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牙王佳人》 第1章 起死回生 应天府,秦淮河畔。 午后,一座二进的破旧宅院里,摆着一具棺椁,里面躺着一名身穿御赐飞鱼服的俊俏少年郎。 一名老术士拿着摇铃木剑,正围着棺椁做法事,七名穿着低等锦衣卫制服,佩戴绣春刀,兼具了高矮胖瘦老弱病残的男子站在一旁掩面哭泣,他们不想哭的。 奈何实在是忍不住…… 喜极而泣! 没想到新来的雏鸟老大,上任不足一月就挂了,不知道他们之中谁有机会接替小雏鸟的位置,当上小旗呢? 棺椁旁,管家来福神色黯然,老爷李木牙原是锦衣卫北镇抚司一名百户,前两年因公殉职,朝廷推恩让刚守完孝年近弱冠的少爷李小牙继位,当上了应天府锦衣卫镇抚司下辖千户所一名小旗,众所周知,应天府的锦衣卫镇抚司除了巡城以及协防城中盗捕外,便没什么事做了,它只是锦衣卫的一个养老部门,应天府其它官署也大抵如此。 由于自幼丧母,老爷又长年居于京师保护圣驾,缺乏管教的少爷变得任性跋扈,不学无术,整日跟城里的泼皮地痞厮混,流连青楼赌坊。 直到老爷因公殉职,守孝的少爷才变懂事,再也不敢大白天招摇过市上青楼赌坊了,全都是后半夜才偷偷去…… 不曾想,蒙荫当官的少爷上任仅半月,今天早上却因想偷看秦淮四绝之首鱼晚眠,不小心从青楼的屋顶一个倒栽葱摔下来,当场断气了。 “法师,何时可以盖棺?” 老术士瞟了一眼老管家,沉声道:“你们家少爷算是含冤而亡,不好好超度一番,必会化成厉鬼。” 来福幽幽的道:“天热,时间太久,我们家少爷都臭了。” “……” 老术士被呛得咳嗽起来,没好气的道:“容老朽将你们家少爷最后一道魂魄召回,即可盖棺。” “请快一点。” 来福估摸着少爷一死,没了锦衣卫小旗这个身份震慑,收房子的,要债的可能就快来了,不快一点将少爷入土,要债的能把少爷的胳膊腿卸回去当狗爪卖。 “马密马密红,马密马密红。”老术士念完咒,大叫一声:“呔,魂魄归位!” 只见棺椁中的李小牙身子一颤,居然直挺挺坐起来了,睁开眼茫然问道:“我在哪?” “(⊙_⊙)” 做法事的老术士当场两眼一翻白,随即昏倒过去。 “鬼啊!” 李小牙七名狗腿吓得目眦欲裂,屁滚尿流往外跑…… 第2章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李小牙绕着自家宅子转了一圈,真的是家徒四壁,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全被“自己”给卖光了。 冥冥之中可以听到一阵叮当响! 李小牙来到一间雅致的屋子,屋里的摆设一应俱全,梳妆台上,摆放着两支金钗,数支银钗珠钗,“他”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光了,唯独这间房里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动,只因这里是“他”娘亲的房间…… 铜镜中,陌生的自己一直在流泪。 李小牙并不想哭,可是泪却止不住。 回到院中,李小牙看见年近五旬的来福正蹲在草从里拔晚餐,不由得一阵心酸。 来福是李木牙从边关战场死人堆里救回来的,伤愈之后,来福便成为李府的管家了,李木牙在爱妻病故后,调任京师保护圣驾,将家中一切托于来福,包括年幼的李小牙,也是来福的纵容,让李小牙变得无法无天。 由于李小牙的败家,李府的下人早就跑光了,只剩来福一人。 如今家里已穷得揭不开锅了,来福仍不离不弃,没有米下锅,也要拔草喂少爷…… “来福,我不喜欢吃草。” 来福幽幽的道:“隔壁凉的腊肉咸菜已经被我们偷光了,他们家现在连裤衩儿都不敢凉。” “……” 李小牙怒道:“怕我们把裤衩儿也吃了不成?” 来福起身道:“少爷,你要是吃不惯屡析草,我给你拔一点别的?” “……” 李小牙急眼了:“我再说一次,我不吃草。” “不吃草,那吃什么?” 李小牙站在原先摆放自己棺椁的地方,问道:“我的棺材怎么不见了?” “已经被做法事的老头搬走了。” “为什么?” 来福老神在在:“因为我没钱给他。” “……” 李小牙狐疑问道:“我们都穷得没米下锅了,你哪来的钱买棺材?” 来福耸肩道:“棺材是风月楼的鱼晚眠给你买的。” 鱼晚眠?秦淮四绝之首吗?秦淮四绝指的是秦淮河畔四名清倌花魁,她们不但长得美若天仙,还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们把应天府无数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为了与她们下一盘棋,听她们弹一次琴,许多豪绅公子不惜一掷千金。 李小牙挖了一下鼻孔道:“老丫头还算有一点良心,不枉我曾对她痴心一片,倒是可以赎回来当丫鬟。” 来福担心的道:“少爷,我看你是饿晕了,我马上给你剥一点树皮吃。” “……” 李小牙暴跳如雷:“剥你大爷的树皮。” 来福无奈的道:“少爷,你真挑食,草也不吃,树皮也不吃。” “……” 李小牙回屋换了一身粗布便衣,把手一大挥:“走!我们出去赚钱吃肉。” 来福惊讶得合不拢嘴:“赚钱?” 李小牙思考着走出家门,心想着如何赚钱,身为一名殡葬专业的学生,他学过殡葬礼仪,殡葬化学,遗体防腐,火化技术,遗体美容,消毒防疫…… 他已经学过遗体防腐美容,经过防腐美容处理的遗体,哪怕埋进土里一百年,挖出来仍栩栩如生! 不过,没听附近有新死之人,只能曲线展开业务了。 【大哥,要不要把你爹挖出来翻新一下,做一波美骨?】 【大嫂,我看你气色不好,要不要提前化一个死人妆?】 【大叔,最近天热,你爹埋土里都臭了,要不要挖出来火化?】 【大婶,听说你男人刚死不久,现在挖出来,还能给你用药水泡起来当标本,考虑一下?】 李小牙突然想起来,这年代没有美白剂,没有化妆品,也没有标本浸泡液,他的专业受限很严重,这要怎么展开业务? “哎呀!” 路旁一家小赌坊,一位仁兄被扒得精光扔出来。 光腚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李小牙已见怪不怪,这年代的赌坊,钱尽继以襦裤很正常,他经常光顾赌坊,要不是仗着有一点背景,每次都得光着屁股出来,逢赌必输,他的诨号小肥羊就是这么来的…… 李小牙站在赌坊门口翘首以盼,脖子伸得像长颈鹿一样。 许久,来福忍不住问道:“少爷,你在等什么?” “我在等看有没有妹子被扒光扔出来。” “……” 迟迟没有妹子被扒光扔出来,李小牙固然想看被扒光的妹子,但更想看的是这家小赌坊的心狠手辣程度。 敢把妹子扒光扔出来的,这种赌场就不要进了,赢大钱绝对出门就挨闷棍,输光的就更惨了,既然敢扒妹子衣服,那就敢扒男人的皮…… 李小牙站在小赌坊门口,犹豫不决。 今晚若是不能弄回五百两银子,明天就有人来自己家门口上吊了…… 想在短时间内白手起家赚到一笔巨款,除了抢,只有赌,老爸在成为销售大亨前,曾靠着摆残棋,数玉米,扑克出千发家致富,后看到一名赌友输得家破人亡,于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告诫儿子:【不可沾赌,十赌九输,不赌为赢】。 李小牙再三考虑,终究选择违背父训,踏进了赌场,身后的来福暗自叹了一口气。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了,只能暂时靠坑蒙拐骗才能维持生活这个样子…… 赌场的常胜将军,只有老千,李小牙嘴角一翘,身为一名业余老千的儿子,赢一些手法过时的老古董,应该不成问题。 乌烟瘴气的小赌坊内,一名地痞看到李小牙,立即迎上来。 “小爷,您来了。” “吴签?借我一两银子,稍后还你。” 吴签经过耳朵过滤后,听到的是【给我一两银子,永不还你!】,但又不敢推拒,只能忍痛将一贯钱递给李小牙。 李小牙拿着一贯钱,走到数玉米的赌桌,赌坊很少自己开庄,大都是抽赢家水,除非没人开庄,赌坊才会自己开庄,此时开庄的是一个胖子,这一带的车帮老大,他当然认得大名鼎鼎的小肥羊…… “小爷,要下注吗?” 李小牙抛着一贯钱,诡笑道:“我想跟你轮庄对赌。” “对赌?”胖子爽快答应:“好啊!”bookAbc.Cc 胖子抓了一把玉米,微笑道:“下吧!” 李小牙眼中精光一闪,一贯钱全抛出去:“买单。” 胖子打开手放下玉米,赌场一名伙计拿尺子拨开玉米,朗声道:“单!” 胖子痛快地丢出一块碎银,笑道:“开门红,小爷,今天手气不错啊?” 轮到李小牙抓了一把玉米,胖子也买了一两银子单,开出来的却是双…… 第3章 七名老六 两人对赌十把,胖子输了九把,输掉二十多两银子,便扛不住了。 李小牙坐下当庄,却没有一个人敢下注,庄家手气那么旺,谁敢下注啊? 赌坊眼看没人下注了,只好自己出来坐庄了,不过限注很严重,闲家封顶只能下三百文,李小牙当场扭头离开了,并将先前借的一贯钱,还给了吴签。 吴签拿着钱,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目送着李小牙走出赌坊。 来福瞪目结舌跟出了赌坊,他们家少爷居然赢着钱出赌坊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小牙豪气买了三两银子酒肉回家,爷俩加一条小狗,坐在院中大快朵颐。 “少爷,你怎么不喝酒?” 李小牙摇摇头:“我要保持头脑清醒,吃完饭,我要去银勾赌坊赢一点银子。” “银勾赌坊?”来福眼皮一跳:“少爷,你知道银勾赌坊背后的东家是谁吧?” “当然,五城兵马司指挥的小舅子。” “你不怕得罪五城兵马司指挥吗?” 李小牙淡定的道:“南京五城兵马司如今归我们南京锦衣卫镇抚司管,那老头没胆子动我。” 来福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道:“少爷,你长大了。” 李小牙点着头:“你也老了。” “……” 李小牙匆匆吃完饭,便出门了。 银勾赌坊是应天府数一数二的大赌场,伙计都有上百人,这里的玩法更多,除了传统的筛盅,牌九,骨牌,花牌以外,还有一些趣味性较强的斗鸡,斗鸟,斗蟋蟀等,后院雅厅,东家时不时会从青楼请一些姑娘回来撕衣摔跤,下注赌输赢的同时,也能看清有没有姑娘垫大欺客…… 两女一边摔跤一边撕衣乃是当今圣上武宗发明的,而后流传至民间。 武宗发明了很多丧心病狂的游戏,荒诞行径罄竹难书,登基至今已发生大大小小数十次叛乱,但战火没有一次烧进歌舞升平的应天府。 李小牙来到银勾赌坊许久了,却没有赌,只是站在一桌骰子与牌九结合玩法的桌前。 李小牙足足观察了一个时辰,发现牌都是作了记号的,这种记号一般赌客是看不懂的,庄家久不久会换一次新牌,记号又变另一种了,庄家控骰子的能力很强,基本都能掷出他想要的牌,做到吃大赔小,下注少的时候会出现庄家通赔,这是为了钓鱼。 一个时辰内,庄家应赌客要求,更换了十多次骰子牌九,李小牙看穿了其中六种记号。 六成的把握,那就是必赢了。 李小牙开始下注了,看似下得很随意,也很散,他不想赢得太明显,这样会导致大量的闲家跟着自己一起下注,庄家要是输太多了,会狂暴的…… 两个时辰后,庄家看出李小牙的异常了,总是输小赢大,不着痕迹赢了近一千两银子。 “小爷,今晚手气不错啊?” 李小牙笑了笑,庄家这是提醒自己收手了,于是笑着起身了:“还行,小赢了一点,今儿先到这了,改日再来玩。” “好的。” 庄家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他们的牌被看穿了,一晚上的流水,全都进李小牙口袋里了。 没想到小肥羊一夜之间变成了大野狼,吃人不吐骨头啊! 李小牙吹着口哨走向柜台,一晚上赢近千两银子,不出意外,他已经上了银勾赌坊的黑名单。 三更锣响,李小牙将一大袋银子全都兑换成金叶子,出门坐上马车回家了。 …… …… 小院中,来福抱着小狗,坐在院中喝酒。 李小牙进门走到桌旁,将一袋金叶子扔给来福,交代道:“我回去睡一会儿,便要去镇抚司点卯了,如意赌坊的人若是来了,你就将钱给他们,把借据拿回来,我不想下衙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吊死在我们家门口。” 来福下意识点点头,掂了掂手中的金叶子,问道:“少爷,你没做杀人越货的事吧?” 李小牙虎着脸:“我今晚提刀冲进一家银铺,七进七出,与掌柜伙计大战了三百回合,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最终抢到了一袋金叶子。” “……” 来福斜眼:“少爷,你真幽默。” 李小牙头也不回的道:“你明日去三光典当把房契赎回来,再找人把家里修缮一下,添置一些东西,买一辆马车,雇两三个下人。” 来福目送李小牙回房后,捧着一袋金叶子,来到李府祠堂内。 “老爷,夫人,少爷真的长大了。”来福擦拭着灵牌,喃喃道:“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心了。” 李小牙回到屋里,躺在冷硬的木床上,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怎么可能睡得着? 一个身体内,却拥有两个人的记忆。 人在困到极限的时候,不要说体内有两个记忆,哪怕体内有两个猴打架都睡得着…… 李小牙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身子一颤醒过来了。 天已经亮了,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李小牙出门乘车来到锦衣卫镇抚司,正好赶上副千户杨左使亲自点卯,平日点卯露个脸就结束了,随后便各自巡逻分配的街区,今日点卯居然分发下来一则海捕公文,公文上盖着锦衣卫北镇抚司钱指挥使的大印,要求他们协查追捕公文上刺客。 “悬赏一千两,我们若是抓到这个刺客,那就发财了。” “我若得到这一千两,便可以告老了。” “我若有一千两,我要月临楼的花魁姬无相给我弹凤求凰。” “秀才,我看你还是花四十文,听人弹棉花算了。” “……” 李小牙看向正在分析海捕公文并想入非非的七名属下,全应天府锦衣卫镇抚司的垃圾都集中在他这一队了,老弱病残孕,五毒俱全…… 最老的【三脚拐】,五十多岁的老同志,老寒腿,经常以刀为拐。 弱鸡【筷子】,二十来岁,胆小如鼠,阴阴柔柔,体重不足百斤。 病秧子【秀才】,十九岁,读过两天书,弱不禁风,三天两头窜稀染风寒。 残疾人【瞎子】,四十来岁,眼神原本就不好,偏偏又瞎了一只眼。 代表孕的【肥猪】,二十多岁,家里开肉铺的,体重四百斤,肚子大得像怀了十八胞胎。 最后两个也是极品,一个叫【板凳】,三十来岁,矮壮铁憨憨,身高一米五,另一个叫【麻子】,三十多岁,为人阴狠恶毒,脸上全是坑。 锦衣卫小旗不同于五军都督府小旗,五军都督府一名小旗统领近百军士,而他们南京锦衣卫镇抚司每个小旗下面只有十人,不过【三脚拐】等人全是校尉或力士,地位俸禄比寻常军士高多了。 【三脚拐】等人的前任小旗也姓李,三个月前领队抓捕一名窃盗,李小旗被捅了三十多刀殉职,手下三名校尉重伤而亡,其余七人不同程度受伤,十人队就这样变成了七人队。 李小牙叹了一口气,能让前任老大被窃盗捅三十多刀,而后又让现任老大从青楼屋脊滚下来脑袋着地,统领这么一群蠢货,真是让人绝望! 第4章 应天府头条 李小牙拿起海捕公文,看着公文上的刺客画像,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分不清男女,也没有身份名字年纪,大街上随便抓个人,蒙住脸就能往上面送,不管是否真的刺客,只要进了锦衣卫北镇抚司昭狱,假刺客都会变成真刺客。 锦衣卫北镇抚司昭狱的酷刑,大罗金刚进去都要脱一层皮出来…… 李小牙将海捕公文揣进怀里,打了一个响指:“走,我们去搜捕刺客。” 三脚拐问道:“老大,我们上哪搜?” “青楼。” “老大英明!” “……” 秀才屁颠屁跟在李小牙后面,滔滔不绝道:“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大,您从那么高的楼上摔下来,脑袋开瓢都没死,显然满天神佛都在保佑您,只要您亲自出马,刺客一定手到擒来。” 李小牙白眼道:“若真遇到刺客,你们只要不让刺客捅我三十多刀就行了。” “……” 三脚拐等人尴尬笑道:“老大,瞧您说的,若是遇到刺客,我们一定会誓死保护您的。” 李小牙冷笑:“老子昨天从屋脊上摔下来,你们一个伸手接我的都没有,还保护我?” 麻子干笑道:“我们没想到您刚上去就摔下来,没反应过来。” “是呀,是呀。” “您滑下来的速度太快,太丝滑了。” 李小牙回头一瞟秀才:“丝滑?要不要我去卸几片风月楼的琉璃瓦回来给你啃,让你尽情纵享丝滑?” “……” 李小牙领着七名狗腿,走出锦衣卫镇抚司,穿过一片官衙,行至洪武门外,看到路边有一个卖包子的摊位,便走了过去。 李小牙上衙前,没吃早餐,早已饥肠辘辘,他走到包子摊前:“老板,三个包子。” 老板拿荷叶装了三个包子,赔笑道:“大官爷,一共九文钱。” “滚!”麻子凶神恶煞骂道:“我们老大吃东西,什么时候付过钱?” “……” 李小牙踹了麻子一脚,骂道:“给老子付钱。” 麻子不可置信的道:“老大,您以前吃饭,可是从来不付钱的。” 李小牙羞愤抬手:“你是不是找抽?快付钱。” “哦。” 麻子掏出钱袋,数了九文钱散向老板,铜板掉了一地。 李小牙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捡起铜板交给老板,再默默离去…… 有一些规矩,言传是没有用的,只能身教。 三脚拐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老大这是中邪了? 李小牙咬了一口包子,皱眉一皱,立即呸到地上:“妈的,真难吃。” 三脚拐等人掩嘴偷笑起来,老大的性子没以前火爆了,但口味一点没变,嘴还是那么叼。 肥猪咚咚咚咚小跑至李小牙身边,憨笑道:“老大,您不吃,给我吃。” 李小牙翻了一记白眼,全素的白菜包子,一点油盐味都没有,他着实吃不下,于是便将包子都给肥猪了,权当喂猪了…… 李小牙所过之处,不停有人打招呼,多是三教九流之辈。 “小爷,早。” “小爷,巡城吗?” “小爷,听说昨天您摔着了,没事吧?” “……” 日头渐高,李小牙等人行过大中桥,来到贡院前门,遇到一名车帮的管事阿流。 “小爷,吃面吗?” 李小牙惊讶道:“你不是在西城马帮做事吗?怎么开起面摊了?” “这是我爹的面摊,老头子病了,我替他出两天摊。”阿流吊儿郎当的道:“祖传手艺,小爷要尝一尝吗?” “有肉面吗?” “当然。” 李小牙走到面摊小凳坐下,三脚拐招呼道:“给我兄弟们也都来一碗,我请客。” “哟。”麻子啧啧道:“铁公鸡居然拔毛了?” 秀才惊奇道:“老拐,你是不是也撞头了?” “……” 也?李小牙射出一发眼刀给秀才,后者立即噤若寒蝉。 三脚拐开心的道:“今天是我小孙子狗蛋生辰,俸禄没发下来,没钱请老大跟兄弟们喝酒,那就请大家吃一碗寿面吧。” “寿面吗?”阿流揉着面道:“那我把面拉长一点。” 三脚拐将手伸进裤裆,掏出了一个钱袋。 麻子嫌恶的道:“老拐,你居然把钱袋藏在裤裆里?” 三脚拐嘿嘿一笑:“全身上下还有比裆内更安全的地方吗?” “受不了你!” 李小牙淡然喝着茶,这个年代的老同志,都喜欢将钱袋藏裤裆里,来福也是如此,街边的成衣铺,许多现成的亵裤都缝有暗袋,深受中年老人欢迎。 将钱藏于裤裆内,原本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因为再高明的扒手,也很难从别人裤裆内掏出钱袋不被察觉…… 不多时,阿流哼着十八摸,将面送上来了。 李小牙吃面的时候,周围数名等活的车夫挑夫正在吹牛。 “你们听说了吗?昨日贡院中有一名贡生不知因何悬梁自尽了。” “一个贡生悬梁自尽而以。”一名短发汉子笑道:“这算什么事?我听说昨日有一位公子爷,爬上风月楼屋脊想揭瓦偷看花魁鱼晚眠,结果滑下来摔成了卐字形。” “……” 好事不出名,丑事传千里,李小牙目露羞愤,没想到自己居然上了今天的应天府头条,虽然很生气,但他并没有阻止一群汉子嚼舌根,并眼神示意三脚拐等人莫干扰人家的言论自由。 嘴在人家身上,随便人家说。 日后再算账…… “这事谁不知道呀?” “我刚听说人没死。” “不会吧?”一名瘦小汉子道:“我可是亲眼看见人被装进棺材里抬走的。” “听说让一个老神仙救活了。” “这么厉害?” “我听说那老神仙会起死回生之术。” “我爹死一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起死回生?” “死一年都变白骨了,将一具白骨救活,你不觉得瘆人?” “那算了,还是让老头子呆土里好了。” “……” 一群闲汉正聊着,一名汉子推车路过,发现闲聊的汉子中有熟人,便将车停下来,异常兴奋的道:“你们听说了吗?飘香院的花魁单诗远昨晚跟一个夜香郎跑了。” 第5章 诗与远方 鱼晚眠乃是秦淮四绝之首,关于她的事,总是被城民津津乐道,应天府城内能抢走她风头的,唯有另外三绝。 秦淮河畔,自东吴以来便是风月烟花之地,金粉荟萃,十里秦淮河,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中映照着灯红酒绿,自古以来便聚集着大量的文人墨客,这里发生过太多名妓与穷书生私奔的故事…… 但名妓跟一个倒大粪的私奔? 秦淮四绝的单诗远居然跟一个倒大粪的跑了,这事可太劲爆了。 这位倒大粪的兄弟什么来头?竟能拐跑一向眼高于顶的秦淮四绝? 绝对倒粪界一霸! 狠狠为夜香郎们争了一口气,也让许多低层男人看到了希望,既然花魁能跟一个倒大粪的私奔,为何不能跟一个拉车的,摆摊的,跑堂的,卖鸡的,杀猪的私奔呢? 李小牙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头条被人抢了,也兴致勃勃听起八卦,单诗远听名字,以为她喜欢的是诗与远方,没想到她喜欢的是屎与远方…… 屎与远方,真是一个重口味的姑娘。 两人是在倒大粪的时候,产生的感情吗? 面摊停下歇脚喝茶吃面的客人越来越多,全都在议论关于花魁单诗远的事。 “飘香院那么多护卫,他们是怎么跑掉的?” “听说单诗远留下书信后,躲进情郎的空粪桶里去了。” “人没追回来吗?” “没有,两人蓄谋已久,早跑远了。” “飘香院又加派人手去追了,但估计很难追回来了。” “秦淮四绝至此变成秦淮三绝了。” “保不齐明天就只剩秦淮二绝了。”拉车的汉子八卦道:“我听说月临楼的姬无相,前些日子曾想为自己赎身。” “我也听说了,月临楼将赎金开价到三十万两。” “这是铁了心不想让姬无相走了。” “谁会放走一棵摇钱树啊?姬无相一年就能给月临楼挣几万两了。” 李小牙听瓜民们说赎一个花魁要三十万两,吓得端面碗的手都哆嗦了,以他目前的俸禄,要不吃不喝存三万年,原先还想着把鱼晚眠赎回来当丫鬟,看来是想多了,以他的能力,顶多赎回来人家一根线头…… 对不起,是我不配! 李小牙吃完面起身,叼着一根牙签,关于屎与远方的故事,他仍然充满了兴趣,打算换一个地方再继续听。 …… …… 风月楼,秦淮河畔最出名的青楼。 李小牙刚踏进风月楼,守门的小厮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跑开了。 “鬼啊!花姐,小爷化成厉鬼回来了。” “……” 过了一会儿,一名约三十岁,风姿绰约的少妇来到前厅,她一身素雅黄绿丝衫,不像寻常老鸨大红大紫,她看着活生生的李小牙,也是吓得花容失色。 “小爷,您是人是鬼?” 李小牙摘下乌纱帽,露出头上缠的纱布,没好气的道:“你说呢?” “我们老大只是头受伤了。” 花娘看着李小牙头上缠的纱布,掩嘴娇笑起来:“小爷,您昨天可是吓死妾身了。” “我今天是专程过来道谢的。” “道谢?” 李小牙冷冷的道:“谢谢晚眠小姐替我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躺着还挺舒服的。” “……” 花娘尴尬陪笑道:“昨天小爷您确实是没气了。” 李小牙煞有介事的道:“我曾修习过龟息之术,受伤会闭气假死。” 花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秀才崇拜的道:“老大,您真厉害!” “一般。” “我能练龟息之术吗?” 李小牙随口道:“当然,你先找个水深的地方,跳进水里练憋气,只要能在水里憋三天,你就算练成了。” 秀才请教道:“要是不小心憋晕在水里怎么办?” “没关系,过两三天,你自己会浮上来的。” “(⊙_⊙)” 花娘噗嗤一声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小爷,您真逗。” 花娘命小厮端上茶水果盘,三脚拐等人规矩地坐下喝茶。 全应天府没有一个人敢在风月楼不规矩,风月楼隶属应天府教坊司,背后大东家乃是京师的皇亲国戚。 李小牙从怀中掏出海捕公文,一本正经的道:“花姐,我想借你一双慧眼,帮我看看可曾见过此人?” 全天下没有人比老鸨的眼光更毒了,没有识人之能,发掘出金玉,撑不起这么大一家青楼,花娘凑到李小牙身边,仔细辨认了一番后,轻声道:“若画师没画错,这应该是一名女子,说来奇怪,这眼睛妾身似乎在哪见过?” 李小牙闻到了从花娘身上散发出的馨香,稍稍将身子后退,清咳道:“多谢了。” 花娘注意到了李小牙的微妙举动,目露狐疑,这小狗崽子以往见她,总是千方百计对她动手动脚,今日居然躲她?莫不是真把脑袋摔坏了? “小爷?”花娘刻意欺近李小牙,吐气如兰道:“要不要留下来喝一杯酒?” “不喝了,我有公务在身。” 旁边正喝茶的三脚拐把茶水给喷出来了,他们老大竟拒绝了花娘,并说公务在身? 秀才等人也是满脸惊愕,他们的雏鸟老大上任至今,每日巡城,不是泡在青楼喝酒,便是泡在茶馆听说书听段子听曲儿,何曾把公务当一回事? 花娘不信邪了,手指轻轻挑起李小牙下巴,风情万种一笑。 “你不想留下见一见晚眠?” 李小牙不解风情地将花姐的玉指拨开,白眼道:“上她绣楼见一面,听她弹一曲,就要花一千两,对不起,家境贫寒!” “……” 花娘看着不解风情的李小牙,皱起了眉头,全应天府就这小狗崽子敢爬上他们风月楼揭瓦,并对她动手动脚,今天却像变了一个人?她曾经也是秦淮河首屈一指的当家花魁,无数男人对她趋之若鹜,即便是如今,仍有无数公子文士想纳她为妾。 “小爷,您变了。” 李小牙面对幽怨的花娘,直白问道:“花姐,我们是不是有一腿?” “(⊙_⊙)” 花娘被呛得咳嗽起来,娇艳的脸庞迅速变得通红,泼辣地骂道:“臭小子,你胡说什么?” 李小牙摸着下巴道:“我记得去年中秋,我曾在你房里过了一夜。” 花娘羞愤欲绝,气道:“去年中秋,你是喝多了想闯眠晚的绣楼,却误进我房间,我们撵不走你,只能任你睡在我房里罢了。” 第6章 独占花魁 李小牙闻言板起脸:“既然我们没有私情,你粘我那么近做什么?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_⊙)” 花娘又羞又气,快吐血了。 三脚拐等人惊得合不拢嘴,他们家老大每次上青楼,见了美女就想扑上去,如今居然说男女授受不亲? “花姐?花姐?” 花娘双手交叉,气鼓鼓的道:“做什么?” 李小牙兴致勃勃的道:“你听说了吗?飘香院的单诗远跟一个掏大粪的跑了。” 什么叫掏大粪的?不能叫得夜香郎吗?花娘露出忍俊不禁之色,终究没绷住笑道:“这么大的事,我怎会不知道?” “单诗远怎么会看上一个掏大粪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认识那个掏粪的汉子吗?” 花娘点点头:“只是一个高壮老实的汉子,没什么特别的。” 李小牙很是好奇:“单诗远看上他什么呢?看上他威武雄壮?恭桶刷得漂亮?还是推粪车的脚步像疾风一样?” “……” 三脚拐等人也嬉皮笑脸的道:“她可能喜欢臭男人。” “我猜花魁跟夜香郎私奔的段子,明天就能在茶馆里听到了。” “夜香郎独占花魁!” “粪桶在手,花魁我有!” “粪瓢耍得花,四绝抱回家。” “哈哈哈哈。” 花娘看着一群男人嘻嘻哈哈讥笑单诗远,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之色,很多时候,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是没有什么缘由的,亦如那个抛弃自己的负心汉,明知道他是一个江湖浪人,四海漂泊,自己还是将一切都交给了他,谁知道他拿走自己积攒多年的银子后,却没有为自己赎身,而是拿着钱跑了。 如果不是失身于负心汉,自己一直以花魁清倌身份保持着清白之身,也许还能嫁一个好人家,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也不用每天在青楼里陪男人打情骂俏,虚与委蛇,心里流着泪,脸上却赔着笑。 “花姐?” 花娘回过神,看向李小牙:“什么?” 李小牙挑眉道:“你可要把晚眠看好了,别让另一个掏大粪的给拐跑了。” “……” 花娘没好气的道:“我只要看住你就行了。” 李小牙喝完杯中茶,起身道:“不跟你扯了,我要去追查刺客了。” “你真走了?” 李小牙转身握住腰间配刀,酷酷的道:“不要迷恋我,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 花娘看着李小牙黑色的披风,酷酷的背影,恍惚中仿佛看到了那个弃她而去的江湖浪子。 “哎呀!”门外传来李小牙气急败坏的声音:“妈的,谁把门槛下面的石砖搬走了?” “老大,您没摔着吧?” “带着你们这群废物,老子迟早被人捅三十几刀。” “……” “瞎子,你跟在老大后面,看老大摔倒,怎么不扶一把?” “我扶了。” “你他娘扶的是门框!” “……” 花娘掩嘴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小狗崽子可能真把脑袋摔坏了,以往好色泼皮的一面不见了,但脾气火爆,毛手毛脚那一面,还是一点没变。 风月楼最高的一栋木楼上,一名国色天香的白衣女子,正俏立于窗边,透过窗户缝隙,冷冷看着离去的李小牙。 一个不会武功的纨绔子弟,从那么高的屋脊摔下去,居然没死?更奇怪是他居然没来自己绣楼前撒泼就走了? 一阵敲门声响起,白衣女子立即蒙上面纱。 “进来。” 花娘走进屋里,说道:“李小牙没死。” “我看见了。” 花娘狐疑的道:“不过他好像把脑袋摔坏了,居然没闹着要见你。” 鱼晚眠淡淡的道:“三年了,他几乎每天都来闹我,现在不闹了,我终于得清静了。” 花娘语带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幽怨:“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两个女人一阵沉默,气氛弥漫着幽怨,以前李小牙对她们死缠烂打,她们不屑一顾,现在李小牙不招她们了,她们却莫名其妙觉得有点失落,心中暗暗怨愤,狗东西肯定是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单诗远跟一个男人私奔了。” “我早先听小翠说了。” “你跟我们不同,你是自由身。”花娘幽幽的问道:“你真想留在这里一辈子吗?” 鱼晚眠轻叹了一口气,哪个女人想留在青楼一辈子,只是她现在还不能走,她在等一条大鱼光临风月楼,确切的说是一条龙,真命天龙! “我在等一个男人。” 花娘啐道:“你可不要跟我一样犯浑,来这里的没一个好男人。” 鱼晚眠淡然一笑:“我等的确实不是一个好男人。” “既然不是好男人,你还等?” 鱼晚眠眼中的凶光一闪而逝,这两年,她数次进京,守候在武宗常去的韩家潭胭脂胡同,却没有等到武宗,只等到武宗身边一个奸佞,可惜刺杀失败了,风月楼隶属于教坊司,武宗喜欢出游,只要来到应天府,必会来逛秦淮河,那她就有机会报仇了。 只要能为九族父老报仇,她可以牺牲一切,屈身青楼又算得了什么? …… …… 李小牙站在文德桥上,自古来到秦淮河的文人雅士,全都喜欢在文德桥上作诗。 作诗需要酝酿感情,李小牙酝酿半天,一个屁都没有酝酿出来。 突然,附近的夫子庙冒出浓烟,贡院中涌出大批惊慌失措的学子,他们一起挤上文德桥,慌乱中发生了踩踏…… 李小牙被绊倒了,挥舞着小手:“哎呀呀,王八蛋,不要踩我,哎呀呀,救命。” “老大,快跳河。” “跳你大爷,我不会游泳。” “……” 近千名学子挤过河桥后,只留下一地的鞋子,以及一身脚印的李小牙。 李小牙气急败坏跳起来,指着一群属下臭骂:“你们是怎么保护我的?老子至少被人踩了二十几脚,这要换成刀子,老子已经被捅二十几刀了。” “……” 秀才苦笑道:“老大,我们都被挤回去了,只有您在桥上,离我们太远了,我们想救都救不到您。” 李小牙郁闷得快内伤了,人生太艰难了,三脚拐等人的上任小旗,上任一年就被贼人捅死了,自己若是不想办法提高自保能力,估计也活不过一年。 第7章 岂能善了 李小牙走到河边,洗了一把脸,秀才等人帮着将他身上的脚印灰尘都拍掉。 “我没破相吧?” “没有。” “看起还还英俊吗?” “贼俊!” “那就没问题了。” “……” 三脚拐看向不远处冒烟的夫子庙,问道:“老大,我们是继续去青楼查刺客,还是去夫子庙看火灾?” 李小牙沉声道:“救火如救人,当然先去看火灾。” “好的。” 李小牙领着七名狗腿,兴冲冲跑向夫子庙看热闹,围观火灾的民众人山人海,夫子庙外挤得水泄不通,五城兵马司救火的水车都过不来。 麻子拔出刀,呼喝挡道者:“闪开,锦衣卫办差!” 围观民众看着凶神恶煞的麻子,吓得魂飞魄散,立即让开道,李小牙暗自点了一下头,麻子的阴狠凶恶在某些时候,还是很管用的,也由此验证了一句话,即便是一根烂木头,一张用过的卫生纸,一条破烂的内裤,也都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 李小牙领人穿过五城兵马司的封锁线,进到火灾现场。 西城兵马司副指挥走到李小牙面前,打招呼道:“李大人。” 李小牙点了一下头:“马大人,火灾因何而起啊?” 西城兵马司副指挥郁闷的道:“听说是两名贡生狎火引起。” 狎火?李小牙翻白眼,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当今圣上前几年也因为在宫中玩火,差点将乾清宫烧个精光。 火势太猛了,水车进来也不管用了,西城兵马司副指挥果断下令拆房,这一招倒是很管用,火势很快就被控制在一个范围内了。 李小牙眼看着火被控住了,没什么热闹看了。 “我们走了。” “老大,我上一趟茅房。” 李小牙看向秀才问道:“怎么了?” 秀才捂着肚子道:“可能是先前吃的面不干净,我肚子有一点痛。” “快去,快去。” 李小牙看着一路狂奔向茅房的秀才,大家吃一样的面,就他一个人闹肚子,这体质太堪忧了。 西城兵马司救火的水车进来了,救火的水车其实就是手推车上放一个装水的大木桶,而后官兵们从桶里舀水一瓢一瓢去浇火,水车木桶容量远没夫子庙里的太平缸大,水车只是胜在能移动罢了。 这年代的建筑以木头为主,防火主要靠建防火墙。 控制火势也大都靠拆房,如果火太大,不能靠近拆房,五城兵马司便会出动木幔(投石车)砸房灭火。 李小牙等秀才上完茅房回来,打了一个响指,领头走出了夫子庙。 “老大,我刚上茅房,发现有人撕大学擦屁股。” 李小牙眉头一挑,《大学》即大人之学,书中讲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儒学为圣的年代,撕一本儒学之书擦屁股,可治一个不敬不罪,而且还在是夫子庙的茅房撕书。 “你将证剧收集起来了吗?” “什么证剧?” “便是擦了屁股的大学书页。” 秀才尴尬的道:“没有。” 李小牙慢条斯理的道:“现在去收集还来得急,我们可以等你,慢慢捡,不用急。” “……” 秀才眨了眨眼道:“我可能看错了,只是两三张白纸而以。” “孺子可教。”李小牙夸了一句后,教导道:“我们自己的事够多了,别没事找事,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我们要是连贡院学子撕书擦屁股都要管,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麻子插嘴问道:“那您被贡院学子踩的事?” 李小牙眼中凶光一闪:“那群可恶的小崽子,踩了老子二十多脚,如果踩的老拐,早把老拐踩死了,这已经算行凶了,岂能善了?” “(⊙_⊙)” 三脚拐等人点着头,他们已充分了解老大的为人处事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追究到底! …… …… 李小牙等人刚走出夫子庙,一驾豪华马车路过。 马车窗帘掀开,先是一个香蕉皮丢出来,而后是一口老痰飞出来,不偏不倚吐在李小牙脑门乌纱帽上。 李小牙摘下乌纱帽,看着帽子上的浓痰,俊脸一阵扭曲! 板凳憨憨傻笑道:“好圆的痰。” “……” 麻子看着理智已近崩溃的李小牙,立即追向速度并不快的马车,呼喝道:“给老子停车!” 三脚拐等人也追上去,一起将马车拦停下来。 马车停下后,一名身着绫罗的年轻男子搂着一名花枝招展的女子下车了,男子轻声鄙夷道:“原来是几条镇抚司的狗,居然敢拦本公子的车?想咬人吗?你们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车夫傲然道:“我们家少爷是南京礼部主事常书堂的公子常安。” 南京礼部主事?李小牙拍了拍胸膛,吓老子一跳,还以为是南京礼部尚书或侍郎家的公子,原来只是一个主事,六品官而以,不能说是小卡乐咪,但也不是什么大神…… 李小牙走上前,将乌纱帽上的浓痰展示给常安看,微笑道:“请问这痰是公子吐的吗?” 常安冷哼道:“本公子吐的,你待如何?” 李小牙笑着道:“没事,公子不愧为礼部主事家的少爷,果然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就连吐的痰都那么圆润。” “……” “你敢讥讽本公子?” “不敢。” 常安趾高气昂的道:“你若不讥讽本公子,本公子可能还赏你们一点银子喝顿酒,现在赏你们一个屁。” 说完转过身,撅起腚掀了一下衣袍,而后大笑上车离去…… 李小牙拦住了义愤填膺的麻子等人。 “不要冲动!” “欺人太甚!”秀才气愤的道:“老大,他骂我们是狗,您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李小牙越想越气,暴跳如雷道:“妈的,我要不弄得这小子鸡毛鸭血,我就改姓狗。” 三脚拐难得老成持重的道:“南京礼部主事,不大也不小,其子敢如此藐视我们,必然另有依仗,我们是不是要从长计议?” 李小牙欣赏的道:“老拐,我上任至今,第一次听你说人话。” “……” 李小牙摸着下巴思考起来,虽然当官时日尚短,但他从小在南京城长大,南京城里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他心里还是有一杆称的,如果今天是礼部尚书或侍郎家的公子,他确实不敢得罪,但一个六品的礼部主事,并不在他忌惮的范围内。 第8章 从长计议 午后,李小牙等人走进一家大茶馆。 茶馆中坐满了贩夫走卒,三教九流,茶馆正中央的高台上,一名说书人正绘声绘色讲着《夜香郎拐走花魁》的段子,不时引起哄堂大笑,满堂喝彩,三脚拐等人急忙找地方坐下,兴致勃勃听起来。 夜香郎拐走花魁的段子,至少能火十天半月。 说书人的添油加醋,让故事变得精彩十倍。 “话说情郎的粪桶,实在是臭不可闻,怎么办呢?单小姐灵机一动,揉了纸团将鼻子给堵住了,这用嘴呼气便闻不到臭味了。” 堂下说书人的弟子配合道:“张着嘴呼气,不是像狗一样吗?” “粪桶都钻了,像狗又何妨?” 堂下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哈……” 李小牙忍俊不禁,这说书人的嘴可真是太损了,单诗远快被玩坏了。 李小牙挤到柜台前,掌柜笑脸相迎:“小爷,今儿喝什么茶?” “解渴就行。” 掌柜随手抓起一把茶壶,倒了一大碗茶,招呼道:“小爷,喝茶。” 李小牙喝了一口茶,扫了一圈喝茶听书的人,大部分都是贩夫走卒,但也有不少地痞泼皮,掌柜的可以震得住这么大的场子,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茶馆的掌柜姓张,这一带的地痞头子,绰号【张天师】,无所不知的张天师。 “掌柜的,问你一个事。” “什么事?” “南京礼部主事家的公子常安认识吗?” “常公子得罪小爷了?” 李小牙慢条斯理道:“半个时辰前,常公子往我脑门上吐了一口痰,还打了我跟兄弟们一耳光。” 张天师照本宣科的道:“常家三代为官,常安的叔公乃是湖广都指挥使,常都指挥使为人正直,不收贿赂,不结朋党,而侄子常书堂却为人圆滑,四处经营,众所周知南京礼部所辖有铸印局,教坊司,常书堂主管的便是教坊司,此外常书堂还是怡红院的幕后大东家。” “怡红院?秦淮四绝顾青临呆的那家怡红院?” “没错。” 李小牙皱起眉头,没想到常家背景这么深,踢到铁板了,难道真要改姓狗? 张天师说道:“据小人所知,常都指挥使并不待见常家父子,父子二人只是狐假虎威罢了。” 李小牙摇摇头:“他们毕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张天师补充道:“还有一个小道消息,常书堂与顾青临有私情,顾青临想进常家的门,奈何常书堂惧内不敢纳妾。” 李小牙又摇了摇头,即便能做实常书堂与顾青临有私情,并公之于众,也顶多损一点常书堂的官誉,不会造成任何实质伤害,当今圣上常年流连青楼,数次出游强抢民女民妇,上行下效,官员们也跟着放浪形骸,狎妓成风…… 关于官员狎妓成风,言官弹劾过无数次了,武宗皆一笑置之,完全没有理会。 李小牙喝完茶,道了一声谢后,走出了茶馆,三脚拐等人紧随其后。 “老大,怎么样?” “你们觉得狗小牙这个名字好听吗?” “(⊙_⊙)” 李小牙叹气道:“踢到铁板了。” “铁板?” 李小牙无奈的道:“常家靠山太硬了,我们若是碰常安,只会自取灭亡。” “什么靠山?” “常安的叔公是湖广都指挥使。” 都指挥使乃是一方武官之首,朝廷二品大员,麻子郁闷的道:“难怪常安如此嚣张跋扈,一点都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秀才幽幽的道:“常安的叔公年纪肯定不小了。” 李小牙知道秀才的意思,摇头道:“没用的,常家三代为官,并出了一个都指挥使,关系网已经根深蒂固,很难动摇了,即便常安的叔公告老,其门生故吏仍会保着常家,另外常书堂又主管着南京教坊司,教坊司下辖的风月楼,背后的大东家是京师的皇亲国戚,只要常书堂不离任,风月楼背后的大东家便会一直保着他。” 麻子愤慨的道:“那我们就只能这么算了?” 李小牙一筹莫展的道:“我们确实斗不过常家,但南京城能扳倒常家的可不少,远的不说。”说着看向不远处的乌衣巷,冷笑道:“常安要是敢进乌衣巷里放个屁,常家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 “常家不会这么蠢,自己去撞王谢两家吧?” “这倒也是。” 乌衣巷王谢两家,千年士族门阀,历代皇帝都不敢动的两大家族。 这是一个读书人地位尊崇的年代,出过书圣的王家跟出过不少士大夫丞相的谢家,他们被尊为天下士族首领,王谢两家底蕴太深厚了,千年的声望积累,造成他们的地位无比尊崇,当朝不少大员皆是王谢两家后人,王谢两家若是登高一呼,天下士子都会响应,顷刻间举国动荡…… 宁惹阎罗王,莫惹乌衣郎。 当然了,李小牙并没有胆子去借王谢两家的刀扳倒一个南京礼部主事。 王谢两家如同一座大山,无论谁撞上去都是自取灭亡,但想搬起来砸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对付常家,只能从长计议。 …… …… 乌衣巷,王家大院花园中。 一名戴着鬼面具的高挑黑衣人正在练刀,两把黑色唐刀,他的刀法出神入化,仿佛书圣的行书,笔走龙蛇,神鬼莫测,气吞山河…… “佳儿。” 黑衣人双刀齐挥,斩断数根木桩后,收刀看向一名走进花园的中年文士。 “爹。” 王成恺皱眉道:“你能把这瘆人的面具摘了吗?” 黑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沉鱼落雁的面容,调皮一笑:“爹找女儿何事?” “你能不能不穿男装?” “女儿常年行走江湖,男装方便一些。” “佳儿,你年纪不小了。” 王佳人急忙打断道:“爹,你可是答应女儿,让女儿自己寻找如意郎君的。” “那你找到了吗?” “暂时没有。” 王成恺闻言快吐血了,这一句话他已经问了八年了,女儿每年的回答都是暂时没有,女儿如今已经二十四了…… “你这些年,游遍中原塞外,就没遇到一个看得上眼的?” “没有。”王佳人耸了一下肩,接着道:“爹,我想去佛郎机,也许能有看上的男子。” 佛郎机?王成恺暴跳如雷:“你要敢给我找一个红毛猢狲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一名婉约妇人,莲步走进花园,笑着数落道:“佳儿,怎么刚回来就惹你爹生气?” 王成恺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丫头想去佛郎机,还想找一个红毛猢狲。” 王夫人闻言板起脸,呵斥道:“佳儿,你想自己择婿,我们都由着你,但你不可胡闹。” 王佳人完全不惧父亲,却有一点惧怕娘亲,吐了一下舌头:“女儿只是想去佛郎机见见世面而以。” 王成恺灵机一动,轻咳道:“你若是成了亲,我就同意你去佛郎机。” “爹此言当真?”王佳人开心的道:“我马上去抓一个男人回来成亲。” “……” “你是不是想把你爹气死?” 王成恺捂着胸口,一副心疾即将发作的样子,王佳人急忙上前搀扶。 第9章 猪头焖子 李小牙下衙后,垂头丧气坐上回家的顺风车。 今天真是倒了血霉,先是在风月楼摔了一跤,走到文德桥,又差点被一群学子踩死,最后被常家公子将痰吐脑门上…… 回到家,李小牙走进院子,看到来福身边站着一个中年汉子。 “少爷,你回来了。”来福使了一个眼色,身旁的中年汉子憨笑点头道:“少爷,您好,俺叫旺财。” “旺财?” 来福点点头:“这是我给他取的工名,从今天起,旺财就是我们家的长工,园丁,车夫,门房,护院。” 李小牙愕然:“一人身兼多职吗?” 来福满意的道:“旺财除了不会做饭,什么都会一点,少爷,你有什么活都可以指挥旺财去干。” 旺财挠挠头:“福叔,其实俺也会做饭。” 来福摇头道:“我今天吃过你做的饭了,估计少爷吃不下。” “哦。” 李小牙问道:“你没请厨子吗?” 来福摇摇头:“今天还了如意赌坊五百两,一百两赎回房契,买了一匹马跟车,还买了一些家具,再加上明后天工人来修缮房屋的木料工钱,我手里已经没多少钱了,厨子工钱太高了,我们要开源节流,能省则省。” “没有厨子,那谁做饭?” 来福自信的道:“我做饭。” 李小牙眨了眨眼:“那我出去吃。” “……” “少爷,你是不相信我的厨艺?” 李小牙嫌弃的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吃你做的饭,也就比狗饭强一些。” “……” 常威听到饭,摇着尾巴过来了:“汪汪。” 李小牙看向家里的储备粮,说道:“我决定给你改一个名字,不叫常威了,改叫常安。” “常安?”来福心头莫名一阵舒服,点头道:“常安这名字好,常威听起来太凶了。” 李小牙试探道:“来福,如果我改名叫狗小牙,你觉得如何?” “狗小牙?”来福脸颊一阵抽搐:“少爷,你为何想改名叫狗小牙?” 李小牙眼神躲闪着道:“我想让名字听起来凶悍一些。” 来福狐疑道:“何不叫狼牙?虎牙?大象牙?岂不更凶悍?” “狗牙就行了,太凶悍的名字,我怕震不住。”李小牙问道:“你没意见吧?” “我没意见。”来福耸了一下肩,幽幽道:“我就怕老爷有意见,你要改名叫狗小牙,老爷可能会半夜从祠堂里飞出来教训你。” “(⊙_⊙)” 夜半亲爹到床前,似乎有一点瘆人?李小牙干笑两声,随口问道:“对了,今天如意赌坊的人来过了吗?” 来福点头道:“早上你前脚刚出门,后脚如意赌坊的一个小伙记就来了,他来到我们家门前,也不敲门叫人,直接就往门梁上挂白绫,要不是我正巧出门撞上了,他可能已经吊死在我们家门口了。” “(⊙_⊙)” 李小牙擦汗道:“玩真的?这么凶残吗?” 来福淡淡的道:“如意赌坊断定了我们没钱还,小伙计借据都没带过来,我还亲自跑了一趟。” “瞧不起谁?”李小牙冷声道:“今晚我就去给他们上一课。” “你又要去赌?” “赌债赌还。”李小牙信誓旦旦道:“还完赌债,我就彻底戒赌,再赌我就烂屁股。” “……” 来福点了一下头,转身走向厨房:“我去做饭。” 旺财憨笑着跟上去:“俺给您帮手。” 李小牙闲着没事,开始训狗。 “常安,你做为一条狗,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吃屎。” “……” “我领你去茅房见一见大世面。” “……” “算了,晚一点再去。”李小牙谆谆教导:“狼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吃屎,不会吃屎的狗,不是好狗。” 来福在厨房里叹了一口气,少爷真是太损了,也不知道小狗常安哪里得罪少爷了? 天已暮,月如钩。 来福一顿饭,足足做了一个时辰。 天色尽暗,院中石桌上,摆着一个大盘,盘中是一个约十几斤的大卤猪头。 李小牙端着饭碗,傻傻看着大猪头,问道:“这是什么?” “猪头焖子。” “……” 李小牙瞥了来福一眼:“这就是你用了一晚上,做的硬菜?” 来福回以一眼询问:“这菜还不够硬吗?” 李小牙看着鼻孔朝天的大猪头,郁闷的道:“这么大一猪头摆桌上,上坟吗?” “……” “我们就不能吃一点正常的东西?” “猪头焖子哪不正常?” 李小牙讲事实:“你这就是一个卤猪头。” 来福摆道理:“拿刀把肉片下来就是猪头焖子。” 三人一狗开始吃饭,炖了一个小时的猪头,味道一言难尽,反正李小牙觉得不好吃,只是勉强能下咽而以,来福,旺财,常安吃得很开心,这年月晚上能吃上一顿猪头肉,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李小牙想吃的是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 来福跟旺财就着猪头肉,美美地喝起小酒。 “少爷,您不喝酒吗?” “不喝。” 旺财感慨道:“这是俺第一次跟主家坐一起吃饭。” 来福摆摆手道:“我们家人少,向来主仆同桌吃饭,除非家里来客人了。” 李小牙点着头,他们家没什么规矩,主仆同桌,主仆同乐,主仆打成一片,这一点跟当今圣上武宗很相似,武宗也是一个喜欢君民同乐的皇帝,经常下到民间扮匪徒,抡着拳头跟民众打成一片,再将人家妻女抢走…… 李小牙吃完饭,跟来福要了一片金叶子,自己骑着马出门了。 …… …… 如意赌坊,这是一家综合赌坊。 前厅是茶馆,大堂是赌场,后院是赌场雅间以及酒楼。 李小牙将马将给伙计,径直穿过茶馆,来到了赌场,掌柜热情地迎上来。 “小爷,您来了?” 李小牙刻意抛着金叶子,问道:“我想玩两把,可以吗?” 还了银子,便是大爷,掌柜笑得很是谄媚:“小爷想玩什么?” “我想找人玩花牌。” 掌柜立即招呼道:“那您后院请。” 李小牙来到后院雅间,喝茶等待牌搭子。 花牌是一名小宦官为取悦武宗而发明的纸牌,四十张纸牌,牌面上印着《江湖豪客传》里的人物。 花牌玩法有很多种,最简单的是大鱼吃小鱼,每人先抽五张牌,花牌代表倍数,若十张花牌同出,则是大满贯封顶一千零二十四倍,底注一两银子,输赢就是一千零二十四两银子,可能玩一把牌,就会被人扒光扔出赌场…… 第10章 顾青临 李小牙坐了一会儿,掌柜的领着两名全身珠光宝气的富绅过来了。 大鱼吃小鱼,可以两个人玩,三个人玩,四个人玩,京师还有一种两副牌,最多八个人的玩法,两副牌的玩法,若不封顶倍数,一把输赢几万两都是常事,通常只有一些手上攥着大把宝钞的王公贵族才会玩两副牌,一晚上输十万八万两宝钞,眼都不会眨一下。 宝钞刚出来的时候,等同白银流通,后因大量印制,迅速贬值,渐渐只能用于各官署对公,但没过多久就连对公也废除了,仅剩皇帝用于打赏官员一途,现如今十万两宝钞去到银铺,估计十两银子都兑不出来,只能用来擦屁股…… 三人坐了一会儿,也不见掌柜领来牌搭子。 “不如我们三个人开吧?” “可以。” 三人围着圆桌坐下,商议底注。 “两位,底注一百文如何?” 李小牙眉头一挑:“一百文会不会有点小?” “两百文?” 三人一起点头,皆同意底注为两百文,他们刚商量好底注,掌柜便领着最后一名牌搭子过来了,赫然是一位蒙着面纱,身段妖娆的红衣女子。 女子的面纱很轻薄,可以看清容貌,李小牙目露惊讶,居然是秦淮四绝之一的顾青临? 顾青临并不认识李小牙,只因李小牙很少去怡红院,鱼晚眠等三绝所在的青楼全都是素菜数倍于荤菜,客人多为文人雅士,而顾青临所在的怡红院则是荤菜数倍于素菜,客人大都是社会地位很低下的富商。 亦如怡红院的当家花魁顾青临,挂着清倌的名,背后却是大东家常书堂的姘头。 不过,顾青临这两年基本不接客了,只是充当一个门面,偶尔在怡红院阁楼上弹两首曲子,便消失无踪…… “三位爷,你们这是要开始了吗?”顾青临软糯地撒娇道:“怎么也不等等奴家?” 李小牙打了一个寒颤,难怪常书堂会监守自盗,没想到顾青临私下竟如此狐媚,两名富绅看着顾青临国色天香的面容,听着她软糯的声音,骨头都酥了。 “我们还没开始。” “小姐请坐。” 顾青临优雅坐下后,问道:“底注多少?” “我们定了两百文。” “两百文会不会有点小了?” 男人最受不了女人说小了,两名富绅霸气的问道:“小姐想玩多大的?” 顾青临豪放的道:“底注五百文如何?” 两名富绅都不想在美女面前弱了面子,豪气干云的道:“五百文便五百文。”说着看向李小牙,询问道:“小兄弟意下如何?” “可以。” 底注五百文,可以说是豪赌了,李小牙瞟了顾青临一眼,暗暗冷笑,今晚定让你输到尖叫,然后回去把气都撒在常书堂头上,撒点别的更好…… 四人看向一旁的伙记:“可以发牌了。” 伙记掷出骰子,按顺序给四人发了五张牌。 两名富绅各弃了一张牌,选择输底补牌。 顾青临打出一张花牌,选择亮牌,看向李小牙:“公子要跟吗?” 李小牙直接甩出两张花牌,选择倍上倍上倍,微笑道:“小姐,亮牌吧?” 顾青临皱起眉头,她手里有一个对子,对方手里只剩下三张了,难道是一个小三顺?若是对子被小三顺打了,会翻挺大的倍数,她犹豫一番后,没选择尽大比牌,而是选择留下对子,只亮了一张不大不小的单牌:“潘家娘子。” 李小牙嘿嘿一笑:“小姐是放弃了吗?那我只要比你大一点,能压住你就行了。”说着丢出一张单牌:“西门大官人。” “……” 其实李小牙手里一把烂牌,没大顺,没三张,没小顺,没对子,单张也没大牌,他只能把两张花牌都打出去,以求能多补两张牌,让手中的烂牌有机会变成顺子或者对子,这是一把倍数很小的牌,只有花牌倍,单打单不翻倍,因此他只赢了五两银子。 桌面还有牌,牌局继续,伙记按着赢家顺序补牌,李小牙补完牌,很干脆的弃了一张牌,输底待补。 顾青临补牌没补成三张,失望的眼神一闪而过,也是丢牌输底待补,两名富商似乎补到好牌了,喜形于色,他们选择出花补牌,却不决输赢,明显是想最后再大决战,只因没剩几张牌了,四人再一次将牌补满。 顾青临仍然没有补上三张,也没有顺子,仍是对子最大,她不敢跟到最后面了,直接全弃牌,选择输掉桌上的花牌倍与自己一对的倍数…… 李小牙虎着脸:“壮士断腕吗?” “小姐真是英明。” 顾青临傲然哼了一声,你们三个手里肯定全是顺子,还想坑老娘跟到最后? 三个男人不动生色,补了最后一次牌,图穷匕见的时候到了。 桌面七张活花牌,大场面了,如果谁手里有五张大顺,直接大满贯封顶,一把牌就要输五百多两,没实力的直接就光屁股出门了…… “我一对三。” “我大你一点,一对四。” 李小牙笑嘻嘻的道:“不好意思,贪财了,贪财了,我一对五。” “……” 顾青临气得快吐血了,没想到三个男人全是大骗子,他们不要说大顺了,一个三张,一个双对,甚至一个小顺都没有,她弃掉的一对七已是全场最大的牌了。 李小牙凭借一对五,赢下一百多两银子。 三个男人各自在心中冷笑,一个个全是戏子,手里就一个小对子,小三顺都没有,演得好像拿到四大顺五大顺一样,看来都是高手,惟独貌美如花的可爱小娘子,纯纯来送银子的…… 牌局继续,三个男人互有输赢。 唯独顾青临几乎一直在输,好几次拿到大牌,三个男人却早早全弃,让她连亮牌的机会都没有,输红眼后,她变得头铁了,小牌也死磕到底,结果输得更惨了。 “我一对七。” “一对九。” “我两队。” “三张。” “我小三顺加对子。” “四顺。” 顾青临又一次大输后,发出了气急败坏的尖叫:“你们全是骗子,老娘不玩了!” 李小牙掩嘴偷笑,果然输得尖叫了,不过,顾青临的赌本还真挺雄厚的,前后输几千两了,她的钱袋居然还没空? 第11章 反咬一口 顾青临愤而离席,只留三个男人面面相觑。 三个男人全都赢钱了,最少的赢几十两,最多的李小牙赢了四千多两银子,金叶子装了满满一袋。 “我们还继续吗?” 两名富绅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拒绝道:“我们可不想输钱。” 李小牙吹着口哨,拎着一袋金叶子,来到赌场柜台,将欠下的赌债一笔勾销。 掌柜看着将借据撕毁的李小牙,眼中满是惊讶,小肥羊这是时来运转了?以前每次都是输个精光,舔着脸来柜台借银子,今天居然赢了这么多银子? “何掌柜,今晚真是谢谢你了,领了一位散财仙子给我们。” “……” 散财仙子?顾青临正巧路过听见了,气得七窍生烟,走向柜台,指着掌柜的鼻子,怒骂道:“你们是不是同流合污,合伙坑我银子?” 何掌柜脸色一黑,沉声道:“顾小姐,我们如意赌坊可是百年字号,从不与人勾结坑客人,您是我们的客人,小爷也是我们的客人,今晚小爷运气好,赢了钱,所以过来感谢一声罢了,您可不要血口喷人。” 李小牙慢条斯理的道:“小姐,赌钱有赢就有输,有输就有赢。” 一名伙计路过笑道:“小姐,您可能不知道,小爷在我们这里,从没赢过银子出门,这是小爷第一次赢银子。” “……” 顾青临闻言气顺多了,看向李小牙道:“我想跟你对赌,赢回我的银子。” “你还有银子吗?” 顾青临面色一窘,抓了一把空空的钱袋,刚走出雅间,她又去押了几把大小,结果把今晚带的金子全输光了。 “掌柜的,借一千两给我。” “没问题。” “我要跟你赌大小。” 赌大小?李小牙想起今天差点被一群学子踩死,又被常公子一口酸爽老痰吐脑门上,赌大小这种拼运气的赌法,非常不适合他,于是扭头就走:“我回家睡觉了。” 顾青临怒骂道:“王八蛋,赢了银子就走?” 李小牙挖着鼻孔:“赢了银子不走,那不是傻吗?” “……” 顾青临看着头也不回离去的李小牙,气得咬牙切齿,深吸了一口气后,问道:“掌柜的,我听你们都叫他小爷?” 何掌柜如实回道:“小爷是南京锦衣卫镇抚司的小旗,名字正巧又叫李小牙,所以大家都叫他一声小爷。” 锦衣卫镇抚司的小旗李小牙?顾青临眼中的怨毒一闪而逝,也没有心情继续赌了,出门坐上自己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 …… 应天府,西郊一处别院。 顾青临气呼呼坐在凉榻上,屋内满地狼藉,丫鬟正小心翼翼收拾打扫破碎的茶杯花瓶瓷盘。 常书堂走进屋内,看着一地狼藉,习以为常。 “谁惹你生气了?” “哼!” 常书堂使了一个手势让丫鬟退下后,坐到顾青临身边,搂着她的腰哄道:“美人儿,别生气了,我这不来了吗?” 顾青临拨开常书堂的手,冷冷的道:“你还知道来啊?” “这几日公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 顾青临讥讽道:“我看你是怕家里的母老虎,不敢出门吧?” 常书堂一脸尴尬,捋着胡子问道:“谁惹我的美人儿生气了?” “一个叫李小牙的锦衣卫。” 常书堂神色一震:“又是李小牙?” “官人,您认识他?” 常书堂摇摇头,阴沉着脸道:“下午安儿去查账,回来的时候,无故被一伙巡城的锦衣卫拦住为难,安儿受了委屈,回来便将此事告诉我了,我命人去查了一下,为难安儿的正是这李小牙。” 顾青临阴阳怪气的问道:“这小子什么来头?敢为难常家大公子?” 常书堂冷笑:“一个从七品的锦衣卫小旗,仗着蒙荫为官,受赐飞鱼服,便敢如此跋扈,告诉我,他如何欺负你了?” 顾青临主动挽着常书堂的胳膊,软糯地反咬一口道:“妾身今晚去如意赌坊打牌,正巧与他搭桌,没想到他与人合伙,坑了妾身一万两银子,我与他理论,他却对我动手动脚,官人一定要为妾身出这口气。” 坑了一万两银子?常书堂一阵心疼,要知道顾青临花的可都是他的银子,不但坑他的银子,还对他的女人动手动脚?常书堂拍案怒道:“敢动我的女人?欺人太甚!这刺头平日在城中跋扈也就罢了,如今竟欺负到我常书堂头上来了,不给他一点教训,真以为我常书堂好欺负?” “官人要如何教训他?” 常书堂沉吟:“别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小旗,但南京城里还真没几个人敢动他。” “为何?” 常书堂回道:“此子身负圣恩,其父曾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圣驾卫士,后在大同护驾殉职,皇上感其恩,亲自下旨厚葬,并赐其子飞鱼服,抚恤至守完孝继承其父之位,由于此子年纪尚幼,资历不足继承其父百户之位,故此先任小旗。” 顾青临嘟着嘴:“那我们就这么算了?” 常书堂阴毒的道:“人家都欺负到我常书堂头上了?怎么可能算了?回头我让常福找人断其双足替你出一口恶气。” 顾青临眼中凶光一闪:“不能弄死他吗?” 常书堂眼皮一跳,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咳嗽了两声道:“弄死他,这事就大了,废了他,还不够替你出气的吗?” “好吧。” “时辰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顾青临推开常书堂,哼道:“你要现在回去,以后就不要来了。” 常书堂哄道:“这个李小牙身负圣恩,废了他,必定会引来朝廷追查,我需要回去做一个万全的准备,明儿一早,我带你出城去户部侍郎于大人名下的避暑山庄游玩。” “不许框我?” “我何时框过你?” “路上小心。” 常书堂点着头,步出房屋后,一名守在外面的中年男子紧随其后。 “常福?” “老爷。” “我要想断李小牙双足,让他以后只能爬。” 常福点点头:“这事交给我。” 常书堂叮嘱道:“做得干净一点,不要让锦衣卫跟三司的狗追查到我们身上。” “您放心。” 常书堂点了一下头,常福曾是一名江湖大盗,机缘巧合隐姓埋名跟了自己,这些年帮自己清掉了很多障碍,处理这种事已经驾轻就熟。 第12章 思考未来 深夜,秦淮河畔一家青楼后院。 一名倭国黑衣武士,坐在院中喝茶,一名地痞领着蒙面的常福进到院里子。 “爷,这位就是柳生前田。” 柳生前田起身,微微一鞠,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常福坐下后,问道:“柳生阁下能听懂应天话吗?” 柳生前田生硬的回道:“一点点。” 常福丢出一枚大银锭给牵线的地痞,地痞拿到银子,实相地离开了。 常福从怀中掏出一幅李小牙的画像,展开后,说道:“我要此人膝下尽断。” 柳生前田听不太懂:“膝下?尽断?” 常福在大腿膝盖上面横手一划,问道:“明白?” 柳生前田看着常福在大腿上小腹前横手一划,误以为是切腹?意思是给对方一个尊严的死?恍然大悟点头:“明白!” “明白就好,”常福拿出一袋金子放桌上,冷声道:“这是一千两,事成之后,再给你三千两。” “没问题。” “你若是失败了?” “我,不会,失败。”柳生前田一脸傲然,磕磕绊绊的道:“我来,贵国一年,挑战,武道高手,三十人,未尝,一败。” 常福耐着性子听完,也听懂了,而后转过画像背面,上面画着地图,他开始交代一些细节,柳生前田半懂不懂,反正一直点头,两人鸡同鸭讲,叽里咕噜半天后,常福留下画像,满意地离开了。 青楼后门,常福上了一辆雇的全黑马车。 …… …… 翌日,李小牙起了一个大早。 修缮房屋的工人已经过来了,正在往院子里搬木料。 李小牙已将赢顾青临的银子,大部分都交给来福了,交代来福让工人将东西厢房加盖成阁楼。 “没事我去上衙了。” 正在监工的来福看向李小牙:“我让旺财装车送你?” “不用了,又不刮风又不下雨的,我自己骑马去就行了。李小牙走到花门,回过头道:“今天我要请手下们喝酒,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那我们就不等你吃饭了。” “你们自己吃吧。” 李小牙来到外院马厩,牵着马便出门了,骑马经三山街来到贡院,放慢了速度,确认没有学子冲出来,他才骑马过文德桥,再经大中桥来到长安街大道,而后一路飞驰来到官城锦衣卫镇抚司…… 陆总旗懒洋洋地点完各小旗人头,便离开了,李小牙目送直属上司离开后。 “我们去吃早饭。” “老大,你没吃早饭吗?” “我起床洗漱就过来了。”bookAbc.Cc 秀才看李小牙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问道:“老大,你好像很开心?” 李小牙嘿嘿笑道:“我昨晚赢了一点小钱,今天请你们喝酒。” “您赢钱了?”秀才惊讶万分:“我第一次从您嘴里听到赢。” “……” “您赢了多少?” 李小牙云淡风轻的道:“不多,四千多两。” 三脚拐等人听得瞪目结舌,四千多两? “老大,您确定不是从钱庄抢了四千多两?” 李小牙笑骂:“抢你大爷!” 麻子平日也赌两手,不过赌得很小,好奇问道:“一晚上能赢四千多两,您到底赌什么赢这么多?” 李小牙耸肩道:“花牌,底注五百文。” 麻子惊道:“玩这么大?” “不玩这么大,怎么赢这么多?” 麻子问道:“您带了多少银子去赌的?” “一两的金叶子。” 麻子傻眼了:“您就带了十两银子去,赢了四千多两回来?” 李小牙点点头:“想要赢钱,除了运气,还需要赌技。” 秀才一脸崇拜的问道:“老大,能不能教我两手赌技?” “想当一名赢大钱的赌徒,首先要具备一点。” “什么?” “抗揍!” “……” 三脚拐偷笑道:“不抗揍,即便赢了大钱,你可能也没办法活着带回家。” 李小牙点着头:“没错。” 麻子目露凶光:“老大,我抗揍,你教我赌技。” 李小牙慢悠悠的道:“光有赌技没用,还需要遇到一个散财仙女。” “散财仙女?” “我昨晚遇到顾青临了。” “怡红院的顾青临?” 李小牙将昨晚在如意赌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麻子等人既开心又遗憾,开心的是赢了顾青临这么多银子,顾青临是常书堂的姘头,他们也算变相出了一口气,遗憾的是顾青临这种冤大头,可遇而不可求,他们若是也去赌,没遇到散财仙女,而是遇到索命罗刹,那就要命了。 麻子阴恻恻地笑道:“一晚上输四千多两,估计顾青临气得肚兜都炸了。” 三脚拐等人哈哈大笑起来:“麻子,你太逗了。” 秀才阴阳怪气的道:“我早就觉着顾青临不像青倌了,哪有青倌像她一样胯大腰圆的,还是姬无相好,纤腰不盈一握。” 三脚拐摇头道:“你小子懂什么,顾青临这种胯大腰圆的婆娘才好。” 李小牙面色一整,训诫道:“好了,不要聊女人了,女人只会影响我们拔刀的速度!” “……” “老大,我们直接去酒楼吗?” “我们先去风月楼。” “……” 三脚拐等人偷偷翻白眼,不是说女人会影响拔刀的速度吗?这上青楼是几个意思?总不能上青楼找龟奴吧? 李小牙思考着未来,拜顾青临所赐,赌债全都还完了,他也发誓还完赌债就不赌了,为了将来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必须想一条生财之道,他打算利用自己的专业赚钱,这个世界上两种人的钱最好赚,第一种是死人,第二种便是女人。 哪里女人最多呢? 李小牙打算在秦淮河畔展开自己的业务,首先从美容开始。 曾有言官上奏弹劾后宫嫔妃宫女【脂粉钱岁至四十万两,内用薪炭,巧立名色,靡费更甚】,大概意思是后宫一年光购买胭脂水粉的钱就花了四十万两,若是再加用度以及各种巧立名目,花费就更巨大了,武宗的妃子并不多,加之又喜出游强抢民女民妇,全是白嫖行为,所以后宫真实开支没那么多,很多银子都是被嫔妃们巧立名目中饱私囊了。 武宗后宫一年的胭脂水粉钱,绝对没有四十万两,十万两可能有,不过十万两已经算很多了,这年代的脂粉水粉很昂贵,所以女人的钱很好赚…… 第13章 化妆 早上的风月楼,青冷萧条。 花娘被龟奴叫醒后,洗漱化了一个淡淡的妆,无精打采来到前厅。 “小爷,清早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李小牙开门见山:“花姐,能不能把你的胭脂水粉眉笔等化妆的东西拿出来?” “做什么?”花娘警惕的道:“我的胭脂水粉可是很贵的。” “我想试用一下看看效果。” 花娘惊讶道:“你要化妆?” “不是给我自己化。”李小牙耸肩道:“你若不介意,我可以给你化。” 花娘敬谢不敏:“不用了。” 李小牙催道:“快点拿出来,我就试用一下。” 花娘不情不愿地吩咐龟奴:“小六,你去我房里将脂粉箱拿过来。” “好嘞,您稍等。” 只是一眨眼功夫,小六便抬抱着一个大木箱进来了。 花娘将脂粉箱打开给李小牙过目,箱中琳琅满目各种胭脂水粉,这年代用得最多的化妆品便是胭脂,曾有一句诗:三千宫女胭脂面…… 古代没有什么宝宝霜定妆液打底液,为了让水粉能在脸上留存更长时间,大部分水粉都含铅,而画眉毛的黛则是石墨,无论铅还是石墨,全都是有毒的,长时间使用会让脸部受到很大伤害,造成皮肤蜡黄,严重还会铅中毒。 胭脂是用花制作的,算是无毒无害,只是价格昂贵。 李小牙拍拍桌子,叫道:“筷子,你躺桌面上来。” 筷子平日极少说话,说话声音也特别小,总是怯怯地站在肥猪后面,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听到李小牙召唤,他腼腆地从肥猪后面站出来。 “老大,您要让我做什么?” “我需要一个人练手。”李小牙不耐烦的道:“快躺上来,不要动,也不要说话。” 筷子躺上桌后,害怕地闭上了眼。 李小牙随意挑了一款水粉,坐在筷子旁边,开始给筷子扑粉…… 花姐狐疑的问道:“小爷,您为何要让他躺着,再给他化妆?” “习惯了!” 三脚拐等人也觉得奇怪,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躺着化妆的。 李小牙不停试各种水粉,将筷子的脸扑得像面粉一样白。bookAbc.Cc “老大,这也太白了吧?” “嗯?” 麻子没心没肺的道:“想当年,我一个族姐掉河里,泡了三天都没这么白。” “(⊙_⊙)” 花娘看着李小牙好像刷墙一样,大量往筷子脸上扑粉,心疼的道:“你能不能省着点?这些水粉很贵的。” 李小牙不假思索道:“明天我买来还你。” 花娘闻言娇艳的脸庞浮起一抹红晕,男人是不能乱给女人买胭脂的,男人给女人买胭脂,那是表达爱慕,估计这小子也不懂,女人于他而言,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李小牙完全没有察觉到花娘的神色变化,一心一意给筷子上妆。 殡葬专业的学生,以后大都会成为入殓师,这是一个很神圣的职业,他们让死者苍白的面容恢复平和自然,焕发往日的光彩,向伤心欲绝的家属传达一份力所能及的安详,他们赋予死者最后的尊严,让死者能得体的离开世界。 李小牙上完妆,下意识起身鞠了一躬。 秀才等人看得一头雾水,为何上完妆还要鞠躬? 筷子起身后,围观的众人喷笑出来,妆化得不错,只是太浓了,看起来像唱戏的,这年代女性的妆容倾向于淡妆,只有嘴唇会涂得红一些…… 李小牙自己还挺满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化妆品太落后了,化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可以有请下一位受害者了…… “麻子,你躺上来。” 麻子抗拒的道:“老大,我不想唱戏。” “少废话!” 麻子叹了一口气,乖乖躺桌上。 李小牙坐下后,驾轻就熟给麻子上妆,因为有筷子当试验品,他已经熟悉各种胭脂水粉的效果了。 当妆容完成,麻子站起来,众人都惊呆了。 当脸上的坑洞被遮盖住,鼻梁上了高光,麻子本就削瘦脸变得立体起来,胭脂也让他暗黄的脸变得红里透红…… 秀才感慨道:“麻子,没想到你的老脸上完妆,还能看。” 麻子自己拿起化妆箱里的铜镜,各个角度照了一番后,臭美的道:“我莫非就是人们常说天生丽质,只是蒙尘了。” 李小牙翻白眼:“你想多了,你不是天生丽质,而是天生劣质。” “……” 三脚拐好奇的问道:“老大,您给他俩化完妆,为何都要鞠一下?” 李小牙轻咳道:“这是一种礼仪。” “这么讲究吗?” “毕竟死者为大。” “啊?” “没什么。”李小牙看向一脸淡雅的花娘:“花姐,你的眉有一点淡,我给你画一个眉吧?” 花娘反问道:“我的眉不好看吗?” “太细了,我给你画浓一点,这样会更显精神。” 花娘眼见麻子化了妆后,判若两人,便点头答应了:“我也要躺下吗?” “当然。” 花娘躺下后,李小牙拿起一只眉笔,沾了一点石墨,没想到笔太软了,一笔下去画成大毛毛虫,只能将错就错,将另一边也画成大毛毛虫…… “噗!” 秀才等人忍不住喷笑出声,花娘感觉不对劲了,起身拿起铜镜一照,发现自己的柳叶眉被画成两条大毛毛虫,气得快吐血了。 “小兔崽子,我杀了你!” 李小牙立即脚底抹油,边跑边解释:“姐,我不是故意的。” 花娘已经失去理智了,追着李小牙,张牙舞爪:“小兔崽子,别跑,看老娘不打死你。” 两人绕着大厅你追我跑,秀才等人笑得前仰后合。 片刻后,李小牙捂着眼角走出风月楼,三脚拐等人紧随其后。 “进入虎狼之年的女人,下手可真狠。” 秀才说道:“老大,有一句话叫唯小人与女人不可得罪也。” “我的眼角是不是青了?” “一点点。” “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 李小牙把手一大挥:“我们去南京城最好的酒楼,今天不醉不归。” 秀才等人兴奋欢呼起来,簇拥着李小牙前往酒楼。 第14章 等着看好戏 午后,李小牙平日回家必经的大中桥上,黑纱大斗笠的倭国武士柳生前田,抱着一把太刀,盘坐在河桥上,静静等待目标,他的目标只是一名不会武功的锦衣卫,所以不需要埋伏偷袭,只要目标出现,他一记袈裟斩,便能将其击杀。bookAbc.Cc 一刀毙命,没有任何痛苦,这就是他给死者最大的尊重! 大中桥附近的路边茶铺,常安跟常福坐在布棚下喝茶,暗中观察柳生前田。 “常福,你找的这个倭国武士靠谱吗?” “他至今已挑战过中原三十名武林高手,未尝一败,武功肯定没问题。”常福说着迟疑了一下,沉吟道:“至于脑子,不太好说。” “……” 常安喝了一口茶,问道:“李小牙何时下衙?” “正常还有两个时辰。” “那么热的天,他要在桥上坐两个时辰吗?” “估计是。” 常安白眼道:“看来脑子真的有问题。” “……” 常福轻咳两声道:“管他脑子有没有问题,只要他能帮我们废掉李小牙就行了。” 常安摇着折扇,吐着舌头道:“日头又那么大,他坐在桥上,不会中暍吧?” 常福脸颊抽搐道:“应该不会吧?” “你怎么会想着找一名倭国武士?” 常福解释道:“李小牙身负圣恩,若遇袭必定会惊动三司,为免日后麻烦,我们最好找一个动手后,不容易被追查的人,而柳生前田找不到对手,打算回国了,临行前想赚一笔盘缠,正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选。” “如今看来并不是很好的人选。” 常福尴尬一笑,用手为常安扇着风:“少爷,天太热了,要不您先找一个凉快的地方歇着?” 常安摇摇头,眼中满是怨毒:“全南京城谁敢不给我面子?那狗崽子居然敢讥讽我,我要亲眼看着他被弄成残废。” “那您多喝茶,可别中暍了。” “要中暍也是那倭国蠢货先中暍。” “……” 常安不解的道:“你说倭国人那么蠢,为何连年犯我们海防,我们却灭不掉他们呢?” 常福嗤之以鼻:“朝廷派去剿倭的全是酒囊饭袋,如何能赢?”说着面色一整,肃然道:“朝廷若是派常都指挥使老大人出马,收拾小小的倭寇,还不是易如反掌?” 常安装模作样的道:“叔公年事已高,不宜操劳。” 两人喝茶闲聊约一个时辰后,盘坐不动的柳生前田起身了。 太热了! 斗笠黑纱下的柳生前田吐着舌头,再不喝水,他就要得热病了。 柳生前田跑下桥,看到一个卖茶水卖童子蛋的摊位,立即跑上前。 “茶,我要茶。” 摊主是一个结巴:“一,一,一,一碗茶两,两文钱。” 柳生前田看到一个茶壶,抓起来对着壶嘴,立即灌起来…… “喝,喝,喝不得。”摊主磕磕巴巴的道:“这是煮,煮,煮童子蛋的尿。” 柳生前田没听懂,灌了几口后,感觉味不对了,喷出来问道:“这是,什么水?” 摊主眨着眼,嘴突然利索了:“尿水,煮童子蛋的尿水。” “……” 柳生前田怒道:“你,奸商,尿水,卖两文。” 旁边一名正在吃蛋的老头,笔着指向汤锅里的鸡蛋,解释道:“这尿不是卖给人喝的,这是用来煮蛋的。” “尿水煮蛋?” 老头说明道:“童子尿煮蛋,吃这个不得热病。” 柳生前田一知半解:“治热病?” “没错。” 柳生前田立即捞起几个童子蛋吃起来,被烫得吱哇乱叫:“烫,烫烫。” 老头指着一旁的招牌,解释上边的字:“这里写着人尿为轮回酒,还元汤,童男者尤良,童子尿性凉,清热,可治热病,热伤风,去咳嗽,止渴润心肺。” 摊主看着狼吞虎咽的柳生前田,招呼道:“别,别噎着,喝口汤。” 柳生前田点点头,从煮蛋的烫锅中,舀起一碗汤,美美的喝起来…… “这,这是什么汤?” 老头说明道:“这是加了很多清凉药材的童子尿汤。” 柳生前田歪着头:“很多药材?” 老头耸肩道:“虽然加了很多药材,但理论上还是尿水。” “……” 而不远处,目睹一切的常家主仆,头疼地捂着额头,他们到底找了一个什么蠢货?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柳生前田吃了能治热病的童子蛋,化身为童子尿战神,再一次回到桥上盘坐等待。 常安卷起袖子,崩溃的道:“我受不了了,我要过去将他一脚踹河里。” “……” 常福急忙拉住常安:“少爷,冷静!” 两人正拉扯的时候,一只水鸟从河面掠过,飞上河桥,直扑柳生前田而去,锵!刀光一闪,水鸟在半空中分成两半,落入河中…… 静! 常安常福看呆了,两人都会一点粗浅武功,但他们完全没有看清柳生前田出刀收刀,只是看到一抹刀光,水鸟便被劈成两半了。 常安坐下来了,惊叹道:“好快的刀。” 常福也很惊讶:“看来挑战三十名高手不败,并非吹嘘!” 而同样惊讶的是坐在临河茶馆高楼上的王家大小姐,她也看到了柳生前田这一刀,眼中满是惊叹,好快的刀!她曾参加过义军,抗击过倭寇,遇到过不少倭国高手,但没遇过柳生前田这么强的,这让她很兴奋,腰间的双刀蠢蠢欲动。 好想下去砍他,怎么办? 要想一个什么理由去砍他呢? 柳生前田坐了约半个时辰,又忍不住起身去喝尿了…… 常安忍着怒火,喝了一口茶,虽然这倭国武士脑子不好,但武功确实顶尖,也只能忍着他了。 柳生前田喝完童子尿,再一次回到河桥上盘坐。 太阳渐渐西斜,一匹老马踱步而来,坐在马背上的李小牙,醉眼朦胧,哼着在酒楼新听的小黄曲。 他们喝了一整天酒,麻子,秀才,筷子,瞎子全喝趴下了,由三脚拐,肥猪,板凳送他们回家,李小牙觉得脑子还清醒,便坐车回到镇抚司,骑上他的老马。 来了! 常安常福不着痕迹隐藏至暗处,等着看一场好戏…… 第15章 二刀流 一阵河风吹来,掀开柳生前田的斗笠黑纱,他站起身,看向骑马迎面而来的李小牙。 柳生前田长刀出鞘,踩着木屐跑向李小牙,一跃而起…… 咻! 李小牙身后一家茶馆三楼,射出一把黑色刀鞘,击向跳起的柳生前田。 柳生前田挥刀击飞刀鞘,落地并后退了几步,李小牙也因此躲过一刀,王佳人戴着只露双眼的鬼面具,从茶馆三楼一跃而下,满眼地兴奋,终于有理由砍人了。 两名黑衣刀客各据东西两侧桥头,河风掀起他们的衣袂,大战一触即发! 李小牙被夹在河桥中间,一头雾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隐蔽暗处的常家主仆皱起眉头,眼看李小牙就要被柳生前田砍了,没想到节骨眼上,跳出一名黑衣刀客,将李小牙救下来了。 柳生前田踩着木屐咔咔响,大跨步跃起,再一次斩向马背上的李小牙…… 李小牙瞪目结舌,这东洋武士冲自己来的?他吓得尖叫起来:“救命啊!杀人了。” 王佳人一个箭步上前,替李小牙挡下致命一刀,叮!而后她抓住李小牙后腰带,将其拽下马,甩致自己身后,并顺手拍了一下马腿,受惊的马儿跑开了。 “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好大的胆子。” 王佳人终于找到一个正当的砍人理由了,心里很是兴奋,她回头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李小牙,大声道:“你退远一点。” 李小牙听着悦耳的女声,连滚带爬跑开了,关心的道:“女侠,你要小心。” 王佳人眼角余光看着李小牙已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第二把长刀出鞘了,而后一个突进跃起,双手交叉一记十字斩,斩向以不变应万变的柳生前田。 柳生前田目露一丝讶异,二刀流? 柳生前田挡下王佳人一记十字斩后,便是一串眼花缭乱的刺击,对付二刀流,不宜用斩击,刺击才能破二刀流。 王佳人后仰躲过又一阵连刺,原地后转,身子贴着地面前行,使出了地躺刀,让柳生前田一阵手忙脚乱,倭国的二刀流并没有地躺刀,更没有攻击频率一快一慢,忽快忽慢,左右变速,甚至还有剁肉一样的连环砍击…… 好诡异的刀法! 无论在哪里,二刀流都算是异端。 柳生前田被王佳人奇诡无比的刀法避退数步后,抽出腰间一把短刀,长刀正握,短刀反握,一个滑步上前,也使出二刀流攻击…… 王佳人更兴奋了:“你也是双刀?” 柳生前田回道:“我,来自枊生一族。” 两人对完话,同时突进拼刀,他们在桥上腾转挪移,移形换影,金鸣之声不绝于耳,桥上的石柱木桩铁链,纷纷被斩断落河,这是两位顶尖高手的对决,人群只敢远远地围观,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上前。 双刀流破坏力太惊人了,如果在战场上,他们就是绞肉机,敌人会被绞碎,他们与武术的初衷背道而驰,不是为了护身,双刀纯粹就是为了破坏与杀戮,也难怪被视为异端。 李小牙也曾见过武林高手打斗,但没见过破坏力如此惊人的,如果不是鬼面女侠从天而降,他已经被东洋武士一刀砍死了。 大街上守候,公然袭击,到底是谁想要杀他? 应该不是旧恨,若是旧恨,他不可能在南京蹦跶这么多年,还安然无恙,肯定是新仇,而最近算得上结仇的只有顾青临?常家? 李小牙皱起眉头,赢几千两银子就雇凶杀人?没那么夸张吧?常家欺人在先,不会再买凶杀人吧? 王佳人与柳生前田缠斗了约一刻钟,顺天府的快班衙役,三司的捕快以及五城兵马司的卫兵全都赶过来了。 柳生前田见状不妙,跳下河桥,沿着河堤跑了,王佳人并没有追,而是捡起自己的刀鞘,迅速遁入人群消失,若是让爹爹知道她在街头与人打斗,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衙役捕快将大量的围观人群疏散,领头的则跟李小牙交谈起来,街头公然袭击锦衣卫,谁这么大胆子?难道是反贼? 天色渐暗,李小牙在衙役护送下回到家。 李府大院,修缮的工人刚收工离去,来福正在打扫院子,看到被衙役护送回来的李小牙,好奇问道:“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衙役领班回道:“李大人在街头被一名倭国武士袭击了。” “倭国武士?” 李小牙皱眉道:“我放衙回来,经过大中桥,一名倭国武士候在桥上,一语不发便举刀向我砍来,幸得一名女侠出手相救,我才捡回一条小命。” “哦。” 来福只是点了一下头,继续打扫着院子。 李小牙早已习惯来福没心没肺的样子,来福刚到他们家的时候,宛如一个没有灵魂的活死人,整天一语不发,慢慢才开始说话,变得像活人,不过他把生死之事看得很谈,仿佛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值得在乎。 “李大人,如果没事,我们先走了,我们会帮您把马找回来。” “谢谢,我不送了。” 领班回头交代道:“李大人,如果没有要事,您这几天晚上就不要出门了,我也会交代巡夜的兄弟,多巡视这一片。” “我知道了。” 衙役们告辞离去后,屋里干活的旺财出来了。 “少爷,您回来了?” “嗯。” “俺刚听到有人说话?” 李小牙挥挥手:“没事,你去忙吧。” 来福扫完院子,淡淡地问道:“少爷,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李小牙沉吟道:“我在如意赌场赢了怡红院的头牌顾青临几千两,她不至于输钱就买凶杀人吧?” “不好说。”来福慢悠悠的道:“不要说赢几千两,如果有人赢我几百两,我都想砍了他将钱拿回来。” “(⊙_⊙)” 李小牙问道:“我家没什么世仇吧?” “据我所知,没有。” “我爹有没有做过什么始乱终弃的事?” “……” 来福倒是很清醒:“如果是老爷惹下的祸事,仇人不会今天才找上门,你还是想想得罪了谁?” 李小牙迟疑的道:“除了顾青临,我应该没得罪其他人了,反而有人得罪我了。” “什么人?” “南京礼部主事常书堂的儿子常安,前天将唾沫吐我脑门上了。” 来福目露狐疑,南京礼部主事?一个六品官的儿子,敢将唾沫吐到他们家少爷头上?他们家老爷护圣驾殉职,少爷身负圣恩,仅凭身上的飞鱼服,南京城除了王谢两家,应该没人敢动他们家少爷了。 第16章 佛郎机火枪 李小牙将被常安羞辱一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来福,并将调查到的常家底细,也一起告诉来福了。 来福听完后,目露一丝欣慰。 “少爷,你真的长大了。” “你能说点别的么?” 来福点着头道:“你被常安当街羞辱,却没有还手,而是忍辱负重,选择从长计议,回头查对方底细,看来从青楼屋顶摔下来,真把你的脑袋摔开窍了,要不你再去多摔几遍,没准就能考上状元了。” “……” 李小牙白眼道:“多摔几遍?你说的是人话吗?” “雇凶之人,多半是常家了。” “何以见得?” 来福耸肩道:“你赢了顾青临一大笔银子,而她是常书堂未过门的小妾,而你又与常安有过节,不是常家还能有谁?” 李小牙皱眉道:“就为了这点银子,这点过节,便雇凶杀人?” “人心险恶。”来福意味深长的道:“莫以君子之心去度小人之腹,这世上猪狗不如的人太多了。” 李小牙不安的道:“如果真是常家,那就麻烦了,我们斗不过常家。” 来福安抚道:“只要你乖乖呆在家,没人伤得了你。” 李小牙惴惴不安的道:“刚才袭击我的那个武士,武功极高,大腿一样粗的石柱都斩碎了,我们家的墙头,人家蹦一下就进来了,他要是半夜杀上门,我们除了把脖子洗干净等死,还能做什么?” “我们家不是有旺财吗?” “旺财?” 来福叫道:“旺财,你出来一下。” 旺财从修缮的屋里出来,问道:“福叔,您叫我?” “你给少爷打一套拳看看。” “好咧。” 旺财马上开打,打的是一套民间武师最常用的太祖长拳,拳拳生风。 李小牙擦了一下汗,看得出来旺财会点武功,但就一点,不多…… 旺财勉强能当个护院,但是跟袭击他的东洋武士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旺财不要说给人家提鞋了,给人家擦屁股都不够格。 “算了。”李小牙走向自己屋:“我回屋拿钱,去一趟佛郎机商行。” “佛郎机商行?”来福目露笑意:“你要去买佛郎机火枪?” “没错。” 李小牙回屋,取了钱便出来了。 来福问道:“少爷,你会用火枪吗?” “学一下就会了。” 来福拍了拍身上衣服的灰,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李小牙斜眼道:“不用了,若是遇到袭击,我自己一个人还跑得快些。” “……” 来福不由分说跟上李小牙,慢悠悠的道:“要是遇到一群刺客,你被围起来了,没办法跑,我至少能帮你挡一挡。” 李小牙没好气的道:“至少能挡一半,然后一半人砍我,一半人砍你。” “……” 两人说话间,已走出家门。 李小牙摸着下巴,应天府的佛郎机商行,离他们家并不算远,商行柜面卖的都是一些没用的西洋玩意儿,并没有公然出售火枪,但李小牙知道他们在暗中出售火枪。 佛郎机人前些年驾大舶突至广州,以进贡为名登陆,奈何武宗并不接见,于是他们退泊东莞南头,盖房树栅,恃火铳自固,而后掠劫附近城市,并暗中买通沿海奸商,出售他们佛郎机的货物,再将购入以及抢夺来的瓷器茶叶丝绸运回国。 应天府的佛郎机商行,只是一家佛郎机狗腿开的店,并没有佛郎机人。 李小牙穿一身官服走进商行,说明了意图,掌柜死活不承认有火枪出售。 “我真是来购火枪的,不是来抓人的。” “大人,我们真没有火枪出售。” 李小牙怒了,抽出腰刀架在掌柜脖间,威胁道:“你信不信我告你袭击锦衣卫?” 掌柜快哭了:“话还能反着说的吗?” “……” 李小牙暴跳如雷:“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掌柜视死如归:“大人,我们是正经商行,真没有火枪出售。” 李小牙突然冷静下来了,幽幽念了一句马帮暗语:“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现如今,虎落平阳,英雄气短如鼠。”掌柜下意识接了一句后,舒了一口气,翻白眼:“自己人,早不说?” 李小牙将刀收回,轻咳道:“还有火枪吗?” “只剩最后一支了。” “拿出来给我。” “不能拿出来,你们跟我来。” 李小牙随掌柜的走进暗室,掌柜的打开了一个精美木盒,盒中是一支约一尺长的短枪,枪身镶嵌着银饰,相当的精美,这是一支产自佛郎机的短铳,威力不如长管的火绳枪,但它是一支燧发枪,不用点燃火绳,随时都能开枪。 …… …… 入夜,乌衣巷,王家大院。 王家主家三口正在用饭,三菜一汤,很简朴。 王成恺先吃完饭,放下了碗筷。 王夫人疑惑的问道:“今日没胃口吗?为何吃这么少?” 王成恺冷眼看向女儿,哼道:“气都气饱了,哪里还用吃饭?” 王夫人立即质问女儿:“佳儿,你又做什么事?惹你爹生气了?” 王佳人心虚地低下头:“我没做什么事啊。” 王成恺祭出家法,一根戒尺,冷冷的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王佳人马上低头伏法:“爹,女儿错了,请您听女儿解释。” “我看你如何狡辩。” 王佳人解释道:“我今天在大中桥与人打斗,那是为了救人。” “救人?” “我是看到一名倭国武士,公然袭击一名锦衣卫,我便出手相救。” “锦衣卫?”王成恺黑着脸道:“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王佳人回道:“那名倭国武士,武功不亚于我,要不是我出手,那锦衣卫就被砍死了,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在为王家行善积德。” 王成恺放下戒尺:“你真的是为了救人?” 更多的是想跟那名倭国武士较量一番,王佳人当然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信誓旦旦道:“当然是为了救人。” 王夫人问道:“你救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我哪知道。” “人家谢你的时候,没报名字吗?” 王佳人吃着饭,回道:“当时来了很多捕快,我不想给家里添乱,便遁入人群离开了。” 王夫人暗自惋惜,救人一命,多好的结缘结机会啊?若是对方未娶妻,也许能借此机会撮合撮合,虽然军户低贱了一些,但女儿已经二十四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第17章 绝世高手 李府的百草园,两株小树上,各吊着一个西瓜跟一个南瓜,李小牙站在十步(古代一步约1.5米)开外,举着火枪瞄准西瓜。 “砰!” 西瓜安然无恙,间隔半丈的南瓜却碎裂一地。 这…… 来福与旺财大声赞道:“少爷,好枪法!” 李小牙轻咳两声:“还行吧。” 来福看着剩下的西瓜,说道:“西瓜金贵,就不浪费了吧?” 李小牙点点头,瞄准开了一枪,他已大致对自己的枪法有一个了解,十步以外基本随缘,三步以内才有必中的把握。 片刻后,三人一狗坐在院中吃起西瓜。 三个人吃的西瓜肉肉,小狗常安吃的西瓜皮皮…… 李小牙吃完瓜,拿着火枪回去睡觉了。 月黑风高,一个斗笠黑影避开夜巡衙役,潜入到李府外的巷道。 突然,一个鬼魅般的黑影从天而降,巷道中仅传出一声闷哼,便再无声息,半个时辰后,三名巡夜的衙役路过,只看到一双木屐留在巷道内。 卯时,天渐渐亮了。 洪武门,一名衣服被扒光,遍体鳞伤,仅剩一条兜裆布的男子,被吊在门楼上,他的腰间还绑着一长一短两把太刀。 路过的行人议论纷纷。 “这好像是一名倭国武士?” “死了吗?” “似乎还有气?” “谁把他吊在这里的?” “不知道。” “听说昨天有两名武士在大中桥打斗?” “闪开,闪开。”数名衙役过来了,他们将人群驱散后,将被吊在门楼上柳生前田放下来了。 衙役们查看发现柳生前田还有气,于是给他灌了一点水,拍拍他的脸:“醒醒?醒醒?”bookAbc.Cc 柳生前田慢慢睁开眼,记忆仍停留在昨夜,他悄悄潜入到李府外的巷子,一名双手戴着铁链镣铐的黑影从天而降,他根本没来得急拔刀,便被对方手刃击胸,紧接着铁链锁喉一记背摔砸到地上,他的两条腿骨当场就断碎了,而后便没有意识了。 柳生前田眼如死灰,这是他来到上国第一次战败,对方武功高出他太多了,他毫无还手之力,老师曾说过,上国真正的高手,从来都不是那些名声在外之辈,上国的绝世高手,全都是隐藏于民间,默默无闻之辈。 一名衙役领班过来了,看着身受重伤的柳生前田,神色一震:“这不是昨天袭击李小旗的那名倭国武士吗?谁把他伤成这样的?” “不知道。” “先送太医馆。” 应天府的衙役们,立即抬起重伤的柳生前田前往太医馆。 …… …… 清晨,李小牙将火枪包裹好,别在腰间走出房门。 “少爷,早。”来福问道:“你要吃早饭再去上衙吗?” “不吃了。” 李小牙刚走出大门,应天府府衙的三班衙役统领迎面走过来了。 “李大人。” “步统领。” “我们找到昨日袭击您的倭国武士了。” “哦。”李小牙欣喜的问道:“你们抓到他了?” 步统领摇摇头:“不是我们抓的,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身受重伤,被扒光衣服,吊在洪武门的牌楼上。” 李小牙惊讶问道:“谁下的手?” 步统领看着李小牙,欲言又止,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已经将想说的话全表达出来了。 “你们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李小牙没好气的道:“我要是有能耐重伤他,昨天就不会吓得裤子差点都湿了。” “……” 步统领干笑道:“我们当然知道不是您动的手,昨天您被袭击,那名出手保护您的黑衣刀客是什么人?” “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 李小牙摸着下巴道:“以她的武功,也重伤不了那名倭国武士。” 步统领瞟了李小牙一眼,皱眉道:“那会是谁动的手?” “不要看我。”李小牙双手交叉道:“我也不知道。” “会是什么人呢?” 李小牙喜滋滋的道:“可能是一位喜欢除暴安良的大侠吧。” 步统领摇头道:“柳生前田已经醒了,听说出手之人,手上戴着镣铐铁链,仅仅一个照面,便将他打成残废,出手异常凶残,可不像什么大侠。” “一个照面就将柳生前田打残废?” “没错。” 李小牙虎着脸:“难道是我爹出手了。” “(⊙_⊙)” 步统领老脸抽搐了两下,传闻中的锦衣卫白獠牙,曾是大内第一高手,以他的武功,确实能一招废了柳生前田,但白獠牙三年前已经死了,若是他出的手,那可太瘆人了,出手之人,多半是白獠牙的同门同僚故旧…… “那个袭击我的倭国武士叫什么来着?” “柳生前田。” “他还躺在太医馆里吗?” “是的。” “我能去看一看吗?” 步统领犹豫的道:“我要请示一下同知大人。” 李小牙点头道:“我们一同前往府衙吧?我也要去镇抚司点卯。” “也好。” 李小牙一路所过之处,不时能听到关于柳生前田的事,一名倭国武士被人扒光吊在洪武门牌楼,造成的轰动还是很大的,估计能火个两三天,不出意外,两三天后夜香郎独占花魁会重新抢回热度。 李小牙刚到锦衣卫镇抚司,便被请到镇抚司书房。 南京锦衣卫四巨头汤指挥使,邓指挥同知,李指挥佥事以及徐镇抚司指挥全都齐聚在屋内,他们南京锦衣卫镇抚司的一名小旗被人当街袭击,等于打了整个南京锦衣卫的脸,这事要是不查清楚,他们南京锦衣卫的脸往哪搁? “卑职见过卫帅,三位准缇。” 汤指挥使和蔼的道:“自己人,不必多礼。” “卫帅找卑职何事?” 邓指挥同知回道:“当然是关于你昨日被人袭击一事。” 李指挥佥事照本宣科的道:“我们已派人调查过了,袭击你的倭国武士,乃是受人指使,但他也说不清指使之人,只知道是一个青楼混子领来的贵人。” 汤指挥使算是看着李小牙长大的,问道:“贤侄,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李小牙装傻道:“没得罪谁啊。” “真没有吗?” 李小牙迟疑的道:“我真没得罪过人,也就前两天跟南京礼部主事家的公子常安结了梁子。” “南京礼部主事?”汤指挥使眼神变得肃然:“到底怎么回事?” 李小牙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将发生之事,原原本本说出来了。 南京锦衣卫四位巨头听完事情的经过,脸色全都变得阴沉起来了,常家吗?仗着常都指挥使以及张国舅爷撑腰,便如此嚣张跋扈,完全没把他们南京锦衣卫放眼里,欺人太甚了吧?真以为他们南京锦衣卫不参与朝争,便软弱可欺了? 第18章 神秘囚徒 常府,书房内。 常家父子以及常府总管常福面色凝重,他们刚收到消息,他们雇佣对付李小牙的倭国武士被人打成了残废,并扒光衣服吊在洪武门牌楼上,这明显是变相的警告他们…… “昨天一名黑衣女刀客救了李小牙,今天又冒出来一位神秘囚徒,仅仅一个照面,便将我们雇佣的倭国武士给废了。”常安咂舌道:“李小牙背后不知何人撑腰,手下竟有如此高手?” 常书堂面色深沉:“李小牙之父曾是大内第一高手,背后相助李小牙之人,多半是其父同门或故旧。” 常安看向常福,紧张的问道:“柳生剑田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不知道。”常福保证道:“就连为我介绍柳生剑田的那名痞子,他也不知道我是谁。” 常书堂交代道:“为了稳妥起见,那名痞子要处理掉。” 常福点头道:“老爷,您放心,我已找人安排他西行了。” “那就好。” 常安略显惶恐的道:“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 常书堂倒是没有太惊慌,淡然的道:“李小牙身负圣恩,其父在锦衣卫人脉也颇广,我事先已预料到动李小牙,可能会闹得满城风雨,只是没想到这风雨比我预料的更猛烈,我低估这小子了,他背后的力量比我想象中大多了。” 常安害怕的道:“爹,李小牙会不会报复我?” 常书堂冷哼道:“李小牙若想动你,今儿早上被扒光挂在牌楼上的便是你了。” “……” 常福分析道:“李小牙背后的高人,明显也不想得罪我们。” 常书堂傲然道:“我们身后有叔父大人撑腰,还有张国舅爷保我们,南京城里除了王谢两家,谁敢动我们一根寒毛?”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暂时先静观其变。”常书堂慎重的道:“但千万不能再动李小牙了,我们家的护院,可挡不住那名绝世高手。” “知道了。” 三人正说话,一名下人前来通报,说是南京锦衣卫汤指挥使送来了一封拜贴。 常福出门将拜贴取回,递给了常书堂。 常书堂打开拜贴,贴中除了几句官场之间的奉承,汤指挥使便直言晚上要来拜访,并领一名后辈李小牙同来。 “常福,速备宴席,我晚上要招待南京锦衣卫的汤指挥使。” 常安讶异道:“汤指挥使要来拜访?” 常书堂意味深长的道:“他还带着李小牙一起来,看来是想当和事佬。” “我们真要跟李小牙和解?” 常书堂点头道:“汤指挥使都出面了,我们若是连他的面子都不给,那便得罪了整个南京锦衣卫,也间接得罪了南京开国勋贵的子孙们。” 常福领命道:“我这就去备宴。” 常书堂瞟了儿子一眼,也交代道:“你去请姬无相回来,晚宴给我们弹琴。” “舞伎乐伎呢?” “不用了,汤指挥使乃是勋贵武官,不喜欢这一套。” 为了迎接贵客,常府上下开始忙碌起来。 …… …… 顺天府,太医院。 柳生前田的病房外,守着三司的衙役。 袭击锦衣卫,可是重罪,案子已经移交三司了,李小牙拿着锦衣卫汤指挥使的官文,穿过了守卫,进到了病房。 李小牙已经不在意是谁指使柳生前田行凶了,不重要了,因为汤指挥使出面了,晚上要领着他去常府拜访,打算从中调解他与常家的过节,他现在好奇的是将柳生前田打残之人。 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为什么要帮他? 柳生前田躺在床上,全身缠满绷带,听太医院的医官说,柳生前田腿骨尽断,胸骨肩胛骨也都碎裂了,即便医好了,腿脚也不再灵便了,武功算是废了九成。 李小牙走到柳生前田床前,摇了摇头,问道:“你可认得我?” 柳生前田看了李小牙一眼,点点头,眼中并没有怨毒之色,杀人者,人寰杀之,他们之间并没有仇恨。 “将你打残之人,不是我指使的。”李小牙耸肩道:“我也很想知道他是什么人,所以我才来见你。” 柳生前田声音很沙哑:“我,不知道,他什么人。” “他有什么特征吗?”李小牙询问道:“比如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长发的?光头的?” 柳生前田一字一句回道:“男的,矮小,蒙面,看不到脸,手上戴着,铁链镣铐。” “没了吗?” “没有了。” 李小牙点着头,若有所思走出病房。 一个戴着铁链镣铐的矮小男人,莫非真是刚从牢里跑出来的囚犯? 守候在外面的三脚拐等人迎上来,簇拥着李小牙。 “老大,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 秀才酒都没醒,头都还晕乎着,感叹道:“没想到一觉醒来,发生了这么多事,老大,我们差一点就与你天人永隔了。” “……” 李小牙翻白眼道:“你小子不会说话就闭嘴。” 麻子问道:“老大,我们今儿还巡城吗?” 李小牙摇摇头:“不巡了,我们去张天师的茶馆坐一坐,晚些时候,我要陪汤指挥使去拜访常书堂。” 秀才问道:“老大,您真的要跟常安化干戈为玉帛?” 李小牙无奈点头:“汤指挥使都出面了,我只能跟常安握手言和了。” 没过多久,李小牙领着爪牙们,来到了张天师的茶馆。 说书人今天的段子,赫然是神秘囚徒大败倭国武士。 不到半天时间,就编成段子了?李小牙很是吃惊,这说书人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难道在府衙安插了内线?否则怎么会第一时间就知道打残柳生前田的是一名戴着镣铐的囚徒,并迅速编成段子? 多半是张天师提供的消息,李小牙走到柜台前,未卜先知的张天师倒上茶后,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打残柳生前田的是什么人。 李小牙笑了,没想到号称无所不知的张天师,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人? 张天师为了颜面,只能推说神秘囚徒乃是外地人,至于为何袭击柳生前田,可能是把柳生前田当成来犯的倭寇了,为了民族大义而出手的…… 第19章 常府晚宴 夜幕降临,常府张灯结彩。 常书堂领着一家老小,早早候在大门前,不多时,数十名锦衣卫骑士,护着一架豪华马车过来了。 汤指挥使领着李小牙下车后,常书堂走上前迎接。 “下官礼部主事常书堂,拜见汤帅。” “常大人免礼。”汤指挥使搂着李小牙的肩,亲自引荐道:“这位是老夫的一名晚辈,姓李名小牙。” 李小牙走到常书堂面前,行礼道:“卑职拜见常大人。” 常书堂假惺惺上前搀扶:“贤侄免礼。” 随后,常书堂令家人上前一一拜见汤指挥使,最后领着儿子来到李小牙面前,和蔼的道:“贤侄,这是犬子常安,年纪与你相仿,你俩以后可多多亲近。”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李小牙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好,常公子。” 常安回以一笑:“贤弟太见外了,若不嫌弃为兄仅一介草民,我们可以交个朋友,以兄弟相称。” “你好,常兄。” 常安假装大度的道:“前两天,为兄多喝了两杯,与贤弟闹了一点误会,为兄在此,给贤弟赔一个不是,希望贤弟莫怪。” 李小牙笑道:“常兄言重了,这点小事,小弟早就忘了。” “如此便好。”常安豪气的道:“那以后我便将贤弟成亲弟弟一般了,但凡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只要贤弟开口,哥哥我一定鼎力相助。” 李小牙心道,我想叫你去吃屎,不知道你吃不吃?嘴里却说道:“常兄,以后若有用得着小弟之处,也尽管开口,弟弟我也愿意为哥哥两肋插刀。” 所谓的为哥哥两肋插刀,就是为哥哥的两肋插上刀,如有必要,插八刀十刀都没问题,非常乐意效劳…… 汤指挥使作为和事老,看着两个小辈握手言和,并称兄道弟,哈哈大笑道:“年轻人,血气方刚,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如今误会都解开了,你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今后便多多来往。” “一定,一定。” 常书堂邀请道:“汤帅,贤侄,寒舍已经备下薄酒,两位进府再叙如何?” “也好。” 李小牙一行在常家总管常福的引领下,来到宴会厅。 宴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冷盘美酒已在桌上,宾主一起入座后,仆从们开始将一盘盘热气腾腾的山珍海味端上来了,正是李小牙心心念念的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 一阵琴声响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李小牙看了一眼弹琴的女子,眉头一挑,居然是月临楼的姬无相? 姬无相拥有一副沉鱼落雁的面容,但看起来很柔弱,我见犹怜,但她的琴声却透着一丝桀骜不驯。 李小牙暗暗感慨,打工三万年,才有可能存够钱将姬无相赎回家,妥妥的一尊金菩萨,谁赎回家一定要供起来,磕破一点都要心疼半天…… 汤指挥使不懂音律,只觉得姬无相的琴声很诡异刺耳,但做为客人,也不好说什么。 李小牙没听过姬无相弹的这首曲子,只觉得曲调略诡异。 常家父子经营青楼,当然无比精通音律,姬无相弹的居然是《鸿门宴》,他们家在宴客,乐伎在一旁弹鸿门宴,宾客会作何感想?他们会不会怀疑厅外埋伏着数百名弓箭手,只等家主摔杯为令…… 幸好宴请的是两个武官,不通音律。 常书堂当着贵客的面,不敢发怒,微笑道:“姬小姐,可否换一支欢快些的曲子?” 姬无相冷冷点头:“可以。” 琴声停了又起,曲调完全变了,曲子变得十分欢快,甚至可以说是欢脱了,李小牙忍不住喷笑出来了,姬无相弹的赫然是《小寡妇上坟》,这是一首茶馆里才能听到的唱段曲子,不是什么正经曲子,唱词不堪入耳,但深受底层男人喜欢…… 常书堂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谁家设宴,乐伎会弹小寡妇上坟? 汤指挥使满意地点着头:“这曲子好听。” “……” 常书堂一头汗,干笑道:“汤帅喜欢就好。” 李小牙笑吐了,这要把词唱出来,效果绝对爆炸。 常安就坐在李小牙身边,看着掩嘴偷笑的李小牙,也是一阵尴尬,姬无相是来捣乱的吗? 姬无相是被威逼利诱过来常府弹琴的,一肚子火,于是便故意捣乱,弹完一曲小寡妇上坟后,紧接着开始弹《节妇吟》,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是一首很幽怨的曲子,常夫人听着曲子,感同身受,眼神幽怨的瞟了夫君一眼,常书堂顿时如坐针毡,心忖姬无相一定是故意找茬。 月临楼背后的大东家,乃着京师高官,常书堂不敢发火驱赶姬无相,只能任由其撒野了。 姬无相将常府的宴会,当成自己的个人表演了,弹完节妇吟,又是一支低俗小曲《西门大官人夜会武家小娘子》,常夫人眼神变得凶残起来,常书堂快哭了,这弹的都是些什么鬼曲子?外面人路过还以为他们常府是茶馆呢。 李小牙乐坏了,突然发现姬无相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姑娘,她太会玩了,常府的宴会快被她玩坏了。书包阁 夜渐深,晚宴结束了。 姬无相先行离开了,常安目送她离去,露出一抹怨毒的眼神。 随后,汤指挥使也领着李小牙告辞离开了,常家父子将两位客人送走后,脸上虚伪的笑容迅速消失。 常安阴沉的道:“爹,李小牙背后之人,将柳生前田吊在城门,分明是打我们的脸警告,现在事情传开了,我们若是就这样放过李小牙,脸可就丢尽了。” 常书堂先前的恭敬谦卑早已消失,轻蔑的道:“汤老头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先让那小子蹦跶一段时间,这次我们要从长计议,给他设一个套,借国舅爷之手将其除掉。” 常安冷冷一笑,国舅爷背后有张皇后撑腰,这次定让李小牙死无葬身之地。 第20章 贡院死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清晨,应天府衙三名夜巡衙役,牵着一匹骏马来到李府大门外。 李小牙丢了一匹老马,衙役却送回来一匹高大骏马。 “李大人,这是我们在大中桥附近找到的一匹无主之马,您确认一下,是您的马没错吧?” “呃。”李小牙抚摸着高大的骏马,回道:“没错,这就是我的马。”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不送了,改日我请三位兄弟喝酒。” “李大人,您客气了。” 稍后,李小牙骑着高大的骏马出门上衙了,路过一家粥铺,他下马喝粥的时候,听到周围的食客议论,贡院又有一名学子悬梁自尽了。 半个月内,两名学子先后自尽,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 李小牙来到锦衣卫镇抚司,麻子等人围上来。 “老大,这是您新买的马?” “不是啊!”李小牙理所当然道:“这是我丢的马,应天府的衙役刚帮我找回来。” “他们弄错了吧?” “没错。” “您丢的不是一匹老马吗?” 李小牙眉头一挑:“管它什么马,我确实丢了一匹马,他们帮我找回来一匹马,有毛病吗?” 三脚拐笑道:“没毛病。” 麻子想了想,幽幽的道:“我要是把媳妇儿弄丢了,不知道他们能帮我找一个新的回来吗?” “(⊙_⊙)” “麻子,你太狠了吧?” “不闹了,旗总点名了。” 李小牙领着一群爪牙来到广场,发现副千户杨左使负手等候,料想上头又有差事交下来了。 谁知道杨左使径直走到李小牙面前,微笑道:“小牙,指挥大人有一件差事交与你去办。” “什么差事?” 杨左使领着李小牙走到一旁没人的地方,小声道:“贡院半月内死了两名学子,其中有蹊跷,指挥大人指名你去侦办。” 李小牙皱眉道:“命案不是由三司侦办的吗?就算三司手里案子太多忙不过来,不是还有应天府衙吗?什么时候轮到我们锦衣卫镇抚司去侦办命案了?” 杨左使解释道:“昨夜刚死的学子,乃是我们南京锦衣卫同知大人的侄儿,勋贵之后,因此我们也要派人协同三司一起查案。” “哦。” 李小牙很不情愿的领下差事,这年头查案是苦差事,吃力不讨好,不管你侦破多少案子,领功的永远是上官,京城三司闻名天下的四大名捕,他们不知道侦破多少命案了,至今仍是捕吏,他们已经不知道送走多少高升的上官了。 杨左使拍拍李小牙的肩:“指挥大人特意将案子交给你,那是为了让你获得立功的机会,尽早继承令尊的职位。” “我又不会查案。” “查案之事自有刑部,你只要每天去露个脸,等着破案领功就行了。” 捡死鱼?那还行,李小牙点了点头,拿着盖有镇抚司指挥大印的公文,回到三脚拐等人身旁。 “老大,千户大人交给您什么差事了?” “查案。” “查什么案?” 李小牙意兴阑珊地道:“贡院半个月内死了两名学子,听说其中有蹊跷,指挥大人命我协助刑部调查此案。” “我们又不会查案,怎么查?” 李小牙耸肩道:“我们只是每天去露个脸,走一个过场就行了,要是指望我们查案,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破案。” “老大,我们现在去贡院还是刑部?” “当然是刑部。” 李小牙领着七名狗腿,出了锦衣卫镇抚司,穿过两条弄堂,便来到应天府刑部大门,他们出示协查公文后,顺利进入刑部,找到了暂时负责此案的一位谢主事,却被告知这起命案要等刑部山东清吏司主事带人过来接手后,才开始着手调查。 刑部下辖十三道清吏司,为防止徇私枉法,大案命案全都会采取异地调查,比如顺天府的案子让应天府查,山东的案子让湖广查,浙江的案子让四川查…… 此案涉及勋贵,已启动三司会审,大理寺与督察院也是异地派人过来一起协查。 李小牙没想到调查一起命案,程序竟如此复杂?bookAbc.Cc 谢主事领着李小牙进入存放卷宗的屋内,找到一份卷宗交给李小牙:“这是应天府衙查到的线索以及验尸记录,请李大人过目,应天府的衙役昨夜接报后赶往贡院,查看了上吊的学子,领队的班头发现一丝蹊跷,经过仵作连夜验尸,发现死者乃是被人掐死后,再将尸身伪装成悬梁自尽的样子。” 李小牙打开卷宗,瞄了两眼便卷起来,点着头道:“原来如此。” “李大人,你要去义庄查看一下死者吗?” 李小牙立即摇头:“不去。” 再被吓死一次咋整?虽然他学的是殡葬专业,但先前接触的全是模型,直到第一次实训课,看到真正的遗体,他吓得当场飞升…… 谢主事笑道:“那等山东清吏司的杨主事过来,你再跟杨主事一起去义庄查看昨夜的死者吧?” “不能不看吗?” 谢主事笑着摇头:“此案涉及锦衣卫勋贵,李大人需要全程协同。” “杨主事何时过来?” “最快也要三五天吧。” 李小牙问道:“那今天没什么事了吧?” “怎会没事?”谢主事吩咐道:“李大人,你现在马上回家收拾行囊,我们即刻赶往苏州,数日前上吊死的那名学子乃是苏州人士,我们要赶往他老家,将他的尸身挖起来让仵作勘验。” 李小牙惊道:“我们要亲自去刨坟?” “……” 谢主事翻白眼道:“我们是去开棺验尸。” 李小牙弱弱地问道:“我能不去吗?” 谢主事断然道:“不能。” “好吧。”李小牙无奈的道:“我要带多少人?” “我们要速去速回,你带一个随从就行了。” “知道了。” “事不宜迟,李大人即刻回家收拾行囊吧?” 李小牙走出卷宗房,看了一眼三脚拐等人,老的老,病的病,弱的弱,残的残,孕的孕,憨的憨,能带着出差的就麻子一个人,他将每日巡城之事交给三脚拐,吩咐他们安分一些,千万不要惹是生非。 三脚拐笑而不语,俩暴脾气的都走了,还有谁会惹是生非? 第21章 开棺 江南水路发达,李小牙一行十人,先经长江水路至镇江,再由镇江渡口进京杭大运河直达苏州,而后星夜兼程坐马车,来到新阳县第一名悬梁自尽的学子家中。 这年代的人很迷信,讲究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不像影视剧中随随便便就能开棺验尸,现实中想要开棺验尸,必须要经死者家属同意,死者双亲听闻儿子可能死于凶杀,再三考虑后,同意了开棺验尸,他们也怕儿子含冤而死,化为冤魂不能超生。 午后,新阳县郊乱葬岗,一名法师在死者墓前,做完安魂法事后,看了一眼吉时已到,一声令下,数名民夫才开始掘墓。 两老站在墓旁,哭得肝肠寸断,家里好不容易出一个贡生,没想到却客死他乡,他们都以为孩子是课业压力太大,想不开而悬梁自尽,便没有验尸,马上就运回老家下葬了。 围观的人很多,大都围在坟墓四周,只有李小牙一个人站得远远的。 片刻后,民夫们将墓掘开,缓缓将棺椁吊起来。 伤心欲绝的两老被乡亲们架走了,麻子从人群中挤出来,看向远处宛如遗世独立的李小牙,招呼道:“老大,你不过来看看吗?” “不看。” 李小牙撇撇嘴,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开棺验尸可不是小事,若验出死者死于凶杀,那还好,若验出死者真的死于自尽,那可就大事了,他们很可能会被死者的家属乡亲臭骂甚至殴打…… 随着棺椁打开,数人冲出来呕吐。 李小牙离得远,没有闻到异味,但也下意识捏着鼻子,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叫你们好奇? 三名仵作开始验尸了,麻子一脸淡定的回来了。 “你看见人了?” “看见了。” “你不怕吗?” “一个死人而以,有什么好怕的?” 麻子刚说完,便回过头呕吐起来,吐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 李小牙鄙夷地啐了一声,装什么大尾巴狼? 麻子吐完后,抹了一下嘴,尴尬的道:“我不是被吓吐的,只是受不了那味。” 李小牙斜眼:“我只知道你吐了。” “……” 过了一会儿,负责开棺事宜的谢主事也捂着口鼻走过来了。 “谢主事,有结果了?” “没那么快。” 李小牙后退两步,说笑道:“那我要离你离远一点,免得被你连累。” “连累什么?”谢主事愣了一下,转念一想,没想气地笑道:“放心,如果验尸不是死于凶杀,本官一人承担。” 李小牙伸了一个懒腰,问道:“验尸结束后,我们要马上返回南京吗?” 谢主事扶着腰道:“休息一晚再走,太累了。” “晚上不安排我们一波大保健吗?” “大宝剑?” “我们晚上住哪?” “当然是新阳驿。” 李小牙一脸幽怨:“我们不能住客栈吗?” 这年代的官驿,条件太差了,特别是那种官道上,每二三十里便设一处的驿铺(分驿),大都是木头茅草屋,简直就像马厩一样,甚至有些驿铺,下面是马厩,上面就是人睡的通铺,条件十分恶劣…… 谢主事为难的道:“李大人,对不住,经费有限。” 麻子很有经验的道:“江南富庶,官驿条件还可以,不比一般客栈差,你们没见过偏远地方的驿站,那简直就是牛棚。” 约半个时辰后,三人正闲聊,刑部的仵作走过来了。 “谢大人,李大人,验尸结果出来了。” “如何?” “死者也是被人先勒死,再伪装成悬梁自尽的。” “何以断定?” 仵作滔滔不绝说起来了,经过反复查验,他们发现死者颈部勒痕,非比寻常,若是悬梁自尽,勒痕应是如此这般…… 李小牙听得头晕脑胀,不是很明白。 谢主事听完后,问道:“为何当时在现场查验的捕快看不出呢?” 仵作回道:“凶手很高明,并精于医术,他将人勒死后,简单处理过了,并且他勒人所用的正是吊死者的白绫,将尸身吊起来后,新的勒痕又将旧的勒痕掩盖了。” 谢主事点了点头,走向死者的双亲,亲口将验尸结果告诉了他们。 死者双亲顿时嚎啕大哭,跪下祈求谢主事,一定要找出真凶,为他们的儿子报仇。 谢主事在刑部当官已久,很圆滑了,并没有一口保证定能破案找出真凶,只是承诺刑部一定会尽全力破案。 既然验明了死于凶杀,那便不能再葬回去了,要将尸体运到义庄存放,后面接手调查的山东清吏司杨主事,可能会进行二次验尸…… 李小牙听说可能还要再来验一次尸,快吐出来了。 …… …… 李小牙一行陪同家属以及县衙的衙吏,将死者运到城里的义庄,待破案后,方能将死者运回下葬。 星夜兼程赶路,又忙了一天,李小牙回到驿站,随意吃了两口饭,便躺下了。 古人起得很早,三更便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皇帝京官们也是三更起来上朝,相比之下,南京的官员不用早起上朝,可以睡晚一点,但卯时也要起来了。 天微微亮,李小牙睁开了眼,起床伸了一个懒腰,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李小牙洗了一把脸,走出屋舍,发现茅房外在排队。 谢主事捂着肚子,拍着茅房的门:“谁在里面,能不能快一点?” 茅房里传出一个男声:“大人,您稍等,小的也刚进来。” “快点,本官实在是腹痛难忍。” “大人,小的也想快一点。” 谢主事卑微的道:“我求求你了,快开门,我叫你一声大哥行吗?” “……” 李小牙路过出了一个主意:“你们不会两个人一起拉吗?” 谢主事两眼一亮,大声嚷嚷道:“快开门,我们一起。” 茅房的门开了,谢主事先挤进去了,随后三名排队的也跟着一起挤。 “出去,人满了” “大人,您往里面挤一挤,给小的让个位。” “滚蛋!” “后面的,不要挤了,没位置了。” 谢主事气急败坏:“不要进了。” “大人,我扛不住了。” “王八蛋,你把屎拉老子脚上了!” “……” 李小牙出走驿站,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才开始解决后股之忧,这年代全是旱厕,他自从觉醒后,没在家里上过茅房,全是晚上偷偷去隔壁家菜园里解决,干净又卫生,至于别人家干不干净,卫不卫生,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第22章 千里江陵一日还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苏州无愧于人间天堂之称,景色太美了,路过的每一个小镇,都是绿树掩映,碧水泱泱,河中鸳鸯成趣,也因此被誉为江南水乡。 城中万商云集,沿街商品琳琅满目。 李小牙路过一处书画摊,老板招呼道:“公子,我看您俊逸不凡,气宇轩昂,可以说是貌若潘安。” 李小牙立即停下:“老板,有眼光。” 老板打开一个画盒,大声道:“正所谓好马配好鞍,好画配潘安,我这里有一幅画与您的气质很配。” “什么画” 老板取出画卷,缓缓打开道:“清明……” 李小牙虎着脸打断道:“难道是清明上河图?” “这是清明上河图的下卷。” “下卷?” “清明下河图。” “……” 李小牙一脸黑线:“下河捉王八吗?” “……” 老板干笑道:“公子,你要是不喜欢,我还有清明上山图。” “……” “清明上坟图?” “……” “清明上树图?” “……” 李小牙拂袖而去:“上你妹啊!” 麻子掩嘴一笑,紧随其后,两名刑部的衙役也掩嘴偷笑。 “老大,还有一个时辰就开船了,我们先找地方吃东西吧?” “好的。” 李小牙发现一家酒楼,便信步走过去。 一个姑娘迎面而来,不小心撞了他一下,羞涩低下头,便快步离去了。 李小牙呵呵一笑,江南水乡女子,真是温柔似水,撞一下人都那么害羞…… “李大人,她偷您钱袋!” “(⊙_⊙)” 李小牙一摸怀中,发现钱袋果然不见了,气急败坏咆哮:“王八蛋,快抓住她!” “不要跑,站住!” 李小牙领着麻子以及两名刑部的衙役一路追赶,女扒手眼看要被追上了,便将钱袋往后一丢…… 李小牙捡回钱袋,打开发现钱好像没少,气喘吁吁地道:“算了,不追了。” “那我们先去吃东西吧?” 李小牙等人进了一家酒楼,坐下点了酒肉,并吩咐伙计煮一些清淡的流食装进食盒,他们吃完饭要带走。 由于舟车劳顿,他们来的十个人,三个肠胃不适,三个晕车晕船,现在六个人死鱼般躺在船上,只有李小牙四人下船吃饭逛街。 “你们来过苏州吗?” 两名刑部的衙役点头:“来过。” “你们知道苏州有什么特产吗?” “当然是碧螺春。” “我不嗜茶。” “苏绣,苏扇,宋锦。” 李小牙耸肩道:“我家又没有女人,买这些做什么?” 两名刑部的衙役想了想道:“李大人,您要喜欢吃的,苏州有阳澄湖大闸蟹,苏式月饼,苏式蜜饯。” 李小牙点头道:“阳澄湖大闸蟹可以。” “我们呆会儿回渡口,那里很多人卖蟹。” “推荐您买生腌的醉蟹。” 李小牙冲着伙计扬起手:“小哥,你们这有阳澄湖大闸蟹吗?” “当然。” “醉蟹有吗?” 伙计热情洋溢的道:“有,我们这什么做法的蟹都有,蒸的,煮的,炸的,炒的,腌的,看您想吃什么口味了。” 李小牙大方的道:“每样都给我们来一点行吗?” “好咧!” 两名刑部的衙役问道:“李大人,这么多,我们吃得完吗?” 李小牙随口回道:“吃不完兜着走。” 片刻后,李小牙看着满满一桌螃蟹,暗自叹了一口气,草率了,没想到螃蟹做的菜那么多,除了整只的蟹,剁碎的蟹,他们还有把蟹肉弄出来的蟹肉丸子,蟹肉饺子,蟹肉粥,蟹肉粉条…… 麻子摸着肚子:“我们肯定是吃不完了。” 李小牙苦笑道:“没想到花样这么多。” 两名刑部的衙役回道:“这家八仙偻,招牌就是螃蟹,听说他们能用螃蟹做一百零八道菜。” 李小牙摇头笑道:“看来真的要兜着走了。” …… …… 夕阳西下,数十名纤夫,拉着李小牙乘坐的大船,在河道官员的调度指挥下缓缓进入运河航道。 大船扬起风帆,开始起航。 李小牙站在船头,只要顺风顺水,一天时间就能回到南京。 天色渐暗,李小牙感觉肚子不舒服了,明显是螃蟹吃太多了,肚子受寒了,他冲出船舱,来到一个挂在船尾的小笼子前。 这个四面漏风,下面镂空的小笼子,便是船上的茅房。 “有人吗?” “咳咳。” 李小牙两条腿快扭成麻花了:“兄台,你能快点吗?我要喷出来了。” “……” 小笼子的门开了,一名船夫出来了。 李小牙赶忙钻进小笼子,闩上门,立即启动喷射装置…… “有人吗?” “麻子?” “老大?您好了吗?” “好了,好了。” 李小牙一脸舒坦地开了门,麻子迫不及待进笼子。 李小牙刚走没两步,只见麻子捂着裤子跳出来了…… “麻子,你可真快。” “他娘的,全拉在裤子里了。” “……” 李小牙抱着肚子笑起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只是笑了一会儿,马上就笑出来了,他又捂着肚子钻回茅笼里了。 千里江陵,难道要一泻千里? 李小牙蹲在茅笼里,正在思考一个问题,不知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拉肚子了吗? “李大人,是您在里边吗?” “是我。” “您好了吗?” 李小牙又是一脸舒坦的出来了,外面等候蹲位的正是一起吃螃蟹的刑部衙役。 麻子打水洗完屁股,换了条裤子后,又狂奔出来了。 “开门,开门。” 李小牙略显幸灾乐祸的道:“人家刚进去,我看你还是回去再换一条裤子吧?” “……” 刑部一名仵作出来了,看着李小牙等人,问道:“你们怎么了?” 李小牙苦笑道:“我们螃蟹吃太多了,拉肚子。” “我有治痢疾的药。” “太好了。” 仵作笑道:“谢大人也是腹泻,吃了我的药,已经好多了。” “幸好你有药,不然,我们可能要一泻千里了。” 李小牙跟着仵作回到船舱,吃下一枚黑色的药丸,叽里咕噜的肚子,才渐渐平和下来,缺医少药的古代,痢疾真的能要人命,曾有千古一帝死于痢疾…… 第23章 白莲教现身 咚! 睡梦中的李小牙等人被惊醒了,发现船身倾斜了,好像撞船了? 李小牙跳起来,尖叫道:“撞冰山了,撞冰山了,船要沉了。” “……” 船舱内客人全都惊慌失措起来,跟着李小牙一起跑出船舱,外面的船夫们正在救援,由于天黑,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全都很紧张。 “快跳船!” “不要跳!” 船老大叫得慢了一点,谢主事已经一个漂亮的鱼跃,从船上一头扎进河里。 半刻钟后,谢主事被几名船夫抛绳拉上船,他也成为此次撞船事故唯一的落水者…… 由于天黑,船灯突然熄灭,大船偏离了一点航道,刮到了河堤,庆幸的是船没有漏水,船夫们也很有经验,很快就将大船导回航道。 谢主事打了一个喷嚏,怒骂道:“刚刚谁叫跳船的?” 李小牙站出来,干笑道:“我以为船要沉了。” “你自己为何不跳?” “我不会水。”李小牙看着脸色铁青的谢主事,拍马屁道:“谢主事,不得不说您刚刚往水里扎那一下,真是太英勇,太帅了,除了最后被捞起来的样子不太好看以外,简直完美。” “……” 谢主事很是羞愤,他自幼生在江南,精通水性,遇到撞船危机,正想证明书生并非百无一用,于是英勇跳河,等待接应伙伴,没想到最后小丑竟是我自己。 太丢人了,真想挖个坑,将叫跳船的小子埋进去…… 天亮后,李小牙等人乘坐的大船,驶入常州渡口,船上两名水鬼潜入水里,检修刮到河堤的船底。 天有不测风云,计划赶不上变化。 李小牙等人乘坐的大船撞坏了,至少要修一天才能上路,而常州离南京已经不远了,一天的车马差不多也到了,他们干脆下船,前往官驿乘坐马车返回南京。 车马速度较慢,也很颠簸,但对晕船的三人而言,车马反而更舒服。 …… …… 镇江府,官驿。 月色下,李小牙等人与驿丞正在阁楼露台饮酒,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音,一名身穿捕吏行头中年汉子,骑马进入驿丫,勒缰停马,一跃而下,冲着一名驿卒掏出公文。 “刑部捕吏佟林,给我换一匹马,我要赶路。” 佟林看到一旁有个水桶,便一头扎水里,咕嘟咕嘟喝起水。 “不要喝。” 佟林充耳不闻,喝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驿卒,抹了一下嘴,问道:“你刚说什么?” 驿卒苦笑道:“这是喂马的水。” “……” “佟捕头?” 佟林看向阁楼上的谢主事,皱眉道:“请饶卑职眼拙,请问大人如何称呼?” “本官南京刑部主事谢多鱼。”谢主事自我介绍完,又指向一旁的李小牙等人:“这位是南京锦衣卫镇抚司的李大人,这位是本驿的驿丞陈大人。” 佟林抱拳道:“卑职见过诸位大人。” 谢多鱼回礼道:“本官已久仰佟捕头大名。” “谢大人客气了。” 李小牙等人走下阁楼,邀请道:“佟捕头,我们正在饮酒,请上楼饮一杯水酒如何?” 佟林摇摇头:“谢诸位大人,卑职要务在身,装满水,歇一歇就要走了。” “佟捕头,何事如此匆忙?” “卑职奉命追查一伙妖人。” 佟林真的是装满水,从驿卒手里接过马,双手一抱拳,而后便策马离去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谢多鱼看着佟林离去的方向,狐疑道:“到底是什么妖人会出动京师六扇门的四大名捕追查?” 六扇门指的是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其中刑部负责审判,大理寺负责复核,都察院主要负责监督,三司都有各自的捕快,李小牙对此都了解,也听说过四大名捕,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四大名捕都有谁?” “李大人,你没听说过六扇门的四大名捕?” 李小牙问道:“听说,只是不知道都有谁?” 谢多鱼回道:“六扇门的四大名捕指的分别是刑部的无心,无情,督察院的无言,大理寺的无命。” “这些都是他们的绰号?” 谢多鱼点点头:“这四位捕头,我只知道无情一个人的名字,其余三人太低调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我只知道无情佟林出自昆仑派,无言出自青城派,无命出自崆峒派,无心出自嵩山派,无心刚入刑部不久,并没有破过什么大案,他之所以能顶替刑部殉职的无血,成为新的四大名捕,只因他现在是六扇门的第一高手。” “原不如此。” 谢多鱼沉吟道:“不知道佟林追查的妖人,所谓何人?” 陈驿丞猜测:“多半是白莲教的妖人。” “白莲教闹到江南来了?” 陈驿丞叹道:“白莲教在西北已成气候,侵入中原是迟早的事。” 这个年代,信息很闭塞,李小牙只知道前些年,西北兴起一伙供奉无生老母的新教派,他们自称罗教,由于朝廷放任不管,罗教迅速壮大,暗中聚拢了大批教徒,开始在西北兴风作浪,朝廷感受到威胁,将罗教称为邪教白莲,凡是加入罗教,皆为事魔造反…… 罗教生怕受到朝廷围剿,立即转明为暗,从西北分散出去,勾结鞑子,勾结反贼,勾结倭寇继续兴风作浪。 谢多鱼皱眉道:“罗教白莲,已成大害。” “是啊!” 两名刑部的仵作插嘴问道:“朝廷为何不出兵围剿?” 谢多鱼沉声道:“白莲妖人,奸诈狡猾,神龙见首不见尾,朝廷即便想围剿,也不知从何剿起?只能先派密探追查其行踪,再定围剿之策。” 李小牙摇头道:“人家已成气候,如今化整为零,散落在全国各地,想一锅端,根本不可能,只能一点一点剿灭。” 陈驿丞点头:“没错。” “我们酒没喝完呢。” 李小牙等人重新返回阁楼,继续饮酒欢乐,不管白莲教如何兴风作浪,也轮不到他们管,如今京师的四大名捕出动追查白莲教了,说明朝廷已经重视起来了。 第24章 学游泳 夕阳西下,李小牙站在自家门口,看着经过修缮后,焕然一新的门楣,露出一丝浅笑。 终于回家了。 古代出一趟远门太艰辛了。 李小牙提着一笼螃蟹,走进前院,马厩里,高大的骏马正在吃草。 很好,骏马没变回老马。 穿过前院花门,进到内院,屋舍外部以及回廊,全都修缮完工,院子看起来焕然一新。 此时,来福与旺财正在院中吃饭。 “少爷,您回来了?” 来福起身道:“我不知道你回来,没买肉。” 李小牙看了一眼桌上咸菜豆腐,皱眉道:“我不在家,你们就吃这个?” 旺财憨笑道:“俺们前天刚吃过肉。” 李小牙提着一笼螃蟹道:“这是我从苏州买回来的阳澄湖大闸蟹,你们现在蒸几只吃吧。” “你不吃吗?” 李小牙摇摇头:“不吃了,没胃口,我坐马车回来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我洗个脚就睡了。” 来福上前接过李小牙手中的一笼螃蟹,说道:“厨房里有热水。” “哦。” 李小牙进厨房打了一桶热水,回屋擦身子,泡了一下脚,便四仰八叉躺床上了,一眨眼功夫就睡着了。 随后,来福走进屋,摇了摇头,提起水桶出去了。 …… …… 翌日,李小牙早起出门,吃了一碗面,来到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总旗刚点完名,刑部那边过来一个衙役,通知李小牙,山东清吏司的杨主事已经到了。 李小牙领着一群爪牙来到刑部,见到了山东清吏司来的杨主事,杨主事一行只有四人,除了杨主事,还有一名山东清吏司的仵作,两名山东清吏司的衙役。 随后,大理寺跟都督察院的人也过来了。 三司会审正式开始,杨主事粗略看完卷宗,决定先去义庄验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还是来了,李小牙只能硬着头皮跟去义庄。 城郊,刑部义庄。 因为有很多未破的积案,义庄内存放着大量棺椁,大部分尸体都变成白骨了。 即便是大白天,义庄内阴气也很重。 李小牙只是踏进义庄,便觉得毛骨悚然。 秀才扯了扯李小牙的衣服:“老大,我有一点怕。” “有什么好怕的?”麻子不屑的道:“死人而以。” 李小牙斜眼一瞥:“前几天开棺验尸,不知道谁吐了一地。” “……” 麻子羞恼道:“我不是怕,而是因为太臭了,我才吐了。” 三脚拐眼看着杨主事领着仵作进屋了,招呼道:“我想进去看一下仵作怎么验尸的,你们要进去看吗?” 麻子第一个回应:“我也想去看看。” 瞎子回道:“我想看。” 肥猪也憨笑道:“我也看想。” 李小牙没好气的道:“你们以为看杀猪吗?” “老大,你要进去看吗?” “我不看。” 三脚拐领着麻子等人进屋了,只剩李小牙,秀才,筷子三个胆小的留在外面。 没过一会儿,杨主事便领着众人从屋内走出来,经过再一次验尸,证实死者的确是被勒死后,再被人吊起来的。 …… …… 应天府夫子庙,由孔庙、学宫、贡院三大部分组成,四周还住着许多书香世家,最出名的莫过于乌衣巷的王谢两家。 江南贡院乃是全国最大的科举考场,即将参加今年会试的学子,从全国各地陆陆续续来到贡院,第一是熟悉考场环境,第二便是拜孔庙,接受一段时间的儒学思想熏陶,没想到却发生了命案。 李小牙踏入贡院,便露出一抹狞笑,贡院的小崽子们,踩了老子二十多脚,不给你们每人一套五连鞭,这事能了? “老大,您在笑什么?” “没什么。” “我感觉您笑得很阴险的样子。” “……” 杨主事领着一行人,来到第二名学子上吊的地方,开始进行勘察。 李小牙闲来无事,开始四下逛,他先来到考试的号舍,号舍就是一个个小隔间,面积跟公厕隔间差不多,仅够坐一个人考场,每排号舍前,都立着一块考规。 古往今来,考试都会有学子作弊,这年代的学子,作弊方法大都是将小抄抄在衣裤内,因此监考官一定要做到明察秋裤…… 李小牙走到一处水池,发现池水很清澈,先前撞船,让他产生了很强烈的危机意识,一定要找机会学游泳。 “你们哪个会水?” 麻子代表大家回道:“除了秀才,我们都会水。” 李小牙宽衣道:“麻子,你来教我游泳。” “老大,您要在这里学泅水?” “不行吗?” 麻子等人面面相觑,人家在查案,他们老大却学泅水,不太好吧? 李小牙脱掉衣服,只穿一条短裤下水了,水正好到胸口,这个水深正好合适。 麻子只是脱下长衫跟靴子,便下水教李小牙游泳了。 “老大,学泅水,首先要学会闭气,用嘴呼气。” 秀才郎声道:“老大会龟息术,闭气多久都没问题。” 龟息术只能龟一会儿,太久就成归西术了,李小牙轻咳两声:“麻子,你游一遍,让我看你如何用嘴呼气换气。” “好的。” 麻子一头扎进水里,游了一段后,浮出水面,演示如何用嘴呼气换气,而后调头游回来。 “老大,看清楚了吗?” “看清了。” 麻子上前搀着李小牙一条胳膊:“老大,您先学踩水。” “踩水?怎么踩?” “您见过蛙在水里游水吗?” “见过。” “您就学着蛙的样子踩水就行了。” “知道了。” 麻子教了一会儿,李小牙便开始实践了,可惜脑子学会了,手脚没学会,趴进水里便紧张得手忙脚乱,啥都不记得了,呛了好几口水才站起来。 “妈的,差点淹死我。” “……” 没过多久,杨主事等人完成了第一处案发地的勘测,即将去另一处查发地查看。 “李大人呢?” 一名衙役指向远处:“李大人在那边的池子里游泅水呢。” “……” “需要小的去把李大人叫回来吗?” 杨主事哭笑不得:“由他去吧。” 杨主事领着众人前往第一名学子上吊的地方,浑然不觉的李小牙,然后在池子里学习先蹬腿,后呛水…… 第25章 天生教 杨主事花了一天时间验尸,分析做案工具,勘察案发地,初步判断为熟人作案,且是单人做案,虽然学子来自全国各地,但实际上大部分都来自富庶的江南,两名死者皆来自南直隶苏州府与应天府,而贡院中等待会试的一千多名学子中,居然有七百名学子来自南直隶,其中应天府二百名学子,苏州府一百多名学子。 嫌疑人不单是学子,夫子庙贡院的官员,守卫,杂役也有上百人。 光是询问这些人员,都是一个大工程。 为此,杨主事调集了刑部数十名役吏,进行走访询问。 既然判断为熟人作案,那么凶手必定很熟悉两名死者,两名死者分别来自南京与苏州,他们的交际点是同住在一个大院,而凶手极大可能也住同一个大院,因此杨主事便亲自负责询问该大院的师生杂役守卫。 贡院一间监室内,杨主事坐下,等待衙役将人传唤过来询问。 李小牙在一旁出谋划策:“杨主事,贡院这群学子很是刁钻顽劣,他们肯定不会老实回话的,我建议给他们一点小小的震慑。” “震慑?” “比如给他们一波五连鞭什么的。” “五连鞭?” “我意思是他们若不老实,惩戒一番,他们就老实了。” 杨主事大概知道李小牙的意思了,锦衣卫问询,大都会上刑,而他们刑部只有审问反贼,倭寇,白莲教徒等穷凶极恶之辈,才有可能会动私刑,如今要问询的大都是贡生,身有功名的人,没革去功名前,是不能动刑的…… “李大人,你还是去学泅水吧。” “……” “好吧。” 李小牙灰溜溜走出监室,秀才等人围上来。 “老大,您怎么出来了?您不一起审问吗?” 李小牙撇撇嘴:“杨主事建议我去学泅水。” “……” 杨主事开始询问,李小牙则继续去学游泳。 经过一个上午的练习,麻子教的高深技巧,李小牙毛都没学会,却无师自通学会了狗刨,亦如所有刚学会游戏的孩子,李小牙学会狗刨后,兴奋地在水里刨了一个下午,为了庆祝学会狗刨,他决定在家中设宴。 …… …… 晚上,李小牙将麻子等人邀至家中,举办了一个烧烤宴会。 这个年代早就有烧烤了,行走江湖之人,大都是吃烧烤,只是没那么讲究,而李小牙买了很多配料回来,调制成烧烤粉,烤出来的食物,自然比没什么调料的烧烤好吃得多了。 “老大,你的秘制配料太绝了,烤白菜都那么好吃。” “好吃吧?” “简直人间美味。” 麻子也是赞不绝口:“加一点辣,味道更好。” 三脚拐举起碗:“恭贺老大学会泅水,我们干一碗!” 众人一起举碗:“干!” 李小牙看了一眼装菜的框子,肉已经快完了,惋惜道:“肉买少了。” 秀才吃着一串考芋头:“没关系,素菜也很好吃。” 麻子喝了一口酒:“我只要有酒就行了。” 三脚拐招呼道:“麻子,我们来行酒令。” “玩什么?” “猜拳吧?简单一点。” “好的。” 李府的烧烤宴会,一直到深夜才结束,如果不是第二天要上衙,他们还想通宵达旦。 …… …… 南直隶,安庆府,潜山县。 月黑风高,山中一处废弃的寺庙,聚集着数百人。 莲花泥座上坐着一名中年汉子,一身非道非僧的白帽白袍,围绕在他周围的数名护法,也都为一样的着装打扮。 泥座面前,跪拜着数百人,大都衣衫褴褛,明显都是穷苦民众。 一名白衣年青男子站出来道:“无生老母普度众生,救苦救难,你们若加入本教,必有福报。” 跪拜的数百人齐声高呼:“无生老母万福金安!” 跪拜的民众里,有的是被亲朋哄骗而来,不知道内情,询问道:“请问我们是什么教?” “天生教。” “不是白莲教吧?”一名民众小心的道:“加入白莲教要杀头的。” 白衣年青男子大声道:“白莲教乃是邪教,我们天生教乃是名门正派,我们教义是救苦救难。” “我们只想有一口饱饭吃就行了。” “只要你们加入我们天生教,不要说饱饭,以后天天大鱼大肉都不成问题。” “太好了,太好了。” “以后有饱饭吃了。” 跪拜的民众兴高采烈,其中一名刻意蒙着面的男子,目露讳莫如深之色,白莲教最是擅长蛊惑民心,发展信徒速度极快,西北的白莲教,就是因为朝廷没有及时压制,短短几年便形成一股庞大的力量,危害四方。 如今朝廷将一切秘密集会,擅长蛊惑民心的教派,全都打上白莲印记,统称为白莲教。 眼前的天生教,无疑就是白莲妖人。 白莲教起源已久,兴盛时曾差一点夺下江山,而后渐渐分裂成无为、还源、圆顿、弘阳、净空、混源、闻香等数多个教派,信奉也变得各不相同。 蒙面男子听天生教的主事者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名门正派,露出了冷笑,不就是赐一点米粥,并假惺惺的治病救人吗? 只要加入教会,就需要上供钱财了,主事者会将新教徒的家财全部掏空,让他们没有办法回头,只能死心塌地留下任由驱使。 真正的名门正派,如嵩山、华山、青城等派,大都安分守己,从来不会蛊惑民众,也不会大量发展弟子,更不会募集钱粮…… 蒙面男子正打算悄悄离去,谁知道却被主事的发现了。 “你要去哪?” “小的去解个手。” “解手?”白衣年青男子走到蒙面男子身旁,撩起他的披风,发现了腰后的配刀,惊道:“你怎么有刀?” 蒙面男子一甩披风,抽刀回头一劈! 白衣年青男子避开了,大喊道:“有奸细!” 教主身旁数名数护扑向蒙面男子,蒙面男子眼见对方人多势众,不假思索转身就跑,为首的一名大护法,甩出一串飞刀,其中一刀击中了蒙面男子肩头,不过,蒙面男子还是成功遁入夜色中逃跑了…… “快追,他中了我的毒镖,跑不了多远。” 数名护法立即追出去,天生教的集会也这样被打乱了。 第26章 秀才被埋 天未亮,但已百鸡争鸣。 李小牙睡得正酣,屋外的来福都快把门拍烂了,他也没醒过来了。 来福一脚将门踢开,进屋将卧榻上的李小牙揪起来,拍着他的脸…… “少爷?少爷?” 李小牙迷迷糊糊睁开眼,问道:“来福,出什么事了?” 三脚拐上前说道:“老大,出事了。” “老拐?”李小牙清醒了一点,问道:“出什么事了?” “秀才让人给埋了。” “埋了?”李小牙彻底醒了,震惊道:“秀才让人杀了?” “没有,秀才让贼人埋土里了。” “埋土里了?” “您跟我去看就明白了。” 李小牙跳起来,急忙跟着三脚拐出门了,此时,天色已微微泛白。 很快,两个人来到一处暗巷,走进一片杂草废墟,只见数名夜巡衙役,正打着灯笼掘土,大半截身子还埋土里的秀才见到李小牙,委屈地哭了。 “老大。” “怎么回事?” 秀才说明道:“昨夜我从您家里回去,路过外面的暗巷,突然跳出来几个贼人,持刀劫了我的银子,还将我绑起来,封嘴埋进了土里。” 李小牙沉声道:“什么贼人如此大胆?锦衣卫都敢劫?” “不知道。” 李小牙询问三脚拐:“老拐,你是怎么知道秀才出事的?” 三脚拐回道:“我家离秀才家近,秀才一夜未归,秀才他爹找到我家询问,我料想可能出事了,便沿路找过来了,路上遇到夜巡的衙役,我们就一起找,正巧一名衙役进这片废墟解手,就看到了被埋在土里的秀才。” 为首的衙役看向秀才,说道:“这条巷子平日没人进来,你运气好,若是埋两天没人发现,你就死这了。” 两名挖土的衙役汗如雨下,抱怨道:“娘的,埋得还挺瓷实。” “再挖一点,差不多了。” 两名衙役又挖了一会儿,秀才已露出半截身子,而后众人合力将秀才从土里给拔出来了。 李小牙拿刀割断秀才身上的绳子,问道:“没受伤吧?” “一点擦伤。” “屁股不疼吧?” “啊?”秀才下意识回道:“不疼。” “那问题不大。” “……” 李小牙感慨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劫了就劫了,千金散尽还复来,但清白若是被人劫了,可就彻底没了。” 秀才一头雾水:“他们劫我什么清白?” 李小牙懒得解释,反问道:“你被劫了多少银子?” “五十六文。” 李小牙笑骂道:“妈的,你个穷鬼!难怪人家要将你埋土里了,人家冒着杀头的罪抢一名锦衣卫,只劫了几十文钱,还不如抓一条狗拿去卖,都比抢你钱多。” “他们还抢我的配刀。” 三脚拐插嘴道:“我们的配刀倒是值几两银子。” “那可不是。” 李小牙拍拍秀才的肩:“你先跟老拐回家,免得你爹担心,今天你就在家里歇着,你被劫一事,我会处理。”bookAbc.Cc “谢了,老大,那我先回家了。” “回吧。” 李小牙目送秀才离去后,自己也回到家,天已经亮了,他洗漱一番后,便骑着马出门了。 …… …… 锦衣卫镇抚司,李小牙找到副千户杨左使,说了昨夜秀才被劫一事。 杨左使皱起眉头,老拐这队是招瘟神了?前任小旗被人捅死,三名校尉重伤而亡,续任小旗从屋顶摔下来,差一点小命就没了,现在又一名校尉让贼人给劫了。 “人没事吧?” “没事,就一点小擦伤。” 杨左使没有多考虑:“回头我跟五城兵马司打一声招呼,这事让他们查,你继续跟着刑部查贡院命案。” 李小牙点头:“知道了。” “贡院命案查得怎么样了?” 李小牙耸肩道:“不知道,刑部的人又不让我插手。” 杨左使交代道:“那你就别插手,等着破案就行了。” “了解。” 李小牙走出杨左使的书房,等在外面的三脚拐等人立即围上来。 “千户大人怎么说?” 李小牙回道:“秀才被劫一事,交给五城兵马司查,我们继续协助刑部查贡院命案。” 麻子一脸阴狠:“娘的,不知道哪来的毛贼,敢劫到我们锦衣卫头上来。” 三脚拐摇头道:“交给五城兵马司,天知道要查到何年何月。” 李小牙摸着下巴道:“我们先去贡院露个脸,然后去找张天师问一问,城里是不是来外人了。” “老大,您不在这几天,张天师那里又上新段子了。” “什么新段子?” 三脚拐笑着道:“月临楼花魁姬无相的段子,前几天,姬无相被一位喝醉的客人调戏,她一怒之下,踢了客人一脚,您猜怎么着?” “怎么了?” 三脚拐卖了一个关子:“张天师茶馆新出的段子叫月临楼花魁夜碎蟠桃,您猜猜?” “夜碎蟠桃?”李小牙噗一声喷笑道:“她把客人踢成太监了?” “反正是废了。”三脚拐幸灾乐祸的道:“要不是月临楼的大东家出面,赔了五千两银子,这事还没完。” 李小牙失笑道:“姬无相脾气可真够暴的。” 三脚拐笑道:“姬无相想给自己赎身,月临楼开价三十万两,听说至此之后,她就一直闹脾气。” 李小牙等人谈笑着来到贡院,在杨主事眼前露了一个脸后,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张天师的茶馆,坐满了早集结束后,前来休息听书的贩夫走卒。 说书人此时讲的是一个老掉牙的景阳冈打虎段子,听众基本都听腻了,反响很一般,李小牙抛出一块碎银给说书人的徒弟,点了姬无相的新段子,茶馆里这才喧闹起来,即便不少人已经听过姬无相的新段子,但总比景阳冈打虎的段子新鲜得多了。 相比老笋头,还是新笋好吃一些。 李小牙走到柜台前,开门见山说了秀才被劫一事,询问城里是否来了新的黑势力? 张天师摇摇头,表示没听说城里来了新人,但秀才被劫后埋土里的手法,很像西北大沙漠一伙马贼“造化帮”的手法,他们劫完财,喜欢将人绑起来封口埋到沙子里,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个人造化了,他们也因此被称为造化帮。 第27章 黑锅 纸醉金迷的秦淮河,自古以来便是达官贵人流连之地。 月黑风高,六名黑影正在河岸一处草滩挖坑,窃窃私语…… “大哥,我们为何非要挖坑埋人?” “我们造化帮的规矩不可坏。” “造化帮如今只剩我们六个了,帮主都让罗教的人杀了,我们还有必要守规矩吗?” “帮主生前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生是造化帮的人,死是造化帮的鬼。” “哦。” “我们要重建造化帮,秦淮河很多达官贵人,我们只要劫到一头肥羊,就能回西北招兵买马了。” “昨夜劫了一名穿官衣的,结果那小子身上就六十文,真他娘晦气!” “我们今晚找花船下来的客人动手。” “大哥,坑挖得差不多了。” 六名黑影扔下锄头,沿着河堤一路前行,选定了一条靠在河岸边的豪华花船,他们便躲进暗处隐藏起来。 没过多久,两名身着绫罗的公子走出船舱,其中一人赫然是常家大公子常安,守在外面的两名仆从立即上前搀扶自家少爷,四个人摇摇晃晃走过浮桥,他们刚上岸,六名衣衫褴褛的蒙面人窜出来,拿刀架在四人脖子上面…… 常安惊慌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不要出声,跟我们走!” 六名蒙面人挟持着常安四人,来到先前挖坑的地方。 “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交出来。” “自己老实交出来,不要逼我们动手。” 为首的蒙面人,眼看一名仆从解开了裤腰带,怒斥道:“你脱裤子做什么?我们只劫财。” “……” “小,小的将钱藏在亵裤里了。” “……” 常安晚上刚从自家青楼账房提了一笔银子,足足一万两的金条,招待户部于侍郎的公子,花销了一些,但仍有近万两,爱财如命的他出言威胁道:“你们知道本少爷是什么人吗?我爹是南京礼部主事常书堂。” 同行的于公子立即阻止道:“常公子,不要说了。” 常安酒劲上来了,不管不顾的道:“抢劫我们等同抢劫朝廷命官,你们不怕诛九族吗?” 为首的蒙面人将两名老实交出钱财仆从推给小弟们,交代道:“他们埋一个坑里。” 三名蒙面人将两名仆从封口绑起来,推进坑里,开始埋土,常安见状慌了:“你们要做什么?” 于公子交出全身值钱之物后,低声下气的道:“诸位英雄,可否饶我们一命。” “我们不杀人。” “不过,我们要把你们埋到土里,能不能等到人来救,那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两名仆从已经被埋得只露脑袋,于公子也被封口绑起来推进坑里了,常安因为不合作,数名蒙面人只能自己动手。 “你们不要碰我!” 为首的蒙面人冷冷的道:“这小子话太多了,头朝下倒着埋。” “(⊙_⊙)” 头朝下倒着埋?常安的酒一下子就醒了,求饶道:“各位英雄,我错了,求英雄饶我一命。” 其中一名小弟翻开常安的钱袋后,惊喜道:“大哥,我们发了,这小子钱袋里全是金条。” 为首的蒙面人看在金条的面子上,最终放了常安一马。 六名蒙面人劫完财,埋完人,遁入夜色中,只留下四个被封口的可怜虫,努力地求救,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唔唔声…… 天亮后,一条花船驶过,船夫看到了河滩上四个脑袋。 …… …… 辰时过后,李小牙领着手下们去贡院例行公事露了一个脸,便离开了。 李小牙一行巡街的时候,路过张天师的茶馆,一名伙记看到了他们。 “小爷,不进来喝杯茶吗?” 秀才说道:“老大,我们休息一下吧?” “也好。” 李小牙走进茶馆,柜台的张天师,主动招了一下手。 “小爷。” 李小牙走到柜台前,询问道:“何事?” 张天师小声道:“昨夜又有人被造化帮劫了。” “哦?” “您猜谁被劫了?” “谁?” “常家大少爷常安。” 李小牙兴奋地问道:“人死了吗?” “没有。” “可惜了。” “……” 张天师继续道:“昨夜一起被劫的还有户部于侍郎家的二公子,以及两名随从。” “他们在哪被劫的?” “上河滩附近。” 李小牙沉吟道:“上河滩?离秀才被劫的地方不远。” “四人被埋在河滩上,幸好被一名船夫看到了。” “又埋人?” 张天师笑道:“这是造化帮的规矩。” “看来城里真的来新人了。” 张天师点头道:“我听说常大少爷损失了一大笔银子,被救后,亲自去应天府衙擂鸣冤鼓了。” 李小牙幸灾乐祸的道:“真是大快人心。” “……” 虽然常安没有被弄死,略显遗憾,但户部侍郎跟礼部主事家的公子被劫,上面肯定会要求严查,相信很快就能抓住劫匪,也算变相的给了秀才一个交代。 …… …… 与此同时,应天府礼部衙门一间书房内。 常家父子面色凝重,任谁被抢了一万两银子,脸色都不会好看。 “你可看清挟持之人?” “看不清,他们皆蒙着脸,但听口音是外乡人。” 常书堂狐疑的道:“早不劫,晚不劫,偏偏在你取完钱之后劫,也未免太巧了。” 常安没敢说自己取了钱,又去花船喝酒了,只说是偶遇于公子,而后便一起被贼人劫了。 “爹,您觉得我们是着了套?” 常书堂点着头:“定是早有预谋。” “爹,我听应天府衙一名班头说李小牙手下一名校尉,也被这伙人劫了。” “确定?” “千真万确。” 常书堂喃喃:“又是李小牙。” 常安猜测道:“爹,您说会不会是李小牙……” 常书堂打断道:“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可乱说。” 常安冷哼道:“定然是李小牙在背后算计我们,为免人怀疑,找了一伙外乡人,又故意让自己手下一名校尉假装被劫。” 常书堂闻言,也认定是李小牙了,于是面色冷峻地道:“我去见一见户部侍郎于大人。” 人在茶馆坐,锅从天上来,正在茶馆喝茶的李小牙,完全不知道,常家父子给他脑袋上扣了一口黑锅…… 第28章 未雨绸缪 李小牙下衙的时候,路过太医院,看到一辆软卧马车上,抬下来一名伤者,赫然是先前曾见过一面的四大名捕佟林。 骑着马去的,躺在马车上回来的,追查白莲教这么危险吗? 李小牙出于好奇,下马掏出腰牌,进了太医院。 太医院病房内,佟林躺在床上,意识已经模糊了,一直在喃喃着翠英…… 几名医官进入病房,开始联合会诊,李小牙与两名随行护送的安庆府衙役退到病房外面。 “翠英是谁?” 一名安庆府衙役回道:“翠英是佟捕头的妻子。” “原来如此。”李小牙点头道:“看来佟捕头很爱他的妻子。” “昨天佟捕头一直喊的是阿芝。” “……” 李小牙尴尬的转移了一个话题:“佟捕头被何人所伤?” “白莲妖人。” “我看佟捕头好像伤得不重,为何会昏迷不醒?” 一名安庆府衙役回道:“佟捕头被白莲妖人的飞刀射中后肩,飞刀上抹了剧毒。” 另一名安庆府衙役接道:“安庆府的郎中已经束手无策了,我们只能将佟捕头送来太医院。” 不多时,几名医官走出病房,李小牙上前询问道:“佟捕头是我朋友,请问他还有救吗?” 一名老医官坦言道:“安庆府的郎中已试过各种解毒剂,并放血,催吐,导泻,但收效甚微。” 一名年轻医官沉声道:“佟捕头中的多半是蛇毒,看来只能冒险采取古法,为佟捕头注入马血驱毒了。” “此法甚是危险。” “佟捕头已危在旦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古法中记载,野马野羊之血更佳。” “事不宜迟,即刻命人去准备。” 李小牙站在一旁,听几名医官商量救治之策,古代没有解毒血清,没有透析机,但古人也有自己的智慧,野马野羊在野外生活,经常被蛇咬,它们大都能依靠自身的抗体活下来,万物相生相克,野马野羊食百草,其中可能就有抑制蛇毒的草药,将它们的血注入人体内驱毒,并非没有道理。 不可否认,注入马羊之血驱毒,确实太过于疯狂,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再危险的方法都值得一试。 古代的名医,为了治病救人,再危险的办法都敢尝试,偶尔也会收获奇效。 …… …… 百鸡争鸣,又是新的一天。 李小牙来到镇抚司,点名前跟轮职的王总旗闲聊,谈到了被白莲妖人所伤的四大名捕佟林。 李小牙听王总旗说京城六扇门为了追查白莲教,派出了包括四大名捕在内的数百名密探,目前已殉职数十人,朝廷迫不得已,只能出动京师锦衣卫协助追捕白莲妖人。 李小牙听说出动了锦衣卫,心里咯噔一下,朝廷不会也派他们南京锦衣卫去追查白莲教吧? 派出去几百密探,便殉职数十人,四大名捕佟林这样的高手,都躺着回来的,他们这些歪瓜裂枣若是遇到白莲妖人,岂不是白白送死? 稍后,李小牙巡街的时候,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老大,小心。” 李小牙回过神,避开了一辆卖货的板车。 板车上两个大缸,不知道装的什么,臭得辣眼睛。 李小牙捂着口鼻:“大叔,你卖的大粪吗?” “……” 中年汉子干笑:“回老爷,小人卖的是臭鳜鱼。” 李小牙翻了一记白眼,臭鳜鱼、臭豆腐、臭盐豆、豆汁这些东西,原本就是放久坏掉的,但古代的穷苦人家不舍得扔,久而久之,就变成特色食品流传下来了。 “老大,您在想什么?” 李小牙皱眉道:“最近江南一带闹白莲教,我担心朝廷派我们去追捕白莲妖人。”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六扇门派了几百名密探去追查白莲教,快殉职一小半了,朝廷已经出动京师的锦衣卫了。” 麻子等人咂舌:“这么凶险吗?” 三脚拐淡定的道:“京师锦衣卫人才济济,轮不到我们南京锦衣卫去追查白莲教吧?” 李小牙叹道:“京师的锦衣卫要守卫皇宫,保护皇上,纠察百官,每个卫所各司其职,职责都很重要,相反我们南京的锦衣卫,职责是留守旧京,职责无足轻重,特别是我们镇抚司,原本负责自纠的,现如今自纠职能已废除,我们在朝廷眼中就是吃闲饭的,王总旗早上说了,若是江南的白莲妖人闹得再凶一点,我们九成会被派出去追捕白莲教。” 秀才慌得一批:“那怎么办?” “我们得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 “我们得想办法强化自己。” “如何强化?” 李小牙幽幽的道:“现在学武是来不急了,我们只能用科学的方法来强化自身了。” 麻子问道:“老大,什么是科学?” 李小牙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从后腰将一个包裹掏出来,缓缓解开包裹…… “这就是科学!” 三脚拐等人皆大吃一惊:“佛郎机火枪?” “老大,您怎么会有佛郎机火枪?” “当然是买的。” 麻子等人好奇问道:“多少银子买的。” “一百多两。” “打扰了,您就当我们没问。” “……” 李小牙慢悠悠的道:“四大名捕佟林,都听说过吧?”眼见麻子等人都点头后,继续道:“他的武功在六扇门里算顶尖的了,结果去追查白莲妖人,命都差点丢了,现在中毒躺在太医院里,活下来的希望不足两成,以你们的身手,遇到白莲教妖人,九条命都不够你们死的。” 秀才等人苦笑道:“老大,我们也想买佛郎机火枪防身,奈何家境贫寒。” “……” 李小牙翻白眼:“今天晚上,如意赌坊集合,我们开一个杀猪盘。” “杀猪盘?” 李小牙目光变得深远,曾经发誓再赌就烂屁股,但实在是想不出快速生财之道了,原本想试着制作胭脂水粉赚钱,奈何没有时间研制,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派出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年头发毒誓的人多了,也没见几个人被劈死。 第29章 又遇命案 华灯初上,天空一声巨响,小肥羊闪亮登场。 李小牙在如意赌坊赌徒心中的形象,仍是那个逢赌必输的散财童子,因此当他开桌坐庄数玉米,瞬间吸引来一批老赌客。 现代的赌玉米赌瓜子,其中有一颗玉米瓜子是灌了铁的,抄盘手可以用磁铁轻松控制单双,往往是几个人十几个人联合起来诈骗一个人,这就是传说中的杀猪盘。 李小牙的玉米,没有灌铁,自然也不存在磁铁控制,全凭祖传的障眼法控制单双操盘。 “小爷,怎么玩?” 李小牙抓了一把玉米:“数玉米还能怎么玩?单双,随意下。” 以三脚拐为首的打铁匠们,开始吆喝起来了:“快开庄,我要下注。” “现在就能下,你买单还是买双?” “单!” 李小牙放开手,由赌场的伙记拨开玉米数了数,大声道:“双!庄家赢。” “继续,继续。” 李小牙重新抓起一把玉米,三脚拐押上几十文钱:“我还买单。” 麻子也拿出一把铜钱:“我买双。” “我也买单” “我买双。” 赌客们纷纷下注,全部买定离手后,李小牙松开手,这次开的仍是双,赌客们各有输赢,赌局就这样开始了…… 李小牙的手法有限,不能操控骰子,只能简单控制玉米单双,吸引不到大赌客,但他只想赢个几百两,因此割一波小卡乐咪的韭菜就足够了。 夜已深,李小牙等人利用杀猪盘,顺利割了一波韭菜,小坑了几百两,考虑到明天还要上衙,他们便鸣金收兵了。 路过前院茶馆,一伙江湖艺人正在表演杂技,李小牙等人停下脚步观看。 只见一名健壮的老者躺在地上,胸口上压着一块厚石板,明显要表演胸口碎大石。 一名魁梧的汉子,举起一把大铁锤,询问道:“师傅,您准备好了吗?” “来吧!” 魁梧汉子大喝一声,举起大铁锤往石板上重重一砸,叮!石头起了一丝火星,但并没有碎裂开,石板下憋着一口气的老者挥舞起双手…… 观众们误以为老者想表达的是“再来呀!” 于是纷纷鼓掌,大声喝采:“好!” 魁梧汉子又来了一锤,石板仍没有裂开,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老者双手又挥舞起来了,观众们继续大声喝彩:“好!” 魁梧汉子也误以为师傅示意继续,于是又来了一锤,这次躺在石板下的老者,没有挥舞双手了,而是喷出了一口老血。 四下顿时鸦雀无声! 李小牙一个人鼓掌道:“喷血了?演得好真实啊!” “(⊙_⊙)” 众徒弟终于察觉不对劲了,大声惊呼:“师傅?师傅?” 他们急忙搬开石板,将老者抬出来,老者出了一口气,捂着胸虚弱地骂道:“谁他娘将石头换成真的了?” “(⊙_⊙)” 老者说完话,便昏迷过去了。 茶馆里乱成一遍,李小牙傻眼了,这不是演的? 麻子立即掏出锦衣卫令牌,大喝道:“锦衣卫,所有人不许离开。” “师傅,您醒醒。” “师傅没气了。” “师傅!” 客人们惊呼:“死人了,死人了。” 李小牙一脸头痛,没想到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一桩命案,老者最后一句“谁他娘将石头换成真的了”,可以明显的断定这是一起蓄意谋杀。 李小牙下令赌场的伙计去报官,命手下们将现场封锁起来,控制杂技班子的人不许离开。 没过多久,应天府的衙役就过来了,应天府下辖巡检司的人也一起来了,巡检司相当于一个地方的公检部门,由于经常裁撤,并不是所有府州县衙都设有巡检司,巡检司的人确认老者真的死后,拿一块布盖住了死者面部,守在一旁等待刑部的人过来接手,应天府巡检司平时的主要职能只是御盗,抓小偷小摸,遇到大案命案全都转交刑部。 半个时辰后,刑部主事谢多鱼领着人过来了。 仵作开始验尸,李小牙主动上前,向谢多鱼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谢多鱼立即挨个询问杂技班子的人,全都是一问三不知,他们平日表演用的石板,全都是处理过的,只要有一点气功底子的人,憋一口气就能轻松扛下来,没想到今天的石板被人调换了,大徒弟三锤子下去,石头都没有碎裂,反而把师傅砸死了。 大徒弟委屈的道:“我也没使特别大劲,以师傅的底子,即便是没动过的石板,他老人家也应该能扛下来的。” 正在验尸的仵作,头也不抬的道:“你们师傅被人下毒了。” “下毒?” 仵作仔细检查老者的胸口,断定道:“你们师傅确实被铁锤石板震伤了,但伤不致命,他暴毙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毒发。” 杂技班子一名乐师说道:“我们跑江湖的,讲究和气生财,从不得罪人,谁会下毒杀我们班主?” 既然刑部的人都来了,李小牙等人便离开了,他们心中赢钱的兴奋劲已经没有了。 李小牙摇了摇头,这年代命案高发,侦破率却不高,特别是这种手段高明的谋杀,更难侦破了,贡院的命案,已经查很多天了,至今仍停留在走访问询排查阶段,没有锁定任何重大嫌疑人,估计还要查一段时间才有眉目,若是查几个月都没有进展,多半就成积案了。 如果让京师锦衣卫北镇抚司查命案,早就破案了,当然了,最后被拖去午门砍头的是否真凶,只有天知道了。 京师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白马进去即刻变成斑马,这只是开胃菜,后续还有各种刺激的酷刑,最后犯人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屈打成招,认罪伏法,二是死于酷刑之下,安上一个畏罪自尽的名义。 当皇帝出动锦衣卫的时候,即便是无罪之人,最后也成有罪之人了。 锦衣卫是帝皇的刀,通常都是用来震慑百官的,现如今重点震慑的是庞大的文官集团,出动追捕白莲教,也是为了起一个震慑作用,白莲教的最底层全是劳苦民众,他们对于厂卫是十分惧怕的…… 第30章 一语成谶 清早,李小牙来到佛郎机商行,踢门叫骂…… 你有本事当佛郎机狗腿,你有本事开门啊? 两名凶神恶煞的伙计开门了,发现门外是李小牙,凶恶的嘴脸瞬间变得谄媚,变脸就在一瞬间。 李小牙大摇大摆走进商行,掌柜的带着一丝怨愤,挤出笑脸迎接不速之客。 世界上唯有金钱与美人不可辜负,掌柜的看着李小牙手中金灿灿的金叶子,心中的怨愤一扫而空,快乐得像一个两百多斤的孩子。 “小爷,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李小牙小声问道:“佛郎机火枪有现货吗?” 掌柜的点点头,夸口道:“您想买多少都有货。” “我想买一车。” “……” 掌柜的尴尬笑道:“一车没有。” “那你吹什么牛?” “小爷,请跟我来。” 李小牙随着掌柜的一起来到密室,打开了一个木箱,只见箱中装了满满一箱佛郎机火枪。 “这些枪好像跟你先前卖给我的那支不同?” 掌柜的回道:“您先前那把是佛郎机贵族使用的火枪,做工更精良,并镶嵌着白银,这些只是普通的佛郎机火枪,造价低廉一些。” “这些火枪多少银子一把?” “六十两银子一把。” 李小牙拿起一把火枪端倪,相比身上配带的那把火枪,这批火枪做工方面,肉眼可见的拙劣多了,它们在佛郎机真实的造价,可能一把都不到十两银子,但飘洋过海进黑市后,价钱翻了十倍以上…… “我要是一次买七把火枪,可以打折吗?” 掌柜的沉默了,打折?他们商行向来只有打骨折。 李小牙斜眼一瞥,发现掌柜一脸为难,好像要他老婆陪睡一样。 “那送我一些火药铅子总可以吧?” 掌柜的瞬间慷慨起来:“这可以,我送您十斤火药,两斤铅子。” 李小牙将一袋金叶子抛给掌柜的,吩咐道:“七把火枪,给我装起来。” “好的。” 掌柜的挑了七把火枪,试试各部件的灵活性,而后装进一个小木箱中。 随后,李小牙将木箱装上马,想想带着一箱火枪去镇抚司,若是总旗千户好奇箱中装的什么,想要打开看一看,他总不好拒绝吧? 目前锦衣卫只有北镇抚司,以及三个保护圣驾的锦衣卫卫所配了火枪,他们南京锦衣卫是没有火枪配置的,私配火枪,倒也不违法,毕竟锦衣卫代表的就是王法,只是私配火枪,肯定会引起同僚嫉妒,影响不太好。 于是,李小牙先将一箱火枪搬回家中,再策马赶去镇抚司。 …… …… 李小牙从镇抚司马厩来到校场,发现镇抚司指挥极其罕见的出现在校场高台上,明显是有重大的事情宣布。 徐指挥待人齐后,缓缓开口道:“近日,白莲教在我江南一带,活动猖獗,抢劫了不少富户,闹得人心惶惶,六扇门派出去数百密探追查,死伤惨重,皇上下了一则口谕,责令我们南京锦衣卫各卫所,抽调精干前往江南,追捕江南一带的白莲妖人。” 李小牙闻言,暗暗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一语成谶,而且徐指挥强调的是追捕,不是追查,两者差别可就大了。 一个是当斥候,一个是当先锋,捕相比查凶险十倍。 场下一片哗然,皇上莫非是想趁机清洗锦衣卫? 他们南京锦衣卫镇抚司,编内人员超过五千人,但军匠、营卫、狱卫以及各种勤杂占了大多数,他们是称不上精干的,实际能派出去的精干也就五百人。 徐指挥身后的千户站出来,呵斥道:“大家安静!” 徐指挥待大家安静下来后,继续道:“白莲妖人祸害我江南直隶父老,弄得安庆,宁国,徽州三府民不聊生,我等身处江南直隶,责无旁贷,老夫将亲赴江南直隶三府,指挥抓捕白莲妖人。” 李小牙偷偷翻白眼,民不聊生太夸张了,也就抢了一些富绅,暗中发展信徒罢了。 徐指挥语气一转:“此行凶险,因此朝廷调拨了战马以及火器给我们。” “火器?” 场下的各位百户,总旗,小旗们顿时面露喜色,只要有火枪,何惧白莲妖人?武功再高,难道能敌得过火枪? 徐指挥眼见群情激昂,趁热打铁道:“此外,凡擒获或击毙一名白莲妖人,赏银十两,毙头目赏五十两,毙白莲教低级护法赏百两,毙大护法或教主者,赏一千两,良田五十亩,并连升三级。” 场下听到如此重赏,更是一个个摩拳擦掌。 李小牙后悔购买私枪了,没想到朝廷居然会配发火枪。 徐指挥命人将火枪抬上来了,随后分发下来,等发完枪,大粗的热情瞬间退却七分…… 除了徐指挥自己的亲兵营以外,配枪严重不足,李小牙的残编小队,居然只配给一把火绳枪。 火绳枪威力远强于佛郎机短枪,只是要点燃火绳,使用诸多不便,何况只有一把火枪,李小牙又重新庆幸自己未雨绸缪,购买了私枪。书包阁 南京锦衣卫下辖各千户卫,一共出动三千名锦衣卫精锐,由南京锦衣卫镇抚司徐指挥统一调派。 徐指挥决定兵分三路,分别前往安庆,宁国,徽州三府,其中镇抚司的五百人,由徐指挥亲自率领前往徽州府。 李小牙暗自偷笑,徐指挥真是老狐狸,别看他们镇抚司只有五百人,但配枪是最多的,徽州府的白莲妖人,相对其它两府,也没闹得那么凶。 明日一早,南京锦衣卫将祭旗开拔! 解散后,李小牙拿着批文,领着手下们前往南城兵马司,朝廷调拨给南京锦衣卫的战马,并非御马监划拨下来的,而是从应天府五城兵马司抽调的,这种抽调通常都是有借无还,五城兵马司肯定不愿接受,但也没有办法。 再怎么难受,总好过被派去追捕白莲教吧? 因此,当锦衣卫一行来到五城兵马司,迎接他们的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白莲教存在上千年了,历朝历代都会派兵围剿,但累剿不灭,可想而知,这是一块何等难啃的骨头…… 第31章 整装待发 南城兵马司一处兵营。 兵营指挥佥事亲自领着李小牙,来到他们的马厩挑选战马。 李小牙看着马厩中的战马,感觉像是第一次进蟠桃园,被蟠桃园土地忽悠的猴子。 “罗大人,你不是坑我吧?” “李大人何出此言?” 李小牙走到一匹长相清奇的战马面前,气急败坏的道:“这他妈是一头骡子!” “……” “咦。”罗指挥佥事假装惊奇的道:“怎么会有一头骡子混进来了?” “你确定是混进来的?” “当然。” 李小牙走到马厩后面,发现角落里,还有一头驴,尖叫道:“这是什么鬼?战驴吗?” “……” 罗指挥佥事干笑道:“李大人,莫要误会,这只是一头磨牧草的驴。” 李小牙围马厩转了一圈,基本没有像样的马,全是歪瓜裂枣,五城兵马司显然将好马都藏起来了,只留劣马供挑选。 “罗大人,你们就这些马?” “就这些了。” “我见你们平日巡城,骑的全都是骏马,这里皆是歪瓜裂枣。” 罗指挥佥事叹气道:“李大人有所不知,战马损耗是极高的,我们南城兵马司仅有的几匹好马,接二连三生病死亡,慢慢就损耗完了,我们也在等待上面划拨新的战马下来。” 李小牙突然咦了一声:“罗大人,这地上的金叶子是你的吗?” “啊?”罗指挥佥事低下头,发现地上真有一片金叶子,捡起来后,快速收进怀里,一脸为难的小声道:“实不相瞒,这是上头交代的,小弟也只是照办,我最多只能为李大人提供三匹像样的战马。” “罗大人,你的金子又掉了。” “五匹。” 李小牙又送上一片金叶子:“八匹。” 罗指挥佥事欣然一笑:“成交。” 应天府五城兵马司名义上隶属于南京锦衣卫镇抚司,但两者只是名义上的从属关系,私人仍各自为政,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付出一点代价,根本不可能在五城兵马司要到好马,五城兵马司不会白白出血的。 付出三片金叶子,获得八匹战马,代价还是值得的。 李小牙等人顺利从南城兵马司,骑出八匹还算像样的战马,也仅仅只是像样,并非最好的战马。 而付不出代价的,真有可能骑着骡子出五城兵马司大门。 八匹高大的战马,意气风发疾驰在洪武大道宽敞的马路上,李小牙勒了一下缰绳,放慢了速度,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的马还行,你们的马怎么样?” “很好。” “还不错。” “也还行。” 李小牙郁闷的道:“这可是我三片金叶子换来的。” “啊?”秀才不解的道:“这不是朝廷调拨给我们的吗?怎么还要花钱?” 李小牙翻白眼:“如果不花钱,我们现在骑出来的就是骡子了。” “……” 三脚拐是老油条了:“你以为五城兵马司会乖乖交出几千匹战马?” 秀才反问道:“为何不交?他们敢抗旨?” 麻子幽幽的道:“交肯定会交,但交的是什么战马,那就由他们自己说的算了。” 李小牙耸肩道:“他们硬指着一头骡子,说是战马,你也没辙。” 秀才哭笑不得:“我只听过指鹿为马,没想到还有指骡为马的。” 麻子感激道:“老大,让您破费了。” 三脚拐询问道:“老大,我们现在就各自回家收拾行囊吗?” “不急。”李小牙神秘的道:“先上我家,我给你们看一点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你们到我家就知道了。” …… …… 李小牙领着手下们回到家,一起进到屋里。 屋里放着一个木箱,麻子在李小牙的示意下,打开了木箱,发现里面是一箱佛郎机短枪。 “哇!” 麻子将火枪分发下去,秀才拿着火枪,爱不释手的道:“老大,您什么时候买回来的火枪?” 李小牙装模作样的道:“我早料到朝廷会派我们出去追捕白莲妖人,而分发的枪械严重不足,于是天刚亮就去佛郎机商行购枪了。” 麻子拍马屁道:“老大,您真是料事如神。” 李小牙鼻孔朝天:“没点本事,怎么当你们老大?” 秀才随口问道:“商行这么早开门。” 三脚拐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李小牙嗤道:“只要有钱,不要说鬼推磨,你让磨推鬼都行。” 瞎子拿着枪,四处乱瞄:“老大,我们可以试一试吗?” “当然。”李小牙说着将背上的火绳枪解下来,问道:“你们谁会使长枪?” 三脚拐站出来道:“我会使,我曾在神机营当过一段时间伙夫。” “那你使长枪,你的短枪给我。” “嗯。” 秀才嫌弃的道:“长枪有什么好的?又长又重。” 李小牙看向秀才道:“佛郎机人卖给我们的大都是短枪,很少卖长枪给我们,你知道为何吗?” “为何?” 李小牙解释道:“长枪威力比短枪大得多了,也更精准,短枪只是随身携带方便。” “但长枪装弹很麻烦,还要点燃火绳。” 李小牙点头道:“长枪适合打仗,短枪适合抓捕,两者各有利弊。” 麻子等人已有点迫不及待了:“老大,我们出去试枪吧?” 李小牙领着麻子等人来到院子里,吩咐旺财取来数个南瓜,拉起一根绳子,吊起一排南瓜…… 来福好奇的问道:“少爷,你们哪来这么多火枪?” “买的。” “你买这么多火枪做什么?” 麻子回道:“朝廷派我们去追捕白莲妖人。” 来福眼神变得讳莫如深,隐隐有一丝担心,李小牙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云淡风轻的道:“我们南京锦衣卫此次出动三千人,兵分三路,前往安庆,宁国,徽州三府追捕白莲妖人,我们镇抚司的五百人,约莫三百支火枪,全都由徐指挥统一指挥行动,白莲妖人若是遇到我们,只有被打成筛子的份。” 来福闻言松了一口气,如此他便放心了,少爷长大了,已不是那个需要他时时守护的熊孩子了,而他也一天天老了,不可能一辈子护着少爷,以后的路,少爷终究要自己走…… 第32章 试枪 李小牙等人站成一排,每个人面前一个瓜,距离皆是十步。 砰!砰! 李小牙手持双枪,第一个开枪,两枪全落空了,毛都没打中一根,秀才等人的马屁被生生卡在喉咙里。 麻子第二个开枪,自己的瓜没中,却把李小牙的瓜打爆了。 “你打我瓜做什么?” 麻子皱眉道:“这准头比弓箭还差。” 三脚拐端着长枪,架在支架上,瞄了一会儿,而后扣动扳机,燃烧的火绳进入火门,点燃了火药,砰!地面微微一颤,火枪射出的铅子击中了南瓜一侧,穿过南瓜后,深深嵌入后面的土墙中,威力可见一斑。 “老拐,不错啊!” “不错,不错。” “厉害啊!” 三脚拐面对众人的夸奖,笑道:“十步距离,只是擦了一点边,还要多练练。” 李小牙感慨道:“长枪的威力真大啊!只要打中人,必死无疑。” “嗯。” 秀才迫不及待的道:“看我的,看我的。” 砰! 秀才射完一枪,毛都没打中,李小牙鄙夷道:“看你什么?看你打鸟吗?” “……” 轮到瞎子了,大家看着瞄半天后,也不见开枪,纷纷吐槽起来。 “瞎子,别瞄了,你又看不见。” “你瞄不瞄都一样。” 李小牙打趣道:“你就随意开枪,看能不能捡到死老鼠就完了。” “……” 砰! 瞎子的南瓜整个炸裂,众人全惊呆了。 “瞎子,你是蒙的吧?” 瞎子难得神气一次:“什么蒙的?看不起谁?” 李小牙很是怀疑:“真不是蒙的?” “老大,您若不信,我再打一枪给您看。” 李小牙立即招呼:“旺财,再挂一个南瓜上去。” “好咧。” 旺财新挂了一个南瓜上去后,瞎子也重新装好弹药了,举枪瞄了一会儿后,砰!他又是一枪将南瓜打爆了,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瞎子,厉害啊!” “老瞎,你怎么瞄的?教我教我。” 瞎子淡淡的道:“我用心瞄的。” 李小牙心中感慨,当上帝关上你的一道门时,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只剩一只眼,还严重近视,快等同瞎子了,没想到却成了神枪手,这让他们这些眼睛像灯泡一样亮的情何以堪? 随后,板凳,肥猪,筷子也依次开枪了,没有一个打中靶子的。 李小牙等人继续练习,经过一段时间练习,他们发现十步的距离,短枪很难命中目标,命中率仅一成左右,即便是他们之中的神枪手瞎子,命中率也不过七成…… 李小牙又一枪落空后,发表总结道:“我感觉短枪瞄不瞄都一样,只要冲着目标开枪就行了,中与不中看天意。” “是的。” 三脚拐试着放了一些碎铅,砰!射出的散弹将隔壁家小娘子晾的一件肚兜打得千疮百孔。 这…… 三脚拐急忙将长枪收回来,轻咳道:“大家也练得差不多了,不要浪费火药铅子了。” 李小牙看了一眼火药袋,突发奇想,于是跑回屋里,找来一个空的小茶罐,将火药装进罐子,放入一些小石块,埋进一根滚过火药的火绳,而后用泥土将罐口堵死,制作成一个简易炸药罐。 “老大,您做什么?” 李小牙没有回答,询问来福:“隔壁家有人吗?”书包阁 来福摇头道:“他们出摊了,一般中午才回来。” “那就没问题了。” 李小牙拿起火烛,点燃炸药罐火绳,扔进了隔壁家菜园子里…… 轰! 伴随着一阵轰鸣,隔壁家菜园子里的茅房被炸上了天! 众人在一阵恶臭中回过神,捂起了口鼻。 “老大,您为何要炸屎?” “……” 李小牙白眼道:“炸你妹的屎。” 麻子看着被炸飞的茅房,感慨道:“这威力快赶上大炮了。” “是吧?”李小牙嘿嘿一笑道:“看来我们要多备火药,带一些空罐,以便临时制作炸药罐,关键时候,可能比火枪管用多了。” 三脚拐等人连连点头:“老大英明。” 李小牙吩咐道:“大家都把枪,小心收起来,我就不留你们吃午饭了,你们各自回去收拾行李,好好跟家人告一个别,这一去可能就是永别了。” “……” 秀才苦笑道:“老大,您就不能说一点吉利的话?” 李小牙点头道:“可以。”说着便唱起来:“祝贺你福寿与天齐,恭喜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 “……” 麻子搂着秀才的肩,笑道:“你有老大的祝福,一定能长命百岁。” 三脚拐等人告辞离去后,李小牙吩咐来福去买一些好酒好肉回来,来福点点头,领着旺财一起出门了。 …… …… 李小牙回房,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而后回到院子里,皱眉捂起口鼻,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恶臭。 炸药罐怎么会正巧扔茅房里呢? 这么臭,呆会儿怎么喝酒? 李小牙在屋舍里四处转悠,打算寻一间空气最好的屋子喝酒,不知不觉来到祠堂。 李府的祠堂中,供奉的先人牌位不多。 李小牙看着父母的牌位,莫名涌起一阵悲伤。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来福出门没带门匙吗?李小牙跑出大门口,打开了大门,门外是住在隔壁的小哥,隔壁家一对小夫妻是卖杂货的,起早贪黑,生意不错,他们家要比李府小得多,但能在南京城有一处房子,家境算很不错了。 隔壁小哥没想到开门的会是李小牙,惶恐的道:“李大官爷。” 李小牙看着曾变相接济过他们家的隔壁小哥,爽朗一笑:“大哥,有事吗?” 隔壁小哥看着和颜悦色的李小牙,大着胆子询问道:“李大官爷,小人过来是想问一个事。” “什么事?” “我家的茅房被谁烧了?” “……” 李小牙略显尴尬,这是一个很忧伤的故事。 “不知道。” 隔壁小哥喃喃自语道:“怪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烧没了。” “走。”李小牙上前拍了一下隔壁小哥:“带我去看你家茅房。” “啊?”隔壁小哥惶恐的道:“您要去看我家茅房?” 李小牙义愤填膺地道:“光天化日,烧人茅房,实在是罪大恶极,我替你主持公道。” 隔壁小哥有一点愣,也就烧掉一间小草木屋,谈不上罪大恶极吧? 第33章 死了吗 隔壁小哥领着李小牙来到自家院子,院中绿意盎然,满是瓜棚绿菜,李小牙差不多每天都来施肥,早已轻车熟路,只见茅房的残骸冒着烟,粪坑里只剩下一点水,倒是看不太出爆炸的痕迹,茅房更像是被一把火烧掉的。 “看着不像纵火,更像是爆炸。” “爆炸?” 李小牙捂着口鼻,煞有介事的道:“你家的茅坑挖得太深了,最近天气闷热,瘴气积累过多,于是就炸了。” “啊?”隔壁小哥仿佛听到天方夜谭:“茅房会自己炸?” “当然会。”李小牙认真的道:“只要积累到一定程度,万物皆可炸,你若憋三天不尿,你的水府会不会爆炸?” 隔壁小哥点头:“会吧。” “所以说,万物皆可炸。” 隔壁小哥佩服的道:“小人没读过书,还是大官爷有学问。” “过奖,过奖。”李小牙摆摆手道:“你若不信茅房是自己炸的,可以去报官,让人来查。” “……” 报官让人查茅房?隔壁小哥哭笑不得,这不是自己去找板子吃吗? 实在太臭了,李小牙扛不住了:“没事,我先回去了。” “李大官爷慢走。” “不用客气。” 隔壁小哥弱弱的道:“李大官爷,您以后晚上来如厕,可以到茅房里面吗?” 李小牙闻言很是尴尬,也有一点羞愤,头也不回的道:“你家茅坑挖得太深了,我怕掉下去。” “……” 隔壁小哥看着自家茅坑,也没多深啊? 一名面容娟秀的小娘子,走进院子里收晒,发现自己晾的肚兜变得千疮百孔? “相公,你快过来。” “怎么了?” “你看我的肚兜。” 隔壁小哥看着娘子的肚兜,像被爆竹炸过一样,难道他们家的茅房真的炸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隔壁小哥摇头叹了一口气,开始清理茅房残骸,心想着建一个泥土茅房,这样就烧不起来了吧?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总是去隔壁家菜园子施肥,也不是长久之计,李小牙回到家中,考虑建一个冲水茅房,以后有客人来家里,就可以让客人得到一个宾至如归的如厕享受,何乐而不为呢? …… …… 中午,来福旺财提着鸡鸭酒肉回来了。 李小牙找到来福商量:“我想在家里建一个冲水茅房。” “冲水茅房?” 李小牙大概解释了一下什么是冲水茅房,而后道:“首先要挖一个又大又深的坑。” 来福眼睛丈量了一下面积后,问道:“少爷,两丈长宽,三丈深,够不够?” “三丈深?”李小牙惊呆了:“你想挖通地下河吗?” “那要多深?” “一丈宽一丈深就足够了。” 来福皱眉道:“若是每上一次茅房,便冲一次水,坑很快就满了。” “不会清吗?” “也行。” 李小牙捂着口鼻道:“院子里太臭了,我们等下进里屋吃饭。” 来福斜眼道:“谁让你没事炸人家茅房。” “……” 李小牙一脸郁闷,我那是故意的吗?又不是小孩子,谁没事会炸屎? 来福旺财买的是活鸡活鸭,弄起来稍微久一点,等到菜都弄好,已是下午了,李小牙在此期间,小小打了一个盹,睡醒刚好开饭。 鸡鸭肉一锅炖,卖相不太好看,但味道还不错,李小牙难得没有挑剔,大快朵颐起来。 “少爷,我们家附近的周记酒楼要盘出去。” “然后呢?” “你给我的钱,还剩不少,我想将酒楼盘下来。” “盘下来做什么?” “当然是自己经营。”来福盘算道:“少爷,你一个人的俸禄,勉强也就养活三口人,将来你成家纳妾,怎么养一大家子?趁着现在手里有一点余钱,我们要想法子让钱生钱,不能坐吃山空。” 李小牙一针见血的道:“店面盘下来可以,但不能做酒楼,我们这太偏了,开酒楼死路一条,你以为周记是如可倒闭的?” “不做酒楼做什么?” “开一个棺材铺就挺好。” “(⊙_⊙)” 旺财挠挠头,憨笑道:“少爷,开棺材铺是不是不太吉利?” 李小牙想了想:“那就开一家福寿堂吧?” 福寿堂就是专门卖祭祀丧葬物品的店铺,婚丧嫁娶节庆都有生意,成本也小,香烛纸钱可以存放很久,几乎不会亏钱,来福犹豫的道:“开福寿堂倒是安稳,只是三层的酒楼,那么大一个店面做福寿堂,会不会太浪费了?” 李小牙随意的道:“一楼做碑,二楼卖香烛纸钱,隔两个小间,请一个算命先生算命,一个文房先生写字,三楼做库房,留一个屋子给守店的掌柜伙计。” 来福心疼的道:“请这么多人,要花不少钱。” “钱不够,我回来再想办法。” 来福犹豫的道:“钱暂时够,只是我们刚开业,生意是不是做得太大了?” 李小牙知道来福的担忧,生怕步子迈得太大扯着蛋,喝了一口小酒,眼中闪动着算计:“回头我找张天师打一声招呼,保证开业就生意兴隆。” 来福愣了一下哑然失笑,差点忘记他们家少爷,曾是南京城里泼皮头子,认识的地痞无赖不计其数,只要有半数照顾他们家的生意,那就足够他们家吃喝不愁了,别的生意不好说,但福寿堂的生意,谁家逢年过节不烧香烛纸钱? “我明儿一早就去将酒楼盘下来。” 李小牙点了一下头,等开业那天,去青楼请几个姑娘回来,小短裙那么一穿,跳一曲极乐入土,完美! 等生意做大做强,再请一个法师,组织一个丧乐队,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便能成为应天府赚死人钱的巨头,简称死人头…… 这个年代殡葬业并不发达,也没人愿意投资做大做强,即便赚了大钱,也很少人会抢生意,没有竞争对手,发展脚步就更快了,他们可以一步步垄断应天府的殡葬行业,成为江南一带的殡葬巨头。 李小牙摸着下巴,还要再想一个品牌名,一定要取个能深入人心的名字,比如叫【死了吗】!!! 第34章 祭旗开拔 天已明,鸡已叫,曙光天边照。 李小牙穿上一身崭新的飞鱼服,背着行囊,骑着高大的战马,疾驰来到城隍庙,打算求取一道平安符。 今日并非节庆,也不是初一十五,但城隍庙却是人山人海,李小牙无奈看着快将城隍庙挤爆的同僚们,全都是来求平安符的吗? “李头,您也来救平安符?” 李小牙看向一名认识的锦衣卫,点头道:“人可真多。” “大家都想求个平安。” 三脚拐在不远处挥手:“老大。”说着挤过人群过来了,擦着汗道:“人太多了,现在很难求到符了,我帮大家伙每人都求了一道平安符。” “辛苦了。” 三脚拐将一道平安符递给李小牙,呼了一口气:“我料想今日来求平安符的人一定很多,二更天就来排队了。” 李小牙叹服道:“二更天就来了?” “二更天已排不少人了。” “看来都挺怕死啊!” 三脚拐干笑道:“谁出远门,不想平平安安回来?” 两人牵着马,挤出城隍庙,来到路边的粥铺,各自喝了两碗粥,而后骑上马,先到镇抚司点名。 镇抚司校场,五百名鲜衣怒马的锦衣卫,整装待发。 副千户杨左使拿着名册,确定人员到齐后,回禀了镇抚司指挥徐益达。 徐益达下令派发棉甲,棉甲是锦衣卫制式甲胄,外为棉布料,全身要害装部位镶嵌有铁片,其余部位则铆钉,棉甲不惧寻常锐器,还能在一定程度内抵御火器,惟独惧怕钝器,防火效果也较差。 徐益达乃是开国功臣后人,今年已六十出头,人生七十古来稀,他算是一名老将了,但身披亮银甲胄,手持御赐宝剑的他,仍然气势十足,他骑上战马,拔出宝剑指向旧皇城方向,而后五百名披上棉甲的镇抚司锦衣卫便随着他,缓慢向旧皇城移动。 旧皇城承天门广场,应天府锦衣卫三千精干全聚齐了。 徐益达走到供桌前,命人将祭品呈上,三声礼炮后,一条黑狗被拖上来了。 刽子手将黑狗斩杀以血祭旗后,徐益达拔出宝剑,下令开拔! 三千名锦衣卫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一路上鸡飞狗跳,民众遇到皆退避三舍,宛如遇到洪水猛兽。 人群中的李小牙,擦了一下汗,他们这么浩浩荡荡的前往安庆,宁国,徽州三府,白莲妖人只要不傻,早就望风而逃了,他们可能连一根线头都捕不回来。 也许,这就是朝廷的用意。 名义上是追捕,实际上只是演一场戏。 三千名鲜衣怒马的锦衣卫,去到安庆,宁国,徽州三府,即便剿灭不了白莲妖人,但肯定能形成强大的震慑,至少能让白莲妖人安生一段时日,缓解当地民众,富绅的恐慌情绪,虽然此举治标而不治本,但效果还是不错的,这样朝廷付出的代价将会很小。 下次别的地方再闹白莲,再组织去表演一波,反正南京的锦衣卫也挺闲的…… 为何天下士子总骂武宗昏庸呢? 李小牙觉得武宗一点都不昏庸,一个懂得任用贤臣,懂得帝皇制衡之术,懂得知人善用的帝皇,哪里昏庸了?武宗之所以被天下读书人诟病,只因其私生活过度糜烂,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玩得有一点变态,也因此被读书人痛骂。 武宗若活在现代,可能都没一些富豪私下玩得变态。 …… …… 入夜,徐益达率领三千名锦衣卫来到长江渡口。 河道府早已备好战船,三千名锦衣卫陆陆续续登上战船,李小牙等人是最后一批登船的,晕船的三脚拐,秀才,筷子快上船不久,便吐得稀里哗啦的,幸好李小牙早有准备,拿出治晕船的药水给他们服用,大大缓解了他们的不适。 同行的其他锦衣卫,由于没有药,一个个像死鱼一样。 很多马儿没做过船,可能也晕船,暴躁不安起来,船上就一个吊笼茅房,早就陷入瘫痪了,幸好船上备有很多恭桶。 船舱内,很多人坐恭,严重污染空气,李小牙钻出空气异常污浊的船舱,想到外面透一口气,没想到外面也到处都是坐在恭桶上的…… 妈的,怎么全在拉屎? 船上负责清理恭桶的小厮,清理得快吐了。 李小牙叹了一口气,古代出一趟远门,真的很不容易,谁能看到锦衣卫鲜衣怒马的背后,全是狼狈不堪。 若是不走水路,从南京到安庆,大队人马至少要走半个月,来回就一个月了,太耽搁时间了。 而走长江水路,快只要一天半左右,慢也就两三天。 入夜,李小牙最后一批人来到河道府江驿码头。 驿站早就住满了,江岸边扎起一堆帐篷。 李小牙等人围着篝火,烤起分发的干粮,三个晕船的没胃口,吃一点干粮就想吐。 李小牙掏出一个牛皮水袋,递给三脚拐等人,说道:“喝一口下去,就会有点胃口了。” 三脚拐喝了一口,倒吸了一口气,赫然是烈酒。 “老大,喝酒不会挨军杖吧?” 李小牙淡定的道:“又没有轮到我们值夜,随便喝,有事我担着,但不能多喝,喝一点下去,暖暖胃就行了。” “了解。” 三脚拐又喝了一口烈酒,而后将牛皮水袋递给秀才。 秀才也浅抿一口后,传给了筷子。 三名晕船的,喝了一点烈酒后,可能起到了以毒攻毒的效果,开始有一点胃口了。 麻子将烤软的肉干,切成小块分发下去。 李小牙吩咐道:“快点吃,吃完早点休息,天亮可能就开拔了。” 麻子点头道:“明天轮到我们先上船。” 三脚拐说道:“下一个江驿再休息一晚,差不多就到安庆了。” “走水路确实快。”秀才苦笑道:“就是有一点难受。” “你们船坐得太少了。” 三脚拐无奈的道:“我在大同三十年,船都没见过,回到应天才第一次见到船。” 深夜,篝火慢慢变小熄灭。 李小牙等人钻进帐篷,听着江上的船号,渐渐睡着了。 天很快就亮了,嘹亮的军号响彻江岸…… 第35章 驻扎安庆府 经过三日船马颠簸,徐益达率领的五百名镇抚司锦衣卫进到安庆府,另外两队人马已奔赴宁国,徽州两府。 徐益达领队进安庆府驻扎,下令人马要安分守己,严禁酗酒,违者杖二十,严禁逛青楼赌坊,违者杖三十,不可骚扰民众,违者杖五十,夜不归营者,杖一百…… 为防止属下滥杀无辜充白莲妖人领赏,徐益达定了一条规矩,只有身穿白莲教服饰之人,才算白莲妖人。 安庆府城一处兵营,李小牙等人换上便服,出城来到一处小树林,他们打算练习分段式射击。 李小牙简单说了一下所谓的分段式射击,他们的火枪装弹速度太慢了,不能众人齐射,否则会形成一个空白期,给以敌人可趁之机,因此要进行分段射击,确保小队内,总有人在开枪,同时又有人在填弹,无限循环射击。 “老大,你真是英明。” 李小牙分配道:“我们八个人,分成三组,我跟瞎子第一组射击,麻子秀才板凳第二组射击,老拐猪头筷子最次一组射击,顺序就这样固定下来了,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我们先试一遍。” 李小牙给了瞎子一个手势,两个人上前一步,同时开枪了。 砰!砰砰! 麻子组刚想接着开枪,只见小树林中哭爹喊娘跑出来一个汉子,提着裤子边哭边喊…… “饶命,小人只是捡一点柴火,顺便在路边拉个屎,罪不致死吧?” “……” 李小牙怒骂道:“妈的,快滚!” 拉屎的汉子连滚带爬,慌不择路跑走了。 李小牙重新装弹,无奈的道:“我们重新开始。” “好的。” 李小牙跟瞎子首先射击,麻子组紧随其后射击,最后老拐组射击,三轮枪响后,枪声戛然而止,原因是李小牙跟瞎子的装弹速度跟不上…… “太快了,装弹速度跟不上。” “我们默念三个数再接着开枪。” 李小牙跟瞎子开始第二轮射击,麻子组默念三个数后,紧接着射击,老拐组也默念三个数再接着射击,李小牙跟瞎子慢了一拍,勉强接上射击,麻子组手忙脚乱,但也续上了,最后老拐组只有两声枪响,只因三脚拐的长枪装弹速度实在是太慢。 三脚拐摇头道:“我的长枪装弹跟不上你们的速度。” 李小牙点着头道:“那你自由射击,我们继续练习,刚刚已经勉强能循环了,只要多练练就行了。” 经过一个上午的练习,李小牙等人顺利掌握了多段式射击,彼此之间的走位,也有了一定默契。 …… …… 李小牙等人回到安庆府城,找了一家酒楼,点了一桌酒菜。 三脚拐未饮先劝:“老大,少喝点,可别喝多了,酗酒杖二十。” “酒都没上来呢。” 很快,酒菜便上来了。 李小牙等人只点了一壶酒,每人喝两小杯,杀一杀酒虫,没敢多饮,他们不知道徐指挥的处罚力度,所以不想当出头鸟。 杖二十包含很多学问,二十军杖可以打死人,也可以打成重伤,也可以只打成轻伤。 不能酗酒,不能逛青楼赌坊,不能骚扰民众,李小牙等人吃完饭,只能去茶馆听曲听书了。 安庆府比不了应天府,茶馆中听书听曲的闲汉并不多。 李小牙等人坐下后,伙计提着一个大茶壶过来了,询问道:“诸位客官,喝什么茶。” “凉茶,再要一盘瓜子,一盘花生。” 伙计将桌上茶碗分开,倒上八碗茶:“诸位客官稍等,瓜子花生很快上来。” 庆府城没有秦淮河,没有名震江南的秦淮四绝,说书人讲最多的就是江湖豪客传的故事,原文的故事段子,如武二郎打虎,母夜叉人肉包子,西门大官人幽会武家娘子等,客人们早就听腻味了,为了吸引客人打赏,说书人会自己改编故事,每个地方的改编各有不同。 此时,堂上说书人讲的武二郎打虎段子,老虎不再是老虎,而是一头能幻化人形的雌虎精,原本正经的打虎段子,已变成了一个荤段子…… 特别黄,特别暴力。 路过的小娘子听上两句,都要羞红脸,掩面离去。 堂下客人们,听得哈哈大笑。 李小牙也笑喷了,毫不吝啬的打赏了一两银子。 说书人讲完武二郎打虎的段子,歇了一会儿,期间由弟子唱了两首民间小调,同样很黄很搞笑。 说书人喝了一口茶,开始讲武家娘子的段子,他段子里的武家娘子不再妩媚娇艳,而是五大三粗,长着护胸毛,每日候在窗前,拿粗木墩子砸路过的男人,终于有一日,砸晕了路过的西门大官人…… 客人们哈哈大笑起来,太逗了。 李小牙等人听了一个下午段子,入夜吃完饭才返回营地。 营房大都空空如也,李小牙敢断定至少大半人违纪了,不知道徐指挥会如何处罚? …… …… 翌日,李小牙被集合的号角声叫醒了。 兵营校场,一名小旗被反绑双手跪在高台上,这名小旗名叫卓一扬,绰号乌鸦,李小牙跟他很熟,只因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乌鸦也喜欢逛青楼。 李小牙听台下的人议论,乌鸦昨晚居然夜不归营,不会吧?刚来第一天就嫖到失联? 乌鸦心中满是悔恨,原本只是出去吃一个饭,路过一家青楼,一位姑娘的手帕从数上掉下来了,他就捡上去还给人家,人家感激他,请他喝了两杯水酒,他一不小心喝多了,天亮才回营,谁知道被徐指挥逮住了。 杖一百,要命了。 知子莫若父,徐益达知道手下的一群小兔崽子,没几个安分守己的,肯定都出去酗酒逛青楼赌坊了,毕竟是自家孩子,他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谁知道居然有一个小兔崽子敢夜不归营? 若不杀鸡儆猴,以后如何震慑这群小兔崽子? 徐益达丢出一支令签,两名亲兵上前将乌鸦按趴在地上,举起军棍开始打屁股。 下手挺重,乌鸦被打得痛叫,哎呀呀,哎呀呀…… 第36章 兵分多路 乌鸦被打完军杖,由属下们抬回去了。 徐益达再一次强调纪律后,开始分派追捕任务,安庆府下辖一共六个县,分别为怀宁、桐城、潜山、太湖、宿松、望江县,其中潜山,望江两县,白莲教闹得最凶,因此两县各派一百人,其余四县各派五十人,剩下一百人留守安庆府,随时支援各县。 不用说,留守府城的一百人是徐益达的亲兵营。 李小牙的直属上司陆总旗,出了名的黑手,抽到了追捕潜山县白莲妖人的任务签。 乌鸦也是陆总旗麾下,由于尊臀被打得稀烂,他的属下暂归陆总旗直管。 李小牙抱怨道:“陆总,个人建议,您回去后,找个灵验点的寺庙,给您的手开一波光。” “……” “我发现您每次抽签,全都是下下。” 另一名小旗跟着抱怨:“去年御史要来巡查,您老也抽到我们演操,害我们练了一个月操,蓝子都磨没了。” “……” 李小牙直白的道:“可以说哪里有瘟神,哪里就有您。” 陆总旗怒骂道:“滚蛋!” 李小牙羡慕的道:“早知道,昨晚我也去嫖到失联了。” “……” 陆总旗冷笑道:“你小子想挨军棍,老子现在就满足你。” 李小牙一副死者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挨军棍总好过深入虎穴,九死一生。” 陆总旗给了李小牙后脑勺一记锅贴,笑骂道:“我们有一百号人,几十条长枪,你小子怕什么?我还怕遇不到白莲妖人,没机会立功领赏呢。” 李小牙叹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陆总旗考虑一番后,果断道:“我们一进潜山地界,立即点燃火绳。” 一名小旗出声道:“白莲妖人不敢公然袭击我们吧?” “天知道。”李小牙怂肩道:“小心无大错,谨慎无大过。” 陆总旗点头道:“小牙所言在理。” “陆总,我们何时出发?” “即刻收拾行囊出发,争取在入夜前,赶到潜山县。” 李小牙等人立即返回营房,各自收拾行囊。 太阳高照,李小牙一行近百人,骑着高大战马,风风火火赶往潜山县。 他们此行的主要任务是前往潜山县城,张贴安民告示,张贴悬赏通告,巡城一圈,让潜山县的民众知道朝廷派锦衣卫下来追捕白莲妖人了,而后在潜山县住两天,便可以打道回府了。 …… …… 午后的日头,堪比恶毒的后娘。 李小牙一行人,起程不过两个时辰,便进入了潜山县地界,只因潜山县紧挨着安庆府城。 陆总旗并没有下令点燃火绳,官道上全是来往府城的路人,他们若是点燃火绳,可能会惊吓到路人,更怕走火误伤自己人。 李小牙变得谨慎起来,他们只有三十条长枪,敌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武功高强的四大名捕佟林都被白莲妖人的飞刀击伤,白莲妖人若是埋伏袭击,他们可能没反应过来就全军覆没了。 路过一条小河,陆总旗举手示意大家停下休息,于是大家纷纷下马。 天太热,水又清澈,不少人脱掉棉甲跳进水里,李小牙只是洗了一把脸,脱下靴子将脚泡进水里。 休息约半个时辰后,李小牙看向仍泡在水里的陆总旗。 “陆总,我们该走了。” 陆总旗蹲在水里,红着老脸道:“你去给我拿一条裤子过来。” 李小牙眉头一挑,嘴角翘起来:“亵裤让河水冲走了?” “……” 陆总旗羞愤道:“知道还问,快去拿。” “稍等。” 众人知道陆总旗的亵裤让河水冲走后,吹起了口哨。 “陆总,凉快吗?” “河里很多虾蟹,您要小心哦。” “……” 李小牙找到陆总旗行囊,翻出一条亵裤,抛给水里的陆总旗。 陆总旗在水里穿上亵裤后,跳上岸,追着敢调侃他的属下:“敢取笑老子,活得不耐烦了,站住,看老子不扒了你们的皮。” “哈哈哈哈。” 李小牙笑着摇摇头,陆总旗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因此大家都敢开他玩笑。 大家休息过后,再次跨上战马。 半个时辰后,李小牙一行人来到潜山县城。 潜山县城不大,街道冷清,李小牙一行人在城中转了一圈后,才来到县衙,知县设宴接待了他们一行人,随后下令衙役前往公布栏,张贴安民告示以及悬赏告示。 酒足饭饱,李小牙一行来到下榻的官驿。 县驿太小了,住不下一百号人。 许多人不愿意住帐篷,便自己花钱住客栈,李小牙等人花钱住进了客栈。 夜里,李小牙与陆总旗两个人,正在屋中喝酒。 外面一名守卫敲门:“旗总,潜山县衙的捕头求见。” “捕头?” “他说有关于白莲妖人的情报禀告。” “让他进来。” 潜山县衙的捕头进到屋内,行了一个礼:“卑职见过两位大人。” 陆总旗开门见山道:“有话直话。” “卑职刚收到一名村民来报,他们村附近山中藏着白莲妖人。” 陆总旗与李小牙对视一眼,齐声问道:“知道有多少人吗?” “藏在山中的约五六十人。” 陆总旗面露为难,他们只有一百人,不到三十把长枪,大都只会一点粗浅军拳,若对上的五六十名白莲妖人,全都武功高强,他们可能会出现重大伤亡。 “知县大人知道此事了吗?” 捕头点点头:“便是知县大人让卑职来通知总旗大人的。” 陆总旗推脱道:“事关重大,我要先禀报指挥大人才能定夺。” “那卑职回去禀告知县大人了。” “好的。” 潜山县衙的捕头离开后,陆总旗立即叫来两名属下,让他们连夜赶回安庆府,将发现白莲妖人的事上报。 李小牙皱起眉头,看来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他们原计划贴两张告示,走一个过场,震慑一下此地的白莲妖人,便鸣金收兵了,谁知道居然真有人来通报,发现白莲妖人,这让他们有一点骑虎难下,他们就是以追捕名义来潜山县的,若装聋作哑,岂不是寒了当地民众的心? 若冒险出击,后果难以预料…… 第37章 无功而返 清晨,陆总旗的房门被一脚踢开! 陆总旗大骂了一句脏话,掀开蚊帐跳下床,发现踢开门的赫然是锦衣卫镇抚司指挥徐益达,吓得差点尿出来了。 徐益达夜里收到潜山来报,便率人星夜兼程赶来了。 不久,一支杀气腾腾的锦衣卫大队人马,驶出潜山县城,县衙也派了十名衙役,充当向导翻译,因为当地许多山民不会说官话。 徐益达领着大队人马,跟着提供情报的猎户,来到一个宛如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猎户经常上山捕猎,最近一段时间,他设置的陷阱,明明有捕获猎物的痕迹,却总是不见猎物,而后发现他的猎物是被人偷吃了,偷吃的是一伙身穿白色长袍之人,他们的服饰跟县城悬赏告示上画的一模一样。 猎户进城卖货看到告示后,立即赶去县衙禀告了。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很陡峭,没有办法骑马,徐益达领着两百名锦衣卫,紧跟在猎户后面。 山路太陡峭了,走在李小牙前面的陆总旗,累得那叫一个苟延残喘。 陆总旗脚下一滑,鬼叫一声,掉进了一侧的山谷。 李小牙眼疾手快地去拉,却晚了一步没有拉到人,幸好山谷不深,陆总旗在山谷中哀嚎两声后,扶着老腰爬起来了。 “陆总,您没事吧?” “快他娘救我。” 李小牙命人放下绳索,将掉下山谷的陆总旗拉上来了。 陆总旗被拉上来后,坐在山路上,喘着大气,已经走不动了。 “陆总,伤得不重吧?” “还好。” 李小牙夸道:“陆总,不得不说,您刚刚跳山崖那一下,真的很英勇决绝,我想拉都拉不住您。” “……” 陆总旗骂道:“我他娘是掉山崖,不是跳山崖。” “差不多。” 由于陆总旗掉下山崖,为首的徐益达下令老同志原地休息,年轻的继续跟猎户进山抓捕白莲妖人。 徐益达自己也是老同志了,也爬不动了,只能原地休息。 三脚拐同样是老同志了,原本也想仗着年事已高,留下来休息,可是又放心不下同伴,只能拼着老命一起继续爬山。 李小牙队伍里,还有一个体力连老同志都不如的秀才,已经累得快翻白眼了。 “秀才,这次回去以后,你一定要好好锻炼锻炼,不然你这体力,娶了媳妇儿,也是别人享受。” “……” 麻子拍拍秀才的肩:“肥水不流外人田,老哥哥们可以替你照顾一下弟妹。” 秀才虚弱的白眼道:“滚!” 李小牙看了一眼三脚拐,叹道:“你看人家老拐,那是黄土都埋到鼻孔的人了,他都没你喘得那么厉害。” “……” 三脚拐哭笑不得:“老大,我觉得自己应该能活到九十岁,现在黄土最多埋到腰,没埋到鼻孔。” 李小牙意外的是四百斤的肥猪,虽然大汗淋漓,但并不喘,另外一个是筷子,山里的风大一点,他都要抱肥猪大腿,但爬这么陡峭的山路,他汗都不怎么出。 “猪头,你累吗?” “还好。” “筷子,你呢?” “还行。” 李小牙看了一眼前方的人,鼓气道:“我们加油跟上去,吃不到肉,好歹也要喝一口汤。” 徐益达的亲兵营中,有不少高手,他们像猴子一样在山里上蹿下跳。 李小牙看到的上蹿下跳,那是人家施展轻功,登高望远,为大家探路,充当斥候…… 领路的猎户不会武功,但长年上山捕猎,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要不是被秀才这种未老先衰的弱鸡拖累,人家早就跑没影了。 大部队随着猎户翻过一座高山,进入一片山坳林地。 猎户向身后一名仁兄传话:“林中有陷阱,大家要小心。” 身后的大哥叹道:“你能早一点说吗?”说着,痛叫一声坐下地,只见他的脚上,被一个捕兽夹夹住了,他尖叫道:“快帮我把夹子撑开。”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前人挖井,后人喝水,前人踩陷阱,后人就不用踩了。 李小牙看着一路上,被触发的陷阱捕兽夹,突然觉得走在队伍后面很幸福。 大部队的人越来越少,先是累倒了一批老同志,又让陷阱伤了一批马大哈,李小牙很担心遇到白莲妖人的时候,他们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敌不伤我,我自伤,二百人上山,先送一百聊表敬意。 突然,远处一支鸣镝射向天空,回声响彻天际。 走在最前方的数名锦衣卫高手,远远看到一个崖洞中,窜出来数十名白衣人,他们立即点燃火绳开枪…… 砰!砰!砰! 可惜距离太远了,没有一枪命中白莲妖人。 为首的千户扬起手,大叫一声:“追!” 近百名锦衣卫奔向远处崖洞,等他们来到崖洞,发现崖洞旁边是一处很深的山谷,侧面石壁有一条被燃烧殆尽的绳索,等他们重新系好绳索,下落到谷内,早已不见白莲妖人的踪影,本着穷寇莫追的原则,只能无功而返。 崖洞内,非常宽敞,立着一尊泥土神像。 神像下面是一个莲花座,进到崖洞里面,可以到看起居的痕迹,散落着锅碗瓢盆。 李小牙在一个石洞中,发现了鼎炉以及一些练制丹药的书籍。 经过一番仔细搜查,偌大的崖洞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些没用的杂物。 应天府镇抚司的首次抓捕白莲妖人行动,以失败告终了。 李小牙等人灰溜溜地下山。 下山后,徐益达脸色很阴沉,明明看到白莲妖人了,却让他们在眼皮子底下跑了,连一根线头都没有揪回来,没抓到人就算了,居然还因为误踩陷阱伤了不少人,这要是传出去,让他们镇抚司的面子往哪搁? 徐益达也知道不能怪罪属下们,山里的地形太复杂了,白莲妖人又很狡猾,没抓到人也是情有可原。 虽然没有抓到人,但徐益达还是下令赏了猎户五十两。 夜幕降临,徐益达领着一群属下返回潜山县城,知县庆功宴的酒菜都命人备好了,谁知道却是空手而返,只能命人将酒菜撤掉,以免触怒指挥大人…… 书包阁 第38章 留守儿童 天一亮,徐益达便整装待发,准备返回安庆府。 因为英勇掉山崖,陆总旗伤到老腰,打算跟着一起返回府城医治。 徐益达估计白莲妖人受到惊吓后,多半会逃往外县,打算将大队人马全带走,想了想,决定留下一队人。 只因陆总旗的大力推荐,李小牙一队人很荣幸的成为留守儿童。 “陆老头不能留了,我要找机会将他踹进茅坑。” “……” 李小牙在驿站的房间里,骂骂咧咧:“什么叫小牙虽不会武功,但机智过人,他的智谋,足够以一敌百,我敌你大爷!” 麻子等人掩嘴偷笑:“老大,别生气了,小心气坏身子。” 李小牙咬牙切齿:“我能不气吗?该死的陆老头,居然摆我一道,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呵呵。”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小牙无奈的道:“还能怎么办?只能留下来,待两三天后,再返回安庆府,然后跟着大队人马一起回南京。” 秀才好像一条死鱼瘫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道:“昨天爬了一天山,我现在混身疼。” “你太虚了。” 李小牙回到屋里,拿出来两本书,神秘的道:“我昨天在白莲妖人住的山洞里,找到两本炼制丹药的秘笈。” 麻子虎着脸:“我听说白莲教有不少灵丹妙药,服药后,可以刀枪不入。” “刀枪不入?你想多了。”李小牙送了麻子一记鄙夷的眼神,翻开其中一本秘笈道:“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强身健体的补药,练出来给秀才补一补。” 麻子拿起另外一本秘笈,随意翻了翻,惊恐道:“这本是练毒药的。” “我知道。”李小牙耸肩道:“我昨晚看过了。” 麻子翻开其中一页,看了一眼道:“三足金蟾,世上有这种东西吗?” “五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还不容易?” “哪里容易?” 李小牙幽幽的道:“找一条四腿的蛤蟆,锯掉它一条腿,不就成三足了吗?” “……” 麻子等人闻言冒出了汗,这都行? 李小牙翻了一会儿秘笈,点着头道:“我大致看了一遍,许多药材基本梦里才有,可以炼出来的滋补丹药就两种,一种是大还丹,一种是大力丸。” “大还丹?”麻子震惊地道:“我听说吃了大还丹,可以让人功力倍增。” 李小牙不紧不慢的道:“我看了一眼炼大还丹的药材,吃了顶多强身健体。” “大力丸呢?” “大力丸等于弱效大还丹。” “那没用了?” 李小牙不置可否,回屋抱出来一个小鼎炉,将一片金叶子以及秘笈交给麻子,吩咐道:“麻子,你照着大还丹上的方子,将东西买回来。” 麻子拿着秘笈出门了,三脚拐哭笑不得:“老大,您真要炼丹?”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 …… 麻子去了小半天,才将东西买回来了。 三脚拐看着硫磺,朱砂,盐块,石墨等物,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材,他忍不住擦了一下汗,这些东西炼出来的丹药,应该有毒吧? “老大,硫磺,石墨这些东西,炼出来的丹药,不能吃吧?” 李小牙耸肩道:“难道能毒过我爹泡的酸蚂蚁酒?” “酸蚂蚁酒?” 李小牙只是摇摇头,老爸泡的酸蚂蚁酒,一口下肚,十分钟见效,强劲的动力,让人化身火箭,源源不断喷射…… 动力持久,根本停不下来! 李小牙将炭火烧起来后,架上鼎炉,依次放进各种药材,而后加入硫磺,朱砂,盐块,石墨等物,盖上了鼎盖。 轰! 鼎盖被炸上天,挂在了横梁上…… 围在鼎炉四周的李小牙,麻子,三脚拐,筷子被炸得一脸漆黑。 四张黑脸面面相觑,怎么会爆炸? 驿丞以及数名驿卒惊慌失措跑进屋,询问道:“李大人,发生了何事?” 李小牙淡定的道:“小事,只是炼丹的鼎炉炸了。” “……” 李小牙瞄了一眼被炸上横梁的鼎盖,吩咐道:“你们想法子将鼎盖弄下来,我出去洗一把脸。” 随后,四名黑面人出到屋外井边,打了水开始洗脸。 他们脸并没有被灼伤,只是沾了石墨粉尘,因此一脸漆黑。 洗完脸,又是一条好汉。 李小牙回到屋里,鼎盖已经被取下来了。 “我们继续炼丹。” “(⊙_⊙)” 秀才等人闻言,立即退到屋外。 李小牙没好气的道:“你们慌什么?刚刚可能只是某一个步骤出错了,才会导致爆炸。” 麻子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劝道:“老大,别炼了吧?” 李小牙虎着脸:“钱都花了,材料都买回来了,怎么能浪费?” 驿丞也赔笑劝道:“李大人,您可以留着以后再炼。”心里却道:大哥,我求求您了,您想寻死,能别死我这吗? 李小牙并没有听劝,再次加上炭火,架好鼎炉,严格按照秘笈上的程序,依次放入各种药材,最后再放各种材料,盖上了鼎盖,然后一溜烟跑到屋外…… 驿丞等人看着也跑出屋外的李小牙,暗中送上一抹鄙夷之色。 轰! 鼎炉又一次爆炸了,这次威力更大,鼎盖将屋顶都炸穿了,而后砸落在呆若木鸡的众人眼前。 秀才感慨道:“老大,我感觉您炼丹的威力,远比您制作的炸药罐厉害。” “……” 众人急忙进屋查看,屋内倒是没事。 李小牙在翻倒的鼎炉旁,找到一粒黑色的晶体。 “我成功了。” “啥?” 李小牙将黑色晶体展示给众人:“你们看,我炼出了大还丹。” “……” “秀才,秀才。” 秀才看着跑出门的李小牙,问道:“老大,您叫我?” 李小牙走到秀才面前,递出黑色晶体:“我练出来的大还丹,吃吧!” “(⊙_⊙)” 三脚拐哭笑不得:“老大,秀才是家中独子,您就饶他一命吧?” 李小牙目光一转:“那你吃。” 三脚拐眨了眨眼:“那还是给秀才吃吧!” “……” 李小牙冒着生命危险,练出来的大还丹,却没有人敢服用,他便将丹药装进一个小瓶子里,打算留给陆总旗服用。 第39章 妖人又现 李小牙将自己屋炸出一个天窗后,果断换了一间屋子,只因他发现天色阴沉,可能要下雨。 果然,没过多久,真的下雨了。 雨不大,淅淅沥沥,李小牙打着一把纸伞,走出屋外,一边在草丛中寻觅,一边哼着小曲:“妹妹要是来看我,千万不要从那小路过,小路的草里癞蛤蟆多,我怕咬着妹妹的脚。” 麻子站在窗台前,问道:“老大,您在找什么?” “找三足金蟾。” “……” 麻子很是惶恐:“您又想炼丹?” 李小牙摇摇头:“三足金蟾很补的,我只是想抓来给秀才吃。”bookAbc.Cc “(⊙_⊙)” 秀才从另一间屋子窗台探出头,哭着道:“老大,我错了,我答应您,回去以后,一定好好锻炼身子骨。” 正在这时,潜山县衙的岳捕头穿着蓑衣,走进驿站,看到正在找癞蛤蟆的李小牙,即刻上前道:“李大人,卑职有要事禀告。” “什么要事?” “独山村的猎户刚才来禀报,那伙白莲妖人又回来了。” 李小牙闻言皱眉道:“不会吧?” “千真万确。” “他们可能只是返回取东西的。” “猎户看到他们在洞口做饭了。” 李小牙立即叫道:“麻子,你即刻跑一趟府城,将此事禀告徐指挥。” 麻子马上披上蓑衣出屋道:“我马上就去。” “辛苦你了。” “嗯。” 麻子骑上战马,冒雨出了驿站。 等待,只能等待。 李小牙站在窗前,从白天等到黑夜,麻子终于领着大队人马回来了。 麻子只领回来数十人,但都是徐益达的亲兵,人人配枪,兵贵于精,而不是多,徐益达服老了,不再逞强亲自领兵了,而是派心腹护卫领兵前来。 徐益达的心腹护卫姓程,是一名百户,算是镇抚司第一高手。 麻子将程百户领进屋,为李小牙介绍道:“老大,这位是徐指挥的护卫程百户。” “你好,程大人。” 程百户抱拳道:“徐指挥派我来协助李大人,一切听从李大人调派。” “听我调派?” “是的。” 李小牙放眼望去,发现全是年轻人,心里一下就明白了,南京锦衣卫是养老部门,所以镇抚司的指挥,千户,副千户,数名百户总旗,几乎都是四十岁以上的老同志,山高路滑又下雨,他们老同志只会碍事,不如将事情交给年轻人。 李小牙看着外面:“程大人,你先安排他们找地方住下来,一切等雨停了再说。” 程百户点点头,下雨天,他们的火绳枪在雨中几乎不能使用,只能等雨停了,再谋划如何行动。 …… …… 程百户领兵离开后,李小牙让麻子即刻去洗一个热水澡,喝一点姜汤酒,马上休息,而他自己则埋首案前,拿笔画了一张地图。 白莲妖人在山上设有暗哨,一旦发现风吹草动,他们就会望风而逃。 所以,一定要想办法截断他们的退路。 从独山村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而白莲妖人所住的悬洞后面山谷,则是四通八达,不知道要绕多远的路,才能进到悬洞后面山谷,这一点很关键。 李小牙挠着头,让一个殡葬专业的学生,策划抓捕计划,这不是为难人吗? 李小牙出门叫来了三脚拐跟秀才,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老拐,你在边关混了三十年,多少懂一点兵法吧?” “老大,我就一个伙夫。” “你当了三十年伙夫?” 三脚拐嘿嘿笑道:“是的,我在边关三十年,一次战场都没上过。” “秀才,你呢?读过兵书吗?” “没有。” “你们有什么好的抓捕计策吗?” 三脚拐想了想,回道:“首先肯定要截断他们的后路。” “继续。” 三脚拐干笑:“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 李小牙叹道:“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只是不知道要绕多远的路,如果绕路都要绕几天,那就很难前后夹击了。” 秀才摇头道:“我们不熟路,只能到时候,问一问当地人。” 不占天时,不占地利,想要抓捕一伙狡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名臭皮匠,商量至深夜,只有一个粗浅计划,一切还要看,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绕至敌人后面。 …… …… 天亮了,雨停了。 李小牙找来程百户一起商量,上次他们已经打草惊蛇了,白莲妖人安排的暗哨可能更多了,没准他们刚进村,白莲妖人就望风而逃了。 “我们不能贸然进村。” “是的。” 李小牙继续道:“我已经派一名驿卒乔装改扮,去请那名先前为我们引路的猎户了。” “那只能先等他来了。” “不急。”李小牙喝着茶道:“既然白莲妖人敢回来,那表示他们不会轻易离开,我们可以慢一点,制定一个相对完美的抓捕策略。” 程百户也跟着喝起茶:“李大人如此从容,果然有大将之风。” 李小牙随口问道:“程大人,平日喝酒吗?” 程百户点点头:“当然,程某一介武夫,平日除了喝酒,也没别的嗜好了。” 李小牙提议道:“喝茶有点无聊,我们不如张罗点酒菜,喝两杯?” “好啊!” 李小牙叫来麻子等人,程百户也叫来几名兄弟,十几个人在驿站里喝起了酒,他们原先只是想喝酒等人,后来越喝越开心,忍不住开怀畅饮,等到乔装改扮的驿卒将猎户请回来,一屋子的人,全都喝高了。 深夜,两名主事的酒醒后,才召见了驿卒请回来的猎户。 “你知道绕到悬洞后面山谷的路吗?” “知道。” “远吗?” 猎户点点头:“挺远的,不过你们有马,倒是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李小牙继续道:“可以不从你们村子过吗?” “当然可以,只是会绕得更远一点。” “要绕多久?” “一个时辰吧。” 李小牙打了一个响指:“太好了。” 李小牙当场打赏了猎户十两银子,抓捕计划已成竹在胸,他们天亮就行动。 等待的夜,总是漫长。 李小牙由于兴奋,一夜没睡好,导致天亮起床的时候,还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第40章 惊不惊喜 李小牙洗了一把脸,魂魄才归位,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朝阳升起,一切准备就绪,李小牙领着伏兵先出发,为防止驿站被人监视通风报信,他们出了驿站后,选了一个反方向,围县城绕了一个大圈,再向独山村的方向行进,但却没有进独山村,而是绕过独山村,快马加鞭行至进后山谷的路。 两个时辰后,程百户领着只有少数亲兵,大部分为衙役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往独山村。 程百户负责正面进攻,迫使白莲妖人逃进李小牙的圈套,即便圈套被识破,白莲妖人正面突破,他们也有足够的力量对抗,因为他们这一队高手多,镇抚司的武力担当全在他们这一队了。 这次行动没有老同志,弱鸡也全在李小牙那里,程百户领着大队人马,进入独山村后,便一路高歌猛进。 程百户领的大队人马刚进山,天空便响起鸣镝之声。 果然一进山,就有暗哨了,程百户为防有变,下令加快速度进山。 与此同时,收到鸣镝信号后,二三十名白袍男子涌出崖洞,沿着山洞一侧的绳索,一个个滑到山谷里,等到最后一名伙伴滑下来后,他们一起逃向山谷深处。 为首的白袍男子跑进山谷石林后,停下了脚步,只因他看到了一群手持火枪的锦衣卫! 李小牙举着一把精美短枪,嘻笑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咦。”李小牙数了数人头后,皱眉道:“怎么才这点人?” 秀才小声道:“会不会有人从别的地方跑了?” “不管了,先拿下眼前这些白莲妖人。” 亲兵中一名领头的站出来,拿出铁链镣铐,招呼同伴道:“将这伙白莲妖人,全都铐起来。” 李小牙发现眼前的白莲妖人,蠢蠢欲动,大声道:“你们是不是想反抗?我最喜欢你们反抗了,你们越反抗,我就越兴奋。” “……” 为首一名白莲妖人振臂高呼:“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大家跟我一起冲!” 结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往前冲…… 略显尴尬! 一群白莲妖人全都噗通跪下来了,大声求饶:“大人饶命,我们全都是被逼入教的。” “天生教将我们的钱财全都骗走了,不入教便没活路了。” “我们不入教,他们还要伤害我们的家人。” 为首的白莲妖人悍不畏死,即便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仍然选择冲向锦衣卫的枪口…… 砰! 一名锦衣卫开枪了,为首的白莲妖人膝盖中枪倒地,两个锦衣卫上前将其铐起来。 数十名锦衣卫上前,将跪地求饶的白莲妖人们,全都铐起来了。 为首的白莲妖人冷笑道:“蠢货,你们以为求饶就能免死吗?你们手里可全都染了血,没一个是清白的。” 李小牙脸色变得深沉起来,不出意外,这些白莲妖人都会被削首示众,杀一儆百,但不会被诛九族,因为他们并没有公然造反,多半以事魔跟杀人越货论罪。 约莫半个时辰后,程百户领人赶到崖洞,而后落下绳索与李小牙汇合。 “程兄,你们那边有逃脱的白莲妖人吗?” 程百户摇头:“我们刚进山,白莲妖人便射出响箭报信了,我们即刻赶过来了,一路上并没有遇到白莲妖人。” “上面的崖洞里,也没人了吗?” “没了。” 李小牙斜眼一瞥被抓的白莲妖人:“要不你问问他们?” 说完,李小牙便走到一边。 程百户会意,立即叫来两名属下,他们拎着马鞭上前挨个逼问,问了五个人,展示了一波五连鞭,便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上次打草惊蛇,为首的傀儡教主以及大护法,数名护法护教全都跑了,他们不想放弃这一处据点,于是便哄骗一名护教领着新收的教徒返回,这些返回的教徒也料想锦衣卫来抓过一遍后,不会再回来了,于是便被一网成擒了。 李小牙皱眉,罪魁祸首全跑了,只抓了一些小卡乐咪。 …… …… 李小牙领着大队人马,将擒获的白莲妖人全都押走了。 报信的猎户拿着赏银,回到村子里。 宛如遗世独立的小山村,没有坐在门口的老人,也没有嬉戏的孩童,冷清而诡异。 猎户走进家里,谨慎确定没人跟踪后,打开一处暗墙,进了一间密室,经过重重机关走进一个蜿蜒而下的岩洞。 岩洞中燃着火把,走到最深处,可以听到流水声,猎户穿过一处人工开凿的地道。 地道入口是一道闸门,两名持刀的白莲教徒打开闸门。 猎户通过闸门,进到一个广阔的洞窟大厅。 大厅之中,坐着十多名白莲教护法,大都搂着面相娇艳的女教徒。 大厅的莲花宝座上,一名把玩着飞刀,面相阴毒的老者淡淡问道:“占护教,事情办得如何?” 猎户微微一鞠,诡笑道:“按照大护法的吩咐,人已经让锦衣卫全带走了。” “很好。”大护法捋了一下胡子:“这件事你办得很好,即日起,你便是本教潜山分教外执护法。” “谢大护法提携。” 大护法随手抛出一根金条:“赏你的。” 占护法接住了金条,淡淡的道:“谢大护法赏赐。” 四周数名护法站起来,抱拳道:“恭喜占护教荣升护法。” 一名面相猥琐的护法将怀中女弟子推向占护法:“你以后就去服侍占护法。” 占护法搂住被推过来的女弟子,走向岩洞另一处暗道…… 大护法喝着美酒,幽幽的道:“不出意外,锦衣卫稍后便会离开潜山了。” 一名护法拍马屁道:“大护法的连环计真是高明,锦衣卫多半以为我们丢掉弃子后,已离开潜山,殊不知那只是我们演的一场戏。” 大护法假惺惺的道:“送出新收的孩子们,本座甚为心痛,但为了本教大业,也只能牺牲他们了。” “为了本教伟业,牺牲在所难免。” “几十颗人头,便能送走锦衣卫,这笔买卖不亏。” “不知道宁国,徽州两府的分教,情形如何?” “不得而知。” 大护法嘴里说不知道,但心里很清楚,必要的时候,肯定是弃车保帅,大护法之下所有人,皆可当成弃子…… 第41章 立功 潜山县,城门楼,挂着六个人头。 门楼下,聚集起来的民众们议论纷纷,两名衙役不厌其烦的说明,六人皆是参与洗劫杀害潜山县几名富绅的白莲妖人。 按律砍头示众要经过三司复核,刑部批准之后,才可以将罪犯砍头示众,而潜山县因为闹白莲教,很早之前就已得到刑部批示,所以潜山知县便迫不及待将刚抓到的白莲妖人砍头示众了,主要是为了震慑民众,以免更多的人事魔,祸乱一方。 李小牙吃完庆功宴,骑着高大的战马,走在返回安庆府的官道上,他的身后跟着一排囚车,每辆车都贴着醒目的白莲妖人封条,数十名持枪的锦衣卫随行押送,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一路上引起无数民众驻足观看…… 这就是朝廷想要的效果! 临近黄昏,李小牙一行押着人犯回到安庆府。 城门口,以安庆府通判为首的各级官员,以及大量民众已经在列队欢迎了。 秀才激动的道:“老大,我们第一次这么威风。” 李小牙往后瞟了一眼:“淡定。” 麻子等人一个个眉开眼笑,生平第一次见识这么大的欢迎阵仗。 李小牙来到城门前,下马走到安庆府通判面前,行了一个礼:“卑职参见通判大人。” “免礼,免礼。”安庆府通判拍拍李小牙的肩:“恭喜李大人得胜归来。” 安庆府各级官员纷纷上前恭喜:“恭喜李大人,恭喜李大人。” 李小牙一一回礼:“同喜,同喜。” 如此长脸的事,锦衣卫当然也派人来迎接了,李小牙走到副千户杨左使面前:“参见千户大人。” “自己人,就不用多礼了。”杨左使欣慰一笑:“后生可畏,镇抚司以后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随后,李小牙将大部分白莲妖人移交给安庆府,只将为首的主犯押回锦衣卫驻地,他们要将人犯押回应天府刑部,再移送朝廷刑部,最后才论功行赏…… 锦衣卫驻地大营,李小牙随程百户进入营房。 “卑职参见准缇。” 徐益达站起身,哈哈大笑,上前重重拍着李小牙的肩:“好!很好!不愧是老夫看中的人。” “准缇过奖了。” 徐益达欣慰的道:“首次领兵便立下大功,好样的!” 李小牙看向程百户,谦让的道:“全亏程大人相助。” 徐益达头也不回的道:“你小子就别谦虚了,小程的本事,老夫还不清楚吗?若没人指挥,他就是一只无头苍蝇。” “……” “先回去好好休息。” “那卑职先告退了。” 徐益达也知道李小牙抓到的只是一群小卡乐咪,因此立即安排人员,连夜提审主犯,争取将其同伙一网打尽。 李小牙一路遇到无数恭贺的同僚,笑得脸都僵硬了。 回到营房,面对喜笑颜开的麻子等人,李小牙却一言不发,而是揉起自己的脸。 “老大,您怎么了?” “假笑太多,脸抽筋了。” “……” 麻子问道:“我们抓到那么多个白莲妖人,您不开心吗?” 李小牙懒洋洋地道:“只是抓了一群小卡乐咪,大鱼一条没抓到,开心一天就差不多了。” 麻子惋惜的道:“我们第一次行动太草率了,让大鱼全跑了。” 秀才幽幽的道:“要是第一次行动,就一网成擒,哪里还有我们威风的机会?” “也是。” 三脚拐开心的道:“无论如何,我们抓了近三十名白莲妖人,至少有一口汤喝了。” 麻子想想这些天的辛劳,感慨道:“也算不虚此行了。” 秀才摸了一下藏在腰间的短枪,呵呵笑道:“我上两次山,一枪没开。” 三脚拐耸肩道:“我倒是开了一枪,可惜没打中人。” 李小牙眉头一挑:“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回头我跟上面再要一支长枪给瞎子,让他的能力最大限度发挥。” 瞎子欣然一笑:“谢老大。” 李小牙伸了一个懒腰:“大家都累了,都回去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喝庆功酒。” 麻子等人鱼贯退出营房,各自回去休息了。 …… …… 天蒙蒙亮,李小牙被一阵惨叫声惊醒。 谁一大早叫这么惨? 李小牙下床走出营房,正巧看到麻子,便问道:“谁在惨叫?” “还能有谁?”麻子斜眼一瞥:“乌鸦老大呗。” “他为何惨叫?” “上药呗。” 李小牙走向乌鸦的营房,两名属下刚为他们的老大上完药。 “卓兄,尊臀无恙吧?” 乌鸦扭过头,苦笑道:“都稀烂了,还无恙?” 李小牙偷笑道:“一百军棍没打死你,也没打断你的骨头,只是让你受了一点皮肉伤,徐帅已经手下留情了。” 乌鸦长叹一口气道:“等回应天,你们都坐着回去,只有我一个人趴着回去,真是无颜面对应天父老啊!” “谁让你没事当出头鸟?” “我又不是故意当出头鸟。”乌鸦说着眼神变得迷离:“只怪那天晚上,月太美,她太媚,酒太香,我不小心陷进去了。” “花了多少银子?” 乌鸦鄙夷道:“聊风花雪月,你问花多少银子?你俗不俗?” “没给钱吧?” “……” 上青楼给钱那是锦衣卫的作风吗?乌鸦话锋一转:“对了,忘记恭喜你了听说你立了大功,抓了数十名白莲妖人。” 李小牙耸肩道:“抓了一群小虾米而以。” 乌鸦郁闷的道:“我只能趴着看你们立功领赏了。” “不跟你扯了。”李小牙转身离去:“我吃饭去了。” “不送了。” 李小牙回屋洗漱一番后,叫上已起床的麻子跟三脚拐,一起出了兵营。 他们进了一家酒楼,点了粥跟包子,刚吃到一半,数十名衙役押着三辆装白莲妖人的囚车往南城而去。 三脚拐说道:“这些应该是要押去各县砍头示众的吧?” 麻子点头道:“白莲闹得最凶的潜山县,砍了六个,望江县估计也要砍五个,余下四县,各砍两三个头,剩下的今天午时会拖去安庆府菜市砍了。” 李小牙幽幽的道:“这么快就砍了?” 麻子回道:“事魔祸害一方,等同造反,抓到就能砍头了。” 李小牙多少有一点感慨,希望他们下辈子,可以安分守己,不要再被蛊惑加入邪教,自古事魔者,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第42章 天生野心 中午,李小牙等人正在酒楼喝庆功酒。 十多名衙役举着仪仗,敲锣打鼓开道,四名轿夫抬着一顶大轿紧随其后,安庆府有此仪仗的,只能是知府大人,轿子后面,数名衙役押着两辆白莲妖人囚车,两名肥胖的刽子手,扛着鬼头大刀,跟在囚车两侧。 知府大人这是要亲自监斩白莲妖人吗? 麻子跑到窗边,看着被押过去的囚车,招呼道:“老大,我们去菜市看砍头吗?” “(⊙_⊙)” 李小牙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看。” 秀才弱弱的道:“我们想去看。” “你们不怕吗?” 秀才眨了眨眼:“怕!” 李小牙白眼:“怕还看?” “没看之前,又不怕。” 李小牙无言以对了,无奈的道:“你们谁想去看就去吧。” 嗖! 只是一眨眼,麻子等人走得干干净净。 李小牙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酒桌,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砍头有那么好看吗? 大街上,男女老少全都一股脑儿涌向菜市。 李小牙郁闷地喝下一口酒,小孩子都去看砍头?不怕做恶梦吗? 古代喜欢看砍头,就像现代人们喜欢看恐怖片一样,明明怕得要死,但就是喜欢看,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心理? 李小牙一个人喝了半天闷酒,麻子等人才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老大,我们回来了。” 秀才坐下后,倒了一口酒,急忙喝下去,目露恐惧的道:“好吓人。” “没吓尿吧?” “差一点。” 李小牙随口问道:“砍了多少个?” 麻子回道:“砍了四个,全都在安庆府劫杀过富绅的,脑袋已经被吊到东城门了。” 三脚拐举起杯:“莫说这个了,喝酒,喝酒。” 李小牙幽幽的道:“菜凉了,我想点一个剁椒鱼,头,红烧狮子,头,椒盐鸭,头……” “呕!” 秀才跟筷子一阵干呕,捂着嘴转身跑开了。 麻子掩嘴偷笑:“老大,您真坏。” 李小牙嗤道:“看你们以后还好不好奇?” 喝完庆功酒,天色暗下来了。 李小牙等人走下酒楼,掌柜养的一条小白狗跳出来,拦路呲着牙。 “老大,小心。” 掌柜呵呵一笑:“它只是闹着玩的,不会咬人。” 李小牙点着头道:“小狗呲牙,只是狗仗人势,虚张声势罢了,通常是不会咬人的,如果咬人,那只能说明……” 话没说话,小狗一口咬向李小牙的脚踝。 李小牙蹦起三尺高:“哎呀!” 掌柜呵斥了一声,小狗这才摇着尾巴走开了。 “客官,您没被咬着吧?” “没有。”李小牙惊魂未定的道:“吓死老子了。” 麻子掩嘴笑道:“老大,您刚刚话没说完,小狗呲牙,如果咬人,只能说明啥?” “还能说明啥?”李小牙没好气的道:“只能说明我判断错了。” “……” 麻子等人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老大倒是直爽。 李小牙等人走过一家青楼,阁楼上的姑娘们挥着手绢。 “大爷,上来玩嘛!” 李小牙抬起头:“有什么好玩的?” “爷,你想怎么玩都行。” 李小牙问道:“我想看你们表演胸口碎大石行吗?” “好啊!你上来,我们就给你表演。” “莫框我哦。” 李小牙想起前不久,赌场里一名表演胸口碎大石的老头,被徒弟砸得喷出老血,还是挺刺激的…… “老大,您不会像乌鸦老大一样,一去不返吧?” 李小牙脚步一滞,美人窝,英雄冢。 乌鸦稀烂的屁股仍历历在目,李小牙一下子清醒过来了,沉声道:“麻子,你提醒我了,女人只会影响我们拔刀的速度。” “……” 李小牙一行回到兵营,遇到遛弯的陆总旗。 说好见一次打一次,李小牙并不想食言,上前拍了一下陆总旗的老腰。 “陆总,腰好了吗?” “嘶!”陆总旗痛吸一口气,骂道:“臭小子,轻点。” “老腰没好吗?” 陆总旗扶着老腰:“才歇了两天,怎么可能好那么快?” 李小牙叹道:“看来是废了,真替您家里的三位小妾担心。” 陆总旗白眼道:“担心什么?” “她们以后若怀上身孕,再也不能赖到您身上了。” “……” 陆总旗咆哮:“滚蛋!” “嘿嘿。” “今天一天没遇着你,都没机会恭喜你小子。”陆总旗说着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不愧是我教出来的,这可能就是慧眼识英雄吧?” 李小牙没好气的道:“我还没谢谢您呢,举荐我留在潜山,得亏白莲妖人没袭击驿站,否则我已经死那了。” 陆总旗干笑道:“我这是举贤不避亲。” “我们何时回南京?” 陆总旗摇头道:“不确定,昨晚徐指挥派人提审了你抓回来那名天生教小头目,获取了不少情报。” 李小牙问道:“那小子骨头不是挺硬的吗?开口了?” 陆总旗嗤道:“再硬的骨头,只要进了我们锦衣卫的大牢,都能敲成软骨头。” “问出什么了?” 陆总旗认真的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天生教,已渗入江南一带,暗中成立了数个分教,每个分教都有一名总教派来的大护法,数十名护法护教,大部分护法护教都是江湖亡命徒,最底层的教众大都是被威胁蛊惑入教的,为了让新入教的弟子死心塌地,他们举行染血仪式。”bookAbc.Cc “染血仪式?” 染血仪式沉声道:“新入教的全都要杀人染血,不肯杀人的,那就会成为其他新人的染血祭品。” 李小牙皱眉:“果真是邪教!” “天生教不但邪恶,野心还不小,他们教会有一个梦想大业,便是想成为天下第一大教。” “正常,谁都想做大做强。” 陆总旗幽幽的道:“他们若成为天下第一大教,教众达百万众,你以为他们还会像老鼠一样躲在地下吗?” 李小牙点了点头,人心总是不会满足的,当你只有一个铜板,你的梦想可能只是一只烤鸡,当你有数十个铜板,你的梦想可能就变成一头烤猪了,当你有十两银子,你只想娶个不丑的女人,当你有一百两银子,你就会想娶一车美女…… 第43章 能力越大 深夜,睡梦中的李小牙被叫起来了。 李小牙来到锦衣卫驻地大营帅帐,徐益达已经在等候了。 “准缇深夜召见,不知何事?” “你去望江。” 徐益达口气不容置疑,虽然他们抓到了一些小鱼,但并不足以交差,他们至少要抓到几条像样的大鱼,才能凯旋班师。 李小牙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 “望江是王总旗统领。” “王总旗伤了。” “伤了?” “醉酒从楼梯摔下来,断了一条腿。” “……” 徐益达淡淡的道:“即便不伤,老夫也要换了他。” 李小牙无奈的道:“准缇,您这不是让小子得罪人吗?” 徐益达横眉竖眼:“老夫叫你去,你敢不去?” “不敢。” “放心。”徐益达幽幽的道:“老夫会安抚王总旗,你若是在望江有建树,便算他举荐你,分一半功劳。” 李小牙小声开喷:“妈的。” 徐益达老眼一瞪:“你说什么?” “我说好的。” “哼!” 李小牙伸出小手:“给我钱,我要住客栈,每天大鱼大肉,再给我的亲卫弄两支长枪。” 徐益达老脸上浮起青筋,咬牙切齿点头了:“给你!” “从您的亲兵营调几名高手给我。” “没问题。” “我若需要增援,您要随时派人给我。” “也没问题。” 这么好说话?李小牙又伸出小手:“先给我一千两花花。” “去死!” 谈判破裂,李小牙怒道:“您不给我钱,我如何住客栈,每天大鱼大肉?” 徐益达老神在在:“老夫会修书一封,跟望江知县打一声招呼,你一切开销由望江知县买单。” 李小牙虎着脸:“那老小子要是付不出钱,我被人扣在赌坊青楼怎么办?” “……” 徐益达老脸变得狰狞,但又无可奈何,手下大都是酒囊饭袋之辈,稍微像样点的几个后辈,又喜欢泡青楼赌坊,这风气全是当今圣上带出来的,怪得了谁? “望江是一个富县,你只要不太过份,花个几百两,知县还是有能力替你买单的。” “我何时出发?” 徐益达将写好的书信丢给李小牙:“现在马上给老夫滚!” 李小牙捡起书信:“好哒!” …… …… 三更,十多匹战马驶出安庆府锦衣卫驻地。 战马一路风驰电掣。 天亮后,李小牙等人已进入望江县地界。 望江县跟潜山县一样,也紧挨着府城,两县也因此相对安庆府其它县更富庶,所以就被白莲妖人盯上了,望江县被劫杀的富绅甚至多过潜山县,挂在城门上的几个人头,只能震慑一下民众,却没伤到望江县的白莲妖人分毫。 望江知县从早上起床,便一直在衙门口等待。 统领望江县锦衣卫的王总旗,因伤要返回府城了,临行前说上头会派一名新统领过来。 霞光中,驶来十多匹快马。 望江知县看着醒目的锦衣卫服饰,急忙走到门口迎接。 十多匹快马在县衙门前停下,李小牙跳下马,将书信交给同行的程百户,而后迫不及待冲进县衙。 “茅房在哪?” “……” 徐益达侍卫营四名百户,一起走到望江知县面前,抱拳道:“南京锦衣卫镇抚司侍卫营百户,程白羊。” “南京锦衣卫镇抚司侍卫营百户,莫问。” “南京锦衣卫镇抚司侍卫营百户,南天。” “南京锦衣卫镇抚司侍卫营百户,罗奔。” 不管是正六品百户,还是从六品百户,对一个七品知县而言,全都是上官。 望江知县擦了一下汗:“下官诸新大见过诸位大人。” “诸大人不必多理。” “请问四位大人,你们谁是统领?” 程白羊指向衙门:“我们都不是,刚刚跑去茅房那个才是统领。” “……” 诸新大没想到刚刚擦身而过的少年郎,居然是统领?领着四名百户,难不成是千户?一名年约弱冠的少年郎能是千户? 李小牙摸着肚子出来了,终于舒坦了,县衙花园不错,花团锦簇,就是草太高了,有一点扎屁股…… 李小牙连连抱歉走向望江知县诸新大:“不好意思,肚子有点不舒服,卑职南京锦衣卫镇抚司小旗,李小牙,见过知县在人。” 小旗?诸新大万万没想到领着四名百户的,赫然只是一名小旗,他来不急想太多,回礼道:“本官望江知县诸新大,见过李大人。” “我们镇抚司徐指挥给你的书信,你看了吗?” “看了。” 诸新大淡然一笑,只是开销新统领一行十多人的客栈酒楼食宿而以,以他们望江县的能力,即便包下一百多名锦衣卫客栈酒楼食宿费用,都不成问题。 李小牙头也不回的上马:“那就好,我们先去酒楼吃个饭。” “啊?” 诸新大有一点傻眼,眼睁睁看着李小牙等人上马绝尘而去。 不问任何关系白莲妖人的情况便走了?当然了,问了也白问,望江县的白莲妖人像老鼠一样,全都躲起来了,杳无音讯。 诸新大突然笑了,一个领着四名百户的小旗,应该很会捉老鼠吧? 南京锦衣卫镇抚司徐指挥派一名小旗替换掉一名总旗,显然这是一名能力极强的小旗,诸新大不知道的是南京锦衣卫镇抚司是一个自纠部门,根本没有会侦查追捕的人才,由于长期养尊处优,一个个全是酒囊饭袋,干啥啥不行,逛青楼赌坊第一名。 徐益达已经是矮子里拔大个,猴孙里挑猴精了。 李小牙等人来到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楼,他们下了马,将马将给伙计。 掌柜的急忙迎出来:“诸位官爷,吃饭吗?” 李小牙大气挥手:“把你们店里的好酒好菜全都端上来。” “诸位官爷,请上二楼雅座。” 上午没客人,李小牙等人坐了一会儿,菜便陆陆续续上来了。 由于车马劳顿,李小牙等人胡吃海喝一番,便起身了。 李小牙结账的时候,发现只花了二两银子,于是悄悄凑到掌柜的耳边,小声交代了两句,吓得掌柜的老脸都白了…… 第44章 无组织无纪律 望江县衙内,知县诸新大看了一眼城里一家酒楼送来的餐饮凭条金额。 一百零二两! 诸新大惊呆了,一餐饭花销一百多两? “他们吃的是黄金吗?” 望江县主簿耸肩道:“差不多。” “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清单最下面一道菜。” 诸新大看着清单最后一道菜名:“清蒸三足金蟾?” “这道菜一百两。” “三足金蟾是什么东西?” 望江县主簿解释道:“顾名思义,就是只长了三条腿的金色蟾蜍,我听来要钱的伙计说这条三足金蟾,乃是掌柜家里祖传下来的宝贝药膳食材,藏在金丝楠木盒中快一百年了。” “三条腿的金色蟾蜍?” “这种东西犹如凤毛麟角。” 诸新大欲哭无泪:“这小子可真会吃啊!” 望江县主簿询问道:“给他报销吗?” 诸新大颓然道:“报吧!” 望江县主簿临走前问道:“他下次吃麒麟肉怎么办?” “……” 诸新大翻了一记白眼,原先以为开销李小牙等人的食宿只是小菜一碟,如今看来并不简单,他们要是说吃了凤凰肉麒麟肉,他肯定是不会给报销的,但三条腿的金色蟾蜍?这种东西确实有可能存在,食府中珍藏那么一条,也不足为奇,让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他们县上一名富绅,也曾花三千两买了一株人家珍藏的千年人参,说喝了千年人参酒能成仙。 这名富绅喝了千年人参酒,没成神仙,先成死鬼了。 让白莲妖人劫杀了…… 县上的富绅接二连三被灭门劫杀,导致许多富绅变卖家产搬离望江县,长此以往,望江县就完了。 诸新大叹了一口气,开始埋首处理公务。 中午,诸新大正在吃饭,菜量不多,但很丰盛,鸡鸭鱼肉俱全。 望江县主簿又来了,诸新大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果然,望江县主簿开口道:“李小牙刚在珍肴阁,吃了一道名菜,又花了一百两。” “他又吃什么了?” “蚂蚁腿。” “……” 诸新大拍桌道:“混账,什么蚂蚁腿能值一百两?” 望江县主簿无奈的道:“问题是他吃了三两。” “三两?” “没错,三两蚂蚁腿。” 诸新大惊呆了:“这要多少蚂蚁才能揪下来三两腿?” 望江县主簿煞有介事的道:“我听伙计说,他们长期收蚂蚁给客人做菜,每次做菜,他们都把蚂蚁腿揪下来,揪了五年才有三两,只卖一百两,主要是有点发霉了,低价处理,正好让李小牙赶上了。” 诸新大知道城里的珍肴阁,那是一家云南夷人开的店,主营便是各种虫子菌子。 “你觉得是真的吗?” 望江县主簿点头道:“我曾听说有京官每餐食一斤鲤鱼须,一斤雀舌,所以三两蚁腿,也不足为奇。” 诸新大很是愤慨:“这小子不能吃点正常的东西吗?” “我们只要防着他,别让他把珍肴阁的镇店之宝吃掉就行了。” “什么东西?” “一只金色的将军天牛,价值万两。” “你怎么知道的?” 望江县主簿回道:“我曾去珍肴阁吃过蚕蛹,看见过这只天牛,好奇之下,问了一嘴。” 诸新大大惊失色:“你居然吃蚕蛹?” “是的。” 诸新大莫名有一点馋:“好吃吗?” “……” 望江县主簿沉默了,确实很美味,可是吃了之后,他长了一身麻疹,肿得像只蚕蛹一样,不但全身奇痒,呼气都慢慢困难了,最后听从一名神医的建议,泡在尿缸里一天,这才把小命捡回来了,这是一个他要带进棺材的秘密。 “三两蚂蚁腿,给他报销吗?” “如果不报怎么样?” 望江县主簿淡然道:“他们是锦衣卫,吃饭不给钱,珍肴阁也无可奈何,三个伙计没钱垫付损失,打算每天来县衙门口上吊,三天就吊死完了。” “(⊙_⊙)” 诸新大擦了一下汗:“这年头,要账的都这么凶吗?” …… …… 李小牙一行走出珍肴阁,他们并没有吃蚂蚁腿,吃的是蝗虫,臭屁虫,甲虫,蚕蛹等。 这一桌全虫宴,也不便宜,足足花了十两银子。 李小牙已经大概掌握诸新大的报销尺度了,一百两以内,只要让知县大人找不到反驳的点,很大几率可以报销,但要是去青楼花一千两听花魁弹琵琶,估计很难报销,那只能掏出锦衣卫腰牌,不给钱了。 王总旗领来的一百名锦衣卫,全都住在望江县的官驿。 李小牙一行来到官驿,发现这个驿站很大,住一百人绰绰有余。 驿站广场,应到锦衣卫一百人,实到五十三人,一部分是刚出去的,一部分是没回来的。 李小牙双手放在后背,假惺惺地训斥道:“简直无组织无纪律。” “……” 李小牙身后站着四名百户,为首的数名小旗被骂得屁都不敢放。 “不用问,你们来这些天,肯定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 数名小旗羞愧低下头,他们确实什么都没查到。 李小牙问道:“没有人来通风报信吗?” 一名与李小牙很熟的小旗回道:“没有。” 李小牙狐疑道:“为何我们刚到潜山,便有人给我们报信,这里却没有呢?” “不知道。” 李小牙仔细一想,他们在潜山,也就一个猎户给他们通风报信,除此之外,也没有别人了,可能是害怕被白莲妖人报复吧? 这期间,陆陆续续有返回的锦衣卫,看到新的统领来了,吓得一个个急忙归队。 李小牙叹了一口气,他们镇抚司的锦衣卫散漫惯了。 “去二十个人,先把人都找回来。” 两名小旗站出来,各自领着自己的属下出去找人了。 半个时辰后,人差不多都回来了,只剩下几个夜不归宿的了。 李小牙也不等了,开始下达任务,既然没有一点线索,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查了,那就是去县衙,拿着户籍薄挨家挨户核查,不能提供户籍身份的外来青壮,特别是西北口音的男子,全都带回来严查…… 第45章 大鱼 李小牙将近一百名锦衣卫都派出去后,开始考虑晚上吃什么了? 珍肴阁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他们的伙计很机灵,店里也确实有一些很珍贵的虫子,在他们那里吃饭,坑钱的理由更多。 珍肴阁除了虫子,还有菌子。 菌子不能乱吃,特别是红伞伞,白杆杆,吃了容易躺板板…… 啃了一朵千年灵芝,好像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望江县城不算大,城里就几家青楼,李小牙领着四大金刚七名亲卫出门了,他们打算先将那几个嫖到失联的逯回来,然后再去吃饭。 李小牙领人来到胭脂胡同,大摇大摆走进一家青楼。 一名浓妆艳抹的大婶迎出来:“诸位大官爷,我们家姑娘白天不接客。” 麻子沉声道:“我们不是来找姑娘的。” “我们家的龟奴也不接客。” “……” 麻子红着脸吼道:“我们来找的是一个客人。” 秀才拿出名册,念道:“我们要找一个叫刘波的客人。” 老鸨苦着脸:“大官爷,您这是为难我们了,我们哪知道客人的名字啊?” 李小牙自己问道:“你们昨晚有留宿跟我们穿着一样的男人吗?” 老鸨回道:“我记得有官爷来玩,但留没留宿就不知道了。” 麻子大马金刀闯进去:“我们自己进去查。” 随后,青楼被李小牙一伙人搅得鸡飞狗跳。 李小牙站在二楼,端着茶杯喝茶,突然看到一个熟人,正从隔壁另一家青楼走出来,赫然是潜山县那名给他们通风报信的猎户,虽然换了一套很华丽的衣衫,但那老实人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可是神情气质全变了。 领了一点赏银,便从潜山嫖到望江来了? 李小牙急忙叫来程白羊等人,一起看着走过胡同的猎户。 “莫百户,你马上换便装,跟上那个男的。” “哪来便装?” “随便扒一身。” 莫问随便扒了一名小厮的衣服,从二楼一跃而下,跟了上去…… 李小牙越想越可疑,望江县一个敢来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大部分民众都很惧怕白莲妖人,生怕事后被报复,因此根本不敢报信,而他们一进潜山县,便有一名猎户来报信,还报了两次信,他就一点都不怕被报复吗? 他们第一次上山就被白莲妖人的暗哨发现了,猎户已经暴露了,还能活着来报第二次信,这不是很可疑吗? 当时怎么没想到呢? 李小牙越想越激动:“程兄,我们可能发现一条大鱼了。” “大鱼?” “我觉得那名猎户,可能就是一名白莲妖人。” “啊?”程白羊愣道:“不会吧?他要是白莲妖人,为何要给我们通风报信去抓白莲妖人?” “弃车保帅!”李小牙分析道:“他们故意让我们抓一些小鱼小虾,并放出一个大鱼已离开潜山的烟雾弹,这样我们就会离开潜山,他们就能继续留在潜山,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他们又能出来做恶了。” “什么是烟雾弹?” “不重要。”李小牙兴奋地吩咐道:“我们可能要发达了,程兄,南兄,罗兄,你们速速追上吴兄,务必将那名猎户抓回来,尺量不要闹出动静,我回驿站等你们。” “明白。” 程白羊打了一个手势,三人便一跃而下,落在墙头上,而后沿着泥墙飞檐走壁,让李小牙见识了一下他们卓越的轻功。 李小牙领着七名手下,匆匆返回驿站,等待好消息。 …… …… 李小牙回到驿站,屁股都没坐热,程白羊四人便扛着一个会动的麻袋回来了。 “我们回来了。” “你们手脚真快。” 程白羊随口回道:“这种事以前干多了。” “(⊙_⊙)” 四人将麻袋拖进屋内,解开了袋口,李小牙看着袋中被封住口,五花大绑的猎户。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占护法装成一副惶恐惊讶的样子,发出了唔唔的声音,想要说话。 李小牙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不用装了,从你第一天领我们上山,我就知道你是白莲妖人了。” 占护法摇着头,表示否认。 李小牙继续道:“我之所以没有抓你,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所以你一来望江,我们就跟过来了。” 占护法仍然摇着头,只是眼神露出了一丝惊疑,难道他们真的是跟踪自己过来的? “可惜你知道得太少了。”李小牙打了一个响指:“拖出去埋了吧。” “(⊙_⊙)” 程白羊等人傻眼了,问都不问,就直接埋了? 占护法也惊了,他娘的,居然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埋了? 麻子等人跟李小牙时间久了,已经有默契了,闻言立即将占护法拖出去,开始在院子里控坑…… 占护法看着挖坑的麻子等人,眼神闪过一丝不屑,想吓唬他? 李小牙指挥道:“不用挖那么深,挖宽一点就行了。” “知道了。” 很快,麻子等人便将坑挖好了,而后将占护法推进坑里,开始埋土。 占护法开始挺淡定,身上被盖的土越来越多后,他开始抗拒了,不停扭动身子,将盖在身上的土甩出去。 李小牙坏坏一笑,看来也是一个挺怕死的人? 占护法挣扎着想滚出坑,麻子等人压着他,不停地铲土…… 占护法挣扎中,终于用肩膀蹭掉了封口布团,大声道:“大人,我冤枉。” “快将他的嘴堵上。” 麻子等人手忙脚乱拿布捂占护法的嘴,后者发火了:“他娘的,你问都不问,直接就埋人,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李小牙忽悠道:“我不用问了,你在教里的地位太低了,你已经成为弃子了,你知道吗?” 占护法脱口而出:“不可能。” 李小牙套话道:“你知道望江分教的据点在哪里吗?不知道吧?”书包阁 “……” “你知道望江分教的大护法叫什么名字吗?” “……” “你甚至都不知道潜山分教大护法的名字吧?” “……” 李小牙煞有介事的道:“潜山分教的大护法,名叫丹阿杜,你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吧?”说着嗤之以鼻:“可怜的弃子。” 占护法大吼道:“我不是弃子。” 第46章 运筹帷幄 当你有一个靠着出老千,数玉米,卖假货的老爹,从小耳濡目染之下,想不会坑人都难…… 套话也是一门艺术。 “你知道我为何说你是弃子吗?”李小牙套路道:“因为你知道的太少了,即便现在不会成为弃子,将来也会成为弃子,亦如那些被你们抛弃的新人。” 占护法倒是不笨:“你想套我话?” 李小牙抛出杀手锏:“你们潜山分教的真正的据点在独山村。”说完后,察觉到占护法神色微微一变,心想赌对了,便继续道:“你知道我们为何没动手吗?” “为何?” “丹阿杜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没有把握抓住他。” “哦。” 李小牙引导道:“你连大护法的名字都不知道,就为他效命,真是可悲。” 占护法哼道:“如果不入教,活路都没有了。” “你现在也是死路一条。” 占护法沉默了一阵后,问道:“我若是能帮你们抓住丹阿杜,你们能饶我一命吗?” 程白羊等人激动坏了,都想替李小牙回话了。 谁知道李小牙却说道:“不能,我不想骗你,即便你帮我们抓住丹阿杜,也还是死路一条。” “……” 程白羊等人被呛得咳嗽起来,为何不忽悠他啊? 占护法叹道:“果然。” “从你入教那天起,就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我知道。” 李小牙微笑道:“我只能保证一点,你如果帮我们抓丹阿杜,我可以让你死后,不至于曝尸荒野。” 占护法嗤道:“死都死了,还在乎这些吗?” 李小牙看准机会,抛出一根救命稻草:“这个世上能饶你一命的只能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 “但想打动圣上饶你一命,你首先要立下很大的功劳。” 占护法看到生的希望,眼睛变亮了:“我保证能帮你们抓住大护法,这个功劳还不够大吗?” “这个功劳不算小了,但圣上会不会因此饶你一命,我不敢保证。”李小牙诱导道:“你要试一试吗?试一试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不试必死无疑。” 占护法犹豫起来了,若是出卖同伴,却换不到活路,岂不是很傻? 李小牙幽幽的道:“你知道我为何想埋你吗?” “为何?” “我想利用你的尸身,引丹阿杜进圈套。” “(⊙_⊙)” 占护法闻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太歹毒了吧?还真想埋了他啊?他要是不帮他们抓大护法,都活不到砍头的时候,现在直接就被埋了。 “我帮你们抓大护法。” 李小牙耸肩道:“即便你帮我们抓住丹阿杜,多半还是会被砍头哦。” 不帮现在就被埋了,活埋太痛苦了,砍头至少还痛快,占护法咬牙道:“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愿意一试。” 李小牙笑了,人的求生本能,会迫使人向一切妥协。bookAbc.Cc 程白羊等人暗暗冒汗,不给人家活路,还能框人家自愿帮忙,这什么人啊? …… …… 夜幕降临,出去查户籍的锦衣卫陆陆续续回来了。 没有查到任何关于白莲妖人的线索,却意外抓到三名江洋大盗。 有心栽瓜不成活,无心屎瓜结一箩。 李小牙亲自将三名江洋大盗送去县衙,顺便跟知县打了一声招呼,由于吃蚂蚁腿食物中毒,他要回府城治病解毒,可能过两三天才回来。 诸新大无语了,刚来一天就走了? 李小牙一行人,星夜兼程赶回安庆府城 夜半三更,李小牙等人回到安庆府锦衣卫驻地大营。 李小牙将占护法锁进一个小营房,去见了被亲卫叫起来的徐益达。 帅账内,徐益达看着笑嘻嘻走进来的李小牙,眼中满是笑意。 “是不是想夸我?” “臭小子。” 李小牙恃宠而骄:“你不想夸我吗?” 徐益达妥协了:“干得很好!” 李小牙嘿嘿一笑:“我很厉害吧?” 徐益达已经听程白羊等人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其说李小牙抓到了一条大鱼,不如说他捡到了一条大鱼,大鱼是自己撞到他手上的,可以说完全是狗屎运,但他不用动刑,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将大鱼策反了,这倒是真本事。 第47章 拔眼 天生教刚到独山村时叫无生教,教名被村民所忌讳,只因无生二字会让他们联想到西北供奉无生老母的白莲邪教,但改名天生教没过不久,独山村便被血洗了。 天生教在潜山扎根三年了,并没有大肆发展教徒,他们通常只收美女以及江洋大盗入教,蛊惑当地民众入教,只是为了充当杂役,眼线,暗哨,或者安插到他们暗中经营的产业中,一切都是为了敛财。 李小牙看着手中的名单,名单上面一共十六人,他们之中有布装老板,茶馆老板,酒楼掌柜,青楼龟奴,赌坊伙计,算命先生,街头贩夫,纤夫,车夫,更夫,乞丐等,他们是天生教安插在府城县城的眼线…… 而在此之前,他们都是独山村的村民。 反过来,如今住在独山村的,大都是天生教收容的江洋大盗。 李小牙抓着名单,不知不觉睡着了。 天亮了,又是乌鸦的惨叫将李小牙惊醒…… 李小牙起床出门,走进乌鸦的营房,两名属下正好给他上完药。 “大哥,你真有那么疼么?” “倒不是太疼了。” 李小牙白眼道:“那你叫那么惨?” 乌鸦嘿嘿一笑:“我只是想让徐帅听见。” “为什么?” “这样下次他罚我的时候,就不会下这么重的手了。” 李小牙没好气的道:“你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过奖。”乌鸦羡慕的道:“我听说你又立大功了?” “你每天趴在床上,消息还挺灵通?” “嘿嘿。” 李小牙打着哈欠出门了,挨个踢门叫醒麻子等人,而后再去叫程白羊等人。 霞光中,李小牙等人换上便装,坐着马车出门了,他们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拔眼…… 天生教埋在安庆府城的眼线暗哨只有三处,李小牙等人先来到一家酒楼。 酒楼刚开门,掌柜正在算早上买菜的账。 马车中,李小牙掀开帘子,被锁着手脚的占护法看了掌柜一眼,无声地点了点头。 李小牙将手伸到外面,使了一个手势,程白羊等人拎着麻袋从后车下来了。 四名高手走进酒楼,只是一眨眼,便将掌柜打晕装麻袋拖回马车上了。 李小牙打了一个响指,车队驶向下一个目标。 南城门一家茶馆,也是刚刚开门。 秀才大摇大摆进门,问道:“掌柜的,你们老板呢?” “公子,您找我们东家何事?” “我手里有一批茶叶。” “茶叶吗?”掌柜的笑道:“什么价?您可以跟我谈。” “我想跟你们老板谈。” 掌柜猜测道:“我们东家可能还在家里睡觉,他一般晌午才会逛过来。” “你们老板家在哪里?” “老柳树胡同,你到那里问问就知道了。” “谢了。” 秀才将手中的折扇拍一下打开,走回到马车上。 随后,李小牙等人坐车来到老柳树胡同,找人打听了一下,找到了茶馆老板家。 程白羊等人上前敲门,良久,一名面容阴深的中年男子谨慎地开门了。 马车上传出李小牙一声咳嗽,程白羊一记手刀砍在中年男子颈侧,中年男子当场两眼翻白昏迷了…… 李小牙从马车窗探出头,询问道:“大哥,你下手会不会太重了?不会打死人吧?” “不会,我下手有分寸。” 李小牙看着鼻孔嘴巴慢慢流出血的中年男子,尖叫道:“他七窍流血了。” “……” 程白羊尴尬一笑:“可能下手有点重了。” “你还说自己下手有分寸?” 程白羊干笑道:“马有失蹄,人有失手。” “尽量留活口,我还要问他们话呢。” “知道了。” 李小牙看向口鼻流血的中年男子:“死了吗?” 程白羊一探鼻息:“没有,还有一点气。” 李小牙没心没肺的道:“失手打死一两个倒也没太大关系,反正他们都是满手血腥的屠夫。” “……” “继续下一个目标。” “好的。” 最后一个目标是乞丐,流动性很大。 李小牙等人坐在马车上,围绕着目标平日出没之地转圈,终于在官府的告示栏下,找到了最一个目标。 程白羊假装上前施舍,蹲下的时候,一个扫肘,脑袋挨了一肘的乞丐,当场晕厥,口吐白沫…… “兄弟?兄弟?”程白羊假惺惺地拍拍乞丐的脸:“你怎么了?” 程白羊扶着晕厥的乞丐,上了自己的马车。 最后一个目标也搞定了,收工! …… …… 黑暗的小屋内,三名被抓回来的眼线,全都醒过来了。 “大人,冤枉啊!” “我们冤枉。” “你们为什么抓我?我犯了何事?” 三名被抓回来的眼线在小屋内,呼天喊地,大喊冤枉。 李小牙踢开门,领着占护法走进屋,三名被抓的眼线,瞬间沉默下来了。 “嚎啊?怎么不嚎了?” “……” “不冤枉了吗?” 李小牙冷哼一声,示意麻子将占护法带走后,又命人将三名眼线分开。 “我们现在来玩一个游戏,叫心有灵犀。” “……” 李小牙掏出一把锥子:“我会问你们三人,同一个问题,不回答或者答案跟别人不一样的,我就用这把小针扎他一下,小惩大诫。” “(⊙_⊙)” 酒楼老板看着李小牙手中的锥子,这叫小针? “第一个问题,安庆府城里,除了你们三个以外,还有别的眼线吗?” 三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曾经心狠手辣,悍不畏死的屠夫,变成了一只软弱绵羊,酒楼老板惶恐的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李小牙拎着锥子走出房间,同样的问题,询问了另外两个眼线,得到的答案基本一致,可能有,可能没有,他们也不知道,据他们所知就他们自己三个人…… 李小牙问完三个问题后,叹了一口气道:“他们已经没有价值了,可以拖出去剁碎喂狗了。” “(⊙_⊙)” “大人饶命!” “我们都是被逼迫的” 李小牙没有理会三人的求饶,他们手里沾着太多鲜血了,不管是不是被被逼迫的,他们都不可饶恕,杀人者,人恒杀之! 第48章 烟老鼠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李小牙将分派到怀宁、桐城、太湖、宿松四县的两百名锦衣卫全都调回来了,据占护法所述,安庆只有潜山、望江两县有白莲分教老巢,其余四县只有两教设的据点,全是些小卡乐咪…… 潜山的分教名为天生,而望江的分教名为新生。 宁国,徽州二府的白莲分教,名字则分别为天佑,天庇,重生,罗生等…… 虽然名字各不相同,但同出一源,皆出自西北罗教,只是拜的不再是无生老母,而一些莫须有的天神。 随着李小牙一声命下,安庆府锦衣卫大营,以程白羊为首一百名便装锦衣卫化整为零,挟着占护法出发了,他们将前往潜山县城以及独山村拔掉天生教的眼线,而后埋伏下来充当眼睛…… 一百双眼睛监视,不要说苍蝇了,苍蝇腿都飞不出来。 帅帐内,李小牙正在部署抓捕任务。 徐益达好奇问道:“你布了多少眼线?” “不多,也就一百人。” “一百人?”徐益达叹服道:“屁大点的地方,一百双眼线,那跟包围有什么区别?” 李小牙回道:“程兄他们主要任务是去除掉白莲妖人的眼线,而后再潜伏下来当眼线,如发生意外,白莲妖人突围,他们有一百个人,六十支长枪,也足够权宜行事了。” 徐益达满意点头:“你小子想得还挺周到。” 秀才送上一记马屁:“老大,你也太稳健了吧?” 李小牙算了一下时间,幽幽的道:“再给程兄他们一点拔眼的时候,我们的大队人马也要出发了。” “你打算何时动手?” “明日天亮。” 徐益达又问道:“为何不半夜动手?” “黑灯瞎火,很容易误伤自己人。” 徐益达彻底放心了,他们镇抚司终于出了一个能办事的后辈了,以后再领到侦捕圣旨,不用那么头疼了。 李小牙将大概的抓捕任务安排妥当后,吩咐从四县返回的诸位统领,先回去休息,养精蓄锐,他们稍后就要出发了。 …… …… 夕阳无限好。 李小牙领着三百名锦衣卫,拖着两门火炮,浩浩荡荡杀向潜山县,为防消息走漏,安庆府提前关闭了城门,封锁了前往各县的道路,特别前往潜山望江两县的道路。 古代只要路封得好,便可以完全阻断情报传递。 由于拖两门火炮,速度比较慢,李小牙领的大队人马,凌晨才赶到潜山县,而后马不停蹄赶向独山村。 独山村两里外,李小牙见到了程白羊。 “程兄,白莲妖人有动静吗?” “没有。”程白羊拍着胸道:“我们已经把潜山县城以及独山村四周的眼线,拔得干干净净,一个都没留。” “你确定全拔光了?” 程白羊得意一笑:“我将抓到的十几名眼线,各自分开审问,确定没有其它眼线了。” “那妥了!” “三个老鼠洞,一定要监视好。” “我已经下令了,只要有动静,即刻开枪。” 随后,李小牙下令大队人马原地休息,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天明再行动。 李小牙回到马车上,原本只是想假寐,没想到太累了,一下子就睡着了。 夜深人静。 除了盯梢守卫的,剩下的都在休息。 随着时间流逝,天边渐渐露出一丝曙光。 麻子醒来后,立刻跑到马车旁叫醒李小牙。 卯时了吗?李小牙伸了一个懒腰,下令全军出发,杀向独山村! …… …… 清晨的独山村,一片静寂。 轰! 一阵地动山摇,村中一栋土屋被炮弹轰塌了。 数名衣衫不整的男子,提刀冲出屋舍,发现村子被密密麻麻的锦衣卫包围了,他们吓得目眦欲裂。 一匹百户快马冲上前:“不想死的,即刻弃械投降。” 冲出屋舍的江洋大盗们,并没有弃械投降,而是四下逃窜。 砰!砰!砰!砰!砰! 枪声此起彼伏,逃窜的江洋大盗们,一个接一个倒下,或伤或死…… 李小牙举起令旗,各位统领根据各自领的任务,开始行动。 独山村地下是一个天然岩洞,经过天生教三年的建造,已经形成一个地宫,地宫共三处进出洞,一处位于独山村里的屋舍内,一处位于独山村附近的小山头,最隐蔽的一处位于独山村附近一处深潭,深潭连通着一条小河。 轰!两门火炮开始轰击深潭出水口的山岩,岩块纷纷落入水中…… 轰!独山村内进地宫的入口,也被火药炸塌方了。 三处老鼠洞,堵住了两处,只留下一处出入口。 李小牙坏坏一笑,只见数十名锦衣卫抱着干草干柴跑到留下的出入口,开始点火…… 小时候就是这么烟老鼠的。 程白羊不耐烦的道:“烟攻太慢了,我们为何不直接攻进去?” 李小牙不紧不慢的道:“你们谁想冲进去抢人头的,尽管冲,我只告诉你们,地宫里有很多机关陷阱毒气,为首的大护法擅长使毒,被他一记飞刀打伤的四大名捕佟林,还中毒晕迷躺在南京太医院,生死未卜。” “地宫之中如此凶险吗?”书包阁 “以程兄的武功,这一点凶险算什么?”李小牙笑道:“程兄,请开始你的表演。” “……” 程白羊干笑两道:“我们还是守在外面用烟攻好了,安全第一。” 此时,地宫之中,数十名天生教众鸡飞狗跳。 “大护法,我们被锦衣卫包围了。” 为首的大护法呵斥道:“你们慌什么?他们来了多少人?” 一名小卡乐咪尖叫道:“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好多人没地方站,都站到水面上去了。” “……” 一名护法上前,将小卡乐咪踹飞,如实道:“估计有数百人。” “为何暗哨不发信号?” “多半被拔掉了。” 又有两名护法回来禀报:“村里的密道出口被炸塌了,后山水潭下的出口,也被落石堵住了。” 大护法冷笑一声,想堵死我们? “大护法,我们怎么办?” “莫慌,他们不敢冲进来。”大护法淡定的道:“我们先等到天黑。” 第49章 生擒大护法 大护法的淡定,维持不到一刻钟,当看到一缕白烟飘进地宫大殿,他再也无法淡定了…… 火攻? 领头的是什么人?太他娘阴毒了。 烟越来越多了,且有一点呛? 洞外,烧火的锦衣卫,手里提着干辣椒,笑得很是阴险,大统领真是太坏了。 地宫太大了,要把老鼠熏出来,需要不少时间,为了提高效率,李小牙提前准备了干辣椒,烂布头,断肠草,五色梅等。 “再给他们多加一点断肠草,五色梅。” “断肠草?”程白羊惊道:“传说中吃一点便肠穿肚烂的毒草吗?” 李小牙撇撇嘴:“假断肠草而以,有一点毒,吃下去顶多也就拉肚子。”书包阁 “五色梅呢?” “五色梅会让人头晕。” 麻子阴笑道:“老大,为什么不来一点狠料?” 李小牙白眼道:“你是猪吗?放火的全是我们自己人,风向一反,误伤自己人怎么办?你想我们玩火自焚吗?” “哦。” “老大,老大。”板凳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过来,手里提拎着一条大黑蛇,兴奋地举到李小牙眼前:“我抓到一条大毒蛇。” “(⊙_⊙)” 李小牙捂着额头,人生真他娘艰难,为何他的亲卫尽是些奇葩? “我们在抓捕白莲妖人,你个铁憨憨居然玩蛇?” “我没玩蛇。”板凳解释道:“这蛇自己窜出来的,我就把它抓住了。” 麻子定睛一看板凳手里的大黑蛇,惊恐的道:“小心一点,这是七步蛇,要是被它咬了,走七步就死了。” 李小牙反问道:“我要是站着不动呢?” “呃!”麻子迟疑的道:“不走路,应该没事吧?” “……” 板凳询问道:“老大,蛇怎么办?” 李小牙斜眼一瞥:“还用问?当然是留着晚上打汤。” 麻子提议道:“再加一只鸡,就更完美了。” 正举枪瞄着山洞的三脚拐回过头道:“记得放一点酒去腥,这样汤才够鲜。” 李小牙等人正讨论如何做蛇汤的时候,洞口那边传来一阵欢呼。 “出来了,出来了。” 两名白莲妖人捂着口鼻咳嗽着冲过火堆,一张大网落下罩住两人,数名锦衣卫扑上去,瞬间活捉了两人。 麻子哈哈笑道:“老大,逮住了两只大老鼠。” 李小牙嘴角一翘:“扛不住了吗?” 随后,陆陆续续有白莲妖人冲出来,要么被大网罩住生擒,要么被乱棍欧打伤擒,先跑出来的都是一些小卡乐咪,没遇到硬茬子,因此程白羊等高手,只是在洞口严阵以待,并没有出手…… 地宫之中,此时已是烟雾缭绕。 大护法以湿巾捂着口鼻,勉强还能呼气,但眼睛一阵阵刺痛,必须要冲出去了,否则就要死在地宫里了,他找到一口铁锅,手中攥着一把飞刀。 “大家以铁锅为盾,冲出去!” “大家一起冲!” 数名护法举起铁锅,冲向洞口,没有铁锅的则紧随其后。 大护法也混在其中一起往外冲…… 砰!砰!砰!砰!砰! 洞口外面枪声不断,反抗的护法们纷纷中枪倒地,大护法借着同伴的身体掩护,冲出洞口甩出数把飞刀,借着铁锅挡住了数枪,并有两名死忠为其挡枪…… “大护法快走!” 程白羊手指大护法,大叫道:“这个老头抓活的!” 数名锦衣卫高手扑向大护法,以一敌众的大护法丝毫没落入下风,身形如鬼魅一般飘忽,可见武功之高…… 李小牙皱起眉头,悄声吩咐瞎子找机会开枪。 砰! 瞎子开了一枪,击中大护法的腿。 大护法腿部中了一枪后,身子一阵踉跄,数名锦衣卫看准时机,撒出大网罩住了他,而后绕圈将其困在网中,程白羊甩出一根长铁链给同伴,两人也绕着大护法兜圈,困住他的腿脚身体…… 大护法终于倒地了。 又是两张大网罩上去,最终才将这条最大的鱼生擒。 程白羊长出了一口气,命手下给大护法锁上手铐脚镣,数十名锦衣卫,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生擒,这要是晚上,辨不清敌我,估计已经让他逃掉了。 李小牙确定大护法没有反抗能力后,这才领着人走到程白羊身旁。 “找人给他治一下腿伤。” 程白羊点着头问道:“你让人开的枪吗?” 李小牙幽幽的道:“要不是我让人开枪,你们想生擒他,只怕没那么容易。” 程白羊感慨道:“他的武功在江湖上,几乎罕有敌手了。” “未必。”李小牙耸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也许吧。” 李小牙吩咐道:“你可以领人进洞收尾了,我断定洞里还有死抗着没出来的老鼠。” 程白羊轻咳两声:“呃……” 李小牙嗤道:“怕死就抓几个活口带路进去。” 程白羊干笑着叫上两队锦衣卫,真的押着两名活口领路,进洞去抓老鼠。 大护法被三层韧网,两条铁链锁住了,手脚都上了镣铐,但仍散发着危险地气息,他阴冷地盯着李小牙,没想到率领数百名锦衣卫前来围剿他们的人,竟是一名年约弱冠的少年郎…… “看什么看?没见过靓仔吗?” “……” 大护法冷笑道:“大人真是太看得起我们了,围捕我们区区数十人,居然带了数百长枪,还带了大炮,未免太兴师动众了吧?” “我那是表示对您的尊重。” “尊重?” 李小牙笑嘻嘻的回道:“这要是换了别人,我放火根本就不带放辣椒,断肠草,五色梅这些的。” “……” 大护法气得老脸都红了,怒骂道:“小小年纪,便如此阴损毒辣,你的手段比我们还狠辣。” 李小牙挑眉道:“我再损,损得过您?您可是老损头了,我只是小损头而以。” “哼!” 大护法不想跟李小牙斗嘴了。 两名锦衣卫拿着一个拖盘过来了,盘中装着四把飞刀。 “启禀大统领,这是妖人使用的飞刀,请问是否封存装箱?” “我看一下。” 李小牙拿起一把飞刀,仔细端倪起来,刀尖有血槽,血槽上粘附着淡黄色的凝状物…… 第50章 报仇 李小牙端倪着飞刀,眼珠子一转,突然鬼叫一声…… “哎呀!” 两名锦衣卫询问道:“大统领,怎么了?” “没事,让飞刀划破了一道小口子而以。” 大护法闻言欣喜若狂,他的飞刀上,可是黏附着剧毒的,见红必死! “哈哈哈哈哈哈……” “老头,你笑什么?” 大护法开心坏了:“我笑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的飞刀上可是抹了剧毒的。” 李小牙大惊失色,扔掉了飞刀,尖叫道:“飞刀上有毒?” “没错。” 李小牙掏出亮银短枪:“快给我解药,否则我现在就崩了你。” 大护法哈哈大笑道:“没有解药,你中的是七步蛇的毒,这世上没有人能救你。” “难道我中的是跟佟捕头一样的毒?” “佟捕头?”大护法冷笑道:“前不久被我飞刀所伤的那名探子吗?他还没死?” “佟捕头已死。” 大护法更得意了:“天下没人会解七步蛇的毒。”bookAbc.Cc “好危险,幸好我没中毒。” 大护法笑声一滞:“你没中毒?” 李小牙亮出干净的小手,笑嘻嘻的道:“我骗你的,只是想套你话,弄清楚飞刀上抹的是什么毒而以,老笨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_⊙)” 大护法急怒攻心,努力抬手捂着胸口,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未遇过如此刁钻顽劣阴损的小子。 山洞那边,程白羊等人抱着几名女子出来了。 李小牙立即抛下大护法,跑向程白羊那边…… “她们怎么了?” “全都昏迷了。” 李小牙不假思索:“她们怎么会昏迷?谁干的好事?” 程白羊翻白眼:“你说还能有谁?” “……” 李小牙回过神,尴尬一笑:“她们是被我的烟攻熏昏过去的?” 程白羊没好气的道:“不然呢?” “她们没事吧?” “应该死不了。” 李小牙眼看程白羊等人,只抱出来几名女子,问道:“洞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程白羊摇摇头:“我们已经仔细搜过了,就找到这几个昏迷的女子。” 李小牙看着一名女子似乎醒过来了,提醒道:“小心一点,她们可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多数是江湖女贼。” 麻子跳将出来:“女贼在哪里?我最擅长处置女贼了。” “滚!” “哦。” 程白羊看向几名颇有姿色的白莲女妖,惋惜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李小牙斜眼道:“你是不是想发扬我们锦衣卫的优良传统,与女贼打成一遍?” “……” 数名在四周搜查的锦衣卫回来了,报告道:“启禀大统领,我们已经将村里每一处屋舍都搜遍了,没有发现白莲妖人。” “茅房粪坑都搜了吗?” “没人会藏进茅坑里吧?” 李小牙瞟了程白羊一眼:“赌五十两,我赌有人,你敢赌吗?” 程白羊爽快点头:“赌了。” 李小牙亲自领着人去搜查,掀翻数个茅房,皆没有发现人,程白羊以为胜券在握了,没想到在最后一个盖着石板的茅坑中,真的捞起来一名潜藏在粪池中的男子。 程白羊输了钱,气急败坏:“妈的,你吃屎长大的吗?藏在粪坑里,你都能忍?” “……” 李小牙见怪不怪,这个世界上狠人多了去了,胯下之辱都能忍,当面鞭妻都能忍,当面欺子都能忍,粪坑算个屁啊! “这下子应该没人了,我们可以鸣金收兵了。” 随后,大队人马押着数十名死伤的白莲妖人离开了独山村。 李小牙骑在高大的战马上,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山村,仿佛能看到村里枉死的老弱妇孺在向他们挥手告别,他微微鞠了一个躬,你们的血海深仇,我已经替你们报了。 安息吧! …… …… 午后,李小牙率领的大队人马回到潜山县城。 城门口上仍挂着六个白莲妖人首级,闻讯的潜山知县,号召城中的百姓列队欢迎。 许多锦衣卫第一次受到百姓列队欢迎,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有一点感慨万千,没想到人见人怕的锦衣卫,也有被百姓列队欢迎的一天,这感觉好像也不坏? 李小牙等人只是停下听了一波彩虹屁,休息了一会儿,便起程上路了。 大队人马,又是大炮,又是囚车,速度很慢,他们星夜兼程赶路,夜半三更才回到安庆府。 大半夜的,自然没有百姓列队欢迎。 只有知府大人领着数百名官吏衙役,夹道欢迎。 李小牙已困得快睁不开眼了,只想着回去睡觉,但还是无可奈何下马,接受知府大人的褒奖,并一一跟安庆府大大小小的官员客套,幸好他从七品的官衔在府城众官吏中,也不算太低,不用点头哈腰那么多。 如果回到南京,点头哈腰都能活活累死。 李小牙回到锦衣卫驻地,徐益达迎出来。 徐益达仿佛一个看着儿子凯旋而归的父亲,只是体贴的道:“先回去休息吧。” 李小牙调皮一笑:“我抓到的千两大鱼,可别让他跑了。” “放心。”徐益达白眼道:“老夫亲自看着行了吧?” 李小牙建议道:“白莲妖人武功高强,我担心您老守不住,建议您在身上绑炸药,谁来劫牢,您就跟谁同归于尽!” “……” 徐益达臭骂道:“同你大爷,给老子滚!” 李小牙也不皮了,回到自己营房,倒下就睡着了。 早上一缕阳光照进屋内,李小牙睁开眼,起床伸了一个懒腰,发现时辰已经不早了。 这一觉睡得太沉了,居然连隔壁乌鸦的惨叫都没有听到,李小牙出门,走向隔壁屋,发现乌鸦正趴在床上看书……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乌鸦居然在看书? 李小牙走近一看,翻了一记白眼,大哥看的是春闺图。 “你今早没叫吗?” “没有。” “为什么不叫?” 乌鸦体贴的道:“不想吵你们睡觉。” 李小牙笑道:“回头等赏银发下来,请你去逛青楼。” “少来!”乌鸦嫌弃的道:“每次跟你去逛青楼,都是我付银子。” “……” 李小牙鄙夷道:“那你给过银子吗?” 乌鸦讪讪一笑:“这倒没有。” 两人对视一笑,他们南京锦衣卫上青楼,何时给过银子? 第51章 提审大护法 锦衣卫大营书房内,李小牙正在提笔写信。 这是一封写给应天府太医院的信,也不知道佟林是死是活?无论是死是活,至少让太医院的医官们知道佟林是中的七步蛇毒,为了让太医院能研究出解救七步蛇毒的方法,他要将板凳抓到的七步蛇寄回太医院。 李小牙写好信,看了一眼竹编笼内的大黑蛇,眼中满是不舍。 “麻子,速将蛇与信送去急递铺,责令他们加急送去南京太医院。” 麻子点点头,拿着书信提起蛇笼,快步出了营房。 秀才很是惋惜:“可惜了一锅好汤。” 李小牙无奈的道:“救人要紧。” 程白羊快步走进书房,焦急问道:“你信写完没有?徐帅等着见你。” “写好了,写好了。” “那快点随我来。” 两人走出书房,快步来到帅账。 徐益达已等得不耐烦了:“臭小子,敢让老夫等你?” 李小牙嘿嘿一笑:“救人如救火,信越早寄出去,佟捕头就多一点活命机会。” 徐益达倒也不怪罪,开门见山道:“老夫昨夜已见过妖人头领,此人深不可测,想让他招供,估计难如登天。” “您对大护法动刑了?” “没有。” 李小牙虎着脸:“没动刑,您怎么知道撬不开他的嘴?” 徐益达冷哼道:“老夫一生阅人无数,难道连这点识人之能都没有吗?” 李小牙点点头:“也是,您能让我当大统领,说明您慧眼如炬。” 徐益达老脸微微一涩,当时听取陆总旗的建议,将李小牙留在潜山县,并没有报以任何期待,谁知道这小子却给了他一个惊喜,于是他果断放权,任命其为大统领,全权处理潜山县白莲妖人事宜,如今证明了他没有老眼昏花。 徐益达自认谈不上慧眼如炬,因为他看不透李小牙,这小子一天天咋咋呼呼,毛手毛脚,并不像一个能做大事之人,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这小子看似嘴炮,行事却异常稳健,只是抓捕数十名白莲妖人,大都是寻常江洋大盗,武功一般,这小子却带了数百人数百支火枪,两门大炮,多张捕网,长锁链,铁蒺藜,生石灰粉…… 这配置都够去攻城了,也太稳健了吧? 明明带着火枪大炮去的,这小子却没冒进,异常谨慎的使用烟攻,还加了辣椒,断肠草,五色梅等,硬生生熏昏数名女妖人。 武功盖世的大护法也是这小子下令神枪手击伤腿,才顺利生擒的,特意为大护法准备的铁蒺藜,生石灰粉还没用上,对方就被擒获了…… 此役,大统领未发一枪,毫发无损,带去的数百名锦衣卫,仅十多人受了轻伤。 数十名白莲妖人,死伤二十余人,没有一条漏网之鱼,一名忍辱负重,口含麦秆潜在粪坑中的白莲妖人,都被捞起来了…… 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徐益达越看李小牙越打心底里喜欢,不由得露出笑意。 “准缇,您这样看着我,让我感觉有一点瘆人。” “……” 徐益达又忍不住开骂道:“瘆你大爷。” 李小牙缩头讪笑:“这才像您。” 徐益达翻白眼道:“老夫找你过来,是想问你要不要提审妖人头领,你若不提审,老夫便命人将其押回南京交给刑部了。” “不能多留一段时日吗?” 徐益达摇摇头:“为免夜长梦多。” 李小牙虎着脸:“您不用担心白莲妖人来劫牢,只要让守卫身上绑炸药,来再多高手都不怕,谁来救便点火同归于尽,保证来一个高手死一个,来两个高手死一双,来一群高手死一群。” “(⊙_⊙)” 徐益达暗暗冒汗,干涩的道:“你小子可真够狠的。” 李小牙说出自己的计划:“我想将大护法押去望江,引白莲妖人出来相救,设陷阱将望江的白莲妖人也一网打尽。” “你有把握白莲妖人一定会来相救?” “没把握。”李小牙耸肩道:“要是我,我肯定不会来救。” “……” 徐益达否决了:“老夫不能冒险,将如此重要人犯当成诱饵。” “那我另想法子。” “嗯。”徐益达点着头:“如此我便命人将其送南京交给刑部了。” “等等。”李小牙摸着下巴:“人关在哪了?我去见一见他。” 程白羊回道:“兵营地牢。” “我去见见他。” 徐益达点头同意道:“去吧。” …… …… 兵营地牢,李小牙举着火把,走到一间铁牢前。 铁牢中,戴着手铐脚镣,被铁链捆绑的大护法靠墙而坐,双目紧闭,似乎在睡觉。 “前辈?” “老头?” “老腚?” “……” 大护法老脸上浮现一丝青筋,强忍着没有睁开眼。 “我知道你没睡着,别装了。” 李小牙自己说道:“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打算将你绑去望江,将那里的白莲妖人引出来。” 大护法仍然没有睁眼,只是讥讽的哼了一声。 “我会把你吊在城门上,他们若见死不救,你猜教徒心里会怎么想?” 大护法睁开眼道:“你不必白费心机了,他们是不会来救我的。” 李小牙得到了一个确定的信息,望江县确有白莲妖人教会。 “如果换了我,即便知道有陷阱,我也会冒死搭救我的同伴。” “我与师弟一向不合,他断然不会派人来救我的。” 李小牙又得到两个信息,师兄弟,两人不合。 “没关系,望江县的师弟不来救你,还有宁国府的,徽州府的师兄弟会来救你,我只是奉命抓捕白莲妖人,抓谁不是抓?” 大护法叹服道:“你可真够卑鄙的。” “过奖。”李小牙笑嘻嘻的道:“我再将抓到的宁国府,徽州府白莲妖人,用来引出你师弟,你师弟不救你,未必不救别人?你说对吧?” 大护法皱眉了,这小子太会算计了,宁国府,徽州府的两位圣使,可能真会派人来营救,他们若是落入这小子的陷阱,那就麻烦了…… 第52章 侍女 大护法脸色阴晴不定,自己死不足惜,但若连累两位圣使,那他将成罗教的千古罪人,只望两位圣使莫中了朝廷的圈套,让他一个人进京,扛下所有罪,使得朝廷退兵,保全他们罗教在江南打下的基业。 李小牙看着缓缓闭上眼的大护法:“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晚上一个人睡觉,寂寞吗? “……” “要不要关一个女妖人进来陪你?” “……” “一个不够?” “……” “你也一把年纪了,我怕关太多女妖进来,你扛不住。” “……” 大护法仍闭着眼,但剧烈起伏的胸口,说明他被气得不轻。 李小牙沉声道:“你再不说话,我就把那几名女妖人全砍了。” 大护法睁开眼,说话了:“她们只是我们抓来的侍女,并未参与掠劫,罪不致死吧?” 李小牙嘴角一翘,居然变相为几名侍女求情?看来侍女中有老相好的。 “交出你的师弟,换她们一命如何?” 大护法又闭眼了:“那你砍了她们吧。” “……” 李小牙一脸唾弃,正常男人都是为了女人,插兄弟两刀,这个老头居然肯为兄弟,插女人两刀,真是老渣男! “你还说与师弟不合?” “你不会喜欢男的吧?” “(⊙_⊙)” 李小牙眼看大护法被气得痉挛起来了,不敢继续气他回话了,生怕把他活活气死,不管武功如何高强,毕竟已经是一个老头了,老心脏的承受能力能限。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李小牙走出地牢,守在地牢门口的程白羊紧随其后。 “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 李小牙摇了摇头,套出来的信息太少了,基本没什么用。 “为何地牢里就关了一个大护法?” 程白羊回道:“其他妖人关在府衙大牢。” “女妖人呢?” “自然在府衙女牢。” 李小牙淡淡的道:“我去一趟府衙大牢。” “你想提审那几名女妖人?”程白羊不解的道:“她们只是侍女,能知道什么?” “你不懂。” “不懂什么?” “解释了你也不懂。” 程白羊白眼道:“你不解释,如何知道我不懂?” “她们是侍女,仅凭这一点,她们就很有价值。” “为何?” “说了你不懂吧?” “……” 李小牙离开地牢后,领着亲卫团以及程白羊,来到府衙大牢。 让程白羊意外的是李小牙先到男地牢,提了一名中年男子,他是潜山天生教八大护法之首,地位仅次于大护法,但也只是一个老卡乐咪。 小黑屋中,李小牙命人将好酒好菜送上来,被提出来的头领护法冷冷一笑,断头饭吗? “没想到这么快就吃到断头饭。” 李小牙幽幽的道:“事魔等同造反,活不过秋后。” 头领护法只是大口大口吃着酒肉,没有理会李小牙,他是一名江洋大盗,杀人如麻,已没有人性,并不怕死。 李小牙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等着头领护法酒足饭饱,打了一个饱嗝后,才继续道:“你是第一个被砍头示众的,给你一个优待。” “优待?” “给你一个时辰,让你最后睡一次婆娘。” 头领护法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道:“还有这等好事?” 李小牙命狱卒押着头领护法来到女牢,走到关押着数名白莲女妖人的牢房前,淡淡的道:“挑一个吧?” 头领护法扫向一群白莲女妖人,冷笑指向一名面色清冷的女子:“老子要她!” 李小牙看了面色清冷的女子一眼,突然跳起来,踢了头领护法一脚,破口大骂:“死到临头,还想睡女人?你想屁吃呢?” “(⊙_⊙)” “押他回监牢。” “王八蛋,你小子骗我?寻老子开心呢?” 两名狱卒将骂骂咧咧头领护法押回去了,李小牙命女牢狱卒将面色清冷的女妖人带至小黑屋。 小黑屋内,面色清冷的女妖人被狱卒押着跪在地上。 李小牙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叹道:“你知道吗?你的老男人,将你给卖了。” 面色清冷的女妖人皱了一下眉,并没有出声。 “你想活命吗?” 面色清冷的女妖人抬起头,坚定地回道:“想。” “你叫什么名字?” “青莲。” “大护法叫什么名字?” 青莲果断回道:“费大通,但妾身不能确定是不是真名。” “你知道费大通的身份吗?” 青莲点点头:“他是罗教八大护法之一,地位仅次于两位圣使,圣女以及教主。” “罗教总坛位于何地?” “罗教在西北被朝廷打为白莲邪教,于是将总坛迁至蒙古,如今受蒙古小王子庇护。” 程白羊站在李小牙身后,惊讶得合不拢嘴,为何一个小小的侍女会知道如此辛密?但他只能忍着什么都不能问,只因大统领不许他开口…… 李小牙满意地点头:“费大通有一名师弟在望江县,你知道吗?” 青莲仍然点头:“他的师弟叫于大友,两人师出乌斯藏密宗,他们在师傅死后,因争抢师娘而翻脸,后反目成仇。” 李小牙笑骂道:“妈的,我见过抢师妹的,第一次听说抢师娘的。” “……” 程白羊忍笑忍得很辛苦,脸都憋红了。 李小牙回头一瞟:“你可以笑,但不能说话。” 程白羊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青莲一脸尴尬,她便解释道:“他们的师娘与他们年纪相仿。” 李小牙幽幽的道:“费大通是不是说过,你长得很像她师娘年轻的时候?” 青莲吃惊道:“您怎么会知道?” 李小牙耸肩:“渣男的基础操作。” “啊?” “没什么。”李小牙继续问道:“于大友藏于望江何地?” 青莲迟疑的道:“不知道,妾身只知道于大友已将身份洗白,正在望江县城经商,具体的费大通也不知道,因为他们从不联系。” “你知道于大友长什么样子吗?” 青莲猜测道:“估计又老又秃,费大通骂其为老秃鹫。” “费大通与罗教中谁联系密切?” “费大通与两位圣使,偶尔有密信来往,但他不让妾身看信。” “你还知道其它什么吗?” 青莲沉思着道:“妾身知道的大概也就这么多了。” 李小牙欣然一笑:“足够了。” 第53章 我叫常安 李小牙走出地牢后,去见了一趟安庆府兼管刑狱的通判大人。 没过多久,李小牙走出府衙大门,随后青莲便被移至一间干净的单人牢房,身份不再是白莲妖女,仅仅只是一名被邪教迫害的普通良家妇女,只待邪教被诛灭,不会有人对她报复后,她便可重获自由。 返回锦衣卫驻地的路上,同坐一辆马车的程白羊再也忍不住了。 “青莲为何知道这么多辛密?” “因为她是大护法的心肝小宝贝。” “……” 程白羊问道:“你如何得知她是费大通的女人?” 李小牙斜眼:“你从头到尾都跟着我,没看明白?” 程白羊只觉得李小牙的一举一动高深莫测,其它啥都不明白,于是摇着头:“没看明白。” “哪不明白?” “哪哪都不明白。” “那你一个个问。” “你为何要给天生教的头领护法喝酒吃肉?” 李小牙眉头一挑:“当一个男人吃饱喝足,他对女人的需求会变得特别强烈。” “然后呢?” 李小牙耸肩道:“然后他就能帮我将费大通的女人指出来了,不用我一个个去审,省很多事。” 程白羊眨着眼:“我怎么还是不明白呢?” 李小牙不厌其烦的道:“打一个比方,你去青楼,一个是你老相好,一个是青倌人,你最想睡哪个?” “当然是青倌人。”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什么?” 李小牙幽幽的道:“天生教众侍女中,头领护法最想睡的必然是大护法的女人,这么说明白了吗?” 程白羊灵光一闪,哈哈大笑道:“明白了,因为青莲是他平日只能看,却碰到不到的女人,你假装赐他一个机会,他当然迫不及待的挑青莲了。” “孺子可教。” “若是头领护法执意挑他的老相好呢?” 李小牙笑道:“是不是大护法的女人,一问便知,错了换一个便是了。” 程白羊又问道:“你提审青莲时,为何提一句,她的老男人将她卖了?” 李小牙讳莫如深的道:“那是我刻意给她的心理暗示,让她误以为大护法供出了她,想拉她一起陪葬,我再抛出一个让她活命的机会,她会立即抓住的,一个变了心的女人,那可比刽子手都狠,关于大护法的事,但凡她知道的,都会全抖出来。” 程白羊吞了一口唾沫:“你可真阴险。” 李小牙冷哼:“对敌不狠,那就是对自己残忍。” 程白羊又笑了:“费大通应该想不到会被自己的女人出卖吧?” “从我踏出兵营地牢,他可能就想到了。” 程白羊摇着头:“让一个女人知道自己这么多秘密,简直自寻死路。” 李小牙说道:“费大通已经刻意隐瞒了,但很多事,根本瞒不住睡在身边的女人。” “是的。” “女人只会影响我们男人拔刀的速度!” “……” “我们现在就赶去抓于大友吗?” 李小牙笑着摇头:“我们先回去禀报徐帅一声,我再去逗逗费大通,看能不能套出更多信息。” 程白羊被李小牙笑得毛骨悚然,明明很俊俏的一个少年郎,却给他一种很阴险奸诈的感觉。 …… …… 程白羊回到驻地后,立即将李小牙在府衙的一举一动全都报告了徐益达。 徐益达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侍女,竟破掉了望江的迷局。 徐益达已经兴奋得不敢想象了,若是将三千锦衣卫全交给李小牙调派,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也许真的能把江南的白莲妖人全扫光,看以后谁还敢笑他们南京锦衣卫镇抚司是吃闲饭的? 李小牙背负着双手,吹着口哨,再一次进到兵营地牢,看着闭目养神的费大通。 “小通通。” “……” 费大通暗暗叹了一口气,终究被女人误了大事。 李小牙笑嘻嘻的道:“等我抓到于大友,我会告诉他,是你将他供出来的,让他死不瞑目,等于替你报了抢师娘的仇,开不开心?” “……” 费大通睁开眼,低下高傲的头:“大人,您能放过青莲吗?” 李小牙笑道:“我现在胃口变大了,我对你师弟,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我对你们罗教的两位圣使更感兴趣。” 费大通丧气的问道:“您想知道什么?” “他们叫什么名字?” “左圣使旦让,右圣使才措。” “乌斯藏人吗?” 费大通点点头:“我们罗教起源于乌斯藏,教中大都为乌斯藏人,费大通只是我的汉名。” “两位圣使身在何处?” “左圣使旦让在徽州,右圣使才措在宁国。” “具体何处?” “我只知道右圣使才措,居于宁国府红墙庙堂之中。” 李小牙笑着道:“红墙庙堂?这个情报足够了。” “大人高明。” 李小牙歪着头:“你为何愿意坦白?为了青莲吗?” 费大通感慨道:“她可以对我无情,我却不能对她无义,毕竟是我误了她一生,大人能找到青莲,自然能找到我师弟,以大人的手段,从我师弟身上追查到两位圣使并非难事,不如由我向大人坦白,我自己一个人当罗教的罪人。” 李小牙有一点小膨胀:“过奖了。” “大人还想知道些什么?” “足够了。”李小牙摇头道:“你们罗教的总坛在蒙古,我总不能杀到蒙古去将你们教主擒获吧?” “那么青莲?” “我会放过她。”李小牙幽幽的道:“但你的头肯定是要被砍掉的。” “……” 李小牙已得到想要的一切,转身离去。 费大通追问了一句:“我能知道大人的名字吗?” 李小牙头也不回的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常安,我叔公乃是湖广都指挥使。”心忖老小子想下地狱后,告我的状?想屁吃呢? 常安,常安,费大通默默记下了,原来是将门之后,难怪智谋过人,他们罗教的头领,全是修士出身,智计远不如这个叫常安的小子,他一定要办法提醒圣女远离,哪怕出卖全罗教的人,也不能让老教主唯一的血脉受损…… 第54章 挖坑 李小牙回到帅帐,膨胀得犹如一只小牛娃。 徐益达看着神气活现的李小牙,猜想其可能在费大通那里又有收获了,担心年轻人连连得胜,便不知天山地厚,于是刻意打压…… “这世上没有常胜将军,也许败一次,命就没了。” “我知道。” 李小牙瞬间就清醒过来了,常胜容易让一个人膨胀,而膨胀会让一个人灭亡。 “你要何时去抓捕于大友?” 李小牙摇头:“我想去抓一条更大的鱼。” “更大的鱼?”徐益达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了:“谁?” “罗教右圣使才措。” “他在什么地方?” “宁国府。” 徐益达从怀中掏出自己的令符,欣然一笑:“去吧。” 程白羊问道:“那于大友呢?” 李小牙想了想,回道:“我担心先抓于大友会走漏风声,不过去抓右圣使,可能会导致树倒猢狲散。” 徐益达考虑一番后,说道:“饭一口一口吃,不急于一口吃成胖子,先抓于大友,而后你再赴宁国抓捕右圣使。” 李小牙点点头:“于大友洗白了身份,伪装成商人隐藏在望江县城中,我们设一个套,给他来一个瓮中捉鳖,直接将其斩首,再慢慢剪掉其羽翼。” 徐益达完全当甩手掌柜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事不宜迟。”李小牙瞄了老搭档程白羊一眼:“我们即刻出发。” “好的。” 李小牙担心打草惊蛇,吓跑于大友,因此只带了十多名高手,以及自己的亲卫,二十多人换上便装,马不停蹄赶往望江县。 …… …… 掌灯十分,李小牙等人进入望江县衙。 县衙后院,知县诸新大正在吃晚饭,闻报急忙迎出去,刚行至花园,李小牙等人已经进来了。 “李统领,你回来了?” “诸大人,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李小牙问道:“县城中的商户,你大都认识吧?” 诸新大点头:“大都认识。” “我要找一名乌斯藏商人,五六十岁,发量不多,大约在此地经商三年左右。” 诸新大不假思索:“余大福?” “这个余大福是什么人?” “他是本县大福货栈的老板,三年前才从乌斯藏来到我们望江县经商。” “他货栈里的伙计多吗?” “挺多的。”诸新大回道:“大福货栈不但是本县最大的货栈,同时也是本县最大的镖局,余大福手下有镖师伙计两三百人,白莲妖人都不敢打他主意。” 李小牙目光变得深沉:“诸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余大福自己就是白莲妖人,所以才没有白莲妖人打他主意?” “怎么可能?”诸新大不可置信的道:“余大福乃是本县出了名的大善人,修桥补路,出资兴学,扶贫济困一样不少,为人也是慈眉善目,人缘颇佳,前不久新纳了一房小妾,他还在城中摆了一百桌流水席宴请街坊,还请我过去吃喜宴。” 李小牙断定道:“便是他了。” 程白羊小声问道:“若是抓错人呢?” 李小牙大咧咧的道:“抓错就放,有什么奇怪的,我们锦衣卫抓错的人还少吗?” “……” 诸新大皱眉道:“你们真要抓余大福?” 李小牙点着头,询问程白羊:“程兄,费大通这样的绝顶高手,一般能蹦多高?” “估计能跳一丈多高。” “了解。” 李小牙走到后院,看到桌上摆着鸡鸭鱼肉,于是走过去,抓起一只鸡腿吃起来:“有鸡有有鸭有鱼有肉,诸大人,吃挺好啊!” “……” 诸新大意有所指的道:“哪能跟李统领比。” 李小牙吃着鸡腿,观察着花园地形,县衙里到处都铺着石板,也就花园是草地,比较适合挖坑。 “诸大人,你找一些衙役过来,在这里挖一个两丈深两丈宽的坑。” 诸新大疑惑问道:“挖如此大个坑做什么?” “抓余大福。” “为何抓余大福要挖如此大一个坑?” 李小牙不疾不徐的道:“如果余大福是白莲妖人,那他的武功可能深不可测,所以我们要挖一个深坑,才能活捉他。” “他要不是白莲妖人呢?” “那掉下去顶多摔断一两条腿。” “(⊙_⊙)” 李小牙看着无语的诸新大,安抚道:“放心,诸大人,不会有意外的,余大福必是白莲妖人,乌斯藏人,五十六岁,发量不多,来此经商约三年,手下还有两三百人,他若不是我们要抓的人,程大人就去吃屎。” 程白羊怒了:“为何是我去吃?” 李小牙讪笑:“不好意思,说溜嘴了。” “哼!” 诸新大招来了二十名衙役,要求他们一个晚上,在花园里挖一个两丈深两丈宽的坑,这个大坑要作为地窖使用。 挖出来的泥土还要运走,这不是一个小工程。 为了加快速度,诸新大增加了人手,数十名衙役如火如荼挖坑。 于大友敢光明正大藏在县城,可见眼线一定很多,李小牙临走前,吩咐诸新大,把这个大坑真的当成地窖赶工,石板建材该买的买…… 李小牙知道避不开于大友的眼线,索性大摇大摆前往驿站。 驿站广场,应到锦衣卫一百人,实到四十七人,没到的人多半在酒楼青楼赌坊。 李小牙背负着双手,吩咐人将缺席的全找回来。 半个时辰后,人基本都到齐了。 李小牙看向一排低下头的小旗,他们查了几天户籍,一点白莲妖人的线索都没查到,典型的应天府锦衣卫作风,干啥啥不行,吃喝嫖赌第一名,他们倒也不是废物,没查到白莲妖人的线索,却抓了十几个江洋大盗。 这些江洋大盗里面,也许就有白莲妖人,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大隐隐于市,于大友相比费大通,精明太多了,城里全是他的眼线,难怪锦衣卫查不到一点线索。 李小牙将十名小旗招至房内,窃窃私语了半响。 半夜,驿站发生了火灾,熊熊大火吞噬掉大片屋舍,附近街坊全都来帮忙救火了,整个县城鸡飞狗跳,混乱之中,李小牙领着程白羊等人消失在夜色中…… 第55章 斩首 大福货栈,地下密室内。 余大福坐在一张虎皮椅子上,旁边坐着两名中年汉子。 余大福摸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眼神若有所思。 一个时辰前,城里的官驿发生了火灾,听说是一名江洋大盗越狱逃脱,于是在官驿放了一把火。 “老大,您觉得这场大火会不会有蹊跷?” 余大福冷笑道:“除了我们的人以外,还有谁敢在官驿放火?” “您意思是锦衣卫自己放的火?” “他们为何放火烧驿站?” 余大福猜测道:“多半是为了引起混乱。”说着心中隐隐不安起来:“我们去潜山探听消息的人为何迟迟没有回来?” “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我听说安庆府往潜山方向的一个村子,发生了瘟疫,府城周边连同潜山全都封锁了,不许进也不许出。” 余大福皱眉道:“瘟疫?” “反正我是这么听说的。” 余大福心中愈发不安,难道自己不小心露出马脚被锦衣卫查到了?若是离开避风,肯定会让人生疑,他不舍得放下三年努力攒下的产业,也习惯了如今安逸的生活,当搂着心爱的小妾,他常常忘记自己罗教大护法的身份,他现在的生意很红火,日进斗金,已经不需要洗劫富绅,也能足额向总坛上供银钱。 光复罗教的雄心大志,也渐渐被每天的生活琐碎磨没了。 余大福打了一个哈欠,可能是太久没练武了,身子太胖了,他总是很容易困倦。 如果可以退教,他真想退出,当一个普通的商人,安享晚年…… 余大福不知不觉便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两名跟着他一起打下江山的属下,暗暗叹了一口气,自从新生教变成大福货栈,大护法变成老大,他们也放下了屠刀,一起跟着老大变胖了,变迟钝了。 变胖对于猛兽而言,并不是好事。 …… …… 中午,余大福正在货栈点一批红货。 一名伙计快步来报,说外面来了一名衙役,说县尊大人有请。 余大福将货目交给一名管事,随伙计来到外面,见到了县衙的一名班头。 “骆班头,县尊大人找我何事?” 班头随口道:“县衙挖了一个地窖,县尊大人想请余老板帮着量作货架,顺便商量县学之事。” “原来如此。” 班头指向一旁的小轿:“余老板上轿吧?” 余大福不疑有他,上了小轿,两名轿夫吃力地抬起来,觉得像抬起一头大肥猪。 没过多久,余大福来到县衙大门下了轿,只见进出县衙沿路都是泥土,衙役们正在清理。 余大福一向谨慎,遇到每个人都会看一眼,发现都是熟脸,走到县衙花园,只见花园一塌糊涂,草皮稀烂,挖了一个挺大的坑,县尊大人坐在对面花门槛上休息。 “余老板,你来了?” “县尊大人。”余大福避开泥坑,走向诸新大,询问道:“您为何……哎呀!” 余大福脚下的地面坍陷了,惊叫一声后,他在半空中,下意识想拧身,奈何身体太肥胖,只能无奈落入坑中,坑中地面上,铺满铁蒺藜,瞬间扎穿他的鞋底。 该死,中圈套了! 余大福强忍着剧痛,抬起脚,刚拔掉脚底的铁蒺藜,坑上面罩下来一张鱼网,二张鱼网,三张鱼网,四张鱼网,五张鱼网,六张鱼网,七张鱼网,八张鱼网…… “罩住了,罩住了。” “烟雾弹伺候!” “好咧!” 一团团冒着烟的布头铺天盖地扔进坑里,余大福被呛得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直流。 李小牙怒骂道:“谁他娘扔火没灭的布头下去的?这要把他烧死了咋办?”” “……” 余大福被数张带大铅铁的鱼网压得无法动弹,心中满是愤怒悲切,这要是几年前,如此陷坑根本就困不了他,失足落坑的一瞬间,拧身回头就能攀住土壁,轻松翻出坑外,如今却因太过肥胖,而转不过身子,落地也不再轻盈,居然被铁蒺藜给扎伤了。 三天不读书口生,三天不练功手生,三年不读书全忘,三年不练功全废。 余大福想起年轻的时候,师傅的教训,刀不磨就要生锈,人也一样…… 随后,无数泥沙袋落下来。 数名锦衣卫从天而降,踩在沙袋上面,拿火枪指着余大福的头。 余大福声音嘶哑的道:“诸位大人,小人犯了何罪?” 李小牙从坑上面探出脑袋,笑嘻嘻的道:“于大友,你师兄费大通托我给你转话,他在地下等你。” “……” 于大友愤怒而绝望,咆哮道:“阿旺,你了出卖我,猪狗不如!” 李小牙打了一响指:“打包带走!” 数名锦衣卫上前,七手八脚将鱼网层层包裹住于大友,包得像个蚕蛹一样,而后再以铁链捆绑身体,脚踝铐上重镣。 斩首行动结束! 李小牙等人将大蚕蛹装上马车,离开了县衙。 诸新大与众衙役看着花园中的大坑发呆,他们头一回见如此丧心病狂的抓捕,这都什么人啊? 砰!砰!砰! 伴随着枪声,数十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杀进大福货栈。 为首的数名小旗双目通红,大声咆哮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许放过一个白莲妖人! 望江县城东门,一名男子背着行囊,神色匆匆出城。 数名持枪锦衣卫从掩体后面跳出来,大喝道:“想跑?” “大官爷,小,小人犯何事了?” 一名锦衣卫呵斥:“大统领有令,凡是午后携行囊出城者,一律抓捕!” 望江县城西门,一名背着行囊的妇人也被锦衣卫拦住了。 “老大,女的抓吗?” “抓!”为首的小旗沉声道:“大统领有令,凡大午后携行囊出城的,不管男女,一律抓捕!” “老大,来了一辆粪车。” 小旗看了一眼车上的粪桶,冷笑一声:“粪桶里藏人了吧?” 推车的老汉苦笑:“没藏人,官老大,这就是一桶大粪。” “夜香郎独占花魁,单小姐便是藏在粪桶之中。” 小旗亲着上前,掀开桶盖,手往桶里那么一捞…… “老大,有人吗?” “没人,只有大粪。” “(⊙_⊙)” 小旗走到一旁呕吐起来,推车的老汉摇头叹息,说了只是一桶大粪,非是不听,非要捞,吐了吧? 第56章 赶赴宁国 夜里,李小牙等人押着一驾全封闭马车,返回到安庆府。 徐益达听闻李小牙回来了,步出帅帐,只见李小牙叼着一根草,吊儿郎当地回来了,他身后的程白羊等人押着一个大胖子。 “准缇,我们又抓了一条河豚回来。” “河豚?” “不算大鱼,却也能毒死人。” 徐益达瞄了大胖子一眼,问道:“他便是于大友?” 李小牙点头问道:“费大通呢?没押回南京吧?” “没有。”徐益达摇头:“老夫担心走漏风声,担心误你的事。” 李小牙看向程白羊,坏笑道:“把于大友关到费大通对面,我想看他们吵架。” 程白羊哑然失笑,这小子真是太坏了。 于大友被押进兵营地牢,看到了费大通。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于大友以乌斯藏语破口大骂:“臭牦牛,你居然出卖我?猪狗不如的畜生。” 费大通也以乌斯藏语反唇相讥:“我猪狗不如?你个死秃鹫,为了得到师娘,设计陷害我,你忘了?” “师娘喜欢的是我,谁让你非要斜插一杠子。” “笑话,师娘会喜欢你个死秃鹫?” 两人说的是乌斯藏语,李小牙插嘴道:“你们能说官话吗?” 俩老头瞄了李小牙一眼,同时闭嘴不说话了。 李小牙眼看俩老头都闭目养神了,离去之时,发现守门的两名锦衣卫,棉甲下鼓鼓囊囊的,好奇问道:“你们身上藏什么了?” 两名锦衣卫掀开棉甲露出身上的炸药竹筒,苦哈哈的道:“我们身上绑着爆药筒。” “(⊙_⊙)” 李小牙惊呆了,徐老头当真了? 两名被关在牢中的老头,额头冒出了冷汗,他们曾见识过京师的锦衣卫,不过徒有其名罢了,如今见识了南京锦衣卫的手段,他们才知道锦衣卫为何人见人怕了,看守人犯的守卫身上居然绑着炸药,这也太他娘凶残了。 两名锦衣卫看李小牙,幽怨的道:“徐帅说这是大统领您交代的,若是有白莲妖人来劫牢,便引燃爆药筒,与敌人同归于尽。” “(⊙_⊙)” 李小牙干笑两声后,果断溜了,地牢里可是有明火的,太他娘危险了。 “这小子是什么人,手段也忒毒辣了?” 费大通叹了一口气:“这小子叫常安,乃是将门之后,诡计多端,阴损毒辣。” 于大友感受着脚心传来的刺痛,皱眉道:“我见识过了。” 费大通讥讽道:“你明知道我被抓了,还不跑?你是不是傻?” 于大友沉声道:“安庆府跟潜山四周全都封了,我哪知道你被抓了?” “真是滴水不漏啊!”费大通放下个人恩怨:“我们要想法子将消息传出去,让央拉速离江南,否则一定会被这小子抓住的。” “他们若是走水路将我们押入京,可能会路过李河阳驿,驿里有我的人。” “我将才措卖了,央拉很聪明,收不到才措的消息,必然会有所察觉。” “你可真狠。” “为了央拉,教主我都能卖,何况才措。” 地牢的门开了,数名锦衣卫涌入,他们分别进入两间牢房,拿布团封住费大通与于大友的口,并拿黑布袋套住了他们的头。 徐益达为免夜长梦多,连夜命人将两名重要人犯押回应天府,移交给刑部。 …… …… 黑云密布,月暗星淡。 安庆府渡口,李小牙等人登上了前往宁国府的大船。 李小牙上船第一件事,便是去茅坑观察,有没有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茅匪厕霸。 没有茅匪厕霸,那不许在船舱内使用恭桶,也不许脱靴子睡觉。 麻子出舱去撒尿,回来裤子湿了一片。 “他娘的,风向反了。” 李小牙嗤之以鼻:“短就短,说风向反?” “……” 程白羊出舱后,四处感受风向,生怕站错风位,那就像麻子一样百口莫辩了。 程白羊找到一处风水宝地,痛快的撒完尿。 河面跳起一条江豚,追着大船嬉戏,它突然高高跃出水面,调皮的喷了一口水,正好喷到程白羊裤裆上…… “你大爷的!” 李小牙正好走出舱:“程兄,怎么了?” 程白羊拍着裤裆上的水,郁闷的道:“有一条大鱼朝我吐水。” “大鱼?”李小牙看向河面:“哪呢?” “它沉下去了。” 李小牙看向裤裆湿一大片的程白羊,掩嘴偷笑起来:“城门水灾,却怪河鱼。” “……” 程白羊气急败坏:“真是一条大鱼。” 李小牙乐不可支:“好好好,大鱼,大鱼。” “哼!” 李小牙也不闹了,正经的道:“押送费大通与于大友的大队人马,差不多也上船了吧?” 程白羊点点头:“应该上船了。” 李小牙摸着下巴:“于大友羽翼众多,防不胜防,他被抓的消息,定然已经传出来了,我一定要抓在消息传到才措那里前,将其擒获。” “我们要全程走水路吗?” 李小牙摇摇头:“我们有马,不必全程水路,我问过船老大了,我们到铜陵下船,从铜陵经南陵到宣城,也不过两百里,也就一天路程,时间上跟全程水路差不多。” 程白羊问道:“你已知道才措的藏身之处了吧?” 李小牙一字一句:“宁国府百佛寺。” “百佛寺?”程白羊微微吃了一惊:“拥有先帝御赐金匾的百佛寺?” “不知道才措会不会武功?” “肯定会武功。” 李小牙摸着下巴:“那我们给老头来一手茅遁旋风抓捕术?” “什么叫茅遁?” “在茅房四周隐遁。” “……” 程白羊翻白眼:“你意思是我们在茅房埋伏?” “没错。” 程白羊嫌恶的道:“我们为何要在茅房埋伏?” 李小牙说明道:“人在蹲茅房的时候,是非常脆弱的,古往今来,不少名人便是在如厕的时候,被刺客所杀,我们不知道才措的武功高低,所以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在茅房四周埋伏,等其一进茅房,裤子那么一脱,我们便如旋风一般跳出来。” “……” 程白羊迟疑的道:“我总觉得很猥琐?” “有吗?” “我们等一个老头脱裤子,而后一拥而上,不猥琐吗?” 李小牙歪着头:“光着屁股蛋,战力减一半,我怕老头武功太高,穿着裤子,你们打不过。” “……” 两人商量着如何抓捕右圣使才措,寺庙乃是清修之地,他们不想闹出太大动静。 第57章 心如明镜 中午,坐了一天船的李小牙等人,昏昏沉沉下船。 下船后,一行人快马加鞭,一路疾驰,村镇不停,并绕过铜陵县城,直奔南陵县而去。 太阳西斜,人困马乏的一行人,停在一条小河边,打算今夜在河岸边安营扎寨,他们并没有备帐篷,不过备了很多干粮。 天色渐暗,李小牙等人燃起篝火,烧着肉干吃起来。 夜里,和衣而眠的程白羊听到一丝动静,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抽出了腰刀,锵! “什么人?” 两名鬼鬼祟祟牵着马缰绳的人影吓得落荒而逃,但没跑出十步,便被十多名锦衣卫团团包围了。 李小牙举着火把,看着两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蟊贼,啧啧有声道:“锦衣卫的马都敢偷,你们真是勇气可嘉。” “……” 这绝对是俩小蟊贼窃盗生涯中最严重的一次滑铁卢,偷马偷到锦衣卫头上了,犹如偷肚兜偷到皇后头上一样,简直蠢得不可救药。 俩小蟊贼哭着求饶:“大官爷,我们错了,我们真不知道你们是锦衣卫,我们以为只是寻常马队。” 李小牙看着两人面孔略显稚嫩,便问道:“你们多大了?” “十六。” “十五。” 李小牙感叹道:“还是两个孩子。” “放了他们吗?” “放屁!”李小牙凶神恶煞道:“谁说小孩犯错就能被饶恕的?十五六岁就敢盗马,等到二十多岁岂不是要杀人放火?况且十五六岁也不小了,敢盗官马,罪大恶极,我要砍断他们的手脚,挖掉他们的眼珠,割掉他们的舌头。” “(⊙_⊙)” 程白羊惊呆了:“会不会太狠了?” 李小牙嗤之以鼻:“狠?他们若是进村子里盗马,被村民们抓住,定然被活活打死,我至少留了他们一命。” 俩小蟊贼吓得屁滚尿流:“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你们如何证明自己再也不敢了?” “我们愿意发毒誓……” 李小牙打断道:“发你大爷,毒誓要是能应验,老子被劈死一百多回了。” 第58章 人情世故 官场不只尔虞我诈,更是人情世故。 李小牙不愿意踩着别人的肩膀登上高处,来到宁国府,见到南京锦衣卫和统领千户后,他并没有出示徐益达的令牌,只是委婉的表示,他们收到线报,一名很重要的白莲头目藏于宁国府城内,故此前来协助统领千护缉拿。 李小牙的谦卑恭敬,让统领千户心里很受用,大方的表示将全力配合。 南京锦衣卫职权有限,大都自安其位,并没有京师锦衣卫那么多勾心斗角。 上千名锦衣卫在宁国府以及下辖各县大肆搜查,风声鹤唳,李小牙也不确定右圣使才措是否仍藏在百佛寺,先打算来一波暗访。 城郊青山绿水中,红墙碧瓦掩盖在一片翠绿之中,苍松园林,景如画卷。 百佛寺因寺中拥有上百幅佛像壁画而得名,并非真有一百尊佛像,寺庙也不大,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百佛寺皆因真龙天子御赐金匾闻名,否则也仅仅只是一个香火还算旺盛的小庙。bookAbc.Cc 李小牙在寺外一处茶铺,喝茶与老板闲聊,刻意打听寺中的僧人。 寺中僧人不多,最出名的莫过于一名三年前远道而来的乌斯藏游方僧人,无生大师经常免费为穷人治病,声誉极佳…… 一个完全没有污点的人,要么是圣人,要么便是大恶之人。 李小牙经过打听,无生大师每个月都会收到来自各地的货箱,对外宣称经文,而后将经文托运回乌斯藏。 无生大师便是右圣使才措无疑了。 李小牙立即返回部署抓捕行动,无生大师自己一个人,住在寺庙后方,单独开辟的竹屋小院内。 院内真的有一个茅房! 程白羊当听到院内有茅房,心里咯噔一下,发现李小牙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 …… 午后,无生大师正在屋内打坐。 一名小僧敲门进来了,无生大师睁开眼问道:“今日仍没有本座的经书吗?” “没有。”小僧放下一罐清凉的绿豆粥:“城里粥铺的老板,感恩大师为其看病,送来一罐清凉的绿豆粥给大师解暑。” 第59章 借刀杀人 牢头趾高气昂走进牢房,看了一眼铁牢中的才措。 “听说你要见我?” 才措翻了一记白眼,谁要见你这种臭鱼烂虾?一个小小的牢头居然把自己当盘菜了? “本座要见的是将吾擒获之人。” “……” 牢头为了掩饰尴尬,轻咳了两声,急忙跑出去,踹了守卫小弟一脚后,马上去通报了。 不多时,李小牙带着一丝疑惑来到地牢,没等提审,才措却自己想要见他,脖子有那么痒吗?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被砍头? 李小牙走到铁牢前:“你要见我?” 才措开门见山:“你想不想将我们罗教在江南的势力一网打尽?” 李小牙愣住了,这感觉就像上来就问,你想不想杀我全家? “他们关你进来的时候,是不是让你的头撞到墙了?” “……” 才措黑着脸,重复了一遍:“你不想将我们罗教在江南的势力一网打尽?” 自己被抓了,就拉所有属下陪葬?李小牙疑惑的道:“我有点不太明白。” “你不用明白。”才措直接说道:“我们罗教在江南一共二十个分教,罗教的八位大护法,十二位密令,他们在江南各地建立分教,暗中募集钱财,后汇集到我这里,再由我转回总坛,作用光大圣教的费用。” 李小牙问道:“那左圣使负责什么?” “她负责监督我们。” “他在徽州吗?” 才措摇摇头:“我不清楚,其他人可能知道她的下落。” 李小牙一头雾水:“你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手下一网打尽?” 才措冷笑道:“你不必明白,我被抓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出去了,你若想将罗教在江南的势力一网打尽,那就不要浪费时间,我给你起草一份名单,地点。” “好吧。” 半个时辰后,李小牙拿着一份详细名单,离开了地牢。 才措目送李小牙离去,眼神森然,借刀杀人,谁不会呢? 不得不说朝廷这次派来的刀,真是锋锐无匹,希望能借其之手,将圣女一脉尽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