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张士诚》 第1章 杂碎,放开那个姑娘 茫茫大漠,漫天风沙飞卷,遮天蔽日。 在一处稍能遮挡风沙的岩壁处,一个嘴角干裂,蓬头垢面的青年正把玩着手里的笔。虽然虚弱地他在转动笔的时候,稍不留神就掉在地上,他费劲地伸手捡起,然后继续转动,乐此不疲。 抱着的背包经过经年的清洗,颜色已经些许泛白,但是从他的态度来看,仿佛是彼此投契的老友,或者又是患难与共的战友。 他叫张皓,三十多岁的年纪,略显沧桑的脸上因为极度的虚弱,神采有些灰败。 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次被女孩抛弃的失败感情经历,让他变成一个天天对着屏幕与三上老师做“友好交流”的老宅男。 很俗套的感情经历,两个相恋的人付出了全部的感情,最终没有走到终点。 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原因,家庭环境较好的女孩最终屈服于家庭的压力,和所谓“门当户对”的人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遗憾的是,那个女孩婚后并没有痛不欲生,他们有儿有女,生活美满,可能在某个午夜梦回青春年少,这个女孩才会记起,曾经有一个男孩为他辗转反侧。 终于某个深夜,痴肥宅男在经过多次的“友好交流”以后,突然晕阙,幸亏室友发现及时,方不至于一命呜呼。 从医院出来以后,张皓打开柜子,找到了那个尘封已久的背包,这是那个女孩在他们确认关系后,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告诉他,希望他想对待朋友一样对待它,就像陈奕迅那首歌唱的那样,成为你身体的另一半。 张皓背起曾经不愿面对的背包,开始踏上了奔向未知的旅程,一站站的到达仿佛让他找到了曾经的远方。 但是走在路上他也扪心自问:这辈子幸福吗?每次的远行是为了什么?张皓有时候走在路上的时候也会迷茫,是为了远方,还是仅仅为了走向远方? 渐渐远行经验丰富的张皓开始独自挑战比较有难度的徒步。 这次在穿越沙漠戈壁的路上,遇到了极大的沙暴,沙暴时停时续,张皓被被困在这里已经七天有余,本来两天的路程,所预备的水和食物早已消耗殆尽。 这绵绵不尽的风沙依然在肆意的飞舞,非常有经验的驴友处理这些问题已经非常棘手,更别说初窥门径的张皓。 再次打开只剩一点点电量的手机,虚弱地翻动着里面的照片,看到小时候和父母的合影,自他们离婚以后各自成立自己的家庭,仿佛自己一下子成了多余的人。 “不知道他们听到自己的消息心里面有一点点难过,”张皓想着。 常年的旅行至今没有成家的冲动,在看到孩子从他旁边欢快地跑过的时候,他也憧憬过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但是一到放假就消失的张皓,让他周围的女生彻底对他死心了。 曾经家庭的伤痛和那个女孩,让张皓每每对“家”望而却步。 记得常常做一个有意思的梦,那里有个疼爱自己的母亲,有个整天不对付的父亲,还有个没心没肺、整天惹事生非的自己,每每感觉那么真实,但是醒来后发觉才是黄粱一梦。 细说往事,想想自己破裂的家庭,仅剩“一个背包”的爱情,躺在icu抢救时候的无助,以及作为驴友遇到的艰难险阻。 佛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些苦楚有些尝过,每一口都痛彻心扉。 但是曾经也有过收获爱情的幸福,到达远方后的快乐,总归不虚此行吧。 不知道有没有有来世,那时候能有个家,有个疼爱自己的父母,有一个相濡以沫的红颜知己,这辈子没有实现的……想到此处,张皓空洞的眼睛有些湿润。 电脑里d盘还没来得及删呢,不知道哪位好兄弟能够找到其中的宝藏,三上老师的作品好像是下个月才发行,有点遗憾啊!只能说这个时候张皓也能想着这些“重要事情”,这性格也着实跳脱。 …… 人生如梦,恍然已是而立之年, 但是历数前事,想留驻于笔端的事却着实乏善可陈,张皓想留下点东西,最终放下了笔,释然一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瓦罐总是井边破,将军总是阵上亡。 作为一个一直在路上的人,归宿留在了路上,是不是也算求仁得仁! 漫卷的黄沙一点点将这片砂石掩埋,逐渐堆积成一座山丘,犹如一座丰碑,仿佛在昭示着某些人的存在,又像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2章 好长好长的梦 朦朦胧胧中张皓被撬开嘴,一股热流从口中如涓涓细流汇入体内,顿时喉间满是浓郁的涩苦之味,这股浓烈的气味直冲天灵盖,张皓此时毫不犹豫地吐了出去,接着就伴随着连续而沉重的咳嗽声。 有个词叫“上头”,目前张皓被酸爽滋味充斥整个脑袋,这种状况极是应景。 这时外面的惊喜的声音传来:“禀告夫人,少爷好像有苏醒的迹象了!”书包阁 此时外面所有人都好像长舒了一口气,这二公子是夫人的心头肉,二公子昏迷的时间整个府上都感觉笼罩了一层阴影一样。 只见一个贵妇双手抚胸,如释重负道:“神仙保佑,皓儿终于醒了。如果皓儿再无好转,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到最后,贵妇已经又开始有些啜泣,如今丈夫在城墙上和敌军鏖战,小儿子又生死不知,这两日可见其承受压力之大。 而里面的张皓听着外面贵妇的声音,既陌生又熟悉。 丫鬟浣秋作为首席大丫鬟兼心腹,连忙安慰道:“夫人,且宽心则个,薛神医的医术在高邮城有口皆碑,一定可保二公子无虞的。” 贵妇忙看向一身仙风道骨打扮的神医,颔首感谢道:“小儿幸赖先生妙手,小妇人真是感激不尽!” 只见这仙风道骨的薛神医,捋了捋略微有些发白的长须,作为城内的头号名医,这两天二公子迟迟未醒,坦诚来说,他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如今见药效终于见效,无不得意地说道:“哪里哪里,夫人过誉了,这些都是虚名,对我来说就像浮云一样......” 薛神医顿时想起这是在贵客之处,没有以往一片附和之声,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对贵妇恭维道:“其实主要是平时二公子身体健壮,根基扎实,加上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老朽所配之药只是略尽绵薄而已,” 当然了,一旦病人不治,“贵公子之疾非人力所能及也”这些说辞也是有的,只是看情况需不需要拿出来。 张皓朦胧中听到只想破口大骂:彼其娘之,是被你恶心醒的也算你的功劳是吧。极其“上头”的张皓想开口骂人,此时满嘴都充斥着苦涩之味,他可不管里面到底配了多少珍稀药材。 待薛神医把后续的护理事宜交代完毕后,坐在他旁边的中年贵妇脸上稍解愁容,对丫鬟说道:“浣秋,去为薛神医再多封一诊金。” 提到了钱这么敏感的字眼,此时正在朦胧状态中的张皓顿时不乐意了,恶心我了还想拿钱,“垂死病中惊坐起”,扒着床边,双手指向薛神医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句一句话:“把钱放下!” 虽然诊金对于薛神医这种级别的神医已经不是关心的事情,但是能得到如此贵人的认可,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谁能想到,“病主”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正满怀欣喜接过诊金的薛神医顿时站在那儿,伸出去的手停在那儿,不知道要不要接过诊金,丫鬟浣秋听到二公子所言,也不知道该不该和诊金收回来,场面一时极度尴尬。 这贵妇倒觉得自己儿子恢复神速,刚刚苏醒就能开口说话,听声音虽然虚弱,但是中气十足,听得出来“把钱放下”的态度何其坚决。 贵妇向丫鬟浣秋使了个眼色,此时浣秋展示了作为头牌大丫鬟的职场素养,双手呈上诊金,说道:“神医不用多虑,二公子小时候常常梦中呓语,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听二公子刚刚苏醒就说话中气十足,定是先生神药所致,这个诊金您当之无愧。” 这时贵妇心念自己的儿子,也说道:薛神医无须多虑,且收下诊金,吾儿有疾,恕妾身不能久陪,待吾儿痊愈,定登门厚礼再拜谢先生。“, 薛神医似是早已习惯这种场面,仿佛无事发生一样,说道:“不敢不敢,夫人客气了,二公子如再有其他不适之处,可随时传唤老朽,老朽这就告辞。”但是风范有点不复之前从容,稍显匆忙地收起药箱和诊金,向门外走去。 贵妇匆匆地走进里屋,坐在榻边,神色疼惜地说道:“皓儿,现在感觉如何?” 张皓此时小脸苍白,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刚刚用尽体内洪荒之力,躺在床上有些气喘吁吁。 再看向贵妇,那双溢满关爱的眼神,张皓仿佛几十年都没有看到过,心中一时激荡。 呆呆地看着头顶上的窗幔,泪水渐渐地涌出眼睑。而屋子里面的一堆人都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看着张皓任由泪水挥洒! 过了许久,张皓终于停止了啜泣,双眼通红地看着中年美妇说道: “母亲,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第3章 张家的危机 张皓看着眼前的母亲和丫鬟浣秋,睡梦中的一切仿佛都历历在目,像电影胶片一样在眼前飞驰而过。 从孩提的咿呀学语,到父母在家中的纷争。 从初尝爱情的甜蜜,到分手后的肝肠寸断。 从第一次徒步的兴奋,到最后时刻的风沙漫卷。 三十年的时间很长,长到让他体会到了人间的酸甜苦辣。三十年的时间也很短,回味起来又只在一瞬之间。 张皓一时不知是今夕何夕,只觉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耳边隐约又听到一片脚步忙乱之声。 这两天,小书童张安很是崩溃,自少爷苏醒到下地行走,就开始喊渴,于是张安很是积极地给少爷倒了杯水。 没过一会,张皓说道:“张安,给我再倒杯水!” 病人口渴多喝水,非常正常,很有利于恢复,张安如是想着,继续倒水。 “张安,给我再倒杯水!” 张皓:“好的,少爷!” “倒杯水!” “好的,少爷!” “水!” “好的,少爷!” …… 张皓向张安点了点头。 张安:“好的,少爷!” 一整天的时间,少爷不知道喝了多少水,张安觉得少爷喝的有点多,但是想规劝又慑于少爷的淫威,最后终于实在忍耐不住劝道:“少爷,您喝的太多了,要不吃点东西?” 张皓深沉地解释了一句:“你不懂一个人对水的渴望!”张皓也觉得自己有点对水的应激症,即使看到自己的尿,都想上去添两口。 至于这尿的味道,算了,还是别想了,不堪回首的过去。 还有更奇怪的,原来少爷都是活蹦乱跳的,一会不倒腾点事来都不消停,如今看少爷呆愣愣地坐在那里,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只能“啪”的一声,张皓跟着“哎呦”一声,脸上顿时起来了五个红手印。 张安看着都跟着咧了咧嘴。谁知这还没完,这时张皓又缓缓地举起了另外一只手。 张安赶紧拉住张皓,说道:“少爷,这是为啥呀?” 张皓摇了摇头道:“你不懂,这事关我是否存在,知道吗?”从梦中醒来的张皓目前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 张安傻傻地摇了摇头…… 张皓语重心长地引导道:“比方说这个世界是我,那换了另一个世界我还是我吗?那时候我是不是可以叫张安,那你又是谁?” 张安继续摇头…… 张皓悲怆地说道:“那到底是我打了我,还是你打了我,最后到底是谁打了我,又是我打了谁?” 张安不确定地说:“那是我打了你?” 张皓平静地抬了抬手,说道:“请吧!” 张安艰难抬起了手…… 过了一会,只见张安不安地问道:“少爷,现在确定你是谁了没?” 张皓肿着脸道:“枪(确)灯(定)了!”说完张皓举了举沙包大的拳头,活动了下脸上的肌肉,说道:“现在轮到你来确定了,混蛋,下手那么重,过来受死!” 张安只看到一个拳头从天而降,直奔其面门而来。顿时慌如老狗,说道:“少爷住手,我确定了我确定了……” 啊啊啊啊~~~一声声惨嚎不时传来。 待惨嚎声平静下来,张皓和张安各自拖着一张胖了一圈的脸坐在台阶上,两人不时抹一把鼻孔中流出来的鲜血。 “少爷,你找到你了吗?” “嗯,找到了。” “那另外一个世界的你是谁呀?” “还是我呀!” “那另外一个世界的我是谁呀?” “真可怜,连自己都不认识!” ...... 又过了两天,已大致痊愈的张皓依然肿着脸,傻傻地坐在自己小院的石阶上,回味着那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大漠风沙,铁盒子一样飞奔的汽车,还有那个洗到发白的背包,一觉醒来,恍如隔世。 记得梦中,在自己工作后的某个夜晚,和初中同桌在夜市上醉酒后感慨,好希望突然间醒来,我们都在初中的课堂上,我一觉醒来,告诉你,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没想到一语成谶…… 这时终于确认自己元神归位的张皓安静地坐在一个石阶上。他还是张皓,现在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阳光稚嫩的脸上夹杂着些许的帅气,但也有更多的桀骜不驯。 这里有他百依百顺的母亲刘夫人,也有一个和他不对付的老爹张士诚,没错,此人就是发动了著名的“十八扁担起义”,雄霸江南一隅十余年之久,最后被朱元璋灭掉的猛人。 张士诚原名叫张九四,看到这名字就会想到该不会他有个弟弟叫张九五吧,有,不仅有,还有九六和九七,分别是张士义、张士德和张士信。 元代汉族地位低下,男子多以数字来取名,而他们起义以后才有了“诚义德信”这么拉风的名字。 张皓目前所处的时间是元至正十四年,而其所在的位置叫高邮,是张士诚是去年以计谋诱杀高邮守将李齐,抢占而来。 袭据高邮后,张士诚自称诚王,僭号大周,年号天佑。再加上张士诚所占据的江南的富庶之地,乃元朝钱粮赋税重地,自然引来了元朝朝廷的警惕,右丞相脱脱亲率大军,号称百万,数败张军,如今已经外城尽毁,在高邮内城困守三月之久。 想到这里张皓一阵吐槽,看看人家朱元璋,都是“广积粮、缓称王”,你才屁大点的地方就开始称王称霸的,朝廷不干你干谁,你就不能低调点。 光吐槽老爹,张皓自己的光辉事迹也数不胜数,偷看寡妇洗澡,和其他纨绔子弟聚众斗殴,向绿林好汉一样在城内“呼啸山林”,以成仙炼丹为名差点烧掉整个诚王府。 “曾经酒醉鞭名马”,鞭的是张士诚的“名马”,张士诚看到的时候,他心爱的坐骑已经鲜血淋漓。打下去的时候张士诚的心都颤了一下。 “生怕情多累美人”,为怡红院的头牌如烟姑娘豪掷千金,把张士诚绝世佩剑当掉,结果被张士诚吊打整夜,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张府,第二天跟没事人一样照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因为元军围城,如烟姑娘迅速远走扬州,让张皓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舔狗,成为当地紧张形势下为数不多的笑料。 但是有一说一,欺男霸女、恃强凌弱的事张皓倒从来没干过,毕竟从小就是穷苦人家出身,“弱者”又何必为难“弱者”。 从小崇拜梁山好汉的张皓对于这些事向来不屑为之,要干就要干强人,在他看来,还有什么事情比击败张士诚更有成就感。 这个起因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张士诚和张皓的父子关系急剧恶化,两父子的战斗不是今天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更胜一筹,虽然互有胜负,当然最后结果都是以张皓的惨叫而告终。 如今十五岁的张皓,在江南已经为自己挣下“赫赫威名”,张士诚家里的混世魔王,虽然不能让小儿止啼,但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据说周朝内部也有不同的声音,据某高层人士所述,这是二公子污身自保,保证刚出炉的周朝不至于出现因为继承人的内部争斗。 目前来看,只要世子张旭不谋反,他的地位就像高邮的神居山一样稳固。 当然了,如果刘夫人怀了三胎,那就难说了。 这就是如今张皓的全部履历,虽然说不上彪炳史册,但也是精彩纷呈。 终于在几天前,张皓因为一个“救人事件”中英勇负伤,昏迷不醒。 在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在梦中又很潦草地过完了一世,等到苏醒,看到熟悉的世界,仿佛已经过去三十年之久。 梦中一世身的张皓,坐在石阶上,眼神时而沧桑,时而跳脱。庄周梦蝶,我是庄周梦见的蝴蝶,还是蝴蝶梦见的庄周呢? 第4章 思维怪圈 不知为何,张皓自醒来以后,喜欢坐在小院正在怔怔出神,有时候想念梦中的过去,有时候回味少年时的自己。 总感觉身上带着少年不该有的暮气,而如果说现在算是个中年人,又有少年人的莽撞和热血。 毕竟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匆匆忙忙在梦中过了一世,有些矛盾也实属正常。 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小丫鬟萍儿和翠儿正在打扫院子,两个小丫头正在跳脱的年龄,只扫得院内尘土飞扬。 张皓见院内“硝烟四起”,不能任由两个小丫头折腾下去,就喊道:“翠儿,过来过来!” 翠儿和萍儿都是刚十来岁的年纪,目前身量还没有长开,看起来有些单薄,翠儿年龄稍大,已经懂事许多,是以有事张皓基本都是找翠儿。 只见翠儿放下手上的活计,气喘吁吁地来到张皓面前,问道:“公子,什么事?” 张皓平时对这两个小丫头也比较和蔼,但是碍于他的名头太响,这两个丫头又和张皓接触比较少,对张皓还是有些畏惧。 张皓随意地说道:“没事,就问问那天我去救的人家怎么样了?”说到这张皓很是有些汗颜,因为这可以算是其生平最严重的“社死事件”。 却说那日高邮城外杀声震天,城内也犹如末日景象,乱民四起,烧杀抢掠,张皓却觉得这是其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如果能够晚上去偷营,取下脱脱的上项首级,那他张皓可就是当代第一猛将了。书包阁 平时以“打败张士诚”为己任的张皓,弓马娴熟,和军队里面武艺高超的将军学过一招半式,被将军们开玩笑说是“不世出”的绝代高手。 将军们在开玩笑,张皓自己却当真了,便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只恨生不逢时,不能一战成名。如今机会可不摆在眼前吗? 说做就做,张皓不顾书童和家丁的阻拦,骑上匹马就去寻他的死党吕小九,吕小九乃张士诚帐下第一大将吕珍之子。 两人自小就形影不离,向来都是张皓冲锋在前,吕小九在后面当狗头军师出馊主意。这种事情肯定是第一时间找吕小九合计合计。 谁知骑马飞奔吕府的时候,沿路看到一些乱民在抢劫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看起来是书香门第,大声呼救却只见路人纷纷回避,对那帮乱民甚是惧怕,一看就是平时横行乡里的街溜子。抢完钱财不说,甚至有人开始当街淫辱年轻女子,张皓看见不由得怒发冲冠,大喝一声:“汰,那狗贼子敢尔!” 气势很足,正义感也爆棚,说完就纵马冲了过去,结果“壮志未酬身先死”,马失前蹄,因为冲的过猛直接从马上摔下来不省人事,而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前天在床上的事情了, 翠儿好像也耳闻了此事,笑道:“听张安说,那日公子勇猛异常,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张皓的脸顿时挂不住了,这不骂人呢么!赶紧说道:“好了好了,说下文。” 翠儿接着说道:“公子从马上掉下来以后,幸亏护卫及时赶到,将那些暴民尽数格杀了,那户人家是投亲而来,因钱财用尽被赶了出来,无处可去,被夫人安排在咱们府上暂住!这几日听说主公正命令军中执法队肃清暴民,整顿城内秩序呢!” 第5章 坚守或者突围 高邮城,城墙。 不远的城外传来阵阵地喊杀声,战鼓催动,杀声震天。虽现在是隆冬腊月,但是此时高邮城墙上俨然如岩浆崩裂的地狱。 国字脸,短髯,一身铠甲的张士诚站在城墙上,脸色阴沉的看着城外连绵的元军军营。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打退元军的进攻了,此时的高邮宛如一个小破船,面对着城外元军的滔天巨浪,风雨飘摇,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这时,二弟张士义满身血污地走上城墙,张士义作为高邮城的代理府尹,如今也是披挂上阵,可见战斗之焦灼。 张士义说道:“大哥,刚刚敌军主攻南门,士德的预备队上去才生生顶住了敌军的进攻,但我军也伤亡惨重,城内粮草维持不足十日,咱们该如何是好啊?” 顿了顿,张士义又问道:“大哥,前几日我军派出的议和使者不知情况如何?那脱脱可会接受纳降?” 张士诚满脸苦涩,去年被李齐招降之后,降而复叛,再想得元军信任谈何容易?如今元军陈兵百万,誓要以狮子搏兔之势拿下高邮,脱脱肯定要毕全功方会班师,怎会接受张士诚的纳降? 张士诚一脸萧瑟的说道:“唉,使者已回,脱脱说我等言不可信,此次定要拿下高邮,城破之时,屠城三日,让我等洗颈以待!” 张士义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方久才问道:“那咱们暂时征集百姓的口粮,看能否多坚守一段时间?” 张士诚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围城三月,百姓还能剩多少口粮,如果把百姓那点仅剩的口粮夺走,百姓们吃什么,到时候守住了这座城池,人心尽失,你我兄弟安能在此立足?” 张士义点了点头道:“如此坐困愁城实为不智,那突围如何?” 张士诚心中苦闷,这里是他的根基,如何能说弃就弃。说道:“突围成功与否暂且不提,百姓怎么办?” 张士义说道:“士义知道兄长向来爱民如子,如果我军突围,元军还能对全城百姓留一些余地。殊死抵抗之后,等到城破,百姓们定会重蹈徐州覆辙!” 张士义说的是脱脱攻打徐州义军“芝麻李”的时候,破城后悍然屠城,徐州人口十不存一。 张士诚满脸阴沉地踱着步,他何尝不知道目前实是必死之局,但是城外元军势重,想突围又谈何容易? 但是张士义说的也有道理,突围对于张士诚他们是死里求活,同时也是为高邮百姓留下一线生机。 张士诚想到此处,心中已有决断,抬头问道:“旭儿和那个逆子现在如何?” 听听,这个当爹的有多双标。张士义心里一阵腹诽,嘴上说道:“旭哥儿在府中辅佐大嫂主持王府事务,以防府中生乱。而皓哥儿听大嫂遣人来报,自坠马以后,一直昏迷不醒,前日幸得薛神医诊治,如今已然苏醒,身体也逐渐好转,只是这两日精神略有些古怪。” 张士诚想到他那不省心的次子,这次虽然身负重伤,但总算做了他生平仅见的好事,便没有在他“不肖”的二儿子身上多费口舌。歪了歪嘴道:“我四兄弟起事以来,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大丈夫马革裹尸,死则死矣,但张家如果绝后,我等如何面对张家的列祖列宗!” 张士诚看着远方天边无限美好的黄昏,不知道这样的黄昏还能看上几次?心中一时难掩失落,他们四兄弟起事以来,几经沉浮,此时终于走到绝境了吗? 张士义看着张士诚,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死是活自有他们后辈的缘法,大哥何必如此执着?” 张士诚点了点头,收拾起情绪说道:“这两日你安排人手将张家的小子们藏匿起来,城破之日趁乱逃出城去,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而今日我就和几位将领商议一下,拿出个方法,这两日就趁夜突围。”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在关键时候,张士诚显示出了他的果断与决绝。 张士义明白大哥也知道高邮可能坚守不了太久,但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不突围就是十死无生,突围还能九死一生。 只是生死对他们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来说,已是寻常事,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张士诚一眼,双手抱拳,转身下楼去了。 张皓现在当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已经被安排了。 现在张皓最忐忑的事情就是梦中一世是否会和现在一致,如果和未来发生的事件一致,历史没有办法改变,那他张皓又该何去何从? 好像前世看过一本小说,叫《寻秦记》,这里面的主人公一直在改变历史,殊不知他始终是历史的一部分。 这些远的暂且不提,现在的难关是就在眼前,高邮目前已经濒临绝境,如果历史被他的小翅膀把这事扇歪了,脱脱一举灭了张老匹夫,那该如何是好? 张皓摸了摸嘴:“不至于吧,梦里的蝴蝶不算吧。” 张皓陷入了深思,突然他好像记起在青楼和吕小九喝酒的时候听到的事情,结合自己的常识性判断,逐渐有了一些轮廓。 张皓突然转过头,伸手勾了勾手指,不远处脸上依然胖着一圈的张安吓得一激灵,这两天他是彻底被他少爷折腾怕了,这还没从“我是谁”里面走出来,又是搞啥幺蛾子,张安顿时有了想自我了断的冲动。 张安一步一挪地走到张皓跟前,张皓不耐烦地一把搂住张安的肩膀,趴在耳朵旁鬼鬼祟祟地说道: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这次只要守而待变,必能逢凶化吉,你走一趟,给张老匹夫带个话,让张老匹夫坚持住……” 随后张皓还觉得不够诚恳,一脸凝重压着嗓子说道:“往后的形势会更加困难,上级指示,叫我们一定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张安不懂就问:“少爷,上级是谁?” 张皓笑眯眯地反问道:“你叫啥?” 张安疑惑道:“张安啊。” 张皓突然“啪”的一掌把张安拍翻在地,冷笑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第6章 守城之辩 张皓指着地上的张安,颐指气使道:“速去告诉张老匹夫,把高邮给我守好了。” 听到这话,张安整个人都毛了,我算老几,敢去安排张士诚的“军国大事”,再加上您和主公已经破裂的父子关系,我这个小书童不被主公震怒之下咔嚓了! 张安在地上趴着,悲声道:“少爷呀,我跟着您两年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上有年过半百的高堂要赡养,下有三个兄弟姐妹嗷嗷待哺,您就放过张安吧!” 张皓摸了摸下巴,也觉得不是很靠谱,别说安排张士诚未来的军事战略了,只是因为张安这个“张皓小书童”的身份,张士诚见面就得赏他二十军棍。 这时候,翠儿带着刘夫人的首席大丫鬟浣秋走了进来,浣秋看了看地上的活宝张安,不禁以手抚额,转过头不看张安,对着张皓说道:“二公子,夫人有要事和你相商,让你马上过去!” 张皓顿时拍了下脑门,对啊,怎么把家里的话事人给忘了,这事还要着落在母亲身上,说完飞奔而出。 浣秋没好气地对地上的张安说:“快起来吧,你家少爷已经到中堂了。” 张安用眼缝瞄到张皓已经不在屋内,才长嘘了一口气,起身对浣秋行礼道:“让浣秋姐姐见笑了!” 中堂上,刘夫人和张士义主次而坐,脸上满是忧虑。 刘夫人曾经亲自组织妇女生产战备物品,还曾亲自到城墙上慰问官兵,对近期的局势也是有所耳闻,便问道:“士义,局势果真已经至此了吗?” 刘夫人知道此时高邮激战正酣,此时回来,难道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张士义回道:“大嫂,元军百万,兵围月余,现在城内粮草只够维持十余天,大哥这边想为张家的子弟留条后路.....” …… 张士义粗略地向刘夫人说明了目前的状况,并着重将张士诚的安排告知了刘夫人。 刘夫人叹了口气,说道:“难不成张家的劫数在此吗?”想到这里刘夫人也是忧心忡忡,但是作为起义军统领的家属,干的又是杀头的活动,虽然担忧,但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世子张旭站在旁边,沉默不言,因为紧张俊俏的小脸有点发白,自张士诚起事以来,还从未遇到此等危机的时刻。 去年张士诚自称诚王,作为诚王世子更是前呼后拥,风光一时无两。 世子殿下的成熟稳重、睿智好学为百官所称道,再加上俊朗的风姿,绝对是世子的典范。 当然了,这也是有一个顽劣不堪的弟弟做对比,更让张旭显得出类拔萃。谁知才短短数月,就要狼狈出城。 九死一生不说,即使逃出去也是一方流寇,如此落差让小张旭一时难以接受。 张士义看到沉默的张旭,安慰道:“旭哥儿毋须担忧,虽然战事糜烂,但相信二叔定能护你们周全。” 张旭感受到二叔的关爱,拱手拜谢道:“多谢二叔!” 刘夫人不舍地看了张旭一眼,说道:“旭儿,你也长大了,以后多看顾好你的弟弟!” 张旭感受到刘夫人话语中离别之意,拜向刘夫人,哽咽道:“是的,母亲。” 众人一时语塞,整个中堂仿佛都弥漫着伤感和黯淡。 “母亲,你在哪里?” 这时一个清脆急切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张皓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中堂,看到张士义,亲切说道:“二叔也在啊!” 张士义与张皓的感情素来亲厚,相较于成熟稳重的张旭,张士义更喜欢这个性格跳脱、直来直去的小侄子。 但是悍勇无匹的张士德和活泼健谈的张士信都更喜欢稳重的张旭多一些,可能自己缺什么,就想在小一辈那里找补一些。 张士义笑着问道:“你的伤好些了没有?可还有哪些不适?” 张皓笑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改日和二叔在沙场大战三百回合!” 张士义听后哈哈大笑。 张皓知道事关重大,便直截了当向刘夫人说道:“母亲,孩儿正有事找你呢,你能不能找人给爹说下,一定不要想着跑路,守住高邮定然会否极泰来,一旦突围那就万事皆休!” 刘夫人和张士义对看了一眼,浣秋可是不知道他们后面所议之事,刘夫人诧异道:“皓儿从何处得知我军准备突围?” 张皓呆了呆,合着还真准备开溜啊,张嘴就吐槽起张士诚来:“这张老匹夫果然准备开溜了!地盘屁大一点,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开始称王称霸,枪打出头鸟,人家不打你打谁。 张士义他张士诚辩护道:“称王也有称王的好处,凡是都是有好有坏!” 张皓丝毫不给面子,“哼”了一声,说道:“人都打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跑,现在马车都撞到南墙了知道拐了,犯了错知道悔改了,大鼻涕流进嘴里知道甩了,他当这是牛奶吗?早干嘛去了!” 刘夫人不悦打断道:“怎么说你爹呢!”当然,他们的父子关系人尽皆知,刘夫人也没有过多教训张皓。 张士义反倒好奇起来,毕竟突围之事一直都没有提过,这才是张士诚刚刚的决断,便问道:“倒是皓哥儿如何得知我军准备突围?” 张皓很光棍地说道:“不知道,你们不是刚说的吗?” 张士义继续问道:“那为何我军不适合突围?如今粮草难继,守城只是坐以待毙,突围方有一线生机啊?”这时候张士义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道出了军中实况。 张皓也知道此时已经极为关键,能够说服二叔才有间接打动张士诚的可能性。 第7章 围城中的书童和侍女 张士义走后,刘夫人对着张皓又是一顿嘘寒问暖,终于确认张皓的伤已无大碍,方才把他放了回去,看的张旭又是一阵的目光复杂。 原来张皓在张士诚那受了委屈,都会亲昵地跑到母亲这里请求炮火支援。现在多了三十多年的记忆,和刘夫人过于亲近反倒有些不适应,张皓经历了过于猛烈的母爱洗礼,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告辞而去。 搞得刘夫人一阵伤感,觉得小儿子也长大了,和母亲关系突然不亲密了。 当张皓回到他的小院,只见浣秋还没走,一边指点着翠儿和萍儿打扫卫生,一边数落着张安: “我说你呀,和你少爷一样不着调,他让你打你还真打呀?” 张安无比委屈地说:“浣秋姐姐,我也不想啊,平时我也是不敢的,只是不知道当时为啥就能下得去手?” 浣秋没好气道:“这才没两年呢,就和你少爷一样的呆气!” 说完还拿出平时都舍不得用的玉泽坊的珍珠霜,笑道:“过来,我给你抹一下!这个平时我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书包阁 张皓看的目瞪口呆,不对,有奸情! 那边张安不好意思,说道:“谢谢浣秋姐姐,我今天用鸡蛋敷过了,这个太贵重,张安哪好意思用!” 浣秋详怒道“真能打肿脸充胖子…..”看着张安肿如胖子的脸,浣秋顿时忍俊不禁。 突然想到嘲笑到了张安的痛处,不好意思地咳了咳,板着脸道:“再不过来我就再把你的脸扇两下!” 张安不傻也不蠢,相反在“混世魔王”身边全须全尾干了两年书童,没有点机灵劲绝对干不下来,这段时间浣秋对张安多有照顾,平时旁敲侧击打听着张安的家世,还有话里话外传递着脉脉情意。 到了这份上,张安当然知道浣秋的心意,他也不知道这位夫人的首席心腹,王府的第五号实权人物,怎么会对他这个小书童有意思? 张安讷讷地凑了上去,说道:“那浣秋姐姐您轻一点!” 浣秋故作凶狠地假装在张安面前比划了一下,说道:“老实地坐着。” 浣秋一双柔荑在小张安的脸上轻柔地涂抹,将珍珠霜一点一点地均匀地涂在张安的脸上。 张安紧绷着“肿脸”,消受着浣秋姐姐手指间的温柔,而张皓在门外泪流满面。 涂完之后,把一整盒都放在张安面前。说道:“全都放这了,早上和晚上涂上一次,好的能快一些!” 张安有些自卑,美人情重,他有点生受不起。 浣秋看着张安敢拿又不敢拿的样子,哼了一声,说道:“再不拿我就生气了!” 张安赶忙接过去,奉若珍宝一样的捧在怀里。 浣秋看张安对自己送的东西如此珍视,心中窃喜,又说道:“拿了我的珍珠霜,记得要还份礼物给我哦!” 张安小鸡点头一样说着:“好好好!” 浣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脸略红说道:“傻子!”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伤感道:“不知道高邮能不能守下来,这段时间老是听到些不好的流言,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有未来!” 张安看到浣秋有些消沉,他何尝也不是在这段时间战战兢兢,想着城破后的惨状,但是张安还是安慰道:“二公子刚刚说了,只要守住我们就能否极泰来,一定会有转机的!” 浣秋心道张安连安慰人都不会,拿张皓的说辞来糊弄自己,强笑了一下,说道:“你先忙吧,如果有事记得来找我!” 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景象,这时候列位看官就问了,按照一个穿越主人公的正常路数,这个人不该是张皓吗?咋成了张安这个小书童了? 浣秋选上张安那可是精挑细选的结果,她已经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了,在后世二十岁是鲜花绽放正鲜艳的年纪,而在现在那就是确确实实的老姑娘了,一方面,她从小父母双亡,自小卖身跟着夫人,视夫人如母,不舍得离开夫人,而刘夫人也特别倚重她。 另一方面则是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本来是刘夫人是内定给了张皓和张旭的,但随着张皓和张旭跟着张士诚的地位水涨船高,做个侧室都难。浣秋心比天高,凡事都是以刘夫人为榜样,哪会愿意去主动做小,在正房面前低三下四! 第8章 高层会议 那厢见书童丫鬟两情相悦,扭曲张皓棒打鸳鸯。这边议事厅却是一片肃杀,白虎帅帐安静异常,事关周朝存亡的一次会议在沉闷压抑的氛围中开始。 帐内只见张士诚端坐于帅席,张家四兄弟中,张士德在预备队警戒支援,张士义安排张家后生的“逃窜事宜”,仅老四张士信在列。张士信二十出头,却须眉皓然,须髯如戟,一身英武之气。因其年龄尚轻,居于武将末席。 军中第一大将吕珍,也就是张皓发小吕小九的父亲,满脸虬髯,身执重甲,甲胄上的血迹犹存,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大马金刀而坐,双目微闭。 女婿潘元绍,身着若一介儒生,嘴角含笑,面如冠玉,但是殊不知其每逢大战都冲杀在前,悍勇无匹,号称军中第一智将。其弟潘元明,居于潘元绍次首,模样与潘元绍有六七分相像,但是眼神相较于潘元绍的沉静似水,年轻的潘元明多了几分跳脱。 其次徐志坚、朱暹、赵子雄等身形彪悍,却个个挂伤,可见高邮攻防的惨烈。史文炳、张天琪等名将因守城而未在其列。 在谋士方面,第一谋士李行素,原为江湖术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阴阳八卦、天文历算。只见其手抚已略斑白的苍须,时而紧皱和放松的眉头可见其内心的波澜。其子李伯升,子承父业,亦是江湖术士,中年白净文士,颌下黑须修剪有致,眉头亦是紧锁。 居于次首的徐义,面色阴鸷,身着一身黑袍,眯着的双眼让人永远看不懂他在想什么!被这样的人盯上想想都会不寒而栗。用张皓的话说就好像一条毛毛虫眼看着爬到你眼前了,结果停住开始打盹。 最后是蒋辉,乃世子张旭的恩师,张士诚能把继承人的教育职责交给他,其文略可见一斑。 “十八扁担起义”的武将谋士,除了守城无法分身以及已经阵亡的,皆悉数在列。只能说张士诚能够成就一方枭雄,看其手下的文臣悍将,就知道绝非偶然。 安静的帅帐被一个咳嗽声打破,张士诚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对目前的情况已有所了解,昨日前去‘议和’(投降)的蒋先生回来,结果极为不妙!” 张士诚又自嘲般笑了笑,继续说道:“脱脱扬言若想请降,让我等提着头去见。这厮定要将我等赶尽杀绝,现如今高邮危如累卵,各位如之奈何?” 下首的赵子雄胳膊上缠着白色纱布,闷声说道:“主公,今日脱脱攻城甚急,南门城墙经过几番争夺,幸士德将军的预备队及时赶到,方不至失守!” 吕珍也沉吟道:“我北门虽未失守,但攻城之猛烈是围城以来最为猛烈。” 女婿潘元绍道:“父帅,史将军所负责的东门今日也是几经争夺,现下战事稍定,史将军和张将军却不敢稍离。而我与元明所负责的西门却未见攻势。” 张士诚和刘夫人共有三子,两儿一女,张皓和张旭的大姐就是嫁给了潘元绍,一来潘元绍的容貌甚俊,颇和刘夫人选婿标准。二来潘元绍极具军事天赋,张士诚甚为看重,选其为婿就有笼络重视之意。 李行素本已紧皱的眉头更深了几分,说道:“兵法云:‘围三阙一’,这是给咱们一个口袋让咱们往进钻啊!” 徐义阴冷的面孔不见情绪,说道:“即使明知是陷阱,但犹如将溺死之人所见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要去抓一下的。”徐义掌管着张士诚的暗卫,专职刺探敌情和监管百官,权力极大。 潘元绍道:“如今士兵折损严重,士气低迷,粮草难以为继,若不思退路,恐将坐以待毙。不若突围,看能否博得一线生机,那脱脱摆下的是何龙潭虎穴,某倒想闯一闯!” 徐志坚、朱暹、赵子雄纷纷附议道:“主公,突围吧!” 张士诚看向李行素,说道:“李先生以为如何?” 李行素沉吟道:“此前围城之际,在下曾为此战卜卦,以测吉凶。卦相所示,此战虽凶险,但终能否极泰来。昔日吾等决定高邮是守是留的时候,想那脱脱举全国之兵,人吃马嚼,一天所耗定然不菲,再加上各地义兵不断举旗,这脱脱在高邮必不可能久攻。谁知竟然在这寒冬之际,元军围城已有三个月之久,一副不破城绝不收兵的态势,眼看这高邮不可城破在即,难道这‘泰来’是应在这突围之上?” 张士诚开始低头沉思,众将都知道每逢大事需要定夺之际,这位主公都会通过这种方式,思考权衡最终的决策。 半响过后,张士诚目光逐渐清明,抬头朗声道:“与其坐困愁城,横竖都是一刀,不如好好冲杀一番,不枉此生沙场走了一遭,众将以为如何?” 既然退无可退,张士诚也开始“光棍”起来。 吕珍和张士诚同起于微末,相知多年,两人对视一眼,吕珍也朗声道:“愿与主公同去!” 营帐内顿时豪气干云,纷纷说道:“同去同去!” 张士信年轻跳脱,见平时沉稳的大哥都如此光棍,怪叫一声:“干他娘的脱脱!” 众将哈哈大笑,李行素父子、蒋辉也捻须微笑,就连平素不苟言笑的徐义也带着渗人的微笑。 这就是义军初创,已经无路可退的一群人,为了生存,率先举起武器,只为在这片土地能有一席之地好好活下去。 可能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毛病,也许他们是因为各样的目的和理由聚在了一起,但在面对绝境的时候,一群无可失去的人,一群志趣相投的人,一定会迸发出无限的力量和勇气,虽然是力量单薄如萤火,但即使明亮如太阳也难掩其光芒。大丈夫既不惧死,又有何惧哉!。 第9章 希望与信心 就在张士诚确定下来,商议突围细节之际,议事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外面值守的兵士进来禀报说:“张士义将军有要事禀报!” 张士诚有些诧异,心想不是让张士义安排张家后辈的突围事宜,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当下按住心中的疑惑说道:“速请!” 张士义急步走进大厅,满头大汗,不同于往日因为元军的攻势带来的沉闷和压抑,今日的众将的脸上都有亢奋之色,就连平时阴森的徐义都满脸春风的看着他,笑得张士义汗毛直立! 张士义按下心中疑惑,拱手道:“大哥!”又环顾四周,向众人致意。 众人纷纷颔首回应。 张士诚含笑道:“士义来的正好,吾等已经决定后突围,这三个月来被元军打的实在憋屈,两日后与脱脱好好的战上一场,方能不负此生沙场上走一遭!” 张士义环顾众人,看到众人虽然脸色轻松,但是个个决绝,突围谈何容易,如果没有张皓的建议,两日后能活在这世上的各位兄弟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人? 想到此处,张士义脸色复杂,既感于众将的视死如归,也想知道他们听到张皓的说辞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时候张士诚问道:“士义此来何事?可是有人不配合你的安排?” 这个“有人”除了张皓,没别人了……只能说这货的前科实在是多,如果他不是张士诚的儿子,早就被张士诚“军法从事”几十次了。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他不是张士诚的儿子,张士诚又管他何来? 张士义摇了摇头,说道:“大哥,那倒没有,此次来是另有他事,不过确实和张皓有莫大的关系……” 张士义把张皓关于守城和突围的利弊说了出来,尤其是关于大都脱脱被弹劾之事,更是一字不落地细细分说,只听得场内众人面面相觑。 张皓何许人也,在场的长辈那可是知根知底,像吕珍这种从小看着张皓长大的,抱着小张皓的时候还被他尿了一身,他是什么货色那是再清楚不过,他儿子吕小九和张皓就是周朝这些创二代中的“卧龙和凤雏”。就说那天听张皓的书童说起偷营刺杀脱脱之计划,这事都不是一个正常脑子能想出来的,关键是他不仅想,还真敢干! 但是今天张皓说的这些东西,连他们这些老江湖都不得不重视。他说得这些着实有理有据,且不提我方突围失掉的民心,就说突围助长元军的士气,脱脱的处境等情况都让这些谋士大点其头。 那为什么这些谋士没有想到呢?一方面因为张皓先入为主的判断,另外一方面则是自己濒临绝境的情况,很难理性地分析判断全局。况且他们也不知道三个月前就有人在大都弹劾脱脱,他们知道脱脱围着高邮久攻不下,也会有一定的压力,但是怎么会想到,脱脱还会受到来自大都政敌的攻讦。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伯升道:“兵法有云:倍则攻之十则围之。强攻只会给元军带来极其惨重的伤亡,如果围而不攻,只待我军粮草耗尽,那高邮自溃,脱脱当代名将,为何舍易而取难也?” 李伯升家学渊源,张口也是“兵法有云”。 吕珍道:“再回头看看,这两天不顾死活的强攻就有点不合逻辑了!各个城门承受着攻城以来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不是一个名将该有的对策,只能说明脱脱那厮狗急跳墙,所以才不顾将士伤亡,誓要短期内拿下高邮!” 李行素对吕珍的看法深表赞同,说道:“元军攻的越急,越能说明我们守城的必要!如今元军不顾死活的打法,肯定难以持续,说明脱脱承受的压力已经非常之大,元军内部之变可能已在旦夕之间。” 徐义对消息的准确性比较敏感,问向张士义:“皓哥儿的大都消息从何而来?” 张士义摇了摇头,说道:“这皓哥儿倒是没有细说,只说他是‘可靠消息’。”想到说起可靠消息,张皓一脸便秘的样子,张士义就知道张皓这消息来路可能“不正”。 如果是别人,这么重大的事情徐义肯定马上就把人弄过来问个明白,但张皓何许人也,连徐义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看向张士诚,一个眼神就让张士诚秒懂:那家伙没人管得住,只能您亲自上阵了。 张士诚颔首道:“一会我亲自找那厮核实!” 作为“议和使者”从敌营归来,蒋辉很有发言权,说道:“据某在敌营所查,某虽未见脱脱,但是其副官扬言:‘城破之日,屠城三日。’屠城只会让全城百姓同仇敌忾,徒增伤亡。从皓儿所言,这就可以理解了,如果这次携百万元军不能大获全胜,那样的胜利也会让脱脱赢得毫无意义,还会被政敌攻讦养匪自重,只会让脱脱处境更加艰难。” 李伯升说道:“所以元军也断没有接受我军议和的道理!” 各个武将谋士你一言,我一语,把最近不合理的战场事件一一剖析,隐于高邮上方的战争迷雾逐渐清晰。总之,只要守住,脱脱率先顶不住大都的压力,那城外的元军就会不攻自溃。 李行素终于长叹一声,斩钉截铁地说:“高邮城的否极泰来,只能落在高邮啊!” 刚刚一脸决绝的众将,虽然一脸轻松,那是被压抑三个月后伸头缩头一刀的“光棍”,现在的一脸轻松则是“拨得云开见月明”后的明悟,一个是绝望,一个却是希望。 众将已经开始探讨具体的防守细节,潘元绍说道:“那如此说,我军可按疑兵之计,大开城门,是否可让元军猜忌,进攻有所迟缓?” 吕珍道:“最近战场也需要调整策略,尽量减少伤亡,只要人在,高邮城就在。多在城墙四周设置陷阱,将部众打散,节节抵抗,尽量迟延敌军进攻速度。” 作为斥候首领,徐志坚道:“某将可让小股斥候分批潜出,深夜袭扰!” 此时没人再提突围、“亡命一搏”的事情了,只能说“希望”和“信心”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真的非常重要。 议事厅门外值守的兵士看了看里边大佬们,只觉得厅内的空气热度都高了几分。 第10章 求求你做个人吧 王府,张皓小院。 并不是所有的所谓“穿越者”都能力挽狂澜,挽大厦于将倾,至少对于张皓,一个历史知识半吊子,靠支离破碎的知识拼凑出来的说辞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让现在的张皓去杀入元营,取脱脱首级如探囊取物,但凡喝酒就了一粒花生米,张皓都不会想这种事情。 让张皓去和张士诚申请领一路兵将,斩将夺营。古代人只是生活在古代,又不是傻,虽然此时张皓有些拳脚功夫,知道一些阵法和兵略,并不代表此时张皓可以自信到如霍去病一样,一战封神。相反就算是张士诚麾下的这些战将,张皓如今对上也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那还有哪些有难度的事可以尝试呢?对不起,不会!不学!不干! 享受完“猛烈母爱”和精美“狗粮”的张皓,想想目前能做些什么“简单”且力所能及的事情,想来想去终于明白自己真是个废物,竟然悲哀发现,如今自己不添乱竟然给高邮最大的贡献了。 万念俱灰,张皓让张安和翠儿把床搬到了屋外,整个人瘫在床上,在静谧的午后,沐浴着冬日的暖阳,阳光洒在张皓的脸上,安详而平和,张安坐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远处张皓养的穷凶极恶的“中华田园犬”也是瘫在地上,地上时而起落的几只寻食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叫着,为这午后冬日更添了一份慵懒,好一派世外桃源的安逸景象。 张士诚待会议完毕,就马不停蹄地往王府赶来,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如果不搞清楚前因后果,对于整个高邮都会是灭顶之灾。 张士诚赶到张皓的小院,院内的巨鹿林立,依稀还存留着两人曾经对阵过的痕迹,看的张士诚一阵头疼。 当张士诚看到张皓废物一样地瘫在床上,顿时气得不打一出来,好家伙,你爹我在外面出生入死,你可倒好,在这晒太阳。不由地大怒,一声暴喝:“狗贼,纳命来!”, 说完抄起侍卫的红缨枪挽出一个枪花,如出水蛟龙一般,飞也似地杀了过来。 正沉浸在梦中,和三上老师做友好业务交流的张皓感到四周骤冷,毛孔顿时竖起,危险来临之际,睁开惺忪睡眼看到不远处杀奔而来的张士诚,大喊一声:“风紧,扯呼!” 那种浸在骨子里的em(逃跑)基因,促使张皓飞速从床上跳将起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还跑还喊:“速去后院请母亲大人。”这时小书童张安也非常轻车熟路地分道而逃,直奔后院,专业素养拉满,默契程度拉满。 “为啥人家能成为二少爷的高级伴读书童,而我才是一个第十等级的家丁,细节决定成败啊!”旁边一个不知名的家丁在反思自己。 这是张士诚和张皓父子二人多年对阵的实战经验,此时张皓已经失掉了先手,只能暂避锋芒,从长计议。 跑着跑着……张皓越跑越不对劲,我做错啥了,当街坠马也是看到乱民抢劫,见义勇为,此事乃彪炳张皓履历的光辉事迹。通过二叔建言献策,也是想为社团做贡献,就算无功,至少无过吧!前边去怡红院和人打架的事情不是打过十军棍了吗?再捋一捋最近的事情……没有任何把柄! 张皓顿时气定神闲,驻足转过身来,伸出手大喊道:“父亲,且慢,有话好说!” 只见一个红缨枪的枪柄从天而降,砰的一声,将张皓打翻在地。 ...... 中堂上。 张士诚悻悻地摸摸了嘴巴,一脸尴尬地看着满是怒气的刘夫人,而旁边张皓龇牙咧嘴地大呼小叫,仿佛受了十万点伤害,下一刻要“驾鹤西去”。刘夫人愤愤地说:“皓儿到底做错何事?可怜我儿坠马还未伤愈,就被你打成这个样子,你要打连我一块打死算了。”书包阁 第11章 不知道,滚 刘夫人知道张士诚百忙回来,肯定不是就为了揍张皓一顿,想来可能与张皓的守城之策有关,就问道:“夫君此次回府,可是有事要问皓儿?” 知夫莫若妻啊!张士诚顿时表情轻松了一大截,毕竟这事干的不地道,还板着脸把张皓训了一通,对于节操相对正常的张士诚,心里的坎属实有点难过,刘夫人一句问语就轻描淡写地揭过了此节! 现在对刘夫人温言道:“此逆子让士义所述之辞,我与众将经过反复商讨,都觉得据城待守方是稳妥之策。但是士义所说的大都脱脱被弹劾之事,对我军的未来关系重大。所以此次回来确认一二,此机密不知从何而来?” 张士诚转头看向张皓,刚才的尴尬揭过,表情就又开始强势起来,喝道:“逆子,还不速速道来!” 张皓正在隐隐啜泣,自怜身世,听到张士诚说到此话,傲娇道:“不知道,滚。” 张士诚顿时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强按怒气,脸色阴沉地用手握紧了手里的佩剑。 刘夫人眼看两人要谈崩,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忙劝道:“皓儿,不要胡闹,这是大事,好好跟你爹说话!” 母亲大人的面子要给,但是刚挨了顿打,能好好跟张士诚说话那就不是张皓了。便信口胡诌道:“鄙人夜观天象,掐指一算,斗柄北指,将星欲坠……” 张士诚的佩剑已经饥渴难耐…… 刘夫人也面露凶相,说道:“皓儿,再这样母亲可恼了。” 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的张皓顿时怂了,老老实实地说道:“围城前,孩儿在怡红院和吕小九在喝酒,旁坐着几个来高邮的外地客商,聊起大都的事情。有个客商自称是宣政院使哈麻府上管事的小舅子,说起哈麻待脱脱恩重如山,这次脱脱能复相哈麻功不可没,结果脱脱当上右丞相没多久,哈麻从中书右丞位置被搞成了宣政院使。哈麻大人每每在府上醉酒后都大骂脱脱恩将仇报,忘恩负义。母亲,你说这脱脱干的是人事吗?” 张皓说着眼睛还不停地朝张士诚身上瞟! 张士诚不悦地“哼”了一声,不过这张皓正说着重点,张士诚决定按兵不动。 刘夫人对这对父子也很是挠头,说道:“搞什么含沙射影,好好说你的!” 张皓接着说道:“那个客商还说,奇皇后和皇太子对脱脱和其弟也先把持朝政也比较忌惮,他那哈府管事的大舅哥告诉他,哈麻大人准备脱脱出征后就参他劳师费财,这次高邮之战打不了多久脱脱的官可能就没了,这次明面替府上趁乱低价收些货品,还准备低价收些房屋田舍。后面还说什么如果有余钱借给他,他日愿多出平日一倍利息来偿还!” 高邮身处江南繁华之处,又是盐业产地。客商云集,这些商人互通有无的消息可能比朝廷的邸报还要快。那些能掌握所谓“朝堂密辛”的商人,在同行眼里都多了一份神秘感,被别人高看一眼。 虽然这些真实性有待商榷,但是无碍这些政治倾轧、朝堂斗争还有“皇室密辛”等八卦消息被这些客商疯狂传播,而且传播速度极其惊人,今天大都传出一个皇子的花边消息,三天后你就能在扬州听到这位皇子“夜御七女”的劲爆新闻! 作为一个义军首领,张士诚自然是关注大都朝堂消息的,但是这些弹劾的事情已经是在脱脱出征之后,那时高邮已被围城,所以这些消息自然难以传到张士诚这里。 张皓继续说道:“后面他们就在说什么哪家的房屋正在售卖,哪家商铺的地段比较好之类。我听到的这些毕竟空穴来风,如果想确认,不妨看看房屋被人收走了没有?” 张士诚此时插话,提出疑问道:“如此重大之事,那客商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商谈?” 张皓想了想,说道:“那日脱脱要攻打高邮的消息刚刚传来,高邮市人心惶惶,怡红院内本来客人就极少,可能他们只当我和吕小九是两个吃酒的纨绔少年,所以没有太多戒备!” 张士诚一副嫌弃的表情,仿佛在说“难道你不是?” 张皓看到这表情顿时不乐意了,说道:“哎~哎~哎~你这表情什么意思?不信你可以问吕小九啊!那天他也在。” 画风逐渐转变,张皓无限追忆道:“说起那天,我和如烟姑娘情投意合,我不顾一切地摸她,她也不顾一切地摸我,并且许下了永不分离的誓言。结果第二天我去怡红院的时候,如烟姑娘已经去扬州了!母亲呀,孩儿心里苦啊!5555555” 这张皓可能对“摸”有什么误解,其实那天也只是摸了姑娘的手而已,因为这事他还被吕小九嘲笑了好几天。但对于张皓,这些已经给初识情愫的少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或许这就是“初恋”吧。 张皓说完用袖子抹了一把又一把眼泪和鼻涕,哭的情真意切,感天动地! 张士诚脸色铁青地看着张皓,脸色不豫的看了眼刘夫人,好像在说:“你怎么给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 刘夫人也哼了一声,仿佛也在说:“好像不是你儿子一样!” 张士诚大喝道:“逆子,小小年纪不学无术,下次再敢跑去青楼,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典型的过河拆桥,剩余价值榨干后张士诚就开始露出狰狞的嘴脸! 刘夫人当然要维护自己的儿子,说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们查不到,偏偏让皓儿听到了,你们这帮人丢不丢人?” 张士诚顿时无语,这句话说得确实扎心,但却也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闷闷道:“夫人,军中有事务繁杂,我先回军营了!” 刘夫人可不会惯着张士诚,直接送客:“夫君自行便是!” 事关重大,对于张皓所说的田屋售卖之事是一定要确认清楚。张士诚说完就大口喝了口茶,匆匆离开,临走前还瞪了张皓一眼。 张皓登时喊道:“母亲母亲,看到没,父亲刚才还瞪我!” 第12章 那一瞬,笑靥如花 待张士诚走后,刘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张皓,说道:“皓儿可还记得前日你坠马救下的那一家人?” 张皓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混世魔王”最不堪回首的记忆!含糊说道:“孩儿记得记得!” 刘夫人感慨地说:“没想到我儿还做了件胜造七级浮屠的好事,那户人家主人姓洛,本来亳州的官宦人家,那边匪乱猖獗,官员个个朝不保夕。听说江南这边还算太平,这洛先生就带着妻女来投奔亲戚!” 张皓嘿嘿笑道:“这洛先生有点不着调,高邮不也被土匪占着呢嘛!” 刘夫人摇了摇头,没接张皓的话,继续说道:“却说高邮围城日久,城内粮价飞涨,洛先生一家吃喝用度皆在亲戚家,随着所存银钱耗尽,最后那户亲戚竟然以粮米要挟,要洛先生的女儿嫁于其子为妾!” 张皓也恨恨地跟了句:“禽兽!” 刘夫人接着道:“洛先生晚年得女,膝下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断然拒绝,结果就落到了流落街头的下场。后面的事情就是你看到的了。” 张皓脑子脱线,随口说道:“能让亲戚做出如此禽兽的行径,看来洛先生的宝贝女儿也有几分姿色了!” 这次轮到刘夫人诧异了,说道:“吾儿当初救人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到女孩的长相!” 张皓顿时感到被侮辱到了,幽怨地看着刘夫人:“母亲,儿子在您眼中竟然如此不堪,救人的时候都要‘看人下菜’,当时情况十万火急,那还顾得了这么多。” 刘夫人忙安慰道:“那是那是,皓儿就是东施当面,那也一样义不容辞!” 张皓哭笑不得道:“如果是东施的话,该那些流氓不答应了!” 刘夫人...... 张皓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目前给我说这些作甚!” 刘夫人摇了摇头,看向浣秋说道:“浣秋,去把洛小姐请过来!” 浣秋也对张皓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转身走出中堂。 “咦,啥意思?这小妞回心转意了?”张皓想着,但是挖自己书童的墙根还是有些心理负担呀! 刘夫人想到如今高邮局势,有些哽咽说道:“母亲年纪也大了,你父亲又是干的杀头的事情,眼下高邮岌岌可危,不知道哪天……” 张皓赶紧劝慰道:“母亲定然长命百岁,孩儿永远会陪着您的。” 刘夫人收拾情绪,笑了笑说:“儿大不中留,这次的事情也给母亲提了个醒,总要给你找个能看顾你的人,帮我照顾好你,这样我也放心了。”看来这次高邮之围给了刘夫人很大的危机感。 张皓尴尬地笑着说:“孩儿能照顾好自己!” 刘夫人笑了笑,没有说话,不一会儿,浣秋就领着一个妙龄女子走进中堂! 只见此女子身着半臂绣花襦裙,外罩织锦披风,头上仅一个发簪把头发挽着,缕缕青丝柔顺地搭在身后。螓首蛾眉,皓腕凝雪。如出水之芙蓉,如九月之雏菊,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这女子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看向张皓时,满含感激。仿佛要把这男子刻在心里一样,对着张皓脉脉颔首。 张皓看傻了眼,洛雨霜那一双眉眼分明就是梦中那一世的女孩。和热恋时张皓看着那个女孩一样,眼前的洛雨霜的眼睛里也满是自己。 梦中的一世,在上课的教室,在学校的食堂,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在他们逼仄租住的房间里,张皓满眼都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当时光的列车缓缓驶过,十八岁的张皓就站在那里,眼前的女孩一颦一笑,极尽风情,满眼都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bookAbc.Cc 还是那辆列车,随着时光送走匆匆过客,二十五岁的张皓就在那里,看着那个女孩披上婚纱,只是新郎并不是他。 列车短暂停留,三十一岁的张皓就在那里,抱着女孩送给的背包,低声呢喃,为他的人生做出最后的送别。 当岁月转身,十六岁的张皓就在那里,虽然你已不再是你,她也不再是她,但是还好我终于遇到了你。 张皓深情的目光望去,试图回到原点,在刚开始的时候,在我们初见时的美好。 刘夫人看着张皓这“猪哥相”,无奈伸手抚额,对张皓说道:“皓儿,这就是洛先生的爱女洛雨霜姑娘。” 洛雨霜赶紧拜见刘夫人,屈膝拜道:“见过夫人。”然后转向张皓道:“见过二公子。” 行止虽然还带着娇羞,但是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看的刘夫人暗暗点头。 张皓……别说了,还是一脸的“猪哥相”。 刘夫人看不下去了,不停地“咳咳咳”的暗示。 张皓终于反应过来,伸手迅速握住洛雨霜的手道:“幸会幸会,小生张皓!” 刘夫人再次抚额,这次连浣秋都看不下去了,拉开张皓的手,说道:“少爷,洛小姐是名门之后,请您注意分寸!” 张皓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搓着手不好意思的说:“骚瑞,骚瑞,时代有点错乱!” 众人对张皓说的有点错愕,但是也可以理解,刘夫人和浣秋看到洛雨霜的时候,也是惊艳到有些恍惚,只觉得人间竟然有如此女子。张皓虽然算得上是个俊俏小生,但是洛雨霜漂亮的有点不像话,从颜值方面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刘夫人说道:“也是因缘际遇,雨霜那天遇到了你,我们张家自不是挟恩图报的人家,但雨霜执意要有所回报。皓儿你只有翠儿和萍儿两个丫头,都年龄尚幼,院里缺一个能里能外的主事人,现在我就让雨霜全权负责的起居作息,在你那里,雨霜就代表我,皓儿,你明白吗?” 张皓听得云里雾里,但这时候哪管这些,听凭吩咐就是,无比乖巧地说道:“孩儿谨听母亲吩咐!” 刘夫人不由地莞尔,能让这个说一句顶十句的小子,如此顺从,看来她也是找对人了,说道:“洛先生乃亳州的干吏,贤名远播,现在已为你父亲所重用,雨霜姑娘仅负责你的生活日常,但凡有逾矩的地方为娘也是不会答应的!” 刘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张皓一眼,警告意味非常明显。洛雨霜现在外有娘家,父亲洛先生在张士诚帐下为官,内有刘夫人为其撑腰,胡作非为前想想能挨你爹多少军棍? 张皓马上悻悻地说:“哪里哪里,尊重还来不及呢!” 刘夫人满目凝重地看着洛雨霜,说道:“雨霜,但凡张皓有任何失礼和不当的地方,我定会替你做主,以后皓儿就交给你了。” 洛雨霜感受到刘夫人的重托,说道:“定不负夫人所托!” 刘夫人看着洛雨霜,那是越看越满意,知书达理、书香门第的官宦人家看不上他们这种暴发户,毕竟他们这种义军朝不保夕,有今天没明天的,树大根深的大族也没必要攀附你,不知道哪天被灭了还背上个“通寇”的罪名。再加上张皓这混世魔王的名号,更别想找到好人家愿意嫁女了! 这洛雨霜要学识有学识,要品貌有品貌,要出身有出身,如果不是落难怎么会找这样好的人家?最关键这个洛小姐对这个救命恩人还是很有好感呢,作为过来人刘夫人那是看在眼里,洛雨霜看别人都是清清冷冷的,但是看张皓的时候眼睛是放光的。 张皓慢慢从旺盛的雄性荷尔蒙中反应过来,这是找了个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小间谍呀,而且还是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小祖宗。 张皓哭笑不得看着洛雨霜,说道:“洛姑娘,你咋不叫“落冰雹”呢,洛雨霜对我的打击不够!” 洛雨霜一阵错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一瞬,笑靥如花。 等张皓带着洛雨霜和刘夫人告辞,走出中堂大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如丧考妣的小书童,张安说道:“少爷,我是不是失业了?” 张皓踹了一脚这个低落的小书童,笑骂道:“书童这个有前途的职业怎么少得了你张安,好好干,我看好你哦!” 洛雨霜亦步亦趋地跟在张皓的身后,进入小院,就看到巨鹿陈列,后面挖着深深的壕沟,谁说张二公子一事无成,谁说张二公子只会晒太阳,元军攻进来,这里就是最后的堡垒,好吧~~其实卵用没有。 这玩意其实是张皓为了对抗张士诚的无聊之举,当时张士诚看了还以为张皓军事才能觉醒,没想到壕沟挖的太深,小书童张安晚上起夜掉进去第二天才被救上来。张士诚自后便由着他自生自灭,毕竟和烧了王府相比,这点危害可就微乎其微了。 洛雨霜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抿嘴笑了出来,看来她也是耳闻张皓这混世魔王的“美名”,张皓讪讪一笑,这事的确有点不着调,那么就需要适时地出现一个小(背)书(锅)童(侠)”。 张皓恼羞成怒道:“张安,明天再不把你挖的坑填了我就把你填到里面!” 小张安知道以后的书童业务将开始转型,但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背锅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第13章 他敢来我就敢死 却说张士诚从王府归来,就马不停蹄地派徐义去调查这些房屋田产的买卖交割事宜。结果一查果然大有异常,最近高邮房屋商铺的交易量大增。 高邮围城前,受严重利空消息的影响,房屋商铺纷纷被低价吃进,一般情况下遭遇战争的城市,房屋商铺即使再低的价格也是有价无市,更别说交易量大增了,更加说明有些人听到小道消息跟风抄底了。 这时候可能有人会疑问说现在高邮,“城头变换大王旗”一年的时间了?周朝是不是还认可这些田产地契? 其实只要这个新统治者不是“抢一波就跑”,就一定要保境安民。整个官府也是除了中上层的官员会发生变化外,那些胥吏还是照常上班,整个官府还是按部就班的运转, 对于百姓来说只是换了个发号施令的人而已。田产和地契这些重要的财产自然都是被认可的,那财产的转让自然也不例外。除非高邮发生了重大的恶性事件,比如“屠城”,那时候人都没了,田产地契还有什么意义? 张士诚听着徐义的汇报,眉间的阴霾逐渐舒展,双手甚至有节奏地敲击着帅案,听声音甚至感觉到其中夹杂一丝欢快。 徐义皮笑肉不笑地说:“主公,二公子可是立了大功,以后二公子再去怡红院,这银钱可不能吝啬!”一向不苟言笑的徐义竟然破天荒的开起了玩笑。 张士诚听着徐义的调侃,想着张皓在怡红院的遭遇,不由得哈哈大笑。能让这个逆子吃瘪,张士诚也乐见其成。 此时局面依然明朗,张皓说的种种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如果大都脱脱被弹劾确有其事,那他们能顶上一天,就多一分的胜算。书包阁 张士诚叫来传令兵,肃颜道:“传令下去,诸将按各自地形优势,各自为战,分部、分策节节阻敌,务必阻延所犯之敌。” 待传令完毕,张士诚看着高邮地形图,意气风发道:“这仗打的他娘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高邮城攻防战自此全面转入另一阶段,由被动防御转为主动防御。 高邮东门,史文炳部。 随着东方泛起鱼肚白,元军擂鼓整军,开始新一天的进攻,想一想今天又是无比惨烈的一天,而沙场上的将士也不知道有多少能看到今天的夕阳。 今日哈刺答所部负责东门主攻任务,哈刺答追随脱脱多年,是脱脱的心腹死党,就在一战功成吃劲的时候,脱脱派上去的也是自己的精兵猛将。 昨晚脱脱给哈刺答下了死命令,两日内必须拿下城门,这次哈刺答也是亲自上阵,就差光着膀子上去肉搏了。哈刺答何尝不知道脱脱目前正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大都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右丞相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待所部兵马用完早饭,哈刺答给自己暗暗打气,如果脱脱去职,那么他们这些脱脱一系的将领,结果也不会那么美妙。 当哈刺答领兵来到东门,顿时惊的眼睛差点掉出来,只见东门城门大开,城墙上也无一个士兵,只有几只觅食的乌鸦。因为元军的行进而影响了进食,飞在天空盘旋,愤怒地嘎嘎乱叫,仿佛在说:“滚啊,打扰爷吃饭了!” 哈刺答伸出一个手势,全军停止前进,旁边的副将问道:“哈刺答将军,这城门可能有诈?” 哈刺答一巴掌将这个副将拍到一边去了,骂道:“老子这双招子是吃饭用的吗?难道我没看出来这城门有诈?” 哈刺答是征战多年的宿将,空城计还是不知道?但是昨日血战之惨烈是他多年所未见,副参将阿都沁更是血溅当场。如果说今天这城门大开,就这么把城门拱手相让,里面没有伏兵他是万万不信的。 转头对传令兵说道:“速报丞相!全军警戒,暂停前进!” 元军帅帐,只见元军统帅脱脱,头戴钹笠,着黑色质孙服,身披虎皮大氅,眉头深锁,端坐于白虎帅椅。在听着传令兵的汇报后,本来已经深皱的眉头更深了一层。 今日他已是麾下精锐尽出,誓要两天内拿下高邮。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正常攻城是“一面主攻,两面副攻,围三阙一”,意思就是一个城门打主攻,另外两面吆喝,最后留一个城门,让敌军能够突围。这两日都是三面全是主攻,而且部队都是其手下亲信所率精锐,可见其破城决心。 脱脱听着昨日战况惨烈的东门门户大开,也是心存疑虑,既害怕张士诚玩空城计,错失良机,又害怕是埋伏,被瓮中捉鳖,一时难以决断。 思索良久,脱脱道:“那就让哈刺答原地戒备,暂停进攻。”脱脱觉得没有必要冒这个险,因为他还有另外两路主攻,即使这路有点状况,相信另外两路精兵强将也一样能拿下高邮。但殊不知另外两路也一样出现了状况。 城墙内,东门主将史文炳和副将张天琪惬意地坐在东门城墙内,一碟花生米,一壶烧酒,正喝的不亦乐乎? 真的很惬意吗?当然不是,毕竟这二位不是诸葛亮,没有羽扇纶巾,桥撸灰飞烟灭的淡定和从容,现在史文炳和张天琪心里面慌的一逼,如果没有这壶烧酒压惊,两个人面对这刚刚正在行进的上万元军的时候,大概率要脱下战甲换裤子了。 张天琪不无担忧地对史文炳说:“老史啊,咱们把大部分兵力都派到南门了,这元军万一进来,咱们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到时就是万事皆休了!” 史文炳颤抖着手,拿起酒壶狠狠地干了一口,说道:“管他娘的,他敢进来,我就敢死给他看!” 张天琪有样学样,也狠狠地闷了一大口,说道:“就是,死给他娘的看!” 第14章 “大将”张小天 高邮,城墙西门。 负责把守西门的正是张皓的姐夫,“儒将”潘元绍,相比于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喝着酒准备携手共赴黄泉的史文炳和张天琪二人,城墙上,潘元绍端坐在太师椅上,一杯清茶,面色平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笃定和从容,再心慌的新兵战士见到如此稳健的主帅,都能淡定三分。 今天的西门又是“围三阙一”中“阙一”的一天,元军照样百无聊赖的警戒着,因为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三个月。 东门的战术已经有了变化,西门这边为了减轻其他城门的压力,照样需要有些动作,不能像往常一样和对面的元军大眼瞪小眼。 至于这个动作的大小,太小引不起元军的重视,聊胜于无,没有办法把注意力吸引到这边来。太大了也不行,对面元军屯着重兵,就是等着张士诚顶不住压力,开始突围,来个瓮中捉鳖,一旦露出破绽,让元军抓住,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这次西门战术动作的拿捏,很考验主将潘元绍的能力。 潘元绍看着对面的元军,向身旁的一个副将挥了挥手,副将得到信息,就给身旁的一个白袍小将使了个眼色,白袍小将越众而出,从城墙上跑了下去。 不一会儿,这名白袍小将就身骑黄鬃马,手执红缨枪,率众从城内冲了出来。顿时元军那边鼓点大作,纷纷整装戒备,领军将领额日斯见状欣喜异常,难道这匪军终于弹尽粮绝准备突围?马上给传令兵说道:“速报元帅,西门异动,敌军可能突围!” 所有元军马上进入战备状态,脱脱得到消息也非常激动,如果这两日能拿下高邮,他这个统帅全身而退就不在话下了,毕竟战绩才能堵住悠悠众口。于是脱脱迅速发号施令,一条条将令有条不紊从帅帐发出,务必此战全歼匪军。 元军全神贯注,刀出鞘,弓上弦,就等着匪军飞蛾扑火了。结果这白袍小将杀到元军阵前五百米的位置,部队一个大回环,一溜烟地又跑回城里去了。 元军统领额日斯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结果硬生生的没有拔出来。已经做好战前动员的元军更是一头雾水,都不知道这匪军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