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庸医后成了驱邪万人迷》 血月 “遭了！血月！是血月！”有人惊恐大喊，带着凄惨至极的哭腔，“鬼王他真的要杀死所有人！我不想死啊！” “血月越来越大了，那都是血！都是！都是我们亲人的血！” 绝望哭声，尸海堆叠！ —— “哇！是红色的月亮啊，好漂亮！”稚嫩小女孩欢快的声音传来，清透干净。 “难得的奇景呢，快让妈妈拍一段视频，发朋友圈。”女孩妈妈的声音带着兴奋。 宿尘被吵醒，他开眼睛，眼皮发沉，心口似乎还有些闷疼。 惊慌失措的哭喊声和天真无邪的欢笑声交错着。 他看着朦胧的天幕，一轮血月悬挂天幕，月中鬼王那张邪恶的脸，诡异笑着。 “你竟然没死？”宿尘看到鬼王丑陋的脸，怒意横生，猛然起身，却从公园长椅上摔下。 眼看着凸起来的鹅卵石就要磕到眼睛，宿尘单手一撑，一个横翻，身手矫健，稳稳当当站稳在地。 他马上举剑朝着血月大喝一声，威风凛凛：“休想再害人！” 可宿尘的手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灵气冲天的宝剑。 而红色月亮里的鬼王面容也霎时消失。 微风吹送，宿尘一愣。 一位晚练的老大爷，穿着一身太极服，慈祥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问道：“小伙子也是个练家子！不错！做梦了吧，大半夜的回家睡觉，可别着凉了。都八月底了，入了秋，露水重，风里有凉气。” 宿尘回头看着笑吟吟的大爷，和他周围的一些人，又是一愣。 为什么男人都剪掉了头发？而且他们的衣着好奇怪，有的人竟然露着手臂，小腿，十分不雅。 大家手里拿着会发光的长型法器是什么，他竟然不认得。 堂堂修仙大能，怎么会有他宿尘不认识的宝物？ 很多人都仰着头，对着大大的血月举着法器，满脸都是欢喜的样子。 宿尘不解，他很担忧。 大家面对鬼王设下的死亡法阵，怎会如此从容淡定？待会大家都会被吸干血，痛不欲生地死去！ “诸位手中的法器难道可以对付鬼王？可否借我一看？”宿尘对老人家好心提醒感谢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应该是晕了过去。他对身边一个面善的男人问道。 男人回头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宿尘衣兜里的手机，哈哈一笑：“哥们真逗，你自己拍。” 宿尘：“？” 他顺着对方的目光低头，看到自己的…… 等等！ 他穿的是什么难以入目的衣服！ 露着手臂和一截白皙脚腕，穿着一双白色造型奇怪的鞋子！ 宿尘震惊自己晕过去这段时间遭遇了什么，怎么会有人给他换上这么奇怪的衣服？ 还有，衣服兜子里鼓鼓囊囊的是什么？ 他掏出，黑乎乎的一个长条，跟其他人手中的法器很像，但没有灵气，因为它不亮。 “此物应如何注入灵气？”是要自己注入呢，还是找个宝地，吸收日月精华？宿尘认真请教。 男人笑得更大声，“哥们你也太逗了，没电了是吧？喏，那边，公园西南角，有个无人售货亭，旁边有自助充电宝可以用。” 宿尘：“……”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但是他依旧颔首致谢。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血红的月亮，如此半天过去，没有发生任何可怕的事。而且好像，也没有任何鬼王的危险气息飘荡。 宿尘暂且放心，但不敢掉以轻心。他小心谨慎且一脸懵地朝着男人指给他的方向走去。 他堂堂一个仙君，听不懂，就自己探索，不会难倒他。 一边走，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晕倒之前的场景。 不，确切点，应该是他自尽之前的那些凄惨记忆—— “遭了！血月！是血月！” “我不想死啊！” “都是宿尘的错！” 方圆百里的诸多村镇被血红的光笼罩，黑压压的乌云之中倒流着细密的血点。 慌乱逃窜的人们，纷纷倒下，痛苦挣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被迅速吸干，汇集在越来越大的月亮之中。 血腥之气，弥漫四野，惨不忍睹！ “都怪宿尘！要不是他执意要绞杀鬼族，鬼王平时只是做些吃人害人的恶事，不会把我们都杀了！” “没错！都是这个狗屁仙君的错！他怎么不去死！” 刚刚与鬼王生死一战的宿尘，浑身伤痕，他的灵剑戳穿了鬼王扭曲的尸体，尸体正在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他抹去唇上鲜血，听着大家对他叫骂，看灰烬逐渐在血月中形成鬼王狰狞大笑的脸，满目怒意！ 鬼王竟然用了金蝉脱壳之计，放弃修炼千年的躯壳，要用残缺的鬼灵拼尽全力改动天相，拉着无数人去死，借此重新凝聚躯壳！ 宿尘岂能眼睁睁看着鬼王涂炭生灵！ 他拼尽全力就是要除掉为害世人的邪恶鬼王，哪怕赔上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于是宿尘当机立断，忍着剧痛剖出修炼千年的金丹，指尖灵力闪动，将它碾成粉末。 霎时金光大现，纷纷扬扬将鬼王设下的巨大法阵覆盖后，剩余金粉冲向天幕，将血月包裹。 鬼王残灵奋力对抗，受伤过重的宿尘为了加持灵力，竟然狠心将心也剖出，化作金粉，死死将鬼王绞杀。 不多时，一声凄惨不甘的咒骂声中，鬼王残灵四分五裂，被宿尘彻底杀死。 月亮中的血液纷纷洒落，返回已经成为干尸的人们身体。 宿尘撑着最后一口气，念下复生经，从鬼差手里，抢回来万千生命……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宿尘从回忆中抽离，满腹心事。 他把黑长条法器放回兜里，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处，正在跳动，铿锵有力。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丹田位置，诧异地感觉到了完整且灵力强大的金丹。 “这……”宿尘心中激动，人还活着，金丹和灵力都在，太好了！ 他打量着周围，迷茫不已，都是他看不懂的东西。 远处发着光的一层一层楼宇，造型也很奇特。 而且，他在这里，没有感应到任何灵韵。 没有一个人是修仙者。 “叮叮咚咚……”一阵悦耳的曲子在他兜里响起。 他低头，惊讶发现兜里的法器，闪光了。 这会儿的他才后知后觉皱了皱眉头，“这光，并无灵韵。” 所以这东西，不能称之为法器。 他掏出，看着上面的字。 【患者刘大爷】 “患者？”他想了想，只有病者，会被称呼病患。 这东西一直响，宿尘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疑惑地问路过的一个女子：“请问，它为何会响？” 女孩：“？” 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露出嫌弃，“虽然你长得很帅，但是我不喜欢你的轻浮，搭讪的法子好lw！” 宿尘：“？” 我长得什么？ 帅是什么意思？ 轻浮他懂，但是搭讪和lw又是什么？ 女孩瞪他一眼踩着高跟鞋离开，背影都透着深深的厌恶。 宿尘：“……” 手里的黑东西一直响个不停，宿尘只好又抓着另一个看着面善的老奶奶问：“阿婆，请问，它为何一直响？” 阿婆正在跟家庭群聊的人互相分享自己拍摄的红月亮，刚刚学会智能手机怎么用的她，很热情。 “小伙子刚从山里出来？不会用智能机？呀，那是多穷的大山沟？来阿婆教你。”婆婆指着手机屏幕上绿色按键，说：“你手指点一下，就能接听电话了。” “谢谢阿婆。阿婆，你说电话？这个东西叫电话？”宿尘谦虚请教。 “哎呀，孩子我看你穿的虽然都是地摊货，但也不至于落后到这个地步吧，这玩意儿它是手机啊。”阿婆耐性说着。 手机，记得了。宿尘再次感激阿婆的指点，用手指点了一下绿色按键。 手机接通，没有开免提，都听得见里头传出来的咆哮！ “宿尘你这个庸医！吃了你开的保健药，我上吐下泻！昨天你告诉我那是在排异！而且拉稀有助于排毒排废！我他么信了你的鬼！今天大爷我又吃了一粒药，人直接被120抬走的！等我出院，你跑不了！我要带着儿子孙子去把你的黑心诊所给砸了！” 宿尘：“……” 这大爷好大的火气，可有的地方他没听太明白。 一旁的阿婆却听明白了：“……” 她马上挂脸，翻了个白眼，撇着嫌弃的嘴，絮絮叨叨走了：“年轻轻不学好，骗老人钱，昧良心！死得早！哼！” 宿尘：“……” 手机里的刘大爷骂完，气呼呼地挂了。 独留宿尘在风中凌乱。 “哈哈哈！黑心哦～” 一声嘲讽笑意飘忽不定在宿尘耳边来回来去。 同时伴随着无比阴凉的风，吹过树梢。 他听到路过的人说：“呦呵，真是到了秋天了。刚八月底，这小风冷得跟零下八度一样。” 说着，两个男人呼啦了两下露出来的手臂，明显被冻出来一身鸡皮疙瘩。 “啧，确实冷，以后晚上打篮球要准备长袖了。” “呵。”宿尘冷哼一声，什么变天风冷，分明是一只匍匐在青石板上，满脸诡异笑容的小野鬼散发出来的鬼气导致！ 它在物色阳思弱的人，吸□□气，增进修为！简直可恶！ 刚才嘲笑他黑心的就是这只小鬼！ “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在我面前作恶！”宿尘语气凌厉，右手一扬，却不见宝剑出现。 “淦！你他么是个道士？你不是个坑人的庸医吗？”小鬼察觉到宿尘散发出来的强悍灵力，脸色骤变，浑身筛糠，化作一阵阴风就逃。 宿尘手里没有剑不适应，但并不会因此放过小鬼。 他脚下生风，几步追去，轻松将小鬼一掌震碎！ 不对……他这一掌内力迟了一步。小鬼被一道黑色夹银光的凶猛力量抢先碾碎。而宿尘的力道被一个压迫感极强的黑影悉数吸收。 宿尘心下一惊，谁会有如此厉害修为，可以轻松吞没自己灵力？ “不错，很强。我很喜欢～”声色有些冷意且高贵不可侵犯的声音，在宿尘身后传来。 宿尘回头，看到一个红眸男人脚离地面三寸，气势强大，邪魅至极，银光环绕。 他怀里抱着一只半眯着眼的黑猫，在血月之下，露出一个居高临下的笑容。 对方静静盯着他，有些轻微惊讶：“宿尘神君？你追杀我鬼族，真是锲而不舍。” 鬼王殷絮不可思议，他以为自己认错了人。鬼界都知，宿尘千年之前，已经死了。 他的死亡，彻底消除干净所有孤魂野鬼，人间安稳了数百年。被后人奉为神仙，有庙宇供奉牌位，颇受人尊敬。 难道是诸多香火，复活了宿尘？ 不过悬空飘动的男人并不在意，他语气十分轻蔑，唇角勾出一个邪恶笑意。 “鬼族？你是新任鬼王？”可为什么这鬼，并无鬼气？宿尘看着他，神色立马犀利起来，转身拉开架势，准备开战！ 他就知道，血月不会有好事。只有鬼族要做万人献祭的恶毒法阵，才会催动天象更变！ “嘁。”殷絮不屑，保持慵懒摸猫的姿态不变，轻蔑冷漠：“现在是法治社会，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和谐相处，一份合同就够了。喏，你吓到小孩子了。” 说完，矜贵的男人冷然一笑，优雅转身走了几步，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宿尘气场威压透着狠厉，紧着追了上去，却捕捉不到鬼王的任何气息。 “看来新任鬼王的修为，更加强悍。”他担心，世人危矣！ 宿尘看了一眼周围，三个抱着玩具足球的七八岁男孩，和一个背着手遛狗的大爷，看傻子一样盯着他。 接着大爷紧张对三个孩子说：“走走，咱们去那边转转。” 小碎步迈得超快。 宿尘是修仙大能，耳力十分好，他听到大爷偷偷对几个孩子说：“这人看起来不正常，神经病杀人可不犯法。离他远点，万一他一发疯，打你们咋办。” 宿尘蹙眉：“……” 我不打人！我抓鬼！ “哇哦～原来你是神经病。”殷絮又突然出现，无情嘲笑后迅速消失。 宿尘耳尖感受到一丝凉意，身体轻轻哆嗦一下，嫌弃到咬牙切齿：“鬼王！暂且让你嚣，嚣张一时！” 为什么要碰耳朵，很痒！ 他抬手使劲揉了揉耳尖，气到结巴！ 远处隐身的殷絮悬在空中，看着漂亮青年恼怒的样子，颇有些兴致：“手感不错。” 他意犹未尽评价着，眼里都是戏谑。 庸医？ 余怒未消的宿尘又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他笨拙接听。 里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宿尘宿大医生，工资你快点结算一下！我都离职一周了，做人不能这么黑心肝！拖着这点钱有什么用？你随便忽悠几个大爷大妈买点临期的低成本回收保健品，就赚回来多少！” 手机那头的人语气很不愉快，并且发出威胁：“你要是不痛快给我发工资，我就给315打电话投诉你！” “医生，工资，临期保健品，忽悠是什么意思？”宿尘莫名其妙，但他大概从两次手机里传出来的话，感觉到自己应该做了很不好的事。 对方的沉默震耳欲聋，接着他破口大骂：“别在这跟我装脑袋被门挤了！明天我去你诊所领工资，你要不给，我就投诉！查你个倾家荡产！让你蹲局子！” 宿尘揉着被怒吼声震疼的耳朵，把手机拿远。他在想，手里的到底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不同的人通过这个跟他发脾气？ 此时他的记忆自动打开，想起来回家的路，确切地说，是他诊所所在的位置。 诊所里有一个小单间，被宿尘收拾出来当卧室。 “我什么时候这个奇怪的地方生活过？”他很奇怪，对脑袋里的画面十分不解。 诊所距离他现在所在的公园可不算近，徒步回去至少要走两个小时，打车比较方便。 这是脑袋里自己跑出来的想法。 “打车？”又是什么啊？ 宿尘拧着眉头，不管脑袋里的乱七八糟，抬手准备飞天，却被脑海里一个声音压下。 “不能随意使用灵力，去打车。” 宿尘：“谁？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声音飘忽不定回答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次元不同。我在这个世界玩砸了，而你在那个世界拯救了天下苍生，功德无量，我拉你来救场。我马上就要跟你合二为一了，我在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你都会拥有。” 宿尘：“你是另一个我？” 分灵？他何时分出来过一缕分灵，自己怎么不记得？ 忽然他感觉到后背一阵微风，有什么东西无比亲近又自然地融入身体。 霎时，宿尘分灵在这个世界的所有的记忆顷刻涌出。 原来所谓的分灵，是宿尘当年救助一朵有灵智的小花仙时候，不小心滴下的一滴血。 小花仙灵力低微，无法上宿尘宗门报答，便尽心尽力滋养宿尘这一滴血，让它有了灵智。 宿尘摇摇头，知道了另一个自己是怎么回事，有些哭笑不得。 这滴血拥有意识后，带着宿尘所有的记忆，甚至还有他一些灵力，在小花仙的领地里生活，威望极高。最后小花仙一族遭遇天劫，为了报恩，牺牲全族，把所有灵力注入宿尘的这滴鲜血里，让他霎时修为激增。 这滴血承受不住，凝神纳灵之时，误入时空交错阵，来到这个现实世界。 他转生在一个相对来说还算比较富裕的家庭做儿子，稀里糊涂被爸妈送去学医。 他可太不喜欢这个世界了，不能随便飞，不能使用灵力，好无聊，所以他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毕业后，爸妈给他开了个诊所，请了老中医坐镇，让他平时多虚心学习。 结果没半年，宿尘这滴血吊儿郎当不思进取的样子，就把老中医气跑了。 他更加自暴自弃，乱开药，瞎诊断，对世界充满了厌恶。 直到他今晚上感觉到宿尘本体进入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体后，整滴血都兴奋了！ 而他也知道了，当年宿尘本体为了压制鬼王选择剖丹挖心之举，其实正是历劫飞升之劫难，是否能舍弃自己性命就是当年上天对他的考验。 只是，渡劫成功了，却不知他为何没有飞升，而是来到这个世界。 难不成真的是被自己不停念叨，给召唤过来的？ 这滴血想着，这样也好。他愿意放弃自己的灵智，回归宿尘。 宿尘通过意念知道了自己这滴血的所有经历和想法，十分感慨。 而为何没有飞升，他猜想，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世界的鬼王需要他解决。 “我一定不辜负上天厚望！定要将这嚣张且色胆包天的鬼王全力剿灭！”宿尘对着沉黑的天幕发誓！ 他看着血月，满目恨意：“鬼王！你族伤天害理！我一个都不会绕过！” 还没走的殷絮玩味看着怒气冲冲的漂亮青年，露出一个可笑眼神：“我可是公务员～有大印的正式天官。没看到有天帝灵力护体，你压根都无法发现我的存在吗？笑死鬼了！” 他挠挠怀里黑猫的下巴，一脸宠溺问道：“他好傻是不是？” 黑猫眯着危险的眼睛，阴森森回应一声。 满眼都写着“合着眼都瞧不上宿尘”的意思。 “哟，果然是我养了三百年的猫，和我心有灵犀，你也觉得他很可爱。”殷絮捻了捻手指，似乎在回味着宿尘耳尖的温度。 黑猫微微睁大眼睛，带着疑惑盯着主人：“喵？” 那个宿尘杀气那么重，口口声声要灭了你喂！你觉得他很？可？爱？ 它摆动尾巴，十分烦躁。 这个宿尘，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谁知道上边突然把他安排过来做什么。 讨厌！ 宿尘通过那滴血的记忆，成功掌握了手机的使用方法，查看到微信里的余额，可真不少。 而那些刚才都听不懂的词语，现在也都豁然开朗，都懂了。 看着天色已晚，公园里的人基本走光了，一些娱乐项目的商贩也开始收摊，唯有几位主播还在卖力表演，感谢榜一大哥的打赏，笑容甜甜。宿尘也要回“家”了。 宿尘分辨了一下方向，顺利找到公园一处出口，成功坐上出租车，回到了那滴血经营的小诊所。 诊所的卷帘门前以及整条街，都呼呼燃烧着什么，宿尘走近一看，竟然是纸钱。 他通过手机查看，哦，原来今天是中元节。 诊所的地形恰好是一个三角路口的转角处，路口总是有人会烧纸钱，不碍事。 他回头看着抱着纸钱惊慌逃窜的孤魂野鬼，没有查探到穷凶极恶的鬼，便不打算理会。 有的好鬼，是地府放上来散着，等投胎的，不用杀。 冥界鬼差也一直极力追杀鬼王一族，只是它们源源不断，绞杀不清罢了。 宿尘从裤兜里掏出来电子钥匙，打开了卷闸门，进入诊所。 街上的小鬼们重新冒出来，纷纷围在缓缓落下的卷闸门前，互相议论。 “这个黑心庸医怎么气场这么可怕了？” “是啊，好吓人啊！大老远就感觉到了一股慑人的恐怖感！” “他走路的姿势也不一样了，以前斜腰拉胯，两眼望天，全世界都欠他一百万一样！极其厌世。” “对对，他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比咱们看起来都像鬼！” “不得不说，他刚才那几步，那转身，那凌厉的神态，以及甩手掏钥匙的动作，简直能把我帅活过来！” “谁说不是呢？突然想嫁！” 众鬼：“……” 大家说了几句，就开始在路边捡纸钱了，和谐谦让，不争不抢。 宿尘在诊所里顺利找到小卧室，感受着自己这滴血在这个世界留下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 第二天清晨，正在凝神禅定的宿尘，被阵阵砸门声惊扰。 他去开门，卷闸门慢慢升起的时候，就有几个灵活的大小伙子和小姑娘们争着钻进来。 他们个个瞪着眼睛，气势汹汹，纷纷指着他的鼻子尖，口吐芬芳！ “黑心烂肺！你退钱！” “你也是有爸妈的人！怎么干得出来这么不要脸的事？” “我跟你说，你必须十倍给我退钱！不然我就报警！你卖假药！” “保健品不算药！”有人提醒。 “那他乱开药！不管什么病，都开清瘟胶囊或者类似辅助的药，还装模作样用纸包起来买，卖弄中医情怀！啊呸！这不是耽误人家治病？他还收费死贵！” 宿尘：“……” 这滴血确实缺德。 他在这滴血的记忆里，根本就凑不齐医理，他压根不会看病。 卷闸门全部开启后，这不算大的诊所里，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有的是集合一起过来讨说法的，有的是路过看热闹。 “简直坑人缺德！今天必须给大家伙一个说法！”大多数人是因为年迈的父母购买了临期保健品，当长寿药天天吃结果上吐下泻进了医院的子女们过来质问。 也有大爷大妈吃得少发现身体不舒服停了，不敢告诉子女，被组织者联系上，自己来讨说法的。 宿尘哑口无言，这些事不是他做的，但却是自己那滴血做的，怎么他也逃不脱责任。况且他现在还要用这个身体，追杀鬼王，就一定要善后。 他昨晚查了银行卡余额，钱不少，如果不按照十倍退款，原价都退了，问题不大。 所以他赔着不是，答应可以退款。 在场闹腾的凶巴巴的人们听到宿尘这个无赖今天如此痛快，竟然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过来闹了，也报过警，但是宿尘黑心钱赚得多，不知道怎么打点过上头，每次都能平安无事。 这些人这次来，是打算做持久战的。 “你，你说什么？”有一个老汉不相信往常一脸全世界都是我仇人的宿尘，今天会一脸歉疚平和地好声好气说退款。 其他人也纷纷质问：“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原本想态度更加温和解决问题的宿尘被忽然大哭的小男孩打断。 他扫眼过去，只见一个类似于蜘蛛一样的怨鬼，正用八只手死死抓着小男孩的太阳穴。而尾巴上的针管从后腰穿入男孩的胃部，缓缓释放怨气。 “该死！”宿尘柔和的目光登时凌厉起来，杀气满满。 通常情况下，宿尘都要隐藏自己的灵力，以免误伤一些凡人。 人群里不仅这一只鬼，还有其他几只小鬼正在肆无忌惮流窜着，吸收人们精气，笑得无比张狂。 宿尘冷面勾唇扫视它们，十分瘆人。 他这变化，吓得围着人不由自主纷纷退后几步，不敢吭声。 被盯着的小男孩被他吓得哭闹得更厉害了。 “呜呜呜呜哇！” 男孩奶奶今天就是跟着助威来的，她住在附近小区，早就知道宿尘是黑心诊所，来过几次就再也不来了。 看着宿尘要对自己孙子大开杀戒的样子，她吓得抱起来小男孩就挤出去。 可宿尘手疾眼快，对着哭闹不止的小男孩太阳穴一弹一掐，接着力道适中地一拍，把兴奋伤害小男孩的蜘蛛形的怨鬼瞬间消灭。 在一群人的惊呼声中，孩子奶奶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小男孩不哭了，吐出来好多没消化的东西，泪眼汪汪说“奶奶，我不难受了。刚才头特别疼，肚子里咕噜噜一直动来动去，恶心，好想吐。” 宿尘看着化成灰的小鬼，放了心。他拿捏身份，装模作样，对懵着的老人家温和说道：“小儿积食，引高热，穴位排浊，病已好。” 老人家迷茫“啊”了一声，下意识道谢。 在场所有人：“！！！” 他们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太神奇了吧！ 现场版的手到病除？ 所以这个臭名昭著的庸医……… “？？？” 大家沉默，互相对视。 接着，宿尘的目光再次划上杀气，看向一位拄着拐杖，身形驼背的大爷，露出“你死定了”的可怕微笑。 大爷：“……” 大爷心有点慌…… 崇拜 “小伙子，有有有话好好说啊，我这钱退不退都行，都行！”大爷惜命，拄着拐杖扒拉开人群就要走。 他不闹了还不行吗？ 大爷被坑的不多，就299，买了一瓶保健品。还没吃就被闺女扔了，并且补偿大爷1000元，让他以后多买点肉蛋奶，不要轻信这种卖假药的人。 大爷听话，也长了记性，再也不买保健品。只是他知道大家今天聚集起来过来讨说法，觉得宿尘这样的黑心诊所，早点倒闭是为民除害，所以就跟着过来了。 他是在某音同城刷到的这个消息，主动报名要过来。 要说这宿尘家绝对有点实力，毕竟每次某音关于宿尘黑心诊所的视频和评论都会无故下架封账号啥的。 大爷有心除害，但不想赔命，宿尘那眼神太可怕了。 “站住！哪里跑？”宿尘厉声大喝，把大爷吓得腿一软。周围人更是大气不敢出，只是默默围起来保护大爷。 好多人开始打退堂鼓了，看来这宿尘今天是要杀鸡儆猴，搞出个人命，让他们知难而退不再来闹腾？ 而他们通过某音屡屡被限制的情况也大概猜到宿尘家境不错，舍得花钱藏起来黑料。可看他现在要杀人的态度，八成不仅仅是家境不错了，可能还有点大靠山，才敢这么嚣张。 大家心里不甘心，却也不敢有人再站出来当领头人了。 有的甚至开始默默离开，不打算参与讨说法的事。 而宿尘大喝那一嗓子，是对这驼背大爷身上趴着惊慌失措的恶鬼喊的。 这鬼看到宿尘轻而易举就杀死了蜘蛛怨鬼，吓得身体筛糠，万般不舍离开跟它十分契合的大爷身体，准备跑路。结果被宿尘那令它肝胆俱裂的喊声吓得瘫软不能行动了。 “呜呜呜，饶命啊！饶命啊！我再也不敢害……”这鬼哭着求饶，满目惊恐。 可宿尘没有等这满身恶灵环绕的鬼把话说完，对着大爷后背三拍六打，迅速划下一个简单莲花小阵，将它绞杀致死。 恶鬼很快断气，化作一阵烟尘，没入尘世。 被拍打的大爷心脏一下一下跟着宿尘的手掌猛烈跳动，每一下都以为自己会被重力拍死！ 可他不仅没死，还一下子直起腰来！背后虽然酸痛难忍，但是他终于不用弯腰低头被人笑话是残疾，一时间人都傻了！ 他呆呆站在原地，把手里拐杖一扔，转了三圈，愣了十几秒后，忽然激动到痛哭流涕！ “我驼背了快十年了！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站直！”大爷的语气充满震惊！ 周围人更是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瞠目结舌看着大爷活蹦乱跳，兴奋到手舞足蹈！ “我擦！这个太假了！这是宿尘高价请来的托！”有人非常不屑，大声喊！ “我靠！就是！这怎么可能！十年驼背，骨头都是走形的吧，怎么可能随便拍几下就好了？真当我们是傻子？”有人附和！ “艹！老子刚才真他么信了，还在感叹中医博大精深！” “就是博大精深啊！”大爷一脸严肃拍着自己胸脯大声保证：“谁是托，谁出门被车撞死！我们小区哪个不知道我是驼背？我天天装为什么？为了让别人暗暗笑话我残疾？” 他说着说着就生气了：“我看你们就是嫉妒人家小年轻开个大诊所，非要说人家黑心卖假药！你们去正规大医院就次次保证都看得好病？我们老家一人，脑出血，花了十五万，住院三天人没了，你们见谁闹腾了？” 大爷拉着宿尘的手，瞬间和蔼可亲：“我平时身子骨硬朗，没生过病，没来过你这诊所看过病，就买了一瓶保健品还没来得及吃。就是道听途说，说你是庸医！今天我亲自见证！这帮人就是瞎胡闹！中医yyds！” 他用年轻人的口气大夸特夸，直接站到宿尘这一边。 人群中依旧有人嘲讽，说指不定这大爷拿了宿尘多少钱。 不过这种声音很快被几个大爷大妈拦住。 “他真的是驼背，我俩认识二十几年了，经常在一起下棋。他是十年前开始跟我说后背很难受，他不是一下子驼背的，刚开始就是有一点弯身子，后来差不多半年左右，彻底驼背成这样。” “是的哟，他闺女还带着去大城市的医院查了，骨头没有毛病，可他就是直不起来。找不到原因，就只能这样了。我们都是一个小区的，他驼背不能是骗人！” 随着几位大爷大妈的力证，几个持有怀疑的年轻人也渐渐闭嘴了。 有人为了验证宿尘真的会医术，出了个刁难的问题，让他再证明给大家看。 “你能诊断出来我哪里有问题，我就信你！”一个小伙子伸出手腕，让他号脉。 他是血液上的问题，白细胞多，血小板少。这种隐藏疾病，中医一般都无法用把脉的方式检查出来，要依靠抽血化验。 宿尘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人的整体精气神，从容说道：“少血，易累。” 这孩子精气神之中，精和气皆不佳，大多与他脾气暴躁容易发泄有关。 而神源自祖上庇佑，倒是不错。 宿尘不会看病，但是能通晓凡人自身精气神韵，一眼透底，难不住他。 而他修炼千年，凭着经验就知道，这类脾气不太好的人，如果平时不注意补给相关食物或者调息，多少血液都不会太好。 这是道家和身体息息相关的因果关系。 小伙子听着他半古半中的话，多少有点惊讶，血小板少就是血液制造不充足的意思，可不就是血少。 可是，可是这个宿尘还没有给自己把脉啊！ 他是怎么做到隔空就能诊断出仪器才能化验出来的结果的？ 他平时确实容易累。 周围人看着小伙子默认的神态，纷纷诧异。 “你，你这是通过什么诊断？望闻问切你一个没做啊！”小伙子实在想不通。 宿尘浅浅一笑，此刻的他十分温和，回答道：“修医为辅。重修道学，气功。” 还有法术，主业抓鬼。 “啊？”人群中发出一声声难以理解的声音。 “那个，”有人再次刁难，“气功？隔空打鸟那种气功吗？” 宿尘轻轻点头，“是的。” “哈哈哈，那你给我们展示一个？”这人带着看热闹的心态。 “好，献丑了。” 宿尘抬起手，做起一个漂亮的架势，身子一侧，凝神聚气，指尖一弹。 “呀！”最外层的一个小姑娘忽然捂着自己的小挎包，大喊一声：“他弹到我的包了！” “啊？” “啥？” “不是吧？” “今天托这么多？” 接着这几个表示怀疑的人的手背齐齐感觉到一个温和的撞击，像是被水浪触碰。 宿尘冲他们微笑，“诸位，本人真的会气功，从小就跟名师练功，自己也早已出师。” 如今他可是一千二百岁的修仙大能，只不过这张脸，停留在他最喜欢的年纪而已。 “我去，我开始信了！”人群中大部分人都觉得今天看到的事情太神奇了，这没法不信。 有一个姑娘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刷到过这个视频，就是一个被医院诊断为聋了，后半辈子需要佩戴20万人工耳蜗人，被一个中医几下针灸就扎好了，听得见了。就花了几百块！所以，咱们的中医就是无比神奇啊！” “对对，我还刷到过一个半身瘫痪多年的人，也是被一个中医按了按，就能简单行动了！” “啊，其实我也刷到过关于咱们中医治疗疑难杂症的视频……” “对啊对啊！我也……” 过来闹事的这些人，已经完全被宿尘折服。 驼背大爷这时候再次大声吆喝，“我以后就是宿尘诊所的活招牌！谁不信？哈哈哈！” “卧槽，这个是真的好牛！十年的驼背诶，一秒治好！”有人顺着大爷喊起来！ “谁说人家是庸医？我看着挺神啊？”一个来这边出差的外地人看了半天热闹，现在俨然成了宿尘的狂热粉丝！ 人群中气氛逐渐沸腾，有个小姑娘走到宿尘身边，一脸崇拜问道：“医生，你这么厉害，是不是什么病都能治，你快看看我脸上的青春痘能速治不！” “近视眼呢？”接着另一个大高个男人挤进来，期待询问。 “可不可以一秒让我瘦成闪电？”一个看起来十分富贵的太太，十分有礼貌还带着小兴奋咨询。 宿尘看着大家对他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十分欣慰。 那滴血制造的坏名声一举搬回了。 他点头回应大家：“可。” 虽然还没来得及整理那滴血留给自己的记忆和知识，去分析大家说的近视眼，青春痘和减肥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觉得天底下就没有他驱不干净的鬼。 这些人，很多都沾着一些鬼气，他必须要帮。 就比如那个问青春痘的女孩，原本她的皮肤通透无瑕，那些青春痘只是附着在她上的鬼虫卵。 看来这个世界的鬼，已经不是单纯要残害性命，就目前来看，它们在选择人们，作孵化用途。 刚才蜘蛛怨鬼也是要通过和它鬼气契合的身体，产卵。 都是鬼王纵容！简直无法无天！ 宿尘一脸沉重，他看着一脸坏笑闪身而过的鬼王，杀气腾腾！ 终有一天，我要让你…… “嘶！”该死！宿尘发着狠，却忽然浑身轻轻一颤，耳尖上传来冰凉的揉捏！ 你竟敢又对我如此！ 他又气又恼！ 别让我抓到你！我一定要把你挫骨扬灰！ 他握紧双拳！ “喂，我叫殷絮。”鬼王逗猫一样摸了摸他的头顶。 接着宿尘耳边忽然被吹了一口凉气！ “你！你！”宿尘要气炸了，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作。 他十分不解，为何他感觉不到鬼王的鬼气？ 这岂不是很棘手，以后要怎么防范鬼王偷袭自己？ 闹事 围观诊所的很多人，一股脑对着宿尘夸赞，可仍有一小部分人心里还是憋着火气。 有人气呼呼：“今天是看到你挺厉害了，那我就不明白，你既然有真本事，为什么要开些又贵又不管用的药败坏名声！还要卖快过期的保健品？你以为你用个新标签把瓶子上的旧日期一挡，就能赚这黑心钱了吗？” 这位中年人的爸爸吃了两天宿尘开的保健品，连续拉稀，导致身体脱水，去医院住了三天才出来。 他咽不下这口气。 其他人的家人没有受到什么太严重的伤害是吗，所以才对这个没道德的医生好感上升这么快？ 中年人脸上都是怒气，他质疑看着态度转变的大家。 人群中有人支持中年人，纷纷附和。 宿尘非常歉疚，这滴血在这个世界做的事，极其消极厌世。他快速在记忆里捕捉到这血尝试过自杀，但因为身体里有花仙一族全部灵力，死了还能复活。 他无奈无助，每天浑浑噩噩，过得了无生机，觉得十分无趣。开始出现扭曲心理，坑人害人就能获得一些变态的爽感。 他诚恳和大家致歉，并表示会给所有购买过保健品的人，全额退款。 中年男人看他这么痛快，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我瞅着小伙子你是个好脾气好心眼的人，是不是这批药你也被人坑了？”他是个商人，这种猫腻见多了。八成是供货商耍的心眼，欺负这年轻的小医生没经验，他想着。 宿尘这诊所开起来也就七八个月时间，中年人是附近的居民，知道前半年的时间，都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老中医在这坐诊，名声打得很快，口碑不错。 那时候老中医偶尔请假，宿尘胡乱给开点没用的药，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都是冲着德高望重的老中医面子，持续来这里看病。 离家近，方便，小病小灾也犯不着去医院挂号排队。 宿尘诊所名声急剧下降，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而这批保健品，他根据一起过来的几个人聊天得知，基本是这一两周买回去，吃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轻微拉肚子的情况出现。 由于大数据会推送同城和相关类似的视频，大家互相刷到，对这件事越想越生气，所以就集体过来找说法。 七天前已经来过一次，并且有人报警，只是没有后续，不了了之。所以他们今天又集合了更多的受害人，想着人多势众，大不了跟看起来有权有势的宿尘鱼死网破！ 宿尘顺着中年人的话风点头：“我本不太懂医理，以前诊所都是聘请回来的大伯坐诊，可我不懂事，把人气走了，后悔无用，也不能关门大吉。就想着，不如慢慢转行，把这诊所改成售卖保健品的小店，也不是不可。只是头一次进货，就被人坑了。” 他根据记忆里那滴血的想法加上中年人的台阶，编了点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事儿就算彻底平息了。 其实这滴血的想法，是故意低价购买的人家要扔掉的临期产品，扭曲的心理让他就是想看到别人痛苦。 因为他觉得在这个完全不适应的世界里，每一秒都是煎熬。 宿尘很庆幸，自己能及时接管这个身体，不然还不知道这“分灵”要做出什么更加缺大德的事。 大家听宿尘解释过后，很大度地选择原谅。人家会退款，而且也是被人坑了，互相理解吧。 他刚准备安排给大家扫码退款，诊所门口忽然停下几辆摩托车，轰轰震耳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只见几个骑手下了摩托，摘下头盔，个个面色不善，街溜子气息一览无余。 “谁他妈是宿尘，让我看看是不是嫌命长？” 一个精瘦的小年轻，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着紧身小皮裤，甩着腿走进来。 一旁小弟给他点上一支烟。 宿尘捂了一下鼻子，这个味道很呛，他很不喜欢。 “诊所禁止吸烟，”他指着一个牌子说，然后走到嚣张翻白眼看人的小年轻面前，“我就是宿尘。” 他在记忆里搜索，这是谁，不过一无所获。 “哦～原来是个小白脸，长得倒是挺好看。陪哥睡一晚，你欠我兄弟的工资，我替你给他，还不快谢谢我？”小年轻正眼看了一眼宿尘，就挪不开了，直接上手去抓宿尘白皙的手腕。 原来是昨晚上打电话要工资那人找来的帮手。 宿尘没有躲闪油腻之人伸过来的手，在他要抓住自己的那一瞬，宿尘迅速反扣住他的手腕，三指轻轻一按，再一拽，不过一秒时间，对方手腕脱臼。 他动作快到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听到小年轻突然哀嚎起来，举着自己来回晃荡的手，开始骂街。 “艹，你他么敢打我？老子今天砸了你诊所！” 他这话一说，后边三四个小弟返回摩托拿出短棍，凶神恶煞跑回来。 “啊啊！打人了！” 诊所里的人可不想摊上事，慌忙跑出去，看热闹的路人也都赶紧走了。 宿尘丝毫不乱，看着举着棍子的几个人，淡定站在原地，开口说道：“工资我会发给他，没什么事，请回吧。” 给你点脸面，别不要。 “老子今天要给你点教训！”小青年端着手，痛得龇牙咧嘴。 小弟们已经抡起来棍子猛然朝着宿尘砸下来。 既然给了机会不走，宿尘可就不客气了。 “那我先说好，正骨五位一百，对你们这种人来说，价格公道合理。”原本正骨，老中医都是不收费的，但是宿尘实在厌恶这样年纪轻轻不学无术的无赖。 他主业抓鬼，副业收拾人渣。 几个小弟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用力砸下去的棍子却在半空中接二连三掉落在地上，又被宿尘一脚一脚精准踢着棍子狠狠打在了发号施令的小年轻身上。 在小年轻一声又一声“哎呦哎呦”的痛苦声中，几个小弟的手腕一瞬间都传出剧痛，双手全都耷拉着脱臼了。 “卧槽！疼死我了！” “啊啊啊！我手断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快啊！” 几人震惊宿尘短短几秒时间，可以同时把他们的手腕都卸了！ “哇哦！好厉害！太帅了！”诊所大门外，抱着黑猫的殷絮一脸做出来的假意崇拜，靠着门框盯着宿尘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看着。 是鬼王。 宿尘迎着他的目光，逐渐生出冷厉气场。 “别这么凶嘛。”殷絮扬了扬下巴，看着几个疼得哭天喊地的小混混们，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着过来给你帮帮忙。” 说完他还补了一句，“以前他跟你再像，却总是透着一股子让人讨厌的气质。我真没想到，那滴血一点都没继承你的优秀。我现在看着你，好顺眼啊。” “说完了吗？”宿尘对鬼王没有半分好印象，在他的世界，他和上一任鬼王厮杀了近百年！鬼族作恶多端，吃人挖心，见一个他就要杀一个！ “说……诶诶诶！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殷絮本打算继续逗逗这个看起来呆萌古板的仙君，领口却被宿尘一把抓住，被迫跟着他快步离开诊所。 “去哪？约会吗？”殷絮调整了一下踉跄的脚步，很快跟上宿尘的节奏，语气调戏。 他怀里的黑猫被宿尘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灵力吓得团着哆嗦。 殷絮看了一眼怀里平时威武霸气的黑猫，“嘁”了一声，“真给我丢人。” “殷絮，我警告你，不要让我看到你的鬼众做任何一丁点恶事，否则我一定不会手软！”宿尘通过那滴血的记忆，把殷絮拽进一个小胡同，厉声警告着。 殷絮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忽然单手抓着自己一边耳朵，颇有些羞涩地扭捏起来：“哎呀，你都把我看得不好意思了，怎么，对我一见钟情了吗？我可不是随便的鬼～” 宿尘：“……” 呸！不知羞耻！ “要不是这个世界和我所处的地方完全不同，我现在就会杀死你！” 他在那滴血的记忆里知道了，这个世界有法律，有警察，不能随便杀人。 现在的鬼王，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类身体，他无法光天化日之下，对鬼王做什么。不然这家伙暴尸街头，他就要去蹲局子。 好麻烦，怪不得自己的血在这个世界会抑郁会变态。 还是行走江湖为民除害的世界，自由洒脱。 “我可是好公民！”殷絮无辜。 宿尘：“呵，我信你的鬼话？” 殷絮耸肩：“你信不信，我说的也都是鬼话，没办法，我身份如此尊贵……” “闭嘴！”宿尘好不耐烦，眉头轻皱，再次警告轻浮放浪的殷絮：“管好你的鬼众！” 鬼王不说话的时候，人模狗样，矜贵冷峻，为什么要给他长嘴？宿尘瞪了他一眼！ 殷絮乖乖点头：“好的，哈尼～” 宿尘眉目一厉，带着怒气：“滚！” 殷絮微笑眨眼：“好的，哈尼～” 宿尘怒气值飙升，神色如同冰窟！ 殷絮怀里的猫已经被吓得应激了：“喵嗷呜呜呜呜……” 殷絮：“……”没有情调的傻猫和古板的小仙君～ 真是，太有趣了。 殷絮身影消失，宿尘很是头疼，心事重重往诊所走。他在想，鬼王拥有人身，他要如何才能合理替天行道，把他杀了？ 诊所里几个小年轻因为手腕都脱臼，没办法骑摩托离开，只能等宿尘回来接骨。 宿尘态度不好，指着桌子上的二维码：“一人五百。” 不交钱，不干事。 坑坏人的钱，他坑得心安理得。 “妈的，老子就不给你钱！”带头的小年轻骂骂咧咧，招呼着小弟们走人，“好像其他诊所的医生不会正骨一样！” 三个小时后，宿尘通过手机联系人先把一部分购买过保健品的人退款，就看到小年轻垂头丧气带着几个小弟又回来了。 他唇角一勾，又把二维码推了出去，目光带着些许得意。 修仙大能脱下来的骨，没人能按回去，除非修为比他高。 他算准了这几个人一定会回来乖乖交钱。 处对象吗 领头的小混混明显没了刚才的嚣张，好不容易挤出来一个虚假的笑脸，踹着自己小弟，过去扫码。 他忍着剧疼打车找了三四家诊所，没有一个医生能依靠自己丰富的行医经验把他们的手腕接好。 真是奇了怪了。 小混混察觉到这个宿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有点惹不起，后悔给他那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撑腰，过来讨要工资了。 况且，人家好像一开始就主动说了会发工资，自己要是早就走了，何必受这个罪。 宿尘听着到账的语音声，这才爱答不理地把他们手腕接上。 并且警告他们以后再做什么欺压百姓的事儿，他一定会不客气。 小混混连连点头。 接完手腕，小混混带着小弟走了几步后，犹犹豫豫回头看了宿尘几眼，似乎有话要说。 宿尘给了他一个有话就说的眼神。 小混混秒懂，他把几个小弟踢出去后，神神秘秘回来，凑近宿尘，压低声音问道：“医生，我这手腕别人都接不上，是不是有点其他成分？” 宿尘看他，并不打算多说什么。能够透露自己会气功已经是这个世界里不好认可的事情。再说点别的，不合适。 他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要遵循那滴血记忆里的约束。 小混混看宿尘对自己态度不好，也不介意，还是舔着脸凑上来，继续问：“我们老大，得了一种怪病，不知道您给不给看？” 宿尘虽不是医生，那滴血也没学会怎么看病，但是修道之人骨子里救死扶伤，炼丹制药总归还是会的。所以他对救人，有着本能上的驱使。 他很干脆点头，“是何症状？说与我听听。” 小混混听着他腔调好难受，寻思这是电视看多了，还是故意卖弄中医古老情怀啊？怪别扭的。 “我们老大……要不你还是跟我去看看，我有点不敢说他的情况，瘆得慌。”小混混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恐慌，不是装出来的不愿提起。 “也好。”宿尘答应。 他上了小混混的摩托车，很快来到一个独栋独院的小型别墅。 “我们老大有半个月不接我电话了，我上门找他，他总是说不想见光，不想出门。”小混混一脸担心倒是很真诚，“我担心他这状态，不是简单生病了。” 混道上的人都有自己这一道要信奉的“路子”，至于是神仙鬼妖还是什么，外人很少知道，小混混也不知老大定时定点让帮众祭拜的是什么神位。他们这帮人，对鬼神之说，异常相信。 他怀疑老大被东西缠上了。 当自己手腕别人都没法子按上去的时候，小混混就猜到这个宿尘，不简单。 宿尘点点头，这小别墅之外，笼罩着浓厚的阴气，住在里头的人，自然会畏光。 缠着他们老大的东西，着实有点数不过来。 每一只鬼的气味和颜色都不大相同，一般小道师无法在浓烈阴气里区分鬼众，但宿尘可以。 可就算他修为了得，抓鬼经验丰厚，也着实吃惊这里会有如此之多的鬼众纠缠。 “看来你们老大，平时缺德事没少干，背了不少人命。” 小混混脸色一僵，有些尴尬：“不能，我们虽然到处收保护费，断人财路毁人生意啥的吧没少干，但是咱们的原则就是不杀人！” 宿尘看他一眼，没反驳什么。 一个小弟，不知道老大背地里都做了什么也正常。 在他的世界，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忠心耿耿卖命的人，只配知道他该知道的那些事儿。 “进去吧。”宿尘说。 “进不去。”小弟一脸无奈，“门是被反锁的，寻思把你带来，你是医生，而且懂哪方面，说不准能劝着我们老大开…………哎哎哎？这门你是怎么打开的？” 小混混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宿尘推开了他以死活都打不开的密码锁大门！ “我擦！我就知道，你一定懂这方面！牛逼了我的哥！”小混混一脸诧异彩虹屁狂吹，跟着他进入别墅。 “嘶，好冷！我老大这是把空调开到最低了吗？也不怕结冰？”小混混一进来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冻得不行。 只是他总觉得，这里的冷，和空调的冷哪里不太一样。由于本身就怀疑他们老大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越想他就越觉得小腿肚子发软，不敢往里走了。 “那个，我还有点事儿，我就先走了，我家老大的事儿就拜托你了，大师医生！”说完，他急匆匆走了。 宿尘回头看他，轻轻发出一声警告，“咳。” 像丝线一样卷在小混混身体上的鬼气犹豫一下，还是乖乖消散了。 “咔哒”一声，大门关上后，宿尘指尖轻轻掐了一个诀，一弹。 豆大金光迅速铺开，撞开了障眼法。 只见干净漂亮的墙壁上的壁布褪去原本颜色，密密麻麻全是丝丝缕缕的黑色鬼气。 窸窸窣窣像是昆虫摩擦翅膀的错杂声音不绝于耳。 只不过一两秒时间，这些忽然曝光的鬼气似乎受到惊吓，慌忙藏匿于墙壁之中，声音也戛然而止。 徒留带着黑色印痕的壁布，看着让人十分难受。 宿尘暂时无心追查密密麻麻的鬼众，他朝着客厅走去，先找他们老大，看看这人是否有危险。 刚一迈步，脚下拉丝黏腻的触感，十分熟悉。低头，果然，是浓稠发黑的血浆，伴随着白生生的指骨，被踩扁的扭曲眼球混杂其中。 随之而来的是刺鼻的腐烂血腥气。 悄无声息弥漫出来的血浆，显示着它们力量极其不俗。 不会是好解决的事情，宿尘心里掂量着。 他被腐烂气味熏得皱眉，捂住口鼻。 浅浅抬眼看去，偌大的客厅，铺着厚约一寸的血浆白骨。客厅旁边能看得见的房间有三个，虽然都紧闭大门，但他知道，每个房间里，也一定都是血浆。 粗略算计这房子的大小，还有个二楼，如此之多的鬼众，数量至少要上千。 他摇头，心情沉重。 小混混的老大是怎么做到在这个法治社会，杀了这么多人的？ “哐当！”“噗叽！” 忽然客厅顶上的水晶灯掉落一处小灯，砸在宿尘不远地方，溅起来的血浆被宿尘一个歪头躲避。 这是鬼众警告的意思。 可宿尘不会被它们的数量吓到，他一定要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继续在血浆白骨里往前走，推开第一个房间，并没有发现有人。 推开第二个房间时候，背后传来几个不同鬼的阴阴笑声。 宿尘没有理会，继续推开第三道门，依旧没有人。只是这个房间的血浆在他面前迅速流动，形成一个大大可怖的“亡”字。 又是一次警告。 宿尘有些不悦，他不喜欢在查事情时候，总有什么三番五次的不识趣。 “你在找我吗？” 身后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他回头，抬头看向二楼楼梯拐角处，一张卷着黑气，脸部臃肿到几乎无法辨认的男人，瞪着宿尘质问。 “你是在找我吗？” “你是在找我吗，嘻嘻？” “你是在找我吗，咯咯咯？” 接着在这个男人的脸上额头上和下巴上，分别生出来三张嘴，语调尖锐破碎，纷纷学着男人的语气问着，然后又消失不见。 “寄生鬼？”又不太像，宿尘转身，要上楼。 “他看起来好脏啊，你过去干嘛？因果报应，你管那么多。”一个黑影闪现，语气慵懒，拦着宿尘的去路。 “殷絮？阴魂不散。”宿尘看着忽然冒出来的鬼王没什么好脸色，真想一掌了结他。 “因果报应？我看是你放任手下作恶，偏要阻拦我救人才是吧。”宿尘绕过他，继续往二楼走去。 “不是，你刚来，可能不清楚这个人他都干了什么违纪违法的事，现在这都是他自取灭亡的报应……” “违纪违法，有警察管。因果报应有天帝处置，轮不到你鬼王做恶！”宿尘义正词严。 殷絮：“……” “搞清楚，这里的鬼，都不是我的。” “难道是我的？”宿尘很烦他，“既然不是你的手下，那待会我动手的时候，你最好不要管，别心疼别哭。” 殷絮：“你信不信我还能上手帮你杀几个？” 宿尘冷笑一下：“呵。” 殷絮：“喝？喝什么？咖啡行吗？” 宿尘：“？” 有病！ 他白了一眼狗皮膏药在他周围飞来飞去的殷絮，快速走上楼梯。 拐角处的男人看着宿尘走进，露出一个十分扭曲的笑，“咯咯咯”不停。 “你救不了他！” “你救不了他，嘻嘻！” “你救不了他，咯咯咯。” 男人脸上的三张嘴再次出现，不停说着这句话。 恶毒怨愤，刺耳难听。 “你们与他有何仇怨？”宿尘抓鬼，向来要弄清楚来龙去脉。 对于鬼王殷絮的话，他也是认同的。因果报应，天地不爽，人对帮人，鬼怨帮鬼。 “死道士，用不着你管！” “啊！”男人忽然张开嘴，扯开了嘴角，大声怨怼地喊叫起来。 接着整个房子的墙壁上出现密密麻麻的黑气，无处张嘴齐齐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一瞬间整栋别墅都被这高分贝的喊叫声震动到轻微晃动。 宿尘猝不及防，耳朵险些聋了，他刚要掐诀护体，身体就笼罩了一层黑银淡光。 竟是殷絮帮他？ 宿尘讶异回头，看着黑衣鬼王那张英俊邪气的脸。 一股香气传来，殷絮递过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看小白痴一样看他：“小古板，没喝过吧？尝尝。” 伸手不打笑脸人，宿尘虽然不想喝他的东西，但看在他出手给自己护体的份上，倒也没凶他。 “谢了。”他淡淡表示。 “它们真不归你管？”宿尘看着这群鬼众毫不犹豫对鬼王也施暴，不像联手上演苦肉计。 “不是。”殷絮很肯定。 “这些也不是地府的鬼，”地府的鬼都有印记，不敢随便违法乱纪。宿尘盯着喝咖啡的殷絮问，“那你在这个地方，做的什么鬼王？你只管上次带着的黑猫吗？” 殷絮：“……” 瞧不起谁呢这是。 “我是……” “它们好像不喊了。”宿尘看着黑银光团外紧紧闭上的无数嘴巴，又朝着男人走去。 男人鬼哭无法伤害他们，愤怒不已，身体中破体而出几个触手黑影，飞速卷着二楼楼梯处的栏杆，爬上房顶。 接着男人被多个鬼控制，一个俯身飞冲，夹着腐烂黑血泼向宿尘！ 宿尘仰头看着男人的身体在鬼气的控制下，诡异扭动，两双手的手掌，和十根手指上，皆是密密麻麻的嘴。这些嘴不断开合磕牙，发出诡异的敲打声。 “扛得住吗？”宿尘快速问殷絮，他这黑银光团能不能扛得住来势汹汹的鬼血。 这东西，碰着一点，骨肉必定被腐蚀干净，沾染不得。 “不知道呢？”殷絮有心逗他，故作担心，“你说咱俩今天会不会死在这里？诶，你看，既然这样，咱俩也不要留遗憾。我还没男朋友呢，估计你也没有，要不要临时处个关系？” 宿尘：“？？？” 处你个头！ 秦安 “诶！”殷絮话还没说完，被宿尘给了一记眼神杀后，接着胸口狠狠挨了一掌。 他人被浑厚的灵力推开，冲破黑银光团保护，疼得闭眼。接着他看到宿尘身子轻盈一个转身飞跃，双手做了一个漂亮手势。 灵力冲出，一朵大大的金光莲花夹着弥漫香气对上了急速冲下来的黑鬼血。 霎时，一片白光闪现，声声恶鬼惨声叫交替着。 “妥了，确实强。”殷絮饶有兴致打量着悬在半空的宿尘，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他问着：“小神君是怎么修得这么高级，灵力还带香气？教教我？” “一命换一命，你我两族虽然是世代宿敌，但你刚才救了我，我必要知恩图报，现在两清了。”宿尘一副你少理我的冷漠。 殷絮撇嘴，拽了拽西装：“小古板，没情调。” 宿尘也是头一次使用灵力有香气，这应该是那滴血身体里保存着花仙一族的全部灵力，现在不知不觉和自己的灵力融合了。 他探索那滴血的记忆，原来这滴血，虽然继承了自己的灵气，但是他是被花仙一族滋养长大，所以他只是拥有基本小仙家飞行或者低微法术的能力。算是仙家一族之中，最弱的存在。 后来猝不及防接纳了花仙一族所有的灵力后，这么多年他其实很痛苦。因为要不断调息不让自己爆体，还不能被人发现自己会一些术法。无奈无助自杀后，由于体内灵体太过于充沛，总会起死复生。 因为花基本都有折断再生能力。 这种天下人都追求的好事儿，却成了那滴血最大的困扰。 花仙以为自己灭族之前的报恩，实则让那滴血饱受苦楚。 宿尘浅浅叹气，看着眼前四分五裂的恶鬼碎片，单手接住从天花板上重重掉下来的男人。 男人的容貌基本恢复，是个额头上有伤疤，皮肤黝黑，面相凶恶的中年人。 他痛苦呻/吟，七孔缓缓流出血水。 一般凡人被鬼怪强行进入身体，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这人眼看着就不行了，出气多进气少，翻着白眼。 “他好脏啊！”殷絮嫌弃，他看宿尘认真观察单手抱着的男人，劝他快把这个人扔了。 “确实脏。”宿尘不否认，这个男人的业障很深，祖上神元庇佑基本被他败光了，灵魂肮脏。 “我好疼啊……救救我……救救我……”男人感觉天旋地转，浑身疼得像是有刀子快速在割。 “好可怕，我，我不想死……救我……救我！”男人看着满屋子密密麻麻开合的嘴，吓得肝胆俱裂浑身筛糠。 他用尽力气抓着宿尘的手腕，双目已经几乎没有办法张开，却能看到他的瞳孔极致放大。 “快断气了，没救了。”殷絮断言。 宿尘看他一眼：“所以你是来收鬼的？” “神君果然聪慧。”殷絮是天帝派遣在这个世界，在阳间管理孤魂野鬼的天官，用鬼王治鬼，最有效。 他的职位和冥界酆都大帝不分上下，地位极高。 “哼。”宿尘满目愤怒，“鬼族一向不知廉耻，总是臭虫一样盯着将死之人。在鬼差勾魂之前，提前把人杀了，夺走魂魄，将它们炼制成傀儡，伤害百姓，为你效力！” 殷絮得意勾起的唇角瞬间放平：“……” “不是！现在的情况……”他得解释清楚。 “你最好不要让我找到你的老巢，我现在不能在这个法治社会公然杀死拥有人身体的你，但是我可以让你的鬼众惨死于我手中！”宿尘厉色。 “等下，你那滴血……还真是无暇顾及这个世道到底怎么变化了。”殷絮知道带有宿尘灵力的那滴血短短21年的人生从出生就在调息身体灵力，活得极其痛苦。 而他，曾经默默帮助过很多次那滴血。 宿尘本元进入这身体，没有在那滴血里找到关于鬼王殷絮现在是做什么的记忆，也正常。 花仙一族本不入流，灵力低微，也不会知道天帝安排了谁做什么官职。 他们被时代淘汰，没扛得住天劫，无人可惜，就好像从未存在过。 殷絮有心解释，可宿尘身子一转，拖着奄奄一息的男人进入二楼一个房间，关上大门，把殷絮拒之门外。 他还警告：“我会等鬼差带他走，绝不会让你得手！” 殷絮：“……”只能怪当年的鬼王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知道宿尘和那个鬼王较量千年，最后不得不以抛丹挖心的方式彻底杀死了对方。 极其惨烈。 这种生死对峙的宿敌，会让宿尘对他鬼王的身份十分敌对。 也是正常思维。 不过没关系，他就叫两个鬼差过来收魂就好了。 他只是喜欢跟着宿尘，看看他都做什么，谁让这小古板长得太对他心意了呢。 自从宿尘本元进入这个身体后，那气质真是和原来的那滴血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分明就是同样的五官，可现在的宿尘，却比之前的感觉提升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果然灵魂才是最重要的！ 殷絮见宿尘实在讨厌自己，想着关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调节得下来。等他在这个世界待久一点，自然会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儿。 自己和那个鬼王，一点都不一样。 殷絮的眼神透着些失神，短暂地回忆起来一段不是很美好的片段后，轻轻摇头，拉回自己的分心。他看着关着的大门，笑了一声，渐渐匿去身影。 宿尘原本以为这个笑面虎一样带着虚假友好态度的鬼王，会破门而入跟他抢将死男人的魂魄。可等了一会儿，打开门，却发现殷絮已经走了。 “一定有诈。”他不信狡猾卑鄙的鬼族会轻易放弃一个生前就恶贯满盈导致灵魂本质已经是恶灵的鬼魂。 恶人化作恶鬼，才能更好地给鬼族效力。 “嘻嘻嘻……”身后男人发出一阵诡异阴森笑声。 宿尘回头，看躺在地上的男人，缓缓站起来，关节和骨头都是扭曲走形的，嘎嘎吱吱响着。 “咯咯咯……” 另一个令人耳膜难受的尖锐笑声也在摇晃身体的男人身上发出。 只见他的额头和下巴上，又出现了两张嘴，流着鲜血，不停笑着。 又被上身了。 宿尘神色冷漠，开口质问：“有怨可说，无怨皆杀！” “嘻嘻……”男人额头上的鬼语气愤怒：“关你屁事！” “替天行道，乃是修仙之人分内之事！他若害你变成怨鬼，你可随意报复，我倒不稀罕管这闲事。但是，如果你们没有目标随意害人，那这种事，我管定了。” 他语气凌厉，带着杀气。 “他可是丧尽天良的恶人，你知道他干了多少缺德事儿吗？真是可笑，一个自诩正义的道士，在这毫不要脸地要救这种社会人渣？”额头上的嘴也不示弱，男人身上随着它说的话，浓烈冰冷的鬼气忽闪不停。 “看来这个人和你们并无仇怨。”宿尘听出来这鬼话中意思，他们就是随机害人罢了。 宿尘不再与它废话，抬手推送灵力，准备大开杀戒。 别墅里不计其数的鬼众决不能放任，不然，定会扰得天下大乱！ “难不成我就活该吗？”额头嘴愤恨嘶吼一声，全力以赴召集别墅里浓厚鬼气，瞬间布下一个八角四方阵法。 霎时，黑血从别墅四面八方朝着宿尘翻滚而来。 危险极致压迫过来！ “囚灵阵？”可宿尘看着阵法，心头一紧，疑惑不已，他脱口而出。 “你怎么会认得这阵法？”恶鬼十分诧异！ “你是？”宿尘追回自己马上就要打在恶鬼身上的灵力，而恶鬼也及时控制住阵法没有继续。 双方互相打量对方，足足几分钟。 恶鬼情绪十分激烈，先开口问道：“你是他的徒弟？你真的是他的徒弟？他可还好？” “真的是您？”宿尘知道囚灵阵，是因为师父屡屡和他提起这种十分强大的阵法。可惜他师父并不会，却绘声绘色地描述过很多很多次。 每一次，师父都会极其惋惜，喝得烂醉后，说很想一个人，一个再也无法见到的人。 小时候宿尘不懂，等再大点了，结合坊间的一些传说，大概知道了，囚灵阵研究出来的那个人，被鬼王害死了，这阵法失传了。那人，是师父的心上人。 师父一辈子没来得及表白，直到在鬼王手里夺回心上人的尸体，发现他已经神魂俱灭，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此后师父消沉至极，他把宿尘这个得意弟子带出师后，忽然消失。 宿尘一百二十岁那年，一觉醒来就再也没见过师父。 有人说，曾在南海孤岛见过他师父，说他终其一生都在想怎么找回心上人的魂魄。 有人说，他师父因为思虑过重，吊死在心上人的家乡老宅。 还有人说，他心甘情愿死在了鬼王手下，要和心上人死得一样，去陪着他。 “你真的是秦安，秦先生？”宿尘又一次问着。 对面的恶鬼身体猛然一颤：“你！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接着那尖锐难听的鬼音，忽然变作忧伤的正常声音，是个极其年轻好听的男声：“可是他曾对你提及过我？” 秦安十分着急。 “宿宁是我师父。家师倾慕于您，一直后悔没有对你说……秦先生，您这是？”宿尘所有的戒备和敌对放下，整个别墅的鬼气也一下子柔和下来。 “鬼王！都是鬼王害我！可笑我生前一直知道宿宁倾心于我，却端着架子不肯主动亲近，是我伤了他的心。” 秦安从男人身体走出，一身鬼气萦绕，却挡不住他的仙风道骨。 “我无法摆脱这一身恶鬼之气！这是我死后至今极其痛苦的事情！”秦安步步走近宿尘，眼中泛着泪光，仔细打量他，“你叫什么？你师父在哪里？” “师父他……我始终不相信他过世了，他一定还在。”宿尘扶着颤颤巍巍走过来的秦安。 发现这浓烈的鬼气含着万千气息，混乱极其，千百数量，疯狂流窜在秦安的鬼体之中。 “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事？”秦安更加焦急，周身鬼影涌动。 “先生，原来这千百鬼众，皆是你一个？” 宿尘从未见过如此离奇之事。 “救……救我……”躺在地上的男人，伸着惨白的手，对宿尘呼救。 “他？”宿尘惊讶地发现，男人额头上的嘴依旧存在，正在不停地颤抖，十分虚弱的样子。 “您是在压制这些鬼？”宿尘反应过来了。 “唉，”可秦安眼里充满了绝望，摇摇头，“我需要它们。” 宿尘：“？” “这人是不是命不该绝？如果鬼差来不及拘魂，我担心他会被新任鬼王夺走魂魄。先生等我一下，我去帮他驱鬼，剩下的法判，交给阎王在他死后定夺。” 秦安没有阻拦，眼神空洞地跟着宿尘的身影移动。 “诶，你没机会了！”殷絮又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下子把不停倒气男人的魂魄勾在手里，钳住惊慌害怕的男人魂魄脖颈。 宿尘看到他还特意带了一双黑色手套过来抢魂，也不知道他在讲究什么！ 就你干净！ “殷絮！归还他的魂魄！生死由阎王判定！”宿尘去夺。 “阎王？阎王听我的。”按照官职，确实是这么个事儿。 酆都大帝管地下的鬼众，他负责管地上的鬼众。 生死这事儿，他有权利。生死簿现在一式二份，他和酆都大帝，分工明确。 这个男人就是该这个点过世。 “宿尘，你信不信你打不过我？”殷絮勾着唇角挑衅闪身躲开宿尘抢夺，接着又坏笑调戏人家，“但是我有点不想打你，要不你当我男朋友吧！” “简直异想天开！”宿尘抬手就攻，凌厉非常。 “哎呀，谋杀亲夫啦！有没有人管管这悍夫！”殷絮笑得越发大声逗弄，闪避宿尘毫不手软的攻击。 “你！”宿尘又羞又怒：“找死！” “不是，我可不想找死。我是想找亲，找睡，找贴贴。”殷絮皮得不行，他怎么就这么稀罕看小古板生气脸红呢。 杀气滚滚的宿尘无语至极：“你，你！” 交手 两人大打出手，宿尘出手快如光影，不给殷絮任何喘息机会。 既然这个恶贯满盈的小混混老大可以死在鬼气浸染之下，那殷絮也可以死在他的手里。 那滴血与宿尘融合之前，把所有记忆提取保留，并不是全部融合。 他担心自己这21年的不愉快，会影响人家心情。 所以宿尘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和一些科普内容，只能自己去那滴血的记忆里搜索，提取。 男人被殷絮勾走魂魄这件事儿，让宿尘疑惑，那殷絮就不怕警察抓他吗？ 但是他在记忆库里搜索到了相关内容，是一些玄之又玄的悬案。 放任多年都放成了各种诡异版本的灵异故事，也没破案。 而宿尘那滴血能证实，悬案就是鬼案，根本无法破案。 只能发些官方的通告安抚大家的心后，放着不管。 所以宿尘当即决定，今天趁乱就把殷絮解决了，一并让他被当成悬案吧！ 他招招下死手，灵力大动，对只防不攻的殷絮猛烈攻击。 一开始殷絮还带着欠揍笑容，跟他玩老鼠躲猫的游戏。但很快他发现，宿尘杀急了眼，再不认真点，命真的就交代了。 “喂，你来真的啊。”殷絮不得已开始还击，却舍不得全力以赴。 他看宿尘顺眼得很，要懂得怜香惜玉。 “废话！”宿尘毫不手软，一掌朝着殷絮劈过去，大朵金莲气波卷着淡雅花香凛冽冲撞在殷絮面前。 殷絮察觉到致命危险，神色一凛，退后几步，双掌拉出一个黑银气流阻挡。 嘿，扛得住~他嘚瑟，歪头看着杀气腾腾的宿尘，做出一脸委屈的样子：“哥哥你坏，你欺负人家～” 宿尘：“嘶！” 他被殷絮腔调表情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抖一抖，能抖落半斤。 “你给我闭嘴！”宿尘更加猛烈的灵力照着他那故作扭捏的脸冲击过去！ “诶诶诶！”殷絮可没工夫装模作样逗人了，宿尘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而他也掂量着自己的实力是不是可以二次抗得下宿尘这气疯了的一道灵力，这可是神君啊。 人间传说了2000多年，高居人们心中神坛不落的神君。 实力果然不是人们吹捧美化出来的。 殷絮亲眼所见，着实佩服。 虽然也挺无敌，但是暂时不敢和宿尘硬碰硬了。 他选择怂，先溜之大吉。 “气大伤身，回头我送你一副“莫生气”挂诊所。我还有事儿，先撤了！”殷絮说完，冲着宿尘甜腻腻一笑，身影消失。 “轰隆”一声，宿尘巨大灵力与殷絮擦身而过，冲到别墅墙壁，整个二楼的墙，和半个房顶纷纷倒塌。 而这灵力后劲太大，宿尘怕毁的东西更多，手掌一翻让灵力飞了天。 天空闪现了好一会儿白光才消散。 无数鬼气被宿尘实力吓得惊慌失措，哀嚎乱叫，冲撞进入秦安身体。 秦安：“……” 还好刚才互相相认了，不然……他可能已经被宿尘炸成了灰烬。 “以我对宿宁的了解，他，他没本事把你教成这样。”秦安着实被宿尘修为惊到了。 宿尘回头，深深呼了一口气，缓解被殷絮气到的情绪。 他走到秦安身边，语气回归晚辈的恭敬，回答：“若没有师父捡我回来养育，教我功法，天赋再高也是无用。” 宿宁当年无数次对宿尘说过，说自己这种修为，教不了他多久。只是宿尘懂事，总是稀松平常的不好好修炼，才导致长进颇慢，他喜欢赖在师父身边学功法。 其实他早就会了，师父也知道他什么都学得透彻。 师徒二人心照不宣，相处和睦。 秦安看他懂事，替故友欣慰：“真是好孩子。” 接着秦安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和刚才的黑衣人穿得这么奇怪？” 秦安身着一袭青灰宗袍，阔袖布鞋，是一副修仙人着装。 宿尘想了想问他，“您到这里多久了？” “一天？”他死了太久，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了。 “一天？”宿尘想着，他也是刚来这个世界一天，难不成是殷絮搞鬼？ 通过血月又在做什么献祭法阵？ 这个世界灵力几乎荡然无存，上一任鬼王不甘心只做鬼，想要飞升得道，又不想苦苦修炼成鬼仙，便夺取诸多修仙之人灵力融合自身，妄图快速飞升。 看来这个殷絮，应该也是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从不同时空吸纳灵力高深之人过来，供他吸纳？ 但也不对，秦安先生，一身鬼气，殷絮不需要鬼气。 宿尘想不明白。 秦安也不懂自己为何忽然有了意识，睁眼就看到这奇怪的房间，和见都没见过的桌椅家具。 他对宿尘说：“我有意识以后，这鬼体迅速撕裂，我看着我的身体碎块消失，慌了神！我要找鬼王报仇！不能彻底消失！于是我没有办法，只能用这里无数鬼气补充自身，维持不散！” 宿尘听到秦安需要大量鬼气维持不散，眉头轻轻蹙起。 这里的鬼气再多，也会慢慢吸纳干净，到时候，秦安还是会消失。 这怎么办？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鬼？”宿尘不解。 “啊，这个我问了。这些鬼，是当年一个昏庸君王为了祭天做的祭坛，每年都会在这里杀死无数人。” 宿尘：“……” “这君王执政多久？” “25年。”秦安也问了。 宿尘：“……” 这君王在地府的大狱八成要做到穿，刑法挨个轮百遍也赎不了罪孽了。 25年，每年杀无数人，数量太惊人，太可怕了！ 估计周边城池和其他国度的百姓都会惨遭这昏君的毒手。 怪不得这里的鬼怨气都这么重。 这种极怨之地，是大凶风水，往往会有道者仙家封印。而封印之灵气会给现在灵力低微的道者错觉，以为这里是宝地。 这种假象会让人们初来极其舒适，一旦被住进来的人无意中破坏封印，恶鬼齐齐出动，谁来都得被鬼折磨到暴毙。 “这些枉死怨鬼，我们应该让他们等待轮回，交由地府处理。”宿尘说完，看着落寞的秦安保证，“先生，我不会让你消失，我会找作恶多端的鬼，回来给你补给。” 秦安摆摆手，“命中注定要不留下任何痕迹在这个世间，那我认命！我豁出去这脸面，请你帮我杀了鬼王，我就死得不后悔！” “鬼王他，应该是被我杀死了。”宿尘对他说，“刚才跟我对打的黑衣人，是新任鬼王。” “什么？太好了！那我没什么怨恨念想了，唯一就是对不起你师父的一片真心。”秦安激动抓着宿尘的手，“早知道刚才那人是新鬼王，我应该和你联手！杀了他！我才更痛快！” 他对鬼族恨之入骨！ “先生放心，我既不会让你消失，也不会放过殷絮！” “新任鬼王叫殷絮是吧！我记住他了！见一次打一次！”秦安死时正是盛气凌人的年纪，三百多岁，意气风发。 他和宿尘抛出去辈分年纪，颇有些一见如故之情。 宿尘点头，“对，我们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合力将他击杀！” “好！”秦安答应。 “别闹，你们杀了我，那事儿可就大了。”他是公务员！天帝钦点的公务员！酆都大帝拜把子兄弟！ 殷絮又幽幽地出现了。 宿尘看到他，瞬间变脸，冷哼一声。他看了一眼秦安，两人默契动手。 “等下！”殷絮瞬间推出来一股子浓烈阴寒的鬼气，送到秦安面前，十分正经恭敬，俨然一副小辈请安的态度，他说：“先生，这是我和宿尘孝敬给您的，请笑纳。” “啊？”秦安打出去的招式硬生生拐了个弯，自己原地转了个圈，一脸懵逼看着殷絮。 宿尘眉目厉色：“你在耍什么心机？” “以你这边为辈分，孝敬你师父的心上人，这礼节到位不？”殷絮指尖绕着鬼气，强调，“我这鬼气比这里无数怨鬼加起来的鬼气还要浓烈，秦先生纳了我这些，至少半年无忧。怎么样，男朋友体贴吗？” “你！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宿尘的脸又被他气红了，“我一定要割了你的舌头！” “呃……”秦安看着环绕自己的鬼气，灵力淳厚，意志出现了小小的不坚定。 “那个……”他想吸纳，秦安去看宿尘意思。 “先生纳了吧，他愿意给，谁逼他了？纳完，用他的鬼气，杀死他！”宿尘气呼呼。 殷絮：“……” “长着一张纯粹漂亮的脸蛋，心肝却黑的很呐。”他评价。 秦安连连点头：“高，实在是高！” 他比划着大拇指，迅速吸纳了殷絮鬼气，再次抬手攻击。 殷絮哭笑不得，不打算动手，只好连连后退几步，问道：“知恩图报？嗯？你们修仙之人……也太……嗯？” 秦安被他问得有些羞愧，只好停下攻击，又去看宿尘意思。 宿尘：“……” 就……用那滴血记忆里的一个词形容现在的气氛，挺尴尬。 “那，那先回报，再杀他。”宿尘对秦安说。 “啊……”这可难住秦安了，他能回报什么？ 他现在就是个身体都要依靠外界维持的鬼体。 三人呆立在半个房顶被炸没的别墅废墟中，气氛更加尴尬。 “待会警察就来了，这里发生大爆炸，可不是小新闻。”殷絮提醒。 宿尘听后，扭头就走，“这次先谢谢你给秦先生续命，等我回报完你，再杀你。” 殷絮：“……” 他噗嗤一笑：“这想法……很有意思嘛。” 秦安：“？” 这个逻辑有点正常好像还有点不正常。 殷絮对着健步如飞在废墟里如履平地的宿尘喊着：“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这么有原则，是我的榜样！” 宿尘：“……，滚。” 秦安：“……” 这个鬼王也好像有点不正常中带着点正常。 完了，怎么还觉得这两个人还挺般配？ — 宿尘返回诊所，透过玻璃门，看到一个年轻人坐在板凳上，全身上下裹得严实，戴着墨镜帽子，脖子上缠了一圈黑色的布，手缩在长长的袖子里，浑身轻轻发颤。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子霉味，有些刺鼻。 这人身上有着不清的鬼气。 “走得急，忘了锁门。”宿尘赶紧走向这人，询问，“哪里不舒服吗？” 这种“病人”宿尘会“治”。 肥胖鬼 听到有人问话，浑身轻颤的男人缓慢抬起头。他这墨镜漆黑，好似压根不透光。 宿尘装模作样伸出手：“我给你把把脉。” 男人却不肯把手从长长的袖子里拿出来，他声音虚弱说道：“医生，我需要止疼药，和绷带。” 说完，他头扭动，好像在看东边办公桌。 宿尘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桌子上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颜色通透的黄色玉镯。 “我没有钱了，医生，能用镯子换药吗？”他身体颤抖得越加厉害，声音中带着祈求：“好多药店和诊所都不给我换药吃。我真的很疼，受不了了，我估计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吧。我只想最后这段时间，没那么疼。求求你了，医生……” “死不了。”宿尘很笃定回答，他收回要把脉的手，也不装自己会看病了，开门见山地说：“是不是知道自己遇到东西了。” 男人听见他这么问，犹如遇到了救命稻草，他转向宿尘，忽然扑通一下跪地，立马哭了起来：“是，没人相信我被鬼缠上了！我爸妈说我有神经病，老板把我辞退！朋友们也笑话我！我，我好怕啊！医生你救救我！” 这个男人听说宿尘在驼背了二十几年的老人家身上随便拍了拍，老人家就瞬间站直了。他觉得，这个宿尘一定会点什么。 可他看到宿尘后，由于之前遭受亲朋好友的不信任，又不敢贸然说自己被鬼缠上了。但他真的没钱了，已经大半年没有工作，也不敢回家。爸妈看到他的身体变得那么恶心，只会骂他不知道廉耻，染上了不干净的病才会这样。 那个镯子本来是他给未婚妻准备的礼物，现在只好拿出来一个，换药吃。 他来这诊所带着碰运气的成分。 “宿尘把这人从地上拽起来，盯着男人身后的鬼，冷冷审视。” 男人身后不远处的鬼，一直处于极度亢奋状态中。 它身上有很多凹凸不平的伤口，流着透明黄色的脂肪油，还有鲜血，其中还混杂着身体组织拉扯后的丝条状皮肉。 很恶心。 它极其肥胖，一层一层的肉，堆叠在身体上。整个下半身几乎无法挪动，肚子上的肉流下去，几乎遮挡住了所有大腿。 皮肤被脂肪撑出许多黑黄纹路，令人不适。 上半身相对来说瘦一点，但这种所谓的瘦，是因为身体有大面积的伤口，少了很多肉。 那鬼的脸也是异常肥大，说句猪头都不夸张，头皮都撑的全是肉帘。它笑着，由于太胖，嘴巴无法完整闭合，不断流着口水，滴湿了大片白色上衣。 宿尘看得好难受，一脸嫌弃。 这鬼是在包裹严实的男人跪下来那一刻，提到自己遇到鬼以后，闪现了几秒被宿尘捕捉到了模样。 这肥胖到难以相信的程度，让宿尘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扶住男人坐在凳子上，松开后发现手上潮乎乎黏上了一些液体残留。 不明显，有些滑腻。 颜色中有暗褐色和油脂黄色物质。 伴随着难闻的发霉酸臭味。 男人很不好意思，深深低头道歉：“对不起，医生，绷带被渗透了。” “您能先给我吃点药吗？止疼药，我真的好疼。”他祈求。 “好。”宿尘转身走到配药室，根据那滴血的记忆很快找到一盒止疼药。 他倒了杯水，递给男人。 男人不接，让他把药放凳子上，转身不要看自己。 “我不看你身体情况，怎么给你治病？”宿尘要求，“把手伸出来，我看看这鬼对你做了什么。” “你，你真的会抓鬼吗？”男人身体疼到不行，从凳子上滑落，以一个很难受的姿势坐在地上似乎才缓解了一些，他几乎都带上了哭腔。 宿尘见他实在难受，拿出电子钥匙，关上诊所卷闸门，避了街上人们视线后，他指尖点出一点萤火金光，洒在痛苦扭动的男人身上。 霎时，男人身体密密麻麻的疼，瞬间消失。 他震惊到呆愣几秒后，立刻站起身，身子无比轻松痛快。 “你！”简直难以置信！ “大师！”男人明白自己真的遇到高人了！又一次重重跪在地上，激动哀嚎，“大师救我！大师救我！” “起来说。”宿尘把药拿走，有他在，这些东西根本不需要，他对男人说，“先喝杯水。” 男人摇头，不敢伸手。 他着急说道：“大师，我是半年前开始感觉到身体不对劲儿的！那时候我总是莫名发烧，嗓子疼。一开始，以为只是简单的感冒发炎……” 这人叫柏廷，35岁，曾经是一家大型商场的企业策划。他在业内小有名气，事业如日中天，还有位漂亮温柔的未婚妻。 原本打算今年十月一结婚，却因为他生了病，工作没了，未婚妻分手，朋友嫌弃，爸妈觉得他丢人。 他现在一无所有。 当时他去医院检查身体，诊断结果是令人无法接受的结果。 柏廷痛苦摇头，对宿尘说：“我没有艾滋病！我没有！” 医院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柏廷非常接受不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乱搞，对得起自己未婚妻，他跑去另外一个医院检查。 那个时候，家人女友和朋友都很支持他，毕竟柏廷平时为人虽然高调，但是品行还是不错的。对自己也有一定的要求，相对来说，是个自律性不错的人。 可是令他非常无法理解的是，当地权威最高的医院，依旧出示了他患有艾滋病的诊断结果。 这次总不会是误诊了吧，未婚妻伤心质问。 柏廷当时就崩溃了！ 已经同居过的未婚妻觉得他很脏，直接提出分手。 朋友们虽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但是也渐渐都不愿意跟柏廷联系了。 柏廷患有艾滋病的事儿很快被老板知道，他毫不犹豫辞退了这位骨干员工。 虽然医生也跟柏廷的家人和女友解释过，艾滋病不是非要通过滥交才会传染，唾液血液也会感染。但他仍被孤立嘲笑，没有人愿意接受一个不管怎样都是确诊艾滋病的人。 一开始爸妈还愿意给他出钱治疗，可是巨额医疗费之下，他和家人的关系，变得越加恶劣。 直到最后，邻里嘲讽，亲朋诋毁之下，爸妈无脸见人，狠心跟他断了联系。柏廷自己的钱也花光了，每天忍受着病痛带来的折磨，痛不欲生。 他得了这种病后，意志消沉，想到了割腕自杀。 可第二天他醒来，手腕上的伤口不复存在。 柏廷以为自己昨天只是幻想自杀，每天浑浑噩噩记错了吧，于是再一次拿着水果刀割腕。 但不可思议的是，他又一次毫无伤痕地醒来。 柏廷这次非常确定，他不是记错了，他真的自杀了。 为了验证自己记忆没有出现错乱，他第三次选择自杀，并且用手机录下来割腕过程。 可是…… 他这次没等到失血过多晕过去，眼睁睁看着手腕刚刚割开的深深伤口迅速愈合，皮肤上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而地上的那些血也全部返回到身体了！ 惊！ 什么情况！ 柏廷被眼前的一切吓傻了！ 他意识到自己遇到了脏东西！ “啊啊啊！”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汗毛倒立，一身冷汗，大喊起来，整个人缩在沙发里，疯狂颤抖。 “柏廷，你对我说的承诺，我来实现了，谢谢你哦……” 房间里骤然下降的温度，无风乱飞的窗帘，和这一声飘忽不定的阴森鬼音，把柏廷吓得双腿抽筋儿，差点背过去气。 最可怕的就是他没有晕过去，只能惊恐承受着房间里鬼气流动。 柏廷回忆到这，实在不敢再说，抓着宿尘痛苦闭眼：“大师，我真的好怕！它不停在折磨我！” 宿尘终于看到柏廷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手。 天啊，他不由得皱眉，这是一双什么手？ 一双血淋淋挂着少许脂肪黄油几乎能露出白骨和手筋的手，布满了新伤旧疤。 还有！还有许多细细小小的白色点点在缓缓蠕动。 宿尘心头一阵恶心，那是—— 那手上都是幼蛆！ 它来了 宿尘本能嫌弃，想要推开柏廷，却忍住了。 又不是柏廷想要如此，是鬼害他。 柏廷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冒失，他从凳子上站起来后退好几步。把那双伤痕累累的手缩回去，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宿尘摆摆手，他只是有些猝不及防。 活人身上怎么会生蛆，真是见都没见过。 他用灵力清洗干净被柏廷抓过的地方，又在那滴血的记忆中了解艾滋病症状。 那滴血知道也不多，但多少给宿尘提供了一点信息。 这种病前期和普通发烧类似，后期会出现皮肤红斑或者黑斑以及溃烂的情况。 “全身都这样？”他明白柏廷为什么把自己裹这么严实了，这人身上应该没有一块好肉。 柏廷痛苦点头：“这些幼虫在我身上不停爬，啃食我的皮肉。我真的好恶心！好想死！可是鬼不让我死！” “大师！你救救我！我以后一定还能凭自己本事赚到钱，我会补给你好多好多钱！求求你！救救我吧！”他苦苦哀求。 但宿尘没有马上答应。 驱鬼救人，是他分内之事。 只是，他要知道，这个柏廷有没有必要救。 若是鬼有怨气来复仇，一般情况，他不管。 因果报应，属实活该。 他要管的，是胡作非为的恶鬼。 暂且柏廷有他灵力护体，也不会疼痛，宿尘并不着急帮更多。 “你答应那鬼什么了？让他死后如此执着缠着你，若是欠下了，就补上。”执念很深的鬼，达到生前未曾满足的愿望，基本就化解了怨气，离开纠缠之人不用驱杀。 而鬼怪带给被纠缠人身上的一切也会随之消失。 宿尘问他。 柏廷慌张往身后看了看，很迷茫，“大师你是不是能看到那只鬼？他是谁，我认识吗？它长什么样子？” 他又带着几分气愤，问的咬牙切齿！ “我承认我以前做人高傲了些，说话容易得罪一些人。但是我从来不会轻易跟谁保证承诺，一旦我答应别人什么，都是先去完成，宁可推了我自己的事儿！我在各大公司的口碑有目共睹啊，大师！”柏廷说着说着，委屈起来。 一个挺高的大男人，这一会儿不知道哭了几次了。 宿尘很理解他，这人没被鬼折磨疯，已经是意志力很不错的人了。 这鬼的事情总能查出来原委，他看着柏廷一脸真诚，心思发了软。 他把诊所的窗户外卷闸门也关上，带柏廷进入一个诊室，说：“让我看看身子。” “嗯，身体。”宿尘又马上换成现代人的语气。 他要尽快适应这里。 柏廷犹豫了一下，开始脱衣服。 “大师，很恶心的，我……我怕……”他动作很慢，心理负担很重。 这段时间他都不敢照镜子，也不能沾水洗澡。 为了防止不停溃烂的身体渗出浓水和鲜血，他只好网购买了很多药粉和绷带，把自己缠起来。 各大医院都给他下了等死的委婉通知，没有治疗的意义。 而且他身上都是幼蛆，医生也不愿意接纳。 他就这样又疼又臭地躲在家里，偶尔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出来买些日用品和药品。 直到钱也花光了，镯子也换不到药，准备等死的他，在小区里听到几个大爷大妈讨论宿尘的神奇之处，壮着胆子过来。 柏廷先脱掉了已经被血水染湿一点点的黑色外衣，露出染着血水脓水的黄褐色绷带。 更加刺鼻的味道充斥，宿尘被熏得头蒙。 不过这种味道，并不是宿尘熟悉的各种鬼气。柏廷身上就是生肉腐烂生蛆的味道。 夹杂其中发霉气息，才是属于肥胖鬼。 可这鬼气被柏廷自身的烂肉味道遮盖许多，若不是宿尘修为高深，着实不好分辨。 他问柏廷：“在我之前是不是找过人看过，但没有谁说你撞鬼了。” 柏廷点头：“对，我找个四五个大师，他们都说我没有撞鬼，就是得了病。” 他很绝望。 “我听到过它说话，它笑，它总会说，谢谢我……大师，太可怕了！”柏廷想到这半年来的纠缠，阴森森的笑声，觉得毛骨悚然。 “谢谢你，经常说？”宿尘想着，难不成这是个报恩方式不对的鬼？ 这好一会儿了，他再也没看到肥胖鬼出现，想问点什么都问不到。 不过想要看到这躲起来的鬼，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宿尘看着柏廷，他摘眼镜和帽子，这脸上的情况倒是没有手上那么严重，只是大面积红肿，看起来很像严重过敏。 “我帮你复原。”宿尘抬手，比划了一个简单的手诀，清风环绕在柏廷身上，将那不易察觉的发霉鬼气驱散干净。 鬼气消失后，柏廷身体忽然僵直，身体又疼又痒，伴随着又难以描述的舒服，嗷嗷叫起来。 接着他身上“吧嗒吧嗒”掉下来密密一层小白点。 数不清的幼蛆在地板上挣扎扭动几下后，相继死去，化作黑青壳子，被宿尘脚尖一点，瞬间被灵力碾碎成粉，齐齐飞向垃圾桶。 这个场景，把柏廷看惊了。 “大，大师您？”他的脸逐渐恢复，是个浓眉大眼挺精神的长相。 “嘘，”宿尘竖起手指，“不能对别人说。” “懂懂懂！我懂！”柏廷点头。 他身上鬼气消失，只是腐烂皮肉还没有恢复。幼蛆死后，疲惫的压重感消失很多。 “大师，鬼是不是已经被你悄无声息杀了？我身上一直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现在这难受的感觉不见了！我觉得身体太轻松了！” 柏廷说话都有了几分力气。 “我在引它出来。”宿尘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激怒缠着柏廷的肥胖鬼。 这鬼在柏廷身上留下的东西，被清理，它会生气，会忍不住再次给柏廷施加它想施加的东西。 只要鬼出现，宿尘抓住它，问个究竟就行了。 “什，什么？”柏廷听到大师在引鬼，说话声音又弱下去了。他极其抗拒，摇头说，“我不想，我不想看到这鬼，大师！” “有我在，不用怕。”宿尘很淡定。 柏廷抿唇，倒也是，大师动动手指他身体就不疼了，幼蛆都死了，这么厉害，他不能怕这鬼。 他要和莫名其妙缠上自己的鬼，讨个公道！ “对，我不能怕！有大师在！”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身体却控制不住往宿尘身边靠了靠，这样他觉得更有底气。 宿尘没有躲开，反而很贴心地拍了拍柏廷的肩膀，但是他的话却让柏廷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也先别这么完全依靠我。” 柏廷：“？” 他看着宿尘有些高冷的脸，要不是因为太怕鬼，平时这种散发着生人勿扰气质的人，柏廷一般也不会主动靠近。 “待会它被我抓到了，要是说出来生前你害了它什么，那我会反过来，帮它。”宿尘面无表情表述自己的观点。 柏廷：“？？？” “啊？大师不都是抓鬼的吗？怎么还？” “青红皂白，不分生人亡鬼。我修道修仙，只为一个公正，不愧天地。”宿尘的原则，只有对错。 柏廷：“……” “懂了。” “所以你现在还有机会告诉我，你和它生前之间有没有恩怨，导致它死后纠缠你报复。”宿尘再给他一次机会。 主动坦白和被动查出来，宿尘的解决方法，可能会有些不同。 “大师……我真没害过谁！”柏廷有些急了。 “嗯。”宿尘淡淡应着。 他透过诊室小窗户，看着诊所卷闸门中，探出一个肥胖油腻的大脸。 发霉味道缓缓弥漫，这鬼，它来了。 要肉 鬼类在人身上放置的东西没了，本体会收到感应。 “缠着你的鬼，很胖，胖到肚子上的肉折叠到大腿上。”宿尘暂时敛去自己的灵力，以免被这鬼察觉逃跑。他对柏廷形容着。 “胖？”柏廷迷茫，“我不认识特别胖的人。” “不过！”他突然提高声调，有些惊讶和不解，“我知道一个新闻，是，是一个胖到死的人。当时各个平台的视频都转发疯了，那个人就是胖到肚子上的肉遮住了大腿，整体看起来就像一个肥大的水母。” 宿尘在那滴血里找到水母的样子，别说，还真的很像。 他问柏廷：“现在还能找到视频吗？” “能！”柏廷让宿尘掏出手机，输入几个关键词，很快搜到了相关视频。 宿尘看着屏幕里脸部打着马赛克的肥胖尸体，和艰难沽涌着从卷闸门挪进来的肥胖鬼一模一样。 “没错，就是它。”宿尘说。 “它为什么要缠着我？我不认识它啊！”柏廷莫名其妙，又气又怕。 “这人死的时候，身体没有遭到破坏。”宿尘自言自语。 鬼体样子一般都是生前死时的样子，按照肥胖鬼的模样，他应该是生前遭受了非人折磨，被活生生撕掉了很多肉才对。可他的尸体照片，并没有任何伤痕。 柏廷摇头，回答肯定：“没有。我当时出差在那个城市，政府给这人抬走时候，有风吹开了他尸体白布，我恰好看了一眼，没有被破坏，和这照片一样。就是……” 柏廷表情有些难受，整理了一下情绪才说：“就是他尸体上，好像也爬着幼蛆。” 柏廷纳闷：“难道就因为我看到了他的尸体？可当时围观的人很多，那么多人它怎么偏偏找上我？” 宿尘不答，看着那鬼。 它太胖了，根本无法支撑站立，缓慢地在诊所地上蠕动着。 也许这鬼身上的伤，是死后出现的。 鬼和鬼之间会争抢领域，打架斗殴都是常事儿。 像肥胖鬼这种行动不便的鬼，八成是经常被揍的那个。 不过，宿尘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因为他看到越爬越近的肥胖鬼，直勾勾看着身上没有鬼气和幼蛆的柏廷，无比愤怒。接着它很突然的，徒手撕下自己肚子上的一条肉，举起来，难听至极地喊着：“你答应要帮我！你骗我！” 它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油罐子，轰隆隆地挪过来。 宿尘不解，这鬼为什么要撕下来自己的肉？ 他静静看着肥胖鬼，待它蠕动靠近，冷声问道：“他答应过你什么。” 肥胖鬼察觉到宿尘是个道士，以为他和之前柏廷找回来的道士一样，都是酒囊饭袋，压根没放在眼里。 却不想，这个看起来白净年轻气定神闲的小年轻，竟然可以看到自己。 之前那几个臭道士都是为了骗钱，狗屁不会，看来今天遇到的这个，会一点皮毛。 肥胖鬼一双几乎被脸上肥肉挤到看不见的眯缝眼阴森森盯着宿尘，发出尖锐的笑声。 “嘻嘻嘻！” “你他妈是哪根葱！用得着你管？没本事的穷道士，老子今天弄死你！”它穷凶极恶，眼中鬼火熊熊。伸出熊掌一样还挂着血丝肉条的手，朝着宿尘狠狠拍下。 一阵冰凉阴风在诊所内胡乱冲撞。 诊室内的部分仪器和摆设纷纷倒地。 宿尘稍微挪了一步，躲开肥胖鬼攻击。 别看它爬得慢，手上动作倒是很迅速。 两只扇子一样的肥手不断朝着宿尘打来。 小小的诊室里阴风大作，呼呼渗人。 “啊啊啊！救我啊大师，这鬼来了！救我！”柏廷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也太怕了。 他追着左右闪身的宿尘，躲在他身后，实在跟不上了，就跑到角落，抱头蹲下大叫着。 他家里时不时就会起来这么一道阴风，东西狼藉一片后，他就会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重感越加沉重。 身上的腐烂也会更严重。 他被折磨到痛不欲生，恨不得把这鬼剁成一万块！ 这鬼打起来杀伤力可不小，行动不便，它就依靠滚动，紧紧追着闪避的宿尘下死手。 宿尘只躲不攻，是在试探着鬼到底有几分本事。 左右躲了几次，他发现，肥胖鬼的鬼力并不强，也没有任何招式路数，完全就是依靠蛮力胡乱击打。 “大师，我知道是鬼来了！你快杀了它！”柏廷跑过来，蹲在他身边，瑟瑟发抖，抓着宿尘的裤脚，激动大喊。 “再拽，他裤子就掉了。”殷絮幽幽说了一句。 不过柏廷听不见。 “你怎么又来了？”宿尘听殷絮的声音烦得要死。 “秦先生呢？”殷絮不答，反问。 “在安全之地。”宿尘自然有自己的妥善安排，轮不到鬼王来惦记，“你是看上秦先生能吸纳百鬼的修为了，你别做这个梦了，我不会让鬼族把秦先生炼成傀儡，去害人。” “秦先生的那点修为我倒是不稀罕，我现在挺稀罕你。”殷絮直白。 “您在跟我说话？”柏廷听不懂宿尘在说什么。 “我在和另一只没有任何边界感的鬼说话。”宿尘用了个现代词语，表达自己对殷絮的讨厌。 柏廷：“？” 两只鬼？ 卧槽，太可怕了！ “啊啊！啊！”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他好怕啊。呜呜呜！ “不要喊。”宿尘耳朵疼。 柏廷赶紧闭嘴，表情惊恐扫视诊室里不停旋转带乱动的东西，恨自己为什么就是晕不过去。 这太吓人了！ 他死死闭上眼睛，心里不断祈祷：让我晕过去让我晕过去！ 不过眼睛刚闭上一会儿，他就感觉不到阴风了。柏廷睁眼，只见宿尘不知何时手里拿上一支笔，就那么轻松随意地点在空中，好像在凹造型。 相当霸气有范儿。 虽然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运动短袖和九分裤，一双白色涂鸦板鞋，可柏廷却硬生生在这位身上，看出来一个白衣飘飘，长袍风动的大侠姿态！ “大师，您这是？” 宿尘双指在柏廷眼前一晃，他瞬间看到了宿尘笔尖顶着的，竟然是一个庞然大物！ 是那个胖死的人，浑身血口，肉条晃动，怒气冲冲瞪着宿尘。它龇牙咧嘴，好像使出了全身力气，也撼动不了那笔尖顶出去的半点力道。 宿尘和这巨大的胖鬼对比，就像是一只一座大山下娇弱的小兔子，就那么小小一团。可他的力量却震惊到了柏廷。 “我的妈呀！大师你！好，好强！”柏廷都忘了害怕这只可怖恶鬼，一脸崇拜看着面色自若的宿尘。 殷絮忽然探头过来，附和：“尊滴好强。” 柏廷：“你是？” “另一只没有任何边界感的鬼。”殷絮重复宿尘的话。 柏廷：“啊啊啊！” 他刚刚平静下来一点点的心脏又开始狂跳！ “闭嘴！”宿尘好烦大喊大叫。 看到模样可怖恶心的肥胖鬼叫也就叫了，殷絮又不可怕，长得人模狗样的，为什么要叫？ “手动闭嘴了。”殷絮抓着柏廷，上手捂住他的嘴。 柏廷大惊：“唔唔唔！” 为什么还没有被吓晕啊！ 宿尘瞥了一眼殷絮，嫌弃道：“还换个白手套。” 殷絮笑了：“我还有红色的。” 宿尘白他一眼，用笔尖稍微用力顶了顶努力抗衡却无济于事的肥胖鬼，又问一次：“柏廷答应你什么了？” 肥胖鬼被宿尘轻松随意地这么一顶，手掌处感受到水状感觉，无形的束缚让它感觉到巨大疼痛。接着这水状力道迅速穿透他的手臂，穿入胸膛，上下二分，分别冲向头顶和脚底。 短短几秒，肥胖鬼的全身像是被水流导电一样，产生了无法形容的痛苦，全身都在不停地颤动。 “啊啊啊！停下，快停下！我好疼啊！”它痛苦哀嚎着。 “哇！”柏廷压根就不知道宿尘对这鬼做了什么，这鬼就开始求饶了！ “简直！” “就是！” “我的神！” 他崇拜到五体投地。 要不是殷絮抓着自己，他一定给宿尘磕一个，来表示自己的震惊！ “嘁，没见识。”殷絮对这样的场面可见多了。 “怎么，瞧不上我？”天之骄子宿尘赏了殷絮一个正眼，“说不定哪天，你就会知道，被我杀死的滋味，到底算个什么见识。” 殷絮：“……” “怎么还想着谋杀亲夫呢？”殷絮逗他。 “你滚！”宿尘怒目。 “滚了去哪长见识？”殷絮勾唇贱兮兮笑。 柏廷：“……” 这么浓烈的打情骂俏既视感，希望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宿尘懒得理他，继续盯着挣扎求饶的肥胖鬼，没什么耐性了。 “最后一次，再不说，我会让你痛不欲生。” 他凌厉，杀气横生：“柏廷答应你什么了？” 柏廷被他这突什的气场吓到腿软，大气都不敢出。 殷絮也瞬间安生很多，不敢贫嘴了。 肥胖鬼更是战战兢兢，哪还敢硬气。 是他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了，原来这个小年轻，是个有真本事的大师。 肥胖鬼把上半身往地上一趴，作投降状，磕磕绊绊回答：“他，他答应，要，要我的肉。” 柏廷：“？” “什么玩意儿？”他服了，“我要你的肉做什么？我有病啊” 那么恶心的一身肥肉！ “你不认账！”鬼着急质问！ “我压根不认识你！怎么答应你这奇怪的事情？” “我死了以后你答应的！” “做梦呢你！” “对，就是梦里！” 柏廷：“……” 脑回路 听着肥胖鬼和柏廷争吵，宿尘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收了灵力，解除肥胖鬼的束缚，严厉斥责：“自欺欺人地认定别人在不知情之下，答应的承诺，在我这里认为，是你全错。” 肥胖鬼张开嘴想反驳，却害怕被宿尘压制，又憋了回去。只能小声嘟囔：“可他就是答应我了嘛。” “对！大师说得对，我都不知道我答应过你什么，什么时候答应的，怎么能以你单方面的认定去认定！”柏廷被这鬼莫名其妙纠缠了大半年，饱受折磨，攒了一肚子火气。现在依着宿尘撑腰，他可是来脾气了！ 柏廷挣脱开殷絮，凶巴巴吼：“你不就是个鬼吗？我可不怕你！你敢欺负我，大师一定打死你！你以为你长个红眼睛就吓人了？” 殷絮：“……” 好家伙！ 这气势好像会高深修为的是他，而不是宿尘。 他笑了笑，不跟凡人一般见识。 柏廷气到眼红，又对着肥胖鬼破口大骂！ “你他妈毁了我的一切！” 工作，事业，婚姻，家人，朋友！他现在一无所有！ “我艹！你缠着我，我没办法，我认命！可你为什么偏偏要给我制造一个艾滋病的假象，让两家医院给我确诊？你他妈的！我要杀了你！”他越骂越激动，朝着肥胖鬼狠狠抡过去一拳，却扑空了。 他只能看到这该死的鬼，却碰不到。 “大师！”柏廷一个大男人这一刻崩溃大哭：“我不甘心啊！我要报仇！” “嗯。”宿尘应着，说，“再打。” 柏廷秒懂，他感恩戴德给宿尘深深鞠躬，然后一脸怒气，铆足力气，狠狠踹上肥胖鬼几乎要耷拉在地上的肚子肉帘！ 这一下，实打实的揍着了！ “哎哟，疼！疼！别踢，别踢！”肥胖鬼行动不便，又有宿尘压制，动弹不得，只能迎接着柏廷疯狂的拳打脚踢。 柏廷拖着虚弱身体，足足打了这鬼二十多分钟，累到虚脱，才不得不停下。 他躺在地上嚎啕大哭。 就算把这鬼活活打死，他的所有也无法找回不是吗？ 他都35岁了，一切从头开始，太难了。 柏廷的气根本就无法完全释放。 宿尘见他暂时安静下来，冷眼看着身上几乎都是伤痕的肥胖鬼，让它老实交代。 肥胖鬼哼哼唧唧喊疼，不敢不答。 它说：“大师，我这一辈子，苦啊！” 说着它递给宿尘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肥胖鬼叫林华，它死之前，手里死死攥着这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高高瘦瘦，眉清目秀，穿着中学校服的阳光男生。 这是小林华。 “我死的第三天，家里来了小偷，他看到我是尸体，吓得门忘了关，跑了。没多久，邻居报警，警方为了寻找我的家人，把我的事做了全网通告。” “我一直不肯离开身体，因为我发现我死了以后，可以通过撕下鬼体上的“肉，”而减少我尸体里的肉。” 宿尘：“？” 一般情况，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殷絮笑，带着嘲讽：“幻想有点严重。” 林华摇头抗拒：“是真的！” 它不接受自己产生了幻觉。 “你他妈想减肥？”柏廷听懂了，他骂着问。 林华点头，语气绝望：“我以前也是个瘦子，可高中病了一场后，吃激素药导致发胖，就再没瘦下来。我一直努力减肥，可怎么都减不下去。而且体重越来越无法控制，大学毕业时候，我已经胖到200多斤，去任何一家公司面试，都会因为形象问题直接被刷下来！” 而现在的他，目测得有五百斤上下了，几乎没有人形。 看来他的肥胖一直在持续。 不出意外，这家伙是活活胖死了。 肥肉除了向外生长，也会挤压内脏，导致呼吸不畅，器官衰竭，他属于慢性死亡。 说起来，也挺痛苦。 殷絮撇撇嘴，“死得够难受的。” 宿尘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怎么鬼王还是个同情心泛滥的性子？” 人各有命，谁该怎么死，都是定数。 全世界这么多奇异怪病，同情的过来？ 殷絮眯着眼看他，上下打量：“难道不应该是你这个修仙的，悲天悯人？” “没必要。”宿尘看他一眼，眼神嫌弃，“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殷絮迷茫：“我装什么？” 宿尘：“呵，接着装。” 殷絮：“……” 他更迷茫了。 林华倾诉欲很强，它看着宿尘和殷絮聊开了，强行吸引他们注意力。 它对自己的生前经历很不甘心，激动到全身的肥肉颤抖吼道：“我不想这么胖！” “喊什么？你胖那是你的事儿，谁逼着你胖了？你胖成这样跟我有关系吗？你找我做什么？我能帮你减肥还是咋地？”柏廷很是气愤，他也超大声的喊着撒气。 “对！”没想到林华重重点头，“对！” “对个屁！”柏廷勃然大怒，“我他妈怎么帮你减肥？” 宿尘也想知道。 林华看着躺着休息的柏廷站起来又要打自己，连连求饶：“别打，别打，你听我说！” “你他么快点说我是怎么答应让你缠着我的！少说你生前那点破事，我不关心，我不会共情你！”柏廷气得脑瓜子嗡嗡响。 “我说！我说！”林华抱着头，怕挨打，手臂上的肉帘呼扇呼扇甩着血和透明泛黄的油滴子。 看得人有些反胃。 林华赶紧说柏廷想听的经过：“那天我的尸体被人们抬上车去火葬场，不是有风吹开了我身上的白布。” 说着它难过起来：“围观的那么多人里面，我就听到你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关心我的话。我当时飘在尸体旁边，感动得要死！” “艹，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感动死！你缠着我做什么？”柏廷都忘了自己当时说了句什么，怎么就给自己引来倒霉事儿！ “我说了什么？”他问。 林华回答：“你说，可怜的，哪怕有人给你分点肉走，也不至于胖死。你说兄弟，如果可以，真想替你分走10斤肉。” 柏廷很瘦，他是个工作狂，经常主动熬夜加班，也不按时好好吃饭。 总有朋友跟他说，男人太瘦，穷相。 一般到了他这年纪，结婚生子的居多，男人婚后有几个不发福的。 他也是心心念念想胖起来一点。 结果这无心一句，就被林华当真了。 “妈的！”他打了自己一耳光，“破嘴！” 柏廷自己骂自己。 简直后悔到姥姥家了！ 宿尘听到这，轻轻摇了摇头。 他修仙许久，遇到这种善意被鬼当成承诺的事儿，屡见不鲜。 坑人不浅的鬼一抓一大把，因此害死人的也不是没有。 可鬼也不是故意要害人，它们觉得，是人答应了它们，它们才做相应的事儿。 殷絮一个鬼王，也是见怪不怪。 这个林华还算谨慎，跑到柏廷的梦里反复问了几天，看林华是不是真的想长胖，真的愿意帮助自己。 柏廷这时候也想起来半年前那些模模糊糊的梦境了。 “日了狗了！”他骂道：“那段时间我总是迷迷糊糊梦到一个白白大大的模糊身影，反反复复问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他娘的被这梦搞得精神恍惚，以为工作太累了才导致一直做同一个梦，就胡乱答应说，是是，是真的！” 简直大无语！ “淦！”柏廷气疯了！ 这算什么？ 没头没脑的就问是不是真的，柏廷长八个脑子也不会和看过一眼的尸体联系到一起！ 没见过鬼之前，他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压根不会往这方面思考好吗？ 事情真相大白，柏廷委屈暴躁到无以复加。 “我的后半生啊，一辈子啊！都被你毁了你个傻x！” 他崩溃喊着。 “你为什么要把我弄得全身溃烂？这样就能帮你减肥了吗？”柏廷质问林华，“你都死了，你还减什么肥啊！” 林华也很委屈：“我真的好想瘦……” “关我屁事！” 原来柏廷的尸体没有被火化前，它撕下自己鬼体的“肉”，尸体会跟着变少，但很快又恢复原。 可他的尸体化成骨灰以后，林华再去撕肉，这肉就会很快长好。 它因为要减肥瘦下来的执念太深，无法入鬼门关，鬼差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盯着阳间有多少游魂，于是它钻了这空子，留在柏廷身边。 也不知道为什么，它找到柏廷后，竟然发现自己撕下来的“肉”，放在柏廷身上后，就再也不会涨回来。 这简直太好了！ 林华兴奋不已，在梦里取得柏廷的承诺后，每天都会撕下一点肉，放在柏廷身上。 看着自己每天消失的肥肉，它的减肥梦终于实现，都不知道要怎么感激柏廷。 所以就时不时对他说：“谢谢你。” 阴魂阳人的气息本就对冲，会互相影响。 林华执念太重，以压倒性的力量让柏廷的阳气无法抗衡。身上每天背着越来越多的鬼“肉”，让他不堪重负，身体十分沉重，精神萎靡不振。 林华的鬼“肉”紧紧贴着柏廷皮肤，无法透气，导致皮肤溃烂生蛆，根本无法医治。 柏廷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艾滋病到了晚期，快死了，身体才会这么沉，这么恶心。 “你给我按个什么病不行？非要把鬼病弄成艾滋病？你他妈也活过，不知道这病有多让人膈应吗？”柏廷听他说完一切，暴跳如雷，又对着林华进行了新一轮拳打脚踢。 林华抱头嗷呦嗷呦的叫唤着。 宿尘也觉得把人家搞成艾滋病实属缺德带冒烟。 他现在战柏廷这边。 指尖划出一道灵力，他把柏廷身上溃烂的腐肉恢复。 不过，殷絮持反对意见，他对柏廷说：“诊断结果没有错，你确实得了艾滋病。” “怎么可能？”柏廷不接受，他怼完殷絮，看着自己完全健康的皮肤，扑通一下给宿尘跪下，感激得痛哭流涕。 宿尘拉不起来柏廷，也不管了，他问殷絮：“这么肯定？” “我在这个世界活的年岁长，在这里，我见的世面比你多。”殷絮笃定：“柏廷的确患有艾滋病。” “我没有乱搞过！”柏廷嚎着大声嚷嚷。 “我刚才让小鬼查了，你有个竞争对手，业绩一直比你差一点，每年都差一点。”殷絮点到为止，然后他又对宿尘说，“他的竞争对手，养小鬼哦～我们要不要去找他玩玩？” 柏廷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操他妈！”他站起来，对殷絮说，“大哥你是好鬼！我以后逢年过节一定在路口给你烧纸钱！报答你！老子这他妈就去找他！” 柏廷还不忘对宿尘这大恩人保证，他从地上捡起来一支笔，找了个本写下自己手机号，说：“我以后一定会把您救我驱鬼的钱补上！只是时间不保证！但我一定会东山再起！” 说完，他气冲冲跑出诊所。 宿尘配合地用电子钥匙打开卷闸门。 然后他疑惑看着殷絮：“你不收鬼？” 他以为殷絮是盯着秦先生而来，也会把这肥胖鬼带走。 执念太深的鬼，总容易积攒浓烈鬼气，适合鬼族炼鬼。 可殷絮不仅看起来对林华毫无兴趣，还主动告诉他，有人养小鬼让他去抓。 有点不符合常理。 鬼王告诉自己，他不就得不到这些鬼了吗？ 殷絮笑，逗宿尘：“我不收鬼，我想收你。” 宿尘：“呵。” 他懂了。 殷絮要把自己杀了，就不会有人阻拦他在这个世界作恶了。 “好啊，随时欢迎动手！” 光明正大的对打一场，谁生谁死不怨不恨！ 殷絮：“……” 得，脑回路没对上。 宿尘杀气好重。 他伸出去想搂个腰占便宜的手默默缩了回来。 小鬼婴 “哎呀，你这诊所怎么还关着门营业？”昨天驼背大爷看着急匆匆跑走的黑衣“粽子”，一眼认出来那是他们小区曾经的风云人物柏廷。 他是本市十佳青年，小有名气。 但是听说得了艾滋病，小区里的人因为这个，都对他产生了很大的意见，住在一栋楼里都生怕被传染。 “他身上的臭味不见了嘿！”大爷精神抖擞，展开手里的红色烫金大字锦旗，笑呵呵塞给宿尘，说着感激的话。 还硬生生非塞过来一个很厚实的红包。 宿尘画了个简单符阵，把林华困在其中，走出诊室，去迎大爷。 殷絮看了红包一眼，“啧”一声，“至少一个数。” 宿尘没听懂，还没来得及去血的记忆里查什么意思，殷絮看到他迷茫闪现，很贴心的主动解释：“一万块。” “不同领域的一个数，代表不同起步价。普通老百姓一个数基本就是100块，生意人一般都是1万论一个数。当然有些小买卖之间也有1千算一个数。如果是富豪这类的，人家的一个数也有可能是一个亿。” 宿尘：“……” 除了抓鬼会数数，其他的数听多了脑瓜子迷糊。 甚至会宕机。 殷絮瞅着他，怎么好像更迷茫了？ 宿尘没收大爷的一个数。 大爷好聊天，问他：“柏廷那小伙子的艾滋病你也能治？他身上总是有股子怪味，听他隔壁三户邻居说，经过他大门口，都能把人熏吐喽！物业也调解不了，你说人家买的房，生了病也不能把人赶走不是。” “艾滋病……”宿尘真不会治，他只会抓鬼，他摇头，“我只能给他治疗一部分。” “他身上的臭味，你给治好的？用的气功吗？”因为速度实在有点快，大爷自己也是受益者，连连给他竖大拇指。 宿尘点点头，好在这个世界的人对气功这个接受度还可以。 他也不用解释这是术法。 真是厉害嘿！ 大爷兴奋一拍大腿，把一个数的大红包塞给殷絮后，兴奋小跑着走了。 他还喊着：“我去给你宣传去！我要我们附近的小区住户都知道你可以用气功治病！中华精粹，必须传扬！” 大爷又回头对着殷絮说了句：“小伙子长得不赖，别戴着这么另类的美瞳。我孙女也可喜欢这玩意了，红红绿绿的不好看，还伤眼睛。” 殷絮：“……” 美瞳…… 他天生赤瞳，不需要那玩意儿。 不过他礼貌回答：“好嘞！” 宿尘冷渣渣地看着殷絮手里的一个数，心情不悦：“谁让你收的？” 殷絮：“？” “这是我收的吗？这是大爷猝不及防塞给我的嘛。” 估计大爷把他当成宿尘员工了。 “那你不会追着还回去？”宿尘评价，“这么蠢，怎么当鬼王。” 殷絮：“……” 嘿，我这暴脾气，怎么就跟宿尘一点都上不来呢。 “留着吧，人家二十年驼背，你值得这一个数。也是人家的心意。”殷絮把钱放在桌子上。 “殷絮。”宿尘看着他，不怒自威。 “啊。”殷絮站在他旁边，立正抬头，乖乖应答，“在呢！” “目前为止，我没有发现你害人，暂且不与你为敌。”宿尘所在的世界，人鬼仙妖各自为界，互不打扰，无忧百年。 是后来上任鬼王忽然侵扰人族，宿尘才与他千年为敌。 他本也不是好斗的性子，天下太平他也乐得逍遥人间。 这个殷絮如果不惹事生非的话，宿尘完全可以和他相安无事。 上任鬼王给人族带来的伤害和现任鬼王没有关系。 他要控制自己自己对那个世界鬼族惯有的偏见。 宿尘表明自己态度，同时也是在警告阴魂不散的鬼王，以后不要出现在自己眼前。 控制自己情绪是一方面，不合眼缘也是一方面，他很烦这个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油王。 说完，宿尘冷漠瞥了一眼殷絮，跨出诊所，上锁。 他给柏廷打电话：“你去找人算账，我要找他养的鬼，需要你带路。” 柏廷回家很痛快地洗了个澡，终于摆脱了一身腐肉幼蛆和臭气冲天，他别提多激动。 大师宿尘对他来说无异于再生父母，别说带他去找鬼，入地狱他都不来犹豫的！ 华国一年前有过首批完全康复的艾滋病患者，医学进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赞叹。 他觉得自己还有重创辉煌的那一天！ “好！”他痛快答应宿尘。 被锁在诊所内的殷絮看着转身离开的宿尘若有所思。 “唔……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小古板接纳我了，不准备杀我了，这不得买个礼物快点拉近我俩关系吗？”殷絮心情不错，一颠一颠地跳着脚走，隐身穿墙。 宿尘很快根据柏廷发的位置，找到他家。 身体恢复正常的柏廷，一张脸十分周正，浓眉大眼带着些许傲气。穿着一身深蓝暗银色条纹的西装，手上正在打着领带。 “大师！那坑我的傻逼住的有点远，我真是穷的一分钱都没有了，您能先垫付打车钱吗？”因为他的车也没钱去加油，没法开。 “可以。”宿尘手机里余额好多，那滴血的记忆让他知道，自己的“爸妈”是开大酒楼的，有钱有势，在本市身份地位很不错。 那滴血来到这个世界，成了这家人的孩子后，游手好闲，整天好死不活的样子，根本无心打理酒楼生意。 让他学中医也不好好学，那滴血跟“爸妈”的关系一直很疏离，他不想承认自己和他们有关系。 所以这么多年，这血喜欢一个人住外边，不怎么和“爸妈”联系。 爸妈担心改字在外边受苦，时不时就给他的卡里打一笔巨款。 宿尘现在很有钱。 “那个……大师……”柏廷有个不情之请，“您能借我点钱吗？我找他算账后，想治病。我给你写欠条，按手印，去法律公正作证都行，我一定还！” 他现在没有朋友，家人也断了关系，以前的同事关系就更寡淡了，借不了几个钱。 柏廷知道像宿尘这样有真本事的大师，驱鬼一次的费用低不了，所以宿尘肯定有钱。 他硬着头皮开口。 “借多少。”宿尘想都没想，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若能帮助别人，也是好事一桩。 “300万。”柏廷这数字，提得有点心虚。 “好。”可宿尘没有犹豫。 柏廷：“！” 这么痛快？ “不过。”宿尘稍作解释，“你要去换钱，我不能花我爸妈的钱。借给你的，是我自己的东西。” 说着，他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一个通透的白色双云玉佩，说：“如果这个不够变现300万，我还有其他东西。” 柏廷：“我擦！” 他看着宿尘手里拿经营透光的翡翠镶金玉佩，眼睛都瞪直了！ “这何止300万啊！大师你好牛啊！这可是好东西！” 宿尘淡然点点头：“够你用就好。” 那他就不拿其他的东西了。 这些玉器杂物，在他的百纳袋里，多得很。 他修行千年，攒下了不少。 “够用够用，太够用了！大师，以后你就是我亲人！”柏廷接过翡翠，激动不已。 手里拿着一颗直径五厘米罕见黑珍珠的殷絮默默把它揣兜里，这东西才价值100万，跟宿尘那个翡翠比起来，实在有点拿不出手。 殷絮忽然有了压力，看来用金钱是砸不动人家的心了。 小古板该怎么追呢？他思索着。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宿尘在柏廷家沙发上看到了认认真思考，表情很是认真的殷絮。 他嫌弃驱赶：“你我两族本就不该来往，请你以后严格管好自己的鬼众，待在鬼域。” “那不行。”殷絮在人间有工作，他要逮捕违法乱纪的鬼。 “宿尘你喜欢什么？” 他决定直接问，然后投其所好。 “喜欢杀鬼。”宿尘回答得干脆利落。 殷絮：“……” “那也太巧了，我也是。”鬼王死命跟人家套近乎。 “那你把你自己杀了，证明一下你说的是真的。”宿尘冷眼看着他，露出一个疏离冷漠的浅笑。 不好意思，我们不熟，不用套近乎。 殷絮：“……” 伶牙俐齿啊，说不过。 他笑了笑，从沙发上站起身。 “走，坐我的车，咱们去找张国宁和他养的小鬼。”殷絮整理了一下银色西装，对着宿尘和柏廷做了个很绅士的邀请动作。 “你都知道我要找的人叫什么？当鬼也太方便了吧！”柏廷有点羡慕。 “你去做什么？”宿尘问殷絮。 “给咱们的秦先生抓点穷凶极恶的小鬼，留着备用吸纳。”殷絮做出一副他贴不贴心的表情，询问宿尘。 殷絮的话，正中了宿尘心思。 养小鬼这种事，自古就有。 这类鬼嗜血，凶恶程度可是数一数二，是修仙者见之必杀的鬼。 他的确打算先收了这种恶鬼，给秦先生留着吸纳。 宿尘盯着一脸真诚的殷絮一会儿，倒是看不出这个鬼王有什么狡诈的心思，好像真的不是恶鬼。 于是他放下了一些厌恶情绪，点点头，愿意跟他一起去。 坐殷絮的车，比打车方便。鬼王自己愿意充当司机，宿尘何乐而不为。 以前在自己的世界，弟子无数，他很多事都不用自己去做，也是个位高受人尊重的大仙家。 现在这鬼王自己贴上来，恰好宿尘身侧无人，不使唤他使唤谁？ 几人驱车很快来到张国宁家，门铃按下，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温文尔雅开门，却在看见柏廷的一瞬间，整个人似乎狰狞了一下，笑容僵硬尴尬。 “好久不见啊，老张。”柏廷阴阳怪气打招呼。 宿尘和殷絮各自敛去灵力，齐齐看着坐在张国宁肩膀上的小鬼婴。 它只有儿童小手臂长短，极其瘦，头很大，四肢长的过分，皮肤青绿。 小鬼婴手里抓着血淋淋的肠子，贪婪舔着，细小的绿色眼仁挑衅看向宿尘和殷絮。 “爸爸……我要吃他们的肠子，嘻嘻嘻。”小鬼婴抓着张国宁的头，伸出尖利的指甲，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威胁语气说着。 张国宁感觉到小鬼传递出来的致命危险，害怕到出了一身冷汗。他努力掩饰自己的惊恐，吞咽口水，闷闷“嗯”了一声，不得不答应。 母女鬼 “嘭 ”一声，张国宁惊慌关上大门，巨大的力量，导致邻居隔壁开着通风口的门都颤了颤。 “能不能轻点关门啊，说多少次了，我老婆子心脏不好！”邻居大爷语气很冲，他轻轻关上了透风小门。 “哼，张国宁这是心虚了。”柏廷真想使劲儿踹门，又怕打扰隔壁心脏不好的老人家，骂骂咧咧压着情绪按电子锁上的门铃。 叮咚叮咚的声音响了一会儿，张国宁充耳不闻。 他捂着头，眼睛努力看向趴在自己头顶的小鬼婴，祈求着：“我只是想要事业有成，我不想家破人亡！我都已经这样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我？” “爸爸，嘻嘻，爸爸，我要吃肠子，嘻嘻……”鬼婴黑长尖锐的指甲在张国宁的头皮上划着，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张国宁看着自己家中散落的血点已经干涸，眼神涣散，深深叹了口气，绝望后悔。 这个鬼婴，需要七天供养一次。 初始阶段，A国的灵师告诉他，供养小鬼，要和它培养亲近感，让小鬼愿意听自己的话，就要把它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跟它互相传递血缘关系。 每隔七天的深夜23点23分23秒那一刻，割破自己的左手小指，用特殊的一根针，扎破小鬼婴的双眼。 把血互相融入对方的伤口中，建立血缘关系，让小鬼承认，张国宁是自己的爸爸，之后就会对“爸爸”言听计从。 关系建立要持续七七四十九次，小鬼就会彻底认主，认定张国宁就是它的亲生父亲，此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 张国宁为了保证最好的效果，花了大价钱，请了这个小鬼。 虽说要坚持将近一年的时间和小鬼互换血液建立“父子”关系，太麻烦。可他一想到在公司，处处都要被柏廷压一头，实在不爽。 他是公司的老员工，踏踏实实做奉献，兢兢业业为老板谋利益，累死累活不就是想要得到一个升职加薪的机会？ 十五年，他在这公司狗一样的干了十五年，结果柏廷他一个后来的，只是做了五年，就拿走了张国宁应该拥有的职位和薪资，享受着公司上下以及合作方的各种赞誉。 张国宁在柏廷没有进入公司之前，是公司里最被认可的存在，是人人崇拜的能人。 可所有的荣光都被柏廷分走了一大半！他嫉妒得发疯！ 本来和老婆信心满满地保证，一定会升职，给她更好的生活。可承诺落空，老婆虽然没有抱怨过，他心里却很难受。 他发誓，一定要拿回来属于自己的该有的成就。 只是无论他怎么努力，总是比好像压根不怎么努力的柏廷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这小小的距离，就好像无法跨越的鸿沟，在张国宁心里，是一根扎得他生不如死的刺。 他不甘心，太憋屈。 放年假的时候，他决定带着家人出国旅游散散心。 那个国度玄学市场异常红火，路边随手可见的佛牌小店小摊位。甚至有灵师身上挂满了各种通灵小玩意在街边热情推销。 张国宁并不想走这种歪门邪道的方法去扳倒柏廷，况且，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相信这些造型诡异可怖的佛牌真的有用。 那不就是个挂件。 可在当地酒店住了一个晚上后，他亲眼看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思想发生了转变。 第二天他兴奋地去大街上找灵师，他相信这个世界有不同力量的存在了。 他被灵师带回狭小封闭点满了白色骷髅蜡烛的密室里，决定带回来最贵的小鬼婴。 用心用血喂养了将近一年时间，小鬼真的像灵师说的那样，很听话，满嘴血污，一口一个“爸爸”喊着张国宁。 他露出满意邪恶的笑容，恶狠狠念叨着：“柏廷，你斗不过我！” 他终于可以吩咐小鬼为自己做事了。 简直不要太兴奋！ 关系成立之后，灵师说每隔一周给小鬼婴吃动物的内脏，就可以让它乖乖听话。 切记千万不能忘记供养，小鬼的脾气很暴躁，只有吃饱，才不会轻易发脾气。 如果忘记供养，小鬼的脾气会大到什么程度，灵师只是摇头给他一个深深警告的意味深长眼神，没有具体说。 张国宁当时手里拿着一个不到十五厘米的小盒子，心想着，这么大点的小东西，脾气再大也就是一甩手就能摔死，有什么大不了。 那个时候的他，对鬼婴的厉害一无所知，态度不屑。 可鬼类，从来不以个头大小定义凶残等级。 供养小鬼这一年，它对张国宁十分亲近，什么话都听，更加让张国宁不把灵师严肃叮嘱的话放在心上。 他认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小鬼跟自己有了深厚的情感。 有一次出差走得急，忘记把小鬼的盒子一起带着，又不想老婆孩子知道自己为了扳倒柏廷，偷偷养了小鬼，哪怕到了要喂养动物内脏的那一天，他也没当回事儿。 他想着，出差回来给小鬼多补一份新鲜的猪肠子就行了。 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 张国宁的想法太简单了，他出差回来后，因为自己的不在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张国宁家门口，宿尘在一对母女的鬼魂中得知了这些事儿。 这是张国宁妻子和女儿的亡魂。 女人那天下班接孩子放学回家，因为孩子得了奖状，当妈的开心，奖励孩子一顿烤肉大餐。 娘俩吃饱喝足还买了一个漂亮的玩具狗回家，可打开门的那一刻，浓烈阴冷的血腥气将她们冲撞在对面墙壁上。 妈妈整个后背磕在墙上的那一刻，她就听到了脊椎碎裂的声音。而孩子撞在妈妈怀里，没有受伤。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一个黑色的盒子“咣当”一声摔在她们面前。碎裂的盒子里，有一个蜷曲黑色半干尸状的大头婴儿尸体缓缓舒展身体。它骨头发着清脆“咯吱咯吱”声，慢慢站起来，嘴里不停快速空嚼，疯狂且大声尖细地喊着：“爸爸！饿！爸爸！好饿！” 太可怕了，女人在剧痛之中被吓得失声，下意识死死捂着女儿的眼睛，想要带女儿跑。 可她一动，上半身整个都瘫了下去，她重重倒在地上。 “快跑！小楠坏跑！”妈妈着急惊恐大声喊着，她用自己的包狠狠砸向隔壁大门，呼救。 可平时很讨厌有声响的邻居没有开门。 其他两户人家也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外边发生了什么，大门紧闭，没人出来。 小鬼婴看到女人摔倒地上，手肘流出血。它闻到血腥气，黑洞洞的眼睛忽然冒出来幽幽的绿光，兴奋诡异笑了起来。 血！是血！它好喜欢血啊！ 真是无比香甜呢。 “妈妈！妈妈！这是什么啊，我好害怕！”女儿小楠被眼前十几厘米大小的怪异鬼婴吓得哇哇大哭，她拼命拽着脊椎骨几乎全部断裂的妈妈往电梯方向逃。 可小小的她拽了一点点距离就拽不动了，小楠双腿发软，哭得撕心裂肺。 可仍然没有邻居出来。 “小楠不要管妈妈，跑！跑啊！”女人哭着喊。 小鬼婴眼里只有女人身上不停流出来的血，它吐出舌头。那是密密麻麻带蚯蚓一样钩状舌头，让人头皮发麻，流下黄色黏腻的腥臭口水。 “饿，嘻嘻，饿。”它幽幽盯着女人，嗖一下跳在她身上，抱着摔破流血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啊啊啊！”剧烈疼痛让女人激发出巨大的求生欲和保护吓傻女儿的反击能力。 她狠狠把鬼婴摔在墙上，可脊椎断裂，让她没达到自己想要的力量。 结果可想而知…… 宿尘看着女鬼，面色严肃。 同情心早就被千年时光磨灭，清剿恶鬼是他分内之事。 这小鬼无辜害人，必须管。 女人死前脊椎断了，做了鬼，也只能躺在地上，依靠微弱的鬼气爬行。 身边乖巧的女孩，怀里抱着漂亮的白色玩具狗，一直垂着眼睛默默哭泣。 “爸爸为什么要为了小鬼儿子，就不要我了？因为我是女孩吗？”她小声问着妈妈。 妈妈苦笑，对宿尘说：“他爸确实重男轻女。” 有怨气的鬼，很难离开死亡之地。 它们母女待在这，试图反抗小鬼婴。可实力悬殊，它们无可奈何。 女人躺在地上，艰难做着想要磕头的动作对宿尘祈求：“你能看到我，你很厉害对不对？求你帮我，帮我报仇！” “好啊。”殷絮看着宿尘那压根不用求都会主动抓鬼的神态，充当助理，很有眼力劲儿答应了。 宿尘瞥他一眼，以前都是他手边的得意弟子做这些。 既然鬼王甘愿，那就让他做好了。 殷絮看宿尘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少透露出一些满意神态，他就开始上劲儿了。 “我这么乖，不给点奖励？” 宿尘稍微给他个正眼，这个要求不过分。 以前的弟子有优秀者，他也会时不时给些珍宝，作为奖赏。 “要什么。”他清冷冷问着。 “想要九块钱就能拿的两个红本本。”殷絮又逗他。 宿尘一本正经：“嗯，一会儿去文具店买。” 鬼王的喜好真清奇，他想着。 柏廷：“哈哈哈哈！” 笑死了，一个撩得直白，一个理解不到位。 殷絮：“你好笨。” 但是好喜欢。 宿尘：“？” “你说谁笨？”他眼睛微挑，仰头看着嫌弃自己的殷絮。 “我我我！我笨！”殷絮秒怂。 仇人之子 瞧热闹的柏廷挺纳闷，他看着殷絮这鬼一点也不吓人，脾气也不错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一个鬼，怎么敢往大师身边凑？就不怕被收了？” 他不敢问宿尘，宿尘看起来有些清冷严肃，威压很重，天生一副不爱说话的禁制感。 柏廷是个社牛，跟谁都能聊，但也不是谁都敢随便主动聊。 他觉得自己在宿尘身边，有种血脉被压制的紧张感。 殷絮瞥了一眼瞎打听的柏廷，缓缓冷下脸，给他一个没必要回答的眼神。 他堂堂一个鬼王，愿意跟宿尘嬉皮笑脸，不代表他谁都给面子。 柏廷：“……” 什么嘛，还看人下菜，这鬼好没劲儿。 双重威压的感觉，可太难受了。 可人家是鬼，他惹不起。不然柏廷这心气儿极高的人，好歹要怼殷絮几句。 行吧行吧，他撇了撇嘴，这委屈就受着吧。 柏廷继续砸张国宁的门。 连续的门铃声吵得张国宁异常暴躁。 他盯着墙壁上妻女的黑白遗像，巨大悲伤涌上，握着拳头狠狠砸上了沙发。 “爸爸！爸爸！去杀了他们！我要肠子！”小鬼婴毫不在意男人的崩溃情绪，疯狂兴奋地叫喊着。 说完它扔掉手里的已经不香了的猪肠子，从男人肩膀跳下去。它骨头在盒子里早就扭曲多处，以一个畸形扭曲的姿势快速爬窜到大门处，跳着拉开大门的把手。 “嘻嘻嘻！等不及了，等不及了！你好香啊！”小鬼婴表情贪婪，绿油油的细小瞳孔发着光，死死盯着宿尘，“好饿啊，好饿，我要吃你的肠子，嘻嘻！” 它口中流着浑浊恶臭的口水，打开门的那一瞬，猛然伸出干瘪细长的手臂，尖锐发黑的指甲瞬间变得更长，直直朝着宿尘的肚子快速冲过来。 “嘶啦”，皮肉被划开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异常清楚！ “卧槽！大师小心啊！”柏廷刚才没有看到小鬼，但是看宿尘和空气说着什么，就意识到，楼道有鬼，便要求宿尘给他开眼。 这刚开了眼，张国宁家里就冲出来一个恶心巴拉的丑陋小干巴鬼，浑身带血，着实把柏廷吓得不轻，脸色瞬间煞白。 嘴巴比他行动快，虽然着急大喊了一声，但是他身体已经被眼前的小鬼吓得发软，挪不动了。 那小鬼手臂无限延长，速度奇快。柏廷还没喊完，他就看到宿尘的小腹被小鬼穿透了！ “天！啊啊啊！大师！”柏廷被这恐怖一幕吓得坐在地上。 殷絮手疾眼快去拉开宿尘，但没拉动。 此刻的宿尘盯着傻子一样盯着殷絮，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花仙拥有自愈能力，我已经全部掌握他们一族的灵力。”他毫不在意小鬼的攻击。 殷絮：“……” 虚惊一场。 没事就好。 他懂了，但他很不理解：“那你也不能用这么大的动静实验吧！你好歹先自己割个小口子，看看是不是真的完全掌握了！” 吓死个鬼了！ 胆子真肥！ 殷絮埋怨。 柏廷完全被震惊：“什么？大师你是人吗？你是人吗？肚子都穿透了，还能自愈？你疼不疼啊？我看着老疼了啊！” 他看着表情自若的宿尘，自己给自己答案。大师好像不是人，因为压根没流血。 作为普通人，柏廷的三观一次又一次被宿尘重塑！ 太！牛！逼！了！吧！ 柏廷激动！ 他都怀疑自己是穿书者了，崇拜看着宿尘狂喊：“这里压根不是现实世界吧！救命啊，好神奇！大师你是我的神！” 宿尘没有回应一惊一乍的柏廷，而是淡淡告诉殷絮：“就算没有花仙自愈的灵力，我这滴血的身体，也不是人的身体。” 这是花仙一族给他用天地灵华堆砌出来的身体。 等同于……没有实体。 只是能够看得见摸得着。 而宿尘也没有实体，他的元灵套在这个灵体里罢了。 灵体可不会轻易被损坏。 殷絮：“……” 是他肤浅了。 白着急了，咳。 这是被宿尘嫌弃智商低了。 他不好意思地整了整西装，掩饰尴尬。 “况且，我修行千年，你以为这样弱的小鬼，莽撞进入我的元灵，难道不是自找苦吃？” 宿尘对于这个世界的低微灵韵和鬼气简直不屑一顾。 殷絮：“…………” 很好，高贵的鬼王，他二次，被，宿，尘，鄙，视，了！ 殷絮有点无奈地磨了磨牙，点点，又笑着摇摇头，说道：“是我粗鄙了。” 宿尘轻轻白了他一眼，“知道就行，所以，只要我在这里，你不要有任何作恶的心思。” 殷絮笑出声：“孟弈给你的影响确实大，鬼王之中，也就只有他无恶不作，跟你们作对。仙君不能一竿子打死，我可是好鬼王。” “孟弈……呵。”宿尘提到和他敌对了将近千年的鬼王，满是不屑和愤怒，“若不是他后期修为突飞猛进，我也不用毁身灭己才将他杀死。” “你知道他是怎么修为忽然大涨的吗？”殷絮看着宿尘，唇角不自觉放平，幽幽问他。 宿尘转头看他，“提到孟弈，你好像很不开心。” “是。”殷絮马上调整情绪，浅浅笑起来，“你很细心嘛，我都没觉得我自己表现出来不开心了，我语气不是和平常一样吗？” “修仙之人是听语气？”宿尘又一次嫌弃。 殷絮额头黑线：“嗯……你严重伤害了我的自尊心。” 宿尘看着他确实不太对劲儿的状态，考虑了一下，语气缓和一些：“抱歉。” 殷絮摆摆手：“什么嘛！道什么歉。” 宿尘不知道殷絮怎么了，传递出来的气场，异常令人难过。 修为越高的人，对气场的传递，愈加敏锐。 “你和孟弈？”宿尘问道，难不成是被孟弈鬼众伤害过的鬼族？ 他生出同情之心。 当年的孟弈，不仅仅杀人杀妖杀神，就连同族鬼众，也照样滥杀无辜。 不少好鬼都心甘情愿主动帮宿尘击杀孟弈一族。 当年孟弈搅得天下大乱，血雨腥风，一天不得安生。 “宿尘，孟弈是我爸。”殷絮语气沉重地说。 宿尘：“？” 如此猝不及防地回答，他深深蹙眉，情绪骤然变化。 “你说什么？”他语气顿时冰冷发狠，手中聚起汹涌灵力，厉然盯着殷絮。 项链吊坠 “呃……那个你听说我。”殷絮看到宿尘瞬间变脸，感觉到强大的危险，不得不做出对抗姿势，不断后退着，直到身体抵住墙壁，“我们不要打！” 他接着往旁边一挪，谨慎盯着宿尘的动作，随时准备抗住对面如山崩地裂卷来的攻打气势。 宿尘满目愤怒，拖拽着表情痛苦的小鬼步步逼着殷絮后退，他异常愤怒，低声警告：“滚！消失在我眼前！你爸做的事我不会找你报复，但我绝对不会和大仇之鬼的后代……” “宿尘，”殷絮情绪有些不好地打断他，“我姓殷啊，他姓孟，你这么聪明，你懂。” 他的情绪一落千丈，却努力做出并没有影响的样子出来，只是尾音带出来不可控制的轻颤，藏不下什么。 柏廷看着他俩从打情骂俏到忽然的剑拔弩张，想劝又不敢说话。 手臂挂在宿尘身体里的小鬼，不停挣扎想要挣脱，却无法动弹。 它痛苦扭曲地不断喊着“爸爸，救我”。 不过它无法发出声音，柏廷是看它的口型猜出来的。 “那个，那个，咱要不先处理这小鬼？”柏廷不想看宿尘和殷絮吵架。 不知道为什么，殷絮看起来真的很不好受的样子。 他莫名觉得殷絮被宿尘逼得有些可怜。 宿尘听到柏廷劝架，倒是很给他面子。 低头，伸手，他动作干脆利落地一把折断了疯狂扭动的小鬼头颅，看都不看一眼，扔在地上。 小小的鬼头被拧下来的那一刻，保留着惊恐无比的不甘心表情，咕噜噜滚着撞到了墙壁上。 一直隐藏在墙壁里的母女鬼，见到仇人死了，抓着小鬼的头颅又打又扔，疯狂泄愤。 接着，宿尘把小鬼的手臂从身体了拽出，随手丢在地上，再一次对殷絮毫不客气的说：“你和孟弈之间有什么恩怨，你随不随他的姓，与我无关。你和他之间的血缘关系，不能让我成为报复你的条件，但也绝对不会让我对你放下成见！孟弈杀了多少人，你不会不知道！” 人鬼两族因孟弈造成的仇恨，宿尘告诉自己，忍着不和他儿子殷絮找补回来，是他最大极限！ 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不想如此循环。 孟弈已死，过往皆抛。 可他对鬼王之子的厌恶态度不会因为对他爸死亡后的皆可抛一并抹去。 他不想看到殷絮就想起来孟弈那个无恶不作的厉鬼，影响情绪。 “他给你的后劲儿还挺大。”殷絮自嘲地笑着，“也是，他留给谁的后劲儿都不小。” 看宿尘实在生气，殷絮不多说什么，慢慢淡去了身影。 “你最好是真地滚了！”宿尘对他无法提起任何好感，烦不胜烦，“不要隐身偷窥！” 忽然半空中掉出车钥匙，落在柏廷手中。 “完事儿开我车回去。”殷絮留下一句。 “不需要！”宿尘不想领他的情。 这滴血本身也有车，只是他懒得去记忆提取开车技术。 何必受宿敌之子的恩情。 他可不稀罕。 忽然楼道中一阵异常让人全身发寒的冷风划过。 宿尘感受到了殷絮的鬼气。 “我下次再来，你就可以感觉到了。我有没有真的离开，不会骗你。” 殷絮说完，把天帝给他作为保护的那道灵力放在宿尘眼前。 宿尘看着轻盈晃动的金光，有些愣神。 “殷絮！你这是做什么？”他循着越走越远的鬼气方向问着并追着走了几步，停在楼梯拐角处，看着下方。 鬼气驻足，淡淡显现虚影。 “没有天帝灵力掩盖我的鬼气，你可以随时随地监督我，看我会不会做坏事喽。”殷絮有这个底气让他看看，他和孟弈那个混蛋一点都不一样。 宿尘：“你……” “我是你的杀父仇人！”他不理解殷絮的做法。 “是，所以谢谢你。”殷絮留给他一个一闪而逝的笑，彻底消失不见。 宿尘满心疑惑：“谢谢我？” 缓缓挪过来的柏廷，看着宿尘，弱弱说道：“他好像，是个很有故事的鬼。” 柏廷已经自己脑补了一本100万字生父和儿子之间的血海情仇狗血套路剧情了！ 宿尘看他一眼，心中有些压抑。 “柏廷，对不起……”身后传来无比疲惫地一声道歉。 张国宁看到小鬼死亡，回想自己为了扳倒柏廷而误入歧途，害死了妻女，后悔不已，痛哭流涕。 他抱着柏廷激动又悲伤地号啕大哭：“柏廷我对不起你啊！我对不起我媳妇儿和闺女！柏廷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我不是人啊！” “妈的！我艾滋病毒是不是你整的？”柏廷拽着张国宁的领子，怒气冲冲质问。 “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我当时鬼迷心窍！利用小鬼的便捷，不知不觉让你染了病。”他承认。 “艹！”柏廷重重一拳打了下去！ 他可体会不了张国宁的痛苦，谁他妈体会自己这半年的生不如死了？ 张国宁抱头等着，哭得更狠。 “这是我应得的，你打吧！打死我都行！”他鼻子瞬间流血，张国宁抹了抹，大声发泄着，等着挨打。 柏廷一点都不手软，一边骂一边打。 “你个傻x，养小鬼害我得这种见不了人的恶心病！我未婚妻和我分手！我爸妈和我断交！朋友同事个个都觉得我不配和他们保持联系！邻居们冷嘲热讽，诅咒快死！你知不知道我这半年是怎么过来的？你这样的就应该被小鬼反噬！死得痛苦无比！就算你死了我也不解气！妈的！” 柏廷打累了，忽然想起来隔壁邻居有心脏病，朝着那户大门看了一眼。 “无妨，他们听不见。”宿尘布下了灵力，阻隔声音。 柏廷感激对宿尘点头，不过他也不想再继续打张国宁了。 就算真的把他打死，又能如何？ 他失去的东西，已经失去了。 他需要是清白，是真相大白！ “你自己去自首，告诉警察，是你用艾滋病毒伤害我！你还得找大媒体曝光自己的行为，我要让所有误会我的人，知道我多不容易！” 柏廷也红了眼圈，半年多的委屈，没有一个人愿意理解，愿意帮助。 他像是被全世界遗弃了。 如果没有遇到宿尘，他也许很快就被林华那只鬼活活用肉闷成活的烂肉人，痛苦到死。 真的死了，所有人都会认定他是艾滋病死的，多可笑。 “真是倒了血霉！”人也欺负他，鬼也欺负他。柏廷蹲在地上，心里极其难受，他轻轻抽泣着。 张国宁对柏廷的要求完全答应：“这是我应得的，我应得的……我好后悔啊！” “多好的人生啊，不就是每年的业绩都比你差一点，有什么大不了！我领着高额工资，日子踏实安稳，妻女每天迎着我回家，多好，多好啊！是我亲手毁了自己的一切！我活该！”张国宁历经小鬼半年以来的折磨，大彻大悟。 他不停狠狠扇自己耳光，满目后悔。 为什么要攀比？ 为什么要争强好胜？ 承认自己没有别人优秀真的那么难？ 现在他承认了，柏廷就是比自己有能力，可有什么用。 失去了一切，再也无法追回。 张国宁颓废痛苦，拨通110：“您好，我要自首……” 警车带走张国宁的时候，他不停对着周围邻居大声喊着：“是我害了柏廷，他就是柏廷，你们看看他，是我把艾滋病毒弄到他身上的，他没有错，都是我不好！我有罪！” “别喊了！安静！”警察多次阻止张国宁几乎疯狂的状态。 可张国宁不管不顾，他一直盯着柏廷，深深愧疚，不肯闭嘴：“我愿意把我的钱都给你！柏廷，H市，有治疗好艾滋病的医生！他一定可以治好你！” 柏廷看着张国宁，心里有些矛盾。 他自作自受，却也多少有点可怜，毕竟死去的母女真的冤屈。 “你就收了他的钱吧。”一旁的女鬼，趴在地上，对柏廷说，“老张骨子不是个坏人，就是有一些好强，固执。他想多赚钱，想升职，要脸面，就是法子错了。你拿着他的钱，我们娘俩去投胎也投得安心些。” 小女孩怀里抱着玩具狗，点点头：“哥哥，对不起，是我爸爸不对。” 多好的小姑娘，才八岁，就成了鬼，她和妈妈太无辜了。 柏廷眼圈一下子有点红，答应了：“好，我收着，去治病。” 这件事解决完毕，宿尘没有和柏廷一起回去。 他抗拒坐鬼王之子的车。 甚至想抹去自己曾坐了一次殷絮车的记忆，他没办法心平气和的面对殷絮。 他和殷絮的亲爹争斗将近千年，鬼族杀戮无数，多少人和他宗门弟子死于孟弈之手。这种惨痛仇恨，不是宿尘说放下就放得下。 不跟殷絮为敌，已经让他努力说服自己不做隔代仇恨了。 以后，他绝对不会和殷絮有任何交集，更不会坐他的车，受他的情分。 宿尘想着和孟弈的恩怨，把自己想生气了。 他打了辆车，回诊所。 出租车离着诊所还有一段距离，就停下了。 司机探头看着诊所外围着的一圈人，有些不情愿过去：“我说小伙子你是到这个诊所下车吗？你这是干了啥亏心事儿，这么多人围着，这是要闹事儿？” 宿尘闭目养神坐在后座，听到司机这么一问，睁开眼朝外看去。 只见之前驼背的老大爷在诊所门口来回踱步，他后边有十来个年纪不同的男男女女，八月底的大太阳下，各个表情都很不耐烦。 宿尘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人过来，但是该面对的必须面对。 他付款下车，迎着那些人走了过去。 想着要为自己这血的过往行为弥补。 “呀！是宿医生！”一个眼尖的中年人看到宿尘，喊了起来。 “来了来了！” “终于来了！” 其他人也看到了宿尘，纷纷朝着他走来。 为首的大爷，一脸开心：“你看，这是我给你招揽来的病人！他们都有稀奇古怪的病！你快给看看。” “是啊是啊，我这病，医院都查不出来，我排第一个啊！”中年男人从十几个人中挤到最前边，拉着宿尘的手。 “你凭什么第一个？”有人不满意。 “就是啊！你要懂得礼让老人家！”一个老太太满头白发，也抓着宿尘的手，顿时哭了起来，“听张老头说他二十年的驼背被你的气功拍两下就治好了，简直就是华佗再世，扁鹊降临！李时珍重现，孙思邈回归！你快给我小孙子看看病，他现在在家里，等死啊！” 说着老太太哭得喘不过来气，差点昏死过去。 好在有人拖着她，喊着她晃着她，没让人倒下。 宿尘一听这么严重，有点拿捏不了。 如果孩子是因为被鬼缠，那他保证人到病除。 可万一孩子是真的重病，和鬼怪无关，那他去了也白去。 周围人一听老太太家孩子病得厉害，都不抢着第一个看病了。 还有人帮忙催着：“宿医生，你先去她家看看吧，人命关天！” “是啊，我觉得我的病还能再等一等。” “我也能再等一下，先去看看老太太的孙子吧。” 宿尘：“……” “如果看完了，不会治，行吗？”他纠结。 老太太一愣，接着十分笃定地夸：“你一定可以治！” 宿尘：“……” 压力好大。 没有鬼的话，他真不会治。 这滴血就是纯纯庸医…… “哎哎，我可不能等啊！”中年男人一脸焦急，他把纠结的宿尘拉到一边，快速掀开自己衣领，小声说：“我胸口长了张嘴，最近好像还长出来舌头了！去医院查，非说这是胎记，我从来没有胎记！张老爷子那驼背能一下子治好，可不单纯是气功的事儿吧？骨头上的事儿哪能几秒就好。所以，宿医生你是不是会点那方面？我这是不是撞着什么了啊！” 宿尘这边还来不及回答就被老太太追上来拽走了，他只晃到了一眼男人胸口模糊的嘴，好像舌头状的肉条还动了一下。 这无疑是撞鬼了，这病他能治。 “大师，20万，只要能治好我孙子，我出20万！咱小老百姓，就这么点家底了，您一定要救救我孙子啊！”老太太哭得伤心。 接着她小声说：“我们也是怀疑孩子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这时候宿尘好像明白什么了，来找他的病人都是带着明知道自己撞了鬼的心思来的。 他去看张大爷。 张大爷对他眨眨眼，小跑过来。 也不避讳老太太和跟过来的人说：“我这驼背怎么来的，没跟你细说。其实我大概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东西，被报复了。” 宿尘了然。 看来这个世界的部分人，对鬼的存在，是心知肚明的。 那就好办了。 他对老太太点点头，“救人要紧。” 又对长嘴男人说：“你不急，下次再来。” 这人就是嘴上不积德，惹了邪祟，属于现世报，死不了。 男人：“哎哟，我怎么不急！” “那你先急着。”宿尘向来不喜欢多说废话，把男人晾在一旁。 宿尘打车，跟着老太回家，在她家大门口，看到一个双眼乌青，仰着头翻着白眼手脚游离飘出来的小男孩魂魄。 他一把捞住神志不清的男孩。 老太太刚打开门，就听到房间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宇航，宇航你怎么就忍心扔下妈妈走了呢！” 男孩妈妈伤心至极。 “什么？”老太太一听这个，人当场就倒下了。 宿尘单手撑着她，喊人：“老人家晕过去了！” 卧室里跑出来一个双眼很红的男人，赶紧把老太太扶回房间。 宿尘抓着男孩魂魄，循着女人哭声，进入儿童房，快速把魂魄按进男孩尸体。 “把你的项链给我。”接着他看着女人，语气凌厉。 女人被不速之客吓了一跳，抹着眼泪惊慌质问：“你是谁！入室抢劫？” 对话之间，一道黑光从大门处迅速返回，冲进女人项链吊坠上。 那指甲盖大小的玉佛，仿佛发出了一声愤怒又不屑的诡笑。 厉鬼委屈 “老公，有人抢劫！”女人死死捂着项链吊坠，朝外跑去。 宿尘看着带着泪痕惊慌的女人手指缝隙中浓烈的黑雾缕缕，迅速冲进她的鼻腔口腔和双目双耳之中。 不好，这厉鬼上身了。 “嘻嘻。”女人身体忽然一僵，被附身的她整个头180°扭转过来，嘴角扯出一个阴森笑意，盯着宿尘。 接着她马上恢复惊恐表情，一下子冲进跑过来的男人怀里，大声喊道：“老公！老公他要抢我的项链！” 女人埋进男人怀里的那侧脸，又对着宿尘露出一个挑衅诡笑。 宿尘：“……” 他浅浅冷笑一下，这种伎俩，他可见多了。 宿尘不等男人气势汹汹地给女人撑腰质问，手指轻划，掐了一个简单的诀，一瞬间化作金光进入男人身体。他即刻操控男人身体，一下子扯断女人项链，狠狠推开她。 一切不过短短几秒，被附身的女人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一脸无语，瞪着男人大喊：“你做什么？” “你还我项链！”女人伸手来抢，面目狰狞，黑雾从她七孔中呼呼冒着。 宿尘操控男人身体，轻盈闪身，目中冷傲。 一个扑空后，厉鬼余光才发现一侧的宿尘不见了。 “咦？”她疑惑。 “妈妈……”床上魂魄归位的小男孩，被女人大喊大叫吵醒，缓缓睁开眼睛。 “妈妈，我刚才被一个黑色的影子抓走了，好可怕，呜呜呜。”他虚弱无比，脸色蜡黄，乌青眼底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行动迟缓的小僵尸。 这孩子被鬼气侵染的时间不短了。 男孩从床上翻身下床，手脚发软，几次都没有站起来，他举着双手朝向女人，哭着喊她。 女人极其不耐烦，被附身的她对眼前可怜兮兮寻求妈妈怀抱的孩子没有任何感情。 可她嘴里却说着“关心”的话：“我的好孩子，怕什么？跟我走，你会很快乐！” 宿尘静静看它表演，直到现在这鬼都没发觉自己进入了男主人的身体，简直弱爆了。 男孩看着不一样的妈妈，本能抗拒，坐在地上往床后边退。他哭得更厉害，喊着一旁无动于衷的男人：“爸爸！爸爸！妈妈她好可怕！” “老公，我可怕吗？”女人忽然妩媚，又是180°转头过去，再调整一下角度，咧开嘴，露出满嘴尖利獠牙，微笑问着男人。 宿尘看着吓唬人的厉鬼，淡定摇头：“不可怕。” 厉鬼：“？” 男孩都已经吓得惊叫连连了，可男人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出现了嫌弃的表情。 她异常愤怒：“你竟然不怕鬼？我可是会吃掉你魂魄的鬼！” 说着，它操控女人的身体，张牙舞爪卷着森森黑雾猛扑上来，夺取吊坠。 宿尘不躲不闪，学着她的样子，把身体转过去，然后脑袋180°转过来，警告：“只要我轻轻一捏，玉佛就会碎成粉末。” 厉鬼：“！？” “你！” 原来突然消失的人不是被自己吓跑了，而是进入了男人的身体？ “怎么可能？”厉鬼难以置信：“我做鬼300多年了，从未见过有哪个道士可以做到附身！” 它倒是听死的更久一点的鬼说过，很久之前，道行高深的道士们也有能修炼到附身他人的本事。可最近几百年，无人再能修成这般境地。 很多道士都是打着道家幌子，招摇撞骗。 “无知。”宿尘轻傲看着厉鬼，评价着。 宿尘将男孩五感暂且屏蔽，让他以为刚才一切都是梦境。 厉鬼见状，知道遇到硬茬了，转身就跑。 女人在家里穿着居家服，大拖鞋，跑起来很不方便。 宿尘不紧不慢跟着它，始终和厉鬼保持一定距离，让它跑不掉。 “你！你老跟着我做什么？你不要多管闲事儿！”厉鬼拼了老命迈着腿。 这女人身体不好用，厉鬼不觉得是自己修为低微甩不开宿尘。它跑下楼，看到骑着电车巡逻的保安，瞬间离开女人身体，进入保安身体后，把电挡位车开到最大。 厉鬼风驰电掣，回头看着宿尘附身的男人身影渐渐变小，嘿嘿嘿地笑起来。 宿尘并不着急穷追不舍，他也离开男人身体。 回过神的夫妻一脸茫然，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区路边？ “咱儿子？”女人惊慌往回跑，“儿子没死！我好像听见他喊我了！” “还有咱妈！”男人赶紧拽着女人一起往家跑。 得意忘形的厉鬼，把一辆时速最高六十迈的电车开到两百迈。在楼下散步的人们身边呼啸而过，快得看不到影子。 而滚落在地，摔破了手肘的保安一脸懵逼：“我那么大一个电车呢？” 厉鬼嘀嘀咕咕：“今天吃不了这个孩子的魂魄，我还可以找下一个，哼！就是可惜了玉佛，那可是上好的邪物，下次不一定能遇到这么阴气重的东西让我容身了！”厉鬼很不甘心，奈何知道自己打不过刚才的人，现在能把那可怕的家伙甩了，都是万幸。 它正庆幸，忽然觉得车坐上好像多了点东西。 厉鬼回头，被吓到：“我擦！” 只见宿尘身姿飘逸，双手抱胸，坐自己身后一脸从容欣赏风景。 “靠靠靠！你你你！我我我！”厉鬼下意识用鬼气加足马力，把小小的电动车开成了飞驰的高铁。 一辆又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形成了模糊的线条。 不过几秒之后这鬼反应过来，他么的自己开再快，后边那人也是同样的速度啊！ 这鬼顿时鬼气一松，准备扔车跑路。 可它却发现自己的鬼气是都松了，可车速却没有减缓，甚至还有继续提升的趋势。 厉鬼：“！” 完犊子！ 后边坐着的人，本事不赖！ “大大大哥！”它一脸惊慌，回头求饶：“你是真厉害，我今天开了眼！不能再快了，我要吐了！” “脏物染了我，我会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你就会死得更难受一点。”宿尘淡定靠在电动车靠背上，一点风也吹不到他。伸手结界一拉，电车冲上云端，在云层里自由飞翔。 “啊，向云端~~~安安~安安安安~~”厉鬼又怕又愁，又忍不住应个景儿，脱口唱了出来。 它一身黑乎乎的鬼雾随烈风消散：“啊啊啊！太快了我好害怕！啊啊啊！” 唱了一半，这鬼都要哭了。 “好吵，我喜静。”宿尘轻轻揉了一下耳垂，表示不满。 这鬼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为了保住小命，它双手紧紧捂着嘴巴，一声不敢吭。闭着眼任凭狂风割脸，再怕也要咽进肚子里。 多活一会儿算一会儿。 宿尘看着手里的玉佛，摇摇头：“死人的东西也敢碰。” 自古至今，皆是如此。 宿尘如今一千二百多岁，见过许多朝代更迭。人们从始至终，对盗墓走黑路子卖钱的事儿，就没断过。 他原以为这是厉鬼的命脉，因为这玉佛发出的鬼气和现在吓得瑟瑟发抖的厉鬼同出一脉。 刚才事态紧急，他一心救小男孩，瞧得不够细。 现在这厉鬼被云中厉风吹得黑雾几乎消散殆尽，露出与之不同的另一种鬼气出来。 它和这玉佛，没有任何关系。 硬要按个关系，宿尘在那滴血里找到了类比。 寄居蟹。 厉鬼喜欢玉佛的浓烈鬼气，这古墓之物，附着玉佛，可以滋养它的鬼体。 如果宿尘没有猜错，这厉鬼吞掉了玉佛主人的鬼魂。 不归属冥界管辖的鬼族，和动物界区别不大。它们会互相吞噬，增强本体鬼气，获取存在的机会，争斗十分激烈。 不然，无人供奉或者心心念念被人们挂念的鬼，一年半载左右，鬼气被阳间阳气冲撞，慢慢消散，直至完全消失。 鬼族为了活下去，必须进行残酷的食物链式存活手段。 和大鱼吃小鱼一个道理，谁能活下来全凭自己本事。 阴界鬼众的数量比阳间活人数量多出来不知道几万倍。 很难管理。 冥界无法安放这么多鬼，鬼差闲暇时间出来巡逻，根据生死簿上的阴德，给排得上号的鬼做印记，让它们暂且游荡人间，不会被阳气冲撞致死。只要不惹是生非，还能在人间忙个小忙的，就放着让它们等待轮回。 更多的鬼众因为生前种种原因得不到冥界做印记的排号，只能自己拉帮结派，想办法生存下去。 一般情况，这种鬼互相争斗，不影响阳间秩序，不害人，冥界就睁一眼闭一眼。 宿尘一般也不搭理它们。 但总有些鬼不珍惜当下存活模式，非要越界来尝一口生人魂魄，那宿尘断不会袖手旁观。 “总共吞了多少生魄？”宿尘冷厉质问抱着头自我洗脑这是在坐过山车的厉鬼。 他将电车停下，拎着缩成一团的厉鬼，仍在云中。 “没没没有啊！我第一次，大哥！真第一次，还没得手，就被你给搅黄了啊！”厉鬼卷着黑雾喊冤。 “嗯？”搅黄了？宿尘垂目，眼神杀气满满。听听这是鬼该说的话吗？ “啊不是不是，是您大恩大德及时出现没有让我酿成祸事！”厉鬼被他吓得浑身一颤，赶紧改口，马屁拍得贼溜。 接着它的鬼体传来一阵急速飞行又顿然停下的不适感，歪头干呕起来。 “哕！”难受死了。 宿尘瞧着它沽涌沽涌吐了半天，黑乎乎的鬼雾从它口中涌出，这鬼现出了自己本体。 是个瘦瘦高高，模样挺秀气的学生模样。 它左肩膀支零破碎露出白生生的骨头碴，吊着，随风晃动，随时都要断开的危险。 那上边萦绕着另一种鬼气，很是霸道。 “打不过恶鬼，又不想死，所以打算吞生魂维持？”宿尘猜测。 “大哥，你说对了一半。”厉鬼神色委屈，“我逍遥了300年，为了活下来都是捡点别的鬼打剩下的残魂。这次要不是小命不保，我才不想害人。我问过阴差了，我只要再好好安分守己五年，就有机会打上冥界印记，等待轮回！” “大哥，我真第一次害人，还没得手！你……”厉鬼情绪激动。 宿尘都能猜得到它接下来说的话，不是放了我吧就是放了吧。 结果他却听到那鬼对着他苦苦哀求：“大哥你可千万不要放了我！我求你了！” 宿尘：“？” 厉鬼单手抱着他的大腿告状：“是鬼王逼我杀那个叫宇航的小男孩，也是鬼王把你手里玉佩的主人魂魄吞掉。它让我进入女人项链中近距离接触宇航，但是这玉佛对主人衷心，排斥我，鬼王就把我用鬼雾包裹起来。我进入项链后，按照鬼王要求，每天吸取宇航一点生魄，带回去让它品尝。等它饿了，就会点餐，我们这些负责给鬼王搜罗并盯着生魄的鬼，就要把它点名要吃的生魄带回去，让它吞掉。” “鬼王那王八蛋今天点的餐，就是宇航生魄。我于心不忍，找了个理由说宇航发烧，生魄味道不好，让它在缓几天，它就把我的胳膊拧断了。我他么打不过那犊子！不然我真不想干着缺德事儿啊，大哥！” 这鬼说得无比真诚，再次苦苦哀求：“我不想被鬼王杀了，我要是带不回去生魄，那今天死的就是我。我还想投胎啊，大哥！你这么厉害，救救我吧！你救救我！” 宿尘神色很冷，他问：“鬼王，殷絮，是吗？” “是！就是这个狗屁殷絮！大哥你快杀了它，解救我们一帮不想作恶的好鬼吧！我好几个兄弟都被那煞笔玩意儿吞了！呜呜呜！”厉鬼哭得伤心。 “殷絮……”他盯着厉鬼断臂上萦绕的霸道鬼气，和殷絮在张国宁家离开时显露出来发鬼气截然不同。宿尘目色微怒，“骗我，害人。” “呵……很好。”宿尘双目沉沉，语气带煞，“带路。” 大“病” 厉鬼听到宿尘这么干脆，开心一瞬又缓缓耷拉下脸来。 “怎么？反悔了？”宿尘杀了太多鬼，猜测它的担忧，“如果你真的没有做过杀人害人的事，解决完殷絮，我不会杀你。” 他承诺。 “不是……”厉鬼莫名相信眼前不苟言笑的厉害人物，他担心的是别的，“万一，你没打过它，我今天就死定了。是我把你带过去的，殷絮一定会杀了我。” 它不敢赌。 “我打不过殷絮？”宿尘反问，语气中透着那不可能的姿态。 殷絮虽然没有跟他交手，但是身上传出的鬼气并没有孟弈那么凶烈，必不会是太难对付的鬼。 况且，宿尘实力逆天，从未遇到任何鬼怪是他对手。 孟弈是难得能与他较量千年之久的恶鬼，若不是它忽然修为突升，宿尘那年闭关出来，他有把握将孟弈彻底绞杀。 他不相信殷絮会比孟弈还难缠。 毕竟这个世界的大环境如此，灵力十分低微。殷絮能强到哪去？ 厉鬼看着他自信的样子，犹豫两下，最后还是决定赌一把！ “我信你！我可是用我的这条鬼命信你！大哥！你一定要救我们这些好鬼出来！我会全力以赴帮你对付那狗比鬼王！” “不用。”宿尘直接拒绝。 他何时需要旁人帮手了？ 这是对他实力的羞辱。 厉鬼：“……” 救命，他好自信！超帅！ 希望不是在装逼，厉鬼心里默默祈祷。 宿尘挑了一道灵力，利用结界把电动车放在没有监控人烟稀少的地方。 他跟着厉鬼穿梭在楼宇之间，很快进入一大型废旧工厂里头。 守门小鬼看到厉鬼，手里拿着自制兵器耀武扬威地拦着：“进出证呢？带回来个活人干什么？鬼王不是让你去找生魄。” 宿尘淡淡问厉鬼：“看门小鬼杀过人吗？” “嗯，那可不少，它杀了……” “嘭！” 厉鬼还没扒拉着手指头数完，就见眼前一道金光劈过，看门小鬼瞬间被炸成灰烬，随风消散。 厉鬼：“……” “……” “……” “只要杀过人的鬼，见一个杀一个。”宿尘浅浅开口。 厉鬼吞咽了一下口水，吓得不敢吭声，都不知道该怎么迈步了。 太狠了我去，比鬼王下手还快准狠啊！ 它唏嘘不已。 小鬼被杀发出来的炸裂声没有引来任何小鬼。 好像都没听到一样。 “大哥你这道法高深啊！”厉鬼佩服。 宿尘听惯了恭维之话，从小听到大，听了一千多年，不想做什么回应。 他看着空荡荒废的偌大废弃工厂里聚拢的鬼气，虽然弥漫厚重，却杂乱不堪，无法融合，简直不堪一击。 想当年孟弈为了凝聚自己的鬼气，强制要求所有的鬼众都要跟他修炼一样的功法。 待哪只鬼修炼境界被它看上，就直接吸纳这鬼所有鬼力，为自己而用。 如此做法激怒孟弈手下，鬼族曾发生过一次不小的内乱。 但可惜的是，孟弈毫不在意这些鬼的反抗，把几个修为好的鬼力吸纳以后，其他小鬼压根没有抵抗之力，只好被迫继续听话，等死。 为了避免二次内乱，孟弈也学聪明了，不再招揽游魂野鬼明目张胆告诉它们修炼和他一样的功法，而是开始炼鬼。 它把众多鬼众制作成只有服从命令意识的傀儡，为自己效命，供他吸纳，再也不会有谁会反抗。 那时候的孟弈，所汇聚起来的鬼气，强悍到可以毁天灭地。 修为高深的宿尘对付它，也称得上一句吃力。 眼前松散无力的鬼气薄弱非常，这在宿尘眼中，都不值得掀一下眼皮。 “殷絮原来这么弱吗？”他高傲挑着眉尖，下巴微扬，不把这里的鬼气放在眼里。 “鬼王……鬼王它，”厉鬼提到鬼王，十分害怕，“它平时为了躲避鬼差，会隐藏自己的鬼气。它真的很可怕，大哥，我觉得你还是低调一点，咱们悄悄打入敌人内部，见机行……” “那你觉得我为了杀鬼，会暴露所有灵力？”宿尘用实力回答。 他手掌一托，一个八卦虚影出现，迅速落在工厂地面，四面八方扩散，很快形成一个巨大八卦阵，轰然爆出金光。 接着整个工厂的废弃房子出现轻微晃动，厉鬼不知道发生什么，吓得脚尖踮起来来回跳。 然后它看到了工厂之内所有的纷杂鬼气被缓缓上升的八股金光托起。 同时被拖出来的，还有懵逼至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许许多多的鬼。 其中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端着红酒杯品尝白色生魄的恶鬼，双目狠厉，警惕扫视四周。寻找是谁这么不长眼，竟然来它的老巢来闹事。 它身上鬼气赫然放大，和厉鬼手臂上的鬼气完全一样。 “妈呀！大哥！鬼王最讨厌吃生魄的时候被打扰了，快跑啊！”厉鬼看着鬼王没有瞳孔的眼睛锁定在他们这边，并且做出一个要杀鬼的动作和笑容，吓得鬼体都要散了。 它扭头就跑。 宿尘不管它，和散发着鬼气的白西装鬼对视。 这鬼皮肤极其白，油漆一样泛着光，嘴唇毫也是无血色，眉毛睫毛都是白色。头发却是血红无比，长发披肩，无风张扬着。 殷絮本体？ 宿尘嫌弃，模样怪异丑陋，多看一眼都怕眼睛疼。 宿尘打量它几眼之后，姿态凌厉，抬手便打。 鬼王也不客气，一口吞下酒杯中剩余生魄，大吼一声，双臂一震。白色西装破裂，它身体变化，鬼体上挂满了百鬼头，表情诡异各异，扑向宿尘。 “好恶心。”宿尘嫌弃。 两拳对击，撞出巨大气流。 宿尘灵力以碾压式的力量将鬼王鬼气全部吞没，几十个小鬼瞬间被击碎成粉末。 鬼王始料不及，被打得浑身剧疼，有些错愕。 “你！你是什么来头？”它在人间五百多年欺鬼害人，已经几乎见不到有什么真本事的道士了。 逍遥自在的日子过了很久。 “装傻？”宿尘盯着鬼王黑洞洞的眼睛，又反问：“你不是殷絮？” 殷絮不会这么弱。 就凭着殷絮故意暴露给自己的气息，他能判断，绝对不会这么弱。 一开始宿尘以为殷絮故意暴露给自己一个其他鬼的鬼气骗自己，可到了这儿，和这只鬼交手一下，他便出现了疑惑。 一只鬼力低的鬼是无法吸纳修为比自己高的鬼的鬼力。也就是说，殷絮暴露出的鬼力，远远高于这只鬼的鬼力。 所以这鬼就是和殷絮重名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鬼不是殷絮，宿尘还有点欣慰。 没有走他爸孟弈的老路就好。 “对对对！我不是殷絮！”那鬼见对手实力太强，瞬间低眉顺眼，赶紧承认，“怎么，你也要找殷絮吗？太好了，我们联手一起找怎么样！我找了他几百年了！等我找到这货，我就杀了他，做真正的鬼王，哈哈哈！” 宿尘：“……” “杀谁？”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就这鬼这点不够看的鬼力，也就能欺负欺负更差劲儿的鬼了。 “杀殷絮啊！”那鬼大言不惭，“我用他的名字，是瞧得起他！终有一天我要替代他哈哈哈哈！” 宿尘：“……” 无知。 “他很难找？”找了几百年？不是宿尘瞧不起这鬼，这很难评。 “我可能喊一句他就出来了。”以宿尘这么多年的经验来判断，那个殷絮八成对自己一见钟情了，狗皮膏药一样地跟着。 他身边从来不缺乏追求者，不管什么身份地位的人，哪个不是对他倾慕不已，体贴周到？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是宿尘习惯到不能再习惯的生活。 鬼王看他宛若看到了智障，一脸无语。 宿尘倒也没想喊两嗓子，万一没喊来，多没脸面。 可他这想法还没放下，就感觉到了一道鬼气，接着耳边传来一声轻浮调戏：“想我了？那我还不是随想随到。” 宿尘：“……” 真是招人反感。 殷絮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在宿尘眼前晃了晃，“可乐味的，可好吃了，尝尝？” 宿尘推开殷絮。 不过倒是真给面子，说来就来。 他顺势瞥了一眼鬼王。 鬼王：“？” “你？”他围着身材高挑模样英俊的殷絮转了一圈，不可置信地问：“你是殷絮？” 接着它忽然仰天大笑，差点岔气：“糊弄谁呢？当我憨吗？” 殷絮踹了它一脚，鬼气威压：“闭嘴，笑得很难听，吵到我了。” 一瞬，整个工厂所有的小鬼都被殷絮的气场压得几乎要碎掉了，纷纷哀嚎着求救。 鬼王也十分不舒服，刚刚吞下还未来得及融合的生魄被殷絮的鬼力生生挤压出来。 殷絮随意甩甩手，那些生魄循着一个方向有规律的飞走。 宿尘知道，那是他特意引路，让生魄回到原本的身体里。 他打量殷絮，这鬼，和孟弈确实不是一个路子。 希望殷絮不是演出来用来迷惑自己。 “你你你！”鬼王被殷絮压制得很难受，又气又怂，“我听说，鬼王殷絮被他爸毁了容，是个没有脸皮的怪物！” 它挣扎着，“还有鬼说，鬼王殷絮原本胎死腹中，怨气太重，残留鬼灵为了出生，吃了自己的妈妈！他披着妈妈的鬼皮存在，所以渐渐生了一头血发！你怎么可能是殷絮！就算你实力比我高，也想装鬼王，那装也要装得像一点！” 殷絮：“……”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 宿尘：“……” 他抓着殷絮的下巴仔细看看他的脸，没有皮肤接口，是一张完整的脸皮。 “你跟你爸关系不好，是因为它说的这件事儿？”殷絮被孟弈伤害过？ 不一定是脸皮被扒下来，他通过那滴血知道自己的世界和这个世界相距2000多年时间。 过去这么久，传言会变化也正常。 “你关心我啊！我好开心，没有谁关心过我。”殷絮踏踏实实把下巴放在宿尘的手掌上，像只乖乖小猫。 一身的霸气和凌盛瞬间放下。 “问你话呢！”宿尘把手抽开，白了他一眼。 “唉……怎么说呢？想不起来了什么了，太久了。”殷絮不想回答，他跳转话题，“我平时为人低调不爱出门，也不轻易暴露身份，没有几个鬼认得我。” 宿尘看着他故作轻松，笑容满脸，有几分不是滋味。 毕竟他可以感受到殷絮努力藏下去的情绪，气息传递会比肉眼看到的情绪更真实。 殷絮很难受，他不想提到孟弈。 那就不提，宿尘也不想提这个恶鬼。 “这里交给我吧，你忙你的。”殷絮说。 “你要鬼做什么？”他始终对殷絮保持着几分警惕。 “我不炼鬼，放心。”像废弃工厂这样的鬼团体，数不胜数。殷絮本就派了手下满世界搜查，他自己也会顺便找一找，找到多少处理多少。 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我是……哎哎哎！”殷絮刚想告诉宿尘他在人间是什么官位，那人就嗖一下消失了。 “行吧，总有机让他知道我是好鬼。”殷絮笑了笑，转头看向鬼王，表情瞬间凝结。 鬼王：“……” 6！ 真6！ 变脸速度可以评奖了，好可怕，救命啊！ 宿尘返回藏着电动车的位置，熟悉了那滴血留给他的开车技巧，骑着小电车，返回小男孩宇航住的小区。 胳膊受伤的保安正努力跟保安队长解释，巡逻时候电车是自己开走的事情。 这种事儿谁信啊。 可是他一转头，就看到自己的电车凭空出现在车棚。 “咦？”他奇怪。 宿尘深藏功与名，装作路人走过。 跟着他走过来的保安队长大骂：“我看你就是又喝多了说胡话，电车不是好端端就在这儿！” 保安：“我今天没喝……对对对，喝多了喝多了。” 管他呢，车回来了他不用赔钱不用被辞退就行。 宿尘来到宇航家里，再次出现，女人依旧盯着他大喊：“老公，入室抢劫的人又回来了！” 宿尘：“……” 他拿出一包银针：“宇航再不救，很危险。” 这时候老太太被男人扶着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颤颤巍巍解释：“这是我请回来的神医！宇航有救了！” 接着她好像全身充满力气，拉着宿尘走进宇航的儿童房。 看病宿尘是不行，但修行中学过一点炼丹和针灸的本事。 他自己炼制的银针，随便扎几个穴位，装模作样一下，都能有效把孩子体内残存鬼气驱干净。 短短五分钟，昏迷不醒的小男孩缓缓睁开眼睛。 眼底乌青不见，只是身体比较虚弱。 少了一些生魄并不影响什么，精心调养一年半载，少去阴气重的地方，多晒太阳就行。 宿尘看到孩子醒了，放了心，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他不收钱，老太太激动到给他跪下。 宝贝孙子的命被他救了回来，这可是莫大的恩情。 一向不爱和人聊天交往的老太太在小区里见人就宣传宿尘的医德高尚，医术高明，还备了大礼送到诊所，并且给他拉了五六个有“病”要看的患者。 宿尘看了看这几个神态疲惫的人，心中有底，都是些小“病”。无意中染上了一些鬼气，不碍事，自己休息个十天半个月也能缓过来。 不过他开门做生意，也是要赚钱嘛。 每个人开了一点安神爽利的方子，都是按照他在宗门学的东西拿药，让他们抓了一些草药包回去当茶喝就行。 大半个月过去，宿尘药到病除的美名越传越远，很多人特意从外地过来瞧“怪”病。 这天，一辆豪车停在诊所前，从车里下来一个气质不凡的年轻男人，戴着昂贵的手表，穿着烟灰色的定制大衣，身后跟着六个高大保镖。 宿尘正在给一个老人家“看病”。 这老人家去墓园祭拜先人，染了一些阴气。 “抱歉，今天宿医生不营业。” 衣着尊贵的男人身边，戴着墨镜的保镖和客气开口。 他摘下手套，掏出一沓红包，给诊所里每一个病人发了一个，把人全部清走。 宿尘并未阻拦，因为他知道，今天来的这位，这鬼撞得可算不轻。 是“大病”，确实等不起。 服 “宿医生，您好。”包裹很严实的大衣男人，声音年轻好听，还有点耳熟。 宿尘很快在自己那滴血的记忆里，把这悦耳的声音和一个唱歌出道，进军影视界，获得新晋影帝称号的明星对上号。 修仙之人对音色的区分比普通人精准很多，哪怕记忆中的声音都是通过媒体传递会出现差别。宿尘十分肯定，眼前撞到大凶之鬼的男人，叫做白恒宇。 他如今的名气可谓是世界知名，粉丝无数，男女老少通杀的偶像实力派。 “白影帝再晚来一天两天，人可能就保不住了。”宿尘让他把守在诊所门口拦截的五个保安叫进来或者离开，“我今天可以闭店，只给你一个人“看病”。” “大师！”白恒宇赶紧走到宿尘身边，焦急询问，“缠着我的到底是什么？” 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好看的眸子，像是带着星光，也带着无法掩藏的惊恐。 看得出来这位影帝应该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眼睛里的红血丝多得吓人，皮肤状态也不是很好。 宿尘不慌不忙按下卷闸门遥控钥匙，微微歪头看着缠着男人的腰身，手腕，脚腕和脖子上丝丝缕缕的虚影，反问他：“找人看过了？别的道友说了什么？” “那群垃圾！只会漫天要价，却什么都不会做！自从请人看过，缠着我的东西让我越来越难受。我昨晚被什么东西绑着手脚腰和脖子，呼吸困难，差点活活闷死！” 白恒宇说着，用手抓了抓脖子：“我今天呼吸觉得很费劲儿！” 宿尘从椅子上站起身，看着白恒宇身上残留着不同道友的气息，不得不说，确实修为不精。 浊气很重，而且白恒宇身上一些还未消散的符咒余灵和稀稀拉拉的朱砂黑狗血等物品的残存气味，也都是凡品。 对于驱鬼来说，也不是没有效果，只是微乎其微。 有些胆小的鬼，可能会因为这些混在一起的气味暂时不伤害白恒宇。但时间久了，鬼怪察觉到这些东西对它们伤害不大，就会被激怒，从而导致这些鬼加速伤害白恒宇。 不过，宿尘探查着白恒宇身上鬼怪留下的痕迹，以它的鬼力，应该完全不会把各位道友们留下的驱鬼之物放在眼里。 按照这个推测，昨晚上白恒宇本该会被鬼杀死。 但中途改了主意。 不管这鬼为什么改变计划，总之今天宿尘知道了这件事儿，那以后这鬼就不会再有机会伤害白恒宇。 但前提是，白恒宇是无辜被鬼缠上。 若是白恒宇做了亏心事才被鬼缠，那他可不管。 所以抓鬼第一步，了解事情缘由。 “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欺负过什么人？”他问，犹如判官问话，令人生畏。 白恒宇坐在他对面椅子上，觉得这医生年纪不大，气场够冲，还有点发怵。 他皱着眉头想：“得罪的人可多了。” 宿尘：“……” “自从我进入娱乐圈迅速蹿红，就没几个人看我顺眼。这次我得了影帝，更是成了罪人，说句话做个动作都会被媒体或者要整我的人断章取义截图发小作文，带节奏泼黑水。” “至于欺负过什么人？也不少，我不是圆滑的性格，属于有仇当场报，过后加倍报的人。那些但凡让我知道故意整我的人和公司，我基本都黑回去了！娱乐圈这么乱，真真假假的消息数不胜数，我可不怕乱。” 宿尘：“……” 大海捞针可不好找原因，既然人这边无从查起，那还是指望从鬼嘴里问出来比较靠谱。 换方案，先引鬼出来。 “知道缠着你的东西什么时候出现吗？” “知道！”白恒宇一说这个，先是害怕地颤抖一下，瞳孔不自觉放大，声音也有些艰难，“每天晚上九点半左右，它就会来。” 那可太吓人了，白恒宇被折磨得都想去死了。 “具体点。” “时间一到，不管我在哪，周围骤然变冷，而且只有我冷！”白恒宇说着还四周环顾一下，好像那鬼会随时出现一样。 他脸色逐渐发白，“很黏腻，冷下来以后我觉得很黏腻，好像陷入了蜂蜜里一样，特难受。宿医生，我是通过多方打听，知道您会治各种我这样的病，我真是一天都受不了！你快给我看看吧！” 他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求着。 “我这边先给你转200万诊费，不够您说话。” “够。”宿尘伸出手，细长白净的手指点在白恒宇手腕处，虚影千丝万缕，整齐轻盈，鬼气冰凉。 “手腕脚腕，腰部和脖子平时是不是凉飕飕沉甸甸的。”他问。 “是是是！宿医生真厉害！你怎么看出来的？”白恒宇连连点头。 “鬼气有颜色。”他如实回答。 白恒宇：“……” 虽然知道自己被鬼缠了，但是听宿尘这么说，他还是觉得头皮发麻，吓得不轻。 “我……我身上鬼气多吗？”白恒宇吞咽口水，胆战心惊。 “还好。”宿尘照顾他的害怕心理，没说实话。 “等我一下，我拿点东西。”他说完，敲了一下桌子。 藏在一个葫芦装饰里的林华超级大胖子鬼醒来，赶紧站到宿尘身边等吩咐。 它这半个月经过秦安吸纳鬼力，瘦了一点点。 秦安躲在一幅字画里调息，他在尝试用宿尘教他的方法，把一身鬼气洗涤，逐渐恢复自己的灵力。 这个过程会比较漫长虚弱，他一般都不出来，只有撑不住的时候，请宿尘拿了林华的鬼气转化成灵力吸纳。 宿尘交代林华：“拿紫色的瓶子。” “啊？”白恒宇以为他在对自己说话，下意识在宿尘身后改良过的博古架上寻找紫色的瓶子。 不过他正找着，忽然看到博古架上最高那一层的左侧小格子上，一个五厘米左右的胖圆淡紫色瓶子离开台面，缓缓飘进了宿尘手中。 白恒宇：“！” “不，不是吧……啊？我……我是出现幻觉了还是缠着我的鬼来了啊！这瓶子怎么还能自己飞？这是什么高科技特效是不是？宿医生我胆小！”白恒宇情绪有点崩，好看的脸都要走形了。 “手伸过来。”宿尘懒得解释。 他也懒得自己动，以前被弟子们前呼后拥伺候惯了，动嘴皮子省事儿。 白恒宇马上伸手，“宿医生救我快给我抓鬼！” 宿尘拧开瓶盖，从里头倒出来一粒几乎透明的白色药粒，手指碾碎，一片小瀑布一样的东西落在白恒宇手腕。 他顿时觉得双手腕上轻松很多，那种若有似无的缠绕感荡然无存？ “咦？好神奇！这是什么药，为什么固体碾碎了会变成流体？”他好奇，同时也感到十分惊讶和开心，这个宿医生是有真本事！ 他找了至少有二十几个大师了，都是拿了钱办不了事儿的主。 喝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鸡血符箓朱砂锅底灰之类的神水，屁事不管，反而让身上的不适感越来越重。 这些渣渣和宿尘简直不能比！ 他激动，兴奋！ “脚抬上来。”宿尘不管他的多种情绪，继续操作。 “哦哦哦！好！”白恒宇坐下，把双脚放在诊台上。 宿尘又倒出来两粒药，滴在他脚腕上。 “哇！脚铐感觉消失了！宿医生，你牛逼啊！”白恒宇激动！这次绝对找对了人！有救了！ 他大声对着空气气呼呼喊着：“你给我等着，宿医生一定要给你好看！” “脱衣服。”宿尘见多了被鬼缠的人，他们有什么表现都不奇怪。 “啊？”白恒宇瞪大眼睛反问：“要干嘛？脱衣服？” “嗯。”宿尘看着男人漂亮的腰身重复：“脱衣服。” 不然怎么驱鬼留下的千丝万缕线。 “这……这不好吧。”白恒宇有些不情愿，“宿医生你要多少钱都行，我给不起就去借，但你不能以驱鬼的名义，占我便宜啊！” 嗯？ 宿尘挑眼看他：“……” 想得真多。 他又回头看了眼等在旁边的林华。 林华心领神会，上手就给白恒宇上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光了。 突然白条的白恒宇受到了惊吓，他脸色绯红，大声惊喊：“卧槽！你都没动是怎么一秒脱光我衣服的？啊啊！不行！宿医生！我们真的不能这么做！我还是个处！” 宿尘：“……” 他眼中显露出些许不耐烦，语气不好：“过来。” “我不要！”白恒宇全身都在抗拒，早知道这个宿尘是个色批，他就不该让保镖们去诊所外等着了！ “我要报警！”他大声警告。 宿尘起身，开口说：“我要给你上……”药字还没说出，他被人打断。 “等下！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忽然出现的殷絮挡在宿尘前面，阻隔白恒宇健美的身材，“小尘尘，看不出来，你这么开放呢？” 宿尘看他一眼，接话很快：“嗯，是。你有意见？” “啊这，”殷絮开始解自己西装扣子，“我比他身材好。” 宿尘：“……” “滚！” 纸扎幻境 “他不懂我要做什么，你也不懂？把他给我押过来。”宿尘没好气。 白恒宇都不知道殷絮是从哪窜出来的，他抱胸后退，警告超级听话转身过来抓自己的人，“你们诊所原来是干这种勾当的地方！我告诉你们，如果我今天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儿，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哦。”殷絮没什么反应地敷衍一声，一把按住极力反抗的白恒宇，给按在宿尘宽大的红木诊台桌面上了。 “喂！你放开我！”白恒宇大喊，“你怎么手劲儿这么大！” “怎么当上影帝的？还是个处儿？不靠潜规则的话，我不觉得你能靠脑子。”宿尘嘴巴损得厉害。 殷絮笑出声，告诉他：“据说他爸有门路，扶摇直上的都是关系户罢了。” “你！你们竟然觉得不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白恒宇很生气。 宿尘碾碎两粒药，洒在泥鳅一样扭动却半点挣脱不掉殷絮控制的白恒宇腰上。 “让你脱衣服之前我对你做了什么？我在给你上药，流程就是这么个流程。倒也不用过分自恋，我对你没兴趣。”宿尘一点面子都不给全民梦寐以求的老公大明星面子。 “啥？”白恒宇腰上沉重的缠绕感觉缓缓消失，说话都使得上一些力气了。不过还是被脖子处的缠绕感给压迫了一些声音力道，“竟然有人不喜欢我？” “你说说我哪里长得不合你心意？”他可是全球票选最漂亮的脸蛋前十名！这是白恒宇很骄傲的事情。 好歹也算为国争光！ 拍戏他都敢不洗脸，谁不痴迷，谁不爱他？ 宿尘看他一眼，摘下口罩，两秒后又戴上：“懂了吗？” 白恒宇看愣了：“啊……啊！懂了！宿医生！你真好看！” 怪不得人家瞧不上自己，妈的，宿尘的模样简直就是！就是！ 他词穷了！ 好好看啊，啊啊啊！ “我猜他更喜欢我这种有智商的，”殷絮松开白恒宇，往宿尘身边贴了贴，好像看不到宿尘的嫌弃，舔着脸问人家，“是不是？” “我跟你说过，不要再出现我面前。”宿尘懒得理他。 “嘁！你好意思，宿医生明显不咋喜欢你。好舔。”白恒宇不屑。 他后知后觉知道人家年轻好看人善心美的宿尘让自己脱衣服是为了驱鬼气，结果自己闹腾的这么厉害，尴尬死了。 “过来。”宿尘手里拿着一粒药，喊他。 “诶，来了来了。”这次他长脑子了，全身上下就差脖子的缠绕感还在，这次一定是要给脖子上药。 他走到宿尘身边主动半曲膝盖，伸长脖子等着上药。 可他等了好一会儿，却没见宿尘动。 白恒宇抬头，看到宿尘目光不悦。 “那个？我？又犯什么错了？”他有点不知所措。 平时被人追捧高高在上的大影帝，这会儿在宿尘面前，气场一点都立不起来。 “你觉得我很矮。”宿尘就不明白，怎么一个两个都要高他这么多。讲道理他自己也不算矮了，一米八六的大高个，可他站在殷絮和白恒宇中间，都要仰头看人，他不开心。 “噗！”殷絮没忍住笑，看他那不甘心的小模样，真是可爱死了。 鬼王见风使舵，马上训斥白恒宇：“还不赶紧站起来，坐凳子上！” “啊，好好！”白恒宇下意识听话后，又马上站起来，他拧着眉质问殷絮，“有你什么事儿，一臭打工的！话好多啊！” “我可不臭，我乐意给宿尘打工，羡慕吗？”殷絮挑眉。 白恒宇：“……” 他看了一眼宿尘，属实羡慕了，他也想给宿尘打工。 “你赢了！”白恒宇扭头问宿尘：“宿医生，还招聘吗？我拍戏时间自己安排，想接就接，不想接，我就可以过来给你打工！” 陪在大美人身边，主打一个赏心悦目。 宿尘揉了揉额头，不想搭话。 他手指点着桌面，等鬼来。 白恒宇身上千丝万缕的鬼气被宿尘清理干净，鬼本体会受到感应，必定会前来查看出了什么问题。 等待过程中，白恒宇和殷絮时不时吵几句，互看不顺眼。 “鬼都嫌你们烦。”一般情况，鬼体察觉到异样，会快速赶来。但宿尘等了十几分钟了，仍不见半分鬼气。 看来是个沉得住气的鬼，对于不莽撞的鬼，宿尘倒是敬它几分。 有的鬼鬼力高深，却不一定有脑子。 很多鬼的执念不是一般的深，死后它们会很执拗地认定一件事，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坚持己见，几乎不会思考其他。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混个小头目当当。 宿尘看了一眼殷絮，像他和孟弈这样的鬼，属于稀有鬼种，跟活人差不多，会思考，不好对付，因为懂得逃跑。 和白恒宇较着劲儿斗嘴的鬼王，看到冷贵的宿尘赏了他一眼，瞬间这个气势都蹿升了数倍。他得意看着被忽略的白恒宇，仿佛翘起来小尾巴，美得很。 白恒宇：“……” 好气哦！ 帅哥医生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窗户外的天忽然黑下来。 “要下雨？怎么突然就阴天了。”白恒宇吐槽，“明明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说今天大晴天，最高温度能达到28度。” 他话音刚落，眼前一片朦胧，接着头疼了一下。 白恒宇跌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眼睛。 “嗯……”怎么回事？他缓缓清楚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大片红纱帐。 “这是什么？”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诊所怎么突然变成了…… 这好像是古代房子。 而且变成了夜晚，有点冷飕飕的。 层层红纱帐中，暖黄色灯笼悬挂，还有淡淡熏香味道弥漫。 “宿医生？”不知所措的白恒宇喊着，“这是怎么回事儿？” 可没有人回答他。 不是宿尘听不到，而是不想回答。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睁眼失魂一样在诊所里慢慢拖着脚走，僵硬如提线木偶。 外边的黑，可不是什么阴天要下雨。 那是鬼气将诊所团团包裹，制造幻境，让白恒宇深陷。 “这鬼还行，幻术玩得挺溜。”殷絮凑到宿尘身边小声说。 他们两个平时都习惯隐藏灵力和鬼力，来的这鬼把他们当做普通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咱们不进去玩玩儿？”殷絮提议。 宿尘看他一眼，神色稍微动了那么一动。 那自然是要进去看看这鬼给白恒宇演的什么幻境，他不就是要抓鬼，坐外边抓什么？ 殷絮点头：“懂，你歇着，我带你进去。” 殷絮本身是鬼，以他的鬼力可以悄无声息融入任何一种鬼气之中。 他给宿尘用自己的鬼力掩盖气息，转瞬之间进入白恒宇幻境之中。 只见这人正被两个纸扎的童男童女引着，走到一个衣架旁边，双目呆滞伸手去穿一件大红长衫。 “挺气派。”殷絮看着环境中的红纱质量，说：“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不是名门就是官宦人家，这手感，贵啊。就是搭配纸扎房子有点不好看。” 宿尘跟着动作迟缓的白恒宇走，穿过富丽堂皇的小厅，长廊，经过荷花满池，楼台高耸的后花园，进入正厅。 一切所见，皆是纸扎。 “除了红纱帐，就没别的装饰，有点单一。”殷絮评价。 “还有红灯笼。”宿尘补充。 “都是红的，不明显，不好看。” “那应该挂白灯笼？” “对嘛！灯笼上不要贴金黄喜字，用血写，哩哩啦啦吊着血线，才有感觉！”殷絮点头。 宿尘也点头：“这鬼倒是讲究，以往遇到的拉活人成亲的，基本都是你说的这个配色。” 阴森吓人，新郎官被断头少脚的小鬼童生拉硬拽，踩着白骨台阶，喝着人血交杯酒，活生生能吓死。 “这也许是真爱。”殷絮打趣。 宿尘看他一眼，倒也没反对。 鬼的执念千奇百怪，谁知道它们想的什么。 “弄不好又是什么前世纠葛。”殷絮也是见多了这些事儿，觉得无趣。 “新郎官来啦！快，快点！”稚嫩小童的声音，带着欢喜。 宿尘循声望去。 一个纸扎小童，语气欢喜迎来，可面容僵硬不动。它手中提着一个花篮，它使劲儿撒着花瓣，还招呼着身后五六个和它长相几乎无差别的纸扎人，赶紧出来撒花道喜。 忽然之间，正厅以及偌大的后花园里，凭空出现热闹的酒席。 盛装出席的古装男女们，看起来都是非富即贵，他们纷纷抱拳道贺，也是面容无法变动，看起来十分怪异。 闭着眼，气氛热闹喜庆，睁开眼…… 呃……好像音频和影像配错了。 “新娘子呢？”殷絮到处找。 “大概是那位？”宿尘看着一个纸扎小童怀里抱着的一个排位。 “诶？有意思。”殷絮拉着宿尘往纸扎鬼堆里走了走。 离得近了，他念出排位上的字：“爱女宋雨晴之位。” “啧，牌子都是梨花木镶金的，底座是翡翠镶金，这户人家确实有钱。” “这排位是梨花木，为什么不是纸扎的？”宿尘问。 考我？殷絮自信笑着，他选择装傻，“是啊，为什么排位和红纱帐是真的，其他都是纸扎的呢？” 很大可能，牌位就是鬼的寄宿之处。 这时，一位娉婷女子身着凤冠霞帔，挑着红盖头快速往白恒宇这边看了一眼，轻声娇羞地唤了一句：“郎君。” 白恒宇呆滞地眼神动了一下，缓缓朝着声音方向看过去。 “诶！”他隔了几秒才应声。 “啊，不是跟牌位成亲啊。”殷絮随意瞥了远处的女鬼一眼，有点好奇。 宿尘也觉得有几分新鲜感。 “我们去拜堂吧！”女子双脚悬空，离地两寸，飘了过来。 他拉着白恒宇的手，满眼都是爱慕之情。 “郎君，你要记得我的名字，我叫宋雨荷。” “宋，雨，荷，是，我，的，娘，子。”白宇恒机械说着，他双目放空，反复重复这一句。 “宋雨荷？”殷絮又看了看纸扎小人抱着的牌位，“她不应该叫宋雨晴吗？” 宿尘摇头，他暂时也不懂。 他告诉殷絮：“这夏雨荷，是活人。” 女人只不过穿了一身纸扎婚服，脸色涂抹太白，腮红过重，猛一瞧见，很像纸扎人。 殷絮疑惑“嗯？”了一声，认真去看女人。 自从进入幻境，他的视线基本都在盯着宿尘看，别的什么，他才不关心。 这会儿他转头过去看着宋雨荷，发出来一声“啧”。 “奇了怪了，她还真是个大活人。” 好办法 “走啊走啊，我们跟着他们。”殷絮趁机拉着宿尘的手腕，追上快要进入正厅的白恒宇和新娘子。 宿尘“啪”一下打开他出过来的鬼爪，嗤之以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殷絮嘿嘿嘿笑着，摸了摸鼻子：“我怕你跟丢了。” 宿尘懒得回应他，绕过鬼王走进正厅。 只见厅堂正东方向摆着一张方形大桌，摆放着喜糖瓜果，依旧是纸扎而成。而爹娘的位置，却是坐了两幅森森白骨。 夜色深深，灯笼昏黄的光晕投映在骷髅之上，头骨上的局部阴影，让它们看起来好像在笑。 “阿爹，阿娘，请喝茶。”宋雨荷端着纸扎小童送过来的空碗，拽着神志不清的白恒宇给骷髅敬茶。 “阿，爹，阿，娘，请，喝，茶。”白恒宇跟着宋雨荷说着。 “俩骷髅怎么喝茶？”殷絮没有在这两具白骨上找到任何鬼气，甚至存活过的人气都没有。 他走近仔细端详，上手摸了摸，“嘶”了一声，对宿尘说：“是标本，假的。塑胶，很逼真。” 宿尘：“？” 他也上去摸了摸，还真是假的，并非人骨。 “要不要玩儿玩儿？”殷絮对他使眼色，接着附身进入了一具骷髅中。 “乖女儿，终于嫁出去咯！”骷髅坐正，上下牙一磕，把宋雨荷吓了一跳。 “啊！”女孩腿一软，栽倒在白恒宇身上。 白恒宇没有意识，被力道冲撞，也跟着倒下。 宿尘伸手将他头部接住，稳稳放在地上。 “啊啊啊！”女孩倒在地上后仍然惊恐大叫：“你是谁？鬼吗？” “我是恁爹啊！”殷絮操控骷髅站起来，语气心酸，“怎么还不认识爹了？” 夏雨荷：“你放屁！我爸活得好好的！” “救命啊，宋雨晴，宋雨晴你快出来，我害怕，这里有别的鬼！”宋雨荷大声喊着，眼泪吓得掉出来。 不过怕得要命她也没忘记拖着高大的白宇恒。 “果然是真爱！”殷絮问宿尘，“换成你，你会奋不顾身拉着我吗？” 宿尘“呵”了一声，“我会帮你早点归西。” 殷絮：“小古板你好绝情啊，一点都不顾及我俩的感情吗？” “我跟你有感情？”宿尘才不跟他套近乎。 “那感情可太深了。” “话好多，很烦。” 宿尘甩他一道灵力，迫使殷絮闭嘴。 “醒醒啊，宋雨晴你先让宇恒哥哥醒醒啊，有鬼要吃了我！”宋雨荷哭得脸上厚厚的白色粉底刷出两条泪痕，原本也算白净的皮肤露出来。 女孩费力拖着白宇恒出正厅，后花园里所有的宾客一瞬消失。偌大的院子里徒留漫天飘荡的白色纸屑，那些纸人全部碎成渣，齐齐朝着正厅飞速卷来。 其中还夹杂着凄厉女鬼的笑声，又像是哭声。 “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好事儿！你们都去死！” 骷髅殷絮动了动关节，抬手把往外冲的宿尘给吸过来，“我保护你！” 宿尘：“？” 有病吧！ 捣什么乱！ 他甩开殷絮鬼气，又往前冲，去迎战呼啸而来的纸片碎渣。 宋雨荷看到宋雨晴开始动手了，对着殷絮露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笑起来：“不自量力！我雨晴姐姐一定会把你杀了！破坏我们和恒宇哥哥结婚，你该死！你去死！你去死啊！” 女孩越说越激动，面部表情狰狞扭曲，“白宇恒一定是我们两个的！” 宿尘现出真身，双掌退出气流，快速掐诀作阵，将锋利纸片拦截。 “怎么还有一只鬼？！”宋雨荷被忽然出现的宿尘惊到了，“你竟然可以接住雨晴姐姐的力量！？” “你雨晴姐姐是什么来头？很厉害吗？有没有鬼王殷絮厉害呀？”殷絮迈着骷髅脚走到宋雨荷身边，“笑容可掬”地问。 “啊啊啊，你滚啊，不要过来！”宋雨荷拽着昏死过去的白恒宇使劲跨过正厅门槛，“duang”一声，白恒宇的头被狠狠撞了一下。 “哎呀！”这一下把人给撞醒了。 他迷迷糊糊睁眼，感觉有人拼命在晃他，还不断大声惊慌地喊着：“恒宇哥哥快起来，这里有鬼要杀了我们！快跑啊！” “啊？”反应不在线的白恒宇揉着头从地上坐起来，没注意看是谁在晃自己，只看见了飒爽英姿控制法阵的宿尘。 “哎呀，哎呀呀！这也太帅啦！我是做梦呢还是做梦呢？宿医生你怎么跟动漫里一样，还会玩光团呢？” 说着他站起来，东倒西歪地走到宿尘面前。 可一个白生生的骨头手掌横插进来，把眼里只有宿尘的花痴白恒宇给推一边去了：“眼睛可以眨一下，别看瞎了。” 殷絮嘴毒。 “WC！WC！有鬼！不会就是你平时缠着我吧！你奶奶的！”白恒宇一下子受到恐怖骷髅的冲击，虽然被吓得差点尿了，可他有宿尘在身边，又瞬间胆肥，加上自己积压已久的怨气，抬脚就给了殷絮一脚，“我弄死你！让你缠着我！” 拦截白恒宇后，殷絮就转身看向宿尘，压根没有防备，一下被踢断了腰椎。 “咔嚓”一声，骷髅上半身摔在地上，徒留现出模样的殷絮双腿撑着下半身骨架子，一脸懵逼。 “还行啊，小伙子，敢打鬼，我还有点欣赏你了。”殷絮顺势把腿骨一扔，“微笑”着步步逼近怒气冲天还想上脚踢的白恒宇。 “哎呀，是你啊！”白恒宇看着殷絮那一脸核善“笑意”，立马把脚收回，“误会，误会啊！不是，你怎么还能成了骷髅模样呢？我说你们这诊所到底是玩的什么先进高科技，这投影啥的太逼真了吧。难不成你们诊所为了展示自己会抓鬼，给病人们都搞这么大阵仗，从而骗钱？” 宿尘：“……” 合着这家伙压根都不信自己会抓鬼。 “你何必来找我，我送你一程。”说着宿尘手中灵力一收，无数纸片旋即呼啸冲来，把白恒宇包成粽子，顺带把宋雨荷一起卷走了。 殷絮：“……” “你够狠呐，你就不怕鬼把他吃了？” 宿尘挑眼看他，“长得高的是不是智商都不行。” 殷絮：“？” 怎么又被瞧不起了？ “我有定点做标记的习惯。”宿尘扫视一圈这纸扎幻境，“这要鬼不出幻境，它们在哪，我都能感知。” “哇！学废了学废了。但是，”殷絮提出疑问，“那鬼要是带着他俩逃出了幻境，你又如何应对？” 宿尘眉头轻皱，有点不耐烦：“定点标记的意思，就是每个标记点互相联系，形成了一个结界，谁逃的出去？你逃一个试试？” 殷絮：“我天，你每次抓鬼都这么天衣无缝，严谨到蚊子都飞不出去？” “有意见？” “那没有，着实羡慕你灵力充沛！诶，能不能分我点？我可舍不得这么用鬼力，在这个世界，用一点少一点。” 殷絮善意提醒宿尘，按照以往的习惯抓鬼，在这个世界很难补给。 宿尘听懂了他的话中意思，点点头，“知道了，多谢。” 他确实忽略了补给问题。 自己实力再强，也不能随意挥霍灵力。 人要吃饭，车要加油，修仙者也得修炼纳灵，没有一劳永逸的事儿。 “诶，不过你也不用太发愁灵韵的问题。我这有一法子，能快速且稳定还能很享受地获取灵力。”殷絮神神秘秘靠近他，看着人家薄巧的耳垂，按捺不住想揉揉的指头。 “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我们两族就算不为敌，阴阳相隔，也注定不互为友。”宿尘不是很想接受殷絮的无事献殷勤。 “你就一点不好奇嘛？”殷絮说，“难道你在这个世界也想和那些恶鬼一样，为了保持灵力去残杀同类，找几个道友吸纳灵力？” 宿尘心下一沉。 这可不行。 若是他不抓鬼，不使用过多灵力，平平稳稳过日子，就不用担心这些。 可他根本闲不住，不抓鬼他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意义。 灵力补给是非常必要的。 想了想，他觉得适者生存。这个世界他还不熟悉，不妨听听鬼王要说些什么法子，靠谱不靠谱他自己会去证实。 “说来听听。”宿尘开口。 “咳，那你可听清楚了，我只说一遍。” “好。”宿尘认真听。 “说之前我能不能摸一下你耳朵。”殷絮来了个大喘气。 宿尘：“……” 他瞪了殷絮一眼，转身就走。 就不该跟他浪费时间。 “诶诶！”殷絮追着他，“不逗你了，我真的有办法快速提升灵力！”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这一会儿的工夫，白宇恒应该彻底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了，得救回来了。 宿尘不回头，不停下，语气冷硬。 他感知着鬼所处的方位。 真是烦死这个没正形的鬼王了。他故意拉着长音。 宿尘转头怒视他。 殷絮瞬间飞远，用口型告诉他是什么办法，然后坏笑起来。 “你！”宿尘看懂他口型意思说的应该是，“做我男朋友，就让你知道答案”。 他瞬间冷下脸来，鬼王无聊至极，就是存心捉弄自己，他厌烦：“不知羞耻！” “可这个方法真的很有效，”殷絮瞬间出现在宿尘眼前，挑起他的下巴，眼神透着魅惑，“你还能把自己气到脸红呢？很美。” “你滚！”宿尘抬手就打。 殷絮又瞬移到宿尘身后，指尖轻轻捏了一下宿尘红得滴血的耳垂，“嘿，我摸到了～” “你！”宿尘又气又羞，转身抓他。 殷絮留下一道冰凉鬼力，化作一团黑气重塑在宿尘身侧，俯身轻笑，“我可能打不过你，但我们鬼族被修仙人逼的，逃脱能力可是一流。” “这算什么本事？”宿尘再次转身狠厉攻击。 这次殷絮没躲，把手腕递了过去，“这是你追着要占我便宜嗷！” “你！”宿尘被他忽悠得晕晕乎乎，下意识就扔开了殷絮的手，谁要占他便宜了！不戴手套的鬼爪子就金贵了？ 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更加羞愤，再去抓。 殷絮一个闪身，拦腰将宿尘一带，飞向纸扎树梢，一脸满足。 美人腰可真软。 他说：“早晚你都要跟我用那个法子提高灵力，宿尘，我看上你了。” “你闭嘴！你做梦！” 殷絮脚尖点踏纸树叶，单手挡住宿尘打过来的一掌，说：“先救人啊，那个小影帝一旦和鬼拜堂，灵魂和鬼结契，就死了。” “救他之前先杀你！”宿尘被挡住的手掌用力一压，屈腿踢向殷絮要害部位。 “嘶！”殷絮为了功能不受损害，只好松开宿尘腰身，瞬间弹开老远，摇头“啧啧啧”，“我这儿要是坏了，你的幸福哪里找！” “你！”宿尘听着他的污言秽语，整张脸红透，气得骂人都不会了。 宿尘发现了，殷絮实力可不是藏着一星半点。 他次次都能占到自己便宜！简直防不胜防！ “好啦好啦，不闹啦，言归正传，我告诉你提高灵力的办法，”殷絮悬空，飞在他身侧，贴近他的耳朵，音色蛊惑，他说：“方法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