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从军阀到一统天下邙山之北》 第1章 中山甄家 微风,细雨,泥巴路。 残阳,少年,破驴车。 王弋这十四年来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么多人在看了几本小说之后就想要穿越? 王弋不想穿越,他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生,还有大把的青春没有挥霍,还有美好的生活没有享受。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戏弄人,十四年前他穿越到了一个婴儿的身体了。 更要命的是那一年的年号是建宁三年,说白了就是东汉末年,即将开始“千里无鸡鸣,万里无人烟。”的破世道,这叫他怎么可能开心? 不过现在王弋最需要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命问题,天马上就要黑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这可不是在现代,跑出来个山猫老虎什么的以王弋现在的身体素质就算是给它们加餐了,跑都跑不了。 于是王弋拼命赶着自己的破车,希望倔驴兄给点面子,大晚上的不要买一送一才好。 显然,有同样想法的不止王弋一个人。 嘭! 车身发生了剧烈的晃动,还没等王弋回头查看,车子一歪,一旁的车轮倒是比王弋快上很多,骨碌碌的向大路尽头跑了过去。 “没长眼睛啊!是不是瞎!大路是你家的啊?”王弋还没发火,对方倒是嘴快,先他一步把他想说的都说了出来,顶的他有些发愣。 等王弋反应过来,看着眼前披着蓑衣车夫模样的人顿时火了:“怎么?难道大路是你家的?” 车夫瞧着王弋寒酸,讥讽道:“哼,在冀州地面上,大路就是我们老爷家的!” “你们老爷家姓刘?” 王弋勾起嘴角,眼中寒光闪过:“还是说你家老爷打算让冀州不姓刘?” “什么姓刘不姓刘?我家老爷……” “住嘴!退下!” 未等车夫说完,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公子和一个车夫计较什么?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他哪懂得这些?若公子不弃,姜愿出万钱,为公子购得良驹一匹如何?” 王弋看了看对方没受什么伤害的马车说道:“我也不要你的宝马良驹,不要你那一万钱。就把你拉车的马给我如何?” “公子为何如此咄咄逼人?我已答应赔付……”车里的人显然有些生气,觉得王弋是在无理取闹。 王弋也被气笑了,呛声说道:“这荒郊野外,天色渐晚。我是在这里等你把马送来,还是等你过来给我收尸啊?” 对方显然被问蒙了:“我……我……你想怎样!” 车窗帘被一把掀开,一名少女双眼噙着泪水咬牙死死盯着王弋。 王弋见对方是个小女孩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无奈的说:“耗在这里大家都有危险,带我一段吧。等到了城镇,赔辆驴车就行。” “那……那……你上来吧。”少女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主要是王弋实在是太瘦了,可能连她都打不过。 王弋从车上拿出自己的行李,就是一个小包,两步三步钻进了车厢。 少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咬着牙吩咐:“甄全,还不快走!” 甄全?甄家人?甄姜?哎呦,富婆啊,怪不得出手就是一万钱。 王弋上了马车就找了个角落闭目养神,他可不想和这些豪族扯上什么关系,他不相信古人是好相与的,特别是豪族中的女人。那个还未出生未来会名动天下的甄宓被称为闺中博士,她姐姐能差到哪去? 更何况王弋刚才给车夫下了个套,却被甄姜一眼看破,这份洞察力可不是盖的,王弋自认在自己这个年纪绝对不可能有这个小姑娘聪明。 然而甄姜却不想放过他:“公子打算去往何处?” “……” “公子打算去哪?” “……” “公子……我在和你说话!” “呼噜……” 听到这声实在假的不能再假的呼噜声,甄姜实在是气不过,一脚踢在王弋的大腿上,对其怒目而视,心中不停的骂:无礼之徒,实在是无礼之徒!卑鄙俗人! 被踹了一脚王弋也不好在装,只得无奈的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弄坏了我的车,带我一程顺便陪我的车,咱俩就两清了。别问我是谁,也别问我去哪,相忘于江湖不好吗?” 相忘于江湖?甄姜一愣问道:“公子是读书人?” 唉……王弋叹了口气:“是。” “那公子书读得不好,相忘于江湖不是……”甄姜捂嘴轻笑,打算给王弋解释一下。 “我知道。” 王弋无力的垂下头:“但你想让我说什么?赶紧还钱各奔东西?你要是愿意听也不是不行。” “你这人怎么这般无礼?我好心告诉你,你却……”甄姜委屈极了,眼睛里满是泪水,眼前这人实在是太坏了。 王弋有些慌,这个甄姜最多也就十岁左右的模样,精灵一般的小姑娘,哭起来真的让人心疼。 王弋心中感慨,要不是穿越了,自己的孩子说不定也差不多大了。 他也没多想,随手拍了拍甄姜脑袋:“行了行了,莫哭莫哭。我打算去幽州涿郡……” “登徒子!”甄姜抬手打掉头上作怪的手,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柄匕首,紧张的对着王弋。 马车骤然停下,车夫赶紧下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弋的手僵在半空,随即哭笑不得。光顾着感慨世事如戏,他忘了自己这具身体只有十四岁,和眼前的甄姜差不多。 望着怒目而视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车夫和一脸警惕的甄姜,王弋只得说道:“我去车外,我去车外!” 车夫眼神中划过一丝狠辣,王弋背对着没有发现,却被甄姜捕捉到了:“算了,你也不见得是我的对手,哼!” “小姐……”车夫欲言又止。 甄姜却吩咐他:“甄全,赶紧驾车,天快黑了。” “唉……”车夫叹了口气,回去继续驾车赶路。 王弋此时有些尴尬,只得继续缩在角落闭目养神。 “喂!你叫什么?”也不知是不是赶路无聊,过了一会儿甄姜又开始和王弋说话。 王弋一听,好家伙,连公子都不叫了。但为了缓和气氛回答:“在下王弋,打算去涿郡。” “去干什么?” “游学。” “你果然是个读书人,都看过什么书?” “看得多了。” “哦?那你一定很精通经学喽?说说。” “不瞒你说,我对经学无一精通。” “那就说说……什么?无一精通?” “对。” “那你看了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就是因为无一精通,所以才要游学。” “要不……你来我家?我让父亲收你做弟子如何?我姓甄,冀州的那个甄。家父……” “多谢甄小姐看重,不过还是算了。”王弋赶忙打断了甄姜的话,啧,不愧是豪门之女吗?这种为了家族拉拢人才的意识几乎已经刻在骨子里了吗? 甄姜见王弋拒绝有些不解:“为何?” 在甄姜看来这是一件很划算的事,自己父亲甄逸是上蔡令,甄家的关系遍布河北,在朝堂上也是很有人脉的,未来只要这个王弋有本事,谋个一官半职不是什么难事。 王弋却意有所指的说:“在下出自邯郸,陛下后宫有一位美人也出自邯郸,也姓王。” 美人……姓王?甄姜惊呼:“王美人?你是外戚!” 王弋笑了笑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那你为何……”甄姜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这位外戚实在是太寒酸了些。 “穷?” 王弋笑着说:“陛下看中的是我姑姑,和我有什么关系?后宫本就危机重重,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去给她找麻烦。” “那你就更应该拜我父亲为师了啊,有了我们甄家相助,她在外边也能有个助力。”甄姜说的斩钉截铁,在她看来这个王弋很值得投资,单单这个身份就足够回报甄家了。 王弋摇摇头,这丫头还是嫩了些,这里面的事哪有这么简单。如果是三年前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是如今嘛…… 为了彻底堵死甄姜的积极性,王弋跟她解释:“听说王美人得陛下宠幸,孕有龙子。然而何后善妒,你猜她还能活多久?” 这……甄姜闻言一惊,如果真像王弋所说,那他的身份简直就是一味毒药。何家在朝堂中话语权极大,这种事没人敢沾。 可是忽然,甄姜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忿的说:“你既然已经猜到,为何不……” “不去提醒她吗?” 王弋苦笑:“我能做什么?去送死吗?我不是什么大人物,我姑姑也不是,我们都是蝼蚁,大人物是不会在乎蝼蚁想法的。而大人物想要杀死蝼蚁,只要轻轻动一下手指。” “那你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啊!” “没错,所以我才要游学,只有成为大人物,才能和他们较量,才能不让她死的不明不白。” 甄姜紧紧盯着王弋,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居然有这般志向,此等城府。 甄姜忽然行了一礼,恭声说道:“姜诚邀公子移步中山无级甄家做客。” “算啦。” 王弋摆摆手无奈的说:“别怪我说话难听,甄家在冀州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家族,但在天下最多是个豪商而已,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不过是个强壮些的蝼蚁。我就不去了,别因为我惹得一身腥。他们按死我和甄家,区别在于用一根手指还是两根而已。” 甄姜开始时还有些不满,听到后面忽然眼珠一转,对着窗外喊道:“甄全,过来!” 马车停下,甄全在车外低声询问:“小姐何事?” 甄姜将车门打开,指着王弋说:“绑了,赶快回家。” “是,小姐。” 甄姜能放心和甄全一起赶路,这个甄全明显是会武的,而且武力值应该不低。即便甄全是个普通人,收拾王弋也和收拾小鸡子没什么区别。 王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甄全一把按住,绑了个四马倒攒蹄。 王弋懵了,这是要闹哪一出?这小丫头怎么刚才还彬彬有礼,现在就让人绑自己了?他要去涿郡,那里还有位猛将兄在等他,不要去什么中山无极县,无极县什么也没有! 看着甄姜得意的眼神,王弋只能在心中哀嚎:三哥!等我啊三哥!千万别和大耳朵结拜,没好处的!认了我这个小弟,保你寿终正寝啊!三哥一定要等我啊! 王弋和甄姜两人相遇的地方是巨鹿郡晋县郊外,这里离涿县并不远,但是离无极县更近…… 就这样,马车一路向北。为了不耽误时间,甄姜甚至命令甄全冒险深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的午时左右马车到了无极,进了甄府。 本来甄俨在得知妹妹这么快回来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小女孩一人在外让他有些担心。 可当他看到甄全身上还扛着一个少年的时候神色便古怪起来,而且那个少年一脸衰相,自己的妹妹还特别兴奋。 甄俨赶忙将妹妹拉到一旁低声询问:“怎么这般快?你不会赶夜路回来的吧?那位少年郎是谁?” “可能是个大才,志向高远、才思敏捷,对时局见解独到。”甄姜有些得意,只要王弋进了甄府,想要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甄俨闻言惊呼:“那你就把人给绑回来了?你……你……礼数呢?” 甄姜有些无奈:“他一心想去涿郡游学,没办法,我只能绑回来了。” 望着自己妹妹无辜的眼神,甄俨指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随后赶紧追上甄全,将王弋放了下来。 甄俨拱拱手说:“这位兄台,舍妹无状,冒犯兄台……” “别说了。” 王弋打断了甄俨的话:“水、饭、还有找个人来喂我。” 不是王弋矫情,是他真的没办法。被捆了好几个时辰,他现在四肢都是木的,只能瘫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甄俨见状赶忙找来家中医士并吩咐下人准备饭食。他从不怀疑自己妹妹的眼光,八岁管理家中产业,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或者说几乎没人能做到。 这时一个小丫头跑过来看着地上的王弋好奇的问:“你怎么躺在地上不起来?” 王弋笑笑:“天为被,地为床。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可是……地上硬啊!” “但是地上没有拘束啊。” 第2章 前往涿县 小丫头闻言也倒头躺下,还有模有样的学了王弋的姿势。 王弋见状不禁莞尔,谁知小丫头躺了一下便站起身来蹬蹬蹬的跑开了。 王弋也没有说什么,他纯粹就是起不来而已。 一旁甄俨品味了半晌王弋的那句诗,不由的赞叹:“兄台好文采,只是这般年纪……是不是暮陈了些。” 王弋苦笑,他有什么文采,不过是偷了句王维大佬的诗装装而已。 这个甄俨他倒是知道,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想来甄家的原因之一。这位在未来会被举孝廉,辟为大将军掾,何进何大将军。 不过好在现在是光和四年,离光和七年还有段日子,王弋也不是很着急。 就在王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小丫头又跑了回来,拿了两个垫子。一个放在王弋脑袋底下,一个放在地上自己躺了上去。 这个举动差点把王弋给笑翻了:“怎样?看出什么了吗?” “硬!” 小丫头皱了皱鼻子:“不过天似乎更蓝了,看着也更安稳了,就是院子有些小。兄长,我们把院子拆了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弋心中一惊,感叹:不愧是世家大族么! 于是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 “为什么要问我叫什么?” 小丫头有些不解:“一起看天不好吗?” “当然好了,不过拆院子大可不必。” “可是我看不全啊。” “院子是束缚不了天空的,只能束缚你。” “那我怎么才能看全?” “心有多大,天空就有多大。想要看全,走出院子就好。” “这样吗?嘻嘻……你真有趣,不过以后不要再骗小孩子啦。” 小丫头站起来笑嘻嘻的将垫子放在王弋身上后说:“我叫甄道,你叫什么?” “王弋。”王弋忽然觉得,甄家这几个男丁倒是一般,甄俨最后不过是个曲梁长,治下的百姓还没有他父亲多。但这几个女子……能出皇后的家族真的都不是一般人啊! “我记住你啦。”小甄道拍了拍王弋胸口上的垫子,笑着跑开了。 甄俨在一旁拱拱手:“兄台……” “兄台,饭还没来吗?有点粥就行。” 王弋看着甄俨苦兮兮的说:“我真的要饿死了……” “就快了,就快了,兄台稍候……”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而过,王弋已经在甄府待了两年了。 不是王弋不想走,而是甄府的伙食是真的太好了,这两年他正在长身体,确实需要充足的补充,所以猛将兄只能再等等了。 期间甄逸回来见过王弋一面,问了王弋一些学术上的问题和看法,对他赞誉有加,不过却绝口不提收徒之事。 原因很简单,光和四年的时候美人王荣生下了皇子协,结果也没有任何意外,被何氏一杯毒酒结束了一生。 如今何家可谓是权倾朝野,而灵帝在立太子上又有些游移不定,没人敢沾染和刘协有任何关系的人。 但是今天王弋打算走了,准备去找他的猛将兄去。 前几天闲逛的时候看到几个头戴黄巾的人在满大街收徒他就知道不好,现在是光和六年六月,离汉末最大的一场聚众斗殴事件还有一年,王弋知道不能再拖了。 收拾好行囊辞别甄俨和甄道,在甄姜面前王弋却被一个问题弄得有些头疼。 “我就不明白,我们甄家是缺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涿郡到底有哪里好让你这般执着?”甄姜这两年管理家族事务,虽然年仅十二,但已初露锋芒,周身气势初显。 王弋有些无奈,他确实觉得自己有些亏欠甄家。 这两年甄家好吃好喝供着他,想看什么书都尽量满足,也不让他做什么。 尽管甄家不缺这些,可不代表王弋可以坦然受之。 思考片刻,王弋沉声说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么?我准备去实现它。” “那你就更应该留下来了,我可以帮你。” “你帮不了,甄家给不了我想要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王弋没有告诉甄姜他想要的东西很多,不过归根结底也许只有一样。 身体里中年灵魂的最后倔强,大概就是想要什么也不顾的热血一把,尝试一下能不能将晋末那桩惨案直接按死在源头。 甄姜闻言有些愕然,她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两年王弋在商业问题上给了她很多合理的意见,让她做出了足够多的成绩,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小就能掌控家族产业的原因,所以她不想让王弋走。 王弋看到甄姜复杂的面色笑着说:“都说离别是下一次更好的相逢,所以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临别在即,我也没什么给你的,在你家吃住了这么久,给你两条建议吧。第一,多招募些武士,家里备些武器甲胄,好好修一下府邸,最好能修成一个坞堡,小心那些头上带着黄巾的家伙。” “你什么意思?” 甄姜心中一惊:“你是说他们……” “那位张道爷到处施符救人、广收门徒,民心在彼而不在汉。”王弋撇撇嘴,现在虽然还没有苗头,但张角可是在巨鹿起的兵,巨鹿就在中山边上正南方向,而无极又是中山国的最南边。 “不可能吧……他有这样的野心?”甄姜的声音都在颤抖,难道兵祸真的要来了吗? 王弋笑了笑:“他有没有野心不重要,门徒多了什么人都有,只要他手下的人有野心,他就必须要有野心。至于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没人在乎。” 甄姜有些担心:“那你怎么办?” “我?” 王弋好笑的说:“我可是去幽州啊,张道爷要是敢踏进幽州一步,那位白马将军可是会连他天灵盖都踩成灰的。而且我不是还有我的小伙伴儿吗?” 说罢,王弋指了指身后的门口,那里有一位和王弋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抱着一杆铁枪,听到王弋喊小伙伴白了他一眼。 这个少年是王弋这两年来最大的收获,去年的时候他抽空去了趟河间府鄚县,把正在家中习武的张郃给忽悠了过来。当时真的是一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得王弋自己都热血沸腾了。 少年张郃也是内心澎湃连夜翘家,跟着王弋头也不回的离家出走,结果到了无极才发现,不过是从一个地方练武换到了另一个地方练武而已,气的张郃差点就揍王弋一顿。 其实王弋心目中还有两个人想要拉拢过来,一个是大辽神张辽,不过此时的大辽神才十四,还在并州的雁门老家,他也没什么机会。 另一个就是干翻过吕布和二爷的三国平头哥乐进,还干翻过吕布两次。只是找乐进要过河,自从看到黄巾之后王弋就放弃过黄河的想法了,实在是太乱,拉拢乐进看来只能看缘分了。 这些暂且不提,甄姜看了看张郃后放心不少,家中的护院武士都和这位少年比划过,没有一个是对手。她想了一下问道:“那第二个建议呢?” “第二个嘛……” 王弋挠挠头:“再见之时不知何日,想来你也会有心上人了。我的建议是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过早成亲,能拖到十八之后最好。” “你……你……登徒子!”甄姜的脸瞬间就红了,指着王弋说不出话来。 王弋却表情严肃的说:“我没有和你玩笑,你可以去查一查,十六之前成亲并生子的人有多少死于难产,又有多少命悬一线?再去查查十八岁之后的,你就明白了。别在乎那些风言风语,生命只有一次,没道理不好好珍惜。” “出去!你不是要走吗?还在我这里作甚,走啊!快走!”甄姜已经羞得语无伦次,连推带攘将王弋弄了出去,然后坐在凳子上嘴里不停嘟囔,也不知到底在说些什么。 等缓和好了心情之后,甄姜心中有些失落,她吩咐道:“甄全,王公子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吧,去查查到底如何。还有,准备两匹现在能找到最好的马……再加上一辆牛车吧,那家伙也不会骑马。两口宝剑,一匣金饼。要快,在王公子走之前准备好送过去。” 第3章 山贼 无极县到涿县也就七百里左右,这点路要让张郃一个人走,有甄家送的马在,两天就走完了,要是赶时间一天就行。 然而王弋的牛车实在是太慢,走走停停已经五天了,张郃估摸着可能还没到一半。 张郃终于对这种速度受不了了,抱怨道:“你就不能骑马吗?” “不会。”王弋回答的理所当然。他是真不会,君子六艺里面他能玩得转的只有两样。 第一样是数,当今天下王弋相信有比他数学好的,但绝对不会超过十个。 第二个就是射,这是个意外的发现,王弋的臂力非常好,视力也很不错。再加上前世学的那些提前量、风速测算以及一些数学知识,让教他的箭法老师惊为天人,连呼奇才。 其他的王弋一塌糊涂,现在他还记得小甄道骑马都比他溜。 一怒之下王弋也很想将马镫弄出来,但这东西实在是太简单了,一个不好晋末的那场灾难很可能提前到来。而且大汉也不是没有马镫,只是单边的而已,材质也是布的。 张郃是真的被他这位未来的主公弄得没脾气了,说又说不过,打……又说不过。没办法,他是个讲理的人。 王弋看到张郃那模样笑着说:“郃将军,小心点吧。这里是幽冀边界,不法者活跃之地。” “哼,那正好!”张郃冷哼一声,这几天被王弋说的有些烦躁,要是真有贼人正好拿他们开刀泄泄火! 所谓无巧不成书,两人刚说完,山上就飘下来一枚箭矢,落在两人面前。 突发情况让两人一愣,王弋看了看地上那枚箭矢,又看了看远处拉弓的人心道:好家伙,这弓可够破的啊!这么近都射不准? 张郃火了,他就是说说而已,谁知道真有不长眼的敢朝他射箭啊。他看了那人一眼,打马就要去追。 “回来!” 王弋叫住张郃:“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他敢站在那里就不怕你追。” “那怎么办?”张郃急了,从身后取下弓箭就想要射回去。 “我来吧。”王弋说着,从牛车里取出一张弓,这张弓是甄姜找人特制的,拉力足有百斤,也就是一石左右。饶是王弋天赋异禀也只能射五箭,第五箭还非常勉强。 张郃见了这张弓也呲了呲牙,这张弓他试过,能开,但射不准。 嗡! 箭如流星,一闪而逝。箭矢射进那人脚边土里。 张郃见状有些疑惑:“怎么回事?你不会失手啊。” “莫急。”王弋笑笑,又一箭,再一箭,三枚箭矢将那人围在原地。 王弋对那人勾了勾手,那人四周看看,拉拢着脑袋走了过来。他也是会射箭的,很清楚别人是在戏耍他。 张郃见那人过来,拿起长剑用剑鞘抽在那人腿上,把他打得一个趔趄。 “你干什么!怎么这么残忍!” 王弋不满的看了张郃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啊?” “牛二。” “牛二啊,山上有多少人啊?在哪埋伏着?首领是谁啊?”王弋笑得很灿烂,尽量将声音放的平和一些。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我在射兔子,不小心……” “算了。” 王弋脸上笑容一收:“张郃,你去抽他吧,我不想知道这些了,抽死他。” 张郃白了王弋一眼,刚刚是谁说他残忍来着?不过他手上却没闲着,拎着牛二的衣领便往路边草丛里拖。 牛二差点被吓死,哇哇叫着喊道:“我说!我说啊!” “用不着了!” 确实用不着了,前方路旁忽然窜出了十几个人,张郃随手将牛二扔到一边,拿起自己的铁枪迎了上去。 王弋也将箭壶摆在身前,抬手一箭正中第一个人的脑袋。 王弋见到命中,大声喊道:“某这里有一壶箭,某倒要看看谁能近身。” 十几个贼人看了看打头那人的尸体心中有些慌乱,开始踌躇不前。 张郃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长枪舞动宛若游龙,接连戳死三四个贼人。 这些山贼大多都是过不下去的农民,虚张声势还行,真要打起来只会逃跑。 嗖! 又是一箭射在了跑在最前面那人的脑袋。 “站住!”王弋大喊一声。 张郃也吼道:“缴械不死!” 十来个贼人见状纷纷扔下手中长刀木矛,瑟瑟发抖呆立在原地。 王弋示意张郃把人带过来,看了看自己正在颤抖的手,心中感叹:还得练啊…… “你们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牛二已经和我说了。不过我要测试一下你们诚不诚实,如果答案不一样我就杀你们一个人。” 王弋对这十几个人说完,又将牛二带过来:“牛二,如果他们骗我,你就去杀他们一个人。你不杀,就杀你,明白了吗?” “可……可是……”牛二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就是个诱敌的,射一箭就跑,哪见过这场面。 “没有可是。” 王弋打断牛二:“你们有多少人啊?” “三百。”一人抢先回答。 王弋淡淡的说:“错。” 那人明显不服,争辩道:“没错啊!真的只有三百。” “我说错就错。” 王弋拾起一柄刀子放在牛二手里:“牛二,去杀了他。” “我……我不去……” “那你想替他去死?”王弋从箭壶中抽出一枚箭矢搭在弓上看着牛二。 “我……我不……想死。” “那就去。” “我……我……” “去不去!杀了他!” “我……去死啊!” 噗嗤。 刀子捅穿肉体,牛二满脸狰狞的看向剩下的人。 王弋很满意的说:“不错。现在我们换个方式,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捡起地上一柄武器。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啊?” 一个人颤抖的回答:“三……三百,真的是三百。” “别紧张。” 王弋将一根木矛放进那人手里,转头对牛二诡异一笑:“牛二啊,快跑吧……” 两人明显一愣,王弋低声在那人耳边说:“你不想给你的同伴报仇吗?牛二杀死了你的同伴呦,你手上也有武器呦。” 牛二率先反应过来,转身掉头就跑。那人见牛二跑了也反应过来,拎着木矛就追了上去。 “现在是第二个问题,你们的首领是谁?” “程志远。” “第三个问题,手下还有谁比较能打?” “二首领邓茂。” “第四个问题,你们的山寨在什么地方?” “牛角山。” “第五个问题……” 王弋一共问了十几个问题,将这些人全都放了。 张郃走过来说:“你们读书人的心可真黑,牛二不是已经答应说了吗?” “我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别看只是一伙山贼草寇,成了气候比军队的破坏力还大。心中压抑的黑暗一旦被释放出来,便是滔天的凶恶。”王弋随口回答了一句,他现在心有些乱,不太明白自己到底穿越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程志远是罗贯中虚构出来的人啊,不存在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这里是三国演义的世界,那诸葛亮岂不是真的能借东风?张角真的会太平要术?左慈那一帮子人真的是神人?这怎么可能? 张郃见王弋面色不对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出了什么问题?” “没事。” 王弋摆摆手:“走吧,我们去把山寨给平了。” “就我们两个?”张郃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王弋有些好笑的问:“怎么?对你自己的武艺不自信吗?” “当然不是。” 张郃马上反驳,随即有些担心的说:“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打起来就护不住你了。” “乌合之众而已,要是连他们都解决不了,我怎么让你当将军?”王弋示意张郃安心。 张郃却不满的说:“别开这种玩笑,你我都是草民。” “我没开玩笑。” 王弋脸色一正:“去过马邑县,我们得下一站就是洛阳。” 张郃有些诧异:“洛阳?去洛阳干什么?你有亲戚?” “有。” “谁啊?” “陛下。” “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说了我没有开玩笑。我的姑姑是已故的王美人,她诞下了皇子协,所以说陛下是我亲戚也不为过。” “你……你居然是外戚?我的天……” “哼,少见多怪。说了让你当将军就让你当将军。” 两人就这么一边聊天一边往牛角山走。王弋的想法很简单,由他解决掉哨岗,张郃摸进去干掉程志远和邓茂,再一把火烧了牛角山一了百了。 想法虽然不错,但执行起来却出了问题,就在两人研究该把马和牛车藏在什么地方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队正规军将士,人也就百十来个,带队的事涿县县令邹靖。 邹靖对两人很客气,看到两人的装扮和马匹之后觉得他们是世家子,便劝他们赶快离开,这里有山贼出没。而他自己则是带队前来剿贼的。 王弋行了一礼,跟邹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邹县令,牛角山易守难攻,凭这一百来人恐怕很难攻破山寨。在下拙见,自古攻城拔寨最方便不过水火二字。邹县令只需派人守着后山小路,再扬言要放火烧山,牛角山上的贼子必定望风而降,贼首一定会从后山小径逃走。这样一来不费吹灰之力,牛角山定矣。” 邹靖思考了一下问道:“公子如何断定贼人不敢战?” “邹县令,牛角山上的贼人不过是一群活不下去的民众,真正凶恶的没有几个。若是担心敌众我寡被看破计谋,只需在树丛中派些人虚张声势,再让十几人前去搦战即可。我这位伙伴武艺不凡,可当此任。”王弋一边说,一边向邹靖推荐张郃。 邹靖觉得这个计策可行,不过并不看好张郃,于是说道:“公子计策甚妙,只是二位都是世家子,不宜轻易犯险,搦战之事便由我亲自做吧。” 王弋一听笑道:“既然邹县令已有定计,在下便不多言了。不过希望邹县令带上我二人,见见世面也好。” “战场上刀剑无眼,二位小心。” “如此,劳烦邹县令照拂了。” 邹忌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将手下士卒分成三队,一队人去后山守着,一队人在山腰下晃动树林制造声势,自己则带着王弋、张郃以及十几个部下前往了牛角山山寨。 来到牛角山山寨门口,王弋发现这里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烂。所谓的哨岗不过是一棵树上钉了块板子,营寨也只是一些树枝围成的围栏,寒酸的不忍直视。 邹靖派人前去喊话:“山寨中的贼子听着,天兵已至速速受死,不然放火烧山一个不留!” 王弋听到这话捂住了双眼,这完全不给人活路的喊话是怎么说出口的啊…… “呔!” 这时山寨里一声大喝:“就这么点人也敢来你爷爷的牛角山,小的们开门,待我去会会那个狗官!” 邹靖闻言打马上前,准备和来人来上一场一对一真男人的较量。 山寨里冲出一人,见到骑马在前的邹靖,也不废话,大踏步走过去和邹靖站在一起。 王弋见状招来那些正在看热闹的士卒:“你们几个别在这里看着啊,弄点火把去直接吧山寨烧了。” “这……公子,这样不好吧……” “这是打仗,又不是比武,快去!” 王弋不耐烦的吩咐士卒们赶快去办,然后又对张郃说:“上去,戳死他。” “不去。”张郃果断拒绝。 王弋一脸懵:“为什么?” 张郃却十分认真的说:“阵前挑战怎可以一敌二?” “你是不是傻?” 王弋怒了:“阵前搦战的唯一作用就是提升士气,可你看就这十几个人,提升个屁士气?快去,早打完早收工。” 张郃不干了:“怎可如此不讲武德?” “武德你大爷。”王弋懒得再看他一眼,拿出长弓抬手就是一箭,正中那人面门。 邹靖被突如其来的的冷箭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己方的,他反应很快,一剑枭去对方首级。那十几个士卒也准备好火把,开始放火焚烧山寨。 王弋眼尖,看到山寨里的贼子要做鸟兽散连忙大喊:“将士们,与我拿下此寨,三千将士皆有封赏!” 山贼们一听这话跑的更快了。张郃四处看看,发现周围三个人都没有啊,哪来的三千? 第4章 涿县张飞 这一战很快便结束了,都是一群农民,有一个跑就有一群跟着跑,山寨里的人散的散、降的降,最后他们十几个一共捉了一百多个俘虏,可惜贼首程志远见情况不对先跑了。 经过这一役……姑且算是一役吧,邹靖对王弋赞赏有加,准备举荐他为官。 不过王弋却拒绝了:“邹县令,在下二人年纪尚幼,不足以当此大任。听闻涿县有大儒卢子干,在下欲拜其门下,劳烦邹县令引荐。” “这可不巧,卢尚书已经不在涿县授课了,十几年前便被征召,现已在洛阳任尚书之职。”邹靖有些无奈,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这位怎么会不知道? 王弋有些遗憾的说:“既然如此,那便罢了。唉……” 邹靖似乎想到了什么,赶忙说道:“放心,卢尚书还是有很多学生在涿县的,到时我再修书一封,公子去洛阳拜师也可。” “这……” 王弋有些犹豫:“会不会过于麻烦邹县令了?” 邹靖却摆摆手:“无妨,公子本就有功,一封书信而已,算不得什么。” “如此便谢过邹县令了。”王弋行了一礼,以示感谢。 他当然知道卢植已经不在涿县了,不过想要见到卢植不可能贸然登门,必须有人引荐,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邹靖行伍出身,也不废话,带着一众俘虏下了牛角山,正巧在山下遇到了去后山埋伏的人。他们也有收获,程志远在逃跑的路上被逮了个正着。 三百人的小山寨真的没什么油水,甚至连粮食都不多,这些人不过是抱在一起聚众取暖而已,平时就在后山种些田地,有机会下山劫一把道都算是补贴家用了。 经过询问得知刚才被射死的那个倒霉蛋儿就是邓茂,王弋心中感慨:二爷的经验包已经被抓了,三哥的还被自己刷了,这命运还真是有趣。 王弋其实对杀戮早已无感了,他十二岁便离家出走,被甄姜绑到甄家前几乎什么事都做过,从一身布衣到一辆驴车可不是光靠赚钱能赚得到的。 一路跟随邹靖,王弋说了一些军事上和民生上的理论见解,这让邹靖更加确定王弋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只不过有些可惜还未完成学业,不愿出仕。 这也是王弋的小计策,他希望邹靖能给点力,让公孙瓒写封引荐信,毕竟邹靖和公孙瓒是有交情的,而此时公孙瓒的地位很高。 可让王弋万万没想到的是,邹靖确实找了个地位很高的人来给他些引荐信,只不过是未来地位很高罢了…… 回到涿县之后,邹靖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带着王弋前往了一位卢植学生的住处。 只是越走王弋越奇怪,这个地方明显就是一个贫民窟,不太像名士居住的地方啊。 直到王弋见到邹靖介绍的人,当场就愣了。 看着眼前这位双手过膝、长耳垂肩的年轻人,王弋脸色一黑。 可当他看到旁边那位的时候脸色更黑了,此人豹头环眼,燕颌虎须,身高八尺着实威猛不凡。 这不是三哥吗?敢情两人早就认识? 王弋想了想,其实也对。 刘备虽然穷,但人格魅力很厉害,算是当地豪侠们的头头,和张飞认识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位是卢尚书的学生,刘备,字玄德。” 邹靖向王弋介绍刘备,随后又和刘备说:“这是我剿贼路上遇到的一位公子,姓王名弋,此次能如此顺利多亏他的奇谋。” 随即邹靖向刘备和张飞讲述了平贼经过,一时间两人也发出赞叹。 刘备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王公子智计超群,未来定有一番大作为。” “拙知末见而已,多亏邹县令愿意赏识。”王弋摆摆手,没有居功。 邹靖则笑道:“这可不是末见,真的很厉害。对了玄德,此次前来一是介绍一位少年俊杰与你认识。第二则是王公子想要拜卢尚书为师,我答应了引荐。但我一人着实有些不够分量,不知你能否修书一封代为引荐?” “当然可以。” 刘备答应的的很痛快:“只是备不甚乐读书,误了公子之事岂不可惜?” 嘿!王弋心中暗骂,果然是个人精啊。 不过既然遇见了就不能轻易放过:“无妨,兄台但书一封,若能见上一面便好。” 刘备点头答应,取出笔墨当即修书一封交给王弋。 王弋暗自感慨:果然能成事的人都是有门道的。 “多谢兄台引荐,如此便不做打扰了,求学心切,望诸位海涵。”王弋拱了拱手,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三哥是肯定拉拢不过来了,有那个时间去联络感情不如去找找别人更靠谱。 “等等!” 一声大喝响起,震得王弋耳朵有点麻。张飞大声说道:“你那两匹马不错,卖与我如何?” “住口。” 刘备立刻喝止,转头对王弋说:“我这朋友实在是有些莽撞,王公子莫要见怪。” 王弋摆了摆手:“无妨,我不骑马,送你一匹好了。” “使不得,使不得。”刘备赶忙拒绝。 张飞却有些不乐意了:“我们两个人,送一匹算什么?再说何须你送?我出不起银钱吗?” “匹夫你……”张郃闻言大怒,准备动手收拾这个傻大个。 然而王弋却制止了他:“有道是君子成人之美,既然一匹不够分,那就都送你们了。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张飞,字翼德。” 张飞沉声说道:“这位公子,好意老张心领了,但老张还是有些银钱的,买卖而已,掺杂交情就不好了。” 王弋一乐,这张飞也就是莽了些,其余的都不错。 于是他说道:“既然你有钱,那我们就去你那里谈吧。能一下子买两匹马,不会连点产业也没有吧?” 既然捞不着刘备和张飞的人情,那和张飞套套近乎也可以。 “好。” 张飞答应一声,转身对刘备说:“兄长稍候,我去去便回。” 说罢,抬脚走出大门。 王弋也行礼告别邹靖和刘备,跟着张飞跨门而出。 路上张飞想上马试试,王弋却拍了拍牛车:“翼德兄,以后有的是时间骑,现在还是跟我坐车吧。” 张飞想了想也对,坐上了牛车,指挥二人向一处庄园驶去。 王弋没话找话:“翼德兄,刚刚听闻你称呼玄德兄为兄长,这是为何?” “兄长为人豪爽,善待他人,涿郡豪侠纷纷拜服,皆认其为兄长。” 张飞夸了刘备一句,接着不动声色的问:“王公子,既然已经单独出来了,不知你想和我说什么?” 王弋一愣,这张飞也不莽啊,人情世故熟练的很啊。 随即王弋便被自己愚蠢的想法给逗笑了,一个屠户能置办得起庄园,两匹战马说买就买,怎么可能真的莽撞? 于是王弋反问:“既然翼德兄看穿了我的想法,我能知道为何翼德兄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吗?” 张飞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某见你用兵有些门道,某想学些兵法。马我可以不要,钱也可以给你,只是希望你指点某一二。” “哈哈哈……”王弋笑了,笑得很开心。 不怕你有需求,就怕你没欲望呀! 张飞有些不解:“公子为何发笑?我可以多给些银钱,想要多少你说便是。” “无需如此……” 王弋摆摆手:“不过我不会在此过多停留,如果翼德兄想学,不如一起随我求学如何?” “这……”张飞很犹豫,他不想离开涿县,毕竟故土难离。 王弋见状决定再加一把火:“翼德兄,你且看这天下,宦官当道民不聊生,妖道四起蛊惑百姓,这太平日子不多了……男儿建功立业无非是文成武就而已,翼德兄,不是我轻视于你,你觉得自己文成的把握更大些,还是武就的把握更大些?” 张飞闻言眼神飘忽不定,明显有些心动了。 王弋继续说道:“翼德兄,钱是买不到兵法的,不然兵法也不会成为各家的不传之秘了。我是个读书人,你是个武人。我愿意教,你愿意学。机会难得啊……” 张飞清楚,这个机会确实很难得,只是王弋实在是太热情了,让他有些摸不准对方到底图什么。 毕竟看样子王弋也不像是缺钱的人,他想不出王弋能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好处。 沉思半晌,张飞一咬牙,下车躬身一拜:“恩师在上,请受……” “诶!诶!不可,不可……” 王弋慌忙跳下车闪到一旁。 好家伙,我想认你当大哥,你却想给我做徒弟? 于是他赶忙说道:“翼德兄无需如此,你我二人兄弟相称便好。在如今这个世道,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安全嘛。” 张飞确实是个痛快人,见状说道:“好!王弋老弟跟我回家,待我变卖家产就和你一同前去游学。” 王弋笑着说:“钱财我们都有,安顿好家人即可。” 张郃在一旁直翻白眼,王弋实在是太能蛊惑人心了,这套说辞虽然和劝说自己的不同,但张郃听了也想和他去游学。 王弋看到张郃的表情笑着介绍:“这位也是我的兄弟,姓张名郃,河间鄚县人,武艺不凡,翼德兄无事时可以和他切磋一二。” 张郃对张飞拱了拱手,张飞也点了点头,两个武人之间的默契外人是不会理解的。 三人一路谈笑来到了张飞的庄园,这个庄园还真不小,前面住人,后面是一片桃园,景色相当雅致。 直到现在王弋都有些不真实感,张飞就这么被自己拐跑了?这……有些轻松了吧? 其实王弋实在是太低估这个时代知识对人的吸引力了,在这个看重信义的时代,钱或许可以买通爱财之人,但知识却可以收买绝大多数人。 张飞此时尚未娶妻,遣散了家中仆从留一老仆看家,拿了一根长槊后带着王弋和张郃又回到了刘备家里。 刘备听到张飞的决定后也很替自己这位朋友高兴,此时的他还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身边也不缺像张飞这样的朋友。 要知道之所以二爷和三哥这么出名,不是因为二人最厉害,也不是因为忠义,而是因为最初追随刘备的豪侠们最后只有二爷和三哥活了下来,仅此而已。 在汉末活下来,简单而又艰难。 张飞将除了那个庄园以外的所有产业都赠予给刘备,刘备想要推辞却被王弋劝住:“玄德兄,翼德兄未来若能出人头地,也不会在乎这些。若是不能,说句难听的话,这些也带不走。收下吧,无论如何终归有个念想。” 王弋说完,拿出甄姜临行前赠予的那一匣金饼,分出一半赠予刘备。没其他意思,这位未来的雄主现在过得太惨了,破屋子四处漏风不说,家里连一套像样的桌椅都没有,比自己家还不如。王弋自己老家好歹还有几亩薄田可以耕种,刘备家就只有一屋子茅草。 刘备闻言想到了如今的世道,异族入侵、灾祸不断,不由仰天长叹:“大丈夫该报国,该报国啊!” 辞别刘备,王弋三人踏上了新的旅途,剩余的那匹马如今由张飞骑着,王弋默写了《孙子兵法》中的始计篇交给两人,既然要教就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张郃有些诧异王弋居然这么大方,王弋没有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就会背孙子兵法吧? 张飞出城不久对路线提出了质疑:“王弋老弟,这不是去洛阳的方向吧?” 王弋淡淡的说:“不是,我们要去一趟雁门马邑县。” 张飞不解:“去那里做什么?” 王弋没有解释,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有不到一年就要爆发黄巾起义,而他现在手里的实力比刘备还不如。为了在接下来的世道中存活下来,他必须尽快积蓄力量。 其实王弋很想把贾诩给弄过来,但那家伙离的实在是太远了。 那些三国时名震一时的谋士现在不是拉拢不到就是太小,自己不可能初期带着一群孩子征战天下。 这也是王弋想要前往洛阳的原因,一方面他希望在洛阳获得军事实力。 另一方面则是看看有没有机会结交荀攸,那位可是个真正的谋主,擅长军略的大家。 第5章 少年骑士 马邑县距离涿县也不是很远,大约和无极县到涿县的距离差不多,不过一路上的景色却差了很多。人明显要比冀州少,也更荒凉。 还是因为王弋牛车的原因,这一路依旧很慢。 这几天张飞和张郃两人总会来询问王弋对《孙子兵法》的看法,这让只会背的王弋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不得不说没有娱乐设施的古代,真是一个学习的好地方。 这期间张飞和张郃两人也互相切磋了几次,张飞的武艺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甚至可以说不会什么招式。 但他天生神力,武学天赋惊人,开始的时候张郃还能凭借招式压制,现在才十来天,就已经快要打不过了。 “不打了,不打了。”张郃收马往回走,力气拼不过,招式又被破解了大半,这还怎么打? 张飞嘿嘿一笑,暗道果然走出来是对的。在涿县确实没什么敌手,但天下之大英豪辈出,眼前这个少年他都有些打不过。 王弋开始的时候还饶有兴趣的观看,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这段时间在研究《孙子兵法》的同时他也在考虑军队训练的问题,他没经历过战争,也不清楚军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不知道按照小说里说的那些训练方式到底行不行。 三人距离马邑县已经不远了,最多不过十里。 就在张郃打完回来,和王弋抱怨张飞欺负他年少力气不够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名少年骑士。 骑士倒没什么特别的,一袭布衣没穿甲胄,马也不是什么好马。 不过得胜钩上挂着的一柄造型怪异的长枪引起了王弋的注意,这柄枪枪头后面带着一截镰钩,可刺可割,有些像奇门兵器。 “那位兄台!过来一下,某有些事想问你。”王弋对着少年骑士招了招手。 少年狐疑的指了一下自己,见王弋点头便打马过来:“不知公子找我何事?” 王弋拱了拱手:“敢问这里是何方地界?” 少年老实回答:“这里属于雁门郡,前方就是马邑县。” “马邑县?” 王弋惊呼一声问道:“你可知马邑县里有个少年英雄姓张名辽吗?” 少年想了想,摇摇头:“不认识?” “不应该啊,张辽很有名的。”王弋皱着眉头,面露思索。 少年有些好笑的说:“我对马邑县很熟悉的,这里有名的人我都认识,没听说过有个叫张辽的啊。你们寻他做什么?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找个更厉害的。” “没有啊,那算了。” 王弋摆摆手:“劳烦兄台了,我们就此别过。” 少年拱手说道:“请。” 少年说完,打马就走。 就在少年没走出两步时,王弋忽然喊道:“张辽,你去干什么去啊?” “我去投军……”少年话没说完就愣在当场。 王弋则一脸古怪的看着少年张辽,对他招了招手。 张辽走过来一脸紧张的问:“你们找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们。”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就行了。” 王弋笑着说:“你要去投军?我正好也想投军,不如你跟我一起如何?” 然而张辽没有理会,只是追问:“找我做什么?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 王弋看了眼张郃:“去试试。” 张郃二话没说,提枪上马,举枪就刺。 张辽显然被王弋激怒了,想要先擒下王弋再说。 可是张郃的攻击实在太过迅猛,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张郃的攻击迅猛如电,一招一式都是一往无前,压制力十足。 张辽虽然接的有些勉强但丝毫不慌,枪若游龙总能在喘息间找到自己的机会,或是反手一枪,或是镰钩侧划。 两人你来我往了二十几回合,王弋有些好奇的问张飞:“翼德兄,你觉得谁会赢?” “那小子吧,张郃现在虽然占尽优势,可再这么拖下去气势就没了,很容易出问题。张辽那小子不慌不忙,正在逐渐掌控局面。”张飞分析的十分认真,对张辽的武艺赞不绝口。 王弋笑着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张飞低声说:“先生,要我去分开他们么?” “不用。” 王弋摆摆手,他有些遗憾,自从张飞看了《孙子兵法》之后就越来越少叫他王老弟了,大多时候都称先生。 抛去脑中杂念,王弋从牛车里拿出自己的长弓,弯弓搭箭。在对战中的两人错马较力之际,一箭射中两人的兵器之上。 张郃、张辽两人一惊,纷纷拉开距离。 王弋这一手直接把张飞震住了,他没想到一个书生的箭法能这么好,臂力如此之强。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刘备是读书人中箭术最好的人,但刘备可开不了这等硬弓。 “别打了。” 王弋止住两人,对张辽招招手:“我们来聊聊。” 张辽将自己的镰钩枪挂在得胜钩上,下马来到牛车前。 这种箭术他自认是跑不了的,不过他留了个心眼,走到牛车边上才停住。因为他的靴内还有一柄短刀,随时可以暴起劫了这个书生。 “认识一下,在下姓王名弋,赵国邯郸人氏。” 王弋拱了拱手:“张辽,你是打算去投丁原丁并州对吗?” “是又如何。”张辽虽然回答了,但依旧在观察着四周的环境,随时准备逃走。 “别紧张。” 王弋摆摆手:“你去投军,目的是保境安民。但以你的本事不应该保一境之地,安一州之民。天下很大,日夜习武不就是为了守护天下苍生吗?” “你想说什么?”张辽有些不以为然,漂亮话谁不会说?他摸不透王弋想要做什么。 “这样吧,你且去投丁并州,以你的能力做个校尉不是什么问题。” 王弋的笑容有些高深,眼神变得深邃:“你且去,我在马邑县等你三个月。如果三月之内你当了校尉,我掉头就走,不再多言半句。如果没有,不如和我去洛阳如何?” 张辽皱着眉问:“你去洛阳做什么?” 王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示意张郃和张飞向前走,直到牛车驶出几丈之后王弋才大笑着说:“安天下!” 张辽呆立在原地,虽然他有种冲动很想和王弋走,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现在他只是个少年,有什么本事安天下? 马邑县算是个大县,足有万户之多。 不过这里地处边陲,物价倒是不高,王弋花了点小钱便买了一个小院儿,三个男人就这样准备开启了为期三个月的边塞生活。 王弋其实不在乎这点钱,甄姜临行前给了很多,而且去洛阳之前他还要再回一趟甄家,只是到那个时候,两人可能就不再是朋友了。 每每想到这个王弋就有些头疼,他对甄姜几乎是控制型教学,强塞了很多东西给甄姜,王弋只希望到时候这个学生对自己下手轻一些吧。 话分两头,王弋虽然安顿了下来,但张辽却有些不开心了。 张辽一路奔波来到晋阳投军,展示武艺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他打不过的人——吕布。 吕布最近很烦躁,他前不久来投靠丁原,丁原很喜欢他,当即便认他做了义子。 当时吕布很开心,一州刺史的义子,可以说是风光无限了。 可烦心事很快就来了,丁原准备让他当官,勇武过人的吕布没有等来心心念念的武职,却被丁原任命为了主簿。 吕布接到任命的时候当时就傻眼了,主簿是个什么东西?他可是要当将军的人,怎么可以当个文官? 再加上吕布虽然识字,但武人出身,同僚都嫌弃他粗鄙,整天拐弯抹角讽刺他攀附权贵,有的甚至问他:既然认了义父,为何不改叫丁布? 为了顾及颜面吕布没有和这些人动手,不过他的心情却是已经到达了爆发的边缘,有一点火星就会着。 好巧不巧吕布碰到了前来投军正在演示武艺的张辽,吕布也没多想,心道:收拾不了那些文官还收拾不了一个杂兵吗? 吕布连方天画戟都没拿,顺手抢过一杆长枪,跳上前去就和张辽打做一团。 张辽才十四啊,吕布都二十了。再加上先天的武艺差距,没多久就被吕布放翻在地。 心气儿好不容易顺了的吕布本想帮张辽说些好话,让他当个伍长什么的,毕竟张辽的武艺还是相当不错的。 结果一看张辽才十四,心情又不爽了。 凭什么这小子十四都能担任武职,而他现在只是个文职? 吕布瞥了张辽一眼,没好气的说:“哼,小孩子家家,毛都不齐还想上阵杀敌?你家大人都死绝了吗?滚吧!” 其实吕布也是好心,十四岁进入军伍实在是太小了,这小子武艺不错,再练几年再来投军,当个副将绰绰有余。但谁让他心情不好呢,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话。 可是听到这话的张辽却不干了,他父亲战死在边疆,母亲几年前因病去世,可不就是家里没人了吗?守孝期满他就准备前来投军,戍守边疆为父报仇。 结果去不知道被哪里来的这么一个家伙连番羞辱,气得张辽跳起来就要拼命。 结果毫无悬念,张辽再次被吕布揍的满头包,这次吕布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让人将张辽丢了出去。 按照原来的剧情心灰意冷的张辽会先回老家待上几年,然后去雁门郡碰运气,在那里出任郡吏,直到后来丁原前往洛阳勤王时再次和吕布相遇。 然而现在命运的轨迹已经悄然发生改变,知晓全局的王弋来寻找了张辽,而张辽也做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选择。 可当张辽出现在自己新家门口的时候王弋傻眼了,这个地方他才买下来几天,甚至还订了一套桌椅,张辽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张辽没有废话,很直接的问:“你凭什么说你能安天下?” 王弋觉得张辽这话问的有些奇怪,脑袋是被驴踢了吗?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于是他说道:“我现在就一介白身,手底下的人算上你才三个,凭什么安天下?安天下是要努力的,不然我去洛阳做什么?要是靠喊口号就能让天下安定,我天天再家里喊,让我怎么喊我怎么喊。” 张辽被王弋的话噎的直翻白眼,最终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问的问题着实不妥。 最终他同意了王弋的邀请,和他一起去洛阳。不过张辽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王弋必须以安天下为己任,并且为之努力。 王弋也答应了张辽的要求,若违背初衷张辽来去自便。 就在王弋张罗着准备把这个小院儿卖出去的时候,张辽注意到了那辆牛车,想到雁门据洛阳何止千里,随即脸上一黑,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这位是个有主见的,趁王弋不注意拿着房契架着牛车就去了马邑县的市列。 张辽是地头蛇,对这里很熟,很快便将小院儿和牛车换成了两匹骏马和一架马车。 王弋看到马车的时候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不要做马车啊!牛车多好,虽然慢了些但四平八稳的,这个时代又没有避震器,坐马车简直就是活受罪。 张辽不由分说,连人带东西一起扔进了马车,并示意张郃、张飞二人急行军,快速前进。 其实不是张辽不尊重王弋,少年心性只是想报复一下王弋发泄心中的郁闷,毕竟任谁被人连揍两顿也不会开心。 就这样四人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了中山国无极县, 当马车停到甄府门口的时候,甄全正好从府中出来,他认识张郃,便又回去通知了甄姜,说王公子回来了。 甄姜赶忙出门相迎,当她看到牛车变成马车的时候有些不悦。掀开门帘,又看到了王弋一脸苍白的斜靠在座位上。 见到王弋这幅样子,甄姜忍不住揶揄:“呦,这不是王公子吗?怎么一月不见牛车换了马车了?还是一架骈车,什么时候成为士了?” 王弋现在不想回答任何问题。两天,只用了两天!这三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就把他从马邑县弄到了无极县! 王弋现在感觉自己身上没有哪快骨头是完好的,他现在想死,是真的想死,太能折腾人了…… 第6章 交易与布局 足足缓了三天,王弋才从颠沛中恢复过来,他找上了甄姜,打算和甄姜谈一笔生意。 甄姜见到王弋前来,有些好笑的说:“出去了一个月,你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找到了,虽然没有完全找到,但这次的收获已经很不错了,过两天我打算去洛阳。”王弋没有隐瞒什么,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洛阳?” 甄姜一惊:“你真要去那个地方?你知不知道那里意味着什么?会死的!” 王弋点了点头:“我知道,而且我比你更清楚那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听说上个月陛下封何后的母亲为舞阳君,何家崛起已经势不可挡了。” “那你还要去?” 甄姜拍案而起大声说:“你的身份一旦被他们知道,你就死定了懂吗?死定了!我可以帮你,我真的可以帮你!但你不能莽撞!” 王弋摇了摇头:“你帮不了我。” “为什么!” “因为甄家你说的不算。” 甄姜沉默了,她确实掌管家族商业上的事务,但也仅此而已。 王弋忽然走近甄姜,将头贴在她的耳边。甄姜面色一红,然而王弋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呆立在原地,浑身颤抖。 “如今宦官势力已经不可控制,陛下需要有人来制衡他们,何家就是那把刀。然而不久之后太平道就会发起叛乱,这几年平乱用的都是外族,朝中无兵,根本解决不了。所以朝廷会将募兵的权力下放到各个州府,你应该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王弋的声音极低,只有甄姜能勉强听到。 甄姜颤抖着问:“他……他们会……会……会……” “不重要。” 王弋起身拍了拍甄姜的头:“只要有一个有那种心思,混乱在所难免。那道命令将是一把钥匙,开启所有人的野心。” “所以……你想做什么?”甄姜看着王弋的背影,她知道王弋的野心很大,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大。 “我?” 王弋转过身笑了笑:“我要等那位张道爷开启这个乱世之后亲手终结它。” “为什么要等到乱世才终结?” 甄姜有些激动,但更多的是不解:“你就不能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平定他们吗?” 王弋脸色忽然有些阴沉:“可以,但是不行。” “为什么?” “因为祸乱的原因根本不在于张角,也不在于陛下,更和流民没有关系。真正危险的是世家,他们的掌控欲无与伦比,他们想要的不止是财富,他们不会站在权力之巅,但是他们会想办法控制站在巅峰的那个人。这就是世家,贪婪而又险恶。他们想获得好处,却又不想担负责任。” “我……我也是世家。”甄姜闻言有些惊慌,王弋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却被她捕捉到了。那样浓烈且纯粹的杀意是甄姜从未见过的。 王弋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淡淡的说:“所以我来和你谈一笔交易,和甄家谈一笔交易。” 甄姜心中一凛,有些难过。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们连朋友都不是了,除非甄姜愿意脱离甄家,但这是不可能的,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她根本做不到,甄家是不会放她走的。 “你想和我谈什么生意?”甄姜沉下心来,准备应对王弋的攻势,这两年王弋教了她很多,所以她很清楚这家伙有多难缠。 谁知王弋却忽然笑了,慢悠悠的说道:“不急,买卖嘛,讲究的就是一个真诚。我先拿出我的诚意,这一次不要钱,不过下一次嘛,你们就要想个好价钱了。” 甄姜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说道:“你的诚意是什么?” “明年之内太平道会起事,到时天下大乱,何进会被任命为大将军。”王弋扔出了一个重磅消息,这个消息让外人知道绝对会惊掉下巴。 可甄姜却疑惑的问:“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听说你兄长甄俨被举孝廉了?” 王弋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略带邪恶的笑:“到时候他会被征辟为大将军掾,你说有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 甄姜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的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了。” 王弋一边走出房间一边说:“等到他成为大将军掾的那一天,你再来找我吧。” 甄姜见王弋要走,大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兵器甲胄、马匹箭矢、药材粮米、才俊匠人都可以开和我交易,我来者不拒,而且会要很多呦,甚至可能是你们甄家……” 甄姜一下子跌坐在座位上,王弋的话不停在她脑海中盘旋,勾动着她的心弦。如果王弋的话说的是真的,那么甄家将成为无可匹敌的存在,那是商人的终极梦想——买卖国运! 甄姜知道这件事的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将全家老小共赴黄泉。但商人只要拥有十倍的利益就敢铤而走险,更何况这种事如果成功了回报将万倍不止。所以她也不可能不动心,她也是个商人…… 上蔡令甄逸收到了一封家信,是甄家一个仆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也不知欣赏到底写了些什么,收到之后甄逸连夜回了无极县甄家。虽然属下对此有些疑惑,但也都没多说些什么。甄家是豪族,豪族中的破事总是很多。 甄逸回到甄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王弋邀请进一间密室,对此王弋没有任何意外。 不过王弋带上了张郃,毕竟这里是甄家,要是被黑了就不好了。 甄逸倒是很有诚意,作陪的只有甄俨和甄姜。 见到王弋前来,甄逸笑着问:“王公子,近日过得如何?如果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直接提出来,我们甄家在冀州还是有些能力的。” “没有,没有任何不满。” 王弋行了一礼坐下:“甄家对在下照顾有加,犹记得当时我来的时候瘦瘦小小,如今肚子上都快生出赘肉了。晚生多谢甄家多日以来的照拂。” 王弋心中暗笑,你不提是吧?你不提我也不提,拉家常么,我有的是。 甄逸不动声色,摆摆手说:“无妨,无妨。我甄家别的没有,钱还是不少的。说到银钱,老夫在这里还是要谢过王公子对小女的教导,让她长了不少本事。” 王弋赶忙推辞:“哪里哪里,这都是甄姜小姐聪慧伶俐,能从我那些拙知末见中找到些有用的东西,我能有什么功劳。” “王公子这么说就不对了,怎么能说是拙知末见呢?你的那些提议可有用的很呐……”甄逸眼神深邃的看着王弋,话语意味深长。 王弋却没有接,只是淡淡的说:“还是要分人的,你说它有用就有用,说它没用也没用。” “哦?” 甄逸笑眯眯的说:“那王公子说说,对什么人有用?对什么人没用?” “对想要进一步的人有用,对想要退一步的人来说嘛……呵,都是废话。”王弋盯着甄逸,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惜甄逸没有露出一丝表情。 “这么说来王公子是知进退的了?” “我知进退重要吗?” “不重要吗?” “哈哈哈……真的重要吗?”王弋笑得很狂妄根本没把在场的人放在眼里。 然而却跟着笑起来:“哈哈,真的不重要。既然王公子已经把话说开了,不妨说说你想要些什么?” 甄俨和甄姜一脸懵,什么就说开了?说了什么? 王弋却不慌不忙的说:“我想要甄家。” “可以。” 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甄逸爽快答应,然而话锋一转:“买卖买卖,有买有卖。王公子能付出什么代价?” 王弋反问:“家主想要些什么?” 甄逸眼神一闪:“我蒙祖上余荫为上蔡令,公子拿出一州之地不过分吧?” “多久?” “十年如何?若十年之内公子能成为一州州牧,甄家你便拿去。” 王弋听到这话笑了,笑得很开心。大概只有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州牧将会多不值钱。 “既然家主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不能拒绝,如此条件就定下来了。” 王弋一边轻敲桌面一边说:“家主说到了买卖,那我就再付一笔定金如何?巨鹿不是个好地方,祸之根源啊。” “公子确定吗?”甄逸闻言一脸凝重。 王弋脸上也没了笑容:“家主不妨去打听打听,张角是哪里人?” “明白了,公子他日若有所需,书信一封甄家定当全力支持。” 说罢,甄逸也站起来拱了拱手:“未来祝公子大展宏图,早日高升。” 王弋没有回礼,起身带着张郃往房间外走,走到房门口的时候说了一句:“家主不妨辞官回来,豫州也不见得有多安全。” 甄逸闻言脸色大变,眼神中带着些许惊慌。 太大了,实在是太大了。 从上蔡回到无极他快马加鞭也足足用了十日,太平道这是要做什么?要知道冀州和豫州中间还夹着青、徐、兖以及司隶呢,说半个大汉都不为过! 甄俨不敢轻易相信王弋这句话,却不能坐以待毙毫无准备,一个上蔡令而已,甄家若是想要官职,买个郡守都不是什么大开销。 王弋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便吩咐三位张姓大佬收拾东西,明天准备出发去洛阳了。 张飞和张郃倒不是很急,毕竟一个等了一年多,一个主要是为了学兵法。 张辽却急了,询问为什么不现在就走,还不到中午,入夜之前走个二三百里路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想杀了我吗?要不然你给我个痛快吧,别再折腾了我行不行!”王弋十分不满,推推搡搡将张辽撵了出去。 王弋倒也不是今天不能走,只是他总不好说再等甄家人给他来送钱吧? 果然,入夜时分甄姜带着甄全来了。 甄姜的脸色很复杂,落座之后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王弋内心叹了口气,玩味的说:“我知道我长得不错,但再看就要收钱了。” 王弋确实长得不错,虽然不能说是绝世美男,但面庞白皙、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剑眉星目,最难得的事眼神很清澈。这也难怪,毕竟他的姑姑是皇帝妃子,能被刘宏多次宠幸诞下龙子,打根上也不可能丑。 甄姜终于绷不住了,指着小院儿外恶狠狠的说:“外面有一车金饼,看你一晚够不够?今晚就看你!” 甄姜真的很喜欢看王弋的眼睛,真的是太干净了,纯净的犹如湖泊,看不到一丝波澜。 很难想象这么一双干净的眼睛居然长在王弋身上,甄姜很清楚王弋的心有多狠,说他杀人不眨眼都是轻的。 “大小姐,你是大家闺秀啊,矜持些如何?”王弋眼神中透着些许戏虐。 然而每次都会脸红的甄姜这次却有些难过的说道:“你……我可能真的帮不了你什么,前往洛阳凶险万分,我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还好我钱多,外面那些金饼你带着吧。呵,我也只有这些金饼而已了。” 王弋站起身来到甄姜旁边,拍了拍她的头低声问:“想当官吗?” 甄姜一愣,不明所以的问:“你说什么?” 王弋重复了一遍:“想当官吗?” “我?你在开什么玩笑?”甄姜满脸不可置信。 王弋一字一顿:“想?还是不想?” “想,可是……” “没有可是。” 王弋打断了甄姜的话,淡淡的说道:“只要你想就足够了。” 一旁的甄全端着一个匣子战战兢兢,他现在恨不得自己就是一个聋子,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吗? 甄姜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我真的可以吗?” “我说行就行。” 王弋说的若无其事,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但甄姜却信了,她相信王弋有这个本事。 “回去吧,很晚了。” “好。” 甄姜答应一声,点点头就要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过甄全手上的那个盒子递给王弋:“这是我无意间收到的一柄宝剑,原本想着等你行冠礼的时候送给你,想来我可能是参加不了了,现在就给你吧。” 甄姜说完,带着兴奋回去了。女子为官,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如果真的能有那么一天,那她的名字会被载入史册。 王弋打开剑匣拿出了那柄宝剑仔细端详,剑长三尺有余,剑格是一枚虎首,做工精致。剑脊平直剑刃锋利,月光下居然散发着淡淡的青光。 看了半天,除了觉得这是一柄好剑以外王弋什么也没看出来。没办法,他不懂这些。 张郃从附近一棵树上跳下来,有些惋惜的说:“好剑!真的是好剑!可惜给你用实在是浪费了。”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王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却还是将长剑挂在腰间。不会用没有关系,吓唬吓唬人也是不错的。 第7章 望家 翌日清晨,王弋等人辞别甄家向洛阳进发。 其实这么快前往洛阳是王弋也没想到的,他原本的设想是在涿县待上一年将张飞拉拢过来。 那时黄巾之乱已经爆发,卢植会来河北。王弋会带队平乱并想办法拜卢植为师。 平定黄巾之后王弋打算去并州任职,最好是雁门郡。 在那里天高皇帝远,既可以操练骑兵,又可以结识张辽。 等到丁原进京的时候王弋一定会跟随一同入京,那时何家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他再凭借自己的身份谋求一个官职,外放成为一方郡守。 然而现在因为张飞和张辽加入的太快,将王弋的计划全盘推翻。 就连计划中成为郡守之后才进行交易的甄家王弋也不得不提前接触,并且冒险说出了很多未来才发生的事。 王弋在赌,赌甄家会因为贪婪不去追究王弋的信息来源,因为震撼而倒向自己,他就是在空手套白狼。 同样的甄家也在赌,赌王弋说的话一旦成真,那甄家就真的赚大发了。 出了甄家之后王弋真的长舒了一口气,如果甄家不够贪婪,不想成为吕不韦那样的人物,那他只能靠着三位张姓猛人带着他从甄家杀出来并且亡命天涯了。 没有哪个君王会允许王弋这种不稳定的存在,到时举国之力平灭的就不是黄巾而是他王弋了。 这回张辽也不着急了,他很清楚王弋坐着的马车里到底装了什么,那可是能武装一整支军队的! 一路前行,王弋等人看到了越来越多的人往巨鹿赶,几人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心情也越来越压抑。 当然肯定有不长眼的打上了他们四个的主意,王弋的处理方法很简单,他一箭干掉喊话的,再一箭干掉领头的。 张飞冲进去一顿冲杀,张郃负责支援,张辽则保护车子和王弋。 这一招简单有效,都是些毛贼,头领一死几乎没什么战斗力。 这一日,眼看就要走出巨鹿郡,王弋却在一个路口陷入了踌躇。 张飞和张辽有些奇怪,但张郃是冀州人,他知道那条王弋看着的那条路一直走下去会前往赵国,最后到达邯郸。 “去看看吧。”张郃来到王弋身边低声劝说。 犹豫良久,王弋终究顶不住心中那份孤独,驾车调头走了过去。 知道缘由后几人都有些感慨,张飞和张辽已经没有家人了。 王弋做事滴水不漏,出发去涿县之前便让甄姜秘密将张郃的家人接到了无极。 只有王弋自己的家人他没有管,不知为何王弋平时几乎从不提及,就算聊到家人王弋也会岔开话题。 这里离邯郸并不远,不到一日几人就已经在邯郸郊外了。 王弋沉默着驾着车,带着三人来到一块田间地头,看到一个比王弋大一些的青年正在弯腰劳作。 青年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当他看到王弋的时候一怔,犹豫片刻大惊失色,想要惊呼出来。 王弋将食指放在唇边轻轻摇头,并且比出了几个手势。 青年一看手势,左右看了两眼,若无其事的弯下腰继续自己的工作,仿佛王弋几人不存在一般。 王弋带着三人来到一处破庙里,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张飞最先沉不住气问道:“先生,刚刚那人是谁?” 王弋似乎在回想什么,忽然被张飞的声音打断,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王弋笑着说:“那人是我兄长,姓王名端。” 张飞有些好奇:“那先生为何不去相认?” “我的身份比较特殊,我家门口都是探子。” 王弋有些无奈的解释:“我的姑姑是已故的王美人,何氏的野心很大,何家在我家门周围安置了很多探子。陛下的几个皇子都早早夭折,很难说这里没有她的手脚。她担心如果她没生下皇子,何家一旦衰落,事发之后我们会成为她的催命符。所以一旦事情不对,我们家就必须要消失,同样后宫其他几位贵人家周围也是一样的。” 张飞顿时大怒:“妖后何敢如此?” “这很正常,都说政争残酷,抄家灭族时有发生。然而后宫争斗的激烈程度是政争的十倍,抄家灭族抄的也不是一家一族。”王弋的声音很平淡。 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周围街坊不对劲了,所以编了一套手语和王端用于秘密的通话。 王弋早早离家的原因也是如此,一共就两个孩子,总要有一个活下来以防万一吧。 黄昏时分,王端悄悄来到破庙,看到王弋之后有些欲言又止。 王弋示意无事,都是可信之人。 王端这才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出了什么事吗?他们是谁?” 王弋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说:“我准备去洛阳。” “不行!” 王端一口否决:“你疯了吗?想去做什么?告状?别想了,我们不可能赢的。” “我会拿回来我们应该得到的,你也别想太多,照顾好爹娘,如果我死了,你就带着爹娘逃到山里去,五年之后再出来,明白吗?”王弋语气平静,嘱托着自己的后事。 王端十分焦急的说:“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吗?这两年我也存了点钱,我想办法拿给你。”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缺钱的吗?别想太多,你见过我做没把握的事吗?” 王弋好笑的拍了拍王端:“不过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记得牢牢的,记死!无论如何都不要招惹黄巾道,沾都不要沾。” “这么严重?”王端一愣,表情瞬间凝重。 自己弟弟的本事他还是清楚的,能让王弋这么严肃的说出一件事,那么黄巾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 王弋点点头吩咐:“你快回去吧,记得带些柴下山,别让人看出破绽。” 王端点头答应并且叮嘱:“你一定要小心,事不可为就走,千万不要逞强。” “这些事我不比你清楚?现在的野果不错,采些回去吃。” “明白。” 王端拍了拍王弋的肩膀示意保重,转身离去。他不能离开那些人视线太久,自从听说姑姑诞下一名皇子之后,自己偶遇街坊的次数越来越多。 张飞三人根本没想到王弋家居然是这种情况,张郃想到了个破绽:“你兄长回去会不会有问题,一家公子拾柴回去,会不会太显眼了?” “哈哈……” 王弋闻言古怪的笑了笑:“你也去过玄德兄的家,你觉得怎么样?” 张郃家境殷实,有些传承。他想了想说:“有些……寒酸。” “是有些寒酸吗?那就是穷的叮当响。” 王弋说话没留一点情面:“我家能比玄德兄家强点,有几亩薄田。除此之外,可能也就房子不漏风这点了,我离家之前还漏雨呢。” 张郃一脸不可置信,惊呼:“怎么可能?你们家好歹也是外戚,现在外戚势大,怎么能这么……” “穷?当然穷了,我祖父穷到连官职都承袭不了。” 王弋摆了摆手说:“算啦,不说这些了。等以后成了事,什么样的房子都能住。走吧,这里不是一个好地方,闹狼。” 王弋示意几人快走,天色已经黑了,几人要是被狼给掏了可划不来。 驾着马车走在大路上,王弋回头看了一眼邯郸城。 那里有他这一世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虽然日子过的很苦,但气氛很温馨, 可惜,这些他现在都享受不到,未来可能也不会再有。 家,熟悉而又遥远的词汇。 王弋离开这个家已经四年多了。 而他离开上一个家已经足足十六年之久。 四人行走在漆黑的道路上,月光泼洒在大地,远处传来的几声狼嚎更显凄凉。 王弋撇去了心中的杂乱,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而费心了,家只能是他休憩的港湾。 他现在担心的是国,五胡乱华的惨象他只在史书上见过,但已经足够震撼,他不想这一次亲眼目睹一回。 一夜小心行进,天明时分几人来到了梁期,这是一个大县,王弋打算在这里休息一天并规划一下接下来的路线。 找了一间客店休息,经过查阅地图再三讨论,王弋、张飞、张郃认为走水路最合适,快而且安全。 但是张辽死活也不同意,原因无他,那三位水性都还不错,可是张辽出身雁门,根本不会水。 不过三比一,而且张辽年龄最小,所以反对是无效的。 对此张辽表示了抗议,而王弋听了他的抗议并选择了保留。 最终王弋定下了路线,由滏水到达斥章,经过平恩进入清河,再由清河进入黄河,一路直达洛阳。 休息一天之后四人再次踏上前往洛阳的路,走水路这个决定无疑是明智的,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一个贼寇,而且只用了十天时间。 张飞三人见到洛阳城之后不由发出赞叹,不愧是天下最大的城,巍峨雄浑、高大壮丽。 但见识过高楼大厦和经历过十一旅游、春运大潮的王弋对此表示无感。 王弋现在只想赶紧进城,赶紧找到卢植拜师。 然而事情往往在最后关头出现意外,进城时守城的士兵要求查验车辆。 这肯定是不行的,王弋马车里装了整整一车厢金饼,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当场可能就被咔嚓了。 就在王弋准备搬出卢植来吓唬人的时候,一个青年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说:“兄台,让你等我你跑什么?害得我紧追慢赶的,累死我了。孙石,我朋友的车也要查吗?” 为首的士卒一见青年连忙摆手:“呦,这不是北部尉么,过,过!您朋友还查什么。也是下面的人不长眼。” “议郎,某现在是议郎。”青年揽着王弋就想往城里走。 王弋却摸出一吊钱递给孙石,低声说:“大热的天,你们在这里也不容易,我请大家吃碗酒。只是我和议郎还有事要说,就不作陪了,你们自便就好。” “这可不行,议郎的朋友,用不着这些。”孙石连忙抬手拒绝,看得出他很敬重青年。 王弋却没有将钱收回来,悄声说道:“人情能卖多久?趁着还值钱,来点实惠的吧。你应该是个头头,你不吃饭,你手底下的人也要吃饭的。” 孙石接过钱,示意手下放行。心中暗叹:不愧是议郎的朋友,真是会做人。 王弋几人进城之后将车子驶进一个无人的小巷后,便仔细打量起身边的青年。 青年也不年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面色略黑,腮下一缕长髯,长得还算英俊只是身高一般,虽然不矮,但也就正常水平。 青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笑着说:“怎么?我帮了你,你却打算黑了我?” “没有。” 王弋摇摇头:“你想要什么?钱吗?多少。” “哼,难道某是贪财之辈?就不能是仗义出手?”青年有些不以为然。 王弋却无情拆穿:“你不是贪财之辈,但你现在确实需要钱,多少?” 青年无奈,只得说:“五贯吧,我现在只缺五贯。” 王弋转身从车上拿出一个金饼丢给青年,笑着说:“我这才是江湖救急。” 青年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半晌之后说道:“江湖救急!说的好!鄙人姓曹名操,字孟德,沛国焦县人氏,小兄弟如何称呼?” “王弋,赵国邯郸人。”王弋如实回答。 王弋听到曹操这个名字的时候嘴角勾起,没想到未来威震天下的曹老板竟然在这个地方遇到了。 只是王弋有些疑惑,曹操不应该缺钱啊。于是问道:“曹兄因何缺钱?若是急用,我这里还有。” “够了,够了。” 曹操摆摆手:“我曾经的一个手下得罪阉宦被下狱了,我准备去打点一番,让他在里面过得舒服些。对了,你是如何看出来我缺钱的?” 王弋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就像你看出来我有钱一样。” 曹操闻言觉得眼前这个王弋更有意思了,天下聪明的人不多,而他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 第8章 卢植 曹操是个极擅言辞的人,并且喜欢交朋友,他邀请王弋几人去自己的府邸暂居。 对此王弋欣然答应,不为别的,主要是这位胆子够大,没什么不敢干的事。 曹操虽然一人独居在洛阳,但府邸并不小。前太尉之子,虽然现在只是个议郎,该有的牌面还是不缺的。 曹操急着去去疏通关系,安置好几人后便匆匆离去。 曹操走后,王弋开始思考如何拜谒卢植的问题。 贸然前往是绝对不行的,这里是敌人的地盘,人多眼杂,如果被认出来那就死定了。 而且王弋要接触的人不止是卢植一个,比如董太后就是他的目标之一。不过这位相对来说容易些,董太后喜欢钱,而王弋有钱…… 最终王弋决定还是将办法放在曹操身上,毕竟那位是地头蛇。 想到这里王弋叫来张辽:“你去置办一桌酒菜带回来,多买些酒,翼德兄是个好酒的。” 见张辽点头而去,王弋便不再去理会这件事。张辽做事足够细心,有很多时候甚至比王弋还要精细许多,所以王弋对他很放心。 曹操回来的很快,张辽还没将酒菜带回来他便先回来了。去时神色焦急,回来的时候却满脸愁容。 王弋有些奇怪:“孟德兄,这是怎么了?事情不顺利吗?” “唉……” 曹操叹息:“见是见到了,但根本没用。我那个手下得罪了十常侍,没救了……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什么时候正直也是一种错?” 王弋却笑道:“正直没错,也不会有错,错就错在你那个手下在洛阳。” “此话怎讲?”曹操有些不解。 王弋淡淡的说:“当一滴水滴在墨里,水就是错的;当一束光照进黑暗,光就是错的;当一群装疯卖傻的人里有了个清醒的,那个清醒的……哼哼……” “唉……” 曹操随意坐下,仰天长叹:“大汉啊大汉,何时才能恢复那朗朗乾坤?乌云蔽日,天狗食月。遍地饿殍,怎无一人得见?” “这还不简单?” 王弋看着曹操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的说:“只要有人捅破了这个天,不就能看到阳光了吗?” “兄台慎言,怎会有如此想法。” 曹操一惊赶忙坐起制止王弋继续说下去,随即问道:“兄台此次来洛阳所为何事?” 王弋回道:“拜师求学。我欲拜卢尚书为师,前去涿县寻求未果,便来了洛阳。” 曹操闻言大笑:“求学何必如此麻烦?天下不止卢子干一个大儒,我师承蔡邕蔡先生,如今在吴会。我修书一封与你,你去拜他吧,离洛阳这个是非之地远些。” “蔡先生乃当世鸿儒,能拜在他门下确实是一件美事,不过孟德兄,我不是来学经学的。” 王弋摇头拒绝,刚好此时张辽带着酒水菜肴回来,王弋便张罗着大家一起喝酒聊天。 古代好吃的其实不少,虽然没有炒菜,但古人几乎将蒸、炸、烤等做到了极致。调味虽略有不足,可食材本身的味道体现的淋漓尽致。 曹操就对其中的鱼脍赞不绝口,然而王弋却一口没动。 就算在前世驱虫如此方便的情况下王弋也绝对不吃一口生的,何况是汉末? 曹操和王弋都是健谈的人,酒也喝了不少,慢慢的气氛变得火热。 几人天南海北、风俗人情、兵法武艺什么都聊,最后不知怎么话题又回到了王弋拜师这件事上。 曹操依旧劝说王弋:“洛阳真的不是一个好地方,被阉宦和外戚搞得乌烟瘴气。王弋老弟听我句劝,离开吧。” “离不开啦……” 王弋似乎喝的有些上头,摆摆手说:“离不离开又能如何?洛阳都这样天下又能好到哪里去?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还不如在这个混乱中心,坐观九州风云起,且看天下诡变生!” 曹操闻言瞬间清醒,若无其事的问:“老弟何出此言?如今虽然偶有外患,但还不至于要天下大乱吧?” “不至于?不不不,太至于了。” 王弋指着东北方向,打着舌头说:“那里,巨鹿方向。越来越多的流民在向巨鹿聚集,他们想做什么?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现在天下苦汉久矣,而巨鹿却有一位施符救人的活神仙……” 曹操一惊,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深深看了王弋一眼,起身就要离去。 王弋见状问道:“孟德兄去哪里?” “我出去办些事情。”曹操的声音有些低沉。 “是想去通知朝廷吧?哈哈……” 王弋哈哈大笑,一边拍着身边的桌子一边说:“晚啦!回来吧,继续喝酒。” 曹操有些不悦:“不见得吧,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王弋却摇摇头:“晚,太晚。你凭什么抓人?妖道?惑乱天下?施符救人都是真的,他又没有公开叛乱。你抓了他,他的信众是不会答应的。那位张道爷说是有百万信众都是少的了!况且……孟德兄说的话有人愿意听吗?” 曹操脸色明显一僵。是啊,没人愿意听他的。 曹操书写治理天下的奏章都快写出火星子来了,但递上去十封,能有一封被看到都难,更别提采纳了。 刚刚燃起的报国之心瞬间被浇灭,曹操心灰意冷只得坐回座位低头往嘴里狂灌酒水。 王弋见状笑着说:“孟德兄,这难道不是一个机会吗?” 曹操猛地抬头,面色有些不善:“王弋老弟出自纵横一脉?这个机会的代价你就不考虑一下吗?” 王弋一口饮尽杯中酒水,再抬头时虽然有些醉态,但眼神异常清明。 王爷没有回答曹操的问题,而是反问:“孟德兄,以你的才学,请你告诉我,若真的发生叛乱,如何才是平定最快的方式。” 曹操沉吟良久,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有些阴狠的说出三个字:“诛贼首!” “没错,但是大汉能做到么?”王弋看着曹操,意有所指。 “不能。” 曹操摇摇头,继而斩钉截铁的说:“但是我可以。” “你不行。” 王弋毫不留情的打击曹操:“任何人都不行。除了大汉,谁杀了张角,谁就是天下大乱的始作俑者。而大汉,不可能行刺杀之事。” 曹操一愣,瞬间想明白其中道理,有些不甘的说:“难道我们只能看着?看到天下大乱那一天吗?” 王弋忽然有些好笑的说:“孟德兄,我只是说说而已。天下怎么会乱?都是我的胡思乱想,别想太多。” 曹操显然不相信王弋的话,但他摸不准王弋到底在想些什么,也只能低头继续喝酒。 场面一时有些冷。 王弋想了想,对曹操说道:“孟德兄,送你一场造化你要不要?” “王弋老弟想说什么?”曹操现在对王弋有了些防备,不敢贸然答应。 “哈哈……” 王弋见状一笑,也没在意曹操的态度,只是问道:“孟德兄会用兵否?” “会。” “取得天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攻入洛阳,但大汉势大,洛阳城坚。若孟德兄为贼人首领,如何攻破洛阳?” “洛阳粮草充足,兵甲齐备,强攻肯定不是办法。只待各路勤王大军一到,只能灰飞烟灭。所以,最快的办法无疑是里应外合……” 说到这里曹操已经明白王弋的意思了,洛阳城中有内应。 只是他不明白这件事说出去就是大功一件,王弋为什么不自己去说? 于是曹操问道:“王弋老弟,你和我说这些,想要得到什么?” 王弋闻言就知道曹操很上道,于是淡淡的说:“我说了,我想拜卢尚书为师,需要有人引荐。” “就这个?我?” 曹操有些不敢置信,不过还是劝说:“王弋老弟,听我句劝,别在洛阳了,去吴会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孟德兄,我不是想学经学。” 王弋倒了杯酒,一饮为尽后说道:“经学拯救不了天下。” 曹操一拍桌案叹息:“罢了。明日……不,就现在,现在我就带你去如何?” “这……”王弋有些犹豫,自己现在满身酒气,实在是不甚雅致。 曹操心领神会笑着说:“想拜卢尚书为师无需金银礼物,这几坛酒你带上就足够了。卢尚书豪量,可饮酒一石!” 王弋拱拱手:“如此便劳烦孟德兄了。” 曹操也不再废话,带上几人便向卢植的府邸走去。 曹操曾任洛阳北部尉,对洛阳的情况了如指掌,很快几人便来到卢植府邸门前。 卢植在侧厅接见了几人,曹操说明来意,王弋将刘备的引荐信递了过去。 卢植看过之后说道:“既然你是玄德和曹议郎推荐,自可来我门下学习。” 王弋十分郑重的行了一礼说:“多谢卢师收留,学生当尽心竭力,不敢稍有懈怠。学生略备薄礼,望卢师笑纳。” 卢植脸色一沉,刚想训斥几句,却看到张飞扛着两大坛酒进来,边走边嚷嚷:“你们就不知道来帮帮忙吗?先生,这酒放哪?我能来两坛……阿不,来一坛喝吗?” “哈哈哈……你倒是伶俐。” 卢植大笑着指了指王弋,随即对张飞说:“但饮无妨,此酒入了我府便是我之酒水,可开怀畅饮。” 张飞放下酒坛挠挠头:“畅饮?不成,不成。畅饮我就喝完了。” “哦?” 卢植闻言来了兴致:“我可饮酒一石不醉,你与我对饮如何?” “那哪行,这是先生送你的,给我喝点就行。”张飞赶忙摇头拒绝。 王弋却笑着说:“翼德兄,卢师是当代兵法大师,此时不拜可就没机会喽。” “真的?” 张飞一愣,赶忙行了一礼:“在下姓张名飞字翼德,幽州涿县人氏。卢师在上,受学生一拜。” 卢植本来不想收,但一听张飞是老乡心中有些松动。他已经很久没回涿县了,对故土甚是思念。 王弋在一旁低声说:“卢师,翼德兄是我见过武学天赋最好的人,可惜不懂谋略,不过难得他愿意求学。翼德兄在涿县也是小有产业,但为了和学生学习一些兵法皮毛散尽家财,与学生一同前来洛阳求学,望卢师明察。” 卢植一愣,愿意学习的士子书生他见多了,可愿意求学的武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再加上涿县老乡的身份,卢植动心了。 不过卢植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好笑的看着王弋问:“你也别再找机会了,那两个呢?” 王弋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卢植介绍:“那两位都是我的朋友,大一些的名叫张郃,河间人氏,没落小世家出身,在用兵之道上有独特的见解。小一些的名叫张辽,雁门人氏,父亲阵亡边疆,母亲病故,守孝期满便想投军。心思缜密,做事周详,胆大心细。他们二人武艺也是不凡,若是卢师愿意,嘿嘿……” “张飞、张郃、张辽,三张。” 卢植笑着摇摇头:“罢了罢了了,都过来行礼吧。” 张郃和张辽可比张飞机灵多了,闻言赶忙过来行了拜师礼,口称:“卢师在上,弟子拜谒。” 曹操见状也笑道:“一天收了四个弟子,卢尚书,这可是一桩美谈啊。恭喜卢尚书,王弋老弟可不是一般人。此地也没有我什么事了,那我便先走了。” 王弋闻言脸一黑,瞪了曹操一眼。 曹操同样对他挤眉弄眼,算是报复了一把。 卢植却不动声色的说:“曹议郎自去便是,我就不送了,美就在前。” “告辞,告辞!” 曹操四下拱拱手,转身离去。 卢植见曹操走了,看向王弋:“他们和我学兵法,你想和我学什么?” 王弋环顾四周,低声道:“不知可否……” “大丈夫生于天地,无不可与人言,你怕什么?”卢植没有随了王弋心意。 王弋治好说道:“我欲和卢师学救命之法。” 卢植似笑非笑的说:“我经学兵法都会一些,不过学救命之法应该去找医士才对。” 王弋没有接卢植的话,只是低声说:“卢师,您只知我叫王弋,不知我的底细吧?容我介绍一下,学生王弋,赵国邯郸人氏,曾祖王苞官拜五官中郎将……” “退下!” 卢植闻言大手一挥,屏退了周围的侍者。 第9章 刺杀 卢植的脸上阴晴不定,看向王弋的目光也十分不善。 最终,卢植不咸不淡的问:“你入我门下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王弋苦笑一声,语气凄凉:“卢师,我家穷的不忍直视,但我们从未和我姑姑张过口,往来书信也是报平安的话。可是卢师,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啊!那位在我家门口放满了探子,我姑姑已经是牺牲品了,难道我们全家也要跟着陪葬吗?” 卢植闻言沉默不语,王美人其实是他很看好的一位妃子。 王美人为人不争不抢、贤良淑德,还有文化。如今外戚势大,难得王美人知分寸,从未向陛下求过官。 比卖官求货、干预朝政的董太后和嫉贤妒能的何后要好上太多。 可惜这个女人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生下皇子,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王弋见卢植没动静便加了把火:“卢师,我也不求复仇,那是陛下家事,容不得我们这些人琐碎。但我姑姑已故两年有余,连个守孝的都没有,我只求有个机会来告慰她在天之灵。” 卢植听到这话有些动容,汉朝注重孝道,眼前这个少年不畏生死来到洛阳,只为祭奠自己的亲人,实在是有些不容易。 “罢了。” 卢植叹息道:“既然入了我门下,便安心住在这里,我看看能否为你斡旋一二。” 王弋闻言大喜,一躬到地:“多谢卢师相助。” 卢植摆摆手:“唉……且去,书房有书,你自去读吧。” 王弋闻言恭声告退,他的目的达到了,只要和卢植扯上关系,就相当于变相获得了士族的认可。 不过王弋没有和卢植说任何关于黄巾的事,卢植和曹操不同,以曹操现在的身份什么事也成不了。 但卢植却可以,因为灵帝很器重他。 当然,王弋到洛阳不可能只见卢植,他还需要想办法去结识另一个人,未来的上军校尉、西园军的实际领导者、中常侍蹇硕。 这个人王弋倒是不着急,既然已经在洛阳了,那么机会有的是。 就这样,王弋在卢植府里过上了早六晚八的读书日子。 王弋很珍惜这段时间,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时光已经不多了。 能有大儒认真讲解经史子集中那些晦涩的句子,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每日王弋过得充实且静谧,只是王弋没想到这种平静的时光会结束的这么早。 金秋十月,收获在即。 落叶将整个洛阳城染得金黄,秋风吹过斑斑点点,让一切事物看起来都丰腴了许多。 这大概是所有人都喜欢的日子,卢植也不例外,因为他的第三个儿子今天出生了。 卢植给孩子起名为毓,并告诉了几个知交好友一起来庆祝。 老师家添丁进口不是小事,作为学生王弋自然是忙前忙后。 卢植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办事能力很强,也放心将这些杂事交给王弋,自己去和好友聊天,乐得清闲。 王弋在忙活完后院和迎客之事后准备去伙房看看,卢植好酒,这下酒菜还是要准备好的。 王弋来到伙房扫了一圈,看向跟在一旁的管家卢安问:“丁厨没来吗?” “唉……” 卢安叹了口气回答:“没有。几天前就没来了,人没了。” “人没了?什么意思?”王弋有些不解。 卢安无奈的说:“就是人没了,找不到了,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这个是我新找来的庖人,手艺也是不错的。” 王弋闻言眉头一皱,走上前去问道:“你叫什么啊?” 那个厨子见状赶忙回道:“回这位公子,在下叫马三。” 王弋继续追问:“哪学的手艺啊?” 马三颇为自豪的说:“在下丰客居出身,手艺您放心。” “好。” 王弋点点头后叮嘱:“好好操办,请的都是贵客。办好了赏钱是不会少的,府中一份我一份。” 马三连忙拜谢:“那多谢公子赏赐了。” “好好干吧。” 王弋说完,转身就走。 卢安跟在一边抱怨:“王公子用不着这样,府中出一份就行了,不然会惯坏了这些人的。” 王弋目光中杀机一闪而逝,淡淡的说:“他一份也拿不走。” “啊?”卢安目瞪口呆,不明白为什么一份也拿不走。 王弋没有解释,前去将张飞、张辽、张郃找了过来,并带去了后院。 来到后院王弋敲了敲门低声说:“师母,我是王弋。” 里面传来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王弋呀,有什么事吗?” 王弋问道:“师母房中有人吗?” 卢夫人回道:“只有我一人。” “卢毓在身边吗?” “在。” “师母,今日可能有变,我让张辽守在门外,除了我和卢师,任何人都不准进。师母请记住是任何人,贴身仆人也不行。” “怎……怎么回事?” “师母莫要多问,安心即可。” 王弋说罢,示意张辽守在门前,又让张郃守在内院门口,带着张飞去了库房。 卢植虽然是文人,但也是将领,而且汉人尚武,家中都有兵器。 王弋让张飞随便抱了一捆长剑,自己也背弓挎剑直奔正厅。 正厅里卢植正和几位友人谈论政事,见到王弋前来准备将王弋介绍给他们,对于这个弟子卢植还是很满意的。 然而王弋却先一步开口,他让张飞每人发了一柄剑,然后对卢植说道:“卢师,今日府中恐生变故,诸位小心应对吧。”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说道:“小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说清楚!” 卢植却没有责问王弋,而是沉声问道:“报官了没有?” “报不了,也来不及了。” 王弋摇摇头:“卢师放心,后院我让张郃、张辽两人守着,师母和毓弟不会有任何问题。” 确实来不及了,有人已经将菜肴端了过来,而上菜的正是马三! “翼德兄,抓住他!” 王弋指着马三对张飞大喊。 张飞没有任何犹豫,伸出大手朝马三抓去。 马三先是一愣,接着从盘底抽出一柄短刀,将手中菜肴丢向张飞,闪身冲向卢植。 张飞伸手拨开菜肴大喝一声:“贼子尔敢!” 声音炸响,震得房屋簌簌。 马三被吓得一顿,张飞手持长槊反手一抡,直接将马三从正厅打了出去。 在场之人见状均发出赞叹,那个中年人更是双目放光。 然而马三只是开始,府内很快便传来了惨叫声,显然已经有贼人进府展开了杀戮。 在场中有几人开始变得慌张,王弋见状大喊一声:“镇定!善武者在前抵挡,卢师与我居中,其余人在后观察,发现贼子大声告知于我,倚背相抵,注意上方!” 那个中年人一步站到张飞身边,转头看向王弋也是双眼放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十几个人便冲进了房间,张飞长槊舞动一下一个。战至酣处,右手持槊左手握拳左右开弓,哈哈大笑。 中年人在他身边防备偷袭,偶尔用长剑砍死一人。 但是黑衣人不止这一波,这十几个人刚死的差不多,又有一批冲了上来。 而且这次不仅是正门,从后门也冲进来几人。 武艺不好的人有些惊慌,准备上前拼命。 王弋见状大喊:“都站在原地不要动,保持阵型!莫要惊慌,一群土鸡瓦狗而已!谁敢上前,众人乱剑砍死!” 黑衣人仿佛不怕死一般,不要命的冲了过来。 正面有张飞问题不大,但后面压力就大了。这时从后面走进一个贼人,提着一颗头颅大喊:“卢植,你夫人已经被我杀了,你也别抵抗啦!哈哈……呃!” 笑声戛然而止,王弋看都没看反手就是一箭,正中那人面门。 卢植被这一箭惊艳到,没想到这个弟子武艺也很不错。 他倒是不为自己夫人担心,已经教了三张一个月了,对他们的武艺都很了解,三人平时打得有来有回,要是那两人都守不住,自己死也认了。 “贼子!竟然暗箭伤人!”张飞大喝一声,舞动长槊挡住两枚射过来的箭矢。 王弋也看到院外有两个……不!是三个弓箭手,院子里站了两个,还有一个在院墙上,并且弯弓欲射。 嗖!嗖!嗖!嗖! 王弋连发四箭,前两箭射死院子里的弓箭手,第三箭射中墙上那个弓手射出来半空中的箭矢,第四箭直接将其射死。 这一手让中年人直接惊掉了下巴,难以置信的看向王弋。 同样也震得黑衣人们开始踌躇不前。 这时一个黑衣人大喊:“上!呃……” 箭矢穿胸而过,直接将钉在地上。 王弋看到黑衣人纷纷后退半步,大声说道:“翼德兄!掩杀过去!我在后为你掠阵!” “贼子受死!”张飞大吼一声,舞动长槊冲了上去。 剩余的黑衣人终于在这声大吼中丧失了所有勇气,纷纷向府外逃窜。 呼…… 王弋松了口气,看了看鲜血淋漓的手指考虑要不要做个撒放器一类的东西,这玩意儿太伤手指了。 而且第六箭也太勉强了,自己明明瞄准的是脑袋,这么近的距离居然只射中了胸口…… 王弋准备等张飞回来一起去检查一下尸体,毕竟自己的近战实力几乎为零,被人阴了就不好了。 那个中年人却在和卢植聊天:“子干兄,这两位是……” 卢植一脸骄傲,嘴上却不屑的说:“近日新收的弟子,资质愚钝,不堪大用。” 中年人撇撇嘴,资质愚钝?不堪大用?给我你舍得? 于是他说道:“如今军中正是用人之际,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卢植打断:“义真兄,这两人一个是粗鲁莽人,一个尚未完成学业,不堪大用。” 王弋听到这个字一愣,义真?皇甫嵩啊!大汉最后的名将,可惜了…… 卢植说完还不忘炫耀:“似翼德这般武艺的还有两人,心思也缜密很多。可惜尚未加冠,太小了,实在是太小了……” 还有两个?皇甫嵩瞪大了眼睛,这才想起王弋刚进来的时候还提到了两个,好像是叫张郃?张辽?这卢子干到底什么运气?怎么收的这四个人? 皇甫嵩凑到卢植近前,声音略带讨好:“子干兄,你看你有四个,分我两个如何?一个也行!” “想都别想。” 卢植瞥了皇甫嵩一眼:“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他们在我这里是学兵法的,未来定会成为一军统帅,去你那里最多是个先锋。” 皇甫嵩闻言不干了:“卢子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就交不了兵法了?我的兵法就比你差了?在我那里接触行伍,学的更快!” “哼!” 卢植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皇甫嵩,转头问王弋:“王弋,为何不遣人报官?” 王弋行礼一礼回道:“卢师,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任何从府中出去的人都会被截杀,没意义的。” “唉……” 卢植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最近也没得罪谁啊,只是可惜了这些仆人,跟了自己好些年,却落得这个下场。 “先生,这还有个活的,要不要……”张飞追杀完回来,发现被王弋钉在地上那个还喘气,询问王弋要不要解决掉。 王弋摆摆手,随手捡起一柄刀,抵在那人脖子上说道:“我只说一遍,如果你将事情交代清楚我便找人给你治伤,能活。要是你咬死不说,我现在就砍了你。不过最近我看了些医书,对经络有些疑惑,所以你可能死的不会很痛快。你想死还是想活?” “想……想活……”那人有些虚弱,声音中夹杂这喘息。 王弋问道:“你叫什么?” “唐……唐周……” 轰! 听到这个名字王弋脑子直接炸开,这是什么鬼?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洛阳?现在才是光和六年十月,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光和七年二月进入了洛阳,然后将马元义给卖了。 见到王弋愣在原地,张飞问道:“先生,还问什么吗?快没气了,我去找地方给他们埋了?” 唐周闻言大惊失色,慌忙说道:“有,有,我还有气。你想问什么我都说!” 只是此时王弋无心询问,示意张飞去报官,顺便找个医士过来治一治唐周。 第10章 夜谈 卢植是朝中重臣,他遇刺可不是一件小事,执金吾袁滂亲自带人连夜赶了过来。 王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感觉头大不已,袁家啊……汉末最恐怖的世家没有之一,未来自己最强的对手。 特别是那个袁绍,拥四代之力厚积薄发,自导自演亲自下场准备终结掉大汉改朝换代,要不是群演董卓太过抢镜,那他就成功了。 但王弋是刺杀事件的发现者和亲历者,例行问询是跑不了的。 袁滂先是和卢植客套了几句,转头问王弋:“这位公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啊?” “在下……” “这是我新收的弟子,唤他王弋便好,尚未加冠。”未等王弋说完,卢植直接将名字报了出来,不过却将王弋的籍贯带了过去。 袁滂也没有纠结此事,而是问道:“王公子是如何发现贼人的?” 王弋不疾不徐的解释:“今日卢师喜得贵子,由我负责府中杂事。 我发现府中以前的庖人丁中不见了,询问之后才知已经失踪数日。 询问新来庖人时我发现此人下盘稳健,上身健硕,虎口长有老茧。 这是一般庖人都有的特征,可出自丰客居的庖人,手上决计不会有伤口。 所以我推断此人虎口老茧应是习武造成的,那么一个身材壮硕的人就不是庖人,而是刺客。 刺客混入府中,虽成为庖人,但并未对菜肴下毒,那就只能是强杀了。” “王公子不愧是卢尚书高徒,才思敏捷,观察细致入微。” 袁滂夸赞一句,话锋一转:“本官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不知那位刺客可否让我带走?” “可以,不过……”王弋看着袁滂,眼神有些闪烁。 袁滂见状笑道:“王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弋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有一位友人,才思胜我十倍,我想举荐给袁中尉,不为别的,单单只是跟随此案。” 袁滂有些不解:“这是为何?莫非王公子不信任我等?” “不不不。” 王弋赶忙摆手:“袁中尉,我就有话直说了。您官府办案讲究的是证据确凿,但我们这些江湖散人不讲证据,若是有些您不方便动手的情况……卢师的仇是一定要报的。” “胡闹!”卢植看向王弋的眼神十分不满,出言训斥。 袁滂却摆摆手说:“无妨,无妨。不知王公子想要给我举荐谁?” “议郎,曹操曹孟德。”王弋说完行了一礼。 “哦?我知道他。王公子自去和他说,让他直接来寻我便是。” 袁滂倒是痛快答应,随后对卢植拱拱手:“天色已晚,我便不过多叨扰了。” 卢植回了一礼:“袁中尉慢走,我这府里……唉,就不送了。” “留步。” 袁滂说了一声,便招呼禁军收拾好地上的尸体,押着唐周走了。 直到卢植将几位友人送出府,带着王弋来到了书房。 两人坐定,卢植也没了愤怒的神色,有些奇怪的问王弋:“你似乎对袁中尉有些意见?这是为何?如此行事不像是你平日的作风啊。” 王弋没有回答,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卢植也不急,一边喝酒一边等待。 足有将近一个时辰,王弋才缓缓说道:“卢师,我能相信你吗?” 卢植不明所以,点头说:“自然。” “既然如此,卢师,弋有一事相询。” 王弋起身,将宝剑双手相托,举在身前问道:“敢问卢师是汉臣,还是袁臣?” “何为汉臣?何为袁臣?” 卢植显然更疑惑了:“汉臣怎讲?袁臣又怎讲?” 王弋没有抬头,沉声说道:“汉臣即大汉臣子,袁臣即袁家臣子。若卢师乃汉臣,弋则知无不言。若卢师为袁臣,请卢师杀我。” 卢植走上前拿起宝剑,利剑出鞘,卢植赞叹:“好剑!” 随即卢植将长剑放在王弋肩头,淡淡的说:“若我为袁臣该如何?” 王弋心中松了口气,但依旧镇定的说道:“请卢师杀我。” 卢植将长剑收回剑鞘,放到王弋手中说道:“说吧,我卢子干深受皇恩,自是汉臣。” “但袁隗却娶了令师马融之女。”王弋的声音很低,但足以让卢植听见。 卢植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你无须担心,为师知道怎么做。” 王弋又赌了一把,没办法,未来卢植会被袁绍拜为军师,他要知道卢植和袁绍到底是不是一条心。 不过现在看来卢植还没有完全倒向袁家,这是个好事情。 王弋神色凝重的说道:“袁家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天下一半官员都是袁门弟子,袁家声望如日中天。听闻袁家与阉宦关系密切,阉宦又与外戚斗得你死我活。如今军队都掌握在阉宦和外戚手里,若袁家再有人倒向外戚,到时从中谋划,兵权必然会被袁家所得。声望已有,兵马足背。下一步做什么,王莽已经做出示范了,并且我不觉得袁家会是霍光。” 王弋说完,这回轮到卢植盯着王弋看了,眼神中充满复杂。 沉吟良久,卢植叹息一声:“不用怀疑,袁家一定会倒向外戚的。” 这点王弋很清楚,用不了多久何进就会成为大将军,到时候袁绍会入职大将军府。 然而卢植接下来的话却是王弋没想到的,并且让他吓了一跳。 卢植缓缓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袁家确实和阉宦关系密切,但外戚和阉宦的关系可是很好的。” “什么?”王弋惊呼出声,满脸不敢置信。 “你能看出这些已经很不错了,很好,真的很好。但还是年轻啊。” 卢植赞叹一声,随即给王弋解释:“董太后和阉宦关系密切,而何皇后之所以能成事,走的也是阉宦的门路。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一伙儿的。” 王弋傻了,呆呆的说:“难……难道……外戚不是陛下对付阉宦的一把刀吗?” “当然不是。” 卢植继续给王弋分析:“陛下是很宠信阉宦的,而阉宦和外戚的争斗不过是分赃不均而已,真正在对抗阉宦的是党人。” 王弋闻言手都在颤抖,话都说不清楚:“可……可是……党人不就是士人?士人不……不……不就是……” 卢植见到一向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王弋如此模样,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没错,士人就是袁家。” 王弋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难道真的改变不了了吗?” 卢植苦笑,改变?谈何容易?朝中聪明的人有的是,要么是袁家计划的参与者,要么是想参与进去的人,即便不想也做不了什么。 和天下士人为敌,谁敢? 就在这时,卢植忽然听到王弋说了一句:“看来……老天都不想让袁家成事啊……” “你说什么!”卢植一愣,紧接着一把将王弋从地上拎到自己面前。 王弋脸色不停的在变幻,刚刚实在是过于惊恐,他说漏嘴了。 没办法,王弋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了与全天下为敌的准备,但这个天下得姓刘,而不是姓袁。 最终王弋脸色有些凄惨的说:“卢师,那个唐周我认识。” “认识?你和他有旧?”卢植闻言眉头一皱,有些不明所以。要是有旧王弋下手也太狠了。 王弋摇摇头:“我听说过他,在巨鹿。他是那位号称大贤良师的张角的弟子……” 卢植有些疑惑:“张角?那个道人?他为什么要杀我?” “卢师,我路过巨鹿的时候发现无数流民正在往巨鹿赶,巨鹿是张角的老家。”王弋还是说了,没办法,袁家的消息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大,他得说点什么让卢植安心。 王弋心中忐忑,然而他忘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具身躯只有十六岁,拜卢植为师的原因是希望给自己姑姑王荣守孝。 卢植先入为主,不会觉得王弋在谋划什么,只会认为王弋年幼,思考的不够全面。 卢植听到王弋的话果然脸色一变,沉声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老天不让袁家成事?” “难道这还不够吗?”王弋诧异了,心道这卢植心也太大了,马上就要天下大乱了啊。 “唉……”卢植叹了口气,将王弋放下来,随意靠在一张小桌边坐在地上,并对王弋招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王弋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坐了过去。 卢植轻声问道:“在我之前,你拜何人为师?” 王弋摇摇头:“没人教我,从家中逃出来后偶然结交甄家小姐,受邀在甄家住了两年,我在那里读了一些书。甄家行商天下,会将一些见闻告诉我,我也会为他们出谋划策。” “唉……若是你能在我讲学时便拜入门下该多好。可惜,可惜啊!”卢植知道王弋的一些经历,当得知王弋是自学之后更是有些难过。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王弋见状低声问道:“卢师……这是何意?” “唉。” 卢植轻叹一声说道:“如今阉宦和外戚内斗,只在利益无关生死。一旦天下大乱,双方必掌兵权,届时就真的要斗个你死我活了。袁家坐收渔利,轻松获得兵权,天下无人再能阻拦。” 王弋沉思片刻,凑到卢植跟前低声说:“或许还有机会……” “此话怎讲?”卢植看向王弋,他是心系大汉的,奈何在大势面前无法反抗。 “袁家可以两头下注,没道理我们就不行。”王弋说完,深深看了卢植一眼。 卢植惊呼:“你要结交阉宦?” 王弋沉声说道:“卢师,唯有稚童分对错,我等……只看利弊。” “不行。” 卢植摇头拒绝:“你怎有这种想法,太功利了些。” 王弋苦笑道:“卢师,袁家人已经不是想篡权夺位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已经要动手抢了。” 卢植脸色一沉,是啊,袁家人已经在动手抢了,哪还有什么选择。 于是卢植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谁知王弋却摇头苦笑:“卢师,我没有任何想法。” “为何?”卢植有些疑惑,明显不相信。 然而王弋却放声大笑,笑声中透着凄凉:“卢师,听闻陛下看重皇子协,不喜皇子辩?学生不能掺合进来,学生也劝卢师不要掺合进去。” 这人啊,最恐惧的是什么?不是失望,也不是绝望。而是绝望时看到希望,但希望却转瞬即逝。 卢植现在的心情大抵就是这样,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子肯定是有想法的,但王弋不能说,甚至在这些事中都不能出现王弋的身影。 要不然这件事就从政争变成了争嫡,大部分官员都要被迫站队,那时不知道将会有多少人被抄家灭族。 但是卢植不想放弃,好不容易才有了重铸大汉荣光的机会,他绝不能放弃。 于是卢植打算带王弋去见一个人,这个人足以改变王弋的命运。 只是想要见这个人,就需要经过周密的计划。 卢植看向王弋说道:“此事以后在府中不要再说了,人多口杂,隔墙有耳。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王弋行了一礼,转身告退。 卢植盯着屋内的灯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卢植拿出笔墨写了一封信,并换好了自己的朝服。 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过不久就是上朝的时间了。 王弋回到住处之后同样也没睡,今天卢植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王弋从来没有小看过古人,然而古人在计略上的谋算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今天他们就给了王弋一个大大的惊喜。不!应该说是惊吓! 想到这里王弋心中苦笑,后世那些什么狗屁成功学案例、什么pua、什么经典信息战、商战都是狗屁! 你就是再厉害也厉害不过这些每天都在算计的古人! 抛开脑中这些没什么用的感叹,王弋准备分析盘点一下今天得到的信息。 然而这一分析不要紧,差点把王弋给吓死。 王弋知道袁家很厉害,势力极为庞大,三国演义中前半段经常出现的一个词就是很好的证明。 四世三公。 可当王弋整理完信息之后才发现,袁家根本不是厉害,而是恐怖。 甚至王弋都不明白曹老板后来是怎么赢的,这种庞然大物真的是可以战胜的吗? 第11章 蹇硕 袁家是天下士人的首领,门徒遍布大汉。 而且袁家和宦官保持着十分密切的联系,这一点很恐怖。 要知道党锢之祸就是宦官和士人之间的斗争,袁家作为第一次党锢之祸的参与者,第二次党锢之祸士人的领袖之一。 非但屁事儿没有,还愈发壮大。 这合理吗? 王弋知道再过不久何进就会被任命为大将军,何家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成为最强的外戚之一。 可是何后能得宠走得是宦官的门路,也就是说不是何家与宦官对抗,而是宦官选择了何家与自己对抗。 这都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布的局? 更可怕的是这个局只是袁家全盘谋划的一小部分而已,一小部分!而已! 何进成为大将军之后不久,袁绍就会进入大将军府任职。 王弋原本以为这是袁家两头下注谋划军权的计策,毕竟后来袁绍成为了西园军的二把手,西园八校尉之一。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啊! 宦官和何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后来之所以斗得你死我活,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袁绍!就是他从中挑拨的。 也就是说袁家在和宦官保持良好关系让自己做大做强的同时,还在算计宦官,想要将他们全都弄死。 狗屁何进是刘宏的刀子,何进是他娘的袁家的刀子! 想想也对,四世三公袁家未来的掌门人,天下士子的领袖,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杀猪的?即便是大将军又如何? 想到这里王弋忽然想起他曾经和甄姜说过的一句话,他不过是蝼蚁而已,真正的大人物想要碾死他只需要动一动手指。 当时的王弋完全是靠幻想,现在接触到了才知道人家动手指可能都嫌费力,吹口气自己就没了。 深感无力的王弋这一夜失眠了,对手太强大而自己过于弱小。 但坐以待毙不是王弋的性格,他也不是没有优势,袁家也不是无法战胜。 曹操后来不就赢了吗?虽然曹丕最后妥协了,实行了九品中正制,但能赢就是有希望! 现在王弋迫切需要见蹇硕一面,这个执掌兵权的大宦官已经蹦跶不了几年了。 当刘宏将刘协托付给蹇硕的那一刻,蹇硕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在此之前,王弋需要利用完他最后的价值。 只是王弋绝对想不到,他和蹇硕马上就要见面了,虽然见面的方式有些不太友好…… 天色微亮,卢植便出了府门走向皇宫上朝。 可能是因为遭遇刺杀心中有些不安,亦或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走着走着忽然绊了一跤。 一旁的小黄门见状赶紧扶了一把:“卢尚书,您可……小心着点,没摔坏哪里吧?” 卢植瞥了小黄门一眼,有些嫌弃的将手抽了出来后便自顾自向前,眼神中满是不屑。 小黄门吃了个没趣有些委屈,走到一旁低头沉默不语,但袍袖中的手里却紧紧抓着一封信。 小黄门很清楚这封信不是给他的,而是给他身后之人的,如果这件差事办好了,赏赐绝对少不了。 朝会上汉灵帝刘宏对卢植很是关心,一阵嘘寒问暖,并下令严惩凶手。 卢植自是千恩万谢,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尚书府里出事了…… 在卢植出府不久,一名宦官带着一队禁军强行闯入了尚书府。 王弋一夜没睡,听到府内吵闹便出来查看。 那位宦官看见他之后问道:“你就是卢植的弟子王弋?” 王弋点了点头:“正是在下。” “带走。”宦官向左右示意,让禁军将王弋抓起来。 就在这时,一左一右忽然闪出两道身影,张飞和张郃从两旁冲了出来,和禁军战作一团。 张飞大喝:“我看谁敢!” 他们倒是不敢真的弄死禁军,只是用枪杆将禁军打倒在地。 那名宦官倒是镇定,想要抬手抓住王弋,然而一杆镰钩枪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张辽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再动,就死。” 宦官笑了笑,不咸不淡的对王弋说:“哎呦,你可以啊。” 王弋却对他拱拱手问道:“这位宦官如何称呼?” “本人蹇硕。”蹇硕没有丝毫畏惧,甚至还用手拨了拨张辽的长枪。 王弋挥挥手,示意张辽将武器撤下去,然后笑着说:“原来是蹇常侍,找我何必兴师动众?您自己来就行,人来的再多好像也不顶什么事啊。里面请。” 说罢,王弋示意蹇硕跟随他走。 蹇硕回头瞥了一眼躺了一地的禁军,冷哼一声:“一群废物。” 来到王弋的住处,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蹇硕,甚至一点准备都没有。 两人落座之后,王弋忽然抽出长剑架在蹇硕脖颈上,冷声说道:“蹇硕,你说我现在杀了你,天下人会不会弹冠相庆?” “会不会弹冠相庆我不知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恭喜你,恭喜你成功开启了第三次党锢,这一次我们是有准备的一方。”蹇硕面色淡然,他身材健硕,武艺也很不错,根本没将王弋放在眼里。 “哈哈……” 王弋朗声一笑,长剑入鞘:“蹇常侍稍候,我去去就来。” 王弋说完站起身来,不多时从内屋拿出五个匣子放在蹇硕面前。 蹇硕见状随手打开一个,看了一眼匣中满满的金饼不屑一笑,随手扔在桌上。继而对王弋说:“你要真想贿赂我,那柄剑不错。你要是愿意让出来,今天的事我当没发生过。金饼?我倒给你五匣。” 王弋一愣,没想到蹇硕居然不是个爱财的。不过不喜欢钱,那就更好办了。 “蹇常侍见谅,这柄剑是友人所赠,不可能转让他人。不过……” 王弋摇头拒绝,接着话锋一转:“我这里倒是有个能救蹇常侍一命的消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听?” 蹇硕闻言有些好奇:“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王弋问道:“蹇常侍,你和其他常侍的关系不好吧?” “就这?” 蹇硕闻言不屑一笑:“那让你失望了,我们关系好得很。” “不,你们关系不好。” 王弋否定了他的回答,低声说道:“即便现在很好,也马上就要不好了。” “你想说什么?”蹇硕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冰冷。 然而王弋说话没有丝毫顾忌:“听说民间叫你们十常侍?说你们祸害乡里、残暴不仁。 其实也没说错,那些民众没有刨了你们的祖坟也算是你们祖上行善积德了。 就因为你们这种作为,天下已经民不聊生。 冀州妖道召集信徒将要图谋不轨,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你们放纵自己的下属横征暴敛,必会导致天下响应者无数。 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 当然,这也威胁不到你们什么。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教唆陛下荒淫无度,想必此时陛下身体已经非常虚了吧? 天下大乱陛下定会注重军事,你现在统领禁军,未来必会委以重任。 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但同样也是你的催命符,你活不了多久了。 你们捧起了何家,天下一旦混乱,何后为了权势必然会吹枕边风,让何进职位再进一步。 那会是什么?没错,就是大将军。 到了那个时候,你和那位大将军之间只有你死我活。 如今陛下在太子人选上游移不定,一旦他选中了皇子协,你就是皇子协未来的助力之一。 你别忘了我刚说过,你们捧起了何家,何家可是也有一位皇子的。 你说到时那些中常侍们觉得是一位站在他们对立面的同僚值钱呢,还是一位一手捧起来的大将军值钱呢? 没了陛下撑腰,你什么也不是,现在请蹇常侍告诉我,你后不后悔平日子教唆陛下那些荒唐的行为? 所以,你和何进之间没有你死我活。 只有你死,他活。因为所有人都想要你死。” 蹇硕没有插话,但脸色却变幻不定。 先是愤怒,然后是震惊,最后满脸都是恐惧。 蹇硕看着王弋,声音有些颤抖:“你说的不对,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天下会大乱,你凭什么说天下大乱?” 第12章 监牢里的谈话 当卢植下朝回府得知王弋被骞硕带走之后勃然大怒,他早上刚下定决心和这帮宦官联手,结果还没下朝他的弟子就被抓走了。 卢植非常生气,大骂那些宦官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弟子还是要救的,他准备和几个友人联名上书,参蹇硕一本。 一是为了将自己弟子捞出来,二则是让刘宏注意到王弋这个名字。 是的,卢植需要刘宏注意到王弋,袁家的布局让他恐惧,所以反击也要从布局开始。 其实就连卢植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站在袁家对立面的。以前他虽不是袁氏门生,但也是故旧。仅仅过了一晚,卢植就已经以扳倒袁家为己任了…… 另一边。 曹操急急忙忙来到袁绍在洛阳的府邸,袁绍府邸前热闹的情况用车水马龙都不足以形容了。 为了见姿容甚伟、折节下士的袁本初一面,车队从门口排到了三条街以外。 无数或敬仰者、或投机者、或攀附者排着长队,心中打着自己小算盘,等待袁绍空闲的时候和他们聊两句。 千万不要觉得这是因为袁家的声望高。恰恰相反,这是袁绍在给自己刷声望。 袁绍当过濮阳令,后来因为母亲去世,又补服父丧,辞官足足服了六年丧。 服丧完毕之后这家伙没有接受朝廷征辟,反而跑来了洛阳隐居。 隐居是个好手段,洛阳是大汉的权力中枢,政治中心,袁绍跑到这里来“隐居”。要知道,袁绍可是出自汝南袁氏,汝南在豫州,离洛阳少说也有上千里路。 袁绍因为家世出众,却愿意结交江湖侠士、草莽英雄,所以很多人都想见他一面。 袁绍因为这些人也很头疼,甚至设置了接见门槛,非海内知名不得见。 不过显然曹操是不需要理会这个门槛的,两人幼时便是好友,袁绍家的大门他自然说进就进。 门房一见曹操前来也不阻拦,小跑着告知袁绍去了。 袁绍正和几个门客说着什么,听到通报赶忙起身迎了出去。 曹操一见袁绍也不废话,拉着他就走。 “孟德,孟德!你要带我去做什么啊?”袁绍有些奇怪,拉住了曹操。 曹操急声说道:“赶紧走,去帮我救一个人。” “孟德,我说了,他得罪的是十常侍,我拿那些人也没办法,我救不了所有人。”袁绍一口拒绝,面上甚至带着些委屈。 “袁本初!” 曹操怒了:“我手下是个小吏,不值得你救,好!但这次是个士子你总要救了吧?他可是卢尚书的弟子!” “唉……” 袁绍叹了口气:“你要是真要想救,我只能带你去见公路。我现在只是一白身,能有什么作为?” “袁本初啊袁本初!你现在一点儿义气都没有了吗?”曹操指着袁绍,有些失望。 袁绍也有些生气了,对曹操说道:“这怎么没有义气?叔父乃是三公,我去找他出手不也是一样的吗?义气有什么用?想救人要有能力!” “哼!”曹操转身就走,他现在对这个幼时伙伴太失望了,完全没了当年那种气量。 袁绍看着曹操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真的不想救王弋吗? 当然不是,袁绍不仅要救,还要大张旗鼓的救。 卢植虽然是马融的弟子,但还没有旗帜鲜明的站在袁氏这一边,这是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袁绍回到房内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仆从,让他去送到叔父袁隗府上。 再说曹操,憋了一肚子气的曹操弄了点钱来到洛阳狱门口,打算打点一番进去看看。 然而这次贿赂没有成功,守门的禁军没要钱,反而把曹操给扣住了。 原因很简单,蹇硕还在里面,正在和王弋说话。 洛阳狱真的不是个好地方,脏乱差到了极点,气味比之污水沟还要浓上几分。 蹇硕让人给王弋收拾了一间单独的牢房,准备拿几床被褥过来,却被王弋拒绝了,让他弄些干草就行。 王弋和蹇硕非常详细的讲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甚至还让禁军还原了刺杀的场景,并让蹇硕详细记录下来。 最后王弋对蹇硕说道:“卢师知道我被抓,必定会弹劾你。你将这份口供交给陛下,只需这般如此……记住,只有陛下是你最大的依仗,活命的资本。” “是,先生。” 蹇硕点头答应,并叫来了一个人跟王弋介绍:“先生,他是我的干儿子,叫蹇丰。有什么需要您吩咐他就行。” 王弋表示明白,蹇硕也不再废话,他得赶紧回宫汇报这件事。 蹇硕深知刘宏是个什么尿性,搞不好自己可能就没了。 就在这时看门的禁军来报,曹操希望来探望王弋。 蹇硕看向王弋,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王弋想了想,便让禁军带曹操进来,并且示意蹇硕赶紧走,两人不要遇见。 很快曹操便来到监牢前,看到王弋没受什么刑罚顿时松了口气。 “孟德兄,你这消息有些灵通啊。我刚被抓进来,你就知道了?”王弋一边说,一边推开了牢门示意曹操进来。 曹操见状傻眼了,指着牢门结结巴巴:“这……这……” 王弋见状笑道:“蹇硕不过是想捞点功劳,提前将这些消息告诉陛下,我也很配合,所以他就没有为难我。你也知道我挺有钱的吧,哈哈……” 曹操当然知道王弋有钱,那日他见到王弋马车的车辙印极深,马匹拉动都有些费力,就知道里面装的一定是贵重之物,看来王弋是贿赂了蹇硕才有了这样的待遇。 于是曹操有些无奈的说:“亏我还担心你,去找了袁本初想要把你捞出来。” “你找了谁!”王弋一听这个名字脑子嗡的一声,袁绍要掺合进来了? “袁绍,袁本初啊。” 曹操见王弋这幅神色有些诧异,以为王弋觉得他花费了巨大的代价,便笑着说:“王弋老弟无需担心,我和本初从小便是伙伴,不需要花费什么。只是现在本初……唉……” 王弋面色极为复杂,他是怕花费代价吗?他是不想和袁绍扯上关系。 这一刻王弋真的绝望了,如果让袁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他只会被袁氏囚禁起来,利用完之后无情抛弃。 史书上对他也只会一笔带过,只会写王美人的族人挑起了汉末夺嫡的戏码,最后被人识破,结局就是弃尸于菜市口,牵连者无数,遭世人唾弃。 王弋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曹操:“孟德兄,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的底细了?” “什么?” 曹操还在感慨物是人非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的说:“什么底细?不就是卢尚书的弟子吗?” 噗通。 王弋跌坐在干草堆上,大口喘着粗气。 还好,还好。万幸,万幸。 王弋的表现让曹操更狐疑了,沉声问道:“王弋老弟,你究竟是什么身份?难道是待罪之身?” 人一旦有了好奇心就喜欢刨根问底,曹操也不例外,他更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才能让王弋怕成这样。 王弋盯着曹操看了良久,脑海中飞速运转,回想着前世对曹操的各种评价和政治立场。 最终王弋缓缓说道:“我不是待罪之身,我是外戚。我来洛阳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我姑姑守孝。” 曹操的好奇心得到满足瞬间觉得索然无味,嘴里揶揄:“我还以为是什么,外戚多了,丢块砖头都能砸死几个,王弋老弟你慌什么?” 慌什么?王弋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姑姑是王美人,她诞下了皇子协,你说我慌什么!” 看着王弋咬牙切齿的表情曹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双眼差点瞪出来。 王弋准备吓唬吓唬曹操:“我不害怕何氏,也不担心骂名。但是,孟德兄你身在局中,看不出袁家想要干什么吗?” 曹操有些好笑的说:“袁家想要干什么?他家四世三公位极人臣,门生旧故遍天下,能干……” 说着说着曹操说不下去了,袁家都已经有这等荣耀了,还这么拼命,究竟想要干什么? 曹操不敢想,他心里的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在这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年代,有这种想法都是大逆不道。 然而一旦有了猜疑,信任便荡然无存。 曹操越是不愿思考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就越像野草一般在他心头疯狂滋生。 曹操现在虽然官儿不大,但政治这项天赋天生就是点满的,光靠技能被动就足以让他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了。 所以曹操现在看向王弋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他原本是想将王弋捞出来的,但现在很可能直接将王弋给弄死。 王弋见状苦笑:“孟德兄,你可是将我给害死了啊……” “我……我……相信……本初,不会……不会……” 曹操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最后一咬牙说道:“王弋老弟,你跑吧,我给你顶罪如何?” 这回轮到王弋笑了,他的眼神中满是戏虐:“跑?能往哪里跑?你也说了袁氏门生故吏遍天下。说句不好听的话,陛下想要抓谁可能很难,袁氏想要找一个人不要太容易了。” “唉……” 曹操满脸懊恼,嘴里嘟囔:“都怪我,都怪我啊!” 王弋见气氛差不多了,示意曹操稍安勿躁:“而且我也不会跑,我说了要为姑姑守孝就一定要为她守孝。况且袁家不是还没知道我的身份吗?” 曹操却不同意王弋的想法:“这不是办法,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袁家没有查清你底细这件事上,守孝难道比你的命还重要?” “对,比命还重要!这就是我来洛阳的目的。”王弋点点头,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曹操闻言为之动容!天下早已礼乐崩坏,即便大汉注重孝道,依旧有很多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戏码,难得王弋居然为了自己姑姑这般拼命。 “我的身份不是不能暴露,但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王弋盯着曹操,目光中满是恳切:“孟德兄,昨日卢师府中发生刺杀,袁中尉来调查,我向他推荐了你,让你随同一起调查,借口是私下为卢师报仇。那个活下来的刺客我知道,名叫唐周,是张角的弟子。天下大乱已经无可更改,而我能不能活下来的就要看是天下大乱在前,还是袁氏先调查到我身份在前了。孟德兄,我之性命在于你手,望孟德兄保我一命。” 曹操有些为难,他是真的很为难,一面是效忠的古老帝国,一面是因为自己很可能枉死的朋友。 曹操很清楚里面的门道,一旦天下大乱,卢植必会出征,到时候王弋随军同行,袁家也没有办法。 但这个刺客很重要,审讯时间拖的越长,他们知道的事情就越多,大汉说不定可以不经历这场灾难,即便叛乱发生,也可以将威胁降到最低程度。 王弋决定加上一把火:“孟德兄,还记得我要送你一场造化吗?那个唐周就是关键。” “你道我是贪图富贵之人?”曹操闻言明显有些不悦。 王弋却苦笑:“你不是也得是,不然我就死定了。到时候就不止是天下大乱这么简单了。你想一想,一旦我的身份被利用,袁家的谋划得逞,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这还用想吗?袁家是天下士人的领袖,袁隗又娶了马融的女儿,舆论上就站在了制高点,想要篡权夺位不会有任何阻拦。 但是这个阻拦仅限于洛阳,天下间是有一批人不在乎士人的影响和舆论的压制的,这些人就是武将。 各地忠于大汉的军事领袖会起兵勤王,诛杀逆贼。到时候天下又是一场大乱。 大汉已经很孱弱了,经不起这种连番的动荡。 曹操沉吟良久,最终说道:“王弋,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这个天下。” “我不需要你为了我,我也不想你为了谁。” 王弋摆摆手说:“我的想法很简单,服完丧之后我就会回老家种田,不再参与这些。只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还能有命服丧。” 曹操看了王弋一眼,没有接话,转身离去。他还需要去找中尉袁滂,要尽快查出来那些太平道想要在洛阳做什么,逼他们提前造反。 曹操其实不是很相信王弋的话,主要是王弋实在是太小了,才十六岁而已。而且王弋的眼神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干净到让人看不出任何杂念。 望着曹操离去的背影王弋笑了,反袁阵营再添一名猛将,这样会让局势更乱。 乱点好啊,只有在混乱中王弋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他觉得洛阳还不够乱。 第13章 一场交易 蹇硕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当他见到刘宏的时候,卢植已经在问候他八辈儿祖宗了,大有掘了他祖坟的意思。 见到这种情况蹇硕松了口气,心道先生果然算无遗策。 噗通! 蹇硕没有任何犹豫,在大殿门口就跪在了地上,并且一步一步跪走到刘宏面前。 蹇硕这一举动不光是刘宏,就连卢植也吓了一跳,心道这是要闹哪一出? “陛下!我确实是带走了卢尚书的弟子,但我一没打二没骂,是客客气气请走的啊!” 蹇硕眼神坚毅,语气也是毫不畏惧,从袖中拿出一本奏折说道:“陛下,这是我记录下来昨日尚书府内行刺之事的记录,事无巨细都在其中。若是陛下不信,可以让卢尚书看看是不是这般。若卢尚书担心我严刑逼供,可以自行去狱中探望自己弟子,看看受没受半点委屈。我特意命人打扫了一间牢房,连门都没有上锁。” 刘宏让人把奏折拿来直接交给卢植,他没看奏折,因为没有必要,蹇硕本来就是他十分信任的人。 但是为了刚刚被行刺的卢植,他还是要稍微公正些的。 卢植拿过奏折看了一遍,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里面还真就是昨晚行刺的经过。 这让卢植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心想这帮宦官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这样显得他很…… 刘宏也是个人精,一看卢植脸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能怎么办?毕竟卢植也是受害者。 于是刘宏说道:“看来这里面是有误会啊,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蹇硕,你起来吧。” 蹇硕却没有起来,反而直接趴在地上,十分委屈的说:“陛下,我冤枉啊。我等残废之人处处被士人名流看不起,四处说我们惑乱朝纲。我们受些委屈没什么,但这不是质疑陛下您用人不明吗?如此,硕请死!” 卢植闻言脸色一黑,这帮子宦官果然狗改不了吃屎,有个机会就要打压士人,真是一群该被天诛地灭的东西。 刘宏当然知道蹇硕想要干什么,他也很烦这些士人天天在自己耳边絮叨。 但是党锢才过不久,而且近年来各地总是发生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他需要士人给他歌功颂德,所以刘宏只能委屈一下自己的身边人了。 “蹇硕,卢尚书乃是国之栋梁,大汉砥柱。他说你们的不是,一定是你们做的不够好,莫要再说了,赶紧起来。” 刘宏瞥了蹇硕一眼,那意思就是你差不多得了,士人我这里还用得着,等以后再说。 蹇硕心领神会,爬起来委委屈屈站在一边,不再言语。 刘宏对卢植说道:“卢卿,既然误会已除,你便去将弟子带回去即可。” 卢植也想赶紧离开这个让他尴尬的地方,听到刘宏的话刚准备谢恩离开,然而搅局的人赶到了。 小黄门进来禀报,说是太傅袁隗求见,要状告蹇硕无故监禁士子。 刘宏闻言看向卢植,眼神中全是不满。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在质问卢植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还没完没了了?非得弄死一个是吧? 卢植也懵了,他没找过袁家,也不可能找袁家。他的弟子被抓只是一件小事,怎么就能让袁家知道了呢? 现在最快的解决办法就是卢植赶紧谢恩去洛阳狱,将王弋给接出来。 但卢植不能走,自己一旦离开刘宏身边,谁知道袁家会借着自己的身份到底捅出些什么篓子。 “宣。”刘宏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声,他现在有点烦,自己还没有逛完街,被拉来已经很不爽了,现在还回不去了。 袁隗走进大殿也没废话,直接细数了蹇硕十条罪状,每一件砍脑袋都是轻的,加在一起九族死一遍都不够,得死两遍。 刘宏听完看了一眼卢植问:“卢卿,你怎么看?” “陛下。” 卢植行了一礼:“既然误会已经解除,请陛下下旨将臣的弟子放了即可。” 袁隗是什么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来晚了。 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于是说道:“陛下,臣建议将卢尚书的弟子招来,问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圣君不宜只听一家之言。” 袁隗已经想好了,借这个机会弄死蹇硕,逼迫卢植站到自己的阵营里。 反正袁隗不怕蹇硕,他老袁家的关系也不在蹇硕身上,袁家在宦官中也是有人的。 要知道曾经的中常侍袁赦可是汝南袁氏的宗族成员,虽然现在人已经没了,关系可还在呢。 蹇硕被袁隗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王弋告诉他怎么应对卢植的方法很有效,但是没告诉他会来个袁隗啊。 不过蹇硕倒也不害怕,因为他确实没将王弋怎么样,带来就带来,能有什么的? 卢植却有些坐不住了,他很清楚袁隗这是在逼他站队。 如果不借着这个机会干掉蹇硕,那就是辜负了天下士子,他卢植的名声……也就只剩下骂名了。 可如果真的扳倒蹇硕,那他卢植就成为袁氏一族的人了,将和宦官们形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卢植清楚此时绝对不能做出任何选择,但局势已经不受他控制了,袁家人开始接手并进行操盘。 “将那个王弋带来。”刘宏双眼微眯,他倒要看看今天这件事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又得死多少人。 旁边侍候的小黄门得到命令,出门就要去洛阳狱将王弋带过来。 然而他走出殿门刚一转弯,就被一个宦官拉到一边,捂住嘴死死按在墙上。 从转角阴影处走出来一人,看着小黄门问道:“陛下让你去做什么?” 小黄门见到此人眼睛差点瞪出来,示意按着自己的人松手,低声说道:“赵常侍,陛下让我将卢子干的弟子带来。” 赵常侍又问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小黄门赶紧将里面的事讲了一遍。 赵常侍瞥了小黄门一眼:“在这候着,别被人发现了。” “是是。”小黄门连忙答应。 谁是赵常侍呢?在皇宫中能够被这样称呼的人就只能是赵忠。 没错,就是灵帝话里张让是我父,赵忠是我母的那个赵忠。 王弋在牢房里躺着,思考着自己的计划。 然而不知何时门外出现了一个人,盯着他看了许久。 不过王弋思考的实在是过于认真,并没有发现。 “咳咳。” 一声咳嗽打断了王弋的思考,那人推开牢房门走进来细声细气的说:“这是谁啊?待遇这么好?牢门都不锁的吗?” 王弋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个阉人,于是笑着问:“这位宦官高姓大名?” “高姓大名?你倒是有趣,读书人还有喜欢我们这些阉人的吗?” 那人神色古怪的说道:“本人赵忠。” 赵忠?他怎么会来? 王弋有些不解,不过还是起身行了一礼:“原来是赵常侍,这人好与坏不在乎下面有没有,阉人就没有义士了吗?” “不愧是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 赵忠指了指王弋说:“走吧,陛下要见你。” 刘宏要见自己?出了什么事?身份暴露了? 王弋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不停的在盘算。 不对,应该不是暴露了。按照卢植所说宦官和何进是一伙儿的,如果自己身份暴露,那赵忠只能是来杀他的。 可为什么刘宏要见自己呢? 虽然王弋也不清楚,但还是要去的。于是说道:“劳烦赵常侍引路了。” 赵忠挥手示意王弋跟上,自己走在了前面。 赵忠为什么会管这件事呢?原因就在卢植早上的那封信里。 卢植借着早朝的机会将一封信交给了小黄门,那封信是让张让看的。信的内容是找机会谈一件关乎于双方性命的大事。 张让看到信不敢怠慢,卢植是海内大儒,一向看不起宦官。如果他都说是关乎性命的大事,那就一定不小。 谁知道张让刚看完信,就有小黄门来告诉他卢植进宫告状了,状告蹇硕无故抓了他的弟子。 张让不用猜都知道这事儿肯定是蹇硕着急立功办的,他立刻找来赵忠,两人一商量,赵忠决定亲自来看看,看能不能把这件事给遮过去,别耽误了真正的大事。 这才发生了赵忠亲自来洛阳狱提人这件事。 赵忠带着王弋上了马车,对王弋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老师为了救你,在陛下面前竭尽诋毁蹇常侍啊?” 赵忠的想法很简单,他准备先吓唬住王弋,然后让王弋按照自己吩咐的说,别让宦官们的利益受损,也别让卢植下不来台。 赵忠的想法很好,毕竟王弋是个少年,再加上他身居高位,气场强大,内心笃定能唬得住王弋。 然而王弋怎么可能被他唬住,他可是敢空手套白狼套甄家和蹇硕的人。 于是王弋笑着说:“原来如此,想必是陛下招我问询我被抓的经过吧。既然如此,赵常侍不妨先送我回一趟卢师的府邸,正巧顺路不是么?” 赵忠闻言一愣,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根本不吃他那一套。而且顺路个屁啊,洛阳狱在南边,尚书府在北边…… “你想跑?”赵忠斜了王弋一眼。 “不。” 王弋摇摇头:“赵常侍可见过谁要跑还和人说的吗?劳烦赵常侍亲自跑一趟,吃杯酒总是要的,只是我却不能陪酒了,有些遗憾啊。” “哼。” 赵忠当然知道王弋话里的意思,淡淡的说:“这一次我是为陛下办事。” “赵常侍哪次不是为陛下办事?不过有道是皇帝不差饿兵,喝酒还是得有些下酒菜的。”王弋依旧话里有话。 张让、赵忠这些人和蹇硕不一样,蹇硕本身就有武艺,喜欢的是权力和兵器。 赵忠这些人那是真的贪,贪婪的有些疯狂。 于是赵忠便让人将马车驾到卢植府上,也不管刘宏急着想见王弋了。 来到尚书府,三张看到王弋回来有些高兴,然而王弋只是打了个招呼,便从屋内拿了足足十匣金饼就又出去了,让三人感到莫名其妙。 王弋将金饼放在马车里,笑着说:“些许酒水钱,赵常侍笑纳。” “没想到王公子是个有钱人啊。” 赵忠说话也客气了很多:“那我便和你讲讲今日殿中发生的事吧。” 赵忠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问道:“王公子可有对策?” 谁知王弋却拒绝了,低声说道:“这个不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已经猜到大概了。我要和赵常侍说的事另一件事,赵常侍可知道民间对各位宦官是如何称呼的吗?” 赵忠的脸马上就黑了下来,冷冷的说:“王公子在消遣我?” “消遣?不不不。” 王弋摆摆手:“诸位常侍的名声在民间并不好,说你们横征暴敛,放纵百姓鱼肉乡里。赵常侍,你别怪我说话难听,诸位的名声就是如此。不过在我看来诸位的手段真是差了些,简直就是抱着金饭碗在讨饭。搜刮能搜出几个钱?收礼能收到什么好东西?得到的实惠少不说还败坏了名声。我有个建议,不知赵常侍想不想听听?” “说。”赵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他已经很生气了,如果王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决定干掉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赵常侍,你看看那些豪门大族,他们的名声如何?但哪个不是富得流油?就比如说这个……” 王弋随手拿过一匣金饼打开,看着赵忠说:“这匣金饼是冀州甄家赠予我的,而且还赠了不少,他们的钱是哪来的?” 赵忠眉头一皱:“王公子的意思是让我们向他们索要?不行,不行。那些人影响极大,很容易……” “要?为什么要要?” 王弋打断赵忠的话说道:“这金饼是甄家做生意赚来的,他们能做生意,赵常侍你们就不能吗?” 赵忠沉思片刻,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可是他们没有门路也不会做生意啊。 于是他说道:“王公子,不瞒你说,我们也想做生意,可是没有人手啊。” 王弋笑着说:“赵常侍,所以你遇到了我。你们有权力,我有赚钱的方法,刚好我还认识甄家,他们有渠道!” 第14章 初见 说实话,赵忠听了王弋的话有些心动了。但他还是有些摸不准,毕竟王弋的年龄不大。 于是他问道:“王公子真的有办法说动甄家吗?” “我若说不动甄家,他们凭什么给我这么多金饼?” 王弋显得很自信:“赵常侍若心有疑虑也无妨,不如我们先试着做一单,利润二八分。” “这……” 赵忠有些犹豫的说:“二成是不是少了些,毕竟我们要分的人很多……” “二成?不不不!” 王弋摆摆手,有些好笑的说:“赵常侍,二成是甄家拿的,你们分八成。不过咱们有言在先,这只是第一单生意这么分,之后可是要五五的,毕竟甄家人也要吃饭,细水长流嘛……” 八成?赵忠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和世家分利,而且还是拿大头。 利令智昏虽然是个普遍现象,但对于这些见过大世面的宦官来说,他们还是很清楚小命和钱哪个重要的。 赵忠看着王弋,狐疑的问:“咱们三方都出了力,我们拿八成,甄家拿二成,王公子你……” 这也不能怪赵忠不放心,常年混迹在宫中,里面的大事小情实在是太复杂,让他不得不小心些。 王弋见状沉声说道:“我自然会从甄家那里拿走属于我的那一份。至于这一单嘛……我是免费送的,毕竟我不想结识赵常侍,我想结交赵常侍。” 赵忠心下恍然,原来王弋是这个打算。这样一来他更确定王弋是个干大事的人,很清楚人情和钱财到底哪个更重要。 于是赵忠笑着说:“既然如此,我们商量商量就给王公子答复如何?不过想来这件事应该能定下来,就按王公子说的办就好,五五分成,谁也不吃亏。” 继而赵忠话锋一转问道:“不知王公子对觐见之事可有对策,我可从中斡旋一二。” 王弋见赵忠愿意主动帮忙便放下心来,心道果然只有利益才是最牢靠的保障。 不过王弋是会轻易用出这份人情的,他笑着说:“此乃小事,若我不能解决这件事,那还有什么资格和诸位合作?” “这还是小事?果然英雄出少年。” 赵忠赞叹了一句,忽然似乎想到什么,低声说:“王公子,令师想要和我们谈一件关乎性命的大事,不知……” 王弋心中一惊,没想到卢植这么快就开始联系宦官了,这是等不及了吗? 王弋心中在盘算,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卢师要和诸位谈什么我这个弟子怎能妄言?只是赵常侍,我有句话要叮嘱你,卢师是海内大儒,我们之间的交易就不要和卢师说了,赚钱这种事嘛,我这个弟子做就好了。” 赵忠心下了然,卢植是要顾及名声的,肯定不会亲自下场和他们说这些,那么王弋自然就是卢植的代言人了。 两人谈话间马车已经来到了皇宫,赵忠对王弋很客气,若是以后真的能将生意铺起来,那就是座吃不完的金山,他们的名声也会好上很多。 那个小黄门都快急死了,看到赵忠和王弋终于来了,松了口气,急急忙忙将王弋带回宫殿。 王弋进了宫殿之后行了一礼,跪坐在地看着刘宏。 刘宏看到王弋的时候表情一愣,他在王弋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曾经非常宠爱的那个妃子的痕迹,他很想问一下,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刘宏看着王弋问:“你就是王弋?” “回陛下,草民王弋。”王弋一边回答,一边又行了一礼。 像,实在是太像了!无论是外貌还是礼节,亦或是那种淡然的气度…… 刘宏那句问话差点说出口。随即反应过来:“蹇硕将你带出尚书府,可曾怠慢你?” “回陛下,不曾。” 王弋脸上带着些歉然:“倒是草民不明所以,不慎打了蹇常侍一拳,好在蹇常侍武艺好,气度不凡,没有和草民计较。” 一旁袁隗插嘴:“王弋,你可要照实说,当时究竟是何情况?” 然而刘宏终于忍不住了,问道:“王弋,你乃何方人氏?为何要拜卢卿为师?家中还有何人?” “回陛下,草民赵国邯郸人氏,家中父母俱在,还有一位兄长。” 王弋轻轻摆了一下头,似乎是有蚊虫在侧,然后继续说道:“草民在冀州听闻涿县有大贤,便想前去求学。后来得知卢师已经来洛阳为官多年,就一路来到洛阳,幸得被卢师收入门下。” 刘宏已经坐不住了,他笃信王弋和王荣有关,马上就想问个清楚。可当他看到王弋那一下无意识的摆头之后心中一沉,现在他已经能确信王弋一定和王荣有关,只是王荣是被何氏毒死的,他不敢和自己相认。 刘宏其实不喜欢何氏,早年何氏得宠一是因为宦官不断在自己面前说何氏好话,二是何氏的业务能力确实非比寻常,让他有些流连忘返。问题是当时他还小啊,初次尝试肯定食髓知味,现在他早就经验丰富了,什么花活儿他没见过?有个气质母仪天下的伴侣才是他最想要的。 最关键的一点是刘宏真的很讨厌刘辩,问个什么话回答的都支支吾吾,对什么人都大气不敢喘,一点帝王气度都没有。 但是刘宏也不想想,这能怪的了谁呢?当初是他怕刘辩夭折,自己将刘辩送到道士家抚养的,一个道士能培养出合格的君主继承人? 爱屋及乌下的刘宏终于展现出了一位君王该有的才智,脸色一沉说道:“哼,你胆子倒是不小,区区一个乡野草民,也敢殴打官员?来人,押入大牢。” 刘宏突然的转变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王弋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蹇硕眼疾手快,两步上前一把拎起王弋就往外面拖,他主要担心那些侍卫手底下没个轻重,弄伤了王弋。 卢植赶忙向刘宏求情,希望刘宏看在王弋年纪小的份上饶他一回。 袁隗也低头不语,刘宏忽然的决定打乱了他所有的部署,之前铺垫那些全都白费了,心想看来现在还不是除掉宦官的好时机啊…… 看到蹇硕将王弋押了出来,不远处的赵忠心中一惊,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是说王弋玩砸了? 想到这里赵忠赶忙上前询问,他可不想自己的钱袋子跑了,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要是这次将王弋救下,他还能多分点,以后生意中的话语权也能更多些。 “这是怎么了?”赵忠走上前询问蹇硕。 蹇硕叹了口气,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赵忠却笑着说:“无妨,无妨。看来王公子吉人天相,这次劫难算是过了。” 王弋一愣,这怎么就算是过了呢? 赵忠继续说道:“王公子在狱中安心等待,用不了几日便会自由了,这是陛下在保护你,若是陛下真想追究,打了我们这些常侍,当场就能要了你的脑袋。” 王弋这才反应过来,我的天,这里面的弯弯绕可真多。 于是他也笑着说:“看来这次我得想个好主意,让诸位多赚些才好了,多谢赵常侍解惑。” “应该的,应该的。” 赵忠摆摆手:“我们一起赚嘛,哈哈……” 王弋拜别赵忠,和蹇硕一起又回了洛阳狱。 车上,蹇硕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几次欲言又止。 王弋见状问道:“蹇常侍,有什么话就说,不用这样。” “先生,硕有一事不解,望先生解惑。” 蹇硕行了一礼:“先生既然说我们是一家人,为何要和那赵忠有所勾结?” “哼。” 王弋冷哼一声:“不找机会勾结他们,把他们喂饱了,难道要等他们决定放弃你的时候再去勾结吗?我说了,我们是一家人,我不可能看着你去死。” 蹇硕闻言心中一颤,连忙说道:“硕无状了,望先生海涵。” “没什么海涵不海涵的,你活着我们才有机会。” 王弋摆摆手:“陛下已经认出我来了,做好准备吧……” 崇德殿内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刘宏拍案而起,早早离去。 袁隗也没有逗留,他需要将这件事告诉袁绍,为清除宦官夺得兵权做其他计划。 只有卢植没走多远便被小黄门拦下,带去了一座无人的宫殿。 没多久刘宏便信步走了进来,也不顾卢植行礼,冷冷的问:“卢卿,那个王弋到底是什么人?他是不是王美人的家人?” “这……”卢植心中一惊,没想到王弋的身份居然被刘宏看破了。 “说!”刘宏厉声大喝。 卢植只得无奈的说:“回陛下,王弋的父亲是王美人之兄长,王美人是王弋的姑姑。” 刘宏也不顾礼仪,一把抓起卢植的衣领问道:“那你为何不告诉朕!” 不告诉你?你还不清楚为什么不告诉你吗? 卢植在心中嘀咕,嘴上却说道:“陛下,王弋来洛阳并不是为了求官,也不是为了攀附。他来洛阳的目的是想给王美人守孝,也只是想给自己姑姑守孝,以尽孝道。他不想掺合宫廷纷争,所以若有机会守孝,完毕之后便会回到冀州,回家躬耕读书。” 刘宏愣住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他每天见到争权夺利的人太多太多,但像王弋这样的却太少太少。这让他再次想起了那个自己曾宠爱的女人,那个从来不争不抢,才思敏捷的女人。 他曾经做过两篇文章来怀念那个女人,可依旧觉得亏欠良多。不仅是王荣,还亏欠了自己儿子刘协,还有王荣的家人。 刘宏松开卢植,良久之后问道:“王家现在过的如何?” 卢植沉声说道:“据臣弟子所言,家中两亩薄田尚能糊口,陋屋可以遮风,但不避雨。” 居于深宫的刘宏根本不能想象这一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两亩薄田够干什么?漏雨的房子怎么能住人? 刘宏有些奇怪的问:“朕观王弋面色红润、身体健壮,不像是过苦日子的,这是为何?” “回陛下,臣弟子年十二便外出求学,十四得冀州甄氏看重,聘为客卿,为甄氏出谋划策。”卢植回答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些许骄傲。 刘宏懵了问道:“他今年多大?” “十六。” 卢植这回十分骄傲的回答:“臣弟子才学过人、谋略出众、胸有城府、见识不凡,是难得一见的栋梁之材,远超臣以往弟子。” 听到这个答案刘宏直接震惊了。 卢植是什么人?就是一块硬骨头,最纯粹了清流士人,总是上书官员应该禁止礼送往来的人。 有的时候刘宏都觉得卢植固执的可笑,官员是最需要人情世故的职业,居然禁止设宴请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然而这个王弋只有十六岁,十四岁就能成为冀州大族的客卿,还能得到卢植这番评价,简直就是天纵奇才了。 这一刻刘宏心动了,他相信了卢植的话,相信王弋就是个绝世天才,他想要让王弋做官。 不管之前党锢之乱中宦官和士人怎么闹,外戚捅了多大篓子。在皇帝心中,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仍然是宦官和外戚,他们是皇帝最重要的守护力量。 有这等才学的王弋不应该在家乡隐居,而是应该站出来,站到自己身边,成为守护皇族的力量。 一旁的卢植很清楚刘宏在想什么,这也是他想见到的,他也想让王弋做官。 只有王弋有了力量他们才能对抗袁氏,才能撼动那个令人恐惧的庞然大物。 至于争嫡问题卢植根本不在乎,宦官们可以选择何家,自然可以放弃何家。无论让哪个皇子继位宦官们是不在乎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对抗他们共同的敌人。 而到底双方谁能在干掉袁氏之后活下来,那就要各凭本事了。 至于活下来之后会如何卢植也不是很在乎,他从来都看不起宦官,认为宦官就是导致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的根源。以前如此,现在还是,未来依旧! 君臣互相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双方的想法,默契的没有再说些什么。 此时王弋还不知道,他马上就要迎来人生中第一个官职,而且还是高官。 跳过了举孝廉,跳过了郎官,成为了一名秩比两千石的高级军官——射声校尉。 第15章 射声校尉 有了心事的刘宏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总想见王弋一面。 然而他出不了皇宫,王弋也进不来。 没奈何,刘宏找来了蹇硕,将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蹇硕听完眼珠乱转,低声献策:“陛下,您有什么要问的臣可以代劳啊。只要您将问题写下来,臣可以带到洛阳狱去。” 刘宏大喜,提笔写下了五个问题,让蹇硕带到洛阳狱交给王弋,并让王弋马上回答出来。 蹇硕领命而去,刘宏将自己关在宫殿里谁也不见,他有着自己的谋算。 这个世界上没人想要一辈子都是一个庸人,即便是平日里荒唐的刘宏也是如此。 其实刘宏是一个很悲催的人,在登上皇位之前他只继承了自己亲爹亭侯的爵位。 屁大点儿的封地能见过什么世面?而且当时他才十一岁。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见识的累积,他也希望成为一位君临天下的帝王。 然而现实狠狠抽了刘宏一巴掌,并且告诉他在皇位上老实坐着,你什么也做不了。 确实,他什么也做不了。军权早早就被分了出去,天下大事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连了解详情的权力都没有。 决定天下走向的人是士大夫们,他们商议好对策之后只需要刘宏点头,并且刘宏也没有摇头的权力。 于是刘宏开始宠信宦官,希望凭借宦官来逐渐收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宦官们也不负所托,和士大夫拼杀在政治斗争的第一线。只是同时,宦官们也干掉了他的皇后。 刘宏决定引入新的势力,他选中了让他过的很开心的何氏,希望外戚能成为他手中的力量。 只可惜刘宏不知道的是,同样选中何氏的,还有那些宦官。 而何氏没有选择刘宏…… 猛然惊醒的刘宏绝望了,完全放弃了治疗,开始信奉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然而行乐也是需要钱的,西宫的小金库遭不住他那么挥霍,于是他将目光盯上了朝廷。 想要爵位?他卖!祖宗做得,没道理他刘宏做不得。 想要做官?可以!一万钱一石,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只要有钱,三公都能做! 没钱还想做官?也行!按揭预售,利息公道,提前享受官宦生活。 有才华没钱?那不行,做官就得交钱,升迁调度交钱,任职委派交钱,继承官职更要交钱! 就这样刘宏疯狂的祸害着本就风雨飘摇的大汉,他却每天看着自己的小金库都能睡个安稳觉。 王弋的出现让刘宏再次燃起了希望,这个希望不是在他自己身上,而是在他儿子身上。 刘宏很清楚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他现在连一点理政的念头都没有,可若是能给自己儿子找一个霍光…… 当然,这个儿子不是何氏所生的刘辩,那小子刘宏现在怎么看都不顺眼,他想要培养的是另一个孩子——刘协。 睡的正香的王弋在监牢里被蹇硕摇醒的时候有点懵,这都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蹇硕见王弋醒了,轻声说道:“先生,陛下有旨。” “那……我该……怎么做?”王弋双眼朦胧,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蹇硕见王弋是这个状态,也不废话,将一张纸递给他说:“先生,陛下问了您五个问题,让您赶快回答。我这是一路跑来的,一会儿再跑回去,能给您争取些许思考时间。” 五个问题?王弋后顺手接过纸张,心中暗骂:这刘宏是不是有毛病?大晚上的玩儿脑筋急转弯儿? 王弋借着火光看了看纸上写着的五个问题,上面写道: 君权旁落该若何? 天子年幼,主弱仆强,当如何? 何以武备? 何以文治? 何以安天下? 王弋看到这五个问题之后又懵了,这是刘宏能问出来的问题吗?他有这种水平?我就是说了他能懂? 不过王弋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能不能懂和他没关系,但一定要写。 于是王弋要过笔墨,洒洒洋洋写了数千字之多。 其实通篇都是些废话,什么惩治贪腐、加强吏治、考核绩效、加强训练、选拔人才巴拉巴拉都是被人说烂了的东西。 唯一也是贯彻全篇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找个帮手,找个有能力的帮手,找个有能力而又忠诚的帮手。 蹇硕都快看傻了,这位先生的才思也太敏捷了,治国之策就这么被他在朦胧中写下来了?果然是个大才。 蹇硕来的快去得也快,见到王弋写完,吹干笔墨一溜烟儿跑回了皇宫,将王弋的答案交给了刘宏。 刘宏见到答案后也有些傻眼,他就随便问问,只要王弋能回答出来个大概他就很满足了,毕竟王弋才十六岁。 然而王弋给出来的答案明显超纲了,因为刘宏也看不懂,他又没治理过天下,哪知道到底对不对。 不过王弋回信中的潜台词刘宏倒是读懂了,就是建议他找个能力强而且忠诚的帮手。 看到这里刘宏陷入了沉默,他有些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对待王弋。 这就是王弋高明的地方,他明明白白告诉刘宏自己是有才能的,但他不想做官。 这就让刘宏误以为不是王弋配不上他刘宏,而是他配不上王弋,人家没看上他。 这很正常,甚至都不能算是恃才傲物。 汉朝实行的是举荐制,不是谁想做官就能做的,也不是不想做官朝廷能逼迫得了的。 那么王弋真的有才吗?你可以说他有,后世的管理知识和军事知识是个人多多少少都了解一些。 你也可以说他没有,他的大学专业是水下机器人专业,要不是历史系的妹子着实养眼,他有事儿没事儿就去蹭课,他三国的知识了解的都不多。 其实王弋每天睡觉之前在心里都会对一位大神拜一拜,那位大神就是他当年蹭课时历史系的教授,要是没有那位教授,王弋可能都活不到这个时候。 看到刘宏陷入了两难,蹇硕有些着急了,自从他听信了王弋的话,就觉得周围谁都可疑,谁都能随时给他来上一剑,他迫切需要一个帮手,他需要王弋做官。 于是蹇硕想了想说:“陛下可是为那王弋发愁?” “是啊……” 刘宏叹了口气:“这个王弋……多多少少还是对我有些怨恨的。” 蹇硕急忙说道:“陛下,我听说施以恩惠可以收买人心,不如我们给他封个官,封个大一些的官如何?” 刘宏瞥了蹇硕一眼:“你知道他怕的是谁,封大官?让他去死吗?” 蹇硕却笑了:“陛下,臣没说要封文官啊,不知您看了那份口供没有?那个王公子武略也是很厉害的。” “哦?” 刘宏来了兴致,让蹇硕把口供找来,细细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刘宏心中一叹,这样的人要是在自己刚做皇帝的时候在他身边,自己也不会是现在这么荒唐的样子。 刘宏心里甚至有些埋怨王美人,既然家中的人有才能,为什么要藏着掖着?有了他们相助,你还会出事吗? 刘宏眼圈微微泛红,他是真的喜欢王荣,可惜斯人已逝。 轻轻吐了一口气,刘宏扫去心中哀愁,他已经有了想法。既然王弋善射,那北军的射声营……有了军队王弋以后也不用害怕何氏的报复了…… 笠日朝会,刘宏本想先将王弋放出来,再找个机会封他做射声校尉。 然而让刘宏没想到的是,他还没说话,群臣乌泱泱的开始为王弋求情,希望刘宏干掉罪魁祸首蹇硕。 这是王弋这个名字第一次走进大众的视野,然而这一次根本没掀起什么波澜。 这里为他求情的人根本不认识他是谁,也不在乎他是谁,杀了蹇硕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卢植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眼前这些人以他的弟子作为借口,没有征求过他任何意见。 他甚至不能拒绝,否则就是士人的叛徒。党锢还未正式结束,这些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反击了。 曹操站在百官队末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出头的都是袁氏门人,而他们的领袖昨天刚刚拒绝了自己营救的请求。 面对诸位大臣的请求刘宏自然是不会答应,宦官们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依旧是效忠他刘宏的,要是让这些士人得了势,他又要变回原来的点头虫。 第16章 饭与气 士人们在欢呼,这是他们的又一次胜利,从宦官手里再一次扳回一城,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宦官就不能再作威作福了。 宦官们也在窃喜,一群废物弹劾了好几天,连他们一根毛都没有伤到,看来未来士人也掀不起什么水花了。 刘宏也很高兴,大赦天下之后他就不需要再为那些各地灾情担心了,反正他已经向老天承认了错误,如果灾情不再好转那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袁氏的心情也很不错,这次营救是他们主导的,他们又收获了声望。至少他们是这样宣传的,卢植得承他们这个情。 只有卢植很不爽,不仅仅因为袁氏的逼迫,而且还因为王弋准备离开尚书府了。 这事儿他怨不了别人,王弋已经告诉卢植不要让他牵扯到这件事里了,卢植依然选择将王弋推到刘宏面前。 卢植是个忠诚的臣子,他愿意为大汉出生入死,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他也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也是这样。 可惜王弋不是,在王弋的规划中首先大汉就不能存在,这个古老的帝国实在是太腐朽了,唯有推倒重建才有新的希望。 不过王弋礼数还是很周到的,郑重其事的拜别了卢植,带着三张前往了射声营军营。 事已至此王弋也只能想办法随机应变了,他原本的计划是跟随卢植平乱获得一些军功,然后想办法从蹇硕那里搞一个西园八校尉之一的职位。 王弋是真的不想去北军,北军是大汉的常备军之一,是正规野战军。 这看起来很好,问题是一旦战事出现,北军将从属于大将军麾下。 现在大汉还没有大将军,不过再过几个月就有了,而且还是王弋现在比较头疼的何进。 一路无话,四人来到了北军射声营的营地。 到了营门口简直让王弋大跌眼镜,这就是正规军的军营?比牛角山山寨也强不到哪里去啊! 岗哨上空无一人,营门破破烂烂,大门早就没了。 王弋四人走进去居然没有任何人阻拦询问,士卒们有的在晒太阳,有的聚在一起赌钱,对王弋视若无睹。 三张见状大怒,这样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带着他们出去打仗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王弋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带着三人来到校场,让张飞擂鼓聚将。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基本素质还是有的,三通鼓未完,七百射声营已经在校场内集合完毕。 只是他们的阵型稀稀拉拉,三一群五一伙,看着王弋低声议论。 而且这些人的装备实在是太差了些,着甲者不到十分之一,披挂完整的只有三个。 王弋让张郃将那三个披挂整齐的士卒喊过来,问道:“你们在军中担任什么职位?” “你是何人?” 其中一个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王弋:“为何要擂鼓聚将?” “我是新任的射声校尉。” 王弋看了那人一眼,淡淡的说:“这里是我的地头,将你们召集起来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回禀校尉,属下吴成,射声营军侯。”那人行了一礼,声音颇为恭敬。 可王弋却皱眉了,军侯怎么也是一个中级军官了,手底下也有两百人,怎么穿着士卒的甲胄? 于是王弋点了点他的甲胄问:“你是军侯。” 吴成苦笑,无奈的说:“回禀校尉,手底下的人也是要吃饭的,朝廷已经一年没拨给我们粮饷了。射声营还算好的,至少我们没把弓弩卖了,听说越骑那帮人连马都卖了。嘿,要是真打仗,战场上跑的两脚马也是壮观。” “其他员吏呢?只有你一个?”王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做生意去了……” 吴成叹息一声解释道:“他们都是商贾之家出身,脑子活泛些,为我们这些弟兄们找些吃的。校尉,我们这些人都是挺好的人,也想报国,武艺也都不错。但朝廷不给我们粮饷,我们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做生意,只能混到这种程度了。” 王弋听罢有些头疼,让他去要粮饷倒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只能去太尉府和尚书台要,里面全是袁家人。 王弋无奈,只能拿出一匣金饼交给吴成,并告诉他:“把那些人都叫回来,然后买些粮食肉食,告诉手底下的人,你们从今天开始有粮了。” 吴成看了看金饼没有接,有些犹豫的说:“校尉,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这个……我们花不出去。一看您就是大族子弟,这种东西不是我们能用得起的。” “先吃顿饱的,等我换好了钱再买。”王弋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是真的服了刘宏,大汉被他这么折腾还没死,命也是真的硬。 吴成的表情更纠结了,为难的说:“校尉,我们没有存粮,下顿吃什么还要看弟兄们买什么回来。你也看到那些赌钱的了,赌本是石头,就打发时间用的。” 王弋闻言有些佩服这些人了,就这样还硬挺着不哗变也是了不起。 于是王弋吩咐张郃去找蹇硕从禁军借些粮回来应急,然后对吴成说道:“去找人把那些人叫回来,军队怎么能做生意?太不像话了。既然我来了,就肯定能让你们吃饱。” “多谢校尉大人。”吴成行了一礼,他能看出来眼前这个校尉是真的想重建射声营。 王弋看了看校场上站的人又问:“司马呢?这里谁官职最高?不能都出去了吧?” “校尉大人,我们没有司马,甚至都没见过上一任校尉是谁。” 吴成的声音有些失落:“我就是这里官职最高的人,员吏大致有十几个,都出去了。屯长以上的职位大多都是空缺,呃……等待……陛下任命。” 我可去他妈等待陛下任命吧!王弋听完后差点就骂出声来,说得好听,还不是因为没卖出去? 王弋脸色极其阴沉,心道既然你刘宏这么给力,那我王弋要是再客气就不够意思了。 王弋示意吴成前面领路,参观了一圈营房,并且试了试那些弓弩。 弓弩保养的还不错,看起来这些人还知道不能将保命的家伙卖了。 回到校场,恰巧张郃带着蹇硕和两车粮食回来。 王弋没有打招呼,让吴成先去带人做饭,让手下的人吃饱再说。 之后他才来到蹇硕身边,目光有些不善。 蹇硕也是个知兵事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陪笑着说:“先生,这北军不归我管啊,要不我劝劝陛下,让陛下给您换个职位?” “不用了。” 王弋摆摆手说:“你算一算,买下整个射声营需要多少钱,自己去车上拿。” 蹇硕差点被王弋的想法吓死,结结巴巴的说:“先生……这……这……不能买。” 王弋知道他想岔了,便跟他解释:“我说的是职位。我不想有人给我捣乱,也不想等我练好兵别人再拿了去。” 蹇硕松了口气:“先生,这没什么,我跟陛下说说,您自己招募下属就行。” 王弋心中一动,漫不经心的说:“也行吧,你记得说啊。还有,这人有点不够啊,二百人一曲,我再招一百凑够四曲行不行?” “当然可以,不过这种事您悄悄的做就好了,有人问就说是征调的民夫,不要大张旗鼓的。”蹇硕不光答应下来,还在为王弋出谋划策。 看着正在吃饭满脸感激的士卒,王弋有些感慨,原来一顿饱饭真的能让人心怀感激啊…… “蹇常侍,帮我换些钱吧。”王弋的声音有些低沉,这是他未来活命的本钱,肯定不能亏待了。 蹇硕一口答应:“先生放心,我这就去办。顺便再调拨些粮草,以后先生找我要粮草就行,也省的那些人层层克扣。” “如此,多谢蹇常侍。”王弋行了一礼,这是真心实意的,这样一来解决了他不少的麻烦。 蹇硕赶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若先生没有其他吩咐,硕便去为先生换钱去了。” “有劳蹇常侍。” “留步。” 蹇硕匆匆离开了,换钱什么的都是小事,他得尽量多在刘宏身边,这才是要紧事。 王弋也不着急,一边思考,一边等待射声营吃完。 射声营将甲胄都卖了,他也不可能去申请一些。甲胄这东西可比刀剑危险多了,是明令禁止的违禁品,寻常人家有了基本就是死罪。 可是越危险的东西越是吸引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甲胄在黑市上是十分抢手的稀罕物,世家大族都喜欢收集一些。 离黄巾之乱还有不到四个月了,他需要在一百天之内将这些人训练好,并且把装备给他们配齐。 然而没想到的是,吃饱喝足的射声营将士给了王弋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些士卒对王弋感恩戴德,认为王弋是一个好官,是想着他们死活的。 于是他们在吃完之后自发排好阵势,等待王弋检阅。 虽然这个阵势只是简单的队列,服饰杂乱无章,也没有什么气势,但王弋依旧很欣慰,这些人至少是些淳朴的将士,而不是那些混日子的兵油子。 王弋让他们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演示平日里的训练。 看着这些人演练,开始的时候王弋觉得还行,渐渐的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这些人用的弓也不错,力气也够,可是中靶的怎么就稀稀拉拉几个? 王弋亲自下场,拿过一张士卒手里的弓,连发三箭。转头看着吴成疑惑的问:“这很难吗?” 吴成一脸惊诧,他没想到这位校尉的箭术这么好,不过还是说道:“校尉大人,像您这样还真挺难的。” “啊?”王弋有些不解,这有什么难的? 吴成见状也没废话,从箭壶中抽出两枚箭矢,嗖嗖两箭射出。 王弋看到那两枚箭矢,直接傻眼了。 第二枚箭矢直接从后部命中第一枚箭矢,甚至将箭头都射了个粉碎,然后命中靶心。 “校尉大人,像您这样用蛮力将箭术运用到这种程度的真的很少。” 吴成一脸认真的解释:“平时我们训练的都是射箭的感觉,并不在乎准不准,等到打仗的时候我们都会用气,箭矢自然又快又准。” “气?”王弋懵了,他现在有些不确定自己穿越的到底是汉末还是玄幻世界了。 “是的。” 吴成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诧异的问:“难道校尉大人不会用气?” 王弋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一旁的三张。 然而这三位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张郃更是在偷偷的笑。 王弋示意吴成带队继续练习,将那三人拉到一边,黑着脸问:“气是什么东西?赶紧说!” 张郃家传渊源,知道的更为详细些,就对王弋解释:“气就是习武时的一种呼吸方式,你也可以理解成一种武学。所谓:吹嘘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申、为寿而已矣。说的就是气。呼吸方式和武术招式相辅相成,作战的时候实力会增强很多,包括耐力、抗打等等……” 王弋了然,这不就是气功吗?这东西还能和射箭融合在一起?传说中的内外兼修? 想到这里,王弋忽然记起来前几天那场刺杀,张飞一槊将马三打飞十几米,这可不是单纯靠力量就能完成的。 于是王弋脸更黑了,有些阴沉的问:“你们都会?为什么不教我?” “哈哈哈……” 张郃笑弯了腰,忽然想起眼前之人已经是他主公了,不能再这么放肆,只得强忍着解释:“武艺好一些的人大多都会,练武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习惯某种属于自己的呼吸方式了,也清楚怎么呼吸才能让招式威力更大,你……主公,你在甄家他们没少给你准备武功秘籍,嘿嘿……” 要不是打不过王弋现在这的很想掐死张郃,甄家当时是给他准备了不少武功秘籍,奈何也不知是先天原因还是后天反应,王弋死活也练不明白。 哪怕是他已经摆出了和秘籍上说的一模一样的姿势,但所有人都说他练得不对。 王弋本来还是很有信心的,认为勤能补拙,然而后来就不得不承认这东西要靠天赋了。 因为来找他玩儿的小甄道只是看了两遍,就可以骑在他腰上揍得他满头包了…… 第17章 收与授 王弋还是觉得有些神奇,于是问道:“按你这么说,要是会气那不是占了很大便宜吗?” “气只是一种呼吸方式。” 张郃摇摇头给王弋解释:“武艺的强弱还是要看体力和反应速度,气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没有谁会长时间保持那种呼吸方式,体力跟不上。” “有。” 一边的张辽忽然低声说道:“我就见过一个人,他无时无刻都保持着战斗时呼吸的方式,仿佛天生的一般。” 张郃闻言有些错愕的说:“不可能!你那行气的方式就够夸张了,还能有人比你还夸张?” “嗯。” 张辽点点头说:“之前我去投丁原,被同一个人击败了两次。第一次切磋还好说,我没有用气,单纯比的武艺。第二次我已经在拼命了,可不论我怎么攻击,他接下来都十分轻松。我没有感觉到他用气,但这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说明他无时无刻都在用气。” “我的天,那这家伙几乎无人能敌了。”张郃发出感叹,可还是有些不信,这也太夸张了。 王弋心中一沉,他还真知道丁原手底下有个能打的,义父灭杀专业户,吕布吕奉先嘛。 此时王弋已经可以确定这里不是真正的东汉末年了,要不然干翻过吕布两次的乐进岂不是得飞天遁地才行了? 但他现在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很多历史事件都对的上,人物也对的上,难道真的有三国演义的世界?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自己的小命保住。 于是王弋找来吴成问:“吴成,射声营这些人都会用气?其他的营的士卒呢?” “回禀校尉,我们射声营都会行气。” 吴成点点头说道:“若论战力射声营肯定是五营之首,其他四营会行气的并不多,因为他们不需要。射声营不光要箭术好,在射光箭矢或者前阵被突破之后我们必须上前近身肉搏,没有一身好武艺近身就是死。其他营只需要冲阵的人武艺好些就行了,越骑营甚至都不需要会用气,他们有马。” 嘶…… 王弋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人不就是古代版的特种部队吗?让他们出现在军阵中实在是太浪费了……大汉家底果然还是厚啊。 这也难怪王弋这么惊讶,他也不想想,北军可是大汉为数不多的常备野战军,选拔的士卒怎么可能是些弱鸡? 王弋现在倒是有些感激刘宏了,给的人要比自己去找强得多,而且此时他心中诞生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现在是光和六年,明年就会爆发黄巾起义,年底就会被平定。 王弋准备在这段时间里跟随卢植累积足够多的军功,顺便将家人从邯郸接出来。 然后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辞官为王荣守孝。 守孝期间他可以做很多事,找很多人,聚拢很多人才。而且这段时间袁氏正式下场,何进和宦官斗得很欢,不会理会他这么一个边缘的小人物。 这样一来他所需要积蓄力量的时间和机会都有了,只要等待中平五年那个身怀野心又信奉天命的家伙上奏提出州牧制就好了。 那时王弋将会带着累积的军功和孝道加成,一州之地唾手可得。 这样他也能赶上中平六年那场瓜分天下权力的盛宴,因为在那一年,刘宏死了。 但实现这些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活下来,眼前这些人就是他不死的保障,那些宦官就是牵扯何进注意力的力量。 所以射声营必须要想办法控制在他自己手里,而那些宦官必须要喂饱,喂撑。 王弋下达了命令,任命张飞、张郃、张辽、吴成为军侯,每人统领二百人,但他只给了吴成一百。 “吴成,我只给你一百人,剩下的一百人我需要你自己去招募。” 王弋看着吴成,十分诚恳的说:“不是我为难你,只有你知道射声营需要什么样的人,我相信你的眼光。” 吴成闻言有些犹豫:“校尉大人……现在就要吗?我们的粮饷……” “给!马上就给!” 王弋很大方:“朝廷不给你们钱,我给你们。朝廷不让你们吃饱,我让你们吃饱。不仅要吃饱,我还要让你们吃好!告诉手下的弟兄们,一会儿我把钱换好了就来领钱,一个月内,我会让你们每天都吃上肉!” 吴成两眼放光的将王弋的命令传达了下去,整个营地都沸腾了,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盯着那扇破烂没有门板的营门,等待着自己一年以来第一笔军饷。 没办法,他们很多人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王弋提笔写了一封信,让张郃带到甄家。 信里面王弋向甄家提了很多要求,要钱、要肉食、要工匠等等,还要让甄姜亲自过来一趟。他相信甄家不会拒绝,毕竟此时他已经不是一个落魄士人了。 并且王弋叮嘱张郃回来一定要走水路,千万要走水路,现在陆路太不安全。 张郃还没来得及挑人就要远赴冀州,他表现的有些幽怨,再三央求王弋一定要给他留一些素质高的兵士,不然他可是会闹脾气的。 王弋白了张郃一眼,心道这几百人他也领不了多久,至于这么宝贝吗…… 蹇硕的效率很高,带走的半车金饼很快就换成了一车车铜钱送了过来,由他的干儿子蹇丰亲自押送。 蹇丰很得蹇硕信任,几乎没有什么事瞒着他,所以蹇丰对王弋也很恭敬,而且蹇丰这个人比蹇硕聪明。 “先生,若再有这样的事直接找我就好。” 蹇丰行了一礼低声说:“不过请先生尽量提前一些,这样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我让人伪装成富商才得以从洛阳城内安全出来。丰觉得现在先生还是低调些为好。” 王弋诧异的看了蹇丰一眼,点点头算是答应。 蹇丰也没有计较,抬手行了一礼:“先生,若无其他事,丰告退。” “等等。” 王弋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问道:“蹇常侍手底下是不是有个叫郭隐的?” 蹇丰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那你先去忙吧。”王弋摆摆手,他也要去忙,他得给射声营的士卒发钱。 蹇丰也没有继续追问,不过他却将这个名字记住了。 射声营的士卒们都快等不及了,一个个死死盯着那些装着钱的车子,这里面装的可能都是自己妻儿老小的命啊。 一名小吏将账本交给王弋,示意他查阅数目。 王弋一边看一边眉间微紧,疑惑的问:“怎么这么少?” “呃……” 小吏闻言一滞,随即解释:“校尉大人,这是这个月的。按规矩您只用发这个月的就行,以前的随上一任校尉都勾了。” “勾了?这是什么道理?” 王弋将账本甩给小吏,走到人群前大声说:“本校尉说给你们发,就给你们发。按例只需发一个月对吗?那是朝廷的例,不是我王弋的例。发一年!所有人按名册排好队领钱,但有骚乱者就地处死!” 射声营的将士们都傻了,搜刮克扣的见多了,这么大方的他们还是头一次见,一个个难以置信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弋见状有些好笑:“等什么?等我亲自给你们送去吗?排队!发钱!” 众人赶忙排好队形,等待唱到自己的名字,王弋就坐在一边看着。 当第一个人拿到一大袋铜钱的时候,他抱着铜钱来到王弋身前,将钱放在一边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愿为校尉效死!” 王弋摆摆手示意他一边去,因为第二个人已经来了。 在王弋看来这笔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几千万钱而已,就能获得这些人的忠心,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光靠钱肯定是不行的,虽然东汉的军法也很严,但王弋觉得还是不够。他想将传说中的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给弄出来,可惜他没记住几条。 此刻王弋觉得自己身边人才还是不够,光靠三张是不行的。 抱歉了公达,我可能等不到你来洛阳了。 王弋打算先把荀攸给弄过来,就在他考虑以什么借口前去的时候,吴成过来请求让他回家乡募兵。 王弋点头答应,随口问道:“你是何方人士。” 吴成行了一礼:“回禀主公,属下家在陈留圉县。” “陈留?” 王弋没有注意吴成改了称呼,想了想说:“陈留离颍阴不远,带几个人一起去,为我带回来一个人。” 吴成闻言低声说道:“主公请吩咐。” 王弋这才注意到吴成的称呼,笑着说:“颍川多才子,荀家更是世家大族,我要你去荀家绑一个人,你敢不敢。” “愿为主公效死。”吴成没有犹豫,回答的斩钉截铁。王弋相当于救了他们的命,自己没有什么敢不敢的。 王弋缓缓的说:“这个人叫荀攸,你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应该很有名。” “是,属下这就去办。”吴成领命而去,他准备挑几个身手好的一同回去,第一次为主公办事,不能砸了。 王弋倒是不担心这些人能不能成,一群会武的还绑不过来一个文人,那他要这些人也没什么用了。 王弋将自己司马的人选选好后,开始着手准备和宦官们的交易。 原本王弋打算弄点桌椅板凳一些小玩意儿,毕竟他已经在甄家弄出来了,反响还不错。 不过考虑到这个时代人们对礼的执着,椅子这种东西可能并不会流通很广。 所以王弋准备玩儿一把大的,既然宦官贪,那就让他们贪个够,让他们得到的财富令世家眼红,眼红到必须你死我活才行。 王弋选择了盐,这个是人都需要的东西,他准备把晒盐的方式给弄出来。 这个时代人食盐的来源是井盐与海盐,但两者采集制作都很繁琐,井盐要开采,海盐要蒸煮,所以成本很高。 晒盐的方法很简单,学过基础物理的基本都会,而且这种方法几乎没有任何成本,只需要人力。在这个时代,人力是最低级的成本。 等待是漫长的,王弋需要等甄姜和荀攸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在这期间王弋弄出了不少东西,比如说一些后世甲胄的样式、特种匕首的样式、更便携的弩以及拉力更强的弓等等,甚至还改正了一些射声营将士的箭术技巧以及教会这些人抛射。 而且王弋还让士卒们修缮了营房,练习潜入和近身搏杀。 终于在十几天后,甄姜先一步到来。 这次和甄姜一起前来的还有甄俨和甄道。 甄逸在得知王弋成为射声校尉后希望让自己儿子在射声营谋个官职,而甄道单纯的只是想来找王弋玩儿。 王弋看过甄逸的信之后没有让甄俨留下来,而是让他去拜会袁绍,时间不多了,他需要一个内应。 甄俨也一口答应下来,初出茅庐甄俨很想干上一番大事业,在王弋给他分析了未来局势之后他觉得自己能成为名垂青史的人。 对此甄姜表示无所谓,因为她手里还拿着另一封信,这封信她要在没人的时候才能交给王弋。 当王弋将晒盐的方法说给甄姜时甄姜差点疯了,如果这种方法有效,那么就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她相信王弋不会骗她,同时也庆幸自己前些日做的选择。 不过王弋却和甄姜说:“这单生意你去找人做实验,和你们甄家合作的是宦官,最有权势的那一批。所以你们只能拿两成,最多也就拿两成。别太贪,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甄姜面色十分复杂,她吩咐甄全亲自去试验可行性,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报告自己。 随后甄姜杏眼一瞪,将甄俨和甄道给吓了出去。 王弋有些莫名其妙,这丫头是什么意思? 甄姜也没废话,直接将信递给王弋。 王弋打开信,发现里面只有一串生辰年月,随即脸上一黑问道:“这是甄族长给我的?” “不是。” 甄姜摇摇头:“这是我给你的。” 王弋蹭的一下蹿起来,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忽然想明白你要做什么了。” 甄姜眼神中透着诡异,笑着说:“什么是我给不了你的?什么是甄家给不了你的?十年之内一州刺史,你居然还想要甄家?为什么你要的都是战争用的东西?也许我年纪还小,但并不妨碍我先把位置占上!” 甄姜说得掷地有声,王弋人都傻了,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第18章 司马与护卫 王弋现在很后悔打开这封信,别以为这是个好东西,首先他自己心理这一关就过不去。 甄姜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孩子,虽然实际年龄两人只相差四岁,可是王弋的心理年龄可不止十六。 其次涉及到他想做的事,失败了还好说,大不了一死了之。可一旦成功了,里面牵扯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甄姜看到了王弋脸色不对劲,有些不满的说:“我已经和家里划清界限了,付出了我能付出的一切。” “都有啥?”王弋有些懵,什么叫付出了一切? 甄姜白了他一眼说:“你教我的那些东西,我都告诉他们了,还有我自己打通的所有商路,你养鸡的方法和你画的那些船。” “就这点东西?”王弋有些不敢置信,他教甄姜的无非就是后世烂大街的商业理论,养鸡的方法也是他随口一说,如何能让鸡长得快,如何多下鸡蛋啥的,都是些理论,只是没想到甄姜实验出来了而已。至于那些船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几艘宝船和一艘克拉克帆船的外貌,其他的数据啥也没有,王弋也不懂数据。 “你还想要怎样?这已经是很贵重的东西了!”甄姜据理力争,她让工匠看过,那些船完全是可行的,能造出一艘都是宝物! “好吧,好吧。” 王弋摆摆手,无奈的说:“那你现在怎么办?军营里不能有女子,你和甄道得找个地方住啊。” “我怎么知道,我一个人无依无靠,孤苦伶仃……”说着说着,甄姜眼圈就红了。 王弋拿这个小丫头真的有些没办法,无依无靠?孤苦伶仃?要不是亲眼看到上百车的东西,他真就信了。 但王弋也没什么办法,他在洛阳认识的人没有一个靠谱的,没奈何他只能找了蹇硕。 蹇硕也被这庞大的车队吓了一跳,详细问完之后才说道:“先生,您是想让我为这位小姐提供保护吗?这没问题,我可以安排禁军……” “不需要。” 王弋摆摆手:“护卫人员我会亲自安排,你帮我找一个宅子,和我们两人都没有关系的。” “明白。”蹇硕点点头,又将这件事交给了蹇丰,这对他来说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甄姜的办事能力非常强,仅仅几天时间就已经在洛阳开起了铺子,并且凭着甄家人的身份开始接触世家了。 王弋知道后将肥皂的制作方法送给了甄姜,穿越者必备嘛,他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卖出去,反正做起来很简单就是了。 主要是王弋想烧水泥,可惜他只知道烧水泥要石灰石,烧石灰石要一千多度高温煅烧,其他啥也不知道。 好在这次甄姜带来的匠人够多,什么种类都有,还有几个瓷器匠人,王弋就将这件事交给了他们,慢慢试,不着急。 现在王弋在研究的是怎么给射声营配备更优质的武器,他只知道山西产煤,可露天煤矿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现在只能靠在洛阳收的一点点石炭进行实验。 也就在这个时候,吴成带着自己招募的一百人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他想要的人,只是人数有点不对…… 王弋望着眼前高中低三个人有些懵,为首的是个九尺大汉,面相凶恶膀大腰圆,只是看那个神色有点憨。 王弋看向吴成,吴成赶忙介绍:“这位壮士是我在陈留发现的,勇武过人,我们都不是对手。嗯……加在一起也不行。姓典名韦。他听说咱们这里管饭,他就来从军了。” 王弋挠挠头,他当然知道典韦,只是不清楚这位现在到底是不是逃犯。 于是王弋问道:“你杀人了吧?” “杀了,那个狗县令让我杀了。”典韦闷声闷气,一脸不在乎。 得!这会儿那个倒霉李永看来已经死了。 王弋继续追问:“你会射箭吗?” “不会。” 典韦摇摇头说:“但我会杀人。” “唉……”王弋叹了口气,不是他不喜欢典韦,猛将兄有谁能不喜欢呢?关键是他不知道自己能给典韦安排个什么官职,自己这屁大点儿地方,几百个人,能留得住谁?荀攸他都要靠绑的。 “你想要个什么官?” 王弋指了指四周说:“你看你能干点啥?亲卫干吗?” “管饱吗?”典韦的目的很明确,能吃饭就行。 王弋大喜过望,急忙说道:“管,当然管了。只是平时不能喝酒。” 管饱对典韦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只是不能喝酒……先吃饱再说! “行!”典韦答应一声,自顾自站到王弋身后,恶狠狠的盯着眼前几人。 王弋哭笑不得,对中间那个脸色有些木讷的年轻人拱了拱手说:“公达稍后,请你来的方式过于失礼,还望海涵。” 荀攸没想到绑自己来的是个少年,看起来还是个不小的官,他也没在意,随意挥了挥手。 王弋指着眼前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问吴成:“这位又是谁?” “不知道。” 吴成摇摇头解释:“我们找了个大袋子,将荀攸装了进去,休息的时候他自己钻进去的,我让他离开,他说不带他走他就报官。没奈何……” 王弋看向了少年,少年却指着吴成和典韦说:“你让他们退出去,我就和你说。” 王弋见状挥了挥手,典韦倒是恪尽职守,拎着吴成就出去了,也不理吴成反抗。 “现在可以说了吧?”王弋有些无奈,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和一个小孩子玩儿这些。 “你想谋反是吧?带上我吧!”少年语出惊人,差点把王弋吓死。 然而少年反而无所谓的说:“我叫郭嘉,我知道你想谋反,我早就看出来大汉不行了,你带上我一起吧,我很聪明的。你要是不带上我,我就报官!” 王弋古怪的问:“你就不怕走不出我这里?” 郭嘉嘿嘿一笑:“那你杀吧,你看我死了你的阴谋能不能得逞?” 王弋看着郭嘉,缓缓的说:“我把你和荀公达一起杀了,你觉得如何?” “杀就杀呗,我怕你啊……哎呦!” 郭嘉话没说完,就被荀攸敲了一下。 荀攸看向王弋:“公子真要谋反?” 王弋伸手拍了拍郭嘉的头说:“你的小伙伴儿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 荀攸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只是淡淡的问了两个字:“为何?” 王弋却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荀攸,总不能将还没有发生的历史说出来。 荀攸也不急,良久之后王弋才缓缓的说道:“为了阻止一场灾难。” “我不认为公子是个无私之人,什么样的灾难才能让你铤而走险?”荀攸的语气非常平静,脸色依旧木讷,就这么静静看着王弋。 唉…… 王弋叹息道:“公达知道刘焉么?听闻有相士告诉他巴蜀之地有皇气,刘焉这个人……再告诉公达另一件事,冀州已经聚集了数十万信奉太平道的流民,战争快要开始了。” “公子推测最坏的结局是什么?”荀攸闻言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 王弋有些哀伤的说:“十室九空,一州之大幸。” 荀攸眼睛豁然睁大,惊呼:“当真如此?公子凭什么这么说。” “你我认识吗?为何我知道你,你却不知道我?” 王弋打算忽悠蒙一下荀攸:“公达,我算到了你的才能,可我能将我算的都说出来吗?” 荀攸听到这话很是震惊,一旁的郭嘉却问:“既然你已经算到了一切,为什么还要找我们?” 王弋瞥了他一眼说道:“我能算到,那是因为局中没有我。我既已入局,便窥不得天机了。医者不自医,相者不自相。” “那你为何不保大汉,想要造反?”郭嘉显然不想放过王弋。 王弋在他耳边低声说:“如果你是帝王,你会先问我什么问题,然后如何处置我?” “寿数几何,灭九族。”回答的是荀攸,这一刻他退去了脸上的木讷,满眼全是精明。 “公达可愿助我?”王弋说完,十分真诚的行了一礼。 荀攸却问了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巴蜀到底有没有皇气?” “有。” 王弋点点头,沉声说道:“可惜不属于他刘焉。” 荀攸成为了王弋的司马,他确实被王弋的话震撼到了,但他不完全相信王弋,他要等待一个验证的机会,如果王弋说错了,他会亲手为王弋送葬。 小郭嘉很兴奋,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然而王弋并不打算让他多开心,勒令他每日读书不许懈怠。 对此郭嘉很是不服,他可是一眼看出王弋想要造反的人,已经很有能力了。 王弋有些好奇的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不简单?” 郭嘉一脸骄傲:“你的军队虽然人少,但是我见过最精锐的。他们训练的都是一些搏击刺杀之术,军队里不需要这些,这些人都是你的死士。而且你还不远千里将公达绑过来,你想做什么?哼,豢养死士的人没有一个心里是干净的。” “那你为什么自己钻进来?” “他们绑了公达之后路过我家,公达在颍阴名声不显,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他很厉害,我当然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我胆大包天?” 王弋指着自己笑着说:“胆大的是你吧?你就是小孩子心性,好奇而已。” “你看不起小孩子?你又比我大多少?”郭嘉看起来有些生气,对王弋瞪着眼睛。 “我不比你大多少。” 王弋脸上笑容一收:“只是你没和我说实话。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的想法是怎么干掉我对吧?” 郭嘉脸色一滞:“你怎么知道?” 王弋后背冷汗刷的一下,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只是诈一下而已,刚才他说郭嘉是小孩子心性,如果郭嘉真的想和他一起造反,就不应该生气,而是要反驳他。 不过王弋表面不动声色的问:“为什么要杀我?告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郭嘉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你说的好听,为了阻止灾难。但你现在不就是在创造灾难吗?大汉就是亡在你这种人手里,不杀你杀谁?” 王弋没想到郭嘉居然这样想,他没有生气,反而开始给郭嘉介绍朝内各方势力。最后王弋问道:“你还觉得大汉会亡在我手里吗?” 郭嘉沉默了,半晌之后问道:“你为什么不扶保大汉?你是外戚啊,比其他人更有优势。” “你可能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公达也不知道吧?我只是让你出任司马,究竟是什么司马都不清楚吧?” 王弋看着两人,颇有些凄凉的说:“这里是北军的射声营,没错,就是五营之一的射声。我用了几车钱将这里买了下来,陛下对此很高兴。” 荀攸闻言满脸失望,郭嘉更是惊掉了下巴。大汉真的没救了,就连保命的军队都能卖,真的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王弋无奈的说:“我也不是一定要谋反,看未来吧,如果我那个弟弟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值得效忠,重塑大汉荣光我也是愿意的。” 荀攸叹了口气,他现在倒是真的有点想让王弋谋反了,不破不立,这种朝廷没什么意思。 “我能做什么?”郭嘉的声音有些失落,他虽然算得上是世家子弟,可已经没落很久了,和寒门没什么区别,读书的目的也是想为天下百姓做些事。 “读书吧。” 王弋拍了拍小郭嘉的脑袋说:“天下很大,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中原很小,不过天下一隅罢了。” 荀攸和郭嘉闻言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弋。 王弋没有解释,世家是杀不完的,也不可能杀完。他们出生的速度要比消灭的速度快得多,而王弋已经为他们找好了出路。 甄姜的府邸内,甄全已经回来了。他将一个小包放在甄姜面前,甄姜的双眼有些呆滞。 小包不大,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的粉末。 甄姜已经从甄全口中得知王弋晒盐的方法是可行的,对此甄姜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这东西实在是太疯狂了,和收获比起来投入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只要给甄姜十年时间,她相信以她的本事赚的钱足以买下整个大汉…… 第19章 谈生意 将荀攸和郭嘉安抚好,王弋开始和他们商量军规的问题。 王弋的想法很简单,军规一定要严,甚至要苛刻。但军规中同样也要做到赏罚分明,不偏不倚,没有特权。 对此两人表示十分赞同,一支军队的强弱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军规是否严厉,能否执行。 王弋是个半吊子,但荀攸和郭嘉都是专业人士,别看郭嘉小,聪明才智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于是王弋很愉快的做了甩手掌柜,将这个问题交给了他们,王弋现在要见一个人,甄姜来了。 甄姜将一个小包丢在王弋怀里,撇撇嘴:“你成功了,这个盐的品质非常好,是上品中的上品,即便在洛阳也是有价无市。” 王弋弄了点尝了尝,有点苦,杂质还有些多,不过比平时吃的要好很多。 “那就开始生产吧,你让人另开一个池子,将里面产出的盐水多过滤几遍再煮出来,平时咱们自己吃。” 王弋揉了揉甄姜的头说道:“走吧,带你去见几个人。” 甄姜脸色微红,王弋的话让她心中有些窃喜。 只是当王弋手落在她头上的时候脸色刷的一下沉了下来,她知道王弋这个习惯,在面对小孩子的时候总喜欢摸头,她不想当个小孩子。 心情不好的甄姜一路上没给王弋任何好脸色看,一句话都不说。 王弋也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位了,不过既然甄姜不说话,他也乐得清闲。 通过蹇丰王弋在一间茶楼见到了赵忠,两人在茶楼里等了很久,甄姜很认真的为王弋烹茶,然而王弋却不想喝。没办法,这个时代的茶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赵忠之所以这么慢只是因为他不在乎这单生意,在他看来二八分成的生意赚不了几个钱,这一次不过是展示一下双方的实力。 见到赵忠进来,王弋起身介绍:“这位是赵忠赵常侍,陛下的身边人,深得陛下信赖。这位是甄家嫡女……” 没等王弋说完甄姜起身行了一礼说道:“妾身甄姜,王校尉的夫人,我们已有婚约。” 王弋脸色一黑,有个屁的婚约,小屁孩儿一个懂什么叫婚约吗? 看着甄姜得意的神色王弋很想反驳,但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只得狠狠瞪了甄姜一眼。 赵忠心下了然,怪不得王弋说自己能够说动甄家,原来是甄家的女婿,还是嫡女。 赵忠很自然的坐到了主位,笑着说:“坐,不用拘束。王公子……不,王校尉,我还未恭喜你呢,手头上也没带什么礼物,不如我们六四如何?那两成就算是我给王校尉做官的贺礼了。” “不不不。” 王弋赶忙拒绝,心道自己今天拿了这两成,明天就得让人嘎了。 王弋将小布包拿出来,递给赵忠后说道:“赵常侍,做生意嘛,就要一鸣惊人。这是我准备的货物,你看看?” 赵忠接过小包打开,看到白色粉末后有些不明所以。 王弋见状笑着说:“赵常侍尝尝,放心,绝对不是毒药。” 赵忠闻言哈哈一笑,随手沾了点放在嘴里,随即双眼差点突出来! “如何?赵常侍可满意我的货物?”王弋看到赵忠这幅表情就知道成了。 赵忠低声问道:“不知成本几何?” 王弋双眼一眯,淡淡的说:“成本不足万一,买多少我们就收多少。赵常侍,不知这笔生意我够不够义气?” “够!太够了!哈哈……”赵忠开心的哈哈大笑,这就是一座金山,只要有实力保住,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恰好他们很有实力。 “赵常侍,这种盐产出虽然没什么成本,但是需要时间,若是你觉得可以,我这便让人开始制作工具了。只是……”王弋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为难。 赵忠见状问道:“王校尉可是有难处?” 王弋沉声说道:“我们要开铺子自然需要打点一番,这倒没什么。只是我们买卖的东西定然会得罪当地豪商大族,这……” 赵忠眼神中杀机一闪,不屑的说:“王校尉打算在什么地方开铺子,知会我们一声就好。打点?我倒要看看,谁需要我来打点!” “如此便劳烦赵常侍了,这一小包东西赵常侍不妨带回去让诸位常侍尝尝,对咱们的生意多少心中有些底。”王弋对赵忠拱了拱手,他的目的达成了,他现在不需要钱,而是需要在这些宦官的庇护下将自己的情报网铺起来。 赵忠将小包放在袖内,笑着说:“王校尉,二八分成实在是有些多了,四六吧。就按我说的,那两成便是给王校尉的贺礼。” 王弋赶紧拒绝:“无需如此。赵常侍,买卖讲究的是个信义,说是二八就是二八。这只是第一笔生意,咱们不急,以后不是还有五五吗?多照拂照拂……内人便好。” 王弋在甄姜杀人的眼神中说出了那两个字,心满意足的甄姜浅笑着说:“赵常侍,我们虽然人多,但吃喝不过是一家而已。您的关系遍布天下,所耗银钱必定众多,这么分便是极好的。” “甄小姐,不,王夫人蕙质兰心,和王校尉乃是绝配,金童玉女啊。” 赵忠一边鼓掌一边夸赞:“待二位成亲,我等必会送上一份厚礼!” 甄姜赶忙行礼谢过,王弋一边笑眯眯的和赵忠拱手,一边暗自吐槽:还厚礼?厚礼谢?你们这帮阉人能活到那时候再说吧,嘁! 这笔生意双方都很满意,分拨离开了茶楼。 马车上心满意足的甄姜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只是王弋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之后,王弋吩咐甄全去射声营通知士卒们演练军阵,一会儿他要带一个人去观摩。 甄全领命而去,王弋则自己架着马车带着甄姜往卢植府上驶去,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了,他需要让卢植了解一些事情。 走着走着,王弋忽然对甄姜说:“我需要你去帮我做一些事情。” “你说。” “卖盐所得你分给甄家多少看你心情,剩下的作为资本,我想让你帮我运营起来一个情报网。” “什么是情报网?如何运营?” “就是打探各类消息的机构,什么都打探。包括各地粮价、兵力部署、人才俊杰、政策言论等等都要。” “你要我在铺子里安插细作?” “不,我要你将铺子里所有人都变成细作。你也看到了,现在的射声营练的都是些什么,当我想要干掉谁的时候,把人派过去,就能得到行刺所需的一切,行刺之后还能安全撤走。” “太难了,这需要很长时间才行。” “我们现在不缺时间,五年之内司隶青冀布置好就行。不过人选一定要选择好,尽量避免叛徒。” “好。” 甄姜点头答应,内心有些沉重。从此刻开始她便要参与到王弋的计划中了,她有些担心,害怕完不成王弋交给她的事。 王弋看出甄姜紧张,伸手打算摸摸头安慰一下,却被甄姜眼疾手快一把打掉。 王弋有些愕然,甄姜却瞪着他说:“刚才你称呼我为什么?还想摸我头?找打是不?” 王弋见状有些好笑的说:“小屁孩儿,那是逢场作戏,还找打?你能打过谁?” “逢场作戏?我再给你重新说一遍的机会。” 甄姜眼中杀气四溢:“我是打不过你,但我指挥得动阿道。” “呃……”王弋一时无语,转过头专心驾车。 甄道那个小丫头就是个怪物呀,前两天王弋亲眼看到她放翻了吴成,虽然吴成放了水,但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啊! “哼!”甄姜冷哼一声,如同一只得胜的孔雀,高贵而又骄傲。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尚书府,卢安见到王弋有些惊讶,连忙将两人请了进来。 说实话卢植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个弟子,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人卖了,实在是有失风范。 不过王弋却没有任何不满,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并将甄姜介绍给卢植。 他是真的很尊敬卢植,不仅仅因为卢植教导过他,而且作为大汉为数不多的救命稻草之一,真的很值得尊敬。 恰好卢植的夫人也在场,这位是个见过世面的,知道王弋有事和自己夫君谈,便将甄姜拉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最近可还顺利?”卢植看向王弋,他在尚书台任职,却没有见到王弋索要粮草的文件。 “尚可。” “为何不见你来尚书台领粮?” “唉……” 王弋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卢师,这也是我今日前来的原因。粮食我从蹇常侍那里要了,他的身后站的是陛下,能省去不少麻烦。今日前来是想让卢师去我射声营看看训练成果。” 卢植眉间一紧有些不明所以,王弋训练士卒的方式他是见过并且探讨过的,很是不凡。 每一项都有专门的训练,包括力量、速度、攀越障碍等等,并不需要自己指点。 不过看到王弋的表情卢植就知道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于是说道:“带路吧,正好看看你训练方法到底行不行,若是可以,我也希望推广开来。” 王弋唤回甄姜,拜别师母卢夫人,带着卢植前往射声营。 只是甄姜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已经得知了那场刺杀,现在她对王弋的安全非常不放心。 一路无话,进入射声营卢植对这一路观察所得很满意,明哨暗哨层出不穷防守森严,离营地五里便已经有暗哨盘问了。 再看到射声营将士们演练的军阵和射术卢植更是高兴,气势如虹训练刻苦,是一营精兵。 只是卢植有一点感到很奇怪,便问道:“为何将士们不着甲?” “没有。”王弋回答的很平淡,似乎理所应当一般。 卢植一愣:“为何没有?” “卖了换粮食了。” 王弋盯着卢植说道:“卢师,我来这里的时候这里残破不堪,营门比山贼的山寨还多有不如。战士们已经一年没有粮饷了,为了活命甲胄早已变卖。” 卢植惊呼:“怎会如此?尚书台每月都会拨发粮饷啊!粮饷去了何处?” “是啊,粮饷去了何处?” 王弋有些无奈的说:“我也想知道粮饷去了何处,这也是我找蹇硕的原因,他那里没人敢克扣。算了卢师,今天还有时间,我们不妨去长水、越骑等营去看看。” 卢植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跟着王弋在洛阳周边转了一圈,结果就是脸色越来越黑。 最后干脆连屯骑营也不去看了,黑着脸问王弋:“你这是在炫耀吗?证明你有能力?还是证明你有钱?” 王弋苦笑道:“卢师,这有什么可炫耀的。我只想告诉您,时间紧迫,天下大乱将至,您多少有些准备。别真到用这些人的时候再措手不及。” 卢植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去拨些甲胄与你……” “卢师,我不需要。” 王弋摆摆手:“现在不是甲不甲的问题,您就是给我配满了,我这七百人也没什么大作为。您要想办法让朝廷有兵可用,而不是用的时候发现士卒都是些废物。” 卢植当然知道这一点,可他做不到。没人知道他内心的苦闷,因为朝廷没钱。 王弋将卢植送回府邸之后就又回了射声营,此时训练已经结束,铁匠带来了两幅甲胄让王弋查看。 一副是两当甲,这是这些匠人们参考了王弋画的那些图样合力讨论出来的结果。 想要让射声营八百人在明年二月前全员着甲,只有两当甲能赶上工期。 另一个则是一副步人甲,这幅中国历史上重甲的巅峰之作是这几十个匠人这些天共同努力的结果。 这幅甲的尺寸是按照典韦身高来的,这也是王弋对典韦未来的职业规划。 他希望典韦能成为一个冲阵型的猛将,而不是一个护卫。 相对典韦来说王弋更喜欢许褚当护卫,原因很简单,典韦喝酒,而许褚不喝。 得到新甲胄的典韦很开心,他本就天生神力,几十公斤的重甲在他身上跟穿了件布衣一样,几乎没什么感觉。穿着步人甲舞动双戟依旧虎虎生风。 这让三张很是羡慕,缠着王弋打算要上一副,大有不给不罢休的意思。 王弋无奈,没好气的说:“这么重的甲你们能扛住,你们的马能承受的住吗?还是说打仗了你们打算让对方先等等,等你穿好了再打?想什么呢?” 第20章 卢植的援助 三张最终还是在骑马和重甲上做出了妥协,在这个时代有马就是高人一等,他们舍不得自己的宝贝战马。 不过荀攸却对步人甲很感兴趣,他倒不是自己想穿,而是对王弋提议:“只要有五百这样的甲士,天下便没有攻不破的军阵。” 郭嘉也在一旁捂着脸说:“别说五百,三百就行。破开阵势大军趁势掩杀,基本就是百战百胜。” 王弋看了郭嘉一眼,好奇的问:“你怎么回事?捂着脸做什么?” 还未等郭嘉回答,荀攸古怪的说:“被人揍了呗,还能怎么回事?” “呦呵!” 王弋来了兴致问道:“谁这么大胆,还能揍你!” “哼!泼妇,不可理喻。”郭嘉一面破口大骂,一面心虚的观察着四周。 王弋明白了,甄道继承了甄家的优秀基因,年纪小小却很是漂亮。 郭嘉从小就是个浪荡性子,看到甄道自然口花花了几句。 然而甄道可不像他以前调戏过的小姑娘,聪明不说,那可是真能打,根本没惯着郭嘉,上去就是一顿狠揍。 要不是郭嘉的哀嚎被甄姜听见,甄道大有打断郭嘉狗腿的意思。 王弋还想嘲笑几句,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小郭嘉有些记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黑他一下。 “唉……” 王弋叹了口气,看着比划的正起劲儿的典韦说:“五百肯定是不够,在我的规划中这样的甲士至少要有一千,还要有一千重甲骑兵,当然重甲骑兵一千足够了。我并不打算招募太多军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全国负责征战的军队最多不会超过十万。” “兵贵精而不贵多吗?” 荀攸喃喃自语,随即说道:“十万不少了,如今天下可能也没有十万之众。” “公达,你很快就会发现,十万真的不多,很快十万就会是一个很普通的数字了。” 王弋的话意有所指,缓缓说道:“交州以南气候温热,稻米一年两熟,我们要不要?鲜卑所属草原一望无际,天然马场,我们要不要?再往西是一片平原,土地肥沃,我们要不要?” 王弋在给两人画着大饼,荀攸眼神闪动,似乎想要去一探究竟。郭嘉更是直说:“要啊!当然要!好东西谁会嫌多?” “所以我们眼下要经营好手底下这几百人。” 王弋话锋一转询问:“我的计划你们也知道了,你们觉得有几成把握可行?” 荀攸摇头笑了笑:“你是真舍得啊,那种品质的盐,你说送就送。八成,足够天下世家疯狂了。只是你这射声营打算藏在什么地方?” 这也是王弋有些苦恼的问题,辞官就意味着失去射声营的统领,他不可能让射声营落在别人手里。 郭嘉想了想说:“洛阳如何?贼军势大,血战一场,射声营拼死抵挡所剩无几。你夫人做生意也是需要护卫的,我看着八百人就不错。” “就这么办。”王弋思考片刻,点头应下这个建议。 “唉……刚当了一天的司马,马上就丢官,也是前无古人啦。” 荀攸一边感叹,一边脸色变的木讷,最后淡淡的说道:“我认识一个人,很适合主公你,山阳昌邑人,叫满宠。主公啊,你最好说得是真的,要不然,呵呵……” 王弋听出了荀攸话里的意思,不过他没纠结这些,他当然说的是真的。 只是王弋有些奇怪:“你要做什么?不在我这干了?” 荀攸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一边说:“甄俨才智平庸,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还是要我亲自去的。未来见到我这个大将军府上的门客,王校尉手下留情啊。” 王弋闻言有些无语,这荀攸也太敢了吧?甄俨确实才智一般,但荀攸去了那就是高级幕僚,这要是被人发现,死都是轻的。 荀攸最终还是走了,他将一封信交给了王弋,是写给满宠的。他让王弋派人带着信去青州找满宠,满宠自然会来辅佐王弋。 王弋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张郃,主要是张郃足够机灵。 一夜无话。 第二天午时,军卒来报,营门外来了一列车队,领头的人说是要见王弋。 王弋有些好奇,这既没到发粮的日子,他也没向甄姜要什么,怎么忽然就有车队来找他? 来到营门王弋发现是个熟人,汉末名将皇甫嵩。 卢植这个老师还是相当的够意思,费尽心机给王弋弄了三百幅甲,而且还是防护相当到位的筩袖铠,由皇甫嵩亲自押送过来。 显然这两位老爷子昨晚通过气,皇甫嵩参观了射声营演练,对三段射和抛射很感兴趣。 王弋也没有藏私,大大方方的让他看了个仔细。 这些东西没什么难度,只要看一遍基本上都会。 三段射讲究的是速度快以及箭矢连绵不绝,大多数情况用在敌人贴脸的时候,要求士卒必须勇敢,不能害怕。 抛射更简单,找个角度往天上射就行,难点在于如何计算角度和距离。 这些王弋没有告诉皇甫嵩,皇甫嵩觉得这可能涉及到家传隐秘,他也很识趣的没问。 紧接着皇甫嵩又对典韦身上的步人甲有了兴趣,其实他对典韦更有兴趣,但他可以跟卢植要人,却不能和王弋这个孩子要人。 于是皇甫嵩好奇的问:“这个甲……很厉害啊。” 王弋内心告罪一声,随后恬不知耻的回答:“嗯,这是我闲来无事设计的,主要是典韦天生神力,如果再穿上这身甲胄,冲阵几乎无人能敌。” “甲重几何?可防兵利?弩几远?”皇甫嵩果然是大家,一切问题都在关键点上。 王弋无奈笑:“甲重一石,能防的住长矛捅刺,弩没试过,不过五十斤弓二十步内射不穿。” 甲真的是好甲,但皇甫嵩听完脸色一黑,实在是太重了,一般人穿上根本不能自由行动。而且一看做工就知道一定很贵,他造不起。 皇甫嵩叹了口气,跟着王弋来到了他的住所。 皇甫嵩打量了一下,笑着说:“怎么样?军营挺苦的吧?” “还行,比我家里强上不少。”王弋表示无所谓,苦日子又不是没过过。 皇甫嵩眼中闪过一丝赞叹,忽然问道:“你恨不恨卢子干?毕竟他将你推了出来。” “为何要恨?” 王弋想了想说:“本来目的都差不多,我要是不为官,也不可能为我姑姑守孝。早一些晚一些而已,没什么的。天下间值得恨的事情太多了,这种小事还是免了吧。” 皇甫嵩点点头:“卢子干已经将事情和我说了,你让他联系宦官对抗袁氏这点我也是认同的。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听说当天你没和卢子干说,现在和我说说吧。” “皇甫将军,和宦官联手只是一时妥协,并不是长久之举。” 王弋沉声说道:“想要对抗袁氏,还是需要士人出面。袁氏聚集士人靠的是声望,其实我们也可以。只要在一个恰当的机会,联合宦官彻底解除党锢,那在士人中的声望将无人能及,到时候我们可以联合到很多人。” 皇甫嵩思考片刻,慨叹:“看了你的军阵,我想让你当将军。见识了你的权谋,我又想让你当文官。可惜啊,你自己却不想做官。唉……大汉啊大汉……” 皇甫嵩很清楚,劝说王弋这种人报效国家没什么用,如果这个国家真的值得辅佐,王弋是不会这么抗拒做官的。 王弋也很无奈,他有个屁的权谋啊,党锢不就是你皇甫嵩和宦官吕强上书解除的吗。 想到吕强,王弋其实很想见一见这位汉末不多心向大汉的宦官,结局可惜了…… 皇甫嵩没有逗留很久,他是一方太守,往来一次很不容易,现在还要赶回北地。 有了卢植支援的三百幅甲胄,工匠们轻松了很多,并且还给了王弋一个惊喜。 有个喜欢铸刀的铁匠按照王弋的要求打造出了一柄长刀,经过测试完全符合了王弋的标准。 这柄刀是按照王弋画的苗刀样式打造的,刀身狭长,带有刀镡,刀柄也不短。 由于王弋给这些铁匠搞来了煤,使得刀身硬度进一步加强,已经可以称之为钢刀了。 只是这个刀身实在是太长了一些,王弋量了一下,差不多都有一米八了,一般人根本用不了。 王弋准备让铁匠将刀身缩短一些,这东西不太适合大规模列阵,武艺差的根本玩不明白。 原本王弋是想能不能试着将陌刀弄出来,虽然谁也不知道陌刀长什么样,不是还有斩马刀可以参考吗? 而且汉朝已经有斩马剑了,想做出来应该不是很难。 王弋觉得武器的造型其实也就那样儿,主要还是得看材质,材质好了那才是真的厉害。 但工匠们却不这么认为,一把好的武器不光材质要好,造型也要好,必须都得好。 王弋实在是弄不明白,制式列装的东西,要那么好看有什么用。不过他拗不过工匠,其他的工匠都可以听他的,只有这个不行。 王弋看不上这柄加长版的苗刀,有一个人却看上了。 甄道窜出来指着苗刀说:“姐夫,给我嘛,我想要那个。” 这些天甄道白天来军营找王弋,晚上被王弋安排人送回去,天天如此。王弋也没管她,也不知她具体在玩儿什么,反正乐此不疲。 王弋被甄道实在是磨的烦了,随口说道:“你能搬得动就拿走。” 可马上王弋就后悔了,因为甄道真的能拿的动。 任谁也没法想象一个一米二的八岁小豆丁,扛着一柄两米多大刀招摇过市的样子。 王弋现在很迷,看着拔刀都费劲的甄道在校场上有模有样的舞动着大刀,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甄道是个极有灵性的小姑娘,至少王弋是这么认为的。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甄道便一语道破王弋当时在逗她玩儿,那一年甄道才六岁。 甄道现在依旧灵气十足,思维非常缜密,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很独特,王弋一度尝试想将甄道培养成一个情报分析师或是断案高手。 然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接触到武功之后甄道便一发不可收拾,对学武的兴致极为浓厚,关键是她天资极佳。 就比如说现在,没人教过甄道刀法,但甄道自己就是知道这柄大刀该如何使用。 王弋此时也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有些人天生就是废物,比如他自己。有些人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就像眼前的甄道。 观看甄道表演的不止王弋一个人,张辽和郭嘉也在看。两人年纪相仿,张辽心思沉稳,很得郭嘉看重,两人成为了不错的朋友。 两人边走边聊,正好看到王弋,来到王弋身边张辽赞叹:“主公,这位甄家小姐天赋真的很强。” 王弋脸色一沉,没好气的说:“光会打人有什么用,要有脑子。” 可张辽却提出了不同意见:“主公,光会打人当然没用,但甄道小姐天赋辽平生仅见。如果非要说有谁能比得上的,那就只有并州那个变态了。” 王弋脸色更黑了,自己手底下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自己到底改变了这个世界多少啊! 三哥整天抱着本兵法书足不出户,想要从中看出一朵花来。 典韦没了原本的流浪经历,在军营里见饭就咽,居然有二次发育的趋势,肉眼可见壮了不少。这才两三天吧?还是人吗? 郭嘉就是个熊孩子,整天调皮捣蛋,想着出去调戏小姑娘。熊孩子并不可怕,但这个熊孩子智商一百五以上,根本没人能治得了他。 被王弋寄予厚望的张郃就是个碎嘴,吐出来的字个顶个扎心窝子,能把人噎死。 还有就是甄道,八岁能舞得动几十斤的大刀,这正常吗? 再就是荀攸,怎么看都是个老实人,但王弋可以保证,将荀攸的心掏出来,每一根肌肉纤维都是黑的。 不光是这些人,自从王弋讲述了一些营救、刺杀、暗杀、潜伏的知识后,射声营里的军卒一个个也有些不对劲,仿佛被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整天研究着怎么以最快的速度干掉敌人。 也只有张辽是最为正常的那一个,问题是他现在整天和郭嘉厮混在一起,没人知道以张辽的武艺、郭嘉的智慧,他们俩会捅出什么幺蛾子。毕竟这两个人一个主意正,一个胆子大。 王弋现在迫切需要一个能镇得住这帮家伙的人,反正王弋觉得他自己不行。 第21章 王越与满宠 王弋的帮手很快就来了,五天之后军营里来了新的客人,而且还是两个。 第一位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手里拿着一柄剑,上门来求见王弋。 王弋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不过这个老头干翻了射声营所有的岗哨,自己硬闯进来。 不幸的是这老头被典韦放翻在地,要不是王弋及时制止,典韦就将老头给剁了。 王弋打量了一番老头,这老头身体倒是健硕,皮肤保养的也不错,除了须发有些斑白,其他看起来很有活力的样子,只是王弋不认识他。 “老人家如何称呼?”王弋很客气,毕竟能干翻射声营那帮子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老头很好说话:“王校尉,本人王越,曾经担任过虎贲中郎将。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说出来只是和你套套关系,哈哈。” “剑圣王越?”王弋都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 王越却赶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个圣字我是当不得的。叫我一声剑师就好。” 王越真的打不过典韦吗?那必然是打不过的。 抛开年龄不谈,王越都不敢接典韦单戟一招,那力量实在是太大了,这就是重武器的优势。 如果给典韦一柄剑,典韦可能真就玩不过王越。 “不知王越先生来我这里所为何事?”王弋有些奇怪,这位历史上虽然有,但也是传说中的人物,据说和童渊是一个级别的,这个世界别不是真有童渊吧? “我闲来无事在洛阳闲逛,看到一个小姑娘扛着一柄大……刀?进了这个营盘,想来见见她。”王越一边说一边还比划了两下,不过甄道那柄大刀实在是太大,他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王弋心中一动,心想一个女孩子家家,练剑总比练大刀要强。于是伸手说道:“剑师请随我来。” 甄道很喜欢手里这柄大刀,攻击力足够强,而且她还自创了借势与借力,可以凭借惯性使用出威力更强的招式。 见到王弋过来,甄道小孩子兴起,抡起大刀画了个圆,自己则借着这股力量飞在空中。落地之后顺势朝半空抡出一个弧线,接着往怀里一收一带。 将大刀扛在肩上,甄姜开心的问:“姐夫,你看我这招怎么样?先斩马腿,再砍人!一个都跑不了。” 王弋简直没眼看,连忙给她介绍:“过来!这位是剑师王越,有剑圣之称,天下最会用剑的人。” 王越笑了笑,看着甄道说:“小姑娘,想不想和我学剑?” 王弋本想着剑圣的名头总能唬得住甄道了,谁知甄道却问:“剑太小了,我不喜欢。你会其他的吗?” “哈哈……” 不知为何王越显得很开心,耐心和甄姜解释:“一通则百通,剑术从不拘泥于招式,学会了我的剑道,你自然什么都会了。” “真的吗?我不信。” 甄道有些狐疑的看着王越,将手中大刀向前一递:“你用用这个试试。” 王越接过大刀看了看,赞叹:“真是一柄好刀,材质极佳。” 说罢,王越舞动大刀,开始给甄道演示。大刀或如流水,连绵不绝。或如闪电,横空一闪。或如鬼魅,影影绰绰…… 甄道越看眼睛越大,最终说道:“我要学,我要学!师傅!只是……我还是想用大刀……” 王越将大刀还给甄道,笑眯眯的说:“你用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喜欢就行,你要学的是道,而不是招。” 看到甄道心悦诚服的样子,王弋终于松了口气,可算有人能制得住这个丫头了。 “主公!主公!属下做出来啦!” 一名匠人屁颠屁颠跑过来,献宝一般说道:“主公请看,斩马剑!按照您的要求,剑身五尺,剑柄四尺。按照您教我们的,力达到了平衡,重心在前,挥砍手感极佳。而且材质坚硬锋利,绝对是神兵利器……” “拿回去!” 哐当! “姐夫,我要这个,给我嘛,我喜欢这个……我肯定拿得动!” 甄道扯着王弋的衣袖,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而刚刚还宝贝得不行的大刀被甄道丢在地上,似乎有些碍眼…… 最终这柄斩马剑还是被甄道给要走了。 没办法,甄道大有王弋不给她就哭出来的意思。 王弋心中那个有头脑美少女剑客的幻想破灭了,他现在只希望以后甄道不要太莽才好。 甄道当然不会莽,她拜师之前和王越提了几个要求:第一,她只会在这里学习,不会跟王越走。第二,王越不能干涉她个人的意志,不能用她当作谋取利益的筹码。第三,也是王弋最惊讶的一条,甄道居然和王越说他们只是剑道师徒,江湖有难自然可以拼死援助,但有关政见之争她绝不参与。 王越瞪大了双眼看向王弋,王弋也是这幅表情看向王越,并且摇了摇头,示意这些不是他教的。 王越见王弋摇头松了口气,做过虎贲中郎将的王越很清楚洛阳是个什么地方,洛阳里的人都是些什么揍性。 王越开始也有些担心自己这个新弟子不够聪明被人利用,现在看来别人不备她利用就谢天谢地了。 就这样,甄道开始了自己的习剑生活。 王越在剑道上非常严厉,稍有差错就会用树枝抽甄道,一点也没有平时温和的样子。 不过王弋对此却视而不见,严师出高徒嘛,也省的甄道平时自己研究伤了自己。 下午的时候张郃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位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看来这位就是满宠了。 王弋很客气,起身相迎说道:“多谢先生不远千里前来助我,先生暂居司马一职,自我之下接听先生安排。我若犯错,先生亦可按律处置。” 然而满宠更客气,行了一礼恭声说道:“宠多谢主公看重,宠出自法家,善于律法。只是不知主公谋反,该当何罪。” 王弋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怎么是个人都知道他要造反? 谁知满宠却继续说道:“公达已在信中与我言明,若主公当真以天下为先,宠自当肝脑涂地。若主公为一己私利,宠当行专诸之事。” 王弋松了口气,心道只要你不现在举报我,怎么都行。 于是说道:“先生且看我日后作为吧。” “不可!” 满宠面无表情的说:“主公不可称我为先生,当呼我官职。若显亲近,唤我表字亦可。身为人主,怎可事他人为先生?宠字伯宁。” 王弋听到这话脑子都疼,他知道满宠以执法严苛著名,但谁能想到是这样的人啊,一点都不惯毛病啊。 没奈何王弋只得拿出军规说:“伯宁,这是我和公达制定的军规,你看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满宠没客气,拿起军规看了看,提笔就在上面改了起来,严厉程度看得王弋眼角直抽抽。 满宠从来不是个理想派,而是个行动派。因为第二天满宠新改的军规就生效了,品尝这份军规的人还是个熟人——三哥,张飞张翼德。 张飞因为要学习兵法,每天都在尽可能多的看书。除了正常点卯,其他基础训练他是不参加的,也用不着参加,他的身体素质不需要这种基础训练。 然而张飞不想参加不要紧,满宠觉得张飞想参加。 抓到看书的张飞满宠也没客气,扒了衣服吊起来抽了三十鞭,并且要求全营观看,甚至工匠都要过来看。 这三十鞭看得王弋直咂舌,把张飞抽的血肉模糊,都快看不出人样了,换做其他人估计直接就抽死了。 张飞倒是硬气,愣是一声都没出。不过盯着满宠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里面杀机四溢。 作为第一个品尝了这份军规甜美的人,王弋还是需要去安抚张飞一下的。 “翼德,你服吗?”王弋瞥了一眼正在床上上药的张飞,有些好笑。这货是真的结实,医士下手很重,但张飞跟没感觉一样。 张飞倒是看得开,闷声说道:“有啥不服的,错了就是错了,孙子云: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还行。” 王弋笑了笑:“这是看进去了啊,不错。但我怎么看你想弄死他呢?” “他抽我,还不让我弄死他?”张飞不干了,挨揍了不还手不是他的性格。 “他没抽你,是我抽你。” 王弋声音一沉:“射声营是我们现在保命的唯一手段,如果不能令行禁止,那我现在还不如去何后面前让她砍死我,也省的死在某个角落里窝囊。” “行……行吧。那……那我……我不弄死他了。”张飞有点小情绪,但为了王弋着想,还是忍了。 王弋见状摸出了一个小瓶递给张飞。 张飞接过有些不解:“主公,这是啥?” “药,涂在伤口上能防止脓疮。我建议你留着以后用,而不是喝了。”王弋撇撇嘴,走出了房间。 张飞有些莫名其妙,打开小瓶闻了闻,眼睛瞬间就亮了,一股酒香飘了出来。 三哥想也没想,一口将瓶中的酒给闷了,感叹一声:“好酒!就是有点少……” 小瓶里确实是好酒,五六十度纯粮食酿造能不好么? 这是王弋进行的一次尝试,蒸馏出高度数的烈酒。 这也不是为了喝,现在是东汉末年,哪有那么多粮食供烈酒糟蹋。 王弋很清楚古代的士卒折损大部分不是因为直接死亡,而是因为受伤之后的间接死亡,所以酒精这种杀菌利器就必须弄出来。 王弋确实成功了,但也失败了。受限于设备的原因,他只能弄出来五六十度的烈酒,酒精什么的也就只能想想。 这种既成功又失败的事情王弋做了很多,比如说玻璃。 王弋只知道玻璃是沙子烧的,但什么沙子能烧、该怎么烧完全不知道。 他经过数次实验,成功烧出来了一块满是气泡的玻璃板砖,而且什么颜色都有,就是没有想要的透明。 直到那个时候王弋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铁匠能造出钢刀不是因为王弋找到了煤,而是汉朝累积的技术已经达到了这种水平,缺的只是一个质变的诱因而已。 想要弄出玻璃,没有几十人数十年不间断的努力,王弋简直是痴心妄想。 正巧伙房腌咸菜过冬,王弋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随手将大板砖丢到了咸菜缸里,这玩意儿当个压缸石还是不错的。 王弋甚至弄出了火药,这种东西对于理科生来说不要太简单,百分之七十五的硝、百分之十的木炭和百分之十五的硫磺嘛。 问题是这东西做出来有什么用?除了装神弄鬼以外,最多也就是放个大呲花。 而且这东西现在也不是没有,早就有了啊,只是一直没用在军事上而已。 关键是也用不到,战场上扔个土地雷?能不能把敌人炸死不知道,反正是能把自己人给吓死。 王弋有的时候也很无奈,说好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呢?他好歹也是重本高材生啊!现在只能凭借前世的一些兴趣爱好来武装自己的队伍。 不过王弋这种无力感很快就被驱散掉了,满伯宁同学真的很给力,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将射声营管理的井井有条,甚至他已经在规划工匠的作息时间和行事准则了。 王弋看着有些忙碌的满宠,忽然又想到了张飞那个凄惨的模样,这种抽鞭子的刑罚太残忍了,而且还影响士卒的战斗力。 于是王弋将禁闭室的想法告诉了满宠,让他建几个试试。 满宠对王弋的想法有些嗤之以鼻,将人关起来能有什么惩罚效果?碍于王弋是主公,他还是让人搭了几个出来,并且第一个进去实验了一下。 满宠是个狠人,硬生生在禁闭室里待了三天。 第三天的时候禁闭室大门被他一脚踹开,脸色阴鸷的走回自己房间,又开始重新修订军规。 不仅仅是修订军规,满宠还将禁闭室做了改进,改成了全封闭没有窗户,还进行了加固,尤其是大门。 满宠有些丧心病狂的让典韦试了试,直到典韦说可以,他才停止加固。 王弋懵了,他是想要惩罚犯错的,不是想要培养神经病啊…… 第22章 酒宴 如今已经进入了十二月了,年关将近。不止是王弋,所有人都在忙。 有的在为元会做准备。 有的在清算一年的收获。 有的则在阴谋算计着其他人。 阴谋是不会照顾其他人心情的,也不在乎什么时间,只要它需要就一定会找到你。 就好像现在,唐周被人从洛阳狱里放了出来。 唐周知道的情报其实很有限,只知道洛阳城里有不少内应,但具体都有谁没人知道。 袁滂很痛快,问完之后就要砍了唐周,之所以唐周到现在没有死,还被放了出来完全是曹操据理力争的结果。 为了抗衡袁滂,曹操不得不将自己老子搬出来,联络了很多人,甚至多次上门拜访袁绍。 最终袁绍看在发小以及上次营救王弋很失败的面上答应了曹操的要求,让唐周出狱,作为曹操的探子去刺探张角的情报。 唐周现在很茫然,他这一支队伍里的人都死完了,他也不知道该去联系谁,漫无目的走在洛阳街头,好在有人找上了他。 走过一个街口,唐周被人一把拉进小巷,一柄尖刀顶在唐周腹部,一个声音低沉的问:“你是怎么出来的,你出卖了谁才得以活命?” “我出卖了谁?” 唐周有些呆滞,随即破口大骂:“我他妈出卖谁了?我谁也没出卖!你看看!你们自己看看!我要是出卖了谁会落得现在这个样子?咳咳……” 唐周很激动,也不管肚子上的刀子和天气寒冷,扯开衣服指着浑身的伤口。 袁滂没有对唐周客气,抽的他遍体鳞伤,之前王弋那一箭的伤口现在已经腐烂发臭了,掀开衣服便是阵阵恶臭。 来人有些发愣,没想到唐周居然是这副样子。他被命令逼问出唐周将谁供了出来,曹操为什么要放他出来。 “说!我给你个痛快。要不然我就将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喂狗。”那人声音阴鸷,刀子也往前送了送。 “我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我本来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说?我……” 咔嚓。 唐周瞪大了双眼,因为眼前之人脑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下巴朝天,头顶向地。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从那人身后走了出来,看了唐周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示意唐周快跑。 唐周都快吓死了,胡乱过着衣服连滚带爬跑向了小巷深处。 待唐周不见了,曹操从一片阴影中走出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少年却有些不满的对曹操说:“大兄,这种事你找子廉兄长好了,实在不行找我兄长也行,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你懂规矩。” 曹操揉了揉少年的脸颊笑着说:“走吧,大兄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少年才俊。” 少年眼前一亮,有些惊喜的问:“是谁?可是那名满洛阳的杨修吗?” “杨修?一个聪明的小娃娃而已,这位你比年长三岁,便已经是秩比两千石的校尉了。”曹操一边说,一边拉着少年走出了洛阳城。 当王弋得知曹操求见的时候有些意外,这家伙已经查了一个多月了,难道才查出来什么? 起身将曹操迎入房内,王弋有些奇怪的问:“孟德兄此来所为何事?难道是那件事有进展了吗?” “没有。” 曹操摇摇头无奈的说:“朝中的聪明人不止你我,已经有不少人看出那位张角心怀不轨了,也有人上书了几次,可惜不是被贬官就是被调任。唉……” 王弋对此也没办法,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刘宏就是这么任性。 谁知曹操话锋一转:“不过你可能安全了很多。” “哦?这是为何?”王弋有些不解,最近他没怎么关注洛阳城里的事,为了给射声营的军卒配备近身武器,他和工匠以及武侯吵的焦头烂额。 曹操微微一笑:“最近洛阳城里都知道冀州中山出了一位才子,得甄氏看重,年纪轻轻便成了射声校尉,你说这还不够安全吗?” 王弋闻言撇撇嘴:“那我将这射声校尉让与孟德兄如何?” 曹操脸色一僵,随即摇摇头。都是明白人,说这些实在是有些没意思了。 “孟德兄既然来了,那就说说吧,是谁看中了我这个位置?或者说是看上了我?”王弋眉毛一挑,语气有些玩味。他能猜到是谁,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现在就想染指兵权吗? “除了袁氏还能有谁?唉……” 曹操叹息一声:“今日我将唐周放了,临放走之前我和他单独呆了一段时间,结果唐周还没走出一里路就遭到了刺杀。” “唐周遭到刺杀你来找我做什么?你不会是……”说到这里王弋脸色一沉,看向曹操的眼神十分不善。 “是啊。” 曹操一脸无所谓的说:“放了唐周我是要还人情的,我这不就是来还人情了吗?” 王弋有些不满:“这么说来我还要找时间拜会他袁本初喽?” “不然你还想让四世三公袁本初来找你不成?” “典韦,揍他!” 典韦大踏步走去,大手抓向曹操。 曹操身边的少年不干了,起身想要反抗。 然而甄道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斩马剑剑柄一下打在少年肚子上,将他顶翻在地,随后剑刃架在少年脖间。 “别动手,别动手!”曹操看到典韦那身形赶忙向后退。 可是典韦哪会给他逃走的机会,左手抓住衣襟,右拳挥出直接让曹操来了个睡眠不足后遗症。 就在典韦准备第二拳的时候,王弋喊道:“住手。” 曹操已经蒙了,眼前满天繁星,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 王弋上去就给了曹操一巴掌,没好气的问:“什么时候?” 曹操晃了晃脑袋说:“现在。” 王弋和曹操坐上了前往洛阳城的马车,随行的有典韦、甄道以及那个少年。 王弋和曹操谁都没有说话,宴无好宴,他们都在推测袁绍究竟想做什么,应该如何应对。 说实话王弋有些紧张,在他看来袁绍要比曹操厉害太多。 由于曹操的出身,年少时候为祸乡里,身上多少沾了些江湖义气。 但袁绍不同,他从小的生活环境以及自身经历注定他只会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利益。 纵观历史就会发现曹家前期出了不少厉害的人物,袁绍身边却没有几个姓袁的,哪怕是袁术身边也不多。 两兄弟的地盘几乎都是自己拼出来的,这很不容易。 王弋和曹操虽然没有说话,那两个小家伙互相看着不顺眼。 最终还是甄道没沉住气,瞪着少年说:“看什么看?揍你啊!” “女子舞刀弄枪,哼!有违妇道。”少年毫不畏惧,他不觉得自己打不过甄道,只是当时甄道抢了先机。 甄道没有骂回去,而是从腰间摸出一柄匕首看向了曹操,似乎在挑选下手的位置。她解决问题向来喜欢从源头下手,解决掉曹操这个少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匕首在甄道手里舞若灿花,点点寒芒看得少年眼神直跳。 王弋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拍了拍甄道的头,对着少年说:“她不是我的下属,若是以其他身份我也不会管她,所以你最好不要挑衅她。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曹纯。” 曹纯行了一礼,和王弋争辩:“校尉,既然她是你的亲族,那就更应该管管,女子这般,不成体统。” 甄道火了,起身准备把这兄弟俩一起弄死。 王弋却按住她淡淡的说:“女子不能习武吗?还是说女子不能读书?亦或是女子不能领兵?古有妇好上马征战天下,下马治理百姓。比之你如何?” 曹纯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曹操见状摇摇头,心道这小子还是太嫩啊。不过他也没管,长长教训也好,曹纯什么都好,文武双全。就是太过循规蹈矩,什么事都要按照规矩来,有些看不清形势。 有了这个插曲,车上的气氛稍微活跃了一些。 当王弋看到袁绍门前那夸张车队的时候不由感叹:“这可比找张让求官的场面壮观多了。” 曹操嗤之以鼻,有些不屑的说:“谁不想要个好名声呢?” 来到袁绍府邸,袁绍似乎对王弋很重视,亲自出门迎接。 王弋受宠若惊,点头哈腰的说:“怎劳本初如此,有事知会一声便好,太过隆重了。” 袁绍哈哈一笑,忽然看到典韦,有些疑惑的问王弋:“王弋老弟来我这里还要带护卫吗?是信不过我袁本初啊。” “哪有,哪有。” 王弋赶忙解释:“唉……这不是上次那件事怕了吗,万一再被人抓了去可怎么脱身啊。对了!还未谢过本初兄,多谢本初兄搭救之恩。” “来来来,进来说,”袁绍很热情,将王弋向府中引。 来到正厅,酒宴已经摆好。分宾主落座,袁绍示意舞姬表演。 王弋算是知道为什么古人那么喜欢看舞蹈了,舞姬舞姿飘渺如仙,身形柔若无骨,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魄。 王弋看得口水直流,好几次都没有顾得上袁绍的问话。袁绍也不怪罪,连说王弋是性情中人。 一旁小甄道见状眼珠一转,将食物和美酒直接送到王弋嘴里,也不需要他自己动手,让他专心去看舞姬跳舞。 数轮酒过,家常也拉得差不多了,王弋眼神中明显带着些迷醉,身体也有了些醉态。 袁绍挥了挥手,示意舞姬下去,看向王弋说道:“王弋老弟,还未恭喜你荣任射声校尉,恭喜啊!” “嗨……” 王弋摆摆手,大着舌头说:“主要还是……有钱!哈哈……秩比……两千石,两千万钱!一枚都不少!” “唉……如今这大汉啊……王弋老弟,我又一事相求,不知……”袁绍的表情有些哀伤,似乎是在感叹大汉朝命途多舛一般。 王弋却笑着说:“本初兄,你救过我的命,乃是过命的交情,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好了。” “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袁绍眼神一闪,淡淡的说:“你可知道陛下曾有一个名叫王荣的宠妃吗?” 曹操闻言心中一紧,他没想到袁绍居然查到了! 然而王弋却有些茫然的看着袁绍:“听说过啊……不就是另一个皇子的生母吗?据说……据说是被……皇后给……” “禁声!” 袁绍低喝一声,随即小声问道:“王弋老弟,我怎么听说她兄长也有个儿子,同样也叫王弋,而且也在冀州。” “哦?还有这等事?哈哈……” 王弋乐得摇头晃脑,随后点了点袁绍说:“本初兄……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放心,冀州是甄家的地盘,也是我的地盘!我回去就给甄家写信,让他们把那个王弋给抓来。我也想……看……看,那个王弋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怎能如此?” 袁绍摆了摆手,轻声说道:“为兄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成为那个王弋?那个王家不重要……” “啥不重要……本初兄你在说啥?” 王弋已经坐不住了,脑袋一栽一栽。含糊的回答:“我有爹娘……不能……以后哭错……坟吧……” 噗通! 王弋一头栽进了汤碗里,好在甄道眼疾手快将他捞出来,不然可能就死在里面了。 袁绍看了看,也确实喝了不少,每个人至少都喝了两坛,至少三四斤。 曹操有些无奈的说:“本初,我把他送回去。你也不要再想那些了,你想引起夺嫡之争吗?” “不然怎么办!孟德,你说怎么办!” 袁绍有些不耐烦:“宦官的势力越来越大,我们根本无法抗衡,再这样下去士人永无出头之日!孟德,难道要眼看着大汉毁在宦官手里吗?” “唉……”曹操叹息一声,将王弋扛起来走出府邸,甄道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像个小侍女一般。她的大剑典韦背着,此刻甄道异常乖巧。 袁绍没有送曹操,而是注视着几人离去。 不久后一个中年人从房间里面转了出来,在袁绍身边说:“太冒险了些吧,若是陛下查起来,我们不好交代啊。” 中年人面上无须,说话尖声尖气的,明显是个宦官。 袁绍没有看他,而是端起酒杯一饮为尽,意味深长的说道:“他想查到什么?他能查到什么?黄巾啊……可真是好用……嘿!” 第23章 失败的行刺 马车驶出了几条街,曹操催促了好几次,王弋都没有醒来。 曹操有些疑惑,他可是见识过王弋的酒量,别说两小坛,就是两大坛也不会醉成这样。 直到甄道拍了拍王弋轻声说:“姐夫,可以了。” 王弋这才一跃而起,脱掉自己外衣擦了擦脸上的污秽,将外衣塞到车底,顺手从里面抽出两把长刀丢给曹操和曹纯。 两人接过长刀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王弋这是什么意思。 王弋一边组装长弓一边说:“我是被陛下大赦天下放出来的。所谓恩威并施,袁家的恩还不够,威还未显。准备吧,杀手应该快要来了。” 王弋将甄道送回了甄姜的住处,甄道对此非常不爽,这将是她扬名的一战,王弋居然不让她参加! 王弋当然不能让甄道参加,她还只是个孩子,应该有个完美的童年,而不是和自己一样勾心斗角,双手沾满鲜血。 甄道确实是被留在府中了,因为她害怕甄姜,甄家这一代的人上到甄俨,下到还在喝奶的甄宓都怕甄姜,简直是血脉压制。 不过甄道下车了甄姜却上来了,王弋没有阻拦,因为甄姜把匕首顶在自己脖子上说:“和你一起死,还是我现在死在你面前。” 王弋也没辙了,脱掉衬衣将最里面穿着的一件背心模样的衣服套在甄姜身上。 这是他保命道具之一,一套简易的锁子甲。王弋可是很怕死的,让人做了一套类似防防弹背心样式的锁子甲穿在最里面。 甄姜有些害羞,不时偷瞄着王弋赤裸的上身,任由王弋摆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出洛阳,还没走出五里,道路两边就窜出数十人,直奔王弋的车架。 典韦见状哈哈一笑,舞动双戟迎了上去。犹如旋风过境,双戟可及之处寸草不生。 但是典韦只有一个人,对方总会找到漏洞。 一个刺客刚掀开马车帘还没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就被一箭爆头。 曹纯身形一闪冲出马车,挥刀和刺客战作一团。 一个刺客见有人出来,一个力劈华山打算砍死再说。 曹纯举刀格挡,只感觉到些许阻拦,便将那个刺客连人带刀斩成两截。 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手中长刀,曹纯忽然咧嘴一笑,有这等宝刀还怕个球,贼子受死吧! 曹操在车窗里看到刚才的情景,拔出手中长刀赞叹:“果然是好刀,送我如何?” “能活过今天,送你十柄。”王弋头也没回,这东西都是工匠做出来的淘汰品,虽然足够锋利,但不符合王弋的需求,他想让射声营装备苗刀一类的长刀,而不是这种刀身只有一米左右的刀。 曹操闻言却不淡定了,惊呼:“这种宝刀你能量产?” 王弋没有理他,射声营旁边有条河,是洛水的支流,水流还算不错。他准备搞一个水力锻造房出来,这样说不定在黄巾之乱前还能做出几套步人甲。 杀戮还在继续,这些人明显是死士,即便见到强如典韦的人也毫不畏惧。 王弋现在用的弓不是原先那个,所以也不担心自己力竭的问题,他已经射出半壶箭矢了。 “典韦!我快没箭了!别玩儿了!”王弋有些担忧的冲典韦大喊。他当然不会没箭,身边还放着两壶呢。只是曹纯毕竟是个孩子,已经开始体力不支了,他需要将注意力吸引过来。 典韦哪知道这些,他是真以为王弋要没箭了。这个主公对他相当不错,饭管饱不说,每天还有两斤肉,这种日子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他肯定不能让自己的饭票死了。 于是典韦怒了,王弋也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巅峰战力到底有多恐怖。 典韦看了一眼人最多的地方,猛然跳起足有两三米,重重落下,直接将几人震飞,王弋甚至感觉大地都跟着一颤。 然而这还没完,发疯的典韦舞动双戟,几乎是沾到就死,碰到就亡。 夸张到王弋亲眼看见典韦一戟将三个人打断了,是的,就是活生生的打成两截,不是砍成两截。 典韦眼前的人越来越少,没人愿意和他作对手,纷纷将目标转成马车。 那么问题来了,典韦面前人杀完了,他就会去找刺客,而不是待在原地发愣。 刺客们又不想和典韦交手,只能围着马车绕圈圈。 有趣的一幕就这样出现,典韦追着一群刺客绕着马车转圈跑,追上之后就砍死两个。王弋在车窗里一箭一箭将典韦没追上的刺客一一射死。 终于有个刺客忍不住了,对着王弋大骂:“你他妈不是说要没箭了吗?怎么还……”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王弋送去了往生,曹操在车中翻白眼,说没箭就没箭啊,都是些什么脑子。 在典韦追上最后一个刺客将他一分为二之后,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王弋没有任何犹豫,将长弓往曹操怀里一塞,自己拿出外套往脸上一蒙,拉过甄姜搂在怀里靠着车厢装死。 来的人是中尉袁滂,他还带了两百禁军。他以为自己已经来的很快了,但还是没想到刺客已经死完了。 看着浑身是血,双戟上还挂着身体零部件的典韦,袁滂也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曹操黑着一张脸下车行礼:“袁中尉,你来的似乎晚一些吧。要不是我曹某人箭术好以及这位护卫武艺高强,你可能就要将我拼起来了。” 曹纯在一旁低头撇嘴,心道大兄你真的不嫌羞臊。这里边除了甄姜一位女子以外就你没动手,还箭术好? 袁滂眼中精光一闪,来到马车边说:“曹议郎好武艺,不知王校尉如何?” 说着袁滂就要掀开车帘。 曹操脚下一动,挡住他说:“尚未醒酒。” “当真如此?” “袁中尉不信我?” “我还是看看吧。” “多有不便。” “有什么不便的,我也是担心王校尉的安全。” 袁滂说罢,一把挑开车帘,结果目瞪口呆。 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躺在王弋怀中,看着袁滂眉间蕴含薄怒轻喝:“你是何人!” 袁滂有些尴尬,这种事被撞破了终究不太好,于是赶忙放下车帘。 曹操在一旁揶揄:“这位是王校尉的夫人,甄家嫡女大小姐。袁中尉,惹了她……甄家是不会开心的。” 袁滂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说:“既然王校尉无事,那我便放心了。孟德,闲暇时来寻我饮茶啊。” “叔父慢走,本官就不送了。”曹操行了一礼,心中暗骂:老东西,居然拿辈分压我! 袁滂来得快,去得也不慢,尸体都不收拾便走了。 曹操见袁滂离开视线,对车里说道:“王弋老弟,走了。” 王弋闻言起身下车,开始查看尸体,几乎每个尸体都搜了一遍,结果搜出了一把黄符。 “回营之后烧了,烧干净。” 王弋将黄符递给典韦,转头对曹操说:“走吧,去我那里坐坐,唉……” 马车再次出发,车厢里陷入了沉寂。没有人想说话,特别是甄姜。 被王弋抱着原本她应该很高兴,但是现在只有愤怒。 这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行刺,而且目的就是为杀了王弋来的。 甄姜现在对王弋的安全很不放心,在她看来只有一个典韦根本不够,典韦这样的至少还要有三个! 行商多年甄姜很清楚这个世道的规则,最贵重的就是人命,士为一诺可以舍生忘死。最卑贱的同样也是人命,只要有钱,她就可以买来她需要的人。而恰恰甄姜很有钱。 回到营房,王弋特意去和满宠说明了情况,才将甄姜安排到自己房间住下。 随后带着曹操来到校场,两人席地而坐。 王弋摸出了一坛酒,是他烈酒计划的残次品,只有三四十度的样子。 没办法,这天实在是太冷了,王弋又不想隔墙有耳,只能出此下策。 曹操喝了一口,不动声色的将酒坛顺势放在自己身后,笑着说:“王弋老弟,你今天这出戏演得可真不错。”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王弋白了曹操一眼,又拿出一坛,边喝边说:“你猜……袁家的手到底伸得有多长?” 第24章 反击 曹操回去将那一坛半的酒都给喝了,这也导致他宿醉到第二天中午。 他是被一阵吵闹声吵醒的,走出房门发现王弋正在和工匠争论着什么。 “主公,这真不行!” 一个年轻工匠抱着一柄斩马剑据理力争:“这东西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我们做得出来,他们按着也不方便啊。况且我们也做不完,还有那么多甲没做呢。” “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做完的,就这几天。锻造房那边不是已经开工了吗?等建好了你们就知道有多方便了。但我要求全员必须配备斩马剑,我已经妥协了!”王弋也是面红耳赤,他确实妥协了,将苗刀换成了斩马剑。没办法,苗刀那种东西整个射声营也没几个能玩儿的明白。 工匠依旧不服:“就算是我们能做出来,可有什么用啊?咱们是射声营,只管射箭就好了。” “你怎么这么多事儿?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得了!” 王弋有些不满:“你叫什么?话这么多?” “小人浦沅。” 浦沅行了一礼:“校尉大人,您是个好人,对我们这些工匠很重视,我们都甘心为您卖命。可是您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打磨一柄斩马剑的外形就需要很长时间。” 好吧,这又是一个大佬。只是王弋有些不明白,这家伙不是蜀国的吗?怎么会出现在冀州?难道一直是跟在大耳朵队伍里活到最后的? 不过即便浦沅是大佬,王弋也不可能因为他而改变自己的战略。 于是说道:“我不需要好看!我只需要好用!你要明白一点,你现在打造的东西就是将士们征战时能否活下来的关键,我也不需要他们一直用,以后这些斩马剑肯定要交给别人用。但最近我们得敌人是一些没有甲胄但数量众多的人,他们也没有什么士气战法可言,只要将士们能打出足够震撼的场面,就能把那些人给吓死,懂吗?” 浦沅懂吗?浦沅不懂。他就是个打铁的,哪懂得战法这些东西? 不过浦沅能看出来王弋现在很着急,于是咬咬牙说:“主公,我们可以不在乎外形,但希望主公和满司马说说,放宽一下时间,我们就是白天黑夜一直打,也要将您需要的东西给造出来。” “用不着。” 王弋摆摆手:“我说了你们很快就不用这么累了,只要你们别和我唱反调就行。” 曹操在旁边听了半天了,只是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注意力完全在那柄斩马剑身上。 对于这个除了武力之外天赋基本全都点满的家伙来说,这柄斩马剑实在是太震撼了,要是能组成一支军队,他敢和任何人正面硬刚。 “王弋老弟,嘿嘿……” 曹操搓着手腆着脸说:“这个大宝贝给我怎么样?我也不要你那十柄宝刀了。如何?” “不给。”王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现在急需斩马剑,哪有多余的当礼物? 说着,王弋去找了十柄刀塞到曹操怀里说:“不多不少,十柄你收好。” 见到了好东西曹操怎么可能还看得上这些,不停的缠着王弋打算换。 王弋也不理他,自顾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路过校场的时候曹操又盯上了甄道,这才发现这个小姑娘的武艺这么好。 昨晚甄道的表现曹操可是看在眼里,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一个局已经非常厉害了,居然还懂得配合。 于是他眼珠一转跟王弋说:“我有一子,名叫曹昂,文韬武略都很不错。这个小姑娘是你的家人吧?不如我们结个亲如何?” “滚!你在想什么?” 王弋脸一黑,转身说道:“她是甄姜的妹妹。” “呃……”曹操一时语塞,又将目光放到了典韦身上。 “王老弟,要不这种甲你给我几套吧?两柄刀换一副甲,你不亏吧?要不然三柄也行,我吃点亏,要你三幅没问题吧?”曹操脸上笑嘻嘻,一副很大度的样子。 王弋没好气的说:“你怎么什么都想要?典韦你要不要?” 曹操闻言大喜:“王弋老弟愿意割爱?” “我割了你好不好?滚滚滚,别在这里烦我。”王弋真的无力吐槽,曹操怎么这样?见到好东西就想往自己口袋里划拉。 “王弋老弟……” 噌! 曹操话没说完,一柄斩马剑从天而降,贴着他的鼻子插在地上。 甄道跑过来,一手将斩马剑提起,面无表情的说:“抱歉,手滑了。” 这一下差点没把曹操吓死,连退三四步。 王弋见状笑着对甄道说:“给你个任务,你没事儿的时候去看着郭嘉,他要是敢再喝酒或者碰那些丹药,你就揍他。只要不打死打残,随便走。” “好的,姐夫。”甄道咧嘴一笑。 她今天的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昨天的事她已经知道了,没能参与让她很不开心。现在既然得到可以揍郭嘉的命令…… 王弋根本想不到这个命令给郭嘉带来了什么样的体验,真的就是从活着揍到死…… 曹操最后还是抱着那十柄刀走了,他也不亏了,在要下去王弋真的就毛了。 送走曹操,王弋打算给袁家找点事儿做,这一次是袁绍小看了王弋,但世家的谋算从来不会只有一步。在袁绍没反应过来之前,王弋需要让他顾不上自己。 王弋的想法很好,但实行起来其实很困难。 困难的地方并不在于王弋没有势力,而是刘宏这个皇帝根本无心朝政,他就是有力也使不出。 为了抑制袁绍王弋想了很多办法,最终他将目标放在了董太后身上。 董太后确实没什么脑子,每天除了在后宫与何氏舞舞喳喳以外就知道敛财。 不过这都没什么关系,关键在于现在的五官中郎将是董太后的侄子董重。 虽然禁军名义上是由执金吾袁滂统领,但实际的领导人却是蹇硕、虎贲中郎将和五官中郎将。其中蹇硕是刘宏的亲信,虎贲中郎将和五官中郎将则是袁滂的下属。 王弋想让董重和袁滂闹起来,原因很简单,现在袁家在洛阳只有袁滂手上这一点兵力,肯定会非常珍视。 而且现在袁滂还没有完全控制禁军,王弋虽然不知道现任虎贲中郎将是谁,但下一任他是知道的,就是那袁绍袁本初。 趁着党锢还没有解除,王弋准备动手了。 茶馆里,甄俨收到了他卧底生涯的第一份任务,确认两个人是否在袁绍府内。 这并不难,虽然甄家现在支持王弋,可王弋毕竟是个外人,即便甄姜真的嫁给了王弋,也比不上嫡子甄俨的地位。 甄家有钱,而袁绍也想要钱支持他未来的活动,所以甄俨成为袁府座上客可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仅仅用了一天,甄俨就将消息传到了王弋手里。现在许攸正在袁绍府内,而何顒已经在两天前返回汝南了。 王弋笑了,只要在就好办。 王弋悄悄进入洛阳找到了蹇丰,让蹇丰通知蹇硕来茶楼见上一面。 蹇硕来的很匆忙,他正在和刘宏逛市场,听到王弋有事找他找了个借口急忙出来。 “蹇常侍,坐。”王弋示意蹇硕坐下来详谈。 然而蹇硕哪有功夫坐啊,急促的说:“先生,您有事就直说,我借口军中有要务才出来的,一会儿还要回去。” 王弋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不卖关子:“这些天蹇常侍帮了我不少,我也给你一个功劳。党人许攸现在正在袁绍府中和他策划什么行动,不过这都不要紧,我知道了何顒的下落。” 蹇硕闻言也不着急了,坐下来压低声音:“先生详细说说?” 何顒与陈蕃、李膺的关系非常好,是第二次党锢中士人的领袖之一,在宦官们的必杀榜单上。 王弋见蹇硕不着急了,他也不急,缓缓说道:“蹇常侍,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控制了洛阳,却让那么多党人跑了?” 蹇硕有些犹豫的回答:“这……因为洛阳实在太大了……” “不。” 王弋摇摇头:“是因为洛阳城里有人在帮他们。你仔细想想,都是党人,为什么有的世家被抄家灭族了,有的反而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 蹇硕一愣,随口而出:“袁家……” “就是如此。袁家作为党锢中党人的领袖之一,什么事都没发生。何顒现在就在汝南,虽然改了姓名,但汝南是谁家的地盘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蹇常侍,天下马上就要乱了,党锢持续不了多久,终有一天会被解开,诸位的时间不多了。到时候被你们压制的士人会怎么反击,你能想象得到吗?” 王弋说完喝了口茶,砸了砸嘴。这茶真难喝,他要弄炒茶。 蹇硕有些慌了,宦官们说得好听是权倾朝野,但这种权势十分脆弱,没有一点根基,说没就没。党锢就是他们权力的保障,也是唯一的保障。 “先生,我该怎么做?我,我派人去抓何顒?”蹇硕有些慌乱,他不想丢掉现在的权势,丢了就意味着死。 “蹇常侍啊,目光放得长远些,何顒算什么?他一个人能做得了什么?你们要铲除的是这股势力,袁家在洛阳的势力。” 王弋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蹇硕,给他施加压力。 见到蹇硕眉角已经开始流汗,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这件事你们不能动,谁出手谁死,你们得找个局外人来打破这里的平衡。袁家在朝堂上一家独大,但在兵权上却是没有多少优势。没人不喜欢兵权,你说董太后会不会喜欢执金吾这个位置?” 蹇硕却有些泄气的说:“不可能,现在董重已经是五官中郎将了,董太后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尝到点甜头她就满意了。” “些许小利或许能让董太后满足,但若是恨呢?仇恨总不会被她放下吧?”王弋眼神中透露着诡异的神色,清澈的眼眸几乎快眯得看不见了。 “恨?什……什么恨?”蹇硕显然没有听明白。 王弋凑近了蹇硕低声说道:“袁滂现在是执金吾,我听说上一任执金吾是董太后的董宠?假传太后谕旨有所请托?这也是个罪名?朝堂上这点事儿啊,杀人的不一定是仇人,获利的一定不是自己人……” 蹇硕悟了。 他们这些宦官确实动不了袁家,但董太后却能,因为她和袁家有仇。当然,不管到底有没有,现在都必须有。 借着董太后收拾袁家的动作,他们可以解决掉一大批党人,用来巩固解除党锢之后自己的权势。 可一个新问题摆在了蹇硕面前,袁家和宦官们的关系也不错,虽然和自己不好,但是和封谞、徐奉等人的关系非常不错,他们是不会同意动袁家的。 于是蹇硕问道:“先生,您的计策虽然巧妙,可我们这里执行不了啊。袁家和封谞、徐奉、吕强等常侍的关系非同一般,那都是上一任中常侍袁赦留下来的关系,我人微言轻,说话根本不管用。” “封谞?徐奉?吕强?” 王弋闻言眉头紧锁,这三个名字他太知道了,前两个是张角想联络的宦官,后一个则是解除党锢的上书者之一。 王弋有些慨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个吕强与其说是个宦官,倒不如说是个士人。想想也对,细数中国宦官史,能有几个宦官是有字的呢? 而且既然封谞和徐奉都和袁家有联系,那么说不定黄巾起义也是袁家一手策划的。 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仔细思索却没有任何违和。 马元义奉命来洛阳联络宦官和部分禁军做内应,这里面信息量很大。 宦官还好说,有钱就行。可是禁军怎么联络?凭借太平道的信仰么?开什么玩笑? 若是黄巾军真的攻破洛阳灭了大汉,他们懂得怎么治理天下吗?一群农夫还是不需要士人的帮助?袁家想要篡权会比面对大汉要容易得多,而且还占据着大义! 也就是说袁家现在已经忍不住诱惑,准备行动了。 蹇硕见状也很无奈,先生的计策真的是好计策,只可惜自己这边心不齐,唉…… 王弋听到蹇硕的叹息反应过来,想了想说:“蹇常侍,听说张让张常侍对袁绍养士颇有微词?这件事你不需要告诉所有常侍,告诉最有权力的那位就可以了……” 第25章 吕强 蹇硕心满意足的走了,这一次来见先生实在是太值了,一个计策就能够解决自己这帮人的心腹大患。 但王弋却走不了了,蹇硕刚出去没一会儿,一个人手持利剑从窗户翻进来挟持了他。 “王校尉真的是智计百出啊,有此等计谋为何不为朝廷效力?”那人一边说,一边将长剑往前递了少许。 王弋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长剑划破了自己的脖颈,心中暗骂能不能小心点?会破伤风的好吧? 不过王弋嘴上却十分淡然的问:“这位壮士如何称呼?既然已经撞破了,没有将我拿去报官,这剑就不用放在这里了吧?坐下来聊聊?” “鄙人吕强。” 吕强收回长剑找了个地方坐下,不咸不淡的说道:“王校尉派去的探子可真不高明,打听人都打听到我头上了。那个甄俨就是个富家公子哥儿,王校尉还是换个人吧。” 王弋闻言一阵头疼,他真的就不该对甄俨抱有什么幻想。只是他不明白,这吕强明明是袁家的人,为什么不杀了自己? “王校尉可是在疑惑我为何不杀你?” 吕强有些古怪的说:“王校尉可知我曾经侍奉的妃子是谁?没错,就是王美人。只不过你的姑姑一心为大汉,就算临死前还告诉我要忠于大汉,劝戒陛下。至于你嘛……哼!” 王弋恍然,心中的一个疑惑也解开了。 解除党锢其实是对袁家非常不利的一件事,王弋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身为袁家党羽的吕强也会上书。现在看来吕强不是袁家的党羽,而是大汉的爪牙。 见王弋一直不说话,吕强有些好笑的问:“怎么?被我撞破了计谋内心慌乱?想着如何杀掉我?那你还是想想吧,前两天你遭遇刺杀我也在场,你们有谁发现我了吗?” 王弋起身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不为别的,这位宦官虽然是个阉人,但他的所作所为足够伟大,只可惜效忠的皇帝是刘宏。 吕强对王弋的举动有些费解,王弋行完礼之后却说道:“吕常侍是担心袁家谋反才投靠过去,准备亲自探听情报的对吗?” “你知道?”吕强有些惊讶,没想到王弋居然看穿了自己的计划。 王弋当然知道,如果吕强真的是袁家的党羽,也不会在明年上书解除党锢不久就死了。 “吕常侍不用怀疑,袁家就是要谋反,这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了。” 王弋没有理会吕强的惊讶,而是自顾自的说:“前两天您看我没危险就走了对吧?那么想必您不知道我在刺客身上搜出不少太平道符篆这件事吧?袁家和太平道张角也是有瓜葛的。” “我知道。” 吕强沉声说道:“那天酒宴我就在当场,袁本初亲口承认和太平道有瓜葛。要不是我曾经派人保护过你们家,保护过你,知道你是真的王弋,我可能当场就会杀了你。” 王弋愣在当场,有些不知所措:“您……您……” 吕强冷哼一声:“哼!何家派人监视你们,我就不会派人了吗?你以为王美人不担心你们吗?你以为就凭你那小胳膊小腿儿,早年做的那些龌龊事不会引来报复吗?” “多谢吕常侍护卫之恩。”王弋起身一躬到底,他真是没想到居然会这样。 “行啦。” 吕强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们王家在洛阳也不是没有人脉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王越去你那里了对吧?找个机会和他挑明身份,他是你曾祖王苞的族弟,会帮着你的。” 王弋愣在当场,谁能想到事情绕到了这种程度。 吕强见状叹息道:“唉……小子,我也不是个聪明人,能得王美人看中第一就是这身功夫,第二可能就是这倔脾气了。我也看了你那个射声营训练的东西,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你能不能答应我别让大汉毁在你手里?至少你要保住皇子协吧?” “如果我不答应您会杀了我吗?”王弋沉吟良久,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没办法,吕强要杀他他防不住。 “不会。” 吕强摇摇头:“你是王美人的侄子,我怎么可能杀你?这只是一个老奴的请求罢了。” “好,我答应。” 王弋没有犹豫:“如果大汉还有救,我会尽力的。” 吕强脸上闪过一丝欣慰,沉声问道:“既然你会尽力,那你说说现在该怎么救吧?我相信你是有办法的。” 这回王弋沉默了,他确实有办法,但这个办法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吕强看到王弋的神色,起身来到王弋面前,将手中长剑一丢,噗通一下跪在王弋面前。 王弋见状赶紧起身想要扶起吕强,却被吕强一把推开。 “王校尉,救救大汉,救救你姑姑心心念念的大汉吧……”吕强热泪盈眶,他永远忘不了王美人临死前对他的嘱托,永远忘不了那张痛苦却欣慰的面容。 “唉……” 王弋叹了口气,闪身坐到一边,缓缓说道:“我有上中下三策,但哪一策都不是什么好计策。” 吕强神情一振,急忙说道:“王校尉请说!” “上策是陛下下令抓捕张角就地正法,再派军队围剿乱贼。这是解决眼下危机的最好办法,但也只能解决眼下的危机,袁家不会有任何损伤。 中策是借着党锢的名义彻底除掉袁家,可这势必会引起天下士人的反弹,对朝廷威望极为不利。不过这个计策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袁家现在没有军队,不担心他们的反抗。世人总是善忘的,过个几十年袁家只会成为历史的尘埃。 下策……唉……下策是找人上书解除党锢,到时士人就不会再以袁家为尊,各种世家层出不穷,总会有人嫉妒袁家的地位。在声望上这个计策对朝廷影响最小,可是结合眼下的局势天下必然会大乱,而且上书解除党锢的人必死无疑。” 王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上中下三策结合起来使用就能解决目前大汉的一切问题,但现在的大汉实在是太孱弱了,任何一个计策的代价都是伤筋动骨。 吕强听罢对王弋赞叹不已,双目中满是欣赏之色。 可惜这么好的计策他却没有选择的余地,上中虽好他也只能选择下策,因为他不得势…… 吕强对着王弋一叩首,嘴里说道:“王校尉,皇子协就托付给您了,若……若真有那么一天,希望您善待他。” “吕常侍,您不必如此。说不定未来会出现转机……”王弋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未来有个屁转机,这种情况没有谁能解决大汉眼下的问题。他也知道吕强的处境,清楚他想要做什么。 吕强却哈哈一笑,起身说道:“王校尉不用为我担心,阉人亦可为大丈夫!” 吕强走了,似乎是在王弋这里得到了最终的答案一般,没有任何犹豫,不带一丝牵挂,只留下王弋一人瘫坐在地上。 王弋理解吕强,他真的理解吕强。 士就是这个样子的,在一千年之后的大明,有一位士人喊出了: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大明那时候才多少年,之前还被元朝霍霍成那个样子,更何况养了四百年士的大汉呢? 只是王弋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都是一群边缘人物?如果吕强有张让的权势,他愿意拼尽全力去拯救大汉,那样的大汉值得。 可如今的大汉是个什么模样?风雨飘摇,残破不堪! 就因为出了个不靠谱的皇帝,即便有志者再努力挽救,终究也是无力回天。他刘宏就不配! 王弋想到了另一个人,一个三国时期的名人——荀彧。 荀彧也是这样的士,他也是这样的一个边缘人物,耗尽了一身才华试图拯救大汉,可惜最后曹操却背叛了他。 荀彧不过也是个小人物而已,只是荀家布局中的一颗棋子,即便才华横溢,也左右不了局势,最终以一个空食盒收场。 这也是王弋不太喜欢曹操的原因,或许他真的没想颠覆大汉,可他的做法和颠覆了大汉有什么区别?只是保全了自己的名声,让后辈得到了实惠,大汉最后还是亡在他曹家手里。 想当伪君子就再虚伪些,就像刘备那样,用先辈的身份直接将自己定义成正统。 想当真小人就再纯粹些,就像孙权那样,血统都是狗屁,有了地盘有了实力我就是皇帝。 王弋从未有过如这一刻一般想让一个人活下来,他不希望吕强死,吕强不该死,他应该活下来为天下百姓做些什么,而不是死在那可笑的政争上面。 王弋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他去找了卢植。 原本汉末的时候卢植是会倒向袁家的,但现在绝对不会。 王弋要让吕强拥有外援,虽然这股援助并不强大,至少也是一份力量。 卢植听完自己弟子的讲述良久无言,最终仰天长叹一声。 卢植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弟子并不看好大汉,要不然也不会将自己从对抗袁家的计划中摘出去。 卢植同样知道自己弟子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下人的生命在他眼中一文不值,甚至连卢植的命老友也是如此。 能让王弋如此求自己,卢植就知道这个吕强一定值得他去救,值得他拼尽全力。 只是这个忙他不能白帮,卢植对王弋说道:“你有个师兄,一直在经略辽东。几日前他带了些礼物与我拜年,同时还有一封信,你看看吧。” 说着,卢植拿出一封信交给王弋。 王弋打开看了一遍,写信的人是公孙瓒,最近丘力居给他的压力很大,他希望卢植能帮忙说说,让朝廷派些援兵过去。 “卢师,你想让我带队前去支援?” 王弋略一思考,皱着眉说道:“可是我没有朝廷调令,而且隶属北军,拱卫京师,想要派我出去不太容易吧?” “你会有的,这几天你就在营中等候,我会帮你要来圣旨的。” 卢植意有所指的说:“万一冀州民变起,我虽然会出征,但统帅哪支兵马却不一定,你不能留在洛阳,太危险了。” 王弋想想也是,虽然他知道卢植最终会率领北军,可现在袁家已经在打自己主意了。而且洛阳马上就要因为他的谋划乱了,现在待在洛阳并不是个好选择。 于是王弋说道:“卢师的意思是让我在幽州等候,到时……” “嗯。” 卢植点点头,师徒二人心照不宣。卢植需要王弋射声营的战斗力,王弋也需要暂时离开洛阳这个大漩涡。 王弋离开卢植的尚书府之后去了甄姜的府邸,告诉她做好准备最近要出发去幽州。 洛阳毕竟是袁家第二个大本营,王弋很担心自己走了之后甄姜这里会出什么问题。 然而甄姜的注意力并不在幽州上,她看着王弋脖颈上的伤口一言不发,这个伤口很新,而且一定不是王弋自己弄的,她现在已经十分不信任典韦的护卫能力了。 王弋也发现了甄姜视线关注的地方,他没有解释,临走前叮嘱甄姜告诉甄俨,不要再打探什么情报了,安全的活着才是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回去的路上王弋异常沉默,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还是太少,或者说对这个时代的人没有认同感。 士,这个从上古便传承下来的称呼包含了太多王弋不理解的东西。这次王弋不再排斥古代这些东西,而是打算尝试去理解,让自己感同身受。 一路无话,好在典韦也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让王弋省去不少尴尬。 回到射声营,甄道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郭嘉的哀嚎声响彻军营,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王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过去查看,结果甄道跟献宝一样将一堆瓶瓶罐罐交给王弋,王弋看完脸黑的和锅底一样。 好家伙!郭嘉的收藏还真不少。 五石散就不用说了,什么金仙丹、银环丸、清露丸、九转丹,零零散散总共有十几种之多。 王弋可以感觉到这些所谓的丹药有的明显很重,很压手。有的上面则有很浓烈的火药烧灼后遗留下来的的味道。 “你打了他多久了?”王弋沉着一张脸,寒声询问着甄道。 甄道有些委屈的说:“没打几下,就三五下他就这样了。姐夫,你不是说……” “三五下?三五下怎么够?这么多东西,怎么着也要抽他一刻吧?”王弋打断了甄道的话,黑着脸走向冶炼的地方,准备销毁这些真的能让人升仙的东西。 甄道听到王弋说的话先是一愣,看向郭嘉的眼神诡异而又兴奋…… 第26章 爱钱的天子 “搜,给我仔细的搜!一个角落也别放过。” 董重带着一群禁军闯入了袁绍的府邸,门房根本拦不住,也不敢拦。 袁绍急急忙忙走出来,对那名将军说道:“董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袁公子,抱歉。” 董重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也是接到了上头的命令,希望你配合一些。放心,道理我都懂,也就意思一下。” 袁绍满脸晦气,你这是意思一下?翻箱倒柜不说,都有要拆墙的意思啦! 但他又不能发作,他的家世显赫不代表他的地位显赫,只能看着禁军将府里闹得鸡飞狗跳。 袁绍的府邸虽然不小,但也架不住禁军人多,不多时就已经搜查完毕了。 董重没有找到想要的人有些遗憾,不过军卒们却翻出了几幅盔甲。 “董将军,这就不必了吧?谁家还没点私藏啊?” 袁绍见董重看着铠甲眼珠乱转就知道不好,急忙解释着盔甲的来历:“这都是古董,我家祖上留下来的,就是个念想。” 董重嘿嘿一笑:“袁公子恕罪,我也是奉命行事。听说有党人潜藏在您府中,所以我就带人来抓了。我来总比让蹇硕来要好得多,你说对吧?” “既然没有,那就恕我不远送了,哼!”袁绍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董重也带着人走出了袁家,他不着急,时间有的是,早晚有一天会让袁家为他叔叔陪葬。 董重这边刚走,袁绍就派人去找袁滂了。袁绍府邸里党人很多,这要被搜出来不久完蛋了? 而且袁绍最近在谋划一件大事,如果这件事成功了,将会为袁家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收入。 袁绍盯上了王弋手里晒盐的技术。 知道这件事的不少,宦官那里人多嘴杂,王弋和他们的交易难免被透露出去。 而且正是因为这件事,宦官那里也吵得不可开交,就连一向共同进退的张让和赵忠也出现了分歧。 赵忠的意思很明确,盐这个生意很烫手,他准备第一批盐二八分,以后都是五五分。 他确实贪,但是他并不疯狂。 王弋出手不凡,做人做事也够敞亮,该让的利益还是要让的,这样以后有大生意人家才愿意带着自己玩儿。 张让却不这么认为,他根本就没有将王弋放在眼里。张让打算做掉王弋,直接将晒盐的技术全部拿到自己手中。什么二八、五五?全都是他自己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张让,出身社会底层本来就没什么见识,骤然获得庞大的权力让他空前膨胀,这些年没什么对手也在不断刺激着他野心的生长。 蹇硕在一旁沉默不语,心道先生这次可是有失计较了。 蹇硕虽然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他,赵忠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宦官们的会议不欢而散,由于没有达成共识,王弋侥幸躲过一劫。 赵忠此时心中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并且准备实行这个计划。 他找到蹇硕,让他弄了一套禁军的衣服,胆大包天的赵忠居然打算将刘宏偷偷带出皇宫,让刘宏和王弋谈一谈。 他准备让刘宏拿大头,自己和王弋再分剩下的。张让?哼,让张让喝风去吧!没有脑子的东西。 无论从什么角度蹇硕都不能答应这个要求,然而赵忠却拿他挑唆张让去找董太后对付袁家为由,不听从就告发他。 蹇硕没办法,只得听从赵忠的安排,两人蛊惑刘宏微服私访。 刘宏也是浪催的,受不得宦官的撺掇,很痛快就跟着赵忠蹇硕两人走了。 蹇硕藏了个心眼儿,他也不知道王弋将射声营练到什么程度了,于是带着刘宏先去其他四营溜达了一圈,命令蹇丰赶紧去向王弋报告,就是装也要装的威武一些。 出了宫门刘宏对任何事物都感觉新奇,看到什么都想去问一问。 赵忠哪能让刘宏在这里浪费时间,示意蹇硕加快速度,正事要紧。 蹇硕心领神会,带着刘宏逛了一圈北军。 刘宏的脸色十分难看,即便是他也知道这样的军队根本打不了仗,已经很想回去了。 “陛下,还有一营是新任王校尉的射声营,我们不去看看?”蹇硕一语双关,他相信刘宏能听得明白。 刘宏也确实听明白了,示意蹇硕带他去看看,要是王弋的射声营也是这种程度,那就说明大汉军队的根已经烂了,他准备着手创建新军。 原本刘宏以为射声营和其他营都差不多,直接就能进去。结果还有相距很远的时候他们就被一队手持弓弩的士卒拦住。 “站住!军营重地,闲人免进。退回去。”伍长手持劲弩指着蹇硕,示意他们回去。 赵忠见状摸出一吊钱说:“我们是王校尉的亲属,小兄弟拿着,让我们过去。” “站住!站在这里不要动!” 伍长后退一步喊道:“孙四,你去回大营汇报声问问该怎么处理。” “是。”一名军卒答应一声,收起弓箭跑开了。 蹇硕松了口气,看来先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就很不错。 可马上他就不这么认为了,因为他在路上看到自己干儿子蹇丰骑马狂奔而来。 蹇丰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接到蹇硕的指示刚准备出发,执金吾袁滂不知道抽什么风,召集了所有禁军统领一顿狠骂,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邪火。 王弋正在和王越攀亲戚,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没说对,反正王越哭的是老泪纵横,止都止不住。 听到军卒来报说外面来了自己的亲属,如蒙大赦般跑了出来,带着典韦亲自过来查看。 当王弋看到蹇硕和赵忠的时候就知道不好,再看车窗口刘宏那张脸心道晦气。 刘宏招手直接让王弋上车,笑着对他说:“最近过得如何?” “陛下……” “无需唤我陛下,叫我姑父就好。” 刘宏打断了王弋:“军营很苦吧,唉……我也是没办法,等我找个机会让你出任尚书,到那时住在洛阳城里就好多了。” 王弋简直要疯了,只要别让我和你扯上关系,狗窝我都愿意住啊! 然而刘宏似乎很想关照王弋,继续说道:“让我看看你兵练得怎么样,要是差不多这也是功劳一件,足够我让你升官了。” “陛下……姑父……” 王弋盯着刘宏的双眼,沉声说道:“姑父,您可以去检阅一下射声营的士卒。若您真想给我升官,请您让我去幽州。” 王弋也是没招了,卢植已经几次上书让他驰援幽州,结果刘宏硬是没同意。 现在刘宏还是不同意,不满的说:“怎么?你担心有人说你闲话吗?还是说我这个姑父不如你的老师亲?” “并不是这样的。” 王弋有些头疼的说:“姑父,幽州是国之大门,万万不能有失。我说句僭越的话,昔日冠军侯可以驱除胡虏,难道我们刘家男儿就不行了吗?” 刘宏闻言愣在当场,半晌之后感慨:“看来我真是个昏君啊……罢了,若你的射声营真的可以一战,让你去也无妨。只是七百人实在是有些少,我将北军全都交给你。” 刘宏的内心很复杂,王弋几乎已经把我看不上你按在他脸上了。但他又不能拒绝王弋,文治武功哪个皇帝不喜欢? 王弋肯定不会要北军,那些破烂儿还是留给刘宏自己玩儿去吧。 眼珠一转,王弋诚恳的说:“姑父,想必北军是什么样您还不知道,您有空可以去看看。姑父……不,陛下!臣请求您给予臣自行募兵的权力” 刘宏脸色一沉,他刚去看完,当然知道北军是个什么德行。可自行募兵这个口子不好开,他还是有脑子的,担心万一王弋自立就麻烦了。 王弋也清楚刘宏在想什么,沉声说道:“姑父,您先去看看射声营战力到底如何,如果您觉得合适我只募两千三百人,凑够三千而已。” 刘宏点点头,告诉蹇硕快点。 赵忠在车外差点就吓死了,他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谁能想到王弋是这个身份啊,说是他们的主子也不为过。 几人来到射声营,王弋擂鼓聚将,按照平时演练阵列的方式给刘宏演示了一遍。 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就是些齐步走、正步走、预备射之类的。 在这个时代能做到阵型整齐就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当射声营表演了几个队形转换之后,刘宏发出了惊叹。 “王弋啊,不错,真的不错。募兵三千对吧?朕准了。”刘宏很高兴,大手一挥答应了王弋的要求。 满宠听到刘宏的话心中一动,看了一眼自己的执法队。 这队人是他挑出来武艺最好的十几个军卒组成的,平时操练也不曾懈怠,这是一个机会…… 小郭嘉看到满宠眼中杀机一闪,赶忙拉住他摇摇头。这确实是个机会,但皇帝死在自己的地盘说不清啊。 满宠也知道自己冲动了,随即跟着几人去了王弋办公的地方。 刚进房间,赵忠一下子就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王校尉……不……王公子……不……王少爷……我是猪油蒙了心啊,我怎敢和您做生意……” “哦?你们做了什么生意?” 刘宏玩味的看着赵忠:“说出来听听,看看朕能不能参上一股。” “您不知道?” 王弋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一脚将赵忠踹翻在地破口大骂:“你们他妈要疯啊!那种生意你们居然不告知陛下?我分了你们八成啊!八成啊!你们居然想独吞?” 王弋一边说一边给赵忠使眼色。 赵忠是什么人?马上明白王弋的意思,匍匐到刘宏身边说道:“陛下,奴婢这不正要告诉您嘛。王校尉和我们做的是食盐生意,让利给我们八成。我们哪敢拿那么多啊,就想着将大头都给您,可……可……是张让不想给,还想……还想……” 刘宏冷冷的问:“还想什么?” “陛下!张让不是人呐,他居然想干掉王校尉,将食盐生意独吞!”赵忠是豁出去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张让都要掘他祖坟了,他干掉张让不过分吧? “些许食盐生意就像杀王弋?” 刘宏的声音有些阴冷:“你们是不是活得太滋润了?” “姑父,不是些许食盐生意。” 王弋低声在刘宏身边说:“除去前期投入,成本不足万一,可以说是制出多少就赚多少的生意,而且品质极佳。” 刘宏双眼豁然睁开,不可置信般看着王弋。 赵忠此时也补充说:“陛下,品质真的很好,不比御盐差啊。” 刘宏急忙问王弋:“这么好?产出几何?” 王弋胡扯道:“这要看产地,我研究出来的方法只要有海水就能有盐。若是在青徐二州制作,一月即可得一州一年之用。我将这件事交给了甄家,甄家只能在冀州制作,半年得一州一年之用不成问题。” “赵忠啊赵忠,你们是真该死啊!” 刘宏也踹了赵忠两脚,恶狠狠的说:“这么赚钱的事你们为何不告知于朕?朕是短过你们什么吗?朕拿五成,王弋拿五成,你们一个铜钱也别想要!” “是是是,老奴错了啊……”赵忠嚎啕大哭,捶胸不止。 “王弋啊,真的有那么赚钱吗?”刘宏没有理会赵忠,而是看向了王弋。 王弋点点头。 刘宏见状哈哈大笑,半晌之后说道:“以后赚了钱你直接交给蹇硕,让蹇硕带给我就行了。” “好的。姑父,我去幽州的事……正好顺路我也去看看施工进度。”王弋趁热打铁,希望赶紧把这件事定下来。 “对对对!” 刘宏一脚踹翻赵忠骂道:“狗才还不快起来,耽误了朕赚钱,朕砍了你!” 刘宏急匆匆的走了。 郭嘉破口大骂:“娘的,早知道就让满伯宁弄死这个混蛋得了!” 满宠也在一旁暗自伤神,刚才他全凭一股义气想要刺架,现在他真的绝望了。 天子亲自下场与民争利,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王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贪婪的种子已经种下了,到时候他会得到青州牧呢?还是徐州牧呢? 第27章 报复 刘宏这次来访让王弋很开心,但他很快就不开心了。 一名武士和甄全护送着甄姜闯进了射声营警戒范围,追杀他们的杀手十分嚣张,竟然敢对射声营的军卒下手。 王弋接到报告后大惊失色,急忙前去查看情况。 见到甄姜一把拉过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伤口才松了口气。 甄姜红着脸,扭捏的说:“你要的人,我给你找来了。” “什么人?你疯了吗?” 王弋火了:“我不是让你待在洛阳不要乱走吗?找什么人你和我说不就行了?需要你亲自去?张辽,张辽!那些杀手是谁的人?让我看看谁把手都伸到我头上来了?” 一旁张辽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都是些死士,不能脱身的全部自尽了,他没抓到活口。 甄姜皱起小鼻子,有些委屈的说:“还不是那个傻大个儿没用?让你又受伤了?我以前听你说过,找什么张辽乐进。张辽你自己找到了,乐进我给你带来了。你看看是不是他,比我高不了多少,倒是挺能打。” 王弋没接这茬,看向甄全问:“对方是什么人?” 甄全摇摇头:“不知,但他们并不是想杀掉我们,似乎想抓住我们。” 王弋又看向那个比自己还矮的武士:“你是乐进,乐文谦?” “是。” “敢玩儿命吗?” “就怕玩儿的不够痛快!” “替我做件事,办好了我让你统兵五百,为先锋。” “干了!” “跟我来。张郃,选五十人便装,一会儿随我去洛阳。” 王弋说完,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带着乐进去了已经拆的差不多的作坊中。 郭嘉见状笑着对张郃说:“选五十个厉害的,袁绍家那帮江湖中人可不简单。” 甄姜反应过来,追杀自己的是袁绍?王弋要去给自己报仇?这可不行! 然而她却被郭嘉拦了下来:“夫人,听我句劝。主公平时很好说话,但定下来的事从不改变。” 张郃急急忙忙去选人了,没多一会儿,王弋带着乐进也走了过来,乐进还抱着一个大瓦罐。 “伯宁,以陛下的脾气旨意很快就会下来,你接到旨意之后马上带着人去幽州辽东郡襄平县,我会追上你们的。” 王弋说完便带着甄姜等人向洛阳进发,既然袁绍这么贪,那就送他一份大礼! 路上王弋看到了前去传旨的宦官,不过他就当没看见,放下窗帘静静坐在这里。 甄姜不知道王弋想要做什么,但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王弋,面无表情注视着某个物体一动不动,眸子里散发着纯粹无比的杀意。 马车一路驶向皇宫,乐进在半路中下车了,也不知是去做什么去了。 当刘宏得知王弋求见的时候有些奇怪,他前脚刚到皇宫,王弋怎么后脚就找来了? 见到刘宏王弋没有任何犹豫,将晒盐的方法拍在了刘宏面前。 “陛下,这个东西我不要了,钱我也不要了,您要是想赚就自己赚吧。” 王弋的语气非常不客气:“我姑姑死在您的后宫里,我不想死在您的军营里,更不想我夫人死在为您行商的路上。” 刘宏脸色一下子就黑了,王荣的死几乎就是禁忌,是皇室的丑闻,如今王弋赤裸裸的将伤疤揭开,简直就是嫌命长了。 他都没有仔细听王弋后面说什么,冰冷的说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您当然敢,我现在死还能落得一个清流士子的美名。” 王弋毫不畏惧的注视着刘宏,缓缓说道:“总好过为了帮您赚钱,死了之后还要为您背负骂名好吧?食盐的生意我只和您与诸位常侍说了,可如今食盐还没制出来,已经有人盯上我夫人了,派出的死士都敢在射声营里杀人,下一个杀的是谁?我死之后他们会不会眼红您的利益?您又能活多久?” 哐当! 刘宏一脚踹翻桌案,指着王弋大骂:“胆大包天,你太放肆了,来人!押下去!” “用不着!” 王弋一个闪身躲过侍卫,随手抽出侍卫的长剑扔在刘宏面前:“你自己来吧!杀啊!亲自动手杀了我!正好我去告诉我姑姑,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是如何一步一步将他侄子亲手推进火坑的!她的夫君是如何被自己宠信的人骗得团团转,帮着外人杀自己人的!” 帮着外人杀自己人? 刘宏反应过来,大喝一声:“住手!我让你住手!住手!” 王弋没有反抗,任凭侍卫抓住自己。 刘宏见状捡起长剑一下一下抽打着侍卫,直到侍卫放开,他才问王弋:“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还不够清楚吗?食盐生意只有你我和宦官知道,已经有人要抓我夫人要挟我了,谁透露出去的还用问吗?这么大笔的生意,那些人凭什么让你独吞?那种收益必须是大汉的,可惜大汉不是你的!又能有多少落入大汉的府库?层层盘剥,百不存一!等到真正用钱的时候,你依旧要掏自己的钱,你依旧是个昏君。他们赚得盆满钵满,你能得到什么?而且还失去了自己的亲人……” “别说了!” 刘宏暴怒般大喊一声,不停的喘着粗气。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说话,都将自己的头埋入胸口,生怕成为刘宏发泄的对象。 良久之后,刘宏将那张纸交给王弋,自己没有看一眼。 “你现在回军营收拾一下就去幽州吧,之前我们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做,没人敢动你,没人敢动我刘宏的侄子。” 刘宏眯起双眼,示意王弋自行离去。 王弋行了一礼,带着甄姜走出皇宫。 甄姜差点被吓死,王弋也太疯狂了,居然敢对陛下如此说话。 “你……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甄姜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她毕竟也才十二,虽然平时很强势,但在面对大汉真正掌控者的时候还是心存畏惧的。 王弋随手将那张纸交给甄姜,有些好笑的说:“我要是连这么一个废物都摆弄不明白,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甄姜愕然,她真的没想到王弋居然这么狂妄,居然说皇帝是个废物。 更让她惊恐的还在后面,甄姜打开了那张王弋写给刘宏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两个字——废物! 甄姜的手都在抖,如果刘宏打开了这张纸,那他们所有人都会死,而且死的异常凄惨。 王弋见状说道:“你以为他真的在乎我?在他心里,有人动大汉,可以。有人动我,也可以。但是有人敢动他的钱,绝对不行。” “这……这……” 甄姜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憋出来一句:“他是皇帝啊!” “那又怎么样?他很会算账的,我能开发出食盐,就能开发出别的。我就是他的钱,所以没人动得了我,就连他自己也不会。”王弋的语气极为不屑,他早已看穿了一切,对那个所谓的姑父不抱任何希望。 咚! “谁!” 一道人影钻入马车,驾车的张郃勒住马匹转身就要进来,王弋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吕强。 “跟我走。”吕强瞥了一眼张郃,示意路边的一个人过来驾车。 王弋示意张郃无事,转头说道:“您怎么来了?” “唉……” 吕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你怎么能和那位做生意呢?而且怎么还和那些中常侍做生意呢?太危险了,以后不要这样。” “我需要让他们为我完成一些事,我还是太弱小了,不足以对抗袁家那样的庞然大物。”王弋也很无奈,他现在是个秩比两千石的高级军官,可再过两年那真是将军遍地走,校尉不如狗啊。 吕强有些懊恼,他为了劝诫刘宏封赏要按照功劳来封,以身作则并没有接受中常侍的职位,他现在也帮不了王弋什么。 马车来到了一个院子,吕强带着王弋下车走了进去,里面站着七八个年纪和王弋差不多的宦官。 “都是我的干儿子,我从小养到大的,你都带走吧。” 吕强指着几人,声音中有些伤感:“我估计也等不到他们为我养老送终了,让他们去侍奉那个小丫头你也能安心。走吧,走吧……短时间内别回来了。” “您……您无需如此……”王弋真的说不出什么来了,吕强是在托孤,同样也是在想办法保护他。 “哈哈……” 吕强笑了笑,说道:“王美人托付给我的事我也要去做,不能因为会死就退却,那样活着比死了更羞耻。” 王弋忍不住了,他终于还是说出了杨慎的那句名言:“国家养士四百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对!对对对!” 吕强闻言笑得更开心了,他要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世人,什么才是士!告诉后世的宦官,卑贱的阉人也可以做到国士无双,心怀天下! 王弋捂住了嘴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不敢多看一眼。 王弋怕自己忍不住告诉吕强他什么也改变不了,甚至在历史上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在接下来天下英豪辈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年代,没多少人记得有他这样的一个宦官。 可惜王弋不能说,他现在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了,不足以对抗整个大汉,不足以改变其他人的命运。 而且吕强也不会听王弋的,在吕强的认知里,大汉即最珍视之物,为了守护大汉,他可以付出一切! 马车里,一众小宦官眼圈通红,王弋也是如此。 这时一个小宦官问道:“主……主公,干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叫父亲!以后你们是要为他守孝祭奠的!” 王弋瞪了那个小宦官一眼,低声说道:“纵观天下英豪无人可及汉盛先生万一,天下士人皆应俯首,同朝宦官皆为虫豸,同殿君臣都是鼠辈,唯汉盛先生堪称柱石!” 王弋知道,这可能是他和吕强的最后一面。 今日之后,一位士将踏上属于他的征途,一名豪杰将步入自己的最终归宿,没有籍籍无名死在床榻上,而是为了天下站到了众生面前! 吕强,字汉盛。 多么高远的字,却在当下的时节充满了讽刺。汉盛先生对得起他的字,大汉却辜负了汉盛先生。 袁绍,希望你能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马车不疾不徐走在洛阳的街道上,王弋看着一队队禁军向袁绍府邸跑去,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微笑中透着些许残忍与诡异。 王弋命人将马车停在了一个巷子深处,带着甄姜走下马车。他在等,等待夜幕笼罩大地之时。 很快,黑夜出期而至,禁军们似乎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在袁绍门前列好队伍准备回去。 也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袁府大门被直接掀飞,数名禁军被爆炸产生的气浪吹到了天上。 剧烈的爆炸震撼到了所有人,禁军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马匹也被刺激得横冲直撞。 附近的府邸里响起了孩子的哭嚎,仆人的惊呼,守门犬狂吠不止,护卫们纷纷出来查看。 王弋满意了,他本就没想炸死袁绍,也没那个机会,他只是吩咐乐进将罐子藏在袁绍府中,点燃引信后能跑多快跑多快,炸到什么全凭缘分,能搞爆破了袁绍的大门已经很不容易了。 甄姜却慌了,她死死抱着王弋,没有了往日的害羞,满眼都是惊恐。在这个年代人们都信奉鬼神,甄姜觉得自己刚刚见证了鬼神降下愤怒的场景。 “痛快了吗?”王弋有些好笑般揉了揉甄姜的脑袋,其实爆炸声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和礼炮的声音差不多,比过年时的烟花秀差远了。只是现在夜深人静,声音被无限放大。 甄姜难以置信的看着王弋,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会……鬼神之术?” “什么鬼神之术,根本就没有鬼神。要是真有,天下也不会这个样子。”王弋一边说一边拉着甄姜回到了马车,他还要在这里接应乐进,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地点。 甄姜显然不相信王弋的话,她现在内心笃定王弋就是鬼神转世,要不然怎么会预知到那么多事情,刚才那个爆炸又怎么解释? 甄姜已经想好了,绝不能让王弋跑出自己的手掌心,甄家也不行,王弋传授的那么多东西说不定都是仙术,怎么能白白便宜了甄家?都是她的! 第28章 初见公孙瓒 这一夜洛阳很乱,无数流言四起,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都跑出来鼓吹各种各样的言论。 一切的始作俑者王弋却在甄姜的府邸中睡了一个安稳觉。他很清楚凭这些坑蒙拐骗、恫吓威吓是成不了事的,就好像那位在巨鹿忙碌的张神使,早晚有一天会被戳穿真面目。 第二天一早王弋便带着小队出发了,他现在全部的家底都已经搬往了襄平,这是他已经计划好的。 襄平这个古地名知道的人或许不多,那里是幽州辽东郡的治府所在,是抗击乌桓、鲜卑的前沿指挥所,是公孙瓒屯兵驻扎的城市。 不过这些在王弋眼中都不重要,在离襄平几十里的荒地上未来会有一座城市建造起来,那座城市便是鞍山,中国的钢都。 那里有王弋武装军队所需的一切,铁矿、马匹、彪悍的民众。 想到这里王弋就忍不住吐槽,拥有这些条件的公孙瓒是怎么被袁绍给弄死的。他已经对自己这个师兄不抱什么希望了,外战不内行,内战也不内行,政治头脑也不清醒,居然疯狂到干掉了刘虞全家,要知道那位可是差一点就当皇帝的人。 一路北上,王弋在次日追上了自己的队伍。 这一次王弋依旧选择走水路。没办法,现在的冀州已经全是喊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人了,冀州就是个火药桶,王弋不想成为点燃它的火星。 晃晃悠悠,飘飘摇摇。原本后世只需要几小时就能走完的路这一千人硬是走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王弋看到了很多,有烧杀抢掠的强盗,有歌舞升平的巨富,但更多的却是有面黄肌瘦、啃草食土的饥民。 王弋在那些饥民眼中看不到任何希望,有的只是木然。 王弋也终于明白张角为什么能成功,到过洛阳之后才让他真正清楚,只要给这些人一些活下去的希望,他们会爆发出多大的潜力。 王弋曾试图去拯救这些人,却被满宠劝住了。理由也很简单,王弋现在什么也改变不了,依旧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 公孙瓒盼他这个师弟已经快望穿秋水了,这个月乌桓人又来劫掠了三次,可他只挡住了一次。 其实这也不能怪公孙瓒,幽州实在是太穷了,除了人什么也没有,就算是人也不多,他却要依靠为数不多的部队防守巨长无比的边境线。 往往都是受到乌桓或鲜卑人侵扰的郡县向公孙瓒求援,但等他到了人早就走了。 所以王弋受到了规格极高的迎接,公孙瓒亲自出城相迎。 对于这位师兄王弋的第一印象就是帅,袁绍他也见过,但绝对没有公孙瓒这么帅。王弋甚至在想,英武、伟岸这一类的词汇大概就是参照公孙瓒而构想出来的。 “师弟啊,你可算来了。”公孙瓒看到马车后下马相迎,卢植已经在信中说了,想要解决幽州的问题,就得靠王弋。公孙瓒对自己老师还是很信任的。 王弋被公孙瓒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师兄,我们进城再说吧?” 这也不能怪王弋,公孙瓒为了表示亲近一直拉着王弋的手。一个英武的大帅哥拉着一个俊俏少年书生的手,这个画面…… 反正王弋自己是不敢想,握握手就得了呗,拉着不放你是想干点啥? 公孙瓒倒是没怪罪,只是关切的问:“师弟这一路可还顺利?” “还不错,我走的是水路,没遇到什么麻烦。” 王弋一边回答一边观察四周,随即问道:“师兄,这里好歹也是一郡治所,怎么这般破败?” “没钱。不仅没钱,我还没粮,没人,没武器,什么都没有,倒是有些马。但这些马都不是驽马,我也卖不出去。”公孙瓒很光棍,回答的异常痛快。现在还没到割据的年代,这些人对朝廷的法律看得还很重。 王弋叹了口气,边上就是个巨大无比的铁矿,你天天睡在上面却没武器,想想也是醉了。 “师兄,幽州这么大,多少人都填不满。我也不瞒你,我一共就带了八百人,再加上你手底下的,防御乌桓根本不现实,更何况还有鲜卑?” 王弋一边走一边给公孙瓒分析:“想要解决乌桓有两个方法,第一就是派人直接干翻他们。第二就是安抚住,和他们做生意。” 公孙瓒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就干翻他们,师弟有什么计划?乌桓的老巢在白狼山,若师弟能帮我守住幽州,我愿领军前去。” 王弋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无奈的说:“打不了,要什么没什么,去送死吗?” “可是……” 公孙瓒有些犹豫的说:“老师说你有办法啊。” “我有办法我也变不出来粮食,我又不是神仙!” 王弋有些气急败坏,最后叹息一声:“唉……先缓一缓吧,师兄应该能召集乌桓各部的首领吧?见个面商量一下,先把生意给搭建起来,让幽州缓一缓,再这么下去幽州就完了。” 幽州确实快要完了,前往县令府衙的路上王弋就没见到一座超过两层的建筑。 进城的时候王弋顺手拍了拍城墙,直往下掉渣子,这还打个屁啊。 更让王弋头疼的是公孙瓒招待他的宴席就是肉,也只有肉,水煮羊肉、烤羊肉,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吃了两口王弋就腻的不行,调料就不提了,盐也是黑不溜秋的,他都害怕自己重金属中毒。 “师兄,一路颠簸我也吃不下多少,地图拿来我看看,最好是有周边势力的那种。”王弋打算看看周围都是什么情况,这里在后世属于辽宁,再往北不就是是吉林和黑龙江?守着东三省跟我说你没有粮食?简直就是搞笑一样。 公孙瓒也不废话,拿出一张羊皮地图给王弋介绍:“这里就是心腹大患乌桓,这里是鲜卑,这是高句丽,这是夫余……” “就它了!” 王弋指着夫余说:“夫余的首领是谁?找来谈一谈。” “这……夫余其实挺老实的,很少有叩关的情况,我们还是不要四面树敌的好吧?” 公孙瓒有些犹豫,他现在面对乌桓已经捉襟见肘了。 王弋头疼的厉害,这公孙瓒是战争狂人吗?怎么看谁都想打啊? “把他们找来聊一聊,老打也不是个事儿。” 王弋一边回想着附近的资源分布,一边劝说:“最好的办法不是我们去打,而是让他们自己打自己,最后再坐收渔利。” 公孙瓒显然不是很认同王弋的想法,摇摇头说:“师弟,你不知道这些人的脾气,不把这些狗崽子们打服、打死,是不行的。只有死了的胡人才是好胡人。” “但是你能打得起吗?” 王弋毛了,拍着桌子大声说:“现在幽州有什么?粮草全靠青冀周济,你拿什么打?近些年青冀二州连年灾祸,民怨四起。一旦出了什么事,你拿什么抗衡乌桓?挡不住乌桓你以为只有幽州会遭灾吗?” 王弋不能不毛,离黄巾之乱开始也就只剩一个多月了,再不解决乌桓的问题等到张角起事,丘力居甚至都敢越过黄河劫掠。 看到公孙瓒变了脸色,王弋也知道自己语气冲了,缓缓说道:“师兄,别怪我生气。你现在就是小打小闹。等咱们聚集好了力量,兵马足备之后,彻底解决乌桓还难吗?到时候可是开疆拓土的功劳啊。封侯拜将光耀门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公孙瓒心动了,他这么执着于打击外族一部分原因是他仇恨胡人,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份。 公孙瓒出身高贵但地位低贱,想要翻身就必须立功,立军功,立大军功。 王弋最后的话简直说到了公孙瓒的心坎里,有了开疆拓土的功劳他必然会扬名天下! “好……好吧……只是师弟,我也不会和他们做生意啊……”公孙瓒有些苦恼,打仗他没得说,身边有几个人他就敢冲锋。可是做生意他是真的不行。 “没事儿,你去把他们找来,我会不就行了吗?” 王弋有些心不在焉,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辽宁哪有煤矿,于是随口问道:“师兄,你知道附近哪里产石炭吗?” 原本王弋也不抱什么希望,在他贫瘠的地理知识里,除了世界上那几个有名的露天矿以外,其他的都应该在地底下。 然而公孙瓒却给了王弋一个惊喜,他指着一个地方说:“这里就有石炭,这一片到处都是,随便捡。” 王弋顺着公孙瓒的手指看去,那里属于辽西郡,地处大汉与乌桓的边界。 那里就是一片荒野,什么也没有。王弋并不知道那里就是后世的阜新市,那里存在着亚洲最大的大型露天煤矿,海州露天煤矿。 观察了一会儿地图,王弋说道:“见面的地点就安排在高显县城外,要求双方各带五十人。师兄,可否让我的兵马驻扎在这里?” 王弋将手指指向了辽队县,辽队离襄平不远,离煤矿也不是特别远,而且旁边就是大辽水和小辽水,很方便他打造武器。 公孙瓒没有在意这些,既然已经将休养计划定下来,王弋的军队驻扎在什么地方都无所谓。他大手一挥答应下来,甚至还给王弋拨了一百匹马。 王弋对此千恩万谢,并约定五日之后便一同启程前往高显。 在襄平休息了一天,王弋带着队伍又前往了辽队,到了之后王弋傻眼了。 辽队根本不是一座城而是半座,半边城墙已经没了,八扇城门只剩下一扇,城里面完整的房子三条街才能看到一座。 “让让,让让。”一个壮汉扛着两个袋子,看到王弋的队伍也不害怕,示意他们不要挡路。 王弋杀人的心都有了,你可以贪,现在大汉的官员就没有几个不贪的,但你不能贪成这样吧? 于是王弋拦住大汉问:“你们县令呢?” 大汉有气无力的说:“死了” “县尉呢?” “这儿呢。” 大汉说罢,将身上一个袋子拿下来打开,从里面拎出了一具残破的尸体:“孙县尉在这,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王弋身边的侍卫大惊,急忙拔剑护住了他。 王弋推开他们继续追问:“这是怎么回事?城里的人都哪去了?” “死了……辽队原来有两千户,前两天乌桓人过来劫掠,只剩下四十几户了……” 大汉将孙县尉的尸体装回去扛在肩上,缓缓说道:“辽队已经没钱了,你要是想捞点什么去别的地方吧。别挡路,我还要把他们都埋了。” 四十几户?这够干什么的? 王弋示意军卒让开,并问大汉:“你叫什么名字?” “范方。” “安置好县尉之后来县衙找我,你一个人要埋到什么时候去?” 范方没有回答,看了王弋一眼,转身向城外走去。 王弋带人找到了差不多被夷为平地的县衙,他命人将这里收拾出来,自己找了块石头坐下。 辽队离襄平很近,最多不过百里,轻骑最多一天就到,公孙瓒为什么不救呢? 还是说他公孙瓒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地方?幽州都破败成这个样子了,那家伙为什么还想着杀胡人?疯了吗? 王弋现在对这个师兄已经不抱什么好感了,他以前还挺喜欢公孙瓒的,毕竟公孙瓒一直在抗击外敌,现在看来…… 这时,王弋看到两三个小脑袋从街角露了出来,看向军队的眼神好奇且充满畏惧。 王弋招了招手,他们一下子就缩了回去。 “张辽。” 王弋指着街角说:“去把那几个孩子带过来,如果有大人一并带来。” 张辽领命而去,没一会儿便带来了五个孩子三个成年人和一个老人。 王弋示意几人不要紧张,沉声问道:“老人家,辽队被攻击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日前吧。” “为何不去襄平求救?” “去了,三日前有人带兵来这里看过,见到辽队这个样子就又走了。” “他们没管?” “怎么管?那些当兵的能干什么?有管我们得工夫还不如去其他地方看看,说不定还能杀几个胡人为乡亲们报仇。胡人中流传着一句话,汉人如韭叶,一茬又一茬……” 第29章 历史的车轮 王弋从未像现在这么愤怒过,他已经从范方嘴里了解到了辽队被围攻的经过。 这座城根本守不住,守卫部队加起来总共只有一百,而他们面对的乌桓人马足有一万。 县令想要投降保全民众,出去谈条件的时候被乌桓人砍了。县尉带着一百兵马死守城池,城里有能力的都参加了,却也只守住了两天。 城破之后就是现在这幅样子,乌桓人将能带走的都带走了,这四十几户是运气好没被搜出来。 范方是因为反抗的时候被打晕了,乌桓人以为他已经死了才侥幸逃过一劫。 “张郃!带着你手底下的人以伍为单位出去侦查,五十里内但有风吹草动我都要知道。” “张飞,找五十个马术好的在城外巡视,收拢流民,清剿匪患和野兽。” “张辽,你带一百人整理出一块地方来供军卒和百姓暂时居住。” “吴成,你带着其余人和所有青壮将城中尸体掩埋好。” “满宠,制定一部临时律法,先将秩序恢复起来。” “甄全,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二十日之内我要看见三千石粮。” 王弋一条一条下达着命令,既然这里没人管那就他来管。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准备凭借食盐谋取青州牧或者徐州牧的,毕竟青州有兵力,徐州产粮食。 现在王弋完全推翻了自己的想法,狗屁青州徐州,就要幽州,先把乌桓按死再说! 众人领命而去,王弋又对甄姜说:“先想办法在幽州把生意和情报网铺开,我会给予你一些便利,但不会太多。生意不能一家独大,有竞争才能有发展,不能一家独大。” 甄姜闻言点点头,做生意她倒是轻车熟路,但是情报她没做过,不懂。 王弋看向吕强托付给他的那几个小宦官,小宦官一共有八个,最大的今年十七,最小的只有十岁,武艺都十分了得。 吕强给他们按照年龄取名礼、行、义、信、守、刑、正、邪,出自《春秋》,目的是让他们记得侍奉君主应该知晓什么,同时也能让君主看到他们的名字之后时时刻刻警示自己。 王弋打算将他们交给甄姜,让他们帮助甄姜建立情报网。 然而在得知王弋的打算之后,最大的吕礼却将最小的吕邪推了出来。 吕礼跟王弋建议:“主公,奴婢希望您将吕邪带在身边。他的武艺最好,关键时刻能护您周权。” “你们不是奴婢,你们要像你们父亲吕强那样,做一个士。” 王弋纠正了吕礼的说法,随后问道:“他这么小,可以吗?” 这也怪不得王弋怀疑,吕邪看起来有些木讷,而且才十岁,瘦瘦小小的不像是武艺很好的样子。 “可以的,比试的时候吕邪不是我们的对手,但要是真打起来,他能将我们都杀了。吕邪,真的很邪。”吕礼的眼中闪烁着忌惮,看得出他们这些兄弟都不是很喜欢吕邪。 王弋对吕邪招招手:“你会什么?” “杀人。”吕邪的回答言简意赅。 王弋看向王越说:“叔公您试试?” 王越也跟着王弋来了,一方面他要教导自己的弟子甄道,另一方面王家出了王弋这么一个大才,他也不想王弋死在幽州。 “好。”王越点了点头。 谁知王越刚点头,吕邪就像一阵青烟一般消失在王弋面前,下一刻出现在王越身后,手持短剑踩着王越的腰割向他的喉咙。 王越是宗师,身手可以说是整个天下最好的几人之一。侧头躲过短剑,左手顺手抓住吕邪的脚踝将他丢了出去。 在王弋惊讶的目光中,吕邪做出了人类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动作。他在半空中将自己扭转过来,借着飞出去的力道贴着地面再一次攻向王越,目标是王越的小腿。 王越见招拆招,躲过这一击转身又将吕邪踢了出去。 两人打了十几回合,王弋终于忍不住了,喝到:“行了!回来吧。” 王弋不能再不阻止了,吕邪都开始吐血了。 吕邪接到命令擦拭掉嘴角鲜血,默默走回王弋身边。 王弋有些不满的抱怨:“叔公,他还是个孩子。” “叔公还是个老头儿呢!” 王越更不满,大声嚷道:“我也想收力,可是收了我就废了。这小子招招都是杀招,我能有什么办法?放心吧,没什么大伤,休养几天就好了,我知道分寸。唉,可惜了……” “叔公为什么这么说?”王弋闻言有些不解。 王越叹息道:“吕强和我的实力差不多,只不过注重的方向不同。我比较注重道,他比较看重术。这孩子将吕强剑术中的杀招都学了去,却也只会杀招,杀心太重了,难得善终。” 王弋无奈一笑,善终?在接下来的世道里能有几个人得善终?他自己过的都是有今天没明日的日子…… 王弋挥去心中杂念,将其他七个小宦官交给甄姜,将郭嘉带到了一旁隐秘的地方。 “我需要你给我介绍几个信得过的人,这里将是我们未来的大本营,我信得过你,你靠谱一些。”王弋盯着郭嘉,眼神中透着凝重。 郭嘉却狐疑的问:“这里?幽州?你疯了吧?这里有什么好的?” 王弋凑近郭嘉耳边低声说:“这里当然好,非常好!襄平南面就是整片的铁矿山,大到你都不敢想象,全挖出来盖几座纯铁的洛阳都够了。炼铁需要石炭,这里也有,还是不用深挖直接就能用的那种。鲜卑。乌桓产马,鲜卑那里有一片望不到边的草原,都可以放牧,牛马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最关键的是夫余占据着一大片平原,是种田的绝佳场所,土地非常肥沃,据说土里面都能攥出油!” “你确定?”郭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双眼看着王弋。 王弋轻轻点了点头。 郭嘉见状咬着牙说道:“都得死!乌桓得死,鲜卑得死,夫余得死,公孙瓒也得死。占了我们地盘的人都得死!我写几封信你让人带到颍川去寻人,别看我年龄小,说话好还是管用的。你也值得他们效忠。” 郭嘉都要疯了,这种地方简直就是为了打天下创造的,再加上王弋那种可以轻易获得高品质食盐的方法和民风剽悍的民众,这里几乎什么都不缺,绝不能拱手让人。 郭嘉刷刷点点写完几封信交给王弋之后,行了一礼沉声说道:“主公,勿要用我们为祸天下,切记,切记!” 王弋沉吟良久,最终留下了一句让郭嘉瞠目结舌的话:“干掉鲜卑,那场灾难就会消弱三成。” 王弋找人送信去了,而郭嘉却站在原地看向北方,他没有露出一丝杀意,但这个浪荡子眼神中却透着凌厉。他不高兴了,所以有人就要倒霉,而且还是倒大霉。 乌桓人似乎也知道这里已经没什么油水了,这几天还算安静。 在张飞以及城中老人的多方努力下,终于拉来了几十户人家,勉强让辽队凑够了一百户。 吴成带着人在第四天才把城中尸体清理干净,要不是现在是冬天,可能就要爆发瘟疫了。 王弋出发去襄平前甄全回来了,他没有带回来粮食,却回来了两石食盐。 这些年甄全也是被王弋训得服服帖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狗眼看人低的车夫了,而是一个合格的管家。甄全对王弋也很服气,有时想到王弋当初给他下的套能把他给吓死。 “粮食呢?”王弋看了看甄全身后,并没有看到车队。 甄全将食盐放在王弋面前说:“老爷,粮食还要些日子,不过肯定能按时到。我想着您不是要去和胡人谈生意吗?我给您送点本钱来,嘿嘿……” 王弋翻了个白眼,示意甄全将食盐搬上车。对于老爷这个称呼他真的是够了,甄姜命令她手底下的仆从都喊王弋老爷,喊她自己为夫人。王弋说了她几次,甄姜就是不改。 装好食盐,王弋带着五十名士卒以及甄姜去了襄平,统领士卒的是张郃,其他人要留下来守城。 相对于其他人来说,目前王弋在军事上最放心的反而是张飞。 三哥这段时间经过勤奋的学习兵法水平精进迅速,已经可以和郭嘉过招了。 虽然郭嘉现在还是一个孩子,而且每次都能把三哥收拾的灰头土脸,但王弋还是足够信任三哥,因为郭嘉同时收拾张郃和张辽两人都有功夫溜号…… 一路无惊无险,王弋来到襄平的时候发现公孙瓒已经在城门口等他了,身后还跟着五十个骑士。 对此王弋有些头疼,不是他看不起公孙瓒手底下的人,这五十个骑士可能真就打不过他的射声营。 公孙瓒的想法也差不多,久居幽州的他并不看好步兵,他提出了比试一下的想法。 王弋真对这个师兄感到无语,不管谁输谁赢都不会有一个好结局。最终他做出了妥协,自己带了一什人充当近身护卫,其他的工作全都交给了公孙瓒。 前往高显的路上王弋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荒凉,有条破路那都是好的,眼前全是积雪,这种地方对于现在的大汉来说真的没有多大开发价值,难怪幽州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就在王弋赞叹北国风光瑰丽壮阔的时候,洛阳也发生了不小的动荡。 那天乐进按照王弋的指示溜进袁绍府邸,伪装成了一个下人,点燃火药罐扔到大门那里。 这种土制黑火药威力其实很有限,能炸毁大门已经超出王弋的预期了,那几个禁军只是意外的赠品。 但王弋绝对想不到,爆炸发生的时候有个倒霉蛋儿正在大门外低声诅咒袁绍,很不巧的被炸得血肉模糊,当场横死。 那个倒霉蛋儿就是董太后的侄子,五官中郎将董重。 董太后因为死了侄子天天去刘宏那里哭诉,想要讨回公道。 然而刘宏的关注点根本就不在死了谁上面,而是为什么会死,怎么死的。到底是天罚还是袁绍掌握了某种可怕的神力? 袁绍毫无悬念被抓进了洛阳狱,袁氏疯了一般向西宫送钱,一车又一车排成长队,非常壮观。 不仅给刘宏,张让、赵忠、何氏、董太后,只要能和刘宏沾上关系的人他们都送,就是为了保住袁绍。 在这种滔天钱海的攻势下刘宏终于相信了那是上天在惩罚董重,袁绍也被他们从洛阳狱里弄了出来。 这一波让袁氏元气大伤,可这还没完,唐周告诉了曹操一个消息,张角打算组织起义,派马元义来洛阳收买宦官和禁军作为内应。 唐周经历了差点被人灭口之后就跑出了洛阳城,一路北上去到巨鹿找张角,跟张角编造了一个受到残忍刑罚宁死不屈,最后大赦天下侥幸逃命的故事。 张角大为感动,派遣唐周作为联络使去辅助马元义,结果唐周想都没想就去了洛阳向曹操告密。 曹操调动了所有的关系,见了刘宏一面,并且将自己知道的情报一股脑说了出来。 刚经历了爆炸危机的刘宏本来就心神不稳,差点没被吓死,升了曹操的官,让他负责抓捕马元义。 曹操的办事能力不用怀疑,没几天就将马元义个抓住送到刘宏面前。 刘宏没有客气,将马元义判处车裂,其他涉案人员统统问斩。 一时间洛阳城内所有信奉太平道的人全部被抓了起来押往菜市口,问都不问直接斩首。 当天侍候刘宏的是封谞,他听到刘宏给曹操的旨意之后拼了老命回家将太平道所有的东西都烧了,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可惜这次查案的是曹操,他早就看十常侍不爽了,正好徐奉和封谞撞到了枪口上,怎么可能饶了他们?抓起来丢进洛阳狱就是一顿拷问,希望能把张让、赵忠也给牵扯进去。 曹操的动作已经够快了,可还是输在权势不够上面,张让出手让徐奉和封谞死在了洛阳狱里。 并且张让开始了反击,他撺掇刘宏给曹操升了骑都尉,让他带队去平灭黄巾乱贼,把他从这件案子中抽了出来。 想这么干的不仅是宦官,袁家因为害怕事情暴露开始和宦官联手施压,一时间朝堂和后宫将曹操说成了世间无两的名将,平灭黄巾非他不可。 这一手非常狠,且不说一个骑都尉能带多少兵,真要是平定了也是理当如此,一旦失败曹操必死无疑。 可曹操也没办法,硬着头皮接下了任命,准备领兵送死。 就在这个时候张角反而救了曹操一命,从洛阳逃出去的黄巾教众回到冀州将唐周反叛的消息告诉张角,张角知道后大惊失色,急匆匆开启了他一统天下的美梦。 天下苦汉久矣,可能连张角都没想到响应的人能有这么多,一时间青、冀、豫、兖、徐、扬各州纷纷竖起黄巾的旗号,公然叛乱。 张角顿时信心大增,朝廷却战战兢兢,刘宏收缩防御,在洛阳所有的入口都布置了兵马,并任命何进为大将军,下诏命令各州郡自行训练士卒,招募义兵。 袁氏正在为不能参与其中感到惋惜的时候,吕强给了他们一记狠的,他和皇甫嵩联名上书要求接触党锢,理由是担心党人和叛军联合,到时大汉将无力回天。 刘宏准了,第二次党锢终于结束了。 袁氏想要反击的时候发现如今他们的力量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强大,而对手也不再弱小,因为同时上书的还有卢植、王允等等十数位刘宏看重的官员。 历史的车轮无情的碾过大汉这条残破的道路,催命的警钟在刘宏耳边响起。只是他还未意识到大汉终将结束,接下来将是英豪辈出、群魔乱舞的时代。 或许刘宏知道,只是他不愿意去想而已…… 第30章 闹翻 王弋这个如尘埃一般的小人物终于改变了历史的轨迹。 封谞和董重提前领了盒饭,退出了属于自己的舞台。 张让也因为食盐生意的原因,和刘宏产生了一定的信任危机。 吕强被刘宏升做中常侍,这一次他答应了,并向刘宏提出了数条廉政建议。只可惜吕强的建议注定不会被采纳,因为刘宏就是大汉最能贪的人。 刘宏虽然贪,却也能分清楚轻重缓急,他拿出了西宫大量的钱财马匹用于武装军队保护自己上面,并任命卢植、皇甫嵩、朱儁等人去平定叛乱。 骤然拿出这么多钱刘宏非常肉疼,这让他想起了王弋临行前的话,朝廷果然向他伸手要钱了。 为了缓解这份肉疼,刘宏居然秘密派人前往幽州,准备和王弋商量能不能将他的分成提高一些,换成三七分,四六是他的底线。 此时王弋并不知道他那个姑父荒唐的举动,他现在正在和乌桓首领丘力居以及夫余王子尉仇台谈判。 谈判进行的很不顺利,倒不是因为乌桓和夫余狮子大开口,而是公孙瓒搅局搅的厉害。 丘力居其实比较亲汉,听到王弋的要求之后很痛快就答应了互市,甚至愿意将最近劫掠走的民众还回来。 他也是没办法,夹在大汉和鲜卑中间两头受气,要不是因为这些年公孙瓒打得太狠,他也不至于有事没事就来幽州抢一把。 尉仇台更是个聪明人,虽然总是和大汉有摩擦,但绝不踏过玄菟郡。他要防着高句丽,大汉是牵制高句丽必不可少的一环。 王弋已经将价格压得很低了,一石食盐换两匹马或三头牛或十几张皮裘,他都感觉自己正在抢。 奈何公孙瓒是一点便宜都不想让胡人占,他将胡人看做奴隶,毫无底线的压榨,提出的要求离谱的过分。 开始的时候公孙瓒还和王弋商量,现在已经开始命令王弋按照他的要求来了,根本不考虑合不合常理。甚至说出了“我不管你如何达成我的要求,若达不成我就治你的罪”这种话。 王弋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孙瓒和刘虞最后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这货可以和任何弱者打成一片,但只要发现某一方面比他强,那就是他的仇人。 王弋已经不止一次想要做掉这个混蛋,赶紧和乌桓、夫余谈完。算算日子黄巾起义已经开始,他没工夫在这里和公孙瓒耗着。 啪啪啪…… 迷迷糊糊的丘力居感觉有人在扇自己巴掌,他还以为是做梦睡蒙了,挥了挥手打算换个梦。 啪! 这回这人没客气,一巴掌给丘力居扇醒,看着茫然的丘力居低声说:“跟我来,校尉要见你。” 丘力居感觉脖颈一凉,低头看去瞬间清醒,雪亮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而对方什么时候进到的大帐他根本不清楚。 “你想做什么?”丘力居尽量将声音放的平稳,生怕刺激到对方手滑,自己再交代在这里。 那人古怪一笑:“睡得可真够死。走吧,校尉大人要见你一面。快点!” 丘力居胡乱裹了几件衣服,那人还拿了柄刀子让丘力居带着,两人走出了大帐。 大帐外守夜人依旧在那里兢兢业业的警戒着,丘力居一阵头大,内心不停的在猜测对方是如何进入自己大帐的。 “带两个侍卫,回来的时候别被狼给叼了,坏了校尉的事。”那人收起刀子,推了推丘力居示意他去叫人。 丘力居也明白对方不是想杀他,于是随便找了两个人跟着那人离开了营地。 同样的事情也在尉仇台的帐篷里发生,不过他的警觉性好些,代价就是手臂上被射声营的军卒来了一刀。 丘力居和尉仇台相遇的时候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这种水平的刺杀他们根本防不住。 两人被带到了一处篝火边上,王弋在篝火旁冻得和狗一样瑟瑟发抖,东北实在是太冷,他真的要顶不住了。 尉仇台眼色极佳,看到王弋这副样子十分狗腿,脱下自己的皮裘给王弋披上,腆着脸坐到王弋身边不停嘘寒问暖。 丘力居慢了一步,只能悻悻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王弋没理会尉仇台的殷勤,对两人说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将互市的事情定下来,你们也忙我也忙。” 尉仇台和丘力居面面相觑,他们没有看到公孙瓒,这就意味着这次的交易绕过了辽东最高军事长官。 王弋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沉声说:“公孙将军那里我会处理,现在我需要知道你们的决定。” “王校尉,如果你能安抚公孙将军,互市我们当然是愿意的,只是公孙将军的价格我们真的不能接受。”丘力居一脸为难,公孙瓒想要一石盐换二十匹马,虽然盐的品质很好,可二十匹马谁受得了啊。 “我知道,所以我来和你们谈了。” 王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知道为什么我只找了你们两个来吗?你们互相就是敌人,乌桓要抗衡鲜卑,夫余还要提防高句丽,大汉和你们同样是敌人,不过我们都有一个相同的敌人。幽州需要休养生息,你们同样也需要。我们最大的麻烦都是鲜卑,如果你们再和大汉耗下去,你猜在解决鲜卑之前,大汉会先解决谁?” 两人也很清楚这一点,这些年大汉最大的麻烦就是羌氐,要是等大汉解决了羌氐回头清算的时候,他们一个也跑不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想和大汉友好互市的原因,毕竟大汉讲理,而鲜卑却不讲。 “布匹、食盐、粮食等等都可以成为互市的条件,到时候我会派人和你们制定相应的税收,所得银钱三家平分。” 王弋一边说,一边拿出两个小酒坛递了过去:“这种酒只有我有,产量非常少,所以我只会和你们两个亲信的人交易,这是我们的私人交易。” 丘力居和尉仇台打开酒坛闻了闻,喝了一口瞬间双眼放光,丘力居低声说:“不知王校尉打算作价几何?” “我也不瞒你们,这种酒很珍贵,陛下都没有喝过。你们现在手里拿的是半个月的产量,算我送你们的,且喝且珍惜吧。” 王弋一边拿出四个小碗一边接着忽悠:“我要马,好马。我要皮裘,最上等的皮裘。我要人参,年份越高的越好。我从不相信什么口头契约,立誓吧。” 王弋说完将一个小碗里倒满酒,拿出刀子在手上划了个口子,将血液滴在酒里。 两人不明所以,但有样学样。 王弋将血酒搅了搅,分作三碗递给他们,沉声说道:“我王弋愿意遵循互市律法,绝不破坏互市秩序,立下血誓,以告上苍。” 其他两人也立下誓言,三人一碰碗,将酒水一饮而尽。 王弋当然不会喝这个东西,他顺手就给泼到脑后,且不说这杯酒的安全问题,夫余和乌桓的地盘他志在必得,怎么可能不在互市上动手脚? “具体价格我就不谈了,物价每年都不一样,我们让商人自己去竞争就好。互市的地点就定在高显,离我们三方都很近,三方共同派兵驻守,最多不可超过两千人。谁敢对高显动手,谁就是其他两方的敌人。” 王弋迅速说出了他的要求,他要快一些,毕竟武力威慑的时间不会持久,不能给两人反应的时间。 丘力居和尉仇台也没多想,互市只是他们体面臣服的一个手段而已,双方有个台阶下,等处理好手头上的问题该打还是要打的。 王弋也不着急,现在他还太弱小,等他研究出怎么把羊毛纺成毛线,那时候才是他动手的时候。到时候别说乌桓,鲜卑都得死。 三人各怀心思,似乎都心满意足。 分别之际丘力居答应会将最近掳掠走的汉民还回来,王弋直接让他送到辽队去。 现在互市的问题解决了,就剩下那不知好歹的公孙瓒了。 王弋已经为公孙瓒选好了去处,不是喜欢打胡人吗?那就去凉州玩儿去吧,未来几年凉州乱的真就成了一锅粥,马腾、韩遂、董卓、公孙瓒,嘿!刚好一桌麻将。 第二天一早,公孙瓒来找王弋准备继续去谈,他还要去展示自己的雄风,绝不向胡人低头。 然而王弋却说:“师兄,我已经和他们谈完了,可以回去了。” “你说什么?” 公孙瓒拍案而起勃然大怒:“谁给你的权力?我不允许你就敢私自行事?你还有没有上下尊卑?来人……” 哐当! 王弋直接将一柄长刀扔在公孙瓒面前,沉声说道:“是你写信给卢师求着我来的,不是我想要来的。如果你真的想耍威风那就杀了我,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和卢师交代。” “你道我不敢?” 公孙瓒弯腰拾起长刀,却没有直起身。 四把劲弩出现在他面前,敢动他就得死。 “你想要造反?”公孙瓒死死盯着王弋。 王弋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公孙瓒身后,示意他去看看。 门外公孙瓒带来的四十个骑士被绑做一排,臊眉耷眼的站着。 “师兄,我劝你一句,如果扫平胡人的代价是幽州所有人,那你就不是英雄,而是一个屠夫,双手沾满汉人鲜血的屠夫。” 王弋拍了拍公孙瓒的肩膀低声说:“我驻扎在辽队,我去的时候那里两千户只剩下四十户,是你杀了他们,你亲自拿着胡人的刀杀了自己的同胞。结果你不以为耻而已为荣,将他们鲜血铸成的功勋记录在自己的功劳簿上,你真就不怕有一天他们从功劳簿上爬出来,一口一口咬死你吗?” “是我保护了幽州……” “你保护了个屁!” 王弋一巴掌扇在公孙瓒脸上,扯着他的衣襟大吼:“你保护的幽州人口越来越少,你保护的幽州经济越来越穷!土地倒是肥沃了,那是你保护下的幽州民众用自己的血肉肥了大地,你想让谁去在上面耕种?辽队城里的尸体我埋了四天,五百人埋了整整四天!” 战争就不能细算,如果没达到战略目标,每一场战役都是亏的,不论你从什么角度,总能找到亏损的地方。 战争也不能细想,只要战争发生在自己的领地上,每死一个平民都会让人心怀愧疚。 所以将领绝对不能有妇人之仁,可以仁慈,充满怜悯,但绝对要果断。 王弋就是在唤醒公孙瓒心中最初的那点愧疚,他要用这份愧疚让公孙瓒自我抹杀自己全部的功劳,让公孙瓒废掉。 如果公孙瓒这么容易解决,就不会成为汉末群雄之一了,更不会和袁绍斗得你死我活。 虽然王弋近在咫尺,但公孙瓒却不能杀他,他不想背负残杀同门的罪名,机会有的是。 “哼!” 公孙瓒冷哼一声,将手中长刀一扔说道:“看在同门的份上,今天不杀你,立刻从哪来回哪去吧,幽州容不下你。” 说罢,公孙瓒也不理会身前的劲弩,转身而去。 王弋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屑,既然和公孙瓒的仇结下了就没有缓和的余地,幽州来了他也不会走。 互市嘛,没道理皇帝陛下不掺一脚。 可以说王弋和公孙瓒现在是势同水火,来的时候开开心心,回去时却形同陌路。 公孙瓒没有等王弋,带着骑兵一溜烟儿走了。 王弋也没有进襄平,现在他看到公孙瓒就烦。 只是公孙瓒骑马快,王弋是步兵,自然要慢上很多。等王弋到了辽队之后收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幽州刺史郭勋、太守刘卫被黄巾军干掉了,公孙瓒下达军令,命他带人去平定幽州黄巾。 王弋没有拒绝,反正他也要去找卢植,怎么着都要去冀州一趟。 不过这次王弋将满宠留了下来,暂时出任县长一职,接收乌桓从回来的百姓以及修缮城墙,建造辽队。 为了不让公孙瓒拖后腿,王弋先怂了,写了一封十分恳切的信,大意是我们师兄弟之间的恩怨不要波及百姓,等处理完手头上的是再到老师面前说清楚。 王弋的话还是让公孙瓒有了些许触动,探明王弋在辽队的所作所为之后,公孙瓒勉强答应了。 王弋接到公孙瓒回信之后带着自己的八百人赶赴广阳郡,现在已经是三月末,道路要好走很多。 一路上王弋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不由感叹:东汉末年分三国,三国,我来了…… 第31章 首战 幽州本来就没有多少黄巾,也就两三万人而已。 郭勋和刘卫之所以这么倒霉也是黄巾军没什么见识,认为杀了官员就等于占领了土地。 广阳郡被伪装成平民的黄巾军晚上打开城门,里应外合给破了。 除了广阳,黄巾军并没有占据其他城池。只是广阳城中的百姓倒了霉,基本上被洗劫一空。 王弋率队来到广阳城下的时候发现城门都没关,头戴黄巾的人进进出出、比比皆是。 就这种凝聚力王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仗还是要打的。 他派了五十人伪装成黄巾军将城门夺下来,随后带队就进了广阳。 不得不说有些人是真的想造反,看见官兵想也没想就冲过来拼杀。 然而王弋的士卒都是弓弩手,怎么可能让这些零散的杂兵靠近。 终于有聪明人拿着破木盾成群结队的开始冲锋,王弋命令弩兵居中,着甲的弓手手持长刀在外面砍杀。 黄巾军这些人都是些农夫,打仗全凭一股勇气。一旦进攻受挫外加带头的一死,基本上就没什么战斗力了,跑的跑、降的降。 王弋命令张辽带领五十人收拢降兵,自己带着队伍朝刺史府杀去。 临近刺史府的时候,终于有个骑着马挥舞大刀的人带着数千人挡住了路。 那人还在那儿来将通名呢,王弋根本不想理会,一箭射死,命令张飞、张郃趁势掩杀。 这位手底下的士卒还不错,没有一触即溃,至少坚持了半刻时间,死了几十个才一哄而散。 就这样,王弋的首战以这种滑稽的方式收场了。 一打听才知道,王弋射死的那位就是率军攻打广阳的大方渠帅。 这次黄巾军兵犯幽州一共来了两位渠帅,一位打广阳,一位打涿郡。 王弋一听,得!估计那位已经成二爷的经验包了。 现在恢复广阳的秩序才是最重要的,既然贼首已经死了,这些黄巾估计也没什么战斗力了。 王弋直接派人拿着那位渠帅的脑袋满城收拢残余的黄巾,告诉他们缴械不死。 看到官军这么勇猛,一天之内就解决了叛军,那些不想反叛的百姓欢呼雀跃,敲锣打鼓喜迎王师。 王弋一面派人去冀州联系卢植,一面派人去涿郡联系邹靖。 让王弋没想到的是,那位渠帅的脑袋实在是太管用了,天还没黑,足足收拢过来三四千投降的黄巾军。 这些人放在广阳肯定不行,他们都和广阳百姓有仇,迟早会发生民变。 于是王弋让张辽将这三四千人全都弄到辽队去,有满宠在相信这些人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看着远去的队伍,王弋命人张贴告示,投降的黄巾贼人已经被他发配到辽东干苦力去了。 并且王弋还下令全城军管,士卒不可侵扰百姓,否则斩首示众。 这一下民心更是高涨,王弋干脆在这里竖起了募兵大旗,准备先招募三千士卒再说。 如果黄巾军只杀贪官还好说,可这些人不光杀官吏,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这也正是王弋所担忧的,一旦小民从众,将恶行视为行事准则,那天下必将生灵涂炭。 也正是这个原因,王弋很轻松就募集到了三千兵马。 没错,就是兵马。一些富户豪商凑在一起足足给王弋捐了一千匹马,这可是个天文数字,甚至还有很多铁矿与工匠。 王弋这一次直接赚翻,他让张郃悄悄将六百射声营带回辽队,算上张辽手上那些正好七百,只留下一百人负责训练新招募的士卒,等待各方消息。 最先回报的是邹靖,他亲自来到了广阳,看到曾经的少年郎如今已是秩比两千石的校尉,有些不胜唏嘘。 涿郡的黄巾不出所料已经解决了,虽然少了三哥,但二爷依旧如砍瓜切菜一般剁了那位渠帅。 毕竟是刘大耳朵阵营中武略最高的一位,也让邹靖体验了一把开局即得巅峰名将的快感。 这一次刘备和关羽也和邹靖一起前来,见到自己曾经的兄弟已经是武侯,刘备很开心,并将自己结义的兄弟关羽介绍给诸人。 王弋也没有端什么架子,设了宴席邀请几人落座,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邹靖叹息道:“唉……王校尉,听说卢植将军那里的情况并不好,我打算派人驰援,你的意思呢?” 刘备也在一旁帮腔:“是啊王校尉,卢师那里真的很危急,贼兵势大,还是要速速救援的好。” “玄德兄,哦不,师兄,我已经拜卢师为师,不必如此客套。” 王弋冲刘备拱了拱手,有些无奈的说:“我也想救,要不然我招募这些人做什么?正如你说,现在贼兵势大,有十数万之多,我们这点人扔进去根本没什么作用。既然要打,我们就要直击要害,这也是为什么卢师让我来幽州的原因。我已经派人去联系卢师了,只要得到卢师的动向,我们就立刻出兵,争取毕其功于一役。” “这……能行吗?王校尉……哦,师弟。据说卢师只有几万人,兵力差距太大了。”刘备忧心忡忡,他在老家除了卖草鞋就是混黑道,义气十足。 “师兄,我们必须如此。” 王弋开始给刘备分析:“黄巾人多,但大多数都是民众,没有什么战斗力。这场战争拖的越久,对大汉的威胁就越大,如果等这些民众习惯了战场,成为合格的军卒我们就危险了。而且你也看到了,单单民众破坏力就如此强悍,如果等他们习惯了烧杀抢掠,百姓还能活下来多少?” “好吧。” 刘备勉强答应,随即问道:“如今刺史遇害,谁来主持幽州大局?不如将公孙师兄请来如何?” 王弋听到这个名字一阵头大,按理说应该把公孙瓒找来,或者让涿郡太守出面暂时管理幽州。 可涿郡太守是公孙瓒的老丈人,王弋真的不想再和公孙瓒有牵扯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上表吧。师兄,不瞒你说,我和公孙师兄最近闹得很不愉快,他很想打胡人。但你可能不知道,再按照他那种打法,幽州人就打没了,右北平现在就是十室九空。如今民乱四起,青冀二州没法接济幽州,哪还有财力供他挥霍。” 刘备闻言试探性的问:“需不需要我从中说和一二?” “说和?” 王弋啪的一声将一柄匕首拍在桌案上,摇着头说:“已经动刀子啦!唉,算了。等见了卢师再说吧。我们都没错,只是时机不对。希望卢师能劝劝公孙师兄吧。” 刘备大惊失色,也不知说什么好。邹靖见状连忙岔开话题,询问王弋在洛阳的生活。 这不提还好,一提更沉默了。得知王弋这个校尉是买来的时候,刘备眼睛差点瞪出来。 刘备倒不是看不起王弋,毕竟王弋的本事在那里摆着呢,他也想买官,可惜没钱。 老刘这个人绝对够义气,张飞赠予他的财产他一分都没动,所有收益都被他收好和王弋给他的金饼放在了一起,想着等哪天还给两人,以至于现在依旧天天卖草鞋。 要不是这次黄巾之乱爆发,刘备将钱拿出来武装了队伍,他可能真的会一直存下去。 因为兴致不高,酒宴很快就散了。接下来一个月王弋都在治理民生、恢复生产、训练士卒以及剿灭周围的贼寇中度过。 关羽有事儿没事儿就来观看王弋训练士卒,王弋也没有阻拦,兴致来了还会教他两手。 王弋对关羽倒是没什么想法,和刘备拜了把子的二爷基本上不可能挖得动。 至于后世说什么曹老板不舍得杜氏才没留下关羽,王弋看来纯粹扯淡。曹操是什么人?要是杜氏真的能留得住关羽,十个杜氏他都愿意给,问题是根本留不住好么?总不能赔了将军又赔人妻吧?毕竟曹老板……咳咳……对吧? 几人就这么等啊等,终于等来了卢植的信,同时也等来了青州太守龚景的求援牒文。 卢植真的很猛,差不多已经将巨鹿郡给平了,现在张角正在向广宗撤退。 王弋知道这个地方,他将几人召集过来商量了一下,让邹靖带着刘备关羽去支援青州,这本就是他们的功劳。 王弋给出的理由也很充足,他现在已经是校尉了,而师兄只是个白身,自家师兄弟还是要多照顾的。他自己则准备带队突袭广宗,直接断了张角的退路。 刘备千恩万谢和邹靖领命而去,这年头有点军功不容易,至少做官能不用花钱。 这也是王弋计划好的,卖个人情给刘备,到时候和卢植说起公孙瓒的时候多少有个助力。 只是让王弋没想到由于他的出现,让卢植在战法上得到一些启发,等王弋带人星夜赶到广宗的时候,卢植已经开始围城了。 没奈何王弋只好带人与卢植合兵一处,想办法破了广宗再说。 拜谒了卢植之后,王弋有些疑惑的问:“卢师,广宗虽然是个大县,可想要攻破并不难吧?要不让我的人试试?” “没用。” 卢植摆了摆手,有些无奈:“张角会妖法,我们攻不进去。” “什么?”王弋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妖法?怎么可能?如果张角真的会妖法,那自己看到冀州天空上这些昏黄的气息就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是的,王弋自从去了洛阳之后就总会看到冀州方向上飘着一团时大时小的云团,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出现的错觉! 卢植并不知道这件事,以为王弋不相信,解释说:“确实如此,每次攻城都是乌云密布、狂风漫天,吹的将士们根本睁不开眼睛。我尝试过四面同时攻城,但四面同时都有狂风。” 王弋一阵头大,他总不能当场敲出来几千幅护目镜啊。可是他不甘心:“那地下呢?挖条通道过去总没问题了吧?” “试过。” 卢植摇摇头:“广宗城墙向下延伸了数丈,根本挖不穿。” 王弋一时也犯难了,他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广宗,炸药、投石机什么的一安排,分分钟破给你看。问题是这玩意儿他不能用啊,刚炸了袁绍府邸,他肯定不能暴露。 “卢师,要不我带人先把下曲阳给打下来吧。” 王弋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黄巾贼就这么几个城市,打下来一个少一个。攻下下曲阳杀了张宝,必然会让广宗的黄巾军心生畏惧。到时候我放几个活口出来,宣称缴械可以不死,张角军心一定会动摇。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和他玩儿命的,只要有人生出二心,您再放开一道口子,他们一定有人会逃跑,有人会投降,有人会出战。我们先将张角勾出来,兖州和豫州还有黄巾残部,张角绝对不会固守广宗。他不守广宗,那就死定了。” “攻心为上吗?也是个办法。”卢植想了想问道:“你有多大把握打下下曲阳?” “张宝总不会妖术了吧?只要他不会,我就有十成。”王弋信心满满的回答。 他也确实有信心,晚上派遣射声营潜入抢了城门,士卒冲进去一顿砍杀就完了。都是些农民,能组织起什么有效的防御措施? 卢植却有些不悦的告诫王弋:“不可大意。这样吧,我让巨鹿太守郭典带三千人与你一起,尽快破了下曲阳,将张宝的人头带回来。” “是。”王弋行了一礼,领命而去。 郭典也带着三千人和王弋合兵一处,向下曲阳进军。 郭典对王弋还是很客气的,少年英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而且还是卢植的弟子,身份也足够他结交一番。 一路上郭典和王弋讨论攻城的方法,郭典觉得下曲阳城内粮草不多,只要围住等到粮草耗尽就行了。 可王弋等不了啊,他需要累积足够多的军功,解决完张角、张宝之后他准备去豫州支援朱儁,顺便在颍川捞几个人才。 于是王弋提出了夜袭,两段式夜袭。 第一次郭典带人先上,如果能攻下来就继续打,攻不下来就撤。第二次王弋再派人上。 郭典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计策,如果是他守城他肯定防不住,也就答应了下来。 第32章 下曲阳攻防战 王弋和郭典的想法很好,白天修筑营地,迷惑张宝。找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伺机偷城。 结果两人刚到下曲阳,张宝反而派人前来搦战,整的还有模有样的。 王弋觉得张宝这货是要疯啊,准备弯弓搭箭弄死这个前来搦战的。 郭典却劝阻王弋:“王校尉,此乃两军交锋,败一败他们的士气也好。” 王弋想想也是,找来张飞:“翼德,去!弄死他!来几个弄几个,杀到不敢派人为止。” 张飞嘿嘿一笑,拎着自己的长矛就出去了。现在他已经不用家里带的长槊了,那个是木杆的不够重,王弋给他弄了个钢制长矛,绝对够结实。 “我乃……” “别废话,要打就打。” 张飞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提马冲向对方。 两马交错,张飞拨开对方的砍刀回手就是一矛,直接将黄巾将领打落下马。 兜转马蹄,张飞补了一矛,对着城墙大喊:“下来几个能打的!” 城上几个黄巾军将领见状勃然大怒,纷纷下城前来挑战。 “看见没有,这就是我不喜欢阵前搦战的原因。” 王弋一边观看一边教导张辽:“阵前搦战赢了,将领自己暴露在对方弓弩之下。输了,极度影响己方士气。不是说不能搦战冲阵,但需要对对手有足够的了解,这么无脑的……等等……” 王弋止住了话头,这种方式确实太无脑了,说话的功夫张飞已经戳死三四个了,按理说能当上人公将军的张宝不应该这么短智啊。 “郭太守,带着你的人守住左翼,小心山上下来人。” 王弋指了指西面,那里有座山,现在已经是春季了,山上枝繁叶茂看不清山体。 接着王弋对乐进说道:“文谦,带着你的人绕到山后面去,小心一些,不要被发现。如果日落之前没听到喊杀声就回来,要是听到我这里有喊杀声你就上山抄了那个山寨。” 乐进领命,带着自己手底下五百人去了。王弋说话算话,在广阳招募了三千兵马之后立即分出五百人交给了乐进统帅。 王弋看着逐渐向山后偏移的夕阳,嘴中有些不屑的说:“还给我玩儿背对阳光冲锋这一套,想的倒是挺花花,哼。” 张辽有些不敢置信,他不明白王弋是怎么看出来那座山上有埋伏的。平时也不见王弋读什么兵书,这用兵也太厉害了。 王弋会用兵吗?那必然是不怎么会。古代真正的用兵高手会将一切都计算在内,天文、季节、天气、地形、地势等等都是他们手中的利器。 王弋不是很懂这些,不过王弋懂人心。如果一个人忽然变蠢,那绝对不是真蠢,而是在谋划着什么。 王弋相信张宝不蠢。 张宝确实不蠢,他现在就埋伏在山上,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在等待王弋攻城或者安营扎寨的时候再发动攻击,他手里有着这支黄巾军最宝贵的兵种,三百骑兵。 机会很快就来了,王弋估摸着乐进快到了的时候下达了新的命令:“张郃,带五百人去攻城。张辽,带着你的骑兵,随时准备截住其他方向支援的兵马。” 张郃领命而去,张辽有些担心的问:“主公,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这里不还有一千人吗?看看有没有机会,这次就解决掉下曲阳。” 王弋示意张辽放心,下令其余士卒开始修建营寨。 张宝看到张郃带人攻城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了,他对攻城部队毫无兴趣,只有解决掉这支军队的主帅才能解除下曲阳的危机。 要是他知道这是王弋给他兜的口袋,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一声炮响,张郃带着三百骑兵从山上杀了下来。 这一幕让王弋感觉到很震撼,骑兵借着山势俯冲而至,马蹄将大地踏得隆隆作响。 这让王弋想起了前世他看过的一个电影《指环王》的片段,不过那只是在电视里,现在亲身感受真的是撼动人心,胆小的人说不定现在已经懵了。 郭典见状暗道一声侥幸,幸亏王弋看穿了对方的计划。可即便看穿了影响也不是很大,战马带着骑士轻易撕裂了只有三千人的防线。 张宝手下都是轻骑兵,没有重骑兵那种摧枯拉朽般破阵的能力,虽然撕开了一道口子,但速度大减。 当张宝冲开人群之后有些绝望,眼前是一排弓手,闪烁着寒光的箭头在夕阳的映射下异常耀眼。 “放!” 王弋没有丝毫犹豫,示意弓箭手放箭。这次他用的是射声营剩下来的一百人,没办法,新招募的那些箭法有些拉垮,太容易误伤。即便是射声营还是有误伤的,不过要少很多。 张宝一咬牙,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伴随着口号带着身边的骑士发起了亡命冲锋。 吴成撇撇嘴,下令转换阵型,开始三段射。 张宝身边的骑士一个又一个倒下,不过他的武艺不错,拨开箭矢眼看就要冲到王弋面前。 王弋下令让射声营让开,不要造成无谓的死伤,随后拍了拍典韦的头盔说:“抓住他,要活的。” 典韦将右手短戟丢在地上,大踏步来到张宝面前,左手短戟拨开张宝的长刀,挥拳一拳打在战马脖子上,将奔跑的战马打翻在地,张宝也被压在战马身下。 典韦掀开战马,一脚踹在张宝肚子上,将他踢飞三四丈。随后走上前去拎起一条腿,拖死狗般将张宝拖了回来。 城上的黄巾见到张宝被擒,打开城门准备将主帅抢回来。 张郃是个有灵性的人,见到黄巾出城也不去攻城了,带着自己的手下来到城门口,开始顶着黄巾往里杀。 王弋命人通知郭典,让他清理完骑兵之后带人尝试去进攻城门,不必强攻,打不进去就回来。 城上的黄巾守将看到王弋阵型变换,下令让人从东门出城接应。 张辽早就等着这一刻呢,见到有人出来,招呼骑兵朝对方冲去。 也不知黄巾的守将到底是谁,反正王弋挺想见见的,够果断,也够有魄力。 见到南门冲不出去,反而有被官军反攻的危险,直接下令关闭城门,也不管外面那些黄巾士卒的死活。 看到这一幕王弋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不记得黄巾中有这么一位人物啊,居然可以对战场形势判断的这么准确。 眼见天色渐黑,王弋下令鸣金收兵,今天已经打的差不多了,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他们也攻不破城池,黄巾也救不走张宝。 趁着安营扎寨的功夫,郭典来到王弋面前说道:“王校尉真的是神机妙算,要不是你看穿了对方的计策,这次我们可能要吃大亏。” 郭典现在对王弋很服气,别看对方年纪小,本事可是实打实的。 王弋客气了两句,心中却有些无奈。 张宝其实已经很厉害了,王弋自己这边可是全明星阵容,差点就被张宝骑脸,有个屁的神机妙算。 王弋忽然意识到广阳轻松的胜利让他多少有些松懈,心中不自觉就看轻了这些大汉底层民众。 王弋确实松懈了,他正在和郭典谋划夜袭的细节,可他不知道的是,黄巾守将也在谋划他。 子时,黑夜至暗之时。 郭典按照王弋的命令带着五百士卒悄悄来到城墙下,其余两千多已经做好准备,只待他成功拿下城门。 这次王弋选择的是南门,南门虽然正对官军营寨,防守力量最强。可他要进行的是两次夜袭,正是因为南门力量最强,也最容易产生疏忽。 郭典的运气相当不错,一片云朵刚好挡住了月光,让他得以安全到达城墙下。 郭典也是够倒霉的,他让士卒蚁附城墙而上,结果打头的那个刚爬到城头,月亮就漏出来了。 巧的是那里刚好站着一个黄巾,两人脸对脸四目相对,含情脉脉……咳咳,都很震惊。 那个官军脑子也是不灵光,你说你直接干掉对方不就完了?结果他大喝一声:“贼子受死!” 也不知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还是什么,反正郭典这次夜袭算是毁在这声“贼子受死”上了。 守城的黄巾一面高呼夜袭,一面组织人手防御。 郭典尝试了一波强攻,结果被滚木礌石砸了个灰头土脸。 王弋见状一面下令抛射支援,一面命人鸣金收兵。 转头王弋对自己手底下这些武侯说:“你们谁手底下要是出了这种士卒我不会罚他,你就看我抽不抽你们就完了。乐进!一个时辰之后你带着人上。” 郭典带着人臊眉耷眼的回来了,他是真的不好意思见王弋。 王弋已经很够意思了,虽然第一次夜袭失败的几率很大,可要是成了便是首功,写在履历上会是很漂亮的一笔。 眼看就要成功了,结果被一个二愣子给破坏了,郭典掘了那小子祖坟的心思都有了。 王弋也没辙,看着面脸委屈的郭典只能安慰:“不急,郭太守咱们不急。打下下曲阳之后功劳有的是,我也不是贪功之人,到时候怎么分还不是咱们俩说的算?” 王弋怎么可能不是贪功之人?但该分还是要分的,人情世故嘛,该懂都得懂。 丑时,人一天之中最疲劳的时刻,享受梦乡最关键的节点。 乐进带着人悄悄来到了城墙边,他有王弋的黑科技,裹了布的飞虎爪和绳梯,爬起城来容易很多。 用劲弩将飞虎爪射到城头,乐进一马当先爬了上去。 只是现在王弋这边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乐进登上城头的同时,下曲阳东门悄悄打开了一个口子,一队人马趁着夜色走了出来,目标直指官军营寨。 有了之前的教训,乐进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放下绳梯,让下面的人快速爬到城头。 这些人都是射声营里的老人,装备也是一等一的。虽然王弋没时间给他们人手装备一柄斩马剑,不过他给每人都配了一柄德国堑壕刀。 这种小型刀具可捅刺、可切割,比短剑要方便的多。主要是造起来简单,作为冷兵器爱好者,王弋也想弄点杀人利器,可工匠们没那个功夫伺候他。王弋倒是让人打造了十几柄费尔白恩-希克莱斯战术匕首,但都被甄道拿走当飞镖玩儿了。 两人一组,捂嘴割喉、接住兵器、抬走尸体,动作干净利落,给乐进看的直呲牙,这些射声营的老人实在是太狠了。 这次没有出现丝毫以外,城门缓缓打开,王弋下令全军进城,守住四面城门活捉匪首。 官军们悄然无声的走向城池,就在前军将要迈进城门的时候,周围忽然响起喊杀声,黑暗中似乎有无数人影朝队伍袭来。 王弋一惊,大喊道:“郭典,带着你的人速速进城!其余人就地列阵防御!” 官军的反应速度很快,王弋部下军卒后队变前队,结成圆阵防守黑暗中未知的袭击。 即便如此还是慢了一步,一道刀光闪过,直接将最前面的士卒砍死,刀影闪耀间已经突破了数排军卒,其后跟随的袭击者们也趁势杀了进来。 “张飞!带人去城头支援乐进,不要让贼人上城墙!” “张郃!带骑兵以最快速度突袭县衙,找到守城将领干掉,告诉郭典分兵守住城门,不要让贼人走脱!” “张辽!去给我干掉那个带头冲阵的!” 王弋拼命让自己冷静,尽量做到临危不乱,下达着一条条命令。 这个时代将领就是士卒的榜样,王弋拼命告诉自己冷静、不要害怕。 王弋的部署其实已经很好了,他的部队张飞打头,张郃随后,自己局中,张辽殿后。按照这个顺序王弋几乎已经做到了最好的安排。 但是黄巾袭击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挑在了官军进城前最松懈的那一刻,而且由于他们离城足够近,城内的黄巾反应过来之后前后包夹之下王弋必死无疑。 王弋心里跳着脚的骂:布置这次偷袭的家伙到底是谁?你他妈是timing侠吗! 第33章 孙福与孙青 张飞和乐进很给力,带着队伍一人一头以城门楼为起点往城墙两侧杀,强悍的武力值让他们面前根本无一合之将。 张郃也很猛,带着骑兵在城里横冲直撞,看到骑马的黄巾直接干掉。 郭典的表现也是不凡,或许为了弥补第一次夜袭的过失,他带人硬生生守住了其他三座城门,面对十倍于己的黄巾不退半步。 张辽也……唉,张辽这里出了问题。 王弋四周现在已经火光大亮,城门方向典韦一人站在那里,面甲一放谁都不爱,没人想来挑战这个包了铁的肉山,刚刚典韦为了震慑黄巾,随手抓了一个,将脑袋生生按进腔子里。 吴成也带人解决掉了后面的袭击者,他们人数不多,只有几百。小部分被射死,大部分都投降了。 只有张辽,面对冲阵的这位两人已经打了半天了,硬是没拿下。 王弋爬到了车顶盘腿坐下,一手掐腰,一手拄着脑袋观看,弓箭就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周围的士卒围了一圈,将两人围在中间,张辽和一个手持长柄砍刀的少女斗得难分难舍。 少女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相貌一般,农家女孩儿颇有种邻家小妹的感觉。 可这个邻家小妹出手一点都不温柔,招式凌厉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 王弋已经烦了,他不止一次想要射死对方,最不济让人上去乱刀砍死也行。 然而少年张辽却扯着变声期的公鸭嗓大喊谁也不许插手,他非要亲手活捉了对方不可。 天光渐亮,张辽和少女都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王弋看到两人拿着兵器的手都在颤抖。 张郃第二圈都已经杀回来了,拎着一堆脑袋看向两人古怪的问王弋:“主公,这还没打完呢?张辽想要干啥?把对方累倒了好让他为所欲为?” “哼,谁知道呢。” 王弋摇摇头撇嘴说道:“你瞅他那样儿,就算是把对方累趴下,他还能上去干点啥?” “嘿!这可说不定。主公你不知道,张辽的武学很有意思,他的气息极为绵长,说不定还留了力呢。嘿嘿……” 张郃一阵坏笑,随即面色一正:“主公,我们有麻烦了,我们现在还有不到五千人,但我们的俘虏有五万多,怎么办?要不要……” 张郃隐晦的在颈间比了一下。 王弋瞥了一眼摇摇头,他要为未来做打算,人口是必须的。 思考片刻王弋说道:“我派你去做一件事,我家你还记得吧?和吕邪一起带射声营剩下的人把我父母接过来,我让吴成星夜去辽队带五百射声营过来,然后你把我父母和俘虏全都运到辽队去,单人回来去广宗找我。” “明白。” 张郃点点头低声说:“那我现在就去了。” “脑袋留下!像什么样子?”王弋白了张郃一眼,看着那一顿脑袋有些犯恶心。 张郃嘿嘿一笑,随手将人头丢在一边。吕邪轻轻一跃跳到他马背上,颇有些高人风范。 王弋实在是没工夫和张辽耗下去,起身拿起长弓,瞄准了少女。 “将军住手!” 蹲在一边的俘虏眼尖,看到王弋的举动急忙站起身来对少女说道:“青儿啊,降了吧……” “哥!都是这些狗官……” 嘭! 箭矢钉在刀柄,长刀脱手而出,少女不敢置信的看着双手。 “绑了!” 王弋招呼左右将少女抓住,指了指那个俘虏说:“过来,你是谁啊?” “启禀将军,小人孙福,这是舍妹孙青,小人乃是这座城的守将。”孙福的语气不卑不亢,没有愤怒也不见祈求。 孙福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不像是个士子,反而像个老农,很难想象居然有那么高军事素养。 “你就是黄巾守将?” 王弋乐了,拍了拍车子说:“来来来,我们聊聊。” 孙福有些踌躇,王弋跳上车子,对典韦挥了挥手,典韦也不管孙福挣扎,一把将他塞进车子里。 通过交谈王弋算是知道了这个孙福,他不得不感叹孙福的爹妈真的会起名字,这个福啊…… 按照王弋的说法,孙福就是个锦鲤附体的人。 年少时砍柴遇到老虎,不慎摔下山涧后被一个道人救起,传授了他一身功夫,教会了他读书识字。 然而这货不是练武的材料,虽然记得招式,但身手差强人意。 反而是比自己小五岁的妹妹孙青武学天赋极佳,十五岁那年他便将一身本事教给了孙青。 也正是这一年发洪水很多人都淹死了,兄妹两人靠着一块门板和孙福随手就能捞到鱼的本事活了下来。 两人一路漂到山里,发现了一处破草庐。 草庐的主人已经作古多年,两人将他埋了,发现草庐里遗留了几卷兵法残篇。 兄妹二人在草庐里生活了一年,出来之后莫名其妙加入了太平道,又莫名其妙得到赏识一路成为了一方渠帅。 后来两人跟随张宝进攻下曲阳,毫无功勋的孙福被张宝任命为下曲阳守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王弋带人来进攻下曲阳,张宝带人出城迎敌,孙福才使用出自己自学的兵法,差点让王弋栽跟头。 王弋听完孙福的讲述之后目瞪口呆,这种人不就是小说里的主角,大气运之子,洪福齐天之人吗? 这要是让他一路走下去,那最后不得成仙啊? 不过孙福的好运似乎也就止于下曲阳了,汉末英豪壮士何其多,王弋没有听过孙福的名字。 这也给王弋提了个醒,史上有名的也就数千人,但天下人茫茫多,不可能都是普通人,不要只盯着那些名人。就像眼前这个孙福,就像他手底下的吴成,都是没听说过的,可能力都不错。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成为我的手下。要么把你送到洛阳,咔嚓掉。”王弋比了一个砍头的手势后拍了拍孙福的肩膀,他相信孙福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孙福当然不想死,所以很痛快的就认了王弋当主公,甚至表示愿意说服自己的妹妹。 王弋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张辽那小子才多大,就对人家黄花大闺女心怀不轨,撮合撮合他们也行。 孙青看起来要比张辽大上一两岁,等他们到了成婚的年纪也不用担心生育风险,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不知道这两个猛人生出来的张虎会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况且王弋其实也很看好孙青,甄道那个小东西天天舞刀弄枪,长大了肯定想要带兵打仗,有孙青在旁辅助也能让人放心。 最关键的是甄姜写信告诉他郭嘉最近很乖,但甄道已经开始钓鱼执法了…… 下曲阳被黄巾祸害的不成样子,到处都是战战兢兢的百姓,尸体也随处可见,民居更是破败不堪。 王弋和郭典商量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入夏了,不把下曲阳治理好肯定会爆发瘟疫,干脆驻军在此先把下曲阳拾掇好再说。 郭典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武略上有自己独到的看法,治理民生上更是得心应手。 王弋也不需要操心什么,安心负责处理城市卫生,集中用石灰掩埋尸体、寻找干净的水源、普及饮用沸水、及时清理伤兵伤口等等。 这一忙活就是小半个月,王弋已经和郭典说好,俘虏的黄巾全部发配到辽东当苦力,为此他付出了不少军功。 郭典也乐得如此,一来他没有那么多口粮管这些俘虏,二来他也听说了辽东的惨状,对王弋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 只是渐渐的两人都发现不对了,派去和卢植汇报的人城破第二天就走了,怎么现在还没个回音? 两人一合计,决定让王弋带着自己的人去广宗看看什么情况,顺便将俘虏和缴获带回去,郭典则留下来继续收拾这个烂摊子,毕竟他是巨鹿太守,下曲阳是他的属地。 王弋带人急行军来到广宗,发现卢植不见了。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师傅没了?这找谁说理去? 命人一打听才知道刘宏将卢植召了回去,还定了个罪,贻误军机。 王弋这才想起来黄巾之乱后期卢植根本就没参加,他因为小黄门索贿未遂被刘宏给免职了。 王弋都要疯了,怎么就忘了那个狗东西呢?卢植走了,接替他的是董卓,那能行? 董卓也就算了,以卢植现在得罪袁家的程度,回到洛阳就得被刘宏宰了,这绝不是王弋想要看到的,卢植他还有用啊! 看了看囚车里的张宝,王弋点齐兵马就追了上去。 见到王弋这种反应,副将宗员差点没吓死,策马追上王弋后飞身下马直接躺在地上。 “宗将军,你这是干什么?”王弋被宗员这一手吓了一跳,赶紧从车上下来扶人,心道怎么汉朝就有碰瓷儿的啦? 宗员很光棍儿,转身躲过王弋的手趴在地上说:“王校尉,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起来。我也为卢中郎感到冤枉,但是这囚车真的不能劫呀!” 王弋哭笑不得,他还不至于蠢到去劫囚车啊。 于是只得无奈的说:“宗将军先起来,我不会去劫囚车的,我是将张宝送到洛阳,看看能不能救卢师一命。” “真的?”宗员满眼不信。 在这个年代学生为了老师而赴死的比比皆是,头脑一热劫个囚车什么的都是小意思。 王弋没招儿了,示意典韦将宗员拎到马上:“宗将军,虽然我只是个校尉,在洛阳也名声不显。但只要我想,随时可以见到陛下,你懂了吧?” 宗员一惊,他懂了吗?他懂个屁啊。不过皇帝陛下在他眼里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能随时见到皇帝那得多有权势?肯定不是他能比拟的。 “唉……” 宗员叹息道:“王校尉,我相信你的话,望你能成功将卢中郎救出来,他不应该有如此结局。” “放心吧,一切有我。”王弋挥了挥手,走上马车,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王弋在黄河边上追上了押送卢植的队伍。站在车顶,王弋一箭射中带头宦官的帽子。 宦官当场就尿了,骑在马上不知所措。 王弋带人将队伍抱住对那个宦官说道:“把人给我放了。” “王弋,不可无礼!”卢植在囚车里看到这一幕急忙出声阻止,他不想连累自己的弟子。 “你……你……你……是……谁啊?”宦官后知后觉开口询问,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王弋也没回答,三根手指弯弓搭箭缓缓说道:“给你两个选择,你不是喜欢钱吗?我现在就用钱活埋了你。或者现在把人给我放了。我只数到三。” “王弋,你要做什么!”卢植大声呵斥,这个弟子是要疯啊,囚车也敢劫? “一。” 王弋松开了无名指。 “二。” 王弋松开了食指。 “放!放!放人!” 宦官终于反应过来,连滚带爬跑向囚车,死命的拉车锁链大声嚎叫着:“赶紧打开!给我放了!放了!” 一旁的禁军赶紧打开锁链,就在准备打开镣铐的时候却被王弋制止了,他只是将卢植请上了自己的马车。 卢植是忠臣,他需要有面对君主问责时的态度。王弋是学生,他也需要有面对老师受辱时的态度。 这个度很重要,不能过。不然反而会害了卢植。 王弋来到宦官身前,上去就是一巴掌,冷冷的说:“卢师乃是海内大儒、天下名流。你居然让他坐囚车?像什么样子!你是谁的手下?” “我……我……” “算了,我不想知道你是谁的手下。” 王弋转身边走边说:“回头我和蹇硕说一声,把你找个地方埋了得了。” 噗通 宦官当场就给这位爷跪了,蹇硕是什么人?刘宏的亲信宦官,有兵权的那种!弄死他这么一个蝼蚁,眼睛都不需要眨一下。 回头看了一眼二次开闸的宦官,王弋有些头疼,指着囚车对一名禁军说:“塞里面,继续前进。” 王弋亲自驾车,带着队伍向洛阳进发。 卢植望着窗外的景色有些感慨,王弋大概是自己弟子中最聪明的人了,明白自己的苦衷,也理解自己的难处。尤其是在王弋并不看好大汉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一点,真的很不容易。 第34章 辞官 再一次回到洛阳这个天下纷争的中心,王弋没有任何感觉,他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 王弋先是将马车交给禁军的头头,告诉他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是要客气一些。 然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去找了蹇硕,当然不是为了那个宦官,他需要尽快见刘宏一面,不然自己老师能不能保得住就两说了。 由于王弋说的事正在逐渐应验,蹇硕对他也愈发客气,答应马上就安排他和刘宏见面。 可王弋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从蹇硕口中得到一个消息,吕强还是死了。 自尽,就和历史上的一样。 吕强明白王弋的用意,他这一次选择接受权势,成为了中常侍。他也扛住了张让对自己的陷害,没有因为害怕自己名声受损而自暴自弃。 但这一次不同,袁绍出手了。 世家公子的手段常人难以想象,那润物细无声的招式令人毛骨悚然。 党锢结束朝堂上下一片欢腾,文人士子高呼圣明。 而这一切的发起者,那个不起眼的宦官也走进了士人的眼中,成为正直高洁的人士。 朝野内外的士人们开始结交吕强,都希望和他成为朋友。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越来越多的官员开始在刘宏面前夸赞吕强,所用的词汇甚至有些阿谀奉承。 当吕强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张让为这场阴谋画上了最后一笔,他只对刘宏说了一句话:“陛下如此亲近吕强,吕强又那么亲近士人。等陛下像信任我们一样信任吕强,想必陛下也会像信任我们一样信任士人吧。” 通篇没有任何讽刺与诋毁,轻描淡写的一句感叹,却勾起了刘宏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他迷恋现在的生活,迷恋这种天下我有的感觉,哪怕这种感觉都出不了洛阳城,仅限于这小小的宫闱之中。 他不想做回原来那样的点头虫了,他害怕被人支配。 于是刘宏召来了吕强问他:“在你心中我和士人谁更亲近一些?” 听到这话吕强就知道自己完了,这个问题没有正确答案,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 为了保住那些心向大汉的士人,为了维护刘宏最后的体面,吕强选择了自尽。 以死明志来告诉刘宏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吕强成功了吗?不知道。 或许在某一个瞬间刘宏真的有所感悟,可他现在依旧在心疼因为平叛自己掏出去的那些钱。 所以当蹇硕告诉刘宏王弋回来想要见上一面的时候,刘宏都不需要蹇硕劝说便很开心的答应了。 王弋收拾好心情,来到刘宏面前,行了一礼口称:“陛下。” “幽州很苦吧?哈哈……” 刘宏表现得很热情:“怎么样?要不我给你调回来做个尚书好了。” 王弋内心已经无力吐槽,在外的将官私自回京不应该治罪吗? “陛下,这次回来我是为了辞官的。” “什么!” 刘宏拍案而起:“怎么回事?有人又欺负你了?” “没有。” 王弋摇摇头:“望陛下恕罪。姑父,眼瞅着皇子协一天天长大,如果为姑姑守孝这件事再拖下去,我的身份就有些不好说了。这是您的家事,但总有外臣想要干涉您的家事,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被他们利用。” 刘宏沉默了,他现在看刘辩越来越烦,看何氏也越来越恶心,整天不是求官就是哭诉,再不就是和董太后勾心斗角。他几次想要废后,只是那些宦官给的实在是太多。 在刘宏心里皇后不过也是个职位,买卖嘛,给钱就行。此时的刘宏完全忘了曾经在何氏身上运动的有多么开心。 不过王弋的话却提醒了刘宏,想要让刘协继位就必须让他有帮手,守孝这件事拖得越晚越麻烦。只是他现在不能让王弋辞官啊,刚出了一笔血,他得想办法找补回来。 “王弋啊,我也能理解你的难处,只是我也有自己的难处啊……”刘宏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向自己侄儿要钱这种事……好说不好听啊。 王弋心里正在骂娘:我他妈给你媳妇儿守孝,你他妈理解我什么难处? 他肯定不能将心里话说出来,只得装作一副很好奇的样子询问:“姑父?您遇到什么难处了?其他的倒不好说,要是短了些什么……” “对对对!就是缺……咳咳……” 刘宏瞬间双眼放光,随后察觉到有些不对,唉声叹气的说:“唉……这次平叛所费巨糜,西宫府库内最近有些入不敷出了……” 缺钱就直说,真是费劲。王弋心中暗自吐槽,这刘宏真是撞到枪口上啊,他正好要和刘宏谈生意。 “陛下可是缺……咳咳。” 也不知王弋是不是故意的,说了半句之后话锋一转:“姑父可是担心西宫财政短缺,不能及时为太后尽孝?诸位妃子过得困苦?” “是!就是这样!唉……西宫不能没钱啊,没了钱母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诸位妃子的日子可怎么过。我倒是没什么,可不能苦了母后啊……”刘宏说着说着眼圈开始发红,似乎真的是为了难以尽孝而感到难过。 “姑父,我正好也有一桩生意要和您说说,不知您了乌桓和夫余吗?”王弋一边压下自己心中想打人的冲动,一边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核善些。嗯……和善? “一群化外蛮夷而已,提他们做什么?还是想想如何才能充实西宫府库吧?”刘宏有些不明所以,他想要赶紧谈钱。 王弋将自己互市的想法说了一遍,低声说道:“姑父,一石盐在大汉能卖多少钱?放到互市,翻二十倍不止。最近食盐已经开始产出了,我一直存着没买,就是为了和您说这件事。” “这……这不好吧?” 刘宏还算有点脑子:“食盐流入外邦,对大汉大不利啊。” “姑父,你不能这么想啊。大汉现在也没有我那海盐,日子不也是照样过?那些盐拿去和乌桓做生意,得来的可全都是牛马。牛能耕田,马能作战,食盐吃完了就吃完了。食盐最终会被乌桓人吃完,可牛马却实打实落在我们手里。您说谁更占便宜一些?” 王弋一边说一边祈求老天不要劈了自己,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佞臣,挫骨扬灰都是轻的。 然而刘宏信了,只是他有些不明白:“王弋啊,就算是互市我能得到什么?税收也到不了我手里啊?” 王弋闻言差点没被憋死,这位提钱不是挺灵性的吗?怎么这会儿反而不明白了? “姑父,税金才几个钱?朝廷想要就拿去!咱们不稀罕那点散碎银钱。” 王弋为了让刘宏赚钱也是苦口婆心:“姑父,您在我这里有五成的份子,只要拿了这些盐去互市上卖了,买回牛马来再卖给汉人,钱不都是您的吗?您想想,这一倒手您得赚多少?” 刘宏愣在原地,继而双眼开始发亮,甚至有变形的趋势。 可马上刘宏就泄气了,无奈的说:“王弋啊,我不会做生意啊……” “您不会不要紧,我会就行了。” 王弋赶忙说道:“只要您派个信得过的人跟着不就行了吗?我看赵常侍就不错,他比张常侍要老实得多,至少不想吞了我的生意,还主动跟您说了。” “赵忠?赵忠呐?赵忠呐?赵忠!赵忠!” 刘宏站起身来,不停在屋内走动,大声说道:“来人,把赵忠给我叫来!” 王弋松了口气,互市这件事算是成了。当然这只算是成了一半,还有一半是把公孙瓒给弄走。 “姑父,还有一件事我要跟您说。” 王弋尽量装作忧心忡忡:“如果想在幽州做生意,咱们就不能再和胡人打了,现在经略辽东的是我师兄公孙瓒,我也不避讳什么,他太能打了,打得胡人都不敢来做生意了。” “嗯?” 刘宏眉头一拧,沉声说道:“蹇硕,让人拟一道旨意,把那个公孙瓒召进洛阳问罪。” “且慢!姑父,这可不行!” 王弋差点没吓死,动了你的钱就想要杀人是什么鬼?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说道:“姑父,我师兄不好的地方我对您直言不讳,好的地方我也要告诉您。我师兄很能打,带领骑兵作战天下无人能及。最近羌氐不是老发生叛乱吗?我想着将他调过去做个中郎将,我们钱也赚了,西北也太平了,一举两得啊。” “真这么能打?”刘宏明显不信。 “真的。” 王弋十分确信的说:“我亲眼看到我师兄带着十几骑就敢冲击鲜卑人的大部队,鲜卑人无人敢与之为战。” “行,我这就起草诏令,将他调往凉州。”刘宏有些兴奋,鲜卑是大汉的劲敌,要是有这么一位将军镇守西北,也是极好的。 “姑父,我还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你就一起说,别一件一件的。” “是是是。” 王弋赶忙认怂,低声说:“姑父,这幽州是您未来的钱袋子,您得找个信得过的人看着啊。我举荐一人不知您觉得如何?” “谁?”刘宏眼神一闪,他不确定王弋打算做什么。 “我举荐宗正刘虞刘伯安出任幽州刺史,他是宗室,其他的我就不用多说了吧?想必您比我要了解他。” 王弋说完行了一礼,语气十分诚恳。现在他需要刘虞,需要有人给他安抚幽州边上的那些胡人。 刘宏松了口气,如果王弋举荐别人那么刘宏可能就不再信任王弋了,如果是刘虞的话,他还是很放心的,只是有一点他不太确定刘虞会站在他这一边。 “宗正吗?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会不会……”刘宏一边说一边看向了王弋。 王弋就当没看到,他确实有把握说动刘虞,但他不能提出来。 “王弋啊,你有没有办法去确认一下?”刘宏相信王弋是懂自己意思的。 王弋确实懂,点点头说:“有。” “那你就……” “姑父,我不行,我何德何能,什么辈分?我老师可以,但我不知道该不该推荐他。” “卢尚书?卢尚书有什么不能……呃……这次你和他一起回来的?” “是。” “所以你埋怨朕?” “没有,错就是错。查案讲究证据,恰好我有证据。陛下,作为广宗战事的亲历者,我能为卢师作证。如果不行的话,我带回来了反贼张角的弟弟张宝。是卢师命令我去攻打下曲阳的,行军记录皆可查。” “你是说朕错了?” “陛下没错,但陛下的人错了。卢师和臣不一样,卢师素来不喜钱财。” “蹇硕。” 刘宏眯着眼睛说:“你去问问左丰,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陛下。”蹇硕答应一声出了大门,他已经想好了,不管左丰错没错,他都必须畏罪自尽。 王弋将身子往前凑了凑,用极低的声音说:“陛下,张角会妖法。能呼风,也能将城墙向下延伸。” “你说什么?” 刘宏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亲眼看到了?” 王弋摇摇头:“没有,但卢师看到了,这也是卢师让我去打下曲阳的原因。陛下,我们能管住将士们的嘴却管不住黄巾的嘴,这也是为什么卢师一直没有主动进攻而是选择围困。有的时候难免有漏网之鱼,若是都饿死了,也就什么都没了。” 张角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妖术终于崩断了刘宏的神经,他一眨不眨的打量着王弋,就连赵忠想要求见都拒绝了。 等蹇硕回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之后,刘宏才淡淡的问:“王弋。不,王卿。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张角?” “活的,一把火烧了。死的,斩首戮尸,头颅带回来一把火烧了。他不是号称黄巾是火德吗?那就让他归于火焰好了,看看他的火焰会不会把他化成灰,让他看清楚火焰也是大汉的火焰,他不配。” 王弋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他佩服张角敢为天下先的为人,但黄巾的所作所为让他恶心。当淳朴的民众变成了野心家的棋子,再高洁的理想也充满了污垢。 王弋很理解这种充满了污秽的理想,因为他也在操纵着其他人的理想为自己牟利,他也是个野心家。 第35章 封侯 刘宏对王弋的回答很满意,特别是最后那句“他不配”,真的说到了刘宏心坎儿里。 “王弋啊。” 刘宏嘴角露出笑容:“你是想用张宝将的功劳换卢植平安吗?” “为什么?” 王弋表现的异常不解:“姑父,这我就不愿意听了。张宝是我抓住的,卢师本来就没有罪,为什么要两者相抵?” 刘宏有些肉疼,立了功劳就意味着要封官,他不想封官啊,那可都是钱啊。 随即他又想到王弋想要辞官,可立了功又不能不封赏,索性破罐子破摔:“你想要怎么样,只要不太过分,姑父我就答应了。” 之前铺垫了那么多,王弋终于露出了他最终的目的:“姑父,我想要个爵位。” “那好说。” 刘宏松了口气,爵位有的是,随便王弋提。于是说道:“你想要个什么爵位?” “县侯吧,这次我抚慰异族展开互市,带兵攻克广阳郡,平定了广阳郡的乱贼,抓住了张角的弟弟张宝,还和巨鹿太守一起攻克了下曲阳。” 王弋一件一件细数着自己的功劳,忽然脸色变得有些哀伤,缓缓说道:“姑父,我在幽州驻扎在辽队,那里被乌桓攻击,两千户只剩下四十户。我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就要个辽队县侯可以吗?” 按照王弋的功劳肯定当不上县侯,但东汉末年爵位乱的不行,是人是鬼都能混个侯,后来侯都不是侯了,是猴儿! “行!” 刘宏大手一挥答应下来,明君体验卡耗时完毕,现在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的钱,只听他大声说道:“赵忠呢?叫进来,叫进来!” 赵忠最近很憋屈,他阴了张让一把,本来想着食盐的生意给刘宏五成,自己和王弋分另外五成。 结果王弋拍拍屁股不见了!他自己却被张让处处针对,各种穿小鞋。 赵忠让刘宏参股其实是个昏招,弄不好真的能掉脑袋,幸亏王弋机灵帮了他一把。 想到王弋这么仗义赵忠觉得可能真的有事耽搁了,于是处处忍让,平日里都躲着张让走。 这回看到王弋回来,刘宏又这么兴奋找自己,赵忠就知道自己发达的日子来了,心想果然没有看错王公子。 刘宏对赵忠很信任,将互市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告诉赵忠:“你以后就跟着甄家为朕管账,不许给朕少一个子儿,听见没有?” 赵忠傻眼了,他不想离开洛阳,不想离开刘宏,离了刘宏他什么都没有了。 一旁的王弋却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单独再谈。 赵忠见状只得叩首谢恩,准备和王弋一起告退。 临出门的时候刘宏似乎想到了什么,叫住王弋:“王弋啊,我一直计划着想要盖座新宫殿,你这个功劳好像也不是很够县侯。我那个分成是不是……啊?” 王弋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姑父,您是一国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海水也是您的海水,是您在分给我利润,您觉得分给我三成如何?” “好!好好好!” 刘宏闻言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刘宏的侄儿,哈哈……” 王弋也跟着笑得见眉不见眼,拉着赵忠离开了这个……从天空到泥土没有一处不操蛋的皇宫。 马车上,赵忠再也忍不住了,埋怨道:“王公子,你可害死我了,我怎么能离开洛阳,离开陛下啊。” “你知道个屁!” 王弋被刘宏恶心的没有一点儿好脾气:“想要有钱还活着,你就不能在洛阳待着了。我很快就要将身份公诸于众了,到时候何后必然会让陛下尽快立皇子辩为太子。十常侍,真的没有说屈你们,都是一群蠢货。你们抬起了何家,现在怎么样?砸在脚面上疼不疼?” 赵忠闻言脸上变得五光十色,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了大将军以后何进处处和他们作对,丝毫不顾忌往日的情面。 王弋看到赵忠的脸色终于开心了一些,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袁绍进大将军府了呗! 王弋在心里暗笑:不光是袁绍,荀攸入大将军府成了黄门侍郎,甄俨入大将军府成了大将军掾。不仅如此,何进还听从了袁绍的建议征辟了很多党人,许攸、何顒等人都在大将军府里任职。何进何大将军,您这个大将军府……可真是一言难尽呦! “王公子,您可是要为我指一条明路?”赵忠试探性询问,心想这位王公子到底想干什么? 王弋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互市流过的钱,只能用流水来形容,五年之内多到可以填满整个洛阳。你掌管着陛下的钱袋子,以陛下的性子,以后离了你你觉得行吗?” “嘶……” 赵忠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谄笑道:“那我就多谢王公子提携啦。” “不用谢我。” 王弋有些没好气儿的说:“听说你在邺城有个宅子?赶紧拆了。等人发现了,脑袋还想保得住?你想干嘛?住宅的排场和皇宫一样大?” “拆拆拆,这就拆,我现在就去找人拆。” 赵忠的脸色一变,但马上却正色说道:“拆什么拆?不能拆!” 王弋看向赵忠的眼神十分诡异,他觉得赵忠疯了,这是精神分裂吗? 哪知道赵忠却义正言辞的说:“我在邺城哪有什么宅子?完全没有的事儿!那是我的宅子吗?那是我和王校尉一同给陛下修的北巡休憩的宫殿!那是陛下的财产!一群鼠辈,哪知我和王校尉的良苦用心?我一会儿……不,现在,现在就去告诉陛下!我和王校尉修了一座北巡的宫殿送给他!” 王弋人都傻了,这是什么境界才能修炼出的反应能力?他现在只能给赵忠竖了个大拇指。赵忠,你可真是好样的! 赵忠赶紧命人停车一溜烟儿跑回了皇宫,虽然他不知道王弋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这次他做对了。 赵忠下车之后王弋的什么忽然变得阴鸷,张让啊张让,你和袁绍联手杀了吕强,到要看你还能笑得了多久,先将赵忠从你身边拆出来,最后看看还有谁站在你身边! 王弋带着刘宏释放卢植的手谕来到了诏狱,这里和洛阳狱不同,毕竟是皇帝亲自过问的案子,环境要好上不少。 卢植没有想到王弋这么快就将自己捞了出来,心中一沉,低声问:“花了不少钱吧。” “没有。” 王弋一叹,苦笑道:“卢师先出来,车上说吧。” 来到车上,王弋一股脑将和刘宏的所有交易都说了出来,包括食盐、互市、辞官、封爵以及如何将他捞出来。 卢植听完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伤心,他的关注点全在王弋辞官这件事上。 卢植希望王弋当官,王弋这样的人无论是权谋还是军略都不应该年纪轻轻就隐退,可惜自己的弟子看不上大汉,对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我接下来要怎么做?”卢植的声音有些低沉,弟子布了一个天大的局,不管目的是什么,接下来三年他都要守孝,而这个局现在交到了卢植手上。 “我要和刘虞谈一谈,商量一下幽州未来的规划。幽州未来就是一座巨大的金矿,一定要抓在自己手上,至少要抓在刘氏手上,绝不能让袁氏插手。” 王弋看着卢植,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您的势力实在是太小了,必须要拉拢更多的人,拉拢更多的士族。士族不像您这种清流,他们只会向钱看、与权齐。幽州的互市就是一个很好的利益交汇处,接下来三年我会让何氏宦官的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能做多少就要看您的了。能不能积攒下来对抗袁氏的实力,就看接下来三年的成果了。” “唉……你一定要和陛下做生意吗?”卢植有些担忧,和刘宏做生意不是一个好选择,以那位的贪婪很可能落得人财两空。 “必须如此。这三年我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桩生意了,只要赚的足够,陛下就会保住我。” 王弋说出了自己的用意,并且继续叮嘱卢植:“卢师,您一定要将互市的税收抓在自己手里。虽然我和陛下说做生意更赚钱,但我不可能只让甄氏去互市,去的世家越多越好。只要几年功夫,互市的税金将会是个天文数字,大汉能不能崛起,就在这串数字上面。” 卢植嘭的敲了一下车厢,大声说:“那样你就危险了,那位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需要他放过,我给他赚了那么多钱,不是让他存着的,而且他也很懂怎么花钱享乐。” 王弋忽然眯起双眼,有些玩味的说:“等他能活到想要收拾我那一天再说吧。” “你!你……”卢植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王弋的话。王弋这是在行刺,虽然动手的是刘宏自己。 卢植半晌之后才将情绪缓和下来,有些颤抖的说:“你就这么不看好他吗?” “不看好?我都没正眼看过他。” 王弋在卢植面前没有任何隐藏,直言不讳的说:“除了最开始他那么快认出了我之外,他所做的和我有关的一切都是我引导的,也都在我的预料当中,我需要看好他吗?有指望他能成事儿的功夫,还不如去培养个新的。至少培养出来的新的会将大汉看成自己的东西。” 这一刻,王弋终于在卢植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獠牙,锋利而又恐怖。 卢植忽然意识到这位还不到十七岁的弟子是何等狂妄的存在,居然敢将一国之君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且他还成功了。 “你想得到什么?”卢植眉头紧锁,他现在已经看不穿王弋了。 “不知道。” 王弋的双眼有些茫然:“都说时势造英雄。时势将我推到了这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许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至少我可以为我姑姑守孝了,我不清楚是不是还想要更多。” 卢植信了,这是一个少年应该有的样子,即便权谋经天纬地,却也只是个少年。 卢植觉得自己弟子已经站在了命运的岔路口,虽然危险但还没有走上歧途,还有救。 那么王弋的想法是什么呢? 多赢从来不是一个人赢很多次,更不是很多人一起赢,而是每个人在这件事中都觉得自己赢了,最终却是一个局外人获利。那个局外人所获得的成就,就是多赢。 王弋守孝的这三年最终目的是希望从卢植身上获得一样东西,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这个东西叫做无限开火权,舆论上的无限开火权。 众所周知这个时代的舆论掌握在士人手里,想要在舆论上占据制高点,在东汉末年有两个绝对绕不开的人。一个是郑玄,另一个是马融。 郑玄,字康成,是卢植的同门。他能拜马融为师是卢植引荐的。郑玄的弟子有数千人之多,这些人都是士人,都是同一个老师,师出同门就会异常团结,对外的目标也只会有一个。 马融,字季长,是卢植的老师。虽然现在已经死了,但学生遍布天下。每一个都是经学大家,士人领袖。马融极为看好卢植,对他毫不吝惜夸赞之言、赞誉有加,所以天下士人很多都非常敬佩卢植。这也是为什么袁隗娶了马融的女儿,也不敢在卢植面前造次的原因。如果卢植愿意,他随时可以号召士人喷死袁隗。 王弋师从卢植。卢植和蔡邕、马日磾等人关系极好,曾一起在东观修过书。 这便是王弋想要的,他需要一个自己在士林当中一呼百应、无人能及的名头。当然,东观的书籍典藏也是王弋想要得到的,甚至可以说志在必得。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王弋不介意将自己谋划的一部分拿出来与他人分享。 就好像现在,刘宏和卢植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未来刘虞也会得到。而互市的发起人王弋却从这件事里消失了,还失去了官职。 王弋做法是和袁绍学的,汉朝和后面的其他朝代不同,即便不做官只要影响的范围够大,也可以谋划很多事情。想要做官只要有人举荐就可以了。 袁绍就是这样,王弋也有样学样,准备先将自己的名望搭建起来再说。 王弋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随波逐流、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的小人物了。 虽然依旧需要仰视袁氏这个庞然大物,可他如今抡起胳膊跳起来也能打到对方的脚踝。 这很可笑,但并不好笑。 第36章 陨落 昏黄暗淡的烛火,坚硬冰冷的床榻。 这里似乎很安静,仿佛可以听到烛光摇曳的声音。 房间内弥散的烟雾宛若仙境,却和光线极其不搭。 “咳咳……” 咳嗽声传来,老人在角落里晃动的一下身体,证明自己还有些生机。 枯瘦的手想端起眼前水碗,但那只手实在是太瘦了,就像是竹竿上蒙了一层人皮,骨骼纹路清晰可见。 他已经端不动水碗了,仅仅是伸出手就让他气喘吁吁。 随手摸了一把头顶,老人看着掌中枯白的长发露出了笑容。 没人能读懂他到底在笑什么,不甘?嘲讽?不舍?欣慰…… 似乎都没有,又似乎全都有。 浑浊的眼珠没有任何神色,可就是有一种让人陷入其中深邃的魔力,看一眼就会让人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他想死,也想活。 这很矛盾,却也不矛盾。 他快不行了,他想赶紧死掉,结束这痛苦的余生。 他想让同伴活下来,反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结局。 可惜命运让他走上这条道路却没有给他指明方向。 想死的人死不了,想活的人恐怕也活不长了。 屋外的喊杀声震天动地,鼓声累累、号角隆隆。 双方人马拼杀在一起,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杀死对方,反正就是要杀死对方。 能用上的武器都用上了,有兵器的就用兵器,没有的就用拳头打、用脚踹,手脚断了就用牙咬,用尽所有方式都不能让对方活下来。 鲜血将城墙涂成了红褐色,满墙满地都是能叫出名字或者叫不出名字的身体零部件。没人愿意踩上去,不是因为恶心,而是害怕滑倒摔上一跤。 这一次守城的一方赢了,他们打退了敌人,他们获得了胜利,他们守护住了…… 奇怪,他们想要守护什么?他们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最后又能获得什么?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不过好在这些人都没什么文化,他们也不想思考,不愿意思考。 拼命的理由很简单,杀人有饭吃,种地会饿死。 “大哥,大哥!守下来了,我们守住了。”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头戴红巾满身鲜血,随手将大砍刀扔在门外,走进了这间昏暗的房间。 老人已经朝他笑了笑,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他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这是他能展现出来最好的一面。 仔细看会发现年轻人的头巾并不是红色的,原本那应该是黄色的,现在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了,上面还挂着半截手指。 “大哥!你怎么下来了!”年轻人看到老人之后一惊,赶忙抱起老人将他小心放在床上。 老人喘了好久,最终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我们……错了吗?” 年轻人一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家里面一直都是大哥主事,三兄弟也一直都以大哥马首是瞻。如今大哥成了这副样子,三弟也…… “唉!” 年轻人叹了口气别过头去,大哥只比他大两岁,可现在看起来就像大了两百岁一样。 年轻人眼眶发红,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做这种事到底有什么意义,死了这么多人,却什么也没得到。 老人抬手想要为自己兄弟擦拭一下眼角,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绝不流泪。 但那只手最终也没有到达目的地,而是重重落在了床面。 老人没有遗憾,虽然没有为自己兄弟擦干泪水,可他的心愿已经达到了。 他快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 弥留之际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小山村里走出来的少年得获神书,开启了自己波澜壮阔的旅途。 施符救人,创立道派。 开坛传法,聚众造反。 搅动天下风云,左右九州变化!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野心的呢?又是谁勾动了自己的野心呢? 算了,这都不重要。他不想去想,也没时间去想了。 他现在只能祈求上苍,既然满足了他求死的愿望,能否满足他让教众活下去的心愿? 或许是老天爷很忙,一次只能满足一个祈求。 围城的军队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年轻人也没有什么投降的想法。 后面的事老人就不需要知道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交给野心家们表演了。 老人的名字叫张角,大贤良师、天公将军那个张角。 张角死的很平静,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甚至知道的人都不多。 死的时候也没有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更没有斩断大汉气运,咆哮问苍天那种豪迈。 只是静静的死在了床榻上,不知什么原因,也不知年岁几何。和他的那些豪言壮语、鬼魅妖术、神秘传说一起死在了床榻上,安安静静…… 与此同时。 洛阳被一则消息震得惶恐不安,魑魅魍魉都出来希望从中谋划些什么。 射声校尉王弋上表辞官,准备回家守孝。 这倒没什么,也没人在乎一个小小的校尉想干什么。 只是王弋并不是为自己父母守孝,而是代替皇子刘协为已故的王美人守孝。 这个问题就大了,首先这不合礼制,刘协的年龄是小了点,但不是死了,你一个侄子来凑什么热闹? 其次就是你一个外戚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到洛阳来干什么?看到刘协长大坐不住了?想要掌权?你也配? 最后则是陛下为什么会答应?难道真的想立刘协为太子吗?卢植为什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难道支持的是皇子刘协吗? 何氏很恐慌,找来何进商量对策,何进则打算问问自己的幕僚袁绍。 袁绍知道这个消息后无奈的笑了笑,本想弄个假的,谁知道找到了真的头上? 袁绍只能告诉何进:“太晚了,如果提前一天知道我们都不会这么被动,有的是方法弄死他。现在太晚了……” 确实晚了,王弋闭门谢客,在洛阳过起了守孝的日子。 只不过王弋玩儿了个心眼,他袁本初可以来洛阳隐居,那他也可以将甄姜的府邸赠予卢植,在卢植的新府邸中守孝。 卢植人虽然从诏狱中捞出来了,可官职却被一撸到底,自然住不了尚书府。那么弟子送老师一个宅子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吗? 袁绍当然不会毫无动作,第二天的时候刘宏下旨封了王弋为辽队县后,他在其中看到了机会。 袁绍自然不会蠢到去质疑王弋的功劳,以刘宏的脾气,这个县侯里面有多少含金量谁能说得清?他看重的是辽队县这个地方。 袁绍找了好久的地图才知道辽队到底在什么地方,看到远在幽州的辽队他嘴角露出了笑容。 想让王弋死在洛阳是基本不可能的,一旦王弋在洛阳出了问题,所有的目光都会集中在何进身上。 袁绍的想法简单实用,县侯大人,既然光宗耀祖了,那就回你的封地去玩儿泥巴去吧?这回去的路上遇到个山匪劫道那就只能说你倒霉了。 甚至袁绍已经将人选定下来了,死士他可以出,带队的必须是甄俨。 世家两头下注这种事在汉末来说基本上就是潜规则,没人会在意这些。不过想要获得重用就必须证明自己是真心投靠,弄死个妹夫也不是什么不能做的事。 第三天早朝,御史台开火了。 各路大神引经据典、口若悬河,从上古说到当下,从经典说到常例,核心思想只有一个,王弋守孝就回封地去守,守陵就去文昭陵,在洛阳待着算怎么回事? 更有甚者直接就说王弋心不诚,就是在敷衍博取名声,说不定是为了攀附权贵。 其实不用怀疑,他们说的都对,可问题在于不能说出来啊。 这人啊,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越是失去的就越会珍惜。 王弋不出现还好,随着时间推移刘宏可能会将对王荣的思念转换到刘协身上。 现在王弋的出现让刘宏越来越怀念王美人,越来越觉得惋惜。 刘宏是个喜欢诗词歌赋的人,恰好王荣很擅长这些,这就给了刘宏一个懂他的人离他而去的错觉。 朝会不欢而散,御史们也不着急,在朝堂上想要弄死一个人从来不是一天两天完成的,需要循序渐进,到时候他们会将王弋的祖坟一起扬了。 这就是袁绍的谋划,他到现在也没将王弋当成对手,想着能在朝堂上弄死你就弄死,弄不是就让你在回封地的路上死,反正不能活着。 简单粗暴,但非常有效。 对此王弋肯定是要还击的,所以他需要一个代言人,刘虞就是他选中的代言人。 当晚卢植就将刘虞请进了府邸,三人围着火炉涮牛肉,边吃边谈。 刘虞和卢植没人什么交情,这位是个工作狂,以一名曹吏起家,地方上干到了幽州刺史,中央又干到了宗正。 政务能力在当代刘氏中无人能及,也就后来的刘晔和刘巴能掰掰手腕。 卢植为了请他也算是苦口婆心劝了又劝,好话坏话说尽了,结果刘虞不为所动。 没办法卢植只好拿出王弋临行前给他的纸条,只是他没好意思念出来,而是递给刘虞自己看。 刘虞看完当场就不淡定了,起身拉着卢植就往外走。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幽州百姓快死完了,你来不来聊聊? 王弋看到刘虞前来,赶忙引入座位,笑着说:“刚好杀了牛,涮火锅啊涮火锅。” “你说什么?” 刘虞当场不淡定了,大声训斥:“你好大胆子,居然敢杀牛!” “坐坐坐,刘宗正先坐下,这牛又耕不了田,不吃肉留着干什么?” 王弋摆了摆手:“我要是杀了耕牛,老师都能打死我。” 刘虞想想也是,卢植什么脾气他还是听说过的,不可能这么胡闹,也就坐下学着王弋涮肉。 啧!你还别说,牛肉就是好吃! “县侯,你那张纸条是什么意思?与我说明,我还有事情要做。”刘虞吃了两口就放下了,他个人不喜欢享受,吃饱穿暖就行了。 “字面上的意思。”王弋也放下筷子,将自己在幽州的见闻和互市的想法说了出来。 卢植低头吃肉喝酒不说话,自己弟子说今晚有好酒,果然没有骗他。 刘虞是个明白人,幽州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仔细算了一下,虽然刘宏做生意这一点让他很不爽,但想想税金他还是忍了。 只是刘虞还有些事情不太明白,于是问道:“县侯,你的想法很好,我也支持。只是为什么要和胡人平分税金?这是大汉给他们的恩赐,他们应该来朝贡才对。而且地点为什么要放在高显?太远了,上谷郡不好吗?” 王弋有些失神,他没想到刘虞这么专业,迟疑片刻解释道:“刘宗正,我先回答你为什么将互市放在高显。辽东实在是太穷了,那里荒无人烟。但不代表那里的土地不能耕种,产不出粮食。我需要让辽东繁荣起来,人口达到正常州郡的水平,整个幽州的粮食实现自给自足。” 刘虞想想也对,幽州东西两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西边有几十个县,东边只有几个县。 这个答案刘虞算是认可了,他在等待王弋回答第一个问题,朝廷的威严需要维护。 “刘宗正,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乌桓。夫余这些异族臣服,我也不需要让他们纳贡称臣。其实我和师兄公孙瓒的本质是一样的,我要将他们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王弋的话让刘虞吓了一跳,他以为王弋是个怀柔派,没想到这么激进。 王弋喝了口酒,低声说道:“刘宗正,欲要取之必先予之,不给他们点好处他们是不会放松警惕的。我也有和公孙师兄不同的地方,他是想杀光胡人,在种族上灭绝他们。我不想,我准备让胡汉杂居,让他们学习我们的文化,习惯我们得常识,分散他们的血统,逐渐将他们的血脉融汇到汉人之中。到时候就不会有什么乌桓、夫余了,只会有一群外貌与中原略有不同的边民。” 刘虞被震撼得无以复加,他和胡人的关系好不代表他看得起胡人,政治需要而已。他看不上公孙瓒也是因为公孙瓒的想法太不靠谱了,胡人根本杀不完。 但王弋这个计划是可行的,只要时间足够,都不需要征战,乌桓的领土就会自动属于大汉。 卢植在一旁笑了,这酒果然是好酒,下酒菜也很不错,不过他不太喜欢这个牛肉,有点塞牙。 第37章 刘虞 此时刘虞开始正视王弋,在他看来王弋是一个很有能力且忠诚的臣子,一心为大汉着想,他开始和王弋商讨一些互市的细节。 “县侯,既然互市就要有买卖,我们是否要在某些方面进行限制?”刘虞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已经准备给那些胡人挖坑了。 这很正常,刘虞以怀柔政策出名只是因为他擅长怀柔而已,这位杀起人来一点儿都不手软,不能说是杀伐果断,但干净利落的程度不需要怀疑。 王弋思考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刘宗正,我的想法是我们从乌桓尽量多收购一些马和牛。 买马是为了改良我们大汉马匹的血统,尽量培育出我们需要的马匹,而且马还能组建骑兵,鲜卑才是我们得心腹大患,未来一定要打。 牛也是如此,草原的牛不能耕种,就想办法让它们学会耕种,学不会就杀了吃肉,尽量改善幽州民众的体制,到时候我们就从幽州征兵,征出来的将全部都是精锐。 夫余的话就交易一些珍贵药材和皮草,这些东西收集起来都有一定危险,所以……” “哈哈,老夫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看别人冒险。” 刘虞哈哈一笑,随即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县侯,若是鲜卑和高句丽的人想要交易怎么办?商人和胡人私下交易怎么办?” “鲜卑和高句丽人想要互市一概拒绝,让他们自己去乌桓和夫余去想办法。狗咬狗嘛,有谁不喜欢看?” 王弋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我的想法是将高显建造成一座专门用来做生意的城市,里面尽量多建造商铺,我们给每一个租赁商铺的人发合法交易的凭证,即便没有凭证在高显县内交易也行,得加税。如果在高显县县城外交易,那就是违法。刘宗正,对于违法之徒你觉得没收财物杀头好一些,还是没收财物干苦力好一些?” 刘虞的眼神种也透着异色,笑着说:“这就是我回去需要考虑的了,毕竟我才是幽州刺史嘛。老夫还有一事不明,商铺为什么是租赁而不是买卖?” “买卖能得来多少钱?幽州的建造需要财政支持,你觉得陛下会拨款吗?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允许买卖的话豪族一掷千金对互市非常不利。不说其他人,我就能买下一条街,刘宗正想要看到一条街上都开着甄家的买卖吗?” 王弋看向刘虞古怪一笑,随后接着说:“租赁嘛,一年一租,租金我们可以慢慢涨,毕竟幽州也不是一天能建成的。” 刘虞想了想,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以他在幽州的人脉、声望、地位,想要将互市开起来非常容易。只要他在,胡人就不会下来劫掠。 只是刘虞还有一个问题,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得提:“县侯,互市我没什么问题了。只是你的师兄还在幽州,若是发生了什么冲突,还望卢尚书和县侯斡旋一二。” “用不着。” 王弋摆摆手:“既然我要在幽州互市,所有的麻烦我都会解决。公孙师兄会被调往凉州任中郎将,调任的旨意已经在路上了。刘宗正,我能为你做的都做完了,关于互市的事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你能否为我做些事?” “县侯但说无妨,不过老夫能力有限,只要能做到都会答应。”刘虞心中松了口气,这才对嘛,不要点好处他都不放心。 王弋没有客气,堪称狮子大开口:“第一,虽然我不会要高显的一条街,但半条街我还是要的,地契直接写在我夫人甄姜的名下。而且地方我要优先挑选,毕竟我还要为陛下做生意。 第二,我封地的官员我希望自己任命,当然肯定会向你报备,但决定权我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三,大辽水的入海口很适合建港口,我要在那里建造一个港口,所得收益我和幽州三七分,我七。 第四,高显县内每族都有两千驻军,我要五百名额。半条街的铺子,很难让人不眼红。” 这些对于刘虞来说其实不算什么,现在他还没意识到互市所带来的收益,也不觉得王弋有多过分。 除了第二条有些犹豫以外,其他的刘虞一口答应,毕竟求财而已。 然而王弋的这些条件可不仅仅是为了求财,养兵需要钱,他不可能一直管甄家要钱。 港口则是他未来出兵冀、青、徐、扬等州的重要输送通道。 那五百人则是一旦事情有变,他强行接管互市的手段。 相反第二条王弋并不怎么看重,他只是不想有人给他捣乱罢了。县长而已,说杀就杀,顶个屁用。 刘虞答应回去考虑考虑第二条后就告辞了,官员任命这种事他说了不算。 王弋也没有强求,十分客气的将刘虞送出了门外,卢植看起来已经喝蒙了。 自始至终王弋都没提让刘虞帮忙说话这件事,他已经向刘虞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他相信刘氏需要他这种人才。 明天的朝会可又热闹喽…… “小滑头啊小滑头。” 卢植坐起来点了点自己弟子笑着说:“这酒不错,还有没有?多给为师备些。” 王弋苦笑,果然自己的小算计还是被看穿了吗?看穿倒也没什么,但这酒他是备不了啊。 “卢师,这种酒我如果酿出来尽量多分您一些。” 王弋行了一礼,无奈的说:“这东西我都当作药的,它的酿造成本是普通酒水的十倍不止,优质的一些用来清理伤口能防止伤口溃烂,让士卒的伤亡率大大降低,算是以前射声营中禁止买卖的东西之一。只有一些劣质的才能用来饮用,造价太贵,喝不起。” 卢植一怔,这么说来这种酒就是军需物资,需要严格管制才行。可惜王弋都造不起,估计天下也没几个人能造得起。 虽然卢植想是这么想,但喉咙还是不自觉的动了动。作为能豪饮一石的酒鬼,他想尝尝那些优质的。 王弋见状哪还不知道卢植的想法,随手从身上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瓶笑着说:“卢师尝尝吧,虽然不多,尝尝滋味还是可以的。不过我还是建议您留着应急擦拭伤口。” 王弋也喜欢喝酒,他不喜欢高度数的蒸馏酒,大汉的酒水就非常符合他的胃口。度数不高,酸酸甜甜的米酒,很适合当饮料喝。 卢植接过小瓶有些犹豫,这东西等到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命。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赋闲在家哪有机会受伤?现在就是救命的关键时刻! 拔开瓶塞一饮为尽,一股热流从卢植腹部升起直冲天灵。 “好酒!” 卢植长叹一声,将小瓶还给王弋。酒确实是好酒,不过这东西毕竟是军备物资,尝尝就得了,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嗯……大概是分得清吧…… 师徒二人也没有在聊什么,卢植已经喝大了,王弋将他送回房内自己也就睡了,他也喝了不少。 第二天朝会。 同前日一样,御史们继续无差别火力覆盖,反正王弋不在朝堂,怎么说都是他们说了算。 可今天和昨天不同,御史们还没说两句就被刘虞给顶了回去:“陛下,臣有话说。既然他们觉得王县侯守孝是攀附权贵、目的不纯,那臣有个想法。先帝故去多年,若诸位臣工愿意为先帝守孝三年,想必陛下也愿意封他们一个不小的官职吧?” “放肆!刘伯安!你敢有辱先帝?” “怎么?让你们去守孝是有辱先帝?你们是耻辱啊?还是先帝是耻辱啊?” “你!刘伯安你欺人太甚!” “我是宗正,管理皇室宗族大大小小一切事务。” “我们……我们又不是先帝子侄。”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说说了。你们不都说自己是先帝的忠臣走狗吗?守个孝难为你们了?还是说你们对先帝的忠诚只是说说而已?” 刘虞一顿操作把御史们都怼懵了,御史台出的是言官,对皇帝不忠诚他们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其实刘虞的手段并不高明,之所以有这样的效果一是打了御史们一个措手不及,二是他搬出来的人实在是尊大神,谁敢对先帝不敬? 御史们也恨得牙痒痒,心道刘虞你以后还要不要在官场上玩儿了?这种手段都用的出来?以后别人还怎么看你? 事实也去是如此,绝大部分官员看向刘虞的眼神都不是很好。 和御史们斗嘴几乎是当官的必修课,你可以引经据典通过学问驳斥,也可以利用逻辑来辨白,唯独不能拿皇权压人。 这不是政争,老刘家的人利用皇权也是要有限度的。 然而刘虞根本就没管这些,心想老子马上就要去幽州任职了,以后就死在幽州,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刘宏也很有眼力价,原本他昨天想说这件事来着,结果被御史喷的找不着北。 现在时机正好,当场宣布:“传朕旨意,幽州刺史惨遭叛军毒手,令人不胜唏嘘。现命宗正刘虞出任幽州刺史一职,立即出发。退朝!” 刘宏是真的急了,宦官喊的退朝他直接自己喊了出来,然后一溜烟儿跑回了西宫。 想到西宫刘宏依旧很头疼,那里还有一个哭天怆地想要将刘辩立为太子的泼妇在等他。 皇帝都跑了,朝会也只能到这儿了,御史们也只得做罢。 至于让王弋回封地这件事也到此为止,不然以后刘宏用刘虞的话刺激他们谁都下不来台。 虽然先帝不是刘宏的亲老子,但刘宏可以随便拿来说事儿。 当袁绍知道这件事之后便将王弋摆在了正确的位置,不过他现在也不着急,既然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自然不能用那些小手段。 况且袁绍现在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利用何进实现他们老袁家的最终目标,坐到刘宏的位置上。 王弋现在也有事情要做,他打算捞一捞蔡邕。 他倒不是对蔡二小姐有什么想法,时间不等人,他得赶紧把自己的名望给建立起来。 “卢师,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王弋拿着一张纸来到卢植面前,上面圈圈点点一大堆,后面还有注释。 “这是什么?” 卢植接过纸张看了看,很快便问道:“你想用它们来注释经学?” “是。”王弋点点头,他拿的正是后世的标点符号。 “不行!” 卢植一口回绝,随即耐心解释:“你的想法很好,但这样是不行的。经学绝不可以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住,只有不同的理解才能出现不同的思想。你这样的做法只适合奴役别人的想法,不利于经学散播。” 王弋却摇摇头:“卢师,现在经学真的自由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何解?” “当然是……”卢植当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不能说,董仲舒已经把这话给堵死了。 “您明白了吧?” 王弋苦笑一声:“这些东西确实可以束缚别人的思想,可经学不就是让人更明白先贤说了什么吗?我们不能完全理解圣人的思想,但我们可以束缚住自己的理解。让后人,让那些不如您的人更容易明白您的想法。到时候再对照圣人学说会容易很多。” 说实话卢植心动了,标点这个东西无论对儒学还是其他学说都很不利,很影响阅读者对其中内容的理解,唯独对经学很有帮助。 经学就是一门让人明白先贤想法的学问,如果被曲解就会失去意义。 但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万一有人胆大包天开始定义先贤书籍,那…… 卢植准备找人谈谈,找一些其他经学大家讨论一下。 王弋偷偷露出一抹笑容,标点这个东西是必须存在的。 如果像卢植这样的大家自然不需要,他们分析事物的角度堪称完美,不同角度都有不同的见解。 可如果是一般的学子,先贤那些书籍光靠猜根本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学到死也学不明白什么。 就好像后期的科举,考官无题可出之下将两个本应该断句的字组成一个词汇为题,这谁能答得出来? 世间聪明的人不多,庸人却遍地都是,王弋不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 第38章 郑玄 如今党锢已经解除,卢植最先想到的人就是师弟郑玄。 面对卢植的邀请,郑玄欣然接受。 没办法,他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踩烂了,什么人都想邀请他出仕。 王弋也终于见到了这个他一直想要争取的大教育家。 郑玄看了看王弋那张注释了标点的纸后陷入了沉思。 他和卢植不同,卢植的教育方针就是散养。 在涿郡的时候卢植就带着自己的弟子满郡跑,随便找个山头就开始讲课,弟子不明白的地方问了他就回答,不问他也不说。 郑玄一生教导了数千名弟子,很清楚寓教于悦、因材施教这一套。 于是郑玄思考完毕之后笑眯眯的问王弋:“小子,你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一套东西?” “因为有很多书籍我看不懂。” 王弋回答的相当诚恳:“在卢师这里我读了很多书,大多数都看不懂,很多东西都是要靠猜的。” “猜,不好吗?”郑玄也不着急,似乎在考校王弋。 王弋摇摇头:“不好,我的资质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当不了卢师那样的大儒,我也不配去猜先贤的想法,我只想知道先贤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 郑玄闻言大笑,对卢植说道:“子干,你在收徒方面可是超过我了啊。” 卢植也笑着说:“哪里哪里,小聪明罢了。文采拙劣,做个文章比要他命都难。” “不不不!这可不是小聪明,这是真聪明。” 郑玄看着王弋意有所指的说:“武略我不懂,文采嘛,这小子的水平还不如我家的下人。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这小子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总会知道别人想要什么。” 王弋听到这话差点给跪了,他不知道郑玄是不是真的看穿了他,但这确实是他目前的行事准则。 一直以来王弋都是遵循“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这个准则,通过自己知道的后世知识让其他人先获利,然后他再从对方身上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王弋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可袖袍里的手都在抖,郑玄这种直击本质的思考方式实在是太吓人了,要是从其他事中推断,不难猜出王弋最终想要做什么。 “不错,不错。” 郑玄看到王弋那有些紧张的神色后,似乎也不再想去调戏他了,而是对卢植说道:“这个标点的想法很不错,甚至可以用于先贤的言论中。这小子说的很对,不是所有人都有我们的本事,那些人也不可能达到我们这种高度。让他们快速理解正确的道理,不做恶事,就是我们教导有功了。不过我们还是要在找些人讨论一下,小子,你有什么人推荐吗?” 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王弋不动声色的看了笑眯眯的郑玄一眼,知道这老小子绝对看穿了他的想法。可是被人看穿了能怎么办?放弃计划吗? 放弃是不能放弃的,于是王弋硬着头皮说:“听闻蔡邕蔡先生也是海内大儒,如今居住在吴会……” “蔡伯喈吗?不错,不错。” 郑玄点点头,对卢植说道:“子干,你写信给伯喈让他回来吧,实在不行大家给他凑点钱,老在吴会待着干什么?顺便再联系一下翁叔、文举、子鱼、景升他们。我写信看看能不能让管幼安过来一趟。” 卢植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听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脸一黑:“你让我找子鱼,你又写信给幼安,打起来你拉架吗?” “哼!” 郑玄冷哼一声,撇撇嘴说:“一个隐世隐的脑子都不灵光了,一个就是喜欢做官而已。两人本来性格就不和,有什么好打的?敢闹事老夫打死他们俩!” 王弋一阵恶寒,心道汉朝这帮文人果然是猛,难怪那么多士子都能做将官,说不服你就打服你,这谁受得了啊…… 卢植似乎习以为常,写信找人去了。郑玄更是个实干家,已经去书房开始尝试用标点进行注释。 王弋一个人傻傻站在庭院,心想谁来管管他…… 接下来一段时间卢植府上很热闹,院内灯火通明,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王弋这个名字算是正式走进了士人的眼中,对于他提出的标点文人们也是褒贬不一。 不过这些人对王弋的态度倒还不错,主要是王弋的态度很好,这些人一句话里面能有八个心眼儿,自然有不少人都看出了王弋的打算。 他们对此并不排斥,刷名望嘛很正常的一件事,大家都刷。招揽士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弋已经是县侯了,跟着他也不亏。 关键是王弋的表现让这些人觉得很舒服,绝口不提招揽与赞扬,也不讨论时政要闻,一门心思研究经学注释。 都是文化人,做事讲究的是含蓄,这些人就喜欢王弋这种含蓄。 标点这件事在士林其实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就连刘宏都亲自前来过问了一番。 如果说刘宏这个昏君除了钱以外还有什么喜欢的,那就只能是诗词歌赋这些了。 他现在越看王弋越满意,觉得这小子真的太对他胃口了,而且刘虞临行前和他说过互市未来会非常赚钱,幽州以后绝对会给他源源不断的银钱。 再加上何氏最近烦刘宏烦的有些过分,他觉得差不多该将立太子的事提上日程了。 王弋不知道刘宏在想什么,恭恭敬敬的迎进来,客客气气的送走,心里直骂娘。好不容易弄了点声望被刘宏这一趟分了一半。 荀攸也出现在卢植的府邸里,他是奉命前来打探消息的。 “公达,你认真告诉我,之前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儿?”王弋掐着荀攸的脖子来回晃荡,最近和士人接触的一段时间王弋明白自己最初将荀攸绑过来的决定到底有多蠢。 “主公……晕啦……攸真的晕啦……” 荀攸拍掉王弋的手,古怪一笑:“一个小小校尉不自量力想要造反,还绑了一个数百里之外大族子弟想要让其出谋划策,这是多蠢的人才能想出来的主意?” “你!” 王弋瞪着眼睛,没好气的说:“你那个时候不是很认真吗?我都信你了!” “主公,你凭什么信我?我有什么值得你相信的?我又凭什么信你?” 荀攸极为促狭的拍了拍王弋的肩膀,随即面色一正,行了一礼说道:“主公,尔虞我诈不是说说而已,您又气量不代表不需要防范。那日我说走就走,若我出了射声营后检举您,您已经死了。” “多谢公达教诲。”王弋回了一礼,这是真心实意的,荀攸真的在为他着想。 荀攸真的挺看好王弋的,志向远大的人他见多了,但只有王弋是真的在做,而且还做的不错。 这也是荀攸愿意追随王弋的原因,王弋的话正在逐渐应验,在没有出仕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认真推算,几乎将所有的因素都考虑了进去,得出了一个非常恐怖的结论——王弋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荀攸和王弋不一样,王弋知道后面的历史所以可以信口胡诌。 荀攸将政治、人文、环境、疫病、人口增长等等因素都带了进去,发现天下大乱是必然,诸侯割据在所难免,大汉终会衰落,中原大地人口锐减。 在这种情形下胡人一旦入侵中原,王弋给出的预言就不是预言了,而是事实。 最可悲的是荀攸发现这种情况无法阻止,皇帝在忙着赚钱,大将军在忙着争权,士人首领袁家在忙着篡位…… 反正所有人都在各忙各的,只有王弋愿意整合天下,至少只有他说了出来。 “主公,辽队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要把封地放在那里?”荀攸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那里离中原太远,远到容易错过太多的机会。 王弋拿出一幅地图,一个个给荀攸指明自己的部署:“这里有铁矿,这里有石炭,这里产马,这里未来产粮,这里建造一个港口,无论是出兵中原还是运送补给都和你方便。辽队确实没有多少人口,但这次平叛我送过去了六万黄巾俘虏。冀州人口众多,我在高显县设立了互市,一旦互市繁荣,幽州就不会缺人,兵源也就有了。” 荀攸看着地图陷入了沉思。 王弋的计划非常完善,将能想到的几乎都想到了,可这个计划依旧有一个漏洞。 “主公,您打算多久将一切都准备好?” “五年之内吧。” “为什么是五年?” “五年之内……”王弋没有说完,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面,又摇了摇手指。 荀攸瞳孔骤缩,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变故将比他预想的要提前很多。 太紧了,时间根本不够。 荀攸低声说道:“主公,我给您推荐一个人吧,我有一个小叔,姓荀名彧字……” “公达,你应该清楚我们在干什么!”王弋打断了荀攸的话,荀彧他确实很馋,可是他要做的事,荀彧未来的结局不会比历史上更好。吕强已经成为他现在的一个心结了,他不想再有士落得这种下场。王弋宁愿等天下一统之后再去征召。 王弋缓缓说道:“我能算到你,算不到荀文若吗?” 荀攸也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说:“那就换一个,我还有个叔叔,唉……你应该也知道吧?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算了,我不问了,我不信鬼神之说。” “荀友若吗……公达,我问你一个问题。” 王弋的表情很严肃:“这是你个人的决定,还是你们荀家的布局?” “当然是……” “公达!回去问一下吧。我不想你为难,也不想荀家为难,更不想以后我下手的时候自己为难。” 王弋再次打断荀攸的话,看向荀攸的目光很诚挚。这次没有丝毫伪装,他心里确实很诚挚。 自从接触了那些士人之后王弋发现自己的见识真的很少,别看他算计袁绍,玩弄皇帝,空手套来了甄家,将宦官摆弄得明明白白。 可这些都是别人没拿他当个对手,投机取巧来的。 世家在大汉根深蒂固,想要抗衡必须借力打力。 王弋清楚自己的眼界太狭隘了,他需要真正的大佬支持。 荀攸看了王弋很久,面色十分复杂。最终一躬到底说道:“多谢主公体谅,我定劝说叔父全力相助!” 嘭! 房门被一脚踢开,一个二十出头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青年肩膀上看着被困成一团的吕邪闯了进来。 王弋和荀攸一惊,荀攸上前一步挡住青年,王弋准备去内室拿弓箭。 吕邪的身手有多高王弋很清楚,能被这个青年悄然无声放倒那青年得多厉害? 青年随手将吕邪放在地上笑着说:“想要造反呐,我帮你啊!” “你是什么人?”王弋脸色凝重,看来这个青年已经听了很长时间了。 “先别问我是谁,你能给我个什么职位?”青年一边说一边从身后抽出一柄短剑,扔到了王弋身旁,挡住他去内室的路。 王弋皱着眉问:“你想要个什么职位?” “你的部署我都知道了。很好,很符合我的想法。” 青年托着下巴思考片刻说道:“你给我求个襄平令如何?或者高显长也行,不过这个应该不太可能。” “好,就襄平令。你能为我做什么?”王弋眼中闪烁着精光,他觉得这个青年不一般。襄平很重要,但现在他插不上手。 “您现在去不了辽东,但我可以啊。” 青年扫去脸上轻浮之色,行了一礼说:“在下刘晔刘子扬,淮南成德人,阜陵王刘延之后。不知主公可还敢用我?” 荀攸闻言大惊,指着刘晔说:“你……你是宗室?” 王弋却松了口气,刘晔他可太知道了,老刘家的造反专业户么。 这家伙根本不在乎谁做皇帝,也不在乎天下到底是姓刘还是姓张王李赵,他只想发挥自己的才学。 王弋勾起嘴角,玩味的说:“听说你会相人?” “当然了,我要是不会,主公您觉得您现在还能活着吗?” 说着刘晔拍了拍吕邪的脑袋说:“小家伙武艺不错,就是经验差了些,被我偷袭得手。” “所以你大概也没想到我的护卫不止他一个人吧?”王弋说完指了指刘晔身后。 刘晔忽然觉得周围的光线有些暗淡,回头看去,一张大丑脸出现在他身后…… 第39章 杀心骤起 没有任何意外,刘晔被典韦一顿狠揍。 荀攸还即兴赋了一首打油诗来嘲讽他,让他脸上很是挂不住。 其实刘晔的功夫不错,但也只是不错,根本比不了典韦这种纯粹的武将。 士人中不少人的功夫都不错,毕竟那时候文人讲究君子六艺,很少有王弋这种弱鸡。 王越曾评价过王弋的身手,十步之外王弋的实力能排进天下前十,十步之内都打不过一个孩子。 王弋没有观看典韦虐待刘晔的残忍画面,他写了一封信交给刘晔,让他去幽州找刘虞。 信没有封口,王弋示意刘晔看一眼。 刘晔打开看了一遍,发现是举荐他出任高显长的信,心中了然。 大家是第一次见面,总要表现出些过人之处。王弋很明确的告诉刘晔他有举荐人做官的能力,至于能不能当上襄平令就要看刘晔自己的本事了。 刘晔欣然接受了这个挑战,主公第一考,很适合秀一下自己的能力。 看着刘晔满心欢喜的离开,荀攸有些担忧:“主公,这家伙值得信任吗?” 也不怪荀攸担心,他刚和王弋说过不要太轻易相信别人。 王弋却叹息道:“刘氏的能人很多,可惜朝廷选用的大多都是口号喊得最响亮的那些,挺悲哀的。” 荀攸也没有再说什么,有时候忠诚比能力更重要,可惜喊口号和忠诚并不是一回事。 被刘晔这一搅合两人也没了什么谈性,荀攸拜别而去,他还要抽空去一趟颍川,听说家里人最近打算去冀州避祸,他得快点回去一趟才行。 王弋则准备弄点设计图什么的,看看工匠们能不能弄出来。最近没人给他捣乱,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有些事儿就经不起念叨,王弋刚在感叹没人捣乱的时候,捣乱的人已经来了。 前去凉州赴任的公孙瓒来到了卢植的府邸,他准备在自己老师面前告王弋一状。 公孙瓒很委屈,因为王弋这小子实在是太不地道了。 两人起了纷争之后,王弋说师兄弟之间的冲突不要涉及平民,公孙瓒答应了。 可谁能想到王弋回到洛阳之后,转头就把他调到凉州去了啊? 公孙瓒觉得这已经不是师兄弟之间的较量了,这是政治倾轧,王弋他就不是个好人,没有一点君子风度。 此时公孙瓒完全忘了是他先出手让王弋去平定幽州黄巾的,当时王弋手底下只有八百人,八百对一万,也亏他想的出来,王弋没直接弄死他已经很给卢植面子了。 所以卢植见到公孙瓒的时候脸色一直都不怎么好看,他也没想到公孙瓒是这样一个记过忘善的人。 出于同门援护的理念,卢植决定将王弋叫过来说说,都是同门师兄弟,不要闹得那么僵。 王弋见到公孙瓒的时候就一阵头大,心道这货怎么来了? “卢师,您找我有何吩咐?”王弋行了一礼,也不看在一旁瞪着他的公孙瓒。 卢植轻声问道:“王弋啊,你和伯圭之间有什么矛盾?说出来为师听听,不要闹到同门相残的地步。” “误会而已。” 王弋沉声回答:“我和公孙师兄的战略不同,导致了些许分歧。不过我依旧坚持我的想法,幽州不能再打下去了。” 王弋已经很给公孙瓒留面子了,要不是公孙瓒能打,他已经准备干掉公孙瓒了。 未来几年凉州会非常乱,他需要有一个人去搅局,尽量拖延董卓崛起的可能。 公孙瓒听到王弋的话却不乐意了,大声说道:“黄口小儿,你知道什么?你知不知道那是一次多么不容易的机会,只要我激怒他们,他们就会行刺我。到时候我在干点丘力居和尉仇台,乌桓和夫余会群龙无首,幽州一样有休养生息的机会。你坏了我的大事。” 唰! 寒光闪过,一柄长剑朝公孙瓒飞去。 王弋一点儿没惯这毛病,当着卢植的面抽出长剑就丢了过去。 他这一手别说公孙瓒了,就是卢植都没反应过来。 可惜王弋身手实在是太呲,被公孙瓒轻易躲过。 公孙瓒也不是易与之辈,拔出长剑就要砍死王弋。 “放肆!” 卢植大喝一声说道:“公孙伯圭!你想做什么!” “卢师!是他先要杀我的!”公孙瓒一脸不敢置信,卢植就是在拉偏架啊。 “公孙瓒!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 王弋死死盯着公孙瓒,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杀意,低声吼道:“你他妈有没有考虑过也在那里!甄姜也在那里!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机灵!你考虑事情不过脑子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是不是?” “够了!” 卢植拍案而起:“你们闹够了没有!王弋,回去。伯圭,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速速去上任。” 卢植是想保护公孙瓒的,王弋这家伙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如果他真想杀公孙瓒的话,公孙瓒走不出洛阳。 但王弋丝毫没有给卢植面子,不屑的说:“卢师,已经晚了,准备给他收尸吧。” 说罢,王弋走出房间,穿过庭院,径直出了府邸…… 卢植面露痛苦之色,他知道公孙瓒已经保不住了,同门相残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公孙瓒面色阴沉,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在老师家里动手,毕竟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 “唉……还是要老夫出手啊……” 一个小老头儿从转角走出来撇撇嘴,看向卢植的眼神满是揶揄。 “伯喈?你……”卢植看到小老头儿明显一愣,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此人正是蔡邕蔡伯喈,他应卢植之邀前来商讨标点一事。 蔡邕也没说话,只是指了指门口。 没一会儿王弋就被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领了回来。女子相貌并不艳丽,只能说是清秀,但气质极为出众。 王弋此时皱着眉头满眼无奈,年轻女子是蔡邕的二女儿蔡琰,是个非常难缠的家伙。 一直以来王弋都觉得蔡琰是一个专精诗词的才女,可接触了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个女人的智商绝对有一百五以上,对形势判断准确的可怕,更要命的是她很清楚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对付什么样的人。 就好像刚才,蔡琰挡住了王弋的路,就硬挡。如果王弋想要强冲她就准备跪下。 其实这也没什么,但在王弋下意识想要去扶她的时候,蔡琰低声说了一句话:“你现在正在守孝,出了这个府邸,你所有的谋划都可能暴露,你想让刘宏杀了你吗?” 如果换个地方王弋绝对会让吕邪当场干掉蔡文姬,可这里是洛阳,而且还是洛阳的大街上,他现在还没有这个权势。 一句话就给王弋干沉默了,老老实实跟着蔡文姬回到了府邸。 没办法,比起公孙瓒他更关心蔡琰,他需要知道蔡琰究竟知道多少,然后再想办法除掉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卢植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可随即便苦笑起来。 虽然公孙瓒现在不用死了,可以后呢?两人最终只能成为仇寇。 对此没人有办法,就连蔡文姬也只得感叹:这是个死局,无解。 最终还是王弋对公孙瓒说道:“我给你一次机会,滚!” 公孙瓒杀心骤起,宝剑从剑鞘中出了一寸。 “快走!待在凉州别回来了!”卢植大声呵斥公孙瓒,并且隐晦的使了一个眼色。 公孙瓒愣住了,那个眼神中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只有催促。 公孙瓒豁然惊醒,之前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王弋能够将自己调到凉州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一般人。 深深看了王弋一眼,公孙瓒掉头就走。 王弋也没理会公孙瓒,他的杀心早就起来了,只不过比起公孙瓒他更忌惮蔡琰。 “你想杀我?”蔡琰看着王弋,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丝毫没有顾忌惊讶的卢植和有些惶恐的蔡邕。 而王弋也直言不讳的说:“对,不想死就给我一个理由,我并不好说话。” 蔡琰淡淡一笑:“若我奉你为主公,你愿意给我一个官职吗?” “抱歉,这个理由并不能让我信服。”王弋挥了挥手,吕邪如鬼魅般出现在蔡琰身上,抱着她的身子,短剑顶在她脖颈。 卢植和蔡邕根本就没发现吕邪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骤然紧张的气氛让两人都有些不淡定。 然而蔡琰却不慌不忙的说:“若我真要害你就没必要拦着你。小家伙儿,我比你更懂世家。” 吕邪在等待王弋的命令,卢植和蔡邕根本不敢劝,生怕刺激到吕邪。 王弋却沉默了,蔡琰看到的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为什么选择我?” “再找一个喜欢的人吧。嗨……” 蔡琰笑了笑,笑容中有些凄苦:“我们这些女人能做什么呢?呵,唯一的心愿就是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可惜,我喜欢的人没有等我一起老去……我有种预感,跟在你身边我能再找到一个喜欢的人……” “不,跟在我身边你能解决掉河东卫氏。” 王弋打断了蔡琰的话:“我说的对吗?” “你还真是没有小孩子那种该有的可爱,心照不宣不行吗?说破了多不好?” 蔡琰没有理会蔡邕那黑如锅底的脸色,而是郑重的行了一礼:“主公,可愿收我入麾下?” 王弋现在非常犹豫,他十分不想收下蔡文姬。可以看得出来蔡文姬是一个非常偏执的女人,她和河东卫氏之间绝对有历史上不曾记载的秘密。 但蔡文姬那句话非常能打动王弋,她说的没错,她比王弋更懂世家。 “你想要个什么官?” “不着急……” “还是着急点好。” “以后官职有的是,我可以先帮你对付袁家,怎么样?” 蔡琰的话挑动着王弋的神经,这里面信息量很大,而且王弋敢肯定蔡文姬知道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你赢了。”王弋有些无奈,一旦放下对蔡琰的杀心,他觉得自己治不了这个女人。 蔡琰却笑着说:“这叫双赢。” 王弋撇撇嘴:“你是指你赢了两次吗?” “哦!那就是三赢了。” 蔡琰说完转身对蔡邕说道:“父亲,江南美景我已经倦了,过几年我们去看看塞北风光如何?” 蔡邕闻言苦笑,自己就这么被女儿卖了当人质。可他也没办法,是他给女儿选的卫仲道。虽然蔡琰自己也同意了,可年轻守寡终究是他欠了自己女儿的。 卢植在对话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觉得王弋在计划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卢植并没有往太过分的方面去想,他认为王弋想要扶持刘协,毕竟王弋曾说过辅佐现在这个还不如去教导一个新的。 他在考虑要不要帮助自己的弟子,毕竟在臣子眼中皇位上坐着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稳定。 刘辩虽然懦弱,也不是不能教导成才。 刘协现在太小了,仅仅四岁而已,没人知道未来会成长成什么模样。要是成了刘宏第二,那大汉可真就完了。 王弋如果想要扶持刘协,未来他必定会是一个权臣。 这也不是卢植想要见到的,他想让王弋成为一个忠臣。 大将军府内。 荀攸已经回来禀报了他所看到的事情。王弋醉心经学,无心时政。 这对于何进来说是个好消息,对于袁绍来说却不怎么好。 他可太熟悉这一套了,都是他袁绍玩儿剩下的东西,袁绍很清楚王弋想要做什么。 所以在何进想他询问该如何应对的时候,袁绍给了何进两条建议。 “大将军,如今想要解决王弋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是派死士去杀了他。第二就是不管。等皇子辩当上了太子,他再怎么蹦跶也无济于事。” 袁绍说得十分诚恳,何进也听得十分认真,并且相当赞同。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么? 想要解决王弋办法多得是,袁绍还不至于这么缺心眼儿说出两条最烂的。 但王弋绝不能由何进解决,这样的话何进就由可能掌控改变袁绍计划的力量。 王弋必须由他袁绍来解决,这才符合他袁家的利益。 不过在这之前袁绍还要做一件事,因为爆炸的原因袁家彻底失去了兵权,执金吾袁滂被刘宏一撸到底,在家赋闲。 他需要把兵权拿回来,以一个客卿的身份待在何进府里也不是个事,他准备当个官,虎贲中郎将这个职位就不错。 第40章 措手不及 何进的脑子有多灵光? 袁绍会告诉你,何进杀的猪都比他脑子聪明。 袁绍说出那两条办法的本意是希望何进打消对付王弋的念头。 哪知道何进转个弯儿就进宫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妹妹。 何氏现在正在发脾气,四岁的刘协当着刘宏和她的面把刘辩一顿喷,斥责刘辩举止不端。 对此刘宏居然还很高兴,当众夸赞了刘协。 这一下子何氏的危机感爆棚,听到自己哥哥的建议之后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出来。 想让自己儿子当上太子其实很简单,只要刘宏只有一个儿子就可以了。 于是何氏买通了御厨,在刘协喜欢吃的食物里做了手脚。 何氏也不聪明,杀人的方法千千万,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偏爱下毒,而且还是剧毒。 其实那盘点心要是被刘协吃了事情也不会闹得很大,刘宏死儿子都快死习惯了。 要命的是点心被正在哄孙子开心的董太后给吃了…… 自从董重死后董太后对刘协宝贝的不行,她未来能不能有权势就看这个孙子够不够给力,将刘协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现在可好,真就比自己命重要了,她替刘协死了一回! 事情是晚上发生的,刘宏得知后暴怒无比,命令蹇硕将所有的御厨都抓起来进行拷问。 皇宫之内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何氏似乎也终于聪明了一把,她啥也没说带着刘辩就去刘宏面前请罪。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次行刺的目标是刘协,而最恨刘协的就是何氏。所以何氏很光棍,赤着双脚、披头散发跪在刘宏面前,希望刘宏把她关起来,如果没找到凶手就请将她视作凶手杀了。 这一招很高明,看似是在维护皇室颜面,其实却是让刘宏在主观上将何氏排除在凶手之外。 这真是何氏能想出的办法吗?当然不是。何进还没有蠢到家,回去将自己妹妹的计划告诉了袁绍。 袁绍听完人都要傻了,不禁怀疑这么白痴的计策真的是由一个人类想出来的?有点儿脑子的都不会这么干吧? 袁绍难得一见的毛了,对着何进破口大骂。想让刘辩当上太子的办法有的是,你倒是问啊! 骂归骂,屁股还是要擦干净的。袁绍让何进赶紧进宫,将知道这件事的厨子和宦官全部处理掉,务必处理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并且他还给何氏出了这条计策,先别想着当太子了,把何氏自己和刘辩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再说吧…… 刘宏看到何氏的表现也感到很疑惑,他都已经在写废后诏书了,可这么看来这婆娘似乎真的不是凶手? 刘宏真的为死了老娘而愤怒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老娘已经不是当初在小地方一起患难时候的老娘了,对权势疯狂的迷恋给刘宏前期掌权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娘俩的矛盾也不小。 刘宏的愤怒点在于有人想杀刘协。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虽然以前老死儿子,可那也是有儿子啊。自从王美人死后他连儿子都生不出来了,在后宫他觉得自己挺勤劳的呀! 而且刘宏很看好刘协,小小年纪有帝王气度这很不错,至少比他这个老子强。 刘宏这次的做法也很简单,虽然很疑惑何氏的表现,不过居然真的让人将何氏关了起来。 既然有人愿意背黑锅那再好不过,顺便他还能把何氏和刘辩彻底从自己眼前弄走。 要是刘宏真的能把何氏弄走,袁绍也就不是袁绍了。 这一夜禁军在宫里忙活,何家与袁绍在宫外忙活。 一车车金银珠宝从何家运了出去,一个个朝廷官员悄悄走进了何家。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刘宏命人宣读了自己的诏书:太后殡天,凶手何氏认罪。何氏被废除皇后,赐死。 这本是刘宏的家事,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媳妇儿毒死老娘肯定要赔命。 可惜刘宏是皇帝,有些事他要和臣子们商量。 刘宏已经做好臣子分成两拨的准备了,他下定决心只要有人同意他的决定,他就帮着那些人往死里整反对的。 结果却让刘宏很绝望,臣子们确实分成了两拨,只不过一拨是反对的,一拨是对此不发表意见的。 刘宏废后的计划又失败了,反对的臣子们要求查明真凶,要求见到确凿的证据,要求为董太后报仇,要求刘宏严惩凶手,要求刘宏不能废后。 而且何氏愿意以死来遮掩皇室丑闻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一时间何氏名声大噪,不少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居然认为何氏是个贤后。 这一刻刘宏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草草结束朝会,他下令召了三个人入宫。前太尉杨赐,太常刘焉以及太傅袁隗。 杨赐卧病在家实在走不动,还以为刘宏打算继续征他为官,推辞了刘宏的召见,也断了大汉存活的最后一点儿可能。 在刘焉的野心和袁隗的阴谋之下,刘宏提前拿出了魔盒的钥匙,亲手打开了覆灭大汉的潘多拉之匣…… 王弋此时还在慨叹袁绍的应变能力实在是太快,只要晚上一天何氏就会帮他省去很多麻烦,那样他会轻松很多,说不定他还能保着这个皇朝不死。 一道圣旨却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刘宏命令他立刻结束守孝,以最快的速度前去幽州出任幽州牧,负责经略辽东。 王弋懵了,这是什么情况?自己还没开始谋划刘宏就给了?到底他是穿越者还是刘宏是穿越者啊?这是要干嘛? 然而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一个问题,旨意上写的是出任州牧而不是刺史! 王弋心中一沉,刘宏这是要发什么疯?是谁提出来的州牧?刘焉吗?不应该啊,现在才光和七年,离中平五年还有一段时间呢。 但是很快王弋便知道就是刘焉无疑了,而且这里面袁家人绝对有参与。 因为接到任命的不止王弋一个人,刘虞迁任冀州牧治理被黄巾破坏的冀州,刘焉迁任益州牧平定五斗米教张修的叛乱,郑泰升迁为执金吾,袁绍被举荐为虎贲中郎将,袁术被举荐为五官中郎将,袁滂复起为北海太守,袁基被举荐为汝南太守,卢植复起为扬州刺史,孔融被任命为青州刺史…… 这一次可谓是官场震动,无数人被调进调出,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刘宏在对今日早朝之事的反击。 事实也确实如此,刘宏觉得自己手中的权力实在得不到保障,他需要信任的人来帮他镇守一方。 然而细心的人却会发现一个问题,虽然各个势力的人都有外调去地方任职的情况,可总体看袁氏牢牢占据着中央,而反对袁氏的人大部分都被调离到尽可能远一些的地方。作为和刘协有关系的外戚,王弋更是直接被扔到了幽州。 袁隗还顺手破了王弋的计划,将郑玄等人一部分调到了东观修书,一部分调出洛阳。 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可这也来的太早了,王弋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马日磾、孔融、郑玄、刘表等等这些大儒全都有了新的职位,只有黑户蔡邕能跟着他一起去幽州,可是一个蔡邕根本不够。 王弋有些绝望,这怎么破?所有反对袁氏的势力可以说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别以为卢植他们当了一州刺史是件好事,他们和王弋不一样,他们不想造反。 而且这些人身边或多或少都有袁氏的故旧,意味着什么不要太明显。 王弋所在的幽州倒是没有,袁氏也不打算派人去幽州看着王弋。 他们不在乎王弋在幽州做什么,因为他们就没打算让王弋活,前往鲜卑联络的人他们已经定好,就等王弋上任了。 直到袁氏这座大山压下来的时候王弋才明白自己曾经的反击是多么可笑。 不过这样也好,囚龙入水、困虎归山。 既然离刘宏死亡还有那么久,王弋决定就用这五年时间让袁氏感受到放走他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刘宏很急,非常急,特别是对王弋。 一方面刘宏希望王弋未来成为刘协的助力,洛阳已经不灵了,他都玩不明白王弋估计也不太行。 当然,最重要的是让王弋保住他的钱,他缺钱,他需要钱! 刘宏没有因为臣子们集体反对他而愤怒,他已经完全放弃治疗了,现在只关心如何享受。 既然诸位朝臣不让他废了何氏那就算了,以后只要不见就好了。 就在刚刚刘宏想出了个好点子,他打算在西宫建立一个裸游馆,那种场面他想想就……吸溜……嘿嘿…… 王弋也很急,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辞别卢植带着人启程了。 他得在刘虞去冀州上任之前让刘虞为他介绍一些胡人首领,没了刘虞的幽州并不安全。 当然刘宏也不是完全信任王弋,和王弋一起出发的还有新任的护乌桓校尉徐荣。 徐荣在历史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一号人物,是干翻过曹老板和孙坚的猛人。 王弋想着既然这位都能臣服董卓,没道理自己不能拉拢入麾下。 结果经过交谈之后王弋才发现了一个问题,徐荣根本不效忠于谁,他效忠的是大汉,谁是大汉的掌权者他就听谁的。 王弋没有试探就绝了拉拢徐荣的念头,没有任何意义。 不管你和他关系有多好,到时候朝廷一道旨意这家伙说反就反,都不带有一点儿犹豫的。 何氏吹了一口气形成一道清风,这道清风继而在后宫中形成恐怖的龙卷,龙卷刮过朝堂进化成骇人的风暴。 现在早已没人在乎董太后是怎么死的,何氏的下场会是如何了。 这道风暴到底会吹散笼罩在大汉头顶上的阴云,还是将大汉这座破屋吹得房倒屋塌没人知道。 王弋却在不停的提醒自己,他改变了世界,改变了历史,他的优势已经不大了,切莫小看任何人! 刘虞大概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实干的人,他在耐心等待王弋过来和他交接政务。 刘虞真的很看好王弋的计策,可惜他不能参与其中了,冀州的百姓也是百姓,都是大汉的子民。 为了给王弋铺平道路,刘虞将附近鲜卑、乌桓的首领都招了过来在城门口一起迎接王弋,以展示他对王弋的重视。 而当那些首领们看到王弋的时候,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大汉已经不行啦,一个娃娃都能当上州牧了。 刘虞虽然没察觉到异样,但王弋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而且他还发现这群人中有一个青年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忌惮。 丘力居也在,不过他将自己隐藏在了人群之中,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丘力居是和王弋打过交道的,很清楚王弋的性格。所以他决定不去提醒那些人,等王弋出手干掉那些人之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受他们的部族了。 “王幽州,一路辛苦。我已备下宴席,我们畅饮一番。”刘虞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就是为了让那些胡人明白王弋不好惹。 明白刘虞用意的人却很少,原因无他,乌桓和鲜卑在这方面实在有些不灵光。 王弋一路和刘虞进了蓟县刺史府,宴会在刘虞的主持下开场很热闹……也就开场很热闹…… 就在刘虞给王弋介绍一众首领的时候,一个叫朋朗求的鲜卑首领大声嚷道:“刘虞大人,我们就信任你,不信任其他人。要是换了其他人统领幽州,我们是不会信服的!” “放肆!”刘虞大怒拍案而起,这家伙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他可是和王弋保证过不会有胡人侵扰幽州互市的,明晃晃的打脸啊。 “刘冀州勿要动怒。” 王弋摆了摆手,笑着问:“你不服我呀?” 朋朗求撇撇嘴:“不服。” 王弋继续追问:“怎么才能服?” “怎么都不服!” “那就好办了。” 王弋挥了挥手:“典韦,打断腿。” 典韦大踏步走上前就要去抓朋朗求,有人上前阻拦却被典韦一脚踹飞数丈。 场面顿时大乱,有人将目标放在了王弋身上,向他扑来。 结果房间外忽然射进一枚箭矢,精确命中那人的脑袋。 王弋眼前一亮,这人箭术可以啊!起身寻找时却发现甄姜站在门口冲他边笑边摆手,身后还站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在弯弓搭箭。 第0章 关于女官的一点想法 这些东西本来想以后水在字数里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那么做实在有点过分。 有朋友看到女官就不想看了,其实老北对此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分享出来大家一起聊聊。 汉朝大概是女人能名正言顺当官的最后一个时代了,哪怕后世的盛唐也多有诟病。 汉朝是一个很关键的节点,处于董仲舒曲解儒学的初期,那时候治国的方针其实还在摇摆,有的时候是儒家君主至上,有的时候是道家顺应自然。 汉朝儒学强调更多的是君臣伦理,男尊女卑反而不多。 后宫政治在汉朝简直是一大特色,几个女人关起门来商量一下换个皇帝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个人认为当时的女人分为三个阶层:名流、普通、女奴。 名流大家都应该了解,像蔡文姬啊、大小乔啊、黄月英这些她们的出身高贵,才名都很高。 普通的就是一般人家里的女人。 女奴则是世家大族中庄户的妻女。 其实汉朝并不能说是一个纯粹的封建制度王朝,它还有大量奴隶制度的残余。 那个时候的名流大小姐们没有做官个人认为是没什么必要,她们凭借自己的身份干涉政事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汉末那些贤妻良母们左右政治走向的事并不少,就像羊徽瑜、辛宪英和在东吴疯狂搞事的孙鲁班。 普通女人生活过的也还不错,没有过多的压榨和男女之防,可以正常交流交往,也可以主动提出和离,权利同样有保障。 女奴则占了汉朝女子人口的绝大多数,她们是没有任何权力保障的,主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主要是当时土地兼并的问题,大量人口流入了世家。 蜀汉后期的在册人口只有一百万,吴魏的在册人口同样不多。 老北觉得看待女子社会地位这件事从道德上出发应该看最下限,而从成就上出发应该看最上限。 老北之所以将女官写出来,还有一点理由。 汉末统治社会的主体思想是儒学,可世家大族传承下来的学说不胜枚举,不是所有人都提倡男尊女卑那一套的。 在世家遭到毁灭性打击之前,汉末大概是百家争鸣的最后阶段了,各类学术言论还有所保留,还可以畅所欲言。 这得益于汉朝实行的是举荐制而不是科举制选拔人才,等科举出来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其他学术什么事儿了。 最后老北要说的是这是小说嘛,你有你的喜好,我有我的看法,这很正常。 老北写小说也不是为了给人科普历史的,我也没那个本事,大家看完之后一乐儿就行了,小说能有多少是真的。 当然,如果有什么常识性错误和逻辑错误大家可以提,虽然我不会每条评论都回复,但尽量做到每条评论都看。 骂我或者骂书都没关系,只要你说的对,我还得谢谢你。哈哈…… 最后的最后,天气转冷大家做好保暖。 祝愿各位心想事成,身体健康,无灾无病,万事顺意。 扫去昨日的遗憾,迎接今日的光辉,畅想明日的美好。 诸位评论区见! 第41章 太史慈 “哈!” 典韦大喝一声,甩开周围的人群拎着哀嚎的朋朗求来到王弋身边说:“主公,腿已经打断了。” 现场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一方面典韦实在太猛,一人单挑了十几个首领。另一方面外面那个年轻人对他们的威胁也很大,王弋面前已经躺了仨了,箭箭爆头。 “扔那。” 王弋随意一指,招呼甄姜过来,然后对那些首领说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他们的领地如果你们想要抢占我会出兵干涉。不过嘛……” 王弋走上前拍了拍朋朗求的脸说:“他的领地你们随意,谁想要就上来给他一刀,你们占了多少都是你们的。如果因为他的领地出了矛盾,我可以为你们调停,保证公平公正。谁先来第一刀?” 十几位首领面面相觑,似乎都没反应过来。 丘力居见状嘿嘿一阵怪笑,走上前问道:“州牧大人,砍哪里都行吗?” “见血就行。” 噗呲! 丘力居没有任何犹豫,一刀捅进朋朗求的大腿,抬头问王弋:“州牧大人,我不想要他的土地,我去抢一把行吗?” “抢多少都是你的合法财产。” 王弋说完随即看向剩余的人:“谁还想要?快死啦,捅尸体我这里可不算啊。” “你们不要过来!别过来!不是你们说……”朋朗求大惊失色,他看到了同伴眼中的贪婪。 噗呲! 朋朗求再也没有能力说话了,第二个上来的人割掉了他的舌头,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朋朗求的部族应该不小,这些人也没想着独吞,所有人都动了刀子,人人有份。 “恭喜诸位白捡了一个便宜。” 王弋起身从甄姜身后年轻人手中拿过弓箭,看也不看随手一箭将还在抽搐的朋朗求射死,淡淡的说:“现在我们来谈谈互市的问题,想必你们都听刘冀州说了吧?” 一提到互市鲜卑人顿时就不爽了,不过碍于王弋的手段还是有人小心问道:“州牧大人,为什么我们鲜卑不能进行互市啊?” “因为我信不过你们,你们全部。” 王弋说的相当直白,啪啪打脸。可随即话锋一转:“当然,你们也不是没有机会,这家伙的地盘似乎不小啊,你们谁占了最大的那一份,我就给谁一份互市的文书。” “不可以!”还未等首领们反应过来,人群后忽然传出了一声大喝。 众人望去,王弋发现那个看他十分忌惮的年轻鲜卑人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显然刚才是他喊的。 见到众人看过来,年轻人只得硬着头皮说:“州牧大人,请恕我无礼。但您这样的处置方式不是让我们内乱吗?” 呦呵!还真有明白人啊。 王弋有些好奇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行了一礼恭声说:“小人名叫轲比能,是一个小部族的首领。” 原来是这位,以后也是个大佬,怪不得这么聪明。 于是王弋有些好笑的说道:“你们不会换个思路吗?内部讨论一下,谁占最大的那一块不就好了?” “这……这……”轲比能一时语塞,王弋似乎说的很有道理,但好像又什么也没说。 王弋哪能让他想明白自己的废话文学,指着地上的尸体说:“你们分一份,去把这三个倒霉蛋儿的后人叫来,他们三个分一份。互市,我们只和有文书的人做生意。” 这时又有人问道:“那为什么不让我们经过幽州去高显?而是要过丘力居的地盘?这样我们不是很危险吗?” “我说了我信不过你们。” 王弋的眼神逐渐有些冰冷,沉声说道:“我不是刘冀州,你们之间的交情和我没关系,若是今天没有这一出说不定我还会让你们走。现在嘛,等你们取得我的信任再说罢。” 王弋没有把话说绝,刘虞却知道他绝对会把事做绝。不过他也没提醒,因为他也想把事情做绝。 丘力居闻言开心的不行,早认识王幽州果然是有好处的,抢劫这种事他们可太熟练了。 “行啦,都别在我眼前碍眼了。” 王弋挥挥手示意这些首领可以离开了,有些惋惜的说:“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可惜请来的人都太煞风景,白白浪费了刘冀州一片心意。” 说罢,王弋就带着甄姜几人离开了。 刘虞心中好笑,一帮蛮夷怎么可能玩儿的过卢植的高徒,威也立了,恩也留了口子,就看这些人谁能把握得住了。 王弋走到大门口忽然察觉,以后刺史府就是他家,他要往哪走? 王弋脸一黑,转头刚好看到甄姜在捂嘴偷笑。 “笑什么笑!” 王弋脸色更黑了,转头问道:“这位壮士高姓大名,箭法当真不错。” “不敢当,不敢当。” 年轻人赶忙行了一礼说道:“某乃东莱太史慈,字子义。州牧箭法想必也很了得吧?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太史慈说完就后悔了,眼前这位可是州牧,一州的最高长官,哪有工夫陪他这个贱民切磋? “给你新招的护卫。” 甄姜看了一眼太史慈说:“怎么样?你应该喜欢吧?你们箭术都很厉害。” 王弋却有些不淡定了,他承认穿越有气运加成,但眼前这个状况也太扯了。绑一送二来的典韦郭嘉,护卫招来的太史慈?跟做梦一样。 王弋哪能想到此时的太史慈还真就在辽东,当年太史慈帮着太守劫了刺史的书信之后就是跑到辽东来避祸的。 辽东日子不好过,恰好甄姜正在帮王弋招兵大把撒钱,只要有能力钱不是问题。 太史慈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一眼被甄姜看中,直接任命他为王弋的亲卫。当他要求将钱寄回老家的时候甄姜问明缘由,二话不说直接将他老娘接了过来,分房、分田、分牛,安排的明明白白。 太史慈现在也很不淡定,他就以为给个富商当护卫,谁能想到护卫的人居然是州牧啊! 现在他有点慌,以他的身手足以看出那个大汉不是一般人,州牧似乎并不需要他护卫。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最终还是王弋先开口:“啊……哈哈……切磋是吧?可以!没问题!” 王弋拿过太史慈的长弓,从箭壶中抽出三枚箭矢,有些无奈的说:“我不会用气,所以连珠箭什么的我射不出来,准确度倒还算不错。” 说罢王弋唰唰唰射出三箭,两箭抛射一箭平射。三支箭在空中的某一点同时交汇,箭簇相撞啪的一下在空中散开。 王弋甩了甩手暗道侥幸,这是他装逼最强的一招了,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而且太史慈这张弓非常硬,比甄姜送他的还硬,连发三箭让他手臂负荷不小。 太史慈却吸了口凉气,他是箭术高手,很清楚王弋这一手难度有多大。要是能用气太史慈比这玩儿的花,问题是王弋没用气还用他的弓连发三箭,这几乎是一般武士的极限了。 王弋看出了太史慈的纠结,将弓递过去笑着说:“我也想用气,但就是学不会。你露一手让我开开眼如何?” 太史慈松了口气,以他的武学水平不用气几乎是不可能的,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拿出五支箭,太史慈以极快的速度射了出去,目标是刺史府另一面的院墙。 王弋看了之后摇头苦笑,五支箭后一个贯穿前一个钉在同一个点上,他自认做不到。 王弋和太史慈的比试那些胡人首领都看到了,看得直嘬牙花子。他们还以为朝廷派了个孩子,结果这个孩子想要射死他们不要太简单。 刘虞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这些胡人说桀骜不驯都是在夸他们,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但硬不能像公孙瓒那样不给活路,刘虞最开始当幽州刺史的时候可没少杀胡人。 刘虞让人将胡人都撵出去,来到王弋身边说:“王幽州……” “可别再这么叫了,您就叫我王弋好了,我称您为叔父如何?” 王弋摆摆手打断刘虞,一口一个王幽州他真觉得别扭。 “好,那老夫便托大称你王弋贤侄了。” 刘虞笑了笑随即认真说道:“王弋贤侄,高显我已经去过,幽州的农事我也已经安排妥当,到时你让属官查阅典册即可。不过你要尽快招募属官,冀州被黄巾祸害的很惨,我要尽快过去。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上表让朝廷任命一个度辽将军。上一任度辽将军是李膺李元礼,他调任之后下属军卒都由护乌桓校尉统帅。一个校尉手底下有几万人,不是一件好事。” “多谢叔父提点,这些事我会尽快办的。”王弋深以为然,真心实意对刘虞行了一礼。 这次他来的非常匆忙,也没来得及找属官。 而且度辽军这的是个麻烦事,之前一直由公孙瓒统帅,那货估计没对自己手下人说过王弋什么好话。 刘虞也是点到即止,提醒完王弋之后就离开了刺史府。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府邸了,他也相信王弋有处理好政务的本事。 王弋一时有些感慨,自己手下的人还是太少,他现在正在考虑要不要从事老本行再绑一票回来,这次的目标要选择谁呢…… 甄姜看着王弋满眼笑意。一年,仅仅只用了一年,王弋就已经拥有了一州之地。 甄姜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最成功的一次投资,虽然代价是她自己,那也是赚翻了好么。当官什么的都去见鬼去吧,当官哪有那个位置好! 甄姜虽然不想当官了,可有一个人却想当。 蔡琰走过来问:“主公,你打算给我一个什么官职?” 蔡琰的出现让甄姜产生了危机感,以为王弋找了个喜欢的人。 可随即甄姜的危机感却暴涨,她很熟悉王弋,此时她在王弋身上感受到了戒备。眼前这个女人不简单,要防备她搞事。 甄姜的感觉是对的,蔡琰确实想要搞事。 袁氏的所作所为让蔡琰很不爽,一晚上的谋划付诸东流的感觉没人愿意感受,她需要一个发泄对象。 “高显县丞如何?”王弋思考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任命。 高显的重要程度自不必说,关键是高显在玄菟郡,那里是公孙家的地盘,王弋需要有个人去让他们老实一些。 同时王弋还要给高显安排一个县尉,他准备让张郃去。 至于县长是谁不重要,这些人都是朝廷安排的,如果县长和县丞、县尉一起赴任,王弋会让他们一起死于意外。 原本王弋是想捡个现成的幽州,现在他才发现当官不是一件容易事,特别是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郭嘉倒是给他帮了大忙,找来的几个人虽然都不是历史上有名的人,可这些人能被郭嘉看重能力也毋庸置疑。 忙忙活活小半个月,王弋终于勉强交接完任务,让刘虞能前往冀州。 这一刻王弋不禁感叹,这就是一步登天的后果,权力过大却根基不稳,很难将收益达到最大化。 现在他手底下的人除了典韦和远在高显的张郃以外全部都是文职。 张飞做了督邮,负责幽州的廉政问题。 张辽现在是书佐,心思细腻的他负责帮助王弋筛选文书。 吴成被任命为将作掾,成了幽州的包工头。 太史慈身兼仓曹、法曹、漕曹、贼曹,主管幽州的物流系统。 乐进则身兼户曹、田曹,管理户籍和垦荒。 郭嘉从颍川找来的四个人中三个被王弋放到了辽队辅佐满宠,孙福和孙青一个是辽队县丞一个是县尉,那里是王弋的大本营,老家自然要小心经营。 还有一个叫陈满的人被王弋任命为主簿,他出身于颍川陈氏,虽然是旁系,但大家族出身见识不凡。 郭嘉则被王弋放在了蔡邕身边,他现在还需要学习。 就连范方也没闲着,被派去看守铁矿。 其实幽州的人才很多,不少背了官司或者想避世的人都会将幽州作为自己的选择。 只是这些人并不好招募,愿意出来任职的大多都是只会打仗的武人,可现在王弋不缺能打的…… 王弋就这样一边发动着幽州这台破机器,一边急急忙忙打补丁,磕磕绊绊来到了年底,可谓焦头烂额。 光和七年是个忙碌的一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即便如今黄巾已经平定,各个州郡都在休养生息,年底还是发生了一些对王弋影响很大的事。 年底幽州下了雪,年底刘宏改了元,年底颍川荀氏决定举族迁徙到冀州避祸,颍川又要闹黄巾了。 年底公孙家的人托徐荣来找王弋求情,他们表示自己已经躺平了,要么就让蔡琰那个女魔头痛快点弄死他们,要么就给他们下命令,他们服了还不行吗? 年底轲比能也收获了让自己部族崛起的希望…… 第42章 蔡琰的手段 轲比能劫了一个车队,说是一个商队,可怎么看也不像是来做生意的,出手实在是太大方了。 还没等轲比能动手,对方居然主动送出了很多金银,要求放过他们。 轲比能是个聪明人,至少在鲜卑人中他很聪明。 于是他问了几个关于马匹牛羊的问题,结果对方就是在胡诌,什么动不懂。 轲比能将他们抓了起来,一顿拷打之后问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新任的幽州牧王弋在洛阳得罪了大人物,这些人就是去买通鲜卑大部族袭杀王弋的。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轲比能陷入了纠结,他不知道洛阳的大人物到底有多强,但他知道王弋有多狠。 所有参加那场宴会的部族现在都在打仗,就连那三个死了首领的也在打,没人想放弃到手的领地,也没人想将互市的权力让出来。 鲜卑这些人不懂得团结,他们只想让自己的部族成为最厉害的那一个。 思前想后,作为出身小部族却是为数不多有脑子的人,轲比能觉得还是抱个大腿靠谱点。 就这样轲比能将这些人带到了王弋面前,对方的财务他分文未动,甚至自己还搭了一匹好马当作见面礼。 “你想要什么?”王弋看着一屋子的金银珠宝,不动声色的询问。 轲比能的智慧有些出乎他意料了,虽然这家伙未来会很厉害,但现在就这么聪明的吗? 轲比能表现的十分谦恭,单膝跪地低声说道:“您给予我们什么,我们就要什么。” “那我要什么都不给呢?” “感谢您赐予我们恩德。” “哈哈哈……” 王弋哈哈大笑,他不能不笑。他都有些惊了,这种反应要是没在官场混过十几年,根本没有这个脑子。 “好,很好!” 王弋拍了拍轲比能的肩膀说道:“去给我带一份鲜卑的地图来,越详细越好,越大越好。” 轲比能一愣,没明白王弋的意思。 王弋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没有地图,我怎么将那些人的地盘划给你?” 轲比能眼神骤缩,有些颤抖的问:“州牧大人,我……我的部族打不过他们……” “没关系,你打不过不要紧,我打得过就行了。” 王弋将轲比能掺起来笑着说:“走,听说你还送了我一匹好马?那我们就一起去选选给你回点什么。” 两人走出房间来到庭院看到了那匹马,马确实是好马,通体幽黑皮毛油亮,蹄宽腿长肌肉感十足,王弋这种门外汉都能看出来真的很不错。 可惜王弋的马术有些不堪入目,不然肯定要骑两圈试试,毕竟眼前的马是这个时代的超跑。 王弋耐心听着轲比能的马的介绍,时不时赞叹两句。 谈话间主簿陈满一个长条木匣过来,王弋示意轲比能打开,里面是两柄战刀。 两柄刀都是大汉制式外形,轲比能拔出战刀后却发现了不同,刀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显得极为锋利。 “喜欢吗?这就是我的回礼了。” 王弋拍了拍可不能的肩膀笑着说:“互市上也不是没有这种东西,只要你有资格互市。” 轲比能摸着刀有些兴奋,闻言焦急的问:“州牧大人,如何才有互市的资格?” “首先你要足够强大,其次要让我足够信任。毕竟这种东西不多,我不可能卖给所有人。”王弋就像是个魔鬼,用手中甜美的果实诱惑着轲比能。 轲比能双眼放光,他想一口吞下这甜美的果实,可他不知道这个果实里是有毒的。 轲比能是鲜卑中少有的聪明人,王弋不喜欢胡人中有聪明人,就像他不喜欢丘力居和尉仇台一样。胡人嘛,专注于打打杀杀多好,为什么要会动脑子呢? 王弋吩咐陈满将轲比能送走,顺便找个地方把那个叫袁阳的倒霉蛋儿给卖了。 袁家已经对他出手了,可他现在却还不了手。还是不够出名啊,得找人来吹一吹自己的名声了。 想要涨名望就得找名士,现在这片天下增加曝光率最快的活动就是月旦评,但王弋是绝对不会去的。 主持月旦评的人是许邵,许邵是汝南人,这个月旦评到底是谁弄出来的就不用多说了吧?王弋还没蠢到跑到别人老家去送人头。 不过许邵有个堂兄叫许靖,也是个名士,王弋想着找机会接触一下。 其实这个事儿蔡邕也能办,只是王弋有更大的野心。他任命蔡邕为学官,主管幽州教育问题,自己培养士人,方便以后对抗世家。 一边思考让自己扬名的方法王弋一边往书房走,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得赶紧把来年农事的政策定下来,幽州地有的是,能耕种的也很多,就是人少。 然而刚到门口王弋就被人堵住了,蔡琰脸色铁青的将他堵在门外,甄姜则在一旁偷笑。 蔡琰拦住王弋的去路,丝毫不客气的质问:“主公,为何将我调离高显?我还没处理好公孙家的事。” “唉……你可别处理了,再处理整个公孙家都得被你逼得跳海。” 王弋揉了揉眉角,头疼的说:“徐荣亲自带着公孙家的两个嫡子过来,直言要是不放心就把那两个扣下,再不放心就让我派人把他们都砍死。” 也怪不得王弋这么头疼,蔡琰的手段连铁血军人徐荣都看不下去了,太狠了。 几个月前蔡琰上任之前向王弋要他最精锐一支部队的指挥权。 当时王弋想了想自己手头上没什么部队,由于在幽州招募的射声营都被他留在了洛阳,除了原来那八百射声营以外,只有后来甄姜花大价钱组建的那二百卫士了。 那二百卫士是甄姜听从郭嘉的建议打造的步人甲重步兵。 因为有鞍山铁矿的原因,工匠们将洛阳制造好但没安装的水力锻造房建了起来,使得步人甲和斩马剑的制造速度很快。 只有二百人的原因是经过大范围招募和筛选,就找到二百多个能全身披挂行动自如的人。 其实蔡琰只想要张郃手下那两百射声营老人的指挥权,哪知王弋居然给了她这么一支部队。 有了这二百卫士蔡琰可就彻底放开了,天天带人去查公孙家,有的时候一天查两次。 东汉末年土地兼并问题十分严重,基本上所有世家都存在这个问题,公孙家自然也不例外。 蔡琰对里面的内幕门儿清,也不查土地,就查公孙家的在册人口。 而且蔡琰还丧心病狂的一个一个查,挨家挨户的问。 那些不在册的人口其实算得上是公孙家的奴隶,是私有财产。但那年头儿为了土地兼并谁家没动点手段?哪有几个手上是干净的? 蔡琰就找人把庄门一堵,也不让去上工,也不让去耕作,誓要将公孙家每一块田地怎么得来的问个明白。 开始的时候公孙家还想和她耗着,毕竟公孙家地大了去了,蔡琰肯定查不完。 地是查不完,人却可以杀完。 蔡琰查出一桩冤案就没收一块土地,随即挑选一个公孙家倒霉的管事干掉。 公孙家的人受不了,派人去找徐荣帮忙,希望徐荣能将蔡琰抓起来,最不济派兵挡住也好。 徐荣出身辽东,和公孙家的关系非常不错,接到求救之后带着五百士卒就来了。 结果看到那二百卫士之后掉头就走,给他一千他徐荣都敢杀上白狼山,根本打不赢。 公孙家后来换了个思路,派人去襄平告状,希望辽东郡太守能帮他们主持公道。 辽东接到求援之后倒是派人来了,十几个小吏加入了蔡琰的队伍帮着她一起清算公孙家。 没办法,现在辽东郡守已经没什么权力了,如今整个辽东郡刘晔说了算。 公孙家服了,管事的真不够杀,蔡琰在被调走之前已经将目光看向公孙家族人的脖颈了。 就这样,公孙家给王弋交出了四万户人口以及大片的土地外加两个嫡子。 不给不行啊,蔡琰下手是真的狠,往人家根儿上刨。 最终王弋让刘晔接收了大部分人口和全部的土地,登记造册,分发土地组织耕种。将工匠什么的全都送到了辽队,进行制造和科研。 辽队现在的人口其实不多,别看送过去了大批黄巾,满宠那个丧心病狂的让他们全都去挖矿,实行十十零工作制。 这个十十零可和后世的九九六不同,它是指十个人为一组,每天工作十个时辰,有一个跑了全组都别活。 所以现在辽队还是很缺人口补充的。 扯远了,蔡琰现在对王弋很不满,她很讨厌这种谋划实行到一半被打断的感觉,现在掐死王弋的心都有。 王弋也没办法,收了人家的好处总不能再整死人家,不然以后哪还有世家来投靠他? 看着蔡琰不善的眼神,王弋只能劝说:“差不多就收手吧,我是让你去收服他们的,不是让你去弄死他们的。” 蔡琰却眉头皱起,低声问道:“若以后河东卫氏来投靠你呢?” 这个问题王弋没法回答,怎么回答蔡琰都不会满意。 回答拒绝就是否定了蔡琰现在的做法,回答收留则是否定蔡琰辅助他的初衷。 沉思良久,王弋缓缓说道:“我会收留他们,但他们死不死就看你的本事了。我不会给你冤枉他们的机会,同样也不会包庇他们。” 没错,王弋就是在鼓励手下人进行政治斗争。这种事情根本无法避免,现在他手底下就这么点儿人,还没什么世家,就已经有分派系的苗头了。 王弋很清楚他不可能让所有人目标都一致,与其暗戳戳的互相针对,不如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至少他不用担心做决定的时候被手下人互相扯后腿。 蔡琰没想到王弋会这么说,她从中读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王弋的意思是只要河东卫氏还没有投靠他,蔡琰就可以借助王弋的力量去干掉他们。 一旦双方达成合作,那一切就必须按规矩来。 蔡琰对王弋的回答还算满意,有一点她很清楚,王弋是她的主公,可她不是王弋唯一的部下。 想到这里蔡琰行了一礼问:“主公,如今我已不是高显县丞,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 “去辅佐你父亲做个学官吧,我打算开一些书院。幽州也没有几个世家供你折腾,等有了新目标我会找你的。” 王弋摆了摆手,其实他想让蔡琰当书佐,张辽有些力不从心了。可他不确定蔡琰会不会将某些情报隐瞒下来,或是篡改自己公文的意思,他相信这种事这个女人干的出来。 蔡琰点头答应,拉着甄姜就走了。 这次她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述职而已,总要和自己主公交流一下。 和自己主子交流的不止是蔡琰,还有赵忠。 赵忠将今年做生意的收益摆在了刘宏面前,刘宏看着手上的书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按照赵忠的说法,互市才张罗起来,铺子也没有几家,前来交易的胡人也只有几个部落。 王弋和他说过,等高显开满商铺,往来胡人络绎不绝,那时候他们的盐产量也起来了,就能卖个高价。 今年的收益其实不多,刘宏却已经很欣慰了。 他现在很兴奋,什么也没付出,却得到了一大笔钱,简直赚翻了。 以至于赵忠之后说王弋希望将互市的消息延后一年告知天下都一口答应。 赵忠也被王弋喂得很饱,趁着刘宏的兴奋劲儿提出让刘宏任命幽州别驾和长史的要求,顺便王弋还举荐刘晔出任辽东太守。 最开始刘宏还有些在意人选,可听到王弋举荐刘晔之后彻底放心了,让王弋自己任命就行。 在他心中王弋是可以信任的,你看这不就举荐了一个宗室出任辽东太守吗?王弋是自己人! 王弋是不是刘宏的自己人不清楚,刘晔肯定不是。 自从他架空了太守之后目光就盯上了徐荣,幽州是王弋的幽州,没道理幽州的兵不是。 第43章 中平二年 光和七年结束,中平二年到来。 王弋本想着回辽队去和这一世的父母过一个年会,可实在是太忙了,而且一忙就是一年。 在春季来临之前,王弋终于在手下群策群力中定下幽州未来的垦荒计划。 凡开垦荒地者前两年无需纳税,第三年开始实行刘虞定下的十税一。千万不要觉得这很低,刘秀他老人家定下的是十五税一,东汉中期更低,达到了二十甚至三十税一的程度。 当然现在是汉末,十税一这种政策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了,王弋相信将来会有很多流民前来幽州定居。 垦荒计划只是农事中的一步,王弋还鼓励农户养鸡、养鸭,官府会进行统一收购。 本来还想养猪,就连敲猪的老太监他都找好了,可手下给王弋找来的种猪嘴上还有獠牙,生猛的拱倒城墙似乎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王弋就知道古代中国最有名的应该是太湖猪,可太湖猪是什么猪,长啥样他完全不知道,只能等那几个老太监慢慢养、慢慢培育。 另一项重要的决策就是幽州的基础设施建设了,要想富先修路嘛,这个王弋懂。 满宠从辽队县长调任将作掾,吴成给他当副手,负责将幽州的主干道先给建起来。 蔡琰接替的张飞做督邮,张飞则出任贼曹,清剿幽州境内所有山贼土匪,抓住全都发配到满宠手下干苦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辽队那些黄巾表现好的一部分被编成了军队,一部分成了辽队在册的居民。 现在满宠很缺人,为了保障幽州粮食自给自足,王弋也不打算征发徭役。 这是荀彧和田丰给王弋定下来的计策,王弋觉得非常不错。 荀彧的到来是因为荀攸说动了荀家投资王弋,只是王弋也不知道荀家咋想的,将荀彧派了过来,而荀谌则继续在家读书。 能得到荀彧王弋非常兴奋,想也没想就给了个幽州别驾,民生政事这种东西他不擅长,出主意还行,亲自上手那是真不行,没经历过的人根本不明白这些东西有多麻烦。 田丰则是王弋的老战友钜鹿太守郭典推荐来的,王弋见到田丰后也是大为惊喜,直接任命他当了主簿。 原因无他,王弋做错事的时候田丰是真喷啊,一点儿都不惯毛病。 陈满则被王弋调回辽队当了县长。 王弋自己在幽州也招募了些人才,最大的收获却是刘虞将新招来的审配送给了他。 不送不行啊,王弋都将招聘广告贴到刘虞家门口了…… 不过王弋没有给审配太高的职位,让他身兼了辞曹和决曹。 审氏是冀州大族,人事任命上他还要看审配的态度。 顺便说一句,自从荀彧来了之后蔡琰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也不知是因为荀家这个大世家兴奋,还是因为人美声甜……呸!才高人帅的荀令君而兴奋。谁知道呢? 民政方面年初就已经制定好计划,有这一帮子大佬在王弋也能安心当个甩手掌柜,不需要怎么操心。 军政方面最先有所建树的是刘晔,他在宗室内部一顿操作,将度辽将军的职位搞到了手,顺利收编了李膺遗留下来的部队。 其次给王弋带来惊喜的居然是他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叔公王越,王越回了一趟并州老家,给王弋带来了三个人:王正、王奇、赵云。 王越能找来赵云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真有童渊,王越还认识童渊…… 现在王弋身边是没有护卫高手的,太史慈现在是幽州物流大总管,典韦被王弋派回辽队训练步人甲卫士去了,王弋身边只剩下一个吕邪。 吕邪年龄太小,王越有些不放心,便去找了童渊想让他兼职个护卫。结果老的没找来,勾搭回来一个小的。 王正和王奇则是王家人,按辈分两人是王弋的堂兄。 据王越所说他们王家祖上是秦国大将王翦,在并州很有势力。 对此王弋表示半信半疑,山西十个姓王的里面有八个说自己祖宗是王翦,谁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王家在并州有势力应该是真的,除了王正和王奇以外,王越身后还跟着五千所谓的庄户。 这些庄户身体健硕,手中武器高度统一,两千拿刀盾、三千拿双锤…… 王正、王奇的年龄和赵云差不多,都是二十左右,只是两人的名字王弋觉得应该倒过来好些。 王正字子远,他一点儿也不正,身材有些瘦削,双眼机灵、眼珠乱转,一看就知道没想好事。 王奇字子应,他倒是很正直,膀大腰圆、面相憨厚,说话瓮声瓮气,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两人对王弋很佩服,这几代王家人做到头也就是个中郎将,能出一个一方大员让整个王家都欢欣鼓舞。 他们只是排头兵,负责探探王弋的口风,要是王弋答应,王家会倾尽全力相助。 王弋肯定不会答应,他在王家是孙子辈儿的,把那些人整来干嘛?分权吗? 现在幽州没什么战事,王弋也不需要养太多士卒,他将这五千人放到了渔阳。那里是幽州的战略重镇,不可有失。 虽然由于互市开放南下劫掠的胡人少了不少,但不是没有,乌桓和鲜卑闹得很不愉快,有些胆大包天的家伙抢完商队还想抢一把幽州。 说到互市参与进来的人已经不少了,甄家自不必说,荀家和公孙家也参与了其中,只是公孙家的竞争力有些拉垮。 甄家在王弋还是个骗子四处忽悠的时候就下了血本,荀家也是出人出力,只有公孙家是被蔡琰收拾了一顿,因为表现好才获得的资格。 为了能在王弋面前挺起腰杆,公孙家拿出了他们的秘密武器——船匠。 王弋也没有想到公孙家居然会造海船,虽然很小,而且只能在近海游弋,可那也是海船! 王弋征用了公孙家所有的造船工匠,代价是高显县一间永久店铺和一个县长。 这个代价并不低,公孙家要的是乐浪郡占蝉县长,地理位置和辽队很像,就出海口而言甚至更好一些。 世家,进退有度,学习能力可见一斑。 虽然王弋有了船匠,可海船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他现在急需两样东西,木材和药材。 王弋是一个信奉火力覆盖的人,他觉得秦朝的战术算是最优秀的冷兵器战术之一,没有什么是一轮箭雨解决不了的,要是有就再来两轮。 为了达到这种效果他需要大量的羽箭,制作羽箭则需要木材和羽毛。羽毛好弄,鼓励养鸡养鸭的政策下这东西不会少,可木材却很难。按理说辽东不缺木头,可是他缺人。 药材也是王弋想要存储的战略物资,虽然有商贾专门帮他收,还是不够。 王弋记得汉末三国发生了好几场大疫,他不仅缺药材,还缺医士。 他想找到华佗,可华佗似乎并不想见他,王弋翻遍了整个河北也没找到。 现在王弋只能一面招一面找,一切随缘。 除了这些政务上的麻烦,王弋最头疼的一个人就是赵云。 赵云很听话,说干保镖就干保镖,给他官也不做。 作为一个合格的护卫,赵云指出了王弋一个致命的弱点,不会骑马。 王弋其实会骑马,虽然马术懒到只能用丢人现眼来形容,可坐在马背上让马驮着跑能有什么难的? 要命的是他心理有问题,对大型生物很排斥,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无论是跟他最久的张郃还是最熟悉他的甄姜都不知道这件事,但赵云看出来了。 赵云做事周详,挑了一匹温顺的母马让王弋尝试,可看到王弋在马上腿都在抖就知道不成,这事儿还得想办法。 接下来的时间赵云想了很多办法,包括让王弋单独和马待一段时间,让王弋骑牛,甚至是骑驴,结果收效甚微。 这很麻烦,赵云有信心保着人从万军丛中杀出去,但他没信心保着人从万军丛中走出去。哪怕骑条狗,也比人两条腿走的快。 难得的,赵云因为这件事抱怨了两句。这倒也没什么,要命的是这件事被来找王弋玩儿的甄道听到了。 于是……王弋会骑马了…… 为了和王弋交易那不多的烈酒,丘力居和尉仇台送了王弋不少好东西,其中被甄道一眼相中并挑走的是一头白老虎。 当然不是一头成年老虎,而是一头还没睁眼在吃奶的小老虎。小老虎软软糯糯很可爱,王弋也想要,奈何只有一头。 如今小老虎已经是一头半大小虎,虽然没啥杀伤力,个头已经不小。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甄道带着小老虎小黑和一匹马来到了王弋房间外,然后把小黑放了进去…… 王弋发誓他会轻功,他会飞!那天晚上他被一条湿答答的舌头舔醒,睁眼就看到一个白花花的东西瞪着一双绿眼看着他。 王弋掀开被子两步蹿出房间,一步蹿上马,无师自通驾着马跑出了州牧府。 甄道在一旁笑得直打滚,赵云察觉到不对拎着银枪来查探情况,这还没上战场,主公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丢了可还行?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王弋被赵云找到带回了州牧府,王弋没有责备甄道只是瞪了她一眼。小孩子而已,没必要置气。 不过王弋决定让甄道提前两千年感受一下家庭作业的爱…… 甄姜知道这件事后异常暴怒,将甄道带回了辽队,一起走的还有当晚州牧府所有当值的卫兵。 这些人已经不可信了,能被甄道收买就能被其他人收买,甄姜以搜集情报的名义直接将他们发配到凉州吃沙子。 中平二年的凉州可不是好地方,北宫伯玉胁迫边章、韩遂和皇甫嵩、公孙瓒打得非常厉害。 原本皇甫嵩是平定不了这场叛乱的,不过有了公孙瓒的加入两边倒是打得有来有回。 唯一让皇甫嵩不满的就是公孙瓒的杀性太强了,只要是胡人不论好坏,投降与否都会杀死。 这回没了赵忠的豪宅危机,原本皇甫嵩是可以平定叛乱的,奈何公孙瓒杀得太狠,导致羌人不敢投降,只能硬着头皮反抗。 皇甫嵩也是倒霉,躲过了赵忠没躲过张让。 这次张让没管他要钱,他打算要命。 也不知道张让从谁那里得到的消息,居然让他知道了阎忠曾劝说皇甫嵩称帝这件事。 刘宏几乎可以容忍一切,唯独这件事他忍不了。 皇甫嵩被召回、下狱、罢官、夺爵,判处死刑秋后问斩。 代替皇甫嵩的是张温以及董卓。 董卓本来不应该这么快就登场,本应是副将的袁滂现在是北海太守,董卓提前出场了。 张温手下也不是没有能人,孙坚现在就在张温麾下。 奈何张温人情世故的能力比智力要强上很多,没有听从孙坚的劝告干掉董卓,使得董卓和公孙瓒两个屠夫一见如故,战事也被一直拖着。 洛阳这边,很多人都上书求情,无论是功勋还是态度皇甫嵩都不应该死。 王弋没有上书,他想救皇甫嵩,可惜救不了。 王弋觉得他不光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和事情的走向,还改变了一些人的决策。他有种预感,张让和袁绍联手了。 他预感的没错,袁绍改变了自己的策略,如今洛阳已经没有能够威胁到袁氏的力量了,他开始一步步剪除刘氏的拥护者。 没有什么是比让刘宏自己忠于他的臣子更好的方法,到时刘氏离心离德,天下万民奋起,袁氏取而代之名正言顺! 名望最高的皇甫嵩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下一个就是在士人中影响力比袁家还大的卢植。 第44章 袁氏动荡 谋略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袁绍的想法非常好,除了蹇硕手上的禁军,洛阳周边所有的部队都在他手里。背靠何进,他随时能以大将军的名义调动其他军队。地利在手。 士人大多以袁家马首是瞻,只要卢植不出面,舆论的话语权就掌握在袁隗手里。如今洛阳只有刘宏一个光杆司令,官员有六成是他袁氏旧故。人和已得。 袁绍唯一缺少的就是时间,是天时。这一次老天没有站在袁氏这一边。 十月,皇甫嵩问斩,天下哗然,很多士人都对刘宏口诛笔伐。 袁绍开心的看着这一切,他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他要代表袁氏登上天下最高的宝座。 十一月,洛阳死了一个人,这个人差一点点就让袁氏全军覆没,杨赐死了。 杨赐死的很正常,年龄加疾病让他没有挺过这个冬天。 问题是他死在了任上,死前杨赐的官职是司空。 杨赐的一生可谓官运亨通,能做的高官他几乎做了个遍,司徒、太尉、司空都做过。 关键是杨赐做官是不用花钱的,人家有真本事。 作为早早预言了黄巾之乱的人,刘宏对杨赐非常信任,虽然这份信任对杨赐来说已经时日无多,但还不算太晚。 说到杨赐就不得不提及弘农杨氏,这个家族或许没有汝南袁氏这么有名,官场上却不比袁氏实力差。 汝南袁氏在袁绍之前达成了四世三公的成就,而弘农杨氏在杨赐这里也做到了三世太尉。 这位东汉重臣在临死之前留给刘宏一封信,信的内容大多是劝谏刘宏不要宠信宦官,不要不理朝政,不要征收过重的赋税之类的话。 只是在信的末尾杨赐让刘宏抑制一下袁氏的势力,现在袁氏在朝中的势力实在太大,不利于天子掌权。 或许杨赐这么说只是为了给他儿子杨彪铺路,或许只是单纯的希望刘宏重新执掌权柄。 可人都已经死了,真正的含义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看到这句话的人怎么理解。 去年被黄巾搞得焦头烂额的刘宏神经骤然绷紧,他相信这是杨赐的另一个预言,他觉得袁氏要对他不利。 人如果对一件事产生了怀疑,那么不信任的情绪会被无限放大。 刘宏没有证据证明袁氏在搞阴谋,也没有人来告发袁氏心怀不轨,他只能自己防范。 想要保命军队是必不可少的,刘宏对北军不抱任何希望,于是他提前组建了西园军,任命蹇硕为上军校尉。 为了组建这支关键时刻保命的军队,刘宏需要慎之又慎,他准备找人商量一下领军校尉的具体人选。 这本是一个十分正确的选择,奈何刘宏信任的人是宦官,找宦官商量就绕不开张让。 于是西园军就成了各个势力瓜分的蛋糕,是人是鬼都想来咬一口。 组建新军肯定是要在朝会上商议,拖拖拉拉了两个月,结果就是刘宏非常不满。 贪婪的朝臣们连口汤都不想给刘宏喝,举荐的名单里面没有一个宦官的名字。 刘宏干脆将组建新军这件事昭告了天下,让各州郡举荐人才。 既然朝臣们不想让他刘宏吃肉,那干脆谁也别喝汤,他把锅给砸了。 就连王弋也举荐了四个人,曹操、刘备、孙坚以及臧洪。 平定完黄巾之后曹操心灰意冷,辞官回家看书。 刘备则相对好些,虽然朝廷依旧发布了平定黄巾的军功不记做功劳,可他被刘虞看上了,依旧成了个县尉。 孙坚现在还在和羌人较劲,这件事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臧洪现在则在张超手下功曹。 其实王弋是不想理会西园军这件事的,反正他现在也不需要西园军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结识汉末这些英雄枭雄不就是为了对抗袁家吗?索性都扔到洛阳闹去算了,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也没什么,跟他王弋又没关系。 刘宏这一手确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可他刘宏只是洛阳的天子,而袁氏则是天下的袁氏。 最终在刘宏强势的压力下,西园八校尉的名单出炉了。 上军校尉蹇硕、中军校尉袁绍、下军校尉鲍鸿、典军校尉曹操、助军左校尉刘备、助军右校尉冯芳、左校尉夏牟、右校尉淳于琼。 这份名单少了赵融却多了刘备,原因是王弋和刘虞商量了一下,两人共同举荐了刘备。 名单上的这些人其实很讲究,蹇硕、刘备和冯芳算是刘宏钦点的自己人,蹇硕是宦官,刘备是宗室,冯芳是曹节的女婿。 除了鲍鸿身后站着关西武人集团以外,剩下的可以说都是士人集团的人,就连曹操也是袁绍想要拉拢的对象。 刘宏已经妥协了,你们士人想要拿大头就拿吧,袁绍、夏牟、淳于琼,随便你们了。 但袁氏一个很扯淡的举动终于激怒了刘宏,以至于袁逢、袁隗同时丢官,袁家在政治中枢差点全军覆没。 袁隗举荐袁术接任虎贲中郎将的职位,而五官中郎将他举荐了自己的儿子袁胤。 刘宏毛了,心道你们老袁家到底想要干什么啊?我防的就是你们,结果你们还想军政两把抓? 当时刘宏就想让人抄了袁氏一家,多亏了张让劝阻才没让袁家全军覆没。 张让告诉刘宏袁家这一代想必是武略都很好,想往军队方面发展,所以才让自己的子侄领兵。 是个人都不会相信这种说辞,刘宏却信了,他相信张让…… 没了袁逢和袁隗在朝中袁氏很伤,袁绍想要解决卢植的计划也成了废案,他们终于可以消停一会儿了。 然而给他们休息的时间不多了,西北已经有了结果,董卓和公孙瓒打赢了。 两人年初的时候以督战不力的名头将张温弄了回去,当时朝中正忙着西园军的问题,也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弄走张温之后两人兵分两路,董卓带人攻打榆中,公孙瓒带人绕路穿越陇西郡抄后。 公孙瓒确实很猛,一路上干翻了羌人和匈奴人,最后绕到榆中后面彻底断了叛军的后路。 没了补给的榆中在两人的猛攻之下没有坚持一个月就被攻破了,董卓下达了屠城的命令。 北宫伯玉当场战死,李文侯则被抓获送往了洛阳。 韩遂和边章运气比较好,因为是汉人,还是被胁迫的,也只是送到了洛阳问罪。 自此西北平定。 因为军功公孙瓒获封北地太守,接替了皇甫嵩曾经的职位。 董卓则成了并州刺史,和王弋做了邻居。原先的并州刺史丁原则被调到了中枢洛阳,成了五官中郎将。 这是曹操的建议,他准备一点点削弱袁氏的影响力。 刘宏也认同他的想法,外面咬人的让你们得了,看大门的总不能也用你老袁家的人吧? 中平三年洛阳中的权力斗争终于告一段落,不会再有新的开始,因为旧的还未结束,只是时机未到。 王弋也迎来了自己的新邻居——董卓。 他也为自己曾经空手套白狼的忽悠行为付出了代价,曹操给他写信让他帮忙看着点董卓。 曹操觉得董卓这个人野心不小,至少在他搞定袁绍之前,让董卓老老实实待在并州。 王弋看了信之后简直就要骂娘啊,知道董卓有野心还把他放到并州这种民风彪悍的地方?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其实王弋就是在无能狂怒,这也怪不着曹操。董卓和袁隗可是有关系的,他连袁绍都搞不定,再来个董卓可就别提了。 王弋也没办法,谁让当时自己只是一个小渣渣呢?自己吹出去的牛含泪也要自己咽了,他现在可是汉室忠臣。 董卓而已,看着呗。反正老王家在并州,有什么不对肯定会有人来通知的,爱咋咋地吧。 王弋最近也在忙,工匠们按照他的要求给他弄出了几个好东西,让他有些兴奋。 第一件就是一柄连弩。作为一个水下机器人专业的学生,虽然王弋不能手搓个机器人出来,但搞点机械结构还是没问题的。 想要在古代达到火力覆盖的效果,一个是投石机,另一个就是连弩了,所以这东西王弋志在必得。 连弩的诞生很不顺利,这个东西王弋很早就提上日程了,可他开始的时候有些异想天开,居然想制造一个齿轮传动的连弩。 没有任何意外王弋失败了,好在那些被发配到凉州的侍卫顺路将马均绑了回来,才真正把连弩弄出来。 连弩虽然没有普通劲弩那样的射程和威力,但速度得到了一致好评,就连荀彧和田丰都建议尽快组建连弩部队。 对此王弋没什么异议,如今他手下的人才已经不少了,太史慈从物流总管的位置上退下负责组建弓箭部队,他的位置由全家搬到幽州的审配顶上。 第二件算是王弋的玩具复合弓。他将滑轮的理念和马均说了后,两人共同研制出来了复合弓。虽然卖相很烂,效果却十分不错。 太史慈很馋复合弓,想要用它大规模武装部队。奈何王弋跟他说想想得了,根本造不起。 相较于备受好评的玩具复合弓,王弋十分喜欢的蝴蝶刀却受尽了这个时代武人的白眼。 这把蝴蝶刀他可是磨了浦沅好久才弄出来的,王弋当然不甘心,当众表演了一套花式刀法。 结果就是田丰走上前在王弋眼花缭乱的刀影中将蝴蝶刀一把夺下,并且训斥道:“主公,不可玩物丧志!” 也不是没人喜欢蝴蝶刀,射声营那些老人就十分喜欢。主要是这种刀够小,携带起来足够方便。 原先的射声营老人现在都被召了回来,负责州牧府的安全,暂时由赵云统帅。这帮人成天钻研的都是近身搏击以及暗杀技巧,对这种小巧的刀具十分看好,如果没有第四件新装备的话…… 第四件新装备是王弋参考由美国蝴蝶公司生产的375sn战术直刀简化而来的一种类似匕首一样的刀具。 由于拥有水里锻造室的原因,王弋想搞些钢板不是一件难事,只是上面的锯齿实在不好弄,王弋将其去掉改成了一部分开刃的样子。 这种刀具收到了所有人的青睐,刀刃弧度涉及更方便切割,整个刀都是扁平的更方便携带,也更方便使用者将其当飞刀扔出去。 不过王弋并不打算大规模生产,打算当个技术积累而已。现在辽队生产力都是次要的,主要解决的问题是技术从无到有的问题。 目前王弋也不能高喊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冲过去把刘宏干掉自己做皇帝,那样的话他可能还没出幽州人就没了。 现在能积累的只有物资,比如羽箭、粮食、药材这一类的东西。 所以王弋和尉仇台提出互市交易木材,东北树多,让尉仇台先帮忙开开荒也是好的。 说到互市,中平二年的时候刘宏派来了一个县长,是个老头儿。 王弋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因为他叫荀爽。 党锢之后曾将蛰伏的士人陆续被举荐,荀爽也是其中之一。这位在来的路上就干掉了县尉和县丞,将两人的头颅交给王弋,并且高显的一切规划都以王弋为准。 这看起来似乎很好,而且荀氏也投资了王弋。 可王弋能从荀爽眼神中看出来对方已经知晓了他的谋划。 荀爽也暗示过王弋,他知道王弋想要做什么,他不说只是因为他不想说。 这让王弋很难办,你说杀吧,和荀氏马上就会爆发冲突。不杀吧,荀爽又是个不稳定因素。 还好王弋是有背景的,他写信问了卢植。 卢植则回信告诉他荀彧是荀氏的投资,而荀爽则是荀氏的监察人员,考察王弋适不适合继续投资。 看完卢植信的那一刻王弋才意识到荀攸可能在荀家为他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要不然荀氏不会这么重视他。 第45章 刘协之死 刘宏今日很开心。 平日里因为要带着刘协,最近的荒唐事他少做了许多。 今天不一样,今天他的裸游馆建成了。 刘宏打算开心一下,毕竟已经期待了许久。 不过裸游馆肯定是不能让刘协跟着的,刘宏还指望他做个明君呢,这种混帐事就由刘宏代劳好了。 为了防止意外,刘宏派了蹇硕跟随刘协,何氏还在后宫,他不想让刘协出什么意外。 然而…… “父亲,今日陛下不是找您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蹇丰看到正在批阅公文的蹇硕有些茫然。 蹇硕却笑着说:“无妨,陛下只是让我看着皇子协而已。最近组建新军事物众多,我让司马郭隐守在皇子协身边也是一样的。” “谁!” 蹇丰大惊失色,急忙说道:“不好!父亲速去!先生曾询问过我您手下是否有一个叫郭隐的人,当时我没有在意,只是将此人记下了。您为何让他做司马?” 蹇硕心中也是一沉,不过他没有慌,而是解释:“此人乃是陛下安排,你怀疑他要于我不利?” “小心为上!”蹇丰建议:“父亲您还是去看看吧。” “这……好吧。” 蹇硕点点头,起身向皇宫走去。可当他找到皇子协的时候眼睛差点瞪出来,刘协正在一口井边玩耍,周围没有一个人。 蹇硕不敢声张,慢慢走过去生怕惊吓到刘协。不过和他表现相同的还有树丛里藏着的一只豹子。 这只豹子是从刘宏百兽园中跑出来的,没人知道它是如何出来的,但它比蹇硕的速度要快。 猎物就在眼前,它已经潜伏很久,是时候品尝美食了。 一道黄影闪过,蹇硕见状大喊:“殿下小心啊!” 嗷呜…… 蹇硕的喊声和豹子的嘶吼几乎同时响起,刘协被两个声音吓得一激灵,不自觉向旁边躲闪,而他旁边是口井…… 噗通! 刘协一头栽进了井里,蹇硕也跟着跳了进去,他得想办法把刘协给弄出来。 皇宫的建造要求十分严苛,井壁上根本没有缝隙。 就在蹇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还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 刘协强忍的泪水终于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蹇硕赶忙安慰:“殿下莫怕,老奴一定将您平安送上去。莫怕,莫怕。” 刘协一边抽泣一边问蹇硕:“蹇硕……你……你……真能……救我……吗?” 看到刘协逐渐平静下来,蹇硕有些欣慰,这才是人君该有的气度。 于是他有些豪迈的说:“殿下放心,老奴可是带兵打仗的!” “那倒是让你的兵来救你啊。” 一张丑脸出现在井口,张让探头说道:“蹇硕,你说你……唉……会什么不好?偏要会带兵?上军校尉啊……” “张常侍救我!”蹇硕仿佛看到了希望,大声喊道:“张常侍速速将殿下救出……” 话说一半蹇硕就闭嘴了,他见到张让一点儿都不着急,反而笑眯眯的盯着自己。 “盖上!盖上!” 张让没有再理会蹇硕,而是让人搬来一块大石头堵住了井口。 蹇硕在井下破口大骂:“张让你疯了吗!你知道不知道在做什么?你敢行刺殿下!你就不怕被诛九族吗!” 可惜根本没人听到他的喝骂,水井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张让此时已经在一处宫殿内,一边喝茶一边吩咐手下:“去拟一道圣旨,让赵忠回来,问问他最近都在做什么。还有,去将西域进贡的香给陛下点上。享乐嘛,就要痛快一些!” 手下答应一声纷纷离去。 张让翘起嘴角低声喃喃:“曹节啊曹节!嘿嘿嘿嘿……” 两天之后,刘宏从裸游馆里走了出来,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觉得很舒爽,很累…… 又足足休息了一天,刘宏这才想起平日里跟在自己身边的儿子不见了,同样不见的还有蹇硕。 开始的时候刘宏还没察觉不对,等到找遍了皇宫都没找到之后他开始慌了。 刘宏怀疑刘协出了意外,而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何氏! 他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前去问罪,何氏满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让人有些意外的是平日里懦弱的刘辩这一次却挡在了自己母亲面前,对何氏竭尽维护。 刘宏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当场宣布废后,就连刘辩也要一起赶出皇宫。 这是刘宏最硬气的一回,但这次的硬气也将要了他的命! 张让在一旁劝说刘宏:“陛下莫要动怒,说不定蹇硕带着皇子协去军营中了呢?先去新殿休息一下,老奴这就派人前去询问!” 刘宏看着何氏就烦,他听从了张让的建议,再次回到了裸游馆。 裸游馆内雾气渺渺,宫女嫔妃们或着薄纱,或一丝不挂,在雾气的衬托下若隐若现,勾人心弦。 张让命人焚起了香,刘宏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力量在躁动…… 刘宏脱去一件件衣服,走向了水池,走向了他的佳人们。 不知何时,何氏出现在了门口。她命人抬进来一个巨大的香炉,里面装满了一种香味奇特的香料。 点燃之后何氏走出裸游馆,亲手将这座宫殿的大门锁死。 她和张让对视一眼,分头离去。 不过在他们没注意的草丛里,一个宦官捂着嘴一声也不敢吭,死死趴在地上。 宦官叫江什,是个老实本分的宦官,他的经历说起来也挺惊险的。 江什进宫之后不争名夺利,也不贪财害人,他就是个边缘人物,根本没那个本事。 光和七年的时候他的事业迎来了一次转机,重臣卢植犯错,他奉命将卢植押解回京。 当时江什以为自己的事业迎来了新的起点,哪知那根本就是一个坑。 以卢植的名望这次传旨的人很可能被愤怒的将士们剁成肉泥,其他宦官都不愿意去,所以才轮到了江什头上。 江什确实差一点就死了,当时一个年轻的将领虽然没杀他,但将领说要找蹇硕弄死自己。 回来之后江什战战兢兢的等死,可很久之后蹇硕也没来找他麻烦。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那个将领叫王弋,也是个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江什暗道侥幸,对方当时只是吓唬吓唬他,根本没想拿他怎么样。 对此江什很感激王弋的不杀之恩,也感激蹇硕,更感激刘宏。因为自那之后他的地位明显高了不少。 江什就是这么一个老好人,只要不对他不好,那就是对他好,他都感激。 上天似乎并不青睐老好人,前两天他好死不死的目睹了张让盖井盖的经过,今天又看到了何氏锁大门的全程。 江什觉得自己不能在皇宫继续待下去了,不然老好人就得变成死好人。 一直趴到深夜,江什才从一个狗洞钻出皇宫,一路跑到了蹇丰的府邸,一股脑将见到的全都说了出来。 “蹇统领,跑吧,快跑吧!”江什一边磕头一边说:“求您带着我一起跑吧,我不想死……求您了!” 蹇丰信了江什的话,这几天自己义父一直没回来他就察觉不对了,可惜他不能跑,也跑不了。 他是个孤儿,小时候被蹇硕捡来当儿子养。 这些年蹇硕将蹇丰看作亲儿子,蹇丰也参与了蹇硕所做的每一件伤天害理的的事中,没少将人整的家破人亡。 其实蹇丰比蹇硕更狠,他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绝对会遭报应,所以平时害起人来根本不留余地,如今报应终于来了。 死是可以死的,蹇丰也早有准备,但他绝不能让张让活的痛快。 于是他派了两个自己最信任的手下,让他们秘密将江什带到幽州找王弋,让江什说出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自己则在洛阳拖住张让。 这倒不是蹇丰好心,既然自己和义父都要死,那么就要有人陪葬。只要王弋造反,死在战争中的人都会是他们的殉葬者! 不得不说蹇丰够狠,而且他也成功了。 袁绍这两天发现何进很开心,问什么也不说,直到今晚他将何进灌醉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胆大包天的何进居然干掉了刘协,甚至想将刘宏一起干掉。 得知这个计划之后袁绍心神惶恐,这个计划非常周详,实行起来绝对没有什么问题。让他最恐惧的是何进居然和张让联手了,这根本不可能。 按照常理来说确实不可能,毕竟现在袁术和张让的关系很好,有事儿没事儿就在张让面前挑唆和何进的关系。 同样这么做的还有袁绍,只不过袁绍是在何进面前骂张让。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两个水火不容的人怎么会忽然联手? 经过了苦思冥想以及各种线索推测,袁绍将嫌疑放在了两个人身上,一个是荀攸,另一个是许攸。 袁绍先找到了荀攸,荀攸这个人他一直有些看不明白。 说他没才学吧,交给他的所有事都办的井井有条。 可若说他有才学,却没提出过任何建议。不过由于办事能力强,何进对他非常信任,几乎所有的会议都会参与。 最关键的一点,荀攸是黄门侍郎,这个位置能知道很多皇帝的情况。 “公达,今日陛下那里可有什么变故?”袁绍来到荀攸的房间,开始了自己的试探。 “没有什么特别之事。”荀攸摇摇头,想了想说:“最近陛下新殿落成,一直在嬉戏。” “唉……” 袁绍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听说荀文若出任了幽州别驾?怎么不举荐来洛阳做官?慈明公这么看好洛阳那位?” 荀攸眨了眨眼,沉声说道:“不知。荀家如今全族都在冀州,迁徙前我曾回去过一次,叔公没有和我说家族的决定。若袁校尉想要征辟荀家人,可需要我去游说一二?” “不用不用。”袁绍摆摆手:“我就随便问问,天色不早公达早休息,唤某本初便好。” 荀攸行了一礼说道:“袁校尉慢走。” 袁绍走出了荀攸的房间,他基本上可以排除荀攸在谋划这件事了,荀攸不会蠢到谋划了这件事还把人送到王弋身边。刘协一死,刘宏最先想要除掉的外戚就是王弋。 袁绍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世家公子一向如此。 可当他来到许攸房门口的时候却不淡定了,因为他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这个人袁绍认识,冀州别驾王芬,党人、八厨之一。 “王文祖,你怎么会在这里?”袁绍大惊失色,王芬原本是冀州刺史,后来刘宏一顿操作,让刘虞当了冀州牧,王芬成了刘虞的二把手,冀州别驾。这样的外官则怎么会出现在大将军府里? “本初啊。”王芬笑笑说:“正和子远说准备去找你呢,来得正好。来来来,进来谈。” 袁绍一头雾水的进去了,不久之后他就很后悔没有带把刀子进去! 许攸和袁绍讲了一个秘密,一个让袁绍想要杀人的秘密。 这次事件的策划者就是许攸,他的帮手则是冀州别驾王芬、前太傅陈蕃之子陈逸以及沛国豪侠周旌。 这些人凑在一起居然想要废了刘宏,改立合肥侯为帝! “许子远!你是不是疯了!”袁绍暴跳如雷,指着许攸的鼻子破口大骂。 许攸脸色一变,冷冷的说:“如今天下这般模样,党人多有死伤,难道不都是他刘宏的错吗?这样的人还配做皇帝?还要等到下一次党锢才反抗吗?” “等到下一次?不需要等了,现在就是了!” 袁绍愤怒的咆哮着:“你知不知道何家那两头猪到底有多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说高他们了!为了能让刘辩当上太子,他们什么都敢做!” “我就没指望他们做什么。张让这么好用的棋子你为什么不用呢?本初,你太令我失望了。”许攸瞥了袁绍一眼,眼中带着些许不屑。 袁绍一愣,喃喃道:“你利用我……” 许攸确实是在利用袁绍,或者说是在利用袁家。不仅是袁家,何进、何氏都他利用的对象。 他利用了袁绍接近何进,又利用何氏认识了刘辩,再利用何氏结识了张让,最终让他将自己的谋划得以展示出来。 只要何氏杀掉刘协,刘宏暴怒之下必然会废掉何氏。 为了彻底铲除刘宏这一脉,许攸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何氏,而是告诉了刘辩一部分,并且叮嘱他一定要维护自己的母亲,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的母亲。 到时候就会有人以废后不吉的原因来大肆宣扬刘宏的过失。 许攸再伪造一份何进的命令,北军控制住洛阳,废了刘宏轻而易举。 那时候他许攸就是国之重臣,天下将还是士人的天下,他许攸会被所有人称颂! 可惜许攸现在还不知道何氏有多疯狂,杀刘协算什么?她还想要杀刘宏! 第46章 帝国之殇 刘宏最终也没有死在裸游馆里,却也已经差不多了。 连续数日不上朝终于引起了朝臣们的不满,要求刘宏出来见一面。 刘宏被何氏命人从裸游馆里抬了出来,此时他眼眶乌黑,气息虚弱,脸色惨白,双眼紧闭连睁开都费劲。 何氏面无表情,只有那略微勾起的嘴角似乎透露着不屑。她让人将刘宏抬到了嘉德殿,自己则拿起那枚象征着大汉最高权力的印玺发号施令。 一道道旨意从后宫传出,众臣哗然! 皇帝陛下偶得恶疾不能理政,需要休养; 皇子刘辩才思敏捷、德行高尚,立为太子,代理朝政; 大将军何进忠君爱国,加官录尚书事,皇后何氏辅政; 中常侍张让忠心耿耿,谋略出众,任上军校尉; 幽州牧王弋勾结乌桓图谋不轨,乃是乱臣贼子,天下共讨之…… 无数条人事任命从西宫发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大汉要变天了。 当天西园军就进了洛阳,负责戍卫皇宫。 曹操反应最快,丢了部下独自一人逃往老家。 张让都能当上军校尉了,这朝廷基本上已经没救了。 和曹操同时出洛阳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一介家丁而已。 可他是董家的家丁,奉车都尉董旻那个董。 受到这些旨意影响的不仅仅是洛阳,天下都为之震动。 刘虞接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去了幽州,他要找王弋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弋没有回答,他将刘虞带到了校场。 校场的旗杆上吊着一具具插满羽箭的尸体,在刘虞错愕的目光中王弋将一份旨意交给了刘虞。 刘虞看完之后怅然若失,旨意上说的是让王弋回洛阳请罪。 “叔父,这位想必你也认识,他叫宋典,中常侍之一。” 王弋指着箭矢最多的一具尸体说道:“赵忠死了,张让知道了互市,他们要来接管互市。不仅如此,他们还想接管幽州。宋典来我这里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要一亿钱的赎罪钱,让我以州牧的身份下达将赋税提到十税七。” “那你也不能违背圣命啊!”刘虞有些难过,但还是劝说:“放心,我会联系宗室将你保下来的。” “保不下来。”王弋摇摇头,将刘虞带到一个宦官面前说道:“叔父,你若想知道洛阳皇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自己问吧,我的心情不好,就不陪您在这里受这份恶心了。” 王弋的心情确实很糟糕,校场上挂着的尸体一部分是宦官,一部分是禁军,他们身上的每一箭都是王弋亲自射上去的。 从江什口中得到事情真相后王弋没事儿就在做这个,刘宏怎么样刘协死不死他都不关心,但他辜负了吕强,这让他很难过。 可日子再难过也得过,王弋任命张飞为一路主帅、审配为副手,带领王正、王奇以及五千兵马驻扎在高柳,防止并州对自己的突袭。 任命太史慈为另一路主帅、田丰为副手,带领张辽和刚征募不久的弓弩兵驻扎在涿县,防备刘虞的不理智行为。 任命乐进带领从辽东调集来的一万兵马驻守蓟县,随时准备攻入并州或者冀州。 任命满宠为都尉回到辽队负责监督兵器制造和物资调配,王弋现在需要弓弩,大量的弓弩,他要守住至少两年才行。 最后命令刘晔带着辽东剩余的部队将徐荣堵在军营里,要吃给吃,要喝给喝,但绝不能出门一步。 王弋的兵力部署刘虞是知道一部分的,毕竟来蓟县就要路过涿郡,他又不瞎。 不过刘虞倒没有怪罪王弋,一个还不到二十的少年郎过激反应不会让人觉得过分。 而且他还打算为王弋博取一线生机,这两年幽州的变化他看在眼里,这样的英才没道理死于政治斗争。 刘虞没有辞别王弋,带着江什的口供回到了冀州,他将政事交给了沮授和阎柔,将兵事托付给田豫,带着少量的部下前往洛阳。 这是一个疯狂的决定,刘虞这么做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诚意,可惜对方不在乎他的诚意。 这位汉室最后的实干家最终没有从洛阳出来,他死在了洛阳,死于一场兵事。 刘虞进入洛阳之后找很多宗室成员,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作为曾经的下属刘备自然会参与其中。 刘虞信任刘氏,可刘氏之人并不信任他,有人告密了。 张让以谋反的罪名派人逮捕刘虞,仗义的刘备自然不可能让人以这种罪名逮捕老上级,带着自己手下的人护着刘虞往洛阳城外杀。 关二爷很猛,面前几乎没有一合之将,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都是土鸡瓦狗。 奈何猛的只有二爷,当刘备射出最后一支羽箭后发现周围只剩下十几个人城门却遥遥无期就知道自己出不去了。 刘备交给自己二弟一个任务,他的母亲还在涿县,老人家年事已高,他希望关羽能为自己母亲养老送终。 至于未来关羽想投谁都可以,刘备建议他去投扬州的卢植或幽州的王弋,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师弟,刘备都比较放心。 关羽不想走,认了刘备当大哥,两人情同手足,说好了同生共死,如今刘备却要他苟活于世。 “走吧,云长……” 一位士卒拍了拍关羽笑着说:“这些人里只有你的武艺能有机会活下去,不仅是玄德大哥的母亲,涿县三百豪杰追随玄德大哥无愧于天地,我们得家小就靠你了。” 一向杀人不眨眼的关羽此时双眼通红,这些人都是一起从涿县出来的,却不能一起回去…… “河东关云长在此,贼人受死!” 关羽舞动大刀,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那个方向是洛阳的市列,地形错综复杂。 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回去和弟兄们死在一起。 第一次,关羽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如此之重…… “玄德……你……不如……投降吧……”刘虞胸口中了一箭,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他拍了拍刘备,示意不要跟着他一起死。 刘备咧嘴一笑说道:“伯安公,你我皆是宗室,难道只因我家世衰败就不可为国效死了吗?儿郎们!留名青史就在今日!他日史官必书我等三百志士诛杀阉宦失败,死战报国!杀!” 这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战斗,在他们面前有几百人,张让也不需要活口。 可刘备冲的却一往无前,身为宗室他报了国恩,身为属下他报了知遇之恩,身为儿子他报了养育之恩,身为兄弟他报了结识之恩。 长剑贯穿肉体,皮肉的撕裂和骨骼的折断声不绝于耳。 盾牌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刘备单手执剑,斩断了眼前一名士卒的头颅,冷漠的看向眼前之人。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王弋,想起王弋带着张飞学兵法时对他说的话。 “玄德兄,翼德兄未来若是出人头地也不会在乎这些。若是不能,那些产业也带不走。终归是个念想。” 当日王弋和张飞将财产留给他做了个念想,今日他刘玄德就将自己的生命留在这里,为后世之人留下一个念想! “窃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为天下先,来日就是尔等覆灭之时!”刘备舞动长剑,独自一人冲了上去,他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刘虞不知道刘备最后如何了,他躺在地上早已没了行动能力,现在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生命的最后时刻,刘虞想到了一个问题,王弋从一个孝廉都不是的少年,做到州牧只用了一年时间,似乎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对他很信任,卢植如此、刘宏如此、刘虞自己也是如此。 可这份信任到底是从何而来?他和王弋明明之前都不认识,仅仅一顿酒的功夫他已经将王弋看做了自家子侄。 刘虞不相信亲和力能做到如此程度,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些人都是王弋的目标,他早就谋划好了一切,付出的利益让自己无法拒绝。 望着将自己围拢的士卒,刘虞惨笑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喃喃道:“你们放出了一个恶魔,而这个恶魔本应是大汉的爪牙……” 没人知道刘虞的话是什么意思,想问也问不了了,刘虞死于失血过多。 这一夜大汉失去了翻盘最后的希望。 王弋为了对抗袁氏做了很多不明智的决定,举荐了大量人才给朝廷,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宦官和袁氏。 只要刘宏有一点点的上进心,只要一点点!他就能复兴汉室,再次让这个古老的帝国重获生机。 刘宏亲手葬送了这一切。 曹操、刘备、刘虞、孙坚、臧洪甚至是刘协以及郑玄招来的那些士人,他们完全可以组成一个完整的班底, 刘宏却将他们亲手丢进垃圾桶,自己也跳了进去,顺手还盖上了盖子。 刘虞身边微弱的火光仿佛这个帝国最后的生命,孱弱到了极点却倔强得不肯熄灭。那轻柔的清风就像它的低语,夹杂的血腥气宣告着时日无多…… 其实刘虞他们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最多只要一个时辰就好。 只要再有一个时辰,董卓就带着人进城了。 董卓进入洛阳的过程可谓是千难万阻,原本他要去并州赴任,可他弟弟董旻却告诉他洛阳将乱,这次是个让董氏飞黄腾达的机会。 董卓不明白什么意思,细问之下才知道,作为刘宏车夫的董旻发现有外臣勾结后宫,正在进行某种阴谋。 于是董卓在洛阳耗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在刘宏的催促下踏上了前往并州的路,此时董旻也告诉他有人想要勾结何氏刺杀刘协。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董卓其实是想向刘宏揭发的,可手下谋士李儒却问他是将军的权势大,还是三公的权势大? 这根本就不需要思考,作为袁氏故吏董卓很清楚袁家这份权势到底是怎么来的。 为了拖延时间,董卓便命令军队今天走五里,明天走三里,慢慢磨。 终于得到董旻的传讯:后宫有变,速来洛阳。 董卓以最快的速度带人杀到洛阳城下,却没能进城。 西园军左校尉夏牟挡住了他,大家都是袁氏故吏,夏牟代表袁氏通知董卓不可进城。 董卓还真就被他唬住了,直到今晚刘备带人在洛阳闹起来,夏牟接到命令前去清剿后,董卓才犹豫了很久进了洛阳。 如今洛阳城里可是真热闹,袁家人打算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势,袁绍和张让同时盯上了西园军的指挥权,何进忙着巩固权力正在想办法干掉那些宦官,董卓又插了一脚。 洛阳此时就是个巨大的火药桶,有点儿火星就会爆炸。 这个火星马上就来了,第二天一早宫内传来消息,刘宏驾崩。 由于昨日的动乱和何氏、张让的封锁,刘宏连见一眼自己心中托孤之臣的机会都没有就咽气了。 这份重要的旨意真的是何氏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权利的更迭必然会影响到大量世家生死,可何氏万万不该听从董旻的建议,为了那两万人将董卓的名字写在录尚书事上。 事实证明董卓不止两万人,他也不满足于一个录尚书事的职位。 当公孙瓒带着十万大军开进洛阳的时候,洛阳只剩下了一个声音,董卓的声音。 刘备的死让王弋不胜唏嘘,本应成为一代雄主的人就此落寞不能不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人只有在被逼到那个份上的时候才能了解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刘备如此,刘虞如此,他王弋也是如此。 王弋其实很了解这种感觉,从一个怀揣着不切实际梦想的骗子到如今一方州牧,没人能比他更清楚时势究竟能造就出何等英雄,能将人改变成哪般模样。 他没有征召关羽,而是给予了那三百豪杰家人们足够自己自足的土地。 关羽提出在王弋手下任职以报答王弋的恩情,却被王弋拒绝了。 逐渐融入这个时代的王弋对自己曾经的想法产生了动摇,他开始认同士的理念,理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弋对关羽说等他为刘备的母亲养老送终之后若依旧想出人头地、征战沙场可以来找他。若不想,赋闲在家也没什么关系。 关羽敏锐的察觉到了眼前这位少年……不,青年的野心,他没有说振兴汉室,却说了征战沙场,这就让关羽不得不仔细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 送走关羽之后王弋派人找来了沮授和田豫,并将刘虞已经死亡的消息告诉了二人。 如今朝廷的公文还还没有下达,关羽星夜赶路才将这个消息带了过来,两人听完之后大惊失色。 王弋想要接收冀州,如果能将幽并冀三州收入囊中的话他会实力大增,或许不需要防守两年时间来累积足够的军需物资就能剑指洛阳。 但这个前提必须是和平接管而不是武力征服,不然他可能在和冀州的交战中被整个中原拖死。 沮授和田豫同时提出了反对。 他们倒不是反对王弋,沮授死了上司让他对朝廷很失望,田豫死了好友对朝廷同样不抱什么好感。 沮授给出了理由是冀州民心尚不稳定,黄巾时有出没。王弋手下并没有那么多人才来管理,很容易出事。 田豫的想法也差不多,他的意思是一旦冀州成为战场,光是叛乱就会让王弋不胜其烦,若是战略要地反叛后果不堪设想。 王弋却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只要动作够快他有信心消化掉整个冀州。 然而一件事打消了王弋的念头,甄姜传来消息,甄逸病逝,作为王弋后勤大主管的甄姜需要回家奔丧。 第47章 卢植之死 卢植病了,他是真的病了,一日之内吐血数升。 开始的时候看到弟子王弋勾结乌桓叛国的时候他是不信的,那小子都要绝乌桓人的种,怎么可能叛国? 于是卢植写了数封信差人送去幽州,质问王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刚将信送走的时候接到了皇帝刘宏驾崩的消息,这让卢植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一个月之后,卢植没有等来王弋的回信,却先等来了师弟郑玄的信。 郑玄告诉卢植皇子协失踪,先帝刘宏死因蹊跷,他的另一个弟子刘备和冀州牧刘虞意图谋反在洛阳当场被杀。 卢植的火气一下子上升到了最顶点,要说这里面没有阴谋打死他都不信。刘备他很了解,刘虞更是心向大汉,怎么可能谋反? 没多久郑玄又写了一封信给卢植,告诉卢植他的另一位弟子公孙瓒带着十万兵马进驻洛阳,支持太尉董卓。 和这封信一起到达的还有王弋的信,以及一个宦官。 看过王弋的信件以及详细询问了这名叫做江什的宦官之后卢植当场昏厥,醒来之后呕血不止。 王弋派来送信的人是吴成,吴成将江什拎到卢植面前,摸出一柄匕首顶在江什脖颈上说:“卢刺史,主公说过,您若为了大汉颜面,这个人我们可以妥善处理。” 这回江什没尿,他忍住了。 “为什么……要……要杀我?我……做错了什么?”这个老好人也想硬气一回,可惜说出来的话满是颤抖。 卢植苦涩一笑,无力的摆了摆手。 如果杀了眼前这个人,他卢植的弟子注定一辈子都是反贼。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弟子的谋划,反贼不反贼的根本不重要,王弋根本不在乎这个名头。 “幽州的百姓过得怎么样?”卢植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吴成有些自豪的回答:“边关胡人不敢犯境,百姓安居,垦荒两年无税,两年之后十税一。” “高了。”卢植闭上了双眼。 确实是高了,光武皇帝定下来的是十五税一,现在天下却是在十税六。 “将他留下来,你回去吧。”卢植挥了挥手,他不想见到和王弋有关的任何人。 “是。” 吴成放开江什后行了一礼,低声询问:“卢刺史,侯太守和公孙瓒的家人我们也带来了,您看是不是……” 卢植猛然睁开双眼,良久之后低声说:“你回去吧,他们留下。” “末将告退。”吴成转身离去,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幽州还有很多事等着他,不能再耽搁了。 吴成快马加鞭返回幽州,顺便还为王弋带回一个消息,冀州牧的人选已经确定了,居然是刘虞前一任冀州刺史王芬。 王弋看到这条情报有些懵逼,对于这个王芬他就知道想和许攸一起废了刘宏,其他一无所知。 打听了一圈之后荀彧给出了建议:“主公,朝廷现在根本不想打我们。这个王芬政务能力不错,智慧却不高。加强涿县防御维持原定计划,两年之后我们就可以接收一个富饶的冀州了。” 王弋对此表示怀疑,打仗怎么可能越打越富? 荀彧却断言:“一定会,王芬这个人名望很高,世家大族都会给他面子,这样就方便了他聚集冀州的力量全力发展。可惜他的武略实在太低,必然会对我们发起进攻。如今我们缺粮,他正好会给我送粮,只要我们拖住他就行。不过我们似乎没有特别优秀的骑兵将领,主公可有人选?” “有啊!怎么没有?”王弋指了指身后,理所当然的说:“这不就有一个?” 这回荀彧有些怀疑了,他看着赵云问道:“主公您确定子龙可以胜任?” 赵云自己都陷入了自我怀疑,王弋却一口咬定:“当然可以,不信我们去试试?” “既然如此,不如让子龙招募一些骑兵先训练一下?”荀彧想了想便答应下来,他觉得王弋相人挺厉害的。 “就这么办。”王弋对赵云说道:“马咱们有的是,你可以自行招募骑兵,人数……暂时别超过一千吧,我们现在养不起那么多。” 其实王弋还有一个人选,那就是护乌桓校尉徐荣。可这家伙实在是太硬了,王弋几次派人前去劝说都没用,徐荣只接受洛阳下达的军令。 赵云是不想任职的,师傅让他做个护卫,现在王弋又是个反贼,和他的价值观有冲突。 虽然赵云也知道王弋被逼反的内幕,可作为汉臣反叛这种事太不应该了。 迷茫的赵云选择相信王弋,他将自己难处讲给了王弋。王弋没有为他解惑,而是让他去找了荀彧,荀彧曾经也面临着和赵云一样的问题,却在去了一趟高显后得以解决。王弋有的是诡变能说服赵云,但他不想辜负了赵云对他这份信任。 荀彧听完赵云的问题对他说:“我和叔父争论了很久,最终却被一个胡人说服了。那个胡人告诉我如果主公不来幽州,他现在正在抢掠幽州的百姓。那样的生活他经历过,大汉的子民活不过他们部族的劫掠,而他们部族依旧要为如何过冬不死人而殚精竭虑。这就是我的理由,汉,或许不应该只是个朝代。” 赵云没有被完全说服,他打算自己去看看。这些年一直在山上和师傅学枪,他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正好家乡常山离幽州不远,招募些子弟兵更容易领导。 于是赵云答应了王弋为官的要求,前提是同意他回常山招兵。 有同样要求的还有乐进,乐进提出回老家阳平郡招些人来。幽州这地方虽然冷了一些,可地方大呀,能耕种的土地也多,王弋收的税还少,这么好的事没道理不让乡亲们一起享受。 王弋答应了,但是嘱咐二人动作一定要快,募兵加上训练需要的时间不短。 赵云点头答应,他只想看看乡亲们过得如何,乐进眼中却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准备偷偷吓王弋一跳。 不提王弋这边,朝廷对王弋有想法的人不多,除了何家以外就连公孙瓒都没什么想法。 开始的时候公孙瓒确实很想在用兵上会一会自己这个师弟,可王弋给他写了封信告诉他,他的家小已经送到老师卢植那里了,想要分生死无需顾虑,尽管出招便是。 这反而让公孙瓒放弃了攻打王弋的念头,别以为他是感恩,他就是这样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忘记其他人的好。 不过王弋也不在乎,他只是为了拖延朝廷出兵的时间,付出公孙家一家老小不亏,还能赚个好名声。 朝廷现在主要的矛盾在于董卓的野心已经不藏了,他就是想控制懦弱的刘辩,完成自己的野心。 董卓最大的依仗来源于手下十几万西凉兵。可朝廷也有兵,何进控制着北军,袁绍控制着一部分西园军和禁军。 这几个势力肯定不能在洛阳打一架来分出胜负,万一刘辩再有个好歹那就完了,谁都别想好。 所以这些人成天拉拢朝廷官员,在朝堂上吵个不停。巧的是出任录尚书事的三个人正是董卓、何进以及袁隗。 现在的朝堂可比三国热闹多了。 董卓借着袁氏故吏的身份和十万大军拉拢以前的同僚。 袁家在尽可能的帮助何进对抗董卓,同时袁绍对北军和西园军都很感兴趣。 何进不仅对董卓不满,对宦官也不爽很久了,总想找机会干掉对方。 何后凭借何进的地位稳固住了权势却和宦官们勾结在一起,尽力压制着何进的不满。 张让则看上了袁绍手中剩余的西园军,处处和他作对,大有不死不休的态度。 在这种局面下朝堂仿佛是一锅热油,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表面风平浪静,底部却暗流汹涌。 现在只要一滴清水就能打破这所有的平衡,让这锅油瞬间炸开,将铁锅炸的四分五裂。 而此时这地清水已经到洛阳门口了! 卢植一袭白衣架着一辆牛车停在洛阳城门口,他看了看身边的江什问:“怕死吗?” “怕……怕……”江什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回答:“卢刺史……非要这样吗?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让我死?” “没人想让你死。蹇丰让你活下来将自己搭了进去,王弋让你活下来把你送给了我,至于我……有我和你一起死还不够吗?放心,我已经让我夫人带话给王弋,他日若能收殓我尸骨,你就进我卢氏祖坟,葬在我旁边。” 卢植拍了拍江什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天让某些人活着,就是为了让他完成更重要的事,名留青史还是苟活于世都是个人的选择,我更希望后人记得我,我也希望后人记得你。” “好……好吧。”江什攥了攥拳头,鼓起勇气说道:“卢刺史我们走吧,我江什不要做无名小卒!” 卢植有些难过,心中叹了口气。他素来看不起宦官,可到最后却要蒙骗这个善良的宦官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或许宦官没有错,错的只有人心中永远填不满的欲壑…… 卢植进了洛阳城,递了辞表,命人将公孙瓒的家小送过去。他自己去了东观找到郑玄,两人合力写了一篇文章,由郑玄负责分发,卢植则带着江什在第二天朝会上走进了皇宫。 董卓与何进都不知道卢植想要做什么,卢植却让江什当着朝臣和新皇刘辩的面说出了所看到的一切。 何进听到一半大声命令:“来人,砍死他!砍死他!” “继续说,你死之前我会先死!”卢植一把抱住江什催他赶紧说完。 侍卫们有些犹豫,以卢植的名声,他们砍死卢植全家都会被士人骂到上吊。 何进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亲自上前准备干掉卢植。 结果数名大臣张开双臂将他挡住,大声说道:“想杀卢子干,必先杀了我等!” “奴婢亲眼看见何皇后与中常侍张让命人将一大炉西域催情香搬进了新殿,何皇后亲手锁上了新殿的大门!” 江什说完了,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卢植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两人相互行了一礼,将瓶中液体一饮而尽! “大汉不会死,大汉永存!哈哈哈哈……” 这是卢植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便摇摇晃晃跌坐在地,渐渐没了生息。 皇权纷争死个皇子、皇帝什么的不要太正常,可这种事不能说出来,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不能放在阳光底下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卢植一把掀开了这块遮羞布,否定了刘辩皇位的合法性,将他们定性为谋逆,还将王弋谋反的罪名清洗干净。 看起来这是卢植在用生命为自己弟子洗刷冤屈。其实不然,这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计划的重点在郑玄分发出去的那篇文章上。 那片文章记述了何家的罪行,同时也用了大量词汇将王弋描述成了一位汉室忠臣,并且将这个身份坐死了。 那篇文章有卢植绝笔的加成分量重得难以想象,如果王弋想要得到天下士人的支持,就必须成为一个汉室忠臣,扶植新皇重塑大汉。 这就是卢植的谋划,他给了王弋想从他身上获得的一切,同时也用自己作为枷锁锁住王弋的野心。 卢植甚至将家小都送到了幽州老家,就是为了告诉世人他的弟子王弋将会继承他的遗志。 大汉不死,大汉永存。 这句话不是卢植随便说的,遗言即遗志。 卢植亲手将这乱世开启,却不知何人能将其终结…… 第48章 乱世终至 杀戮,无休止的杀戮,漫无目的的杀戮。 这一夜洛阳刀兵四起,所有百姓战战兢兢。 没人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但手上有兵权的人都动手了。 张让挟持着刘辩与何后冲出洛阳杀向了长安,在那里他们还能继续拥有自己的权势。 何进则带着手下拼命追杀,希望将妹妹和侄子抢回来。 袁家篡位的阴谋彻底失败,索性不装了。袁绍带人去了青州投靠袁滂。袁术带人向扬州急行军,准备占据那里后再打下徐州。那样就可以和袁绍、袁基连成一片,大汉江山袁氏可得半壁。 董卓则相对粗暴一些,随便找了个宗室放在那个位子上然后挨家挨户敲朝臣的门,同意他当丞相的活,不同意的死。 卢植的遗书还要时间发酵,所有人都在尽快掠夺能获得的一切,王弋也是如此。 当甄氏商会的人将看到卢植家眷北上的情报传递给王弋的时候他就知道要遭,卢植绝对会玩一把大的。 收复冀州已经来不及了,王弋和荀彧商量了一下,果断让张飞出兵,先把并州占住再说。 王弋的运气真的很好,张飞进攻雁门郡的同时,派遣王正王奇回上党老家联络王氏族人准备起事。 就在张飞刚刚攻下阴馆的时候,太原郡晋阳县和上党郡长子县同时被王氏接管,此时丁原已经摆脱董卓出了洛阳城,他也打算将并州收到自己手里。 张飞马不停蹄赶往上党郡,在长子城下和吕布打了一架。 两人点到即止,丁原也不想和王弋撕破脸皮,自领了西河太守,将上郡、朔方郡、五原郡、云中郡划到了自己手里,把雁门郡、定襄郡、太原郡和上党郡分给王弋。 看起来丁原很赚,没费多大力气就得到了五郡之地。事实上两人都差不多,丁原地大、王弋人多。 对于这种分法王弋没有拒绝,幽州他还没摆弄明白,得了一半并州已经很不错了。 就在王弋和丁原将并州一分为二的时候,卢植的遗书终于发挥了作用。一时间天下哗然,群雄并起。 有野心的、没野心的、保皇的、篡位的,是人是鬼全都站了出来。 西凉马腾、韩遂、边章同时起兵,拥兵五万屯于安定,兵锋直指长安,誓要诛杀篡位逆贼。 冀州牧刘焉称帝,自命汉室正统,要求中原俯首称臣。 袁术在扬州起兵,袁基在豫州起兵,袁绍将孔融赶回洛阳自领青州牧同样起兵,他们拥立合肥侯刘坚,打出了恢复汉室的名头要求徐州和兖州归降。 然而曹操却在老家谯县起兵,带着自家兄弟一路北上干到了濮阳,自领了兖州牧就要和自己的发小死磕到底。 河东卫氏找上了曹操,成为了他的天使投资人,泰山令鲍信更是对袁绍骑脸输出,找来当代最强键盘侠陈琳,一起对袁绍喷了个痛快。 董卓倒是很安静,派董旻带着樊稠和张济守住潼关,李傕、郭汜、华雄守住虎牢关,派公孙瓒回到北地郡作为后方支援,派杨定攻取了陈留。 董卓不着急,谁做皇帝都无所谓,因为在刘辩逃走之前,董旻将玉玺给偷了出来。现在董卓发的所有公文都是合法的。 何进最终在何后的劝说下与宦官达成了和解,屯兵高陵防备董卓。 最安静的当属刘表,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没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安安静静待在荆州。 刘表的举动很奇怪,因为就连王芬都拉出来一个皇帝,宣布光复汉室了。 这些都只是开始,没了权力中枢之后很多人都想在乱世分上一杯羹,只不过有的人现在就出头了,有的人还在找机会。 王弋的幽州也有一位皇帝,他现在正在为怎么干掉这个皇帝而头疼。 自从鲍信接任了泰山令之后泰山太守张举基本上就没什么权力了,一气之下张举干脆辞官回了渔阳老家,准备享受生活。 谁知道王弋谋反的事情爆发,张举便联络到同郡的张纯准备杀掉王弋向朝廷表功。 王弋并不好杀,渔阳的兵马虽然被调走了,可蓟县还有上万人,再加上胡人现在不支持他们,两人只得等待时机。 时机没等到反而等到了王弋被平反的消息以及卢植的遗书,两人一合计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干脆直接当皇帝算了。 张举家是渔阳豪族,平时很老实,王弋也没有在意,结果却蹦跶出来了一个皇帝,还煞有介事的让王弋称臣,表他为大将军。 王弋都要哭了,一个郡里出来的土皇帝居然想要一个州牧投诚,他真要这么做不得被人笑死? 正好田豫因为王芬的排挤过来投他,王弋索性给了他五千人让他去解决这两个神经病,顺便驻守渔阳,防备鲜卑人趁着中原内乱搞事情。 鲜卑人想搞事情吗?当然不想!从商人口中得到幽州有人反叛的各个鲜卑首领在幽州边境划好了区域,每个部族守一块儿。要是张举死在幽州那没话说,要是跑出来了谁抓到算谁走运。 他们馋高显的商铺已经很久了,一个小部族年初的时候在高显获得了鲜卑人第一个商铺,细问这个部族首领轲比能之后才得知他抓到了一个想要对王弋不利的家伙,王弋不仅给予了他店铺,还卖给他一些兵器。 王弋的狠辣他们已经见识过了,轲比能的遭遇让这些不喜欢动脑子的鲜卑人相信,只要自己表现得顺从并且获得功劳,中原的好东西不需要付出人命也能得到。 而且王弋确实做到了当初承诺过的事情,并没有因为和乌桓更亲近就偏袒对方,只要胡人部族之间发生冲突找到他,他就能做到不偏不倚的判决,让所有人都信服。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王弋在胡人心中的地位很高。 刘虞的死让这些胡人们很伤心,他们自发在塞外为刘虞盖了寺庙,竖立雕像,按照中原的时节按时祭拜,甚至有人在刘虞寺庙前自杀为他殉葬。 好在刘虞的继任者王弋也能让他们心悦诚服,体验过秩序的人很难再向往混乱,很多胡人都不希望王弋出现什么意外。 不提在幽州境外翘首以盼的胡人,田豫这一路上走的很小心。五千人实在是太少了,想要平定一郡叛乱根本不够。 可是等他到达渔阳的时候却看见了安乐县令郭合正在组织军队攻城。 郭合看到田豫大喜过望,拉着他的手说:“原来州牧真的派人来支援了啊。放心,只是一个世家作乱而已,再过两天我定能攻破渔阳,还幽州一个朗朗乾坤!” 田豫人都傻了,他在大概看了一下,很想问问眼前这个安乐县令,为什么整个幽州中心蓟县只有一万多兵马,你却能组织出来两万多人攻打渔阳?而且是谁给你的命令攻打渔阳? 辽东小世家出身的郭合没什么大志向,要是王弋不来幽州他可能一辈子就陪着十几个庄户种地,闲暇的时候看看几本祖上传下来的书籍。 王弋派蔡琰收拾公孙家的时候蔡琰的手段都给他看傻了,让他切实明白人外有人是什么意思。 蔡琰走后王弋在辽东颁布了法令,只要世家愿意交出侵占的土地和庄户,以前的一切都既往不咎。 有公孙家在前做表率辽东的士族很痛快,将手头上能交的都交了出去。 王弋也很够意思,交了你就有资格在高显租铺子,不然就只能在街边摆摊。同时王弋也从这些世家中征辟了一些人,放在幽州各处任命县令县丞什么的。 郭合就是这么被安排到安乐县当了县令,开始他也不是没想过搜刮一下百姓,可当看到督邮是蔡琰的时候魂儿都吓飞了,老老实实治理安乐。 听说渔阳有人造反后郭合在安乐县现场招了五千人打算去平一下,世家造反在辽东那个破地方年年都有,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郭合一路上扯着虎皮拉大旗竟然被他捡了两万多人愿意一起和他去平叛,这些人大多都是从渔阳逃出来的,张举称帝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修建宫殿、充实后宫,搞得不少人家破人亡。 田豫了解了情况之后让郭合带着安乐县来的五千人先回去,将渔阳本地人留下并且答应了攻下渔阳之后给他报功。 一方县令没有命令私自征兵可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接下来几天田豫将张纯钓了出来,再加上渔阳内部的反抗,基本没费什么力气就解决了这两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一面安抚百姓,田豫一面将战报传递给王弋,并且为郭合求了情。 王弋下令将安乐县那五千人划给田豫,让他在渔阳边屯田边防备鲜卑,该发给将士们的奖励按功劳发,安乐县的也不能落下,最后命人抽了郭合一顿算是让他长个教训。 王弋现在没功夫理会这些,赵云在常山募得了一千人,还带来一个叫夏侯兰的作为副手。 乐进确实吓了王弋一跳,拖家带口整来了十几万人,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他从中选了三千敢和他玩儿命的之后就不管了。 无奈之下王弋只得将这些人送到了辽队,最近满宠说打算建造海港,辽队依旧很缺人。 当然这些人不能像黄巾那样压榨,王弋答应他们分房分田,建设辽队还能拿工钱。 幽州的小骚乱算是平定了,可这种骚乱天下各处均有发生。 就好比曹操,一路从谯县打到濮阳,所过郡县打完就扔下不管,他现在连东郡都没完全掌握,没了官府管辖一些山贼都敢占据郡县为祸一方。 豪族聚集庄户打破城池之后,自领将军太守的人比比皆是,区星、严白虎、郭石之流各州都有。 黄巾也有死灰复燃,什么黑山、白波、黄龙、青牛角、张白骑等等不胜枚举,林林总总几十个。 诡异的是刘氏集团一夜间销声匿迹了,除了刘表、刘焉,只有一个刘繇在扬州和袁术较劲。 袁家现在就和治下的黄巾斗智斗勇,特别是袁绍,青州有几十万黄巾,他有些打不过…… 王芬也被黑山黄巾搞得很头疼。 张燕打了一圈,被张飞和太史慈收拾的有点惨,转过头来发现还是冀州这个好欺负,把王芬整的灰头土脸,完全占据了赵郡和魏郡。 为了抑制张燕,王芬向王弋低头了,他用十万石粮换了两千匹战马,并且将扣押的甄家送还给了王弋。 王弋笑眯眯的送出去了两千匹战马,接收了十万石粮食。等使者走后脸上一片冰冷,眼神欲择人而噬。 现在王弋还没有对冀州动手就是因为王芬扣住了甄家,甄家没有搬到幽州一是因为冀州收粮方便,第二则是甄逸病了很久不方便长途迁徙。 甄姜这次回去除了奔丧就是准备将甄家迁到幽州。可是甄家很大,王芬也很不讲究,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扣住甄家。 王弋不着急,寒冬已至,不宜出兵。 既然甄家正在往幽州迁徙,那他在幽州外面也没什么好忌惮的了。 一年时间已经过去,明年秋收之后第一笔垦荒的赋税就能收上来,到那时王芬就自求多福吧! 第49章 战略部署 中平三年是动乱的一年。哦!或许不能再用这个年号了,毕竟刘宏已经死了。 公元186年始于北宫伯玉的叛乱被平定,却终于整个天下一片动乱。 这片大地上已经不知道发生多少次这样的动乱了。它从不会抱怨,也不会干涉,只会为身上这些爬虫们的行为感到疑惑和鄙夷。 不过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这场动乱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喊打喊杀,它以为会和以前一样很快就会尸横遍野、瘟疫横行。 然而这次这些人口号都喊得响亮,结果却没有几个人真的动刀动枪,都在埋头做着自己的事。 这让它有些疑惑,它准备继续看下去,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187年年会结束的第三天,王弋召集了他所有的幕僚和将领,就连远在高显的张郃以及并州的张飞、审配都召了回来。 如今王弋已经是一方诸侯了,甚至可能是天下最强的诸侯之一,无数人跟在他身后混饭吃,每一步行动都要谨慎。 王弋信奉谋定而后动,接下来的一年里整个幽州都要为来年攻取冀州服务,计划必须周密。 开年刘晔就给了王弋一个好消息,徐荣被他带来了。 这一年徐荣过的跟做梦一样,他也确实是在做梦,整天在军营里睡大觉,结果睡着睡着大汉睡没了…… 眼下没有个正统的朝廷他也不知道听谁的,最终被刘晔说动率队归顺。 得到徐荣王弋很高兴,赵云的统帅能力有多强没人清楚,徐荣那是绝对没问题。 等了十余日人员终于到齐,王弋在州牧府里展开了会议。 “如今大汉……唉……大汉啊……我们幽州的方针一共只有九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缓进位。” 王弋拿出了老朱的那一套开始和属下们商讨:“冀州一定要打,但不能太快。冀州是大州,地域辽阔人口众多,世家势力错综复杂。我不想今天打完,明天平叛。所以不能着急,一定要打到哪里便治理到哪里,最重要的一点是军纪,军纪,还是军纪!无论如何我不希望看到屠城的事情发生,一旦发生我从统帅往下杀,一个也跑不了!” 王弋说完,冷冷的看着那些将领。虽不及弱冠,此时的他早已不是连射声营几百人都镇不住的少年了,一州州牧的气势尽显,所有将领都不敢反驳。 “刘子扬,你继续担任辽东太守,过段时间我会下令撤销玄菟郡,将其并入辽东郡,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王弋深深看了一眼刘晔。 刘晔嘴角诡异一笑,起身问道:“主公,我有多长时间?” “五年。”王弋眼神一冷,淡淡的说:“五年之后那两个地方就是我要攻略的重点。” “晔领命。”刘晔行了一礼坐回座位。 王弋走到公孙度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公孙升济,我任命你为乐浪郡太守,我要水军。” 公孙度眼神闪烁,没有回答王弋,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王弋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干好了公孙家在乐浪郡的权势将无人能及,做不好以后可能就没有公孙家了。 “赵云、徐荣你二人在上谷郡练兵。去年得到的十万石粮食我拨给你们五万,年底我要一支五千人的轻骑和五百人的重骑。” “邹靖任渔阳太守,鲜于辅任右北平太守,田豫任辽西太守,我不想看在幽州看到一个下来掠夺的胡人。” “田元皓,我命你总督并州事宜,将张辽、孙福、孙青、王……派给你,不要让丁原有机可乘。” “张郃、审正南,你们去代郡训练两万步卒。” “太史子义、张翼德,你们去涿郡募兵两万,我要弓弩手。” “吴成,你负责物资调度。满伯宁,我命你严查各郡县贪腐之事。马德衡,加快辽队的兵甲打造,明年我不想看到有将士不着甲去杀敌。” 王弋布置着自己的战略部署,荀彧则根据其兵力多寡补充着相应的民政安排,众位将领也根据自己所需面对的形势提出各自的意见,幽州的战争机器开动了…… 就在会议将要结束的时候,王弋发现张飞一直在沉思,整场会议很少说话。 “翼德,有什么不对吗?”王弋有些奇怪,张飞不是这种性格。 张飞抬起头,眼神有些凝重:“主公,其他没什么问题,并州可能有些不妥。” “为何?” “我在并州和一个叫吕奉先的人交过手,虽然只是过了几招,但我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不是对手,张辽恐怕……”张飞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王弋也是有些头疼,现在他算是明白了,乐进能干翻吕布两次是在统兵上战胜,而不是个人武力。 想要在个人武力上打赢吕布他这里有很多人选,张飞、赵云、典韦、太史慈,还有个赋闲在家的关羽,吕布就是八只手也不可能打赢这些人的围攻。 可这些人王弋有用,不可能将他们全都放在并州防一个从脑子往外长肌肉的莽夫。 难道真要把二爷请出来吗? 王弋陷入了纠结,说他不馋关羽那是扯淡,问题是胁恩强迫别人很败好感。他想要个听话的关羽,而不是曹丞相单骑追赶、挥泪惜别的云长。 一直闭口不言的王正来到王弋身边,低声说了两句。 王弋脸色一变,直接将典韦和卫士营派给了田丰。这算是他现在能拿得出手的最强底牌了,卫士营只有五百,典韦为正、范方为副,王弋现在也只养得起五百。 田丰一怔,随即看向了王氏兄弟。王奇那憨厚的脸上满是苦涩,王正也是一脸无奈。 能不无奈吗?王家人让他们问问王弋能不能将并州让出来,让给他们王家。王正都不知道那些老东西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宁静,所有人都看到王弋脸色很差。 荀彧快速说完人事任命之后示意大家离开,王弋现在的产业确实很让人眼红,家族出来干涉也不是不可能。 “文若留下。”王弋看了一眼荀彧,家族之争他不懂,前世和现在加起来他也没经历过,他得找个懂的人帮忙。 见人都走完了,王弋看向王正问:“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意思?” 刚刚他想将王正和王奇派到并州,可王正却对他隐晦的摇了摇头。 “还能怎么回事?你王弋姓王,他王芬也姓王呗。”王正见到没外人了也没个正形,双脚搭在桌子上满脸晦气的说道:“往上数八代,总能扯上一点儿联系。再加上太原和上党是他们帮你拿下来的,就觉得自己行了呗。” 王正有些烦躁,王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大腿,老老实实抱着不就完了?非得整出来点幺蛾子死几个才开心? 王奇在一旁一本正经的解释:“小弟,王家上一代有才能的人基本上都死了,现在掌权的都是些曾经的边缘人物。他们并不看好你,王芬手上至少还有个皇帝。” “你们呢?”王弋看向两人,想知道他们的态度。 “我们当然愿意跟你啊!不仅是我们,年轻这一代都大多都想来跟你混,从无到有白手起家打天下多带劲儿!” 王正坐直身体难得郑重的说:“小弟……不,主公。实话和你说,王家不缺人才,那个你忌惮的吕布只要大哥出手绝对能解决,大哥的武艺比张翼德要高很多,武略更是这一代翘楚。可惜我们说了不算,我们两个是叔公提着剑在祠堂里帮你要来的,太原和上党也是我们这些小辈私自拿下来的,王家人根本不看好你。” 王弋有些惊讶了,堂堂幽州牧居然没人看好?于是问道:“整个幽州他们都不放在眼里?还有大哥是谁?” 嘭! “你是旁系,还是一直在外面穷困潦倒的一支。你这样的人都能有如此成就不显得他们很无能吗?”王正一脚踹翻桌子,骂骂咧咧:“一群脑子都是胺臜之物的人,没有一点本事却仗着族老的身份为非作歹。咱们这一代的大哥姓王名世字安世,他的魂儿我不知道在哪,人却知道在地下。” “什么意思?”王弋一时没明白王正的话。 “还能什么意思,偶得恶疾呗。”王正眼神中逸散着杀气缓缓的说:“皇帝老子不也偶得恶疾?” 王弋心中一沉,这就是世家内部的争斗吗?可是这也太……王世这么有才能的人说死就死? “文若,这件事你怎么看?放心说,没什么的。”王弋眯起了双眼,他总觉得里面似乎并不简单。 这里面的事情确实不简单,荀彧也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主公,彧有一事不明。”荀彧行了一礼问道:“上党王氏声名不显,为何能指挥得动晋阳王氏和杞县王氏?” 就是这个! 王弋一拍桌子,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王越能当上无本中郎将靠得是自己的曾祖父,再就没有其他人出仕了。那两个王氏可不一样,都有子弟在朝中任职,特别是祁县那个! 王允,这次会是你的手笔吗?那么你到底想做什么呢?你的背后又是谁呢? 王弋陷入了沉思,荀彧示意王家两兄弟跟自己出去,不要打扰到王弋。 世家啊世家,王弋有些头疼,这不是他擅长的东西,他需要一个帮手。 王弋遇到的麻烦其实还好,毕竟王氏之中支持他的也大有人在,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曹操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就要得头风了,河东卫氏的人出人、出钱、出粮,除了要了两个都尉以外在没提其他要求。 曹操很慌,卫氏提要求他还能讨价还价,不提他心里没底啊。 相较于曹操,刘表更慌。朝廷还在的时候他压制荆州的世家都有些勉强,现在快要压不住了。 韩遂、马腾等人则要面对平时不见人影的关西士族。 袁术更是直接摆烂了,要职位给职位,要联姻就联姻。没办法,扬州的世家实在是太多了,他连名字都记不全。 董卓的做法简单粗暴,要么活着听话,要么死去骂娘,二选一多公平。 当然也不是没有比王弋好的,王芬的冀州就很平静,他的名望很高,足够让世家们俯首称臣。或许……是俯首称臣吧,至少冀州世家是这么表现的。 情况最好的是青州,袁绍登高一呼,四方响应。青州世家大族们都拜服在他的麾下,就连汝南都没有这么顺利。 可拜服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手底下能打的就淳于琼和高干两个,他倒是看上了孔融的部将武安国,奈何武安国看不上他。 袁绍排挤走孔融的时候,武安国也拎着小包跟孔融走了。 新年伊始,大家都在进行着战略部署。 曹操准备今年拿下东郡和济北国与泰山的鲍信连成一片。 袁绍想要平定青州境内的黄巾。 袁术想要拿下徐州。 董卓准备享受他为新皇帝选好的后宫。 马腾需要解决自己部队的吃饭问题。 刘辩和何后在思考如何活下来。 所有人都觉得今年不会有什么大的战乱,可偏偏有一个人出手了。 三月,袁基任命张勋为主帅,桥蕤为副将,纪灵为先锋。 兵出汝南,目标——庐江! 没人会想到187年的第一场大战居然是袁家兄弟间的内斗…… 第50章 新年第一战 四月,清风徐徐,溪水潺潺。 江北的绿荫已经连成片,空气中的温度也在提醒着生灵酷暑已然不远。 鸟儿们……抱歉,没有鸟。六安城下五万大军足够吓跑任何有好奇心的生物,就连六安城里的人也心惊胆战。 一个月下五城,这样的战绩足够傲人。 但这支部队的统帅张勋却没有一点儿开心的意思,阳泉、萝县、安丰、雩娄、博安,这一路走开都是在赶路,没有遭遇到任何抵抗,可以说是一路急行军至此。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根据情报说庐江太守是刘勋。这个人张勋知道,暴躁易怒、贪财好色,为将者所有不应该有的习惯他都有。 就是这么一个人,为什么会挡在六安这个地方?难道他知道了什么?不应该啊…… 已经没有时间给张勋思考了,他需要尽快到达指定的位置。 “传我将令,攻城!十日之内,拿下六安。” 张勋将一支小旗交给纪灵,不多时营寨外面就响起了隆隆的鼓声。 三千士卒排成队列,有的扛着梯子、有的推着冲车,开始向六安城逼近。 城墙上,刘勋看着城外张勋的士卒眼中露出诡异的光芒。 “放箭!” 一声令下,箭矢如雨,泼洒在大地上。 一声声哀嚎连成一片,响彻战场。 但是很快,这些哀嚎声就不再刺耳了,纪灵又投入了三千人,喊着号子冲向城墙, 一时间张勋一方士气大震。 城墙上的武侯们指挥着手下士卒还击:“放箭,放箭!滚木,丢滚木!礌石,礌石!砍断梯子!推倒!推倒!” 一时间爬城的士卒遭到重创,没有一个人能登到一半。 尸体在城墙下逐渐叠成了堆,后面想要爬梯子的人需要踏着同伴的尸体才行。 “放箭,逼退他们!” 纪灵三尖刀向前一指,身后漫天箭矢向城墙飞去,刘勋的士卒被射得根本不敢露头。 桥蕤站在一座箭楼上看的眉头直皱,这样打不行,这才多久,已经填进去一千人了,士气都快没了。 他快步走下箭楼来到中军大帐:“张帅,强攻不行。对面准备的非常充分。要不我带人去东城试试?” “有多少死伤?” “我来的时候已经过千了。” “让纪灵回来,休息两天讨阵吧。”张勋将一枚小旗交给桥蕤。 他当然不是真的打算休息两天,这次也不过是佯攻而已。六安城四处透着诡异,虽然是个大县,可这种防守也太完备了。 鸣金的锣声响起,士卒们掉头就跑,后悔爹妈没给多生两只脚。 实在是太可怕了,原来战场就是这个样子,募兵的时候也没说要拼命啊! 纪灵等到所有士卒都回到营寨后才走回去,他要防备对方趁势掩杀,不过这次显然不会。 刘勋并不想出城追杀。 “陈帅。”纪灵走进营帐行了一礼,将令旗交还后说道:“我估计六安至少有一万人,除非他刘勋疯了将所有人都调到南城,否则不可能这么轻松阻挡我们得攻势。” “明日休整一天,后日你去讨阵,能阵斩了他不要犹豫。”张勋一边吩咐纪灵一边思考,他有些忐忑,觉得这是个圈套。 不知为什么,张勋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他,让他不寒而栗。 张勋是对的,不仅有双眼睛在看着他,而且已经打算对他动手了。 这一次参与瓜分天下的袁氏族人比较多,袁术没有选择寿春作为老巢而是选择了吴县。 这也是被逼无奈之举,因为袁基在汝南起兵很大程度上削弱了他的班底,他只能想办法从江东士族身上找回来。 不过袁术也不蠢,他在寿春放了一个足以镇守一方的人——吕笵。 再配合上李丰和梁纲,袁术相信没人能攻破九江郡,他将有大把的时间收服江东士族。 九江富庶,庐江贫瘠。只要有脑子的人一般都会选择先打九江,庐江随便打打就下来了。 袁术也没将庐江当回事儿,九江郡光寿春他就放了三万人马,后娘养的庐江郡总共只有四千。 袁基的计划很聪明,从正面他根本就打不进九江郡,于是他干脆让主力去打庐江。 打下雩娄之后拐个弯儿就去打六安,若是能打下六安张勋的下一站就是合肥、成德、寿春。 若这个计划能得以实施,到时候袁基带人攻破下蔡两军合围之下,寿春不可能守得住。 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可惜被吕笵看穿了。 袁基用兵之道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兵贵神速。只要够快,他相信没有谁能够阻挡自己的脚步。 但是想要快, 靠两条人腿是不行的,他需要马,大量的战马。 身处中原腹地想要获得战马只有三个途径,凉州、并州、幽州。 可以现在的形势根本去不了,就算买到了马也运不回来,不管路过谁的地盘都会被抢。 直到有个商人从幽州带回来二十匹战马,走的是水路。通过长江沿着海岸走就可以去幽州,水路的贼人还不多,比起陆路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袁基心动了,什么九江庐江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要长江!这也是他为什么出兵打袁术的原因,他不光要打袁术还要打广陵,这样才能控制制江权。 也活该袁基倒霉,年会结束之后王弋深感人手不足,他给很多自己知道的名人写了招募信,详细介绍了幽州未来的前景,吕笵就是收到信的其中之一。 吕笵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的时候探子报告袁基出兵了,目标是庐江郡。 庐江有什么好打的?除了山就是水。 仔细研究过地图以后想到了王弋的信,忽然灵光一闪,亲自带了两万人来到六安,命令刘勋收缩防御积极募兵。 也就是说六安城里不是一万人,而是三万人。现在出城和张勋正面硬刚也是不怂的。 吕笵不是刘勋,办事儿不可能不过脑子,他带了一万人埋伏在安丰。 如今吕笵眼前有五座县城供他驻扎,随便他断了张勋的后路。不过他也不着急,连续胜利会滋长敌军的骄傲,骤然受阻必定会让人产生厌战等不理智的情绪。只要刘勋将敌军拖住一个月,他就能将这五万人全部吃掉。 吕笵的计划堪称完美,这就是战略家与将军的差别。他并没有将胜负放在六安或者寿春上,而是将对决的战场上升到了袁术和袁基。 天下大乱刚开始没多久,袁基手上的兵马一定不多,撑死也就十万。只要吃掉这五万人,袁基就会元气大伤,数年不会有力量再犯。 奈何有句老话说得好,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吕笵就不该相信刘勋是个有脑子的人。他在安丰等到第七天就察觉不对劲了,探子告诉他今日没有运粮车经过。 这种情况持续到第十天,吕笵心中一动,带着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六安,结果看到的就是一座被洗劫一空的城池,以及一具吊在城门口的尸体。 都是叫勋,姓张还是姓刘是有差距的。张勋这几天白天让纪灵搦战,晚上让桥蕤夜袭偷城,把刘勋烦的不行。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还未等纪灵将辱骂对象上升到刘勋的父母,刘勋就出城了。 事实证明战斗力和官职没什么关系,刘太守不到五回合就被纪将军削掉了脑袋。 大军顺势一波,六安拿下! 吕笵人都要傻了,两万守五万,他还带来了大量的箭矢,猪都能守得住好吧! 现在也没时间研究刘勋是怎么输的了,吕笵带着人抄近道走水路,只比张勋快了一步赶到成德。 这回一路顺风顺水的张勋终于遇到对手了,两军在成德僵持了一个多月,他的粮草支撑不住了,于是写信将情况汇报给袁基。 袁基没有达到战略目的很失望,他命纪灵带一万兵马驻守合肥,任命张勋为庐江太守将庐江郡控制住,把桥蕤调了回去。 既然水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尝试走陆路了,袁基给叔父袁隗写了一封信,希望能从董卓那里买些马匹,同时号召汝南的商人去辽东买马,他大量收。 这一仗除了袁基和袁术,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战争只持续了短短三个月,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一场战争不打个一两年根本结束不了。 两个人说打就打,说停就停,连正常的檄文骂战都没有,就跟闹着玩儿一样。 不过这场战争还是有意义的,它打破了很多潜规则。 比如说募兵不再需要朝廷同意,发动战争不需要请示朝廷等等。 虽然也没人真的遵守这些法令,但洛阳可是还有一个手握玉玺的皇帝呢。 当然,我不是说那个小的,而是后宫里正在与妃子们做游戏的土皇帝。 既然有人开了第一枪,那么人人都开枪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这场战争的关注度很高,可惜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在袁氏兄弟身上,而是看向了洛阳的董卓,他们想看看董卓会有什么反应。 董卓就是个矛盾的集合体,这一点李儒深有体会。 你说他淫乱后宫吧?他还就晚上去,该享受享受,该干嘛干嘛,白天依旧处理政务。 你说他残暴无道吧?他净杀一些反对他的朝臣,对一些名士还真就礼敬有加。 你说他穷兵黩武吧?他不想武力统一天下,成天想着怎么用权谋将各方诸侯聚拢在一起。 对此李儒很头疼,如果拥有绝对实力你跟谁讲道理都会听,问题你董卓不是没有吗? 李儒曾经建议董卓联合西凉马腾先把何家给解决了,保证自己立的皇帝是正统。 顺势再将马腾干掉,凭借他的人望整合西凉,兵进中原。 只要派一员大将守住陈留,一员大将守住荣阳,派驻少量部队驻守洛阳八关,天下诸侯根本动不了洛阳分毫,时间足够。 收拾好后院之后董卓就会是天下间最强的势力,到时候想干什么都行。 可也不知道听了谁的建议,董卓居然派人拿着圣旨出面调停,试图让两人和解…… 李儒气呼呼的一脚踹开房门,拿着水壶一顿猛灌。 “文优啊,下次推门就好,我家房门还是挺好开的。”一个中年文士看了一眼李儒,笑着摇了摇头。 “文和,你是不知道,我都要气死了。”李儒放下水壶,骂骂咧咧:“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给主公提出调停这种馊主意,谁会理会这道圣旨?” 中年文士正是贾诩,他放下手中书卷笑着说:“正是我这个蠢货啊。” “什么?”李儒惊得直接跳起来,一边指着贾诩一件绕圈圈,最后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能行吗?” “试试呗,反正也没什么损失。”贾诩摆摆手示意李儒坐下,缓缓说道:“让我们看看这些人对玉玺还有几分认同。” 李儒坐在桌边以水代酒敬了贾诩一杯,揶揄道:“心狠手辣贾文和,手辣不辣不知道,但心是真的狠。哈哈……” 贾诩没理他,抬起书卷继续阅读起来。 贾诩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李儒这般表现? 李儒是看过那几道旨意的,他之所以觉得献策的人是蠢货,因为拿到旨意任命袁基为九江太守,袁术为庐江太守,刘繇为扬州刺史,袁绍为徐州刺史。 这样的话袁家人的地盘就连成一片了,极大增强了袁氏的力量。 可这个主意是贾诩出的那就不一样了,这条计策真的很毒。 现在大汉还没有正式覆灭,趁着玉玺还有一定的影响力,贾诩设计了一场兄弟反目的戏码。 袁基不是想要九江吗?给你。 袁术不是丢了庐江吗?给你。 袁家人不是想聚拢在一起吗?徐州也给你们,陶谦都被调回洛阳了。 这里面刘繇才是关键。 袁术不可能放弃扬州去庐江待着,但有了正式任命的刘繇为了自己的领地必然会和袁术不死不休。 袁基的九江郡掌握在袁术手里,袁术的庐江郡掌握在袁基手里。这是朝廷承认了的合法领地,拿回来的理由光明正大! 贾诩根本就不是让人去调停的,而是想让袁基与袁术接着打,理由和借口都帮他们找好了。 至于袁绍也别想好过,今天之前还有一道旨意是发往东郡的,那就是任命曹操为青州牧。 袁家人确实是连成一片了,只不过连成了一片死地。为了各自的利益绝对会斗得你死我活。 你说贾诩为什么会这么肯定他们不会联手?很简单,袁基是三兄弟中血缘上的老大,掌握的地盘却是最小的。袁绍是三兄弟中出身最卑微的,如今却是袁氏新一代的领袖。袁术是三兄弟中最狂傲的,现在却要两头受气,最不受家族待见。 他们不打谁打?兄弟阋墙啊……呵呵…… 贾诩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若是成了目前来说董卓最大的麻烦袁氏的问题就解决了。 如果不成也没关系,正好让董卓死心,告诉他玉玺屁用没有,还是好好打天下实在一些。 这大概就是贾诩,在敌人同心协力的时候他会制造矛盾。当敌人内部有矛盾的时候,他会直接让对方死于内斗…… 第51章 支援青州 贾文和的计划成功了,不是袁家兄弟对玉玺真的有多敬畏,而是袁绍有些遭不住了。 袁绍在政争庙算上非常厉害,奈何武略实在不怎么行。 正面阵地站袁绍自信自己绝对没问题,可青州的黄巾跟他打游击。 军队一去平叛,黄巾就躲进山里。军队走了再出来劫掠攻占城池。 徐州就徐州吧,也不是不行,至少徐州富庶。 借着圣旨正好顺坡下驴,也没丢什么面子。 不过在走之前袁绍给曹操来了个狠的,组织了一场大迁徙,拐走了几十万青壮劳力不说,一个兵都没给他留,所有郡县的士卒全部带走,守门的都没剩下。 曹操哪能想到发小这么狠,看到袁绍撤往徐州后屁颠颠的就去上任了,他觉得再怎么样青州也比东郡好,毕竟是一个州。 可到了以后就傻眼了,库房里除了老鼠在撒欢儿以外什么也没有。 更要命的是除了北海郡哪都不太平,济南、齐国、乐安正在闹黄巾,东莱正在闹海贼和黄巾,平原郡他还管不着。平原县在河北,挨着王芬的地盘,王芬顺势就接管了,和他划河而治。 这一刻曹操想回家,他不想玩儿了。什么狗屁振兴汉室,打个鬼的袁家反贼?两手空空拿什么打? 好在鲍信够意思,出兵出粮帮曹操平叛。 河东卫氏的人也在往外掏家底儿,青州这种状况在他们看来非常好,有足够多的机会能占据大片土地,所以他们投资的一点儿也不小气。 关键时刻曹操想起了王弋,那位在幽州可是个大户,自己上了贼船还是被王弋拉上去的,没道理他不出一份力。 于是曹操派曹仁带着自己弟弟曹纯去幽州找王弋帮忙,他是真没办法了,堂堂一州州牧到达任上的第一顿饭居然是老乡接济的,这谁受得了? 王弋这段时间过得还不错,年初的招募信有了回音,很多人都比较给他面子……吧?就当是给他面子吧,反正大多数都是荀彧领去的。 荀彧帮王弋找来了不少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戏志才和杜畿了。由于知道了王氏那点儿破事儿的原因,他没有举荐陈群。 满宠举荐了曾经的同僚毛玠,这两位一个清廉公正,一个刑罚严厉,堪称绝配。 其实王弋有些天真了,他的招募信能找到的非常有限,大多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收到的并不多,给他回信的也只有两个。 一个是少年鲁肃,回信说有时间会去幽州看看。 另一个就是孔融,他给王弋推荐了一个很能打的神棍——虞翻。 王弋一直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绝对天才,所谓能文能武说的大概是文韬武略而不是武艺,虞翻算是给王弋上了一课。 虞家是会稽大族,王弋的人想要找到他很容易。 虞翻已经收到了孔融的信,见过来找他的人之后,身为家主的虞翻一个人拎着一杆大枪就和王弋的人去幽州了。 到了幽州之后虞翻没有先去见王弋,而是去找了蔡邕。 姗姗来迟的王弋被两人辩论经学的场面都给看傻了,蔡邕跳着脚指着虞翻一顿输出,虞翻也不尊老爱幼,讽刺的话刀子一般扎在蔡邕心尖上。 辩论完之后虞翻又用枪术放翻了暂时充当护卫的王正和王奇。 最后跟王弋侃了一下午星相卜算…… 王弋觉得这位就是个神人,当代需要掌握的知识就没有他不会的,甚至连医术都会。 听完王弋的一些基础防疫理念和缝合处清洗理伤口的猜想之后,虞翻向王弋举荐了华佗,并且答应留下来任职。 王弋也想找华佗,问题是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找不到…… 王弋其实并不缺人支持,特别是士人。 有卢植遗言的加成很多士人都想去投王弋,但却被一个人压住了,那个人就是郑玄。 郑玄和卢植的想法不同,卢植大概想不到天下会因为自己变成这幅模样,郑玄却亲眼见到了。 他知道现在王弋很缺人才,却不缺擅长经史子集的人才,或者说不需要这种人才。 郑玄早早就看穿了王弋的行事本质,所以一直在帮他筛选,选出王弋真正需要的人。 原本郑玄还想在等等,等到多凑出几个人来一起给王弋送去,可一个偶然间听闻的消息却让他等不了了,王允似乎对幽州有想法。 郑玄派出自己的弟子崔琰去辅佐王弋。 这个人选是有讲究的,首先崔琰出身冀州大族崔氏,这个崔氏就是后世有名的清河崔氏的前身,对世家内部争斗的门道一清二楚。 其次崔琰这个人剑术很好,关键时刻能帮助王弋抵挡刺杀。 最关键的是崔琰刚正不阿,是非对错分的很清楚,敢于冒死劝谏。 选中崔琰是郑玄最后的一点儿私心,师兄卢植惨死,这算是他为卢植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而且选中崔琰还是郑玄和孔融讨论过的结果,举荐的人要能文能武、人品过硬、敢于劝谏以及家世显赫,虞翻也不是孔融随意想到的人选。 看完崔琰交给自己的信之后王弋一时无言,不愧是弟子数千的大教育家吗?这份洞察世事的本领真的无人能及。 崔琰也给王弋举荐了人才,他举荐了常林。常林举荐了一位王弋很需要的人才——梁习,农政的大佬。 只是让王弋没想到这位大佬居然很快就派上用场了,有人告诉他外面有个叫曹仁的带着曹操的信前来求援。 王弋不认识曹仁,却认识他的弟弟曹纯。 王弋亲自迎了出来,看到当年那个被甄道揍得满头包的少年如今居然有了些气度,于是笑着问:“怎么?这回练好武艺来找场子了?” 曹纯有些尴尬,行了一礼说道:“王幽州莫要嘲笑我了,当年年轻气盛……这是我长兄,姓曹名仁字子孝,我们是来求援的。” “还当年年轻气盛,现在你是有多大?死板的跟个老头子一样。”王弋揽住曹纯的肩膀对曹仁说道:“子孝,里边请。” 曹仁赶忙行了一礼示意王弋先请,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他有些担心王弋少年得志并不好相与,现在看来和自己弟弟的关系好像不错。 王弋其实挺喜欢曹纯的,当年的刺杀事件帮他拼过命之后曹纯特意找了个机会跟王弋道歉,曹纯觉得那件事是自己兄长曹操的不对,是曹操将王弋引到局中去的。 “坐,坐。”王弋坐在主位,示意两人不要拘谨,开门见山的说道:“废话也不多说了,曹孟德能求到我头上估计情况不怎么好吧?” “确实如此。”曹仁将青州的情况说了一遍,随后说道:“望王幽州看在当年的情分上助孟德一臂之力,他日但有差遣,在下万死不辞。” “用不着万死不辞。这样吧,我派人带兵帮你们平定叛乱,你们出粮即可。不过话说在前面,这个忙我不白帮,抓到多少黄巾俘虏我就要多少。”王弋摆了摆手,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曹仁。 “这……”曹仁有些犹豫,按照惯例友军相助不是这样的啊。 王弋咧嘴一笑,像恶魔般诱惑道:“我出四万人,里面有两千骑兵呦!再私人送孟德两百匹军马。战马呀,有价无市的那种!” “好吧。” 曹仁点点头,问道:“不知王幽州何时出兵?” “马上。来人!令:徐荣为统帅,张飞、审配为副将,戏志才为军师。率领张郃、太史慈,统兵两万步卒,两万弓弩手。赵云为先锋,率领两千骑兵,兵发青州。”王弋命令发布的干净利落。 曹仁都看蒙了,幻想着某一天能和王弋一样指挥这么多军卒。 王弋转头对曹仁说道:“大军出征要调配的东西非常多,二位先回驿馆休息,等准备好了我便通知二位。事务繁多,我就不送了。” 曹仁和曹纯赶忙行礼离开,能这么轻松借到这么多兵是他们没想到的,更不敢打扰。 等到两人离开王弋一脸苦闷。 崔琰见状问道:“主公何事烦心?可是因为借兵之事?” 当然是因为借兵之事。王弋想借吗?他当然不想!现在曹操死活跟他有半毛钱关系?不借不行啊。 首先就是幽州的人口问题,即便王弋出台的政策十分优渥,可辽东自古就是苦寒之地,愿意来的人并不多。要是现在冀州在手里,王弋直接就出兵把曹操给平了。 没了人口就意味着没粮食,没兵源。 王弋手头上的兵不少,林林总总加起来足有十几万,其中光是骑兵就有两万多。 但那些士卒大多都是以前度辽将军的手下,被公孙瓒操练的十分嗜血,杀人成性,动辄灭族。这些人王弋不想在内战中使用,他让刘晔好好养着,等攻略鲜卑乌桓那一天这些人就是主力。 还有一点很关键,现在的黄巾已经不是当年的黄巾了。 当年王弋可以让俘虏的黄巾统统去辽队做苦力,在辽队和阜新的矿坑里,满宠为王弋至少埋了三万具尸体。 现在的黄巾经过连年战乱,早已习惯了杀人,已经是这个时代合格的兵卒了。 这样的人能把袁绍打得找不着北,王弋绝不能将他们留给曹操。 要是再让曹操弄出来个名震天下的青州兵,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很快几名将领就相继前来报到,王弋任命徐荣为统帅也是有讲究的,一是拉拢人心,体现他这个主公的信任。二是这些人里只有徐荣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王弋让其他几人多看、多学、少说话。 并且这次王弋还让戏志才带上了郭嘉,乱世已至,他没时间让郭嘉先学习再实践了,边打边学吧。 最后王弋着重强调,俘虏能抓多少抓多少,几十万他要,上百万最好! 公孙家停了贸易,将所有的大船全部派过来运输士卒。只能走水路,王芬肯定是不让过的。 这些人王弋从答应曹仁到全部运到青州花了足足一个月,最后一船士卒下船的时候,太史慈已经把自己老家东莱郡清理的差不多了。 这里面还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小插曲,海贼管承看到一艘艘吃水极深的船只动了邪念,打算干一票大的。 结果跳上一艘船队边缘的船只后居然没人害怕他。 那艘船的船长下令投降,让管承自己去船舱里拿货物。 管承带着手下进去之后再一次出现在阳光下面是船队到达青州的时候。 那时他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士卒了。 没办法,航海太无聊,将士们将平时张郃训练他们那一套套在了管承身上,人人过了一把当将军的瘾。 第一次接触王弋手下军队的戏志才有些疑惑,他不明白这样的军队王弋还有什么不满,为什么还要天天让这些人继续训练。 这些人令行禁止到可怕,所有人举盾的高度、挥刀的角度、弓箭瞄准的角度几乎都是一致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做的多一步都不走。 戏志才觉得给他这样一支军队他能从北到南打穿大汉再打回去。 这也不怪戏志才感慨,王弋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这么练兵。 他对这个时代的阵法一窍不通,除了方阵以外就会个圆阵,所以练兵的终极目的就是方便他指挥的时候可以平推过去。 王弋练兵将领们教授什么样的武艺、训练强度如何他根本不管,只有两个硬性要求。 一个是纪律,服从命令高于一切。 另一个就是忠诚,他派了一些文人天天在士卒面前们讲幽州的赋税如何,外面的赋税如何。幽州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外面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一切都是州牧王弋的功劳,想要继续过这种日子就要让王弋活着,王弋死了他们就得继续饿肚子。 王弋的想法很简单,将自己的小命和最底层的士卒们联系在一起。这样哪怕是有人反叛也要问一问他手下的士卒答不答应。 不得不说,王弋有邪教头子的潜质…… 第52章 收服黄巾 “戏先生,为何要这么做啊?”曹操有些不解,既然王弋的援军已经全倒了,为什么还要将济南、乐安、齐国的百姓迁走,眼看就要到秋收了,这时候迁走百姓来年吃什么? “曹州牧,你可知为何那袁本初屡战屡败?”戏志才一脸凝重的解释:“就是因为这些黄巾官军来了就走,官军走了再出来劫掠。如今我们放弃这些城池,黄巾就会进去,他们就跑不了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曹操却有些犹豫:“可是……戏先生,秋收快到了啊……” “长痛不如短痛啊!”戏志才痛心疾首的说道:“曹州牧,咱们快点儿解决,还能赶上来年春种。要是再这么拖下去,袁绍能被封到徐州,您能被封到什么地方?” “好……吧。”曹操点点头勉强答应,这也是个办法。解决了黄巾之后再慢慢整合呗,他自信自己三五年时间就能恢复青州本来富庶的样子。 这确实是个办法,但绝不是一个好办法。 戏志才的决绝办法有不少,但这一个看起来效率很高,代价也是最大的,反正青州不是王弋的,烂不烂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已经算好了,平定完青州黄巾之后冀州攻略就要开始了。 两三年打下来冀州,两三年治理冀州。 等到完全掌握冀州之后,刚刚好把恢复过来的青州收入囊中。 戏志才几乎已经将剧本帮曹操都写好了,为了恢复生产必然不会大量征兵,赋税也不会太高。 三五年之后正好是青州好转,兵力却不足的时间。 曹孟德除了投降没有任何办法。 曹操其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他并不担心。 主要原因是王芬在冀州,这家伙再蠢能拖住王弋好几年,毕竟冀州那么大。 他就没想过王芬能赢,看了王弋的士卒之后曹操对王芬不抱任何希望。 不过话说回来,王弋手下这些兵卒们的伙食是真的好,居然有肉干!他都没有呢…… “唉……什么时候我的士卒们能吃上这些啊……”曹操闻着肉香发出了感慨,这是王弋士卒们最后一顿肉食了,往后的粮食就需要他来提供,他可提供不起这些,只有粟米…… 嘴上说的是肉,其实曹操更馋的是这些士卒和将领。 士卒自不必说,光打饭就能看出来是非常厉害的精锐。 所有人都排的整整齐齐,打好之后回到统一区域等待,武侯下令吃饭才开始无声进食,连对话的都没有。 不像他手下那些人,打个饭慢了半步就只能刮锅底,吃饭的时候也吵吵嚷嚷,打架事件时有发生。 更让曹操头疼的是将领的问题,自家兄弟确实能打,可也确实容易上头。 打起来总是冲在最前面,经常和部队脱节。别人骂两句就受不了,撸胳膊挽袖子的要去拼命,完全不思考会不会有埋伏。 王弋手下这些将领则不同,其他人还未出手不清楚,那个叫太史慈的算是给曹操开眼了。 以粮草诱敌是个很常见的计谋,大多数人都会用一些石块沙子杂草之类的东西,可这个太史慈却坚持用粮食。 曹操当时有些不解,用粮食诱敌多亏啊,弄不好还容易被烧了。 太史慈却告诉曹操他自信自己的士卒能守到大军前来合围,但是他不确定那些黄巾贼会不会被拖住。 如果用杂物黄巾贼察觉不对跑到山里去他们也找不到,必须有足够的利益让他们忘记恐惧才行,实打实的粮食就能做到这一点。 所谓一招鲜吃遍天,太史慈成功了。 他只用这一条计策就将东莱郡的海贼、黄巾抓了个干净。 开始的时候曹操还以为这个太史慈是个智将,用兵之道谋略大于勇武。哪知他箭术居然能和夏侯渊一较高下,和夏侯惇打得也是有来有回。 这种人怎么看都是个帅才吧?王弋居然只当他是个偏将? 曹操当时打起了歪心思,现在他缺这种人才,想问问太史慈能不能过来帮他,只要来了就是一军统帅。 汉末是个神奇的年代,在这个士散发最后光辉的年代里,士们会为主公效死,哪怕是主公死了也会亡命复仇。 同样的,如果主公和自己的想法有出入,并且不听从正确的劝告,士会毫不犹豫的背离自己的主公。 孙策和郭嘉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许贡有什么好追随的?袁绍不是一代雄主吗? 曹操在私底下和太史慈说了招揽的想法,太史慈没有拒绝,但自此以后他便不带着曹操的兵马出战了,见到曹操也绕路走…… 曹操很尴尬,却也没什么办法,人家是来帮忙的,没有指着鼻子骂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戏志才的战略很成功,原本在大山中的黄巾都被吸引出来进驻了城池,只要攻下城池解决黄巾是迟早的事。 其实收服黄巾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眼下这些人的组织性还没有张角那时候好,称呼也是五花八门,有叫将军的、有叫大王的、还有叫统领、头领的。 这些人其实就是规模大一点儿的山贼而已,领头的死了基本上就没什么战斗力了。 更多的时候是和曹操的智囊程昱与王必斗智斗勇,这两位看穿了王弋的谋划,想着法儿的扣押黄巾俘虏。 更麻烦的是还有个王脩在,这家伙治理民政很有一手,很轻松就能获得那些俘虏的认可。 戏志才已经不止一次向曹操反应这种事了,然而曹操是什么人?不占便宜就是吃亏的主,根本不接茬。 为此戏志才很头疼,他和审配、郭嘉商量了很久也没想出个解决方案。 郭嘉的想法很简单,干掉那个姓曹的霸占了青州,什么事都解决了。 审配却不同意他的想法,占了就要治理,隔着冀州治理青州非常不方便,而且青州四面皆是敌人,现在占领只会是个累赘。 戏志才比较同意审配的观点,郭嘉现在是年少轻狂的年纪,想的都是一往无前,考虑事物还不是很周到。 问题是这么被偷下去也不是办法。 拿过地图看了看,如今乐安的青州已经被平的差不多了。 可这样今日下一城,明天下两城要打到什么时候去?打完要被程昱那家伙偷走多少? 戏志才其实可以求援,只要王弋派人来专门管理黄巾俘虏就好。 但这是戏志才出山的第一战,打些贼人都要求援,以后怎么可能被委以重任? 一时间戏志才有些苦恼,他以武略见长,这种谋算对于他来说是弱项。 戏志才虽然没有求援,王弋却发现了不对,最近接收的黄巾俘虏人数明显少了不少,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曹操在使小手段。 行吧! 王弋没话说了,既然曹操先出手坑他了以后就别哭。正巧他手下有两个人最近比较清闲,派过去解决一下友军之间的小矛盾还是可以的。 九月,毛玠和满宠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博昌县,这里是王弋军的临时指挥所,南面是齐国,西面是济南国,方便徐荣指挥部队。 两人带来了王弋的信,上面没有责怪戏志才,只是以后让他注意一些,在他手下办事要各司其职,解决不了的问题要赶紧上报。 毛玠了解过情况之后便去找了曹操,他把这件事直接说开了,既然曹州牧也想要黄巾,那不如谁抓到算谁的,不要再做那些龌龊的偷盗之事。 满宠也表示自己会担负统计和分配的工作,保证分到的俘虏不偏不倚,甚至可以签署书面文书。 满宠在青州是个名人,很多人都知道他公正的名声,曹操打听了之后也算信服。 可惜满宠确实很公正,徐荣却不怎么公正。 自从文书签署的那一刻起,徐荣就不带曹家军玩儿了,所有军事例会都不允许曹操的将领参与。 曹操肯定不服啊,带着人去理论。 结果就是徐荣派出了自己这方知名不讲理型辩论选手——张飞。 张飞只给了曹操两个选择,要么大家一起打黄巾,打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要么他就带人打曹操和黄巾,到时候什么你的我的,都是我的!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曹操万万没想到在自己家的屋檐下也要低头。 他又不能用粮草威胁,惹急了王弋不管这件事那他的麻烦才大。如今青州一半的城池都在黄巾手里,王弋的人拍拍屁股走了,他哪有那个实力去攻城?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黄巾自己就帮他解决了眼下的困境。 十月。 黄巾主帅彭脱写了封信,指名道姓要和曹操会战于广县。 为什么彭脱敢于正面挑战曹操呢?原因很简单,徐州的黄巾都被袁绍赶到了青州,如今两拨黄巾汇合在一起,足有上百万之多。 暴涨的人数让彭脱的自信心膨胀,自认为可以称霸一州,就像黑山的张燕占据魏郡和赵郡,白波的李乐占据河东郡一样。 收到信后曹操脸一黑,要是他能打得过还找王弋做什么?可他又不能没了气度,大笔一挥十日后决战。 曹操本不想通知徐荣,作为一州州牧看别人脸色这种事也太没面儿了。 鲍信却提出了反对:“孟德,你觉得不和徐荣说徐荣就不知道了吗?你自己看过他们军队的人员构成吗?我是研究过的,他们步军中也有马,那些马是给斥候用的,足有两千匹,也就是说他们有差不多五千的斥候。这是什么概念?只要徐荣愿意,青州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双眼。” “那就认栽啦?”夏侯惇在一旁不忿的说道:“这些人欺人太甚,都是青州的百姓,凭什么要送到幽州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程昱摇摇头,叹息道:“还是我们太弱了,如果我们能有这样的实力,没人能在我们面前说三道四。” 曹操也很清楚这一点,人家是来帮忙的,也没有为祸一方。 “王必,你去为某走一趟吧。”曹操看向王必,这是一个非常忠诚的人,这种事交给他曹操也放心。 王必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曹操本想调兵遣将,结果发现自己手下将倒是不少,兵只有一万出头,也没什么可调的。 叹了口气,他驱散众人,开始为自己将来做打算。 曹操一直觉得王弋很强,至少应该很有钱。互市天下闻名,无数世家豪族争相前去交易,光赋税就是一个令人眼红的数字。 谁能想到王弋不声不响之间在幽州发展到这种程度?恐怕连董卓和袁氏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如今青州人口被袁绍带走一些,又被王弋抢走小半,想要恢复生产就得从兖州迁徙百姓。 一时间曹操竟然将去互市看看,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能让世家趋之若鹜,想从中分一杯羹…… 盯上互市的人很多,只是现在还没腾出手来,就连董卓都是派使者前去安抚,只有远在巴蜀的刘焉要求王弋向他纳贡。 也怪不得刘焉会这么膨胀,术士告诉他巴蜀有皇气,他就真的做了皇帝。 后来他又找了个术士为他卜算,那个术士估计不太灵,说他能一统天下。 刘焉还就真信了…… 第53章 广县之战 十日之期已到,双方在广县摆开了阵势。 相较于其他人来说,彭脱还是有些军事素养的,广县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挑中的地方。 这里东南两方是昧水,西面是妫山和高山,打不过随时可以跑。 而且彭脱也不认为自己打不过,毕竟手头上有几十万兵马,撒泡尿都能淹死对面。 彭脱这么着急决战也是有原因的,骤然增长的部下让本就拮据的青州黄巾粮食已经不够过冬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官府总是有粮的,剥削了这么多年库房里说不定都快装不下了。 要是彭脱知道曹操的库房里能跑老鼠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现在他没时间哭笑,对面的阵势已经摆开,他需要干掉对方。 官军这次的指挥者依旧是徐荣,他将曹操的部队放在了左翼。 说是左翼,其实离他的军阵有好几里远。 徐荣的意思很明显,开打的时候你们想干嘛干嘛,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令:前军张飞部进攻。”徐荣下达了将令。 在他面前是至少三十万的黄巾士卒,但这些人没有丝毫阵型可言,聚在一起团成一团就算是个阵列了。 在徐荣看来不过是些草芥而已,只要前军推进,对方绝对会被自己气势所迫士气大降。没了士气黄巾能有什么战斗力? 双方军阵相隔一里,张飞领着一万前军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逼近黄巾。 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下踏步声和铠甲的摩擦声。 如果俯瞰的话这其实是一个很搞笑的场面,一支人数很少的部队正在向面前汪洋一般的人海进军。 可这在黄巾士卒眼中就不一样了,这种压迫力非常直观的展现在了每一个黄巾士卒眼中,让他们惊惧不已。 “管亥,前去搦战!”彭脱也发现了不对劲,在这么下去没打就会出现逃兵,于是他派出了己方战力除他以外最强的一位。 “是!”管亥答应一声,拎着自己的大刀骑上战马来到了阵前大声喊道:“吾乃大将管亥,谁敢与我一战!” 管亥的出现确实很提气,有人发泄一般大吼出声,为自己壮胆。 这种行为是会传染的,一个人发出吼声,接着就是一群,然后是一片,最终三十万黄巾士卒齐齐发出吼声。 声浪一浪盖过一浪,震得官军有些心神不稳。 张飞见状打马上前,大吼一声:“吾乃燕人张翼德!贼子受死!” 张飞其实不想出战,他也砍了不少黄巾,里面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阵前交战这种事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可现在不出战不行,黄巾的士气实在是太高了,己方人少,不能被压制住,必须来个快刀斩乱麻,将这道上升的势头给压住,压死! 两马交错,互换一招。 管亥心里一沉,张飞招式势大力沉,震得他虎口有些发麻。 张飞有些错愕,眼前这个黄巾的武艺似乎不错啊。 凝神提气,张飞不想耗下去。 掉转马头,张飞再次向管亥发起了冲锋。 单手持矛,张飞仗着自己力大,左手横扫管亥。 管亥见状双手举刀格挡,他觉得对方轻敌了,若这一招能挡下,他就能一个反撩,顺势削死对手。 管亥的想法很好,可惜他低估了张飞的力量,这一招他只能勉强挡下。 管亥有些勉强,张飞却一点儿也不勉强,错身之际右手拔出长剑,反身就朝管亥背后丢了过去。 这一招非常阴,算的上是偷袭。 管亥根本没有防备,长剑从后背贯胸而出。 张飞立刻提马反身将管亥一枪戳死,尸体被他戳在长矛上单手举起。 “还有谁来受死!” 张飞大吼一声,管亥的鲜血让他半边身体被染的通红,再配上那豹头环眼和震耳的吼声,异常狰狞。 徐荣见状留下赵云和骑兵,下令全军进攻。 彭脱也知道不能再拖了,不然士气只会越来越低,同样下令所有人进攻,他要用人海淹死对方。 三十万对三万多,想要淹死确实不难。 官军这面很快就被黄巾军包围起来,徐荣下令结成圆阵,刀盾在前弓弩居中,一点点向广县方向推进。 此时的徐荣就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狂风巨浪汹涌而来,看起来有些风雨飘摇。 奈何这艘小船是石头做的,外面还包着铁壳长着刺,任凭风吹雨打不动分毫。 喊杀声震天撼地,这些黄巾和以前遇到的不同,他们无惧生死,不要命的朝徐荣军阵挤压。 彭脱很清楚,只要破坏了对方的阵型,这些人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关键时刻王弋为自己士卒装备的钢刀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往往会连人带兵器一起斩断,黄巾的损失非常大。 徐荣的损失其实也不小,外围的刀盾兵都已经开始由斥候们顶上了,死伤已有数千。 这是一场意志力的比拼,一旦有一方泄气,迎接他们的将是全面溃败。 武侯的喊声声嘶力竭,有些武侯的声带早已撕裂,依旧用着沙哑的声音指挥着自己的手下。 弓手的手都在抖,弩手的双腿也快拉不动弩弦了。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人墙外的黄巾犹如割麦子般成片倒下,却又和海浪一样再一次汹涌而来。 半个多时辰过去,刀盾手手中钢刀已经卷刃,他们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兴奋到慌张,再到嗜血,变成了如今的木然。 杀人而已,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可怕的事。可当杀人成了习惯,那便与喝水一样普通,没什么大不了的。 曹操一直没动,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一锤定音的机会。 眼前这些人都不是他的人,谁死了都不心疼。 他需要达成自己的战略目的,这可是几十万人,算上家眷至少上百万,曹操是不会拱手让给王弋的。 终于,黄巾坚持不住了。 不是他们胆怯了,而是彭脱死了。 在三十万人中想要找到彭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黄巾乱糟糟的阵型,让彭脱很难被人发现。 曹操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站在高处找到了彭脱,下令让夏侯兄弟以最快的速度突进去干掉彭脱,凭借着彭脱的脑袋降服这些人。 然而有个人几乎和他同时发现彭脱,戏志才也看到了那个骑在马上头顶着一块儿破黄布的家伙。 之所以两人能确定是因为彭脱着了甲,黄巾士卒几乎没有甲胄,多几层衣服大概就是防护了。 这是徐荣和戏志才商量好的,他带着中军负责吸引对方的攻击,找到对方首领之后赵云率领骑兵冲入敌阵,斩杀彭脱。 王弋的要求是尽量多活捉黄巾,徐荣是个职业军人,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 就在戏志才和曹操同时下令的时候,曹操见到了毕生难忘的画面。 “子龙,准备出战。”戏志才伸手一指说道:“彭脱就在那个方向。要快!曹孟德的兵马也动了。” 赵云深深看了一个方向一眼,没有指挥自己的部队,单人匹马就冲了出去。 戏志才见状大惊,想要让身边的骑兵跟上,然而骑兵的两个都尉却拒绝出战。 赵云在战前已经和他们说好,这一次他要单人出击,其他人不许跟随。 这是没办法的事,赵云不是莽夫,他在开打前和两个都尉仔细推算了几遍,得出的结论都是不能及时斩杀对方。 在几十万大军的军阵中突袭非常危险,在高处或许很容易分辨方向,可是在军阵中放眼望去全是人,东南西北一般人根本辨别不了。 几次推算的结果也都是因为部下的拖累导致赵云不能及时到达指定位置,彭脱可以逃出生天。 曹操张着大嘴看到平时那位沉默寡言的白袍小将冲了出去,一头扎进黄巾军阵中。 一路犹如无人之境般,长枪周身飞舞,点、刺、撩、拨,动作迅速,招式华丽。 华丽的招式在生死搏杀中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可不知如何做到的,赵云那华丽的动作似乎能预判到对方出招一样,闪躲时迅捷优雅,没有一点儿狼狈之相。 赵云几乎无人能挡,飞马上前,找上了彭脱。 彭脱见到居然有人能杀到自己面前,十分惊讶。 但他的武艺不错,比管亥还要好上一些。所以也不害怕,舞起长枪迎向赵云。 两马交错互换一招,彭脱早有防备,挡下赵云这一击很是轻松。 然而赵云的杀招根本不是这个,只见他也不回头,手中长枪随意往身后一刺,枪尾小枝直接贯穿了彭脱的头颅。 双腿夹紧马腹,战马生生被他停住掉转马头。 抽出长剑割下头颅,赵云骑马举着彭脱的脑袋四处大喊:“彭脱已死,降者不杀!彭脱已死,降者不杀……” 黄巾的士气崩了,这些由农民转变过来的杀手没了统领之后再也坚持不住,纷纷放下武器,就地投降。 徐荣松了口气,命令手下将领赶紧制止手下的杀戮。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朝夕相处的伙伴上一刻刚刚惨死,下一刻居然要放过杀人凶手,一般人很难做到这一点。 而且说到底这些人都还是新兵,没有经历过惨烈大战的人陡然经过漫长的杀戮,思想根本转变不过来,动作要比脑子快上很多。 有数名武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自己人下意识所伤,甚至有两个当场死了。 好在王弋平时一直强调纪律,兵卒们终于反应过来,有的长舒了口气,有的干脆瘫倒在地。 结束了,这恐怖的杀戮终于结束了。 曹操呆愣在原地,看着那名名叫赵云的小将不知所措。 可紧接着双眼中就爆发出了炙热的光芒,他想拥有这个人,他想得到这个人,他愿意付出一切。 这不能怪曹操,任何人见到赵云的表演都会想要将其据为己有。 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说起来很唬人,其实不过是句玩笑,因为没人能做到。 赵云做到了,所以曹操对他垂涎不已…… 收拢降卒这种事肯定不需要徐荣手下的战兵来做,他们平时吃最好的伙食,领最高的粮饷,家中分最多的土地,就是为了拼杀在第一线的。 戏志才对王弋这一手就很满意,这次支援曹操的是四万兵马,其实来了五万,除了两千骑兵以外还有八千后勤部队,专门负责生火做饭、运送粮草、押解俘虏等杂事的。 看到赵云回来,戏志才的目光中透着诡异。这位可了不得,他已经从那两个校尉口中得知了赵云的推算结果,很明显赵云的智慧非常不错,武艺还这么好,未来会在王弋手底下成为军方的领军人物。 戏志才觉得他应该好好结交一下赵云,他的身体一向不怎么好,未来得给后人留下些门路。 而且赵云还不是什么暴戾的性子,平时表现得很温和,很多时候甚至会有点儿小害羞,是个值得投资的人。 王弋并不禁止手下拉帮结伙,但他讲明了不许耽误正事,否则从严从重处理。 不是没人想挑战王弋的底线,幽州那些曾经的太守们都哪里去了?除了涿郡太守被王弋送给公孙瓒以外,大多数都带着老婆孩子在菜市口升天了。 从重从严,在王弋的理解里就是一家老小共赴黄泉。 既然黄巾主力已经归降,那他们距离开青州的时日也就不远了。 剩下的事和他们这种常备兵没什么关系,扯皮分利益这种事后面自然有人会接管。 曹操最终也没见到心心念念的赵云。开玩笑,戏志才怎么可能让曹操接触到王弋未来麾下重臣?骑兵部队第一时间就上船回幽州了。 和赵云一起回去的还有戏志才和郭嘉,郭嘉算是观察人员,就是来熟悉学习的。戏志才则需要将作战报告带回去,这是王弋下令必须要求写的,打完必须第一时间交上去。 在船上,戏志才也问出了他一直疑惑的问题:“郭嘉,你说主公有这样的军队为什么要等到明年才打冀州?给我我一年就能将冀州扫平。” “呵。”郭嘉古怪一笑,无奈的说:“主公的武略天下无人能及,却又幼稚可笑。就和他的武艺一样,是两个极端……” 第54章 年前 戏志才一时间没弄明白郭嘉是什么意思,他本是用兵的高手,不太理解什么叫天下无人能及和幼稚的厉害,这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郭嘉见状笑着解释:“主公用兵一共就会两招,正面碾压、背后偷袭。” “不不。”戏志才思考片刻说道:“诸子兵法我都看过,对敌不过就只是正面碾压和背后偷袭,这没什么不对。” “你可能没明白,主公只会这两种,单纯的这两种战法。主公想要练出一支无惧水火、坚韧不拔、顽强不屈、令行禁止、纪律严明的军队用来正面迎敌。你才来幽州没多久,有机会你看看卫士营、玄骑营和射声营这三营人马你就明白了。” 郭嘉解释到这里忽然嘴角露出些许苦涩说道:“谁能想到,我郭嘉也有被打服的一天。” “你是说……怎么可能?”戏志才满脸不敢置信:“你被打服?主公这么厉害?” “厉害,也不厉害。”郭嘉苦笑摇摇头说:“城池攻守、两军对垒我一次没胜过,但两军遭遇、攻伐州郡主公表现的一塌糊涂。我们学兵法时最先学的土势、火势、水势、势势主公都不懂……” 戏志才了然:“主公不善奇谋?” 郭嘉继续摇头:“不,按照主公的话说他擅长战术而不擅长战略。你想象吗?在主公眼中攻取冀州要一个城一个城的打,全部都要打一遍。” “这要打到什么时候去?”戏志才目瞪口呆,要是一个一个的打,一辈子都走不出河北,还争什么天下? “唉……要命的是主公的想法居然是可行的。”郭嘉眼神中透着诡异说道:“你就不好奇这次为什么带了这么多弓弩手吗?按照主公的理解,开战之前先放箭,射光所有的箭矢后步卒在上去解决剩下的人。我曾和主公推演过一场双方十万人的阵战,主公破阵的方法就是一个时辰之内射了上百万的箭,这种程度的箭雨什么军阵都剩不下……” “这……这得花费多少银钱?”戏志才说话都有些结巴,这种战争谁打得起? 郭嘉却似有所指的说:“一直这么打谁也打不起,不过以现在幽州的力量,打上一两场还是没问题的……” 郭嘉没有说错,王弋要是掏空家底儿却是打得起这种消耗的战争。 刘晔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忠诚,王弋却将他放在辽东这个苦寒之地很屈才,除非辽东有必须要刘晔这种级别的人镇守的东西才能说得通。 辽东有这样的东西吗?答案是:有! 辽阳县,这个在地图上被王弋刻意抹除了的县城中现在没有一个原住民。 所有辽阳的人全部被迁到了襄平,这里经过大量的改造,除了工匠的生活区域就是工坊,城墙被满宠改造成了数丈高、能跑马的纯石墙。 要知道王弋在幽州这两年一共就改造过三座城池,互市的高显、幽州门户涿县以及辽阳县。 他连自己的老巢辽队都没怎么建设,只是将城墙补全了而已。 辽阳县就是他的武器生产基地,浦沅带着一些资深老匠人在辽队负责研发,辽阳则由王端坐镇。 王弋这个亲哥哥没什么大本事,文不成武不就的,唯一的有点就是做事认真负责。 老爹王斌对时局的分析很独到,他直接就看穿了王弋的目的,很不赞同他的做法。 王斌觉得王弋应该忠于汉室而不是割据一方,他认为王弋应该想办法去洛阳营救天子而不是未来自己称孤道寡。 但是为了孩子的出路,他还是让王弋给王端找了个职位。 他跟王弋说的很明白,以王端的才能最多就是个功曹掾吏,绝对不能超过县长,不然就是害人了。 王弋对那次谈话记忆犹新,他认为自己老爹绝对是个人才,是大才!问题是老爹有些看不上他,明里暗里讽刺他是个乱臣贼子。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不?老爹找人捎话让他有时间回辽队一趟,有事情和他说。 临近年节,王弋想着好几年没回家了,这次干脆回家过个新年,采买了些东西带着两百射声营就准备回辽队,然而临出发却被甄姜堵在了房里…… “你带他也不带我!”甄姜很是不忿,平时拿她当小孩子也就算了,回家过年这种事王弋居然宁愿带着赵云都没叫她! 看着王弋拉拢个脑袋坐在一旁,甄姜更是来气:“说话呀!你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 王弋能说什么?他要是带个女人回家甄姜骂他也就认了,问题是他带个大老爷们儿啊!难道要告诉甄姜他回家是去挨骂的? “走!”甄姜起身直接为王弋做了决定:“让我看看你都带了什么?初次见公婆可不能太寒酸。” 王弋臊眉耷眼的就跟了出去,他也是想明白了,收了人家的生辰八字就要对人家负责。自己虽然心理年龄很大,可生理上也才十八。他拿甄姜能怎么办?养着呗,养到十八九自己就从了呗。 甄姜很得意,她觉得天下间恐怕没有哪个女人能对自己夫君这么放肆。当然这种放肆的程度她把握的很好,这种事只会发生在两人之间,任何和政事有关的她从不多嘴。 甄姜也很清楚她这么任性完全是王弋放养的结果,王弋用手中的权势支持她的事业,她再用自己的事业供给整个幽州,有时候她像个臣子多过像个夫人。 想到夫人甄姜俏脸微红,这份害羞她肯定不能表现出来,刚刚自己还生气呢!哼! 于是王弋采买的那些东西可就遭了殃了。 王弋能买什么好东西?随便买点吃的用的就得了呗。辽队是他的老巢,缺了谁也不可能缺了他爹娘。 结果被甄姜这顿数落,全都给扔了。 甄姜亲自去库房挑了一大堆珍奇物件,什么玛瑙翡翠、貂皮狐裘、白玉琉璃等等…… 王弋也不知道自己老爹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只能在一旁逗自己的宠物大花。 大花是尉仇台送给王弋的一个礼物,是一只紫貂,小巧可爱、聪明伶俐,没事儿就喜欢缩在王弋袖子里睡觉。 本来尉仇台还想送个老虎,却被王弋严词拒绝! 王弋再也不想见老虎了,看见老虎他就恶心。 “看看!大秦来的琉璃!好看吧……”甄姜拿着一块儿五彩斑斓的石头向王弋炫耀。 “嗯嗯嗯,好看,好看……”王弋十分敷衍,随便瞄了一眼。 结果就是这一眼,差点儿眼睛都直了! 什么见鬼的大秦琉璃?他喵的不就是自己烧出来的五彩大玻璃吗?只是这块小东西里面没有气泡而已啊。 “等会儿!”王弋一把抢过来看了看,转身往后院儿走,边走边喊:“老吴,老吴!” 甄姜有些莫名其妙,跟在王弋身后打算看看出了什么事。 “主公,您找我。”后厨中走出来了一个彪形大汉,足有两米多,看来他就是老吴。 老吴是吴成的哥哥,名叫吴泉,很厉害的一个人。虽然武艺一般,但在力量上能和典韦抗衡。 奈何这位天生神力者唯一的爱好就是做饭,成了一个庖人,后来自己开了一间店铺。 吴成从军之后吴泉将店铺变卖给他买了个武侯的职位,自己也进了射声营的伙房。 王弋去射声营的时候见他手艺很好,便将他留在身边,自己人也放心。 王弋看到吴泉急声询问:“洛阳里腌菜的大缸带回幽州了吗?” “带回来啦。”吴泉点点头指着墙角说:“在那儿呢。” 王弋走过去伸手从中摸出来一块儿污迹斑斑的石头,拿水洗净后指着石头问甄姜:“大秦琉璃,很值钱?” 甄姜眼睛差点儿瞪出来,自家后院儿里有这等宝贝,她居然不知道!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大一块儿?”甄姜接过来看了看,还别说,真就是琉璃,只是里面有很多气泡。 “嗯……”王弋略一犹豫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这种东西我扔了好多,这块儿还留着的原因是够大,正好能当压缸石,你会不会打我?” 甄姜当然不会打他,她可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女,怎么会打人? 不过还是有些心疼的白了王弋一眼问道:“你哪来的?都扔哪去了?” “扔河沟里了。”王弋挠挠头说:“这东西不值钱,还没那个大缸值钱,沙子烧出来的。” “啊?” 甄姜人都傻了,瞬间便没了兴趣,随手准备将五彩大玻璃扔回缸里。 可手到缸边却停住了,这东西不值钱她现在知道了,可别人不知道啊,若是…… 想到这甄姜双眼放光,她准备弄个作坊。沙子就能烧出来,那不是赚大了? 王弋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大秦?那不就是罗马? 罗马可是有不少好技术的,他们在纺织业上很有一手,似乎已经会毛纺织了。 罗马人又很喜欢丝绸,这样的话是不是能弄点工匠过来? 抢! 这对夫妇脑海中同时想到了这个字! 甄姜的想法是琉璃这东西简直就是抢钱,只要有了制作方法她就能迅速累积大量的财富,王弋也不需要为那些重甲骑士头疼了。 王弋则在考虑派谁出去抢一票大的,罗马实在是太远了,远到横跨两个大帝国,安息和贵霜。 罗马管大汉也叫大秦,两个大秦之间的关系很友好,友好到了进行商业胡吹的地步,都说对方是自己一样伟大的存在……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都小心翼翼的收起了眼中的贪婪。 片刻之后,甄姜先开口了:“我……礼物似乎……今天选不完……” “巧了么这不?”王弋心有灵犀:“我刚好也有一件紧急事务要去处理。嗯……找点烧陶瓷的工匠。” “好。” 甄姜点了点头,两人分开各忙各的去了。 王弋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他需要一个精通西域各国语言、武力值够高、脑子足够灵活的人。 毕竟丝绸之路上这些个国家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特别是安息和贵霜,两个中间商因为左手倒右手这种事儿没少被罗马打。 问了一圈最后关羽给王弋介绍了一个人,虽然这个人不会大秦的话,但武艺不错,为人也相当机敏。 关羽是张飞找来的,他没有在王弋麾下任职,只是挂了个客卿的名头。 张飞比较担心并州那个吕布,临出征前给关羽写了封信,让他来帮一下忙,如果吕布来犯,希望关羽能前去支援。 对于此事关羽一口答应,因为张飞没有将自己的产业收回来,而是告诉关羽用这些赚来的钱奉养刘备的母亲,算是自己替曾经的兄弟尽一点孝道。 而关羽推荐的人是完成学业来找刘备的牵招。 刘备不愧是幽冀一带的黑社会头子,他和牵招打小就认识,两人是刎颈之交,相约学成之后共同报效朝廷。 牵招没想到自己学成之后刘备已经故去,伤心难过之余便和关羽一起侍奉刘备老母。 这一次就是关羽来帮王弋,牵招留下看家。 现在王弋远征的大军已经陆续回来,关羽准备辞去客卿回去看家,让牵招出来闯荡一番事业。 王弋考虑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刚到幽州的时候他是武将多文人少,如今武将一个罗卜一个坑,实在抽不出武艺特别好的人。 什么?你说乐进? 他现在正在蔡邕手底下当书童。 没办法,这货实在是太莽了。 王弋经常组织将领操演或者推演战事,其他人都有一两条独特的想法和计策,只有乐进没有。 他对打仗的理念只有一个,玩儿命!会的战术也只有一个,冲锋! 这样的人当个先锋其实也挺好,敢打敢拼还听话,关键是乐进从不抱怨,是他的工作他做,不是他的工作他抢着做,是老板最喜欢的打工人。 让王弋真正下定决心让乐进去学习的原因是有一次推演战事,乐进给他来了一手城池冲锋,攻破城池之后乐进带人来来回回在城里冲了四遍,都给王弋看傻了…… 第55章 父与子 关羽将牵招从涿县带来之后就离开了,王弋也没有挽留。 像关羽这样的人若是臣服便会跟随一辈子,若是不愿意搭理你费再大的心思也没用,在这个年代诚意不代表金钱。 王弋将自己的想法和牵招说了一遍,他当然不是想动刀子抢。 在罗马丝绸是最上流的奢侈品,这东西王弋刚好不缺,苏锦蜀锦什么的他有很多,关键是怎么用这些东西换取最大的利益。 这段时间王弋查阅了很多史料,丝绸之路西汉就有了,结果罗马的使者第一次达到汉朝的时间居然是延熹九年。 这是什么概念?两年之后的初平元年王弋出生了…… 牵招不是很理解王弋为什么想要对方的技术,但他看得出来王弋是真的很想要,因为王弋做了很周密的计划。 这次出使的团队王弋计划了高达五百人,骡马数千匹,甚至将他手中最精锐的射声营都分出了一半充当护卫,其余一百人里有工匠、文人、学者、商人等等,连甄全都被安排成为牵招的副手,负责商业交流。 看到射声营将士的身手牵招就知道这件差事不好办,他让王弋给他一年时间准备,这期间他需要了解一些西域诸国的事情。 王弋一口答应下来,并承诺要人给人、要钱给钱,需要什么东西就去找甄全,需要查阅资料可以去洛阳找郑玄,东观的藏书随便看。 牵招心中一动,告退离去。他正巧想去洛阳一趟,看看能不能将刘备的尸首带回老家安葬。 这一耽搁就是七八天时间,甄姜也没催促,毕竟王弋现在的任何决策关乎无数人生死,她不能瞎掺合。 终于,在牵招走后回家的马车踏上了路程。 一路上王弋对去往辽东的道路赞不绝口,虽然不是柏油马路,可这最普通的土路好歹也是路。 对此甄姜表示不屑一顾,这条路是由人命堆出来的,没什么好骄傲的。她也是世家,也剥削那些庄户。但那个满伯宁实在是太狠了,拿人都不当牲口,而是当物件儿使用,用坏了就随手扔了,简直丧心病狂。 回到阔别已久的辽队,王弋敲开了自家大门。 他家建造的并不华丽,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院儿,还没州牧府的偏院儿大。这是王弋老爹王斌要求的,说什么时候等城里人都过上好日子了,什么时候再让王弋大兴土木,那时候他绝对不管,现在也绝对不行。 院门打开,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是个小丫头,四五岁的模样。 小丫头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些人问:“你们是谁呀?” 王弋也跟着重复:“你们是谁呀?” “不要学我说话!你们是谁呀?” “不要学我说话!你们是谁呀?” “你是个坏人!哇……”小丫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时一个中年文人打扮的人走了过来,抱起小丫头斜了王弋一眼,冷哼:“哼,没个正形!” “哈哈……”王弋挠挠头,行了一礼。跟着中年人走进了小院儿。 中年人就是王弋的父亲王斌,那个小丫头是王弋的妹妹,名字叫王泫,是王弋离家出走之后出生的。这两年王弋一直很忙,她根本就没见过王弋,不过王弋却知道她。 王斌看了一眼甄姜,示意她去后屋找王弋的母亲。这个小院儿当时是甄姜一手操办的,王斌认识这个准儿媳妇。 “怎么?回趟家还怕被人行刺吗?”王斌看了看王弋身边的护卫和赵云,揶揄道:“也对,以你的所作所为,想杀你的志士估计不少。” 王弋则相当犀利的反击道:“行啦,行啦。要杀我也是灭门,你也跑不了。” 王斌怎么可能惯着这个臭小子,大义凛然的说:“我当引颈就戮,就当为诛国贼出一份力了。” “啊对对对,我是国贼,也不知我这国贼是谁养出来的。”王弋坐在桌边一边摆弄茶具一边反讽。 王斌则从房内拿出茶叶放在桌上,最后不忘说一句:“早知你今日如此,当初就该将你溺死。” “你俩够了!年节下死什么死?”王端从旁边的屋子走出来大声喝止二人,随即语气一下子就软下来说道:“爹,您不要和二弟吵了。二弟你也是……” “有你什么事儿?” “有你什么事儿?” 父子二人仿佛同时找到了发泄对象,都在怒视王端。 王端一怔,掉头就回了屋子。既然没我什么事儿你俩就死去吧?嘁……欺负老实人啊? 赵云都傻了,这辈子他反应不过来的情况只有两次。一次是师傅童渊使出那一招杀招百鸟朝凤的时候,另一次就是现在。 天下间哪有父子是这样的?不都应该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吗? 平日里主公王弋也是个谦谦君子,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吗? “哼,孽障。你要死了知道吗?”王斌一边说一边抢过茶具,王弋他是怎么看都不顺眼,好好的茶不正经喝,非要用滚水冲一下,有辱斯文。 “怎么说?” 王弋肯定不会喝那种加了各种佐料的调料汤,美滋滋的喝着自己的开水泡树叶。现在他没时间,等有功夫了将炒茶和搪瓷缸子弄出来,那才叫一个美。 王斌撇撇嘴:“没看出来吗?见识浅薄。” 王弋很想反驳,你一个种地的老农说州牧见识浅薄?你见识能有多高?奈何这个老农是自己老子,打他都不敢还手的那种。 “唉……请王老先生赐教……”王弋放下茶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然而王斌却不想放过他,十分不屑的说道:“你不是说自己师从卢子干吗?就这点儿本事?” “你够了啊!”王弋起身对自己老子怒目而视:“你赶紧说。” 王斌笑了,这场争斗他赢了,谁生气谁就输了,而自己这个不肖子输得一败涂地…… “洛阳还是有高人的。”王斌面色一正,沉声说道:“听说袁家那几位都接受了圣旨,应下了封官?哼,出这个主意的人心思十分歹毒,想让袁氏兄弟阋墙,亡于内斗。这和你没什么关系,不过用不了多久应该就有关系了。” 王弋心中一沉,低声问道:“为何?” “袁氏坐拥半壁江山,合肥王也在他们手里,却遵从了洛阳的旨意,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吗?这种做法会让袁氏声名扫地。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士林领袖袁氏一族如今的主事者也不过如此。” 王斌语气非常不屑,随即话锋一转:“或许很多人看不到这一层,但那三个蠢货这么做,就暗示了圣旨还有用,玉玺还有用。到时候我不相信那位出了这个计谋的人不拿玉玺做文章。一群败类!国之神器也敢拿来付诸权谋!端的是不当人子!” 王弋陷入了沉思,这件事可不是小事,现在还没什么,万一等自己打下冀州之后董卓将他定为冀州牧,派人执掌幽州那就麻烦了。 若是服从就要丢老家,若是不从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国贼…… 他马上找出纸笔开始写信,这件事要通知荀彧,做好防范措施和对策。 “老先生明断秋毫,琰拜服。”一旁崔琰对王斌行了一礼,看来这世上能人真的很多,只是不出名而已。 王斌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何人?” 崔琰赶忙答道:“在下清河崔季珪,师从郑玄。” “清河崔氏吗?郑玄的弟子?”王斌思考片刻,缓缓说道:“我没见过郑玄,不过年轻的时候见过马季长一面。他的经学不错,也只是经学不错。” 王弋闻言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神展开?大佬竟是我老子?搞笑吗这是? 但他也没时间惊讶,写完之后赶紧交给赵云说道:“辛苦子龙,将信交给文若,让他小心提防。” “喏。”赵云接过信,转身就要出去。 “放下,回来。”王斌出言制止,白了自己儿子一眼说:“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王弋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老爹问道:“还有?” “当然。唉……我是造了什么孽,生出来的儿子怎么都这般愚钝?”王斌似乎很苦恼,连连摇头。 王弋咬牙接住了这一记来自老父亲的不屑,十分乖巧的问:“父亲~还有什么您就一起说出来吧~求求~” “令人作呕!”王斌扭过头,看向了大汉知名帅哥崔琰说道:“听说你拿下并州的时候找王家人帮忙了?还顺利吗?” 嘭! 王弋一脚踢翻桌子,大声骂道:“王允,当日在老师府中我对你也是恭敬有加,你他妈居然要掘老子的根!你他妈也配!” 王弋真的是要气疯了,他只是觉得王允想要谋划一下并州的那几个郡。 经过王斌的提醒,他反应过来。王允哪是想要什么并州啊,他想要的是上党王氏,继而以圣旨和宗族的名义接管王弋的全部势力! 幽州可是王弋辛苦多年打拼出来的成果,如果说董卓想要夺取幽州他还不会这么生气,毕竟董卓也是一方霸主,双方互相算计很正常。 可王允算什么?一个文官居然想用坑蒙拐骗来盗取自己的劳动成果?接下来会是什么?美人计?连环计? 也不能怪王弋这么生气,这大概就是同行是赤裸裸的冤家。王弋同样也是靠权谋和唬人起家的,深知这种手段有多么卑劣,对此深恶痛绝。 王斌没有责怪王弋鲁莽的行为,年轻气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其实很看好王弋,权谋政事和自己年轻的时候很像,可惜这小子对大汉不够忠诚,这点让他非常不爽。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王弋缓了很久才平复下心情,低头继续写信。他确实不擅长家族争斗,不过这都没关系,王允不是喜欢玩儿阴的吗?那他就送给王允一个大礼包好了!满宠、荀彧加虞翻,这下王允应该能满足了吧? 上党王氏,既然那么喜欢吃里爬外,就让你们感受一下满宠的铁面无私吧! 王斌轻微摇了摇头,他有自己的人脉,好友子侄辈的年轻人都很不错,很适合辅佐儿子成就一番大业。 可这番大业不能是篡权,只能是光复汉室。 王泫的小脑袋忽然出现在门口,大声说道:“爹爹,吃饭啦。” “来啦,来啦。”王斌起身示意崔琰、赵云跟他走,也不理会奋笔疾书的儿子。 大花似乎也闻到了饭菜的问道,从王弋袖口溜出来跳到赵云身上,一头扎进小姑娘怀里。 王泫吓了一跳,刚想扔出去,赵云却说道:“这是主公的宠物,不咬人的。” “哼!玩物丧志!”王斌随手从女儿手里将大花拎起来,自己抱着一顿撸。 “爹爹……”王泫看着眼馋,伸着手要:“我也想摸摸,给我摸摸呗……” 王弋终于将信写完,走进饭堂的时候发现自己妹妹和大花玩儿的开心,伸手想要拿过来。 他倒不是不想给王泫玩儿,紫貂毕竟是个吃肉的野兽,小孩子下手没轻重,他担心紫貂咬到王泫。 “干什么!”王斌见状却瞪起了双眼说道:“你一个大人和幼妹抢东西?教养呢!这个小兽留给你妹妹玩儿你还心疼吗?” 王弋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自己的宠物又没了? 奇怪? 为什么是又? 第56章 辽队县工坊区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铁锤敲击在铁砧上的声音富有节奏和力量感。 光从声音判断就知道这里是男人的世界,肌肉与烈火、捶打与锻造,精雕细琢下的作品中每一寸都充满了嗜血的渴望。 今天这里却来了一个少女。 少女名叫徐君,十七八岁的年纪,没什么名气,瘦瘦弱弱的似乎和这里没有一点联系。 但这里上到耄耋老人,下到总角稚童没有一个人敢小看她。 因为她有一个令这里所有人都敬若神明的先祖——徐夫人。 徐君确实打不了铁,她是个女子,没有先祖那样的力量。 有时候四下无人时她也会难过,徐夫人膝下无子只有一女。 女子继承不了父亲的技艺,真的是身怀屠龙之术却无从施展。 或许真的是那柄匕首的诅咒,徐家人虽然没有断绝,可代代都只有一个女子。 上天似乎都不想让那种匕首再次出现在人前,没有斩尽杀绝却断了所有的希望。 徐家人早就已经放弃了,甘心俯首于天命。 但徐君不信天,她只信自己。 于是她嫁给了一个铁匠,她准备教自己夫君如何打出世上最锋利的匕首。 然而老天却逼着她相信天命,成亲那天醉酒的夫君非要为乡亲打一把菜刀,结果跌入火炉烈焰焚身而死。 徐君成了寡妇,她有些绝望了。 那时一个比她还小的女孩儿找到了她,希望请她出山。 看到少女的穿着徐君本来没有抱什么希望,以为只是大户人家听信传言来找她,抱着被人打死的心态跟着女孩儿来到了辽东。 到了这里之后徐君才知道请她的不是大户人家,而是军队。 凭借着祖上的技艺和细腻的心思,徐君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似乎不可能完成的设计。她探索出了好几种锻造的方法,来满足上面那近乎疯狂的需求。 随之而来的是地位水涨船高,徐君一路从一个她不明白什么意思的研究员成为了副工长。这片区域的管事者是工长,一个叫做浦沅的爱笑的傻子,在铸剑的天赋上却无人能及! 在这里徐君也学到了很多,有专门的铁匠研究如何让更硬却不脆,也有专门的铁匠研究如何将两种不同的钢铁结合在一起改变武器整体的质量,有的在研究淬火,有的在研究覆土等等…… 徐君明白祖先的技艺已经有些落后了,好在她还年轻,她有的是时间让徐家再次回到铸剑师的名单中,再次站在那至高无上的顶点上。 徐君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取一件样品,一柄叫做三棱刺刀的样品。 她和浦沅用模具固定锻打的方式将那个东西弄了出来。很麻烦,想要量产很不容易。但光凭外形就知道这是一柄杀人利器。 今日那个给这里人下达了无数变态命令的州牧要来,她想要拿着那柄匕首问问那个州牧,这东西捅刺确实非常厉害,可除了捅刺以外基本上没什么用,他想要这东西做什么?以为这里的人时间很多,很清闲是吗? 王弋带着甄姜来视察他领地中的科研部门,他多少有点儿兴奋。 理工男嘛,在他眼前放个美女或许兴趣不是很大,但放个会动的变形机器人,十个里面有九个会想研究研究是怎么动的。 他先找到了马均,马均正在帮他设计三种武器,投石机、床弩以及两人操作的小型床弩。 这几种武器其实都不是什么新鲜武器,先秦留下来的古籍上都有所记载,据说前朝太尉陈球就用过床弩。 很可惜王弋并没有找到实物,而且他要求的也不是粗糙的早期产物。 王弋想要的是配重投石机和精准度较高的床弩以及两人就可以操作的小型多发床弩。 需要配重投石机的原因是这东西算得上是纯机械结构,投射距离好计算。王弋配出来了火药,搞枪炮什么的虽然不可能,但搞个土炸弹来攻坚还是可以的。 小型床弩是给射声营配备的,他们需要这种装备压制或者刺杀。 至于精度高的大型床弩嘛……完全就是王弋惜命。 为了测试他穿越来的这个世界到底正不正经,王弋让张飞和典韦火力全开打了一架。 两人都是力量型选手,虽然没出现什么玄幻的一幕,但对战的两三丈以内武力一般的人根本靠近不了,余波飞溅的石子直接洞穿了一名侍卫的身体。 这东西王弋是给那种冲阵型武将准备的,他身边这些人可以说是三国中最顶尖的战斗力,未来都是要独当一面的人,不可能一直给他当个护卫。 王弋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电视剧,将床弩安装在马车上,想用的时候组装一下就行。 投石机其实王弋自己就能搞定,只是他没时间。床弩却不行,这玩意儿的弩机非常复杂,一般人真就摆弄不明白。 好在马均很给力,虽然那种指哪打哪的大型组装床弩还没弄出来,但能三连发的小型床弩已经成型了,只要王弋拍板就可以量产。 射声营王弋身边就有,于是他让人实验了一下。 这帮人都以杀人为职业,很清楚手中家伙的好坏。 对于这种床弩射声营的人很喜欢,唯一有些不满意的就是拿着不是很方便,他们也希望是能够快速组装的,携带更方便一些。 马均表示明白,有空他会去改的。 这东西不是刚需,马均现在职位虽然很高,却是被绑来的。他现在之所以愿意留在这里,就是因为王弋更多的是让他设计农具改善民生,而不是设计武器施展杀戮。 武器肯定也要做,但王弋比那些满脑子只知道杀戮的西凉人强太多了。 这时侍卫低声在王弋身边说了两句,王弋示意马均注意休息,这些东西都不着急之后便离开了。 来到公署衙门,王弋看到了一位少女在等他。 王弋一愣,不是说副工长找他吗?人呢?这位又是谁? 甄姜看到少女眼前一亮,笑着说道:“我来介绍一下。夫君,这位是铸剑大师徐夫人的后人,姓徐名君。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徐君也有些发愣,她知道幽州牧很年轻,但这有些年轻过分了吧?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一方州牧?老家那些年轻人都在干什么?调戏小姑娘? “原来是名家之后,久仰久仰。”王弋先反应过来,抬手行了一礼。 这是他应该做的,和身份没什么关系。这个时代遇到人才你就得礼敬有加,皇帝也要陪笑脸的。 徐君赶忙一闪,欠身一礼说道:“副工长徐君,拜见主公。主公,您要的东西我和工长浦沅做出来了。” “我要的东西?”王弋有些茫然,他要啥了?好像最近没给浦沅发布什么硬性要求的任务吧? 然而紧接着他就被徐君手中托盘里的东西给惊讶到了。 托盘上面放着两柄匕首,一柄是螺纹三棱军刺,一柄爪子刀。 爪子刀还好说,这东西的难点在于如何让刀身弯曲。但三棱军刺不一样啊,这东西王弋就是画着玩儿的,根本没想到这个时代有人能做出来。 王弋将三棱军刺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半晌后才问道:“这是你做出来的?不愧为名家之后,果然名不虚传。” 徐君却摇摇头说:“这是属下的想法,浦沅工长打造的。” “那也很厉害了。”王弋掂量了一下问身后的侍卫:“怎么样?捅进身体后血液会迅速流干,这种伤口是止不住的。” 侍卫看了看说:“启禀主公,属下认为这把兵器确实不错,不过直的更好,更方便清理携带。” 这些人是行家,一眼看出了优缺点。 徐君却脸一黑,心道喵的你要直的早说啊,我还费那个劲干嘛? 王弋问道:“如果是直的能量产吗?” “能!”徐君脸更黑了,有些没好气的说:“只是产量不高,这种外形打造起来并不容易。” “能量产就行,一年之内能打造出八百吗?”王弋并没有在意徐君的语气,他也不可能大规模装备三棱军刺,事实证明这玩意儿并不比匕首好用多少。 王弋准备将这个看作身份的象征,每个射声营的人都发一柄,就当个身份证明了。 聊到正事徐君也不再发小脾气,想了想辽阳县的生产力后回答:“一年八百应该没问题,现在要将工艺发到辽阳吗?” “嗯。”王弋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如果我想在刀柄上刻上名字,需要将名册发到辽阳吗?这些名字比较隐秘。” 徐君不动声色的看了王弋身后侍卫一眼说道:“不需要,交给浦沅工长就行。” 王弋松了口气,射声营这八百人的名册在洛阳的备份已经被王弋烧了,现在他们都是不存在的人,未来死在什么地方可能都不会有人知道。 君臣一场,王弋除了给这些人一场富贵以外,也就只能用这种方法证明这些人存在过了。 徐君又拿起爪子刀问道:“主公,这柄匕首也要打造吗?” “不需要。”王弋摇摇头说:“技术留存吧。” 技术留存?这是个新名词,但这里的人都知道。所谓技术留存就是你开发出来的技艺很有用,但现在却用不着,先封存起来,等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徐君的小脾气又上来了:“主公,既然技术留存您为何还要我们打造?我们平时的事务也是很多的。” “我没让你们打呀。这几个都是我画着玩儿的,根本没想到要用。”王弋有些茫然,他现在对匕首没什么需求,除了堑壕刀和375sn战术直刀以外就没让人制作过其他的。而且这些都是小规模装备,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徐君怔在当场,随即猛然想到了什么。傻子就是傻子,除了铸剑以外什么都不行。浦沅那个不靠谱的,估计又是将图纸拿错了,这种事儿那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 腾地一下徐君脸色变得通红,拿袖子挡住脸直直冲了出去。 太丢人了,第一次见主公就出现这种事以后哪还有脸混下去? 王弋有些莫名其妙,技术累积也很不错啊,谁知道以后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撇撇嘴,王弋放弃了思考徐君跑出去的原因,带着甄姜继续在辽队里闲逛。 他帮甄姜找到了当初给他烧制玻璃砖头的工匠,不过这位工匠似乎有点儿小厉害,烧出来的白瓷让王弋爱不释手。 瓷体轻薄透亮,从外面还能隐约看到茶汤的颜色,是王弋见过最好的瓷器了。 和土包子王弋不同,甄姜是见过大世面的,她拿在手里看了看也觉得很不错,虽达不到御品的级别,也是上上等的。 这种工匠烧玻璃肯定是浪费,听说了王弋的来意之后工匠却邀请他们去自己家里坐坐。 王弋二人不明所以,等到了之后有些傻眼。 好家伙!一屋子的玻璃器皿。 工匠和王弋解释:“主公,这琉璃和瓷器一样,都是化腐朽为神奇的技艺。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便自己试着烧了些。” 王弋见状干脆让工匠自己选择:“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是你继续在这里烧瓷器,工钱照领,发的土地也照旧。第二是你跟着甄姜走,去了甄家你就是甄家的工匠了,工钱会多,土地却没了。” 哪知工匠嘿嘿一笑,给王弋上了一课什么叫小民的智慧。 “主公,我选去甄家。”工匠笑眯眯的说道:“我记得我们这些工匠是有举荐人的权力的,我的位子我举荐我女婿接任。您放心,当着您的面您随意考核,技术指定比我好。” 哎呦!可以啊!王弋看着眼前这个小老头儿也笑了,薅羊毛居然薅到他头上了。 不过他并不反感这些,只要是技术够硬,你越薅王弋越开心。 “主公,我还有一个宝贝献给您。”说着,老头儿走进内屋拿出一个匣子呈在王弋面前。 王弋打开一看愣在当场,匣子里面的物件居然是他烧玻璃的初衷——望远镜。 第57章 中毒 王弋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能真正拥有一只望远镜,他以为自己有生之年根本就见不到了。 于是王弋赶忙问道:“这个镜片是你烧出来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怪王弋这么激动,普通无色透明的玻璃能否当镜片使用他不清楚,这简直是划时代的产物。 然而老工匠却摇摇头说:“主公,这不是我烧出来的,这个镜片是我找人打磨的,您不是说想要透明的吗?我用几件琉璃器皿换了一包水晶,您看是不是您想要的东西?” “能量产吗?”王弋看向老工匠,这才是他关心的问题,以后斥候带上一个,那效率可就提升太多了。 “很难。”老人想了想说道:“我将那名工匠叫来您自己问吧……” 最终王弋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想要用水晶做望远镜太难了,不仅对水晶品质要求极高,废品率也高的离谱。 不过王弋还是让那个工匠继续尝试,能做出一个是一个,在这个年代望远镜的用处还是很大的。 接下来几天王弋去了一趟辽阳,当场写下一封公文给陈满,命令辽队县取水不许在用小辽水的河水,辽阳的污染实在是太严重了。 如今王弋在高显县,这是他此次来辽东的最后一站,了解完这里的情况之后他就要回蓟县为攻取冀州做准备了, 刚进高显王弋就感觉非常不爽,这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即便年节也挡不住商人们赚钱的热情。 只是为什么最繁华的一条街上都挂着王氏商会的名头?他记得规定过每家商会店铺不可超过三间啊! “这个王氏商会背后到底是什么人?”王弋非常不满的问甄姜:“多大的来头居然敢占一条街?这种违反规则的行为谁同意的?” “你有没有想过……”甄姜的脸色变得非常古怪,玩味的说道:“这个王家就是你家?” “我家?你开什么玩笑?我都没有派人来。”王弋一脸不可置信,他要钱有什么用?他要的是税收。 甄姜脸色一沉,瞪着王弋说道:“我不是人呐!” “呃……”王弋一时语塞,随即问道:“你不是应该开甄氏商会吗?”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官儿?秩比两千石的校尉,我借他们的名头是给他们面子。现在我是州牧夫人,带着甄家一起做生意是看得起他们。” 甄姜对王弋的态度有很不满,忽然有些哀伤的说:“爹爹去世之后家里那些人吵的厉害,很多人都想让我帮他们在你手下谋个位子,完全不记得我说要离开甄家时他们有多贪婪。我对他们的能力很了解,可他们自己却看不清。我好担心有一天要亲手毁了自己家,唉……” 对此王弋也不好说些什么,世家其实就是一群人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共同让一个家庭变得强大的共同体。 可一旦这个共同体中人才凋敝或是利益目标不再一致,他们瓦解的速度和内斗的凶狠程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荀爽和荀彧曾就世家问题和王弋聊过,老人家见过各种世面,身负上古传承。坦言世家对于统治者来说就是毒瘤,但却无法避免,因为你杀不完,老的世家死去,新的就如雨后春笋般诞生。 荀爽的一个比喻让王弋记忆犹新,世家于君王就如门客于主君,他们可以是死士,也可以是刺客,就要看主君如何掌控和使用了。 在世家的问题上王弋给不了甄姜答案,他可能还没有甄姜了解世家。 不过安抚还是要做的,王弋从座位下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甄姜笑着说:“别哭丧个脸。来,送你个东西开心开心。” “你以为我是小猫小狗?给口吃的就摇尾巴?哼!” 甄姜白了王弋一眼,但还是毫不犹豫接过盒子。 打开之后甄姜目瞪口呆的问道:“你就送我这个?” 也难怪甄姜这幅表情,盒子里装着一把巴掌大的小弩,弩上挂着三枚箭矢,做工十分精巧。 问题是送女子东西送个梳子、簪子什么都好啊,送个弩是什么意思? 王弋却理所当然的说道:“怎么了?这东西你不喜欢吗?防身利器啊。别看它小,弩弦是纯牛筋的,里面还有滑轮结构,上弦很轻松,威力惊人。” “行吧。”甄姜撇撇嘴,她能怎么办呢?自己挑中的人,还能气不过打一顿不成? 抛去杂念,甄姜开始为王弋介绍街边店铺买卖的东西。 高显县可以说是大汉商贾最为密集的地方,除了时鲜买不到以外,几乎应有尽有。 从最上等的云锦到便宜的土布,从南海的咸鱼到漠北的牛羊,从做饭的铁锅到精美的兵器,从填饱肚子的粟米到救人一命的老参,可以说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所需要的一切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有利可图就意味着坑蒙拐骗,这里的律法非常严苛,敢偷东西第一次剁手,第二次砍头。 以好充次、以假乱真,三方监察的官员抽十鞭。先打官员,违法商户再由监察官员自行处理。 类似的律法非常多,不是王弋想维持市场的稳定,而是高显是他目前维护军队的主要收益来源,容不得半点马虎。 高显的县令目前是周平,他是郭嘉推荐过来几个人中的一个,师承法家,是个狠人。 王弋这一行并没有刻意隐瞒,却也告诉他不要大张旗鼓的迎接。 周平只得在衙门门口等待王弋的到来。 税收高的地方就是不一样,走进衙门王弋发现这里虽然地处东北,可比他州牧府雅致多了。 王弋随口询问了一下周平有没有难处,没想到周平真的给出了建议。 “主公,平认为应该将高显改建成买卖文书而不是实物。高显实在太小了,装不下这么多的货物,扩建又十分麻烦。不如买卖货物清单,让商人们自己发货送货。” 嘶…… 王弋听得倒吸凉气,这玩意儿是不是传说中的期货啊?他也不懂这些啊。不过他倒是听说过有不少玩儿期货的人跳楼,也不敢开这个口子。 沉思片刻后王弋说道:“这种东西造假的成本太低,监察起来十分不方便。扩建吧,以后高显城的商铺中只摆放样品,单独建一座城来存放货物,正好还能扩充一下城池内部商铺的数量。” “这……好吧。”周平勉强答应,随后又说道:“主公,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高显离中原太远了,很多东西在中原明明很便宜,到了高显便十倍不止……” “我倒是想!”王弋没好气的说道:“我想改建洛阳,你去带兵给我打下来吗?” 周平被王弋噎的直翻白眼,他只是个文官,打架他不怂,打仗他不行啊。 但他还有一件事不得不说,于是周平行了一礼朗声说道:“主公,平还有一事。请主公以后不要穿白狐裘了。” “为什么?”王弋不解,自己穿什么这家伙也管? 周平却说道:“主公,即便是在高显,一张白狐裘也能换十张红狐裘,此皆因主公喜欢白狐裘,人人争相效仿,如当年齐桓公一般。” 这事儿还真就说到王弋心坎儿里去了,他倒不是多喜欢白狐,主要是甄姜喜欢,给他置办的衣物都是白狐裘,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效果。 王弋其实也想做类似的事,这个时代的人都比较喜欢用青瓷,高贵一些的直接就用青铜,而更精致的白瓷虽然有,却看不到什么人使用。 王弋想凭借自己的身份将白瓷推广出去,好看又好用,没道理只能当个摆设。 关于这个问题王弋需要回去和荀彧他们研究研究,关乎于税收不能不小心一些。 点头答应下周平,王弋表示自己会注意后就准备离开高显了,他来这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看看胡人的动向,大战在即,不能不小心谨慎。 回去的路上王弋叮嘱队伍尽量加快速度,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解决掉王芬了,以冀州的人力物力居然连张燕都打不过,简直是浪费资源。 然而当王弋一行人走到徒河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这人穿的破破烂烂跟个乞丐一样,双手张开挡在队伍前,差一点儿就被射声营的人给干掉。 王弋下令将人带过来,有些疑惑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可是有冤屈?” 难怪王弋会疑惑,像眼前这个人这样的幽州几乎已经没有了。 在幽州只要愿意种地,获得土地很轻松,没有出去讨饭的必要。 “是您写信给我的啊!”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有些激动的说道:“您不是辟我为从事吗?我是黄权黄公衡啊!” 王弋接过信看了看,还真就是他写的招募信。那么问题来了,他去年年初写的招募信,这位怎么今年才来? “公衡先生,你这是……走了一年?”王弋指了指黄权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很是纳闷儿。 黄权叹息道:“您是不知道啊,我这一路到底有多难走。漫山遍野全是贼徒,山贼、水贼、宗贼,光我见到的就有上百了。唉……” 王弋更疑惑了,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和给你送信的人一起过来啊?” “啊?”黄权愣在原地,弱弱的问了一句:“还能和他们一起走吗?我以为他们只是送信的,拿到信我就让他们回去了……” 得!王弋算是知道为什么刘璋都投降了,这位还在坚守。黄权聪明是够聪明,但不伶俐啊。 带着黄权返回徒河给他拾掇了一番,一个二十来岁的精神小伙儿出现在王弋面前。 黄权不禁有些感慨:“鄙人一路从天府之国穿越中原来到这塞北幽州,遇到贼人无数,没想到被称为最荒凉的幽州却是最安宁的,唉……” “公衡啊,赶紧吃饭。”王弋指了指桌上的菜肴说道:“吃饱喝足我们要赶紧回蓟县,别耽误了正事。” 正事?黄权有些不明所以,忽然看向了南面冀州的方向。 这打脸来的太快了吧?他刚说幽州安宁呢!确实不闹贼,可是要打仗啊! 埋头干饭,黄权也不敢多问,自己连正式任命都没有,打听这种事不是找死吗? 你还别说,黄权还真就不是不伶俐,这不就反应很快吗! 等王弋回到蓟县的时候,荀彧非常隐晦的朝他点了点头。 荀彧的意思是已经通知田丰注意王氏的动向,小心防范。 他这个人比较正直,更愿意用堂堂正正的手段击溃对手。 但田丰和荀彧不一样,不管什么手段,只要能解决问题就是好手段。 接到荀彧的信后田丰就在着手准备灭掉晋阳王氏和祁县王氏了。 田丰不知道在他准备灭掉王氏的时候,王氏也在想要干掉他,并且已经出手了。 正和幕僚们讨论冀州攻略计划的王弋忽然觉得腹中一阵剧痛,脸色煞白嘴唇乌青,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众人大惊失色,虞翻见状赶忙上前查看,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药丸送到王弋嘴里。 “中毒。”虞翻低声说了一句,但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到了。 吴成风一样跑进内院儿厨房,在自己兄长耳边细声耳语。 吴泉脸色一变,立刻集合厨房内的所有人,发现有两个人不见了。 吴成跑回去将这个情况报告给荀彧,荀彧眼中杀机一闪,他不喜欢玩儿阴的不代表不会玩儿。 “子龙,封锁州牧府,将那两个人找出来。” “正南,州牧府内一切事务照旧,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子义、文姬,劳你二人去并州一趟,这件事我做主了,将来主公要是怪罪,我会将这件事揽下来。” 荀彧的眼神阴沉的厉害,幽州从贫瘠到富庶他是亲眼见证的,若是王弋死了,不论换谁来,都会变得比以前更为破败。 “吴成,你带一百射声营去洛阳找荀公达。他是在外面野习惯了吗?不想回来了?告诉他赶紧回来,顺便将王允也带回来。” 荀彧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众人按照他的吩咐各行其事。 他早就知道平日里充当护卫的射声营是王弋豢养的一群杀手,而且还是这天下最顶尖的一批杀手。 不过荀彧很赞成王弋说过的一句话:杀手行刺对方的将领以取得战争胜利这无可厚非,但若想用暗杀来一统天下,那这天下不争也罢! 第58章 叛乱 有人说活着在于折腾,然而有的人却认为折腾并不是全部,如何将自己折腾死才是生命的意义。 当背叛的第一缕萌芽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人就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了,信义毫无可言,忠诚廉价无比。 上党王氏大抵就是如此,他们看不得一个野孩子能当上州牧,看不得当年出走之人的后代有如此成就,能打下诺大的家业。 他们是贪婪吗?不,王弋获得的一切都可以和他们分享。 他们是嫉妒吗?不,一脉相承,同一个氏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是见不得人好吗?同样不是,王家是上党有名的良善之家,修桥补路不计其数,灾年放粮非常大方。 他们这么做只是因为那脆弱的自尊心经不起王弋的撩拨,如果王弋是从上党王氏老宅里走出去的,那他们会为王弋付出一切。 但是现在,他们只想毁了王弋。 在这些人的理解里,高高在上的他们赐予了王弋臣服的机会,然而王弋却视若不见,那就不要怪他们不留情面。 田丰并不知道在太原城守城的人是王越从王氏中要来的,信息不对等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危机,因为有人下令让那些士卒在深夜里打开城门。 老天往往不会眷顾阴谋者,阴谋者在成功的同时便已经注定了未来会失败。 王氏成功了,算上叛变的守城士卒他们足足有一万人,他们自信田丰不可能挡得住。 王氏也失败了,并州三家王氏叛变的同时,有人也背叛了他们。 只是任谁也没想到,背叛的人居然是王允的儿子王景。 王景是祁县王氏中不多的练武之才,不能说有多厉害,至少在全是文人的家族里最能打。 他这次回老家是为了做一件事,却没想到被家人裹挟着领了一支步卒前去造反。 凭借对晋阳成的熟悉,王景深夜进了城之后扔下部队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府衙,翻墙进了后院儿。 结果刚跳进去就被人按住,卫士营巡夜的卫士们拎小鸡一样拎到了田丰面前。 田丰睡得正香,听有人报告称抓住了刺客,拎着柄剑就出来了,他倒要看看谁扰他清梦。 “你是何人?”田丰借着火光一看,发现是个小年轻,二十岁出头,自己不认识。 王景却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本官总领并州事务,田丰田元皓。” “你是王弋……不!王幽州的手下?” “是啊。” “快跑吧!”王景见田丰答应,赶忙说道:“三家王氏造反,聚集了一万多人打开城门正朝这里来呢!” “此话当真?”田丰神色一凝,如果真是一万多人那麻烦就大了。 王景见田丰不信,急忙自证:“当然了!我就是从里面跑出来的,骗你干什么?” “你也是叛军?”田丰眼中杀机一闪,他在怀疑这是个阴谋。 “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王景是真急了:“我就是来找王幽州救我父亲的!快走,快走!” 田丰一怔,心道看来这里面有故事啊。他找来范方问道:“范统领,一万人你们能打赢么。” 范方仔细询问了一下后说道:“打赢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杀不完。一旦被拖住我们没有任何援助,这还是在他们的地盘。田主簿,撤吧。” “唉……通知府里的人,撤吧。”田丰叹了口气,谁能想到第一次为主公守城就要弃城逃走呢?耻辱啊…… “晚了,他们来了。”王景不忿的说道:“早让你走你不走,完了吧!” 王景很愤怒,他已经听到府外传来的呼喝声了。 田丰眼神中透露着不屑,这些人大概是不清楚王弋花重金养出来的卫士营到底有何种战斗力是吧?这些人顿顿都要吃肉,每天除了休息和执勤就是在训练,要是打不赢一帮庄户组成的军队以后还是不要争天下了。 典韦手执双戟走过来瓮声瓮气的说:“田主簿,我带两百人开路,范方带两百人断后,剩下一百人你指挥用来保护你们这些文官。我们往哪里杀?” “走北城门去楼烦,张辽在那里驻守。” “是,小的们,往北城杀!” 三家王氏的主要成员都在太守府正门,他们没有着急进攻,而是在等冲车运过来。 忽然一道巨大的黑影从院门上方飞了出来,重重砸在地上。 这些人只看到一个人形黑影,还没分辨出是谁,黑影犹如旋风般舞动着兵器撞进人群。 紧接着院门打开,一群身披重甲手持巨型斩马剑的士卒涌了出来,开始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王氏的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浓烈的血腥味便充斥着鼻腔。 手下士卒想要反击的时候,同样绝望的发现手中兵器除了砍出点点火星以外不会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 典韦领着手下犹如一台碾路机,碾平敢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蝼蚁,只给后面的人留下一条赤红的血路。 传说中人马俱碎的场面没有看到,这些重甲战士根本不需要将对手砍碎,一刀两断即可。 这一刻他们在典韦的领导下犹如深渊爬出来的鬼神,无惧任何伤害,疯狂屠戮着眼前每一个还活着的对手。 王氏的士卒士气终于坚持不住了,所有人都没命的往城里跑,生怕慢一步被这些人追上砍死。 其实典韦他们根本追不上,几十斤的重甲穿在身上怎么可能追的上轻步兵? 一触即溃的场面虽然没有发生,但当田丰等人出府的时候,除了滑腻的地面和堆满道路的尸体以外再无其他。 范方也不考虑断后的问题了,保护着文士们向北城走去。 不是他不想打,范方虽然不是智慧型将领,不过至少在卫士营里智商是拔尖儿的。他考虑问题很周到,如果他们这五百人被拖住一夜,天亮的时候只能等死。那时候估计除了典韦以外,没人还有体力杀敌了。 “呵……就这?一群土鸡瓦狗。一点儿本事没有还想造反?” 黑暗中,太守府对面的建筑上传来了一道极其讽刺的声音,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年抱着长剑走出黑暗满脸的哭笑不得。他有些不明白,王氏这种战斗力和组织能力是怎么敢造反的? “你还想要他们怎么样?都说了是一群废物了。”在年轻人身后传来了一道柔媚的女声:“走吧,去幽州看看那个堂弟,振兴王家还得看咱们这三房。你也别大意了,主要是王旗和王动没出手,不然这些人想要走也不容易。” 房下的院落里,十几个年轻人或坐或站,有武士模样的,有书生打扮的,还有富家千金模样的女子,形象不一而足,眼神中都泛着光芒。 这些人就是上党王氏年轻一代中的一部分,他们的父辈死的早,在家族中受尽了排挤。 也正是因为排挤让他们发奋图强,他们能活下来的原因就是王世足够强,王世死后这些人只能抱团苟活下来。 这些王氏子弟心里多少都有些问题,虽然都有本事,却不敢反抗。 在王弋身边的王正王奇也是如此,童年的阴影让他们从内心深处惧怕族老,没了王世他们只能祈求王弋为他们出头,因为王弋不害怕家族中的那些人。 不提这群可悲的人,田丰能从晋阳逃出来是因为有卫士营。 上党太守就没这么幸运了,太守府里没留下一个活口。 不过杀他们的不是王氏族人,而是一群黄巾军,领头的人正是白波黄巾的首领李乐。 另一方面,九原人吕布凭借着对五原郡的熟悉,带着拿着丁原的手令说降了骆县县长,带兵将善无县团团围住。 吕布的军队路过中陵县的时候被猎户发现,提前告知了县长。 县长将这个情报传递到了善无县,善无的守将是孙福,早有准备的他将夜袭的吕布揍得满头包。 虽然善无没有破城,但武成县和中陵县却投降了。这两个县没什么兵力,丁原后续带了四万大军,根本挡不住。 一时间除了雁门郡以外并州全部沦陷,危在旦夕。 张辽是在看到田丰的同时接到孙福的来信,一时间他也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坚守还是支援。 整个雁门郡他能调动的兵力只有一万,镇守娄烦他带了四千,还有六千由孙青带领驻守阴馆县。 田丰看过信之后主张去救援,善无县丢不丢无所谓,定襄郡就只剩下那么一座城了,但孙福要救出来。 于公于私张辽也觉得应该去救,可正当二人调兵遣将时,孙青居然派人来告诉他不要轻动,孙福弃城跑了。 孙福也是没办法,善无县的城墙是土墙。矮不说,还脆。 自从他看到吕布全力一击打得城门都直颤就知道自己根本守不住。 于是孙福和吕布谈了谈,只要吕布愿意后撤三十里,他就带人撤回幽州。 吕布很想在丁原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他已经不想当主簿了。 可他暂时攻不破善无,眼看丁原就要带着大部队到了,便答应了孙福的要求。 吕布暂退之后,孙福十分痛快,带着部队和百姓一溜烟儿的往东撤。 退回幽州是不可能的,他要去马邑县驻守,定襄郡没了不能让雁门郡再丢失。 而且孙福还为吕布和丁原留了一份大礼,这份大礼足够让丁原和吕布毕生难忘。 丁原的野心可不小,他不仅想要定襄郡,还想要雁门郡,甚至是整个幽州。要不然他也不会带四万大军前来攻城了。 由于孙福撤走了百姓,丁原直接命大军进城休息,也省得建造军营。 然而丁原却没有注意,冬季的并州西北风呼啸,吹得人心惶惶。 深夜,善无城隐蔽的地方地面上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盖子,几个士卒为一组从中钻了出来,月光下露出了邪恶的笑…… “走水啦!走水啦……” “敌袭!敌袭……” 一声声大喊在城中响起。 最先起火的是马厩,那里堆积丁原部队马匹的草料,紧接着是民居,最后根本分不清是哪里起火,整个善无城被烧得一片通红! 火光照亮了夜空,这本是带个人温暖的火焰却烧的丁原透心凉。 完了,全完了。 火光下丁原新招募的士卒发生了炸营,漫无目的的砍杀,准备杀光眼前一切活物。 这场大火烧干净的不止是善无县城,还有丁原的野心。 这些人可以说是丁原目前的全部家当,南匈奴因为被公孙瓒打得太狠,想要劫掠只能进并州,也正是这个原因,丁原觊觎幽州已经很久了。 现在的丁原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吕布够机灵将他扔到马上拉着就跑,至于那些士卒就自生自灭看各人造化吧。 几十里外孙福望着被火光映红的天空嘴角露出笑容,他从未想过守住定襄郡,贫瘠的西北有什么好守的?破败的城墙连加固的价值都没有,自从他镇守善无以来就一直在做一件事,那就是准备有一天一把火烧了善无,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看了两眼之后孙福便不在关注善无,警戒要紧。西北狼多,别让那些畜生伤了百姓。 并州的麻烦算是告一段落,白波黄巾终于完成了和黑山黄巾的汇合,三家王氏也占据到梦寐以求的太原郡,丁原虽然一败涂地,但也不是没有机会,凭借他的人望还可以从匈奴借兵,寇掠中原。 西北人得到了满足河北人却没有,王芬正在调集粮草整备军队,想要在开春的时候入侵幽州。 这件事里透着诡异,整个黄河以北似乎在一夜之间都在针对王弋。 要说这件事里没有阴谋是不可能的,可阴谋是什么呢? 又是谁设下这次的局呢? 王允又在里面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 丁原为何突然撕破脸? 王斌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 第59章 误会 深夜,一道黑影翻进了蓟县的州牧府,小心躲开一个又一个守卫,朝内院儿走去。 嗖! 破空之声从脑后响起,黑影反应迅速,一个翻滚就往内院儿窜,他被发现了。 黑影其实早就被发现了,刚跳进院墙就被射声营的人察觉,只是那个暗哨势单力薄,现在又是特殊时刻王弋还没有醒过来,他们想要抓活口。 一路招呼到足够多的伙伴并通知了赵云之后,射声营准备行动了。 第一支弩箭只是试探,之后十几枚弩箭漫天乱射,目的就是要将黑影逼到死角方便捕捉。 但这家伙武艺有些超纲,光靠弩箭似乎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几名射声营士卒拔出长刀匕首准备近身,先拖住再说。 “退下。”赵云一身月白长衫,倒提自己的长枪出现在黑影面前,摆摆手示意射声营士卒不要冲动。 黑影人都傻了,月光下他看到十几个端着劲弩的士卒从黑暗中走出来,这些人居然跟了他一路! “你是什么人?擅闯州牧府是死罪!”赵云没有急着动手,他怕一会儿收不住力就没机会问了。 没错,现在赵云很愤怒,他不明白像王弋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遭到暗杀,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难道也是错吗? “呦呵!他手底下还真有不少武将啊。”黑影古怪一笑,继续说道:“那就让我试试你到底有多少斤两吧!” 黑影很嚣张,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找死。”赵云失了耐心,举枪便刺。 但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枪,在黑影眼里一分二、二分四、四化漫天枪影。 “子龙!枪下留人!”一个和赵云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也拎着枪跑了过来大声喝止赵云出手。 然而已经晚了,赵云虽然收枪,可黑影一瞬间便成了红影,全身鲜血喷涌。 “王克呀王克,你就作吧你!”一个长相娇媚的女子急匆匆跑过来,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倒霉蛋儿,对赵云行了一礼说道:“小女子王芷见过将军,舍弟无状冒犯将军还请恕罪。将军,他没死吧?” 王芷的声音很柔媚,但语气中却满是无奈。 他们这群王氏子弟一路来到幽州投王弋,今天刚到蓟县。正想着如何自荐身份的时候,王芷看到了小时候的玩伴夏侯兰。 回到客店一商量,准备让夏侯兰来引荐一下。哪知道半夜有人找到王芷说王克拿着剑出去了。 王芷是这些人里智谋最高的一个,略一思索就知道这货是去干什么去了,赶紧连夜来找夏侯兰,生怕出什么误会。 赵云没有理会王芷,而是问夏侯兰:“阿兰,他们是谁?为何会出现在主公府邸?” 夏侯兰有些尴尬,这让他怎么解释?说这些人是老王家的人?赵云能提着枪把这些人一个个都戳死。 “唉……”叹了口气,夏侯兰无奈的说道:“把他抬着,我们去和文若先生说吧。这些都算得上是主公的家人,没有文若先生的命令,我们还是不要擅自动手了。” 赵云皱眉看了一眼夏侯兰,吩咐两个射声营士卒抬着倒霉的黑影,一马当先去找荀彧。 荀彧得知情况后和王芷谈了谈,随后命夏侯兰将王家那些人带来暂时囚禁在州牧府里,王弋还没有醒,虞翻说是去找华佗,十来天了也没个音讯。 并州的情况他已经知道了,孙福做的很对,现在必须要收缩防御,留下一个和幽州相邻的雁门郡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而让他囚禁这些人的原因也是因为并州,这些人明明知道要发生叛乱却不及时提醒,荀彧不清楚他们有多少真心。 只是让荀彧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那个被赵云戳得满身是洞的家伙居然活蹦乱跳的跑了出来,嚷嚷着要见王弋一面。 赵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在考虑要不要再来一枪,昨晚可能收力有些及时,没造成重伤。 荀彧了解情况之后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将王弋中毒昏迷的事告诉了王芷。 王芷惊讶之余将族妹王玟带来交给荀彧,并告诉他王玟专攻医术,可以让她去看看王弋。 笑眯眯的将荀彧送走,王芷回身就给了弟弟王克一巴掌。清脆响亮,王家十几个人都看傻了。 “姐,你打我干什么?”王克捂着脸不敢置信,他就是那天抱着剑站在房顶上的那个年轻人。 王芷从说话声音判断就是那个柔媚声音的主人,见到王克还敢顶嘴,王芷又是一巴掌。 啪! “打你?我都想打死你!”王芷罕见的异常暴怒,指着王克的鼻子说道:“你知不知道差一点儿我们就因为你鲁莽的行为全完了!全完了懂吗?全都死翘翘!” 王克有些茫然,王芷也懒得再搭理他。 她现在只能祈求王玟能看得懂自己那个眼神,将王弋给救过来。要不然那就真的搞笑了,没被族老们整死,却要被堂弟的手下给干掉。没人会喜欢前来夺权的人,特别还是王克这种翻墙的贼。 王玟看懂王芷的眼神了吗?或许看懂了吧,不过那都不要紧,作为王家为数不多天性善良的人,她对待每一个病人都一样,都会尽自己全力去医治。 王玟的医术很不错,通过她的调理第五天的时候王弋短暂醒来了片刻。 又过了三天,虞翻终于将华佗从青州绑了过来。 不绑不行啊,青州有了瘟疫的苗头,在一位州牧和一方百姓面前华佗从来不会选州牧。 华佗到来的第二天就把王弋给治好了,虽然王弋还需要进行长时间的休养来排除身体中的毒素,但确实已经清醒了。 见到王弋转醒后华佗二话不说就要去青州,天气马上就要热了,再不敢进去救治百姓苗头就会转变成大疫。 王弋见状了解了情况之后对华佗说道:“华神医且住,您在此地稍后几日,我写一张条子去高显,调一批药材过来您带走。” 华佗一怔,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州牧仁心,可您能将药材直接送到青州吗?我先动身,随后您让人去找我……” “神医还是等等吧。”王弋苦笑摇摇头:“我的车队过不了冀州。” “唉……”华佗轻叹一声,他就是个医士,诸侯之间的纷争他根本管不了。 但下一刻华佗就不淡定了,因为王弋居然想要下床出门。 “王州牧,你要干什么!”华佗赶紧按住王弋,身体刚调理好就想下地?疯了吧? 王弋也不想走动,问题是没办法啊。布局的人设的是连环套,王弋中毒身亡的消息在幽州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他得出去安抚一下民众。 这段时间满宠收获颇丰,都抓住几十个奸细了。 “华神医,您觉得幽州和青州比如何?” 王弋没等华佗回答继续说道:“要是不想让幽州变成青州那样,我就必须要出门,您善医人,我善医心。” 王弋的话让华佗无法反驳,只得请求和王弋一起出行。 王弋欣然接受,毕竟谁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 找了一辆敞篷的马车,王弋叫上荀彧和赵云便走出了州牧府。 州牧在公众视野中消失了二十几天早就让蓟县百姓人心惶惶,好日子来之不易,谁也不想再次做回苦哈哈。 再次见到王弋之后蓟县民众欢呼雀跃,明眼人都能看出王弋现在很虚弱,很多百姓都上前询问王弋的情况。 王弋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中毒昏迷了许久,现在已经解毒,休养些时日就能痊愈。 有时候真话比谎言更有力量,众人奔走相告,年老者大声斥责那些卑鄙的贼子,年轻人则想着参军杀敌,为州牧报仇。 邀买人心其实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付出真心,只要你平时做的足够好,大难不死之后民心自然就来了。 绕城逛了一圈王弋就回府了,他现在就只有这点儿体力,作秀也只能点到为止。 回府之后荀彧让人将王景带到王弋面前,这家伙嘴很硬,不见到王弋什么也不说。 还没等王弋询问,王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梆梆磕头。 是真的磕,地上石板都被他额头鲜血染红了。 “行了。”王弋摆摆手问道:“你想说什么?” 王景以面抢地哭嚎着说:“王州牧,看在洛阳您和家父的交情上救救我父亲吧,求您了!” “哼。”王弋冷哼一声:“我没现在杀你就是看在那份交情上了。” “事情不是您想得那样的!您误会家父了!”王景抬起头赶紧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王弋还真就误会了王允,这老小子虽然有野心,不过只是想成为一位万古流芳的能臣。 于是在那混乱的一夜,王允在洛阳和长安中做出了选择,他决定留在洛阳,心向长安。 王允的决定很难说对错,毕竟刘辩是刘宏的亲儿子,哪怕是篡位登基,在礼法上他也是真正的继承者。 去年年初王允得到了来自长安的第一份命令,联合并州王氏,伺机夺回洛阳。 对此王允欣然受命,只是渐渐的他发现有些不对劲。 作为中间人他成功将三家王氏联合在一起,可不知什么原因王氏的目标逐渐从对抗洛阳转变成了夺取幽州。 王允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已经没有能力组织王氏的行动了。 他只能将事情十分隐晦的透露出去,希望有人能给王弋提个醒,让他小心一些。 但也正是因为这次泄露情报,王允被人秘密囚禁起来。 王允的儿子王盖和王景身为联络人员起初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依旧帮助自己父亲往并州老家送信。 直到今年年底的时候王盖在一封信上注意到了王允的暗语,兄弟两人以商量,让王景以送信的名义前往并州看看具体情况。 结果就发生了之前那一幕,王景被家人裹挟着参与了反叛。 王弋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他已经有了幕后真凶的人选,只是他还没想明白那家伙到底想要图什么。 吩咐王景先去休息之后,王弋和荀彧讨论了很久,却没讨论出什么结果。 王弋猜测这应该是袁绍的手笔,荀彧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两人的领地隔着十万八千里,袁绍现在要他的幽州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王弋想不通,好在两天之后有人就给出了这个答案。 王弋的老爹王斌听说儿子中毒之后从辽队赶了过来,年会的时候他已经很隐晦的提示王弋了,没有明说是因为他想让王弋明白造反没有前途,光复汉室才是正事。 只是王斌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嚣张,居然敢下毒行刺,那就别怪他这个老家伙心狠手辣了。 “怎么样?”王斌看了看王弋,发现这小子脸色蜡黄,情况很是不好。 “还行。”王弋笑着挠挠头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腹泻的厉害,哈哈……” “哼。” 王斌冷哼一声说道:“吃亏了吧?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愚不可及!” 王弋也是感慨一句:“唉……还是太嫩啊。” 随即王弋便想王允的情况和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然而王斌并不惊讶。 “你理解错了一件事,袁家是士人的领袖没错,但不是所有士人都愿意服从袁氏的安排。” 王斌坐在儿子身边缓缓说道:“囚禁王允的不一定就是袁家。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你就不好奇何后到底是听了谁的计划才敢行刺陛下的吗?” “您是说……”王弋的念头瞬间通达。 老爹说的没错啊,袁氏根本不需要刘宏去死。王弋一直以为刘宏死了天下大乱,那场宫廷纷争就彻底结束了。 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又一个开始而已…… 第60章 出兵 通过老父亲的提示王弋确实想明白了很多问题,可想明白了并没有什么用。既不知道具体的凶手是谁,也不可能去徐州干掉袁绍。 在王斌的建议下,王弋下达了进攻冀州的命令。 老爹这次是真的火了,他还指望着儿子能光复汉室,结果一帮阴沟里的老鼠却搞偷袭,那就谁也别想好! 王弋不知道自己父亲的想法,这次他派出了三路人马。 张飞为第一路统帅,戏志才为军师,率领步弓两万,出涿郡过中山,向南进军。 另一路徐荣为主帅,赵云为副将,率领五千骑兵,绕道常山打巨鹿。无需攻城,就是要断了王芬的粮道。 第三路则是由太史慈统领一万弓弩手,乐进率领三千步卒,坐船去打平原郡。这个地方很重要,绝对不能给曹操插一脚的机会。 五百玄骑营王弋交给了张郃,让他跟随张飞一起进攻正面。 这一次王弋不光是要打王芬,管你是黑山还是白波,统统都要滚出河北。 与此同时,王芬也做好了进攻幽州的准备。 冀州不愧是地缘辽阔、人口稠密,这两年王芬在冀州着实招揽了不少厉害的将领。 颜良文丑自不必说,韩猛、麴义、高览、朱灵等人也被收入麾下。 而且这一次王芬为了攻取幽州准备了十五万军队,这些人和黄巾乱贼可不一样,都是合格的军卒而不是一群流寇。 拥有这种阵容的王芬并不比拥有全明星阵容的王弋差,甚至可以说是更强,他的谋士团队也同样强大。 沮授、郭图、逢纪、田畴、阎柔,甚至王芬还因为和世家关系和睦征辟到了董承。 可谓兵精粮足,傲视天下。 王芬做的一切,招募到了谁、几时出兵、行军路线、粮草存放、用兵将领乃至所用计谋王弋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提沮授和阎柔这两位知名卧底,就连田畴也亲自找过王弋想要做内应。 不怪这些人不忠心,王芬他将刘和捧到了皇帝的位子,田畴剐了他的心都有。 不过王弋还是安抚住这几个人不要轻举妄动,要相信他的能力,别损伤了自身的名声。 王弋这么做也不是好心,他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甄姜的商队遍布长江以北,广受各州信任。 这不是甄姜的能力强,事实上甄姜在幽州以外的名声并不好,很多人都觉得她是一个贪婪到最终会害死王弋的祸害。 天下都知道幽州有最上等的兵器和最好的战马,这些战略物资放在谁手里都会是宝贝,但却可以从甄姜的商队里买到。 虽然量不多,而且是价格很高,但只要给钱他们就卖。 很多人都走这支商队的门路来打听幽州的情报,在他们眼中这支商队除了不收外人以外几乎是拥有无限潜力的商队,早晚有一天幽州会毁在这支商队上。 然而他们大概不清楚,情报学也是很有讲究的,王弋就挖掘出了一位情报学的天才——简雍。 简雍是老刘留给王弋的遗产,当时刘备上任西园校尉他刚好生病,留在家中休养。 他来投王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平了长安何氏,将张让交给他处理。 简雍认为刺探情报是相互的,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 通过释放一些无用的情报或者假情报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才是一个细作应该做的事。 甄姜外出行商的商队中绝大多数都是从军中招募来的士卒,他们和甄姜没有任何关系,领导者是简雍。 那些马匹和兵器全都是王弋和简雍商议之后让甄姜商队出售的,以此来推测对方的将领以及军队的动向。 就像这次王芬入侵,简雍就告诉王弋这里面长安和袁绍绝对插手了。 王芬手下谋士中有两个人引起了简雍的注意,一个是逢纪,另一个则是左灵。 逢纪在洛阳的时候就已经是袁绍的手下,这个人不太可能弃袁绍而转投王芬。 要么逢纪是袁绍的卧底,要么就是袁绍派过来帮助王芬的。 左灵则更有意思,他原本是大汉司徒。他这个三公之位和能力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是用钱买来的。 按理说左灵是名士,来投王芬很正常。可左灵这个司徒没做几天刘宏就死了,掏出去的钱还没回本,不太可能抛弃现成的地位而去屈居于一个刺史之下。 简雍的想法是长安和徐州的情况应该不太好,双方都想转战冀州。 这可不是无的放矢,现在各方势力表现得都很平静,万众瞩目的袁氏内斗也没有发生。这种情况要么是袁家解决的内部矛盾,要么就是有高人指点让袁家一致对外。 由于中毒后遗症的原因,王弋的思维不能时刻保持清晰,华佗给他开的药方中绝对有助眠的药物,总是让他昏昏沉沉的。 所以他在做决策的时候就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大脑外部挂件,这个挂件就是郭嘉。 郭嘉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为了保证攻略冀州的时候不被打扰,他做了三件事。 第一,郭嘉派人去刺杀合肥侯。 第二,郭嘉派人联系了吕布。 第三,郭嘉准备去一趟凉州,找一个叫栾提于夫罗的人。 郭嘉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不想幽州好,那大家就都别好。 不提郭嘉的谋划,张飞带着两万兵马徐徐向冀州进军。 这一次肯定是要先守,守住王芬的攻势之后再进攻。 张飞和戏志才两人研究了很久,并没有将战场放在城高墙坚的涿县,而是准备在范阳和王芬展开对决。 范阳城前一马平川,王芬想要摆开阵势很容易,想要攻下有一万弓弩手的城池却不容易。 二人将胜负的关键放在了范阳前的易水上。 现在还未化冻,想过易水很轻松,可耗上几个月想回去可就难了。 范阳城前有进攻方安营扎寨所有的便利条件,临近水源方便将士取水,河道相连方便运送粮草。 但这是两人精心设下的套,只要王芬决定倚水建营,那么他注定会失败。 两万人和十五万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人多固然很强大,消耗的却也更多。 同样多的粮食张飞手下的幽州兵可以消耗很久,王芬的冀州兵却不行。 所以为了方便运输,王芬一定会将囤积粮草的地点选在卢奴,因为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卢奴都十分方便。 张飞不是孤军作战,只要赵云断了王芬的粮,王芬的军队要么饿死,要么被淹死,没有第三种选择。 有人会说只要攻下范阳什么计划都不会实现。 不存在的,张飞二月份进驻的范阳,等斥候发现王芬的军队出现在易水边已经是三月了。 这一个月张飞只干了两件事,加固城池和囤积足够多的防御器械,就等着王芬来了。 张郃则领着一千兵马被戏志才派到了故安,他的任务是开河之后在易水上游筑堤坝,等待反攻的命令。 得知王芬进入冀州后徐荣和赵云也从涿县出发了,这个时间要把握好,可以晚却不能早,不然从幽州奇兵断粮传变成冀州剿匪记那才搞笑。 虽然不是第一次为帅张飞依旧有些紧张,以前的任务都是王弋交代好目标他上去打下来就行,这次却要用手上的人攻下整个冀州,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戏志才看出了张飞的紧张,提出建议:“翼德将军,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就好,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聪明人,但他王芬绝对不是。” 王芬确实不是聪明人,大军停在易水边,他正在升帐议事。 望着麾下的文武王芬很得意,他不觉得王弋能赢,更不觉得自己会输,可有人觉得他会输。 “诸君,范阳在前。听闻贼将在此已筑城月余,诸位可有破敌良策?”王芬看向了众人,声音有些凝重:“幽州兵马毕竟不是黄巾,若有良计诸位可畅所欲言。” 然而帐中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他们能有什么良策?不打就是最好的良策。 冀州的黄巾还没弄明白,治府邺县还在黄巾手里,也不知王芬这么着急做什么。 真正支持这场战争的只有两个人,逢纪和左灵。他们都是带着任务来的,谁死了他们都开心,而且两人武略真的不行。 最终武将里走出来一个人提出建议:“主公,可令颜良文丑为先锋渡河扎营,高览将军领前军推进,朱灵将军领左军援护,麴义将军领右军接应。某不才,愿领后军为主公以督粮草。” 王芬手下可以说是群英荟萃,也不缺能人,就比如发言的这位。 可有能人就注定有废物,马上就有人出言反驳:“蒋义渠,你将我兄弟二人放在何处?尽用一些校尉都尉,颜良文丑是什么人?还是个军侯吧?” “就是,你让一群小兵领兵?他们懂吗?”另外一个和他长得相似的人转身对王芬说道:“主公,我兄弟二人愿各领一军前去攻城。幽州贼子能有多少人马?在我等大军之下注定灰飞烟灭。” 蒋义渠骂娘的心都有了,这两个货要是真有用他至于提都不提吗?还是不是因为两人投王芬投的早,混了个杂号将军,有个屁的本事。 “吕旷,吕翔!”蒋义渠大喝一声问道:“你二人知范阳城兵马多少?粮草几何?守将谁人?武艺如何?城池多高?箭矢多少?如何攻城?多少云梯?多少井阑?可有冲车?可有木幔?大军是来攻取幽州的,用人命填能填几座城?” 吕氏兄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但他们清楚绝对不能被问住。这两年王芬虽然立了刘和为皇帝,却没有大肆封官,原因就是功劳不足,封了说出去不好听。名士就是别扭,二人还想着当大将军呢。 “蒋义渠,你休要胡言乱语扰乱军心!”吕旷呛声说道:“涿郡是幽州的门户,范阳是涿郡的门户,那个王弋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本事?只要打下范阳我们就能长驱直入,如此啰啰嗦嗦难道要等他们准备好再打吗?岂不闻兵贵神速?主公大军所过,乱臣贼子皆为齑粉!” “我神你大爷!”文化人蒋义渠终于憋不住了,大声骂道:“动动你们的猪脑子想一想,十八九岁的州牧是何等恐怖的存在?比我们要厉害……” “蒋义渠!”王芬打断了他的话,他这人最听不得别人比他强,要知道他可是自比霍光的人,手中的军队给他了无穷的自信。 “吕旷、吕翔听令,你二人各领一万人马前去攻城。”王芬拿出调兵用的小旗下达了命令。 蒋义渠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急声说道:“主公三思啊,对方早有准备,冒然攻城必会损失惨重!” “退下。”王芬挥了挥手,他不喜欢别人替他做决定。 “主公三思啊!” “拖出去!” “主公!即便先行也应当安营扎寨啊!主公……” 望着被军卒拉走的蒋义渠,众位将领更不想说话了。 朱灵拉着高览往后缩了缩,他打算溜了。 去年王弋帮着青州牧曹操平定黄巾的事很多人都听说了,四万破百万肯定有夸张的成分,但破个二三十万应该是有的。 这得是什么样的将领和士卒才能打出来的战绩? 在看看自己这边,老家都被黄巾偷了还在这研究怎么打赢幽州兵呢,做梦赢吧。 朱灵觉得王弋肯定知人善用才能打出这样的战果,所以他准备去幽州看看,在那边做个校尉也好过在王芬手底下当将军啊。 他和高览的关系还行,打算拉着高览一起去,大家都是武将,战死总比被坑死强。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朱灵一个,刚刚被拖出去蒋义渠也很失望。 望着营中两个大汉他竟有些无语凝噎。 “将军,怎样?”其中一个大汉有些激动的询问,终于能打仗了,他还指望军功封妻荫子呢。 蒋义渠却摇摇头说:“颜良文丑啊,你们两个在我帐下算是屈才了。我向主公举荐你们二人为先锋,可是他没答应。” 两个壮汉傻了,两人从小就一起玩儿,受到的教育是学好武艺投效主公,封侯拜将。 可初出茅庐的双杰没学过主公不行该怎么办啊…… 第61章 范阳攻防战(一) 没人能回答颜良文丑主公不行该如何,蒋义渠也不能,他打算给颜良文丑两人找个下家。 蒋义渠觉得自己才能一般,只能以全忠义。但这两位都是难得的猛将,以后应该站在群雄逐鹿的舞台上,而不是死在某一场攻城之中。 蒋义渠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颜良、文丑,听闻徐州袁本初英武不凡、雄才大略,是位难得的雄主。你二人投他去吧。” “这……这……将军……”两人闻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文丑低声说道:“不若将军与我们一起?”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当为王公效死。”蒋义渠摇摇头,他主意已定,准备再去劝说王芬不要莽撞行事。 “某不走。”颜良一口回绝:“要走就和将军一起走,将军视我等如兄弟,我等当视将军如手足!” “唉……” 蒋义渠叹了口气,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会儿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 且不说三人将何去何从,吕旷、吕翔两兄弟带着两万军卒一路疾行来到了范阳城下。 张飞、戏志才二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不过此时两人却陷入了自我怀疑。 “军师,你说……这会不会有诈啊?”张飞有些不确定,诺大冀州出来的两位先锋将军既不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也不刺探敌情安营扎寨,反而直勾勾的冲过来搦战,这是想要干嘛? 戏志才也有些摸不准,出征前王弋已经将冀州将军的名单给他看过了,他不记得有这么两个需要注意的人啊。 “翼德将军,要不……你去试试?”戏志才的语气有些犹豫。 你说这两个是来攻城的吧,连个梯子都没有。你说是来诱敌的吧,带两万人来诱敌,他们这是打算从范阳钓出多少人来?十万吗? 张飞想了想,打算去试试。他对自己的武艺很有自信,他也不相信哪个矮子都是乐文谦。 “大帅,要不让我去吧。”张飞手下一员裨将自告奋勇,第一场就要统帅出战那要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用? 张飞闻言点点头道:“小心些,若是不敌就撤回来,我们是打仗,不是打架。” “末将遵令。”裨将行了一礼,拎着长槊便走下城池备马迎战。 吕旷见有人出来,大声喊道:“来将通名,本将手下不死无名之鬼。” “赶紧打,赶紧打!废话真多。”裨将不想理他,这就是个病句,都是无名之鬼了还怎么死?这人估计就是个棒槌。 裨将名叫冯水,真要论起来他和东汉的开国元勋冯异有些关系,虽然那血缘已经薄到看不见的程度了。 尽管如此冯水依旧有些家学,要不然也用不起马槊。文韬武略都懂,武艺也能瞧。张郃和审配在代郡练兵的时候他来投的军,经过青州一役如今也做到了裨将军的职位。 吕旷见到冯水如此狂妄大为愤怒,拍马举枪和他战作一团。 二人你来我往之间当真是险象环生,命悬一线。 城墙上的张飞脸色却有些不对劲,这先锋也太弱了,他一只手就能打爆这两个,还是同时打爆。 张飞很想下去戳死这两个没用的先锋,奈何事涉武将尊严,他也不好帮忙。 二将连连激战了五十几回合也没分出个胜负,虽然看起来招式都很精妙,挑刺撩拨样样精通,可杀招两人是一个也不会啊。 “鸣金,鸣金。”戏志才也算是看出门道来了,招呼军卒敲响撤退的铜锣,让冯水赶紧回来,别浪费这个时间了。 听到锣声冯水有些尴尬,他的武艺也只是能瞧,下来想的就是能捞一把就捞一把功劳,捞不到就当为主帅试探对方实力了。 见到冯水头也不回的跑了,吕旷很是耀武扬威了一番。 张飞见状有些气不过,要是王弋或者太史慈在估计这家伙早就死了。 吕家兄弟难得聪明一回,没有下令攻城,而是退到易水边指挥军卒安营扎寨。 对岸王芬听到大胜敌军的消息很是开心,他觉得虽然没有斩获,也足够振奋军心了。 他当即下令全军过河,趁着易水没有解冻迅速突进,拿下范阳。 看见王芬这幅神色高览将朱灵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我觉得你说的对,咱俩找个机会跑吧。先锋未胜就是败了呀,这有什么可开心的?” 朱灵却看着河面沉默不语,易水的冰面虽然可以让大军通行,却也已经不紧实了。 良久之后朱灵才缓缓说道:“或许……我们才是需要防守的一方。” “你说什么?”高览一怔,见到朱灵指了指冰面,又跺了跺脚,似乎想到什么,随即瞪大双眼说道:“不会吧……” “你又不是没学过兵法,地势篇中说的清清楚楚,还要我重复吗?”朱灵的脸色很难看,要跑就得赶紧跑,不然可能就跑不了了。 两人心怀鬼胎,谁也没有和王芬说这件事,自始至终王芬也没有搭桥意图,他可能觉得易水永远也不会开化。 十五万大军安营扎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虽然有行军帐篷,但这里是幽州,军营需要围栏。 而且为了攻城方便还要建造攻城器械,这就需要海量的木材。 人多的优势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仅仅一下午王芬就建好了营寨的雏形。 黄昏十分,看着对方造饭升腾起的遮天烟尘戏志才嘴角露出笑容。 想吃饭啊?想想吧…… 他让张飞带五百人去冲阵,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往后的日子大多数时间只能防守。 五百人击溃十五万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天下间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做到,玄骑营也不行,至少张飞戏志才两人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不知道未来会有一篇张八百和孙十万的故事,但张飞听从了戏志才的建议,带着玄骑营冲到易水边再冲回来,这个他还是能做到的。 重骑出击其实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装配马甲、摆好阵型、选择方向等等都需要考虑。 而且他们战斗的时间很短,来回这么一趟人还能受得了,马是肯定不成了。 为了提高让玄骑营的战斗力王弋也是煞费苦心,马匹经过严格筛选保证耐力和负重能力,人也尽量挑一些力气大的而不是长得壮的。 护具也很有讲究,一些不重要的部位王弋选用了牛皮,重要的部位王弋则在里面垫了一层锁子甲。 武器的选择是大刀而非骑枪,这样骑士只要端着刀坐在马上跑就行,不用担心骑枪被卡住导致的阵型紊乱。 大地开始有规律的震颤,张飞一马当先,五百骑紧随其后,硬生生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感觉。 王芬不相信幽州兵敢出城迎战,所以连斥候都没安排。等到放哨士卒看到这摧枯拉朽的阵势时已经晚了…… 张飞在距离营门还有十几丈的时候从马背上高高跃起,挥动铁矛凌空劈下。 木质营门犹如薄纸一般,被这一击打得碎片横飞。 一个箭步跳上自己的坐骑,张飞长矛一指,杀戮就此开始。 王芬前军军营瞬间大乱,没吃饭的干了一天活没什么力气,吃过饭的刚刚吃饱不想动,很难组成什么有效的防线。 况且防线也挡不住这些铁包肉的杀戮机器,王芬军中将士的甲胄并不全,一刀两断不要太轻松。 其实玄骑营造成的杀伤很有限,虽然几乎没人能挡得住他们,但不挡不就完了么,闪到一旁这些重骑兵们也没办法进行追杀。 张飞打算试一试能不能直接斩了王芬,这样冀州不用打就能拿下。 然而王芬多精明,一边命人前去阻挡,一边往左军跑,还换了套士卒的衣服跑。 精明的不止是王芬,蒋义渠等人在发现弓弩无效后命人让开了一条道路。 冲就冲吧,他们还真就不信跑起来的重骑还能转弯。 不得不说王芬真的很拉垮,可他手下这些将领们统兵的能力真是没得说。 朱灵、高览、麴义、蒋义渠等人将混乱的兵势收拢好,紧紧盯着这一小队重骑,根本不想反抗。 几人打定主意避其锋芒,你往哪冲,我就将哪里让出来,只要不死人就行。 张飞一来一回斩获不多,心中同时升起了浓浓的忌惮。 冀州军队中肯定有能人,那两个先锋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将情况告知戏志才之后,戏志才也皱起了眉。这可不是好事,万一王芬反应过来任用有能力的将领,范阳还真就不好守。 “翼德将军,我的想法是离间。”戏志才思考片刻建议道:“我们没有多少骑兵,想要出城突袭不太现实。若是能让王芬自己将这些有能力的人干掉那就最好不过了。” 张飞和戏志才的想法不谋而合,只不过他的想法没有戏志才那么高深,他打算耍个小聪明。 “军师,离间所耗时日太久了,万一王芬不中计反而会坏了我们的事。不如这样,等他们攻城的时候若是那两个先锋来我们反击的弱一些,若是其他人来我们反击的狠一些如何?” 张飞在征求戏志才的意见,这是王弋和他说过的所谓心理暗示,最高明的骗术不是你告诉对方怎么样,而是对方自己觉得会怎样。 戏志才闻言一愣,他知道张飞是王弋手下的大将,可以说是智勇双全,没想到聪明到这种地步。 他听说王弋最看重的将领就是早年跟随王弋的三张,如今张飞独领一军为主帅,张辽镇守并州边境,张郃他还没看出来,想来应该不是一般角色…… “军师,军师。”张飞推了推戏志才。 “啊?哦。”戏志才反应过来沉声说道:“翼德将军,你这个想法很好,却也有个漏洞,且看我谋划一二,为你将这个漏洞补上。” 两人开始自己研究如何坑王芬,而王芬这里气氛则有些暴躁。 张飞确实没杀多少人,不过实打实的挫了一大波士气,营中所有士卒都臊眉耷眼的,对日后的战斗没抱太大希望。 “为何不反击?为何不反击!”王芬指着朱灵几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一群酒囊饭袋妄为武将,胆小如鼠之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来人!将几人拖出去以正军法!” 高览现在看王芬怎么都不对劲,立刻想要出言反驳:“主公,我们……” “主公!我们错了,求您饶过我们这一回。”朱灵打断了高览的话,低声下气的祈求:“主公,是我们不对,误会了您的意思。我们光想着保存实力了,心中胆怯一时竟忘了迎敌。看在我们平日里尽心尽力的份上请您饶过我们吧,来日我等定然奋勇杀敌,每战必先!” 朱灵最后说得斩钉截铁,咬牙切齿似乎真的下了很大决心一般。 王芬当然不可能将这些人都杀了,毕竟开战第一天就干掉一半高级将领这种事他都觉得很蠢。 他只想要一个态度以来展示自己的绝对权威。 “哼!”王芬冷哼一声,十分大度的说道:“虽然法不容情,但现今是用人之际,削去尔等官职,着你们戴罪立功。” “多谢主公开恩,多谢主公开恩。”朱灵一边行礼一边千恩万谢,顺手还拍了拍高览,让他赶紧跟着一起。 高览也变成了点头虫,王芬见状命令他们连夜修补营寨,明日寅时造饭,卯时出战。 朱灵等人感恩戴德的离开帅帐,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真的就是在忙自己的事,朱灵带着自己五百亲兵准备开溜,他一刻都不想待了。 以前他担心自己被王芬坑死,如今却在担心自己会被王芬愚蠢的干掉。 高览的动作比他更快,连士卒都没带,收拾好自己的铺盖卷就来寻朱灵一起投敌。 现在的情况谁受得了啊,保住士卒不是功劳反而是过错,王芬居然要咔嚓了他。 这种主公谁爱伺候谁伺候吧,反正他高览不伺候了。 王芬从来没有思考过,他这种所谓的大度到底是对是错。当手底下的人不再提意见,变成一味的阿谀奉承,那不是一个主公有多聪明,而是手下都变心了。 纵观汉末名士高人何其多,真正成就一方霸业的名士却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一代权谋大师,一人单挑整个荆州的刘表。 王芬?给刘表提鞋都不配。 第62章 范阳攻防战(二) “朱灵将军?”一位文士在大营门口看到朱灵和高览带着人往外走有些好奇的问:“二位这是要去哪里啊?” 朱灵还未答话,高览却抢先回答:“原来是逄从事,主公命我等外出刺探敌情。” 朱灵闻言脸色一沉,逄纪却笑眯眯的说道:“二位小心啊。” 说罢逄纪转身就走,速度惊人。 朱灵瞪了高览一眼,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军卒低声说道:“快走,我们被发现了。” “不会吧……”高览有些不相信,他觉得自己挺机智的。 然而朱灵却拉着他说:“别废话,快走。” 他们确实被逄纪发现了端倪,刺探敌情哪有带行李的?况且人也太多了,肯定是要投敌。 朱灵带着自己手下走出哨岗的视野之后,命令所有人轻装简行,只带武器迅速向范阳行进。 原本他还想着保住手下那点儿老婆本儿。现在可好,要么丢钱,要么丢命,唉…… 范阳距离王芬大营并不远,也就二三十里,急行军半个时辰都用不了。 可两条腿再快也快不过四条腿,眼看就要到范阳他们被追上了。 追赶他们的是王芬骑兵统帅张南和焦触,这两人点了一千骑兵后发先至,誓要杀死背主之人。 打又打不过,朱灵只得下令让手下军卒没命的跑,谁能活下来全凭造化。 张飞不像王芬,他的斥候一天十二个时辰从不间断,这边的动静早就将有人报告了回去。 就连戏志才也被惊动了,二人来到城墙,借着夕阳的最后一点儿余晖仔细观瞧,就看到一群骑兵跟撵狗一样将数百步卒追到了范阳城下。 为首一个黑大汉对着城墙大声喊道:“快开城门!我们是来投降的!” “夯货!”另外一个人照着黑大汉的脑袋就是一下,对着城上的人喊道:“莫要开城门!放箭!射死他们!” 张飞和戏志才对视一眼,心道那能怎么办?放吧!反正死的不是自己手下,谁死了都不心疼。 张飞一声令下,城墙上撒箭如雨。张南和焦触不好继续纠缠,带着活下来的七八百手下一溜烟儿跑了。 戏志才命人将城外的士卒放进瓮城,出声询问:“城下何人?” “我乃朱灵,身边这位是高览。我二人本是王芬的部将。”朱灵双手抱拳,大声回答:“王芬实乃小人也,非但不重用我等,还将罪责推与我等身上。我二人实在气不过,特来投效将军,投效幽州牧。” “让你的手下人交出兵器,你二人上来吧。”戏志才很痛快,让两人上来详谈。 倒不是戏志才有多信任他们,而是他本身就有些武艺,打不过武将跑肯定没问题。他相信如果对方暴起伤人,张飞能把这两人给捏死。 好在这两位投降是真的,张飞不像二爷那样喜欢带五百校刀手,他就二十个亲兵,每个都配备了连弩。对方要是敢图谋不轨都用不着他出手,瞬间就会被射成刺猬。 将朱灵和高览带到议事的正厅,戏志才语气平淡的说道:“自古以来都是弱者投降强者,还没有哪个强者向弱者投降。二位次来真的是为了投效王幽州吗?” “当然。军势强弱从无定式,谁又能说得准哪方一定强,哪方一定弱呢?凭借兵力多少吗?”朱灵在戏志才面前侃侃而谈,投降从来不是一件光彩的事,特别这种事发生在武将身上。如果不能让眼前的人满意,他和高览今天可能走不出这间房间。 “不凭兵力凭什么?”戏志才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说:“以弱胜强的事确实不少,但耳熟能详的就已经是全部了,更多时候是恃强凌弱。” “先生,无需如此试探。”朱灵起身行了一礼说道:“将军勇力过人可当十万,先生智计超群亦可当十万,如此算来幽州兵马可是比冀州要多很多呢。先生恐怕早就派人守在易水上游了吧?我等男儿不应妄做鱼虾。” 张飞和戏志才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他们没想到这人居然看破了他们的计谋。 这时高览说道:“二位放心,我们并没有跟王芬说,也没什么好说的。王芬实乃志大才疏之辈,我们不屑与之为伍。听闻王幽州曾派徐荣、戏志才在青州以四万破百万,有一位赵子龙更是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这些人我等从前都没听说过,想必那位王幽州定是知人善用,这样的主公我等也愿意为其效死!” “哈哈哈……”张飞爽朗一笑,对戏志才说道:“四万破百万,军师出名了啊。” 戏志才却苦笑摆摆手说:“翼德将军莫要笑我,当时你也在场,场面你也知道。倒是子龙将军未来可期。” 朱灵和高览闻言面面相觑,谁能想吹牛奉承吹到正主身上了? 朱灵赶忙问道:“敢问先生可是那戏军师?” “不才正是在下。”戏志才点点头说道:“那一战并非四万破百万,贼人虽然势大,不过二三十万而已,能胜皆因将士勇武,子龙将军武艺超群。” 此时戏志才基本上已经信了,他和张飞给王芬布的是死局,这两人虽然没有看到全部,能看破一点却没有和王芬说已经证明二人的诚心。 接下来戏志才又详细询问了王芬的兵力部署,这些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主要是进行最后的试探。 四人谈至深夜,对彼此都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朱灵和高览感慨王弋手下的猛人真多,而且各司其职井井有条。这才是他想要的人生啊,官职大小都不是问题,关键主公要知人善用,只能说不愧是天下最年轻的州牧吗? 张飞对两人很感兴趣,朱灵自不必说,是个全能的将才,镇守一方绰绰有余。 真正让张飞感到惊喜的是高览,别看这家伙长得傻大黑粗,智商武略可一点儿也不低,不比朱灵差多少,不明所以的人很容易被他这种外表迷惑。 张飞当即任命高览为副将,至于朱灵他则准备交予张郃。 小老弟儿还是光杆司令呢,怎么着也得把人给他配齐吧? 当然这些他都要写信跟王弋商量,不过张飞相信王弋会理解自己的,他手下这些人是真不行啊。 戏志才却打起了王芬另一个部将的主意,他敏锐的发现了幽州军队致命的短板,王弋手下猛将确实很多,但平庸且稳定的人却很少。 无论是三张还是赵云、太史慈,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就连乐进的统兵能力也不弱,可他们副手的能力却差的太多。 以冯水的水准,戏志才让他独领一军在外超过一千都不放心。 他看上了蒋义渠,既然王芬不识货,那不如自己收了。 直到有人来告诉他们朱灵带来的人想要闹事,那些士卒怀疑朱灵被人黑掉了,几人才察觉时间已经过了许久。 朱灵赶忙告罪一声,起身前去安抚,张飞也命人煮了些饭食热汤送了过去。 看到幽州兵的伙食朱灵傻眼了,这种伙食别说冀州的士卒,他这个裨将都比不上啊。 “张将军不必如此。”朱灵制止了手下进食,对着张飞说道:“我等寸功未立,食这等饭食心有不安啊。” 士卒们没有怪罪朱灵,他们心里真的不安。这顿饭有咸鱼有干肉,汤也是咸味十足,一看就知道放了不少好盐,这怕不是断头饭吧? “无须担心,但吃无妨。”张飞示意不要紧张,笑着说道:“这就是我幽州士卒的饭食,你道为何幽州兵马不多?若不能以一当十,如何破得了数十万黄巾?” 张飞没吹牛,却也没说实话。干肉不可能天天吃,幽州士卒主要的肉食来源还是咸鱼。 幽州靠海,海捕十分方便。王弋甚至组织了专门的军队进行大规模作业,负责的是公孙度的儿子公孙康。这小子也是个活宝,自号咸鱼将军,有事儿没事儿就和鲜于辅瞪眼。 然而张飞的话却让朱灵有些心惊,幽州兵以少胜多干翻了黄巾,冀州兵却连黄巾都打不过。原来双方的兵马在本质上就有差别吗? 吃肉能让身体强壮,吃盐能让身体更有力量,以一当十虽然夸张了些,可只要一个能打两三个冀州就完了,士气一崩人再多也没用。 朱灵在感慨自己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王芬却在大骂朱灵是个叛徒。 他已经骂很久了,文章之华丽、辞藻之优雅当世少有能及。 只是诸位将领有些不太明白,想骂你就骂呗,把他们叫过来干什么?眼瞅着就要到子时,明天难道不要打仗了? 仗肯定要打,冥冥之中不知是天意正在矫正历史,还是实在受不了王芬的唠叨,季雍对王芬提出了不如绑架朱灵家人将其干掉的想法。 “主公,末将与朱灵乃是同乡,他家就在清河鄃县……”季雍站起身来,说出了他的想法。 还没等他说完,王芬便冷冷的问:“怎么?你也想随他而去?” “不不不。”季雍赶紧摇头说道:“末将的意思是不若将其家小拿来,逼他为我们做内应如何?” 季雍周围的将领齐齐朝一旁挪了挪,好像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一般。不在他身边的人也是满眼鄙夷,祸不及妻儿这种事他们这些大字不识的武夫都懂。 “住口!”王芬大喝一声,愤怒的呵斥道:“尔欲使我身败名裂?如此作为和贼子有何区别?” 王芬不是公孙瓒,不论是爱惜羽毛还是仁至义尽,他将目标从朱灵高览转到了季雍身上。 诸位将领如蒙大赦,反正季雍平日里人缘也一般,将他推到王芬面前之后集体告退。 死道友不死贫道,季雍啊!为了大家的利益你就忍了吧…… 王芬手下没有明白人吗?当然有,而且这个明白人的统兵能力其实还算可以。 郭图,因为王芬的名声和冀州的富庶前来投奔王芬的人。 只是这位智计百出的公则先生如今却一言不发,尽量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 原因无他,接触时间长了郭图发现跟着王芬实在是没什么前途,这段时间他和逄纪走的很近,越来越觉得跟着王芬不会有什么好结局。面对逄纪的拉拢,他心动了。 王芬这驾大汉最强之一的马车不知不觉见已经开始四处松动,然而他还不知道,即便是在冀州本土,同样有想要反叛他的人。 自从张燕的黑山黄巾占了赵郡和魏郡之后,王芬就将冀州的治所搬到了巨鹿。 这本是件好事,巨鹿毕竟是抗击黄巾乱贼的第一线,刺史镇守在此绝对能安抚民心。 可这样一来原本的巨鹿太守郭典身份就尴尬了,他能文能武确实不假,问题是治理民生他比不过王芬,带兵打仗又不是那些武将的对手,所有的事情基本都绕过了他这个太守,郭典现在不过有名无实罢了。 好在郭典很有自知之明,才能不如别人他也认了,安安心心当个小透明挺好。 王芬却不想放过郭典,总是拿两人治理前后的巨鹿郡做比较,脸打得很有节奏感。 夜深人静的时候郭典时常会想起那个和他一起光复巨鹿的少年,那位如今已经是一方州牧,肯定要比自己有才能,可当时两人在治理下曲阳的时候少年从来不会插嘴。 不忿的心情在心底慢慢滋生,时间久了便能成长为一棵苍天大树。 郭典不想跟王芬玩儿了。 不想和王芬玩儿的不止有郭典,清河崔氏中崔琰的哥哥崔林也有这种想法。 在得知弟弟是王弋的书佐之后,崔林就已经开始布局了。他在等消息,一旦得知幽州兵马进入冀州,他就会立即带领族人反叛,一举拿下甘陵,响应幽州军队。 崔林的选择和王芬没什么关系,王芬没有对不起崔家,更没有对不起崔林,曾数次征辟他出来为官。 奈何崔林在心动之前知道了崔琰的地位,至此之后他便对王芬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了。 书佐不是个官职,甚至连社会地位都不高,一般的书佐老百姓都不会高看一眼。 但崔琰不同,他是州牧的书佐。省长的秘书,亲信之人,未来会差吗? 况且王弋这个省长和王芬这个省长是不同的。 按照法律,王弋招兵买马是为了保一方平安,招的越多只会让人觉得越安全。 王芬征募军队则是犯法的,死罪! 第63章 范阳攻防战(三) 笠日,王芬命令蒋义渠率领后军督造攻城器械,自己则带着其余的部队倾巢而出,将范阳围了个水泄不通。 戏志才见状内心毫无波澜,要不是四门都被围住,他现在很想派人一把火将王芬大营给烧了。这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想到全军上下围一座城?围城也不是这么围的啊。 当然也不能说王芬是个十足的蠢货,他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有道是人数过万,无边无沿。十几万大军呈现在眼前,光是那种压迫感就让人心生畏惧。 果然,王芬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劝降,他派使者来到城下深明大义的讲述了如今天下大势,又说了刘和是多么英明,最后他希望张飞和戏志才不要不识好歹助纣为虐,早早投降尚可保全身家性命,否则大兵过境鸡犬不留! 张飞都懒得搭理这货,戏志才更是直接回房休息。昨晚没睡好,他准备补个回笼觉。 这下轮到王芬傻眼了,他已经做好和对方辩论一番的准备,结果对方鸟都不鸟他。 郭图终于没忍住给王芬提了一条建议,他不想死在这场战争之中。 “主公,既然大军要围城那不如直接将营寨搬过来,这样少了许多麻烦。”郭图的建议很诚恳,卯时全军出营,午时才堪堪摆好阵型,天天这么折腾谁都受不了。 然而平时言听计从的王芬这次却拒绝了郭图的建议,坚持要将大营设在易水边,美其名曰靠近水源,方便士卒取水。 郭图闻言都想骂人了,易水是水,范阳边上的巨马水不是水吗?易水是特别甜啊还是巨马水是粉红色的呀?让你这么抗拒? 其实王芬这么做是有理由的,只是不太好说出口。 昨天张飞带着那五百重骑冲阵的场面实在是太过震撼了,那么多人都挡不住,他担心分兵之后更挡不住。 若是自己不小心死了,他王芬找谁说理去? 可这种胆怯的话自然不能说出口,只能找个借口搪塞。 就这么耗了半天,就在王芬想要撤退的时候,戏志才睡醒了。 睡醒之后戏志才让张飞带人去冲一次阵,目标则是吕氏兄统帅的阵盘。 “翼德将军,这一次只许败不许胜,败的怂一些。”戏志才在张飞临行前小声叮嘱,既然要让对方产生错觉,假象不妨做得真一点。 张飞心领神会,两人不怀好意的相视一笑后,他带着五百人出城了。 吕旷和吕翔没想到临走居然有人出来,仔细一瞧发现只有五百人,这不妥妥的送功劳?于是二话没说带兵就迎了上去。 张飞见状一阵头大,心道你可别动啊,你这一动我是让城上的弓弩手射你还是不射你? 不过没时间给他考虑了,两军已经正式交锋。 吕旷和吕翔是见过张飞身手的,他们自认身体没有营寨大门结实,就没想着单挑,而是下令想将张飞这些人围住。 “放箭。”城头戏志才对身边武侯下令。 武侯领命准备在军事面前秀一把箭术,让自己手下的兵卒们也长长脸。 戏志才却叫住了两眼放光的武侯说道:“随便放两箭就行,别把人射死了。” “啊?” “啊什么啊?去啊!” “哦……哦哦!” 武侯满眼兴奋的来,一眼懵逼的走。他不理解作为一个武将杀敌难道不是第一位吗?放过敌人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城下的张飞更过分,瞅准了一个机会,一脑袋撞向对方士卒的长矛,见头盔被打落后大声喊道:“敌将端的厉害,撤!” 而他麾下士卒看着满地的尸体陷入了茫然,他们很想告诉张飞,对面真的不厉害,给他们点儿时间打穿敌阵没有任何问题,最多死伤一半而已。 张飞肯定不会和手下解释自己的谋划,这两万人可得宝贝着用,尽量不要在守城中出现什么损失。他还得靠着他们去攻取冀州呢。 吕氏兄弟得了张飞的头盔非常兴奋,火急火燎的去找王芬报功。 这也助涨了王芬轻敌的情绪,他认为昨天的狼狈完全是兵种克制的太厉害,他不觉得昨天失利是他的错。 要知道重骑兵在那个年代基本上就是神兵,没什么人能挡得住,他王芬挡不住不是很正常吗? 得胜一回王芬心满意足的收兵了,再不回去天就黑了,行军多有不便。 朱灵在城墙上目睹了全过程,感到浑身发冷。 按理说主帅头盔被击落是一件很挫士气的事,幽州兵现在的气氛确实不怎么活跃,却也不见低落,就像往常一样。 朱灵在两军对垒的时候才发现一个问题,这些幽州兵似乎没什么感情,也不存在士气的问题,赢了不会多高兴,输了也不会多难过,犹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这太恐怖了,是人就都会有感情,眼前这些幽州兵不太像人,更像是一台机器,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机器。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幽州兵都是如此,主要是这些士卒都是张飞和张郃训练的,他们深得王弋练兵的真传,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两人十分强调纪律,在这个拿人不当人的年代,这些士卒被他们训练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问题。 与之相对的就是乐进,他从老家人里面挑出来的三千士卒日子过的就很欢乐,军营里每天嘻嘻哈哈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不少人都和王弋说过这件事,希望王弋能出面训斥一下乐进,约束好自己手下的士卒。 只是不知为何王弋从来没有过问过,提到此事他总会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太史慈就是提出意见的人之一,他和乐进没有任何矛盾,甚至相当钦佩乐进。 他觉得乐进哪里都好,勤勉肯干、任劳任怨。 特别是初到幽州之时,他虽然身兼四职,可破败的幽州能有什么好运送的?那时候他的日子算是过得最清闲的。 乐进却不同,整理户籍、规划田地,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办公,天黑透了依旧挑灯核对资料,堪称当时王弋手下最勤勉的人。 乐进管理士卒的方法太史慈却不敢苟同,实在太散漫了,完全违背主公王弋的宗旨。 虽然没有聚众闹事,但每天嘻嘻哈哈的像什么样子? 直到今天攻克平原,太史慈才明白乐进为什么会这样带兵。 经过漫长的航行和周密的计划,太史慈决定从入海口进入黄河直达平原。先将平原攻克,挡住任何可能入主冀州的人。 这个想法很简单,实施起来却很麻烦。王芬也不是傻子,为了防备进攻幽州时有人偷老家,在平原县足足放了一万人马,三员将领。 因而太史慈做了非常详尽的进攻计划,包括强攻诱敌、半夜骚扰、粮草诱敌、挖地道偷袭、派兵威胁青州等等…… 乐进也很赞同太史慈的做法,甚至还一起商讨了细节,补全了他的计划。 然而打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只用了一个时辰,太史慈这面还没将自己的士卒从船上卸下来,乐进那面便派人回报称平原县拿下来了。 这是什么操作?太史慈不可思议的带着兵马进驻平原,乐进连战斗报告都写好了。 太史慈看完战斗报告后发现只有一句话,末将率全军三千人带头冲锋,士卒勇烈不畏生死,平原立克。 一万对三千?还是防守一方人多?立克? 太史慈当然不信,细问之后才了解到乐进攻下平原的真相。 不得不说乐进那句士卒勇烈不畏生死说的没错,乐进麾下那三千人根本不是什么先锋营,而是死士营。 这些人根本不在乎死活,在乐进的带领下连云梯都没有,扛着普通梯子玩儿命往城墙上爬,就算死也要想办法拉一个做垫背的。 如此攻势之下对方士气很快就遭不住了,那三员镇守的将领见势不妙纷纷逃跑。 马延和张顗动作快,成功逃了出去。苏由的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当场被乐进砍死。 “乐将军,你这样子攻城不行的。”太史慈了解完情况之后马上找到乐进,苦口婆心的劝说:“这一战你损失了八百多士卒,虽然拿下了平原,可万一平原守将挡住了你的攻势,这三千人可能全都要葬送在城下了。” “我知道。”乐进点点头解释道:“我也是发现城中守军士气不足,正好是个机会,我才会下令冲锋的。” 太史慈当然不满意这种回答,含着怒气说:“不管什么机会,没有这么打仗的。硬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你这次是赢了,万一没赢呢!” 乐进没有说话,乐进的副将却笑着解释:“将军,有道是当兵吃粮,吃什么粮打什么仗。主公给我们吃的那么好,每家也都发了土地,那我们自然要为主公打玩儿命的仗。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今天是他,明天说不定就是我。反正一家老小吃喝不愁,死了还有丰厚的抚恤,怕什么?有什么不敢打的?” 太史慈被怼得无言以对,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每次谈到这个话题王弋都是那副表情了,乐进手下的士卒就和乐进一样,根本不把生命当回事儿!不论对方是谁,都敢上去拼命。 这样勇猛的士卒不应该被消耗在攻城这种事情上,太史慈没有继续争论,他下定决心要给王弋写信,一定要约束乐进的士卒,不能这么胡闹下去。 乐进也清楚这一点,可是他改不了这些人的想法。 这些人都是他的乡党,最淳朴的乡亲百姓。 乐进回乡招他们的时候答应他们去了幽州能吃饱饭,王弋做到了这一点,甚至超额完成任务。 淳朴的乡亲们认为高高在上的州牧大人是不会图他们这些穷苦小民什么的,人家愿意对自己好,那么投桃报李他们只能豁出性命为州牧作战,以此来报效州牧的恩情。 乐进也不想看到乡亲们死,可是他也不会什么特别的战术,除了一往无前的冲锋以外别无他法。 乐进能看得出王弋和很看重自己,不然也不会交给自己那么多工作,所以办公时他任劳任怨,作战时他无惧生死,就是为了报答王弋的知遇之恩。 那个时代的人就是这么好笑,他们很聪明,随手布的局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理解。 他们同样又很愚蠢,为了一口吃的就愿意付诸生命。 好笑吗? 很好笑,不过却唯有苦笑。 面对这种纯良的民众又又多少人能狠下心不去管他们的死活呢? 王弋悲哀的不是这些人和可能会全都死在战场,而是他觉得自己可能无法接受这种最直白的交换。 慈不掌兵的道理王弋比谁都懂,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让这些百姓不当兵回家老实种田。 然而每一次想到这些士卒的时候,他都会暗暗发誓让治下的百姓过得更好些,让天下的百姓过得更好些。 王弋是个野心家吗?毫无疑问他是。在面对各路诸侯时他只谈利益,没有任何交情。 来高显做生意的诸侯并不少,王弋从来没有拒绝过,但在货物里面动手脚他早已轻车熟路了。 那么王弋是个优秀的领导者吗?现在还不确定。 幽州毕竟还太小,小到难以承载他全部的理想。 第64章 范阳攻防战(四) 一场战斗或许只要赢了对方便万事大吉,一场战争却从来不会发生在一城一地之间。 很显然王芬就将范阳之战当成了一场有些困难的战斗,但王弋却认为这是一场战争,可以牵动天下人心的战争。 郭嘉派出的使者终于艰难的找到了吕布,这一路可谓是千辛万苦,十分不易。 使者本来以为吕布会在五原,到了之后才发现兵败之后丁原确实短暂在五原停留过,后来又回到了西河郡的治所离石县。 从五原到离石可不好走,并州不仅是大汉的并州,同样也是南匈奴的并州。 打家劫舍在这帮人眼中是消遣的手段,杀人放火则是娱乐项目。 再加上公孙瓒这个疯子有了董卓的支援之后疯狂压榨这些边民的生存空间,于是凉州和并州就出现了一个非常恶劣的恶性循环。 公孙瓒有了兵马去打胡人,胡人没法生存只能劫掠汉人,汉人被劫掠了只能去当兵,兵一多公孙瓒打胡人就更来劲了…… 公孙瓒在幽州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只是当时没人支持他,都是些小打小闹。 现在可好,凉州和并州被祸害的不成样子,使者能活着从五原走到离石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 当然这位使者不仅仅是运气好,论才智也是卓绝之辈。虽然眼下这个年轻人籍籍无名,可在真正的历史轨迹中蜀汉阵营里他可算是大名鼎鼎。 他就是和费祎、蒋琬等人并列的蜀国重臣陈震。 陈震来投王弋完全是因为那场短暂的标点活动,他当时从荆州老家去洛阳本想投奔袁绍,机缘巧合下参加了王弋组织的那场集会。 后来大汉分崩离析,陈震也回乡读了一段时间的书。 当他在家乡遇到甄姜商队的时候想起了那位在众人之中侃侃而谈的少年,打听了一下幽州的情况后,他便随着商队北上幽州。 陈震到了幽州并没有去找王弋,而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做了一名小吏。直到简雍注意到他的才能,将他招入自己麾下。 这次郭嘉决定劝说吕布自立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任务,简雍原本想自己去,陈震却自告奋勇愿意担任这个使节。 出于对陈震口才的信任,简雍答应了陈震。陈震也没有辜负简雍,经历千难万险,他成功见到了吕布。 “你是何人?找我何事?”吕布不认识眼前之人,更不清楚他找自己做什么。 不过吕布在接到通传后还是见了陈震,来找他还这么有礼貌的文人可真是少之又少。 陈震看了一眼眼前的壮汉不禁心中一颤,心道果然不愧是主公口中天下第一勇武吗?光凭这比张飞都大一圈的体格,武力想来就不会差。 然而陈震并不害怕吕布,主要是吕布的威慑力太强。于是他笑着说道:“吕将军,鄙人陈震,字孝起。如今在幽州牧手下听用。此来正是为救吕将军性命而来。” “放肆!”吕布拍案而起,大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王弋小儿使诈烧了我数万大军,你还敢来!欺我宝剑不利?” 看着那四分五裂的桌子,陈震毫无惧色,针锋相对道:“大胆!尔乃何人?是何官职?竟敢直呼州牧大名!是觉得吾主兵锋不盛吗?” “好好好。”吕布被陈震的的态度整笑了,唤来左右指着他说道:“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哈哈哈……吕布匹夫,枉吾主称你为天下第一勇武,既然要动手何不亲自杀我?”陈震被士卒架着却犹自嘲笑吕布:“吾主可怜尔等性命,不想见你死于乱军之下,特命我来救你。罢了罢了,我且先去,尔等无头之魂随后便至!” “住手!”吕布急忙喝止手下,出声问道:“那王弋……不,王州牧知我姓名?” “哼!” 陈震甩开士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十分不屑的说:“吕将军因何前据而后恭?速速杀我便是!” “这……” 吕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现在的吕布还不是那个傲视天下的温侯,看得起他的人不多。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文士,看起来像是来帮他的,也不好得罪狠了。 这时边上一员将领来到陈震身边行了一礼说道:“先生,我等乃是边州武夫,不通礼数,若是惊扰到先生,先生责骂我等亦可,还请先生恕罪。某听闻先生说来救吾等性命,不知先生所谓何事?” “你是何人?”陈震有些好奇,这员将领很会说话啊,而且也不是不同礼数,礼数很周到。 “末将乃是丁刺史麾下校尉高顺。”高顺再次行了一礼,沉声问道:“还请先生赐教。” 陈震闻言心中一动,王弋和他说过这个人,据说是员难得的大将。 从王弋的字里行间中陈震能听得出王弋对高顺的喜爱,若是能说降他,也算是同时断了吕布和丁原一臂。 想到这里陈震没有回答高顺的问题,而是缓缓走到吕布身侧,忽然一个箭步窜到吕布身后,指着高顺喊道:“吕将军,将其速速拿下!” 陈震这一手弄得全场错愕,然而陈震是什么人,说客最擅长的就是抓住机会。 “尔等还在等什么?还不拿下所有非吕将军麾下的将官?尔等不想活命了吗?” 陈震藏在吕布身后,开始接管全场节奏:“吕将军,要尔等性命的非是旁人,正是丁原丁刺史!” “你胡说!”高顺拔出宝剑指着陈震说道:“丁刺史乃吕主簿义父,怎会残害吕主簿?” “义父?义有多重?”陈震的声音仿佛恶魔的低语在吕布耳边响起:“听闻丁刺史在攻打我幽州的时候可是派了吕将军为先锋,我们一直以为吕将军是员大将,原来只是主簿吗?文不掌兵啊,这义父在怕什么呢?怕义子造反吗?” “奸细,休要离间刺史父子!”高顺提剑便刺,誓要杀了眼前这个狗贼。 叮! 高顺的长剑在半空中被吕布挡下,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想到吕布居然会护着一位挑拨离间的奸细。 然而高顺却不知道,陈震正好戳中了吕布心中的痛点,他渴望成为武将,成为大将,甚至励志成为大将军! 丁原却在埋没他的才华,主簿是个什么东西?说好听点执掌郡县内各种文书。说难听的主簿就是刺史的管家,他现在连个官职都没有,还不如高顺的职位高。 眼高于顶的吕布自然不甘心如此,特别是一州州牧居然承认他是天下第一的时候,他的内心动摇了。 陈震很清楚此时必须乘胜追击,不能让对方反应过来。而身为一名顶级说客,运用信息差来制造矛盾是最基础的手段。 “诸位恐怕还不知道吧,丁刺史……哦不,是丁原骗了你们,他根本就是不是什么刺史。” 陈震大声说道:“丁原根本没有朝廷任命的文书,他正在带着你们造反!吾主乃是先帝钦命的州牧,尔等攻打吾主和攻打朝廷有什么区别?有朝一日若将此事公之于众,尔等都是反贼!” “将他们拿下,关起来!”吕布对着几人使了个颜色,几员将领守住门窗,大量士卒走进来按住了几个似乎是丁原手下的将领。 “奉先!莫要听他胡言!”高顺大声说道:“此乃王弋小儿的奸计啊!奉先醒醒,莫要被其诓骗了!” 吕布没有回话,只是示意士卒将几人带下去。他还算讲义气,没有对往日同僚下手。 转头看向陈震,吕布沉声问道:“先生,我等接下来该如何?去投王幽州吗?” “不。”陈震摆摆手笑着说:“我主觉得将军乃是当世英豪,必不会久居人下。我主愿意与将军相约会战中原,一世男儿当展不世雄风,留名青史,生死各安天命。” 陈震这几句话说的很有水准,忽悠这些智力不高的武人简直说到心坎儿上。不仅是吕布,就连他手下的将官也都热血沸腾。 然而吕布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追问:“先生,既然王幽州愿与我等会猎中原,可我该如何有自己的势力?” 欲望的匣子一旦被打开只会越开越大,永远无法关闭,陈震等的就是吕布这个问题。 “吕将军,天下早就没有合法的天子了,这天下可以姓任何姓氏,就看你愿不愿意去争。”陈震说得高深莫测,他相信没人能拒绝这份诱惑。 吕布当然也不能拒绝,他很清楚陈震想要他做什么,他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丁原对他还不错,只是现在已经骑虎拿下了。 丁原当然对吕布不错,拿他可真是当亲儿子那么养。 深知武力解决不了一切的丁原让吕布当主簿,就是想让他多读书,不求成为当世鸿儒,至少不能在文人身上吃亏。 后来为了培养吕布,丁原接到洛阳调令的时候都没有带着他,生怕吕布在洛阳被人欺负,继而酿成大祸。 丁原对吕布可谓是尽心尽力,当一个接班人一样培养。 奈何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吕布不仅仅是他儿子,还是一个武将。武将最基本的诉求就是杀敌立功,封妻荫子。 陈震在吕布眼中看出了犹豫,他怎么可能让吕布犹豫,也不允许吕布犹豫。 “吕将军,既然吾主的话已经带到,那我便不多留了。”陈震行了一礼抬腿就走。 临到门口时忽然转身,对吕布说道:“吕将军,我观你是一位人杰,出于个人我给你一个建议。有句老话说的好,书生造反十年不成,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吕布傻傻反问,他不知道这和将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们这些文人啊,总喜欢考虑。做事瞻前顾后犹犹豫豫,难成大事啊……” “魏越、魏续、郝萌、侯成!你等点齐人马随我来!”吕布双眼中透露着冷漠,他将在场的几员将领全部召集起来准备去找丁原。 望着火急火燎出门的几人,被晾在一旁的陈震嘴角露出了不屑,就这种货色有什么资格争天下?他一个外人,就被这么留在了府里? 不过正好,陈震自顾自走向了后院儿,那里还有一个他想要策反的人呢。 一路上也没人理会,陈震在马棚里见到了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高顺。 他将高顺嘴里的布条扯出来,高顺立刻大骂:“贼子!你对奉先说了什么!他做什么去了!狗贼!恨不能生啖尔肉!” “高将军,我确实是个狗贼。我是个说客,你可知吾主对说客的评价是什么?” 陈震没有理会高顺的喝骂,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吾主说我们这些说客是天下最卑劣的人,凭借一双口舌便能挑动天下纷争,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同时主公还说说客是天下最高贵的人,以言止戈化解一国危情。高将军,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就是一个卑鄙小人!”高顺怒斥道:“你挑动父子反目,残害并州百姓,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小人!” “挑唆父子反目我承认,可残害百姓我可没做。不要觉得我让他们二人反目百姓就会死,没有我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陈震慢悠悠的和高顺分享着自己的见闻:“我一个文人,从五原来到离石,其中艰辛常人难以想象。或许你可能不知道,南匈奴有些小部族为了活下去已经开始绑架并州百姓养着了。” 高顺神色一滞,低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回幽州一路艰辛,将军送我回去如何?”陈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确实是在拉拢将军,不过吾主从不强人所难。幽州曾经比并州还贫苦,你和我回去看看,此时的幽州是否还是你印象中的模样?若是不想在吾主帐下听用,学些治理的手段回来治理一方百姓也是好的。” 说罢,陈震摸出一柄匕首,将高顺身上的绳索割断。 高顺揉了揉手腕,神色阴沉问:“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然后去劝阻二人?” “将军何故自欺欺人?”陈震笑了笑说道:“算算时间,那吕布早就已经到了刺史府吧……” 第65章 范阳攻防战(五) 郭嘉的计划很成功,他也用自身证明了,擅长权谋的人军略不一定好,但擅长军略的人玩弄起权谋来很是得心应手。 毕竟都是布局找对手,远交近攻,利益互换而已,他熟悉的很。 当然军略不是指武略,而是指战略。 郭嘉的终极目的其实就是死三个人,然后让天下大乱。 是真正的天下大乱,不顾朝廷礼法,诸侯互相攻伐的时代正式开启了。 这一切原因只是因为死了一个不合法的帝王,一个同样不合法的边州刺史,一个边军的小卒。 死的帝王是袁家所立的合肥侯刘坚,他的死状很凄惨,脑袋被人拧了整整一圈。 并且吴县开始流传一则童谣:一横一竖,国之泱泱。十者偏上,当为帝王。 一横一竖是什么?或许其他人不清楚,但扬州百姓却都知道,袁术被刘坚封为了恒侯。 恒侯,袁术。横竖,国之泱泱。 什么是十者偏上?不是一,也不是五。袁家这几位有能力的人中,袁术有长兄袁基、庶兄袁绍、堂兄袁遗……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袁术,可这真的说的事袁术吗? 不。一些真正聪明的人会发现,这句童谣其实很模糊,只是否定了礼法上最有继承权的袁基而已。 豫州、扬州、徐州的形势瞬间紧绷到了极点,三袁同时开始整备军队,给出的理由都很充分。 袁基需要彻底平灭豫州的黄巾和宗贼,豫州挨着荆州,宗贼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 袁绍则准备攻打下邳,张邈虽然也是党人,但他弟弟张超根本就不服袁绍,占着广陵不走了。 袁术更简单,知名反袁份子刘繇就在会稽,只要是能让他袁术不痛快的事刘繇干起来都痛快。 说是这么说,但真动手的一个没有,江南江北此时犹如一汪春水,只待清风拂过,搅起波澜。 死的刺史是自封的并州刺史丁原,他的下场同样不怎么好,被自己的义子吕布一戟戳死。 杀死义父的吕布自领了并州刺史,并派人向董卓的朝廷写下顺表,表示臣服。 紧接着他便亲自率军攻入太原,占领了晋阳。 原本吕布不想打晋阳的,王家人和王弋有关系,他派人客客气气的劝说王家人,希望对方能搬到幽州去。 毕竟幽州那个才是真大腿,吕布这里只是个小破庙。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是陈震,王家人也不都和王弋有关系。 狂妄的三家王氏根本就没将吕布放在眼里,他们觉得连王弋都能被他们打跑了,吕布算是个什么东西。 吕布确实不算什么东西,他用事实证明王弋至少讲道理,而他吕布不讲。 疯狂杀戮之后三家王氏终于屈服,他们居然跟着上党王氏回到了上党郡,可耻的对黄巾投降了。 凭白得到一大块地盘董卓本来应该很高兴,但他现在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公孙瓒和马腾打起来了,原因竟是因为一个小卒。 小卒是个无名氏,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家在何方。 他只是倒霉到某一天出城被胡人干掉了,正巧被人看到干掉他的人拿着马腾的旗帜,正巧这些人还分辨出这伙胡人出自南匈奴栾提于夫罗部。 得知这个消息后,看着马腾和长安狗咬狗正起劲儿的公孙瓒瞬间暴怒,他允许手下被人杀死,但决不允许手下被胡人杀死。 于夫罗正帮助马腾打长安,那没什么好说的,打马腾就对了。 被攻击后于夫罗很委屈,这段时间他可是老实本分的很,前段时间来了个贵客,是幽州方面的特使,来询问他们想不想来互市做生意。 于夫罗当然想了,幽州周边的胡人只有他们南匈奴没和幽州达成共识,其他的什么鲜卑、乌桓、夫余、高句丽都能在高显开店,只有他们南匈奴摆摊都被人骂。 遇到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于夫罗不会觉得馅饼有毒,而是决定一口吃掉。 特使是三个人,一个老头、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娃。这些天于夫罗天天好好招待,生怕对方不同意。 可就在和特使准备签署文书的时候,倒霉催的公孙瓒打上门来,说要讨公道。 特使当场拒绝签署文书,认为南匈奴这条商路非常不安全,会影响到互市的口碑。 于夫罗怒了,他招谁惹谁了?想做个生意怎么就这么难?他还没讨公道,公孙瓒讨你大爷的公道! 为了展示自己有保护商队的武装力量,于夫罗当即给特使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匈奴轻骑,天下无敌。 一时间公孙瓒都被打懵了。不过懵归懵,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公孙瓒带着残余的兵马回到北地郡后,点起所有兵马浩浩荡荡来找马腾分个高下。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除了在益州收拾宗贼的刘焉和偏安一隅的士燮以外,所有诸侯都动了起来,纷纷调兵遣将,大有一决生死之势。 什么?你说还有荆州的刘表和青州的曹操? 不好意思,这两位也没闲着。 刘表似乎因为刘坚的死对袁氏很不满,集结了三万人马屯于江夏,两万人马屯于南阳。虽然没有出兵,可目的昭然若揭。 曹操也一样,趁着王芬进攻幽州的间隙,他集结了两万人准备将平原拿回来。 结果被太史慈揍得灰头土脸,只得掉头去兖州剿贼去了。 这一次曹操见识到了什么叫财大气粗,太史慈也不跟他墨迹,打仗全程箭雨覆盖。 三次交手太史慈一共射了几十万支箭,弄得曹操想要收尸顺便顺走点儿箭矢都不行。 当然,尽管现在局势非常紧张,万众瞩目之战依旧在范阳,那里的大战将会决出北方的霸主。 到底是新一代的王弋更胜一筹,还是老一辈的王芬老而弥坚,一切尚未可知。 如果这些诸侯知道眼前的这种局面完全是郭嘉为了服务于范阳之战而一手策划的,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郭嘉比王弋还要小两岁,如今才仅仅十七,和他的主公王弋一样都没有行冠礼。 就是这两个加起来还没有四十的小家伙儿一手搅动天下风云,到底是年少有为呢?还是时势造英雄呢? 没人知道,因为没有人看穿两个人的谋划。 天纵英才郭奉孝,初露峥嵘! 抱歉,应该是三个人,那场会议简雍也参加了,不过也只是参加了。 现在已经进入了五月,春暖花开之时,真是劳作的好天气!百姓们纷纷拿起农具开始为明年的温饱忙碌。 五月,也是……打仗好天气,王芬终于造好了所需的攻城器械。 其实他早就造好了,只是他手下的士卒被他折腾得病倒了一片。 冀州士卒也是皮实,被王芬来来回回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月才终于开始生病。 其实不过是流感而已,可在那个时代流感就是要命的病。 也不知王芬差还是运气好,华佗老先生听说之后从青州赶来治好了。 虽不能说是药到病不除,至少是治好了,没死多少人。 王芬不禁感叹果然天命在他而不在王弋,伤寒这种疾病他都能战胜。 天命在谁这种事不好说,不过王弋偷家的部队已经在冀州了。 赵云和徐荣其实到达冀州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只是两人在常山赵家待了足足一个多月。 赵云可不是什么寒门子弟,历史上他被常山郡举荐带义兵相助公孙瓒,怎么可能是一般人家? 只是让徐荣没想到赵家这么大,供着五千骑兵人吃马嚼的眉头都没皱一下。 但这拖的实在是太久了,要不是因为赵云曾经是王弋的近卫,徐荣已经上军法了。 “子龙,我们是时候出发了吧。”徐荣叫来赵云询问,话虽然是询问,可语气却不容置疑。 然而赵云却说道:“徐将军稍候,再等等,就快了。” 再等等?什么意思? 徐荣一怔,疑惑的问:“难道……主公有密令?” “没有。”赵云摇摇头解释道:“军师和翼德将军的计划您也看过,主公想要个完整的冀州而不是残破的冀州,劫掠冀州各地只会让百姓畏惧我们。我们断了王芬的粮草,以王芬的为人要么会大军回救,要么会疯狂攻城。不论哪种选择,他都不会讨到便宜。” 说罢,赵云拿出地图,开始解释自己的谋划:“我们拿下常山,然后用常山太守的印信诈开卢奴,这样王芬兵败之后只能走高阳。如此一来我们不用担心被围剿,王芬的军士多大是步卒,我们可以随意突袭。” “计划是个好计划,问题是我们怎么拿到常山太守的印信?我们二人乔装去元氏干掉那个太守吗?”徐荣对赵云的计划提出了质疑,他们只有五千骑兵,攻不了城。 赵云没有解释,只是说道:“再等等,应该就快了……来了!” 赵云耳朵忽然一动,不多时赵云的兄长托着一个木盒走进来笑着说:“二位都在呢,子龙啊,不负所托。咳咳……” 赵云赶忙走上前说道:“兄长,不如你去幽州吧,主公身边有很多医士,医术都很高明。” “不可!子龙你要记住,侍奉主公不可恃宠而骄,不可以权谋私,当尽心竭力辅佐王幽州!”兄长训斥赵云的语气很严厉,随即话锋一转拍了拍他说道:“赵家只有你我二人,你去做了将军,总要有个人看家吧。放心,我故去之后这些都是你的老婆本儿,哈哈……” “兄长!”赵云有些羞恼,他确实是大龄未娶青年,可他主公不也一样吗?这有什么好催的? 兄长没有继续和他开玩笑,而是脸色一沉说道:“常山太守印信在此,还不速速行军!更待何时?” “兄长……”赵云看着脸色蜡黄的兄长,一咬牙接过印玺之后交给徐荣说道:“徐将军,常山太守印信在此,请下令吧。” “赵云听令!集合人马,随我兵发卢奴!” 徐荣面色一正,指挥赵云去集合兵马。见赵云离开,徐荣对他兄长说道:“赵家主。您还是去幽州看看吧,主公很看重子龙的。” “不了,故土难离啊……”兄长摆摆手,行了一礼后径直走出了房间。 徐荣和赵云带着人马走出庄子的时候发现兄长就坐在庄子门口晒太阳,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兄长挥了挥手,赵云也只是点了点头。 望着离去的人马,兄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嘴里喃喃道:“子龙啊……子龙,不错,很好。月啊,子龙也算是有所成了,我就要去与你相见了,快了……就快了……” 行军途中,徐荣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好奇:“子龙,你家应该是冀州大族吧?难道常山太守是赵家人。” “不是,我家曾经是大族,如今已经没落很久了,现在只有我兄弟二人。”赵云摇摇头,神色有些哀伤的说:“常山太守不是赵家人,是我兄长的岳父。嫂嫂早亡,兄长也没有续弦,这些天他一直在劝说太守向主公投降。兄长才能胜云十倍,只是不曾为官。” “为何?”徐荣脱口而出,随即便意识到问错话了,以赵云兄长的身体,为官只会让他活的更短。 赵云没有回答,气氛忽然有些沉闷。徐荣也不是个善言辞的人,只得一路低头行军。 等到了卢奴天色已黑,赵云用印信骗开城门直接将这里接管。过程非常轻松,兵不血刃根本没费什么力气。 两人带着卢奴守将吕威璜来到粮仓后瞠目结舌,这粮食也太多了吧?足够幽州用一年的,而且是整个幽州所有人! “王芬赋税几何?”赵云阴沉着脸,踢了一脚吕威璜。 吕威璜赶忙说道:“主公……哦哦,王芬定下的赋税是十税四。” 十税四并不低,可在那个年代王芬可以称得上是圣人。 天下间除了两位姓王的和刘表以外,其他地方的赋税高得离谱,有些地方甚至不降反升,比如曹操的青州,居然达到了恐怖的十税八! 不是曹操不给活路,关键是袁绍刮的太干净了,他得保障军队的基本需求…… 第66章 范阳攻防战(六) 王芬很恼火,真的很恼火,嘴上的起了燎泡。 十几万人两个月没攻下一座城,这种事儿搁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王芬给自己找好了理由,伤寒发作让他无兵可用。 但他却不允许自己部下将领找理由,有事儿没事儿就拉过来训斥一顿。 这种情况惹得那些暴躁的武将很不爽利,有几个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如果因为这种事说王芬是个傻子其实大可不必,他在民政上的能力少有能及,将大汉所有人都算上从上往下数,王芬也是排在最顶尖的那一批。 问题是这世间之事最怕的就是外行指挥内行,特别是在军事方面。 军人本来脾气就直,这个年代的将领别说文化程度了,就连识字率都要对半开,自然看不上王芬文人名士的那套做派。 将帅不和的后果就是王芬下达的命令真正听从的人并不多,军营里的人各怀心思,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王芬也能感觉出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错了,这种错误可能会将自己葬送在这里。 他想要改变,即便已经为时已晚,他还想要试试。 输了也不怕,他还有冀州,还有卷土重来的希望。 有人说战争是转移内部矛盾最好的手段,王芬下达了作战指令。 “令:吕旷、吕翔为先锋,蒋义渠督前军携带攻城器械,全力攻打范阳。” “令:麴义督右军,率领所有弓弩援护蒋义渠。” “令:张南焦触督左军,率领所有骑兵以为援护。” “明日寅时造饭,卯时出营,誓与范阳贼人一绝生死!” 王芬的神色很冷漠,他将目光扫向了在场的所有人,逄纪和左灵甚至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这一刻一州主官的气势尽显。 蒋义渠双眼都在放光,主公还是有气量的,单凭这种气量就足够他尽忠了。 或许只有直面自己的错误才会让人成长,诸将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王芬,纷纷大声领命而去。 郭图张口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已经陷得太深,注定扯不出这泥潭。 翌日,仅仅一个时辰,王芬十几万大军便将范阳围住。 戏志才算了一下时间心中一沉,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冀州军队怎么会如此迅速? “攻城。”王芬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蒋义渠却犹如接到圣旨一般,领了将令后来到前军,指挥着众位将官推出一台台攻城器械,向范阳城逼近。 “终于来了吗。”张飞面色凝重,也开始了调兵遣将:“高览守西城,军师守东城,冯水守北城,没有我的将令不可互相援助。” “喏。”众将行了一礼,领命而去。 朱灵略一犹豫,开口问道:“将军,我当如何?” “你跟在我身边。”张飞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你的任务比他们都重要,你可能就是我们活命最后的机会。” 朱灵一怔,略一思考便清楚张飞想要做什么。深吸一口气,朱灵低声说道:“如此,末将便不出战了。” “嗯。”张飞点点头,不再理会朱灵,对方登城的部队已经靠近了。 作为先登的部队大抵分为三种,第一种是无惧生死的勇士,就像乐进手下那些人。 第二种是身负重罪的亡命之徒,就像传说秦时的黥面军。 第三种则是全地形部分可回收再利用的非一次性消耗品,简称炮灰。 王芬派来先登的部队就是这种人,他们都是身份地位最卑贱的农奴,连个正式身份都没有,是王芬花钱半买半送从世家手中得到的。 这些人只有一套蝉衣,一把破刀,活命的唯一机会就是冲上城墙杀死对方。督战队砍得最多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冲……冲……冲啊……冲啊!” 也不知是谁畏畏缩缩的喊了一声,这群用来消耗敌方箭矢的炮灰一窝蜂似的冲向范阳。 张飞看到眼前这种情况心中有些不忍,王弋之所以将军队练得这么强悍,武器装备配发的这么齐全,为的就是解救这些人,这些最底层的人。 “放箭。” 心中不忍和行动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张飞必须果断。 “第一营,五十步,放!” “第二营,五十步,放!” “第三营,五十步,放!” “……” 一道道号令声响起,朱灵看着空中划过的一片片黑影。 每一片都有五百支羽箭,每道号令之间都有片刻间隙,保证弓箭手最大程度的杀伤。 即便是运气好跑过这片箭雨地带,也会被城上的弩手一一射杀。 幽州的军队整齐划一,令行一致,肃穆而又高效。 但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没有丝毫怜悯的屠杀。 一个个先登士卒被羽箭钉在地上,死了还算好的。还没死的发出哀嚎,却转瞬即逝。不是被后来者踩死,就是被新的羽箭射死。 所有的幽州士卒眼中毫无波动,他们采用了一种朱灵没见过的射箭方式,将羽箭射向高空,靠着羽箭下坠之力杀敌。 朱灵甚至觉得这些人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杀了多少人,杀的是谁。 侥幸跑到城下的人松了口气,这里是死角,只要等到攻城器械过来,他们就有机会活下来了。 可攻城器械真的能到达城墙下吗?蒋义渠表示怀疑,他看到范阳城中生气了道道青烟。 张飞对着身边的武侯说道:“换火箭。” “主帅有令,换火箭!主帅有令,换火箭!” 弓手们听到命令后从身侧拉过来另一个箭壶,顺手从背包中摸出一个铁腕和一个油纸包。 用火镰点燃油纸包,里面木屑石炭逐渐开始燃烧。 从箭壶中抽出特制的火箭后,各营都尉开始下达命令。 “第一营,正南五十步,放!” “第二营,东南四十步,放!” “第三营,西南五十步,放!” “……” 随着命令发出,一支支火箭将蓝色的天空点缀上了星星点点的亮黄色。 然而就是这些亮黄色让蒋义渠心中一颤,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去取水!将攻城器械上覆水!去问问麴义为什么不向城上放箭!” 蒋义渠这个问题很蠢,麴义其实放了,而且还放了不少。 问题是他手下的士卒不会幽州兵那种射法,只会平射。 平射一点儿意义都没有,站在城头上的只有步卒,那些步卒人人着甲还佩戴着盾牌,除了运气极好从缝隙中穿过射到后面的倒霉蛋儿以外,根本造成不了多少杀伤。 蒋义渠也明白这一点,但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借口,必须将心中的怒火和恐慌发泄出来才能冷静的思考。 这时一只手拍了拍蒋义渠的肩膀,低声说道:“全军压上。” “谁!”蒋义渠蓦然回首,看到来人时有些结巴的说:“主……主公……” “来人!令各部人马全力攻城!” 王芬将一枚小旗交给传令兵,传令兵领命后骑马飞奔而去。 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如果再不补充兵力,所有的攻城器械都会被幽州兵一一点燃。 到时候没的就不止这些器械了,冀州的士气就完了。 王芬的武略确实很糟糕,但他读过《左传》,看过一鼓作气的故事。 然而这又是个愚蠢的决定,范阳不是一座大城,虽然可能容纳十几万人,可范阳城下绝对展不开王芬所有的部队。 王芬不知道这一点吗?没人清楚他现在的想法。 蒋义渠却看出了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有说。 最近的风言风语非常多,能够组织一次像样的进攻不容易。 他对己方的战斗力不抱任何希望,他认为冀州获胜的唯一可能就是凭借人数优势一举摧垮对方的士气。 朱灵在城墙上看的心都在颤。 太震撼了,实在是太震撼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组成了一片汪洋向范阳城中汹涌而来,脚下的大地都因为跑动声而颤抖,阳光在各种喊杀声中也会黯淡无光…… “将军!我出去试试吧!”朱灵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大声向张飞请命。 他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范阳城能守下来,是时候通知上游的将领挖开堤坝放水了。 张飞没有答应朱灵的请求,在他看来这种情况还不是最危急的时刻。 水攻的效果固然好,可万一王芬跑了,等水退去再进攻冀州将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纵观世界历史,胶着的攻防战总是让人津津乐道、反复研究。 真的是因为够精彩吗? 不,只是每个人心中都都潜藏着极度暴力的因子。而胶着的攻防战能满足人们心中这种欲望,因为它足够残酷。 泼洒鲜血?不,城下的士卒觉得有人正在城墙上倾倒鲜血,一桶一桶不停的往下倒。 粘稠的红褐色液体沾满了士卒全身,不知名的器官四处乱飞,残破的身躯从城墙上落下被人踩进泥土里,踏成肉泥。 城墙上的幽州兵早己经不在乎眼前出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在他们脑海中只有三个动作在往复循环:格挡、捅刺、劈砍。 此时幽州兵只思考一个问题,不管上来的到底是什么,你我之间必须死一个。 这些人眼中没有胆怯,在训练的时候早就不知道胆怯是什么了。 训练营的军规,胆怯者第一次三十鞭,第二次吊死与营门,供全营人观看。 朱灵怀疑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人性…… 箭雨已经停下,弩手们正在专心对付井阑。 弓箭手则没动,他们在等待自己的装备运过来。 不多时,一辆辆马车驶来,专管后勤的士卒抱出一捆捆斩马剑分发给弓箭手。 是的,王弋最终还是实现了他那近乎疯狂的想法,给弓箭手装备斩马剑。 这其实是个正确的选择,王弋的战兵很少,所以几乎都是精锐。 这是优势,同样也是劣势。 为了压榨出这群古代特种部队的全部价值,斩马剑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拿到斩马剑后弓箭手将长弓背在身后,登上城墙组成了最后一道防线,任何突破步卒防御的人都会被他们砍成碎肉。 战争还在继续,鲜血激发出所有人身体中的凶性,双方士气几乎都达到了顶风,就看谁先耗不住了。 绞肉机?哼! 不,这里就是一个血肉制造工厂,原料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产品则是一块块无名的碎尸…… 星河黯淡、日月无光?哼! 没人在乎这些,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游戏,所有人都想着你死,我活! 终于……终于! 天色暗了下来…… 但王芬没有停手,也不能停手! 鸣金,就死! 什么攻城器械,早就被毁了。 冲车是第一批被点燃的器械,还没接近城门就被弓箭手一一点燃。 井阑烧的只剩下残骸,别说火光,就连青烟都已消散。 云梯早就承受不住那么多次踩踏,没有一架还是完好的。 不过没关系,城下的尸体已经为攻城者铺好了道路,他们踩着往日同僚走上去就行。 城门被冀州兵用血肉撞出了一个窟窿,却被幽州兵用尸体填了回去。 朱灵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手,他在等张飞的命令,和他一起的还有那五百玄骑营。 然而最终他没有等到,当阳光收回自己最后一缕视线,王芬鸣金了…… 铜锣其实敲了好一会儿冀州兵才从城墙上退下来,热血过后紧接着就是恐惧,无边的恐惧! 回营的路上无数人倒地不起,或是低声痛哭,或是大声悲号…… 下令鸣金的不是王芬,而是蒋义渠。 王芬……此时已经说不了话了。 他现在躺在马车上双目紧闭,满脸惨白。 王芬没有受伤,可他现在比利箭射穿心脏还要难受。 他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卢奴守将——吕威璜。 蒋义渠严密封锁了这个消息,回到大营统计军报时不禁潸然泪下。 五万,整整五万! 一天时间他们在范阳扔下了五万具尸体。 如今卢奴已失,是时候考虑退路了。 然而张飞会给他退路吗? 当然不会。 范阳城南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清理出来,一队骑兵缓缓从中走出。 月色下, 甲胄沉沉, 刀光熠熠…… 第67章 范阳攻防战(终) 这一战张飞损失同样不小。 冀州兵这么能打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范阳守军这一次足足阵亡了两千人。 这种战损比初看之下或许很扯,但如果再加上三十万支箭,所有的滚木礌石等防守器械,半面城墙倒塌以及超过三千的伤兵呢? 张飞手下光裨将就死了两个,都尉死了十几个,武侯曲长什么的那就多了去了。 冯水断了一只手,失血过多现在还在昏迷。 东城由于高阶战力不足,攻城的人中又有颜良文丑,城墙被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要不是张飞把亲卫提前派给了戏志才,他差点就挂了。 面对王芬忽然退兵众人一开始都很不解,只要再坚持下去胜负难料。 戏志才沉思片刻忽然说道:“应该是徐荣将军和赵云将军得手了,只是为何会这么慢?他们已经出去很久了,子龙将军还是常山本地人,不应该出现迷路的现象吧?” “等等!赵云赵子龙将军是常山本地人吗?”高览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的说:“常山郡有一个赵姓豪族,家中据说只有兄弟二人。子龙将军会不会是……” “你是说子龙将军将常山打下来了?不可能吧?他们只有五千骑兵!”戏志才满脸错愕,五千骑兵打下一郡之地,简直就可以称之为战神了! “不不不!”高览急忙解释说:“那个赵姓豪族的家主很有才华,早年被常山太守看中结了姻亲,收做女婿!” “地图,地图!”戏志才越听双眼越亮,抢过地图之后细细观瞧,口中喃喃道:“常山……卢奴……高阳……看来子龙将军已经将决战的地方为我们选好了啊,就是这里!” 戏志才抬起头笑着说道:“啧啧啧……什么是统帅之才?这便是统帅之才!饶阳?饶阳!饶阳好啊,就和范阳一样,前面有条河——泒水。如此便让王芬领教一下我们的攻守之道吧!不过在此之前……翼德将军,有件事还需要麻烦你亲自去一下。” 看到戏志才对赵云毫不吝惜夸赞之词,张飞就知道赵云这次的谋划可能真的很厉害。 他对戏志才很了解,两人是酒友,知道这位平时虽然好说话但眼高于顶,看得起的人不多。 “好!那我再出阵一次吧,城中琐事便劳烦军师了。” 张飞和戏志才两人相处已久配合默契,很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 说罢,张飞套上头盔起身便走。 打了一天就连后勤兵都上城墙丢石头了,那些骄傲的玄骑营估计心里都憋着火呢。 戏志才安排了高览巡城,朱灵去各营统计具体损失后,自己走向了伤兵营。 后勤兵里有很多医士,这里受伤呻吟的人并不多,浓烈的酒香和刺鼻的血腥夹杂在一起很是怪异。 伤兵们却很喜欢这种味道,这意味着他们可能不会因为受伤而死去。 作为两个资深酒鬼,张飞和戏志才没少打这里所谓药物的主意。 但这一次即便酒香如此醇厚戏志才也不想喝。 这些没脑子的武夫终究是自己手下的武夫,他不想因为自己贪杯毁去对方生的希望。 戏志才的怜悯仅限于自己人,他让张飞夜袭就是奔着直接弄死王芬去的。 不过这一次张飞的夜袭很不顺利,军营中的领导者已经不是王芬了,而是蒋义渠。 还没到王芬大营张飞已经被发现了,而且两员战将打马而出,准备和张飞分个高下。 张飞和身边的玄骑都尉低声说了两句,拍马迎战二人。 来的人正是颜良文丑,在三人兵刃接触的一瞬间张飞就知道这两人不简单,如果真是阵战一打二他可能赢不了,还好不是阵战…… 颜良文丑哪有那么多心思,见张飞出招并不强势以为只是试探,拨转马头准备继续对战。 然而两人转身之后傻了,张飞根本没有掉头的意思,反而更迅速的冲向了营门。 两人身后玄骑营的人齐齐端起了挂在马腹旁的弩箭…… 高手就是高手,一瞬间的杀气被颜良捕捉到,只见他从马上暴起,抱住文丑几个翻滚一溜烟儿消失在黑暗之中。 玄骑都尉有些错愕,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敏锐,感知如同野兽一般! 不过没关系,两个敌将而已,再值钱也没有王芬值钱。 放下弩箭,都尉示意自己手下开始冲锋。 此时张飞故技重施,一招将大门劈碎,一马当先杀进了敌营。 乱,非常乱…… 只有这个词能形容此时王芬军被突袭后的表现。 士气本就非常低迷,陡然遇袭更是伤上加伤。 军卒们也不顾自己的统帅了,或是拉着好友,或是独自一人冲向了未知的黑暗中。 黑暗总是让人恐惧,却又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这些人相信只要对方看不见自己,自己就能活下来。 事实却是张飞根本不想理会这些士卒,他找好方向带着人直奔中军大帐。 好运气不会总是眷顾一个人,王芬不在大帐里,张飞扑了个空。 依旧是蒋义渠,他担心王芬被人偷偷黑掉,所以根本就没将他带回大帐,而是去了右军麴义的营帐内。 现在他正在训斥眼前的文士:“郭公则!你竟然想背叛主公!” “将军此言差矣。”郭图笑眯眯的说道:“王芬志大才疏不值得追随,不如和我一起去投袁本初,日后封侯拜将不失为一件美事。所谓良禽……” “住口!无耻小人!看剑!”蒋义渠拔出长剑就要砍死眼前的郭图。 然而两个黑影忽然窜进来,一把将他打晕,扛着就要走。 “二位这是去何处?”郭图赶紧叫住两人。开玩笑,蒋义渠的本事他看在眼里,还想着到了袁绍的地头在军中有个照应呢! 来人正是颜良文丑,王芬大军大势已去,留在这里没什么前途了。 两人又不想看着蒋义渠送死,于是准备打晕他带走。 “我们要去投袁绍,怎地?你想阻拦?”颜良恶狠狠的盯着郭图,文丑也暗暗抽出宝剑。 “当然不是。”郭图大喜过望,笑着说:“我也准备去徐州投袁本初,不如我们一起?” “哼!小人!”文丑十分不屑的说道:“枉主公如此看重你,不怕死就跟着吧!” 郭图笑眯眯的领着两人去找逄纪,心中却杀心骤起。 两个山野武夫居然敢这么看轻他?找死! 同样在拉拢人准备跑路的还有左灵,不过他可没有逄纪郭图的眼光好,他拉拢的四位是吕旷、吕翔、张南、焦触。 再怎么说刘辩也是刘宏的唯一后人,封官许愿一出,这四个屁颠颠儿的跟着左灵跑了。 张飞带人冲杀了一阵,实在找不到王芬,看着有些体力不支的马匹只得带人回了范阳。 他们倒也不是没有斩获,推倒帅帐的时候玄骑顺脚踩死了一个将领。 张飞也不知道到那货是谁,反正坐在主帅位子上把玩着印玺十分开心。 回到范阳后张飞将战果告诉了戏志才。 虽然没有干掉王芬,但范阳之围算是解了,接下来就要开始攻略冀州。 王芬这面能主事的只剩下麴义了,他是个当机立断的人,带着王芬和其他几员武将趁着夜色撒腿就跑。 一路上能收拢多少败兵就收拢多少败兵,准备先去安国,再回巨鹿。 可惜这条道不是很太平,他们被徐荣和赵云撵到了饶阳。 赵云和徐荣原本想着和范阳配合来个前后夹击,却没想到王芬败得那么快。 两人只得将五千兵马分成了五十队,每百人为一队,搜索溃兵的下落。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麴义没有认真搜罗,依旧收拢了将近四万人马。 凭借着他过人的指挥能力,竟然利用弓箭挡住了幽州骑兵的突袭,最终平安到达了饶阳。 进饶阳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饶阳城外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幽州骑兵监视,麴义也不敢出城,他娘的谁见过敢在三千弓箭手的箭雨中冲阵还毫发无伤的将领? 幽州目前的直接麻烦正式结束,只待有人将这份惊人的战报传出去,张飞戏志才二人必定名动天下! 可惜即便传出去了也不会达到这个效果,此时一个更劲爆的消息正在这片大地上传播,不论是谁做了什么都不可能盖过这件事的风头。 刘焉死了…… 刘焉死的很憋屈,他死在了一个女人手上。 他死的又一点儿也不憋屈,活该他死在女人手上! 刘焉笃信玄学,入蜀之后他召见了张鲁的母亲卢氏问道。 卢氏据说是一个很有本事和手腕的女人,为了能让自己丈夫的事业合法化,她也想和刘焉合作。 可惜现在的刘焉不是益州牧,而是大汉天子。虽然这个天子是自封的。 由于卢氏驻颜有术,他笃信卢氏会一些仙术鬼道一类的东西。 没有哪个帝王愿意看到有人在自己地盘上装神弄鬼,尤其是大汉这个信奉巫蛊的年代。 刘焉给了卢氏两个选择,要么交出术法秘策,要么成为他的后宫。 其实这根本没得选,一旦真的交出术法秘策,卢氏将要面对的是全族死绝,包括她心爱的儿子们。刘焉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可卢氏想要进行的只是利益交换,经常出没刘焉的后宫也是为了方便那些妃子帮她吹枕头风,毕竟没人不喜欢青春永驻。 如果刘焉是个州牧说不定卢氏真的能考虑一下,但他现在是个帝王,皇室纷争从来都是斩尽杀绝,而卢氏还有儿子呢。 而且卢氏为刘焉把过脉,很清楚刘焉已经活不长了,最多也就只有几年的寿命。 她没有那个自信几年时间将益州拿下,也没有那个自信出兵陇西一统天下。 为了自己和儿子不死,卢氏只能让刘焉死。 她成功了,只不过这么做的后果有点儿大,让她始料未及。 益州成了真正的不法之地,刘焉没杀干净的宗族们纷纷自立,老刘家在益州这一支无人幸免。 最后董胖子补了刀,将留在洛阳包括刘璋在内刘焉的三个儿子两个孙子全都给他送了过去。 这是李儒的建议。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留下后患不是他的性格。 董卓对于刘焉一直保持安抚的态度,他担心刘焉和马腾联手偷他屁股。 这同样也是李儒的建议,对于大汉东北和西南两路军阀,李儒的建议是安抚好,其他的全部弄死。 如果是贾诩的话就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这两路人马虽然很强,但想要出来并不容易,这里面有很多文章可以做,特别是刘焉现在还死了。 但贾诩失踪了,将印信挂在房梁之后整个人就从洛阳蒸发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贾诩失踪的原因却是有迹可循的。 初出茅庐第一计郭嘉完成的很漂亮,贾诩是为数不多对此产生怀疑的人。 他在袁家兄弟的事件中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他是对的,袁家的剧本是王弋亲自设计的,王弋也喜欢操纵人心…… 不过这些都不是贾诩失踪的最直接原因,或许董卓的一个决定才是。 为了西南安定,董胖子任命孙坚为益州刺史,关键是他并没有扣下孙坚的家小为人质。 这是一个无比愚蠢的决定,孙坚当初可是要干掉他的人! 但这个决定真的愚蠢吗?经过探讨王弋和荀彧等人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董卓想要称帝了。 无论董卓如何都不重要,这是上天赐予的机会,不把握住那才是真的蠢。 王弋孤注一掷般将守卫蓟县的五千人全部派给了张飞,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冀州,绝对不能在冀州易主的消息爆发前给其他诸侯任何反应的机会! 王弋的做法很对,谋求冀州的并不只有他,袁绍和长安同时将目光放在了冀州。 逄纪根本就不是来帮王芬的,而是来杀王芬的。 在一个合适的机会解决掉王芬,然后立下遗嘱,将冀州交给士人领袖袁氏最有为的年轻一代袁绍。 世家公子的谋划大气无比,他要的也不是冀州,而是整个河北。 挑拨王氏那敏感的神经,让整个幽州陷入利益分配的内乱中,让他能有足够多的时间接手冀州,继而出兵一举拿下幽州。 这个计划只需要死一个人,那就是王弋。只要王弋死了,袁绍的计划就成功了。 长安同样也有高人,用夺回洛阳的名义以王允为基点挑动整个王家,让王家集体对抗王弋,攻下并州牵制住王弋,从而长安就会有机会入主冀州。 这真的是可以实现的,因为长安和白波黄巾达成了和解,现在的白波黄巾已经不能称之为黄巾了,他们都是刘辩朝廷的正规军,主官就是曾经的首领李乐和杨奉。 第68章 麻烦 张郃很生气,非常生气!后果……嗯……其实也没什么后果。 但张郃生气是认真的。 想他张郃不说是一员大将吧,好歹也是一员战将。 结果范阳打得那叫一个热闹,他却在几十里外故安挖坑。 张郃挖的那叫一个勤勤恳恳、认认真真、辛辛苦苦、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最后到头来一场惊世大战连郭嘉都出谋划策了,他就得了个谢谢参与! 张郃在闹,王弋也知道张郃会闹。 于是他让带兵前来的高顺带去了一纸文书,将张郃和朱灵打发到了并州,把张辽、孙福、孙青换回来。 王弋也没办法,关键就是他的兵不够。 去年从青州抢回来的人现在还在练,这次郭嘉表现的很突出,练好了肯定要让他接手。 按照王弋一个统帅一个军师带一路兵马的想法,既然郭嘉出任青州兵的军师,那他的小伙伴儿张辽肯定要调回来。 至于张郃嘛……再忍忍吧,王弋也是囊中羞涩。 张郃看过文书之后更不开心了,他仗没打过、官没小过,这次王弋让他出任并州刺史,田丰为并州别驾,共同处理并州事务。 虽然并州现在只有雁门郡,可作为一个有志青年他不想这样,他不想自己升官是因为跟着王弋最久的原因,他想展现出自己的能力。 我们的小张同学此时还不知道,明年他就要抱怨这仗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了。 好在现在还不是明年,他还有时间体验最后的休闲时光。 不提带着满心郁闷上路的张郃,张飞和戏志才对眼前这位领兵的将领产生了兴趣。 这个叫高顺的将领他们两人没见过,张飞没想到王弋会让一个新人领兵。 而且高顺麾下的士卒装备和他们也不一样,胸前不再是甲片,而是两块大大的铁板,肩膀也做了优化,更贴身,防护性更高。 这是王弋让辽阳参照明光甲弄出来的样式,虽然有些四不像,但足够结实了。 王弋穷啊,真的很穷。 至今为止他的弓弩手们还是没有甲胄的裸奔状态,步卒虽然人人都着了甲,可那个代价超乎想象。 不是花了多少钱,守着鞍山铁矿王弋不愁没材料,而是没人。 步卒身上每一套装备的代价至少要两条人命,早期那些黄巾的死忠分子和山贼土匪早就死干净了。 在满宠的疯狂压榨之下,才能完成王弋的需求。 如今在铁矿干活的人已经不叫服刑了而是叫上工,王弋是要给钱的,每天工作的时间也只有四个时辰而已。 当初支援青州的时候满宠和毛玠差点儿就和曹操打起来,满宠甚至带兵围了曹操的州牧府,就是因为甲胄的问题。 那货是真偷啊,最后一战打完清点遗体的时候发现少了上百具,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甲胄也是为什么范阳之战幽冀两州战损差距那么大的原因之一,幽州的步卒人人着甲,冀州的则少之又少。 高顺手下这些人也是打过青州之战的老兵,他们只是第一批换装的人,王弋也就能凑出这么多套。 王弋打算五年之内消化掉冀州,并创建两支常备军团。 第一支就是现在张飞和戏志才手上这个以幽州人为主的军团。 第二支则是张辽和郭嘉领导的以青徐黄巾筛选出来的人为主的军团。 两支军团的人数都不会超过三万。 五年之内能将这两支军团完全装备好,王弋就谢天谢地烧高香了。 第一支部队人员算是补齐了,主将张飞,司马戏志才,副将高顺、高览,军正由高顺兼任。 这两个大酒鬼必须有人管的住才行,高顺就是不错的人选。郭嘉那边王弋安排了夏侯兰,专门就是为了盯着郭嘉的。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高顺直接动手没收了两个人的水囊,当着两人的面将水囊里的酒全倒了。 “军中不可饮酒。”高顺语气极为平淡,将水囊还回去后开始检查周围的容器。 “不是……你……不……啊!”张飞都被气的语无伦次了,他弄点酒容易吗?就这么没了? 张飞没想到高顺的身手那么好,被偷袭之下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口粮就没了。 戏志才没有说话,嘴角却很是抽了抽。 大将领军在外君主最担心的就是兵权问题,王弋显然不担心这个问题,派来的军正是个铁面无私的性格。 戏志才反应有多快!马上就想到这是王弋在针对他和张飞。 戏志才很喜欢张飞,他能喝张飞也能喝,俩人能聊到一块儿去。 看来以后想没事儿整两口怕是难喽!好在他还有存货…… “主公令:着我仔细检查诸位军帐。”高顺检查完议事的大厅后,下一句话直接打碎了戏志才的所有幻想。 “什么玩意儿!”戏志才也不淡定了,站起来点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是军司马,军司马你懂吗?这里除了翼德将军我最大!” 高顺不咸不淡的回道:“军律方面,军正最大。军师,带路吧。” “我房内都是些书籍!” “顺会小心些的。” “小心有什么用?有些都是孤本!孤本懂吗?” “不会,我已仔细阅读过军规。军队所有携带文书除特别情报外都有备份,包括各位将帅的私人书籍。” “我……我……我私藏的,我怎么会将所有的书都备份?” “不可能,我在古今学堂查阅过,您已经将家中藏书全部录入文库,甚至包括您个人的心得。” “扯淡!古今学堂在辽东!” “如今已搬到蓟县。” “高将军……给条活路吧……” “军令如山。” “山你个鬼的山,我不干了行不行!主公不是在组建新军吗?我这就上书调去那里。” “可以,我会跟您一起调任。” “为什么?” “主公有令,军正在无特殊任务时负责保护军师。每一位都会有专门的军正跟随,跟随您的是我,跟随郭军师的是夏侯将军。” “……” 戏志才无言以对,王弋这手太狠了,玩儿绑定谁受得了啊。 张飞也不生气了,在一旁憋的很辛苦。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说道:“老戏啊,调走,调走!我支持你调走!哈哈……” “想得美!”戏志才瞪了一眼,恶狠狠的说道:“我喝不着你也别想好,哼!” 发完脾气,处理好内务,张飞率军离开了范阳,是时候去和王芬做个了断了。 这不能怪王弋下手很,他手底下这些擅长军略的人没几个活得长的。 按照郭嘉以前的尿性,三十八就挂了,王弋都不确定二十年能不能平定这个天下。 所以他必须让这几个疯狂作死的家伙生活规律、饮食健康。 王弋想要在冀州拖五年的原因有一部分也是因为戏志才,王弋准备把华佗请过来给这家伙好好调理调理,这货也特喵的爱嗑药。 说到谋士荀攸终于从洛阳回来了,吴成找了小半年也没找到王允,最终接到命令将荀攸带回来即可。 荀攸在洛阳的任务也以失败告终,他一直待在洛阳一是为了给王弋打掩护,第二则是帮王弋看着一个人——贾诩。 然而贾诩消失的太突然,荀攸没看住。 四周无人的房内,荀攸有些狐疑的问王弋:“主公,那个贾文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我没发现他有过人之处啊。” “他有将这个天下玩儿没了的本事。”王弋苦笑,他从没考虑过将贾诩绑到幽州来。 因为他摸不准贾诩的心思,王弋担心贾诩把自己给黑了。 荀攸却惊讶的问:“本事这么厉害?” “厉害?不不不。”王弋摇摇头说:“他能将天下玩儿没的本事不厉害,我相信你也可以,郭嘉也行。问题是你们敢吗?他敢!” 荀攸面色一滞,这让他怎么接?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平定天下在努力,祸乱天下?疯了吗?真就一点儿也不怕遭报应? “唉……” 王弋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去年董卓曾下了一道旨意,给袁家那三位封了官,我猜大概就是贾诩的手笔了。” 荀攸眉间微蹙,这件事他知道,但因为没什么后续,他便没有过多关注,只是以为当时董卓就是恶心恶心袁家。 如果那个贾文和真的很有本事,那么这件事就不简单了啊…… 荀攸眉头越皱越紧,良久后十分狐疑的看向王弋。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但不是很确定。 王弋却点了点头,证实荀攸心中的猜想,贾诩就是想让袁家那三位内讧。 荀攸瞪大双眼惊呼:“主公既然看穿了对方的谋划为何不插手?不对!前些时日合肥侯遇刺应该是射声营的手段吧?可……可这也太晚了……” “这事儿哪有那么简单啊。我什么也没看出来,有人看出来了。”王弋满脸郁闷的解释:“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当时袁家有高人,硬生生将贾诩的谋划给破了。最近并州、凉州和袁家这些事是我和郭嘉谋划的,贾诩的计谋我们是一点儿也没利用上。” “何人?”荀攸急忙问道:“何人看穿贾文和的计谋?主公可曾征辟?” 征辟?说到这个王弋都想撞墙。 他要是敢征辟,那位都敢活劈了他。 前些时日王弋算是见识到他老爹的人脉了,一个刘坚也配刘表大动干戈?刘表愿意出兵那是老头子去施压了! 王斌虽然人在北方,可关系全在长江流域。 他跟黄承彦是挚友,早年游学时经常跟庞德公、司马徽一起玩儿。 后来得知妹妹被选入宫中得刘宏青睐,王斌为了不给自己妹妹找麻烦便断了联系回老家务农当隐士去了。 为了给自己儿子找场子,王斌给黄承彦写了封信,让黄承彦给刘表施压让他在江夏和南阳屯兵,牵制袁基。 玩儿脏的还是得看老头子,袁家不是有个高人吗?也被王斌打听出来了,就是张纮,袁基征辟他做了主簿。 也不知王斌是怎么运作的,反正张纮辞官回广陵读书了。 老爹倔得很,让王弋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人脉有多厉害,想要人才他这里有的是,想要名望他随便刷,只要王弋愿意匡扶大汉,一切都好说! 王弋馋啊,他怎么可能不馋。只是他的小伎俩没有把握骗过王斌,也不想去骗。 王弋偏了很多人,就连他的老师卢植他都骗了一把狠的,可以说王弋是导致卢植死亡的直接原因。 但王弋不想去骗自己的家人了,他也能感受到王斌正在努力制止这种行为。 简单和荀攸解释了一下,王弋无奈说道:“老头子我是说不动了,还是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麻烦吧。以后还是得靠我们自己,不指望他,哼!” 荀攸没有打断王弋的小傲娇,家里的老人总是麻烦些,荀爽也是一样。 在荀爽的暗示下,荀谌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选了曹操,理由是青州百姓过得太苦了。 这就是王弋所说的麻烦之一。 荀谌并不看好曹操,他同样看好王弋。 但家族毕竟是家族,这一次轮到他成为家族的弃子,王弋的试金石。 同样是弃子的还有荀衍荀休若,他去了徐州投袁绍。 与此同时荀爽又将侄子荀悦和儿子荀棐放在王弋身边,以表心意。 这既是荀家未来的规划,若王弋败了至少还有其他的选择。 也是荀爽的托付,他看好王弋,所以将儿子交给王弋。 王弋对此很烦,却无可奈何。荀家上上下下少说也有上千口人,不能再他一棵树上吊死。 他不理解,但是能接受。 可另外一个麻烦他有点儿接受不了,董卓是疯了吗?把老孙家扔到益州去? 不回老家谁来弄死孙坚?这货那么能打! 不回老家谁来弄死孙策?这小东西人格魅力那么高! 要是老孙家在益州做大做强,那得多麻烦? 王弋并不知道老孙家这次去益州对于他来说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因为他的出现孙坚一家早早搬到了洛阳,孙策错过了和周瑜认识。 坏消息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小孙策认识了贾诩,并且拜他为师,现在贾诩就在老孙家前往益州的队伍里…… 第69章 联姻 王弋和荀攸没来得及讨论怎么对付荀攸的那两个叔叔和老孙家,有人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射声营士卒来报,关羽求见。 二爷王弋还是需要见一见的,不论关羽是走是留,这个忠义之人都值得尊重。 王弋运气不错,关羽是来投效的,他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刘备的母亲去世了。 “云长,一切应用之物可齐备?”王弋有些哀伤,老刘死的有些突然,也没留个后。 “多谢使君关心。”关羽行了一礼说道:“我等已发丧完毕,羽此次前来特来投效使君。” “等三年吧。”在关羽不解的目光中王弋缓缓说道:“等你为替玄德守了孝再来。我敬仰玄德,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哼,说起来我也是这祸乱天下的罪魁祸首之一,要是当年我不举荐玄德,说不定……唉……” 关羽瞬间眼眶发红,沉声说道:“使君安心,德然愿替我守孝。使君,羽已想好,或许平定这乱世才是兄长所望。” 王弋却没有立即答应,缓缓说道:“你真的想好了吗?我和玄德的理想可不一样。” 关羽却摇摇头说:“殊途同归罢了,兄长未必不知道使君想做什么,但他临终前依旧让我来投使君。既然兄长信任使君,云长自当以使君马首是瞻。” “先做个副将吧,如今我手下人马不多,委屈云长去并州走一趟。那里有个我需要防的人。吕布,天下第一勇武。” 王弋正为吕布发愁,谁能想到吕布居然投降董卓了,绕不开的历史吗? 他相信有田丰和张郃在,吕布又没有陈宫,两人收拾吕布问题不大。 可万一吕布开个无双,典韦又是步将,没人能挡得住啊。 关羽来的正好,刚好填补了并州高端骑将的空缺。 别看关羽对王弋客客气气的,那是因为王弋对刘备真的很不错。自从王弋到了幽州,逢年过节对刘备老娘的孝敬就没断过。 但关羽是个自视极高的人,听到天下第一勇武的时候就有些不开心了。 王弋看到二爷双眼微眯就知道不好,赶紧提醒道:“云长,莫要冲动。我不会行气,不太了解你们武者行气的理念。张辽告诉我吕布无时无刻不在行气,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无时无刻?”关羽闻言脸色一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两人之间胜负还尚未可知…… 王弋并没有和关羽说他手底下也有一个这样的人,那就是赵云。 但按照张辽的说法赵云和吕布不同,赵云速度快,招式精妙,再加上天赋异禀几乎无人能敌。 吕布则是不仅速度快,力量还大,除了招式粗糙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张辽很认同王弋的说法,他也认为吕布是天下第一勇武,因为到了那个层次招式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关羽数次向王弋举荐刘德然,却都被王弋找话题岔了过去。 王弋不想让刘德然出山吗?他当然想,而且早就想了,甚至亲自去请过。 奈何刘德然看穿了王弋的把戏,直接将王弋打了出去。 要不是王弋对卢植的家小照顾有加,他都要行刺杀之事了。 王弋挨揍了也无可奈何,师兄打师弟,自己还有错在先,谁都不好说什么。 刘德然不知道卢植的死更多的是时势使然吗?怎么可能不知道,要不然他也不会劝关羽来投王弋了。 只是刘德然需要一个发泄心中哀伤的借口,王弋就是那个倒霉的出气筒。 关羽最终带着任命和物资去了并州,马均前两天送来两具大型床弩,王弋干脆让关羽一起带过去防务并州。 吕布现在就是个没有脑子的,头盖骨里长的全是肱二头肌,谁知道这个家伙心血来潮会干点儿什么? 要是陈宫在还好,王弋他们还能预测一下吕布的动向。 现在?怎么防备都不多。 送走关羽后王弋也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他想去一趟涿县,去祭拜一下刘备的老娘。 也不知牵招得手了没有,吴成撤出洛阳的时候和牵招碰了一面,王弋让他给牵招留下了二十个射声营。 想到就去做,王弋起身准备带人前往涿县,荀攸却拦住了他。 荀攸行了一礼说道:“主公,攸有一事要说。” “说呗。”王弋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事儿就直说,干嘛这么正式? 然而荀攸说道:“主公,听闻之前您遇刺中毒,您也快要行冠礼了,是时候考虑一下自己家室的问题了。若您有了后,我们这些臣下也会安心许多。” “什么意思?”王弋一愣,随即摇头说道:“不行,不行。甄姜太小了,才十五。” 荀攸有些不解的问:“这有什么问题吗?这个年龄不是刚刚合适么?” “不行,年纪太小成亲生子会出人命的,至少要十八。”王弋继续拒绝。 荀攸沉吟片刻,忽然说道:“主公,成亲生子本来就是要出人命的啊。” 王弋闻言双眼差点瞪出来,他很想问问荀攸是不是老乡,来了多少年了? “别闹!”王弋苦笑不得的说道:“我说了十八就十八,现在我已经很注意了,吃的喝的都是吴泉亲自弄的,平时出门侍卫都带一百个,放心吧。” “既然主公觉得甄氏大小姐年龄尚幼,我这里倒有个人选。”荀攸依旧不想放弃:“攸此前在洛阳结交了一位友人,此人姓吴,他有一侄女与主公年纪相仿。” 王弋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无所谓的说道:“姓什么也没用,我要是娶肯定也先娶甄姜。” 荀攸却面色凝重的说:“此女大不同,主公还是见见为好。” “有什么……靠!”王弋没忍住爆了粗口,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传说中有大贵之相的吴苋。 王弋很想吐槽我这还在了这里怀念老刘呢,那边就要翘了他的媳妇儿?搞笑么这不是? 况且王弋也不相信什么大贵之相,他目睹过甄宓出生,屁的异象也没有,刚出生时也跟个皱巴巴的小猴子一样。 但王弋的举动在荀攸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他可以说是和王弋交往最深的人,知道王弋能看穿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 王弋能有这种表现,说明这个吴姓女子真的有大贵之相,那么王弋就必须娶她。 这和王弋的喜好没有任何关系,甚至王弋自己都不能决定。 王弋不是孤家寡人,在他身后是无数个利益群体组成的一个集团。 虽然他们的主线任务是平定天下,但并不妨碍其他人做一些支线任务。 王弋想要收获忠诚就必须要付出,娶那个吴姓女子就是他要付出的。 他娶回来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臣下们的野心。 “主公,看来攸并没有找错人。”荀攸勾起了嘴角,既然已经确认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王弋却有些阴沉的看着荀攸,因为未来想要做的事他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不然甄家会被自己的手下撕成碎片,就连甄姜都不会幸免。 但王弋绝对不能让甄姜排在其他人后面,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什么命数都不行。 娶其他人最多是为了利益交换,但甄姜却是最纯粹的感情。 “你疯了吗?”王弋声音极低的说道:“我知道有大贵之相的女人多了,难到都要娶回来?” “主公果然知道她。”荀攸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道:“都娶回来未尝不可,这样我们也会安心许多。主公,刘焉果然没有帝王之命呢。” 荀攸虽然在笑,可说出去的话却是赤裸裸的威胁,他在逼宫。 “荀公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弋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气势,冷冷的盯着荀攸,手按在了宝剑上。 荀攸躬身行礼,口中说道:“请主公娶那吴氏之女。” 嗡! 宝剑出鞘,直逼荀攸脖颈。 “我拒绝!”王弋没有丝毫犹豫,长剑挥下…… “住手!” “住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声清脆,一声低沉。 如果是其他人王弋绝对不会理会,但这两个人不同,一个是王斌,另一个是甄姜。 “呼……” 荀攸一屁股坐在地上,长长舒了口气。 这是一场测试,一场关于很多方面的测试。 找上荀攸的是甄姜,制定计划的却是王斌。 这也是为什么荀攸在得知看穿贾诩计划的人是王斌后并不惊讶的原因。 在这场测试中王斌想要看看儿子到底是不是一心想要造反。 王弋没有答应娶吴苋,但王斌却知道儿子真的一心想要造反,谁也改变不了。 荀攸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想看一看王弋因为某些利益被世家利用。 帝王是不可以被臣子操纵的,哪怕是跟着王弋时间最长,知道秘密最多的自己也不行。 甄姜……甄姜不想进行什么测试,王弋娶谁不娶谁跟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只要娶她就行了。 但王斌找上了她,她无法拒绝。 王弋看到从门口进来的两人后立即察觉到这是一个局,局的作用是什么他不清楚。 既然不清楚,那肯定是出自自己父亲的手笔。 王弋抬脚踢了荀攸一脚:“起来,刚才不挺硬气的吗?别怂啊!” “嘿嘿……”荀攸尴尬一笑,拍拍屁股起身站在王弋身后。 王弋走到老父亲面前,看着他满面失望的表情不禁嘲讽:“你想测试什么?失败了吧?嘿!活该!” “大汉到底哪里对不起你!”王斌瞬间暴怒,大声吼道:“大汉给了你高官厚禄,给了你广袤的土地,给了你无尽的财富,给了你荣耀的爵位!大汉究竟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一定要反它!” “大汉没有对不起我!” 王弋也大声顶了回去,随即声音一轻,低声说道:“但大汉对不起这天下的百姓。百姓不止有你我,不止有世家,不止有寒门也不止有富豪。大汉是千千万万民众组成的,用他们的双手从土里刨食供养我们这些人,不能因为我们自己锦衣玉食就拿他们当牲口。世家大族看不起那些最底层的百姓很正常,我改变不了,也不想改变。但他们也是人,我不能让他们变得高贵,也做不到人人平等,但我至少要让他们活下来吧?黄巾哪来的?还不是因为民众活不下去?” 王斌一时无言以对,文士们天天都再说忧国忧民,可忧的是什么国?忧的事谁的民?儿子从未和自己说过类似的大道理,可他已经在做了。 王斌有些恍惚,他不清楚究竟是他错了还是王弋错了。 大汉真的没救了吗?刘氏那么多人真就找不出一个有才能的人当天子吗? 王斌不相信没有,但他清楚王弋不相信有…… “父亲,二十年前我们也是从土里刨食的贱民,别太看得起自己,你心里有王家,王家心里可没有我们。” 王弋已经不想和父亲争论什么了,爱咋咋地吧。老保皇党了,要是能凭自己几句话说动,那才是真的有问题呢。 来到甄姜身前,王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说:“小屁孩儿,大人的事儿以后少掺合。那老头子坑人能坑死你,离她远点。” “噗嗤。” 甄姜原本在默默流泪,她本就不想进行什么测试,以为王弋会因此疏远她。 谁知王弋竟然这么说,这让甄姜安心不少,破涕为笑。 然而完心情骤然变幻,原本充斥着泪水的鼻腔一道清涕喷了出来…… 王弋收回手,有些嫌弃的发出一声:“咦……” “啊!!!” 甄姜有所察觉,脸色腾地一下通红,袖袍一挡跑了出去,速度惊人。 王弋没有再理会呆立在原地的老父亲,而是带着荀攸走出了房间。 出来之后,王弋低声问道:“这个局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你最好和我说清楚!” “主公,其他人我不知道,至于攸……”荀攸一顿,缓缓说道:“攸追随主公已有数年,见面不过三五次吧?攸担心主公为世家所困。” 王弋有些不解,继续追问:“你们荀家不也是世家?” 荀攸却诡异一笑,淡淡的说:“荀家可以不是。” 王弋心中一惊,脱口而出:“当初你回颍川究竟做了什么?” “此乃我家事,主公莫问了。”荀攸在笑,笑得有些高深莫测,笑得有些高傲。 王弋心痒不已,哪知荀攸话锋一转:“主公真不考虑一下那吴氏之女吗?人我都带来了。” “荀公达!你是真不想活了啊!”王弋转身一脚踹在荀攸屁股上,黑着脸说道:“相比吴苋,我对她那两个兄弟更感兴趣!” “巧了么这不是?”荀攸闪身一躲,笑着说道:“这两位我也带来了!嘿嘿……” “收起你的贱样!以前那么憨的荀公达哪去了!” 第70章 王芬的终局 “咳咳……咳咳咳……这里……是什么地方?” “主公,这里是饶阳。” “饶阳?怎么会在饶阳?” “我们败了。” “我们败了吗?咳咳……只有你吗?” “不,尹楷将军、吕威璜将军和韩猛校尉都在。” “只有你们吗?” “能统兵的就只有我们了。” “他们都投了那王弋对吗?呵,也不错。至少幽州百姓过得好……” “没有……有人看到郭图和逄纪向南走了,吕旷吕翔和左灵则向西去了。” “咳咳……咳咳咳!那王弋来了没有?去叫他,咳咳!去叫他来!咳咳咳!噗……” 王芬终于从昏迷中苏醒,但是没和身边的麴义多说两句,便一口鲜血喷出,似是急火攻心。 麴义见状赶忙为王芬顺气,却被他一把推开。 “开城门!我要见王弋!袁本初……啊哈……哈……许攸,许攸!” 王芬话语中夹杂着大量的粗喘,麴义别过头,他知道王芬就要活不长了…… 饶阳城外幽州军营内,张飞和戏志才有些头疼。 这屁大点儿的饶阳他们已经攻了几次了,但对方有个弓箭玩儿的很不错的将领,数次都将他们打退回去。 而且饶阳的守将很倔,戏志才尝试了数种方式想将饶阳守军勾出来,结果对方宁愿啃树皮也不愿意冒险出来截粮车。 当然两人只是有些郁闷而已,冀州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就在他们刚到饶阳的时候,冀州在王芬手中的几个郡有一半派来了使者宣称归附。 常山国自不必说,印玺都在他们手里。 清河国崔氏拿下了甘陵,崔林亲自前来请降。 中山国的治府卢奴被赵云和徐荣拿下后其他的县也都降了。 巨鹿郡里郭典本想干掉沮授、田畴、刘和几人,结果刘和比他的动作快多了,当场宣布自己是个伪帝,以最快的速度退位将自己关起来,等着王弋来审判。 直到此时郭典才惊讶的发现,留在巨鹿这几个人都和王弋有一腿,沮授、田畴、阎柔自不必说,刘和是刘虞的儿子,刘虞还活着的时候对王弋可比对刘和好多了,审判个鬼呦! 除了那个死脑筋董承以外,人家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没想带郭典玩儿罢了。 接见这些使者的时候戏志才是愕然的,拿过地图仔细研究,他一时竟分不清王弋将太史慈派到平原,是因为早就知晓了这一切,还是阴错阳差的巧合。 这就是争霸天下时的变数,你永远不知道哪座城池会开城投降,也不知道哪座城池会拼尽全力死守。 就比如说现在,饶阳城门开了,一个使者来到大营要求见王弋。 张飞差点被气笑了,你当王弋是王芬吗?打个王芬还用得着王弋亲自动手?那不是显得他们这些人很无能? 可使者接下来的话却让张飞不得不派人快马跑回幽州,将王弋请过来。 “我主不愿再造过多杀戮,愿与幽州牧议降。” 议降,而不是议和。 若王芬投降,冀州就可以和平接管,还能借着王芬的名望做很多事情,省去很多麻烦。 可不要小看王芬,王芬败了完全是因为他武略一言难尽和扯淡的用将态度,与他本身的名望和民政才能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张飞也留了个心眼儿,要求进驻饶阳接手防务。 使者回去问了王芬之后回复可以让张飞进城,但他们要管饭,饶阳守军最近都没正经吃过什么。 这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张飞带人浩浩荡荡进了饶阳城,还见到了那个名叫麴义的守将。 当王弋得知消息后带着卫队星夜赶路,最终在第三天的时候来到饶阳见到了王芬。 王芬此时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奄奄一息满头白发,显然快不成了。 “文祖先生,不知你换我来何事?”王弋没有用官职来称呼王芬,他还是挺敬重王芬的,当年黄巾之乱他也有参与,冀州打成什么破烂样他一清二楚。 王芬睁开了浑浊的双眼,见到眼前的青年后忽然闪烁起了精光。 “你便是王弋?” “是。” “可有表字?” “没有,尚未加冠。” “中和如何?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你是士子?忘了,忘了。你的老师是卢植。唉……天下士人何多,可为何偏偏要参与这天下之争。” “你不也一样么?” “所以我败了。不要以士子争天下,机关算尽终是阴谋诡计,上不得台面。” 王弋没有接话,他不明白王芬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以士子争天下,是告诫他不要用太多的阴谋诡计还是什么? “我命不久矣,都说将死之人能看清世事,古人诚不欺我啊。”王芬咧嘴一笑问道:“这个局你明白多少?” 王弋想了想回答:“你我都是棋子,执棋者是袁绍和长安对吗?” “你知道!”王芬惊呼一声,随即笑容逐渐苦涩:“哈哈……难怪我会输,我到死才看清这一切,你却早早知道了。去吧,照顾好冀州的百姓,就像对待幽州百姓那样。” 望着将双眼闭上的王芬,王弋有些无奈。 就为了和他说这个?还莫名其妙的的给他取了个字? 中和?不偏不倚吗?倒也还行。 就在王弋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王芬忽然问道:“你可知你最大的敌人是谁?” “谁?”王弋有些疑惑的问道:“袁绍?或者说是袁氏一族?” “不,是许攸。”王芬没有睁开双眼,而是淡淡的说出了一生中最后的一句话:“或许那些宦官是对的,我们这些党人就是祸乱天下的根源……” 王弋心中咯噔一下,这句话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党人是祸乱天下的根源吗?那必然不是。 党人的才能到底有多厉害?其他人不知道,王弋见过的那几个可是一个比一个猛,什么郑玄、刘表、王芬,就连张邈的弟弟张超在广陵不也是和袁绍打得有来有回吗? 那为什么说党人是祸乱天下的根源?王芬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王弋很想骂娘,这么重要的事你不说清楚,屁话废话倒是一堆。 他很想问问王芬到底知道些什么,然而王芬已经不能回答他了。 王芬呼出了他生命中最后一口气,不再理会这纷扰的世事了。 有个贼惦记让王弋很不爽,可他也没有办法,许攸在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 许攸肯定在长安,但长安那么多人,到哪找去? 防着呗,还能怎么办? 王弋现在也没时间管许攸。 王芬死了,冀州算是打下来一半,他得赶紧安排人管理一下才行。 而且仗还没打完,王芬的烂摊子他还得收拾一下,赵郡和魏郡还在黄巾手里。 得到的土地越大就意味着防线越长,常山挨着太原,也得守。 一不做二不休,王弋任命赵云为常山太守,带着五千骑兵直接回了老家。 张飞和戏志才带着部队在巨鹿驻守,同时防备黄巾、长安和并州。 来吧,吕布。手底下这些人能打的全在你边上,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不怪王弋反应这么巨大,见过赵云表演后王弋真的害怕吕布开个无双瞎搞事。 他不害怕吕布,但是并州如果出兵的话很烦。 说实话王弋现在真的很想找到陈宫给吕布打包送过去,不至于让吕布变成既是没头脑,又是不高兴。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要是真找到陈宫,王弋会瞬间忘记吕布是谁…… 吕布都是小问题,王弋现在面临的大问题有两个。 第一个是既然冀州拿下了,治所肯定要搬过来。 蓟县算是个边境城镇,对未来战略发展很不利。 那么选择什么地方就很重要了,王弋也没什么好的目标,这事儿还得回去和荀彧他们商量。 主要是这一般里面牵扯着各个方面的利益,那些世家大族不必说,蔡老先生估计会和他玩儿命。 王弋让蔡邕创办的古今学院才从辽队搬过来,现在又要般?玩儿他是吗? 而且冀州的世家可不是幽州能比的,搬迁治所冀州的世家肯定热烈欢迎,幽州世家必定极力反对。 换个地方王弋很乐意看一出两地世家互相撕逼的大戏,但冀州和幽州两者实力根本不对等,幽州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凭白消耗没有任何意义。 这里就要提一句王弋新成立的衙门明镜司了。 那些来投靠他的王家人实在不好安排,不论放在什么地方他都不安心,以后这些人肯定会在宗正府里任职,现在他还是个州牧而已,搞宗正府那是在玩火。 于是王弋便专门成立了一个负责廉政的衙门,明镜司便应运而生。 原本王弋想参考一下宋朝的皇城司,但他懂个屁的皇城司,皇城司干啥的他知道的都不多。 探听情报这种事肯定不能交给这些人,刨除这个权力这下好了,王弋对皇城司的了解就只剩个名字。 好在王弋自己总结出来了一套行事准则,正事不明问荀彧,旁事不明找荀攸。 闷骚的荀攸对这里面的门道门儿清。 荀攸和王弋商量了半天,最终定下明镜司下设立一个正卿,三个少卿,司丞主簿都尉若干,下辖十几名员吏和三百兵马。有抓捕刑讯的权力,却没有审判的权力。 正卿是满宠满伯宁,少卿则是蔡邕的女儿蔡琰、王弋的堂姐王芷以及毛玠,统领兵马的是王弋的堂兄王克。 这两个女人一个谋略过人,一个心狠手辣,王克的武艺也很不错,要不是作死他还是能和赵云过两招的。 满宠和毛玠则是遏制这两个神经病的手段,毛玠虽然也是少卿,但所有的涉案人员都需要经过他最终确认,交到衙门前都需要满宠最终批示。 王弋和荀攸搅在一起就憋不出什么好屁,表面上看这个明镜司是针对官员廉政的。再瞅瞅他用的那些人,明镜司就是他对付世家的刀子,毕竟世家不贪的可不多。 冀州初下,明镜司先行。不过有个人比明镜司行动更快,那就是荀爽。 别看荀家是冀州的外来户,但在大汉的地面儿上没人敢不给荀老爷子面子, 荀爽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帮助王弋筛选出哪些是想要闹事儿的世家,方便后面的明镜司动手。 王弋其实很不想让老头儿出手,老爷子今年六十二了,身体还不好,患着病呢。 荀爽却有些不屑的问王弋,王弋手底下有谁有他这般名望? 得!一句话直接点了王弋的死穴。 为了不让王弋成为众矢之的,郑玄在洛阳死死压着王弋的名望,就怕那些别扭的人才看王弋不爽去投了他的对手。 名望这种东西是个双刃剑,能为你吸引大量的人才,也能让一些人才对你心存恨意。 这种恨意是没有缘由的,就是看你不爽。 就像历史轨迹上的曹老板一样,绑架了皇帝之后很多人就认为他是个贼,人人得而诛之。 这些人根本不管皇帝到底顶不顶事。虽然刘协可能真的很不错,能成为一个好皇帝,但曹老板没放权啊…… 郑老先生和王弋约定,等王弋完全掌控冀州,有了应对所有麻烦的实力,他就会火力全开帮王弋使劲吹。至于现在嘛,还是消停点儿的好。 第二个问题就是如何应对董卓,毕竟那家伙有玉玺,袁氏三兄弟那一通倒霉催的操作让玉玺依旧占据着大义。 为了应对这个麻烦王弋任命田畴为冀州刺史,沮授为别驾。先搪塞过去,王弋自己则不动。 手上没有皇帝的弊端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名义上王弋依旧是汉臣,受拥有玉玺朝廷的节制。 虽然这个节制屁用没有,但是恶心人啊。 安排好所有前期问题后,王弋独自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在他的计划中他会和王芬在冀州进行残酷而又漫长的拉扯,王芬会依靠冀州庞大的物力来对抗他精锐的士卒。 然而没想到王芬就这样死了,死的很憋屈。 王弋不禁在想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像王芬一样死去,在未完成自己愿望之前。 如果那样他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到底是和平还是更大的动乱? 王弋有点儿看不透王芬这个人,按理说立了皇帝就应该大肆封官,董卓现在是丞相,袁绍是大将军,袁术是骠骑将军,袁基是车骑将军,就连马腾都自称一心为国的大将军了。 王芬却没有,他没有封超过他职权范围内任何人的官,也没有让刘和封任何人的官。 他到底是真正的忠诚还是虚伪的正义? 不论是哪一样,王弋给王芬安排了符合刺史规格的葬礼,王弋猜想这大概是他想要的吧…… 第71章 董卓的谋划 冀州易主天下震动。 一时间王弋入主冀州的消息竟然盖过了对刘焉死亡的讨论。 很多势力都没能及时反应,没来得及从中分一杯羹。 董卓也没想到王芬会死的这么快,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急招李儒入相府议事。 李儒受到召唤后很是兴奋,董卓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招他议事了,这段时间连政事都不怎么爱处理,一直在后宫厮混。 李儒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劝谏一下。想当初董卓是多么英武的一位枭雄?怎么到了洛阳就变成这样了? 李儒相信董卓,他不觉得这是董卓的问题,他甚至怀疑皇宫的风水有问题,都怪刘宏盖了那么多违章建筑,有机会李儒准备一把火给烧了。 现在李儒更觉得自己没有想错了,你看,董卓不是这就招他了吗?说明董卓还是那个枭雄,只是皇宫不对劲。 “文优啊,文和还没找到吗?”董卓的眼眶有些发黑,身子有些发虚。不过他对属下还是很关心的,特别是手下的重臣。 “启禀主公,文和……我等并未寻到文和。”李儒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 董卓心里也明白,无奈的叹到:“唉……看来我真的是让文和失望了,如此决绝弃我而去。文优啊,你不会也弃我而去吧?” “怎么可能?”李儒起身大声说道:“儒怎么弃主公而去?若主公不相信我,请杀我!” “不至于,不至于。”董卓赶紧摆摆手叹息:“唉……若文优想弃我而去,记得提前知会与我。” 李儒脸色大变,他不知道董卓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窝囊了。 “主公,最近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李儒盯着董卓眉头紧蹙,他觉得有必要解决一下董卓的心理问题。 “前些时日我梦见黑龙……”董卓话到嘴边,却看到李儒目光如炬,便缓缓说道:“唉……算了,算了。你可知我为何想称帝?后宫有位妃子已有身孕……” “哪一位。”李儒双眼一眯,低声说道:“儒可代主公动手,一切罪责推于我身上便可,主公无需多虑。” 这不能怪李儒这么狠,关键是皇帝现在不行,不能行房事。 和生理没有一点儿关系,皇帝现在才四岁,每天能玩儿会儿泥巴就是最大的乐趣了,怎么可能让后宫怀有身孕? 有些事能做却不能说,李儒为了保全董卓的名声,只能这么做了。 然而一向言听计从的董卓这一次却拒绝了李儒:“文优啊,你说我真的不能做皇帝吗?我不想杀她。” “能。”李儒眼神一闪,沉声说道:“只要我们实力足够强,主公就可以做皇帝!” 说到实力董卓更没有精神了,原本他还有凉州,现在只剩下洛阳周边几个郡,凉州的郡县全部被马腾抢走了。 “文优啊,最近那个王弋打下了冀州你听说了吧?我们是应该安抚他,还是应该派人去接管冀州?”碍于王弋的实力,董卓也没什么好办法。王弋拿下冀州就离洛阳不远了,那家伙一直没有表明心迹,既没有拥立皇帝,也没有自立为王,挂着个州牧官职让人有些摸不清楚。 李儒却惊呼道:“主公怎有如此想法?安抚王弋便让他坐实了冀州所属,派人接管只会徒增死伤,得不偿失。” 董卓有些委屈,他现在没办法啊。 于是问道:“那我们怎么办?不管?” 李儒见状开始给董卓分析:“主公,若想称帝我们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条是安抚中原,平定凉州,放弃陈留,封死虎牢关。平定凉州和长安之后您就可以称帝了,等积蓄了足够的实力一举平定整个中原。这第二条路嘛……” 李儒没有继续往下说,第一条路相对容易一些,但收益不高,而且拖的时间太久。最关键的一点是董卓很有可能迷失在温柔乡中,这不是李儒想看到的, 第二条路很危险,不过他有把握将董卓引回正轨,只是必须要勾起董卓的兴趣。 “第二条路是什么?”董卓果然来了兴致。 “第二条路便是兵出并州,打下幽州,收服冀州,拿下整个河北,一代霸业可成!”李儒说得掷地有声,他觉得董卓应该会感兴趣。 可现在的董卓已经不是以前的董卓了,他有些兴趣缺缺的说道:“王弋不好打吧?我们没机会吧?” “主公为何这么说?”李儒一看不好赶紧解释道:“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没打过怎么会知道打不过?况且我们兵多将广、粮草足备,打上两三年都不是什么问题!拿下幽州和冀州,所有的损失我们都会补回来,甚至能得到更多!那个王弋绝对是个人才,若是能被主公驱策,定然让主公的势力一飞冲天。若是不能,杀了他也算是除去一个心头大患!” “那……”董卓没发现自己掉入了李儒的套里,有些犹豫的问道:“该如何调兵遣将?谁为先锋?谁为主帅?谁来策应?谁来督粮?该派多少人马?从何处出兵?” 虽然董卓治国不行,但说道打仗那真的是专业对口了。 李儒闻言露出了笑容,这才对嘛,这才是他应该效忠的主公。 他的主公可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这没什么关系,他都懂,他都会。 但主公不能没有志气,要打就打最难的,抢最大的。 不过面对王弋,李儒也不敢掉以轻心。 沉思良久,一条计策呈现在心头。 不得不说,李儒的才华是横溢的,智谋是高绝的,眼光和战略也是玄妙的。 只是他的计策有些糙,这一点他不像贾诩。 贾诩玩儿的是人心,操纵的都是些细腻的细节。 李儒的计策却是选好一个目的,然后不择手段。 这么看来李儒反而像是个西北人,贾诩则像是生在司隶从小接触官场的官宦子弟。 “主公,我们可以如此这般……” 须臾之间,一条能置王弋于死地的计策就在董卓面前展现出来。 先说出兵方向。李儒打算从晋阳出兵,先打下雁门郡,继而攻陷代郡,入主幽州。 是的,他就是想先打幽州。理由也很简单,王弋刚打下冀州,还要处理黑山黄巾张燕的问题,大部分兵力一定都在冀州。 再说将领人选。董卓别的不多,能打仗的将领那是真的多,多到用都用不完。 先锋的人选定为华雄、李蒙、雷叙,前军统帅张济,左军统帅李傕,右军统帅郭汜,后军统帅董旻,中军主帅则是公孙瓒。 这个人选李儒是有考量的,华雄、李蒙、雷叙都是比较能打的人,李傕郭汜擅长统帅骑兵,董旻作为董卓的弟弟能起到监视作用,至于公孙瓒嘛…… 公孙瓒师从卢植,是王弋的师兄,对卢植的兵法多少了解一些。最重要的公孙瓒久居幽州,在幽州很有名望,到时候他振臂一呼说不定幽州会纷纷响应。 援护的任务李儒准备让吕布担任,这次出击也是以吕布夺回雁门郡为借口的行动。 这样既有了出兵理由,又不会损失董卓的声望。 最后则是战略。想要打王弋,首先要做的就是与马腾议和,将公孙瓒从凉州那些破事儿中抽出来。 然后则是跟张燕和曹操联合,让两人先给冀州施加压力,从而给他们攻取幽州创造条件。 最麻烦的事粮草问题,要么经过白波黄巾的地盘河东郡和上党郡直接往北走,这样的好处是快,能直接送到晋阳。坏处是会被白波黄巾劫。 另一条线路则是顺着黄河走左冯翊到蔺县,再运到晋阳。这样的好处是虽然同样会被劫,何进的麻烦比白波黄巾要小很多。坏处则是太慢。 讨论良久最终董卓决定走左冯翊,白波黄巾听说和长安有些关系,他们注定和长安走不到一起去。 说干就干,董卓这一下子来了精神,命令女婿牛辅将华雄、李傕、郭汜从虎牢关中换回来,派了李肃去和马腾议和,将鲍信的弟弟鲍韬放回青州,以示诚意,派胡轸前去魏郡联络张燕。 不仅如此,为了让王弋掉以轻心,董卓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他派华歆前往幽州,准备说和他的孙女董白和王弋成亲。 这单纯就是个圈套,李儒很清楚无论如何王弋都不会答应这桩婚事。董卓的身份太脏了,没人愿意沾染。 即便王弋答应了也无所谓,不让董白去就好了。 反正华歆这么一来一回的时间他们早就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进攻幽州了。 事实证明李儒算的很准,王弋真的将大部分主力军队都放在了冀州。 黄巾其实问题不大,连甲胄和兵器都不全的部队能有多少作战能力? 王弋主要担心的是三个人,张燕、徐晃、张白骑。 张燕能拉起百万人的队伍本身就很厉害,有了魏郡和赵郡更是如虎添翼。 徐晃就不用说了吧,这人能被曹操称作周亚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至于那个张白骑……王弋有点儿拿不准。 这货传说很厉害,正史上又没什么记载,老教授当时拿神话传说来讲给他们听的。 但王弋又不能不防,毕竟这个世界居然还有童渊这种传说中的人物,谁知道张白骑是不是真的很牛。 王弋幽州的兵不多,并州也同样存在着问题。 自从王弋遇刺之后田丰已经写了好几摞信了,都是劝谏他的话。你没看错,已经不是封了,而是摞。 为了保证王弋的安全,田丰请求在并州招募五千兵马后直接将卫士营和典韦送回幽州,生怕有人下毒不成改为刺杀。 田丰是个合格的老妈妈,只要你按照他理念中的主公性子来,他能将你照顾的很好,方方面面都能俱到。 这也是为什么王弋没有拒绝让卫士营回来的原因,田丰会写信,会写很多信。你不看真的会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但你看了吧,就得都看。王弋哪有那个时间。 而且仔细看看王弋身边确实也没有能打的嫡系将领了,前两天王弋刚把吴懿和吴班派给张飞,让他们几个研究研究山战的问题, 毕竟在王弋的构想里黄巾已经蹦跶不了几天了,因为他打算弄点儿大杀器过去,辽队县的天才马终于抽时间将配重投石机给做出来了。 配重投石机的实验效果不错,实战效果嘛,王弋只能请黄巾帮忙检验一下。 董卓在谋划着怎么吞并河北,王弋在谋划着怎么消化冀州,只是这天下不止是他们两个人的,所有人都在谋划事情。 老孙家停在了汉中郡南郑县,面对益州错综复杂的局面孙坚一时有些头疼。 好在他的好大儿孙策有个老师叫贾诩,贾诩在面对人类时不存在丝毫感情,给孙坚的建议就是提起他家祖传那柄古锭刀,从益州北一路砍到益州南,不服的统统砍死。 这个建议简单粗暴,却是目前最有效的方式。 那些宗族都是乱贼,和他们讲道理就是最不讲道理的一件事。 把闹事儿的都干掉,剩下那些贾诩能陪他们慢慢玩儿。 唉……一帮可怜的家伙们,让贾诩慢慢玩儿还不如让孙坚给个痛快好些。 另一处热闹的地方就是徐、扬、豫三州。 没了张纮统筹袁氏三兄弟果然成了一盘散沙,谁也不服谁,谁都看谁不顺眼。 究其原因就是大哥不服二弟,老二看不上老三,老三觉得他上面那两个都很碍眼。 其实看不上也没什么,顶多就是斗斗嘴,老死不相往来罢了。毕竟这个时候袁家的老一辈儿还没有因为袁绍而被死亡,这三位有在高的气焰也得憋着。 千不该,万不该。袁基就不该平定什么宗贼。 他派纪灵去沛国平定宗贼,结果纪灵先是去了一个好地方,又在那个好地方抓了一群有意思的人。 这个好地方叫谯县,那群有意思的人领头的叫曹嵩。 于是袁基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72章 二袁的诡计 袁绍最近过得不太舒坦,他不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展开方式。 船和兵他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只等逄纪遣人送信来通知他。 可为什么逄纪自己带着几个人回来了?虽然这几个人才能非常不错,可冀州呢?自己那个大个二的冀州哪里去了? 当然这还不是让他最郁闷的事情,谋划而已,砸了就砸了,未知的变量太多,以后继续谋划就好,他也没损失什么。 让他最不爽的一件事是他连张超都搞不定。 自从那个合肥侯死了以后,袁绍就开始和自己的兄弟闹别扭。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事事不顺。 刚开始还好,收复广陵一路高歌,几乎没遇到什么麻烦。 现在张超手底下就只剩下两座城了,一个是广陵郡的治所广陵县,另一个则是沿江小城江都县。 结果死活打不下来,这两座城里似乎藏着吃不完的粮和射不尽的箭。 其实不用猜都知道这些物资是谁送去的,斥候早就看到有船顺着长江将一船船的东西运往广陵和江都。 只是袁绍不明白自己这两个兄弟到底要干嘛? 张超必败无疑,他得到广陵只是时间问题,这个时候袁基和袁术支持张超有什么意义?只为恶心恶心他? 这件事在本质上其实不难理解,战略的根本就是联合弱者对抗强者。 在二袁眼中他们就是弱者,而袁绍则是那个需要联合起来解决掉的强者。 这事儿啊,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 袁基得到自己平叛部队从前线送回来的报告,纪灵称清扫完谯县附近的宗贼收复谯县之后再城里遇到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家资颇多,背景也十分深厚,他询问袁基应该如何处理。 袁基根本就没当回事儿,家资多能比他有钱?背景深能比汝南袁氏的背景深? 随手将报告扔到一旁,袁基就去忙别的事去了,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他耗费精力。 奈何这户人家确实不一般,纪灵真的不好处理,只能带着他们回了汝南请袁基作定夺。 袁基没想到纪灵抓到……遇到的居然是曹家,他认识曹嵩,寒暄两句两人便进了房内详谈。 “曹叔父,没想到居然是您啊。”袁基行了一礼有些歉然的说:“纪灵没有伤到您吧?” “无妨,无妨。”曹嵩很是大度的说道:“不打紧的。唉……这兵乱四起,我准备去青州投我儿曹操,士纪贤侄不知可否派一二兵士护送我等老小一程?” “方便,方便。”袁基满口答应:“曹叔父且先在我这里住些时日,待我平定沛国贼乱之后就让纪灵亲自送您去青州如何?这样您也能安心许多,沛国和泰山之间就夹着一个鲁国,很近的。” “既然如此……好吧。那就劳烦士纪贤侄了。”曹嵩略一沉吟便答应了下来,主要是他这次带着全部家资去帮儿子打天下,万一被劫了就不好了。 袁基和曹嵩闲聊几句之后忽然想到什么,忙前忙后的张罗着酒宴,命人收拾别院,很是热情。 曹嵩大为感动,一个劲儿的夸袁氏下一代掌舵人非袁基莫属,听得袁基也是心花怒放。 这是一副宾主尽欢的场面,但这的是这样吗?袁基真的热情吗?曹嵩真的愿意住在这里吗? 交锋从第一刻就开始了,宾主尽欢之下是两人各怀鬼胎,针锋相对。 袁基在告诫曹嵩现在是阶下囚,曹嵩则回击他儿子在青州也是有势力的。 袁基的反应堪称凶狠,明明白白告诉曹嵩他平定完沛国之后和曹操就隔着一个鲁国了,他想要动手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曹嵩怂了,无奈之下只得住进袁基为他热情张罗的牢房里。不过最后不忘讽刺袁基还是不是掌舵人,老袁家还是要卖他曹嵩的面子的。 殊不知这正中袁基下怀,现在不是袁家首领没问题。想办法是不就行了吗?曹嵩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袁基找来了自己的谋士阎象和杨弘,想二人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这两位不是很支持袁基的谋划,虽然袁绍是实力最强的,也是名望最高的,但同时也是压力最大的。 北有青州,西有兖州,南面则需要防备豫扬二州,徐州并不是一个好地方。 当然豫州同样也好不到哪去,被荆州、扬州、徐州、兖州包围。 不过豫州有徐州不具备的外交优势,董卓在陈留按兵不动,荆州刘表还没弄明白自己地盘里的世家,兖州刺史金尚跟他们关系又不错。 所以阎象建议不要和袁术结盟,而是先搞定袁术,让自己的东方没有任何顾虑再说。 两人的战略眼光一般,能看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袁基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的战法只有兵贵神速,迫切需要一个出海口去和幽州做交易。 打袁术消耗的时间太长不说,还不一定能打得过。眼前有一个解决袁绍的机会,他不想放弃。 没奈何最终阎象作为联络特使,袁基和袁术见了一面,两人结成同盟,制定了平灭袁绍的计划。 有句老话说得好叫母凭子贵。 其实这句话说得更多的帝王家,在世家大族当中则是子以母贵。 袁绍本是袁逢和侍女一次深夜谈工作后的意外产物,不出意外他未来只能成为袁术的一个跟班书童一类的人。 袁绍能有今天不出意外看来还是出意外了,袁逢的二哥袁成早逝,也每个子嗣,袁绍就被过继过去成了袁成的儿子。 这一过继可要命了,袁家上一代老大袁平早夭,袁绍从狗都不会抬头看一眼的庶子摇身一变,成为了袁氏嫡长子,在礼法上是袁家年轻一代的第一顺位。 一个体内流淌这卑贱血脉的家伙居然骑到了拥有高贵血脉的袁氏嫡子头上,而且不光骑,袁绍还来了一泡…… 袁成虽然没有儿子,可不代表他那一支没有族人。袁绍也确实争气,在自我标榜和全力运作之下,袁绍几乎就是全天下年轻一代的第一人,袁基和袁术反而成了那个狗都不远多看一眼的小透明了。 这种心里落差没人能接受,所以见面之后两人一拍即合,誓要将这个贱种给弄死。 袁基的计划不算小,为表诚意他先将庐江还给了袁术。 作为回应,袁术答应全力支持张超拖住袁绍,帮袁基争取时间。 接下来就是袁基的时间了。 他先让纪灵带着兵马去平定萧县的动乱,这看起来是一个很迷惑的操作,沛国治府相县的动乱不去平定,却舍近求远去平定萧县。 然后他有派人去给曹操送了一封信,信写得很文雅,说是曹叔父在汝南做客,一切安好。最后提了一句他邀请曹操共击袁绍,事成之后平分徐州。 潜台词简单明了,就是你全家包括老子都在我手上,想要活命就乖乖听话,到时候给你根骨头咂么咂么味儿。 当然袁基实际的安排要比这详细很多,他告诉曹操愿意将鲁国让出来,并且事成之后曹操能得到琅琊国。 袁基自己则能分到彭城国和东海郡,这样一来他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出海口。 袁术则出兵攻打下邳国和广陵郡,进而控制长江两岸,让他有更多的机会出兵中原。 这个计划很好很周详,若是能实现袁绍必死无疑。 可惜袁基不应该拿曹操家人威胁他,如果只是利益交换,说不定会提前很多下场领盒饭。 袁基的使者带着信件来到曹操大本营北海剧县,将信件成给了曹操。 曹操看过之后当着堂下文武的面离开桌案,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使者的肩膀。 转身之际曹操忽然拔出佩剑一剑枭去对方首级,面色阴沉的十分骇人。 就算是枭首曹操犹不满意,疯狂劈砍着对方的尸体。 “孟德!” “孟德!” “主公!” 一旁的文武不知所措,夏侯惇和曹仁反应过来,赶紧将曹操抱住,扯着他远离了那堆碎肉。 众人十分不解,曹操十分平易近人,一般不会动怒。那些文士们别扭的性格劝谏曹操的时候没少讥讽他,曹操也笑眯眯的接受,今天这是怎么了? 然而今天的曹操毫无理智,将长剑掷向尸体后大声喊道:“来人,来人!集合所有兵马兵发汝南!我要灭了袁氏一族满门!” 荀谌随手拾起那封信看了看,随后摇头嗤笑袁基。天下争霸手段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可这种手段只能用在对方身上,不能用在对方家人身上。 大家都是士,总要保持一点最后的尊严吧?你玩儿的脏可以,但不能玩儿的这么脏,恶心谁呢? 一时间荀谌有些怀念王弋,王弋的战略在荀谌看来很简单,就是累积实力然后正面碾死。很蠢,很无解,也很干净。 怀念归怀念,荀谌现在是曹操的谋士,还是要给他想办法的。 挥手示意夏侯惇和曹仁放开曹操,荀谌行了一礼说道:“主公想要家人还是想要天下?” “当然是家人!”曹操愤怒的咆哮:“没了家人我要这天下有何用?” “可以。”荀谌点点头追问:“主公不想要天下吗?” 曹操一滞,皱眉问道:“你想说什么?” “主公不想要天下吗?” “我家人天下都要!” “可以,不过主公你要冷静下来听我说。” 荀谌扯过地图,开始给众人讲解:“如今我们占据青州和东郡,地盘并不小。虽然兖州刺史金尚和我们关系不睦,可有乔元伟镇守东郡,我们高枕无忧。我们不缺土地,却的是人……” 荀谌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建议,而他这条计策堪称恐怖。 “主公,袁氏三人本是兄弟,为何会互相攻伐? 有所动必有所求,袁基想要彭城国和东海郡,甚至愿意为此付出鲁国,这就说明他不想进军兖州,他的目的还是袁氏内部的矛盾。 彭城国和豫州相连这不用说,可东海郡有什么?除了靠海什么也没有。 但也正是靠海,他想要的就是海。 我从冀州来,自是去过幽州的。所以我推测他想要马,在幽州能买到马,甚至能买到一些劣质的甲胄。 那些甲胄在王弋看来都是残次品,不适合装备幽州的军队,可这些甲胄在我们眼里就是个宝贝。 虽然只会流出一两件,那也足够了。 知道了袁基的目的,我们就可以实行对策。 既然袁基想要东海郡,那我们便打下来东海郡,以此换回主公的家人。 袁绍兵精粮足,想要打下东海郡十分不易,我认为我们可以兵分两路。 一路出北海进琅琊,一路出泰山进东海。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要做一件事,那就是让袁绍知道袁基的计划,但这个计划不能从我们这里泄漏,而是要从其他地方让其无意中知道。 若袁绍知道这个计划,必会以此来要挟主公帮他防守二袁,否则就会告诉二袁是主公出卖了他们。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名正言顺的带兵进入东海而不遭受袁绍的攻击,两郡之地兵不血刃即可拿下。” “不行,不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小曹昂却摇头说道:“如果若此行事,不论我们出不出兵,伯父都会被袁基害死。” 荀谌没想到这小子反应这么快,微微一笑说道:“这便是此计的关键了。不论我们从哪个方向出兵,都不能快速攻击到袁基。向南袁绍会挡路,向西金尚会挡路,我们拿袁基根本没有办法。不过兵事上没有办法,谋略上却可以。只要我们派一个人去汝南,在我们得到二郡之后,袁基谋害主公一家之前,将交换人质的想法告诉袁基,主公的家人便保下来了。”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荀谌的计划理解起来其实很容易,就是打了个信息差。 问题是想要想出这个计划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对军略,战略甚至人心的把控极高才行,弯弯绕绕之间不仅解救了曹操的家人,还让曹操获得了最大的利益。 曹操听完大为叹服,行了一礼说道:“友若高才,有友若助我,我等必会平定天下。” 荀谌暗暗苦笑,心道我是高才没错,可像我这样的高才幽州有好几个,你曹孟德先平了青州再说吧,平原还在王弋手里呢。 没人想死,荀谌也不想,荀家的战略不容违背,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帮曹操拼一把,万一赢了那就赚大了。 “王脩。”曹操对身边的一位文士说道:“此次劳烦叔治走一趟,帮我拿下袁基,救我一家老小出来。” “脩领命。”王脩行了一礼,转身出去准备去了。 对于曹操这个人选没人有意见,王脩不论才智还是能力都是上上之选,从任何方面来看都是极好的人选。 然而众人都不知道这是一个致命的人选,因为王脩并不效忠于曹操,至少目前不效忠于曹操。 他是袁氏之臣,他效忠的人是袁绍。 王脩,就是袁绍埋在青州的一枚钉子…… 第73章 烦心事 上到尊贵无比的帝王,下至没有身份的农奴,如果问他们最终极的梦想是什么?他们只会给出一个答案。 无忧无虑。 简简单单四个字,可无论你是身怀万亿的巨贾,还是权势滔天的重臣,都没有办法做到无忧无虑。 原因只有一个,得到的越多便越想得到,掠夺的越多便越怕失去…… 王弋最近就有烦心事儿,因为治所的原因他已经和臣下们吵了不知道多少架了,甚至有人当着他的面演起了全武行。 汉朝和其他朝代可不一样,往后的朝代文官注重的是修养,是文化,是底蕴。虽然聚众斗殴也是屡见不鲜,但打死人的不多。 汉朝要想当个文官可比武将难多了,最基本的条件就是必须得是智和政突出的六边形战士,不光是处理政务,打仗也得是一把好手。 虞翻就是一把好手,他几乎摆平了所有和他争论的人,无论是思想上还是物理上都被他摆平了。 不过几乎就是几乎,并不是全部,崔琰他就摆不平。 两人在王弋面前已经交过几次手了,听说私下里双方还讨教过剑术和枪术。 其实王弋只要强制下令停手也没这么多事,问题是他的选择和这两个人的选择都不同,而且支持王弋的人几乎没有。 按理来说这个治所对王弋来说应该是国都一般的存在,是他目前的政治中心。 王弋却并不怎么重视这些,这才哪到哪?以后还要打下更多的地盘,还得搬。 他觉得安平国的治所信都就不错,地理位置不远不近刚刚好。 这个时代讲究依山傍水,信都……唉……啥也木有。 虞翻建议定在邺城,虽然邺县还没收复,但不妨碍虞翻将那里定为王弋的治所。 他的理由只有一个,那里风水好。 就这么一个扯淡的理由居然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就连荀攸都觉得很好。 崔琰就务实了许多,他认为巨鹿郡的治所廮陶就很好,那里不仅依山傍水,不论从政治、经济、文化等等各种角度来说都是不错的选择。 而且邺县太危险,离司隶太近了,总不能一打开大门就直面敌人吧? 崔琰的支持者是以荀彧为首的一群民政大佬,搞笑的是崔琰的哥哥崔林对自己弟弟的选择不屑一顾,他支持虞翻。 无奈之下这事儿只能暂时搁置,议事的时候就不能提,不然没完没了。 只能等这帮人私下辩论明白再说了,王弋对此没有任何想法,他又不懂这些,瞎说净是添乱。 当然这还不是王弋心烦的全部,华歆来了。 遇到从洛阳来的老熟人王弋十分高兴,然而华歆却不怎么高兴,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华歆和王弋讲述了董卓的想法,王弋都傻了,怎么最近被催婚催的这么厉害?还有董白是谁? 也不能怪别人催婚,王弋算得上是大汉这个地面上最闪耀的那个王老五,不少世家都想和他联姻,只是没有门路罢了。 王弋不知道董白也很正常,董白算得上是大名鼎鼎却被人知之甚少。 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被董卓高高捧起,又被王允狠狠摔下,除了死于192年以外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 这事儿王弋肯定不能答应,来的要不是华歆,他刨了对方祖坟的心都有。 让他认董卓当爷爷?疯了吧?这是哪个白痴才能想出来的主意? 此时王弋并不知道哪个白痴叫李儒,而且在不久的将来会让他在床上躺了半年,并且再次麻烦华老爷子前来保他狗命。 心烦的并不只是王弋,曹操现在也很烦,董卓将自己好兄弟鲍信的弟弟放了回来,并给自己带了封信。 世事就是这么无常,没机会的时候望穿秋水也没用,可是机会来了就会让你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董卓希望曹操出兵平原,攻取冀州。并约定事成之后平分冀州。 鬼才相信董卓的话,到时候不平分青州就谢天谢地了,还平分冀州? 一个掌握着玉玺的朝廷给他下旨曹操多少还能有点信任,可写信是闹哪样? 然而着并不妨碍曹操对冀州的觊觎,要是没有袁基那件破事儿的话! 王脩是一名十分合格的信使,为了达成曹操的目的来来回回在汝南和北海两头跑。 正是有他的存在让双方的关系比较平和,不至于袁绍还没打,两人先打起来。 当然,作为一个卧底他更是尽职尽责。 王脩先是让袁绍的探子无意间知道了袁基的计划,接着便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那就是让袁基知道曹操的谋划,全部谋划! 是的,王脩一直就没想将这份情报告诉袁绍,没有任何意义,袁绍知道了也破不了这个局。 王脩准备让袁基干掉曹操一家老小,直接让他们两人反目成仇,这个局便不攻自破。 他成功了,一次酒后王脩从衣袖里掉落了一封信,醉酒的他十分紧张的捡起来揣了回去。 这封信引起了袁基的注意,并在晚上派人偷了出来。 于是袁基知道了曹操所有的计划。 王脩也失败了,袁基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魄力,他不敢杀曹家老小…… 袁基虽然不敢杀曹家老小,但杀王脩却没什么问题,他打算给曹操一个教训,让曹操老实点听话。 只可惜王脩比他有魄力,王脩比他更果决,王脩比他更快、更狠,王脩……一把火点了曹家老小住的别院儿! 火光中,王脩的眼神闪烁着诡异的神色,说不出的高深莫测。 在他对面袁基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这种眼神他见过,而且见过无数次。 那时还是在洛阳,在他好弟弟袁绍的府邸里,慕名而来成为袁绍死士的豪侠们都是这种眼神。 袁基是幸运的,曹家人很多,一个别院儿根本住不下,这次没死几个。 袁基是不幸的,曹嵩死了…… 袁基现在很烦,烦的直想撞墙,他所有的谋划都被这个家伙付之一炬。 他失败了,出海口没了,干掉那个贱种的机会也没了,一切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甚至还要背上这口杀死曹嵩的黑锅。 为了缓和与曹操的关系,无奈之下袁基只能让阎象带着剩下的曹家人去青州解释这一切。 如今他倒是真有魄力杀掉这些人了,可杀了他们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让自己的名声恶劣无比。 袁家的崛起靠的就是名望,同样也被名望束缚着,有些事他不能做,除非袁家他做主。 再老袁家袁基确实做不了主,头顶上还有个袁隗呢。 不过有一个人却想要做主了,袁术背弃了盟约,准备联手刘表干一票大的,把自己老家夺回来。 以袁术的智慧根本想不到这个计划,不是他不聪明,而是世家公子的跋扈性格让他习惯于先做再想。 不过没关系,他的好朋友帮他想出了这个计谋,当袁基出兵之后,和刘表一起夺取豫州,袁术要汝南和沛国,其他的都归刘表。 给他出这个主意的事陈珪,陈珪断定刘表会答应袁术。 原因无他,刘表也很有野心,作为目前大汉刘氏中最有能力的人,只要他能掌握玉玺,他就是皇帝,就能号令天下! 所以他要去打董卓。 刘表也确实答应了,前段时间他娶了蔡氏,解决了荆州世家的大部分麻烦,只要平灭荆州的宗贼,他就可以聚集荆州之力窥伺中原。 刘表甚至都规划好了进军路线,长江给了他极大的便利,只要逆着长江的支流走,司隶的大门就为他敞开着。 答应袁术则是刘表看中了两个地方,一个是颍川,另一个是陈留。 人才什么的他不缺,他需要新的世家加入自己麾下,来制衡荆州世家。 帝王就要中庸,从现在开始刘表要熟悉帝王之术。 此时除了袁基以外这些人还不知道曹嵩死了。 无论是袁基、袁术、袁绍、刘表、董卓还是无辜躺枪的金尚,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发飙了的曹老板到底有多恐怖,一个火力全开了的荀谌到底有多吓人。 不急,不急。 现在所有人都有烦心事儿,等到明年就不会有人有了。 隆隆的战鼓由远及近,很快就要响彻这片大地。 到时候王弋不会再有时间处理冀州的黄巾。 董卓也不再理会虎牢关和潼关之外的土地。 袁绍将不再搭理张超。 袁术则要和袁基刘繇同时作战。 袁基一面教训自己不听话的弟弟,一面阻挡刘表偷他屁股。 刘表为了自己的大业拼尽全力。 曹操则如疯狗一般逮谁咬谁,他最终的目的是咬死所有袁家人。 什么?你说凉州和益州还很平静? 抱歉,一点儿也不平静,孙坚现在已经和马腾打起来了。 有人会问孙坚不是准备平定益州的宗贼吗?怎么会和马腾打起来? 呵,这就是一场意气之争导致的。 三个小孩子打了一架,有一个被打死了,于是这场战争就开始了。 在这个年代死个小孩儿不是什么大事,问题是打架的这三个名字叫马超、孙策、孙翊,孙翊不幸被马超失手打死。 唉……当今天下两个武略最强的诸侯一个死了爹,一个死了儿。呵呵,你还想要太平? 作为大汉最后的净土,士老先生坐看中原风云变幻,淡定的喝着茶。 他在等,等一个最大的诸侯出现,然后投过去。只要能保住他交州刺史的地位,投谁他都无所谓。 天下间大部分人都在为自己的贪婪而奔波,但总有一些人不在乎这些,他们安于现在的生活,满足所获得的一切,感恩惊喜却不抱怨灾祸。 洛阳里就有这么一个人,是个十二三岁唇红齿白的小姑娘,她平时过得就是无忧无虑的日子。 只是最近她也有些心烦,爷爷打算把她嫁出去。 虽然对方是北方一路很强大的诸侯,可她都不认识,也没见过。再说她现在还这么小,怎么嫁人嘛…… 小姑娘并不知道诸侯是什么,不过不妨碍她见过一些世面,自己爷爷据说就是个诸侯,爷爷手下那些大官儿都是些老头子,想来北方那个诸侯年纪也很大了吧。 小姑娘打算去幽州看看,她拿出了平时积攒下来的钱,买通了一个幽州商队的伙计,准备去幽州见一见那个自己要嫁的人。 如果真是个老头子她打死也不会嫁的,要是爷爷逼她,她……她……她就……她就哭! 成功出了洛阳城后小董白很开心,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骄傲。 她不知道这次她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很多很多人的命运。 无数的人因为她而死,但更多的却因为她而活了下来…… 第74章 计划和预判 曹操彻底陷入了暴怒,目光欲择人而噬。 不过这次他没有丧失理智,在得知父亲身死的一瞬间,袁家老小埋在什么地方他都想好了。 荀谌的计策没错,王脩的才能也不容置疑,只能说他选错了人,这能怪得了谁? 荀谌来到来到阎象身前沉声说道:“你且回去,告诉那袁基洗净脖颈等着吧,我们的利刃就快到了。” 阎象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这里所有人都对他怒目而视,他知道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阎象转身边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离开了这个让他心惊胆战的地方。 他前脚刚走,荀谌后脚就将计划制定出来了。 打是一定要打的,还得往死里打。 今年剩下的小半年时间筹集物资、征募士卒,明年开春就动手! “主公,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安抚好北方。平原县不是在王弋手里吗?那我们干脆将河南的高唐、漯阴、祝阿三县都给他,再将董卓要打他的消息告诉他,让他没有时间打我们的主意。” 荀谌拿过地图开始给曹操分析:“我们不能先打袁绍,即便打下来也会损失惨重。我们要先打兖州,继而攻打豫州。有了这三州之地,任何人都不会是我们得对手。” “不。”曹操否定了荀谌的想法,他已经等不及了。 “现在就出兵,出泰山,走小沛,直击汝南。我现在就要袁基死!” 曹操从泰山郡奉高画了一条直线到汝南郡平舆。 这是最快的行军路线,理论上讲半月之内就能到达平舆。 但这是不可能的,即便不去管这一路上的大亭小县,各郡国的治所总要拿下吧? 而且他们还都是步卒,孤军深入哪怕是就食于敌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袁基的兵力比他们要多,一旦被包了饺子就是毁灭性的结局。 “主公,拿下兖州,豫州唾手可得。如果现在出兵,袁绍必会偷袭……”荀衍据理力争。 曹操却铁了心现在就要打:“那我青州便不要了,不能为父报仇枉为人子!” 荀谌被顶的一点脾气没有,不当人子这种话都出来了,这让他怎么接? 不少人都看出曹操的计划是不行的,都在苦口婆心的劝。 曹操火气腾的一下上来,抽出长剑厉喝:“再有他说者,杀……” “孟德!”曹仁大喝一声,缓缓走向了曹操。 他边走边解下身上铠甲,来到曹操身边将长剑置于颈上说道:“我亦要劝,活着才能报叔父之仇,死了只是个寻仇的莽夫。来日攻袁基我愿为先锋,先登平舆。” 堂内一片安静,兄弟二人成为了目光的焦点。 曹仁无所畏惧,目光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曹操。 曹操心里憋着火,但终究下不去屠戮兄弟的手。 最终,曹操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喊道:“荀友若!来日进军汝南,你有几成把握!” “十成。”荀谌松了口气,行礼说道:“主公兄弟齐心,袁氏兄弟阋墙,此必胜。 主公果决善断,袁基软弱畏缩,此必胜。 主公人才众多,袁基将寡谋少,此必胜。 主公兵卒精锐,袁基只求人多,此必胜。 有此四胜,再加兖州粮草充足。主公携复仇之势,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曹仁、王必、曹纯,你三人驻守高密就地募兵,防备袁绍偷袭。” 愤怒而又冷静的曹操开始布置战略:“夏侯渊、史涣,你二人领五千兵马屯兵梁甫。夏侯惇、孙观、李干,你三人率领一万兵马屯兵无盐。程昱、荀谌、曹休留守剧县,鲍信负责督运粮草,其他人随我出征。” 曹操的安排看起来有些简陋。没办法,他一共只有三万兵马,不是征不到,而是养不起。 拿下定陶,来年他就有足够的粮草出兵豫州。 曹操所谓的出征并不是去打袁基,而是去打兖州的金尚。 虽然兖州刺史金尚手下只有济阴郡、任城国和山阳郡三郡,但这两年他将三郡治理的非常好,路不拾遗有些夸张,家家有余粮饿不死人却是真的。 所以曹操这次出征的第一目标其实是黑山黄巾。 曹操的地盘其实不小,青州加上大半个兖州,可以说是大汉第一个拥有一州半土地的军阀。 可尴尬的是这些地方他只能控制黄河以南,黄河以北那些地方都不在他手里。东郡的一部分属于黄巾,另一部分则属于王芬。 由于王芬被王弋击败,那些地盘现在属于王弋。 曹操打算用河南的平原郡换取王弋手中河北的东郡。 对于王弋来说无所谓,他只是需要一个进攻河南的跳板,至于跳板放在哪里无所谓。 但这对曹操却关系重大,一旦有了一个完整的东郡,他就可以将濮阳和青州连起来,让自己成为一个完整的势力。 曹操将这件事交给了王必,他信任王必。他也信任荀谌和程昱,两人便留在了他现在的治所打扫卫生…… 王必领命前往幽州去找王弋,而王弋此时……遇到了麻烦。 王弋在蓟县的州牧府接见了两员将领,一位叫叫严纲,另一位叫单经,二人来自辽东。 他们是公孙瓒的老手下,公孙瓒去凉州之后没有将二人带走。 就在前些天,两人收到了一封曾经同僚田恺的来信。 “主公,我……我……”单经很紧张,八尺的辽东汉子在王弋面前有些手足无措。 王弋久居上位气势已经不弱,单经和梁纲两人在公孙瓒时期就不是什么核心人物。 他们两人除了会练兵以外没什么特长,被公孙瓒的臣下们边缘化许久了。 王弋一直表现得不是很在意度辽将军手下那些兵卒,他们也不确定王弋是什么态度。 王弋一边思考手指不自觉的在敲着桌子,这就是一封叙旧的信,唯一值得注意的是最后一句话:来日相会,与两位兄弟把酒言欢。 公孙瓒和王弋的矛盾在这些老幽州兵里面人尽皆知,不然梁纲和单经也不能来找他。 王弋不知道他们两人看明白没有,但王弋却读出了潜台词。 来日想要把酒言欢,他和公孙瓒必须死一个才行。 此时王弋正在思考公孙瓒想要做什么,或者说董卓想要做什么? 忽然被单经打断思路,王弋回过神问道:“单将军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单经赶忙行了一礼说道:“主公,经斗胆。敢问主公您是不是……不喜欢我们辽东军?” “何出此言?”王弋有些疑惑,他对辽东那帮人挺好的啊,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虽然伙食比不上他的战兵,可至少吃饱是没问题的。 单经急忙问道:“那主公为何不令我等出战?难道嫌弃我们不够勇武吗?” 面对这个问题王弋沉默了,辽东军很能打,但军纪也很拉垮。 这和辽东军其实没什么关系,整个大汉的军卒几乎都这样,不违反军规就可以随便抢。 更何况辽东军面对的都是凶狠的胡人,没有投降这么一说,过得是有今天没明日的生活。 劫掠能给他们带来快感和收益。 “单将军。”王弋想了想沉声问道:“我若用辽东兵,你能保证他们不劫掠百姓吗?你能保证他们不贱淫女子吗?你能保证他们不见财起意吗?” 王弋的灵魂三问轮到单经沉默了,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汉子,玩儿个女人抢个劫算得了什么? 而且辽东军大部分都是大龄未娶男青年,平日里的精力根本无处发泄。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道手令,你二人去巨鹿看一看。” 王弋见两人未回答,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要求你们练成他们那样,也不需要。辽东兵就是要狂野,就是要一往无前,就是要那种狠劲儿。但你们不能祸害大汉的子民,你们能吃饱全靠他们。” “喏。”二人行了一礼拿着手令便离开了。 他们其实不是很认同王弋的思想,一群贱民而已,死了这一批早晚会生出下一批,有什么可在意的?他们这些人守护的是土地,是大汉的土地! 单经和严纲走后,王弋叫来了荀攸和简雍。 “公达、宪和,你们说董卓想要干什么?”王弋将信交给两人传阅。 董卓要干什么?肯定是要打呀!问题是从哪里打。 王弋能想到的就是从河内郡经过魏郡打巨鹿郡,或者随着黄河顺流而下打清河郡。 这是最快的方法,不仅能保证兵力输送和粮草运输,还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毕竟冀州还没完全收服。 王弋觉得打清河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曹操名义上归那个朝廷管辖。 荀攸还在思考,这些年他一直待在洛阳,很清楚里面高人很多,很难判断对方具体的想法。 简雍则很疑惑,既然洛阳要开战,那么必定会有大量人员物资调动,可他没有接收到任何异常的情报。 王弋的情报网没成立几年,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尽量铺开,里面的成员擅长分析的不多。 他们看到成车的粮食从洛阳往西运送并没有在意,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公孙瓒正在和马腾打仗,经常向洛阳要粮。 就是这条情报上的失误,差点断送了王弋的一切。 三人简单讨论之后,将荀彧、黄权、虞翻等人招了过来,开了一次集体例会。 经过众人分析得出了一致的结论,洛阳的攻击方向应该是清河。因为只有进攻清河才能出兵最快,粮道最安全。 不是没有人考虑其他方向,荀攸就曾在并州和清河之间犹豫了很久,最终他选择清河的原因是娄烦真的很难打。 别看娄烦是个小县,但长城几乎将它包裹起来,想要从并州进攻只能走太原。可是走太原的话,那漫长的补给线能将董卓活活拖死。 如果对方的统帅是公孙瓒的话荀攸说不定还会据理力争,公孙瓒擅长指挥骑兵。现在公孙瓒正在和马腾打仗,不可能临阵换帅吧? 而且镇守娄烦的人还是张郃和田丰以及一万士卒,打并州只能让他们头破血流。 最终王弋将郭嘉和张辽调到了清河郡甘陵县,一边驻守一边练兵。这些人虽然没有甲胄,可打仗绝对没问题,只是伤亡会大一些。 所有人都没想到李儒真的让公孙瓒出手了,洛阳和马腾的关系成功缓和,因为马腾现在要和孙坚分个生死。 是真的分生死。现在马腾和孙坚必须死一个,不然这事儿没完。 这事儿发展成这个样子已经很难说清谁对谁错了。 马腾在得知马超失手杀了孙翊后连忙带着礼物去赔礼道歉。 可惜还是晚了,孙坚是会接受赔礼道歉的人吗?他在得知儿子死讯后第一时间带着部曲去了趟扶风茂陵。 诶嘿!三命偿一命,这回马腾也死儿子了,马休、马铁以及马腾的老婆被孙坚一锅端。 走到半路得知这个消息后马腾差点儿被气死,立刻回去调兵就要弄死老孙家全家。 正面打肯定打不过,孙坚算上刚招募的也不过五千人。 孙坚一合计,给了祖茂和韩当两千人驻守白水关,自己带着全家老小和三千兵马驻守安阳关(阳平关),就跟马腾耗上了。 自古蜀中一条道,这两个关隘一被拿下,任马腾再怎么绕也绕不进汉中。 马腾也没想绕,就是打算和孙坚死磕。 然而这地方要是真那么好打,刘焉也不会选择这里了。 安阳关下,马腾撞了个满头包…… 这一年就在曹操大胜黑山黄巾和孙坚干掉了韩遂的部将马玩与梁兴中过去了。 王必的到来和曹操的胜利让王弋更相信自己的判断,直到二月份牵招带回来一份情报,王弋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这份情报的代价非常大,牵招只有孤身一人返回,那二十名射声营士卒全部留在了洛阳。 这件事还要从一个人说起,那个人牵招见过,在来去洛阳路过虎牢关时听到了他人的议论。 那个人叫李傕,是董卓的爱将,虎牢关的镇守大将。 只是李傕为什么会出现在洛阳? 第75章 夜幕下的行动 189年一月,洛阳。 洛阳的冬季是真的很冷,既冻皮又冻骨,没几个人愿意清晨在这种环境中外出。 牵招就是那几个人中的一个,他现在早已放弃将刘备尸骨带回去的想法。 原因无他,实在找不到。 据说那晚乱贼的尸体全部被丢入黄河喂了鱼鳖,这让牵招伤神许久。 现在牵招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去东观将剩余几部介绍西域的书籍看完,回去完成王弋交给自己的任务。 走过一条街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一位将官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士卒在大街上疾行。 这让牵招有些疑惑,现在可还没到开城门的时间,这群人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入城,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仔细观瞧那员将领牵招还见过,正是虎牢关守将李傕。 不过这个疑惑在牵招脑海中转瞬即逝,大概是正常军务调动吧,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让过李傕的队伍,牵招再次踏上前往郑玄府邸的路。 他现在无官无职,想要进东观必须由郑玄引领。 来到郑玄府上,郑玄见到牵招很高兴,每次都很高兴。 这孩子极有灵性,他很喜欢。 而且牵招还是老友乐隐的弟子,无论是看在王弋还是乐隐的面上,他都要好好照顾。 闲聊几句,两人一起去了东观。 东观位于洛阳南宫,占地面积巨大,可以说是一座宫殿群。 夏日这里的景色极好,清新怡人。即便是现在,冬景也很不错。 这里可以说是天下学子的梦乡,任何人几乎能在里面找到所有想要的书籍。 郑玄和牵招研究的东西不同,牵招行礼过后便和郑玄拜别,独自一人走向那个人少的角落。 这里愿意研究西域的人几乎没有,牵招可以随意翻阅,不担心有人打扰。 然而今天这个角落里却来了两个人,可能是四周无人,两人谈论的十分放肆。 “听说了吗?那个美人儿又回来了。啧啧,那身段儿,那容貌。可惜啊……嫁给了一个匹夫。” “哪一个?洛阳的美人儿可多了。” “还能是哪一个?张济那匹夫的夫人呗。嘿!真是白瞎了那美人儿。一个匹夫懂得什么?还不如找我……嘿嘿……” 原本牵招是想打断两人的,在背后论人夫人实在是一件可耻的事,可当他听到居然是张济夫人时便停下了脚步。 张济的夫人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张济也回来了? 张济他可是听说过的,是潼关的镇守大将。潼关和虎牢关对于董卓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战略要地,这两个地方的镇守大将为什么会同时调回来? 牵招赶忙藏身树后,准备继续探听一些情报。 然而之后两人就各种污言秽语,做梦想着怎么侮辱一位大将之妻。 终于在牵招快受不了的时候听到了一句有用的话:“最近调回来的武夫可不少,听说那个公孙瓒也要调回来,说是可能要出兵打仗。” “打仗?打什么地方?” “那我哪知道啊……我也是听说。” “唉……” 听到这里牵招心中咯噔一声,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董卓的动作应该十分巨大。 他也不再继续听下去了,转身就往东观外面走。 牵招准备去打听一些消息,以防自己担心的事发生。 一边走,牵招在一边思考。 公孙瓒要回来,说明他不准备和马腾打了。 潼关的张济回来,说明这次董卓的目标不是长安。 虎牢关的李傕回来,说明目标不是曹操或者袁家。 那就只剩下荆州了,董卓要打刘表? 不对,不对。董卓打刘表不应该用公孙瓒啊。 江淮多河湖,公孙瓒擅长的是骑兵。 那他到底想要打谁? 想要知道这个问题很简单,只要去问问孔符就可以了。 孔符是洛阳本地人,家里有个小小的铺面,明面儿上平时以卖点儿木梳羹匙一类的木制品过活。 他的生意很不好,因为做工都很糙,事实上他也不靠这种买卖过日子。 孔符有固定的军饷,非常非常高。因为他另一个身份是射声营的一名什长,王弋很大方,射声营的军饷一年就足够卖他的命了。 砰砰砰,砰砰砰! 伴随着敲门声,房内传来了一句极其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大清早的?我这是卖勺的,急着去吃谁的席啊?” 房门打开,里面露出了一个极其懒散的面孔,正揉着惺忪的睡眼往外看。 此人正是孔符。 当孔符看到来人之后余光迅速扫了一下四周,闪开半个身位将牵招让了进来后关上房门。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问题了吗?”孔符此时脸上毫无睡意,一脸的精明强干。 牵招看到孔符熟练的将手中匕首插回靴子,心道看来刚刚如果是个探子,此时已经死了。 “我想问你个问题。”牵招没有犹豫,开门见山的问道:“你知道最近董卓要出兵打谁吗?” “知道啊。”孔符点点头,理所应当的说道:“打咱们啊。” “什么!” 牵招腾的一下站起来质问:“那你为何不回报?” 孔符却满不在乎的回答:“我的任务是辅助你,其他的不归我管。放心吧,上头早就知道了,有专人负责。” 呼…… 牵招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是多虑了。 然而当他准备离开继续回去查阅资料的时候,孔符的一句话差点把他吓死。 “你也别多想,无论是洛阳城还是虎牢关都有人盯着,只要那些人敢下黄河,会有人第一时间报告的。” “黄河?什么黄河?你在说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走黄河?”牵招一把揪住孔符的衣领大声质问,董卓打幽州和黄河有什么关系? 孔符赶紧示意他别激动,没办法,牵招的武力值还是相当不错的。 “经过上面的研究,一致认为他们会顺着黄河攻打清河……” “错了!不对!有没有地图?拿地图给我!” 牵招的反应相当剧烈,孔符见状估计事情真的有些不对,干他们这一行的什么事都要宁可信其有,于是赶忙取出一份地图。 牵招向孔符说了今早得到的情报,两人研究了半天,也没得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最终孔符想到了一个计划,董卓想要出兵,以他现在的身份必须下旨。 若能偷到那份圣旨…… 可是一个堪称疯狂的计划,李傕、张济、公孙瓒,不论哪一个本身就是十分厉害的高手,亲卫肯定也是武艺不凡。 想要从这三个人的府中盗取圣旨就是一项自杀行动。 但他们已经没时间了,若是等到对方出兵再回去报告,王弋根本来不及准备。况且公孙瓒还擅长骑兵作战,一旦让他在幽冀两州肆虐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他们已经没时间了,无论士卒还是粮草都已经运送完毕。 士卒是由公孙瓒的凉州军和并州吕布的部队组成的,粮草也不会继续运送。 根据作战计划,晋阳囤积的粮草只会供给围攻娄烦和阴馆的士卒使用,进攻幽州的骑兵则以幽州囤积的粮草为补给。 这是一个非常绝的想法,幽州现在是有名的富庶之地,王弋的税率极低,维持官府运转的费用大多来源于商税,囤积的粮草大多也是由商税购买的。 所以幽州的百姓大多家里都很富余,这也是为什么董卓还没出兵的原因之一,既然幽州不缺粮,那等那些贱民们春种完毕之后再进攻最好不过。 来年既可以有收成直接征税,部队又饿不着。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董卓需要将所有将领招回来,详细研究一下进攻部署。 言归正传,既然要行动,那就不可能是牵招和孔符两个人,他们将另一个什长李良也找了过来一同商议。然而最终,他们给自己定下了一个送死的计划。 经过两天的分析和观察,他们觉得公孙瓒武艺最高,李傕身边的护卫最多。 于是他们将目标定在了即没什么护卫,武艺也相对一般的张济身上。 但是他们不知道,张济没什么护卫是不需要护卫,因为他有一个侄子叫张绣,是世外高人的弟子。 既然定下了计划,那就没牵招什么事儿了,倒也不是嫌弃牵招,牵招比他们都厉害,可行动的时候不熟悉他们的方式,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射声营这帮人可以说是如今天下最顶尖的杀手集团,他们在理念和战术上就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他们的计划就是……调包。 圣旨这种东西拿回家一般都是供着的,没人会闲着没事儿去看一看。 孔符通过甄姜的商队,用了十来天的时间搞到了一张假的圣旨。 在这个没有监控设备的年代,凭借王弋装备的加持,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孔符和李良带着手下来到了张济家的墙外。 羊肉、毒药,轻松解决掉院墙周围徘徊的狗子,孔符带头抛出抓钩,三两下翻进了院内。 当孔符查看死狗的时候就知道要遭,心中咯噔一声。 原来张济和羌人的关系还算不错,他们给张济弄了一些很大的狗看家护院。 之前射声营扔进来的羊肉都被一条狗吃了,孔符不相信这么大一个府邸内只有一条狗。 没多久,殿后而来的李良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两人对视一眼,催促手下快速行动。 凭借自身素质和从仆役那里套出来的情报,他们顺利来到了供放圣旨的房间,成功将圣旨替换掉。 既然得手那更不能拖延,几人按照计划开始徐徐撤退。 然而当他们走到一处树丛的时候,里面忽然窜出了一道身影。张着大嘴咬向一名士卒的喉咙。 互相掩护的人反应极快,手中小弩瞄准黑影就射了一箭。 嗷呜呜呜呜…… 凄厉的呻吟声在寂静的院落中炸开,紧接着数声狗叫响起,由远及近。 几人也顾不上队形撒腿就跑,一名士卒飞身想要越过院墙时,一道寒光后发先至,一杆铁枪直直将他钉在了墙上。 “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偷取何物?”一名身着玄色武士服的汉子缓缓朝他们走来,丝毫不惧闪烁着寒光的弩箭。 什么人?白痴才会回答你是什么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几人射出弩箭后同时飞身上墙,准备逃出这里。 这就是他们任务失败后的撤退战术,同时跳出去,依靠外面同伴的掩护分头跑。 可惊悚的一幕出现在眼前,本应躲避弩箭的汉子比他们更快一步到达院墙上,抬脚将两名士卒提了回去,举枪又是一串三! 要不是外面的同伴用弓弩掩护,孔符和李良都跑不出来。 两人落地之后根本没犹豫,拿着圣旨的孔符撒腿就跑,李良组织剩余的人开始为他争取时间。 但那个汉子的战斗力实在太恐怖了,孔符刚转过街角,想要最后看同伴们一眼。谁知他看到的竟然是那个汉子将李良挑在枪尖,目光冷冷的盯着自己! 这还是人吗?孔符开始不顾一切的亡命奔逃,他必须将这份情报交给牵招,让牵招把情报带回去。 孔符不知道那个汉子就是张绣,张绣师从童渊,不过他是童渊最不喜欢的弟子。 原因无他,童渊认为张绣走上了邪路。 其实也不是什么邪路,只是武学理念不同而已。 童渊认为武学应该是气息绵长,进可攻退可守,寻找破绽击杀敌人。 张绣则认为武技既然是杀人技,那就要讲究一瞬间的爆发,达到先发制人的效果。 张绣私自篡改了童渊教授的行气方式,让他的爆发力增强很多,却也因此被童渊逐出师门。 现在他有点后悔不听童渊的话了,孔符已经跑出很远,他短时间内追不上…… 不过追不上不要紧,能看到就行。 两步窜上房顶,张绣在不同宅邸上空穿梭跳跃,目光死死盯着孔符。 孔符现在都想哭出来,这个破地方啊,住的全是达官显贵,道路宽阔,院墙高耸,连个让他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很快他便不用藏了,张绣手中长枪已经瞄准了他,准备来个飞枪击杀。 破空声响起,奔跑中的孔符硬生生往左偏了偏身体,人心在左边,被击穿右胸他还有机会。 孔符的运气比较好,长枪并没有穿胸而过,却将他的右臂整个撕下。 孔符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断臂没什么,流出的血液会暴露他的位置。 好在牵招的府邸就在眼前,孔符一咬牙翻了进去,直奔牵招卧房。 牵招武艺相当不错,听到动静后起身出来查看,正好看到断了一臂的孔符向自己跑来。 孔符没有犹豫,拿出圣旨塞到牵招袖内,从靴底摸出匕首,狠狠刺向牵招胸膛。 牵招几乎是下意识抵挡,这时一道大喝传来:“贼子住手!” 牵招闻言一愣,结果胸口直接被孔符划了一刀。 紧接着寒光一闪,孔符的头颅冲天而起…… 第76章 兵变 孔符的尸体被张绣带走,牵招在五天之后摆脱了嫌疑,宣称惊吓过度回老家休养。 等他出了洛阳快马加鞭赶到王弋面前时已经是二月了。 王弋对这份情报非常重视,立即召集身边所有智囊展开商讨。 其实圣旨上没写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只是封了张济为右将军。 可当牵招说出洛阳的遭遇后,荀攸立刻断定董卓要打并州,而且目标还是幽州。 张济和公孙瓒同时回洛阳,张济封了官,公孙瓒一定也封了。 公孙瓒的老家就是幽州,所以董卓的目标只有一个。 既然得出了结论那就要赶紧行动,王弋立即做出了布置。 他先是给田丰去了一封信,叮嘱田丰张郃注意防御。 接着给所有郡县下令,严防春种时公孙瓒骑兵突袭。 这个时间点董卓把握的太好了,在这个年代王弋可以强制暂停所有的事,唯一不行的就是春种。 然后将张飞和戏志才的部队从巨鹿调往代郡的北平邑驻防,让郭嘉和张辽驻守巨鹿,和吴懿吴班防备黄巾。 最后他给赵云下了一道命令。进入太原,解决掉董卓所有的运输部队。 被动挨打不是王弋的性格,打起来之后,他要让太原和雁门之间的联系彻底断绝。 军事上的应对王弋已经得心应手,可以说毫无破绽。但人事任命上他出现了犹豫。 邹靖,这个老相识他有些摸不准。 这一刻王弋深深体会到曹操这么一个多疑嗜杀的人为什么会被称作雄。 才能什么的不论,单单那份用人的气量,王弋觉得曹操能甩他八条街。 最终王弋选择相信邹靖,接触大汉上层人士久了,王弋觉得古人虽然很倔,但他们更认同你的手段和做出来的成绩。 至于邹靖嘛……接到王弋的命令后做出来的操作让人很疑惑,他将渔阳所有的防务任务全都交给了自己的长史,自己一个人跑去了辽东。 不跑不行啊,还得快马加鞭的跑。 在没当涿县县令前,邹靖是军方的破虏校尉,曾在公孙瓒手下任职。 他很清楚辽东军中公孙瓒有多大威望,只要公孙瓒一句话,那些人会义无反顾的追随公孙瓒。 现在通知王弋着手处理已经来不及了,邹靖只希望这两年刘晔统御有方,再加上他的声望,将这次兵变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然而邹靖还是慢了一步,李儒和贾诩相识多年,虽然学不会贾诩那套玩弄人心的手段,但学点儿小计谋还是没问题的。 当邹靖来到辽东军营前,只见营门紧闭,里面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来者何人?”守门的士卒看到一骑飞马而来厉声喝止。 “快开营门,吾乃邹靖。”邹靖放缓速度,示意士卒开门。 “邹……邹校尉……”士卒是认识邹靖的,看到他后有些犹豫的说道:“这……没有命令……” “开门!”邹靖大喝一声,咆哮道:“王方!你当我不识得你吗?当上都伯就敢与我放肆!” “呃……唉嗨嗨……”王方挠了挠头,一脚踹在身边士卒腿上大骂:“还不赶紧给邹校尉开门?这是我们辽东军的老上官!没点眼力!” 营门打开,王方屁颠颠过来给邹靖牵马。 邹靖柠眉问道:“怎么回事?军营为何如此吵闹?” “这个……”王方想要搪塞,却被邹靖狠狠瞪了一眼。邹靖做了那么久的太守,气势根本不是一个都伯能比的。 王方赶忙解释:“听说公孙将军要回来继续统领幽州,我们这些平日里爹不亲娘不爱的人寻思着还是跟着公孙将军快活,哪像现在?出个门都费劲。” “糊涂!”邹靖厉声骂道:“狗才,用不着你们那是天下太平,太平不好吗?非要打打杀杀?” 王方闻言不敢大声反驳,低声嘟囔:“也没太平啊,听说天下都在打仗,大汉都没啦。” 啪! 邹靖没有任何犹豫,一鞭子抽在了王方脸上大声质问:“谁告诉你的!” 不能怪邹靖这么激动,在当世绝大多数将领心中,士卒是不需要思考的,也不能思考。 他们就是自己手中杀戮的兵器,兵器不能有头脑,让他砍谁就得砍谁。 只是邹靖没有注意,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王方却注意到了,他在声音中听出了恐惧。 王方没有因为这一鞭子愤怒,而是感到愕然。 他也算是辽东军资历极老的人了,当年公孙瓒救援邹靖的时候,他就是其中一员。 那时候的邹靖他可是见识过的,身边只有十来个人,面对千百倍的胡人,犹敢发起冲锋,那是种什么胆略? 怎么现在…… 交谈间两人来到了校场,发现两拨人正在对峙,地面上已经躺了上百具尸体。 堵着校场门的一方人数较少,一员将领在苦口婆心的劝说:“你们想一想,公孙瓒给幽州带来了什么?幽州在他的治下越来越穷,胡人劫掠的次数越来越多……” “放屁!”对方领头的将领大声打断后说道:“当时确实穷,可我们守住了大汉的土地,守住了边军的荣耀!现在呢?那个狗屁王弋净想着和胡人妥协,和胡人做生意。这叫资敌你懂不懂!胡人是不可信的!早晚有一天他们会让整个幽州覆灭!你懂个屁,只有跟着公孙将军杀光胡人才是正确的选择!” “你怎么知道王州牧没杀?没让你杀就是没杀吗?”邹靖撞开人群走进中央,大声说道:“想必你们很多人都认识我是谁吧?我告诉你们,公孙瓒在的时候幽州边境鲜卑的部落从最初的一百增加到了一百四十个。如今在州牧的治理下这一百四十个只剩下七十余个了,所有不亲汉的鲜卑,全都被他们自己灭了!” “你骗人!邹靖啊邹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渔阳太守。”支持公孙瓒那方的将领阴狠的说道:“那王弋给了你高官厚禄,你自然帮他说话。叛徒,你就是我们辽东军的叛徒!弟兄们!杀叛徒,迎接公孙将军啊!” 场面再次进入混乱,邹靖拔出长剑却不忍下手,这些都是他往日的同僚,生死相依、敢于背靠背的兄弟…… 噗嗤。 刀子捅入皮肉的声音响起。 邹靖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后的王方,他不明白王方为什么要杀他。 王方此时泪流面面,同样十分痛苦的说道:“邹校尉,他们说得对。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了,现在你只是个官员,是个和那些让我们妻离子散的贪官!” “你错了。”邹靖有头脑有些眩晕,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王方说道:“骑着我的马出去看看,看看王州牧治理下的幽州,看看胡人们臣服后那低贱的模样,看看百姓收获时那安心的笑容,看看……” 邹靖的话没有说完便一头栽倒进王方怀里,王方是久经沙场的老卒,很清楚如何才能一刀毙命。 抱着邹靖的尸体,王方陷入了迷茫,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是对是错?为什么会出手? 茫然间,王方最终选择了邹靖的建议,牵着那匹有些受惊的马,带着邹靖的尸体独自一人走出了营门。 辽东军总共有五万多接近六万人,虽然这个军营中只有一万,但王方不过是沧海一粟,在这种混乱的场合下惹不起任何人的关注。 双方还在拼杀,昔日最好的兄弟现在成了最恨的仇寇,誓要将对方斩尽杀绝。 支持公孙瓒一方的首领叫孙宁,他是一个谋略相当不错的人,指挥有度、调度有方。 孙宁本应成为抵御外敌的利刃,可他仇恨胡人,他全家满门上百口除了一个弟弟以外尽数被胡人杀死,所以他支持公孙瓒,想要将胡人灭绝。 而他那个活下来的弟弟叫孙承,此时正在对面支持王弋的队伍中,指挥着军卒抵御他的进攻。 孙承和孙宁不同,孙宁早年从军,家里的事知道的不多。 孙承则是自家覆灭的亲历者,他很清楚王弋做的一切究竟给幽州带来了什么。 在忠诚和亲情之间,孙承选择了前者,他不想自己家的惨剧再次在这片大地上上演。 然而支持孙承的人太少,他已经派人将这里发生的事向襄平报告了,现在他正在用自己的生命拖时间。 一千人自然不可能是九千人的对手,一个时辰之后,孙宁来到了满身血污的弟弟面前。 “为什么!”孙宁不明白。 长兄如父,更何况孙家就只剩他们这两个人了,弟弟居然背叛了他。 孙宁在决定反叛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孙承,谁曾想孙承表面答应,暗地里却带人堵住了校场大门。 “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孙承拄着长刀,有气无力的说道:“破家时你又不在,你知道那有多惨?” 听到这话孙宁更是愤怒,大声吼道:“所以我才会迎接公孙将军!只有公孙将军能防止那种事发生!” 孙承有些不屑的说:“他防止了吗?当时公孙瓒不就在幽州?咱们家不还是没了?” “你根本不懂!公孙将军才是对的!”孙宁大声反驳:“现在那个王弋正在给胡人投食,等到胡人壮大了,别说孙家,整个幽州!乃至整个大汉都要遭殃!胡人狼子野心,只有将他们杀死,杀绝才能免除后患。” “那你又懂什么呢?自以为看到全部天空的鱼啊,等你跃出水面才会发现,之前不过是在缸里游弋。获得食物的方法,也不过是人们为了养肥你的手而已。等你看到全部的天空就会发现你再也回不去了,因为你够肥了,可以做脍了。废话就此打住,出招吧!” 孙承此时的目光中满是怜悯,他不可怜自己的兄长,也不可怜自己的结局,只是有些惋惜那个在辽东还算有影响力的小家族孙氏将就此陨灭,不会再有任何希望。 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孙宁最终没有亲自动手,而是下令放箭,他觉得自己没错,在忠诚和亲情之间他也选择了忠诚…… 刘晔的动作很快,亲自去了离襄平最近的三座大营,王弋对胡人的谋划掰开揉碎和那些将官们解释清楚。 可另外三座离襄平较远,他鞭长莫及。 一边给王弋去信让他有所准备,刘晔一边开始着手平叛。 将近三万的叛军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些人和动辄几十万的黄巾可不是一回事,职业军人优秀的执行力能让他们产生无以伦比的破坏能力,刘晔需要借兵。 丘力居是个好选择,奈何刘晔却不能借助任何胡人的力量。 于是他去信给公孙度,希望公孙度能派人来增援。 两天之后,公孙度的士卒没等来,孙宁却已经策反了其他两营的将士,并且制定好了目标。 孙宁的目标是辽队,王弋全家都在辽队,而且辽队的城墙很烂。 抓住他们,孙宁就有了和王弋谈判的筹码,就有了在公孙瓒面前晋升的功劳。 三万大军兵临辽队,而辽队只有五千刘晔派过去的辽东军。 大战一触即发…… 第77章 平叛(上) 王弋应对董卓的策略堪称完美,代郡的治所高柳城高池坚,周围还有长城环绕。 只要张飞的部队按时到达北平邑,董卓将一点儿机会也没有。 公孙瓒在幽州的声望确实很高,可他在胡人中的声望堪称恶劣,想从鲜卑绕路进军幽州腹地根本不可能。 但是张飞的部队需要时间,他得等张辽来和他换防。 张辽同样需要时间,他得等太史慈来跟他换防。 太史慈依旧需要时间,因为他手底下没人,乐进被他派到黄河对岸去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王弋启用了那几个冀州的降将,任命沮授为清河太守,带着麴义韩猛几人驻守清河,顺便将新征辟的俆邈派到黄河对岸,辅助乐进组织生产。 不是王弋之前不想用这些人,关键是冀州丢了两个人,平原之前的守将马延和张顗弃城后不见了,他担心这些人联合在一起闹事。 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邹靖的事让他一阵头大,王弋不知道这货脑子是怎么想的,一个人去平叛? 渔阳太守的位子王弋让黄权去顶上,下令急招单经和严纲。 孙宁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将这场大战生生提前了一个多月,不仅是王弋这边,就连董卓这边也不得不打乱之前的计划提前进攻并州。 公孙瓒收到孙宁的信之后就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他不能再等了。 于是他立即下令兵分两路,一路他亲自率领沿汾水而行攻打娄烦,另一路则是李傕郭汜的左右军攻下原平,绕过阴馆,直插幽州。 王弋的军队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军队中拥有大量的斥候,即便并州军队严格意义上讲并不是正规军,张郃依旧训练了很多。 这些斥候侦查到了公孙瓒军队的动向,张郃果断派关羽前去拦截李傕郭汜。 然而关羽刚行军到一半就被张郃派人叫回去了。 公孙瓒派出来的先锋是吕布,张郃下城和吕布打了一架,差点被揍死。 要不是之前王弋送来的那两台床弩,他人就没了。 吕布对于当先锋是一点好心情都没有,即便你中央派过来的统帅权力再大,也不能拿他这个刺史当小兵使唤,真拿豆包不当干粮啊? 最让吕布受不了的是他投降董卓为的是名分,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他吕布也不怕董卓,可董卓却拿他当狗使唤。 这让吕布很郁闷,吕布郁闷有人就要倒霉,张郃就是那个倒霉蛋儿。 吕布那是没日没夜的攻城啊,完全没有理智的发泄。 按理说董卓攻打并州应该是一件大事,能引得天下关注,然而这件事并没有掀起多大水花。 现在天下都在讨论一个人的名字,这个名字就是陈宫。 其实今年最先动手的两个势力并不是董卓和王弋,就连马腾和孙坚都在休战期。 最先动手的是曹操,牵招从洛阳到幽州这么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人比曹操更心急。 曹操的战略部署同样周密,他让夏侯惇屯兵无盐,自己则在东郡清理黄巾。 这些都是假象,一月还未过半曹操就让夏侯惇出兵昌邑,自己则带兵随时准备进攻定陶。 这是一个很好的计策,昌邑被围定陶必然出兵救援。 兖州刺史金尚手下又没什么将领,都是一群文官,声东击西之下兖州必然一战而下。 只是曹操忽略了一个问题,他的谋主荀谌也是一个文官,就连他自己也不是一个纯粹的武将。 金尚手下有个文官叫陈宫,陈宫不仅派出了援兵,还将定陶所有兵力都派到了昌邑,百姓迁到了成武,自己留下断后。 待曹操攻克离狐,进驻定陶之后。陈宫通过预留的密道一把火点了定陶,将曹操辛辛苦苦攒来的将近三万部队烧了个干干净净。 唉……老曹家的人堪称吸火体制,夏侯惇第一战没吃到大火,这不老天赶紧就给曹操补上了。 当时曹操被熏得满脸黢黑,陈宫也差不多,他本想着混在曹操的败兵中溜出去,结果被曹操识破抓了起来。 这一战让陈宫这个不起眼的名字名动天下,同时也让曹操备受世人瞩目。 因为曹操抓住陈宫之后没有杀他,而是将他聘为从事。 曹操的做法比任何招揽人才的口号都管用,一时间金尚苦心经营的半个兖州众叛亲离,只剩一个昌邑在苦苦支撑。 大量人才来投,曹操虽然损失了军队,但依旧赚得盆满钵满。 有兵的带兵,没兵的给钱,没钱的献出自己的智慧。 曹操成为了这乱世之中十分有潜力的一股投资,就连颍川陈家也对他抛出了橄榄枝,陈群被征辟为长史。 不仅如此,曹操儿子们争抢的遗产许褚也率领一众豪侠从老家谯县一路来到定陶投效。 看到许褚,曹操想起了王弋身边的那个典韦,赞叹道:“真乃虎士。”许褚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他不在是单纯的侍卫,而是一跃成为了都尉。 而且曹操的好运还没有终结,等他攻打汝南的时候惊喜还在继续。 这些都是后话,王弋也听说了义释陈宫的故事,他身边很多人都在提醒王弋小心他这个朋友,因为曹操用人生冷不忌。 生冷不忌这个词是荀彧说出来的,能将温文尔雅的令君逼到差点爆粗口,可见其对曹操的忌惮。 王弋会防备曹操吗?当然会了。此时大说客陈震已经坐着船漂洋过海去徐州了。 既然要打,那就热闹一点,你袁本初坐在徐州看着有什么劲?打青州啊! 袁绍只是王弋随手布下的一步棋,打了他占便宜,不打也不吃亏。 现在他需要解决的是李傕和郭汜以及他们手上那一万五的骑兵。 这些骑兵哪都打不下来,可一旦让他们肆虐开就是无边的祸患。 王弋决定从雁门郡抽调兵马,下令让朱灵抢在李傕他们之前进入北平邑,张飞部急行军前往代县驻扎,形成一道完整的防御阵线。 王弋敢下这个命令是因为公孙瓒办了一件蠢事,他久居辽东,对并州和幽州之间的地形了解不多。 李傕和郭汜那条路山连山,山套山,大山带小山。 要不是因为事发突然,王弋绝对会将那些骑兵全弄死在大山里。 王弋现在在等,等辽东给他一个结果。 他知道孙宁很不错,是个有才华的人。 不错这次王弋给他挑了个对手,名字叫做田豫,王弋希望他能喜欢。 田豫接到命令后带着几个侍卫就走了,他招募的士卒都是步卒还没有甲,根本打不赢辽东军,他也没想打赢辽东军。 他想把辽东叛军统统打死! 田豫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襄平和刘晔汇合。 能这么顺利完全是因为孙宁急功近利,想要一举拿下辽队。 可辽队是王弋的大本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拿下? 就好像现在,孙宁在城下扯着嗓子喊:“城上辽东军的弟兄们!你们就甘心为那王弋小儿卖命吗?想想公孙将军在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 “吃不上饭的日子!”城墙上忽然传来一声怪叫,讽刺道:“孙宁,你先把从王幽州那里偷来的粮食还回来,别吃着人家的还打人家,要脸吗?” “何人答话!”孙宁被顶的一滞,愤怒的询问。 然而对方并不想理他,依旧是古怪的大声问道:“孙宁!孙承呢?你算是把你老孙家灭门了啊!要不你给你自己那活儿来一刀,灭个彻底些?” 还未等孙宁回话,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哎呦~你可别这么说我们。阉人怎么了?我们阉人还知道善待家人,忠君侍长呢!我们是断了自己的根,可我们没断家里的根啊!哪像某些人~哼!” 这句话直接按在了孙宁伤口上大力揉搓,差点没把他气死。 “攻城!给我杀尽这些贼种!迎接公孙将军!”孙宁是真的生气了,完全丧失了理智。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攻城了,但辽队城墙虽然破,就是攻不进去。 天空中时不时飞过一块儿巨石,被擦中的人会瞬间失去那个部位,被砸中只能用铲子将尸饼从土里铲出来。 将领们根本不敢带头冲锋,城墙上数架床弩,谁穿铠甲就射谁。 好不容易冲到城下面临的是箭雨洗地,连弩的射速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孙宁还没死的原因是陈满没想让他死,这家伙活着能将辽东叛军聚集在一起,万一弄死了孙宁,辽东叛军没了首领,那祸害才大。 孙宁怎么可能攻进去,辽队虽然不大,城内却住着大发明家马均,大铸造师浦沅,甚至连王弋都不知道,大科学家黄承彦现在也在辽队。 黄承彦是来找自己小伙伴儿的,好不容易知道了王斌的下落,肯定要来叙旧一番,他甚至还带上了家人,准备多住一段时日。 哪曾想几句话两人就谈崩了,黄承彦觉得王斌脑子有问题,妹妹王荣死了,外甥刘协死了,就连儿子差点儿也死了,现在他效忠的大汉正在打他儿子,王斌竟然无动于衷!黄承彦怀疑这些年王斌隐居隐傻了。 王斌给出的理由也很正当,要是王弋一开始就抱着忠君爱国的理念大汉不至于这样。 黄承彦都懒得再继续说下去,带着家人离开了王家。 神经病,一开始抱着忠君爱国的理念你儿子早特么就死了。 黄承彦对王斌没了兴趣,对辽队却兴趣十足。 他对辽队这个氛围实在是太喜欢了,在这里你想研究什么都可以,上到星相卜算,下到喂猪养鸡,只要你有个固定的目标,并且是可以实现的,那么县长陈满就都会给予一笔钱让你研究。 打听了一圈之后黄承彦更是大为叹息,古今学堂已经搬走了,蔡邕在的时候那才是真的热闹,蔡邕做到了让知识不分阶层,什么人想来古今学堂听课都可以,对任何一句先贤之说有理解不论什么身份都能在学堂里说。 黄承彦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王斌是没救了,但王斌这个儿子……野心大的有些超乎想象。 黄老先生活得有多明白?他一眼看出王弋并不只是想当皇帝,这种将知识散播出去的做法针对的是谁就不用多说了。 黄承彦准备把司马徽和庞德公也给弄来,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向他们这种人说得好听是隐世高人,说得不好听点儿就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以这些人的学识世间能让他们感兴趣的已经不多了,挑战世家这种事想想就带劲,有王弋做马前卒没道理不玩一票大的,反正最后失败了死的又不是他们。 不过此时黄承彦正在帮忙守城,他指挥着军卒将一栋栋民房拆除,石料木料全部运到城墙上当做防守工具。 他这可不是在瞎拆,既然以后要拿王弋挡枪,那么前期的好处一定要给足。 黄承彦准备将辽队改建一下,城墙改成八边形,用建筑物布置一个八门金锁阵,让这座城市真正意义上达到固若金汤。 黄承彦甚至要谢谢孙宁,正是孙宁的到来才让他有动手的机会,废弃材料再利用,真不错。 此时孙宁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明知辽队打不下来孙宁是蠢货吗还不跑? 他可能真的是个蠢货,他在等援军,等待那个拯救幽州于危难之中的公孙将军…… 为了能让胡人死绝,孙宁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孙宁确实即将付出他的所有,第一波援军已经到了,可惜不是他的。 咸鱼将军公孙康率领一万水军来到大辽水的入海口等待命令。他才不会冒然轻进,手下人都是水军,步卒都打不过何况是辽东的骑兵? 不过没关系,水军拼命确实不行,但优点是箭射得准。 田豫也准备出手了,他已经为孙宁选好了墓地。 辽队以北,乌桓以南有一片地方,那里是一片荒地,别的不多,沼泽遍地…… 第78章 平叛(下) 田豫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他对治下百姓极好,深受百姓爱戴和周边胡人的敬仰。 所以在制定好围剿策略之后他便带着人回去了,这两万多人不会有任何一个活下来,他不想背负这件事。 好吧,开玩笑的。 田豫回去的理由是他要领兵去驻守昌平,他给孙宁留下了一条活路,不想被沼泽淹死就去乌桓人的地盘。 刘晔将从襄平出兵两万兵分两路,一路去辽队支援,一路驻守安市堵截溃军。 公孙康被安排在汶县,挡住孙宁东去的路。 辽东不像中原,中原总有一些道路供人通行。甚至和益州不一样,在益州打不过还能躲在山里。 辽东非常荒凉,还是个大平原,而且多水多河,这就意味着如果不顺着路走,你踏进草垫子后下一步是生是死全凭老天心情。 最可怕的一点是辽东的荒凉仅仅局限于人类,平时走在路上都会被猛兽袭击,更何况进了它们的地盘? 孙宁似乎有了某种预感,辽队久攻不下不是个办法,最好能占据一座城池据守待援。 现在摆在孙宁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险渎,一条是辽阳。 险渎虽然名字带险却无险可守,辽阳周边有大河,孙宁认为还有机会。 不是孙宁不想往东走,只是公孙瓒和公孙家的人不怎么对付,他担心公孙家会收拾他。 然而他没有必要担心这些,因为他必须做出选择了。 一天下午大地的尽头忽然响起了马蹄声,孙宁匆忙之下集结队伍准备抵抗。 可惜他没什么抵抗的机会,对方也是辽东兵,双方实力没有任何区别。 对方的将领却不是孙宁能比的,刘晔派出了徐荣。 徐荣在攻略完冀州后就回了辽东,不过他没有继续统帅辽东军,而是作为王弋的使节去了一趟夫余。 一方面是大略了解一下风土人情,另一方面是为吕义打掩护,方便他在夫余建立情报站。 由于辽东军很长时间都是被徐荣统帅,孙宁的士卒其实都很惧怕徐荣,根本没什么斗志,很多都就地投降了。 孙宁见大势已去,无奈只得带队前往辽阳。 这一路走的非常惊险,徐荣不停的在后面追赶。 由于辽东所有地图上几乎都没有辽阳,在只知道大概方向的情况下孙宁最终被赶入了田豫设计好的口袋。 这大概就是将官和将领的区别,顺风仗谁都会打,可一遇到逆风孙宁就慌了。 他现在之所以没死是以因为刘晔想要抓活的。 立功是人人都希望的事情,刘晔守着辽东这么多年心中早就蠢蠢欲动了。 一肚子坏水儿的刘晔需要孙宁,确切的说是需要孙宁的笔迹。 在无虑撞了满头包,又逃亡了两天一夜之后,孙宁打算带人冒险进入荒野。 此时孙宁身边只剩下不到五百人了,虽然都是骑兵,可骑兵面对沼泽也没什么用。 只是没想到他误打误撞居然找到了辽阳。 奈何辽阳的防御比辽队还要恐怖,最终孙宁被徐荣活捉在辽阳城下。 徐荣是个最纯粹的将领,他全程参与了计划制定,很清楚刘晔想要做什么。 这位纯粹的将领为了能让孙宁屈服,他当着孙宁的面,将效忠孙宁的手下全部赶入沼泽,并且让孙宁眼睁睁看他们淹死。 徐荣平时虽然沉默寡言,但他对敌人非常残忍,当初要不是赵云拦着,他在卢奴可能直接就将吕威璜给活煮了。 而这一次仅仅是个开始,徐荣从某个不知名的张姓名郃的将军那里听说了王弋当初偶遇打劫的事,似乎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他将孙宁带回襄平,在俘虏的人中挑出来十个,让孙宁将他们活活剥了。 如果孙宁不干,每剩一个人徐荣就杀十个。 随着地三百人倒下,孙宁终于动手了…… 当他将第十个人剥完之后,解脱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没有死,魂却已经不在了,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任人摆布,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刘晔对徐荣赞不绝口,他觉得徐荣真的是太棒了,他都想不出这种方法。 两位站在大汉顶尖阶层的人似乎都对这种方法比较感兴趣,至于那些被杀死的人根本不在他们眼中,那些人好像还没有一只秋末的蝴蝶值得关注。 好吧,徐荣做了局,而刘晔收获了他想要的功劳。 他让孙宁给公孙瓒写了一封信,信上说自己情况危急,需要得到辽东士族的支持,询问公孙瓒那些世家是可信的。 这就是刘晔的想法,前线帮不上忙,帮助主公打扫打扫后院儿还是没问题的。 辽东的世家即将迎来腥风血雨,世家就是这样,如果你和他们在规则内玩儿,他们会竭尽全力和你周旋,甚至对你不屑一顾。 可或许很多人都不知道,整个大汉至于一个世家是合法的,那就是刘氏。 刘晔这回不想和他们在规则内玩耍,这次辽东军叛变让他很没面子,那些世家不老实听话那就死,他不在乎。只要静悄悄的死绝就好…… 关于刘晔是什么想法王弋不在乎,他也不关心,也没空关心。 现在幽州危机四伏,因为高柳被突破了。 这是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公孙瓒还在并州和张郃打生打死,二爷时不时和吕布交交手,谁能想到雁门郡没事儿,代郡反而崩了? 李傕和郭汜的骑兵突入上谷开始大肆破坏,无数村落被烧毁,良田被踩踏,百姓被掠夺杀害。一时间幽州风声鹤唳,不少百姓甚至连春种都不敢进行。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高柳的守将叛变,将李傕和郭汜放了进来。 而这个守将是王弋非常信任的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审配。 王弋根本不相信审配会叛变,审配是一个青史留名的人物,其他才能不论,最让人称道的就是他的忠诚。 王弋自认从未对不起审配,甚至将审氏全族都安置在高柳,就是为了让审配放心。 谁知道审配居然给了王弋致命一击。 如今整个广阳郡王弋都搜罗不出两千人马。没办法,他从渔阳调了五千兵马,带着五百卫士营亲自镇守军都。 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守住军都就意味着王弋放弃了进攻,放弃了围剿,放弃了上谷郡和代郡。 但这又是现在王弋唯一可行的办法,守住军都就意味着守住了幽州其他的地方,他现在手头上真的没有能打仗的兵了。 只要赵云彻底断了太原和娄烦的联系,就能逼公孙瓒退兵。到那时就是他反攻的机会。 辽东那些人他根本不敢用,公孙瓒一纸书信就能闹得那么大动静,要是公孙瓒亲临,那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就地募兵也不现实,那完全就是让人去送死,搞不好还会托夸自己的士气。 好在王弋需要防守的面积并不大,而且他已经召唤田豫来协助了。 公孙瓒非常高兴,用不了多久他心爱的幽州就会回到自己手中,他那个嚣张的师弟只会跪在他面前低声哀求不要杀死自己。 到了那个时候,他会拒绝。 与此同时,太原郡境内,赵云在一处山坡上看着眼前的车队陷入了沉思。 类似的车队他已经烧毁好几个了,但眼前这个不同,他们身后跟着埋伏。 三千突骑的埋伏对于赵云来讲不是什么问题,他现在正在思考如何连这三千人一起吃掉。 这不是两军对垒,骑兵不需要冲来冲去,优先考虑的是如何更快速的击杀而不是冲散阵型, 凉州的骑兵和幽州的又有些不太一样,他们更擅长突袭近身战,幽州骑兵骑射更强一些。 思虑片刻,赵云有了想法,他将五千骑兵分成了五队,四名都尉各领一队负责之后的计划,他亲自带领一队负责烧毁粮草。 下达好命令,四名都尉领命而去,赵云带着自己那队人马出发了。 运粮队的士卒应该是全军战斗力最弱的了,而且这个看似庞大的队伍中大多数都是民夫,士卒们防备的都是土匪嘛匪的劫掠。 面对赵云的骑兵,这些人连斗志都欠奉。虽然看到时已经晚了,但他们依旧丢掉手中的兵器,该跑的跑,该投降投降。 赵云也没难为他们,抵抗的干掉,逃跑的也不追,磨磨蹭蹭开始焚烧粮草。 赵云在等,等待对方埋伏出现。 果然没多一会儿,大地的尽头响起了马蹄声,看来逃兵已经将这里的事汇报给对方了。 赵云立即下令上马,以他为矛头,锋矢阵型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这就是赵云的计划,突骑的爆发力高,幽州马在这方面不如凉州马,想要靠骑射拖死对方不现实,必须要有诱饵。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这个诱饵存活下来的几率不大。这么危险的任务赵云必须亲自带队才不会让他心存愧疚。 双方都是骑兵,速度非常快,转瞬之间便已经面对面了。 长刀拿到最顺手的位置,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怯,毫不犹豫一头撞了上去。 骑兵高速对冲听到的不是什么皮肉撕裂的声音,而是骨骼碎裂的怪响。 这种状态下马匹根本来不及躲闪,人被惯性的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十分正常,能不能活下来完全看马术够不够强。 赵云的马术不用怀疑,长枪飞舞在人缝中犹如穿针引线,将一个个凉州兵挑下马。 根本用不着击杀,不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掉下坐骑就是死,赵云可能都不例外。 双方人马搅在一起,幽州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但赵云的目的达到了,他成功拖住了这三千突骑,下面就看那四个都尉的了。 都尉没有让赵云失望,第一名都尉带着一千人疾驰而来,绕着这一团混乱的骑兵边跑边放箭。 他收到的命令是如果敌人不分兵攻击他就放箭,分兵追击他就跑。 果然,对让将领对这种骚扰有些烦,让一名军侯带着五百人前期冲散对方。 赵云的计策成功了,都尉带着军侯撒腿就跑。 反正他们一直处于奔跑状态,肯定比对方现提速要快得多。 接着是第二队,第三队,第四队。 终于引开对方两千人马之后,赵云这边还有百余骑,凉州兵这边还有七八百。 不过这些在赵云看来都不是问题,只要干掉对方的将领,再多小兵都没什么战斗力,自己那四个都尉运用骑射足可以将对方耗死。 然而赵云失算了,他那四个都尉的状态现在都不怎么好,凉州这帮人实在太疯狂了。 中箭?中箭就中箭,只要没死我就要冲死你。 追上敌人后凉州兵拼命砍杀,有的甚至疯狂到从马背上跳起来抱着一个幽州兵一起死。 这一刻西北人的彪悍嗜血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惜长手优势就是长手优势,幽州兵这边还占着人数的便宜,在每支队伍阵亡两三百人后,他们终于将这些执着的凉州突骑打散。 是的,打散,打败,没打死。 四名都尉都有些懊恼,垂头丧气的来找赵云。 赵云这里……同样不是很顺利,他也陷入了苦战。 双方士卒已经不打了,分开阵营仔细观瞧己方将领大战。 能让赵云陷入苦战的人不多,赵云也不是打不赢对方,只是有点不好下手,他总觉得对放的招式中有自己的影子。 可对方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他才多大|? 两马交错互换一招,赵云长枪一摆问道:“来将何人?” “张绣。”张绣也没下死手,对方虽然没出招,可行气的方式他可太熟悉了,心道这可别是那倒霉老头儿新收的弟子。 想到这里张绣问道:“童渊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师。” 得! 张绣捉摸着这还打个屁,真要伤了眼前这小子,那老头儿非得过来戳死他不可。 “罢了罢了。”张绣有些无奈的说道:“回去吧,回去伺候那老家伙,兵荒马乱的打什么仗,唉……” 赵云倒是没有动气,他听说过自己有个师兄,只是那个倒霉师兄让师傅很恼火,成天骂骂咧咧说他师兄不走正道,临下山前师傅对他是有交代的…… “某姓赵名云字子龙。师兄,师傅嘱咐我见了你之后出一招……” 第79章 董卓称帝 枪出如龙,漫天寒光。 张绣根本就没敢接这一招,挂在马肚子上就跑了。 娘的,感情放水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这种招式谁能接?都快跟那个死老头儿差不多了。 两马分开,张绣很是吃瘪。 “师弟,来而不往非礼也,该我了吧?”张绣说完略一带马,长枪横扫而来。 拿着小棍儿抽过风的人都知道,但凡横扫必会有破空之声。 然而张绣这一击却没有,看似普普通通,对时机、角度的把控堪称完美。 赵云睁着秀气的大眼睛满脸好奇,甚至还歪了歪头,这是他没见过的路数,有点儿意思啊。 张绣哪知道赵云在想什么?看到他发呆立即想要收招。 但赵云比他还快,举起长枪来了一个劈斩。 两枪交汇之处,赵云的长枪诡异的弯了一个弧度,他借着那个弧度忽然反向发力,直接挑飞了张绣的长枪。 张绣人都傻了,他玩儿枪讲究的就是速度、力量、角度,争取临敌一击必杀。 老家伙到底收了一个什么怪物?看了一遍就会了?似乎还有创新? 能不是怪物吗?目前已知天下唯二能全天候行气的人,百万分之一的天赋不是开玩笑的。 赵云没有杀张绣,而是放这些人离开。 这是他的私心,赵云已经准备好向王弋请罪了。无论王弋会下达什么样的惩罚,他都会担下来。 或许是天意如此,张绣想离开董卓了。 他倒不是想要去投王弋,只是赵云给他的压迫力实在是太强了。师傅也许是对的,他不应该走上这一条路。 有些郁闷的回营之后,他遇到了因为打不下娄烦而被剥夺了兵权的吕布。 吕布正在晒太阳,思考未来何去何从。 张绣就是个武痴,一边低头捉摸赵云的招式,一边瞎比划,也没注意到吕布。 吕布瞄了一眼张绣不屑的说道:“你不成。” “什么?”张绣一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吕布撇撇嘴:“这个招式对肉体掌控力要求极高,你是用不出来的。” 张绣不乐意了:“你瞧不起我?” “嘁。”吕布起身拿过张绣的长枪一挥一挑,复刻出了刚刚赵云的招式。 “我看过你练枪,别看这招也是势大力沉,但跟你练得那种东西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吕布随手将长枪丢了回去,继续晒太阳,他已经教的够多了,人要有自知之明。 哪知张绣却双眼放光的说道:“教我!呃……请吕刺史传授我此招。” “你可拉到吧。”吕布摆摆手:“就你这种,娄烦那个叫关羽的大红脸都能随便砍死,你接不住他第二刀。” 吕布现在野心很大,他可算是开了眼了。 以前在并州净打一些小喽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厉不厉害。 最近接触过这些从洛阳来的大将后发现一个比一个矬,看来那个王弋没骗自己啊,他果然是天下第一勇武。 既然是天下第一……为什么非要给这些垃圾卖命? 然而张绣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缠着他非要学。 吕布没好气的说道:“我现在还是一个没实权的刺史呢,教你做什么?好让你去立功啊?” 没实权?这好说啊。 张绣心中大定,权力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不要太简单,他舅舅可是张济,董卓身边最老的一批人,真正的亲信。 张绣没有再纠缠吕布,提到跟武学有关的东西他就会变得非常聪明,他准备想办法先帮吕布弄到更大的权力。 于是他回到营帐中写了一封信,这封信则以张济的名义送到了董卓面前。 董卓这几个月来都很暴躁,孙女的失踪让他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开始独断专行,开始不再理会政事,开始对那个位子跃跃欲试。 董卓看过信后随意批示了一句,封吕布为镇东将军在张济手下听用,也别当什么并州刺史了。 其实这件事很严重,涉及到将帅不和,地方中央不和的问题,弄不好并州就没了。 但此时董卓根本不想思考这些,他想要做皇帝!他就要做皇帝!!他一定要做皇帝!!! 董卓的权力虽然和皇帝一样,可架不住名义上后宫不是他的。丞相老而弥坚,后宫又有喜讯了…… 擦屁股专业户李儒对此很头疼,计划才进行到一半,现在做皇帝不合适啊。 他一直在试图压制董卓这种想法,可最近董卓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了,平日朝会董卓难得来一次,反而更愿意听袁隗的建议。 这不,董卓又招他议事了,而这一次议事袁隗也在其中。要知道以前这种待遇只能他独享! 没人知道这三位究竟说了什么,反正李儒出了丞相府门后盯着那驾袁氏的马车杀机四溢,这老东西没安好心。 袁隗确实没安好心,袁家的事业还没完成,小辈们还在互相计较,只能靠他这个老家伙亲自动手了。 既然董卓野心这么大,那就让他得偿所愿,正好借董卓的手断了刘氏的国运。 光断国运还不行,他得让这份国运姓袁而不姓董。 若董卓称帝,大汉可能就只剩下长安刘辩这最后一支了。 不过他们没有玉玺,而袁隗看上的就是玉玺。 只要董卓称帝必定会引得天下人来围攻,人心涣散之下董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这正是袁隗想要看到的,等董卓死后他就让那三个小子进入洛阳,这回既有兵又有权,还有玉玺傍身。 大势所趋之下他也能做两年皇帝享享福了。 是的,袁隗也有野心。 你说他不害怕兵乱吗? 当然不害怕,累积了四代的名望就是为了阻挡那些当兵的贱民伤害自己的。 不得不说袁氏真的很擅长权谋,任何人当政他们都能混得如鱼得水。 嗯……或许也有不是很擅长的,袁术就对目前董卓的动向无感,因为他老哥袁绍在揍他。 陈震这次出使失败了,袁绍毕竟不是吕布,没那么好忽悠。 不过袁绍现在也没闲着,他要收拾那个不听话的弟弟。 没办法,袁术给张超送粮草,送羽箭他忍了。可你袁术送人是几个意思?真当他袁绍脾气好呢? 送其他人袁绍其实也不会那么生气,袁术送的是丹阳精兵啊,这是想让他袁绍死啊! 天下不止王弋手上有精兵,董卓、袁绍、袁术手上都有。 袁绍来到徐州从曹豹手中接管了丹阳兵后就发现了他们的厉害之处,当时打起黄巾来不要太简单。 为了能得到更多的丹阳兵,袁绍向袁术低头了,他低声下气的恳求袁术帮帮自己,迁徙些民众过来补充徐州人口。 袁术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大手一挥给了袁绍不少人口,袁绍本着就近原则从丹阳郡将人迁徙过来,回头就组织了一支五千人精锐。 也正是这些精锐才能让袁绍打黄巾打得那么舒服,差点儿把曹老板坑死。 如今袁术居然将这些人往广陵派?这是想要弄死他吗? 袁绍干脆连张超都不打了,直接跳过广陵抽袁术,为了能打赢,他甚至联合了刘繇。 袁术必然会反抗,奈何想抽他的人不止袁绍一个,袁基也想抽一段袁术。 这事儿的起因在袁基那个没完成的谋划中,原本袁基会和袁术一起出兵打袁绍,结果袁术又联系了刘表一起打他。 刘表等啊等,瞪了好久也没见袁术又动静,他哪知道袁基的谋划失败,袁术不想打了?实在不耐烦之下刘表干脆自己打,想着袁术凭借约定从后方出兵。 为了黑袁术一手,刘表直接和袁基摊牌了,讲了他和袁术的联盟。 这下可好,袁基一下子就毛了,派人挡住刘表后亲自带兵要去收拾袁术。 天下完全乱了套,西北、西南那两个就别说了,他们现在没功夫理会中原如何。 就连黄巾也来凑了一会热闹,出兵巨鹿打算捞点儿便宜。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郭嘉和张辽,兵力悬殊巨大的情况下依旧被打得有点儿狼狈。 如今大汉知名人物曹操则在独自舔舐伤口,等待痊愈的时间。 不过说实话,正在战斗这些人都是菜鸡互啄,真正能打的都在僵持。 安阳关孙坚和马腾在僵持,并州公孙瓒和张郃田丰在僵持,只有张飞和戏志才没在僵持,他们分出了一部分兵力清剿李傕和郭汜。 就这样在打打闹闹之间时间来到了六月。 六月春暖花开,一则消息震惊了天下,董卓废了小皇帝,称帝了。 董卓手握玉玺,称帝自然不会含糊。定下国号为凉,都城为洛阳,年号天平。 紧接着就是大肆封赏,加官进爵。 跟着他的手下统统封了侯,公孙瓒甚至被封为大将军。 称帝之后董卓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毕竟现在天下是自己的家底,他要好好照看着。 也正是因为这种心态,董卓下达了一个命令,让公孙瓒率军回洛阳。 他不想打王弋了,他想要打刘辩。天下不能有两个皇帝,特别是家门口就有一个碍眼的。 远在并州的公孙瓒接到圣旨后谢了恩,却没有调动兵马。 就在接到圣旨的一瞬间他已经准备好叛变了,大汉的荣耀如今和刘氏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但公孙瓒不能接受自己背负着一个凉国将军的名号。 想要抗衡董卓并州不是个好地方,所以他现在更迫切的需要打下幽州作为自己的大本营。 谢恩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而那位朝廷来传旨的太监没能走出公孙瓒的营帐。 张郃、田丰压力骤增。 天下各路诸侯都做出了反应,纷纷反叛。 曹操是第一个反的,带着自己不多的士卒也不管金尚了,直接堵住虎牢关。说实话,如今天下各路诸侯真正忠心刘氏大汉的可能就他一个了。 老袁家更热闹,袁绍拎出来了一个天子,打着复国的名头死命走袁术。 袁术和袁基好歹还顾忌一下洛阳的老一辈儿,袁绍他是真的不管啊。 王弋也听说了董卓建立凉国的事,他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董卓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次怕不是真的要凉了。 爱凉不凉吧,反正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刘晔在辽东杀的是腥风血雨,王弋现在也有自己需要应对的危机,凉州突骑是真的猛。 这帮凉州人算是把突骑玩儿明白了,张飞带了两千人围剿一千突骑,结果这帮破盔烂甲的凉州人愣是打出了一比二的战损,他们一。 这些人怎么处理王弋也很头疼,抓不着,打不过。 更要命的是公孙瓒将张济也派到了幽州,现在就在军都城下…… 第01章 一些想说的话 过三十万了,在诸位看官的愛抬和鞭策中这个月就请假了一天。 难得这么专注于一件事感觉也还不错。 感谢诸位的打赏、催更、评论以及各种建议与意见。 每条评论我基本都看,但逐条回复肯定做不到,还请诸位见谅。 说点和书有关的吧。 我对女官的想法之前那篇废话已经说了,有个朋友说的很对,在汉末这个年代女性当官看得是才能、身份而不是性别,我肯定不会去追求什么噱头而刻意组建女性官府。 其次就是开局毒点那个问题。好吧,其实前几章和后面根本就不是一部小说。 这本书原本应该叫《三国:在江湖中浪荡的日子》写的是一个穿越来的人在汉末三国时期游走于各个世家和势力之间的故事,和争霸没有半毛钱关系。 单纯是个日常搞笑文,大纲我都写好了。 后来改成写争霸的原因是灵感火花的一次激荡,在汉末那个混乱的后宫中那位清澈纯净的王美人和忠君爱国的吕强要是产生出一些联系会是怎么样的?会不会改变一些什么? 一位宦官和妃子肯定不会有什么爱情,那么忠诚就是唯一解。以忠诚为媒介加入穿越者这个催化剂的反应一定会有不错的效果。 所以这篇争霸文就诞生了。 再说说刘宏这个人,个人认为刘宏是一个手段很强的皇帝,他的政治手腕而对外战争都值得称道,可这两个和明君没什么关系。 他在位二十二年,大赦天下二十次,其中有一半是因为天灾。 或许他运气真的不好,那段时间真的天灾不断,易子而食其实在汉末就已经发生了,而且发生在相对富庶的冀州、青州和兖州。 一个贤明的君主首先要贤,刘宏肯定是不贤的,其次就是明。 我认为刘宏也不明,窦武是个什么身份就不谈了,新皇帝想要收权,他无论好坏都得死。一众朋党跟着倒霉也没什么。 宦官作为刘宏的工具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政治权力的纷争很难分辨谁对谁错。 但刘宏最终并没有将宦官当作工具,而是当作信任的亲人。 这就间接导致了很多真正有能力却不愿意付出好处的官员死亡。 也正是因为宦官的攻击力,引出了下一个问题:刘宏到底有没有平衡朝局? 我相信刘宏是想要平衡的,不然也不会想着收权。 可他平灭了外戚这个怪物却扶植起了宦官新怪物。 汉末世家的谋划庞大而又繁琐,宦官不仅仅是刘宏的刀,也是世家的刀。 这柄刀很好用,以至于出了汝南袁氏的四世三公和弘农杨氏的三朝太尉。 袁家很恐怖的,在洛阳流血夜那晚你光听官职就明白了。 袁隗是录尚书事,录尚书事是霍光开发出来的词汇,负责在皇帝太小不能理政时总览朝廷政务。 袁绍是西园军校尉,直接掌管兵权。重点来了,大将军何进对他言听计从。听从到什么程度?袁绍建议何进绑架自己的妹妹来获得权势,何进答应了。袁绍甚至能不经过何进的允许调动北军。 最后一个人是袁术,他当时的官职是虎贲中郎将,统领禁军。 这就是袁家的布局,袁绍负责搞阴谋让宦官弄死何进,因为何进必须死,何进也是录尚书事。 何进死了袁隗负责总览朝政,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 袁术的任务则是负责打扫战场,何家当时还有男人掌权,何苗。 何苗和何后是亲近宦官的,袁术就带着禁军以为大将军报仇的名义干掉了何苗。 这就是袁氏的计划。 袁氏都有这样的计划,同样在宣传三朝太尉的杨氏能没有?没来得及罢了。 所以说刘宏没有平衡朝局,而是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这种超级世家平衡了朝局,平衡到一切利益都向他们倾斜。 我甚至怀疑党锢都是他们的手笔,很多大士族都在那一场动乱中覆灭,就连颍川荀氏的荀爽也被党锢了…… 扯远了,所以说我认为刘宏不值得同情,他甚至加剧了土地兼并,汉末兼并最厉害的除了士族就是宦官。就别提他卖官和号称后宫博尔特这种事了。 这里面的问题想要理清其实很容易,只要记住一点,在大汉,除了刘氏家族是合法的,其他所有世家都是违法组织,无论他们的外衣有多么光鲜。 接下来说一说内容的问题,不少人都觉得主角一会儿聪明一会儿不聪明,其实这很正常,前期聪明那是因为他知道历史,现在历史轨迹已经完全转变,主角已经没多少优势了。 还有一点就是感觉我跳的很快,内容不连贯。肯定不是很连贯,很多事情我都一笔带过了,不然说多了就是水字数,没啥意义。就像上一章三袁之战,我水个十几章问题不大吧?整个汉末的地图我都有,一座城一座城的打呗。 一城打一章我能水上千章,再加上一件新装备水一章,收服一个厉害的谋士将领水一章,哪个名人名士死了我再水几章前因后果,这本小说写个六七百万字,写上两三年没什么问题吧? 另一个问题就是谋士的问题,真正意义上来讲,三国前期的谋士只有那个求贤若渴的曹老板和刘皇叔,因为他真正经历过战争,大战。 两人都是善于思考的人,谋略肯定不错。 群星耀眼的时代其实已经是前中期了,该打的都打了,该经历的都经历了,所以才能成长成那种傲视天下的人才。 他们那么厉害聪明是肯定的,最关键的一点个人认为是善于总结思考,看待事物透着,思考内容有深度。这些人研究了一些案例,从中得到灵感与启发,才能有那种程度。 最后一点就是我个人写作的一些习惯,我不太擅长写这种文,有时候会表达的不是很清晰,我不太喜欢把一些深意直观的表达出来,而是习惯于用一条非常长的线索在最后揭晓答案。 奈何现在网文真的不允许我这种写法的存在,看我的资料们会发现我写了三部书。 第一本整部书都是一个局,只有一个局。从不同视角,不同任务,不同线索最终归拢出这个局的答案。嗯……我没写完就凉了。 第二部我不死心,打算尝试用多个主角来描述一个局中各个势力的不同阴谋,那一本我准备写至少六百万字,还是凉了。因为五十万字主角才接触到阴谋的边缘,铺垫太长没什么人看,我目前的经济条件也不支持我硬耗。五十万字我就切了。 所以有的时候我不自觉就想布一条长线,在我没更新出来会让人看得很迷,唉……诸位多担待吧。(最近几章会出现一个开头露过脸的人,猜猜是谁?) 最后,我写的其实不是三国,而是汉末,这点我很清楚。三国嘛……蹭个热度……勿怪! 最后的最后,听说三十万字以后能书册?作为起名困难户诸位帮忙想想办法呗……人名我能自己想到很好听的,书名嘛……章节名我都是乱起的…… 最后的最后的最后,天气转冷,是真的冷了。大家注意保暖啊,特别是南方的小伙伴儿。 第80章 董白的冒险日志 嗯……谁能告诉我今天是几月几日?算了,这些都不重要,反正我出来啦!从洛阳出来啦!哈哈…… 第一日 原来洛阳城外是这个样子的,那朵红色的鲜花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好漂亮。 第三日 今日遇到一群饥民,他们来向我们讨饭,我没有。不过我有钱!我想给,阿丙不让。嗯……为什么? 第四日 今日过黄河,黄河真的好宽,好长!都望不到边!坐船好有趣,晃晃悠悠,飘飘摇摇。嘿嘿…… 第五日 今日到了冀州?不对,不对。这里是青州,平原郡。不过平原门口守城的士卒好凶,有点害怕。 第七日 平原真有趣,比洛阳还要干净。可是为什么这里城头的旗子上要写个王呢?难道不应该写董吗?不会……是不会写吧? 第八日 又出发啦!哇!冀州有好多田地呀!麦苗青青……青青麦苗?嗯……要写一句词吗? 第九日 无聊……到处都是田地,不好玩儿。 第十日 我买下了阿丙和车子,还有一头驴子。我想要马,为什么不卖我马? 第十一日 阿丙说他们去坐船了,坐船去高显县,世间最大的市列。我也想坐船,我也想逛市列…… 第十五日 哇!我看到了什么?好威武的士卒!他们的步子都一样长短,好厉害。 第十八日 啊啊啊……讨厌驴车,好慢…… 第十九日 哦吼吼……涿县!我们到幽州啦!阿丙说在幽州能吃到好的,有牛肉夹热饼。我想尝尝,嘿嘿…… 第二十日 幽州的饭菜真好吃,这叫什么……炒?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真厉害。应该赏他一口金锅。 第三十日 不能再吃了,不能再吃了。我还要去蓟县看看那个州牧呢。可是……我还想吃那个大螃蟹,还有那种黄黄的鱼。啊……真好吃。 第三十二日 唉……一个坏消息。大家都说那个州牧是神仙下凡,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简直就是活神仙。可是活神仙都是老头子,唉……怎么办呀……今天就吃两顿饭吧,心情郁郁吃不下。 第三十三日 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一队甲士,是真正的甲士!全身都包裹在铠甲中,连手和脸都看不见。好威武! 第三十四日 今日阿丙帮我置办了院子!只是蓟县的院子好贵…… 第三十五日 今日去逛了蓟县的市列,买到一种香香的东西。叫什么……香皂?那是什么?不过沐浴时候涂在身上可香啦! 第三十六日 蓟县的市列上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儿,还有皮裘!毛茸茸、软乎乎……咸鱼不好吃! 第四十日 遇到了一个阿姊,似乎是个大人物,他身后的侍卫超凶!不过阿姊人很好,我们一起开了一家铺子,卖香香的香皂,嘻嘻…… 第六十日 啊……开铺子好麻烦啊…… 第六十二日 阿姊问我许没许人家?嗯……我说没有,我不想嫁给老头子。我不是有意骗阿姊的! 第六十五日 今日看到了秋收!阿丙告诉我那叫麦子,能磨出白白的面粉,做成好吃的饼子。 第七十日 哼!那个州牧果然不是好人,居然强行要走其他人的粮食!坏人!只是……为什么那些人会很高兴?还有人自愿去送? 第八十日 好冷,幽州入冬好早,还好我卖了皮裘。我真聪明! 第八十七日 开铺子好累,要算好多东西,好麻烦……钱不都是从府库里搬出来的吗?为什么要这么费力去赚? 第九十五日 哇!我赚到钱啦!好多好多的钱!阿姊说这个叫分红,我每年都有这么多!好开心! 第一百三十日 听说辽东有人反叛了,死了好多人,有个叫太守的大官也死了。好可怕…… 第一百五十日 我见到那个州牧了,不是个老头子,好年轻。 第一百五十五日 听说爷爷来打他了,为什么?不是要我嫁给他吗?为什么要打? 第一百六十日 王弋开始征兵了,为什么不多征一些?为什么要说刀剑无眼,未经训练者不得应征? 第一百八十日 王弋败了,他没能守住军都,现在退守蓟县。蓟县城门已经关闭了,爷爷的将士就在外面。我不想让他们进来,这些人都是好人,那些士卒来了他们会死的。 第一百九十日 写点什么呢……这几日攻城的声音好可怕…… “小姐,小姐。”一个三十多岁面相憨厚的男人跑过来说道:“甄氏的小姐来了,就再前厅。” “嗯,我这就去。” 少女合上了本子,迈步来到前厅。 “甄姜阿姊……” “拿下。”甄姜挥了挥手,一名侍卫按住了阿丙,另一名将长刀架在董白脖子上。 董白有些茫然的问:“甄姜阿姊,你这是做什么?” “幽州不容有失,他不能有事。要怪就怪我吧,董白。带走!” 第81章 公孙瓒的败亡(一) 给你一个选择,如果让你在忠义和前途面前选择一个,你会选择什么? 别急,这份忠义注定了死亡,前途也不见光明。 若是这份忠义夹杂了野心,而前途却只能苟且活着呢? 身边的将士在义无反顾的向前冲锋,那道不算高耸的城墙似乎随时可以倒塌。 可这面城墙在眼前已经四个月了,依旧巍然不动。 公孙瓒最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个问题,带来的六万大军已经在这里四个月了,从凛冬风雪打到春暖花开再打到如今的夏日炎炎。 现在支撑他唯一的动力就是心中那份忠义,尽管早已不再纯粹,尽管包含着私人恩怨,尽管现在死伤惨重,他都不想放弃。 那两架能给将领带来威胁的床弩早已哑火,也不知是没了箭矢还是整个都坏了。 但这并不能阻止手下将领阵亡,因为这里有一个他永远无法逾越的杀戮机器。 除了那个令他十分厌恶的并州刺史……哦不,应该是前将军了,只不过那家伙还不知道罢了。除了那个令他厌恶的前将军以外,没人能承受那位红脸汉子三刀。 华雄前两日已经折了。呵,李蒙,雷叙早就折了,斗将这种事公孙瓒已经放弃了,没有意义。 他相信自己人够多,绝对不会输给自己那愚蠢师弟的手下。 而且他的时间……不多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别说张郃和田丰了,关羽都快被打吐了。 对方攻城比点卯还要准时,每天天亮就来,天黑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张郃有的时候是真的佩服这些并州和凉州人,脾气真是倔,城下足足死了两万多,居然还能保持士气死战不退。 娄烦城中的士卒也是并州人,他们也悍不畏死,甚至愿意抱着敌人同归于尽。 这些桀骜不驯的西北人着实给张郃开了眼,太悍勇了,这些人真不应该死在这里。 奈何他觉得自己可能都要死在这里了,娄烦城中的箭矢已经见底,他们没有后援。 想当初还抱怨没立功就能做高官,还很不忿的找人理论,现在看来是多么幼稚可笑。 张郃不止一次想冲出去跟公孙瓒拼个你死我活,他有把握赢。 但田丰只问了他一个问题,有没有把握必胜。 张郃思虑良久,给出的答案是没有。 没有就不能轻动,娄烦是军事要地,绝不能有失。 望着从一万打到三千的士卒,张郃决定征兵。 张郃很清楚,现在征来的兵完全就是炮灰,就是送死的。因为娄烦连大石头都没了,半城的屋顶都拆干净了。 可是他没办法,不征兵只能等死,娄烦一破幽州必败无疑。 张郃找来田丰和关羽,在极度挣扎的眼神中签下了那份文书,所有娄烦适龄男子全部上城墙。 张郃写完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拿起来去张贴。 最终关羽深吸一口气,拿起文书往外就走。 “刺史,刺史!”一位文士气喘吁吁跑进来大声说道:“军情……紧急军情。” 张郃一步窜了过去打开查阅,上面只有一句话。 令:张郃部所有兵马放弃雁门郡,全军向冀州广昌县进军,驻守广昌。 张郃觉得莫名其妙,雁门郡为什么要放弃?放弃的话幽州就暴露在公孙瓒眼前,这太危险了,他还能守。 田丰一言不发看了看军令,顺手交给关羽,自己则来到地图前。 关羽也觉得不明所以,他现在经历的战事不多,也还没有开始读《春秋》,很多事情都想不到。 关羽没读张郃却读过,在卢植家卢植很喜欢他们,教了他们很多。 张郃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瞪大双眼,来到地图前指着一个地方说道:“不……不会吧……怎……怎么可能?” 田丰却忧心忡忡的说道:“很有可能,也只有这种可能。” 关羽看向了张郃手指的地方,那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蓟县。 也就是说王弋招他们回去是因为蓟县将要失守! 蓟县真的要失守了吗?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高柳的叛徒背叛的很彻底,他们带着李傕和郭汜翻越了军都山,围住了昌平。 原本互相援护的军都和昌平瞬间变成两座孤立无援的城池,田豫那边还好些,王弋则需要面对张济、张绣和……吕布。 张济的兵马其实不多,只有八千。王弋忌惮的是吕布,因为他看到吕布身后背着一张弓。 辕门射戟的吕布吗?呼…… 王弋默默回去拿出了自己的弓,他也不是不行。 “攻!” 张济长枪一指,一队士卒扛着梯子开始冲锋。 王弋算好了距离,轻声说道:“放。” “放箭!” 身边牵招大声命令,军侯们得到指令开始指挥手下士卒向城下射箭。 王弋随即露出苦笑,这可怜的命中率啊,还是平射…… 这不能怪这些士卒,两天之前他们还都是刀盾手,从来没摸过弓箭,能有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错了。 好在王弋不准备守住军都多久,三天,三天足够了。 只要守上三天,军都的百姓就能撤到蓟县,那样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至于昌平的田豫?用不着王弋操心,人家玩儿军阵可比他溜多了。 攻城还在继续,第一次攻城张济取不到什么好成绩,守军的守城器械充足,这次只是试探。 摸清了防守力量之后,张济果断鸣金收兵,军都山就在旁边,他找棵大树做个攻城锥明天再战。 吕布却不想就此结束,拿过大弓唰唰唰三箭。 该怎么评价这三箭呢? 快,非常快。王弋只看到了三道虚影。 远,特别远。吕布离城墙足有两百步。 准,异常准。三箭三名军侯毙命,箭箭穿心。 杀伤力都是其次的,吕布这一手非常打击士气。 王弋手下这些都是邹靖为了守城练的兵,素质其实非常一般,和正常诸侯手下那些主力比都有些差距。 看到畏畏缩缩的士卒王弋也无可奈何。 其他的都好说,两百步是他遥不可及的距离。 不过没关系,王弋的计策已经开始了,就等夜幕降临十分。 军都城内有一千弓箭手,王弋守城只用了五百。 张济、张绣、吕布?呵,脑子加起来能有一百吗? 随着太阳西斜,王弋派出了他伏击的队伍。 他的计谋并不高明,十几个骑兵带着一面铜锣,等夜色黑下来之后便去骚扰,敲了就跑,每过半个时辰一次。 疲敌之计,不是什么高明的策略。 但这只是开始。 当当当当…… 营门口一阵锣响,守夜的士卒立刻吹起了集结的号角。 张济集合迅速集结人马防备夜袭。 然而他什么也没等到…… 张济也算是带兵多年,知道这是疲敌之计,便吩咐士卒们安心休息,无需理会锣声。 真的不需要理会吗? 半个时辰之后锣声准时在营门口响起,伴随着锣声而来的还有黑暗中数不清的羽箭。 哨岗上守夜的士卒赶忙找到掩体,又吹响了号角。 可是箭雨射了一阵就退走了…… 张济检查了一下尸体,咬了咬呀干脆不睡了! 他下令张绣和吕布带着五千士卒安心休息,他非要看看军都守将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半个时辰后锣声再次响起。 张济二话不说带人冲了出去。 可就是开门耽误的那一点点儿时间,敲锣的幽州兵跑没影了。 这次他干脆带人守在营外,他就不信了! 张济相信的不错,幽州兵确实来了。只是敲锣的士卒还没有开始就发现立于营门口的张济。 得!这次不需要敲锣了。 弓箭手对着张济就是一顿输出,射完一轮就跑。 张济拨开箭雨,粗略估计一下不由发出冷笑。 这个军都的守将也是个棒槌,将所有弓箭手都派了出来。 既然肉的送到嘴边了,没道理不吃,正好还能省去明日攻城时的麻烦。 “攻!” 张济长枪一指,带头冲了出去,他不相信对方两条腿能跑过四条腿。 幽州兵也确实跑不过,尽管他们拼了命再跑,依旧被追上砍杀。 眼看军都城就在眼前,人的潜能爆发到了极限。 军都城也给出回应,打开城门迎接他们,城墙上的军侯还在大声喊道:“快!快呀!” 这道打开的城门在张济眼中就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被夜袭也能夺得城池!这也太简单了。 于是他下令放弃那些弓箭手,所有人全力向城门冲去。 城墙上的军侯一见不妙,赶紧下令关闭城门。 张济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快马加鞭第一个冲进城池。 然而这个城门真的是不小心打开的吗? 进城之后张济有些不确定,因为预料中的慌乱景象并没有出现在眼前,城内的街道静谧而诡异。 轰轰轰轰! 一阵阵整齐的脚步传来,接到转角处走出一队重甲士卒,他们武装到了牙齿,甚至还带着面甲,手中斩马剑更是寒光凛冽。 “埋伏!撤!” 张济见状就知道不好,要是被这些人近身自己这些轻骑根本没有活路。 可惜已经撤不了了,张济足足带了两千轻骑,小小一个城门洞怎么可能施展得开? 外面没有接到命令的骑兵在往里面簇拥,里面接到命令的骑兵在往外挤压。 一时间城门之中推推搡搡,坠马者络绎不绝。 一声锣响,城墙上出现了五百弓箭手,开始疯狂朝他们放箭。 下面一大片人,根本不需要瞄准,就连那些被当作弃子诱饵的弓箭手也在外面放箭,想要拉几个垫背的。 张济对弓箭手没有任何想法,因为那队重甲士卒已经近在咫尺,当前一位手持双戟的壮汉高高跃起,朝他重重的劈了下去…… 这便是王弋的全部计划,疲兵之计加诱敌深入加反空城计。 前两个不用多说,空城计这种计谋对于聪明人是有用的,而对于莽夫则什么用没有,恰好敌军中就有三个莽夫。 想要勾引出张济军并不容易,王弋这个局从攻城就开始了。 张济是攻城一方,他无法拒绝敌方全部弓箭手这种诱惑。 于是他上钩了,一头撞进了王弋给他布下的埋伏。 说实话王弋没想到能干掉张济,他以为来的会是吕布或者张绣。 他也没想着真的能杀死对方将领,他正么做主要就是为了拖时间,让张济对军都产生忌惮。 没想到随意下的饵居然钓上来一条大鱼。 王弋下令命人迅速清理尸体,关闭城门。 两千骑兵他根本杀不完,早就有见情况不对回去求援的人了。 张绣知道情况后一场愤怒,他父母早亡,一直跟着叔叔过活,叔侄两人什么苦都吃过,张济对他一直不离不弃,直到现在。 这种仇不可能不报,张绣点齐兵马,杀奔军都。 这回王弋可以火力全开了,他也就剩下五百多弓箭手了。 可是夜晚攻城简直就是送死,弓箭手们看哪里有火光便射哪里就好。 苦战到天明,张绣依旧命人继续攻击,吕布看在眼里知道不能再这样了,他亲眼看到一个士卒在他眼前站着睡着,伤亡太大了。 好说歹说将张绣劝回去,张济带来的八千兵马已经折损了将近一半。 要不是这些凉州人都是亡命之徒,士气早就崩了。 王弋看着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今天算是消停了,真正的战斗在明天。 明天张绣和吕布一定会亲自攻城,那将是最危险的时刻。 不过没关系,王弋的援军估计快到了。 他早早派人去找了赵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从冀州赶回来了。 有了那几千骑兵,张绣和吕布一个也别想跑! 第82章 公孙瓒的败亡(二) 黄昏时分,军都城下来了数千骑兵。 王弋脸色却一黑,来的不是赵云,而是郭汜。 郭汜在城下耀武扬威了一番朝着张绣的军营去了。 昨晚军都打的昏天暗地,他派人询问后才知道张济死了。 李傕和郭汜虽然与张济的关系一般,可都是老战友了,就这么死了有些让人唏嘘感叹。 两人合计了一下,分出三千兵马送给张绣,让他知道在叔叔辈里他还有个依靠。 张绣在痛苦之下给董卓去了一封信,交代了张济的死因。 这是郭汜的主意,董卓对自己人很不错,虽然成立新朝没有给他们加官进爵,可张济既然已经战死了,那么让他的爵位再进一层也是好的,在洛阳的婶婶邹氏也能有底气。 张绣写完信后一夜无眠,翌日清晨便早早擂鼓聚将兵发军都,誓要为自己叔叔报仇。 看着城下气势如虹的敌军,说实话王弋其他挺慌的。 他其实没打过多少仗,而且打的都是顺风仗。 不过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前路就注定危机重重。 “传令:杀一人者升一级,杀五人者升三级,杀十人我直接让他做将军。战死者抚恤十倍,伤者田亩永不收税。” 欲望往往是刺激人进步的最大动力,王弋的封赏不可谓不重,一时间城墙上的士卒们看向凉州兵的眼神都在放光。 那就不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而是一锭锭闪烁着光芒的金银。 咚咚咚…… 鼓声响起,战斗开始了。 一队队士兵扛着梯子拼命往城下冲,城墙上的士卒则用箭矢回敬。 一时间惨叫声和咒骂声充斥着全场,中间还夹杂着军侯们歇斯底里的命令声。 “砍断梯子,砍断!快!” “放火!放火!” “将滚木抬过来,往下扔!” “石头,石头!砸死这些贱种!” 双方打得很卖力,奈何士兵素质导致王弋守城并不容易,已经有凉州兵登上城头了。 王弋随手射死一个凉州兵,指着城下一处喊道:“典韦!带着你的人去烧了它!” 典韦领命下城,命令士卒打开城门。 在他眼前不远处就是张绣连夜命人造的攻城槌。 城门打开对于凉州兵来说本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可等他们看到从里面走出的怪物后撒腿逃跑。 他们身上都是一件蝉衣,对方却是厚实的铠甲,这怎么打? 张绣见状也皱起了眉,他已经听说军都城中有甲士了,只是没想到这个甲士武装的这么严密。 “我来!”吕布一带胯下战马朝卫士营冲去,他有种预感,这里面有他的猎物。 吕布的预感没错,还未等他靠近,典韦那如同野兽般的直觉便让他瞬间提高警惕。 “范方,你带人烧了它,我去会会来将。” 说完典韦大踏步迎了上去。 吕布见状咧嘴一笑,单手持戟就是一个大力劈砍。 典韦是双戟,他准备左手格挡,右手戳死吕布。 哪知这次他判断失误了,兵器相交的一瞬间典韦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 左手从格挡变成卸力,典韦迅速闪身躲开这一击。 吕布调转马头带住缰绳问道:“你乃何人?” 不能不问,这个人让他感到了兴奋,濒临死亡的兴奋,就像他硬接关羽第三刀时那样。 典韦没回答,他在思考怎么把对方从马上弄下来,刚才那一击他接不住就是因为对方借了马力。 右手将短戟往地上一插,典韦单手叉腰说道:“爷爷叫……着吧!” 当一个信奉武力的人开始思考,别犹豫,肯定没想什么好事。 典韦就是如此,他腰后插着数枚小戟,借着叉腰的姿势抽出一枚就丢了过去。 典韦的飞刀技术一点儿也不厉害,架不住他力道大啊,小戟比飞刀也要大很多,更何况马的目标也大。 吕布也是没防备,小戟飞过马脖子,直接将其打断。 范方在不远处看得直想骂娘,你扔人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扔马?他找你打架你就一定要打?这是什么逻辑? “贼子!”吕布大骂一声,翻下马背。 他好心和别人通个姓名,谁知眼前这货竟然偷袭,吕布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典韦哪管这些,挥舞着双戟就冲了过去,想要借这个机会击杀吕布。 吕布是什么人,调整好姿势同样挥戟相应。 角力是最愚蠢的搏杀方式,更何况这里还是战场。 两人招式都是大开大合,叮叮当当兵器相撞的声音响彻战场。 他们的战斗范围十丈之内没有一个活物,有个不长眼的士卒想要偷袭,结果被活活震死。 开始的时候典韦仗着双戟灵活还占了上风,可三十招后逐渐便有了压力,吕布对他的招式已经很熟悉了…… 第五十招后,吕布向后一跃,咧嘴说道:“你值得我出手。” 话音刚落,吕布周身气势瞬间变得阴森,双目中更是透着嗜血的光芒。 典韦面甲下的脸忽然变得凝重,看来这回真的要拼命了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中怪物…… “啊……”典韦咆哮一声,气势陡然拔高数分,如同疯魔一般冲向了吕布。 他现在的招式毫无章法,完全是在凭借本能战斗,可是力道却比之前更大。 吕布也不着急,一下一下的格挡,只要挺过这段时间那他就赢了。 “放箭。”王弋朝吕布那里一指,命令所有弓箭手朝吕布射击。 反正典韦的甲厚,也伤不着他,火力覆盖即可。 但要命的是普通弓弩射出来的箭根本到不了两人面前,在不到两尺的地方就被震飞了。 “嘶……” 王弋吸了口气,这两个变态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这不能怪士卒不行,他们的弓都是赶制的劣质品,拉力很小,能射死人已经非常不错了。 王弋拿出三枚羽箭开始找机会,吕布必须要死,不然军都今天都守不住。 正面战场因为没了弓箭的压制压力大增,不少凉州兵爬上了城墙。 吕邪从暗处闪了出来,一剑一个收割着生命,让王弋保持专注的态度。 但他的出现也引得了张绣的注意…… 王弋深知穿的越华丽目标越明显这个道理,他就套了一件普通军侯的铠甲,很不起眼。 可吕邪高超的身手让张绣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不然不会有高手保护,他开始留心了。 吕布和典韦还在对战,典韦气势越来越猛,招式力量越来越大。吕布却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胜了,只要挨过这个家伙最强一击就行。 也正在这时,王弋找到了想要的机会。 那是吕布被典韦逼到背对城墙的一霎那,唰唰唰三箭品字形射出。 然而吕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就在王弋拉弓的一霎那同时转身格挡。 王弋成功了,吕布虽然有反应却没料到居然会是三枚羽箭,仓促之下只挡住两枚。 可惜这一箭命中了吕布的手臂,而不是后心。 典韦抓住机会双戟交叉横扫,想要将吕布斩成两截。 吕布也顾不得形象了,就地翻滚躲过这一击,倒提着画戟朝张绣那边跑去。 不得不说临阵斗将真的是有用的,一时间军都守军气势如虹,死死的将凉州兵压制住。 张绣知道今日攻城已然失利,便鸣金收兵了。只是在临走之前他给吕布指了一个方向,吕布也看到了王弋…… 收兵好啊,收兵是真的好。 王弋松了口气,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今晚他就会撤出军都退守蓟县。 军都是个小县,城墙不高,防守起来非常不便,回到蓟县会方便很多。 而且王弋想要做的也不是防守,久守必失这个道理他懂,他要的是进攻。 作为王弋的谋主,荀攸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场了,他此时在常山郡上艾县,而他的目标则是晋阳。 公孙瓒现在就在晋阳,他来这里是为了杀一个人,董卓的弟弟董旻。 董旻手里还有两万步卒和大量的粮草,这些是公孙瓒必须要得到的。 公孙瓒以议事的名义召见了董旻,拿下娄烦取得了进展,总要商量一下下一步对策。 “董将军,如今拿下娄烦,乃一次大胜。只是我手上将士伤亡惨重,不知可否从后军调动一些?”公孙瓒的态度很温和,似乎在和董旻商量。 也应该商量,毕竟董旻是董卓的弟弟。 董旻心中却冷哼一声,恭声回道:“将军您是主帅,部队如何调动皆以您的将令为准。” “好!” 公孙瓒赞赏一声继续说道:“那粮草……” “一切皆由将领为准。” “我还想向董将军借一件事物。” “将军但说无妨。” “借你头颅一用!来人!” 公孙瓒大喝一声,屋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却不是士卒闯进房屋的声音,而是喊杀声。 “呵。”董旻不屑一笑说道:“公孙瓒,你这个叛国之徒,想杀我?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是的,董旻也想杀公孙瓒。他很早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了,按理说兄长称帝不可能不进行封赏,怎么公孙瓒没有召集他们。 董旻其实也没多想,他一直以为是军情紧急,没有时间。 可今天的事让他骤然警惕,打下娄烦主帅不进入娄烦,回晋阳干什么?商讨军情也应该招自己啊。 于是董旻留了个心眼儿,这次前来是带了卫队的,而且还带了很多,毕竟晋阳目前是他的地盘。 果不其然,当公孙瓒非常和气的和他说话董旻就知道事情不对,他以前可是刘宏的车夫,什么场面没见过?他的卫队长以前也是宫里的侍卫,为人非常机灵。 一见事情不对,立即想要接管这里,最终就和公孙瓒的卫队打了起来。 董旻的卫队很厉害,打得公孙瓒手下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可惜,董旻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公孙瓒也很能打。 当公孙瓒提着董旻的头颅走出房间后,董旻卫队的士气大减,再加上闻声赶来的巡城士卒,很快就被剿灭了。 公孙瓒来到军营,以董旻叛乱为由接管了他的部队。 为了鼓舞士气,公孙瓒下达了一个非常疯狂的命令,纵兵劫掠晋阳。 他要告诉这些士卒,跟着他公孙瓒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要自己动手去抢。 所谓天灾人祸,人祸虽然排在天灾后面,可破坏力往往比天灾更大,因为你不知道人心能有多贪婪。 当抢掠中出现第一个死亡的时候,杀人也不在被忌惮,而且还会传染。 劫掠变成了屠杀…… 最终这场狂欢持续了两天,公孙瓒带着士气高涨的士卒们开赴前线,只留下一座残破的晋阳。 等荀攸带着新招募的五千士卒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他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什么人才会如此疯狂到在自己的领地里进行屠城?以后不想统治这里了吗? 荀攸这些士卒都是从青州黄巾那些人里招来的,他们都是最低贱的苦出身,见到这种场景都非常愤怒,他们曾经也经历过类似的情景。 派人查看粮仓后发现粮食大多已经被运走,荀攸叹了口气,他还是晚了一步。 无奈之下荀攸只得组织救援,毕竟战略目标已经达成了,晋阳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第83章 公孙瓒的败亡(三) “正南啊,这是一次机会,只要抓住我们审氏将一飞冲天!如今代郡、上党已失,那个王弋没活路了。” 监牢里虫蚁横行,蚊蝇乱飞。刺鼻的恶臭熏得人双眼都那一睁开,满地污水便溺恶心至极。 一位老者说完话之后盯着一处监牢,等待里面人的回答。 监牢火光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此时一言不发,似乎是未听见一般。 这人居然是代郡太守,已经叛变的审配审正南。 老者终于怒了,忍不住大声说道:“正南!你要为审氏一族想想!区区一个稚童何值得你去辅佐!审家有机会成就自己的一方霸业!” “你们……也配?嘿嘿……” 审配冷笑一声十分不屑的说:“主公以士待我,我自以士报之。主公从未亏欠审氏分毫,想去高显行商也未曾阻拦,你们就是这么报答主公的?” “就是因为高显!”老者沉声说道:“你不知高显一日进账几何?往来金银不计其数。他王弋何德何能敢拥有此等好处?一个破落外戚也敢占据两州之地?是他不配!他才不配!” “哈哈哈哈!冀州那么大,你们倒是去打啊。高显就在那里,你们倒是去夺啊。荀氏都低头了,你们多些什么?” 审配觉得可笑至极,初来幽州他也看不上王弋,可现在王弋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才能,而且王弋的出身不低,上党王氏比他们家的传承还要久,还要有名。 老者却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这么忠心他,可他看得上你吗?你看看跟着他的那些人,还未加冠的郭嘉和张辽都领军在外了,你还只是个代郡太守。代郡太守……呵,正南你可别忘了,你是曾经追随过陈太尉的人。” 审配不再说话,他确实追随过陈球,可那又怎么样呢?陈球现在连骨头渣子都没了,还能帮他们?帮了又能如何?就算陈球活过来,能解决眼下的危局? 见审配不说话,老者挥挥手招来两人。 其中一人笑着说道:“正南兄,好久不见。可还认得我?” “是你!” 审配面色大变,这个人他当然认识,正是陈球之子陈瑀,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南兄,我来为你引荐一位贤良。这位便是故太傅陈蕃陈太傅之子,陈逸。”陈瑀介绍完脸色忽然有些黯淡的说道:“正南,大汉亡了。” 审配死死盯着二人没有说话,这两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这两人想要干什么了,陈瑀有些哀伤的说:“董卓篡位占据洛阳,建立凉国。此等国贼人人得而诛之。好在长安尚有帝嗣,我们辅佐他成就一番大业,光复天下如何?” 审配盯着二人良久,终于露出笑容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杀了我吧,我审正南不是背主之人!” “正南兄,那王弋有何本事窃居二州?有了幽冀二州为何不去长安迎接帝驾?可见他也是个乱臣贼子。正南兄何必为了一个乱臣贼子伤了性命?三思啊!” 可无论陈膺如何劝说,审配就是发笑,被问急了也不过回答道:“速速杀我,速速杀我!” “审正南!”陈瑀终于怒了,他家的一个故吏居然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于是他阴冷的说道:“你道我真不敢杀你吗?” 审配闻言却不笑了,十分端庄的跪坐在地上沉声说道:“配将引颈就戮,有死而已,来日方长。” 陈瑀面色一变,低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这回审配连理都不想理了,双眼一闭等待刀斧加身。 陈逸这时忽然说道:“审正南,你可能不知道吧?你的主子王弋现在被困蓟县,很快就会命丧黄泉了。” “我知道你,我也知道王芬,我还知道你和王芬的关系很好。”审配闭着眼笑眯眯的说道:“你想知道为什么王芬将冀州交予吾主而没有交给党人吗?我知道,但是我不说。” “你找死!”陈逸瞬间气急败坏。 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痛,不知为何昔日好友王芬拥立刘和之后并未封官。 他们很多党人都在等待王芬的封赏,好有明目去助他一臂之力。 可王芬最终临死前也没有启用他们这些党人,甚至连冀州都没有交给他们,而是交给了自己的对手王弋。 很多人对王芬非常不满,以至于王芬现在的名声很差,甚至连他想要废了刘宏的事都被扒了出来。 几人知道劝不降审配,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审配似乎知道一般,大声说道:“你们何不去求那郑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竖子。” 待这些人走远了,审配才缓缓睁开双眼,满眼尽是痛苦。 自己一世清名便被这些人毁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可王弋将来必杀审氏全族。 王弋的手段他很清楚,王弋是个很大度的人,从不轻易杀人。 要杀就杀全家,男女老幼、鸡鸭鹅狗一个不留。 审配无法面对审氏将来会死在自己主公手里这种事,但他也绝对不会背叛王弋,因为这件事不是王弋的错。 两难的抉择,无解的问题。 审配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去解决这件事,他现在只有一件事能做。 既然家族想背叛,那就背叛的更彻底一些。 既然王弋想杀审氏,那就不要有丝毫顾虑。 撕拉…… 审配扯下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在牢门上系紧,起身对东南方向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嘴里喃喃道:“主公,配尽忠了。” 审配转身将脖子套入绳套,身体骤然放松,紧接着有瞬间紧绷。 窒息的感觉传入大脑,人下意识的求生机能让审配伸出右手想要将自己从绳套中放出来,他不想死。 然而他的左手却一把抓住右手并且死死按住,他想死,这是他能为王弋做的最后一件事,他不得不死…… 审配的做法无论怎么看都是百害而无一利,是个十分愚蠢、愚忠的决定。 可这是汉末,有志之士们大多不做选择,只讲忠义。 王弋通过了审配的考核,所以审配只和王弋讲忠义。 弥留之际,一滴浊泪滑出眼眶,审配最后的想法就是:“传承百年的审氏最终也逃不过灭亡的命运,看来永恒的世家也不一定真的永恒……” 审氏大宅中,族人们焦急的讨论着审氏的未来。 这真的是一幢大宅子,用几进几出已经不能形容了,大宅中套着小宅,小宅里还有着院落,光面积就占了高柳的二十分之一。 院墙修的比城墙还坚固,房舍的华丽程度与皇宫相差无几。 这些其实都不是审家的,真正要论起来其实都是审配一个人赚的,属于审配个人。 审氏来幽州的时候带来了大量的农奴,王弋不允许幽州世家有农奴,想要钱可以做生意去赚。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王弋和审家做了交易,用高显的铺子和他们交换了庄户。 甚至王弋还单独给了审配一家铺子,因为审配虽然很有才能,但是他贪。 审配知道王弋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这既是赏赐,也是警告。 可他明白,他的族人却不明白,甚至不想明白。 由于初次接触生意,他们的经营不是很好,于是本性发作,购买土地的想法再次萌生。 这些人以家族的名义用审配赚来的钱加上他太守的名头修建了这个宅邸。 对此审配也不好说什么,他只是家族的一员,不是审家的家主。 这些人现在正在进行激烈的争辩,不少人觉得应该投奔长安,他们都是士子,觉得就应该成为陈蕃、陈球那样的人。 更多的人想要自立为王,理由同样充分,天下已经这般模样了,谁登上大位不是登?王弋起家的时候不也是什么都没有吗?最初不也是一个种地的贱民?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不过没关系,他们的时间很充裕,现在他们拥有高柳,谁都不怕。 或许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公孙瓒带着大军走进了这座边塞大城…… 张飞和戏志才在第一时间得知了公孙瓒进入幽州的情报,两人经过简单的商量,张飞带着高览立即点齐一万兵马出了城。 公孙瓒的速度非常快,想要达到这种速度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除了娄烦,公孙瓒绕过了所有城池。 按照原定的计划,张飞的目标就是娄烦,打下娄烦之后顺势进攻太原郡,接替荀攸的防务。 如果要说一个王弋手下最疯狂的谋士,那一定就是荀攸。 他给王弋制定了一个无比疯狂的战略,那就是这次不是董卓打幽州,而是王弋打并州。 按照这个战略,娄烦是阻挡公孙瓒的大门,再由北平邑和高柳这道防线阻挡李傕和郭汜,将二人消灭再幽冀边境。 解决完两人后张飞和戏志才会去支援娄烦,等荀攸募完兵后带着王正王奇偷袭晋阳,将公孙瓒全部兵马消灭在雁门郡和太原郡,顺势拿下整个并州。 然而高柳的叛变让王弋不得不临时变更计划,北平邑和代县防的不是公孙瓒,而是防止李傕和郭汜去和公孙瓒汇合。 张飞和戏志才一直在代县没动也是这个原因,娄烦在当时的情况下不能有失。荀攸的计划也不得不先搁置在一边。 随着战局的变化这个计划再次提上了日程,只不过这次王弋更贪婪,在经过多次商榷讨论后,这次不仅要拿下并州,还要收回赵郡和魏郡。 荀攸这次的任务也不再是断公孙瓒的后路,而是等待时机进攻魏郡。 张郃田丰他们去广昌也是为了这个计划,在广昌王弋给他们准备了装备,他们负责配合郭嘉进攻赵郡。 至于公孙瓒嘛……王弋守军都也是有理由的。 军都是蓟县的大门,但蓟县的大门不止军都一个。 为了防备公孙瓒去打涿郡或者跑回辽东跟他打游击,他需要让公孙瓒拥有一个直接威胁到他的地方。 王弋相信以公孙瓒的为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所以公孙瓒必然会进攻蓟县。与此同时王弋还写了封信给轲比能,他需要轲比能一点小小的帮助。 王弋赌对了,经过简单的休整之后,公孙瓒果然带着大军朝军都进发,一路上绕开了所有城池。 这些城池在公孙瓒眼中什么也不是,他坚信只要王弋死了,他就能掌控整个幽州,甚至是冀州。 至于王弋这个疯狂的计划能不能成就要看他在蓟县能坚持多久了,他得等戏志才和赵云来救他。 代县距离军都要比高柳近的多,戏志才需要把握好时间才行,不能比公诉赞先到。 他们兵少,必须出奇制胜才行。 说到赵云嘛……传令兵陷入了茫然,常山和太原辣么大,五千人扔在里面连点儿水花都没有,还是游骑,让他到哪里去找赵云? 第84章 公孙瓒的败亡(四) 嘭! 一名士卒破门而出。 他是飞出来的,准确的说他是被踹飞出来的。 张郃拎着他的大铁枪走出房门大声喊道:“来人!擂鼓!聚将!” “张刺史!”田丰急急忙忙从房里跑出来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张郃语气冰冷的回答:“去蓟县。” “去蓟县做什么?主公让我们去攻打赵国。”田丰赶紧重复了一下刚刚得到的军令。 “去你娘的赵国!”张郃腾的一下爆发了,大声吼道:“蓟县就没有一个战兵!全是守城的士卒!你指望他们打赢公孙瓒?主公就在蓟县,我不去蓟县去哪?你不去就滚开,别拦着我!” “你这样会坏了主公的大事……” “滚!主公都要没了,屁的大事!” “张刺史……” “田元皓!天下诸侯你都知道,我且问你,主公死了,你去效忠哪一个!” 田丰被张郃怼得哑口无言,效忠哪一个?效忠哪一个都不行啊!不论回答哪一个,都会被暴怒的张郃当场干掉,理由就是通敌,见死不救。 “张刺史,你的责任重大,不可轻易离去。”这时关羽插话了:“不若让我带一千士卒前去吧。我的武艺你也能放心。” “云长……云长兄!”张郃双手抱拳,极为庄重的行了一礼说道:“主公安危就拜托你了!主公善赌运术,切勿让他犯险。” 关羽赶忙回礼说道:“张刺史放心。” 张郃哪能放心,急急忙忙去校场亲自挑人去了。 田丰松了口气说道:“多谢关将军解围……” “并非如此。”关羽打断田丰的话,摇摇头说道:“张刺史忠义,我亦心向往之。”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张飞身上,不过他比张郃冷静许多,并没有十分激动的想回去营救。 只是在打娄烦的时候亲自登城作战,几乎一个冲锋就拿下了一千人驻守的娄烦。 相比于这两个,张辽就显得非常平淡,除了在外人时总是走来走去…… 郭嘉看着自己小伙伴儿这种表现有些头疼,无奈的说道:“哎呀,你行了不要走了,烦不烦啊……” 张辽闻言倒是听话,找了个地方坐下,手指却不停的敲打膝盖。 “要不……”郭嘉忽然有些揶揄般说道:“我与你三千兵马,你去驰援蓟县?” “此话当真?”张辽腾的一下站起来,双眼都在放光。 “当然是假的。”郭嘉嘿嘿一笑,接着安慰道:“你放心吧,主公没你想的那么弱。用主公的话说,我们玩儿的都是高端局,对上你们这种低端局那是降维打击。” “我知道,但你们讲的都是战略,现在是守城,要将战术的!”张辽垂头丧气的坐在一边,十分不满的嘟囔着。 郭嘉却撇撇嘴:“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说战术吗?因为我们早就跳过那个阶段了。你们还得学啊,看看那个张翼德,那个赵子龙。看看他们在冀州的表现。辽啊,你还是年轻呦……” 那么王弋打得真的像郭嘉说的那么轻松吗?并没有,他已经守了三天了,这一次公孙瓒堪称无所不用其极。 第一天公孙瓒就用了一个非常脏的战术,他抓了数千平民,驱赶他们进入蓟县。 王弋根本就没犹豫,直接下令放箭,他带头第一个放箭。 现在但凡有一丝怜悯,就是对蓟县内的百姓多砍一刀。 烂好人这种事需要分时候,该舍弃就得舍弃,他救不了所有人。 第二天更绝,没开打前吕布秀了一手箭术,连发十几箭,直接将城头大旗射断。 这一天是最胶着的,从早打到晚,饭都没吃。 王弋也不惯着毛病,当场让厨子在城头煮肉分给士卒们吃,实实在在恶心了公孙瓒一回。 第三天……第三天公孙瓒的攻城器械造好了,要不是典韦的卫士营给力,城门差一点儿就破了。 这一次卫士营也出现了伤亡,有十几名甲士死了,活活累死了…… 今天是第四天,王弋不准备打了,他身边现在站着一个小女孩儿,小女孩儿不大,四五岁的样子。 王弋想要和吕布谈谈。 还未等公孙瓒排开阵势,典韦扯着大嗓门喊道:“吕布吕奉先!出来答话!” 吕布有些茫然,这正准备打架呢,叫他做什么?劝降?开玩笑的吧? “唤某何事!”不得不说,丁原这几年的培养让吕布的教养好了不少。唉…… 王弋带着小女孩儿来到城头大声说道:“吕布,你可认识她是谁?” “玲绮?狗贼!纳命来!”吕布双眼瞬间通红,直直朝城门奔去,强大的气势王弋在城头都能感觉到! “站住。” 王弋终于有机会修一把蝴蝶刀了,只见蝴蝶刀在吕玲绮眼前上下翻飞,而他则说道:“只要你不参与攻城,我就不会拿他怎么样。” 吕布抬手按在战马头上,硬生生将战马按住,阴冷的问道:“我妻严氏呢!” “在我别院儿。”王弋指了指身后无奈的说:“她受了些伤,不方便来见你,不过不论输赢我都不会伤害他们。” “无耻小人……” “不是我伤的,也不是我手下伤的,是我救了她,不信你问你女儿!”王弋不用想都知道吕布误会了,可他也没说实话,因为严氏已经死了,死的很凄惨…… 王弋说得很模糊,吕玲绮以为说救了她,只是弱弱的点了点头。 吕布则以为他们母女平安,也放下心来。 为了告诉吕布自己会讲信义,王弋将蝴蝶刀折好,放进了吕玲绮手里,又对吕布点了点头。 不是他不想告诉吕布是公孙瓒纵容手下士卒干的那些恶心事,能让吕布信服他手上只有吕玲绮这么一个证人,荀攸就给他送来了这么一个人。 可小家伙实在是太小了,说其他的还好,让她说公孙瓒屠了晋阳估计吕布会以为王弋是强迫吕玲绮这么说的。 屠城不是小事儿,况且晋阳还是公孙瓒的后勤基地,王弋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 至于说收服吕布王弋没想过,吕布这个人英明的时候很听劝,问题是谁劝他都听,不管是敌是友。 摆烂的时候又什么都听不进去,完全放飞自我。 将这么一个武力值爆表,性格却十分别扭的人放在身边,王弋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况且吕布心眼儿也不大,历史上徐荣不就是因为他和胡轸闹别扭么…… 吕布和王弋虽然告一段落,可公孙瓒看吕布的眼神就不对了,他需要解决这个麻烦。 于是他下令回营,今天不打了。 凭借吕玲绮,王弋又守住了一天。 而且他的运气非常不错,傍晚十分,关羽带着一千凉州兵的支援到了。 听了关羽的叙述,王弋对张郃的反应并不意外。既没责罚,也没赞扬。 关羽有些疑惑,他开始替张郃打抱不平:“主公,张刺史如此心焦,您不应该嘉奖他吗?” “需要吗?”王弋哈哈一笑说道:“在我萌生第一缕理想的时候,张郃就在我身边。我一直都知道他的能力非常强,但我给他升官不是因为他能力有多强。” 关羽一愣脱口而出:“那是因为什么?” “没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是张郃。”王弋拍了拍关羽的手臂说道:“回去休息吧,明日估计会是苦战。” 王弋有些郁闷,他也不算矮,肯定有一米七五了,可是面对关羽……唉…… 关羽行了一礼准备回去,王弋忽然叫住了他。 在关羽疑惑的目光中王弋将几卷书卷笑着说:“没事儿回去看吧,权当消遣。” 关羽开始也没当回事儿,就当是话本一类的东西了。 等他回到营帐一翻却吓了一跳,《孙子》、《春秋》、《左传》、《公羊传》…… 这……这是兵法啊…… 这确实是兵法,但不全是。 王弋也是突发奇想,既然张飞的性格都能有所改变,那么关羽的性格能不能变一变?能不能不要那么傲气? 王弋的想法很好,可惜如果不傲气那就不是关羽了…… 一夜无话。 翌日,吕布依旧出现在公孙瓒的军阵中,不过他的神色有些不对,看向蓟县的眼神异常阴森。 王弋察觉有些不对劲,昨晚应该发生了什么,今天估计会有变故。 果然,公孙瓒没有着急攻城,而是打马出来说道:“师弟,下城来我们聊聊如何?” “如何?不如何。你想说什么?”王弋不动声色的靠近城墙。 近了,公孙瓒已经非常近了,只要再靠近一点点,他就有把握干掉这家伙。 也不知是否是天意如此,公孙瓒恰好停在王弋有绝对把握的距离边缘。 “你我同门,何必打生打死?”公孙瓒十分大度的说道:“交出幽州,你自领冀州牧去吧。” “凭什么?”王弋都被气笑了:“就因为你手上有这点儿人?那你来打嘛!” 公孙瓒打马又走了两步,忽然大声说道:“就凭你会死!” 好机会! 好机会! 王弋拉弓瞬间射出两箭,这两箭有讲究,第一箭要比第二箭慢一点,他相信公孙瓒绝对躲不开。 而和他想法相同的还有吕布,这种距离吕布有把握一箭必杀! 噗! 叮! 箭矢钻入皮肉的声音和被打飞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只不过中箭的事公孙瓒,王弋却安然无恙。 距离还是有些远了,王弋一箭射中了公孙瓒的肩膀。 但吕布射出来的一箭却被关羽手下的一个小卒用箭在半空中击落了! 王弋朝那个方向瞄了一眼,大声对吕布说道:“怎么?你不想要你女儿了?还是说我公孙师兄对你说了什么?公孙师兄!将你对吕布说的大声讲出来嘛!大伙儿一起听听!晋阳到底怎么了?” 公孙瓒捂着伤口跑回了军阵中,今天的攻势又泡汤了。 他更不可能说,那些都是谎言,骗骗吕布这种官场新手还可以,像李傕郭汜这种虽然智商不高,可多疑一点儿也不少。 事实上李傕和郭汜已经有所怀疑了,公孙瓒说董旻回洛阳了,可董旻的作用是监军,回洛阳干什么? 在几人狐疑的眼神中公孙瓒领兵回营了,王弋则找上了那个射箭的士卒。 “你叫什么?” “小人曹性。” “因和从军?” “家园被毁,田别驾在并州募兵,我便从军了。” “为何是我军而不是吕布军?” “……” 曹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到要说他是先看到田丰募兵的? 王弋哈哈一笑说道:“跟着我吧。” “啊?”曹性有些茫然的喃喃:“我这是升官了?” “没有,你还是个小兵。” “啊……啊?” “哈哈哈……” 看到曹性这个样子,关羽都有些沉不住了,无奈的说道:“蠢才!还不快跟上,那是你的造化。” 第85章 公孙瓒的败亡(五) 公孙瓒已经打了六天了,可王弋的援军还没来,这就很有问题了,这只是在幽州啊,又不是跨州征战,人哪去了呢? 赵云已经在拼命往回赶了,他昨日刚收到消息,温和如他也差点将传令兵吊起来抽,太耽误事了。 而戏志才……戏志才在军都,而且已经在军都待了两天了。 这家伙非常阴险,他先让人在城门口埋伏防止有人跑出来,然后让高顺用并州人的口音诈开城门。 按理说烧了粮草公孙瓒也就败了,可是戏志才偏不,他让人换上了公孙瓒士卒的衣服,粮草该往前线发就往前线发,军令该执行就执行。 这种做法要么是愚蠢,要么是所图甚大。 戏志才不蠢,戏志才要的是毕其功于一役。凉州突骑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他不想以后再费力清剿。 机会很快就来了,斥候报告说李傕和郭汜不知为何关闭了营门,做出了防御警戒的姿态,他们防的居然是公孙瓒。 将帅不和!大不和! 这是戏志才脑中的第一个想法,那么他的攻势就可以开始了。 刷刷点点写了封信,戏志才说道:“来人,将这封信交到昌平田豫田太守那里,再将高顺将军叫来。” 卫兵领命而去,不多时高顺来到屋内。 “军师各有命令?” “高将军,你现在就去准备,子时进攻公孙瓒大营。我会让玄骑营为你们开路,直击公孙瓒大帐,不要理会其他。击杀公孙瓒之后不要停留径直冲过去,去蓟县驰援主公。” “可是……”高顺有些犹豫:“军师,我若带兵走,你这里便只剩下四千弓弩手了。” 戏志才摆摆手说道:“无妨,我不是还有军都城吗?” “喏。”高顺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等等。”戏志才忽然叫住高顺:“走之前把那些降卒都处理掉,不要让他们给我惹麻烦。” 这次高顺没有回答,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知道这个军师是怎么回事,下手非常绝,谋划的路数都是以全歼敌军进行的。自古有杀降不祥啊!唉…… 戏志才不知道这一点吗?他当然知道,但他需要亢奋,需要天马行空的的思维。 房间内,戏志才摸出了一枚丹丸放进嘴里。又偷偷拿出一个小葫芦打开,用其中液体将丹丸送入腹中。 小葫芦里面装的是高度酒,能杀菌的高度酒,是他好不容易偷来的。 服用完后戏志才长长舒了口气,就是这种感觉…… 呵,铅丸配白酒,戏志才啊戏志才……唉! 午夜时分。 重骑摧枯拉朽般摧毁营门,直奔公孙瓒帅帐。 高顺也紧随其后,带领着士卒们中了进来。 然而事实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大营中空无一人。 空营?埋伏! “御!” 高顺立即命令士卒稳住阵型,防备偷袭。 可等他们来到大帐前是也没有发现一个人,真是空营? 玄骑校尉倒是有发现,他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拎到高顺面前。 高顺鼻子一皱,好重的尿骚味。 高顺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战战兢兢话都说不利索:“我……我……” “说!”高顺拔出长剑,架在对方脖颈上。 有了长剑威胁,说话果然利索了很多:“我是一个小黄门我来传旨责问公孙瓒为何不撤军回洛阳而是继续攻击幽州是不是要背叛陛下。” 一口气说完小黄门立刻软倒在地哭嚎:“我就是个传话的……将军别杀我……” 高顺却面色一变,打幽州不是董卓的意思,是公孙瓒自作主张? “全军出发,速速去蓟县!” 高顺赶紧带人往蓟县跑,这应该是最后一战了,公孙瓒要狗急跳墙,所以一定是去夜战了! 高顺料想的不错,随着不断接近蓟县,喊杀声不绝于耳。他立刻整理好阵型,带人冲了过去。 公孙瓒确实急了,当他看到小黄门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事情败露,他必须赶紧拿下蓟县。 可蓟县城墙高大,短时间根本打不下来。 无奈之下他决定故技重施,继续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吕布实施暗杀。 天黑之后他便组织了人进行攻城,这一次他选择全军压上。 蓟县城头的压力非常大,不光是关羽和王弋亲自动手,王弋已经开始让荀彧招募蓟县内的勇武之士协助防守了。 公孙瓒的损失更大,但他人多,他耗得起。他在等一个机会,这次他绝不会让王弋再次躲开的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由于减员严重,王弋不得不临近城墙协助防守。 别说王弋了,虞翻、崔琰等只要能拿的动家伙的都在城墙上,就连荀彧是拎着宝剑在组织物资和人员运输,要不是射声营和卫士营足够给力,蓟县早就破了。 “张绣、吕布动手!那日在军都杀死张济的就是他!”公孙瓒对身边两人大喝一声。 张绣早就想动手了,当他前两日看到吕邪时就知道该找谁报仇。 在火光边缘,张绣使足浑身力气将铁枪掷了出去,目标正是在射箭的王弋。 “张绣你找死!” 另一支银枪忽然从黑暗中飞出,异常精准的将张绣铁枪击飞,一员白袍将军骑着白马忽然从黑暗中窜了出来,手持长剑目眦欲裂。 关键时刻,赵云终于来了…… 赵云真是要疯了,他是一个人来的,其他的骑兵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马也比不了他的宝马。 因为对自己武艺的绝对自信,赵云没想着进城,直接打马打算来一波斩首行动,哪知刚到这里就看到了张绣投枪这一幕。 赵云虽然挡住了张绣的长枪,却没有挡住吕布紧随其后的那一支暗箭。 公孙瓒见状大喝一声:“王弋已死!杀呀!” 而在他身后,高顺目光冰冷,低喝一声:“杀!” 王弋看着胸口的那一支羽箭有些茫然,他……这是要死了吗?又一次要死了吗? 他没有恐惧,而是产生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想想上辈子,似乎也是这个年纪啊…… 罢了罢了,看来他是迈不过去二十这个坎儿了,天命如此啊…… 嘿!临了临了信了回天命! 王弋被人抬回了府邸,虞翻当即上马去找华佗,他一直和华佗有联系,万幸这次华佗离的不远,就在范阳。 甄姜闻讯赶来,与平常不同,这次她带了一柄剑。 小姑娘走进房间抽出长剑,劈头盖脸就在典韦身上抽。 “废物,废物!要你何用!我就知道你不顶用!废物,废物!呜呜……” 哐当。 甄姜丢下长剑,缓缓走到王弋面前,嘴唇鲜血直流。 她在不停的告诫自己要冷静,王弋还没死,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她就是那一个。 “荀彧,总督幽州事。崔琰,上城墙督战,告诉关羽但又反叛者杀无赦。让射声营撤下来保护州牧府,盯紧城内所有世家,包括甄家。但又异动者,杀!还不快去!” 甄姜死死盯着眼前众人,她知道现在必须要强势,必须要镇得住这些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喏。”荀彧最先做出表态,甄姜的表现他很满意,接下来就是他的时间了。 首先就是要解决公孙瓒的问题! 其实不用解决,公孙瓒已经跑了,独自一人跑了。 疯狂的赵云根本没人能挡得住,一剑砍死张绣之后就准备要弄死他。 好在吕布将赵云缠住,公孙瓒见到后面也有伏兵,找了个方向就开始往辽东跑,在辽东他还有兵,还有一直和他保持联系的孙宁。 吕布也跑了,他不是打不过赵云,但他不想和疯子玩儿命。而且赵云那匹马绝对有问题,居然知道如何配合赵云发力,这还怎么打? 赵云也没有去追,而是返回蓟县找王弋。他来到王弋身边的明目可是护卫,保护的目标死了那他还要不要混了? 这一夜蓟县城内城外大乱,唯一安静的地方就是李傕郭汜的军营,他们被田豫牵制在了军营里。 黎明时分,幽州的地面上终于恢复了平静,州牧府内蓟县各个豪族的家主战战兢兢。 昨晚一向温和的荀令君终于展示出了强势的一面,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家主“请”进了州牧府,并告知全城主公中箭受伤,性命无忧。号召百姓防御贼兵,为主公报一箭之仇。 有些事越隐瞒越遭人猜忌,假话是很容易被戳穿的,只有在真话中夹杂着假话才能达到真正欺骗的效果。 王弋没有死让城头的士兵士气大震,再一次压制住了凉州兵。 再加上高顺的加入和公孙瓒逃往,群龙无首之下凉州士卒开始了大面积投降。 幽州的麻烦终于结束了…… 也不是完全结束,吕布跑到了李傕郭汜的军中,二人手里还有一万多骑兵。他们也不准备投降,而是准备冲出去,冲回洛阳。 这股力量真要冲出去那方向可就多了,无论是渔阳还是涿县他们都有机会。 直到两个小姑娘和一个宦官的到来,李傕、郭汜和吕布表示愿意交出兵权,前提是将他们安全送回洛阳。 这两个小姑娘一个叫董白,一个叫吕玲绮, 李傕和郭汜想着能将董白带回去至少不会受到处罚,毕竟他们家人还在洛阳。 吕布听到吕玲绮讲述后差点想要上吊,他现在恨不得活吃了公孙瓒,都不想蘸酱油的。 最终荀彧答应了放人,一方面是现在的麻烦能少一个是一个,第二嘛……荀彧对王弋的一个决策产生了质疑,精兵路线固然好,可对于现在的王弋来说真的合适吗?凉州突骑的战斗力他是见识过的,这些人最好还是留在自己手里。 荀彧敢这么做的原因是王弋真的死不了,华佗硬生生将王弋给救了回来。 只是现在华佗有一个疑问,虽然王弋被射中的是右胸,可按理说应该死了,为什么没死呢? 第86章 公孙瓒的败亡(终) 戏志才被荀彧叫回来臭骂了一顿,两人本就相熟,说话根本没什么顾忌。 荀彧直言戏志才要是再敢玩儿这种计谋,那就找个地方种地去吧。 不仅如此,荀彧还以长辈的身份去信给了荀攸,词锋相当严厉,再设这种奇计就等着挨抽吧。 郭嘉比较幸运,制定计谋的时候他不在,所以逃过了一劫。 能看得出来这次荀彧非常生气,王弋醒来之后荀彧就一直絮叨。 他一直以为王弋是用兵以正的人,因为王弋推演时的战略就是一路平推。 哪知道王弋赌性这么大? 之前荀攸提出计划时他是反对的,太冒险了,堂堂正正打一仗又不是打不过。 后来因为高柳的背叛王弋将这个计划搁置了,荀彧才放下心来。 谁知不知什么时候王弋居然绕过他悄悄实行了更冒险的计划。 荀彧真的很生气,这就是不信任他,要不是荀爽的叮嘱他都要一走了之了。 王弋也是活该自找的,低声下气各种保证才勉强将荀彧安抚住。 其实他也是有苦难言,并州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根本没有考虑后果。 最终他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 “文若,你说……我能终结这世道吗?”王弋有些茫然,他觉得自己的战略没错,占领并州他就有三州之地了,大汉一共才几个州? 荀彧却皱眉问道:“主公可是失去了志向?” “不不不,是我问的不对。”王弋赶紧解释说:“我本想着早点终结乱世,尽量少死些人。可我发现死在我手上的人却是最多的。” 荀彧终于明白王弋为什么这么冒险了,他缓缓说道:“主公,欲速则不达呀。您慢慢平定反而是在救他们,不顾一切追寻速度,只会让我们越来越虚弱。” “是啊……唉,以后真的不能再这样了。定下策略吧,拿下并州和赵国、魏郡后便休养生息,一步一步的来。文若有什么意见吗?” “招贤纳士,屯田练兵。”荀彧松了口气,他就怕王弋嘴上说的好,心里却还想着冒险。 王弋想了想,决定听听荀彧的具体的意见:“文若详细说说。” “主公,屯田我们一直都在做,可我们得赋税实在太低了。您不征人头税,一直靠高显的商税和您自家商队收益维持财政。高显虽然财富众多,但那点儿商税最多能维持幽州使用。这点我们必须改变,屯田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就是练兵。我很赞同您兵贵精的想法,可是就如这次之事,若敌人多方攻击,您的士卒再精锐也不行,所以大量募兵也是必须要做的。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招募人才,您的名望不足,人才不会自己来投,我们就必须要招。 主公,士族不是您所需要忌惮的,士族的贪婪才是。只要我们能喂饱他们,他们就是主公基业的最大主力。” 荀彧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在王弋手里的其实是一副烂摊子,别看地方不小,哪哪都有问题。 王弋略一沉吟问道:“要是……喂不饱呢?” 荀彧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主公,在安抚世家之前,您不是还募兵了吗?” 了然! 王弋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大汉能驾驭那么多世家,不是因为大汉向世家妥协了,而是世家对大汉有诉求,大汉拿捏着他们的命脉。 王弋对三国的历史很熟悉,可除了三国对其他的历史其实不熟,而穿越者最容易陷入的误区就是自以为熟知了一切大事和走向就能掌控整个时代。 大事件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个亮点,无论多么炽热明亮,它始终只是一个点而不是整条河流。 荀彧的话给王弋带来了大量的启发,想到这里王弋忽然说道:“我有个想法,这么做了财政绝对不是问题,只是……” “主公请说。”荀彧一愣,王弋的想法通常都很有参考价值,虽然有的有些天马行空不切实际。 王弋沉声说道:“你还记得我请你们吃的那顿饭吗?就是我亲自做的那顿炒菜,秘密就在炒菜里。” 荀彧歪了歪头很不理解,心道你还好意思提?堂堂一位主公亲自去下厨?找抽是不是? “呃……哈哈……”王弋有些尴尬,那顿饭其实都没吃好。荀彧还算是比较有涵养的,魏攸(就是魏攸,不是荀攸)当场就掀桌子了,引经据典对着王弋一顿喷,把他骂的服服帖帖。 “咳咳!文若,聊正事。炒菜若能推广开来,铁锅就是家家必备之物。因为炒菜更快,味道更好,关键是要比煮声调料,关键是省盐。” “不!”荀彧立即反驳:“不省,相反用的更多,煮熟的东西能吃很久,您只算了一次,没算总量。” 王弋却笑着说:“百姓不这么认为啊,他们只会算一次。” “主公到底想说什么?”荀彧被王弋弄糊涂了,怎么聊到做菜上了? “我撑得起幽州财政主要就是靠卖盐,我可以卖的很便宜,便宜到家家户户都能吃得起,我还有的赚” “嘶……” 荀彧有些不淡定了,他明白王弋想说什么了,只是这样的话,不知多少世家会因此而死。 见到荀彧这个表情王弋苦笑,估计这件事是办不成了,阻力太大。 谁知荀彧却缓缓说道:“主公且容我们谋划一二,盐铁官营不是小事,里面涉及到的利益太大了。不过若能收回这两项权力,别说数州,就是整个天下也能支撑得起。且容我们谋划一二……”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王弋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我们还可以将一些贵重的装饰品加税,那些只为彰显富贵的东西我们都可以加税,加很高的税。有钱人不会在意那些东西的价格到底有多高,穷人再便宜也买不起。” 对于这点荀彧很是赞同,这样多少能整改一些风气,最好能让廉洁成为时尚。 关于人才的问题王弋又询问了一些,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老郑说他现在还不行,容易木秀于林。 可他又不能真的去弄个什么科举出来,不然不用干别的了,天天平叛吧。 真贴个招贤令?那还不如让郑玄火力全开呢,传播的更快,更有说服力。 荀彧却说道:“主公,蔡先生就在您麾下为何不用?” “蔡老头……呃,蔡先生能行?” “当然了,以蔡先生的名望,只要将古今学堂宣传出去,人才将取之不尽!您创办古今学堂不是为了这个吗?” 是为了这个吗?王弋有些茫然,他创建古今学堂就是为了培养点儿未来听话的手下而已…… “是,当然是了。只不过这不是没有好机会嘛。” 王弋有些高深莫测,荀彧很尴尬,他真的不好意思拆穿王弋,但王弋演得太假了。 难道真的没有人才来投奔王弋吗?你还别说还真有! 王弋的身份地位其实很高,不少人和陈震的想法差不多,打算从小吏坐起,一边观察王弋,一边等待做出成绩得到赏识。 而且现在蓟县城外就有一个,是个超级人才,不过他现在有些犹豫,听说王弋受伤了,他现在去求官是不是会不受待见啊…… 长时间交谈让王弋有些疲劳,荀彧见状准备告退了。 这是王弋问了一个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文若,公孙瓒呢?” “公孙瓒……” 公孙瓒现在正在辽东,处境非常凄惨。 蓬头垢面满身泥污,身上还散发着恶臭。 他的箭疮溃烂了,每每看到这个他内心就极度愤怒,恨不得生撕了王弋泄愤。 擅长玩儿恶性循环的他这次也切身体验了一把,生气就会上火,上火就会发炎,发炎就会疼,疼就想到王弋,想到王弋就生气…… 公孙瓒现在需要找到孙宁,只要找到孙宁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相信辽东世家是支持他的。 “公孙将军!”一声惊呼打断了公孙瓒的思考,一名骑士从后面追上来仔细看了看他问道:“您可是公孙将军?” 公孙瓒缓缓将手放在宝剑上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是我啊!我是王方啊!您还记得我吗?” 来人居然是杀死邹靖的王方,他将邹靖埋葬以后骑着马漫无目的的在辽东瞎走。没钱了就当两天护院,攒够了就继续走。 这一路他看到了很多,以前遍地的马匪山贼几乎已经没了,荒袤的土地也逐渐变成了良田,甚至有一些小型胡人部族前来定居,建造起一个个小型村落,和周围的百姓学习耕种。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场景,以前他觉得胡人和汉人之间不是在动刀子就是在找刀子准备动刀子。 他终于明白原来自己错的那么离谱,辽东军那么愚蠢。 原本这次他想去辽西看看,再去广阳、冀州看看,最后回蓟县去领罪。 可偶然间擦肩而过的一个人让他绝对方很眼熟,辨认了好久惊愕的发现对方居然是公孙瓒! 公孙瓒哪还记得王方是谁,故作熟悉的说道:“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唉……”王方叹了口气无奈的说:“自从孙宁兵变之后我就从辽东军里出来了,四处走走,四处看看。” “你知道孙宁在哪吗?”公孙瓒听到孙宁的名字瞬间兴奋,那家伙可让他找的好苦。 王方却愣住了,孙宁?他当然知道,孙宁兵败不是死了吗?不对……公孙瓒不是来打幽州的吗?怎么会这么一副样子? “知……知道……” 公孙瓒闻言大喜过望说道:“快带我去见他。” “公孙将军……他们是叛军……” “他们才是幽州的有志之士,其他人才是叛徒!那些人都是王弋的走狗!只有我能救大汉,只要找到孙宁我就能拯救整个大汉。到时候我就是万中无一的那个人!我!就是大汉!” 王方听到这话都疯了,什么叫他就是大汉?他是大汉那皇帝是谁? 仔细观瞧,王方忽然发现,公孙瓒虽然满脸污秽,但脸色却不正常的红润,双眼也是通红的,这别不是发了热病吧? 王方猜对了,公孙瓒因为伤口发炎已经发高烧了,此时思想有些糊涂,但执念一直在支撑着他。 噌。 长剑出鞘,公孙瓒将宝剑架在王方脖子上说道:“快走!快带我去!你若能带我找到孙宁,我封你做大将军。” 王方更能确定公孙瓒脑子已经不正常了,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王方只能带他去襄平,那里城门上悬挂着孙宁的头颅。 “公孙将军,您为何要夺取幽州?幽州的百姓生活的不好吗?”王方有些不解,他不懂这些英雄豪杰们互相征伐到底是为了什么。 公孙瓒却无所谓的说道:“那些贱民们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要的是荣耀,要的是大汉无敌的荣耀。大汉不可以向胡人低头,胡人只配做狗!不,狗都不配!他们只配去死!” 王方则追问:“可是公孙将军,您带着我们去打胡人,幽州越打越穷。为什么王州牧没有打胡人,幽州却越来越富呢?而且胡人也向我们低头……” “住口!”公孙瓒现在听不得王弋的名字,大声呵斥:“不要提那个人!凭什么是他让幽州富庶?凭什么是他让胡人低头?凭什么是他受卢师的赏识?凭什么是他出任幽州牧?这本应是属于我的一切!我也是卢师的弟子!我也是掌控过幽州!我也打得胡人不敢南下!互市的时候我也在场!为什么天下人提到幽州只知道王弋不识我公孙瓒?” 王方嘴快,提出了一个他最不该提的问题:“可是王州牧让幽州百姓过上了好日子啊。” 噗嗤。 长剑划过手臂,王方被公孙瓒斩落一只手掌。 “贱民!贱民!都是一群贱民!”公孙瓒宛若癫狂般吼道:“一群贱民有什么好值得说的?他们的死活有何干系?都是这群乱嚼舌根的贱民,就是他们让天下人忘记了我公孙瓒的大名,只记得那个杂种!” 王方不说话了,他依旧不明白公孙瓒统治和王弋统治的根本区别是什么,不过他已经似有所感,可惜却说不出来。 不经意间,前进的路线发生了改变。 眼前的路不再是宽阔的官道,而是杂草丛生的小路,逐渐的连小路都没有了,周围全是荒草。 公孙瓒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拎着王方的脖子大声问道:“孙宁呢?孙宁在哪?” “就在您面前,再走不远就是他最后的部队死亡的地方。”王方脸色苍白,他已经不成了,手腕上的伤口让他头晕眼花。 他也不知道将公孙瓒带到了什么地方,反正这里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 公孙瓒将王方一把推开,长剑划过一剑枭首。 “贱民,你也是个贱民!” 公孙瓒胡乱劈砍了几下那无头的尸体,开始找寻方向。 然而一望无际的平原哪那么好找寻?他也是头晕眼花,随便找了个方向就走了过去,只是脚下越来越沉…… 直到他完全走不动的时候才发现此时已经陷入了沼泽,公孙瓒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是无尽的无奈,他要死了。 伸手从身边弄了些泥水擦了擦脸,冷水让他短暂的获得了清醒。 此时他没有怪任何人,也不想怪任何人,泥沼已经没过胸口,公孙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从军的初衷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驱除鞑虏,让幽州百姓过上好日子吧? 算了,太久了,记不清了。 不过从一开始他就驻守在这漫长的边境上,现在又回到了边境。 大概是天意如此吧,那就让他一直驻守在边境上吧。 公孙瓒奋力扭了扭身躯,发现动不了后不顾身体疼痛,奋力将头扭向了北方。 他要注视着给他带来荣耀的边境,死也要注视着…… 第87章 气运 “嘶……怎……怎么会是他?”一个头顶黄巾的人蹲在树上,看着不远处的将领浑身颤抖。 虽然已经过去数年,但那两张脸他永远也忘不掉。 很多年前,他还是个山贼只配做打劫的诱饵时,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改变了他的一生,让他成长了许多。 可那两个人却成了他最恐惧的梦魇,挥之不去。 深夜时分,他总会被那句“牛二啊,快跑吧……”吓得从睡梦中惊醒! 没人知道他之后的一个月是怎么过的,他在大山里兜兜转转,杀掉了那些追杀他的人,甚至把他们吃掉了。 后来他成为了一个黄巾,后来他杀人如麻,后来他成为张燕手下最敢拼命的大将! 他以为自己无所畏惧,可再次看到那两人之一时,他发现自己错的离谱,他的便意都有些忍不住了…… 张郃最近有些烦躁,他想找个人抽一顿,是谁无所谓,不过最好是田丰。 就是因为田丰,张郃觉得如果让自己回去,王弋绝对不会中那一箭。 奈何这个田丰端的是狡猾,做事滴水不漏,让张郃实在没有理由抽他一顿。 抽不了田丰,张郃只能想办法抽别人,还好他们已经进入赵国了,抽黄巾总没问题吧? 其实说来也是好笑,黄巾根本招揽不到什么人才,愿意跟他们干的大多是些大字不识的农民,赵国和魏郡中的城池根本没人管理。 而且黄巾还是非法武装,所有人都是反贼,连上门做生意的都不多。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两个郡达到了一种奇怪的平静程度。 不打仗的时候黄巾就找地方种田,打仗的时候在操刀子上。 这种无政府状态居然让人人都能吃上饭,虽然其他的东西要随缘,可这两年居然没饿死人。 张燕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喜好奢侈的人,更不需要养兵,所以连税收都没有,自己吃饭全靠百姓孝敬。 人都是向往平静的,时间久了他们习惯了这种生活,张郃的部队进入赵国后居然没有受到到阻拦,有些人甚至愿意拿出存粮给他们当军粮。 张郃对此非常不解,田丰跟他解释:“张刺史,这些人都是待罪之身,如果我们收了他们的粮食,就相当于承认了他们的身份,他们就能从反贼变成良民。” “这是什么逻辑?我们是敌对的啊,我们是来杀他们的啊。”张郃更懵了,给敌人送吃的就会得到敌人的怜悯吗? “是啊,可他们又做错了什么?”牛二终于战胜了恐惧,从树上跳了下来,只是双腿还是有些发抖。 “什么人!” 周围的士卒瞬间警戒,而道路两边的树丛中也窸窸窣窣走出来不少黄巾。 张郃长枪一摆,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你不记得我了?”牛二一愣,忽然自嘲一笑:“也对,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而已,看样子你已经是将军了。” 张郃仔细思索也没想到这个人是谁。他当然想不到,当年的牛二瘦的根个棍一样,现在身体早就吃的很壮实了。 “数年前,牛角山。”牛二给出了提示。 张郃想了想,忽然睁大双眼说道:“牛二?没想到你还活着?怎么?想来报仇吗?” “不。”牛二摇摇头说道:“我想给手下的弟兄找个出路。我得谢谢你们当年下的狠手,让我长了很多见识。对了,那个后生呢?不会死了吧?” “呵。”张郃古怪一笑,问道:“你们想投降是吧?” 牛二点点头:“是。” 嘭! 张郃长枪一扫,直接打断一颗碗口粗细的树,破口大骂:“你们这帮贱骨头!为什么不早点说!早点说会死吗?会死吗?” 牛二一听赶紧戒备,这特么不会让他说中了吧? “张刺史!”田丰赶紧安抚住张郃,转身对牛二说道:“这位壮士,你能做得了这黑山黄巾的主吗?” “不能。”牛二摇摇头说:“不过我大哥可以,够胆就跟我来吧。” 张郃深吸了一口气,混蛋,混蛋啊!投降为什么不早点投?他也好去蓟县救援,张辽也不用一直守在巨鹿。 经过两天一夜的跋涉,他们来到了邯郸城下,只是此时邯郸的状况有些不好,易阳已经失守,郭嘉和张郃也在邯郸,他们在商量如何攻城。 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其他地方还好说,邯郸毕竟是王弋老家,赢的要漂亮一些,总不能将邯郸给打烂了。 与张辽汇合之后,张郃向他们介绍了牛二,所有人这一刻都满脸苦涩。 早知道这样,何必费心费力去防备黑山黄巾? 他们以牛二部下为人质,将牛二放回了邯郸城,牛二此时也终于知道,原来当初收拾他们的那两个孩子一个叫张郃,另一个叫王弋。张郃现在是并州的刺史,而北方最大的军阀就是王弋。 “大牛,这是怎么回事?”张燕见到牛二之后急忙问道:“你怎么从官军营寨中出来了?” “大哥,我认识他们领兵的人。”牛二摇头苦笑:“我甚至还认识幽州刺史……” 此话一出张燕目瞪口呆。幽州刺史是什么身份?派出一支军队揍他们就跟打孩子一样,他现在都在考虑召集人马回山里了。牛二一个山贼出身的人怎么可能认识这种大人物? 当牛二将当初的经历讲了一遍之后张燕都惊了,这是什么传奇经历?是人能达成的吗? “大哥,那个州牧很狡诈,我不信任他。但我们的身份始终是个贼,总一天会被剿灭。你和张帅说过,董卓也是个贼,幽州牧是个不错的人。我信任你们,所以我想去幽州跟他谈谈。”牛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张郃的军队他见过了,人人带甲,刀剑锋利。他自认是打不过,他得为自己手下想想。 “我去吧。”这时一个身材足有九尺的大汉走过来说道:“我去见一见他,若有什么意外,我也有办法逃出来。” 大汉虽然身披铠甲,却给人一种淡淡的书卷气。 张燕沉思片刻说道:“也好,一直造反不是办法,白骑兄小心行事。” 大汉正是王弋非常忌惮的张白骑,他点点头,跟着牛二走下了城墙。 郭嘉几人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就由张郃亲自带队前往蓟县,顺便看看王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路上张白骑比较沉默寡言,他主要是在观察百姓在田间劳作的情景和城内生活的质量。 得出的结论让他话语更少,这样的势力他们根本打不过。 待到蓟县见了王弋,张郃还没说什么,张白骑却面色大变,直接惊呼出声:“你!你……你为何没有死!” “放肆!”赵云大怒,宝剑出鞘直指张白骑。 王弋却有些好笑的问:“为什么说我要死?” “没……没什么。我瞎说的。”张白骑赶忙平复心中的不安,但说话漏洞百出,有些语无伦次。 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双目忽然瞪圆,身形犹如鬼魅般闪过了赵云的长剑来到王弋面前,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 赵云反应迅速,举剑便削。 王弋却抬手示意无事,有些疑惑的看着拧眉深思的张白骑。 “不对……不对……你应该死了……可是你的脉搏……怎么会?”张白骑似乎想到什么理解不了的事,在一旁喃喃自语。 王弋却错愕的看到张白骑头顶有几根头发正在诡异的变成白色…… “退下。”王弋摆了摆手。 赵云有些不解,王弋却摇摇头让他出去。 没办法,赵云只得带着屋内众人离开。 这时王弋才低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白骑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连忙松手行了一礼说道:“小人张白骑,师从大贤良师。乡野贱民不懂礼数,还望州牧勿怪。” “你是张角的弟子?”王弋一惊,他听说这个张白骑很神秘,没想到居然是张角的弟子。 王弋沉声说道:“说说吧,你到底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你将要说的话直接影响到未来黑山黄巾的待遇。” “我……”张白骑看起来很为难,沉吟良久后才说道:“州牧大人,您是不是遇见过什么隐世高人?或者说您是否遇见过异人?” “异人?”王弋想了想问道:“你是指左慈、南华、紫虚这种?” 张白骑松了口气:“您果然遇到过,难怪……” 然而下一刻王弋便说道:“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没人给您改命您怎么可能活下来?”张白骑都要傻了。 然而王弋更傻了:“真能改命?你没有开玩笑吗?这么玄幻的吗?你能做到吗?” “不能,就连我师傅也不能。”张白骑呆愣愣的摇头说道:“也许就连我师傅的师傅也不能。听说只有修行及高深的人付出极大代价才行。” 王弋一阵沉默,思虑良久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问你一件事。”王弋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我曾在冀州上空看见过一团昏黄犹如雾气的云团,别人都看不见,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噗通! 壮硕的张白骑直接跌坐在地,浑身都在颤抖。 赵云听到声音立即破门而入,见到这幅场景有些不知所措。 “子龙留下,其他人出去!”王弋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他觉得张白骑接下来说的事将颠覆他的三观,他需要一个高手保证他周围绝对安全。 “那是气运。” 缓了好久,张白骑才有些畏缩的说出了答案。 这一下王弋更茫然了,问道:“气运?你的意思是说那团土黄色的东西是大汉的气运?大汉属土,张角断了大汉的气运?” “不,气运从不归属于谁,那只是单纯的气运,保佑这片大地的气运。”张白骑走进王弋用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我师傅是不会断送气运的,他也没那个本事,没人有那个本事。胆敢打气运的主意,反噬的效果难以想象!” “那为什么你所说的气运没了?” “什么?没了?” “对啊,差不多是黄巾败亡广宗的时候吧,那团东西我便看不见了。” “是谁?到底是谁?是谁想亡了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 “你再说什么?难道不是张角?” “当然不是!我师傅护住气运还来不及!气运不是一直都是那么多的,这片大地上人越多、越兴盛,气运便越多。我师傅当然想让气运多,那样百姓才能活得好。可现在气运没了,这片大地将生灵涂炭!” “不对啊!”王弋虽然很震惊,却依旧找到了漏洞:“你说的那么玄,你们看不到吗?” “看不到。”张白骑的眼神十分复杂,缓缓说道:“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我们都是受气运庇护的人,怎么可能看得到?” 王弋心头巨震,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还想发问,忽然胸前一痛。 掀开衣服王弋发现自己的伤口裂开了,于是只能无奈的说道:“子龙,将华老先生找来,我的伤口裂开了。” 赵云急忙领命而去。 王弋看向张白骑问:“你们这些异人都会些什么?飞天遁地?预测未来?” 这不能不让王弋产生疑惑,如果异人真会这种东西,那对未来的时局影响实在太大了。 张白骑苦笑一声说道:“我们也是人,也是普通人。要是真会那些,我师傅也不至于死在广宗,我也不会来向您投降。我们也要吃饭,被捅了也会死。只是我们会一些……练气之术,活的能比别人久一些,会点障眼法罢了。” 说罢,张白骑抬手一挥,身后凭空出现了一个比他还要大两号的巨型大汉,脸上还贴了一张黄符。 大汉一拳挥出,地板瞬间四分五裂。 “黄巾力士!”王弋惊讶的不行,真有这东西? 张白骑又是一挥手,无奈的说道:“假的,您觉得地板真的被打坏了吗?” “没有吗?”王弋指着那块粉碎的石板反问。 张白骑却挥了一下手,粉碎的石板忽然变回了完好的模样。 “这只是您觉得碎了,换个人来看,碎的形状都不一样。”张白骑脸色忽然有些黯淡的说道:“若这都是真的,师傅他老人家也不会在广宗如此憋屈的死去……” ps:一些废话,总有人说穿越了还不相信玄幻,这本书里一直都有玄幻,只是这是一条非常长,非常深的线。玄幻这条线不会影响任何局势,也不会对主角争霸天下有什么帮助,只会在未来关系到一个大人物的生死和一些隐秘的事。老毛病发作,不自觉布了这么一条线,莫慌,见谅吧,我是有写作计划的。 还有,牛二出场了,想不到吧,哈哈…… 第88章 殉葬 华佗来给王弋瞧了伤口,包好后仔细叮嘱他千万不要动气。 做完这一切华佗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蓟县城外死了那么多人,王弋处理的办法虽然很好,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一定要亲自盯着才行。 不仅是蓟县,公孙瓒打过的这一路他都要去。军都、娄烦、晋阳…… 老先生有时候真的想和这些诸侯们好好说说,打什么打?好好活着不行吗? 其实张白骑的医术也很高明,不是弄符水,而是真正的医术。 只是他是一个外人,不好直接上手。 王弋又和张白骑聊了聊,发现这个人可以说是虞翻的超级加强版。 除了政治不敏感以外,文学素养居然很高,武艺、医术、玄学都比虞翻还要强。 特别是武艺,王弋感觉张白骑有些深不可测。 张白骑闻言却笑笑说:“州牧大人,我的武艺确实不错,可不一定有那位子龙将军好。武艺是武艺,战场搏杀是要看行气的,我做不到像那位子龙将军那样一直行气。” “你居然能看出行气?”王弋有些惊讶了,在他手下只有张辽能感觉到对方行气的变化,那还必须和张辽交手才行。 “怎么可能?气是身体的变化,就像道家讲究精气神一样,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张白骑摆摆手解释:“我能感知到是因为我已经足够强了,高手之间的互相感应罢了。” 他说的这些王弋根本不懂,不过王弋依旧不死心的追问:“你们这些异人真的不会飞天遁地之类的吗?” “当然不会。说起来刚才那位老先生也是一位异人,他的武艺也不弱呢,您觉得他会飞天遁地吗?”张白骑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想想也是,玄学这种东西在统治者眼中就是禁忌。 王弋顿时没了兴趣,华佗要是真会飞天遁地,也不至于天天找他要药草了。 想到这里王弋转换了话题:“你们黑山黄巾想要什么待遇?要兵权?还是想要自治?” “都不要。”张白骑摇摇头说:“我见过您治下的百姓,过得比我们可好多了。我们不是擅长治理的人,要那些没什么用。若您觉得我们有些才能征辟我们为将也是可以的,只是希望您对我们这些黄巾出身的人能一视同仁,不要让他们在其他百姓中受欺压。” 王弋哈哈一笑:“这没问题。我收的黄巾可能比你见过的都要多。别看你是一方渠帅,你见过百万黄巾吗?前两年在青州作妖的那些人,现在全在右北平和辽西生活呢。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看看他们,投降总不会比俘虏过的差。不过我肯定会把你们打散的。” 张白骑表示理解,不理解也没办法,不把他们拆了,闹矛盾难道还要再来一次起义?开玩笑呢么不是? 王弋招来了荀彧,让他代为书信一封,并让牛二带给张燕。 他已经想好了,不是要扩充军队吗?那就大刀阔斧的扩。 王弋准备将乐进召回来,组建一支山地部队。 将领他都选好了,就是乐进、吴懿、吴班、张燕。 至于配的军师嘛……王弋还在犹豫。 原本审配是个好选择,可是一言难尽啊…… 轲比能还没给他回信,估计用不了多久朱灵那边就有消息了,他真的很想问问审配,他王弋到底哪里亏待他了? 张白骑王弋则没有想好怎么安排他,便想着留在身边,有个懂玄学的也很不错。 想到这王弋忽然问道:“我想将治所从蓟县搬出去,你觉得哪里比较好?” 张白骑想都没想,直接吐出两个字:“邺县。” “为什么?” “风水好。” 得!这是能和虞翻玩儿到一块儿的人…… 牛二接到信后没有着急出城,而是找了间驿馆换了条裤子,他可耻的尿了。 但牛二却觉得这没什么好羞耻的,如果一个人在大山里过一个月和他一样的日子,牛二不相信那人在见到王弋之后会不尿。他不是不恨王弋,是不敢恨。 现在牛二心中的一块大石也落地了,再也不用考虑那个恶魔会在某一天干掉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舒适。 一路飞奔,牛二将王弋的信交给了张燕。 张燕看过信之后十分坦然的打开了城门,正式宣布黑山黄巾投降幽州。 对此有些人其实是不乐意的,比如说于毒和白绕就不是很想投降,他们觉得官军不可信。 眭固却劝说两人再看看,要是真不行就反了呗,反正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轻车熟路。 郭嘉怎么可能让他们有机会反?打包将他们全都送到了蓟县,要是这些人在蓟县还有机会造反,那他郭嘉是真没话说了。 得到消息的荀攸也从晋阳带兵赶了过来,只是他现在有点儿不想回蓟县,家叔凶猛,不好惹啊。 不想回也得回,王弋的公函上写明了让荀攸回去。不过暂时荀攸不需要担心荀彧的问题,他正在劝王弋不要下床轻动。 “主公,此事由彧代劳不行吗?绝对不会出任何差池,您好好养伤吧……”荀彧真的是苦口婆心。 奈何王弋根本不听,他要出城,他要去城门口迎接一个人,一个死人——审配。 前两日高柳城已经有结果了,朱灵不负所望攻占了高柳,轲比能在长城外面将外逃的审家人一锅端。 朱灵在监牢中发现了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的审配,仔细询问后将实情写信告诉了王弋。 幽州的百姓看到王弋无恙都很高兴,奈何今天王弋不想理会他们,也没时间理会。 他已经命人给审配挑好了墓地,坑都已经挖完了,就等着他去了。 不多时王弋便来到了郊外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这里景色很美,甚至还有一道小瀑布。 可一群衣着华贵却蓬头垢面的人却与这里格格不入。 这一路他想了很多说辞,但到了审配棺椁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唉……下辈子找个不用你做选择的吧。正南,走好……” 王弋拍了拍棺椁,转身对着那群审家人说道:“我不想和你们多说什么了,看在正南的面上我饶你们不死。” 一群人如释重负,纷纷感恩戴德。 然而王弋却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想必你们有很多话想和正南说吧,我送你们过去,和他好好聊聊。” 审家人声音一顿,王弋却挥了挥手。 如虎似狼般的士卒根本不管哀嚎求饶的人,将这些人一一推下深坑,胆敢反抗的就地砍死扔了下去。 等到将审配的棺椁放入墓穴后,王弋强忍着疼痛往大坑里扔了第一把土。 之后的事情王弋就没有再管了,他相信自己的士卒能够完美完成他交付的任务。 现在他还有其他的事,还要出席另一场葬礼。 相较于审配葬礼的吵闹,这里却极为安静,这是一场无声的葬礼。 全场不仅悄无声息,就连墓碑上也没有名字,甚至很多棺椁中连尸体都没有,只有一支箭尾系了块木牌的羽箭。 无声不代表没人,数百名士卒穿戴整齐,注视着眼前那道无字的石碑。 这块儿石碑下面会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王弋现在有些顶不住了,大脑昏沉随时可能会晕过去。 这次他连马车都没下,挥挥手招来吴成,让他将一堆小木盒搬进来。 随手拿起一个打开,里面只有一个刻着名字的三棱匕首,上面的名字王弋不认识,叫孔符。 “你会死,不出意外的话你们都会死,我也会……”王弋强打精神,拍了拍木盒低声说道:“我死之后这些会是我的随葬品,唯一的随葬品。到时还需要你们为我操劳啊……” 马车走远了,带走了一些又留下了一些。 葬礼结束之后吴成将王弋的话告之于众人,没人因为得到主公肯定而兴奋,也没人因为不能留下姓名而难过。 曾经他们有一个辉煌的名字,叫射声营。 在决定追随王弋那一刻,他们也只能叫射声营。 作为一个殉葬者,或许这是他们能得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帝起于阡陌,于都洛阳得猛士八百,名曰射声。射声护帝之左右。 不知为何,吴成忽然想到了这么一句话,他觉得这是一句不错的评价,对于所有人都不错…… 华佗暴怒,他才说完不要动气啊,这家伙就这么搞? “虞仲翔,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华佗指着虞翻的鼻子说道:“他要是再作死,就不要来找我。我只救想活命的人,找死的我救不了!” 华老先生气哼哼的走了,虞翻被喷的有些茫然,王弋作死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他也是不同意的好吧? 可华佗能怎么办?他就是个医士,王弋虽然对他很客气,那也是一方诸侯,对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说杀他就杀他的人,他只能跟虞翻发发牢骚。 此时王弋很虚弱,在这个时代受伤只能靠自身硬养着,他的伤口早就裂开了,这回差点死于失血过多。 王弋却觉得很值,能见审配最后一面一切都是值当的,审配担得起他这么拼命。 不过接下来真的要好好休养了,等待一个时机,屯粮、屯兵、屯人才,然后一飞冲天! 和王弋有相同想法的人在如今大汉这片大地上……有,但没人真的实施。 董卓在懊恼自己的大军毁于一旦,并州也拱手让人。 如今他损兵折将只剩下洛阳附近这一片区域了,想要翻身真的有些难,更何况虎牢关外面还有个疯狗一样的曹操。 曹操是真的疯了,连父仇都不报了,就要弄死董卓。 偷袭、绕后、渗透、威慑,反正能想到的他都用了,陈留守将杨定被他在虎牢关活活烧死,杨定的妾也被他当众剁碎了喂狗。 老曹同志是真拼命了啊…… 曹操在为了自己的志向拼命,可原本应该拼命的人却达成何解收兵了。 孙坚和西凉军不打了。 你没看错,就是和西凉军不打了,而不是和马腾不打了。 这事儿还要从韩遂八部将死了一半说起。 为了支持马腾,韩遂也是拼了命。奈何手底下的人和孙坚差距太大,接二连三的折损。 毒贾诩用出了他的离间计,不过这次信没有涂涂改改,而是大大方方送到了韩遂军营。 原本这种事没人会信,奈何死的将领都是韩遂的,韩遂虽然不信,但真的耗不起了。 这就是贾诩的谋划,信不信不重要,就是为了勾起你那退兵的想法,到时候绝对会和马腾起矛盾。 事实就像他所预料的那样,韩遂本来不是很想退兵,可面对马腾的质问他也有了火气,也就不想管马腾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一方面退兵而已,马腾也不是没人。奈何脾气火爆的马超给了韩遂一剑…… 这下可好,马腾和韩遂原地开战,韩遂八部将即便减员一半,马腾也没打赢,只得带着不多的部队开启流浪生涯。 至于为什么死的都是韩遂的人嘛…… 贾诩会告诉你:巧合,这一切都是巧合。 孙坚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开始处理益州的诸多事宜。 说实话孙坚现在很茫然,他现在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大汉没了,皇帝也没了,效忠的对象已经成为历史,自己这个刺史没有半点说服力。 他曾去问过贾诩,可惜贾诩却没有给他任何答案。 好在老伙计程普比较靠谱,将他的野心从心中释放了出来。 在群策群力中孙坚制定了自己的计划,平定益州,出兵荆扬,继而一统天下。 既然制定了计划,那就要实施。 孙坚提起了血迹尚未干涸的刀子,将目光瞄向了益州的世家。 猛虎腹饥,意欲择人啊…… 但这些都不是真正值得关注的事情,小打小闹罢了。 真正精彩的部分在长江,那里存在着这片天下最大世家的内斗。 袁家用自己向世人展示了什么叫相亲相爱与兄弟阋墙无缝衔接…… 第89章 袁氏的快乐生活 有人说历史就是由数件大事组成的,也有人说历史是由无数小人物谱写的。 如果这个问题问袁术,袁术会告诉你都是狗屁,书写历史的人就是自己,因为他袁术有大气运! 袁术有没有大气运我们不得而知,不过确实有大运气。 这段时间中箭的不止王弋一个,袁绍在一次战斗中不幸身中流矢,回下邳养伤去了。 不仅如此,他的心腹大患刘繇也死了,被手下笮融、妫览、戴员暗杀。 这三位如今占据了秣陵,而刘繇麾下武将张英、樊能、陈横、薛礼则投奔了袁术。 现在袁术空前膨胀,任何势力他都没有放在眼里,因为他认为自己有老天庇佑,终会成就一番大业。 至于会稽太守王朗?一个文士顶个屁用?会稽那么大,只有几个县,兵都征不出多少。 袁术是对的,会稽郡有吴郡的四倍大,可县城却还没有吴郡多,那里生活的汉人不多,更多的则是桀骜不驯的山越。 而且这些山越什么人都有,潘临、彭绮、金奇、毛甘等等乱糟糟一大片。 他袁术都被这些人搅得不胜其烦,更别提王朗了。 袁术现在要干一件大事,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属于自己的一切。 豫州,必须要姓他袁术的袁! 有道是上面张张嘴,下面跑断腿。 吕范看到这一只命令想要撞墙,打豫州没问题,你倒是给人啊,你倒是给粮啊,你倒是派将啊! 他成天在那防袁基都防不过来,怎么反打豫州? 吕范再怎么吐槽也没用,他根本不是袁术计划的关键。 因为袁术不想打豫州,而是想将豫州夺到自己的手中。 这个嚣张跋扈的家伙居然胆大包天的回了汝南,回了袁氏老宅。 他在赌,赌袁基没有掌控整个袁氏,赌袁基还要服从袁氏的命令。 那么他赌赢了吗? 豫州,汝南郡,汝阳县。 这里离荆州不远,离陈留更近。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刘表和曹操都没有选择进攻这里,老袁家在汝阳生活得还是好好的。 今日一驾马车驶入了汝阳,马车围的很严实,却毫无阻拦进入了袁家祖宅。 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之后,所有袁家人都有些惊慌失措,那个煞星回来了,他是怎么敢回来的? 煞星就是袁术,他在袁家内部就十分出名,因为他够嚣张。 “都是死人吗?”袁术冷眼看了一圈人群,不屑的问道:“如今家里谁主事?出来见我!” 谁主事?洛阳袁隗主事。平舆袁基主事。汝阳?没人主事。 “公路,你怎么敢回来?你不知道士纪……” “别和我说他!”袁术打断族老,冰冷的说道:“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将他从袁家除名。” “什……什么?”族老一脸不敢置信,他觉得袁术疯了,袁基手上可是有军队的啊! 袁术当然不会疯,他敢来就有必胜的把握,因为他有人支持。 支持袁术的人正是袁隗,别以为袁隗好心,袁家现在有出息的三位都不是他的儿子。 为了完成他的大业,他需要一个听话且好除掉的人,而这个人袁隗选择了袁术。 袁隗在董卓称帝之后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袁绍的,上面写着让他拉起反董的大旗,号召各路诸侯前来征讨董卓,消耗诸侯和董卓的实力。 另一封则是给袁术的,叮嘱他加入联军为袁氏谋求利益。 正所谓世间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袁隗慢了一步,袁绍受伤了,而袁术却向他提出了条件。 袁术的条件是将袁基从家中除名,将豫州划到自己治下。 袁隗答应了。 当袁术拿出袁隗的信后袁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可家主说话他们不能不听。 一夜之间,整个汝南的风向就变了。 先是许邵开枪,给了袁基一个“乱世恶贼”的评语。 紧接着各种风言风语开始在汝南流传,什么勾引父亲的小妾啊、征税征的民不聊生啊、逼迫豫州刺史孔伷意欲谋反啊巴拉巴拉一大堆。 正在进攻下蔡的袁基立即发现不对,然而为时已晚。 平舆、细阳、汝阴等大县纷纷反水,就连他囤积粮草的慎县也对他紧闭大门。 他被袁家除名的消息不胫而走。 袁基知道自己完了,污蔑他的事他一件都没做过,孔伷和他甚至还是好友。 可他有口难辩,整个豫州没有一个士人愿意为他说话,他必须硬硬实实喝下这盆脏水,并将对方递过来的黑锅扣在自己脑袋上。 他手上虽然还有五万大军,可没了军粮军心涣散。 更可怕的是,不仅仅是豫州,袁隗在洛阳也发布了声明,袁基不再是一个袁家人。 袁基没了名望士气更加低落,他觉得他就要死了,士卒们已经不愿意跟他去攻打慎县了,他们觉得袁基不值得追随。 “阎象,纪灵。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袁基慌了,陡然从万众瞩目的世家公子变成臭水沟中的老鼠,这种落差让他无法接受。 纪灵斩钉截铁般说道:“主公勿攸,待我打下一座城池,先有个安身立命的根本再说。” “没用。”阎象苦涩的摇摇头说道:“纪将军,我们现在的敌人不是袁术,是士人,天下所有的士人。没人会待见我们的,即便打下城池士族也会想尽办法背叛。” “住口!”纪灵大喝一声拔出长剑:“难道你想背弃主公?” 阎象却十分坦然的回答:“是啊,我想。可我这不是没走吗?纪将军,现在任何人打我们都会得到士子和百姓的支持。我们到了哪里都是人们厌恶的对象。我不会走,不过纪将军且看,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剩不下谁了。” 纪灵有些不耐烦的询问:“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主公等死吧?” “没办法。”阎象苦笑:“我的建议是你我二人保着主公去当隐士,这样主公至少能活下来。” 袁基现在脑中一片混乱,他没有任何想法。他不甘,可借用名望的红利起家,他十分清楚名望的伤害到底有多大。 或是天见可怜,或是另有图谋,袁绍向他伸出了援手,星夜派人将袁基接到下邳,顺便还接收了他五万的军队。 袁基对袁绍真的是感激涕零,他没想到自己最看不上的人居然在最危难的时刻拯救了自己。 那袁绍真的想救袁基吗? 不想,通过袁隗的信袁绍看穿了袁隗的计划,他要下杀手了。 袁绍能容忍老一辈在他身边指手画脚,只要他不听就好了。 但他无法容忍那些老东西搞阴谋搞到他身上,他才是新生代袁氏骄傲的掌舵人,老一辈的家伙们进入历史尘埃就好。 想要达成目的,袁绍需要做几件事。想要这几件事成功,袁基是不可或缺的那一环。 “显思,你亲自去一趟,通知仲简撤出广陵,撤出整个广陵郡。” 袁绍召集了文武群臣,开始布置自己的计划。 “通知完后你直接去广陵为质,彰显我们得诚意。” 袁谭闻言行了一礼,沉声说道:“我知道了父亲。” “阴夔,你去一趟北方,联络那个王弋。告诉他出兵联合讨董。” “喏。” “元图,你去联合公路。” “喏。” “公则,你去联合金尚。” “喏。” “王楷,你去……” 随着一道道命令发出,文士们带着自己的任务前往各地联络诸侯。 这时,袁绍对袁基说道:“士纪,麻烦你一件事,写信给孔伷,让他和我们一起讨贼。” “好。”袁基点了点头,当即提笔写了一封书信。 拿到这封书信袁绍松了口气,袁基的价值已经发挥出一半,至于另一半,就要等到讨董联盟上再说了。 袁绍只是伤了手臂,身体并无大碍。 他一面安抚袁基一面吩咐人设宴,和嫡出的大哥聊的那叫一个欢天喜地,甚至对他保证要为他打下一块儿地盘,助他东山再起。 袁基真的有被感动到,患难见真情啊。 自己嫡出的弟弟在背后阴自己,庶出的弟弟却拼命在支持他。 “士纪,我将琅琊借给你,你且先去安顿。”袁绍十分大度的说道:“等你安顿好了,便可攻取青州,到时再将琅琊还我便是。” “这……”袁基有些犹豫,打曹操?不太好吧? 袁绍却劝说道:“士纪,你且想想,这天下最大的诸侯便是王弋,他占据了整个河北。 其次便是曹操,也占据了青兖二州。 两人必定互相提防,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待你拿下青州,立即向王弋示好,我们就有机会灭掉那曹孟德。 你若担心和王弋没有交情也无妨,蔡先生如今就在幽州,公熙叔父乃是蔡先生的舅舅,倒是让曜卿前往请蔡先生出面即可。” 袁基咬了咬牙,他感受到了袁绍可能不怀好意,可他也没办法,寄人篱下早晚被吃得连渣滓都不剩。 “好!”袁基点点头:“只要本初愿意助我,我便攻打青州。” 袁绍哈哈一笑说道:“如今已是秋收,琅琊所得粮草皆由你自行调配,若是缺统兵大将,我亦可以派遣几员。” “有粮草便够了。”袁基哪敢让袁绍派人加入他的军队,急忙说道:“谋士将领我都有,本初且听我的好消息吧!” “哈哈哈……杜举!” “杜举!” 双方都很满意对方的表现,酒宴正酣…… 袁绍说的公熙便是袁滂,袁滂出自陈郡袁氏,按照辈分是袁绍的叔父。蔡邕的母亲是袁滂的族妹,袁滂是蔡邕的舅舅。 曜卿则是袁滂的儿子袁涣,如今在袁绍手下任职。 袁涣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不过他在袁绍手下不得重用。 因为他有点不待见袁绍,或者说他不待见整个汝南袁氏。 袁滂参与了袁家大部分的密谋,所以袁涣对整个汝南袁氏很没好感。 倒不是他对大汉有多忠诚,而是他觉得靠阴谋诡计这种手段有些下三滥,即便得手了也长久不了。 他一直想做个隐士,哪怕做不了也得找个值得辅佐得主公,袁绍?你可别逗了。 再说袁绍,曹操现在堵在虎牢关,想要讨董绕不开曹操,袁绍为什么要让袁基去打青州呢? 因为他想要青州,只有得到了青州,才有资格成为讨董联盟的盟主,才能干掉洛阳那个糟老头子。 如今秋收就要开始了,今年该打的仗也打得差不多了,想要讨董只能等到明年。 为了缓和与曹操的关系,袁绍得给他送一份大礼,这个礼物就是袁基。 但袁基不能现在送,必须要等到诸侯会盟的时候再送,那时才能展现出他的诚意,才能更方便接手袁基遗留下来的青州。 为此袁绍冒了很大的风险,就连自己长子袁谭他都放在张超身边当人质了。 袁绍虽然有名望,但他需要张超。张超的哥哥张邈现在在刘表手下听用,是南阳太守。 这个听用只是名义上的,事实上刘表根本管不到张邈。他们都是党人,两人属于合作关系,只是张邈比较听话而已。 袁绍当下最大的麻烦是如何将袁术拉入伙,他这个有些神经质的弟弟可不好对付…… 不过袁术有个弱点,只要愿意向他低头,一切就都好说。 第90章 王弋的谋划 王弋躺在床上脸色非常古怪,他以为这个世界不再会出现讨董联盟,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应该是讨王联盟才对。 谁知袁绍还真弄出来一个讨董联盟?他想要做什么? “阴使者。”王弋很是无奈的说道:“你看我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能出战的吧?诸侯会盟本人不参加说不过去啊,总不好派个代表去。” 阴夔行了一礼说道:“王幽州,您身体不适不去也无妨,可遣一员大将前去。幽冀富庶,支援一些粮草甲胄也是好的。” “你的意思是我出人出粮却什么也得不到?” “怎可如此说?州牧难道不是在光复汉室吗?难道不是为了天下万民吗?大义之举怎可计较利益?” 这是一顶大帽子,都给王弋说笑了。 “也不是不行……” “主公!”王弋话没说完,荀彧赶忙说道:“现在正是幽冀危难时刻,怎可轻易出兵?” 阴夔急忙说道:“荀文若,枉你出身名门,怎无一点儿高尚情操?大义之举怎能计较个人得失?” 荀彧刚想和他争辩,王弋却说道:“行了。阴使者,你想让我出人出钱出粮没问题,不过你回去告诉袁绍,我要总督后勤粮饷之职。而且也不能让我一家出,幽冀再富庶也撑不起所有人的消耗。” “这个……”阴夔有些不知所措,总督后勤这个职位他保证不了。 事实上在袁绍接袁基之前已经和臣下将计谋制定好了。 袁绍针对王弋的策略就是在王弋受伤这段时间将所有的职位都规划好,白嫖这路天下最大的诸侯。 “这个……也不是不行。”阴夔转了转眼睛说道:“既然州牧愿意出粮,想要总督后勤自然没有问题。待我向吾主说明……” “好!”王弋根本不想听阴夔接下来说什么,直接了当的说:“你且回去告诉袁绍,为了保证粮草安全,我会派遣数员大将以及最精锐的士卒作为联军的运粮部队。将后勤诸事交予我,袁本初放心便是。” 阴夔都傻了,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他想说此事回去由诸位诸侯商议再定。 王弋哪能让他的小计划得逞?想要架空他?门儿都没有。论白嫖,他才是祖宗。他现在这份基业,都是白嫖来的。 荀攸在一旁觉得有些好笑,这阴夔也是想瞎了心,以王弋的性子不捡钱就算丢,他愿意给你好处,你赔的更多。 场面一时陷入了尴尬,阴夔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最终他只得沉声说道:“此事待我回禀吾主再议。” 阴夔走后,荀彧皱眉说道:“主公,出兵确实可得名望,但是天子……” 是啊,天子是个麻烦。 面对这种量级的联军董卓不会有任何胜算,可这事儿是袁绍牵头,未来立天子必定会立袁绍手里那个。 到时候势力分化可就不好说喽…… 可不去的话这种白捡的便宜就没了,很亏。 现在主要是得弄明白袁绍想要干什么,是真想干掉董卓,还是有其他的谋划。 干想不是办法,王弋召集文武,对此展开了讨论。 大部分人都觉得袁绍这是想刷名望,并且干掉董卓拥立天子占据大义。 这是一个很主流的想法,天子在手袁绍想打谁就打谁,毕竟董卓只是个窃贼。 不过有两个人却不同意这个观点,一个是刘和,一个是辛毗。 做过皇帝之后刘和很清楚那个位置到底有多么吸引人,即便是个傀儡也很难让人把持得住。 要不是因为自己父亲,刘和真的不舍得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 “主公,袁绍想要的或许不是辅政大臣。”刘和沉声说道:“我觉得袁氏狼子野心,他们或许想得到天下大位。”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寂静,这些人都知道王弋是不想保汉的,因为王弋的身份很尴尬,他是刘协的外戚,不论谁继承皇位都会除掉他。 只是很多人都没想到袁氏居然想谋权篡位,袁氏的表现根本就不像啊,想要篡位袁氏为什么拉出一个又一个的皇帝? 沉吟良久,王弋觉得和麾下的人摊牌,他看向了荀攸点了点头。 荀攸将王弋在洛阳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要是没有主公,这天下早就姓袁了。” 杜畿有些疑惑的问:“主公何不将此事昭告天下?” 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袁基的事大家都当个热闹看,可是袁家坑袁基的手法一点儿也不热闹,堪称恐怖。 看到杜畿有些尴尬的面色,王弋转换话题说道:“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弄清楚袁氏想要做什么。” 辛毗出列行了一礼说:“主公,或许我能有办法知道。” “哦?佐治何以见教?”王弋打起了精神,难道要行间? 辛毗才来不久,是荀彧举荐的颍川老乡。王弋知道他有个哥哥叫辛评,是袁绍手下的谋士。 辛毗确实想要行间,只是行间之人不是他。 “主公可曾听说过泰山羊氏?”辛毗说出了他的人选,他也有自己的目的。王弋是个很有潜力的诸侯,可他麾下世家不多,不能让荀氏一家独大。 泰山羊氏?王弋仔细想了想,是出羊祜那个? “可是蔡先生之女……” “对,昭姬小姐正是嫁给了羊氏第二子羊衜。”辛毗解释说:“我与羊耽关系不错,能说他助我们一臂之力。” 王弋陷入了沉思,羊耽他知道,未来会娶辛毗还未出生的女儿,应该是个有能力的人。 但是……王弋有些疑惑的问:“羊耽今年多大,会不会过于年幼了?” “主公,羊耽并不小,今年已经十八了。”荀彧在一旁说道:“只是羊耽可能当不得此任,羊续老大人今年病故了。” 羊续死了?羊续可以说是大汉最清廉的官员之一了,顶级大清官,居然死了…… 王弋有些感慨,可惜了…… 见王弋没有说话,荀彧继续说道:“主公,佐治的计策非常不错,我也有个人选。主公可听说过陈郡袁氏?” 王弋没有回答,等待着荀彧继续说。这天下只要是同姓的扯一扯总会有些关系,他寻思着总不能让老袁家的人来给他做内应吧? 还别说荀彧就是这个打算,他盯上的人就是袁涣。 “主公,你可知袁滂有一子名曰袁涣?”荀彧也没卖关子:“彧以为,蔡先生可说此人。” “蔡先生吗?”王弋懵了,蔡邕怎么又和袁氏扯上关系了? 荀彧解释说:“蔡先生之母乃是袁滂族妹,有此关系只需书信一封,定然可将袁涣说服,让其为我所用。” 王弋一阵头大,这里面的弯弯绕也太多了,以前他只是觉得同姓之人容易拉上关系,感情大汉所有的高端世家都有关系啊? “也罢。”王弋叹了口气说道:“文若你……算了。还是我自己亲自和蔡老……先生说吧。” 现在王弋也只能这样了,他和袁绍之间隔着曹操,也不好直接打过去。 而且袁绍的情报系统虽然没他那么先进,却一点儿也不弱,到现在王弋也没有成功在袁绍的体系中安插一个自己人。 袁绍这件事告一段落了,之后如何处理还需要时间,荀彧却还有事要跟王弋提。 “主公,彧还有一事……” “不娶。”王弋脸色一黑,荀攸为了甩锅,将吴苋的身份说了出来,结果荀彧就盯着不放了,三天两头进言。 荀彧却不慌不忙的说道:“如此,彧就有两件事了。主公,彧建议联系会稽王朗,在宗族上和王朗有些关系。” “为何?”王弋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琅琊王氏?那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找王氏的人不就行了吗?” “不。”荀彧摇摇头说道:“王朗是前太尉杨赐的弟子,想要在名望上抗衡袁氏,就必须将弘农杨氏拉进我们得阵营之中。如今家主杨彪在长安,我们需要一个人引荐。” 王弋脸色一沉,他明白荀彧说的是什么意思。 荀彧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则是许攸实在是太能搞事了,现在是关键时刻,未来能不能一飞冲天就得看这几年得积累。 许攸必须死。 杀人的第一步就是剪除党羽,袁家的做法给荀彧提供了思路,想要解决许攸,就得将他名士的外壳剥去,让世家大族出手最为方便,而长安的大世家又以弘农杨氏最又掌控力。 世家的本性是发展壮大,发展壮大的手段是兼并土地,而兼并土地依靠的则是学术的权威。 世人熟知的大世家袁氏、杨氏、荀氏等等在经学的某一方面都有权威的著作,这才是他们名扬四海的根本,才是他们掌控舆论的根本。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几乎都知道王弋在造反,却没人提出来的原因。 郑玄说王弋不是反贼,那他就不是反贼。除非有人想引起士人的内部战争,但没人会这么做。 对这种经学大家的质疑就相当于对整个经学的质疑,对所有这种大世家的质疑。 荀彧就打算让许攸对《欧阳尚书》的准确性提出质疑。 许攸绝对不会蠢到去对这种东西提出质疑,不过没关系,有人说他质疑了那他就必须质疑了。 这个人叫张昶,是张奂的季子,荀彧已经派人去寻找了。 要么怎么说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荀令君不是不擅长阴谋,只是不喜欢这种手段而已。 《尚书》欧阳学派的创始人是西汉的欧阳生,经过历代学生相传,东汉初期时便以恒荣最为有名。 恒荣的儿子恒郁同样教授弟子《欧阳尚书》,他有两个很有名的弟子一个叫杨震,一个叫朱宠。 杨震便是弘农杨氏三世太尉的开始,杨家上一代家主杨赐是杨震的孙子,这一代家主杨彪则是杨赐的儿子。 朱宠有个弟子叫张奂,就是张昶父亲那个张奂,《欧阳尚书》的传人之一。 所以只要张昶说许攸有问题,许攸就一定有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许攸这货到底在什么地方,王弋的探子将长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硬是没发现那货。 搞定许攸是一件机密的事,自然不能当众去说,所以王弋只是让荀彧自己安排便好。 荀彧答应之后也自然而然的说出了让王弋娶妻这件事。 是的,荀彧就是让王弋娶妻,在他眼中甄家什么也不是,即便甄姜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不过也只是一个有能力的女子,远远比不上有大贵之相的吴苋。 关于面相这种传言王弋根本没办法解释,甄宓不也没什么异象吗? 可这次荀彧是有备而来,他联名的王弋麾下多位重臣,一起写奏疏劝说王弋。 “呵,文若。”王弋目光有些阴冷的说道:“你们这么做没考虑过后……罢了,那吴苋便为妾吧。” 王弋妥协了,不是因为荀彧他们这次的联合,而是那封奏疏上王弋看到了一个名字——魏攸。 这位自田丰去了并州后接任王弋主簿的人虽然能力不及田丰,但严厉程度丝毫不逊于田丰,多次规劝王弋改变散漫的行事风格。 有一次为了规劝王弋不要玩物丧志,甚至将长剑架到了自己脖子上,明明白白告诉王弋,玩具和魏攸,只能选一个。 这位一切事务以王弋为先的臣下今年年初便病倒了,一病不起华佗也无力回天。魏攸这个病拖的时间太久,他也没办法。 魏攸能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面对这样的臣下,王弋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他甚至不太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吕强魏攸这样的人。 王弋觉得在魏攸还没有离世之前多听一听他的话对他来说应该也是一种慰籍。 荀彧对于吴苋是妻是妾其实并不关心,荀攸已经和他说了,这世上有很多这种面相的女子,找到之后全扔到王弋身边就好了,无所谓妻妾。 既然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他也没什么其他需要和王弋沟通的了,他还有别的事要忙。 王弋现在也不想待见这些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荀彧临到门口,忽然听到王弋说:“文若,再有下次,就没下次了。” “喏。”荀彧转身行了一礼,躬身而退。 州牧府别院,一位面色蜡黄的文士躺在床上,得知王弋决定纳妾后欣慰的笑了笑,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第91章 蔡琰与唐氏 当下人来告知魏攸的死讯后王弋非常难过,即便他经历过不少次这样的事他依旧很难过。 王弋招来了荀悦,让他为魏攸写了一篇祭文,聊表自己的思念,并且嘱托魏攸的儿子魏顺好好在家守孝,一应所需皆从州牧府支取。 做完这一切王弋已经非常疲劳了,虽然不愿,但只得睡去。 笠日,王弋让人请来了蔡邕,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来的不仅是蔡邕,蔡琰和荀爽也跟着一起来了。 “你们这是……”王弋有些茫然,这几个人看起来都是气呼呼的。 荀爽仗着人老辈分大也没客气,直接将族谱甩到王弋面前不忿的说道:“王州牧,你想要杀谁直接在上面划名字,无需你动手,老夫亲自掐死他!” “慈明公,何至于此啊?”王弋纳闷,这老头怎么这么气? 荀爽没好气的指了指蔡琰说道:“你问她!” 王弋扭过头看向蔡琰,蔡琰撇撇嘴说:“我就让他解释一下荀谌荀友若和荀衍荀休若是怎么回事……” 得!王弋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王弋说道:“此事到此为止,不会再有任何波折。荀家的安排我也懂,那个人我是不会让人动的。” 荀爽一改暴躁,十分玩味的看了看王弋,最终哈哈一笑说道:“不错,不错。很好,你很好!放心,不论你做什么,文若他们几个都会支持你的。咳咳……” 荀爽说完忽然咳嗽了几下,王弋赶忙说道:“慈明公,请医士来看看吧……” “无妨无妨。”荀爽摆摆手起身就走,边走边笑着说:“哈哈哈……王弋,你很不错,难怪郑玄那么看重你。好!” “唉……” 王弋叹了口气,随即黑着脸对蔡琰说道:“蔡先生是我长辈,我称呼你阿姊,文姬阿姊!别闹了,你是想查荀谌和荀衍吗?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 “当然是了!”蔡琰还在嘴硬:“他们荀家三方下注,这就是对你不信任!你叫我阿姊,我当然要管你。而且我还是明镜司少卿……” “胡扯!”王弋打断蔡琰的话无奈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终的目的就是唐氏。文姬阿姊,自家人咱们关上门来说,你要是愿意做小,不管文若答不答应,抬我也给你抬进荀家。你要是不愿意,你看上了谁你直说,绑我也给你绑来。但是那个唐氏不能动!” 蔡琰有些不屑的说道:“哼,一个宦官之女罢了,有什么不能动的?” “就是因为宦官之女我们才不能动!”王弋急的直挠头:“文姬阿姊,怎么到了儿女情长这里你就想不明白了呢?唐氏,唐衡之女,中常侍唐衡。” 蔡文姬当然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世家大族的布局手段非常隐秘,以荀彧的名望,娶了一个中常侍的女儿本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而且这个唐氏要比荀彧大很多。 在那个宫廷皇权混乱的年代,荀家或许不想更进一步,但要说不想从中分杯羹……哼哼! 只是蔡琰觉得唐氏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死不死根本无所谓。 王弋却不这么看,唐氏的身后是宦官集团,也是荀家和刘家联系的最后纽带,这个人在荀家看来绝对不能出事。 场面一时很是尴尬,最终王弋无奈的问:“说罢,还有谁在你的候选名单里,我来作保。” 蔡琰忽然笑笑说:“若阿姊看上你了呢?” “嘁。”王弋撇撇嘴:“你看上谁都不会看上我,即便看上我也不会选择我。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别闹。” 事实确实如此,蔡琰还真就没看上王弋,因为王弋听不懂她的琴声。 跟王弋接触时间久了蔡琰发现王弋的杀心其实不重,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只要不去挑战他的底线,和他开开玩笑也不会生气。 “唉……算啦。”蔡琰有些凄苦的说:“一切随缘吧……” 王弋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问道:“文姬阿姊,你觉得崔琰怎么样?长得那么英俊,文采又出众,剑术还好,人品更是没得说!” 哪知蔡琰摇摇头说:“那个闷葫芦,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才不要呢。” 王弋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鬼才能听懂蔡琰的琴声呦!叮叮咚咚他连个调调都听不懂。 不过王弋还真知道有个人能听懂,只是那位也是个名门望族,祖上也是出过三公的。而且还能文能武,是当地的地头蛇,他可能绑不来啊…… 见王弋不说话,蔡琰起身告退。她在这个时代是大龄剩女,王弋又很惯着她,一切真的只能随缘了。 蔡邕在女儿走后说道:“州牧啊,你不能再娇惯文姬了,这不像话啊。” “蔡老头!那是你女儿,你管不住怪我啊?”王弋非常不爽,明明是蔡邕自己觉得亏欠女儿,非要赖到他身上? 蔡邕却施施然的说:“我已给文姬找了人家,可她却用身为官员,嫁娶之事当自己做主为由拒绝了,你作何解释?” “那道命令不是蔡文姬哭着求你,你心软了来找我要的吗?你现在反过来怨我?” “嗯?老夫怎么不记得有此事?” “老家伙!你是不是觉得我打不了你?” “是。” “我……”王弋差点喊人过来揍这个老头,深吸口气说道:“算了,懒得和你扯这些。帮我写封信,袁涣你知道吧?” 蔡邕闻言苦笑,他不想管这种事,不想掺合进争霸之中,只想好好修订书籍。 奈何身在局中,任何人都无法幸免。 蔡邕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劝他来投你吗?” “不。”王弋十分郑重的说道:“我需要他帮我搞清楚袁绍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一点非常重要。” “太危险了。”蔡邕有些不忍。 “我知道,可我没有其他人选了。” “唉……好吧。我会亲自去一趟的。” “不行。”王弋断然拒绝:“你不能去,写封信就好了。” 蔡邕却说:“写信有什么用?谁知真假?” “那也写信。”王弋的语气不容质疑:“明年我会找人来和你一起编纂汉史,你不能有事。” “主公……”蔡邕想要劝劝王弋,汉史这种事物不应该作为争霸的筹码。 王弋却没有让蔡邕把话说出口:“伯喈先生,不论袁绍什么阴谋,我都有把握打死他。可你要是出事了,谁来编纂汉史?你比袁绍更重要。” “唉……多谢主公看重。”蔡邕行了一礼说道:“如此我便去写信了。” 蔡邕无可奈何,只得行礼离去。 汉史,汉史! 只有后朝的人才会给前朝修史,王弋让他编纂汉史,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一阵争吵过后,王弋也没什么心思去处理其他事了。 他现在精力有限,还是小命儿排在第一位。 躺在床上,王弋不由自主的想到:周瑜啊周瑜,你说我要不要将你绑过来呢? 说来好笑,王弋心心念念的周瑜现在就在蓟县,只不过周瑜不是来投王弋的,而是来找好友鲁肃的。 “子敬,你说你从下邳跑到这寒冷的幽州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当个小吏?” 酒馆内,一个俊俏的少年一边吃东西一边和一个青年闲聊:“那王弋也不待见你啊,你来投他有什么意义?” 鲁肃却笑笑说:“我没有去找州牧,当个小吏也好,多了解了解幽州的情况嘛。” “你还别说,幽州的吃食确实不错。”周瑜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问道:“这是什么肉?” “牛肉。” “我去!你们这么疯狂的吗?牛肉就敢这么吃?” 这时一旁的伙计解释道:“这些牛都是胡人那里来的,这种牛不会耕种,州牧大人已经再想办法驯服了,客官吃的都是怎么都驯服不好的笨牛。” “嘿!”周瑜揶揄道:“吃笨牛会不会变笨啊?” 鲁肃一听说道:“那你别吃啊,哈哈……” “哈哈哈……只有笨人才不吃!”说完,周瑜又吃了一大口。 鲁肃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是一个人来的?” “不是,我是和桥家人来的。”周瑜咽下口中食物说道:“我才多大,即便想独自出来家里也不让啊。” 鲁肃有些奇怪的问:“桥家人?桥公家人?为什么来幽州?不是应该去东郡投桥瑁吗?” “桥公死后桥家过得不怎么样,没有能挑大梁的啊。”周瑜叹息道:“桥瑁虽然是东郡太守,可也只是族人,不是桥公后人。再说幽冀安定啊,不像其他地方都在打仗,我都想搬来了。” “幽冀安定?两年两场大战,怎么看都不安定吧?” “那王弋赢了啊,这就足够了。” “唉……投机啊……” “不然能怎么办?天下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吗?不仅是桥家,很多世家都在往幽冀搬。” “怎么不去长安?” “子敬你不要说笑,要是你你会去长安吗?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去吧?等着被灭族吗?” “唉……喝酒,喝酒。”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聊了很多。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落山,月色开始笼罩大地。 周瑜有些奇怪的问:“咦?这里不宵禁吗?怎么这些人还在闲逛?” “不宵禁。”鲁肃摇摇头:“蓟县只闭门,不宵禁。” 周瑜更好奇了:“不怕有盗匪吗?” “不知,这是上头的命令……最上头。”鲁肃指了指天空,意思是那是王弋要求的。 别说周瑜不理解,很多人都不理解,在这个时代不实行宵禁其实是一件很蠢的事。 王弋不蠢,那么他在干什么呢?答案就是他在治病。 王弋想要治疗的不是自己,而是他麾下那些士卒。 经过几次大战,他手上有不少因为断肢而退出军队的老卒,经过了张郃和张飞那变态的训练以及恐怖如修罗场般的战斗,这些人很多已经很难融入正常生活了。 不少郡县都在抱怨这些受伤回乡的老卒,他们习惯用刀子解决问题,就不再想讲道理。 这些人对王弋忠心耿耿,王弋不可能亏待了他们,但也不可能放任他们不管。 王弋不懂心理学,不懂怎么让这些人融入正常生活。 他只能将这些人放在眼皮底下,放在防卫最严的蓟县,取消宵禁制度,让这些人逐渐习惯普通生活。 王弋不是圣母婊,他下令杀的人很难数过来了。 但他同样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古人,做不到将这些上不了战场的士卒说丢弃就丢弃。 王弋本想学着小说里将这些人组建成警察部队或者守城部队。 后来发现根本不可能,这些人的犯罪率比盗贼还要高,根本不理解法律,他们只服从军令…… 为此王弋特意征召了那些上过战场心理却相对正常的士卒组成了一支夜晚巡逻的部队,就是为了防备那些人出现突然伤人的情况发生,这支部队的领导者就是张飞当年的裨将冯水。 这是一个笨办法,治标不治本,甚至可能引发骚乱。 可王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他只是个穿越者,不是神仙,做不到全知全能…… 第92章 袁涣的回信 收获的时节总是喜悦的,而喜悦的时间又总是短暂的,转眼过去秋天只剩下了一个尾巴。 所有人都在忙着秋收,厮杀征伐之事少了许多,就连曹操也变得安静。 袁绍发现自己在中了一箭后曾经的运气又回来了,联络的诸侯都答应会联盟讨董,就连王弋都没有张口要盟主的位置。 这让他很高兴,说明他的计策没有被人看穿,说明成功了。 当然也有让他不太高兴的事,袁涣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总是在打听一些机密,让他多少有些警惕。 好在袁涣也打听不着,最核心的机密都在自己的脑海里,他谁也没告诉。 现在袁绍正忙着另外一件事,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很强大,就要获得名望,他不仅仅要让自己有名望,还准备鼓吹一下自己的手下。 四庭柱的徐州迷你版新鲜出炉,这四位分别是颜良、文丑、臧霸和淳于琼。 臧霸原本在陶谦麾下听用,后来陶谦被调走,他自然而然被袁绍收服。 淳于琼作为西园八校尉之一一直跟随袁绍,说实话这位除了爱喝酒真没什么大毛病,治军有方、统兵有度,武艺也相当不错。 有了四庭柱自然不会缺少四大谋士,而且因为王弋的原因,世人终于不用为四大谋士为什么是六个人感到疑惑了。 这四位分别是荀衍、郭图、逄纪以及辛评。 这些人的真实水平到底有多少不好说,毕竟袁绍虽然也经历过连番大战,但取得的成绩并不理想,最多也就是和袁术那几个虾兵蟹将打得有来有回。 如今天下最有名的将军就只有赵云了,曹老板整个就是一云吹,见谁都说赵云如何在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巴拉巴拉…… 这就整得赵云虽然人在幽州,可迷弟迷妹遍天下,不少女子的梦想就是嫁给赵云。 袁绍看穿了这件事的本质,赵云能被人传颂都是因为曹操卖力。 他不觉得赵云有多厉害,所以他也要吹自己手下的将领。 袁绍这一点就是袁涣最烦的地方,袁涣是个务实的人,他觉得吹没什么问题,但至少要有差不多匹配的能力吧? 而且袁绍这个人说好听点是心高气傲,说不好听点就是目空一切。 得势之后谁也不放在眼里,他不要你以为,他只要他自己以为。 所以收到蔡邕的信之后袁涣想都没想就愉快的叛变了,尽心尽力为王弋搜集情报。 他不是什么专业的情报人员,根本打听不到想要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袁涣从不相信自己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他觉得王弋身边绝对有厉害人物。 在一次袁绍对他进行试探之后,袁涣将自己藏在箱子里作为回信打包送到了幽州…… 袁涣的到来冲散了王弋身边欢乐的气氛,他正在和人讨论袁绍的四庭柱和四大谋士,对比了战绩之后大家笑得都很开心。 开心归开心,轻敌这种事绝对不能有。 袁涣一到,王弋立即召见了他,并且命令所有高级幕僚都要到场。 袁涣被这个场面吓了一跳,他觉得至少应该有个接风宴吧?上来就谈的吗? “曜卿勿怪。”王弋有些歉然的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袁涣表示理解,缓缓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这一下可给王弋这些人整蒙了,袁绍到底想要干什么? 通过袁基部队的调动王弋可以肯定袁绍想要打青州,可是让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前一刻还在互咬的三兄弟现在忽然变得这么和睦了? 就连同是世家大族的荀彧荀攸也有些不理解,现今这世道要么讲究兄友弟恭,要么讲究各为其主,老袁家这三位到底在闹哪样? 最后还是荀攸给出了解题思路:“主公,我举荐一个人吧,说不定能看出袁绍的想法。” “谁?”王弋有些好奇,你都看不出来还有谁能看出来? 荀攸却有些尴尬的说出两个字:“王芷。” 焯!王弋想要骂娘。荀攸的意思很明显,这种破事儿在你们老王家也发生过,能看出端倪的也只有你们老王家的人。 无奈之下王弋将王芷招了过来,王芷也没让他失望,给出了一条关键的线索,有矛盾的不止三兄弟,洛阳的袁隗应该和几人也有矛盾。 有时候答案和真相只隔着薄薄一张纸,听到这条线索之后荀攸在下一秒就说出了事实真相。 “主公,袁绍想要杀袁隗!” 是的,袁绍想要杀袁隗,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阻止吗?不,不能阻止。 趁机占领青州吗?也不行,意义不大。 那就只有…… 王弋抬起了头,正好对上荀彧那双明亮的双眼。 “主公。”荀彧行了一礼说道:“或许……玉玺……” 王弋沉声问道:“文若,你说……那东西在我们得手里好,还是在其他人的手里好?” 荀彧一怔,察觉自己有些急了,玉玺虽然非常重要,可同时也是众人都想拥有的,得到的人必定成为集火目标。 “主公,只要不在袁本初手里都好。”荀彧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继而话锋一转:“不过另外有一件东西我们必须得到。” “什么?”王弋有些疑惑,玉玺不是第一需要争取的还有什么? “陛下以及皇子协。” 荀彧看着盯着王弋,他相信王弋理解自己的想法。 王弋确实理解了,用不了多久张飞就会从并州回来,是时候为大汉下定最终结论了。 这也是必须的,随着王弋的地盘越来越大,手下的人才也越来越多,他手上的职位已经有些不够了,有些人甚至挂在他爵位的属官之下。 是时候前进一步了! 再一阵密谋声中,王弋开始了新的一轮人事任命。 首先王弋取消了治下所有的郡国,将所有刘氏族人全部迁到了邯郸。 王弋卸任了幽州牧自领冀州牧。 田畴被任命为幽州刺史。 梁习被任命为并州刺史。 阎柔被任命为辽东太守。 俆邈被任命为平原太守。 满宠被任命为广阳太守。 毛玠被任命为魏郡太守。 郭嘉和戏志才卸任军司马,任从事。 乐进、吴懿、吴班、张燕、于毒、白绕、眭固等人在并州募兵,组建一支步卒。 太史慈、麴义、曹性等人在冀州募兵组建一支弓弩手。 张郃、田豫等人负责整编那一万多凉州降兵。 徐荣、单经等人负责统御辽东军。 玄骑营拨给了赵云,朱灵被派去配合梁习,张辽带兵镇守平原。 最后一件事则是将治所搬到邺县。 王弋现在几乎将自己麾下所有的精华全部都聚集在了一起,就是为了配合袁绍的表演。 袁绍啊袁绍,你千万不要掉链子啊…… 搬迁治所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河北冬天寒冷,在这个时候搬不是一个好选择。 不过风声已经传出来了,蓟县很多人都知道这里将不再是王弋的政治中心。 周瑜得知这个消息后和鲁肃告别准备回庐江,未来会不会再来他不清楚,不过这一趟幽冀之行却让他印象深刻。 北方的实力还真是雄厚,动辄十几万人的战斗让他有些热血纷腾,关键是这种程度的战斗不会让州郡伤筋动骨,这才是真的厉害。 而且这段时间他去了传说中的高显,在辽东也逛了一圈,他对王弋还是很有好感的,觉得是一位值得投资的诸侯。 当然只是值得投资,想让他追随还不一定,王弋身边能人不少,他去了很有可能不是那个唯一的选择。 带着两个家仆,周瑜在泉州上了回庐江的船。 临上船之前闲逛的时候,周瑜在海边看到了一位女子正在抚琴。 女子穿着一件白色皮裘坐在岩石上,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只余几缕青丝露在外面。 琴音时而空灵,时而悠长。 北风卷起的雪晶盘旋在女子周围,场景有些凄美。 周瑜看了两眼撇撇嘴心道:这是哪家的怨妇在这里自怜自艾?这种天气在海边弹琴不嫌冷吗? 没错,周瑜听懂了琴声。 琴声里没有哀怨,没有惆怅,只有对未来无尽的茫然。 周瑜觉得这女子的音律是真好,不过脑子怕不是有问题。 有什么好茫然的?这个年龄的女子孩子都能满地跑了?相夫教子呗,茫然个啥? 周瑜没有多做逗留,转身去了港口。他确实喜欢音律,但更喜欢在船舱里暖暖和和的弹琴。 一曲作罢,女子掀开了兜帽,蔡琰那张清秀的面容露了出来。 她现在确实有些迷茫,在这个年代女子能做的一切她算是做到头了。 名门闺秀、实权官员让她有了足够嚣张的资本。 可她现在想要的是有人能来降服这份嚣张,会是谁呢? 第93章 桓典 荀彧很忙,他要忙着给王弋搬家。 搬迁治所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 然而一大批世家依旧不厌其烦的托关系来找他。 幽州本地世家希望荀彧劝阻一下王弋,不要将治所搬走。 荀彧都懒得理他们,这帮人是不想王弋走吗?他们想像公孙家那样,成为一方割据势力。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的事,公孙见拿出了王弋无法拒绝的筹码,而且乐浪郡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王弋也不在乎。 可这些世家居然想在幽州画地,简直在挑战王弋的底线。 还有一群新来的世家,这些人在研究如何能在幽冀买地。 荀彧不是没给他们生存条件,可这些人买的太多了,有些豪族甚至张口就要半县之地,这不是开玩笑吗? 然而今天荀彧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见一见,因为今天来了一个重量级人物,陈纪来了。 “元方公,何劳您亲自来一趟,有什么事书信一封就好。”荀彧行了一礼,将陈纪迎到署衙内。 陈纪跟随荀彧入内坐定,似笑非笑的说道:“文若啊,长文与你是好友,怎不见你书信一封于他?做了冀州别驾就忘了旧友吗?” 荀彧闻言有些尴尬,他是想举荐陈群的,可当时王弋被老王家背刺,对世家极度不信任,要不是荀爽辞了高显县令待在蓟县,荀家什么下场都不好说。 “元方公,此事……唉……” 所谓君子欺之以方,荀彧只得无奈说道:“此事乃我之错,彧也有不得已的理由,还望元方公见谅。” “罢了。”陈纪摆摆手说道:“颍川战乱连绵,不少人都来到这幽冀,果然相当富庶啊,这个州牧做得不错。只是为何将购买土地的要求提的那么高?前三年垦荒免税,之后要收归官府,这不合适吧?” 陈纪是明白人,荀彧也就不再隐瞒了,解释说:“元方公,你可知吾主初到幽州时幽州有多少人口?不到百万。您可知一年之后有多少人口?呵呵,三百万。幽州素以荒凉著称,可幽州地面上藏了足足一百多万人。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安心吧?” 对此陈纪也没辙,百姓看天吃饭,年节不好再加上重税活不下去只能去给世家豪族当庄农,世家豪族不想交税就将庄农隐瞒下来,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文若啊,你给那些人还会嫌少,更何况从他们手里夺呢?这条路……下方是深渊啊。”陈纪有些感慨,现在这群年轻人是什么都敢干,不服老不行了。 荀彧也是有苦难言,不这么办怎么办?难道真要等着敌人勾结叛乱吗?如今高显的生意已经趋于饱和,幽冀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元方公,不仅如此啊。吾主以平定天下为最高目标,可是有些人……”荀彧的话点到为止,很多事不能多说。 陈纪当然知道荀彧所说的有些人是什么揍性,一切以家族利益为准嘛,完全是在作死。 陈纪沉思片刻问道:“文若啊,那冀州牧是什么想法。” “元方公,吾主麾下世家出身并不少。”荀彧不太明白陈纪想问些什么。 “文若,你应该知道,单凭志向是不能绑住世家的。”陈纪缓缓说道:“通说冀州牧尚未娶妻?” 荀彧更糊涂了,娶不娶妻跟你们陈家有什么关系?你们陈家又没有待嫁之女。王弋也不可能娶掌控权势的世家大族之女。 陈纪人老成精,通过荀彧眼中闪过的一丝疑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笑着说:“我不是来牵线拉媒的,只是告诉你,来幽冀的世家中抱着这个目的的可不少,慎重选择啊。” 荀彧一怔,躬身行礼道:“多谢元方公指点。” “唉……我能指点你什么呢?”陈纪摇头说道:“你的德行在颍川就是出了名的,我也就有点德行的贤明罢了。走啦,我去找慈明聊聊,哈哈……” 陈纪站起来就走,荀攸赶忙跟上将他送出门外。 走到门口陈纪忽然说道:“我之前看到了桓典,你要小心些。” “桓典?桓家人?”荀彧送走陈纪,在署衙内喃喃自语,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避难? 不能怪荀彧疑惑,桓典是桓荣的后人,家学渊博。 问题是桓典也是袁隗的故吏,这层身份就很难不让人怀疑了。 只是还没等他搞清楚,王弋便让人喊他过去。 进了州牧府,荀彧万万没想到桓典居然和王弋相谈甚欢,两人似乎是多面不见的好友。 王弋见荀彧过来,笑着说道:“文若来了?可是有事?” 荀彧从袖中摸出一卷竹简说道:“主公,需要调度的事物已经统计完成,请您过目。” “既然州牧有政事,我这个闲人便不打扰了,他日再聊。”桓典很是识趣,行了一礼准备离开。 王弋起身相送说道:“公雅先生慢走,有空小子还有请教一二的。” “哈哈哈……”桓典开怀大笑,说道:“难得州牧愿意学我这家学,但有所闻,典知无不言。” 王弋没有回答,将桓典送出去后问荀彧:“文若,你知道他吗?” “知道。”荀彧点点头:“桓典,桓荣之后,袁隗的故吏。” “不仅如此……文若可知他这次来所为何事?”王弋也没有卖关子:“桓典想举荐一个人,他的儿子桓范。代价了不小,他愿意将所有《欧阳尚书》都交出来,甚至愿意在古今学堂授业。” 荀彧疑惑的问道:“主公,为了儿子的前途,真的需要这么大的代价吗?” “当然不需要了,他要是愿意出仕,别管是不是袁氏故吏,我都会用,我信得过宪和的能力。问题是这位老先生打得可不是我的主意啊。” 王弋无奈笑笑,说道:“桓典在来的路上收了个弟子,卢毓。你说你们世家,布个局至于这么弯弯绕吗?我现在还没儿子呢,这就打起主意来了?” 荀彧无言以对,世家做事从来就这样,于是对王弋说道:“主公,可是需要我去试探一下?” “不是,要是桓典真能将卢毓教出名堂来,我也是愿意见到的,毕竟桓家是文化世家,他们注重的是权势不是财富,有能力我也愿意用。” 王弋说罢,指了指旁边一个房间说道:“那里边有个认识你的,蔡先生送来的,你不管我可就弄死了啊。” 荀彧很是纳闷,这都是什么关联?他认识的,蔡邕送来的,王弋要弄死的。 有这样的人? 荀彧打开房门,看到一个文士五花大绑被丢在墙角,嘴里还塞着块破布。 文士见到荀彧很是兴奋,呜呜呜嘴里说个不停。 荀彧见状赶忙将破布拿下来问道:“元常怎会如此?” “呃……”文士本想说什么,见荀彧这么问忽然语塞。 王弋在一旁说道:“还能干什么?偷东西呗。” “怎能说是偷!”文士有些不忿的说道:“我只是借些书贴临摹……” “钟元常!有辱斯文!” 钟元常就是钟繇,荀彧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家伙很迷蔡邕的书法,只是没想到居然胆大包天去偷! 钟繇很尴尬,他原本只是想去看看,结果越看越上瘾,看哪个都好看,不自觉就顺了几本书卷。 王弋拍了拍荀彧说道:“赶紧领走,以后就在你手底下干活吧。” 荀彧千恩万谢带着钟繇走了,王弋顺手将蔡邕写的东西塞给他,给钟繇乐得不行。 两人走后,荀攸施施然从一个角落里走出来,来到王弋身边低声说道:“主公,您说桓典真的是来举荐的吗?” “你问我啊?”王弋白了他一眼说道:“慈明公差不多将荀家人都放在我身边了,怎么不见他将家学送来?” 荀攸笑着说:“说不定正在准备呢?” “嘿!巧了么这不是?”王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正好我求学心切,不若公达去帮我催催?” “主公莫闹,攸会被打死的。”荀攸有些尴尬,家学这种东西谁敢乱动? 王弋也不在开玩笑,问道:“你觉得会是谁?” “刘表吧。”荀攸玩味的说道:“如今只要刘表得到玉玺,那他就是下一个光武。” 王弋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龙亢到底在什么地方?” 荀攸想了想回答:“在谯县附近。” “谯县?离荆州不远啊。”王弋低喃一句话锋一转:“公达,我能有今天其实起到最关键作用的是两个人,刘虞和王芬。刘表……能这么快吗?” “荆北可能快一些,荆南那些宗贼可不简单……不是他吗?” “不知道啊。”王弋叹了口气:“能把家学拿出来,我觉得刘表可能不值这个价,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我去查查看。”荀攸行了一礼转身告退。 王弋没有阻拦,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比如说牵招该出发了。 牵招确实快要出发了,这是一趟非常危险的旅途,无论他做了多少准备王弋都说不够,而且多次提醒他一定要小心谨慎,没到大秦之前任何外邦人都不值得信任。 他准备了不少货物,包括最好的丝绸,白瓷黑陶,兵器茶叶等等,这些都是样品,未来若是有可能真的达成两国商贸,那才大头。 而且牵招很清楚这次出使意味着什么,只要成功必定名留青史,还是重重的一笔。 王弋没什么能支援牵招的东西,他分出了四百射声营交给牵招,并且叮嘱那些工匠多听、多看、多学、少说、少教,最好别教。 其实牵招还是有点心慌的,射声营的战斗力他非常清楚,在洛阳没少打交道,蓟县防御战的时候那些人表现的更直观。 王弋一次给了一半,道阻且长啊…… “主公放心,招必不辱使命!” “一切小心,待君凯旋。” ps:我真是服了,现在还有人搞学阀垄断?以前查资料的那个网址被举报下架了,忙活了一宿找回来一些。先看着吧,我去睡了。等睡醒了码一章。 第94章 会盟 新年才过不久,如今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袁基偷了曹操老家青州。 人们津津乐道是因为袁基够快,年前年后两个多月,青州就只剩下高密一座孤城。 其实这也怪不到别人,曹老板为了自身安全,征的税实在太高了,袁绍临走之前刮的太狠,这几年根本缓不过来。 袁基基本上就是走了个过场,来到城下振臂一呼,百姓自己就出城迎接了。 高密袁基是一点办法没有,曹仁还是猛,顶着防守压力硬是砍死了俞涉。 这些跟王弋没什么关系,唯一和他有点关系的是袁基还想顺势将平原拿下,张辽立即带兵过河,双方小战一场,袁基断了要平原的念想。 真正让王弋觉得有趣的是袁绍派人来传信,诸侯会盟的地点这次居然选在了曹操领地兖州白马。 袁绍邀请众位诸侯集结部队,六月在白马造坛盟誓,共讨董卓。 这些诸侯王弋觉得挺有意思的,袁绍、袁术、袁基、曹操、张邈、刘表、张超、金尚、王朗、孔伷和马腾。 历史上的讨董联盟诸侯还没有撕破脸,大家都在各忙各的。 可是如今……这里面的死敌可不少,马腾是怎么和袁绍搅到一起去的? 曹操又是怎么会同意将地点定在白马的?失了青州还能这么大度? 张邈和刘表分开邀请? 王朗怎么从袁术的驻地过? 都是问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会盟嘛,肯定不能带着大部队过去,不然不说别人,曹操就得当场发飙。 趁着这段短暂的和平期,王弋将治所搬到了邺县。 处理好繁杂琐事,时间刚刚好。带着甲士,王弋前往了白马。 等到了之后他才发现,来的人已经不少了。 除了袁氏三兄弟,就连王朗都已经来了。 曹操的气色很差,黑眼圈非常严重,面色也阴郁了许多。 看到王弋前来,曹操勉强笑笑说道:“王弋,许久不见。唉……我是让你看笑话了。” “孟德兄何出此言?时势造英雄嘛,你的势说不定还没到。”王弋扫了一圈问道:“袁家那几个呢?” “还没来,估计是想用声势压服众人吧。”曹操目光一闪,忽然问道:“王弋,你还想匡扶汉室吗?” “孟德兄,在场所有人都能匡扶汉室,成了必定光宗耀祖。只有我,唯有我……”王弋苦涩一笑,无奈摇了摇头。 曹操也明白,王弋能来肯定不是为了汉室。 看来……这次过后他们就是真正的敌人了。 王弋也不想聊这个话题,笑着说:“对了孟德,我行了冠礼,表字中和,还是王芬起的。哈哈……” 曹操也笑道:“没想到那王文祖最后还干了一件好事,你也是大度。对了,子龙将军没来吗?” “孟德,你不要老想着我的手下行不行?”王弋似笑非笑的说:“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那三位,前一刻他们还打生打死呢。” 所谓打人不打脸,王弋揭开了曹操的伤疤,曹操脸色一黑,岔开话题说道:“来来来,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天下间的英雄人物。” 说罢,曹操将王弋引到帐中。 帐内这些人一直在等王弋,毕竟他的势力现在最大,话语权应该也是最大。 “这位,八厨之一,张邈张孟卓,豪爽好客。” “这位,豫州刺史孔伷孔公绪,德才兼备。” “这位,广陵太守张超张孟高,孟卓之弟。” “这位……” 王弋跟着曹操一路行李,众位诸侯也是面色复杂,特别是刘表,王弋能从他眼神种读到贪婪…… 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示意自己没有争权的想法,王弋在等一个挑头的先说话。 果然,在短暂的沉默后张邈先开口了:“董卓无道,妄想覆灭汉室……” 一大段忆往昔以及谩骂后,诸侯们都是悲哭哀号,大骂董卓。 王弋听到这些一点营养价值都没有的话,心道果然哪个时代都一样,干大事之前斗得先来上这么一段。 只是让王弋没想到的是,这一段在汉朝实在有些长,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从天亮说道傍晚才纷纷散去。 王弋甚至觉得他们可能是哭饿了,要不然得挑灯夜哭。 回到营帐,王弋陷入了沉思,他现在非常怀疑这样的联盟到底能不能打赢董卓。 这不能不怀疑,毕竟董卓也没闲着。 根据情报显示,洛阳与长安之间这段时间的往来非常密切。 董卓甚至派人来找过王弋,希望玩儿一把合纵连横,到时平分天下。 当时王弋没答应,现在看来答应其实也不错,至少董卓是办实事的。 就在这时,赵云来报称曹操来访。 王弋起身相迎,进了大帐,曹操满脸憋屈的坐在一旁。 “孟德,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们这段时间就干了这个?计划呢?战略呢?成天哭能把董卓哭死?”王弋看到曹操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现在怎么这样了。 曹操却苦涩的说:“那有什么办法?袁氏又没人来。今日本想着你会挑头,谁知你却坐到了末席,大家都以为你服了袁绍……” “感情你们在等我?”王弋十分诧异的说道:“我不来你们就这么耗着啦?” “不然怎么办?谁有能力独自一人攻打董卓?我又不是没打过,还不是在虎牢关前不得寸进?”曹操似乎也有些火气,声音逐渐放大。 王弋只得无奈的说:“我和袁绍说好,我负责后勤。你也知道我的处境,我要是挑大梁,多少人会阴我一手?” “那也不能……” “不能怎样?我还没说你,袁氏给了你什么好处?青州都没了,你还帮他们跑前跑后?” “此乃大义!” “但我没有!也不能有!” 听到王弋的回答曹操一时语塞,最终摇头告辞离去。 王弋望着曹操的背影若有所思,这里似乎是个套啊,曹操也不知是顾念旧情还是不慎泄露,让王弋发现这些人里面针对他的可不少。 唉……看来争霸天下真的是不能有朋友的啊,诸侯中唯一这么一个关系好的现在也没了。 好在王弋很早就做好了准备,既然大家都在搞阴谋,那就来吧! 现实要比王弋想象的平静许多,之后的小半个月除了偶尔聚在一起哭一哭外,没发生什么大事。 直到袁绍来了。 袁绍的气场非常强,一来就以领导者的姿态坐在了首位上,他的下首是袁基和袁术,丝毫不顾忌喧宾夺主。 追忆往昔之后,袁绍开启了那个有趣的话题,谁来当盟主。 经过一番推测谦让,一位王弋没想到的人当选了,而这个人居然是刘表,理由则是大汉皇族血脉。 刘表当选盟主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稀泥,劝诸位诸侯放下成见,借道让友军通过,粮草运输统一调配等等 而负责统筹粮饷的人居然是袁绍。 这一刻,王弋看到了袁绍阴谋得逞的眼神。 行吧,世间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所有事不可能都按照王弋的剧本来,会盟之后王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魏郡整备兵马。 按照刘表的任命,他的任务是攻打河内郡,白马也被作为联军囤积粮草的地方。 这场仗且要打很长一段时间,王弋也不准备去打河内,他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为的就是争取时间。 现在王弋又有了新的任务,他要搞清楚袁绍到底答应了多少条件才换得现在这个局面。 别看会盟惊天动地、热热闹闹,会盟过后真动手的反而没几个。 最先发动的是张邈,他派出两万兵马顺水而上,日夜攻打武关。 刘表作为盟主也有表现,率军屯兵在了颍川,在轩辕管和胡轸对峙。 袁术屯兵陈留,袁绍袁基屯兵白马,看似是在给董卓压力,实则动也不动。 直到秋收结束,一则消息传到了王弋耳中,袁基死了。 袁基的死疑点非常多,传说是董卓一员大将突袭了白马,乱军从中袁基为保粮草力战而死。 但是这个消息在王弋看来很靠不住,董卓手下有本事突袭白马的只有吕布,可是吕布是如何绕开曹操施展突袭的? 而且袁基的谋臣部将在战斗中不是死亡就是失踪,这么大的折损,袁绍屁事儿没有不说,白马也安然无恙。 这合理吗? 第95章 进击的袁氏(一) 这场联盟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有的王弋找到了答案,就像刘表能和袁绍联盟,因为袁绍找的那位皇帝已经六十多了,却没有子嗣。 比如马腾流浪到了刘表手下,刘表将武陵送给了他。 比如曹操愿意答应会盟因为袁基再一次抓住了曹操的家小,袁绍作保进行了某种利益互换。 但袁基这件事疑点重重,王弋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董卓出的手。 接下来袁绍回答了这个问题,他顺理成章接收了袁基遗留下来的的所有遗产,包括青州和士卒。 不仅如此,张超也被他大度的从广陵郡放到了南阳郡,让两人兄弟团聚。 袁术和刘表依旧没有动静,只有曹操每日在虎牢关外象征性的攻城。 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相比联盟时众人激昂慷慨的样子,有些虎头蛇尾。 袁绍成为了最大的赢家,有了地盘和人,还掌控着粮草,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直到曹操出手了…… 会盟之后这段时间,曹操一共就只干了两件事,第一件每天带着夏侯惇攻打虎牢关。 他这个攻打就是去走个排场,列队过一遍,象征性射几支箭就完了。 第二件事就厉害了,曹操命夏侯渊和许褚带领他最精锐的五千士卒从陈留出发,耗时半年来到了武关后面。 这一路两人将这辈子能吃的苦都吃了,昼伏夜出不说,翻山越岭只敢走小路,没有小路就砍出一条小路,粮草更是全靠劫掠。 硬生生穿越了河南尹和弘农郡,到达武关和张邈汇合,五千精兵也只剩下三千不到了。 得到消息后张邈拼尽全力攻关,最终拿下武关并斩杀了守将李傕。 这个消息一出诸侯哗然,袁绍第一时间停了曹操和张邈的粮草,赶往荣阳质问曹操。 两位儿时的玩伴在荣阳城上下对峙,袁绍十分气愤的喊道:“孟德,你何故私自出兵?为何不与盟主商议?你眼里还有这个联盟吗?” “当然有了。”曹操也不动气,笑眯眯说道:“我观诸位战事艰难,便自己寻其弱点,怎么能说没这个联盟呢?” “那你为何不与我等商量?” “商量有什么用?你带了五万兵马,为何不见你攻关?” “当然是整顿兵卒,如今我已整备完毕,孟德打开荣阳城门,速速让我入城。” “好啊。只是我手下士卒疲惫,就劳烦本初攻城了。开门!” 曹操说完便走下城墙,袁绍看到东门没开,南门却开了 曹操从南门退了出来,向荣阳边的陇城方向走去。 曹操手上足有一万士卒,袁绍身后不过数千,不过曹操却没有打,而是头也不回向陇城走去。 袁绍恨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进城之后他写了三封信,一封写给白马守将让他带人支援,一封写给王弋催促出兵河内郡,最后一封则是写给袁术的。 正是因为这三封信,曹操从州牧变成了太守,董卓开始了反击,袁氏达到了他们所能企及的巅峰。 陈留郡,陈留县。 袁术坐在署衙内喝着喜爱的蜜水,思考着一件事情。 在和自己兄长交手过后袁术忽然发现他手上没什么猛将,这是个硬伤。 有时候阵前搦战还是很有用的,至少可以打击敌方士气。 不过好在现在没什么关系,因为他的对手也没什么猛将,他自信手下那些将领目前来说没什么问题,因为他的对手不是董卓。 这时,一个传令兵打断了他的思路:“主公,袁本初来信了。” “现在?这个时候?”袁术莫名其妙问出两个问题,随手将信拿了过来细细阅读。 “来人,传令!”袁术起身说道:“全军集结,兵发阳城。” 传令兵愣在当场,疑惑的问道:“主公,阳……阳城?” 袁术瞥了一眼传令兵问道:“怎么?你可是在质疑将令?” “没有没有!”传令兵赶紧跑去传令去了。 不怪传令兵疑惑,打董卓的话水路可以走浚仪,陆路可以走开封,为什么要去阳城? 阳城不在陈留郡,而在颍川郡,是刘表和胡轸对峙的地方。 但这是将令,不允许任何人提出质疑。 大军缓缓开拔,十日之后,袁术带着自己一众文武和三万部队来到了刘表面前。 刘表对于袁术的到来很疑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公路,你为何来此?”刘表紧紧盯着袁术问道:“你不是应该在陈留吗?还有,本初为何没有遣人运粮过来?” 袁术行了一礼说道:“启禀盟主,本初已经得到荣阳,他遣我来帮助盟主攻打轘辕关,防备曹孟德先入洛阳,顺路将粮草送来。” 刘表并未多想,这本就是他和袁氏的计划之一,他们打算用董卓坑死曹操,袁绍再进入荣阳,两路夹击,使董卓首尾不得相顾。 如今既然袁绍已经得手,那么袁术的到来也没什么可怀疑的。 分好驻地,接收粮草,刘表准备让袁术先攻关。 他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攻打轘辕关就是因为他的老毛病拖延症又犯了,总是在顾忌折损太多打不下洛阳该怎么办。 袁术接到命令后抽了传令兵一顿,才不情不愿的派乐就引三千兵马前去攻关。 刘表得知这个消息非常愤怒,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然而蒯良却劝道:“主公,袁公路本就嚣张跋扈,如此行事正是他的风格,若真老老实实那才要小心。” 刘表想了想觉得也是,随即有些担忧的问:“子柔,你说袁公路真的能打下轘辕关吗?若他打下来了,我等当如何?” “主公,您是盟主,袁公路打下来和您打下来没什么区别。到时只要论功行赏压住其他人的嘴就行了。” “不!为什么要压住别人的嘴?” 一旁的蒯越提出了不同意见:“主公,轘辕关后面还有大谷关,还有伊阙关。就让袁公路一路打下去,最后直接让袁公路闭嘴好了。” 作为同族,蒯良和蒯越所学的东西是不同的,若是治世刘表更喜欢蒯良多一些,现在嘛……汝南和扬州他也很想要。 定下计策,刘表没有去催促袁术,而是派人将那个传令兵又抽了一顿,送到袁术的军营,顺便问问需要些什么。 这下子算是给足了袁术面子,袁术也来劲了,又派了三千人过去。 刘表看着一波波冲锋的士卒嘴角露出笑容,心里笑道:打吧,打吧。后面还有的是要打的呢。 就这么一天天的耗下来,第四天的时候,终于在袁术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中,胡轸坚持不住,在一个夜晚退兵了。 “盟主,轘辕关已下。”袁术过来交还将令,不过态度十分恶劣。 刘表急忙安抚道:“公路啊,干得不错,我已将你的功劳记下了。而且还准备了一些肉食,给你的士卒们好好饱餐一顿。” “哼!” 袁术冷哼一声说道:“下次还是由盟主麾下士卒食比较好。” “话不能这么说,公路勇猛,又做过虎贲中郎将。我麾下将领都是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怎么能与公路相提并论?” 刘表打着哈哈:“公路放心,我是不会亏待他们的,等攻下洛阳,公路你就是头功,麾下将士皆有厚赏!” 袁术阴阳怪气的说道:“那就希望盟主不要失信与我了,若无他事,我便告辞了。” 袁术说完也不等刘表回话,径直走出帅帐。 刘表不屑一笑,就这样的人也就只配被人利用。 想到这里,刘表召集文武,准备进驻轘辕关。 可袁术真的这么不堪吗?或许他是,但他麾下的谋士绝对不是。 回到营地之后,袁术挑了一只羊,其他的肉食全部分给了部下。 有得吃就吃,反正是别人给的,不吃白不吃。 吃饱喝足休息一晚。 第二天清晨刘表便派人传令开拔,目标就是轘辕关后不远的大谷关。 只要再打下大谷关和伊阙关,洛阳近在眼前了! 走了大半日,终于来到大谷关前。 刘表故技重施,准备继续让袁术攻关。 袁术也是相当配合,没多久便开始集结部队。 只是这一次,有人却看出了不对。 “主公,有些不对劲啊。”蔡瑁盯着袁术的部队皱眉说道:“这大谷关如此狭小,为何袁术要集合全军?” 还未等刘表反应过来,蒯越脸色大变,急忙问道:“德珪将军你确定吗?他集合了全军?” 蔡瑁有看了一阵,才十分肯定的说:“对,他就是在集合全军。” “不好!”蒯越急忙对刘表说道:“主公,情况有变,袁公路怕是要反水,主公多加提防。” 蒯越是对的,袁术确实反水了,他正在整备军卒准备向刘表发起攻击,可惜蒯越发现的晚了。 刘表也没问为什么,赶紧让蔡瑁调度兵马,防止袁术偷袭。 刘表这次来带了两万人,与其他诸侯比起来不多,但排开阵势却是不少。 就在阵型转换之际,大谷关忽然打开大门,千余骑从中奔出,直突刘表中军。 与此同时,袁术也带兵向刘表军阵杀了过来。 没有有效的阵型抵挡,荆州士卒如一窝蜂般乱糟糟的任人宰割。 眼见董卓的骑兵马上就要突破军阵来到刘表面前了,一员中年将领单人独骑打马而来,冲向那队骑兵。 只一合,骑兵的带队将领便被斩于刀下。 将领犹不满足,舞动达到左突右冲,生生将那队骑兵杀散。 无奈袁术将要杀到,刘表只得带人往轘辕关撤退。 只要到了轘辕关,守住关隘就不怕他袁术。 望着撤退的刘表,袁术没有追击,却露出一丝冷笑。 想去轘辕关?还是想想吧! 一路奔波已经入夜,轘辕关城头灯火下,原本的刘字大旗已经被替换成了袁字大旗。 这是一个阴谋! 见到如此场景,刘表心中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原来全都是计划好的,轘辕关前的战斗是袁术和胡轸演得一出戏,真正的目的是将刘表困在两关之间。 这里东面是嵩高山,从西面走会被活活饿死,自己死定了。 这是刘表现在脑中唯一的想法,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了演这么一出戏,袁术居然用上万人作为代价,值得吗? 刘表不知道,要是上万人肯定不值,但袁术的损失真的没多大。 由于害怕被误伤,刘表每次观战都离得很远,而且看一会儿就走了,有的时候根本就不看。 所以这些天激烈的攻关战也只有那么一会儿是真打,其他的时候袁术的士卒一部分负责制造声势,一部分直接倒地装死,等待夜晚进入轘辕关。 袁术的计策成功了…… 哦,应该说是陈珪的计策成功了,这些人进入轘辕关前门,从后门出去藏在附近,等刘表的军队过去之后,诈开轘辕关占领了这里,将刘表死死堵住。 负责这件事的正是前两天战死的乐就。 此时乐就看到刘表前来,战在城头不屑的喊道:“刘景升,你已是瓮中之鳖,现在投降留你个全尸!” 其实刘表军队的士气已经非常低了,再加上忽然吐血,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这种士卒不可能短时间攻下关隘。 但以刘表的高傲,绝对不允许他向这种小卒子低头。 “汉升,射死他!”刘表颤巍巍伸出了手指,指向轘辕关上得意的乐就。 “末将领命。” 那员中年将领从背后摘下一柄巨弓,真的是巨弓,足有一个人那么大,顺手又从箭壶中抽出一支三指粗细犹如短矛般的巨箭。 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乐就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被直直钉在了墙上…… 汉升,黄汉升,汉末第一弓手恐怖如斯。 黄忠将巨弓背在身后大喝一声:“何人下来受死!” 太震撼了,实在是太震撼了。 在军队中武力永远是第一位的,只一瞬间,刘表一方的士气如虹。 轘辕关没了守将,军卒们也不知道该听谁的,慌乱之中有人碍于黄忠的武力,打开关门逃了。 不过更多的则直接投降。 他们都是小兵,除了会杀人以外只会服从命令,如今他们服从了自己心中活下来的命令,使得刘表可以逃出升天…… 第96章 进击的袁氏(二) 袁术和董卓联手这件事目前其他人还不知道,刘表选择回荆州养病,然而这次却是他离洛阳最近的一次…… 王弋也收到了袁绍的信,只是他根本没当回事,看完后团吧团吧就扔了。 主要是袁绍太嚣张了,直接以下达命令的形式来通知王弋而不是商量。 现在的袁绍已经上了王弋征信的黑名单,是真不敢信啊,袁基就这么被玩儿没了,谁敢和他合作? 告知王弋事实真相的是阎象,不过他将事情经过告诉完后就挂了。 当日突袭白马的人不是董卓而是曹操,在袁绍的默许下曹操干掉了袁基。 不仅如此,兖州其实已经不是曹操的了。 青州百姓的背刺要比想象中严重很多,袁基当时抓住的不仅是曹操家人,还有他那一大堆文武和文武的家人。 袁绍提出用这些人和高密守军换兖州,曹操同意了。 两人当着袁基的面进行了交易,袁基差点当场气死。 当时纪灵为了掩护袁基逃走拼死抵挡,阎象假扮袁基分头跑路。 结果就是袁基的运气太差,最终被曹操杀了。 阎象的运气也好不到哪去,中了一箭逃到王弋这里,说完袁绍的阴谋就死了。 如今袁绍拥有三州之地,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就能和王弋分庭抗礼。 只要这次他能拿下洛阳,整个中原就都属于袁氏了。 这种情况是王弋不愿意看到的,虽然扔了袁绍的信,可该遏制还是要想办法遏制。 王弋现在主要面临的问题是后勤跟不上,现在全天下都在打仗,粮食不好买。前两年那两次大战,王弋的存粮已经见底。 这也是他为什么想总督后勤的原因,别人的抢过来就是自己的,多好! 河内郡一定要打,问题是从朝歌打到洛阳一路上十几二十个县,这得打到什么时候,还得防备长安的偷袭。 无奈之下王弋只能想一些歪门邪道了。 如今的河内太守是王匡,他能成为河内太守完全是巧合。 当时何进和宦官斗得如火如荼,王匡被何进派回老家招募兵马。 等王匡招来人后,何进跑了董卓上位了,迎接王匡的是董卓的两个条件。 要么投降给个官做,要么先行一步给何进去地底下探路。 由于王匡不知道接收他部队的是董重,很多人都以为他背叛了何进。 无奈之下王匡只得从了董卓,和从事韩浩一起在河内老老实实种田。 这次会盟袁绍没找他,原因就是王匡乃背主之人袁绍有些看不上。 袁绍看不上不要紧,王弋看得上啊。 询问了一大圈之后,终于又在蔡老头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两人年轻时关系非常好。 于是王弋便让蔡邕和王匡进行拉扯,试一试能不能将王匡忽悠过来。 王匡其实对联军非常不满,怎么说他也是个名士,那么大个河内郡,都打到虎牢关了,居然不来拉拢他? 要知道他一兵一卒都没往黄河对岸派,这样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王弋让蔡邕给他写信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什么意思了,奈何他有点看不上王弋,因为王弋的名声不行,他喜欢袁绍。 这就形成了一个怪圈,王弋想舔王匡,王匡想舔袁绍,袁绍想舔王弋……属于是个闭环了。 不过最终这三个人都失败了,经过长达一个月的拉扯,曹操把王匡舔走了。 收到曹操满是得意的信件,王弋差点没被气死。 也行吧,至少能派兵去洛阳了。 为了报复曹操,王弋让赵云先行一步去温县,将那里姓司马的来了个一锅端,全给请去了邺城。 反正现在曹操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厉害,绑了再说。 后发先至,曹操带兵一万五驻守河阳,王弋带兵两万驻守温县,与洛阳隔河相望。 也正是这个时候,袁术背叛的消息传了出来。 袁绍也撕下了他的伪装,派人突袭昌邑杀掉了金尚。 几乎在同一时间,袁术命人将正在筹粮的孔伷杀死,吞下了一个完整的豫州。 直到这时世人才看到袁绍谋划的一部分,青徐兖在袁绍手上,豫扬在袁术手上,袁氏终于达成了合兵一处的想法,称霸整个中原。 再加上白马的粮草,此时袁绍可以说是兵精粮足。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杀掉袁隗攻下洛阳,继而平定四方。 但袁绍发现这个目标似乎不太好实现,因为董卓的反击也开始了。 不知什么时候,袁绍忽然看到虎牢关上有一些穿着袁术军卒服饰的士卒,他心中咯噔一声。 袁绍在攻打虎牢关的时候其实是占优势的,虽然他的四庭柱搞不定吕布,可他的人多啊。 董卓吃亏就吃亏在人少上,袁绍相信只要不惜生命,总有一天他能搞定虎牢关。 而张邈和夏侯渊的联军还要再等,因为他们还要面对函谷关。 可如果袁术支持董卓那就不一样了,袁术有兵,董卓有将,打下去将非常艰难。 袁绍意识到这是一个局中局,在自己布的局中还有一个局,那就是董卓和袁术也有交易。 事实也确实如此,古代传递信息不像现在打个电话就行,全靠书信和口耳相传。 袁绍和袁术的计划是攻下轘辕关之后袁术负责击败刘表,扼守轘辕关,等待和他一起会师洛阳。 凑巧的是袁术和董卓的交易中也有击败刘表这一条,袁术干了一件事却完成了两个任务。 其实袁绍从董卓一直没有杀袁隗就应该猜到一些事情,可曹操的计谋实在太突然,后面的事情发生的又太顺,袁绍根本就没多想。 曹操也有自己的规划,他早早就和张邈结成同盟,为的就是防备袁氏施展阴谋,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凭借声望和亲自上门的诚意,曹操又打动了王匡,现在的局面就有意思了。 讨董联盟被组织者亲手瓦解,盟主被气的卧床不起,而洛阳则变成了董卓联盟、曹王联盟和袁绍三方对峙的地点。 鹿死谁手真的尚未可知,大战只欠缺一个契机…… 第97章 进击的袁氏(三) 黄河汹涌,水流滔滔。 虽不及大海壮阔,却在流动中向人述说着自己的哲理。 此情此景不说吟诗一首至少也应该携美同游,和女伴说上两句富有哲理的话,引得对方对你刮目相看才好。 然而此时两个男人在河边无聊的打水漂,他们身后不远处两个壮汉正在对打。 呃……抱歉。应该是一个揍,一个被揍。 王弋和曹操相约黄河边闲聊,王弋带了关羽,曹操带了曹洪。 世家子自然看不上野路子,曹洪各种挑衅。 王弋没有惯着毛病,曹操也想瞧个热闹,曹洪就悲剧了。 或许是看单方面挨揍有些无聊,两人来到了河边,一边打水漂,一边闲聊。 “中和,你说你这是图个什么呢?”曹操有些好奇,他不太理解王弋为什么要加入那个联盟。 王弋没有隐瞒:“刘宏和刘协。” “放……呃……两个死人?”曹操本想呵斥王弋无礼,反应过来无不无礼都无所谓了,于是问道:“你要他们干什么?没什么意义啊……” “一个是我姑父,一个是我小弟,看着他们无人收殓?”王弋白了曹操一眼。 “我不信。”曹操表示怀疑。 这次王弋没有解释,反问道:“你这么拼命又是为了什么?” 曹操沉默片刻沉声说道:“如果我说我是为了重塑大汉,你信吗?” “信……”王弋拖了好长一个尾音。 曹操有些不爽的说:“我没开玩笑!” “我知道,我也没开玩笑。” “那你为何……” “为何如此轻浮?”王弋打断曹操的说无奈的说:“不然我能怎么样?惊讶还是拜服?我和你不一样,你有理想我没有,我就想活下来罢了。” 曹操却不相信王弋的理想是活下来,不过还是转换了话题:“中和,你说我们应该如何攻破洛阳?” “硬打呗,不然还能怎么办?”王弋撇撇嘴,董卓现在没退路的。 硬打?曹操很是头疼,洛阳粮草充沛,硬打就算是加上袁本初也打不下来啊。 洛阳真的是个大问题,城高池深只是一句形容。 内城外城、瓮城女墙什么都有,虽然城门多但不意味着不好守,可谓是及当时防御建筑学大成之作。 有了袁术兵力上的支援,董卓完全有能力耗个一年半载。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探讨这个问题了,一直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 王弋也没有好办法,没了王司徒的连环计,只能硬打。 以前他还觉得古城也就那么回事,现在看来洛阳不要太雄伟…… “中和,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募兵。”曹操开始喂鸡汤:“只要人够多,什么城打不下来?粮草问题无需担心,你若能募得五十万兵力,我曹孟德就是自己不吃,也要让你手下士卒填饱肚子!” 王弋眼神古怪的看着曹操,嘴里揶揄道:“不如换一换?你若募得三十万兵,我王中和给你提供粮草,甚至还能给你提供咸鱼,你干不干?”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若是能募得三十万兵马还用你一起来攻打洛阳?”曹操很是不满王弋的态度,王弋坐拥三州却只肯出区区两万人,凭白在这里耗时间。 王弋没好气的说道:“感情不是你治下的百姓?抚恤你出?民怨你平?五十万?说的好听,你当士卒是消耗品吗?用完就扔?” 曹操对王弋的话有些不解,士卒难道不是消耗品吗?哪怕是再精锐的士卒,不用做消耗那还有什么意义?争天下这点狠心都下不去? 这一刻曹操忽然觉得王弋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心慈手软或许是他最大的弱点。 王弋哪知道曹操再想什么,他其实有不少解决洛阳的方法,土炸弹或者投石车都可以,实在不行两者加在一起,王弋相信这天下就没有他攻不破的城池。 问题是这土炸弹这种东西王弋不想用,这是一个双刃剑,还是十分锋利的双刃剑,一旦用出来只会有三种结果。 第一,天下人联合征讨的目标从董卓变成了王弋自己。 第二,想要破城那火药的使用量将极为巨大,就必须用到工匠调配。攻破洛阳之后王弋也不用干别的了,天天防着别人惦记吧。王弋很难保证有人不会想着将火药的配方偷出来,然后往他床底下塞上一包。 第三则是王弋最担忧的一点,火药这种东西很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在这个信奉巫蛊的时代,如果王弋不能将自己鼓吹成神仙,那他注定会成为恶鬼。一旦有人通过舆论制造出这种声势,王弋不会有任何翻身的可能,就连治下的百姓也会离他而去。 这并不是王弋杞人忧天,要知道刘备在三国鼎立之时,也被人恶意造谣成了一个吃人心肝的恶鬼。 刘备还没干什么呢,就被人污蔑成这样,凭什么他王弋就能幸免? 而且王弋也不着急打洛阳。耗着呗,反正粮草是王匡出的,他不着急。 现在王弋最担心的不是洛阳而是长安,根据情报董胖子可没少往长安派人,没道理长安还能如此消停。 “孟德,听说你有个好朋友。”王弋眼珠一转问道:“听说你曾经和许攸许子远的关系非常好?和我说说他呗。” “说他干什么?好久没有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了,也不知现在还活着没有。”曹操有些疑惑,这不是再说打洛阳吗?怎么扯到许攸身上了? 王弋却不动声色的说:“王文祖在临死前和我说了一个秘密,其实谋杀刘宏的人不是何后,也不是张让,而是许攸。” “你说什么?”曹操面色大变:“不可能,许攸何德何能?他怎敢谋害先帝?” “很难说呦。王文祖说当时他们在谋划废立之事,你想不到吧?”王弋的脸色非常古怪,看着曹操惊恐的表情差点笑出来。 王弋憋的真的很辛苦,他哪知道事情真相,他只是知道王芬和许攸曾经想要废过刘宏,这么说只是诈曹操的。 谁曾想居然被他蒙中了,曹操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他收到过许攸的信,上面曾十分隐晦的提及想要废了刘宏。 曹操此时心情非常慌乱,嘴里却说道:“我……我也不知道许攸如今在什么地方,不过我记得他曾经就任大将军府属官,想来应该在长安吧……” 靠! 王弋暗骂一声,灯下黑啊! 他派人翻遍了整个长安,除了皇宫以外其他地方都找过了,完全没发觉许攸的影子,感情那货在何进那里藏着呢。 说起来何进也是无奈,身上挂着大将军的职位,可连长安都没进去过,一来他担心自己被张让黑了,二来担心强攻的话自己妹妹和外甥被张让黑了。 没办法,他就一直驻扎在左冯翊的治府高陵当个土皇帝。 王弋一直都没在意过何进,就他手底下那两个烂土豆真不够王弋麾下大将收拾的,派张飞过去分分钟就能解决。 谁能想到! 而且经过分析,王弋等人认为消失已久的王允很有可能就在许攸手上,很可能还没有死,毕竟三家王氏在白波黄巾那里过的相当不错。 嘭! 两人正聊着,一道人影从头顶飞过,跌到河里。 定睛一看,发现正是曹洪,看来关羽是不想玩儿了。 曹操脸一黑有些挂不住,王弋却笑着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嘛,下次再来,哈哈!” 曹洪扑腾上来,心道下次还来个鬼呦! 经过曹洪这么一干预,两人也没了什么谈性,约定五日后渡河围攻洛阳,便挥手告别。 临分别前,曹操忽然笑着说道:“中和,这次联盟你出了粮,却什么也没得到,亏了吧?胜败乃兵家常事嘛,哈哈……” “是啊!亏喽……亏喽……”王弋没回头,摆摆手打马走了。 没走多远,关羽有些气不过的说:“主公,那曹孟德不是更亏?青州兖州都没了,还好意思说我们?” “他亏了吗?哈哈……云长,他可不亏。”王弋虽然在笑,但脸色有些阴沉的说:“以两州之地,换臣下的家眷,这种魄力不是什么人都有的。要是没有绝对的自信,这次他将一无所有。用两州之地,换取臣下感恩戴德,绝对忠诚。这种买卖要是我我也做。” “曹孟德这么做是在邀买人心?”关羽惊呼,这手笔也太大了。 王弋却摇摇头解释:“不,青兖二州他是实打实的丢了,当他答应袁绍在白马会盟的时候就已经不属于他了。他用青兖二州的名分换臣下的家人那才是邀买人心。” “哼,卑鄙小人。”关羽冷哼一声说道:“不若我去斩了他们,让羽为您除去心腹之患!” “不用。被人嘲讽两句就生气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这两年尽量不打仗,等曹孟德将各路诸侯打没了我们收拾他一个就好了。”王弋笑了笑,似有所指的说:“再说了,我们真亏了吗?” 王弋就是属貔貅的,怎么可能干吃亏的事? 他给白马送了很多粮,想要让这些粮草通过黄河光靠船只和人工搬运太慢了,为了方便,他派人在黎阳的浅滩造了一座桥。 这座桥后来被袁绍拆了一半,不过没关系,剩下这一半也就够了。 王弋现在还没有动白马,就是因为他在等一个人,一个未来的水军大将——甘宁。 想要从益州往冀州绑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特别还是要在益州那种环境中找到水贼甘宁,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去年这个时候王弋就已经派人去了,好在绑人不一定要非要用武力,陈震前些天传回来消息,他们已经进入长江,准备绕一大圈走海路回来。 算算时间,差不多应该已经到青州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猛虎虽然不在江东,可吃起人来毫不留情,已经咬死不少益州士族了。 甘宁这两年过得很苦逼,他水战是厉害,奈何孙坚手下人水战也不弱啊! 甘宁手底下都是一帮贼寇,再怎么能打也打不过正规军。 而且孙坚收拾起这些宗贼根本就没想着收降这么一说,就是奔着弄死去的。 甘宁不是没想过投降,可孙坚根本不理会。 不是甘宁不够猛,孙坚收降的目标只有士族,像甘宁这种虽然出身不错,一旦挂上了贼的名头,无论是宗贼还是土贼,孙坚一律处死。 孙坚这么干是贾诩的建议,一时间孙坚的军队得到了蜀中百姓们的全力支持,因为受这些贼众祸害最多的就是这些百姓。 甘宁被孙坚揍的抱头鼠窜,陈震跟着他在益州兜兜转换了半年,才从孙坚的围剿中跑出来,这段经历当真惊心动魄。 甘宁也没了锦帆贼众的心气儿,有个能收留他的人他巴不得去投靠,更别说北方的大诸侯了。 只是让甘宁有些疑惑,为什么他这个无名小卒会被王弋看中?自己名头这么响亮了吗? 没人能回答甘宁的问题,就连陈震也不清楚王弋为什么让他不远万里找这么一个人,他不觉得这个粗鲁的家伙到底有哪里好。 不过他是个认真负责的人,既然王弋下令了他就绝对会将事情办好,上次没有说动袁绍的事让他很自责,这次必须让主公满意。 王弋满不满意现在还不知道,和关羽返回温县后他见到了一个人,荀彧终于将张昶从凉州弄过来了,不容易啊。 见到张昶后王弋松了口气,许攸许子远,受死吧! 第98章 进击的袁氏(四) 想要说服张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尽管张氏兄弟对家学并不精通,而是醉心于书法。 但在这个世道上,没有人愿意拿家学开玩笑,更别说付诸于一场阴谋。 这也是为什么荀彧拖到现在才将张昶从凉州接过来,而且接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张家全家。 为此王弋还付出了一个县令,张昶的弟弟张猛被任命为乐成县令。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张昶动笔书写,桓典构思署名,两人将一封回应许攸对《欧阳尚书》质疑的信以私人名义送进了长安,送到了杨彪手上。 将信交给杨彪两人的理由是只知道许攸在长安,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希望杨彪能代为转呈,也希望同为《欧阳尚书》传人的杨彪给出一些建议。 这就是荀彧的计划,之后的事杨彪会帮他们搞定。 至于许攸到底提没提出质疑根本不重要,这两个人的身份足以让杨彪认定许攸提了。 其实许攸也不重要,王弋想要解决的是跟在许攸身边以何顒为首的那些党人。 朱灵在高柳已经审讯过审家人了,得知了陈瑀和陈逸曾经在高柳出现过,王弋认为那些人才是真的麻烦。 同行之间一致对外时往往是最团结的,但内斗的时候同样也是最残忍的。 王弋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找到许攸,然后不经意间将许攸的行踪透露给杨彪就行。 找许攸这件事王弋交给了吴成,现在他要为另一件事头疼,斥候刚刚来报,袁绍攻破了虎牢关。 王弋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老曹家那么多猛将都搞不定虎牢关,袁绍凭借阉割版四庭柱就搞的定? 事实上袁绍还真搞不定,他都不想打了。 虽然没有发生三英战吕布这种情节,但虎牢关前却发生了四庭柱大战吕奉先的桥段。 结局就是左先峰颜良在围攻中被吕布当场给剁了,另外三个人凭借颜良用生命制造的机会互相掩护,淳于琼捅了吕布一剑。 吕布受伤后跑回虎牢关,按理说以他和牛辅的组合,即便受伤守关还是没问题的,怎么就破了呢? 不管袁绍是怎么办到的,破了就是破了,在他面前洛阳已经无险可守,而王弋他们却要想办法攻破平阴。 河阳和温县的位置其实很尴尬,两座城的面前是黄河,黄河挨着北芒山,想要从河内郡进攻洛阳只能走北芒山西边的平阴。 平阴也是险要之地,半渡而击的道理谁都懂,很不好打。 王弋点了一万五千兵马前去河阳找曹操汇合,剩下五千王弋留给了乐进防守。 曹操显然也得到了消息,正在整顿兵马。虎牢关是昨晚被破的,他们还有时间。 休息一晚,第二天王弋早早架起了投石机,开始在河对岸对平阴进行轰击。 对于这种高科技产品曹操很是新奇,同样他对王弋非常不满。 他亲自跑到王弋军中询问王弋:“中和,你有此等利器为何不早早用来?非要到这个节骨眼才用吗?” “唉……孟德有所不知啊。”王弋很是歉然的解释:“昨天刚运过来,我回营的时候才知道。你看!这不拿到手我便来找你攻城了吗?” “你确定?”曹操明显不相信王弋说的话,狐疑的问:“你确定是才运过来而不是为了消耗我麾下士卒?” “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们是盟友啊,我怎么可能坑盟友?你以为我是袁本初?”王弋十分不满,似乎承受了天大的冤枉。 我信你才是有鬼! 曹操很清楚王弋就是在刻意消耗自己的士卒,可这也没办法,王弋是曹操现在唯一能联手的人,张邈还在弘农郡不知什么地方呢。 曹操没想错,王弋确实在坑曹操。要不是袁绍忽然取得进展,王弋都不想用投石机。 耗着呗,反正幽冀有荀彧他们,民政只会越来越好。 自己手下士卒吃饭又不用他王弋出,要是能在平阴攻防战中耗死一两个曹操的将领,王弋就赚大了。 其实投石机的杀伤力真的很一般,而且还隔着黄河,命中完全靠信仰。 五台投石机王弋扔了小半天,一共仅有三发打中平阴。 不过他的运气非常不错,第一发和第三发虽然扔进城里不知道造成什么杀伤,第二发却命中了城门,整块大石头都嵌在城门上了。 这下轮到守城的将军尴尬了,想要半渡而击就要开城门,开了城门石头掉下来就是个大洞,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的部队渡河。 从别的门绕也不行,达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守将很光棍,直接开门投降了。 平阴的守将是任俊,王弋开开心心去受降,结果人家根本就不鸟他,而是选择了曹操。 在任俊看来王弋用的手段很不光彩,曹操能在他防守之下数次攻城,那才是真厉害。 对此王弋非常不爽,攻城器械怎么就成了不光彩的手段? 细问之下才知道,投石机还是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虽然命中率低的可怜,但造成的心理压力却是实打实的。 任俊投降的直接原因也不是那块大石头,而是守城的士卒士气崩了,任谁也扛不住一块块巨石满天乱飞。 行吧,反正平阴是拿下来了,洛阳就在眼前,他们终究比袁绍更快一步。 只是两人现在都不怎么开心,他们都在担心同一件事。 曹操再次找上王弋:“中和,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在黄河这边留下一些兵马?万一河东郡……” 王弋也在担心这个问题,白波里有个很难搞的徐晃,不防不行啊。 于是他说道:“我在温县留了五千防守上党,你在这里留下两千守河东如何?” “两千?五千?真要这么多吗?”曹操有些不敢置信,打个黄巾还需要七千人分守两方? 王弋却皱着眉说:“无劝你不要放松警惕,白波黄巾的首领是李乐和杨奉,他们现在一个是后将军,一个是征东将军。” “后将军?征东将军?谁封的?” “还能有谁?长安呗。” “伪帝?他会和黄巾合作?会和董卓合作?” “为什么不会?董卓要是败了,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曹操闻言沉默了,或许刘辩不是一个有用的皇帝,看不清什么形势。可长安还是有不少明白人的,不可能看不清形势,开来真的要好好防守了。 “任俊、李乾,你二人引两千兵马驻扎在湛城,防备河东偷袭。”曹操招来一员将领吩咐:“此次任俊为正,李乾为副。” 王弋撇撇嘴,心道曹操的胆子是大的没边了,任俊刚招来就敢让他把守要地。不过安排的倒是稳妥,任俊为正,带的却全是李乾的手下,平阴降卒全部被曹操带走,收买的一手好人心。 王弋这种表现就是乌鸦笑猪黑,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白波黄巾中最有价值的一个人王弋提都没提,在想什么就不用多解释了。 而且王弋不仅盯上了徐晃,甚至连李乾都盯上了。 李家真的很有意思,一家人堪称各会各的。 李乾的气概相当不凡,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英雄。 儿子李整很能打,历史上跟着曹老板平定兖州一路上屡立战功。 侄子李典就不用说了,五边形战士,老曹的金牌运输大队长。 还有个相当神秘的李进,这家伙带着庄客硬生生干翻了吕布的正规军。 王弋想忽悠李乾不太容易,毕竟当时李乾是带着几千人主动投的曹操,算是主要合伙人之一。 他的目标是在李家的那个李进,这不就是一路军师合适的人选吗? 前往洛阳一路上王弋都在研究该如何忽悠……啊呸,如何劝说李进出仕。 这个时代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很多非常有本事的人学习不是为了学以致用,单纯就是为了学习,做官对他们几乎没什么诱惑力。 直到…… 直到洛阳城下,王弋见到了袁术,同时还见到那个给他胸口留下伤疤的男人——吕布。 荀攸在洛阳多年,他盯着城墙上的人看了许久后,在王弋耳边低声说道:“主公,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董卓可能已经死了……” 第99章 进击的袁氏(五) 王弋不明白荀攸是如何判断的,荀攸指着两个人说道:“那位是黄琬黄子琰,身边那人叫士孙瑞士孙君荣。他们都是很忠诚的汉臣,如果董卓没有篡权,他们还能出仕。可董卓既然已经称帝,这些人绝对不会听命于他。” “只是因为这些吗?”王弋觉得荀攸的话没有太大说服力。 荀攸却坚持自己的想法,极为认真的说:“主公,这没什么不可能的。黄琬出身江夏黄氏,据说和蔡氏有姻亲关系,蔡氏又支持刘表……” “可刘表不是已经败了吗?” “主公,刘表只是败了,不是死了。”荀攸详细跟王弋解释:“这些人对刘氏有着超乎想象的忠诚,为了刘氏江山,他们愿意付出一切。不是仅仅因为刘氏对他们友好,而且还因为刘氏的统治符合他们自身的利益。在世家看来,稳定才是第一位的,我们家不也有个后手吗?” “是啊,你们家那个老爷子……” 王弋说的老爷子是荀爽,去年的时候荀爽终于没有挺过来去世了。荀爽临终前只见了荀彧一面,就是在告诉王弋荀彧会效忠王弋,但不要断绝荀氏和其他势力的联系。 对此王弋不好多说什么,还是那句话,他接受但不理解。 荀爽在王弋脑海中划过,他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不对,怎么说到你们家了?我们不是在说董卓吗?公达,单凭这两个人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判断董卓已经死了。如果董卓死了洛阳一定会乱,现在看来洛阳非常平静。退一万步说,刘表根本就不符合他们的利益,找一个好控制的皇帝才是他们应该做的。” “不。”荀攸果断否定了王弋的想法说道:“在世道还没有乱的时候他们需要一个方便控制的,现在他们需要一个实力强大的刘氏。洛阳到底乱不乱我们并不清楚,不过我认为大军压境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分崩离析彻底混乱,另一种则是暂时摒弃矛盾团结起来。我觉得我们这么快包围洛阳似乎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威胁促进团结吗?”王弋眯起了双眼,他有些动摇了。 可荀攸的猜测完全是基于董卓死了的前提,问题是王弋质疑的就是这个前提,他得想办法试探出来。 仔细观瞧城头上站的那些人,袁术、吕布、黄琬、陶谦、士孙瑞……似乎真的没有董卓一系的人。 “那个人是谁?”王弋指着士孙瑞身边一个身着甲胄的人询问荀攸。 荀攸仔细辨认了一下说道:“此人名叫杨儒,出自弘农杨氏。” “弘农杨氏?”王弋眉头一皱喃喃自语:“这里面还有长安的手笔吗?” “不会,杨儒只是杨氏族人,他和士孙瑞的关系不错,应该只是杨氏的一个选择。”荀攸不认为长安有资格参与进这件事里。 说到杨氏,王弋忽然想到了一个被忽略的人,袁绍攻打洛阳的根本原因是为了杀袁隗,袁隗现在怎么样了? “云长。”王弋招来关羽说道:“前去搦战,随便打。” “喏。”关羽答应一声,打马来到洛阳城前搦战。 下来的人倒有些出乎意料,一个用斧子一个用锤。 通名之后王弋直道好家伙!这两位就是和上将邢道荣齐名的潘凤和武安国啊?看起来倒是挺凶的。 关羽现在还是个无名小卒,知道他厉害的只有吕布一个人,潘凤先上前迎战,结果被关羽一刀就斩了。 这一手直接震慑住了全场,武安国和潘凤较量过,自知自己也不是敌手,调转马头便回了城里。 吕布看得直皱眉头,他觉得关羽又强了。不过没关系,他也变强了。他得了一匹宝马,有这匹马在他相信天下没人是他的对手。 二爷必然变强了,以前跟着刘备四处流浪,武艺全靠自己摸索。 现在不同了,王弋身边有各种各样的人,他又提倡在交流中互相进步,这就使关羽很系统的学了一些武学知识。 王弋试探出他想要的结果后便鸣金唤回关羽,按理说阵前对战应该派手上最强的战力,即便吕布不出战也不应该派这么两个啊。 而且武安国和潘凤属于孔融和韩馥的私人追随者,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们出战,看来洛阳是真的出问题了。 出了问题就有利用的机会,王弋不相信这些人真的能做到众志成城。 他自己的臣下算得上是精挑细选,都不能保证里面没有二心之人,董承现在不还在邺城的大牢里吗?更何况是鱼龙混杂的洛阳?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叛徒。 王弋打算退守平阴,给这些人留足内斗的空间。一旦威胁消失,这些人撕咬起对方来不会保留任何情面。 王弋的打算还算不错,但曹操却不这么想,洛阳已经近在咫尺,只要拿下就有了重塑汉室的希望, 于是他过来再次找到王弋建议:“中和,攻城吧。你若是担忧士卒损耗过大,我可命人先登。” “孟德,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董卓。”王弋打算劝一下:“袁氏才是威胁最大的,如今袁绍就要到洛阳了,为何不让他们狗咬狗?” “那万一他们不咬呢?你可曾想过若是袁本初和袁公路联合我们怎么办?那样我们将没有一丝机会。”曹操有些着急,王弋必然得不到洛阳,这里对于王弋来说就是快飞地,曹操却不能等了。 王弋没有立即回答,他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他和曹操的想法差不多,要是能在洛阳坑曹操一把,她也是愿意看到的。 “曹使君,在下建议还是等等袁绍。”一直没有发言的戏志才说道:“不论我们现在能否打下洛阳,袁绍兵多是不争的事实。打下来我们会被围困,打不下来容易遭受前后夹击。” 这次出兵王弋带的是张飞和乐进的人马,戏志才又被任命为军司马同行。谋士方面王弋带了荀攸和田丰,只是妈妈桑老田不放心王弋的安全,一直在监督士卒们安营扎寨。 曹操认识戏志才,他说话也不再顾忌什么,直言不讳的说道:“戏军师,打下洛阳我们至少能有个防守的地方,总比这样要强吧?” 戏志才却不这么认为:“曹使君,我们如何快速攻下洛阳?洛阳城高池深……” 还未等戏志才说完曹操说道:“中和不是有抛石机吗?有那个足矣。” “不行。”王弋插嘴:“抛石机威力确实大,可洛阳城墙被破坏了对我们来说同样是麻烦,问题的关键还是要解决洛阳成里的人。” 曹操非常不满王弋的态度,大声说道:“中和,做事怎可如此瞻前顾后?能成什么大事?” “曹孟德!”王弋也有点火了,低喝一声说:“你冷静些行不行?我这两万人都死在这里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但你的人死了你就什么都没了!” “那又如何?我还可以再招募……” “你招个屁。”王弋根本没惯着曹操,讽刺道:“你用青兖换了手下的忠诚,可你换了王匡的忠诚吗?再者说青兖的名头能让你得到多少忠诚?再死下去,你手下的人都比你多,你凭什么统御他们?” 曹操脸色一变,有些阴沉的问:“中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质疑谁?” “你觉得我在挑拨离间?你想得美。”王弋有些不屑的说道:“就凭你手下那些人,有谁值得我挑拨?嘁……” 曹操有些尴尬,事实确实如此,他手下那些人还不是王弋的对手。 没奈何曹操只能陪着笑脸说:“中和,我不是那个意思。但咱们亦敌亦友,你这么帮我……” “唉……这大概是你我最后一次友好的合作了,算是我将你拉进这件事的补偿吧,总不能让你死得不明不白。”王弋的神色很是难过,似乎是在为即将失去朋友而忧心。 “是是是。”曹操赶紧借坡下驴问道:“那中和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王弋脸色一沉说道:“等。我们等袁绍过来,他这次讨董的目的可不单纯,袁氏他说得还不算,想要袁氏成为他的一言堂,有个人必须死。” “袁隗……袁本初还真的下得去手啊。”曹操脸色很难看,世家内斗的时候很多,但对外的时候很忌讳这个,家族不就是为了能更好的抱团取暖嘛。 王弋撇撇嘴,心道这有什么下不去手的?袁本初连别人祖坟都刨啊,未来你不是也一样?挖坟掘墓的事没少干,杀个长辈怎么了? 两人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件事,曹操闲聊两句便告辞了,他自然不能听王弋的话,这事儿还要回去和谋士商量。 荀攸见曹操走远了,有些无奈的对王弋说:“主公,您这一次的计谋可不甚高明,小叔会看出来的。若是真相离间曹操麾下之人,我等好好设计一番便是,您这一计……” “有些糙吗?”王弋笑笑:“我说错了吗?公达,看不看得出来无所谓,我确实没有荀友若那个本事,不过对付曹操足够了。我不需要他相信我,只要他怀疑臣下就足够了。只是看来我们不能撤回平阴了……” “主公,其实我们可以去打河南或是谷城。”戏志才提出了建议:“那样我们就能断了洛阳的退路,他们只会更惊慌,同时还能阶段函谷关方向的援兵,所有的援兵。” 王弋想了想摇摇头说:“不需要,就算是张邈来了,对我们的影响也不大。我们最好能拿下平阴,我担心的是退路。” 戏志才依旧担心的问:“主公,那袁绍怎么办?我建议拿下巩县,依托北芒山,给我五千士卒,我有信心击溃袁绍那五万人马。” “还是不用。”王弋笑着说:“你不是一直想突袭白马吗?我也让你做了突袭的计划,对付袁绍我们有的是办法,现在得等他过来,不然没人唱戏,这个戏台子不久白搭了吗?” “主公决定突袭白马了?”戏志才大喜,他早就提出想要突袭白马,只是王弋一直没给个准确的答复。 王弋点点头说:“我也想着突袭白马,不过一直在等一个人过来,突袭白马不是最终目的,安全从洛阳撤出去才是。我们缺个水军将领啊……” 戏志才疑惑的问:“公孙家那些人不行吗?” “不行。”王弋摇头说道:“海战和在江河湖泊中的水战不同,海上风高浪急,公孙家的人习惯用大船撞翻小船。水战拼的是箭术以及士卒跳帮时的悍勇,这点公孙家不行。” 戏志才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苦笑道:“主公可是不信任我?这等事情为何不与我等商议?” “我自然相信你们,但我不相信我自己。”王弋也很无奈的说:“当年我写了很多招募信,结果因为招募信而来投效我的只有黄权一人。我也给你写了,你是被谁叫到的身边的就不用说了吧?志才,我现在没什么名望……” 戏志才瞬间尴尬,他确实收到了王弋的招募信,而且招募信还是纸的,只不过被他用来引火了。 当时他根本看不上王弋,那么年轻的一个州牧,能有什么能力? 后来还是荀彧找到他,他才答应去幽州试试的…… 王弋倒是看得很开,他示意戏志才不要多想,人才择主事件很正常的事。 虽然王弋没有经历过,但古人好歹还讲究些含蓄,后世那些面试官问的问题真就使劲往肺管子上戳,那才是真尴尬。 而在这个时代,人才往往才是面试官,人主更多的时候是应试者。 好在田丰处理好了安营之事,前来唤王弋去休息。 田妈妈依旧是那么稳健且尽职,卸任并州别驾后又回到王弋手下当了主簿,王弋被他管的死死的。 曹操回到自己军中,招来荀谌和陈宫问计。 他将王弋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询问该如何应对。 果不其然,荀谌察觉到了王弋的阴谋,只是他不确定王弋是不是在坑曹操,朋友是这世上最简单又最复杂的关系,很难凭借常理来推断对方的想法。 对于这件事荀谌不太好下结论,不过王弋提到了另一件事让荀谌提高了警惕。 如果真的按王弋所说,袁绍伐董的目的是借刀杀人,那他早就应该成功了才对,荀谌可不相信因为袁术的投靠董卓会不动袁隗。 袁隗若是死了那必然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既然现在没传出风声,那就只能说明袁隗没有死,所以说…… “主公。”荀谌皱眉说道:“王中和一定对您隐瞒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他肯定知道袁隗为何安然无恙,但他却绝口不提,那么一定不是一件小事。” 陈宫也在一旁附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主公,您有没有发现,我们现在正逐渐被王中和牵着鼻子走,似乎他在不知不觉间就让我们成为了他的下属,这有些不对。” 曹操闻言一愣,随即面色一沉。 经过陈宫的提示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这让他开始思考自己是如何跟发小袁绍闹到这一步的。 当时……他和王弋偶遇,偶遇之后没多久就成了知己好友,接着就完全和袁绍闹掰了。 问题是他凭什么相信一个陌生人而去质疑自己的好友? 王弋骗了他吗?显然没有。 不光没有,甚至还将袁绍的野心说轻了。 曹操心中咯噔一下,他知道以后王弋的话是不能信了,因为你没办法去分辨真伪。 最让曹操恐惧的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开始怀疑自己臣下的忠心程度,而且之中怀疑到现在还没有停下来。就像是柳絮飞过,越搔越痒。 “友若,公台。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独自攻城肯定不行,但是和王中和合作我更不放心。”曹操脸色铁青,他觉得王弋一直在坑自己,而且还坑了好多年,这种事儿简直太糟心了。 荀谌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对王弋了解的要多一些,对幽冀了解的也要多一些,很清楚一个有这等实力的诸侯暗戳戳的玩儿阴谋到底是件的么恐怖的事情。 陈宫倒是想试一试:“主公,宫愿前去说服那王中和,让他攻打洛阳。” “哦?”曹操有些惊讶:“公台,你准备用什么打动他?” “主公,任何人做事都有目的,我相信王中和也不例外。”陈宫自信满满的说道:“如今王中和兵强马壮,他若想坐到那个位子上只是一念之间罢了,我不相信他没有这个心思。我认为他现在之所以没有上位,一方面是他老师卢植的约束,另一方面则是他还缺少一样东西。只是不知道主公舍不舍得付出了。” “没什么舍不得的。”荀谌抢先一步说道:“玉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公台,你理解错了一件事,王中和确实想要篡权,可他的心思比你想的要深沉很多,他不着急的……” “怎么可能?没人能拒绝那个位子的诱惑!”陈宫明显不信。 荀谌苦笑道:“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能人所不能啊……这大概也是叔父看重他的原因吧。” “友若……”曹操很想劝一劝荀谌,得到荀谌他很高兴,不过他也知道荀谌尴尬的处境,弃子而已。 荀谌却收起苦笑,一本正经的说道:“主公,荀氏放弃了我,但我没有。我自信凭我荀友若的才学,拼杀出一片天地绰绰有余!只是不知道主公敢不敢搏上一搏?” “哈哈哈……”曹操闻言大笑,豪迈的说道:“这天下彼可得,我亦可得!天下当有我曹孟德之名,亦应有荀友若之名,应有陈公台之名!哈哈哈……” 荀谌的话很提气,冲散了曹操对王弋的恐惧。 曹操也是豪气冲天,想想也对,人死鸟朝天,不死就是干,有什么可怕的? 三人畅谈着对外来的畅想,一时间非常开心。 所谓庸碌之辈和有志之士的差别就在于庸碌之辈的畅想真的就只是想想而已,有志之士却能将畅想转化成现实。 荀谌就曹操目前的状况给他规划出了未来的战略走向,占据河内郡和河南尹以图司隶,联合韩遂平定西北,继而兵出豫州一统中原。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想法,司隶在这个年代唯一的威胁就是性格多变的西北,只要有人能镇得住凉州,那么从哪里出兵都没问题,打谁全凭曹操心情。 陈宫也补充了一些,司隶乃是大汉经济政治中心,人才众多。若曹操能不拘一格降人才,不出数年,必定一飞冲天。 曹老板就这点好,大五边形战士让他能够很清楚什么建议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所以他愉快的接受了这个建议,并且一起补充着荀谌的计划。 天色渐晚,三人犹自谈性不减。 不提着三位君臣,王弋反正是早早休息了,可惜没有能够达成一夜无话的成就。 半夜时分,王弋被吵醒,戏志才在喷高顺,闹得动静非常大。 王弋迷迷糊糊很是茫然,细问之下才知道戏忠同学又偷酒喝了,还被高顺抓了个现行。 原本王弋想着大事化小得了,老酒鬼戏志才不偷才是问题,结果高顺的一句话让王弋瞬间清醒,并且引起了他高度重视。 “戏司马,你不可以再吃那些丹药了,即便要吃也不能饮烈酒服下,会出事的。”高顺没有在意戏志才骂他,他早就习惯了戏志才吃完丹药有些疯疯癫癫的情形。 “你懂什么?”戏志才十分不满的大声说道:“酒乃粮食之精,粮食乃天地之精,我这是……” “你是你大爷!”王弋三步并两步来到戏志才身边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戏志才踹翻在地。 这一脚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就连戏志才也忘记起身,看着王弋有些不知所措。 王弋一把揪住戏志才的衣领,一边摇晃一边说道:“你特么还敢吃丹药?我不是不让你吃了吗?你知道那些丹药是什么吗?都是铅!只会让你死得更快,便得更蠢!会影响心智的懂不懂?会让你思维变得迟钝的懂不懂?吞金自杀懂不懂?铅比金还要毒!剧毒!你在作死吗?你在作死吗?啊?” 第100章 进击的袁氏(六) 王弋很生气,非常生气! 他早已明令禁止臣下服用丹药这种行为了,为了让这些喜欢作死的谋士们不把他们的狗命自己玩儿没了,王弋堪称无所不用其极。 高顺和夏侯兰的作用自不必说,王弋甚至以求长生的名义让蔡琰大肆招揽一批术士关起来,防止那些谋士们嗑药的行为。 就连鱼脍王弋都禁了,想吃一口鲜的去辽东,咸鱼将军那里大海鲜有的是,十来斤的大黄鱼都拿来晒咸鱼了,没必要为一口河鲜玩儿命。 在他的强硬态度以及甄道多次钓鱼执法下,嗑药达人郭嘉算是将这个爱好给戒了。 王弋本以为郭嘉作为一个孩子都能自律,其他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哪曾想成年人戏志才玩儿的这么疯?烈酒配铅丸,神仙也玩完啊! 根本不听解释与哀嚎,王弋让高顺连夜将戏志才打包回了邺城。那里有人能治得了这货,荀彧整风的手段相当了得。 被戏志才这么一折腾,王弋也没了睡觉的心情,他写了一封手令交给高顺,让他刘晔带过来。 戏志才回去接受改造,王弋身边总得有个懂战阵的,刘晔对攻城这一项天赋异禀,特别是投石机这类器械玩儿的特别溜。 随手拿了本书耗到天亮,迟来的疲倦终于让王弋有了些睡意。 奈何老天似乎并不想让他休息,斥候来报,曹操军营出现兵力调动。 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曹操一个人根本打不下洛阳,现在调兵是为了什么?吓唬人吗? 召集文武,王弋几人开始讨论曹操的意图。 很快,斥候再次来报,曹操亲率五千兵马前往洛阳西城驻扎。 这个操作简直给王弋整蒙了,人少还分兵?疯了吧? “你们觉得……曹孟德的打算是什么?攻打谷城或是河南吗?”王弋看向众人寻求意见。 谷城县和河南县在洛阳西侧,昨天戏志才也建议王弋打下来,堵住洛阳的退路。 王弋却一点也不想打,在这个地方无论打下哪里都只会便宜曹操,得不偿失。 荀攸看了看地图沉思片刻说道:“主公,不妨再往西些……” “函谷关?”张飞顺着荀攸的手指看去,看到那个位置惊呼出来。 王弋脸色一沉,原来如此吗?张邈和夏侯渊到了! 这对于王弋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夏侯渊偷袭去偷袭武关时过的很苦逼,但回来就不一样了,南阳富庶,肯定饿不着他。 “主公,不若我去……”张飞手指点在了弘农郡,那意思很明显,他可以去断了夏侯渊的粮。 王弋思考片刻摇了摇头,现在搞死夏侯渊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将曹操往死里得罪。 再调兵过来也不成,王匡以一郡之力供给这些人就已经很困难了,万一逼出一个民变那才热闹。 一时间众人陷入了僵局…… 沉默片刻,田丰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主公,丰有一事不明。那曹孟德为何在偷袭了武关后将此事宣扬出来?按理说这是对他百害而无一利的做法,他应该不会是为了炫耀功劳吧?” “元皓,你的意思是说他针对我们?”王弋皱起了眉头,看来曹老板不好忽悠了啊。 “不,至少不全是为了针对我们。”荀攸似乎想到了什么,解释说:“小叔用计,计在周权。我觉得他可能是想逼袁绍出兵,趁机将兖州夺……不对!他想要颍川!” “详细说说。” “主公,曹孟德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迫所有人出兵,让自己从虎牢关抽身。只有这样他才能重新获得土地。袁本初逼迫他让出荣阳的时候,我记得他车箱了陇城。” 荀攸在地图上一边比划必变说道:“撤向陇城袁本初必定会有所防备,同样的刘景升一定会疏于防备。这样曹孟德就有机会绕路以盟军的名义出轘辕关拿下颍川了。” “不对啊。”张飞挠挠头说:“那夏侯渊你怎么解释?他偷袭武关不就是为了攻打洛阳吗?” “如果不是呢?”荀攸有些诡异的说:“如果夏侯渊的作用不是偷袭洛阳,而是接应张邈呢?如果张邈攻打武关不是为了洛阳,而是为了阻截刘表呢?如果曹操最初的目的就是颍川呢?” “不可能。”王弋听完最先否定了荀攸的想法:“曹孟德这个人我了解,他不会为了一块地盘放弃自己的底线。为了汉室他可是连父仇都能放下的人。” “主公,这并不冲突啊。”荀攸继续解释:“只要拿下轘辕关,曹操拿下颍川后同样可以拿下洛阳。他确实想要复兴汉室,但绝不是刘表的汉室。” 真的是这样吗? 王弋陷入了沉思。 他忽然想到一个细节,之前闲聊的时候曹操曾对他说过撤出荣阳的原因是士卒疲惫。 疲惫个屁!天天射几箭有什么可疲惫的? 曹孟德让出荣阳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笃信既然他都打不下虎牢关,那么袁绍同样也打不下! 为了减少损失,他曹孟德将荣阳让了出来。 看来……荀攸说的可能是真的。 那么夏侯渊攻打函谷关的原因也就有了。 刘表败了,轘辕关现在在袁术手里,不能依靠身份诈取轘辕关。而且曹操现在也不需要颍川了,他有了河内郡,足够他现阶段发展所需。 荀谌这一手玩儿的漂亮啊,要是真让曹操占了颍川击败刘表,那下一步他的目的就是荆州了。王弋相信曹操是绝对不会让刘表活着回到荆州的…… 想到这里王弋苦笑,他都不知道该感叹曹操运气不好,还是该谢谢袁术提前偷袭了刘表。 而且知道曹操的计划没用,还得想办法应对,也不知函谷关的守将是谁,能否拖住曹操…… “报……”传令兵在帐外喊道:“启禀主公,营门口有人求见。” 突如其来的汇报打断了王弋的思路,他有些不耐烦的问:“是谁?” “不认识,他不说,只是要求见您一面。”传令兵忽然有些犹豫的说:“那个人……很邋遢……不过他说他家主子有间香皂铺子在幽州,什么是香皂?” 这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王弋听得云里雾里,刚想让人把人赶走,话到嘴边却停住了。 香皂铺子?那不是只有甄姜开了一间吗?那东西几乎没什么产量,属于王弋为了多交税开的奢侈品商铺。 等等……好像之前甄姜说过,那间铺子是她和其他人合伙来着?和谁?董白! “将人带过来!”王弋吩咐了一声,转头对张飞说:“翼德,你派人拿我手令,去幽州将太史子义唤来。” 张飞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王弋也是没办法,自从中了一箭后他才深刻明白气在对决中起到什么作用。 如果没记错的话夏侯渊的箭术非同一般,而且吕布还在洛阳,这就要小心些了。 荀攸有些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等他问,王弋便说道:“洛阳来人了。” 不多时一个满身污秽的人大步走进营帐,营帐中的人都捂住了鼻子,实在是太臭了,那人脑袋上甚至还顶着一坨粪便。 “你是何人?”王弋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并不认识此人。 那人看了王弋一眼,不屑的撇撇嘴:“我道你是哪般厉害的人物,不过一黄口小儿罢了……” “放肆!” 田丰手按长剑,对那人怒目而视。 “我道是谁呢。”荀攸忽然笑着说:“这不是司空李儒李文优吗?怎么如此落魄?啧啧……” 李儒? 王弋心中一惊,李儒是董卓的心腹谋士,怎么会这幅样子?洛阳到底发生了什么? “荀攸?原来如此。”李儒看着荀攸说道:“我说怎么征辟你你不愿意呢,原来早就有了主?你在洛阳是当细作?呵呵……净干一些下三滥的勾当。王弋啊王弋,你怕是难成大事。” 噌! 田丰长剑出鞘。 主辱臣死,这个李儒太放肆了。 “元皓,莫要动气。”王弋制止主田丰的动作,笑着对李儒说道:“你是说我派人去张济家里偷了董卓那道圣旨的事吧?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愿意用暗杀来解决问题,董卓都等不到现在,他早就死了!”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李儒面色大变,他不明白王弋为什么知道董卓死了的消息。 王弋哪知道董卓死没死,这些都是分析出来的,没有确凿证据。 不过看到李儒这副样子王弋多少心中有了底,故意诈他的。 “来人!带文优先生去洗漱一番。”王弋没有回答,而是招来侍卫吩咐:“一方贤士,怎能遭如此轻贱?好生伺候着。” 侍卫忍着恶臭来到李儒身边,李儒深深看了王弋一眼,转身跟着侍卫走了出去。 “公达呀,看来你猜对了。”王弋看着荀攸苦笑摇头,无奈的说:“看来董卓确实死了,不如再猜猜他是怎么死的?” 荀攸有些古怪的说:“主公,此事攸不是靠猜的。” “我觉得还是靠猜的比较好。”王弋笑得更苦涩了。 荀攸闻言一怔,露出和王弋同样的表情说道:“是啊……还是靠猜的比较好……唉……” 其他人都不明白这两位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们也不想解释。这就是聪明人的悲哀,世间之事总是逃不过他们的双眼,但知道的越多就越痛苦。 气氛陷入了沉闷,良久之后李儒才打着嗝走回来。 看到他这幅样子,王弋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吃了两块肥皂。不过他这时候才发现,李儒的一个眼睛已经不见了,一道狰狞的空洞印在脸上。 李儒倒是很痛快,将董卓的死因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袁隗动手了。 自从袁隗撺掇董卓称帝,李儒就像找机会干掉他,结果袁隗却先他一步。 好色的性格让董卓没有逃过命运,再一次死在了一个女人手上。不过这次虽然是美人计却不是连环计,也不是大孝子动的手,而是那个女人亲自动的手。 袁隗为了显示自己的忠诚,从袁氏挑了一个女人送进宫里。这个女人虽然不是嫡出,但身份同样高贵,只是母亲的身份是个侍妾而已。 身为袁氏故吏,董卓有一天能骑上袁家的女人自然身心舒爽。或许是那个女人的专业对口,或许是虚荣心作祟,反正董卓经常去临幸她。 女人也是尽心竭力的服侍,让董卓十分满意。 但在前两天董卓云雨过后,女人展现出了惊人的身手,她趁董卓不备,用一块碎陶隔断了董卓的喉咙。 几乎在同一时间,袁隗拉起了诛杀董贼,恢复汉室的大旗。 有心算无心,即便李儒防备的很好,还是慢了一步。 董卓的族人差点被屠戮殆尽,李儒只来得及救下董璜和董白。 袁隗几乎买通了城中所有将领,李儒费尽心机才将两人藏好,自己则从洛阳的污水渠游出来,找到了王弋。 找王弋是董白的想法,经历过幽州之战小姑娘成长了许多,虽然仍有些天真烂漫,却早就不是那个无知的少女。 董白认为天下能保住他们的只有王弋,因为王弋欠了她一个人情。当时要不是她,李傕和郭汜很有可能会狠狠祸害幽州一番。 李儒思考一番觉得王弋目前似乎也是最优解,双方至少没有切实的利益冲突。 最后李儒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如果王弋在攻入洛阳后庇护董氏族人,他就愿意为王弋效命。 如果王弋能将袁隗交给他,他就愿意为王弋玩儿命! 沉思片刻王弋答应了李儒的要求,这位是抗袁急先锋,他未来势必会和袁氏对上,有了李儒自己会轻松很多。 而且李儒的才能也是一流,洛阳要不是有李儒扛着,董卓早就崩了。 在大致了解王弋的计划之后,李儒同样也不着急,他也认为应该等袁绍过来再做计较。 只是与此同时不应该干等着,李儒要比戏志才激进很多,甚至可以说是疯狂。 他建议王弋派兵突袭袁绍,让其收尾不能兼顾。 李儒想要突袭的目标不是白马,而是下邳。 他想干掉袁绍全家,从根儿上断了袁绍的希望。再利用青兖二州民心不稳,挑动当地人作乱,彻底废掉袁绍。 到时候无论曹孟德还是袁公路,都会觊觎青兖徐三州,两人必定会有一场大战,王弋只需坐收渔利即可。 对于李儒的计策王弋不置可否,其实类似的计策也有人和他提过。 郭嘉曾私下建议王弋将中原的水搅浑,这一方面争取时间壮大自己,另一方面削弱对手。 但王弋并不赞同这种想法,这么做固然会是自己的优势变大,同样也会滋养出无数野心家,到时历史又会回到原本的轨迹,大量人口损失导致无力抵挡四方蛮夷,这不是王弋想要看到的。 见到王弋这幅表情李儒有些不高兴,董卓就不爱听他的,现在王弋还是不爱听他的,这些人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弋自然不会和他去解释什么,只是叮嘱他赶紧去治伤,不然可能都挺不到手刃袁隗那一天。 李儒无可奈何只得退去,他也明白刚来就想获得信任根本不可能。 看着李儒离开,王弋问道:“你们说袁家想不想做一做皇帝??”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不过大多数人都在笑。 想不想不清楚,但是一定会做。 此时的袁氏就和曾经的黄巾差不多,不论他们想不想,他们的臣下一定有人会想,到时候做不做可就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即便袁氏想要做霍光、伊尹那样的权臣都不可能,天下形势不一样,他们没办法通过权谋来整合势力。 问题的关键在于到底谁来做这个皇帝。 虽然老话说皇帝轮流做,但绝不可能真的轮流做,享有那份独一无二的只能是一个人。 袁术,或是袁绍,会是谁呢? 反正不管是谁,两人必定会势同水火,斗得你死我活。 二选一,永远是最有趣的选择,不是绝对正确,就是绝对错误。 此时王弋他们还不知道,袁家其实还有第三种选择,袁隗那老小子快要按捺不住那颗躁动的心了。 袁隗虽然成功做掉了董卓,自领丞相。可收买的那些人不太愿意吃他画的饼,更想吃看得到的肉。 而且那些忠于刘氏的人为了不再次出现董卓这种情况,用名望作为约束,以最快的速度分化了他手中的兵权。 这一次袁隗深深认识到一个问题,想要做皇帝,光靠名望是不行的,必须还要有武力支持,平日里看不起的武夫现在也需要尽可能拉拢了。 所以也是时候收取胜利的果实了,袁术必须死。他将目标目标定在了吕布身上。 “袁丞相,不知找某有何贵干?”吕布收到召唤来到丞相府见袁隗,他有些莫名其妙。 他现在虽然是个后将军,可有名无实啊。 董卓本来兵力就不多,除了保卫自己以外还要分给他的亲信。 吕布虽然得了董卓赐予的赤兔马,可他不是董卓的亲信。 事实也证明他确实不是亲信,要不是见机得当迅速投靠袁术干掉了牛辅,他现在也会被定做董卓一党。 只是袁隗找他做什么? 袁隗倒是很好说话,他笑眯眯的对吕布说道:“吕将军,以你的武艺不领兵实在是屈才了啊,不知可否有统兵的意向?” “呃……”吕布有些懵,犹豫的说:“只是丞相,现在洛阳无兵啊。” “有,怎么没有。”袁隗笑容更甚:“袁公路手上不是还有上万士卒吗?” 吕布没明白什么意思,疑惑的问:“可那都是有主的部队啊,我怎么可能统帅?” “哈哈哈……吕将军,我袁家四世三公,我又做到了丞相。汉室危急,外有乱贼,内有贼党。此乃生死存亡之时,我愿收将军你为义子,不知将军可否愿意与我一同匡扶汉室?”袁隗没有没有回答吕布的问题,而是想要先认个儿子。 好嘛!董卓因为当了皇帝没有认吕布为干儿子,上天马上就找了个给他补上了。 吕布就很郁闷了,怎么老有人想当他爹? “丞相,这……” “怎么?吕将军觉得我袁氏门楣配不上你吗?” “不不不。”吕布赶紧否定,四世三公肯定配得上他这个并州武夫,可同殿为臣却要给人当儿子,好说不好听啊。 犹豫片刻,吕布最终被袁隗的身份吸引,咬了咬牙说道:“既然袁丞相看得起我,义父在上,且受孩儿一拜……” 袁隗满心欢喜受了这一拜,心道武夫就是武夫,三言两语便骗过来了。 吕布更郁闷了,他就是想意思意思客气一下,寻思着袁隗会来扶他,大家都有个台阶下。 哪知袁隗硬生生受了! 这让他很不爽,太不给面子了。 “奉先啊。”袁隗没有一点自觉,施施然道:“为父找你来是有一件事让你做,想当初先帝斩白蛇……” 从刘邦开始袁隗一直絮絮叨叨到了刘宏,就在吕布不耐烦的时候才说道:“……攘外必先安内啊,如今最大的内患便是袁术袁公路。此子仗着手下兵卒众多嚣张跋扈,早晚有一天会成为董卓那样的人,不知奉先可愿助我一臂之力除杀此獠?事成之后袁术兵马尽皆由你统率。” “这……不好吧……”吕布终于明白袁隗找他来做什么了,感情是为了内斗啊。 只是他有些犹豫,虽然后将军臣服州牧有些难听,但总好过不出三天便干掉新主公来的好一些吧? “奉先!家国大事啊!怎可犹疑不定?” “义父……不管怎么说袁公路都是您侄子,自家相残……” “哼!”袁隗冷哼一声说道:“自家子侄?光复汉室乃是吾辈理想,自家子侄犯错难道就要宽恕吗?” “那也不用杀了啊。”吕布还想劝劝,毕竟袁术进洛阳是帮袁隗撑腰的,卸磨杀驴太败人品。 然而袁隗下一句话让吕布彻底心寒:“奉先,大义面前,没有人是不能牺牲的。” “喏。” 吕布马上答应下来,在慢一会他担心袁隗连他都要算计。 不过吕布现在虽有杀心,但并不想杀袁术,他想干掉袁隗。 这老梆子实在是太危险了,杀死自家子侄来都毫不手软,更何况他这个假子?利用完多半会被处理掉。 袁隗不知道吕布在想什么,还以为自己镇住了吕布。 他得意洋洋的为自己棺材钉上了钉子:“奉先,做好这件事,我将族女嫁与你。此女乃是国色!” “多谢义父。”吕布大喜,开心的答应下来。 只是他心中却在暗骂:老东西果然是想弄死他! 不怪吕布这么想,他是知道董卓死因的,谁特么敢要袁隗的族女?为了下半身不想活了吗? 第101章 进击的袁氏(七) 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吕布不是一个有远见的人,但自从他被公孙瓒坑了一把狠的之后对大部分事情都保持怀疑的态度。 这就导致了吕布一旦不信任袁隗就永远也改变不了。 不过吕布倒是很信任袁术,他将袁隗计划告诉了袁术,希望袁术能有所防范。 “呵呵呵……哈哈哈……” 袁术听完吕布的话之后放肆的大笑着,半晌后才缓缓说道:“奉先,既然你想统兵,说就是了。拿着虎符,我麾下士卒皆由你统帅。去,干掉袁隗,将丞相之职为我取来。不!我们直接进皇宫!遮遮掩掩、犹豫不决,一群无胆鼠辈,能成什么大事?” “是。” 吕布答应一声接过虎符,心道袁隗果然没有说错,袁公路野心真的非常大。 可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是杀人的那个,只要负责杀人就好了。 调兵遣将,吕布兵分两路。一路杀奔袁隗府邸,一路由魏续带领前去占据皇宫。 其实说起来吕布更信任陈珪一些,当时就是陈珪劝他投袁术的,陈先生讲话条理分明、有理有据,将他说得服服帖帖。 不过陈珪现在却不怎么想说话了,他来帮袁术完全是因为和袁术关系好,袁术也够意思,没拿他当手下。 谁能想到袁术的野心这么大,他可不想当官,一旦当官就会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陈家还在徐州袁绍的治下,万一两人打起来殃及到陈家怎么办? 他准备开溜,只是开溜需要一个借口,用什么借口好呢…… 陈珪在思考对策,袁术看到他纠结的样子有些奇怪的问道:“汉瑜,怎么如此表情?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难事?你就是我最大的难事! 陈珪在心中暗骂,嘴上却说道:“公路,你可是想……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为何?”袁术有些不高兴的问:“你难道不看好我吗?” “董卓这么做成了众矢之的,前车之鉴啊。公路,洛阳不是一个好地方,四面皆敌。你若真的有心,不如撤回江南。” 陈珪忽然侃侃而谈,他现在想到回去的办法了,于是劝袁术:“刘氏如何能得大位?皆因战将勇猛,谋士果决。如今公路得吕奉先,战将无忧。只需寻得张良便可。在哪里得大位都一样,主要是那枚印玺……” 袁术沉默片刻,盯着陈珪忽然大笑:“哈哈……汉瑜,你便是吾之子房!” “不敢,不敢。”陈珪赶紧否认:“我怎配和留侯相提并论?公路,洛阳真的不是久留之地啊。若是等袁本初来……” 这不能怪陈珪怂,其实他一点儿也不怂,不然也不会单人匹马去劝降吕布了。 像他这种一心为了家族的人在汉末很多,但他这样完全是因为自身的经历。 下邳陈氏乃是当地大族,但真正显赫的时候却在汉末,当时陈家出了一个太尉——陈球。 按理来说陈球只要好好当官,陈氏必然会崛起为汉末有数的大世家,甚至能比肩颍川那个同姓,要知道陈球第一次出任三公之职可是司空。 奈何陈球运气实在不怎么样,上任时遇到了地震和日食,就没在三公之位上待多久。 当时面对这种自然灾害的情况皇帝必须要向上天请求宽恕,再找个倒霉蛋儿背锅。 很不幸,陈球就是那个倒霉蛋儿。 其实陈球也不用这么倒霉,只要他疏通一下关系,走一下宦官的门路,仕途必然畅通无阻。 可惜他并不想这样,到后来甚至准备干掉那些宦官。 陈球的结局有些悲催,他们诛杀宦官的计划不出意外还是出意外了,因为走漏风声他被处死。 陈球死后陈家迎来了动荡,他的两个儿子陈瑀和陈琮整天和党人搅在一起。特别是陈瑀十分看不惯路中悍鬼袁公路。 作为两人的族兄,陈珪和袁术的关系相当不错,所以几人的关系并不好。 因为家族内部矛盾,再加上目睹了陈球的死亡,造就了陈珪一切以家族为先的性格。 这次他愿意出山辅佐袁术完全是看在私人关系上,一切以家族为大的陈珪不可能让私人关系影响到家族的存亡。 可袁术却不这么想,他觉得陈珪是他的手下,于是再思考片刻后,他决定听从陈珪的意见,拿到玉玺之后他就退守汝南。 袁术要向家族中的那些人证明,能完成袁氏大业的人只有他袁公路,其他那些阿猫阿狗名望再高也没用,都是虚的。 他……成功了,至少目前来说成功了。 方天画戟之下没有一个义父是活着的,吕布不负所托,几乎解决掉了袁隗一家。 除了被安排在长安的袁胤以外无人生还。 更意外的是吕布居然在袁隗家找到了玉玺,看到玉玺的那一刻,即便吕布再蠢也明白袁隗想要做什么。 于是他财物特不要了,二话不说带着玉玺找到了袁术。 袁术也是相当痛快,召回和禁军对峙的魏续,打开南门迅速撤向轘辕关。 袁术搞出来的动静可不小,王弋和曹操都察觉了。 由于事发突然,两人想也没想,马上点兵攻城,一刻都不拖延。 现在攻城与否已经完全没必要了,诺大的洛阳守军不足四千,城墙都站不满,几乎被两人的军队一波冲锋拿下。 曹操和王弋几乎同时进城,曹老板目标明确,他派人以最快的速度接管皇宫。 而王弋这边就麻烦了许多,可以说是天大的麻烦,主要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公达,你带人立即去东观,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天黑之前我要看到东观中所有的书籍全部运出洛阳。 翼德,你亲自带兵去接郑玄,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文优,我给你一千兵马先将董璜和董白接过来,然后你自行去找袁隗吧。 元皓,随我入宫,我们……妖气捞尸体。” 王弋下达着一条条的命令,时间太紧了,他都没有准备。 果不其然,王弋在门口被夏侯惇堵住,理由是皇宫重地闲人免进。 这可给王弋气得够呛,指着夏侯惇骂道:“夏侯元让,我和你哥坑人的时候你还在蹲大牢呢!你有什么资格拦我?” 夏侯惇没想到王弋会直接开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些倨傲的说:“王中和,你以为你是谁?这里是皇……” “揍他!” 没等夏侯惇说完,王弋命人先一步动手。 典韦拎着双戟直奔夏侯惇,他已经好久没打人了,这一次要揍个痛快。 而且蓟县那次就连他这个铁憨憨也觉得太丢脸了,主公在身边受伤,那就是他的耻辱,当时他被甄姜骂的都有心理阴影了,这回正好发泄一番。 夏侯惇虽然很嚣张,但他可不蠢,明白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 眼见典韦大手抓来,他一个闪身躲过这一击,向王弋冲了过来。 可当他看到站在王弋身后眯着丹凤眼的二爷和大刀的时候,很识趣的有抛了回去。 毕竟关羽一刀斩将的表现实在是唬人,夏侯惇看不出他的深浅。 前后都是虎背熊腰的大汉,夏侯惇心中没底,果断选择了群殴。 “来人!” “范方!” 见夏侯惇喊人,王弋果断让卫士营出阵,他可不相信这些连甲胄都没有的步卒能放翻武装到牙齿的卫士营。 事实也确实如此,看到卫士营那一身装甲,夏侯惇的手下有些畏缩。 不过他们到没有退却,王弋身边只有这五百卫士营和二爷的八百校刀手,数量差距不小。 “住手!住手!”曹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过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元让,你放肆了!” “得了吧。”王弋没有留情面:“你要不是再一旁看着,我王字倒过来写!” “呃……中和啊,你先让这位猛将停下如何?元让要断气了。”曹操气势一顿开始哀求。 夏侯惇的处境确实不怎么样,他是马上战将,互相斗殴有不能用兵器,所以他很吃亏。 “让开。”王弋的声音有些发冷,沉声说道:“你知道我要什么。” “中和……”曹操也有些不高兴了。 “让开!” 王弋大喝一声说道:“曹孟德,我没时间和你废话,等袁本初来了,你一也要没时间了。” 看到王弋不顾忌情面曹操就知道两人彻底决裂了,他脸色铁青的挥了挥手,示意士卒让路。 形势不如人,自己虽然人多,但战斗力和王弋的人比不了。 况且王弋说的没错,他目前主要的精力要放在布防上,毕竟洛阳和虎牢关之间就几个县,根本指望不上那些人能挡住袁绍。 王弋带人来到江什提过的那个水井边,发现巨石依旧盖在上面。 推开石头,从中打捞出一大一小两具尸体。 确切的说是两具骸骨,肉早就烂没了,只剩下白森森的骨骼。 王弋叹息一声,蹇硕如何他不在乎,只是这位未来的帝王死的着实有些憋屈。 他曾答应吕强保护这个孩子,可惜他失约了……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王弋命人收敛好,找来两个老宦官询问刘宏的尸首在什么地方。 老宦官战战兢兢的回答了王弋的问题,只是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刘宏没有被董胖子一把火烧了,而是被装殓以来停放在一间没人居住的宫殿里。 王弋命人将刘宏抬走,看了看曹操派来监视的人,转身出了皇宫。 他说话算话,说是要这两句尸体就要这两具尸体。再者说现在的他面临最大问题已经不是能得到什么了,而是该如何从洛阳安全退回冀州,他可不相信曹操会那么好心放他离开。 王弋想的没错,曹操一边命人接收布防,一边研究怎么坑王弋一把。 坑死王弋肯定不行,曹操没把握解决王弋那些疯狂的追随者,但绝不能让王弋这么痛快。 就在王弋快要出城的时候,洛阳城门忽然关闭,曹操带人将王弋团团围住。 “中和,交出来吧,你要那东西没什么用。”曹操阴沉着一张脸,向王弋伸手讨要。 王弋有些疑惑:“交什么?你想要什么?” “当然是玉玺!”曹操大声说道:“我本是好意让你收敛先帝圣体,没想到你居然敢偷窃国之神器?” “曹孟德,你真的想死吗?”王弋双眼一眯,他觉得曹操是故意的。 曹操当然是故意的,他派人全程盯着王弋,自然知道王弋没有去存放玉玺的宫殿,只是现在玉玺没了,那王弋就是最好的背锅侠。 而且王弋的名声一直都很好,虽然本人没什么名望,可幽州和冀州确实少有的平和之地。 再让王弋发展下去,他的名望绝对会暴涨,到时候会有无数人才臣服他。 曹操不想看到这一点,发现玉玺不见了的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个泼脏水的计策。 王弋也不是好相与的,淡淡的说:“说我拿了就放出证据,不然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罢,他做了个手势。 一直跟着的马车边忽然跳上去几个人,七手八脚迅速将马车拆开,一台床弩漏了出来,长矛般的箭矢上闪烁着危险的气息,目标就是曹操。 曹操心中一沉,他没想到王弋居然有这种东西,看来这次他要吃亏了…… 沉默片刻,曹操咬着牙示意放行。 王弋却得寸进尺,让关羽带人迅速抢占了城门。 “王中和!”曹操指着王弋的鼻子说道:“你想做什么?想要做过一场吗?” “我无所谓,打就打呗。”王弋耸耸肩,他也没办法,荀攸和张飞还没弄完,曹操敢关一次门就敢关第二次。 看着五百卫士营,曹操带人掉头就走。 他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人,来日方长嘛…… 不过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有一天身边的甲士一定要比王弋更多!更强! 东观内的藏书是海量的,而且搬运的时候要十分小心。王弋说是要天黑前运走,荀攸却足足搬了一天。 张飞的情况也差不多,在洛阳中居住的文人大多家中富庶,需要搬运的东西很多。即便他已经强行下令轻装简行了,可财物能舍弃,书籍是万万不能丢的。 张飞素来尊敬文士,深知知识的重要性,只能耐着性子等这些人整理好。 王弋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东西,能征用的车架全都征用了,士卒身上依旧大包小包挂满,变得异常臃肿。 而且他还得知了一个坏消息,坊间传闻王弋偷走了玉玺,意图篡汉。 这件事就连郑玄都亲自过来过问了,王弋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满肚子坏水的曹操散布的谣言。 对此他无可奈何,手头上的事情太多,他管不了这些了。 刘晔在傍晚的时候已经来了,同时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甘宁到了,可以接应他们从水路回冀州。 坏消息是王弋附近唯一一支机动支援部队,赵云和他麾下的五千骑兵暂时用不了了。 荀彧让刘晔给王弋带了一封信,信上说赵云的兄长在前些时日病故,需要赵云回去处理丧事。 王弋看完后一阵头大,处理丧事什么的都是小事,问题是赵家在常山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如今家主病故,作为唯一的亲人赵云必须回家服丧,这一去就得是三年。 对此王弋还不能隐瞒,必须尽快联系到在黄河对岸埋伏白马的赵云卸任回家。 四百年孝道统治根深蒂固,王弋以后若是想一直拥有赵云,就必须让他尽快回去。 饮鸩止渴这种事万万做不得,他让张飞派人去联系了赵云。 但是这件事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突袭白马的计划必须更改,需要调动的人员非常多。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刚将书籍装上船,乐进派人来报,上党郡的杨奉出兵了。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长安在这个时候选择动手,很有可能是得知了董卓死亡的消息,想来试试有没有机会夺回长安。 王弋派人回信让乐进撤回冀州,司隶这个破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了。 其实司隶对王弋还是很好的,他起家就在洛阳,而且洛阳对他也非常照顾,因为就在甘宁来接应他的第三天,袁绍终于突破了成牟和巩县,兵临洛阳城下和曹操对峙。 此时王弋刚刚下船往邺城走,他对洛阳是什么情况一点儿也不关心,因为他现在的情况不怎么好。 听闻王弋班师回城周边村镇的百姓自发前来迎接,热情高涨不说还带了许多粮食劳军。 看着这些衣着简陋的人王弋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以前看小说时总觉得穿越者再异世界称王称霸多么威风凛凛,现在才知道这份权力背后的责任沉重得难以想象,压得他都有些想要逃走。 说来也好笑,王弋在以荀彧为首的一帮古代大佬的辅佐下兢兢业业治理治下领土,结果忙碌了好几年得到的结果却是仅仅让冀州百姓都有一件衣服穿。 真的只是只有一件衣服穿,而不是有一件新衣服穿。只能做到小丫头不至于赤裸着身子,百姓不需要去扒死人的衣服。 这还仅仅是幽冀二州,并州还达不到这种情况。那帮脑回路清奇的南匈奴能把老好人梁习逼到动刀子砍人,也算是有本事了。 而且并州还有饿死人的情况,百姓别说衣服,吃饭都是问题。 一面和百姓打招呼,一面拒绝着百姓们的好意,王弋是缺粮,但也不能用这种方法募集,也募集不了多少。 独自一人的时候王弋偶尔会抱怨,既然让他穿越了为啥不给个系统?唰唰唰从里面变出玉米、红薯、马铃薯时间多爽的事情! 当然着就是他的意淫,也只能想想。 有些烦躁的一路回到邺城,还未等休息,虞翻又找上门了。 虞翻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他要劝王弋修墓,王弋自己的墓。 在他看来幽冀的民生已经相当不错了,饿不死人是世家对百姓的最高标准,显然这个标准已经达到,王弋是时候为自己的身后事做准备了,毕竟修建一座配得上王弋日后成就的目的少说也要十几二十年,幽冀的财政现在也负担的起。 “你信不信我现在挖个坑就把你给埋了?”王弋脸色黢黑,他还在考虑怎么让民众生活更好,结果刚回家就有人建议他干些劳民伤财的事。 虞翻却理所当然的说:“主公,您未来必登大位,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啊,有备无患。” “张白骑,张白骑!”王弋大声叫来他手下的首席神棍大声说道:“你带着虞仲翔去找一个风水好的地方,风水非常好的地方。我私人出钱给你,你在那里盖一座宫殿。不要装饰也无需华丽,规划好里面的布局,我死之后棺椁就停在里面,无需下葬也不要任何陪葬品,早个台子放棺椁就行。去吧!让他别在这里烦我!” “主公不可!”虞翻当即反对:“《葬经》有云……” “滚!妈的再废话我现在就把你葬了!”王弋暴跳如雷,大有虞翻在说一句就埋了的意思。 张白骑见状拉着虞翻赶紧走了,人主是不在乎他人生死的,像虞翻这种作死的行为还是少干为好。 一旁的荀彧见两人走后沉默片刻说道:“主公,我也不建议您这个做。太过潦草了,不和礼制。” “唉……”王弋叹了口气说:“文若,你说礼制重要还是民生重要?我想让百姓能吃上肉,但他们现在只能吃草。礼制带来的墓葬习惯让历代君主大肆建造墓地,导致民间有样学样,墓葬奢靡成风。我是不相信人死后能享受什么的,若真能我也不在乎,该享受的我活着的时候会享受个遍,不需要死了再去享受。若我这么做能为幽冀财政省出来一些也是极好的,清廉之风从我这里开始也不错。” 荀彧愣在当场,他没听过这种言论,即便贤者如荀彧也信奉人生而不平等,有些东西就该是高高在上之人的特权,比如开山而建的墓穴,比如奢华无比的陪藏民。 就连荀彧也不会反对这些东西的存在,但是他没想到王弋为了百姓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彧了解了。”荀彧深深行了一礼说道:“既然主公有如此想法,不知在主公棺椁边可否将彧的位置留出来?” 荀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清楚这种做法没有几个人会认同,也改变不了多少习俗。 不过既然王弋有这种志向,愿意为百姓做到如此程度,他荀彧没道理不去追随。 这无关忠诚与否,只是在单纯追随一些高尚的东西。 王弋闻言一愣,古怪的说道:“你?行啊。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做邻居,我觉得以你的本事不至于让咱们两个死后连饭都吃不上吧?哈哈……” 第102章 进击的袁氏(终) 辉煌注定不会永恒,但对于袁氏来说却过于短暂了。 如果袁术不杀袁隗,那么袁氏将获得大汉的六成土地,再加上玉玺的加持将会无人能敌。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团结一致说的总是那么容易,大多数联盟却终会亡于内斗。 无数人以自身为代价证明了这一点是多么愚蠢,可后来者依旧乐此不疲。 袁绍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他如今在洛阳城下,正在打造攻城器械,准备和自己的发小一决生死。 曹操的想法和他差不多,也在研究怎么用有限的兵力将自己的好兄弟搞死。 两人的准备其实都不充足,袁绍的后方堪称一片混乱。 可怜的青州提前体验到了晋末大裁员,汉末连年灾祸青州都是受害者,再加上黄巾、袁绍、曹操、袁基的统治,几经易主后已经是十室九空了,剩下的那个还进山当了山贼。 兖州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相对富庶一些,可人心不在袁绍身上,兖州人都怀念金尚的统治。 曹操的情况也没多好,他本想着抵御完袁绍后找个刘氏的族人立为皇帝,皇帝在手慢慢平定天下。 结果那些京官根本看不上他,拿他当狗使唤不说,玩儿命催着他找玉玺,好像城外袁绍的大军进城后不会杀他们一样。 那些人的想法就是一定要先将自己的地位确定下来。 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无论是谁来统治洛阳,为了维持朝廷正常运转,都需要大量的中层官员。他们相对来说是安全的,见风使舵做个墙头草即可。 现在洛阳的形势就是这样,反正双方状况频出。 曹操多次举起宝剑想要弄死京官却被劝住,袁绍为了平定后方叛乱甚至将谋主荀衍都派回青州了。 不过两人都知道他们胜负的关键不在于自身,而在于那个家伙会不会偷袭白马。 那个家伙就是王弋,王弋给出的答案是一定会偷袭白马,他现在正为这件事做准备。 “兴霸,我目前手上没有水军,能派给你的只有柳毅和管承。这次的任务很危险,你需要将那座桥修好,方便大军渡河。修桥一定会被袁绍士卒发现,你能扛住吗?” 王弋看向甘宁认真询问,这个西南汉子没有想象中的凶恶,长相甚至有点萌萌哒。不过从被肌肉撑起来的衣服就知道这位一定不好惹。 “主公放心,说句难听话我们都是亡命之徒,最不怕的就是危险。只是……”甘宁犹豫了一下说道:“主公若是想要打造水军您得找一个会训练的人,我练出来的兵只能是……水贼……” 甘宁有点尴尬,可他说的却是事实。王弋对他很够意思,不仅没有剥夺兵权,相反还委以重任,丝毫没有看不起他。他觉得自己是个讲义气的人,不能坑了王弋。 王弋对此也很纠结,公孙家弄出来的那些士卒王弋让甘宁看了,根本不行。 首先就是水性不行,倒不是说那些士卒水性不好,但河湖作战有时候要在水中搏杀,这些人只懂怎么在水里捞人和捞鱼。 其次就是夜袭,习惯了大船重桨和风浪搏命的汉子们根本玩不转小船,摇桨的声音大得惊人。 最后就是进攻手段,江河中没有那么大空间给你摆出阵型,一切都以速度优先。缠上去、弄死他就是最好的进攻方式。 甘宁对着那一船做演练水军指指点点,批得一无是处。 当然他也不是看不起对方,一直在湖泊中打转的甘宁这次见识过大海之后深深意识到那里才是男儿该拼搏的地方,与天地搏斗才能展现出英雄真正的本色,对方一手操船术让他惊为天人。 但现在不是要打水战么,一切战事以达到目的优先这点甘宁还是明白的。 对此王弋也很头疼,想了很多应对的办法,包括先用船将士卒运过去建立阵地。 然而这次守卫白马的不是淳于琼,酒仙儿和荀衍去青州平叛了,白马守将是武略一般,组织能力却极为出众的蒋义渠。 蒋义渠为了给袁绍争取攻下洛阳的时间,布防的相当严密,黄河边明哨暗哨一大堆,那座桥更是监视重点。 要命的是甘宁手下就百十来人,坚持不了多久…… 黄河呀黄河,你为啥那么宽! 王弋心里在咆哮,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水军的问题我会解决,我现在要知道你需要多久才能将桥梁修好,需要我给你准备些什么?” “用不着准备什么,修桥很容易。只要提前制造好木板放在船上,船上多放点压舱石,桥都不用修,排成一排就是一座桥。”甘宁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后有些郁闷的解释:“主公,桥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怎么守住那座桥。就我那点人,对方一冲就没了。” 王弋一怔,心道这甘宁可以啊,也不是一昧的只知道莽穿对方。 “这你无须担心,我为你准备好了支援的队伍。麴义,你负责带人支援兴霸。” 王弋看了看站在角落里的麴义,麴义答应了一声嘴角露出冷笑。 也是时候该他出头了,若白马守军敢来,他就敢让那些人有来无回。 对此他有绝对的信心,因为他手下一千人装备的是连弩! 麴义是和太史慈一起过来的,他们一直在辽东练兵,因为王弋对弓箭手的要求非常高,他们用的弓箭和以往的不同,所以现在还没有成军。 这回太史慈听说能和吕布交手,早就按捺不住了。 自从听说吕布射了王弋一箭他就一直想和吕布交交手,为王弋报那一箭之仇。 得到将令之后太史慈二话不说留下曹性看家,自己带着麴义和全部的一千连弩往洛阳敢。 结果还没去成,半路被人叫回邺城…… 太史慈和麴义心中都有点窝火,早就想找个不开眼的干上一架了。 麴义得到将令很高兴,太史慈就有些不爽了,他才是主将,这种机会不是应该由他出面吗? 犹豫片刻太史慈想要争取一下,平时训练太无聊了,想练成王弋需要的弓箭手没个三五年是不成的,可一个人能有多少三五年? “主公……” “子义别急,你的任务不在那里。”王弋打断太史慈,摆了摆手后说道:“我予你一万兵马,渡河之后麴义和甘宁皆由你统帅,负责攻打白马。记住,优先攻打城外粮仓,不要给对方烧毁的机会。” “喏。”太史慈高兴了。 “子义将军,”荀攸在一旁对太史慈说道:“有件事你要注意一下,攻打白马一定要快。白马遇袭濮阳必会出兵救援,若是有机会,濮阳……” “荀公达!”荀彧忽然大喝道:“你还要涉险?” 荀攸有些无奈的解释:“这不算是涉险吧……东郡一部分就在河北,留给袁本初也没什么意义,隔河而治岂不是一件美事?我们帮他治理东郡,都算是便宜他了。” “不妥。”刘晔否定了荀攸的想法:“我觉得应该将那些线留给袁本初。他想要过河治理必然会建造桥梁,相反我们若是拿下以后攻打袁本初桥梁就是个大问题,那点土地对战机来说一文不值。” 荀攸想了想也对,他本就是突发奇想,根本没仔细考虑。 然而荀彧却有着不同的看法:“河北之地可以不要,但濮阳最好拿在手里。濮阳乃是战略要地,不能留给袁绍。” 荀彧反对的事荀攸冒险的行为,但他却不反对荀攸的战略,若能拿下濮阳,便相当于拿下整个东郡,到时无论是进是退对他们都极为有利。 “既然如此……”王弋沉思片刻说道:“翼德,你领一万兵马在濮阳对岸修建浮桥,佯攻濮阳,最好将濮阳守军骗出来。高顺,你领本部兵马和子义一起攻打白马,打下来之后你不要进城,直接进攻濮阳。子义,你统筹好白马粮草将其全部运到濮阳。” 王弋定下了进军策略,诱敌,双重诱敌。如今王弋轻易不愿冒险,尽量做到稳扎稳打。 “翼德,我任命你为濮阳县令。打下濮阳后你率领所有兵马就在濮阳驻扎下来,同时威慑曹操和袁绍。子义,运完粮后你将兵马留给翼德就好,无需带回来。白马直接废弃,无需留人驻守。”王弋一边安排人事任命,一边不停在心中告诫自己:别贪,别贪,别贪…… 新加入的李儒看到这幅情景有些感慨,一群智者群策群力为了一件事努力的样子在董卓身边是看不到的,难怪王弋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成就。 这虽然是李儒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可还是有些跃跃欲试。 可惜没什么机会了,这次会议也将是他最后一次参与,安排好董璜和董白后李儒生无可恋,准备去地下继续追随旧主,因为王弋明显已经在排斥他了。 王弋哪是排斥李儒啊,完全就是厌恶李儒。 这也不能怪王弋,李儒这个神经病太丧心病狂了。 袁隗被吕布一戟拍到了墙上,都粘在墙面上了。 李儒却将他扣下来剁吧剁吧给炖了!炖完之后还给吃了! 这给王弋恶心的不行,没直接砍了李儒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诸君。”王弋站起身来拔出长剑说道:“愿天下安详。必胜!” “愿天下安详!必胜!” 喊完口号众人散去各自准备,这次的战斗是突袭,必须将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周详。 在王弋策划自己战略的时候其他人也没闲着,袁绍凭借手上现有的器械不断试探着曹操的布防,希望找出薄弱点。 这种战术安排很高明。 袁绍人多,一旦被发现了破绽洛阳定会陷落。 只是现在袁绍有些不耐烦,迟迟没有进展让他对这个策略有所怀疑。 原因无他,这个策略不是袁绍想出来的。 别看袁绍布局谋划很厉害,其实袁绍的军略非常一般,甚至可以说就是个弱鸡。 想出这个策略的人是周昂,原本侍奉王朗的周昂。 有一点你不得不佩服袁绍,他的布局一直都很周详,王朗虽然就参加了一个会盟和送了些粮草,可依旧被袁绍盯上了。 王朗在会稽能和山越打得有来有回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全靠手下人给力。 他先后征辟了五个人,第一个是与当地士族拉关系时认识的贺家人贺齐。 贺齐是个文武全才,而且还是个超级全才,唯一的毛病就是喜欢奢华。 可这在王朗眼中根本不算个事儿,世家子弟爱好奢华不是很正常吗? 第二位是会稽当地的豪族家主——董袭。 董袭是自己来投的,当时王朗作了一个大死,贺齐外出平乱的时候他砍了几个闹事的山越,于是被山越围城,多亏董袭相助才解了围。 另外三人则是当地世家周家的三兄弟,周昕、周昂。周喁。 这三位能力都很不错,要脑子有脑子,要身手有身手。 可就是因为能力不错,兄弟三人不怎么看好偏安一隅的王朗,也看不上嚣张跋扈的袁术,反而对袁绍青睐有加。 原本袁绍打算派人策反王朗的部将干掉王朗,这正好与三兄弟一拍即合。 奈何贺齐凶猛、董袭悍勇,防御反击硬生生将三兄弟打出会稽郡。 三人一路辗转来到袁绍麾下,周昂以一手漂亮的箭术和出众的统兵能力得到了袁绍的认可。 不过紧紧也只是认可,袁绍这个人有一个很大的毛病,那就是不听劝,对自己的想法异常坚持。 这种坚持如果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优秀品质,但袁绍是全方位的不听劝,哪怕自己不擅长的军略袁绍也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 终于,在数日无功而返之后袁绍爆发了。 “周昂!”袁绍拍着桌子大声说道:“你攻城数日不见所得,损兵折将要你何用?来人!斩了!” 周昂懵了,试探攻城这件事不是你袁绍同意的吗?为什么要杀自己? 老部下逄纪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知道袁绍又犯病了。 在周昂还没有被拉下去之前赶紧说道:“且慢!主公,洛阳城高池深,周将军没有进展实数正常。看在周将军不曾懈怠的份上,就饶他一回吧。” “元图,你要为他求情?”袁绍双眼微眯,上下打量着逄纪,不知是什么意思。 逄纪赶忙低声解释:“主公,用人之际啊……” “罢了,看在元图的面上……” 听到袁绍这么说周昂松了口气,谁知袁绍话锋一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重责四十,免去官职入监!” “主公!主公……”周昂赶紧解释这事儿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士卒哪能等他解释?拎胳膊拎腿儿就将他拖走。 见到袁绍气还没有消,郭图赶紧说道:“主公,攻城器械马上准备完毕,只需主公明日亲临,洛阳立破!” 袁绍听到这话心情终于顺畅了一些,挥手示意众人离开,自己一个人开始思考进入洛阳后的对策。 说起来也挺搞笑的,作为知道历史的王弋都不敢独自思考战略,二把刀袁绍居然不想听取他人的意见。 唉……袁本初啊袁本初,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我不要你以为,我只要我以为。 挨了一顿毒打后周昂被人抬到帐中,周昕和周喁一直再等他。 “唉……”周昂叹了口气,有些不忿的说:“四世三公袁本初就这等水平?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会稽,至少王朗不会肆意责罚我等!” 周昕和周喁也是一样的心情,他们都不打算和袁绍玩儿了,这种思维谁受得了啊! 这三位居然还有脸骂别人,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袁绍擅长的是谋算,这就意味着他十分看重情报和密探。 昨天袁绍得知了一个情报,周昕在晚上见了一个人,这个人袁绍不仅认识,还很熟。 昨夜周昕见的人叫陈逸,和袁绍有数面之缘。 陈逸不是一个有名的人,不过他的父亲却很有名望,旧太尉陈蕃,历任太傅、录尚书事。 袁绍在党人中也有眼线,知道陈逸是党人一党,如今在为长安伪帝刘辩效命。 这就不能不让他怀疑周昕和长安有关系了。 搞阴谋的人总会以最阴险的思维去审视目标,既然怀疑了周昕,那就要动手解决掉,掌握兵权的周昂就是他的第一步。 那么陈逸真的是来拉拢周昕的吗? 其实不是,周昕是陈蕃的弟子,陈逸和周昕关系不错,他正好路过,顺道过来叙叙旧而已。 不过他路过洛阳就有意思了,因为他刚刚从冀州回来。 看来王弋的地盘里很快就要不太平了啊……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袁绍便调兵遣将,准备一鼓作气干掉曹操。 大军来到洛阳城外,袁绍派人搦战,希望能够先声夺人。 他这边上场的是文丑,而曹操则派出了夏侯惇。 二将通明过后瞬间战作一团,夏侯惇的武艺无需怀疑,文丑和他也是半斤八两。 相交四五十合后见段时间难以取胜,曹老板便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他吩咐身边的曹洪说道:“瞄准那将,射一箭。” 曹洪领命,弯弓搭箭射了出去。 可惜曹和夏侯虽然有关系,可妙才的神射曹洪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冷箭被文丑轻松格挡。 “卑鄙小人!”文丑大喝一声,越战越勇。 眼见自己的计划失败,曹操下令鸣金,折了好兄弟可不行。 与此同时袁绍也登上大车,亲自擂鼓助威,下令全军进攻。 曹操等的就是这个时机,洛阳城门忽然再次打开,一队士卒拼尽全力冲向袁绍的井阑。 井阑十分脆弱,袁绍也派重兵把守。 然而风水轮流转,这次曹老板阔绰了一回,那些士卒身上还穿了甲。 甲在战争中的作用无需多言,顶着攻击砍瓜切菜般杀到井阑旁开始放火焚烧。 袁绍气不过,鼓声更加急促,为的就是一举攻下洛阳。 可洛阳巨大无比,三四万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在滚木礌石的加持下袁绍的士气终于扛不住了。 这回轮到袁绍收兵,今天可谓是损失惨重。 即便手下将领已经颇有微词,袁绍就是不低头,下令好好休息明日继续。 就这样连续攻打了数日,虽然折损剥夺,可曹操已经是轻弩之末了,城头的士卒越来越少。 看到这种场景袁绍果断下达拼命的命令,自己甚至冒着危险顶着箭雨来前线和士卒并肩作战。 曹操咬着牙在拼死抵抗,他早就亲自动手了,甚至连禁军都用上糙勉强守住。 如今曹操并不恨袁绍,他倒是对王弋感到十分愤怒。 他已经争取这么长时间了,王弋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以前两人可是很默契的! 若论心黑天下比王弋更黑的人可不多,他也在等,等待曹操袁绍二人元气大伤的时候。 如今这个机会终于到了,前两日斥候回报说曹操快顶不住了。 传令兵从邺城四散而出,接到命令之后将领们提起精神准备大干一场,就等夜晚来临了! 夜晚也终于如期而至…… ps:说一个书中有争议的人——蔡琰。 个人认为蔡琰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她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从她给崔琰求情和拒绝曹操的书佐这两件事里面就能看出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可谓是将曹老板的心思捏得死死的。 崔琰是曹操十分喜欢的人,王思因为承认错误反而升了官,崔琰没道理因为一件小事要被处死。然而蔡琰却能凭借薄衣裸足将崔琰救下来,而且时机和话语说的恰到好处,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只会诗词歌赋的才女那么简单。 拒绝书佐就更有意思了,崔琰最终因为魏王事件被处死后,蔡琰寡居在家。曹老板问蔡琰还记不记得家中藏书,希望她默写下来,并且提供书佐辅助。 蔡琰没有拒绝写书,却拒绝了书佐,理由是男女授受不亲。 这和授受不亲根本扯不上边,蔡琰什么风浪没见过,默写个书就能授受不亲了?个人认为蔡琰是看穿了曹老板的心思,委婉的拒绝了。 曹老板的爱好大家都懂,但蔡琰身份特殊,作为大家闺秀和师妹自然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直接抬回去做妾,肯定要先试探一番。 所以我个人认为蔡琰很不简单,我看历史的习惯就是在文字缝隙中去思考历史的轨迹,而不是直接在字面上尝试理解。 个人想法,不喜见谅。 第103章 闹剧 “将军,要不……我们试试攻城吧?” 黄河岸边,高览看着近在咫尺的濮阳试探性询问张飞。 此时两个壮汉正在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一时间谁都没个结论。 原本的命令是张飞负责佯攻濮阳,给高顺制造机会。 可张飞又是声势浩大的修桥,又是大张旗鼓的行军,濮阳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让他们不能不产生疑问,毕竟濮阳就在眼前,傻子都知道需要布置防御,濮阳的守将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难道说这里有埋伏? 张飞不敢大意,十分谨慎的说:“先派人四处查探一番吧,万一遇到埋伏损兵折将事小,坏了主公的谋划可就麻烦了。” 高览想想也是,立即派出数十组斥候前去四周探查。要是没有埋伏他们可以尝试一下攻城,功劳就在眼前,不拿反而是矫情了。 只是这个结果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没多久,有个斥候便回来报告,称他们那一队人诈开了城门,等待大军入城! 对于这种话张飞一个字都不信,他甚至怀疑斥候变节了,准备让人处死这个叛徒。 然而斥候却赌咒发誓绝无半句虚言,濮阳确确实实被他们诈开了。 对于这个信奉鬼神的年代,誓言是十分具有可信度的保证,于是张飞便仔细询问了事情经过。 细问之下才知道这就是一场闹剧,濮阳现在连个镇守的将军都没有。 这队斥候被分配到去濮阳城附近侦查,但是靠的太近有人被发现了。 面对城墙上的质问队长灵机一动,称自己是袁绍的信使,要求对方开门。 这就是张飞最怀疑的地方,按理说不管是谁的信使,只要是人都不可能随意开城门。 结果濮阳守军居然真就把城门打开了,难道濮阳守将是条狗不成? 濮阳守将当然不是狗,不仅不是,还是统兵能力相当不错的高干。 高干是袁绍的外甥,濮阳乃是军事重地,袁绍必须安排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镇守。 高干的能力相当不错,属于治军治民皆可的文武之才,虽不突出,胜在稳健全面。 王弋早就知道高干是守将,才费了这么多波折攻打濮阳,谁能想到居然是这种结局。 世间之事想要取得成功,决策者和执行者的意见就必须统一。 濮阳能有这种反应,可以说是洛阳袁绍的错、青州淳于琼的错、白马蒋义渠的错,反正和高干没有太大关系。 淳于琼去青州平叛的时候路过濮阳,袁绍只给了他和荀衍三千兵马,而青州的情况又十分危急。 无奈之下只能从高干手里抽了一千,并且千叮咛万嘱咐,无论谁求援都不予理会,濮阳不容有失。 出于和袁绍的关系,淳于琼也算是相当爱护高干了,可惜亲舅舅袁绍却不怎么爱护。 在洛阳输得急头白脸的袁绍四处搜罗能调动的兵马,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濮阳。 他从濮阳抽调了三千兵马支援自己,仅仅给高干留了一千人。 一千人守濮阳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前两天蒋义渠还来信,希望得到支援。 蒋义渠这个人组织能力在汉末绝对属于顶流,统兵能力也说得过去,奈何他有个致命的缺点,武艺真的很呲。 和王弋打过交到的他深深明白北方那个庞然大物手下的将领都是些什么水准,于是他写信询问高干能不能提供几员武力不错的战将。 高干看完信后简直崩溃,瞅了瞅自己手下那几个歪瓜裂枣,心道能怎么办?只能自己上了呗…… 他带了五百人和自己手下全部的高级将领去白马支援蒋义渠,只给濮阳留下了五百人和两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军侯。 做出这个决定高干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他看来濮阳丢了洛阳还能打。但是白马若丢了自己舅舅可能就要死在洛阳了。 张飞哭笑不得的接收了濮阳,进城之后发现那个斥候队长还在和负责城防的军侯吹牛胡侃,说自己在袁绍面前多么多么得势。 “要不要我把你送过去?还是说在我麾下你觉得屈才了?”张飞黑着一张脸,心道这家伙怎么这么能扯? 斥候队长一间张飞,立马软了,讨好般说道:“将军……卑下错了……” 那名军侯倒是很奇怪,这位将军是谁?他似乎没见过啊。 他当然没见过,张飞报出自己名号的时候差点把他吓死,敌军居然这么堂而皇之的入城了? 张飞没有理会军侯的恐惧,而是问道:“你没有查验身份,为何要为他开门?” “回……回禀将军……这位……这位将军着甲了啊。”军侯战战兢兢,说话都结巴。他觉得自己很机智,他都没有甲,着甲的肯定是个大人物啊。 面对这种回答张飞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他准备将这个军户发配去种田,这种智力真的没什么用处。 然而张飞也不想想,他的部队是王弋手下最精锐的野战军,几乎做到了人人着甲,其他诸侯怎么可能和他们一样? 待所有部队进入濮阳后,张飞开始布置防务,戒严街道。既然已经拿下濮阳,就不可能在吐出来。 相较于濮阳的轻松,白马就艰难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惨烈。 蒋义渠的防守非常严密,即便依托夜色掩护,甘宁的手下在刚上岸的时候就被发现了。 几乎一个照面,从益州带来的百十来个手下就只剩下十几个了。 要不是麴义见机得快,一边行军渡河一边掩护射击,甘宁本人都有可能死在对方这一次的冲锋中。 这主要是因为对方人太多,桥是蒋义渠重点盯防对象,在那附近他足足埋伏了两千人。 见到对方已经稳住了滩头阵地,蒋义渠也不做纠缠,立即命令军卒撤回白马。 太史慈见状下令全军快速渡河,高顺负责攻打城外粮仓,他自己则去攻打白马,互相为对方拉扯空间。 他的想法很对,高顺进行的也非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拦便来到了粮仓附近。 可是太史慈的运气就着实有些差了,可以说是五步一道梁、三步一条沟、一步一个坎儿。 这完全归功于高干的战斗部署以及蒋义渠出色的统筹能力。 白马因为是袁绍的粮仓,所以他在这里留下了很多部队,足足八千之多。 高干分了一千去防守粮仓,两千埋伏在桥头,自己留了五百守城,其余五千全部分散到白马周围,阻击袭扰太史慈的部队。 想要打赢几乎不可能,太史慈的部队从张飞手中调过来的,战斗力惊人。 高干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他下达的命令是骚扰完就撤,尽量拖延太史慈的脚步,等待袁绍派大将回防。 黑灯瞎火之下太史慈吃尽了苦头,最后完全是靠强悍的兵员素质硬杀到了白马城下。 太史慈十分清楚这件事绝对不能拖,于是也没有让部队休息,直接下令攻城。 王弋的战争策略终于在这一个展现出了威力,黑暗中无数箭矢下雨一般落在城头,对白马守军形成了火力压制。 不过蒋义渠倒信心十足,他进攻的手段确实不行,当初指挥王芬的军队就能看出来。可防御是他的强项,守城拼的就是组织能力,这一点他自信不输任何人。 这就导致了战况非常胶着,太史慈的士卒凭借箭矢压制冲到城下,蒋义渠却能带人顶着箭雨将冲上来的士卒打退。 其实这一战太史慈是吃亏的,为了渡河方便,他根本就没带什么攻城器械,唯一的辅助手段就是那些破梯子。 相反蒋义渠在适应了箭雨洗地后越打越顺手,甚至想到了如何有效应对全身甲胄士卒的方法。 面对这种刀剑很难造成有效杀伤的士卒,蒋义渠直接命人用大枪将对方推下去,活活摔死。 胶着的攻防战打倒了天色渐亮,直到高顺到来才改变了太史慈被动的局面。 高顺是一个几乎拥有完美将领模版的人,沉默寡言、忠诚可靠、头脑冷静、武艺不凡,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当完成任务为信条。 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性子有些过于执拗,但也正是这种执拗赋予了他成为名将的可能。 俗话说什么样的将军带出什么样的士兵,高顺的士卒将他视为偶像,不自觉间进行着模仿。 这也就导致了他麾下士卒和他的性格差不多,从而造成这些士卒变成了一个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杀戮机器。 王弋不喜欢这样的人,可他却需要这样的人。 他给着五千人装备了非常精良的装备,不仅甲胄坚固、刀剑锋利,每人甚至还配备了一支小弩。 王弋没有陷阵营,但他相信这支部队绝对不会比陷阵营差,只会比陷阵营更强。 高顺对王弋的做法很满意,他也没有为这支部队起名字,他们只是张飞麾下军团中的一个营而已。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名号的营,却颠覆了太史慈的认知! “攻!” 随着高顺一声令下,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彻战场,第一批次攻城的一千人举着盾牌一步一步走向城墙,缓慢而又坚定。 这些人非常奇怪,按理说攻城就要快速接近城墙,可他们却一点也不着急。 哪怕是被箭矢射中射死,后来人也只会夸过那具尸体,尽量不去破坏阵型。 “高将军,为何不让士卒们跑步行进?”太史慈有些疑惑,这不是在送人头吗? 高顺却沉声说道:“一味的悍勇更适合突破搏杀,并不适合这种阵战。保持阵型不便一方面会给对方非常大的压力,另一方面则能保证攀爬城墙时我们会有尽可能多的士卒同时出现在城墙上。” 太史慈依旧有不同意见:“可是高将军,跑步也不会扰乱阵型啊,你这样损耗会很大的。” “体力。”高顺继续解释:“我们这身甲胄的重量并不低,必须要保证士卒在登上城墙之后有足够的体力拼杀才行。” 太史慈有些佩服高顺了,他也练兵带兵,却没有高顺想得那么周道。 “太史将军,为将者应通阴阳、晓五行、知天地、识阵法。你是主公看重的大将,勿要辜负主公的栽培。太阳就要出来了,这也是我选择这面城墙的原因。攻!” 高顺对太史慈劝谏了一番,随即下达了第二道将令,自己也带上头盔加入阵型,和第二批次的士卒一起去攻城。 先登的部队已经在城头站稳了脚跟,他要带人上去扩大战果,争取一举将城池拿下。 城头的拼杀非常惨烈,双方早已不在乎自己杀死的是个长什么样的人,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稍不留神就会被粘稠的血液滑到。 蒋义渠非常疲惫,他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完全是凭借着意志在指挥战斗。 王弋的士卒太强,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同样疲惫的还有高干,他根本就不理解那个王弋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弄来这么多甲,如何将士卒训练成这个样子的。 然而当初晨的第一缕阳光映入两人眼眸时两人身躯同时一震,他们要败了,因为他们面对着阳光…… “高干将军,你先走吧。”蒋义渠操着嘶哑的声音对高干说道:“白马干系甚大,我们守不住了。你是主公外甥,主公是不会责罚你的。” 高干看向蒋义渠的眼神非常古怪,最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丢了白马?不,我们应该连濮阳都丢了。这一夜的杀伐甚是痛快!蒋将军,能与你并肩而战实属荣幸!且战,且战!哈哈哈……” 高干大笑一声,转身继续战斗。这一次进攻的人和之前明显不同,他们更注重配合,杀起来有些麻烦。 蒋义渠痛苦的闭上双眼,片刻之后再睁开,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和高干一起战斗。 可惜士卒的素质相差太多,将领水平差距同样不小,白马最终还是被高顺顺利拿下了。 高干拼死抵抗,最终战死在了城头。 蒋义渠因为武艺太差,非常幸运的被士卒活捉。 至此,袁绍损兵折将,军事重地濮阳和屯粮之地白马被破,元气大伤。 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依旧在为如何搞死曹操而头疼。 王弋是在中午得到战报的,他按照相应的功劳进行了赏赐,并将甘宁、太史慈、麴义召回。 太史慈和麴义要继续回幽州练兵,那支弓箭部队将是王弋未来致胜的关键一环。 甘宁则被他调去了辽队。 事实证明海船在江河中作战的效果并不理想,辽队有专门的船匠,王弋让甘宁自己去参与水战战船的制造。 说道辽队王弋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就连行冠礼的时候也是在邺城草草举办了一下。 主要是王斌住在辽队,现在父子二人的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行冠礼时王斌也不过是露了一面后匆匆离去,甚至连字都没有给王弋取。 两人关系之所以成为现在这样是因为荀攸一年多以前查到了一个要命的线索,桓典年轻时和庞德公、司马徽的关系似乎非常不错。 王弋也算是家大业大,想请一个名士来冀州根本不需要考虑对方的感受,只要派出两什射声营即可。 只是没想到射声营没出发庞德公却先来了,细聊之后王弋才知道自己父亲的人脉到底深到什么程度,也清楚了原来黄承彦一直都在辽队。 冀州事务繁忙,王弋没有时间去辽队拜访黄承彦,只能让人将他请过来,希望他能出仕。 对于出仕这件事黄尘烟倒是没什么抵触,欣然答应。 不过黄承彦同时告诉了王弋一件事,让他小心自己的父亲。 王弋当时还没有意识到桓典和王斌有关系,直到司马徽也来到邺城,偶遇桓典相聊甚欢后和黄承彦说这件事,黄承彦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黄承彦将他的发现告诉王弋后,王弋非常苦恼,他不清楚王斌到底想要干嘛?未来老老实实当个太上皇不好吗?光宗耀祖、荣耀门楣不好吗?刘邦的天下不也是抢来的?这有什么可算计的? 可另一个人的到来让王弋陷入了危机敢,王弋的兄长王斌来告诉他,父亲最近若有若无的再刺探辽阳的情报。 王弋简直都要疯了,他扛过了一无所有,扛过了穿胸一箭,现在却要被自己的亲人捅刀子? 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两个人一个都不能杀,王斌不必说,那是他父亲。 桓典也不能杀,桓氏的影响力非常大,如果王弋干掉了桓典,整个荆扬豫徐的文士会对他群起而攻之,到时候袁氏肯定会插手。 最终王弋选择了摊牌,他直接质问桓典到底想要做什么?和自己的父亲到底有什么交易。 桓典没有隐瞒,告诉王弋他老子王斌想要找机会废掉王弋,迎刘辩来冀州。 桓典能这么痛快其实跟王弋一点关系也没有,真正让他对王弋坦诚的是司马徽三人。 如果连这三位都不看好王斌,那么王斌一定有不对的地方。 桓典也告诉了王弋他父亲看他不爽的原因,那就是桓典得知了一个情报,刘辩和黄巾联手了,所以桓典不想和王斌玩儿了。 桓典是个非常有魄力的人,为了恢复汉室统治他愿意拿出自己整个家族做赌本,搏一搏那飘渺的生机。 同样的当他得知刘辩和黄巾联手后对长安大失所望,导致他严重怀疑王斌的眼光,现在还留在冀州其实是想考察一下王弋。如果王弋不行他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寻找能给天下带来稳定的人。 王弋对此无可奈何,这个年代的人就这种德行,为了自己的理想他们能不顾一切效忠一个疯子,也能毫不犹豫抛弃昔日旧友。 他甚至都不能理解这到底是一种极度自私的表现,还是一种心怀天下的豪迈。 不过他不理解不代表不做出反应,王端被他调回了中枢邺城,并且派人将王泫接到自己身边。 王斌对此非常不满,写信质问王弋到底想干什么。 王弋看都没看,让人将信带回辽队,当着王斌的面给烧了。 自此以后父子二人几乎形同陌路,非必要场合都不会见上一面,见了也不会说上哪怕一句话。 黄承彦还要继续他的辽队改造计划,他答应王弋会帮着王弋看住王斌,不让王斌乱来。 司马徽和庞德公则对古今学堂很感兴趣,留在邺城开始公开授课。 这就是王弋去年的糟心事。 当然,这件事对于王弋现在来说依旧很糟心,只是他不愿意多想罢了。 他能怎么样?干掉自己老子吗? 而且糟心事儿经常发生,就比如现在,桥氏族长桥羽来报,说是有人想要造反。 王弋都麻了,好好的日子不过这些人到底想要干啥? 询问之后才知道因为王弋对世家的态度实在是说不上好,有人想要对他行刺。 王弋将桥羽和这件事一起交给了荀攸,他相信荀攸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桥羽其实也很无奈,自己的老父亲桥玄为人非常刚烈,嫉恶如仇、刚正不阿。 这固然能给他赢得好名声,却也为他带来了大量的敌人。 好在桥玄够生猛,在他生前没人能摆平他。 问题是桥玄现在已经死了,桥羽做过最高的官职也不过是个任城相而已,根本抗不住来自敌对家族的攻击,这也是为什么桥氏一族越来越弱的原因。 所以他先是从梁国搬到了人烟稀少的庐江郡,之后干脆从庐江搬到北方,就是为了躲避以前的所有人际关系。 谁能想到他官都不做了,带着全家跑路还能有人找来。 来人是他父亲旧友的儿子,他准备刺杀王弋,希望得到桥氏的支持。 桥羽觉得那家伙是疯了吗?居然想杀王弋?作死不要连累自己啊! 不过对方的准备似乎非常周密,什么话都没套出来。 桥羽只能假装答应,将对方送走后转身就跑来告密了。 那家伙死不死跟他一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桥家一家老小可都在幽州呢?谁敢陪他这么玩儿? ps:说一下蒋义渠。 这个蒋义渠个人认为应该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袁绍官渡之战失败后能挺到自然死亡,全都是因为将兵事交给了一个叫蒋奇的人,蒋奇很有可能就是蒋义渠,不过蒋义渠是演义里出现的名字,后汉书中对蒋奇的描述非常少,我这里就用蒋义渠这个名字了。 原本在官渡之战后是曹操扩大自己战果最好的时机,结果袁绍虽然重病,可兵势却没有削弱多少,足见这个蒋奇的组织能力到底有多恐怖。而当袁绍死后三个儿子根本挡不住曹操的情况来看,蒋奇的统兵能力应该很一般。 这个人名声不显,似乎就是个路人甲。他和另一个同样很有能力的人情况差不多,那个人相对来说名气还算大些,那个人叫霍俊,是个统兵很厉害的大佬。 个人观点,不惜见谅。 第104章 营救 人们都说战争是残酷的,可战争到底有多残酷呢?王允曾经不知道。 他经历过战争,平定黄巾时皇甫嵩的军中就有他的身影。 小时候家中先生教导过他战争的可怕,可即便他亲眼见到皇甫嵩堪称屠杀般的战略也不觉得有什么,一群泥腿子而已,就像韭菜一样,死了一茬就会有新的一茬,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当战事发生在他身上后,他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残酷。 王家没了,而王允什么也做不了。 兵祸来临,对方只会考虑怎么干掉你,而不会去在意要不要干掉你。 世家大族没有任何幸免的特权,还会因为家大业大成为对方优先攻击的对象。 王允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大蠢货,乱世来临不想着如何自保,反而去参与权力纷争,死全家真的是罪有应得。 最可悲的是他想从宦官手里为士人争取权力,但囚禁他的正是他想要帮助的党人。 当真是心如死灰,可笑至极。 如此心境之下王允如同行尸走肉,在高陵城里四处游荡。 这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观察百姓们各自的生活。 起初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当乐子看,慢慢的他觉得这些下等人的生活越来越有意思。 王允的才华毋庸置疑,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发现了一个恐怖的问题,那就是大汉的子民过得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只能苟且的活着。 这似乎是一个很愚蠢的结论,过得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还用得着长时间观察吗? 答案是肯定的,有才能的人从来不会只发现问题,而是在发现问题的同时想办法解决问题。 王允发现了这个问题,但让他感到恐惧的是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谁也解决不了。 他认为自己是第一个发现百姓生活困顿的人,可他半辈子都在朝堂之上,泱泱大汉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来。 绝大多数人都在报喜不报忧,皇帝对皇宫外面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 除非遇到灾年,才会有人提出调粮赈灾。 曾经王允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决定,只要有粮百姓就有饭吃,就能活。 然而现实并不是有粮就能活,因为很可能皇帝拨了粮,百姓却吃不上,就更别提赈灾所需要的物资消耗了。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只调拨粮食肯定不行,可朝堂上真的就只调拨粮食。 活不下去的灾民就只能去逃荒,或者……卖儿卖女,甚至卖自己。 朝廷拨下来的粮食让官员们赚得盆满钵满,世家也紧随其后,将灾民收为己有。 土地兼并……无法逆转。 就连王允自己也干过这种事,当时他可笑的认为自己在救助灾民,让那些灾民们活下来。 他真的是这么认为的,要不然当初刚出仕任郡吏的时候就头铁去硬刚小黄门。 结果现实给他好好的上了一课,高陵在何进的领导下大家一起贪。 何进需要粮食和物资养军队,疯狂搜刮能刮到的一切。 士族们就跟在他身后捡土地,整个左冯翊全部都陷入了这场分赃的狂欢中不可自拔。 如此情况之下百姓只有三天路可以走,要么逃荒去外地、要么做庄农、要么去当兵抢其他人。 王允不止一次想要面见何进告诉他治民不能这样,这都不是杀鸡取卵了,这是敲骨吸髓。 可他无论怎么要求都不会得到理会,而绑架他的主谋许攸却能堂而皇之出入何大将军的府邸。 王允只得承认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逐渐开始自暴自弃,过上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 直到……今天一个人找上了他。 食肆内,王允依旧在饮酒。 “父亲。” 一道极低的声音传来,王允根本就没在意,依旧醉眼朦胧的豪饮。 罪过,罪过。 背后一个带着斗笠的络腮胡子难心中告罪一声,再次说道:“王子师!” 王允扭过头去看了半晌,忽然酒醒大半,冷汗瞬间从额角留下。 转过头,王允一边喝酒一边问:“景儿,你怎么会在此地?” “我来就您出去。” 男人正是王允的二儿子王景,他见了王弋之后王弋也没管他,随便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最终王景看上了射声营,凭借武艺和还算活络的脑子经过层层选拔成功入选。 由于蓟县保卫战时表现出色,如今已是一名什长。 这次吴成特地带他来高陵执行任务,就是为了查探王允到底在不在高陵。 谁曾想才混进成没多久,王景就在食肆里看到了自己颓废的老父亲。 王允的状态让王景十分担忧,曾经意气风发的父亲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就你一个人吗?”王允有些紧张,许攸能让他满高陵乱逛就不怕他跑了,他身边一直有高手盯梢。 王景沉声说道:“父亲,这是机密。您知道许攸在不在这里吗?” “你……也罢。”王允没有追问,立即回答:“许攸就在高陵,而且就住在何进的府邸。” “确定吗?” “当然!”王允有些疑惑,这儿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质疑起他来了。 “既然这样的话……”王景话说一半,换了个话题说道:“父亲,您今夜去城门等候,我们会将你带出去。” 王允闻言苦笑,他要是能晚上出门还用得着别人来救?他又不是不会武功,晚上能出门他早就自己跑了。 “不行。”王允无奈的说:“许攸找了一个很厉害的剑手晚上守在我房门前,我出不去。对了,家里人怎么样了?” “大哥和三弟已经去冀州了,他们并无大碍。只是……族中那些人我太清楚,上党不在主公手里,而且他们死不死……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了,祁县王氏有我们就够了。”王景一边回答父亲的问话,一边思考着对策。 王允都觉得很厉害的剑手,他们估计在武艺上硬拼不太行,得想办法来个偷梁换柱。 “我会再联系您的。”王景没有等王允回答,自顾自喊来伙计说道:“会账,剩下的爷赏了。” 瞄了一眼走出食肆的儿子,王允发现自己已经不了解他了。 原本的世家公子现在却成了一个江湖豪侠,机密……可不是江湖豪侠该说出来的话。 回到落脚的地方王景卸去伪装,和吴成汇报了自己的发现。 吴成听完都愣了:“你的意思是你见到你父亲了?而且还知道了许攸的下落?这么巧?刚来就知道了?” “运气吧,我父亲……状态不怎么好。”王景早已褪去曾经的青涩,眉眼间全是精明强干。他沉思片刻说道:“算了,不说他了。将军,我有个想法……” “你说。”吴成没有阻拦,王景是世家公子,和他们这些人的思维不一样,想法很有参考价值。 王景沉声说道:“主公不是让我们想办法将许攸的消息带到长安吗?我父亲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只要我们救下他,将他送去长安,弘农杨氏的人肯定会有办法从他嘴里知道许攸的下落。” “这……合适吗?”吴成有些怀疑,利用自己父亲这也太狠了。 “没什么不合适的。”王景摇摇头解释:“回长安我父亲反而不会有事,世家之间就是这样,有利益的时候谈利益,没利益的时候将交情。王氏和杨氏还是有点交情的。” “行吧,那就按你说的办。既然定下计策那就一定要快,今夜我们就去营救你父亲如何?”吴成也不好多说,毕竟人家才是父子俩。 王景却否定了吴成的想法:“不行,我父亲说他身边有许攸派的高手,我父亲说是高手那身手一定不凡,我们得从长计议。” “你确定?”吴成有些不太相信。 “嗯。”王景却点点头说:“别看我父亲是个文士,身上也是有武艺的。我觉得不如我们来个李代桃僵,找人将我父亲换出来。” 吴成想了想说:“也是个办法,可是仓促间我们没有人选啊,现找可能需要很久。” “不用,有现成的,我和父亲身形差不多,我去就好。”王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吴成立即否决:“太危险了,替身十死无生。一旦你被发现,必然会遭到拷问,你要清楚,我们是不存在的。” “将军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生我者父母,养我者父母,为其赴死本就是子女应该做的,怎么能假以他人?”王景非常坚持:“况且我们也没有时间寻找其他人了,主公烦恼荀攸已久,我们必须赶紧行动,杨氏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动手呢,时间耽误不得。” “你没机会的,懂吗!”吴成有些懊恼,这些世家子就是这点不好,认定的事总是不好改变。 “这就是机会。”王景笑笑说:“明日我联系父亲,后日开始行动。到时我必会被人捕获,我的身份也能让他们减轻怀疑。” “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吗?”吴成紧皱眉头,十分认真的说:“主公是知道你的,同时也很看好你,你很可能接替我的位置,或者重新领导另一支军队。” “多谢主公看重,景不慎惶恐。”王景对冀州方向行了一礼说道:“吴将军,我的才能自己知道,现在这样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可我父亲不同,若他能为主公所用,将来主公治下定会国泰民安。” “好吧,既然你坚持如此,还有什么要我带的吗?”吴成深深看了王景一眼,自己这种泥腿子真的不能和世家子弟想必。 王景愿意让自己父亲做细作是为尽忠,用自己换王允是为尽孝。 自古忠孝难两全,而他却用生命维持住了全部,真是很让人敬佩。 王景却摇摇头说:“没什么……对了,这次和我兄弟一起回邺县的还有我父亲的一个义女,此女生的国色天香,是我父亲从小养大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父亲将此女献给主公,记得让主公千万要小心,那就说明我父亲一定再谋划什么,但绝不是对主公有好处的事。” “你什么意思?”吴成没明白王景在说啥。 王景缓缓说道:“此女名叫貂蝉,是我见过天赋最好的人。能歌善舞不说,诗词歌赋也有一定涉猎,再加上她的容貌,很具有欺骗性。吴将军,貂蝉名义上是我父亲的义女,平日里多以舞女的身份活动,但是她是一个刺客,非常厉害的刺客。” 吴成双眼眯起,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不如……” 见到吴成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段,王景却说道:“无需如此,既然她能是我父亲的刺客,便能使主公的刺客。貂蝉真的很厉害,值得主公收服。” “好吧。”吴成叹息道:“我会将你的话带到的,还有什么吗?” “请您告诉我的兄弟好好侍奉主公,不要有二心,未来王氏必会有所收获。”王景起身十分庄重的行了一礼。 他这么做算是胁恩要挟了,付出自己的生命,让王盖和王定得到王弋的重视,手段相当决绝。 吴成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他会将这件事原原本本汇报给王弋,至于王弋怎么处理就不是他能参与的了。 王景见状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将军,如今你们在高陵已经没有任务了,现在请您带着诸位同僚撤出高陵吧,别被我连累。” “你父亲怎么办?”吴成有些不解:“我们走了谁接应。” “不需要。”王景摇头说道:“做戏做全套,没人接应我父亲才不会起疑心。” “你……尽量活下来吧……唉……” “哈哈,我尽量。” 吴成带人离开了,藏身地只剩下王景一人,他在化妆,尽量将自己伪装了年老一些。 笠日,王景带着斗笠再次来到了食肆,只是声音压得苍老了许多。 王允早早就来等自己儿子了,一开始还没有认出来。 直到王景喊他王允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问:“你怎么这副样子?” “父亲,您做好准备,明日还是这个地方,我会和你互换身份,到时你自行出城便好。”王景没有回答,而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王允一怔立即拒绝:“不行,你若被发现会死的。” “无妨。”王景无所谓的说道:“我有办法脱身,伙伴会接应我的。”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伙伴都是谁?在谁麾下任职?”王允快速询问。 王景低声回答:“我在幽州牧手下任职,这次来是为了调查许攸是否在这里,他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不说了,您做好准备吧。” 说罢,王景将一张纸条递给王允,起身招呼结账。 王允捏着纸条回到住处,发现上面是告诉他明天该穿什么样式的衣服,也仅此而已。 抱着忐忑的心情,王允第二天换好了衣服前去赴约。 王景今天到的非常早,王允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父亲,多喝些酒然后装醉,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王景今天直说了一句话,便不在言语,只是闷头喝酒。 王允也是听话,喝了很久之后却不见王景又什么动静。 忽然,王景起身喊伙计结账,结果一个站立不稳直接滚到了王允身上。 两人立即滚做一团,在一个视线死角王景将斗笠和蓑衣按在王允身上,自己则起身骂骂咧咧的说:“大胆!你可知我是谁?我乃祁县王子师!瞎了你的狗眼!” 王允立即会意,拉了拉斗笠再三赔罪后交钱离去,晃晃悠悠走出城门,待远离守城士卒后迅速向长安方向跑去,他要去向陛下告发许攸,告发何进的恶行。 王景则在食肆中喝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开始在高陵满城乱转。 直到天黑宵禁的时候他被一名壮汉拦住去路,壮汉沉声说道:“王先生,该回府了。” 王景也不说话,栽栽楞楞向府邸走去。 然而刚进门他就发现许攸竟然在等他。 “子师,多日不见近来可好?”许攸笑眯眯走到王景面前说道:“近两日饮酒你和你身后那人……不对!你是何人!” 许攸借着灯光发现了不对劲,立即拔出长剑。 王景的反应比他还快,许攸话没说完长剑已经在手,准备当场剁了许攸。 然而他身后那名壮汉速度更快,长剑破空寒光一闪,王景右手应声而落。 王景忍着疼痛索性不装了,大声说道:“许子远,你囚禁我父意欲如何?狗贼纳命来!” 说罢他便朝许攸扑了过去。 “先生小心!”壮汉一边提醒一边再次出剑。 长剑贯胸而出,许攸阴沉着脸说道:“你到是个孝子,单枪匹马就敢来救你父亲。可惜啊,你觉得王子师有救吗?” 王景没有回答,他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只能恶狠狠的盯着许攸。 那么王允有救吗? 答案是就快没了。 长安在高陵的西南方不远,不过为了不备发现,他一直向西行进,准备绕路去长安。 而且斗笠和蓑衣早就被他扔了,外衣也被他撕成了布条,还在泥水里滚了两圈,就是为了迷惑他人。 结果就是这样还差点被人发现,数名骑士在他身边匆匆而过,十分警惕的注视着行人。 直到王允到达长陵时才发现此路不同,长陵已经戒严,守城士卒仔细盘查着每一个人。 最终王允咬咬牙决定不去长安了,他要去邺县,看看能不能通过外交手段返回长安。 长陵距离邺城可有点远,这一路盗匪横行不说,还很有可能被野兽吃掉,可谓九死一生,王允博得就是那一线生机。 不提苦逼的王允,还有一个和他同样苦逼的人,那就是袁绍。 袁绍如今已经得知了白马和濮阳的事,正在大发雷霆。 “高干误我,高干误我啊!”袁绍用力拍着桌子叫骂,他真的都快气疯了。 逄纪在一旁劝说:“主公,如今我们后方已失,撤军保存实力吧。” “撤军?逄元图,你竟敢祸乱军心?”袁绍根本就是在找出气筒,他大声说道:“来人,拖出去斩了。” “用不着!”逄纪拔出佩剑插在地上说道:“主公,元图跟随您已有十数年之久,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如今元图愿以命相谏,撤军吧,我们败了……” 望着逄纪有些悲苦的神色,袁绍怔在当场,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我们真败了?” “败了。” 噗…… 一口鲜血喷出,袁绍急火攻心,当场昏厥! 第105章 袁绍的动向 当王弋收到吴成的汇报时非常无语,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看来王允根本就不值一个射声营的什长,更别提王景他是真的很看好。 头脑清晰,身手也还可以,是个不错的领导者。 对于王景的结局王弋只能说可惜了。 而且看看人家父子,王弋也愿意为王斌拼命,但危险的来源不能是王斌吧? 至于貂蝉这个人王弋并不在意,他早就料到貂蝉实力应该不弱。 有张白骑在身边王弋现在算是对气有很深的了解了,所谓的气说白了就是打人时憋着的那口气。 职业练气士张白骑研究的是如何运用这种气延年益寿,而武将们研究的则是如何在这口气的持续时间内打出更多的攻击。 人人都会憋气打拳,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运用气的方法。 这跟思维天赋其实没什么关系,主要在于身体天赋,王弋就属于身体天赋不行选手。 专业人士张白骑曾经为王弋编了一套狗都能学会的练气法门,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王弋真的不行。 别笑,狗要是能识字并且天赋允许真的能学会,就像赵云的那匹马就会行气配合赵云攻击。 不过王弋虽然不能行气,却一直坚持练习。那套法门其实和华佗的五禽戏差不多,都是用来强身健体的,只是学五禽戏要会行气,这个则不用。 正是因为练了这套法门,王弋的身体素质获得了很大的加强,搞得他现在时常都要禁欲。 没办法,吴苋受不了他的驰骋,他又不想去找别人。 这就是王弋推测貂蝉会武的原因,而且武艺应该相当高明,没有点先天条件根本着不住吕布的祸祸。 当然王弋是不想收貂蝉的,他的身份特殊,如果未来皇宫中有这么一个武艺极高的人在,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后宫的战争从来都是没有硝烟却充满血腥。 王弋不觉得自己能让所有女人都保持理智,没人可以保证。 不仅仅是女人,人类想要保持理智都是一件困难的事,王弋现在就在分析一份情报。 袁绍从洛阳撤军了。 白马的收益超乎王弋的想象,大半个大汉囤积一年的粮食即便被袁绍用了许多,依旧足够王弋打一场战争。 袁绍失去了整个后勤系统,就连青州平叛的荀衍都受到了影响,不撤军才是问题。 可让人诧异的是,从表面上看这件事对袁绍的影响似乎并不大,军队行军有条不紊,士气甚至有所回升。 曹操派人进行了追击,结果反而被打得灰头土脸。 王弋可不相信袁绍的脾气能那么好,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为了解决这个疑问,他将所有的谋士都招了过来,毕竟一人智短众人计长。 “主公,我觉得这可能不是出自袁绍的手笔。”荀彧算是文臣首领,先发言道:“袁绍此人胸有城府却疏于军略,志大计短。白马遇袭他应该暴怒攻城才对,不应该这么果断。” “不一定。”袁涣说出了他的想法:“袁本初其实……待人非常宽厚,所以他很得人心。如今这个局面大多是他刚愎自用的结果,如果有人能劝住他,以他的名望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郭嘉闻言有些狐疑的问:“你是说袁绍宅心仁厚但听不进劝?” “不,他可不宅心仁厚,而且阴毒的很。”袁涣摇摇头说:“袁绍的用人准则是只要手下人不触及他的底线,那么有些过失是可以接受的。袁绍麾下那些人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有的贪财,有的贪色。但袁绍基本不会管这些,甚至是杀平民这种事只要性质不恶劣,基本上不会有任何麻烦。” 郭嘉继续追问:“他的底线是什么?” “唉……他的底线……”袁涣叹息一声说:“他的底线就是你进谏的想法必须和他想的一样才行,如果不一样他是不会用的,刚愎自用得非常厉害。” “那岂不是说他治下的土地都是由他自己治理?”刘晔都惊了,哪有人会有这种精力? 然而袁涣却点点头说:“是的,所有的大事都由他亲自决断,谋士的作用只是为他的计划补充细节。” “你的意思是这一次袁绍听劝了?听从了谋士的想法?”郭嘉皱起了眉头,要是让袁绍保持冷静,那他们的麻烦才真的大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只是我的猜测。”袁涣也拿不准,他不确定袁绍会不会发生改变,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很有可能就是凑巧。 郭嘉想了想说道:“袁绍的撤退路线很有意思,看方向应该是想从梁国回下邳,可袁术会这么轻易让他回去吗?” 刘晔的想法和郭嘉差不多:“我觉得他们之间会有一战,双方关系本来就不好,袁术这次又背叛了袁绍,应该不会放他过去。”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想法,争辩良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一直没说话的王弋忽然问道:“你们说玉玺会不会真的丢了?曹孟德手里可能真的没有玉玺,玉玺在袁术手里?” “主公,玉玺必然在袁术手里。”荀彧沉声说道:“在主公攻入洛阳之前,洛阳就已经发生过叛乱了,袁术不是杀了袁隗吗?袁术仓促撤兵应该不是害怕,而是得到了什么东西,这件东西足够让他放弃整个洛阳。能有这种价值的也只有玉玺了。” “或许他们不会打。”辛毗在一旁小声说:“若袁术没有得到玉玺还好说,要是真得到了,那么袁氏计划的所有条件他们都达成了。土地、名望、印信、军队,他们应有尽有,两人很有可能再次联手。” 我滴妈呀,还联…… 王弋心中哀嚎一声,袁家这两位人脑子都打成狗脑子了,居然还能联手,这就是一切以利益为先的世界吗?一点仇恨都没有的? 就在王弋不知道该怎么吐槽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场讨论荀攸一句话都没说,于是奇怪的问:“公达,你是什么想法?怎么不发一言?” 荀攸似乎在思考什么,见到王弋问他,猛然惊醒沉思片刻说道:“主公,有一路人马的存在感特别低,但他们的实力可不小,而且也参与了这次的战事,只是被我们刻意忽略了。” “长安,刘辩!”刘晔反应迅速惊呼出声。 是啊,长安的表现非常奇怪,要知道董卓和他们的来往非常密切,可他们却只是试探性攻打了河内郡,见事不可为就撤军了。 王弋脸色一沉:“你是说袁绍和长安联手了?可他们联手有什么用?” “不会,如今天下诸侯是没人会和长安联手的。”荀攸摇头说道:“和长安联手会让他们失去初衷,名望将大打折扣。我觉得袁绍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这么痛快的撤军。而且他不一定是真的撤军,袁绍确实擅长权谋弱于军略,可若是将军队当成一个人,再付诸于权谋,领兵不是一件难事。” “不能吧……”王弋有些不太相信:“最简单的一个问题,袁绍的粮草……艹!” 王弋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有那家伙在袁绍其实不缺粮草,至少短时间内不缺。 “你确定张邈会倒向袁绍吗?”王弋盯着荀攸,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然而荀攸让他失望了:“主公,和袁本初关系最好的就是党人,张邈就是党人。” 这下很多人都明白袁绍想要做什么了,难怪袁绍撤退的井然有序,那根本就不是撤军,而是换一个地方打。 袁绍也不想和袁术结盟,他想要揍袁术,他想要颍川。 只要拿到颍川,袁绍就的地盘能和张邈张邈的地盘连在一起,到时候南阳郡的物资将会源源不断送到袁绍军中。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长安想要夺回洛阳,袁绍要坐收渔利。 王弋果断下达了将令:“来人!传令。令:张飞出兵陈留,张辽出兵东平陵。以最短的时间拿下陈留和青州,断了袁绍所有的可能!” “主公且慢!”荀攸出声制止:“主公,我们现在不能出兵。” “为何?”王弋闻言脸色阴沉。 荀攸无奈苦笑:“主公,我已经查明那件事了。那人欺骗了桥羽,根本就没人行刺。所有牵扯到的世家要么已经不在冀州,要么根本就是虚构的。” “假的?” “假的,至少对您的刺杀是假的。” 王弋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不怕人来行刺,但总是被人惦记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行刺也就罢了,还有个防备的方向。如果行刺是假的,那么对方谋划的事情一定比干掉他这一方诸侯要大得多。 “传令:外放的所有太守和刺史严加防范行刺,务必杜绝此类事件发生。吴成,你亲率二什射声营去并州,保护梁习的安全。你们也一样,不要觉得在邺城就是安全的,出门的时候带好护卫。”王弋盯着眼前这帮谋士语气十分严重,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肝宝贝儿,绝对不能有事。 众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其实有人想干掉他们还好说,若是偷袭干掉一两个太守什么的那才是真麻烦。 太守一死,那些贼子必定会煽动叛乱,平叛这种事真的很伤。 历史上曹操没有一统天下很大程度上就是耗在平叛上了,赤壁虽然让他元气大伤,可后来缓过来以后威势不弱从前。 奈何他搞出来的屯田制实在太狠,稍微煽动一下就会有人跟着造反,得陇望蜀其实就是老曹被人偷了老家。 这个时代百姓都是愚蠢的,王允当年想裁撤凉州,就被人造谣想要杀光凉州人,搞得李傕和郭汜手下凉州兵人心惶惶。 裁撤凉州事件中肯定有权谋争斗,但对谣言没有一点判断力却是不争的事实。 别说汉朝了,就算是现代也是如此,国家早就实行义务教育了,不依旧有很多睿智对谣言深信不疑嘛。 王弋对此真的深有体会,他听过一个真实案例,七八十年代江浙一带有一个谣言,传说苏联造原子弹需要男子的蛋蛋,有特务来国内专门干这种事。 谣言越传越广,甚至还出现了割蛋党和受害者。江浙这种文化底蕴深厚的地区都如此,就别提其他地方了。 所以王弋根本不敢搞民屯,他让梁习实施的一直都是军屯,而且未来军屯肯定也会撤销,这也是为什么王弋人多地多粮却不多的主要原因。 就在王弋思考怎么防备叛乱的时候,角落里一个小吏服饰的高壮年轻人忽然站出来说道:“主公,臣有事要禀。” “你是……” 王弋有些奇怪,这个人他不认识,一直以为是谁带来的随从工作人员,就没多想。 “主公,此人乃我发现的大才。”荀彧难得露出笑容说道:“此人姓鲁名肃字子敬,下邳人氏……” “谁?鲁肃?” 王弋腾的一下站起来问道:“你就是鲁子敬?” 鲁肃行了一礼说道:“正是在下。” “你怎么穿这么一身衣服?还当了个小吏?我不是给你写信了吗?丢了?你直接来找我不就行了?”王弋一顿连珠炮式发问,不怪他这样,他都以为鲁肃不鸟他不来了。 鲁肃砸了砸嘴,别驾直属掾吏也算是小吏吗?大汉所有官员刚出道能当个掾吏都要庆幸自己得赏识的,更何况他还是别驾的掾吏? 别驾是省二把手,荀彧这个别驾更特殊,可以说是王弋整个势力的二把手。 别看在外面那些县令太守风光无比,鲁肃要是真愿意换,无数人都会来跟他换。 毕竟只要王弋能成事,未来鲁肃妥妥就是京官,都不用怀疑的。 “主公,您的信肃并未丢失。”鲁肃沉声说道:“只是当初我来的时候刚好赶上您受伤,便没有多做打扰,先做个小吏学习一下也是应该的。” “受伤?”王弋一怔,想了想后立即爆粗:“我靠!你那个时候就来了?我受伤又不是死了!你担心什么?” “呃……” 鲁肃有点尴尬,他总不能说不好意思去求官吧? 于是他岔开了话题:“主公,当时您应该多修养,不能被杂事分心,臣有一事容禀。您是时候该进一步了。” ps:这几天在调整作息时间,以前都是晚上写,现在太冷晚上写不了,明天应该可以恢复两章。 第106章 王弋的策略 王弋有的时候不得不感慨有才华的人思维总是相通的。 就在不久之前荀彧也和他提出了进位的建议,称公为时尚早,但加个将军还是很有必要的。 打了这么多场仗,手下能封的官职基本上已经封的差不多了。 诚然,有很多人追随王弋的想法单纯的只是想要为这支离破碎的世界做些什么。 就比如郭嘉、荀攸,他们只是出于道义。 可他们不要不代表王弋可以不给。 功名利禄说到底其实就只是一件事,脑袋上顶着的那个名头,就是全部。 鲁肃提出这条建议是因为他出色的眼光,还因为江东有不少小伙伴儿值得抢救一下,别跟着袁术去玩儿命,不值得。 不过他并不清楚这件事王弋已经在做了,只是做得比较隐晦而已。 所谓众望所归并不需要太众,只要下属那个小圈子里的人觉得认可其实就可以了,因为敌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认可你。 但师出有名就一定要堵住所有人的嘴,即便这个借口很拙劣,也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况且王弋的借口并不拙劣,而他曾经向卢植索取的东西,如今郑玄也正式交于他手,是时候收取自己的名望了。 名望这种东西想要获得其实非常简单,只要你做得好并且有人吹,名望自己会来找你的。 很显然这两年王弋做得足够好,郑玄考察过民生之后对他的作为非常满意。 于是郑玄写了篇文章怀念卢植,上面说如果卢植看到自己家乡如今如此繁荣,一定会高兴的。 文章通篇都是对老友的思念,就连幽冀现在的生活面貌都没怎么提,就更别提王弋了。 然而自这篇文章开始,郑玄似乎写上了隐,各种思念旧友,各种感叹世道混乱。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郑玄想要干什么,怎么到王弋的地盘就开始多愁善感了? 直到另一篇纪念卢植的文章出炉,郑玄描述了几件同门师兄弟一起做学问的事,感慨那时的时光是多么美好。 里面最后一件事是洛阳的标点之争,而王弋的名字也第一次出现在郑玄的文章中。 这篇文章据说是郑玄酒后有感而发,说到动情处当真是悲惨戚戚,闻者无不伤心落泪。 有意思的来了,郑玄宴请的客人非常有讲究,虽然都是士林人士,但学派、籍贯各有不同,比如张氏兄弟张芝和张昶,比如蔡邕和舔狗钟繇,比如幽州名士崔烈。 这篇文章的影响力比郑玄之前所有的文章都大,不仅内容感人,而且书法还漂亮。 草圣、飞白创始人、“崔杜”中崔瑗的族人,这些名头加持下不被广为流传才是问题。 文章还需要时间发酵,老郑的做法十分含蓄,目的却异常宏远。 他准备将王弋全方位无死角的捧起来,四世三公袁本初算是么?郑玄要的是一世帝王王中和。 改朝换代总是伴随着痛苦的,新一代帝王的出现必须不凡,只有这样人们才会相信你是天命之子,你注定成为人上人。 这还只是开始,郑玄的计划十分庞大,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不得不说郑玄的手段真是给王弋开了眼,在他的理解里吹声望只是逢人便介绍一下这是谁谁谁,有过什么成就,未来我很看好之类的,谁能想到是这样的操作? 王弋一直觉得像郑玄这种专注于学问的鸿儒在乱世中没什么本事,只有盛世才能体现出他们的价值。 现在看来名望这种东西还得专门有人来帮他经营才行,就像袁绍是志向恢弘,袁术是路中悍鬼,袁基则更像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根本没什么存在感。 有了郑玄,王弋基本上不需要在操心名望的问题,而他再进一步的契机就在刘宏和刘协身上。 他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埋葬两人,继而彻底斩断自己和大汉的联系,成为一个独立的势力。 这是曾经荀爽给他出的主意,卢植那一手太狠了,想要破解必须剑走偏锋。 王弋简单的和鲁肃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这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图穷匕见这种事是针对外人的,能通过荀彧的考察鲁肃就不是个外人。 而且鲁肃现在已经从别驾掾吏当场升职成州牧高级幕僚,他现在的官位是从事。他的长处在于胆识以及战略眼光,想要完全发挥出他的才能这种事就不能隐瞒。 鲁肃听完后在心底暗自佩服老一辈士人的能力,谋划布局、见招拆招的能力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不过他也不会服输,虽然不会再出现“榻上策”这种神论,但他依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主公,以肃愚见,如今我们最大的敌人既不是占据洛阳的曹孟德,也不是坐拥五州的袁氏,而是在荆州的刘景升。” 鲁肃行了一礼侃侃而谈:“青州贫瘠、兖州破败,洛阳更是所有人都想得到的地方,袁氏兄弟反目徐州必定会成为新的战场。刘景升这次虽然败了,可荆州没有伤筋动骨。以他的能力想要恢复过来轻而易举。臣以为应将荆州拖入战局,消耗荆州的实力才行。” “提前布局吗?”王弋喃喃一句,陷入了思考。 鲁肃的话给王弋提了个醒,这段时间光顾着研究袁家去了,荆州竟然被他忽视了。 荆州人才济济不是一句玩笑话,由于刘表之前的智熄操作让很多世家将避难的地方选择在冀州。 可王弋对世家兼并土地不妥协的态度让不少人认为他不甚友好,所以又搬到荆州去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作为人主王弋不能向世家妥协,一步退步步退,妥协一次就意味着以后都要妥协。 而且荆州也不缺乏猛将,黄忠魏延这种不必多说,文聘蔡瑁同样不能小觑,甚至就连黄祖也不是什么弱鸡。 再加上马家的加入,补全了荆州只有步卒和水军这个缺点。 所谓“外行讲战略,内行看后勤。”荆州同样非常富庶,地大人多、潜力十足。 除了没有马以外,荆州其实是一个非常适合起家的地方。 前提是有人能解决荆襄那些势力庞大的士族,理顺好盘根错节的关系。 “提前布局没什么问题,但我不希望将荆州拖入中原战局。”王弋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但他有这么做的理由:“我们距离刘景升足够远,以他的性格只会想办法结交我们,而不是去攻伐我们。子敬,孙坚这个人你了解吗?” “孙坚孙文台?”鲁肃想了想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些,孙家在吴郡的名声不小,可这和荆州有什么关系吗?您怀疑他会在益州做大做强?不可能吧,以益州的形势没有十几年根本不能成事。十几年时间中原都打完了。” 鲁肃很自信,巴蜀虽然号称天府之国,但现在就是块儿破地方,有着和荆州相同的麻烦——世家宗族。 王弋苦笑道:“孙文台和刘景升不同,刘景升会杀掉一部分不听话的来震慑其他人。孙文台则会杀光他觉得不会听话的人。” “如此暴虐?”鲁肃闻言大惊道:“可这么杀下去他以后用什么人啊?” 话虽这么说,鲁肃还是有点佩服那位的,这是解决宗贼稳定益州最快的办法,就是代价有些大。 和鲁肃持相同看法的人不少,刘晔劝说王弋:“主公,大可不必太过担忧益州。即便那孙文台能迅速统合益州,他想要出兵也非常困难。益州天险固然能保护他不被外敌侵扰,同样也能制约他出兵的方向。况且益州也不是很安生,我听说那里蛮族颇多,足够他处理很长时间了。” 就连荀彧也不看好王弋的想法,说道:“主公,我们应该着重于眼前,益州对我们来说过于遥远,重点关注即可,无需过于分散精力。” 王弋有点着急,这些人不清楚孙坚到底有多猛,万一真让他成事儿了就是个大麻烦。 于是他说道:“若他拿下荆州呢?退一步来讲,他若和刘表联手呢?益州确实不容易出兵,但在益州种田就够了,支援刘表和我们打持久战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鲁肃试探的问道:“所以主公的意思是让他们先斗起来?” “对。”王弋点点头:“不能让他们闲着,一旦我们在中原拿到优势,其他人一定会联合起来。联合讨董是为了名望,若有一天联合讨王,那必定是因为恐惧。而这种恐惧一定会出现,因为他们当了我的路!” “主公,攸有二计可解主公烦恼。”荀攸笑眯眯的插嘴:“两方联合想要取得信任,无外乎姻亲与质子。” “详细说说。”王弋皱起眉头,他觉得荀攸的想法可操作性不强。 荀攸缓缓说道:“听说袁公路有一女,孙文台之子应该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这便是姻亲。至于质子嘛……袁术得了玉玺肯定会有所动作,只要操作得当,让孙坚亲自送儿子去扬州也不是一件办不到的事。刘表和袁术,两人注定不会走到一起,不论什么理由都不会。” 王弋懂了,其实所有人都懂了。 荀攸的计策归根结底只有一条,那就是促成孙袁联盟,共同抗击刘表。 刘表自认为是汉室的拯救者,不可能和偷窃玉玺的人联手,而且玉玺近在咫尺,他不去拿才是问题。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如何促成孙袁联盟,这种事外人根本干涉不了。 然而王弋身边这几个主要谋士双眼中都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联盟好啊,为了对抗外敌,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是最优选择。 就好像袁绍和张邈的联盟,刘辩和白波的联盟,亦或者王弋和刘表的联盟…… 一旦北方最大的诸侯和南方最强的势力联合起来,其他人必然会自动寻找盟友,孙袁联盟无需他们插手。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取得刘表的信任,就像荀攸说的那样,双方同盟的纽带无非是姻亲和质子。 奈何互遣人质这种事双方都不会做,王弋身边又没有适龄女子,只能让刘表嫁人过来。 可思虑良久,众人也想到刘表身边有哪个适龄女子能便宜王弋,一时间这个问题陷入了僵持。 其实也不是没有,刘表的小老婆王弋也不是不能接受,不过王弋估计刘表应该不怎么能接受…… 这个问题最终简雍给出了解决办法,他有些为难的说:“主公,刘表身边不是没有待嫁女子,只是……” “说!有什么好犹豫的?”王弋有些懊恼,他不太喜欢这种政治联姻。 简雍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只得咬咬牙说道:“刘景升身边确实有适龄女子,只是据说十分丑陋,外人诸多耻笑。要不还是算了吧,如此女子配不上主公的身份。” “就她了。”王弋直接下了定论。 政治联姻主要看重的就是关系,有什么可挑三拣四的?能达成目的就行了呗。 一瞬间,所有投向王弋的目光除了敬佩只有怜悯。 为了整个势力发展,王弋不惜牺牲自己,实在是太拼了。 王弋却被这种眼神整毛了,大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这些人懂个屁,刘表姿容伟岸,他妹妹能差?哼,以讹传讹的不实之言罢了。” 别说这事儿还真让王弋说着了,刘表的妹妹并不丑,不能说美绝人寰,但也是上等容貌。 毕竟刘表可是大汉知名帅哥,亲妹妹肯定不会差。 问题是刘表身高一米九,她妹妹的身高也不差,足有一米八。 再加上有些健康的小麦肤色,这种压迫感在这个时代没人会觉得她是个美人。 当然王弋并不知道这件事,等他娶回来发现对方高他半头后他也很无奈。 他现在正在喷人…… “荀文若!你为什么也是这个眼神?你什么意思?”王弋非常愤怒,荀彧也好意思这么看自己? 不过王弋很清楚这种事最好赶紧划过去,不然只会越说越乱。 于是他话锋一转问道:“不提这些有的没的了,文若,那件事你办的如何了?” “主公恕罪,那件事彧尚未有进展。”荀彧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ps:万分抱歉今天只有一章,感冒了差点没吓死我,以为阳了。去了一趟医院耽搁了大半天,万幸只是普通感冒。 第107章 盐铁官营 那件事指的是盐铁专卖,荀彧为了满足财政脸都不要了,甚至放下身段亲自去求。 然而想要完成这件事最大的拦路虎不是世家,而是王弋。 更确切的说荀彧搞不定的人是甄姜。 甄姜没有难为他,而是将他带到了一间屋子里,里面摆满了账本。 这些账本都是王弋补贴政府财政所有的支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盐铁买卖。 甄姜很清楚既然荀彧找上她,那就意味着王弋同意了这件事,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铁矿和盐田她免费送给了荀彧。 只是王弋补贴的钱必须还回来,这些都是她用自己的嫁妆做本为王弋赚的,属于她和王弋自己的钱,她还需要这些钱去做其他生意。 说实话荀彧很佩服甄姜,铁矿和盐田都是王弋的私产,说给就给没有一点犹豫。 但荀彧却不能要,他随便打开过一个账本,上面的数目让他咋舌。 这两年幽冀都在建设,花钱如流水都是少说了,应该是花钱如海啸。 特别是幽州,从无到有可以说完全是由甄姜一个人花钱造好的。 这笔钱荀彧还不起,幽冀的财政也还不起。 甄姜的态度很明确,只要钱到位,铁矿盐田马上就交割。 有得必有失,这些家族中几乎都有人在王弋的行政系统中任职。 荀彧还不能和王弋去谈这件事,甄姜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如果幽冀是属于王弋一个人的,让她出多少钱都可以。 可王弋只是人主,公家和个人不是一回事。 况且王弋平时自己的开销并不多,饮食起居大多都自行处理,仆从也很少。 像王弋这种整个府邸中还不到十个仆人的状态荀彧愿意称之为寒酸,他不止一次建议王弋重视一下自己的排场。 面对这种主公,荀彧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和世家谈条件,希望对方双方达成一个都满意的结局。 不过他的耐心已经不多了,如果那些人再提一些不靠谱的要求,那他就只能达成让己方满意的一个结局,毕竟他手里是有刀子的。 这回见王弋问起,荀彧其实有些尴尬,虽然他不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但这事已经拖了很久了。 “有什么困难吗?”王弋有些奇怪,荀彧办事他一向很放心,这次怎么这么为难? 荀彧想了想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人有能力掌管这件事,以前主导盐铁的都是甄氏的小姐,我一直在物色合适的人选。” 王弋明白了,自己手下没有特别出色的经济人才,盐铁专卖是国之根本,交给一般人很容易就搞砸了。 甄姜明年就会嫁给自己,那时候甄姜就不适合继续掌控整个势力的财政了,他得找个替代的人才行。 “我会帮你物色人选的,还有什么困难吗?”王弋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三个人的名字,王朗、糜竺、刘巴。 这三个都是搞经济的好手,只要想办法弄来就行。 “主公,如果没谈拢的话……”荀彧面色有些阴沉,他需要一支部队的授权。 王弋同样脸色一沉,淡淡的说:“去找乐文谦,最近治安需要好好整治一下了,总是出现灭门惨案怎么行?” 荀彧听完脸色完全黑了,他不是那个意思。 他一向主张王道统治,也致力于将王弋的领地打造成王道统治的典范,这种动不动就灭门的事怎么可以出现? 而却乐进的部队是什么成分?基本都是由黄巾贼中最悍勇的那一批人组成的,他们懂个屁的查案? “主公,我不是那个意思……”荀彧想要解释。 王弋却嘿嘿一笑说:“我懂,我懂。放心吧,我会给乐进打招呼的,保证给你找的那些人都是不存在的。” 荀彧心道你懂个锤子啊你懂?有什么事堂堂正正解决不好吗? “主公,我的意思是说能否将明镜司下的部队借调给我。”荀彧耐着性子解释:“那些人手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不干净的地方,只要查出几家严重的没收财产就好,其他人会乖乖就范的。” “呃……” 这回轮到王弋尴尬了,只能无奈的问:“当然可以。不过文若,既然你已经有了办法直接实行不久好了?怎么拖了这么久?” 一旁憋笑看着两人互尬的荀攸赶紧解释:“主公,明镜司一直都很忙的。我们拿下冀州后明镜司就一直在平衡冀州世家,后来大量外地世家进入幽冀明镜司就更忙了。” “世家很不老实?”王弋皱起了眉头,要是世家敢闹事,他就准备制造一场人为天灾灭掉一些,毕竟化学在这个时代还属于神迹,他有的是手段。 “不,正相反。世家对于您来说相当老实。”荀攸无不讽刺的说道:“但世家与世家之间的龌龊就很多了,眼前的资源就这么多,有人能吃到有人就吃不到。吃得到的人想要吃更多,吃不到的想要吃到,争斗是在所难免的。” 王弋沉声问道:“需要我们进行干涉吗?” “不需要,蔡小姐和王小姐的做法很好,让他们不停争斗没时间考虑怎么从我们这里偷东西吃就是最好的办法。” 荀攸对蔡琰和王芷的做法表示了肯定,不过看到自己叔叔为难的样子,他索性将荀彧最大的麻烦给说了出来:“主公,别驾现在难以解决的问题是您,您是天下最大的盐铁商人……” “荀公达!”荀彧直接就毛了:“住嘴!你是没尝试过家法吗?” “说下去。”王弋没有理会荀彧的抗议,双眼盯着荀攸。 荀攸无奈的说道:“主公,甄家小姐愿意将手中的铁矿盐田交给我们,可是我们需要将这些年的账给清了。” “有多少?”王弋有些疑惑,清账而已,怎么就最大的麻烦了? “呵……”荀攸苦涩一笑:“海量。大概……卖了几个冀州就能还干净吧……” “这么多?”王弋都惊了,可想想也是,之前他一穷二白的时候只知道伸手要钱,从未考虑过钱是哪里来的,但甄姜从不会短了他。 “这样吧……” “主公!”荀彧打断了王弋的话,十分认真的说:“主公,甄氏小姐的做法很对,您的钱就是您的钱,州里的钱就是州里的钱。这点不能乱,这个口子也不能开,前车之鉴啊。” 王弋愣住了。 是啊,前车之鉴啊。 刘宏不就是个明晃晃的例子吗? 公私的财政必须分清楚,甚至王弋私人的财产必须加以限制,不然后世出个财迷那才要命。 “分期支付吧。”问题还是要解决的,王弋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去和甄姜商量一下,利息就免了。文若,我以后就要算俸禄了,这件事优先落实一下,早分清楚早利索。” “喏。”荀彧也是这个想法,既然未来注定要成立新的朝廷,那干脆现在开始就立规矩,省的以后再改的时候有人会以常例反驳。 这次例会到这里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其他的一些小事不需要王弋过问,在座的才能比他之强不弱,没必要事事躬亲。 王弋交代了几句后让众人多留意举荐人才,便结束了例会。 待众人离去后,王弋有些懊恼,人才也是个大问题,光靠举荐肯定不行。 而且汉朝的举荐制弊端非常大,基本上什么人都能举荐,举荐的人也鱼龙混杂,必须有个完善的制度才行。 然而这个王弋现在更不敢碰,举荐可比盐铁专卖刺激多了,没有绝对实力冒然提出来只能是死。 一时间他也没什么好办法,索性将这件事抛于脑后,准本找甄姜聊聊。 甄姜就住在州牧府里,她早就自封为女主人了,对州牧府后院儿有绝对的掌控权。 王弋也默认了这一点,这是她应得的。 此时甄姜正在为自己绣嫁衣,见到王弋过来还展示一下,没有丝毫羞涩。 “怎么样?好看么?”甄姜笑得见眉不见眼,明年就能穿上它完成自己的心愿了,这让甄姜非常高兴。 王弋看了看那繁杂的纹路揶揄:“只会数千的手能绣出什么好图案?嘿嘿……” 话虽这么说但王弋觉得甄姜有点厉害,大红喜服上绣着换团锦簇,缕缕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甄姜也不以为意,笑着说:“你懂什么,我绣的可好看了,老绣娘都夸我心灵手巧。哼!” “对对对,心灵手巧。”王弋也跟着笑了,紧接着说道:“过段时间可能需要和刘表联姻,他有个妹妹,我打算娶过来。” “那女子很美吗?”甄姜一怔,忽然发现王弋面无表情才反应过来:“为了局势?” “嗯。”王弋点了点头,承认这是一场政治联姻。 “唉……”甄姜叹息:“你说她做错了什么?要经历这样的事情?要成为争霸天下的牺牲品?” 甄姜忽然有些伤感,那真是个可怜的女子,未来王弋一定会灭掉刘表,而那个女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看着自己的夫君干掉自己的哥哥,什么也做不了。 对此王弋也没什么好想法,一切都是实力问题,要是孙坚愿意给他时间,他也不想搞什么政治联姻。 于是他只能转换话题说道:“还有一件事,关于盐田铁矿的。” “你不想让我收回那些钱?倒也没什么问题,反正我也不缺那个钱。一个幽州而已,很快就赚回来了。”甄姜倒是没什么不满,在王弋面前也不用隐藏什么,那些生意都是王弋教她的,现在王弋要收回,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弋却摇头说道:“为什么要放弃?咱们做生意该交税交税,该赚钱赚钱。只要钱的来路是干净的,并且没有压榨百姓,该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 然而甄姜听了并没有多高兴,聪慧如她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未来领地的建设不需要她投资了。 “你……不会被他们架空了吧?”甄姜有些担心,她害怕王弋手下那些人抢走了王弋的权力。 “你在想什么?”王弋伸手敲了一下甄姜的脑袋,笑着说:“谁能架空我?光典韦那五百卫士就没人能搞的定。” 甄姜闻言倒是有些不解了:“那为什么不用我出钱了?州府的账上没有多少税收吧?” “主要是我想要将私人的和公家的分开,为以后作打算。”王弋的话有些意味深长,不过他点到为止不再提及,反而说道:“你先将铁矿和盐田交割出去,方便文若促成盐铁官营。至于之前的投入,我让州府分期给你。” “这倒没什么,不给也行,我也不缺那点。”甄姜放下心来解释道:“主要是我担心没了我的支持你统治的会不牢靠。” 甄姜也没有去纠结王弋说的那是什么意思,反正她早就知道王弋会那么干了。 从一个稚嫩少女熬到现在这样的大龄剩女,她为的不就是那个位子吗? 王弋却注意到甄姜说了几次不缺钱,于是好奇的问:“你到底有多少钱?听公达说那些钱买下几个冀州都够了。” “我能有多少钱?就一点嫁妆罢了。”甄姜撇撇嘴:“那是你有钱,如果你将手上的财富悉数变卖,买下整个大汉都不是问题。像我这样的贤内助你到哪里去找?哼!对了,既然要公私分明,那我以后还要不要继续收购鲜卑的部落?” “是是是……贤内……什么玩意儿?”王弋被甄姜的后半句惊住了,有些失神的问:“收购鲜卑的部落?什么意思?我没听错吧?” “稳重些,一方霸主怎能大呼小叫?”甄姜劝说了一下王弋,解释说道:“你以前不是说开放互市的最终目的是将那些异族转换成汉民吗?我见你这几年都在忙着对付其余诸侯,便自作主张买了些活不下去的小部落,将他们迁到了幽州,慢慢同化。怎么?打乱你的计划了?” “没有……” 王弋摇摇头,有些木然的问道:“你买了多少?” 甄姜想了想说:“没多少吧……大大小小一共几十个,能凑出来十几二十万人口的样子?” “我靠!”王弋爆了粗:“你怎么不和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买了些奴隶罢了。”甄姜一副理所当然,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王弋却不淡定了:“你怎么处理他们的?让那些人当庄户?” 甄姜点点头:“是啊,都是一些农奴,不当庄户当什么?还能让他们成为平民吗?他们也配?” 不得不说民族自豪感在大汉真的很普遍,刘彻用一辈子的时间和一代人的困顿硬生生打出了上千年的自豪感。 就连甄姜都不觉得那些异族人是个人,在她的认知里,那些人就是一群猴子,穿着衣服的猴子而已。 “对了。”甄姜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那些人中有不少骑术不错的,而且还有些会骑射,你要不要收编他们给赵将军当个辅兵?” “这事儿我会去和文若说,到时候你将那些人也交割一下。我现在正着重整改藏民的问题,最好不要在咱们身上出纰漏。” 王弋没有答应甄姜的意见,鲜卑人当辅兵不是一个好选择。 原因无他,因为看不上。 不是他们战斗力弱,而是汉人在这个时代根本看不上那些蛮夷。蛮夷也是这么想的,别看这些人时不时寇边,可真要和汉人部队打起来先天气势就弱一些。 这就是为什么公孙瓒敢十几个人追着成百上千乌桓骑兵满草原跑的原因,刘彻实在是太猛了,打得那些异族几百年抬不起头。 其实这种威势现在已经弱了很多,而且大汉也没达到真正的巅峰。 等后世贞观、文景时期,唐人看所有汉人以外的族群全都是猴子,就连普通人的认知也是如此。 甄姜也没过坚持,反正她也看不上,都是些小事罢了。 不过甄姜还真有一件事要和王弋商量:“还有一件事,我兄长已经守孝完毕了,他想让我帮他某个官职。我没答应,只是说和你商量一下。我兄长的才能还算可以,比甄家其他人要强不少,你觉得他干个什么合适?” 甄俨吗? 王弋想了想,这个大舅哥究竟有多少才能他其实并不了解,上一次他派甄俨当卧底,结果第一个任务就被吕强发现了。 见王弋没有说话,甄姜疑惑的问:“怎么?很为难吗?你现在手下不是缺人吗?” “为难到不至于,只是……”王弋略以犹豫,还是将洛阳那件事说了出来。 甄姜听完撇撇嘴:“那我去回绝他,干啥啥不行,当个什么官。” “也不能这么说。”王弋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不是打算和刘表联姻吗?让他担任使者出使这趟任务怎么样?” “你够了啊!”甄姜嘟着嘴:“纳妾还让我兄长给你抬回来?过分了!” 谁知王弋却无所谓的说:“那算了,让他在家继续读书吧。” “别呀!”甄姜白了一眼,立即反驳:“好歹有点事情做,要不然等我嫁给你,甄家连个顶用的都没有。” 甄姜才不管王弋娶谁呢,她只是想放肆的撒撒娇罢了,她很享受这种放肆的感觉。 而且她也知道王弋在女色这方面其实很克制,以王弋现在的身份什么女人得不到? 由于王弋没有子嗣,那帮臣下老是想着给王弋送女人,好在都被王弋拒绝了,让她安心不少。 最关键的一点是甄姜为了维护王弋后院的和平,刻意结交吴苋,两人成了闺中密友。 两个闺蜜说悄悄话的时候吴苋提过让甄姜早点嫁,她有些承受不住。 王弋哪知道甄姜在想什么,表情忽然一正,沉声说道:“联姻这件事都是次要的,想要达成根本没什么难度。主要的事我希望甄俨能帮我去荆州找一个人,这个人对我很重要。” “谁?”谈到正事甄姜的神色也严肃起来:“要不还是我去吧,找人我已经轻车熟路了。” “老老实实的在家绣你的衣服吧,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王弋揉了揉甄姜的头说道:“我想找的人叫刘巴,字子初,零陵烝阳人。他是来接替你的位置的。” “啊?”甄姜懵了,连王弋作怪的手都没有在意,反问道:“你……你对男人……有兴趣?” “哈?” 王弋抬手就给了甄姜一下,笑骂:“你才对男人有兴趣,他来接替你主官经济的。” “哦哦。”甄姜揉了揉头,忽然笑眯眯的说:“我本来就对你这个男人有兴趣啊!哈哈哈……” “矜持一点!”王弋还想敲,结果被甄姜嘿嘿一笑,抱着衣服躲开了。 她得去和甄全说一声,既然王弋有要求,那就得赶紧去办。 王弋看着甄姜离去的身影也是莞尔一笑,两人实在太熟了,吴苋就不敢和自己这样说话,做什么都是战战兢兢,尊礼守规的。 不提王弋,荀彧回到署衙后开启了自己的计划。 这事儿得布个局,世家中的刺头不少,最好能将不服管理的人一网打尽才好。 荀彧以别驾的身份召见了蔡琰和王芷,向二人讲述了自己的计划。 “二位,此乃机密公务。我希望二位能调查一下这几家的生意,特别是铁矿和盐田。”荀彧将一张纸放在两女面前继续说道:“顺便查一下他们的人脉,如果能牵扯到南面某些人就更好了,若是生意能牵扯到那是最好。” 蔡琰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忽然古怪的问:“南面?哪个都行吗?” 荀彧点点头:“可以,不过二位务必小心,他们很可能豢养了不少死士。” “这倒没什么。”王芷莞尔一笑说道:“荀别驾希望查到什么程度?” 荀彧沉思片刻,缓缓的说:“前三家若是罪孽深重可以一个都不用跑。王少卿,我只你明镜司行事风格,我需要的是证据确凿、实事求是。” 王芷没有回答,而是撇撇嘴隐晦的看了蔡琰一眼,她实在想不明白蔡琰是怎么看上这家伙的。 和不择手段的王芷不同,蔡琰就喜欢这种堂堂正正的谋划,再她看来阴谋诡计都是些旁门左道,没什么意思。只有堂堂正正击败对方,才是真的有成就感。 不过如今蔡琰对荀彧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她又不愿意做小,荀彧也不可能休妻。 三人聊了几句细节之后两女便告辞离去,这件事是王弋要求的,得办得漂亮些。 而且蔡琰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这是一个机会,是时候让那个倒霉催的卫氏付出些代价了。 两人走后没多久甄全便到了,他将署好名字的一应文书交给荀彧,并和荀彧商讨了分期的细节。 甄全走后荀彧揉了揉眉心,王弋给他的权力很大,大到总领三州政事。 可他有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认为得到这么大的权利就因该做出相应的政绩。 郭嘉有些不着调,成天不理政事满街乱窜。 戏志才又因为嗑药的原因被他强行送去调养身体。 刘晔人在冀州,心却在辽东。 大侄子荀攸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他在和王弋研究些什么。 族兄在家守孝,帮不上什么忙、 新发掘的鲁肃又被王弋直接要走了。 王弋的信任让荀彧有些疲劳,他决定抽时间挖掘一些人才辅助自己,要不然非得英年早逝不可。 孩子们的才能都很平庸,荀氏不能没有他。 盐铁官营。破天荒的,荀彧有些焦急…… ps:一章,但是七千。 第108章 王芷的计策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句话大概说的是我们这种普通凡人。 像荀彧这样的人一旦着急,他是不会想吃热豆腐的,他只会请别人吃热刀子。 十月,冀州颁布了一项法令,官府将为百姓免费更换破损的农具。 眼下正是秋收,这道法令一出百姓欢呼雀跃,纷纷称赞州牧仁慈。 欢呼雀跃的不止是百姓,铁矿商人们同时也在庆祝。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官府采购数量必定庞大至极,只要屯住矿石,不久之后铁价必定暴涨。 这些人已经听说了,体量最大的甄氏没有和州府谈拢,是不会将铁矿让出来的,所以他们也不怕。 只要坚持不出货,州府只会求着他们,到时候州府将被他们随意拿捏。 吕不韦离他们太远,但甄姜却近在眼前。 在这些人眼中,即便是强如王弋也要向背后的金主低头,不得不娶甄姜为妻。 王弋迟迟没有娶甄姜在他们看来就是王弋不乐意,双方在不停的博弈,换取最大的利益。 至于爱情?别开玩笑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人没有爱情。 也正是这种习惯的思维让这些人认为甄氏的地位是可以取代的,只要自身对州府的影响力足够就可以了。 给百姓免费更换农具是个很愚蠢的决定,货源没有掌握在手中就敢这么做,看来王弋为了名望是着急了。 什么?你说荀彧?荀彧是个什么东西? 在利益面前他们自己都可以不是东西,出卖灵魂?别搞笑了。 只要收益足够,哪怕就是玷污他们的灵魂,他们也会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认你施为。完事儿之后还要问你爽不爽,要不要换个姿势。 荀彧是不是东西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王芷确实不是个东西。 这个妖娆的女人去年嫁给了夏侯兰,最近因为有了身孕性格异常暴躁,王克见了她都绕道走。 这次的任务她是主导者,要命的是她从未想过为还未出世的孩子积德这种事。 “他们开始收了吗?”王芷坐在暑衙主位,手中团扇不停旋转,声音冰冷的询问着下属。 下属赶紧回道:“您让我们盯着的十四家中已经有九家开始大量收购矿石了,另外五家是幽冀本地世家,家中铁矿也在全力开采。” “你去告诉荀别驾,半月之后让他宴请这些人。”王芷说罢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出去,这很有可能是她最后一个任务了,未来是相夫教子还是继续任职还不一定,所以有些烦躁。 下属犹豫一下问道:“少卿,就这么说吗?没有别的了?” “蠢货!你也为荀彧和你一样吗?”王芷的火气腾地一下上来了:“别废话,让你去就去。你要是有那种能力,你还能当个小吏?滚!不然杀了你。” “是是是。”下属赶紧行礼离去,心道自己也是瞎了心,本身王芷就不好说话,这个时候居然还瞎问。 荀彧得知这个消息后揉了揉太阳穴,这个王芷心态有些问题,太狠了。 原本计划不是现在这样的,荀彧最初只是打算通过草菅人命将那些人拉下水,没收几家财产杀鸡儆猴。 然而经过调查之后王芷建议更改计划,那些本地有矿山的世家手上的人命根本数不清,他们使唤庄户的方法和王弋最初那批消耗品差不多。 当然王芷不在乎那些贱民的生死,最主要的事那些人逃税。 通过将人累死在矿坑里隐瞒产出,从而少交一些赋税。 这点王芷无论如何也忍不了,这是在挑战她的权威。 不仅如此,其余铁矿商人跟当地世家和一些官员勾结在一起,疯狂逃税。 所以如今这件事的重点已经不是盐铁官营了,而是廉政问题。 对此荀彧也没办法,在政务系统中明镜司调查的案件优先于一切事物。 半个月转瞬即逝。 这一天荀彧将十几个世家主事之人交到了暑衙,商议收购铁矿之事。 酒过三巡,荀彧找了个由头顺势说道:“诸位,此次邀请诸位前来为的是铁矿一事,现在幽冀的铁价涨了四倍之多,这让官府很难办啊。” 众家主互相对视一眼,也不做声闷头继续喝酒,现在就是要齐心协力让官府服软才行。 荀彧眼神一闪,直接点名:“周家主,不知能否将铁价降下来一些?我们官府也好方便采买。” “这……”周姓家主有些为难的说道:“荀别驾,这价格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啊。您看啊,矿石少铁就少,铁少了铁器价格就高,采矿需要铁器,铁器贵了我们成本就高,我也是没办法啊,我也不想涨价。” 荀彧诧异的问:“是我误会了诸位吗?我还以为是诸位想要哄抬物价呢。” “怎么可能?我们为冀州出力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做这种龌龊的事情?这样如何,我个人出二百斤上等好铁赠予州府,荀别驾您可满意?”周家主拍着胸脯和荀彧保证,甚至还十分豪气的拿出了态度。 众人见状纷纷效仿,你一百我五十的慷慨解囊。 荀彧有些想笑,这点铁够干什么的?能打造几幅犁?几柄锄? “不用,不用。”他摆了摆手说:“怎么能让诸位破费?还是州府收购比较好,只是这个价格……” “这是我们应该的,应该的……” “是啊,是啊。” “荀别驾放心便是,我们也是河北人氏,自然要为河北出力的……” 一时间酒宴从捐赠现场变成了表忠心大会,是个人就要说两句漂亮话,但绝口不提降价二字。 “唉……诸位有所不知啊。”荀彧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前段时间为百姓更换农具的政令诸位都知道了吧?其实这是主公的命令,明年我们要有大动作了,要保证后方稳定才行。” 众人心中一惊,这句话的信息量可不小。 大动作?要打仗了? 这些人心中几乎同时冒出一个想法,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介入州府的机会。 打仗需要最基本的东西是什么?士卒、粮草、兵器。 如今他们手里的矿石说得上是奇货可居,一旦战事开启,那就是硬通货。 所以他们更不能降价了,不仅不能降反而要涨,涨得越高越好。 周氏家主更是在心中感慨,这个荀彧还是年轻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敢往外说。 这次他不仅要狠狠赚冀州一笔,还要通过其他渠道将这个消息卖出去,赚其他人一笔。 而且他也不打算将铁矿卖给冀州州府了,这里才能卖几个钱?他要卖给其他诸侯,然后从其他诸侯那里买粮再卖给冀州,这样才赚钱! 荀彧真的年轻吗?答案是肯定的,荀彧真的很年轻,二十几岁的副省长即便是乱世说句年少有为不过分。 那么他是说漏嘴了吗?必然没有。王弋休养生息的计划是五年,这才哪到哪,怎么可能有大动作。 在一顿太极推手中宴会结束了,荀彧望着这些将死之人离去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 这些家伙已经疯了,连战争财都敢发,不死才是没天理。 果然,这次宴会后铁价再一次迎来暴涨,作为最大的盐铁商人甄氏首先有了行动,他们铺子中铁价由之前的价格翻了一倍,并且大量出货。 甄氏的动作堪称诡异,因为之前的宴会他们并没有参加。 不是没人怀疑这里面有阴谋,但甄氏的第一批货被州府全都吃下了。 这下子贪婪的欲火完全被点燃,当甄氏将第二批铁矿运过来的时候,州府根本就没有机会购买,全部被这些世家高价买下。 紧接着是第三批、第四批,等到第五批的时候有人发现不对劲了,这甄家出的也太多了,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了吗? 甄氏当然不过了,襄平矿山早就交割完毕了,如今不过是在清库存而已。 配合州府行动还能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第五批已经是甄氏全部的库存了,售罄之后他们直接关停了店铺。 几乎同一时间,州府颁布了铁器铁矿禁制售卖到其他势力和休养生息劝农耕种的法令。 世家不是傻子,瞬间清楚这是一个局,他们的矿石烂在手里了。 这些人快要疯了,他们没有娶找荀彧,而是找上了甄家,叛徒往往比对手更遭人恨。 甄姜十分大度的接见了他们,十几个世家族长的眼神能撕碎甄姜,然而他们却连大声说话都做不到,因为这里是州牧府。 “甄氏小姐,你这么做有些不合规矩吧?”周家家主先开口了,他吃的最多,也最着急。 甄姜却淡淡的说道:“我是强买强卖了?还是乘势压价了?” 压价?呵,倒是没有,但你涨了,而且涨的太狠了! 周家主在心中暗骂,嘴上却说:“大家都是做这一行的,你这样有违道义啊。” “道义?周家主不是第一天行商了,商人之间不讲道义这一点周家主到现在还没明白吗?”甄姜的眼神玩味,她倒要看看这家伙准备怎么对付她。 然而周家主做人显然没有做生意这么那么高明,有些着急的说:“你这样将我们全都坑死有什么好处?” “掌嘴。” 还未等甄姜回答,屏风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王弋施施然走出来,示意侍卫抽这个家伙。 周氏家主都懵了,完全没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别人他了,在场所有人包括甄姜都不明白王弋为什么这么做。 但是侍卫不会管明不明白,他们只会服从命令。 啪啪啪…… 大手抽在周氏家主脸上几十下,知道满口牙齿掉落鲜血淋漓王弋才喊停。 “你你你,你什么你。”王弋走过去不屑的瞥了一眼,冷声说道:“一个世家家主就这点教养?我的夫人你也敢称呼你?” 甄姜闻言莞尔一笑,心道这家伙平日里老是说她,结果却不让别人有半点不敬,真是个别扭的家伙。 王弋没理会偷笑的甄姜,而是扫了一圈众位家主说道:“将所有偷欠的税补齐了,铁价调回正常状态,滚!” 家主们如蒙大赦,从王弋的态度看似乎并不想深究这件事。 不深究就好,这次就当赔本好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带着已经昏厥过去的周氏家主众人迅速离去,甄姜有些奇怪的问:“这不是你的行事风格啊,你动了杀心,却没有杀他们,想干嘛?” “还动了杀心?”王弋走过去敲了一下甄姜的头说道:“我的心我自己都看不见,你还能看见?” “再敲咬你啊!”甄姜躲过王弋的手继续追问:“肯定能啊,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又不是个傻子。我没耽误你什么事吧?” “没有……”王弋没和甄姜解释,这里面的事情有些复杂,他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出现官商勾结的事。 甄姜想的没错,王弋确实动了杀心,那十几个世家注定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是现在他们还有用,鱼儿尚未咬钩,不能先将鱼饵扔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几天里铁价开始逐渐回落,那些人也一车车的往衙门里拉钱。 明镜司的人偷偷记录着他们宴客的情况,试图查出潜藏在州府内的鱼。 只是让王弋没想到的是,撒下香饵上钩的可能不止是金鳌,也有可能是一只大鲨鱼。 周氏家主自认为自己死定了,为了保全家小,他找上王芷,提供了一条线索。 这两年一直有人通过他的渠道秘密为一个势力从冀州输送物资,具体是哪个势力不清楚,只知道对方每次都要求他在扬州附近的海岛上交易,物资大多是些兵器粮草之类的东西。 周氏家主本以为自己坦白从宽,即便不能回家过年最多也就牢底坐穿。 然而他遇到了王芷,好言好语榨干了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之后,王芷将他全家都送进了牢房。 当然不是为了恕罪,王芷也会钓鱼,而且她荤素不忌,活饵死饵都可以…… ps:一章,四千。淦!两道杠了,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十个小时憋出四千字。诸位小伙伴儿,一定一定,千万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我就昨天出门买了个蔡,唉…… 第109章 目标:王朗。 王芷开启了钓鱼模式,周家人算是暂时活了下来。 不过其他的世家运气就不怎么样了,全家老小送到菜市口升了天。 王弋看到调查结果也是服气的,两个太守十几个县令涉案。 这乱世才刚开始啊,还没到贪的时候就敢这样,要是等一切平定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周家提供的情报也给他提了个醒,别老觉得手下人才众多,事事一帆风顺就能放松警惕,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没人知道结果是什么。 对于那个神秘的势力王弋没有什么好想法,有出海条件的不需要,需要的没有出海条件,总不能是士燮老爷子吧? 这事儿他让王芷继续跟进,自己则找来了蔡琰询问一些事情。 “文姬阿姊,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王弋将一张纸放在蔡琰面前询问:“你想解决掉卫氏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你要做就做得干净一些,只是没收了铺子却把人放回去了有什么意义?” 不怪王弋这般,蔡琰借着这次查案的名义将卫氏所有的商铺封了,将人全部赶出冀州放回洛阳。 他的行事风格是斩尽杀绝,不太明白蔡琰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蔡琰没想到王弋居然会问这件事,反问道:“这种小事你也要亲自过问吗?” “一点儿也不小。”王弋无奈,只得解释:“曹孟德治理青兖的时候就是我们最大的客户,如今到了洛阳后对于牛羊等物资消耗的更多。卫氏是曹操的钱袋子,你将他们赶出去就相当于正式和曹操宣战了。既然要你死我活,那就直接让他们死在冀州好了。” “原来如此,是我欠考虑了。”蔡琰行了一礼,十分歉然的说道:“主公,我的本意是解决掉卫氏,你也看到我在里面安排了自己人。这是我的问题,主公放心,我会补救的。” 王弋摆了摆手:“算了,反正早晚要打,也不差那么几个人。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是问一问。” 然而蔡琰却不这么想,询问了一下还有没有其他事情之后,她第一时间回到了自己家,脱下官服换上便装,整理好行囊带着几个手下驾车一路向洛阳而去。 王弋并不知道这件事,等他发现蔡琰不见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等那时候他费了老大劲才将蔡琰从洛阳弄出来,而曹操已经被蔡琰折腾的快要卖裤子了…… 这些都是后话,王弋将蔡琰送走后开始思考另一件事情,他在考虑如何将王朗弄过来。 有些人注定是无双猛将,征战沙场无人能挡。 有些人注定是不世天才,权谋计略天马行空。 有些人注定是一方父母,治理百姓保境安民。 很可惜,以上这些王朗勉强算是一个合格的父母官,前提是他治理的那片土地不能打仗。 王朗治理百姓很有一套,他师从杨赐,经学造诣很高,很擅长解读各种经史子集。 这就意味着王朗辩论的技巧十分出色,很容易通过讲道理来建立威信。 有了威信后他会大力发展经济建设,很懂要想富先修路的理念。 在会稽这段时间,他一边挨揍一边居然将十几个主要县城的路给修通了。 关键是他打的一手好推手,会稽的世家被他玩儿的明明白白。 会稽世家以虞、孔、魏、谢四姓最为强大,他们互相扶持的同时也相互制约,王朗将这种制约发挥到了极致。 虞翻因为在王弋手下任职,王朗没有再征辟虞家人,而是给予了他们最优渥的发展条件,只要他们不杀人,想干什么王朗都睁只眼闭只眼。 魏家上一任家主魏朗因为党锢而死,魏家现任家主还没成年,王朗破格征辟他为功曹,主掌人事大权。 孔氏和谢氏因为人员较为完整,王朗擢用了他们之中有才能的人管理民政。 这么看来似乎是王朗一直在讨好会稽四姓。 其实不然,因为他将会稽的兵权交给了贺齐和董袭。 会稽是个有趣的地方,四大世家拼命维持着最顶级的规模,这就导致了他们不仅要互相提防,对其他世家的态度也是相当恶劣。 贺家作为仅次于他们的世家,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不爽很久了。 这一点和隔壁吴郡截然相反,吴郡四姓互相通婚已久,对比他们弱的世家也多有扶持,他们在当地的名声非常好。 会稽这四个名声非常不好,历史上虞翻也是因为被人造谣才郁郁而终的。 王朗凭借出色的政治手腕,让会稽的世家疯狂献媚,都希望借着王朗的东风让自己再进一步。 就这样会稽的权利达到了一个诡异的平衡。听说过幽州的富庶后王朗有样学样,跟着王弋学习同样也开展了互市。 只不过他的互市有点惨,没有强大的武力支撑时不时就会被山越抢上一票。 即便如此,会稽依旧过得不错,有足够的钱粮支撑贺齐组建两万部队四处征战。 王弋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王朗既然有本事将会稽那个破地方建设到这种程度,搞一搞幽冀的经济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是想要将他拉到自己阵营中有些麻烦,王朗再怎么样如今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诸侯,屈居人下这种事不是谁都愿意的。 而且因为那个著名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梗,王弋还特意了解过王朗。 当然历史上诸葛亮没有骂过王朗,不过有一段历史很有意思,王朗曾经辞官为老师杨赐守孝,还成了一段佳话。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家伙在名声的名声非常不错。而且弘农杨氏也承他这个情。 想要收服王朗就必须从杨氏入手。 说实话王弋非常讨厌这种绕来绕去的关系,有什么事就不能直来直去的谈吗?我馋你才能,你馋我地位双方一拍即合多好。 非要讲什么师承、道义、志向…… 然而这不正是这个时代精彩的地方吗?当万事万物的度量衡不再是利益,社会将迸发出无限的精彩。 言归正传,尽管王弋感觉非常麻烦,但规矩就是规矩,必须按照现在的社会习俗来。 他准备派人接触一下杨彪,弘农杨氏是个庞然大物,要小心不被反噬才行。 人选王弋手头上就有,桓典就是最好的选择,况且他还想问问杨彪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了还没有将许攸做掉。 现在王弋最大的麻烦是如何派人去长安,现在长安和洛阳正在打仗,也不知刘辩付出了什么代价,居然说动了大汉最后的名将朱儁统兵。 朱儁接管兵权没多久便在白波黄巾中发掘出了徐晃,两人的组合虽然不能让曹操手忙脚乱,却也要打起精神来应付。 毕竟老曹的兵实在是太少,张邈又背刺了一波,现在他只能防守。 正是因为双方在打仗,想要去长安非常困难。曹操手下士卒是出了名的军纪差,朱儁的更甚,直接是黄巾改编,冒然前往风险极大。 想要绕路也不行,从并州绕路一来一回得小半年,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并州也不平静,南匈奴没有鲜卑和乌桓那么听话,给了互市的机会犹不满足,经常骚扰汉民的村镇。 很显然于夫罗喜欢韩遂多过喜欢王弋,而且于夫罗也很光棍,每次梁习去问责他都会派兵辅助围剿,杀起自己人来毫不手软,根本不给王弋抽他的理由。 这是一个王弋目前无法解决的问题,所谓四夷臣服的重点不是服。 那些蛮夷根本就不会服,他们信奉的是生死凭天、不服就干。经常降了再反,反了再降。那些人的首领还频繁更迭,很难确定新上来的是不是对你亲近的人。 除非王弋学习绝世大狠人段颖那一套,这位护羌中郎将很有可能亲手砍了五位数的羌人,一年三百六十天中有三百天在打羌人,剩下六十天的研究怎么打羌人。 其实王弋很想将南匈奴清理干净,实在是太烦人了,可惜不行。 公孙瓒虽然挂了,可他儿子还活着呢,北地郡也没人打。 一旦和南匈奴开战就等同于和韩遂开战,双方联合凭借广袤的战略纵深凉州很轻松就能将王弋拖入战争泥潭。 既然长安走不了,没奈何最终王弋准备玩儿一点邪门歪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派人去了东海,准备将东海王氏来个打包回。 这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甚至比去长安的难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东海郡在徐州,袁绍经营徐州已久,想从他的地盘上偷人可不容易。 更何况徐州和冀州之间还隔着一个青州,荀衍和酒仙儿淳于琼正在青州平叛,稍有不慎包括王家人在内的所有人都可能被荀衍给埋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袁绍现在并不在徐州,他正在颍川拉关系,忙得没有时间理会自己老家。 说到袁绍就不得不先说一下颍川。 颍川可是可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能孕育出改变国家的政治集团足以看出这里不凡。 然而这些年颍川真的很倒霉,从闹黄巾开始到现在足有六七年了,年年都在打仗,从来没消停过。 有能力和远见的世家早早迁走避祸,就比如说荀氏。 没走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穷得走不起,有的是自视甚高不觉得兵乱能将他们如何,更多的则是不想走,毕竟故土难离。 袁绍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为了能获得更多人的支持,当年在洛阳不可一世的袁公路如今也放下身段亲自登门拜访。 世家们就吃这一套,再加上他麾下也有不少颍川人氏,这次他可赚翻了。 不过此时袁绍没有一丝好心情,他还没有从丢失白马的烦躁中走出来。 没人的时候不用压抑自己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可他一闭上双眼脑海中便浮现出当初撤兵时所知的一切。 当初袁绍在得知白马失守原本是想继续打的,结果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从兄袁遗在他帐中疯狂干饭。 袁遗是袁家里为数不多既有才能又看得起袁绍的人,袁绍跟他的关系非常好。 也正是因为如此,袁绍感觉非常疑惑,袁遗不是应该和袁隗在洛阳任职吗?怎么跑到自己这里来了?当说客? 袁遗见袁绍醒来之后向他讲述了洛阳发生的一切,包括玉玺的下落。 袁遗也不知是倒霉还是幸运,吕布杀袁隗全家的时候他刚好在署衙里忙公务,侥幸躲过一劫。 得知玉玺丢了之后他就知道不好,肯定是被袁术拿走了。因为他是黄门侍郎,玉玺正是他亲自交给袁隗保管的。 后来他找到了个机会买通曹操的一个都尉,才得以从洛阳逃脱跑到袁绍这里。 袁绍得知洛阳发生的事以后第一个反应是不知所措,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袁术会这么做?袁术凭什么?怎么敢? 百年袁氏、众望所归应该是他袁本初才对!一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竟然能得到玉玺? 其实袁绍这么想不过是心理不平衡罢了,他为了所谓的袁氏大计劳心劳力、费时费神,却没有得到相应的结果。 平时吊儿郎当的袁术却机缘巧合之下窃取了本应该属于他的胜利果实,所以他恨! 恨袁隗当初不选他,恨董卓霸占洛阳,恨曹操对他穷追不舍,恨袁术不劳而获,甚至恨王弋当初没有成为他的棋子。 然而紧接着袁绍开始恐惧,根据袁遗所说吕布跟袁术走了。 吕布的强大袁绍亲眼所见,再加上陈珪的智谋,袁公路说不定能成事! 这已经不是你死我活了,很可能成为我死你活。 必须做出应对! 若论军略袁绍……能力有限,但若论阴谋算计他能在这个时代排在最顶尖那一梯队。 几乎在一瞬间他就想好了应对方法,既然袁术有了新人才,他必须拥有个多才行。全军开拔向颍川进军,与此同时袁遗去南阳联系张超,让张邈反水来帮助自己。 传令让淳于琼镇守青州,荀衍秘密回徐州为他做一件事。他需要荀衍代他征辟陈登,并且将陈珪的二儿子陈应在陈登不知情的情况下送到袁术手上。 袁绍很了解这些名士,他和张邈的关系非常好,自信一封书信就能让张邈倒戈,所以干脆在还未联盟的时候便命令部队向颍川行进。 唯一麻烦的是张邈的弟弟张超,两人打了许久。 不过没关系,张超和他关系不好,但是和袁遗的关系非常好。 陈珪他看得更透彻,很清楚对方压根儿就不在乎袁术,也不在乎什么官职,陈珪只在乎陈家。 陈应去了扬州之后以袁术仗义的性格封官是必然的,但长子陈登和整个陈家都在他袁绍手里,陈珪必会弃袁术而去。 没了谋士,即便吕布的武力再出众也不过是匹夫罢了。 不得不说袁绍对于这些事看得十分透彻,可惜他看明白了所有事,唯独看不清自己…… ps:好消息是还活着,坏消息是仅仅还活着…… 本来这一章都写不动,但看到了一个非常扯淡的消息,爬起来硬写的。 最近网上流传一种叫能阳早阳这种智熄理论,看完之后我大呼卧槽!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估计是自身免疫系统清理病毒的时候顺手将那家伙的脑干也给清理出去了,什么弱智的话都能说出口。 小伙伴儿们千万别信,保护好自己,能不阳千万别阳。 其他高烧症状就不说了,我只说一点,我现在打字手指头都疼,三天憋出四千字,写的时候读了很多遍。上一刻写出来的东西一下秒可能就忘了。 我说几条个人建议吧,希望有能帮到你们的地方。 1、戴好口罩,做好消杀,能不阳千万别阳。 2、中招的小伙伴吃药的同时一定要多喝水,使劲喝,哪怕喝不动也要喝。 3、没中招的最近尽量多吃一点肉,多运动。药只是辅助作用,免疫系统才是你们的大爹。 4、独居的小伙伴儿一定要设置好紧急联系人,要不是房东来收租我可能就挂了。 诸君,此一役无人能置身事外。 内有倒卖者为一己私利,无视他人生死。 外有阴谋者大放阙词,妄图混淆视听。 生活已然不易,切莫因小失大。留有用之身,扬名天下、护国安家。 诸君,共勉。 第110章 三件喜事 总有人在逆境的时候喜欢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是在王弋看来这种事更多的时候是由天不由我。 上天没有任何公平可言,众生平等只是一句笑话。 很多人都理解错了一个问题,众生平等不是所有人出生的时候就都是一样的。而是在上天面前,所有人都是它的玩物。 老天爷凭借自己无常的喜怒对天下苍生施加这奖励或者惩罚,从这一方面来讲众生确实是平等的。 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年代,王弋一直做的是将自己表现得更突出一些,让老天爷更容易发现他一些,选择到他的几率更大一些。尽量避免惩罚,从而获得奖励。 他管这种事叫做准备,为拼命的战士们准备好上等的武器甲胄,为辛劳的百姓们准备好更加方便快捷的农具,为学子们准备好书籍,为武士们准备好了前途。 上天总是会眷顾那些有准备的人,他也终于迎来了属于他的回报。 临近年关,几乎在同一时间王弋迎来了三件喜事。 第一件事是人才。 袁术回到扬州之后一直在谋划称帝这件事,有了陈珪的支持,这次他不再头脑一热便想登大位,而是进行了多方准备。 被其扰得不胜其烦的周瑜终于受不了,举家搬到了冀州。仅仅只用了不到两个月,堪称一路火花带闪电。 不要觉得这个时间长,周瑜那个死鬼老哥每次出行前至少都要数十辆车驾,像周家这种大家族能这么快,周瑜真的是在玩儿命了。 其实真正打动周瑜的是鲁肃的一句话:欲平天下,水军无可或缺。奈何河北无可主事者,望公瑾三思。 周瑜以前就很看好王弋,但他不是很不想投王弋。 大抵是有才能的人都是孤傲的,为了能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才学,他希望成为不可替代的那个一。 然而去过冀州之后周瑜无奈的发现,以自己的水平别说成为不可替代的一,能不能排在权力第一梯队都是个问题。 出于个人意愿周瑜当然想在王弋手下听用,毕竟没有谁能拒绝在一群聪明人身边工作。真正强者的格局就是有竞争才能进步,获胜之后才更有成就感。 问题是周瑜的兄长已经死了,他得扛起周家的大旗。想要恢复祖上的荣光,光靠硬实力是不够的。 上一次周瑜去冀州的时候就敏锐的察觉到荀氏在王弋手下的重要作用,他可以预见未来王弋的三公中至少有两个会是荀氏族人,其他所有人去竞争那一个位置实在太过残酷。 这就让一个尴尬的局面摆在周瑜面前,他看上的不一定能看得上他,看上他的他都不想多瞧一眼。嗯……我没有说某袁姓字公路的诸侯!大概吧…… 好在这并未打击到周瑜,反而为他制定了未来的方向。 不论是跟着王弋干,还是对抗王弋,想要再次让周家腾飞,成为一个文臣注定没有多大出路。 于是他回家之后开始将主要的精力放在兵法上面,甚至做好了要么打死王弋,要么被王弋打死的心理准备。 鲁肃的信来得正是时候,在周瑜看来文臣的巅峰是三公,武将的巅峰就是大将军。 按照汉朝的惯例,大将军并不是一个常设的职位,所以在武将系统中四方将军便是能和三公平齐的职位了。 四方将军的竞争压力就要小很多,而且周瑜有足够的自信拿到一个。 他唯一担忧的便是自己年纪太小,不过十六快要十七而已,王弋可能不太待见自己一个小孩儿。 虽然王弋起家的时候和他差不多大,但王弋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算得上是个传奇。尽管王弋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依旧有无数年轻人将王弋视作偶像,人生过得就应该像王弋那样精彩,曾经就连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结果到了冀州后才发现王弋对他很重视,还带他去巡视了一次军营。 这次巡视的军营是在平原的青州军,王弋攒了好几年才攒出足够给青州军换装的甲胄,还是半身甲。 当然这么一支半身甲的两万人军队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震撼了,没人不想统帅这么一支军队,周瑜也想。 检阅完成之后周瑜觉得大概只有财大气粗的王弋才能给军队装备得起甲胄,这种军队的战斗力毋庸置疑,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支部队的统帅和他同样年轻。 张辽,这个从未在王弋各场大战中出现过的身影,如今确实这么一支强军的统帅。 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到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家伙,细问之下才知道那个目无军纪的家伙居然是这支部队的军司马。 周瑜不服啊,张辽还能说得过去,一看身形就知道是个能力不错的武将,毕竟周瑜文武全才可不只是说说,高手之间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应。 可那家伙凭什么?凭长得好看吗?那他周瑜也不差啊! 一场意气之争就在莫名其妙的情绪中,由周瑜单方面宣布开始了。 这场争斗持续了很久,久到王弋登位后依旧在继续。 这场争斗同样波及得非常广泛,最后甚至演变成水陆之争,双方如非必要几乎老死不相往来。 这些都是后话,王弋还不知道他手下两个军事天才未来会作什么妖,此时他正在为得到周瑜和为部队换装而开心。 换装真的不容易啊,他现在也体会到小说中那种攒家底的痛苦了。 当然他痛并快乐着,不仅是青州兵,幽州兵也完成了自己的换装,那些弓箭部队再也不用裸奔了。 而且张飞手下幽州军团终于迎来了满编制,最初那四万老兵几经消耗,如今只剩下三万出头,还有不少是当初太史慈带去守平原的,如今全部归队。 现在周瑜来了,建造水军也要提上日程,毕竟甘宁还在辽队研究战舰,到时候可别船有了却没人驾驭。 不光是周瑜,诸葛亮也被兄长诸葛瑾寄存在古今学堂,可惜的是诸葛瑾并不想在冀州任职,他推脱了征辟游学去了。 王弋因为诸葛亮还特意去古今学堂看了一眼,只是如今的亮亮还未从失去父亲的痛苦中走出来,小小年纪显得非常木讷,与周围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相比之下司马懿就欢脱许多,虽然来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已经成为了十岁左右的孩子王,嚣张跋扈。 看着欠儿欠儿的司马懿,王弋有种预感。 复姓大战很可能提前到来,再看看亮亮的身板,这回司马懿可能在物理程度上被揍得很惨…… 对于诸葛亮,王弋对他的好奇多过对他的欣赏。 诸葛亮的才能毋庸置疑,可王弋觉得以他现在的进度,可能等不到亮亮出山了。 出不出山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诸葛亮不在其他人那边出山,王弋都能接受。 第二件喜事是甄家提前支付了甄姜的嫁妆。 嗯……应该说是甄姜去甄家将自己的嫁妆要了过来。 甄姜虽然曾经脱离了甄家,也从甄家带走了非常多的物资给王弋当作前期的启动资金。 可后来甄家死皮赖脸贴上来了,那他们就要付出代价。 这回甄姜下手可不轻,甄家根据王弋的那些涂鸦,自己摸索居然造出来了一艘小了好几号的克拉克帆船。 虽然和正经的克拉克帆船没法比,这么多年也就造出来了一艘,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庞然大物了。 甄姜没有客气,回到甄家之后点名就要带走船匠。 族老们当场就给跪了,表示如果甄姜想要船匠,那他们就拉着老婆孩子集体上吊。 甄姜满眼不屑,带着帆船走了。 张氏在知道这件事后差点将那些族老们给掐死,也不知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让她这辈子遇到这么一些人。 自从夫君甄逸死了之后,尽管她勉励支撑,可甄氏越来越衰败。 甄姜要的是船匠吗?王弋如今再缺东西也不会缺他甄家这点,甄姜要的是个态度,一个让甄氏回到她身边的态度。 当初王弋刚到幽州的时候甄逸为什么拼了老命也要支持?当真是要钱给钱,要粮给粮。 还不是因为甄逸在王弋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一个让甄氏摆脱商人身份,一举成为顶尖贵族的希望。 付出一个女儿让整个家族都获得晋升,这是这个时代是个人都会的选择题。 况且王弋也对得起甄氏的付出,这么多年没有娶妻等的是谁就不用多说了吧? 甄姜能给甄家一个台阶下也是有自己考虑的,临近婚期她需要一些帮手。 吴苋的叔叔和兄长都在军中任职,而她目前来说只有自己一个人,嫁给王弋之后她需要一些外在的助力。 结果这些脑瘫玩意儿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硬生生将甄姜从甄家身边推了出去。 张氏都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想的,以她大女儿果决的性子,凭什么这帮人会认为以后甄姜会照顾他们? 其实张氏的担心很有必要,王弋很喜欢甄道这个极为有灵性的小姑娘,爱屋及乌之下甄姜对甄道比其他人都要照顾很多。 然而即便甄道现在武艺在王弋阵营中也算得上是顶尖的一批,却依旧害怕甄姜。 不仅害怕甄姜,而且还害怕的厉害。 还记得甄道十分喜爱的宠物小黑吗?小黑早就已是昨日黄花了,甄道现在只有一件虎皮袄。 不得不说女人疯狂起来真的没有男人什么事,当初甄道为了帮助王弋骑马而搞出那件恶作剧之后,暴怒的甄姜将甄道叫回辽队,逼着甄道亲自动手做的那件皮袄。 好在甄姜还有点人性,没有逼迫甄道去穿那件皮袄。 可每当甄道看到的时候,都不禁浑身颤抖。 张氏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她对自己族人犯二这种事感到崩溃。 为了弥补过失,张氏拼着脸面不要,急急忙忙追上了甄姜的队伍,希望得到谅解,船匠什么的她都带来了,马上就能领走。 甄姜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以后再说,便没了下文。 这件事王弋并不知道,只是当他看到克拉克帆船的时候差点惊掉下巴。 有了这个东西,出海探索一番,啥问题都能解决了。 可惜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也就只能想想。 由于前世专业的原因,王弋对航海了解的还算不少,很清楚这里面有多大的困难。 首先就是天文的问题,最最基础的北斗辨认方向大多数人都会,可是再高深一些的整个大汉也只有几个人知道。 不是王弋不愿意交,他倒是愿意,可没人愿意学。 原因无他,在这个年代星相算是一门禁忌的学问,绝大多数都和命理挂钩,而想要挑战天命的人几乎没有。 虞翻他们倒是愿意,但是二十八星宿和王弋学的星座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个星座是由数颗行星组成的,而二十八星宿每一个最少都有好几颗行星,王弋光记住它们都非常勉强,更别提和自己所学的对照了。 其次就是补给问题。 如今绝大多数海洋都处于尚未探索的状态,很可能在海上航行数个月都得不到饮水补充,到时后一死就死一船。 战争年代人命是最轻贱的,同样也是最宝贵的,在没有完成统一之前,王弋不准备浪费任何一条生命在探索未知上。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问题——运气。 是的,就是运气。 风帆船时代进行海洋探索,最重要的不是食物和水源,而是运气。 大海不只有惊涛骇浪,还有安静如画。 一旦风帆船驶入无风地带,等待死亡就是船员们的最终宿命。 不过现在不进行探索不代表王弋不重视,既然克拉克帆船都有了,大明的宝船还会远吗? 先在附近的海域一点一点往外走呗,迟早有一天庞大的远洋舰队会为他带回无尽的财富,这一点他不比坚信。 最后一件喜事也不知该不该称作喜事,经过数月的跋涉,王允终于活着来到了邺县。 只是他的形象非常不好,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跟个骷髅架子一般。 这些都没什么,只是王允到邺城找到自己儿子,拾掇干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貂蝉来拜谒王弋。 然而王弋在看到王允之后差点就剁了他…… ps:这特么是人是狗都特么能出来bb两句了? 居然专家宣传发烧是好事?发烧能烧死癌细胞? 癌症为什么是不治之症?发个烧就能解决的问题还需要广大科研人员拼命吗? 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发烧确实能烧死癌细胞,只是要烧到六十度才行。 六十摄氏度癌细胞死不死我不清楚,反正我肯定是抗不到那个时候。 妈的说出这种话的人简直就是狗脑子,专家脑子里真就是砖头儿呗! 他喵的气死我了,写这一章就是为了吐槽一下。 小伙伴儿们都是聪明人,肯定不会相信这种言论,但凡事就怕万一,所以万事相信国家即可,国家也不会谋图我们这些小屁民啥东西。 最后还是那句话,保护好自己,别觉得新奇而感受这份痛苦,代价是以后不愿提及的痛苦。 第111章 王允与貂蝉 王弋在看到王允的一瞬间人都傻了,他不明白王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还等着王允去长安解决许攸呢,这家伙怎么带着个女人跑到自己这里来了?想要解决自己? 王允没了曾经在洛阳时的那份高傲,而是十分谦卑的说道:“王州牧,俗话说美人配英雄。我有一义女,国色天香……” “停停停!”王弋打断了他的话,十分古怪的问:“王子师,你家人在我这没错,但那是我看在王景的面上从洛阳接过来的。如果你想要带走,现在就可以收拾收拾走人了,我绝不阻拦。” “州牧此言差矣。”王允直接摇头说道:“州牧雄踞四州之地,乃天下群雄之首。麾下更是猛将如云、良臣似海,加之年少有为,此等美人只得州牧拥有。州牧且瞧……” 说着,王允示意身边女子摘下面纱。 说实话王允说得没错,貂蝉确实是国色天香,几乎将所有完美的器官都聚集在了一起,而且年龄还不大,只有十七八的样子。最难得的是她的姿态,妩媚却不妖娆、清纯却不青涩,几乎在一瞬间便勾起了王弋内心深处的欲望。 王弋早就不是一个雏了,起了生理反应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只是有个人比他的反应更大、更快,吕邪几乎在貂蝉摘下面纱的一瞬间便冲了过去,手中短剑直指对方咽喉。 吕邪的举动似乎吓了两人一跳,王允愣在当场,貂蝉则十分惊慌的踉跄后退。 可下一刻貂蝉就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她妩媚一笑,顺势矮身蹲下,左手柔若无骨般穿过吕邪的剑影,扣住了吕邪的咽喉。 貂蝉也是被逼无奈,不还手不行啊。崔琰后发先至,长剑已经顶在她的咽喉上了。 和王弋一样,崔琰也没有行气的天赋,但王越曾说单论剑术崔琰和他是伯仲之间。 貂蝉是个明白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家伙就是奔着干掉自己来的,不还手只能死。 吕邪却根本不管咽喉上的手越收越紧,反握短剑就向自己身后刺去,拼的就是一个同归于尽。 貂蝉怎么可能和他同归于尽,柔软的身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闪过两人的兵器,脚下发力冲向王弋,擒贼先擒王这种事是个人都懂。 可随即貂蝉俏脸一黑,一个手持双戟的高大甲士如蛮牛般冲了过来,挡在王弋身前。 貂蝉绝望了,说好听点她是王允的义女,说不好听的她只是一个从小被收养的舞女罢了。同一批的姐妹早就被王允送人了,有的成为了玩物,有的早就被玩死了,运气好的能成为一个以色侍人的侍妾。 要不是她被人看出天赋出众,被王允培养成了一个细作、一个杀手、一个魅惑众生的舞姬,她的命运不会比其他人更好。 可是像她这样的人不怕剑术高超的剑士,也不怕身形诡异的刺客,唯独对这种甲士没有一点办法,根本打不赢。 貂蝉闭上双眼停在典韦面前等死,典韦也没有客气,准备来个一分为二。 “行啦。”王弋探头从典韦身后看了一眼两人的动作出言阻止,他倒不是可怜貂蝉香消玉殒,而是对貂蝉的身手很感兴趣,毕竟能在吕邪和崔琰的截杀中活着跑出来真的有点厉害。 貂蝉确实很美,可大汉那么大,世家的势力又大的离谱,找几个和她差不多的美人还是很容易的。 像貂蝉这样的已经有好几个世家进献过了,曾经还有家族给王弋送过一对三胞胎,各个妩媚动人,都是世间绝色。 真的是一对哦!两组一共六个人,不过都被王弋拒绝了。 不是王弋有多清高,他和清高一点边都不沾,看着那六个人口水都要流下来。 而且因为他没有子嗣,他的手下多次劝谏王弋娶妻纳妾,甚至其中有一组三胞胎就是田丰找来的。 问题也正出在王弋不清高这件事上,他很清楚自己的弱点,并且有十成的把握认为自己一定会沉迷酒色不可自拔。 所以为了断绝这种可能,王弋干脆就不打算拥有绝世美人。 享受的时间还没到,以后他有的是机会。 这一点王弋拎得很清。 “王子师、王先生、王尚书!”王弋斜眼瞧了瞧王允,有些不屑的说:“这就是你进献的美人?可是够杀伐果断的啊。” “大……大胆!”王允都吓傻了,指着貂蝉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这个贱婢是要让他全家死绝啊! 然而王弋却不想轻易放过他,沉声说出了一个可怕的阴谋:“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见过什么美人,少年轻狂精力旺盛,会被她迷的深陷其中?到时候你再提出一个奉天子以讨不臣的说法,她再吹吹枕边风,让我将长安的刘辩接过来?等刘辩来到冀州之后,你再让她与我麾下将领来个私通。英雄难过美人关,总会有人为了她来干掉我,到时候刘辩就能获得我整个势力,对吗?” 噗通! 王允当场跌坐在地。 王弋话中后半的连环计他没想过,也不敢想。毕竟王弋年少有为,长相也相当不错,他不确定貂蝉会不会就此爱上王弋,从而将他的谋划全盘托出。 但前半部分王弋真的说对了,他就是打算以貂蝉为敲门砖,在王弋手下谋个高级职位,进而劝说王弋将刘辩从长安接出来。 长安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许攸的所作所为让他担心刘辩的处境,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局必须引入新的变量,王弋就是王允看中的新变量。 “王允啊王允,呵……”王弋摇摇头,古怪的说:“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王景已经死了,代替你死在了高陵。” “什……什么!” 王允腾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根本不顾恐惧,大声质问:“你不是说过会派人接应他吗?你竟然言而无信!卑鄙!” “放肆!” 崔琰长剑转动,抵在王允颈间。 “放肆?”王景的死让王允心态崩溃,一把拨开长剑指着王弋大骂:“这就是你的统御之道?草菅人命将手下当作弃子?卑鄙小儿,还我儿命来!” 不仅骂,王允还打算动手。 临近年关,王弋手下非地方官员文武大多都回来述职,所以王弋下首坐了不少人。 看到王允三步并两步走上前,这些人并没有阻拦,像张郃这种老资历甚至开始和身边的人赌王允会被典韦踹飞多远。 让人没想到的是拦住王允的并不是典韦,而是在一旁等死的貂蝉。 貂蝉挡在王允面前沉声问道:“义父,真的是他说得那样吗?” “贱婢,滚开!呃……”王允大骂一声,结果话音尚未落地,自己便被貂蝉掐着脖子拎了起来。 貂蝉知道王允的心思可能被王弋说中了,她的命运终究还是被安排了。王允没有马上就死,完全是因为貂蝉想着养育之恩有些下不去手。 貂蝉在犹豫,却架不住王弋在一边拱火:“哎呦呦,恼羞成怒了吧?图穷匕见了吧?暗杀不成改明着来了吧?气不气啊?气你倒是说话啊!” 王允生吃了王弋的心都有了,他要是能说话早就说了。屁的恼羞成怒,谋划被人看破而已,还不至于让他这样。可他儿子死了!那可是亲儿子啊,不是一个义女能比的! 此时的貂蝉还不是那个身居连环计中身不由己的舞女,她还有的选,至少能体面的去死。随即心下一横,她的手开始逐渐发力。 王弋一边拱火一边从田丰手里接过一张弓,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力气和对箭术的感悟越来越深。可随着势力的强大,能出手的机会越来越少。 貂蝉手臂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小,再不出手干涉,王允很有可能挂掉。 且射且珍惜,王弋心中默念:貂蝉妹妹,安心的去吧。 “主公且慢!” “荀公达!你最好给我一个不把你吊起来抽的理由!” 王弋很愤怒,这种机会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非常少,错过了便错过了。 而且貂蝉很机灵,听到有人阻止直接将王允扔到一旁,自己直挺挺跪在地上。 荀攸很茫然,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唯一的原因就是自己叔叔荀彧狂给他使眼色。 能将荀彧逼到这份上肯定是大事,他能怎么办?出声阻止呗。 可当他目光看到装死的荀彧人都懵了,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自己阴了一辈子人,到头来反而被自己叔叔给阴了?不应该啊,以前那个憨厚蠢萌的叔叔哪去了? 荀彧当然不是为了阴荀攸,他这么做有充足的理由,只是这种事不好当众说。 而且论亲疏关系,荀彧的权力虽然更大,但真正受王弋信任的却是荀攸,从王弋说的话中就能听出来,只是些不满的抱怨而已。 所以荀彧只能出此下策,让荀攸背这口黑锅。 事已至此,王弋肯定不能再一箭射死貂蝉,而是转头跟王允说道:“你知道吗?相较于王景,我更希望死在高陵的那个人是你,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作为一个儿子他尽了孝,作为一个臣下他尽了忠。我比你还想救他,但想要你活,他只能死。你以为我会害怕刘辩?害怕许攸?害怕在高陵留下把柄?他若不一个人死去,将救援你当成个人恩怨,你也就不出来!” 王弋这是纯纯的诡变,射声营的能力不说,他派人去高陵的目的却决口不提,完全将王景的死归咎在王允自己身上。 然而王允却信了。是他的智慧不足吗?并不是。 现在王允满怀愧疚,内心充斥着丧子之痛,认为自己就是杀了儿子的元凶。 王允坐在地上不顾形象涕泪横流,王弋却不会给他任何机会,他有必须去完成的使命。 于是王弋十分讽刺的说道:“王子师,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失败吗?因为你总喜欢将所有的事都付诸于谋划,总是思虑再三才行动。王家覆灭是因为你,王景的死是因为你,如今你们父女决裂依旧是因为你。作为王景的遗物,我告诉你一个消息,既然已经找到许攸我就准备动手了,杀手已经在路上,到时候我会让你祭奠你儿子在天之灵的。” “不需要!” 王允大吼一声,站起身来满眼怒火。 什么叫作为自己儿子的遗物?什么叫你会动手?祭奠自己儿子凭什么需要你怜悯? 王允狠狠瞪了王弋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王弋却玩味的说:“王子师,你觉得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想怎样!杀了我?”王允头也不回,大踏步的往前走。 有人想要斥责捉拿,却被王弋抬手止住。 “王尚书!看在往日洛阳的面上我让你自行离去。”王弋对着王允的背影大声说道:“你去告诉刘辩,我将先帝的遗骸从洛阳要了回来,等我攻克洛阳之后会将先帝葬在文陵,到时候让他有空去祭拜一下。逃跑的时候连自己老子的尸骨都顾不上,这是有多怕死?” 王允闻言脚下一顿,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王弋撇了撇嘴,看向了今日麻烦的焦点——貂蝉。 “荀公达!”王弋没好气的说道:“这是你让我放的,赏你了,自己抱着回家玩儿去吧。” 荀攸马上就不乐意了,这个女子美则美矣,下手太狠了,他可不想闹个家宅不宁。 于是荀攸想也没想就把荀彧给卖了:“主公,喊停的虽然是卑下,可让卑下喊停的是荀文若!” “哦?”王弋来了兴致,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百年铁树开花了啊?荀彧居然看上了貂蝉? 荀彧白了荀攸一眼,好家伙,别说长辈敬语了,就连官职都不喊了,看来这次是真的将大侄子给得罪毛了。 不过荀彧确实有理由,只见他缓缓说道:“主公,此女我是为了甄夫人保下的。” “甄夫人?哪个甄夫人?”王弋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黑,还能是哪个甄夫人?甄姜呗!最后这个女人还要落到自己头上? 王弋有些不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该有的时候我会有的。” “主公,现在就该有了。”荀彧不疾不徐,似乎在和王弋打哑谜。 王弋的脸色却一下子阴沉下来,冷声说道:“荀文若,你就这么着急去站队吗?你们就这么着急去站队吗?” 场面的温度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荀彧赶紧起身行了一礼说道:“主公,并非如此。若主公有子嗣,也能安我等臣子之心啊!” 荀彧担忧的是两方面,这个时代的人多多少少有些迷信,既然吴苋被认定为大贵之人,那么她诞下的子嗣一定会让整个势力走向辉煌。 至于另一个方面嘛,荀彧察觉最近的人心有些不稳,因为王弋的行事风格,不少人觉得王弋难成大事。 第112章 沮授的杀心 荀彧的担忧是正确的,对于这场算是闹剧的事王弋处理的并不好。 许多人看向王弋的眼神有些不对,这种表现可不像是一个人主该有的表现。 王允如此傲慢无礼,就应该当场杀了他,这才是人主应有的作为,王弋这样跟认怂没什么区别。 王弋注意到了那些闪烁的眼神,不过他却没有和臣下解释,也不需要和这些人解释。 自己的战略意图只要最核心的一些人知道就可以了,其他人还不够这个资格。 其实王弋也很尴尬,幽冀光鲜的外表下财政真的很要命,他总不能和别人说现在他连一场正经的大战都打不起了吧? 有人会说不对啊!王弋不是缴获了白马的粮草吗?怎么会打不起一场战争? 那是以前,刚刚攻陷白马的时候王弋确实打得起,但是现在不行。 为了得到荀氏效忠,王弋默许了荀氏多方下注的做法,这就让同出荀氏的荀衍也很清楚王弋的税率和政策。 有道是:存人失地,人地两得。 但这种说法也要看情景,荀氏之中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家伙。 青州已经废了,彻彻底底的废了,如果不从其他地方迁徙百姓,青州就是个永远也收拾不好的烂摊子。 可想要迁徙百姓最大的麻烦不是路途上百姓的死亡,也不是其他地方的百姓来了要吃什么,而是青州这些遗留下来的百姓。 能在这种破世道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一旦新的百姓迁徙过来,必定会和这些人因为习俗、语言、文化等各种原因爆发冲突。 到时候但凡有个有心人煽动,新一轮的叛乱必将再次席卷整个青州。 看穿了事情本质的荀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些青州人赶到平原郡和濮阳。愿意走的赶紧收拾包袱快滚,走慢了的人只会成为淳于琼麾下士卒的军功。 这一手存地失人玩儿的相当漂亮,直接逼得王弋紧急从濮阳往平原调粮。 王弋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冀州的存粮也不多,他还要靠这些粮草维持数量庞大的军队运营,轻易不能调动。 其实王弋的赋税真正论起来也不低,只要人活着就要社交,就要做生意。 庞大且繁杂的商税波及到了他治下的每一个百姓,而且每个人交得还不少。 然而这个时代饿怕了的百姓宁愿抠抠搜搜从身上扣出那几枚少的可怜的铜板,也不愿意将到手的余粮折成税金交上去。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真的不是说说而已,存粮基本上已经成了印刻在每一个底层人民骨头缝里的常识。 王弋又不想搞曹操屯田那一套,曹老板的屯田确实直接解决了他所有的后勤问题,可听起来十分美好的屯田制真相却异常恐怖。已经不能用杀人不见血来形容了,而是趴在屯民身上世世代代吸他们的血液。 民屯的本质是官府出地、出农具,屯民负责耕种,收获的时候和官府分成。 这似乎没什么问题,可一旦成为屯民,世世代代都将是屯民,不会有机会恢复成自由民。 这些屯民甚至不能凭借自己意愿出行,出了规定的区域之后只能死路一条,而且还是全家死绝的那种死路一条。 更要命的是屯民不仅需要种田,还要负责各种无偿的徭役。无论是曹操征战时候的军需徭役,还是修建各种堤坝水渠的民政徭役,大多都是由这些屯民来完成的。 不要觉得徭役只是无偿劳动这么简单,满宠是怎么使用王弋最初抓的那一批黄巾的,那些屯民就是被怎么使用的。 只要累不死,就往死里累。累死了再换下一批。 这就是曹操屯田的真相。 王弋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和这个世道格格不入,很多时候很难得到上层势力的支持。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王弋想到的办法就是将自己的生命和最下层人民绑定在一起。 比如说他制定的一些商税本质上就是在剥削民众,可这个税的名目是商税而不是农税,百姓就会对他感恩戴德,就会觉得他是在为种地之人着想。 就好像他制定的十税一这种政策,这里面也是有套路的。十税一的操作空间很大,每年都会有一些贪婪的人去贪一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王弋只需要将这些人找出来一部分当众杀掉,百姓们就会觉得他是一个青天明镜,是天上下凡救苦救难的神仙。 再比如王弋一直坚持派人去军队中宣传士卒们不是在为他王弋而战,而是在为自己和家人的美好生活而战。但可笑的是,是人都知道这种好日子是王弋带给他们的,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王弋而战,想要保住家人的生活就得为他王弋拼命。 这种做法固然让王弋避免了很多次可能发生的叛乱,可绑定了下层人民就意味着舍弃上层的世家。 在王弋手下任职的士族子弟大多数只是为了躲避战乱在幽冀讨生活,而不是为了舒展抱负。 不是每个世家都姓荀,也不是每个世家都有荀氏这种眼光。 荀氏算得上是一个神奇的家族,他们家政治家和战略家层出不穷,可玩儿战术的却寥寥无几。 这就意味着一旦乱世开启,他们没有多少自保能力。 但是可怕的一件事来了,不提五姓七望中一些借着晋朝东风后崛起的名门望族,汉末最顶级的世家中,只有荀氏做到了一直延续且越活越滋润。 这是何等恐怖的投资眼光!所以高傲的荀氏所谓折节下士只是给你面子。 说起来荀彧算得上是荀氏的一个异类,他十分愿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尽可能发挥出所有人的才能。 然而这件事如果让荀攸或是荀谌、荀衍来处理,多半就是诱惑对方叛变,最后砍了了事。 有才能能有多有才能?比他们还强?呵……扯淡! 所以当荀攸听完荀彧和王弋的对话后一阵头大,心道自己这个小叔叔到底是要搞毛?王弋的战略思想他看得起的那些人大多都知道,剩下那些废物爱死死去呗,何必顾忌他们的想法?真要敢挑事儿不过是多砍一个少砍一个的问题,纠结个啥? 荀攸在心中暗自吐槽,可有一个人已经起了杀心。 沮授,这个在王弋麾下存在感并不强的人。 沮授在王弋这里存在感不强,不是因为他的能力不够。正相反,沮授无论是战略眼光,还是战术思路,亦或是民生政策都相当厉害。 但沮授的职务却只是个从事,因为王弋不太喜欢他。 沮授论才能哪方面都好,和荀氏族人掰掰手腕也没有任何问题,可他的性格有着极大的缺陷。 历史上因为袁绍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在官渡大战前夕四处宣扬袁绍必败这种事足以证明他有些自负且别扭的性格。 袁绍没有立即杀了他真的是袁绍宅心仁厚了。 深知这一点的王弋曾经因为一些其他的事和沮授谈过,虽然王弋只是希望沮授改一改他那别扭的性格,明明愿意为对方效死却不分场合的表示自己不满。王弋坦言自己很难保证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不会错杀了他,希望沮授能尽量克制一下。 沮授对此却大为感动,他认为王弋身为人主愿意正视自己的错误,并且愿意规劝臣下不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是一件很难得的品质,更是爱护臣下的表现。 即便以他的能力成为一方刺史绰绰有余,如今只是一个从事是主君在磨练他的性子,对此他甚至感恩戴德。 这就导致了在王弋不知情的情况下沮授成为了他一个狂热的追随者,而狂热追随者的核心思路就是他们追随的人不会错,错的是整个世界。 况且王弋的战略本身就没有错,在制定战略的时候沮授也是参加并发表了意见的,王弋不怕统一天下的时间拖得很久,但他不希望打完之后中原大地上变得十室九空。 最初沮授并不同意这种观点,快刀斩乱麻是结束乱世的最好方式。 然而王弋的一套理论说服了他,双方对峙互相发展民生,都争取毕其功于一役这种事是可以接受的,这样的战争死上多少人都没关系。 可是依靠兵力互相消耗却完全接受不了,没兵了就去募兵,募完兵后继续消耗,消耗完了继续募兵,这种方式对民生的损耗实在太大,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永远不败,最终所有人都会走向穷兵黩武。 沮授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出错,在他看来能够优先考虑民生问题的人才是有远见的君主,毕竟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而那些质疑王弋眼光的人注定是一些短视的庸才,庸才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只会拖累自身的发展,就是一块毒瘤。 毒瘤就要被去除,所以在沮授眼中那些人已经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其实沮授的想法很极端,王弋和大部分世家的矛盾在于所需的东西不同。 王弋需要的是一个和谐稳定的社会,而世家们需要的是滋养自身家族发展的温床。 可沮授哪管这些,他暗自记下了几个眼神不对自身却很有势力的人,准备找个机会动刀子了。 沮授是个文化人,文化人杀人从来不会让刀子握在自己手里,而且没有人比王弋手里的刀更锋利。 想要挑起一个人的杀心,最简单的方式是挑战对方的底线。 沮授虽然是王弋狂热的追随者,却不代表他不会利用王弋达成自己为了王弋好的目的。 王弋的婚期将至,为了甄姜他已经等待了好几年,这种深情是不可以被人质疑的。 沮授要利用的就是这一点,甄姜虽然出身冀州有名的家族甄氏,可这种出身在他们这些世家中真的很低,低到遇见了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程度。 王弋或许不会在乎这种出身,毕竟只要成为了他的夫人,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可有一件事王弋一定会在乎,那就是质疑甄姜是否配得上王弋夫人的地位。 谣言是可怕的,沮授都不需要刻意去编造什么,只要稍加引导,自然会有一些喜欢嚼舌头的人编造出各种各样的言论。 到时候王弋必然会大开杀戒,这一点全程观看过将铁矿买卖收归公有的沮授十分确定。 而那些让王弋大开杀戒的言论沮授可以保证每一条都会出自在场这些心思不定的家族之中,他有这个本事。 王弋还在和荀彧怄气,他还不知道有人已经为他解决了一些隐患,他也没想得那么深。 人主的麻烦就在于此,你的私生活也不仅仅是自己的私生活,必须公开在人前,成为各方势力博弈的地盘。 王弋清楚荀彧不是想要站队,可他真的很抗拒貂蝉。 貂蝉实在是太危险了,王弋不觉得自己有征服这个女人的实力。 在这个时代将美女爱英雄体现的淋漓尽致,很多女人宁愿颠簸一生,也希望嫁给一个盖世英豪,就像甄姜的另外两个妹妹甄脱和甄荣一样,当初他在甄家的时候两个小丫头对张郃青睐有加,对他却不假辞色。 荀彧却很坚持,理由也很充分。 他并没有给王弋充实后宫,而是在为甄姜挑选护卫人员,成了夫人之后甄姜总不能到哪里都带着一大堆侍卫吧?这有毛病吗?没毛病啊! ps:活过来了,状态还是有些欠佳,浑身依旧酸疼,不过至少不发烧了。 两章,每章四千。 第113章 荀彧的教导 “行了,今日便到这里吧。文若留下,你……”王弋看了看貂蝉,皱着眉说道:“你也留下。” 王弋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由于之前荀彧曾经联名请求王弋纳吴苋,导致如今荀彧在子嗣这件事上虽然多有提及,但从不坚持。 今日荀彧的表现非常反常,不像是要说子嗣问题。 臣下们一个个走出议事的正厅神色各异,有幸灾乐祸想要看荀彧出丑的,有若有所思试图找到荀彧目的的,同样也有暗含杀机不知想要做些什么的。 这次王弋清人清得很干净,只留下了典韦和吕邪,就连作为书佐的崔琰都打发了出去。 “文若,你究竟想要说什么?”王弋神色凝重,他不清楚荀彧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让他纳貂蝉。 王弋抗拒貂蝉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不信任,他内心猜测荀彧的想法可能和自己不同。 按照这个时代人们的理解,像貂蝉这样的女人纳了也就纳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没什么身份的女人而已。 可事关自己小命,王弋不得不慎之又慎,毕竟董胖子的前车之鉴才过去没两年。 然而荀彧的想法和王弋现在思考的问题根本不一样,他连甄姜都看不上,一个小小的舞女怎么可能让他大费周章?更不可能为甄姜去找什么护卫,那根本就不是他能掺合的,那么说不过是搪塞众人的借口罢了。 对于貂蝉的美色荀彧一点想法也没有,和王弋相同的是荀彧也看上了貂蝉的本事。 “主公,您相信我吗?”荀彧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王弋一头雾水,有些疑惑的说:“当然了。” 荀彧继续追问:“凭什么?” “自你投我以来兢兢业业,我们一起走过了最艰苦的岁月,我不相信你相信谁?”王弋被搞懵了,不明白荀彧为什么这么问。 “不,您不相信。”荀彧摇摇头,沉声说道:“即便您相信也不能相信,不该相信。君主是不能信任臣下的,您应该信任的是我们的能力,而不是我们的为人。即便在您麾下的荀氏一族也是一样,我们绝对不会背叛您,但您不能信任我们。” 荀彧的话王弋听懂了,所谓君王是没有朋友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可懂了是一回事,如何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荀彧不希望王弋因为感情因素导致拥有被操控的可能。 但王弋是个人,不是个机器,不可能做到毫无情感。 “文若……”王弋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你可是担心世家会通过我的信任达成他们的目的?” 荀彧点点,十分肯定的说:“对,但不仅仅是世家,任何人都有可能通过您的信任祸乱世间。纵观古今,这种事发生过无数次。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几乎所有人都对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充满了渴望。而您,必须察觉到这份渴望,并且将其灭杀。” 荀彧的建议对于王弋来说已经超纲了,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他也不清楚该如何做。 说实话,所谓天生的王者王弋是不相信的。在这个时代他见证了无数英雄枭雄,甚至这个词都被套在了他的身上。 可没有人让他觉得这个人天生就是一位王,高高在上、遥不可及、权威傍身、睥睨众生的王。 王弋走到荀彧身边,随意坐在地上。 拍了拍身边,示意荀彧坐过来,王弋有些无奈的问道:“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吗?可是文若,如果一个人连感情都不能拥有,那还能拥有什么呢?” “天下。”荀彧坐在王弋身边,十分认真的说道:“主公,这天下没有谁都可以,文若不重要,您也不重要,任何人都不重要,只有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才重要。人确实不能没有感情,可您想要坐到那个位置,您就不能是一个人,必须成为没有感情的神,掌控一切的神。这是获得天下的代价。”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不够格?”王弋摇头苦笑,想想也是,他现在可能连刘宏都不如,当初在洛阳时刘宏那限时明君体验卡可让他记忆犹新。 荀彧耐着性子给王弋解释:“主公,您作为一方诸侯肯定是够资格的,作为一州州牧更是绰绰有余。但您最终的目的不是诸侯,也不是州牧。您不能等坐到那个位置的时候再发生改变,那时已经晚了。” 第114章 董承 典韦护送着荀彧,押着貂蝉离开了。 一时间偌大的议政厅空荡荡只剩下王弋和吕邪两人。 王弋忽然觉得后世将孤家寡人理解成孤独的人并非没有道理,荀彧给他上了一课,而这一刻让他印象深刻。 “吕邪……”王弋走回座位,似乎是在询问:“你说……孤独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吕邪没有回答,而是木讷的侍立在一旁,脸上看不见一丝表情。 王弋见状苦笑,吕邪是个武痴,除了武学以外他不对任何事物感兴趣,怎么可能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下一刻吕邪却颠覆了王弋对他的认知,只见他忽然说道:“主公,奴婢不知道孤独是什么感觉。但奴婢知道,若不想被孤独吞噬,就要尝试去享受孤独。” 吕邪的声音很难听,不像是一个阉人般尖细,反而像两块破木头在来回摩擦。 王弋对吕邪的理论感到震惊,他没想到吕邪也有这等智慧。 随即他便反应过来,从第一次见吕邪到现在已经有数年之久,吕邪也从一个孩子成长为一位少年,可是吕邪常年跟随在自己身边,两人加起来也没说过十句话。 这世上若有人真的了解孤独,那非吕邪莫属。 这时王弋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出言问道:“吕邪,若是我让你去建立一个监察机构,你愿意去吗?” “主公若是需要,奴婢万死不辞。”吕邪没有拒绝,但同样没有接受:“只是奴婢并不是一个好人选,希望主公三思。” “这是为何?”王弋觉得有些诧异,他相信吕邪应该明白那份职务的权力。 吕邪的解释让王弋措手不及:“回主公,因为奴婢真的很想去。” 王弋了然,吕邪的意思是他渴望那份权力,甚至生出了非分之想。 王弋心中一沉,看来荀彧说的没错,权力的诱惑大的恐怖,想要抵挡非常困难,即便如吕邪也不行。 不过他心中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只是这个人想要说服有些困难。 “你可想好了,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过,只要你愿意,依旧可以去任职。”王弋紧紧盯着吕邪,说实话他希望吕邪答应,至少他清楚吕邪的底细。 吕邪眼中却闪过一丝坚定,摇摇头说道:“主公,当奴婢心中生出邪念的那一刻,目的就不再纯粹了。” 对于吕邪这么说王弋也无可奈何,吕强这几个义子和他的脾气一样,都倔得要死。 “走吧,你不答应,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王弋叹了口气,向屋外走去。 吕邪依旧像往常一样,亦步亦趋跟在王弋身后,小心侍奉。 马车来到了邺城的大牢,狱卒见到王弋亲临吓了一跳,牢头赶紧出来迎接。 王弋随意问了几个问题,便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 天下间所有的牢房都一样,又脏又臭。 来到大牢最深处的牢门前,王弋示意狱卒去忙自己的事情,不要来打搅他后,看向了牢房中的人。 这间牢房还算干净,至少有张床,还又床被褥。 里面的人正在借着一盏油灯的光亮读书,神情专注,根本没注意到王弋几人的出现。 “董承,你倒是惬意啊。”王弋见状撇了撇嘴,无力的吐槽。 此人正是王芬的旧臣董承,这货自从被俘虏之后就安心待在牢房里,也不投降。 这家伙贼轴,王弋派人几次劝降都被他推三阻四给挡了回去,为了消磨时间,董承还写了一些民政上的建议,从而换了几本书来读。 董承闻言一惊,转头看到王弋的时候叹了口气,起身行礼说道:“看来我是到时间了,劳烦州牧亲自前来相送,承不胜荣幸。只是可否稍后片刻,承尚有一卷时策没有完成,马上就写,还望州牧海涵。” “我不是来杀你的。”王弋没好气的说道:“你有的是时间去写,我再问你一遍,你降不降?我可亲自来了。” “那恐怕就要让州牧失望了,所谓忠臣不事二主,我主王文祖已故,承不愿再侍奉他人。若州牧觉得承浪费粮食、有碍观瞻,稍后不妨杀了便是。”董承又行了一礼,目光灼灼的盯着王弋。 王弋人都要麻了:“刘辩不是还没死吗?要不我放你去长安对了。不想搭理我,侍奉大汉总没问题了吧?” “有劳州牧关心,但承不想侍奉任何人。”董承断然拒绝,有些哀伤的说:“承蒙先帝厚爱,承却不能为先帝和姑母报仇,实在是枉为人子,就此死去也好。” 董承对长安的态度让王弋很满意。 在王弋看来,想要成为监察机构的长官,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就是为人要正直,而董承就是一个正直的人。 第二则是一旦成为了监察机构的长官,这个人注定是个孤臣,董承同样符合这个条件。放眼望去,整个天下全是董承的仇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弋也是董承的仇人。 只有这样的人才不用担心被其他势力拉拢,至于会不会拉帮结派,那就要看王弋怎么使用了。 “董承,你也知道自己是愚忠。我就不和你说那些大道理了,我只问你一句。”王弋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缓缓说道:“你真的想死吗?” 董承苦涩一笑,他怎么可能想死,要是想死他也不会找书看打发时间了,随便撞死在牢里还是不是轻而易举? “没有人想死,承自然也不想。”董承深吸口气,极为坚定的说道:“但承可以死,如果需要的话。” “愚蠢。”王弋骂了一声,十分不满的说:“谁需要?王芬需要?还是大汉需要?都不需要,只有你自己需要,你的名声需要。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四处宣扬我能拿下冀州,全凭你董承的功劳,你给了我地图,你给了我王芬出兵的情报,王芬暴死军中也是你动的手。麴义如今在我麾下任校尉,我让他怎么说他就会怎么说!” 董承人都傻了,心道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要不要这么恶劣?杀人诛心了属于是。 王弋却不打算放过他,继续说道:“王芬临终前只有我在场,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字就是王芬取的,所有人都会觉得我们惺惺相惜,王芬对我照顾有加。到时候关于你的事,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州牧怎可如此恶毒!”董承受不了了,大声说道:“我不求财富、不图权贵,只想求个好名声罢了。州牧麾下人才济济,何苦为了我这么一个庸才劳心费力?若州牧实在是为难,就让我烂死在这大牢中如何?” “我拒绝。”王弋态度十分高傲的说道:“我凭什么要成人之美?你想烂死在大牢里?想都别想!你想让后世传颂你忠诚的事迹?想让我背负囚杀你的罪名?做梦!最后问你一句,降还是不降?不降我现在就找文士去写文章,你可能不知道,郑康成如今在我麾下,到时文章上有他的署名,你永世都不能翻身!” “王中和!”董承一把抓住牢门,看向王弋的眼神中全是愤怒。 片刻后他察觉到了自己的激动,无力的坐倒在地,低声说:“州牧容我考虑考虑,我……我……” 董承我了半天也没我出来个什么,王弋也不想跟他这么耗着,吩咐狱卒打开牢门。 “走吧。”王弋示意董承跟上,边走边说:“名声这种东西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金贵,只要你愿意放弃,你会发现自己活得会轻松很多。” 直到王弋走出视线范围,董承才后知后觉般跟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上王弋的步伐,但是他知道如果他这一次再拒绝王弋,那么王弋绝对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抹黑他。 这一点他坚定不移,因为没有谁在被拒绝了那么多次之后还会有个好心情。 王弋对董承确实没什么耐心了,刘备请亮亮不过也只请了三次,他找人劝降都劝了十几次了,石头也该开花了。 要不是他实在是缺人,早就把这货给咔嚓了,也不知荀彧哪来的耐心,一遍一遍劝自己董承是个人才,希望收为己用。 回去的路上,王弋邀请董承共乘,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董承听完之后摇头拒绝,这个差事对名声损伤的厉害,他现在也只剩下名声了,这种事他不想做。 然而王弋怎么可能让他如愿?监察机构乃是机密,听了就要付出代价,不想做也得做。 迫于王弋的淫威,董承准备答应下来。 可就在他想要答应的档口,车架来到了州牧府,几人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王正王奇领着一大帮邺城近卫军将州牧府团团围住,甚至还派人调来了两台床弩。 “你们想干什么!”王弋大喝一声,看着正在忙活的两人目光异常冰冷,难道这些家伙想要造反? 王正和王奇当然不想造反,只不过有个钦犯逃进了州牧府,钦犯身手十分了得,典韦正在里面追捕。 “闪开!”王弋拿出弓箭就往里面走,他到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毛贼敢这么嚣张,都跑到他头上来闹了? 可还未等他走进大门,一道倩影翻墙而出,正好看到王弋。倩影顺势来到他跟前跪下,对着他梆梆磕头。 嘭! 大门被典韦直接撞碎,只见典韦手持双戟大喝一声:“妖女受死!” “住手!”王弋喝止住典韦,看着正在磕头的貂蝉问道:“怎么回事!” “州牧大人!妾身是冤枉的!”貂蝉抬起头,不顾额头青肿急忙说道:“我真的什么也没做,那位先生晕倒真的不关我的事!” “放屁!”典韦大吼道:“若不是你这个妖女暗下毒手,荀先生怎么晕倒?” 王弋闻言心中一惊,赶忙问道:“你说什么?荀彧晕倒了?发生了什么事?” 貂蝉虽然不聪明,但肯定比典韦机灵,抢先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那为荀先生不知为何忽然就晕倒了,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我不善使毒。” 王弋听到一半便跳上马车,催促吕邪赶紧往署衙赶。 貂蝉见状急忙跳到马车后缘,借着一块突出的地方稳定身形。 不跑不行啊,典韦真的能活劈了她。 这事儿也是她倒霉,荀彧为了保密让貂蝉和他一起乘坐马车回署衙,记过荀彧刚下车就晕倒了。 典韦当即认定是貂蝉动了手脚,不由分说就要砍死她。 貂蝉怎么可能是典韦的对手,她连一招都接不住,凭借自己身形优势没了命的往州牧府跑,想要和王弋解释这根本不关自己的事。 两人闹出来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王正和王奇,他们带着大部队开始合围,最终将貂蝉逼到了州牧府。 貂蝉想着到了州牧府应该就没事了,结果她前脚刚翻进去典韦后脚就到了,再加上守卫州牧府的是射声营那帮杀才,连后院儿都没进去貂蝉差点就死在里面。 没办法她只能继续跑,翻墙出来正好见到王弋下车,立刻就过去解释。 她还年轻,她还不想死…… 来到署衙王弋看到王玟正在给荀彧把脉,他没有打扰,耐心等待王玟的诊断结果。 诊断结果让王弋松了口气,王玟十分淡然的说道:“荀别驾只是操劳过度,想要完全恢复过来,至少要调养一个月。” 操劳过度? 王弋脸一黑,顺手从侍卫腰间拔出长刀来到马车前,将刀子架在了董承脖颈上。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答应能活,不答应就死。”王弋是真急了,手上的刀子已经划破董承的皮肤,一缕鲜血顺着刀身留了下来。 董承人都傻了,心道自己也没说不答应啊,怎么这就要死要活的了? 见到董承点头王弋算是放下心来,他命人找来吴成,拨了一百射声营连同吴成在内一同交给董承,让董承以最快的速度组建监察机构。 王弋做不到完全信任董承,他需要有个人来制约监视董承。 与此同时,荀彧这边也不能让他再继续这么玩儿命下去了。 王弋再次确定荀彧并无大碍之后,去了一趟古今学堂。 亮亮啊,没时间等你学完出山了,先给荀彧当个书佐吧! 放心,绝对不亏…… 第115章 文书院 所谓政治敏感性从来不是看到对方确切政策之后的迅速应对,这种事是个人都会,没什么好敏感的。 真正的政治高手看得往往都是细节,在官场上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四方震动,从而导致势力崛起以及人头落地。 荀彧晕倒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王弋的反应也早就被人传得沸沸扬扬。 但这件事在有心人眼中可不仅仅是一位主公对属下重臣关心这么简单,不少人在这件事中都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一个被臣下激怒的人主,两人私密的谈了一些事情,结果还未见动作,臣下便忽然晕倒了。 有些人认为荀彧晕倒其实就是动作,只是大家的想法都不相同。 一部分人认为荀彧失宠了,晕倒不过是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凭借病患逐渐淡出政治舞台。 也有一部分人认为荀彧这怎么做是为了缓解君臣之间的尴尬,毕竟即便君王无私事,后宫也是一个很忌讳的问题。 还有一部分的人比较极端,他们觉得王弋可能要整顿官场,将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家伙都给清理出去。 不得不说世家中的能人不少,虽然他们的前提都是荀彧是装病,但还真有一部分人猜对了王弋的想法。 在年底最忙的时候,冀州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即便是荀彧缺席,处理政务的速度也要比平时快上很多。 然而王弋身边的能人更多,他的想法是绝对不能轻易展现出来的。 事实和那些人想的完全不一样,年末最后一场例会,大部分人都在等待王弋宣布那件事的结果。 可这场万众瞩目的例会堪称潦草,最终只定下了崔琰因为文书众多处理不过来而申请成立了一个叫做文书院的机构。 没有人在意这个机构的权力有多大,因为这个机构的主官连个官职都没有,只是由马融的孙子马日磾担任院长,新降的董承担任副院长。 院长?也算是个官?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文书院内会存放一些机密消息,所以射声校尉吴成被派过去担任了护卫。 可也没人真的将其放在心上,不是他们看不起吴成,只是这个院长马日磾实在是让人有些看不上眼。 说好听点马日磾是个经学大家,博古通今。说不好听的他就是个只知道研究文章的纯粹文人。 不是每一个经学大家都叫卢植,马日磾?呵…… 王弋对那些人的态度相当满意,他和荀攸研究了很久,起了这么一个平淡的名字,又找了那么一个有迷惑性的人出任主官,为的就是在刚开始布局前不引人注意。 而且文书院这个名字也没有取错,确实是处理文书的地方。只是这个文书不仅仅是公文,还有对内对外的各种情报。 是的,王弋打算更进一步,直接将自己的情报系统进行了整合。 不过这件事需要一步一步来,不能着急。 他的第一步就是先将李儒扔到了简雍手下,等董承将对内监察的情报网铺开之后,不仅是简雍,就连明镜司也会划到文书院中,成为其下属的一个部门。 这是简雍的提议,做了这么多年情报工作,简雍对此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他认为将不同职能的情报部门单独出来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作为主君的耳目,由于其特殊性,很容易被人利用成为欺瞒主君的工具。 必须让所有部门都集中在一起,相互职能要有交集,这样才能达到互相制约的效果。 简雍的提议让王弋茅塞顿开,文书院既然兼顾了对内和对外所有的情报工作,肯定不能只服务于王弋一个人,那么另一个王弋一直犹豫的部门似乎也能顺理成章的成立了。 参谋部,这是王弋一直想却没有建立的机构。 参谋部的职能看起来并不复杂,人员构成也很简单,只要将懂得战略的人凑在一起议事似乎就可以了。 然而真的是如此吗?必然不是。 王弋手下有非常多、非常优秀的战略人才,年轻一代郭嘉周瑜这些人就不提了,年长些的如荀攸、沮授、田丰、田畴等人的眼光都非常毒辣。 可王弋一直没有组建参谋部,答案也很简单,建不了。 人人都知道参谋在战争中的重要性,所谓军师其实就是古代的参谋。 问题是打仗的时候毕竟是少数,分析敌人的动向和战略意图,预防可能遭遇的攻击,挨打的时候不至于慌乱并且还能有效反击才是军师们平时做的事。 那么这就有一个前提,光靠猜肯定不行,必须要有情报支持才能判断准确。 优秀的军师可以凭借少量情报分析出很多事情,可情报当然是越多越好。 王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四六不懂的小白了,当初他脑子一热让甄姜给他建立情报网这种事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这个时代想要建立一个情报网难度不比上天容易多少,战乱四起的岁月商队最大的危机并不是土匪路霸,而是饥不择食的灾民。 土匪路霸给钱还能贿赂一二,可灾民们却不会管那么多,他们指向活下来,被他们盯上的商队基本上什么都不会剩下,就连伙计也不能。 而在其他势力范围内建立情报点更是痴人说梦,前几年倒还好些,大家都忙着平定自己领地内的叛乱,如今各方都有龌龊,店铺是其他人重点盯防对象。 再加之商人的地位本就轻贱,随便一个世家公子哥都能霸占了店铺,想要建立一个情报点非常困难。 甄姜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她靠着一路疯狂砸钱还真的让她在一些城市中站住了脚跟,为简雍这几年搭建情报网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简雍的进展也不快,现在王弋的情报网只覆盖了兖州、青州以及一部分司隶地区,其他地方还要慢慢来才行。 这就是为什么王弋没有将参谋部提上日程的原因。 完全没有必要,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 这回王弋动心思是因为简雍提出将情报机构正规化,不在依托商队来进行活动,而是以各行各业密探的形式对情报进行刺探。 一方面是为了对情报进行汇总分析,情报都是有时效性的,特别是这个节奏缓慢年代,时效性是最难以保证的事情,因为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的变故。 另一方面是因为王弋忽然发现自己身边战略人才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人有一部分没事儿干就闲在那里,特别是某个已经订婚却总是想流连青楼的郭姓男子,有空闲逛却没空帮忙做事。 虽然还文书院还没有建成,但让这些人提前习惯一下参谋的工作也是不错的。 此时王弋正在荀彧家中,和他商量参谋部领导人选的问题。 嘘寒问暖一番后,王弋将话题引入正题,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文若,你觉得公达如何?” “主公,臣认为公达不慎妥当。”荀彧直接否定了王弋的想法:“虽然内聚不避亲,可公达喜欢涉险,我觉得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公达确实喜欢涉险,可不能因为他喜欢涉险就否定了他的才能啊。无论是大局观亦或是战术决策,公达都是上上之选。”王弋的目标很明确,说到底他选荀攸的理由就是足够信任荀攸。 荀彧也知道王弋的想法,耐着性子解释:“主公,军略司很重要,确实找个值得信任的人。但我们未来打仗只会凭借优势兵力横推过去,公达的性格有些跳脱,并不适合这个职务。” “我不这么看。”王弋摇摇头说道:“公达外表虽然跳脱了一些,但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会做的。如今已经不是最初大家对行军打仗都不了解的日子了,已经过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的时间,公达也成长了许多。” 荀彧苦笑,他能不知道荀攸已经成长了吗?问题是荀攸在关键时刻敢赌,而王弋的赌性同样很大,这两个人在一起谁知道会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在他看来田丰才是一个足够好的人选,战略眼光足够独到,心思也异常沉稳。 奈何王弋来询问他更多的不是来征求意见,而是希望能得到自己的认同。 “主公……”荀彧内心必然不认同王弋的选择,想要再劝劝。 然而王弋却给出了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文若,想要平定这个乱世光靠才能相当不错是不够的,我必须要极致的能力,目前只有公达有这种能力。” 荀彧心中暗探一声,有这种能力的人不止是荀攸,他也有。 可荀彧看出来王弋在为每个人划分职能,未来王弋准备管理民政的人安心管理民政,制定军略的人专心制定军略,两种官员的身份不再能随时转变。 这种事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所有人都能更专心,坏处是这样很容易埋没人才。 目前看来是利大于弊,至于未来什么样谁也说不清楚。 “既然主公已有断决,那臣这就去办。”说着,荀彧打算起身整理名册,将他认为在民政上表现优异的人留下来。 王弋见状赶紧将他按在床上说道:“这件事不急,等你修养好了也不迟。” 荀彧想想也是,随即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有些无奈的对王弋说道:“主公,臣有一事相询,您可是希望我收那诸葛亮为弟子?” “啊?” 王弋懵了,荀彧这怎么就想要收诸葛亮为弟子了?于是解释说:“我让他来帮你啊,现在你身边人手不足,找个人来帮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其实王弋也是想瞎了心,诸葛亮今年才十岁,即便聪慧过人,可荀彧是冀州别驾,处理的都是三州大事,十岁的孩子能帮的上什么忙? 名人效应导致王弋盲目迷信,诸葛亮确实是高手中的高手,大才中的大才,说是三国文臣第一人也不算过分。 毕竟文臣中没人能在保持忠诚的情况下达到诸葛亮的地位。 其他的不说,单单刘备打汉中的时候,以蜀国当时的局面诸葛亮敢让他随便浪,浪多久都行便可见一般。 至于他那让后人诟病的军事能力也只不过是将一些不是他的功绩安在他身上罢了,六出祁山、七擒孟获是说着玩儿的? 学霸考一百分是因为试卷满分只有一百,但学霸没考好不代表只考了个及格,很可能是考了九十五分而已,没有满分就是没考好。 问题是这些事情王弋知道但荀彧并不清楚,在荀彧看来王弋并不是给他找了个帮手,而是给他找了个负担。 要不是对王弋有足够的了解,荀彧都在考虑王弋是不是在找接替他的人了。 听完荀彧的理由,王弋非常尴尬。 想想也对,十岁的孩子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让他将诸葛亮送回古今学堂也不合适,当初他火急火燎将诸葛亮接出来,现在没几天就又送回去,亮亮不要脸面的吗? 干脆心一横,王弋将诸葛亮叫了进来,并说出了荀彧现在面临的困难和自己的顾忌。 “你又什么想法?”王弋看着有些木讷的诸葛亮心中有些感叹,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少年就要经受颠沛流离的生活。 诸葛亮想了想说道:“若州牧让我回去学习我便回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在那里也不认识什么人,没什么丢不丢脸的。” 王弋哪能按照他的想法来?这位未来肯定是要成为自己麾下核心人物的人,怎么能有污点? “这样吧,虽然让你成为文若的书佐不太可能了,毕竟文若公务繁忙,没时间照顾你。要不你来当我的书佐吧?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我那里藏书有的是,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不懂的想问谁就问谁,我那里能人也比较多。如何?” 王弋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既不用麻烦荀彧,有不用让诸葛亮丢了面子。 诸葛亮这次没有犹豫,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却也没有多高兴。 王弋这么做完全是因为看到诸葛亮他想到了自己,当初他和诸葛亮一样,也是这般年纪,也是被迫离开家园到处漂泊。 自己淋过雨后给别人撑把伞也不错,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诸葛亮呢。 第116章 司隶风云 荀彧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王弋居然这么看重这个孩子。 要知道王弋所谓的能人可不是一般人,以自己为例,荀彧很清楚那些人到底有多厉害。 经学有郑玄,玄学有张白骑,算学王弋本身就是个大家,更别提战略、民政这些东西,会的人不要太多。 而且王弋还拥有整个东观的藏书供诸葛亮阅读,不要小看这些书籍,当时曹操但凡有一成获胜的可能,他都会为了这些书籍跟王弋拼命。 说到曹操,其实他对王弋搬书这件事真的是非常怨恨,他知道王弋从东观拿走了书籍,但他没想到王弋搬得那么干净,整个东观连个竹简纸片都没给他留下。 曹操有理由相信王弋想这么干不是一天两天了,要知道东观是一整片宫殿群,王弋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其搬空,洛阳绝对有内鬼把东观的地图给了王弋,而且王弋绝的事先演练过。 曹操甚至觉得当时自己尴尬的处境都是王弋安排好的,洛阳就是王弋丢给他的包袱,不然当时他怎么可能那么被动,为了处理洛阳中的杂事,一点制约王弋的手段都没有。 不过曹操虽然没了书籍,但他接手洛阳可是赚大了,相比丢失青兖来说,洛阳中的财富简直是叹为观止。 粮草足够支撑他耗上数年之久,马匹多得他做梦都能笑醒,更别提一个编制完整的禁军部队。 禁军部队那些人的战斗力曹操其实看不上,虽说他们武艺确实了得,可都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没什么拼命的胆识。 但是禁军的甲胄可是实打实的好东西,王弋的步人甲虽然恐怖,禁军的也不差。 而且禁军的全身甲有数千套之多,比步人甲还要轻便一些,对士卒的要求也没那么高。 正是有了这些甲胄,曹操才能扛得住朱儁的攻势。 要知道长安虽然很低调,但长安的实力并不弱。大汉军队最后的精华几乎全在长安,何进手下是经历过黄巾重新装备得北军,张让手下是后来组建的精锐西园军,长安本身还有南军。 刘辩一直按兵不动很可能并不是顾忌其他势力的实力,而是内部一直有着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让这几支部队互相形成了制约。 如今那个矛盾可能已经没了,长安也终于能腾出手来进行扩张了。 这一次朱儁打得很凶,而且根本不和曹操打阵地战斗将,一路凭借计谋打到了洛阳城下。 朱儁时机把握的非常好,他先是趁着曹操和袁绍拼命的时候偷掉了函谷关,又凭借自己的名望拿下了河南和谷城,打了曹操一个措手不及。 等曹操反应过来的时候朱儁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和白波黄巾合兵一处了。 在平阴驻守的李乾终究没有逃脱败亡的命运,被徐晃带队强袭,和儿子李整双双战死。 任俊带着年少的李典逃到了洛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了乐进的支援任俊想凭借千把人守住平阴完全是痴人说梦。再加上徐晃那明显超纲了的武艺和白波数万部队,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合兵一处之后朱儁命令李乐、杨奉出兵攻打怀县,限制住王匡。徐晃黄河附近游荡,切断河内郡和洛阳的联系。他自己则率领主力部队攻打洛阳。 这一手非常狠,朱儁将时机运用到了极致。 曹操虽然洛阳在手,可河南尹的大部分并不属于他,而是属于已经撤兵的袁绍的。 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收拾那些地方,甚至没有多少时间整合洛阳周边的资源。 而且河南尹挨着弘农郡,弘农杨氏不是说说而已,杨彪暗戳戳的搞了很多事,极大削弱了曹操高涨的名望。 不仅是弘农杨氏,袁绍也没闲着。 袁隗虽然死在了袁术手上,可自家相残这种事绝对不能闹得沸沸扬扬,所以杀人凶手这口黑锅不出意外落在了曹操头上。 如今天下谣言满天乱飞,最主流的说法就是袁隗诛杀了国贼董卓,曹操和王弋暗害了袁隗,两人平分了洛阳和玉玺。 要不怎么说袁绍是玩儿阴谋的高手呢,他这一通谣言同时坑了三个人。 曹操成了杀害忠良的凶手,王弋成了窃取神器的国贼,而真正获得玉玺的袁术则必须要慎重考虑玉玺的使用方法了。 如果袁术使用玉玺称帝,那袁绍的谣言不攻自破。 可王弋是现今最强的势力,如果袁术想要抑制王弋,就必须让这个谣言成立。 可以说袁绍只用了一招便废掉了袁术手上的玉玺,而袁术又不能说什么,因为袁绍同时帮他摆脱了杀害袁隗的罪名。 这里面有两个人必须着重提一下,最开始袁绍搞这个谣言是趋于劣势的,因为曹操手上有个过于生猛的键盘侠——陈琳。 陈琳当真是文思如尿崩,把袁绍喷的都要找不着北了。 只差一点,陈琳就能将曹操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袁术招募了一个人让局势开始朝奇怪的方向发展,也不知道是谁的举荐,大汉最强喷子之一祢衡加入了袁绍的阵营。 一时间陈琳和祢衡棋逢对手,喷得是互有胜负。 趁着这个机会袁绍彻底掌握了颍川,颍川士族的加入开始让天平朝祢衡的方向倾斜,陈琳有些扛不住了。 就这样曹操又一次陷入了危局,从谯县起兵到如今占据洛阳,曹老板这一路可谓是一步一个坎,根据地换了又换。 这次他到底能不能扛住朱儁的进犯还是个未知数,好在现在是冬天,双方都罢兵休整去了。 朱儁其实不想休整,他的时间不多,长安也没有外人想象得那么好,甚至可以说长安城中凶险万分。 这次出兵收复洛阳完全是各方妥协的结果,理由也很简单,刘辩亲政了。 刘辩亲政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与其说亲政不如说从何后与张让的傀儡变成了党人的傀儡。 何后终究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女人,张让同样也没有多少远见。 自从当年出了洛阳之后,张让虽然得到了兵权,但十常侍早已死得七七八八,后宫之中他几乎没什么帮手。 这些年他全靠着兵权维持着自己的威信,可随着刘辩的长大越来越不好糊弄,兵权逐渐不在是他的保命牌,反而成了他的催命符。 当刘辩有一次拒绝了他的要求之后,张让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宦官的权势完全来自于君主对其的信任程度,当一个君主不在信任他,宦官们最终的结局只有被无情抛弃。 于是张让做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他为了讨好刘辩,将一半的兵权交了出去。 这简直就是作大死的行为,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兵权是多么敏感的一种权势。 为了取得他人信任,要么将兵权完全交出去,安心赋闲养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态度和顾忌曾经的感情放他一马。 要么就将兵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凭借武力威慑逼得对方信任自己,不得不对自己言听计从。 交一半是什么鬼?剩下那一半想干什么?留着造反吗? 很不幸刘辩就是这么想的,他收到了这部分兵权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削弱张让。 刘辩身后肯定有高人指点,他没有直接削弱张让的权势,毕竟还有一部分西园军在张让手中,这些人闹起来也不是一件小事。 他将兵权交给了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不仅仅是西园军的兵权,连掌握在党人手中的南军兵权也交给了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朱儁,刘辩亲自劝说朱儁重新出仕,并且一上来就委以重任。 这个结果对于党人来说自然是千肯万肯,他们上交兵权的时候都没有任何犹豫,毕竟他们杀人也不是靠那些士卒的,皇帝重新取得权势才是这些人想要看到的事情。 只有刘辩取得了权势,在党人看来如眼中钉一般的宦官才能死无葬身之地,他们这些党人才有出头的机会。 也正是由于党人交权过于痛快,没怎么经历过政治斗争的刘辩很轻易的就被党人控制,对他们言听计从。 为了重新拾取刘氏的威信,刘辩命令朱儁收复洛阳。 但见过大风大浪的朱儁很清楚,这个举动实在是太危险了,大军全部出击稍有不慎自家后院可能就会燃起熊熊烈火。 奈何刘辩心意已决,根本不停劝说。 所以现在朱儁只想快,也只能快。 只要他够快,就能在张让和何进反应过来之前拿下洛阳,让刘辩重新得到军队的保护。 然而张让或许没有反应过来,可是何进真的没有察觉吗? 必然不是,何进可能真的看不清时局,毕竟为了诛杀宦官,他甚至提出了让年少的郎官进宫伺候自己妹妹这种脑残的想法。 可许攸不会反应不过来,毕竟以他的才智这么简单的局势分析起来不要太容易。 那为什么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何进却没有任何动作呢? 排除所有不可能,真相再怎么离谱也会是事实。 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许攸策划的,让刘辩身边失去防卫力量,进而完成自己的某些阴谋。 这种结论其实不难推敲,因为袁绍退兵了。 袁绍早退兵或者晚退兵都会让这件事变得复杂,可他偏偏在朱儁刚刚收复谷城的时候退兵了。 这就很有意思了。要知道朱儁手中的兵力可不比袁绍少,只要袁绍再坚持几天就能一举攻破洛阳,曹操将会在劫难逃。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退兵绝不是一种巧合,很有可能是袁绍和自己的老上级何进联手了。 没错,就是和何进联手,而不是和长安联手。 何进的目的同样也不单纯,他好好的一个大将军本应该权势滔天,结果却窝在高陵这么一个地方作威作福。 说何进没有志向那是假的,看看他历史上大将军府的属吏就知道何进是个有想法的人。 毕竟曹操、袁绍、荀攸等人都出自大将军府,卢植等一帮实力老臣也对何进马首是瞻。 他只是蠢,单纯的脑子不行而已。 其实也正是在高陵这段作威作福时间,让何进产生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们的何大将军百无聊赖之际终于愿意读几本书来充实一下自身,好死不死的他读了有关霍光的书。 霍光是个贤臣这毋庸置疑,但何进却不想成为霍光那样的贤臣,他只想拥有霍光那样的权势。 有个人在他之前已经为他做了榜样,上一任大将军窦武就很符合何进对权力的认知。 想要成为另一个窦武靠他现在手中这点力量肯定不行。 老部下、大帅哥、名门之后袁本初就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而且何进已经受够了傲慢的许攸,他迫切需要一个新的外挂大脑帮助自己。 许攸在高陵确实很嚣张,仗着何进离不开他,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口无遮拦见谁都怼不说,他还有点不太好的小癖好,就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这种事在那个时代也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问题是许攸本身相貌一般,他看到美丽的女子都想占为己有。 在高陵这几年他已经收集了数十位美人,而随着他愈发不将何进放在眼里,他甚至打起了何进府里侍女的主意。 这一点让何进几乎想要抓狂,自己的东西不用那也是自己的,一个臣下居然妄图给予,真是反了天了。 就这样,司隶这片本应该是天下间最安全的土地,又一次成为了纷争的中心,周边势力都将手伸了进来。 什么?你说王弋没动手? 不好意思,王弋还没来得及动手,不过蔡琰已经到了偃师,里洛阳不过几十里的距离了…… 而且李儒整装待发,正在和董白告别,他这一次的目的地同样也是洛阳。 ps:前几天就是高烧,这两天就是上吐下泻,也是醉了…… 今天坐在马桶上的时候翻了翻评论,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解释几个问题。 第一,东汉实行的是盐铁私营,设有铁官监管,著名的《盐铁论》讲的就是盐铁私营的问题。 第二,当时的东北不是一片冻土,耕种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小冰河时期是从十三世纪开始,十七世纪结束的。没有开发东北完全是因为当时的保暖技术不行,冬季人们很难在东北生存。再加上当时种植的作物和东北深山老林的环境,汉朝认为东北没什么开发价值。 第三,文臣武将不是想招就能招的,很多人的出道身份并不低,主角给不了他们更高的官职,就比如黄忠,总不能在刘表麾下是个中郎将,跑到王弋那里在去当个校尉吧?当时招募看利益的同时也要看志向,很明显黄忠不是一个有志向的人,他儿子就是他的命根子。但是主角和刘表隔着那么远,怎么可能拉拢到黄忠? 第四,古城和现代城市大多不在一个地方,比如著名的石家庄赵子龙,常山是个郡国,怎么可能用现在的地理位置测算当时两个城镇的距离?而且我文中的里用的都是汉里,说到现代度量单位我会用米和公里、千克这些。 我在这里解释就是为了告知还看这本书但前面有些不理解地方的朋友,很多人自认为看到了某个毒点喷了两句后就走了,你跟他解释也不回,说不定还会反手一个差评,我也懒得和他们说了。 第117章 离别 “你要去哪儿?”房间门口,董白看着正在收拾行囊的李儒,发出了灵魂拷问。 李儒没有回头,依旧忙碌着手上的活计,笑着说道:“外出公干。放心,很快就回来。” 然而董白却一语道破了李儒的目的地:“你是要去洛阳吧?” 李儒动作一顿,笑容不减的说:“怎么会?洛阳那个是非之地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了。” “骗人!”董白根本不相信李儒的话,有些愤怒的说道:“家中是有仆从的,这些事根本不需要你亲自动手。而且你也不会去公干,能让你走出家门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洛阳!” 李儒闻言心中苦笑。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董家唯二的两个幸存者中,董璜活得小心翼翼,生怕招来祸患。 董白则和甄姜关系要好,经常接触冀州的上流社会,如今这一家子全靠董白的生意过活。 养伤这段时间他仔细观察过董白的行事风格,机敏却不造作、豪气且不拘小节,和当年那个关西豪杰一模一样。 尽管依旧有些天真,但悉心培养不失为一位良才。 可惜了,她只是一名女子,而且还姓董,董卓的董。 “不去好不好。”董白见李儒没有回答,带着些许哀求说道:“你看,你连一个女孩子都骗不过,怎么可能骗得过洛阳那些坏人?你说过要看着我成亲的,如今我连人家都还没许。” 此话一出,阴狠如李儒者,都不禁有些眼眶发红。 董白真的很聪明,李儒当初安顿好她和董璜之后便一心求死,结果心态被董白看破,以长辈已故,需要有人为她主持婚事为由安抚住了李儒的死志。 李儒都能想到,等到董白成亲后,这套说辞会变成照顾孩子、教导孩子,直至他自然死亡。 “这是公务。”李儒终于想好了说辞:“当初为了安顿你们,我答应过王州牧要效忠他的。” 见李儒抬出了王弋,董白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很清楚,李儒这一走便不会再回来了,自己最多只是李儒的一个牵挂,祖父董卓才是李儒心之所向。 但是董白不甘心,曾经一大家子人就剩下这么三个,李儒没有必要为已故的祖父陪葬。 “你去洛阳做什么?”董白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她祈求李儒没有接到一个危险的任务,最好只是去联络个旧部什么的。 董白猜的没错,李儒确实是去联络旧部,不过这个联络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机密,不能说。”李儒继续搪塞着董白。 董白一下子就爆发了:“机密?有什么可机密的?你就不能不去吗?争霸天下有什么好的?如今好吃好喝的活着不好吗?祖父已经死了,你非要和和他死在一起你才甘心?你死了谁来照顾我们?” “小姐,我观察了许久,你们已经不需要我照顾了,你能将自己和董璜照顾的很好。”李儒知道自己现在必须狠下心来,玩味着说:“小姐,你不是爱慕州牧吗?等我这次立下一个大功劳,到时便上门说亲……” “不需要!”董白根本不接这个茬,大声说道:“我确实可以照顾好我和叔叔,同样我也能照顾好你!你去了洛阳,谁来照顾你?” 李儒再一次露出笑容,笑着说:“小姐真是长大了。放心吧,这次我们去洛阳的人不少,会有人照顾好我的。” “那我就更不放心了!”董白依旧在咆哮:“我不懂你们争霸天下到底要做些什么,但是我懂人多力量大!什么事是你一个人都完不成的?那得有多危险!” 李儒愕然,他怎么样也没想到董白居然能推测出这些东西,先前说她长大了只是玩笑,现在看来真的是长大了。 董白不清楚她表现的越成熟、越聪明,李儒赴死的决心就越坚定。 见到李儒发愣的神情她以为李儒心思动摇了,于是低声哀求:“李叔,我可以去求甄姜阿姊,你不要去了好不好?” “小姐不可。”李儒摇摇头说道:“小姐要记住,你乃西凉豪杰董仲颖之孙,切莫让人看轻了你。” 董白一听差点没气死,对着李儒愤怒的说:“看不看轻又怎样!看轻我我能拥有家人,高看我一眼我却要失去家人!我只有叔叔和李叔你了……” 李儒想要告诉董白,任何时候都不要丢了志气,董氏族人必须高傲的活着! 可他刚刚张口还未说话,董白却低声说道:“李叔,你只有我们了……” 这句话比得上千言万语,李儒差一点点就准备答应董白不去洛阳,留在在冀州了。 但他选择的这条路注定没有儿女情长,只会是腥风血雨。 “小姐,州牧为人和其他人大不同。他骨子里是个非常骄傲的人,莫要让他看轻了你。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偿所愿。” 李儒最终也没有回应董白的话,而是沉声叮嘱:“小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无需为我担心,州牧麾下的人都是精兵强将,护我周全轻松至极。此去洛阳若能将主……若能将仲颖的尸骨找到,我必将其带回,小姐放心便是。” 董白怎么可能放心?若是能将祖父的尸骨找到,李儒便回来。可若是找不到呢?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寂,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都没有提找不到该如何。 当李儒收拾好行囊准备出门的时候,董白沉默的跟在他身后,将他一直送到大门口。 “李叔!”董白看着李儒即将走上马车的身影忽然喊住他说道:“你会回来参加我的亲事,对吧?” “小姐放心,我定不会错过!” 李儒笑着点了点头,抬腿走上马车。董白也转身走回院落。 两人背对彼此之际,董白便泪流满面。她知道李儒一定不会回来了,祖父已经死了那么久,洛阳兵荒马乱的怎么可能找得到! 与此同时李儒的脸色也异常冰冷,董白足够优秀,家中已无忧虑,是时候让那些朝三暮四、背后捅刀的东西付出代价了。 呵!有时候谋杀了纯真的并不只有时间,世事往往是最锋利的刀…… 马车骨碌碌行驶在热闹的大街上,李儒却透过车窗面色阴鸷的看着这一切。 不得不说河北确实富庶,但这和大汉唯一能扯上关系的大概只有刘虞和王芬那些安民的举措了。 王弋真的很可怕,随着对他了解得越深入,李儒就越感到恐惧。 没有来过这里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王弋养着比其他诸侯兵力总和还要多的军队,百姓在逢年过节居然能吃上肉,甚至能将一部分余粮卖钱或是酿酒。 李儒长年居住在洛阳,他很清楚即便是天下中心的洛阳也达不到这种水平,这样的势力一旦开始战争动员,横扫天下只在须臾之间。 而且在李儒眼中王弋是个很神秘的人,他总是觉得王弋似乎在担忧什么,顾忌的事情非常多,根本不像是想要争天下的样子。 可王弋的做法却是实打实的争天下,每一步都在为那个至高无上的的位子铺路。 面对这种情况李儒产生了好奇,他想要知道王弋的打算究竟是什么,所以当王弋让他去简雍麾下任职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然而刚去没多久,简雍便发布了一项任务,简雍打算往洛阳、长安、下邳、襄阳、平舆、成都等地派人,在那些地方建立情报站,收集情报。 几乎在一瞬间李儒便决定拿下去洛阳的资格,虽然他的眼睛在冀州的名医医治下已经好了,但不知为何总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恐怕将时日无多。 其实他感觉自己可能撑不到董白成亲的那一天了,所以趁着现在还有力气,他准备了解所有的恩怨。 当初他在洛阳投降王弋的时候,王弋并没有给他多少人和时间,只能让他勉强抠出袁隗和接走董白。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不好好利用才是脑子不正常。 不知不觉间李儒来到了简雍的署衙,准备领取自己的人手然后出发。 然而简雍却出来和他见了一面。 “李文儒,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简雍阴沉着一张脸说道:“你死不死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但你要是敢坏了主公的大事,我当着你的面,亲自剁了董家那两个!” 李儒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凭他对简雍的了解,这家伙漂亮话说得比谁都好听,办起事来下手比谁都狠,他相信简雍能干出这种事。 “你放心,不会耽误州牧之事的。你也用不着拿小姐来要挟我,孰轻孰重我很清楚。不过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的谋划不到最后很难看清楚,州牧又不是没吃过亏。”李儒的话语也是夹枪带棒。 简雍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知道李儒说的是公孙瓒那件事。那件事对于王弋来说真的很伤,王弋受伤是小事,但李傕郭汜两人造成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大了,直到现在代郡和上谷郡都没有缓过来,更别提辽东军的损失了。孙宁的叛变直接导致王弋几年后用辽东军平定乌桓和夫余的计划打了水漂。 “哼。”简雍冷哼一声,没有回应,只是警告道:“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洛阳是重中之重,要不是主公点头,我是不会让你去的,即便是现在我依旧不信任你。” 说着,简雍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给李儒继续说道:“这是主公给你的信,让你到了洛阳再看。” 李儒有些惊讶,接过信后也不再和简雍呛火,而是领了自己这次的随从之后便出发了。 说到随从李儒有些佩服简雍,这些人什么形象都有,从行脚小贩到世家贵公子一应俱全。 但李儒却知道这些人曾经都是佃农,是不在册的黑户,是不曾存在过的人。 简雍将这些人训练成了社会的各个阶层,每个人都像模像样,很难看出破绽。 拥有这种本事什么情报拿不到?以那个骑着马的世家公子为例,他去了洛阳很有可能成为一名官员,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出任要职。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想想就知道,这些人不需要担任太大的官职,只要能当个县长县令什么的就足够了。 一旦王弋大军压境,双方对峙的时候对方麾下数个郡县忽然叛变,那将是灭顶之灾。 而且王弋除了凉州那个混乱的地方以外,几乎每个势力都覆盖到了,就连远在益州的孙坚也没放过,甚至派了黄权亲自领队,陈震担任副手,随行人员多到上百。 不过这和李儒都没什么关系,他在考虑如何用这些人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也不相信简雍真的会对董白下手。 甄姜和董白的关系非常好,而且因为上次挟持董白的事让甄姜对她颇为内疚,李儒根本不担心董白的处境。 队伍刚走出城门,李儒便将王弋的信给拆了,他才不会傻到真的等到洛阳再看。 然而信上的内容却让李儒颇为动容,王弋要求李儒在曹操的朝廷中谋取三个职位,也仅仅是谋取三个职位。 而且王弋只对一个职位有要求,他需要一个自己人成为黄门侍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剩下的人和洛阳城里王弋的一部分资源李儒可以随意使用,找到董卓的尸骸之后直接写信告诉王弋,王弋会派人接替他的职位。 王弋在信中坦言李儒吃掉袁隗的事情让他十分厌恶,可既然李儒来投了他,他就不能让李儒寒心。 只要找到董卓的尸骸,等到接替李儒的人到了洛阳,李儒就可以随时带着董卓的尸骸前往临洮县将其安葬,李儒也不必回来,留在临洮为董卓守墓即可。 李儒看完信后摇头苦笑,王弋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 董卓的尸骨根本找不到,那些人不过是王弋给他复仇用的筹码而已。 王弋的意思很明确,只要不耽误了他的正事,李儒想干什么随意。 而且王弋还将李儒的后事给安排好了,去临洮为董卓立个衣冠冢,李儒就在那里隐居便好。 一时间李儒有些感慨,此去洛阳他必定要报董卓的知遇之恩,可如此一来便是负了王弋的礼遇。 沉思片刻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李儒脑海,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为何不闹个天翻地覆?也好让世人知晓他李文儒的大名! 如此忠义也能两全…… 第118章 刘巴的计策 李儒只是王弋的棋子之一,这样的棋子他还有很多,说李儒是弃子其实也不过分。 这一点双方都很清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分工,想要让人成为弃子并不困难,只要抓住他的需求,即便是弃子对方也会心甘情愿。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王弋真的很契合这个时代。 他对忠义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利用起人来毫无愧疚之意,有些行为堪称卑劣。 如今新年已过,这个卑劣的人迎来了自己第二任小老婆,刘氏被张飞派人从濮阳送过来了。 刘氏名叫刘俚,王弋看到后都懵了,在这个男人一米七出头都算是高大的时代,一个女子是如何长到一米八的? 要知道刘表家境虽然不错,但早年他牵扯进党锢之中被逼得四处逃亡,他们家被他坑得很惨。 这样刘俚都能长到一米八,只能说不愧是山东人吗。 刘俚不知道王弋的想法,看到他栽愣愣的神色,以为对方嫌弃自己。 眼圈一红,抿嘴憋出来一句:“我……妾身回去便是。” 说罢刘俚转身上了马车,她原本就不想来,现在来了果然如此,真是自取其辱。 刘俚真的很委屈,新年已过她已经二十了,平常女子二十都已经年老色衰,更何况是她这种本就没有姿色的女人。 要不是自己哥哥是刘表,她早就已经被官府强制许配人家,对方是闲汉都有可能。 这次王弋去荆州求亲,她根本就不相信对方求的是自己,对方是什么身份,即便是作为妾室轮也轮不到她这么一个老女人。 后来得知这是一场政治联姻,刘俚也看开了,天下最年轻的诸侯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大不了孤独终老罢了。 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当她看到王弋那瞠目结舌的表情时到底没有扛住。 刘俚想要回家,回到那个无人打扰的绣楼里,逃避所有人的目光。 王弋这下子更懵了,这都哪跟哪啊?咋就要回去了? 但他又不好细问,只能找来吴苋,让她摆平这件事。 说起来刘俚来这一路称得上是传奇之旅,甄俨这次也没有让他失望,成功将刘巴给找了过来。 问题是刘巴确实是来冀州了,可甄俨却没回来,他被袁绍扣下做官了。 这事儿要从甄俨出使荆州说起。 王弋和刘表联姻,这种事根本瞒不住,毕竟双方都是有脸面的人,不能说大张旗鼓吧,也绝不能找辆车就将人拉回来。 这种事要是王弋遇见,高低会给搅和黄了。 但是在大汉,不动这种摆在明面上的谋划是一项潜规则。 那时候大家都讲究礼,都是要面子的,更何况是四世三公的袁家。 来回的时候袁术专门派人进行了护送,生怕有贼人搞事影响到他的脸面。 人们还真就吃这一套,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对袁术挑起了大拇指,赞叹一句:不愧是四世三公之家,办事就是大气。 可不对女方下手不代表不对人才下手,作为曾经的门客,甄俨还是被袁绍留下了。 袁绍甚至派了大将文丑将刘俚送到了濮阳,除了甄俨一个人都没少。 也幸亏刘俚机灵,见状不对将刘巴伪装成了送亲的族兄,才让刘巴逃过一劫。 扣留人才为己所用这种事在那个年代很常见,心大点的将人外放当个县长,谨慎的放在身边出谋划策,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历史上除了无所畏惧的孙策,这种事所有的诸侯都干过。 如今就连荀彧也在做,他明知道很多家族已经明确效忠袁绍,依旧大量给颍川的士族们写信,希望能够拉拢到一些。 不得不说汉末真是个有意思的年代,为了登顶有的时候所有人都无所不用其极,有的时候却死死卡住道德门槛,真是矛盾到了极点。 说回刘俚,她一辈子都没经历过这种情况,袁绍就跟打劫的一样四处翻箱倒柜,寻找可能被藏匿了的人才。 她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袁绍手里。 好在袁绍似乎没有找到目标,最后将甄俨拎走当了个添头。 接着她就到了濮阳,文丑一行有数千人之多,镇守濮阳的张飞以为袁绍打过来了,差点出兵剁了文丑,两人阵前大战一场后文丑才将刘俚交出来。 刘俚差点吓死,这要是双方真打起来,兵荒马乱的自己必死无疑。 当真是一路走得战战兢兢。 王弋得知一切后有种不祥的预感,看来那个时代终于还是来了。 那个“我降君敢用?君降必重用!”的时代……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未来的世道注定精彩纷呈,可王弋却一点也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 经历了最初的不适应,诸侯们的人格魅力开始逐渐展现,有志之士们也开始逐渐成长起来。 再加上历史的改变,王弋的先天优势只剩下对一些名人的性格了解。 然而性格是最难揣测的东西,时势造英雄就是这个道理,面临的场景转变,王弋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做出和历史上相同的选择。 王弋无惧任何挑战,但他讨厌变数。 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王弋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很多英明的领导者会做出一些看似愚蠢的决定。 稳才是一切的根本,拥有的越多害怕失去的就越多,诸葛亮六出祁山或许真的不是一个好选择,但他承担不起任何失败的可能。 胸口的伤疤总是会隐隐作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王弋冒险是要付出代价的。 于是王弋不在理会刘俚的事情,而是去接见了刘巴。 说起来刘巴的遭遇和甄俨差不多,历史上曹操派刘巴招降荆南三郡,结果被刘备抢先一步,几经辗转自己最终也被刘备得到。心向曹操,最终还是做到了蜀国的尚书令。 不过此时刘巴没有这段坎坷的经历,虽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但他少年扬名,很是自命不凡。 这次甄俨能说动刘巴主要是因为刘巴对幽冀之地也很感兴趣,刘表已经找过他很多次了,他都没答应出仕。 “子初,幽冀寒冷,多少有些不习惯吧。”王弋对刘巴很客气,甚至用上了最高礼节——青铜大锅炖羊肉。 刘巴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州牧关系,在下感觉天气尚可接受。能见识到各种从前不曾见过的风光,也不觉得有多么寒冷了。” 王弋乐了,心道这位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还真就和他谈天气。 于是他干脆也打起了太极:“既然如此,不如我找个人带你逛逛?” “不必如此。”刘巴拒绝道:“幽冀治安不错,我自己随便走走就好。” 接下来两人就各地的人文趣事聊的不亦乐乎,只字不提为何要请刘巴过来。 难道他们两个真的就不着急吗? 当然不可能不着急,幽冀作为其他人眼中天下最强的力量,致命的破绽绝不能从它的领导者口中说出来,否则不仅是这个领导者无能,他的臣下也都是一群废物。 王弋为了改善经济都要急死了,但是他不能先说。 这种话只能是问策时候的问题,却不能成为拉拢贤才的借口。 况且甄俨在面见刘巴的时候必然透露了一些幽冀面临的窘境,王弋想要让刘巴做什么他心知肚明。 王弋确实求贤若渴,但手下绝不能出现驾驭不了的人。 刘巴同样也在试探,他想要看看王弋有多看重他,毕竟搞经济的人都喜欢将待价而沽,更何况是他自己呢。 王弋没想到刘巴这么沉得住气,刘巴则觉得王弋对自己的需求并不是很大。 有趣的是,两人对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愿意迈出第一步。 最终,在酒宴即将结束,王弋准备松口的时候,刘巴先将问题引入了正题:“使君,我这一路观瞧,发现冀州果然富庶,百姓大多都有余粮,不知使君是如何做到的?” 听到刘巴换了称呼,王弋长舒一口气,心道还好平时荀彧他们教导的多,若是像以前那样一上来就将什么都抖出来那才真是丢人。 “原因无他。”王弋笑笑说道:“我收的农税很低,我对麾下官员的最低要求就是治下绝不能有一个饿死的人。” 刘巴闻言起身行了一礼道:“多谢使君体恤百姓,只是既然使君治下如此富庶,寻我来又是何意?” “唉……” 既然刘巴说开了,王弋也就不装了,叹息道:“百姓虽然富庶,但幽冀并不富庶。州府没有多少余钱,甚至……没有多少余粮。” 刘巴愣在当场,州府没粮?这是什么道理? 王弋看出了刘巴的疑惑,只得无奈的说:“州府的钱粮就是州府的钱粮,百姓的钱粮就是百姓的钱粮。我不打算征粮,幽冀在我治下也从未征过粮。” 不征粮?那打仗怎么办?遇到灾年如何应对?百姓被掠夺了怎么办? 刘巴一瞬间便想到了数条王弋做法的弊端,但他不得不佩服王弋是真敢干,如今这个世道不征粮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荆州富庶,刘表都干不出这种事。 “使君果然……”刘巴略一犹豫,有些勉强的说道:“宅心仁厚……” “呵,什么宅心仁厚?我只想让更多的百姓活下来罢了。”王弋有些自嘲的说道:“在这种世道中求生存的人,谁也不比谁高贵。肉食者能给他们什么?除了让他们活下来,也做不了什么了。黄巾之乱才过去几年啊?总不能真的记吃不记打吧?” 说实话,对于王弋的话刘巴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他的想法和大多数世家差不多,只要那些百姓饿不死便是最大的恩赐了。不过小诸葛却有些动容,真要算起来冀州的百姓已经比一些落魄世家过得好了,就这样居然还没达到王弋的要求? 我们的亮亮同学忽然觉得王弋正在做的事很有意思,他也想试一试等学成之后出任一方刺史,看看能不能将治下治理成王弋所说的那样。 不过现在还没有到亮亮发挥的时候,他还得猥琐发育…… 刘巴虽然对王弋的志向不是很在意,却不代表王弋不值得他效命。刘巴非常敏锐的察觉到眼前是个机会,天大的机会!只要把握住,自己很有可能直接进入王弋的权力核心之中。 略一思索,刘巴十分自信的说道:“使君,想要解决眼下的问题并不困难,只是有些麻烦……” 麻烦?只要能解决幽冀的经济问题,什么麻烦都不麻烦。王弋在心中吐槽,但他见到刘巴没有继续说下去,就知道是时候该展现出自己的诚意了。 “子初,我现在也仅仅是州牧而已。不知子初可愿意在我手下委屈一下,出任冀州长史一职?”王弋抛出了自己的筹码,不可谓不重。长史可不是州牧的属官,而是朝廷任免的官员,俸禄更是秩比六百石。而且还是冀州长史,按品级已经是王弋手下第三梯队的要职了。 刘巴对这个职位很满意,长史比别驾不过只低半级而已。要知道像王弋这种诸侯,手下权力最大的应该就是各方镇守将军以及冀州别驾荀彧,其次则是其他州的刺史,再次就是州牧府的心腹属官以及郡丞、长史之类的官员,从事什么的都得往后稍稍。 “多谢主公赏识。”刘巴很上道,起身庄重的行了一礼,便不再卖关子:“主公,想要解决眼下的困境,只需要让百姓将粮食换成钱币即可。但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首先要保障的就是百姓手中的钱币必须随时能买到粮食,其次才是如何使百姓有欲望为了购买其他东西,而将粮食换成钱币。” 公信力和刺激消费!王弋眼前一亮,心道果然是经济高手啊。于是说道:“还有吗?” “有。”刘巴此时却眉头微皱,沉声说道:“我听说过幽州互市的盛况,让百姓购买货物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以主公您的声望,百姓也会对您信任有加。问题是收粮需要一个尺度,要循序渐进才行,不然会造成恐慌。而且一旦官府收粮,各大世家必然也会跟风而动,所以我们必须要出高价才行。” “这……”王弋有些为难:“子初,州府内的财政……” “财政从来不是问题。”刘巴的关注点却不在财政上,而是说道:“想要让州府的府库充盈,只要主公您铸钱即可,不论您铸多少,都是不够用的。问题的关键是如果世家联合起来,他们收粮的力度绝对会比官府要大上很多,很可能将我们的计划给搅黄了。” 王弋听到这话一时间也是面沉似水…… 第119章 诸葛亮的建议 以刘巴现在的能力来说,让他搞经济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让他参与政治斗争,他现在的阅历还差了一些。 对于王弋面临的问题他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他也是世家出身,来王弋这里也不是为了天下百姓的。 而且之前的计策他说完就后悔了,计策是好计策,但针对性太强,人身安全很容易出现意外。 果然,王弋犹豫片刻问道:“子初的意思是……我要先杀鸡儆猴吗?” 王弋的眼神有些阴鸷,看得刘巴心惊肉跳,但他实在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这种话谁敢乱说啊,太得罪人了。 也不能怪王弋这么想,他年前刚和荀彧定下了关于吏治的一些政策,转头刘巴就给他提了这么一条建议,这不是摆明了要让他对世家开刀吗?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尴尬,刘巴的眼神闪躲,没了刚刚的从容淡定。 王弋见状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是想岔了,随即苦笑。 还是实力不允许啊,眼下这个世道危机重重却也机遇遍地,若是那些世家没有别的选择,王弋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就在这时,一旁一直在仔细听的诸葛亮忽然说道:“主公,您似乎想岔了一件事。” 忽然听到诸葛亮说话,两人同时将目光移了过去。 王弋感到十分好奇,这孩子平时很少说话,大多数时间都在读书,王弋也没觉得十一岁的大佬能有什么好主意。 然而事实证明大佬终归是大佬,年龄根本不是问题,关键还是要看看待事物的眼光。 “主公,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对世家有那么大的敌意,但其实想要解决眼下问题并不难。”见到王弋投来质询的目光,诸葛亮缓缓说道:“就像荀别驾因为劳累晕倒,他没有精力去管自己的生活,最终累倒了。那些世家也是一样的,他们或许并不是想要搞事,只是他们太闲了。” 诸葛亮没有说出多高深的话,同样也没有多精妙的计策,但他却直接说出了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弋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反应过来如今的局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前世学者们分析,导致大汉灭亡的根源在于世家土地兼并的原因,王弋对世家极度不信任。 在这种先入为主的意识下,他自动站在了世家的对立面上。而他麾下主要的人员也因为这个原因开始和世家产生对立,进而导致王弋势力高层将一部分世家势力排挤到了权力核心之外。 诸葛亮还没有看到那么远,可是他却看清楚了眼下局面的本质。 人不能太闲,太闲就会胡思乱想,需要让他们忙起来。 诸葛亮的建议虽然稚嫩,但已经到了必须要议一议的地步。 王弋当即招来所有幕僚,就连在家休养的荀彧都被请了过来。 待人到齐,王弋先是将刘巴介绍给了诸人,然后又说出了诸葛亮的建议,询问谋士们的看法。 这种场合第一个发言的必须是荀彧,他诧异的看了少年诸葛亮一眼,随即说道:“诸葛书佐的建议非常中肯,如今主公麾下人才众多,同时闲人也不少,确实应该让他们忙起来。春耕在即,现在不太适合大兴土木。趁着这个时间我们可以好好规划一下冀州的水利问题,等春耕结束主公便可以征发徭役了。” 荀彧的建议很中肯,种地是这个时代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职业,兴修水利能灌溉更多的土地,滋养更多的良田。 而且兴修水利需要庞大的人力,到时候会产生大量的工作,如此一来那些闲着的官员们就有很多事情要做了。 可荀彧只是解决了偷懒官员的问题,世家却依旧没有得到分工。 “主公,臣有一策。”辛毗见荀彧说完,紧接着说出了自己的建议:“主公,冀州各个世家扎根已久,关系盘根错节,到时收粮的计策必然会被他们破坏。臣以为我等应该加大对外来世家的重视,从而达到削弱他们的目的。” 辛毗对刘巴的计划很感兴趣,他本人属于王弋第一、家族第二的类型,在不损伤王弋的基础上为自己家族谋取一些好处是理所当然的。 王弋有些犹豫,辛毗的想法很好,所有人都有地域情结,必然会联合本地人对抗外地人,让江东等地过来的世家对抗河北的世家是个不错的计策。 但是这个计策同样有很大弊端,外来的世家会进行扩张,到时候他的治下世家势力将会很难控制。 “主公,辛从事的建议很好。”荀攸紧接着说道:“外来世家立足未稳,是拉拢他们的好机会。同时冀州本地的世家也有很多是效忠您的,只要操作得当,冀州庞大的世家体系顷刻间就能被瓦解。” 这种抉择却是荀攸最喜欢的,平时少言寡语十分木讷的荀攸有一颗满是追求刺激的心脏。 危险越大机会也就越大,荀攸享受这种游走于刀锋之上的快感。 王弋蹙起眉头,声音凝重的问荀攸:“这件事你来负责?” “攸当不辱使命!”荀攸想也没想就接下了这个任务,他的内心中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刘晔看了看辛毗,有看了看荀攸,嘴角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随即他说了一条奇怪的建议:“主公,臣以为您这州牧府应该修一修了。如今您雄踞四州,依旧住在邺城的州牧府实在是有些寒酸。虽然我们不能修建宫殿,但是您这个州牧府还没有王文祖在巨鹿建得好呢。” 王弋狐疑的看了这货一眼,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幺蛾子,钱多的没处花吗? 然而谁也没想到平时极其反对铺张浪费的荀彧眼中一亮,出声附和了刘晔的想法。 王弋搞不清楚这两个人想要干嘛,他需要一个解释。 冀州现在每一个铜板都很重要,绝不能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荀彧没有卖关子,解释说道:“主公,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投之。您修建居所的消息传出来,必定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只要我们宣布要修建一个华丽的宅院,肯定会有人送来能工巧匠为您修建。修建不是重点,重点是宅院。只要修完之后您对进献工匠的人大加封赏,并表示出对宅院非常满意,那么这种风格的宅院必定风靡幽冀。百姓是修不起的,但世家们绝对修的起。我们可以随意铸钱,世家们却必须花自己存的钱,这样钱币就得以流通了。” 管仲和齐桓公的例子!这是王弋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随即他便十分懊悔的拍了拍脑袋,暗骂自己怎么那么蠢。 作为一个穿越者,最大的优势是知晓历史,但知晓历史却不是唯一的优势。 甄姜不是还和董家人开了一个铺子吗?是时候为铺子里添些东西了。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忽然听到大厅外响起了甄姜的声音:“让开!” 王弋一愣,发现所有人都看向那个方向,知道自己不是幻听,可甄姜是个十分懂事的人,绝不会在自己议事的时候打扰自己,出了什么事? 很快,甄姜便闯了进来。 田丰起身指责道:“甄氏,你放肆了。” 然而甄姜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王弋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王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诸位贤良,甄氏失礼了。”甄姜行了一礼转身就走,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不然对王弋的威信是个极大的挑战。 “文若……算了,你好好休养。元皓,拿我手令,将冀州的食盐买卖以最快的速度收为官有。”王弋冷着一张脸,迅速书写着手令,都没有让崔琰帮忙。 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盐铁官营是既定的策略,但这需要一步一步来,主要是冀州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么大的生意。 特别是荀彧,这件事一直都是他负责,现在还没到实行收盐计划的时候,王弋为什么这么急? 写完手令,命人交给田丰,王弋解释了一下甄俨的问题,最后说道:“刚刚甄姜来告诉我,甄俨也知道制盐的方法,袁绍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将甄俨留下的。” 别人不知道,荀彧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旦袁绍成功制造出和王弋手里质量差不多的食盐,那么他的威胁将直线上升,未来袁绍至少不用担心军费和士卒缺盐导致的体力不支。 王弋也没有在藏着掖着,直接将他手中高品质食盐的成本说了出来。 一时间众人哗然,这种买卖和抢钱的区别在于抢钱不一定每次都能抢到,但卖盐每次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这下众人明白甄姜为什么会如此冒然闯进来了,而这些人眼神中逸散的杀机根本藏不住,必须想个办法在袁绍没有从甄俨口中知道什么之前弄死甄俨。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甄俨和甄姜的关系,让这些人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不过别人有顾忌,荀攸却没有,他直截了当的建议:“主公,臣以为现在应该派翼德将军袭击颍川,文远将军出兵北海打通道路,再令儁乂将军奇袭徐州。斩杀甄俨,摧毁袁绍领地内所有可能产盐的城市!” 虽然只是须臾之间,不得不说荀攸的计策是可行且周密的。 张飞和张辽的军队人人着甲,是攻城拔寨的不二人选。张郃手下又是凉州的突骑,破坏力十分惊人。 但王弋却不想这么做,不是他下不去这个手,甄姜能来将这个情报说出来,就已经做好了放弃甄俨的准备,他还能没有甄姜的觉悟高么? 主要是刚刚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代待得太久了,久到开始被时代同化,不自觉的用旧时代的想法进行争霸天下,完全放弃了一个穿越者应有的优势。 “打,并不是一个好选择。”王弋缓缓说道:“如何才能让袁绍亏才是。” 很多人都不理解王弋到底在说什么,刘巴听后却眼前一亮。 他已经尴尬很久了,王弋手下这些人要比他想象中强太多,自己根本插不上什么话,如今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长处。 “主公,既然这个食盐生意如此暴利,不如我们便放开产量,大肆生产贩卖,往全天下卖!”刘巴十分自信的说道:“我们可以将价钱压低,压得很低。冀州海盐早就是全天下知名的货物,即便袁绍产出了和冀州盐相同品质的海盐,百姓依旧会选择我们的,只要我们和他们卖的价格相同。主公不是觉得世家太闲了吗?那就让他们来生产好了。” “不仅如此!”鲁肃忽然站起来说道:“主公,在适当的时候我们可以将制盐的方法公之于众!袁绍想要得到大量的食盐以充军资,必须抽调人口进行专门的生产。青徐人口本就不多,此消彼长之下青徐农业必定会遭到重创!到时候人人都会制盐。哼,就让袁绍抱着他的盐哭去吧!” 鲁肃是个战略家,他看待事物的角度永远都在大局层面。 刘巴闻言思绪飞快运转,紧接着便说道:“如果操作得当的话,我们收粮的计划几乎会和袁绍产盐同时进行,到时候袁绍因为百姓不足而粮食减产,我们再将那些粮食卖过去……” “不不不。”辛毗摇摇头说道:“袁绍治下百姓虽然不多,但世家手上的佃农却非常多,我们不能将粮食卖过去。” 刘晔点点头说道:“没错,以袁绍的声望从世家大族中获得粮草不是什么难事,我们需要想办法将世家手中的佃农弄到手。” “好办。”荀攸没了之前的紧张,笑眯眯的说道:“只要让袁绍继续征战,那么他需要的粮草缺口就会十分巨大,世家也补不齐这个缺口。我们可以挑唆叛乱,杀掉几个世家之后让佃农造反,再用收来的粮食将那些人引诱过来为我们劳作。成为自由民和冀州现在实行的政策,没有一个佃农会拒绝这样的条件。” 王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原本还想着提出能不能用经济之才限制一下袁绍。然而就在他眼前,这么一群人制定了一场经济爆破,打算一举炸了整个青徐兖三州的民生。 虽然经济战古已有之,管仲就是玩儿这种战争的好手,但这些人实在太狠了,这是要彻底断了袁绍的根啊! 不过王弋喜欢…… 而且果然,荀攸的心没有一根肌肉纤维是白的,只是王弋没想到有人却比他更黑。 一众幕僚队末忽然有人出声说道:“主公,臣有一策,可使袁绍民心大乱!” 第120章 冀州进行时(一) 这个人王弋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那人行了一礼说道:“在下韩浩韩元嗣。主公,臣有一策,可让袁绍治下人心大乱。不仅是袁绍,天下诸侯麾下人心皆可大乱。” 韩浩?王弋一时有些愣神,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和梁习扯上了关系,他不应该是河内郡太守王匡的手下吗? 韩浩确实应该在河内种田,他能来到这里归根结底是因为张燕的原因。 原本张燕在黑山发迹后四处劫掠,入侵河内的黑山黄巾是能被韩浩打跑的。 奈何王弋来到了这个世界,他手下那些人抽张燕抽的太狠,张燕没什么选择的权力,最终将韩浩撵去了并州。 韩浩很讨厌黄巾,所以只能去太原郡,恰巧被梁习发现,将他推荐给了荀彧,出任别驾属官。 结果到了冀州之后韩浩发现王弋缺的是种地的人,而不是教种地的人。 无奈打仗也用不到他,他只得潜心研究如何让粮食增产的方法。 荀彧作为冀州二把手,议事之前王弋肯定是要和他通气的,这次他带着韩浩来也是因为韩浩规划了一部分冀州改良水系的图。 王弋没见过韩浩不要紧,但是他的大名可算得上是如雷贯耳,屯田制的发起人之一嘛。 “讲来。”王弋看着韩浩,心里在盘算是不是应该让荀彧将枣祗给弄过来,毕竟都是颍川同乡,荀彧应该认识吧? 然而韩浩却用事实告诉王弋,一条计策可以成为定国安邦的良策,也可以成为祸乱天下的毒计。 在王弋瞠目结舌的表情下,韩浩说出了屯田的构思。 韩浩可以说是除了王弋麾下核心成员以外最早发现王弋缺粮的人,他本是带着屯田的构思来到冀州的,然而他却发现冀州百姓并不缺粮。 冀州百姓不缺不代表冀州不缺,和土地打了半辈子交道的韩浩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粮食产出就那么多,百姓多,州府自然就少。 屯田制显然已经不适合当下的冀州了,而且韩浩还从中得到了一条恐怖的结论:王弋可能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他可能是一个战争狂人。 韩浩的想法是对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对战争的理解。 在韩浩的理念里,一方势力兵事强弱程度拥有能打仗的士卒都是次要的,主要是看能不能打得起仗。 而王弋现在的做法就是让冀州打得起仗,目前虽然州府入不敷出,但在未来即便是王弋将手上所有的军队都葬送了,很快他便能拉起另一只新的军队,并且拥有充足的粮食补给。 这种恐怖的战争动员潜力一度让韩浩认为等王弋完成自己的计划,王弋会与全天下为敌! 时间久了韩浩才发现自己想的过于极端,但耗费自己半生心血的屯田制必然没有用武之地。 这次王弋遇见的麻烦让韩浩再次看到了希望,虽然已经是一条废案了,那也是自己的心血不是? 对于计策如何使用韩浩没有任何意见,他心中很清楚这本就不是一条惠民之策,而是争霸天下的基石。 这块基石垫起的是那高高在上的权力王座,可一旦更方势力进入僵持阶段,这块基石瞬间就会变成统治天下的绊脚石,并且会越来越高、越来越大。 然而人心总是贪婪的,富过之后很难再回去过曾经的苦日子。 人性又是极度自私的,当自己的私心能附加在公义之上时,没人会在意所作所为会不会损害到其他人。 虚伪的正义往往比纯粹的邪恶更伤人,韩浩相信袁绍必然会使用屯田这种计策。而且不止是袁绍,天下间绝大部分诸侯都会使用。 屯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属于涸泽而渔,可现在连饭都吃不上,能有鱼吃谁还在乎水干不干呢。 王弋听完韩浩的建议后一阵头大,他本想着只要自己不提出来,并且限制住了曹操的发展区域,这种不人道的统治手段就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 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而且还是以这么一种方式。 并且王弋肯定其余的诸侯都会使用这条计策,如今的天下可没有刘备,孙坚、曹操、袁术、袁绍甚至刘表都会为了源源不断的军粮不惜压榨治下百姓所有的生产潜力,将其逼到极限。 况且一旦这个口子开了,后世很容易进行学习。 所有人都看向了王弋,等待他的抉择。 在不少人眼中,韩浩的计策并不是一个好计策,效果太慢不说,还为敌人凭白解决了后勤问题。 这简直就是资敌的行为,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然而好在在场的这些人都是聪明人,他们没有出言阻止的原因是韩浩的计策虽然不甚高明,但他们看中了韩浩的战术思路。 不少人都在心中思索着对策,可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必须要等王弋点头才能进行计划补全,不然一旦计划失败,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沉默良久,王弋最终在僵持与压榨之间选择了后者。 压榨固然会损伤人口,可僵持也不代表不死人,将所有人一锅端才是王弋的终极想法。 “这条计策……”王弋犹豫片刻,缓缓说道:“就按照韩元嗣的计策实行吧,诸位有什么补充的吗?” “臣有话说。”率先开口的是世家的代表辛毗,这次他却一反常态的没有站在世家那边:“主公,这条计策冒然送给袁绍很可能导致对方怀疑,臣建议不如先找一些世家进行实验。冀州世家已经被主公经营的手上没有多少佃农了,这次不如找些外来世家。外来世家人心不稳,很容易被人拉拢。我们说的任何计策袁绍都会怀疑,但他自己得到的却绝对不会。” “臣附议。”荀彧紧接着说道:“凭自己得来的东西终归会对其信任有加。不过这条计策对那些人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我认为应该修改一下。” 刘晔眼神一眯,沉声说道:“主公,光让他们收粮食显然是不行的,既然被选中的世家注定会背叛,那就不能让他们只带走韩元嗣的计策,还要带走一些我们想让他们带走的东西。” 刘晔的话王弋没反应过来,但鲁肃却听明白了。 “谣言!谣言的传播速度极快,并且只会越传越离奇。佃农们没读过什么书,对此必然会深信不疑,只要我们找些方士弄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其他人治下的百姓很容易被煽动。” 鲁肃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甚至还为袁绍规划好了战略:“二袁之间必有大战,可我们不能让这场战争开始的太早。袁绍现在必须西进,让他一位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争霸天下的资本。” “马匹。”荀攸再次勾起了嘴角,今天他已经在众人面前笑了很多次了,不过他完全不在乎,这种较智的感觉真的让人身心愉悦。 任何人都知道马匹的重要性,如何让袁绍意识到马匹是不可或缺的才是关键。 田丰想了想说道:“这事儿好办,只要我们找人打一场就行了,想来儁乂将军已经手痒很久了吧。况且主公不是还有杀手锏玄骑营吗?只要露上一面,没人不想拥有。而且袁绍有了军粮,不想打也要打。” 田丰和张郃可以说是老搭档了,对彼此的能力深信不疑。 “这是个好方法。”荀攸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袁绍的问题解决了,其他人也不能闲着,要都打起来才行。臣建议将玉玺的下落告知刘表,让袁术和刘表无暇他顾。” “董璜如何?”王弋闻言说出了自己的人选,这件事很危险,但李儒现在去了长安,他需要一个当事人。 荀攸却有些担忧的说:“身份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能力的话……” 这也是王弋担忧的问题,董璜的才能非常平庸,说起来董白都要比他好一些。 “不需要。”一直没有说话的诸葛亮忽然说道:“古今学堂中有一位出自荆州的黄先生,他和荆州蔡氏有姻亲关系,我们可以通过他来传递这份情报。” “嗯?”王弋有些八卦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诸葛亮小脸儿忽然一红,摇摇头没有解释…… 王弋一下子就看明白了,看来黄月英终究还是逃不出亮亮的手掌心,黄承彦这就注意到亮亮了。 他也没有再去追究这些问题,毕竟黄承彦那帮老家伙们看人眼光之毒辣都有些骇人,前些天司马徽还向他推荐了司马懿,并且告诉他那个小东西要么重点培养,要么趁着没成事儿的时候秘密做掉,一般人很难把握得住那个小家伙。 挥去心头这些胡思乱想,王弋觉得是时候让张白骑出手了,他的那些幻术足够起到装神弄鬼的目的。至于那些方士就算了,再搞出什么灵丹妙药出来可是一件麻烦事,戏志才现在还没从戒毒中完全康复呢。 “我会去和他说的。”王弋点了点头,随即问道:“还有什么计策吗” 荀彧为这个计策做了最后的补充:“主公,这些都是削弱袁绍的方法,但本质上来讲袁绍还是会获得大量的军粮。我建议派人去青徐引发叛乱,让袁绍累积的军粮必须进行不间断的消耗,不能让他囤积起来。” 荀彧所说的叛乱和其他人说的叛乱可不是一回事,其他人的意思是等人心不稳时策划起义,到时王弋可以顺势出兵,迅速接受袁绍的地盘。 可荀彧的意思确实尽量在前期给袁绍造成困扰,让屯田得来的粮食消耗在平叛的路上,可以说是战略上的疲兵之计。 众人几乎将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好了,然而有一位却提出了质疑。 袁涣忽然说道:“主公,这一切都是在袁绍会使用这条计策的前提下进行的。只是其他人我不好说,袁绍很有可能不会使用这条计策。” “你说什么!”王弋猛然站起,死死盯着袁涣。 不怪王弋这么激动,要是袁绍不用那他们可就白忙活了。 袁涣也给出了自己的理由:“主公,袁绍其实是个很容易同情弱者的人,若是有人看破或者怀疑了这个计谋,诱使袁绍亲自查看屯田民生活的惨状,袁绍很有可能会终止屯田的计策。” 说着袁涣看向了荀彧,那意思十分明显,你们家那个荀休若就是那个不稳定因素。 荀彧见状只能苦笑,他也不能命令荀衍当作看不见不是? “那就让他没时间看穿这个计策!”田丰忽然十分阴冷的说道:“既然儁乂将军要出兵,那就攻敌必救。徐州,下邳!” 田丰的意思很明确,他要直接抄了袁绍的老家。而他的意见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这里面就包括王弋。 “来人,传我军令。”王弋饱含杀机的说:“令:张郃、田豫即刻带兵前往平原驻扎,等待后续命令!” 王弋对每一次征战都很重视,更何况面对的人是顶级主公袁本初。 需要动用的部队不止是张郃手下那些凉州突骑,张辽也要参与进来,甚至张飞都要在濮阳进行协同掩护。 张辽此时还不知道不久之后他就会有个扬名天下的机会,他现在十分头疼,郭嘉被人堵门了,原因是郭嘉配不上甄道。 而堵门的人正是周瑜周公瑾…… ps:我他妈醉了啊,什么狗都能出来科普了? 我写个架空历史的小说,竭尽所能提醒自己不要因为自己的主观意识影响到历史人物真正的能力,结果今天看了一个科普短视频,对刘备竭尽诋毁,说刘备将益州这个天府之国变成了人间炼狱。 这特么可真的是是人是鬼都在秀,仗着老刘不能从地里面跳出来抽他,什么bi话都敢说! 一句“男子当战,女子当运”益州就是人间炼狱了?老刘就是伪君子了? 这帮狗东西怎么不想想老刘以一州之力抗衡整个天下呢?要是这帮人在老刘的位子上,别说人了。鸡鸭鹅狗猫都得用上! 一群废物,都活不到老刘那个位置。 刘家两代在巴蜀几十年,所经历的叛乱没有另外两家的零头多,益州人都是贱骨头吗?遭受这么重的欺压还不反抗? 一帮没脑子的人,史书上一句巴蜀是天府之国就觉得老刘没入川的时候益州有多富庶是吧? 狗屁! 益州富庶是从李冰修建都江堰才开始出现的情况,而益州真正的富庶却是在亮亮的治理下达到的,因为亮亮完善了都江堰的水利工程,还修建了很多水利工程灌溉农田。甚至就是亮亮将蜀锦变成了千年之久的硬通货! 这点这帮废物是一点儿也不提啊! 就是因为这些狗东西,历史上那些名人的身上被泼了无数的脏水。 喜欢曹操的果断是吧?曹操屠了几座城知不知道?徐州被反复屠城好不好玩? 喜欢孙权的权谋是吧?孙权确实嘎嘎乱杀,前期只会嘎嘎,后期对手下人各种乱杀。 喜欢刘备的仁慈是吧?穷兵黩武不听劝的事干得少了?在汉中吊夏侯渊的时候要不是亮亮给力,整个益州都崩了,这还不提刚到益州的时候那些幼稚的政治举措。 人无完人,但无论怎么说老刘也不应该被人污蔑的这么厉害,让我觉得恶心。 吐槽完毕。娘的,晦气。怎么看了这么一个短视频?是时候思考一下我为什么会刷到这种短视频了,号算是废了…… 最后,有没有四川的小伙伴说说武侯祠鼎盛的香火? 一群脑残,居然还有人捧臭脚,要是老刘真那么恶劣,谁会祭奠他手下头号大臣啊! 第121章 冀州进行时(二) 按照常理来说周瑜是绝对不会这么冲动的,虽然年纪都不大,但大家都是官员,什么事儿官面儿上解决就可以了,没必要干打将上门这种事。 而且由于周瑜的出身和豪爽的性格,短短几个月便和冀州的大部分官员混了个脸熟,打听过郭嘉的情况后也对他的才华表示赞赏。 问题是前些时日周瑜在邺城之中看到了一个扛着大剑的少女,原本他只是好奇一个女子为何会使用这样的重武器,要知道斩马剑这种巨剑等闲壮汉都用不了。 然而后来他在一次冲突中见识到了少女那变态的武艺和极为聪慧的思维之后,青春的一心一下子就躁动起来,周瑜意识到这个女子不是个莽撞武者。 这个时代人们都是相信血统的,周瑜相信凭借他和少女的血脉后代一定不会差,而且少女也相当漂亮,后代颜值这方面就更不用担心了。 当下周瑜便上心了,哪知随意一打听就问出了少女的家门。 少女名叫甄道,是王弋夫人甄姜的亲妹妹,并且听说王弋极为宠溺这个小丫头。 这下周瑜的心思更活泛了,虽然甄家的家世一般,但很快家世就要不凡了啊,甄姜马上就要嫁给王弋,如果他和王弋能结成亲戚,未来对周家将有极大的好处。 但是!继续打听下去周瑜就有些不爽了,因为甄道已经许了人家,就是那个他有些看不上眼的浪荡子弟郭嘉郭奉孝。 得知这条消息后周瑜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有个看得上眼的女子,却是这种结果。 奈何既然对方已经有了婚约,周瑜也不好强求什么,只得将这件事放下。 事情到了这里其实都没什么,除了周瑜对郭嘉有些看不惯以外还多了点羡慕,不会再发生任何意外。 然而!前两天周瑜亲眼看到郭嘉上青楼喝花酒没带钱被人撵了出来,还是甄道亲自去解的围。 这种事人家小两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周瑜除了心里有点儿酸也就没啥想法了。 可当时郭嘉的一个举动彻底将周瑜心中那点羡慕变成了嫉妒和愤怒,继而引出了后来周瑜追着郭嘉去了平原堵门这件事。 郭嘉是个纯粹的文人,当时他害怕对方护院伤了自己,猫腰躲到了甄道身后。反正他是知道甄道战斗力的,这种小猫小狗收拾起来不在话下。 路过看热闹的周瑜当时就火了,心道郭奉孝你一个大男人遇到事儿之后躲到女人身后算是怎么回事?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 周瑜原本当场就想抽郭嘉一顿的,但当时甘宁在他身边,两人要去署衙商议水军舰船最后几个型号。他是不会让私事耽误正事的,狠狠瞪了一眼后和甘宁结伴离开了。 战舰的型号两人研究了一天,等周瑜空下来再去找郭嘉的时候,郭嘉已经去平原赴任去了。 那不能惯着毛病,周瑜当即打马去了平原,打算和郭嘉谈谈,让他识相点将婚约推了,别耽误人家。 郭嘉前脚刚进平原军营,周瑜后脚就到了。 郭嘉当时还好奇周瑜来找他做什么,结果有的士卒眼尖,看到周瑜提着一柄宝剑,浑身杀气四溢,一溜烟儿就跑进去找张辽去了。 得亏张辽动作快,周瑜已经将郭嘉按在地上,他再慢一点儿周瑜就准备大力摩擦了。 张辽赶紧将两人分开,好说歹说才让周瑜冷静下来。 郭嘉却不干了,他招谁惹谁了?刚回军营就要挨顿揍?再说这人什么来头?这么嚣张?不知道他郭奉孝是王弋手下的老资历吗? 如果说周瑜学的是正统家学,那么郭嘉完全就是自学的野路子,一身所学全靠阅读书籍和王弋的刻意培养。 但他的路子可野的没边儿了,看到张辽过来,站在张辽身后对着周瑜就是一顿输出。 周瑜刚压下去的火气腾的一下有窜了上来,一脚踹翻张辽,就准备弄死郭嘉。 不论张辽学了多久兵法,可他毕竟是个武将,脾气再好也忍不了别人踹他,当即就要收拾眼前这个混小子一顿。 周瑜是什么人?那可是少年时期便从亡兄手上接过当地豪侠首领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怂?立刻和张辽打做一团。 张辽交上手后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了,这货他娘的居然会气,而且还相当精妙! 想想也是,没有点过硬的武力值怎么可能压得住那些游侠地痞?况且历史上中了一箭还能带伤骑马出军营吓唬曹仁,那体能能是一般货色? 横向对比一下就很清楚了,二爷刮骨疗伤为什么能做到面不改色? 除了惊人的意志力以外强悍的体力也是必须的,不然很可能直接疼晕过去。(题外话,这点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本人亲身经历过没打麻药的手术,虽然没喊疼,但晕过去两次。) 张辽认真起来,开始慢慢熟悉周瑜的招式并且逐渐展开压制。 然而郭嘉一直在他身后逼叨叨不停的拱火,搞得张辽都有些不想管了。 好在张辽是个够意思的人,最终还是制住了周瑜。 结果好家伙!被制住后周瑜一亮官职,水军统帅!比他们俩的官都大。 虽然现在水军尚未成军,但官职在那里摆着呢,张辽不好下狠手。 这下好玩儿了,被击败后周瑜恢复了冷静,也不和张辽打了,开始凭借学识和郭嘉斗。 郭嘉一开始同样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来对方年纪小,二来一开始周瑜那么莽,他还以为周瑜是个武将。 不过郭嘉的阅历要比周瑜大上很多,凭借经验累积迅速开始了反压制。 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是周瑜和郭嘉争辩了一天,从经学到军略说了个遍,最终郭嘉察觉到周瑜这小子的进步太快,果断选择不和他玩儿了。 这下子周瑜又生气了,没分出胜负怎么说停就停?堵在军营大门放话给郭嘉,要么分个胜负,要么男人一些分个生死。 郭嘉又不傻,怎么可能和跟张辽打得有来有回的人分生死?而且他又不想用自己的学识促进周瑜进步,干脆躺在军营中睡大觉。 张辽对此头大不已,赶是赶不走的,论官职周瑜只比王弋低半级,算是他们不同体系的上官。 可让周瑜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军营是个庄严的地方,哪能让周瑜这么闹。 两天之后张辽实在是受不了,将这件事呈报给了王弋。 王弋接到上奏的时候都傻了,这是要闹哪样? 恰巧甄道就在他身边,两人正在研究王弋成婚的时候该如何给甄姜一个惊喜,得知奏报后笑得嘎嘎乱颤,满地打滚。 王弋黑着一张脸将奏报扔到甄道身上说:“你惹出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关我什么事?”甄道躺在地上没个正形,有些骄傲的说道:“那是本小姐天生丽质……” “你可拉倒吧。”王弋立刻打断她的话:“人家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你是什么?天生神力能抗鼎?也就是郭奉孝被你揍怕了不敢忤逆你的意思才会娶你,现在又来了个傻乎乎的周公瑾,呵……起来!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嘿嘿……那也是本小姐天生丽质!”甄道哗啦一下从地上爬起来。 真的是哗啦一下,她身上穿着去年生日王弋送她的一套山文甲。 这套山文甲是由辽队实验性打造后用剩下的材料攒的,刷了一道华丽的大漆和一顶漂亮的兜鍪。 虽然对于现在的甄道来说极不合身,但她依旧宝贝的不行,每次见到王弋都要穿上,提醒王弋她是个武将。 王弋的事务本就繁忙,现在又是幽冀的关键时刻,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来思考一下个人私事,还被这些个不省心的家伙们搅了兴致。 此时王弋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手下这些个未来的大佬能力确实非常不错,但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就像周瑜这次明显就是热血上头了,必须让他们警觉起来才行。 想到这里王弋写了一封手令命人带到平原交给周瑜,直接将周瑜从水军统帅的位子上撸了下来,发配到甘宁身边当个副将。 统帅他也没有任命新的人选,就是要告诉周瑜,什么时候能静下心来,什么时候继续回来干。 并且他决定开始给周瑜找老婆,虽然周瑜的正妻是谁他不知道,但桥家不是搬到冀州来了吗?先把妾室安排一下也不错。 小乔总会满意了吧?不满意大的小的都给你,别再给我闹事了。 王弋没了兴致,看甄道那得意的样子哪哪都不顺眼,不耐烦的说道:“这套破玩意儿有什么好穿的?你现在穿着大这么多,过两年就又小了。给你是让你乐呵乐呵,你还当真了?” “这是甲胄啊!怎么可以随意对待?”甄道有些不高兴了,十分不满的说:“大小有什么关系?能穿就行呗。还说我?你呢?你已经不长个了,能设计出那么多漂亮坚固的甲胄,为什么不给自己设计一套?你不知道那次你受伤阿姊哭的多伤心!你个没良心的!” “我没良心?” 王弋都被气笑了,马均和浦沅给他弄了不少防身的东西,他都一股脑给甄姜了,他还没良心? 聪慧的甄道怎么能不知道王弋话里的意思?她面色一正说道:“你拥有幽冀并三州、拥有十几万甲士、拥有文武百员、拥有千万百姓。可阿姊拥有什么?她只拥有你了。你的生死牵挂着无数人的神经,你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王弋被甄道给说愣了,然而甄道并没有说完:“今年你和阿姊就要成亲了,再过两年我也要成亲了。到时我已成人妇,便不能如此放肆了。如今姐夫你身居高位,气势日渐加重,愿意直言你错误的人越来越少。阿姊更不会去说,在她眼中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你要警觉啊!” 王弋没想到甄道会说出这么一番谏言,随即便反应过来,他和甄道初次相遇胡诌的谎言被甄道一眼看穿,后来还会配合自己在袁绍面前演戏,眼前这位一直都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女孩。 “弋受教了。”王弋也摆正态度,对着甄道行了一礼。不过他倒是没有多担心,田妈妈一向很靠谱,有什么都会直言不讳。 甄道也没了往日的顽皮,而是对着王弋十分庄重的行了一个军礼,随即便告退离开了。 一旁正在和荀攸学习军略的诸葛亮在心中暗赞:不愧是两位高才争抢的女子,真可谓贤良淑德。 不过诸葛亮一点儿也不羡慕,他的月英同样聪慧,还不会有人跟他争抢,心中暗自偷笑不已。 可荀攸却摇了摇头,将诸葛亮打发走后来到王弋身边说道:“主公,你可是在想以后田元皓会直言觐见?” “什么?”王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可马上他就点了点头说:“嗯,元皓正直忠义,值得信赖。” 荀攸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您觉得您和田元皓比,谁活得更久一些?” 这是一个很忌讳的话题,要不是荀攸知道王弋很多事,换做任何一个人王弋都会砍了他。 “这谁能知道。”王弋无奈笑了笑,生死这东西在未来可能还能预测到一些轨迹,这个时代谁都说不准,说不定一场感冒就要了人的命。 “主公,田元皓一定会先死。”荀攸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答案并给予解释:“以他的性格早晚有一天会触碰到您的逆鳞,到时候您不想杀他也要杀了。主公,您在兵事和战略的判断上的能力让我们所有人的信服,甚至是拜服。可您身为人主,有些事情不要太想当然。您要记住,您思考任何事的时候都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一切以您的利益、以未来您所创立的王氏的利益为根本。所有违背这条原则的事都不能同意,所有对这条原则有威胁的人都不能活着。我,亦可杀!” 不得不说荀家这两叔侄对王弋真的是尽心竭力了,荀攸最后那几个字说得掷地有声。 王弋死死盯着荀攸,一字一顿的问道:“公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荀攸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所以郭嘉会死在您前面,刘晔会死在您前面,张辽会,张飞也会,张郃同样如此,我也不会有任何意外。主公,莫要辜负了我们的信任。” 一瞬间王弋毛骨悚然,不能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却要让他们都去死! 王弋很清楚荀攸说的是什么意思,荀攸正在教王弋一个道理,一个成为帝王必须要懂得的道理。 “你和他们都通过气了?”王弋面色铁青,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荀攸没有回答,但那副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第122章 冀州进行时(三) 荀攸休沐了,原因很简单,他受伤了,被王弋狠揍了一顿。 荀彧听说这件事后匆忙去找了王弋,然后黑着一张脸来看望的荀攸。 活该! 这是荀彧对荀攸唯一的评价,他虽然没从王弋那里知道什么,但看到王弋的状态就知道他这个大侄子在王弋面前作了个大死。 王弋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对于认可的人都十分信任。 对于臣下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可荀彧却认为这不是一个优点。 有谁可曾见过将手下最精锐的军队说放出去就放出去的吗?即便濮阳和平原确实十分重要,但张辽统帅那支部队已经太久了,那些青州兵身上早就打上了张辽的个人印记。就更不用说最精锐的幽州兵了,联合讨董的时候王弋都没有收走张飞的虎符,这简直就是荒谬。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荀彧早早就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但他不是王弋手下最老的那一批人,很多时候都是要讲资历的,这种事他只能旁敲侧击。 然而荀攸却是,从只言片语中荀彧可以肯定荀攸来了个直言不讳,直接将王弋激怒。 这就导致荀彧也想抽荀攸一顿,作死不是这么作的,不想活直接抹脖子算球,别连累其他人好不好。 荀攸只能顶着个黑眼圈将自己的小叔叔送出家门,小的时候还好骗,还能用大人的威严吓唬吓唬,现在只能赔笑了…… 送走荀彧后荀攸来到了书房,从铜镜中看到自己的形象唯有苦笑。 他确实比荀彧激进许多,王弋这一路走来成绩堪称辉煌,可发家史却并不光彩,甚至有些诡异。 这些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不然一定会有人怀疑王弋身份的问题。 所以他们那一批最老的追随者如果不能寿终正寝在王弋前面,荀攸就打算给他们来一个被死亡,包括他自己也是如此。 其实荀攸这么做和忠诚没多大关系,这和他的志向或者说追求有关。 与其说他追随的是王弋,不如说他被王弋唬住之后转而开始追求道。 这个道不是道家,而是道义,盛世太平的道义。 如今这条道路上只有王弋也唯有王弋在负重前行,所以他才会拼命为其保驾护航。 王弋的政争手段其实很高明,从大汉还没灭亡时搅合袁家就能看出来。 但那只是针对敌人,对待自己人的时候王弋过于温和。 荀攸就是想让王弋明白,在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上没有人和他是朋友,也没有人能与他结伴而行。 对于王弋来说这很残忍,因为王弋的初衷便和荀攸的不一样。 虽然两人的目的都是让天下太平,而且手段都是让王弋成为皇帝,但王弋想要的是给予这个时代更先进的政策,而荀攸则希望王弋能以一个领导者的身份统御天下。 可惜荀攸并不知道王弋的经历和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在王弋最适合接受教育的年龄,所学的不是经史子集,也不是权谋争斗。 所以王弋对于这个时代人很多的做法难以理解。 要命的是,在这个时代荀攸是对的,而王弋终将因为自己的幼稚付出代价。 未来的事没人能说得清,也没有人能预知得到。 荀攸放下手中的铜镜,休沐只是掩饰受伤的借口,该他完成的工作一件也不能落下。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在即,没有什么时间是比现在更适合搞事情的了。 春天其实就像是一个信号,绝大多数事件都是在春天开始的,就比如说争斗! 王弋的意思很明确,幽冀的世家必须和外来世家形成对立之势,绝不能出现双方联合的情况,而荀攸就是这个计划的执行人。 这件讲究的就是一个速度和深度。 速度就是快,不能给双方联姻的机会。 深度就是仇恨,双方结仇的效果必须要大,最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荀攸将实行计划的时间定在春天不是没道理的,春耕可以说是整个大汉最重视的一件事。想要春耕能正常运行,水便是不可或缺的资源,荀攸就是盯上了水源。 如今外来士族可以说是一盘散沙,想要让他们成为一股势力就必须有个领头羊才行。 荀攸翻了翻名册,外来世家势力最大的就是他们荀氏,可他们已经被深深刻下了冀州的印痕,这个职责他们不合适。 第二大的是周瑜的周氏,他们虽然来得晚,但由于王弋过于赏识周瑜,反而让周家直接入驻邺城,形成后来者居上的形势。 周家也不适合作为领头羊,因为周瑜手上有兵权,很容造成对王弋不利的局面。 一个个看下来,荀攸将目光放在了桥玄的族人桥氏身上。 桥家来自江东,是地地道道的外来家族。没人在王弋麾下出任官职,也没和重臣联姻。 他们家如今能在外来家族里面排的上名号,完全是因为曾经的一桩无头公案。 当时有人联络桥羽准备起兵造反,桥羽将情况告诉了王弋,荀攸就是那件事的调查员。 虽然最终荀攸的结论只是对方牵制王弋用的烟幕弹,但他可不相信事实真的如此,必定是有什么隐藏极深的线没有被自己发现罢了。 不过桥家却因为桥羽的表现得到了王弋的青睐,从高显的商铺中分了一间给予桥家。 一间商铺对于王弋来说是九牛一毛,可对于桥家那就是一根擎天柱了。 抱上大粗腿后桥羽的身份也水涨船高,趁着自己老爹桥玄的影响力还在,让桥家成为冀州外来世家中最上层的那一批。 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选,荀攸放下名册后开始思索起了计策。 不多时荀攸嘴角便露出了笑容,他提笔写了两封名帖命人送出去,邀请两人夜宴。 这个年代上流社会的社交方式大多都是宴会,而这两封名帖一封送到了从事辛毗的府邸,一封送到了王弋书佐崔琰的府邸。 天色渐暗,两人如约而至。 辛毗比较正式,选了一块美玉作为礼物。 崔琰就相当敷衍,随便在路边买了两壶浊酒。他看荀攸这个成天阴戳戳的家伙不爽已经很久了,王弋揍荀攸的时候他不在场,不然高低也会上去踹两脚。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辛毗就和荀家关系好而崔琰就和荀家关系不好。 正相反崔家和荀家的关系相当不错,不过那是因为崔琰和荀彧的关系好。辛毗则总是希望辛家能超越荀家成为王弋麾下第一大家族,至少也要能和荀家平起平坐,为此两家没少在王弋面前交锋。 好在两人公私都分得很清,懂得王弋倒了谁也好不了的道理,没有因为平日的嫌隙拒绝荀攸。 他们也知道荀攸肯定不是来请他们喝酒的,酒过三巡之后辛毗率先开口:“公达,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你们荀家的酒……啧啧,喝多了有些胃寒。” 荀攸没有在意辛毗带刺的话语,而是淡笑着说:“既然佐治兄快人快语,我便不藏着掖着了。此次邀请二位前来是想让二位帮我一个忙。” “呦呵,难得啊。”崔琰撇了撇嘴:“没想到你荀公达也有需要人帮忙的时候?” “本来是不需要的,不过二位都是主公麾下重臣,不提前知会一声有些过意不去。”荀攸的好脾气也是有限的,只见他淡笑改成眯着眼玩味的笑容说道:“二位应该知道我的任务,到时候误伤到二位家人可就不好了。” 两人同时脸一黑,辛毗看了一眼崔琰,对着荀攸说道:“行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你找我们做什么?” “我想请二位家族出面,以家族的名义在冀州购置一些土地。”荀攸也不再呛火,而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不用多,不过最好能挨在一起。” 辛毗马上便明白过来荀攸打算动手了,那个计划当时就是他提出来的,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他清楚得很,只是眼下荀攸似乎在计划些其他东西。 辛毗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问道:“荀公达,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最好说清楚一些。要不然我们是不会配合的。” 要是其他人辛毗说不定当场就答应了,他对王弋可是一片真心,王弋能过得好让他怎么配合都行。 问题是这个荀攸实在是难以把握,这货从来不把想法写在脸上,也从来不会和其他人说出自己的全部计划,让他心中有些没底。 崔琰倒是无所谓,他做王弋秘书已经很久了,再怎么连累也连累不到他。 “佐治兄无须担心,我肯定不会让辛家受损失就是了。”荀攸并没有给出解释,而是给出了自己的保证。 然而辛毗怎么可能不担心?辛家被他们哥俩一分为二,一半在徐州、一半在冀州。 现在看来冀州的辛家要比徐州的好上很多,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 荀攸嘴上这么说,谁知道会不会下黑手! “不行,你必须和我说清楚。”辛毗就地摊牌:“要不然我还要防着你!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 辛毗的担忧是对的,这次牵扯进来的世家荀攸确实都想坑一下,只不过是削弱程度不同罢了。 而且辛家的作用几乎无可代替,因为荀攸只能确定辛毗是可信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说道:“佐治兄,家叔即将主持冀州之内的水渠建设,那我们不妨配合一下。” 聪明人一点就透,辛毗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荀攸的意思,心道这家伙果然没安好心。 不过他有些埋怨道:“你打算让辛家作为领头人?” “当然不是,我的选择是桥家。”荀攸连忙否认。开玩笑,这次的领头人必定损伤惨重,他怎么可能当着辛毗的面让辛家出面? 荀攸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靠水源问题挑起辛家和崔家的冲突,继而让外来世家和冀州本地世家发生争斗。 计划实行起来也不麻烦,辛毗收购一些土地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因为冀州世家大多都吃到了高显的红利,但外来的世家能有机会插手高显的并不多,因为高显的生意已经饱和了,他们只能干瞪眼。为了安抚这些人,王弋在土地政策方面对他们放开了些口子。 不过崔家收购土地就有意思了,只要王弋不管崔家收购土地,这就相当于释放了一个允许冀州世家买卖土地的信号,要知道当初为了高显的生意,这帮人可是将绝大多数土地和佃农都交出去了。如今崔家又可以卖土地了,那在高显赚得盆满钵满的他们自然不会客气。 这时候荀家和周家的作用就显示出来了,只要他们不提出异议,辛家向桥家低个头,桥家自然而然会成为外来世家的领袖。 到了那个时候,本地世家和外来世家因为争抢良田必然会有所冲突,辛家和崔家再因为水源的问题打起来,局势定会非常紧张。 只要崔家打死几个辛家的佃农,辛家带人包围崔家,作为新任的领头世家,桥家就必须有所作为。 后面的事就和辛家与崔家没什么关系了,双方必定斗得你死我活,到时候荀攸再出面收拾残局即可。 这算是一箭三雕的计策,即削弱了冀州本地世家,又削弱了外来世家,还给荀彧组织修建水渠提供了绝佳的借口。 那些世家吃了亏之后只能乖乖配合,不然到时就不是荀攸收拾他们了,就该轮到荀彧动手了。 辛毗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对荀攸的计划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别看这次是荀攸求他办事,然而这件事中没有一点儿人情世故,全都是利益交换。 从表面上看来辛家和崔家吃亏了,又是出钱买地,事后又会被问责。 其实不然,他们起到的作用王弋一定会知道,而且一定会将他们的损失从其他地方给他们找补回来,这是一个君主该有的觉悟。 可是王弋找补回来的东西可就不是那点儿钱和地了,而是权势和信任。 辛毗甚至还要谢谢荀攸找的人是他,要不然辛家在荀攸的谋划也中绝对跑不了。 三人对得到的答复都很满意,只是崔琰有些不忍的问:“这件事要不要和桥家通个气?” 荀攸对此笑而不答,辛毗却有些不屑的说道:“季珪,你下棋的时候会问棋子愿不愿意往那里走吗?” 第123章 冀州进行时(四) 荀攸将自己的计划呈报给了王弋,计划中的一些事同样需要王弋进行配合。 王弋直接写了一道手令给荀攸,他现在很忙,没时间管那些事。 他正在和张白骑商量该如何制造一个奇迹,再通过佃农将这个奇迹传播出去。 “你看,我们可以通过烧这个东西让火焰变成蓝色……”王弋试图用简单的焰色反应在夜间制造出一场绚烂的火焰秀。 张白骑并不看好王弋的实验,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主公,想要达到你说的那个效果,这些东西是没用的。离奇的事情想要传播范围大,并不需要场面多夸张,只要让人看不出破绽就可以了。” 很显然在治理民生上张白骑不行,但是在搞邪教上王弋就是个弟弟,毕竟这位可是大贤良师的弟子。 “主公,我知道您想让我用幻术吓唬吓唬那些人,意义不大。”张白骑解释道:“那些东西还不如什么兽言狐语来的有用些,毕竟野兽都是我们找人假扮的,想说什么全凭我们得意思。” “那你说怎么办?”王弋有些头疼,不弄得夸张点他担心会被人看破。 “神仙。”张白骑一针见血,直接说出了这个时代人们最忌讳的东西:“不论什么东西,只要和巫蛊仙神扯上关系,就没有人会去深究。哪怕谣言传的漏洞百出也无妨,毕竟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去探查神仙说的到底是什么。我建议就传无数百姓梦见袁绍不可为人主,否则天下必将生灵涂炭。这是神仙的警告,上层人士或许不会在意,但底层百姓绝对会深信不疑。” “不,不不不。” 有了提示,搞阴谋就没张白骑什么事了。王弋否定了张白骑的建议后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时代总是喜欢从土地里挖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对吧? “白骑,你先去忙吧。”王弋没有和张白骑解释,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那个东西你试验的如何了?” “不是很理想。”张白骑摇了摇头说:“时间很难把控,而且太重了,箭矢承受不住这种重量。” 王弋没有怪罪张白骑,而是让他多实验,找到解决的办法。 张白骑应下后行了一礼便退下了,他算是王弋在玄学上的顾问,没有固定官职但负责的却是极为机密的事宜。 王弋所谓的那件事其实就是火药,长枪大炮什么的王弋已经造出来了,可也只是造出来了。 小说中写的那些火器一出天下无敌就是屁话,根本就达不到那种效果。 浦沅亲自动手给王弋敲出来了十根枪管和炮管,结果王弋实验完之后大失所望。 由于他本身对枪械就不熟悉,最多只能搞出滑膛枪这种东西。 然而造出来的滑膛枪根本打不准,长枪管下二十步之外命中都不能靠信仰,得靠天命。 而且填装慢的要死,有那功夫弓箭手都射出三四箭了。 大炮倒是好些,不怎么需要精确度。 但是王弋对大炮的理解就是大号火枪,弄出来十门,第一轮试射就炸了八门,剩下那两门也没有坚持到第三轮。 核算了一下成本,这种消耗就算是王弋也负担不起,还是投石机实在一些,想办法扔炸药包吧…… 其实王弋有些想当然了,别说是汉代,就算是火枪大规模列装的初期,火枪兵也打不过弓箭手。 在线膛枪和子弹没有改良之前,远程部队大多都是弓箭和火枪混搭的。 早期火枪取代弓箭的原因是不需要太多的训练时间,训练一名合格的弓箭手少说也要一两年,多的十几年都有。火枪两个月都多说了,只要记住操作谁都能用。 王弋想要组建火枪部队是因为想到了神机营,然而他也不想想,神机营是个什么军队?大明三大营之一,职业火枪部队。 而且明朝的火器有多发达?他这一穷二白就想弄个神机营?玩笑不是这么开的。更何况他还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全天下最懂火枪的就是他,可他也就懂个脚趾甲,能造出滑膛枪都是工匠们的技术好。 大炮就更别提了,扯淡的东西。炸膛的时候只有几个人受伤,但开炮硬是吓死两个,这谁受得了? 炸药包同样很不顺利,火药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引信却解决不了。 王弋的土火药想要达到杀伤效果,冲击波不太行,只能依靠破片。那对爆炸的时机要求就非常高了,这不是现代反恐,扔个手榴弹能把门关上。王弋的炸药包扔到对方阵地上就得炸,不然敌人都跑没了。 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在炸药包被投石机扔出去后,引信不能在高速移动中被风吹灭了,不然让别人研究明白王弋该睡不着觉了。 这个还算好,用火油侵泡布条倒也是能解决。 麻烦的是时间的把控,太长不能保证落地后立即就炸,太短还没扔出去就炸了。 逼得王弋都打算将少量火药绑在羽箭上当震爆弹用了。 这件事王弋交给了张白骑负责后续,倒不是因为多信任,那些造火药的术士只有张白骑能制得住,术士里面高人也有,能看破幻术的只有张白骑。 由于有些异想天开,王弋在武器开发上受阻颇多,没有技术积累想要从无到有将某种东西武器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这条路注定是漫长且没有尽头的。 当然他也不是诸事不顺,手下工匠终于给他找到了能成为他想要的弓弦。 太史慈在幽州已经训练两年了!现在才找到能作为量产弓弦的东西,王弋哭的心都要有了。 因为太史慈训练的部队不是一般的弓箭手部队,王弋准备给那些人装备英格兰长弓。 热武器王弋确实不怎么懂,但说到冷兵器那王弋可就笑嘻嘻了。 作为阵地战使用弓弩的巅峰之作,英格兰长弓不论射程、射速还是威力都当之无愧。 唯一麻烦的就是这东西想要熟练使用必须经过大量训练,要不然根本玩儿不转。 王弋曾经亲自试过,他算是这个时代箭术上的绝对天才了,一分钟不过射出了十箭,太史慈用上气也不过十二箭。 但太史慈却对这种长弓爱不释手,原因无他,射程太远了。 轻箭一百步,重箭七八十步,射速还非常快,压制力简直无敌。 王弋给了太史慈五年时间,让他训练出一万五到两万长弓手,太史慈也是一口答应。 原本王弋以为最大的困难就是时间,好在他现在也不是很想打仗。 谁能想到最大的麻烦居然是没有办法量产的弓弦! 若是按照王弋给的样本,用兽筋做弓弦,普通人根本拉不动。 王弋记得英格兰长弓的弓弦用的是big麻,但任何有关成瘾的东西王弋绝对不会让其出现在中国这片大地上。 最终还是工匠们在高显的胡人那里找到了亚麻才得以解决这个问题。 别说王弋要哭,就连太史慈都要哭了。再不给他装备,那些训练用的长弓真的要挺不住了。 张白骑的到来让王弋想起了武器开发上的这些糟心事。 当然,有糟心必定有开心,后勤方面的发展就很好,马均造出了小推车,吴泉也弄出了适合当作军粮的炒面和巨型大锅盔。 炒面这东西喜欢的人不多,尽管王弋往里面加了猪油和食盐,但汉朝讲究的是粒食,面糊糊没人喜欢。 锅盔却得到了一致好评,原因无他,这东西关键时刻可以挡箭,当钝器也能砸死人…… 想到这里王弋一阵苦笑,他对这些人的脑回路算是服了,前后绑两个大锅盔当铠甲吗? 扫去脑中这些胡思乱想,王弋开始思索对付袁绍的策略。 不仅仅是袁绍,王弋还同时还希望袁术赶紧称帝,希望袁术能帮他吸引火力,让他闷声发财就好。 “来人,将简宪和招来。”王弋思索片刻有了对策,准备和简雍商讨一下。 文书院离城主府并不远,简雍很快便来到了王弋面前。 “主公。”简雍行了一礼问道:“不知唤雍来有何吩咐?” 王弋沉声问道:“宪和啊,你可知郭图最近如何?” “郭图郭公则?”简雍有些意外,不知道王弋问那家伙做什么,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郭图自去了徐州之后过得并不如意,虽然有着四大谋士的头衔,但袁绍却不怎么向他问计。内政袁绍更依赖逄纪,外战袁绍更信任荀衍。” “这是为何?”王弋有些奇怪,郭图是在袁绍那里应该是老资历了,按理说比荀衍的资历还老,智商也不差,不应该这样啊。 简雍却古怪的回答:“主公,自王芬败于主公后,那郭图便去投了袁绍。不过他和袁绍的爱将颜良文丑关系不睦,两人时常说郭图的坏话。” “确定吗?”王弋眼前一亮,赶忙问道:“情报来源准确吗?不是说袁绍那里想要安插探子十分不容易吗?” “回禀主公。”简雍行了一礼,有些心虚的说道:“这些事都是最近才知道的,濮阳之战时张将军不是抓住了蒋义渠吗?我们……用了点手段……” 果然,王弋立刻毛了,紧张的问:“你们干什么了?那个蒋义渠才能相当不错,别被你们给玩儿坏了!我还想将他招降呢。” “没有,没有。”简雍赶忙摇头解释:“我们没用什么酷刑,只是将他关入了满伯宁修建的禁闭室。之前因为忙着文书院的事,我们忙忘记了。关了……一个月……” 漂亮!王弋心中暗骂。 满宠那个禁闭室简直就不是人能待的,一共分为三层。第一层是用来关犯人的主体,和第二层木板之间隔着数层粗布,第二层和第三层之间隔着沙石。 可以说真正做到了不见天日、寂静无声,正常人三天都待不住。 “没废了吧?”王弋紧紧盯着简雍,见对方摇头后才放下心来,随即说道:“你派人去徐州散布谣言,就说黄河边上最近有阵阵宝光盛辉,好事者下河打捞,却被刀气斩成两段,下面必有一柄可征伐天下的商周上古宝刀存在。过几天我再给你弄个巨大的西域琉璃宝鼎,你想办法沉到长江里,让袁术挖出来。并且找人假扮术士为袁术占卜,就说那个鼎也是商周的,得宝鼎者得天下。” “这……”简雍有些犹豫,迟疑说道:“散布谣言臣自有办法,可是宝光、宝刀、宝鼎这些东西……万一他们信了,总要能见到实物吧,商周的宝物……” “放心,我会为你准备好的。”王弋自信满满,商周的没有,上周的还不好搞吗? 甄姜的玻璃工坊弄得像模像样,七彩大玻璃摆件还不好搞吗?锋利的长刀他有的是,随便找一个做旧,再往上边安装点玻璃挂件不就行了! 简雍领命而去,准备实行王弋的计划。 但这还不是王弋全部的计划,做戏就要做全套,传到袁绍那里的谣言他已经想好了。就说他自己能百战百胜,是因为梦中得留侯传授五卷兵法,留侯在梦中曾言得此兵法可横行世间,凡人无可匹敌。 这条谣言的关键点在哪?梦中?兵法?横行世间? 都不是。 关键点在于凡人无可匹敌,确切的说最关键的就是凡人。 这是一条漏洞百出的谣言,像袁绍这种站在大汉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是不会相信的。 王弋也不需要他相信,但得了宝刀,袁绍必须拥有和其相媲美的军略才行,所以他必须做出应对。 想要抗衡凡人无可匹敌,那必须是得是神仙的知识。袁绍若是能在梦中得神仙传授兵书三卷,那吊打王弋还不是轻轻松松? 王弋已经想好了,只要让郑玄将这条谣言放出来,袁绍必然会中计。 郑玄已经帮助王弋刷声望刷了很久,谣言从郑玄口中说出,袁绍一定会以为这是王弋又一种刷声望的阴谋,毕竟张良的传人这名头得有多大! 袁绍是玩儿阴谋的大家,应对阴谋也只会用阴谋…… 不得不说,在对付敌人的时候,人心这东西算是被王弋玩儿明白了。 ps:火药以后肯定会用,但枪炮就别想了,技术根本达不到,做不出来。这本书里绝对不会出现火枪这种东西,防身的滑膛枪也不会有。防身是为了安全,可短火枪本身就不安全,真的没有小弩合适。 还有,我诚心诚意问个问题,诸位对杀伐果断到底是怎么理解的?听话的就留着,不听话就杀了?有威胁的都杀了?看不惯的也杀了?只要有军队就是无敌的? 看到一些评论我人都麻了,戾气这么重的吗?对生命没有敬畏的吗? 即便是不在乎生死,就不考虑一下声望吗?不考虑一下打下来的地盘谁治理吗?不考虑一下因为恐惧臣服的人会不会反叛吗?不考虑一下会不会有志同道合的人吗? 我……好多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在那个时代有谁会喜欢这样一个主君?残暴如董卓前期进入洛阳都要对士人赔笑,后期还不是被士人搞死了?果断如曹操对人才也是十分恭敬,不服他的人也是劝了又劝,绝不轻易下杀手。 好多人都说主角妇人之仁,应该上来就干掉袁绍、曹操、刘备这些人,一了百了。 有没有人考虑过,没了袁绍会不会有个周绍?没了曹操来个王操?没了刘备来个李备? 这些人能有作为是因为恰逢其时,解决了这些人,他们的机遇会不会落到其他人身上? 我……唉……算了。 我只能说这不是一个爽文,我也不想写爽文,如果没达到诸位的预期我只能说万分抱歉…… 第124章 冀州进行时(五) 几天之后,王弋将一众道具交给了简雍,让他去进行布局。 直到此时,王弋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之前制定的战略基本上已经安排完毕,只剩下其他人建议的豪宅了。 其实邺城之中就有个现成的豪宅,赵忠那个偷偷修建的宫殿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现在也没人住,一直都是空着的。 但王弋却不想住在那里,一方面和计划不符。 另一方面他这不是要成亲了嘛,以前没人提他打算用州牧府将就一下,现在怎么着也要置办个新房才行。 荀彧给他打着包票能在秋收之前完成,对此王弋并不相信。图纸他已经看过了,那根本不是什么豪宅,而是一片宫殿群。 在秋收之前能完成一座宫殿,王弋都要谢天谢地了,毕竟他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九月。 然而大汉的工匠却实打实给王弋上了一课,告诉他什么叫流水线作业,什么叫标准件加工。 工匠告诉王弋,在大汉这片天底下,所有宫殿的规格都是定好了的,上到房梁支柱,下到瓦片砖石的尺寸也有一个统一规定。 不论宫殿想大想小,只要在这个尺寸上增加相应的倍数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实地考察,部件拿来就能用。 王弋都傻了,老祖宗的建造技术这么先进的吗?不会是穿越过后这个世界独有的吧? 其实事实真不是如此,中华的匠人们在那个古老的年代早就总结出了一套最合理的施工方式,并且能将建筑物制造成惊人的三比二黄金分割比。 只是这些东西并没有收录成册,而是通过口耳相传流传在匠人之间,独特的行业黑话让外行知道了也不理解其中的含义。 到了明朝更是有人编纂了《天工开物》对各种行业科技进行整合,直到清朝却因为满清文化不同将这套标准废除。 算了……不提这些糟心事。 王弋对这件事留了心,他虽然不知道《天工开物》这些事,但这种技术明显要领先世界上千年,没道理不流传下来。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有些看不上工匠,估计不会有什么人愿意将这些事书写下来。 为此王弋专门去拜访了一下郑玄,希望郑玄能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 郑玄也没有辜负王弋的信任,给王弋推荐了一个他一直很看重的弟子——国渊。 直到王弋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才幡然醒悟,自己可能漏了好多潜在的人才。 历史上给曹操提出屯田制的是韩浩,他也负责民屯事宜,另一个种田达人枣祉负责的是军屯,而总揽屯田事宜的就是这个国渊。 这个人并没有出现在三国演义中,但陈寿却对他的评价非常高。 国渊确实相当厉害,问明了缘由之后,向王弋提议既然想要将建筑知识进行汇总编撰,不如将农科等一些东西都编撰出来。 一方面让后人有个参考,也算是遗泽后世。 另一方面技术汇总这件事很容易获得一些情报,手工业同行们有着自己独有的传递信息方式和黑话套路,王弋能从这些人口中得知其他势力内特产的生产方式,继而更进一步盘活经济。 王弋对此颇为震惊,当着郑玄的面问起了国渊对幽冀农业发展的看法。 国渊也不含糊,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主公,您在幽冀实行的农税可谓惠泽百姓、功利天下,可这里有一个致命的问题,不知主公您是否察觉。” “哦?”王弋有些好奇,就连荀彧都说好的赋税制度有什么问题,于是便问道:“但说无妨。” 国渊行了一礼,十分自信的说:“主公,您在幽冀的赋税确实很低,可您不可能只统治幽冀。若再下一州,还要实行这种赋税吗?要知道幽冀富庶天下皆知,其他地方可不如幽冀这般,您即便实行这种赋税也收不到什么,到时必须依靠幽冀的财力去救济其他州郡。人们都是喜得患失的,长此以往幽冀百姓定会和其他的百姓发生冲突。到时……” 国渊没有说完,王弋却懂了。到时候就出现地域歧视了呗! 而且这种歧视不仅会在百姓中蔓延,在文人阶层同样会蔓延开来,那个才是大麻烦。 现在同一地域的文士已经非常抱团了,再以出现歧视问题就更大了。 王弋的神色有些凝重,问道:“子尼可有良策?” “良策不敢,确实有些想法。”国渊缓缓说道:“迁徙、置换。将其他州郡的百姓迁到幽冀来,将幽冀的百姓迁到其他地方去。幽冀百姓用旧田置换更多的新田,再辅以惠民之策便可无忧。” 站在统治者的立场上,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能快速开垦出大量的田亩以及有效控制官场上的地域情节,而且还能抑制世家发展。 可对于百姓来说,这个点子糟糕透顶。没人愿意用熟田去置换生田,更别提故土难离和迁移途中的死伤问题了。 这点乐进最有发言权,他从老家带回来的那一大票人中,死在路上的就接近两成。 王弋眉头紧蹙,他需要在这两条答案中做出选择。 选择国渊的计策就意味着他必须走上霸道这条路,因为他的名声在百姓之中绝对会一落千丈。 当然,百姓的看法对于这个时代大多数统治者来说意义不大,军队在手百姓没什么反对的权力,世家的看法才是最重要的。 但王弋对抗世家的根本就是百姓,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不能舍弃。 可如果选择百姓的话,王弋打完一州就必须经过长时间的治理才能去打下一州,不然后勤补给根本跟不上,军粮甚至都有可能被饥民抢夺。 这不是没可能的,有些郡县已经上报今年黄河可能决堤,希望州府做好赈灾的准备。 饿急了的百姓不会顾忌什么,饿死和饱死怎么看都是选择后者更划算。 “这样的做法牵扯过大,子尼还有其他计策吗?”王弋不准备使用国渊这条建议。 国渊似乎早就料到了王弋的选择,面色同样凝重的说:“有,只是……官吏们对主公的态度就不会那么好了,毕竟会让他们的工作量很大,而且世家一定会起波澜。” “说。”王弋面色发冷,他养着那些人不是吃白饭的,想当官就要干活。 “固定户籍以及……”国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氏姓论。” 王弋脸色一变,氏姓论是什么他不清楚,但大名鼎鼎的氏族志他还是知道的。 这也是王弋私藏的杀手锏之一,世家还没逼他到那个份上,不然王弋早就让人编撰氏族志了。 可是这种事国渊是怎么知道的?氏族志可是唐朝的产物。 其实王弋想岔了,氏姓论确实是汉人编撰,而且这个人就是管宁。 可惜这本书并没有流传下来,只能当个传说,没有参考价值。 国渊曾跟随过管宁,知道一些他的想法也不为过。 “关于氏姓论,你有什么想法?”王弋动了杀心,但凡国渊有一点问题,他都会毫不留情的解决掉。 老乡固然值得思念,但这个时代有他一个就够了,真要蹦出来个老乡,那就是个大麻烦。 “主公,氏姓自上古流传下来几经演变,很多含义早已不复从前。”国渊脸上没有一丝异色,反而十分认真的说:“若是将姓氏的历史考证出来,想必世家们对地域的归属感就会小很多吧。” 国渊的回答让王弋松了口气,得亏不是氏族志那种给世家论排名的东西。 但这里隐性的排名同样也有,于是王弋问道:“何为第一姓?” “主公英明!臣以为当是有熊氏。”国渊显然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同样打起精神说道:“氏姓论不该有高低贵贱,只应由时间排序。历朝历代王者为尊,其后便是各方诸侯,再次乃是麾下臣子。臣子不论官职,只看出生年岁。” “这不是一个小工程,没有十数年很难编撰校对完成,你准备以后就做这个吗?”王弋算是应下了国渊的建议,不过他有些不舍,国渊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虽然氏姓论真要编出来绝对是一部震惊天下的奇书。 国渊自己也不愿意,起身行了一礼说:“主公,编撰氏姓论之人必然要德行充沛。臣以为臣私德不及,不足以编撰此书。” 他对自己的认知倒是明确,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真要上手去编撰会不会夹带一些私货。 不过他倒是有人选:“主公,臣推荐管幼安主持修撰。管幼安名声高洁,定可做到大公无私。” 管宁吗?这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王弋想了想觉得也行,只是管宁这个人有瘾,有隐世不出的癖好,想要请动他可不容易。 “哈哈哈……”一直没有说话的郑玄忽然哈哈大笑,接着对王弋说道:“中和放心,此事便由我去与管幼安说项。若他不来,我便将他绑来此地。” “如此,多谢康成公成全。”王弋起身行了一礼说道:“若有所需,尽可去州牧府支取,一应事务绝不会有丝毫短缺。” 王弋对郑玄还是非常客气的,老家伙对王弋非常照顾,将其视为自家子侄。 “钱你当然一文都不能少。”郑玄笑着说道:“只是东观的藏书……” 王弋闻言也笑了,现在敢和他这么说话的就只有郑玄老头了,其他人即便是曾经将他打出门的刘德然也不敢有所放肆。 “康成公,那些藏书不一直都是由您管理的吗?难道我还要再派另一个人来管理不成?”王弋也跟郑玄开着玩笑,藏书当然不能全都由郑玄管理。几万部藏书,郑玄哪有那个精力。 “好!好啊!”郑玄却抚掌笑道:“你且安心,有我郑康成在,那些藏书一个边角都不会损坏。” “那便有劳康成公了。” “且去,且去。莫要在我老头子面前聒噪,商议政事回你的州牧府。”郑玄开始撵人,想想也是,他只是个名士,不应该接触这种机密。不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子干夫人最近偶染风寒,有时间你去看一下,毕竟子干……唉……” 王弋心中一惊,师母染了风寒,他怎么不知道。 “如此我便不再叨扰了,康成公,告辞。”王弋行了一礼,吩咐国渊去署衙找荀彧,自己带人匆匆离去。 去见师母他得准备一下,卢家不在邺城,而是在涿县,他需要安排好手上的事情才能去幽州。 王弋回到州牧府之后最先找的人是甄姜,按理说甄姜现在应该回自己家等待王弋迎娶,然而甄姜看着家里那些人就烦,自己在邺城买了个院子,就当是娘家了,让王弋成婚的时候去那里接她就行。 “怎么了?这么急?”甄姜还在绣自己的嫁衣,见到王弋匆匆赶来有些疑惑。 没办法,她算是个完美主义者,嫁衣上的纹饰必须要用金线才行,工程量堪称巨大,进度遥遥无期,只能将吴苋和刘俚找来帮忙。 反正以后她是大的,找小的干点活还不是应当应分的? 王弋指着嫁衣说道:“这些东西你们先放一放,师母染了风寒,你去挑一些东西,随时准备和我一起去一趟幽州。你们两个也一样,一起去。” 王弋说完转身就走,他要忙的事情很多,没时间在自己后院浪费。 吴苋和刘俚却有些惶恐,她们只是妾,这种场合是不配出席的。 “想笑就笑吧。”甄姜拿出主母的姿态,带着些许宠溺说道:“他就是如此,进了这个家门你们就是自己人。” 噗嗤…… 吴苋实在是没忍住,咧嘴开始偷笑。刘俚赶忙帮她挡住,看向甄姜的眼神满是歉意。 在这个尊师重道的时代,讲究的就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作为妾室能跟着拜见师母就相当于承认了她们的地位。 甄姜没有怪罪两人,而是淡淡的说道:“你们要知道一件事,这个家里最大的就是他,其次便是我。想要获得重视讨好我们是没用的,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我们自会看到。” 吴苋和刘俚都是世家小姐,气势怎么可能和在商海沉浮多年的甄姜相比? 此话一出两女当场就给甄姜跪了,连称不敢放肆。 甄姜也没有拿架子,招呼两人一起去挑选此行所需之物。 第125章 冀州进行时(完) 王弋收拾的很快,几乎是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都扔给了荀彧,自己带着甄姜几人和卫队就出发了。 一路上可谓是紧赶慢赶,甚至都没什么心情说话。 唯一让王弋提起兴致来的是在路边发现了一头老驴,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笑,随即又恢复了沉默。 不过风寒还好,问题不大,普通感冒而已。 王弋带了一瓶迄今为止蒸馏出来度数最高的酒精,万一师母发烧,这东西还能物理降降温。 毕竟发烧就是大问题了,在这个时代发烧太容易死人了。 不仅如此,王弋还带来了已经成为华佗弟子的王玟,相信必定可以药到病除。 说到华佗王弋也是感慨万分,年前的时候王弋和华老爷子提出了建设医学院的想法。 华佗一眼就看出了王弋想要建造的不是什么医学院,而是战地医院。 对此华佗内心有些躁动的同时又非常纠结。 一方面医学院确实福泽世人,可另一方面王弋却要用医学去辅助战争,这和他的理念不符。 当然,他也不敢在王弋面前造次,只是推脱再考虑考虑。 王弋哪能让他考虑,别的不知道,医学生苦逼的八年求学路他还是知道的。 多次苦口婆心的劝说后最终用一个理由和一个算式说服了华佗。 理由是仗总有一天要打完,但病是永远治不完的。 算式则是王弋手下士卒死伤越少,统一天下的时间就越快,天下死的人就越少。 华佗信了,甚至自告奋勇去南阳帮王弋找张机来一起帮忙。 不过到了现在华佗还没回来,王弋都怀疑华佗跑路了。 华佗当然不会跑路,王玟这个弟子天分极高,他宝贝的不行,五禽戏和练气的法门早早就传了去,可舍不得跑路。 只不过他被一些事耽搁了而已…… 且先不提华佗,王弋以急行军的速度五天之内便赶到了涿县,来到了卢家大门前。 嘭嘭嘭…… 王弋亲自上前打门。他很急,连涿县的官府都没去就来了。 门房走出来有气无力的问道:“谁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州牧老师卢老爷府邸,我们家不见客。” “我是王弋。”王弋声音有些低沉。 这都是什么情况?门房拿自己名头吓唬人倒也没什么,不见客是什么鬼?没有社交的吗? “王弋?不认……”门房刚想拒绝,忽然惊呼:“州……州……州……” “赶紧让开。”王弋恼了,这都是什么下人,没有一点眼力价,站在这里就不动了。 房门赶忙打开正门,想要将王弋迎接进去。 然而王弋刚抬起一条腿,一支纤手一把将他抱住,直接扔到马车边上。 王弋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下王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扔飞自己之后对众人比了了止步的手势。 王玟带上了面巾,对着门房看了又看,最后冷哼一声:“退回去!” 门房不明所以,王玟却来到王弋身边低声说:“卢夫人恐怕不是风寒,而是伤寒。” “什么!”王弋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到装礼物的车里拿出那瓶酒精,沾了一些开始往队伍人身上甩,一面对着典韦说道:“立即通知县令,即刻封锁城门,许进不许出。但凡从涿县走出去一个,我便从从他家挑一个砍了!再找个人快马通知邺城,做好抗灾准备!食物药品医士一样都不能少,给我往涿县运。” 吩咐完典韦,王弋拿着酒精对王玟说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不行,你不能去。”王玟当即否定,王弋是王家的希望,绝对不容有失。 王弋根本不理王玟,抬腿就往卢府走去。他有酒精护体,至少能保证不被传染。 可他还没走出两步就被王玟一把按住,这个平日里对谁都是一个态度的女子此时语气异常严厉:“我以堂姐的身份命令你,不许去!你是州牧!” “我以州牧的身份命令你让开!”王弋也火了,卢植就那么几根苗,他能把老大老二保住,没让他们死于战乱真的是谢天谢地。如今可就要死一窝了,他怎么能不着急! 张白骑这次也跟了过来,原因是他需要顺路去辽队找点高科技的东西。 正好自己还会些医术,本想着要不要帮忙。 现在看到这一幕张白骑赶紧按了一下王玟的手臂,王玟手臂顿时一松,王弋从中挣脱出来。 王弋转身刚想骂人,结果他却在王玟眼中看到了恐惧与哀求,那明亮的大眼睛中也只剩下了恐惧与哀求。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王弋叹了口气,王玟这个人有些特殊,他不想和王玟置气,于是说道:“我和白骑进去一趟。” 吴苋和刘俚透过车窗看到这样一幅场景满是惊恐,这王玟也太放肆了。 甄姜却同样叹了口气,当初王芷讲述他们在王家的遭遇时她也在场,王玟……是个非常可怜的女人。 王玟算是根正苗红的王家嫡系,最纯正的嫡系。 可她年幼的时候便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她的亲哥哥,王家年轻一代第一人,已故的王世。 王世确实值得万千少女仰慕,身姿英武挺拔、相貌英俊不凡,文武兼备且都做到了极致。 如果真的说世界上有一个完美的人,那非王世莫属。 可惜太过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损毁的,王世死于家族内斗,被族老毒杀。 王世的死结束了这段不伦的单相思之恋,这也是王玟学医的初衷,她想要以牙还牙,毒死那帮害死王世的族老。 奈何这对兄妹真的很像,王世胸怀天下、王玟悲天悯人。 最终王玟没有敌过内心中的柔软,杀人的医术转变成了救人的医术。 王世没能凭借志向拯救天下,王玟想接过他的遗志,用医术拯救天下。 如今王家又出了一个能拯救天下的人,王玟不想,也不敢让王弋出事。 可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没人教过她王弋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 她确实会医术,也只会医术…… 甄姜命人将王玟叫到自己的车架上,低声劝慰着。 其实她比王玟还要担心,不过她已经做好了和王弋死在这里的准备。 作为一个女人,她能靠个人努力获取现在的地位,已经是一个传奇了,和王弋死在一起也不亏。 王弋带着张白骑走进了卢府,看到卢谌和卢晟两兄弟问道:“师母情况如何?卢毓呢?” “恭迎州牧。”两兄弟行了一礼。 王弋摆摆手说道:“唤我师兄便好,小的人呢?” “毓弟在房中温书,家母在后院休养。”卢谌赶紧说道:“州牧稍后,我且去唤家母前来。” “不用,我过去就好。”王弋从袖子上撤下一块布蒙在脸上,并示意张白骑跟着自己学。 两人来到后院卧房外,发现房门窗户紧闭,一声声咳嗽在房中响起。 王弋见状都要毛了,这不通风等着憋大招吗? 他推开房门直接将窗户全部打开,喝退侍女后来到床边,轻声说道:“师母,中和来了。” “中和?中和!”卢夫人猛然睁开双眼,抓住王弋手臂努力说道:“中和,我看到子干了,他在唤我。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三个孩儿,如今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王弋双眼一下就红了,卢夫人的年纪其实并不大,还不到四十。 可是现在说她七十都有人信,满头白发不说,思念也在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痕,这根本不像是一个不到四十女人的状态。 见到这种情况王弋都不需要张白骑把脉,他这种医术小白都知道卢夫人正徘徊在生死边缘。 “师母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动的了他们。您也不会有事,我一定会治好您的。”王弋说完对张白骑吩咐:“去将王玟叫来。” 张白骑刚要动身,哪知卢夫人大喊一声:“不要!我不要!不要治好我!子干来了,来接我了,我要和子干走。没有我的照顾,他那种风流不羁之人怎么会在那边活得好?求你不要只好我,中和,我想子干,我想他……” 随着一滴浊泪划过卢夫人的面庞,王弋真的要忍不住了,双眼憋得通红。 说卢植风流不是他喜欢沾花惹草,而是性子洒脱不羁。卢植只有卢夫人这么一个女人,两人关系极好。卢植又是一个不在乎钱财的人,家中的大小事务大部分都是卢夫人搭理。两人多年感情配合默契,骤然失去其一卢夫人根本走不出心中的哀思。 但卢夫人的体温明显不正常,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得赶紧救治。 王玟到来之后王弋赶紧来到她身边,将酒精递了过去,低声说了些注意事项和使用方法后就走出了卧房。 物理降温需要擦拭腋下等地方,他继续待在里面不合适。 只是让王弋没想到刘德然居然也来了,看到王弋后他率先行了一礼。 “行了。”王弋有些烦躁的说:“以前将我打出去那股劲儿哪去了?我实力一大你就成点头虫了?” “屁话!”刘德然当然不想忍小师弟的嚣张,可随即却咬着牙说道:“我有家……你就喜欢杀全家!” “我特么真该杀你全家!你现在来有个屁用!师母生病为什么不派人告诉我!”王弋也每个好脾气,字字呛火、句句带刺。 哪知刘德然忽然脸色一沉,低声说道:“我也没想到风寒能这么严重,师母又不让我出钱,卢家过得确实寒酸了些……” “你说啥?”王弋霎那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问:“这还寒酸?宅子我可是挑的最好的,每月我拨的钱粮那么多,是我本人的几倍!还不够吗?我倒要看看,谁敢克扣我王中和孝敬师母的钱!” “你……你……的几倍?”刘德然不顾礼数,指着王弋说不出话,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唉……罢了,罢了……” 王弋皱着眉头看着刘德然对他颇为恭敬的行了一礼,等待刘德然的解释。 刘德然也没有让他久等,行完礼便说道:“你拨那点钱根本不够卢家的开销。你是卢师的弟子,想要巴结你找不到门路只能来这里找。师母又不想给你添麻烦,迎来送往之事多得超乎你的想象。而且师母为了不让你搭人情,每次都会还更重的礼。为了巴结你,那礼物得多贵重?师母能承担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给我一个名单。”王弋声音十分森然,卢植的家人是他的底线之一,敢在这上面打主意,那些人真的是活够了,全家都活够了。 刘德然也没客气,十分爽快的答应下来。 拜托,他师弟是冀州牧,天下最大的诸侯,他怕得罪谁? 只是有件事他还不清楚,十分疑惑的问道:“中和,你为何来了要封城?涿县治安很好,安全你不用担心。” 王弋摇摇头,压低声音说道:“师母不是风寒,是伤寒。” 刘德然闻言手顿时抖了一下,扫了一眼四周后同样低声说道:“你快走,你不能再这里待着,太危险了!快走,快走!名单写好我会找人给你送过去的。” 说着,刘德然开始往外推搡王弋,让他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王弋挡住刘德然的手苦笑道:“没用,这都不知道出现多少天了,早就已经扩散出去了,我在哪都一样。在涿县还能稳定人心” 刘德然听到王弋的话神色愕然,最终心悦诚服的行了一个大礼。 王弋却没好气的说:“行了,你是有什么毛病吧?行礼没够啊!” 刘德然却表情十分严肃的说道:“主公在上,德然原为主公驱策。” “来帮忙就好。”王弋拍了拍刘德然的肩膀,沉声说道:“先将涿县的事处理好再说。” “喏。” 刘德然应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主公,您真的为师母拨了数倍予你平日所需之钱粮?” “对啊。”王弋点点头,有些莫名其妙的问:“大概六七倍的样子,怎么了?” “您……应该见见士族的豪奢了。”刘德然眼神闪烁,既然他决定投效自己的师弟,那就玩儿一把大的。 王弋同样愕然,刘德然的话说的十分隐晦,但那意思很明显,说的是王弋啊,你该见见世面了…… 不过他现在没什么心情见世面,赶紧解决伤寒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王弋此时并不知道,出现这种疫情的并不只有他一人的领地,其他诸侯也都出现了,而且比他要严重太多。 华佗一直没有回来,就是因为南阳、洛阳等地爆发了瘟疫,他一直都再为这件事忙碌。 袁术和孙坚那边的情况也不乐观,扬州到还好些,豫州和益州才真是惨不忍睹,有些城池死伤过半, 大地终于忍受不了在她身体上这些不停蹦跶的跳蚤,释放出了属于她的怒火,没人能承受得起的怒火! ps:最近可能是高烧后遗症,烧傻了,真的没什么灵感。 不过写了些奇奇怪怪的小说,有都市异能、恐怖悬疑、西方魔幻(搞笑)、穿越幻想(两部)。 都是为了保持文笔不懈怠,换脑子写的东西,你们要是想看可以挑一个题材我发出来,不过不保证更新进度,毕竟这本才是主要的。 事先声明,都不是什么爽文。虽然不怎么需要思考,敲起来很快,但也不是爽文,有故事线和布局的。 要是想看在这句后面留言,哪个多我发哪个,就当看个乐呵。 第126章 染血的洛阳(一) 师娘确实很重要,但幽州的百姓更重要。 涿县作为幽州最大的城池之一,每天的人口流量是惊人的。 封城的消息没多久便传遍了全城,王弋也没有隐瞒,张贴告示说明出现了伤寒,让所有人待在家里等待官府通知。 平民百姓是最爱惜生命的,得知伤寒出现后所有人都非常惊慌,争相打听具体情况。 王弋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人的思维是无限的,在面对未知时总会产生出各种各样的想法,谣言也会在这种情况下诞生。 这一次王弋没有选择仁慈,直接抓了几个嚼舌头的人后亲自驾临刑场,监督刽子手行刑。 有趣的一幕出现了,当涿县的百姓看到王弋之后反而一点儿紧张的情绪都没有了。 在他们的认知中最爱惜生命的人并不是自己这些最底层的平民,而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王弋的出现有效稳定住了民众的心情,主公王弋都不害怕的东西,他们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安心听从安排便好。 其实百姓们并不清楚,大多数上位者在生死抉择面前根本不惧怕死亡,更何况是现代穿越过来的王弋,他更敢赌! 所谓平民的平,很多时候的解释就是平凡。干大事而惜身说的就是这种平凡。 这虽然不是一个褒义词,但同样也不是贬义。惜身这种性格对于上位者来说是致命的,可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却是正常的,又能有谁不怕死呢? 每个人面对的选择不同,做出的选择同样不同。 懦弱无关人品,那些以懦弱为借口背叛的人才是真正的低劣。 不论是背叛了国家、人民、人性还是品德,失去的永远要比得到的多。 那些英雄们面对选择的时候或许比其他人更恐惧,但是当生命不是最高诉求,那些人注定会被历史铭记,而绝大多数普通人只能成为历史的尘埃。 可惜王弋不是什么英雄,之所以他那么大胆,就是因为这样的做法已经被证明了是正确且有用的。 而且他也不担心自己染上伤寒后会如何,他自信王玟能治好他,而他赌的就是这次伤寒他能控制得住,或者说幽冀能控制得住。 压住民众们的叫好声,王弋凭借着基础防疫知识颁布了紧急法令,根据健康状况将百姓分区管理,注意通风以及不可饮用生水。 王弋的命令在百姓眼中就跟圣旨一样,没了皇帝,州牧就是最大的统治者。 古人在王弋面前展现出了惊人的组织性,更可怕的是他们根本不问为什么,只关心怎么做。 一旁的刘德然瞠目结舌,他知道王弋在民众之中的声望很好,可谁能想到声望居然可以这样运用?以后那些想要背叛王弋的人,谁能有效的在这样的百姓内组织起军队? 王弋瞟了他一眼,没有沾沾自喜,而是沉声说道:“德然,你以我的名义去世家中募捐,所有得来东西都登记好,一丝一毫都不许错。等治疗好伤寒之后,我会全部还给他们的。” “不需要。”刘德然苦笑着摇摇头,将一张纸递给王弋后说道:“他们已经送来了。” 王弋接过纸张看了一眼,心中大震。 他从卢府出来之后第一时间便盘查了府库中的物资,只能说是勉强够用。 可这份清单上清清楚楚写着,世家献上来的物资足足是府库中的四倍有余。 这实在是太疯狂了,要知道这里可是幽州,虽然离冀州比较近,依旧算是大汉郊区。 幽州这才太平几年?世家之中就累积出这样的财富了吗? “不少啊……”王弋的声音有些阴冷,淡淡的说道:“德然你去告诉他们,我会还给他们的。” 刘德然闻言笑容愈发苦涩,无奈的说道:“主公,您还不了。钱粮还了,可这人情怎么还?您这个人情欠定了。而且您也别想着去查什么钱粮的来源问题,我能保证都是干干净净的。蠢货这些年都被您杀得差不多了,剩下这些比猴还精。您不还,他们会得到名声。您还了,他们依旧会得到名声。” “名声?”王弋狐疑的问:“他们只想得到名声?” “当然不是。有了这份礼单,那些人的名字可就直接出现在您面前了,怎么样也会混个脸熟。”刘德然给王弋解释了一下大汉官场的潜规则:“到时候某个县有了职位空缺,只要有人举荐,他们的机会自然而然要打上很多。” 王弋一阵头大,汉朝举荐制的局限性实在是太大了。 前期还好,察举制里每一科都有着严格的审查。 但是后期这帮人都找到了漏洞,根本不好好审查,给钱就能过。 这就导致大汉的官员中什么人都有。 征辟制就更闹心了,征辟对象能让上层了解到的绝大多数只有名声这一条。 左灵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他是幽州名士,当上三公的第一条重大决策就是建议刘宏放弃整个凉州,大汉不缺那点土地…… 王弋现在招募人才的主要手段就是征辟,不要觉得王弋熟知历史人物就不需要遵循规则。 且不说那些人喜不喜欢他,有名的人才就那么多,现在必须由他亲自任命的官员就有几百。 各地县令县长不提,县尉、县丞都需要王弋亲自批示才行。 还有一些太守属官、刺史属官以及在邺城的一些中枢官员。 “就没有办法治他们了吗?”王弋非常不爽,有才能他不会吝惜官职,可向涿县世家这样和作弊有什么区别? “有。”刘德然没有让他失望,有些阴狠的说道:“将他们任命为邺城的官员,然后……” 王弋看到刘德然伸手十分隐晦的划了一下,便立即明白了刘德然的想法。 这些世家想在王弋面前混脸熟不是为了什么大贵,却是想要大富。 那些人的脑子还算不错,知道凭借自己的才能根本不可能在王弋的中枢混出什么明堂,他们想要的是外放一方县长,而且还是那种偏远地区的最好。 当初王弋为了拉拢公孙家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将一整个郡都划给了公孙家。 王弋现在没有收回那片土地处于两方面考虑。 第一方面公孙家非常识时务,王弋让他们训练海军,公孙家训练好之后就不管了,直接交给王弋,让他派人统帅。 另一方面那地方王弋不怎么想要,乐浪郡就是后世韩国靠近西朝鲜湾那一片土地,现在那里非常荒凉,对王弋来说开发难度太大,搞不好就是个拖累。 万事就怕破例,那些世家见到公孙家能有块地盘猥琐发育,自然动了心思。 王弋将治所搬到邺城之前明确表示了公孙家只是个特例,可世家们依旧想要搞到一块地盘据为己有。 贪婪吗?贪婪。 无耻吗?无耻。 可王弋能拒接这份献礼吗?不能。 涿县虽然已经被封了,可谁能知道外面到底有多少郡县沾染了伤寒? 如今每一分物资都弥足珍贵,都可能牵扯到上万条性命。 而刘德然的意思就是借着这些人献礼的功劳,将他们放到中枢去。 有才能表现好的话能用就用,有其他心思的直接让王弋上最擅长的手段——杀全家,一了百了。 这个方法其实非常不错。所谓伴君如伴虎,不论那一家人在地方上有多好的名声,到了中枢后总会有一个死全家的理由。 王弋沉思片刻便有了对策,既然冀州需要疏通水道,那幽州也一起吧,也算是给这帮人一个机会。 “德然,这次事情结束后你便不要跟我回邺城了,就在满伯宁手下任职。”王弋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就当个水曹吧,到时我会任命你总揽幽州水事。也是时候加大水利建设,开垦更多的农田了。这件事非常重要,你不能再像往常那样懒散,要勤勉一些。每一文钱,每一个人力都要安排好。这是个辛苦的职位,你可愿意?” “多谢主公提点,德然必将尽职尽责,疏通治理好幽州每一寸河道。”刘德然行了一礼,心中了然。 王弋话里面的弯弯绕很多,让刘德然主持水事很明显就是让他筛选出哪些人值得用,哪些人该全家去死。 这里面最关键的一点不是隐喻让刘德然注意账目和徭役,而是在满伯宁手下任职。 现在的幽州太守是田畴,想要梳理幽州水事应该在他麾下任职水曹。 满宠只是广阳太守,虽然广阳郡管着蓟县,田畴和满宠在一个地方办公。 可真正管民事的还是田畴,满宠更注重刑名。 王弋话里什么意思刘德然秒懂,两人师出同门,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而且刘德然既然决定出仕,就没打算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人。 虽然他是汉室宗亲,可跟着王弋造反的汉室宗亲又不是没有,你当刘晔刘和是摆设吗? 暂时摆平了那些想要搞事的世家,王弋一门心思扑到了治理伤寒上面。 各州郡都接到了王弋派人传达的命令,纷纷按照王弋的指示进行调查防治。 最先给出反馈的是在右北平练兵的太史慈,他下令戒严了整个军营,谁敢偷偷溜出去一律处死。 太史慈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大汉的职业军人并不多,王弋手下虽然实行了职业化,但由于人口问题,训练中的士卒依旧需要在农忙的时候回家帮忙。 这也算是让军伍家庭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慢慢习惯家中少了一个重要劳动力的日子。 而谣言在军队中传播的速度非常快,这些士卒不能经常和外界接触,由于长时间训练脑子也不是很灵光,很容易被人用虚假信息蒙骗。 作为名将,太史慈必须杜绝这种事情发生。 第二个有所动作的是满宠,广阳郡就在涿郡边上,满宠以最快速度统计了蓟县内的情况后,将自己用篮子吊进了涿县。 满宠很清楚王弋对百姓十分宽容,他担心在一些事情上王弋可能不太敢下狠手。 而且即便下狠手也不能让王弋下,主君的手都是干净的,脏活总要有人做。 大半个月之后荀彧也终于派人将物资和粗略的调查结果带给了王弋。 当时荀彧知道王弋在出现了伤寒的县城中时差点吓死,差点去派兵强制将王弋带回来了。 后来虞翻几经解释,才让荀彧相信王弋是有把握控制住伤寒的。 随后他便星夜派人调查各郡县情况,并且下达了死命令,但凡延误者立即处斩。 这一调查可要了命了,伤寒最严重的地方不是涿郡,而是常山。 常山太守都要疯了,一顿刨根问底后得知伤寒是从并州传过来的,而带来伤寒的百姓则是从司隶逃难到冀州的。 起初王弋还以为并州是伤寒的发源地,结果派人问过梁习后得到的答案正相反,并州压根就没出现有人得了伤寒的情况。 王弋心中咯噔一下,既然并州没有伤寒,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些难民在司隶得了伤寒,到了并州之后才开始发病。 这个结论让王弋联想到了汉末大疫,但现在他还无法求证,只得祈求上苍给个面子,千万不要真的是大疫。 其实汉末发生了好几场大疫,每一场都是波及到整个大汉的那种。 其中最有名的大概就是建安二十四年那场,那一年算得上是诸神的黄昏,无数良臣名将陨落,甚至可以说直接影响到了天下一统的进程。 其实其他大疫也不弱,只是前期可能是那些人还年轻,身体素质很好,运气好没有死罢了。 就好像现在一样,曹操正在自己的府邸里打摆子,整个洛阳病怏怏一片,每天都要推出去一车车尸体焚烧。 军队也好不到哪去,所有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要不是洛阳的御医给力,曹操觉得自己可能早就挂了。 他的对手朱儁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没有生病,但他手下士卒几乎无人幸免。 而且他还是进攻方,缺医少药不说,粮饷都是个大问题。 朱儁有种预感,他可能要班师回朝了…… ps:前方李儒、蔡琰出没,曹老板小心…… 第127章 染血的洛阳(二) 朱儁的预感是对的,望着满营伤兵,仰叹无力回天。 但他不准备放弃,他麾下将士染病,曹操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就在他准备放手一搏的时候,刘辩的圣旨到了,让他班师回朝。 刘辩也很无奈,他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下,洛阳唾手可得。 然而他坚持不住了,前些天他的皇后韦氏病死了。 那一场洛阳剧变,让刘辩没有机会和唐氏相遇。 不过他的选择有很多,愿意将自家女儿送进宫中的家族从长安能排到洛阳。 最终他选择了京兆韦氏的女儿。 韦氏可不是一般的小家族,他们虽然不像袁氏和杨氏那样在影响力遍布天下,但他们的族人却遍布天下。 更恐怖的是这个家族从上古最早能追溯到黄帝后裔,现代军政界也有他们的身影。 而且传说京兆韦氏和韩信有一定关系,可见刘辩的心思也是很宏远的。 汉代的陪嫁大礼包是出了名的有料,韦氏也不例外。 他们给刘辩送来了韦康这个能和马超过招的文武之才,当然,也只是能过招。 韦康对刘辩也是忠心耿耿,不止一次在张让面前维护了刘辩的尊严。 但是韦康只是个光杆司令,年纪又不大。皇后死了属于不祥之兆,一个韦康根本顶不了什么事,刘辩需要朱儁回去维护他的统治。 朱儁只能望北兴叹,洛阳近在咫尺,他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并不是他悲观,凭借他得来的情报,朱儁很清楚长安是绝对玩儿不过洛阳的。而且他的战略就是时机,要是等曹操缓过来,长安只有死路一条。 到时候刘辩的生死就只能看曹操的脸色了。 可圣命难违,他派遣徐晃驻扎在河南县防备曹操,自己带领其他人班师回朝。 曹操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没有一点好心情,朱儁打不打来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最重要的是在这场大疫中活下来。 其实他也很郁闷,年前他刚和荀谌定下新年规划。 这个规划非常宏大,其中包括以张邈为中间人,安抚袁绍的同时奇袭虎牢关。拉拢刘表的同时解决掉白波黄巾。以及对王弋的极限拉扯。 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对王弋的拉扯,荀谌想了一条堪称恶毒的计策。 由于王弋雄踞河北,没人了解他的真正实力,大多数都是靠传闻,荀谌决定以洛阳为棋盘,将王弋拉进这场棋局中。 他准备实行的计划很简单,现在洛阳没有皇帝,曹操也不可能向刘辩低头,那么只要立个新皇帝就好了,而他的选择就是刘和。 是的,就是刘虞之子刘和,正在王弋麾下任职的那个。 这看似是给王弋送了一个皇帝,其实不然。荀谌不仅仅要让刘和当皇帝,还要将刘和迎到洛阳,就连曹操都需要投降王弋。 荀谌赌的是人性,他就要看看王弋到底够不够贪婪。 这个计划让曹操惊为天人,反正他的目标是光复汉室,就算是投降了王弋,王弋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就像王弋若是落到他手里,他同样不会将王弋如何。 政争是政争,和私交没关系,了不起失去权利罢了。 当然,曹操很清楚这种状况不会发生,他倒是敢投降,可王弋现在敢收吗? 这么做无非就是给王弋安一个扣押皇帝的罪名,打董卓能组织起联盟,打王弋同样也可以。 要是王弋能接受他的投降就更好了,他现在就像是个苍蝇,看到什么都想吃一口。能趴到王弋身上吸血,那该有多爽。 可惜一切谋划现在全都化为了泡影,所有计划的实行都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拥有能自保的兵力。 现在曹操能从病怏怏的士兵中挑几个健康的都困难,更别说自保了。 至于朱儁,曹操都没放在眼里,没收拾他就是因为曹操还没平衡好洛阳城中的各方势力。 朱儁确实是名将,可他那点儿战绩在曹操眼里什么都不是。连黄巾都打不明白的人,啧啧…… 这回算是朱儁跑得快,要不然让他根本没机会回长安,要知道这个冬天曹操可没闲着,他已经自领大将军了。 随着朱儁大军撤退,洛阳也开放城门,允许平民百姓进入。 在洛阳城外徘徊许久的李儒没有急着进入洛阳,他的容貌过于显眼,得等个合适的机会。 与其相反的是蔡琰早早便进了洛阳城,找了间很普通的客店住下。她来洛阳不是为了曹操,她的目标是卫氏。 哒哒哒…… 伴随着手指敲击桌面,蔡琰在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别看她已经在洛阳外守候很久,可洛阳内实在是太乱了,提前做出计划没有任何意义,她只能制定一个大致的策略。 现在已经进了洛阳,就要考虑每一步的动作了,总住在客店里肯定不行,首先要找个落脚点。 由于王弋之前带走了大量士人,蔡家在洛阳的人脉其实已经很微弱了。 不过蔡琰依旧有了自己的目标,这个人目前来说在洛阳可以算是一个闲人,六十多岁的议郎,也没什么官途了。 此人名叫韩说,是蔡邕的朋友。 韩说可以说是大汉的一粒尘埃,不论正史野史基本都不会记载这么一个人,虽然他曾经被举孝廉,可运气实在是不好,根本没有当官的机会。 但是这人吧,总有些时来运转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位无望官途的,却参与了一件大事,让他能在史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由于韩说的经学不错,他被人推荐参与了《东观汉记》的点校工作。 也正是由于这份工作,韩说才与蔡邕相识,并成为了好友。 点校完《东观汉记》后韩说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一门心思宅在家里做学问。 后来蔡邕含冤远遁,更是没了为官的欲望,连议郎都不想做了。 好在大家都知道他有学问还不问世事,洛阳几经易手,最终也没人拿他怎么样。 然而这个人选虽然不错,但蔡琰不能冒然上门,她得先搞明白卫家人在曹操麾下都有什么人。 这种事当然不需要她亲自出马,没过多久手下便带来了消息。 这次蔡琰一共带了四名手下,都是机灵能干,身手矫健的人。 他们也没有让蔡琰失望,一个叫庄行的手下回报,曹操麾下姓卫的有不少,但真正掌握权势的只有两个。 一个叫卫宏,虽然官职是大将军掾,但实际上权力非常大,掌管着曹操一部分的钱粮调度。 另一个叫卫臻,任司隶校尉。 蔡琰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这两个人她可太知道了,卫仲道的两个堂兄嘛,都是卫家很有能力的人。 “你们有没有打听到一个叫卫旬的人?”蔡琰眉头紧锁,说出了那个最让她忌惮的人。 手下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蔡琰这一刻真的很头疼,卫旬也可以叫做卫伯道,是卫仲道的兄长,那家伙才是个麻烦人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在曹操麾下任职。 不管怎么样,蔡琰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接下来就需要给韩说准备一份礼物了。 这份礼物她相信韩说不会拒绝,因为韩说有儿子,他不可能让儿子和他一样一辈子都研究经学。 “你们先散去吧,我会联系你们的。”蔡琰挥了挥手,忽然一顿说道:“庄行留下,明日随我去见曹孟德。” 其余三人行礼退去,庄行露出苦笑。 跟在蔡琰身边可谓是凶险万分,其他人隐匿在洛阳还好,万一蔡琰玩儿脱了,他也得跟着死。 可谁让蔡琰是他的上官呢,服从命令呗。 洛阳的宵禁很早,因为伤寒的原因也没什么人敢在晚上出没。 第二天一早蔡琰便收拾了一下,前往大将军府拜谒曹操。 曹操听闻蔡琰到来吓了一跳,他虽然不知道蔡琰在王弋手下为官,但他知道蔡家全家早就追随了王弋,这个师妹这时候来是想要做什么? 但该见还是要见,曹操强打精神在会客厅接见了蔡琰。 其实曹操还是有点小心思的,蔡琰怎么说也二十好几了,应该嫁人许多年,那姿色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然而见面之后曹操却大失所望,他是花丛老手,一眼就看出蔡琰还是个雏,没有一点儿成熟的韵味,顿时兴致就减了大半。 蔡琰哪知道曹操那龌龊的心思,要是她知道曹操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沾花惹草,估计炖了曹操的心思都有。 不过看到曹操这般模样也有些心疼,毕竟多年师兄妹,兄妹之情还是有些的。 “师兄,你这是……”蔡琰抿了抿嘴唇,曹操实在是太惨了。 在她的印象中曹操一直是个很注重风度的人,现在裹着皮裘直哆嗦不说,还在身上披了一床被子。 “呃……师妹见笑。”曹操无奈说道:“偶然风寒,实在是没办法。不知师妹此行所为何事?” 他已经不想和蔡琰谈了,刚刚蔡琰抿嘴唇那一下真的别扭,还是回去看邹氏的比较好。 是的,就是你们想的那个邹氏。她也是可怜,张济死后董卓对她照顾有加,袁隗清算董卓时也没将她怎么样,最终还是没躲过曹老板的虎口,被收做妾室。 蔡琰有些奇怪,这不合理啊?怎么说自己也是客,这是撵自己走的意思? 不过蔡琰也打消了最后一丝心软,既然这个师兄不待见自己,那就别怪她注重“兄妹之情”了。 “不知师兄可知我父和卢尚书编撰的《东观汉记?》”蔡琰抛出了自己的说辞:“此次前来便是应了父亲之命,请一位贤才一同编撰另一部书籍。” “哦?哪位大贤?”曹操有些好奇,当初王弋在洛阳来了个卷包会,这怎么还想在他这里挖人? “韩说韩叔父。”蔡琰没有隐瞒,直言不讳道:“韩叔父参与了《东观汉记》的点校,我父想让我将其接到冀州,一同参与编撰新书。” 别说曹操还真就知道这位韩说,毕竟他不仅当过议郎,还做过洛阳北部尉,对洛阳地面上的人熟悉的很。那位大龄议郎他也有所耳闻。 曹操倒不是舍不得韩说,只是对蔡琰本人有些疑惑,于是问道:“师妹,你单人来的洛阳?蔡师书信一封与我便好,和必让你来这一趟?多危险啊!可带足了护卫?” “没有。”蔡琰摇摇头说:“只带了家仆一人而已。若我到师兄之地还要带许多护卫,师兄脸上也没什么光彩吧?况且我一女子,与诸多男子同行,反而危险。” 听到这话曹操反而放下心来,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师妹的性子,高傲得很,根本看不上大多数男人,甚至包括曹操自己。只是刚刚蔡琰那中温和的态度让曹操不得不怀疑她真实的目的。 当然现在曹操依旧怀疑,他对蔡琰的话一句都不相信。 不过这种事蔡琰不说,他也不能逼问。他想了个办法:“师妹婚配否?师兄麾下良才众多,师妹可择其一……” 嘭! “师兄!曹孟德!”蔡琰拍案而起,打断曹操的话大声斥责:“家父尚在!” “师兄失言,师兄失言。”曹操赶紧赔笑:“只是最近不少人染了伤寒,师妹晚些再走吧。师妹放心,洛阳名医众多,不会耽搁蔡师之事的。师妹可有落脚之地?不妨住在我大将军府……” “不劳曹使君挂心。”蔡琰神色冰冷的说道:“妾身借住在韩叔父家便可,曹使君安心便是。” “师妹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乃是一家人……”曹操赶紧找补,这连师兄都不叫了。 “妾身怎敢高攀曹使君?”蔡琰同样也在找补:“只盼曹使君早日遣人治好伤寒,妾身为洛阳百姓感恩曹使君恩德。妾身也好早日回到家父身边……” 说罢,蔡琰也不再啰嗦,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不能在这里待着了,曹操和王弋不一样,王弋宠着她,很少在她面前展现上位者的气势。 曹操同样是诸侯,本身气势就不凡,这让蔡琰不自觉想要用平常在官场上养成的气势与其对抗。 这怎么行?要是让曹操看出端倪,不出事才怪。 而且刚刚蔡琰已经说漏嘴了,她答应留在洛阳实在是太痛快了,很难让曹操不怀疑。她感觉曹操可能发现了什么,才态度强硬的希望曹操快点治疗伤寒。 蔡琰的感觉没错,曹操确实怀疑蔡琰目的不纯,只是和她说了什么没关系,曹操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蔡琰。 第128章 染血的洛阳(三) 走出大将军府,蔡琰松了口气。 曹操对她怀疑到什么程度不重要,反正自己一定会被监视。 关键的是韩说儿子的官,蔡琰给要过来了。 面对自己老师的要求曹操不可能拒绝,再说韩说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给了就给了。 但是曹操会将韩说送给蔡琰,不代表他会将韩说全家送给蔡琰。 以曹操的精明程度,一定会给韩说儿子一个官职,将其留在身边。 这是上位者的通病,他们不允许出现自己超出自己掌握的事情出现。 当然曹操也能选择将韩说一家都送到冀州,可惜他不会那么做,因为索要的人不同。 如果韩说是王弋开口要的,曹操绝对会敲锣打鼓挂上花将其全家送过去,弄得全天下都知道。 但开口的是蔡琰,连他老师蔡邕都不是,蔡琰在曹操这里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不过蔡琰也不是真的想将韩说带到冀州,韩说只是个棋子,连弃子都算不上,他对整个棋局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马车碌碌的行驶在洛阳大街上,这里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人们带着面巾、捂着口鼻,低头匆匆而过。 如果不是生活所需,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出现在大街上。 即便如此,行人的眼神中也满是警惕,他们怀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怀疑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将这份怀疑付诸于行动。 蔡琰亲眼看到一个人只是咳了一下,或是因为紧张被口水呛到。 但下一刻,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四散开来,如见恶鬼。 那人想要解释什么,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有人抄起一根木棍一下子砸在他头上,随后丢下木棍就跑。 那人被敲晕在地,你以为他的结局是醒来骂上一句晦气吗? 可惜并不是,那个人再也没有机会醒来了,周围的人壮着胆子靠过去,拾起木棍对着那人的脑袋又是一下! 又一下,又一下……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惨死在街头,围观者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他们都戴着面巾,没人知道他们到底长得是哪般模样。 况且他们杀掉的还是一个可能患了伤寒的人,除害杀毒这是功德…… 看到那些人眼中的漠然,蔡琰就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起杀人案了,甚至可以说这都成了洛阳底层民众之中的潜规则。 街道边的店家熟悉的拿出一个神像和铜盆,烧了一把纸钱后拜了又拜,熟练得让人发指。 蔡琰觉得这些人愚蠢透顶,有病不去治,求神有什么用?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她曾经无比崇拜的人。 曾经她也信神,相信所有的鬼神,可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没有一个神明向她伸出援手。 而她那无比高大的父亲,在和皇帝的奏对中居然说出了天灾祸患和妇人宦官干政有关。 真的是无比荒谬! 自那之后她便知道因果都是扯淡,鬼神皆是谎言,父亲伟岸的形象坍塌了…… 不过蔡琰现在已经释怀了,在官场上待久了,她不确定那些话到底是父亲想说的,还是别人想说的。 这些都是陈年的无头公案,没人能说得清。 现在蔡琰更关心的是自己,自己未来将何去何从? 一辈子在王弋手下当官是不可能的,人都是有感情的,女人更甚。作为才女,她的感情尤为丰富。但官场上不讲感情,只讲交情。 她清楚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坏了事,或许做完这件事后,也是时候隐退了…… 胡思乱想间,马车来到了韩说家门口。 别看韩说官不大,但家宅可不小。 韩家世代居于洛阳,家中没出过大富大贵之人,也没出过祸害败家之辈。 就这么不温不火的也攒下了一片基业。 韩说听到门房通传说是一位小姐求见,他还以为是自己儿子惹得风流债。 结果打开名帖魂儿差点吓出来,心中疑惑蔡琰怎么会出现在洛阳? 不过因为蔡邕的关系,韩说还是打开门将蔡琰迎进正厅。 此时韩说还不知道,他亲手打开了那道全家通往地狱的大门。 “侄女怎么得闲来此?”韩说准备先客套两句:“不知伯喈进来可好?许久未见了,当日他回洛阳的时候也没找机会聊聊。” 话是这么说,可即便在那场标点之争时韩说知道蔡邕就在那间府邸中住着,也不敢和他聊天。 毕竟蔡邕是个黑户,说难听点就是个逃犯。 蔡琰深深行了一礼,虽然礼数很足,但并不准备和他客套:“韩叔父,不知可有隐秘些的地方?” 韩说心中一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就是担心蔡琰的目的不纯,结果连试探都没有,就直奔主题了。 “侄女,世叔只是个研究经学的文人。”韩说开始求饶,两边他都得罪不起:“我真的不想参与到那些事里面,看在伯喈的面上……” “世叔想岔了,琰刚刚从大将军府出来。找个私密的地方,只是为了说些家父新书中的内容而已。”蔡琰表现的十分恭敬。 “这……这里不能说吗?”韩说稍稍放下心来。 蔡琰摇摇头说:“韩叔父,此书家父尚未点校,恐出了些错漏遭人耻笑。此次前来只是想让您和我去一趟冀州,帮家父点校一番新书。” “不不不……”韩说闻言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不去,不去。侄女……不,贤侄,我全家老小都在洛阳。” 蔡琰见状赶忙解释:“韩叔父放心,我已经和曹使君说过了,曹使君乃是家父弟子,不会为难您家人的。” 韩说顿时松了口气,他没想到曹操居然是蔡邕的弟子,以前在蔡府没见过啊。 “这边来吧,去我书房。”韩说说完,引着蔡琰往内院儿走去。 他不担心蔡琰说假话,要是蔡邕真需要他,他一定会去,毕竟以蔡邕的才学,编出来的东西一定会流传后世,到时候他的姓名也会被写在上面。 况且他已经想好了,临行之前就和曹操报备,要是蔡琰说的是假的,那他打死也不出洛阳。 蔡琰倒是没和他说假话,她确实刚从大将军府出来,不过蔡琰骗了他。 一进书房,庄行眼疾手快的拉上房门,一柄匕首顺着袖筒滑出,顶在了韩说脖颈上。 “这……这是做什么?”韩老学究都吓蒙了,不是说新书吗?怎么动上刀子了? 蔡琰也没了刚才的恭敬,自顾自坐下,淡淡的说道:“韩叔父,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我的手下身手相当不错,杀光你全家并不困难。” “我……我……我不行的。”韩说慌了,他担心蔡琰想要让他当奸细刺杀什么人,他哪有那个本事? “放心,这件事对你来说很容易。而且好处我已经帮你要到了,想必用不了多久,韩兄的任命书就该到了。你也不想韩兄和你一样吧?举孝廉出身却只做了个议郎?”蔡琰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不乏嘲讽。 韩说脸色变了又变,他自认为是有才学的,可官运是他最大的伤痛,实在太背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韩说咬了咬牙,为了儿子他准备拼了。 结果下一刻便低声哀求:“贤侄,我只是个拿不动刀剑的文人,况且年老体衰,行不得那杀伐之事。” “哈……不需要你杀人。”蔡琰无奈笑道:“我会在贵府住上一段时日,我要你做的事就是什么也不做。” “什么?”韩说很明显没听明白。 蔡琰神色一冷,缓缓说道:“家父请你去冀州点校新书,奈何伤寒阻路,我无奈只能借住贵府,等伤寒被治愈后再出发。” 既然蔡琰已经将对外说辞都告诉他了,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不过韩说依旧很担心,继续低声询问:“贤侄可否给我交个底?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蔡琰的脸色说变就变,忽然粲然一笑道:“韩叔父,你真的想知道吗?” “呃……”韩说一愣,连忙摇头:“不想不想。我应该怎么做?” 蔡琰指了指庄行问道:“韩叔父,您觉得您这位新管家如何?是不是知书达理,做事周全?” 庄行也很配合,收起匕首后行了一礼,周身气质一变,成为了一个世家公子。 韩说都看傻了,这人的气质说变就变的? 庄行当然可以说变就变,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世家公子,明镜司里的吏员基本上都是世家子弟,明镜司招人的第一条就是家里有钱,不会被行贿。 蔡琰成功住进了韩家,当然庄行并没有成为韩说的新管家,他在大将军府露过面,身份是蔡琰的家仆。 成为韩说新管家的是蔡琰的另外一个手下,名字叫韦琮。 韦琮也给蔡琰带来了她的下一个目标的信息。 收集情报是明镜司的必修课,而到了一个新地方,最容易的情报来源就是一些服务业的底层人员。 韦琮在自己下榻的客店里,从店小二嘴里套出了几个对于蔡琰计划十分合适的目标。 一共四个人,分别是关纯、耿武、张杨、赵昱。 这四个人的共同点就是贤名在外,却没有官职。 这里面关纯和耿武的关系比较复杂一些,他们是韩馥的追随者,韩馥在洛阳是有官职的,他们属于韩馥的幕僚。 韦琮也正是看上了他们和韩馥的关系,才将这两个人放在了名单里。 张杨则比较特殊,比起贤名他带兵的名声似乎更大。只是曹操手里根本没多少兵,自家兄弟都不够分,外人也没机会插一脚。 他在洛阳的身份其实很尴尬,他是一个心向汉室的人,当初何进为了干掉宦官集团,派了很多人去募兵,比如说王匡。 而张杨就是其中之一,要命的是在他募兵募到一半被匈奴人给扣了,直到公孙瓒玩儿了命的打匈奴时才将他救回来。 他一方面感念公孙瓒的救命之恩,一方面又不想给董卓卖命,便暂时居住在洛阳。 最后这个赵昱就有意思了,他是个真有本事的人,起点还很高,举孝廉后直接成了一方县令,并且做到了全国典范。 有些人想当官却没机会,有些人有机会却不想当。 同是举孝廉出身,赵昱平定黄巾起义的时候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本是可以高升进入中枢的, 结果人家拍拍屁股,直接辞官回老家了。 赵昱的老家在徐州,徐州上一任刺史是陶谦。 陶谦这老小子可不讲究,派兵找到赵昱,全家死光和出来当官让他二选一。 赵昱被逼无奈,只得继续当官。 结果陶谦没过多久刺史之位就被袁绍接替了,命令他返回洛阳。 陶谦快要恨死袁绍了,直接将赵昱也带到了洛阳,人才根本不想留给袁绍。 哪知道等他到了洛阳之后根本没人理他,董卓也不给他安排职位。 这下赵昱开心了,反正只要不做官,在哪无所谓,开开心心在洛阳隐居。 陶谦的心眼儿可不大,见到赵昱开心他很不爽,派人将赵昱的名声传得人尽皆知。 赵昱不是不想当官吗?他偏要让赵昱当。 而且他也不怕赵昱当了官之后拿他怎么样,他的人脉赵昱可比不了,他能让赵昱声名显赫,同样也能让赵昱名声扫地。 奈何袁隗比他更不讲究,直接出手压制住了赵昱的名声,并且多次派人征辟赵昱。 赵昱觉得老袁家也不是什么好鸟,根本不予理睬。 蔡琰听完韦琮的讲述之后并没有将赵昱放在心上,反而对韦琮另眼相看。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她的大致计划几个手下都知道,但像韦琮这么上心的估计没有。 “博然,这么积极……可不像你啊。”博然是韦琮的字,蔡琰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韦琮。 韦琮也没有隐瞒:“少卿,我这个韦,您不会不知道吧?” “嘿嘿……”蔡琰轻笑一声道:“所以你想让我将你举荐给主公喽?” “主公看重的是能力,我觉得我有这个能力。”韦琮的回答相当坦然。 蔡琰眼帘一沉问道:“那么是什么让你选择现在展现出这个能力的呢?” 这回韦琮没有马上回答,沉吟片刻说道:“韦氏在长安下的注失败了,韦皇后病故。族中决定换一个人。” “你们这些世家啊……哈哈哈……”蔡琰的眼神满是不屑,嘴角尽是嘲讽。 不过韦琮倒也没生气,家族生存就是这样,手段根本不重要。 毕竟笑到最后的,才是笑的最好的。 蔡琰也没过于纠结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觉得他们谁最合适?” “赵昱。” ps:染血的洛阳会很长,主角要有一阵才能出来,里面会出现不少三国演义里没见过的人,诸位选择观看吧…… 第129章 染血的洛阳(四) 韦琮的回答让蔡琰心中唯有苦笑。 她确实是聪明人,但绝不是世上仅有的聪明人。 这些世家确实手段恶劣,可不得不佩服他们培养人才的本事。 蔡琰可以肯定,韦琮心中已经有一套行动方案了,甚至可以说十拿九稳。 这样的人才居然只在自己手下当个吏员,如果不是韦皇后死了,这个韦琮一辈子都会是个有些不思进取的吏员。 “你先下去吧,这些天就以韩说管家的身份跟着他,但有不对就地格杀。”蔡琰挥了挥手,示意韦琮可以出去了。 习惯了掌控一切的蔡琰面对陡然出现的强力手下极度不适应,若是在冀州还好,是用是杀有很多种选择。 但这里是洛阳,帮手自然越强越好,她只能选择任用。 而且赵昱确实是个非常好的选择,因为他有能力还不想做官。 不做官的理由很简单,要么是对世道失望,要么是对官场失望。 可不论哪一个,都证明赵昱是个十分自私的人。 没错,就是自私。 正直不代表无私,他可以做到公正,却无法做到怜悯。 蔡琰也有了对策,赵昱不沾染官场说白了就是怕死,有弱点便好办了,这场大疫就是最好的切入点。 “庄行,准备车驾,去大将军府。”蔡琰准备再次拜会一下曹操。 曹老板对蔡琰的拜访十分恼火,上午刚拜完,下午又来? 没完了是吧?要知道他可是很持久的! 然而恼火归恼火,该见还是要见。 “怎么?师妹在韩家住的不愉快?”曹操笑吟吟的问道:“我就说来大将军府住嘛,有些许下人伺候,你也习惯不是?” “不劳曹使君挂心,此次琰前来拜会乃有一事相求。”蔡琰对曹操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大疫当前,洛阳百姓生活犹如水火。我欲开设粥铺施粥救人,望曹使君借我些许米粮。” 曹操哈哈一笑,颇为豪迈的说道:“我当何事,师妹且去找卫……” 后面那个字曹操还没说出来,就被蔡琰一眼瞪了回去。 曹操连忙赔笑:“师妹放心,我让长文拨予你一些。” 蔡琰的倒霉经历曹操多少知道一些,也不好在她伤口上撒盐。 蔡琰却不想白要,淡淡的说道:“多谢曹使君体恤,无需如此。借多少一定要记得清清楚楚,日后定如数奉还。” “不用……” “用。”蔡琰没有等曹操说完,抢声说道:“我蔡家还算有些家资,高显尚有店铺一间,还得起。” 曹操脸一黑,高显的店铺啊,蔡家果然投靠了王弋。 只是这心中酸涩是怎么回事?高显的店铺……他也想要。 不过曹操没有推辞,写了封手令让蔡琰去署衙找陈群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送客了。 蔡琰也没有多做纠缠,拿着手令转身就走。 “主公,您为何对那蔡家小姐如此客气?”书房中,一位文士有些好奇的问着曹操。 “放肆。蔡师乃我恩师!”曹操冷喝一声,话锋一转:“仲德,你说师妹真的是想要施粥救人吗?” 文士正是程昱程仲德,他的字里虽然带着德,可说实话,这位和德一点边儿都不沾,字缺德还差不多。 缺德不代表缺才,程昱想都没想便答到:“必然不是,蔡氏小姐孤身来洛阳便十分可疑。” “是啊……”曹操裹了裹被子,有些疑惑的问:“可她一个女子能做什么呢?” 对此程昱也很疑惑,若蔡琰是王弋派遣探子的掩护,那她随行人员不应该只有一个。 “主公,可是要我去查探一番?”程昱不自觉压低了声音,算计一个女子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 “用不着。”曹操摆了摆手:“小小一个蔡文姬还需要我麾下大贤去算计?之前不是任命了韩说之子韩关为主簿吗?就让他负责这件事的钱粮调度好了。” “喏。”程昱行了一礼也不再纠结此事,开始谈正事:“主公,先帝和董卓留下来的马匹足够我们现在使用,但也只够我们现在使用。我们是不是应该联系一下韩遂?” “不妥。韩遂此人见利忘义、嚣张跋扈,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仲德,听说公孙瓒之子一直在北地郡?不如你去走一遭?”曹操神色凝重。 洛阳有很多马,但那些马一部分是刘宏因为收集癖收集来的,都是血统高贵的宝马,给士卒用肯定不行,留着赏赐将领才是正途。 另一些是董卓留存在洛阳的军马,这些倒是能给士卒使用,问题是用完就没了。 在没有马蹄铁的年代,马就是战争中的耗材,损失律不比兵器差多少。 曹操不是不想自己培育,可是没时间。大疫过去之后他就要去打仗,难道要让士卒骑着怀孕的母马和敌人作战吗?所以曹操将目光瞄向了公孙续。 “喏。” 程昱答应一声随即退下,他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只是凑巧遇到蔡琰而已。 对于曹操将目标定在公孙家身上也没什么意见,他之所以向曹操推荐了韩遂,就是因为公孙家本身不太和睦。 公孙瓒死后北地太守的职位应该是公孙续继承,可公孙续太小,如今不过十七岁。 公孙瓒的两个弟弟就坐不住了,虽然公孙续依旧是北地太守,却没有一点儿实权。万一哪一天上面两个叔叔玩儿腻了傀儡戏,公孙续必然人头落地。 程昱也明白曹操的意思,对他们来说混乱的公孙家才是一个好的公孙家,曹操既然派他去北地郡,那就没打算让公孙家有人活着。 曹操见程昱离去,裹着被子回到了卧房。一堆破事儿搅得他不甚爽利,也不知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驰骋。 不提曹操回去继续做游戏,蔡琰得到手令后便去了洛阳署衙,她需要将粮食尽快弄过来,然后依托施粥将赵昱聘到手下做个账房。 只是她的行程不怎么顺利,还没走出多远,便被一个人拦住了车驾,而且还是个卫家人。 说实话,蔡琰恨不得让所有卫家人都去死,但有一个人除外。 这个人叫卫凯,是河东卫氏分家的一位家主。 卫凯少年成名,是个十分有才学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卫氏的一支独秀。 实力永远是说话的底气,这么有实力很受家族重视,卫凯自然而然和主家走得很近。 主家两个儿子中,卫凯比较喜欢卫仲道,主要是他比较宽厚仁和,不像卫旬智略过人却阴狠毒辣。 当初蔡琰能从卫家出来,也多亏了卫凯说项。 不然按照卫旬的意思,蔡琰既然克死了卫仲道,就应该作为陪葬品一起埋了。 如今蔡琰再次见到卫凯内心十分复杂,她以为以卫凯的精明是不会追随曹操的,毕竟曹操并不得势。 看来卫家投资曹操的心很坚定啊! “文姬。”卫凯的脸色也不好看,现在茶楼中也没什么客人,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想做什么?别人不了解你,我还是知道的。以你的聪慧,那些借口就别说了吧。” 蔡琰真的很头疼,她知道那个愚蠢的借口骗不了卫凯,于是只得无奈说道:“卫叔父,我来洛阳有我自己的理由。让卫家人离我远点,不然别怪我下手狠!” “哼,离你近点才好吧。”卫凯的脸色很难看,沉声说道:“你怕不是就为了他们来的。别以为你靠上了王弋就如何。回去!我就当你没来过。” “卫叔父,你觉得现在的卫家还需要我亲自动手吗?”蔡琰苦笑:“我来洛阳不过是路过而已,因为我进不去长安。” “别胡扯了,进不去长安你在洛阳逗留什么?我知道你对仲道的情谊,可仲道已经死了,你还想跟着他一起死吗?”卫凯丝毫没有给蔡琰留面子,直接说出了她的目的。 蔡琰眼圈一红,十分委屈的说道:“那他就白死了吗?凭什么他是弃子?凭什么那么大个卫家没有他一角容身之地?他凭什么必须死?我呢?凭什么将责任推给我?我克夫?我不要名节的吗?” “说这些都没有用。”卫凯神色依旧冷冽:“仲道已经死了,当时你们蔡家没有能力保住你,你要有被牺牲的觉悟。现在你依旧没有,王弋保不住你,这里是洛阳。你要清楚,在权力的纷争中只有利益,没有亲情。更何况你什么都不是,王弋不会为了你发动战争。” “那又如何!战争是你们男人在意的东西,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中意的人死了,死在家族内斗,被死亡!更何况他根本不想争什么!”蔡琰拍案而起,死死盯着卫凯。 卫凯终于有些动容,低声说道:“仲道的死怪不得别人,他的性格不适合在这乱世中生存。” 哗啦…… “胡扯!”蔡琰扫飞眼前茶具,对着卫凯大声咆哮:“他是错了,错就错在是个谦谦君子,错就错在他相信你们,错就错在他的名声比那些人好,错就错在他不是长子!” 卫凯闻言面色一变,赶紧呵斥:“住嘴,这岂是你一个妇人能说的!” “有什么不能说的?”蔡琰脸色全是不屑,嘲讽道:“我克死了仲道他们能说。我名节有亏他们能说。就连我被我父亲接回家,他们不也在说我心虚了吗!您卫家家大业大,您去打听打听,河南河北有谁不知道我的名字?有谁不知道我的经历?以后要我怎么嫁人?他们确实没将我埋了,但是他们逼我上吊您怎么不说!” “弃子就是弃子,能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卫凯双目一凝,淡淡的说道:“这么说来你确实是为了我卫家来的?” “不是,你们不配。”蔡琰咬着牙,恶狠狠的说:“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军队踏平你们卫家,鸡犬不留。” “唉……” 面对这样的威胁,卫凯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恐惧,而是叹息:“文姬,听我句劝,回去吧。你斗不过卫旬的,他根本不在洛阳,而是去了冀州。” “哈哈哈,哈哈哈哈……” 蔡琰忽然笑了,笑得无比放肆。 卫凯也没在意,等到蔡琰笑完忽然说道:“卫家也配?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知道王弋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吗?你知道他的手段如何吗?你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吗?卫家?卫叔父,要不是您,卫家还不如中山甄家。小小一个卫家也敢参与到天下纷争这盘棋局中来?两头下注?您觉得配吗?” 对此卫凯无言以对,蔡琰说的不错,卫家到了他们这一代,要不是有自己撑着早就没落了。 卫家和甄家不同,甄家确实没什么能人,但他们有机会,甄逸和甄俨都很受当权者赏识。 卫家有能人,可他们没有机会。 同样是商贾世家,甄家就能成为其他人的钱袋子,卫家只能是大家族眼中拉低世家整体格局的低贱货色。 要不是卫凯年少成名,才学受到了一些人的赏识,卫家早就被人吞了。 这大概就是蔡琰记恨卫家的原因之一,他们蔡家是文化世家,她嫁给卫仲道都算是卫家高攀了。 即便蔡邕成了逃犯,可他身后还站着陈留袁氏这尊庞然大物呢,别忘了蔡邕的母亲可是袁氏嫡女。 蔡琰仇恨卫家的另一个理由就是因为卫仲道真的很有君子之风,他不仅学识好,更体恤百姓,在河东甚至天下都小有名望,蔡琰真的很喜欢他。 但这个名望威胁到了卫旬,所以卫仲道必须死。而卫旬选择的下手时间便是卫仲道的新婚之夜。 卫凯因为这件事和主家闹得很不愉快,在他看来这么做真的很愚蠢,卫旬只看到蔡家不行了就认为可以肆意妄为,目光当真短浅。 但他毕竟也是卫家之人,自然不可能让蔡琰真的对卫家动手,只得说道:“文姬,回去吧,回冀州去。卫旬去了冀州,那里是王弋的地盘,你想怎么拿捏他都可以。” “我说了我不是为了你们卫家来的。”蔡琰依旧倔强:“现在我没功夫,等我腾出手来再收拾你们。” “哼!” 见到蔡琰这么不听劝,卫凯没了耐性,起身便走。 蔡琰的泪水终究还是没有按捺住,汹涌而出。 在卫凯将要离开单间的那一刻,蔡琰忽然开口问道:“卫叔父,卫家管理冀州店铺的那些人呢?” “哼!”卫凯斜了蔡琰一眼,冷冷的说道:“他们运气不好,先遇到了我,死了!” ps:说一下哪些人是我编的,庄行、韦琮、韩关、卫旬。目前染血的洛阳这一段这四个是我编的,以后要是再有了我也会说明。其他人基本都是真是存在的,而且能力我基本上也是照实说的,赵昱、韦康、卫凯的能力都很不错,三国演义没出现而已。 韦氏我也没夸大,有兴趣的人可以去查一下,颠覆你们的想象。 另:另一本小说传了四章,叫《违规者的游戏》算是都市异能。也别着急去看,那四章大多是讲世界观的,更新也很不稳定,就当是我先还利息了吧。 第130章 染血的洛阳(五) 卫凯走后,蔡琰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在手臂中抽噎。 她又一次将关心自己的人从身边推走,而卫凯是最后一个。 父亲如此,王弋如此,任何想靠近她的人都如此…… 庄行默默关上了房门,这种事不是他一个下属能看的,还是少惹麻烦比较好。 良久。 蔡琰顶着通红的眼圈走出房间,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庄行见状赶紧去侍弄马车,招惹这种状态的蔡琰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蔡琰这个状态现在肯定不适合去要钱粮,只得回到韩说家里休息。 车驾上,庄行一边驾驶着马车,一边在心中感叹。觉得蔡琰这个女人真的有趣。 你说她杀伐果断吧?她却将卫凯放走了。其实只要她说一声,自己就能冲进去干掉那个家伙。 你说她矫揉造作吧?这女人平时一点儿妇人之仁都没有,他们这些世家子要不是被收拾的狠了,怎么可能服一个女人? 当然,庄行是不会去和蔡琰探讨在乱世之中是该如何行事的,他只是蔡琰的手下,又不效忠蔡琰。 不过那个卫凯也确实够意思了。 庄行家是冀州本地的,蔡琰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而且刚刚在门外也听了个大概齐,在这种世道蔡琰能有一个这么关照她的长辈不容易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家的破事儿也不少,父亲和族老们打得也很欢乐。 就在庄行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厢里传来的蔡琰的声音:“庄行,联系人去干掉他,做的隐密些。” “喏。” 庄行答应一声,心中又嘀咕开了:啧啧,最毒妇人心呦,最毒妇人心。人家放了你一马,你却要杀了人家,恩将仇报啊! 这就是明晃晃的双标了,但双标的不仅仅又他一个,上位者往往会产生极致的双标。 就比如此时正在颍川的袁绍,他就在破口大骂。 袁绍新年以来过得相当不顺心,第一件事当然就是伤寒。这次伤寒席卷了天下,几乎没有幸免的家伙。袁绍麾下不少文臣武将都染了伤寒。 第二件事其实也是伤寒,因为伤寒的原因,他立的那个皇帝死了。 老家伙本来就没两天好喘气,袁术和袁隗联手坑了袁绍之后,袁绍就更不想搭理他了。 结果这次伤寒来袭,根本没坚持多久就挂了。 第三件事来自青州,年前荀衍坑了一把王弋让他身心愉悦,一群贱民就让王弋打下白马的战利品付诸东流。 这件事在袁绍看来是很划算的一件事,那些粮食只要不给王弋吃,给谁吃都行。 结果今日得到消息,王弋从平原出兵,直逼北海国剧县。 袁绍刚准备点齐兵马和王弋打一场,结果斥候来报:濮阳发现张飞军大规模调动,意向不明。 这下袁绍不敢动了,张飞的军队他可见过,人人带甲不说,还是全身甲。这要是被掏了屁股,那他这么些年可就白玩儿了。 无奈之下袁绍只能祈求王弋不要打得太狠,能让淳于琼守得住。 其实袁绍不知道,王弋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出兵,他还在涿县指挥防疫呢。 平原出兵是张辽和郭嘉自作主张干的事。 其实也不能算他们两人自作主张,出兵本来就是商量好的,可现在不是出现伤寒了吗?按道理来说是不应该出兵的。 但郭嘉不这么想,他手下那两万青州兵可一点儿病都没有,职业军人、封闭军营让他们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更何况王弋不是没说不出兵吗? 当他收到王弋下达防治伤寒命令的时候便起了歪心思,既然天下都有伤寒,那现在就是收拾袁绍的最好时机。况且王弋虽然没有拨粮草,军营里可还有小半年儿存货呢,而且不是还有青州可以抢吗? 郭嘉其实是个很功利的人,他做事从不在意过程如何,他只看结果。 很幸运,以他的才学可以很轻松的推断出一件事的结局是什么。 却也很不幸,他可以轻松推断出一件事的结局。 郭嘉派人向邺城申请了一批火油,派出去的人刚走出营门,郭嘉和张辽便出发了。他们只是象征性的知会了张郃,张郃来不来完成自己的任务,两人其实根本不在意。 临行前郭嘉分了兵,他和张辽领军一万走北路进攻乐安国,孙福带着自己的妹妹孙青走南路济南国和齐国,约定一个月之后会师剧县。 这几计划可以说不可能实现,一个月从平原到剧县,正常行军也不过如此,更何况还要攻城略地? 但郭嘉和孙福却将之变成了可能,因为他们真的就是在正常行军。 沉淀多年孙福早已不是那个被王弋吓唬住的黄巾渠帅了,气质愈发沉稳,谋略愈加周全。而且可以说是王弋阵营中为数不多专攻地势的统帅,水火之道信手拈来。 他的计策很简单,青州水系发达、高山众多,城池大多依山而建或靠水而建。 孙福一面派人给城中送信,一面要么在河水上流筑堤坝,要么靠着山势往城中射火箭。 那意思很简单,要么投降,要么全城死绝。 基本上没有哪个守将能扛得住孙福的手段,本来城里的人就要死不活的,这么一吓唬心理压力更大了。 孙福也不进城,对方投降之后他便绕开,坚决不沾染一丝一毫和伤寒有关的人,就连派去送信的人也不许归队,命令直接回平原待命。 孙福一路行军靠得是心理压力,郭嘉靠的则是疯狂。 郭嘉攻打的第一座城池是千乘县,由于王弋明令禁止手下军队屠城,郭嘉也不好违背。不过他将千乘县所有染上伤寒的人埋了。 没错,就是挖个坑埋了。活埋! 没有沾染伤寒的人郭嘉全部放走,让他们在乐安和北海讲述千乘的遭遇。 剩下一座空城郭嘉也没放过,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这一次他的目标很明确,河南的土地他一座城都不要。 张郃要是能赶过来,他们就负责给张郃开路。张郃要是赶不过来,那他就去下邳抄了袁绍的老窝。 袁绍接到求援的时候这两路人马都已经打得差不多了,郭嘉被巨定湖挡住,在研究怎么渡湖。孙福则在齐国爬山,只要翻过去北海国近在眼前! 这场战争可以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有三个人在袁绍的阵营中声名鹊起。 郭嘉对时机的掌控和出其不意的进攻方向让人觉得恐惧。 孙福沉稳的策略同样让以荀衍为首的谋士们头疼不已。 但真正打响自己名号的却是张辽张文远,这一路上他在千乘砍了昌豨、乐安剁了曹豹、临济宰了眭元进,利县斩了韩莒子。 张辽真的杀疯了,这些还都是有名有姓的,被他或阵斩、或蹬城斩杀的将领有十几员之多。 也多亏了张辽有这样的战绩,要不然他们这一路也不会这么顺利。 乐安国是荀衍重点布防之地,可以说这里的士卒都是精锐。 然而这并不是张辽的终点,剧县会给他第一个名将光环,下邳则会让他名动天下。 当然,邺城也知道了郭嘉这次军事行动。荀彧一面给他们张罗粮食,一面紧急命令张飞在濮阳进行牵制,一面派人将郭嘉臭骂了一顿。 伤寒事大,忙得几乎所有人都将出兵打袁绍这件事给忘记了,军令就一直没有收回来,谁能想到郭嘉敢这么玩儿?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场仗无论如何都得打,既然得罪了,那就得罪死。弄不死袁绍,也要给他来一记狠的。 荀彧直接将建议送到了涿郡,让王弋督促张郃速速行军。 王弋接到奏报后一面派人通知张郃,一面将此事全权交给荀彧,他现在没工夫管这些,伤寒才是他最大的麻烦。华佗的信来了,送信的人是张机,算是给了王弋一个交代。 通过信件王弋得知了华佗现在正赶往益州,据说那里可能出现了瘟疫,他要是不过去,益州估计剩不下多少人了。 王弋推测这件事可能和他想的不一样,不仅仅是全国大流感这么简单,益州出现的瘟疫可能不是伤寒。 王弋推测的没错,益州确实不是伤寒。而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归根结底就在他身上。 由于他这个变量的出现,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益州的人去了益州。 有人会问是孙坚吗?不,是贾诩。 贾诩去了益州后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让益州变成一个他可以依靠的地方。 益州是一块很神奇的地方,四川盆地和四面环山早就了它独特的地理优势。想要进攻益州只有两条道路,要么从江州进,要么从汉中进。 江州要么山,要么是水。 汉中则要么是山,要么是关。 想要进攻益州所消耗的物资将是个天文数字。 详细了解了益州之后,贾诩非常满意,这里简直就是为他设计的。而他只剩下了一个问题,益州内部对他产生的威胁。 这在贾诩看来就不是个问题,他给孙坚提出了两条计策,一个是行王道之事,施行仁政,拉拢豪族徐徐图之。另一个是兴霸道之兵,但又不服,满族灭门。 而根据孙坚的切实情况,贾诩向孙坚建议执行第一条策略。因为益州易守难攻,孙坚有的是时间整备益州。 然而事实却跟贾诩的建议截然相反,孙坚最终在益州大开杀戒,当真杀了个人仰马翻,诸多世家纷纷烟消云散。 造成这种局面和当时的时情和孙坚的性格有关。 当时因为道路难通,益州其实算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里面的世家豪族经过几十上百年的联姻、争斗、淘汰,形成了一整套完整的利益链。孙坚贸然查收抢夺不属于他的东西,无论手段多温和,都是不被允许的。 孙坚又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本身就信奉顺者生逆者亡这一套。被世家刺激几次,消磨干净不多的好脾气后,他举起了屠刀。 益州人要么感叹孙坚的强大,要么唾弃孙坚的暴虐,在没人的角落里,贾诩却在暗自偷笑。 他的目的达到了,孙坚真的是一把好用的刀。 并且如今的局面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世家们只会将仇恨放在孙坚身上。 即便孙坚很依赖他,但他和孙坚保持了足够的距离,甚至就连孙坚自己也没觉得贾诩有多重要。 孙坚认为贾诩的意见虽然很好,可多少有些不切实际…… 当然,这些都是他老孙家的内部事宜,未来究竟是贾文和安心在益州养老,还是孙文台驾驭着这匹西北的独狼与天下争锋谁也说不清。 不过孙坚的大肆杀伐主要就集中在四川盆地的范围内,因为这里足够富庶,大户人家也多,不服他的更多。 这就导致了很多尸体来不及掩埋,被直接丢进了河水里。 腐尸到处都是,加之益州那湿热的气候,瘟疫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对此孙坚没有任何办法,不过孙坚虽然解决不了瘟疫,但他能解决得了瘟疫的人。 于是另一个恶性循环开始了…… 直到年初的时候,贾诩才发现自己似乎玩儿脱了。他算到了一切,唯独没想到老天居然降下大疫。 可贾诩并不在意这些,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杀人的又不是他,他可是建议孙坚手段温和一些的。 大规模的伤寒外加益州本身就有的疫病,现在益州就是个养蛊地,双方你方唱罢我登场,誓要分个高下。而益州人只是两股疫病滋养自身的养料…… 这就苦了刘表和袁术,本来荆州和扬州没精力过什么大的战斗,情况应该是最好的。但随着不少益州人逃难而来,情况反而比久经战事的中原还差。 情况最好的其实不是王弋治下的幽冀,而是袁绍的青州。 原因无他,青州的活人真的不多了。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连年兵灾、瘟疫横行似乎都不能完全表达出大地的愤怒,它准备给青州致命一击。 曹操白天被人打搅了好事非常不爽,晚上刚刚结束战斗,准备睡个好觉。然而两封奏报让他彻底没了睡意。 一封来自平阴,平阴县令奏报黄河决口,希望曹操能调粮赈灾。 另一封来自青州,是一份密奏。上面写着王弋出兵,打下了半个青州。 “来人!传陈长文、荀友若、陈公台来。”曹操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迟疑片刻又吩咐:“派人盯着韩说府邸,我要知道蔡琰每天都在做什么!” 第131章 染血的洛阳(六) 洛阳,天下士人朝思暮想的圣地。 来到这里就能做官,来到这里就能出人头地,来到这里就能成为人上人。 然而,很多士人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现,才华是这里最不缺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才华都是狗屁,苦读十载不如四字:三公门生。 繁钦就是对洛阳失望透顶,他见证了董卓短暂的统治,见证了袁家龌龊的扩张。终于他等来了曹操,他无比坚定的相信曹操会见识到他的才华,曹操会需要他。 在陈琳和祢衡隔空对骂的时候,他一篇又一篇的文章送上去,只求被曹操看中。 事实却结结实实打了繁钦一耳光,曹操每天政务都忙不完,还要和洛阳中遗留下来的官员们斗智斗勇,根本没时间看那些民间呈上来的东西。 繁钦等了又等,最终他很确定自己的文章打了水漂。因为大将军府的一个仆役见他可怜,偷偷告诉他那些文章早就被烧了。 才学终究败给了现实,无奈之下他只得找关系做官了。 当然,繁钦并不是没有关系,甚至可以说他的关系很硬。他是颍川人,以前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名字分别为赵俨赵伯然、辛毗辛佐治、杜袭杜子旭以及陈群陈长文。 是的,他的小伙伴儿就是颍川四大名士。之所以他不怎么出名,一来是他不怎么喜欢名声,二来他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不及那四位很多。 那四位都是治国的贤才,听说辛毗是王弋麾下重臣,陈群更是曹操手下的后勤大总管。而他擅长文章,也只擅长文章。 辛毗曾邀请他去冀州辅佐王弋,可前有荀悦这种十二岁解读《春秋》的奇才,后有当世经学第一人郑玄,更有蔡邕、马日磾这种超级前辈。就算他文章做的再漂亮,也终究是他人陪衬。 其实繁钦也不想成为某方势力文学上的领头人,他看中曹操也是因为曹操手下文章写得好的只有陈琳,他只求给陈琳当个副手就行。 站在署衙前徘徊良久,繁钦始终下定不了决心。以前的好友如今只能让他仰望,他真的没什么脸面去求人家给自己赏个官做。 然而一家老小要养活,不做官他也做不了别的。 就在他准备放下脸面的时候,一辆马车来到了署衙前,里面下来了一名女子。 繁钦止住脚步有些好奇,这里可不是一个女人能来的地方,对方什么身份? 等对方进了署衙后,繁倾凑到守卫身边问道:“请问刚才那位女子是什么人?为何能随意出入这等重地?” 繁钦以为自己够客气了,毕竟他是个读书人,对守卫都愿意用“请”这个字了。 可守卫根本不愿意搭理他,这样的落魄文人洛阳多了去了,别觉得自己是个士卒就要有问必答,不配懂吗? 繁钦没有等到答案,有些急躁的说:“问你话呢,官服重地女子怎可随便出入?” “滚!” 守卫冷哼道:“再不滚拿你下狱。” “凭什么?”繁钦不干了:“我又没违法乱纪,问你个问题怎么了?” “快滚,不然说你强闯署衙,杀了你都不需要担罪责。”守卫也是好心,他觉得眼前这个书生可能读书读傻了,这种事还不是他们怎么说怎么是? “你怎么能……” “唉唉唉!吵什么啊!”一旁车夫凑了过来,一把夹住繁钦,顺手将个小布袋递给守卫笑着说道:“这不巧了么,这是我同乡的二傻子,求学的时候得了失心疯,你就当没看见如何?算是请诸位吃酒了。” 守卫也没管同乡为什么口音不同,但大家族中的狗都比自己地位高,更何况一个车夫呢?刚刚那位可不好惹,拿着大将军亲笔手令绝对不是一般人。 “赶紧带着。”守卫挥了挥手,心道大家族出来的就是不一样,随便出手便是他一月饷银。 “好嘞。”庄行一面打着哈哈,一面手臂略微用力,让繁钦不能说话却又不至于窒息死掉。 两人来到一旁的小巷,庄行匕首抵在繁钦肋间,低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庄行现在很烦,出门的时候他就发现有人盯梢,原本以为是曹操的手下,谁能想到居然不是。若真是曹操手下,不应该不知道蔡琰的身份,没必要这么好奇。 繁钦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心道自己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他光以为陈群当了官之后不干好事,公然召唤风尘女子。想着如果陈群是这种人他就不能与其为伍,没想到对方的身份不一般。想想也是,风尘女子怎么可能坐马车? “我就好奇……”繁钦想打个哈哈,可肋间一痛提醒他对方并不好糊弄,只得如实说道:“在下繁钦字休伯,颍川人士……” “繁钦?” 庄行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这个人,他确实知道这个人。明镜司平时处理的都是和世家有关的事务,辛毗作为辛家家主,自然早就被查了个底儿掉,繁钦在明镜司也是有备案的。 眼珠一转,庄行计上心来,他准备吓唬吓唬这家伙,于是说道:“听说你和辛佐治关系匪浅,他还给你写过信,举荐你去冀州做官。怎么?你可是那冀州王中和派来曹公这里的细作?” “此……此事乃是秘密……不对,我根本不是细作!你是如何得知我和辛佐治关系的?”繁钦大惊失色,他根本没想到那封私信居然会有人知道。 “天下之事曹公有何不知有何不晓?带我取了你的脑袋前去领赏!”说着,庄行就要用力将匕首往前送。 “且慢!我不是细作!”繁钦赶忙解释:“我……我确实是来求官的,可我真的没有想要背叛曹……公?你究竟是何人!” “你当然不是细作,哈哈……”庄行轻蔑一笑,他算是清楚这个繁钦只是凑巧而已,看来那些探子真的是曹操派来的。 于是他凑到繁钦耳旁低声说道:“可我是细作。” 繁钦双腿一抖,这种事怎么就被他给遇到了?对方在自己面前承认了身份,那自己必定是个死人了。 危难之际繁钦只能想办法自救,压低声音说道:“壮士,我如何才能不死?” “听说你很会写文章?曹公……曹公好啊!你觉得呢?”庄行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繁钦。 “这……这……吾辈文人,怎可污人清白?”繁钦抖得更厉害了,造曹操的谣?还在洛阳?作死不需要这么麻烦吧? 庄行没有回答,只是将手往前送了送。 繁钦看到染红的衣服后急忙说道:“曹公好!真的很好!” “你们说完了没!” 巷子口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庄行看过去发现是那个守卫。 他眉头一皱夹着繁钦走了过去,谄笑道:“说完了,说完了。这就将他带走。” 守卫皱了一下鼻子,眼睛一下子看向了繁钦的伤口。 庄行见状悄悄握住匕首,准备将守卫解决在这里。 哪知守卫却说道:“别在这里动手,署衙门前影响不好。去北城,那里最近无头公案很多,多一个少一个不在乎。” 繁钦都傻了,他还想着求救来着。庄行心中却了然,这个守卫怕是将繁钦当作仇家的探子了,自己准备行那灭口之事。 “酒都喝了,没点儿下酒菜怎么行?”庄行又摸出来一个布袋笑道:“我就在给官爷指个不错的酒肆吧,北城的就不错。” “知道了,快走。”守卫接过钱袋,低声催促。 交易在心照不宣中达成,庄行打着哈哈将繁钦带回马车,守卫则在心中感叹,大家族出来的人就是厉害,比他这个小兵要聪明多了。 听听什么叫北城的酒肆?北城有个屁的酒肆,还不是收到了他建议的毁尸灭迹的地点? 繁钦是一动都不敢动,他现在只能责备自己愚蠢和运气差。 等到蔡琰从署衙出来见到繁钦后很是诧异,但依旧不动声色的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庄行将刚刚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蔡琰没有急着去理会繁钦,而是玩味的说道:“看来这次真的不虚此行啊,我的手下一个个才能超乎想像的强,你也想让我将你举荐给主公吗?” 庄行一愣,也?是谁做了什么吗?韦琮吗? 不过他没有发问,而是低声说道:“蔡少卿,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若是不能活着回去,有什么前途可言?” “你倒是看得通透。”蔡琰轻笑道:“看来,是时候逼一下你们了,不然谁知道你们还藏了多少?” “蔡少卿,大家都是在为主公办事,没必要这样吧?”庄行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但这句话里警告的意味就很明显了,他在提醒蔡琰注意一点,这次可不是公事。 谁知蔡琰并未生气,而是同样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也别忘了,这次我很可能就回不去了,为什么挑你们,心里有点数。” 很显然蔡琰很清楚这些人的命门在什么地方,此话一出庄心心中一凛,他不确定蔡琰是否留了什么后手,自己家中是否安全。这个女人做事很极端,他不敢赌。 “少卿明视,我对您忠心耿耿……” “不需要。”蔡琰打断了庄行的表忠心,淡淡地说道:“记住,你是对主公忠心耿耿。曹公?哼,曹公啊……对了,你去通知他们了吗?” “已经通知了,王任想必就要动手了。” “嗯,走吧。先将摊子搭起来,然后我们去会会那个赵昱。” “喏。” 繁钦一面在疑惑少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面诧异的看了庄行一眼。从言行举止来看,这个庄行很不简单,那么那个王任究竟是谁?他们想要做什么? 王任是蔡琰带来的四个手下之一,其实真要论起来他是王弋的堂兄,还是没出五服的那种。他的祖父和王弋的祖父是亲兄弟,同一个爹妈生的。 但这件事王任从来不曾提及,自从他跟随王芷和王克见过王弋后,他就清楚自己的身份很敏感。 那么大一份家业谁都馋,可想拥有是一回事,能打理好又是另一回事。他的身份很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而在王弋受伤那段时间,也确实有人拿他身份说事。 当时那些王家人分成了两派,一派希望由王任出面成为家业的继承人,另一派则坚定不移的站在王弋这边,认为即便王弋死了也应该由王端来继承。 从长远的角度来说由王任继承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惜王任自己是站在另一方的,因为他对未来不抱任何希望。 是的,他就是一个绝望的人,对所有的时情都抱有绝望的态度,他不相信王弋,更不相信自己。 不能说是王弋改变了他,但王弋能从那种状态下活过来,改变了他对王弋的看法,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王弋能成事。 所以他就成了一个更绝望的人,断绝了一切社交,加入人人厌恶的明镜司,成为最得罪人的机构中最无情的那个,将绝望带给所有敌人。 他甚至不清楚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也没人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拼命。 好在王任的武艺是那些人中仅次于王克的,而王克又是可以和非暴怒状态下赵云过招的人,所以他可以很轻松的贯彻自己的行事准则。 这次的目标是卫凯,官职是御史而非大将军属官。 这就给了王任一个很好的刺杀机会,因为朝廷的官要回自己家,而不需要经常出入大将军府。 而且这个卫凯有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出行既不骑马也不坐车,他走路还不带侍卫。 望着迎面而来的卫凯,王任将面巾带上,直直迎了上去。 就在两人相错之际,王任忽然低咳一声。 卫凯自然不会像那些愚民那样遇到咳嗽的人就急忙躲开,他刚想给对方说哪里能免费医治,谁知对方忽然指着他惊呼一声:“伤……伤……伤寒!” 卫凯能从对方露出的双眼中看到惊恐,可刚刚不是他咳的,而是对方咳的。 周围的人群呼啦一下散开,那个咳嗽的人也跑入人群。 望着周围满是仇恨和惊恐的目光,卫凯本不想解释的,但散开的人群并没有逃走,而是将他围成一圈,不远不近的跟着。 遭了…… 这是卫凯的第一个想法,但他并不慌,这里离自己家不远了,君子六艺岂是白学的? 果然,脑后忽然恶风突起,卫凯一个闪身,一拳将对方打到在地。 但这并没有结束,一道身影从对方身后闪出,用匕首一下子扎在了他的腰腹。 不是一击,对方明显是个老手,速度极快的连续数次捅刺,让卫凯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 此时卫凯也看清了凶手,正是那个在自己身边咳嗽的人。此人现在眼中没有一丝惊恐,全部都是淡然。 卫凯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王任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身躯向前一步,顺手一击敲在卫凯后颈,然后低着头钻入了人群。 良久,另一个看热闹的人壮起胆子,拾起了掉在地上的木棍…… ps:繁钦确有其人,社交关系也确实很硬。王任当然就是瞎编的了。 第132章 染血的洛阳(七) 嘭! 曹操一脚踢翻面前的几案,对着手下文武咆哮:“我麾下贤士数百,良将千员,却没人能给我一个合理的方案吗?要你们何用!” 下首的文武们默无作声,默默承受着来自曹操的怒火。 这不能怪曹操发这么大脾气,春汛来袭,平阴城已经没了,眼瞅着河水就要到洛阳了。曹操真的救人也不是,不救人也不是。 平阴能剩下来的百姓总共也就数千,犯不上为此大动干戈。况且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现在洛阳的伤寒还没解决,再放灾民进来必然雪上加霜。 可不救的话名声也就完了,要是这些人跑到其他地方一宣扬,很影响他未来的治理。 其实应对眼下的局面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放弃平阴,直接将那些灾民灭口。曹操不清楚这一点吗?他当然清楚。可这种话他不能说出口,必须有个以后能背锅的人。 问题是能想到灭口的人同样明白这种话不能轻易说,现在局势不明,哪方势力能最终问鼎还不清楚,遗臭万年不是不可能。 曹操有点想念程昱,程昱就没有道德方面的顾忌,一切以利益最大化优先。 可现在程昱不在,无奈之下,曹操只能将目光定格在荀谌身上。 荀谌见状一阵头大,这种事是能随便说的吗?说出去荀家积累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不过看到曹操那副神色,不说些什么肯定是不行的。于是荀谌想了想说道:“主公,我们可以在城西北设营,我们以粮草不足为由,不放他们入城即可。” 这可不是一个好计策,一旦实施,对于百姓来说不过是多活两天少活两天的问题。但这个计策能解决曹操的问题,洛阳没有粮食,难民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就近的谷城县和河南县,到时候曹操的问题就成了刘辩的问题。 壁虎断尾,壮士断腕。 曹操解决不了天下人的问题,至少目前解决不了。该下狠手的时候下狠手他还是清楚的。 “谁来负责此事?”曹操目光如炬,希望有个冤大头站出来牺牲自己。 可这个冤大头依旧没人愿意当,不是没人愿意为曹操效死,关键是办了这件事以后,活着还不如去死。 曹操也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关键时刻也只能拿自己兄弟来挡枪了。 他的目光移向了夏侯惇,夏侯惇可是和曹操从小一起光屁股玩儿到大的,自然明白大哥是什么意思,只得准备起身应下此事。 可就在这时候,陈群忽然说道:“主公,满朝文武皆应为大汉子民出力,为何一定要主公您麾下属官前去?” 陈群的话一说完,不少人脸上都变了颜色。陈群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这种耗费名声的事就交给那些只吃饭不干活的朝廷官员就好,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很多人都知道这么做对曹操有利,但同时也有很大的弊端。陈群的做法已经不是上官委任难题这么简单了,而是实打实的政治倾轧。 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就将脏活交给其他派系,他曹操想干什么?洛阳没有皇帝了,就轮到他曹操说了算吗? 其实洛阳就是曹操说了算,可很多人都看不起曹操,这里面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曹操的身份原因。要是曹操不叫曹操,而是叫夏侯操,那看得起他的人就多了。 第二则是曹操的志向。他一心想要匡扶汉室,这就给了那些人一个错觉,他们认为曹操是可以凭借家室和背景欺压的,曹操会在他们制定的规则中和他们博弈,曹操也会遵守这个规则。 长久的官宦生涯让在洛阳为官的很多人自命高人一等,他们这些高雅的文人不屑于和粗鄙的武夫为伍。 可惜他们不知道曹操不是粗鄙的武夫,他更喜欢成为规则的制定者而不是服从者。 “长文觉得何人可当此任?”曹操垂下了眼帘,他不想让手下人看到自己的野心。 陈群是什么人,马上就抛出了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主公,您觉得王子服如何?” 曹操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个好人选,王子服可以说是他的心头大患了。 王子服这个人和他差不多,都是心系大汉的人。但不提王子服三天两头提议另立新皇这件事,单单他的身份就很让人头疼。 说起来王子服的起点可不低,甚至和王弋一样,初登场就是秩比两千石的北军五校尉之一越骑校尉。后来因为功勋升了官,做到了大汉的偏将军。由于不认同刘辩的合法性,便留在了洛阳。 大汉的偏将军和三国时的阿猫阿狗可不一样,当时一个杂号将军都能领兵数万,何况是偏将军。 就是这么一个纯粹的武将,却和那些文人士大夫们关系极好,明里暗里针对曹操。如果能借这个机会将他的名声搞臭,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但是有一点曹操非常担忧,王子服是个武将,如果他组织起难民反抗自己,那就更麻烦了。 于是他问道:“若王子服煽动难民叛乱将如何?” “主公,这不是正好吗?”陈群低笑道:“既然王子服煽动难民叛乱,那城中必有内应……” 曹操了然,陈群的计策完完全全就是一场政治倾轧和肃反行动,难民只是个借口,处理掉那些不服从自己的人才是陈群真正想要做的。 “既然如此,传我手令……” “不可!” 曹操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只听那人说道:“王子服如今并非将军,大将军令名不正言不顺,还是从那里下旨比较好。” 说话的是桥瑁,那里则是皇宫。 曹操闻言心中一沉,假传圣旨会对以后行事非常方便,很多事都能直接绕过黄宛那几个三公。可一旦开了这个头,他曹孟德可就是和董卓成为一路人了…… “王必,此事你去做。”曹操点了自己麾下最信任的人之一。 “喏。”王必起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他对曹操是绝对的忠诚,根本不关心曹操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只关心曹操让他做什么。 难民之事算是有了一个应对方法,接下来曹操便对于春耕之后的战略进行了部署。 有一个人是曹操麾下重谋,此间却一言不发,这个人就是陈宫。 他全程眼神就没离开过陈群,双目中逸散着杀机! 陈宫和陈群都姓陈,但他和陈群的出身可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出身寒门,少时又喜欢结交名士,对官场抱有着美好的幻想。 不像陈群,陈群一家官运就没断过,皇帝都追在屁股后面求他们家做官。所以陈群早早就看穿了官场的本质,与人为善不会又任何好结果,得来的只有破家灭族。 不能说是谁对谁错,只能说一个是理想主义,一个是现实学派。这就导致了陈宫很看不上陈群的做法,他认为王子服这样的忠贞之士不应该成为被利用的筹码。 当然他没有怪曹操,而是将陈群归入了奸佞小人这一类,日后必是大患。 不得不说陈宫猜的没错,陈群虽然不是奸佞小人,但确实是个大患。 他这么做的目的有二,一是为了帮助曹操解决麻烦。二是想办法将曹操孤立起来,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打破旧有的官僚体制,制定一个全新的考核制度。 想要做到这一点仅凭他一个人是不行的,他需要一个强力的帮手,而曹操就是那个强力的帮手。一旦他的构思能够实现,世家将完全为曹操所用,那时曹操就会拥有用不完的人才。 是的,此时陈群就在为他那九品官人制做铺垫了。没人知道陈群这么做到底是为了私心还是公义,或许他真的已经对现如今的官场失望透顶,想要选拔一些德行高尚的人来。但他一个人琢磨出来的东西终究漏洞多多,想要钻空子的人同样多多。 会议持续了一阵便结束了,陈群脑海中盘算着自己的计划,也没注意到陈宫的眼神,上了马车自顾自回署衙理事去了。 路过市列时马车忽然停下,陈群有些疑惑,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发现前面排起了长队,不知在做些什么。 他唤来车夫问道:“前方发生合事?” “回少爷,前方有人施粥,百姓争相领取。”车夫是陈家老人,称呼也随了陈家的称呼。 陈群略一思索便走下马车,来到施粥地点,发现果然是蔡琰正名人给百姓分发。 这个蔡琰也是有趣,粥棚前两日搭起来,每日向自己领两石米粮,既不多要也不少要,每天发完就走。 “蔡家小姐,可需要我派些士卒来维护秩序?”陈群走上前询问要不要忙帮。 蔡琰行了一礼淡淡的回道:“无需陈尚书操心,我放完这些便走。可是阻碍了道路?尚书稍等,我这就命人让百姓让开。” 说着,蔡琰看了一眼身边的庄行。 庄行会意,大声说道:“老少爷们儿,且听我说!都靠边站,别耽误了陈尚书的行程!我家小姐能在此施粥,多亏陈尚书相助,大家谢谢陈尚书啊!” “不可!”陈群赶紧喝止庄行。 然而百姓哪管那些,有些性子耿直的当街就给陈群跪了,大声说道:“多谢陈尚书活命之恩!” “放肆!”蔡琰也低喝一声,骂道:“狗才安敢多事!还不谢罪!” 庄行先是双眼茫然,接着直挺挺给陈群跪下,抡圆了给自己两个大耳光,一边说道:“小的有口无心,得罪了尚书,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算了,算了。” 陈群打了个哈哈便往车上走,难得他真的想帮个忙,结果却碰到这么晦气的事。 望着陈群车驾离去,蔡琰低声说道:“起来吧,你可是真行啊,说跪就跪。” “哼。”庄行冷哼一声,臊眉耷眼的走到蔡琰身边,嘴里却说道:“我给他跪了,他就得付出代价。这一跪他不杀个千八百人都不行。” 庄行的计策确实十分歹毒,陈群刚刚代表了官府,庄行让百姓跪拜陈群似乎一点问题也没有。但这里面就涉及到了一个问题,官府在大疫当前之际并没有开仓放粮。 也就是说蔡琰是凭借关系从官府要来粮食发放给他们这些百姓的。或许现在这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可当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就不会感谢官府了,那些跪过的百姓更是心中觉得吃亏,心里怨气会出奇的重。 这也是为什么陈群匆匆离去的原因,他不会和一个下人计较,但也不能接受百姓的跪拜。 当然,想让他们聚众闹事光凭这点儿怨气是不够的,不过没关系,蔡琰还有另一个王牌,她带来的第四个人——令狐威。 仅凭这个名字就能让人想到此人必是出身高贵,威武高大之辈。 其实不然,这家伙和太原令狐家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且一点武功都不会,他就是个骗子。 令狐威的真实姓名已经无从考证了,或许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不过他之所以能加入明镜司,就是因为他的骗术很高明。 令狐威身材匀称、相貌俊朗,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他是为数不多敢用世家大族名头唬人的角色。而且他唬的相当成功,学到了满腹经学不说,还在冀州得了个风流才子的名头。不少世家小姐都仰慕于他,而他却从未倾心于任何一个。 也活该令狐威倒霉,他在邺城行骗居然骗到了王芷的头上,想凭借王芷在王弋手下谋个官职,为以后创立属于自己的世家做准备。 王芷哪是那么好糊弄的?差点就阉了这货。好在令狐威有个绝技被蔡琰看中,收下来当了个手下。 令狐威的绝技是书法,他没有自己的流派,却擅长所有的流派,临摹仿写手到擒来,就连字体神韵都能入木三分。 他被蔡琰派出去寻找一个人的笔迹并加以模仿,这个人不是什么大人物,名字叫做李巡,是个宦官,还是个已经死了的宦官。 第133章 染血的洛阳(八) 清明的细线滑落天际,在厚重的石板路上摔得粉身碎骨。 都说一场春雨一场暖,但今年的淅淅沥沥却浇灭了洛阳百姓心头的希望。 屋外逐渐升高的温度正一点点消磨着畏缩在屋内之人心中最后的一点儿人性。 上天给予了他们启示,想要活下来,就必须让其他人去死。 没人喜欢杀人,更何况街里街坊的住着,多多少少都有些情面。 可不杀不行,有些人不死,就会连累很多人死。 今日在北市锣巷中居住的百姓便做了一个决定,他们要杀死一个人,一个自伤寒开始以来从未出过家门的人。 这个人叫徐衍,平日里深居简出,和街坊没有太多交集。不过他人很好,似乎也有不少资财,只要谁家有困难找上他,他都会接济一下。 没人知道为什么一个有钱人会住在锣巷这种平民区,但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徐衍是个宦官。身上不仅有一种奇怪的味道,说话也细声细气的。 所以徐衍的人缘其实相当不错,出手大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谁家也保不齐惹上什么是非,宦官的话语权很大,到时候也能求人去官府中说项。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也不知是谁提出来的,一条流言在锣巷的百姓中流传开来:宦官无儿无女,活着只会浪费粮食。如今大家缺粮少药,不如杀了他省下些粮食。这个宦官的钱一定是贪赃枉法得来的,到时候大家分一分也是为民除害。 起初很多人是不相信的,毕竟他们都受了徐衍的恩惠。可万事就怕细琢磨,万一那些钱真的是欺压百姓而来,这场大疫早有传言是因为宦官干政而来,到时候伤寒降在自家人身上,那不就是受了牵连? 昨天夜里锣巷百姓瞒着徐衍悄悄聚在一起商量了一晚,最终决定不管传言是真是假,都让他体面的升天。 是的,就是升天。虽然都讲究入土为安,可他们并不想让徐衍安生,他们决定在外面锁住徐衍的房门,一把火连房子带人一起烧了。 至于徐衍的那些钱财他们也不想要了,花那些钱会让他们良心不安。 呵,良心啊…… 徐衍就这么被蒙在鼓里……啦? 当然不是,徐衍虽然之前或许不知道邻里乡亲想要杀他,但他现在一定知道了,因为他家今天来了一位客人,还是个书生。 徐衍不认识眼前这位叫令狐威的书生,但听完令狐威的讲述之后,徐衍笑眯眯的给他煮了茶。 令狐威不知道徐衍想干什么,这种关头不是应该赶紧跑吗? 于是他有些疑惑的问道:“徐内侍,有我护持你,走出这锣巷不是什么问题,就算是出洛阳……” “无需如此,无需如此。”徐衍摆摆手笑道:“老朽已是花甲之年,没什么好活的了。” “花甲怎么了?花甲就该死吗?花甲就要被那些刁民害死?”令狐威对徐衍的回答非常不满,蝼蚁尚且偷生,这老家伙却要寻短见? 哪知徐衍却说道:“我自幼入宫,见过曹节、王甫的嚣张跋扈,见过窦武大权独揽,见过李膺才华傲世,见过张让贪得无厌。老朽见过太多太多……就像我知道令狐先生次来不是真的为了救我一般。” 令狐威一时有些语塞,他的来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确实不是来救徐衍的,他希望从徐衍这里得到一封李巡的手书。 灵帝一朝为人所知的宦官大多是张让、赵忠之流,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刘宏麾下有一批为人相当不错的宦官。 比如吕强、李巡、丁肃等等……也包括眼前这个徐衍。 这些人推动了很多大事,吕强是结束党锢的倡导者之一,而李巡则和一些士大夫向刘宏建议官方校准了《五经》,和杨赐、蔡邕、马日磾一起督造了熹平石经。 这些事情在民间流传的非常少,一方面张让那帮人实在太坏,百姓总喜欢将坏事拿出来不停鞭挞,却很容易忘记那些好人。另一方面士人虽然认可这些宦官,但他们要和张让等人对抗,自然不可能大肆宣扬宦官的好。 要不是蔡邕也参与了熹平石经的编撰,蔡琰都不知道有李巡这些人。 蔡琰想要伪造一封李巡的遗书,通过这封遗书向那些受了熹平石经恩惠的寒门士人传递一个消息,希望他们能团结起来给曹操上书,让他进爵。 到时候繁钦的作用就展露出来了,蔡琰见识了繁钦的文采,比自己只强不弱。由他写一封慷慨激昂的劝进文再好不过。 但想要模仿李巡的笔迹并不容易,毕竟他已经死了。好在徐衍是李巡的好友,两人曾经应该有书信往来,想必能从徐衍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 令狐威靠着自己行骗的本事几经打探才找到徐衍如今的住处,结果就听说了那则流言,赶忙过来想要依靠救命之恩让徐衍报答自己,哪曾想老家伙本来就不想活了。 在令狐威的意识里这种人最难搞,他们连死亡都不害怕,也没什么东西能让这些人产生欲望。 望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令狐威,徐衍到先发问了:“令狐先生,说说你的来意吧。我一个没有实权的阉人恐怕没什么值得图谋的,若是想要些钱财那我到还有些,多年来在宫中生活,也没个需要花钱的事项,存下不少俸禄。” “徐内侍,我并不缺钱。”令狐威摇了摇头,压低声音:“我想要一封李巡李内侍的手书。” 徐衍闻言似笑非笑的说:“令狐先生,李巡乃我至交好友,你若是想拿他做文章,不如杀了我轻松些。” “并非如此。”令狐威赶紧解释:“我多次阅览熹平石经,感恩李内侍的所作所为,想留存一篇手书,供以后观瞻。” “放屁。你想要手书为何不要主笔人蔡伯喈的?为何不要杨伯献的?李巡只是一个内侍,何德何能?”徐衍一点儿面子也没给,直接戳穿了令狐威。 令狐威也很懊恼,蔡琰要求的时间太着急了,他还没跟这个徐衍混熟,很难得到想要的东西。 可蔡琰下的是命令,令狐威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难道你就不想让李内侍的事迹流传下来吗?要知道汉盛先生的事迹已经在冀州被伯喈先生编入新著史书中了。” “你是冀州王中和的手下?”徐衍脸色一沉,一下子就猜出了令狐威的身份。 令狐威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老宦官的心思这么活络。 但他必然不能承认,于是说道:“我在冀州游学时听说而已,想为李内侍发声也不过是一己私愿。既然你们自己都不想让人们记得,那就让史书上记载先帝一朝的宦官都是张让之流罢了。” 说罢,令狐威起身就要走。他准备赶紧去找王任,在这里的刁民没动手前将这个老宦官干掉,看看能不能找到李巡的手书。 “站住。”就在令狐威开门之际,徐衍忽然叫住了他,缓缓说道:“我只是个无用的阉人,承蒙李巡看得起我,将我等视为友人。我们这几个根本比不了他,就更别提和吕汉盛相提并论了。不过我们可以死在角落,但李巡的名字必须写在史书上,他配!” 令狐威嘴角忽然勾勒出些许不屑,世人不论什么身份,不都要被名利所困?哼,这个徐衍也不过如此。 然而下一刻令狐威就想夺门而逃,年过六十的徐衍借着桌案一蹦三尺,从房梁上取下了一个包裹递到他面前。 这家伙会武功! 令狐威都麻了,这种人他居然还傻乎乎的用自身安全去施之以恩?就刚刚那两下子,整条锣巷的百姓都不是这老宦官的对手! “拿着吧。”徐衍将手中的包裹向前送了送,沉声说道:“这里面有我们往日的书信以及李巡对政局的看法,我不管你们想做什么,但李巡必须要被写入史册,必须是个好人。不然我做鬼夜夜找你索命!” “你……你为什不跑?”令狐威接过包裹,颤颤巍巍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为什么要跑?难道他们说错了吗?我们这些阉人难道不是无儿无女吗?活着难道不是在浪费粮食吗?” 徐衍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但令狐威看不懂那种笑容是欣慰还是苦涩。 “去吧……”徐衍挥了挥手,不在言语。 令狐威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的一霎那,他忽然听到房内传出徐衍的声音:“汝南李巡、济阴丁肃、南阳郭耽、北海赵佑,四位兄弟慢走,且等一等下邳徐衍,衍这就来找你们了……” 令狐威拎着包裹走进小巷,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为了求学骗人的时候没人能拆穿,可一旦为了功名骗王芷的时候却被一眼识破。 真的是因为王芷聪明吗?或许吧…… 但骗子终究是个骗子,有些时候装的再像,也学不来世家那种深入骨髓的传承。 士终究是士,不是自己这种低劣的人能够模仿的。 几道人影从旁边的巷子闪了出来,身上都背着一捆捆柴火。 一个人从柴火中抽出一条铁链,将其锁在了道低矮的房门上。 随即几个人将柴火放好,点燃了那间不大的房屋。 放完火后几个人掉头就跑,都不敢确认会不会熄灭。 他们走后,令狐威又从巷子中走出来,他刚刚并没有立即离去。 望着逐渐燃烧起来的火焰,令狐威陷入了茫然。 士真的又出路吗?真的值得吗?这么做有意义吗? 令狐威忽然觉得非常讽刺,为了虚无的兄弟之情徐衍愿意赴死,可周围这些受了徐衍恩惠的人却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要杀死自己的恩人。 或许眼前的熊熊烈火烧死的并不是徐衍,它将某种精神消灭在了这里。跳动着的明亮不知是在雀跃自己的杰作,还是为徐衍的离去起舞。 令狐威认为火焰应该能发出声音,不是燃烧树枝的噼啪声,而是像人一样能说话。这样或许整个天下的人都能听到火焰为徐衍所唱的悲歌…… “走水啦,走水啦!” 不知是谁在哀嚎,许是春风也不想徐衍如此籍籍无名,它吹动着火焰,让其蔓延到其他房屋之上。 令狐威顶着细絮般的春雨走向远方,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 下着雨都能让火势蔓延,看来上天都不会保佑这些愚民…… ps:本来想随便写写,过年了,不写太沉重的东西。但最近拜读了一些易大师的作品以及他发表的言论。曾经我以为易先生是个很有文化的人,现在看来易大师确实很有文化,却也只剩下文化了,唉…… 第134章 染血的洛阳(九) 一炉清香,一盏淡茶。 丽人斜倚着床榻,掌中轻握一册竹卷。 所谓美如画其实并不需要主人公有多漂亮,和谐而又恬静的氛围自成一幅画卷。 香是王玟自制送给周围好姐妹的,淡淡的药香安神醒脑。 茶是王弋炒茶实验的产品,被他送给周围一些人尝试。 蔡琰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认真阅读什么了,手上这册东西是令狐威费了好大劲送过来的,文采幼稚可笑,词句狗屁不通。 但她依旧读的很仔细,因为这是一个人二十年从大字不识到忧国忧民的转变。 说实话李巡的政见真的不怎么样,幼稚的有些可笑。 作为一个在皇宫中生活了一辈子的宦官,居然将治理天下的希望寄托在官员的人品上。 任用贤能是这卷文章中出现得最多的词汇,可贤能是个什么标准?怎么保证他们以后不会贪赃枉法? 也不知李巡是从什么地方看到高祖乃道家治国,居然认为无为而治才是解决刘宏麻烦的最好办法。 他也不想想,高祖和惠帝敢这么玩儿,一是有着绝对强硬的御下手段,二是萧何曹参是什么人?刘宏一朝有谁能和这两个比? 这种简单的道理古今学堂随便拉出个孩子都知道,蔡琰自然不屑这种想法。 更何况鸿都门学是个什么成分大家都清楚,大概只有李巡觉得刘宏弄出这么个东西是为了选拔有能力的官员吧。 当然,不屑归不屑,蔡琰一点儿嘲笑的意思都没有。 一个自幼进宫伺候人,斗大字不识一个的宦官为了天下百姓都能拼命学习,饱读诗书的世家子们大多却忙着争名夺利。 也不知是可悲的世道,还是可悲的人。 砰砰…… “进来。”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蔡琰的思路,她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门口。 庄行走进来低声说道:“少卿,听说城外来了一群难民,是从平阴来的。” 蔡琰闻言眼帘一沉,起身吩咐:“备车,去找赵昱。” 庄行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去找赵昱了,原本想着凭借武力威胁不是一件难事,谁能想到赵昱老婆孩子全病死了,这家伙没了牵挂,根本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所有人都知道赵昱是装的,他要是真的那么挂念,为何不追随他们而去?说到底还是怕死。 但没人敢真的将他逼死,都说两条腿的人遍地都是,可想找一个有能力又闲着的还真不容易。 没错,看上赵昱的不只有蔡琰,陶谦一直没有放弃他,也没有放弃外出为官的打算。 人才是要靠抢的,要是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蔡琰能将陶谦淹死在茅房里,这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 或许是感应到了大限将至,担忧自己两个儿子未来的生存问题,陶谦这段时间奔走的格外积极。 特别是在拉拢人才方面尤为卖力,他想外放一方太守给儿子们铺路,似乎走对了门路,眼下正忙着寻找自己的属官。 简单整装,蔡琰带着庄行出了门。 她一直在思考陶谦到底走的是谁的路子,肯定不是曹操,或许是黄琬那帮人的。其实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个问题,让她一直摸不准。 一个当过刺史的人,外放肯定不能是个县令,要不然那就不是外放了,而是打脸。可曹操现在哪还有一郡之地给陶谦呢? 而且陶谦是黄琬一系中与曹操争权的骨干力量之一,黄琬不可能这么轻松放人的,他们之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交易? 陶谦这个人蔡琰不熟悉,但黄琬她可太知道了。 黄琬可以说是文人最标准的理想模版,聪慧但不钻营,正直却不迂腐。 黄家人如何不好评价,毕竟出名的人物很多,王弋手下的黄承彦、刘表手下的黄祖、孙坚手下的黄盖,多多少少都能从黄琬这里扯上些亲戚关系。 可黄琬从不在亲属上做文章,他祖父当过司徒,他却拒绝了因为祖父而得来的官职。 童子郎,那可不是一般有学问就行的。 而且黄琬对曹操也没有太大的意见,曹操的能力黄琬是认可的,但曹操霸道的行事手段却让黄琬有些不爽。他的本意是曹操主军,他主政。 就是这么一个人,能任用陶谦就已经是在降低自己的底线了,陶谦在他手里也只是棋子而已,怎么可能放出去? 蔡琰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所以然,索性放在一边,下定决心就算是绑也要将赵昱绑走。只是陶谦不要出来搞事才好,特别是那个叫陶应的家伙居然敢调戏她,王弋都不敢调戏她,真是找死。 人们的想法大多时候是一厢情愿。 果然,庄行将马车驶进了一条小巷,转头低声说道:“陶谦刚刚离去。” 蔡琰都想让王任去弄死那货了,咬着牙问:“赵昱呢?” 庄行低声回答:“并没有跟着。” “走。”蔡琰松了口气,低声吩咐。只要赵昱没答应就行。 两人信步走去,庄行敲开门后看到赵昱青得发黑的脸色有些奇怪,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这不会就是印堂发黑命不久矣的征兆吧? 赵昱叹了口气,将两人迎进正厅。 蔡琰刚想客套两句,谁曾想赵昱却先开口了:“我要一处宅院,至少也最多要一个县令,我要离开洛阳。立刻离开!如果你办不到就请回吧,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 蔡琰被赵昱这一出整懵了,以前她开出的条件可大了去了,甚至都开到了太守,金银珠宝、美女侍妾不计其数。可赵昱连点头的意思都欠奉,这是因为啥? “唉,洛阳真的是是非之地啊,再不走可能就完了。”赵昱见蔡琰没有反应过来,只得解释:“陶谦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是我不和他去扬州,他儿子就会杀了我。” 蔡琰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扬州?怎么又和袁术扯上关系了? “赵元达,讨价还价讲究的是诚意,你这诚意可不足啊。”蔡琰没有立即答应,她打算问清楚再说。 赵昱倒是没隐瞒,解释道:“你可知陶谦的夫人是谁?他夫人甘氏的家族在馀姚也算是个大族,而年初的时候,袁术的儿子袁耀娶了甘家的女子为妻。妻!再加上传闻中袁术得了玉玺,陶谦……呵呵……” 望着赵昱苦笑的神色,蔡琰了然。心道还真是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啊。陶谦在洛阳撞的满头包,这是打算改换门庭了? “黄子琰知晓此事吗?”蔡琰顺嘴就问了出来,继而脸色一变。 果然,她看到赵昱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缓缓说道:“你果然不仅仅是来让我做个账房的对吗?什么见贤心喜都是鬼话,洛阳贤能的人多了,我不觉得我赵昱有什么过人之处。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见赵昱如此胸有成竹,蔡琰索性不装了,眼神示意了一下庄行。 庄行见状没有丝毫犹豫,匕首直接捅进了赵昱的胳臂,并死死捂住他的嘴巴。 蔡琰神色冰冷的说道:“陶谦恐吓你说要杀了你,但我却真的能杀了你。生死贵贱就在你一念之间,他能给你的,我可以给的更多。他下不去手的,我却没有顾忌,懂吗?” 赵昱要疯了,眼神惊恐到瞳孔四处乱扫。 他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谈判中占据主动不是正常策略吗?他都已经答应卖命了,怎么还没到一言不合的地步就掏刀子了?疯了吧? 然而蔡琰根本不想和他谈判,吩咐庄行:“给他包一下,别让人看出来。” 庄行点点头,在赵昱耳边说道:“别出声,不然你就死定了。” 赵昱真的要吓尿了,蔡琰也是声名远播的才女,他还以为蔡琰是个柔弱好欺负的人,谁能想到居然这么疯狂。 包扎完毕之后蔡琰说出了自己计划的一部分:“你先在我这里做账房,过几天你会偶然间发现一份大疫期间的行事标准,出自冀州。你就用这份标准为引介,去洛阳县县衙为官。” 赵昱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蔡琰的目的是什么。既然有这种方法为什么不早说出来,而且蔡琰应该是冀州那面的,她这么做不是资敌吗? 蔡琰当然不是资敌,她的这套理论和王弋现在在冀州施行的没法比,她这套是当初王弋攻陷下曲阳时施行的防疫政策,被郭典整理在案。蔡琰也是偶然间才看到的,当时她并没有多想,记忆力惊人的她如今却可以拿出来当一份筹码。 但蔡琰是不会和赵昱解释的,说句实在话,蔡琰压根儿就没想着带赵昱离开,甚至自己都确定不了能不能活着离开,她要做的事,很可能会毁了曹操整个阵营。 “走吧,从今天起,你不用住在这里了。”看到庄行包扎好,蔡琰起身便走,完全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赵昱很郁闷,蔡琰很明显不想让他马上就离开洛阳。可他已经快要被陶谦吓死了,更别提蔡琰让他去当奸细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赵昱已经想好了,反正自己是孤家寡人,一旦从蔡琰手中逃出来,他就去报官,告诉曹操蔡琰的险恶用心。 然而蔡琰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上了车之后便吩咐道:“庄行,去通知令狐威,陶谦不是有个学文的大儿子吗?他的目标就定在陶商身上好了,也省的王任麻烦。” “喏。”庄行低低应了一声,神色诡异的打量了一眼赵昱。 赵昱被庄行看得心中一颤,心道这些家伙到底有多大的势力? 其实王弋在洛阳的势力并不小,甚至可以说非常大。这里有他一整套情报系统,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点。 能有这种规模的情报系统,完全要归功一个人,那就是郑玄。 老郑同志是属驴的,只要你顺着他的意思,那拉起磨来要多卖力有多卖力。他在洛阳留了一个学生,名字叫做程秉。 这个程秉可不一般,能在孙权那种对待下属堪称穷凶极恶的环境中干到太子太傅,能是一般人吗? 而程秉又发展了不少下线,有两个他最为倚重。 其中有一个就是洛阳附近豪族之子,名叫毌丘兴。 毌丘兴这个名字或许很多人陌生,但若说他是毌丘俭的父亲,那想必就是无人不知了。 另一个则是一位有志青年,本是长安人。因为刘辩在长安大肆任用来投奔的党人,导致官职严重不足,没奈何只能来洛阳碰运气,恰好被程秉结识,收做己用。 若是王弋知道程秉手下有这么一个人,一定会下命令来抢,因为这个人叫苏则。 别看这里能人不少,但这些人根本没个具体的目标,郑玄本来是想留个人打听洛阳之中发生什么事的,谁曾想程秉理解成发展一个情报势力了。 既然王弋都不知道,蔡琰自然也不知道。 当然,即便是知道了也不能用,她是私自来的,根本没有报备。按照法律来说,王弋砍了她全家都没问题,更别说支持她的行动了。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有人来支持了。 再蔡琰收服赵昱的同时,我们的李儒同学接着灾民闹事人手不足的间隙,终于进了洛阳城。 他和蔡琰可不同,蔡琰行事需要小心翼翼,而李儒就是奔着搞个大事情去的。而且以他的老谋深算、心狠手辣的程度,会让很多人痛很久…… 时代的篇章逐渐翻开了新的一页,有名的、没名的,聪慧的、愚笨的,强壮的、孱弱的…… 各路新一代英豪们已经按捺不住心中那份躁动,纷纷提起笔来准备在前辈的身体上书写属于自己的辉煌。 此时此刻,青州也迎来了一支新的力量,张郃带着那一万多突骑踏上了青州的土地,目标正是剧县。 张郃也很无奈,他也不想这么着急。毕竟从幽州一路急行军赶过来,急忙忙渡河很容易出岔子。 但他能等,黄河却等不了了。 望着一点点上涨的水位,张郃和田豫商量了一下,下令立即修桥渡河。不渡不行了,再这么下去,骑兵都得下河喂王八,凉州人水性是出了名的差…… ps:各位大宝贝儿们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顺意。 解释一下最近断更的原因,比较倒霉去了趟医院,出了点事。 去的骨科,腿断了我都不说啥了,娘的右手食指骨裂…… 第135章 染血的洛阳(十) 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尽管太阳的一缕触手已经触及到了地平线,但骑士们依旧驾驭着胯下战马震颤着大地,想要将光明的希望按回去。 他们不喜欢阳光,因为他们就是杀戮本身。象征着绝望的军旗怎么可能去迎接新的希望? 上万人的骑兵队伍壮观的难以想像,成片奔腾的洪流能淹没所有敢或者不敢阻挡他们的一切。 青年将军神色肃穆骑行在最前面,犀利的眼神注视着周围任何可能出现的不利因素。 骑士们满脸疲惫,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天急行军了。每日的行军路程已经不能用时辰计算,甚至不是依靠骑士们的体力,而是要看他们战马的体力。 只要战马能跑,那就要跑下去。 这不是一个好选择,稍有不慎战场上依靠的伙伴就会累死。 可惜他们没有选择,这是军令,大过天的军令。 不得不说,许是老天也是欺软怕硬的货色,成片的乌云将天际遮住,把阳光挡在了骑士们的视线之外。 骑士们松了口气,他们不愿意将自己的疲态展露在世人面前,他们西北的汉子就是要打最硬的仗,骑最烈的马,睡最美的姑娘…… 或许最后一条不太行,新主公的军规太严,这条是要掉脑袋的。不过没关系,他们的饷银足够回家明媒正娶一个,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前提是……活下来。 和骑士们不同,将领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位同样年轻的将领看了看天色,策马来到领头的将军身边说道:“张将军,你看这天色……” 张郃的脸上同样凝重,兵法学了许久,自然清楚这种云彩意味着什么。 只是他心有不甘,凝声问道:“田将军,天黑之前我们能到吗?” 田豫很是无奈,天黑之前能到吗?天黑之前必然到不了啊! “张将军,将士们尚可坚持,可是战马……”田豫没有说完,没必要全都说出来,张郃只是需要有人确定他的想法罢了。 张郃非常头疼,快要被烦死了。 自从到了青州一路上都不顺,想着在平原补给一下吧,结果张辽将所有的物资全都打包带走了。 想着休息两天渡河吧,黄河涨水,再不渡河就过不去了。 想着赶紧去剧县吧,青州这破地方除了山就是河,时不时还来两个湖泽,实在是影响行军速度。 现在就更别提了,眼瞅着剧县不远,结果马上就要下雨。看这云层的颜色就知道这场雨不小,躲都没地方去躲。 绝对不能淋雨!这是王弋下达的死命令。 古代军队的卫生条件可以说相当恶劣,都是些人死鸟朝天的糙汉子,谁能注意谁的形象?一旦出现感冒发烧这样的传染性疾病,那就是一得一大片。 况且现在伤寒肆虐,稍有不慎就不是战斗力大打折扣这么简单了,能有多少活着回去的都很难说。 所以张郃现在很想掐死郭嘉,打仗选什么不时候不好,非要玩儿这种惊险的操作? “入城吧。” 张郃下达了命令,他们现在离寿光不远,用不着半个时辰就能赶过去。 田豫听到后开始传令,他自己曾经就是一军统帅,很清楚做这种决断到底冒了多大的风险。 入城就意味着要和百姓进行接触,很有可能被传染伤寒。 可现在是春季,不入城的话被雨一淋风一吹,那结局可能会更惨。 得到命令后大军开始缓缓改变方向,绝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好歹进城能吃顿热乎的。 很快,骑士们便来到了寿光城下,他们的出现差点把寿光县令给吓死。 郭嘉那帮人已经很猛了,现在居然还在增兵,这是要一把弄死袁本初的节奏啊。 而且有个很严重的问题摆在他面前,寿光确实是个大县,城池够大、民居也够多。可想要容纳下这一万多军卒也不是意见容易的事,更何况人吃马嚼的,寿光出不起啊。 好在之前郭嘉打寿光的时候建了军营,虽然目前已经废弃,可临时躲躲雨问题不大。麻烦的问题是补给。 第136章 染血的洛阳(十一) 刺耳的战鼓声响彻在天地间,战士们为拼命做着最后的准备,心中暗暗鼓舞自己不要害怕。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军侯们死死盯着手下每一个士卒,用犀利的眼神告诫着他们不要冲动,一定要服从命令。 有几个甚至抽了自己几巴掌,为的就是提醒自己不要上头。 青州,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这里,也没有人比他们更爱这里。 这里曾经是他们的家乡,先祖们用血肉和汗水肥沃了这片土地,养育出一代又一代顶天立地的男儿和兴家旺室的女子。 祖先们的躯体在这片土地之下安眠,灵魂在土地之上游荡,保佑着每一个青州人。 曾经他们为了生存背叛了统治他们的皇帝,付出的代价残酷胜过死亡。 军营中的淘汰率比逃荒还要高,那个犹如妖魔般的年轻文人根本不拿人当人,如果不能从训练中坚持下来,那就只能累死。胆敢叛逃自屯长始其下百人全部处死。 七尺的汉子累到犹妇人般掩面哭泣,死命压榨着自己全部天赋,为的就是主公那一句“有一天我会带领你们重新回到故土,将那里建设成如幽冀般富饶的地方。” 如今他们回来了,可窃居在这里的人却胆敢将这里的主人拒之门外。 简直罪无可恕,全部都要去死! “举盾!” 军侯们察觉到鼓声的变化,开始下达命令。 咆哮声中夹杂着愤怒与无奈,他们愤怒自己的家乡被这些人祸害的如此狼藉。 无奈的却是脚下这一片是多好的土地啊,为什么这次就不能占领下来呢?他们可以坚守在这里,这次他们一定守得住! 鼓声愈发急促,逐渐走向了那个关键的节点,所有人都精神一震。 “攻!” 一列列方阵开始朝对方缓缓移动。 两百步,只要两百步,离让人最安心的土地只有两百步。 淳于琼站在剧县城门楼上望着缓缓逼近的军阵,心中震撼不已。 乌巢酒仙儿不在乌巢也没了酒水,智商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他很清楚城外的那几道矮墙和简陋的坞堡根本挡不住这样的军队,张辽和郭嘉来的太快了,让他根本来不及修建防御工事。 一个月,要是要让他领兵可能走都走不到黄河边。 听说这两个如今才二十左右?现在的年轻人啊,还真是可怕。 不过可怕又能怎么样?他能成为西园八校尉,可不仅仅是家世显赫。 “传令,放箭。”淳于琼头也没回,吩咐传令兵。 一旁的副将提醒:“将军,敌军尚远,箭矢恐怕难及。” “我知道。”淳于琼嘴上露出笑容,言语却带着苦涩说:“此军甲坚兵利,但多日疾行,恐怕体力已然捉襟见肘。我们只能赌一赌因为急行军使其士气低迷,否则根本挡不住。” 不得不说,大汉剩下来的这些老家伙们着实有两手。淳于琼一眼就看出了张辽军队的弱点,打算先废掉他们的士气。 其实冷兵器战争胜利的秘诀,大部分将领的认知归根结底只要四个字就能形容——好勇斗狠。 虽不好听,但基本上就是如此了。阵势、装备、训练等等都是辅助,碾压之势不会有人觉得兵道厉害,绝地反击才是人们津津乐道的统御高手。 淳于琼就打算先用箭雨逼迫一下,如果能打掉对方的士气,那他怎么打都行。如果不能,那他就要权衡坚守和撤退的性价比了。 顺带着他还耍了一些小手段,城墙上的士兵当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看到那个笑容很多人都放下心来,认为对方不过尔尔。 真的不过尔尔吗?淳于琼判断对了张辽军队的弱点,但他绝没想到那些士卒们的决心。 箭雨簌簌而下,最前面一排的士卒头都没抬一下。 根本没有意义,那么远弓箭根本射不到。即便射到了他们还有盾牌,要是运气太差被从缝隙中射中要害,那他们也认倒霉了。 当然,这种倒霉事儿必然是有。在军阵行至一百步的时候,就有几个倒霉蛋儿被射中面门。 可士卒们只能踩着自己同袍的尸体过去。没办法,阵型不能乱。再说他们马上就要战斗了。 血腥的战争往往是从一道低矮的城墙开始的,一道一人高的土墙后面忽然站起来十数个敌军,拿着长矛疯狂捅刺。 “蹲!” 军侯见状立即下令,第一排持盾的士卒想也没想就蹲了下去。阵型中央手持长刀的士卒踩着前排人的后背越过矮墙进行贴身搏杀。 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战术动作,蹲下那一刻盾阵的防护就会露出破绽,无论持盾还是持刀的士卒都会暴露在对手面前。 然而这么做无疑是解决这些矮墙最有效的方式,绕路肯定不行,一个不小心阵型散了那整曲就废了。 守城的士卒也没有浪费这个机会,不少眼疾手快之辈都有了自己的战果。 双方拼的就是一个悍勇,成败在于我会被锋利的长枪杀死在军阵里,还是你会被我嗜血的眼神吓得不敢动手。 矮墙的争夺相对来说并不热闹,只要三两个青州兵越过矮墙,守军基本上不会有任何机会。毕竟人员数量和素质在那里摆着,只要有个缺口胜利是必然的。 但坞堡的争夺显然就要焦灼很多。 坞堡中的士卒要多一些,通常有二三十人。这些人一部分或是持刀盾,一部分或是执长矛,死死守着坞堡门口。另一部分则拿着弓弩近距离射击,这种距离就算是青州军人人着甲也挡不住。 通常一曲的两百人只能负责一个坞堡,堡门实在太小了,只能靠一两个刀盾兵顶盾疯狂往里面挤。 可这根本不是办法,坞堡中照壁的存在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除非你能推倒照壁,否则守门的人就算是全死了,你也只是在推动一具具尸体而已。 至于说让尸体倒下?呵呵,别搞笑了。进攻部队推动的不仅仅是敌人的尸体,还有自己人的。打头进攻的那些刀盾兵也早就被活生生挤死了,照壁和大门之间全是尸体,后面还是人挨人的部队,想要移动难如登天。 鼓声越来越急促,军侯们也越来越心焦。进攻的时间是有限的,如果不能在鼓声停止前到达城墙前,那自己手下这些弟兄们可就白死了。 “弄出来,弄出来!把尸体弄出来!” “使劲推!推倒照壁!” “往里戳!顺着箭口往里戳!戳死那些狗娘养的东西!” 为了让手下们死的有价值些,军侯们开动了平时难得转转的脑子。还别说,真就有办法被想了出来。 只见一个军侯就地脱了甲胄和衣服,脱了裤子在衣服上来了一泡热的,然后拿衣服包起来用火镰点燃,用长枪顺着射口怼了进去。 并且他还指挥着麾下士卒跟着一起这么干,想要用浓烟将里面的守军给逼出来。 有了引子不少军侯有样学样,有的甚至指挥军卒将袍泽尸体拖出来后对着守军尸体放火,想要将里面的人全都烧死。 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坞堡一个接一个被拔除,挡在青州军面前的只剩下剧县高耸的城墙了。 在后面待命拿着简易登乘梯先登部队看到这一幕,就知道是时候轮到他们出场了。 “冲!” 一声令下,几十队扛着梯子的士卒分散开来,没了命的往城下冲锋。他们这些人的使命只有一个,就是把肩头这个该死的梯子送到城下。 这可不是一件好活儿,为了速度这些人几乎舍弃了全部的防御能力,顶着箭雨杀向城池。 城墙五十步之外还好些,五十步以内堪称死亡禁区。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是再蹩脚的射手都不需要计算提前量,瞄准放箭就可以了。 没有任何意外,第一批先登部队连人带梯子统统留在了那个范围。 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怨一个人,就是之前下命令冲锋的那个家伙。先头部队虽然清理好了战场,可还没有构建好掩护阵型。 然而即便恨得牙痒痒,夏侯兰也没有办法去收拾那个家伙,因为那家伙同样也死在这场冲锋中。 由于协同没做好,没奈何夏侯兰只能再次组织一批先登部队。这一次是一场新战术的试验,郭嘉通过打算试试自己的新构想,不需要攻城器械攻打城池的可行性试验。 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必须要拥有对城头弓弩手的绝对火力压制,恰好王弋就有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武器——连弩。 连弩的火力毋庸置疑,但那要命的射程实在是太糟心了。先头那一批军阵也不仅仅是为了清理战场上的障碍,毕竟像淳于琼这样有传承的将领并不多,大多数都只知道依托城防守。 先头部队的目的是为连弩兵构筑防线,他们举盾保护的正是那些连弩兵,每一曲里都有五十名。 当第二批先登部队出现在身后的时候,先头部队那如玄武般的防御盾阵终于破开了口子,露出它那狰狞的蛇头。 密集的箭雨顷刻间倾泄在城墙上的弓弩手身上,直接将对方压得抬不起头,更别提拉弓还击了。 淳于琼见状一阵头疼,这种东西怎么打?露脸就死! “刀盾手顶上,准备滚木礌石。” 淳于琼咬着牙下达了命令,既然靠弓箭已经防不住了,那就只能近身肉搏。 第二批先登部队的成功率就高了很多,足足有九成成功到了城墙下,然而这只是攻城的开始…… 由于即将短兵相接,连弩的火力压制也弱了很多。这东西的准头真的一般,很容易出现误伤。 也正是趁着这个档口,新一批的军阵出发了。这些人全部都是刀盾兵,并且在跑步前进,他们需要为先登部队扩大战果,争取一举拿下城池。 可惜别说战果了,先登部队想要登上城头都非常困难。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头迎头砸来,挨上一下没被砸死也会摔死。时不时一根粗壮的树木落下,一砸就是一片。更有混合着秽物的不知名液体倒下来,烫的人撕心裂肺的疼。 梯子的宽度就那个大,侥幸不死的先登部队费劲心力来到城墙上后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闪烁着寒光的枪头。 这些人一个接一个,排着队送死,眼看就又要无功而返了。 好在此时军阵也赶到,军侯打头,有些仗着自己武艺好,像狸猫一般三两步窜上去,整个人扑到敌阵中,为后面的士卒争取时间。 形势转瞬间一片大好,一个又一个的根据地被开辟出来,似乎剧县咫尺可下。 然而淳于琼却不慌不忙的挥了挥手,身边副将会意,神色冷冽的放下面甲,快步走了过去。 面甲…… 这东西在甲胄都是稀罕物的此时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淳于琼也终于用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八百西园军弩士! 西园军可是刘宏花了大代价打造的,几乎配备了当时所能找到最好的装备,从平灭黄巾的部队中招募了最精锐的战士,甲胄什么的更是人手一套。 淳于琼跟随袁绍,那是因为淳于家和袁家的关系好,他觉得袁绍能成事。能当上西园八校尉之一凭借的可不是关系好,而是实打实的统兵能力,至少在练兵方面他做得相当不错。 这些弩士都有自己的小队阵型,虽然比不上射声营那种既会阵型又能行气般变态,但和登上城头的那些青州兵对战能做到一换一,甚至一换二。 远处的山坡上,张辽和郭嘉等人皱眉看着局势变化,心中非常焦急。 这次出兵非常匆忙,辎重就只带了粮草,攻城器械根本就没带。别说云梯了,就是先登部队用的那种梯子都是来了剧县一边建造军营一边打造的,不然郭嘉也不会相处用连弩掩护攻城这种想法。 以王弋那种对兵事强势的理解,要是将攻城器械带足,郭嘉能不费一兵一卒将剧县给平推了。 “阎崇,带你的人跟我一起上!” 张辽看了一眼麾下一名校尉,一提马缰,头也不回走下山坡。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将士们用生命争取到的胜机白白被浪费,他准备亲自出手了。 郭嘉没有阻拦,小伙伴儿有多猛他比谁都清楚。 孙青也没有担忧,自家夫君的武艺一天强过一天,自己早就不是对手了。 孙福却在思考别的问题,他的注意力不在这里。或许只有孙福知道此次郭嘉出兵的目的,袁绍在郭嘉眼中不值一提,郭嘉这次打算干掉荀衍,那位才是心腹大患。 孙福在构思泰山的攻略,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和荀衍对上了,郭嘉需要专心。和荀衍这种人交手就不能考虑一城一地了,整个青徐兖三州都是他们的战场。 或许没有人会想到,正是从这里开始,他们都不怎么担心的张辽将最先书写自己的传奇。 淳于琼抱歉了,旧时代的产物只能被扫进历史的角落,文远将军要上位,你就只能成为他的垫脚石…… ps:不会太监的,放心吧。 我的手指现在像个小号的的胡萝卜,容我缓一缓…… 第137章 染血的洛阳(十二) 战场。 勇武者功名的欢乐所,怯懦者死亡的忧伤地。 虽然勇武和怯懦是相对的,但自愿踏上战场的人,最不惧怕的就是死亡。 当然,敢于直面死亡不代表愿意去死。有一柄锋利的武器就是极好的,要是再来一身坚固的甲胄那就更好了,若是再有一身不俗的武艺便再好不过了。 很显然,这一切张辽都有,而且还都是上上之选。 从马上下来,张辽带领着一营人马快速奔向了城墙。 将军的出现极大鼓舞了士气,一声声响亮的口号出现在战场各个角落,仿佛获得了胜利,剧县已经被他们掌握在手里一般。 事实上这么做真的很蠢,张辽不骑马就是为了目标不太明显,结果这么一喊,城墙上的守军立刻注意到这里。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将士们真的是为了迎接他吗?恐怕更多的是坚定自己的决心而已。 好在现在城头一片混乱,张辽只需要注意一下冷箭就好。 说到冷箭,果然数枚箭矢朝他飞了过来! 张辽倒也不慌,抬起手臂挡在面前,硬生生受了这几箭。他们这些将军的甲胄都是特制的,扎甲里面还罩了一层锁子甲,根本无需担忧这些。 只是手臂后张辽却眉头紧皱,射向面门这一箭有点问题,自己的铠甲被射穿了。 出现这种情况就有些麻烦了,要说锁子甲没有卡住箭头还情有可原,毕竟就连王弋身上穿的由浦沅亲自锻造的都被吕布射穿了,幽冀能射穿锁子甲的将领并不少。 但臂甲是由整个钢板锻造的,想要射穿根本不可能,整个幽冀张辽只知道两个人能做到,一个是赵云,另一个就是太史慈。就连他自己都不行,剧县居然有这种高手? 抬起双眼,张辽从手臂和头盔的缝隙中看了城墙一眼,发现城墙上站着一个带着面甲的将领,手里拿着一柄大弩。 弩…… 难怪有此等威力。 张辽放下心来,心道那柄弩应该是个好东西,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不过张辽并没有掉以轻心,弩的拉力越小越好控制,大到一定程度反而比弓箭还难用。看来对方对力量的掌握非常精妙,而且力量不弱,须臾间已经上好另一支箭了。 可那又怎样! “闪开!” 张辽长枪一摆,一个健步窜了出去,向最近的那个梯子飞速靠近。 对方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大弩一直在瞄准,却一直在找机会。 终于,张辽来到了梯子前,他一把将前面的一个士卒扯下来,自己一步便登上了一半。 此时此刻是张辽最危险的时刻,身体悬空几乎没有地方躲闪,整个人就是个靶子。而且离得这么近,躲也躲不过。 果然,对方毫不犹豫的扣动了弩机。弩箭如一道黑光,眨眼间便来到了张辽面前。 然而张辽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赌的是对方身手非常好,武功不弱。 张辽赌赢了,他从中箭到登上城墙,只有这么一个机会,他相信对方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对他一击必杀。 所以张辽踏上梯子的脚根本就没踩实,甚至就只是轻轻沾了一下。 下坠的重力让张辽不出任何意外的躲过了这一箭,等他落到地面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没机会了。 一步半梯,两步蹬城。张辽左手挥剑,右手舞枪。整个人隐藏在守军的人墙后面,不露半分视野。 那些西园军弩士可就倒了霉了,张辽完全就是贴身肉搏,根本不给对方拉开距离的机会。 有些弩士想要豁出性命缠住张辽,给队友创造射击的机会。 然而张辽就跟块膏药一样,贴上了就甩不掉。身形又好似泥鳅,滑不留手抓也抓不住。 而且张辽的兵器也算是一个独门兵器,镰钩枪将人拉过来,再用长剑去捅。他还不一下子将人捅死,拉倒身前当挡箭牌。弩士们放箭怕伤了同伴,近身又打不过,气的破口大骂。 张辽也是个好脾气的,也不还嘴。你打我,我捅死你。你骂我,我依旧捅死你。找到机会拉过来一个上去就是一剑,一点儿都不客气。 渐渐的有人察觉不对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个拿着大弩的将领。他一直没找到一击必杀的机会,有些担忧战局,便抬眼观察了一下。 这一观察不要紧,将领惊愕的发现守军正在节节败退,新来的这批人实力非常强,自己麾下的弩士根本不是对手。 怎么可能是对手,阎崇可是张辽从最底层层层选拔上来的亲卫营校尉,他手下的那一营就是张辽的亲兵,战斗力会弱? 而且张辽其实很崇拜王弋,很多时候不自觉都在模仿王弋的作风。就比如挑亲兵这方面,射声营人人都会行气,那他的亲兵也必须人人都会行气。 行气的天赋毕竟有强有弱,张辽想要解决眼前这些人其实很容易,但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卫队争取时间,等他们上来将城头上的守军一锅端了。 现在阎崇已经带人上来了,正在为后续部队清扫战场。 这帮人的实力真的很强,说砍瓜切菜那可能过分了,但对上那些西园军弩士最差的战损也能达到一比五,有些厉害的小队甚至能做到无伤。 “攻!” 张辽回头看了一眼,从挡在前面的士卒身体里抽出长剑,火力全开。 镰钩枪这次不再勾取甲胄,而是犹如一条黑色诡蛇,穿梭在人群的缝隙间,用裸露的獠牙咬住对方的脖颈,收取着一条条的生命。 那名持大弩的将领本想借这个机会射杀张辽,可这时候他才发现张辽的武艺远超他的想像。 他见过最厉害的人大概就是颜良和文丑了,可颜良、文丑习惯于一力降十会,用的都是势大力沉的招数,根本比不了张辽这般精妙。 遭了……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弩士正在被屠杀,而张辽也越来越近。拥有这种武艺的人,整个守军都无法找出一个抗衡之人。 将军危险! “撤!” 将领大喊一声,吩咐自己手下迅速向城门楼撤退。他是淳于家的家将,剧县守不守得住跟他没关系,他必须要保证淳于琼的安全。 张辽怎么可能让他们跑了?见到开始退却的弩士,他大喝一声:“阎崇,突击阵型!” “赵二!李丙!”阎崇闻言立即喊过两人。 好一个赵二,生的虎背熊腰,九尺有余,身形不弱典韦! 另一个李丙却异常敦实,身高腰围几乎等同! 这两人全部手持大盾长枪,听到呼唤后立即跑了过来。 赵二奔跑间顺手从地上又捡起两根长枪,三柄同时抓在打手之中,蛮牛一般朝张辽指的方向冲去。 李丙身着一套特殊的甲胄,全部都是由钢板打造。放下面甲后,整个人像个地龙一样,闷头直挺挺的往前跑。 其余持盾的亲卫立即跟上,左右护持着长枪兵和弩手,锋矢一般插向了那名将领的位置。 这一路上赵二手上的长枪犹如串糖葫芦,上面扎满了人。即便如此,赵二依旧靠着蛮力向前推进,速度丝毫不减。 当然减不了。他长枪下面就是李丙这坨铁疙瘩,帮他挡住了绝大多数伤害不说,但凡有不避让的都被他一头顶翻,被后面的人踩成肉糜。 张辽就跟在两人身后,眼神死死锁定那员将领。只要对方有抬手的动作,他就同样做出回应,防止对方将自己两个开路先锋射杀。 二十步…… 十步…… 五步……够了! “赵二闪开!” 张辽大喝一声纵身一跃,踩着李丙的肩膀直扑过去。 那名将领根本没想到有人居然敢这么做,要知道五步的距离对于张辽来说确实很近,但对于他来说同样很近。 在面对他这种级别射手的时候,滞留在半空中是最愚蠢的决定。只要他抬手一箭,张辽必死无疑。得亏自己用的是弩,要是弓箭的话,飞扑过来的时间足够他射出三箭! 面甲后笑容忽然有些嗜血,将领没有任何犹豫,抬手就是一箭。 然而也正是他用的是弩,张辽才敢这么做。 只见张辽忽然伸出镰钩枪,直接勾住弩臂,将其挑飞。 改变了方向的大弩最终还是射出去了上面的箭矢,箭矢穿过一个弩士的身体,直挺挺钉在了李丙的头盔上。 这柄弩果然不同凡响,强大的力道直接将李丙震晕,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再看张辽,落地之后贯胸一剑,回转镰钩枪勾住对方脖颈,狠狠扯下! 武将之间的算计没有文人那般大气,但辗转腾挪之间就必须分出生死。 那名将领人头落地,来不及说出一句话,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机会报出来。 张辽也没有再做纠缠,连首级都没有收取,带着人直逼城门楼。 最终他见到了淳于琼,这个决定这场战斗胜负的关键人物。 张辽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想当初自己去并州投军,想见丁原一面都是奢望。而这个淳于琼当年可以不将丁原放在眼里,甚至丁原想见他都必须走门路。 说来也是好笑,这才过了多少年?曾经的少年已然成人,但曾经仰望的存在却在自己面前如同败犬。 “降,或者死。” 张辽没有废话,不过依旧给了淳于琼选择。 淳于琼却不慌不忙抽出长剑,淡淡的说道:“你今年不过二十多吧?古有廉颇老而弥坚,我不及廉颇,但还不至于挥不动剑!” 淳于琼说罢,长剑直刺张辽胸膛。 说实话,淳于琼的剑法相当精妙。毕竟是有传承的大家族,文韬武略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可惜他用的是剑,幽冀最不缺的就是剑术高手,全天下剑术最精妙的两位都在王弋手下,他们这些幽冀的将领应对剑术简直得心应手。 面对袭来的长剑,张辽举枪抵挡。左挥右挡之间,不出三招张辽已经明白淳于琼的剑法了。 淳于琼的剑法在于法,一招一式过于拘泥于形式。挥剑的角度必须到位,身形一定优雅。 对于这种剑法张辽很是不屑,世家公子习得防身不错,用在战场上简直可笑。 对于这种人张辽也没有客气,一个错身之间抬脚踹到对方脚踝,将其踹翻在地。 抽枪瞄准,目标后心,用力扎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经过无数次演练一般。 “十九。”张辽低声说道:“我今年十九。” 淳于琼跪在地上,看着胸口的枪头苦笑道:“后生可畏……看来……真的应该畏啊……” 张辽抽出枪头,一钩斩掉淳于琼都首级,拿在手上大喝:“贼将已死!尔等速速投降!” 其实张辽说了一句废话,在那名用大弩的将领决定撤退的时候剧县守军已经崩了,现在还在抵抗的人都是些杀红了眼失去理智的,这种人要么强行制服,要么干掉了事。 而且郭嘉已经带着大部队开始朝城池移动了…… 张辽吩咐阎崇收拾降卒,自己去找到了那柄大弩。王弋是他见过最注重装备的主君,可就连王弋都没弄出这种东西,袁绍是怎么弄出来的? 这种弩真要是装备几个营,那甲胄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进入城池之后张辽便找来了郭嘉和孙福,几人共同研究了一下。 青铜的弩身,兽筋弩弦。除此之外几人什么也没看出来,直到夏侯兰看到后才知晓了答案。 能成为军正的人首先自身三观就要很正,夏侯兰看到这柄弩非常气愤,黑着一张脸说道:“这是秦弩。” “秦弩?”郭嘉一脸不可置信,秦弩的大名他在古籍中听说过,可再怎么厉害也不能这么厉害吧?要是秦国当时装备的是这种弩,那早就扫平六合了,还需要好几代人的努力? 夏侯兰见状解释道:“不是制式的,应该是某个武勋贵族特制的。从上面的锈蚀痕迹看,是个随葬品。袁绍这个混蛋,也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的,不为人子的东西,怎么不去掘了自家祖坟!” 看到火气旺盛的夏侯兰,郭嘉也不敢反驳。不过还是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废话,我姓夏侯!”夏侯兰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道:“我们夏侯家……算了,你就知道我们也是有传承的就行了。还有,给你提个醒。我那族叔手底下那几位姓夏侯的都是武将,可你也别觉得他们真就是完全的武将。他们……唉,脾气不太好。你以后若是对上了,留条命吧……” 往常都是郭嘉求夏侯兰赏口酒喝,难得这次夏侯兰求道他头上,郭嘉颇为大度的说道:“死了我不管,抓住了交给你处理如何?” “放肆。”夏侯兰脸色一沉说道:“我效忠主公,当然是由主公处置!郭奉孝,注意你的言辞!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参你一本!” 说罢,夏侯兰转身就走。 郭嘉撇撇嘴,心道这些世家真是别扭…… 第138章 染血的洛阳(十三) 率众先登,斩杀大将,半日下剧县。 这是一个堪称疯狂的战绩,一旦宣扬开来,张辽的名字将响彻这片大地。 其实很多人都在关注这场战争,比如袁术、比如曹操、比如刘表……他们都派了探子进入青州,实时打探这场战争的情报。 这些人并不忌惮张辽,说到底张辽不过是个武夫而已,要是只凭借武力就能让天下一统那这些人还争什么天下,找个实力大的一起投降算了。 他们真正忌惮的是王弋,因为王弋手底下并不只有武将。 说起来王弋的战略没人能看懂,坐拥河北全境兵精粮足却摆出了偏安一隅的姿态。 但没人真的会认为他想要偏安一隅,看看他手下那些名士,如果王弋的志向只是一统河北,他手下早就跑光了。 问题是王弋似乎跟所有人都有些仇怨,可又好像都不深,仿佛随便说和说和恩怨就能解开一般。他和很多人都能拉上关系,麾下有很多上一代的大儒为其说好话。 这点让所有诸侯都很忌惮,在不知不觉间,王弋的势成了。 究竟是谁为他做到的这一点呢?这让诸侯们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也让他们隐约间猜测到了王弋的打算,毕竟几百年前同样有个姓王的,名声同样很好…… 当然,最让人忌惮的是王弋的硬实力。 战争是政治的手段,政治是战争的延续,这两者是分不开的。 细细数来,王弋在边境居然屯了数万兵马!濮阳三万有余,青州两万有余,后来又来了一万骑兵。 并州具体有多少不清楚,但并州那个叫梁习的刺史很能种地,另一个叫关羽的人都要将于夫罗赶出并州了…… 而且王弋和其他人不同,他出兵多少就是多少,从来都不谎报人数。 这一点最让诸侯们恶心,王弋要是出兵一万,你觉得出兵两万能有优势那就大错特错了。以为人数优势在我就能稳操胜券,不会让王弋将屎打出来,只会让他将屎打回去。 精兵的战斗力波动很大,你没法确定一万精兵到底能扛住多少人。现成的例子就摆在那里,曹操凭借三千禁军甲胄硬是将朱儁死死卡在洛阳城外。 还有一点也是诸侯们很在意的,王弋手下有很多老一代和中生代的名士,但王弋几乎没怎么用。他用的大多都是年轻人,最典型的就是荀彧,不到三十的二把手将幽冀治理得井井有条。 文试王弋显然已经通过了,那么在青州这个考场上,王弋将交出武试的答卷,告诉世人新生代的才俊们到底有没有本事接替中生代。 张辽提交上了一份完美的答卷,告诉一些人往边上稍稍,别挡了年轻人的路。 不过这份战绩现在还没现在还没传到阅卷老师手上,考生此时也并不开心,几人正在署衙里商讨下一步的对策。 “我依旧坚持这么做!”郭嘉难得有些激动,大声说道:“打蛇不死随棍上,既然出手了,那么干脆就干掉袁绍!” “不行!”夏侯兰否决的也是毫不犹豫:“这次出兵已经是钻了空子,你要是再横生枝节,主公剁了你的心都有!再说了,打下了大片土地谁来治理?幽冀主公经营多年,叛乱依旧屡见不鲜,何况是久经战火的中原?” 郭嘉撇撇嘴不屑的说道:“那也能算是叛乱?几百个乱民拿着农具就敢当皇帝占山为王,县城出个守军就平了。” “那也不行!”夏侯兰依旧不认同郭嘉,有些恼怒的说道:“你知不知道,要是按照你的计划奇袭颍川,濮阳张将军部同样要做出相应的调动,你哪来的权力?” “用不着,张儁乂不是过河了吗?让他的骑兵动一动就行。袁绍那几个歪瓜裂枣打起来还不是砍瓜切菜一样?” “那治理呢?” “我管那么多?治理找文若去啊。我是军司马,我只负责打仗。”郭嘉回答得理所当然,他的任务就是干掉一切不服的人,其他的和他没关系。 夏侯兰都快被气死了,这么不负责任的话这家伙是怎么敢说出口的?反正他是不会同意郭嘉那疯狂计划的,北海国他们只拿下了治府剧县,东莱郡还没打。郭嘉就想着穿过太山,渡过大野泽和张飞合兵一处两面包夹颍川?这是什么样的疯子才能想出来的? 不得不说郭嘉的这个计划可行性非常高,成功率甚至超过五成。他们这些人没有后援补给拖累,只要行军路上不出意外就是一支奇兵,绝对能让袁绍措手不及。 但郭嘉这么做越权了,而且越的非常大,大到夏侯兰根本不是在反对他,而是在拼命救他。 孙福对一旁的张辽眨了眨眼,示意张辽说点什么。他的出身让他在这些人中间压力很大,特别是郭嘉这种眼高于顶的人,没奈何只能让妹夫想想办法。 张辽根本不惯着自己的小伙伴儿,抬手照着郭嘉后脑勺就是一下,骂骂咧咧:“你特么是要疯啊,是准备试试主公的刀子到底锋不锋利吗?” “放心吧,我了解主公。”郭嘉揉了揉后脑勺无奈的说:“只要干掉袁绍一切都好说,主公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怪罪我的。” 夏侯兰一听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一拍桌子对着郭嘉怒吼:“主公现在不能将你如何,二十年后呢!其他人呢!你想过没有?你以为你凭什么这么年轻就能做军司马?是你真的很能打还是你的家世已经强大到主公不得不妥协?谁在给你顶着压力让你施展才华?你以为邺城和平原军营中一样吗?” 夏侯兰不愧是世族子弟,一下子便道出了郭嘉现在最大的短板。作为一个纯粹的文臣,郭嘉的政治力量实在是太弱了,放眼望去整个幽冀官场郭嘉就没朋友,更别谈利益共同体了。 郭嘉也是怔在当场,张嘴想说荀彧、荀攸等人和他关系都很好的。然而话到嘴边却被他咽了下去,聪慧如他很清楚私人关系和政治倾向不同,就连荀彧和荀攸叔侄在政见上都不怎么对付,何况是他呢…… 郭嘉一直觉得王弋是个混日子的高手,手下有才能的人一大堆,而且还知人善用,他平日里的生活一定清闲极了。 不过郭嘉很享受这份信任,为了报答这份信任,他决定帮助王弋物理意义上搞定所有敌人。现在看来自己报答信任的方式连一厢情愿都算不上,似乎更像是在添乱…… 这并不能怪郭嘉,郭嘉出身寒门,自幼清苦的生活和几经战乱的颍川让他看透了这人世间的世事。才会有历史上闭门十年后,出山妙计安天下的耀眼光辉。 可是由于王弋的乱入,郭嘉虽然早早离开家门,可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未婚的媳妇儿更是将他宠上天,甄姜有了什么好东西一定会送甄道一份,甄道转头就放到郭府库房里。而且甄道对郭嘉母亲极为孝顺,一句话,只要郭嘉不乱吃丹药瞎胡搞,甄道什么都依着他。 这样的经历以及王弋的偏爱让郭嘉对于官场的态度十分无所谓。开玩笑,他和主公王弋可是连襟,谁不给他点面子?谁能拿他怎么样? 绕来绕去郭嘉才惊愕得发现自己的身份是个外戚,怪不得平日里自己参加宴会那帮人说的都是风花雪月。 尴尬,在无形中蔓延…… 郭嘉最先看向的是孙福,想想也是,他郭嘉以前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战绩吗?屁都没有啊。那这个孙福呢?没投降的时候就差点干翻了王弋,后来更将丁原玩儿的明明白白,这样的人凭什么那么服他? 接着他又看向了夏侯兰,这位的背景更是深厚。王弋爱将赵云的发小,曹操的族人,娶的是王弋的族姐王芷。也对,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能镇得住他郭奉孝…… 最后郭嘉将目光放在了自己小伙伴儿的身上,有些怯懦的说道:“要不……退兵?我去认个错?” 不得不说还是小伙伴儿靠谱,张辽又是一巴掌,翻着白眼说道:“主公没有下令让你滚回去,那就是让你打,你怂什么?想清楚,那个周公瑾去当大头兵了,你还是军司马。主公向来用人不疑,失了锋锐主公要你何用?” “那就弄死袁绍!”郭嘉眼中凶光一闪,既然没人和他玩儿,那他就将外戚这个身份坐死了。大汉的外戚嘛,主君最忠诚的走狗,这个郭嘉懂! “停停停……停!”孙福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受了王弋很大的恩惠,这些年一直读书充实自己,对官场上这些很有一套自己的认知。 面对一个主意正的统帅和胆大包天的军司马,孙福无奈解释:“郭司马,主公没招你回去是因为你现在执行的是主公的命令,主公可没有命令你干掉袁本初。” 郭嘉眼珠一转,立即明白过来。随即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嘴里说道:“多谢孙将军提点,嘉尚年幼,日后望孙将军多多指正。” 他是真的感激孙福,这一次不是对袁绍的全面战争,他们的目标也不是干掉袁绍。现在他们执行的只是一个庞大计划的一部分,里面牵扯到巨量的人力物力调动以及外交关系走向。 干掉袁绍很容易,可袁绍遗留下来的地盘怎么办?放着不要吗?那必然舍弃不了。可若真的派人来守,那么王弋在一瞬间就会变成举世皆敌的状态。 同时面对所有诸侯联军的战争能打赢吗?十九岁的郭嘉不知道。或许他二十九岁的时候能在须臾之间给出答案,但现在他还不是那个让世人闻之惊惧的鬼才。 “荀衍……”郭嘉低喃出了一个名字。 荀衍是郭嘉最初的目标,但剧县轻松的胜利让他看到了新的战机,目标也随之改变。如今既然袁绍不能动,那他的谋主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文远……看来你要绕一个大圈了。”郭嘉将手指点在了地图上的一个地方——成县。 成县在泰山郡治府奉高的西南面,是泰山后勤补线的必经之路。想要前往下邳,全军步卒的他们要么打下整个青州防止被包夹,要么从拿下泰山郡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下邳。 这两个计划都不可能立刻实现,因为荀衍的援军应该快要到了。荀衍一定不会防守,收复失地才是他的首要目的。 那么剧县就是郭嘉这些人目前唯一的据点,还是必须守住的据点。一旦失败,之前打下来的城池都会瞬间反水,成为他们回家之路上一个有一个的绊脚石。 可若是张辽能引一军孤军深入,越过崇山峻岭偷袭成县,那么双方的攻守就会瞬间易势。荀衍只能退守奉高,郭嘉则成为进攻的一方。 这是他们之前便决定好的战略,剧县无攻城器械攻城也是为了张辽攻取成县做演练。 张辽对此却信心满满,笑着说道:“放心,就让张儁乂在后面吃灰吧。四条腿的骑兵跑不过两条腿的步兵,呵……回去的时候我们骑他们的马,让他们跑回去。” 张辽的话冲散了尴尬的气氛,所有人都笑了。 片刻之后,郭嘉看了看外面阴暗的天色,低声说道:“要下雨了啊……看来,老天也不想让袁绍这么早就退场。哼,早晚有一天……” 那么,我们四条腿的将军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呢?答案是在听曲。 老天或许是觉得往一拨人头上撒尿不太公平,将身体从寿光转向了剧县。 张郃出营查看了一下道路,泥泞程度让他泪流满面。骑兵根本走不了…… 回营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军营附近有女子在唱歌,声音婉转悲切。于是他便十分好奇的打马过去查看了一下,结果就是站在树后听了半天…… 说起来也是丢脸,堂堂万人统帅居然被一个小孩子发现,指着鼻子骂登徒子。 好在唱歌的那名女子还算知书达理,喝退弟弟后行了一礼便准备离去。 张郃有些好奇什么人居然敢在军营边唱歌,要知道里面都是些糙汉子,很难想象发起性来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结果一盘道才发现居然还是个熟人…… ps:石膏拆了,能正常更新了,明天试试更两章。这一章似乎有点多余,但其实很重要,它确定了郭嘉未来的站队方向以及政治盟友的选择。 第139章 染血的洛阳(十四) 说起来这名女子还真不是外人,和幽冀颇有渊源。因为她复姓诸葛,单名语,正是王弋小书佐诸葛亮的姐姐。 “没想到是诸葛书佐的家人,郃冒昧了。”张郃行了一礼,有些奇怪的问:“只是诸葛小姐为何在此地?诸葛家不是在徐州吗?” “将军有所不知,年前荀别驾从徐州大量迁民来青州,我们家也在征召之列。”诸葛语回了一礼,有些哀伤的说:“长兄和二弟在外游学,大姐已经出嫁多年,家中只剩老母幼弟。如今战乱纷飞,见到大军一时情难自禁,冲撞了将军还望海涵。” 张郃见状连说不敢,心中却觉得有些好笑。这个诸葛语不愧是小亮亮的亲姐姐么,聪明是十分聪明,为了见主帅还知道欲擒故纵。只是毕竟有些年幼,经验欠缺了些,自己这还没问呢就开始自动露底了。 不过心里笑归笑,既然人家都开口了,那人情一定要做到。张郃让亲兵回营叫上田豫,准备去诸葛家一趟见一见老夫人,看看能不能将他们家送到冀州去。 如今张郃也不是曾经的耿直少年了,诸葛亮未来的前途是毋庸置疑的,这种人情投资吃独食可是会得罪人的。 诸葛语哪知道里面的门道,连忙刻意推辞。然而即便她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气势上也企及不了张郃,被张郃三言两语就震慑住了。 田豫是个明白人,带了几个大锅盔和将领们应急用的肉干便赶了过来,和张郃对视一眼后便让诸葛语领路,一路来到城外的一间小院儿。 在路上田豫旁敲侧击的打探了一下,才错愕的发现诸葛家要比想象中的大很多。虽然不是豪门世家,但也出过太守县令,不是他和张郃家能比的,穷的只是诸葛亮他们家。 而且诸葛珪这一支不怎么受重视,基本上没沾到诸葛家什么光。 但是诸葛亮的老爹很有本事,大女儿嫁给了庞山民,也就是庞德公的儿子。眼前这个小女儿更厉害,她许的人家虽然没有庞家名气那么大,但可是实打实的庞然巨物。 中庐蒯氏,南方最具影响力的家族之一。 诸葛语未婚的夫君还是蒯氏中很有影响力的人物,其地位不比蒯良、蒯越差多少,名字叫蒯祺。 这就更坚定了张郃想要将诸葛夫人接到冀州的心。 这一家可不得了,如果运作得当,未来荆州说不定能做到和平接收!毕竟张郃和王弋的关系非常好,多少也听说了小亮亮的背景。 亮亮已经和黄月英订婚了,刘表的小老婆又是黄承彦的小姨子。 王弋曾经和张郃说过,如果蔡氏诞下子嗣,等刘表死后荆州必乱。 刘表什么时候死不清楚,但死之前想必应该足够他们打到荆州边上了,这就是机会! 相比于张郃对荆州的垂涎,田豫对袁绍更感兴趣一些。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荀衍,现在田豫真的想不明白荀衍去年将青州遗留下来的百姓驱赶到濮阳到底是在帮袁绍还是在害袁绍了。 从徐州调集百姓来青州耕种确实能快速恢复生产,那些青州遗民也确实给王弋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因为那么里面有很多都是流寇,无视律法的存在。 可这么做实在是太蠢了,要是在太平年月还好,问题现在是动乱时期啊,百姓分散就意味着征兵困难,就守不住地盘。这种恢复耕种有什么意义? 田豫不懂,田豫做过父母官,清楚迁徙百姓有多大的损耗,他感觉这么做得不偿失。 不过眼瞅着就要到地方了,田豫准备回去之后找个明白人问问,还是将眼前的正事处理干净要紧。 诸葛夫人对女儿领回来一队士卒非常戒备,沉声询问:“诸位将军,我们都是在册的良民。若诸位将军想要征集些粮草,那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老身这里只有孤儿寡母。” 张郃闻言赶紧解释:“老夫人误会了,我们和小姐回来……” 话还没说完,诸葛夫人的误会更深了,一把将女儿拉到身后,厉声说道:“将军,我女儿已经许了人家!将军年少有为,何苦来我们这贫贱人家寻乐子?” 张郃很是尴尬,田豫憋着笑上前解释说:“老夫人,我们受幽州王使君麾驱策。令郎诸葛亮乃主公书佐,我等正巧遇到了诸葛小姐,听说老夫人生活颇为清苦,想将您接到幽冀去,生活能方便些,还能见到自己儿子。” 田豫说的清苦其实已经很委婉了,娘仨住在郊外一个小院落里。说是院落,其实就是由木棍围成的篱笆。别说人了,狗都能踹倒。房屋也是个茅草房,破屋漏风的。荒郊野外遇到个野兽都可能把人掏了去。 诸葛夫人眼神一凝,锐利的目光横扫自己的女儿,里面全是责备。她瞬间便明白自己女儿干了些什么,可这种事诸葛语是怎么敢的? 说好听点诸葛亮收到王弋赏识,年纪轻轻便已是幕府核心人员。说难听的诸葛亮那不叫侍奉主君,那叫寄人篱下。 王弋现在是养着诸葛亮,赌的是诸葛亮的未来!现在过去不是投效,而是投靠,会影响自己儿子形象的。 诸葛夫人宁愿自己饿死,也不愿意自己儿子在他未来主君面前丢脸。男子汉顶天立地,辅佐别人也不能卑躬屈膝。真正应该放下姿态的应该是王弋才对,毕竟诸葛亮是去帮他的。 追随者和主君的关系不能这么简单的换算,毕竟他们是利益共同体,而一旦任何事情掺杂了利益,关系就注定不简单。 当然,这些人和王弋不一样,他们不清楚未来的亮亮到底有多生猛,否则诸葛夫人也不会有这样的态度。 “将军好意老身心领,不过老身尚有一子在外游学,不能等他回家发现家没了,请回吧。”果然,诸葛夫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张郃的好意。 张郃撇撇嘴,诸葛瑾嘛,他知道的。可你们不是已经搬家了吗?你怕诸葛瑾找不到青州的家,你就不怕诸葛瑾游学回来去徐州找家? 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张郃只能再劝:“老夫人,大公子游学在外,学业有成后侍奉我主不好吗?到时两兄弟齐心合力,岂不是一桩美谈?” 张郃这话说的很损,他知道诸葛夫人是想要两头下注,但他直接将路堵死了,料定诸葛夫人不敢说出这种话,不然诸葛亮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喽。 哪知诸葛夫人是个见过世面的,一手太极推手玩儿的贼溜,淡淡的说道:“犬子资材愚笨,不堪大用。有似将军者年少有为辅佐王使君,哪轮得到犬子献丑。老身不慕富贵,清茶淡饭足矣。将军请回吧。” 这下不光是张郃,就连田豫也长见识了。诸葛夫人倒是没说两头下注的问题,但字里行间全是这四个字,怎么理解就看他们两个怎么听了。 张郃眼珠一转,试探性问道:“老夫人可知二公子定亲了?老夫人难道不想去见一见未来媳妇吗?不想亲手抱一抱孙子吗?” 这句话明显戳中了诸葛夫人心中的柔软,只见她眼神一闪,嘴里却说道:“如此更好,我了无牵挂了。” “真的没有牵挂吗?”张郃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嘴里低声说道:“小公子还年幼吧?冀州古今学堂中有诸多大儒,更有康成公坐镇。若是能去那里读书,想必是极好的吧?” 诸葛夫人忽然有些生气,心道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她都已经态度明确不想拖累儿子了,为什么这个年轻将领却没完没了? “将军……” “老夫人!”田豫赶紧打断诸葛夫人的话,不能让她再说了,着女人的思路太明确了,利弊关系看得太清楚,不好糊弄。 于是田豫赶紧说:“我主与刘荆州乃是姻亲,不如我派人将诸葛小姐送到荆州去如何?如今盗匪遍地,没人护卫这道路可不好走啊。” “这……” 诸葛夫人有些心动,小女儿的婚事也是她目前最操心的事。蒯氏倒还承认这桩婚事,可媳妇送不过去,早晚有一天蒯氏会无视诸葛语。毕竟这世上只有女子等男人,没有男子等女人的故事。 “来人!为老夫人打点行囊收拾妥当,先随军去剧县休息。”张郃干脆耍起了无赖,直接用武力解决问题。 诸葛夫人见张郃反应过来,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讲理的话她还能和张郃搅合搅合,可张郃要是动用士卒,那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最后张郃还留了一个心眼儿,吩咐手下大意一些,最好临走前不小心将房子给点了。 诸葛夫人有些哭笑不得,说实话她现在有些喜欢这个伶俐的青年了。如果不是自己两个女儿都嫁了人,说不得要嫁一个女儿给他。 等到了军营诸葛夫人更是惊讶,她本以为张郃和田豫是幽冀哪个大将手下的亲军校尉,是大家族出来历练的年轻一代。没曾想这两个人居然是一军统帅,上万兵马的最高指挥官。这也太年轻了! 张郃要是知道了诸葛夫人心中所想,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如今确实尚未成婚,家里也再催这件事。可他成天和一群大老爷们儿混在一起,哪有时间找个心仪的?王弋和张辽给他起了一个有些叛逆的表率,找夫人得找个得眼缘的。 就这样,青州再一次陷入了平静。 张郃在等,等到道路通畅后去突袭那几个计划中的县城。 剧县的张辽也在等,等雨过天晴去解决荀家那个王弋的心腹大患。 突然的宁静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到来。就快了,荀衍离奉高已经不远了…… 青州是安静了,但天下注定安静不了。 一日之后,洛阳韩说府邸,蔡琰迎来了一位客人。 曹操的儿子,曹昂。 蔡琰不清楚曹昂来找她做什么,她和曹操有些交情没错,可是和曹昂差着辈分呢。 最可笑的是曹昂的借口居然是前来问安。要是真来问安早就应该来了,她在洛阳已经一个多月了,赵昱都混到陈群手底下当差了,曹昂现在才来问安? “唤进来吧。”蔡琰虽然不太情愿,但依旧让庄行将曹昂领了进来。 曹昂态度做得很足,一见面又是一个晚辈礼,口称姑母。 辈分确实是这样,但是蔡琰可不想和他拉什么交情,直言不讳的说道:“我乃独身女子,你也即将成年了,有什么就直说吧,孤男寡女影响不好。” 曹昂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憋死过去,心道姑奶奶,我是晚辈啊,哪有孤男寡女这么一说?这要传出去,我的脸往哪里搁啊? 狠狠眨了几下眼睛,曹昂定了定神才说道:“蔡姑母,听闻王使君兵锋强盛。您久居幽冀,能否和我说说?当然,若是不方便的地方您可以不说。我只是好奇而已……” “既然你也知道不方便,那就收起你的好奇心吧。”蔡琰根本就不想搭理这小子,直接对庄行吩咐:“送客。” 所谓小人诱之以利,君子欺之以方。曹昂是个难得的君子,被蔡琰欺压得满腔怒火却只能生生忍住。因为他确实有打探王弋情报的嫌疑,不好诡辩什么。 于是曹昂说了实话:“蔡姑母,最近你可听说王使君兵寇……兵犯……兵进青州之事?我也不想问其他人,我就想问问那个张辽张文远是何许人也?” 曹昂苦啊,他没说错啊!王弋不宣而战不说,还借着大疫偷袭,难道不是兵寇吗?你蔡琰凭什么冲我又瞪眼睛又翻白眼的?自己哪说错了? “这么说……张文远这回是将青州拿下了?”蔡琰嘴角难得露出一抹笑容,看来当初的小家伙们都长大了啊!不错,不错。 “这……”曹昂有些犹豫,他知道这个消息是偶然间听到父亲议事时说的,不好对蔡琰说的太清楚,不过依旧点了点头。 “小文远啊,我还挺熟悉的。”蔡琰笑了笑,玩味的问道:“你想知道他点儿什么?” 蔡琰确实对张辽很熟悉,当初和王弋从洛阳到幽州,其实挺无聊的。王弋是个人精,她就只能没事儿逗逗张辽取乐。 当然,这次她不打算真的说些什么,而是打算研究研究这个曹操的接班人,这个曹昂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ps:写了一章半,明天应该就能发两章了!状态还行。 第140章 染血的洛阳(十五) “你想知道点什么?”蔡琰的笑容意味深长。 也不知曹昂看出来没有,十分耿直的问道:“那张文远武艺如何?” “不知。”蔡琰回答的很痛快,果断摇头说道:“我又接触不到军营,如何知道其武艺如何?” 曹昂又愣了,喃喃道:“您……您不是了解他吗?” “我当然了解,但我又不是他什么人,还能让他展示一下武艺如何?笑话!”蔡琰理所当然翻了个白眼。 曹昂悻悻一笑,继续追问:“姑母可知他兵法如何?” “不知。”蔡琰又摇了摇头,看到曹昂想要爆发,淡淡的说道:“只知道他曾师从卢尚书。” “卢尚书?卢植卢子干?”曹昂瞪大双眼,他没想到那张辽居然这么有背景。随即问道:“他乃何方人士?” “张辽乃并州豪门出身,家族势力庞大,就算是我蔡氏也多有不及。蔡氏哦!”蔡琰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心里却在冷笑。这怕才是曹昂最关心的问题吧。 在洛阳已经待了不短的时间了,蔡琰通过了解发现自己那个师兄变得和从前一点儿相似的地方都没了。 曹操这个人实在是太恐怖了,什么人都敢用,比王弋还要生冷不忌。只要对方对他的事业有帮助,他就敢相信,就敢任用。 说句不好听的,这种用人方式就是二傻子行为。别人凭什么帮你打天下?这天下你曹孟德坐得,凭什么其他人坐不得? 像曹操这种放权方式蔡琰见了都害怕,王弋才二十出头,每天忙的两个女人都快摆弄不过来了,曹操都快四十了,五六个侍妾安排的明明白白,坊间传闻就这样还不够。 他能有这么多时间就是因为敢放权,关键是他放的出去也收的回来。曹操治下不是没有叛乱,解决叛乱的轻松程度令人发指。 臣下们都是在为各自主公的事业奔波,蔡琰惊愕的发现曹操麾下这些人居然没有派系,所有人的力量都在往一处使。相比之下王弋就惨了许多,麾下派系林立,帮助王弋的同时也在谋划着各自的利益。 这个问题蔡琰思虑良久,终于发现问题的关键在于王弋实在太顺了,顺到和他共患难的人屈指可数,来投靠的大多是想要同富贵之辈。 有那么一瞬间蔡琰将危机意识给拉满了,这才明白难怪王弋劝进那么抵触,权力越大就意味着分出去的权力越多,王弋还没有掌控全局。 可惜的是蔡琰现在帮不了王弋什么,她的能力有限。越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时间久,越是感觉如此。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尽力搅合曹操,让曹操发展的速度慢下来。 这次曹昂的来访蔡琰判断很有可能就是曹操的试探,或许青州的战报真的是他无意间听到的,但那也只是他自己无意罢了,其他人有没有意就不清楚了。 而且蔡琰发现了曹操一个很奇怪的毛病,麾下文臣武将不少,可他却喜欢别人的。最近几次宴请蔡琰,她还以为自己被看穿了,结果曹操总是有意无意打听赵云的事。随着伤寒逐步减弱,她这位师兄看来又在打歪心思了。 望着陷入沉思的曹昂,蔡琰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并州哪个张姓大家族嘛! 哼,想去吧。并州别说大家族了,家族都快没几个了。还姓张的?姓啥的都没有。 果然,曹昂已经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并州家族就那么些,没听说过哪个能比得上蔡家啊。他清楚蔡琰所说的蔡氏不是她们家,而是蔡讽那个蔡家本家。并州能有这样的世家? 或许是察觉自己这样发愣过于失礼,曹昂赶紧回了回神,继续问道:“姑母,那张文远可曾婚配?” “这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那小子已经成亲了。”蔡琰撇撇嘴,心道还想用美人计啊? 曹昂好像没听出来嘲讽,忽然有些八卦般问道:“是哪家女子如此幸运?能嫁给这样的英豪?” 蔡琰嘲讽的嘴角直接僵住,她现在有些不太确定这小子到底是聪明还是傻了。这个问题看起来没头没脑的,但曹昂完美的回避了自己的小陷阱,还给她挖了一个大深坑。 要是蔡琰再给孙青编一个家世背景就很可能露馅了,可要是说孙青是个寻常女子,那就证明她之前是胡说,张辽根本没什么背景。 这个小东西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蔡琰也不太敢确定,如果真实这样,这小东西的城府可就有些刮目相看了啊。 不过曹昂还是年轻了,蔡琰怎么回答都有问题,但是她可以选择不说。 于是蔡琰继续那副嘲讽的样子,低声说道:“怎么?你也想学你那不正经的父亲?去将人家夫人抢回来看看?” “不不不……”曹昂赶紧摇头,脸上的尴尬都快掉到地上了。面对父亲的黑历史,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无奈之下曹昂只得转换话题问道:“姑母,自古春秋不战。王使君却在这个时候攻打青州,是不是有些伤天和了?” “伤天和?伤了谁的天和?是不是我们出兵之前还要和人商量商量能不能打啊?”蔡琰的声音冰冷,她觉得曹昂有些不怀好意。 “不不不。”曹昂见状赶紧解释:“君子不兴不义之兵,即便攻城略地也应顺天时而行,王使君此举有失妥当,平白折了许多名声。” “这么说来……你是来向我问罪的喽?”蔡琰打起了精神,她现在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小子绝对不是好相与的。 折了名声?哼!折的名声需要向你们一方解释吗?平白压我们一头? 曹昂却仿佛没想到一般,十分恳切的说道:“姑母,我这只是劝谏之言而已,一方诸侯的名声终究还是非常重要的。” “哈哈……”蔡琰忽然展开笑容,笑眯眯的说:“要不我将你送到冀州去吧,去好好劝谏一下州牧如何?毕竟你是大将军之子嘛。” 曹昂脸色一变,眼前这个才女实在是太厉害了,自己完完全全被看穿,试探没有一点儿收获。 不过他也不可能就这么认输,露出了一个很谦逊的笑容说道:“若是能见得王使君一面想来也是极好的,可惜我现在出不得洛阳,日后应该会有机会的吧。” “会的。洛阳嘛,城墙也不比剧县高多少。”蔡琰针锋相对。 “也对,剧县也算是天下少有的雄城了,只是那淳于琼过于无用啊。”曹昂同样不落下风:“子孝叔父一人镇守高密,就让袁绍袁基两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可见其麾下人才成色。” 蔡琰轻眯双眼,不咸不淡的说道:“不一定吧,我倒是认为淳于琼能力不弱,毕竟当年你父亲也是西园八校尉之一啊。” 曹昂默然,他不是没有话去怼蔡琰,只是这种口舌之争没什么意义。做人就要行的端坐的直,这种再嘴皮子上占便宜的事,他其实挺不屑的。 于是曹昂干脆摊牌了:“姑母,如今大疫将息,想必您归期不远。姑母千万记得找我们要写护卫,青兖多战事,盗匪横行啊。” 话刚出口,曹昂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还是太年轻啊,养气工夫不到家,到底还是争了些意气。 蔡琰闻言索性也不装了,有些哀怜般说道:“是啊,青兖大乱,看来我怕是要再等等了。等到张翼德将军收复兖州,最好再将虎牢关打下后我才能回程吧……” 曹昂眼神一凝,自动忽略掉蔡琰话中吓唬人的部分,他刚刚催促蔡琰差不多该回冀州了,只是没想到蔡琰现在居然不想走,她想干什么? 但这句话曹昂不能问,问了只会让己方暴露出太多疑点。 最终曹昂忽然狂妄笑道:“哈哈哈……无妨!张将军打不下虎牢关,我夏侯叔父总是可以的!到时定将姑母安安全全送回冀州!时间不早,昂便告辞了。” 说罢,曹昂也不行礼,起身便走。 蔡琰盯着曹昂的背影脸色闪烁不定,她懂了杀心,很浓烈的杀心,藏不住的杀心,不然曹昂也不会这么匆匆就离开。 这个曹公子有些不一般,很可能成为王弋的心腹大患,让他继续活着会是个祸患…… 蔡琰真的很想动手,可惜这里是洛阳,而他们又都不是死士。 最关键的一点是赵昱那边进展的非常好,已经能接触到粮仓了。如果现在干掉曹昂,很可能会前功尽弃。 当然,有好就有坏。 蔡琰的主线任务完成的相当不错,但支线任务的攻略非常被动。 庄行当初将繁钦抓来,蔡琰想着随手布下一个局,助长曹操的野心,逼迫洛阳的留守势力和曹操的冲突摆在明面上。 这个计划很粗糙,真的就是随便布置了一下。 但计划就是计划,即便粗糙也要精细的执行。令狐威已经很卖力了,可到了现在他还没有接触到陶商。 再这样下去,这个计划很有可能搁浅。到时赵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很难控制了…… 越想越心烦,蔡琰罕见的在心里骂了娘。曹孟德也真是闲的,好好的玩儿女人就玩儿吧,为什么非要生出这么一个儿子! 且不提蔡琰的糟心经历,李儒进城之后却没有过早行动。 聪明的人都能看清事物的本质,他现在却有些看不清洛阳的形势了。 洛阳现在很诡异,他发现了不止一拨人在进行活动。 不提偶然间发现的蔡琰和联系上的程秉,手下人发现至少还有三波密探在洛阳刺探情报,进行秘密行动。 首当其冲的就是陶谦,现在陶府已经成为一处秘密据点儿了,平日里时常有陌生人进进出出。 其次是一个粮铺。粮铺在洛阳有很多,但这一家的出货量出奇的大,而且伙计的口音天南地北。如果不是李儒已经联系上了王弋的密探,他都怀疑这家店是王弋开的。 最后一波也是最有意思的一帮人,因为他们不是汉人,从领头的到跑腿的都不是。 要知道胡人在大汉地位可不高,这些人平日里也出手却很阔绰,购买的东西看似都是些丝绸等奢侈品,可这些人却在想方设法打探一些技术。 李儒不觉得这些人真的在打探技术,能形成这样规模的组织,不会蠢到将自己目的明目张胆的说出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或许西域都护府那发生了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时情。 这就很麻烦,西域都护府明面上是掌管西域诸国事务的,可到了现在早已经名存实亡了,各国都各过各的。 如果趁天下大乱这档口,西域诸国插上一脚,变故就会非常大。 这点李儒非常自信,因为他就是一个贪婪的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贪婪者强大之后会有多疯狂。曾经卑微的人性会瞬间化作兽性,受过的欺压将被无限放大,得到的所有好处都会被统统遗忘。 而且西域那帮人虽然弱得不值一提,一座城可能就是一个国家。可他们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的科技,导致他们虽然打不过大汉,但未必打不赢战争…… 不过不管怎么样,既然了解的差不多了,那就要动手了。 由于李儒的身份很敏感,所以他必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而且正事要紧。 “张目。”李儒唤来了一个手下,低声问道:“你准备的如何了?” 张目行了一礼,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说道:“先生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记住,你的目标是黄门侍郎。” “是,请先生放心,《欧阳尚书》晚生熟记于心。” “去吧,准备先去哪一家?” “杨家如何?” “嘿!你倒是胆子大!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孙七……” “呵,张侍郎,祝你前程似锦啊。” “多谢先生……” 从现在开始,世上将没有孙七这个人,不曾出生,也不会死亡。只是多了一个凉州张氏的子侄,姓张名目字任知…… ps:对不起,有事,只有一章。抱拳了…… 第141章 染血的洛阳(十六) 张目的做法已经不能用胆子大来形容了,说句嚣张并不过分,甚至可以说是狂妄。 他假扮的是张昶的族人,张家那三兄弟除了老三张猛对官途有些兴趣外,大哥二弟都醉心于书法,家学也真的就学学。 这就给了王弋一个机会,一个将《欧阳尚书》用作政治手段的机会。桓典教导再加上张奂的手记,基本上让张目拥有了相当不俗的文化底蕴。而他要去的府邸正是士孙瑞的好友、弘农杨氏族人杨儒的府邸。 张目相信杨家绝对拒绝不了张家那一份传承心得,而且凭借曾经的关系,杨儒绝对会给他一个非常不错的出路。 李儒送走了张目,便吩咐众人打点行囊离开这处据点。这是他给张目设置的最后一个考验,不论张目多么效忠于王弋,但他是不相信的。 如今张目已经知道他在洛阳了,只要张目将这件事报告给曹操,孙七就能用张目这个身份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且真的一路官运亨通。 所以李儒要看看这个张目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当然,这只是一件小事。洛阳这么大,即便张目反水想要抓李儒也非常困难。 现在李儒的准备做另外一件事,他要和蔡琰接触一下,看看这疯婆子到底想要做什么。耽误了王弋的事情是小,别坏了他复仇的计划。 但是想要见蔡琰并不容易,曹操派来盯梢的探子真的不高明,可这些人既不能甩掉,也不能干掉,着实让人恶心。虽然李儒有办法,却有些麻烦。 兜兜转转间一众人等来到了西城平民区,也就是外郭城的部分,他们的下一个据点就在这里。 其实北城更好些,北城都是居民区,找个深宅大院把门一关,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李儒考虑到曹操当过洛阳北部尉,别说北城了,整个洛阳以北都门儿清,只得选择西城。 西城其实也还行,洛阳的大市就在西城。这里虽然人多眼杂,可同样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而且买卖多就意味着矛盾多,维持秩序的禁军也多。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西城油水多,很多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一路金钱开道,李儒让人盘下一间杂货铺子,就在那个出货量极大的粮铺边上,他总觉得这间粮铺和冀州有些关系,因为里面有一种和他类似的气息存在。 这是一种很玄的感觉,纯粹是李儒的心理作用。但你要说准不准嘛……还真挺准的。李儒很快就会知道关于这间铺子的一切,答案则是由蔡琰告诉他的。 既然有了落脚点,那见蔡琰就必须赶紧安排了。李儒身边带了不少人,杂货铺很显然不符合他们的定位,绸缎庄就很合适他们的身份。 “马怀,听说伯喈先生的千金在洛阳?”一个富商打扮的人对手下伙计说道:“去请来,看看能不能求伯喈先生给写块匾。” “哼,周老板。你还是别费心思了,就凭你?”一个武侯将手中的布袋交给手下,语气中带着嘲讽:“你是有钱,可别怪我们说话不好听。那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是有钱就行的,你要真想请,还是让你身后的人去请吧。” 周老板操着一口外地土音不敢置信的说:“不能啊!在咱们郡,什么文人我请不来?一车够不够?不够再来一车。军爷,那些文人也要生活,别看他们高高在上,嘿嘿……咱也不需要让他们低头,只要用钱将自己垫高点,他们自然就会抬头看咱了。” 说着,周老板从装货的车子上扯出一匹布放在武侯手里笑着接着说道:“你看,咱是不是又高了点?” 武侯倒是没客气,接过布匹后语气果然客气了很多:“周老板,咱们这些混地面儿的小人物自然随便抬头低头,那些人可不一样……” “咱买卖做得大,不就是为了有头有脸吗?”周老板又拿了一匹布出来问道:“军爷能不能给我找个垫脚的地面?” 布都是最下等的土布,质量一般做工粗糙。这个周老板也没有遵循财不露白,大大方方亮出了车上的存货,蜀锦苏绣不少。 在这个年代,粮食和布匹其实都是硬通货,有的时候比铜钱还有购买力。而且这里是洛阳,财不露白也要看看地界。如果不能镇住地头蛇,那就只能被他们一遍一遍刮死。 武侯显然也看到了周老板的存货,知道这位应该是有背景的。这种人在地方嚣张惯了,心黑手狠的紧。收了东西就得办事,不然说不定哪天自己就没了。 “周老板,垫脚的地方我没有,不过我有一条去那里的路。”武侯这次没收,而是拍了拍车子说道:“去那里这些东西可不行。酒色财气都离不开一个字,那就是权。” 周老板了然:“懂了。可军爷你得让我知道是谁搭的台子吧?不然我家老爷要是真上去唱戏,没个喝彩的那我可就死定了。” 周老板那略显富态的脸上小眼睛忽然眯成一条缝,军侯却被这个眼神看得背后一凉。心道果然这一家不是什么好人家,也不知身后站的是哪个地方大族。 汉朝这个年月在洛阳当差你没点儿本事是不行的,大汉的钱权交易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猖獗,更多的则是权权交易。退下去的三公等高官都喜欢回乡居住,但那些家族却和洛阳保持着非常紧密的关系。 而且这个周老板说话还是陈留口音,陈留和颍川这两个郡很特殊,由于地理离洛阳很近,导致那里是洛阳政治影响力能辐射到的地方,文化政治活动非常盛行,家族更是多如牛毛。 能混到西城武侯这个职位的人同样不是一般人,这里可是肥的流油,武侯同样也有后台。只是他现在也不太确定自己的后台到底有没有那么硬…… “周老板,丁校尉的大名可曾听说过?”武侯果然被周老板唬住,先交了底。 “哪个丁校尉?我就知道有个叫丁原的刺史,好像已经死了吧?”周老板满脸茫然,然而心中却找到了目标。这个武侯所说的丁校尉应该是丁斐,是曹操的同乡。 武侯凑近了一些,低声说道:“我们丁校尉可是主公的同乡,深受主公器重。别提那个死鬼丁原,能被自己义子捅死也算是活该,他怎么能和我们丁校尉相比?” “这样啊……”周老板一边将手里的布递给武侯,一边笑着说:“军爷且先去忙,我回去问一下。毕竟我只是个卖布的,哈哈……对了,这地面上的事……” “周老板放心,我会给你安排好的。到时候你开业大吉,我带着手下弟兄也来祝贺一番,讨杯喜酒喝。”武侯收了布匹,乐呵呵的行了一礼。 周老板则说道:“人来就行,酒水管够!放心,酒水真的管够。” 武侯也不再多言,打着哈哈带人离开了。走出还没两步,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确实是丁斐的手下,却也不止是丁斐的手下,他还在其他衙门兼着差事,顶头上司是程昱。 刚刚他也不仅仅是为了收取一些贿赂,还是为了打探情报。对方出手阔绰,拿出来的却是最下等的料子,说明对方确实是想做生意。商人逐利嘛,打发一个武侯还不至于用太过奢侈的东西。 可最后一句话却是一个警告,洛阳确实不缺粮,但现在这个年节粮食再怎么多也不可能拿来酿酒。那个周老板的意思是他能弄到酒,这门路酒有些不一般了。会是谁家呢?想要干点什么呢? 不提武侯的疑惑,周老板命人将车子赶到内院,从一辆货车上将李儒请了下来。 “先生。”周老板没了刚刚的市侩,十分恭敬的说道:“我们要不要在丁斐那里下注?这丁斐我们是知道的,很贪。” 李儒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有些微胖的手下。他忽然觉得简雍培养密探的手段真是绝了,一个店铺的东家居然三言两语间占据了和巡街武侯对话中的主动权,甚至还压制住了对方,还没让对方看出破绽。 要知道大汉的商人社会地位可不怎么高,整个天下也就那么几个有名的,大多还是从文化世家转变着去经商的。这个周亮可以啊,用来做密探可惜了,当个联络外交的说客绰绰有余。 “周亮,除了丁斐以外,你觉得在谁身上打开突破口容易些?”李儒没有下决断,而是开始考量起来。他们都看过曹操麾下重要人员的情报,李儒想看看他们的本事。 周亮略一沉思,缓缓说道:“先生,曹操手下的臣子并不适合我们出手,韩馥如何?听说他和张邈交好,张邈又背叛了曹操。若是来个里应外合……” 有点厉害啊,韩馥出自颍川,祖上也出过几任三公,虽然自身能力如何不清楚,但家族势力可不一般。 可惜周亮的想法完全是为了帮助王弋削弱曹操,李儒却不想这样,他想的是报仇,干掉现在洛阳中以黄琬为首的那些保皇派。 “不用着急去拉拢人,铺子不是还要整改吗?”李儒便走边说:“洛阳又跑不了。不是还有些人跟着吗?你先将那些人撒出去,慢慢来吧。” 李儒终究没有给周亮答案,这也是周亮最忌惮李儒的地方,他根本不清楚李儒究竟在想些什么,就连他们这一批人中的首领也不知道李儒到底在计划什么。他们只知道命令是服从李儒的调遣。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儒命人再一次路过蔡琰施粥的地方。不过和往常不同,这一次李儒将目光定格在了庄行身上。想要见蔡琰,这个车夫是关键。 马车来到一个小巷子里,李儒走下车子后低声吩咐了车夫几句。 车夫点了点头,抡起鞭子狠狠抽了一下马匹,马车直挺挺朝着蔡琰施粥的摊子冲了过去。 庄行是蔡琰的近身护卫,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却从人群的缝隙间看到巷子口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带着一只眼罩,朝他摆了摆手…… “小姐小心!”庄行赶紧护在蔡琰身前! 好在马车虽然路线笔直,但速度不是很快。这些底层百姓受了多日蔡琰的恩惠,很多人奋不顾身上前拦下了马车。 车夫根本就没搭理这些百姓,抡起鞭子大骂:“滚!一些贱民,伤了主家的马匹,拿你们抵命!” 一众百姓咬着牙死死看着车夫,但真就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些什么。这辆马车一看就是世家大族的东西,他们根本招惹不起。 “我倒要看看,你的主家是哪一家?”蔡琰从变形了的粥棚中走出来满面寒霜。虽然庄行说她看到了李儒,可她现在是真生气了。要是这些百姓没拦住,那她指定就挂了!李儒这个疯子。 “蔡氏之女?哼……”车夫颇为不屑,准备掉头离开。 这时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拦在车驾前冷声说道:“让我看看,谁家敢在洛阳这么嚣张?没有一点儿规矩。” 这个年轻人的出现让蔡琰脸色更加难看,狠狠瞪了一眼庄行。庄行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蔡琰是什么意思。 这时车夫却问道:“你是何人?” “曹纯。” 车夫一听,心中瞬间一凛,赶紧低声回答:“主家夏侯……” 曹纯一愣,接着十分烦躁的挥了挥手,示意车夫赶紧滚。他是一个极为注重规矩的人,谁曾想这家伙既然是兄弟家的下人。 车夫灰溜溜的赶着车走了,他倒是没骗曹纯,理论上来说他确实是夏侯家的下人。在没被简雍选中的时候他是王芷的下人,王芷嫁给了夏侯兰,他不正是夏侯家的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蔡琰的脸色极其难看,不忿的说道:“既然师兄这么不待见我,那你去告诉他,过两天我就离开,这施粥的摊子我也不开了!” “不可,不可啊!” 曹纯还没说话,围观的百姓先不干了。他们是真的没活路了,要不是蔡琰这些天一直接济早就饿死了。虽然蔡琰接济的也不多,属于手快有手慢无,但至少能活下来…… ps:还有一章在写,别等,明天再看吧,估计要凌晨才能写完。 第142章 染血的洛阳(十七) “蔡家阿姊……”曹纯很尴尬,抱拳说道:“主公那里……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是特殊时期,主公担心你的安危……” 曹纯真的很尴尬,现在他活的一点儿都不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自从他去过幽州借兵后,曹操就将他派到程昱麾下搞情报。曹纯不擅长这些,他想带兵打仗,最不齐当个县令也行啊。 蔡琰没有理他,而是转身对百姓行了一礼说道:“此非曹使君之过,琰来洛阳有私事在身。如今大疫已过,诸位各自谋出路去吧,琰也要回冀州了。” “我等愿为蔡先生驱策!”有几个百姓当即表明立场,表示愿意成为蔡琰的庄户。 这可真的是为了报恩,成为庄户就意味着成为奴隶,失去人身自由和诸多法律保护。也正是由于蔡琰的活命之恩,这些质朴的百姓才愿意这么做。 “无需如此。琰并未为诸位做什么,粮食乃是曹使君所出,诸位都是曹使君治下百姓,理应报答曹使君。”蔡琰哪能答应,既然李儒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王弋对洛阳有动作,她得赶紧甩了施粥这个包袱。 不过蔡琰的话就没那么好听了,曹操只是大将军,洛阳理论上还是刘氏的洛阳。 果然,曹纯一听就不爽了,赶紧说道:“蔡家阿姊,这话不能这么说啊……” “哼,那洛阳不姓曹吗?”蔡琰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你们倒是弄一个姓刘的出来啊。” 这下曹纯更尴尬了,他不清楚蔡琰是故意针对他还是什么,反正话中夹枪带棒的。 蔡琰让庄行驱散百姓,自己回到了车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庄行驾车回到了韩说的府邸,蔡琰忽然就发火了:“你到底能不能办事?你不是说那些探子都是废物吗?为何曹纯会在这里?坏了我的事,你就想想你们庄家埋在哪里风水好吧!” 庄行被骂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他哪知道那些探子里会有这么一个人物?心中也是觉得荒谬,不可能啊!那些探子他都暗中观察过,没见过这么一个年轻人啊,除非…… “少卿,要不要将王任调过来……”庄行有些担心,能不被他发现除非武功比他高上很多。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保护不了蔡琰。 “不用,现在调也晚了。”蔡琰也在后怕,她不清楚曹纯盯了多久。 不过想来曹纯应该不知道她的计划,不然曹昂也不会前来试探。这让蔡琰稍微安心了一些,现在她要考虑如何见李儒一面了。 这个李儒太狠了,刚才根本就没留手。而且刚才李儒绝对不仅仅是为了通知她,就是想要告诉她没有发现曹纯。 继续留在这里自己很可能成为李儒的一枚棋子,蔡琰还不想死,所以她必须赶紧完成自己的计划然后撤出去。 李儒确实发现了曹纯,他手下那些人要比蔡琰的人专业很多也强很多,而曹纯也正是他忌惮的原因。 今天这场戏就是为了让曹纯将这件事报上去,这样他的机会就来了,他需要曹纯暂时离开。 李儒的手段堪称丧心病狂,他派人干掉了韩说的儿子。 韩说的儿子怎么说也是个吏员,他的死惊动了官府,派出禁军前去韩说家调查。 儿子横死街头,韩说要多伤心有多难过,他现在很后悔,当初就不应该迷了心窍想让儿子当官,不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身为管家的韦琮提供了一条线索,说是最近有些人总是鬼头鬼脑的在附近出没,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这是蔡琰临时安排的,出于情报人员的默契,她觉得韩说儿子的死绝对和李儒有关,只是这李儒也太肆意妄为了,没有一点儿顾忌之处。 果不其然,禁军和盯梢的暗探起了冲突。也正是这个档口,周亮前来拜访,亮出了庐江周家的名号,周瑜的那个周家。 蔡琰很清楚,庐江根本就没有周家了,这是一个信号。于是她便让庄行驾车跟着周亮去了那间铺子。 暗探们本来不想暴露身份,禁军人多嘴杂,要是让其他人知道曹操有这么一个情报机构估计不少人会人心惶惶。但眼见着蔡琰离开,他们只得摸出了令牌,并且派人搬出了曹纯。 这下好了,韩说的儿子算是白死了。禁军根本不敢管这件事,可这件事似乎和蔡琰没什么关系,曹纯也不想管。 这主要是周家在洛阳非常有名,周瑜有个从祖父叫周景,是梁冀掌权时代朝堂上的最强喷子。贪赃枉法他要喷,为祸百姓他要喷,甚至看着不爽也要喷。这就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名声,即便梁冀倒台,他只是短暂被罢免后又回到了中枢,最后官至司空。洛阳中一直流传着他的美名。 复杂的人际关系让曹纯有些理不清,他将这一切归咎于巧合。要是程昱在的话绝对不会认为这是巧合,哪怕真实巧合,心黑手很的程昱也会让它成为铁案。 可惜现在程昱正在祸害公孙家,曹纯又过于老成,被条条框框束缚住了,所做的应对也只是派人跟上了蔡琰。 蔡琰也终于见到了李儒,并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蔡琰准备准备一把火烧了洛阳的粮仓,让曹操和卫氏起冲突,继而借曹操的手铲除所有卫家人。 狠辣如李儒听了这个计划也有些嘬牙花子,不是因为这个计划疯狂,而是因为这个计划真的可行,而且就要成功了。 蔡琰拉拢赵昱是为了搞清楚洛阳粮仓的地图以及布防情况,而且她带的四个手下也很有讲究。庄行和韦琮平时掩护行动,令狐威负责制作假的手令,让功夫最好的王任冒充士卒混进去,和赵昱里应外合,想要烧了粮仓并不困难。 蔡琰对卫家非常了解,深知那些家伙有多么贪婪,当初在青州的时候占据了大量无人耕种的良田。后来曹操迫于无奈放弃了青州,让卫家对其有些怨言,甚至一度生出转投袁绍的想法。 所以只要粮仓被毁,曹操必定会问责卫家。即便迫于粮草压力找个替死鬼,暂时稳住卫家,让其提供粮草。这种日子也不会太久,而卫家最后也不会在曹操这里有什么好结局。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计划成功了,在曹操处理卫家之前,你就会被卫家处理掉。”李儒觉得这女人果然是个疯婆子,带着些许劝告说道:“他们是不会在意你是不是主谋的,只要他们觉得你是就足够了,你连退路都没有。” “有的,实在不行我可以去投曹孟德。”蔡琰苦涩一笑,沉声说道:“我很了解他,知道他是个念旧情的人。能活着就行了,主公……大概会想办法将我弄回冀州的。” 这一刻李儒心中对蔡琰充满了厌恶,露出这种可怜的神态给谁看?真当他是个好糊弄的年轻人? 当然李儒也没安什么好心,他怎么可能真的为蔡琰着想?在他的思想中只有董白和董璜是值得关心的,他这样就是为了确定蔡琰在王弋心中的地位。要是蔡琰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那李儒绝对会榨干她最后一点儿利用价值。 同样的,蔡琰也担心自己被李儒利用,才说出王弋会把她弄回去这种话,至少要让李儒忌惮一些。 李儒确实有些忌惮,他担心自己玩儿死蔡琰会对董白不利。不过既然不能用,恶心恶心还是可以的。 于是李儒一把掀开了蔡琰的伤疤,直接了当的问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主公还是为了你自己?” 蔡琰神色一滞,宰了李儒的心都有了,这是她一直回避的问题。 其实当她命令王任杀死卫凯的时候,她已经不需要为王弋做什么了,卫凯已经做完了一切善后的工作。 如今蔡琰做的这些事情和王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完全是因为她的执念,想要报复卫家。 王弋不过是她欺骗自己的借口罢了…… 而李儒明明知道这个答案,却依旧问了出来。为的是确定一下吗?当然不是,为的仅仅只是逼迫蔡琰看清自己的罪责而已。 蔡琰的脸色不停变换,五光十色堪称艳丽。最终岔开话题问道:“你来洛阳做什么?我怎么记得你已经不准备做官了?” “我是奉主公命令来的,手书你要不要看看?货真价实的州牧印信。”李儒舒服了,同样也不准备继续纠缠这件事,而是问道:“隔壁的米店你注意过没有?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蔡琰松了口气,有些疑惑的问:“出了什么事?” 李儒也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不过他对蔡琰没抱什么希望,大不了自己查呗,离得又不远。 谁知蔡琰听完后却陷入了沉思,她确实没有关注过这些,不过她却想到了一件事,从冀州出来之前最后的那件案子。 “荀文若将铁收归官营此事你听说过吗?”蔡琰眉头紧锁,低声说道:“具体细节你了解多少?知不知道有一个周姓世家一直在和另一股势力做交易?” “哦?” 李儒来了兴致:“仔细说说,这里面有什么联系?” “那件事一直是王芷在负责,我只是看过卷宗而已。有一条就是和周家的交易对象都是操着外地口音,天南地北哪里都有。”蔡琰说出了自己知道的情报,觉得两件事是有联系的。 “巧合吧?”李儒有点儿不看好蔡琰的答案,这种事联系在一起有些牵强。 “不,绝不是巧合。粮米、铁矿,你想到了什么?”蔡琰神色凝重,没有等李儒回答,继续说道:“天下间能汇聚天南地北人才的地方一共只有三处。第一处便是幽冀,因为幽冀足够安全。第二处便是洛阳,这里是天下中心。但这帮人同时和幽冀、洛阳做生意,那就只剩下最后一处了。交州!中原大乱,唯有边境最为安全。有人去幽州避难,没道理没人去交州避难。” 李儒凝眉思索很久,才想起了一个名字,诧异的问:“士燮?是叫这个名字吧?他也想来插一脚中原的事?疯了吗?他配吗?” 李儒真的很想笑,因为这实在是太搞笑了。交州那个穷乡僻壤的破地方,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的,也想参与诸侯纷争? “不一定是为了参与天下纷争。”蔡琰摇了摇头,她知道的情报要比李儒多很多,于是解释道:“你知道王朗吗?他一直占据着会稽郡,袁术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听说他在南边也开了个互市,有没有可能和这个有关?” “不可能。”李儒想了想,果断否决道:“互市离交州那么近,没必要舍近求远。士燮在交州就是土皇帝,不会想要掺合中原之事的。而且他们是在出米粮,不是在收。” “那他们想干什么?”蔡琰也迷糊了,这不符合逻辑。 费劲巴拉的从交州将粮食运过来换钱,再用钱到冀州卖铁,这么做只能是为了打仗做准备。可交州根本打不起这个仗,因为他们没有退路。身后就是大海,打输了跑都没地方跑。 而且其他的不说,洛阳就不是缺粮的地方,在这里卖粮不是等着亏吗?还不如去冀州卖。再退一万步来讲,士燮去打谁去?荆州刘表吗?不是两人看不起士燮,刘表一只手就能按着士燮摩擦。 这两人是一点儿头脑也摸不着啊,根本想不明白。 事实上他们离真相已经非常接近了,交州现在确实在打仗,也正是和刘表打仗。只不过统帅不是刘表,甚至都不是荆州本地将领,而是西北而来投靠刘表的马腾父子。 原本士燮也是想偏安一隅坐看天下风云变幻的,可一次偶然的机会幽州的互市让他尝到了一点儿甜头,得到了一些南蛮地界上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上等兵器。为了能苟的安稳些,士燮派了自己三儿子去北方,想要打通一条商路。 士徽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见了高显的互市后动了些歪心思,想要弄些工匠回去。工匠他肯定弄不着,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周家的家主,于是两人便开始了秘密交易。至于洛阳这个米铺其实要比士徽的交易晚很多,也不是士徽提出来的。 蔡琰说的没错,交州确实有很多家族前往避难,里面不乏高人。提出在洛阳开米铺的人正是一位高人,这个人就是荆州零陵人蒋琬。 蒋琬开米铺和冀州的关系不大,主要是为了收集情报,实时掌握中原动向,方便对未来的战略做出调度。 这也是无奈之举,反董联盟失败后,刘表气火攻心回襄阳养病。这时士燮动了点儿小心思,派人从郁林郡出兵,稍稍占了些武陵郡的地方作为试探刘表的态度。 刘表对此态度如何不得而知,但马腾父子对此反应很大。 马腾其实已经不爽很久了,最初投靠刘表的时候,刘表十分大度的将武陵郡借给他。当时马腾也很高兴,到了武陵后欢天喜地的进驻了临沅。 结果发现武陵是真的穷,整整一个郡,万人大县算上临沅也只有十个,比之凉州还不如。人倒是不少,可不是南蛮就是山越。就这样士燮居然还想侵略? 西北人脾气本就火爆,不由分说就开始收拾士燮的军队。但是这个过程非常不顺利,正面战场士燮必然打不过马腾,可马腾也拿钻入深山老林中的士燮没什么办法。 其实两家握手言和不打了也没什么问题,士燮本来就怂,打不过自然会主动割地赔款。问题就出在了儿子杀手马超身上,他在战场上十分勇武活跃,不出意外干死了士燮的一个儿子——士颂。 士颂是士燮最小的儿子,老来得子自然十分喜爱,这下子两家的梁子就结下了,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洛阳这间米铺也从打探消息变成了外交中转站,由蒋琬亲自坐镇,联络各地诸侯,为士燮争取援助。 蒋琬也从士徽的手上接过了铁矿生意,一直努力为士燮搞援助,直到王弋将铁矿生意转到州府才告一段落。 当然这些粮也不是从交州运过来的,真要从交州运,那点儿粮食都不够路上消耗的,这些粮都是蒋琬凭借自己的才智赚的。 如此大的出货量也是因为王弋查了周家导致蒋琬没了货源,打听之后才知道幽冀施行铁器官卖,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无奈之下蒋琬只能另辟蹊径,新找了一家货源。这个货源就是被突袭了白马后的袁绍。 蒋琬和袁绍的交易则更为复杂,因为他的交易对象不是袁绍,而是糜竺。 被突袭了白马之后袁绍其实就出于缺粮状态,这时候蒋琬派人找到了徐州豪商糜竺,提出愿意交易粮食,条件是需要一些兵器。 这可正中了糜竺下怀,他当时还在犹豫是投资袁绍还是保全家产,蒋琬的交易让他看到了一丝可能。 所谓锦上添花永远比不上雪中送炭,糜竺又找上了郭图,与贪财的郭图一拍即合,两人抱着各自的目的开始了权钱交易。郭图用权力为糜竺争取到了相当多的铁矿,糜竺再用铁矿和蒋琬交易,换回粮食供养袁绍。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交易,但里面有多少差价大概只有郭图知道了。 当然,既然蒋琬的米铺在洛阳,那自然就少不了曹操的势力插一脚。司隶校尉是谁?卫臻!掌管钱粮的大将军掾是谁?卫宏!掌管洛阳南部治安的校尉洛阳南部尉又是谁?丁斐!贪婪的卫家遇到更贪婪的丁斐会发生什么?哼哼…… 唉,这天下的事啊,很难说清到底是巧合还是老天爷的刻意安排,反正这桩绕着圈的生意就一直维持着,直到不久的将来蔡琰解决卫氏时发现了这一真相,李儒又运用这个真相给曹操玩儿了一把大的,米铺才彻底被查封。 只是那个时候,也不好说曹操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李儒和蔡琰还是不知道真相的。不过蔡琰对此并不关心,和李儒研究了一会儿便放弃了,得到李儒会在恰当时候施以援手的承诺后就准备离开。 蔡琰的一只脚已经踏出门了,只听李儒在后面说道:“你的事我会回禀主公,做好准备吧。” 蔡琰蓦然转头,眼圈泛红的问道:“能不能给我一个月,只要一个月。” 这次蔡琰不是装的,声音中满是祈求。 然而李儒却冰冷的说道:“我给你消息一来一回的时间,你也只有这个时间。” 蔡琰咬了咬牙,脸色铁青的走出铺子。她现在真的恨透了李儒,这个人太狠了,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这人啊就是这样,自己落难的时候总觉得所有人都亏欠了他。施以援手或许能被铭记一辈子,但冷漠无视一定会被记恨。 蔡琰真的很生气,可惜她还不知道韩说的府中有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或许……应该说是惊吓? ps:六千大章,算是能表现诚意了吧?先去睡了,醒了继续码。 第143章 染血的洛阳(十八) 蔡琰有些着急,消息通过特殊渠道一来一回最多也就十几天,可是十几天根本完不成自己的计划。 她又不敢去催促赵昱,赵昱知道她所有的计划,逼迫过于急切,很有可能导致赵昱反水。 一路上蔡琰拼尽全力让自己沉下心来思考对策,但并没有什么用。这一次王弋绝对会狠狠收拾她,不仅仅是她本人,蔡家也会遭到牵连。 然而蔡琰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如果一直待在冀州还好,可越是离卫家近,心中仇恨的种子生长的就越快,如今早已成为了一棵苍天大树,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放弃。 蔡琰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这份仇恨洒下更多的养料,促进其加速生长,她没得选择。 回想起自己凄苦的前半生,或许说是一生也行。蔡琰得到选择的机会并不多。自己幼时的梦想是什么来着?太久了,早已不记得了。反正不是读书弹琴。 可惜出色的智慧让她在读书弹琴这方面天赋惊人,再加上有个堪称琴书双绝的父亲,不论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还是父亲的脸面,她都要将这两件事做到最好。 那年情窦初开,在最合适的年纪遇到了最正确的人,卫仲道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也不知是一见钟情还是郎情妾意,反正两人在对视的一瞬间便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更巧的是事情还朝着两人梦想的方向发展,蔡邕将卫仲道介绍给了蔡琰,并且准备让两家结成连理。 卫仲道很高兴,认为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不错的人,不然也遇不到蔡琰这样才情仪表皆为上上之选的女子。 蔡琰其实更高兴,能懂她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但卫仲道懂。 曾经蔡琰给卫仲道弹了一首曲子,晚上卫仲道冒着杀头的风险带着蔡琰溜出家门,在乌漆麻黑的坊市间瞎逛。 瞎逛说的都是好听的,其实就是满地乱传躲避巡街武侯。 蔡琰记得那一次卫仲道吓得腿都软了,自己也什么都没有体验到。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表达的意思卫仲道懂了,而且还来了,就足够了。 随着接触的时间久了,或是情人眼中出西施,蔡琰发现卫仲道真的很对自己胃口。为人博学多才,博爱怜悯。蔡琰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聪明才智或许真的是上天的恩赐,让她有幸遇到这样一个人。 然而就在两人甜甜蜜蜜的时候,上天似乎看不惯他们这种做派,阴云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头顶。 先是蔡邕被诬陷流放,全家遭到牵连。好不容易熬到被赦免,结果因为一次可笑的宴会,全家不得不远避吴会,隐居江南。 这期间蔡琰收到过卫家退婚的信,她绝望过。同时却充满希望,因为卫仲道写信说非她不娶。 终于等到了羊家人几经周转为她铺好的出嫁之路,蔡琰满心欢喜的走了上去,但没想到这居然是一条绝路。 没有人天生就喜欢算计,天生就阴狠毒辣。蔡琰在她本应最幸福的那一晚经历了世间最绝望的事,卫仲道病死在新房中。 人们都说卫仲道娶蔡琰是卫仲道身患重病,为了冲喜才这么做的。 蔡琰却是不信的,之前通信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重病了? 不过一切都没关系了,绝望的蔡琰服从了卫家人的安排,作为陪葬和卫仲道一起下葬。 那场葬礼她参加了,最终却没有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走进坟墓,卫凯出面保下了蔡琰,让她得以活下来。 然而也正是因为卫凯的举动,让蔡琰察觉到这件事里面绝对有阴谋。 目光随着卫仲道的棺椁被抬进坟墓,蔡琰的心没有跟进去,跟进去的只有她的童真。 只是那么一瞬间,她便从天真烂漫的稚童跳过了少女,成为了一个心中只有利弊的成年人。 那份上天的恩赐成为了蔡琰的武器,帮助她查清楚了时情真相。同时也成为她背负的诅咒,这一生她将不再寂寞,仇恨将和她一同前行。 如今在洛阳是她离终结这份仇恨最近的一次,说不定也是唯一一次。卫伯道的能力她太清楚了,只要展现出来,王弋就不会放弃。 想要在幽冀的官场上解决掉卫伯道对于她来说简直是痴人说梦,蔡家没有这个能力,她更没有。 所以洛阳必须是一个终结之地…… 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蔡琰终于能安下心来思考对策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不知何时马车已经停了,透过车窗看到韩说的府邸已经到了。 蔡琰没有思考为什么府门没开,吩咐庄行将车驾进去后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然而事实总是那么魔幻,随着庄行一声怒骂,蔡琰回过神来,探头看到庄行和韦琮居然发生了严重的肢体冲突,韦琮被庄行按在地上狠揍。 “放肆!有没有点儿规矩了?”蔡琰冷喝一声,沉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庄行也不顾礼仪,起身没好气的说:“你去问他!娘的,晦气!” 蔡琰眉头皱得更紧,不明白什么事能将庄行气成这样,转头看向了韦琮。 韦琮无奈的摇摇头,低声说道:“韩说疯了,他觉得儿子的死和你脱不开关系,准备去报官。无奈之下我只能……” 韦琮没有继续说,只是伸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韩说死了! 蔡琰都懵了,这家儿子刚死就死老子,没关系也要扯上关系了!韦琮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怎么会这么做? 然而韦琮的惊喜还没说完,庄行在一旁补充道:“估计韩说将这件事告诉家中所有人了吧?” “你什么意思?”蔡琰转头看了过去。 庄行指了指马厩阴阳怪气的说道:“要不然怎么全家都在里面躺着呢?” “韦琮!” 蔡琰是真的火了,李儒给的压力她还没有解决办法,韦琮现在又整了这么一出,这是要让他们一起死在洛阳啊! 韦琮也没有办法,老实人被逼急了就一根筋,韩说根本就不听劝戒威胁,咬死了要让蔡琰付出代价。 他根本拦不住,只能出此下策拖延时间。 无能狂怒是庸碌之人遇到问题时的表现,还好蔡琰是个聪明人,大脑中飞速计划着解决办法。 可惜这种事她也没有经历过,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赶紧逃出洛阳,希望曹操追捕的部队发现得晚一些。 “烧了这里,抹掉一切关于韦琮的痕迹。”一道声音从马车上传来,一个人走下来说道:“将这里伪装成韦琮联合仇家的灭门事件,蔡少卿去大将军府去暂居。” “你是什么人!”庄行和韦琮都吓傻了,赶紧将蔡琰保护起来,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从马车上下来?而且还一口道出了蔡琰的官职? 其实这个人庄行和蔡琰都认识,就是李儒的那个车夫。 车夫绕过三人,施施然走到马厩边上,往里面看了一眼后笑着说道:“鄙人马怀,文书院参事。说起来明镜司现在应该已经并入文书院了,诸位都归我节制,我可是三位的上官。” 别说庄行和韦琮了,就连蔡琰也没听说过马怀这么一号人物。而且文书院……到底是做什么的? “李先生派我来帮助你们,放心吧,我是自己人。”马怀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不咸不淡的说道:“蔡小姐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以前我们是见过的,就在王少卿的庄子里。” 蔡琰一怔,思考片刻忽然想起了这个马怀到底是什么人。曾经她去王芷庄子上时,王芷曾说过招揽了一个很厉害的流浪侠士作为护院的首领,当时还和她炫耀了一番,那个人不正是现在这个人吗?只是似乎不叫马怀啊! “你被征辟了?”蔡琰目光一凝,没想到这人居然入了王弋的法眼。 谁知马怀却摇摇头说:“没有,在下现在听命于简院长。” “简院长?是谁?” “简雍简宪和。” 听到这个名字蔡琰心里咯噔一下,手都不自觉的抖了起来。作为王弋麾下的密探头子,简雍的名字在幽冀高层非常有威慑力。 蔡琰忽然想到什么,厉声问道:“你去王芷庄上是简雍的意思?” “那件事和现在有关系吗?”马怀玩味的说道:“我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让你确定我的身份,其他的你还不需要知道。鉴于你这件事太过恶劣,李先生觉得还是派个人跟在你们身边比较好。你看,我这不就帮上忙了吗?” “放屁!”文雅如蔡琰当场爆粗:“他是想要帮我?他只是想要监视我而已!你们究竟安的什么心!” 蔡琰现在很后悔,她想不明白当时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去见李儒?这时候蔡琰才想起在李儒没有投降王弋之前到底是什么人,那可是董卓一系最高智囊,能左右董卓决定的存在。要不是董卓被人暗杀,如今天下的形势很难判断会是个什么局面。 而且要不是当初幽州发生了叛乱,过早暴露了董卓的进攻目标,王弋就不是重伤那么简单了!李儒曾经承认那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这样的人怎么会将她一个小女子放在眼里? 最终还是逃不过成为棋子的命运吗…… 蔡琰银牙咬碎,死死盯着马怀。 然而马怀却不为所动:“蔡少卿,大家都是为那位效命,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与其在这里怨恨我,不如想想怎么回去面对那位吧。要是没有我,你能不能回去都很难说。” 蔡琰都快气疯了,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什么时候被低贱的流浪武士这般欺压?还当真是虎落平阳。那个李儒更可恨,绝对是在两人见面之前就将马怀安排到了自己车上,他来找自己就没安什么好心。 但是蔡琰却不敢发作,这个马怀很明显一路上和自己同处一个车厢里,自己却没有发现他,可见此人武艺到底有多强。 “按他说的做。”蔡琰对两个手下摆了摆手,目光已经盯着马怀,似乎想要撕碎对方。 马怀对这种眼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流浪的时候古怪的事见多了,吃人的狗见过,吃狗的人更多,吃狗的狗也屡见不鲜,至于吃人的人嘛……呵呵,人而已,也不见得有多好吃…… 很快,韦琮和庄行准备好了引燃之物。马怀告诉了韦琮一个地址,让他去那里等着,会有人将他弄洛阳的。 紧接着便催促蔡琰赶紧向曹操报告这件事,然后就住在曹操的大将军府里。 “曹孟德知道我只带了一位仆从,你要用什么借口?”蔡琰不咸不淡的问道:“总不好说你是我收留的灾民吧?” “我没说我要跟着一起啊。”马怀自顾自朝院墙走去,边走边说:“大将军府里的能人很多,你这个仆从可要小心些,能一只手捏死你的大有人在。至于我嘛,需要的时候会联系你的。” 蔡琰闻言低喝:“站住,李儒是派你来帮我的,不是让我帮你们的。” “正是如此,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蔡,少卿。哦,对了!记得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表现的惊恐些。”马怀轻轻一跃跳上墙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蔡琰一眼,随后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 蔡琰现在满心都是恐惧,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事实上曹操手下那密探也确实被她耍得团团转。 但当她真正遇到专业人员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是多么弱小和愚蠢。其他不说,单单那一手工夫便是她手下所有人都难及的。或许王任能与之匹敌,可蔡琰清楚,王任是不会为了她豁出性命的。 文书院……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蔡琰不知道在她离开冀州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其中和她关系比较大的就是明镜司并入了文书院,而王芷得到了甄姜的支持,成为文书院的一位副院长。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这里面有很多交易与妥协,甄姜以私人的名义给了王芷很多钱,让王芷招募了很多江湖异士。 马怀被简雍招到麾下的时间比较早,但王芷现在招人的态度,很明显是经过简雍指点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芷代表了谁。 当然,王弋选则王芷也是迫于无奈,再不给这个神经病找点儿事做,冀州可能就要出事了。王芷一天查八遍邺城的世家,吐口痰都能被她往死里算计。王芷疯狂的原因也狠简单,夏侯兰的儿子没了。 这场大疫王芷很不幸被波及到了,更不幸的是伤寒导致了王芷提前生产,母子两人只能保下大的,连给王芷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很难想像一个从小缺爱、智商爆表、阴狠毒辣的女人幻想了几个月母子其乐融融的场景后失去儿子会变成怎样一个怪物。但这件事就是发生了,老天亲自动手,用一系列狗屁的事在这个狗屁的世道中创造出了一个狗屁的人…… 这些蔡琰都不知道,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办法。她和王芷的交情中王玟充当了纽带,没有王玟的时候手帕交更像是一对竞争对手。 蔡琰现在要赶紧想个借口住进大将军府,而不是被曹操借着这个由头将她从洛阳中赶出去。 “啊!” 在庄行和韦琮懵逼的眼神中,蔡琰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紧接着泪水瞬间成河,止都止不住,掩面跑出了府邸。 两人都傻了,根本分不清蔡琰到底是被眼前的乱局逼疯了,还是在演戏。庄行甚至在心中嘀咕,这要是在演戏,以后他就上山去当个清修的道士,女人太可怕了…… ps:诸葛亮的两个姐姐是真实存在的,也确实一个嫁给了庞山民,一个嫁给了蒯祺。周瑜的从祖父周景比我写的还要叼一些。马怀、周亮和张目都是编的,剧情人物而已,就当是三国演义里面那个无名小将看就行。 第144章 染血的洛阳(十九) 曹操看到眼前哭泣的蔡琰是有些懵逼的,蔡琰杀的人可能没有自己多,但见过的死人不一定就比自己少。整这么一出到底是干什么?都是明白人,装什么糊涂鬼啊? 蔡琰心里面也尴尬的直抠脚,这么做确实摆脱了一部分嫌疑,可这也太做作了。问题是现在要是不哭,就必然会暴露出自己忧虑的神色,曹操就会怀疑到其他的地方,那才是一个大问题。 曹操揉了揉眉角,蔡琰老这么哭也不是事儿,于是说道:“师妹,一个韩说而已,死便死了,何须如此伤心?” 我伤心吗?我不伤心,韩说早死晚死而已,反正都得死在自己手里。蔡琰在心中不停揣测马怀让她这么做的意义。 之前马怀确实将她唬住了,直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自己其实不用来曹操这里,李儒是来洛阳公干的,必然掌控了冀州在洛阳的整个情报系统,想要将自己安全弄出去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所以这是一步棋,可将自己下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呢? “师兄,你经历过死亡吗?你怕死吗?”蔡琰擦干泪水,带着抽噎说道:“我以为自我被退婚后就不怕死了,可如果不是今天有人请我去题字,我就已经死了!无惧死亡未必心中了无牵挂,心无挂念同样畏惧身死……” 蔡琰也是没招儿了,开始扯皮生死的问题,希望曹操的注意力能分散些。 果不其然,曹操在蔡琰的话里听出了些生死义气的含义。他本就是个重义气的人,于是说道:“师妹错矣。心有牵挂,方能无惧死亡。荆轲心系天下,刺秦于咸阳。只有心中挂念的足够多,方可行那天下大义之举!” 蔡琰松了口气,心道呵,男人就是这么好拿捏。只要你谈一谈理想,说一说抱负,注意力果然就被转移走了。 “那荆轲是真义士吗?莽夫而已。秦一统六合有何错?天下分崩便是正途?”既然聊上了,蔡琰就不打算结束,开始胡搅蛮缠。 “错!大错特错。荆轲乃真正的义士,天下分崩乃是歧途!”曹操面色一正,铿锵有力的说道:“荆轲刺秦乃是天下苦秦已久,他背负的是天下大义。但那些帮助他刺秦的人却是真正的卑鄙小人,他们只想复国过自己逍遥的生活!” 历史就是这样,即便只过了几百年,争议依旧很大。蔡琰学的就是经学,想要反驳曹操非常容易:“师兄,彼时秦之天下,百姓当真疾苦?” “不知。我非秦民,怎知秦民之乐?又怎查秦民之苦?”曹操摇了摇头,他这人就是这样,其他的吹吹牛皮没关系,学术上必须要严谨。 然而蔡琰听到这句话心里却一动,这个无心之举似乎……能帮她完成一件大事啊! “师兄,我有一比。”蔡琰垂下眼帘,低声说道:“秦之百姓苦,还是中平百姓苦?” “住口!”曹操大喝一声,随即压低声音说道:“师妹怎可说这种大不敬之语?” 这话确实很不敬,若中平百姓过得比秦民还苦,那不就意味着大汉必亡吗?他曹操可是励志要复兴汉室的男人。 可蔡琰却知道,此时曹操心里的大不敬绝对有另一个解释,区区刘宏怎么能和始皇帝相提并论? “师兄,我乃妇人,喜些家长里短之事。”蔡琰依旧低着头,缓缓说道:“这段时间在洛阳施粥,听到了一则传闻。玉玺乃是被那袁公路盗走的,他想要……” 这回蔡琰倒是没有骗曹操,她确实是听说了这么一则传闻。传闻说袁术手下大将吕布带人袭击了袁隗府邸后,袁术便匆匆退去了。 这点曹操也清楚,甚至要比蔡琰知道的更清楚。洛阳人那么多,几乎没什么事能真正做到掩人耳目。 只是曹操不明白蔡琰想说什么,便问道:“师妹的意思是……” “若袁公路以玉玺下诏,也不知王中和会不会就范,他只是个县侯而已……”蔡琰抬起头有些哀伤的说道:“看来冀州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或许还要回吴会避风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若说者有心,听者就会更有意。 曹操心中一沉,他现在可没什么爵位,当初董胖子是真的为了治理天下去的,对爵位抠抠搜搜,给他封了官却一直没封爵。现在看来,要是袁术真走到那一步…… 曹操倒不是担心袁术用玉玺命令他,多缺心眼儿的人也干不出来这种事,也不可能真有人回应袁术的诏书。 关键是曹操担心袁术和袁绍两人联手,虽说这两个兄弟之间的龌龊那真是写都写不完,可万一呢?毕竟在大多数人心里,利益面前道义不值一提。 一棵小小的萌芽从曹操心中冒了出来,野心也好,手段也罢。爵位现在是他必须要有的了。 “既然师兄有事,那我便回去了。”看到曹操陷入沉思,蔡琰起身准备退去。 “且慢!”曹操表情一变,笑眯眯的说道:“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师妹,一直没有机会,择日不如撞日罢。” 蔡琰心中一突,曹操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既然陪你玩儿完了,就聊聊正事吧。 “师兄请问,琰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蔡琰心中真的突突,曹操根本就没有被自己带偏,而且身上上位者的气势太重了,压制力十足。 曹操倒是没有上来就问韩说的问题,而是问道:“何人邀请师妹去题字?这么大的颜面?我倒要看看,有我曹孟德在洛阳,谁能请你去?是不是还要请蔡师?真是放肆。” 蔡琰能看出曹操很生气,但是不是真的就另说了。也不知是不是曹操知道了些什么,这个问题很刁钻。如果曹操借着这个借口抄了那间铺子,王弋在洛阳的情报势力将被一网打尽,真的一干二净。 “周家,庐江周家。”蔡琰没有犹豫,直接说了出来:“周家乃是周司徒后人,近两年两代家主相继离世,只剩下老母与幼子。只是……只是……” 蔡琰说不下去了,不是因为里面牵扯到了冀州。牵扯到冀州没关系,该怎么说怎么说,说的越真李儒他们越安全。只是她现在似乎知道马怀想要她做什么了…… “只是什么?”曹操有些疑惑,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哦。”蔡琰回过神,缓缓说道:“只是如今他们家都在冀州,现任家主周瑜还是个少年,似乎才能不错,入了王中和的眼。” 曹操一下子就来精神了,急忙问道:“才能如何?身居何职?十六岁便能入中和的法眼,那应该是相当不错吧!” 还中和的法眼?好恶心,腻不腻歪啊…… 蔡琰在心中无力吐槽,嘴上却说道:“我不知啊。周家去冀州和我离开冀州的时间差不多,只是一个少年被王中和看中我才注意了一些罢了。” “啧啧……为何中和身边人才总是这般多?唉……”曹操忽然有些无力般叹息:“赵子龙如此,张文远如此,现在的周瑜亦是如此……师妹可能不知,当初中和还是射声校尉的时候,我和张翼德的关系是极好的。那时文远和奉孝还是个连字都没有的孩子,如今一转眼两人已是能带兵驰骋天下的大将了。当初我还为子脩求过小甄道,也不知现在小甄道便宜了谁?” “!” 蔡琰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浑身都在颤抖!曹操认识张辽和郭嘉?那也就是说……之前曹昂的试探…… 蔡琰都不敢继续往下想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骗人,自己骗了曹昂,那就一定有目的。只希望现在曹操能认为她骗曹昂的目的是防止曹操拉拢王弋的人才才好。 然而下一刻曹操就给蔡琰来了一句狠的:“师妹啊,你在冀州时间久了,知不知道有才能却不受中和重用的人?给师兄推荐几个嘛……怎么说我们也是自家人,总不能向着中和那个外人不是?” 自家人?外人?曹操到底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 “师兄,我只是一女子……”曹操的话蔡琰根本不敢接,一句不好那可真就是定生死了。 “女子?那甄姜也是一个女子,干得一番大事!比之当今多数男儿都要强上许多。”曹操意有所指般说道:“蔡师之女怎可能是一般女子?比之一个商人还不如?” “王中和还是个落魄外戚之子呢,师兄你的出身不也多有诟病?如今天下英豪之首可是那地位尊贵的袁氏兄弟?” 蔡琰的语气平淡,可话却一点儿也不平常,说是阿谀奉承不为过。用现在的曹操和王弋相比确实很抬举曹操了,毕竟王弋的硬实力摆在那里,袁绍在王弋兵锋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蔡琰的话让曹操很受用,但还不至于让他膨胀或者骄傲。这没什么可骄傲的,王弋在洛阳的时候两人可是在一起玩儿的人,王弋的本事曹操自认比较了解。 如今这个局面不过是天时不在他曹操而已,天时不可能总眷顾一个人,他还有机会。 “扯远了,扯远了……”曹操笑着摆了摆手,却没打算放过蔡琰:“师妹啊,师兄的日子你也看到了,过得苦啊,缺兵少将的。师妹介绍极为贤能与我可好?听说冀州有个古今学堂?师妹可有上眼的人选?” 糟糕……糟糕,糟糕! 蔡琰可以确定曹操一定知道了什么,这就是给她下的一个套,还是个必须钻进去的套。今天她必须说出个人选出来,不然曹操绝不会善罢甘休。可要是说了,曹操会相信吗?那人会不会成为曹操铲除洛阳中王弋探子的线索?最关键的是,以后冀州的人会怎么看她? “家父虽然在古今学堂授课,但古今学堂乃是王中和十分注重的培养人才的地方,那里面的人……” 蔡琰给出了暗示,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曹操果然脸色一变,十分不悦的说道:“师妹是看不起我的气度吗?哼,我都敢将身家性命寄托于荀友若身上,难道还不敢任用几个冀州出来的贤才?” “并非如此,师兄……”蔡琰话语忽然一顿,她本想奉承两句,可话锋一转忽然说道:“并非琰看不起师兄气度,可师兄觉得王中和的气度就比师兄差吗?既然要举荐,自然要让师兄用得放心一些。” “哦?师妹可有人选?”曹操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本以为蔡琰会死缠懒打岔开话题。 “前些时日在洛阳结识了以为贤能,姓繁名倾字休伯。”蔡琰抛出了自己的人选说道:“此人乃颍川出身,久居洛阳。听说曾数次向师兄书写策略,却被拒之门外……” 被动不是蔡琰的性格,既然曹操知道了一些她的事情,那便干脆一些,就地展开反击吧! 曹操面色一滞,略带尴尬的问:“此人才华当真如师妹所言?” “不知。”蔡琰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我只知此人与王中和麾下重谋辛毗辛佐治,师兄麾下重谋陈群陈长文,阳翟赵俨,定陵杜袭为友。师兄或许不知,此四人乃是颍川四大名士。” 这一手直接就将曹操给镇住了,辛毗有什么才能他不知道,但陈群那可不要太了解。自从有了陈群,手下那些粗俗的武将们也知道规矩了,物资调动也不出错了,甚至兵卒们也不像以前那样编制混乱了。 陈群可是曹操的后勤大主管,堪称曹操的大宝贝儿。 “此人现在何处?”曹操也不理蔡琰话语中的揶揄之意,急忙说道:“待我派人……不!待我亲自去请来!” “还是琰走一遭吧。”蔡琰摇摇头,语带讥讽:“当初袁本初诬陷师兄时,繁休伯上书数十封为师兄鸣不平,师兄何苦前倨后恭?” 蔡琰这是无奈之举,相比于赵昱这般模棱两可的定位,一直没有走向人前的繁钦却很被她看好。原因无他,繁钦的人脉够广,只要能弄回冀州,就会给王弋带来很多人才。这是一心想要闭门安身的赵昱比不了的。 曹操闻言赶紧起身,十分庄重的行了一礼说道:“如此便有劳师妹了,望师妹将此人带来,我定当面赔罪!” 蔡琰点了点头后便告辞离去,她得和繁钦通通气,别穿帮了。不过好在算是将曹操给糊弄过去,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然而她真的将曹操糊弄过去了吗? 曹操等蔡琰走后低声说道:“师妹又何必前倨后恭呢?哼,徒增笑柄。来人,唤陈长文来。” 在曹操看来蔡琰到底想要做什么真的无所谓,比起人才来说,蔡琰再怎么蹦跶也逃不出他的手心。现在他比较有兴趣的是另外两个四大名士,能和陈群齐名就意味着才能一定不弱于陈群,绝对不能放走! 第145章 染血的洛阳(二十) 韩说全家身死在洛阳没有掀起丝毫波澜,甚至就连闲汉们在茶余饭后都没有提及。很显然,有人将这件事压下去了,而在洛阳有这个能力的只有曹操。 尽管在这件事上蔡琰的表现漏洞百出,可曹操依旧不想追究这件事。不是他念旧情,而是追究没有任何意义。 在曹操眼里蔡琰只是个小人物,现在蔡琰还能继续蹦跶只是因为蔡琰没有踩到他而已,若是蔡琰越界了,曹操不介意随手捏死。 而蔡琰可能想不到,曹操其实一早就知道她在冀州任职这件事,大家都有探子在对方阵营,何况敢让女人在官面上行事的,天下间只有王弋这么一个。 蔡琰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籍籍无名,正相反她的名气还不小。一些庸碌的人认为王弋是个疯子,居然敢任用女人。但一些聪明的人却在其中发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女人不一定就比男人差,关键是要看怎么用。 很明显,曹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王弋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而他们的目标又都不是彼此,对方在他们各自眼里充其量只是成功路上的一阶台阶而已。 所以曹操在拼命压榨麾下每一个人的才能,尽己所能观察学习王弋的做法,以期望在未来的对抗中取得优势。 他也学着招募大量工匠提升他们的地位,开发一些强力的战争机器;学着平等看待商人,促进自己治下经济发展;学着改良税法;学着从世家中抠出那些庄户,甚至降低农税的具体施行方法已经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秋收之前洛阳地区的农税就会下调。 只要是给王弋带来优势的政策他都研究,都学习。 但是想要达成幽冀那样的富庶并不容易,一来他没有高显给他撑着。二来天时地利很重要,且看并州也在王弋治下,并州就不富庶。这第三嘛……他曹操还差一些话语权,一言九鼎的话语权。 之前曹昂确实是曹操派过去的,目的是为了给蔡琰传递两个信息。 第一,你们在青州打赢了,赢得了他曹操的尊重,但同时也赢得了他的关注。 第二,我曹操知道你们在洛阳有密探,但你蔡琰是个大官,就给我管住他们,别在我面前乱跳,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 然而这事儿却坏在了曹昂身上,曹昂误会了曹操的意思,以为自己老子很忌惮蔡琰,这才有了之前曹昂逼迫蔡琰离开洛阳的桥段。 也正是曹昂误打误撞,让曹操得知了很多情报,现在已经不用怀疑了,可以肯定蔡琰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虽然还不能确定真正的目的,但曹操也不是很想确定。再怎么说洛阳也是他的地盘,先将鱼饵扔水里放着呗,早晚会咬钩的。 到了那个时候,蔡琰就没有资格和他谈话了,只有王弋亲自出面才有可能终结这场闹剧。 所以对于曹操来说,他可以慢慢等蔡琰,哪怕真让蔡琰成了,吃的亏也会从王弋身上找回来。 但是他能等蔡琰,却等不了其他一些人。 曹操已经受够了和那些士大夫们玩儿过家家的游戏,他现在迫切需要建立一个完整的政体,不能有人掣肘他。 “来人!”曹操一边写字一边说道:“让宫里传旨,拿下王子服一家,务必让王必问清楚主谋是谁!” 没有人回答曹操,曹操也不在意,依旧笔走游龙,泼墨四方。 半晌之后,曹操拿起自己写的字端瞧两眼,甚是满意。 就在此时,一位媚态四射的娇媚女子扭动着水蛇腰走了进来,从纸张背面看到字时便眉头紧皱,娇声说道:“夫君,好大的杀气!可是有心事?” “哦?你也懂字?来来来,看我写的如何?”曹操眼前一亮,走过去牵住丽人纤手往桌案边领。 女人边走边摇头说道:“夫君,妾身不懂字,但正是因为妾身不懂,却感觉杀意十足。夫君若是有心事,何不找姐姐问问?” 曹操原本兴奋的脸色忽然一夸,无奈的说:“她呀……在生我的气呢。” “夫妻哪有隔夜仇?”女人将手抽出曹操的大手,行了一礼说道:“若是夫君不嫌弃,邹氏愿为夫君说和说和,夫君觉得如何?” 这女人正是张济的夫人邹氏,她终究没有逃脱曹操的魔掌,不过至少躲过了本应的命运,在曹操这里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分。她口中的姐姐则是丁夫人。 说起来丁夫人其实是个相当刁蛮的女人,为人能作妖的很,欺负起那些侍妾来毫不手软。但真正见过大世面的邹氏却清楚,如果没有丁夫人,曹操的后院儿早就闹起来了。 正是因为丁夫人将火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后院才会同仇敌忾针对丁夫人这个正室,得以让曹操只需享受,不用计较。 而且邹氏最佩服丁夫人的一方面是丁夫人教子有方,曹昂和几个弟妹都是曹操能拿得出手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丁夫人现在和曹操的关系很僵。曹老板准备让儿子出来见见世面,为将来接班做准备。 可丁夫人却不同意这么做,曹昂的年纪还没到,正直有余城府不足,为人相当热血,还需要磨练磨练。 曹操哪管那么多,他就觉得王弋行他也行,他不行他儿子也行。这种自信加上曹昂初生牛犊的倔劲,把丁夫人气的不行。 曹操听到邹氏的建议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正室和侍妾不是一回事儿,无论社会地位还是己方势力中的影响和他本人都差不多,必须要安抚好。 邹氏一看大喜过望,赶紧拉着曹操来到后院丁夫人住处,匆忙敲开房门。 “多事!”丁夫人一见两人来,先是横了邹氏一眼,随即对曹操说道:“怎的?稀客啊,有空来我这里了?” “这个……”曹操有些尴尬,搓搓手赔笑:“夫人莫要……” “退下!”丁夫人神色忽然变得冷厉,眼神中透着杀机对身边的侍女说道:“我要是听到一点儿风声,你们都要死。” 几个侍女走路都打飘,谁能想到只是看了曹操吃瘪的画面一眼,就有生命危险啊! 曹操倒是松了口气,等侍女走完继续赔笑:“夫人……” “曹孟德!”看来曹操这口气松的有些早,丁夫人指着他鼻子说道:“我儿子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出去!” 得!交涉失败。 曹操给了邹氏一个眼神,他准备攻坚了。 曹操那猥琐的眼神一瞄过来邹氏就明白了,赶忙转身就走,还将房门给带上,驱散周围的侍从。 随即邹氏松了口气,心道这下稳了。不管这件事最后会落得什么结果,双方一定都会记得她的好。她也不求未来能有机会成为正室,但一个侧室的名分是肯定跑不了的。 想了想刚刚丁夫人的态度,邹氏决定找机会巴结巴结曹昂。坊间传闻丁夫人溺爱曹昂是因为自己无子,宠爱大公子以保全自己的地位。 邹氏却不这么看,她能看出来,正是因为丁夫人无子,才会将已故刘氏那几个孩子视如己出,是真的喜爱。所以曹昂是值得她投资的,为以后安身做些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 那么……被人看好和宠爱的曹昂现在在做什么呢?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这么多人愿意为他下注呢? 此时曹昂正带着人拍打王子服家的大门,带队的是个宦官,而领兵的则是执金吾曹仁。 不得不说曹老板看人是真的准,防守型将领曹仁做事滴水不漏,很适合执金吾这个职位。他先是命人将王子服的府邸团团围住,随后才开始叫门。 果然,门房进去通报很久才将一众兵卒迎了进去,而守后门的校尉来报,差点儿在后门堵住王子服。 王子服一身便装,大踏步走来,脸色异常青黑,没好气的问道:“不知诸位强闯我府邸……” “没有!”王子服话没说完就被宦官掐着尖细的嗓音打断:“王将军,我们就拍怠慢了您,所以我们是叫了门的!宫里来旨意了,布好香案接旨吧。” 王子服死死盯着这个宦官,良久之后才怒喝下人:“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安排香案。” 宦官嘴角露出一抹不屑,没曾想王子服话并没有说完,只听他冷声说道:“这是从哪座宫里来的旨意啊?可是黄司徒……” “不是,宫里自然是皇宫里。”宦官不咸不淡的说:“王将军,他们那个不叫圣旨,顶多是个命令。” 王子服被这句话呛得不行,大汉中枢大臣们办公也是在皇宫里,皇帝下的旨意都要在那里过一遍才行。身为内侍这宦官不可能不明白,却这般揶揄他。 “哼。”王子服冷哼一声道:“既然是圣旨,那我可要好好瞧瞧了。别连个印玺都没有,是某些人矫诏。” 没有皇帝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却不能说出来。王子服只能拿玉玺说事。 宦官闻言却笑了,一点儿也不避讳的说道:“放心,咱就是拿个萝卜也给你刻出来。” “放肆!” 王子服大喝一声,抬手照着宦官的脸就扇了过去。 宦官的话其实让在场所有人都惊了,就连久经战事的曹仁都愣在当场,他也没想到这宦官这么敢说。一时没注意,想要救援已经晚了。 谁知那宦官也不闪不避,抬腿后发先至,一脚将王子服踢出一丈开外。 “王将军,你这可就是班门弄斧了。”宦官掸了掸衣袍,不屑的说道:“咱的爹爹可是吕强,别说是收拾你了,就算是曹中郎将……哼哼……” 王子服差点儿被宦官的阴阳怪气给气死,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宦官大骂:“吕正!你何来正直一说?吕汉盛忧国忧民乃是侠之大者,而你却甘愿做奸佞之走狗!你对得起吕汉盛的在天之灵吗!” 这个宦官居然是吕强的义子之一吕正,他曾经被王弋派给甄姜去构建情报网络,只是没想到现在居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当然对不起了。”吕正居然大大方方承认了,他看向王子服的眼神忽然有些冰冷,淡淡的说道:“我父亲是多么高尚的一个人?心系天下!他为了你们这些士大夫们四处奔走,冒着杀头的风险去游说先帝。可是你们呢?他临死前我求过所有能找到的大官,你们谁伸出了援手?所以我成不了父亲那样的人,我甚至都不是人,我只能当狗。” 一股阴寒的气息从吕正身上撒发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就连曹仁也不例外。 曹仁丝毫不怀疑吕正对自己武艺的质疑,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已经将自身武艺放下很久了。 那一场幽州支援青州的战争给曹操麾下所有武将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也改变了他们许多。夏侯兄弟和曹洪在拼命打磨自身实力,希望有一天能像赵云那样穿梭在万军丛中。但曹仁却敏锐的注意到了另一个人——徐荣。 徐荣的指挥能力曹仁自认做不到,他的梦想是统帅一支强大的军队征战,徐荣本身的武艺如何曹仁不知道,可徐荣那镇定的指挥能力让他颇为羡慕。 于是曹仁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他开始刻苦阅读兵书,希望有一天能在曹操麾下独当一面。 当然,放下武艺不代表不能打,在场的这些禁军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什么样的尸山血海他没见过,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宦官震慑住。 王子服也有些心虚,但他大概是在场唯一一个不害怕吕正的人。 大多数时候无畏来源于无知,王子服的无畏更甚,他压根儿就看不上宦官,甚至可以说宦官在他眼里连狗都不如,哪怕是吕强也是如此。 大汉被那些宦官祸害的实在是太惨了,导致宦官毫无信誉可言。王子服又不是党人士大夫最上层那一批人,他根本看不清真相。 于是王子服站起身来,有些阴狠的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北边儿来的。哼,你那个弟弟吕邪可是王弋那个乱臣贼子的贴身护卫,你是什么背景?”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曹仁甚至将手不自觉按在了剑上。 曹昂也懵了,他知道吕正是父亲信任的人,没想到居然是王弋的细作?父亲看走眼了?还是这吕正花言巧语懵逼了父亲? 第146章 染血的洛阳(二十一) 禁军的目标不再是王子服和他的家人,转而目光全都放在了吕邪身上。 气氛陡然紧张到了极点,毕竟在曹操的阵营里王弋二字算是一个禁忌的词汇,谁都可以说,但谁说都紧张。 “呦,你知道的还不少嘛。”吕正却笑了,他无视所有禁军,而是转身拍了拍曹仁的胳膊说道:“曹中郎将,我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大将军是知道的。但你和你的手下要是敢四处乱说,大将军会不高兴的,你不要觉得好奇就尝试啊……” 曹仁一把拍开吕正的手,张嘴就想骂娘。一个阴阳人还敢拍自己,恶不恶心。 然而吕正那强势的态度却让他有些犹豫,宦官总是能得到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偏爱,他也不确定曹操到底宠信这家伙到什么地步,不过皇宫里一切事务都是这个吕正说了算。 吕正没有在意曹仁的态度,而是走到王子服面前,玩味的说道:“小弟确实运气好,啧啧,王使君贴身侍从啊,多大的本事,多大的权势!我还不怕告诉你,其实我也是!” 王子服都懵了,这是自曝了?也太刺激了吧? 曹仁下意识抽出长剑,禁军也将兵器对准了吕邪,只待曹仁一声令下便将这个吕正当场剁成肉泥。 “住手!” 曹昂一把按住曹仁的长剑,怒斥周围禁军。先别管吕正的身份是什么,但这次的目的和吕正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王子服必须被拿下,吕正的问题要回去询问自己父亲的意见。 吕正颇为诧异的看了曹昂一眼,眼神中透露出的惊叹毫不掩饰,赞赏之色溢于言表。 然而下一刻吕正一巴掌就扇倒了王子服,沉声说道:“别光说吕邪啊,我上面还有六个哥哥呢,他们在什么地方?说啊!要不要我告诉你啊?”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将王子服打得头脑嗡鸣,根本没听清吕正说了些什么。 吕正却不想放过王子服,揪着衣领将其一把拉起来,对着他咆哮:“我们宦官不是人呐?凭什么跟狗一样用得着的时候唤过来,用不着的时候踢出去?心情好的时候赏根骨头,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能自己出去找屎?既然你们这些士人不拿我们当人,那我干脆就!当!狗!” 尖锐的嗓音犹如铁钉划在盾牌上,刺得众人心头发堵,恶心的想吐。特别是最后三个字,曹仁怀疑吕正都用上了气,不然他也不会头皮发麻。 但真正让他头皮发麻的事情还没发生。 下一刻,吕正右手甩向了王子服的儿子,袖中一口短剑飞出,带着破空之声贯入胸膛! 没人能想到吕正居然会这么做,王子服须发倒竖就想要拼命,可他却被吕正一把掐住脖子,窒息感让他感到眩晕。 “你只是第一个。”吕正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那些见死不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可别死的太早了,你们不是喜欢抱团吗?等都到齐了阴曹地府也不寂寞。” “住手!吕常侍住手!”曹昂赶紧去拉扯吕强的手臂,边拉边说:“吕常侍,王子服翻白眼儿了。” “呼……” 啪! 吕正呼出口气,随手将王子服丢在地上,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上头了,太上头了。父亲的死是他们几兄弟心中最深切的痛楚,根本没有办法释怀。 “还等什么?”吕正瞥了一眼禁军,命令道:“王子服袭击天使,罪不容诛。来人啊,将其全家拿下,定个诛三族不过分。” 曹仁闻言使了个眼色,王子服及其家人当即被禁军制住。 然而王子服犹自不服,大声叫嚣:“吕正,你这个狗一样的东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待我死后生食尔肉,痛饮尔血!为虎作伥你不得好死!” 吕正再一次露出那笑眯眯的神色,轻声说道:“做鬼也不放过我?那你要能做鬼才行。放心吧,黄琬、士孙瑞、杨儒……他们一个都跑不了。我会将你切成一片一片的。不,我会将你们都切成一片一片的。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死鬼是不是真能撕碎了我。哈哈哈……” 吕正笑得很放肆,曹昂有些看不过眼,低声说道:“吕常侍,过于残忍了些吧。” “大公子。”吕正的眼神滑到曹昂脸上,话语中没有一点儿敬畏:“残忍?这才哪到哪?难道你让他攀咬那些士大夫们就不残忍了吗?你确实不错,但是现在还不够格……” “吕正你放肆!”曹仁闻言怒斥:“你就是我曹家的一条狗,怎敢对大公子如此胡言乱语!” “错!”吕正同样没给曹仁面子,冷声说道:“我是大将军的一条狗,跟着大将军我能吃肉!跟着你们曹家,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曹仁脾气再好也是个武将,拔出长剑就要和吕正搏杀。 曹昂见状赶紧拦在两人面前说道:“叔父勿要动怒。吕常侍,这旨意还宣不宣?” 曹昂本想找个台阶下,哪知吕强听完却哈哈大笑。 伴随着刺耳的尖笑,吕正将那份圣旨拍在了曹昂怀里。 “大公子,你啊,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吕正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上了马车自顾自离开了。 望着那道背影,曹昂说不清那时潇洒还是嚣张。他不明白冀州出来的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蔡琰如此,这个吕正也是一样,都这么自信的吗?凭什么? 曹昂有些莫名其妙,虽说他确实初入官场,可父亲手下诸位谋士对他都多有夸赞,而且刚刚吕正的眼神不也是很看好吗? 想不明白的曹昂随手打开圣旨准备宣读,然而却愣在原地,圣旨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是一张空白的绢帛! 原来这就是官场,这就是政治斗争吗…… 王子服这件事一直都是由王必在负责,曹昂跟进过一段时间这件事,清楚的记得王必定下抓王子服的理由是什么。 祸害百姓,见死不救。 原本的计划是借王子服的手将灾民驱赶到刘辩的地盘上,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王子服联络了一干重臣,斡旋数日后居然让灾民进城了。而且这帮人没有让曹操出粮,而是联络了各大世家出钱出粮救济灾民。 曹昂现在才明白,原来这才是自己父亲着急抓捕王子服的原因,自己人这边可能有人变节了。 父亲让他去宫里请旨也不是让宫里定一个抓王子服的理由。 恰恰相反,父亲就是因为不想要一个理由,才让宫里出手的。圣旨只是一个名头罢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吕正一上来就会针锋相对。 “真是一条疯狗。”曹仁看了一眼甚至,撇着嘴摇了摇头。他都有些心有余悸,这吕正的心态实在是太纯粹了,咬起人来根本不分敌我,眼中只有主人和敌人。 “叔父,别这么说。”再怎么说吕正也是他父亲宠信的人,曹昂想要为他辩驳几句:“吕常侍……” “难道不是吗?你还没看明白吗?”曹仁打断了曹昂的话,语重心长的说道:“子脩啊,听叔父一句劝。来洛阳多日,这官场我算是看透了。打仗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我们的敌人,都想要我们死,那我们只能让他们死。但太平的年月嘛……所有人都是你父亲的敌人,包括你也是,未来怎么做,要有个尺度啊。” 拍了拍曹昂的肩膀,曹仁领兵走了。他是执金吾,洛阳里面大大小小的破事儿都得在他面前过一变,忙得很。 “叔父……” 曹昂嘴唇轻动,也不知是不是想要叫住曹仁,反正呆愣愣的一副错愕神色。 说实话曹仁真的已经很够意思了,这种话要么参不透,就像曹洪那种满脑子只知道打仗的家伙根本看不明白权力斗争。 要么不敢说,强大如荀谌、陈群这些人根本不会和曹昂讲这些东西。若是曹昂自己能悟到还好,要是想不明白……荀谌和陈群倒不会背叛,但下一代就很难说了,毕竟他们身后是一大家子人。 其实曹仁是想将自己弟弟举荐给曹昂的,曹纯足够懂规矩,这正是曹昂作为继承人首先要学会的东西,自家人用得也放心。奈何曹纯的职务有些敏感,可能会触碰到曹操的神经。 现在曹仁只能希望这位集万千焦点于一身的大侄子能聪明一些,至少曹昂的心性很好,不担心以后因为功勋被黑掉。 这大概就是曹仁的不同之处,善守者必定考虑周详,眼下曹操都不能算是个大诸侯,一州之地都没有。曹仁却在思考未来曹操得势后的布局了。 曹仁能这么想其实很对,今年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一年。 伤寒肆虐没有影响到诸侯之间相互攻伐,青州被张辽攻克只是个开始,远在北地郡的程昱派人快马加鞭,星夜向洛阳传递一份情报。 吕正从王子服府中出来后没有回皇宫,而是去了大将军府。这次他出手就相当于将自己和曹操的关系挑明了,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既然如此干脆痛快一些,直接去大将军府接收自己的下一个命令。而程昱的那份情报几乎和他同时到达了大将军府。 吕正刚从马车上下来,斜刺里便杀出了一位骑士。马还没停住,人先窜了下来,直挺挺朝吕正撞来。 吕正想也没想,一脚将人踹翻在地,踩着咽喉骂道:“狗才,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冲撞了大将军家的花草都要你的命!” 骑士被踩得直翻白眼,勉强从身上拿出一面小旗子。 吕正还没反应过来,瞧热闹的看门士卒却大惊失色,赶紧过来劝说:“这位常侍,此人身负重要军情,常侍手下留情啊!” 看门的士卒也心虚,虽说他们也是狗仗人势的主,但宦官的脾气都古怪的很,身后的门道也多,能不惹最好不要招惹。 谁知吕强一把拎起骑士,脚下身法施展,在人缝里钻了出去,一头扎进府邸。 看门的士卒只听到一句喝骂:“一群废物,连门都看不好。耽误了大将军的正事,要你们何用?” 士卒们闻言也想骂娘,不是你这个没下面的东西打人吗?怎么成了我们是废物?讲不讲道理? 可是下一刻他们就真的骂娘了,这阴阳人的武功这么高!赶紧拦住!别是个刺客。 这些普通士卒怎么可能是吕正的对手,别说对手了,对脚都不行。吕正一路犹入无人之境般闯进了后院,身后跟着一大群大呼小叫的士卒。 曹操刚刚打完他的攻坚战,算是安抚好了丁夫人。听到自家院子里的呼喊声,提着裤子走出来查看情况。 “大将军。”吕正将骑士扔到曹操脚下,猫着腰十分谦卑的说道:“此人有重要军情,正巧被我遇到,就带了进来。” 曹操看着吕正身后跟着的士卒眼皮直突突,这样的人怎么保护他的安全? “废物!”曹操怒骂:“来人,将这些人押下去,都去给我守边!” 曹操也是气迷糊了,他能叫来的人都在眼前了,难到让他们自己押自己? 这时吕正却为这些兵卒们辩驳:“大将军,似我这等武艺之人天下并不多,我全力施为他们跟不上很正常,您不应该怪罪他们。” 士卒们心中真的五味杂陈,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吕正,导致他们这个结果的不正是眼前为他们辩驳的家伙吗? 曹操挥挥手让士卒退下,反而对吕正的身手产生了好奇。 “吕正啊,你的身手到底有多强?”曹操上下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十分谄媚的宦官问:“可有许褚那般?” 不怪曹操这么问,要是吕正有许褚那样的身手,那当个宦官可就屈才了。王弋能用女人当官,他曹操就敢用宦官为将。 吕正却摇头说道:“我不是许校尉的对手,但我却能杀了他。” 曹操了然,看来吕正的武艺不适合战场。不过没关系,战场不适合不是还有他的贴身护卫吗? 于是曹操问道:“那你来护我安危如何?如今洛阳也不太平啊。” 吕正算是服了,他的出身曹操知道得很清楚,即便这样居然也敢让他来保护安全,当真是个雄主。 “多谢大将军信任,正斗胆。”吕正躬身行了一礼后说道:“正是个宦官,大将军莫要招惹我这等人才好。” 曹操了然,却更看好吕正了。只听他冷声说道:“哼,我倒要看看,谁敢乱嚼舌头。还有,你还称我为大将军吗?” “大将军,正乃是个宦官。大将军,军情紧急!” “唉!” 曹操一拍大腿叹息:“为何?为何呀!都说人言可畏,难道我曹孟德也要畏惧到这种程度吗?贤良不敢呼我为主,只因担心坏了我的名声!怎会如此?何至于此!唉……走吧,且去书房……” 第147章 染血的洛阳(二十二) 孤影浊酒,风雨多愁。 远在异乡漂泊的孤魂野鬼们最见不得的便是这连绵的细雨,若是手边再有那么一壶不浓郁但醉人的酒水,世间便又多了一个孤苦之人。 说起来吕正并不是外地人,恰恰相反,他就是洛阳本地之人。至于为什么会觉得离家很远,他也不是很清楚,那种剪不断的愁思就萦绕在他心头。 吕正的本名叫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那时候太小,根本记不住太多的事情。只知道家里出了很多钱才为他求来了一个入宫的机会。 宦官的社会地位其实很高,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吕正听说自己家中的条件很好,是个商贾人家,财富多有盈余。而且家中人丁兴旺,有了一个在宫中当值的人,就能摆脱商人低贱的社会地位。 不过可笑的是,还没等吕正在宦官这个世人眼中光明的前途上做大做强,自己家先破了。 坑了他全家的人就是那个父亲花钱求的宦官,无尽的贪欲让那个宦官骑在他们家身上吸血,直到榨干最后一丝价值,让吕正家破人亡。 为了铲除后患,那个宦官打起了吕正的主意,准备来个一了百了,让他收受贿赂的最后一个线索淹死在宫中某一口水井里。 万幸吕正天赋不错,运气也相当好。在进宫这段时间被吕强看上,收拾了那个宦官算是为吕正报仇后,将他收做义子。 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像吕强这样正直的人在宫中自然会被正直的人赏识,若赏识他的人再得宠,那吕强想不平步青云都难。 作为吕强义子的吕正,自然早早便接触到了全天下最高级的那一批阶层。 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即便什么也吕正什么也不做,耳濡目染之下让他深深的明白朝堂的水到底能多么轻易溺死人。 好在他们兄弟几个都有吕强护着,吕强不争名不夺利的性格受到了刘宏的赞赏,也护得住他们几个。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那一天他们兄弟几个的天塌了,家也没了,一切的美好都被一根并不粗壮的绳子阻隔在了眼前,触手可及却又遥遥无期。 或许在那个时候,吕正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飘荡在异乡游魂了,无依无靠。 王弋给了他很多,甚至给了他选择,可惜他没有选择。 其实吕正都不了解王弋,也不知道他到底值不值的辅佐。但王弋是父亲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他绝对不能让王弋发生什么意外。 不知不觉间吕正壶中浊酒已经见底,他干脆也不用杯子了,拿着酒壶一饮而尽。 春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农人们在感激着上苍的赐予,伴随着雨水大地将迎来新的生机。 可吕正却不感激,今日他是来杀人的,而且他要杀很多人。 透过窗子观瞧,对面铺子被一个宦官模样的人一脚踢开,侍从簇拥着那名宦官走了进去。 铺子的掌柜不是本地人,操着一口蹩脚的官话说道:“贵客进门,贵客进门。不知这位常侍可是需要些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放肆!谁是常侍,咱就是个小黄门。”宦官没有接掌柜的奉承,而是语气不善的问道:“你这里可是西域来的货物?” “当然了,小人就来自西域,不论您想要西域的什么东西,小人都能为您置办好!”掌柜赶紧接住宦官的话。 “是吗……”宦官眼珠一转,阴恻恻的说道:“听说你们西域有宝药?” “有的,有的。不知常侍您哪里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咱哪里都舒服。只是咱有点儿难言之隐啊……” “呃……常侍明言,病不忌医啊。” “唉,你也知道,咱是个没下面儿的。但咱想当回爷们儿!不知你这里有没有能长出来的药啊?” “这……这……这……” 掌柜都傻了,药他有的是,哪怕是那种吊命的药他都有。可让下面儿长出来的药……这和活死人肉白骨有什么区别? “没……没有……”掌柜结结巴巴的说道:“常侍,这……没有有……啊,没人能做到啊。” 宦官眉毛一挑,似是不信般问:“我怎么听说你这里有呢?” “真没有……” “我说有就有!好啊,你可是想骗咱?”宦官忽然语气尖锐的说道:“来人!给我搜!将这里翻箱倒柜也要给我找到!” “常侍,常侍!”掌柜赶紧拦住,低声说道:“您可是缺些花销?您说个数,我保证给您办的妥妥的。” “放屁,老子缺你那点儿钱!”宦官一脚将掌柜踢到在地,招呼着侍从就开始翻找。 可他们这哪是翻找啊,完全就是在打砸。一时间布匹零碎满天飞,锅碗瓢盆遍地跑。 有机灵的伙计已经去寻找他们背后的金主了,但那需要时间,凭这些宦官的速度,可能不需要一炷香这个铺子就被掀翻了。 “别动手,别动手啊!”掌柜左挡右挡,希望能保住几件珍贵的东西。 然而一个侍从看到他这副样子,似乎被激起了凶性,直接将他按倒在地。 伙计们见掌柜被打了,纷纷上前拉扯。还手是不敢的,只希望将掌柜从那人手里救出来。 混乱中忽然一声惨叫响起,那个侍从跌跌撞撞闯出人群,指着掌柜说道:“你竟然敢行凶杀人?” “什么?”小黄门见到自己侍从腹部那道伤口,当即喊道:“没了王法吗?当街行凶杀人?来人!给我拿下!” “我没有,我没有啊!”掌柜赶忙摊开双手,以示自己清白。 他想证明自己没有动手,可那些侍从却不想看,纷纷从袖口中摸出匕首扑了过去,将伙计和掌柜一一捅死。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伙计领着一群衣着怪异的胡人走了过来。 胡人看到自己铺子里乱成这样想要问个明白,但小黄门没有给他们机会,指着胡人说道:“还有余党,统统拿下!” 嘴里说的是拿下,手上却是要命的刀子。胡人们都配有刀剑,见状不好立即展开反击。 这些人都是不会武艺最低级的宦官,怎么可能是长期漂泊在外胡人的对手,没多一会儿便被砍死数人,其余的纷纷后退,惊惧不已。 见到已经控制了场面,领头的胡人想要将这件事讲明白,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哪怕自己出点儿血也没什么问题。 可他刚一抬头,却发现领头那个小黄门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遭了,这是陷阱! 这确实是陷阱,曹仁不知何时已经将整条街都封了,带着大批禁军将这里团团围住。 在禁军强大的武力威慑下,胡人们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选择妥协,曹仁也没有过激的应对,只是让他们跟着禁军回衙门问询一下。 领头的胡人松了口气,看来官面上还是讲道理的。 于是对着曹仁说道:“这位将军,能否容我安排一个下人通知一下家里人,别让他们过于担心。” “可以。”曹仁相当好说话:“一个够吗?多派两个也行。放心,在大将军治下没人能够违背律法。” 说着,曹仁眼神相当不善的看了一眼小黄门。 小黄门将自己的手下聚拢起来,同样恶狠狠的回看了一眼曹仁。 这下胡人首领更放心了,立即找来一名手下,低声用胡语说了些什么。那个手下听完后点了点头,匆匆走出禁军的包围,快速穿行在巷子间。 首领见手下安然离去,便对曹仁说道:“将军,请带路吧。” “不急。”曹仁忽然淡笑着说道:“请你看一出好戏如何?” “什么?”胡人首领显然没明白曹仁是什么意思。 这是小黄门忽然走过来,对曹仁点了点头。 曹仁示意手下让开一条路,小黄门就那么施施然的走了。 胡人首领刚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睛差点从眼眶中瞪了出来。 只见一小队禁军来到剩余的几个侍从面前,在侍从们惊恐的眼神中不由分说拔除刀子将他们乱刀砍死! 曹仁伸手拍了拍胡人首领的脸颊说道:“跟我们走一趟吧,袭击宫内采买,这罪可小不了。” 与此同时禁军忽然行动,将这伙儿胡人死死按住,并快速拿出破布将他们的嘴牢牢堵住。 “你……你们勾结在一起陷害我们!你就不怕大将军的律法吗?”胡人首领心神震颤,他觉得自己被耍了。 然而曹仁却不屑的说道:“就是大将军要抓你们的,不然谁会废这么大的周章?” “那……那你为何……”胡人首领也被人按住,只是他不明白曹仁既然要抓他们,为什么还要放他们的人走,在那里犹自发问。 曹仁的心情似乎不错,低声解释:“你以为你们做得天衣无缝?你来洛阳到底是为了什么?鄯善国王子哈木哈。” 哈木哈见自己身份被人识破,立即明白这就是一个局,放走的那位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本想彰显一下王子的气度,想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却被曹仁抬手一刀柄打在嘴上,打落数颗牙齿,鲜血横流。 “你现在不用说什么。”曹仁语气冰冷的说道:“等一会儿到了地方,你不想说都不行。带走!” 说罢,曹仁转身就走。 禁军一名校尉将破布堵在哈木哈嘴里,接着便开始带领自己麾下士卒勘察现场。还别说,那股认真仔细的劲头还挺像那么回事。 铺子里的闹剧收场了,吕正在窗口看清楚了发生的一切,刚刚那个小黄门侍立在他身旁,低声说道:“常侍,我已经派人跟上去了,要做到什么程度?”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是在为大将军办事。”吕正头也不回的说道:“记住了,所有参与过这件事的人都要闭嘴,不然我就让你闭嘴。” 别看吕正年纪不大,气势却非常骇人。 小黄门不自觉抖了一下,连忙说道:“是是是,小人明白,小人绝不会走漏一点儿风声。” “把账会了。”吕正没有继续发问,吩咐了一下便起身走出了这间酒肆。 雨水将血腥味弄得满街都是,吕正皱着鼻子也没有撑伞,就这么一个人走向了巷子深处,走向了那个胡人通风报信的方向。 走啊走…… 雨水将吕正的衣衫打湿,头发也散乱成一缕一缕的。但他仿佛没有感觉一般,任凭雨水划过发丝,流入眼眶。 没有任何人指引,吕强似乎是知道目的地一般,在哪个街角转向,哪个路口拐弯他都一清二楚。 直到他孤身一人走到了北城的一处深宅大院,旁边的巷子口忽然闪出了一个宫女打扮的丽人,用手中纸伞为他遮住了从天而降的连绵。 这个宫女很漂亮。不,应该说是妖冶。 勾魂的杏眼略微有些上挑,琼鼻笔直、朱唇白齿都显得妩媚动人。一颗朱砂小痣落在唇边,勾人心魄。 可从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满是埋怨:“为何不撑一把伞?你这样作践自己给谁看?心疼的不还是我吗?” “袁覃,注意你的言辞。”吕正非但没有被那娇媚的声音吸引,反而十分冰冷的说道:“你能活着全都是因为我,我不需要你心疼,但你要分清楚尊卑!” 袁覃却撇撇嘴说道:“你能成为常侍不还是靠得我吗?以前我还是受万千宠爱的宠妃呢!你现在和我说尊卑了?心疼你怎么了?没人心疼我,还不让我心疼别人了?” 唰! 短剑抵在那粉嫩的脖颈,一点鲜红滑了下来。 袁覃感到自己脖子上的刺痛,非常不爽的说道:“活该你就没人关心一辈子吧!狗东西!” “人在哪?”吕正没有在意袁覃的怒骂,而是问了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就这间,全在里面。”袁覃指了指身边的院子说道:“那曹孟德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卖命?值得吗?你有这般本事,我们双宿双飞多好?我不嫌弃你是个残缺之人,你也别嫌弃我是个残花败柳。我们多配啊!你个死鬼……听我说完!” 吕正没有听袁覃说完,他一个纵身便翻进了院子。 该死的人注定要死,想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第148章 染血的洛阳(二十三) 一剑、两剑、三剑,剑剑要害。 吕正正在屠杀,杀死眼前所有能够呼吸的生物。 老人,死。 女人,死。 孩子一样要死。 这是鄯善国那批人安置家眷的地方,基本上没有什么守卫力量。 即便如此,吕正依旧需要快一些,因为曹昂的密探打听到这些鄯善国人在洛阳黑市中买到了一桶火油。 一桶火油对偌大的洛阳不会造成什么危害,却足以将他们正在进行的阴谋付之一炬。曹操麾下杀才很多,却没有能快速突袭的人才,所以吕正接下了这个任务。 这一切都来源于程昱快马加鞭送来的情报。 那个哈木哈的真实身份在程昱那里早有备案,但他却没将哈木哈当回事。一个嗟尔小国的王子来洛阳见见世面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的人有的是。 然而程昱刚到北地郡就得知了一个情报,西域诸国集结了一批兵力,大国出上万,小国也出个几千,陈兵在西凉边境足有十几万之多,不知想要干什么。 现在西凉的谣言满天飞,有说西域是来打韩遂的,有说西域是来帮助刘辩复国的,甚至还有说西域看上了高显,准备借道去攻打幽州,只是和韩遂没有谈拢。 没人能分辨到底哪一条是真的,但程昱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在洛阳大肆挥霍的哈木哈。鄯善国对于大汉确实不是个大国,可在西域当中绝对不小,甚至可以说是最大的之一。 现在大汉就是一大块肥肉,四周那些异族则是红了眼的野狗。程昱可不敢拿人性去赌兽性,第一时间派人将这个消息给传了回来。 消息到了曹操这里同样也犯了难。 曹纯星夜翻阅卷宗,调查取证。发现这个哈木哈比他们来洛阳的时间都早,都快两三年了。期间一路撒钱和很多官员都有交集,甚至就连曹操都收过他的礼物,关系错综复杂。 这些人连同家小在内曹操是不打算让他们活着了,汉人再怎么打都是大汉的事,大汉的狗在这种时候看一眼都是都是对主子的不敬,更何况还想咬一口?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这件事必须办得又快又全,将他们一网打尽还不能走漏风声。 曹操询问了麾下臣子的意见,荀谌认为哈木哈不是什么问题,西凉的西域联军才是麻烦。首先要搞清楚他们想要做什么。 说实话,别看大汉现在这般半死不活的,可要说到打异族,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升斗小民都跟打了鸡血一般。以夏侯惇为首的主战派提出了出兵直接将西域联军灭了的想法,顺路再解决掉长安和西凉的麻烦。 激进的鹰派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支持,除了一个人,那就是曹操。 难得曹操不想打仗做了一回保守派,他想要看看洛阳到底有没有人好好的人不当,准备和狗玩耍。 曹操是主公,那肯定怎么说怎么是。但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次行动的指挥者居然是吕正,而吕正居然直接将自己当作棋子下场肉搏了。 也正是这个计划,让吕正在曹操臣子的眼中变得既忌惮又不屑。忌惮他那堪称癫狂的思维,不屑他那没有大局观的头脑。 很难说吕正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但大部分人都觉得他是个疯子,除了袁覃以外。 袁覃骂完吕正之后也跟着翻进了院墙,就在一个角落中静静的看着。 她喜欢看吕正动手,一招一式是那么的和谐优雅。 面对成人时吕正喜欢一剑从肋骨间刺入心脏,再一剑隔断喉咙。 一剑心一剑喉,果断而又决绝,不给敌人留下任何余地。 面对孩子的时候吕正必然会一剑枭首,孩子的骨头还不硬,不会伤了剑锋。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啊……” 一声轻吟不自觉从袁覃口中发出,多么美妙的杀戮,男人就该这样,对待敌人就得冷酷无情。 纤手不自觉抚过腰肢,她在幻想着那双杀人的手搂着她的感觉。阴冷的杀气使自己的肌肤轻微刺痛,舒爽而又刺激。 若是她也能搂住那个腰,和对方一起杀人那就更好了。一切阻挡在他们二人面前的事物都会被他们摧毁,或者摧毁他们。 忽然,袁覃觉得自己有些湿润。这个男人对她实在太又吸引力了,残缺之人又有什么关系?肉体上的花活儿她都能写出一部典籍,她要享受的是精神上的愉悦! 吕正确实很残忍,刚刚他杀掉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为了保险起见,他向对方背后肾脏的位置捅了一剑,保证那个胎儿必死无疑。而他现在面前有一个抱着婴儿的女子。 对方是一个很美的女人,拥有西域胡姬特有的那种脸型与肤色。特别是那一双大眼睛,灵动得仿佛能说话。 吕正看懂了对方双眼说的是什么,恐惧、无助、绝望……以及祈求。女人祈求吕正放过她,至少放过襁褓中的孩子。 然而吕正却直视着那双眼睛,手中短剑划过一道弧线,精准的从那对饱满的下方刺入了对方心脏,紧接着快速拔出,又划过咽喉。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女人甚至都没来的及联想到不甘就已经没了声息。 吕正抬脚勾起襁褓用力一甩,婴儿飞向半空。那个高度,孩子必死无疑! 一道身影从角落中窜出,一把接住下落的婴儿。 袁覃爱怜的摸了摸那软弹的脸蛋儿,埋怨道:“你可真残忍,这么小的孩子你居然想活活摔死!” 咔哒…… 一道脆响从袁覃手中发出,她生生扭断了孩子的颈椎…… 随手将襁褓仍在一边,袁覃追上走进走进房间的吕正说道:“给他个痛快不好吗?我就喜欢让人痛快!嘻嘻……各方面都痛快……” 吕正都懒得看这个疯批女人一眼,对她说得话更是就当没听见。他现在要检查一下有没有漏网之鱼,幽州出来的人,说了死全家就得死全家。 挨个房间仔细搜查,轻敲地面寻找密室。漏网之鱼没发现,密室确实发现了一间。 在一个比较大的卧室里,他们发现卧室的面积和整个建筑的面积不成比例。 袁覃大家出身,对这种东西很是熟悉,三下两下便找到了机关,让一处墙面产生了些许松动。 暗门! 袁覃一见暗门很高兴,颇有兴致的便想要冲进去,却被吕正一把拦住。 袁覃顺势搂住那只胳膊,用自己的胸口使劲挤了挤,娇嗔道:“怎么?担心我啊。没关系的……” “闪开!” 吕正一把将袁覃甩了出去,拿出火折子顺着暗门的缝隙仔细查看,果然看到了一根极细极细的丝线。 拿出短剑,吕正想要将细线挑断。然而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这根线似乎是金属制成的,他的短剑根本挑不断。 “嘻嘻,遇到麻烦了吧?”袁覃笑眯眯的看着吕正,娇声说道:“你求我,求我我就……好嘛,好嘛!不要动不动就对人家出剑好不好嘛!给,用这个。” 袁覃拨开脖颈上的短剑,从袖口中摸出一柄匕首。 接过匕首,吕正原本冰冷的神色更冷了。这柄匕首是幽州产的,确切的说是射声营独有的装备。 按捺住心中疑惑,吕正挑断了那根金属线,顺手将线收了起来。 打开暗门,那罐黑市流出来的火油果然被做成了机关,一旦暗门被不知道的人打开,里面的一切都会被烧毁。 这个密室不大,里面被各种竹卷典籍堆满。吕正随手翻阅了一下,发现都是些经学的抄本,没什么重要的线索。可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藏得这么隐秘? “你这样查是不对的。”袁覃的声音打断了吕正的思考,只听她一边翻找一边说道:“既然他们布置了机关,那么他们最希望被销毁的东西一定被当成了引燃之物。让我找找……看!不就在这里吗?” 说着,袁覃从机关附近找到了一个不大的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本书册和一张绢帛。 书册是由西域文字写的,记录的应该是账目,里面有几个字频繁出现。而绢帛则是一张图纸,看样子应该是一柄弩的图纸。 这柄弩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次能发射三枚箭矢而已,不至于这么保存吧……吕正不是很理解。 袁覃凑过来看了看,感叹道:“啧啧,你要发达了啊!这东西要是送给曹孟德,他不给你个列侯都算他小气!” “这是什么?”吕正凝眉看向了袁覃,难得问出了问题。 “还是这样好看,别皱眉嘛。”袁覃伸手抚平了吕正的眉头,笑着说道:“王弋你知道吧?对了,你就是北边来的,他有个亲卫射声营你知道吧?那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如果我告诉你这是射声营的弩呢?” “不会,射声营是用弓箭的。”吕正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射声营当然是用弓箭的,可平时射声营都做些什么你知道吗?”袁覃神神秘秘的说道:“他们平时可不是保护王弋安全的,他们是王弋专职的暗杀部队!” 吕正心中一沉,射声营是什么成分他当然清楚,可袁覃是怎么知道的?别说是她了,就算是王芬手下投靠过来的那些人,没有进入王弋核心权力阶层的都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最多只能知道射声营是王弋专门训练出来保护安全的亲卫,实力很强而已。 吕正没有说话,他在等袁覃给他解释。 袁覃也没有藏着掖着,十分坦然的说道:“在我侍奉董卓的时候,老东西产生过一个疯狂的想法,他准备派人去刺杀王弋,让幽冀陷入混乱,方便他派人接手。后来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一些情报,详细说明了射声营的实力以及武器装备。在对比了自身实力后,老东西就彻底放弃了。这个弩就是装备之一,别看样子有些粗糙,但十分便利,两个人就能操作,力道不输床弩,它不小的!” 有叛徒!会是谁? 这便是吕正的第一个想法,然而他第二个想法便是要不要将这份情报传回去。 这份情报确实很重要,可和他的任务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唯一的任务便是在洛阳潜伏下来,等待王弋派人联系他,除此之外任何时情都不需要他管。王弋曾和他说过,哪怕是曹操打破了邺城也不要擅自传递情报,安心侍奉曹操即可。 而且他的真实身份是幽冀的最高机密,除了王弋、甄姜和自己那几个兄弟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袁覃见吕正沉默不语,以为他有了其他的想法,于是低声说道:“要不我们去冀州吧!你和那个王弋有情分在,再加上这个功劳,以后的地位一定不比你那个弟弟差。而且我还知道很多袁氏的秘闻,王弋会需要我们的。跟着曹操没什么未来的,司隶这一亩三分地他都弄不明白,你还指望他治理天下?” 弄不明白吗? 吕正心中有些好笑,要是袁覃知道王弋最忌惮的就是弄不明白司隶的曹操,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随手将匕首递给袁覃,吕正准备出去了,这个图纸他打算交给曹操。这东西不能留,要是曹操从哈木哈嘴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值得怀疑了。 “送你了,拿着吧。堂堂一位常侍,武功那么好,却连个好兵器都没有,说出去都丢人。” 袁覃十分大度的摆了摆手,见吕正狐疑的样子,笑骂:“狗东西你看什么?我还能和王弋有染不成!当初张济的府邸出过一次行刺的案子,就是射声营干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吕正当然知道,也正是那次他才知道原来幽冀已经这般强大,拥有那么好的武器了。只是没想到董卓倒是舍得,将这种东西送给袁覃,也不知这柄匕首是不是袁覃干掉董卓时用的那一柄。 将匕首塞进袁覃手里,吕正没打算要。东西是好东西,但幽冀的东西在他身上出现可就不那么好了。况且袁覃的身份特殊,最好还是别让人知道这个女人还活着。 “你先回去吧,记得将路上的标记清理掉。” 吕正绕过堵在门口的袁覃,自顾自往正门的方向走去。这里是深宅大院没错,但惨叫声那么大,早就应该惊动邻居了才对。 之所以没人出来查看,是因为吕正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缓缓打开大门,门口站着一个身高九尺、面相凶恶,手持长刀的壮汉。 “吕常侍,你没受伤吧?”壮汉对吕正很是客气,双手抱拳眼神打量了吕正一下。 吕正摇了摇头,然后有轻轻点了点头。 壮汉了然,招呼身后的兵卒进去打扫现场,搜查一切可疑的东西。 吕正也没有继续跟进,他在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还要赶赴下一家。 有些人已经不适合活在这个世上了,可由于那些人身份的原因,却又不能走官方的渠道进行审判。 既然曹操已经暗示过了,那么作为曹操的狗,他就要负责去咬死对方。 第149章 染血的洛阳(二十四)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手指有节奏敲击桌面的声音在厅堂中格外的响。 这间房间很大,而且并不空旷,里面还坐了不少人。但是这些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手指的声音其实很烦,脾气暴躁的夏侯渊听得头上青筋都在跳。可他又不敢反驳什么,因为敲桌子的人是曹操。 这些人都在等,等待着各自关心事情的后续。 荀谌在等王子服的口供,他全权负责针对王子服身后那些士人的计划。说实话他其实对王必有些不耐烦了,王必的忠诚无需质疑,但王必的办事能力却有待考量。 荀谌需要的是王子服的口供吗?他不需要。 他只是需要一张有王子服签字画押的纸罢了,至于上面写的是什么荀谌根本不关心。 有时候荀谌会想起王脩,王脩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可惜不是和他们一条心。 陈宫等的是许褚的回报,他负责分析西域那些人的意图。只是对此他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人家在洛阳已经进行了好几年的活动了,他们再厉害也不可能几个时辰就弄明白。 夏侯渊等的是曹操的命令,他很清楚曹操将他留下来不是不想打西域那帮人,只是时机没到,等时机到了他就是先锋的不二人选。 陈群等的则是夏侯渊,如果定下来要打,以夏侯渊的习惯行军必定一日百里,作为后勤主管,他必须和夏侯渊商量一个合适的后勤方案。 曹操同样在等,不过他和自己麾下臣子们等的东西不同,他在等天黑。 月黑风高,凶鬼横行。 他相信吕正能听得懂他说的话,他相信吕正能办得了他的事。 曹操想的没错,吕正确实是在为他清理麻烦。但曹操又想错了,吕正从不是什么凶鬼,他是一只恶兽,白日食人的恶兽。 雨一直没有停歇,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晶莹的水滴从高空划过,摔碎在地面上。 可那清脆的响声却掩盖不住屋内传出的似是难过,又似是舒爽的呻吟声。 房间内有一对正在苟合的男女…… 吕正就站在房间外,他不理解这种事到底有什么欢乐的,不过他尊重这些。生命的延续是头等大事,是人内心中最纯粹的欲望。你可以说它是欲孽,却不能说它肮脏。 当然,如果这里不是一个妓馆,这份欲望中又夹杂了太多的利益,吕正绝对不会在这里逗留哪怕一息时间。更何况他第一个目标就在里面。 里面那个正在卖力运动的男人是谁吕正一点儿也不关心,他在意的是男人身下的那个女人,雾雨木栏的头牌——崔雾灵。 人如其名,崔雾灵是个仙气飘飘的女人,雾雨木栏中的雾指的就是她。然而这个女人仙气虽足,但艳名却名满洛阳,舞姿更是一绝。很多达官贵人都请她过过府,曹操也不例外。 曹操这人其实挺放荡,再加上文采出众,这种事情没少干。可是他有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他不在意自己喝的是第几锅汤,但是他喝过的汤别人就不能喝。 讲道理只要曹操将崔雾灵接回去,没人敢说些什么。毕竟只要把锅端走,想喝什么汤,怎么喝汤都是你自己说了算。 可曹操在面对崔雾灵的时候只有欲望,他看人极准,三两句话便套出了这女人的身世并不是她说的那般是落魄世族小姐,只是一个功利心极强的荡妇。 曹操不想家宅不宁,所以便没再理会这个女人,只是将她的事玩笑一般说了一下。 不过既然要做狗,吕正就没有将其视为玩笑。而且崔雾灵身上还有一个他很需要的东西。 青纱隔断,粉缎蒙墙。袅袅青烟中散发浓烈而又迷醉的气味,散落一地的酒具中残留的液体挥发到空气中,还未尝试便已醉人三分。 吕正从窗口翻进房间,看到眼前一幕,随手挑起一个酒壶嗅了嗅。这里面的酒水可比自己刚刚喝的要好上太多,清澈而又醇厚。 吕正忽然觉得崔雾灵就这么死了或许也不亏,再清纯的婊子也比不上放荡的世家女,更何况崔雾灵的裙带并不紧,能有现在的社会地位已经是积德了,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床榻上激烈的征伐似乎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男人的喘息声愈加粗重,女子的呻吟也逐渐变得高昂,吕正觉得这便是最佳的时刻。 身影犹如鬼魅般闪到围帐后面,忽如其来的阴影让精神有些朦胧的崔雾灵有些分心,然而她最终只看到了那一抹寒光。 短剑没有任何犹豫,从男人后脑贯入,嘴巴穿出。顺势下压一剑便刺穿了崔雾灵的左眼,穿过头骨钉在了床榻之上。 这一对男女连最后的惨叫都没有机会发出,便双双踏上了前往冥府的道路。 这一招对于吕正来说并不轻松,人的头骨很坚硬,他用的又是十分普通的短剑,想要达到这种效果在一瞬间他几乎爆发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床板上的短剑甚至都拔不出来。 不过没关系,吕正也不想拔出来。就当是他送给两人的陪葬了,在地下也能有东西链接着他们,这就挺好。 况且吕正也没想着要留活口,他想要的东西可以自己找,不需要其他人提供线索。 事实上那东西也非常好找,不过是一块腰牌而已,有了它便能自由出入它主人家的府邸。 吕正在一个十分显眼的架子上找到了一个匣子,里面放着好几块儿腰牌。看到这些腰牌他嘴角不自觉勾起讽刺的笑。 腰牌这种东西不是十分信任的人是根本不可能给的,不然很容易被刺客混入府中,对主家的人身安全造成极大的威胁。 现在却出现在一个勾栏女子的匣子里,被她当作了藏品。 随手拿起其中一块儿,将其余的腰牌摆放整齐,吕正便从来时的窗子跳了出去。房间里的事就不需要他处理了,曹仁会解决一切麻烦。 至于死的男人是谁同样不重要,他的名字会从任何有记载的地方消失,甚至雾雨木栏也不会存在太久。这里产生了一个有关于统治者的秘密,那这里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吕正的下一站是大行令士孙铭的府邸,他要杀死的也是这个叫士孙铭的人。 大行令不是什么大官,秩六百石的俸禄在地方或许能作威作福,但在洛阳真的不够看,只是这个士孙铭却有着不得不死的理由。 大行令是大鸿胪的属官,所有外来朝贡的番邦都要在他这里登记备案。哈木哈能在洛阳四处行贿身份却没有暴露,要说他士孙瑞不知道肯定不可能。可是他姓士孙,曹操还只是个大将军,没有皇帝在手曹操拿他也毫无办法。 只是吕正没想到自己这一行要比想像中顺利很多,下雨天仆从们都躲在房里,士孙铭家的围墙对于吕正来说跟不存在没有任何区别,他很轻松便来到了士孙铭书房面前。 听到里面传来孩童咿咿呀呀的读书声,吕正想起了当年他被吕强教导时的场景。那时他们几个年纪还小,贪玩不肯读书,被吕强抽的哭爹喊娘…… “什么人!” 一声暴喝打断了吕正的思路,房门被人推开,来人厉声喝问:“你是何人!嗯?”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吕正见士孙铭认出了自己,笑眯眯的往房间里看了看。 士孙铭神色一动,伸出手示意吕正请进,嘴里却说道:“夫人且带佑儿……” “不用。”吕正打断了士孙铭的话,笑着说道:“在这儿坐着就好,我不会就待。” 士孙铭闻言脸色大变,眼神中透露着惊恐,低声问道:“吕常侍,你的意思是……对吗?” “哈哈哈……” 吕正没有回答,自顾自走进士孙铭的书房,找了个位置坐下,顺手将那枚腰牌放在面前的案几上。 士孙铭脸上闪过了各种颜色,最终却释然的叹了口气,来到吕正案几对面坐下。 伸手拿过腰牌看了看,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东西怎会在吕常侍手里?” “这不是你家的吗?”吕正揶揄道:“在装这块腰牌的匣子里,不光有你的,就连你族叔家的也有。” “何人能拿到族叔家的腰牌?”士孙铭大惊失色,士孙瑞可是三公之一的太尉,太尉家的门府腰牌是能随便给人的? “崔雾灵。” 崔雾灵? 士孙铭更疑惑了,一个勾栏妓子也配拥有这个东西?更何况他本人不好色,根本没有招过崔雾灵…… 等等!士孙铭忽然露出苦笑,抄家灭族的罪过原来只是这么一回事吗? “我愿将犬子狗腿打断,让他再也没有能力外出寻欢作乐,不知大将军能否放过我家人一马。”士孙铭壮硕的身躯忽然有些佝偻,低声说道:“该死的人终究会死,可大将军为了一个勾栏贱女屠杀朝臣一家,传出去终究不甚好听。” “你倒是够果断,自己的小命儿都豁得出去。可惜啊,你保不住……”吕正的兴致似乎不错,很是耐心的解释说:“哈木哈这个人你可认得?你不应该不认得吧,毕竟你可是大行令啊。” 士孙铭听到这话眼神中的杀机骤然浮现,死死盯着吕正。原来曹操要杀的不是跟他抢女人的人,而是整个士孙家! “哼,不知吕常侍带了多少兵马?我士孙瑞好歹也是贵公子出身,君子六艺不是白学的!”士孙铭一边说,垂在桌下的手一边动了动。 他的夫人见状也轻轻往边上动了动,不远处放着她夫君的长剑,一旦起了冲突,她会第一时间将长剑丢过去。 吕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很是无所谓的说道:“只有我一个人。你不是已经早就想到了吗?何必多此一举呢?” 士孙铭的手忽然抖了一下,在吕正出现在自己书房门口的时候他确实想到实情已经败露了,所以最终也不想挣扎了。 只是他没想到曹操想要杀的不是他士孙铭一家,而是整个士孙家!也就是说右扶风士孙家祖宅也可能不安全了! 曹操想要灭掉士孙家吗?当然不想,士孙家在司隶地区的影响力非常大,灭掉士孙家属于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做了亏心事的人往往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其他人的想法,眼前的士孙铭就是这样,他不相信曹操不会斩草除根,毕竟他们这些人玩儿的很大,大到抄家灭族也不是什么过界的惩罚。 “族叔不知此事!”士孙瑞咬着后槽牙说道:“士孙家的人也不知此事。用我一死,换无辜之人活着如何!我愿承担所有罪责,只要不牵扯到无辜之人。” 吕正却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权衡着利弊。 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吕正后背的冷汗都要止不住了! 杀士孙铭是曹操的命令,牵扯到士孙瑞是吕正的私心。可他真的没想到士孙铭会甘愿领死,这事儿得多大才能将自己视作弃子?现在吕正有些犹豫要不要干掉士孙铭了。 “谁是无辜之人?黄凡?吕旗?还是周重?”吕正眯起了双眼,不让士孙铭发现自己眼中的犹豫,并将曹操想杀之人的名字一一念了出来。 这些人的身份和士孙铭差不多,都是总给曹操找麻烦却让曹操不方便下死手的人。 每听到一个名字士孙铭的眼睛就眨一下,他在心中笃定他们的谋划已经露馅了,除了一死没有其他可能。 “剑来!” 士孙铭大吼一声,身形忽然暴起,抡起拳头照着吕正的太阳穴就是一拳。 吕正没想到士孙铭居然这么敢,不过他倒是不怎么慌张。 下半身原地不动,上半身忽然像蛇一样扭转起来。向左侧身仰面躲过士孙铭的拳头,左手食指和中指之中忽然夹住一根长针,刺进了士孙铭暴露出来的腋下。 这一招动作极快,士孙铭甚至还没有感觉到疼痛,长针已经顺着腋下整个进入身体,而吕正也摆正身形,挡住了他已经轻飘飘的拳头。 刺痛感很快便传入大脑,士孙铭身子一歪便失了先机。吕正手中再次出现一枚长针,顺着士孙铭的鼻孔便插了进去。 只是一瞬间,士孙铭便瞪着双眼不动了。 而直到这一刻,他的夫人才将手里的长剑抛给他。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吕正起身顺手结果长剑,拔剑出鞘便走向了士孙铭的夫人和小儿子。 一个妇人,一个稚童。 两人根本就不需要吕正花费什么力气,轻轻松松解决干净。 不过他还是有些别扭的扭动了一下腰,刚刚他使出的是袁覃的功夫,对自身柔韧性要求极高。他不是那个像是没了骨头的女人,这一招对他的损伤还是挺大的,差点闪了腰。 一边解开衣服上的扣子,吕正一边将那块儿腰牌拿在手里,不禁发出苦笑。 你说这腰牌有用吧?他几乎没废什么力气便进了这士孙府。 可你要说他没用吧?接下来去的那几家,这腰牌还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与此同时,南宫一处废弃的宫殿内,袁覃站在一处枯井边,手里拎着一个头颅正在自言自语。 这个头颅两个时辰之前还属于一个嚣张跋扈的大活人,就是那个带队闹事的小黄门的。可现在却已经从它主人的身躯上被砍了下来,像是拎夜壶般拎在手上。 “你说你,哪来的自信认为吕正会信任你的?哪来的自信认为你对他有用的?还信誓旦旦的对着我发誓,说会保守我们的秘密?他可是连我都不相信啊!我们的秘密用得着你去保守吗?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吗?不过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让他开始信任我了。要是他能爱上我,我会再谢谢你的。嘿嘿……好羞人呢。女孩子家家总想着让别人爱上自己……” 袁覃话语中那无法掩饰的羞涩像极了少女幕艾时的样子,可她却用着这份羞赧,将两具无头尸体顺手扔进了枯井…… 第150章 染血的洛阳(二十五) 值夜的更夫准时拿起自己的家伙事儿起身上值,并向自己的主家通报了时辰。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房间内灯火通明,每个人在心中都暗自掐算着时辰,根本不需要他多此一举。 屋内的人已经开始有些焦躁了,养气功夫最差的夏侯渊甚至开始四处踱步,发泄着心中的郁闷。 陈群也学着曹操轻敲桌面,表达着自己的心焦。 太耽误事了,在场这些人都是些大忙人,根本没有时间浪费在等待上面。 好在曹操不着急,因为他等的就是天黑。如果能顺利解决掉那些士大夫们和他对抗的排头兵,代价再大也是值得的。 就在太阳全部沉入地下,曹操开始有些担心的时候,下人忽然前来通报,说是吕正求见。 曹操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他觉得吕正或许是失手了,看来暗地里解决已经不行了,只能将这些事放在明面上。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吕正走进书房便躬身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大将军,正幸不辱命。” 曹操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他觉得暗杀不就应该晚上才动手吗?怎么刚天黑就幸不辱命了? 可随即他便大喜过望,急忙问道:“确定吗?” 吕正没有回答,和他一起来的曹仁一脸便秘般点了点头,走过去低声说道:“全都死了,上到家主下到奴仆,没留一个活口。而且……他还干掉了崔雾灵。” “详细说说。”曹操赶紧看向曹仁,崔雾灵这个女人他记得,让他痛快了一整晚。不过一个勾栏女子而已,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 曹仁将声音压得更低说:“他先在崔雾灵那里拿到士孙铭家里的腰牌,然后杀了士孙铭一家,假扮士孙铭的仆从用腰牌骗开了其他家门,将里面的活人屠戮殆尽。是真的狠,不管是只剩一口气的老头子,还是在喝奶的小孩子,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说着,曹仁嘬了嘬牙花子。他现在觉得这些阴阳人心里都不怎么正常,抄家灭族是这么个灭法的吗? 曹操的心里却产生了一丝悸动,他和曹仁不同,和在座的这些人都不同。这些人没有经历过政治中心的权力斗争,根本不理解吕正这么做的意图。但他曹操却久经官场,很清楚吕正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帝王遮羞! 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做这件事的人很可能落不到什么好下场,而且他曹孟德还不配有人为他这么做。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曹操脑海,要那么做吗…… 不……不,绝不! 紧接着曹操就想扇自己几耳光,痛骂自己怎会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王权天授,他曹孟德可是要一统天下,使四海清平,再还政于朝,名留青史的人物。况且他曹家何德何能?敢行那忤逆僭越之举? 不过吕正的忠心他却是收到了,一时间看向吕正的眼神颇为复杂。 如果对方是个正常人,曹操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因为他勾起了曹操的非分之想,让他乱了心境。 可吕正是个宦官,宦官的忠诚就是如此赤裸且直接,一切不利于自己主君的东西就都是该死的东西,统统都要被清除掉。 “吕正……” 曹操的言语中透露着犹豫,他其实很想问问吕正的真实想法是什么,这样也不至于寒了忠贞之士的心。 然而吕正并没有给曹操这个机会,他神色有些凝重的说道:“大将军,此间之事是非颇多,西域恐怕没那么简单……” 说着,吕正将他在士孙铭家经历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引得在座所有人的心弦全部紧张起来! “吕常侍,不知你是否逼问过他们?”陈宫赶紧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这件事是他负责,必须问个明白。 “没必要。”吕正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问了,就说明我们知道的还不够多,我们的底气就不足了。况且从士孙瑞的表现看,他们背后的家族似乎不知道他们的谋划,只要我们撬开哈木哈的嘴巴就行了。到时候洛阳百官的生死,都在大将军一念之间。” “我这就亲自去办。”陈宫的脸瞬间拉的老长,并且狠狠瞪了曹仁一眼后,对着曹操行了一礼,匆匆走出书房。 曹仁一脸无辜,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今天整天他都在外面跑,吕正杀人的时候好歹还能在屋里,他可是在雨里杵了一整天,手下的人也当了一天的收尸队!许褚办事不利你去瞪许褚啊,不能因为许褚是自己的手下就瞪他曹仁吧?那他曹仁还是曹操的手下呢,你陈公台倒是对主公瞪眼啊! 不提曹仁的委屈,陈宫忽然爆发仿佛是一个信号,荀谌和陈群也和曹操告罪一声,去处理各自的事务去了。 特别是荀谌,觉得自己这边的人办事效率真是一言难尽,本以为今天一天就能解决完所有的麻烦,结果却是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他准备亲自去洛阳狱中去看看,王必到底在磨蹭些什么! 事实上王必真的没有磨蹭,他办事非常周详,这次又是关乎于曹操势力生死的大事,他要尽量做得滴水不漏才行。 王必不知道荀谌不需要口供吗?他当然知道!可他效忠的是曹操而不是荀谌,荀谌不在乎这个骂名到底由谁来背负,但他王必却不能让曹操的名声臭大街。 “说吧,王子服,王将军。念出口供上的话并且签字画押,你便不用受这份痛苦。” 洛阳狱中的环境依旧是那样脏乱差,恶心的气味能将人顶个跟头。王必却没有计较这些,而是在劝导眼前这个囚犯——王子服。 王子服其实在洛阳狱中过得还不错,虽然已经进来几个时辰了,可并没有受什么刑罚,甚至连点皮外伤都没有。 除了将他绑的结结实实以外,王必也没有委屈了他。 “王必!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啊!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此时王子服双目圆瞪,眼角崩裂,丝丝鲜血从眼眶滑落,顺着那道已经凝结的血迹缓缓滴落在地。 王必确实没有对他怎么样,可是王必在他面前已经剁了他一个儿子、一个侍妾以及一个族侄,现在被拉到他面前的是他的老母亲! “王将军,我已经受够了和你玩儿这些诅咒的话语,这次我们干脆痛快一点。我问一次,你答一次。若是你依旧冥顽不灵,那我只能……” 王必话音未落,抽出身边侍卫的刀子,一刀砍断了王子服母亲的左手,对着王子服淡淡的说道:“如此这般!说,是谁指使你袭击天使的?谁是主谋?谁是同谋?你们意欲何为?” “啊!我杀了你!杀了你!” 王子服气的头发根根倒竖,疯狂扯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开来和王必拼命。但他被绑在一根承重的柱子上,所有的作为都是徒劳。 “回答错误。”王必略带惋惜的摇了摇头,转身看向侍从问道:“我问了几个问题?” “三……不,四个。” “那便四根手指吧。既然王将军不着急,我们也不能着急不是?砍完手指砍脚趾,然后就是胳膊腿,反正最后砍脑袋就行。”王必挥了挥手,示意侍从去动手。 然而王老夫人却一下子摆脱开来,伸出自己那张完整的手说道:“想砍便砍,区区残躯而已,老身死得。” 王必心中一惊,这才注意到刚刚自己那一下非常狠,可眼前这个老太婆连一句哼声都没有!当真刚烈! “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王必十分认真的行了一礼,拿起刀子准备亲自动手。 “母亲,母亲!”王子服在一旁疯狂挣扎,忽然十分激动的说道:“王必我求你,我求你!别动手,别动手!我求你了,我求你啦!我求求你啦!你来砍我!我给你砍,随便你砍,不要动我母亲!” “住嘴!没有骨气的东西!”面对利刃面不改色的老夫人忽然对王子服破口大骂:“先帝恩重耶?父母恩重耶?身为臣子不思身死以报君恩,却在这里对着乱臣贼子摇尾乞怜,早知你今日如此,当初便应将你溺死!” “母亲,母亲,娘啊……” 王子服嚎啕大哭,泪流面面。君恩重还是亲恩重?换到任何一个场景王子服不论哪个选择都会说得有理有据。 可是现在,他什么也说不出来。老娘遭受如此酷刑,除了表达痛苦他什么也做不了。 啪啪啪…… 鼓掌声在黑暗处响起,荀谌走过来赞叹:“老夫人果然忠贞刚烈!只是老夫人理解错了一件事,我们不是乱臣贼子。来人!还不快快为老夫人包扎伤口。” “不必如此。”老夫人语气一软,对荀谌浅笑着说:“老身已是将死之人,就不要浪费药石了,且留给曹大将军麾下那些士卒吧。” “哦?老夫人这是何意?”荀谌有些诧异,这老太婆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怎么这么好说话? 王老夫人却缓缓说道:“以曹大将军今日作为,来日必定刀斧加身。但他麾下士卒都是无辜之人,只是可怜他们被曹大将军牵连。老身只能出些微薄之力,照顾一下那些可怜的孩儿。” 王老夫人此话一出,包括王必在内所有士卒都对她怒目而视,心里想着这老太婆当真歹毒,居然咒自己主公去死。 “哈哈哈……” 唯有荀谌大笑不止,半晌后才说道:“老夫人好气魄!可惜,将来刀斧加身的曹大将军此时正在为海内清平劳心费神,而您口中那些忠贞之士却不停的在扯主公后腿,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老身不懂。”王老夫人摇了摇头说道:“老身只知道天不可无日,国不可无君。曹大将军既然一心心系天下,为何不早日寻得新君继位呢?” “老夫人真的不懂吗?也罢,在下便和老夫人说道说道。”荀谌望着脸色愈发苍白的老太婆,知道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于是说道:“老夫人,和王将军交好的那些人,有多少是为了大汉?又有多少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莫要和我谈些家国天下之说,我比老夫人懂得更多。大将军可以允许他们有私利,但他们的私利不能大于公义!黄司徒如何?大将军兵权在握却没有下杀手,就是因为黄司徒公义大如天。有些人,过了。” “那你们便能陷害贤良吗!”王老夫人忽然非常气愤的说道:“我王家死不足惜,可你们让我儿承认的那些,会害死多少人!里面又有多少是忠烈贤良!多少人是名臣清官!你们……你们的心难道是土石所化,感觉不到半分疼痛吗!” 王老夫人指着荀谌的手都在抖,激动的心神让伤口处鲜血横流,眼看再有片刻必然会死于失血过多。 然而荀谌对此却视而不见,而是淡淡的说道:“此乃多事之秋,若我们不能团结一心,必被他人所破。如今这天下,和主公一样手握重权却想要光复汉室的可不多了。如果他们不想团结,那我们就帮他们团结。只有集众人之力合一处,才能复兴这大汉之天下!” “你!你……”王老夫人被荀谌这功利的性子气得不行,不过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就连之前指着荀谌的手指都已经抬不起来。 “老夫人可知我是谁?”荀谌准备给老太太一个狠的,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在下姓荀,颍川的那个荀。” 王老夫人眼神忽然发生剧烈的抖动,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里面全是恐惧。她忽然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可这些事注定没有机会在想明白了…… 荀谌伸手合上了眼前老妇人的双眼,转头对着王子服说道:“王将军,你的机会不多了。不过万幸的是,你还有机会。你还有家人,你还有祖坟,你还能为你母亲留个全尸……”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王子服已经没什么话说了,只能不停的重复着这四个字。 荀谌撇撇嘴,对身边的侍卫说道:“挑一个,剁碎了喂给他吃。也不知王将军习不习惯食脍,蒸上一碗吧,免得他吃不惯生的。” 第151章 染血的洛阳(二十六) 都说黎明会踏碎黑暗,将一切邪恶粉碎在阳光之下。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黎明前的那一刻,是天地至暗之时。所有的阴谋诡计在这个时候都会走向终点,所有的龌龊恶行也会迎来自己的终局。 至少,是暂时的终局…… 王子服没有撑过荀谌的拷问,黎明到来那一刻,他老老实实的读出了那张状纸上写的一切罪责,并且签字画押。 没办法,一家人整整齐齐躺在他的肚子里,他就算是有顽石般坚强的意志也经不起这种折腾。 可是他的坚持错了吗? 答案或许很讽刺,他并没有错,甚至对得离谱,堪称终结这乱世最标准的答案。 原因很简单,大汉并没有终结很久,各方的分裂实力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很多诸侯心中还对大汉抱有着那虚无缥缈的幻想,至少孙坚是这样的。 只要拎出来一个看起来有作为的皇帝,一定会有人响应。刘表、孙坚、甚至是袁绍都会在名义上服从中枢的调遣。 凭借曹操的本事,只要君臣和睦,想要将这个名义变成现实,甚至都用不上十年。 到了那时候,王弋注定成为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袁术若不想被毁灭,也只能乖乖将玉玺交还中枢。 以三州之力对抗整个天下,王弋的胜算有多少很难说。毕竟王弋不是朱棣,曹操也不是大明五星上将李景隆。 那么错的就是荀谌了? 呵,这个问题真的是可笑,对错真的有意义吗? 在荀谌被做出选择之后,他已经不会再纠结圣人之言了。他看得很清楚,圣人之言约束的是有品德的人,他的品德早已随着上一代家主荀爽一起被埋进了祖坟。不得不说,只谈利弊让他过得真的很轻松。 然而事实上荀谌也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君子,他和荀彧相差甚远,他只是一个懦夫。 在荀爽为了家族繁荣下决定的时候荀谌不是没有选择,也不是不能抗争。一个才华和荀彧相当的年轻一代直系才俊,无论要求有多离谱,荀爽都是会考虑的。 可是荀谌不敢,他不敢忤逆荀爽的决定,他不敢让自己的不满表达出来。 可悲吗?没什么可悲的,此时此刻这片天地,无数这样的事正在发生。 可怜吗?更不可怜,绝大多数人都不配可怜他,自始至终荀谌都站在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蝼蚁可怜大象?说出来只会让人发笑。 荀谌现在可以说是行事肆无忌惮,但更多的不是发泄而是报复,报复那个曾经懦弱的自己。 所以荀谌没有杀了王子服,荀谌要将那些真正的阴谋家摆在这个受人操纵的棋子面前,让他看看那些人的真实面目。荀谌敢肯定,那时候的场景一定很有趣。 荀谌算是得到了他想要的借口,这个局将由他继续主导进行下去。至于洛阳会死多少人,有多少个家族自此从历史上除名他并不关心。他只关心曹操能不能做大做强,荀家能不能在他手中延续下去,他自己能不能成为下一个号令家族,无人敢驳逆的荀爽。 相较于志得意满的荀谌,这个局的制造者之一吕正却不怎么开心。他将找到的账本和床弩的图鉴交给了曹操,曹操对此非常重视,和他聊了整整一晚。 此时刚刚回宫的他拿着一坛酒,对着朝阳一口口的吞咽着。 习武之人可以喝酒,但早上喝酒绝对是大忌。要是吕正以前敢这么干,吕强会将他吊在房檐下抽个痛快。 故地旧人,物是人非。 吕正对这里很熟悉,可那个最熟悉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拎起酒坛,面朝朝阳。这一杯吕正敬曾经那个自己,兄弟和睦、父亲慈祥。却已然不在。 一口饮罢,再次举坛。这一杯吕正敬明日那个常侍,身在敌营,步步惊心。还依旧活着。 一双纤手忽然搭在他的肩头,想要为他舒缓一下疲劳的心神。吕正却闪电般从地上弹起,同时丢掉酒坛,短剑从袖中滑出,剑锋直指来人! 面对吕正阴森冰冷的目光,袁覃有些愕然,甚至可以说是茫然。她自信以自己的容貌,没人能扛得住。即便吕正没了欲望,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已经这般主动了,吕正为何还是如此排斥? 吕正眯起了双眼,收起长剑,两个闪身便消失在袁覃的视线之外。 袁覃很气愤,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这个煞星,怎么什么时候对她都没个好脸色?明明他吩咐的事自己完成的都很好! “真是个冤家!”袁覃十分不爽的嘟囔了一句,随即脸上便扬起了明媚的笑容说道:“真让人家喜欢!” 袁覃或许不知道,吕正在这个地方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她是唯一的例外。吕正虽然不信任她,但只有在她面前,吕正才会显露出自己真正的神色,才会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表现出来。 是的,面无表情的吕正心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一片冰冷…… 他不关心任何人,甚至不关心自己。就连兄弟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昨日故人,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他只关心两件事,父亲的仇能不能大仇得报,父亲留下的那个遗物能不能活蹦乱跳。 袁覃是他获取董卓信任的阶梯,他获得了袁覃的信任,而袁覃帮助他获得了董卓的信任。在董卓当政的那段时间,吕正已经权倾后宫了,绝大多数的妃子都要看吕正的脸色过日子。 后来曹操和王弋来了,那次也是王弋这么多年以来唯一联系过他的一次,告诉他效忠曹操并且盯紧曹操,等待命令。 吕正很成功的完成了这个任务,他只用一句话就打动了曹操:我在,您想让谁做皇帝,想让皇帝做多久,只需要您一句话。 曹操不想谋反,但同样不想被人掣肘,在宫中有一个自己人真的非常重要。再加上吕正有吕强这个金字招牌背书,得势后为人也不张扬跋扈,曹操便同意了这个请求。 当然,曹操也不傻。打动了他不代表能取信于他。吕正用了很长时间,直到这次冲突爆发才真正获得了曹操的信任。 获得了曹操的信任,就代表以后有了曹操撑腰他可以为所欲为。因为曹操根本不拿他当外人,所有的糟心事一股脑的和他讲了,足足聊了一整夜。 吕正也深得做狗的觉悟,在曹操略带烦闷的说出不知该拿蔡琰如何的时候,吕正便准备干掉蔡琰了。 他知道蔡琰是王弋的人,可是他不在乎。没有王弋的命令,就算是曹操让他去杀甄姜,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此时蔡琰并不知道死神已经为她定好了闹钟,让她的生命缓缓进入了倒计时。能否摆脱这可悲的命运,完全要看她运气好不好。 此时她正在一间茶肆和人接头,接头的人是赵昱,两人相处的并不愉快。 “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你答应我的却连个下文都没有!算了,我也不在乎那家伙的生死。”赵昱摇了摇头,低声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走,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洛阳?” 蔡琰一时有些语塞,曹操虽然不派人盯着她了,可那也是不需要盯着她了。曹操后院儿的那些女人从大老婆到小老婆一天三次找她闲聊,丁氏更甚,天天游说她帮忙教导曹操的子女,她能出来这一趟非常不容易。她连见自己手下的机会都没有,就更别提去干掉陶谦了。 “先将那东西拿来我看看,谁知是真是假?”蔡琰佯装淡定,声音淡然,尽量不露出破绽。 “绝无可能!”谁知赵昱一口回绝道:“我知道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你看了之后我还有什么筹码和你谈交易?” 蔡琰闻言很是头疼,她很想要赵昱的情报,可她又没那个本事将赵昱送出去。至于走李儒的渠道想都不要想,今日她敢将赵昱送到李儒手上,明日李儒就敢逼着赵昱去行刺。那就是个疯子,根本不值得信任。 “这样如何?我们各退一步。”蔡琰饮了口茶,缓缓说道:“十日之内,我让陶谦人头落地,你让我看一部分。” “我说了我不在乎!”赵昱忽然有些激动的说:“我只在乎什么时候能离开洛阳!若你做不到,那此事便作罢,我继续回去做陈群的书佐。到时候我会不会拿你的事作为升迁的途径,你自己考量吧。哼,五日之内,我要出现在黄河边上!” “好!”蔡琰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答应下来。 这却让赵昱有些不敢相信了,蔡琰答应的实在是太痛快了。 然而蔡琰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她低声说道:“但我要看一看那张图,至少我要知道那是真的。” 听到这话赵昱松了口气,转而有些不屑的说道:“你现在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本……” “有。”赵昱话没说完,蔡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一柄利刃搭在了赵昱的脖颈上,冰凉的寒意刺得他骨髓都隐隐作痛。 “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我不杀你,就是最大的诚意。”蔡琰看都没看赵昱一眼,低头搅动着手中的茶盏,淡淡的说道:“你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我若是想找并不困难。怎么样?现在能展现出你的诚意了吗?” “我是不会给你看的。”赵昱非常硬气,他知道那张布防的图纸是他唯一保命的东西。可他脖颈上的利刃却不这么认为,慢慢的向下滑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