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柔弱小师叔》 1. 第 1 章 震耳欲聋的雷劫声中,朝岁阖眸,复又睁开。 雷雾拨开,迎接他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光景,一大盆冷水迎面泼来。 “我不过是赶走了你后院那些莺莺燕燕,你竟然想不开去跳河自尽!你疯啦!”锦衣男子一掌拍在桌面,险些将桌案拍碎。 他将盆里残余的一点水,也泼向了朝岁,嘴里气急败坏道:“让你跳河,我、我泼死你算了!” 突然被水打了一巴掌的朝岁,抹去脸上的水,斜首眼角微敛,“你谁啊。” 锦衣男子动作一停,上下打量面前青年,片刻之后,他夺门而出,朝清幽小院里正在煎药的素衣人道:“不好了哥!” “稳重,好歹是一宗之主,”江叶草教训道,回过头,“发生了何事。” 江叶骅指了指脑袋:“小师弟这出问题了。” 江叶草:“?” 临近傍晚,天边被大片火烧云覆盖,红艳艳,夕阳如血。 朝岁一袭白衣走出门,清隽白皙的面容上,残留着几分湿意。 他右手拎盆,朝他们瞥了眼,一个也没理,溜溜达达朝院内莲花池走去。 嗅到师弟与过往不同的气息,江叶草与江叶骅对视了眼,面露疑惑。 朝岁挽起袖口,半截白皙细腕露了出来,他一边在莲花池取水,一边在心间淡然道:“继续说。” 出现在他脑海中,自称系统的声音顿了顿,听话的继续讲解起来。 这是它见过最淡定的宿主了! 打盆水的功夫,朝岁从系统那了解的差不多了。 简而言之,他在渡劫的最后关头穿书了,来到了另个位面,需要完成任务才能回去,此行相当于他那世界的天道,给他设下的飞升劫考验。 他现在这具身体,名叫沈白休,在这修真界别的没有,就是背景大,靠山多、还有强。 他有一个师尊,六个师兄姐,个个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道君、魔尊、妖皇、女君....... 这一脉的传承,堪称无敌,直到原主的出现。 原主不仅天赋不及前几位,出师后没有半点造诣,还成了仗势欺人、四处作恶、喜欢强抢美男的断袖恶霸! 他掳到洞府里的男宠,比皇帝后宫三千佳丽还多,他整日混迹其中,寻欢作乐,酒池肉林......这些行径,让原主在修真界声名狼藉,犹如过街老鼠,人见人厌。 换作旁人,众人倒不会如此激愤。 可他是仙尊徒弟,那些受人敬仰的师兄师姐们的小师弟,众人爱屋恨乌,将他视作玄尊一脉最大的污点,日日夜夜口诛笔伐。 朝岁稳稳端着水,望向正凝视他的五师兄和六师兄,这两人是亲兄弟,亦是师兄弟。 按系统所讲,眼下的情况,是原主的五六师兄终于看不过去了,觉得不能放任小师弟如此,于是来到原主住处,驱散了他后院的男宠们。 原主不敢反抗,再没有了快乐,心灰意冷之下,跳河自尽了。 被两人救回来了后,五师兄在屋外给他熬药,六师兄江叶骅,也就是刚才泼他水的那个,在屋里气急败坏地教训他。 十二月的寒天,冷水泼面,朝岁半身湿透,立在院子寒气刺骨。 望着在莲花池里打水的朝岁,一袭素衣的江叶草,握着煽火熬药的折扇,沉吟道:“举止确实有些怪异,过去看看。” 江叶骅:“听你的,哥。” 两人靠近,朝岁正好转过身。 江叶草语气柔和:“小师弟,你当真不知我们是谁?” 朝岁:“五师兄,我怎会不记得。” 江叶骅问:“那我呢?” 朝岁欲言又止。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江叶骅瞪圆了眼,难以置信道:“小师弟,你不会独独忘了我吧!” 朝岁面露犹豫之色,靠近打量,“你是......” 江叶骅急了。 哪有这个道理,记得哥哥不记得他,江叶骅把脸向朝岁凑去,恼道:“你看仔细了,我这么英俊的......” “啪——” 他话未说完,一大盆水结结实实泼在了脸上。 哗啦啦的冰水顺着他那张英俊面容淌下,十二月的天,江叶骅被冻的呆了呆,难以置信地看向朝岁。 青年穿着湿答答的白衣,一手捏着木盆,似笑非笑望着他。 目光敞亮,勾唇一脸无畏。 意识到朝岁是在报仇之前的泼水,江叶骅张了张嘴,第一时间的反应竟不是生气,而是不可置信。 他记忆中的师弟,生性怯弱,胆小怕事,对他们这些师兄更是唯唯诺诺,平时见到都埋着脑袋,不敢抬头正眼看,说句话都紧张的吞吞吐吐,看得人着急上火。 他驱散他后院那些男宠时,沈白休便站在一旁,只微微红着眼,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 害得他以为此事无关紧要,谁知转眼,这师弟就受不了打击跳河自尽了。 而现在,他竟敢泼他。 江叶骅迟疑不定地擦去脸上的水,若不是门中有心法护体,他要怀疑沈白休被夺舍了。 既不是夺舍,不会是傻了吧...... 江叶草也看出朝岁不对劲,兄弟俩一合计,先将朝岁打包带走,带回青阳宗看照,以免再生不测。 路上,朝岁适应完这具金丹期修为的身体,闭目养神,系统的声音响起,“仙君的任务对象,就在青阳宗。” 系统说着,朝岁刚开辟的灵海中,多了本书。 “他的身份是青阳宗弟子,你的师侄,嬴辛。” 朝岁粗粗翻了遍,书里讲的是根正苗红的仙门弟子纪元楚,一路匡扶正义,铲除邪魔歪道,终成大道的修仙故事。 而其中,与他同门的师弟嬴辛,就是他成道路上遇到最大的阻碍。 “嬴辛是这位面的灾星,未来要为了一己之私灭世的大魔头!”系统义愤填膺道,“他自幼内心阴暗偏执,是个病娇,实在坏透了!” 病娇? 生病的时候喜欢撒娇么。 朝岁没想到一个邪魔反派,还有这性格,他微微颔首,抬指在颈间比划了下。 “知道了,任务是除掉他。” 依书里的结局,最后纪元楚也不是嬴辛对手,想必这就要天道费尽心思,把他另个位面送来的缘由,助主角一臂之力。 朝岁合上书,问题不大。 “不,不是对付反派,”系统小声道,“仙君的任务是攻略他,让他喜欢你,好感达到一百就算成功!” 朝岁:...... 这算什么任务。 系统补充道:“附加:仙君不可脱离原主人设。” 朝岁捏着下颌,视线落在逐渐淡化的书籍。 原著开篇主角和反派已经十五六岁,而原主沈白休入青阳宗的日子,按时间线,此刻主角和反派入宗不久,大魔头现在不过十三四岁,书里的一切还未开始。 什么攻略反派,分明是哄小孩儿玩....... 呵,要不顺路买颗糖。 * 华灯初上,三道流光掠过青阳宗山门上空,落在南山峰上。 片刻之后,沈白休来青阳宗的消息不胫而走,弟子们一阵喧哗。 南山峰。 “师弟,这里是我的一言堂,你只管放心住下,”江叶骅带朝岁站在高处,指向灯火通明的各大峰,边介绍边道,“以你的辈分,在青阳宗许多长老见了,都要道一声小师叔,你在这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不快哉!” 江叶骅只差没明说,快别惦记你那些莺莺燕燕了,向前看。 像他和哥哥,开宗立派搞基建,培养根正苗红的正道弟子多快乐! 一人之下? 朝岁眉梢往上微微一挑,没说话。 五六师兄是两个抽卡达人,隔三差五就要收一批亲传弟子,青阳宗内,上至某某长老,下至刚入门的新弟子,都有叫他们师尊的,宗内辈分杂乱。 江叶草有双慧眼,主要看仙根资质收徒,江叶骅则任性到极致,掷骰子收徒,一收一箩筐,故而收来的弟子大都造诣有限。 但今年,他抽了两张绝世卡。 一个是拿了救世主角剧本的气运之子,纪元楚,另个是拿了反派剧本的灭世大魔头,嬴辛,他要拿到好感值的任务对象。 朝岁换了身衣物,安顿好,天已经完全黑了。 室内烛火明亮,朝岁盘膝打坐,这世界的修行之法与他熟知的有多不同。 在他原来的世界,有开辟灵海之说,这里则是识海。 朝岁锤炼灵海之际,系统“叮”了声,提醒道:“检测到纪元楚在习武场与嬴辛产生了剧烈冲突。” 主角和反派打起来了。 朝岁正想晚些时候会会任务对象,闻声稍作收拾赶了去。 习武场在青山峰,是弟子们平日练剑修习法术之地。 朝岁去的路上,听说了来龙去脉。 江叶骅徒弟成百上千,越收越多,发现不可能挨个悉心指导后,开始摆烂,只在每月初,在宗内藏下十枚蝉玉,凡能找到者,才能荣获他这个掌门师尊下月的亲自指点。 因此,每月初的蝉玉之争,腥风血雨。 今夜主角和反派之间的冲突,就是为了一块蝉玉的归属。 朝岁赶到时,场面已经剑拔弩张。 月下习武场一角,张牙舞爪的树影倾倒在地,随夜风摇曳,犹如鬼手拂过树下一行人。 朝岁朝那望去,人堆中,分外显眼英俊的两个青稚小少年,一白一黑。 白衣少年独自站在一端,从朝岁的角度,只能看到侧影,他垂下的睫毛长长的,皮肤很白,一只手捏着半截被斩断的枯枝。 另只手半握,方才好似拿着什么东西,此刻掌心却是空荡荡的,指尖发白。 在他对面,四五个人面色不善。 为首黑衣少年个子很高,衣着华贵,面容俊美凌厉,修长手指把玩着块剔透的蝉玉,一双凤眼斜睨,眼神轻蔑,“......筑基都没到的废物,也敢跟我抢蝉玉。” “废物!听到没,说你呢!” 他身后,宛如炮灰的跟班上前,推了白衣少年一掌。 这跟班已有筑基,这一掌暗中用了体内所有灵力。 朝岁看到白衣少年硬挨了这掌,被推得后退,狠狠摔在泥泞里。 黑衣少年“嗤”了声,四周随之一阵哄笑。 朝岁嘴里咬着根狗尾草,倚在树下看戏。 事情来龙去脉一眼可见,主角运气好,找到了蝉玉,被反派一伙人中途拦截,抢走了。 小朋友打架。 还是单方面的欺凌,恃强凌弱。 不过这嬴辛,倒很有反派样,小小年纪就有一群跟班小弟,还挺嚣张。 此处动静不小,习武场许多弟子注意到了,却无一人敢靠近,看向黑衣少年的视线带着忌惮,还有对白衣少年爱莫能助的同情。 显而易见,这类事情没少发生。 原著虽然从两年后开始记载,但此刻的嬴辛,显然已经凭借小小年纪,惊人的筑基大圆满修为,在弟子中有着很高的威严,没人敢惹他不快。 主角受了内伤,艰难地从泥坑里站起来,抬起脸,趁这功夫,朝岁看清了他的模样。 少年生得十分好看,眉眼清隽,鸦羽似的睫毛很长,一双黑得匀称的眼睛,夜里像是盛满了星辰。 他紧抿着唇,一缕散乱的额发擦过眉眼,脸色苍白。讥笑声中,少年垂睫默然,青稚小脸,瞧着弱气又漂亮。 朝岁嘴里咬动的狗尾草微微一顿。 主角还挺标致,唇红齿白的,就是弱了些。 “是我找到的玉,”对面人多势众,他这声,实在有些执拗和不识时务。 果然大笑的一伙人,脸黑了,不约而同看向了为首黑衣少年。 朝岁看到自己的任务对象,眉眼在刹那变得阴沉,他歪了下头,嘴角冷冷挑起,“你再说一遍。” 他手持利刃大步上前,正打算亲自动手,鼓掌声从树下传来。 众人望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之前空荡荡的榕树下,多了一人。 身影修长清瘦,一袭红衣,外罩白绒大氅,青丝如瀑,正倚在树下懒懒鼓着掌,月下眉眼清冷,姿容不可方物。 众人看得愣了愣。 “你们在做什么,”他声音听不出喜怒。 方才趾高气昂推人的跟班,注意到朝岁腰间挂着峰主才能佩戴的令,料想是哪个位高权重的长老,脸色一变,知道遭了。 竟被长老逮个正着,他们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无人回应,朝岁看向嬴辛,淡声道:“说话,” “我......”嬴辛攥紧蝉玉。 在旁边跟班疯狂暗示下,少年桀骜的眉眼耷拉下来,不情不愿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切磋武艺。” “你呢?”朝岁侧首。 主角一身白衣被剑气划破了几处,瞧着有些狼狈,他抬起脸,黑眸倒映出朝岁的面容,行礼道:“回长老,他们抢走了我寻到的蝉玉......” “少胡说八道,小心我......”黑衣少年寒声,冷眼扫去,不料半路对上朝岁淡淡的目光。 威胁的声音一没,嬴辛握紧另手的蝉玉,扭过脸: 哼。 见老大败下阵来,小弟们仍在竭力辩解,“长老明鉴,蝉玉本就是......” 朝岁:“够了。” 众人脸色一白,完了完了。 朝岁视线划过嬴辛一伙人心虚的表情,他没想到自己来这世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欺负小孩儿。 既要提升反派好感度,他只有站在嬴辛这边,跟他一起欺负主角,当主角的磨刀石,颠倒黑白了。 他站直了身,质问主角:“你说蝉玉是你的,可有证据,” 话音落下,他看到还在泥坑里,灰头土脸的小可怜主角,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漆黑好看的眸,愣愣看着他。 朝岁暗啧了声,嘴上振振有词道:“玉在旁人手中,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是你的。” “就是就是,” 眼看长老有意偏帮,峰回路转,几个跟班忙跟风道。 “蝉玉上有你的名字吗!” “你个炼气底层的废物,给你也是浪费!” 蝉玉白净无瑕,自然没有‘纪元楚’三个字,众人七嘴八舌的讨伐中,孤立无援的主角,紧抿了抿唇。 朝岁见差不多了,抬手让那些人安静,回过身,打算与嬴辛对视一眼。 系统无法时刻探查嬴辛内心,只有他与之四目相对的时候,才能捕捉反派对他的好感度。 意识到朝岁在偏帮他,嬴辛之前的些许忐忑消失殆尽,眼睛亮了起来。 他勾起嘴角,倨傲地朝主角抬起下颌,眼神轻蔑,一副‘你奈我何’的讨打模样。 朝岁忍住给这少年反派一点爱的教育,捏住他下颌转了转,正对着,微微俯下身。 黑衣少年愣了愣,瞪大眼睛,无措而茫然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朝岁等了两秒,系统毫无反应。 “系统?”没有回应。 朝岁又唤了两声,系统毫无波动。 怀疑系统休眠了,朝岁松开了嬴辛下颌,直起身,余光扫到还站在原地,未离去的主角。 他挑眉斜睨,正巧对上少年漆黑的眼。 “叮——”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检侧到好感值-1-1-1.......” 朝岁:“??” 等等。 什么玩意。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1. 第 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2. 第 2 章 【“涂岭大比,玄衣少年持剑从半空缓缓坠下,一招将纪元楚本命剑斩断。 周围惊呼声不断,纪元楚脸白如纸,半跪在地吐了口血,悲痛欲绝地望着陪伴他十年的元灵剑。 他伸出手想要拾起地上碎剑,眼前衣摆微动,少年乌靴踩在了断剑上。 纪元楚抬头,嬴辛勾唇在笑。 他眉眼却是冰冷漠然的,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嘲道:‘纪元楚,连自己心爱之剑都护不住,你可真是废物。’ 话落,他当着纪元楚的面,无情地将剑身踩碎,冷笑离去。 纪元楚捧着碎剑,双目染红。 ‘嬴辛、我势报此仇!’”】 朝岁一字不落,背出原著嬴辛出场的情节。 这才是反派的正确打开方式。 按原著剧情,时间在两年后的涂岭大比,现在告诉他,两年前的当今,被人抢走宝物,推入泥泞无力反抗的白衣小可怜,才是嬴辛,还是被纪元楚带人欺凌的...... 这算什么,两年河东,两年河西。 不需三十年,反派和主角处境直接互换。 朝岁真诚发问:“你给我看的书里,确定真实?” 好感值掉成负值,系统比朝岁还难过,声音蔫蔫的:“是真的,此乃天道推演的命书。” 唉。 被它寄予厚望的玄音仙君,出师未捷身先死,已经被小魔头列入了黑名单,成为敌视对象了。 系统眼角憋泪,想了想,在朝岁面前维护主角道:“玉蝉在弟子之间本就可以争抢,是小魔头自己找到了没藏好,被发现了。纪元楚凭本事抢的,只能怪小魔头自己太弱。” 朝岁没说话。 涂岭大比,嬴辛十五六岁,青阳宗弟子第一,金丹大圆满,纪元楚不过筑基大圆满。 而现在,嬴辛炼气一层,随便哪个踏入灵级的人都比他修为高,纪元楚是筑基大圆满。 也就是说,两年时间,嬴辛从炼气底层,突破即将元婴境的修为,朝岁见过各种各样的天才,但这种情况,不是用‘天赋异禀’四个字,就能简单说通的。 要么嬴辛用了其他手段提升灵力,要么,他现在在藏拙,不是表面的炼气底层。 而纪元楚,堂堂天灵根,古往今来第一稀世灵根,两年间,修为停滞,竟未再精进一步,简直天灵根之耻,诡异过头了。 林间恢复宁静,周围人已经散去,只有纪元楚被朝岁留了下来。 朝岁看了眼纪元楚手中的玉蝉,视线又落在他背负的长剑,“你的剑不错。” 原本单独被留下,惴惴不安的纪元楚,闻声扬唇,骄傲道:“这是我纪家世代相传的宝剑,元灵。” 纪家十年前被灭了门,只有幼年的纪元楚,被元灵剑救了出来。 他将元灵剑,视作唯一的亲人。 纪元楚说着,想要取下剑给朝岁观赏。 手伸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指尖蜷了起来,手握成拳,耷拉的眉眼看向夺到手的玉蝉。 元灵病了。 他寻问了许多长老,都无能为力,只有宗主师尊能救。 可师尊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只是他座下万千弟子中的一个,就算再努力修行,再出类拔萃,也得不到任何优待。他只有通过玉蝉,才能见到师尊,央他救救元灵。 “玉给我。” 纪元楚脸色一变,下意识握紧了玉蝉,像只警觉的小猎犬,盯着朝岁。 朝岁:“只是一看。” 纪元楚放下心来,将玉蝉交给了他。 玉蝉精美,玉质独特,握在手中有种柔和的冰凉感。 朝岁打量了会:“你就是这片林间发现嬴辛寻到玉蝉的?” 纪元楚正抱着元灵剑,埋头低蹭暗淡的剑柄,闻声下意识摇头道:“不,我是在习武场练剑,听赵师弟说后赶来的,然后发现嬴辛手里果然拿着......” 话到一半,意识到被套话了,难以置信地望着朝岁。 这长老好阴险。 朝岁险笑出声,他捏着玉蝉放在月下,从灵海涌出的炁体输入其中。 顷刻,不染一丝杂质的玉蝉内,浮现出血红的虚影。 形似一枚种子。 朝岁微眯起眼,将玉蝉扔给纪元楚,“好了,还你。”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类东西。 是什么,连他也无法确定,那瞧着人畜无害的少年,好像真是个阴险狡诈的小魔头。 * “嬴辛,你没事吧,”习武场几名弟子围来,见少年白衣沾泥,一身狼狈。 “纪元楚太过分了,平日就仗着修为高不可一世,如今还与赵黔那些人为伍!” 嬴辛长睫微微垂下,遮了眸瞳,嗓音平和:“我没事。” “唉,”一人无奈摇头,诅咒道,“听说沈白休来了,宗主还要派弟子去侍奉他,真希望纪元楚被看上,叫他吃吃苦头!” 另人闻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也太狠了。” 沈白休,他们这位名义上的师叔,是何等可恶人物,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谄上欺下。 他天资极差,连他们这些寻常弟子都不如,修行至今,才金丹修为,不知哪来的泼天运气,能成为玄沐仙尊座下弟子。 就凭着这身份,沈白休知道没人敢动他,出师后就为非作歹,整日飞扬跋扈,在修真界拳打各大世家,脚踢诸大仙门,又是索要宝物,又是强抢好看的男修,各方势力被他惹了个遍,偏偏不敢对他下手。 虽然沈白休拜师时,道君等人早已出师,与这师弟并不熟悉。 但毕竟同门一场,谁也不敢赌,对沈白休下手后,那六位会不会念及同门之谊,为师弟报仇,这才让沈白休逍遥快活了多年。 如今来了他们青阳宗,虽说在江宗主眼皮底下,他不敢做什么,可宗主时常云游四方,一旦离开,天知道沈白休会有多无法无天。 “听说被他关在后院的男宠们,一个个被他折磨得遍体鳞伤,满身鞭痕,被宗主放走时,一个个欣喜的痛哭流涕,叫嚷着‘重见天日’了!以他的癖好,倘若被选中去侍奉他,轻薄是小,被扒一层皮才是大啊!” 一弟子绝望哀嚎。 “宗主好狠的心啊!” “放心吧,你相貌平平,不必担忧,倒是嬴辛......” 众人齐刷刷望去,嬴辛嘴角微不可察动了下,“他不会选我。” 众人不解,嬴辛回首,望向交织树影下,低声与纪元楚说着什么的身影。 青阳宗有一百零八座山峰,峰主令形状各不相同,朝岁腰间挂着的峰主令,呈菱状。 他没记错的话,是南山峰的主令。 南山峰常年无主之峰,如今峰令突然挂在了一个陌生青年身上。 沈白休今夜傍晚抵达青阳宗,此人除了是他,还能是谁。 嬴辛目光平静地落在玉蝉上。 眉眼淡漠。 * 青山主峰。 江叶骅伏案翻着弟子名册,头疼不已,南山峰偏僻幽静,了无人烟,让沈白休在那独居显然不可能。 “哥,你说派谁去。” 江叶草不紧不慢沏着茶,事不关己道:“你是宗主,我只是闲散人士。” 江叶骅夺走他刚沏好的茶,哼声道:“你跟师尊说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半月前,许久没有音信的师尊,突然给他们所有人出了一个课业,课业内容就是小师弟沈白休。 沈白休入门时,只有江叶骅还跟在玄沐仙尊左右,比起江叶草和其他师兄姐,他对沈白休熟悉些,好歹相处过一段时间,其余人,对沈白休最多几个照面。 师尊课业,江叶骅认认真真作答了。 没多久,就收到师尊回应,他还看到了其他人的作答。 道君大师兄给的答案是:“跟我,安。” 魔尊二师兄的答案是:“师尊仁慈,闻其顽劣不堪,来魔界,我送他入魔狱,让其每日千锤百炼,死而后生,不怕他死性不改。” 妖皇三师兄:“愿为师尊解忧,然私以为,小师弟天生貌美,风流些实属正常,跋扈些亦可谅解,无需修枝剪芽。比起这个,师尊现在何处,小时十分想念师尊,每日在妖界盼着师尊......” 女君四师姐:“反驳三师兄,师尊明鉴,弟子愿亲自教导,教小师弟何为男德。” 他哥:“下同。” 江叶骅最实诚,洋洋洒洒几千字,给出了对于小师弟,未来几百年清晰的人生规划。 玄沐仙尊看了,甚是满意,给了他“去做”两字,于是教导小师弟的责任,就落在了他身上。 江叶骅咬牙切齿道:“你既下同,别想撇清关系,让师弟洗心革面,你也有责任!” 江叶草无奈地摇摇头:“好吧,我给你支招,你让小师弟自己去挑。” 江叶骅犹豫道:“可是,放任他挑喜欢的,我担心他真的丧心病狂,对那些弟子.......” “笨呐,你忘了后院那些人,小师弟有自己的眼光,”江叶草品茶,弯唇笑道。 “你让他先挑喜欢的,再把他挑的全部剔除,剩下的随便选。” 江叶骅眼睛亮了起来。 对啊,沈白休也不是见到好看的就下手,某种程度来讲,他比寻常人还要挑剔得多。 就让他选,再给他踢掉。 嘿嘿。 朝岁打了个喷嚏,将披着的大氅裹紧了些,一手推门,另手掐指算了算。 嚯,江叶骅在高兴什么。 打他坏主意? 朝岁没有深究,比起这个,他有更要紧的事。 他开辟不久的灵海,封闭了。 原主这身体灵根先天有损,故而止步金丹,畏寒体弱,但就在刚刚,他用灵海之炁探查玉蝉后,发现了另个秘密。 原主体内似乎还有什么禁制,灵炁的出现,将其惊动了,两力对抗,初开辟的灵海不敌,被迫封闭了。 看来这世界比他想象中有趣,还有那赤红种子,室内温暖,朝岁脱下大氅,换了身衣裳,盘膝打坐重新开辟灵海。 这次比之前艰难许多,朝岁小心锤炼着灵海,将其从米粒大小一点点扩展。 在他原来的世界,灵海是修士至关重要的东西,只有灵海强大,才能释放出强大的领域,在敌人踏入领域时,才能主宰一切。 子夜,万籁俱寂之际。 无形的领域,自室内青年身边缓缓散开。 朝岁闭着眼,在灵海中,却能看到了周遭一切,这一看,他发现了候在门外,不知来了多久的两个黑影。 朝岁挑了挑眉。 没想到青阳宗的第一夜,原主就被盯上了。 “沈白休怯懦孱弱,”察觉朝岁蠢蠢欲动的心思,系统出声,“仙君切莫做脱离人设之事,外人面前,也要装弱。” 朝岁哑然,还用装? “我现在本就很孱弱啊。” 朝岁拢起被子,一脸忧伤的躺在床上。 他睡觉盖被子,出门连绒毛大氅都披上了,还用装孱弱么。 * 夜深,天色漆黑。 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前,在朝岁睁眼一脸惊惶时,瞎了只左眼的男子,手掌一扬。 迷魂烟弥漫,朝岁头垂了下去,柔软的青丝散在枕间,陷入昏厥。 另个瞎了右眼的男子,望着那张清冷白皙的面容,惊讶道:“想不到沈白休还有几分姿色,拿他养痋,未免可惜了。” “这是门主要的人,”先前男子冷声,“走吧,青阳宗可不是能随意逗留之地,离开比潜入更难。” 朝岁在灵海里,打量着两人。 能在江叶草和江叶骅的眼皮底下,闯入青阳宗,这两人来历不简单。 对原主用痋术,朝岁视线落在两人一左一右的瞎眼,还有脖颈边,衣领遮了一半的乌红图纹。 巫幽门。 原著里,隐藏在暗处操控一切的门派,门主神秘,修为深不可测,无人见其真容,门人善痋善蛊,皆心狠手辣之辈。 书里巫幽门到最后才浮出水面,没想到,这么早就盯上了原主。 这两人,应是黑煞与白煞,门内数一数二的高手。 黑白两煞背着朝岁,身形鬼魅,一路避开暗哨,朝接应点走去。 后半夜,即便再勤苦的弟子都入睡了,夜色笼罩的青阳宗,一片沉寂,难见人影。 弟子居住之峰,属于嬴辛的榻上却不见身影。 * 一座环池假山中,月光照不到的黑暗深处,嬴辛盘膝坐在阵中,额心一抹邪异红印。 他摊开的掌心上方,浮现出一个酷似种子的赤红虚影,虚影一显,无形的灵力从四面八方,被强势地掠夺过来。 片刻之后。 嬴辛睁开眼,望着颤动中,隐隐有发芽之势的魔种。 天灵根的灵力,果然比旁人纯粹许多。 收了手,嬴辛打算离开,生长在出口处的灵草,忽而无风自动。 嬴辛眼神微变,悄无声息地靠近,朝假山外望去。 昏沉夜色中,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背着个人。 那人身量单薄,穿着雪白寝衣,衣摆边,青线绣着朵栩栩如生的小莲花。 夜风拂过他脸侧乌发,借着月光,嬴辛看清了那张白皙面容。 他黑眸微眯起来。 是沈白休。 与此同时,在灵海中洞察四方的朝岁,注意到假山中的嬴辛。 少年躲在暗处,隐藏了气息,黑白两煞都未发现他的存在,靠着在灵海释放的领域范围,所有东西无处遁形,朝岁这才能发现了他。 想到那颗藏在玉蝉中的虚种,朝岁将人上下扫视了遍。 还未找到端倪,他就看到小魔头发现这边动静,意识到发生何事后,顶着张清隽无害的脸,拔了根灵草。 少年不太熟练地将草株放在嘴里,随后抱着手臂,身体往山石一靠。 似曾相识的看戏姿态。 朝岁:“......” 小魔头还是个学人精。 此地位于青阳宗边界,再往前,便出宗了。 望着歹人背着朝岁渐行渐远的身影,嬴辛缓缓闭上一只眼,又闭了另只,嘴角微弯。 ——没看到,不禀报,不知道。 朝岁将他的笑意尽收眼底,眉梢往上挑了挑。 背着朝岁的黑煞,突然感觉到搭在肩上的手,指尖动了动。 他心头一惊,那是特制的迷魂烟,沈白休怎会醒的如此快,黑煞停下脚步,正打算察看朝岁情况,背上的青年已经醒来。 不仅醒来,他竟还有力气挣扎着,朝不远处一座破败假山望去。 “好师侄,勿做傻事,” 朝岁担忧的声音响起。 好似为了阻止某个打算舍命救他的正义小师侄,朝岁往那方向,声嘶力竭: “别管师叔!你先快——逃——” “快——逃——” “逃——” 黑白两煞脸色瞬变,危险的目光投去,嬴辛嘴角笑意凝住。 唰得黑了脸。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2. 第 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3. 第 3 章 天将明,幽冥海域。 一艘魔舟在风浪中起起伏伏,横渡海域,朝远处使去。 “欸、有话好商......” 话未说完,朝岁被推进了昏暗的货舱里,在他身后,又一个身影被扔了进去。 黑煞将两人绑在一起,冷声道:“在这老实待着,别耍花样。” 舱门“砰”的合上,如铜墙铁壁般,隔绝了外界声响。 一片死寂中,朝岁动了动捆在身后的手腕,轻声叹息:“师侄,你真傻,何苦陪师叔走这一遭。” 与他背靠背,手腕绑在一起的嬴辛,在室内孤灯照耀下,眉眼低垂,一言不发。 朝岁微微回头,似想看人:“不过有你陪着,师叔安心多了。” 嬴辛冰凉的指尖嵌入掌心,面若寒霜。 两人手腕用同根绳绑着,朝岁察觉这点动静,眉梢微扬。 生气啦。 他正想说话,少年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师叔如何知晓我藏身假山中。” 还知道叫师叔,不错。 朝岁道:“你都叫师叔了,我们用的自然是同一心法,你运功时,我能察觉到心法的存在。” 入宗时,江叶骅给他的徒弟们,人手一本的独门心法。 嬴辛皱起眉头,他确实修行了。 原来是心法暴露的缘故,他道那两歹人都未察觉,沈白休如何知晓。 “不过、我没想到里面的人会是你,嬴师侄。” 微弱的灯光划过脸庞,嬴辛闻声沉着脸,身后的朝岁喋喋不休。 “玉蝉之事,我那般不公,师侄却不计前嫌,小小练气层,直面巫幽门黑白两煞,也要相救师叔,师叔我......感动的都要掉泪了。” 嬴辛眼神微变,竟是巫幽门的人。 巫幽门源自上古巫族,门人擅长用痋蛊邪术,炼制操控尸傀人儡。 据他所知,黑煞和白煞上次现身,是在十年前,做的事,便是用痋术控制了七个化神境修士,自爆于圣古魔坛。 一场轰动三界的盛大献祭。 落到他们手中....... “师侄,你睡着了吗,”刚停下的声音又响起,惴惴不安,“他们二人好生凶恶,我们会死吗,” 嬴辛:“......”要死也是你先。 嬴辛眼神冰冷,在掌心掐出血印的指尖,悄无声息松开。 几不可察的血腥味中,少年掌心,浮现出乌红的种子虚影,他抿紧发白的唇,正要催动。 掌心一软。 舱内孤灯熄灭,一只手握了上来。 黑暗中,五根纤长的手指,像微凉的软玉,在牢牢抓住他的手。 瑟缩的声音随之响起:“师侄,我不安的厉害,快与我说说话。” 嬴辛冷冷甩开。 没成功...... 他年岁尚小,灵力被封的情况下,与朝岁比力气,完全不是对手。 掌心施法被断的小种子,宛如刚冒出尖儿的火苗,还未燃烧就被拍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另个人的温度,贴着掌心传来。 嬴辛紧抿着唇,鸦羽似的睫毛微颤了颤。 他到底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多次挣扎无果,精致的白皙脸庞,流露出一抹孩子气的恼红。 “松开、”“松开——” 少年恨恨的,有点咬牙切齿。 朝岁心底发笑,松开自然是不会松的,好不容易逮到了。 朝岁灵海。 水光潋滟,扩展成一片清湖的灵海中央,浮现出一枚用炁缠绕的乌红种子。 它在炁里颤动,魔气染红了清澈的湖水。 朝岁敛去笑意,盯着魔源种。 “你没有要说的吗。”他问系统。 给他的命书里,可没讲,嬴辛体内有一枚魔源种,就是这东西,让其能掠夺旁人修为,操控人心。 系统不解:“重要吗。” 系统虽有意识,却非人,所有观念由它的创造者赋予,朝岁未与它争辩。 “这魔源种,先天还是后天。” 系统茫然:“有区别吗。” 朝岁:“自然。” 魔源种,相当于天地间所有魔祟之气的本源体。 倘若是后天出现在嬴辛体内,意味着,旁人将这魔源种放入了他体内,本不属于他。 此人目的不知,但于世,总归不是好事。 难以想象,这世间有如此神通广大者。 倘若是先天魔源,随嬴辛而降生,则意味着,魔源种本就是赢辛身体的一部分。 这部分,如果是他体内某块骨头。 那就是魔骨。 如果是眼睛,就是魔眼,手指,就是魔指...... 魔源种与他一体,他是天生魔神。 “你不是说他是灭世大魔头,”朝岁淡声道,“虽然两者都能让他达此成就,但前者,将魔种取出毁灭,不会对他产生影响,后者,可就不一定了。” 系统似懂非懂:“如此说来,是后天魔种。” 朝岁:“提升好感度的任务,也是为此?” 在他原来的世界,未曾诞生过魔种,但他曾在本残损天卷中,看到过记载。 魔源种一旦现世,就是不详、毁灭之兆。 既然魔种是一切的根源,系统作为这世界天道演化之物,所做的一切,定然都是为了销毁它。 系统没想到他这么快猜到,犹豫了瞬,坦然道:“仙君所言极是,魔种在他体内多年,无法硬取,只有当他完全放下戒心,才能将魔源从他体内取出摧毁,这是唯一的办法。” 朝岁沉默无言。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他看起来,像是小孩眼里,亲和力十足的知心哥哥吗。 “负几。” 系统垂泪,好感度为负的时候,无法衡量出具体值。 但嬴辛被黑白两煞抓住的那刻,望向朝岁的那一眼......它估摸...... “是要挫骨扬灰的程度。” 朝岁:“......” 借着握紧的手,朝岁用炁将两人连接一起,在灵海里,窥探着嬴辛体内的魔种。 所有神识聚于灵海,朝岁在外的身体,没了意识掌控,宛如睡着了般。 船只在海面起伏不定,风浪袭来,剧烈的摇晃间,他身体往后一歪,软软的靠在另个背脊上。 被迫负重的嬴辛,沉下脸。 他微侧过头,想把人叫醒,脸颊却猝不及防碰到了一缕发丝。 细软的触感让嬴辛一愣。 背后的人好似睡着了,脑袋随着船板摇晃,拂动的青丝从他眉梢刮过。 带着轻轻蹭动的味道。 有点痒。 嬴辛手指蜷了下,将脸转了回去。 也是这时候,他嗅到淡淡的清香,似来自那抹发丝,又似来自身后人的衣物。 清香似曾相识,嬴辛过目不忘,对味道亦是如此。 这香味,他在青阳宗嗅到过,宗内独有的花株,月昙。 听闻江叶草酷爱此花,让尚衣局给他衣裳的时候,用月昙染一遍,故而他的衣裳都带有月昙的清香,常年不散。 嬴辛侧首,看向朝岁垂地的雪白衣摆。 一朵小青莲在上面盛放。 * 南山峰。 有了主意,连夜带着弟子册来找朝岁的江叶骅,推门发现室内空无一人。 “人呢?” 他绕过屏风,望着空荡荡的床榻,刚一靠近,神色瞬变。 是迷香的味道。 他心头一惊:“哥!不好了!” 赶来的江叶草站在床边,嗅了嗅空气中的迷香,眼神微冷。 “是巫幽门。” 江叶骅神色瞬变,他们与巫幽门在暗中打过多次交道。 知道这些人手段,江叶骅当即召人来,江叶草拦住:“等等。” 江叶草手指在半空一捻,空中消散的月昙清香重聚起来,在月下汇成一条青丝,蜿蜒向远处伸去。 江叶骅面色一喜。 小师弟还有几分运气。 今夜匆忙,南山峰什么都未置办,他派人取了些他和兄长的新衣裳给沈白休,幸而,他选了件江叶草的穿上。 “走。” * 一卷巨浪打来,魔舟防御罩闪了闪,黑夜里散出幽光。 朝岁神识从灵海退出,脸色发白。 少年被他抓住的手,不知何时挣脱了,阴冷潮湿的气息从地板涌来,朝岁睁开眼,浑身发冷,视线有些恍惚。 原主体弱,动用灵海比用灵力更损身费力。 门口传来铁链摩擦声,一道身影提灯步入,他走近,朝岁才看清楚。 白煞换了身衣物,左肩红线绣着巫幽门徽,粗粗一看,竟像朵茶花。他看起来刚沐浴了番,鞋子、发扣也换了,只有瞎了的右眼,蒙着的黑色眼罩未变。 “来得正好,给我拿件衣物,”朝岁嚷道,“我冷的厉害,继续下去要染风寒了。” 白煞笑了,用脚踢走身前的杂物:“无妨,你是门主要的人,他定保你长命无恙。” 练成痋尸,万年不腐,可不长命吗。 “要我?”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白煞挑眸,手里灯笼在朝岁脸边晃了晃,看到青年抬起精致的眉眼,欲言又止。 “那个......我虽男风,却挑得很,只喜欢小白脸,你们门主.......” 白煞嗤笑。 早听说沈白休是个断袖草包,这是以为门主看上他了? “那你要失望了,我们门主身高八尺,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大......” 话音一没,白煞眼神一寒,瞬间掐住朝岁脖颈。 “你套我话——” 青年脆弱的脖颈在他手中,险被捏断,白煞看着那不知所措的惊惶神色,冷静下来松开了。 沈白休若能想到这点,也不会是沈白休了。 尽管如此,白煞不敢再大意,眼神带着残余的阴鸷看着朝岁,又看向了他后方的嬴辛。 之前时间紧迫,未细细打量这少年,他总觉得看到这小鬼,有种奇怪的感觉。 白煞正要绕过朝岁,“其实比起你那门主,我应该更喜欢你。” 白煞脚步一顿,朝岁微眯起眼,颇为遗憾地看着他,“如果你没瞎眼的话,想必更符合我的审美。” 白煞似笑非笑:“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是小白脸。” 朝岁目光越过他,落在后方的黑煞:“至少比你身后的人白。 白煞回头,门大敞着,黑煞不知何时来了。 黑煞还穿着混入青阳宗的服饰,冷声半斥道:“你话太多了。” 白煞不悦地睨了眼他,正要开口,“轰——”一声巨响,魔舟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防御罩碎了。 察觉到四周不知何时笼罩的两道强大气息,两人神色同时剧变。 是江叶草和江叶骅。 竟然这么快寻来了。 两人靠痋术控制过七个化神境修士,但那布局已久,何况同为化神境,那几位和江叶俩人却不是一个等级。 交起手,他们完全没有胜算。 黑煞毫不犹豫道:“你带他走,不必管我。” 白煞:“放心,我头也不回。” * 波涛汹涌的海域上方,江叶骅一掌震碎防御罩,拂袖立在魔舟上空,眼神凌厉。 “给本宗主滚出来!” 魔舟摇摇欲坠,甲板上,七横八竖倒了大片被震晕的巫幽门人,为数不多还有意识的身影,面色惨白,畏惧地望着江叶骅。 “江宗主好大的火气,”白煞现身,似笑非笑。 朝岁和嬴辛中间的绳索被斩断,被他一手抓着一个。 “我道是谁如此胆大,”江叶骅冷眼扫去。 “十年前让你逃了,这次,你就和那你这鬼鬼祟祟喜欢偷袭的同伙一起留下吧。” 悄无声息来到他身后的黑煞神色一变,还未出手,眼前身影已消失不见。 “上面。”淡淡的嗓音传来。 黑煞抬头,被江叶骅从半空一掌打落。 白煞如他之前所言,头也不回,可惜他的前路也被封了。 江叶草取出腰间的折扇,挡了挡鼻尖:“你们身上的毒痋味还是那般难闻。” 白煞笑而不语。 与同为人质的朝岁不同,嬴辛很清楚,与对峙的双方而言,他是无关紧要的存在,死了最多给予一点眼神。 他不能寄希望与任何人,只有想办法自救,嬴辛紧抿着唇,努力唤醒体内的魔种。 就在这时,一旁的朝岁忽然问他:“怕不怕水,” 嬴辛冷眸看他,还未开口,视线中,朝岁朝他笑了笑,“别怕。” 嬴辛微愣。 白煞随意放开了右手,被绑着手腕的嬴辛,没有支撑点,直接朝昏暗的幽海落去,转眼被翻起的海浪吞噬。 白煞望着皱起眉头的江叶草:“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弄花花草草的人,最是冷血。” 江叶草盯着他,右掌翻动:“我先擒住你,再救人。” 白煞冷笑,正要带朝岁急退,被他抓住肩膀的朝岁,胳膊肘忽地往他瞎了的右眼方向拐去。 白煞条件反射地右手挡眼,左手转抓为掌,反应极大地一掌打在朝岁肩上,将人击飞。 待他回过神,人已脱手。 知道今日事败,白煞虽恨,却未迟疑,直接朝远处掠去。 在抓人和救人之间,江叶草不假思索正要救人,传音入耳。 “别管我,抓他。” 江叶草意外至极,却未有半点停顿,化作一道流光朝白煞追去。 白煞那瞬间的反应极大,足足七八成的掌力,朝岁带着掌力余威从半空坠下,落至魔舟,没有半点停滞。 “砰——”船只四分五裂。 他随之跌入海域。 嬴辛被无穷无尽的海水包围着,不断被推向阴暗深处。 绳索有禁锢灵力的作用,越挣扎捆的越紧。 他曾听一位老人说,天无绝人之路。 可天似乎喜欢绝他的路。 当他动用魔源里的力量,将绳索化为灰烬,挣脱出来后,却发现犹如凡人般孱弱的身躯,在强大的海流中像只蝼蚁,即便手脚能动,用尽所有力气,也只能看着海面愈来愈远。 冰寒与黑暗不断吞没他。 长久的窒息感让嬴辛意识变得模糊,他竭力挣扎,眼皮却越来越重。 他心里的不甘与怨憎到达了极致,眼睛却只能无力闭上。 “砰——” 骤然一道沉闷的炸声,穿过海水,发出的波动将嬴辛昏沉的意识唤醒了些。 他微弱地掀起睫毛,上方火光滔天,数之不尽的断裂船板,燃烧翻转着掉入海里,宛如末日之景。 混乱中,隐约一道身影穿过它们,逆着火光,破水而来。 嬴辛竭力分辨,却看不清真假。 直到一抹气息逼近,猛地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拽了过去。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3. 第 3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4. 第 4 章 嬴辛醒来的时候,身在青阳宗。床前几个熟悉的身影,正议着什么,看到他睁开眼,惊喜不已。 “嬴辛,你醒啦!” 其中一个上前,打量他脸色:“感觉怎么样,你也太冒险了,那两人可是元婴境强者!” “是啊,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另人艳羡道。 “现在全宗上下,都知道嬴辛为了救沈师叔,直面巫幽门恶徒,殊死搏斗的事了!如此功劳必会得到嘉奖,说不定,能得到中品灵剑!” 青阳宗弟子的待遇,由修为来定,他们这些练气层弟子,只能得到凡铁铸成的剑,连初品灵剑都摸不到。 中品灵剑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何止啊,沈白休虽声名狼藉,但他什么身份,仙府里随意一样宝物都是高品法器,他可是大大表扬了嬴辛,纵使宗门草草了事,他也定不会亏待嬴辛,”知情人道。 “要知道,他随手赏给后院那些男修的东西,都是九转灵丹、千丝软甲、凌霄宝剑......” 众人倒吸口凉气。 这些有价无市的稀贵东西,随便一个,元婴修士都要抢破头。 他们只知道沈白休风流成性,四处强抢民男,却没听过,他后院那些男宠,待遇比、比他们宗主还好! 青阳宗开销大,他们宗主一个月,才一件低品灵剑的俸禄呢。 “嬴辛,好好养伤,你的福气在后面呢!” 众人一副眼看着少年要飞黄腾达的模样,一个比一个兴奋。 当事人坐起身,神色却不见波澜,嬴辛指向床角叠放的一件黑红斗篷,“这是谁的。” “哦,”一人道,“沈师叔背你回来的时候,披在你身上的。” 嬴辛乌黑的睫毛,轻微抖了一抖,掀起看向那人。 说话同门,见他神色疑惑道:“我看大小合适,不是你的吗。” 嬴辛视线落回斗篷,默了片刻,看向了手腕。 原来不是梦......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沈师叔,感觉跟传闻中不一样。” “可不是么!都说他是个好男色成性,逼良为娼的断袖恶霸,我还以为容貌甚丑,今早一见,比谁都长得好看。” ...... 南山峰。 “阿楸~” 朝岁身披毛毯,盘腿坐在榻上,刚接过汤药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谁在背后叨他。 朝岁扶着昏沉沉的头,此刻没心情掐算,几百年未曾尝过病痛滋味,他连抬指,手都是软的。 酸苦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散,朝岁端起一勺,入口险些吐了出来。 江叶骅眼疾手快,给他按了回去,“哥哥亲自给你熬的,都是上好的灵草,醒了就快喝。” 朝岁眼神幽然,江叶骅当没看到,示意身后弟子端张椅子来。 他拂袖坐在榻前,一边监督朝岁喝药,一边纳闷道:“你怎么比我还先回宗。” 在幽冥海域,朝岁受伤落海后失去了踪迹,后来用玉简给他们报了平安,说没有大碍,上岸准备先回宗了。 听说他没事,他押着白煞也回宗了,剩下的交给了哥哥和赶去的长老。 谁知回来发现,朝岁人已经在宗内了,听长老说,他回来有一会儿。见朝岁在睡觉,江叶骅没有把人叫醒,但越想越不对。 这会朝岁才醒来,他忍不住问起:“我可是化神境,你怎么比我还快。” 朝岁有气无力地掀起眼皮:“你猜。” 江叶骅:“......” 朝岁继续蒙头喝药,他救下嬴辛后,本想与两人汇合,谁知少年额头妖异的魔印冒出来了。 他没法,只有带着嬴辛单独上路,路上还给他买了件斗篷遮掩。 朝岁被药苦麻的舌头,抵了抵上颚,脸皱成一团。 早知道,也给自己买一件,感染风寒他只是说说而已,谁知还真能得。 江叶骅打小是个不会思考太久的人,除了玄沐仙尊的课业,没有能让他想上半炷香的事。 不知道就抛到脑后。 “还有大半碗,多喝,喝完。” 他在朝岁受伤的肩膀轻按了下,看青年疼的龇牙咧嘴,“哼,这还叫没事,元婴掌力,能把你个小金丹五脏六腑都震碎,算你运气好,白煞那掌应该只用了一成力,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朝岁把空碗重重扣在江叶骅手里,揉了揉发疼的左肩。 若非他用灵海展开领域,卸了白煞七成力,这会已经是海域亡魂了。 这伤,可不能白受,“白煞关在何处。” “伏魔狱,”江叶骅起身,“你安心养伤,我现在就去严刑拷打,宗内竟然混入了巫幽门的人,看我把他们全部揪出来,给你报仇。” 青阳宗有他和哥哥一起布下的阵法,外人不惊动一花一草,来去自如是不可能的。 除非宗里有他们的内应,还不止一个。 “我看未必是混进来的人。” 江叶骅将碗交给弟子,闻声蹙眉:“你是说,宗内有人被策反了。” 朝岁摇头:“你忘了他们最擅长什么了。” 痋蛊之术。 江叶骅神色微变,就在这时,急匆匆脚步声传来,一声急报。 “宗主,一个自称巫幽门使者的人来了——” * 升仙道场。 一个手持巫幽门令的黑袍男子,立在高台上。 从江叶骅手中逃走的黑煞,在他身后,捂着左边眼罩, 道场是弟子们修行之地,清晨弟子极多,听闻巫幽门的恶名,又惊又惧地聚在一起,直到江叶骅赶来,绷紧的神色才松了松。 “竟然还活着,”江叶骅看到黑煞安然无恙。 黑煞好似没听见,目不斜视,安静站在黑袍男子身后。 “江宗主年少有为,出手也是雷厉风行,不给人留一点活路,我可是废了好大功夫,才把人救回来。” 江叶骅:“救了还来送死。” “江宗主误会了,我是来谈和的,”黑袍使者翻掌,手执一个木质方盒。 “我门人六煞现在贵宗,特携此礼,来接他回去。” “可笑,”长老怒斥,“我青阳宗,是与尔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吗,既然来了,一个都别想走!” “老骅,”江叶骅身边的蓝衣男子,商量道,“你有白煞在手,这使者就交给我岚水宗如何,我对巫幽门也有很兴趣。” 江叶骅:“滚。” 黑袍使者:“江宗主以为如何。” 江叶骅冷笑:“痴心妄想。” 黑袍使者将盒子往前一展:“宗主还未看这里面是何物,” “没有必要。”江叶骅抬指,长老们立即会意。 使者无奈摇头,略带嘲讽道:“难怪江山主舍了灵山,也要跟在你这个弟弟身边,你话说得太早了,江宗主。” 使者掀起盒盖,看清里面何物,人群一片惊哗。 只见一只偌大的青色痋虫,卧在盒内,四翅闭合,长相奇特,足下百趾。 许多弟子不自觉退了步,背负元灵剑的纪元楚,却红着眼,骤地上前一步。 “元楚,别冲动,”令越拉住他。 纪家尚未灭门时,与令家交往甚好,令越与纪元楚认识多年,对纪家惨案知晓的比旁人多些。 惨祸发生前,纪家出现了大量痋蛊,十年前,也是黑白双煞策划化神境修士献祭的时间,故而,纪元楚一直认为,此事与巫幽门脱不了干系。 仇人近在眼前,纪元楚什么都听不进去,甩开令越就要冲上高台。 一个清瘦身影挡在了他前面,“过来,帮我个忙。” 纪元楚看着人,脚步一顿。 江叶骅看到痋虫的那刻,心里涌起不妙之感。 天下痋虫,母痋为大为尊,子痋为小为卑,母痋又以颜色深浅和足趾等分高低。 使者手里的痋虫,非同小可,他不会无缘无故,带一只母痋来。 见江叶骅沉默,使者笑道:“江宗主怎么不说话了。” 赶来的七星长老道:“宵小莫要猖狂,诸位还在等什么,随宗主一起伏魔!” 黑袍使者看了看他,忽而一笑,他伸出根手指,在盒侧一弹。 受了惊扰的母痋醒来,躁动不安地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声。 在刹那,所有人头晕目眩,脑海大大小小的回音不断,运功抵御才缓过来。 但为首七星长老和身旁两位长老,还有人群中不少弟子,反应竟格外剧烈,他们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吟,捂住脖颈摔倒在地,痛苦的扭成一团。 “你、你们何时下的子痋......”七星长老不可置信,他颈间皮肤,浮现出子痋扭动的身影。 黑袍使者不做理会,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叶骅:“江宗主,如何,今日这人我带得走吗。” 江叶骅看着大片倒地的弟子,面色阴沉。 这么多人中招,情况比他想象的还糟,母痋可控制子痋,两位守阵长老都中了痋术,难怪黑白两煞在宗内来去自如。 黑袍使者勾唇,低嘲道:“江宗主不是大乘境下第一人,厉害得很么,怎么不说话了。” 蓝阆胳膊肘碰了下江叶骅:“欸,这使者是不是与你有什么仇怨,他好像对你意见很大。” 江叶骅此刻没有心情与这岚水宗主玩笑。 母痋在黑袍使者手中,他可以通过母痋,肆意操控众人体内的子痋,无论是吞噬人体血肉还是让子痋与宿体同归于尽...... “江宗主,我耐心不多,”使者幽声寒笑。 “宗主,别管我们!”七星长老修为高,用灵力镇住体内子痋,持剑站了起来,厉声道。 “绝不能让他们如愿!” 若今日,让巫幽门使者带着白煞踏出青阳宗,只怕不到片刻,此事就会传遍大江南北。 青阳宗身为正道魁首,颜面扫地,以后在修真界如何立足,身为宗主,江叶骅名声亦会受损,遭人讥笑。 “废话真多,”使者不悦地眯起眼,指尖落在盒身,“看来得多给你一点厉害瞧瞧,” “住手,” 使者看向江叶骅。 “人给你,”江叶骅沉声,吩咐道,“把白煞带来。” 黑袍使者在高台,得意地大笑起来。 笑声笼罩在众人头顶,底下弟子们双目发红,死死握紧手中灵剑。 他们青阳宗,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江叶骅,你不是一向心高气傲,你的傲气呢,”等人的空荡,使者嘴上不依不饶。 “空有修为,不过如此,若我想要,你宗主之位今日都要让给我。” “贵使,正好我在此,不如说说我岚水宗有多少中痋之人。”蓝阆出声。 “多的话,我这宗主之位倒是可以让给你。” 黑袍使者瞥了眼他,不屑地哼了声。 蓝阆上前:“怎么还瞧不起了呢,不带这么区别待遇的,难不成你只看得上叶骅兄的东西。” 黑袍使者藏在兜帽下的眼睛,冰凉地看着他,正要说话,神色微微一顿。 江叶骅抬头看了眼,耷拉下脑袋:“......哥,” 江叶草手持折扇,在他脑门随手轻敲了下:“沮丧什么,别人暗中布局多年,你一时半会就能比过。” 江叶骅:“可是这么多人中痋,命在旦夕,我却......” “他们不会鱼死网破,”江叶草淡声道,“把白煞给他们便是,之后再寻解痋之法。” 江叶骅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江叶草微笑。 高台上,黑袍使者狠狠握紧了手中的方盒:“江山主如何知晓不会鱼死网破。” “因为你们不敢。” 黑袍使者从牙尖挤出四字,“有何不敢。” “因为你们巫幽门,还不能撕破脸面,”江叶草面色平静,看向使者的目光,却有种让人胆寒的锋利。 “若这些人因痋而亡,你们能威胁青阳宗的东西也没了,巫幽门虽神秘,然百密也有一疏,你们敢下死手,就要做好青阳宗疯狂报复的准备。” 江叶草折扇指向高台:“届时我以灵山起誓,杀尽你们巫幽门,寸草不生。” 江叶草很少用杀字,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而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在意弟子的生死,只不过,容不得江叶骅被人欺负到头上罢了。 黑袍使者长指不受控制地低颤起来,猛地一下嵌入了盒身。 他常年炼制痋蛊毒物,整只手都是乌青色的。 此刻指尖被盒木尖屑划伤,血流出来,竟衬得那只手有些苍白。 他看向江叶草,好半晌,低低笑了起来,“是,巫幽门不会,” “但我可不一定,”黑袍使者微微抬头,露出半截阳光里,毫无血色的下巴,还有格外鲜红的唇。 “江山主——” 他勾起血唇,低笑起来的年轻嗓音,染上一抹起伏的癫狂。 “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觉得同归于尽也不错——!” 江叶草视线落在他下半张脸,眉头忽地拧了起来,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不好了宗主,”奉命去伏魔狱取人的长老,脸色难看,“白煞不见了。” 江叶骅下意识看向了高台,黑袍使者察觉他的视线,面色森然,目光从江叶草身上移开,在他和长老之间打转。 “怎么,难不成要告诉我,你们把人弄丢了,我没时间与你们玩了,” 他抬起木盒,“我数到三,再不把人交给我,我杀死母痋,就按江山主的愿,一起陪葬。” 江叶骅嗓音发紧:“谁带走了。” 使者:“一。” 长老磕绊道:“不、不知,听守卫说,是个披着大氅的貌美青年,拿着位同副宗主的令牌。” 使者不耐:“二、” 江叶骅眉头一皱。 副宗令?披氅貌美? 难不成...... “三~~~~” 一声越过使者的嗓音,突然在斜对面的暸望台,玩笑似的响起。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4. 第 4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5. 第 5 章 众人望去,高高的望斗台上,说话的青年从白煞身后走出,身形修长清瘦,披着件毛绒绒的雪白大氅,乌发别着一支桃木簪。 似是病了,那张精致如画的脸颊,透着病弱的苍白。 他一手抓着白煞,乌润的睫毛垂了垂。 不知是不是有意的,他选的望斗台,比黑袍使者所在的玉台,还要高上数丈。 黑袍使者抬头,按住了往后滑落的帽檐,看向他。 “这是?”蓝阆望着那似曾相识的面容,迟疑不定地问。 江叶骅:“师弟。” 蓝阆瞬间吸了口凉气,不可置信:“真是沈白休?!” 与青阳宗众多一脸茫然的弟子们不一样,他见过沈白休。 记忆中,沈白休一向打扮的花枝招展,像只孔雀儿,身上服饰没有五种颜色,不会出门。 他还喜欢施粉黛,偏偏技术不好,时常把脸画的像能辟邪般,当然,也有可能他的审美就是独特。 总而言之,不会是望斗台上的模样,瞧着完全不同,整个人从头到脚,好似被世间最干净澄澈的水洗涤过般,红衣雪肤浸没在阳光里,仿佛镀了层金灿灿的圣光。 蓝阆惊呆了。 “你不会是记恨我那一掌,想报私仇吧。”被他抓住镣铐的白煞柔声。 朝岁:“你怎么知道,要是把你放走了,我这伤就白受了。” 白煞眼神冷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警告道:“劝你别生是非。” “师弟,”江叶骅传音道,“我知你委屈,但眼下大局为重,不可任性。” 朝岁掏掏耳朵,当没听到。 底下江叶骅看懂他的意思:“......” 黑袍使者出声:“你就是沈白休。” “你怎么不数了,”朝岁朝下朗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也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黑袍使者微眯起眼,看了他半晌,目光望向江叶草:“因为江山主说得不错,巫幽门不打算鱼死网破。” 他抬起木盒,指尖在母痋上一敲。 刚恢复的七星长老,瞬间痛苦地捂住脑袋,身形摇摇欲坠,其余中痋弟子,则是几近抓狂,抱头痛叫。 黑袍使者幽声道:“但我有的是法子,你看过子痋进食吗。” 子痋以血肉为食,江叶骅急声:“师弟!” 朝岁往木栏上一靠:“没见过,今日正好,多谢。” 黑袍使者笑了:“好,早听说玄沐仙尊七徒弟,自私自利,最喜欢见死不救,果不其然。” “沈白休!你、你个狠心的!” 得知朝岁身份,几个围在七星长老身边的长老,又急又怒, “这里是青阳宗,你休要为非作歹,听宗主的!” 朝岁不理。 长老气急,就要上去捉他。 江叶草忽而道:“听闻凡是母痋鸣叫,即便不是亲母,也会引起周围子痋躁动不安......” “但只有亲母,才能控制子痋,”江叶草视线缓缓落在黑袍手中的青色母痋,“贵使如何证明,你那只,是这些子痋亲母。” 此言一出,反应过来的众人哗然。 是啊,他们几乎本能的认为黑袍使者手中,就是操控这些子痋的亲母痋。 毕竟子痋是他们下的,母痋一定也在他们手中。 没人怀疑过真假。 望斗台上,白煞握紧了手。 “哎呀......被你猜中了,”黑袍使者像个小孩似的,大笑起来,他掐死了手中的母痋,随手扔开木盒。 “来得匆忙,远在宗门的血衣痋没能带来,那可是我的宝贝,我也舍不得让它随意出现。” “真的吗。”朝岁出声,问的却是身旁的白煞。 白煞冷冷扯起嘴角:“不然你以为如何。” 朝岁盯着他那只独眼,轻声:“我以为......就在你身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声哗然。 负责关押的执法长老道:“不可能,我早已将他全身所有东西搜走,别说母痋,连个痋卵都没有。” “是么,”朝岁抬手,指尖划过白煞完好的左眼,落在他右边黑色眼罩上。 “这里掀开看过吗。” “沈白休!”白煞陡然厉喝,剧烈挣扎起来,似要撕了他。 朝岁微眯起眼,一手掐住他脖颈:“怕什么。” 白煞在瞬间收紧的指骨中,几近窒息,双目因缺氧发红,他望着近在咫尺的青年,头一次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沈白休早就猜到了,在海域冒险攻击他右眼的时候...... 不、不,或许更早,在说倘若他没瞎眼,比起门主会更喜欢他的时候...... 白煞瞳孔缩了缩。 这绝不是沈白休!要不......他们所有人被玄沐门人骗了! 青年眼里的淡漠,非见惯生死,趟过尸山血海,磨砺不出来。 黑色眼罩被揭开—— 阳光照了进去,那只不见眼珠的空荡眼洞里,一只六翅千足,颜色血红的母痋,安静的在里面沉眠。 众人难以置信地望着这幕。 白煞竟然狠心用自己的右眼作为了痋巢,用来饲养母痋...... 就在众人被这幕怔住,还未反应的时候,沉默许久的黑袍使者,阴冷的目光落在朝岁身上,食指微转。 在他身后的黑煞,瞬间暴起。 与白煞一样,他也戴着黑色眼罩,只不过,他的眼罩掉落,里面是争先恐后,密密麻麻飞爬出来的毒痋。 得见天日的毒痋,铺天盖地,一半散开扑向了底下众人,一半袭向了望台上的朝岁。 黑袍使者:“杀了他。” 眼看朝岁被毒痋包围,电光火石间,一点剑光乍现。 快如闪电的长剑呼啸而来,元灵出鞘,释放出的刺目星光,让四周痋虫如雪消融,发出哧哧哧的声音,迅速退了去。 与此同时,江叶骅一声厉喝:“哪里逃!” 黑袍使者混乱中离去,江叶骅欲追,却被黑煞拦住。 黑煞早已死在海域,此刻的他,五脏六腑已被痋虫喰吃干净,沦为了痋傀,比活着的时候更难对付,宛如人形兵器。 江叶草见状,身形一闪与黑袍使者交起手。 升仙道场一片混乱。 有克制邪物的元灵剑庇护,朝岁倒是轻松许多,他回头看了眼出现在左右的少年。 “谢了,”他将手里的白煞推给他,“这个给你,可以揍一会。” 纪元楚眼睛微亮,压抑着嗓音小声道:“谢谢师叔。” 站在剑光里,犹如被星辰笼罩。 朝岁靠在栏边,观察底下飞舞的毒痋,还有手忙脚乱、斩杀痋虫的弟子们。 他目光逡巡,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个熟悉的身影。 朝岁望去的时候,嬴辛也正看着这边方向。少年面色微白,身量尚有些单薄,站在人群中,比起周围挥剑斩痋的同门,他连护身的法器都没有,手里空荡荡的。 但他所处之地,成群结队飞去的毒痋,犹如遇石水流,自行一分为二,绕过他,攻击了其他人。 说不清是惧怕还是服臣。 朝岁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有些意外,但也没那么意外。 想到自己回宗后,四处宣扬,大大表扬了他,朝岁望向了漆黑的眸。 见他回望,嬴辛却转过头,冷淡地移开了视线。 朝岁:“?” 不认识了。 他正纳闷,就看到原本绕道的毒痋,收到号令似的,蜂拥而至将少年包围起来。 随后证明什么似的,少年被毒倒,挣扎着摔在了地上。 朝岁瞪圆了眼,望着还在不断朝他扑去,真实啃咬的毒痋:“......” 要不要这么狠,他又没说他不正常! 朝岁有点郁结。 早知道不看了,小魔头太谨慎了,谨慎到有点如履薄冰。像只吃过苦头的小猎犬,知道在长大前,只能缩成一团,才能小心翼翼保护自己。 “借缕剑光,”头也不回地,朝岁道了声。 正在逼问白煞的纪元楚一愣。 借剑光......怎么借? 他视线落去,就看到朝岁食指一转。 指尖缠绕的剑芒,好似有了灵识,汇成一条细丝,接着如离弦之箭,破空“咻”地一下,穿入人群某个角落。 嬴辛闭着眼,在黑暗中数着毒痋在身上啃噬的血洞。 一个、二个、三个......以他底层的修为,至少要很多、很多伤口才不会被怀疑...... 还是有点疼的。 嬴辛唇色苍白,冰凉指尖蜷了蜷,数到第七的时候,周围痋虫好似突然消失了,没了动静。 他疑惑睁开眼,黑眸倒映出一缕星光。 白天不会有星辰。 他目光穿过重叠交织的毒痋,看到望斗台上,白影拂动,还有刚刚垂下的细白长指。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5. 第 5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6. 第 6 章 朝岁放下手,累的低喘口气,回头发现纪元楚盯着他,有点呆愕的模样。 朝岁微微挑眉,别告诉他,这里的修真界没有这法术。 元灵剑不是普通的剑,有剑灵存在,只不过被封印了。 纪元楚虽不知,却隐约有感觉,故而说出‘元灵剑病了’的话。 借剑光不难,与剑灵商量即可。 剑灵听命剑主,故而他动手前问了纪元楚,纪元楚懵懵懂懂点头,剑灵得了首肯,自然不吝借予。 “过来,”朝岁干脆勾勾食指,“我教你。” 纪元楚双眼发亮,扔下鼻青脸肿的白煞走来。 嬴辛起身,从卷袖内揪出一只毒痋。 之前围绕他的痋虫尽数落在了脚边,只有这只及时躲起来,避开剑芒的毒痋活了下来。 毒虫在指间瑟缩颤栗。 “真可怜,”他怜悯的说。 那张清隽白皙的少年面容,却没有丝毫垂怜之色,嘴角甚至弯起微末弧度。 这时,他眼角余光在别处扫到了一点星光。 嬴辛侧首望去,离他不远一名持剑苦战的弟子,头顶上空,飘下了雪花似的光亮。 是柔和如星辰般的剑芒。 不止那名弟子,整座道场渐渐安静下来,众人抬头,漫天剑芒如雪花飘落。 底下万千毒痋无处遁形,瑟缩后退,争相逃离。 嬴辛嘴角笑意微顿,看向了高处。 望斗台上,一切星辰的源头元灵剑悬在半空,纪元楚一掌抵在剑柄,在他法力催动下,一点点星团从剑身飘出。 剑光宛如飞舞的蒲公英,随风洒向了四方。 少年脸上难掩兴奋,时不时歪头,看向旁侧披着雪白大氅的身影,一贯充满傲气的眼睛,闪闪发亮。 青年低声说什么,似乎是:“不错。” 嬴辛脸上笑意消失,冷冷看着。 他蜷指捏死了毒痋,在众人无不惊愕于这如梦似幻一幕的时候,踩过痋尸,独自离开了。 纪家祖上辉煌,有过数位大乘境强者的荣光,十年前灭门,只剩纪元楚独苗。 纪元楚会些独门秘术,并不奇怪。 朝岁拍拍主角肩膀,交代别把他卖了后,兀自回了房。 风波过后,江叶骅让人送来碗药。 朝岁喝了两口,停道:“这不是早上的。” “哥哥追人还没回来,”江叶骅走进晚枫亭,哼声道,“知道哥哥亲手给你熬的药,有多珍贵了吧。” 朝岁没说话,径自放下碗。 早上汤药苦是苦了点,确实非比寻常,用了许多稀珍药草,还加了特别的东西。 江叶骅忙活了半天,得了空赶来,他在朝岁对面坐下,自个儿拿起茶杯,倒了杯茶。 刚倒好,朝岁手一伸抢了去,“谢了。” 江叶骅掀起眼皮,哼声看了眼他,想起正事,重新拿过一个杯子,边倒茶边问:“我说,你如何得知母痋在白煞瞎眼中。” 清茶冲淡了药味,朝岁舒坦了些,说:“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江叶骅一乐:“假话。”他就喜欢与众不同。 “假话就是,黑白两煞闯入青阳宗将我掳走,来回没有惊动任何人,自是用了手段,他们擅长痋蛊诡术,所以我猜,他们用诡术控制了宗里一些人。要控制子痋,母痋一定在他们两人身上,至少将我带走的时候,是如此。” “后来在魔舟,我见白煞甚爱干净,入舟就沐浴,浑身衣物焕然一新,连发扣都没放过,唯独没换眼罩,那眼罩还十分乌黑陈旧,和黑煞的一模一样,所以心生怀疑。” 江叶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疑惑道:“但或许有其他缘由呢,还有,我听哥哥说,在海域,你传音让他一定抓住白煞,既然两人都有眼罩,你怎么不猜母痋在黑煞身上。” “因为我被他们的同门之谊感动了。” “都说巫幽门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你们来时,面对两大化神境,插翅难逃的绝境,黑煞修为更高,却让白煞先走,自己留下断后,这等情谊......” 朝岁修长如玉的手指,晃了晃茶杯:“说实话,有点感人。” “原来如此,”江叶骅想了想。 如此倒是合理,不过,“说不定,黑煞是暗恋白煞,才让他先逃呢。” 朝岁轻晃的指尖一顿。 这是他未曾想过的道路,但嘴上不能输,他幽幽地瞄了眼江叶骅,“他们都是男子,能想到这层,到底我是断袖还是你是?” 江叶骅正品着茶,闻声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呸呸,我才没有那嗜好。” 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冒出了,缓了半晌,江叶骅才恢复过来,“假话都合理,那真话呢。” 朝岁右边眉梢一挑,半眯着眼懒笑, “掐指算的。” 江叶骅:“......” 他失笑摇摇头,这才是假的。 一旦踏入修仙之路,命数就与凡人不同,民间占卜术自然失效,修真界倒有专门的测算法,但此乃窥天机之术,能不能算得准是一回事,算准了能不能承受泄露天机的业果,又是一回事。 反正就此事,天下能精准推演出母痋所在之人,江叶骅思来想去,只有师尊......还有大师兄,或许也能。 想起一事,江叶骅摊手道:“什么位同副宗主的令牌,我怎么没听过,给我瞧瞧。” 朝岁把一个雕成草状的令牌丢给他。 江叶骅瞬间瞪大了眼,站起身道:“这是我给哥哥的,怎么在你这!” 青阳宗是江叶骅年少时一手创建的,江叶草出灵山后才入了宗,他在青阳宗,虽如坐镇宗内的太上长老般,但不要实质的职位。 江叶骅担心哪个不张眼的认不出哥哥,还有行事不方便,于是要把宗主令给他,结果被骂了回来。 江叶骅委屈了整夜,还闹了出离宗出走,后来察觉没人发现他离宗出走了,又灰溜溜回来了,还带着自己亲手雕刻的一枚令牌。 青阳宗有专门记载令牌的图册,宗主令、一百零八座山峰峰主令等都记录其中,按高低等级划分。 这枚令牌,被他让人画在了宗主令旁,代表仅次宗主令。 他把令牌给了哥哥,但惨遭嫌弃。 “丑。” 然后,这东西就被扔到角落粘灰去了。 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江叶骅摸了摸年少时刻的‘草’令:“哥哥给你的,原来还在啊。” 朝岁:“借的,” 江叶骅眼珠左右飘忽了下:“真的丑吗。” 朝岁:“真的。” 江叶骅:“......” 朝岁无情道:“这是我见过最丑的令牌,” 其他令牌,但凡有别致形状的,都是繁花柳叶状,卷云高山状,就这令牌是草,还是丛杂草。 江叶骅郁闷地把草令递回去:“哥哥既然给你,你就收着吧。” “是借,”朝岁纠正。 “五师兄可比你这个只画大饼的六师兄靠谱多了。” 江叶骅瞪圆了眼:“谁只画大饼了,我画什么大饼了!” 朝岁自顾自地收起草令,江叶骅在对面幽幽看着他。 沈白休入门时,只有他还跟在师尊身边修行,记忆中,这师弟看到他总是唯唯诺诺,一副好似他仗着师兄身份,仗着修为高,欺负过他一般。 因而对这师弟,他谈不上喜欢,但因为是师弟,又没惹过他,故而也称不上讨厌。 何时敢这么跟他说话了,难不成,还在因他驱走了那些男宠记恨他? 此事他确实强硬了些,脆弱的小师弟都被刺激得生无可恋,跳河自尽了,说不定现在是触底反弹了。 自觉理亏,江叶骅掩嘴低咳了声:“此次你立了大功,可要什么嘉奖,随便说。” 已查清白煞养在眼中的母痋,确实是血衣痋,名列天下第三的凶痋,难怪巫幽门要派人来,不止他们青阳宗,其他仙门亦有多人中招,若非此事暴露出来,难以想象,来日会有何等祸患。 如今母痋在手,逼出子痋只是迟早的事,还能借此研究痋术,实在是赫赫大功。 朝岁惊讶:“任何?” 江叶骅犹豫了,偷瞥了眼腰间袋子。 老实说,他还没有沈白休富裕,沈白休声名狼藉,很大部分是因为仗势欺人。 这“欺人”中,一部分是对看上的男修一个不放过,还有部分就是四处打劫,软硬并施要别人上供宝贝,他仙府里的宝物,几乎都是不正当的来物。 江叶骅身为正道魁首,自然不可能如此行事,青阳宗又是大仙门,日常锄强扶弱,乐善好施,导致开销如流水,他这个宗主都穷得很。 月月俸禄还要养他哥哥那些名贵的花花草草,实在囊中羞涩。 朝岁小声嘀咕:“画饼界第一人。” 江叶骅瞬间涨红脸,将储物袋“啪”的掷在桌上,“你只管说,大不了给你凑。” 朝岁正准备掂掂储物袋,停在袋边的指尖一顿,察觉到奇妙的灵气,他露出些许诧异,“里面是什么。” 江叶骅弹指解开:“东西可太多了,自己看。” 朝岁伸手探入,摸出几块烨烨发光的石头。 他原来的世界也有灵石,但与之不同,这里的灵石,里面竟然有清炁存在。 江叶骅看着朝岁如同第一次看到钱般,将灵石在手中来回转弄,心里觉得不妙,果然下一秒,就看到小师弟抬眸,头一次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我要这个,很多很多。” 江叶骅:“......”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道:“袋子里,其实有几样不可多得的法器,都是稀世......” 朝岁:“就要这个。” 江叶骅:这个小师弟真的很不可爱。 临近傍晚,亭外枫叶在冷风中沙沙作响。 受子痋受困,前来向朝岁道谢的长老们,还未走近,意外在亭内看到十分有同门之爱的一幕。 他们一向难解风情,不知柔肠何物的宗主,竟知道驱寒问暖了,只见他死死按住青年准备脱下的大氅:“师弟,身体要紧!莫脱下着凉了!” 朝岁:“我没事,六师兄多虑了。” 江叶骅:“不不,你正病着。” 朝岁:“我没事!” 双方按着大氅,眼看迟迟脱不下来,僵持之际,朝岁斜眸瞥向亭外长老,朝江叶骅意有所指的挑了下眉。 一宗之主欸。 江叶骅咬牙切齿地松开。 几位长老只瞧见朝岁将大氅一展,整个人蹲躲在桌面后,不知在捣鼓什么。 “你们来做什么。”江叶骅没好气道。 为首七星长老,忙行礼道:“宗主,我们是来向沈白......咳,向小师叔道谢的。” 七星长老瞧着年岁比江叶骅大,实则还是江叶草的弟子,按规矩,得叫他和朝岁师叔。兄弟俩广收弟子,这也是江叶骅在朝岁来宗门时说的,宗内上至长老,下至弟子,一大半要叫他师叔的缘由。 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向臭名昭著的沈白休道谢,感觉实在微妙,何况论年岁,他们比沈白修大许多,叫起来实在别扭。 七星长老身后三位长老,稍作咳嗽,也道:“多谢小、小师叔相救。” 躲在桌子后面,忙着从储物袋搬运灵石的朝岁,手抽空往上招了招,示意知道了,“小事,不必记在心上。”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看到彼此不可置信的神色。 沈白休恶名在外,他们来时已做好大放血,纵使被敲竹杠的准备,没想到沈白休会施恩不图报。 “这......”几人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 他们揣着储物袋就要上前,被江叶骅一挥手拦住:“下去下去,别来打扰师弟。” 见宗主如何爱护师弟,几人只好行礼告辞了。 等他们走后,朝岁也挑选的差不多了,他抱起把大氅塞到满当当的灵石。 少说有千来块。 “先这样吧,”朝岁眯眼笑笑,随后头也不回地飞溜进了房间。 “亭内风凉,师弟先进去了,六师兄自便。” 江叶骅心如刀割,这是他的私人财物,虽说青阳宗也是,但总归是不同的。 储物袋好似扁了许多,江叶骅孤零零站在亭内,重新系在腰间。 枫叶摇曳,一道身影出现。 “哥!”江叶骅正想吐苦水,发现江叶草身边空荡荡的,惊讶道:“他从哥哥手中逃走了。” 江叶草擅长追踪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看到有人从哥哥手中逃脱。 江叶草眼帘微垂,神思不定地看着扇边的血迹,低应了声。 以为他在失落,江叶骅立即正色道:“兄长下次就能抓到了。” 江叶草看了眼他,眉眼渐渐放松下来,随后轻笑了笑:“知道了,现在来算算账。” 江叶骅茫然:“什么账?” “你说呢,”江叶草将折扇别在腰侧,卷起素衣袖子。 “之前人多,给你留了薄面而已,在你眼皮底下,那么多弟子长老中痋,七星长老更是与你时常见面,你的警觉呢。” 江叶骅脸色一变,惊慌地退了两步。 “哥......” 室内,在蒲团上打坐的朝岁,骤然听到了外面一声凄厉到变了音的惨叫。 “嘎——” ......? 幻听吧。 朝岁自顾吸收起灵石里的清炁。 神识进入灵海,发现之前还有清湖大小,如今只剩脸盆大的面积,朝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痛。 原主灵力不济,无论是卸白煞掌力,还是入海域救嬴辛,一路上,他用的都是自己的灵炁来支撑,以往灵炁多,朝岁未曾觉得运功消耗快,如今用的比纳入的快,他才惊觉珍贵。 好在,如今多了个法子来补充灵炁。 朝岁闭眼,灵石在他掌下失去光亮,变成普通石块的同时,他灵海里,犹如被添了桶水,脸盆大小的面积往外扩展了些。 朝岁幽叹口气,扔掉碎石,开始吸收下一个。 罢了,蚊子腿也是肉,上千块灵石积累起来,也能用。 夜幕渐垂。 离青阳宗数千里一座山峰。 漆黑的林,一道黑袍身影跌跌撞撞,摔入荆棘,“噗”地吐了大口鲜血。 兜帽滑落,露出张俊美到阴柔的年轻面孔。 月下他头发散乱,肤色极白,是常年不见天日的白苍颜色,染血的嘴唇鲜红得惊人。 挣扎了几许,还是无力站起。 他狼狈伏跪在地,不知想到什么,先是阴狠低低发笑,而后状若癫狂放肆大笑。 最后,无人的寂静里,他乌青手指死死抓着掌下荆棘,尖锐的刺扎进皮肉,鲜血直流。 所有笑意消失,江宴一双眼睛红的像要滴血。 “我警告过你,不要去,” 男人低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江宴默了许久,看着眼前深幽色的衣摆。 “......门主。” * 江叶骅脑袋蒙着块布找来的时候,朝岁已经打算睡了。 他难得关心:“六师兄摔了?” 江叶骅没答,脸一阵青一阵红,丢给他两样东西,一本记录弟子的名册,一本南山峰职务名册。 “你孤身在南山峰,总归不好,何况如今伤势未痊,需要弟子来侍奉。”江叶骅解释道。 “名册上面有全宗弟子的画像、修为.....很详细,看顺眼的,写在南山册上。” 朝岁边翻看边道:“师兄不会又画饼吧。” 江叶骅:“什么意思。” 朝岁斜眼看他:“就是我挑哪个,最后都不能如愿。” 被一语击中的江叶骅:“......” 以前未发现,他好像与小师弟八字不合,十分犯冲,这都被猜到了。 “师兄怎么不说话了。” 江叶骅深吸口气:“你只管写,只要被选中的弟子同意即可,还有谁能从中作梗不成。” 朝岁提笔:“那我就放心了。” 朝岁洋洋洒洒写了会,将自己所需要的,都写在了南山册上。 江叶骅接过一看,沉默起来。 系统在灵海里,看不到朝岁所写,急道:“仙君写嬴辛二字了吗。”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既要提高好感度,得把人弄到南山峰来才行。 朝岁肯定道:“写了,” 系统长松口气,看来仙君还是记得任务,也难怪,毕竟是与他渡劫紧密相连之事。 默了良久的江叶骅:“认真的?” 朝岁:“自然。” 江叶骅揣着两本册子离开。 次日一早,青山道场。 得到消息的弟子们,密密麻麻聚集了幕台外,议论纷纷。 “南山峰要开荒,招收弟子了!” “南山峰可是灵气充裕之地,若能进入其中,修行事半功倍!” “这种好事,什么时候轮到我啊!” “南山峰可是大峰,至少需要上百名弟子,说不定就被选中了。” “你们清醒点!住在南山峰的可是沈白休!你们忘了那些传闻......忘了吗?!” “可是,我昨日瞧沈师叔......不似传闻模样,” “说不定是装的!”“有本事你装一个看看,昨日多亏沈师叔,不许你污蔑!” ...... 长老看着底下吵闹的人群,扬声制止后,拿着叠好的名单,朗声道:“峰内职务所需的弟子,沈师叔已经选好了,就在我手里。” 想到名单,他眼皮忍不住跳了下,继续道:“稍后我会将名单贴在告示处,自行观看,宗主给你们三日时间考虑,有意愿者,三日内,到管事堂领腰牌,过期不候。” 此言一出,寂静的道场又沸腾起来。 还是第一次听说,给弟子机会,自行决定要不要去的。 “看来宗主还是爱我们的,吓死我了,我才不去。”“照照镜子,先看自己入不入沈师叔的眼吧!” “别吵,名单出来了,快看!” 嗡嗡闹闹的众人瞬间挤去,下一秒,无论期待的还是嘲讽的,尽数沉默了。 只见那张铺满笔墨的纸上,赫然写着—— 【告全宗弟子书: 峰主沈白休,现诚邀以下弟子共创南山辉煌,他们分别是: 看门弟子:嬴辛。 奉茶弟子:嬴辛。 扫洒弟子:嬴辛。 劈柴弟子:嬴辛。】 ....... 鸦雀无声。 不约而同的,众人看向了一个人群中格外醒目的清隽少年。 齐刷刷的视线中,少年一言不发地低了低眸,嘴角紧抿。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6. 第 6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7. 第 7 章 沈师叔心愿名单太过独特,众人一时不知,是他太过青睐嬴辛,还是故意为难,想看少年笑话。 猜不透,众人神色各异地看着嬴辛,看热闹的、同情的还有少许羡慕的,都想知道嬴辛面对如此厚爱,作何反应。 但手持木剑的少年,在少许停顿后,只略一朝众人颔首。 他朝道场尽头的旭日崖走去,眉眼平静,青稚面容看不出喜怒。 众弟子望着背影,一时哂然。 今年宗内招收的新弟子里,有纪家独苗纪元楚、令家少爷令越、药王谷清欢......都是修真界家世好,天赋高,备受瞩目的年轻小辈。 一入宗,立即成了各长老眼中的宠儿,弟子们艳羡的对象。 除了这几人,同期入宗的近百位新弟子,各方面平平无奇,在宗内就如同路人一般。 其中,只有嬴辛是个例外。 虽然他没有任何家世背景,没有出挑的天赋,但入宗没几日,大家都认得他了。 入宗那日,管事堂前聚集了所有新生弟子,乌泱泱一群人,被喊到名字挨个上前领物样,轮到“嬴辛”的时候,就看到立在光鲜亮丽的人群中,一个格格不入的少年。 嬴辛穿着单薄的粗布衣裳,一袭暗淡低沉的深棕色,袖袍衣领洗到有些褪色。 连新生弟子随行奴仆,都比他穿的好,但他瞧着并不狼狈。 少年站在堂前海棠树下,头发乌长,额前碎发在风中,往两侧微扬,轻轻刮过笔墨勾画般的眉梢,他抬起脸,精致的五官线条,正介于褪去孩子气,转向青涩而凌厉的少年气。 他眼珠颜色比常人要黑,有种极致感。 很多人就此记住了。 这样漆黑的眼,堆满冰冷时,定是令人背脊发凉,然而明亮时,又犹如海上升起的月辉。 众人印象中,嬴辛一直是后者。 少年黑眸明亮,即便遭些无妄之灾,被人欺凌时,也未真正冷过脸,最多那时常弯笑的清隽眉眼,平静垂下。 于是每当这些时候,大家都忍不住替嬴辛打抱不平,口诛笔伐,斥责那些仗势欺人者。 除去个别因嫉妒他讨女孩儿喜欢,爱挑事的弟子,上至长老师兄师姐,下至同届弟子,众人对他都有好感,毕竟除了天赋低,少年长得赏心悦目,性情好,修行勤苦......没有别的缺点。 见嬴辛走了,同行弟子赶忙追了去。 其中一人郁闷道:“沈师叔到底何意,之前还大大表扬了嬴辛,说什么甚为欣慰,结果奖励就这?!” “谁知道呢,”另人摇头,“那么多杂事,嬴辛就是有分身都乏术。” “我看沈白休就是纯刁难人!”手持灵剑的弟子愤慨道。 打抱不平间,几人见嬴辛来到崖坪,像往常一般开始练剑修行,不由道:“嬴辛,你就不恼。” 清晨旭日初升,崖坪上,只有一棵偌大的松树。 风声阵阵,似乎吹入了眼,嬴辛长睫颤了颤,半垂遮住漆黑的眼,唇角弯出人畜无害的弧度。 “师叔如何看重我,为何恼怒。” “看重?”持剑的弟子扶额,忍不住道,“嬴辛,你别把人想的太好!沈白休只让你一人去,心思之可怕不得不防,你若去了,来日南山峰就你二人,他如何对你,你都反抗不得,何其可怖!” 嬴辛不赞同的摇摇头:“我觉得师叔不是那般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幸好宗主给了选择的余地,任他异想天开,那么多琐事,傻子才去。” “就是,何况嬴辛伤未好。” 嬴辛昨日被毒痋咬伤,手背和胳膊好几处血洞,说来奇怪,“嬴辛,你被咬的地方怎么不见乌青。” 持剑弟子撩起袖子,他不慎被毒痋咬到的地方,有掌心面积的乌青毒素,而嬴辛的,仿佛单纯破皮咬走了点血肉般。 嬴辛看向被咬伤的手指,默默往后藏了藏,“痋虫毒性不一,大概我运好。” 持剑弟子不疑有他,后怕道:“幸而是远远不及血衣痋的毒痋。” “那可不,”另人道,“血衣痋可是天下第三的威名,若非母痋如今在宗门,巫幽门动动手指,那些人都会变成没有意识的嗜血痋尸!” 想到昨日那鲜红的千足母痋,一人寒栗道:“血衣痋如此才第三,第一第二又是谁,” “听说第二是赶尸痋,中此痋者,意识存在,但鲜红的血肉会变成干尸,受母痋控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血衣痋还可怕,活受罪!”说话的弟子沉吟道。 “至于第一的地狱痋,没人见过模样,只听说此痋昼伏夜出,喜欢喰食人体生机和修为,中了此痋,无论多强大的修士,都会变得苍白病弱,比凡人之躯还不如,等完全失去抵抗,这时候,地狱痋才开始活动。” 十二月的瑟瑟寒风中,弟子幽声道:“据说它游动的时候,是溶骨化血之痛,但最可怕的是,渐渐的,中痋者不会感觉到疼痛,他会先是丧失视觉、听觉、味道......最后五感尽失,不知时间流逝,不知外界一切,变成仿佛被囚禁在无尽黑暗与幽冷地狱里的人,永无天日。” 几个弟子目瞪口呆,这三大痋,一个由生到死,一个生不如死,一个不知生死! “我要是中了,不如趁早死算了。” “可不是吗,尤其最后一个,不就跟坠入地狱一样,还是一个人的地狱!” 崖坪狂风四起,嘀嘀咕咕的几人,背脊发凉。 他们止了话,抬头意外发现嬴辛没练剑。 木剑被放在了一旁,嬴辛靠坐在树下,身量单薄瘦弱,一双黑得匀称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手发呆。 松叶飘落,太阳迎面升起,少年脸颊却透着苍白,仿佛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 日上三竿,朝岁被系统绝望哀嚎吵醒。 “仙君——仙君——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任务吗?!” 朝岁揉揉耳朵,翻身披上绒毯,连脑袋一起蒙住,懒散的声音从毯内飘出,“急什么,等会就来报到了,我诚意已经拉满了。” 系统:诚意? 朝岁含混“嗯”了声。 青阳宗弟子数千名,他只选了嬴辛一人,少年是他唯一的选择,诚意还不够么。 系统沉默,好半晌,小声提醒道:“可是,仙君现在不是仙君了。” 他知道宿主的生平,也知道朝岁往日何等地位,在他原来的世界,被玄音仙君选中,这对任何一位弟子而言,确实是平步青云的欢喜,死后能记在族谱上的荣光。 可是现在不一样啊。 系统悲泣,“他肯定不会来。” 朝岁掷地有声:“不可能。” 晌午。 朝岁喝着冷茶,指尖不紧不慢地敲敲茶杯。 日暮西垂,朝岁微眯起眼,吃完刚摘的灵果,舌尖抵了抵牙根。 一整天了,山门口还未有任何动静, 朝岁略一思忖,头也不回地,将果核抛到身后树根,离开了山峰。 系统担心朝岁做出什么将人强绑上山之事,赶忙道:“其实不可惜!就算给他个轻松职位,小魔头也未必会来,他身上秘密多,何况玉蝉、巫幽门之事,定是怨憎仙君的,仙君切莫再轻举妄动了。” 事到如今,系统算是悟了。 它的宿主,不止是朝岁,还是在另个位面传说级别的名字,朝玄音。 无论是幼时在皇朝当养尊处优的小殿下,还是少时跟着老仙道游历九州神川,到后来名扬三界,从来只有别人争相求得他好感的份,他不需要对谁上心,也没对谁上心。 这任务,恐怕在他看来,就跟逗小孩儿笑一样。按他一贯性子,不惹哭已经烧高香了,还笑呢。 系统猜的八九不离十,朝岁孑然一身,肆意惯了,还真不习惯时时顾及另个存在。 既然以己度人的想法错误,那他用别的办法,让人自己来。 不是难事。 * 月下昏暗的崖坪,嬴辛独自在空旷的树下,盘膝打坐。 并未打坐太久,他睁眼醒来,起身之际,视线忽地恍惚昏暗。 嬴辛唇色微白了白,缓了会,他离开崖坪,路过道场告示处,他目光冰冷。 痴心妄想。 嬴辛冷冷弯起嘴角,打算离开,几个身影朝名单走去,其中一个格外熟悉。 纪元楚一拳打在告示上,夜里“砰”的一声巨响。 少年咬牙切齿地盯着名单,一脸不甘愤怒,旁边令越劝道:“听说嬴辛和小师叔一起患过难,青睐他些,也难怪。” 纪元楚怒火中烧:“谁说的,师叔说了,本来想选我,只不过担心我干琐事耽误修行,这才退而求其次,选了嬴辛!” 令越不知竟还有此事,他只知道好友这两日,眼巴巴守着南山峰外,就是想被选上,安慰道:“如此确实可惜,但事已成定局,别再说了。” 纪元楚左右望了眼,小声道:“没有,我今天拿玉蝉去求宗主师尊,求到了。” 少年有点得意:“嬴辛不去,就是我的了。” 嬴辛在暗处冷笑,谁想去就去。 回了房,嬴辛躺在床上,闭眼却难以入眠,鬼使神差,脑海记忆中,望斗台上,两人在元灵剑芒中笑的格外扎眼...... 辗转反侧到深夜,嬴辛黑着脸坐起来。 想的美。 子时。 一个少年身影,悄无声息来到管事堂内,腰间挂上了一个又一个南山木牌。 奉茶的,守山的,膳食的...... 朝岁躲在暗处,咬着根灵草,眉梢微微一挑。 喏, 还说不是小孩,这就上当了。 比起成全自己,小魔头果然还是更不愿意成全别人。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7. 第 7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8. 第 8 章 南山峰亮起孤灯,朝岁披月回房。 临睡前,他摘下两片清灵草绿叶,放在嘴里嚼了会,慢悠悠咽下。 还挺甜。 嬴辛会这般被骗来了,与系统而言实在是意外之喜。 欣喜过后,看到朝岁慢吞吞吃药草的做派,它又惴惴不安,谁知是近水楼台还是城门失火。 系统试探性道:“仙君之后有何打算,” 打算? 朝岁放下变成灰烬的灵石:“收集灵石。” 他从江叶骅那要的千块灵石,已经吸收完了,灵海内扩大了不少,比之前的湖还广,自然要再接再厉。 “......我是说,任务。”系统道,“以后,大魔头可就与仙君同在南山峰,朝夕相处了,仙君可有提升好感的良策。” 本来准备躺下的朝岁,坐了回来。 他支颐斜眸,望着灯烛倒映在墙面的影子,沉思片刻:“放心吧,我有经验。” 虽然没有良策,但他有经验。 系统惊讶:“什么经验。” 据他所知,朝岁以前在修真界的待遇,属于三岁小孩撞见他,都要双眼放光地把手里糖葫芦孝敬给他。 而玄音仙君是不会推辞的,顺手接过就吃了。 都知道他孤冷,平日懒洋洋的不爱理人,但没人不喜欢他。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是声名狼藉的沈白休,系统有点不放心。 这样被人捧惯了的仙君,能有什么与人相处的好经验,主动起来,还不如按兵不动,效果可能更好。 朝岁察觉系统的不信任,挑起的眉梢染上一丝不愉。 什么意思。 瞧不起他这个天上地下,九州第一人缘花。 “很难吗,”朝岁嗤声躺下,双手枕在脑后,轻晃脑袋很快给出了高分答卷。 “等小鬼来了,我就像个好长辈那般,让他在南山峰吃好喝好穿好,再教他修行,再给些法器、丹药......让他就知道,比起以前,现在是什么神仙日子。跟着我这个好师叔,有多快活。” 系统不可思议,竟然像模像样的。 朝岁弯唇有点儿得意。 不就是养小孩么,他虽然没有养的经验,但有被养的经验。 老仙道以前骗他跟他走时,就是这么给他画饼的。 “小殿下天资卓越,龙章凤姿,留在皇朝可惜了,不如拜我为师,跟师父我走,我带你御剑游历天下山川,朝饮那琼浆液,晚品那百仙果,夜沐那瑶池水......比你在皇朝的日子快活多了!” 朝七岁信了,至于后来么..... 朝岁轻轻磨牙,就是跟着臭老道整日风餐露宿,不是在喝西北风,就是在喝西北风的路上,还琼浆液呢,连朝露水都没有。 当然,他不会这么对嬴辛,他从不画饼诓人。 难得想到臭老道,朝岁安静的在榻间躺了会,弹指熄灯,翻身将神识浸入灵海。 罢了...... 到底是老头遗愿,他会尽早回去,渡完飞升劫的。 一夜无眠。 朝岁神识退出灵海,已日上三竿。 临近晌午,没在山门看到嬴辛影子,昨日摘的清灵草,叶子已经拔秃了。 朝岁放下光秃秃的草株,回屋拎起茶壶,开始烧水。 傍晚,山门口仍没有任何动静。 南山峰在宗内数一数二的高耸,朝岁坐在山顶树梢上,眯眼望向弟子居住的山峰。 系统不安起来:“大概是要收拾的东西太多了。” 朝岁低哼不语。 好小子,说好三日内,不到最后一刻不来。 第三天,果然还不见任何身影,直到子夜,一个少年身影,灰绸白纹,在皎洁的月中踩点踏入山门。 “欢迎,”鼓掌声从斜方海棠树传来。 嬴辛脚步微顿,黑眸朝树上望去。 海棠在夜里绽放,鼓掌的人一袭红衣,席坐树间。 圆月悬在后方,他绛红色的衣摆坠下,眉眼低垂,带着丝丝笑意。 “看来今夜不用我守山了。” 系统失声:“仙君!”这和说的不一样! 朝岁丢下话就走了,哪里不一样,他又没说不让小魔头干活。 朝岁头也不回,身后嬴辛站在原地,平静地放下包裹,从里面拿出‘守山’木牌,挂在腰间。 “你看,人家多有觉悟。” 系统绝望,这样只会让好感度越来越低。 朝岁:“我是在如他所愿。” 系统不明白,但不妨碍它开始焦虑,或许,它得想想办法了。 嬴辛来时做好了准备,但怎么都没料到,朝岁会在山门等着。 等他么,还是等纪元楚...... 这两日,纪元楚可一直躲在暗处看他,以为直到今夜,他都没去过管事堂,晚上都收拾好东西,买烟花准备来南山峰庆祝了。 呵。 嬴辛嘴角弯笑,挂上腰牌。 他没有点灯,借着月光孤身穿梭在南山峰,开始夜间巡逻。 即便朝岁今夜不说,他也会如此。 初来一地,少年习惯性要熟悉地势,就像占山为王的野兽,巡视领地一般,只不过,少年现在最多是只小狼犬。 南山峰很大,来此倒有绝好的修行之地,以前需躲在偏僻荒凉的假山里,如今只要避开朝岁即可。 嬴辛绕山思忖着,想到花间拍手的红衣身影,他鸦睫轻垂,根根睫毛在夜里弯出冰凉弧度。 最好老实些。 若真不知好歹......他就将他变成没有意识,任他操控的傀儡。 回房的朝岁,蒙头打了个喷嚏。 他掐指算了算:“......” 虽然不知小魔头在盘算什么,但应该很有梦想。 将整座南山每寸地纳入完视线,天已经亮了,嬴辛找了间空房,放下包裹。 他没有像样的法器,只有些衣物,嬴辛整理之际,外面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 “人呢,不会还没醒吧。” 朝岁难得起了个大早,他站在走廊尽头,见人出来,挑眉晃了晃手里的名单。 按规矩,新入峰的弟子,需到该峰管事那里报到,随后安排一切事务,南山峰没有管事,自然由他这个峰主代劳。 很快,朝岁站在青石台阶上,开始了安排和任命。 “昨夜的守山弟子何在。” 嬴辛站在下方。 少年一夜未眠,脸上却不见倦色,眉眼清隽,嘴边挂着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浅笑。 他腰间木牌微晃,规矩行礼道:“弟子在。” 朝岁露出欣赏之色。 不错。 这明亮的黑眼珠,无可挑剔的表情,不知道,还以为他多期盼来南山峰呢,多喜欢他这个师叔呢。 朝岁微微颔首,看了看名单:“好了,今天你休息吧。” 嬴辛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应声行礼,打算离开。 “奉茶弟子何在。”声音忽地响起。 嬴辛刚抬起的脚顿住,放了下去,他抬眸,看向了台阶上的身影。 朝岁疑惑地张望四周,又问了遍:“奉茶弟子何在?” 嬴辛嘴角笑意淡了些,声音却更柔和:“弟子在。” 朝岁颔首,一只笔在名单上划动,不知在瞎忙什么。 他头也不抬:“好,扫洒弟子何在?” 嬴辛沉眸:“弟子在。” “膳食弟子何在。” “......弟子在。” “劈柴弟子何在。” “弟、子、在——” ...... “很好,都到齐了。”叠起名单,朝岁很是欣慰地朝下方望去。 少年眉眼冷淡垂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咦。 小师侄怎么不笑了,是生来不爱笑吗。 朝岁不是苛刻的峰主,他看了眼点完名,已经晌午的天色,立即安排道:“今日无事,膳食弟子和奉茶弟子当值即可,其余弟子休息。” “膳食弟子领命,”嬴辛抬眸,一字一顿道。 “奉茶弟子,也领命——” 朝岁看着那双长睫下,漆黑的眼。 四目相对。 系统绝望哀嚎,这是随时要暗杀的程度! 大概是债多不愁,朝岁见少年不愿再笑的模样,还挺乐呵,他将名单收起揣到袖中,“午膳做好叫我。” 溜溜哒哒回了房,他在临窗坐榻前,拨弄棋子。 系统憋了许久:“仙君就不怕他往饭里......” “下毒?”朝岁不以为然,“我可不怕......” 系统:“吐口水。” 朝岁默了默:“你心真脏。” 系统哼声,朝岁手持黑棋在桌面点了点,琢磨道:“最多放点小虫尸体吧,什么毛毛虫,蜘蛛。” 系统头皮发麻:“仙君心也不干净,” 待饭菜上了桌,朝岁捻起一块黑炭似的锅巴,“看,就说你心脏,人家根本就没有那么恶毒的心肠。” “好不到哪去,”系统看着烧焦的饭菜,“他故意的。” 嬴辛自幼颠簸流离,很早就学会生存两字,不可能像个没做过菜的人一样,弄出这黑焦焦难以下咽的东西。 朝岁尝了点,焦米在齿间咔咔响,仿佛在吃石子般。 嬴辛站在一旁,等着他黑脸,但朝岁吃完,抬起脸:“不错。” 他神色太过自然,让人几乎以为认真的,“你要一起吗。” 嬴辛温顺谢绝。 朝岁不再相劝,埋头吃了起来,直到他吃完饭菜,发现嬴辛还站在原地。 朝岁:“有事?”叫他吃又不吃。 嬴辛沉默,落在空碗的视线透着丝丝怪异。 他怀疑,朝岁没有味觉。 朝岁当然不会没有味觉,只不过,他七八岁,随臭老道四处游历的时候,在荒郊野岭,百里不见人烟的地方什么没吃过,他一身娇惯的少爷脾气,就是那段时间,被消磨干净的。 这点饭菜才哪到哪,何况...... 老实说,比他做的好吃多了。 午后天色微暗,十二月的天灰沉沉,似要下雪。 朝岁品着热茶,忽然想起一事,他拿出张药方准备递给嬴辛。 对上少年微妙的眼神,他动作一顿,想起今日只有奉茶和膳食弟子当值。 朝岁绝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他幽叹口气,在嬴辛含笑的目光下,将峰主令和药方,一并塞给了他,有点欣慰道:“峰内弟子不济,幸而还有小师侄在,就幸苦小师侄走一趟了。” 问题不大。 小师侄永远在他面前。 嬴辛眼底笑意消失,将药方揉到掌心。 他从未见过如此奸猾之人。 * 灵药堂。 “嬴辛?!”惊喜的声音响起。 瞧见药堂前的乌发少年,蒲宋白快步上前,脖颈挂着的翡翠珠串,在半空一晃一晃的。 “真是你啊。” 嬴辛微微颔首。 这是他来青阳宗路上认识的人,蒲宋白师从江叶草,江叶草所有弟子都随他在无量峰修行,故而入宗后,两人便没有再见。 蒲宋白想起近日流言,担忧道:“你在南山峰可好,小师叔没为难你吧。” 嬴辛看了眼刚选好的药,还没说话,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他循声望去,路口走来两个身影。 令越拍拍好友肩膀:“别恼了,小心走火入魔,我给你买瓶清心丹,” 纪元楚一言不发耷拉着脑袋,令越安慰道:“不就是被嬴辛那小子摆了一道么,没事,晚些时候,我偷偷带你去见白煞。” 纪元楚更无精打采了:“白煞被转到暗塔关押了,旁人见不到。” 暗塔是只有峰主和长老才能去的地方。 嬴辛的手摩挲着峰主令。 纪元楚俊眉烦躁地皱起,抬头发现灵药堂的身影,他停下脚步,脸色更阴沉了。 察觉他的视线,隔着飘落的树叶,嬴辛白皙的脸,不见一贯的谦逊良善,他无声勾唇,带着不加掩饰的嘲意。 纪元楚顿时气结,若非令越拦着,险些扑上去。 他的直觉果然没错,这个嬴辛,打从第一眼起,就莫名其妙对他抱有敌意。 只不过以前装一装,现在连装都不装了。 “师叔待我极好,”嬴辛转过头,回答蒲宋白的问题,轻描淡写道,“刚刚还亲自给我做饭了,晚些时候,还会亲自教我法术。” 纪元楚真是气炸了,气完又有点委屈。 他修为更高,为何沈师叔不选他,这个病怏似的羸弱同门,才炼气,浑身上下除了长得好看些,还有何好的。 嬴辛离开药堂,心情终于愉悦了些。 有时候,人会没有缘由的讨厌一个人,可惜他不是。 路间枯叶在脚下碎响,想到幼时在满月之井所见,少年垂下淡漠冰冷的目光。 他对纪元楚抱有的不是敌意,而是杀意。 南山峰灵气充沛,下午有了空隙,嬴辛在峰内打坐,再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他瞥了眼药包,拎起朝药炉方向走去。 嬴辛虽精通药理,但朝岁让他抓的这些药,杂七杂八,混合在一起不知想治什么病。 嬴辛端着熬好的药,进入大敞的房间。 朝岁房门虽敞,屋子里却十分温暖,点着数盏枝叶状的烛灯,微风里,星火似的闪烁。 像是睡着了,他侧过头,靠着临窗坐榻。 似乎因为懒,他发冠不竖,只用红稠绑着及腰长发,一整日下来,红稠松散,窗户敞了条缝隙,细风吹动,几缕半长的青丝便顺肩滑下。 落至半空,发尖轻轻荡动,伴着那张灯下线条柔和的脸颊,有种肉眼可见的柔软。 柔软? 嬴辛眉梢泛起微末痒意,因这瞬间的想法,脸色沉沉。 他手指捏紧药碗。 朝岁一睁眼,就看到少年不怀好意的视线,“......” 虽然他喜欢戳破小孩面具,但也不喜欢随时被这般盯着。 嬴辛很快移开了视线,恢复到一贯模样,“师叔,药已经熬好了。” 他站在背光的地方,周围光线偏暗,衬得他皮肤越发的白,睫毛则像染了墨,一张充满少年气的脸,像是幅完美的水墨画,看的人有些恍惚。 朝岁想到原著里,关于大反派少时的描写,着红衣,就是最明丽的少年。 笑时像个乖巧良人,谁都想不到,那笑是裹了糖的毒药,小魔头瞧着人畜无害,实则是朵生长在地狱里的彼岸花,漂亮却惊人的危险。 而这只是他少时模样,等他彻底长大,褪去少年青稚,又是另副模样。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漆黑狭长的眼,即便在盯着人时,也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看久了会有种毛骨悚然感。 “师叔?” 似乎发现他在走神,嬴辛唤了声。 朝岁端过药碗一饮而尽,他亲自写的药方,带着甜味,喝完朝岁正打算递回去,视线落在嬴辛左手食指。 那里有痋虫的咬痕,少年手指皮肉意外干净,不见毒素沉积。 朝岁记得被那毒痋所咬,虽不致命,但解毒要大半月,宗内许多受伤的弟子,被咬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 察觉凝视,嬴辛下意识收回手,但还未动作,就被朝岁抓住了手腕。 嬴辛挣扎无果,抬头瞬间,黑眸变得冷厉,入目朝岁清冷的眉眼,薄唇微动。 “我问你,你是不是......” 嬴辛心下一沉。 被猜到了。 嬴辛暗自唤醒魔源,正打算将面前的人吞进黑雾,听到他温声道:“你是不是很疼。” 嬴辛一愣,声音入耳,他却不太明白对方在说什么,直到朝岁轻碰了碰他指间的小伤口,“问你,疼不疼。” 被碰过的地方,仿佛有火灼了下。 嬴辛陡然把手抽了回来,鸦羽似得长睫扑簌起来。 似是屋内灯火太过柔和,他竟瞧见,这师叔冷淡的眉眼,染上几分堪称温情的东西。 嬴辛因这缕错觉惊的睫毛颤了颤。 他蜷紧泛红的指尖,视线不自在地从朝岁脸上移开。 装什么,别以为能骗得过他。 嬴辛紧抿了抿唇,没有揭穿,只右手接过空碗,朝门口走去。 房门合上的声音响起,直到身影消失在眼前,朝岁才微眯起眼。 嬴辛猜的不错,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少年是不是中了痋术,体内有比那毒痋毒性还要强大得多的痋虫,所以毒痋遇到他,才会退避三舍。 那些本该残留在他身体的毒性,在他体内痋虫面前,不堪一击,入体就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如果当真如此,为何在升仙道场,面对那青色母痋和血衣痋都没有反应。 难不成, 朝岁微微愕然。 他体内的痋虫还在血衣痋之上。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8. 第 8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9 章 系统没想到嬴辛中了痋术。 它虽天道演化之物,能洞察的东西却有限,几乎都在给朝岁看过的命轨书里,不知在嬴辛身上,还有这隐藏信息。 打破僵局的办法出现了。 系统兴奋异常,“仙君——!只要我们酱酱酿酿,就能提升好感值!” 朝岁穿着白衣红绸坐在屋顶上,捧着坛清酿,品了两口,“只有酿酿,没有酱酱,好好说话,” 系统正要细说,朝岁瞅了下酒坛,略一回味甘甜,半眯起眼懒声道:“好好说也没用。” 系统:...... 朝岁不是贪酒的人,尝了点味就放在了一旁。 背后一轮圆月缓缓升起,他往后倒去,躺在坚硬的屋脊上,手枕脑后不以为然道:“不帮。” 系统一噎,在灵海里气鼓鼓。 血衣痋名列天下第三,在它之上,只有赶尸痋和地狱痋。 以嬴辛拥有魔源种的资质,无论是十三岁练气底层,还是看似修士实为凡人般的体质,怎么想,都是地狱痋的杰作。 地狱痋没有子母,只有幼虫和成中的分别,入体就会吞噬宿体的生机,随着它成长,宿体会渐渐开始失聪、失明、失味......直至六感尽失,致人意识虽在,却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犹如被关在漆黑阴冷的地狱,永无尽头。 因其之狠辣,以及入体便扎根命脉,难以解开,即便是举世无敌的大乘境修士,遇到了也要头疼一番,只有金蝉脱壳,放弃真身这一方法,故而此痋被誉为万痋之王。 地狱痋已经数千年未曾现世,如今在嬴辛体内出现。 系统以为,这是攻略小魔头的好机会!只要他们帮他解决了地狱痋,嬴辛定会对朝岁感激得一塌糊涂,呜呜哇哇。 毕竟此时的嬴辛,不是来日只手遮天,不可一世的魔神,仅是个如履薄冰,日日走在刀尖上的十三少年。 面对人人闻风丧胆的地狱痋,他也会害怕,也会恐惧。 多么好的机会。 臭仙君,咋那么任性呢! 系统气结。 即便不是任务,面对身中邪痋的小少年,竟袖手旁观。 ‘XX玄音,X冷漠、X无情、X铁石心肠——!’系统含混不清的哼哼,说着只有自己知道的渣渣话。 朝岁虽听不清它在吟唱什么,但那仿佛斥责负心汉的语调,他听懂了,月下眉梢微微一挑。 沈白休有张白皙清冷的面容,朝岁截然不同。 他从小生得俊,还有双分外占便宜的含情目,笑时眼尾带着微翘,斜飞入鬓的剑眉,哪怕满带嘲意挑起,也让人难以生厌,甚至有种招人心乱的肆意痞气,因此惹了不少风流债。 此刻不知心间所想,但顶着另人的面容,青年挑眉时,看起来有点儿不近人情的冷漠。 屋顶凉风阵阵,朝岁摸了摸腰间,取出一支白日做的竹笛。 他没吹,一手转着长笛,哼着不知名的曲调,腰间细长的红衣带飘动,许久轻声道:“我只救一种人,” 系统试图讲理:“我懂,小魔头作恶多端,实在不值得救,但......” 朝岁敲了敲笛身,指尖发凉:“无关善恶。” 年少时,他曾少年意气,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什么都要救,什么都想守护,颇有天上地下,都要插插手的意思。后来发现,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他救。太过自以为是地介入旁人因果,擅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有时与刽子手没有区别。 皎月悬在空中,长笛阴影落在漂亮的眉眼,朝岁有些沉默。 系统才不管那些弯弯绕绕,它只知道:“呜——” 朝岁揉揉额角:“主要是擅入因果,会遭天谴,” 他道:“怕怕,懂不懂?” 系统:“......” 懂了,它也怕。 “再说了,”朝岁斜眸,瞥了眼远处竹林。 “那本天机所化之书里,两年后,他可曾有半点被地狱痋所困之象,说明在此期间,他已经想办法解了痋术,你担心什么。” 系统咕哝道:“我才不是担心。” 它怎会担心给位面带来灾厄的魔物,只不过,觉得这是提升好感的机会。 毕竟小魔头纵使天性邪恶,也抵不过年幼,说不定还存了一点薄弱情感,待他成长起来...... 系统心底一寒。 当真没有半点机会了。 系统的惴惴不安,没能传递给没心没肺的仙君。 朝岁在含着酒香的夜风吹拂中,闭了闭眼,青丝泄在臂弯和檐顶间,神色悠然。 喝了几碗自制良药,感觉弱不禁风的身体又行了。 他正得意呢。 至于嬴辛,都叫小魔头了,自有他的手段。 两年后的原著开篇,以纪元楚视角,这小魔头可是所谓的天之骄子,圣地少主,身份尊贵,青云榜第一,仙门弟子魁首,后面还有神器认主,众星捧月...... 这些与他如今处境半点不沾的东西,都是他自己一点点添上的。 无需任何人相助。 系统痛心疾首:“可是任务呢。” 说好的,等少年来南山峰,让他知道有个靠谱的好师叔多快活,结果这几日,尽是忙着端茶倒水,扫洒庭院,劈柴煮饭...... 它要是嬴辛,非劈了这臭师叔不可!还谈什么好感! 靠谱小师叔不知从哪摸出根灵草,在嘴里咬了咬,含混不清道:“我有良策,别急。” 系统吐血。 它想了一夜,想破脑袋,想不出朝岁有何妙计,直到天蒙蒙亮。 在屋顶睡了觉,得得瑟瑟吹了夜冷风的朝岁,睁眼起来,头晕目眩险些从檐顶摔下去—— 系统惊喜,原来如此。 病了,他病了。 好机会。 平日欺凌师侄,专横跋扈的小师叔,一朝卧病在床,苍白病弱,双目泛红,像朵小白花一样柔弱可怜。 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师叔,指尖发白,无力地连碗药都端不起,少年心里有些异样。 他不计前嫌,悉心照顾,守在榻前不眠不休,两人关系因这场风寒,大大...... “嘟嘟嘟——” 突如其来的嘈杂声音,打断系统思绪。 灵海外,朝岁艰难下了房顶,浑身发软地坐在檐下台阶,神色如系统想象的一般,苍白柔弱。 那嘴和两只手,却没停着,吹着呕哑嘲哳的笛声。 “嘟噜噜~嘟噜噜~” 嬴辛修行了一夜,方入眠,被门外鬼哭狼嚎的声音吵醒。 他沉着脸起身,见没有消停意思,披上外袍,开门望去。 微亮的天幕下着细雨,门外,穿着白衣红绸的青年坐在阶前,身形清瘦,握着竹笛。 天色昏沉,他抬头,露出分外苍白的脸,精致的眉眼瞧着有点萎靡,独坐门口等人的模样,有点眼巴可怜。 病了? 嬴辛按在门扉上的手指微蜷,清晨冷风吹在指间小伤口。 又疼又痒。 他乌黑的睫毛微垂。 朝岁指指笛子,又指了指喉咙,嬴辛放下搭门的手,顺明其意。 他染风寒,嗓子哑了。 朝岁吹了下笛:“嘟嘟。” 嬴辛:“要喝药。” 朝岁摇头:“嘟嘟。” 嬴辛拧眉,听着起伏的音调,“丹药。” 朝岁无奈,终于放下竹笛。 “......饿了,” 他扬起沙哑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艰难挤出几字。 “要吃软饭。” 嬴辛:...... * 一碗热粥见底,朝岁抱着竹笛,病怏怏上了榻,嬴辛端走碗筷,刚到门口。 “嘀嘟~” 嬴辛睫毛垂了垂,过了会,拎了壶热水回来。 朝岁双手捧着杯盏,慢吞吞喝完,心满意足地指尖在长笛轻点。 “嘟嘟。”拿走。 嬴辛抿唇,过了门槛,耳朵还没清静一刻。 “嘟嘟——”火炉。 嬴辛捏了捏指,片刻之后,冒着热气的暖炉放置在室内。 外面雨势渐大,取炉时,嬴辛淋了些雨,额前黑发被微微打湿,朝岁侧卧在榻,望着他往炉里添木炭的身影,微眯起眼。 他吹吹笛子:“嘟——” 要听懂朝岁笛音的意思,其实不难,他不仅很会吹笛,字调还都踩上了。 嬴辛、 这次他在叫他名字,很正经。 嬴辛夹炭的动作顿了顿,回过头,露出湿润额发下漆黑的眼。 四面相对,朝岁朝人晃晃指尖空杯:没水了。 在灵海里的系统,几近抓狂。 不要在这时候对看,它直面那双黑瞳深处的冷沉,很有压力的! “如何?”朝岁接过少年沉默递来的热水,问它。 他昨夜其实没在睡觉,一直在锤炼灵海,染风寒是回事,卧病在床是另回事。 原主真身有道禁咒,就是这禁咒的力量,曾与他积攒的灵炁对抗,致使灵海关闭,昨夜他又试探了番,用更强大的灵炁对抗,结果就是一夜病重。 生病在朝岁意料之外,不过是个机会,有句话是...... “仙君,”检测完嬴辛的态度,系统蔫了吧唧的,下了最后通牒,“你很可能被趁病要命。” 朝岁:对。 就是这句,趁你病要你命,多好的机会。 系统觉得有必要向朝岁科普一下人设。 这不是正确的攻略方式,是在作死! 嬴辛并非善茬,性情也并不温和,相反,他天生有着极强的毁灭欲,是个阴狠毒辣,喜怒无常的人,原著后期那般乖戾阴暗,暴虐无道,才是他的本性。 如今不过年少身陷囹圄,许多骨子里的东西压着,看不出来而已。 但他耐性是有限的。 系统很绝望。 嬴辛身上秘密很多,一旦不装了,摊牌了,就是朝岁被贴上死亡名单的时候。 到时候别说任务了,鱼死网破,它连帮谁都不知道。 系统试图让朝岁知道严重性:“嬴辛体内的魔源种,已经汲取了诸多力量,很快会诞生出黑炎,黑炎能将万物焚烧干净,落得大地空茫茫一片,仙君灵海之炁都难以抵挡。” 朝岁倒吸凉气,道了声“可怕,” “如此我还不是他的对手了。” 系统沉声:“黑炎诞生在即,仙君切莫再做挑衅之举。” 朝岁:“还有吗。” 系统:“什么。” “魔源。”朝岁在原来的世界,仅从残卷里得知了一丁半点。 系统此刻知无不言,沉吟道:“魔源种是天地魔祟阴气的本源体,不仅能吞噬释放这些邪气,祸害三界,还能左右人的恶念,恐惧、贪婪、怨憎......因而嬴辛能用它操控人心,将人变成他的傀儡,听他号令。” 系统说完,听到朝岁低低的担忧声:“险些忘了,他现在会这招了吗。” 终于知道怕了,系统心间有了丝丝慰藉:“多半不会。” 很难的啦。 它查看青阳宗上下,没有人被埋了祸心,沾染魔根的倒是很多,纪元楚就是其中之一。 沾染魔根者,嬴辛已经能悄无声息掠夺着这些人灵力了。 他像是默默排兵布阵的棋士,时机到了,盘面都是他的棋子,无论自愿与否,都得为他所用。 系统不希望朝岁变成嬴辛眼里,和这些棋子等同的存在。 沈白休身份特殊,嬴辛不会轻易动他,但继续下去,系统也不敢保证,故而再三叮嘱。 不知仙君听进去没..... “嘀嘟嘟——”该喝药了。 没有。 系统抓狂。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 9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10 章 病了两日。 江叶骅进屋时,朝岁裹在厚重毛毯坐在榻上,捧着茶盏,时不时一个寒栗。 听到脚步声,他抬眸,一脸苍白病态。 方睡醒坐起,那双冷淡的清眸泛了红,水雾雾的。 “啧,”江叶骅在榻前来回走了两步,“小师弟,你这般,我都不忍离去了。” 明日,他和哥哥要去妖界。 妖界特殊,十二月与一月交汇之际,血月会从妖界升起。 当夜,妖邪之气会达到顶峰。 他们三师兄身为最强大的妖皇,受到的影响比所有妖都要剧烈,故而每年这时候,他和哥哥、四师姐都会去妖界相助。 “白煞如何,可有交代。”朝岁带着鼻音,含糊道。 血衣母痋虽在他们手上,但如何控制母痋引出众弟子身上的子痋,别说青阳宗一派仙修了,就是寻常的巫幽门人,都不知道如何做。 说起此事,江叶骅脸一阵青一阵红,昨天咽下的火气重新腾了起来。 那白煞,各大刑罚用遍了,竟是硬骨头,不吐露巫幽门半个字。 他听闻后,昨夜亲自去了暗塔,发现此人确实嚣张,一边不交代,一边还有力气挑衅他。 奄奄一息都要大放厥词,说这些天受的苦刑都是给他挠痒痒,他们青阳宗,是不是在跟他小孩过家家。 若非一众长老拦着,他挽起袖子,打算连夜学搜魂术了。 搜魂术是阴恶邪术。 此术可夺取记忆,半点不用费口舌审问,不过邪术之所为邪术,便是因为有违天理。 被搜魂者,除了要忍受神魂撕裂的痛苦,事后轻则失忆,脑海一片空白,重则魂飞魄散。 身为仙修,若用此术,变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与邪修何异。 白煞就是捏准这点肆无忌惮,皮肉之苦很难让他开口。 故而一时间,审问僵住了。 朝岁见他神色,猜到大概,能狠心挖掉眼珠做痋巢的人,皮肉之苦算什么,恐怕白煞在青阳宗受刑的日子,比在巫幽门还轻松。 江叶骅见他的杯里冒着热气,望了眼门口:“我那弟子给你烧的热水。” 朝岁挑眉:“嗯。” 江叶骅想到正在扫洒庭院的少年,确认了朝岁对其的态度,“我那弟子如何得罪你了,”全峰的活儿,要他一人完成。 病的这两日,全峰回荡的笛音是烦了些,但此事朝岁有些冤。 今日才是扫洒弟子第一次当值。 也就扫扫门庭,而且他怎么也没想到,小魔头连用法术偷懒都不会。 他这个年纪,已经学会御风诀,将地面的枯枝烂叶野石头扫起,丢到臭老道身上,弄个小土堆埋了。虽然臭老道转头召风卷起漫山遍野的枯花野草,给他直接盖了个山丘,他钻出来都花了几天几夜。 臭老道欺负他那时候灵海小。 虽说,至少比现在的旷阔...... 神识扫了眼现在的灵海,朝岁难得有点郁闷,他抿了口热水,“连法术都不教,还师尊呢。” 江叶骅瞪圆了眼:“我第一天就把内门心法教了,还要怎样,师尊教我时,也是如此。” 心法在,剩下的法术去道法阁查阅修行即可,谁还手把手教,又不是小孩,何况每月有玉蝉供他们争抢,赢了还能得到他亲自解惑。 “想当我徒弟的,外面抢破头了,你还为他叫冤,”江叶骅道,“暮古圣地早想把他们那少主塞给我了,我不要而已。” 七千年前,世间有十方圣地,后因灾劫纷纷覆灭,如今只剩三大圣地,暮古正是其中之一,虽有落寞之势,然祖上荣光,族内曾有飞升者,子嗣后裔修行起来比旁人容易许多,且圣地有神器相护,底蕴强大。 朝岁朝门外望了眼,嗓音残留着几分哑意道:“说不定过些时日,缘分就到了。” 江叶骅见他不适,没有多留,将一瓣干莲叶递去,“哥哥说若病痛缠身,可佩戴此物。” 江叶骅说着颇为纳闷。 他记得往日在师尊身边修行,沈白休修为低归低,体魄并无异样,好歹金丹修士,哪会动不动感染风寒,之后只听闻他出师后诸多恶举,没听说弱不禁风。 怎么来他宗里了,身子骨愈来愈弱,还一病三日,颇有一蹶不振的迹象。难不成,真是跳河自尽后刺激太大,道心破裂,真身摇摇欲坠了。 江叶骅心虚地碰了碰鼻尖,想了想,拿出点刚发的俸禄,分了朝岁一小半。 “拿去补补。” 朝岁低嗅莲叶,指尖摩挲着叶片纹路,琢磨之际眼角余光扫到灵石。 他眨眨眼,将灵石捞到了怀里。 先吸,吸完灵炁再说。 江叶骅走后不久,榻前多了堆灰暗的灵石,朝岁重新睁开眼,细长手指捻起莲叶,左右打量。 莲叶上有法咒存在,触碰时,原主体内的禁咒有所缓解。 江叶草多半知道什么。 朝岁捏下颌沉思,视线中,多了颗红彤彤的灵果。 “后山摘的离火灵果,”不知何时,嬴辛站在榻边。 少年睫毛很长,离近了,一根根乌睫清晰可见,带着微卷的弧度,“很甜,师叔尝尝。” 他弯起眼睛,似乎心情不错。 灵果颜色红艳,表面凝了水珠,放在手心丝丝冰凉,些许甘甜在指尖弥散。 朝岁眨了眨眼。 果子没毒,但相处几日,他看出来了,小魔头心里有毒。 回忆今早自己没做什么,只在系统撺掇下,送了他一个可以拉近彼此距离的礼物,朝岁默默吃起灵果。 算了,总归是好的。 一旁视线落在他枕边的干莲叶,嬴辛捏指,晦暗不明的眸光转回朝岁身上。 江叶草江叶骅离宗了,此去妖界,至少大半月。 血月将至...... 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在此之前,还有些事要做。 * 江叶骅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在是常态,众人习以为常,宗内一切按部就班,唯有暗塔处的守卫多了些。 是夜。 暗塔壁灯幽然,白煞被关在底层,地面施有法咒的铁门环绕形成牢笼。 他躺在铺着干草的石床,摸了摸被块布蒙住的瞎目,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 青阳宗是他见过最沽名钓誉、最愚蠢的仙门,如他一般的阶下囚,竟然还有地方睡觉,被沈白休当众扒得干干净净的瞎目,也被用干净布料蒙着。 沈白休。 思及此名,白煞心间恨极。 他已经完了。 从血衣痋落入青阳宗的那刻,他就已经完了,如今即便从青阳宗逃出去,对门主而言,也不过是注定被丢弃的废物。 他不似江宴得天独厚,值得门主上心,除非、除非他拿回血衣痋,再戴罪立功,带走沈白休,还有青阳宗至宝......或许有机会。 白煞在心间盘算着,忽而,空荡荡的通道尽头,传来动静。 白煞不以为然。 这些日子,每日都有长老来严刑拷打,施展苦刑,但这全宗上下,找不到一个毒辣的长老和核心弟子。 所谓的惊雷鞭,震魂针,九幽冰火......算什么苦刑,他被关的这些天,指甲盖都未被掀起一个。 白煞无不嘲讽地想,若是哪日落在他手中,不如让他来教教他们,什么叫严刑拷打。 低缓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白煞慢条斯理地抬起头,不仅没有丝毫畏惧,甚至带着轻笑:“今日倒是早了......”些。 视线中,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驻足门外。 烛火在昏暗的墙壁燃烧,来人露出清隽眉眼,漆黑的眼看着他。 白煞露出意外之色。 “是你。—— 那个藏在假山里,想救沈白休的青阳弟子,他记得叫嬴辛。 在魔舟时,他看到少年,隐约有种奇怪感觉,颇为不适,可惜还未细细打量,被沈白休打岔支开了。 “你来做什么。” 嬴辛晃了晃峰主令,彬彬有礼道:“我来请教痋术,” “还有,”他站在门外忽而一笑,骨节分明的手指舒展,黑雾无声弥散开来,充盈在各个角落。 “拿走你一点东西。” * 暗塔所在之地,与南山峰遥遥相望,中间竖有数座大峰。 深夜灯火连绵不断,最是明亮的青云峰,一群群弟子结束历练,结伴下山。 刚从宗外赶回来的纪元楚,一袭华贵紫袍,腰悬朗玉,像是哪来的贵公子。 令越看到人影,快步过去,纪元楚阴沉着脸,俊美凌厉的五官透着戾气,令越见状猜到大概,压低声音安抚道:“都说了,搜魂术哪有那般好找,就算找到,你也不能学,不怕被发现逐出师门吗。” 元灵剑被黑布包裹着,纪元楚抱在怀里,一言不发走了两步,地面枯枝被踩的粉碎。 令越心下微叹,拍了拍少年肩膀。 他与纪元楚总角之交,知道其心里藏着血海深仇,白煞迟迟不吐露十年前的祸事,他心中着急,哪怕使用邪术也再所不惜。 但且不说能不能学会,搜魂这等级别的邪术,不是谁都能拿到修行之法。 “纪师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两人回头,令越皱了皱眉。 来人穿着绣线精细的锦袍,嘴边有颗痣,手握中品剑,身后跟了好几位弟子。 是赵黔。 入青阳宗,除了有幸被江叶草和江叶骅收为弟子,还有两条路,十年一次的入宗试炼或成为某长老的弟子。 赵黔就是后者。 他修为平平,勉强到了筑基后期,凭实力和运气都入不了青阳宗,不过来头大,是暮古圣地一个旁系子弟,故而有长老愿给几分薄面,将他收入座下。 见赵黔靠近,对纪元楚摆出讨好模样,令越皱了皱眉。 赵黔在宗内耀武扬威,他不喜此人,尤其上次他不在,纪元楚抢了嬴辛玉蝉,若他猜的不错,就是赵黔怂恿的。 说来奇怪,赵黔出身圣地,同门包括他在内,这厮谁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对两个人态度莫名。 一个是嬴辛。 他对嬴辛轻蔑又忌惮,想下手欺凌,又不敢亲自动手,只嘴上说说,然后派身边的人去欺压。 对纪元楚,则带着若有若无的讨好。 “纪师兄,看你眉头紧锁,可有何困扰,” 纪元楚心情不愉,冷着面孔本不想搭理,蓦然想到赵黔来自圣地,说不定对搜魂术有所了解。 他在赵黔有些期待的神色里,张了张嘴。 窸窣动静响起,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撇开挡路树梢。 这是条荒僻的曲径,平日无人,许是没想到路口站了这么多人,嬴辛驻足,一手还保持着拨开树梢的姿势,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 落叶在地面沙沙作响。 赵黔讥笑了声:“这不是备受我们沈师叔青睐,南山峰唯一弟子么,三更半夜去何处了,难不成伺候得我们师叔不高兴,被扫地出门了。” 树下幽暗,看不清面容神色,嬴辛手指微蜷了蜷,随后轻描淡写地折断树梢,扔到一旁。 “你好像没弄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宗内客卿长老的弟子,与玄门一脉没有任何关系,” 他淡声道,“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叫师叔,你都不配。” 赵黔黑了脸,看着嬴辛目露凶光。 玄门,是指玄沐仙尊门内。 嬴辛表面说的是玄门,实则指代什么,只有他们两人清楚。 赵黔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呸——”了声,有恃无恐道:“再怎么都比你个灾星废物强。” 嬴辛从出生就是弃子,圣地少主已定,死了也轮不到他。 想不通一贯避让的人,今日怎么讽了回来,还点他身份,赵黔上下打量,终于知道这抹怪异感哪来的了。 嬴辛穿的有些太好了。 他外披了件金边玄色的斗篷,内着柔蓝色丝袍,束发之物由布条换成了一枚精致的银扣。 少年乌发间,一条红缎笔直垂下,尾端系了颗雪白玉珠。 倒不是这些服饰有多贵重,而是哪来的,明明以前都是穿着最单薄便宜的弟子服。 “沈白休对你倒是不薄。”赵黔咬牙切齿。 本以为是去南山峰受折磨的,谁知享福去了。 在圣地,这灾星可是过的连奴仆都不如,什么时候能有件好衣裳了,难不成,真让他找到靠山了。 赵黔又惧又嫉,带着两人上前道:“你发间珠子不错,拿来我给你保管。” 他想要打压少年,效仿幼时在圣地,一群人将小天煞孤星踩入泥潭再也起不了的模样。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心些。 令越看了眼身旁,十分意外。 纪元楚出奇安静,忘了艳羡,只皱眉望着树影间的少年,“阿令,你觉不觉得他与平日不一样。” 令越没听清:“什么。” 纪元楚默了瞬,摇摇头没有说话,静静看着赵黔往前走。 他的前方,嬴辛长睫半遮的眼,仿佛幽深无波的潭水,深不见底。 路边沙沙作响的风叶声,不知何时停了。 一小段路,赵黔莫名出了身冷汗,好似前方走向地狱了般,他壮胆似的冷笑了声,拿出平日做派,阴测测道:“你该感谢还有纪元楚两人在场,否则,这等偏僻之地,我弄死你都没人知晓。” 嬴辛目视四方,忽而弯起眼睛。 “有道理。”他道。 随后视线落在后方两人,低笑说了句,“你们一起好了。” 赵黔还没明白意思,嬴辛睫毛轻轻一掀,露出冷瞳的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如插翅难逃的网扑面而来。 赵黔呼吸一窒,下意识想要逃跑,腿脚全被束缚了般,定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两步之遥,嬴辛笑着看他,像在看一只黔驴技穷,正垂死挣扎的蝼蚁。 看了看,少年脚步微动,似是想要近距离观赏。 想到圣地传闻,赵黔瞳孔惊恐地缩了缩。 “叮——” 骤然一声脆亮的铃铛声,打破了窒息的宁静。 紧接着,便是清脆愉悦的“铛铛~”“铛铛~”声。 嬴辛止住步伐,脸上笑意消失殆尽。 少年变得生性不爱笑似的,眉眼阴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众人循声望去,视线落在嬴辛腰扣系着的一个坠饰——敲木鱼的光头小和尚。 仔细看,木鱼是铃铛。 随着小和尚敲动节奏,发出“铛铛”的轻快脆响。 与此同时,嬴辛四周灵气环绕,将他包裹起来。 这是召唤铛。 有人在施法唤他离开。 突如其来的声响,将所有人从莫名的恐惧拉了回来,恍然做了场梦。 神智恍惚的赵黔回过神,发现铃铛,陡然大笑起来。 他冷冷嘲讽:“像拴狗的铃铛。” 纪元楚:“好想要。” 纪元楚:“......” 他瞪向了赵黔,一脸不悦,赵黔默然。 另一边,嬴辛消失在原地,落在南山峰一座瀑布岸边。 此地是朝岁白日发现的风水宝地—— 仙水帘瀑。 帘瀑边的栈道间,架着座有结界的木屋,四季如春。 轰隆水声震耳欲聋,嬴辛看向屋前点着孤灯,卧在藤椅上的身影。 水珠飞溅,青年晃了晃绯袍下的白皙手腕,一条红绳系在上面,中间绑着与他腰间相同的木鱼铃铛。 “去哪了,找你好久。” 嬴辛紧抿了抿唇,审视朝岁四周。 茶水,满盘离火果,暖炉,披衣,熏香......样样齐全。 嬴辛舌尖抵了下牙根,平和的嗓音才缓缓出口,“师叔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朝岁随后从在桌上抽了本书,掷了去,“睡不着,劳烦师侄读个故事。” 嬴辛指骨收紧,险些把话本扬了。 “怎么不过来,”朝岁挑眉,指向身旁小凳子,“我还给你准备了坐处。” 嬴辛站在原地。 半晌,在朝岁注视下,他敛了敛黑眸,翻开话本坐了过去。 “相传在千年前,在十方圣地掌控三界的时候,一位圣地大能,收了三个弟子,大弟子天资聪颖,道法自然......” 结界将轰隆水声阻拦在外。 少年嗓音清冽,入耳如山涧潺潺泉水,字字清晰。 本是无聊之举,此刻倒真有几分享受,朝岁惬意地闭了闭眸。 一炷香后,随着他睫毛没了颤动,另个清冽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完全静了声。 嬴辛阴森森看着熟睡之人。 灵海里的系统:“......”救命啊,仙君快醒醒! 它觉得不妙!! 神识同样在灵海的朝岁,略一沉吟,发现醒不过来了。 他好奇嬴辛如何做到的,透过领域,看到嬴辛掌心浮现出一簇黑炎,低头靠近了他。 黑色火焰照亮了雪白清冷的面容。 躺椅上熟睡的身影,穿着绯红长袍,青丝席地,在逼近的黑炎中,他皮肤有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嬴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他的时间不多了,南山峰是个好地方,他不希望血月焚痋的时候,有任何变数。 而沈白休...... “你说,他会不会把火呼在我脸上,烧的我神形俱灭。”朝岁询问。 系统在灵海里缩了缩。 魔炎离的太近,即便躲在此处,它也会受到影响。 “如果是我的话,多半会,”没人理,朝岁自言自语,“那这身体就死掉了。” 系统几近崩溃。 它命真苦,真的。 本就极难攻略的阴郁反派,摊上个喜欢在雷区蹦跶的仙君,一点都不好好做任务。 朝岁看向角落瑟瑟发抖的灵团。 这是系统本体,此刻像个棉花球,吓得开始不自觉吸四周灵炁。 朝岁伸手拍了拍吓瘫的软团子,边安抚,边让它把吸进去的灵炁吐出来。 “开玩笑而已,他不会杀的。” 系统不大相信,嬴辛分明是看死人的眼神。 朝岁揪起它,往外怼了怼,系统这才发现,逼近朝岁的危险黑炎已经退去。 可没等它松口气,就看到嬴辛划破手指,任殷红血珠流了会,指尖放在了朝岁唇间。 微微一蹭。 试探过后,他弯起嘴角,从那微凉唇瓣重重擦过。 血顷刻染了上去。 系统心间一哽。 这是—— “嗜我之血,以我为道,尊我之令,以我为王.......” 在将朝岁变成任他控制的傀儡,系统遍体生寒。 好阴狠的心!好险恶的人! 魔头果然是魔头,朝夕相处多日,纵仙君有不妥之处,闹腾烦了些,也不必将人变成傀儡吧。 亏它还教仙君给他买好看的衣裳发饰,厉害的佩剑法器,屋里摆放准备教他的法术卷轴...... 终究是错付了! 系统泪眼汪汪向朝岁望去。 仙君一定伤心极了。 系统回过头,发现灵海里,一直懒洋洋的俊俏神魂,竟难得打起了精神,流露出丝丝兴奋。 系统:“?” 第一次做傀儡的朝岁:紧张。 * 清晨破晓时分,天边一缕曙光穿过缝隙,落在木屋床上的青年身影。 他乌黑睫梢微颤,缓缓掀起。 仍是平日模样,一片清明,只是若有人能望进眼眸深处,就会发现那有缕朦胧黑烟。 “师叔醒了。” 朝岁看向说话的人,在床边守了一夜的少年,笑容明朗无害。 朝岁没有回应,安静坐着。 嬴辛眼神微变,片刻他歪着凑近脑袋,斜侧从下而上的视线,细细打量朝岁。 朝岁嘴角险些翘起。 视线中,第一次施展傀儡术的少年,竟像只好奇的小灵宠,毛茸茸凑近脑袋。 似是觉得四周没有危险了,那双褪去伪色的黑眸,出奇的亮堂。 朝岁任他打量,随后抓住某个空隙,四目相对—— 系统在灵海瞬间陷入沉默。 朝岁:“说话。” 短暂沉寂后,系统发出石破天惊的尖叫,“啊啊啊啊——” 它是愚蠢的:“而你,我的仙君,你是真正的神!” 朝岁在灵海的神魂,看着狗腿子似的绕他打转的系统,挑了挑眉:“如何。” 系统激动的快要落泪:“报告仙君,好感已经拉满!” 它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反向操作,逆风翻盘。 原来仙君心里,一直惦记着任务—— 灭世大魔头若那么容易攻略,天道也不会费尽心思,找另个位面的顶尖人物来。 少年天性凉薄,就算为他挡刀死在勉强,那双淡漠的眼,也不会泛起多少波澜。 现在不同。 无论过往恩怨,青年现在变成自己的傀儡,自然可以给予信任,不仅如此,嬴辛还把他当成了自己所有物。 好感瞬间转负为正,且顷刻间,来到了最大值。 朝岁嘴角勾笑,斜斜挑起的俊眉,流露出一点儿大尾巴狼的得意。 他没系统想的那般多,只是单纯偷个懒,哄小孩太难,哪有骗小朋友容易。 一直挨揍的小狼崽,终于舍得亮亮爪牙,把他变成‘自己人’了。 可喜可贺。 朝岁神魂起身。 任务完成,收拾收拾走了,他极具仪式感的,用指尖掸了掸衣上不存在的灰尘。 系统见状:“仙君去哪。” “任务完成,当然是回去渡劫了。” 系统哑然:“好感值没到一百。” 朝岁微眯起眼,“不是拉满了吗。” “是满了,达到了他对任何事物好感的顶峰!”系统解释道,“但好感值没到一百。” 朝岁撇嘴,坐了回去:“那现在多少。” 系统报了个数字,朝岁险些以为听错了,“多少?” 系统重复了遍:“七。” 朝岁:...... 投入百分百信任,相当于自己分身的傀儡,好感值才七,犹如正常人看路边花草的水平...... 那一直以来,其他人在少年眼里,是什么。 路边垃圾吗。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 10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11 章 嬴辛只有一张残卷。 卷上记载的摄魂术,将人的七情六欲,五毒八苦视为薄弱点,魔源种内聚集了大量阴暗,利用魔源侵入,可以无限放大人心阴暗面,汇成心魔,继而控制人心,将其变成悉听尊便的傀儡。 嬴辛早早学会此术,真正施术,却是第一次。 残卷不完整,并未记载中术后的傀儡,会呈现何种模样,他不确定地看着朝岁,又摸出残卷,反复对比。 卷上角落一行小字:术法一旦成功,无需刻意引导,傀儡自会行动。 ——指不需要做指令,傀儡自会感应,心领神会,按他的想法来做。 此时坐在床边的傀儡岁:乖巧、端正。 只趁少年不注意,眼角余光偷扫了眼残卷。 灵海里的神魂,随之探探脑袋,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木头人,能和小魔头心灵感应的,他表现的太僵硬了。 朝岁汲取经验,微微放松身体,正巧嬴辛收回残卷,侧首看来。 少年睁着黑眸,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朝岁正琢磨怎么蒙混过关,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只见他悠悠站起,到桌边去了趟,又来到了嬴辛身前。 浅淡木香弥漫的屋里,青年微微俯身,如玉白皙的双手捧着茶盏,奉给了少年。 “嬴辛师侄请。” 朝岁:“......” 灵海里,玄音神魂出离愤怒了,系统顿了顿,嘎嘎笑了起来。 似是对试探效果很满意,少年好看的眉梢染了笑,随后想到什么,将茶盏推了回去,“师叔喜茶,还是师叔喝吧。” 朝岁将冷茶一饮而尽,缓缓眯起了眼。 好样的。 少年并不清闲,他有许多要忙的事。 身为傀儡,朝岁理所当然跟在左右,见嬴辛回到住处,收拾行李,似要出趟远门。 暗塔一行,从白煞那得知情报,嬴辛改了主意。 他要去妖界,离血月最近的城池,婆娑城。 妖界离修真界相隔万里,他没有江叶草江叶骅那等来去自如的修为,此行至少个把月。 离开之前,他先解决沈白休这个大麻烦。 南山峰极大,许多荒废的亭台楼阁,嬴辛来后,朝岁是不管他的,想住哪自行清扫。 因而他的住处与朝岁相隔甚远,一南一北,中间横跨了好几座荒凉庭园。 朝岁以往只在门外闹腾,还是第一次踏入嬴辛住的地方,空旷的楼阁,他只占了件小房间,里面属于他的东西很少,就像初来南山峰时,少年只背了个半大的包裹。 嬴辛拿走了些路上用的东西,准备离开时,又停下脚步。 楼上有座衣阁,就在前日,被朝岁派人填满了,尚衣堂连夜赶制,都是上好的料子,一件比一件精致华贵。 出门在外,此等招摇显眼的衣服自是不能穿。 朝岁见他上楼,不解地跟着,停在衣阁门口。 嬴辛在诸多衣服里翻找,没一会就找到了。 衣服被嬴辛身形挡住了,朝岁还没看到,少年莫名地,回头看了眼他。 下一秒,朝岁在心灵感应下,不受控制转过身。 “?” 显而易见,少年不想让他瞧见自己在找什么。 朝岁这人,天生有些反骨,本来没什么兴趣,见状他悄然展开领域。 一朵莲花,悄无声息出现在嬴辛斜侧。 歪斜着,探了探叶尖。 让他瞅瞅。 系统看着瞬间缩小的灵海,哑然。 大炮打蚊子,仙君是知道怎么该省就花,该花就省的。 嬴辛找出的衣物,没什么特别,就是件普通的黑斗篷,衣边掐着红色。 朝岁觉得,还没有他昨夜穿的那件,带有金边的玄色斗篷好看。 一件斗篷,有何需要藏着掖着的。 难不成怕傀儡眼红? 朝岁背对着哂笑。 只看背影,自是不知他的神情,嬴辛收回视线,拿斗篷的手指蜷了蜷。 少年皮肤本就白,搭在黑斗篷的修长手指,在颜色映衬下,有种近乎不见血色的白苍。 他的睫毛却是极黑,鸦羽般的颜色,分外好看。 凭空生出的小莲花,轻晃了晃。 嬴辛带走了这件,离开时,扫了眼琳琅满目的衣阁,视线最后落在门口斜倚的朝岁身上。 长睫无声垂了垂。 看穿人心于他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不过他不太能看透这个师叔,但即便他看不透,也能看出送他衣物时,青年态度——此举并非他本意。 而是为了某个目的,虚假、拙劣的手段。 那双清冷散漫的眸子,也不像是会想到给人置办衣物的人。 并非本意,又要做。 他看不透,也猜不到朝岁目的,他讨厌这种未知的威胁,如何能留他。 朝岁意外发现嬴辛的小金库。 旭日崖。 嬴辛时常修行打坐的地方。 崖边有棵苍老的松树,少年身姿矫健地跃上树,猎猎风声中,寻到位置,掀开一片树皮,取出藏在树干里的灵宝袋。 朝岁捏着下巴,看嬴辛清点袋里的法器。 小鬼藏的够深,天天拿着柄破木剑,还以为他真的一穷二白。 金库不止一处。 嬴辛往悬崖一跃,在峭壁间,长指拨开奇石,取出洞里的储物袋。 袋里都是灵石。 朝岁眼神微妙,跟着又去了几个隐蔽地方,一番收获了好些储物袋,少年挂在腰间,快比他富有了。 朝岁拔了根野草放在嘴里,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嬴辛清点着家当,莫名觉得哪里不对,他陡然抬头,青年咬着草根,坐在潭石上,静静望着这方向。 傀儡有时会无意识做些原来的习惯举动,不足为奇,这还是种很好的伪装,让旁人看不出他的异样。 嬴辛看了看,那双清眸深处,映着朦胧黑雾,他放下心来,继续做自己的事。 嬴辛独来独往惯了,整理完,才发现如今不是孑然一人。 他要带上沈白休。 一上午的时间,朝岁已对如何当傀儡,颇有心得。 那摄魂术有些手段,中术之人并非寻常木偶般的僵硬傀儡,只是身体没了主意识,就像魇住了般,但一些习性始终留着。 与施术者没有联系时,就自顾自的,修行打坐,或是饮茶看书,在外人看来,与平常无异,只是显得安静了些。 嬴辛并未动作说话,但朝岁心间莫名一动,径直取了些衣物,开始整理行囊。 当他手落在一件雪白寝衣时,指尖顿了顿。 站在不远处的嬴辛,眸光微凝,朝岁有所感应,不自觉看了过去。 少年抿唇:“怎么不见了。” 朝岁看向寝衣缺失的一角。 寝衣是衣堂做给江叶草的,他来青阳宗第一夜,被两煞从床上掳走时穿着的,就是这件。 寝衣雪白,衣摆边有朵青线绣成的小莲花。 此时,那朵小青莲不见了,缺了这片衣角。 朝岁没想到嬴辛还记得,略一回忆,他指向了对方从衣阁拿走的黑斗篷。 傀儡自是知无不言。 “换的。” 嬴辛睁着漆黑的眼,愣了愣。 那时朝岁将人从幽冥海域捞出,少年湿漉漉的额发下,眉间有妖异的魔纹,显眼的很。 朝岁在幽海附近的小镇,买了件斗篷给他遮住。 没有睡觉带钱的习惯,朝岁从榻上被带走,全身半文钱都没有。 他站在店外,看来看去,身上就那朵栩栩如生的小莲花,值些银子,那店家也是识货人,看出青线不凡,做工精美,答应换了。 老实说,当时撕下衣角青莲,还有点卖儿子的感觉。 朝岁敛去回忆,神色悠悠地把衣服放下,又拿了起来。 反复几次,他斜斜一瞥。 到底想干嘛。 嬴辛站在窗边,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黑瞳。 天边余晖落在身上,他紧抿着唇,察觉朝岁的视线,一言不发地侧过脸,眉眼沉默。 朝岁挑眉,将寝衣塞进储物袋。 寻常弟子离宗,需要报备,朝岁自是不用,将位同副宗主的草状令牌往腰间一悬,带着嬴辛,大摇大摆离开了青阳宗。 赶在天黑前,两人到了一座城池。 ——中枢。 寻常修士,赶赴远地,倘若有钱,灵舟和传送阵最方便快捷,中枢城就是专供这些的地方,城内遍布各大传送阵和灵舟。 妖界与修真界相隔太远,寻常传送阵无法抵达,只有灵舟可用,前往妖界的灵舟不是时时都有,最近的一艘在明日晌午。 在客栈落了榻。 华灯初上,店小二多瞅了眼室内两人,点灯退去。 好俊的少年,还有个不露面的青年,是师徒么。 朝岁掀起面具,撇嘴端起茶盏,兀自喝了两口,嬴辛视线落在他身上,片刻摸出残卷,反复看了看。 创造此术的人,刻意让傀儡保留了些自身的习性,以掩人耳目。 沈白休的名字,在修真界太过如雷贯耳,为了避免被认出,他让人戴了面具,看情况,是不喜欢戴面具了。 不过与他没关系,他还没有闲到照顾一个傀儡的喜好。 嬴辛准备合上残卷,目光又落在卷末残缺地方,最后一行小字。 是解术之法。 他余光落在一抹黑色,手指在残卷微微一掐,抿唇合上。 客栈坐落在闹市,窗下长长的街道灯火辉煌,人潮往来,熙熙攘攘,很是喧闹。 朝岁来到这位面,还未正儿八经离开青阳宗,看过外界,他一袭白衣坐在窗边,手臂枕着窗台,明眸张望街内灯火。 清风拂面,青年发丝在腰后微微荡起。 朝岁心头一动,回头看向桌案,原本伏案翻阅术卷的少年,移开视线,语气微冷。 “看我做什么。” 朝岁:“?”不是你想要我看的吗。 朝岁能细微控制身体,但不多,除非他彻底解开此术,眼下朝岁没有这个打算。 小鬼还真难伺候。 朝岁暗啧了声,把头转了回去,听到后方合书的声响。 嬴辛起身,不知对方想做什么,朝岁只管轻车熟路地跟上,一路来到繁闹的集市。 集市有片地,专供散修贩卖法器灵草,嬴辛在里面买了些药草,都是疗伤所用的,血人参,万灵芝...... 和平日嘴角总是噙笑的模样不同。 朝岁发现小魔头独处的时候,确实生性不爱笑,十三四岁,本该是极爱热闹,嬉笑玩乐的年纪,他却对街市的繁闹没有兴趣。 哪有这么闷的小孩。 朝岁不解,抬手头也不回地,拔了根路过的糖葫芦。 “欸、欸你这人!长得有模有样,怎么不给钱!” 嬴辛在吵闹声中回头,视线一顿,看到了被小贩拦住,兀自吃着糖葫芦的青衣身影。 “......” 扛着糖葫芦棒的小贩,收到灵石,看了看面前模样标致的少年,想到自家小孩也差不多大,面色稍缓。 “这是你师兄?怎么也不说话,害我以为他蒙面吃白食,即是误会,便算了,”小贩说着,另抽了根糖葫芦,递去,“小友,送你......” 一只玉白的手,中途接过:“多谢。” 小贩:“......”有些无良师兄啊,就是仗着辈分,可劲欺压小师弟了! 天知道这根糖葫芦,朝岁背了黑锅。 他眯眼看向眉眼带笑,很是体贴的嬴辛,“没关系,我师兄喜欢,就让他吃吧,谢谢你。” 这小魔头不爱吃甜的,让他当恶人,还表现出受恶毒师兄压榨的模样。 小贩走时,鄙夷地看了眼朝岁,又偷偷塞给嬴辛一个。 朝岁:“......” 这三串糖葫芦少吃一串,都灭不了他的怒火。 红羽飘落,一只火烈鸟从城墙飞过,停在阁檐上,朝岁瞄了眼,叼着快吃完的糖葫芦,收回视线时,无意瞥见街边小摊的一排书籍。 封面字眼十分醒目。 《替身而已,纯爱天下——沈白休》 底下小字:炸裂!!! 后院三千?非也!风流滥情,非也!为你揭露沈仙主少时千古绝恋,那夭折的初恋,心死的白月光! 朝岁:哦? 原主还有这等情史,他后院那些,都是谁的替身? 他停下脚步,拿起刚翻了两页,盯上一个名字,摊主递给他另本,“道友,这本卖的更好。” 朝岁瞅了眼。 《玄门团宠沈白休》 底下小字:人见人厌?非也!师尊不疼师兄不爱?非也!玄门团宠小师弟来啦! 朝岁:......哦。 杜撰之人不会头皮发麻嘛。 意识到都是瞎扯的话本,朝岁打算放下,摊主赶忙道:“这还有其他的,江宗主知道吗?” 摊主从后方拿出一摞:“这些可都是热销。” 朝岁粗粗一扫:《霸道宗主强制爱》、《霸道江宗主和他的掌心啾》、《霸道宗主独宠我》...... 朝岁脑海浮现出江叶骅的模样。 霸道? 有一点吧,但不多,估计芝麻点大,不知为何他的话本如此青睐这两字。 摊上几乎都是玄门一脉的话本,魔尊XX、妖皇XX,女君XX,山主XX......最多的是江叶骅,其次沈白休,两人各种杜撰拉郎配。 朝岁发现有两人神隐了。 玄门师尊和大师兄呢,积威太甚,墨客柿子挑软的捏? 那玄沐仙尊不出现,朝岁能理解一二,修行到了某个境界,即便只是名讳出现,都会产生一定的念力,世人不知,但也会下意识避开名讳,非有要事,不提名号。 这等境界,已形如人间供奉的神灵一般。 朝岁不知在原来的世界,有没有人把他写进话本,但他时常能听到某些声音,一些身处黑暗,颤抖着唤他名号,乞求他出现的声音...... 一路上,朝岁走走停停,这次停的有些久了。 嬴辛视线落在他手间的话本。 朝岁右手不自觉递了去,他方才翻开《替身而已》的那页,是墨客写的前言,似是为了增加此书的真实性,写道: 天门剑下,即墨尘,少时曾在玄沐仙尊身边随行半年,沈白休此时也拜入了仙尊门下,两人年纪相仿,即墨尘天生剑骨,千年一遇的剑道奇才,天资卓越,一剑霜寒十九洲。 少年一袭白衣,半年朝夕相处,沈白休对其心生爱慕。 无奈即墨尘无情剑成,不沾情爱,沾之犹如砒.霜,沈白休心碎不已,之后即墨尘离开,沈白休出师,开始了放荡不羁的日子。 世人只知沈白休风流成性,不知他后院佳丽三千,清一色素白衣裳,模样更是照着即墨尘刻出来的,他只喜欢那一款,不仅如此,为了不打扰即墨尘修行,四处欺男霸男的沈白休,唯独没碰过天门剑下人士,可谓爱之深,遇到剑修,也是能避则避。 呜,这掩藏在花心风流之下的大情种!看官快快翻开下一页,随墨客一起看两人当年的爱恨情仇、这些年的虐恋情深,隔海相望吧! 哭到你肝肠寸断! 嬴辛拇指摩挲着书页,看向了身旁的人。 据他所知,即墨尘确实在仙尊门下修行了一段时间,而沈白休,确实有传闻,只喜欢一类男修,尤其是素白衣衫的,以致很长一段时间,素白衣衫卖不出去,没人敢穿在身上。 而世人皆知,剑尊修行之地,就在南海无涯角,无涯海角另一端,是北。 好巧不巧,沈白休的仙府就在北面。 这句隔海相望,倒是有几分意思。 嬴辛看了看朝岁,从青年神色看不出异样,但他想,变成了傀儡,还会无意识拿起这本书,足以说明些事。 嬴辛嘴角冷弯,将话本扔回地摊。 残留了些意识,最大的弊处就是,倘若遇到某些能唤起对方强烈情感的人,傀儡可能会做出越主的事。 即墨尘...... 嬴辛皱眉,看向通天阁上屹立的火烈鸟。 朝岁正打算拿串糖葫芦,腕间忽地一紧,嬴辛抓住他的手腕,转身朝另个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四周人群一阵喧哗。 呼啸的破空声传来。 朝岁感受到这方天地,颤动的灵气,在他后方,陡然涌现数道强大的剑气,其中一个剑气最是冷锐逼人,带着至寒的霜雪之气。 朝岁回头,数道长鸿从远处夜空掠来,几乎转瞬之间,落入了通天阁。 等众人回过神,只看到夜空残留的恢弘剑气,宛若一串灿然流星。 “即墨,你在看什么,”通天阁内,方入座的红衣小孩,虽是小孩模样,翘腿仰躺大咧咧的动作,却半点不像孩提。 他询问之人,一袭白衣,立在窗边,身形如修竹一般挺拔,俊雅脸庞如披冰霜。 即墨尘没有说话。 方才御剑经过,他好似看到下方人群,有个酷似某人的身影。 即墨尘紧抿了抿唇,冰眸遥望街角,陡然捕捉到某个背影后,眼神微变,径自消失在原地。 朝岁被拦住了。 他看着骤然出现在前方路口的白衣剑修,眨眨眼。 “好久不见,”那人嗓音倒是好听,只是如结了冰,一字一顿道,“沈白休。” 嬴辛有些后悔,出门没有让人把面具戴上。 朝岁正想着是原主哪个熟人,身体自己动了。 他本以为是嬴辛的意思,直到右腕费力挣脱少年的手,对上那双骤然冷沉的黑瞳,他才意识到,这举动与嬴辛无关。 不是他,不是嬴辛,那便是原主残留的意识了。 朝岁十分惊讶,这还是他来这世界,第一次感受到原主的意识。 他与沈白休之间,不是夺舍关系,准确来讲,是沈白休与系统达成了某个交易,自愿献出了真身。 交易的内容他不得而知。 反应如此大,难不成与这剑修有关? 朝岁不由自主想到方才看到的话本,嘶,莫非是真的。 嬴辛发现朝岁脱离控制,也瞬间想到了那话本,街角人来人往,他看着朝岁与剑修隔人相望,脸上表情一点点淡去。 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要把自己的傀儡抓回来。 剑尊也不行。 就在这时,朝岁动了,却不是走向白衣剑修。 在即墨尘对视两眼后,朝岁身子不由自主地,麻溜一转,就近躲在了嬴辛身后。 随即他像个小鹌鹑似的,脑袋缩了起来,低头埋在嬴辛颈后,好似想要对方把他遮住。 即墨尘像是终于发现了嬴辛的存在,冰冷审视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嬴辛顿在原地,因身后动静,整个人微微僵住。 朝岁在后面涨红了脸,郁闷地随原主意识缩起来,额头抵着少年后颈,而后催促似的轻撞了撞。 “快、快带我逃——”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 1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12 章 朝岁长这么大,还没躲在一个小屁孩身后过。 虽说十三四岁的少年,在修真界已能独当一面,但比起对面那个白衣剑尊,还有自个儿,这点年岁就是凑个热闹,不是小孩是什么。 躲在个小孩身后,屈膝、弯腰、埋头、抓衣,瑟瑟发抖...... 这情况,朝岁脸皮够厚也撑不住。 尤其是他那低埋的脑袋,在嬴辛修长的后颈,催促似的轻拱了拱。 出门在外,少年脑后绑了个马尾,干净利落,此刻因他拱动,乌黑的发梢凌乱起来。 近距离贴着,他半张脸都埋在嬴辛马尾发里。 朝岁睫毛低颤,冷不丁,嗅到格外干净的味道。 是少年乌发,好似在哪沾了书卷气息,有着烟雨中,弥散的一缕淡淡的清新墨香。 还挺好闻。 朝岁低嗅了嗅。 他呼吸贴近后颈的刹那,嬴辛黑瞳微微颤动,面色犹如绷紧的弦,随时会皲裂般。 “你是谁?”即墨尘寒眸凝视,没等对方说话,又道,“让开。” 嬴辛抬了抬睫,忍住后颈异样,右手往后摸索,想要抓住朝岁手腕。 这是他第一个控制的傀儡。 只要是他的东西,他就不会轻易交出去。 何况以即墨尘的修为,离近了,多半会察觉朝岁身上摄魂术的存在,届时他也逃不了。 嬴辛黑眸沉沉,思忖着如何带人脱身。 三朵指尖大小的莲花,悄无声息绽放在朝岁四周。 他绕开嬴辛伸来的手,直起了腰。 嬴辛伸到后方的手扑了个空,本想回头,右肩微沉,一只手从后面搭了上来。 那只手很是好看,指节清瘦,五根手指修长如玉。 嬴辛看了眼,还未设防,整个人被朝岁的手往后一勾,瞬间撞上了他,朝岁顺势俯身前倾,衣襟贴着少年后背,以一种勾肩搭背般的姿态,将人半揽到怀里。 虽仍是嬴辛挡在前面,这半护的姿势,看起来,与之前截然不同。 朝岁终于畅快了些,眯眼打量对面的白衣剑尊。 嬴辛却挣扎起来,反应比被埋后颈还大,他未与人这般亲近过,青年怀里有股清冷的松雪香,似有若无笼罩着他。 他浑身不自在,挣扎无果,脸色铁青。 朝岁用原主金丹修为叫嬴辛乖了点后,抬眸看向即墨尘,本欲寒暄两句,毕竟是让原主难得起反应的人,身后出现一个不速之客。 “沈白休——!竟然是你!” 声音刚落,数道致命暗箭隔空袭来,朝岁脚下随地莲摇曳方向,正要一动。 “铮铮铮——” 银霜凝成的结界出现了他后方,将暗箭尽数挡下,红衣孩提落地,气急败坏道:“即墨,你做什么!” 即墨尘拦在了他和朝岁之间,默了默,吐出几字:“先来后到。” □□看到朝岁就红了眼。 这狗日的沈白休,一直龟缩在仙府里,前不久去了青阳宗,又有江五江六护着,他迟迟没有动手的机会,今儿终于给他逮到落单了! “什么先来后到,即墨,你知道我变成这幅模样是谁害的,你给我让开!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 朝岁听这语气与原主有关,略一打量孩童,隐隐猜到身份。 东洲火境主,赤枭。 赤枭修炼了一种功法,九转金身,原著里,他最后一转关键时刻,被沈白休阴差阳错打断,变成了孩童模样。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怕与即墨尘私交甚好,也拦不住赤枭报仇的心思。 眼见好友不肯让道,他冷笑一声,就要出手,“阿弥陀佛”一声佛号打断剑拔弩张的气氛。 千机和尚双手合十,劝道:“两位施主莫因小事伤了和气,此行至关重要,不容差错。” “小事?”赤枭扬起手中鞭子,“啪”一下,地面四分五裂。 小孩个矮,低低的视线被即墨尘挡完了,他绕过即墨尘,老气横秋地阴沉沉望去,“沈白休,我与你不死不.......” 即墨尘后方,空空如也。 人呢? 缩头乌龟,又逃走了! 朝岁打了个喷嚏,眉梢斜斜一挑,还想看热闹的,只是手腕被嬴辛拽着,一路拉回了客栈。 房门合上第一件事,就是察看他的眼睛。 四目相望,嬴辛望进清眸深处。 他的食指并拢,仿佛在朝岁额间试探,确定这身体内没有任何魂息波动,嬴辛垂睫加强了术法,与此同时,朝岁听到有点心碎的声音。 “叮——检测到好感值-5,余2。” 朝岁哑然,本就不富裕的好感,雪上加霜。 系统不知怎的,竟还乐呵:“还有二,真好,真的。” 朝岁怀疑它得了失心疯。 系统这次是真满足了,幸而朝岁神魂在灵海藏着,少年察看不到,对于他方才的举动,就会归结于原主看到即墨尘时,过于激烈的情感,导致短暂挣脱了他的控制,产生越主行为。 即墨尘不在的时候,他还是悉听尊便的乖顺傀儡。 所以,残留了点微末好感。 但仅剩微末,随时可以弃之。 客栈房门紧紧闭着,嬴辛坐在灯下,注视着古籍有点心不在焉。 天门剑尊、火境主、千机和尚......都来了,他们要去哪,什么事能同时请来这些人。 尤其是即墨尘,修无情剑道,甚少过问世事,剑尊之位,已无需给任何人薄面,能让他出山,一定是关乎苍生的某件大事。 嬴辛指尖扣了扣桌面,沉思之际,目光落在了朝岁身上。 朝岁拿着最后一串糖葫芦转悠,察觉目光,斜视回去。 嬴辛靠近灯火,他黑瞳柔润,看了他片刻,嘴角弯起意味不明的弧度。 “师叔对剑尊倒是特别。” 这话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朝岁琢磨,好歹有两个好感值,嬴辛不至于跟一个没有主意识的傀儡过不去。 嬴辛:“那话本所写,原来不是空穴来风。” 朝岁默然,他没想到,嬴辛能跟傀儡聊起来,这与自言自语有何区别。 少年表情还很丰富,黑眸润润的,斜支着头看他:“剑尊对师叔更是特别,要是他知道我所作所为,我一定完了。” 他嘴上说着完了,眼睛却跃跃欲试的眯起来,毫无畏色地含着笑。 朝岁在灵海,挑了个大大的斜眉:“?” 傍晚时候少年独处,眉眼阴郁,十分沉闷,好似被乌云高山压着,不见平日待人时的美好模样。 他以为小魔头私下闷的很。 没想到这会,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愉悦了起来。 不是虚假的笑,他就是在高兴。 能让他高兴的事,大约不是好事。 风打在窗户的声音渐大,浮云遮月,夜空乌沉,嬴辛起身合了窗,借着灯火,伏案翻阅舆图。 室内寂静,很长一段时间,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朝岁在旁饮茶,偶尔扫过一眼舆图。 图上婆娑城,画了一轮血红月亮,结合嬴辛今日准备,朝岁估摸,此行多半与他体内的地狱痋有关。 血月悬空,是天地间阴邪之气最旺盛的时候,至阴至邪至妖之物,在这夜,都会异常活跃,痋蛊亦在三者之中。 原著里,两年后的嬴辛并未受到痋虫困扰,此行当成功了。 系统所言,倒不是朝岁无情到见死不救。 只是旁人前路自能搬走的石头,他给人踢走了,算什么。 就算这石头很大,可能压得死单薄的少年,然个人自有命数,与人无尤,何况他从始至终,没在嬴辛身上任何求救的影子。 很早以前,他就收敛了少时轻狂,路见不平就自以为是的多管闲事。 他有过教训,在旁人没有央求相助的情况,打着为其好的名号擅自介入,从救世主到刽子手,只在一念之间。 窗外寒风凛冽,几点雨滴轻轻打在窗上,朝岁捧着暖手炉,兀自走到榻前打算休息。 一道劲风将窗“啪”地打响。 面灯火摇曳,空气中有股寒霜之气。 再次见到即墨尘,原主没了反应,不过也有可能,是眼前这个即墨尘为剑气所化的缘故。 雨势不大,绵绵细雨洒在客栈院子里。 即墨尘负手立在檐上,身形挺拔,白衣如月皎洁。 朝岁瞥了眼院内树影间一个少年身影,在心灵感应下,率先开口:“别来无恙,你来中枢尘做什么。” 即墨尘:“护送一样东西。” 朝岁:“什么东西。” 即墨尘注视着他,冰眸带有审视的意味:“沈白休,你何时好奇心这么重了。” 在那寒气逼人的注视下,朝岁面色如常,眉眼弯笑:“我关心你嘛,别这么冷淡。” 像是没想到他会说这话,即墨尘微愣,旋即错开视线,冷冷抿起了唇。 暗处的嬴辛,漆黑的眸子望着青衣身影。 他可没有让朝岁说这句话。 “是危险的东西,”即墨尘还是开了口,意味不明道,“很多魔物觊觎,路上不会太平。” 朝岁了然:“那你小心。” 即墨尘:“管好你自己。” 顿了顿,大约觉得语气太冷,他又道:“晚上别睡太死,若是......” 屋顶风大,朝岁披着雪白大氅,捧着暖手炉,左右张望心不在焉,话到一半的即墨尘,见状面色淡去,冷漠道:“反正仙尊不在,我也无需管你死活。” 听到两字,朝岁耳朵微动,清眸直勾勾望来,即墨尘面色更冷,拂袖消散,“你那虚丹修为,好自为之。” 金丹就金丹,啥叫虚丹,他哪虚了。 朝岁无声抗议,虽说剑尊说的没头没尾,但他知道对方来做什么了。 中枢城不太平。 朝岁方才张望,发现城内魔瘴环绕,高低起伏,瘴气最多的地方,就是即墨尘等人落榻的通天阁。 多半与护送之物有关。 瘴生魔物,中枢城里已潜伏了大量魔物。 回到房间,朝岁被按在座椅上。 嬴辛指尖点在他额头,有种冰凉感,那双黑眸紧紧盯着他,眼神晦暗。 他在怀疑,但找不到证据。 事实上,朝岁确实中了摄魂术,只不过存在反抗的余地,而他老实如鸡的时候,是找不出任何破绽的。 嬴辛试探许久,久到朝岁昏昏欲睡,眯起两眼,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下头。 额前碎发垂散,嬴辛抵在他额间的手指,被柔软的发梢轻轻一扫。 他指尖蜷了蜷,缩了回去。 离天亮还有大半夜,朝岁寻床卧下,今日动用了两次领域,他没有锤炼灵海,而是闭了眸,沉沉睡去。 晚间半梦半醒,旁侧床榻往下塌了塌。 朝岁睡觉很霸道,一张床要占大半。 烛火熄灭,室内光线暗下,嬴辛在寂静中挨着床边,与朝岁隔了段距离躺下。 他睡不着,黑夜里辗转反侧。 以往每年血月夜,体内的地狱痋都会格外活跃,痋虫藏在命脉处,就算大罗神仙来了,都压制不住,他只有在漫步边际的黑暗与幽静里,困苦熬过这一夜。 今年血月还未降临,地狱痋已经开始影响他了。 这是幼痋趋于成熟的标志,一旦幼痋变为成痋,将再无法剔除,只有提前舍弃真身,或是随真身一起,茧于痋虫制造的地狱,虽生犹死。 以白煞所言,婆娑城离血月最近,一旦抵达,地狱痋活跃程度将达到顶峰,甚至成形浮在表面。 他要做的,就是在痋虫浮出的刹那,用魔炎将其烧毁。 这次血月,是他唯一的机会。 那漆黑生不如死的地狱,他再也不想去,更别提永远留在那。 嬴辛喘了口气,在榻上翻来覆去,背后的人不知是不是醒了,短暂的动作后,一床被角轻轻搭在了身上。 嬴辛愣了愣,唇角悄然抿紧了。 朝岁睡觉不规矩,踢被子翻滚是常事,他半梦半醒,冷不丁踢了脚被子,脑海“叮”了声。 系统欢喜道:“+1!” 什么加一,朝岁朦胧揉了揉睡眼,不知发生了何事。 片刻,窸窣动静在床边响起,接着他肩头一软,有被子被捏着盖了上来。 朝岁没睁眼,他睡意浓郁,无暇探究小魔头为何半夜大发善意,还给他盖被子。 可没一会,他听到了“+1”。 短暂沉寂后,系统小声:“又、又加一.......” 朝岁:“?” 他没有回头打草惊蛇,床头悄然绽开了一朵小莲花。 朝岁头发很长,睡下后,一头青丝凌乱地铺散在枕被间,他睡姿不端正,三两折腾,即便嬴辛已贴紧床边,狭小寸地,依旧被发梢侵占进来。 不知是衣着还是发丝,朝岁周身有股清洌的松雪香,在鼻尖萦绕,嬴辛试图视之不见,可没一会,这人就不安分地动了动身。 一缕跑到他枕边的发梢微翘,不经意擦过他脸颊。 青丝细软。 黑夜里,有种轻蹭脸庞的柔软。 嬴辛有刹那的恍惚,想起来曾经感受过的,相似的绒毛触感,他睁开眼,望着背影清瘦的身影。 床头莲花无声摇了摇叶子,探出花叶。 朝岁视线中,嬴辛黑眸一直盯着他,盯了许久,他苍白指尖碰了碰那缕发丝。 反复几次,少年弯弯嘴角,朝岁听到“+1”的声音。 他看着深夜把玩人头发的小魔头,眼神幽幽。 原来有这癖好。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 1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13 章 跨界灵舟中途损耗厉害,一座中枢城,半月最多往返一次。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因而前往妖界的灵舟,挤满了人,乌泱泱都是人头,形色各异的修士,还有赶在血月前回妖界朝圣的小妖。 灵舟两层有茶座,两人来得早,提前找了个靠窗位置。 人多起来,周围闹哄哄,众人七嘴八舌,有的说起昨夜之事。 “我亲眼所见!剑尊为了沈白休对火境主拔剑相向,最后还是千机大师来了圆场!” “荒缪,剑尊和火境主多年好友,怎会为了沈白休与其动手,何况火境主还是受了沈白休所害!他岂会包庇!” 朝岁支颌回忆。 有包庇么,说的难道不是先来后到。 以他看来,原主和即墨尘有点情谊,但不多,昨日一瞧见即墨尘,他第一反应像看到阎王判官般,有种无处遁形,被看透了的感觉,所以原主残留的意识,想要藏起来。 倘若真如话本里的白月光,怎会作此反应。 形如高山一般的灵舟,发出沉重声响,轻微晃动,即将启程入云。 这时,众人透过窗户,看到一艘中等大小的白玉舟,从半空缓缓落下。 舟上刻有“天门”两字。 茶室瞬间议论起来:“来接剑尊的吧!” “以剑尊的修为,怎会需要乘舟,” “自然不是给他准备的,剑尊此行,身边除了火境主、大师,还有一些圣地的长老和弟子。” “我昨日路过通天阁也瞧见了,看衣着是暮古圣地。” 朝岁下意识看向了对面。 嬴辛神色平静,黑色额发被风微微吹起,睫毛都未颤动一刻,拎起茶壶往杯里添水。 “剑尊孤高,一向不与圣地打交道,怎么与他们结交了。” “没有结交,我听说,只是帮暮古圣地护送一样东西去天池。” 天池位于天门境内,是能净化一切邪祟之气的瑶池。 嬴辛端起茶杯,嘴角漫出一抹笑,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其他。 暮古有何需要净化的东西,人心吗。 “听说是曾经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的古时魔灯,七刹灯!” ‘咔’地脆响。 朝岁凝眉,看向嬴辛手中碎裂的玉杯。 碎裂的瓷片,将他五指扎的不住流血,少年恍若未闻,用力到紧绷的指骨,泛起冰冷的白苍。 他抬起黑沉的眸,满脸戾气。 山大的灵舟在空中有条不紊的飞行,喧闹的茶室内,靠窗处的两人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桌面只留下了几块染血碎片。 淡淡的血腥味,顺着大敞的窗户飘出,风一吹,卷到四处。 “七刹灯是什么?”朝岁对这世界的法器,并不熟悉。 “可困魂魄的魔器,神魂一旦被七刹灯收入其中,将饱受烈火灼烧之苦,魔灯以魂力为灯芯,会将人的魂力榨干直至最后一滴,魂飞魄散,其间过程,如凌迟一般痛苦。” 系统道,“曾有大魔用其肆虐人间,残杀了无数亡魂,暮古仙祖将其打败后得到此灯,随后将七刹灯换了个用法。” “七刹灯有捆缚神魂之用,许多大魔邪物,身死魂不散,能继续作恶。暮古仙祖便用七刹灯,束缚了一个又一个邪魂,流传万年后,催动七刹灯剿杀魂魄的方法已经失传,暮古后人,只知道如何用灯困住邪魂,久而久之,灯内积攒的邪魂太多了,必须清除。” 朝岁恍然大悟,天池之水能净化万物,灯内邪魂一经触碰,定会魂飞魄散。 难怪即墨尘亲自护送,七刹灯内,积攒了上千年的邪魂,数量之多,邪魂之强大,途中一旦有所差错,有人将这些邪魂放出,势必掀起腥风血雨。 那么问题来了,嬴辛想做什么。 “不奇怪,”系统闷声道,“邪魂对魔源而言,是大补之物,他会盯上无可厚非。” 朝岁想到那豆点大的魔种:“你确定,他现在能吸收那么多邪魂增强力量?” 魔源分几个阶段,现在仅是初级的种子形态,自是做不到。 系统不假思索:“他可以为以后留着,或者就是单纯想作恶,放出那些邪魂扰乱天下。” 想到后者,系统头皮发麻,觉得自己真相了。 先天魔物,生来毁灭欲极强,即便本性不坏,也会被心间的暴戾之气引导着践踏一切,破坏人世。 系统:“他做出这事,半点不奇怪。” 有些人行恶事不需要理由,单纯以别人痛苦为愉悦之事,天生邪恶。 朝岁捏着下颌没说话,他遇到这类人,永无悔改之心,留不得。 虽说他叫嬴辛小魔头,但他不觉得,嬴辛是为了这个目的。 倒不是他相信少年不是那类人,而是嬴辛不会那么蠢。 还有不到十天,就是血月降临的时候,前往妖界灵舟只有这一艘,他跳了下来,就意味着在血月来临前,无法赶到婆娑城。 准备了这么久,带上全身家当,要去婆娑城赌一把除掉体内的祸患。 朝岁很好奇,灯内有什么,让他放弃了只此一次的机会。 七刹灯被放在白玉舟塔顶,戒备森严,有即墨尘等人坐镇,他又靠什么拿到手。 白玉舟速度极快,倘若没有阻碍,晌午启程,傍晚就能从中枢抵达天池,但路途遥远,两地中间秘境、雷泽多不胜数,许多地方需绕道或放缓速度,故而想抵达天门,至少得明日破晓。 七刹灯作为名响三界的古时魔器,对任何魔物、魔修都有着无可比拟的吸引力。 昨夜潜入城内的魔瘴,都是些弱魔,碍于即墨尘等人威慑,没敢动手,真正有威胁的大魔,还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没寻到沈白修,赤枭气恼了一夜,坐在白玉舟里,黑着张娃娃脸。 千机和尚背靠一面挂有‘禅’字的墙面,敲着木鱼。即墨尘一袭不染纤尘的白衣,站在窗边。 直至傍晚,赤枭终于忍不住,看了看窗前白衣。 “我说,”他语气没有昨日的怒意,因稚气嗓音,听起来倒有几分关切意思,“即墨,你和沈白休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他就是......” “不是,”即墨尘冷声。 否认的如此之快,赤枭反倒眯了眯眼,他表情变得诡异,随后欲言又止地看向了好友,正欲说话。 即墨尘低声:“小心。” 话音刚落,白玉舟“砰”的巨响,剧烈的晃动起来,接着惊慌失措的声音,此起彼伏。 圣地长老跨入门槛,眉头紧锁:“厉蜃派人来了。” 赤枭脸色一变,险些骂人,魔尊竟然来凑热闹了,光明正大来抢,看来是要跟圣地彻底撕破脸面,不留情意了。 “来的是谁?” 几人说话的功夫,白玉舟结界被破,原本潜伏四面,虎视眈眈的魔物,瞬间蜂拥而至,攀爬进来。 圣地长老刚要开口,一串铜铃荡起似的悦耳嗓音响起,听的人不自觉失神,全身发软。 “镜主,东海一别,别来无恙。” 赤枭垮了脸,千机和尚睁开眼,起身道:“魔尊座下四大护法来了两个,看来对七刹灯势在必得了。” “说什么鬼话,走,会会他们,”赤枭调整好情绪,身形一闪,率先消失在室内。 千机和尚随之离开,只有窗边白影未有动作。 圣地长老紧缩的眉头,落在即墨尘身上时,微松了松。 虽有意外,好在即墨尘在此,有他看守,除了玄门那几个,没人能带走七刹灯。 白玉舟在海域上空遭到埋伏,连落地的机会都没有,只有横在半空。 舟上一群甚少离开圣地的弟子,头一次看到书本里的魔物,不少吓得面色惨白,尖叫起来,让场面更加混乱起来。 “这、这是什么?” 靠栏的弟子刚持剑击退魔物,低头看到一大片黑影,从海面远处游来,转瞬之间,齐齐涌出了海面。 是积攒了诸多怨气的水鬼,嗅到七刹灯的气息,犹如朝圣般涌来。 “小心——”话刚出口,靠栏弟子脚踝被只伸长的黑色手臂拽住,往下一拉。 攀附在舟底的水鬼王,张嘴吞下,嚼的哧哧响。 看到这幕的年轻弟子,肝胆俱裂,“孽障,找死!”圣地长老一声怒喝,祭出法器混元锏打去。 尝到人味的妖鬼,望了眼塔顶,准备横扫而去,没曾想挨了混元锏,半条命差点丢了。 意识到法器强大,他开始纵身躲避。 一边闪躲,一边抓人入口吸食灵力。 这妖鬼有些本领,身形飘忽不定,宛如烟雾难以捕捉,长老一时难以奈何。 没想到片刻之后,妖鬼靠食灵进化,很快连他祭出混元锏都不是对手了。 甲板鲜血横流,妖鬼将混元锏一脚踢飞,饱餐了顿,看向塔顶。 那里有着格外诱人的气息,妖鬼飞奔上去,却在半空,被塔顶圣地旗帜散出的赤光,击飞回去。 匍匐在地的长老,愕然地望着赤光。 暮古所有旗帜上,都有法咒凝成的圣地图腾,这法咒威力非凡,但只有仙祖嫡脉才能催动,诸少主都在圣地,为何图腾亮起了。 虽不知图腾法咒为何被激活了,但此刻与他们而言,无疑是件大喜事, “快!”长老吐了口血,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来,招呼所有弟子,“大家快躲进去圣光里!” 阴沉海域上空,突然亮起的旗帜,宛如黑夜里的圣灯。 鬼邪无敢侵入者。 众弟子表情呆愕,他们还未看到过图腾亮起如此强大灼目的赤光,连圣主催动时,都不及此等耀眼。 嬴辛站在塔顶背面,将脚下水鬼踢走,面色冷沉。 便宜他们了。 他本不想用这招,谁知...... 朝岁摸了摸鼻尖,清眸左瞟瞟右瞄瞄。 哎呀,不好意思。 他也没想到原主是废金丹,战无渣,连普通的水鬼魔物都打不过。 本以为能有点用处的金丹傀儡,成了累赘。 嬴辛脸上倒没有难看,狂啸穿过的海风中,他侧了侧身,玄色衣袍飘动,看向了朝岁。 赤光覆在脸颊,他原本清隽的眉眼,染了几分妖冶颜色。 “都被缠住,七刹灯旁只剩即墨尘了。” 朝岁哑然。 话是这么说,但就他看来,外面那些人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即墨尘顶。 塔顶里面才是最难的。 嬴辛只说了这话,没有再开口,“铛铛”脆响,他换了两人腰间的铜铃。 这是召唤铃,一主一副,朝岁挂着的是正铃铛,可以将副铃铛佩戴者召来,此刻嬴辛将两人的换了。 系统瞬间炸毛。 太心狠手辣了!小魔物自知不敌,竟然打算让朝岁当挡箭牌。 和剑尊交手的时候,召来朝岁给他挡刀! 卑鄙、恶毒! 朝岁也想到这点,他反应没系统那般激烈,灵海神魂略一挑眉。 倒是个方法,不过,召唤术快得过剑尊一击吗,何况,他也就能挡一次,后面该如何。 以即墨尘的境界,就算五感尽封,也能随意捏死他俩几百遍。 所谓能焚尽万物的黑炎,如今只有一小簇,贸然亮出,恐怕捉鸡不成蚀把米,以后在修真界彻底没了退路。 想不到嬴辛能用什么手段,朝岁沉思之际,右腕被冰凉的手指握住。 他疑惑看去,嬴辛脸颊迎着赤光,他眼珠乌黑,里面倒映着清冷面容,眼尾映着的微红,让他瞧着,像是有点念念不舍。 但这只是假象,事实上,朝岁只从他弯起的嘴角看出一个信号。 他貌似要牺牲了。 “砰”一声响动,放置七刹灯的塔门,被人踹开。 古灯前的白衣剑修,转过身,看向不速之客。 即墨尘没想到,第一个闯进来的,会是沈白休,他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知道沈白休一贯胡闹,爱劫法宝,没想到圣地法器也敢盯上。 “出去。”即墨尘冷声。 换做常人,早已被剑尊冷色斥退,朝岁神色如常,还有点嬉皮笑脸:“别这么冷淡嘛,我只是看外面凶险,你一人在此,过来关心你,我们可是老相识。” 学人精。 昨晚随口一句,又被他捡到了。 朝岁摸不住嬴辛想做什么,便老实地顺着感应行动。 往前走了两步,一块冰凌在他脚边,横斜入地。 “我再说一遍,出去,我就当今天没见过你,”即墨尘负手立在高处,像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般,“否则,我就告诉仙尊......” 朝岁哂笑,小朋友打架告状呢。 一点威胁力都没....... 身体抖了抖,脚下像有千斤重,莫名不肯上前了。 朝岁惊讶,原主竟这么怕玄沐仙尊,听到告诉师尊就怂了。 体内一面是术法催动上前,一面是原主本能意识,朝岁正琢磨要不加入其中,身后一股掌劲袭来。 劲风将他直接击飞,扑向了放置七刹灯的高台。 即墨尘反应极快地动了身,就在朝岁以为要给他来个一刀斩的时候,他被稳稳接住,落了地。 朝岁看着近在咫尺的古灯,又看了看一手还落在他腰侧的剑尊,眨了眨眼。 朝岁没有被扶腰的习惯,站稳后,别扭地打算拍开再道谢。 即墨尘先一步松了手,随即那张本就披了寒霜的俊脸,如覆了乌云般,变得阴沉铁青。 “你没事吧。”朝岁见他脸色难看到极致,稍一靠近,即墨尘如避蛇蝎般,骤然退了步,纤长睫毛近乎惊惶的颤了颤。 “别碰我,”白衣低喝,气息不紊到近乎在喘。 朝岁皱了皱眉,就在这时,冷寂的掌声从门口传来,一身玄色服饰的嬴辛站在门内,乌发红唇,嘴角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眉眼神色,说不清是赞叹还是嘲讽。 “我不过用了三层力,剑尊对我师叔还真是紧张。” 即墨尘自是记得昨夜被朝岁揽到怀里的少年,他皱了皱眉,“你是青阳宗弟子,你想做什么。” 赤枭等人还在与护法纠缠,尚未分出胜负,借了图腾的光,圣地长老等人倒有了休息时间,塔下嗡嗡闹闹,有人要上来。 嬴辛不打算再废话,直接朝高台走去。 朝岁目瞪口呆。 他十三岁的时候,都没这么嚣张过,视剑尊如无物。 “退下,”即墨尘冷声,“不然我直接杀你。” 嬴辛已经靠近了,他站在台阶下,望着即墨尘红到惊人的嘴唇,歪头一笑,“听闻剑尊不喜欢说废话,今日为何说了这么多。” 嬴辛视线落在即墨尘按在台沿的手,看着那指骨一点点蜷起,颤抖着发白,他弯起眉眼, “等剑尊站稳了,再说这话吧,” 几乎在他这话刚落下,像是再也克制不住,即墨尘“噗”地吐了口血,身体支撑不了,朝地面倒去。 朝岁眼疾手快地把人接住:“你没事吧。” 即墨尘拧眉,面色痛苦地抓住他手臂。 一声嗤笑。 步上台阶的少年,苍白清瘦的手一边取出古灯,一边淡声道:“师叔若真担心他,还是离他远些吧。” 嬴辛视线落在朝岁青色袖间,即墨尘抓着的手。 好似看到了有趣的事,他黑润的眼珠微转,一张刚迈入少年阶段的脸颊,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还舍不得松手,会死在道法反噬下的哦。” 即墨尘手指骤然收紧,他抬起脸,露出布满血丝,犹如入魔的寒眸。 朝岁听到道法反噬,意识到什么,微微愕然。 即墨尘修的是无情道,会遭反噬,只有一种情况,他动情了。 情字对修无情道的人而言,如同裹了糖的□□。 “甜吗,”嬴辛问。 这两字,倒没有嘲讽的意思。 嬴辛看着即墨尘还在收紧的手指,黑眸流露出一点茫然不解,但这点疑惑,很快烟消云散了。 “碰一下都反噬成这样,”他嘴角微微一翘,嘲讽道,“喜欢多久了,不会是年少时就喜欢吧。” 朝岁扶着即墨尘,在灵海的神魂揉了揉额角。 小混球,再多说两句,他怕要忍不住一脚将他踹下台阶了。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无声威胁,嬴辛没有再说,捧着七刹灯离开了。 系统在灵海里有点害怕,少年已隐隐有了原著里的影子,看穿人心太厉害了,又狠又疯,想攻略难如登天。 朝岁释放领域,将昏厥的即墨尘放下,双掌翻动,十指飞快交叠,施了个术按进他体内。 修为越高,道法反噬的结果越严重,即墨尘因不止一次被反噬过了,只不过,这次剧烈了些。 朝岁替即墨尘稳下翻涌的灵力,就退到了一旁。 他站在窗边,看向外界。 所有人还未意识到古灯已被带走,包括远处斗的如火如荼的魔尊护法,那些水鬼魔物,倒是嗅着味,很快转移了目标。 朝岁看着往朝嬴辛消失地方,瞬间追去的妖鬼,眉头微蹙。 恐怕这才是考验的时候。 “别等了仙君!”系统在灵海心急如焚,“他体内有魔源,他现在可不能死啊!” * 朝岁在一块近岸的礁石后,找到了人。 深夜,一个浪接着一个浪,无休止地扑在礁石上。 少年半垂着眼,坐在阴冷潮湿的暗处,脚边扔着沾满血腥味的外袍,面色苍白如纸。 在他对面,那大妖鬼,被混元锏钉在另块礁石上,四分五裂,没了气息,浓重的死亡味道,让周围水鬼魔物退散,不敢上前。 混元锏克制妖鬼,不知何时,被他捡到了。 朝岁发现自己确实小瞧和多虑了。 小混球归小混球,少年每步都留了应对之法。 但他此刻最好奇的,是嬴辛哪来的灵力,使用混元锏,那长老好歹有金丹,他凭炼气层的修为,就算混元锏在手,如何能打败进化后的妖鬼。 朝岁在领域里隐藏了气息,嬴辛发现不了他的存在,朝岁趁此,肆无忌惮的打量。 这一细看,他皱起眉。 嬴辛丢在脚边的外袍上,殷红的血都是他自己的。 他腹下插着柄薄如蝉翼的尖刃,那尖刃很小,埋的很深,而那插的位置,很倒霉的,是所有修士的命脉所在。 嬴辛命脉比常人还要脆弱,碰不得,因为那是地狱痋栖息的地方。 痋虫一旦受到刺激,会瞬间活跃起来。 方才的疑惑有了答案,朝岁沉下脸,眉梢染上一抹薄怒。 这刀刃是他自己捅的。 痋虫本身极弱且胆小,冷刃逼近命脉,会让蜗居在那地狱痋感受到恐怖的威胁。 收到惊吓的地狱痋,短时间内,会陷入假死状态。 在这空隙,嬴辛多年以来被汲取、压制的力量会得到释放,趁此机会,嬴辛用混元锏解决了妖鬼。 但此举就是饮鸠止渴。 一旦痋虫醒来,受到强大刺激的痋虫,将像发了疯般躁动,届时,只怕无需血月,就能让他六感尽失,置身地狱。 朝岁抿紧了唇,神魂透过领域,紧紧盯着靠在礁石上的身影。 不知道他的注视,刚解决妖鬼不久,少年低喘,眉眼透着戾气。 古灯被他抱在怀里。 短暂休息后,他擦了擦嘴边的血,想放下古灯,突然感觉到什么,他低头看着腰腹血淋淋的伤口。 伤口不疼了...... 周围好像也安静了下来...... 所有声音在逐渐消失,四周安静的可怕,嬴辛单薄的睫毛颤了颤。 他苍白的唇,维持镇定似的抿紧了,随后冰冷的手,将古灯放在身前。 朝岁清眸无声注视着。 古灯里,到底有什么邪魂,值得他如此疯魔不计后果。 一抹乌云遮住月色,夜空昏沉,下起了零丁细雨。 少年浑身湿透的坐在礁石上,孤零零点了盏灯,在浮现出诸多邪魂,充满光怪陆离的灯影中,他寻觅许久,将被挤到角落的一小团魂魄拨了出来。 那甚至不能叫魂魄,就是几个碎片,四分五裂。 朝岁看不出是何物,直到在七刹灯的魂光下,少年将其缝缝补补的粘了起来,他才看清是何物。 一只小猫。 毛茸茸的,乌黑圆眼睛的小猫。 它甚至不是灵宠,长得也不好看,就是只绒毛灰不溜秋的小猫。 朝岁看不出它是如何死的,但死状一定很惨,否则不会连魂魄都四分五裂了。 嬴辛将小猫魂魄放出来,就灭了灯。 朝岁有些沉默,既不是丧心病狂的想要力量,也不是想要世间大乱,舍弃这么多,原来是为了救只被困的猫魂。 离开七刹灯的束缚,魂魄自有该去的地方,那猫魂没有任何记忆,也不知道面前少年是谁。 它只在嬴辛手边,短暂的停留了下,就要走了。 嬴辛没有其他动作,看着小猫魂魄离开,低垂的眼帘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猫魄往前走了两步,不知为何,又回头看了眼嬴辛,旋即犹豫地仰起小脑袋,在他掌心做了个轻蹭的动作。 发现蹭不到,猫魂眨了眨懵懂的圆眼睛,微不可察的低喵了声,这才扭身离开。 朝岁看到嬴辛染血的指骨蜷了起来,咬紧唇角,良久才重新抬起头。 他将七刹灯随手扔到一旁。 像是终于想起了其他事,嬴辛看向了命脉处的利刃。 没有痛觉,他将薄刃拔的很痛快,痛快过后,少年望着染血的刀刃,黑眸露出点点迷茫。 他将尖刃一转,在左臂划了两下。 还是没有痛觉。 嬴辛神色有些失望。 这时,一点铃铛声闯入了耳中,以为是自己腰间的召唤铃,他埋头看了看。 离得太远,召唤铃无用,何况即墨尘应当醒来了,打断召术轻而易举,而且......他也没有力气了。 嬴辛盯着敲木鱼的小沙弥,不知怎的,想起青年给他系上铃铛时,弯笑的眉眼。 衣服法器什么都是假的,给他系这铃铛时,倒是真的。 嬴辛恼火地用指尖拨了两下。 不响。 险些忘了,主铃铛是不响的,只有副铃铛才...... 嬴辛顿住,他一抬头,一袭青衣的朝岁站在对面礁石上,面容沉静,比平日深些的漂亮眸子,安静注视着他。 不知看了多久。 朝岁本以为嬴辛会问他何时苏醒的,怎么逃过他术法,抑或说些平日伪装惯了,好听的话,再不济,来点真实的嘲讽话。 可少年愣愣看了他一会,陷入沉默。 最后,大概觉得自己这血迹斑斑,半聋半盲的模样,有点滑稽可笑。 他默了瞬,抬起带有血污的脸,黑眸雾雾的,低声道:“你想笑就笑吧。” 他语气平静,正如那张漠无表情的青稚脸颊。 朝岁注视着直到现在,也没有半点松动,那双小孤狼似的黑眸。 他立在原地良久,最后无奈地叹口气。 服了。 一袭青衣浮现出眼前,嬴辛仍保持着那淡漠眼神,像只输了也不投降,蓄势待发着,随时要反扑的小兽。 朝岁在那注视下,面无表情地伸去手。 嬴辛不知他想做什么,但下一秒,他发顶微沉,一只软玉似的手摸了摸他脑袋。 “乖点,”青年轻声道,“我就破例这一次。”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 13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14 章 朝岁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没有那么通天的本领,也不知解决地狱痋的办法。 他只会一招,不针对地狱痋,但可解决任何东西——因果。 只要找到因,他便能一叶斩因果,让地狱痋消失于无形。 海面吹来的风带着潮湿腥味,穿过礁石,呼啸入耳,嬴辛抬起被摸的脑袋,怔望着面前青衣,忽而,他黑眸里多了一片落叶。 凭空出现的,从头顶上方,缓缓坠落的梨花树叶。 一只冷白修长的的手,横空拦住,落叶落在朝岁掌心。 时间在这刻静止了。 天空浮动的乌云停滞,海域近岸,扑向礁石的浪花止住,风停,万籁俱寂。 朝岁执叶阖眸,复又睁开。 白昼如夜,重重乌云如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盘旋天上,压的人喘不过气。 十三年前的暮古圣地—— 轰隆一声雷鸣,似要将苍穹撕裂。 一声啼哭落地,圣殿高堂,供奉万年的神佛祖像,尽数崩塌。 老祭祀浑身是血倒在祭坛上,面色惨白,颤微的手指朝向那深处宫殿,“是他,就是他!不详灾祸,天煞孤星......圣主,此子留不得.......” 圣像废墟中,脸色难看的华服男子,拧起眉,看向那座乌鸦环绕,魔气冲天的宫殿。 殿内,弥散着血腥味的床榻上,面无血色的柔美女人,抬指朝襁褓婴儿伸去,带着天下最温柔的神色。 女人手快触到小脸蛋的时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却无奈垂了下去。 再无生机。 殿内瞬间被悲伤掩埋:“夫人、夫人!” 大门被一掌轰开,大步迈入的男人,目光在榻上短暂停留一刻,阴沉的视线,落向了懵懂望着脸边指尖的男婴。 “杀了他——” 惊雷落下,闪电照亮男人森冷的面容,他对身后一群暗侍下令。 刚降生的婴儿没死。 一团幽紫色的火焰,笼罩着他,有世间最强大的魔源存在,没人杀得了他,反而对他动手的人,尽数被火焰吞噬,惨叫着燃烧殆尽。 那火焰灭不了,将兰花宫烧的干净,烧的白茫茫一片灰烬,还在燃烧,直到乌云散去,一缕天光落在紫焰上,烧了三天三夜的焰火,才如冰雪消融般,奇迹的消失。 朝岁回头,看到一座落了锁的破败院子,枯藤绕墙,苍老落下的叶子铺了一地。 院内,一个穿着破烂衣裳的孩提,在老树根下挖着土,他瞧着四五岁,脸蛋很小,蓬头垢面灰扑扑的,眉眼倒是清秀,一双黑亮明澈的眼睛,精神却很萎靡,瘦弱的身体透着一种病态的白苍。 孩童费力地拨开土壤,几根小手指揪出一截草根,放入嘴里填饱肚子。 过了会,他又去掀起墙角的石头,挖出石下潮湿土壤里爬动的小虫。 嬴辛有记忆起,就被关在一座庭院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关起来,四面铜墙铁壁,隔着高高的墙壁,偶尔听到能嬉笑的声音,他艰难地爬上墙檐,拖腮望着远处玩闹的孩童,懵懂的黑眸,露出迷茫之色。 他好像和那些小孩不一样。 至少,他是不能出去的。 咚咚! 敲击声从另一面传来。 男童飞快地跑到墙角,墙角,盘子大小的洞间,缓缓递来一个盛满饭菜的碗。 墙壁另一边,奴仆男子朝身旁侍女,比了个“嘘”的动作,低声道:“给你看个好玩的。” 话落,奴仆朝洞口说:“收到饭菜,应该做些什么呀。” 男童一下跪到地上,乖顺地朝洞口磕了好几个响头,稚气嗓音充满感激:“多谢圣王大人恩赐,” 侍女“噗”的笑出声,笑过嗔怒的瞪了奴仆一眼,“你倒是不怕这邪魔,还会找乐子。” 奴仆得意洋洋道:“好玩吧,我还能让他学狗叫,你想听吗,我让他叫。” 这小邪魔没接触过人,不知礼义廉耻,分不清好坏,他说什么,对方都相信,以为表达感谢就是这样的。 碗很快被递了回来,里面的饭菜已经没了,半粒米都没剩。 侍女嫌弃地捂住鼻子,那饭菜都是馊的,酸臭味令人作呕,也不知小邪魔怎么吃下去的,还吃的津津有味。 “算了,走吧,臭死了。” 奴仆失笑,小邪魔没尝过人间烟火,把他这碗馊饭当作世上最好吃的东西,还把他当成唯一来看望,世上最好的人呢。 “好吃吗。” “好吃,”男孩还没走,乖顺地守在墙动另一端。 犹豫了瞬,他一只脏兮兮的手,小心翼翼地探出洞口。 侍女吓坏了,奴仆也是一惊,差点抄起碗筷狠狠砸去,定睛一看,那只小手里,攥着朵白色藤花。 “我没有别的东西,这个好看,给你......” 奴仆险笑出声,要说没人教导,小邪魔竟然还知道感恩。 一点狗都不吃的残羹剩饭,就对他摇尾乞怜,感激涕零了。 噗。 “真好看,”奴仆捏着嗓子,将藤花踩到泥泞里,“还有吗。” 男孩眼睛先是微亮,随后失落地看向满墙枯藤。 都是枯枝,只有这一朵...... 不过还有个花苞,即将绽放。 担心被虫鸟吃掉,嬴辛蹲守在花苞边,雨幕中,他用两手挡着雨点,小胳膊抬到酸疼。 奴仆不是时时来,在圣宫低层伺候,他只在大人管事们那受了气,才找这个原本身份尊贵的小邪魔,发泄心中怨憎。 小邪魔大多时候还是靠自己,只偶尔能吃到,那些比草根虫子好吃多了的美味佳肴。 日复一日,奴仆很久很久没来过了。 这天,墙角再次响动。 他看着已经枯萎的小花,小脸沮丧,正准备开口,这时,洞口传出了另个焦急颤抖的声音。 “小公子,阿武惹了大祸,你救救他!” 嬴辛不太明白意思,但用稚气的声音问:“怎么救。” 侍女颤抖着,将一张符纸给他:“用这符,将你左肩紫火包裹起来,给我。” 小邪魔周身的无名之火,随着他长大,汇聚在了左肩,只有遇到危险时才会释放,这也是他能活下来,被关着而不是被杀死的原因。 没人能取下紫火,只有嬴辛自己能。 侍女要这紫火,是为了杀圣地三爷,嬴辛的三叔叔,只有他死了,惹恼对方的奴仆才会被无暇顾及,留得一线生机。 侍女低估了紫火的威力,那元婴境后期的三爷,被紫火瞬间吞噬,接着火焰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幸而如今的圣地,备了天池之水,以净水将紫焰熄灭。 当夜,嬴辛第一次离开幽庭,被带走了。 圣地刑宫,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哭狼嚎之地,饶是麻木冷血的侍卫,也是第一次对小孩施用酷刑逼问。 几个血淋淋的稚气小指甲,拔得让人不忍。 “快些说,你把紫火交给了谁,好让我们对三夫人有个交代!” 到底是小孩,嬴辛黑润眼珠里,痛的水雾雾,忍着没落泪。 他一声不吭的抿紧唇,被扔进了毒蛇窟,浑身咬满伤痕。 刑宫外,刚被放出的阿武,焦急地走来走去。 没了神秘紫火护身,小邪魔与寻常孩童没有区别,一定受不住严刑拷打,很快会把他们供出来。 侍女脸色惨白:“怎么办,可是你让我这么做的!” 两人惴惴不安的守了一夜,第二天,看到两个面露倦态的侍卫出来,脚靴布着血污,神情复杂唏嘘交谈。 “还不肯说,”“我头一次觉得自己造孽。”“幸好梅夫人来了,先停会吧”...... 奴仆和侍女不可思议地对视了眼。 竟然没把他们供出来。 那宫中八十八种酷刑,谁进去都要脱层皮,常人一道酷刑都受不住,何况小孩。 深感劫后重生的奴仆,长松口气,思忖片刻:“纵使今日不说,明日也可能把我们供出来,未免夜长梦多......” 奴仆面色一狠,在侍女耳边低声说起来。 昏暗的地牢内。 面容温婉的女子,系着雪白披风,看着牢里奄奄一息的小孩,露出怜悯之色。 兰夫人生前与梅夫人交好,两人亲如姐妹。 梅夫人曾是医修,会些医术,她走到血迹斑斑的嬴辛身旁,运灵疗伤,又派贴身侍女端碗热粥来。 贴身侍女虽不情愿,还是不敢抗命,她看着心善的梅夫人,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给小邪魔,小邪魔却傻子似的,每吃一口,都要愣很久,时不时看向碗里的白粥。 奇怪,和他以前吃的饭菜味道不一样。 吃了肚子也不疼。 嬴辛小脸露出迷茫不解,吃完低嗅了嗅。 “没毒,”贴身侍女忍不住冷嘲,小邪魔还挺谨慎。 嬴辛没有说话,直到傍晚,他旁边关押的邪修,怒气冲天的将守卫递来的饭菜打翻,“都馊了,那狗吃的来糊弄老子!想毒死老子!” 守卫哈哈笑道:“就是专程给你的,你也就配吃它。” 几粒米汁飞溅到脚边,嬴辛拾起一粒,牙齿嚼了嚼。 很熟悉的味道。 男孩长长的睫毛垂下,蜷缩在角落,半张小脸隐没在黑暗中。 “小公子,我们来看你了,”奴仆和侍女环顾四周,飞快地将碗筷递给嬴辛。 “一定饿了,快吃吧。” 嬴辛看着碗里饭菜,轻轻一嗅,他抬起脸,“怎么和以前的不一样。” 奴仆眼底的鄙夷一闪而过,好歹最后一顿,给他吃顿好的,没想到山猪吃不了细糠,还犹豫起来了。 “我特意给你买的好肉好菜,快吃吧,都是我舍不得吃的东西!” 嬴辛黑眸看了他片刻,血淋淋的指尖伸去,从碗里抓了团饭。 一栏之隔,他看了看死死盯着他的奴仆,还有面露紧张的侍女,忽而很乖巧地唤了声“圣王大人。” 奴仆吓得赶忙捂住他的嘴:“别乱叫......唔?!” 男孩将手里的饭塞到他嘴里。 短短一刻,奴仆惊恐的瞪大眼睛,眼球中,倒映出嬴辛漆黑的瞳孔。 他微微歪头,一脸天真的问:“好吃吗。” 奴仆痛苦地捂住喉咙,窒息般在地上打起滚,发出濒死的哀嚎。 侍女尖叫着浑身颤栗,腿一软,跪坐在奴仆尸体边。 视线中,一只小手递来,就像那日递去洁白美丽的藤花一般,“圣王夫人,你也尝点吧。” 嬴辛很快被放出地牢。 他的父亲,暮古圣地的当代家主外出回来了,不知怎么,顾念起一丝父子情。 三爷夫人虽恨,却不敢违背圣主的命令。 嬴辛没有再回幽庭,圣主将他交给了梅夫人抚养。 六梅宫,雪落梅枝,幽香弥漫,风景美如画。 嬴辛被带进去的时候,穿着柔黄色衣裙的梅夫人,正陪一个比他长几岁的小孩放纸鸢。 看到他时,那双温柔的杏眼露出疑惑之色,听闻圣主的吩咐,梅夫人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将怀里的嬴桀交给贴身侍女,转身温婉地微微一笑,朝嬴辛伸手道:“好,过来吧。” 嬴辛记得梅夫人,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里,对方来看望过他,还给他疗过伤,喂了粥。 他犹豫地抬起手,梅夫人贴心地避开嬴辛受伤的地方,握住冰凉小手。 “外面冷,快随我进屋。” 嬴辛黑眸望着握住他的手,女子长指纤细,带着从未有过的暖意。 嬴辛抿了抿唇,小身体被牵着跨过门槛。 他在六梅宫住了下来,尽管宫里的人并不待见他,但梅夫人待他很好,他身上穿着的衣物,都是梅夫人亲手绣的花样,嬴辛在这里,学会了很多东西。 可惜好景不长,梅夫人病了。 嬴辛正在修习法术,听闻后,丢下剑跑了去。 屋内灯火明亮,门被推开。 梅夫人一副病容坐在床边,正给睡熟的嬴桀盖被褥,室内的烛火落在她脸上,梅夫人满眼温柔。 嬴辛不自觉停下脚步,将大喘的气咽回喉中。 梅夫人扭头看到门口男童,盖被子的手一顿,指尖微微掐紧,身体轻侧下意识将嬴桀遮了遮,随即挤出一抹笑:“九嚣,你怎么来了。” 九嚣是他的字。 嬴辛沉默地捏紧小手。 他看得出来,梅夫人其实有些怕他,他想,许是因为那些宫人私下说的传闻。 嬴辛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学着弯起嘴角,使自己瞧得人畜无害些。 梅夫人一病数月不好,甚至越发严重。 黑云聚集在苍穹之上,冷雨沙沙落下,嬴辛在自己的屋子里,点灯察看快翻烂的药籍,反复确认后,他揣上几株自养的药草,朝梅夫人的房间走去。 长廊转角处,梅夫人的贴身侍女和一行人端药走过。 贴身侍女无不怨念道:“梅夫人身子骨一向很好,突然病重,久久不痊,一定是那小邪魔克的!” “可不是吗,”她身旁一人,讳莫如深道。 “他出生时,就克死兰夫人,一声啼哭,满殿神佛祖像尽数倾倒,此等魔物,大祭司都说了,他是个天煞孤星,只会带来灾厄,靠近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唉,梅夫人就是太顾念与兰夫人的情谊了,也不为桀公子想想,说到底,小邪魔也是圣主子嗣,要是......” 几人说着,侍女眼角余光看到转角地面,放着几株湿漉漉的灵草。 其中一株,染了血般乌红。 贴身侍女拾起,难以置信道:“这是血灵草!” 血灵草是以精血灌溉长大的稀珍药草,这般大小,至少得培育上千年。 “谁啊,把这么珍贵的灵草,随意扔在此处。” “管他呢,先给夫人拿去制药。” ...... 躲在暗处的嬴辛,看向侍女们折返的房间,盯了室内灯火许久,锦袍小身影闷头走进雨幕。 圣地极为广阔,六梅宫与他原来住的破院相隔甚远,说是翻山越岭不为过。 踏出宫门,天色黑沉,嬴辛不知该去哪。 但他想,得离六梅宫远些,越远越好。 冷冷的雨打在身上,黑夜里,嬴辛漫无目的的跑了会,实在冷的受不了,在间柴房外的草垛里躲起来。 熬了几夜,他浑身湿漉漉的闭了眼,半梦半醒。 夜深,他感觉全身冰凉,头晕目眩,颤抖的睫毛难以掀起。 额头烫的厉害,柴房废弃多年,积灰甚厚,没人发现干草垛里蜷缩的身影。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嬴辛昏沉的意识,听到一声细弱的“喵”。 没一会,点点绒毛蹭过他脸腮,柔软到不可思议。 那些软软的绒毛,冷夜里,带着白天晒足阳光的温暖气息。 嬴辛睁开眼,一只小猫用毛茸茸的脑袋,来回轻蹭着他,似乎想把他叫醒:“喵~” 雨还在下,嬴辛艰难的坐起来,将脚底打湿的小猫抱到了怀里,他垂下眼帘看了许久,轻声问:“你也没地方去吗。” 小猫在他怀里挨蹭,嬴辛白嫩的手摸了摸那脑袋,眉眼微弯:“没关系,以后我们一起。” 他在六梅宫学到很多,可以养活他们的。 没过几天,梅夫人病好了,嬴辛听到这消息,松口气的同时,脑袋沮丧的耷拉了很久。 原来真的是他,他真的是会带来灾厄的人...... 嬴辛小手握着长长的笔,沾墨,写了两封信,一封交给圣地之主,一封交给梅夫人。 他想,他还是适合一个人。 “你应该不会......算了,”犹豫许久,嬴辛还是把小猫放回了相遇的地方。 他独自回到原来的住处。 第二天早上,那被他堵住的墙洞外,传来抓挠的声音,嬴辛没有再如以前小狗般趴在那,看向洞口另一边。 他已经知道了礼义廉耻,他推开没了锁扣的大门,绕到墙壁另一面。 晌午阳光明艳,小猫灰不溜秋的绒毛,都被照的金灿灿,暖洋洋,它叼着比自己还大的池鱼,一双懵懂黑圆的眼睛,用爪子抓挠着洞外石,想要进入庭院。 发现男孩身影后,小猫晃晃脑袋,走到他腿边,环绕着蹭了蹭,仰头示意嘴里的猎物。 “喵呜~” 小孩连爪子都没有,怎么捕猎呀。 一人一猫在幽庭里住了下来。 春去秋来。 这年,嬴辛六岁。 圣地试炼,十岁以上的孩童就可以参加,这年破天荒的,圣主让年仅六岁的嬴辛参与。 嬴辛得了第一。 他站在最高最耀眼的圣地图腾边,底下是长老们难看凝重的脸,身旁是得了第二,面目近乎扭曲的嬴桀。 圣主笑了笑,拿起闪烁的图腾:“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嬴桀跟在嬴辛后面,到了没人的地方,仗着年长几岁,他用蛮力将嬴辛推到在地:“你怎么做到的,背地里,可劲修行了吧!” 嬴辛六岁,已炼气中期,嬴桀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他只是不想与他动手罢了,嬴辛拍了拍衣上灰尘,起身道:“梅夫人可安好,我许久未去请安了。” 嬴桀“呸”了声,“别假惺惺,你要是真的感念我娘对你的恩情,你还跟我争?邪魔就是邪魔!不知感恩,离我远点!” 嬴辛长睫低垂:“我没有与你争。” 他若要与嬴桀争,对方连第二都拿不到手。 试炼地,他还为嬴桀除去了许多威胁,否则,他连第二都拿不到。 嬴辛不想与之冲突,每次遇到嬴桀,都是能避则避。 试炼第一,让他短时间内,成为众矢之的,圣地明里暗里的目光都投幽庭里。 嬴辛并不畏惧,一如既往抱着自己的小猫,安分地待在院子里。 嬴桀回到六神宫,将桌面琉璃盏“啪”的打碎,掀桌踹椅。 父主偏心,让那个什么嬴辛参加试炼,如果没有嬴辛,他就是第一了! 那邪魔,实在可恨,整天待在幽庭里摸猫垂钓,不见修行,灵力却长得比谁都快,还比自己小三岁。 可恨,实在可恨! 室内砰砰咚咚的动静,惊动了外面宫人,一行人赶忙进屋,其中一个手里还牵着正溜的五条狼犬。 嬴桀饲养了很多灵宠,这几条狼犬,是他最喜欢的,宫人都好生伺候着,养的脾气大,一个比一个威猛凶煞。 嬴桀平日看到狼犬,早上前喂食了,今日烦躁的很,瞪了眼就让宫人带走。 宫人听命,正打算带五犬离开,嬴桀落在大狼犬身上的目光一顿,忽而弯起嘴角。 “等等。” * “嬴辛,那日对你出手,是我不对,”嬴桀站在院门外,望着男孩稚气的脸庞,低头道,“我娘让我来道歉了。” 嬴辛小眉头微微蹙起,嬴桀在他印象中,不是会道歉的人。 “我娘昨日旧疾复发,卧病在榻,晚上还念叨你了,” 嬴辛愣了愣,逐渐长出指甲的指尖,蜷了起来。 嬴桀将腰间宫玉扯下,递给他:“这是门玉,你去六神宫看看她吧。” 宫玉冰凉,带着丝丝梅花香,嬴辛攥在手里,抿唇点点头。 他没有过多的想什么,回屋里,拔了些栽种的灵草,拿着玉,一路小跑去了六神宫。 嬴桀看着他的背影,难怀恶意地弯起嘴角。 他转过头,看向了庭院里,晒太阳打滚的小猫。 呵。 嬴辛赶回来的时候,院里牢树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见了...... 他的小猫、不见了...... 几簇染血的猫毛,被冷风吹着挂在了枯藤小白花上,摇摇欲坠。 “哈哈哈哈——” 太阳落下的时候,好几个嘻嘻哈哈的孩童笑声,在座偏僻的冷宫里回响。 宫内,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笼子里,五条人高马大的狼犬,舔着血淋淋的牙尖,嘴里还叼着小猫的残肢断节。 “这表演真好看,”嬴朗拍手叫好。 “嬴桀,你在哪找的猫,倒是有几分厉害,被关在里面挣扎了这么久,花狼差点被它抓瞎了眼,若非被关在笼子,逃不了也施展不开,恐怕,这几头狼犬都不是对手!” “荒谬,”嬴桀嗤笑,“那点厉害算什么,还不是被我五条狼犬,咬着脑袋甩来甩去,围着戏耍,最后全身都像破布娃娃一样撕扯开了!” “哈哈哈,正是,”嬴绝道,“话说那猫是个哑巴吗,为何不叫一声,还想听听惨叫的。” 听到这话,嬴桀笑吟吟的脸黑了下去。 哪里是哑巴,他就听过这猫对嬴辛喵喵的叫。 想到在铁笼里挣扎了许久,直到最后,依旧保持战斗姿态不肯惨叫一声的小丑猫,嬴桀心情不悦地踹了脚牢笼,让人把狼犬放出来。 “还给我。” 一个声音忽地,在后面响起。 嬴桀回头,大门处,一个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年幼的男孩,站在黄昏中,瞳孔如墨,面容却像雪一般白。 “我的猫,还给我,”他低声,稚气的嗓音带着几不可查的颤。 嬴桀第一次听到嬴辛有点害怕的声音,他露出稀奇的笑,想了想,回头指向了铁笼间的斑斑血迹,充满腥臭口水味的猫毛。 “看不出来吗,辛弟弟,你的猫......到处都是哈哈哈......” 他身后嬴绝与另个孩童,跟着大笑起来,只有嬴朗愣住,惊愕地微微退了步。 竟然嬴辛的,疯了么。 最后一丝期翼幻灭。 铁笼里,狼犬一个个狰狞的张着大嘴,嘴里流着混血的口涎,凶恶可怖,有的还在嚼着什么。 狂笑声、咀嚼声齐齐落地,仿佛惊雷劈裂了天空,冷雨刷刷落下。 嬴辛瞳孔剧烈缩着,只感觉眼前的东西都碎掉了,身处在地狱一般。 阴暗,冰冷,让人窒息的漆黑地狱。 他视线被血色覆盖,一步步朝铁笼走去,铁笼四周,第一个察觉不对的嬴朗,快退了步:“嬴辛,我不知道是你的猫,我会魂魄之术,可......” 嬴桀瞪了他一眼,旋即得意洋洋的摸出一座盏灯:“没用,这残魂已经被我扔进七刹灯了,嘿嘿,它现在应该魂飞魄散了吧。” 嬴朗大惊:“嬴桀!” “慌什么?”嬴桀冷声,站在高台朝底下的小身影望去,一脸轻蔑,“出来,比他按住。” 几个金丹侍卫瞬间将扑向他的男孩按倒在地。 小身影挣扎着,双目如染了血般赤红,身上逐渐弥散出阴冷的魔气,嬴桀丝毫不惧,笑吟吟道:“果然是邪魔,我如实告诉父主。” 意识到不对,最先赶到的梅夫人,看了眼疯了般挣扎的男孩,腿一软。 滔天的魔气,很快引来了圣主、长老,一大半人聚集在冷宫里。 圣主冷眼看向被压跪在地的嬴辛,又看了看嬴桀,视线最终落在了七刹灯内。 他不在意嬴辛身上的魔气,毕竟从小孩降生起,就如此了,他看着闹哄哄的场面,拧眉道:“谁拿走的七刹灯。” 嬴桀没想到父主既不问铁笼猫犬,也不问嬴辛身上的魔气,单拎出七刹灯。 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尖:“是辛弟弟,我也是刚赶到,母亲旧疾发作,我今天整日都跟在母亲身边,不曾去过圣堂。” “是这样吗。”圣主问穿着柔黄衣裙的女子。 梅夫人捏紧手绢,对上微微抬起的赤眸,她咬着唇,避开了小孩的视线:“是......一定不会是桀儿......” 什么猫猫狗狗的生死,都是小事,小孩间打闹,盗取七刹灯,才是大罪! 嬴辛颤了下唇,随即低低笑了起来。 还充满孩子气的稚气笑声,响彻冷宫,不知他为何不怒反笑,但那略带沙哑的笑声,让在场所有人,感受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味道。 包括圣主。 “夫主......恐怕等不到及冠,你就控制不了他了,我、我倒有一计......地狱痋,”女人剪影倒映在窗口。 走出圣殿后,被扇了一巴掌的嬴桀,委屈地唤了声“娘。” 梅夫人将手帕几乎撕碎,恨铁不成钢地盯了他半晌,到底是亲骨肉,且木已成舟,她叹口气将嬴桀抱到怀里,安慰道:“没事了,有娘在。” 唉。 希望兰姐姐在天有灵,莫怪她。 她也别无他法,不能让强大的威胁纯在。 母子俩在檐下相拥,朝岁捻叶站在空旷的不远处,望着他们,表情淡到有些漠然。 原来地狱痋是这么来的。 找到因了。 还差最后一点。 幽庭内,月亮的斜光照在枯藤上,秋冬交错的傍晚,有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一个男孩沉默地坐在池边,手里碾着朵藤花,一点点揉碎。 夜越来越深,雨落下来,淅淅沥沥打在池面。 这是他被种下地狱痋的第一晚,凄风楚雨的夜晚,他耳边的雨滴声渐渐被抽离,视线中的月光也逐渐变得暗淡。 男孩坐在冰冷的池岸,陷入无尽的黑暗。 他的怨憎,与黑暗一起增长。 一个修长的虚影悄然走近,背着月色,举着一柄青伞挡雨。 “看着我。”他低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嬴辛微微愣住,眼前昏暗的一切,像重新被绘上了颜色。 他抬起头,青年垂眸看他,月下宛如神祇。 “可以醒了。”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 14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5章 第 15 章 可是他话刚出口,明乐却已经大摇大摆的如同一个暴发户一般来到了他的面前 “死娘炮,快点给我磕头吧?至于接下来怎么玩,就得让我好好考虑考虑了” 化骨峪一行明乐不仅突破了聚灵境,还揽下了一笔报酬颇丰的生意,只可惜他的时间有限,因此跟霍渺方沁等人谈妥了炼制逆丹的事情后,从杏芳阁搜罗了一笔廉价的丹药,便匆匆忙忙的赶往了风虚塘。 风虚塘的入口处是一棵粗大的古树,这棵树的名字就叫做风虚树,至于这棵树存活了多少年已经无从考证,或许是由于年月太久,这棵树始终没有衍生出妖灵,以至于粗壮的树身渐渐呈现出了苍老颓废之感。 当明乐赶到时,李宽等人已经在风虚树前等待了明乐三天,看到明乐风尘仆仆的赶来,众人自然十分欢喜。 不过令明乐感到意外的是,此刻在风虚树前已然聚集了不下三十四位的各派修士,既有正道仙修霄浪宫和灵岳宗的,也有邪道仙修黑煞谷和夜罗湖的。 更让明乐意料不到的是,他还在灵岳宗的修士中看到一名熟人,正是他曾经的二师姐薛小燕。 想到花火曾经告诉他,薛小燕带着杨平一同投奔了灵岳宗,可是杨平却身中奇毒依旧在蛊毒堂昏迷不醒,而薛小燕却出现在了风虚树前,明乐越来越搞不明白到底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不过对于薛小燕曾经的背弃,明乐始终耿耿于怀,因此也懒得上前跟她打招呼。 薛小燕起初没有认出化形成功以后的明乐,只是随着李宽等人的称呼才得知了明乐的身份,也只是浅浅一笑微微点头示意,并没有上前交谈之意。 只不过在薛小燕身旁有一名清瘦的男子,样貌虽然普通,但气势却隐隐在灵岳宗一行人中稳压其他人 “薛师妹,你这位师弟相当不简单啊,细算起来他加入天炎宗也就十年左右吧,就已经是引灵境十层了,没想到花火前辈麾下的弟子各个出类拔萃,有时间的话,还望引荐一下。” 那名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轻轻逗弄着肩头一只黑色的小鹰,乍一看之下他的模样倒是与那小鹰有几分相似 “鹰楠师兄真是好心情,莫非还想把我这位师弟招入麾下?” 薛小燕看待这位名叫鹰楠的灵岳宗修士竟然格外的谨慎小心,已经没有了昔日风风火火的冒失相,隐隐之中似乎对这人有些忌惮。 “如果可以为我所用,稍稍施舍一些身外之物也未尝不可。只看这小子有没有利用价值了。” 鹰楠一边逗弄着肩头黑色的小鹰,一边斜瞟的明乐几眼,只不过当他看到李宽等人之中一名格外惹眼的女修时,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酒剑门的人怎么会跟天炎宗掺和在一起?还真是有趣” 鹰楠所说的正是杜梅,此刻杜梅的法器酒缸已然变得精致了许多,不必像以前那样背在身后,单单一只手就可以提着,可终究显得不伦不类,让其他修士看起了格外的怪异。 “杜梅?你不好好的在天炎宗养伤,跑到这里干什么?” 明乐自然也被这个酒疯子丫头的到来搞的心情有些纠结 “没办法,谁让你是黄瑶看中的男人呢,只能说咱们有缘,提前培养一下感情呗” 杜梅这一句话呛得明乐一个踉跄,他没想到杜梅这么快就知道了黄瑶的事情,料想一定是花火说漏了嘴,好容易逼得这个丫头打消了和自己成亲的念头,可是因为黄瑶的缘故,似乎这个丫头真打算赖上自己了。 “别瞎说,黄瑶那个黄毛丫头跟我没啥关系,咱俩没必要培养什么感情,你还是早点回关内吧,黄宁府没啥好玩的。” 不论明乐怎么辩解,杜梅似乎铁了心要赖上他,并且还提前花了不少灵石,从李宽手里收了一枚风虚叶,看样子早就做好了打算。 正在明乐被杜梅搅得心情有些凌乱时,在他身后又来了三人,明乐斜眼一看就更是郁闷了,正是从蛊毒堂外一直尾随着他的霄浪宫二女许清芳和苏乔,还有那个被明乐羞辱的体无完肤的娘炮司徒玉琢。 三人一直跟随着明乐,但是距离他却始终相隔百丈开外,也不说话,就是静静的跟着。明乐也懒得搭理这三人,可是看到三人靠近后仿佛不认识他一样,纷纷走入了黑煞谷和霄浪宫的修士队伍中。 明乐更显得有些纳闷了,莫名其妙的这么多修士聚集在风虚树前,到底为了什么呢? 如今黄宁府六派只差蛊毒堂的修士了,但是明乐从霍渺口中得知,蛊毒堂的修士没有上宗幻阴堂的指示,几乎是不敢离开桑阙林的,否则就会受到严惩。 “大哥来的刚好,明日就可以进入风虚塘了,这次可是天赐良机,听说风虚塘内将有秘宝现世,我们可真是来着了。” 听到李宽的额话后,明乐不由的狐疑,他随即低声的对其他六人说道 “你们难道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劲?风虚塘平静了数十年,忽然招惹了这么多修士前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肯定是有些什么人故意设计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凑巧,恰好大量的风虚叶流落进入各派修士手中,又恰巧传出各种秘闻,若是没有什么古怪肯定不可能。” 回话的正是邱冥,只是看着邱冥非但没有丝毫担忧,反而有些兴奋的样子,明乐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这时候李宽解释道 “黄宁府于妖域接壤,为了迎接几十年后的大战,整个修仙联盟严禁各派修士争斗,太久的沉寂与安宁,已经使得许多修士心中有些烦躁了,恰好有这么个机会,大家虽然心知肚明必有隐情,可是也为了消解一下常年枯燥额修炼,所有纷纷聚集此地,就是要看一看究竟有什么稀罕之事。” 听到李宽这么说,明乐还真是打心底佩服这些吃饱了撑得,闲着无聊找刺激的修士们,一个个仗着自己有些秘法或是宝贝,明知是圈套,却一个个心甘情愿的做那咬饵的鱼儿,只为见识见识那垂钓之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大哥放心,这里毕竟是黄宁府,在仙修与妖修开战之前,一切皆在仙盟的掌控中,这个地方早就引起了各派长辈的注意,之所以没有出手制止,也是想磨练一下门派中的后辈。” 听到沈梦的话后,明乐终于有些释然了,看来那些老东西们根本就不屑于这样的阴谋,反而本着放出些小鱼引出一个垂钓之人的念头,索性放任这些门派中的弟子前来风虚塘。 陆陆续续的又有十几名修士赶来,明乐细数之下已经有七十二名各派修士聚集在风虚树前,静静的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在修士的时间观念中,一天的时间简直比眨眼还快,当风虚树开始轻轻摇晃,并且散发出阵阵细微的声响时,各派修士纷纷露出一个轻松惬意的笑容,随即各自取出手中的风虚叶。 随着众人纷纷祭出手中的风虚叶,一道道光芒自风虚树上传来,众人的身影纷纷随着光芒的闪动消失在了风虚树前。 可是当明乐与李宽等人出现在风虚塘时,赫然发现整座风虚塘内竟然看不到丝毫阳光,如同被幽暗的夜幕所笼罩,目光所能看清之处不过方圆十丈。 而且更让明乐等人没想到的是,众人虽然是以门派为团体同时进入了风虚塘,但当他们真正进入风虚塘后,许多同门师兄弟都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踪影。 如今明乐身边只剩下李宽和沈梦二人,至于杜梅、邱冥、岑淑和巫奇凉去了哪里,明乐根本没有发现。 “欢迎各位修士来到风虚塘,这将是一次惊险刺激的暗夜之旅,接下来你们要经过重重考核才有可能得到最终的胜出……” 忽然一个神秘的声音在茫茫夜色之中悠悠传来,声音飘渺而空洞,让人根本分辨不清到底源于何处。 “还真是胆大,竟然就这样开始了,这个阴谋似乎一点也不高明吗?” 李宽闻言微微一笑,可是他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的收起就听那个声音接着说道 “第一重考核很简单,那就是需要你们杀掉遇到的第一队修士,不论他是否是你们的同门,只要你们想活下来,就必须拿他们的性命来换取你们短暂的安宁,否则你们都会死” 听到这句话后,李宽再也笑不出来了,明乐也显得脸色凝重起来 “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是在玩火自。,焚?” 明乐不由的向着四周冷声的说道 “哈哈,玩火自,,焚?你们就别指望各自门派中的前辈们赶来救援了,没有婴灵境以上的修士出手,如今外人根本进不了风虚塘,所以放弃侥幸的心理吧,最好按照我说的做,否则你们真的会死,而且会死的很惨。” 那个声音竟然一语道破众人的心生,但是明乐努力的竖起耳朵倾听,竟然听不到丝毫其他修士的声音 “看来我们这次找刺激还真是找的有点过头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些老家伙们恐怕已经无暇分身了。” 明乐笑的有些苦涩,这真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接下来就开始你们的表演吧,记清楚了,必须杀掉你们遭遇的第一队仙盟修士。若果胆敢耍什么小机灵,后果完全自付。” 那声音夹杂着一丝丝很是难听的怪笑,变得越来越模糊最终完全被茫茫的夜色吞噬了,让人再也感受不到分毫,而他们唯一发觉不妥的是,随着这个声音的落下,每个人心中都浮起了一种难以自持的杀念。 面对如今的局面明乐表现的很冷静,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宽和沈梦,不由的想起了曾经与薛小燕对抗城隍爷严顺的一幕 “对于如今的局面你们怎么看?” 李宽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表现的十分豪迈,尤其看待沈梦的眼神,如同寻找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般,竟然还有些小兴奋。 而沈梦也只是淡淡一笑 “我怎么感觉这是几派安排的一场特殊试炼呢?毕竟这里时黄宁府,有谁胆敢布下这样的杀局?即便如他所说,几派的长辈进不来,可他难道就不打算出去了吗?” “四妹说的有道理,最多只是有些凶险罢了,至于杀掉其他门派的修士,我想还不至于吧?咱们不如观望一阵再说?” 面对李宽和沈梦的态度,明乐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因为经历了一些事情,他越来越觉得所谓的黄宁府仙盟只不过是个很渺小的存在,能够超越甚至压制这些仙修的存在太多了。 “观望?有这么容易吗?” 明乐对于他们的想法实在不敢苟同。就在明乐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忽然他发觉四周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的靠近。 明乐随手一挥,一团银色的火焰升腾而起照亮了四周,借着火光他赫然发现四周密密麻麻的黑色污泥正在分成一块块拳头大小悄悄的蠕动着向着明乐三人聚拢而来。 李宽和沈梦自然也看清了那些东西,尤其李宽看到之后忽然神情大变 “这是黑汐栾?” “什么玩意儿?”对于这个称呼明乐第一次听说,因此略显好奇的望向李宽。 “大哥,快收起你的火焰” 李宽急忙对明乐说道,但是明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其中几块黑色的污泥猛然身形极速的压缩,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一般,瞬间变成了一块扁平的泥饼模样。 只不过在这几块污泥莫名其妙的压缩到了极点后,随后忽然的身体再次鼓胀,如同弹跳的泥球一般高高的跃起,瞬间弹到了明乐甩出的火焰上。 数块污泥几乎在眨眼间便攀上了半空中升腾的火焰,并且随着火焰滋滋的炙烤,所有的污泥如同融化了一般,将整团火焰包裹起来,片刻后被这些污泥包裹的火焰如同受到了奇异的力量牵引,竟然跌落在了地上。 随着这一大块包裹着火焰的污泥落下,周围的那些污泥迅速的向着它爬了过来。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15章 第 15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6章 第 16 章 闻言,王庆一脸尴尬,对于李仙凡接下这个任务,他也是非常不满的。 毕竟这件事情关系到了他孩子的生死,他可是一脉单传,只有一个孩子,若是有什么闪失,岂不是断了他王家传承? 寻仙宗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接了任务。 “小兄弟,你还是回去吧,我这边有我义兄,已经够了。” 王庆冷淡道,他不想带着李仙凡这个累赘。 “回去?” 李仙凡眉头一皱。 开什么玩笑,他这次就是来赚钱的,光是租只白鹤就花了五两黄金,让他回去,想都不想要。 “想要我回去,那么一百两黄金你照付,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李仙凡淡淡道。 “什么?”王庆目瞪口呆,恼怒道,“你疯了吧!什么都没做,就想要一百两?” “既然你不给钱,那我只有继续完成任务,再拿赏金。”李仙凡不为所动。 “你真是不识好歹!”王庆气的不清,“看来我找寻仙宗求救,真是找错了方向,寻仙宗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弟子?” “哼,正常,这些宗门弟子,我见过不少,一个个眼高于顶,目中无人。”黄元冷哼一声,嘲笑道,“好言难劝该死鬼,既然他想找死,就让他去,只望他到时候别被吓尿裤子就好!” 王庆点点头:“好吧,既然义兄都那么说了,那就带上他。现在天色不早了,义兄,我让人去准备上好的饭菜和厢房,先给你接风洗尘,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去伏牛寨!” “好,我们赶了几天路,是要养精蓄锐一下。”黄元没有拒绝。 王庆又瞥了眼李仙凡,不客气道:“至于你,请先移步去厢房吧,你的饭菜,我会让人端过来的,我还要和我义兄叙叙旧,恕不招待。” 很快,他喊来一个下人,安排李仙凡住入一处房间。 等李仙凡进入房间,发现这房间,相当狭窄破旧,里面的家具和墙体,早就已经老化,墙皮脱落,角落有着蛛网,甚至连一张睡的床都没有,只能打地铺。 “狗眼看人低。” 李仙凡摇摇头,虽有不满,但只能暂时忍耐。 他毕竟是接了寻仙宗的任务,现在要是撂桃子不干了,心理是痛快了,却会败坏寻仙宗的名声。 他不能为一时意气,就冲动行事。 过了一会,有人送来饭菜。 李仙凡看了眼,原本还算沉稳的心境,也被挑起一缕火气,拿过来的饭菜,就算朴素点也没关系,可他们拿过来的却是剩菜剩饭,这种别人吃剩下的给他吃,把他当成了什么?喂牲口吗? “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明天若是一切顺利,不用我出手还好,可要我出手的话,就别怪我坐地起价了。” 李仙凡冷笑一声。 他从储物袋拿了点干粮出来,稍微填了下肚子,然后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打坐修行。 他刚突破凝真境中期,正好借助这一夜的时间,巩固一下修行。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王庆和黄元等人准备出发,李仙凡察觉到动静,走了出来。 “先说好,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我可不会救你。”黄元冷漠道。 “不劳费心。”黄元看不起李仙凡,但李仙凡又何曾把黄元放在眼中? 半步归元境,不过如此! 他早就用重瞳看过黄元的丹田,发现对方的真气质量,相当得差。 黄元这样的散修,又哪里能找到什么好的功法修炼。 “真是不知死活。”黄元冷笑一声。 “义兄,算了,不要和他计较,一个乳臭未乾的毛头小子而已,我们出发吧,救人要紧。”王庆连忙道。 随后,他们一行人骑上马匹,奔出了黑石镇。 至于李仙凡,则是坐着白鹤。 对于这一点,黄元等人更是不爽,他们这些散修,根本培养不了这种能载人的白鹤,只有宗门才有这等底蕴。 …… 伏牛寨位于黑石镇三百里开外的一座小岛上。 这座小岛在一片湖的中心,四面环水,唯一的通路只有一座铁索和木板做成的独木桥,有这样的地势在,伏牛寨乃是易守难攻。 以前不是没有人攻打过伏牛寨。 曾经有多位高手联手,想要驾船,从小岛的四面八方围攻伏牛寨,结果伏牛寨培养了不少箭手,弓箭沾上火油,几波火箭下来,船还没到,就先被烧了。 至于想要从正面攻进去,更是难如登天,只要伏牛寨的人把桥一断,还怎么进去? 所以多年来,哪怕伏牛寨的人作恶多端,奸淫掳掠,却迟迟没有被人剿灭。 黄元等人在伏牛寨的独木桥前停了下来。 李仙凡也从白鹤身上落下,然后用御兽牌给白鹤下了指令,让它在远处待命。 “来者何人!” 独木桥前,有守卫放哨。 “你们寨主,抓了我义弟的儿子,让你们寨主出来见我!”黄元向前一步,他没有出手,仅仅只是气势外放,就逼得面前的守卫连连后退。 “阁下是什么人?” “杀人鹰黄元!”黄元傲然道。 “快回去禀报。” 几人心下骇然,连忙退回寨子中。 过了一会,从伏牛寨中,传出一道浑厚声音:“原来是杀人鹰大驾光临,阁下远道而来,有什么话,不如进来聊!” “进去?”王庆脸色一变。 谁不知道伏牛寨的凶名,这可是他们的大本营,一旦进去了,到时候只要伏牛寨把桥一断,他们就没了退路。 “无妨,就进去会一会他!这伏牛寨寨主若是聪明人的话,自然会乖乖放人,不然我也只能大开杀戒!”黄元非常自信。 他是半步归元境,而伏牛寨的大寨主,不过凝真境巅峰罢了,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加上他带来的五位好友,都是凝真境巅峰,就算伏牛寨人多势众,他们也无惧。 “对,有义兄在,就算是龙潭虎穴,也不在话下!”王庆连忙吹捧道。 他这位义兄,现在已是半步归元境,说不定以后还能更进一步,他得好好巴结才是。 “走吧。” 黄元艺高人胆大,率先走上了独木桥。 他有如此自信,是因为早年的一些经历。他早年被仇家追杀,吃过大亏,但后来得到了一门上品武学大力鹰爪功,修成武学后,他直接报了仇,把仇家满门都灭了,他的仇家,就是半步归元境! 这些年,他凭借大力鹰爪功,在附近这一片区域,也闯下了一些名声,被人称作杀人鹰。 因此,他根本不把小小的伏牛寨放在眼中。 整座独木桥,长达百丈,走起来还算坚固,只有轻微的摇晃。 等他们进入伏牛寨的大门后,迎面而来的,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 站在最前方的,是伏牛寨大寨主马烈,他的身旁,是七位副寨主,身后,是二十多位小队统领,全是凝真境强者。 除此之外,还有两百多人,站在寨子的护寨墙上,居高临下,这些人,个个背负长弓,都是伏牛寨培养的箭手。 “好大的阵仗!”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就算是黄元都收起了轻视之心,面色凝重了些许。 “杀人鹰的大名,我也听过一些,如此贵客来我伏牛寨,我自然要好好接待!”马烈冷冷道,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看去很是狰狞。 “既然你听过我的名声,那就好办了,今天给我个面子,把我义弟的儿子放了如何?”黄元双臂抱胸道。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16章 第 16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7章 第 17 章 船队的人都知道,莎莉夫人的眼睛已经受了伤。 每日白天行床时,她都会到甲板上,身边有一个婢女搀扶着,身后跟着许多健仆。有人打着伞,有人搀着她。总之让人十分担忧。 …… 这是行船的第4日,因为任何船只繁多,所以走出地界就花了4天,中途还有些运用的采买。具体怎么样秦香不清楚,左右有陶林兄弟和一个陈姓的管事安排便是了。 这是一早,秦香就到了甲板前,有遮阳部分的沙龙区吃饭。吃的是刚出炉的鲜肉榨菜馅饼和梅干菜肉饼、熬制的粘稠的白米粥、白嫩的小龙汤包与几碟子的小菜。 花样繁多,摆盘精美,让人看了就很有食欲。 至于健仆与护卫们已经提前半小时在舱房用过餐了。 大家都对床上的生活非常满意,以前还有晕船的,可这次的船不仅仅行驶的稳当,餐房也是漂亮的很,还有那个叫做马桶的东西,天啊,这也太神奇了吧,莎莉夫人果然很富有。而且人也太善良了,吃的用的她们什么都有,比在府上还要好。这会儿可以说是对她们的都督大人娶了这么个媳妇儿非常满意了的。。 “表小姐~”陶林刚刚才从岸上回来,她们的船今天停靠了一次,凌晨才驶出西岳的地界。 “怎么了?”秦香叼着个小笼包问。 毕竟正常情况下自己在用餐别人是不会来打扰的。谢谢! 陶林稍稍伏低上身,恭敬的说:“刚刚发现裴氏的十七小姐藏在了五小姐的衣箱当中,偷偷坐了船来的。是要着人送回去还是就跟着咱们走?” 这其实并不是小事,因为对方的身份其实挺敏感。裴氏也不是什么小氏族,且与陛下的关系挺让人捉摸的~且陛下一直没有重用她们。而且裴氏那几位也都不是好相与的。 本来这船队是安全的,一路过去也就无所谓~对于裴氏的小姑娘来说,至少也要比留在西岳安全~ 可之前表小姐不是有说过吗?这的路上不会太平的。 那不论是留下还是回去,想来都不是什么容易的决定。 “裴十七?”秦香歪了歪脑袋:“有点耳熟。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呀?” -【香香不是熊猫】:香香是不是忘记了呀?这就是你之前在围城的时候,在山洞里面救过的人呀,她和秦氏大房的拿过秦沛婷玩的很好的。 -【小白兔大长腿】:啊,我也想起来了呢。之前主播还救过她们呢,后来一个亲子上门道谢的都没有~还不如那个死掉的庶女秦沛匀呢。 -【游客】:出场人物太多,走的剧情又很短,所以我都不太记得了。 -【糊涂不糊涂】:我也啊~ -【蓬松小年糕】:山洞剧情的时候其实我很紧张哒~还以为主播会好好读书,走学校的剧情,没想到转眼就是绑架,然后……居然又甜蜜蜜的结婚了。结果刚开始走正常剧情,现在又要开始往外跑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套路啊? -【小白兔大长腿】:我也很好奇来着,以为是个小甜文,后来又以为是个炮灰逆袭文,现在看来是个炮灰逃跑文。 -【熊熊专业户01】:真的难~ …… 而翠娘也在给秦香做着回忆,她也想起来了那个姑娘了。印象中这个姑娘还挺勇敢的。对于他没有来给自己道歉的事情,其实他还是挺理解的,与别的真的受了自己好处的人不同,这个姑娘其实本身并没有受到自己的好处,来不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这会儿怎么处理他的问题呢?这就有点尴尬了。送人走显然是不可能的,现在送回去就是送死~嗯。要不这样吧~ 秦香继续吃:“把她带到我这里来吧。” 陶林躬身应是,上了穿上的小舟,往后面秦氏大房的船去了。 其实说是大房的船,但上面挤着不少秦五爷安排的人,还怪拥堵的。毕竟这次是去不少,一艘大船,能多装,还是得多装。 而作为船名义上的主人,秦沛匀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拦在裴十七的面前,瞪着眼看陶林。 她认识这个常在老太太那边走动的人~也知道他是五叔身边的人!!也知道这一路对方就是相当于一个管事~ 既然是一个管事,而且现在五叔又不在,哪里来的胆子向自己要人?“大胆!!” 说归这么说,但是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底气的感觉。不是因为她对一个管事害怕,而是对方身后站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表姑姑的贴身婢女,她见过很多次。 而表姑姑……是个杀人狂魔!! “本、表小姐与朋友一道游玩,也要你管?” “不敢。”陶林的语调都没有变一下~“但五爷有吩咐,这一路凡事都由表小姐做主,表小姐要见裴小姐,属下自然便要带过去。五小姐如果不放心,自然可以一同过去。。” 秦五娘的视线落在翠娘身上,硬是说不出一个好字。半晌咬着牙问:“你们什么时候送17回来?” 裴十七也扯着她的袖子不敢动。 翠娘轻哼了声:“要我说把人给迷晕了抬过去就是哪需要在这问东问西的?麻烦。” 说这话一点都没有避让的意思。 别说两个小姐受惊不少,就连陶林也是微微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怎么回事儿?你这个的人的时候他是觉得挺正常的,怎么跟在表小姐身边也变得不正常了。 …… -【我是大猛0】:哈哈,我现在喜欢翠娘了。 -【不想穿越鸭】:以后主播没事情干的时候,就是可以像现在一样把那个直播的镜头对准翠兰这边,我觉得也不错。 -【新人五四三二九】:去年在这个年纪保养的很好啊,我觉得他看起来也就像不到30岁,很有韵味呢。 -【哥哥心好酸】:(掐着兰花指)迷倒就好了嘛。哈哈哈哈哈哈。 -【可达很可爱】:笑死我了。不过翠娘的性格我还是蛮喜欢的,主播好像也挺喜欢他的。 -【香香不是熊猫】:同为炮灰,两个人处好关系,我觉得很有必要。 -【小白兔大长腿】:主要是两个人性格合适吧。两个人都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类型,而且比较自然,更何况现在去年认为自己也是个有个妖怪血统的人,所以更容易相处了吧。 -【游客】:给翠娘点赞。 -【糊涂不糊涂】:而且怎么说呢,大概是翠兰也喜欢主播的性格吧,又有同样的血缘相关,最近也嚣张了不少。 -【蓬松小年糕】:看到两个姑娘在发抖。 -【小白兔大长腿】:说句实话,主播看过去的东西有马赛克,如果说想象一下我们没有马赛克,然后被人绑架了,看到自己同龄的小姑娘一锤爆一个的脑袋,应该都会吓到吧。 -【熊熊专业户01】:被楼上这么一说觉得有点可怕。 -【我是大猛0】:但是道个谢怎么了?道谢很难吗?我就算这样子的话也会道谢的。 -【不想穿越鸭】:不过不去是不可能的,我相信以你好你好。翠娘现在以为自己妖怪的身份的情况下,真要把人给弄晕带过去,这种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 不过被他吓得一跳,两个姑娘们果然没有敢再反抗,乖乖的跟着走了。秦五娘也是到底放心不下朋友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去了。 …… -【新人五四三二九】:这么看这还是一个好姑娘呀。 -【哥哥心好酸】:还是要看立场问题,人没有绝对的好坏的嘛。 -【香香不是熊猫】:反正我现在是翠娘的小粉丝了。 -【小白兔大长腿】:说实话,妖怪的论调还是挺好的,我现在觉得既然女主白月光要做神仙娘娘,那我们的主播就做个妖怪娘娘也是不错的。。 -【游客】:哈哈,楼上的小白兔说的对。做神仙多不自在,要高高的端着自己。做妖怪就很自然了,你想干嘛就干嘛。 -【糊涂不糊涂】:对呀,做什么神仙,大家一起来做妖怪吧。 -【蓬松小年糕】:两个姑娘走的好慢,看来是真的对主播有很深的恐惧了。 -【小白兔大长腿】:其实我还挺希望主播吓唬一下他们的,反正发泄一下不爽了。不过心里怎么想,反正我的心里是看着挺不爽的。 -【熊熊专业户01】:主播才不会欺负小孩子呢。 -【我是大猛0】:说起来这个偷偷混上床的胆子也挺大的,不过说不定正好逃过一劫呢。在西岳很不安全吧? -【不想穿越鸭】:我倒是不这么想,甚至觉得跟来了才危险。。 -【新人五四三二九】:至少在西岳有都督掌控局面,可是在床上就主播一个人,他又护不了那么多的小朋友。而且大家还分散在不同的床上。如果这个裴十七聪明点留在主播的床上,倒是说不定能保住小命。 -【哥哥心好酸】:这次的事情有多凶险,大家应该都是在任务栏上面看到的。所以估计会出现很多马赛克的情形。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小姑娘,但是还是希望他能活下去吧。 …… “表小姐~人带来了。” 陶林乖巧站在一旁把c位,让给两位小姑娘。 两个小姑娘抖着腿……互相攥着手,好半晌才冒出来一句:“表、表姑姑好。” “秦家姑姑好~” 虽然没有抬头,但一晃间看到了对方蒙着的眼睛。那为什么觉得更可怕? 秦香歪在案几边上,道:“坐下吧。” “是,~” …… -【可达很可爱】:给了很胆怯的样子。 -【香香不是熊猫】:就是说啊~我觉得这样子他们是不是把主播想成恶魔了呀? -【小白兔大长腿】:主播明明那么可爱。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17章 第 17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8章 第 18 章 旷阔永恒虚空,清风不存,乱流无有。 但幽影形态,眉发皆蓝的寒囯邦紫,却在疯狂坠跌,直直跌落了数百万公里,才止住身形。 方成冷冽凛然站立着,他—— 俯瞰下方虚空,弥漫霸道。 盯着寒囯邦紫,漠然而视。 宛若一座巍峨巨山,横亘永恒虚空,镇压万事万物,卓绝凌然一切存在。 只余下一抹纯白巨掌的虚影,缓缓消散。 而无论是战舰上的君主,亦或是愤怒紧盯着方成的君主,尽皆目瞪口呆,思维意识疯狂急剧转动,几欲晕眩。 旷阔虚空已紊乱万分。 虚无区域在波动不停。 一股震颤心灵、离谱荒唐的真相,浮现在他们心间,那一袭白衣的方成,如同一座高深,镇压的他们有些窒息。 不可能之事! “咕咚。” 泉乔喉咙发涩,眼睛都快要瞪了出来,死死盯着方成,一字一言一顿:“第二例!” 他岂能不懂! 前方的白衣方成,那般耀眼夺目,仿若天然光源般,他是开天辟地以来、继宇神职以后的第二例不可能之事。 一掌降临,拍跌寒囯邦紫! 然而。 早已知晓方成身份的乾泽与岩族君主,也是茫然对望了一眼,眼角狠狠颤动:“寒囯邦紫可是亘君级!” “亘君级啊!” 饶是乾泽已经最高限度地高估方成,也万万想不到方成居然强成了这么个样子!一位亘君级,就算站着让他乾泽全力轰撞,也不可能造成如此景象! 清晰可见! 前方虚空,贯通着一条紊乱不堪的虚空轨迹!那赫然是寒囯邦紫的坠跌轨迹! 在诸多君主惊涛骇浪的愕然、茫然、震撼的情绪当中—— 哐咚! 方成再次向前踏步一步,冲向下方的寒囯邦紫,浑身纠结缠绕磅礴的纯白不朽力,同时也发出酷烈萧杀的宣告之音。 “既然你听不清楚——那么,先打一顿再问你。” 哐哐哐! 方成浑身湛耀纯白,光芒耀耀之间,威势狂猛无铸,威迫庞然战舰都在轻轻退开。 所有虚空君主都在怔怔望着,不能言语。 一个不朽,强成这么个样子,有道理么?还有修行规则可言么? “狂妄!方成!!” 在方成动身向下轰拳的同时,顾不上震撼,寒囯邦紫的阴翳眼眸睁的几乎撕裂,俊美脸庞猛然扭曲狰狞,嘶吼咆哮出震撼虚空、耻辱暴怒的戾啸。 “庞集!” 寒囯邦紫吼出意味不明的秘法之音,躯体倏然分解散开,宛若离子分离一般,恢复原本形态——尤雾族! 幽幽蓝雾,亘存虚空。 亘君战力,展露峥嵘。 蓬蓬蓬! 寒囯邦紫的雾态躯体扭成了一股螺旋,在万分之一个刹那内,执掌操控周围虚空存在能,凝聚于躯体之上! 他顾不得留手。 他不想再忍耐。 他唯一想做的以及要做的,就是将上方的白衣方成,彻彻底底轰成渣滓。当然,在方成濒临死亡前,他再收蓄力道,给他留下一条苟且性命。 轰隆! 寒囯邦紫躯体向上一个暴冲,与方成向下轰来的拳头,悄然碰撞在了一起。 刹那之间。 瑰丽炫彩的辽阔光波,以无可形容、无可录制的形态,自碰撞之处诞生弥漫永恒虚空! 延绵周边! 震荡余波形成的震颤,超越理论极限,毁灭万事万物,奔腾充塞周围的旷阔虚无虚空! 一切皆灭! 那是超乎正常认知极限的光波、震颤,其内至少蕴涵着数千万类别的簸荡,不可辨别。 哗啦。 虚空跌宕起伏,仿若咆哮怒浪的汪洋。庞然战舰犹如一叶扁舟,在狂澜迭起之间,剧烈晃动。 若非其上位列着的虚空君主,以虚空存在能护御固定住战舰,恐怕战舰早已不堪压载,当场损毁! “不,不可思议。” 诸多虚空君主远远望着,心思艰难地转动着,任他们历经无穷时光岁月,也不曾亲眼见识到此等荒唐的战斗。 然而在下方—— 蓬! 两者一触即分! 方成被寒囯邦紫冲飞,而寒囯邦紫只是躯体一颤,瞬间恢复正常继续向上一冲! 他这么一冲,万万不是独自冲击,而是以己身存在能,沟通执掌周围的永恒虚空,齐齐冲撞向方成,仿若是携带着周边虚空向上轰撞一般! 虚空仿佛在动!向上错位移动! 但这只是错觉,此乃虚空存在能被他汲取的显态!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亘君级!亘古君主,永恒不灭!哪怕你是不可能之事,今日也得溃败!”寒囯邦迪狂然一笑。 倏然之间。 雾态躯体宛若湖面涟漪,瞬间转为滔烈灭世海啸! 仿佛穿梭虚空一般,在躯体螺旋沸腾的瞬间,他犹如黑暗中一闪而逝的雷霆光芒,生生冲至方成! 其所过之处—— 虚空崩腾!虚空扭曲!一条绝对虚无的轨迹诞生! 寒囯邦紫猖然暴戾,威势撕裂乾坤,螺旋躯体仿若审判生灭的轮回漩涡,汇聚了澎湃汹涌的虚空存在能! “虚空存在能,也得碎!” 方成暴喝一声,脚踏虚空,躯体骤然停滞,缓缓向前下方倾斜挥动双拳,仿若有着亿万千钧的沉重,牵绊方成。 那是由于力量太过浑厚。 哐咚! 汇聚本初存在能、糅杂造化威能的纯粹不朽力,砰然乍起,以气吞千万里如莽龙的姿态,迎向下方的虚空存在能螺旋冲撞! 下一刻。 幽幽蓝芒的虚空存在能,与纯白不朽力再次碰撞! 撞击之间,坍缩、崩塌、簸荡、湮灭,宛若轮回般不休不止的轮转显现! 一时之间,有些相持。 天地失声。 虚空希声。 方成再度向下连连轰劈,纯白不朽力宛若潺潺河流般,坠落冲刷着寒囯邦紫! 凌驾任何光热、能量、辐射的碰撞余波,无穷无尽! 蓬蓬蓬! 纯白位列上方、幽蓝处于下方,两者皆是催动实质化的力量,隔空进行轰撞。 到了虚空君主的层次,要么近身动用神异武器搏杀,要么催动复合式力量,进行组构排序,对拼力量。 而眼下。 亘君级虚空君主、寒囯邦紫与方成隔空力量相拼,竟然是平分秋色无有优势,真真是惊呆了所有的虚空君主。 若是方成与域级、空级对拼,他们也许会震撼。 但现在。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18章 第 18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9章 第 19 章 “哈哈哈哈……你刚才跟我说什么?你说她到底来到了这种地方是想锻炼你,你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那边陈飞的七堂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非常的清楚这种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而能够来这种地方玩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才不相信这种地方能够锻炼人呢,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不要笑我昊哥!” 看到了那边七堂弟的样子,陈飞有些恼怒的说道,其实如果平常的时候别人那样说的话,他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说的那个人是陈昊,他就下意识的想要去维护陈昊,不想让别人诋毁陈昊,所以这会儿也站出来鼓起勇气说话。 “你又不是别人的狗,什么一口一个昊哥的我告诉你,就你这个样子,我们陈家没有你这种人!”那边的七堂弟表情高傲,“我看你还是趁早滚出我们陈家吧,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我们陈家的家主就了不起了,我看你这个位置你能够做完几天,你要知道暂时做上了这个位置不代表你一辈子就在这个位置上面了,想要坐稳这个位置还是要花一番功夫的,就你这样的开玩笑吧!” “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能力,但是我会好好的做好陈家的家主这个位置的!”那边的陈飞被嘲讽了之后,捏紧了拳头说道。 “你知道你没有那个能力,你就不要霸占着这个位置了,还是赶紧让贤吧,就你这样的别痴心妄想了,你看看你才坐上了家主的位置,几天就学会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在给你做几天,岂不是陈家都要给你败了?” “我……” 看着那边的七堂弟,越来越咄咄逼人,陈飞就越发的没有什么词可以说了,她低下头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弄到那边的七堂弟更加得意的昂高的。 “你什么你呀,今天咱们好不容易在这个地方遇到了,就在这个地方把话说开了吧,你如果想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面,那么你就给我老实点……” “啪!” 就在那边的七堂弟要开始教训人的时候,他的话还没开始说完,就突然不知道被谁打了一巴掌,那一巴掌的力道着实是不小,直接把七堂弟给打在了地上。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不想要你的小命了是吧?” 那边的七堂弟被打在地上之后七荤八素,好久才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也没看清楚到底是谁打的,就开始吼了起来。 “啪啪啪!” 但是他的话音刚落,立刻脸上又被打了几个巴掌,随即女子有些不满的声音魅惑的响起来,“我说陈昊你也太弱鸡了一点吧,弄来弄去就在这里打巴掌一点意思都没有,要是我我早就直接把他给打成肉饼了!” 陈昊看了一眼花媚,没有说什么,他也不想总是打巴掌啊,但是这些凡人在他的眼里实在是太脆弱了,如果下手稍微重一点,估计早就死了,如果死了还有什么好玩的,那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杀人可不是解决事情最好的方式。 “你不要拿那样的眼神看我行不行?如果你在打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就亲你了!”那边的花媚看着陈昊对自己有些不满,笑嘻嘻的说道,说完了之后,双手搂着陈昊的脖子,就要亲上去。 陈昊一把把旁边作妖的花媚给推开,然后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面,朝着旁边有些拘束的陈飞看过去,“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给我坐下来!” “是的,昊哥。” 陈飞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陈昊的旁边,然后看着陈昊又有些犹豫的看着地上的的七堂弟,“这是我的七堂弟,这样对他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他都欺负到了你的头上,欺负你的意思那么明显了,你还对他手下留情,你是不是也太圣母了一点?既然你喜欢这样的圣母,以后就把你送到巴黎圣母院,让你当圣母好不好啊?”陈昊没有想到七堂弟都欺负到他的头上,那边的陈飞还帮着七堂弟说话,顿时没有好气的教训,陈飞说道。 陈飞有些不好意思,看着陈昊,“那还是算了吧……” “接下来该怎么做?你清楚了吧?”陈昊看了一眼那边的陈飞。 陈飞犹豫了一下之后,在陈昊鼓励的眼神之中站了起来,然后对地上的七堂弟说道,“今天你对我说着这句话,我就当做没有听到过,算了,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了!” “你算什么……啊!” 地上的七堂弟听到了陈飞的话之后下一夜都不服气,可是他这句话刚刚才说了一半,然后就被迎面而来的巴掌再次打在了地上。 刚才的那些巴掌,陈昊只是给七堂弟一个教训而已,所以都手下留情了,但是这一次并没有流行打的七堂弟的牙齿都掉了好几颗。 七堂弟这才知道厉害,在地上颤颤巍巍都不说话了,毕竟他并没有带什么人过来,而对方的武力值显然比他强。 “我希望你学明白,怎么说话,如果你继续这个态度跟家主说话的话,那么你今天就不要想走出这里了。”陈昊慢悠悠的翘着二郎腿,然后说道。 不就是仗着自己能打吗?要是老子身边有十几个人,还找你这样的威风?那边的七堂弟完全的就不服气陈昊,这会儿跪在地上,只是冷冷的瞪着陈昊并不说话。 陈昊看到了七堂弟这个样子,笑呵呵的说道,“看你这个表情,好像有些不太服气呀,既然你不太服气的话,那么你今天大概是走不出这里了,你说我如果这些人把你弄死了,然后往你身上撒一些“佐料”,然后把你的尸体送到你爸妈那里,估计你爸妈还要对我感恩戴德呢,你觉得我的这个提议怎么样?” “你……” 听到了陈昊威胁自己的话,那边的茶被气得脸色发白,但是他看着陈昊认真的神色,又觉得陈昊并不是在开玩笑,而且最主要的是陈昊提出来的这个方案的确是可行的。 “刚才是我的态度不对,我给你道歉。” 那边的七堂弟权衡了好久之后,发现自己的确是斗不过陈昊,如果今天不服软的话,还真的有可能从这里根本就走不出去,所以最终还是站起来给那边的陈飞认了错。 “你知道了就好。” 虽然看得出来那边的七堂弟认错的态度,实在是不情不愿,估计也只是嘴巴上认错,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但是陈飞已经是很受宠若惊了,他在陈家这么久,所有的人从来就没有对他道过歉。 “知道了,你就赶紧的回去吧。” 而陈飞心软,他知道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七堂弟估计要爆发,所以赶紧的让七堂弟离开了。 “这样的人不弄死他,实在是让我不开心啊!”那边的花媚看着咖啡的背影撅嘴说道,“这种人要是我,我早就杀了!” “他毕竟是我的亲人。”旁边的陈飞有些讪讪的说道,随即又有些兴奋,“而且你看到了没有他居然给我道歉了,他以前欺负我的时候欺负我好多次了,但是从来没有给我道过歉的,这次居然给我道歉了……” “你看看你这点出息,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麻烦他都对你这样了,你还当他是亲人,要是我就算他说我妈对我这样,我也早弄死他了!”花媚实在是不能理解陈飞的思维,白了陈飞一眼说道。 陈飞晒晒的笑了笑之后并不回答花媚的话。 倒不是陈飞,觉得话不投机半不多,只是陈飞知道自己继续的说下去,说不定还真的优惠者花媚生气,所以干脆就不说话了。 “你跟这个姑娘玩的怎么样?” 陈昊看了一眼陈飞,有些发红的脸色,然后笑了笑问道,“玩的还开心吧?” 陈飞想到了刚才自己跟姑娘做的那些事情,顿时有些脸红,“唔……那个……跟她玩的还算是不错吧!” 旁边的那个姑娘虽然刚才经过了一系列的事情,有些懵逼转换不太过来,但是也是一个上道的,这会儿看到了陈飞的这个样子,主动的挽着的陈飞的手臂,轻轻的靠在了陈飞的肩膀上面,然后小鸟依人的说道,“我跟陈先生还算是聊得来呢!” “聊得来就好啊,就怕你们聊不来。”陈昊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个姑娘之后,然后站了起来,“咱们换个地方去玩儿吧!” “不不不不了吧……我觉得这个地方就挺不错的!” 可是那边的陈飞本来还比较正常的,听到了陈昊这句话之后,顿时脸红得像熟透了的龙虾一样,完全的就不正常了,象是一种病态的红色。 但是陈昊看那边陈飞的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脸怎么就红成了这个样子? “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我……我不想去那种地方。”那边的陈飞憋了好一会儿,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 陈昊对着陈飞挑眉,“你又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了?” “我……”陈飞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乱看了起来,只感觉到了旁边姑娘挽住自己手臂的那块肌肤,有些发烫。 “不就是看个演唱会而已嘛,你至于这个样子?” 陈昊实在是有些无语了,去夜总会这样的地方,陈飞都只是有些懵逼而已,怎么说到了去看演唱会那就变成了那个样子,难道他还有演唱会恐惧症不成? “啊?演唱会?” 听到了那边陈昊说什么演唱会陈飞,彻底的愣住了,随即有些憋红了脸,“好吧,那咱们就去演唱会吧!” 陈飞的心里面实在是囧的不行了,刚才的时候陈昊说要换地方,他还以为陈昊又带着她去宾馆开房呢,虽然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去这种夜总会的经验,但是他也知道出台两个字怎么写,把小姐带去宾馆就算是出台,而到了宾馆,还能够做什么事情呢? “你刚才不会以为我要带着你去宾馆开房吧?”陈昊摸了摸下巴问道。 “没有没有没有!” 陈飞被猜中了心思之后,赶紧的使劲的摆摆手否认,不过他这个样子更加的欲盖弥彰,弄得那边的陈昊和花媚都笑了起来。 而挽着陈飞手臂的女孩子也偷偷的抿嘴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嘴巴贴到了陈飞的耳边,小声的对陈飞说道,“难道你不想带我回去吗?” “我……我不是……” 陈飞没有想到自己怀里的女孩子还要调戏自己,顿时有些结结巴巴的。 “好了,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说要去看演唱会吗?能够带我一起去吗?”女孩子很适合而止的问道,态度也还算是不错。 其实平常的时候他也不会这么多事儿的非要跟着别人一起,但是这次的陈飞实在是不怎么上道,跟他玩了这么久,还没有拿到什么小费,不过陈飞这个人如果真的是傍上了,虽然性格实在是差了一点,不过起码有钱。 她们这种女人只要是有钱才不管男人是什么样子呢,就算陈飞是个老头子,他们也会扒着不放。 “如果你想去的话,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陈飞觉得多带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所以就答应了。 陈昊直接的打了个电话,让人联系演唱会,直接请了两个一线歌星过来,而且全包场。 “这样就有些太过分了吧,看演唱会直接去买票好了,干嘛要包场?” 那边的陈飞发现陈昊又在那里包场了,顿时有些惊讶的站了起来问道。 陈昊看了一眼陈飞,“你现在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能不能不要像普通人一样?你知道排场两个字怎么写吗?” 其实陈昊也不想教陈飞这些的,如果一个人有气场的话,穿什么衣服顺便带什么人或者说用什么东西,那根本就不重要,但是培养陈飞的气场实在是太有难度了,所以陈昊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培养陈飞的排场。 这种东西只要有钱就简单多了! “这样啊……那好吧。”陈飞现在很相信陈昊,所以听到陈昊这么说,老老实实的点头,“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行,走吧!” 为您提供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19章 第 19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第20章 第 20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20章 第 20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21章 第 21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21章 第 21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22章 第 22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22章 第 22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23章 第 23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23章 第 23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24章 第 24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24章 第 24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25章 第 25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封空 的《穿成柔弱小师叔》最快更新 第25章 第 25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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