真正接受自己就是书里那个倒霉蛋女主的事实。 她的怨念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特别是脑瘫上司打电话来叫她去加班的时候，窦娥见了她都得喊一声前辈。 周日的办公楼格外死气沉沉，窗子外偶尔飞过两只灰扑扑的鸟，叫不出具体名字，虞夏看着工位上的电脑屏幕发呆，隔壁位子的苏乔拿笔尾戳戳她的背。 “上头调了一个副总下来，据说是总公司来的，背景硬着呢，这不临时把面谈会改成了今天，新官上任三把火啊，大刀阔斧地就要开展先前搁置的那个项目了，连季总都只能陪着笑。” “道理我都懂，但这和我一个小小小的画手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也要来加班？？” 说着说着，苏乔发出一声讴骂。 “我知道了，肯定是老林那傻逼看不得我们闲在家休息！” 老林是她们组的组长，一个天天被某个名为苏乔的女人口头狂骂的事儿逼。 再旁边的同事伸过脖子来，好奇问道：“这次项目中选中的一个设计好像是夏夏的？就那个叫Zra的角色，真的太漂亮了，我当时看到眼睛都直了。” “而且你们听说没，开发部那边招新人了，说是老季重金挖来的一尊佛，空降的主开发啊，据说还很年轻，开发部那边都是群什么人，那眼高于顶的，当场就不干了，上午刚刚在季总办公室闹过一场。” 苏乔嗤笑一声，“有用吗，我刚刚去茶水间，路过电梯的时候就看见人家去人事那报到了。” “怎么样怎么样，长什么样子啊你看清楚没？” 苏乔回忆了下，“我就看到一背影，没看到脸，瞧着个子挺高的，打扮也蛮有品味，很有帅哥的氛围感。” 她话锋一转，又把话题扯了回去。“陈彦那帮人自己没用，项目搁置几个月没进展，那烧的都是钱啊，他以为自己资历老了敢叫板，对，他确实做出过不少成绩，从业多年的大神。但拜托，我们做的是手游啊，这更新换代的速度可不比别的，你江郎才尽了就别怪别人后来者居上呗，趁早收拾铺盖滚蛋拉倒。” 苏乔语气难得这般刻薄，虞夏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微收敛一些，毕竟在公司呢。 苏乔不情不愿地翻了个白眼。 虞夏叹口气，也能理解，谁让这两人过节不是一般的大。 苏乔刚进公司的时候被这个陈彦追求过，闹得很不愉快，这男的心眼子比嘴碎，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就往苏乔头上泼脏水，说她收了礼物翻脸不认人，什么绿茶婊什么拜金女的帽子都往她头上扣，公司里一时间都是风言风语。 苏乔当时就一小姑娘，哪里见过这阵仗，都惊呆了。但她脾气暴，这委屈谁爱受谁受，她是不可能受的，大不了明天不干了。 她冲到二十三层的开发部，捏着那b崽子送的香水，当场掰了盖子，整瓶都倒在这死人的脑袋上。 “三百块的香水你还买个九块九A货，快递都给我填的到付，给你留面子还真给你脸了。还好意思造我谣？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老娘见一次打一次！” 苏乔一战成名，两人梁子也是彻底结下。 去了趟洗手间出来，行政通知着一会儿开会的名单，虞夏作为主创之一也在其中，她刚回完“收到”，看见朋友圈的小红点，没忍住点进去了。 一看不得了。 她朋友圈都快被刷屏了。 【柴柴】：完了完了，今天我宝是不是去公司了？去不得啊！ 【圆圆】回复【柴柴】：为什么呀？ 【可乐】回复【圆圆】：因为温寒年那个狗贼调到夏夏公司去了，还是个什么狗屁副总。在最新开发的项目中，他会当众夸奖夏夏的作品。这分公司老总一看，哦我手底下员工得了总部公子哥的青眼，上赶着就去拍马屁了。大手一挥就将夏夏推了上去，这一来二去，两人就有了联系，不就要出事儿了嘛！ 【Grdie】：这不就是第二章的剧情吗？凑这么紧？离上一章就隔了一天？？ 【Grdie】：完犊子，谁在夏小妞公司附近，或者能以最快速度赶过去的？制造个什么动静比较好呢……有了，哪个勇士溜进去办公楼去咬那个温寒年一口吧，老子就不相信他不马上去打狂犬疫苗！ 第二个剧情点居然来得这么快。 虞夏喃喃道。 而且这人居然还会调来她公司？ 她感到一阵窒息。 朋友圈里猫狗们不断冒出的回复，密密麻麻对虞夏写着两个字： 快逃！ 钱和命哪个重要。 虞夏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她工位都没回，直接朝反方向的电梯冲过去，刚摁完下行键，只见另一头的电梯里出来一行人。 那一瞬间。 虞夏满脑子这该死的剧情不放过我。 一个个西装革履的商务精英模样，被围在最中间的那个确实眼熟，还真是昨天碰到的那个男人。 季总陪在旁边兴致勃勃地聊着什么，他眼尖看到了等在电梯口的虞夏，立刻高兴朝她招手，还和旁边的温寒年介绍：“温总，这就是刚刚我和你提过的虞夏，这个项目的主创之一，Zra就是出自她手，你别看她年纪不大……” 不等温寒年看过来，虞夏条件反射般捂住自己脸，见她面前的电梯门开了，她头也不回地冲进去。 没想到她来这么一出，季总都没反应过来，当下面子有些挂不住，“你跑什么？” 说着就朝虞夏那个电梯走过来，看架势要把她揪出来。 这时候。 一只手伸出来摁了关门键。 很漂亮的一只手，白皙修长，乍一看跟开了柔光滤镜似的，细腻得晃人眼，虞夏这才注意到电梯里有人。 她脚下软绵绵的，心跳加快，呼吸也显得急促，这时候微微靠着电梯壁板在休息。 “你在躲谁？” 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嗓音，咬字短促而悦耳，声线尤为清冷，听得人心无端顿一下。 虞夏抬头看向他。 很漂亮的一双眼睛，像星星。这是她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反应。 啊是前天夜里帮她抓猫的那个好心帅哥。 这世界这么小了吗？ 虞夏有些迷茫。 虽然这人还戴着口罩，在灯光下，他的眉眼愈发显得英俊，皮肤很白，睫毛又长，气质如一股自山巅淌下的清澈雪水。 他看过来的眼神淡漠沉静，却无端让人觉得安心，他低低地又问一次。 “你碰到什么人了？” 第四根狗毛 被这样一双漂亮安静的眼睛盯着，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不由自主地和对方倾诉起来……这对虞夏来说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快被这个坑爹剧情整疯了。 现在看谁都是一副要害她的样子。 虞夏抬起眼睛，神色复杂地望了眼前的男人两秒，视线落在对方手里捏着的透明文件袋上。 里面是一些文件，最上面的一张是入职单，她都看到钢印了。 今天开发组来的新主开发就是他？ 对，这个人确实满打满算接连两次帮了她，但他们这遇见的频率是不是有些高了？ 和她住在一栋楼，现在又和她一个公司。 这是多么小的概率才会发生的事情？ “你也在这个公司？是新入职的吗。”虞夏的眼睛里闪过困惑，她直白地问出来。 说话间，她的眼神并没有从对方的身上移开。 和前天夜里穿着大衣清冷优雅的贵公子模样不同，他今天穿了一件冲锋衣，黑色系的，拉链拉到几乎遮住下巴，寻常人这副打扮只会显得臃肿，但他身形高大，肩宽腿长，是恰到好处会让人感慨这是个长腿哥哥的绝佳身材。 他皮肤又白，头发浓密柔软，朝她望过来的一双眼睛灿若星辰，扑面而来的一阵冷感帅气。 虞夏定了定心神不去看他，暗自唏嘘。 这种祸水在大学的时候该嚯嚯多少小姑娘？ 顾清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虞夏的问题。 看见女孩额角冒出的细细冷汗，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过来，眼睫垂下，遮住视线中不明的情绪，第三次，平静地问出刚刚那个问题。 “你刚刚在躲谁？” 虞夏接过纸巾道了声谢，听到这话又拧起眉毛，她寻思着就算你帅，你这话问得也太自来熟了吧？ 她自然不可能说实话，但到底这人帮过她，也许是好心呢，不能太下人家面子。 她随意敷衍两句，拿出那个万能理由。 “遇到前男友了，你懂的。”虞夏给他一个眼神，她眼睛生得圆圆的，自带无辜感，漂亮的黑色眼仁被清澈的眼白衬得愈发明亮，因此盯着别人眼睛说话时会格外显得真诚。 说着，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带着几分羞赧，白皙颊边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和小时候一个样子。 顾清阑漫不经心地想。 说话间，电梯到达了底层，他们并行到公司门口。不等虞夏找借口先走，她面前这男人先一步开了口。 “我还有事，失陪了。”许是刚从旋转门里出去，迎面而来的风里带着十二月末的潮湿的冷，给他本就清寒的声音更覆盖上一层霜意。 听着愈发冷淡。 虞夏条件反射地点头，挥挥手，“掰掰。” “嗯。” 那帅哥脚步匆匆，很快背影消失不见。 虞夏心里嘀咕了两句，真是个怪人，她将帽子戴上，往手里哈了口热气，将手机关机往兜里一塞，得意洋洋地小步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今天谁也别想找到她。 刚刚走得有些急，包也没拿，车钥匙在包里。那算了就不回家了，去街上逛逛好了。 毕竟说不定明天就死了呢。 为了庆祝自己再次逃过一劫，虞夏大摇大摆地走了。 . 另一头被人当面放了鸽子的季总在原地沉默了整整有三十秒，第一次碰到这样奇葩的事情，再加上这新来的温总还在，他也不好当场暴跳如雷。 季总只能给自己找补，说着，把温寒年往另一个方向领，“这小虞或许是有什么急事吧，平时也没见这丫头这么着急上火的，手底下员工不懂事，温总见谅啊。” 温寒年微微摇头，并未过分苛责。 季总笑得红光满面， “来，温总，我们还是来聊聊刚才提过的那套方案，您看……” 温寒年也没看清楚虞夏的模样，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她捂脸转头的动作太快，他只看到女孩漆黑的发顶，扎着丸子头，还有蹦进电梯时外套上一跳一跳的兔子耳朵。 这么想着，他跟着季总往前的脚步停顿了片刻，温寒年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电梯门，那张清隽的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温总？” 他回过神，弯着嘴角客套一笑，“没事，季总继续。” . 虞夏在平西路上找到一家开在小巷子里的咖啡店，一楼是书店，二楼是咖啡屋，整体装修得很有情调，昏黄的灯光打在纸上的柔和光线，让人心都静了几分。 她坐下看了会儿书，又拿起菜单准备点杯咖啡。 一看单价268起。 虞夏：“……” 她的心马上就不静了。 现在立刻起身走人是不是有点丢脸？ 她心情沉重地点了一杯拿铁，然后拿出手机看看猫狗们有没有在讨论剧情。 【劳拉】：情况怎么样了？来个猫出来说一下。 【Grdie】回复：【劳拉】：怎么？看不起我们狗吗？ 【Grdie】：莫急，我跟着我家老大出门了，去的地方好像就在夏小妞公司附近，兄弟们等我好消息[玫瑰][玫瑰] 五分钟后。 【Grdie】：悲报，他没带我一起走，我被那兔崽子锁在车里了，我使劲用我的狗头去砸车窗，外面路过的人都以为我疯了…… 【伊曼】回复【Grdie】：正常人都不会带一只哈士奇去正式场合，我以为你应该有一些自知之明[推眼镜] 【Grdie】回复【伊曼】：看不起谁呢，你边牧了不起啊，怎么还品种歧视上了呢？？ 【耶总会头牌】回复【伊曼】：姐姐说得对 【Grdie】回复【耶总会头牌】：死绿茶，给爷爬！ 【柴柴】：别吵了别吵了，夏夏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你们怎么起内讧了？！ 狗狗党先一步吵起来了，可能是觉得丢人，猫党里一个猫都没掺合进去。 虞夏刚冒出这个想法，就看见下面一条评论。 【豆包】回复【Grdie】：你骂狗，你没礼貌.O 豆包，果然又是你。 虞夏无奈扶额，这只矮脚猫真的不是一般的呆，笨笨的，可偏偏是个碎嘴子，什么话题都要掺合一脚。 果不其然，刚刚被柴柴掰回来的话题这一下又被带着跑了，这次还有几个猫也下场了，互相掐个你死我活不分敌我。 【Grdie】：各位，有情况。 狗哥突然又发了条动态，还配了张自拍，因为是仰拍的姿势，它冰蓝的眼珠子显得更加智障……不，智慧了。 【温蒂大小姐】回复【Grdie】：你下次不要来本小姐的生日晚会了。 【Grdie】回复【温蒂大小姐】：一边儿去 【Grdie】：别看我，你们没看见我家老大也出镜了吗，虽然只是个背影。 这话引起了虞夏的好奇，她也想知道能养出Grdie这种性格的哈士奇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她伸出两根手指，将屏幕一划拉。 放大。 很模糊的一张照片，只隐隐约约看得清楚是个男的，但莫名给虞夏一种眼熟的感觉。 【可乐】回复【Grdie】：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Grdie】回复【可乐】：说出来吓死你，我在他身上闻到了夏小妞的味道[惊恐] 【柴柴】：？ 【劳拉】：？ 【圆圆】：？ 猫猫狗狗们一个接一个地发问号，但都不及虞夏这时候脑子里的问号多。 虞夏：？？？ 她怎么可能碰到它主人……不对，虞夏赶忙再次点开那张照片，仔细盯了好一会儿，终于认出了这个比其他人都要更加圆润漂亮一点的后脑勺是谁的。 刚刚那个顾姓帅哥。 世界怎么就能这么小？ 虞夏再次感慨。 而且，他看起来怎么都不像个会养哈士奇的人。 【柴柴】：他们怎么凑在一起了啊？ 【Grdie】回复【柴柴】：鬼知道怎么勾搭上的。 “勾搭”这个形容词看得虞夏的眉毛一跳一跳，这只哈士奇是该收拾收拾了。 【圆圆】回复【Grdie】：哇哦，那你家老大他人怎么样啊^-^ 【Grdie】回复【圆圆】：我老大，那还用说？人帅身材好还巨他妈有钱。 【Grdie】：当然也有缺点，脑子不太正常。神经兮兮的，时不时就一副失恋的死样子。 【Grdie】：你们说搞不搞笑，我都没见他恋过……看看看，他今天回来又给我摆这副死人脸看，迁怒！这是赤果果的迁怒！！ 【柴柴】回复【Grdie】：那算了，也不适合我宝。 【波比】回复【柴柴】：我觉得我家老大不错，可以介绍给夏夏宝贝。 【可乐】：还有七幢的沈律师也不错！ 【劳拉】：奇怪，今天的剧情应该结束了，按理说要么成功，要么失败，只要看第二章的目录有没有灰掉就知道了。但是你们看，目录黄锁了，这是什么意思？ 【伊曼】回复【劳拉】：说明这段剧情还会有波动的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让剧情出现这种系统无法判定的偏移，她今天或许没有遇上温寒年？她有事先走了？ 【伊曼】：简单来说，就是虞夏她只是暂时躲过了这个剧情点。 是了，她刚刚只是暂时从公司跑了，但是那个模型的制作者还是她，虞夏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杯里的咖啡，空气中弥漫的油墨书香，混合着咖啡的焦香，让她闻得头脑隐隐发疼。 按这个道理来说，岂不是她得直接放弃这个项目，或者索性辞职，那她和温寒年才会彻底不会因为这件事产生交集？ 这样这个剧情才是真正的被破坏，而没有被修补的可能。 在虞夏的思考间隙里。 她手机上弹出来一条微信消息。 是季总发给她的。 除开前面一长串的数落以外，虞夏一目十行看完，分分钟提炼出具体消息。 首先你今天很没礼貌，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偷着乐去吧你。 其次温总很欣赏你的作品，我现在把他微信推给你，你好好和他阐述阐述理念。 最后要是事情搞砸了，你就给我等着。 虞夏想翻脸了。 真的。 那她刚才哐哐哐一顿操作有什么用？ 他一条消息发过来，她一上午白干？？ 虞夏满脸写着[我刀呢我刀呢我刀呢]，她现在脑子疼得要命，跟卡住了似的，一点动不了。 突然想到刚刚那群猫狗们吵着要给她介绍对象，虞夏脑子里闪过一个绝妙的主意。 剧情很难改变。 但她可以创造原本不存在的剧情啊。 比如，谈个恋爱？ 都身为男主了，应该不至于上赶着当小三吧？除非他头痒痒了想给自己弄顶绿帽子戴戴。 第五根猫毛 轻飘飘一句谈恋爱，说得简单。 但要虞夏这个优秀的孤寡选手真拎个男人出来，她犯难了，这又不是挑大白菜，哪来水灵灵又新鲜的让她选？ 同公司的不考虑。 苏乔之前遇上的那件破事儿让她至今对办公室恋情敬而远之。 再说了，在一个公司里谈恋爱时甜甜蜜蜜还好说，要是分手了，那一天天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迟早成仇人。 虞夏翻翻微信通讯录，绝望地发现没有任何可发展对象，太熟了的不好下手，不熟的连脸都记不清了那也白瞎。 难不成她只能去网恋了？ 虞夏惊恐地想。 偶尔有几颗雪珠淅淅沥沥砸在玻璃窗上，夜里又在下雪，紧闭的窗户隔绝了屋外的清寒，开着暖气的室内只穿一件薄款睡衣也不觉得凉，虞夏裹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把躺在她边上的波比吓了一跳。 蓝猫掀开眼皮看她一眼，尾巴尖微微摇晃，再眯起眼睛，揣着爪子装死。 三、二、一…… 它还没在心里倒数完，就被某个女人一把捞了过去抱在怀里疯狂揉捏。 虞夏掐着蓝猫的胖脸，顺着毛茸茸的耳朵往下摸，给它来了个锁喉，愤愤不平地碎碎念，“天上给我掉个男人下来会死吗？” 波比：“喵？” 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什么呢！ 蓝猫将爪子搭在她肩上，非常兴奋地冲她喵喵叫。 “你想回家了？”虞夏抬眼看它。 波比：“喵喵。” 不是，想把我老大介绍给你。 虞夏：“别想了，你主人昨天刚打过我一次电话，说是这次出差延长了，还得把你寄放在我这儿几天。” 波比：“喵喵喵！！” 我是说要给你介绍男人！ 虞夏：“我很感动，但你也不用太激动，就算波比你过两天回家了，以后还是可以来我这里的。” 波比：“……” 和你这只猪讲不通。 今天从公司跑出来之后，虞夏一个人疯玩了一下午，然后插着兜酷酷地乘地铁回家。 根本没回公司，没翘过班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工资扣吧扣吧反正就那么点钱。 说归这么说，但在季总那一个接一个的夺命连环call下，虞夏接得不情不愿。 不出她所料，一接电话，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接着再三强调不能怠慢那位温总。虞夏只当他在放屁，嗯嗯敷衍着。 虞夏捏着鼻子加了对方的微信。 对面很快通过了，她公事公办地发了个“温总你好”，半天没回。 看来是忙得很。 但虞夏对此乐见其成，她巴不得这尊佛万万不要想起她这么个小角色来。 虞夏边摸着蓝猫的脑袋瓜，边躺在床上愉快刷手机，顺便和自己好友吐槽最近遇到的倒霉事，她当然不可能把事情原本说给她听，只是说了一些模糊版本的大概。 刚发了几条消息，对面就弹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接通。 虞夏就听到对面林若贻那鬼吼鬼叫的声音，“我的宝，你命怎么这么苦，好不容易谈个恋爱还遇到渣男，他现在还有脸追到你公司来骚扰你？不要怕，有姐在，分分钟给你安排好——” “停停停。” 虞夏扶额，她不知道林若贻是怎么脑补成这样的。 但仔细一琢磨……好像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理由了？ 剧情可不就像个狗屁膏药嘛，死缠着她不放。 她“唔”了两声，“反正差不多就你想的那样，所以你说我现在怎么办好？” 林若贻是个浪里小白条，玩转情场的一把好手，虞夏寻思着这种事情找她出点子准没错。 波比在旁边支着耳朵偷听，但听不太懂。 林若贻在电话另一头扯着嗓子，拉长了尾音，“这还不简单，找个男朋友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秀恩爱，气死他。” 虞夏委婉表示她演技不太好，这不太现实，而且现在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虞夏又加一句，“我想让他知难而退，你懂吧？” 那一头沉默了会儿，“明白了sir，保证给你安排好。” 虞夏：“？” 虞夏：“你说说清楚。” 林大小姐马上不耐烦了，“哎呀去去去，问这么多干嘛，说出来就没有一点神秘感了，我还能害你吗？反正肯定给你一个大惊喜，乖，相信爸爸。” 虞夏：“爬。” 二人互相挂断电话表示致敬。 挂掉电话，虞夏习惯性点进朋友圈去吃吃猫猫狗狗们的瓜，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情，结果点进去就看到—— 波比这猫刚发的一条动态。 【波比】：给笨蛋夏夏征婚，有意向者请在本条动态下评论。 虞夏：？ 【Grdie】很快留评：发什么疯呢？ 【波比】回复【Grdie】：夏夏自己想找男朋友，我本来想把我老大介绍给她，但我俩语言有障碍，我跟她讲不通，你们懂的。 【可乐】：沈律师沈律师沈律师啊！他帅，还温柔，对我们猫可好了，我都不知道去他家蹭过多少次罐头了[捧脸] 【Grdie】回复【可乐】：对，也不知道多少次帮你们猫赶走我们狗子了。 【Grdie】：还是我家老大好，和夏小妞还认识，这不得来个兔子就吃窝边草啊[斜眼笑] 【柴柴】回复【Grdie】：你不是说你老大天天失恋吗？ 【Grdie】回复【柴柴】：…… 【波比】：兄弟们知道这件事了就行，多留意着，以后遇上合适的记得给笨蛋夏夏牵个线[鲜花] 【Grdie】回复【波比】：知道了知道了，屁话真多。 虞夏一直觉得Grdie像极了一个杠精，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总不能是它主人吧？ 回想起那夜在雪地里给她撑伞的人，虞夏脑子里刹那间浮现出的，便是那双漂亮如同玻璃珠的眼睛，极其淡漠的情绪，他静静望过来时，如同隔了多年时光的遥远。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但又说不上来。 想不通，虞夏揉着蓝猫软软的身子，用脸蹭它毛茸茸的后脑勺，再摆弄它的爪子一会儿比个耶，一会捂住眼睛吓它，快快乐乐沉浸式吸猫，很快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 第二天。 虞夏若无其事地去上班了，刚在工位上坐下，她有意无意向四周打听一圈，得知今天那个温总不在公司，顿时松了口气，她扯着口罩摘下来，放松身体坐在靠背椅子上。 苏乔停下手里的工作，看过来一眼，“你昨天什么情况啊，怎么突然就跑了？老季还以为你疯了呢。” 说着，她把一个手提包放到虞夏的桌子上，“走这么急，看看，连包都没拿回去。” 虞夏笑嘻嘻说了声谢谢宝贝，被敲了个脑瓜崩，她捂住脑袋，无辜道：“昨天突然有点急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苏乔睨她一眼，“这话你和我说也没用，季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让你来了就去他办公室挨骂。” 说着，她顿了下，用一种你小子运气不错的眼神看向虞夏，神神秘秘凑过来，“今天组长那烦人精居然请假了，你逃过一劫啊，不然就这件事他肯定找你茬。” 虞夏捏着文件夹，站起身来，“那我去季总办公室了。” 苏乔流露出同情的表情，“走好。” 第六十八片叶子，第六十九片……虞夏眼神呆怔地盯着老板办公桌前的盆栽，她站姿端正，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一副标准的听训姿势。 “……公司的脸面都给你丢光了，这是态度问题，是一个人思想上的不积极，和意志上的松懈……小虞，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有潜力的员工，但真没想到你这次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你知道温寒年是谁吗，那是总部的太子爷！他纡尊降贵来到我们这个分部，我是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啊，我昨天连发胶都抹上了啊！但没想到岔子就出在你身上……” 季总叨逼叨了至少半小时，临走前再三强调不许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别急着走，正好，你给我把这份文件送到开发部去。” 虞夏接过来，应了声好的。 她乘电梯到了二十三楼，刚出去就迎面撞上一个人，手里的文件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她刚要弯腰去捡。 一只手先她一步捡起了文件。 背着光，虞夏乍一看没看清对方的模样，只觉察到这人身材高大，穿着大衣的样子矜贵优雅，鼻尖传来一阵极淡的雪松木质调香气。 虞夏眨眨眼。 难道又是他？ 因为脑子里闪过的这个念头，她没有第一时间躲开，而是抬眼去看他。 接过他手里文件的一刹那，虞夏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一张温和清俊的脸，戴着金丝眼镜的样子斯文儒雅。 对方看向她的眼神里透着几分诧异，显然是认出了她。 “你在这里上班？”他有些意外地问。 不等虞夏回答，温寒年便弯起眼睛笑起来，神情透露出柔意，他似乎很轻声地说了句，“还真是缘分。” 鬼片。 谁说白天不会遇见鬼？ 怎么会是他？ 虞夏差点当场破防，不是说这人今天不在公司吗，苏乔我恨你，你骗我！ 还有你，缘分你个头啊缘分，这福气谁爱要谁要，反正她不要。 心情沉痛之下她险些摔倒，温寒年扶了她一下。 “小心。” 虞夏：倒也不必如此绅士。 她受不起。 “你是开发部的员工？” 虞夏机械回答：“不是，我是顺路来送个文件的。” 温寒年再次笑笑，“那直接给我吧，我去拿给负责人。” 在虞夏犹豫的间隙里，另一只手从斜岔里伸过来，捏住了她手中文件的一角。 “谢谢，不用。” 极简短的一句话，声线清凌，声声如玉石撞击，在她身后响起时，听得她耳朵颤了下。 虞夏转过头。 谁料她身后的人站得离她有些近，她下意识后退，对方用手轻轻抵一下她的肩膀。 声音低且沉，但带着几分旁人难以察觉的熟稔。 “站稳些。” 顾清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再到她手臂上，短暂停留了两秒。 第六根狗毛 “还真是你啊？” 女孩睁圆了的眼睛里猝然划过惊喜，随即弯成月牙形状，白皙脸颊边再次浮现一个浅浅的酒窝，朝着对方露出一个阳光明媚的笑。 男人似乎愣了下，直直地朝着虞夏回望过去。不过片刻工夫，又错开眼神，垂下眼睫，落在她递过来的文件上。 笑得太假。 他漫不经心地想。 热情得不正常。 跟小时候闯了什么祸要他背锅的时候一模一样。 就这么站在电梯口也不方便，人来人往的，虞夏和这两个男人站在这里实在显眼，已经有路过的同事投来好奇的眼神。 虞夏朝着站在一旁的温寒年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我找我朋友还有点事情，失陪了。” 说着，她下意识牵了下顾清阑的一截衣角，示意他配合自己。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做完之后，虞夏才反应过来，她这自来熟是被这个姓顾的家伙传染了吗，怎么这么不客气？ 不管了，能躲掉温寒年就行。 能打消他的某些念头更好。 这么想着，虞夏眼巴巴看向顾清阑，她眼尾微微有些下垂，自带无辜感，眼神像小狗似的湿漉漉，仿佛在说你肯定不会忍心拒绝一个天真善良又单纯的小女孩的对不对。 这顾大帅哥虽然冷淡，但经过前几次的相处，很容易看出来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再说了，有这么好听的声音和这么好看眼睛的人会是个坏人吗？ 虞夏催眠自己。 天遂人愿。 她看到顾清阑眼里闪过一点笑意，转瞬即逝，他的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漂亮绮丽，却常年覆着一层清寒，将那三分勾人硬生生压成了克制、甚至是沉郁。 他“嗯”一声。 顾清阑的视线落到一旁站着的温寒年身上，二人视线对撞，不过片刻就双双错开了眼神。 “失陪。” 他语气松散淡漠，维持在还算礼貌的界限，更多的是不甚在意。 说完，他反手牵住虞夏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去，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但透过指腹传来的，是女孩身上的温度。她是鲜活的，是明媚的。 被带着往前走时，虞夏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轻轻拍了拍，那是一种带着点亲昵，但又不显得过分亲近的动作。 “今晚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不算低，透过空旷的走道，能清晰穿到不远处那个人的耳中。 虞夏眨眨眼。 啊？ 她脑子这时候也转得飞快，天呐，这人，太上道了。上道到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正愁找不到假男朋友呢。 这不就天上掉下来一个？！ 虞夏感动到热泪盈眶，大善人啊，人美心善嘎嘎配合。 在顾清阑出现的时候，温寒年眼中的笑意便在缓缓消退，到最后几乎很难维持平日那张温和的假面，他脑子里在刹那间闪过很多问题。 最后只变成一个“他和这个女孩是什么关系”，看到他们称得上亲密的动作时，过于碍眼，他们靠得不该这么近，这是不对的。温寒年心头浮现出的戾气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明明只是见过两面的人，他怎么会冒出这样荒唐的想法。 回想起刚刚落在女孩胸前工牌上的名字。 虞夏。 虞夏……有点耳熟的名字。 想到了，这不就是昨天那个看见他便落荒而逃的员工么？ 回想起女孩在看见他面容时眼里的错愕，和一闪而过的尴尬。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温寒年想着，又轻轻笑了一声。 确实是缘分。 再想到那个站在女孩身旁的年轻男人，他唇角的笑意又顿住，平静而又冷漠地想。 一个游戏开发而已。 . 被顾清阑一直拉到他办公室前才停住脚步，对方拉着她手腕的手松开，并后退一步，对上男人看过来的浅淡目光，里头分明写着“你解释解释”。 “那个……” 虞夏难得有些真不好意思，说话还磕巴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态度，笑眯眯地搭茬，道：“昨天我就听说开发部招新人了，然后就在电梯碰到了你，所以我隐约也猜到了新来的主开发是你。” 顾清阑并没有接她的话。 他朝着刚刚温寒年在的方向轻飘飘落了一个眼神，没有半分委婉。 “刚才那个人，你前男友？” 虞夏懵了下，茫然抬头，“什么？” 顾清阑定定看着她，那双清寒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几乎锁住她整个人，“你刚刚在躲他。” “还有昨天，昨天电梯口的人也是他。”男人咬字的口吻带着几分轻描淡写，却又字字咬着重音，甚至带着一点几不可闻的哂意。 虞夏被他问得头皮发麻。 “不不不，你想多了，我只是和他气场不合，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 “所以刚刚……刚刚利用了你一下下。”说着，女孩的声音心虚地低下去，她飞快地抬头看了顾清阑一眼，然后老老实实道歉。 “对不起。” 虞夏听到飘散在空气中一声的轻笑声，是眼前这个男人发出的，他剔透如玻璃珠的眼睛里闪过一些莫名的情绪，转瞬即逝，他盯着女孩漆黑的发顶。 “所以你就假装自己有男朋友？” 虞夏老老实实“昂”一声。 她再次听到面前这人笑一声，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哼笑声，低低沉沉的，因为他音色尤其好听，几乎让人酥了耳朵。 “知道了。” 虞夏再次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轻轻拍了下，他后半句声音压得更加低，几乎是气音，清晰落在她的耳畔。 “女朋友。” 虞夏惊愕抬头看他。 又见他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来，放到她手心里，语调随意松散。 “礼尚往来，开个玩笑。” “别介意。” 虞夏回到自己工位上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软绵绵的，她坐下来，仍然没有完全回神，她伸出手，将自己脸埋进去。 失策。 不就一个玩笑吗？ 她用力用手搓了搓自己脸颊，将一张白白的脸蛋搓得微微泛红，神经病，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多没见过世面似的。 虞夏拿出手机看了眼朋友圈，发现没有猫猫狗狗在讨论书里的剧情，说明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变化。 她继续往下翻。 看到个之前没怎么冒泡过的猫发了个动态。 【橘子】：可乐，猫，小鱼干，看我？@可乐 看头像是一只胖胖的橘猫，目测吨位和波比差不多。 至于这条动态，虞夏看得一头雾水。 啊她和这群毛茸茸们终于出现语言障碍了吗？ 【Grdie】在底下评论：肥橘你终于冒头了？我还以为你睡死在家里了呢。懒鬼，发动态还是这副死德性！多发几个字仿佛会要了它老命。 【劳拉】：它在说什么东西？ 【Grdie】回复【劳拉】：它说：“可乐你猫呢？说好了带小鱼干来我家看我的。” 【橘子】回复【Grdie】：谢翻 【Grdie】回复【劳拉】：这句是“谢谢翻译”。 【劳拉】回复【Grdie】：……这句我看懂了。 虞夏边打开电脑，边往下翻评论。 原来是可乐和橘子约好了今天下午一起玩，但是都过了约定时间两小时了，可乐还没到，这才把懒成一条咸鱼连翻身都不愿意的橘子给逼出来发动态了。 很快，当事猫便自己出来回应了。 【可乐】：肥橘，真报一丝，我来不了了。还有各位，你们最近应该看不到我了[凋谢][凋谢] 【Grdie】：咋了，你得绝症了？ 【可乐】回复【Grdie】：滚，你这狗嘴里是吐不出一点象牙来。 【可乐】：事情是这样的。我家老大这两天不是失恋了嘛，我跟你们说贼可怕了，她天天半夜哭，抱着个枕头坐在飘窗上神经质似的盯着外面看，我真怀疑她哪天趁我不注意就去跳楼。 【圆圆】：天呐，然后呢，没出事吧？ 【可乐】回复【圆圆】：出！事！了！她那个不争气的臭丫头还真为了那个死渣男寻死觅活的！她真的爬到窗子边，打开窗子想往外跳！ 【柴柴】：！！！你拦住她了没有？ 【可乐】回复【柴柴】：那当然。我急中生智就整个猫扑上去，对着她脚后跟就是一口。 【伊曼】：？ 【柴柴】：？？ 【圆圆】：？？？ 【橘子】：可，一程猫天 【豆包】：可乐，你牙有没有磕掉？ 【Grdie】：牛逼，你做了我们狗不敢做的事情[大拇指] 【劳拉】回复【Grdie】：橘子说的什么意思？ 【Grdie】回复【劳拉】：它说：“可乐，在一定程度上你也真是个猫界天才。” 明明是件悲伤的故事，虞夏却差点压不住嘴角。 【雪莉】：然后捏？ 【可乐】回复【雪莉】：然后我就被我家老大追着满屋子打了。她命我是救下来了，但我这猫命差点不保。现在在蹲牢子中（关笼里），近期反正我是出不来了[允悲] 剩下的猫狗们一阵哈哈哈嘲笑。 【伊曼】回复【可乐】：那你主人呢？她现在怎么样？ 【可乐】回复【伊曼】：现在情绪好多了，看着不抑郁了，就是暴躁了不少。 【可乐】：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时不时还打我脑袋一下出出气。 第七根猫毛 今天的温度比前几天更低了两度，在画完稿子休息的间隙里，虞夏捧着杯子靠在窗前晒太阳，冬日的阳光照在人脸上也不觉得刺眼，暖意也不浓重，甚至透着一股泛着距离的冷。 苏乔也捧着杯子踱步过来，看着虞夏今天穿着一件带兔子耳朵的羊羔绒外套，现在软绵绵趴在窗子前，弯着眼睛像个白白净净的团子，她就忍不住手欠上去掐了把。 “躲在这里做什么呢？” 虞夏被捏着脸颊，有些茫然地转过去，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一点无辜，她睫毛卷翘浓密，安安静静看着她的样子特别好欺负。 啊，可爱死了。 苏乔心底的小人缓缓倒地。 “还能做什么，偷得浮生半日闲，能摸半天是半天，交完稿子后的倦怠期，我现在是光想找块地方躺下来咸鱼瘫。” 虞夏眼皮都没掀一下，继续喝一口杯里的咖啡。 “人家都去看热闹了，就你一个躲在边边上，害得老娘想找个人聊聊都没找着。” “又有什么新鲜事情了？” 虞夏头也没抬，苏乔这家伙，十天里有八天都在瓜田里乱蹿，公司里上到老总，下到楼道保洁阿姨的八卦，随意拎一个出来，她都能讲得滔滔不绝。 她也确实是个妙人。 在厕所蹲个坑都能听到某些秘密，去茶水间倒个水都能撞见些八卦，虞夏经常戏称她身上怕不是装了个“吃瓜buff”。要放在恐怖片里，指定是属于主角团里知道得太多，而很早噶掉的那个倒霉蛋队友。 “见鬼了，真是剧情照进现实了啊，我这等npc居然也能见证这等狗血情节。咱们公司不是天降了一个副总嘛，就总部调过来那个温总，温寒年，据说是个超级富二代。人长得帅，脾气也温和谦逊，妥妥一有礼貌版的霸总嘛！” 虞夏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想立刻起身走人。 晦气。 阴魂不散。 这世界是围着这个姓温的转了是吧？ 她的心情此刻有一丝隐隐的崩溃。 没注意到虞夏周身骤然降低的气压，苏乔讲得眉飞色舞，“但我今天要说的重点不是他，是跟着他一起空降我们公司的一个大小姐。” 虞夏一愣，“什么？” “喏，刚刚才来入职的，那排场你没看见，大的像拍电影似的，大小姐还带过来了几个保镖，一个个戴着墨镜穿着黑西服，那腱子肉，啧啧，看起来一个能打十个不带喘的。” “大小姐长得也好看，跟电影明星似的。来头也不小，据说是总部某位董事的孙女，叫钟繁月。” 说着，苏乔用胳膊肘撞了下虞夏，略微压低了些声音。 “而且这大小姐就是奔着咱温总来的，你是没听见她怎么叫他的，那声音抑扬顿挫，能绕十八个弯。” “寒年哥哥～”苏乔突然戏精上身给虞夏当场表演了一段，逗得她差点笑出声来。 “这不妥妥的古早女二嘛，长得漂亮家世好，追着霸总来到同一个公司，痴心不悔，深情款款。可惜霸总是个睁眼瞎，只喜欢倔强小白花，你爱我我爱你但我就不说，哈哈哈你说白痴不白痴。” 虞夏：“……” 女主本人膝盖中箭。 被戳中痛点，她破防了！ 苏乔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虞夏盯着苏乔的眼神隐隐发凉，看得她一阵发毛。 苏乔：“……你干嘛？” 虞夏朝她明媚一笑，“没什么，宝贝，你最近小心些。” 苏乔：！！！ 她又哪里惹到这个祖宗了？ 回到工位的时候，虞夏和苏乔意外地发现，她们对面的两个位置空了下来，现在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桌面上摆放的日常用品，还有各种摆件精巧别致，一看就价值不菲，甚至能隐隐闻到那边飘过来的淡淡香水味。 不远处传来的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的哒哒声。 伴随着一道香风而来的，是一个穿着薄款大衣的纤瘦身影，她轻巧地在对面的椅子上落座，摘下墨镜放在桌上的姿态优雅，又带着一点骄矜，漂亮有光泽的长卷发直垂到腰部。 大小姐纡尊降贵地将眼神落过来，对着虞夏和苏乔，说了声“你们好”。 苏乔受宠若惊，“你好你好，我叫苏乔，她是虞夏。”一时间干干巴巴地说不上什么话，她干笑了两声。 刚刚说闲话的人转眼就到了你面前。 这谁能不尴尬。 虞夏也朝着对面的钟繁月点了点头，说了声“你好”。她的态度并不热络，甚至有些冷淡。 因为这人牵扯到温寒年，虞夏实在摆不出什么好面孔来。 而且刚刚苏乔的话提醒了她。 女二。 原书剧情里可不就有个女二嘛，据说还不是盏省油的灯，如果真是这个人的话，那她更应该对这人敬而远之了。 另一边，苏乔和这新来的同事尬聊了几句。 “怎么选中了这边这俩位置了呀？” 钟繁月一双美眸看了苏乔两眼，突然弯起红唇来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她朝着苏乔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过去些。 苏乔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我听说你是知道全公司八卦最多的人？”钟繁月问道。 苏乔面色惊恐，“我的名声已经传成这样了吗？” 钟繁月：“倒也不是，是我来之前仔细查过资料。” “反正你别管这么多，既然你有这个能力，那你就替我盯着寒年哥……咳，就是你们温总，如果他身边一旦有些什么关于感情方面的风吹草动，你马上告诉我。” 大小姐压低了声音靠在苏乔耳边如此说道。 “我不会亏待你的。”说完，她还用做了漂亮美甲的手拍拍苏乔的肩膀。 “对了，我们加个微信吧。”扫完苏乔的码，她示意虞夏也将手机拿过来。 合着她是顺带的那个。 钟繁月加完微信，将三人拉在一个群里，道：“反正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联系。” 说完，大小姐财大气粗地在里面发了个两千的红包。 苏乔眉开眼笑，当即打字回复。 【乔乔不是翘翘】：好嘞！老板请上座！ 然后飞快领了红包。 她转头就美滋滋和虞夏发了几条消息。 【乔乔不是翘翘】：我转你一半！ 【乔乔不是翘翘】：天呐，这就是传说中脾气不好喜欢拿钱砸人的大小姐吗？我万万不许他们这样诋毁她，大小姐好不好我能不知道吗？！ 【乔乔不是翘翘】：你说，在里我们是不是就是跟在女配身后捡便宜的狗腿子[奸笑] 虞夏面色复杂地回复她。 【余下的夏】：不用，你留着吧。她应该主要是靠你的。 【乔乔不是翘翘】：跟我客气什么！ 【乔乔不是翘翘】：[转账1000] 发完转账，苏乔一把拿过虞夏手里的手机，帮她点了收款，然后朝她抛个媚眼。 虞夏失笑。 她习惯性地点进朋友圈，看到最新一条动态就是刚刚加上的钟繁月发的，是一张自拍，背景里还有她和苏乔两个人。 【是月亮吖】：到新公司的第一天，新认识的同事[彩色爱心] 虞夏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些念头。 今天猫狗们没有讨论新剧情，但它们应该也是认识剧情角色的，所以如果她发个朋友圈，是不是也能被它们看到？ 抱着这个念头，虞夏将钟繁月刚刚发的那张照片保存下来，重新编辑完文案，将这条动态屏蔽掉除开这些猫猫狗狗以外的所有人，然后发了出去。 【余下的夏】：今天新来的同事[照片] 发完之后，她有些忐忑地等了几分钟，也没见这条动态下面有一条的评论。 虞夏不可避免地有些失望。 但再次刷新页面。 她却看到了一条新的动态。 【劳拉】：姐妹们，你们有没有看到夏夏发的那条朋友圈？ 【柴柴】：看见了，我也在编辑文案呢，没想到被你先发了出来[憨笑] 【劳拉】回复【柴柴】：最前面那个女的谁啊？你记得吗，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Grdie】：介娘们看着不像好人啊[叼烟] 【圆圆】：不知道，我有点近视，照片有点模糊我看不清楚诶。 【伊曼】：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应该是原书里的女三，钟繁月。嗯？等等，我又翻了翻剧情，她怎么提前了一点出场？ 【劳拉】回复【伊曼】：哦哦，女三啊，那我记得她还好，虽然脾气大了点，但不像那个女二一样天天明里暗里恶心我家夏夏，至少还是个坦坦荡荡的女配。就是眼神不太好，怎么也看上温寒年那b崽子了[郁闷] 女三？ 虞夏提着的心稍稍放下，这样听着这人似乎还好，暂时应该不用太过在意。 【伊曼】：而且，钟繁月怎么会现在就和虞夏扯上关系了？你们没有觉得最近的剧情有些奇怪吗，变化有些多了。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世界线自动修正的结果，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化？是谁脱离角色了吗？ 【可乐】回复【伊曼】：脑子不够，能不能讲稍微通俗点？ 【圆圆】回复【伊曼】：同求，一点看不懂呀[晕] 【豆包】回复【伊曼】：钟和月中间那个字念什么啊？ 【伊曼】：简单来说，就是，我怀疑也有人像我们一样知道这本书的剧情了，而且她也在极力规避这些既定的情节。 第八根狗毛 【Grdie】：卧槽，你不要吓我，狗子的心可承受不了这么多。你这么一说，我总感觉有个变态在身后盯着我，毛毛的[点烟] 虞夏眼皮一跳。 “……” 这只狗的嘴确实很碎，她绝不承认自己这是恼羞成怒。 【耶总会头牌】回复【伊曼】：姐姐，你最好了，不像狗哥总对我爱搭不理的，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呀[可爱] 雪白耶耶茶里茶气发言。 坐牢子中的可乐也出来冒泡了。 【可乐】：现在剧情才走到第二章，出场的角色一共就那么几个，夏夏，温狗，夏夏的同事苏乔，还有那个钟什么的女三，伊曼你说有人脱离了角色，那就是其中的某个了？ 【Grdie】回复【可乐】：不要狗身攻击好吗，温寒年就温寒年，叫什么温狗啊！你侮辱谁呢？！ 【可乐】回复【Grdie】：这是小事，狗哥你别每次都没事找事抠字眼。 【可乐】：哦对，我突然想起来，狗哥你不是说在你老大身上闻到过夏夏的味道嘛，那你老大是不是原书里的角色啊？我怎么不记得在前三章有这人啊？ 【Grdie】回复【可乐】：我怎么知道。 【伊曼】回复【Grdie】：你主人叫什么名字？ 【Grdie】：我想想，好像叫顾什么……后面那个字我不认识。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别人都叫他的英文名，他中文名我只在啃他身份证的时候看到过。 【柴柴】：啃身份证？？ 【柴柴】：@可乐，能同时拥有你俩卧龙凤雏，是我们的福气。 【伊曼】回复【Grdie】：……所以那个字怎么写，你还记得吗？ 【Grdie】回复【伊曼】：木字旁一个棠。 【伊曼】：顾橖？书里绝对没有这个人。 没有毛茸茸质疑伊曼的话，边牧姐姐的智商对于这群猫狗来说是碾压级的存在，它一直充当分析者的角色。哪怕是一直喜欢掐狗党的猫猫教这时候也没跳出来。 虞夏划在屏幕上的手指有片刻的停顿，她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顾橖？ 想到那双漂亮淡漠的眼睛，这名字还算衬得起他，虞夏若有所思地想。 【劳拉】：所以狗哥的老大就是那个出问题的角色？原书里没出现过的人，这几天却频频出现在女主角的周围，啧，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眼看着被怀疑的对象硬生生拐了弯，这帽子被扣在了某个顾姓帅哥的头上，虞夏提起的心这时候稍稍放下，她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的马甲。 大善人就是大善人，这时候都能给她挡一刀。 虞夏双手合十，拜了两拜。 一旁的苏乔注意到她的动作，冷不丁被吓一跳，她满脸狐疑，“咋了这是，跳大神呢？” 虞夏异常淡定，“上班哪有不疯的。” 闻言，苏乔沉痛点头，“你说得对。” 朋友圈的有效信息结束在伊曼的回复上，其他都是猫猫狗狗们的日常互掐。 【伊曼】：那个人是谁，我还需要验证一下我的猜想，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知道。 刚切换掉微信页面，虞夏就看到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消息。 是温寒年发过来的。 虞夏面无表情地点进去。 温寒年的头像是某部经典美剧的一张截图，微信名没有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就是简单的三个字，他自己的本名。 【温寒年】：抱歉，昨天太忙了，没有及时回复消息，请不要生气。 虞夏看得眼皮都在跳。 她控制不住地将温寒年一下拉到黑名单里，再放出，再拉黑，再放出，如此操作十次，不行还是不解气。 虽然心底极度抗拒，但虞夏面上还是得敷衍着，只希望这个温总能看明白一点，离她远远的。 那她指定每年逢年过节就去庙里给他烧柱香。 【余下的夏】：温总客气了[玫瑰][玫瑰] 接下来他们聊天的内容主要围绕这次开发的新项目，温寒年问了虞夏设计这个角色的想法，想表达的理念，以及与以往的设计相比所突破的方向……这一系列的对话还算公事公办，暂时没有给虞夏留下这是个花花公子想借着职务之便泡妞的坏印象。 这倒让虞夏稍稍高看他两分……并没有，只要一想到自己在原著的悲惨结局，她就恨不得索性吊死在温寒年的办公室门口让他身败名裂，早点结局大家一起下地狱好了。 虞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但配上她这张白白的脸蛋，和露出的抵在唇瓣上的尖尖虎牙，又显得格外软萌。 她破防了。 她为什么会是古早的炮灰女主啊？！ 她又没有一张倔强清纯小白花的我见犹怜脸蛋，平心而论，她长得虽然还不错，但明显是属于甜妹那一挂的，哪个霸总口味清奇喜欢她这个类型啊，就不怕穿个西装走在她边上被当成她爹是吧。 她脾气也不好，碰到不顺心的人或事就想背着炸.药包来和对方同归于尽。 老天瞎了眼才选她当女主？ 她的结局是什么，丢掉工作、断腿、堕胎、被男主父母羞辱、最后凄惨死去……虞夏闭眼不愿多想，她很困惑，剧情中这个性格懦弱委曲求全的女主怎么会是她？ 她脑子里划过一个堪称惊悚的想法。 会不会到时候她的意志会不受控制，慢慢随着剧情变成那个鬼样子。 … 就在虞夏七想八想，面色凝重到几乎能滴出水来时，她听到对面传来一道女人的轻笑声，伴随着暖气缓缓飘来的咖啡香，钟繁月将杯子放回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她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眉眼间尽是难以掩盖的笑意。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戳了戳。 转头一看是苏乔，这家伙对她挤眉弄眼着，最后示意她去看手机。 【乔乔不是翘翘】：这大小姐咋笑得这么荡漾？ 【乔乔不是翘翘】：捡到钱了？不对，这三瓜两枣的人家也看不上眼啊。 注意到虞夏和苏乔的眼神，坐她们对面的钟繁月也稍稍收敛了一些，她坐直了身子，但嘴角扬起的弧度久久没有落下。 到底没有憋住分享欲，或者说大小姐是单纯想显摆。 钟繁月在那个三人群里发了两条消息。 【是月亮吖】：[图片] 【是月亮吖】：看到没，他给我点赞了，之前都没有过！ 群里的截图显然是钟繁月刚刚发的那条朋友圈，下面一连串花里胡哨的留言，看样子是她的狐朋狗友们的捧场，大小姐一个没回，却盯着温寒年给她点的一个赞傻笑了好半天。 虞夏头皮再度一紧。 她盯着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勉强算她们仨的一张合照，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不不不，她控制住自己的脑子。 不至于，应该不至于。 苏乔非常捧场。 【乔乔不是翘翘】：哇哦，那说明有进展诶，温总开始注意你了。 【乔乔不是翘翘】：大小姐你快加把劲，千万别让其他小白花捷足先登。 【是月亮吖】：哼，那肯定，这还用你说。 大小姐依然傲娇，但明显被苏乔的话戳中了点，口嫌体正直地在群里给她发了个888的专属红包。 【乔乔不是翘翘】：！！！ 【乔乔不是翘翘】：大小姐，我以后就是你忠实的狗腿子！ 【是月亮吖】：哼哼 傲娇又会爆金币，看着脾气大但其实还有点单纯的大小姐谁不喜欢。 苏乔一眼看出来这妮子缺心眼，哪有第一天见面就掏心窝子讲自己感情进展的。可能人家真的是蜜罐里泡大的公主吧，被保护得好，所以不懂社会险恶。 眨眼到了下班时间。 这几天的雪，下下停停，这时候外头又在扑簌簌地落着，虞夏收拾完东西，拿起包准备回家，就听到有同事喊她，说是有人在等她。 虞夏将包一背，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 苏乔凑过来和她一起走，但看她脸上的表情明显是想吃瓜。 “谁呀谁呀？” “我也不知道。”虞夏摇摇头，一脸茫然。 “你还能知道什么！”苏乔恨铁不成钢，拉着她一路狂奔。 在看到等在电梯口的那道高瘦身影时，苏乔一个急刹车，顿了几秒，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虞夏的眼神里，左眼写着“卧槽”，右眼写着“牛逼”。 来找你的？ 这都能拿下？？ 还这么快的速度？？？ 牛逼啊姐妹。 周围熙熙攘攘，正值下班高峰，周边人来人往，靠在电梯墙壁边安静等待的男人自成一道风景线，他身姿高挑瘦长，穿着的黑色飞行夹克显得利落，似乎注意到了她们的眼神，他抬眼望过来。 这是虞夏第一次看到他没有戴口罩的样子。 青年有一张堪称美丽的脸，极优越的骨相，肤色冷白，最漂亮的还是眼睛，那是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淡漠清冷，他静静看过来，让人不由感慨，仿佛望见一场经年不止的大雪。 虞夏一时也有些愣怔。 很漂亮，甚至有一点陌生的熟悉，但她清楚记得自己先前确实不曾认识一个叫顾橖的人。 虞夏将这种感觉归结于他摘了口罩，本来她都要习惯他的模样了，现在突然给她来个美色攻击，这谁能不精神恍惚。 “你在这里……等我？”虞夏朝四周看一圈，没看到同样在等的其他人，于是才迟疑问出口。 顾清阑看她一眼。 “说好送你回家的。” 他突然很轻地笑了一下，那张清冷的脸瞬间变得活色生香，他很自然地接过虞夏手里的包，落在她耳边的嗓音显得微低。 “你忘记了？” 第九根猫毛 可那不是开玩笑的吗，怎么还当真了呢。 虞夏差点脱口而出，可一根修长的手指虚抵在了她的嘴唇前，堵住了她的话。 “反正刚好顺路。” 顾清阑微微弯下腰，视线与她齐平，露出个漂亮勾人的笑来，“不要客气。” 虞夏的视线从他刚刚伸出的手指，上移到他冷白英俊到有些失真的脸庞上，不由感慨，美人真是从手指到头发丝无一处不精致的。 美色当前，虞夏有过片刻的恍惚，但还是拒绝。 “真不必了，我今天自己开车来的，就不麻烦了，不然明天早上我再来公司就不方便——” “明早我也可以送你。”顾清阑看她一眼，拎着包迈步到她身后。 男人身上好闻的淡香兜头笼罩过来，特殊的气息侵袭过她肌肤的每一寸角落，他就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形让她有种被对方拥入怀中的错觉，肩膀被抵着轻轻推了下，虞夏下意识被带着往前走了两步，她脚下软绵绵的，有种踩在云朵上的不真实感。 等，等等。 这还带强送的啊？ 虞夏下意识看向原本在她身侧的苏乔，却见这没良心的女人以一种火烧尾巴的速度冲进前面一台电梯里。 就这么把她扔下了。 “堵在这里挡到别人的路了。”青年的嗓音有种轻飘飘的松散，带着一点笑意。 闻言，虞夏当即往旁边走了两步，回头一看，根本没挡到什么人，她这才反应过来是这厮诓她呢，猛然抬头看向顾清阑，罪魁祸首这时候还顶着一张美貌的面皮，无辜地朝她做了个口型。 女、朋、友。 虞夏脑子里陡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摊上事儿了。 这家伙碰她瓷。 见她愣怔在原地，顾清阑伸手在虞夏眼前晃了晃，“回神了。” “开个玩笑，别生气呀。” 他语调带着一点随意，却因为音色的冷淡，中和了其中的轻佻，听着有股雾里看花的朦胧感。 说着。 顾清阑伸手挑了挑虞夏身前挂着的胸牌，一字一句念出声来。 “虞、夏。” 虞夏听见他在念她的名字，咬字极轻极缓，仿佛漫不经心，又好似异常珍重。 “不错的名字。” 他的声音算不得高，旁人是听不清的，远远望去还以为是小情侣在咬耳根子。 但确实引起了不少来来往往的同事的注目，主要是这两人的形象实在吸睛，甜妹和清冷拽哥的组合，跟拍校园剧似的，而且其中那个男生的眼神几乎是时时落在女孩身上的。 他一直在看着她。 “夏夏？” 听到这人慢悠悠念出这个算得上亲昵的小名，女孩睁圆了眼睛去瞪他。 像只炸毛的兔子。 连这个跳起来打他的样子也和以前一样。 顾清阑漫无目的地想着。 “真的不用我送你吗？”被拒绝后，他声音恹恹的，似乎有些伤心，却还是慢吞吞地再问一句。 “不——” 虞夏的一句“不用”就这么卡在喉咙里，因为她看到他们面前一台电梯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她怎么都不想看到的身影。 是温寒年。 他怎么又来了？！ 阴魂不散。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虞夏能清晰看到温寒年眼里闪过的笑意，他走过来，停在她的面前，看到站在她身后的顾清阑的那一刻，视线中的丁点儿暖意又尽数褪去。 “虞夏。” 温寒年喊了她一声。 虞夏感到天灵盖都一掀一掀的，她下意识戴上假笑面具，“你好呀，真是巧呢，又见面了。” “确实很巧。” 温寒年弯了下眼睛，他将手伸过来，伸到她的面前，视线透过金丝眼镜，落在她的身上，直到笼住她的全身。 他作了自我介绍。 “我是温寒年。” 在虞夏有些讶异的目光里，他彬彬有礼地作出邀请，仿佛当一旁的顾清阑不存在。 “刚才发你的消息你没回，我就在想你应该是要下班了。没想到下来还真碰到了，这样，对于这次项目中那个名叫Zra的角色设计，我觉得我们还需要探讨一下。”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手上的腕表，“这样，你晚上有空吗。” 说着，温寒年盯着虞夏的眼睛，后半句话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言溢于言表，谁都能听出来这话的邀请之意。 虞夏做作捂嘴，声情并茂地感慨一声。 “原来你就是温总啊，您好，我真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顾清阑原本的心情是非常不妙的，特别是在看到这个阴险眼镜来了之后，他心情极差地看了一眼温寒年，然后幽幽盯着虞夏。 结果就看到女孩这副做作且夸张的表演。 和小时候绷着一张软萌的小白脸，细声细语地阴阳怪气某些不讨喜的亲戚一样。 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没变。 真是，可爱。 顾清阑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捏捏她脸蛋的欲望，但想到兔子发脾气的后果，他兴致阑珊地垂下眼睫，轻轻叹口气。 在温寒年说出邀请的那一刻，虞夏脑海中的警铃就几乎当场炸开。 万万不可！ 她嘴比脑子快地和温寒年寒暄了几句，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她轻微地往后退了半步，不料却踩上了一只脚。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身后揽住她的肩膀，才堪堪扶稳她，没让她摔倒。 对了，还有顾橖这家伙呢。 他应该愿意帮她的。 借着青年搀扶她的这个间隙，虞夏偷偷将手绕到顾清阑的身后，她刚要伸手掐他，却不料对方突然动了一下，他的外套又属于短款那种，虞夏的手就这么斜斜地错开下摆，触碰到他的腰上。 温热的，隔着一层薄款毛衣，瘦窄有力的，年轻而性感。 虞夏：！！ 顾清阑的身体僵住，是真真正正的顿在原地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头去看虞夏。 那双漂亮眼睛里的错愕，怎么都遮挡不了。 他脖颈上一点点瞬间升起的红晕，如火烧云般直到耳根，因为皮肤格外的白，愈发显得晃人眼。顾清阑几乎是硬生生用一只空着的手，捏住虞夏的手，拎兔子似的将她掰到自己身前。 而后压低着声音，凑到她耳边。 “好歹在公司呢。” 说着，顾清阑轻飘飘地落了个眼神在不远处的温寒年身上，几乎是一声淡不可闻的轻哼，“在你上司面前呢，夏夏，这不合适吧，给我留一点面子。” 这语气实在称得上一句妖艳贱货。 自从顾清阑扶住虞夏，并堂而皇之地握住她手的那一刻，温寒年眼底的那一点勉强维持的温和都消失了，空旷的走道上气压低得要命。 虞夏脑子都当机了。 在她摸到顾清阑腰的那一刻。 她下意识要抽回手，却发现被眼前这男人紧紧扣在手中，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与她的贴合，最后十指紧扣。 对上顾清阑眼里带着一点戏谑的笑，虞夏才反应过来他这就在配合她了。 因而没有发现男人眼底那一点还没有褪去的羞涩。 虞夏为难地抬头，看向温寒年。 “温总……” 见她吞吞吐吐的，顾清阑以为她是面皮薄，不好意思直言拒绝，绵密眼睫微微一垂，再度抬起时，幽幽开口。 “夏夏要去吗？” “去也没关系，我没什么意见的。” “几点回来啊？我只是问问。” “回来还爱我吗？” 一连串问句跟连珠炮似的轰得虞夏呆站在那，她维持着那个姿势跟个雕塑似的，顾清阑这几句话的声音可不小，感受到四周齐刷刷看过来的眼神，她脑子里全是，这次亏大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亏了。 她的脸啊！！ 眼珠艰难地转动一下，女孩卷翘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她伸手捂脸，好丢脸，虽然便宜男友是个超级帅哥，还是好丢脸。 虞夏艰难抬头，欲哭无泪道：“温总，你也见了……可能真的不太方便，讨论方案我们还是在手机上吧，实在不行语音也行。” 深深看了她好一眼，温寒年才回了个“好”，语调沉冷。 说完，他便抬步离开，并没有再留下什么话。 直到坐到顾清阑车的副驾驶上，女孩还没完全回神来，她愣愣地盯着前方，眼神有些放空，感觉到青年凑过来帮她系安全带，看着他漆黑柔软的发顶，虞夏磨磨牙，拍了下他的头。 “混蛋。” 顾清阑“唔”一声，抬起脑袋，斜过来看她一眼。 “虞小夏，过河拆桥也不能是你这样吧。” 他语调懒懒的。 虞夏瞪圆了眼睛，像是被踩了尾巴跳起来的猫似的，她推了顾清阑一把，“不许这样叫我！” 青年未曾设防之下，脑袋撞了一下车顶，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他捂着脑袋，白皙额角瞬间多了一块红痕。 虞夏也吓了一跳，干巴巴地说了声“对不起”，她也不知道自己反应为什么这样大。 只一想到有旁人叫她这个名字，就觉得异常不适。 顾清阑捂着脑袋幽幽看她一眼。 “怕了你了，一只兔子发脾气，真可怕。” 还有闲心说冷笑话，看来是没生气，虞夏这才把心稍稍放下。 不过她还是正式道了个歉。 “对不起，顾橖。” 在话音落下的片刻，车子里有片刻的安静，安静到不正常，虞夏茫然抬头看向坐在驾驶位上的青年。 青年眼底的笑意在这一刻散得干净，仿佛再一次回到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她。 “你叫我顾橖？” 虞夏以为他是在问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于是老实回答道：“对呀，我在公司的入职名单上看到你名字了，就你一个姓顾的，难道那个不是你吗？” 女孩眼里闪过真实的困惑。 良久，在定定看了她接近半分钟后，顾清阑垂下眼睛，漂亮如琉璃珠的眼睛里什么情绪也没有，淡到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 “是。” “怎么不是，我就叫这个名字。” 第十根狗毛 窗外飘在空中的雪花碎片，纷纷扬扬，偶尔有几点撞在玻璃窗外，在公路上疾驰的汽车如同笼罩在一片茫然雪雾中的困兽。 车里暖气打得很足，玻璃车窗内凝结的一层薄薄的水雾，虞夏伸出根手指，三两下在上面画了个简笔画的垂耳兔。 她想了想，又在旁边加了个酷酷的猫咪。 女孩自娱自乐，很快便将这块玻璃画满了，她嘴里嘟囔了两句不甚清晰的话。 画完之后，她下意识想去扯旁边人的手臂，兴冲冲地喊他来看，但一想到顾清阑在开车，虞夏有些悻悻地收回捏住他一截衣角的手指。 自从刚刚那个话题结束之后，车里气氛便安静下来，连原本不算远的车程也开始变得漫长。 顾清阑看了眼她画在玻璃上的简笔画，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什么。 “兔子怎么和猫画在一起？”他淡声问一句。 虞夏被他问得一愣，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她随手画的还能有什么理由。 女孩哼哼两句，答得十分理所应当，“那当然是因为我乐意。猫猫多可爱啊，兔子是我最喜欢的。” 说着，她又添了一句。 “你可不知道猫猫有多喜欢我，我可是平时走在路上都会有猫咪走过来躺我面前碰瓷，死活不让我走的。” 女孩的话语中难掩骄傲，她一只手托着下巴，手指在白皙的颊边印出一道红痕来，她眼睛亮亮的，很高兴的样子。 顾清阑很配合地“嗯”一声，“知道了，猫很喜欢你。” “可兔子又不喜欢猫。”青年咬字的语气顿了片刻，很快若无其事地接下去，“你怎么就知道她乐意和猫画在一起了。” 仍然是很幼稚的问题。 虞夏却陷入了沉思。 “嗯……也有道理。兔子不喜欢猫，硬凑在一起确实有些别扭。”说着，虞夏贴近了些去看玻璃上的简笔画，原本很萌的治愈画面这时候怎么看都有一丝怪异，她唇瓣微微抿起。 听到女孩小声嘀咕的这句，青年微垂的眼睫动了一下。 不过纠结了几秒。 女孩就抬手擦掉了玻璃上的兔子和猫，转过头来朝着顾清阑露出个大大的笑，她眼睛眯成月牙状，笑得没心没肺。 “擦掉不就好啦。” 前面路口正好是个红绿灯，红灯，顾清阑面上没什么表情，他踩了刹车，月光透过车前窗落在他的脸上，仿佛给这张英俊不似真人的脸孔覆上一层清寒。 他朝虞夏坐的副驾驶的方向看过来，微扯着唇角夸了她一句。 “对，你真聪明。” “……” 怎么都不像夸奖的一句话，虞夏就见不得他这种阴阳怪气，她拧起眉毛，刚要说什么，但想想还是算了，她都坐在人家车上当人质呢，惹毛了这家伙把她扔半路怎么办。 虞夏忍气吞声，暗暗瞪他。 顾清阑看都没看她一眼，眼皮都没掀，看着灯跳了绿色，踩下油门，声音幽幽响起。 “不许在心里骂我。” 虞夏：！！ 不等女孩张牙舞爪跳起来和他闹，顾清阑空出一只手来，解锁了屏幕，捏着自己手机往她的方向递过去，“加个微信。” 虞夏：“……” 虞夏：“凭什么？” 其实算挺熟的了，虽然才认识没两天。住在一栋楼，又在同一个公司里，加个微信也是正常的，但他这个理所应当的死样子，委实让虞夏有一点不爽。 让虞夏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的态度比她还要理直气壮。 “凭什么不加？” “？” 她看到对方轻飘飘地落了个眼神过来，落在她手机上，意有所指地开口：“你对某些人避之不及，却有他的微信，还聊得热火朝天。嗯，而作为帮了你忙的同事兼邻居却不能拥有你的联系方式，我知道，是我不配了。” “加加加加。” 虞夏直觉这话题再绕下去，还不知道这家伙后面会怎么语出惊人呢。她一把抓过顾清阑手里的手机，指尖刚触碰到屏幕上的时候，她顿了片刻，抬头问他。 “那我直接翻你微信了噢，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可是不会负责的。” 闻言，青年朝她笑一下。 “随意翻。” 这坦坦荡荡的样子让虞夏再次磨磨牙，到底还是老实加了微信，没有弄什么幺蛾子。不过在写备注的时候，她思考了片刻，非常理直气壮帮他改了自己的备注。 【超冷酷大美女（不一定回消息版）】 在把手机递还给顾清阑的时候，虞夏嘴上还不饶人，“我平时可是很忙的，轮回消息也是正常的事情知道吗，你可不要有事没事戳我。” 也许是顾清阑对她的态度比较好，或者说是很容忍，所以虽然他们算不上多熟悉，虞夏下意识地就想踩踩他的底线，谁让她是个蹬鼻子上脸的性格呢嘻嘻嘻。 “知道了。”青年漂亮的眼睛斜睨她一眼，“女朋友。” 这是第几次听到这家伙用这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这样叫她了？ 虞夏还不至于这样迟钝。 这人不会真对她有点意思吧……但这也太快了，她下意识又觉得不可能。 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些什么，虞夏想起来，上次在朋友圈看到Grdie说它主人神经兮兮的，时不时就摆出一副失恋的死样子。 虞夏：！！ 她悟了。 女孩因为惊讶而睁圆的眼眸里划过恍然，她看看顾清阑这张漂亮脸蛋，再回忆了一下这人自来熟又好脾气，配合她的时候一副上道到不行的样子，这样说来就合理了。 原来这是个情种啊。 容易恋爱，容易失恋，三天喜欢上一个人也算是正常了。 但虞夏表示婉拒。 不合适不合适。 但顾清阑又没明说，虞夏觉得也有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希望如此，她还是觉得他们当朋友比较好。 加完顾清阑的微信，虞夏习惯性地点进对方的朋友圈去看看，但发现对方设置了仅三天可见，她撇撇嘴，退出去，然后刷新了一下，只见页面上跳出一条新动态来。 【小花】：[图片][图片] 这个猫是哪家的啊，怎么这大冬天的趴在水坑里？兄弟们谁认识它？ 照片上的是一只奶牛猫，整体毛色偏黑，从脖子往下到腹部是白色的，这时候正趴在一片半结冰的水坑上，身上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在这风雪漫天的夜里，像个被人抛弃在路边的，旧旧的猫咪玩偶。 很快会有猫狗们在底下评论。 【柴柴】：不认识诶，这是我们小区的猫吗？ 【可乐】回复【柴柴】：应该不是，我没见过这个猫。 【圆圆】：这么冷的天，它一个猫冻在外面不会出问题吗，谁有空去看看呀T^T 眼看着车子马上要开进小区里，虞夏催促顾清阑动作快点。 看她隐隐有些焦急，顾清阑问她：“你有急事？” 虞夏抿一下嘴唇，“一时半会儿和你说不清楚，反正你快点停车，不对，你就在车库前把我放下来。” 顾清阑拧着眉毛，显然不理解虞夏的脑回路，“你——” 虞夏双手合十，睁大眼睛。 “球球乐。” 不过片刻工夫，从车上下去的女孩朝着东边的方向一路狂奔。 也顾不得头发上沾到的雪珠，虞夏随意抹了把脸，一直跑到那个小花发的照片上的地方才停下脚步，在原地喘了几口气，才支着有些发酸的腿往前走去。 远远看过去，她眼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猫猫。 和半蹲在那个猫边上的一个身影。 是个男人。 他似乎是想把那只猫抱起来，但有些无从下手，身上穿着的大衣这时候下摆都不甚在意地垂到了地上。 她慢慢往前走过去，如果虞夏没看错的话，她似乎看到那个男人伸出的手背上，三道清晰的猫抓痕，还隐隐泛着血色。 应该是这个奶牛猫不怎么领情。 “那个，不如让我来试试吧。” 不过几步的距离，虞夏已经停在了他的身后，试探着出声。 猝不及防听到一道女声，对方愣了下，还是维持着这个姿势抬起头来。 虞夏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一张很斯文的脸，眉眼干净，瞳色带着一点灰质调的混血感，嘴唇颜色很淡，看向她的眸光中透着些许意外。 哦，是他啊。 虞夏本来是不认识这人的，但亏得那群猫狗们前两天疯狂在朋友圈里刷屏这位沈律师的照片，她想不记得都难。 就是那个冷冷淡淡却很喜欢猫的住七幢的沈律师。 “它很凶。” 沈律师看了虞夏一眼，轻声提醒。 虞夏“嗯嗯”表示自己知道了，非常利索地一只手捏住猫猫的后颈，另一只手端住它的身子，将奶牛猫抱在了怀里。 这猫猫全程没怎么挣扎，除了一开始的时候偏了下头，但被虞夏掰了下脑袋瓜后，就乖巧地趴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手心传来属于猫咪的温度，就隔着一层薄薄皮肉，仿佛能感受到底下血液的流淌。虞夏很轻很轻地碰了下它的前爪，发现它胳膊的弧度有些不正常。 “不会是骨折了吧？”虞夏自言自语道。 闻言，沈律师走过来两步，神色担忧，“严重吗？” “我也不清楚，但是看它孤零零一个猫在这里，这样总是不行的，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送它去。”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沈律师话音一顿，看到躺在虞夏怀里乖巧到不行的猫猫，再看看自己手上的抓痕，他眼里闪过一丝浅淡的羡艳。 “但它好像有些排斥我。”男人语气带着些犹疑。 虞夏心领神会，“没事，那我和你一起去。” 她本来是想说那我一个人去吧，但看沈律师这丝毫舍不得在猫身上移开的眼神，话当即卡在喉咙里。 毕竟人家先来的，她直接抢了猫就走也不合适吧。 昏黄路灯下飘着的雪花飞舞，在这清寂沉静的夜里，看到不远处并肩站着的两人，女孩怀里抱着一只猫，男人撑开手中的伞，举在两人头上。 顾清阑的脚步停住，夜色下，他的目光沉凉如水。 第十一根猫毛 巧的是他们小区就有个宠物救助站，之前虞夏时不时去那里当志愿者，所以对路线还算熟悉。一路上，虽然旁边的沈律师撑了伞，也尽量往她的方向偏了，但还是落了满头风雪。 救助站离这里大约十来分钟的脚程，本来是想开车去的，但地下车库离这里也有约莫七八分钟的路程。这一来一回难免麻烦，虞夏就放弃了这个打算，索性抱着过去好了，也不算很远。 稀稀疏疏的雪珠沾在她的发丝上，围巾上。虞夏小心地抱着怀里的猫，它的分量并不重，蜷缩在她臂弯的时候只是很小的一团，安静得不可思议。透过猫猫温热的皮肉，她几乎能摸到它身上因为过于瘦削而凸显的骨头。 它看起来并不太干净，毛发也不整齐，显然是已经流浪了一些日子了，因为腿瘸了，连打理自己也显得勉强。 或许是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与勇气，在这样一个十二月的夜晚，孤零零一个猫躺在这凄风落雪的夜里，安静等待着死亡。 今天还是平安夜。 虞夏有些喉咙发涩。 “会很重吗，不然接下来还是我来抱？”沈律师一直注意着虞夏和她怀里的猫，看她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出声提议道。 猫虽然不重，但维持这么一个姿势将它端在手里，还要注意不压到它受伤的腿上，也确实有些难度。 虞夏摇摇头，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揉了下奶牛猫的脑袋，抬头朝他笑了笑，“不用，前面不就快到了吗。” “嗯。” 沈律师点头，并没有强求。 他本身是个寡言的性子，也不太懂得怎么和陌生的年轻女孩相处，不免会显得沉闷。他看着虞夏手里的猫，情绪清淡的眼底控制不住地浮现起柔软。 “谢谢你。” 沈律师轻声道。 * 救助站里今天值班的前台姐姐，刚好是虞夏认识的人，因此节约了一些走流程的手续。 “好了，小虞你快去吧，表什么的我给你填就行了。看看这小可怜，可冻坏了吧。” 说着，前台姐姐看了眼等在虞夏旁边的男人，看到他出色的外表和挺拔的身形，先是一愣，视线在这二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后神色揶揄地朝着虞夏挤了挤眼睛。 虞夏：“……” 虞夏：“不是……” 不等她说完，就被前台姐姐朝里推去。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虞夏也懒得再解释，脚步轻快地抱着猫往里间走去，沈律师也跟在后头。 前台刚回到位置上坐下，边感慨着这俊男靓女的画面真养眼，边拿起笔，笔尖刚触碰到纸张，还没落下，就看到玻璃门再度被推开。 “？” 今天这么热闹？ 前台有些纳闷，她抬眼看过去。 有些许的雪珠被风带着吹进来，进来的是个高挑瘦削的男人，裹挟着满身冬日的冷峭寒意，他穿着一身黑，手里拎着刚合上的伞，那张容色昳丽的脸微垂。 前台恍惚间划过一个念头，这样气质清雍冷淡的青年，将这冬日寥落空旷的大厅也衬得少了几分萧索。 “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她忙站起来，面带标准的职业微笑。 前台视线在顾清阑身上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他带着什么猫猫狗狗过来，不免有些疑惑。 这，走错地方了？ “没什么，我是来等人的。” 青年淡声回道。 说着，他的视线透过里间的半开的玻璃窗，落在里头女孩露出的漆黑发顶，上面还别着一个小小的卡通发卡。 “抱歉，打扰了。” 他朝着前台轻轻颔首，态度淡漠却礼貌。 前台连连摆手说“没事”，但是视线却在顾清阑和里头的虞夏和沈律师三人身上流转，眼里划过震惊之色。 来等人的。 还能等谁？这不摆明了等的是里面的虞夏嘛。 前台下意识想问问顾清阑，毕竟八卦嘛谁能不爱呢，但是一对上那双如凝冰霜的眼睛，她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救助站门口，一只矫健强壮的三花猫轻巧地跳上一旁的窗台，晃着尾巴抖落身上沾染上的雪珠，它透过玻璃窗户往里面看去。 像是确定了什么后，很快，它又匆匆离去，身影消失在这晦暗的雪夜里，只在覆了一层薄薄积雪的地上留下了几个梅花爪印。 猫狗朋友圈这时候又热闹起来，毛茸茸们纷纷担忧刚刚的那只奶牛猫。 【小花】：别担心了，夏夏和沈律师把它送到救助站去了，应该会没事。呜，冻死我了，我要快些回去，不然又要被奶奶骂了。 【可乐】：小花，认识你这么久了，老实说，我还是不太习惯你这个名字。 天知道，它本来以为这个猫是个漂亮妹妹，结果面基第一天就险些被揍趴下。 一个强壮的、一拳能揍三个它的三花大哥，叫小花。 可乐眼泪当即掉下来。 它差点当场对天发誓从此断情绝爱。 【豆包】：@劳拉，我也还是不太习惯你的新名字，翠花姐.O 【劳拉】回复【豆包】：…… 【劳拉】回复【豆包】：死豆子，你要干什么！不说话没猫把你当哑巴！你给老娘等着。 【柴柴】回复【劳拉】：冷静冷静，你都知道豆包是个什么德行了，你还和它计较什么，没必要没必要哈。 【Grdie】回复【劳拉】：就是就是，我好好一个英文名，却被你们叫了这么久的狗哥，我这不也没说什么。做狗嘛，总得大度一点。别总学你们猫那些小心眼子。 说着说着，狗哥开始拉踩猫党，接着果不其然被群起围攻。 【小花】：省得你们不放心，贴两张照片给你们看看。[图片][图片] 照片上，一张是虞夏和沈律师站在一起抱着猫，另一张则是他们围在救助站里间等结果的画面。 【可乐】：我就说夏夏和沈律师很配[捧脸] 【温蒂大小姐】：下次邀请他们一起来我的生日晚会。 【圆圆】：这个是谁呀？ 比熊犬把第二张图左下角的一个人影给圈了出来，发在评论里。 【Grdie】：？怎么有点眼熟？ 【伊曼】回复【Grdie】：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你家主人。虽然有点模糊，但能看出和你上次发的那张自拍照里那个男人的侧脸有八.九成的贴合。 【Grdie】：！！！ 【柴柴】回复【Grdie】：呀，狗哥，你家老大怎么这样盯着夏夏和沈律师啊？而且他无缘无故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Grdie】：兔崽子你糊涂啊！ 【Grdie】：小三可是万万做不得的啊！！ 狗哥悲痛欲绝。 等给这只奶牛猫打完石膏、绑好绷带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八点了。 这次是沈律师抱着它出来的，刚刚他和虞夏已经商量好了，等会儿先去前台登记一下猫的走失信息，如果确定是被弃养的猫，那便再作打算，现在暂时把它寄养在沈律师家里。 因为虞夏家里暂时有波比在，她不确定两个猫待在一起会不会打起来。 一开始奶牛猫好像有些不情愿，被沈律师抱起来的时候还在微微挣扎，小声地“喵”了几声，声音细细弱弱的，听着有点可怜。 还是虞夏俯下身子，柔声劝了它几句，猫猫这才乖乖被沈律师抱起，安静趴着不吱声了。 看到这猫如此听虞夏的话，沈律师惊讶到一时无言，那双清冷的眼睛再次闪过名为羡慕的情绪。 “它真的很喜欢你。” “如果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看看它吗？” 虞夏一愣，只见对方递过来一张名片，她伸手接过。 名片上醒目的两个字。 沈萧。 在留了电话加了联系方式后，虞夏无意间看到男人手背上那三道清晰的、透着血丝的抓痕，她出声提醒他，“你的手。” 沈律师随意低头扫了一眼，不甚在意，“没事，回去处理一下就行。” “保险起见的话，还是去打一下狂犬疫苗比较好。” “没关系的，上周刚打过。” 虞夏：“……” 看得出来，确实对猫是真爱了。 推开门出去，虞夏刚笑着和前台姐姐打好招呼准备离开，结果就看到她的视线不住地往自己身后飘，又看看沈萧，几度欲言又止。 “？” 虞夏转过头去。 冷不丁被站在她身后的一道颀长身影给吓一跳，虞夏被呛了一声，声线错愕：“你怎么在这？” 接着，一只漂亮的手落在她的背后，轻轻拍了两下，才施施然收回手。 顾清阑眼皮都没抬一下。 “急什么。” 说着，他将虞夏刚才落在车上的包还给她，塞到她的手里，姿态熟稔，指尖的一点肌肤相触，她被冰得一个激灵。 “你不会一直跟在我身后到这里的吧？”虞夏不可置信地问。 青年掀了掀美丽的眼皮，看她一眼。 “不然呢。” 虞夏：“……” 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就在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旁站着的沈萧往虞夏的方向走了两步，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时间不早了，我先带它走了。” 虞夏“嗯嗯”点头，朝着那只奶牛猫挥手表示掰掰。 猫猫摇着尾巴朝她贴一贴，但当它抬起脑袋来，看到站在虞夏旁边的顾清阑时，瞬间龇着牙齿发出“嘶嘶”声，如果不是因为腿瘸了，说不定它还要弓起身子来对他做出攻击的姿势。 见此，虞夏一愣。 “？” 看着顾清阑微蹙眉头，和奶牛猫对视却如临大敌的样子，女孩不由得噗嗤一笑。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猫猫会这么排斥他了。 撞人设，不，撞猫设了。 这家伙可不就像一只猫嘛。 刚抱着奶牛猫往前走了没两步，沈律师又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朝着虞夏提醒道。 “那个，有空的话，别忘记来看看它。” 闻言，抱着手臂安静站在虞夏身侧的青年缓缓抬眼。 “？” 第十二根狗毛 怀里的猫还是朝身后的某个方向龇着牙齿，浑身散发出尖锐的敌意，它在不安，甚至濒临暴躁，这样的情绪让抱着它的沈律师也觉察到。 男人斯文的脸孔上浮现怔忡的表情，虽只是片刻工夫，他的脑子里却闪过不少思绪。 沈萧一直觉得自己不怎么讨猫喜欢，平时只有在喂它们吃猫条或是冻干的时候，才能和猫猫们贴贴，得到几分好脸色。尤其是今天和虞夏的对比之下，他挫败不已。 但让沈萧没想到的是，这里居然有个比他更不招猫喜欢的家伙。 这让他从心底油然而生起几分微妙的优越感。 猫不喜欢你。 你真可怜。 沈律师那双浅灰质调的眸子里，朝着顾清阑的方向落去的，是清晰可见的怜悯。配合着他抱着猫的姿态，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让人误会的骄矜。 落在顾清阑眼底就是赤.裸的炫耀，甚至是挑衅。 “……” 这样直白且冒犯的眼神让顾清阑觉得莫名其妙，心头无名火起，他垂下眼睫遮掩住眸底的情绪，移开视线去看虞夏，全然当这人不存在，那张美丽的脸庞上刚露出一个冷冰冰的笑。 他正要对身旁的女孩说些什么，不料被人打断。 只见原本已经抬步离开的沈萧，朝着顾清阑的方向走了过来。 “？” “？” 别说顾清阑，就连虞夏也是一头雾水。 她看看这两个站在她边上的男人，脑子里冒出“啊你们居然认识”的想法，不过三秒，就被击碎了。 因为她看到这沈律师朝着顾清阑递出了一张名片。 “你要是想来看它的话，也可以联系我。”他说话慢吞吞的，说出来的话却是气人的很。 至少对于顾清阑来说是的。 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落到这人怀里的这只奶牛猫身上的时候，顾清阑克制住掀唇讥讽他一句“你是不是傻逼”。 但顾忌到站在一边的虞夏，青年臭着张漂亮脸蛋，冷冷接过沈律师递过来的名片。 虞夏也是一脸懵，她眼睛里闪过具象化的迷茫。 顾橖喜欢猫吗？ ……没看出来。 也许是他藏得太深了吧。 沈萧觉得自己很大度，既然都给了名片，那出于礼貌也该介绍一下自己。这么想着，他又朝顾清阑伸出手。 “你好，我是沈萧。一名律师，主攻婚姻法方向，有机会一起合作。” 听听，多歹毒的话。 就差挑明了说你以后离婚我很乐意帮你打官司。 顾清阑幽幽看了虞夏一眼。 同时伸出手，和沈律师握了个手，语气随意，又带着一点漫不经心。 “那估计是没这个机会了。” 前台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虞夏身后，戳了戳她的后背，等她看过来的时候，面带佩服地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再做了个“牛逼”的口型。 虞夏倒吸一口冷气，脑中如有惊雷炸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诡异的局面。她和这沈律师分明是第一次见面，还有顾橖你，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不等这两个人再寒暄些有的没的，虞夏一把抓住顾清阑的手臂，就要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朝着沈萧抱歉一笑。 “不好意思啊沈律师，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它啊，掰掰。” 等出了猫狗救助站的门，一路往前走了至少有几百米的距离，确定周围环境没什么人之后，虞夏这才放开抓着顾清阑的手。 她没好气道：“刚刚看你那表情，我险些以为你要冲上去打他。” 说着，女孩语气又软和了点。“顾橖，沈律师没有恶意的，他应该只是职业病，没有诅咒你和你以后太太的意思。” 月色下，青年轮廓分明的五官显得愈发清冷，他淡淡看她一眼。 “别忘记来看看它。” 虞夏：“……” 虞夏：“你别这样。” 顾清阑轻轻笑了下，“怎么了，我不过是提醒你去看它而已。” 虞夏：“我知道刚刚是我不对，把你一个人扔在车里了，但你也看见了，这不是因为那只猫骨折了嘛，我着急去把它送到救助站去，这要是晚一点那可就是一条命的事情！” 顾清阑重新拿走刚刚塞回她手里的包，接着，轻轻推了下女孩的肩膀，示意她往前走，他“嗯”一声，清冽悦耳的嗓音，飘散在这沉冷安静的冬夜。 “对啊，所以别忘记来看看它。” 虞夏：“………………” 她脚步没停，下意识被推着往前走。 “看什么看啊，我和他又不熟。只是因为救那只猫才认识的！”女孩明亮的双眸闪过属于恼怒的情绪。 “是嘛。” 青年语气轻描淡写，那双如含水光的眼睛冰冷却含情，说出来的话阴阳怪气得很，“嗯嗯，虽然不熟，但可以有说有笑着，还高高兴兴地加了联系方式。” 虞夏被怼得一时无言，陷入沉默。 “……” 说太狠了？ 顾清阑也沉默片刻，刚动了动嘴唇，要说什么，却被女孩两句话给堵了回去。 “所以呢？” “所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过了刚刚那阵无名的火气，虞夏这时候的情绪称得上是平静，她甚至是不解，顾橖这家伙这是生得哪门子气？他哪来的立场生气？还对她指指点点，阴阳怪气不说人话。 顾清阑也被问得愣住。 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僵持住，又不动声色地消弭，如这落在人肩头的雪粒，只需微微一掸，便消散无踪。 “开个玩笑。” 觉察到女孩此刻不悦的心情，顾清阑垂眼，原本在舌尖打转的话语，到底还是咽了下去，他收敛起脸上散漫的笑。 “是我无理取闹了，对不起。” 听到这话，虞夏眼睫毛动了下，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或许该和他说清楚……光是这几天碰到的事情，就已经让她感到筋疲力尽。 这把名为剧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时刻刻悬在她的头顶，让她寝食难安。虞夏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精力展开一段感情。 之前说的靠谈个恋爱来躲避剧情，那是带有目的性的，而非出于她本心。 女孩脸上的表情实在太好懂，和小时候一样的，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要说什么。 顾清阑的睫毛微低。 “明明我才是你的朋友，不是吗？”他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听着有些不满。 虞夏一愣，“什么？” “既然是朋友，那也该分先来后到。我总比姓沈的先认识你吧。虞小夏，你无缘无故不说半个字就把我扔在一边，我现在闹个脾气还要被你指着鼻子骂，你这兔子真没良心。” “刚刚姓沈的那么挑衅我，还诋毁我不讨猫喜欢，当着我的面炫耀那只猫，怎么不见你上去拦两句？” 虞夏脑子一抽，被带着走了，下意识道：“这好像不是诋毁吧……”那不是事实吗。 但对上这双顾清阑剔透冰凉的眼睛，她又有点莫名的心虚，索性闭嘴。 “亲爱的，偏心也该别这么明显吧。” 冷面又英俊的拽哥揪了下她帽子上的兔子耳朵，抱怨道。 虞夏表情一言难尽，“你就因为这个和我闹半天？还讽刺我？” “你是小学生吗？！这个都要争个先后。亏我还以为……”虞夏说到一半止住话音。 “怎么，以为我喜欢你？” 他语气轻佻而松散，拉长了一点尾音，能清晰听出那几分揶揄。 虞夏猛然抬头，冷不丁对上一双含着戏谑笑意的漂亮桃花眼。 他“唔”了一声，“那你可能还要努努力。” 虞夏：“……” 她为什么会觉得这家伙喜欢自己？ 顾清阑“哈哈”两声嘲笑，被某只恼羞成怒的兔子跳起来锤了下脑袋后，安静下来。 * 不过几日的工夫，虞夏和苏乔就和新来的这位钟大小姐混熟了，当然，主要还是靠某位苏姓捧哏的嘴甜上道。 在工作结束的间隙里。 她们三人的那个小群消息“嘟嘟”响个不停。 虞夏连眼皮都不用抬，就知道又是某位大小姐开始了今日份的十连吐槽。 钟繁月这人确实有趣，明明长了一副上流社会名媛千金的模样，装模作样起来也确实蛮能唬人的，但相处几天下来就能发现这女人的心眼子不是缺了一点。 钟大小姐平日里，三成时间对着温寒年疯狂夸夸，偶尔抱怨一下他眼瞎看不上自己，剩下的所有时间都在吐槽她这位寒年哥哥的前女友。 虞夏第一次听到钟繁月提起这个人，也就是原书中的正经女二的时候，心跳都快了两拍。 她状似无意地多问了两句。 钟繁月就开始大吐苦水。 “也不知道寒年哥哥看上那个装模作样的女人哪点了，整天就知道装白莲花，还在我的生日晚会上当众阴阳我是大小姐脾气。” “你们说说，我脾气臭吗？” 虞夏：“……” 苏乔：“嗯你这，怎么说呢，就是说，这个事情……她肯定是在胡说，所以你后面是怎么做的？” 钟繁月喝了口咖啡，穿着高跟鞋的双腿交叠在一起，理直气壮道：“我就没受过这种委屈，那当然是满足她啊，我反手就把蛋糕扣她脸上了。” “她当场给我表演了一个什么叫梨花带雨地哭出去，哈哈哈。” 苏乔：“！！” 苏乔：“吾辈楷模！”她当即严肃鼓掌以示致敬。 就连虞夏也差点笑出来。 自古直球克绿茶，诚不欺我。 第十三根猫毛 “听说今天总裁办新招了个女秘书？什么来头啊，长得漂亮吗？安不安分啊，真就什么人都往里塞……” 钟繁月正大光明地在上班时间摸鱼，桌面上摆放着整整齐齐一排指甲油，她正挑着合适的颜色在给自己涂，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苏乔聊天，嘀嘀咕咕在抱怨，话里话外难掩酸气。 丝毫没有把不远处老林那死亡视线放在眼里。 作为组长，老林在组里一向是作威作福的，虞夏和苏乔就深受其害，当初还是新人的时候没少被挑刺找茬，当然，现在也没好多少。 这钟繁月一来，直接把他这桌子给掀了。 老林喜欢摆谱摆资历，仗着是公司里的老人没少给新人小鞋穿，还时不时来几句装模作样的大道理，张口闭口就是“到底还是年轻人，不懂事，等以后吃亏了就知道……”。娇生惯养的钟大小姐怎么可能听得下这种爹味说教，来第一天就下了他好大一通面子，指着人鼻子骂你算哪根葱？ 她后台硬，脾气又大，老林也惹不起她，当即气得脸色发绿。 交接完稿子，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虞夏动了动发酸的脖子，办公室里的暖气打得有些足，待的时间长了不免有些头脑发晕。 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将外套拉链往下拉了一半。 旁边的苏乔还盯着屏幕一脸苦大仇深，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又在疯狂赶稿了，再看对面的钟繁月……得，这大小姐花了一上午时间给自己做了个美甲，现在正拍照发朋友圈呢。 “走了，吃饭去吧。” 钟繁月拿着手包，慢悠悠起身走到她们这边来，纤细手指戳了下苏乔的后脑勺，另一只胳膊搭在虞夏肩膀上，颇有一副左拥右抱的架势。 大小姐趁着新鲜劲儿还没过，纡尊降贵和她们一起去了员工食堂，一来就对着食堂里的菜品横挑鼻子竖挑眼，差点被打饭阿姨给轰出去。 在钟繁月踏进食堂却掏出墨镜戴上的那一刻，虞夏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对不起，她丢不起这个人。 果不其然，后面的一系列骚操作证实了这女人就是个显眼包。 “真是什么事情都不顺，谁都要和我作对！”钟繁月将筷子“啪”一声拍在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一般这个开头，后期肯定会以吐槽温寒年的那个前女友结束，虞夏都已经习惯了，钟繁月这家伙，无论说什么到最后都能绕到她口中那朵白莲花身上去。 一度让虞夏怀疑，钟大小姐你到底是喜欢温寒年还是他前女友啊。 “我跟着寒年哥哥一起来你们这个小破公司，把我老爸惹毛了，他觉得我丢脸，还骂我倒贴，把我卡给停了。” 钟繁月吸吸鼻子，神色忧伤。 苏乔刚安慰了她两句，就看见大小姐愤怒地拍着桌子，眼睛里仿佛冒出两簇火焰，“老头子懂个屁，我大大方方追求爱情怎么了？我也没把刀架在寒年哥哥脖子上逼他娶我啊！” “姓温的也没眼光，早点答应和我在一起不就没这些破事了。” “还有那朵死白莲，她居然还有脸回国？当初可是她先抛弃了寒年哥哥的，现在回来就往他身边贴——”说着，钟繁月的话音顿了一下，她抬起眼睛来，对着虞夏和苏乔说。 “你们看着吧，过几天你们公司肯定会再空降个女的下来。” “你们记住了，不许理她，不许给她好脸色，必要的时候要配合我揭穿她的真面目，听到了没有！”钟大小姐再三强调。 闻言，虞夏眼皮一跳。 女二回国，这就意味着原书的剧情正在被推动，也意味着她的死亡进度条又涨了几分。 虞夏心里不免焦躁。 但翻翻朋友圈又没见猫狗们在讨论剧情，显然是没到下一个剧情点。 但是其中的一条朋友圈吸引了虞夏的注意。 【柴柴】：兄弟们有没有谁看到过二十七幢里面的那只蓝白英短？它走丢了，它家老大找疯了，我刚刚才看见那姑娘蹲在台阶上都快哭出表情包来了，现在边哭边去贴寻猫启事，看着小女孩可怜兮兮的，我想帮帮忙。 【Grdie】：没有，下一个 【可乐】：这活儿去找狸哥啊！它熟悉！不过到时候你得把话说清楚一点，不然狸哥会以为那是张猫猫的通缉令，再把那个猫打一顿就不好了。 【刀客如风】回复【可乐】：我看得见。 【圆圆】回复【刀客如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猫丢了？ 虞夏眉眼染上担忧，好在有这群毛茸茸在，有它们的帮助，找起来应该能快很多。 * 夜色将倾。 虞夏一直觉得自己该维持这个踩点下班的好习惯，她收拾完东西刚准备走，余光瞥见前面走过来一道穿着西装的高挑身影。 是温寒年。 虞夏装作没有看见他的样子，她不觉得温寒年是来找她的，最近这段时间她尽力避开对方会出现的场合，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亮眼出彩的地方。 温寒年对她的印象按理来说应该只停留在一个有点眼熟的路人。 果然，在虞夏想这些东西的时候，温寒年停在了钟繁月的工位前，看到她趴在桌上睡得昏天黑地，男人眼里闪过无奈。他伸出手，在桌上敲了两下，手腕上戴着的金属腕表在擦过桌面的时候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 “繁月，醒醒。” 被吵醒的大小姐睡眼惺忪，她拧起眉毛，险些张口就怼，但在看清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时候，硬生生把那句话给咽了回去。 不过片刻，钟繁月就露出个阳光明媚的笑来，眼角眉梢都是喜色，“寒年哥哥来找我，可真是不容易。”她语气中带着一点埋怨。 温寒年神色温和，说出的话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钟伯父和我说过了，你待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繁月，不要任性，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 又是这几句话。 温寒年头一回主动来找她，又是为了劝她走，钟繁月眼里难免划过失望。 眼看着两人话不投机一副要争起来的样子，虞夏偷偷摸摸刚要溜走。 她万万没想到这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虞夏，有人给你送花来了！” 某个大嗓门的同事在电梯口那里探出个脑袋来，在看到虞夏的那一刻，非常高兴且大声地嚎了一嗓子。 虞夏：“……”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瞬间聚在她的身上。 包括一旁的温寒年和钟繁月。 花？ 虞夏一脸懵逼，就在她傻站在原地的时候，眼睁睁看着门口进来一个穿着燕尾服戴白手套的保镖模样的人，对方手里捧着一束巨大的香槟色玫瑰，众目睽睽之下，目标明确地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看到保镖穿成这副鬼样子，虞夏眼皮都在跳。 她心底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虞小姐，这是你男朋友给你订的花。”对方态度恭敬有礼。 虞夏：？？ 她哪来的男朋友？ 不等她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外头猝然响起的一连串烟花爆炸声，在这十二月的城市上空声势浩大地拉开帷幕，是一场无人机烟花秀，及其逼真，堪比真的烟花。 虞夏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漆黑的夜幕之上，后面还跟了一个很大的爱心。 她清晰听见周遭传来的倒吸冷气的声音，偶尔有两句“卧槽”。 一旁的苏乔看得都惊呆了，喃喃道：“我的天啊，这得烧多少钱？” 不知道的人，还真会觉得这是个绝顶浪漫的告白。 虞夏双眼一黑，差点当场去世。 她面色僵硬地站在原地，手机一声提示音响起。 女孩的眼珠子动了下，她看过去。 是林若贻发来的消息。 一目十行下来，消息的大意写着“怎么样够高调了吧，这种规格的，是不是把那个渣男震住了？他要是还有脸骚扰你，索性直接打一顿好了”。 虞夏险些把手里的手机砸出去。 林若贻！ 我鲨了你！ 虞夏捂脸蹲下，她早该猜到的，林若贻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能想出什么馊主意来。 凭什么！花的是那家伙的钱，丢的却是她的脸，这是什么道理？ 虞夏当场破防。 没有理任何和她搭话的同事，她拿起包一路狂奔，看这背影，说是有鬼在后面追也不夸张。 女孩刚才惊讶却带着些许羞赧的表情落在温寒年的眼底，他再想到刚刚外面的那场烟花，镜片后的眸光瞬间就变得深沉、甚至是阴冷。 可爱的淑女总是受欢迎的。 这很正常，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地想着。 感觉到电梯在上升，虞夏一愣，这才发现她乘的是往上的电梯，刚刚只看见门一开，她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电梯停在二十三楼。 有人走进来。 虞夏满脸生无可恋地抬头，飞快地瞄了对方一眼，随后眼里露出果不其然这几个字。 是顾橖。 青年高高瘦瘦地站在那里，抱着手臂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点似笑非笑。 “不错的告白。” 他语气带着一点意有所指。 虞夏：“……” 男人迈着长腿走到她边上站好，伸出漂亮修长的手指，随意摁了一下底层摁钮。在看向虞夏的时候，灯光下，绵密睫毛倒映在清澈的眼底，深深浅浅。 “你还有男朋友呢？” 他漫不经心地问。 第十四根狗毛 虞夏傻眼，“这消息长脚了吧，飞这么快？这都传到你耳朵里了？” “何止啊。”顾清阑轻轻看她一眼，那双微光浮动的眼里划过一点哂意，慢吞吞地说道：“这时候恐怕全公司都传遍了。” “虞小夏，恭喜啊。出名了呢。” 女孩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人拍了拍，是很轻的力度，但她却莫名在这动作里品出了几分嘲讽的意思。 虞夏打掉他的手，对他怒目而视。 “摸狗头呢你？” 顾清阑：“……”倒真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男朋友这回事……”她话音一顿，女孩拧着眉毛的样子，显然是在思索如何组织话语，她最后有些丧气地垂下脑袋，微垂的狗狗眼，眼尾自带一点无辜的感觉。 她干巴巴来了一句，“反正是一个误会，这是我好朋友和我开的一个玩笑，你当成恶作剧也行。” 顾清阑饶有兴趣地看着虞夏，没说相信或是不相信。 被这眼神盯得有些发毛，虞夏又直觉哪里有些不对劲，空气中的静谧让她的心底无端产生几分焦躁。 电梯里响起一道很轻的哼笑声，几乎是气音，像是实在克制不住才发出的。 “嗯。” “但是你和我解释这个做什么？” 青年那张容色惊人的面孔猝然凑近了她，骤然放大的五官闯入她的眼底，过于近的距离让虞夏几乎能数清对方那根根分明的浓长睫毛，眼前全是他细腻到没有一点瑕疵的冷白肌肤。 虞夏几乎呼吸一窒。 她脑袋有些晕晕乎乎，这个距离给她一种被拥入他怀中的错觉，口鼻间充斥着雪松和柠檬香的混合气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旷野遥远的风。 顾清阑唇齿一张一合，虞夏听见他的话，愣是在心底重复了两遍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对呀，为什么要和他解释？？ 对上男人眼底的戏谑，虞夏嘴比脑子快。 “还能为什么？上回因为一个朋友先后的问题你都要和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又来个男朋友的破事，我怕再不解释，在你这里我快要身败名裂了。” “……” 顾清阑眼神闪了一下，不过片刻，又拉长了嗓音，慢吞吞道：“真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啊，你都愿意考虑我的心情。” “对啊，是挺重要的。” 让顾清阑没想到的是，听到这话，虞夏并没有跳起来打他，或者笑骂说“你想得美”，她甚至想也没想地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一双清亮的眼睛朝他弯起，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一记直球打得顾清阑猝不及防。 直接让他这张好不容易筑起的冷硬面具碎开裂缝。 青年耳根悄无声息地染上一点点红，他侧过脸去，飞快地说了一句“说什么呢”。 语速又快又低，虞夏都没听清。 “我们不是朋友吗？” 女孩明亮乌黑的眼睛里闪过清晰的疑惑，她迟疑道。 “其实我朋友不多，所以每个对我来说都很重要的，当然也包括你啦。”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脑袋，脸颊上抿出一个小小的酒窝来。 就不该对一只兔子抱有期待。 “……” 等虞夏再次抬头朝着顾清阑的方向看过去。 青年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微微下压，整个人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冷淡，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温和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虞夏有些不满，“你就这个反应？” “你不该很感动吗？” 女孩叉着腰瞪他。 顾清阑扯了下僵硬的唇角，他闭了闭眼，用最短的时间调整好情绪，接着，给她露出个标准的社交礼仪般的完美公式化微笑来。 “感动，我怎么不感动。” “你没看到我这都快哭出来了吗。” 被气得。 “今天你送我回去。” 顾清阑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等他坐到虞夏车的副驾驶上给自己系安全带的时候，虞夏握着方向盘，缓缓转过头来，脑门上似乎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凭什么？” 她一张小白脸上闪过困惑，眼仁大又黑，看得顾清阑眼神一暗，有些手痒，想掐掐她脸。 但这样的动作似乎有些过于亲密。 权衡之下，顾清阑摸了摸她的头发，很快就收回手了，他懒懒开口：“对你重要的朋友好点，不然我会伤心的。” “好朋友。” 坐在副驾驶上的英俊青年瞥向她，凉凉道。 虞夏：“……” 听听这臭不要脸的话。 这姓顾的家伙顺竿子往上爬的速度真是令她叹为观止。 * 雪尽云散，海城冬日的这场断断续续下了十多天的雪终于停了，久违的明媚阳光照在人身上，直让人觉得冬天这连绵的、透进骨头缝里的湿冷消散了不少。 虽然知道女二回国是最近会发生的剧情。 但虞夏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就在钟繁月和她们抱怨后的第三天。 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剪裁合身的白色长裙，面容清丽秀致，浑身散发着的气质温柔婉约，仿佛从头到脚每一处都贴着“白月光”标签的年轻女人。 她正细声细语地和公司里的同事介绍自己，不少男同事看得眼睛都直了，女同事的脸上也泛着浅浅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里面都是对这位温柔姐姐的崇拜。 虞夏就知道自己指定没认错人。 原书里的女二就是这么个万人迷的设定。 她在公司的入职名单看到了女二的名字，许诗妍，虞夏暗暗记好。 女二都出场了，剧情点总该更新了吧。 虞夏抱着这样的想法点开了朋友圈，还真看到猫狗们正在讨论这个话题。 【可乐】：许诗妍回国了？这朵大白莲花为什么现在就回国了？？她不是还应该再在国外进修一年才该回来的吗，是这剧情天崩地裂了，还是说我已经老猫痴呆到记不住事情了[慌乱][慌乱] 【Grdie】回复【可乐】：往好点想，说不定是这女的学业没修完，被赶回来了[斜眼笑] 【伊曼】：你没记错，这一个剧情点就是提前了。或者说，原书的剧情，已经开始变得混乱。 【Grdie】回复【伊曼】：你上次说什么过段时间就知道，到底是谁像我们一样也知道这本书的剧情？现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所以那个人是谁？ 【伊曼】回复【Grdie】：暂时还不能确定。 【Grdie】回复【伊曼】：废物。 【伊曼】：……………… 虽然作为边牧的伊曼常常劝导自己，不要和这群脑瓜子不及一个拳头大的毛茸茸们一般见识，尤其是某只哈士奇……但真的做不到。 Grdie是蠢，可它喜欢犯贱。 还是骂骂它吧，就当痛快痛快嘴。 伊曼如是想。 . 门被关上，随之而来的是“咔擦”一声落锁的声音，虞夏在翻找材料的动作停住，她有些缓慢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漆黑的瞳孔微微放大。 储物间里的灯刚刚坏掉，随着门被关上，房间里的光线瞬间变得昏暗、黑沉沉，如阴暗的长着一张血盆大口的巨兽，将她悄无声息地吞进黑暗里，没有半分挣扎。 一股无端的恐惧从她的心头蔓延开。 … 虞夏从没想过这种倒霉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因为剧情提前了，在原书里这个时间点的时候，她和温寒年本身还没有太多的交集，所以这时候回国的许诗妍，根本没有把虞夏看在对手那一栏里。 白月光现在是和钟大小姐掐得头疼脑热。 但因为天生犯克，许诗妍“温柔白莲”的光环在对上钟繁月的时候自动失效，甚至还会被她摁着给撕掉一层皮。 就短短几天时间。 整个公司都知道了，钟繁月和许诗妍这两个空降的关系户，面不合，心也不怎么合，二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剑拔弩张。平日里你踩踩我的设计，我阴阳你的方案，这些都是常事。 但没想到这次玩大了，虞夏纯粹是倒霉，她给钟繁月挡了一次无妄之灾。 上午喝咖啡时，钟繁月不小心泼了一点在她衣服上，当即找出一件外套让虞夏换上。 结果中午她去储物间翻找材料的时候，就是现在，被人从外面锁了门，将她关在了里面。 视线中挤满的、铺天盖地而来的黑色。 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手心点点汗意，虚扶在墙壁上的指尖有一点难以压制的抽搐，女孩眼底光亮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褪去，她眼中闪过恐惧。 … 如溺水的人被打捞起。 在被那片黑暗全然吞噬之前，虞夏隐约听到门口处有声响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碰撞。 像是有人在踹门。 感觉到有微凉的指尖捧住她的脸颊，她的后脑被人温柔地托住，虞夏听到一道熟悉的沉冷男声，在她耳畔响起，她能听到其中的焦急、甚至是恐惧。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勉强掀了掀眼皮。 在她上方，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绷紧的白皙下颚，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在这张清冷美丽的脸庞上，她第一次看到名为“惊慌失措”的情绪。 顾橖？ 她喃喃道。 他怎么来了…… 虞夏听到他耐着性子，语气冰凉地朝着其他几个人解释，说：“不行，必须送她去医院，她有幽闭恐惧症。出了事情你负责吗？” 醒来的时候。 睁眼可见的便是雪白天花板，和床边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让女孩皱起眉头。 虞夏缓缓眨眼。 她朝旁边看去，正好对上了男人剔透如琉璃的眼，见她醒来，顾清阑站起身靠过来，手落在她的额上，试着温度。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数不清的思绪在她脑子里盘旋，但在千千万万的记忆破碎的刹那，脑子里全是意识消散之前顾橖当着别人面说的那句。 她有幽闭恐惧症。 知道这件事的人本就没几个。 ……他怎么会知道？ 这么想着，虞夏也问出口了。 女孩清亮的眼睛此刻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前的男人。 “顾橖，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幽闭恐惧症？” 他听到她这么问。 第十五根猫毛 窗外响起的不知名鸟叫声，扑簌的冷风猛烈地撞在透明的玻璃窗子上，拉上隔帘的病房陷入短暂的沉寂。 虞夏很难看懂顾清阑这时候眼里的情绪。淡到仿佛风一吹就散，像破碎的玻璃碎片，如蝴蝶翅膀般纤薄。 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他沉默的眼睛里。 恍然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在那双漂亮的眼里看到一丝泪意，隐约的，转瞬即逝，他侧过脸，又让虞夏觉得那不过是光线折射产生的错觉。 这样的沉默让她心惊。 她看到青年那线条优美的唇瓣微启，他要说什么，但又停住。 攥紧病床上盖着的医用被罩，指腹触到的粗糙布料让她回神，在青年那样的眼神里，她错开眼睛，虞夏几乎是慌乱地脱口而出。 “我们之前……”认识吗？ 怎么可能，她根本不记得这个人。 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过眼前人的五官，从干净微深的眉眼，到鼻梁，再到唇瓣，最后回到那双如覆霜雪的眼睛里。 她的话被打断，连带着手也被捏住。 顾清阑制住了她因为不安而乱动的手，眉眼微垂，“乱动什么？” 仔细查看她手背插着的针头并未跑针，他才直起身子，又轻飘飘看了她一眼，轻嗤。 “想什么呢？” “虞小夏，这是常识。真该让你自己看看刚才那个样子……”顾清阑叹了口气，他的脸上划过片刻的倦意，看她的时候眼神中还是含着浅浅的笑，仿佛漫不经心，他凑近了些。 “作为任何一个有基本急救知识的人，都能看出来你的问题。”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笃定——”他哼了一声，语气理所当然。 “当然是因为我眼神好。” 看着女孩因为错愕而微张的唇瓣，此刻失去往日的红润而显得苍白，看着有些可怜。顾清阑眼神微黯，他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大衣口袋里的银制打火机，看着窗外被风吹得半摇不落的树叶，他眼中淡到几近冰点。 真像个笨兔子。 不然怎么会被人欺负到关在储藏室里。 “怎么？以为我和你有什么前缘未尽？” “嗯，比如说，我和你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我们之前存在许多误会。你呢，因为一些意外而忘记了我，我默默靠近你，守护你，在经年累月的朝夕相处中，你终于记起了我。” 男人的话音微顿，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低笑出声。 “很不错的想法。或许你该去改行做一下游戏的文案策划。” 虞夏：“……” 她就多余问这一句。 女孩恼怒地捞起枕头要打顾清澜，被轻飘飘接住，她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啊啊啊啊好丢脸。 直到被人用指关节敲了下脑袋，虞夏捂着头，睁大眼，瞪他。 顾清阑看也不看，就道。 “别瞪我，有这力气留着去瞪把你锁进去那个人。” “什么仇什么怨啊，都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了……” 虞夏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又被拍了下。 不等她再次炸毛，就听到某个施施然收回手的男人凉凉道：“别只会对我凶。” 顾清阑在椅子上坐下，拿了个苹果放在手里慢悠悠地切着，动作称得上赏心悦目。 “你和那个姓许的有矛盾？” “还是她单方面看不顺眼你？” 虞夏眨眨眼，“虽然我也说不清楚，但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她有些困惑。 顾清阑切了块苹果递过去，很自然地再递给她一张纸巾，道：“前者说明问题在她，后者说明她问题不是一般的重。” 听听这话，心得偏到嘎吱窝才能说得出来。 虞夏听得心情愉悦，但又觉头疼。 关于怎么解释她和许诗妍关系的这个问题……她们确实没什么关系，甚至可以说不熟，就连这次这个“意外”也是无妄之灾，纯纯给钟繁月这家伙挡了一劫。 但关于剧情的事儿她又不可能和顾橖说。 导致虞夏现在只能装无辜。 就在她绞尽脑汁准备瞎掰一个理由糊弄糊弄顾清阑的时候，她听到病房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躁动，不小的动静，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怄骂声，听着还有些耳熟。 “？” “外面怎么回事？” 顾清阑放下水果刀，拿了张纸巾擦拭手指，走到门口，推门出去。 不消片刻，他就回来了。 男人那张冷白英俊的脸上极罕见地划过困惑的神色。 虞夏：“？到底怎么了？” 顾清阑欲言又止，慢吞吞道：“打起来了。” 虞夏：“？？？”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钟繁月和那个姓许的女的打起来了，我没记错的话，钟繁月就是那个和你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吧？” “啊，是她。”虞夏下意识道，但脑子里过了两遍这话的意思，她抬高嗓音，“打起来了？什么叫打起来了？” 顾清阑坐在椅子上，两条长腿优雅交叠着，鞋尖微微翘着，“字面意思，钟繁月现在揪着那女的头发往你病房的方向拖呢，别担心，她没打输。我刚刚推门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她哐哐给了人家两巴掌。” “哦，那还好……” 虞夏脑子里下意识脑补出许诗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打耳光的画面，天呐，画面太美真想看，原书里的优雅绿茶居然也会有这一天，果然钟大小姐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不对不对，这个是重点吗？你看见了还不把她们拦下来啊！” 虞夏震惊捂嘴。 也不知道顾橖这家伙说话为什么总有种魔力似的能把她带着走，虞夏伸出手，将脸埋进去。 “别演了，假。” “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虞夏感觉到自己额头被一根手指戳了戳，她抬起一张白生生的脸，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非常无辜地看他。 “我没有。” 顾清阑“嗯”一声，“你讨厌她？” “不要污蔑我，我这种人美心善的小女孩怎么会讨厌别人呢。”虞夏哼哼两句。 看见她朝自己亮亮小虎牙，眼底全是飞扬的神采，全然没有刚才蔫巴巴的样子，顾清阑笑笑。 用湿纸巾再次擦了一遍手指，他俯下身子，捏了捏虞夏白软的脸颊，声音带着一点轻佻。 “嗯。做作得很可爱。” “人美心善。”这话落到虞夏耳边时，几乎是气音，激得她耳朵一颤，无端往后躲了一下。 在病房的门被推开时，顾清阑已经后退到合适的距离了。 伴随着“蹬蹬”的高跟鞋声音而来的，是一道带着香风的高挑身影，穿着风衣长裙，戴着墨镜，一副逼王的臭屁样子。她一手将另一个女人连拖带拽进来，随后一脚把门踹上去。 “给夏夏道歉。” 钟繁月将许诗妍推过去，力气之大，险些把她推到地上。 许诗妍真觉得见了鬼了。 这次会意外把虞夏那个倒霉蛋锁在储物室也是她没想到的。 当然许诗妍并不担心，她只简单和大家轻声细语地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看时间到了中午，储物室那边没有人，怕有什么损失才这样做的，她也会马上去医院慰问虞夏表达歉意，同事也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就在一切顺利的时候，她拿了一些礼物去探望虞夏，就在病房外面，不料钟繁月这个蠢货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由分说地给了她两个耳光，被周遭路过的人盯着看，甚至是指指点点的时候，许诗妍只觉得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她当然想打回去。 但是打不过。 钟繁月这个蠢货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看着一副千金小姐的样子，实际力气大得要命，听说还练过泰拳。没两下，她就被架着押进了虞夏的这间病房。 鬼知道这个虞夏是怎么搭上的钟繁月，钟家的大小姐，出了名的眼高于顶，居然也会给人出头？ 别说许诗妍憋屈又纳闷，虞夏也惊呆了。 光听顾橖说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她脑中闪过“不愧是原著里爱憎分明的大小姐”这个想法。 “虞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一时的疏忽让你受了这些罪，真是太惭愧了，这是一点薄礼。” 许诗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朝着虞夏笑道：“不过虞小姐宽宏大量，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的对不对？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繁月朝着我撒气也是应该的，谁让我这么不小心呢。” 说着，女人那双盈盈的秋水剪瞳就这么柔情似水地看过来，泫然欲泣，看得虞夏起一身鸡皮疙瘩。 虞夏：“……” 虞夏：“那你跟我认真道个歉吧，就明天早上当着全公司的面怎么样？” 女孩朝着站她面前的许诗妍诚恳道。 许诗妍：“？” 虞夏这不按套路出牌的一句话直接把她的下文堵在了喉咙里。 许诗妍脸上的笑意僵在原地。 这群神经病！ 看着乖乖巧巧的，没想到心肠这么歹毒！ 旁边的钟繁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捂着肚子几乎要笑抽过去，接着，她踹踹许诗妍的高跟鞋，差点把她直接踹地上，“听到没有，让你诚恳点呢。” 钟繁月冷哼一声，是那种从鼻腔发出的嗤笑，听着十分不悦。 “虚伪。” 在她顺风顺水的前半生里，许诗妍难得遇到这种“秀才遇到兵”的情况，她平日长袖善舞的交际能力放在钟繁月身上根本没用，她不听的，这是许诗妍极少数觉得憋屈的时候。 咬着牙答应过后，许诗妍险些维持不住这张完美温柔的面具。 她的视线从病床上的虞夏身上略过，看到了坐在对面的顾清阑，虽然对方根本没看过来一个眼神，许诗妍怔住，眼中还是划过清晰的惊艳之色，她睫毛很快颤动了一下。 脑中闪过这人是谁的念头？ 等许诗妍走后，虞夏才放松下来，她拿出手机飞快往朋友圈看了一眼。 不料看到一条动态之后，她的眼睛再也挪不开。 【Grdie】：兄弟们，你们谁记得原书里面，姓温的是什么时候搬到夏小妞对门去的？ 虞夏脑中炸开惊雷。 搬到她对面？啊啊啊啊啊这阴魂不散的，她又要破防了。 她埋在被子上，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她能不能直接把对门房子买下来？ 第十六根狗毛 朋友圈的猫狗们很快冒出来回复。 【柴柴】：好像就在前五章，反正很早就是了，等等，那岂不是很快就要到这个剧情点了？？怎么办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搬来，总不能让夏夏搬家吧？[崩溃大哭] 虞夏：！！ 有道理啊。 躲不了，她跑还不行吗？ 女孩眼睛骤然亮起，看她专心盯着手机屏幕的样子，顾清阑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她手机上，男人琉璃色的眼眸微暗，他侧过脸，望向窗外两只停在窗沿上探着脑袋的鸟雀，不知道在想什么。 【伊曼】回复【柴柴】：没用的，书里只说温寒年意外住进了虞夏的对门，而没有说具体的地方。 所以如果虞夏搬走，那很有可能等她找到一个新住所以后，按照剧情的不可抗力，温寒年会跟着搬到她对面。 虞夏看得两眼一黑。 真就阴魂不散，她是造了什么孽了要遇上这一出？ 【圆圆】：我可怜的夏夏T^T 【劳拉】：真就没办法了吗，烦死了，男人都是狗。 【Grdie】回复【劳拉】：你又狗身攻击，我就看不得你这种！ 【温蒂大小姐】：多大点事儿，让我Daddy把那套房子买下来不就行了，这样夏夏她就能安心参加我的生日晚会了吧？ 财大气粗的布偶猫温蒂如是说。 作为一只连出行都有宾利单独接送的大小姐猫咪，温蒂这话倒确实不假。 这还真是个办法。 但是—— 【Grdie】回复【温蒂大小姐】：想得倒挺美，你有本事先和你Daddy说去，他要能听懂，我得叫你爹。你是指望他能听懂你的“喵喵喵”呢？还是准备拿你那爪子划拉写几个字给他看？ 不得不承认，这条哈士奇在某些时候敏锐得过分了。 【温蒂大小姐】回复【Grdie】：你再骂！你没素质！ 说着说着这些崽子又掐起来了。 虞夏知道接下去估计看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她抬起头，冷不丁被站在她病床前的钟繁月吓一跳。 钟大小姐这时候正抱着手臂，墨镜微微下滑，她以一种极其挑剔严苛的眼神，将顾清阑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妈的，挑不出毛病来。 钟繁月磨磨牙。 她拉了张椅子坐下，下巴朝着顾清阑的方向微抬，对着虞夏问道：“你男朋友？” 虞夏摇头否认，“只是普通朋友，你别瞎想。” 顾清阑看她一眼，旋即垂下眼睫。 钟繁月看看一旁沉默着在剥橘子的青年，再看看躺在病床上玩手机的女孩，红唇没忍住翘起点弧度来，压不住笑意，她索性光明正大地哼笑了两下，道：“是嘛。” 她点点头，“也对。找对象也不能光看外表，帅虽然能当饭吃，但找个这种祸国殃民级别的确实麻烦，你定力倒不错。” 钟大小姐从来不怕得罪人，说人坏话也是当着人面说的。 这话的针对意味太强，饶是顾清阑也不由得一阵沉默。 “……” 大概是青年脸上的沉默过于震耳欲聋。 钟繁月想了想，觉得这话有点冒昧了，不能这样，于是她找补道：“说祸国殃民有些过分，但确实也算不安于室了。” 她下意识接住对面抛过来的一只橘子。 “钟小姐，顾某没得罪过你吧？” 顾清阑慢条斯理的收回手，日光下，他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根根分明，十指流玉。 对上男人轻飘飘落过来的眼神，她无端背后一凛，钟繁月莫名觉得，其实对方更想把橘子直接塞她嘴里。 不会说话嘴可以闭上。 这人眼底明晃晃倒映出这几个大字来。 “……” “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钟大小姐重新戴上墨镜，拎起自己的包，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了。 说巧不巧的，她一走，虞夏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 屏幕上跳出“温总”两个字来。 是温寒年打过来的电话。 虞夏下意识看坐在对面的顾清阑一眼，对上他那双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眼睛，对方有些好笑地弯起眼睛，道：“看我做什么？” 说着，他修长的腿抵在病床的床沿，膝盖微微用力，上身往虞夏的方向略微倾斜，手撑在病床的靠背上。 这是一个近的有些轻佻的距离，近到她能闻到对方身上似有若无的冷香。 “接啊，怎么不接？” 见女孩傻愣愣地呆在原地，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睁得很圆，卷翘睫毛如蝴蝶翅膀，偶尔一颤一颤，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说着。 顾清阑伸出手来，在虞夏眼前晃了晃。 接着，直接帮她摁了接通键。 虞夏：！！ 她猛然去瞪他，只见青年一张昳丽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倦怠的笑，笑得有些坏，跟恶作剧成功了的小孩似的，朝她做了个口型。 不用谢我。 虞夏一边气急败坏去掐顾清阑的脸，一边将手机放到耳朵边，用非常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了声。 “温总您好。” 对面沉默了片刻，随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虞夏，不用这么见外。” 虞夏默默腹诽：心想我们也不熟吧，难道不该这么客气吗？ “这次对不住你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许诗妍的错，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对了，我现在正在医院楼底下，方便告诉我你在哪间病房吗？” 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温和悦耳，是尽量维持在不让人反感的询问语气。 “是我冒昧打扰，请不要生气。” 虞夏沉默片刻，往门口看了一眼后，还是报了病房门号。 接着，抬头就对上一双神色幽暗的眼睛，不同于往日琉璃般的清淡明澈，此刻里头，风雨如晦。 挂了电话，虞夏另一只落在病床上的手，下意识攥紧了床单，干巴巴解释道。 “我和他不熟，这回应该只是属于领导的慰问。” 女孩有些下垂的狗狗眼里尽是无辜。 闻言，顾清阑笑了笑。 “温寒年今早还在燕京出差，下午就回了海城，几个小时的路程。”说着，顾清阑看了眼手上的腕表，“这么算算，他估计都没停下来过，马不停蹄就来了医院。”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夏夏？” 他嗓音有些轻，似乎叹了口气。 对上女孩有些闪躲的眼神，她明白的，顾清阑只觉得心头有股没由来的气堵着。 “你身边总有……”这么多人。 话说到一半，又觉不妥，他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顾清阑闭了闭眼。 他算什么？ 少时玩伴，被遗忘的青梅竹马，普普通通住在上下层的邻居，同事，或者是现在勉强能称得上的一声朋友。 他有些自嘲地想着。 “夏夏觉得困扰吗？” 虞夏茫然抬头。 听到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外头传来的些许动静，透过单向的玻璃窗，他们都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温寒年。 顾清阑很快地重复一遍，清冷嗓音落在她耳畔，让她一阵晃神。 “他，让你觉得困扰吗？” 虞夏像是被蛊惑一般，她点点头。 甚至都没有听到外头的敲门声。 女孩的语调带着一点委屈，和不自觉的撒娇，“我想他识相点，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知道了。” 下巴被陌生的手抬起，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虞夏几乎瞬间瞪圆了眼。 视线中骤然放大的一张精致脸孔，口鼻间充斥的混杂着雪意的玫瑰香。 她眼睫颤抖着，往下看。 顾清阑的拇指摁在她的唇上。 隔着手指，他吻了上来。 与此同时，敲了几次门都没有回应，站在病房外的温寒年拧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