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主母一重生,团灭渣男户口本》 第一章 她竟然重生了 “美人儿~让我好好疼疼你!” 耳边响起一个猥琐轻佻的声音,窦涟漪猛地睁开眼,便看到一个高瘦的男子正腆着脸凑过来,粗糙的大手就要摸上她的脸颊。 她眸中瞬间闪过一抹狠戾,动作先于意识,已是拔下头上金簪,狠狠插入了对方脖颈的穴道。 男子惨叫一声,翻着白眼便直愣愣倒在地上。 窦涟漪意识归位,立即观察四周场景。 这是……白马寺的厢房?她不是被陆尚轩和陆莲芝那对狗男女烧死了吗?怎么会…… 脑中思绪纷乱,窦涟漪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她竟然……重生了! 上辈子她执掌中馈,将摇摇欲坠的侯府撑起来,上敬婆母下尊小姑,更是拿出自己的嫁妆贴补婆家。 就在自己将含辛茹苦二十年养大的继子送入朝堂拜朝封相之后,她那狼心狗肺的夫君,却早与自己的养妹勾搭成奸,告诉她继子是小姑跟夫君的孩子,多谢她替他们抚养长大。 连她的亲生儿子更是被他们害死, 为了给陆莲芝那贱人让位,他竟是活生生烧死了她。 她恨!她好恨啊!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定要让那些欺辱过她的,百倍奉还! 窦涟漪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目光再度变得幽深。 前世就是今日,她来到白马寺还愿,被陆莲芝安排的秀才坏了名声,让他们拿捏住自己的短处,从而心中有愧顺理成章收养继子。 眼中浮上浓浓戾色,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陆莲芝得逞! 窦涟立即便想离开这里,忽的四肢一软,体内升腾起一股莫名欲火。 她余光瞥见不远处香炉上飘散的袅袅青烟,猜到里面被人提前下了催情的迷香。 狠狠一咬舌尖,让自己的意识不会陷入混沌,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必须尽快想办法解毒。 “砰!” 正当她苦苦思索之际,房门忽然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 一道浴血的身影闯入房中。 窦涟漪惊愕抬头,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红衣男子,面庞如玉,薄唇染血,眉心一点艶丽红痕,气质阴柔。 他应是受了重伤,身上遍布刀痕,雪白里衣已是被血色浸透。 这人……她莫名觉得这个男人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可不及她多想,那男人已是一步步朝她逼近。 浓重的血气瞬间充斥在她的鼻尖,她身体一个瑟缩,想往床内躲闪,可一下秒,脖颈便被男人掐住。 “你……” 男人只说了一个字,面上神色骤然一变,眼底瞬间染上一抹猩红。 窦涟漪神色惊恐,开口想要说什么,下一刻已经被男人一把扯入了怀中。 纤细的腰肢被他狠狠掐住,男子血红的冰冷薄唇覆上了她苍白的唇畔。 一股血腥味瞬间充斥在口腔中。 她睁大眼,拼命挣扎想去推搡身上失去理智的男人,可绵软无力的身体,却更像是欲拒还迎。 男人的吻越来越深,越来越霸道,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嵌入骨肉。 窦涟漪眼中闪过一抹无奈,最终还是闭上了眼。 …… 再醒来时,她只觉得浑身酸痛,目光复杂地看向身旁昏迷的男子。 他细长凤眼紧紧闭阖,鸦青色长睫覆盖下一片浓郁阴影,眉心一点红痕愈发艳丽。 窦涟漪脑中忽的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此人是谁了。 东厂厂公……段无咎! 可他明明是个太监啊!怎么会…… 想到方才那一场激烈荒唐,窦涟漪白皙的面颊又浮上一抹红晕。 但她应该不会认错,她虽只见过段无咎一面,但这样的人,见过一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正疑惑震惊间,男子忽然睁开眼,在她还未反应时,已是翻身将她压倒,手指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 “你是谁?” 段无咎的声音带着沙哑,犹如冰冷的玉石磬声。 窦涟漪脸颊憋得通红,脑中思绪电转,想着该怎么从这个煞星手中逃脱。 大奸宦段无咎,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只要落在他手中,没几个人是能全身而退的。 段无咎观察着窦涟漪的表情,漆黑眸中闪过一抹冰冷杀意,声若寒冰,“你认得我?” 窦涟漪瞬间一个激灵,愈发不敢说话,只是拼命摇头。 段无咎定定看着身下女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她的样貌,她身上的气味,都十分熟悉。 连此时此刻的场景,也似曾相识…… 三年前,也有那么一个女人,与他阴差阳错地发生了关系,难道…… 段无咎眉头皱得更紧,手下的力道不自觉松了一些,又是冷冷逼问了一句,“你究竟是谁?说出来,我不杀你。” 窦涟漪哪里敢说,仍是摇头,心中仍旧想着要怎么逃生。 段无咎不耐烦了,再次掐住她的脖子,语气冰冷,“不说,那你就……” 他话还未说完,脸上极快闪过一抹痛苦神色,摇晃着就倒在了窦涟漪身上。 窦涟漪怕是段无咎的诓她上当的计策,半晌没动。 过了有半刻钟,这才小心翼翼推开了他。 她长长舒了口气,面上满是劫后余生,蹙眉看向身旁的段无咎,眼中戾色一闪。 要不直接弄死他,以绝后患! 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段无咎权势滔天,要是让他的手下查到是自己杀了他,不仅仅是她,她全家都要跟着一起陪葬。 窦涟漪又思忖了一会儿,过去拿起他的手,开始帮他诊脉。 她闭目沉吟,原来是中毒了啊,这会儿毒已经沁入五脏六腑,也好在他功力深厚,若是普通人,早就死了。 她想了想,便取出了身上银针,开始帮他解毒。 窦涟漪身怀母亲祖上传下的梅花针法,解段无咎身上的毒,对她并不是难处。 不过一刻钟,段无咎身上各处大穴便有黑血流出,惨白发青的脸色也恢复了血色。 窦涟漪长舒一口气,擦掉额上汗水,心中想着,自己救了他一命,他总会放过她了吧。 窦涟漪趁着段无咎还未醒来,没敢再在寺内多待,拖着晕倒的秀才,匆匆便下了山。 第二章 不怀好意 快到山脚的时候,窦涟漪远远就看到陆家的马车停在那里。 车夫看到忽然下山的窦涟漪,明显吃了一惊,却是犹犹豫豫地不肯驾车离开。 窦涟漪一脚将人从他从马车上踹了下去。吩咐丫鬟将秀才放到马车里。 谁也不知道马车里发生了什么。 等马车到了郡王府,秀才才神情萎靡地从车上下来。 窦涟漪进了郡王府,也没让下人通报,径直走向了陆老妇人所住的寿安堂。 走到堂屋外,正好听到里头的说话声。 “娘,燕儿同我说,大嫂一大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去了白马寺,那模样哪里像是去还愿,倒像是去私会情郎的!” 窦涟漪在外头听着陆莲芝撺掇的声音,心中冷笑连连,上一世便是她带着婆婆一起去的白马寺“捉奸”,当时婆婆还十分宽宏大量得说错不在她,此事就算了。 陆尚轩更是在一旁配合演戏,说就算她没了清白,也会接纳她,哄得她将嫁妆银子都交了出去。 她越想心中越是气愤,冷着脸就迈步进了屋内。 “小姑不好好在府里守寡,怎还跟个乡下婆子一般,在母亲面前搬弄是非!”她先声夺人,进门就对着陆莲芝嘲讽道。 陆莲芝脸色涨红,她最是忌讳别人说她寡妇的身份。 正要开口斥责,看到走进来的窦涟漪,眼睛瞬间瞪大,不可置信地开口,“你……你怎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是吗?”窦涟漪冷笑着接了话,锐利的眼锋如尖刀一般直刺在陆莲芝身上。 陆莲芝被她气势震慑得说不出话,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之色。 “涟漪,你不是说今日会在白马寺留宿吗?怎的这会儿就回来了?”陆老夫人面上也十分惊讶,忍不住问道。 窦涟漪的目光并未从陆莲芝身上移开,唇角扯出一抹古怪笑意,缓缓道:“母亲,我这儿有件喜事要同您说。” “哦?什么喜事?”陆老夫人被她转移了注意,疑惑问道。 “我今日在白马寺遇到了一个秀才,他说他是小姑的心上人,一直十分爱慕小姑,还求我回府替他说和,要母亲同意他与小姑的婚事呢。” 陆莲芝闻言脸色瞬间一变,震惊反驳,“怎么可能!嫂嫂定是弄错了!我何时有什么心上人!” 窦涟漪似笑非笑,“我一开始也是不信的,可那秀才连定情信物都拿出来了,便由不得我不信了。” 说罢,她从袖中拿出了那支缠枝莲花的银簪。 “这只簪子是小姑的吧,我前些日子可还看你戴过呢?” 陆莲芝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她神色阴晴地看着那银簪,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觉得定是窦涟漪想要诓自己。 “这只簪子我前几日就丢了,也不知被谁捡去了,嫂嫂若是不信,自可叫那秀才进来对峙!” 她自然是不怕与那秀才对峙的,这人本就是她的心腹燕儿寻来的,听说是个赌鬼,燕儿手中捏着他的借据,他绝不敢背叛自己这边。 窦涟漪就等着陆莲芝这一句呢,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把人带进来!” 很快便有婆子领着那秀才进来。 秀才眼神躲闪,特别是看窦涟漪的时候,眼中充满了畏惧。 窦涟漪依旧是笑着,淡淡说道:“现在你也见着老夫人了,可以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 秀才听到她的声音,吓得一激灵,立即躬身一揖,颤声道:“老夫人,小生爱慕莲姑娘已久,求老夫人同意我们的婚事。” 陆莲芝脸色难看极了,腾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尖声叫道:“你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似是觉得自己太过失态,陆莲芝深吸一口气,又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阴沉。 事情怎会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窦涟漪那贱人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秀才反水,自己还真是小瞧了她。 窦涟漪看她这反应,轻笑一声,依旧慢条斯理道:“小姑不必害羞,这秀才虽然如今穷困,但说不准以后也能中个状元,到时候,你可就是状元夫人了。” 说着她话锋又是一转,透着讥诮,“若是小姑不嫁,这私相授受的名声传出去,往后再想嫁个好人家可就难了。” 陆莲芝脸色铁青,紧紧攥着手中帕子,心中怒焰高涨,她怎么能嫁这么个破落赌棍! 可万一那贱人真的去外头败坏她的名声…… 她眼中闪过一抹阴鸷,只能忍痛提前使出那底牌了。 陆莲芝打定主意,便隐晦地与窦涟漪身后的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立即会意,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神色忐忑道:“老夫人,奴婢……有话要说。” 窦涟漪皱眉,凌厉的目光看向那个丫鬟,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这个丫鬟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似乎是叫杜鹃。 陆老夫人这会儿也是头疼得不行,不耐烦道:“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杜鹃这才继续说道:“奴婢本是不想说的,但为了姑奶奶的终身大事,奴婢还是要斗胆说出来,这秀才,奴婢在白马寺的时候无意中见过,当时他就在夫人房门外鬼鬼祟祟的,好像还进了夫人房里……” 陆莲芝未等那丫鬟说完,已是对着陆老夫人委委屈屈道:“娘,女儿跟那秀才当真一面都未见过,倒是听门房说过大嫂经常去白马寺,如今连大嫂的丫鬟都这样说,莫不是……大嫂与那秀才有染,害怕事情败露,这才污蔑到女儿身上……” 说完,不怀好意的目光便看向了窦涟漪。 窦涟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丫头怕是早就被陆莲芝收买了,真真好手段,手都伸到她这里来了。 她并不慌张,故作惊讶道:“还有这等事,这秀才竟如此大胆,在我门外欲行不轨之事!” 说着她锐利的目光又扫向秀才,“说!你在我房门外意图何为?不说我可就要动刑了!” 秀才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显然很害怕窦涟漪,结结巴巴道:“不是……我……我是受了…… 第三章 人证物证 “不可!”陆莲芝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语,怕他说出是受人指使,神情闪烁道,“此人有秀才功名在身,怎可随意用刑。” “不用刑也行,那便送官吧,让官府来审问,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窦涟漪气定神闲,又一指跪在地上的杜鹃,“这丫鬟也一起送过去,她可是人证呢。” 这下陆莲芝是彻底慌了,这要是真送了官,两人受不住刑法,再把她招出来可怎么办。 她立即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眉头一皱,不赞同道:“不可报官,这是府上的私事,怎可闹得人尽皆知,有损我郡王府的名声。” 窦涟漪眉眼冷漠,立即反驳,“母亲,此事非同小可,关乎小姑的名誉,理当弄个清楚。 这秀才一会儿说与小姑有私情,一会儿又鬼鬼祟祟欲行不轨,万一白马寺也有人看到了呢,必须送官查个清楚!” 母女两人听了她这话,脸色俱是十分难看。 窦涟漪心中冷笑,倒想看看陆莲芝还能怎样应对。 就在这时,陆莲芝身后的丫鬟燕儿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着求饶道:“老夫人,是奴婢与那秀才有情!奴婢一时糊涂!偷了姑奶奶的簪子送了那秀才,还约了他在白马寺偷偷幽会,请夫人老夫人恕罪!” 说着便“碰碰”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 陆莲芝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个自己最器重的丫鬟,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她佯装愤怒,斥责道:“你这丫头,怎可如此糊涂,你若对那秀才有意,直接同我说就是,何必私相授受!” 说完又是话锋一转,叹息一声,“看在你伺候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此事我就不追究了,我也不是那等不通情达理的主子,便成全你们吧。” 窦涟漪立即嗤笑一声,“小姑,这秀才品行不端,我看还是调查清楚得好,免得误了这丫头一生。” 陆莲芝神情不耐,只想赶紧解决了此事,语气不善道:“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的,嫂嫂又何必阻拦呢,放了出去成婚,咱们府上也能得个好名声。” 窦涟漪哪会那么容易让她如意,笑意渐冷,“稳妥起见,还是搜搜这丫头的屋子吧,若是她与那秀才真有私情,定会有痕迹留下。” 陆莲芝和燕儿的脸色同时变了,陆莲芝想要反对,可却找不出好的借口。 燕儿一个奴婢,更不可能阻止窦涟漪。 很快,窦涟漪派去搜房的人便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份契书和大笔的金银。 燕儿一看到这些东西,瞬间面如死灰,跪在地上的身体不住颤抖。 窦涟漪拿到契书,上面有秀才的签字画押,明明白白写着只要替他偿还赌债,便可帮燕儿做一件事。 她冷笑一声,让人将东西拿给了陆老夫人。 “贱婢,罪证在此,你可还有话说?”窦涟漪眉眼含煞,厉声喝问。 燕儿已是被人制住,身子抖若筛糠,惨白着脸看向陆莲芝,带着最后的希冀。 窦涟漪将一切尽收眼底,继续冷声喝道,“你一个小小丫鬟,满口谎言,勾结外人陷害主母,理当杖毙!” 燕儿听到自己要被杖毙,已是吓得当场失禁。 窦涟漪看恐吓地差不多,话锋又是一转,“看你屋中如此多金银,应是受人指使,你若是说出背后主谋,我可饶你一命。” 燕儿咬着唇,脸色变了数变,想到还在姑奶奶手下干活的爹娘,一咬牙,嘴唇颤抖道:“无人指使……都是奴婢自己的主意……” 陆莲芝紧绷的神情一松,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为燕儿求情。 窦涟漪冷眼瞧着,对陆莲芝愈发忌惮,果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那燕儿也算是她的心腹,又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就这样被她毫不犹豫地推出去顶罪。 她冷笑着,立即让人将燕儿五花大绑。 “带下去!即刻杖毙” 窦涟漪让行刑的婆子当着所有下人的面,直接杖毙了燕儿。 她手段这般强硬,也是为了杀鸡儆猴,经此一事,不管是陆莲芝还是旁边的人,再想对她下手,也该好生思量一下后果。 窦涟漪这边杖毙了燕儿没多久,外面便有丫鬟进来禀告,郡王回来了。 陆尚轩一回府便从下人口中知晓了府内发生的事,急匆匆到了寿安堂,便看到已经断了气的燕儿。 院子里行刑的地方,血还流了一地。 他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陆莲芝看到陆尚轩走进来,立即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哥哥!燕儿死了……莲儿好怕!莲儿真的好怕!” “莲儿别怕,哥哥都知道了,哥哥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陆尚轩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心上人,心疼得不行,想到将她吓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冷厉的目光看向窦涟漪。 “窦涟漪,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小姑!手段如此残暴,根本不配做我陆家的媳妇!你这样的毒妇,连莲儿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窦涟漪冷冷看着面前神色狰狞的男人,他将自己的“亲妹妹”爱怜地搂在怀中,却对自己的妻子痛斥指责。 她心中只有冷然与讥诮。 上辈子的自己到底是有多傻,才会看不出这对狗男女早就勾搭成奸。 她面罩冰霜,一步步走向陆尚轩,在他对面停下,忽然展颜一笑。 “夫君说得对!我就是残暴不仁,不堪当陆家的媳妇,也不如小姑温柔善良,夫君不如现在就同我和离,和小姑过日子好了。” 陆尚轩没想到他竟会说出和离这等话,立时怔在了那里。 “不行!我不同意和离!”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老夫人听窦涟漪说要和离,立即激动起来,厉声反对。 这要是真和离了,他们郡王府再去哪里找窦涟漪这样有背景又有大笔嫁妆的媳妇。 许是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她轻咳一声,皱眉瞪向陆尚轩斥责道:“你怎可这样说涟娘,她不过处置一个犯了错的下人,何错之有,莲儿的事情就是一个误会,你赶紧给涟娘道歉!” 第四章 是她贤良淑德 陆尚轩也不傻,被母亲一说立即反应过来,面容扭曲地挤出一抹笑,放软语气道:“涟娘,我刚刚就是在气头上,说错了话,你不要生气……” 陆莲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是变了数变,红着眼过来拉窦涟漪,“嫂嫂,妹妹知道错了,以后定会好好管教身边下人,你原谅妹妹好不好……” 窦涟漪心中厌恶极了三人的虚情假意,面上却还不能与他们撕破脸。 她心里清楚的很,他们这般做小伏低,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继陆莲芝的儿子。 正这般思忖着,陆老夫人那边与儿子女儿交换了眼色,试探着开口道:“涟娘,我知道安哥儿去了你很难过,但人总是要往前看,我想着,不如你先领养一个孩子,兴许喜气来了,你也能再次怀孕,那时不就皆大欢喜了。” 听陆老夫人提到儿子,窦涟漪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却又极快掩藏。 她想起了上一世临死前陆莲芝说的那些话,安哥儿如今应该刚刚被他们卖掉,或许还没有死,自己想要找到他,还得从陆莲芝身上下手。 “好,我听母亲的。”窦涟漪顺势应了下来,既然过继之事躲不过,那便将东哥儿拿捏在手里,往后也能掌握主动权。 陆老夫人听她应下,立即满脸堆笑,“好!好!我就说,涟娘最是贤良淑德,这子嗣是大事,自是应该早做打算,既然你同意了,我明日便挑选几个孩子让你瞧瞧。” “有劳母亲了。”窦涟漪微笑颔首,笑意却不达眼底。 陆莲芝面上抑制不住激动,想着自己的儿子马上就能成为陆家的嫡子,心中便欢喜不已,忍不住暗暗去拉了陆尚轩的手。 陆尚轩小心地瞥了窦涟漪一眼,见她没注意这边,也飞快回握了一下。 窦涟漪唇角溢出一抹讥诮,就让这对狗男女再得意几日。 陆老夫人效率十分高,次日清晨就把五个男孩儿送到了窦涟漪面前。 窦涟漪只扫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中间的陆毅东,怕是除了他之外,其余的都只是陪衬。 果然,窦涟漪还没说话,陆老夫人已是笑着说道:“涟娘,这几个孩子都未满五岁,年纪还小,最是好调教,你看看喜欢那个,我觉得中间那个就很不错,那眼睛乌溜溜的,一看便是个机灵的。” 一旁看着的陆莲芝张了张嘴,也想附和,却被老太太一个眼锋扫过去,立即乖巧闭了嘴。 窦涟漪只笑而不语,目光扫过面前几个孩子,柔声道:“你们先说说自己的名字。” 几个孩子都还算大方,依次报了自己的名字。 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窦涟漪微微一愣。 “你说你叫什么?”她似是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傅清……”瘦弱的小男孩有些紧张,却还是清楚地重复了一遍。 还真是傅清……窦涟漪心中震惊,凝神打量面前这个男孩儿。 他看着比其他四人都要瘦弱许多,全然不像五岁的孩子,但模样却十分俊秀,特别是那双眼,灿若星辰,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窦涟漪心中不禁感叹,不愧是后来那个大名鼎鼎的鬼煞将军,儿时的气质便如此不凡。 她前世也确实听闻过,鬼煞将军是个孤儿。从小命运坎坷,十分不易才到了那个位置。 原来自己曾经同他有过这样一段渊源吗,若是当初自己选中了他,他还会变成后来那个鬼煞将军吗。 “涟娘?你中意哪个?” 窦涟漪想得出了神,连陆老夫人同她说话都没听见。 她回过神,目光看着傅清闪烁不定,沉吟片刻才下定决心,指着他道:“媳妇觉得这个孩子不错,与我有缘。” 陆老夫人一看她选了傅清,脸色便有些不好看,立即劝道:“这孩子看着瘦瘦小小的,怕是不好养活,我觉得还是东哥儿好,人又机灵长得又好,有几分轩儿小时候的影子,涟娘还是选他吧。” 窦涟漪心中冷笑,本就是陆尚轩的儿子,自然是像他。 她掩住眼中冷意,语气坚定,“母亲不是让我自己选吗,这孩子以后也是我养,我总要选个合眼缘的吧,我就看中了傅清。” 陆老夫人被噎了一下,一旁陆尚轩已是按捺不住,开口道:“那不如就两个都收了,这样互相也有个伴。” “对对!我看两个孩子都不错!”陆莲芝也赶紧附和。 窦涟漪轻笑一声,并不看他们二人,只对着陆老夫人说道:“母亲,这养个孩子花费可是不少,伺候的大丫鬟怎么着也得四个吧,还有负责洒扫的小丫鬟和小厮仆役,一月的例钱加起来便得二十两。 孩子如今五岁,正是开蒙的时候,家里请个先生,一月又花二十两。夫君这才刚回家,家中如今花销更是捉襟见肘,若是再养两个孩子,可真就要入不敷出了。” 陆老夫人脸色难看,她如今虽不管中馈,但以前也是管过家的,知晓媳妇说的实情,一时也沉默了下来。 陆莲芝看老夫人这态度,登时急了,急急开口道,“既然家中银钱不够,那不如就把我的血燕停了吧,省下的钱给嫂嫂养两个孩子。” 窦涟漪心中冷笑,怎不知她打得什么算盘,面上陡然一肃,斥责道:“小姑怎可如此不孝,血燕精贵,铺子里面都是一斤起售的,府中就你和母亲吃血燕,一月一斤正好,如今你不吃了,不是带累着母亲也不能吃。” 陆莲芝不知还有这些讲究,一张脸瞬间涨红。 窦涟漪又看向陆老夫人,无奈问道,“母亲您看这事儿……” 陆老夫人脸色难看,想着以后少了这一顿补品,心中不禁有些埋怨养女。 但为了嫡亲的大孙子,她只能咬牙应道:“那我的血燕也停了吧,往后府上多了两个孩子,比吃什么补品都管用!” “好,那媳妇便替两个孩子谢谢母亲小姑了。”窦涟漪笑得贤良淑德,对能给这两人添堵,心中多少畅快了一些。 第五章 儿子都听母亲的 窦涟漪领着两个孩子便回了自己的院子,亲自给两个孩子安排了房间,又交代了下人们好生伺候,她才回了卧房休息。 贴身丫鬟白芷帮她拆着头上的发髻,神情很是焦急道,“夫人,您怎么能答应老夫人过继呢,这一过继还是两个,这占了嫡长的名分,往后您再生孩子,可就只能是嫡次子了!” “你放心,我心中自有思量。”窦涟漪拍了拍白芷的手安慰,知道这丫头是一心为自己着想。 白芷是她的陪嫁丫头,向来忠心耿耿,只可惜后来没得一个善终。 她对着镜子又是一声冷笑,眼中含着煞气,“我巴不得他们越荒唐越好,我手中捏着他们的把柄,往后便是撕破脸,要和离也容易许多。” 陆老夫人房里,她打发走了陆莲芝,单独留下了儿子说话。 陆尚轩看母亲脸色不好,态度愈发恭敬。 陆老夫人这会儿气仍是不顺,想着养女做的那些腌臜事,心中对她愈发不满。 她重重将茶盏往桌上一放,便教训起儿子,“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之前你跟莲儿荒唐,我也睁只眼闭只眼了,可现在你都回府了,家里有明媒正娶的正妻,你还不安分一点!” 陆尚轩自知理亏,垂首听着,不敢有一点反驳。 陆老夫人骂了一顿,心中气稍稍顺了一些,方才放缓了语气继续道:“如今涟娘也同意过继东哥儿了,你还是早点跟涟娘生一个正经的嫡子出来,涟娘怎么说也是相府的嫡女,教养出的孩子定是也不会差。” 提到生孩子,陆尚轩却不乐意了,黑着脸道:“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儿子实在是对她提不起兴趣!儿子莲儿也能生,大不了以后都过继到她名下。” 陆老夫人重重将茶盏敲在桌上,骂道:“糊涂!这女人不生孩子,心就不在婆家,只要他生下孩子,就有把柄捏在咱们手里,即便是为了孩子,她以后也不敢和离!” 陆尚轩想到了窦涟漪今日提和离之事,总算慎重起来,勉强点头应道:“儿子都听母亲的。” 打发了儿子离开,陆老夫人心中仍是不放心,便找来了心腹婆子,让她安排给儿子和媳妇都送一碗“补汤”过去。 只要他们喝了补汤,自己就不愁抱不上孙子。 窦涟漪收到婆婆送的补汤,第一时间便觉得不对。她这位婆婆,可不是这么体贴的性子。 她掀开盖子闻了闻,闻出了“淫羊藿”的味道。这可是最催情的一种药材。 窦涟漪还有什么不懂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老太婆真是打得好算计,想用孩子套住自己,自己又怎会让她如意。 她转头就买通了老夫人房里的一个丫鬟,让她把补汤给陆莲芝送过去,并叮嘱一定要亲眼看着她把汤喝下去。 等陆莲芝喝了汤,窦涟漪又让白芷盯着她房里的动静。 果然,没过多久,陆莲芝便匆匆离开卧房,往陆尚轩的书房去了。 窦涟漪又等了约莫一刻钟,才带着丫鬟婆子也去了书房。 书房外,有陆尚轩和陆莲芝的丫鬟下人们守着,一见到窦涟漪,脸色皆是一变。 “我找夫君有事。”窦涟漪不跟他们废话,直接冲过去推开了房门。 门内的场景十分淫靡,衣衫外袍丢了一地。 陆尚轩正赤裸着上身,将只穿着小衣的陆莲芝压在宽大的桌案之上。 两人俨然正到了关键时刻,即使房门被人踢开,也没完全反应过来,被情欲沾染的脸上一片迷茫。 “你们在做什么!”窦涟漪先声夺人,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一巴掌就狠狠甩在陆尚轩的脸上。 “啊!”陆莲芝总算反应了过来,脸色惨白得尖叫了一声,便要去找衣服遮住自己。 窦涟漪哪会让她如愿,一把拉住她光裸的胳膊,把她从陆尚轩身下扯了出来。 “窦涟漪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哥哥救我!”陆莲芝拼命挣扎,就要往陆尚轩的方向扑去。 “快放开莲儿!”陆尚轩脸色难看地要过来救人。 窦涟漪直接将陆莲芝狠狠甩在地上,退后两步,冷冷看着他道:“夫君,你与小姑违背伦常,淫秽后院,可知道后果?” 陆尚轩哑然,一张脸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 窦涟漪继续冷声道:“为了保全我郡王府的名声,如今便只有让小姑自缢这一个办法!” “不可!”陆尚轩脸色大变,急急解释,“我与莲儿并没有发生关系,不算乱伦!” 窦涟漪扫了一眼这一地狼藉,讥讽道:“夫君觉得你这话,会有人相信吗?为了我郡王府的百年名声,只有牺牲小姑了!” “哥哥!哥哥!我不想死!你救救我!救救我!”陆莲芝此时已经被几个婆子制住,满脸泪痕地朝着陆尚轩嘤嘤恳求。 陆尚轩脸色变了数变,终于下定决心,咬牙说道:“我与莲儿并没有血缘关系,她是爹娘收养的女儿,我与她……不算乱伦!” 说完他又恳求地看着窦涟漪,情真意切,“涟娘,我知你最是心善,你就想想办法把这件事瞒下来,给莲儿一条活路吧。” 窦涟漪没有立即回答,看着这对狗男女,心中只有厌恶。 就在这时,陆老夫人那边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看到这荒唐的场景,气得差点晕厥过去。 “我打死你这不孝儿!” 她拿着拐杖在陆尚轩身上狠狠打了几下,又恨恨瞪了眼地上的陆莲芝,方才看向窦涟漪求道:“涟娘,我知这两个孽障犯了大错,可他们终归是我一手养大的,你就看在我的面上饶过他们这一次,我与你保证,之后一定将莲儿送走!” 窦涟漪自然看出婆婆使得苦肉计,眼眶一红,也是十分为难道:“府上发生这种丑事,也是媳妇没管好内宅,只是夫君与小姑身边的下人欺上瞒下,知情不报,这等奸奴,我是决不能姑息的,必须将他们的眼睛戳瞎,嗓子毒哑,这样以后他们也不能出去乱说,也算是保全了咱们郡王府的名声。” “好!这些贱奴全凭你处置!”陆老夫人一咬牙,立即答应了下来。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息事宁人,保全儿子和郡王府的名声。 第六章 送走陆莲芝 瘫坐着的陆莲芝还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却听到了窦涟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另外,母亲你说送走小姑这事儿,”窦涟漪轻声说道:“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定下吧。” 陆老夫人脸上露出了一抹难色,迟疑着没有开口。 见到这一幕,窦涟漪在心里冷笑一声,却是半分不肯退让:“母亲该不会是心软了吧?还是说刚才说要将小姑送走这事是骗媳妇的?” 陆老夫人眉头一皱,拄着拐杖面色不悦地说道:“涟娘,母亲怎么会骗你呢?只是莲芝从小到大就不曾离开过我身边,要不还是再缓缓吧。” 窦涟漪盯着陆老夫人,缓缓开口道:“我倒是觉得这事儿缓不得,就算那些下人受了惩罚,但只要小姑一日在府中,这种事就有可能再次发生。” 见窦涟漪如此坚决,陆老夫人咬了咬牙,心里也逐渐打定了主意。 反正她的亲孙子已经留在了府里了,以后再找机会把莲芝接回来就是。 见陆老夫人已经默许,窦涟漪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她说道:“那今日便把小姑送出郡王府。” 话音刚落,陆莲芝登时脸色大变。 她一下就挣脱了那几个制住自己的婆子,向着陆尚轩跑了过去,抓着他的袖口,含着泪珠不住地哀求道:“哥哥,我不想离开郡王府,我不想离开你和娘!” 陆尚轩早就因为窦涟漪一反往常唯唯诺诺的态度而感到不满了。 现在见她还想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出府,一下就皱起眉头,脱口而出:“涟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些下人不都已经按着你的意思去处置了吗?你到底还想要怎么样!” 窦涟漪垂在身旁的手暗中掐住了自己的大腿,痛得她一下就掉了眼泪,扬起的白皙小脸上满是泪痕,一脸控诉地说道:“夫君,你跟小姑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龌龊事,我身为你娘子给你想善后的方法,可是你不但不理解我,还觉得我居心不良,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和你和离……” “和离”二字还没完全说出口,就被陆老夫人一下打断了。 她将拐杖重重地砸了地面一下,脸色难看地说道:“莲芝,你今日就搬去宜园好好反思自己,不要再在郡王府里出现了。” 那几个婆子得令,纷纷走上前来要把陆莲芝拉下去。 这一下,陆莲芝哭得更凄惨了,她使劲摇头,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不行,我不要去宜园,哥哥,你快帮我劝劝娘,我不能离开你呜呜,嫂嫂你怎么可以这样强迫我!” 窦涟漪被哭得心烦,她侧过脸去,像是不忍地说道:“若是小姑实在不想去宜园,我倒是还有个主意。” 陆尚轩下意识地接话道:“什么主意?” “小姑现在虽然还在守寡,但是现在毕竟年纪也不大,借着郡王府的名头还是能够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的,不然一直待在郡王府里难免会落人话柄。” 下一秒,陆尚轩直接黑脸,将陆莲芝护在了自己身后,强忍着怒气拒绝道:“这绝对不可!你这个当嫂嫂的把莲儿赶出府已经很过分了,你怎么还可以随口就让她嫁人!” 窦涟漪挑了挑眉,没有戳破陆尚轩那点肮脏的心思,而是转而看向还在哭哭唧唧的陆莲芝,故意问道:“小姑,你想清楚了,你想再嫁一次人,还是想搬去宜园住呢?” “嫂嫂,我现在还不想嫁人,” 陆莲芝哪里肯嫁人,她咬住了嘴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低下头,委屈地说道:“我,我愿意搬去宜园住,只求嫂嫂不要再生我哥哥的气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小姑你尽快收拾东西,离开郡王府。” 见状,窦涟漪也不多话,面色淡淡地扔下这句话后,转身便离开了。 等到窦涟漪走出了书房,陆莲芝将脸上的泪痕一抹,立马告起状来,“哥哥,娘,你们看嫂嫂她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现在把我赶出家门,以后都不知道要在家里怎么作威作福呢!” 陆尚轩也赶紧跟着说道:“娘,莲儿不能去宜园,那里没几个下人伺候她,她住不惯的!” “好了!你也不看看刚才你做了什么,要是真的传出去,郡王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然而陆老夫人阴沉着脸,看都不看陆莲芝一眼,举起拐杖警告了还想帮陆莲芝求情的陆尚轩一句:“你现在赶紧去给我把涟娘哄好,尽快把她的嫁妆哄到手才是正事!” 见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陆尚轩只好忍住心里的不快,点头说道:“知道了娘,我这就去哄好涟娘。” 而陆莲芝则是被几个婆子带回自己房间收拾行李,马车也在外头候着要把她送去宜园了。 她不情不愿地坐上了马车,看着逐渐被马车甩在后头的郡王府,面上隐隐流露出了恨意。 窦涟漪,就让你再得意那么几天! 顺利赶走了陆莲芝后,窦涟漪心情大好地回到院子里,身后却由远及近地传来了陆尚轩的呼唤声。 “涟娘,你等一下!” 窦涟漪不耐烦地抿了抿唇,等到转过身去的时候,脸上却是分毫不显:“你怎么没有去送一送小姑?毕竟小姑这一去宜园,下次你跟她相见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闻言,陆尚轩眼神躲闪了一下,尴尬地解释道:“涟娘,莲儿和我自幼一起长大,免不了有时候会有点亲密,你别往心里去。” 窦涟漪忍不住呛了一句:“我倒是不知何时兄妹俩赤裸相见也叫做有点亲密了?” 陆尚轩不免有些心虚,但是一想到窦涟漪往日对自己的千依百顺,又马上板起脸说道:“好了,涟娘,你刚才不也惩罚了那些下人了,你何曾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了!” 见陆尚轩非但没有丝毫愧疚,还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窦涟漪心里只觉得恶心。 为了不再看到陆尚轩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窦涟漪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你刚才急匆匆地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第七章 拿走陆尚轩的银票 见窦涟漪没有再追究刚才的事情,陆尚轩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面容温柔,语气放软了不少,低声哄骗道:“涟娘我们可是一家人,不我现在遇到了一些麻烦,你一定会帮我的是不是?” “什么麻烦?” 窦涟漪无辜地睁大了双眸,既不应好也不应不好。 “是这样的,涟娘你也知道,前段时日我刚加入商会,想要跟着掌柜们一起做些生意,只是手头现有的银两不够。” 说到这,陆尚轩故意停顿了一下,偷偷瞥了一眼窦涟漪的表情。 往常只要他这么一开口,这个傻女人就会自动把自己的嫁妆双手奉上。 窦涟漪心里冷冷一笑,她还当是什么事情能够让这个男人暂且放下自己情妹妹呢。 正当陆尚轩以为窦涟漪会立马回屋去拿库房钥匙的时候,却听得她语气疑惑地说道:“可是我手头也没有那么多银两呀?” “这怎么可能!” 一听这话,陆尚轩立马就急眼了,声音紧跟着拔高了起来。 他明明记得当时窦涟漪嫁过来的时候,那满库房的金银珠宝,多到都快闪花了他的眼了,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可能都没了! 窦涟漪欲言又止道:“我虽然没有现银,但还是有一些商铺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陆尚轩不觉有假,赶紧追问道。 有商铺也好,那可是相府的商铺,他转手卖掉分分钟也能赚上一大笔。 “只不过当时因为急着贴补府里的亏空,我都贱价抵押出去了,实在是涟娘无用,帮不上你的忙。” 窦涟漪垂下眼帘,声音夹杂着些许泣音,一副着急想要帮自己夫君解决困境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看得陆尚轩心里一紧,他知道窦涟漪一直都爱慕着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说谎骗自己的。 一想到这,陆尚轩不免有些头疼。 还没等陆尚轩想出个好法子来,窦涟漪又继续小声说道:“对了,我当时把商铺都抵押给了我爹爹的好友林伯,若是我现在手里还有点积蓄就好了,我想他们肯定愿意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按原价跟我交易的。” “对啊!涟娘你说得没错,他们肯定不敢不卖相府这个面子的,”陆尚轩眉眼顿时舒展开,一拍手,对着窦涟漪笑着说道:“我手头上虽说现银不多,但还是有一些的,我们这就去把涟娘你的商铺给赎回来!” 说罢,陆尚轩转头就回房拿出自己私藏起来的银票,正准备叫上窦涟漪一同前往,却见窦涟漪面带犹豫,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这次赎回商铺的事情恐怕你不太方便一同出面。” “为何?” 陆尚轩愣了一下,一抹怀疑从他眼底隐隐浮现。 然而窦涟漪神色自然地回答道:“你有所不知,之前林伯便问过我是不是在郡王府里过得不好,不然怎么会将商铺都抵押出去。” “什么?竟有这事?那涟娘你是怎么说的?” 一听到这,陆尚轩顿时心下一慌,脸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窦涟漪看。 不管在郡王府里他再怎么对窦涟漪虚情假意,都绝对不能传到外头去。 “我当然是实话实说了,”窦涟漪话中有话地应道,眼底掠过一抹寒光,“你平日里待我的好,我怎么会忘了呢?不过当时我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让林伯伯打消疑心的,要是你跟我一起去将商铺赎回,我怕到时候林伯伯问起你来,你在我爹爹那边不好交代。” 陆尚轩还真不知道有一茬,一想到要是被相爷知道他的嫡女居然在变卖嫁妆贴补郡王府,那他怕不是要被揭走一层皮。 想到这,陆尚轩后背一凛,额间也被吓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赶紧就将手中的那一沓银票都交给了窦涟漪,面带讨好地说道:“那还是得辛苦涟娘你走这一趟了,我便在府里等涟娘你的好消息。” “我们是一家人,无须如此客气,能够为你分忧解难是涟娘该做的事。” 窦涟漪垂眸,接过了那厚厚的一沓银票,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面上还要端得贤惠体贴。 跟陆尚轩虚情假意了一番后,窦涟漪借口自己身体不太舒服,这才得以脱身回屋。 院子里白芷早就备好了甜汤,见窦涟漪拿着一沓银票,哼着小调儿走过来,便赶紧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少夫人,您这是跟少爷把自己的嫁妆都给要回来了吗?” “不,这只是我那些嫁妆的利息罢了,”窦涟漪坐了下来,将银票随手扔在了桌子上,眼神里闪着点点亮光,“毕竟他们陆家欠我的,可不止这些。” 白芷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却看得出来少夫人眉宇间少了之前的愁苦。 她并没有多问,而是安静地站在一旁伺候着窦涟漪喝甜汤。 “少夫人,奴婢还记得您以前说过吃甜食会让您心情变好。” “嗯。” 窦涟漪抿嘴一笑,面前的玫瑰羹里面加了桂花蜜,又撒上了薄荷叶调和甜腻,喝起来让人不由得神清气爽。 以后不需要甜食,也会有大把的事情能让她心情变好。 隔日一大早,天还没亮,窦涟漪就被院子外传来的交谈声给吵醒了。 “白芷,外头怎么回事?” 窦涟漪索性起了身,掀开床边垂着的轻纱,一边穿鞋子一边扬声问道。 没一会,白芷便急匆匆地推门跑进屋来,回道:“少夫人,少爷在外头急着要见您。” 陆尚轩? 窦涟漪微微皱眉,心念如电转。 这么早就来找她,怕是因为昨天把银票交给她后一晚上没睡着吧。 想到这,窦涟漪了然一笑,缓缓说道:“他急他的,我又不急,等我用过早饭后再说吧。” “好的,少夫人。” 等到门口那个带话的奴婢走开后,白芷一边给窦涟漪梳妆打扮,一边不解地问道:“少夫人,少爷今日怎么在这个时辰起来了?不是向来都要等少夫人您送早饭过去吗?” 白芷这话听得窦涟漪眼神微变。 上一世她嫁入郡王府后,就因为陆尚轩一句以后都想吃她亲手做的菜肴,窦涟漪便真的傻傻照做了。 第八章 契书上只有她的名字 要知道,未出嫁前她可是堂堂相府嫡女,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却落得连府里最下等的婆子都不如。 窦涟漪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在淡淡的晨曦中有些晃神。 她如今依旧十指如青葱,腕似白玉凝脂。 “向来?”窦涟漪冷冷一笑,冰冷的话语从她口中吐出,“以后不会再这么便宜他了。” 早饭被下人端了上来,跟往日一样只有一碗稀粥,旁边一小碟咸菜萝卜丝,看上去简陋得可怜。 在一旁伺候的白芷看在眼里,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替少夫人感到难过。 少爷说郡王府日常开销太大,希望少夫人能够以身作则,节省开支,而少夫人便也听从了。 窦涟漪拿起那碗稀的不见几颗米粒的粥,在白芷惊讶的目光里转身倒了一大半在窗台边的花盆里。 她也没有解释,而是拍了拍手,让刚才那个奴婢把剩下的早饭端走。 此时的陆尚轩在院子外等得不耐烦了,直接就迈步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那个奴婢手里的盘子,下一秒就皱起了眉头。 “府里的粮食本就不多,涟娘你怎么还这么浪费?” 陆尚轩直接就问责了窦涟漪一句。 窦涟漪垂下眼帘,轻声说道:“我吃不下早饭是想要早些去找林伯,并非想要浪费粮食。” 听到这,陆尚轩这才反应过来。 赎回商铺才是眼下的正事,他的全部现银可都是压在了窦涟漪身上。 陆尚轩面上一下就挂上了温柔的笑容,连声说道:“原是如此,果然还是涟娘贴心。” 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有些急切地催促道:“涟娘,马车给你备好了,你快些出门吧,免得让林伯等久了。” “好。” 窦涟漪微微一笑,带着白芷上了府外候着的马车,直奔林伯的商铺而去。 刚下马车,立马就被林伯热情地迎了进去。 看着林伯那熟悉的慈祥面庞,窦涟漪不免感慨万千。 这个世上,除了家人外,最疼自己的就是林伯伯了。 “漪漪啊,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林伯伯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眼窦涟漪,心疼地叫下人端上一桌子的点心菜肴,命令道:“快吃,不够我再让灶房那边给你做。” 有杏色的一品糕,金黄色的桂花茶饼,还有热气腾腾的桃花面,新鲜出炉的小笼包,每一样都令人垂涎三尺。 “谢谢林伯。” 窦涟漪礼貌地点点头,坐下来拿起筷子开动。 “对了漪漪,你这次过来找林伯是有什么事吗?” 闻言,窦涟漪先是放下了筷子,而后才认真地应道:“林伯,我想赎回之前抵押在您这里的商铺。” 林伯没有问什么,而是起身说道:“漪漪,你等我下。” 片刻后,林伯重新走回来,手中捧着一沓商铺契书放到了桌子上。 见状,窦涟漪赶忙起身将已经准备好的银票双手递给了林伯,说道:“林伯,这些银票您数数看够不够。” “漪漪,这些商铺本就是你的,林伯伯怎么可能收你的银票?” 林伯没有收下那些银票,而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契书上你还是要坚持写上你夫君的名字吗?” “不!” 出乎他意料的,窦涟漪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说道:“林伯,这些商铺是我的嫁妆,跟陆尚轩没有任何干系!” “好!漪漪,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林伯有些激动地一拍桌子,大声道:“你就只管在契书上写上你的名字,让陆尚轩那小子连根毛都捞不着!” 话音刚落,那支沾满墨水的毛笔就已经塞到了窦涟漪手里,林伯把契书一张张放在桌上,让窦涟漪下笔。 窦涟漪抬手签字后,林伯有些不放心,还是追问了一句:“不过漪漪,你是不是还对陆尚轩念旧情啊?” 窦涟漪将毛笔架好,面上看似黯然地摇了摇头,却没有出声回答。 哪来的什么旧情。 她巴不得亲手手刃那对狗男女来祭奠上一世那么愚蠢的自己。 不过和离的计划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决计是不能说出来的。 万一哪天林伯伯给说漏了嘴,被爹爹知道了,那她肯定就和离不成了。 见状,林伯伯也没有多问,把契书都交给了窦涟漪,又叮嘱了她几句关于商铺的事情后,这才忧心忡忡地送她出了门。 白芷早就在门口等候着了,一见到少夫人的身影便立刻迎了上去。 “走吧,我们去逛逛铺子。” 窦涟漪笑了笑,带着白芷径直往街道两旁的商铺走去。 她手里有了银票后底气十足,不仅给自己和白芷都定制了最新花式的衣裳,还买走了店铺里不少精美的首饰。 此时陆尚轩在郡王府里却是等得坐立不安,他可是把自己全部的现银都交给了窦涟漪,就等着转手大赚一笔了。 “好了,给我坐下!” 陆老夫人被走来走去的陆尚轩晃得头晕,她拍了拍桌子,没好气地说道:“你急躁什么,涟娘有多爱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难不成你还怕她跑了!” 陆尚轩只得坐下来,赔笑道:“娘,我还不是为了能够早些将涟娘的嫁妆都拿到手,免得夜长梦多嘛。” “哼,我看你是想早些把莲芝给接回来吧,”陆老夫人哪里看不出自己儿子的真正意图,她放下茶盏,警告了他一句:“你给我记住了,涟娘是相府的嫡女,明面上我们郡王府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儿子知道。” 陆尚轩灌了一大口茶水后,有些焦虑地说道:“只是东哥儿眼下养在涟娘那儿,跟芝儿相隔甚远,儿子实在是于心不忍她们母子分离啊。” 陆老夫人眉头紧锁,刚想要开口,有个小厮从府门处匆匆赶来汇报道:“老夫人,少爷,少夫人回来了!” 闻讯,陆尚轩连忙站起身,喜滋滋地就冲了出去。 “涟娘你回来了!” 窦涟漪和白芷刚踏进郡王府,就听到远远传来陆尚轩的声音。 “少夫人,”白芷双手捧着东西,有些为难地说道:“少爷会不会责怪您乱花银钱啊?” “去吧,不用担心。” 第九章 摆了陆尚轩一道 窦涟漪用眼神示意白芷先回屋里去,而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这才转过身去,对着陆尚轩浅浅一笑。 “我看刚才白芷抱了不少东西,”陆尚轩走上前来,看着已经走远了的白芷,有些不安地试探了一句,“难道都是涟娘你们去买的吗?哪里来这么多银钱买?” “那些都是林伯送我的礼物,”窦涟漪的回答无懈可击,她甚至还反问了一句:“难不成这也要被拿去补贴家用吗?” “涟娘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哪里是这种人。” 陆尚轩眼里闪过一抹不自然,教训了一句道:“不过涟娘,你既然已经为人妇,就不要再跟外头的男子有什么联系了。” 窦涟漪心里不免气恼,她抬眸看着陆尚轩,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林伯是我爹爹多年的好友,我们两家本就关系密切,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涟娘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莫不是不把我当做一家人?” 陆尚轩眉头皱起,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往日只要他稍稍表现出不开心,窦涟漪便会肯定会自觉认错来哄他。 只是今日窦涟漪压根儿没接他的话,而是侧过脸去,淡淡地说道:“你自己可也没少跟小姑有密切来往。” 陆尚轩明显愣了一下,立马反驳道:“芝儿是我妹妹,又不是外人,怎么能一样?” “是不一样,你何止是把小姑当家里人。” 分明都成了榻上人。 看到陆尚轩这副虚伪的嘴脸,窦涟漪实在是忍不住,她冷冷地嘲讽了一句后,转身就要回屋。 “等等,涟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状,陆尚轩心里有些不爽,伸手一把扯住了窦涟漪,想要她把话说清楚。 背对着陆尚轩的窦涟漪没有丝毫防备,被这么一扯,差点没摔了个踉跄。 她下意识地用力甩开陆尚轩的手,下一秒反应过来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结果这么一顿,整个人就被拉到了陆尚轩的怀里! 两人的身体接触恶心得窦涟漪赶紧挣脱开来,还没等她开口,几张契书便从她的袖兜里滑了出来。 糟了! 窦涟漪皱起眉头,想要伸手去捡回来,却被陆尚轩抢先了一步。 他弯下腰捡起来一看,竟然是契书,双眼猛地亮了起来,眉开眼笑道:“好涟娘,你竟把商铺都赎回来了?” 说罢,陆尚轩顺势低头检查了一下手中的契书,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上面的名字后顿时就滞住了。 “这不对,”陆尚轩又翻开下一张,神色愈发难看起来,慌忙一张接一张地查看,“不对不对,这些怎么都是你的名字?” 那不就意味着这些商铺都在窦涟漪的名下。 他白白付出了银两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吗? 陆尚轩那粗暴的动作看得窦涟漪心下一紧,生怕他一气之下将契书给毁了,连忙佯装不解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都是我的名字,你快给我看一看是不是林伯给搞错了。” 话音刚落,窦涟漪就趁着陆尚轩抬头看自己的那一刻,眼疾手快地将那几张契书夺了回来。 “是不是搞错了,本来应该都是我的名字才对!” 陆尚轩双眼急躁得通红,紧紧盯着窦涟漪要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哎呀,都怪我不好。” 窦涟漪装模作样地翻看了一眼契书,而后无辜地解释道:“我忘了契书得亲自去签名,你没法去,所以只能我来签名,不然就做不得数了。” “是你跟我说我不方便出面的!” 陆尚轩情急之下吼了出来,他想要伸手把契书抢回来,却没想到窦涟漪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往后退了一大步。 刚好就避开了他的手。 “我真的不知道会是如此,都怪我把事情搞砸了。” 看着窦涟漪那副咬着双唇,泪珠不住往下掉的可怜模样,陆尚轩一时半会也捉摸不透她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他想要发火又找不到理由,只能阴沉着脸,眼睁睁地看着窦涟漪以自己搞砸了事情为由,抹着眼泪往屋里跑去。 “来人,”陆尚轩满脸寒意地叫来一个小厮,吩咐了一句:“今天谁都不准给少夫人屋内送任何膳食。” “好的少爷。” 陆尚轩就这么憋着一肚子闷气回屋后,越琢磨越不对劲。 天刚黑,他便行色匆匆地从侧门出去,往宜园的方向赶过去。 不知何时,他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跟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宜园离郡王府有些距离,又藏在巷子里头,陆尚轩大致走了快两炷香的时间才到。 “叩叩——” 陆尚轩熟练地拐进了巷子里,抬手敲响了那扇看上去就十分破旧的深红色大门。 很快就有个女子出来开了门,她身着一袭粉色薄纱,显得妖娆万分,伸出手十分亲密地就将陆尚轩给拉了进去。 借着大门口那两盏摇摇晃晃的红灯笼可以看到那个女子正是陆莲芝。 过了半晌,确定门口再没有动静的时候,那个跟了陆尚轩一路的小身影鬼鬼祟祟地从巷子阴暗处钻了出来。 只见他加速小跑了一段后,像是泥鳅一般灵活地跃上了墙头,消失在了宜园里。 宜园是以几间房屋并联在一起为主的院落布置。 虽说是郡王府的地儿,但是因为年代久远,加上陆家也没有多余的银钱派人来打理,所以看上去不免有些破败。 时日一久,墙体上面斑斑驳驳,泛着青灰色,而院落里则是杂草横生,藤蔓缠柱,一入夜便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这时也就只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烛光,里头时不时传来男女之间的嬉笑怒骂声。 那个小身影弯着腰,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那间屋子的窗棂下,竖起了耳朵。 陆莲芝的声音带着委屈,听着就让人心儿发软,“哥哥,这破落地方我真的是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委屈我的芝儿了,你放心,很快哥哥就把你接回去,而且是八抬大轿,正大光明地把你迎进门去!” 不得不说,陆尚轩哄自己心上人还是有一套的,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就逗得陆莲芝嗔怪地笑道:“你怎么那么坏啊哥哥。” 第十章 狠毒的男人 “那还不是因为芝儿你讨人爱,我才忍不住对芝儿你坏的。” 听得外头的小身影不由打了个哆嗦,他面带嫌弃地悄悄往后退了一步,盘算着若是这一晚上听到的都是这些淫词艳语,那他这耳朵也不能要了。 屋内摇晃着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有一丝落在了那个小身影脸上。 竟是傅清。 就在傅清揉了揉耳朵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得屋内的陆莲芝突然抱怨了一句。 “哥哥,嫂嫂是相府嫡女,又有一大笔嫁妆伴身,娘肯定不会让你休了她的,就算你我真心相爱,可是……” 陆尚轩叹了一口气,低低地劝道:“我知道芝儿你受苦了,但那个女人实在是太狡猾了,说什么带过来的嫁妆都花光了,现在就连商铺契书上都写上了她的名字!” 话音刚落,陆莲芝惊呼道:“竟有这回事!” 陆尚轩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狐疑,“芝儿,你有没有觉得她最近变得有些古怪?” “芝儿眼里心里只装着哥哥你一人,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嫂嫂变没变,”陆莲芝撒娇地瞥了一眼陆尚轩,假装迷茫地问道:“不过哥哥你跟嫂嫂可是夫妻,她怎么能做出私吞商铺这种事情呢?” “难不成嫂嫂她心里根本就没有哥哥,也没有郡王府……” 被陆莲芝这么三两句挑拨下,陆尚轩一时之间没有回话,脸色晦暗不定。 见状,陆莲芝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继续拱火。 “如果嫂嫂不愿意交出来,那哥哥你是不是就没办法跟娘那边交代,芝儿就永远回不去郡王府了?” 陆莲芝侧过脸去,抬手轻轻地抹了抹眼角落下的泪珠,一副心甘情愿为了心上人永远留在宜园的模样。 “不过哥哥你也不要太为难自己,就算回不去,只要哥哥心里有芝儿,芝儿就心满意足了。” 见到陆莲芝这令人心疼的模样,陆尚轩眼底闪过一抹狠毒,彻底下定了决心。 “她既然不愿意主动交给我,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陆尚轩担心被宜园里走动的下人听到,他特意压低了声音,在陆莲芝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幸好傅清自幼习武,耳力惊人,听到了陆尚轩全部的计划。 听罢,他皱起眉,脸上尽是厌恶之色。 世上竟有如此恶毒的男人,简直枉为人夫, 过了片刻,陆莲芝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道:“可是如此,嫂嫂就保不住命了。” “保不住就保不住吧,她不过是个蠢女人,哪里配当我的夫人,还是我的芝儿好,又贴心又善良。” “讨厌。” 屋内随后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听就是这对狗男女又开始行那苟且之事。 傅清见已经没有什么可探听的,便往旁边的草丛处钻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仿佛对这里的每一条巷子都十分熟悉,虽然四下无光,只得天上一轮弯月照亮,却也能钻来窜去,很快便出现在了街市的正中心。 那里坐落着一座府邸,朱漆大门顶悬金丝楠木匾,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风雪阁”三字。 到了这里傅清就不敢随意攀墙入室了,他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有些忐忑地走了过去,刚想抬起手敲门,大门就被人从里头拉开了。 是“风雪阁”的管家——秦运。 “傅小爷,秦爷在屋里等你。” 傅清赶紧点了点头,跟在了秦运的身后,一大一小走向了府邸的中心。 在将傅清带到房门口后,秦运便退了下去。 房门打开着,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傅清会在这个时辰过来一样,屋内早早就备好了一碟糕点,两盏热茶,而那个被唤作“秦爷”的男人正是“风雪阁”的主人秦慕。 傅清年纪不大,却十分聪慧,为人处世恩怨分明。 自从秦慕在流放的难民中给了他一口饭吃,救了他一命后,他便誓死跟从秦慕。 此时的秦慕背对着房门,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面前的一盘残棋。 一身雪白长衫,一尘不染,墨黑柔顺的长发束起,露出小半截珍珠白色的脖颈。 在烛光下,他的背脊挺直,一举一动都优雅得令人心生好感。 “秦爷。” “进来坐着吧,不用这么拘束。” 听到傅清的声音后,男人缓缓转过身来,对着傅清轻轻一笑。 面对这么一个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的俊秀公子,傅清看了都不禁呆了呆,半晌后才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秦慕坐了下来,温和地让傅清先喝口热茶再说话。 “你今夜跑出来,是有什么要事发生吗?” 傅清也没有客气,一屁股坐下来,喝完了茶水,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后,便说道:“秦爷,您不是让我看着郡王府里的人嘛,今夜我看陆公子鬼鬼祟祟地出门,我便跟了过去,结果他是去宜园找陆小姐了。” “我还听到了他们看上了陆夫人的嫁妆,所以想挑在赏花灯之日制造事故,让陆夫人出事。” 嗯? 这个消息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秦慕眼底掠过一抹兴趣。 他抬手将傅清脑袋上的一根杂草拿了下来,温声说道:“他们准备怎么做?” 傅清站得笔直,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听到的消息一股脑都说给了秦慕听,“陆公子说他夫人不识水性,只要将其带到偏僻处,将她撞入护城河中,再动点手脚让救援的人无法赶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她的尸身。” 秦慕听完后,摇了摇头,感慨一句:“一日夫妻百日恩,何至于此。” “秦爷,虽说无毒不丈夫,但陆公子也不该如此。” 秦慕笑了笑,没有回话,而是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提醒道:“好了,你该回去了,免得郡王府的人寻不着你。” “好的,秦爷,那我先走了。” 傅清赶紧起身,跟秦慕告别后转身就跑了出去。 “花灯节,呵。” 等到屋内一片安静,秦慕嗤笑一声,才起身重新回去研究起那一盘残棋。 过了好一会,秦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间门口,他脸上带着畏惧,站在外头,对着屋内的秦慕弯腰回禀道:“秦爷,还是寻不到那样东西的下落。” 第十一章 邀请她去花灯节 “那就继续去找。”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听到的消息让秦慕起了兴致,他只是挥了挥手,并没有动怒。 秦运顿时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句后,便赶紧退下了。 郡王府。 窦涟漪在昏黄的烛光下认真地翻看着贴身账本,里面详细地记着她当时带来的嫁妆,丰厚程度令人咂舌。 只不过名单上面大部分都已经用红色墨水划掉了,那些都是花在郡王府跟陆尚轩身上的,窦涟漪越看越是心惊,只能暂时先合上账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白芷在外头敲了敲门,得了准许后一进屋就跟窦涟漪有些气恼地说道:“少夫人,今日一日又是没人来院里送膳食,奴婢去厨房那儿问过了,一个个不愿意说就算了,还不肯奴婢拿吃的。” 以往每次只要窦涟漪犹豫着没有拿出嫁妆给陆尚轩,他就会让她饿着肚子到妥协为止,还美其名曰,只有饿其体肤才能体会疾苦。 所以听到这话,窦涟漪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这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怎么还是每次都能把你惹恼。” 她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甜食糕点,吩咐道:“把这些拿去给两个孩子吃吧,无谓让他们跟着我一起挨饿。” “好的,少夫人。” 白芷听了令,收拾两份一样的糕点放到捧盒后,转身就出了屋。 那两个孩子住的院子离窦涟漪的屋子都不算远,只是方向不同,白芷想了想,觉得傅清是少夫人亲自选的,便先去了他那里。 只是竹篱门两侧悬挂着的灯笼已经熄灭,白芷踮脚望了望里头,发现院落内一片漆黑,半点动静都没有。 她尝试着轻声喊了几句,“傅清,你睡了吗?少夫人让我带一些糕点给你。” 然而过了片刻也没有个下人出来回应,白芷估摸着人应该都睡下了,她便将手中的捧盒挂在了竹篱旁边,转身往东哥儿住的院子走去。 就在白芷的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的时候,漆黑的院子内突然传来一个极轻的声音,像是什么落在了地上。 很快,傅清就出现在了竹篱门边,伸手将那个捧盒取了下来,打开来一看,里面是放得整整齐齐的糕点,小脸上不由地闪过了一抹讶异。 他其实不曾想过陆夫人会在意自己这么一个过继而来的孩子。 跟傅清这边不同,东哥儿住着的院落灯火通明,小厮奴婢排了一整列,里面还隐隐传来几声训斥声。 “我都说了我不想吃这些!你们是耳聋了吗?” “我可是郡王府的嫡孙,嫡孙懂不懂?我要吃栗子糕,鲜桃蜜饯,听到没有!” 待到白芷走到离竹篱门没几步的距离,便听得一阵“噼里啪啦”摔盘子的声音,她皱了皱眉,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白芷?你怎么来了?” 这时有个奴婢从旁边匆匆经过,白芷赶紧叫住了她。 两人在府里也算点头之交,对方便走过来开了门,问了一句。 “青儿,少夫人怕饿着东哥儿,让我提了一些糕点过来,”白芷将手中的捧盒递给了青儿,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东哥儿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哎,可别提了,这不是厨房那儿送上来的吃食让东哥儿不满意嘛,正在里头摔打东西呢。” 青儿小声抱怨了一句后,也不敢多逗留,拿着捧盒跟白芷招呼了一声后就又匆匆回屋去伺候了。 见状,白芷也赶紧回去跟窦涟漪禀报了这事儿。 “少夫人,您都不知道那个东哥儿脾气有多大,又是摔东西又是骂人的,真是吓人。” 窦涟漪已经在婢女的伺候下上了床准备休息了,对于东哥儿的恶劣性子她又不是不知晓,便有些兴趣缺缺,随口问了一句:“那傅清的情况如何?” “他那边一片黑,我喊了几声也没个人出来,就把捧盒挂在门口了。” “这么早就睡下了?院子里也没个下人守着吗?” 闻言,窦涟漪有些不悦,她抬头扫了一眼屋外,知道这种厚此薄彼的背后肯定少不了陆老夫人跟陆尚轩的授意。 “没看到,”白芷也不敢确定,但是她看得出来少夫人不开心,便提议道:“要不明日我再去看一眼?” 窦涟漪点了点头,后来又想了想,还是掀开了纱帘,改口道:“算了,明日我亲自过去一趟。” 如果她能拉拢到大名鼎鼎的鬼煞将军,那将是一大助力。 只是傅清说到底现在还是个孩子,她也没有办法昧下良心对他做什么…… 窦涟漪心情有些复杂地捏了捏自己的眉间,闭上眼,翻了个身,努力让自己进入梦乡。 片刻后,她的呼吸声才逐渐平稳起来。 等到窦涟漪睡醒,外面的天也才刚刚亮,她默默地起身坐了一会儿后,便下床穿了鞋,准备去傅清的院子里看一看。 她的动静不大,睡在隔间的白芷丝毫没有察觉。 没料到刚走出院子没多远,窦涟漪的左眼皮就开始拼命跳起来,她的心里有些不安。 下一秒,陆尚轩便从她的身后赶了过来,叫住了她。 “涟娘,我有事跟你说。” 窦涟漪转过身去,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鞋面看。 见到窦涟漪这样,陆尚轩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起来。 以前的涟娘只要一看到他,都是眉眼带笑的模样,怎么如今看上去却是冷冷淡淡。 要不怎么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陆尚轩莫名有些不习惯这样子的窦涟漪。 还没等他细究,就听得窦涟漪的声音平平响起:“若是没有旁的事,我便先走了。” “先别走!”陆尚轩一下就拦住了窦涟漪,语速极快地说道:“后日便是花灯节,你跟我一同前去游花灯。” 闻言,窦涟漪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不是很清楚陆尚轩的真正意图。 上一世陆尚轩是带着陆莲芝去游花灯,而自己则是被独自留在了家里照顾东哥儿。 “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窦涟漪抬眸直视陆尚轩,眼底淡淡的嘲讽掠过,“这般浪漫的花灯节,我还以为你会跟小姑同游。” “我自然是要跟夫人你去的,涟娘你这说的什么话。” 陆尚轩面上佯装惊讶,心里却是遗憾于不能跟芝儿一同看那美轮美奂的花灯。 第十二章 第一次跟傅清打交道 然而窦涟漪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不去。” 陆尚轩一脸不可置信,他下意识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去?” 窦涟漪眼珠一转,当即就胡诌了一个借口,“因为算命先生说我后日出门会有一场劫难,所以我不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窦涟漪是在胡说,但是陆尚轩眼底却是掠过了一抹慌乱。 他下意识地反驳道:“哪来的算命先生,肯定不准,不管怎么样,这次花灯节你必须跟我一起去!” 窦涟漪不愿意多跟陆尚轩纠缠,大不了到时候花灯节上寻个机会把他给甩开便是了。 她看似乖巧听从了的模样,点头应道:“好吧,那我同你一起去,到时便知那个算命先生到底说得准不准。” 见窦涟漪答应下来,陆尚轩心里一喜,转身迫不及待地出府跟陆莲芝宣布这个好消息。 窦涟漪没有出声阻拦,直到陆尚轩走远了,她才挑了挑眉,微微拔高了声音,说道:“既然都来了,怎么还躲躲藏藏的。” 过没一会,旁边的大树后走出来一个小孩,正是傅清。 他脸上有着被抓包后的窘迫,来到窦涟漪面前,小声唤道:“娘。” 这一声“娘”差点没把窦涟漪给惊得眉头一跳,她哪里敢当鬼煞将军的娘,下意识地摆了摆手道:“你别唤我娘。” 这话听到傅清耳里,却成了另一个意思。 他明显有些受伤,低着头,改口道:“知道了,少夫人。” 见此,窦涟漪回过神来,想了想,还是蹲下来认真地跟傅清解释道:“傅清,你也知道的,陆家让我收养你跟东哥儿,无非是想借着喜气来让我再次怀上。” “我知道,他们想要冲喜。” 傅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他的样子并非一无所知。 窦涟漪抿了抿唇,一边注视着傅清面上的神情变化,一边斟酌着说道:“但眼下我并不想要第二个孩子,所以这喜冲不得,私底下你也无需叫我娘。懂了吗?” 本以为自己这一番话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然而窦涟漪话音刚落,傅清便直直地迎上她的眼神,双眸亮起的光甚至让窦涟漪想要闪躲。 “少夫人,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理由吗?” “有,”窦涟漪起了身,抬手想要摸一摸傅清的小脑袋,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来,开玩笑地说道:“算命先生说你以后有大出息,我若是以这种缘由真当了你的娘亲,那可是会折寿的。” 闻言,傅清仰起头,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了,少夫人。” “对了,你院子里是不是没有下人伺候?” “有的,只是我并不习惯,所以只留下了两人。” “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来找我,若是寻不到我,找白芷也可以。” “嗯。” 傅清顿了顿,开口又道了一声谢:“昨晚的糕点很好吃,谢谢少夫人。” 一路送傅清回到院子,窦涟漪还不忘吩咐伺候的下人要多上点心,这才转身准备回去,却被傅清追上来给叫住了。 “少夫人,后日晚上是花灯节,您要跟陆少爷一起去吗?” “是呀,”窦涟漪愣了一下,随口问了一句:“你也想去逛逛吗?” 想来现在傅清还是个孩子,碰上节日爱凑个热闹倒也不稀奇。 傅清张了张嘴,刚想劝阻窦涟漪别去赴这个“鸿门宴”,但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万一被问起原因,他又该如何回答。 念头一转,傅清转而点头承认道:“是,少夫人可以带上我一起吗?我还没见过花灯节。” “好。” 窦涟漪答应下来,见没有其他事情,她便离开了这里。 而后在路上遇见东哥儿院子里的小厮,窦涟漪想了想,叫住了那小厮,让东哥儿后日晚上也一起去花灯节。 东哥儿性格顽劣,不学无术,若不是上一世有窦涟漪的悉心教导,他早就成了一个废人了。 不承想成才后的东哥儿却是狼心狗肺,让窦涟漪伤透了心,所以这一世她只想作壁上观,看看在那对狗男女的教育下,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当陆尚轩喜滋滋地从宜园回来,拐去看自己儿子的时候,便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当即脸色大变,又怒又急,直接对着东哥儿呵斥道:“什么花灯节,不准去!” “为什么不准!我要去我要去!” 东哥儿本来因为能够去花灯节而兴奋不已,然而他爹爹一回来就破坏了他的快乐。 这让东哥儿顿时眼冒凶光,抓起桌子上的碗碟就摔了出去,并且大声尖叫起来! 这让陆尚轩怒不可遏,直接一拍桌子,命令那些下人把东哥儿看管好,这两日都不允许他踏出院子门半步。 “爹爹坏!我要让奶奶打死你!我要找奶奶!” 就在陆尚轩踏出院子门的时候,还能够听到东哥儿在屋内传来的刺耳嗓音,他深吸一口气,头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要是安哥儿是自己亲生的就好了…… 这个念头在陆尚轩的心里一闪而过,很快又被按捺了下去。 他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没关系,他跟芝儿以后还能有更多属于他们的孩子。 很快就到了花灯节那一日,陆尚轩先去了一趟宜园好好安抚了一下委屈的陆莲芝,然后才紧赶慢赶地回来郡王府。 而窦涟漪已经准备妥当,听到下人来报,她便走了出来。 “怎么那么慢……” 陆尚轩不耐烦地转过身,抱怨声在看到窦涟漪的那瞬间戛然而止。 只见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纱裙,白色织锦腰带束住了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裙角处缀以无数颗大大小小的珍珠,行走间裙摆摇晃,有种水上踏浪的魅惑感。 丝绸般的墨色长发绾了起来,插着一枝梅花珍珠步摇,眉如翠羽,肤白胜雪,美得不可方物。 陆尚轩看得双眼发直,一时之间竟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目,没有任何吸引力的窦涟漪。 “东哥儿呢?” 对面前的陆尚轩视若无睹,窦涟漪平静地回头问了一句身后的奴婢。 第十三章 上当 “回少夫人的话,东哥儿被少爷关在了屋子里不让出来。” 这么古怪? 窦涟漪眼睛微眯,心里闪过一抹疑虑。 陆尚轩这才回过神来,上前一步瞪了一眼那个多嘴的奴婢,然后有些心虚地解释道:“涟娘,东哥儿这几日身体不舒服,花灯节上人太多了,还是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闻言,窦涟漪也没有关心一句,而是招招手,让后头一直默不作声的傅清上前来,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就让傅清跟着我们一起出去长长见识。” 说罢,带着白芷跟傅清便上了前头候着的马车。 而陆尚轩愣了一下,赶紧骑上马,紧随其后。 待到白芷搀扶着窦涟漪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映入眼帘已是华灯初上,热闹非凡。 街市上悬挂在两旁的花灯形状各异,点点灯火犹如花蕊一般盛开,路过的人没有一个不驻足观赏。 喧哗声,嬉闹声在耳旁响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少男少女偶然间羞涩地对视一笑,往往都会激起身后一众好友的欢呼声。 “好一个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窦涟漪扶着白芷的手臂顺着人流慢慢走着,却是情不自禁地低声呢喃道。 此时有个温和的男子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念的正是这首词的下半阕。 “而我却只见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闻声,窦涟漪轻轻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想看看是哪个登徒子在此时坏她心情。 出乎意料的,接这首词的竟是一位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的翩翩公子。 他身形修长,着一袭月白色丝绸长衫,简单地束着暗纹竹叶刺绣玉带,一把象牙扇子悬其上,顺着他的走动而轻微摆动。 “你……” 窦涟漪刚发出一声,便被对方所察觉。 他侧过身,背对着身后的万千灯火,就这么低下头,平静地迎上了窦涟漪投射而来的目光。 即便有着面具遮挡,可却掩盖不住那双眼眸里比繁星还要更加明亮的光,一时之间竟让窦涟漪都看得微微失神。 “砰,砰砰!” 人群的声音似乎在刹那间也跟着消失了,她只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膛里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砰”的一声接一声的巨响,天空绽放开了一朵朵烟花,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纷纷大声呼喊着往那边挤去。 “哎,别挤啊你们,少夫人小心!” 拥挤的人群裹挟着白芷跟窦涟漪,她们不受控制地往前而去,一下就给分开了。 而那个公子早就轻巧地往后避开了这波人潮,看着远去的窦涟漪,眼里掠过了一抹饶有兴致的光。 “秦爷,陆公子下马后就不知去向,花灯节上太多人了,我给跟丢了。” 傅清不知道什么溜过来的,站在他身旁有些内疚地说道。 “不要紧。” 戴着面具的公子正是秦慕,他抬手摸了摸傅清的小脑袋,而后俯身在他的耳旁轻声交代了一句。 “想办法拦住其他人不去护城河那边?” 傅清眨了眨眼睛,眼里都是疑惑。 秦慕笑了笑,并没有多作解释,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了一句:“去吧。” 他自己则是逆着人流往护城河的方向慢慢悠悠地走去,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在了远处。 而此时的窦涟漪好不容易才从喧哗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但是白芷跟傅清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提着裙摆轻盈地迈上旁边的台阶处,居高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窦涟漪干脆也不急着回去了,反正郡王府最后总会派侍卫来找她。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眼下该去往哪里,看着不远处拥挤的人群,竟莫名地生出一种天大地大,无处为家的错觉。 “小姐,要不要买个花灯许愿啊?” 一旁的小摊主见这个生得极好看的姑娘一直站在台阶上半天没动,看着颇有些寂寥,便热情地招呼了她一声。 闻言,窦涟漪抬头看了一眼夜空,都快被飞上天的祈福花灯映得如同白昼一般了。 “不了,天上都是许愿的花灯,”窦涟漪笑了笑,婉拒道:“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我的愿望成真。” 小摊主眼睛一亮,指了指自己放在摊位角落边边的荷花灯,推荐道:“那小姐可以试试看这个,可以放在护城河中的,顺着水流一漂,可美了!” 听得窦涟漪有些新奇,她走下了台阶,看了一眼那几个无人问津的荷花灯。 做的造型倒是栩栩如生,花蕊处则是贴心地附上了红纸,方便公子小姐在上头写字词。 而且还隐隐闻得到花蕊处有一股独特的清香。 “五个铜板一个,这是毛笔和墨水,小姐想写什么都可以,”小摊主拿了一个荷花灯给窦涟漪,开玩笑道:“咱也不跟人挤,反正心诚则灵嘛。” 这话把窦涟漪给逗乐了,她掏出五块铜板递给了小摊主,敛眉想了想,执起毛笔写了几行字后,不忘问道:“对了,护城河要往哪儿走?” “喏,小姐你就往前一直走,然后看到桥的时候右拐就到了,那里人不多,所以很好放荷花灯的。” 窦涟漪点了点头,提着荷花灯便顺着小摊主指的方向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后面巷子里鬼鬼祟祟地溜出来一个人。 那人先在巷子里往外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人注意这边后,便赶紧低声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有没有按照我交代的话去说?” “放心吧,一切顺利,”小摊主拍了拍胸口,随后又感叹了一句:“不过也真是奇怪,你们公子要约人家小姐去赴约,居然是要用这种方式引过去。” “把银子收好,不该你问的你就不要多嘴!” 那人藏在巷子口一直没露面,声音也是故意压低了让人辨别不出来,只见他往外抛出来一袋银子,随后人立马就退了回去。 等到银子落到地上,身后没了动静,他才回过身,巷子里早已经是空无一人。 而窦涟漪还不知道自己上了勾,她一路直走,直到看到了桥才停下来。 第十四章 救了她一命 她往右边一拐,便来到了护城河边,这里几乎都快到郊外了,一个人影都没有,连街市上的喧哗声都只能在耳边听个隐约。 窦涟漪走到河边蹲下身来,捧着手中的荷花灯闭眼许了个愿。 而后她睁开眼,毫无防备地向前微微倾身,想将荷花灯放到水中。 然而就在这瞬间,她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随后便是一阵掌风袭来! 窦涟漪想要往旁边避开,腿脚却是一阵发麻,只能无力地顺着那阵掌风径直地向护城河里跌去! 糟了,她完全不识水性! 窦涟漪心中暗自叫苦,下一秒“噗通”一声,整个人已经落入了水中。 “救,救命!” 护城河的水面看似平静,实际上水里却是一个接一个的漩涡,窦涟漪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到底是谁推自己下水,就被水流裹着沉了下去。 正当她绝望地闭上眼想要放弃的时候,从远处的水里却灵活而悄无声息地游过来一个人影。 那人将窦涟漪一把揽在了怀里,双腿一蹬水,便往前游去,直到来到石桥下的洞旁才停了下来。 借着石桥下阴影的掩饰,那人抱着窦涟漪探出水面,迅速上了岸。 等到面前的水面一丝痕迹都没有后,陆尚轩才面无表情地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盯着护城河上飘过去的那一盏荷花灯,淡淡地说道:“涟娘,做鬼了也别恨我,谁让你不识趣地挡了我和芝儿的路。” 说罢,陆尚轩便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此时的桥洞里,窦涟漪因为一时之间灌进去太多的河水,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救她的人倒也不急着唤醒她,而是起身燃了一堆柴火,借着火堆的光眼神复杂地细细打量起窦涟漪。 过了好半晌,窦涟漪猛地一下被呛醒了过来,她捶着胸口,拼命咳出了肺里的水,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等到好不容易缓过来后,窦涟漪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这才活了过来。 “还好吗?” 然而下一秒,一个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差点没把她半条命给吓走。 “是谁!” 窦涟漪这才惊觉自己面前燃着一堆篝火,火光的阴影处还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 也不知是敌是友,她登时就往后挪动身子,想要拉开跟对方的距离。 那人探出身子,让窦涟漪可以看清自己,而后才温和地说道:“姑娘可还记得我?” 窦涟漪先是看到了对方脸上戴着的面具,视线又落在了他身上还在滴水的月白色长裳上。 这不是在花灯节上跟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吗?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认出来对方,但是窦涟漪还是心存警惕。 毕竟她也没有看清是谁把自己推下河的。 面对窦涟漪的怀疑,面具公子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平静地解释道:“我原先只是想来河边放盏荷花灯,却发现有人鬼鬼祟祟躲在树后,趁姑娘你不注意时把你推下了水。” “可是这里几乎没有人烟,公子你又为何会独自前往此处?” 窦涟漪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几分,却没有表现出来。 “平日里接触的人太多了,有时候只想让自己清净清净。” 他轻描淡写一句,看向窦涟漪的眼里依旧那般明亮,尽显真诚。 “所以,那时候是公子你救了我。” 窦涟漪这时候也记起在水中发生的事情,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她昏迷过去的那一秒,手里好像是牢牢地抓住了什么,想到这,窦涟漪下意识地抬眸瞅了一眼面具公子的衣领处。 那件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衣裳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是被不小的力气给揪出来的。 窦涟漪顿时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她清了清嗓子,起身向对方弯腰致谢道:“尚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又住在何处,改日我定会亲自上门感谢公子今夜的救命之恩。” “姑娘叫我秦慕便可,”秦慕也随之站了起来,对窦涟漪虚虚一扶,客气地说道:“方才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无论是谁遇见这种事,都会施以援手,姑娘无须如此客气。” 窦涟漪垂眸笑了笑,却暗自把这份救命之恩放在了心里。 她转移了话题,示意了一下秦慕身上的衣裳,问道:“秦公子身上这件衣裳应该是产自西海的绸缎吧,听闻水珠落其上会迅速滑落,而且产量少,价值不菲,唯一缺点就是容易皱。” “姑娘见过?” 秦慕对于窦涟漪的眼光也是有些惊讶,他点了点头,随后又好奇地问道:“莫非姑娘也是行商的?” 这个“也”让窦涟漪眉眼微微带笑,她有些狡黠地下了结论:“原来秦公子是商人,那不知落脚府邸在何处,方不方便上门拜访呢?” “姑娘你可真……”秦慕话说一半,便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若是姑娘不嫌弃,倒是可以来‘风雪阁’一坐。” 风雪阁,这名字倒是挺独特的,窦涟漪内心暗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慕身上那种温文尔雅的态度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窦涟漪坐在了篝火旁,居然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闲聊了下去。 谈到后来,窦涟漪愈发对这位秦公子的博学多闻感到由衷地佩服。 “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窦涟漪耳边似乎听到了远处的鸡鸣声,她猛地站了起来,有些焦急地说道:“秦公子,我改日再登门拜访,今日我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好。” 秦慕点点头,也站起身来,只不过为了避嫌,他并没有同窦涟漪一同走出去。 因为窦涟漪一夜未归,此时的郡王府上下正闹得不可开交,几乎所有侍卫都被派出去寻找窦涟漪的踪迹。 陆老夫人坐在屋内焦急地等着消息,嘴角都长出火泡来了。 但是当她瞥见身旁陆尚轩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笑意的时候,心中顿感不妙。 她命令屋里的下人都出去后,将拐杖砸在了地面上,低声斥责道:“逆子,你到底知不知道相府嫡女失踪会带来多大的影响!你是想害死郡王府上下所有人吗?” 第十五章 她怎么活着回来了 陆尚轩敛去眼中得逞的笑意,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娘,这分明就是涟娘的错,她不守妇道,一夜不归,难道这也要怨我不成?” 然而陆老夫人明显不信,再三追问道:“你老实跟娘交代,这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面对陆老夫人的逼问,陆尚轩只是垂下眼帘,一言不发。 气得陆老夫人攥紧了手中的拐杖,抹着眼泪,斥责道:“糊涂啊糊涂,儿啊,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是真想毁了我们整个郡王府啊!” 这话一压下来,陆尚轩几乎都要张口了,脑中却想起昨夜陆莲芝跟自己说的话。 “若是被娘知道哥哥你将嫂嫂推入水中,肯定又要责怪你了,还不如隐瞒下来,等事情过去了,娘又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必定不忍心多加苛责你的。” 芝儿说得有道理,他现在是决计不能给娘知道这件事的。 想到这,陆尚轩咬了咬牙,抬起头否认道:“娘,儿子绝对没有做任何害郡王府声誉的事情,您若是不放心,那儿子亲自去寻涟娘回来便是。” 说罢,陆尚轩就要出门,急得陆老夫人起身叫住了他,紧张地叮嘱道:“一定不能闹得人尽皆知,不然相爷那边过问起来我们可是担不得这个罪名!” “知道了,娘。” 陆尚轩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芝儿说的那番话果然没错。 还没等陆尚轩踏出屋门,一个小厮跑得气喘吁吁地直奔而来,一边口中还呼喊着:“回来了,少夫人回来了!” 闻言,陆老夫人面上一喜,赶紧让陆尚轩搀扶着自己出门看看情况去。 等她大声唤了几句,陆尚轩才回过神来,他的眼底尽是难以压抑的恐慌感,额头上也是在一瞬间渗出了不少薄汗。 此时他的心里已是掀起惊涛骇浪,怎么都想不出在昨夜那种情况下窦涟漪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 陆老夫人发现陆尚轩的表情不对劲,她眼珠一转,立马就猜到了这背后肯定是自己儿子在搞鬼。 但是眼下不是算账的时候,她必须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先安定下涟娘的情绪才是。 “跟我去见见涟娘,还有,别忘了把你的汗都给我擦掉。” “是,娘。” 然而等到陆老夫人跟陆尚轩想要去接回窦涟漪的时候,却被一个面容清秀,声音冰冷的奴婢拦在了院子外。 陆尚轩一下就认出来对方的身份,那是窦涟漪的另一个贴身侍女玉竹,只是前段时间有事回了相府。 “玉竹,涟娘现在如何,我身为她的夫君,我必须要进去看看她。” 一旁的陆老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看那架势也是非进去不可。 玉竹冷冰冰地一口回绝道:“回少爷和老夫人的话,我们少夫人刚睡下,不便见人。” “什么叫做不便见人,她一晚上没有回家难不成还有理了?她难道不该出来解释解释吗?” 陆尚轩毕竟心里有鬼,窦涟漪越是不肯出来见人,他越是没底。 见玉竹依旧不识趣地挡在院子门口,陆尚轩有些不耐烦地一挥手,示意后面的婆子冲过去把她拉开。 就在玉竹快要拦不住的时候,窦涟漪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也不知道夫君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一夜未归的,是昨晚呢,还是今日?” 她已经换上了休息时穿的衣裳,头发也散落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倦,只是抬眸看向陆尚轩的时候,眼里迸射而出的依旧是满满的嘲讽。 陆尚轩先发制人,脸上也是尽显失望神色。 “涟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怎么可以这般质问我?” “夫君若是昨晚就发现我失踪了,为什么没有立刻派侍卫去寻我?” “我……” 窦涟漪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陆尚轩的解释,又抛出一个问题:“若是今日才发现我失踪的,那昨晚夫君你又在何处,为何不是在我身旁护着我?” 接连两个问题都让陆尚轩回答不上来,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他被质问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最后才挤出一句:“花灯节人太多了,就算走散了也正常,而且我原以为涟娘你自己会回府,怎料却一直没回来。” 窦涟漪的脸上已是挂上了哀哀戚戚的神色,她哀怨地控诉道:“昨夜我是被人推入了护城河中,若不是有好心人相救,今儿我又怎么可能站在这里,夫君你非但不关心我,反而处处指责我,你实在是好狠的心啊!” 话音刚落,窦涟漪的脸上已经泪水密布,像是伤心至极,她看都不看陆老夫人跟陆尚轩一眼,直接扭头就回了屋。 “这,这是在做什么?” 陆老夫人一头雾水,她看了看走远了的窦涟漪,又看了看自己被下了脸面而表情阴沉的儿子,不禁摇了摇头,心里也随之犯起了嘀咕。 “没什么,”过了好一会,陆尚轩才恢复过来,他转移了话题,说道:“对了娘,过两周便是你的寿诞了,我会让涟娘好好操办的。” “行,但愿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见陆尚轩没有想解释的意思,陆老夫人虽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也没有再多话。 两日后。 “少夫人,冬瓜鸭肉汤来了。” 白芷端着热气腾腾的炖汤来到了院子里,往石桌子上一放,然后对着正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的窦涟漪说道:“少夫人,这几日少爷一直来找您,还说给您找了医术高超的大夫要给您看看身子呢。” “你让玉竹寻个由头都给推了吧,”窦涟漪眼睛都没完全睁开,有些懒洋洋地说道:“我怕那些大夫给我看出毛病来。” “知道了少夫人,”白芷点了点头,而后又说道:“少夫人您之前吩咐过要选一些礼物送到‘风雪阁’,奴婢已经挑好了,您看看名录。” 听到‘风雪阁’,窦涟漪顿时就睁开了双眼,起身跟白芷接过了礼物名录认真地看了起来。 到底跟在自己身边的人,白芷十分清楚窦涟漪的心意。 第十六章 寿宴 她合上名录,起身说道:“好,到时候你就按照这些送过去给秦慕秦公子。” 窦涟漪带着白芷走去库房,在开门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便侧头问了一句:“陆老夫人的寿诞我记得是两周后,难道没人提及此事吗?” “往年都是少夫人您操办的,估计这几日少爷就会来请少夫人您出面了,”白芷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窦涟漪的脸色后,才继续问道:“少夫人今年要给老夫人准备什么贺礼?” 陆老夫人的寿宴,那不正是上一世自己被那对狗男女害得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的时候吗? “那里有一扇白鹤衔仙桃屏风,寓意还不错,就它了。” 窦涟漪垂下眼帘,看也没看,直接就抬手随意指了指左手边,那里正好就放着一个象牙屏风,小巧而精致。 仙桃上头镶嵌了无数云母和珐琅,在光线下显得熠熠生辉。 而一颗昂贵无比的南海红宝石则是点缀在了白鹤的眼睛上,如血般艳丽。 “好的少夫人。” 白芷守在了库房外面,而窦涟漪则是一个人走了进去。 她站在那扇小巧精致的屏风面前,有些恍惚。 上一世她准备了这个贺礼给陆老夫人,结果却因为对陆莲芝没有丝毫防备,让她找到机会溜进库房里毁掉了这扇屏风。 当时寿宴上那么多宾客,在窦涟漪把红布掀开的一瞬间,都看到了这只没了眼睛的白鹤衔着失去光泽光秃秃的仙桃。 窦涟漪猛地闭上双眼,耳旁仿佛还在回响着陆莲芝躲在陆尚轩身后那哭哭唧唧的声音。 “这可是娘的寿宴,嫂嫂你这不是在借着白鹤无眼骂娘有眼无珠吗?” “而且这桃子也是颜色枯槁,半点仙气都没有,嫂嫂你太过分了!” 一句接一句戳人心肝的指责,丝毫不给窦涟漪任何辩解的机会,就算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陆尚轩黑着脸狠狠地打了一个巴掌,摔在了地上。 陆老夫人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地离开,所有的宾客也都纷纷告辞。 而她后来跪在了陆老夫人院子外一天一夜,直到晕过去了才被允许送回房。 “少夫人在里头吗?” “是的少爷,但是少爷您不能进去。” “让开,我要进去你敢拦我?小心我把你赶出郡王府!” 这时库房外突然有几声争吵响起,打断了窦涟漪的回忆,她缓缓睁开双眼,眼底的血丝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你想赶谁出郡王府?” 窦涟漪反手关上了库房的门,而后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尚轩,语气冷淡地问道。 见状,陆尚轩不免有些遗憾,他本想着能够跟着进去看呢。 “涟娘,我有要事要找你商量,可是这几天你一直都不肯见我,我又被这些下人拦在了院子外,心里急得很,才想着……” 话说一半就被窦涟漪打断了,她垂下眼帘,有些厌恶地说道:“是我让她们拦着的,这几日我身体不舒服,不想见人,你有什么事便说吧。” 此时的玉竹好不容易才甩开了缠着自己的那几个婆子,紧赶慢赶地跑了过来。 白芷偷偷向她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识趣地退到了一边去。 “娘的寿辰快到了,今年的寿宴还是一样交给你去办,没问题吧?” 窦涟漪不置可否,却突然开口问道:“寿宴之日,小姑也会来吧?” 陆尚轩愣了一下,而后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芝儿也是娘的孩子,娘的寿诞她肯定会来,你怎么这么小气,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闻言,窦涟漪不怒反笑,“陆尚轩,你有容人之量,那怎么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容不下,非要置我于死地呢?!” 这话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陆尚轩瞳孔微微一缩,半晌说不出话来。 难不成是那晚花灯节的事情败露了! 不可能,他明明已经安排得天衣无缝了,一定是窦涟漪在诈自己! 就在陆尚轩胡思乱想之际,窦涟漪自己也反应了过来。 她敛去眉宇间的戾气,有些懊恼刚刚一瞬间情绪无法控制,把上一世的恨给暴露了出来,万一被陆尚轩看出蹊跷来就麻烦了。 “什么叫置你于死地,我只不过是没有及时找到你而已,涟娘,你话可不能这样乱说!” 只是陆尚轩脸上却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又莫名地提到了花灯节的事,这让窦涟漪感到有些奇怪。 “算了,肯定是那日让涟娘你到现在还没缓过来,胡言乱语倒也正常,你还是回屋好生休养,没事就不要出门了。” 陆尚轩不敢再在这里逗留下去,他扔下这句话后,便匆匆离去了。 而窦涟漪皱了皱眉头,想到了当时秦慕跟自己随口提的一句话。 “这个荷花灯上的味道有些古怪,我好似在哪本古书上见过,不过可惜已经随水漂走了,也没法细细研究。” 再一联想到那日自己蹲在护城河边的时辰并不久,却莫名地腿脚发麻,一切的一切连在了一起,让窦涟漪顿时了然了。 她望着陆尚轩远去的背影,面庞如冰,死死地攥紧了十指。 好你个陆尚轩! 你原是这么早就已经对我起了杀心! 两周后。 郡王府的后花园里已是被下人们布置得花团锦簇,各种品种的菊花摆放在通往菊悦亭的石径旁,每个穿行其中的宾客都赞不绝口。 举办寿宴的地点就在菊悦亭中,亭子伴湖而建,湖水两侧柳梢飘飘,颇有一番风雅韵味。 窦涟漪听着大管家时不时过来汇报的情况,心里也在不断地盘算着时间。 很快,客人们也已经陆陆续续地到来,他们将收到的邀请函跟贺礼都递给了门边的二管家,在二管家洪亮的报名声中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进去。 陆老夫人跟陆尚轩在大厅里迎客,寒暄几句后便有侍女带他们前去菊悦亭落座。 “嫂嫂,你怎么没跟哥哥一起迎客呀?该不会是哥哥不肯吧?” 又是这个熟悉的挑衅语气,窦涟漪一听便知是陆莲芝。 第十七章 淋了一身泔水 窦涟漪面带微笑地转身,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对一旁候着的大管家招了招手,轻描淡写地说道:“老夫人说过了,不让小姑出现在郡王府里,赶出去吧。” 大管家有些左右为难,两头都是自己主子,他哪里得罪得起啊? 这边陆莲芝一听,脸上原本得意的笑容差点没挂住。 她哪里晓得窦涟漪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 见大管家半晌没动,白芷耐不住性子,直接上前就想要一把将陆莲芝给拽走。 “少夫人让你走,你没听到吗!” 陆莲芝刚想反手推开这个敢对自己动手的贱婢,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从不远处跑来的一个身影。 她眼底闪过一抹阴狠,随后便顺着白芷探过来的手臂往后退了一大步,捂着胸口,委屈地说道:“嫂嫂,我只不过是想来给娘过寿的,你又何至于此?” “芝儿,你没事吧!” 陆尚轩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陆莲芝的身后,一把将她揽入自己怀中,着急地询问道。 而陆莲芝也是顺势靠在了陆尚轩怀里,她咬着唇,脸色有些发白,看上去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我没事,哥哥,你不要怪嫂嫂,是我没有经过她同意就擅自回来,她才会发那么大的火。”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在帮她说话!而且明明是我让你来的,你无需害怕他人!” 听得陆尚轩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他抬头怒视着一脸无所谓的窦涟漪,斥责道:“你就是这么当嫂嫂的?” “这里是芝儿的家,芝儿想回来就回来,要是芝儿受了伤,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哥哥你别跟嫂嫂吵架,那样只会让大家看我们的笑话,有损郡王府的声誉。” 然而窦涟漪只是淡定地看着面前这一幕,心里毫无波澜。 等到他们都安静下来后,窦涟漪便抬眸看了一眼陆尚轩身后,面色平静地问道:“娘,您也看到了,当时是您说不让小姑回来的,您来做决定吧。” 陆老夫人拄着拐杖,从后面慢慢走过来。 她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场面话:“都说家和万事兴,涟娘啊,你也就别吵吵了,看在娘过寿的面子上,今天就别赶芝儿走了。” 窦涟漪瞥了一眼陆莲芝,看见她躲在陆尚轩怀中,对着自己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也嘴角上扬,笑了笑,出乎意料地答应道:“当然,都依娘您的意思。” 说罢,她便带着白芷准备离去,却被陆尚轩给怒气冲冲地叫住了。 “你给我站住!” “夫君还有什么事?” “你纵容你的贱婢推搡郡王府二小姐,该当何罪?难不成你想包庇这种以下犯上的贱婢?” 陆尚轩这一口一个“贱婢”听得窦涟漪心里十分窝火,她一扭身,冷冷的目光扫过了陆尚轩跟还赖在他怀里的陆莲芝,强硬地威胁了一句:“夫君要是觉得抱着自己妹妹那么舒服,等会儿在娘的寿宴上,当着众多宾客也请这般亲密。” 这话一出,陆尚轩的身子立马僵硬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重重地咳了一下,陆莲芝这才依依不舍地从陆尚轩的怀里出来,还不忘嗔怪地偷偷打了他一下。 见没人再不识趣地开口阻拦,窦涟漪这才冷笑一声,带着白芷扬长而去。 “你跟我过来。” 陆老夫人抬起拐杖,皱眉对陆尚轩说道。 闻言,陆莲芝赶紧上前一步想要扶住陆老夫人,柔弱地劝道:“娘,今天是您的寿辰,大喜之日您就别生哥哥的气了。” “莲芝,为娘希望你能恪守本分,不要奢望不属于你的东西,今日寿宴结束后你就立刻回宜园去。” 陆老夫人收回了自己的手,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陆莲芝,冷淡的话语中明显对自己这个养女不满。 而后转身就走,陆尚轩赶紧跟上去,急躁地说道:“娘,芝儿她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为何要那么急着把她赶回去?” 然而陆老夫人压根就不想回话,而是加快了脚步,往菊悦亭走去。 刚才她的侍女来报,今日贺礼里有一支上好的千年人参,刚好可以拿来入药,补补她的身子。 只剩下大管家跟陆莲芝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二小姐,您现在要去菊悦亭吗?” “不去,”陆莲芝语气有点冲,哪还有半分柔弱的模样,她看了一眼窦涟漪离去的方向,问道:“知不知道我嫂嫂要去哪里?” 大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少夫人去库房拿给老夫人的寿礼了。” “知道了,我也去看看,你下去吧。” 陆莲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径直往库房的方向走去。 为了赶上窦涟漪的速度,陆莲芝靠着自己对郡王府地形的熟悉,抄了近路,很快就看到库房门口那个令她恨到牙痒痒的身影。 她不敢靠太近怕被发现,只能躲在身旁的榕树后偷偷监视着窦涟漪的一举一动。 “嗯?我好像忘了拿……” 隔得有点远陆莲芝听得不是很清楚,只能依稀看到对方把库房门打开来,又转身匆匆走开。 她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等了一会儿,见四下没人,陆莲芝左右张望了一圈,开始忍不住从树后走了出来。 又一路小跑来到了平日里一直被窦涟漪紧锁着的库房门口,尝试地伸手推了推。 刚刚看窦涟漪走得急,说不定没有把门锁上。 “咿。” 库房门还真的被陆莲芝给推动了,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她顿时惊喜万分,想也没想就直接挤了进去。 哥哥跟她透露过窦涟漪会送一扇屏风给娘当寿礼,她只要把那个屏风给毁了就能够让那个女人在所有人面前丢脸! 就在陆莲芝一脸得意地迈进了库房那一刻,一声几不可闻的“噔”声响了起来,像是丝线被崩断了的声音。 她顿感不妙,猛地抬起头,下一秒,脸上已经满是不明液体了。 一股酸臭发馊的味道随之袭来,让陆莲芝熏得眼睛都睁不开来,整个人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分明是泔水的味道! 第十八章 流鼻血 意识到这个可怕的事实后,陆莲芝一边目龇欲裂地拼命抹着脸上和身上的泔水,一边大声尖叫着往外头跑了出去。 然而等到站在外面被风一吹,那股恶臭的味道更加令人作呕,陆莲芝看着自己身上专门新做的衣裳。 原本随风轻扬的纱裙上现在已经全都布满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杂碎玩意! 她登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也顾不上维持往日那虚伪的模样,直接就往窦涟漪的院子冲去。 一路上陆莲芝遇见了不少陆家的下人,起先他们还不知道是什么怪味如此冲鼻,一看到竟是满身泔水的二小姐,一个个愣在了原地,有的还下意识地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陆莲芝又羞又恼,赶忙抬起袖口掩面,脚步又快了几分,没多久便出现在了窦涟漪的院子外。 她想要冲进去,却被玉竹拦在了外头,只能拔高嗓门大声朝里头叫喊道:“窦涟漪,你给我出来!是我小瞧了你,你竟然这么阴险狡诈,设这种圈套来让我丢脸!” 玉竹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子门口,任凭陆莲芝怎么叫嚷都不肯打开。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何昨日少夫人要叮嘱下人去找上满满的一大盆泔水了,敢情是用在了陆二小姐身上啊? 不得不说,这效果可真惊人,就连玉竹都有些受不了那泔水味,往旁边默默地让了一步,免得被那臭气给熏到了衣裳。 “你这个贱婢,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信不信我让你滚出郡王府!” 陆莲芝几近失去理智,叫骂声把屋里头正在换衣裳的窦涟漪都惹得皱了皱眉。 “小六子那泔水桶摆的位置不对,不然她现在应该在拼命漱口,而不是还有闲工夫在这儿吵闹。” 窦涟漪指了指桌上的七星伴月红木发簪,对白芷感慨了一句。 “是,下次奴婢让小六子注意些。” 白芷一边把发簪细致地插进窦涟漪的发髻中,一边笑着说道。 “时辰也快到了,走吧。” “好的,少夫人。” 窦涟漪走出了房间,抬眸遥遥地跟院子门口的陆莲芝对视了一眼。 下一秒,窦涟漪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毫不掩饰地“噗嗤”一声笑出来。 还没等陆莲芝发作,远处东哥儿的院子里也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随即便有一个小身影朝着这边跑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不少手忙脚乱的下人,却没有一个拦得住他。 见状,陆莲芝赶紧转身弯腰要去迎接向自己跑过来的儿子,没想到东哥儿一见自己娘亲身上满是恶臭味,登时就止住了脚步,小脸上满是嫌弃。 东哥儿伸手捏住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地问道:“好臭啊娘亲,你是不是掉进粪池里了!” “才不是!” 陆莲芝拔高了声音,而后又反应过来,眼神带着一丝疯狂,恶狠狠地指着院子里正慢慢走过来的窦涟漪咒道:“是她,是她害得娘亲这么惨的,东哥儿你一定记住这是个坏女人,我们绝对不能相信她的任何话,也不能亲近她!” 毕竟东哥儿还是个孩子,生怕自己要是不答应的话,娘亲就会带着那一股臭味向自己靠近,便有些害怕地点了点头。 闻言,白芷跟玉竹都接受不了,脸上浮现出了恼怒的神情,尤其是白芷,上前一步抗议道:“二小姐,您怎么可以在孩子面前随意侮辱我们少夫人!” “如何不能?况且东哥儿只不过是嫂嫂收养的孩子,难不成嫂嫂还真把他当成自己亲生的不成?” 陆莲芝偏偏就是要看窦涟漪焦急的样子,她直起身来,微微扬起下巴,故意刺激道。 可是出乎意料的,窦涟漪看上去非但不急,眼里反而有着些许玩味,她让玉竹打开了院子门,然后带着一身甜甜的花香味儿走了出来。 跟陆莲芝身上的泔水味形成了鲜明对比,以至于东哥儿闻到后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往窦涟漪的方向靠了过去。 窦涟漪默许了东哥儿的靠近,然后看着陆莲芝脸上那惊愕的神色,她抬手微微挡住嘴角,眉眼弯弯地抱歉道:“哎呀,小姑,这可如何是好,东哥儿好像更喜欢亲近我呢,大概是因为我身上没有那股子偷鸡摸狗的味道吧。” “嫂嫂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陆莲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在窦涟漪嘲讽的眼神下愈发心虚起来。 在一旁站着无所事事的东哥儿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痒痒的,他抬起手胡乱地揉了揉鼻子,那痒意却越来越明显。 他放下手一看,手上已经满是鲜血! 东哥儿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下意识看向了自己亲娘陆莲芝,可惜陆莲芝此时正在想着法子如何对付窦涟漪,哪里会注意到东哥儿。 “少夫人,不对劲,东哥儿流鼻血了!” 这时候还是玉竹发现不对,她赶紧凑近窦涟漪,在她的身后有些紧张地说道。 闻言,窦涟漪马上侧头看了一眼东哥儿,正好看到两行鲜艳的鼻血从他的鼻腔里不断地流了下来。 怎会如此? 窦涟漪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来到东哥儿身边,迅速让他垂下头,免得鼻腔里的血呛入肺里。 然后用手紧紧地捏住了他的鼻梁骨,这是最快止住血的方法。 然而不知为何,东哥儿的鼻血却是越流越多,完全没有止住的迹象。 “你快去打点水来!” “你去找府里的大夫过来!” “快!” 窦涟漪指了指旁边那些这才反应过来的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命令道。 而这时候陆莲芝也因为惊吓而瞪大了双眼,尖叫一声“东哥儿”后猛地扑了过来,牢牢地将东哥儿抱在怀里,把窦涟漪给硬生生地撞到了一边去。 本来东哥儿已经有些见好了,被陆莲芝这么一撞,鼻血又直接蜂拥而出,斑斑点点的血滴落在地上,看上去颇有些唬人。 陆莲芝甚至还倒打一耙,指着窦涟漪边叫骂边哭诉道:“你好狠的心啊,你的孩子没了,就要害死别人的孩子,你这么蛇蝎心肠,让我怎么放心将东哥儿交给你照顾!” 第十九章 当众泼她脏水 而鼻血直流的东哥儿此时也顾不上陆莲芝身上的臭味了,紧紧地躲在了她的怀中嚎啕大哭。 见到如此母子相亲的一幕,窦涟漪原本伸出的手又默默地收了回来,眼里闪过了一抹自嘲。 她又何必枉做好人。 “请二小姐慎言,少夫人怎么可能会害东哥儿,”玉竹冷着一张脸,忍不住上前开口道:“何况少夫人一直都在院子里不曾出来过,如何害得东哥儿?” “住口!你个贱婢,你跟你的主子一个鼻孔里出气,肯定是窦涟漪你背地里对我的东哥儿做了什么事,才会害得他如此,他原本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流鼻血!” 陆莲芝越说越气,见窦涟漪非但没有否认的意思,甚至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她心下一凛,愈发认定了对方是因为死了儿子,就要拿自己的东哥儿来复仇! “二小姐,你这是污蔑……” “啪!” 一声响亮地巴掌声打断了白芷的话。 她捂着自己的脸愣在了原地,而陆莲芝扇了一巴掌后还不解气,扬起手还想再来一次。 “贱婢,这里哪有你狗叫的份!” 下一秒,窦涟漪抬手抓住了陆莲芝挥过来的手,抬眸间尽是寒意,毫不留情地狠狠扇了回去! 这一下可是用了十分的力度,陆莲芝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 她眼前一阵模糊,脸很快便红肿了起来。 东哥儿看着这一幕,吓得屁都不敢放,更别提想给自己娘亲出头了,整个人就知道往下人背后躲。 扇完这一巴掌,窦涟漪回头看了眼白芷,见她小脸上已经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她有些心疼地皱了皱眉,对玉竹吩咐了一句:“带白芷下去,再抹点药。” 然而白芷却摇了摇头,倔强地不肯走,“少夫人,我跟玉竹必须留一个在您身边,否则要是有人欺负您,就没人替您出头了!” 窦涟漪抿了抿唇,抬手拍了拍白芷的肩头,说道:“去吧,不然留了痕迹就不好看了。” 说罢,她对着玉竹示意了一下,玉竹眼含担忧地犹豫了下后才点点头,拉着不情不愿的白芷往院子里走去。 见能够拿来威胁到自己的人走远了,窦涟漪这才转过身来跟陆莲芝好好算账。 “你的东哥儿?” 窦涟漪一步步走到陆莲芝面前,冷笑着逼问道:“老夫人说过继到我名下的孩子,什么时候变成是小姑你的了?” “我,我没说是我的!” 陆莲芝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有些畏惧,现在见到窦涟漪的逼近就像是见到了恶鬼一般不断往后退。 反应过来后的她哪里还敢承认东哥儿是自己的孩子,那岂不是给了窦涟漪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把柄。 “是吗?我看方才小姑为了东哥儿那么拼命的模样,还以为小姑是东哥儿的亲生娘亲呢。” 正在陆莲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那些被窦涟漪派出去的下人已经带着大夫匆匆赶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众宾客,走在最前的则是一脸怒意的陆尚轩和满脸着急的陆老夫人。 “哎哟,我的乖孙啊!” 赶在众人面前最先赶到的陆老夫人见到东哥儿一脸鼻血的模样,吓得她差点没晕厥过来,她扔开拐杖,双手捧着东哥儿的脸蛋,急切地唤道:“乖孙啊,你怎么样了啊,你别吓奶奶啊!” “哇哇!” 而东哥儿见人一多,更加任性地拼命哀嚎,甚至还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地踢打着陆老夫人。 见状,那些站在周围的宾客纷纷表情各异地低声议论起来。 “这不会就是陆家过继来的嫡孙吧?这般蛮横不讲理,啧啧。” “听说是个孤儿来着,果然没有家教,这陆家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怎么会这般糊涂。” “还不是因为亲嫡孙失踪了,哎,那孩子也是可怜,听说还挺知书达理,才学艳绝呢。” 这些低声的议论羞得陆尚轩赶紧伸手把已经被踢了好几下的陆老夫人拉开,而蜂拥而上的下人们则是擦血的擦血,递毛巾的递毛巾,一时之间挤得大夫都进不去。 过了好一会,大夫好不容易才分开那些下人,挤进去给东哥儿止血。 这时候陆尚轩终于腾出工夫来,看着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窦涟漪。 他不由得怒上心头,恶狠狠地质问道:“窦涟漪,你是怎么照看东哥儿的?造成这么大的疏忽,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哥哥,东哥儿他好惨啊,嫂嫂肯定是不喜欢东哥儿才会这么虐待他的,呜呜呜,你一定要帮东哥儿讨回公道来!” 陆莲芝一见陆尚轩,立马双眼一亮,不管不顾地就扑向了他的怀中哭诉道。 然而那阵泔水味还没散去,加上方才那么一闹腾,陆莲芝身上已是大汗淋漓,两相混合下恶臭无比,让陆尚轩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往后倒退了一大步。 陆莲芝这一扑没被接住,还差点把自己摔了个大跟头。 “哥哥,你?” 面对陆莲芝眼中的不敢置信,陆尚轩有些心虚,但他是真的受不住这股味道啊。 尤其是离他一步之遥的窦涟漪身上都是甜甜的花香味儿,这么一对比,陆尚轩当然巴不得离陆莲芝远一些。 “我虐待东哥儿?小姑,你说话可是要讲证据,不然你这么随口污蔑我,还随意欺辱我的侍女,身为郡王府的少夫人,我是有权利赶你出府的。” 窦涟漪不怒反笑,她倒是想看看陆莲芝要在众人面前怎么空口白牙地污蔑自己。 “这满地的血迹就是证据!就算东哥儿只是过继的孩子,也不该被你如此虐待,我想嫂嫂你也不愿意外头的宾客都知道你是这种毒蝎心肠之人吧!” 闻言,陆尚轩的视线也在地面上微微一扫。 待看到地上还没来得及被清洗的血迹,他心中已是相信了大半,不免厌恶地对窦涟漪质问道:“你对此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 窦涟漪淡淡地应道,看上去丝毫没有任何心虚的样子。 第二十章 毁了寿宴 “涟娘,东哥儿是为娘说过继给你当孩子的,就算你再不喜欢,也不该这样虐待一个孩子!” 陆老夫人这时候也被侍女扶着走了过来,脸上都是失望的神色。 窦涟漪本以为自己能够做到被人误会也面不改色,然而当她站在那里,眼睁睁听着那些难听的污蔑话语,却无人站出来帮自己说话时,竟有一丝说不出来的难受。 火烧火燎,像是上一世的火焰又重新在身上烧起来了一般。 就在大家都僵持在了原地的时候,一个稚嫩却充满力量的声音响了起来。 竟然是傅清。 “娘亲没有虐待东哥儿,东哥儿是因为偷吃了人参才会流鼻血的。” 看样子他是一路小跑过来,脸颊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什么偷吃,你胡说什么呢!” 陆莲芝先前被陆尚轩嫌弃身上气味难闻,又见那些宾客对自己暗中指指点点,本来心里正憋着一肚子气,见傅清这个差点抢了东哥儿嫡长子位置的小子送上门来,当即就对他横眉冷对起来。 “傅清,你虽说与东哥儿一同过继给涟娘当孩子,但是你这样胡诌理由污蔑东哥儿,品行实在不配当郡王府的孩子。” 陆尚轩哪里肯让一个不知哪来的孤儿随意把脏水泼在自己儿子身上,当即就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傅清离开郡王府。 还没等窦涟漪出声护住傅清,傅清已经不卑不亢地对着面色晦暗的陆老夫人行了个礼。 他语气平静地说道:“那人参是奶奶的寿礼,我亲眼看见东哥儿拽断了那人参的参须,硬嚼着咽下去了。” 其实就在傅清说出人参的时候,陆老夫人心中就已经信了大半。 只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嫡孙会做出这种事儿,说不准只是被嫁祸的呢? 岂料就在这时,那个给东哥儿看病的大夫也过来回话了。 “回陆老夫人,小少爷的身体无碍,只是因为一口气吃了太多大补的药材,一时之间身体接受不了才会流鼻血。” “大补的药材?嫂嫂,你原来是用这种方法害东哥儿!现在有了大夫的证明,你还有何话辩解!” 闻言,陆莲芝就像是抓住了窦涟漪的把柄一样,一下就兴奋了起来,恨不得当即就能看到她被下令赶出郡王府的样子。 然而这时候陆尚轩却是品出了些许不对劲,加之自己母亲半晌没有开口,一个糟糕的猜想缓缓地浮现了出来。 该不会真的是东哥儿偷吃了母亲的寿礼吧? “千年人参应该算是大补的药材吧,大夫?” 陆老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地开口询问道。 果不其然得到了大夫肯定的回答:“是的,而且千年人参只需一小根参须,就足以补全一个成年男子所亏损的精气,若是被小孩不慎服用,怕是补过于虚,对身子有害。” “好,好!” 陆老夫人气得直拍大腿,那支千年人参可是她准备拿来补身子用的,千金难买,竟这么轻易就被人掰断了参须! “等等,娘,你不能光听别人的话,你得问问东哥儿啊,东哥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呢!” 陆莲芝这回也急了,她赶紧想要上前扶住陆老夫人,却被嫌弃地一把甩开。 一旁的窦涟漪只觉好笑,淡淡地嘲讽了一句:“怪不得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天生就会打洞呢。” 说罢,她对着傅清招了招手,让他来自己身旁。 傅清依言上前,对着窦涟漪行了礼,乖巧地认罪道:“娘亲,是我不好,我没能及时阻止东哥儿偷吃奶奶的寿礼,请娘亲责罚。” “那就罚你回屋抄写三字经好了。” 窦涟漪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意味深长地扫了羞恼交加的陆尚轩一眼,缓缓开口说道:“尤其是‘子不教,父之过’,一定要牢牢记在心中。” “儿子谨遵娘亲教诲。” 傅清的懂事跟东哥儿的顽劣形成了鲜明对比,来贺寿的宾客们心中自然也是有所倾向,几乎所有看向傅清的目光中都带上了赞赏。 这让陆莲芝怎么受得了? 她气得双眼通红,失了理智,一把就将东哥儿拉来自己身边,大声问道:“你快说你有没有偷吃奶奶的寿礼,你快说啊!” 东哥儿从来都不曾被陆莲芝这么粗暴地对待过,一下就不满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嚷嚷道:“我就吃了,怎么着,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寿礼嘛,反正以后整个郡王府都会是我的!” 这话一出,陆莲芝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知道这下彻底完蛋了。 更遑论陆尚轩了,他惊得瞪大了双眼,完全不敢相信东哥儿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陆老夫人大喊了几声“逆子,逆子”后,气得彻底晕了过去。 众人赶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掐人中的掐人中,喊大夫的喊大夫。 可怜那大夫还没走远就又被叫了回来。 一时间,整个郡王府上上下下都被闹得鸡犬不宁,哪里还有人记起今日是陆老夫人的寿辰。 一片混乱中,窦涟漪趁机带着傅清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吃过饭了吗?” 窦涟漪牵着傅清的小手,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径上,问道。 “还未,”傅清摇摇头,老老实实地主动交代道:“少夫人,其实东哥儿起先并没有想偷吃人参的意思,是我想了个法子诱惑他吃的。” 对于傅清的话窦涟漪只是笑了笑,并未责怪他,反而有些好奇地问了他一句:“那句话也是你教他的?” “不是,是他自己跟我炫耀的,说他娘亲私底下总是这么讲,久了他便觉得理所当然了。” 窦涟漪摇了摇头,低声嘲讽了一句:“呵,果然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傅清没有多问,而是安安静静地跟着窦涟漪来到了菊悦亭。 里面已经摆放了无数精美菜肴,只等着来宾大快朵颐。 可惜了,陆老夫人已然被气晕,这场寿宴注定不会有人来了。 “坐下一起吃吧。” 窦涟漪拉了拉傅清,想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一起用餐,然而却发现拽不动他,便抬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少夫人不好奇我为什么会……” 还没等傅清说完,窦涟漪便竖起手指,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嘴唇,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窦涟漪弯了弯眉眼,给傅清的碗里夹了一块桂花糕:“正如你也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让小六子在库房安上泔水桶一样,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对吗?” 傅清愣了一下,只觉得眼前的少夫人明明笑靥如花,眼底却有一丝他看不懂的阴郁。 隔日窦涟漪便听白芷说陆老夫人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陆莲芝彻底赶去了宜园,不准她再踏入郡王府半步。 而东哥儿也被禁足在院子里一个月不准出来。 见白芷笑得合不拢嘴,完全忘了昨日才挨了一巴掌的样子,窦涟漪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警告了一句。 “你呀,在院子里可以如此,出了院子便要注意言行了,免得哪日我不在你身边,你又被欺负了去。” “知道了,少夫人,我这不是想着恶有恶报嘛,”白芷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然后才说回正题:“对了少夫人,我等会儿就把礼物送去‘风雪阁’,您有什么话是要带给秦公子的吗?” 窦涟漪愣了一下,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没有。” 以她现在还是郡王府少夫人的身份,她也需要有所避嫌。 那一夜在篝火下的闲谈,只能成为她记忆中仅有的一点光,却不能照亮她要复仇的路。 “少夫人。” 第二十一章 没有安哥儿的消息 玉竹从外头走了进来,额头上已是蒙着一层细碎的薄汗。 她口中唤了一声后,便快步来到了窦涟漪面前。 “你这是做了什么,怎么这么急匆匆的?” 相比白芷的不解,窦涟漪只是抬眉看了一眼,心里便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果不其然,玉竹低声说道:“少夫人,小六子那暂时还没能找到小少爷。” 闻言,窦涟漪的心微微一紧,眉宇间霎时蒙上了一层愁绪。 站在一旁的白芷赶紧将玫瑰花茶端给了窦涟漪,连声劝慰道:“少夫人,您先别急,指不准是小六子偷了懒,等会奴婢去敲打敲打他,让他一定要尽心尽力去将小少爷找回来。” “不关小六子的事,”窦涟漪摇了摇头,抿了一口花茶后她脸色稍稍好了些,只是抬眸的时候眼神变得令人不寒而栗,“是她陆莲芝有心算计无心,害了我的安哥儿!” 白芷跟玉竹对视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样的愤愤不平。 她们的小少爷自幼聪慧,又生得眉清目秀,谁见了都会打从心里喜欢,却没想到因此而惨遭人暗算,实在是可恶! “银票的事情让小六子不用操心,只要能找到安哥儿的下落,我定重重有赏。” 长叹一口气后,窦涟漪放下茶盏,叮嘱了玉竹一句。 “是,少夫人。” 白芷和玉竹得了令下去,房间顿时变得冷清了不少,徒留墙边一盏香炉静静地飘着青烟。 一想到要是安哥儿还在身边的话,此时一定会黏在自己怀里不肯分开,窦涟漪心中的郁结就愈发难解,她索性起身也离开了屋子。 顺着院子外的小径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她便走到了傅清的院子外。 窦涟漪本想看一眼便走,却隐隐听到里头传来了傅清有些稚嫩的念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 一下就让窦涟漪记起了昨日寿宴上的那场闹剧,她一时有些讶异,驻足不前。 这时一个侍女走了过来,见到是窦涟漪,向她屈膝行了个礼后,又赶紧将院子门打开来,“少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傅清。” 窦涟漪应了一声后进了院子,朝着傅清念书声音的方向缓步走去,一边还问了侍女几句关于傅清的衣食住行情况。 交谈间,窦涟漪得知对方唤作紫儿,是白芷专门选来照顾傅清的。 “回少夫人的话,小少爷平日素来都是一个人在院子里看书,练武,并不怎么出门,吃饭也不挑食,待我们这些下人的态度也很好。” 见紫儿仔细作答,看上去性子落落大方,窦涟漪也就放下心来。 走了一小段路后,窦涟漪便见到傅清正在不远处背着手,原地踱步背书,看上去颇有些可爱。 “你先下去吧。” “是,少夫人。” 紫儿听令刚退下去没几步,傅清就像是长了招风耳一般,闻声望了过来。 一见到站在那里的人是窦涟漪,他眼睛有些发亮,抓着书就跑了过来。 “少夫人!” “跑慢点,小心摔着了。” 看着傅清背对着阳光,迎着自己跑过来的兴奋模样,窦涟漪竟一时有些恍神。 若是安哥儿平安长大,应该也是如此的少年意气吧。 傅清很快来到跟前,大气都不喘一下,甚至还身手矫捷地给窦涟漪表演了一个后空翻,平安落地后肆意地笑着炫耀道:“少夫人,您看!” 这真是上一世人见人怕的鬼煞将军吗? 若不是傅清小小年纪就显露出来的好身手,窦涟漪都快要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呢。 想到这,窦涟漪不由地笑着摇了摇头,心里积压着的郁闷也被冲淡了不少。 “你方才不是在背书吗?背来听听看。” 说罢,窦涟漪左右寻了个干净的台阶就随意坐了下来,双手支着下巴,一副认真听话的模样。 闻言,傅清立马愁眉苦脸起来。 他自觉不是个读书的料,一本三字经都快被他翻烂了都背不下来,但见到窦涟漪一脸期待的模样,傅清只能背着双手结结巴巴地开始背起来。 然而背不到三两句就要卡壳一次,到后面惹得傅清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直抓耳垂,声音也是越来越低。 “好啦,过来坐下吧。” 窦涟漪也不再逗弄他,而是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让傅清过来坐着。 傅清像是得了大赦一样,一屁股就坐了下来,还鬼鬼祟祟地将那本让自己丢了脸的三字经往角落处塞了塞。 这个幼稚的小举动被窦涟漪尽收眼底,她也没有拆穿他,而是笑了笑,随口问道:“听紫儿说你不怎么喜欢出院子,成天闷在这里不会无聊吗?” “可是少夫人您也成天闷在院子里不愿意出门。” 傅清微微侧过头去看着窦涟漪,灿若星辰的双眼里尽是关心。 过了半晌,窦涟漪才淡淡地应了一句:“谁叫我难得出门一趟便遇上了糟心事,还不如老老实实待着自己屋子里,免得平白丢了性命还不知向谁去喊冤。” 这话听得傅清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院落里的台阶上,窦涟漪只要微微抬起头就能望见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偶尔还能看到成群结队的大雁飞过。 看得久了,眼睛便有些隐隐发酸,窦涟漪低下头,扶着身侧的柱子起了身,对傅清说道:“我去看看东哥儿好点了没,你要不要一同前去?” “好。” 傅清点点头,跑回屋里迅速换了套干净的衣裳后,便跟窦涟漪一起向东哥儿的院落里走去。 去往傅清院落的小径上空无一人,而通往东哥儿院子的小径上却时不时就能看到婢女和家丁的身影穿梭而过,这般区别对待不免让窦涟漪脸色有些微微变暗。 然而傅清却没有放在心上,他甚至还劝慰了窦涟漪一句:“少夫人,我本来就不喜欢闲人打扰,有紫儿姐姐和小卓哥哥照顾就够了。” 面对傅清的懂事,窦涟漪心里不免感到有些复杂。 “少夫人,您来了。” “少夫人早上好。” 第二十二章 失望 路过的侍女跟家丁纷纷向窦涟漪屈膝行礼,而后又鱼贯而入。 他们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菜肴美食,香味四溢,有些甚至是窦涟漪一年到头在郡王府里都见不到一两次。 “这些都是谁叫你们送来?” 窦涟漪拦下了一名正要走进院子里的侍女,低声询问道。 “回少夫人的话,这里大都是少爷要求送来的,说是昨日东哥儿受了惊卧病在床,得多补补身子才行。” 侍女停住了脚步,老实回话到。 “知道了,去吧。” 待到那名侍女进了院子里,傅清才有些咋舌道:“昨日那参须还不够他补身子的啊。” “进去看看吧。” 窦涟漪皱了皱眉,没有接话,而是带着傅清一起进了院子里。 走近东哥儿住的那间屋子时,窦涟漪不仅连半点药味都没有闻到,相反还从大开的房门里传出来一股子打翻掉的蜂蜜味。 甜腻腻的,乍一闻只让人觉得头昏得很。 “什么味道!” 窦涟漪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第一反应便是陆尚轩又搞了什么幺蛾子要来害自己。 而一旁的傅清也觉得不对劲,他上前一步挡在了窦涟漪身前,脸色严肃,警觉地四下观察起来。 “少夫人,您是要来找东哥儿吗?”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匆匆走了过来,对着窦涟漪行了个礼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窦涟漪认出这个侍女跟白芷有些交情,好像叫做青儿,她微微眯起双眼,声音冷淡地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东哥儿人呢?” 青儿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唇,看上去像是不敢说出实情的样子。 见状,窦涟漪心里疑虑更深,她冷下脸来,声音多了几分寒意。 “莫非我这个少夫人问的话做不得数!” “奴婢不敢!” 向来窦涟漪都是好声好气地对待下人,哪里有这般语气严厉的时候,一下便让青儿吓得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若你还不说明白,我便要来你的卖身契,将你遣出郡王府!” “少夫人饶命啊少夫人,”青儿被这么一唬,也不敢有任何欺瞒的念头,垂下头,一五一十地小声禀明道:“是东哥儿想闻蜂蜜味儿,叫我们打翻数十罐夏蜜在地上,还在香薰炉里也倒入了不少,这才让整个屋子都是这个甜腻腻的味儿。” 这种荒唐程度连窦涟漪都不免皱起了眉头,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所以东哥儿现在还在里头?” “不,东哥儿已经闻腻了那味道,现在又换了东边那个屋子了。” “荒唐!” 窦涟漪终于有些没忍住,横眉怒斥了一声。 青儿不敢说话,她当然知道这个小少爷的行径有多过份,可她只是一个下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现在就带我去!” “是,少夫人。” 三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院落的东边,窦涟漪没有惊动任何下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了窗台外望了进去。 东哥儿正斜躺在床榻上,翘着双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他的手边放着好几盘糕点,都是咬了一半就扔在一旁不吃了。 窗边香薰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起,有些模糊了窦涟漪的视线。 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上一世到底怎么猪油蒙了心,才想着把他教育到能够进入内阁成为大学士的? “娘亲?” 傅清敏锐地感觉到窦涟漪情绪不对,他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唤道。 “走吧。” 窦涟漪垂下眼帘,很快就回过神来,伸手牵住了傅清的小手,低声说道。 等到两个人走远了之后,屋子里的东哥儿才懒洋洋地翻了身,咬住了侍女递给自己的一颗葡萄。 “小少爷,刚才少夫人来过了,还带着另一位小少爷……” 一个家丁弯着腰,带着谄媚的笑容走进屋里来,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东哥儿愤怒地抓起了一大把葡萄砸了过去。 “住口,什么另一位小少爷,郡王府只有我一个小少爷!” 东哥儿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嚣张跋扈,丝毫没把窦涟漪放在眼里。 他才是郡王府的嫡孙,那个叫什么傅清的小杂种凭什么和他平起平坐! “是,小少爷。” 底下的家丁和侍女吓得纷纷都跪了下去,没人敢再吱声。 此时正值夏转秋的时节,早晚温度变化就像是幼童的脸,明明早晨还有些凉意,到了中午艳阳高照的时候又开始热得人受不了。 窦涟漪早早就躺在了院落的躺椅里,顶上的日头被那棵巨大的树给挡去了七七八八,这让她舒服地眯着眼睛打起盹来。 “少夫人,今日还是去小少爷的院子里吗?” 白芷从外面端来了一份甜品放在石桌上,顺口问了一句。 “去东哥儿那儿,”窦涟漪睁开双眼,起身有些冷漠地说道:“算起来,我也有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她懒得梳妆打扮,脸上只是薄施粉黛,穿着浅绿色的上裳下裙,看上去有种清透的凉爽感。 挽起的发髻上斜插了一支白玉兰花簪,垂下几缕细细的银丝,走动间衬得她更加顾盼生辉。 不知是不是前世留下来的习惯,窦涟漪只要看见东哥儿那副不学无术的模样便会感到些许不舒服,她索性少在东哥儿院子里露面。 而东哥儿见没人管着自己,反倒更加开心,自个儿在院子里闹了个天翻地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念书习武。 所以当窦涟漪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他院子里的时候,便看到他在尖声大笑着让那些家丁学狗爬给自己看。 “少夫人!” 有个眼尖的侍女看到了窦涟漪,惊得她赶紧唤了一声。 “做人是不如做狗好,”窦涟漪语气平淡地开口说道:“从今日起,你们都去住狗窝可好?” 那些家丁闻言都顿在了原地,起也不是,爬也不是,一个个脸上都浮现了畏惧的神色。 东哥儿这才有些迟钝地抬起头看了过来,脸上闪过了一抹明显的不快。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过来,低声叫道:“娘,您今日怎么过来了?” 窦涟漪扫了一眼院子中噤若寒蝉的下人们,面容平淡地开口问道。 “东哥儿,我若是不来,你是否会玩得更尽兴?” 第二十三章 毫不在意 “也不是,”东哥儿耸了耸肩,有些不以为意地说道:“只是奶奶和爹爹一直不让我离开院子,我实在无聊,所以才想找些乐子而已。” 见到东哥儿这幅完全不知悔改的模样,窦涟漪紧抿双唇,心里已是彻底失望。 “对了,娘今日过来是要带我出府玩吗?” 还没等窦涟漪开口,东哥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有些兴奋地凑了过来。 窦涟漪本想拒绝,复而又想起自己也有段时间没出郡王府了,她垂下眼帘,淡淡地应了句:“收拾一下,娘这就带你出府。” “好耶!” 闻言,东哥儿顿时便乐得见牙不见眼,转身跑屋里去换了套新衣裳,兴冲冲地跟着窦涟漪走出了郡王府。 轿子到了最繁华的街市入口,还没停稳,东哥儿就掀开帘子,大声尖叫让随行的婢女把他抱下去。 “快快快,你们是没吃饭吗?还是没长耳朵,给我手脚麻利点!” “是是,小少爷。” 婢女们手忙脚乱地搭好人梯,让东哥儿踩着她们的后背跳下来。 见到这一幕,窦涟漪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斜倚在轿子里冷眼旁观着。 待到东哥儿走出去了几步,她才招手叫来了几个机灵的家丁,叮嘱他们一定要跟紧人,若是有什么差池必拿他们是问。 “少夫人,”白芷站在轿子外目睹了一切,等到东哥儿走远了才犹豫着低声说道:“东哥儿这性子看起来怕是很难跟您亲近。” “嗯。” 然而窦涟漪并不在意,只是平静地应了一声。 从东哥儿下轿后头都不回,压根儿就忘了还有她这个名义上的娘来看,便知道他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如果是傅清,他肯定就不会出府。” 白芷有些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那孩子心静,不一样。” 窦涟漪随口应了一句,掀开帘子准备从马车上下来,白芷赶紧上前扶住了窦涟漪。 主仆俩一边往前缓步走着,白芷一边还在抱怨道:“奴婢是觉得傅清那孩子看着虎里虎气的,但是心是向着少夫人您的,不像这东哥儿,明明老夫人跟少爷都不让他出院子,还非提出要少夫人您带他出府,万一怪罪下来,还不是得少夫人您担着。” 窦涟漪及时打断了白芷的话头,警示道:“好了,这些牢骚话少说点,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落人话柄就不好了。” “知道了,少夫人。” 白芷见状也不敢再多嘴,只盼望少夫人千万不要心慈手软,免教人白白欺负了去。 走在前头的家丁不时回来禀明东哥儿的位置,而窦涟漪也就慢慢悠悠地跟在了后面走着,时不时看上街边一两件新鲜小玩意便叫白芷买下带回去给傅清玩。 只是当窦涟漪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一家糕点铺门前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停住脚步,微微蹙起眉头。 “那是二小姐,她怎么也在这儿?” 白芷也一下就认了出来。 刚巧一个家丁小跑了过来,正正指着那家糕点铺子,一脸为难地说道:“少夫人,东哥儿看中了那家糕点铺,非要盘下来,不然就不肯离开那儿。” “知道了。” 窦涟漪扬了扬手让家丁退下,又看了一眼躲在铺子外行迹鬼祟的陆莲芝,心里盘算一番后,再抬起脸来,已是挂上了温柔的笑容。 人还没走到糕点铺子前,就已经听到了里头传来东哥儿的尖叫声。 她扫了一眼铺子,里头已经被东哥儿闹得一片狼藉。 窦涟漪的眼里掠过了一抹厌恶,脸上却是神色不变地迈了进去,对着还在闹腾的东哥儿柔声问道:“怎么在此处逗留这么久?若是看中了什么,让店家拿来便是。” “我全都要!” 东哥儿任性地指着面前那些五颜六色的糕点,双手叉腰嚷嚷道。 “哎呀,我的小祖宗啊,这这……” 一旁的掌柜急得直抹汗,他的客人都被这个混世小魔王赶跑了,可是他又不敢说什么,毕竟对方可是郡王府的人。 见状,窦涟漪先是使了眼色让白芷掏出一张银票塞给掌柜,而后才来到东哥儿面前,微微弯下腰指了指木柜里的糕点,问道:“那是先要这个玫瑰糕,还是那个桂花钵仔糕?” 东哥儿下意识顺着窦涟漪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不假思索地要求道:“桂花钵仔糕!” “麻烦掌柜的,给我拿一盒桂花钵仔糕。” “好好好,您稍等一下!” 掌柜收了银票,又见到窦涟漪三两句就成功让那小魔王停止哭闹,心里一松,赶紧装了满满一盒拿过来。 然而东哥儿直接伸手就抢了过去,看都不看窦涟漪一眼,咬下一半后,又去咬另一块。 外头不知何时围上来不少人,都挤在铺子门前,见状纷纷摇头,对着东哥儿指指点点起来。 “啧啧,这就是郡王府新认的小少爷吧?” “听说就是这小少爷前段时日把陆老夫人的寿礼给偷吃了,简直毫无教养可言!” 那些小声议论都落在了窦涟漪耳里,她垂下眼帘,掩去了眼中的复杂情绪。 随即便跟白芷要来了手绢,轻轻地擦了擦东哥儿嘴边的糕点残渣,低声挑拨道:“东哥儿是郡王府的嫡孙,不过是吃了一份寿礼就要被人这么非议,实在是叫娘心疼。” 而被挤在了外头的陆莲芝踮起脚看到的便是这么刺眼的一幕,她心中一紧,不由地感到有些不安。 什么时候她的儿子竟跟窦涟漪如此要好了! 就在这时,陆莲芝听到身旁有个妇人跟人嘀咕道:“也不知道他亲生娘亲是怎么教的,幸好现在是给了郡王府的少夫人管着,兴许以后能改样呢。” “也是,郡王府的少夫人心地好……” 听到这,陆莲芝哪里还忍得住,顾不得其他,直接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群,挤进铺子里,心急地唤了一声。 “东哥儿!” 东哥儿闻声抬起头来,愣了一下。 还没等他开口,窦涟漪也缓缓地转过身来,对着陆莲芝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道:“好巧啊,小姑,你怎么也在这?” 第二十四章 扳指 “娘亲!” 东哥儿反应过来后,他脸上一喜,就想要往陆莲芝那儿走去。 而窦涟漪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深了几分。 她倒是要看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莲芝敢不敢认下东哥儿这个儿子。 见状,陆莲芝哪里还不晓得自己中计了,她赶紧避开了东哥儿,又佯装惊讶地柔声说道:“我方才看到这里围了不少人,走近一看竟是嫂子和东哥儿,心想这不巧了,便寻思着进来打声招呼。” 窦涟漪没有回话,好整以暇地看着陆莲芝演戏。 反倒是一旁的东哥儿见自己娘亲不搭理自己,他哪里受过这种冷遇,气得一把抓起糕点就砸到了地上去。 心疼得一旁的掌柜脸色煞白,直捂胸口。 “哎呀,东哥儿这是怎么了?” 陆莲芝被窦涟漪当众撂了面子,本是心里不爽,见东哥儿这番闹腾,顿时又心生一计。 只见她拿起柜台上的玫瑰糕,故意凑近东哥儿身旁喂给他吃,一边还温声软气地劝道:“不管嫂嫂做了什么,毕竟她现在是你的养母,总归是要听她话的。” 这分明就是话里有话,白芷刚要上前辩驳一番,便被窦涟漪制止住了。 “是啊,这养母哪里有生母大,”窦涟漪有些玩味地勾了勾嘴角,轻描淡写地说道:“但凡生母一发话,养母便只能靠边了。” 话音刚落,陆莲芝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抬眸看了窦涟漪一眼,却没有看到她表情有何异样,就仿佛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 “嫂嫂这是什么话,不管生母养母,只要是对东哥儿好的人,便无需分得那么清楚。” 陆莲芝脸上青一片白一片,举在半空中的手也有些尴尬地缩了回去,不敢再喂东哥儿,生怕被窦涟漪看出些什么。 窦涟漪只是心里冷笑一声,转头便扬声跟掌柜交代了一句。 “掌柜的,把方才东哥儿看中的糕点都打包起来,送到郡王府里,还有今日造成的损失,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吃了亏。” 白芷闻言,立马上前掏出了半袋银子放在了掌柜面前。 见到了银子,掌柜立马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谢道:“谢谢少夫人,少夫人您真是善心人啊!” 东哥儿见一盒又一盒的糕点被打包起来送上外头候着的轿子,顿时也不生气了,两腿一迈就往外冲去,连自己的亲生娘亲都抛之脑后。 窦涟漪侧过头来看了一眼陆莲芝,轻声说道:“小姑,你还有别的事吗?” 陆莲芝眼底闪过了一抹狠毒,捏紧了拳头,又羞又恼,却也只能低下头,灰溜溜地挤进人群里跑了。 窦涟漪遥遥地望着陆莲芝狼狈的背影,心里只觉得无比舒畅。 隔日一大早,京城达官贵人最喜关顾的聚福酒楼外便停了一匹打着响鼻的黝黑色骏马。 从马上跳下来一位穿着一袭海蓝色便服,玉冠束发的年轻公子哥。 只见他生得一表人才,长身玉立,单单站在那儿便能引得街边的姑娘小姐羞涩得不敢直视。 聚福酒楼的大掌柜一听到伙计的传报立马便赶了出来,笑脸迎了上去问道:“今儿是刮了什么风把相府大少爷您给吹来了。” “你这嘴巴可真会说话,对了,我的厢房还有帮我留着吗?” “那当然,大少爷的厢房可是一直给您留着的。” 闻言,相府大少爷窦恒便大笑着将手里的缰绳扔给了旁边候着的伙计,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时间,有一辆马车从远处驶过来,停在了聚福酒楼门口,两个戴着面纱的姑娘从轿子里走了下来,径直上了酒楼二层。 厢房的门被敲响,里头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进来。” 其中那个穿着浅黄色长裙的姑娘守在了房门外,而另一个浅蓝色长裙的姑娘则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屋里已经备好了一桌热气腾腾的好菜,还有一壶美酒。 “我说我的好妹妹,你一大早就叫玉竹来相府找我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窦恒坐在窗台边,背着光咧嘴一笑。 浅蓝色长裙的姑娘抬手摘下了面纱,露出了那张姣好的面容。 正是窦涟漪。 她一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一边语气平静地说道:“没办法,这件事我只信得过兄长你。” “真不知道你选的那个夫君有何用,还需要你来寻我这个许久不见的兄长帮忙。” 窦恒的口中虽然说着抱怨的话,但是看向自己妹妹的目光里却全是疼爱。 “他的确毫无作用。” 换做以前,窦涟漪定是要急着帮陆尚轩说上几句好话,然而她现在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随口应了一句后便转移了话题。 “兄长,我希望你在朝堂上能帮我留意一样东西,”窦涟漪顿了顿,斟酌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是一枚扳指,摸上去是玉石的质感,但是感觉要更坚硬一些。” “什么颜色的?” 窦恒从窗台上一跃而下,来到了窦涟漪面前,双手撑着桌面,认真地问道。 “黑色的?” “你让我去找这个东西,结果你自己都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窦恒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又只能接着问道:“那你是在何处见过这枚扳指的?为何让我在朝堂上留意?” 这点窦涟漪也不太确认,她有些郁闷地拿起筷子戳了戳桌子上的西湖醋鱼,嘀咕道:“我不过也就见过一次,哪里能记住那么多。” 更何况还是在那种情况下…… 一想到,窦涟漪的脸颊不知不觉间便绯红一片。 “我的好妹妹,你在脸红什么?” 窦恒有些狐疑地盯着窦涟漪看了好一会,发现她不仅不回答自己,甚至还拿起面纱挡住了自己的脸。 “我自己都一头雾水,”窦涟漪撩起面纱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嘴里,然后才厚着脸皮应到:“总之你帮我留意就是了。” 不知为何,她这几日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便会不时想起当初自己意识模糊之际手指紧紧握住过的扳指。 当晚的月色很美,缠绵着的身躯却是炙如烈日。 第二十五章 制造偶遇 “行吧,谁让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 窦恒也没再追问,耸了耸肩答应下来。 而后一人拎着酒壶对嘴喝,一个则是默默吃着菜。 片刻后,窦涟漪填饱了肚子,起身时又看了一眼窦恒手中的酒壶,终于还是忍不住皱眉说道:“你少喝点酒,不要总是惹爹娘生气。” 闻言,窦恒突然笑了起来,有些无赖地说道:“论起惹他们生气,还能有谁比得过你啊。” 这话噎得窦涟漪无话可说,她瞪了窦恒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正当她把手按在房门上时,身后蓦地传来了窦恒那听上去有些伤怀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娘,她很想你。” 窦涟漪愣了愣,眼底掠过了一抹难过。 当初她不顾家里反对,执意要嫁给陆尚轩,甚至连安哥儿死去的消息都不敢透露半分,这让她如今哪来的脸面回去见自己双亲。 半晌后,她推开房门,淡淡地给窦恒留下了一句话。 “不会很久的。” 屋外的白芷半步都没有离开过,一见窦涟漪走出来,连忙迎上前来,“少夫人,马车在外头候着了。” “我想自己走走,”窦涟漪已经按捺住了心中的情绪,对白芷说道:“你随马车一同先回府吧。” “好的,少夫人。” 白芷看得出来窦涟漪此时的心情有些不好,她不敢多问,便点头应下。 出了聚福酒楼,窦涟漪也不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去,只是有些迷茫地走走停停。 直到走到了一棵开满雪白花朵的老树旁才顿住了脚步,她微微抬起头一看,发现老树旁坐落着一座不小的府邸,大门上挂一块金丝楠木匾。 不过由于老树太高,那满树的花儿把木匾上的字都给挡住了,窦涟漪看不太真切,也就作罢,驻足观赏了片刻后便转身换了个方向离去。 这时不知何处一阵急风拂过,那纯白如雪的花儿便簌簌而下,宛如下了一场花雨,刹那间就把树下的土地都遮了起来。 就在窦涟漪走出十几步路时,那座府邸的大门被人从里打开,有个身着月牙白长裳的俊秀公子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站在台阶上,遥遥地望着窦涟漪远去的背影,目光微微一转,又精准地落在了那个跟在窦涟漪身后鬼鬼祟祟的身影上。 “怎么这般不小心。” 低声自语罢,他率性地一把撩开衣角,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台阶,快步朝着窦涟漪离去的方向而去。 “秦爷,您今日还……” 府邸里追出来一个男子,看上去四十出头,身姿挺拔,模样生得端正,却不苟言笑,见自己主子一句话都没留下,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人海里,他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此时的窦涟漪还浑然不知自己身后缀了两个人,她走得有些累了,便停在一家甜水铺子前,跟伙计要了一碗冰冻的莲子百合汤。 “给我也来一碗,再要一碟蜂蜜花生。” 转身找位子坐下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窦涟漪莫名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刚巧那位公子也走了过来,只见他穿着一袭月牙白长裳,面容俊秀,眉眼如墨画,端的一副温文尔雅的好样貌。 他微微弯腰,轻声问道:“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眼见旁边分明还有几个空位子,窦涟漪心里便有些狐疑,但面上不显,点头之余却也暗自警惕起来。 “客官,您的莲子百合汤和蜂蜜花生来喽。” 很快伙计便把甜汤一一端上来,见窦涟漪只埋头喝自己的那一碗,白裳公子抬手将那碟蜂蜜花生推到了桌子中间,问道:“姑娘你不试一试吗?” “不了,”窦涟漪摇了摇头,婉拒道:“公子自己品尝便是。” 闻言,白裳公子笑了笑,语气中略带了些许戏谑:“所以窦姑娘那晚说自己喜食甜食,是在骗秦某了?” 窦涟漪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反问道:“我何曾跟你说过我……” 话还没说完,她骤然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谁了。 “你是,秦公子?” 由于之前秦慕一直戴着面具,如今摘下来后那张面庞却俊秀得反倒让窦涟漪一时不敢确认。 秦慕随手将悬在自己腰间的象牙扇子摘下来递给了窦涟漪,那象牙扇通体晶莹洁白,扇页上浮着丝丝浅金色暗纹,扇尾还坠着一枚造型精致小巧的金色如意结。 “真的是秦公子你,”窦涟漪眼中掠过一抹惊喜,她把象牙扇还给了秦慕,感叹道:“怎么会这么巧!” “是啊,我正好路过这里,一时嘴馋,没想到就遇到窦姑娘你了。” 窦涟漪大方一笑,起身就想先去结账,“既然这么巧,那这顿必须得我请了。” “对了,那位兄台是跟窦姑娘你一起的吗?” 等到窦涟漪付完银子回来的时候,秦慕突然开口问了她一句。 “谁?” 窦涟漪下意识地顺着秦慕的目光转头望了过去。 长街上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奇怪,怎么一下子那人就不见了。” 秦慕看上去也有些疑惑,他解释道:“方才我就见那位兄台一直跟在窦姑娘身后,还以为你们是熟识呢,只是不知为何窦姑娘你一回头,他便躲得无影无踪。” 窦涟漪顿时警惕了起来,莫非大白天的陆尚轩又想对她下毒手? 她微微蹙眉,接着追问道:“不知秦公子有没有看清楚那人是什么样?” “那人容貌实在是过于平平无奇,”秦慕想了想,有些遗憾地应道:“不过他右眼下倒是有两颗黑痣,还算明显。” “如此。” 窦涟漪有些焦虑地抿了抿唇,她依稀记得上一世似乎有过这么一个人,可是就是记不起来到底对方是谁。 “窦姑娘待会还有事要忙吗?若是没有,不若与秦某一同逛逛?” 秦慕开口打断了窦涟漪的思绪,她脑中正一团乱麻毫无头绪,索性应了下来,看看那人还会不会跟在自己身后。 “好啊。” 窦涟漪一口应下,起身之时却又忍不住往身后望去。 第二十六章 李恪是陆莲芝的人 此人竟是跟陆莲芝有关,怪不得她总觉得有些许不安。 “小六子可知他的名字?跟陆莲芝又是什么关系?” 白芷摇头说道:“小六子说他不清楚,不过他定会去调查清楚再回来禀报少夫人。” 窦涟漪微微颔首,没有再开口,只是垂下眼帘,若有所思起来。 “轰隆!” 就在屋内一片安静之时,外头突然炸起一声响雷,一场大雨说下便下了。 窦涟漪不由地侧头瞥了一眼窗户,倒映着那棵在大雨中枝桠晃动的杏花树的阴影,照这雨势来看,明日起来院子里定是一地落花。 次日窦涟漪醒来时,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白芷把窗开了一条小缝,吹进来的风带了微微的寒意。 她一回头便看到窦涟漪拿了一件披风披在身上,赶紧拿了把伞跟上前去问道:“少夫人,下着雨您还要出门吗?” “去院子里走走,不然又要闷在屋子里一整天了。” 窦涟漪推开房门,身后的白芷撑开了伞挡住了连绵不断的雨丝,主仆俩一前一后地走到了院子里。 还没走几步,便看到院子外有个家丁正躲在房檐下,焦急地往里张望着。 “少夫人,您看,是小六子!” 白芷眼尖地一下认出来,指着那个家丁有些激动地说道。 窦涟漪拍了拍白芷的手,示意她去把小六子唤过来,而她自己则是走回了廊下避雨。 白芷赶忙应了声“是”,一路小跑着去把小六子叫了过来。 “少夫人,奴才问到了!” 小六子跟在白芷的伞下,一见到窦涟漪就机灵地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先不急,看你衣裳都湿透了。” 窦涟漪从一旁的玉竹手里接过来一碗热乎乎的姜汤递给了小六子,又示意她去重新拿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 “谢谢少夫人!” 小六子忙不迭地接过来,三两口喝完后便赶紧说道:“少夫人要找的那人奴才已经打听到了,他名唤李恪,是二小姐一个远房姑母的孩子,之前是跟着来二小姐面前认个眼熟,后来也不知怎的,就没有再在府里出现过了。” 李恪。 窦涟漪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人的名字后,又不忘对小六子叮嘱了一句:“若是这人有再出现在府里,你必定要来告诉我。” “放心吧,少夫人,府里要是新进下人,定是要经过二管家点头的,刚巧二管家跟奴才也有些私交在,必然会透露些许风声给奴才。” 窦涟漪这才点了点头。 等到小六子下去换衣裳时,白芷才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少夫人,您怎么突然寻起这个人来了?” “这段时间你跟玉竹都多注意一些,这个人怕是陆莲芝的人。” 廊外飘进来些许雨丝把窦涟漪的披风给打湿了,她一边转身走回屋里,一边把披风取下来,皱着眉头继续说道:“昨日便鬼鬼祟祟地一路跟着我,也不知他想做什么,总之你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便是。” 闻言,白芷和玉竹对视了一眼,了然地应道:“知道了,少夫人。” 此后几日虽然没再下雨,但是天总是阴阴沉沉的,窦涟漪也没了出门的想法。 傅清每日都会过来请安,有时会带来他自己做的新鲜小玩意儿,有时候则是买了一些街边的甜食,偶尔几个人便在院子里一边品茗,一边闲话几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寿辰上丢尽了脸面,老夫人跟陆尚轩都没有再来烦窦涟漪。 只有一次她不经意往院子外望了一眼时,恰巧看到陆尚轩带着一个姑娘走向东哥儿住的那处。 虽然那姑娘垂着头,脸上还戴了面纱遮挡面容,但是窦涟漪还是一眼认出那人是陆莲芝。 窦涟漪不免冷笑一声。 陆尚轩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望了过来,两人遥遥地对望了一眼后,窦涟漪便冷漠地移开了目光,转身回了屋。 见状,陆尚轩眉头一皱,内心隐隐有些不爽起来。 “怎么了哥哥?” 陆莲芝见陆尚轩顿在了原地没有往前走,便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刚好看到了窦涟漪远去的背影,她心里隐隐浮现出些许不安的预感。 “没什么,走吧。” 陆尚轩不愿意多说,他收回了视线,对陆莲芝笑了笑说道。 然而陆莲芝却开始自己瞎琢磨了起来,见陆尚轩越是不说,她心里便愈加不舒服起来。 窦涟漪并不好奇外头发生了什么,她大多数时间还是安静的一个人坐在窗台边翻看研读从相府里带来的医书。 有次还被端茶进来的白芷打趣了一句道:“少夫人您看得这么认真,难道还怕府里有人会对您下毒不成?” “说不准呢,哪天万一就能派上用场了。” 窦涟漪头也没抬,随口应了一句。 没想到却真的被她一语成谶了。 数日后,阴沉了许久的天空终于放晴了,窦涟漪唤来白芷给自己换了一身束腰的鹅黄色长裙,外面则是披了一件有着宽大袖子的乳白色披风。 “少夫人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错。” 白芷一边依言给窦涟漪梳了一个精致的发髻,一边笑着说道。 “闷在屋里这么多天,人都要发霉了,难得能出去透透气,自然心情会好些。” 窦涟漪笑了笑,抬手捻起桌上的一支翡翠杏花簪,几缕流苏在半空中晃动了几下。 一番梳妆后,白芷扶着窦涟漪走出了院子,准备去傅清那儿坐一坐。 沿路种了不少的杜鹃树,天一转暖,枝条上便挤满了粉白相间的花儿,看上去煞是可爱。 “少夫人,这杜鹃花开得真好,要不要奴婢叫人摘一些让伙房做成糕点?” 见窦涟漪心情愉悦了不少的样子,跟在身旁的白芷便笑着提了一嘴。 然而窦涟漪却摇了摇头,语气严肃地说道:“不可,这杜鹃花看着美,实则毒性不低,要是误食了可是会闹出人命来的。” “这么严重!” 白芷被唬了一跳,赶紧缩回了自己想要摘花的手。 “尤其是……谁在那里!” 窦涟漪话说一半,耳旁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踩断树枝的“喀嚓”声。 第二十七章 态度截然相反 她立马止住话头,眼神一凛,朝着那个方向大声喝斥了一句。 过了半晌,有个身影从杜鹃花树后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嫂嫂,可真巧呢。” 陆莲芝娇娇俏俏地唤了一声,看向窦涟漪的眼里却是写满了嫌恶。 窦涟漪冷冷地扫了一眼她那一身跟侍女无两样的素色衣裳,突地笑了笑,讥诮地问道:“我倒是不知道小姑有喜欢穿侍婢衣裳的嗜好,要是早知道的话,我定会让人多送几套去宜园的。” “你!” 这话属实难听,让陆莲芝的脸一下就挂不住了,她咬了咬牙,抬手指着窦涟漪怨怼道:“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没用的,哥哥根本就不喜欢你!” “小姑这话说得有趣,我嫉妒你什么?” 窦涟漪佯装不解,歪了歪头反问道。 “你嫉妒哥哥喜欢我,生气你自己空有一个郡王府少夫人的名头却得不到自己夫君的爱,”说到这,陆莲芝故意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低,脸上同时浮现出了嘲讽的笑意,“甚至还连自己孩子的命都保不住……” “啪!” 窦涟漪眼神一寒,安哥儿是她的逆鳞,任谁碰了她都绝不会放过! 她二话不说,一个干脆狠辣的耳光便扬了上去,直接把陆莲芝一边的脸给扇肿了,连带着发髻都给乱了大半。 陆莲芝被扇得有些发蒙,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整张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朝着窦涟漪就扑了过来口中还大声咒骂道:“你怎么敢打我!我可是郡王府的二小姐!” 见状,白芷赶忙上前拦住了失去理智的陆莲芝。 见她手脚并用的泼妇模样,窦涟漪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姑莫不是忘了自己不过是被郡王府收养的,论起在府中的地位,怕是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陆莲芝从小锦衣玉食,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挣脱开白芷的桎梏,她咬牙切齿地瞪着窦涟漪,却听到对方扔下了轻飘飘的一句威胁。 “若是我去禀告老夫人,小姑你在禁足期间私自进来郡王府,不知道老夫人会不会再次把你赶出家门呢?” 不等陆莲芝惊慌地开口,身后又传来了陆尚轩那焦急的声音。 “莲儿,你怎么跑来这里了,我寻了你好久,要是被娘发现了你出现在府里,定是要叫人赶你出去的!” 话音刚落,陆尚轩也从树后绕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窦涟漪。 他愣了一下,眼里不由地闪过了一抹惊艳。 梳妆打扮过的窦涟漪容色娇艳,就这么俏生生地站在那儿,虽然冷笑不语,却更加挠得人心痒痒。 “哥哥,你终于来了,呜呜呜!” 陆莲芝看到陆尚轩的出现,顿时泪珠子不住往下落,回身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去诉苦。 可是对比一身素色衣裳,发髻歪七八扭,脸上还红肿了一片的陆莲芝,陆尚轩心里竟鬼使神差地想着若是此刻在自己怀里的是窦涟漪该多好。 窦涟漪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她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二话不说带着白芷就转身离去。 哭哭唧唧的陆莲芝还以为陆尚轩会帮自己出这口恶气,却没想到她一抬眸,便见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幽深地落在窦涟漪离去的背影上,半晌都不舍得离开。 见状,陆莲芝心下一凛,垂下眼帘不安地攥紧了陆尚轩的衣角,同时柔声说道:“哥哥,我怎么觉得嫂嫂如今怎么愈来愈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嗯,”陆尚轩有些敷衍地应道,“她胆子倒挺大。” 跟往日厌恶窦涟漪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 这让陆莲芝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随即一个恶毒的计划便缓缓浮现在心里。 她看似乖巧地跟在了陆尚轩身后,委屈地小声问道:“哥哥,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府啊,我好想你和娘,还有东哥儿,在宜园的日子实在是太难挨了。” 换做是以往,陆尚轩早就一口应承下来了,可今日不知怎么,他一想到窦涟漪那张娇俏的面容,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再过段时间吧,眼下娘的气还没消,更何况我也常将你偷偷带入府中见见东哥儿,所以这件事暂且先不提了。” 闻言,陆莲芝心中虽气,却也识趣地没有再多加纠缠。 翌日中午,正当窦涟漪刚梳洗好坐在铜镜前,就听到院子外头一阵喧闹声。 过了一会,玉竹便进了屋,一脸疑惑地说道:“少夫人,少爷说要跟您在菊亭里共进午膳。” “什么?” 窦涟漪愣了一下,有些狐疑地放下梳子问道:“就我跟他两人?” “少爷说还有傅清和东哥儿,还说希望少夫人准时赴约,免叫两个小少爷失望。” 他又想要搞什么幺蛾子,窦涟漪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看在傅清的份上勉强应承了下来。 见玉竹出去回话,白芷问道:“少夫人今日午膳可要穿那件绣坊新送来的衣裳?” 窦涟漪兴趣缺缺地点了点头,任凭白芷给她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 等到起身出门的时候,她随意往铜镜里瞥了一眼,看见自己双靥似桃花,着的裙裳也是粉紫相间,看上去颇为夺目。 就连插在发髻中的也是以粉宝石制成的桃花簪,衬得她愈发肤白似雪,发黑如墨。 像是看出了窦涟漪的犹豫,白芷立马赞叹道:“少夫人如此打扮可真美!” “贫嘴。” 窦涟漪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再说什么。 等她到了菊亭已是姗姗来迟,一眼便看到站在里面等待自己的陆尚轩。 她驻足在原地,看着陆尚轩一袭青裳,身姿挺拔如翠竹一般,只不过俊秀的脸上隐隐可见些许不耐烦。 不得不说,上一世她会被陆尚轩迷得失去理智,也是因为那年踏春之时初遇他的刹那惊艳。 只是如今看来,好像也不过尔尔。 “涟娘,你怎么站在那儿?” 陆尚轩抬眸便看到了窦涟漪,他眼睛一亮,竟似从未见过她有这么吸引人的一面。 还没等他走出去相迎,窦涟漪已经自己缓缓步入了菊亭。 第二十八章 是谁的喜好 她看都没看陆尚轩一眼,径直坐在了傅清身旁。 “娘,请喝茶。” 傅清把一盏温度适宜的花茶端给了窦涟漪,而东哥儿却视若无睹地自顾自吃着糕点。 “好。” 窦涟漪浅浅一笑,伸手接了过来,对于东哥儿的态度却是毫不在意。 “涟娘,你来了。” 见自己被忽略在一旁,陆尚轩眼中闪过一丝不快,故意走上前来,拔高声音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 随着他衣角的甩动,一股浓烈的龙涎薰香扑鼻而来,其间还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几缕脂粉味,令人颇感不适。 窦涟漪微微蹙眉,下意识地身子往后避了避,同时心里疑虑顿生。 这脂粉味怎么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在哪里闻过一样。 “看看今日的饭菜合不合你胃口,如果不喜欢,我就叫下人退了重新做。” 陆尚轩丝毫没有察觉出窦涟漪此时对自己的嫌恶,他只是坐在了窦涟漪的另一侧,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笑容,语气低沉地说道。 “傅清,你可喜欢陆少爷今日安排的菜肴?” 然而窦涟漪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肴后,却一个转头,贴心地询问起傅清来。 傅清一怔,随即立马反应过来,起身礼貌地应道:“回娘亲的话,少爷命人备下的饭菜很丰盛,儿子很喜欢。” 下一秒,他话锋一转,看上去有些苦恼地继续开口说道:“只是我记得娘亲您向来都喜食甜食,今儿午膳却多半是咸辣口为主,不知是不是娘亲近来有所忌口。” 闻言,陆尚轩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 窦涟漪似笑非笑地转眸看了一下陆尚轩,轻声说道:“我还记得小姑喜食咸辣口味,每顿都是无辣不欢,夫君还因此夸过她额间渗汗时尤为楚楚可怜,可比西子。” 这种闺中蜜语陆尚轩是绝对不可能跟其他人提及的,更何况是对窦涟漪,所以话音刚落,他眼中掠过一抹难堪,就连笑容都无法维持住。 “涟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跟莲儿说这种话呢,肯定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要是叫我知道了是谁破坏我们夫妻俩的情分,我定会将他赶出郡王府!” 陆尚轩带着威胁狠狠地扫视了一眼菊亭里伺候的下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傅清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意有所指道:“没想到傅清你对你娘亲如此上心,对比起来倒显得我粗心大意起来。” 到底是在沙场上拼杀过的武官,陆尚轩眼神里的威慑力一下就把尚且年幼的傅清盯在了原地难以动弹。 他的小手在桌下已经攥成了小拳头,心里只恨自己还不够强大。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柔地盖了上来,窦涟漪垂眸温柔地看着他,声音响了起来:“傅清是我亲自认来的孩子,对我上心些我很欢喜。” “呵呵,涟娘你欢喜便好,”陆尚轩只好收回了目光,又指了指闷头吃饭的东哥儿说道:“只是涟娘你也不要太过偏心,毕竟东哥儿也是你的孩子。” “夫君说的是,涟娘谨记在心。” 窦涟漪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却是没有半分笑意。 见到窦涟漪如此听话,陆尚轩心里也舒服了一些,“吃吧,菜都凉了。” 看着一桌子红辣辣、油汪汪的菜肴,窦涟漪感到有些反胃,她本就不喜欢吃得过于重口,也只能持筷勉强夹了一些青菜放入碗里。 反倒是陆尚轩跟东哥儿两人吃得不亦乐乎,甚至还唤来下人叫灶房多备几份上来。 傅清看不下去,他有些不开心地站起身,说道:“娘亲,陆少爷,我有些事先走开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窦涟漪点了点头,而陆尚轩头都没抬一下,充耳不闻。 不久后,下人们又一一端上来辣子鸡,香辣排骨,双椒肘子,一时之间整个菊亭里都充斥着令人难以接受的呛鼻味。 “夫君,你跟东哥儿用膳便可,我已经吃饱了。” 见傅清许久没回来,窦涟漪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致,她放下筷子,语气平淡地说完后就准备起身离去。 “等等,涟娘你今日打扮得如此好看,不陪夫君我一同共进午膳,却要去何处?” 陆尚轩一下就握住了窦涟漪的手腕,入手处只觉得滑腻似羊脂玉,登时让他更加不舍得松手。 “松手!” 被陆尚轩这么一碰,窦涟漪浑身都别扭起来,她往外用力一抽,却没想到一时还抽不出来。 “涟娘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还在生气我和莲儿的事情?我都跟你解释过了,你就不要再如此小心眼了好吗?” 陆尚轩一边假模假样地劝说,一边手上不住用力地把窦涟漪往自己怀里拉。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窦涟漪甚至都在想是不是干脆撕破脸皮的时候,傅清的声音及时响了起来。 “娘亲,我去寻了几道甜品过来给您,还有一些口味清淡些的菜肴,您多少吃几口,免得把自己给饿坏了。” 闻言,窦涟漪扭头看了过去,刚好看到傅清跑了过来,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侍女,手上都端着菜肴。 而陆尚轩冷笑一声,不得不松开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原是为了这件事才跑出去的,傅清你年纪还小,可不能学了那些谄媚的做法去。” “夫君,我觉得傅清这样很好,比东哥儿知晓得埋头苦吃机灵多了,你觉得呢?” 这回窦涟漪彻底忍不住了,她揉了揉自己被攥红了的手腕,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与此同时,那些甜食都一一摆在了窦涟漪的面前,清一色都是往日她爱吃的口味。 尤其是其中一道颜色粉嫩可爱,看上去晶莹剔透的甜品最为吸引人,一下就让窦涟漪好奇了。 “这是什么,我之前好像从未见过。” “回少夫人的话,这道是牡丹果冻,取了牡丹花榨成汁制成的,吃起来清甜可口,回味无穷,少夫人肯定会喜欢的。” 一个垂着头,看不清面容的侍女走上前几步,沙哑着声音说道。 窦涟漪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质问道:“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九章 毒错人了 “奴婢这个声音是天生的。” 那个侍女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藏在了其他侍女身后,低低地应道。 “那你又是怎么得知我定会喜欢这道甜食?还有,你只是天生嗓子不好,又为何不敢抬起头让我看看?” 窦涟漪话语间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空间。 “好了,涟娘,她都说她是天生的了,你何必这么刨根问底。” 陆尚轩突然开口打断了窦涟漪的话头,有些不耐地说道:“更何况侍女知道你喜食甜食又有何奇怪,她们本就该伺候好自己主子。” 然而傅清看得清楚,那名侍女从头到尾都不曾抬过头,只有在陆尚轩说她是下人时候身体才微微一僵,仿若不太情愿的样子。 而且说来也奇怪,明明在座有四个人,那盘牡丹果冻总共才三块,其中那块最粉嫩的正对着窦涟漪,若是她要下筷,定是夹走那一块。 “陆少爷,你中午吃了这么多肉,来口清凉的牡丹果冻解解腻吧。” 傅清站起身来,一边孝顺地持起银勺准备舀起给陆尚轩吃,一边眼角的余光则是紧盯着那个侍女的反应。 陆尚轩摆了摆手,没好气地拒绝道:“我向来不吃这些甜食,你们自己吃便是。” 那名侍女却是从头到尾都毫无反应,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陆尚轩会拒绝。 属实奇怪。 然而傅清也不敢完全确认,免得平白给窦涟漪惹了祸。 “爹爹不吃,给我吃便是了!” 就在这时,东哥儿嘴馋地跳起来,就想抢过来自己品尝。 “不行!” 那名侍女忍不住喊了一句。 “为何不行?” 窦涟漪挑了挑眉,反问道。 那名侍女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慌忙解释道:“少爷,少夫人,这盘牡丹果冻总共有三块,小少爷可以吃你面前的这块,味道也是一样的。” “我不要,我就要吃最大的那一块,我可是郡王府的小少爷,凭什么要吃那块小的!” 东哥儿心里顿感不爽,他把筷子用力往地上一扔,便发起脾气来。 见状,窦涟漪本想冷眼旁观,然而却瞥见傅清右脚往前一挪,悄悄地踢了一下那根筷子。 刚巧被东哥儿向前一步给踩了个正着,整个人呲溜一下便往后直直地摔了下来。 “哇呜呜!” 东哥儿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蹲,先是一懵,而后便嚎啕大叫起来。 “小少爷小心!” “快护住小少爷!” 一下子整个菊亭都乱了起来,几个下人手忙脚乱地围了过来,扶人的扶人,拍灰尘的拍灰尘。 就连陆尚轩也是噌地一下站起来,一个箭步赶了过去。 趁所有人都没注意桌子的时候,傅清迅速地挪动了一下装着牡丹果冻的盘子,之后才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 窦涟漪把一切收归眼里,虽然有些疑惑,却也知道傅清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性子,便没有开口说话。 待到东哥儿哭哭唧唧地重新落座后,窦涟漪看了一眼傅清后,便开口温柔地说道:“东哥儿你别委屈了,你若是想要吃,那便整盘都给你好了。” 说罢,她对着那名侍女招了招手,用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对她命令道:“你过来给东哥儿夹菜。” “是,少夫人。” 侍女得了令,心中暗喜,快步走到了东哥儿的身旁,拿起汤勺便将盘子里的牡丹果冻分到了东哥儿和傅清的碗里。 剩下那一块自然就是窦涟漪的,她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舀了起来,送入口中。 过了片刻,她点了点头,由衷地赞叹道:“果然是入口即化,很是美味。” 而东哥儿早就吃完了自己那一份,对着还没动筷子的傅清虎视眈眈起来。 “少夫人,你,你没事吧?” 见过了好一会儿窦涟漪都像个没事人一样,那名侍女明显有些急了,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我该有什么事吗?” 窦涟漪面色平静地反问了一句。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也许是看出来了窦涟漪眼中的讥诮,侍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吱声。 “救我,我呼吸不过来了!” 下一秒,东哥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喉咙,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他只来得及喊出这句话后,便两眼一翻,径直往后倒了下去。 “东哥儿!” 陆尚轩这才刚坐下来没多久,又急得起了身,一把将东哥儿抱起来,一边掐他的人中,一边对着那些吓傻了的下人们吼道:“还不快去叫大夫,一个个都愣着干嘛!” “是,少爷!“ 下人们一窝蜂都跑了出去,整个菊亭就只剩下他们几人了。 还有那个一直不敢抬起头来的侍女,此刻整个人正斜倚在背后的柱子,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浑身直打颤。 窦涟漪抬眸望了过去,瞳孔微微一缩! 又是陆莲芝! 还没等她开口,陆莲芝已经踉踉跄跄地冲上前来,尖叫道:“我可怜的东哥儿,你别吓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东哥儿会突然这样!” 陆尚轩见到陆莲芝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虽然心下惊讶,但也暂时没有发问,而是皱着眉头问道。 “呜呜呜呜。” 然而此时的陆莲芝又急又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回答得了陆尚轩的问题。 反倒是窦涟漪看出来了些许蹊跷,她微微蹙眉,沉声说道:“东哥儿这是中毒了。” “中毒?不可能,今日午膳我和东哥儿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为何我没有任何事?” 陆尚轩不肯相信,脸色十分难看地否认道。 “有一道菜你没有吃。” 窦涟漪走上前,垂下眼帘看了看躺在陆尚轩怀里不省人事的东哥儿,心里有些复杂。 “那道牡丹果冻?你明明吃了!” 陆尚轩一下就反应了过来,随后又察觉到不对劲,他看向沉默不语的傅清有些发狠地说道:“你不也吃了?为何你没事?” “回陆少爷的话,我没吃,东哥儿说他想吃,我便给了他。” 傅清站在窦涟漪身旁乖巧地回答道。 话音刚落,陆尚轩的脸色一阵铁青。 而陆莲芝更加脸色煞白,看样子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 第三十章 关陆莲芝禁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到陆莲芝这个反常的样子,陆尚轩心里也明白了大半,他带着怒气对陆莲芝低声呵叱道。 “我,我也不知道……” 陆莲芝心虚地避开了陆尚轩的逼视,结结巴巴地说道。 还没等她说完,窦涟漪已经从东哥儿那因为窒息而发紫的脸色中察觉到不妙了。 她皱了皱眉,严肃地说道:“这毒看起来十分霸道,如果不立刻解开的话,等到大夫来,怕是东哥儿也会去掉大半条命了。” “涟娘你是不是会解东哥儿的毒?!” “会是会。” 在看到陆尚轩眼里燃起希望后窦涟漪故意顿了顿,而后才在着急的催促声中继续说道:“只是我要知道这个毒到底是什么成分,又加了多少剂量,不然我怕解毒不成反倒害了东哥儿。” “你明明就是不想给东哥儿解毒,何必找这种借口!” 陆莲芝知道自己下的毒可以说是无药可解,心里懊恼万分的她指着窦涟漪便破口大骂起来。 “啪!” 陆尚轩也听出了窦涟漪话里的意思,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东哥儿,眼神一暗,出乎意料地反手对着陆莲芝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打得陆莲芝瘫软了下去,左脸颊高高肿起,脸上瞬间就浮起了红彤彤的指印。 “毒妇,你还不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被打得头昏脑胀的陆莲芝抬起头看向陆尚轩,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哥哥,你如何能打我,你……” “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东哥儿现在可是郡王府的嫡孙,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别说一巴掌了,娘也定不会轻饶了你的!” “这毒本就不是害东哥儿的,”陆莲芝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到底还是声音颤抖着一一交代道:“只有一块果冻是用牡丹花汁制成的,其他都是用杜鹃花的花汁,我不知道东哥儿会误吃那两块果冻,哥哥你信我,我绝对不可能害东哥儿,他毕竟是我们的……” 陆莲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尚轩一下打断了,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后,才对窦涟漪解释道:“涟娘,这想必是灶房里的下人见牡丹花汁不够了,便摘了杜鹃花来取代,这只是个意外而已。” 窦涟漪站在一旁不冷不热地听着,直到这时候才微微颔首,有些讥讽地说道:“不过还真是巧了,昨日小姑才听到杜鹃花有毒,今日东哥儿就中毒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毒是小姑故意叫人下的呢。” “你!” 陆莲芝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只是碍于东哥儿的命还掌握在窦涟漪的手里,她只能用力咬咬牙,不敢吱声。 “娘,东哥儿的脸色突然变得好差。” 这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傅清抬手扯了扯窦涟漪的衣角,有些焦急地小声提醒到。 窦涟漪回过神来,迅速半跪了下去,伸手给东哥儿把起脉来,过了一会,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转头盯着陆莲芝质问道:“是红杜鹃还是黄杜鹃?” “红杜鹃!” 陆莲芝记得十分清楚,当时她可是往里头加了不少的分量,还以为能够一举将窦涟漪这个贱人和傅清那个小杂种一起给毒死的! 闻言,窦涟漪紧绷着的心也略微松了松。 幸好是红杜鹃,若是黄杜鹃或者白杜鹃,任凭华佗在世都不一定能救回来。 她一翻手腕,手指间银针的光一闪而过,迅速在东哥儿的人中处扎了数下。 紫黑色的毒血慢慢地渗透了出来,映衬着东哥儿那煞白的小脸,显得尤为瘆人,看得在场的几个人心都不由地提了起来。 梅花针法本就能解百毒,尤其是近来她又攻读了不少医书,医术更加精进不少。 很快,东哥儿的脸色逐渐好转,整个人也停止了抽搐。 虽然他还没完全醒转,但是窦涟漪知道自己已经将他的命从阎王那里夺回来了,便起身淡淡地说道:“剩下的大夫知道该如何处理。” 远处一群下人正大呼小叫地围着一个大夫赶了过来,陆莲芝见状,立马便有所依仗起来,不客气地说道:“若是大夫看了东哥儿说他被针扎坏了,嫂嫂你可逃不了干系!” “够了,你还嫌你今天闹的事不够大吗?” 陆尚轩沉下脸来,当着窦涟漪的面说道:“这段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宜园里,我会命人看紧你,你别想着再到处乱跑了!” “不,我不放心东哥儿,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关我禁闭!” 然而陆尚轩压根儿就没有管陆莲芝的抗议,等到大夫把东哥儿带走后,他便招了招手,唤来两个看上去十分壮实的婆子。 随后便冷冷地命令道:“去把二小姐带去宜园,没我同意任何人都不允许把二小姐放出来。” “是,少爷。” “陆尚轩你是疯了吗?你怎么敢软禁我!” 陆莲芝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一脸冷漠的陆尚轩,任凭她怎么哭闹,最后还是被那两个婆子给硬生生拽了下去。 “何必如此。” 等到陆莲芝的哭声渐行渐远,窦涟漪才淡淡地开口问道。 “此事虽然跟莲儿没什么关系,可若是涟娘你当时真的听了她的劝将那块果冻给吃了,那现在出事的便是你了!” 陆尚轩一脸后怕焦急的样子看得窦涟漪心里只想冷笑。 不久前花灯节的鬼门关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她牵起傅清的手,慢条斯理地说道:“谢谢夫君的关心,只可惜小时候算命的说过我会长命百岁,百邪不侵。” 说罢,窦涟漪便带着傅清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留下菊亭里的陆尚轩面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去院子的路上,傅清有些不安地主动开口问道:“少夫人,东哥儿会好起来吗?” “你在担心他出事吗?” 窦涟漪一脸平静地反问道。 “嗯。” 傅清点了点头,毕竟现在还是个孩子,他会担心东哥儿也正常。 只不过还没等窦涟漪回答,他想了想,迟疑着再度开口道:“不过若是这毒必定要害一个人,那我宁可是东哥儿中毒。” 第三十一章 怎么又遇见了他 跟傅清告别的时候窦涟漪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叮嘱他在这郡王府里要保护好自己,多长点心眼。 “少夫人您也是,”傅清站在原地眼里有些不舍地看着窦涟漪,“我看得出来今日这事是冲着少夫人您来的,只不过被我拿东哥儿挡了灾罢了。” 窦涟漪微微颔首,看着眼前这个什么都不知晓就被她带入漩涡处的孩子,她第一次产生一种对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的不确定感。 过了几日,窦涟漪打算出去外头打听一番关于秦慕的事情。 毕竟那一日看到的繁华场面让她一直都心痒痒,若是能从他口中探听一二,岂不是对她大有裨益。 只是那人属实有些难以捉摸。 有时温文尔雅,有时又像个登徒子一般十分可恶。 一想到这,窦涟漪便有些羞恼地拍了拍桌子,把身后给她梳着头发的白芷给吓了一跳。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窦涟漪回过神来,有些懊恼地说道:“不过是想到了一个一半可恶的人罢了。” 白芷有些疑惑,这世上还有这种人? 还没等她想明白,窦涟漪已经从桌上随便摸了一支碧玉钗往发髻中一插,起身就急匆匆地往外走去了。 “少夫人,您等等奴婢呀!” 急得白芷来不及细想,便赶紧抓起披风跟了上去。 “涟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就在窦涟漪前脚刚踏出院子,后脚便跟上来了一个声音。 “没去哪儿,只是出去随意走走罢了。” 一听是陆尚轩,窦涟漪心中顿感不喜,她顿住了脚步,淡淡地应道。 “既然只是随意走走,不如随我去林尚书的府上坐坐?” 闻言,窦涟漪不免有些惊讶,“林尚书?” “是啊,林尚书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能够被他邀请的宾客可没有几个。” 陆尚轩缓步走了上来,语气间隐隐带了些许炫耀之意。 “那他为何会邀请你前去?” 然而窦涟漪丝毫不给他任何脸面,反而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陆尚轩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他微微沉下脸来说道:“涟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觉得我不够资格成为林尚书的座上宾?” 见状,窦涟漪的语气也跟着变冷淡了不少,“若是你没有其他事要说,那我便先走一步了。” “等等!你必须随我同去尚书府,其他宾客都会携带家眷,若是只有我一人独自前往,岂不是让其他人看了笑话去!” 话音刚落,窦涟漪便冷冷地瞥过来一眼,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不仅如此,你怕是担心有多嘴之人去跟我爹爹告状吧?” “难不成你就不担心相府因为你而丢人现眼吗?” 陆尚轩向来都知道什么是窦涟漪的软肋,他微微低下头,压低了声音淡淡地威胁道:“你与我夫妻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我丢了脸,涟娘你和你身后的相府也一样讨不到好。” “无耻。” 窦涟漪眼神一暗,这种被拿捏住的感觉委实让她不爽,只是眼下她也只能暗骂一句,却做不得其他。 林尚书的府邸离紫禁城不远,当今圣上还特意为其赐名作尚林苑。 上一世窦涟漪曾去过尚林苑一次,如今仍对里面江南水乡般温婉迷人的景色记忆深刻。 等到再度踏入尚林苑,看着沿路那些郁郁葱葱的古木,时不时点缀在两旁的各类繁花几欲迷人眼。 近看潺潺流水从脚下木桥流淌而过,远眺又可见几座亭台坐落在翠绿的竹林间,显得格外精致。 一阵秋风拂来,各类花香顿时扑鼻而来,惹得宾客纷纷赞不绝口。 走在前头带路的侍女们也是容貌俏丽,嗓音像极了黄鹂般动听。 窦涟漪看到陆尚轩都忍不住偷瞥了几眼,心中顿感可笑。 待到宾客们都落座后,林尚书这才姗姗来迟,甫一露面,便先大笑着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方才老夫得知一喜讯,一时情难自抑,这才耽误了时间。” 有一个穿青裳的公子站起身来,对着林尚书作揖道:“尚书大人这是遇到了何等喜事,不若说出来大家同喜一番?” “哎,说来也不过是林某家中之事,”林尚书口中虽然这么说,然而却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方才大夫告诉老夫,夫人她有了身孕了!” 闻言,窦涟漪先是一愣,回想起上一世林尚书的确是没有孩子,而且他与夫人极其恩爱,从未纳妾,所以老无所出成了他一直以来的心病。 只是这一世尚书夫人怎么突然就怀上了呢? 窦涟漪心中疑虑顿生,不过她并没有显露半分。 而其他宾客则是恭贺声不断,一个个地举起酒杯祝贺林尚书老年得子,实在是一桩大喜事。 “林尚书抬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后,才继续笑着说道:“其实夫人能怀孕,也是多亏了秦公子,若不是他寻来了难得一见的赛华佗赛神医,老夫怕是到死都不能如了这个心愿!” “赛神医?天,他不是向来行踪难定吗?” “对啊,听说他从不在一个地方逗留超过一天,也从不听任何人的命令,怎么竟有人能叫得动他?” “那位秦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林尚书的话引得宾客们开始小声议论纷纷起来,毕竟那可是赛华佗啊。 若是他能留在京城里,那可就不得了了,前去寻他的病人怕不是要踏破他的门槛。 秦公子? 窦涟漪心下微动,莫不是这么巧,又跟秦慕扯上关系? 然而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可能,毕竟全京城姓秦的人也不少,总不至于走哪都能碰上他吧? 当那位秦公子在林尚书的介绍中施施然地走出来的时候,窦涟漪的神情便僵住了。 怎么竟真的是秦慕! 像是察觉到窦涟漪的惊愕,秦慕微微一侧头瞥了过来,跟来不及避开视线的窦涟漪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下一秒,秦慕的嘴角往上轻扬,眼里漾开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窦涟漪有些尴尬地迅速扭过了头,像是要掩饰什么一般,一把抓起了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