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当天,我一头磕死满院亲人》 第一章 厌胜咒术 我爷爷精通厌胜之术,却因缺德事做得太多,导致我爹身子骨亏损,成了活太监。 为了延续余家香火,继承祖上的厌胜巫术,爷爷想出了借种生子这一招。 荒山有破庙,祭祀五通神。 村里无法受孕的女子只要在庙里待上几天,自然能够怀孕生子。 我娘誓死不从,却被我爷爷团团捆住后,连夜扛上了五通神庙。 荒山野庙哪有什么神佛赐子?里头的都是我爷爷早就安排好的各色精壮男人。 当然,其中不乏村里久违开荤的光棍。 我爷爷早早地在村里放出风声。 当晚村里所有的爷们都能开荤,无论是谁的种,生下来的崽必须姓余! 凄惨哭嚎的声音响彻整个山头,村民家家紧闭,置若罔闻。 娘被欺辱后,接连几胎都是女婴,村里暗传,老余头遭了报应,余家生不出男丁! 爷爷怒了。 他将那几个女婴的人皮剥下来,把血淋淋的尸身倒挂在家门口,动用厌胜之术震慑女鬼的亡魂不得再投胎转世。 “哪个女鬼敢不长眼投胎到我家,就是这个下场!” 我娘就这么一次又一次被他们糟蹋,直到生下了我。 我出生后,我爹自觉窝囊,无颜再见乡村父老,当晚便投了河。 尸体沉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尸骨都没打捞上来。 而我娘,几番凌辱后,精神失常,成了个疯婆子。 爷爷得了男丁,脸上高兴地乐开了花,时常抱着我到村子里炫耀。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山村里,人们为了得个男丁,别说是去五通神庙求子,即便是草菅人命他们也做得出来。 那几年,村子里溺死掐死的女婴不计其数,尸体堆积起来都成了一座小山,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尸塚。 爷爷为了镇压那些不安分的婴尸,便在尸塚上设立一座保童塔,镇压那些亡魂不得作祟。 然而随着我日渐长大,爷爷也变得古怪起来。 他有时候会激动地抱着我,口中喃喃道:“天生邪骨,最适合修习厌胜之术。” 可有时候,他又会充满忌惮,一双阴冷的眼在我身上打量,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十五岁那年,我被噩梦惊醒,却看到我爷爷正拿着一把镰刀抵在我的脖子上。 我背后激起一阵寒意,一动也不敢动。 与他四目相对之间,爷爷许久才挤出一个阴森的笑。 “其实,余家也不一定非要有个香火来继承厌胜术法,只要我一直活着,祖上的厌胜巫术就不会断。” 爷爷对传承厌胜术法有多偏执,我是知道的。 他每天研究那些巫术,简直达到了癫狂的地步。 这番话背后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不敢细想。 那晚上,爷爷并没有要我的命,却丢下一句让我浑身颤栗的话。 “我把乖孙炼成法器好不好。” 爷爷用来施展厌胜术的法器我看过,有人偶、桃木枝甚至是纂刻了奇异符文的镜子。 我也听他说过一些,把人炼成法器的方法。 如暹罗降头术中的古曼童、湘西的赶尸术、道家的桃人术,藏传人皮鼓——以及厌胜的咒尸。 我被他这番话吓得做了几天噩梦,紧接着便高热不退,浑身乏力,想吐又吐不出来。 可爷爷只顾着自己喝酒,浑然不理我的死活。 我娘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她见我难受,好几次在爷爷面前颠三倒四地说。 “娃儿,病了,不治,会死。” 爷爷嫌我娘话多,伸手一挥,就打掉了她几颗牙。 娘没法子了,只得靠在墙根上呜呜地哭,鼻涕泪水混着满口血糊了一脸,既可怜又渗人。 爷爷只冷笑一声:“这点都受不住,死了也活该。” 近年来,爷爷整个人变得愈发邪性,村子里但凡得罪过他的人,轻则被厌胜诅咒得患怪病不愈。 重则被折磨得褪一层皮,死相凄惨! 我娘担心我们再留在家里,迟早要被那老货活活折磨致死。 趁着那老东西外出后,她抹了一把脸上结痂的血,连滚带爬地靠近了我。 娘哆哆嗦嗦地把我抱进怀里,嘴里嘟嘟囔囔喊着要逃出去。 至今我还记得,那晚的风有些燥,吹得人心生邪火。 娘扛起我,一把推开半掩的门,摇摇晃晃地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夜里黑,月亮似乎也没有光。我一路上迷迷瞪瞪,难受得很。 可我使不上半点力,全凭着娘咬着牙把我往外拖。 夜风习习,树影婆娑,村子里大晚上的阴气逼人。 我艰难地吊着一口气,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这破地方。 偏这时,天空响起一道响雷,我一睁眼,面前突然闪过爷爷那张阴沉的脸! 他双手背在身后,不知跟在我们身后多久,借着响雷还露出一个阴森的笑。 娘吓得涕泗横流,嘴上怪叫着,扯起我跌跌撞撞往前跑。 快到村口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这老东西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娘俩。他这时不动,必定是在酝酿着整治我们的法子! 我想开口让我娘快跑,别管我。 可是娘突然双腿一软,连带着我,一同瘫倒在地上。 他摘下一颗桃木枝,在上面下咒,随即一掰,我娘的手朝着诡异的方向拧去。 娘痛呼出声,我却无能为力,气得我咬牙咒骂那老货,将来必定不得好死。 爷爷只觉得好笑,说我这种没用的废物,不配威胁他。 说完他一脚踩在了我的脸上,我动弹不得呕出一口血。 我以为会被爷爷玩死的时候,他却突然偏过头,朝着林子的深处大喝一声出来。 不一会儿,浓密的树丛里,还真就钻出来一个佝偻的老光棍。 他堆起笑,朝爷爷的方向走去,嘴里长吁短叹劝着。 “老余头,不至于动怒。她好歹给你家留了个后。” 老光棍盯着我娘,眼起色意,他搓着手跟爷爷打商量,问能不能把娘借给他玩几天。 爷爷当年把娘捆了送到五通神庙的事情,村里人人都知道嘛。 听了这话,爷爷斜眼瞥他,嘴边噙起一丝冷笑。 他说,好啊,明日这个时候,在村口等他。 人散了,我们娘俩落在那老货的手里,被他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提了回去。 回去后,爷爷将我们随意丢在了院子里,而他却对着大厅里的一副神像不停作揖祭拜。 一炷香后,爷爷对我诡秘一笑,问我知不知道钉头七箭术。 我虽不清楚那是什么秘法,却也觉察到恐怖。 眼见他拿着几根桃木钉朝着我娘的方向走去,我大喊着不要! 我的怒吼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爷爷毫不留情地,把七根桃木钉子打进了我娘的影子里。 后来我才知道,钉头七箭是陆压道人的绝学,是一种极度狠辣的诅咒之术,可杀人于无形,相传赵公明就是被陆压道人用这种邪术咒死的。 爷爷靠着本家传残书施法,当然也没有陆压道人那功力。 可从那以后,娘彻底痴傻,再未清醒过。 我深知不是他的对手,可也忍不住怒吼着冲上去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那老东西手段诡秘,我冲上去,却是连那他的衣裳都没碰到,就摔了个狗吃屎。 次日夜里,村里发生了一间恐怖的事。 村民发现老光棍死在了村口的大桃树下,腰被人反着,像叠被子一样折叠了过去,肠子都被挤出来,流了一地。 他们吓得大惊失色,却不敢声张。只随便找了张席子,把人裹了草草掩埋。 当晚,爷爷煮了一大锅肥肠,在院子里吃得吧唧作响。 第二章 黄皮哭坟 此后几年,我被爷爷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对我下各种各样的咒,为的就是要将我驯化成为一具咒尸。 那一天要是真的到来,我会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彻底变成那老东西用来害人的工具! 我也不甘心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这些年也曾多次尝试带着我娘逃出去。 但无一不被老东西抓回来。 每逃一回,他便当着我的面,极尽折磨我娘。 到最后,我跪倒在地上磕头,一遍又一遍哭喊着我不逃了,只求他别再伤害我娘。 爷爷很满意我的屈服,殊不知,我早已在对他动了杀心。 那老货把我当条狗养在家里,让我趴在地上吃铁盆里的饭,不高兴了就抬腿踹我几脚。 他偶尔喝醉了酒,便会将我娘拖进房里,娘拼命挣扎哭喊,只能换来浑身伤…… 我死死地将拳头砸在地上,鲜血顺着破皮处渗处。 我想立即冲进屋救我娘,可我也清醒地知道,这样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 滔天的恨意让我怒得双眼泛红,那老货餍足后会慢悠悠地走到院子,咧着嘴拍打我的脸。 “恨吗?恨就对了。你只有受尽折磨,恨意滔天,才有机会成功练就咒尸。” 我是恨,恨不得啖其肉,食其血! 恨到即便是我舍下这条命,也要让那老贼陪着我一同下地狱! 在极尽痛苦中,我想到了一种阴毒的法子,我要为那老货披麻戴孝,给他哭丧。 哭丧吊孝,是在安葬逝去的先辈和亲人时,在坟前悲痛哭泣,以全孝名的举动。 可要是家里无人亡故却在哭丧,会招来大祸! 悲痛哭嚎,涕泗横流,脚下踏着奇怪繁复的步伐,一跪一叩首,大喊送他上西天! 老货听到哭嚎声后,缓缓扭过身子看向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余天一,你竟然瞒着我偷学厌胜术。” 我没有理会他,状若癫狂,嘴里哭嚎,说着祭奠亡魂的咒词。 言语能欺天瞒鬼。 当你不断念叨一件事情,它就会成真的。 这是一种古老传承下的神秘领域,没有人能说得清里头的道道。 一步一叩首,我磕头磕得鲜血直流,每往老东西的方向挪动一步,他的神色就更凝重一分。 当晚不见月,屋里点着一盏小灯,随风一吹,摇摇晃晃。 我举止怪异,声音凄厉渗人,额间滴血如阴间索命怨魂。 那老货眼睛一眯,阴恻恻挤出一句话:“你以为凭着你偷学来的小伎俩,就能弄我?” 说完,他大步往屋里一跨,扯着我娘的头发把她拖出来。 “想不想看看,我跟你娘谁会先死?” 他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甚至一脚踩在我娘的脸上。 我娘痛呼出声之际,从口中呕出了一口黑血。 “娘——” 他露出嗤笑声:“瞧见了吗?乖孙,我弄死你娘,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狗日的,你要弄就弄我,别动我娘!” 他却对着我娘,突然鞠躬作揖,我娘立即翻了个白眼,口吐白沫。 慌乱间我心一狠,干脆折断了自己的小拇指,以自己的血肉魂魄立誓,将咒文刻在了地上。 只要那老货弄死我,我必以身躯血肉魂魄诅咒他上不了天,下不了地,永不安宁! “缚命咒?”爷爷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别以为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我就算杀不得你,也有一百种方法逼你自裁!” 偏巧这时,破落的大门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许多脚步声逼近。 寻常村民压根不敢接近我家,这会子来的人是谁? 余顺意警醒地往后看,他手里拿着一把鲁班尺,朝着门外缓缓出声。 “不知外头是何方神圣,夜驾寒舍有何贵干?” 门外没人应答,若有似无的哭声倒是传了进来,咿咿呀呀,似鬼哭狼嚎。 余顺意以为是我弄的动静,回头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喝道:“装神弄鬼!” 他抄起一个木凳,往大门的方向砸去。 本就摇摇欲坠的门,轰地一声倒塌,瞧见门后面那东西后,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乌泱泱的黄鼠狼,在我家门口站了一大片! 它们邪性得很,嘴巴向上勾着像是在笑,嘴巴却发出了呜呜的哭声。 黄皮夜哭坟,阎王三更来敲门! 在东北那一带的朋友们就知道,胡黄常蟒这四家仙家,就属胡黄两位大仙最为邪性。 如今,突然有那么多黄大仙聚集在我家附近,余顺意就是再张狂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知我余老头得罪了哪路神仙,今儿个黄皮围屋又是怎么个说法?” 那些黄皮子不怕他,任凭他驱赶,怎么也不肯走。 可它们却像人一样,一个劲地对着屋子里又跪又哭。 我倒是听说过狐仙拜月,是为了吸收天地精华好修行,这黄皮哭坟…… 突然想到什么,我背后一阵毛骨悚然。 动物通人性,它们这番举措,不会也是想送余顺意上西天? 余顺意被一水的黄皮子气得发怒。 他大喝地拿起鲁班尺就要朝那些杂毛畜生身上打去。 黄皮子虽然被吓得四处乱串,但依旧有源源不断的黄皮朝他跪拜哭丧。 那帮黄皮子就这么对着余顺意又哭又拜,活生生把他气得呕出一口血! “再拜个几分钟,你那缺德的爷爷,就该上西天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冷不丁在我耳边响起。 我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爷爷,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以为是凭空见鬼,吓得我心都跳到嗓子眼。 哆哆嗦嗦回过头去,对上一个年轻男人的脸!好在这男人脸上虽然脏了些,却也不是恐怖恶鬼的模样。 可他是谁?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却漫不经心地拿起了我那只断手。 “缚魂咒?你人不大,心倒是挺狠。这种同归于尽的法子,以后还是少用。” 余顺意被这嚎哭声扰得失了神志,他掐诀,念咒却发现毫无作用! 这时,他发现了院子里突然多出来的男人:“不知阁下是哪路仙家,我怎么得罪了你?” 余顺意一转过头来,竟然已经是七窍流血的恐怖模样! “有个水鬼帮了我点小忙,我过来不过是还他一个人情。” 我身旁的小哥慢悠悠开口,似乎一点都不怕爷爷。 他穿着一身冲锋衣,早被树枝勾得破破烂烂,二十岁上下,看着像是旅游迷路的大学生。 但是小哥一开口,有一种阴冷诡谲的感觉。 “那水鬼让我来问问你,做了那么多恶事,你心中可有愧?” 余顺意听后脸色大变,那水鬼,不正是十多年前被他逼地跳河而死的亲儿子! “愧?”余顺意面目狰狞大喊:“我身负厌胜绝学,谁让我不顺意,我就让他这辈子不得安宁!” “我为什么要有愧?” 见我爷爷这么猖狂,那小哥眼底杀意暗显:“余顺意,害了那么多人,你该死。” 余顺意冷笑,就凭你这小兔崽子,能耐我何? 然而,下一秒,爷爷脸色突然变得惊恐。 第三章 张陵川 前来哭坟的黄皮子不知道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离开。 周围陷入死寂,沉默得诡异。 我顺着爷爷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原本还平稳的泥地,赫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脚印! 那脚印看起来就像是几个月大小的小婴儿,绝不是黄鼠狼留下的印记。 爷爷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他两条腿控制不住地颤抖,却还嘴硬。 “当初在建房子的时候,我给每一道门梁上都刻了辟邪椒图!” “你以为,区区邪祟能奈我何?” 只要余顺意待在屋子里不出去,外头即便是站着恶鬼阴司,也无法踏入家门半步。 然而,那小哥随手从裤兜里拿出几块木片丢在了地上,淡淡地看着爷爷。 “你家里那些辟邪的术法,已经被我破了。” 这话一出,别说是爷爷,连我都呆住了。 辟邪椒图刻在房梁内可保家宅平安,可是每一位木匠都有自己纂刻藏符的方法,不为外人道。 这小哥竟然能在短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地破了爷爷的法! 爷爷的眼神,一点一点地变绝望,不可置信地伸手哆哆嗦嗦指着他。 “我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小哥不以为意:“你没得罪我,只不过,我张陵川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你那水鬼儿子说了,你这么执迷不悟,留在世上是个祸害,他求我把你这祸害给收了。” 爷爷啐了一口浓痰:“你敢用这种阴毒的法子害我,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小哥像是没听到爷爷的怒喝一样,居然弯下腰,捡起我掉在地上的断指,帮我包扎伤口。 “小伙子,做事别太冲动。”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有些好奇地抬眼地觑着张陵川。 我爷爷那样凶狠的人,都被他气得跳脚骂娘。 可他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有兴致跟我闲谈。 爷爷暴怒,扬起手中的桃人就想要对张陵川下咒,然而,我却吓得跌坐在地上。 余顺意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小小的巴掌印,就像是被人扇了几十巴掌一般。 他很痛苦,瞪大了眼睛想要挣扎。 可是,院子里什么也没有,那些脚印手印就像是凭空长出来的一样。 眼前的现象过于诡异,我吓得呆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张陵川缓缓起身,眼神落在爷爷身上轻轻开口:“很难受吗?这些阴邪都是被你残害镇压在保童塔内的女婴!” “你这些年带头残害婴孩,破坏轮回平衡,害得许多厉鬼无法转世成人。” “如今你们这村子,已经五年没有新生儿诞生了!” “作孽至此,你死得不冤。” 爷爷摔倒在地上,挣扎着扭动身躯,脸却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憋得发紫。 我回过神来后,咬着牙起身,忙跑到我娘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娘……娘……” 可是我娘瞪大了双眼,脸色死灰,早已没有了鼻息。 我浑身僵硬,眼珠子成串地往下掉。 一种绝望感铺天盖地涌来,我那么辛苦谋划,为什么到头来还是没能救下我娘? 老天不公! 一炷香不到,爷爷竟然也死了! 他是被邪祟活活折磨致死的。 以往作恶多端的爷爷,就这么躺在院子里,浑身上下的骨头血肉都没了,只剩下一张软趴趴的人皮。 可是我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感觉。娘都不在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用? 我就这么抱着我娘的尸体,紧紧攥着拳头坐在了院子里,心如死灰。 最后张陵川看不过眼,走过来劝我。 “你娘活得太苦了,死亡对于她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还不如好好超度,让她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我怒吼道,死的又不是你娘,你懂什么! 张陵川没计较我这番话,反倒是蹲下身子看着我娘的尸首,奇怪地说。 “你娘三魂七魄不全,无法转世投胎。” 我缓缓仰起头哑然开口:“这是什么意思?” 见我肯吭声,张陵川滔滔不绝起来。 他说,人死后会进入轮回,需得现在世间留七天了解生前恩怨,等恩怨消散便可无牵无挂地前往轮回之地。 他解开镇压女婴的保童塔,为的就是好让它们报仇泄恨,随后再做一场法师超度便可解决恶鬼弥留不散的问题。 而我娘魂魄不全,即便是转世投胎将来也是天生残缺。 我想起爷爷先前对娘施下的咒术。 这一定是余顺意那王八蛋对我娘施展的钉头七箭术害的! 张陵川听到后,嗤笑:“不过是寻常的勾魂夺魄厌咒,也好意思碰瓷大名鼎鼎的钉头七箭术?” 他随意露了一手,就直接把余顺意给弄死了,我知晓,眼前这位小哥必定是能力极高的法王,他一定有办法救我娘。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磕头:“您是有本领的法王,求您出手救救我娘!” 我脑袋磕得鲜血横流,他只叹了口气一把将我扯起。 张陵川说,术不贱卖法不轻传,他欠我爹一个人情,所以才还他家人一场平安。 如今人情面还清,即便是我把脑袋磕断,他没有出手的理由。 我明白他的意思,若有人情,自当还清。若无人情,便要靠元宝铺路。 可是我身无分文,实在是没钱请他出手。 万般无奈下,我回想起了爷爷的话。 “他说,我天生邪骨,修炼厌胜术的绝佳天才。” “而且这些年,这老东西一直想把我炼成咒尸。只要你愿意替我娘补全三魂七魄,让她好生投胎——” 我又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心一横,咬着牙说:“我愿意让你炼成咒尸!” 张陵川有些诧异地打量着我:“你知道咒尸死后不入轮回,每日都活在巨大的痛苦之中吗?” 我知道,怨气,才是支撑着咒尸这种法器的来源。 这辈子,我娘受过的苦已经够多了。 如果我的死,能为她换来下一世的圆满,我愿意为了她,永不超生! 张陵川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在院子里摘下一颗桃枝。 他闭眼对着那桃枝念了几声咒语,随后一鞭子抽打在爷爷摊在地上那张人皮上。 原来,当初爷爷打入我娘影子那几枚桃木钉,实际上是将我娘的一魂一魄扣在了院子里的桃树下。 张陵川处理好了之后,他缓缓回过头来,朝着我身后叹了口气:“既然你们恩怨已消,就速速前往轮回之地。马上,天就要亮了。” 我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然回头,却看到了两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我身后。 “娘?”我试探地喊出声,其中一个影子,似乎伸出了手想要抚摸我的脸。 张陵川说,那两个影子是我爹娘。 他还嘱咐我,切不可表现出太过悲伤,否则已故之人心生羁绊,便不愿往生。 不仅如此,我甚至看到墙面上,印出了无数个婴儿的影子,它们哭嚎,飘荡,仿佛有满腹的委屈要倾诉。 张陵川从他破烂的包里掏出一沓纸钱往院子里撒,脚下踏着奇怪的步伐,嘴里振振有词。 我知道那是要超度亡魂前去往生,只要做完这一切,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娘。 为了我娘能安心地去,纵使心中万分悲伤,我丝毫不敢表露出来。 “娘,你去吧,下辈子不要这么苦。” 张陵川的吟唱像是催眠曲,我靠在一旁的桃树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后,爷爷那张人皮,化作了一摊血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陵川说,这种程度的超度亡灵的法事很耗精力,一般他要收百八十万。 因为我没钱,只能跟在他身边当打杂苦工,什么时候还清了这一百万,我才能有自由身。 交代完这些后,张陵川把我爹的尸体从河里捞起来了。 虽然烂的只剩个骨架,好歹也算是魂归故土。 临行前,我跪在二老的坟前磕了几个响头,以后,恐怕就不会再回到这个村子里。 对于张陵川的身份,我大概猜出个七八分。 像他这样能驱仙压鬼的能人,做的多半是镇邪除祟的生意。 我跟在他身后,望着四周围郁郁葱葱的大山,突然感到一阵迷茫。 “老板,咱们要去哪?” 张陵川掀起他破烂的冲锋衣抹了一把身上的汗,眼神落在山那头的村子,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当然是去赚钱。” 第四章 赚死人钱 望着张陵川的背影,我不禁陷入沉思。 他也就比我大那么几岁,怎么练就了这么一身本领? 在路上休息的空档,我支支吾吾地问他能不能也教一教我。 张陵川冷笑出声,抬腿踹了我一脚:“让你来当苦力你还妄想偷师?想得美!” 那一脚并不疼,但我蹲坐在泥地上,不敢吭声了。 许是无聊,再次启程时,张陵川主动跟我提起了厌胜咒术。 我以为,厌胜就是通过诅咒达到压制仇家的术法。 说起厌胜,大家最熟悉的是西汉陈阿娇动用巫蛊术被贬长门的故事。 最广为人知的术法也就是扎小人、刻木偶、埋八字。 而我自小常听爷爷提起的则是木匠厌胜,也就是大家熟知的鲁班术。 《阅借草堂笔记》中记有这样的故事: 一富家子弟嗜赌如命,妻子苦劝不听,屡赌屡输,房子都抵押了,妻子忧心如焚,不能入睡。一夜间,丈夫又去赌博,妻子在家苦等至深夜,昏昏欲睡。 突然听到一阵掷色子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就在附近。 她循声寻找,声音来自正厅的大梁上。她取来梯子爬上房梁,发现梁上有四个小木人,围着小桌掷色子,小碗里面的六只色子,露出面的数字只有一、二、三,没有四、五、六。 这时她然大悟,随即轻轻地把六颗色子的面翻成四、五、六,然后回去睡觉。 从此她丈夫每赔必赢,慢慢把输掉的财产赢了回来。 一天晚上,她丈夫又要去赌博,妻子拿起一把剪刀,声色俱厉地说:“今晚你不能去,你去我就和你拼命!我有话跟你说。” 她让丈夫坐下等到夜半人静,又听到掷色子的声音。 她领丈夫登梯上梁,让他看那四个木头人和色子,并告诉他所以嗜赌,就是四个木头赌徒作祟。 他所以屡赌屡输是因为六个色子朝上的数都是一、二、三,后来她翻成四、五、六,就屡赌屡赢,现在已捞回了本钱,就不能再赌了,必须把作祟之物毁掉。 他们把四个木头人和色子烧成灰,文夫从此再也不赌了。 后来他们听说城里有个老木匠暴病而死,全身焦黑,像火烧的一样。 张陵川却说,厌胜所包含的术法远远多于大家常规认知。 拿暹罗国举例,他们会以白衣阿赞和黑衣阿赞,来分辨巫师所修的术法是正是邪。 厌胜其实也分吉祥厌胜和诅咒厌胜。 只是流传至今,厌胜师傅常用诅咒来害人。 我们在家门口贴着的春联、门神甚至是辟邪椒图都属于吉祥厌胜的一种,可以起到辟邪镇煞的效果。 最广为流传的吉祥厌胜,是厌胜钱,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压岁钱。 我这才知道,原来厌胜之术,离我们的日常生活是如此息息相关。 不知道走了多久,张陵川稳住了身形,沉声开口:“到了。” 这是一个破落的村子。 我顺着张陵川的目光看去,一口巨大的朱红色棺材停在了村子空坪处。 漫天的纸钱开路,里头隐隐传来哭声。 一个年迈的妇人跪倒在棺材前烧香点蜡,神情悲痛欲绝,旁边有一个大铁桶,里头似乎还在烧亡人生前的遗物。 那副棺材外,却贴了不少黄符纸。 奇异的符文样式,我曾在余顺意的房间里偷看过,它叫镇鬼符! 我顿时明白,老板定是察觉到这具尸体有异,所以才拉着我走了打半天赶到这来。 老板口中的赚钱,想必就是要替他们把这麻烦事解决了,好收点通路元宝。 壮汉瞥见我俩,下意识地拿出了家伙式:“先人起棺,麻烦先生让一让道。” 我忙拉了张陵川低声道:“人家这是要出殡,咱们先把道让开。” 张陵川抿唇不语,身子大喇喇地挡住了棺椁出殡的路。 “今天,你们出不了殡。” 出不了殡?我有些疑惑地看向张陵川,不知道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那老婆子烧完纸钱后,冷冷地瞥了我们一眼。 “别管他们,起棺!” 几个壮汉得了令,大喝一声起棺,随即几个人牟足了劲要把棺材抬起来。 奇怪的是,几个壮汉咬着牙面露青筋,那棺材就像是灌了千斤重的铁铅一样,纹丝不动。 最终,他们累得气喘吁吁,不得已压低了声朝老婆子说:“王婆,棺材有古怪!” 我也有些好奇,忙问:“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正午的太阳毒得很,怎么就出了这种怪事,邪门得很。 张陵川点燃一支烟,烟熏缭绕中他淡淡开口。 “人死前蒙受多大的冤屈,死后尸气就有多重。” “就算再喊上几十个男人来,也照样抬不动这副棺。” 说完,他把烟倒过来,放在嘴边轻轻一吹。 那棺椁上贴着的黄符纸竟然滑落了下来! 黄符落,棺材起,半夜三更鬼找你! 几个壮汉面面相觑,王婆脸吓得煞白,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张陵川的跟前。 “我们有眼无珠,没看出您是通天的法王。” “求您出手帮我儿媳化解了怨气,好让她转世投胎去吧!” 说着她啜泣了几声,却没挤出眼泪来。 我感觉到很奇怪,他们对于那副棺材恐惧多于哀伤,看起来就不像是一家人。 张陵川没说帮,也没说不帮。 他让那老婆子给他讲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婆叹了口气道。 “几个月前我儿子上山砍柴摔死,我儿媳偏在这时怀孕了。村里难免有流言蜚语传出来,她一时气不过,就上吊了!” 说着,王婆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嘴里唱着哀词。 我听后吓得不轻,忙附在张陵川的耳边问。 “我听说带着孩子上吊死的女人,会变成子母双煞。要是不及时处理,怕是会祸及全村。” 张陵川猛抽一口烟,瞥了我一眼:“你这小鬼懂得还挺多。” 王婆表示,只要张陵川能压下她儿媳的怨气,无论多少钱她都愿意出! 张陵川只冷笑:“无论多少钱都愿意?你们好大的口气。” 王婆身后那几个壮汉却不耐烦了,恶狠狠地朝我们扬起了锄头。 “能帮就帮,要是没能耐,就滚一边去!” “还真当我们几个是吓唬大的?我管它棺材里装的是什么妖魔邪祟,一把火烧光了完事!” 张陵川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冷冷地瞪着他们:“我看谁敢!” 王婆怒了,她针锋般的眼神顿时起了杀意。 “你是八门里哪个行当的,也敢管我们的事?” 张陵川没管她,反倒是侧头指着棺材吩咐我。 “余天一,你好好护着这棺材,要是我们的雇主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我忙点头应下,扎开马步就护在了棺材前。 只是,我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他。 张陵川刚才说什么?这棺材里的东西才是他的雇主? 听到这话,那王婆面露惧色:“你就是那个赚死人钱的张陵川?” 第五章 开棺见煞 张陵川微微挑眉,算是认下了这名头。 那几个壮汉原本还拿着火把想要烧毁棺材,听了王婆这话,神色一凛。 他们通通抄起了家伙,他们各个面露凶光,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们。 王婆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也不在我们面前装了。 “既然都是行内人,也请你给我们一个面子。” “让我儿媳入土为安,日后若是有缘相见,我老婆子也不介意尊称您一声法王。” 张陵川压根没把那几个壮汉放在眼里,他直勾勾地盯着王婆:“我要是说不呢?” 王婆一改先前的惧色,勃然大怒指着他:“兔崽子,你真以为我老婆子还怕你不成?” 张陵川的诡异手段我是见识过的,我压根就不担心他会在这帮村民手中吃亏。 然而,王婆却奇异地笑了出声。 她手底比着奇怪的动作,突然就有花花绿绿的粉末朝我们袭来。 那粉末扬起一阵雾,周围灰蒙蒙。 几个壮汉大喝一声,怕是朝着张陵川的方向去了。 我下意识退了一步,撞在了棺材盖上,却突然脚下一软。 那药粉有问题! 迷糊间,身后有人搭在了我的肩头,刺骨的冷意激得我直哆嗦,当即摔了个狗啃屎。 王婆的手段,让我想起了民间一个骗人的行当——拍花子。 他们身怀绝技,常用药粉或者幻术迷惑人的神志,叫人懵懵懂懂的时候,就把身上的钱财都掏出来给对方。 许多年前,我们村子里就有个婶子被拍花子迷得把家里的钱财都给了别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光溜溜地躺在了田埂上。 那婶子又气又羞,没几天,她就上吊死了。 所以我对拍花子这行当的人,既畏惧又痛恨。倘若这王婆真是拍花子,那张陵川岂不是有危险? “老板……咳咳咳——” 那药粉熏得我头晕脚软,神志昏沉。 可身上不断袭来的阵阵寒意,却强迫着我清醒过来。 “站那别动!” 张陵川的声音突然有些急,我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头顶乌云密布,似乎马上就要下一场暴雨。 一声惊雷响起,划开了那堆药粉迷雾。 我看见,那几个壮汉倒地不起。 王婆正与张陵川交手,却突然停下,两人齐齐地看向了我。 我不明所以,刚想开口询问,却感觉到有东西在挠我的脚后跟。 我回过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那副朱红色的大棺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人掀开了盖! 我吓得眼皮直跳,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发现里头空空的,尸体早就不见了! 王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脸上狰狞得可怕,嘴里发出了凄厉的鬼叫。 “尸变了!” “子母双煞,白日现行,它这是要把我们全村人都害死!” 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哆哆嗦嗦地抬头往上看。 “别抬头!” 张陵川嘱咐晚了,我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张腐烂生蛆的脸。 她的瞳孔全黑,嘴上已经长出了獠牙。 硕大的肚子顶在我的脑门上,里面有东西正在蠕动,似乎下一秒就要破肚而出。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心想张陵川这次真是要害死我。 这玩意能白天现行,该是有多大的道行! 我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惹恼了这位姐,她一手就能拧断我的脖子。 我心一横,闭上了眼:“老板,我要是死了的话,你就把我拖回村里葬在我娘旁边。” “欠你的钱,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还给你!” 然而,下一秒我却感觉到身子突然一重,那女鬼借着我肩膀一瞪,突然朝着王婆的方向飞了过去! 吓得那老婆子乱叫一通,手里的药粉不要钱似的到处乱洒。 我被呛得咳嗽不已。 女鬼的怪叫声,王婆和壮汉凄厉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现场乱作一团。 我感觉自己又要昏倒了,是一个强劲的臂膀把我撑了起来。 “把这个吞下去。”张陵川已经走到了我的身旁。 我嘴巴一张,他就往里头塞了一颗药丸子。 清清凉凉,吃起来像是没有甜味的薄荷糖,我身上昏沉的感觉顿时被驱散。 我问他,那女鬼是怎么回事? 王婆又是什么来路? 他们为什么打起来了? 张陵川烦了,让我闭嘴。 王婆被那女鬼尖锐的指甲戳瞎了一只眼,叫得可惨了。 “姓张的,你身为法王,不肃清邪祟,居然纵容这女鬼杀人,就算是去到阴曹地府,我也要告你罔顾人命!” 张陵川骂了句脏话,愤怒地抬脚踹翻了棺材旁的铁桶。 里头没烧干净的东西被倒了出来,我看见上头有半张录取通知书。 “你们把准备去大学报道的女学生诱拐到穷乡僻壤的地方,逼迫她成为生孩子的工具。” “她稍有反抗,你们就拳打脚踢,甚至害得她一尸两命,死状凄惨!” “我要是真的救了你,岂不是给这世间留了祸害?” 听了张陵川的话,我震惊地看向了王婆一行人,他们竟然是人贩子! 那女孩本该顺顺利利去读大学,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可是王婆一行人把她拐卖到了这山沟沟里,他们肆意地在她身上施暴,最后害她怀着身孕被打死。 我气得捏紧了拳头。 这种人,死一百次都不足以泄愤! 张陵川每上前一步,那王婆的脸色就惨淡一分。 她无力辩驳,只一个劲地咒骂张陵川纵容厉鬼伤人,会遭报应。 张陵川站在离王婆几米远的地方,淡淡地开口。 “这些年,你们这些所谓的千门中人,靠着歪门邪道坑蒙拐骗,害得多少家庭妻离子散。” “别的不说,光是死在你手里的女人,不计其数。” “姓王的,做这些事情之前,你怎么没想过报应会落在你的头上?” 张陵川的话音落下,王婆发出了她这辈子最凄厉的叫喊声,也是最后的声音。 王婆的脑袋,被女鬼硬生生扯了下来,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流,我吓得忙把头扭过一边。 紧接着,又是几个凄惨的叫声。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尸体躺了一地。 我战战兢兢地问张陵川:“老板,这女鬼杀顺手了,会不会把我俩也嘎了?” 张陵川像看白痴一样地瞥了我一眼。 后来我才知道,把我吓了个半死的子母双煞,对于今后我俩面对的诡异东西来说,压根就算不得什么…… 子母双煞杀疯了后,似乎有些收不住手,她僵硬地转头,缓缓地朝我们走来。 我惊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忙喊老板救命。 张陵川倒是不慌不忙,当即从背包掏出一大张黄符布,蒙头往那对子母煞的身上盖下去。 “愣住干什么,快从我包里拿出红绳,把它们捆起来!” 我吓得僵了几秒,立马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去帮他。 它们发出痛苦的嘶吼,足足几分钟后,才往后一倒,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我缓缓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东西总算是解决了。 可张陵川的所作所为完全颠覆了我对一般法王的印象。 自小,我从长辈们口中听来的故事,那些道士嘴里念叨的都是要除魔卫道,保护人的安全。 哪怕是那人十恶不赦,戏曲里的法王也会护他们周全。 可张陵川却完全不是这样,他更注重因果报应。 我看着王婆等人的尸体,有些担心地开口:“老板,万一有人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是他们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被恶鬼报复。我张某人不过是好心地把那恶鬼收了,以免她残害无辜的人。” 张陵川又拿出了一根烟,叼进嘴里,慢悠悠地往村外走去。 但是他看出了我的疑惑,留下了让我记忆深刻的话。 他说—— 余天一,你要记住。 鬼是死去的人,而人是活着的鬼。 是人是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做了什么。 第六章 镇尸聚财 处理完那对子母煞之后,张陵川站在这个村子的祠堂前,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几秒钟后,他吩咐我:“余天一,找个铁锹过来。” 虽然我不知道他要那玩意干嘛,但是老板的话我不敢不听。 等我找来铁锹,他又让我把祠堂门口的泥挖开。 我说,老板,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张陵川只是一个劲蹲在我跟前抽烟:“让你挖你就挖,废什么话。” 得,谁让他是老板呢,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结果,埋头苦挖了一会儿后,我一铁锹下去,竟然挖出了一只断手! 张陵川神色冷峻,咬着腮帮子:“继续挖,不要停。” 我硬着头皮往下挖,发现许多奇形怪状的尸块。 零零散散,看上去恐怖阴森。 不多时,我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而祠堂前面已经被我挖出了一个大坑。 坑里裹满了各种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我倒吸一口冷气,看着祠堂前填埋的这堆尸体,我脱口而出:“这不是厌胜术里面的镇物吗?” 厌胜术又叫魇镇术,镇物就是早年间木匠在给主家做房子是,偷偷埋进房子内的东西。 懂行的师傅可以通过一些镇物,比如纸人、木人、弓箭来害人。 可是,用尸体来当镇物的,我当真是闻所未闻! 张陵川蹙眉:“这不是镇物,而是镇尸。” 镇尸?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张陵川说,其实这是厌胜术里一种极其阴毒邪门的风水术,叫做镇尸聚财。 被挑选成为镇尸的人,需要以极痛苦的方式死去。 在他们头七回魂当天,以秘术把魂魄封在体内,不得入轮回。 将镇尸埋在家族风水眼中,可起到逆天改命的效果,让穷苦困顿的人横生邪财一夜暴富。 张陵川还说,那王婆是千门中人,干的就是坑蒙拐骗的勾当,俗称拍花子。 听后,我不由得喃喃自语:“这么阴毒的风水阵法,真的有用吗?” 倘若有用,要是流传出去了,怕是会害得更多无辜之人丧命。 张陵川听后愤恨开口:“把人害死了,还企图别人保佑他们发财?做梦呢?要是换做是我,不化作厉鬼搅得他们夜夜不得安宁才怪!”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觉得老板说得很有道理。 张陵川往尸体上浇了一点白酒,然后点燃了几张符纸往下一丢,火势瞬间大了起来。 镇尸瞬间被烧起来的时候,那些尸体仿佛突然有了知觉,在火里跳动起来。 张陵川说,镇尸被炼成了法器,再无转世轮回的可能。 与其日日被困在尸体里痛苦,倒不如化作一缕轻烟,随风飘荡。 处理完这一切后,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能布下这种阵法的人,必定是精通厌胜术法且与王婆这帮人关系交好。 张陵川把他们的阵法破了,还眼睁睁看着子母煞弄死了王婆那帮人。 日后,怕是有人要找我们麻烦。 谁知张陵川脸上毫无惧色,还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才跟我第一天,这就怕了?真是个怂货!” 我被他气得面红耳涨,明明是关心他,他还嘲讽我,这人真不识好人心! “老板,这子母煞怎么办?” 张陵川叼着酒壶就往前走,留下我一人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听了我这话,他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背着走呗,不然要你干嘛?” 我?背着这女尸? 难道我们就不能就地挖个坑把她给埋了? 张陵川听了这话,转身抬手就敲了我脑袋一下。 “把我们的雇主埋这了,后续谁给我结清尾款?是你吗?余百万?” 我咬了咬牙,朝着那黄符布看了一眼。 心想,我都被鬼骑过了,背一回鬼应该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背就背吧!” 说完我迈开步子就朝着地上的女尸走去。 好在那黄符布外头那一面什么也没有,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布。 要不然,就这么背着一个满是符咒的布料出去,得把路人给吓坏了。 我闭着眼,把女尸在身上,两条腿却忍不住在打摆子。 没事的没事的,这只是一位不会说话也不会动弹,身子略微僵硬的女孩子。 “老板你慢些走,等等我啊。” 人死后,关节变得僵硬,身子也死沉死沉。 我背起来,还挺费力。 张陵川走在前头,口中缓缓哼着一首小调。 “罪人实可哀,我今说妙经。念诵无休息,归身不暂停。天堂享大福,地狱无苦声……” 这似乎,是超度人往生的咒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跟在张陵川身后苦哈哈地走着,右眼的眼皮却一个劲地在跳。 俗语言,左跳财,右跳灾。 难不成我们送雇主回去这条路,并不平坦? “老板……” 我刚想提醒张陵川,就看到一个病痨鬼一样的男人朝着我们迎面走来。 光打了一个照面,我呼吸突然一窒,紧张得不行。 他大概四十多岁的模样。 面无二两肉,鼻梁露骨尖削,翻着四白眼。 这种面相,多为穷凶极恶之辈! 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这人从打照面开始,眼神就一直游走在我身上。 难不成,他看出我身后背着的不是人? 我朝张陵川投去求助的目光,却发现他自顾自往前走,神色如常。 就在我与那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病痨鬼突然叫住了我,他捏着嗓子说。 “小友,大白天背着一副阴尸出门,你胆子不小。” 糟糕,被认出来了! 话音刚落,一双如枯骨般的手,闪电似的朝我面门袭来。 好快的动作,我丝毫躲闪不开! 我搞不懂他一个大老爷们为什么把指甲留的比娘们还长? 我只知道他这一爪子下来,这双眼睛怕是得瞎。 我吓得闭上了眼,心道完了,果然是右眼跳灾。 那尖锐的指甲带出一股凌厉的风,然而,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 一个重物摔地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我听到张陵川懒洋洋说:“阁下一言不合就动手,未免太不尊重人。” 我赶忙睁开眼,才发现刚才替我挡过一击的,竟然是一块刻着奇怪纹路的木牌。 病痨鬼没把我俩放在眼里,而是阴恻恻开口。 “龙虎山天师令?你是哪个字辈的弟子?跑到我们村子来做了什么?” 我不明白什么叫天师令。 心想,能被张陵川丢着玩的,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物件。 病痨鬼见我们不吭声,继续放狠话。 “放下这子母煞,我给你们留个全尸。” “否则,我都得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张陵川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他嘴角扯起一个笑:“活了二十三年,还没人敢让我生不如死,真稀奇。” 病痨鬼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黑牙。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崽子!我要折断你们的手脚,把你们做成人彘埋在祠堂门前,替我们村子引路送财。” 我心一凛,他就是镇尸聚财阵法的幕后黑手! 第七章 女尸产子 男人拿出一只桃人木偶,突然朝着我的方向,弯腰拜了一拜。 “请受我一拜!” 我吓得忙往一旁挪去,心想你有事冲着张陵川去啊,干嘛来搞我? 他这术法,我曾在余顺意的残书里看到过。 木偶引魂,也是属于厌胜术的一种,弯腰一拜,其实就是在诅咒对方。 厌胜的诡异之处在于,那些动作看似没有什么伤害性,可一旦中招,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施这种术法的人,一般都需要对方的名字或者生辰八字。 但是要是师傅道行高深,只要拿到对方的头发指甲之类的物品,也可以完成施法。 我有些害怕地往张陵川的身后躲:“老板,我不会被他下咒吧。” 张陵川冷哼了一声:“雕虫小技而已,他拜你,你就不会拜回去?” 他说完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背后的女尸肚子处,有东西突然蠕动了一下,像是爪子隔着肚皮轻轻挠我。 我吓得冷汗直流,哆哆嗦嗦开口:“老板,尸体动了。” 后背黏腻,有绿黑色的液体从女尸的肚子里流出来,恶臭扑鼻。 病痨鬼脸色一变:“这居然是尸生子!” 脸色同样凝重的,还有张陵川。 那味道难闻得让我作呕,听到他们说着什么尸生子,我只想把后背那湿漉漉的尸体丢出去。 哪料张陵川也大吼:“余天一,那女尸马上就要产子了,快放开她!” 我急忙把女尸放下,就看到它肚皮里的东西在疯狂地游走,凸起了一块一块的尸斑。 “尸体产子,生来就是个孽障。” 病痨鬼说着,一边咳嗽起来,可是他的双眼狂热:“这可真是个极好的镇物。” 这时,他突然露出了谄媚一笑,竟然朝我们行礼打招呼,丝毫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方才我们是不打不相识。” “两位是龙虎山的弟子吧?小小年纪倒是胆识过人。” 他双眼提溜着直转,怕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鄙人不才,乃厌胜门人方木金。我跟你们龙虎山的通元道长可是私交颇深,我看不如这样,你们开个价,我把这尸婴子煞带走。” 合着,这个方木金从一块破木牌中推测出我们是龙虎山的道士? 瞧张陵川这放荡不羁的模样,很明显不是牛鼻子老道的作风。 女尸的肚皮,微微裂开了一道缝,一声凄怨的哭声从里头传来,直冲脑门。 张陵川眼疾手快,一张紫符打在裂口的肚皮上,哭声戛然而止。 “我开的价,你怕是给不起。” 他生气了,我察觉到张陵川紧紧地捏住了拳头。 方木金不屑地笑了笑,一个劲地跟我们说他与天师府那位通元道长的交情如何如何好。 再三强调我们若是得罪了他,不会有好下场。 张陵川只是冷笑:“别以为你跟通元之间的勾当无人知晓。” “通元道长打着驱妖抓鬼的名头,把妖邪禁锢起来卖给你。而你就负责把那堆邪祟炼制成各种镇物,卖给城里的达官贵人,让他们发偏财。” “你们赚得盆满钵满,完全顾不得寻常百姓的死活,我可是听说城里不少乞丐莫名其妙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变成了邪祟恶鬼。” 方木金脸色大变,吓得往后一退:“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陵川没回他,只是抬手在一旁的树上摘下一片叶子。 他手指轻轻一掰,树叶被打了一个结。 方木金两只手却像是不受控制般地拧回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荒郊野外,一个男人自己掐自己,怎么看怎么恐怖。 我以为这又是张陵川的什么神通术法,毕竟这家伙本领大得很。 哪知他看都没看方木金,而是扭头蹲在女尸旁边,似乎在纠结什么。 “老板,他这是怎么了?” 听了我问话,张陵川才回过神来瞥了我一眼:“被他自己的厌胜术反噬了而已。” 术法反噬! 我听得后背发凉。 张陵川淡淡地跟我解释,刚才那个方木金在跟我们扯淡的时候,已经暗悄悄往我俩身上下咒。 只要等咒术发作,我们会无比凄惨地死在这林子里。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我俩活! 我很庆幸,张陵川这么牛逼,仅一片叶子,就破了他的法。 “他会死吗?” 张陵川奇异地抬眼看了看我:“他要是没有害人的心,就不会死。” 我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几秒钟后,那方木金痛苦的声音逐渐弱下来,他沉沉地朝后头倒下去,似乎已经断气了。 而这时,那僵硬的女尸流下了一行血泪,原本还低垂的手,这时紧紧地护住了肚子! 从前爷爷说过,尸体流泪是凶兆,她这是有极大的夙愿未了,会成为大祸害。 “余天一,把我背包里的八角伞拿出来。” 我哦了一声,赶紧去拿伞。 然后按照他的吩咐把伞打开挡在了女尸的身上。 “这是压制女尸尸变的法器吗?” “不是。“ ”这是保护我们的法器。” 我疑惑地扭头看向他,紧接着看到张陵川一副要给女尸接生的模样。 “你要干嘛!” 我吓得满脸惊恐。 “给女尸接阴胎,逆天而行,会被雷劈的!” 张陵川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我知道啊,所以才叫你把伞打开。” “这把伞是千机门那几位老头子打造的,骨架结实得很,能抗十级台风!” “上面的油纸,是专门请天师府的张天师给我纂刻的符箓,能挡天雷。” 我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把尸婴弄出来,而不是问这把伞有多牛逼! 伞外天雷滚滚,瓢泼大雨。 伞内张陵川用了一个奇异的手法,把里头长相恐怖的婴儿取了出来。 我后背有尸夜夹杂汗水,黏腻得犹如此刻的心情,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去形容了。 透骨的寒意袭来,那尸婴睁眼,我便感受到了冲天的怨念。 它一张嘴就是满口獠牙,张陵川当即拿了一张符箓封住它的嘴。 “乖,可千万别出声。否则被道士发现了,把你封进坛子里。” 此时,我也顾不得他是不是我老板,当即破口大骂。 “张陵川,你他妈圣母病发作是不是?” “你把这东西弄出来,它得害死多少人啊!” 张陵川只当我在放屁。 他从包里拿出一张新的符布,把尸婴裹了起来。 “小朋友要乖乖听话后,你要是敢惹出什么事,老子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我整个人都呆滞了,他还要把那团鬼东西往我怀里塞,吓得我想赶紧把它丢出去。 惊人的雷声响得我感觉地都在震,偏偏这时,张陵川柔声对那女尸说。 “我会找个地方超度了你的孩子,让它怨气消散后好好投胎。” “你犯下杀孽,后续需为我所用,好生积德,说不定下一世你们还有母子缘分。” 女尸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血泪止住了,直直的手也再次垂了下去。 我看得目瞪口呆。 真没想到,张陵川连鬼的便宜都要占。 张陵川见女尸不作妖了后,朝我瞥了瞥嘴。 “余百万,干活啊。快把我们尊贵的雇主背起来。” 见我不服气,他难得地主动解释。 “子母双煞的怨气太重,要是不把阴胎分娩出来,他们母子合体,发起狂来能把一整个村子的人屠戮殆尽。” “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化解怨气。” 听他一顿胡扯,我认命地把女尸重新背了起来,累得像头老驴。 其实我特别好奇,这女鬼究竟是怎么把张陵川给请过来的。 第八章 玄清道长 张陵川丢下一句:“等你到我这么有能耐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我跟在他屁股后面气得牙痒痒,真想抬脚给他一下让他摔个狗啃泥。 跨过了一座山,又趟过了一条河。 我实在是支撑不住,一整天没吃东西,我整个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终于,我忍不住问他:“老板,咱们能不能歇一歇?” 没等来他的回应,我脚下一软,连人带女尸直接摔倒在了草泥地里。 张陵川又给我补了一脚。 “余天一,你个软蛋。” 我疼得龇牙咧嘴,满脸不服。 “老板,就算是头驴,也得歇一歇呐。” 鼻头上有东西滑下来,我伸出手一抹,原来是流鼻血了。 张陵川丢来一块帕子:“麻溜擦干净,要是把血滴到了尸体上,看我不抽死你。” 我闻着身上一股烂鱼味,心想,还不如让他抽死我算了。 张陵川说,我们得在太阳落山前赶到清风观,把那尸婴放进道观里镇压着,这事才算完。 否则,等太阳落山,阴气上行,子母煞随时都有可能反扑。 “如今他们母子离体,我还要带着你这么个拖油瓶,难免顾头不顾尾。万一伤到周围的居民,那就罪过了。” 听了这话,我从胸口叹出一口气,不由得心生绝望。 那清风观离得远还很荒凉,平时就没人去上香供奉,那里头的道长能有镇压邪祟的本事? 我随口一说:“那干嘛不送去镇魔寺?那里香火旺盛,名头足,说不定更厉害呢。” 镇魔寺离这并不远,且盛名远扬,我们村里就有不少人去过那里拜佛除祟。 张陵川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之色:“那些废物之流,给玄清道长提鞋都不配!” 听他如此赞誉,我有些好奇地问:“这位玄清道长这么厉害,为什么清风观这么荒凉?” 毕竟道观和寺庙,都是靠香客的香火钱维持日常开销。 倘若一间道观无人上供,久而久之,里头的道长怕是无力维持生活。 张陵川却说说,玄清道长坚持几十年来免费替人看事治病。 他道术高明,村子里但凡有邪祟作乱,道长都是亲自出手镇压。 一开始时,周围村子里还有不少人感念他的好。 可后来,周围村里却传出,玄清道长免费治病救人,是为了褫夺村民的气运,他目的不纯。 否则,怎么会放下好端端的钱不挣,要给人免费看病。 更有人胡言玄清道长镇压邪祟是为了养小鬼害人。 好心被当成目的不纯,渐渐地,周围的村民宁可花大价钱去镇魔寺寻求帮助。 久而久之,清风观内,人烟荒凉。 众人更是对玄清道长避之不及,甚至有人还上门寻找麻烦,要将道长赶到别处去。 说完,张陵川扯出一声冷笑:“要我说,这些人就是贱!” “如果是我,费用开得高高的,付得起就来,付不起滚蛋。” 待张陵川说完后,我背起女尸跟在他的身后继续赶路。 路上也有不少行人朝我们投来异样的眼光,但是都被张陵川一一应付过去了。 有人问起,他就答说,是家里老婆生孩子出了点问题,得背着去看医生。 我走得两条腿都麻了,才瞧见台阶上清风观的字样。 “老板,我们终于到了!” 刚才听了张陵川一番话,我对这位悬壶济世的玄清道长颇有敬意,十分想拜见一下老人家。 我地扭头看过去,却瞥见张陵川满脸凝重。 吓得我忍不住问道:“老板,怎么了?” “好重的煞气,玄清道长可能出事了,我们快去看看!” 话音落下,张陵川迈开腿往阶梯上跑去,我背着女尸,走得腿都软了。 推门而入的瞬间,有一股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我差点呕出来。 道观被人砸得七零八碎,我背着女尸,差点被一块烂木头绊倒。 张陵川突然停住了,他的背绷得笔直,可我却看到了他紧捏的双拳下,极力克制的颤抖。 我缓缓挪动步伐,缓缓朝前望,却看到一个可怕的景象。 玄清道长整个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跪”在了三清祖师法身下。 他的手被反向折断,脑袋也被翻折到了后背,可是他的脸却露出了诡异的笑。 玄清道长死了! 张陵川跪了下去,一拳砸在地上,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内心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 “老板……” 他似乎在哭,手臂上因为用力而青筋暴涨。 我想,这位道长对他而言一定特别重要。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只好把女尸放在一旁的地上,静静地陪着他跪在一旁。 张陵川说过,玄清道长慈悲心肠,收服了不少邪祟镇压在清风观。 难道是观里邪祟太多,道长被反噬了? 我害怕道长这副诡异的模样,他以罪人之姿跪在了三清法身前,脑袋却反着朝向了我们。 总感觉,下一秒他就要睁开眼睛。 然而,不知道是否是我眼花,我好像真的看到道长的手指动了一下。 “老板,道长动了!” 张陵川猛然抬眼,那眼神里暗藏的杀意,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我说话都说不顺了,忙指着玄清道长的手:“你看看,道长有根手指在指着法身后面呢。” 尽管我们都知道,玄清道长不可能活过来。 可张陵川还是领着我上前,再次检查道长的呼吸和脉搏,确认道长真的仙逝了。 他的尸身僵硬。 我和张陵川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道长的手脚都掰回了寻常模样。 然而下一秒,张陵川似乎在玄清道长的头顶摸到了什么,他脸色一凛,随即咬牙切齿开口。 “余天一,去法身后面,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领命连忙起身,却在站起来的那瞬间,看到张陵川从玄清道长的头顶处取出了三枚银针! 从头顶打进三枚针?那人究竟跟道长有什么仇什么怨! 受到张陵川情绪的影响,我越靠近三清法身,心里就越是不安。 法身后面,传来了一个“咯吱咯吱”的声音,听得我毛骨悚然。 我捏紧拳头,在心里不断鼓励自己。 然而,当我猛地朝里头看去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 第九章 诡脸罗刹 我吓得咒骂一声,忙往后退了一步才看清,那不是真人脸,而是一张面具。 准确来说,那像是一张戏曲里的面具。 只是那张面具的颜料勾勒实在是太过于栩栩生动,加上它那痛苦狰狞的表情。 像怨气极深的鬼。 “什么东西?” 前堂传来了张陵川的询问声。 我深吸了一口气,稍稍稳定心神后,咬着牙把里头那玩意拿了出来,快步走向张陵川。 “老板,是一张戏曲面具。” “但是,摸起来怪怪的。” 它不像我们平日里看到的那些关公张飞面具,而是整个表情邪里邪气,让人很不舒服。 那面具的触感很柔软,我抓在手里的时候,总感觉滑腻腻,像抓了只蚯蚓。 张陵川接过那面具瞥了一眼,轻轻一捏,那张鬼脸就无火自焚了起来。 “怪么?这本就是一张从人脸上剥下来的皮!” 人脸皮? 右手那种滑腻的感觉又涌上心头,让我不由得一阵恶心,忙把手放在裤腿上蹭。 更诡异的是,那张脸皮被符火一烧,竟然在火里激烈地跳动起来。 猩红的眼睛瞪得更渗人。 火里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我吓得往张陵川的方向挪了挪。 他没有理会这骇人的动静,而是静静地替玄清道长收殓。 “玄清道长人那么好,究竟是谁要害死他!” 张陵川听后,痛苦地闭上了眼:“他们不是要杀他,而是想把他做成鬼脸罗刹。” 鬼脸罗刹? 我惊骇地把目光移向那堆已经被烧成了灰烬的鬼脸面具。 把人皮从脸上剥下来,然后做成法器? 这个圈子里的人到底是什么疯子! 我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外头一点风吹草动,都觉得是有人影婆娑。 可是仔细听后,我感觉到不对劲。 外头真的有很多脚步声传来! “老板——”我忙提醒张陵川。 “我听到了。” 张陵川语气冷淡,抬头冷冷地看着清风观门口。 外头乌泱泱一片穿着道袍的人,手里皆拿着武器,气势汹汹。 为首的是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 他三十岁上下,满脸的煞气,急匆匆冲进了正厅。 “张陵川,你养鬼杀人,居然丧心病狂到害死了玄清道长!” “把他们围起来,捉拿回去!” 那男人指着我们怒吼,几番言语间,将杀害玄清道长的污水泼到了我们身上。 我气得不轻,正想冲上去理论,却被张陵川拦了下来。 “赵承,我问你,道长遇害的时候,你在哪里?” 从山下前往道观只有一条小山路,走夜路极其危险。 更何况我们为了给女尸接阴胎,天降大雨。 我跟张陵川是踩着泥泞前来的。 可他们的鞋子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泥土! 我后背发凉,突然意识到,我跟张陵川,很有可能是被人做局了。 赵承还没回答,他身旁那名道士便抢着答。 “我们收到玄清道长的求救密令后,没有丝毫懈怠,紧赶慢赶冲过来,没想到道长还是被你们给杀害了!” 可张陵川却没有去看那道士,而是直勾勾地瞪着赵承。 “你我生死之交,我要你看着我的眼说。” 赵承面不改色:“正如山进所言。” 山进想必就是刚才那位抢答的小道士。 张陵川听了这话,默不作声许久,突然仰头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眼里含泪,双手握拳颤抖。 “赵承,你要记住,玄清道长不仅是我的恩人,他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如今做的这些事情,天地难容!” 赵承没理会张陵川的暴怒,反而眼里尽是怜悯:“张陵川,我这人惜才,原本还想招揽你进道盟。” “没想到你竟然心术不正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人人得以诛之!”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你胡说八道!有什么凭证说道长是我们害死的?” 赵承冷笑:“山脚下的村子,全村都死于那女尸的手中,可是你们并没有阻拦。你们且说,是或不是?” “而且玄清道长死于莲花谢罪这一厌胜咒术,厌胜手段谁能比得过你张陵川?” 我一时语结,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紧接着他又说:“我这十几个手底下可都瞧见了,你们纵鬼伤人,实在是——不为正道所容!” 话音落下,赵承一声暴喝,其余道士蜂拥冲上来。 我哪见过这阵仗,忙扭头看张陵川。 哪知他依旧不慌不忙地从烟盒子里拿了一支烟出来,慢悠悠点燃。 “张陵川你脑子有泡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耍帅!” 然而,是我对张陵川的手段认知不够。 他眼神落在那支烟上:“想抓我?你们还不够格,找个更高级别的人来跟我聊。” 几秒钟后,那帮道士连我的衣服都没挨到,个个腿一软,昏了过去。 那烟有问题! 赵承眉头微皱:“你竟然敢明着跟道盟作对?” 张陵川把那烟塞进嘴里抽得津津有味:“道盟,在我眼里就是个屁!” 就在张陵川冲上去抓赵承的时候,他整个人像是蚕蛹蜕壳一般,突然整个人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我看到道观外有一个鬼脸面具一闪而过。 “老板,赵承呢?” 张陵川伸出两指捏起赵承留下的那套西装,眸色幽深:“金蝉脱壳!” 金蝉脱壳? 我听说过这个成语故事。 它说的是三国时期,诸葛亮临终前嘱咐姜维安用假人骗过敌军,全身而退的计谋。 可现实中的金蝉脱壳,我还是第一回见。 “老板,我们要追吗?” 张陵川却扭头回去一把扛起玄清道长,然后嘱咐我:“你把那对子母煞带上,咱们走!” 我望着那地上躺着的一堆道士。 张陵川说:“只是普通的迷药而已,药劲过了他们自己会醒。” 看张陵川这急匆匆的模样,我不再多问,咬着牙扛起那对拖油瓶就跟着他走。 “赵承的背后是整个道盟,他逃走了,必定会引来麻烦。” “我不怕麻烦,但是,我不想让玄清道长的尸体,落在他们的手中!”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道长侠义一生,咱们该让他好好入土为安才是。” 但是我又想到了逃跑的赵承。 “那赵承跑回去后,一定会胡编乱造冤枉我们的!” 哪知,张陵川并不在意。 他跟我说,被造谣被误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人活在世界上,不必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语。 重要的是,我们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第十章 江湖八门 我问张陵川,他知道害死玄清道长的人是谁吗? 会不会是赵承? 张陵川摇头道,赵承没有那个本事。 害死玄清道长的,是罗刹门。 罗刹门? 就是炼制鬼脸罗刹的那帮人? 见我不解,张陵川一边背着玄清道长的尸首,一边跟我讲起了江湖八门。 常言有道,三教九流,八大江湖。 而八大江湖里,又分为内八门和外八门。 内八门——惊、疲、飘、册、风、火、爵、要。 外八门——盗、蛊、销、凤、千、巫、戏、杀。 千门我已经知道了,就是干一些坑蒙拐骗勾当的拍花子。 那个罗刹门是属于江湖八门的哪一门,我还是不太明白。 “罗刹门游离于江湖八门之外,近年突然冒出来的一个门派,喜欢剥人脸皮制作面具。” “那鬼脸罗刹很邪门,前几年的时候,我处理过一档很离奇的事。” 夜路漫长,张陵川跟我讲起了几年前的经历。 那还是他出山的第一单案子,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因为来求助他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同样做捉鬼驱邪生意的行内人。 “我接到单子前往到那汉子家里时,看到了十分恐怖的一幕。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变得十分癫狂,正在院子里一点一点地磨着一把杀猪刀。” “杀猪刀?”我不解地问了一句。 “是啊,那是一位杀猪匠。” 张陵川跟我解释,在江湖行当里,杀猪匠表面上是个卖猪肉的,可背地里做的都是阴间的生意。 一把杀猪刀,砍尽世间妖。 他们煞气重,平日里妖邪都不敢靠近。 可那日,那位汉子却是突然发狂,一夜之间砍死了自己的妻儿! 不光如此,他还将他妻子的脑袋割下来,挂在了家门口,说要当个引路灯笼。 这般邪性,让张陵川也变得谨慎起来。 “其实我当时想的是,他若是没疯,那一定是被妖邪附体。谁知道我一靠近,正准备动手,他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得鼻涕横流。” “为啥啊?” 说到这,张陵川扭头看了我一眼说:“他哭着说,妻儿不是他杀的,是有人抓着他的手杀的。” 这一大段绕口令给我整懵了都。 “所以那杀猪匠请你去驱邪的?” 张陵川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轻轻开口:“他是请我去,杀了他。” 我瞪大了双眼,这年头怎么还有人花钱请人杀死自己? 他轻轻地笑了笑:“其实我当时的反应跟你现在差不多,我就想那杀猪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说着说着,张陵川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杀猪匠见我不肯动手,他就脱了衣裳,结果……” 张陵川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继续说道。 “结果我看到他的后背,竟然长出了一张鬼脸面具!那面具栩栩如生,与他的皮肉融为一体。” 我顿时想到了刚才在清风观里看到的鬼脸罗刹。 不禁想到了那鬼脸罗刹的作用:“那些鬼面具,能控制人的行为?是它控制着杀猪匠杀死了他一家妻儿!” 张陵川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测,他还说,那鬼脸罗刹不仅能迷惑人心,还能吸食人的精气。 它就像是寄生在人身体上的一个怪物,慢慢地吞噬掉了精气后,那人便会彻底沦为鬼脸面具的容器。 “杀猪匠控制不住自己,他害怕自己会成为为祸一方的妖孽。所以花了大价钱,请我出手,杀死他。” 这故事让我听得入了迷,忙问他后来怎么样,那杀猪匠死了吗? “他没死,反而是我差点死在了鬼面具之下。”说到这,张陵川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那次,若不是玄清道长及时赶到,我怕也沦为了鬼脸面具寄生的容器。” 我没再追问下去,想必那一次,也是玄清道长出手镇压住了那诡异的鬼脸。 “值得一提的是,自那件事情后,江湖八门时不时就有人丧命于鬼脸罗刹面具之下。” 他说着冷笑了一声:“说来也丢人。江湖八门内斗了多少年,偏偏因为这事团结一致。大家一起组了个道盟,说要查清鬼脸罗刹的幕后黑手。” 我忙问:“查到了吗?这鬼脸罗刹究竟是什么来头?” “没有来头。他们查来查去,查了许多年,什么也没查到。这所谓的鬼脸面具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恶鬼,在人间现世,作恶后又全身而退。” “就连罗刹门,都是道盟那帮人自己瞎编的。” 我听得有些头皮发麻,就连后背的女尸都觉得没那么恐怖了。 摸着黑这么往前又走了一段路,张陵川的身子突然顿住。 他咬着牙说:“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脱身。” “是有人围过来了吗?” 张陵川瞥了我一眼:“你还不算太笨。” 说着,他便放下了玄清道长,然后从包里取出一枚铃铛。 “放下子母煞,你在前面摇着这枚引魂铃一路跑,别回头!” 我接过铃铛忙问:“这堆尸体怎么办?” “这是茅山赶尸术,你摇铃心中默念我教你的咒语,一路跑别回头,它们会跟在你身后。” 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深知留在张陵川身边也只是个拖油瓶。 便接过铃铛,朝着他指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一路狂奔,我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 心想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在家被余顺意那王八蛋虐待,跟了张陵川也还是要被追杀。 可越往前跑,我的心里就越是没底,这周围太安静了,静得我有些发慌。 张陵川说不能停,我跑得精疲力尽,却也不敢停下。 偏这时,前面树影婆娑下,出现了一个诡异的身影。 他脸上带着鬼脸面具,正在不远处比划着戏台上的动作,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唱着戏词。 仿佛把这荒郊野岭当成了一个戏台。 我刹然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距离还有十几米远的面具人,心跳得扑腾扑腾快。 汗水顺着额边悄然滑落,这些叼毛装神弄鬼到底想要做什么! 太他妈离奇了,我想回过头去找张陵川。 然而,就在我转过头去的一瞬间,刚才还离我十几米远的鬼脸面具人,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我一转身,便跟他打了一个照面。 卧槽,什么情况这是?! 玄清道长和子母双煞呆呆地立在一旁,那个鬼脸面具人却踏着诡异的步伐步步逼近。 我一直后退,直到身后突然出现一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有人往我脖子处吐气,阴冷的风吹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终于抓到你了——”一个戏腔的声音响起,我肩膀一痛,整个人昏了过去…… 第十一章 别想赶我走 “余天一……余天一!你醒醒——” 我陷入了一阵死寂,整个身体都沉了下去,却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而肩膀那处地方,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死死地咬住我不肯松口。 紧接着,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她语气中带着戏谑:“哎呦,鬼脸入身,你这个小跟班没救咯!” “无论多少钱,我定要救活他!” 那女人的声音转冷:“那我劝你倒不如现在给他一刀了结了性命更为痛快。” 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我痛哼着睁开了眼,却看到张陵川浑身是血,关切地看着我。 “老板,我怎么了?” 他欲言又止。 张陵川的旁边,站着一位穿着旗袍的女人。 她脸上涂得惨白,口红似渗血,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正常人。 女人阴恻恻地靠近我,慢吞吞地说。 “你被鬼脸上身了,不出三日就会被它占据意识,你就要死啦——” 我被吓得够呛,她却像恶作剧得逞一般咯咯咯笑出声来。 “老板,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当即扭头看向张陵川,随即又立马捞起自己的衣袖。 发现我的左上臂真的有一块小小的印记。 仔细看,还真是一张鬼脸面具! 我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的。” 他脸色也很难看,却还是在安慰我。 可那穿旗袍的疯癫女人却一个劲地拍手大笑。 “等鬼面具一天一天长大,你就没命咯。” 我被那女人弄得心烦意乱,张陵川终于出声制止她:“好了,梦姑你该去守夜了。” 听到守夜二字,那旗袍女人神情变得呆滞。 随后转身拿出一盏煤油灯,缓缓朝外走去,像一个民国幽灵。 我很想问张陵川,这个疯癫的女人是谁。 可我沉浸在自己即将死去的消息,没有任何心情。 环顾四周,我们所处在的地方也很离奇。 它像木头搭建的房子,有门有窗,可偏偏在屋子里放了几大口黑色的棺材。 古语云,阳宅阴宅不互通,死生各有归途。 可它这屋子颇有人尸共住的感觉。 张陵川看出我的想法,给我解释。 “这原本是一座义庄,专门存放死尸。屋子里有棺材并不奇怪。” 我有些诧异。 若是往前推个几十年,乡村遍地都是义庄。 然而近几年随着经济快速发展,殡仪馆的兴起,义庄这种老旧式存放尸体的地方,早就退出历史舞台了。 然而张陵川解释道,义庄有义庄的规矩。 只要义庄存放有尸体没被人领走,就得有人一直守着,直到它们被带走。 我听后不由得咋舌,那万一存的尸体几十年也没人来领,那岂不是得有人守在这里几十年? 张陵川回我:“是啊,江湖之中,最讲规矩。” 我叹了口气,懒得去研究这劳什子规矩,我只想知道我还有几天可活。 张陵川拿出包里的烈酒给伤口消毒,头也不抬地对我说:“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尽管他再三保证,我依旧愁云惨淡。 “算了,或许英年早逝就是我的命。” 张陵川把剩下的酒都往嘴里灌了进去,随即把酒壶往地上一扔。 “说你是软蛋,你还真是个软蛋!” “我命由我不由天知不知道!只要你自己不想死,谁都没法要你去死!” 受到他情绪的影响,我的眼神也坚定了起来。 张陵川神通广大,说不定,他真有办法能保住我这条小命! 稍作休憩后,张陵川起身。 他从包里摸出了十来张红彤彤的毛爷爷和一堆化妆品放在桌子上,我猜那是为了答谢梦姑所支付的报酬。 随后他对我说:“走吧,趁着夜色,我们把他们送出城。” 听了这话,我明白张陵川这是要用赶尸术,把三具尸体都送出去。 夜里微凉,我们又踏上了路途。 一路上,我俩都沉默着。 直到张陵川走在前面缓缓摇动铃铛时,他突然开口。 “其实在我出生那天,就有人断言我这人是个祸害,注定活不过三岁。” “但是你看,我如今都二十三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知道他是安慰我,我挤出了一个笑:“真没看出来,你小时候也挺坎坷。” “那可不是吗?从前在村子里,人人视我为不详,要不是玄清道长收养了我,我怕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原来张陵川是被玄清道长养大的,怪不得道长死后,张陵川的情绪波动会那么大。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我好像看到了路灯。 张陵川的声音不大,缓缓地从前头传来。 他说,这赶尸术,是玄清道长教他的。 没想到,有朝一日,张陵川将这赶尸术,用在了玄清道长的身上。 气氛有些伤感。 张陵川似乎抽了抽鼻子。 我默默地跟在身后,没再搭话。 但就在我们即将走上大路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转头,我吓得了一跳。 张陵川哭了,满脸泪痕。 “玄清道长对我如师如父,他如今被人害得惨死,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老余,我势必会揪出害死道长的凶手。但是这条路凶险万分,怕是一不留神就会丢了命。” 他双手紧紧握拳:“安葬了道长后,我会想办法解决你身上的东西。” “等鬼脸消失后,你就走吧。” 我听出了他想要赶我走的意思,当即便表达了不满。 “老板,说好了以后我跟你混,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我知道自己是个弱鸡,帮不上你什么大忙。可是那鬼脸不仅害死了道长,还对我下了手。这仇怎么也得算上我的一份。” 我说着说着,情绪也激动了起来:“我余天一不是软蛋,更不是孬种!那劳什子鬼脸我不怕它!大不了就是一死。” “反正,从你把我捞出来那一刻起,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到了。” 张陵川看着我,伸手扬去脸上的泪:“好!好兄弟……” 前路未卜,生死未知。 可当我跟了张陵川的那一天起就知道,往后,我这条命是他的。 第十二章 棺材铺的怪老头 我跟着张陵川走了一路,终于停在了一间破旧的房门口。 他打开门带我进去,我顿时闻到了一股冲天的香火蜡烛味。 环顾四周,这是一家很小的香火纸钱铺。 我想,张陵川平日里没活的时候,便是在这个地方落脚。 铺子不大,二楼只有一个小阁楼可以睡觉。 张陵川从楼上丢下来一套衣裳。 “你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裳,身上一股烂鱼味,熏得老子蛋疼。” 我抓起衣裳凑在鼻尖闻了一下,确实又腥又臭,当即接了衣裳就去洗澡。 第一次用淋浴,因为不太懂,刚打开就喷了我一身水。 我当时被吓了一跳,忙扭头去偷看张陵川,生怕被他看到我的窘迫。 然而张陵川只是叼着根烟,弯腰在铺子下打开了一道暗门,然后把那几具尸体往里头塞。 “老板,咱们不是得给玄清道长下葬吗?你怎么还把人往地窖塞。” 他手里动作不停,头也不回地说:“洗你的澡,小孩子少管闲事。” “我十八了,不小!” 他没理我,将尸体都塞进去后,他也跟着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不告诉就不告诉,我继续钻进浴室里,研究了大半天才把淋浴那玩意整明白,然后把他里头那堆沐浴露不要钱似的往身上倒。 说实在的,这尸臭味真的是我这辈子闻过最臭的东西了。 他臭得难以形容,混合了沐浴露的香味后,又形成了一种新型的臭。 我忍不住一边洗,一边在浴室干呕。 怪不得常年跟尸体打交道的人,身上都会有一股味。 那尸臭是真的特别难洗。 我搁浴室差点把皮都戳破了,才勉强觉得身上没味了。 换好衣裳走出去时,张陵川已经从地窖里走了出来,正歪坐在沙发上半阖着眼。 “洗那么久,还以为你在里头打了一发呢。” 我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这不正经的话,心想,还能开玩笑,那说明他现在心情多少也算缓和了一些。 于是我问他我今晚睡哪。 他抬手一指楼上的小阁楼:“以后你睡那。” “那你呢?” 张陵川低头点燃一支烟,缓缓吐出烟圈:“老子委屈一点,在一楼跟这堆纸人香火住一块。” 我擦着头发手突然愣住,老板让我睡他的地方?这样不太合适吧。 见我不动,他扭头瞥了我一眼:“那要不,你抱着这堆纸人睡?” 我扭头看向张陵川身旁那一堆红唇绿眼的纸人,发现那纸人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扭过了我这头正跟我对视呢。 吓得我一哆嗦,赶忙撒丫子往楼上跑。 “谢谢老板,老板明天见!” 张陵川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明天见。” 阁楼不大,也就堪堪放下一张床,但是床头柜上却放着不少书。 我随手抄起一本,发现上面写的是《鲁班秘籍》。 打开后,里头写的竟然都是一些做工木匠的本领诀窍。 我看着看着,迷迷糊糊之间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次日张陵川在阁楼外敲门时,我一睁眼才发现自己睡到了中午。 “赶紧洗漱,一会带你去见一位老头。” 老头?我手里拿着毛巾一边擦脸,一边问他,咱们要见什么老头。 张陵川转过头,眼神落在我的手臂上:“你手臂上的鬼脸面具,又大了一些。” “我们得去求人想办法,抑制住你这鬼脸。” “反正离得也不远,就在我们斜对面。” 这样啊。 我心中不由得起疑。 张陵川这样有本事的法王,都对我手臂上的鬼脸面具无可奈何。 我们要找的那老头,就有这这本事? 张陵川轻笑:“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吗?” 我猛摇头。 我这辈子头一回出村,哪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张陵川含笑说:“这条街叫丧葬街,能在这开铺子的,做的都是死人生意。” 那时候我人还懵懂,不明白这所谓的死人生意有什么稀奇。 简单地捯饬了一下就跟着张陵川往外头走去。 张陵川说,这毕竟是求人办事。 出于礼节,他让我去接口买了几包糕点,然后带去孝敬那老头。 “王老头,开门啊,我是小川子。”张陵川扯起嗓子在一家棺材铺敲了敲门。 我仔细观察过了,丧葬街的铺子大多是下午开门到凌晨。 大中午的,一条街静悄悄,光听见张陵川这大嗓门了。 “哐当——”一声,王老头把木门打开,中气十足的大骂了一声。 “大早上吵嚷嚷什么,是要买棺材赶着去投胎吗!” 我被他这强悍的模样吓得忙往后退一步。 王老头嘴里叼根烟斗,看上去五六十的模样。 额上有一条深深的川字纹,一发怒,到有几分威严。 张陵川赔笑:“王大爷,今儿个找您的确是有事要请您帮忙。” 王老头这时才瞧见我手里的糕点:“我就说,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今天怎么好心给我送点心,原来是有求于我。” 张陵川用胳膊肘捅了捅我,我当即醒目地双手奉上。 “这是老板特意买来孝敬您老人家的。” 听了这话,王老头才伸手接过糕点,让出一条道给我们进去。 “说吧,是你们俩谁命不久矣,要来买我老王家的棺材?” 张陵川扯起的嘴角僵了片刻:“老王,你这张臭嘴的毛病也该改改了。” 王老头只低头拆糕点,没理会张陵川这话。 张陵川只好自己寻了个机会,小心踌躇地问他。 “老王,念在咱们认识多年的交情上,能帮我一个忙吗?” 王老头手上动作一顿,眼神定定地看着他。 张陵川一把将我扯到他的跟前,然后伸手一撩,露出了我手臂上那个鬼脸面具。 王老头的脸色变了。 他瞳孔突然变大,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这孩子被这玩意染上了——” “滚!”王老头一声暴怒,骤然打断了张陵川的话。 张陵川似乎早就料到了王老头会是这样的反应,只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没法清除,可我知道,你能抑制它不再变大。” 说着,张陵川从兜里掏出一沓红彤彤的票子砸在了桌面上。 看上去得有个一万块! “你放心,行内的规矩我懂,这忙不白帮。” 谁知,张陵川越说,王老头越气。 最后,王老头气得吹鼻子瞪眼,连人带糕点把我们丢了出来。 “从哪来滚哪去!别死在我店门口!” 我心疼地把摔落在地上的糕点一一捡起:“不帮就不帮,脾气怎么这么爆。” 张陵川低头骂了句脏话,紧接着冷笑:“好你个王老头,好声好气求你你不应,非逼着我来硬的是吧!” 第十三章 惊尸 王老头才没理会张陵川的无能狂怒。 那破烂的木门关得严严实实。 我把地上的糕点都捡了起来,在身后劝他。 “老板,他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吧。” 张陵川冷哼:“算了?” “在我张陵川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算了这两个字!” 眼见他气冲冲,我还当他是要冲上去揍那老头一顿。 谁知张陵川回过头朝那棺材铺诡秘一笑,突然开口道。 “回去好好睡一觉,今晚,那老头会来求我们的。” 啥? 我有些不太明白张陵川的话。 忍不住开口道:“老板,都这时候了,您就别装逼了。” 咱们上赶子求人家帮忙人家都不惜得搭理我们。 还想着人家来求咱? 张陵川没甩我,哼着小曲就往铺子里走回去。 见他如此胸有成竹,我强按下好奇心,屁颠屁颠地跟着回到了小阁楼。 中午,张陵川让我把那摔碎了的糕点吃了,就当是午饭。 看着他毫不嫌弃地塞起一块糕点进嘴里,我这个当伙计的自然也没啥好矫情的。 囫囵用过午饭后,张陵川要出去办点事,嘱咐我在家看好铺子。 他出去有点急,却还是再三嘱咐我,铺子里的所有东西,一定要按照他价格表上的来卖。 我心想,这有什么难的。 于是再三保证铺子的生意包在我的身上。 待张陵川出去后,我坐在收银台,东张西望地观察这个香火铺。 这个店铺不大,里头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供香、纸人甚至还有寿衣,简直就胡乱堆了一通。 乱七八糟。 我心想,这破店能有顾客才怪呢。 靠在椅子后,我正想着眯一会,却突然听到有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老板,我想请香。” 那声是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传进来的。 是一个轻柔的女声。 我吓得猛睁开眼,却对上了一双含情眸。 那女孩十八九岁的模样,不施粉黛的脸上清秀无比。 见我呆呆地看着她,她又开口说了一句:“老板,我请香。” “哦哦——” 我请咳了几声缓解尴尬,忙移开目光。 以免让人家误会我是个色狼。 请香只是一种比较尊敬的说法。 实际上就是来买供香。 我们铺子里只有一种香,但是卖多少钱,我得先查一查价目表。 “您要请多少捆?” 随手翻开价目表一看,差点没惊掉我的下巴。 张陵川的脑子没问题吧? 他在价目表上写着,一捆供香的价格是8888……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上面没有小数点后,半晌才支支吾吾对姑娘报价。 她啊了一声,显然也是被这个价格吓到了。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在心里暗骂张陵川想钱想疯了。 “要不,您再去别的铺子看看?” 我敢保证,寻常香火铺的供香,绝对不会超过八块钱。 我眼前的姑娘眉目间愁容满布,她在收银台前犹豫徘徊了许久。才咬着牙,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对我说:“先买一捆吧。”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 我没听错吧,她要花八千多买一捆香。 “姑娘,你可得想清楚了,这不是八十八,而是八千八。” 那姑娘似乎有难言之隐,踌躇了半天,最终化作一个叹息:“你不懂的。” 扫码支付成功,店里想起提示音,八千八到账。 我望着那姑娘拿着供香往外走的声音,不由得在心里暗叹,有钱人的世界,我的确不懂。 整个下午,也就一单客人。 我坐在铺子里无聊极了。 直到天色昏暗,张陵川才风尘仆仆地从外头走回来,手上拎着一只花脖子大公鸡。 张陵川的脸色有些疲惫,我跟他说下午买了一捆供香出去。 他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有太大的反应。 到了晚上的时候,张陵川罕见地在厨房杀鸡炖肉,那香喷喷的味道勾得我魂都出来了。 “老板,我来帮你吧。” 久未见到荤腥的我,见了肉比见女人还兴奋。 张陵川没好气地让我滚出去,别碍事。 出去就出去。 只是,我注意到,张陵川特意留了一大碗鸡血出来,不知道要做什么用。 不出意外,晚上我俩吃的就是那只大公鸡。 肉香味勾得我狼吞虎咽起来,早就把王老头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张陵川嫌弃地看着我,骂了句:“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但他还是夹了块鸡腿给我:“别光吃鸡脖子,这不是还有挺多肉吗!” 酒足饭饱,我坐在椅子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问张陵川:“那王老头怎么还没来求我们?” 他翘着二郎腿,拿着牙签剔牙,胸有成竹:“快了,再过十分钟。” 我心里暗笑。 这老板,吹牛倒是挺有一套。 休憩片刻,我自觉地收拾起饭桌上的骨头,准备洗碗。 可就在这时,我们紧闭的大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张陵川,你给老子出来!” 还真是那王老头的声音。 “他妈的,你把门打开,老子弄死你!” 这话有些气急败坏了,王老头的敲门声一下响过一下。 我十分好奇地扭头问张陵川:“老板,你到底干什么了?” 他笑得十分古怪:“干了点坏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报复,张陵川让那王老头足足敲了几分钟的门,才慢悠悠把门打开。 “王大爷,咋啦这是?” 王老头气得吹鼻子瞪眼:“姓张的,你有种!” “你竟然敢使阴招,把我铺子里的尸体全都惊得起尸了!” 张陵川听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惊尸?那岂不是很麻烦?” 王老头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别给老子装傻!要是弄出什么乱子,害了人命,你别想在这混下去!” “有话好说,念在我们旧相识,我倒是可以帮你把惊了的尸安抚好。” “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王老头自然知道张陵川打得什么主意,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最终长长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拂袖而去。 我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忙问张陵川:“老板,王老头这是拒绝我们?” 谁知他却笑出声:“余百万,去厨房把那晚鸡血拿出来。” “咱们去帮王大爷镇尸!” 第十四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得了老板的命令,我赶忙扭头进厨房端上那碗鸡血,跟在了张陵川的身后。 王老头的棺材铺,大晚上的阴森恐怖。 里头横七竖八,放着各色各样的棺材,大大的奠字看得人心里发慌。 只是,那些个棺材的盖子散落在地上,我差点被撂倒。 王老头气得声都打颤了:“张陵川,这件事情你要是不能给我好好解决,我他妈弄死你!” 昏暗的煤油灯下,我看见张陵川勾唇露出一个笃定的笑。 “不就是起尸?小事一桩!” 我看着空荡荡的棺材,心想哪来的尸体? 再往里头,是一个露天小院子,跟张陵川那香火铺的格局差不多。 但是走进去后,我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地上躺着起码有二十多具尸体,他们脸色煞白得像恐怖蜡人馆里面的那种蜡人像。 张陵川的表情也十分微妙,他愣了几秒,才扭头望向王老头。 “我知道你这棺材铺里装着尸体。” “但是你收着那么多具煞尸,是要养小鬼?” 王老头梗着脖子:“做你该做的事,少多嘴!” 张陵川目光凝在他身上,片刻后才淡淡开口:“这么多煞都照到月光了,怪不得你担心它们起尸。” “这事是你自己惹出来的,无论如何,你得给我压回去!” 张陵川深深地叹了口气,嘱咐我:“把鸡血倒在地面上,然后开始烧纸钱,一直烧别停。” 淋鸡血、烧纸钱,这都是祭奠亡人的一种方式。 但是看到张陵川这副样子,我倒是觉得,他是想要以此安抚那堆早就发硬的尸体。 我不敢听、不敢看,只埋头烧钱。 张陵川没说停之前,我丝毫不敢间断。 烧了有一两分钟,我才听到张陵川嘴里唱着咒文,拿起引魂铃一下一下地敲。 很快,我身旁放着的一大摞冥钱都快要烧没了的时候,才听到张陵川在我身后丢下两个字:“好了。” 我缓缓抬起头,发现刚才堆得满院子的尸体都不见了。 “它们哪去了?” 张陵川拍了拍手,把铃铛塞回兜里。 “它们回去睡觉了。” 一堆面如土色的尸体缓缓起身爬回棺材里?我吓得身子忍不住一抖。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张陵川跟王老头竟然已经回到了铺子里。 我望着地上一堆烧成了灰的纸钱,忙起身想要追上去:“老板,你等等我啊。” 偏偏就在我想要追上去的时候,脖子后面却突然痒了起来。 “谁?” 我慌得扭头,却是什么也没瞧见。 可我的脖子,还是痒。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头发丝在上面一下一下地撩。 等我伸手朝后面抓的时候,偏偏什么也没抓着。 这老头的地盘邪门得很,我越想心越慌,麻溜地抬腿就要朝前堂的方向跑去。 却在这时,被人拽住了手臂。 一个戏腔的女声在我身后响起。 “陪——我——玩——” 我一扭头,这回算是看到那东西的正脸了。 她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脸上画得花花绿绿,僵硬得像个人偶! “老板,救我!” 眼见那张人偶脸离我越来越近,我扯起嗓子大喊张陵川救命。 可是出来的,是王老头。 他板着一张脸,阴沉着对那个诡异的女人说:“繆蔓,回你的房间去!” 女人本还抓着我的手缠着我陪她玩,听了这话,她的身子抖了抖,像是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还真就扭头朝着一间小屋走去。 王老头缓缓扭头看向我,解释道:“小女贪玩,要是吓到了你,别介意。” 回过神来的我收回目光,赶忙抬腿跑回前堂。 我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心想这王老头跟他女儿,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正常卖棺材的,谁会在铺子里装那么多尸体啊? 前堂,张陵川站在一堆棺材中间,把一捆供香倒着插进了一口黑色棺材内,才抬起脸看向我。 “余百万,你别没事就瞎嚷嚷,跟个娘们似的。” “跌份!” 我刚才被吓得要死,他不来救我就算了,居然还嘲笑我! 但做完这一切后,张陵川把目光移向王老头。 “你这棺材铺的破事我给解决了,现在你该跟我们说说,这鬼脸面具的事情吧?” 听了这话,王老头的脸上,又逐渐露出了恐惧的脸色。 最终,在张陵川的逼视下,他松了口。 “我知道,寿衣店那死麻子告诉你,我能解决鬼脸面具。” “不过——我要跟你说的是。我压根就不知道那鬼脸面具是个什么东西!也没有能力帮你解决掉它!” 望着他笃定的眼神,张陵川的身子僵了一下。 “老王,咱俩这交情,你别蒙我。” 王老头垂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我没骗你。” “鬼脸究竟是什么来历,要做什么,怎么突然就缠上了人,至今我老头子也没有搞明白。” 我像是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凉水。 那种满怀希望,又陷入绝望的感觉,很难受。 铺子里只有一盏煤油灯,昏暗灯光下,我看不起张陵川的表情。 可我感觉到了他在克制自己。 “真的没有办法吗?他今年,才十八岁。” 王老头瞥了我一眼,没有接茬。 跟着张陵川走出棺材铺,我轻声问他:“老板,我会死吗?” 张陵川冷着脸:“你欠了老子几百万,债还没还清就想死?想得美!” 见他这样,我轻轻地笑了。 这辈子,除了我娘之外,还有人在意我的生死,足够了! 我俩还没往前走几步路,那王老头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你们回来——” 张陵川满脸不爽,嘴上骂了一句:“姓王的,你要没本事能不能别装逼。” 这一次,我却在王老头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片灰败。 那是一种,彻底丧失了生存欲望的人,才有的眼神。 张陵川还是带着我回到了棺材铺:“死老头,要是敢耍我,你就死定了!” 王老头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的确无法解决这个鬼脸,可是,我有办法抑制它。” “我能让它不再扩张。你这位伙计的命,还是能保住的。” 张陵川赶忙问他:“什么办法?” 谁料,这老头子鸡贼得很。 “我可以告诉你这方法,但是你得先替我做一件事。” 这下,轮到我忍不住回怼了:“你这老头说话不算话。你明明说好的,我们帮你解决了起尸的问题,你就帮我们解决鬼脸。” 老头冷哼:“我这店铺起尸,是张陵川使坏弄的,理应你们来擦屁股。” 张陵川幽幽开口:“老头,你想一出是一出,我怎么信你?” 被他一激,王老头竟然指天发起毒誓。 说只要我们能帮他完成一件事情,他便会把抑制鬼脸的法子告诉我们。 “如有违背,叫我立即七窍流血而死!” 张陵川挑眉:“说说,怎么个事。” 王老头的神情有些悲伤:“我想请你们,帮我找一个人。” 找人? 他抬起眼时,竟然双眼含了泪,几度哽咽。 “帮我找一个捞尸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十五章 师傅不做倒地木 我知道,在我们这行,有收尸的、驱邪的,镇妖的。 自然也不缺捞尸人。 只是跟普通行内人不同。 捞尸人一般都是出现在黄河一带,也被人称做是“黄河水鬼。”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黄河水势汹涌急湍,每年丧葬身在黄河内的人不计其数。 张陵川说,捞尸人的技术含量很高,不是寻常玄门中人就能做的。 他们常年居住在河边,熟悉水性,能在汹涌浪涛的黄河里来去自如,将困在河内的尸体带出来。 虽说,他们收费高,却也是在拿命干活。 看王老头那不太对劲的神色,张陵川双手环抱在胸前问他:“你一个做棺材的,怎么跟捞尸的扯上关系了?” 王老头依旧嘴硬:“总之,我就这一个条件,你要是能帮就去做,不能就滚蛋,以后别烦我!” 张陵川眼神落在他身上,淡淡开口。 “我这人爱财,却也有三不接的原则。” “伤天害理不接、因果不明不接、没钱的不接。” “王老头,我有求于你,所以这单生意,算是条件互换。” “可你要是对我有所隐瞒,以我张陵川在圈内的本事,也未必就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王老头没料到,张陵川的脾气这么硬,也是愣了一下。 随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才将手背在身后,无奈摇头:“你放心,只是寻人而已,哪里会涉及什么因果。” 王老头悲怆地说道:“我要找的那捞尸人,不是别人,是我的儿子。” 儿子? 这下轮到我俩吃惊了。 我们这小县城离黄河离了十万八千里,赚的都是玩命钱。 从未听说过哪家的玄门师傅改行去黄河捞尸的例子。 见我们不信,王老头才提及他的一桩伤心事。 王老头家世代都是做棺材为生。 他做的棺材能有镇家安宅,保风水顺当,在柳州当地也是小有名气。 有不少达官贵人特意上门,不惜花重金,只为求他亲手做一副寿材。 按理说,王老头靠着祖上的手艺过活,即便不能大富大贵,但至少也是衣食无忧。 王老头说着说着,眼眶又湿润了。 “当初我家庭和睦,老婆生了一儿一女,我也觉得人生这样也算是圆满了。可谁知,却因为我死守祖上的规矩,把这个家弄得七零八落!”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某天夜里,王老头却听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王师傅——王师傅——” 一个妇人急促的声音,像是催命一样。 加上王老头大半夜被人吵醒,被吵得有些烦躁,便嚷嚷了几句。 “大半夜叫什么魂!要买棺材明天来。” 可那女人只一个劲地哭,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最终,王老头把门开了一条缝,朝外头看了一眼。 那个妇人五十来岁的模样,哭得双眼红肿。 见王老头开了门,急忙起身,从身上掏出了皱巴巴的几张票子。 “王师傅,我想定做一副棺材。” 说到这,王老头叹了一口气:“当初,我以为她这是要给自己身后事做准备,便打开门让她走了进来。” “谁知道她——” 我听得入神,忙问王老头:“她怎么了?” “谁知道她竟然是要为她横死的女儿定做棺材!” 阴阳行当里,棺材师傅有个规矩,叫做“师傅不做倒地木”。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做棺材的匠人,不给死去的人做棺材。 也就是说,人必须在活着的时候,就找棺材匠定做棺材。 那位老妇人这番举动,显然是不符合这行的规矩。 王老头听完后,便干脆果断地拒绝了妇人的要求。 谁知她却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哭得凄惨万分。 “王师傅,您就当是可怜可怜我那女儿,让她走得安心,求求您了!” 这声音把王老头的老婆孩子也吸引了过来,他老婆虽然可怜那妇人,却也知道,这一行里最讲究的是规矩。 王老头对她说:“你起来吧,我们这一行有这一行的规矩。” “要是坏了规矩,惹恼祖师爷,会有灾祸。” 谁知,偏偏就是这一句话,惹怒了那个妇人。 她听完这话,悲愤地望着王老头一家。 “当初我女儿死得那么惨,你们没有一个人肯出手帮忙。” “如今,我只是想让她体面地走,你们又拿什么规矩来压我。” “这世道没有天理!你们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偏要让你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我听得眉头都不知觉地皱了起来。 其实我明白,不得为横死之人做棺材,是因为尸体含怨气而死,死后必定会作妖。 她若是没有把怨气化解掉,直接将尸体装入棺材。 万一发生尸变,尸体顺着气息第一个要找麻烦的就是那棺材匠。 王老头的做法虽然不通人情,却也合乎规矩。 可是他却已经是泪流满面:“若早知道会因为这件事害死我的妻儿,当初我即便是搭上自己一条命,也要替她做好棺材。” 那妇人其实就是当地一个扫大街的清洁工。 她一天三餐温饱都难解决,更没有能力供女儿上大学。 “我也是后来才听说,她女儿平时打好几份工,就是为了把自己供上大学。谁知道,某天夜里,她下班的时候,被一辆法拉利给撞到了。” 说到这,王老头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有坊间传言说,那女孩当时还剩下一口气。可是……” 我问他:“可是什么?” “从法拉利上,下来了四个喝得烂醉的男人。他们看到女孩生得漂亮,竟然起了色心!” 把人撞得半死不活,竟然还要做那种禽兽事? 张陵川气得一掌拍在了棺材盖子上:“那帮人该死!” 最后,女孩光着身子死在了大马路上,可那段路途的监控却很巧合地坏掉了。 凶手逃之夭夭,女孩死状极惨,她母亲当时就哭昏了过去。 “都怪我,怪我!” 王老头这时,情绪也已经崩溃了。 “要我早知道这件事情,当时怎么也要替那姑娘做一副棺材,好好送她上路。” 王老头哭过一场,情绪稍稍缓和之后,才跟我们讲后面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妇人遭受到剧烈的打击后,回去便穿着一袭红衣红,抱着她女儿的尸体一同上吊。 就在三日后。 王老头的老婆,在自家店铺门口,被一辆失控的车子碾压过去,当场死亡! 第十六章 丧葬街 我听得后背发凉,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张陵川神情严肃,对我解释说,这是一种厌术。 以性命为代价,让诅咒之人死于非命。 我想起了先前在余顺意残书里学到的缚命咒,那也是一种以命咒人的法子。 阴毒,却十分有效。 王老头继续说道:“那对母女诡异地上吊自杀后,也没有人上门帮她们收尸。” “大热的天,尸体都发臭生蛆了,才被人发现报警。” 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在那对母女死后的第七天。 十多年以前,有权势的人可以做到一手遮天。 女孩被撞的事情便成为了悬案,凶手依旧可以逍遥法外。 那条大马路上,人们依旧能看见那辆肇事的法拉利放着巨大的音响,在路上疾驰而去。 然而,在某天夜里,那辆法拉利却诡异地停在了马路中间,一动不动。 身后,堵了一堆车,滴滴滴地按喇叭。 可是那辆法拉利却静得出奇。 “最终,是一位赶时间的车主下车敲了法拉利的车门,谁知道——他竟然透过玻璃窗,看到里头四个男人全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跪在了车上!” “跪在车上?”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车里那么狭窄的地方,怎么能跪在里头。 一直不做声的张陵川,这时候突然开口:“是不是手脚都被折断,反扣在身后,像谢罪一样的姿势跪在车里。” 王老头拍着大腿:“对,就是这样。” 听到这,我与张陵川相视一眼。 真没有想到,莲花谢罪这种厌术,竟然在十多年前就悄然出现过。 那个鬼脸罗刹组织,究竟想要做什么? “后来,跟这件事情有关的人,都收到了波及。除了我之外,我们柳州所有棺材铺的工匠,家里都遭受了诅咒!” “正因这件事,我儿子恨上了我。他怪我当初太执着与祖上的规矩,这才害死了我的老婆。我们父子俩几乎是天天都在吵,到后来他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我也是在一年前,才收到他寄来的家书,得知机缘巧合下,他竟然流荡到了黄河当起了捞尸人。” 张陵川沉吟半晌:“所以,你是想让我们跑一趟黄河,把你儿子带回来。” 王老头悲痛地点了点头。 见我和张陵川仍在犹豫,王老头转身回房,从里头翻箱倒柜,拿出了一张书信过来。 那信纸都泛黄了,上面的字倒是还能勉强看清楚。 “你们看看吧,去一趟黄河,说不定,你们也能找到一些线索。” 张陵川接过信的一瞬间,脸色就变了。 信上,王老头的儿子说,他这些年跟着一位师傅游历江湖,已经打听到了有关于鬼脸图腾的一些线索。 目前,还有最重要的一处线索,得去黄河找寻。 他在信上说,让王老头按照他之前写的方法,压制住妹妹身上的鬼脸,这样可以保住她的命。 “只要等我从黄河回来,定能让妹妹变回一个正常人!” 看到这里,我身子忍不住一哆嗦。 原来,方才我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花脸女人,竟然就是王老头的女儿。 我忍不住将目光移向院子,尽管哪里已经空无一人,可我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用秘法抑制住鬼脸的代价,就是得变成那样一个奇怪的人吗? 我的心,纠结万分。 可是我好像,也别无选择。 一炷香后,张陵川才将那信丢回给王老头。 “把你儿子的信息给我,你这单子,我接了。” “但是此去黄河山高路远,你得先预支我一些定金。” 张陵川的意思很明确,从咱们这小县城到黄河远得很。 万一我身上这鬼脸在半道上突然扩大到无法抑制的地步,我这条命怕是得交代出去。 王老头拿出了一沓他儿子的照片,并写了生辰八字交给我们。 随即他才撩起我的衣裳,眸色深沉地盯着那个鬼脸面具看。 “你这鬼脸还小,很好抑制。” “仅需用一件至阴的邪器镇压,这鬼脸便不会有变化。” 张陵川深深地看了眼他前堂摆放的这堆棺材,临行前丢下一句话:“三日内,我会让你见到你儿子。” 三天? 张陵川的口气可真不小。 从咱们这小县城到黄河边来回就得耗去两天。 他这是只给自己留一天的时间去找人? “老板,你确定咱们一天的时间,就一定能找到这个——”我拿起资料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王重山。 “一定能找到这个王重山吗?” 张陵川一把推开我们香火铺的门,又拿起一根烟叼在嘴里:“活人难寻,死人好找。” 我瞪大了双眼看向他。 “老板,你这意思是,王重山已经死了?” 张陵川眼神瞥像王重山的八字上,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没再说话。 一晚上的折腾,我累得洗完澡就倒头大睡了。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张陵川就跑来踹我的门。 “老板,早……” “早个屁,简单收拾下,咱们马上出发。” 听到出发俩字,我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 “把这个戴上,别离身。” 我好奇地接过张陵川递来的一块吊坠,忙问他这是什么。 张陵川只是古怪地瞥了我一眼。 “没听见王老头说的吗,要带一个至阴的物件,才能压制住你身上那鬼脸。” 我把它戴在了脖子上,轻声说了句:“谢谢老板。” 其实也没怎么收拾,随意拿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张陵川背上他那旧包,我俩便趁着大早上往车站的方向赶。 走在丧葬街,我的心里还是感觉到有一丝奇妙。 这里破败,平常时候也没有什么人来。 那王老头,为什么要舍弃自己在柳州的产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卖棺材。 走在前头的张陵川嘴边叼着烟,大着舌头对我说。 “每一个沦落到丧葬街的人,曾经都是在各行业里响当当的人物。” “在这世间上,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你落脚,就很幸福了。丧葬街都没嫌弃你没本事,你还好意思嫌弃它破旧?” 张陵川这话,我似懂非懂。 可是听完后,我的脑海里浮现的疑问却是,张陵川难道是经历了什么难事,才不得以躲在了这丧葬街? 第十七章 盗门妙手 最终,我有满腹疑问,却也没有问出口。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既然别人不愿意说,我就不问。 看张陵川火急火燎的模样,我本以为他会租个车直接开到中州。 谁知道,他直接在火车站买了两张火车票。 临上车前,他还嘚瑟地跟我说,要带我这个乡下穷小子出去见见世面。 于是,当我背着行李,看到火车站外的人山人海时,整个人都呆滞了。 “怎么样,余百万,你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吧。” 是没见过,我被人撞得胳膊疼,忙问他:“那么多人,咱们得怎么上车?” 那时候火车站还没有实行实名制检票,检票员看你手里抓着车票就让过了。 到车子快要开的时候我才发现,怎么上车这种问题压根不需要我去烦恼。 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会直接把我挤上车。 “余百万,我保证这种经历你毕生难忘!” 车厢内出奇地多人,我们被人挤得脚尖都快掂起来了。 我忍不住骂了一句,真他妈的毕生难忘。 但是,新奇也的确是新奇。 从前我在山里住,唯一见过的车就是牛车。这种长长的火车,可实在是从未见过。 我探着脑袋,到处喵,却被张陵川一把扭了过来。 “别乱看,当心被三只手看上。” 三只手是黑话,其实就是扒手的意思。 火车上的人出奇地多,自然也就有不少扒手盯着人家的行李。 听后我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包,生怕被那“三只手”给盯上。 可后来,我仔细想想,我跟张陵川一身破烂货,会有那个不长眼的三只手往我们身上打主意。 “我去上个厕所,你看好东西。” “知道了。” 张陵川那破包从不离身,他上厕所也得带着。 剩下的东西也就是我们那几件衣裳,也不是什么值钱物件。 但我还是把那包东西都搂在了怀里,谨慎地看向每一个路过的人。 直到一位穿着露脐吊带的女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她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脸笑意地走上前来:“小哥,你知道厕所在哪里吗?人有三急,我现在就有点急。” 这女人笑中带浪,声音发嗲,看得我一时晃神。 我有点招架不住,连忙给她指了个方向:“厕所就在那。” 女人顺着方向看了看,随即回过头朝我眨了眨媚眼:“好啊,那就谢谢小哥啦。” 看着她摇曳的走路姿势,我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大城市里的女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 又美又魅,十足十的妖精样。 “看什么呢,一脸发春样。” 张陵川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才发现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想起刚才那女人的一颦一笑,我有些害羞的摇了摇头。 张陵川眼神落在我身上许久,却只丢下一句:“一副愣头青的样,我要是贼,就专门挑你下手。” 我不服气,指着地上的包裹说:“我把东西都看得好好的。” 张陵川嘴角一丝嘲讽:“那你怎么没发现自己脖子上的吊坠不见了。” 听到这话,我大惊失色。 忙伸手朝脖子上摸去,却发现早上还挂在脖子上的那个吊坠,还真就不见了! 我心里发慌,脑海里疯狂回想上车前后的事情。 “刚上车拿回人挤人,不会是谁给我挤掉了吧?” 我急忙往地上去看,却发现那车厢地板上,除了一些瓜果皮屑之外,压根就没有什么吊坠。 恐怕即便是有,也早被人捡走了。 我苦着脸对张陵川说:“老板,我好像把吊坠弄丢了……” 谁知张陵川脸上却是一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他问我,在火车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比如说,佝偻驼背的老人,特别漂亮的女人或者是有困难找你帮忙的小孩子?” 我仔细想想,在车上唯一跟我有过交集的,就是那个穿露脐装,问我厕所在哪里的漂亮女人。 “可是,她只是朝我问了个厕所,压根就没有碰到我。” “那个吊坠,应该不是她偷的吧。” 谁知张陵川却一副看穿我想法的样子,直接伸手敲了我脑袋一下。 “你个小色批,看人家长得漂亮,就觉得她不会偷东西是吧?” 毕竟吊坠的确是丢了。 我摸了摸脑袋,也没敢再吭声。 几分钟后,我憋不住问他:“那女人穿得很容易认,我们要不要一节一节车厢找她。” 张陵川听到后,笑出了声:“你以为人拿了你的东西,还会在原地等着你去抓?” 那这下该怎么办? 这时候,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一个愣头青了。 才头一回跟张陵川出门,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顺走了身上的物件。 “不用管。” 张陵川摆弄着打火机,冷笑了一声:“偷了不该偷的东西,到了晚上他们自然会恭恭敬敬地把东西送回来。” 火车前往中州的路途足足花费了四个小时。 我们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我脑袋晕得不行。 “怎么这个火车也摇摇晃晃。” 张陵川带着我就近找了间小宾馆,开了一间双人房。 一大早出门,在车上又睡不着,如今见了床我只想爬上去一觉睡到天荒地老。 张陵川也说,好好睡,到了晚上有贵客降临。 我嘟囔着,什么贵客,不就是一群偷东西的贼! 张陵川却跟我解释说,所谓的扒手,便是属于江湖八门里的盗门一脉。 我一听,就来精神了。 从未想过,一群贼,还能有江湖门派。 “你以为呢?如今做什么不得拉帮结派的?” “盗门传人,自小便经历过相当残酷的训练。他们练就了一双妙手,能够在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偷走”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禁后背发凉。 有了这么一双神不知鬼不觉的手,在那种情况下她要是想杀了我,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张陵川脱了鞋袜躺在床上淡淡开口:“余天一,江湖险恶。” “出来混,你要是不多长几个心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十八章 敲锣打鼓送真神 我倒头睡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脑子里却不断回忆白天在火车上的事。 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女人怎么能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拿走了我脖子上的吊坠。 过了没一会儿,张陵川已经睡着了,可是那偷东西的贼到现在还没有露面呢。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却听见一阵敲锣打鼓刺耳的声音传来。 是谁家大半夜结婚迎新娘? 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然而,那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我们的旅馆门口。 终于把我吵醒,我气鼓鼓地起身想要出去骂人。 却发现张陵川早就醒了,正斜靠在床上,搭着一条腿跟着那打鼓的节奏一下一下地晃了起来。 “老板——” 他转过头,朝我嘘了一声。 我心觉得不对,忙下床跑到他身后:“外头在干什么呢?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张陵川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这叫敲锣打鼓送真神。” “啥?啥玩意?送什么真神?”听了这话,我还以为外头那帮人是在举行什么玄学仪式。 谁知道,张陵川跟我解释说,这是盗门一种求和的方式。 盗门跟普通的小毛贼可不一样。 他们有组织也有规矩。 若是偷了不该偷的东西,必得以江湖最高礼仪,敲锣打鼓地把偷来的东西给人家送回去。 我揉了揉耳朵,不禁为其他旅客担忧起来。 “他们这么敲锣打鼓,别人没意见?” 张陵川冷笑:“这种小旅馆,可不是给普通旅客提供住宿的地方。能住在这的,可都是行内人,对这见怪不怪。” 听到这,我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刚在旅馆前台登记的时候,那老板没要我们的证件,却问了我们几句奇怪的话。 原来,这是在套对方是不是行内人。 若是张陵川对不上那几句黑话,老板必定会跟我们说,这里的房间都住满了。 那帮人足足在外头敲了十多分钟,张陵川愣是一动也不动。 我问他:“若是他们这么敲锣打鼓,也没能把真神送出去,会怎样?” 张陵川突然回过头,一脸狞笑地看着我:“那她会死得很惨。” 我吓得忙往后倒,心里有小小的震撼。 尽管我知道江湖中各种各样的规矩要守,可我没想到,这东西送不回来还得丢了命。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怎么,你小子又动恻隐心了?” 我不甘示弱:“明明是你跟我说的,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张陵川愣了一下,几秒钟后,他才跟我说:“你倒是记性不错。” 这时,门外的敲锣打鼓声音停了下来。 紧接着,是一个敲门声。 “西北悬天一枝花,天下绿林是一家。” “不知水浸龙王庙,还请法王高抬贵手,饶这盗门妙手一条命。” 我听出了,这就是旅馆老板的声音。 这黑话,我也能猜出个七八分的意思。 大概就是说,江湖八门都是一家。 那女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我们,还请我们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紧接着,又是一个中气十足男人的声音。 “既然法王不可饶恕你,按照门规,必得断你一指,逐出盗门。” 女人的啜泣声隔着门板传来:“三娘宁可一死,绝不断指!” 张陵川这才朝我瞥了瞥:“余百万,去把门打开吧。” “哎。”我自然是不想出什么人命,当即一溜小跑上前,把旅馆门给打开。 那女人被反手按得跪倒在地,看到我的一瞬,脸上羞赧地撇过一边。 中年男子朝我抱拳示意:“师妹不懂事,多有得罪。” 说着,他便单膝下跪,双手托着那块玉吊坠:“物归原主,还请法王息怒。” 我接过那枚玉坠戴回自己脖子上,然后走回张陵川身后。 两人身后还有一位老头子,他是这旅馆的老板。 见我们和气地把事情处理了,说了几句吉祥话,便离开了。 如今就剩下我们四人面面相觑,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走个什么样的流程。 那中年男人不敢起身,倒是朝张陵川拱手行礼,自报家门。 “我是盗门传人燕十方,这位是我师妹空三娘。” 张陵川眉头轻挑:“原来你们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雌雄双盗。” 空三娘从鼻孔漏出一声冷哼,似乎很不服气。 她这举动,却被燕十方撇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 “三娘,不得无礼!” 燕十方呵斥完空三娘后,恭敬地对张陵川抱拳。 “法王,如今真神已送。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孝敬您的。” 说完,燕十方往门口放了一沓红钞票,看那厚的程度怕是也有个好几万。 江湖恩怨江湖了。 只要张陵川把钱收了,这事就算完了。 日后,也不能借机找他们的麻烦。 谁料一直不吭声的张陵川,却轻笑了出来。 “你们偷的可是我的家传古玉,区区几万块钱就想让这件事情翻篇?” 燕十方这时脸色也不好看,他深深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法王你想怎么解决?” “文斗?亦或武斗?” 张陵川摇了摇头,随即伸手指着空三娘。 “只要让她陪我一天,这事就翻篇。” 燕十方还没吭声,空三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怒指张陵川。 “你这卑鄙无耻的下流胚子,叫你一声法王你就真把自己当盘菜供起来了是吧。” “姑奶奶我也不是好惹的!” 说着空三娘就想对我们动手,然而她手刚拿出来,却突然不受控制地朝地上跪倒下去。 “啪——”地一声发出了挺大的动静。 这时,她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淤痕。 就像是有人捏住了她的脖子一样! 一个偷东西的贼,即便是手再快,也斗不过能驱邪驭鬼的法王。 张陵川朝她身上瞥了一眼:“你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我看中的不过是你这一身本领。” “明天给我用一天,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听了这羞辱的话,空三娘的俏脸又红又恼,半天坑不出一句话。 最终,还是燕十方做主答应:“成,明日一早,三娘听你们差遣。” “三娘,我们走。” 空三娘起身后,恶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后,才扭头往外走。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好奇地问张陵川:“老板,你究竟使了什么法子,让他们这么乖乖听话。” 把门关上后,张陵川勾了勾手让我凑近,他附在我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吓得我差点魂不附体。 “老板,你怎么能这样?!” 第十九章 河底有大墓 张陵川继续回到床上准备睡觉:“赶紧睡,明天早上得去拜码头了。” 我坐在床上,手里抓着那根吊坠,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张陵川刚才跟我说,这玉里头封着那女尸的魂! 怪不得空三娘会主动把这东西还给我们。 吊坠里藏着一只煞,寻常人谁能顶得住? 空三娘刚才脖子上那些乌黑的淤青,怕也是那只女鬼所为。 见我坐在床上不动,张陵川迷迷糊糊说。 “有什么好害怕的,你还背了人家一路呢。” 他不说还好。 一说,我心里又想起了那股黏腻的感觉,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与鬼同眠? 我极其复杂地看着那枚玉吊坠,怪不得张陵川说它能暂时抑制我手臂上的鬼脸面具。 这一晚我睡得不是很安稳,一晚上都在梦到各种妖魔鬼怪。 被张陵川叫醒后,身上沉得要命。 “咱们去哪啊?” 张陵川卖了个关子说,到时候我就知道了。 东西都丢在旅馆里。 出门的时候,张陵川却是径直走到了旅馆的前台。 “当家的,你见多识广,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人是这附近哪个捞尸队的?” 我看到张陵川直接把王重山的照片往桌子上拍,心想他是不是糊涂了。 咱们要找王重山没错,可也不是随便找个人给他看照片就能找到的。 谁料,那老板仔细地盯着照片上的王重山,隔了很久很久,他才摇了摇头。 “我赵老头,向来不卖死人的消息。” 我也不知道这找老头究竟是什么来路,他怎么就断定王重山已经死了呢? 与张陵川对视了一眼后,他扭头对赵老头说:“你开个价。” 赵老头也只能指了指自己的嘴,随即又伸手指了指天。 张陵川的眼睛半眯,几秒钟后才出声:“我知道了。” 他收起桌面上的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旅馆。 我刚想开口问张陵川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他用极低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别说话,我们被盯上了。” 被盯上? 我们老实本分,不过就是来中州找一个人。 不,准确地说是一具尸体。 这也能被人盯上? 张陵川面不改色,带着我弯弯绕绕走进了一个小胡同,然后在一个拐角处守株待兔。 不一会儿,一个鬼鬼祟祟的佝偻身影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抓他!”张陵川一声令下,我蒙地冲出去,逮着那人就扑过去。 可是他的身形十分诡异,我明明抓住他了,却扑了个空。 下一秒,我看到张陵川拎着他的后脖子走了过来。 “你小子身形还挺灵活啊,说吧,谁指使你跟踪我们。” 那人身上破破烂烂,看起来像个叫花子。 他有些惧怕的往回缩了缩脑袋,竟然普通一声朝着张陵川就跪了下去。 我愕然地看着他在地上“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后,才听到他说。 “我叫水猴子,也是一名捞尸人。” 他眼里泛光:“您二位是手眼通天的法王,求求你们,救救我那一帮兄弟吧!” 张陵川问他:“你那帮兄弟是谁?” 水猴子匍匐在地上,突然泣不成声。 许久,他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抬起头。 “我那帮兄弟,都是在黄河里卖命求生的穷苦人!” 张陵川伸手扶他:“你起来说话。” 这时我才发现水猴子其中一只手腕已经被人齐齐斩断! 他有些害怕地东张西望看了看,随即才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十分破旧的屋子前。 “两位请进屋说话。” 水猴子说完,便打开了屋门。 里头一股子发霉的味道冲来,什么破袜子烂衣服全都堆在了一起。 看张陵川直接踏了进去,我也只好跟着走进去。 水猴子点了一盏煤油灯,借着昏暗的灯光跟我们讲起了王重山的事。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接过了张陵川递过去的烟,猛吸了一口之后,他才望着门外,慢悠悠地说起了往事。 “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谁会愿意来做这种要命的行当?” 水猴子今年看起来有三十好几,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家祖辈都住在黄河边上。 从父辈起,做得便是这捞尸的买卖。 他因为水性极佳,能在河里躲过各种鱼怪的攻击,所以才得了这水猴子的外号。 我想起刚才抓他的时候,他像条泥鳅一样滑走,说明这人的确是有些本事在身上。 “话说回来,你们要找的那个王重山,是在一年前来到这黄河边的。” “那时候的王重山年纪轻,跟着个道士就非得干这行。我们见他好端端一个小伙子,也劝过他。谁知这小子竟像着了魔一般,非要下河。” 张陵川听了这话,神色不太好看。 他问水猴子:“这黄河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这一路来,也跟着张陵川听了不少有关于黄河的传言。 像是什么黄河挖出了千年蛇妖,万年巨龟,黄河鬼棺…… 其实我也能理解。 毕竟黄河水浑浊,里头翻腾得像是在咆哮。 河床底一眼望不到头,谁也不知道,那下面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听到我们这问话,水猴子神色也不太自然。 他言语闪烁,在张陵川的不断逼问下,才说出。 “王重山跟我关系不错,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他给家里人写信,里面提到了什么鬼脸。” “我当时就怀疑他来当捞尸人目的不纯。” “在我再三逼问下,才得知,王重山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说,黄河底下藏着一座大墓!” 黄河底的墓? 若换做以前,我必定要骂这个王重山的脑子有问题。 但是经历了这一堆破事后,我不敢胡乱断言。 “王重山怎么就敢确定黄河底有墓?” 水猴子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很相信。所以来捞尸,也是为了寻墓。” 难道说,王重山的死,与那座所谓的大墓有关系? 水猴子说,王重山的失踪,与一个神秘的顾客有关系。 “那是上个月的事了,我们一行人在队里休整,突然见到了一位道袍法王。” “他让我们去捞一具,已经死了十多年的尸体。” 听到这话,我心想这不是诚心刁难人吗? 张陵川说,捞尸这行也有规矩,同一具尸体,要是打捞三次都捞不上来,那就不能再捞。 这种尸体,相传是被水鬼爷爷看中,特意留下当仆从。 捞一具十多年前的尸体,赤裸裸地逼捞尸人犯禁忌。 “所以你们都拒绝了那道士?” 可水猴子却痛苦地闭上了眼。 “不!” “那道士开出了一个让所有捞尸人都无法拒绝的条件。我们队里十二名捞尸人,全都下了水。” 让所有捞尸人都无法拒绝的条件?这得多诱人! 然而水猴子却说:“然而,不管那条件多丰厚,他们也无法再上岸了。” “我们捞尸队一行十三人,除了我这个残号,其余兄弟,全都有去无回!” 第二十章 来自河底的电话 一行十二人,全都葬送在了黄河底。 这件事情怎么想都有些古怪。 毕竟捞尸人又称黄河水鬼,在黄河这一块生活,自然是很懂黄河水特性。 每个人身上都有些独特的保命方法。 如此大规模的伤亡,除非河底下有大东西,否则就是有人故意谋杀! 张陵川听了后,许久才问出:“那个道士开了什么样的条件?” 水猴子哼了一声:“只要能打捞起那一具尸体,就可以得到一百万的报酬!” “但是,就算没有打捞起那具尸体,只要接了单子,也能拿个十万块辛苦费。” 一百万! 我听得眼珠子都瞪大发了。 要换做是我,就算是下河后找不到那具尸体,也能白白得个十万块,不亏啊。 怪不得那些捞尸人争先恐后跳下河。 要知道,在那个时候,普通捞尸人打捞一具尸体也就几百到几万块不等。 别说一百万了,就算是十万块都属于天价。 只不过,我越听越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劲。 捞不着尸体都愿意给钱,这不明摆着是坑吗? 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但是人的贪欲,往往会把人带到一个不受控制的领域里。 “一下子消失了那么多人,你们没有报公?” 我不由得发出一声疑问。 水猴子冷笑:“来黄河边捞尸的人,有几个是身世干净的?再说了,那道士既然敢出这阴毒计俩,就不怕你报公!” 张陵川面无表情看着水猴子问他:“那你找上我们是想做什么?” 水猴子却神经兮兮地看向我们,许久才说:“因为你们是有本事的法王,又是来找王重山的,我想求你们下河把我那帮弟兄都救出来。” 法王,其实就是民间对有玄学道能之人的尊称。 张陵川听他戴得这顶高帽,并没有表现出多开心。 “你刚才还说你那帮兄弟死在了黄河底,这时又让我们去救,不是自相矛盾?” 然而,这时,水猴子整个人变得有些神经兮兮。 他凑近我们,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或许他们没死呢?我昨天还接到了重山给我打来的电话。” 我跟张陵川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黄河底下暗涛汹涌,人怎么可能在地底下存活? 水猴子当即从兜里掏出了一只破旧的手机塞到了我的怀里。 “真的,每天晚上,重山都会打电话给我,让我救他!” “他说他就在水底下呢,可是找不到路了。” 水猴子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倒在我们面前,求我们出手救他那帮兄弟。 就像是印证水猴子的话一般,在我怀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一阵刺耳的铃声吓得我震了一下,上面显示是王重山来电。 水猴子发出尖锐的叫声:“来了来了,他们又打电话过来了——” 张陵川伸手按下了扩音,那头却传来了一个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几秒钟后,电流声逐渐远去,我听到了一个慌乱求救的声音。 “大哥,大哥救命啊,救命啊——” 可是信号似乎不好,这句话音落下后,又响起了一阵电流声。 紧接着,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哭声。 一开始是隐隐约约的声音,直到最后,是会一大片的鬼哭狼嚎,吓得我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哭声伴着水声,咕噜咕噜中,仿佛还有一个不明物体的喘气声。 足足响了一分钟后,电话才被挂断。 我有些呆滞的扭头看向张陵川:“这该不会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吧?” 张陵川当即按下回拨。 可是手机里面,却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他轻微皱眉:“这不是恶作剧,是真的电话。” 我惊讶地看向手机:“难道他们真的在水底下还活着?” 水猴子听到这话,也猛然抬头看向我们,跪在地上不要命似的磕头。 “求求两位法王,救救我那一帮兄弟!” “只要你们能将他们带离黄河,我水猴子这辈子当牛做马孝敬二位。” 张陵川没有什么反应,只回了一句知道了,便带着我扭头离开那破屋子。 我问他,刚才那通电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陵川瞥了我一眼说,那是鬼电话。 “鬼电话?”青天白日,我被这几个字惊出一身冷汗。 鬼怎么还会打电话? 张陵川说,魂魄是一种极强的能量磁场,它可以通过自己的磁场去发出求救信号。 也就是说,这个水猴子,必定是王重山他们这帮人生前最信任的人。 所以他们死了,凭借着生前的执念,这磁场直接干扰到了水猴子这里。 “我们如今要去哪?” 看着张陵川脚步不停地往前走,我忍不住问他。 张陵川沉声道:“下河。” 下河? 我虽然也会游水,可也没能到直接跳进黄河的地步。 见我面露难色,张陵川嗤笑:“怂货!” 接着,他带我拐进了一个巷子里,然后朝着一扇木门敲了几声。 门吱呀一声打开,里头的人正是空三娘。 她依旧是穿了身性感小吊带,嘴里像是永远在咬口香糖。 空三娘把头一歪,露出了屋子里的东西:“你们要的,都备齐了。” 我跟着张陵川走进去,问他这都是什么。 他蹲坐在地上翻开了那堆东西,还给了我一个潜水镜。 “这些都是潜水服,下到黄河底下,能救命。” 我恍然大悟,原来张陵川是要空三娘去添置装备了? “都不便宜吧?”我看着那堆牛逼的装备,忍不住感慨。 谁知空三娘从鼻孔出气:“我出手?还需要花钱去买?你看不起谁呢!” 我匪夷所思的看向张陵川。 “合着你让空三娘给我们用一天,就是为了让她帮咱们偷东西?” 张陵川清了清嗓子:“你小子懂什么。” “空三娘,你来说。” 空三娘双手抱胸,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出来:“黄河边上停着搜大船,里头站着几个鬼佬。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也想下水,这装备就是从他们那捞来的。” 我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空三娘俏脸娇嗔,冷哼了一声:“哎呀,你真笨!那帮人是河溜子!” 第二十一章 深不见底的铁链 我问张陵川:“老板,什么叫河溜子?” 街溜子我倒是听说过,这河溜子是闻所未闻。 张陵川跟我解释说,黄河水流湍急,且浑浊。 河底下经年累月也藏污纳垢,会影响当地的水利建设。 由此,便衍生了一个新的行业,他们便是处理黄河水污染的人员。 但是这帮人打着打捞垃圾的名义,会从里头捡出一些值钱的物件拿去贩卖。 渐渐地,从事这行的人被喂肥了,胆子也大了。 有一帮人专门下水探测被掩埋在河底下的船,从里头打捞出值钱的瓷器古董,然后放到鬼市去交易。 “这帮人,就叫做河溜子。” 他们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河溜子干的就是水下捞钱的买卖。 只不过捞尸人捞的是人,他们捞的是东西。 我们躲在空三娘这里草草地吃了饭,张陵川便向我展示那堆装备的用法。 “你看着,这个潜水服要这样子穿进去,身后这个氧气瓶要这样用……” 空三娘则是站在一旁,一个劲地嗑瓜子。 她虽然没有说什么,却摆出了一副臭脸,以此来表示她并不看好我们的行动。 “人家正八经的捞尸人捞尸之前,都得带上只大公鸡,放鞭炮祭拜黄河大王。” “你俩这愣头青倒好,连潜水都不会就要下河。” 被她说得,我心里也打鼓。 可张陵川身上却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他当即回怼空三娘。 “那帮捞尸人的装备,哪个有我们好?” “时代在进步,捞尸行业也得发展。” 空三娘翻了个白眼,嘴皮子动了几下。 但是我从唇语中读懂了她想要说:“要死在水里了,老娘才不给你们收尸。” 等我都练得熟络后,张陵川扛起那堆装备朝我招手:“走吧余百万,咱们这回干一票大的!” 我老老实实地跟在张陵川的身后,听到他说什么。 “路漫漫兮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我在心里暗叹,还好他说的不是什么“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种不吉利的话。 空三娘没跟我们一起。 我和张陵川躲在离黄河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换装备。 黄河边,的确有一艘大船挺立。 我遥遥望去,还真就看到了几个鬼佬,对着黄河地下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那几个鬼佬的面相就不是好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偷走我们的宝物走私到别国。” 张陵川伸手敲了我的脑袋一下:“赶紧换!” 不一会儿,我俩就换好了潜水服,也把氧气瓶给挂身上了。 但是张陵川似乎不想让船上那帮人发现我们,带着我从小道上一路摸到了船尾。 后来,我知道空三娘去哪了。 她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堆炮仗,直接往那帮鬼佬船上丢。 噼里啪啦,吓得那帮鬼佬哇哇叫。 就在这时,张陵川示意,我们该下水了。 讲真的,其实我心里多少有些发怵。 那黄河与一般的江河湖海都不一样。 它浑浊得望不到底,看着十分没有安全感。 我跟在张陵川的身后,不断地往下往下,水的压力越来越大。 不知怎么,下沉的时候,我想起了张陵川曾跟我说的话。 捞尸人之所以能够在河底下迅速地找到尸体,是因为他们在入行的时候,便特意训练过自己与尸体之间的感应。 感应这两个字怕是张陵川自己总结出来的。 总之这一行当里面有许多事情,那就是玄之又玄,掰扯不清楚。 这感应具体是怎么一种情况,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但他们入行前的训练,却不是人人都能接受。 每个捞尸人的家里,都有一口养尸池。 池子里,有一些打捞出来又无人认领的尸体。 入行前的弟子,需要在池子里跟那尸体一同泡上七天七夜,直到最后一天出师,便是大功告成。 因此,捞尸人身上满是尸气。 我也曾想过,或许他们就是靠着这一种尸气,才在水底下能迅速感应到尸体。 这么胡乱想着,我跟着张陵川又往下游了许久,渐渐的,那黄河水都逐渐变得清澈。 而我也借着目镜朝着四周围看过去。 水底下没有什么光亮,阴森森地,甚至连一条鱼都见不着。 但是,我却意外地发现了有一些衣物鞋袜,被挂在了水草上头。 便连忙拍了拍张陵川的肩膀,指给他看。 张陵川拿起上头的东西仔细瞧了瞧,便朝我打了个手势。 下水前,我们临时定下了几个手势。 张陵川刚才的意思,是让我在前面游,他跟着我。 说实话,要不是张陵川在我身边,在这样的黄河底下,实在是会让人崩溃。 寂静幽深,无边无际,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我凭着自己的感觉随意往前有了一段,却感觉到头上有东西戳我,有些痒痒的。 缓缓往上抬头,是一具泡得肿胀变型的尸体从我面前飘过,空洞骇人的眼神盯得我发毛。 吓得我慌乱中猛吸了好几口氧! 身后,张陵川的手接住了我,随即他又比了一个手势,催促我赶快往前。 再往深处去,我看到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 有得尸体常年泡在水里皮肤都溃烂了,往外翻出了腐败的血肉。 这话说出来不太尊重人,但要不是嘴里咬着氧气管,我真的会吐。 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我一路往前面游去,却发现尸体却越来越多。 那些尸体直直地飘在河底,可是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我游过去的时候,它们在慢慢向我靠拢…… 突然间,张陵川不动,头却扭到了一个角落,仿佛发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起,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有一个长长的铁链,将一具尸体裹了进去。 张陵川二话不说,朝着那边游过去,我只好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待走进去我们才发现,那种铁链不止一根。 我数了一下,铁链足足有十四根! 但是其中有十二根链子,都裹住了一具尸体。 再往下看,铁链深不见底。 不知道它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几具尸体被水流一冲击,在河底下摇摇晃晃。 我突然看向张陵川,打手势问他,难道被铁链捆住的那几具尸体,就是当初下河的捞尸队? 那王重山一定也在里头! 我俩兴奋地朝着那些尸体的方向游过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将捆住他们身上的铁链子弄开。 然而,我靠近后,与我面对面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二十二章 听得懂人话的尸体 本来死人睁眼就是件顶恐怖的事。 更何况我离他那么近。 突然来这么一下,惊得我嘴巴一松,呛了好几口水进去,差点噎死。 张陵川飘过来按住了我的手,给我比了一个危险的手势。 我心道,这还用他说? 下到了这河底,就没有不危险的东西! 但我依旧老实地退到了张陵川的身后。 他小心翼翼地飘到了那几具尸体面前,伸手想要帮他合上眼睛。 可是不管张陵川怎么合,那尸体的眼皮就像是装了弹簧似的,瞪得老大。 老一辈人说,死不瞑目这是有心愿未了。 这样的人入土是不得安宁的。 憋着一口气堵在尸体里,经年累月怕是要酿成大祸。 如今在黄河底下,被十几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直勾勾盯着,我穿着潜水服都忍不住打摆子。 张陵川见尸体不动,又尝试着上前去扯动那些铁链。 也不知道他动到了什么鬼东西,那堆铁链突然剧烈抖动,在水底掀起了一股巨浪。 我一紧张,突然发现氧气瓶已经被我吸空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漩涡,将我过了进去。 晕头转向之间,我看到张陵川飞速向我冲来,可是我离他却越来越远…… 完了完了,我要死。 我没料到,自己会被淹没在这个深不见底的黄河里。 只怕是这一死,最后连尸体都打捞不上去。 跟着我一同被裹进漩涡里的,还有那十几具死不瞑目的捞尸人。 嘴里吸不到氧气了,我的胸口就像要炸开一样,紧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余天一……余天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耳边居然响起了张陵川的声音。 不过我听说,人在临死前,会有走马灯现象。 脑子里会像放电影一样,回顾一生。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能够多回放一点我小时候的电影。 我想我娘了。 紧接着,我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你这样是不行的,得给他人工呼吸。” 空三娘? 突然间,她那张俊俏中又带着几分邪气的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并且嘴唇就离我几厘米远。 她这是要亲我? 可是从前,我没被空三娘亲过啊,怎么走马灯会有这种景象? 空三娘突然向后一缩。 “这臭小子,醒得倒是会挑时候!” 紧接着,张陵川的脸也凑了上来:“他醒了?” “你瞎啊,没看见他眼睛是睁着的吗?” “可他咋没反应啊?” 空三娘冷笑:“这还不简单。” 话音落下,她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被打得头一偏,吐出了许多水,咳得死去活来。 “卧槽……” “我他妈,没死?” 回过神来之后,我发现我自己躺在了岸边。 张陵川望着我,什么话都没说,却突然狠狠地搂住了我。 “我就知道,你小子命大,死不了!” 亏他还好意思说,我气得猛推开张陵川。 “他妈的,要不是你乱拉那铁链,我也不会被卷进去!” “对了,我们最后是怎么出来的?” 见我问话,张陵川的眼神里也有一丝茫然。 几秒钟后,他才回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 张陵川神情古怪:“你被卷进去后,我发了疯地想要把你拉回来。” “但是怎么也游不过去。” “最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冲上岸了。” 一旁的空三娘也点了点头:“我守在黄河边上,看到刚才黄河水面确实有异动。没一会儿,你们就被冲了上来。” 说到这,她叹了口气,指着我身后说:“谁知道,你这小子身后还跟了一大串尸体!” 空三娘抚着自己的胸口,连连喘气:“他妈的,大半夜吓死我了。” 尸体? 我扭过头去看,发现河滩上,还真就漂浮着一堆尸体。 它们被泡得皮肤浮肿。 我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具! 事情到这,越来越诡异了。 那黄河底下的铁链是怎么回事?它是要困住那些尸体,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刚捡回一条命的我,不敢往深了想。 张陵川的心态倒是不错,他脱下了身上的潜水服后,往那堆尸体的方向走去。 “不管怎样,我们是把这堆尸体捞上来了。” “把王重山找出来,剩下的就通知其余捞尸人帮他们找家人收尸。” “没家人的,就入土为安。” 我也跟着起身,可偏偏这时,我发现自己的左手握拳,里头有样东西。 轻轻打开,里头竟然是一颗纯白色的珠子! 我立即往张陵川的方向看去,却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张陵川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便懂了。 当即立即收拢手心,将那珠子死死地抓在了手中。 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我也不知道。 但张陵川想留着,那它必定是个极重要的物件。 好东西,必定会引发别人来抢夺。 即便是这个空三娘,我们也需提防着点。 “我们怎么把这么多尸体弄回去?” 张陵川头也不抬地说:“不用咱们管,交给空三娘。” 空三娘听了这话,气得笑出了声:“我说,我不过就是偷了你们一件东西,你们至于这么折腾我?” 她气得嘟起了嘴:“我倒是想帮你们抬尸体,你们倒是看看这堆尸体它有古怪,压根就搬不动啊!” 我弯腰跟张陵川抬了一具尸体,发现,不管我们怎么使劲,它都纹丝不动。 尸有千斤重,怨气苦难平! 我为难地看了张陵川一眼:“咋整?给他们超度一下?” 张陵川沉着脸,看着那堆尸体许久。 最终,他拿着照片,一个一个尸体对比,找到了王重山。 张陵川低着头,轻轻地对他说。 “王重山,别怕。我们来,是要带你回家。” “你爹那王老头,在棺材铺望眼欲穿,每天都盼着你回家呢。” 他说完这句话,奇迹发生了! 原本还坚硬得抬都抬不动的尸体,死死瞪着人的眼睛,缓缓闭上了。 我跟张陵川十分轻松地把他抬了起来。 其余的尸体,我们也如法炮制。 就这样,那些尸体的眼睛全都闭了起来。 “可以了,空三娘你去摇人。” 空三娘哦了一声,一扭头身影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她刚离开,我们就听到有不少脚步声朝着我们的方向涌来。 我们立即起身,却发现被人包了饺子。 只是我们没有想到,为首的人,是水猴子。 见到我和张陵川的那一刻,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没想到,你们居然能从恶龙采珠局中活着回来!” “不过,也无所谓。” “反正过了今晚,你们都是死人。” 第二十三章 采珠勿惊龙 张陵川不慌不忙起身,语气中没有丝毫慌张。 “上一个要我死的,现在已经去见阎王了。” 张陵川的眼,逐渐变得凌厉:“你这只水猴子,是想变成死猴子?” 水猴子被张陵川怼得一窒,当即气得站起身,却被他身后的鬼佬拦了下来。 “猴,我们是来发财的,不要弄出人命。” “否则,不好交代。” 鬼佬是个梅国人,挺老的,头发都白了。 但是水猴子却对他点头哈腰,一脸谄媚:“是的,亚瑟先生,全都听您的。” 那鬼佬拄着拐杖上前,用蹩脚的中文对我们说:“几位身手好,能从水底下活着回来,不容易。” “只要交出你们在水里拿到的东西,就可以安全离开。” 水里拿到的东西? 我死死握住那颗珠子,悄悄把手背在身后。 水猴子跟这鬼佬带来的人挺多。 约莫有二三十人,前前后后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 但以张陵川的本事,若要硬闯,他们这帮人还真是拦不住。 但他没有动,反而是冷笑。 “在我华夏境内拿到手的东西,凭什么要交给你这个鬼佬?” 亚瑟没有发怒,只是淡淡一笑。 “凭我和官家签订了协议,在黄河打捞起来的一切物品,都归我所有。” 放他娘的屁! 我听得火冒三丈。 一个鬼佬,竟然也敢觊觎我华夏宝物。 他都不能说是河溜子,这就是个赤裸裸的强盗! 然而,张陵川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水猴子。 “为了钱,害死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午夜梦回的时候,你真的不怕冤魂索命吗?” 水猴子被张陵川这话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眼里的愧疚,也只是一闪而过,紧接着是一副狠戾之色。 “冤魂索命?能成为镇河柱,是他们的荣幸!” “我只是低估了你们俩的能力,没想到竟然让你们从河底逃了出来,十四根镇河柱少了两根,效果可就不同了。” 我听得后脊骨发凉。 “那帮捞尸人死后,都要打电话给你求救。” “可见,在他们的心中,你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在你的眼里,却是将人命做草芥,让他们成为了填河镇物?” “你的良心不亏吗!” 说到最后,我忍不住怒吼。 可是很显然,水猴子早就没有什么良心了。 听到这话,他满眼鄙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良心算得什么东西!” “我不要当什么水猴子,我要当这一带的水霸王!” 水猴子的声音响彻整个河滩。 他豪言壮志,仿佛即将完成自己人生的霸业。 张陵川半晌,才嗤了一声,同样充满了不屑。 “河里的东西,是我兄弟拿命挣来的,老子不给。” “这堆遗体,我们要送回去让人入土为安,老子也不会给你们!” 他朝河滩上啐了一口:“有种,你们就来弄死老子。” “我倒要看看,你们鬼佬敢不敢在华夏地盘上滥杀无辜!” 张陵川突然也激动了起来,他这嗓门吓我一跳。 可是,我却敏锐地听到了我们的身后,有异动传来。 趁着张陵川跟他们打嘴炮之际,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好家伙!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本河滩上的十二具尸体,突然就变得只剩下两具? 这些尸体是自己会跑? 很快,水猴子那帮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亚瑟先生,他们偷偷把尸体运走了!” “要我说,把他们抓起来,关在水牢里泡个十天半个月,免得他们敢耍花招。” 亚瑟依旧笑得和蔼,仿佛从来没把我们两个人放在眼里。 他只是轻轻开口:“猴,你太心急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我翻了个白眼,装什么逼。 哪料下一秒,张陵川的手机响了起来。 “妈的,最烦那些骚扰电话。” 他刚从兜里掏出手机,吊儿郎当的脸上,就变得十分严肃起来。 “喂,张处,怎么了?” “对,我现在是在黄河这。” 我能感觉到,张陵川越说,眉头拧得越紧。 到最后,他有些不耐烦地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张陵川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示意我:“把东西给他们吧。” 我惊讶地看向张陵川。 “老板……” “给他!”张陵川突然怒了。 我不肯,死死地抓着那没珠子不放。 最终,张陵川上前来,亲自掰开了我的拳头,从我的手里把那枚通体雪白的珠子抢走。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哭。 身为华夏子孙,我们连自己的宝物都保护不了,可真够窝囊的! 张陵川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那鬼佬背景很深,盘子错觉,咱们都不过他。” 我就这么看着他三两步走上前,把那枚珠子丢给了水猴子。 水猴子眼睛都看得直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龙珠?” 他献宝似的捧到了亚瑟的跟前:“亚瑟先生,您快看!” 亚瑟的瞳孔有一瞬间放大,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错,这就是龙珠。” 他拿出一块绒布,将龙珠仔细擦拭好后,便放进了一个锦盒里。 紧接着,亚瑟让人撤销了对我们的包围圈。 他假意大度地对我们说:“年轻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既然,你想要那堆尸体,我就送给你。” “你们现在,也可以走了。” 我不喜欢这个傲慢没教养的鬼佬。 人命关天,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随意得跟物品一样。 更何况,那尸体,空三娘等人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弄走了。 亚瑟倒是说得像是他故意给我们的人情一样。 跟着张陵川离开的时候,我很是憋屈。 “老板,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不惧淫威的人。” “刚才那下,我瞧不起你!” 张陵川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轻轻笑了笑。 “余百万,你没听到刚才那鬼佬说的吗?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讲究的是人情世故。” 我学着他摆出一副不屑的模样。 又往前七扭八拐地走了一段路,张陵川才缓缓开口。 “余天一,你听说过,采珠勿惊龙吗?” 第二十四章 还君明珠 我连学都没上过,听说过才怪。 见我不吭声,张陵川又在那卖弄地开始了吟诗作对。 “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一乘无倪舟,八极纵远舵。燕客期跃马,唐生安敢讥。采珠勿惊龙,大道可暗归。故山有松月,迟尔玩清晖。” 我翻了个白眼:“说人话。” 张陵川这才轻嗤,吐槽我:“没点文学素养。” 紧接着,他充当起老师,强按着我的脑袋要我去听这首诗背后的意思。 “采撷龙下颌的明珠时别把龙惊醒了,可暗暗让其归顺大道而不自知。” 这就是采珠勿惊龙那句诗的意思。 我听到后,调笑了几句。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龙。” 但张陵川却突然神色一凛,扭头看向我说:“你怎么知道,这个世界没有龙呢?”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忙说,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龙不过是神话故事里的传说。 现实世界中要是有龙,不得早就被报道出来了? 走在前面的张陵川却突然说道:“那你知不知道,在古代有一种职业,叫做采珠人。” 我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于是我忙小跑上前问他:“老板,啥是采珠人?” “笨蛋!”他冷哼了一声:“这么浅显易懂。这采珠人,干的就是从龙嘴里挖龙珠的行当。” “相传,龙珠可令人延年益寿,甚至能拥有呼风唤雨的本事。” 我感觉十分玄乎,挠了挠头道:“还呼风唤雨,这些人怎么这么能吹。” 话音落下,我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刚才我手里握住的那一颗,是龙珠?! 我满眼震惊地看着张陵川:“这不可能吧?” 张陵川却不在意地笑了笑:“谁知道呢。” 正当我自个瞎捉摸,走在前面的张陵川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我一个没留神,差点撞上。 刚想问他怎么一惊一乍,随后我就看到了前面挡了一个人。 那人很奇怪。 他穿着一身黑衣裳,蹲在小巷子中间。 正拿着一块磨刀石一下一下地磨着一把生了锈的刀。 我虽然看不明白那人是什么来路,但也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杀气。 “刀都锈了,还能用吗?”张陵川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 蹲地上那人,却从喉咙吐出一个短促而嘶哑的笑。 “刀用得好不好,取决于使用刀的人。也不知道,我这把刀磨好了没有,要不——” 他说着,以一个奇异的身姿朝我们的方向涌来,嘴上大喝:“那你们的人头试一试!”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阵光影朝我面门袭来。 完蛋,要凉。 关键时刻,有一双冰冷的手捏住了我的脖子往后一拉,给我摔了个狗啃泥。 却恰好躲过那致命的一击。 我摸着自己摔痛的膝盖,忙躲在一旁。却发现了那个男人的身形和状态都特别诡异。 他像是在打斗,脚下的步子又像是在踩着某种阵法。 望着他与张陵川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我喃喃自语:“他俩不像在打架,倒像跳大神斗法。” 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是神打。” 吓得我一激灵,扭头看过去时,恰好对上一双瞳孔全白的眼…… 那子母煞中的女鬼头发披垂,正歪着头打量着我。 我的腿,又不争气地打起了摆子。 可回想起刚才,要不是她及时出来把我拎起来,我这会子怕是已经变成了她的同类。 身后一阵阵阴风飞来,为了缓解尴尬,我问她。 “你要不要,上去帮一下我老板?” 女鬼的头,缓缓地摇了一下。 “他有神上身,我不敢靠近。” 我并不知道神打是什么东西,但是能让女鬼都不敢靠近,想必也是很厉害。 “啧,老板不会吃亏吧?” 我为自己帮不上张陵川而难受。 却惊奇地发现,那女鬼脸上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 我顿时就炸了。 “你这鬼怎么回事?要不是我老板把你从那鬼地方救出来,你如今连魂魄都没了!你还有脸笑!” 她收敛了表情,缓缓伸出手指向前面,示意我去看。 我扭过头去,却发现那男人快得离奇的刀,却没有一次是砍中了张陵川的。 对方气喘吁吁,可他却扯起一个冷笑。 “我看,你这刀还是得多磨一会,要不然,连只鸡都杀不死。” 那男人气得怒斥:“放屁!这世界上,还没有我孟天启杀不死的人!” 他嘴里叽里呱啦又念了一阵咒语,脸上抖动着满脸肉,仿佛要请更厉害的神上身。 张陵川双手环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下一秒,孟天启浑身一哆嗦,嘴里念着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叫嚣着就要拿刀砍张陵川。 结果—— 张陵川抬手一张紫符就贴在了孟天启的脑门上,他顿时就萎了。 “天师府出品,专门整治你们这帮牛鬼蛇神!” 紧接着,一声惨叫,张陵川废了孟天启一双手。 “好好带个话回去,他们想我张陵川死,老子偏不遂他们的愿!” “滚吧。” 说完,张陵川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这时,女鬼早已回到了我脖子的古玉里。 我忙追上去:“老板,那人就这么丢在这?” 张陵川又从兜里掏出一壶酒往嘴里灌,听了这话冷眼撇我。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还得送他去医院?” 我愣了一下:“不是啊,我看小说里写的都是,斩草不除根,日后必有隐患。” “反正像他这种动不动拿刀砍人的,也不是什么好鸟,不如直接弄死完事。” 张陵川听后,脸上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 “余天一,身为你的老板,我希望你做一个知法懂法的好公民。” “麻溜地跟上!” 今天这事,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就是水猴子那帮人干的。 真没想到,他们这么不讲武德。 东西抢了,连我们的命也不留。 早知道,还不如拼死保住那珠子呢。 不管怎样,也比落在鬼佬的手里强! 张陵川却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一般,他引着我七扭八拐,钻进了一个小胡同。 “叩叩叩——” 门很快就打开,空三娘不耐烦地开口:“怎么这么慢?” 张陵川拎着我一溜烟走了进去。 “路上遇到个打牙祭的,料理用了点时间。” “尸体都收了?” 空三娘指了指地窖:“全在里头了。” 紧接着,燕十方拿出了一块红绸布递给张陵川,说了一句:“还君明珠。” 张陵川将红绸布掀开,里头正是刚才交给亚瑟那枚龙珠! “你们把它偷回来了?”我有些欣喜。 空三娘冷哼:“咱们大华夏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得到那帮洋毛杂碎惦记着。” “偷颗珠子,不过是顺手的事。” 张陵川笑着对他们拱手道谢后,便将珠子塞进了包里。 偷珠子都只是顺手? 我很好奇地问她:“那你是想要做什么来着?” 空三娘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俏皮地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早就看不惯这帮河溜子了。我就是,往那鬼佬的盒子里,塞了一坨大大的狗屎!” 第二十五章 索命门 塞狗屎? 还真亏得空三娘想得出来! 不过。 只要一想到那个亚瑟打开盒子,看到里面一坨屎的表情。 我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燕十方对张陵川说:“您吩咐我们做的事情,我们已经全部做完。今后,我们与法王便是两不相欠,再无纠葛。” 张陵川淡淡地望向面前这两人几秒:“谁说我们两不相欠了?” 空三娘与燕十方对视一眼,她不服气开口道:“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们能从那亚瑟手里把你们的东西偷回来,我们的事,便一笔勾销。” “都是江湖中人,岂能言而无信?” 张陵川拱手,郑重地对面前这两位大盗谢礼:“你们肯帮这帮捞尸人入土为安,这算是我张陵川欠你们 一个人情。” “他日你们若是有用得上我张某人的,尽管来云县丧葬街香火铺找我!” 燕十方这才露出一抹笑。 “法王您可太客气了!” 张陵川摆了摆手:“以后,二位直接喊我名字便可。法王二字就太过生分了。” 燕十方还在犹豫,空三娘就已经爽朗地笑出了声。 “成啊,反正咱们江湖儿女都是不打不相识。” 这件事情便是这样了结了,我们从地窖里拖出了王重山的尸首,将它细细包裹起来,便准备连夜赶回云县。 临走前,空三娘问了句。 “你们来的路上碰见的是谁?我对这一带熟络,也好打听打听究竟是哪路人竟然勾结了洋鬼佬。” 张陵川思索了片刻回她:“是索命门的人,好像叫什么孟天启。” 索命门? 我倒是第一回听到这种门派。 空三娘和燕十方听到这三字,脸色都变了。 “怎么会是索命门?” “得罪了他们,那可就是不死不休的仇。” 见我一脸懵,张陵川跟我解释说。 “索命门顾名思义,那就是厉鬼勾魂、无常索命,要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 “这是一门很古老的职业,相传索命门的创派祖师是荆轲。” 那时候的索命门人,索命不图财,是个实打实的刺客。 但是演变至今,早已成为了收钱杀人的行当。 只要钱给得够,管你什么天大的牛逼人物,他们都敢动手。 “不过,那个孟天启身手很差劲,应该是个小罗罗吧?” 张陵川还是一副满不在意的语气。 可燕十三的脸色已经变了。 “不,这个孟天启可不是一般的人。他虽然在索命门都排不上前十,但他是如今索命门清风堂堂主的亲弟弟!” 索命门下,设立三个堂主。 分别是清风、明月、竹影。 每个堂口下的门人,身负不同的绝学。 然而谁能想到,这么诗意的名字背后,干的都是一些谋财害命的勾当! 听到这,我有些幽怨地看向张陵川。 废了堂主弟弟的手,等他回去告状,我们可就危险了。 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 张陵川脸上没有什么反应,只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们还得赶路,先告辞。” 随后,他往桌面上放下了一张卡。 “这些捞尸的兄弟,个个都是苦出身。他们拿命换钱,最后却被人设计死在黄河里。” “里头有十万块,算是给这些捞尸人的安葬钱,有劳二位帮忙了。” 燕十方只好叹了口气,往张陵川手里塞了一枚小钱币。 “二位侠义心肠,我们俩也心生佩服。只是你们得罪了不少人,这一路怕是不好走。” “这枚钱币是我们盗门的信物,你们拿上它,在路上若是有盗门人瞧见这信物,必然会任凭差遣。” 张陵川也没有推迟,收下后,再次道谢。 然后,便吆喝起我:“余百万,赶紧走了。” 我咬着牙,扛起王重山的尸体袋子,便慢悠悠跟在了张陵川的身后。 张陵川仍是仰头一口酒,喝得津津有味。 我也忍不住凑上去:“老板,也给我来一口呗。” 他瞥了我一眼:“小屁孩喝什么酒。” 我们摸着黑往前走了一段路,我的心里就开始犯起了嘀咕。 张陵川又没车,我总不能扛着个尸体去坐火车吧?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前方突然有一个人影从小路拐了出来。 我以为是索命门的人找上来复仇了,吓得忙往后一退。 结果出来的人,竟然是我们住旅馆的赵老头。 他朝我们弯腰一笑。 “老板,你们要的车和人找到了。保证能避过所有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把你们送到目的地。” 赵老头往前一指,我还真就看到了不远处停着一辆车。 张陵川点了点头,从兜里又抽出了一沓钞票:“辛苦了。” 赵老头得了钱,满心欢喜。 “你们放心,我的儿子是个天生聋哑,不会泄露客人任何信息。” 张陵川没再说话,上前打开车门,先把王重山塞进去后,我俩才坐了进去。 司机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看上去有些渗人。 赵老头是等我们上车后,才告诉司机,我们要去的地方。 临行前,他又神秘兮兮地上前来。 “两位贵客,我是瞧你们给钱大方,再额外附赠一条消息。” 赵老头压低了声音:“孟天启死了,孟天硕把这笔账记在了你们头上。他已经发出了追杀令,誓要二位的项上头颅。” 张陵川嘴角轻扯:“尽管让他们放马过来。” 赵老头见他这样,也是乐呵:“真是年轻气盛啊。” 司机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缓缓往前开出。 我看着赵老头越来越远的身影,忍不住小声问张陵川。 “这老头干嘛的?” 张陵川本在闭目养神,听了我问话,轻轻开口:“倒卖信息的掮客。” 掮客? 见我又是不解,张陵川耐心解释。 “江湖八门里,销门掮客的耳目最多,消息最是发达。” “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就没有买不来的消息。” 我打开眼界。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能人异士。 这位司机目不斜视,如鹰一般的眼神朝着前方看去。 他带着我们,走的是一条小道。 弯弯扭扭,颠得我人都快要晕过去了。 然而,他突然一个急转弯,惊得我突然睁大了眼。 “什么情况这是?” 张陵川也睁开了眼,懒洋洋地看了看车顶的方向。 “有人缠上来了,在车顶呢。” 第二十六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我警觉地抬眼看了看车顶,却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司机在前面开车,一会右拐,一会左拐。 愣是没有把那人甩下车来。 司机有些怒了,一个急刹车,将车子停了下来。 他火爆地打开车门,嘴里冒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但是他在下车后,却突然沉默了。 “老板,这是怎么了?” 瞧他那样子,像是并没有见到车顶上的那人。 紧接着,一股泥腥味从车尾箱后传来。 我刚想开口,就被一个粗糙的手捏住喉咙。 “各位对不住了,家里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想跟二位讨点小钱。” 这个声音也是阴恻恻,就这么一开口,便叫我后背发凉。 我还以为,是索命门的找上来了。 谁知道,竟然在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也能碰见个打家劫舍的。 等那大块头司机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从外头一开车门进来,就看到我俩被劫持了。 他顿时暴怒,伸手指着那人嘴里激动地发出了一些单音节。 张陵川冷笑:“敢讨钱讨到我身上来的,你是头一个。” 他躲在车尾箱,伸出手挟持着我俩,嘴边扯起一个笑。 “凡事都有头一回。” “绿林好汉是一家,今儿个就当是你不走运,把身上值钱的物件都交出来吧。” “尤其是那——河底下的好东西。” 这话一出,张陵川的眉头紧皱。 除了盗门那俩雌雄大盗之外,没有人知道那颗龙珠还在我们的身上。 即便是这劫匪想抢龙珠,也应该找亚瑟那鬼佬,而不该是我们俩。 难道,是空三娘他们出卖了我们? 司机不敢轻举妄动,气氛就这么僵持住。 张陵川套他的话:“你想要什么?” 那劫匪就一个劲地说,想要我们从河底下带出来的好物件。 看来,他知道我们下了河,却不知道我们带了什么东西出来。 张陵川嘴角溢出一丝笑,骤然出手朝哪劫匪身上抓去。 “余天一!” 我秒懂,立即打开车门下车,正好在车尾箱后面堵住了那个劫匪。 他长得不高,瘦瘦矮矮的,但是人看起来十分精明。 好在那司机也挺机灵。 他当即醒悟过来,与我们一起形成了一个三角圈,把那男人围在了中间。 可是这人的眼神有种不怕死的狂热感,他还在盯着我们放在车上的尸体! 我气得骂了一句:“妈的,你有几个胆子啊,竟然也敢抢你爷爷的车?” 张陵川冷冷地盯着他,步步逼近。 “他会缩骨功,身上还有一股泥腥味。” “可不是什么普通劫匪。” 我听后愣了一下:“那他是什么玩意?” 张陵川当即点破:“他是只土耗子。” 土耗子?我有些惊讶地看过那男人身上。 土耗子是我们南方这边的土话。 实际上就是土夫子,也就是咱们常说的盗墓贼。 因为他们常年下地下打盗洞挖墓坑,身上常年都有一股泥腥味。 见我们识破他的身份,那土夫子往地上一坐,哭丧着一张脸。 “各位行行好,哥几个实在是混不下去了。” “求求你们给打点一些……” 我嗤笑:“我还没见过,要饭都要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张陵川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身上有东西的?是谁告诉你。” 那男人支支吾吾半晌闷声道:“不是别人告诉的,我自己猜到的。” 见他不肯说实话,张陵川当即就是一脚:“再不说实话,我废了你这对招子。” 这时,那男人才抽了抽鼻子,居然就这么坐在地板上哭了起来。 “要不是被逼得没法子了,谁愿意铤而走险?” 男人跟我们说,他叫二强子,家里祖传就是个倒斗的营生。 “我别的本事都稀松平常,但偏偏生了个极其敏感的鼻子。哪人身上下过斗,带着墓里的味道,我一下就能闻出来。” 说着,二强子扭头看了我们一眼。 他的意思是,我们的身上,有墓里的味道。 张陵川一招手,就把我脖子上那只女鬼给招了出来。 她慢悠悠地从二强子的面前飘过,吓得他眼睛一翻就晕过去了。 张陵川愣了一下:“不是倒斗的吗?胆子怎么这么小?” 我嘴角抽了抽,提醒他:“老板,那帮倒斗的最怕的就是在下面遇见不干净的东西,你还偏拿那玩意吓唬他。” 张陵川仔细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对。” 随即他一个耳光扇在二强子脸上,又把人给弄醒了。 二强子吓得哆哆嗦嗦,带着哭腔:“几位爷,您行行好,放了小的吧……”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如实招来!” 得,他早这么着不就完事了吗。 黄河中下游这一带,自汉代起就有不少王侯贵族的大墓,因此也衍生出了不少的盗墓家族。 二强子家里,便是自爷爷那一辈开始,便吃上了倒斗这碗饭。 与组织性强的摸金校尉不同,二强子这种家庭小作坊式的盗墓家族一般就是看周围有个什么小墓,摸着黑就支锅下去了。 支锅,在盗墓行话里就是召集人手准备下墓的意思。 “前几天,哥几个看中了一快墓,正准备支锅。谁知道,黄河边来了一帮鬼佬,不由分说,把哥几个的锅给端了!” 又是鬼佬? 我寻思着,不会是那个叫亚瑟干的吧? 二强子说,他那三叔气性大,跟那帮人起冲突当场就被弄死了。 而其余几个兄弟如今还在医院躺着。 说着,他哆哆嗦嗦拿出手机给我们看医院的催缴信息。 “要不是被逼上了绝路,我怎么敢打几位爷的主意?” “如今,黄河这一带的墓穴都被那帮鬼佬把持了,谁敢支锅就掀了谁的锅。” 二强子堂堂一个大男人,被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无奈地掏了掏兜:“没钱,就没法给哥们治病救命。” 说着,他蹲在地上,哭得特别伤心。 我分辨不出他话里的真伪,便只好看向张陵川。 他伸手往兜里掏了掏,拿出了一沓红票子。 “这一万块钱,你先拿去救急。但是,我俩身上的物件,你就别惦记着了。” 二强子呆呆地抬头看向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我急忙说了句:“你收着呗,不是说等钱救命吗?” 二强子抽了抽鼻子,忙起身接过钱,连连道谢后,猫着腰一眨眼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我看着他的身影许久,问张陵川:“你不怕他是骗子?” 那可是一万块啊。 张陵川带着我回到车里,他轻声说:“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管你是什么有本事的人物,没钱,寸步难行。”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要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在旁人面前露怯呢。” 第二十七章 带他回家 因为刚才那个小插曲,司机带着我们换了另外一条路线。 一路上颠簸抖动。 我原本酝酿好的睡意,也被刚才那一个惊魂的瞬间给撞得七零八碎。 “在想什么呢?” 张陵川的声音冷不丁传来,吓得我一跳。 “哦,我就是在想,这一路上会不会遇上亚瑟派来追杀我们的人。” 亚瑟这帮河溜子,野心和背景都大得很。 他竟然能拿到黄河底下独家打捞权,还敢明着去端周围一带土夫子的锅。 这叼毛要是发现那锦盒内的狗屎,必定会气得一佛升天二佛跳墙。 然后对我们展开不死不休的追杀。 张陵川听后,轻轻笑了出声。 “不会。” “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人,都亲眼看见我把那东西交到了亚瑟的手上。” “那老洋鬼子,今晚怕是忙着对付那些觊觎宝物的人。” “正好,也让他学学,什么叫做,怀璧其罪。” 张陵川说话,一如既往地文绉绉,听得我云里雾里。 不过这一次,我倒是听懂里其中的意思。 在黄河滩上,他原来压根就没打算把那颗龙珠交给亚瑟那老王八蛋。 张陵川不过是当着众人的面,演了一场戏,让所有人都瞧着他已经把东西交出去了。 至于后续那样东西能引起怎样的骚动,就是亚瑟那老家伙该去思考的事。 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知道张陵川还能通过盗门再把珠子偷回来。 我还真没料到,张陵川还有这么一手,这局设得有点意思。 只是这一趟黄河之行,并没有给我们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 也不知道王重山费尽心思在河底下找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又是一段崎岖的山路,车子往前开了莫约半个多小时,才从拐角处探出大道上。 我忍不住问张陵川,黄河底下,那堆铁链究竟是什么玩意? 为什么它们会动,而且还会攻击人。 张陵川也坐累了,干脆仰起了身子跟我说:“你听说过千机门吗?” 当然听说过了! 在给子母煞接生的时候,张陵川就跟我炫耀过千机门做出来的伞有多么牛逼。 我推测,千机门应该是精于制作各类机关和锻造兵器的地方。 他说,河底下那几根大铁链子,就是出于千机门之手。 那些鬼玩意居然是机关? 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在河底下凿机关哪? 我不相信的看向他:“老板,你又吹牛了。” 张陵川淡然一笑:“有什么不可能的,古代那些匠人巅峰时期的手艺,可不是现代人能比的。” “知道你无法理解,就给你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吧,榫卯知道么。” “山西有一个很著名的释迦塔,是现存最高的木结构楼阁式佛塔。全塔共应用54种斗拱,用的就是榫卯工艺。它曾遭受过十几次地震袭击,依旧完好无损。” 榫卯结构,就是全程不含一颗铁钉,全部都用木头搭接,却能稳固不倒。 “还有龙虎山天师府的悬棺、山西大同悬空寺,这些精妙绝伦的建筑都能做出来。在河底下设置个机关,也不是无法实现。” “等这档子事处理完了,后续找个机会去拜访千机门那几个老头子。” “说不定,还能从他们身上挖出点宝……” 张陵川说着说着,就开始不着调。 但这时,我却感觉到自己手臂上有些许异动。 忙掀起衣袖一看,惊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上面那个鬼脸印记,居然自己挪动了一下位置! 张陵川也察觉到了这个情况,他忙出声安抚我:“放心,等回到丧葬街,一定有办法救你。” 见我仍魂不守舍,他伸手拍了我的脑袋一下:“别垂头丧气的了,你还欠我几百万呢,我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我吃痛地揉了揉脑袋:“不就是一百万吗,怎么就变成几百万了。” 张陵川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借出去的钱是要算利息的吗?” 车子开了大半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司机才将我们送回丧葬街。 到了地方后,我憋了一泡尿正愁没地方放,忙扛着王重山就下了车。 张陵川往嘴里塞了一支烟,又递了一支给司机。 “辛苦了。”话刚说出去,张陵川失笑:“忘记你听不见了。” 他从兜里掏出了最后剩下的几张红票子。 “钱不多,拿着当辛苦费啊。” 我晃了一眼,大概有个七八百。 但是,那司机却脸一板,把钱推了回去,说什么也不肯收。 张陵川塞了几次也没成功。 最后那司机一溜小跑上了车,然后猛踩油门,就这样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他还真犟。”我忍不住感慨。 张陵川把钱塞回包里,朝我扬了扬手:“扛起王重山,去找王老头。” 一边往前,他倒是一边喊着王重山的名字。 我知道,这是在叫魂。 人一旦离开了自己死亡的地方,魂魄容易迷失。 需要有人在前面喊魂指引。 令我意外的是,棺材铺的大门开着。 王老头吸了一支烟斗,正坐在大门口等着我们。 他颤巍巍起身,眼里噙了泪,两手伸着想上前,却又有些害怕。 最终,王老头带着哭腔问:“是我的重山孩儿回家了吗?” 张陵川抽着烟,沉默地点了点头。 王老头悲痛欲绝,手里抓着纸钱,朝着上空用力一撒。 “重山,回家了!” 他这悲怆地一嚎,我的泪也差点被勾了出来。 扛着王重山走进去时,我看到原本大厅上摆放的棺材都被挪开了。 正中间放着一副鲜红色的楠木棺材,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 我和张陵川小心翼翼地把王重山扛进去,他将外头的袋子掀开前,给王老头打了一剂预防针。 “老王,我得先跟你说一声。” “我们是在水底下找到重山的,他的尸体,已经被泡得不成样了。” 王老头缓缓摆了摆手,让我们先走开。 “再如何,他也是我的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他。” 见他这样说,我俩便识趣地走到了棺材铺外边。 不一会儿,里头传来一个压抑的哭声。 我想回头,却被张陵川拧了过来:“给他们父子俩留些空间。” 我俩就这么排排坐在棺材铺前,一个抽烟,一个发呆。 许久,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王老头走上前来:“张陵川,我想知道,我儿子究竟是为什么会死在黄河底!” 他脸上带着愠怒,半晌又垂下了头:“对不起,我不是在怪罪你们。只是,我太难受了……” 张陵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是被人,打了生桩。” 第二十八章 打生桩 王老头的眼神巨变,他肩膀忍不住地颤抖。 张陵川叹了口气,搂住老头的肩膀带着我走进棺材铺。 “老王,逝者已去,节哀顺变。” 这时,王重山已经安静的躺在了棺材里,就像睡着了一样。 只是他的脸已经浮肿得不成样,皮肤也溃烂。 见状,张陵川拉着我想往回走:“老王,我们明天再上门拜访。” 才往外头走没几步,王老头的声音轻飘飘荡了出来。 “我王老头做了一辈子的棺材,谁成想,如今我为自己的儿子打造了一副棺材。” 大厅的一旁,还放着一堆木匠工具。 想必这副棺材,也就是这两天才完工。 “你们别走,我今天就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 老头说着说着,已经潸然泪下。 “其实,是我让重山去黄河,找那一具鬼棺。” 鬼棺?黄河底下难道还真的有鬼棺? “从我太爷爷那一辈就流传过这么一个传说。每隔一甲子,黄河浑浊的水,就会变得清澈。” “这时候,那些靠水为生的水贼就会摸着下河,去捞河底下沉船的宝物。也就是那时候传出黄河底下,埋着一副水晶棺材!” “那棺材通体透明,里面什么也没有,却被十几根铁链子牢牢地困在了河底下。” 十几根铁链?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想起了捆在王重山那几人身上的铁链。 张陵川的脸色也变了:“这跟鬼脸有什么关系?” 王老头叹了口气,眼神里尽是痛苦。 “当初一起下河的人里,就有我太爷爷。他从河里见到了那水晶棺出来后,身上便长来了鬼脸面具!” “太爷爷死前,身体已经发生了异变。他……”说到这,王老头不忍再讲下去。 张陵川补充道:“他是越过了死亡,直接从人变成了妖物,对么?” 王老头点了点头:“我爷爷说,当初请了不少法王才将他镇压,后来家里便警告我们这些后辈,永不许接近黄河。” 我听着有些纳闷,既然家中有长辈警告,为何王老头还要让他儿子去找那副水晶棺? 张陵川说:“老王,你是怀疑,那具水晶棺才是鬼脸的源头?” 王老头轻轻点了点头:“只有极重的阴气,才能遏制鬼脸。” 张陵川这时了然:“怪不得你在棺材铺养了那么多尸体,原来是为了遏制你女儿身上的鬼脸面具。” 王老头叹气:“可是这也治标不治本!我女儿那怪异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人与尸长期共存,迟早是会出事的!” “唯有找出源头,才能真正解决掉那些鬼脸!” “当然,其实我坚持要重山去寻那具棺材,还有另一个原因。” 王老头叹气说,当初他的爷爷离世时,嘴里一直喃喃道对不起他太爷爷。 “因为当初,我太爷爷说,只要把他送回黄河底下,找到那具水晶棺,身上的诅咒便可解除。” “但是当时,所有人都把他视作怪物,没有人相信我的太爷爷。” “他们就这样,联合了许多道士法王,杀死了他……” 听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王老头费尽心思让王重山去找那副棺材,就是为了解除身上的鬼脸诅咒。 谁知道,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王重山就这样被水猴子设计得在水里,被迫成为了镇河柱。 “你们在水下,有看到那副水晶棺材吗?”王老头仍不死心地问我们。 但是我与张陵川皆摇头。 “我们到水下的时候,没有见到棺材。但是你所说的大铁链子,我们见到了。” 说到这,张陵川的眼神瞥向了王重山:“只是,那铁链子捆住的,是那些捞尸人。” 王老头的眼神,彻底颓败了,再无任何生命力。 得到了这个消息后,张陵川带着我走出了棺材铺。 我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要彻底解决我身上这玩意,就得去找到那副水晶棺材。 然而,水晶棺材都不翼而飞了,现在想找都没地方找。 回想起张陵川对王老头说的打生桩,我有些后背发凉。 那水猴子故意引我们俩下河,为的就是让我们彻底死在河底下,成为镇河柱。 我问张陵川:“老板,这个打生桩,是不是跟厌胜镇尸是一样的?” 他点了点头:“差不多吧。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打生桩就跟风水布局有关。” 我心中大概懂了一些,之前我就听水猴子提起,他把我们弄在河底下,为的是要布一个恶龙吐珠的风水局。 打生桩,源于鲁班术,也是属于厌胜中的一种术法。 相传鲁班认为,土地中有鬼神。 动土兴木必定会惊扰鬼神,所以就需要用人命下去安抚鬼神。 “古时候做桥修路不能顺利进行的时候,就常用童男童女来打生桩。” 张陵川看了我一眼补充道:“这就叫做以命填桥。” 他又说,汉末“建安七子”之一的陈琳在《饮马长城窟行》中就曾写道:“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 用活人来打生桩,恐怕得追溯到秦汉时期。 我听得心惊胆战,久久不能回神。 这时,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人命如草芥。 “还好现在不是这样,要不然,可得多恐怖啊。” 张陵川却古怪一笑:“现在不是这样么?” “那些黑心开发商只要把流浪汉往空柱子里一推,然后灌上水泥填满。这世界上谁又会去关心,一个流浪汉是否凭空消失?” 我突然顿悟。 “老板,我懂了!” 这时,我们已经走进了香火铺。 张陵川把店门关上后,我迫不及待跟他说:“所以,这黄河底下一定还镇着什么东西!” “那水晶棺就是镇压那东西的法器。” “如今棺材被弄走了,亚瑟那帮人为了不引起黄河底下的躁动,便设计陷害让十几个捞尸人下河当了镇河柱。” 我一口气说完这堆话,张陵川露出了赞许的眼神。 “可以啊余百万,你还不算太蠢。” 把这堆东西说完后,我才感觉到了那磅礴的尿意袭来。 顿时忙夹着腿就往厕所的方向跑去。 张陵川在身后嗤笑:“呦,看了憋了挺久啊。” 我“嘭——”地一声把门关上,随后开始放水。 正当我享受这惬意放松的时刻时,与厕所一墙之隔的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厕所外,就是一条小胡同,平日里也没有人会过去。 她咿咿呀呀,像是忍耐着什么,又像是低低哭泣。 我仿佛听到外头来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带着哭腔说:“疼——” 吓得我尿都打了个盹,忙甩了甩揣回去。 我担心是哪个姑娘走夜路崴了脚,朝外问了句:“谁在外头?” 外头却是一阵急促的喘息,紧接着便没了声响。 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九章 狐仙别乱请 “余天一,你在厕所自言自语干嘛呢?” “快点出来,老子也想尿!” 我还想仔细听听外头有没有动静,结果张陵就在客厅里大声嚷嚷起来。 走出厕所后,我跟他说。 “刚才我好像听到外头小巷子有女孩的哭声,一会说难受一会又说要快点。” “好像还有两个喘气声。” 张陵川听到这话,神情古怪,憋得满脸通红。 他进厕所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又笑着摇了摇头:“余百万,阁楼第二个抽屉里有我精心收藏的书。” “今晚你可以拿来看看,就当是恶补点知识。” 我再怎么愚笨,也从中听出了点别的意思,当即臊得满脸发烫。 “滚滚滚,有你这么当老板的吗。” 虽然张陵川有些混不吝,但是不得不说,他这适当的玩笑话,在极大程度上缓解了我的焦虑。 我洗完澡后,上到阁楼里时早就累瘫了直接趴倒就睡。 并没有机会去翻找张陵川私藏的书,进行学习。 次日一早,我醒来的时候,张陵川已经把铺子打开,还给我带了一份早餐回来。 我洗漱后,坐在纸人堆里,将小笼包一口一口吃进嘴里。 那个姑娘,就是在这个时候再次走进我们铺子的。 她双眼含春,走路的姿态都比上一回见她的时候妩媚许多。 “老板,我想请供香。” 她就是上回来铺子里花了8888元买了一捆供香的冤大头姑娘! 我好奇地问她:“姑娘,几天前你不是才买了一捆吗?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 听到我的问话,她神情有些不自在:“是啊……用完了呢。” “麻烦再拿两捆吧,还是8888元一捆对吗?我扫码付款。” 这一次,张陵川却按住了她要付款的手。 他意有所指:“有些东西,不是区区几捆香就能满足的。” 张陵川眼皮微抬,定定地看着那姑娘:“你要是把它的胃口养大了,恐怕会有灾祸降临。” 那姑娘被这话吓得身子一震,脸色都白了。 她似乎在犹豫,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时,张陵川示意我去把铺子的门关上。 我愣了一下,这青天白日,把一个姑娘家留在店里,还要关门? 虽然心有疑虑,可我还是迈开了步子,上前去把门给关上。 那姑娘站在柜台前似乎有些紧张。 “既然你能找到我这里买东西,想必是听说过我的规矩。” “只要入店消费任意金额,可以让我帮一次忙。” 那姑娘刚想说话,却突然一阵面色潮红。 她死死地咬住下嘴唇,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最后,她竟然夹紧了双腿,倒在地上抖了起来。 我不明所以,刚想上前扶她,却听到张陵川怒斥。 “什么妖物,也配在老子面前放肆!” 我看不起张陵川的手势,却听到“吧嗒——”一声,有一个木牌从那姑娘的身上掉在地上。 我将木牌捡起来,交到张陵川的手里。 他只轻轻一看,冷笑了一声:“我当是什么东西在作怪,原来是这玩意。” 说着他就要把木牌丢在火盆里烧了。 那姑娘这时回过神来,吓得忙大叫。 “别烧……它小气得很,会害死我们那一帮姐妹的!” 我在院子里找了个椅子,将那姑娘扶到椅子上坐下后,她才啜泣地讲起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我叫沈秋,是……做那一行的……” 沈秋说得扭扭捏捏。 “我们这行的人,平时以接客维持生计。客人多了,赚得就多。所以,私底下,都有供奉狐仙牌位。” 用沈秋的话来说,她们这一行的姑娘,几乎都会供佛牌。 而她自己,也在一个姐妹的带领下,请了一尊九尾狐佛牌回家供奉。 一尊本相放在家里吃香火,另一个木牌则戴在身上,说是可以提升自己的魅力,吸引男人。 “一开始的时候,这佛牌的确是挺有用的。” “它的确给我招揽了不少客人。可是后来渐渐的,就有些不对劲……” 沈秋说,佛牌请回来的第三天,怪事就发生了。 起初,她在睡觉的时候,总感觉到有人隔着衣裳摸她。 到后面沈秋每晚都会做一些不可言说的梦,每次梦醒后,她就被折腾得腰酸腿软。 “我还以为是白天客人多了,晚上才会做这样的梦。谁知道后来愈演愈烈……” 沈秋说到后面,声音低沉下去,开始掩面啜泣。 “到后面,它竟然缠上了我!” “我想要给它上供最好的香火,让它平息下来,不要再折磨我。” “可是供香都烧完后,它还是没日没夜地折腾我,甚至……在大街上、小巷子里,随时随地……” 听到她这样说,我恍然大悟。 “原来昨夜在隔壁小巷子里发出动静的是你?” 听到我这样说,沈秋难为情地把头撇过一边。 张陵川伸腿踹了我一脚:“余百万,你把嘴闭上!” 他话音刚落下,沈秋竟然当着我们两个大男人的面,开始脱起了衣服来。 吓得我俩齐齐把身体背过去。 “你们看看,这都是那个东西在我身上留下的伤痕!” 听了这话,我俩再次把头转过去,看到的是沈秋浑身的淤青。 我看了都忍不住捏紧拳头。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 “不仅如此,而且……” 沈秋说着,脸上布满了惊恐的表情。 她缓缓扒开自己的头发,声音颤巍巍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总觉得头上有点痒……” 我们走上前一看,我差点吐了出来! 有一只白胖胖的虫子,从她头皮里露出了半个头,被指尖一撩拨,便扭来扭去。 “自从那狐仙开始闹事之后,那些客人看到我身体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愿再碰我!” 这样诡异的事情,惊得我头皮发麻。 紧接着,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我实在是不想再受那畜生的折磨了!” 张陵川看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你先把衣服穿好,到了傍晚的时候,拿着供香如常回家去。” “今晚,我们帮你解决了那邪祟后,你身上这些异象便会消失。” “至于那个鬼玩意,我们哥俩定叫它有来无回!” 第三十章 佛牌诡事 沈秋穿好衣服后,拿了供香,千恩万谢准备离去。 张陵川又交代她:“你供香放在我们这,先去街边市场买两斤糯米和一大只烧鸡。” 沈秋不明所以:“大师,买完这些东西之后我该怎么做呢?” 张陵川卖了一个关子,背着手含笑说:“你把东西买完后就回到铺子来,我们跟你一同回去,到时候再教你怎么用。” 沈秋点了点头,当即放下供香,便转身前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 想到她身上那一堆触目惊心的伤口,我对沈秋表示十分同情。 “老板,她脖子上那个佛牌狐仙,是我们常说的东北仙家吗?” 张陵川当即否认:“当然不是!” 他说,在东北民间,家里立堂口一般都要有胡黄常蟒四位仙家。 而胡家便是咱们口中的九尾狐,在当地被视为神一样的存在。 传说中的东北狐仙是源于涂山氏九尾狐,在山海经中也被列为祥瑞。 这是属于正派的狐仙娘娘。 但是,沈秋脖子上带的那块佛牌,源自暹罗国的阿赞法师之手。 而且那是一块阴牌。 “什么叫阴牌?” 张陵川难得地耐心给我讲解。 “暹罗法师有黑衣阿赞和白衣阿赞。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正派与邪派。而那个黑衣阿赞手中所作佛牌就是阴牌。” 阴牌顾名思义,就是有一帮歪门邪道的法师,将一些冤魂小鬼封印在佛牌里,让它完成牌主的心愿。 张陵川叹气对我说:“余天一,你要记住。世间一切都有因果。阴牌的效果很强,它用了特殊的手段帮你,必定会让你承受双倍的反噬。” 听完这话我懂了,沈秋身上一系列的异象,都是因为被阴牌反噬! “那我们该怎么做?把那只狐仙请走?还是……” 他冷笑开口:“暹罗国压根没有狐仙!他们那些寺庙里售卖所谓的狐仙牌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是一堆邪祟!” 我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那沈秋那块牌里头的是小鬼吗?” “那阴牌邪得很,里头怕是封印着色鬼,而且不止一只!” 原来是色鬼!怪不得沈秋会被它们那样折磨。 如今沈秋身上不仅有伤,她整个人的面相都很颓,后续的运势会越来越差。 而且阴牌中的小鬼,会不断吸食她的阴气。 若是再不处理,不出三天,她必定会全身溃烂生虫而死! 张陵川怕吓到沈秋,因此并没有跟她说得太详细。 在等沈秋回来的时间里,张陵川吩咐我在铺子里找出一个扎得比较好看的纸人。 我叹了口气,觉得牙齿有些疼。 他那堆纸人也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 个个都画得阴森渗人,哪有一点跟“好看”搭边?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稍微顺眼的丢给他。 却见到张陵川从柜台下面拿出了一只毛笔,然后沾了朱砂正往纸人的眼睛上点睛。 我小心翼翼问他:“老板,可是我听说,纸人点睛,恶鬼欺身。” 纸人不点睛,这不是香火铺里必受的规矩吗? 但是张陵川突然抬起头朝我诡秘一笑。 “纸人不点睛的话,怎么让暹罗小鬼见识到我大华夏恶鬼的威风?” 卧槽,张陵川这是故意让恶鬼进纸人的身,来一个以鬼斗鬼? 我哪见过这种阵仗,当下就来精神了。 “那老板,今晚我需要做什么呢?” 张陵川抬眼瞥了瞥我:“看戏。” 半小时后,沈秋把张陵川吩咐的东西都买好了。 他打了个响指:“余百万,带上我们的美人,出发征战去!”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拿了个麻袋把张陵川开好了眼睛的纸人丢进去。 他这阵仗弄得挺大,又是供香又是烧鸡纸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清明节去拜山呢。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沈秋指着其中一个朱红色的大门说。 “那就是我的租房,里头……就供奉着那个东西的牌位呢。大师我该怎么做?” 这时,张陵川嘱咐我把麻袋里的“美人”拿出来。 “待会你就把我们这位纸人带上租房。” “然后就直接把烧鸡和供香请上供台,如常给佛牌祭拜。等到天色一黑,你就开始往屋子里撒糯米粉。记得,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得撒到。” “做完这一切后,你把这个纸人放在佛牌前地板上,然后回屋盖好被子,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也别出来。” 沈秋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纸人,缓缓走向了租房。 紧接着我问张陵川:“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深深地抽了一口烟,眼眸闪过一丝杀意。 “等人。” 我张了张嘴吧,好意提醒他:“沈秋屋里头还有东西要收拾呢。” “你该不会是现在才想起来,要摇人?” 他弹了弹烟灰,不屑地看向我。 “屋里头那玩意,让郑怀民去对付就够了。我跟过来,是要抓住做这个佛牌的人。” 我俩找了个隐秘的地方猫了下去。 “郑怀民是谁?” 张陵川靠在了墙壁上,闭目养神:“你刚才不是见过吗?” 我心道,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哪里见过? 等等—— 莫非张陵川口中的郑怀民,就是我刚才手里抓着的那个纸人? 不对,准确来说,是附身在纸人身上的恶鬼。 一根烟抽完,张陵川才跟我解释说,近期县城死了不少女人。 他们死得凄惨,被发现的时候已经一具干尸。 “上面的人调查不出所以然,便启动了特别组去追踪。结果你猜怎么着?特别组那帮人连死者的魂魄都招不回来。” “这事也就成了一宗悬案。” “更离奇的是,那些死者的身上,无一例外,都戴了一个狐仙佛牌。” 我恍然大悟:“老板,你这是想抓住那个幕后黑手,为民除害!” 张陵川冷哼:“去他妈的为民除害,老子是看上那悬赏榜上的一百万赏金了!” 我张了张嘴,半天没找着合适的话。 夜色越来越暗,我等得有些焦急。 也不知道,沈秋那边怎么样了? 恰好蹲得脚也有些麻,刚想起身活动一下,就听到张陵川压低了声音说。 “别动,来了!” 第三十一章 暹罗法师 我吓得身子一僵,蹲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迎风打过来一阵尸臭味。 我喉咙一养,有种想呕的感觉。 张陵川咬着牙骂了句:“狗娘养的,居然敢在居民区放尸毒。” “余天一,你从包里拿出三清香来点燃,然后就蹲在这,哪也别去!” 三清香有镇魂驱邪的功效。 在张陵川的香火铺里,一根就要买到上万块。 看他神情严肃,我当即燃起了香。 “老板,你去哪?” 他一个转身,人影都消失不见了。 我谨遵他的吩咐,拿着香默默蹲在角落里,那也不敢去。 可每当这种情况下,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胡思乱想。 毕竟这居民楼又破又旧,看着就很阴暗萧瑟。 那些犄角旮旯里,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总能让我汗毛竖起。 又是一阵风打过来,吹得我的三清香都差点折断,我连忙伸手护住它。 就在这时,我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有人正对着我的后脖子吹气! 从前住村子里时,就常听人说,夜里莫要走山路。 否则山里精怪爱作弄人,会一路跟在身后,往脖子上吹气。 我不动声色往地上一瞥,却真的看到我身后凭空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个人影的身形鬼魅,正朝着我步步逼近。 紧接着,他举起了手中的降魔杵,想要刺向我的后颅。 就在这时,我骤然转身,拿起手中那根香往前狠狠一戳。 当即听到一个女人尖锐的叫声:“啊——” 我逮着机会就要跑。 却听到那人跟在我的背后,用蹩脚的中文开口。 “破了我的降头,这就想走?” 这一声大喝来得古怪,惹得我有一瞬间恍惚。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是谁?” 他穿着宽松的黑色法袍,脸上分明是男人的模样。 可不知为何,这人一开口,却又是女人的声音。 “我倒想问阁下是谁?为什么要破了我的法?” 他满脸邪气,手中拿着的降魔杵,看起来也阴邪无比。 我当即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用狐仙佛牌害人的暹罗法师!” 他神情里透出不屑:“或许你可以尊称我为,帕颂阿赞。” 妈的,这辈子最烦装逼的人。 看到他那副傻逼模样,我都很想抡起拳头砸他。 可是这位帕颂阿赞的手段也很邪门。 他白眼一翻,竟然从眼眶里甩出了两条长长的奇怪虫子。 又恶心又恐怖,我躲也躲不开。 手臂被那虫子滑过的时候,一阵黏腻感让我浑身都哆嗦。 “草,这他妈都是一些什么玩意!” 那两条长虫就像是会扭动的绳子,很快就把我捆了起来。 帕颂慢慢地靠近我,一个女声响起。 “我看上你了,我要用秘法,把你炼成一具只会取悦我的尸神。” 我不怕死,可是他这句话把我吓得魂都快没了。 他妈的什么意思啊?让我取悦他?! 可下一秒,他又像精神失常了一样,发出一个男声跟自己对话。 “臭女人,别一天天只顾着看男人。” “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说。” 但是最后,似乎还是那个女声占据了身体,他朝我诡秘一笑。 然后朝我张大了嘴巴。 一条长得像癞蛤蟆一样的肥虫子,从帕颂的嘴巴里慢慢地钻了出来。 他狞笑地看着我:“张开嘴巴,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痛苦。” 那虫子恶心死了。 我死死地咬着牙关,心想张陵川要是再不回来,我怕是要咬舌自尽。 那条虫子要触碰到我的鼻尖,想拼命往里钻。 我极力躲避却没办法反抗。 这时,我的肩膀处突然一沉。 藏在吊坠里的女鬼直接一扬手,就把那只死虫子给打得脑袋搬家了! 这女鬼,居然这么牛逼? 我惊呆了。 “余百万,还愣着干什么,快起开!” 张陵川终于出现了,他手里拿出一张巨大的符网就要朝帕颂身上盖下去。 我连滚带爬,却差点被身后扭动的虫子缠上。 幸好,那女鬼在千钧一发之际,拎起我后脖处的衣裳往前一丢。 我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当场吐了一顿。 更吓人的是,我吐出来的东西里面,有不少蠕动的虫子。 这时,张陵川已经走上前来,站在我的身后。 “吐出来就好,刚才你不小心中了那叼毛的降头。” “要是不吐干净,不出三日,你会全身长虫而死。” 被他这么一吓,我又吐了一顿。 “对不起啊,让你失望了,你要是再晚来那么几分钟,就可能直接看到我的尸体了。” 其实刚才,张陵川是跟我演了一场戏。 这位帕颂法师,其实在暹罗就臭名昭著。 他为人阴狠,且小心谨慎。 张陵川身上煞气重,有他在,我们就没法引出这位暹罗法师。 因此张陵川故意离开了一阵,让我一个人留在这引出帕颂。 要是我提前知道帕颂身上有那么多恶心的虫子,打死我也不答应做这档子事。 那女鬼,十分好心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直到吐得胆汁都出来了后,我才安心地站了起来。 “谢谢啊,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我以后总不能直呼人家女鬼吧? 她依旧是泛白的瞳孔,对我说了三个字:“赵媛媛。” 我朝她挤出一个笑:“那我以后叫你媛媛吧,刚才谢谢你。” 她没有什么表情,直接飘进了我的吊坠里。 调整了一下心情后,我才迈开步子朝张陵川的方向走过去。 帕颂被困在符网里,挣扎咆哮,但就是无可奈何。 我问张陵川:“他就是利用狐仙害人的那个幕后黑手吗?” 张陵川神情复杂:“是,也不是。” “这个后续再跟你说,我们先上楼看看郑怀民那边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张陵川就这么提着一兜法师,迈开大大的步子往楼上走去。 我们站在门口,里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张陵川叼了根烟在嘴里,喊了声:“郑怀民,开门!” 很快,门从里头打开。 这一回,我看到了一个中间男鬼魂,飘荡在了屋子里。 他眼神有些幽怨地瞥了张陵川一眼:“下次别让我干这种破事。”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几只外国色鬼差点上了老子!” 听到这话,我跟张陵川都忍不住嗤笑一声:“养你千日,用你一时。” “再说,我不是还给你准备了一只烧鸡吗?现在快去享用你的贡品呗。” 原来,那只烧鸡是给郑怀民准备的。 “沈秋呢?” 郑怀民围着烧鸡闻味道,头也不回地指了指房间。 我走上前去伸手拧门把手,却发现它从里头反锁了。 而里头,却隐隐约约传来了哭声! 第三十二章 郑怀民 我吓得当即抬脚把门踹开,然后冲进了房间内。 “沈秋,你没事吧!” 沈秋掀开被子,红着眼眶对我们说:“我没事。” 她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哭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我就纳闷了:“那你怎么哭了……” 张陵川打断了我想问的话,轻轻对着沈秋说。 “想哭就哭吧,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心事。” “等你调整好情绪,就出来客厅找我们。我还得帮你把体内残余的降头给解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帮沈秋把房门关上。 只是,那房门被我一脚踹烂,怎么都合不上。 张陵川见状,丢下一句话“余百万,明天帮人把门给安好。”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知道了。” “还有——” 我以为张陵川还想跟我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情,忙侧身认真听。 结果他来了一句:“门是你自己踹怀的,这个钱理应你来给。” 我瞪大了眼睛:“老板,我哪里有钱?” 他很有礼貌地朝我笑了笑。 “我知道你没有钱,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又欠了我一笔账。” 张陵川这话气得我牙痒痒。 “你干脆别叫张陵川了,你改名叫张扒皮吧!” 他没再鸟我,而是直接端起供台上的烧鸡,扯下一只鸡腿塞进了嘴里。 郑怀民看得眼神更加幽怨了。 “你不是说这只烧鸡是特意给我准备的吗?” 张陵川吃的满嘴流油,还不忘给我递了一只腿。 “是啊,你不是已经吃完了吗?既然你都吃完了,当然轮到我吃了。” 鬼闻过贡品的味道,就等同于“吃”过了。 郑怀民气鼓鼓地飘在了一旁,直呼张陵川是个小气鬼。 我坐在一旁啃鸡腿,有些好奇地问郑怀民。 “怀民哥,刚才你到底是怎么制服佛牌里那些色鬼的?” 郑怀民故作高深地笑了笑:“区区小鬼,二组挂齿。” “想当初老子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更可怕的对手都遇到过。但我老郑可从来没有怕过谁。” 紧接着,他就飘到我的身后,津津有味地跟我提起他当年的英勇事迹。 “小屁孩,你知道吗?老子当初可是警队里身手最牛逼的。” “想当年,老子可以从十几个歹徒手里救下人质。” “区区几个色鬼算个屁啊!就算如今做了鬼,老子也比他们牛逼多了。” 许是张陵川听不下郑怀民牛逼吹得比天还高,当即插了一句话。 “你有一颗雄心壮志心,可惜是个早死的命。” 郑怀民被他这一句话怼得一窒,当即气鼓鼓地飘到了墙角,不愿再搭理我们。 我听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个郑怀民生前是公家人。 怪不得他一身英气,与寻常鬼魂很不一样。 这时,沈秋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缓缓走出房间。 “两位大师……” “啊,不对,是三位。那个,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张陵川走上前去,从兜里拿出一包药粉给沈秋:“你泡一壶热水,把这个倒进水里,然后喝个几天,等你身体把那些虫子排干净,就没事了。” 沈秋千恩万谢地接过了药粉。 但她有些害怕张陵川符网里兜住的那个法师,接了药后,便倒退了几步。 张陵川见天色不早,便一手提着那兜网,然后领着我和郑怀民就离开了沈秋的家。 我扛着那个点睛纸人,郑怀民飘在我的身后。 这一路上,那个帕颂都极其嚣张地挑衅我们。 他的脸拧出各种奇异的表情:“你们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吗?” “你们不敢动我的!” “要是敢得罪那位,怕是你们所有人都会没命!” 他的声音真的尖锐得要死,一会男一会女,听得我快要精神分裂了都。 气得我冲上去,隔着符网就是给他一个大鼻窦。 “闭嘴!再吵吵我把你舌头割下来喂媛媛。” 帕颂还朝我呲牙,下一秒,他的嘴就被贴上了一道符。 这下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但张陵川转过身问我:“媛媛是谁?” 我指了指脖子上那颗吊坠:“在里头那位。” 他无声地翻了个白眼:“你们倒是混挺熟。” 走回香火铺子里后,张陵川拿出个大铁盆,把点了睛的纸人放下去烧了起来。 这时,蹲在一旁的郑怀民气鼓鼓:“下次给我找个男人身体,我可不想附在女人身上。” 张陵川从身上摸出一根烟,直接拿铁盆里的火点燃。 紧接着一挥手,把郑怀民给封回了一个小坛子里。 他嘴里叼着烟,大着舌头说:“你的任务完成了,回去睡你的觉吧。” 等纸人烧完后,我才醒悟过来,原来我们铺子里卖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供香纸人。 那不过是不同价位的驱邪套餐! 回想起今晚上又是被虫子摸,又是用鬼斗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原来,这八千多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张陵川一边清点柜台的供香,从嘴角嗤出一声。 “你以为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那可都是血汗钱!” 累了一整晚,我浑身臭烘烘。 洗完澡后,我踹了帕颂一脚:“老板,那这人我们该怎么处置?” 都被抓到我们的地盘里来了,帕颂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嘴里絮絮叨叨:“你们完蛋了,你们跟本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 张陵川冷哼,也上前给了他一腿。 踹得帕颂发出痛哼。 “我张陵川这辈子得罪的人够多了,也不在乎再多得罪几个。” 丢下这句话后,张陵川邪气的笑了笑。 “把他丢地窖去,让下面那些被关得无聊的家伙,好好逗乐一番。” 说着,他打开了地窖的开关,十分粗鲁地把帕颂踹了下去。 掉下去之前,帕颂用女声凄厉地咒骂他:“张陵川,我一定会报复你的!” 张陵川置若罔闻,他只是拍了拍手,把地窖关上后,十分满意地扭头走进浴室。 我刚想走上小阁楼睡觉。 却突然听到铺子大门的方向里传来了一个“咯噔”的声音,像是什么木头掉在地上。 “是谁?” 铺子里,除了我之外,再没别人。 难道,刚才我幻听了? 第三十三章 她们也不想死 身后突然传来张陵川的声音。 “你站在那做什么?” 我眉头轻皱,转过头去跟张陵川说:“刚才我好像听到门口有动静。” 说着我小心翼翼地往地窖的方向指了指:“会不会,是跟里头那家伙有关?” 张陵川拿着毛巾擦头,压根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外头哪有什么东西,余百万,你最近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了。” 我叹了口气,跟着他这样的老板,能不疑神疑鬼吗? 但是睡觉之前,我还是有满腹疑问想要张陵川解答。 “老板,那个帕颂他害死那些女孩,究竟想做什么?” 这位雌雄同体的法师,不远万里从暹罗国来到我们华夏。 难道只是想通过佛牌去害死几位女孩? 见我没有睡意,张陵川便点了一支烟,慢慢吐着烟圈,一边问我。 “你有没有听说过,借阴生?” 从前住在村子里时,我也听过不少鬼怪志谈。 有什么借尸还魂,女鬼索命,偏偏就是没有听说过这劳什子借阴生。 张陵川说,其实这种术法本就流传于我们中土。 相传古代有一女子与丈夫感情甚好。 结果有一条,她丈夫外出务工,却意外从山上摔死。 女子伤心至极,便跑到庙里去求土地神,说愿意用自己的寿元,换取丈夫活过来。 或许是她的诚意感动了土地神,亦或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女子从庙里回去之后,还真就发现她丈夫活过来了! 我听后觉得十分奇妙:“古时候医疗不发达,说不定那男子本来就是假死。” 张陵川笑了笑:“中土道教,也确实有让人延年益寿,返老还童的修炼方法。” “只可惜,这种术法,传到了暹罗,就变味了。” “在暹罗那一带,不止有佛牌、降头,其实不少黑衣阿赞还懂得借阴生。” 他解释道,借阴生其实就是以道教的阴阳平衡为理论基础,加上暹罗本土的一些邪术底蕴。 这种术法其实就是通过恶鬼吸食女人的阴气,然后送往需要“补阳”的客户手中。 狐仙佛牌,在这一过程里,充当的是一个介质的作用。 我听明白了。 这所谓的“借阴生”其实就是以命续命的邪术! 张陵川说完后,手中夹着的那根烟,也快燃尽了。 他眸色幽深:“这位帕颂,想必是要为了给某位大人物续命,才费尽心思卖了那么多狐仙牌。” 怪不得帕颂被抓的时候,还一直嚣张地警告我们别多管闲事。 合着他是背后有大靠山,才这么有恃无恐。 我听得愤怒极了:“这也太恶心了吧!” “那些个大人物呼风唤雨了一辈子,临了还不肯去死?” 说归说,现实的问题仍需考虑。 我瞧着张陵川虽然本事极大,可也只是一个香火铺的小老板。 要真是硬碰硬,吃亏的也肯定是我们。 “老板,我们要不要麻溜地把那帕颂处理掉,然后趁着夜黑风高赶紧跑路。” 张陵川冲我翻了个白眼。 “滚出去,老子可没你这么怂逼的员工。” 我叹了口气:“开个玩笑而已。” 前一秒还好好说着,下一秒张陵川又抬脚踹了我一下。 “麻溜滚上去睡觉,明天一早,咱们得去取一样东西。” 我好奇得问:“什么东西?” “佛牌。那些装满了阴气的佛牌。” “帕颂不过就是一个施邪术的工具人而已。” “只要我们毁掉他吸好了阴气的佛牌。就能毁掉这场借阴生术法!这样,那些被害的女性,才能脱困得以投胎转世。” 张陵川的眼神坚定,也极大地鼓舞了我。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那些佛牌在哪?” 他听后嗤笑一声,用下巴示意了地窖:“严刑逼供,我最擅长。” 累了一天,我又是沾床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张陵川一把从床上扯起。 “走,咱们去挖佛牌!” 外头天蒙蒙亮,莫约五点多左右。 我跟着张陵川,一路直走,来到了城西郊区河边的一颗柳树下。 在风水学上,柳树属阴树。 如果有人死后被埋在柳树底下,灵魂会被柳树的阴气束缚住,无法转世超度。 所以,这柳树还有“钉魂柳”的说法。 张陵川一个眼神,我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小锄头往下细细地刨土,结果没刨多久,还真就让我挖出了一个木盒子出来! 那盒子长得跟骨灰盒似的,只是外头封着几道黄符纸。 我把盒子递给张陵川。 他掀开符纸打开来一看:“没错,就是这些玩意。咱们回去。” 张陵川刚把盒子盖上,我就发现我们又被包饺子了! 一群身着黑衣服的人把我们团团围住。 有一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上前朝我俩拱手行礼。 “在下傅中棠,见过两位道友。” 他很儒雅,但是我看到张陵川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紧皱。 “傅先生不在京城替各位达官贵人寻龙点穴,怎么有空光临我们这等小县城?” 傅中棠低头轻笑:“张先生是明白人,在下便不跟您兜圈子。” “您手里抱着的盒子,是我主人家很重要的物件。” “还请麻烦您,物归原主。” 张陵川冷笑:“主人?” “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有谁能当你中棠先生的主人?” 傅中棠含笑道:“张陵川,你我故交一场,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我家那位主人,权势通天。他若是能多活一段时日,对于整个中土都十分有贡献。” “你何必这么顽固不化?” 张陵川愤怒大吼:“凭什么?” “凭什么他那样有权势地位的人,可以肆意剥夺别人的性命?” “我知道他们越是到了那种层次,就越是怕死。” “但是——” “你们有没有问过,在底层挣扎的人们,又想不想活?” 傅中棠叹了口气:“你这暴脾气,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伸手扶了扶眼镜:“开个价吧,张陵川。” “这世界的所有东西都有个价,包括人命。” 张陵川身子一僵。 几秒钟后,他突然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人命,有价?” 张陵川把盒子往我怀里一推,乍然朝着傅中棠的方向袭去:“我去你妈的!” 第三十四章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傅中棠没料到张陵川说干就干。 当即用一种奇怪的走位往后一退。 谁料张陵川竟预判了他的行为,提前到了他的位置上,抬手就是一耳光。 “啪——” 这一声清脆响亮,傅中棠整个人都呆住了。 张陵川从兜里掏出一支烟。 “我这是替从前那个心怀大志,不肯为名利折腰的傅中棠打你。” “好好受着。” 他身后那群黑衣人当即就想要扑上来。 然而,张陵川也只是淡定地点燃一支烟,那帮黑衣人便悄声无息地晕倒在地上。 傅中棠被打得脑袋一偏,有些恼羞成怒:“张陵川,你非要跟我们作对吗?” 张陵川冷笑:“你们是谁?敢不敢报上名来。” 那些个权贵,虽然在背地里做着丧尽天良的事情。 可是在人前,个个都装得人模狗样。 伪善得很! 他们才不敢暴露自己背地里在用邪术续命。 可傅中棠也只是反复地跟他强调:“那个木盒的主人,是你我都得罪不起的人物。” “我劝你,还是把它交还给我。” 张陵川只是轻蔑地一笑:“你不会是以为,就靠你这个风水先生,能拦得住我?” 清晨的雾气逐渐散去,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开到我们面前停下。 我抱着木盒往后退了一步。 傅中棠上前弯下腰打开车门,恭敬开口:“二公子。” 一位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从车里走下来。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张陵川,语气十分傲慢。 “我父亲是为爱才之人,曾多次邀请张先生来京城发展。” “只可惜,张先生似乎志不在此。” “虽然不能成为合作伙伴,我觉得我们也不应该是敌人。” 我虽然不知道这位蒋公子是什么人物,但是他的一言一行都透露出一股威严。 尤其是他那双鹰眼,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我小心翼翼觑着张陵川,发现他的脸色的确不是那么好看。 “我还真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跟你们京城蒋家有关。” 张陵川苦笑了几声:“你们果然是我得罪不起的人物。” 蒋公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嘴角那个得意的笑,转瞬即逝。 “张先生,只要你把东西交换过来,我们便既往不咎。” “以后道上若是碰见,也会给你们几分薄面。” 这话说得十分客气。 但我还是听出了里头威胁的意思。 他这是在逼迫我们把东西交过去。 否则,我俩就算是彻底得罪蒋家。 张陵川叹了口气:“我的确很想跟蒋公子交朋友。只是——” 他话锋一转:“只是,我更害怕午夜梦回,听到那些亡魂啼哭的声音。” 蒋公子终于没忍住冷哼了一句。 “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心情紧张,还当他是有什么后招等着用在我们身上。 哪知,他只是不耐烦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张处,你们的人拿了我们家的东西不肯还。” “要不,您亲自跟他说说。” 说完,蒋公子便把手机丢给了傅中棠。 傅中棠当即会意,拿着手机便递给了张陵川。 张陵川接过手机的时候微微叹气:“张处,我也不想给你惹麻烦。” “这木盒子,是我自己从柳树下挖出来的,他蒋家凭什么说是他的?” 距离有些远,我听不清张处究竟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但张陵川的眼神却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张处,恕难从命!” 说完这句,他直接挂断电话,然后把手机丢回给了蒋公子。 这时,蒋公子的脸已经黑了。 “张陵川,你的意思是,真要跟我们作对?” 张陵川嘴角溢出一丝笑,伸手拍了拍那木盒,什么也没说,领着我就往回走。 气得蒋公子也顾不上什么威严风度,他在我们身后就大骂了起来。 “姓张的,你他妈别以为背后有人保你,你就有资格跟我们作对!” “得罪了我们蒋家,就是得罪了整个京城!” 张陵川并没有被这样的威胁吓到。 然而我倒是对这人的身份感到好奇:“老板,这姓蒋的到底是谁?” 张陵川嘴角嗤了一声:“他是京圈有名的太子爷,蒋家老二,蒋世辰。” 京圈太子爷,这可是个牛逼轰轰的称号啊。 “这么跟你解释吧,他的老子,就是当今咱们中土的首富,蒋泰安!” 我依旧不知道蒋泰安是谁,但我能理解首富这个词。 怪不得他一个电话就能招来那么多牛逼轰轰的人物来给张陵川施压。 “老板,我如今倒是体会到了你跟我说的那句话。”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尤其是到了蒋家这样高层次地位的人,直接一个电话,兵不血刃就能解决问题。 蒋世辰真的会这么轻易让我们把佛牌带回香火铺? 很显然不会。 因为就在正前方,我瞥见了一帮身穿道袍的男人。 他们气势汹汹,把我们围了起来。 “道盟?” 张陵川轻轻挑眉,冷冷地瞪着面前那几人。 为首的一个老头子怒目瞪着张陵川。 “张陵川,你在西郊村子里纵鬼伤人,还害死了我们十多个弟子,今日,我们要向你讨个公道!” 我听了这话就火大:“你这话老头胡说八道什么?” “明明是你们道盟纵容鬼脸残害玄清道长,我们什么时候害死过你们的弟子?” 那帮人,不过是被张陵川迷晕了而已。 老头子的身后,走出来一张熟悉的脸。 赵承义愤填膺,指天发誓,一口咬定道盟那帮弟子全都死于张陵川的手中。 “若不是弟子用金蝉脱壳逃出,怕此时也早已死在他的手下!” “师父,您要为弟子做主啊!” 那老头子眼里欲滴火,大喝了一声:“摆阵!” “今天要是让这邪物逃出去了,就是我等无能。” 老头一声令下,他身后其余几名弟子听令布阵。 我问张陵川咋整。 他冷哼:“区区几个牛鼻子,还真把自己当法王了?” 张陵川从我怀里把木盒子抱回去,他抓在手上的时候,在我耳边极小声说。 “我引开他们,你一路跑回丧葬街。” “去寿衣店找陈和尚,让他把佛牌里的冤魂全部渡化。” 不知他用了什么障眼法,我丝毫没有看到佛牌从箱子里拿出来过。 却突然感觉到了衣服内重量一沉,佛牌如今在我身上了。 霎时间,张陵川用一种诡异的身形破阵,给我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深吸一口气,麻溜得拔腿就跑。 赵承见我跑了,气急败坏:“抓住他,一个也别放过!” 张陵川大喝一句,又把道盟那帮人的注意力引回了他身上。 “想为难我兄弟,我当场把这堆佛牌烧了——” 佛牌揣兜,我姿势古怪地跑了一路没敢歇。 好在这里离丧葬街不远,很快我就能跑回去把这堆东西交到陈和尚手中。 但是我突然刹住了脚步。 不是因为没力气了,而是因为前面站着一位身穿超短裙的女孩。 我要是再不刹住脚步,就得撞上她。 时间不等人,我停下脚步后,换了个方向继续往前,毕竟只差十来米就是丧葬街了。 可这姑娘有些奇怪,我往左她往左,我往右她往右。 “姑娘,我着急赶路呢,你这是做什么?” 她面无表情,目光冷冷地落在我身上:“杀你。” 第三十五章 涅槃蛊虫 我唇边挤出一个笑:“姑娘,咱们或许有什么误会没有解开?” 她手持一柄符文弯刀,破开了晨间的雾,直直朝我面门打来。 冷意袭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该说不说,我这人狗屎运还不错。 脚下突然踩到一块香蕉皮,我一滑,恰好躲过那姑娘凌冽地一击。 但是她刀锋一转,朝着我的胳膊劈下来。 我脚踏七星罡步再次躲开。 但是这女人就像是疯了一样,招数越来越快,一副不弄死我就不罢休的气势。 “卧槽——” 我吓得连连后退,忍不住开口呵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我死?” “即便是要我死,你也得让我死得清楚明白!” 女人冷冷地看着我,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但是我注意到,她的弯刀上面,刻的符文,跟孟天启那柄刀上面的一样。 我心里一沉,当即了然:“原来你是索命门的人。” 一旦被索命门盯上,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只是我没料到,这帮人能这么快就找到我跟张陵川的藏身处。 回想起孟天启之前的表现,我戏谑地问这姑娘。 “所以,你也要请神上身来跟我打一架?” 她的气势很强,连眼皮都没抬,只丢下六个字。 “对付你,用不着。” 这种轻蔑的态度,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卧槽……” 话音落下,我就感觉到后背一阵刺痛。 她的刀,真的很快! 我来不及反应,这女人的刀一下快过一下。 往前几步,便是丧葬街。 可是这女人的身手比孟天启聊得,实在是难缠得很。 我用尽浑身解数也只能勉强保命,压根就没法从这女人诡异的身法里逃出去。 偏这时,我身后传来了许多脚步声。 “抓住他!” “把佛牌都给我抢回来!” 蒋天辰暴怒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紧接着就是一群乌压压的黑衣人手里拎着铁棍朝我的方向冲上前来。 前有狼,后有虎。 娘了个腿的,这下我算是完了。 可离家门也就几步路了,总不能让我折在这吧? 张陵川不是说过,丧葬街里住着的,都是在各门派里鼎鼎有名的人物吗? 我灵机一动,一边躲闪,一边朝着丧葬街里头喊。 “陈和尚!我老板让我来求你帮忙!” 街内毫无动静。 每门每户大门紧闭,我这么大声嚎叫,他们连个头都没探出来。 气得我又是一声大吼:“棺材铺的王老头,你倒是出来帮个忙啊!” 没人搭理我。 那女人又是一刀,这下直接划破了我的衣袖。 但是她的刀,砍在了我胳膊那道鬼脸面具上,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柄寒冷的弯刀,就在那一瞬间崩开了一道口子。 紧接着,那女人的脸色巨变。 甚至是有些激动的看着我胳膊上那个东西:“你这个东西是怎么得来的!” 这时已经有黑衣人冲上来,朝着她的方向就扬起铁棍。 但是下一秒,就被她一脚踹飞。 我忙于逃命,哪里有功夫搭理她。 可是女人死缠着不让我走。 我怀里还揣着一大堆佛牌要处理呢,身后一群人乌泱泱冲上来了。 张陵川大概率是被道盟那帮人拖住了脚步。 如今,只能靠我! 情急之下,我扯开女人的手对她说:“你要是能帮我挡住这帮人,我就告诉你我身上这玩意是怎么得来的。” 她没有丝毫迟疑,当即拿起弯刀挡在了我的身前。 见状,我撒开腿朝丧葬街里头跑去。 “陈和尚,陈和尚!” 时间剩下不多了。 也不知道那女人能不能扛住外头那堆黑衣人。 我脚下不停,急忙地想找到寿衣店。 可就在这时,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拳头握紧,头也不回地直接朝着身后扬去。 结果却听到一个乐呵呵的声音。 “小伙子,你脾气怎么这么急躁?” “刚才不是还一个劲地喊我,如今我来找你了,你倒是想动手打我?” 听到这话,我忙转过身去,对上一张圆乎乎的胖脸。 他的脑门的确很光。 我有些怀疑地问:“你是寿衣店的陈和尚?” 他一点都不慈眉善目,反而有些猥琐。 “看你呆呆傻傻的,张陵川怎么会把你招来当员工?” “亏我还特意跑到这街口来等你。” 我被他噎了一声,后背刀口处又隐隐发疼,当即不爽地问他。 “既然你都在街口了,刚才我被那帮人追着打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出来帮我一下?” 陈和尚嗤笑了一声:“帮你?我干嘛要帮你!” “别说你被人追杀,就算你被人砍死丢在街口,我都不会搭理你。” 我被他激地又捏紧了拳头。 寻常和尚不都是慈悲为怀,以己渡人吗? 怎么他邪里邪气,一看就不像好人! 寿衣店的门口,放了一个铜炉,里头燃起了熊熊大火。 陈和尚看都没看,直接朝我摊开了手:“佛牌拿来。” “你要干嘛?” “当然是一把火烧了它们,一了百了。” 听了这话,我吓得把那堆佛牌收得更紧。 “佛牌里还困了不少无辜的魂魄,你要是直接一把火烧了,那些魂魄怎么办?” 陈和尚听后,翻了一个白眼:“小伙子,你有病就去治。” “佛牌里封印着几只涅槃蛊虫!那些魂魄就是被蛊虫拘在佛牌里才出不来。” “我这个符火,是专门针对涅槃蛊虫的。它把蛊虫烧死,这样那些魂魄才能得到解脱。” “你听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明白了。 于是当即把怀里那一堆佛牌丢给了陈和尚。 他接过佛牌,正想往炉子里丢。 这时,有一个急促的脚步声跑了过来。 蒋天辰已经没有了我刚见他适合的非凡气度。 此时的他已经气急败坏了:“陈乾川,你敢烧,就是得罪了我们京城蒋家!” 陈和尚听到后,还真就停下了动作。 他若有所思:“这样啊。” “得罪了你们蒋家,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在圈子里立足。” 蒋天辰听了后,得意一笑:“你知道就好。” “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说不定以我们蒋家的势力,还能让你以后回到京城继续当你的灵寺活佛。” 我听后生怕陈和尚会临阵倒戈,着急地对他说。 “陈大师,你千万别相信他这种屁话。” “他们以人命饲养佛牌,本身就是伤天害理大逆不道!” 陈和尚听后,没好气地骂了我一句:“你闭嘴!” “我就不闭!”我当场就怒火翻涌:“张陵川那么信任你,你可不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此时,陈和尚看向我的眼神里,已经多了一丝不善。 我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这回张陵川还真是所托非人? 蒋天辰开怀大笑,跨步走上前来,朝着陈和尚伸手:“大师,只要你把佛牌还给我。” “届时,我会向父亲举荐你。” 陈和尚朝他和善地一笑:“这听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蒋天辰也笑着应和:“那是自然,整个中土,就属我们蒋家资历最雄厚……你干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陈和尚的手一松。 所有佛牌尽数丢进了炉子里,里头便传来了嗡嗡的声音。 蒋天辰面如死灰,声音凄厉:“你竟然敢烧死我的涅槃蛊虫,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陈和尚专心致志地拿了一根铁棍,去挑开炉子里的灰烬,头也不抬地开口。 “是么?” “可是蒋公子,你坏了我们的规矩。” “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第三十六章 江湖事江湖了 蒋天辰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扭曲,发了疯一般地想要冲上前从炉子里抢夺那堆佛牌。 “姓陈的,敢得罪我们蒋家,你不要命了!” 陈和尚一脸无辜:“蒋天辰,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江湖规矩大过天。” “我管你是蒋家还是陈家,来了丧葬街一律按照我们的规矩行事。” “我们此生不出丧葬街,但是在丧葬街内,我们有处决一切的权利。” 陈和尚指了指炉子里那堆佛牌:“包括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佛牌。” 这一连串的话,怼得蒋天辰哑口无言。 他双手捏拳,恶狠狠地瞪着陈和尚,最终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陈和尚轻蔑地笑了笑。 “蒋公子这番模样,难道是对这规矩存在异议?” “不过,按照我们的规矩,蒋先生一旦踏入了丧葬街,也是可以任凭我们处置的。” 蒋天辰气得嘴都有些歪,他心有不甘地看了炉子一眼。 半晌,他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慢条斯理开口。 “既然这是江湖规矩,那我蒋某自然也要遵守。” 这时,傅中棠面容狼狈地从外头跑了进来:“蒋先生,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蒋天辰眼神落在我的身上,冷哼了一声:“诸位,江湖再会。” 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范围。 正看着,我的脑袋被人敲了一下。 “哎呦——” 抬眼一看,恰好对上了陈和尚那双狡黠的眼。 “愣着干什么,把炉子给我抬进铺子里,我要给那些枉死的女人超度!” 那炉子? 我惊讶地看着那个半人高的铜炉,少说也得有个二三百斤。 哪里是我一个人能扛得动的? 更何况如今它烧得通红,肉粘上去烫得要死。 我有些为难地看着他:“陈大师,你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陈和尚冷哼:“真是废物,这点炉子也搬不动。” 他三两步走上前来,扎了个马步半蹲下去,直接把炉子给端了起来! 我惊得瞠目结舌。 急忙跟上前去,可我想帮忙又无从下手。跟着他走进去后,我才看到一间很大的寿衣店。 陈和尚的寿衣铺子,跟他的性格如出一撤。 上头虽然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寿衣。 但是仔细一瞧,那些寿衣的领子纽扣全都是歪的。 寿衣的胳膊不是长了一截就是短了一段。 地上乱七八糟,唯独正中间有一块简陋的蒲团。 陈和尚拿出了一叠梵文佛经甩在我的面前:“等会你就帮我把这堆纸钱一张一张往炉子里烧,我没喊停之间,你别停。” 我点了点头,忙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陈和尚则是盘腿坐在了蒲团之上,口中缓缓唱谒佛经。 “善哉见诸佛, 救世之圣尊, 能于三界狱, 勉出诸众生……” 我手下不停地烧经文,听着佛经都快要睡着之际,陈和尚终于念完了《妙法莲华经》。 陈和尚睁开了双眼。 他的脸上也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看上去十分辛苦。 “可以了。” 话音落下后,有人从外头推门而入。 我扭过头去,却看到张陵川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老板,你没事吧?” 我忙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毕竟道盟那帮人来势汹汹,怕是不好对付。 陈和尚冷哼:“他特意等我们把一切事情都办妥了才跑回来,能有什么事。” 张陵川扬手丢给了陈和尚一块木牌子给他:“这是你自己要积攒的功德,我不得让你自己好好表现一番?” 陈和尚收了那木牌,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 我看得不太清楚,只依稀瞧见那木牌上头刻了一些很奇怪的符文。 张陵川并没有立即进来,他左手一抽,扯出了一个女人来。 那不是刚才在丧葬街门口对我喊打喊杀的高冷女杀手吗? 我当即跟张陵川说:“老板,她是索命门的!” 张陵川冷嗤:“看来你们堂主还真是特别想要我的命,竟然把你这个排行前三的杀手都派过来了。” 我惊讶地起身问张陵川:“老板,他们这个排行前三大概是什么水平?” 张陵川抬起头,笑得十分残忍:“是十个你都打不过人家的水平。” 我嘴角抽了抽,心想自己能从这娘们手里逃脱,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下一秒,温和的张陵川立马翻脸。 他抬脚踹在女人身上:“解药拿来,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解药?我有些纳闷:“是谁中毒了?” 陈和尚突然伸手,按在了我后背的刀口上,霎时间,又痒又疼的感觉席卷全身。 和尚暴躁地问候我:“你是不是有病,自己中毒了自己不清楚?” 我倒吸一口冷气,立即把上衣脱下来,却发现我后背一直在渗血。 “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张陵川冷着脸说:“这是从横死的人身上采集出来的尸毒炼制成的毒药。” “一旦中毒,就会迅速蔓延,不出三日五脏六腑会溃烂而亡。” “也是他们索命门的独家秘术。” 那女人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脸上冷笑:“要我拿出解药也可以。” “把我师兄交出来!”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我甚至还跟张陵川对视了一眼。 “你师兄是谁?” “我们可从来没见过。” 女人笑着笑着,脸上就落下了泪。 “既然不肯,那你们尽管杀了我。反正完不成任务,回到门里也是死路一条。” 话音落下,她阴狠的瞥了我一眼:“我死之前,能带把你带走,也算值。” 张陵川低下头去,恶狠狠地瞪着她:“江湖事江湖了。” “你来到了丧葬街,我有几百种方法让你百般痛苦地去死。” “就算是索命门门主来了,也没资格叫我放人。” 她十分硬气,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他捡起地上的一柄弯刀,看到上面刻了一个桃字。 “一柄杀人刀,还弄得这么附庸风雅做什么。” 说着他就要把到丢进炉子里融掉。 那女人突然凄厉地叫喊起来:“你敢融了我的刀,我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张陵川冷笑:“你胳膊都被我卸了,还敢放狠话呢。” “你要是不交出解药,我把你也丢进去一起融!” 回想起刚才在街口处,女人异常的举动,我掀起了胳膊上的那一个鬼脸问她。 “你是不是想知道这个玩意的来路?” “或者说,你在找有关于这东西的线索?” 那女人红了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胳膊上的鬼脸面具。 紧接着,她突然张开嘴,朝我胳膊的地方咬下来! 第三十七章 麻子知晓天地事 张陵川伸出两根手指,点在了女人脖子后头的部位。 她顿时身子一僵,倒在地上,再也没法动弹。 我在那女人倒地的一瞬间,就麻溜得拿起绳索将她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张陵川十分满意我的动作:“余百万,如今咱哥俩的默契度可是越来越高了。” 陈和尚的神色一凛,扭头看向张陵川。 “你什么时候偷学了丰城点穴?” 张陵川嗤了一声:“我想学,还用得着偷?” 陈和尚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走了。” 张陵川扭头走得十分潇洒,只剩下我牟足了劲扛起女人跟在他后面。 在回去的路上,我发现平日里还有行人来往的丧葬街,今日是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老板,我怎么觉得这个丧葬街有些奇怪。” 说着我有些气愤。 “刚才我就在街门口差点被人砍死,陈和尚也不出来帮我。” 张陵川点燃一支烟,缓缓扭过头看我一眼。 “余天一,丧葬街情况比较特殊。” “除了我和你之外,其余的商家,到死都不能踏出这条街半步。” “这是丧葬街的规矩。”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你也别怪陈和尚。” 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丧葬街怎么还有这劳什子规矩? 许进不许出? 我吃力地把女人搬进香火铺,随口说了句:“听你这么说,这丧葬街倒不像街,像监狱。” 正在抽烟的张陵川突然听我这么一说,也愣了一下。 几秒钟后,他才失笑:“你文化不多,说话倒也精准。” 张陵川眼神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你说得没错,这破地方就他娘的是个监狱!” 进铺,关门。 张陵川随手捡起一枚小石子打在那女人的身上。 她闷哼一声后,身体可以动弹了。 “你叫什么名字,找着鬼脸面具想做什么。” 女人十分硬气,把脸撇过一边不搭理我们。 张陵川轻轻挑眉:“既然不说,留着也没用。余百万,把她丢进地窖里。” 我不知道地窖里到底有什么,但是这位在清风堂内排行前三的女杀手,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露出惧色。 “你敢!” “我可是索命门的人!” 张陵川歪着头打量她,懒洋洋开口。 “你的主人没告诉你,只要进了丧葬街,不管是人还是物,都归我张陵川管?” 说完这话,张陵川打开了地窖,随即捡起一个烂布条往女人嘴里一塞,然后便一把将她丢了进去。 “老板,那地窖里到底有什么啊?” 上回的暹罗法师被丢进去后,便再无声息了。 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张陵川在里头藏了不少可怕的东西。 见我好奇,张陵川朝我眨了眨眼:“你想知道?要不你也下去看看?” 我忙往后一退:“别别别,我可不想知道里头有什么。” 张陵川被我的模样逗得一乐:“瞧你那怂样。” 他环顾四周,叹了口气:“今天不做生意了,关门,我带你去找死麻子。” 我来不及问他死麻子是谁,忙伸手指向地窖:“老板,里头那女人怎么办?” 张陵川叼了一根烟在嘴里,满不在乎开口。 “索命门的人自小训练残酷,压根就不怕死,也没法严刑逼供出什么东西。” “丢进地窖里,好好磨一磨,晚上回来保准我们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我有些疑惑:“既然她不怕死,咱们还能怎么磨她?” 张陵川眼神落在女人那柄刀上,轻笑出声。 “余天一,我再教你一招。” “对付女人,攻心为上。” 关于这句话,我似懂非懂。 走出香火铺后,我跟着张陵川来到了另一间寿衣店。 他伸出手,随意敲了几下:“麻子叔,开门,我是张陵川。” 里头静悄悄,没有半分动静。 我有些纳闷:“他是不是出去遛弯了。” 张陵川气得咬牙:“他一个半瘫,遛个毛线弯。” 紧接着,张陵川又敲了一阵,里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妈的,刘麻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非逼我出绝招才肯跟我见面是吧。” 听了这话,我想起这家伙用来对付棺材铺王老头那些手段。 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以免误伤。 谁知道,张陵川却是从兜里掏出一张粉红大钞。 他陪着笑脸,将钱从门缝里塞进去:“麻子叔,知道您老人家的规矩,想见面先拿钱开路。” 下一秒,门开了。 出来的却是一个生得白净的中年男人。 他坐着一个木头轮椅,手里拿了钱,十分和善地朝我们点了点头。 “抱歉,刚才在里头忙活,没听见声。”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脸,寻思着这人的脸上白净得很,也没有麻子啊。 张陵川迈开腿往里走:“得了吧,你是不是又偷偷地刷视频看长腿美女了。” 我见麻子坐在轮椅上不是很方便,想上前帮他推,却被张陵川给拦了下来 。 他冲我摇了摇头,随后有伸手指了指麻子的方向。 这时我发现麻子的轮椅自己会往前移动,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后头推。 “老规矩,一个问题一千块。” 张陵川一脸肉疼。 “都是老朋友了,便宜点行不行?” 麻子温和地笑了笑,比了个二:“现在是两千。” 张陵川倒吸一口冷气,当即拍了两千块在桌子上:“你他娘的真是奸商。” “黄河底下锁着的水晶棺材在哪?” 麻子听了这话,脸色微变。 他神色有异地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摇头:“我不知道。” 张陵川当场就怒了,他一拍桌子跳起来。 “刘麻子,你他妈耍我呢?” “你这个掮客头子不是号称知晓天下事吗?怎么连这个消息都买不来。” 刘麻子有些为难:“你这个问题,再加两个零也不一定能买到手。” 听到这我才明白,原来这个刘麻子干的也是情报买卖。 张陵川沉吟了一会儿,声音放软:“刘麻子,你也知道,我这兄弟被鬼脸缠上了。” “他年纪还这样小,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死了。” “只要你能把水晶棺的消息卖给我,多少价,你开。” 刘麻子乐呵呵地笑了笑:“你张陵川如今阔气了,居然敢说出这种话。” 张陵川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虽然现在给不起多高的价位,但是你要相信我,绝对能赚到很多钱。” 刘麻子听了这话,毫不犹豫地拆穿他。 “你得罪了京城蒋家,后续有没有命还未可知,我可不吃你这个大饼。” 张陵川气得翻了个白眼:“得了,你要是给不到我要的消息,就别收我的钱。” 说着他就要伸手把钱要回来。 然而刘麻子按在了那两千块大钞上:“哪有把钱往回收的道理。” “这样,我可以卖给你另一个消息。” 见张陵川不信他,他轻轻开口:“包你值回票价。” 张陵川拍板:“说!” “我的确不知道那副水晶棺材在哪里。但是——” “我知道谁想买它!” 第三十八章 水晶棺的买主 张陵川听后忙问:“谁这么大口气能买那玩意?” 刘麻子隐晦一笑:“赵家。” 张陵川听后,愣了一下:“怎么是他们。” 随即扭头就带着我走出了棺材铺。 刘麻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们这就走了?” “不留下来多喝几杯茶?” 张陵川头也不回:“你这茶太贵了,我喝不起!” 走出刘麻子的寿衣铺,我问张陵川:“老板,那赵家是什么来头,你好像很怕他们。” 张陵川听了这话,伸手就给了我一下。 “怕你个锤子!” 他带我走出了丧葬街,说先带我吃饱饭才说。 结果刚入座,张陵川就露出一副牙疼似的表情,似乎还有些难以启齿。 我一看这样,便当即来了兴趣:“怎么?你跟那姓赵的老婆有一腿?” 张陵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跟那姓赵的有一腿!” 我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满脸震惊地看着张陵川。 “老板,你的口味这么重?” 张陵川伸手就敲了我脑袋一下:“小小年纪,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鬼玩意。” 这时,餐馆已经把菜给送了上来。 张陵川猛夹了一筷子牛肉送进口中,才缓缓跟我讲起了他跟那姓赵的故事。 “那位赵家的家主,名字叫赵龙城,也是中土响当当的龙头企业掌权人。” 我听得有些起劲,才慢慢从张陵川的口中得知,这位赵龙城与一般的企业家很不一样。 “那赵龙城,许多年前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是个挺有趣的人物。” “当年他也是从土根白手起家,后来才慢慢地成为了有钱人。” 我细细咂摸着张陵川说出一面之缘四个字时候的表情。 那分明是藏了一段极浓烈的过往,只是张陵川似乎并不想跟我说。 我懂他的意思了。 “老板,你跟那个赵龙城有交情?” 张陵川嗤笑了一声:“也算吧。当初我跟他还挺要好的,一口一个老大哥。” “后来他发家了也没嫌弃我们这帮兄弟,之前还常常来我铺子里买东西。” 我听后,也有些许为难:“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是不是不太方便跟他抢水晶棺啊。” 张陵川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不能抢了,那可是我老大哥!” “你是不知道,当年我们那帮兄弟的情谊有多么深厚。” 听了这话我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算了,如今活着的每一天都该心存感激才是,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然而下一秒,张陵川却神秘兮兮地靠近我说:“抢不得,咱们可以把那水晶棺偷出来啊。”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说好的情谊深厚呢?” 张陵川低头压低了声音笑了笑,没有再搭腔。 酒足饭饱后,张陵川打包了一份饭。 我问他:“要打包回去当晚饭吃?” “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们地窖里还关着个人?” 哦对,那个拿刀砍我的女人还被关在地窖里呢。 我仔细想想又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不对啊老板,咱们地窖里还关着个暹罗的法师呢。要不要给他也带一份。” 说起那个暹罗法师,张陵川的神情骤冷。 “不必,他们不需要吃饭。” 我听令打包了一份饭后,便跟在了张陵川的身后。 如今我已经闻惯了这些供香烛火的味道。 走进香火铺子里,反倒是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张陵川打开地窖,从里头把女人捞出来的时候,那女人的神情十分不对劲。 她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我问张陵川:“她这是怎么了?” 张陵川从柜台里拿出了一小块黑色的香,点燃后放在了女人的鼻翼下。 几秒钟后,女人的眼神才逐渐清明。 张陵川半蹲在她面前,用手托起她的脸:“怎么样,清醒过来了吗?” 女人死死地咬住下嘴唇:“你对我做了什么!” 张陵川把玩着手里那半块残香。 “没做什么,我只是在地窖里点燃了摄魂香。” “摄魂香点燃后,能让你看到心底最深处想见的人,香灭了,你要见的人,自然就没了。” 先前还十分硬气的女人,这时候却有些失魂落魄。 看了张陵川这番手段,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兵不血刃。 攻心,便是找准对方内心深处最害怕示人的地方,让她不得不面对那些不敢面对的过往。 很显然,女人在摄魂香的指引下,看到了一些让她很难过或者很恐惧的事情。 女人啜泣了一会儿,缓和好情绪后,才淡淡开口:“我叫阿桃,是索命门清风堂内门人。” “你们杀死了孟天启,堂主很生气,所以派我过来杀了你们。” 张陵川嗤笑:“你身手的确不错,但是想杀我?未免过于痴心妄想了点。” 我站在张陵川的身后,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你很厉害,但是比起我老板,还差得远。” “你们堂主派你前来,不就是要你送死!” 阿桃的眼神,暗了下去。 许久,她才从兜里掏出一小瓶东西丢给张陵川。 “这是尸毒的解药。” “你们手段了得,我输得心服口服。” “要杀要剐任凭你们处置。” “但是在我死之前,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鬼脸面具究竟是什么来头!” 听了她这话,我扭头看向自己胳膊上那个鬼脸面具,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陵川接过瓶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即丢给了我。 “你是怎么知道这鬼脸面具的事情。” 阿桃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眼睛里,满是浓浓的恨意。 “它们杀了我最重要的人。” “我发誓,只要我活着一天,必定要屠尽这些鬼脸面具!” 原来,她刚才是把我当成鬼脸的同伙了。 听了这话,张陵川大手一挥:“松绑。” 我有些呆滞,刚才张陵川还一副要把人弄死的模样,如今松绑这俩字倒是说得挺快。 张陵川见我不解,笑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看,他就是单纯看人家妹子长得好看。 “只要你为我所用。我就带你去找到那个鬼脸罗刹,一举捣毁它们,让你报仇。” “我张陵川最讲信用了,整条丧葬街都知道的。” 他堆起笑:“你考虑考虑。” 第三十九章 什么时候学会算命了 阿桃皱了皱眉头:“我不可能脱离索命门。” 张陵川轻笑:“我知道,像你们这种传承久远的江湖门派,自是规矩森严。” “你要是敢背叛,他们必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阿桃狐疑地看向他:“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只要你完成了,作为交换我会把我调查到有关于鬼脸罗刹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你。” 张陵川循循诱导:“很划算的哦。” 阿桃冷笑:“我怎么听说,吃死人饭的张陵川,为人狡猾,睚眦必报,阴险得很。” 张陵川将打包好的午饭丢给阿桃,继续循循善诱。 “你这次奉命前来杀我们,很显然任务失败了。你就这么回去,索命门必定要以门规惩戒你。” “你帮我传递一个消息给你们堂主,你有将功补罪的机会,这样我们双方互利互赢。” 听着我都在内心给张陵川叫好了。 这家伙油腔滑调起来,真是死人都能给你说活。 阿桃杏眼圆瞪:“真的只是提供一个消息?” 张陵川把抽完的烟头往烟灰缸里一丢,淡淡地开口:“刚才在地窖里那东西,你看见了吧?” 阿桃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搭腔。 “你只需要把你在地窖里看到的所有,一五一十告诉你们堂主,我们之间的交易就算完成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张陵川斩钉截铁地开口。 “而且我还能告诉你,那东西的名字叫做,涅槃蛊虫。”他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回去告诉孟天硕,他非但不会惩罚你,或许还会嘉赏你。” 阿桃低头思索了片刻后,她答应了:“好,我回去后,会把我看到的一切告诉孟天硕。但是,你必须记得你自己的承诺,否则——” 阿桃的表情骤然变冷:“否则,我会动用一切手段跟你不死不休。” “放心,我不骗女人。” 阿桃走了,张陵川给她打包的午饭也没吃。 我望着她的身影,觉得有些奇怪。 “老板,你为什么要让她给索命门传递消息啊?” 别的不说,那涅槃蛊虫能吸食人体精气替人续命。 这消息一传出去,我们后续怕是没有安生日子好过。 张陵川手指轻叩桌面:“这件事我先卖个关子。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我叹了口气。 自从跟了张陵川后,没学到玄门厌胜绝学,倒是学了八百个心眼子。 到了下午的时候,张陵川又把店铺给关了。 他说,要带我出去打听水晶棺的消息。 令我惊奇的是,这一回张陵川从丧葬街一个小巷子里,开出了一辆越野车。 “老板,你从哪借来的车,长得好帅。” 张陵川嘴里叼着烟,打开车门把我塞进了副驾驶。 “什么借来的,这是老子真金白银买来的!” 豁! 虽然我没什么见识,却也看得出来,这车不便宜。 我伸手摸着车门,把头探出去:“老板,你可真有钱,我们这是要去城里?” 丧葬街位于县里的郊区,除了清明节和七月半之外,其余时候这里荒凉得一批。 突然脖子一紧,张陵川扯着我后脖子的衣服将我拉回了窗户内。 “坐车别把头探出去。” “对面要是有车骑过来,能把你脑袋撞飞。” 我吓得缩了缩脖子:“老板,你可别乱吓唬人。” 他脚踩油门,将车子开出丧葬街。 “没骗你,在三年前我就处理过这种事件。” 我神色一凛,当即坐正了身子听张陵川讲故事。 “事情发生在一个雨夜。当时有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失恋,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上哭。” “她一边哭一边咒骂男朋友绝情,结果骂着骂着,她从出租车上的后视镜看到男朋友的车子在后头跟着。” “当时女孩虽然恨那男人薄情寡义,却还是想知道对方是不是来追她的。于是,她就把头探出去看——” 听到这,我十分好奇地问张陵川:“结果呢?” 张陵川眼神专注地看着前面,正色道:“结果对面刚好有一辆大卡车疾驰过来,那姑娘的脑袋当场被撞飞了出去。” 我听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故事还没完,自从出了那件事后,那段马路一到晚上十二点,就会出现车祸。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又有好几个人的脑袋被撞飞,他们才找到我处理这件事。”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然后伸手朝脖子处摸去。 “这还挺恐怖的。” 脑袋跟身体分家,那得多痛啊。 张陵川把车停在了一个热闹的街市上:“余百万,我等会得去见一个人,那个家伙孤不喜欢见生人,你就现在这街边逛一逛。” “十分钟左右我就回来。” 我好奇地仰头张望着热闹的街边:“知道了,我就在这等你,不走远。” 张陵川扭头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倒回来往我手里塞了二十块钱。 “逛累了就拿去买糖吃。” 望着手里那二十块,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个张陵川是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了吧! 谁要吃糖啊! 但几分钟后,我被一个年画糖的摊子吸引过去了。 “来来来,看一看,我的年画最好看!” “小伙子,你要不要买一副糖啊?” 我看着铁板上的那个年画糖,总觉得它的形状有点像符文。 “老板,你这个糖卖多少钱啊?” 那摊位老板是个山羊胡老头,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十块。” 我皱了皱眉,一块糖也要这么贵? “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 他最一瞥:“胡说,我刚还看见你哥给了你二十块呢,你这小伙子怎么能骗人呢?” 谎话被他戳穿了,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那就给我来一块吧。” 在等糖果的期间,我听到身后传来争执的声音。 “你拉着我干什么啊,放开!” “装什么啊,不就是出来卖的吗?给我报个价,今晚跟我走!” “我说了,我不做这个了。” 咦?这声音有些熟悉。 我扭头看去,发现是沈秋跟一个年轻的男人起争执。 那男人染了一头红毛,流里流气。 正巧,沈秋也看到我了,她如遇救星,当街大喊:“天一哥,救我!” 沈秋怎么也算我们的客户,我怎么能看着她当街被欺负? 于是拿着糖就朝着男人的方向走去:“你放开她。” 红毛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哪里来的穷小子啊,穿着二十块不到的T恤,也敢命令本少爷?” 他又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敞篷车:“看见这辆保时捷了吗?是你这辈子都买不起的东西!” 我管他什么保十捷保九捷的,见他还一个劲想把沈秋拽上车,直接上前一把扯开他。 “再有钱,也得问问人家女孩子愿不愿意。” 红毛一脸不屑:“我有那么多钱,她敢说不愿意?” 沈秋躲在我的身后,怯生生说:“天一哥,自从上次那件事情后,我就洗手不干这行了。” “我本来在这个饭店当服务员的,结果他冲进来非逼我跟他走。” 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我当即冷笑:“再不放开她,别怪我对你动手。” 红毛嗤笑:“他妈的,你要不要去打听一下,我赵公子是什么身份。” 我也学着他的模样嗤笑起来:“赵公子是吧?我给你算了一卦,你今天必定会有血光之灾,小心等会刹不住车,一脚油门撞进河里。” 前方,有一条宽大的河,要是车技不好的人,很容易就开车冲下河。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红毛脸上挂不住,于是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看上的女人,跑不掉的!不信我们走着瞧。” 他走得声势浩荡,骂骂咧咧地打开车门开车。 然而,这位老哥帅不过三秒。 他车还没开出去多远,车头开始扭来扭去,随后一头扎进了河里! 惹得沈秋在我身后咯咯咯地笑。 张陵川的声音也突然在身后响起:“余百万,你什么时候学会算命了?” 第四十章 以身饲蛊 我扬了扬手里的剪刀。 “我哪会算命,就是刚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戳爆了他的轮胎!” 这话一出,张陵川颇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你小子,心思到是挺活络。” 就连沈秋也娇嗔道:“天一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有些心虚,低头摸着鼻子干笑了几声:“老板,这可是你自己教我的,兵不厌诈。” 这时,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冲下河里救人。 沈秋收敛了笑,有些担忧地看向河里扑腾的红毛。 其实我只是想教训教训这红毛,没想要他的命。 原本我想等他掉下水里,就立马下河救他。 但现在看来,没我什么事了。 “天一哥,这阵子你们还是去外地躲一躲吧,那个赵公子背景很硬,咱们得罪不起。”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也有些发怵。 “老板,要不我出去躲几天?” “省得给你再添麻烦。” 张陵川冷哼了一声:“把事惹出来了,才想起添麻烦。” “那红毛什么来头?气焰这么嚣张。” 沈秋怯生生开口:“听说,是赵龙城的小儿子。” 赵龙城? 我和张陵川对视一眼,相互都愣住。 张陵川眼神落在不远处的红毛身上,连连道了几声奇怪。 我问他奇怪什么,他又不吭声了。 几秒钟后,张陵川掏出一张名片丢给沈秋。 “惹上了这家伙,你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去这个中介公司找这个王胖子,就说是我张陵川介绍的,他会给你安排一份好工作。” 沈秋瞪大了双眼,战战兢兢地接过那张名片。 “这是真的吗?” 张陵川大手一摆:“你只管去,待遇肯定比你现在好。” 沈秋接过名片,千恩万谢准备离去,却被张陵川按住了肩膀。 “但是我得跟你说在前头,这份工作不苦不累,就是有点脏,需要胆子大的人去干,你成么?” 沈秋咬着下嘴唇:“哥,我成!” “那行,你去吧。” 望着沈秋离开的背影,我问张陵川:“你给她介绍去哪工作啊?怎么还有点脏。” 张陵川伸手敲了我的脑袋一下:“少打听。” 张陵川发动油门,随即从包里掏出一张小卡片给我。 那是一张身份证! 要知道,我们大山里的很多人,生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身份证长啥样。 “以后你也有合法的身份可以在中土自由出入了。” 我真没想到,张陵川竟然这么轻易就把这玩意给弄到手了,他可真厉害。 小心翼翼把身份证放好后,我问他:“我们现在要去哪?” 张陵川嘴里叼着烟,低头看了一眼正在震动的手机。 “打道回府,咱们先接客。” 我听得云里雾里:“咱们有客人要来?不去赵龙城家里了吗?” 张陵川嗯了一声,随即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赵龙城那边不用管,三日后,他必定亲自来请。” 我已经习惯了张陵川喜欢卖关子的性格,便压下了满心的好奇,届时我倒要看看人家凭啥要亲自来请他。 再次回到丧葬街,我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 一辆军用车,停在香火铺门前。 有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 张陵川从车上下来,吹了一声口哨。 “别凹造型了,赶紧挪开,我要开门。” 军装男面无表情:“一分钟。” “什么一分钟。” “一分钟你没到,我就,烧店。” 张陵川不在意地笑了笑。 “刘主任,这次的东西挺麻烦的,上头就派了你一个人过来?” “足够。” 我跟在刘主任身后走进铺子里,听了这话,忍不住露出牙疼的表情。 这尼玛的,他可真能装逼! 张陵川似乎早已熟知他这性格,并未表现出诧异。 引人进去后,张陵川收起了以往吊儿郎当的姿态,突然变得十分严肃。 “刘彦良,不是我吓唬你。” “这涅槃蛊虫涉及重大,它一旦面世可能会引起社会面的暴动。” “我的建议是就诋毁灭。” 刘主任脸上依旧挂着墨镜,脸上毫无表情,听完也只是回了一句:“听上头的。” 张陵川叹了口气,见他如此,也不再坚持。 “那好,余天一,你陪我下地窖取虫。” 下地窖!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张陵川。 平日里他从来我许我接近地窖,今天倒是肯让我直接跟着他下去。 这是太阳往西边出来了。 “余百万,发什么愣,快过来提电筒。” 我接过张陵川递过来的手电筒,好奇地看着地窖的入口。 黑黝黝的,里头还有阵阵阴风打过来。 激得我后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下意识地朝刘主任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背板挺得笔直,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压根没搭理我们这边。 “跟上!” 听到张陵川一声低喝,我连忙抬腿跟着他下去。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板,这地窖里阴气很重啊……” “阿欠——” 走在前面的张陵川头也不回:“废话,地窖里有制冷冰柜,能不冷吗。” 哦,原来是冷气啊。 我挺直了胸膛,继续往前。 结果没走几步,又缩了起来。 不行,这冷气开得太低了,实在是冻得慌。 也不知道那涅槃蛊虫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我好奇得东张西望。 地窖内,整整齐齐摆着一排排的冰柜。 每一个冰柜的外头都贴了一张黄符纸。 地窖正中间是一个佛龛,上头还供着香火。 我正看得稀奇,脚下似乎踩到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 往下一瞥,有一团看起来像章鱼的虫子正攀着我的腿想往上爬! “老板——” 我感觉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看到了,你别咋咋呼呼。” 张陵川往我腿上弹了一点符灰,虫子便立即收了回去。 那虫子大概巴掌大小,上头长满了疙瘩,恶心死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张陵川把暹罗的法师直接丢在地窖里了,如今地窖的地板上只留下一摊衣服,法师似乎不见了。 “老板,那个帕颂呢?” 张陵川拿起三根香,在佛龛前点燃。 “刚才你不是瞧见了吗。” 我满脸疑惑。 “刚才?没有啊——等等,你说的不会是这玩意吧????” 我指着地上那团扭来扭去的虫子问他。 张陵川虔诚地点燃了香火,声音缓缓传来:“涅槃蛊虫死后还能复活。传说将涅槃蛊虫种入人体内,便可获得长生。” “所以暹罗那边的法师,为了得到所谓长久的寿元,多的是以身饲蛊。” 我倒吸一口冷气:“意思是把这玩意吃进去?多恶心啊。” 张陵川转过头来,轻蔑地笑了笑。 “他们愚蠢至极,真以为把蛊虫吞下去,就能涅槃重生了。” “结果,却把自己沦为了蛊虫的养分。任由它一点一点侵蚀自己。” 我听得十分震惊,立马就想到了被虫子啃食身体的感觉。 张陵川又说:“余天一,做人千万别存侥幸心理。” “你在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第四十一章 我很记仇的 我似懂非懂点头。 几秒钟后,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老板,这蛊虫滑溜溜,恶心得要命。” “我们要怎么把它弄上去?” 这话落下后,我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张陵川不怀好意的目光。 我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接收到暗示后,我伸手指了指自己。 “是要我把它弄上去吗?” 张陵川神色木然:“不然我喊你下来干什么?” “卧槽,这可怎么整啊……” 张陵川已经拿着手电筒慢悠悠往上走:“我管你想什么办法,麻溜弄上来。” 我死死地咬住后槽牙,心道,不带这么坑人的啊。 回过头去,蛊虫安静地躺在地板上,时不时蠕动一下。 我强忍着恶心,从地上捡起帕颂的衣服,想把它一整个包起来,直接拿上去。 可这玩意实在是太恶心了,那种触感,令我心理生理都不适。 地窖只剩我一人,这里头阴沉沉,我有些害怕。 “老板,你等等我——” 张陵川没鸟我。 偏这时,地窖内的某个冰柜里,冷不丁传来了指甲挠铁板的声音。 “撕拉——撕拉——” 很刺耳,又很突兀。 张陵川在的时候,还没有这种声音。 我倒吸一口冷气,咬着牙把衣服把虫子包裹住,连滚带爬地离开地窖。 “老板,我把它弄出来了。” 张陵川示意我直接把涅槃蛊虫放桌子上。 谁知道,那个刘彦良一把将衣服扯开,徒手抓起那虫子转头就走。 他的动作过于干脆利索。 让我跟张陵川两人都有些呆滞。 待他上车后,我忍不住问张陵川:“老板,这人是谁啊,很高冷强悍的样子。” “特调局云城分部的主任。” 特调局?特别调查局的意思吗? 我新奇地望着他将车子开出丧葬街。 心道怪不得这人这么牛逼轰轰,原来他是公家的人。 我叹了口气:“我感觉刘主任没那么容易把那虫子带走。这世界上的富豪,享尽了荣华富贵,为了能多活几年,用尽各种办法。” “指不定他在半道上就会遇到来抢虫子的人。” 比方说,京城蒋家。 毕竟这涅槃蛊虫,本就是姓蒋的特意搞出来的玩意。 一旦那东西离开丧葬街,他们岂有不抢的道理? 张陵川玩味地看着远处,轻轻开口:“余百万,你想多了。” “那帮杂碎正守在我们丧葬街街口。” “只要刘彦良的车一开出去,什么蒋家、索命门,甚至是其他的各门各派,就会一窝蜂冲上来。” 我吃惊道:“那刘主任岂不是有危险?” 别的不说,索命门那帮杀手,个个身手了得。 刘主任再怎么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 但张陵川却一脸淡定,扯着我的后脖子把我拉进了铺子里。 他把门关得紧紧实实,然后招呼我去后院喝茶。 张陵川拿出了一盒凤凰单枞,在后院摆弄起了他那一套茶具。 “他们打他们的,我们品茗熏香,也当一回文人雅士。” 我端起茶杯,仰头把茶水送入口中,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没听说过熏香点的是供香。” 张陵川伸手又要敲我脑袋:“余百万,最近你老顶我嘴,欠收拾!” 直到这时,我才反应过来。 昨日张陵川跟阿桃做的那一笔交易,原来是故意把索命门的人引过来。 “老板,你是想利用涅槃蛊虫,让这几家相互残杀,斗得你死我活?” 张陵川缓缓将茶水送入口中,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不过,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我早就摸头张陵川这个人了。 阿桃说她阴险狡诈,当真是一点都不过分。 张陵川对付对手那些招数,简直就是骚气冲天。 几盏茶下肚,外头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我有些感慨。 “老板,究竟是谁指定的规矩,我看他们还真不敢在这条街里面放肆。” 张陵川倒是痛快地告诉了我。 “其实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丧葬街里那些铺子的老板,实际上都是犯下了滔天大罪的玄门高手。” “普通的监狱无法关押他们,于是便有了这条丧葬街的存在。” “下令镇压这些高手,甚至是指定规则的人,据说是特调局的一把.手,但是那人很神秘。至今为止,除了他们内部高层,压根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 我懂了。 “就是特调局的局长嘛。” 说到这,我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着张陵川。 他眉眼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没错,我也是犯下了滔天大罪的人。所以,我也是被关押在这个地方的人。” “可是我们可以自由出入啊。” 张陵川叹了口气:“怎么说呢,我就相当于是这破地方的狱警吧。帮特调局管理他们,也受特调局的钳制。” 竟然是因为这样。 听完这番话,我有些疑惑。 虽然张陵川不是什么好好先生,但是他绝对不会是一个坏人。 替鬼申冤、帮死人说话,甚至是想尽办法给我续命…… 我实在是想不出,张陵川能做出什么滔天大罪。 愣神之际,外头响起一个剧烈的声音。 “嘭——”地一声,我感觉到整个屋子都震了一下。 吓得我站起来:“老板,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他依旧十分淡定:“别担心,刘彦良会解决所有事情,这件事,咱们别出面。” 听了他的话,我当即又坐了回去。 果然,十分钟后,刘彦良直接踹开了我们的门。 张陵川问他:“虫子呢?” “死了。” “孟天硕呢?” “残了。” “蒋家的人?” “逃走了。” “啧。”听到这,张陵川都忍不住吐槽他:“你多说几个字会死是吗?” 刘彦良没再说话,而是毫不客气地坐下来,端起茶就开始喝。 见我一脸疑惑,张陵川便跟我解释:“我在涅槃蛊虫身上做了点手脚,即便是这虫子出了丧葬街,它也必死无疑。只有这虫子死得透透的,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才没法拿它去做坏事。” 我懂了。 其实张陵川这是故技重施。 他假意让特调局把虫子带走,还把风声放了出去,引来一帮人抢夺虫子。 这样,既能撇清我们的关系,又能让虫子的死亡看起来与我们无关。 我忍不住感叹张陵川这家伙的计谋高超。 张陵川只是笑笑:“我这人很记仇的。那个孟天硕三番五次想要我的命,我不掰回一局,心里总归不爽。” “对了,刘主任你没受伤吧?” 这一次,刘彦良话变得多了起来。 “我没事。我刚把车开出去,他们人还没冲上来,我就把虫子甩出去了。” “他们一个个见了这破虫子,跟狗看见屎一样,发了疯得往上扑。” “我就开着车躲在角落里,等他们死的死,伤的伤,才出来收拾残局。” 听完这些,我跟张陵川都忍不住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第四十二章 貔貅命,金鱼身 第三杯茶水下肚后,刘彦良起身告辞。 张陵川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上前搂着刘彦良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 “这次你这样帮我,上头怕是要责罚。” 刘彦良似乎很艰难地扯起一个冷笑,满脸不屑地离开了丧葬街。 我目光追随他的背影。 只觉得这个戴墨镜的公家人既孤傲,又有自己坚持的原则,有点意思。 但是经此一事,我心里的疑惑又更多了。 关于蛊虫的传说,我从小听得也不少。 老人说,苗疆女子养蛊,要先把一百条毒虫放于缸中。 让它们自相残杀。 活到最后的那个就拥有最可怕的毒性,便用作“蛊”。 下蛊的方法有千百种,但是蛊术一旦被人破解,下蛊之人也必定会遭到反噬。 但是像涅槃蛊虫这样会吸食人的精气,还能把人吞得悄无声息,我闻所未闻。 于是我忍不住问张陵川。 “老板,那个涅槃蛊虫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怎么会把一个大活人给弄没!” 张陵川听后,脸色也十分凝重。 他叹了口气后,问我:“你还记不记得,那些佛牌上面,也有涅槃蛊虫。” 我当即点头:“当然记得。” “其实这种蛊虫,在我们这,属于子母蛊的一种。” “母虫,在帕颂的体内,而子虫则在佛牌上面。子母连心,吸食到的精气会被母虫全部吸收掉。” “至于这虫子为什么能这么厉害,我也不知道。” 张陵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眯起双眼:“我只知道,它能死而复活,且极具危险性。” 我还想再问什么,这时,门外又有汽车的声音响了起来。 张陵川扭头一看,脸上露出轻微诧异。 随即他吩咐我:“把铺子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招待贵客。” “陵川,不必客气。”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那辆豪车里传出。 车窗摇下,我看到里头坐着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家。 但是他突然冷不丁瞥了我一眼,害我心都漏跳了两拍。 这男人的眼神,像鹰。 张陵川堆起笑,连忙迎上去:“大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大哥? 我心里一惊。 难道我眼前这位老人家,就是传说中水晶棺的主人,云城赫赫有名的龙头企业家赵龙城? 这人伏羲骨十分突出,眼神坚定得趋向于狠辣。 啧,此乃富贵狠人的面相。 我不敢怠慢,也跟在张陵川的身后迎了上去。 “家里出了点事,想请你过去帮个忙。” 本来我们就想找机会,去赵龙城家里打探水晶棺材的事情。 如今人家主动邀请,我们自然是欣然前往。 头一次坐在这样高档的车子里,我显得浑身都不太自在。 “这位小哥,就是你新招来的伙计?” “看上去根骨不错。” 张陵川轻笑了一声:“一个月八百块请来看店的,哪有什么根骨。” 赵龙城没再搭话。 但不知道是否是我错觉,我总觉得,赵龙城时不时透过后视镜打量我。 真是奇了怪了。 这位大人物,怎么会对我这种毛头小子感兴趣。 难道,他发现是我害他小儿子摔进河里? 我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偏偏张陵川这时顺嘴问了一句:“大哥,你这次喊我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赵龙城收回目光,叹了口气:“是我家最小那个兔崽子。” 完蛋,还真是为了那件事。 “我老来得子,生了这么一个小儿子,谁知道他成天就知道惹是生非。” “不知道他在哪里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些天嚷嚷着说屋里有鬼。” “我恰好在这附近办事,顺便请你去家里走一趟,看看那小子到底怎么了。” 张陵川点头:“大哥您放心,这是我的强项。” 车子拐了一个弯,停在了一间半山别墅前。 一个高个子男人替我们打开车门:“两位请下车。” 别墅依山傍水,风水极好。 我们跟着指引一路向前,走进客厅。 里头也同样装修得富丽堂皇,看上去十分贵气。 然而我却发现,有九个空鱼缸放在客厅的各个方位。 我压低声音问张陵川:“老板,这些鱼缸养的是不是风水鱼?” 张陵川微微挑眉:“你懂得挺多。” 越是有钱的富豪,就越是注重居家风水。 张陵川先前就说过,这位赵龙城平日里也偶尔请张陵川过来摆风水驱邪纳吉。 这几个鱼缸,不可能只是观赏的作用。 赵龙城见我们俩研究那几口空缸,于是上前来解释道:“这风水鱼,是前阵子另一位朋友帮我摆的。说是放在家里,可以趋吉避凶。请问,是我这几个鱼缸摆的位置不对吗?” 张陵川连忙摇头:“不是,这几个鱼缸的位置是对的。而且这是一个风水招财阵,里面的水流攒动,鱼活得好,大哥你的财运便蒸蒸日上。” “可这水缸里的鱼怎么不见了?” 赵龙城对此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他一旁的保镖补充道:“前几天小少爷招惹了邪祟进门,我们客厅养的风水鱼便在一夜之间,全部都死了!” 把风水鱼养死,这招财的阵法一破,反而有相反的效果。 也怪不得赵龙城这么着急,把张陵川给请了过来。 张陵川幽幽道:“竟然是这样?让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管家将我们带到了一间房内,那红毛正缩在角落里,瞳孔瞪大地看着某个角落。 “你别过来……” “不是我害的你,你千万别来找我啊……” 张陵川摆手,管家便转身离去. 他还贴心地帮我们关上了房门。 “老板,什么情况?” 张陵川伸出手,在我的额间虚空画了一道符:“给你开天眼,自己看。”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没有头的女人! 吓得我朝后一退,差点叫出声。 “老板,这是什么玩意?” 那女人缓缓起身,伸长了猩红的手指,朝着我的方向踉跄走来。 “我的头呢——你们看到我的头了吗——”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老板,这不会是那个脑袋被撞飞的女孩吧。” 张陵川从兜里拿出一张小旗帜,朝那女鬼的方向挥了一下,她便消失不见了。 “这叫招魂幡,是龙虎山出品,收鬼魂效果一级棒哦。” 女鬼虽然被收服了,但是红毛却还是神神叨叨。 张陵川这时,像是确定了什么事情一般,突然冷笑出声。 他丢下一句话:“貔貅命,金鱼身。” 貔貅命我知道,貔貅只进不出,天生就是招财的命。 这金鱼身又是个什么玩意? 张陵川反问我:“余天一,知道挡煞金鱼吗?” 我点头:“当然知道啊,楼下客厅里不是养了九缸风水鱼吗?那风水鱼就是挡煞金鱼吧。”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风水牵一动全身,阵眼出了问题,其余小喽啰自然也就活不成。” 听到这,我后脊骨一凉。 “老板,你这话的意思是说,这红毛才是赵家真正的挡煞金鱼?” “可他不是赵龙城的亲生儿子吗?” 用亲儿子来挡煞??? 第四十三章 挡煞金鱼 “有句话说得好,无冤不成夫妻,无仇不成父子。” “这世界上,人心难测。” 张陵川收服了女鬼之后,便蹲在了红毛的面前,从他衣服的里兜取出了一个红线缠着的木偶。 这是厌胜咒术的一种。 把仇家的八字写进木偶里,再缠上红线,便能让对方不知不觉中中招。 看来这红毛得罪的人,还挺多。 做完这一切后,张陵川转头看向我:“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知道傅城的何家人吗?这个家族一直都做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他们的家主早年间更是光明正大地娶了四房老婆。” “前阵子那姓何的病危,据说人都快没气了。结果呢?到最后那老头子挺过来了,他四姨太生的小儿子却离奇死去。” 听到这话,我当即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 “他的小儿子,也是一条挡煞金鱼!” 张陵川叹了口气:“你还不算太笨。” 再次跟着他往楼下客厅走去的时候,我的内心复杂万分。 赵龙城早已在客厅等候,看见我们来了,他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陵川,我儿子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这样关切的语气,不知情的旁人必定会认为他极其宠爱儿子。 谁知道,他关心的,只是自己的金鱼还能不能替自己挡煞? 张陵川叹了口气:“他的确招惹了脏东西,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 赵龙城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愈显。 “我就知道,你张陵川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紧接着,赵龙城朝管家使了使眼色,对方立即扭头就吩咐人,抬了新一批的金鱼放入水缸内。 金鱼入水,悠然惬意地游来游去。 这一下,就连管家都十分惊诧地看向赵龙城:“赵总,这回终于成了!” 赵龙城两眼放光,开怀大笑:“前阵子我这风水鱼放一条死一条,害得我生意场也连连落败。” “这下好了,龙鱼入水,我以后的生意也必定是如鱼得水!” 丢下这话,他朝一旁的管家使了使眼色,对方便立即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恭敬地递给张陵川。 我朝里头瞥了一眼,那可都是红花花的钞票! 这么厚一沓,起码也有个小十万吧。 可是张陵川却摆了摆手,肃然道:“大哥,这钱我不能收。” 听到这话,赵龙城脸一板,瞪着眼对他说:“陵川,这可是我这个当大哥的一番心意,你不收下,是不是瞧不上我这点钱啊。” 张陵川连连摆手:“大哥,你误会我了。其实,这件事我也没有完全办好。” 赵龙城忙问:“怎么说?” 张陵川神色凝重:“那邪祟吓得令公子三魂七魄分散,以后怕是会变得痴傻呆滞。” “如果要替小公子重新聚魂的话,可能得动一动屋内的风水。” 赵龙城闻言,陷入了沉思。 几分钟后,他才管家的搀扶下,缓缓坐回沙发。 “我这个孩子从小就任性妄为,是我这个当爹的管教不严才导致他到处惹祸。” “陵川,这件事情也办的很好,这些钱你还是收下吧。” “日后,我会在贫困地区捐赠几所学校,替灵均积德祈福,让他早日魂魄健全。” 赵龙城说完,他的官家便接话道:“赵总一番拳拳之心,想必一定可以感动上天,让我们的小少爷快些好起来。” 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下逐客令,想让我们识相点快离开。 张陵川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秒懂地上前拿起了桌面上的拿沓信封。 “既然如此,那小弟我就却之不恭了。” “大哥,我铺子里还有些事,就不留在这叨扰您。” 赵龙城笑吟吟地站起来送我们:“那我让司机送你们下去。” 张陵川告辞后,我便跟着他走出了别墅。 但是刚走到门口,山里吹来一阵北风,带来一股恶臭的味道,熏得我差点呕出来。 以至于我坐在车里的时候,就一直觉得不太舒服。 那股味道有些熟悉,却又令我产生了生理不适。 山路蜿蜒,车子又震。 司机把我们送到山脚下的时候,我一打开车门,就在路边吐了一地。 “悠着点,要是弄脏了我的钱,抽你啊。” 我吐得七荤八素,看到赵龙城派来的车离开后,才喘着粗气对张陵川说。 “老板,刚才我在赵龙城的家里闻到了尸臭味。” “那股味道又浓又臭,真的是让我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张陵川冷哼:“一点尸臭味,就把你折腾得死去活来,真是没用。” 讲道理,尸臭的味道是真的很恶心。 闻过一次之后,我这辈子都有阴影。 看着面无表情的张陵川,我真是疑惑极了:“老板,你为什么毫无反应?” 张陵川伸手拉了我一把,将我怀里的大信封抽走。 “你要是被丢进尸山里待上三天三夜,什么尸臭味对你而言都是小意思。” 我吓得缩了缩脑袋。 这味道闻一次都难顶,还三天三夜。 那不是要我的命?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也到了该吃饭的时候。 张陵川这回带我进了一家酸辣粉面馆,要了俩酸辣粉。 刚坐下,我又叹了一口气。 突然间,一根筷子敲向我的脑袋。 “哎呦,你打我干嘛!” “年轻人,整天长吁短叹,影响运势。” 我吃痛地捂住脑袋:“其实我就是想不明白。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那姓赵的怎么连自己的种都害。” 张陵川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幽幽开口:“他可以有很多个儿子,但是他自己的命就只有一条。” 我感慨道:“我发现能成就一番事业的人,心都挺狠的。他为了保住自家的风水局,连儿子痴傻都不管。” “对了老板,其实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张陵川抬眼看我。 “赵龙城有钱有势,肯定结实了不少风水师和法王,怎么那红毛就中招了呢?” 按理来说,赵家里外都有辟邪的法阵,一般邪祟怎么可能进门。 张陵川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那红毛身上的邪祟是我放的。” “赵龙城家里的辟邪法阵,也是我破的。” “我张陵川出手,就凭他赵家养的那几个废物,当然看不出什么端倪。” 我内心惊涛骇浪:“我说你怎么会笃定赵龙城一定会来主动找你,原来这都是你设局。” “不过,那红毛虽然为人嚣张了些,就这么把他吓傻了是不是有点过分?” 听到这话,张陵川的眼神骤然变冷。 “凡事自有因果,那红毛被吓傻,是他的报应!” 我听得精神一振,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内幕? 第四十四章 愿你下辈子遇良人 我们聊天之际,店家已经煮好了两碗香喷喷酸辣粉端了上来。 香气氤氲间,张陵川这才对我说起了那段三年前的因果。 “还记得我跟你讲的那个无头少女的故事么?” 我点了点头说:“记得,听完那个故事之后,我坐车再也不敢把脑袋伸出窗外了。” 毕竟脑袋分家的滋味可不好受。 张陵川告诉我,三年前出车祸的那位姑娘,就是赵龙城那小儿子的前女友。 我听完,一整个惊呆了。 “这里头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赵龙城那位红毛小儿子,名字叫做赵灵均,其实是他的私生子。 赵灵均出生那年,有道士批命说,他将来会大富大贵,替家族招财。 赵龙城听信道士的话,自然也很宠爱自己这个孩子。 因此,给他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后来赵龙城发家了,生意做得一天比一天大,赵灵均更是什么祸都敢闯。 几年前,还在读大学的赵灵均,在新生入学之际,看上了一位清纯可爱的姑娘。 那女孩叫陈音,刚考上大学。 赵灵均仗着家里有钱,动用了各种伎俩,对小姑娘展开猛烈的攻势。 三天两头给人带花,时不时来点烛光晚餐,赠送奢侈品包包。 陈音刚念大学,本就没有什么恋爱经验。 她被赵灵均那一套哄得晕头转向,爱赵灵均爱得死去活来。 但是花花公子怎么可能会收心敛性? 这段恋情维持了不到三个月,赵灵均就腻了。 听到这,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大概又是一段关于负心汉的情感故事。因为赵灵均辜负了陈音,所以陈音才会伤心之下怒然离去。” 张陵川叹了口气:“不光如此,其实,这是一个道德故事。” “当初赵灵均尝试分手,结果陈音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死活不肯分。陈音那时候整个人都魔障了,她开始疯狂地去求神问卜,祈求从玄学的角度来挽留这个负心汉。” “但是那些东西没有用,反而激怒了赵灵均。” “就是在这时,赵灵均的一个狐朋狗友出来出了个主意说,既然赵灵均不喜欢陈音,不如把这个女人给他玩几天。这样赵灵均不用烦,他也能尝尝味。” “赵灵均听后也觉得好玩,便从暗渠道里买了药,把陈音迷晕后,送到了他朋友的房间,甚至还拍下了照片和视频。” 听到这,我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也太过分了吧!” 他们辜负了一个女孩子的真心,到最后还要用这种手段去玩弄人家? 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陈音发现后,伤心欲绝,当即果断提分手后离开,并扬言要报警。就是在那晚,陈音才出了车祸。” 听完这个故事,我义愤填膺。 “像赵灵均这种烂人,以为自己有点钱就能为所欲为,只是把他吓傻,还真是便宜他了。” 张陵川大口往嘴里塞粉,吃得津津有味。 末了,他才拿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对我说。 “其实,得知那红毛是赵龙城的儿子时,我就想起了这么一件事。” “当初收服那无头鬼,因她身上怨气太重,无法往生,所以我放在地窖里压了好些年。” “这一次我是直接给了陈音报仇的机会。只要她愿意,那个赵灵均也可以死。对于陈音而言,无非就是多关她几年的事。” “但我没想到,陈音最终还是留了他一条命。” 我不以为意:“就算给他留命,这家伙替赵龙城挡煞,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了。” 张陵川挑了挑眉毛:“你说得不错。” 吃饱喝足后,我们怀里抱着钱,打道回府。 走进香火铺内,张陵川把怀里那个小旗子丢给我。 “余百万,把这招魂幡里的女鬼给超度了吧,免得她老没事顶着个断了的脖子在我面前飘来飘去,渗人!” 我拿着那枚旗子,有些手足无措。 “老板,你让我来超度?没开玩笑吧。” 我一个打杂的,哪里就能干超度的活了? 张陵川就像没听见这话一样,抱着他那十万块钱,直挺挺地倒在了沙发上,打起了呼噜。 得,遇上这样的老板我还能怎样呢? 再说了活人哪能让尿憋死,实在不行我就去寿衣店找陈和尚。 不过我寻思着,老板既然敢把工作交给我,想必这项工作也并没有多么重要。 于是我根据记忆里超度鬼混的步骤,把铺子里的一些经文、供香全部都翻了出来。 焚香、烧纸钱,我拿起往生咒对着上头的经文开始虔诚地念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 原本我忐忑不安的心,似乎随着经文攒动,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不知念了多久,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供香已经烧完了,经文也念到了最后一页。 但我也不知道究竟超度成功了没有。 扭头去看张陵川的时候,发现他睡得四仰八叉,唯独手里死死地攥着钱。 算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于是我合上经文,也起身走向了我的小阁楼睡觉去。 这一觉我睡得不太安稳。 翻来覆去的,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看。 但我寻思,有张陵川坐镇,哪个邪祟这么大胆子敢近我的身? 我又硬生生逼着自己入睡,可那被注视着的感觉过于强烈,让我无法忽视。 一转身,我冷不丁睁开眼。 结果却看到一个没有头的女人正站在我的床边! 她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 脖子上空空如也。 而她的脑袋,被她的两双手抱在了怀里。 我差点吓得心肌梗塞,差点想拿起枕头底下的桃木剑砍死她。 好在我拿剑之前,她缓缓开口。 “我要走了,临行前想对你说一声谢谢。” 是来道谢的? 我急忙问她:“所以,我刚才是超度成功了?” 陈音其实长得很漂亮,她笑起来,温柔地点了点头。 原来大半夜突然出现,只为了跟我道谢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举手之劳,也不用谢。” “那个什么,你好好投胎去吧,下辈子可得好好挑男人,别在被人骗了。” “不过,你这么善良,下辈子肯定能遇上值得的人。” 第四十五章 你妈怀孕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楼下已经传来洗漱的声音。 “老板,老板——” 张陵川一边刷牙,满嘴泡沫地转过头骂我:“大清早叫魂呢!” “我昨天晚上看到陈音了!她说她要去投胎。” “难道,是我超度成功了?” 张陵川朝我翻了个白眼,一副不想搭理我的表情。 “跟了我这么久,要是连这玩意都不会,传出去都丢人!” 张陵扔下这句话后,开始在店里点香,听经,开启了一天的工作。 我洗漱完,对着镜子发现胳膊上的鬼脸面具又大了一些。 原本它只是手指盖大小,如今都有巴掌大小了。 我有些担忧地开口:“老板,咱们去赵家这一趟,也没有打听到有关于水晶棺的任何信息,咋整啊。” 张陵川毫不忌讳地把两条腿放在了收银台上,突然有些阴森的看着我。 “没事的,余百万。你要是没救了,我就把你做成镇尸埋在我们铺子底下。” “到时候,你得记得保佑我天天发财。” 我呸呸呸。 “要是有那么一天,我指定得先让你走三年霉运!” 张陵川乐得哈哈大笑。 他笑声还没收敛,手机就响了起来。 张陵川直接按了免提,拖着一副吊死鬼一样的声音开口。 “张处,怎么这么有空来找我聊天?” 一听到张处两个字,我浑身上下都紧绷了起来。 我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在黄河滩上抢龙珠,跟蒋家抢佛牌的时候,他都有出面。 恐怕,这位是连张陵川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 最要紧的是,他打来电话,肯定没好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张处就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 “张陵川,我平时太纵容你了,你现在做事越来越嚣张!” 张陵川叼了根烟在嘴里,不紧不慢地问:“出什么事了?” “哼,你还有脸问?早几日在黄河滩里,你是不是从里头带了不该带的东西走?” “没有啊张处。当时你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不就把东西还给他们了吗?” “当时上百号人亲眼看着我把东西给那鬼佬了,你可不能冤枉我。” 电话那头,传来张处的咆哮声。 “还回去了?那个亚瑟回去打开盒子一看,里头的东西变成了一坨狗屎!” “这件事情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张陵川的脸,憋笑别得老红。 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陵川当时只是让空三娘把龙珠偷出来。 虽然我们还不知道那颗珠子该怎么用。 但是我们一致认为,中土华夏的东西,就不能落在了鬼佬的手里! 谁成想,空三娘竟然将一坨狗屎塞了进去。 张陵川笑够了之后,才对着电话说了一声:“活该!谁让他觊觎我们中土的宝物。” “这帮河溜子常年混迹在我们黄河一带,偷走了我们多少古董瓷器。肯给他一坨狗屎都算是便宜他了。” 张处叹了一口气:“你只知道那帮河溜子背后是哪家公司吗?张陵川,你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最后怎么死都不知道!” 电话被挂断了。 我有些担心地看着张陵川:“我们不会被人找麻烦吧。” 张陵川笑得漫不经心:“特调局忌惮那帮鬼佬,我可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要是敢来惹我,老子有得是办法让这帮人哭爹喊娘滚回老家。” 下午,张陵川不知道去哪了,又丢下我一人看店。 百无聊赖之际,我正要打瞌睡,却有一对母女找上了门。 我立马打起精神招待客人。 “两位想要买些什么?” “我们铺子虽小,但是应有尽有。供香、纸钱、纸人、元宝,您都可以看看。” 说完,我就把价格单子递了出去。 年轻的女人一看到上面的价格,就吱吱哇哇一通乱叫。 “妈,这价格是抢钱吧,都说让您去医院,您小心被骗!” 说完,她还用力地剜了我一眼。 老妇人急忙拉住她,对我抱歉地笑:“不好回事,小孩子不懂事,你别怪罪她。” 我默默地看着那个穿着吊带的女人,心想她看上去比我还大,说话也太不客气了。 她们看价格之际,我便暗自观察。 那个老妇人看起来五十好几的模样,但是气色不错,面带桃花。 相反,那位年轻的女人,反倒是一副气虚不足的模样,眼底乌青。 她们看了价格牌子一会儿,大概是嫌贵,便放在了收银台。 老妇人左顾右盼,问我:“小兄弟,今天就你一个人看店?张老板不在吗。” 我回到:“老板有事出去了,您有什么需要找我也是一样的。” 那老妇人听后摆了摆手:“那不一样,我就找他。” 我还真没想到,我张陵川在外还挺有名气。 “妈,我带你去医院。” “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迷信这些东西。那都是骗人的,这帮人就是骗子!” 我刚想回怼,却听到屋子外传来张陵川的声音。 “你就是吴叔介绍过来的人?” 老妇人听了这话,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连连点头:“是吴叔喊我来找你的,他说只有你能帮到我。” 听到这话,她女儿在一旁炸了。 “吴叔又是谁?妈,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老妇人叹了口气,扭头呵斥她:“晶晶,你安静一些,不可无礼。” 说完,她扭头跟我们解释:“我女儿晶晶在国外待了许多年,有很多事情,她不懂。” 张陵川打量了老妇人几秒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晶晶问他:“既然你这么厉害,你能看出来我妈到底怎么了吗?” “自从我回国这些天,她整个人都不对劲,变得神神叨叨不说,还说自己哪哪都不舒服。” 我寻思,怕又是撞了什么邪。 结果张陵川下一秒说了一句让我跌掉大牙的话。 “你妈怀孕了。” 年轻的女孩沉默了几秒,后突然跳起来指着张陵川大骂。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我爸都死了十几年了,我妈怎么可能会怀孕!” 可老妇人脸上羞愧的表情,印证了张陵川的话是真的。 晶晶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老妇人:“妈,你……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怎么还怀孕了!” 老妇人极力否认:“我没有男朋友,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不可能,没男朋友你怎么会怀孕呢。” 我也十分震惊地扭头看向张陵川。 “老板,你先前怎么没跟我说,你还会看病?” 张陵川没搭理我,而是对着那年轻女孩说。 “谁说非得是人,才能让你妈妈怀孕?” “你又敢保证,自己这一生中遇到的,全都是人吗?” 第四十六章 阴桃花 这话一出,那个叫晶晶的姑娘瞪大了双眼。 “你就是个骗子。” 她用力扯着老妇人的手臂:“妈,咱们去医院,可别被这帮神棍给骗钱了!” 看着这对母女骂骂咧咧离去的背影,我觉得有些稀奇。 那老妇人五十来岁,这个年纪再怀孕,本就是件稀奇的事。 结果她还坚持称自己没有男友。 难不成这孩子还能是凭空出现的不成? 我觉得,要么就是那老人骗了我们。 要么就是张陵川的判断失误。 可等母女走远后,张陵川才跟我说:“刚才那老妇人,是遇到了阴桃花。” 阴桃花? 我听得心里暗吃一惊。 “怎么会?” 阴桃花,就是属于阴间的缘分。是指阳间的人,被阴间的异性看上。 死人追活人,阴阳不相通,乃人间大忌。 从前我们村子里就有一个姑娘犯了阴桃花。 十七八岁的年纪,整日躲在房间里痴痴傻笑。 家里人催她结婚,她就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 那心上人会每晚来与她相会。 她家里的人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自家姑娘春心萌动,怕是偷偷摸摸自己勾搭上了哪个野汉子。 于是,便在夜里躲到姑娘房间去捉奸。 谁知道,他们竟然看到那姑娘一个人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絮絮叨叨。 她父母只觉得自家女儿痴傻了,想着过几天赶紧请媒人说亲,把她嫁出去。 次日,那姑娘就对自家父母说,她已经找到了如意郎君,让父母准备好红烛喜床。 结果当晚媒人来说亲的时候,就发现那姑娘已经穿戴整齐躺在自家床上离奇死亡。 张陵川以为我不懂什么叫阴桃花,问我:“你有没有听过湘西那带,落花洞女的故事?” 我轻轻摇头。 “相传湘西有三大邪术,赶尸、放蛊、落花洞女。” “落花洞女,指的是不属于俗世间男人的女子。她们神圣纯洁,自适婚的年龄到了之后,会嘱咐自家父母不要给自己说亲。她们会说自己是属于山神、草神甚至是花神的女人。随后到了所谓的成婚时间,便会一个人跑到山里,含笑死去。” 我听得目瞪口呆。 “这时真的吗?” 张陵川瞥了我一眼:“假的,神他妈的山神草神。要么就是那些女孩子常年被压迫,受父母之命,无法嫁给心爱之人,用这种方式来抗争。” “要么,就是招惹了邪祟,就是身上带了阴桃花,所以才命丧黄泉。” 其实通俗来讲,这所谓的阴桃花就是人鬼相恋。 但是大部分的实际情况,是人被那邪祟缠上,单方面的被“恋”,这时候就需要我们这些人出手。 说到这,我就有些疑惑了。 “人和鬼即便是在梦里欢好,也不可能会怀孕吧?这不符合生物学啊。” 听到我的话,张陵川忍不住笑出声。 “你个余百万,知道的还挺多啊。” 笑完后,他神色严肃,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山根。 “其实这种情况,我也从未见过。” “今天要不是看到那老妇人眉心乌黑,我还以为自己判断失误。” 听到这,我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这可怎么整啊?似乎很棘手的样子。” 如果说,那阿姨遇到的真是阴桃花的话,她肚子里怀着的那一个,到底算人,还是算别的什么东西? 张陵川人一颓,朝后头的椅子摊去。 “不知道,难搞哦。” 我想起了之前的赵媛媛。 她怀着身孕被害死。 于是肚子里的孩子变成了鬼胎,与她一同修炼成了子母双煞。 那位阿姨肚子里的东西,又该怎么办呢? 张陵川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等她们回来后,我再仔细看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我朝他伸手:“老板,给我也来一根呗。” 其实我还蛮好奇抽烟是什么感觉。 张陵川拍开我的手。 “小屁孩抽什么烟,一边玩去。” 我不服气:“过了这个冬天我就要十九了,哪里小!” 张陵川叼着烟嗤嗤地笑:“十九了不起?我还马上就二十四呢!” “小气鬼。” 听了我这话,张陵川又拿出了他从不离身的酒壶,打开后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口。 “烟抽多了,容易得肺癌。”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那堆母女再次回到了铺子里。 这一次那个年轻女人没再乱叫,而是再三询问老人家:“妈,你确定你没有男朋友吗?” 老妇人也着急了,气得大喊:“我都绝经了,哪来的男朋友!” 见她们母女又要斗嘴,我急忙上前给她们一人端了一杯水。 “先喝点水,慢慢说。” “阿姨,您这段时间,有没有遇到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那位阿姨沉默了片刻,才对我们说:“这几天,我确实总是梦到一个很奇怪的老头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早年守寡,自己拉扯孩子长大,也挺不容易的。后来孩子出国了,我一个人寂寞,也动过找老伴的心思。” “那是一个礼拜前的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老头,我们聊得很开心。最后他还给了我一个地址要我去等他。” 她女儿听到后,当场就皱眉:“妈,你别告诉我你还真去了。” 阿姨叹了口气:“我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找着了那个地址,谁知道去了才发现那是殡仪馆!” 张陵川站起身来,拿起那对母女放在桌面上的检查报告。 我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但是从这对母女的反应来看,估摸着怀孕的事情,八九不离十。 张陵川看眉头越皱,突然间他将手伸向阿姨的肚子,用力一抓。 阿姨吃痛地惊呼出声。 晶晶扶着她,朝我们大吼:“你们想干什么!小心我告你们。” 就这一抓,张陵川的脸色又变了几变。 我问他怎么了。 他眼神闪过一丝杀机。 “居然差点连我都骗了过去。” 我仍然十分不解。 张陵川便把我拉到了一边,让我出去元宝店找鬼医孟梓矜。 “老板,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表情凝重。 “刚才判断失误了。这压根就不是阴桃花。” “那这是?” 张陵川咬牙切齿:“这是借阴生!” 第四十七章 诡门十三针 借阴生? 我吃惊地看向张陵川,发现他已经气到浑身都在颤抖。 “要是被我查到,哪个狗逼玩意在用这种鬼东西草菅人命,我非弄死他!” 那老妇人摸着肚子,突然间吃痛无比,一边哀嚎着一边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快去!这玩意要破肚而出了!” 见事态严重,我不敢拖延。 急忙撒丫子想跑出去,但是却被张陵川突然抓住。 “那个姓孟的娘们脾气古怪,你要是直说求她帮忙,她肯定不会鸟你,届时你这样跟她说……” 我跑得气喘吁吁,才停在那家元宝店门口。 “叩叩叩——” “请问鬼医孟梓矜在吗?我是张陵川铺子里的伙计,有一件急事想请您出手!” 木门紧闭,里头并无任何响声。 我担心她不在家,又伸手拍了几下。 门,自己打开了。 里头黑压压一片,压根没有人。 我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结果肩膀却被人冷不丁地拍了一下。 “小子,你找我。” 吓得我连忙回头。 我的身后,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位白衣白发的女人。 她长相三十多岁上下,长得十分漂亮。 只是那一双眼,好像谁欠她几百万一样,元气贼深。 “孟……孟姑娘,我家老板找你有事。” 她瞥了我一眼:“不去。” “也别想让我去救谁。” “这个世界上的人死绝了都不关我的事,他们死光了才好。” 孟梓矜甩都不甩我,径直朝里屋走去。 我想起张陵川的话,急忙朝着她大喊:“我家老板中毒就要死了!” 她立马回头挑眉:“哦?他中了什么毒?快死了吗?” “哈哈哈哈哈——” “不枉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孟梓矜眼里闪过一丝杀意,神情变得凌厉,就连说话都中气十足:“快,我们快点过去!” 瞧见她这癫狂的模样,我心里有些发怵。 这位姐明显跟张陵川有仇啊,喊她过去,怕不是嫌那位老妇人死得不够快…… 更诡异的是,就在我愣神的这几秒钟里,孟梓矜的人影都不见了。 我望着空空如也的屋子,连忙撒腿往回跑。 “卧槽,这姐们该不会是什么精怪幻化的吧……” 果不其然,等我跑回了香火铺的时候,孟梓矜已经站在了张陵川的面前。 张陵川正拿了符纸朝老人家的肚皮上贴。 “孟梓矜,快救人!” 孟梓矜手里突然多了几枚针,不由分说地要朝着张陵川的方向打去。 “救人?哼,我先送你去见阎王!” 那年轻女孩见她们这样,气得直跺脚。 “我妈都那么难受了,你们打什么啊,快救救我妈!” 孟梓矜的针就像暗器一样,在她的手里灵活穿梭,每一针都是奔着要张陵川的命去。 结果张陵川灵活的闪身,一把抓住她所有针。 “杀了我,你这辈子就见不得你女儿了。” 孟梓矜动作一顿,吃惊地看向张陵川:“你想骗我?” 张陵川叹了口气:“我姓张的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他们僵持了片刻,最终孟梓矜缓缓收回自己的针,随即问他。 “叫老娘来干什么。” 张陵川朝老妇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等一会儿,我要解决那老人家肚子里的东西。” “我需要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要保住他的性命。” 张陵川说,这涅槃蛊虫一旦植入体内,便与宿主同生共死。 他想要杀死那蛊虫,只怕是老人家的性命也不保。 谁料这位孟姑娘倒是与张陵川一样的孤傲脾气。 闻言也只是轻蔑一笑:“就这?” 我悄悄走到张陵川的身后问他:“老板,这姐们口气很大的样子,她行不行的?” 张陵川望向孟梓矜,眼神变得幽深。 “阎王要你三更死,鬼门能留你到五更。” “孟梓矜是鬼门十三针仅存的传人,她要是没办法,这世界上就没人能做到了。” 我听后心中大骇。 这个鬼门十三针,竟然厉害到能跟阎王爷抢人? 我问张陵川:“老板,你准备怎么做。” 张陵川又往嘴里塞了一根烟。 “用苗疆解蛊术,让她先把蛊虫从体内排出,然后一击斩杀。” “孟梓矜则是在蛊虫离体的那一刻立即救人。” “至于你嘛。” 他轻轻挑眉。 “来,把手给我。” 我傻愣愣地摊开了手掌拿出去,结果他突然从桌面上拿起一把刀,朝我手掌心狠狠地划了一刀! “嘶——” “老板你割我干什么!” 张陵川将我手掌心的血滴在一张空白的黄符纸上:“拿你的血把那蛊虫引出来。” 我的血,能引蛊虫? 还没来得及细问,张陵川已经开始了仪式。 焚香、扣问神明,他将带着我血的黄符纸烧成灰,然后放在一杯水里融化,让老妇人喝下去。 可是她的女儿却在一旁骂骂咧咧。 “喂,你们到底行不行的。” “那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脏兮兮。” “万一我妈喝出了什么问题,你们能负责吗!” 那老人刚喝下符水,突然间就放大了瞳孔,紧接着她难受的扒着自己的喉咙,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 “妈,妈你怎么样了?” “你们这帮神棍,我要报公!” 那女人吵得要命,我上前去一把将她拉开:“不想你妈死了就立马闭嘴!” 她被我吼得呆住,气得嘴唇发抖:“你竟然敢骂我……” 这时,老人家的嘴巴一张,突然呕出了一条长长的虫子! 我身旁这女人发出了爆鸣的尖叫声:“啊——” 忍无可忍。 我一个手刀把她砍晕了。 蛊虫一离体,老人白眼一翻,身子跟着瘫软。 这时孟梓矜十二根针齐发。 “驱鬼还阳,引魂!” 老人闭上的眼一瞬间就被迫睁了开来。 张陵川缓了口气,将那虫子用符纸包了起来。 “其实,这蛊虫寄生在人体内的一瞬间,那人就死了。” 我有些惊讶:“那孟姑娘这是……” “这老人无辜,一把年纪了还要遇到这种事情。我念她可怜,让孟婆过来替她续命。” 听了这话,我有些惊奇地望向张陵川:“老板,我觉得你这个人很是复杂。” 他望向远处,轻笑:“这个世界上,有谁简单?” 最后,孟梓矜从口中吐出最后一根针,轻轻开口:“锁魂!” 然而,变故就在这时发生。 她正要把最后一根针插进老人家头顶的穴位时,那个晶晶醒了过来。 “你们想要干什么!” 这话落下后,她竟然狠狠地朝孟梓矜的方向冲过去。 撞得孟梓矜身子一偏,最后一根针没能扎下去。 好不容易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魂,又泄了。 “妈,你怎么样!” 老人家这时候已经神志清醒,她死死地握住晶晶的手,连连叹息摇头,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流。 最终,咽了气。 那女的丝毫没有意识到,是她自己害死亲妈。 却腾地一声站起来指着张陵川:“你这个神棍害死了我妈,我要报公让你们都去坐牢!” 第四十八章 设局陷害 张陵川轻皱眉头。 “我们没有害死你妈。” 那女孩泪眼婆娑:“你们这帮人全都是凶手!我陈晶晶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丢下这句话,陈晶晶弯腰想把老人家抱起来。 偏就这时,我看到老人家衣服挽起来的时候,手臂上露出了一大片尸斑! 我察觉不对,刚想开口,却被张陵川按住。 这里头,有猫腻。 等那对母女离开后,我扭头问张陵川。 “老板,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 “刚才我看到那个老人的身上长满了尸斑。她肯定是已经离世好一段时间了。” 张陵川说,鬼门十三针可以替刚死之人续命。 但是,如果对方已经死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管怎么折腾,她必定是活不过来的。 这不是明晃晃的设局陷害吗! 张陵川沉默着,跟孟梓矜对视了一眼。 见他们不说话,我心里更是着急。 张陵川神色不改,仍是不屑:“我自问心无愧。” 孟梓矜将她的针收好,冷着脸跟张陵川说:“我要见我女儿。” 张陵川点了点头:“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随即他扭头吩咐我:“余百万,你在上头看好铺子。” 我郑重点头:“放心吧老板。” 随即,他便拎着孟梓矜走下了地窖里。 我提起十二分精神坐在柜台往外望,丧葬街外,风平浪静。 连一位行人也不见得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陵川带着孟梓矜从地窖里走了上来。 令我惊讶的是,冷着一张臭脸的孟梓矜竟然哭了! 此时的她双眼泛红,眼神里满是不舍,丝毫没有一开始的桀骜不驯。 甚至还放软了语气问张陵川。 “陵川,以后我还能过来看看我女儿吗?” 张陵川双手背在身后,语重心长地对孟梓矜说。 “只要你肯好好改造,组织自然对你从宽处置。” 孟梓矜点了点头,又抹了抹泪,临走前,还不忘跟我点头致意。 “天一小兄弟,没事的时候常去我那里玩。” 这一番操作下来,我一整个惊呆。 “老板,刚才我去找孟姑娘的时候,她还不是这个语气呢……” “这人咋变得这么快呢。” 张陵川被我这话逗笑了。 “每个人都有无数张面孔。” “需要用到那副面孔,取决于你需要面对什么样的人。” 他说得有道理。 “对了老板,那位孟姑娘的女儿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被你收到地窖里面去?” 张陵川搬来张凳子坐到了我旁边。 他从柜子底下找出了一瓶药甩给我包扎手掌的伤口。 “其实,那小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孟梓矜女儿出生的那一天,她们村落里面一位德高望重的端公便在祠堂算了一卦。 结果就算出,孟梓矜生下的这个女孩子,是妖孽命格,天生的祸端。 将来会害死整个村子的人。 那时,鬼门传人隐居山内,居住的地方通常闭塞又古老。 村里端公的这一个卦象算出后,村子里的人对孟梓矜母女便充满恶意。 他们认为,孟梓矜这个女儿会给村子里招来祸害。 所以,再某天夜里,有村民偷偷将孟梓矜的女儿从家里偷出来,丢进河里淹死了。 我听得难以理解。 “这些人怎么这样!” “他们要是害怕那小女孩会连累村子里的人,直接让孟梓矜带着孩子离开村子就好,为什么要害了人家的性命!” 张陵川神色复杂地看向我。 “余天一,你低估了人性。” “孟梓矜是鬼门十三针的传人,她能够医治各种疑难杂症。甚至可以说,村子里所有人生病,都是孟梓矜出手相救的。” “那些村民早就习惯了享受孟梓矜神奇医术带来的便利,怎么可能舍得让她离开村子。” 我听得后脊骨发凉。 他们受了她的恩惠,他们离不开她。 但是他们又惧怕那个妖孽命格的孩子。 所以这帮村民毫不犹豫地把一个小姑娘活生生地溺死。 “那些人害死人家的女儿,还指望人家会替他们医治疾病?” 张陵川低头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当时孟梓矜从河里找回孩子的时候,小姑娘早已经咽气了。” “后来,孟梓矜动用鬼门十三针秘术,强行让她的女儿活了过来。” 我吃惊地张了张嘴。 鬼门十三针,起死回生术。 “但是,孟梓矜的女儿活过来后,却变成了一个怪物。” 我惊讶地开口:“怪物?” 张陵川神色凝重地开口:“是啊,她成为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白天睡觉,晚上出去吸血。” 说到这,张陵川苦笑。 “真没想到,还真让那个端公的卦象应验。” “到最后,那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葬身在了孟梓矜女儿的口中。” “你能想象吗?还没走进村子,就闻到了冲天的血气。我缓缓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孟梓矜抱着一个铁面獠牙的孩子,脸上露出慈爱的笑……” 我尝试着想象了一下,吓得我虎躯一震。 但我又不服气:“这件事分明是那帮村民害人在先,即便是卦象应验,那也是他们自作孽!” 张陵川随意笑了笑,并没有接茬。 临近傍晚时分,又有车子停在了我们铺子外。 我好奇地抬眼望去,心想我们铺子还挺热闹。 这次进来的人,身穿一袭制服。 他板着一张脸:“张陵川呢?他需要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一想起下午那对母女的事情,我火不打一处来。 “你是谁啊,凭什么要我老板去调查。” 这男人轻蔑地瞥了我一眼。 “我数三声,张陵川要是再不出来,我把你们这破铺子拆了。” 我气得捏紧了拳头。 张陵川叼着烟,懒洋洋从里头走出来。 “我这铺子,是局座亲自委任的,你一个小小的科员也敢放这种狠话?” 这小伙子十分张狂。 “张陵川,别以为你有点本事就很了不起。进了特调局看守所,可就由不得你了。” 张陵川冷笑:“就算要抓我,也得有理由吧。” 那男人哼了一声:“我们接到群众举报,你滥用术法害死了普通人,所以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当然,我也听说过你张陵川是个混不吝的人物,你要是胆敢反抗——” 他扬了扬手,外头的齐刷刷冲进来十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手里拿着各色武器,脸色冷峻地看着张陵川。 我腾地一声站起来:“他妈的,还没证据,你们就把我老板当犯人看待了?” 男人一脚踹在柜台上:“是不是犯人,还不是我说了算,小屁孩劝你滚一边玩。否则,等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四十九章 被围攻 说着那男人竟然扬起了拳头就想朝着我的面门袭来。 然而他的拳还没碰到我的头发丝,就被张陵川伸手挡了下来。 男人面露怒色。 “姓张的,你很嚣张啊,你知不知道得罪了我周啸天会有什么下场!” 张陵川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开口道:“原来你是西北镇尸人周家的后辈。” 周啸天收回拳头,露出一个十分得意的笑容。 “既然你知道我们镇尸人,劝你最好收敛一些,小爷我可不吃你们那一套!” “要知道,我们西北镇尸人威名远扬,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张陵川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低下了头。 对于张陵川的反应,周啸天十分满意。 “怕了吧?知道怕就对了,赶紧跟老子回去盘查!” 他不是害怕,而是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不过这位周啸天这么一吼,丧葬街其他铺子纷纷打开了窗。 以往脾气暴躁性情古怪的摊主,都备好了茶水。 侧着耳朵听周啸天跟我们吵架。 真是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周啸天吩咐其余的侍卫兵把车门打开,居高临下地开口道。 “麻溜地进去,少他妈给我耍心眼子。” 张陵川笑够了,终于抬起了头:“周队长新官上任,好威风啊。” 我翻了个白眼:“拿着鸡毛当令箭,也不见得是什么大官,耍哪门子的威风。” 周啸天顿时就炸了。 突然像吃了火药一样伸手指着我的鼻子:“你他妈算个什么鸟,敢这么跟我说话?今天你要是不跪下跟我道歉,老子弄——” 周啸天倒吸了一口冷气:“疼疼疼——卧槽,张陵川,你想造反吗!” 他的手,被张陵川狠狠一掰,断了。 玩够了,张陵川这才懒洋洋地对着他说。 “周啸天,我肯去特调局接受调查,是因为我敬重局座,对他老人家指定的规则以表尊重。” 紧接着张陵川伸手指向我。 “你要是敢动他,我保证你没法活着走出丧葬街。” 张陵川严肃起来的时候,冷着脸,压迫性极强。 在场的所有人里面,只有我知道张陵川没有在开玩笑。 因为在周啸天想扯张陵川衣裳的时候,我对他动了杀机。 厌胜秘术,能咒人于千里,杀人无形。 这个周啸天就是个酒囊饭袋,我想在他身上做手脚,实在是太容易了。 然而周啸天却没长记性,依旧梗着脖子开口。 “你敢得罪我们西北周家?” 张陵川从怀里摸出一包烟,从里头抽出一根塞进嘴里。 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烟进去,才缓缓吐着烟圈:“西北周家?我记得两年前,你们周家在川西一带倒腾尸体的时候,钱财分赃不均内斗起来。” “结果惊了尸,导致附近村子几十口人命丧黄泉。” “你刚才说威名远扬?我仔细想了想似乎也的确是扬得够远的。毕竟你那位二伯,前阵子还住在丧葬街接受改造呢。” “不过我有些好奇,你们周家这样的人,动用了多少关系,才把你塞进特调局?” 张陵川这番话,让周啸天脸上挂不住。 “张陵川……你他妈的胡说八道——” 张陵川叼着烟,痞里痞气地朝他摆了摆手:“闪开,别阻碍老子上车。” 周啸天被张陵川这么一推,当即摔了一个狗啃屎。 其余侍卫兵见状,只好赶紧把他扛起来,往车上塞进去。 我有些担心老板的安危,急忙跟上去:“老板,我跟你一起去。” 张陵川伸手一挡:“你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别我走哪跟哪。” “你好好看店,我很快就回!” 见他坚持,我只好点头,目送这堆车子离去。 既然张陵川不让我跟着,我这个当伙计的,自然要听从老板的吩咐。 于是我扭头走进了香火铺,紧紧关上大门。 见四下无人,我才缓缓摊开手掌心。 上面,是我从周啸天身上取下的几缕头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那姓周的,这几天别想好过! 厌胜里头,多得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反正,我不弄死他,我慢慢折磨他。 处理完这档子事后,我估摸着外头的天都快黑了,想着随便吃点饭早些睡觉得了。 反正这破档口一天天的也不见几个人。 然而就在我准备拉门关铺子的时候,突然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一股阴气直逼我后脊骨。 似乎有人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不动声色,假意晃悠,从铺子里拿起了一把鲁班尺。 猛然回头,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但我的感觉不会出错,分明有东西跟在我的身后。 而且它就像是要捉弄我一样,无论我怎么转身,都还是跟在我身后。 像狗皮膏药,阴魂不散,无法甩脱。 张陵川铺子里有驱邪镇鬼的符箓,究竟是什么妖孽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敢闯进来? 正当我疑惑之际,突然间一扭头,恰好跟一只花花绿绿的纸人撞了个大满怀。 “卧槽,你他妈不想投胎了是吧!” 我知道,张陵川香火铺里的纸人,一到晚上便会有不少残魂栖息在里头。 平日里它们老实得很。 今天张陵川不在,就开始欺负起我这个愣头青了? 我刚想要拿起鲁班尺教训一下它,却发现它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反而是十分艰难地抬起手,缓缓指向外头。 大门已经被我关得严严实实。 但是这香火铺用的是木门,中间还有一道小缝隙。 我顺着缝隙往外一看,竟然对上了一只纯黑的眼! 心里漏跳了一拍,我心道不好,有人来找茬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嘭——嘭——嘭——” 这动静仿佛要把门给拆了。 “张陵川,给我滚出来!” “你弄瞎我一只眼,我来取你这条命!” 紧接着,一个捏着的烟嗓又缓缓出声。 “独眼尸王,你着什么急,就算要找张陵川算账,也得我们赶尸三煞先找他算账。” 门外争吵声不断,一个女人幽幽的叹息声,传了进来。 “要算账,怎么少得了我阴间判官呢?” 站在屋内的我,气得牙咯吱咯吱响。 “他妈的,装什么逼啊。” “一个个名头报得这么响亮,张陵川在的时候,连个屁都不敢吱一声。” 第五十章 让他们入土为安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骂谁!” “他妈的,你要是敢出来,老子扒了你的皮!” 外头那帮人骂骂咧咧,惊得我铺子里的一堆纸人全都站了起来。 我站在屋子里,虽然嘴上也不肯认输,但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独眼尸王、赶尸三煞、阴间判官,甚至还有一堆什么苗疆蛊女…… 我十分头疼。 “这个张陵川怎么在外面到处得罪人……” 丧葬街有许多能人异士,但他们绝对不肯帮我。 如今肯与我并肩作战的,只剩下这一屋子的纸人。 它们统统惊了魂,挣扎着动起来,呈保护的姿态,将我护在中间。 张陵川的手艺不怎么样。 这堆纸人不是多了一只手,就是少了一只眼,脸上更是画得乱七八糟。 然而偏偏就是这帮残魂,在这样危及的时刻,却给了我极大的勇气。 外头的那帮仇家,在疯狂砸门骂街。 他们不敢直接破门而入,而是站在了外头,把张陵川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我当然知道,只要我老实地待在铺子里,任凭外头来的是天王老子,也不敢闯进来动我一根头发丝。 挡在我面前的几个纸人,气得跳了起来,嘴上也含糊不清。 但是我却听懂了它们的话。 “干他,干他!” 残魂纸人尚且有如此血性。 我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当缩头乌龟? “里头那个臭小子,你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吗?你敢不敢出来跟我们对战?” “孬种!你就是跟张陵川一样孬种!” “什么孬种,我看他就跟张陵川一样,死了娘,没人教……” 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是我决不允许别人骂我娘! 那一刻,无明业火从我心里涌起。 我捏紧了拳头,真的很想冲出去一拳打烂这帮人的骨头。 但是我没有贸然出去。 我抬脚,往前把窜得最高的那个纸人扯了下来。 “你们一堆残魂野鬼,打架的事情就别掺和了。” 说完,我弯下腰,把铺子里所有的纸人,全部都收了起来。 然后我把它们丢进了地窖里。 我知道地窖内,封印着极其难惹的东西。 那帮人就算是打上门来,也绝对不敢打地窖的主意。 否则我把封印解除来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有几个纸人,见我把它们丢下了地窖,着急地想要飘上来。 “危险!危险!” “张陵川说,要保护你!” 听到这话,不知为何,我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个社会太复杂了。 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 表面上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在背地里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捅对方刀子。 这些孤魂野鬼在世间漂泊多年。 它们若是无法修炼出完整的魂魄,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却还是愿意为了张陵川的一句话,豁出一切,来保护我。 我咬了咬牙,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放心吧,从前在余顺意那畜生的手里,我都能活下来。” “老子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把铺子里一切有灵气的活物都丢下地窖后,我重重地关上地窖,随即带了把刻了符文的大刀便走出了铺子。 秋夜,冷得刺骨。 这间小小的香火铺子前,站了五六个人。 自称是阴间判官的女人打量了我一眼,娇笑道。 “好俊俏的小伙子,把你做成傀儡人,陪我一辈子好不好?” 我扭头朝她露出了一拍大白牙:“好啊,那不如,你先下去阴间奈何桥等着我!” 话音落下,就在她脸色突变之际,我将脖子处的吊坠往她的方向一丢。 这娘们以为那是暗器,还不敢接。 赵媛媛便突然从玉佩里跑出来,趴在了判官的肩膀上。 她脸色突变:“这是……子母煞?” 其余人见状,竟然一拥而上,全部人出尽本事,围攻我一个! 他妈的,不讲武德的玩意。 然而我没空分神,因为晃神之间,尸王便念咒,召唤出了三只煞鬼缠住了我的手脚。 他们会赶尸驭鬼,论道术本事,我比不过他们。 但是我,丝毫不慌。 厌胜咒术,最阴狠的一招,是以自身为咒,将所有坑害过我的人,一起带到地狱里去。 死有什么可怕的。 在死之前,能帮张陵川解决掉一帮仇家,我回本了! 独眼尸王伸出锋利的爪子朝我挠过来,我扛起符刀往上一砍,削掉了他那一手长指甲,气得他仰头就要大吼。 然而,就当我要施咒的时候。 我听到了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跑过来。 “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一位我没见过的大爷,正翘着兰花指,气急败坏地开口。 “我觉得啊,随意放尸气出来,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我露出了头疼的表情:“大爷,您快跑开一些,这里危险!” 然而大爷不紧不慢,竟然翘着兰花指就往独眼尸王的嘴里塞了一张符纸进去。 那尸王双眼一凸,顿时就像是喝了雄黄酒的蛇妖一样,倒在地上扭来扭去。 蛊女见状大吃一惊:“你是守魂人!” 兰花指大爷十分有礼貌地点了点头:“各位,见笑了。” 她急忙闭眼准备念咒对我下蛊。 我瞥见一袭白衣女人鬼魅的速度袭来,十三根针齐发,打在了蛊女的穴道上。 她就这么腾空摆了一个奇怪的造型,动弹不得了。 我眼睛一亮:“孟姑娘!” 他们的加入,令我欣喜万分。 果然,人间自有真情在。 张陵川这些年在丧葬街,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人缘的。 阴间判官被赵媛媛缠得脱不开身,她扯起嗓子大喊:“赶尸三煞,别忘了主人吩咐的任务!” 那三煞一听,立即操纵着他那三只小鬼,想要冲进香火铺! 这时,我听到了一个浑厚的身影。 “你是不是有病?” “一次性放三只鬼出来,我超度起来很麻烦的。” 寿衣店的陈和尚拿了一张巨大的袈裟,一下就把那三只煞鬼给兜进了里面。 我顾不得身上的衣服被撕烂,扛着大刀站在原地愣了几秒。 “你们……怎么出来了?” 棺材铺的王老头大喝一声:“他妈的,这帮杂碎敢在丧葬街撒野,也得问问我们同不同意!” 他拖着一辆三轮车,拉着几口棺材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 “都是一帮废物,也敢来打扰我们休息。” “娘娘腔,你过来把他们都装进棺材里,我今天就让他们入土为安!” 第五十一章 丧葬街,不容外人放肆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 赵媛媛跟阴间判官打得难舍难分。 苗疆蛊女已经被孟梓矜用鬼针点穴,反手控制踩在街面。 独眼尸王被那兰花指大爷一道符弄得在地上打滚。 所谓的赶尸三煞,全被寿衣店的陈和尚那袈裟兜住,根本无法动弹。 乱中有序,我丝毫没法插手。 我内心骇然。 这几个人,起码是特调局通缉榜上S级的恐怖人员。 我做了必死的准备,才走出的香火铺。 可是这几位对付起他们来,不费吹灰之力…… 甚至可以说,是直接吊打那帮上门寻仇的人。 我实在是难以想象,这几位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悍。 老王头将棺材往地上一放,冷哼一声。 “能躺进我亲手做的棺材里,也算是你们有福!” 背靠几位大佬,顿时扭转了我的败局。 我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到独眼尸王的面前。 “刚才,就是你小子在铺子外骂山门?” 独眼尸王如今嘴巴都张不开,只能通过鼻腔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我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他几个大嘴巴子。 他的嘴角顿时溢出了鲜血,仅剩的一只眼正狠狠地瞪着我。 “瞪什么瞪!现在落下风的人是你们!再敢多看一眼,老子把你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喂狗。” 看他不顺眼,我又补了一脚。 苗疆蛊女一双眼像蛇一样阴冷地看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她直勾勾地看着我,冷不丁问出这句话。 在她问话的时候,我脑子有那么一瞬间晃神。 “啪——”陈和尚干脆利索的一巴掌,直接把蛊女的半边脸都打肿了。 他连忙收回手,双手合十虔诚地来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我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陈和尚又狠狠地瞪了那蛊女一眼。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当街就敢对我们的人施展蛊术?就你这胸无二两肉的模样,还敢色诱?” 蛊女被打懵了,红着眼眶狠狠瞪着我们。 “今天的仇我记下了,改日我主人必定不会放过你们!” 这帮人突然上门找茬,我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其中有诈。 不消说,这帮杂碎的主人,必定又是我们得罪过的哪一位权贵。 王老头不屑地冷哼:“那姓蒋的,就找了你们这几个臭鱼烂虾过来?” “我们丧葬街这帮残兵弱将虽然很久没打过架,可也不容你们这帮外人放肆!” 阴间判官虽然被赵媛媛一手按住了颅顶,不敢随意动弹。 可是这个女人依旧阴恻恻笑出声。 “现在你们放话放得有多狠,等到后续见到我们主人的时候,就会有多怂包。” 我听得皱起了眉头。 京圈蒋家,权势通天。 并且与中土国家高层干部交好。 他们横行霸道,丝毫不把中土的法律条规放在眼里。 我心中隐隐不安。 虽说特调局有规矩,丧葬街内的一切人与物品,皆有丧葬街来处决。 但是张陵川已经被拉走调查,蒋家必然会动用他们惊人的能量来报复我们。 我想说,先把这帮人关在地窖里,等张陵川回来再处置。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身后的香火铺子传来剧烈的声响。 “嘭——” 我刚在想事情,被这一声吓了一跳。 扭过头去,突然看到郑怀民的手,扣在了一个矮子头上。 “他妈的,这叼毛刚才鬼鬼祟祟地想偷我们铺子里的东西!” “幸好被我发现了。” 那矮子是个怂货,早已经被郑怀民这个凶狠的鬼吓得尿了一地。 他吓得连连跪在地上磕头。 “小的只是拿钱办事,各位爷行行好,留小的一命,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郑怀民阴恻恻地飘到他的面前,冷着脸问他。 “那姓蒋的让你来做什么!” 矮子吓得哆哆嗦嗦:“蒋公子要我……要我趁乱当即一把火烧了这香火铺。他说,届时铺子里的东西失去钳制,全部跑出来做祸,张陵川要被关上一辈子也出不来。” 我这时已经气得一佛升天二佛跳墙。 这姓蒋的找人寻仇是假,想彻底除掉张陵川才是真的。 我改变了主意,当即扭头对棺材铺老王头说:“王大爷,听闻你做棺材手艺一绝,不知道这帮邪道死了之后,躺进去不会尸变吧。” 王老头的额头都拧成一个川字了:“放心,我老王家出品的棺材,镇邪压鬼效果一流。这几个走歪路子练邪术的家伙,但凡被关进去,这辈子也别想再出来!” 我点了点头,随即拿起了那把符文大刀,朝着那几名通缉犯的方向缓缓走上前去。 独眼尸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有些慌,嘶哑着嗓子不甘心地大吼。 “你要是敢动我们一根汗毛,我主人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我只觉得十分搞笑。 “自我出来对付你们的那一刻,我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你觉得,我还会害怕那姓蒋的找我算账?” 说完,手起刀落。 独眼尸王的脑袋,便从他的脖子上,滚到了我的脚边。 刚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尸王,再也没法张嘴瞎逼逼了。 这把刀,同样是出自天师府之手。 刀身刻符,斩尽世间邪祟歪道。 独眼尸王的其余几名同伙,被我这干脆利落的动作惊到。 阴间判官捏着细细的嗓子尖叫:“你竟然敢动我们,你就不怕我主人把丧葬街给荡平吗!” 这话,让我的动作有所迟疑。 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是,我不能凭自己一时之快,让整条街的人置于危险的境地。 见我犹豫,兰花指大爷轻轻笑了笑:“小丫头,你以为我们活到这把岁数了,还怕死?” 说完这句话,他十分有礼貌地对赵媛媛比了一个兰花指:“掐死她。” 阴间判官,是一个极其善妒的女人。 她为了永葆青春靓丽,修炼期间活剥了许多少女的脸皮。 直接掐死她,实在是太过于便宜。 我冷着脸走上前去,在阴间判官咽气之前,用符刀将她的脸剥了下来。 “不——你不能这么做!” “我会向你报复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鲜血,顺着阴间判官的脸上滑落下来。 我没有丝毫怜惜之情。 “你抢夺了那么多无辜少女的脸,死之前,就别带着别人的脸皮下地狱。” “赶尸三煞,你害死了多少个孩子,我就砍你多少刀!” “苗疆蛊女,听说你很喜欢迷惑人心,然后将人制成蛊人?既然这样,你自己把你身上的蛊虫都吞了吧……” 一阵忙活过后,小小的香火铺里,多了几具棺材。 至于那个矮子么,我一脚把他踹下了地窖。 第五十二章 我要他姓蒋的付出代价 干脆利索地处理完这一切。 我一转头,发现王老头他们几人站在铺子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京城蒋家人的确难缠。 我将符刀往旁边一杵,伸手朝着他们抱拳行礼。 “几位前辈请放心,今日之事,我余天一一个人扛,绝对不会连累各位半分。” “但是几位今日相助之情,天一已经记在了心里。” “以后但凡用得上天一的地方,尽管吩咐!” 他们没吭声,反而是面面相觑起来。 这让我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不太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头。 王老头是第一个仰头大笑出声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 “老子今儿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张陵川要招你来当他这店铺的伙计。” 我有些疑惑地发问:“为啥呀?” 陈和尚摸着他那圆滚滚的肚子,冷哼了一声:“因为你他娘的跟张陵川的脾性实在是太像了!” 我跟张陵川,很像? 愣了几秒后,我听到那位竖着兰花指的大爷开口。 “陈和尚,我觉得动不动就骂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陈和尚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一个牙疼的表情。 “沈泰然,难道你以前动不动就杀人,是一件很有礼貌的行为?” 沈泰然依旧竖起一个兰花指。 “我杀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 “他们该死!” 孟梓矜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依旧摆出一副厌世脸,以极快的速度漂移回了她自己的元宝店。 陈和尚骂了一句:“这蒋天辰脑子有病,火烧香火铺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等张陵川回来后,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骂完蒋天辰,他便立即双手合十,吟诵佛号。 我嘴角抽了抽:“陈大师,咱就是说,骂完人又念佛号,是不是有点子多此一举了……” 王老头冷哼了一声。 “还不是之前张陵川说他造下太多口孽,要他收心敛性。” “谁知道,他依旧改不了自己造口孽的习惯,于是就在后面加上一句佛号,欺骗佛祖。” 大家一起将残局收拾好后,我还是有些好奇。 “你们怎么笃定,这次的事情,就是蒋天辰闹出来的?” “我家老板平时好像仇家也挺多的样子,万一是别的什么仇人派来搞事的。” 这几人却十分笃定,齐齐指向了寿衣店。 “刘麻子放出来的消息,百分之百准确!” 半瘫的刘麻子? 张陵川说,麻子知晓天下事。 果然,名不虚传。 这时候,我听到“吱呀——”一声,一个轮椅从寿衣店,缓缓滑了出来。 刘麻子长相儒雅,行为也儒雅。 他朝着我们微微一笑:“刚才辛苦各位迎战,我已准备了好茶,各位去我那里喝一杯?” 王老头摆了摆手。 “我还得回去伺候我那一院的伏尸,你们慢慢聊。” 陈和尚大大咧咧,对于品茶赏花一类的事情也无兴趣。 沈泰然似乎很喜欢招惹陈和尚。 他见陈和尚走了,连忙捏着兰花指就跟了上去。 原本还算热闹的街面,霎时间,又变得清冷。 我刚才好不容易扬起的半点温情,也跟着冷却下来。 刘麻子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 他控制着轮椅,朝着我的方向缓缓滑过来。 “聚与散,都是人世间最平常的事情,不必为此过分感伤。” “他们都回窝了,小兄弟你有没有兴趣去我那里喝几杯茶?” 喝茶? 我又不是张陵川,哪有这种闲情雅致。 更何况我那铺子里还多了几口棺材,此刻的我当真是心烦意乱。 于是笑着婉拒他。 “还是不了,老板说过,你的茶很贵,我喝不起。” 刘麻子笑了笑,扭头对我说:“蒋天辰一击不中,还会有后招。在张陵川回来之前,你怕是还得小心谨慎。” 我一把扛起旁边的大刀。 “他姓蒋的胆敢有别的招数,我奉陪到底!” 刘麻子听了这话,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 天彻底暗了下来。 丧葬街空无一人。 我回到铺子里,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看着那几口棺材,又觉得碍眼得很。 真烦人呐! 从前有张陵川在的时候,即使遇到再危险的事情,我也没有像此刻一般心烦意乱。 突然想到什么,我扭头看向一旁同样惆怅的郑怀民。 “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 飘在半空中的郑怀民突然愣了一下,紧接着他矢口否认。 “我哪有跑去哪里,我不是一直都在铺子里呆着吗!” “不可能。” 我反驳道:“开门迎敌之前,我确信我把铺子里沾了灵的物件全放在地窖里了。” “当时你要是在铺子里的话,此时应该也被我关在地窖了才对。” 郑怀民听完后,张了张嘴:“你就这么确信?万一有疏漏呢?” 我叹了口气,伸手指着郑怀民。 “怀民哥,你没有发现,你的魂魄都变成半透明了吗?” “上回我见你的时候,你还没有这么虚弱。” 听了这话,郑怀民面容沮丧,低着头连连叹气。 我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郑怀民低头不语,似乎并不想与我交谈。 也罢。 既然他不肯说,我便不问。 我翻箱倒柜,才从压箱底翻出几根安魂香。 这香有安神,稳住残魂魂魄的功效。 铺子里那帮残魂能逐渐恢复灵智,多亏了这香。 我担心姓蒋的还有后招。 一夜无眠,陪着郑怀民睁着眼到了第二天天亮。 然而,在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实在是有些顶不住。 手撑在柜台上,眼睛缓缓阖了起来。 偏就在我要进入睡梦之时,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我吓得一激灵,抄起一旁的符文大刀就往门口出砍过去。 那人一个翻身,拧了我的胳膊反手将我制服:“余百万,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神经。” 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我惊喜地睁大了眼。 “老板,真的是你!” 张陵川似乎也一夜没睡。 他连连打了几个呵欠,脸上还长出了青色的胡渣。 “什么情况?姓余的,你趁我不在,把我这香火铺弄成义庄了?” 那几口棺材,在铺子里一字排开,看上去气势很足。 想起昨晚,我心有余悸。 连忙绘声绘色地跟张陵川讲诉了蒋天辰是如何把这几个货色弄来挑衅,又是如何引我出去后,差点放火烧了铺子。 “幸亏郑怀民逮住了那家伙。” “否则等老板你回来的时候,咱的老巢都让人端了。” 张陵川的脸,黑得可怕。 听到最后,他扬起拳头狠狠地砸向了柜台。 “真他娘的欺人太甚!” “老子不发威,还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我要他姓蒋的付出代价!” 第五十三章 端锅 听完张陵川的话,我热血沸腾。 当即问他:“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去干那个姓蒋的!” 谁知张陵川却打了个呵欠,吩咐我把铺子关上。 紧接着他头一歪,直接靠在柜台的椅子上。 “长命功夫长命做,今天不做就明天做。” “急什么?等我睡醒再说。” 说完这些话,他就像死了一样,睡得十分安详。 得,那他睡我也睡。 要不然熬这么一大宿的夜,我身体也是有些遭不住。 外头静悄悄,我在屋里睡到了傍晚。 一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外头的天又黑了。 楼下有人在谈话,张陵川那谄媚的声音传了上来。 “张处,我们斩杀的那几个,可都是S级别的通缉犯!” “要是让他们流窜出去了,指不定有多少无辜群众受到伤害。” “这次我们丧葬街可算是立了大功,有没有什么奖赏呀?哈哈哈哈——” 我坐在床上,让脑子清醒过来后,再次走下楼梯时,发现那几口棺材已经不见了。 想必是被特调局的侍卫兵给弄走了。 张陵川两条腿翘在柜台上,嘴里吹着口哨。 “小余子,你拎刀砍人的事情倒是十分勇猛啊。” 我低下头,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板,我是丧葬街的一份子,这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 张陵川露出一个心疼的表情,随即拿出了一个泛黄的小册子。 “啧,你就不能想点别的方法弄死他们?” “卧槽,看看这血溅得街面铺子到处都是,我还得额外花钱请人来清理。” “一共是花了三千多才弄干净,这笔钱我得记在你的头上,后续记得还给我啊。”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嘴角忍不住地抽搐了几下。 “老板,按照你这么计算。” “我可能到阴曹地府都换不清你这些钱。” 郑怀民这时已经飘到了我的身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伙子,认命吧。” “张陵川在我们丧葬街的外号可是叫张扒皮!从来没有人能在他那里占到什么便宜。” 张陵川随手抄起一块木头就朝着郑怀民的虚影打过去。 “回你的坛子里修养去,少在这妖言惑众,毁我声誉。” 郑怀民冷哼:“说得好像你有声誉一样。” 张陵川随手结了一个符印,郑怀民的魂魄直接被吸进了养魂坛。 处理完这一切后,他扭头问我。 “对了,你是不是还对周啸天下咒了?” “那家伙回到特调局后,便神魂不稳,哭天喊地,跟疯子一样。” 冷不丁听到张陵川的问话,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内心有些忐忑地点了点头。 “那天我有些气愤,也是冲动了……” 我用了周啸天的头发丝,做了一个纸人附魂咒。 只要咒术一旦启动,就会有四个纸人,不分日夜地折磨周啸天。 让他食不安,夜不寐。 “无妨,像他这种人,教训教训也应该。” “一昧的忍让不会换来尊重,只有当你有本事硬刚,他们才会忌惮你。” 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但我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周啸天再怎么傻逼,如今也属于特调局的人。我不能做得太过,让张陵川难做。 反正周啸天这两天受我诅咒,日子也不好过。 于是我悄悄将手伸进衣兜里,把那个厌胜给解了开来。 张陵川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对我说。 “收拾一下,等会带你出去吃饭。” 经此一遭,我有些担心地问他:“我们斩杀了蒋世辰那么多手下,以他的性格,必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张陵川笑得邪里邪气。 “陈和尚说得没错,那个蒋世辰脑子有毛病。” “他想要搞我,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子回特调局就跟回家一样。” “蒋家以为在特调局安插个棋子,就能搞死我?哼,笑话。” 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如今蒋世辰压根就不知道我已经从特调局里出来了。” “而且我还派人放消息出去,说我已经被特调局收管看押,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出去。” “并且在外头传说,我的铺子莫名起火,已经被烧没了。” “蒋世辰这会子,故意以为他的得力手下完美完成任务,正高兴着。” 我吃惊地看着张陵川:“还能这么玩?” 张陵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不要用耳朵去听,要用脑子去分析。”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张陵川不愧是丧葬街一霸,果然了不起。 不过说起这个,我心生好奇。 张陵川是怎么收服丧葬街那么多能人异士。 他听到这,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满不在乎地开口。 “丧葬街内没有尊老爱幼,只看硬实力。” “我还能怎么办?那当然是靠打架打出来的威名呗。” 说着他朝我挑了挑眉:“简单来说,就是谁不服我,我就干谁。” 听完这话,我默默地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老板,霸气。” 吃完饭后,张陵川开上他那辆拉风的越野车,带着我开上了一条崎岖的小山路。 “老板,咱们这是去哪?” 张陵川叼着烟,牛逼轰轰地说:“我收到风,蒋世辰这次会在云城逗留一段时间,是因为他在这山里头支了一口锅!” 支锅是盗墓那一门的黑话。 意思就是,这附近有大墓,主事的一个人搞不定。 便广发英雄帖,组织了一帮土夫子和摸金校尉前去一同下斗。 届时,捞出来的好东西,肯定是主家先得。 前来支锅的土夫子们,也能分上一杯羹。 听完之后,我便知道张陵川想要做什么了。 “老板,咱们这次过去,是要把他那一口锅也端了是吧?” 张陵川挑眉。 “不错。” “而且,这也是特调局的意思。” 我听后有些惊讶:“特调局还管盗墓这一块?” 张陵川这时候,神色已经有些凝重了。 “普通的盗墓,自有公家人管。” “这一次特调局这么紧张,还因为那座墓里面,有东西,并且,十分危险。” “若是处理不好,怕是周围几个村子都要遭殃。” 我好奇地问:“墓里头有啥啊?特调局这次派了多少人去处理?” 张陵川伸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我:“派了我俩。” 我有些无语。 “特调局这帮人也太鸡贼了吧!他们不敢得罪蒋家,就派我俩去当炮灰!” 然而,张陵川却说了一句令我琢磨了许久的话。 “若是我们起不到炮灰的作用,特调局有什么理由养着丧葬街那一帮对社会存在极大威胁的人?” 第五十四章 长生尸 我被这句话噎到,沉默了许久。 到最后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现实就是如此。 要不是我们还有点价值,怕是特调局早就除掉丧葬街了。 张陵川见我沉默,轻笑着开口:“特调局养着我们这帮人,给我各种特权优待。所以特调局不方便出手解决的问题,就需要我们来解决。” 我叹了口气,点头道:“懂,一切听从上头指挥。” 他挑了挑眉:“悟性挺高。” 到了山脚下,张陵川将车子开进了一个隐秘的草丛里,然后招呼着我下车。 咱俩趁着月黑风高,悄咪咪往山上的方向摸上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们正在讨论这个墓穴该怎么开,大家之间要怎么配合。 场面有些热闹,仿佛大家对墓里的东西都十分期待。 山路崎岖,我们不敢开灯,所以走得格外小心翼翼。 越往上爬,我越是好奇,于是扭头问张陵川。 “老板,那墓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莫非有大粽子?” 张陵川有牙齿咬开酒壶,朝嘴里灌了一口酒。 随即扭头看向我:“大粽子?哼,那墓里的玩意,怕是要比什么大粽子要可怕得多。” “据特调局收到的消息,这墓里那一具,怕是传说中的长生尸。” 长生尸? 我不是很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鬼玩意,转头疑惑地看向他。 张陵川说,那是比僵尸还要可怕的东西。 “长生尸生前都是修仙追求长生之人,死前憋着一口气,将这种执念带到了地底下。” “它们尸身不腐,魂魄俱全且带着极重的怨念,一旦被惊醒,便会对人进行疯狂地攻击。” 我张了张嘴:“老板你懂得真多。” 他迟疑片刻才幽幽开口:“几年前,我参加过特调局的一场任务。那一次也是处理长生尸。当时一共去了十三人,只回来五个人。” 我吓得张了张嘴,这玩意确实挺棘手啊。 这次只有我跟张陵川两人,怕是更难了。 张陵川熟知道术、厌胜,我感觉他是个玄学全才,自然是不怕墓里那玩意。 只是不知道我这厌胜术对尸变的粽子有没有用…… 张陵川嗤笑:“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其实这个任务很好解决。” 说完,他掏出了后背的包给我看。 吓得我倒吸一口冷气:“你从哪弄来这么多火药!!!” “我还以为你要用玄学的手段去镇压里头那东西呢。” 张陵川有些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余天一,你这手段也太过时了。” “没听说过武力出奇迹吗?既然我们有火药这么好用的东西,直接把这东西往墓里一丢,任凭里头的东西再厉害,给它炸得骨头都不剩,看它还能作什么妖。” 张陵川的手段对于我来说,实在是过于超前。 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用火药来对付长生尸的招数,是最省时省力的。 只不过这样一来,墓里头那些陪葬品,也得跟着灰飞烟灭了。 但是张陵川没有丝毫怜惜。 “跟人命相比,那些所谓的金银财宝算个屁。” 一听到长生这俩字,我就知道蒋世辰想干什么了。 “这姓蒋的还没放弃找长生的法子呢?” 说话间,我俩已经登顶。 在一个隐秘的角落猫着,不远处,有一堆人升起了火堆正拿着图纸絮絮叨叨。 张陵川从包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甩给我,随即开口道。 “蒋泰安人还在医院,虽然已经抢救过来了,但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下。” “蒋家能在京城有这么高的地位,与蒋老爷子本人脱不了关系。如果他人没了,财产分配又是一大问题。”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蒋世辰上头有一位从政的哥哥,下头有一位把持着蒋氏集团生意命脉的妹妹。 他夹在中间,两头够不着,只能通过这些邪门歪道,来维系自己在蒋家的地位。 “蒋世辰平日里路子也挺野。” “能在短时间内,召集这么多人来支锅,怕是他平日里没少做倒卖文物的勾当。” 听到我这愤愤不平的话,张陵川也只是笑笑没再讲话。 而就在这时,我突然间看到人群里出现了蒋世辰的身影! 他一出场,众摸金校尉齐齐起身弯腰问好。 “见过蒋公子。” 蒋世辰派头摆得很足。 傅中棠拿着罗盘跟在蒋世辰的身后。 他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旁边还挽着一个女人, “今晚要开的这个墓穴,非同小可,要辛苦各位仔细些对待。” “当然,我蒋某人是绝对不会亏待各位。” “只要你们帮我开墓镇尸,里头的财宝都归各位。我只要棺材里头那具尸体。” 蒋世辰的话音刚落下,穿着道袍的男人跳出来大喝:“蒋公子请放心,有我们搬山道人一脉在,必定把您想要的东西尽数拿下!” “还有我们发丘天官在,必定让蒋公子心想事成。” 我懒得去听那一棒子盗墓贼吹牛逼,忙扭头问张陵川,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是不是等他们开墓后,直接丢火药进去炸了那座墓。 谁知张陵川却朝蒋世辰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看看蒋世辰身边那女人是谁。” 我仔细一看,发现那个女人竟然是前些天那堆阴桃花母女的陈晶晶! “怎么是她!” 昨天还历经“丧母之痛”的陈晶晶,今日笑靥如花地挽着蒋世辰的手臂。 我听到她说。 “蒋公子,这一次为了让您把这口锅给支起来,我可是牺牲了自己的亲妈。” “等你把长生尸弄到手后,该怎么答谢我。” 蒋世辰笑得猥琐,一把将陈晶晶揽入怀中。 “这次多亏了你这个计谋,把张陵川那帮人给支开了。否则,我哪能这么顺利开墓。” “你放心,钞票珠宝,少不了你。” 陈晶晶笑容却凝在脸上。 “蒋总,我为了你,连自己的亲妈都不顾了,您只是拿钱打发我?” 蒋世辰脸上的不耐烦一闪而过:“晶晶,我说过会娶你,就一定会。” “眼下,老爷子那边还没搞定呢。” “等我这次忙完,让老爷子恢复到以往雄健,他一高兴,当然就不会插手我的婚事了。” 我听得缓缓捏紧了拳头。 “这女的脑子又泡吧!” “她竟然为了讨好蒋世辰,不惜害死自己的亲妈做局?” 张陵川也摇了摇头:“没救了,真想炸死她。” 话音落下,墓里头突然传来一个求救的声音。 “救救我啊——救命——救——” 求救声戛然而止,我急忙与张陵川对视一眼。 紧接着蒋世辰大骂一句:“他妈的,是谁先下去了!” 第五十五章 都给我去死吧 现场乱作一团,突然间,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划破苍穹。 这让在场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陵川眉头紧锁:“不好,长生尸见了血,不消多时它必定会破墓而出,疯狂嗜血。” 我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起身问:“丢火药么?” 张陵川按住了我:“不,长生尸已经被惊醒了。这时候放火药只会激怒得它更疯狂。” “我们若是无法一击必中,后续将会后患无穷。” “让我想想——” 就在这间隙里,我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重的血腥味。 那股味道弥漫在山间,被风一吹,熏得让人作呕。 不仅如此,这山野空旷。 稍微说得大声一点,便会产生回响。 更离奇的是,我们躲在草丛里,却听到了从墓穴底下传出拒绝骨头的声音。 “咯吱——咯吱——咯吱——” 我哪见过这阵仗。 听到的那一瞬间,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张陵川当机立断,直接把火药丢给了我。 “你想办法把墓面上这帮人引开。” “我下墓去制服那只长生尸。” 我下意识伸手拉住张陵川:“老板,我跟你一起下去!” 张陵川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我。 见我还坚持,他面容严肃地看着我说:“你知道之前特调局派去镇压长生尸的小队,为什么死伤惨重吗?” 我摇头。 张陵川咬着牙:“那长生尸除了性情暴虐,喜欢嗜血之外,还有蛊惑人心的作用!” “当时我们面对的那具长生尸突然睁开了眼睛,队伍里几名修型较弱的队友瞬间就被蛊惑了。” “对付长生尸并不难,但是当时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底下。” 他将大部分火药丢给了我。 自己背了个包,拿出了里头几张符箓,低声说道:“余天一,这一回我们不是主雇关系,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他扭头定定地望着我的眼睛:“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接过那堆火药,朝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会掩护你顺利下墓。” 张陵川点了点头:“自己学机灵点,见状不对就赶紧跑路。” 我脸一板:“老板,我没那么怂包。” 现场本就有些乱,我想都没想,当即点燃了一根火药,朝着人群不远处丢过去。 “轰隆——” 我趴在草丛里,感觉到整座山都震了一下。 妈的,这火药威力十足啊。 “卧槽——” “哪里来的人马,居然有火药!” “情况有变,快快,保护蒋公子撤退。” 这毕竟是火药,我丢的时候还不敢往人群里扔。 若是把人炸伤了,怕是特调局得找我们麻烦。 但是被这玩意一闹,那些搬山道人见状不对,连忙收拾了东西就朝着山下头也不回地跑了。 蒋世辰不肯走,伸出手制住了他那一帮手下。 “你们这帮蠢货!你们要是在山脚下多设置几道防线,还会遇到这种事情?” 紧接着他发挥出自己那奸商口才,先是威逼利诱,稳住那帮摸金校尉。 “各位应该都听说过我们蒋家在京城的威名。” “本次我蒋某人敢在云县深山里支锅,已经打点好了公家的人。” “只要各位稳住心态跟着我混,通路元宝绝对不会少!” “但若是你们接了英雄令又临阵退缩,那可就算是得罪我们蒋家。”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我看得出他们很想走,却又不敢走。 紧接着,蒋世辰开始对着草丛里说。 “躲在暗处那位英雄好汉,想必也是为了这墓穴里的财宝而来。” “不如这样,只要你愿意助我,不妨加入我们,共同发财?” 一想起他对付我们的那些手段,我恨不得直接把这堆火药往蒋世辰的方向丢过去。 这时,傅中棠低头看着罗盘,拧着眉头想跟蒋世辰说些什么。 一辆直升飞机已经从不远处飞了过来,就停留在蒋世辰的头顶盘旋。 只要蒋世辰有危险,他可以立马乘坐直升飞机离场。 我点燃第二跟火药,特地丢到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 “蒋公子小心!” “轰隆——” 火药的威力巨大,炸得泥土都往我脑袋上翻。 现场呼救声不断,陈晶晶吓得连连尖叫,却被蒋世辰嫌弃地朝别处一推。 “闭嘴!你他妈瞎嚷嚷什么。” 陈晶晶委屈地抽了抽嘴角,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傅中棠挡在蒋世辰的面前:“蒋公子,为了安全着想,您还是先离开吧。” 蒋世辰依旧不怕死的挺立:“废物,一帮废物!遇到事情就要我走,那我花高价请你们来有什么用?” 傅中棠面上挂不太住,却还是坚持要蒋世辰走。 “罗盘不太对劲,里头的长生尸已经吸了血,怕是难以制服。” 眼见还有一帮人在这,我也不躲了,当即现身。 蒋世辰看到我的一瞬间,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后转为了愤怒。 “你怎么在这!” 我冷笑着拿起一根火药:“姓蒋的,老子今天过来,特意取你狗命来了!” 我一出现,黑暗中便有不少狙击手拿着喷子对准我。 但这有什么用。 我身上那一堆火药只要全引爆了,大家就等着一起死。 在场的摸金校尉见状也开始慌了。 他们有不少人趁乱,已经偷偷往山下跑。 支锅倒斗本就是违法的,我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势必会吸引公家。 不消多时,蒋世辰召集来的倒爷一个个全散了。 他气得火冒三丈,咬着牙瞪着我:“余天一是吧,你敢前来挑衅我,想必是张陵川也到了!” “张陵川那个怂货呢?怎么只躲在暗处,不敢出来?!” 我冷笑了一声,压根不想搭理他。 张陵川?此时怕是早就在墓里威风凛凛地教训那长生尸了。 蒋世辰也瞬间反应过来。 他阴恻恻地看向那座墓。 “原来,你们也在打这座尸王墓的主意。” 这时,山脚下已经传来了不少警笛声。 傅中棠神色凝重:“蒋公子,公家来人了,咱们快撤!” 直升机朝下面滑下一个梯子,蒋世辰咬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最终带着不甘心爬上了直升机。 关门前,他冷冷地看着我:“别高兴得太早,我得不到的东西,也绝对不会让别人得到。” 随后,他扬了扬自己手里的按钮。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看向墓里。 “妈的,都给我去死吧!” 他按下按钮,墓穴里突然涌出了剧烈的火花。 这样近的距离,我怕是要被烧成烤鸡。 这该死的蒋世辰居然还在墓下装了炸药。 张陵川还在里头呢! “不——” 我大吼一声,结果有人从背后按住我往沟壑里倒下去。 紧接着是剧烈的轰炸声响起,漫天尘土飞扬,连带着天地都震动了一般。 爆炸过后,我绝望地抬起头。 那座墓,坍塌了…… 第五十六章 这墓主人有点东西 蒋世辰这狗娘养的混账玩意!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后,急忙起身朝着墓穴的方向跑去,却被人从后头拉出了脖子。 “小兄弟,危险!” 听到这话,我还以为是蒋世辰的狗腿子,当即一个拳头朝后扬,却扑了一个空。 紧接着是一股泥腥味扑面而来。 我眉头一皱,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 “小兄弟,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二强子啊!” 二强子?! 我想起来了,他就是我们在黄河滩附近遇到的那个土耗子。 当时这家伙想抢我们的东西,结果被我们给收拾了一顿。 “你怎么跑到这了?” 黄河离我们云县可不近。 更何况这附近的墓穴也没有黄河流域那一片多。 二强叹了口气,愁眉苦脸说道。 “原先那地方,被鬼佬霸占了。我们得罪不起,只好举家搬迁。” “兄弟们伤得重,恩公给的那一万块钱,扔在医院里,连个响都没听着。” “我只好辗转在各个地方,看看有没有活可干。” “这一路来,我洗过盘子,做过搬货苦力,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京城蒋公子发布英雄令支锅倒斗,我这才跑了过来。” 听完二强的话,我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有他的难处和无奈。 张陵川跟我说,有古籍记载,修道者,仅差一步升天,死后便会化作长生尸。 若是长生尸埋在地底下,得到大机缘,还能尸解成仙。 当然,古籍不可尽信。 虽然我也不相信这世界上还真有成仙一说。 但自古以来,能修仙长生的人,必定家财万贯。 如果没有我和张陵川捣乱,可能二强还真能大赚一笔。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一切都是机缘巧合。这次耽误你发财,等我救出我老板来,必定会补偿你。”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朝着已经坍塌的墓穴走去。 张陵川还被压在里头呢。 不管那墓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我都得下去闯一闯! “小兄弟,你等等——” 我头也不回:“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二强连连叹气:“墓门都被炸毁了,你进不去了。跟我来,我有办法从别的地方带你进去!” “不过……” 他小心翼翼地觑着我的脸色:“这样大的动静,墓里肯定坍塌了。恩公若是在里头的话,难逃一劫。” 我斩钉截铁:“不会,张陵川不是寻常人。” “就这点手段,对他而言根本不是难事。” 二强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最终,他默不作声地走在了我的前面。 “其实来之前,我就打听过关于这座墓的事情。” “它藏得隐秘,却又规模庞大。墓穴的主人,身份必定不会简单。” “所以我比那姓蒋的还早几天到了这里开始研究,而且我还在墓穴的后放开出了一个小盗洞。我们一会,或许可以从那走进去探一探。” 二强很是专业。 他带着我,在一处隐秘的草丛堆里,扒出了一个小洞口。 “我已经探测过了,里头有流动的空气,咱们可以直接进去。” 我点了点头,迫不及待要进去找寻张陵川。 但是二强又拦住了我,他严肃地嘱咐道。 “小兄弟,我看得出你们都是有本事的法王。” “但是这下墓倒斗非比寻常,墓穴中多得是陷进机关。你对这一块不懂,稍有不慎,可能就会中招。” “为了我们的安全,下墓前我得跟你依法三章。” 我心想,这是自然,于是当即答应。 “第一、下到墓里不许大声喧哗,无论是见到什么,咱都得悄悄地;第二、行话有云,鸡鸣灯灭不摸金,如今穴里有东西,我们此番又是救人,万一遇到什么特殊情况,还请法王出手。” 这事本就是我求人家帮忙,万一在墓里遇到个脏东西,那肯定是我得出手解决。 我当即大手一挥:“没问题。别说鸡鸣灯灭了,即便是诈尸的粽子,我也能给你按回去。” 二强点了点头:“这第三点便是,你得跟在我的身后,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不小心触发了墓里的机关,怕是你我二人都得丧命。” 关于这三点,我全无意见。 随即,二强从不远处掏出两盏灯,让我跟在他身后猫着进洞。 刚挤进去,我就有些难受。 这洞有些小,我弄了半天脑袋卡住了。 二强有些尴尬:“忘记你不会缩骨了,这洞口全是按照我自己身形来打的。” 我憋了一口气,硬生生把脑袋挤进去:“不碍事……” 张陵川是从墓门溜进去的,我们是从后面挤进来。 盲猜那长生尸的棺椁应该是放置在墓穴中间的墓室里,所以我们还得穿过一段距离才能抵达。 尽管我表现得十分自信,但是心里也免不得在发怵。 万一张陵川真的不小心被坍塌下来的泥砖砸死了可怎么办? 然而,这点疑虑,在我越往前走的时候,越是释怀。 二强也忍不住惊叹。 “这么大的爆炸,这墓室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我接话道:“对啊……” 墓室非但没有坍塌,里头的构造还十分完好。 甚至墙上的壁画,都没有任何损坏。 二强也算是下墓无数,他走了一段路后,开始挠头:“小兄弟,咱们是不是遇上鬼打墙了?怎么走来走去都在原地转圈。” 照这样走下去的话,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咱们都怕是走不到墓室中间的地方。 我上下仔细观察后,大胆地猜测了一番。 “这应该不是鬼打墙。” “我倒是感觉这个布局,像是某种阵法!” 古代有一些建筑公益实在是工艺惊奇,比如榫卯、样式雷等。 但是这个墓穴里面,构造看起来像迷宫,但是仔细观察后,整个形状又有点像八卦图! “他奶奶的,这些修仙之人生前折腾自己,死后折腾自己的尸体。” 我安抚他:“你先别急,我看看怎么破阵。” 墙壁上,画了不少炼丹打坐的图案。 上头用奇怪的字体写了一句话:“得大运者,可成真神。” 顺着这行字,慢慢往下看去,壁画上的东西,似乎慢慢地活了起来。 突然间,我就明白了。 “二强,我知道该怎么走了。我们不要看墓室里这些构造,要看着壁画来走!” “看壁画?小兄弟,你可别蒙我……” “这壁画的方向,压根就没路!” 这就是墓主人牛逼的地方。 他利用八卦方位,配合墓穴里的灯光,将一条原本存在的通路给隐藏起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障眼法。 见二强还犹豫,我随手抄起一块小石头,朝着他认为没有路的方向丢了过去。 石子“哒哒哒——”,在我俩的目光里,神奇地“穿墙”而入! 二强惊得结巴了:“这这这……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才刚进来,就遇到这么一个难题。 这墓主人,有点东西! 第五十七章 另一具尸体哪去了 惊叹之后,我跟着二强子连忙从那条路朝墓的深处走去。 刚走没几步,我听到二强子惊呼出声。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耳室里,密密麻麻的白骨堆积起来,宛若一座小山。 二强连连摇头:“俺下了这么多年的斗,头一回瞧见用这么多人殉葬的。这墓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墓里头,什么离奇的事情都不算奇怪。 我即便是心里忐忑,却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管它怎么来的白骨,咱们得清出一条路来快些找到张陵川。” 二强听了这话,急忙拦住我。 “可使不得啊!” “咱们做这一行的有老规矩,只可图财,万万不能对墓里的尸体不敬。” “小兄弟,你可不能害我。” 我心生烦躁,当即就像跟二强争论起来。 偏就在这时,有人“嘘”了一声,我和二强子双双安静。 我俩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我问他:“你让我嘘什么?” 二强摇了摇头:“不是你让我嘘声的吗?我刚才没吭声啊……” “不对啊,我明明就听到你说了一声嘘,我才停下来的。更何况这里就你我俩人,如果不是你也不是我,那还能是谁?”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脖子有一股冷气袭来。 紧接着,有“咯吱——咯吱——”的声音从耳室里传出来。 我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扭头朝耳室的方向看去时,原本还躺在地上的白骨骷髅,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齐齐扭头朝向我们这边! 二强子伸手牵了牵我衣摆:“法王,这可咋整啊。” 咋整? 我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冲上去干他丫的!” 兜里还有几枚火药。 我咬了咬牙,在那帮白骨想要从耳室冲出来时,当即点燃一根丢了过去。 二强来不及惊呼,就被我拉到一旁蹲下。 “轰隆——” 强大的火力直接把诡异扼杀在了摇篮里。 火药炸完之后,一股硝烟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墓里,二强咳嗽了几声。 等他拨开烟雾瞧见里头的情景时,惊骇地开口。 “我的亲娘嘞,都成粉末了……” “这就是你说的雷霆手段啊?” 等烟雾散开了一些后,我一把拉起二强:“有效果就行了,咱们赶紧走,不然等一会公家的人来了,咱们不好解释。” 盗墓贼一听到公家人,就像老鼠见了猫。 二强二话不说,当即拔腿带着我就往前走。 “再往前就是陪葬的墓室了。” “一般来说,像这样大规格的墓,陪葬品绝对不会少!” 我对陪葬品没有什么兴趣。 但是我对这座墓,赶到一阵奇异。 火药能把那堆白骨炸成粉末,却没能毁坏这墓里的一丝一毫。 再往前走,我看到了一大片金灿灿的元宝,还有几大箱子大珍珠…… 二强发出癫狂的笑声,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发财了,发财了!” “把这些东西都拿出去,我那几个兄弟的医药费就有了。” 说完他就想伸手去拿那几箱元宝。 我连忙伸手制止:“别动,我觉得不太对劲。” 二强脸上有些不悦:“你别挡我发财!” 我指着地上的一滩血迹:“你看看地上的血还没有凝固。恐怕之前就有人偷偷溜进来想要夺宝,但是他那凄厉的叫喊声,可是整个山头的人都听见了。” 可是二强不听。 他就像疯魔了一般,想要去把那些金银财宝全收入囊中。 我眼神落在那堆东西上,瞧不出任何端倪。 在《鲁班秘籍》里看到过,如果我们被表象迷惑无法参透真相时,可以狠狠地咬一下舌尖。 舌尖热血,可驱逐邪祟。 于是乎我狠狠咬在舌尖上,脑子被这痛感刺激得一激灵。 紧接着我就发现,眼前哪里有什么珠宝! 此时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具尸体! “二强,那不是财宝!” 二强就像是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一般,愣神地朝着棺材里伸出手去。 我脑子里闪过一丝可怕的景象,猛地把二强扯回来,随即扬手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二强被我打蒙了,发起脾气来。 “他妈的,你个兔崽子,凭什么打我?” 他有脾气,我还生气嘞! 我将二强的脸扭到那边:“你仔细看看,哪里有什么金银元宝?那里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二强捂着半张脸,原本还混沌的眼神,逐渐变得清醒。 “卧槽,这他娘的,怎么这么邪门!” 听到这话,我知道二强心生惧意,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小兄弟,我看恩公本事过人,想必是能在这墓里全身而退。” “可我俩本领低微,怕是要被这墓里邪门的东西玩死啊。” 我承认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但我不听。 “你要是怕了,就自己先出去吧。” “我得找到我老板先!” 二强左右为难。 他既想要钱,又担心生命安全。 我知道,人向来是很矛盾犹豫的,因此并没有责怪他。 相反,我其实很感激二强肯带我从这个盗洞进入这座墓。 于是我放软声音对他说。 “二强哥,这墓里的确凶险万分。我若不是要找张陵川,你给我十万块我都不愿意来。毕竟——” 我想起了张陵川与我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命若是没了,要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你还是先出去得好。” 二强犹豫了几秒,最终朝我抱拳。 “兄弟,实在是对不住。二强我本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实在是外头还有家属亲眷需要照料。” 我点了点头,朝他扬手:“去吧。” 二强子扭头,迅速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走了出去。 而我则是盯着那具尸体,心里察觉到异样。 这是一具女子的尸体,她也不知道躺在那副棺材里多少年,脸上却是栩栩如生。、 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一般,让人很容易产生一种想要亲近的想法。 棺材外,贴着的黄符纸,无风自动。 我想抬脚离开,但是我的腿却沉重地拖不动脚步。 妈的,这是什么邪门的玩意。 我整个人突然就像是被魇住了一般,浑身上下动弹不得。 棺材内的女子,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计谋得逞。 站在不远处的我,焦急得大汗淋漓,正在想该怎么解决这种情况。 好在,二强去而复返了。 我还以为,他突然转变念头,决定与我共同面对。 谁知,他却满脸懊恼,中气十足地骂了一句:“他妈的,不知道哪个背时鬼,竟然把我挖的盗洞给堵得严严实实!” “这下好了,我们压根出不去!” 一口浊气从胸腔吐了出来,我顿时咳得天翻地覆。 “喂,小兄弟,你怎么了?” 我咳完之后,摆了摆手:“他娘的,果然在我们的背后还有高人。” “这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玩得可真妙。” 二强也叹了口气:“算了,既然时运如此,我就陪你去闯这一趟!” 说完,他扭头也看了一眼那棺材:“咦?” “这里有两副棺材,怎么就只有一具尸体?另一具尸体去哪了?” 听到二强这句话,我后背发凉。 第五十八章 狗屁的长生,捆一起全烧了 刚才我被棺材里的尸体吸引了目光,自动忽视了旁边竟然还有一口空棺! 这他娘的,算是怎么个事。 如今我手里没有火药了。 否则我非把这诡异的尸体给炸翻了不可。 “别慌,有我在。” “事到如今咱们没有退路了,只能往前走!” 我不去想那背后堵洞的人究竟是谁,他们有什么目的。 毕竟想了也没用。 还不如早些跟张陵川汇合。 再次越过这个墓室,我们疾步往前,这一次我俩都很沉默。 空旷的墓道中,脚步声也显得格外沉重。 但是走着走着,我又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一次不仅是我,二强也感觉到了。 有东西在后头跟着我俩。 那脚步声,一下轻一下重。 老人们说,走夜路的时候是不能乍然回头的。 因为头顶和肩膀上各有一团阳火。 若是猛然回头,阳火灭了,鬼怪就更加肆无忌惮。 可我有些纠结。 倘若,跟在我们身后的不是鬼,而是人呢? 他眼神慌乱地瞥了我一眼。 “没事,谁要是敢上来找麻烦,以咱们的手段,非得把它们打得魂飞魄散不可!” 即便是我能力不足,在气势上也绝对不能输! 二强子有些紧张,颤巍巍地问我。 “小兄弟,你老实跟我说,这墓里的东西,该不会是吸血白毛吧?” 吸血白毛,这是民间对僵尸的称呼。 因为有些尸体变异的第一步,便是身上长白毛,生尖牙,浑身僵硬。 回想起张陵川的话,我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可二强却慌了神。 “他娘的蒋世辰这狗逼玩意,怕是早就知道了这墓有问题。” “我就说,他怎么会这么慷慨,只要墓里的尸体,不要里头的财宝。” “今晚我们这帮土夫子若是顺利下墓了,一个不留神,怕是要成为里头这堆东西的祭品!” 二强的话让我后背一阵发凉。 祭品两个字更是让我心尖都打了个颤。 以蒋世辰的人品和手段,还真有可能让几十个人替他走在前头送死。 我越听越奇怪。 总觉得他这番操作,根本就不是想把墓里的东西带出去,而是在拿人来喂养这墓里的怪物! 什么搬山道人、土夫子、摸金校尉、发丘天官,说得好听些是走南闯北的江湖术士。 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三无人员。 这些人干的就是阴暗的勾当。 在社会中处于暗处的底层,不被关注的边缘人员。 即便是突然消失了,他们从事灰色产业,家眷怎么敢声张? 一旦想通了这点,我顿时就猜到,外头那个盗洞,必定是蒋世辰所为。 我用火药以命相博,赌的是他惜命,不敢跟我硬杠。 而他得知张陵川下墓后,笃定我也会跟着走下来,因此守株待兔,来个后招把我们都堵死在这墓里。 我在心里暗叹。 这真是一场人心与人心之间的较量。 不一会儿,二强哆哆嗦嗦伸出手指,指向上头。 昏暗的光影下,有一个“人”,像是倒挂的猴子一样,缓缓从上头悬挂着移动下来。 我们骇得当即停下了脚步。 这又是一个女人,她的脸苍白得跟纸人一样,嘴里还咀嚼着什么。 不一会儿,她吐掉了嘴里的东西。 我往地面一看,那竟然是一根人的手指! “妈的。” 早知道带上那把符文大刀。 任凭这他娘的是什么邪祟,我一刀下去,准保她脑袋分家! 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我压低了声音对二强说:“我先引开她,等会你找机会躲到安全的地方去。然后凭着你自己的本事,再打一个盗洞出去。” 二强虽然害怕,却也不怂。 “你把我二强当怂包了?”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最要紧的是讲义气。我说了要与你并肩作战,就不会丢下你逃跑。” 说完,他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对鹰钩爪。 “是时候,也让你见识见识咱们土夫子一脉的看家本领!” 我跟着笑了笑:“好,那咱们就并肩作战一回,干翻这臭娘们!” 那女尸像猴子,四肢并用突然朝我们的方向袭来。 二强抡起鹰钩爪,直奔她的面门。 这娘们也不傻,竟然还知道侧身躲开这攻击。 但是她的手指甲又长又锋利,突然一抓,竟然能在墙壁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有点可怕。 不对,是非常可怕。 正当她伸出利爪,想要挖走我的眼睛时,我突然听到了墓里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急急如律令!” 这咒语一出,女尸当场被镇住。 而我也欣喜地转过身去:“老板!” 张陵川脸色极其难看。 他的脸,白的仿佛就只剩下一口气。 甚至他手指定格在半空中,缓缓垂下的时候,突然从胸口处呕出一口黑血! 我吓得急忙上前去扶住他:“老板,你没事吧!” 张陵川深叹了一口气,缓缓摆手。 “老板,你不是说,这长生尸很好对付吗?怎么你会弄成这个样子。” 张陵川虚弱地说:“帮我从包里拿酒壶。” 我连忙把酒壶递给他,他拧开瓶盖,把剩下的酒全都倒进了口中。 张陵川喝完酒,脸色稍有缓和。 他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竟然被人做了局!” 我神色一凛,连忙问他怎么了。 张陵川咬牙切齿:“这墓里住着的,压根不是长生尸。” 我大惊:“那是什么?” “准确来说,这的确是一座长生墓,但是那具长生尸早不知道在多少年前就已不翼而飞。” “如今这墓里头的尸体,全都是吸取了墓里殉葬的长生侍从,也就是殉葬者。” “它们在这墓里受天地灵气滋养,逐渐生了灵智。” “原本,这种尸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偏偏蒋世辰那傻逼,竟然以活人来喂养,定期骗一些摸金校尉下墓。尸体沾染血气,也变得邪里邪气。” 二强听了这话,怒道:“这姓蒋的忒不是东西!咱们虽然低贱,可咱们的命,也是命啊!” 我看了他一眼,却没忍心开口。 或许在这帮权贵的眼里,咱们这样的底层人,就是蝼蚁。 “老板,你受伤了?” 张陵川冷笑着把酒壶丢进包里:“就这点东西,算个屁。刚才我在隔壁,解决了上百个这样的尸体,累着了……” 我跟二强对视了一眼。 “怎么会这么多?” “要是我俩遇到百来个这样的尸体,恐怕得交代在这。” 张陵川随即从包里掏出两张紫符,一脸痛苦地对我说:“直接贴在那两具尸体上面。” “狗屁的长生,捆一起把她们全烧了!” 符纸刚贴在尸体身上,便无火自燃。 那两具尸体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交代,就化作了一团灰。 我扭头对张陵川说:“贴几张符,也能把你累成这样?” 张陵川听到这话,有些幽怨地瞥了我一眼。 “刚才老子舍不得浪费这紫符,纯靠自己把它们制服的!” 二强好奇地问:“恩公,你现在咋不使神通直接把它们干倒,这样不就省下符咒了。” 张陵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老子没力气打了。” 第五十九章 张陵川路子很野 那紫色的符火,把尸体烧得干干净净,却没有损坏墓里的其他东西。 然而,我紧锁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来。 “老板,如今墓门被炸塌了,盗洞也被堵上了,咱们要怎么出去?” 张陵川曲腿往地上一坐,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迟早都是能出去的,你急什么。” 我张了张嘴,我发现天塌下来,张陵川也一副十分淡定的模样。 这着实让我佩服。 但是情绪是能传染人的。 我和二强见张陵川这般淡定,原本还悬着的一颗心,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甚至我还有心情与他聊起这墓里的事情。 “老板,你能不能看出这到底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墓?” 张陵川摇了摇头。 “管它哪个朝代的墓,反正这里头除了会飞的尸体之外,没有别的好东西了。” 二强听完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了。 张陵川说完,眼神落在二强身上,他想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说这家伙怎么有些眼熟,原来是你啊。你家里那几个兄弟没什么事了吧?” 二强连连叹气,把之前对我说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跟张陵川讲了一遍。 总结来说便是,世道艰难,想要赚点钱,实在是不容易。 张陵川挑了挑眉,伸手拍着他的肩膀。 “二强是吧,你别泄气。” “这次你肯仗义进墓救我,我很感动。” “等我出去之后,给你找几个肥墓,让你好好开张!” 张陵川这般夸下海口,二强自然是不信的。 他低头笑了笑:“恩公可别说笑了。如今这局面,咱们这行的人,难混哦。” 我甚至张陵川的通天本领,让二强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我老板从未食言过,他说要让你赚大钱,你必定能赚。” “等着瞧吧!” 二强听了这话,当即瞪大了双眼,激动得差点要跪在地上给张陵川磕头。 “若是真能赚钱,我二强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您!” 张陵川扬了扬手:“小事。” 墓里阴凉空旷,我坐在地板上,不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沉沉想要入睡。 但是哪有人敢在墓里睡觉? 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随即问张陵川:“老板,咱们啥时候能出去啊,我在这里头实在是瘆得慌。” 张陵川从兜里摸出两支烟,丢给了二强一支。 “不着急,等我把烟抽完,自然有人开墓,恭恭敬敬地迎接我们出去。” 我冷哼。 “老板,这你就别装逼了。” “外头全是蒋世辰的人。” “你把他这堆长生尸都烧光了,又坏了他的好事,恐怕他连杀了你的心都有,怎么可能会恭敬地迎你出去。” 张陵川瞥了我一眼,一副,你等着瞧的模样。 得,老板都不急,我有什么好着急的。 惊魂过后,三人坐在地板上静默无言。 他俩抽烟,我在心里默数绵羊。 数到第二百五十七只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哗啦啦啦——” 是坍塌的墓门被清理开来了! 外头一线光亮传进来,照射得我连忙挪开了眼。 “张队长在里面吗?张队长?” 我正纳闷张队长是谁呢,就听到张陵川应了一声,随即丢掉烟头,一把将我拉起。 再次从墓里出来,我忍不住瘫坐在山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二强子彻底服气。 “小兄弟,这位张兄弟究竟是做什么的?他怎么跟公家人也这么熟?” 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一扭头,就看到张陵川搂着刘彦良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在角落里鬼鬼祟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抽了抽嘴角:“我老板这人路子野,在各行各业都有朋友。” 二强又往他的方向看了看,眼里露出了艳羡的神色:“陵川兄弟可真能耐,要我有他这本事,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我寻思着,这也不一定。 张陵川这么牛逼,也老被特调局坑。比如这次,我俩的炮灰行为。 这次把我们捞上来的,是特调局的人。 他们动作有素,设备精良,已经派人入墓清理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至于蒋世辰,早已不知所踪。 等张陵川跟刘彦良聊完后,他兴致不错地扭头朝我们的方向走来。 “咱们回去。” 我自然是高兴地跟着张陵川就要回去,二强则是愣在了原地,处境似乎有些尴尬。 张陵川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二强说:“一起走呗,之前不是说好了,要给你几个肥差。” 二强听了这话,眼里逐渐 有了光。 他重重地应了一声:“好嘞!” 出来一趟,把蒋世辰养的长生尸给毁了,我倒是心情不错。 但是也不免有些疑惑。 “人活一世,几十年也不算短了,这些人干嘛非对长生这么有执念。” 二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张陵川走在前头,张开手迎着山风。 听了我这话,他轻轻笑了笑。 “你无法想象,那些到达权力和财富巅峰的人,生活是有多么的快乐。他们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无需为生计发愁,也没有任何烦恼,每天一睁开眼就是享受权财带来的乐趣。” “他们自认为自己就是主宰,对世界大部分的东西都有占有欲。”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唯独每个人都会死这一件事情上,才算得上绝对的公平。也唯独死亡这一件事,是这帮顶峰之人,无法左右的事情。” 我听懂了。 人的欲望无限增长,越是无法掌控什么就越是想要征服。 死亡,或许这是人类毕生都无法淡然面对的事情。 再次回到丧葬街,我一个人躺在小阁楼里,辗转反侧。 这一天天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果然是一入玄学深似海。 我微微叹息,恐怕日后还有更加诡异的事情要等着我去经历。 次日一早,张陵川风风火火地拍打着我的房门。 “余百万,麻溜起床!” “今天咱们去找人算一笔账!” 我连连打着呵欠,一脸无语地打开房门。 “老板,咱有必要这么早出门?” 张陵川望着我,和蔼地笑了笑,随即摊开了一大张清单。 “因为我被丧葬街这帮家伙敲诈了一笔,找人算账前,得先帮他们买东西。” 第六十章 大爷,没监控你嚣张啥 买东西? 我接过那一堆清单,发现上面的屋子五花八门。 什么凤凰单枞、茅台酒、符纸、衣裳、香粉以及一堆吃的…… 我嘴角抽了抽:“这么多啊……” 张陵川十分贴心地翻了一面:“这边还有。” 卧槽。 酱油、花椒油、生粉、沐浴露、洗衣服…… “他们要这些东西干啥。” 张陵川翻了个白眼,伸手敲了我脑袋一下:“余百万,你丫的这几天是脑子傻掉了是吧。” “他们也是人,是人就得吃喝拉撒,当然需要各种生活用品。” 我吃痛地揉了揉脑袋,心想,这也确实是。 只是他们身怀异能,总能让我忘记,他们也是一个正常人。 接过清单后,我发现张陵川笑容依旧古怪。 心下顿时察觉不好。 “老板,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来付这笔钱吧?” 张陵川愈发慈爱:“这次清单是以往的十倍,难道不该你来支付?” 我有些为难:“可是老板,我没有钱。” 他叹了口气:“没关系,你还有一身的债。” …… 我不知道张陵川要带我去哪,但是他吩咐让二强留在香火铺看店,随即带着我一脚油门踩出了丧葬街。 我们先是停在了热闹的街区。 张陵川拿着清单,带着我往一间间超市里去挑东西。 不一会儿,我俩便咬着牙,扛着一大堆东西往外走。 “他妈的,这也太重了吧。” 好不容易把东西都丢进后备箱后,我却听到有人喊了张陵川一声。 “你丫的,光往我这塞人,也不见你来找我唠唠嗑!”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操着一口大黄牙,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我并不认识他,但是张陵川看起来跟他很熟络。 他扭头对我说:“遇上熟人了,我先陪他聊聊,你自个先去附近玩一会。” 得,那我就自己玩呗。 毕竟看那大爷的阵仗,怕是要拉着张陵川聊上许久的天。 我一个人在附近晃悠,随即被街边金黄色的麦田给吸引过去了。 这破地方属于城乡结合部,热闹的街市与乡间田野搭配起来,倒也别有一番和谐。 我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忍不住走了过去。 但还没等我感慨什么,突然脚下一重。 我低头一看,发现有个大爷正扒拉着我的小腿。 “小伙子,你把我推倒了,你要赔钱!” 我有些冤枉。 “大爷,我连你从那个角落里跑出来的都不知道,我怎么推你啊。” 他不依不挠,甚至有些撒泼打滚。 “就是你推的,你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竟然欺负我一个老头,我要报公抓了你!” 我明白了。 这就是张陵川之前说的碰瓷吧。 这位大爷,分明就是想要讹钱。 但我岂是任人欺负之辈? 于是我低下头去唬他:“大爷,这附近有监控,你可别想讹我的钱!” 谁知这话大爷非但不怕,反而冷笑了一声。 “小伙子,你可别蒙我。” “我早就打查看过了,这附近压根就没有监控!” 这样啊。 我面露为难,而大爷则愈发得意。 “怎么样啊小伙子,我劝你还是乖乖给钱吧。” “我可是很有经验的。” 我寻思着张陵川这会子也差不多好了,于是站起身来,冷冷地睥着他。 “是吗?巧了,我没什么经验,一会请你多包涵。” 大爷没料到我这么说,脸色突然凝重。 我用了三成的力,直接把他踹进了麦田里。 “没监控你还敢这么嚣张?” 做完这一切,我拍了拍脚边的泥,扭头朝着原路返回。 张陵川已经站在车旁边抽烟等我。 “去哪玩了,走那么老远。” 我如实交代:“刚被一个老头碰瓷讹钱呢,不过被我打发掉了。” 张陵川听后,只挑了挑眉,便招呼着我上车了。 我问他,刚才找他聊天那老头是谁。 张陵川一边打着方向盘,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一位老朋友,你可以喊他陈伯。陈伯是附近殡仪馆的管理员,平时一个人工作很寂寞。” 说到这,他扭头朝我一笑。 “上回我不是给沈秋介绍了一个钱多事少,就是有点脏的活吗?” 我听后顿时反应过来。 “合着你是把沈秋介绍去殡仪馆了?” 张陵川点了点头:“是啊。殡仪馆多好啊,平时上班随意,干得不好客户也不会投诉你。” 被他这么一说,又好像是挺爽的。 最要紧的是,殡仪馆不需要跟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 听起来确实挺不错呢。 我见他把车开向了一条陌生的小道,便问:“老板,接下来我们要找谁算账?” 张陵川叹了口气:“你还记得陈晶晶母女是谁介绍来的吗?” 我仔细思索了一番。 “当时那个老妇人好像说,吴叔介绍过来的。” 张陵川冷笑:“那我们就去找吴叔算账!” 在车上时,张陵川跟我说,其实做我们这一行的,说出名也不太出名。 大部分的生意,说白了还是得靠熟人介绍。 而吴叔,则是跟张陵川合作了许多年的熟人。 吴叔会给张陵川推荐富商有钱人,张陵川自然也会给吴叔一笔不菲的佣金作为辛苦费。 合作多年,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沦为蒋世辰的走狗! 我听得有些生气:“这算哪门子的朋友,竟然在背后捅刀子!” 张陵川不在意地笑了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合作伙伴,自然是以利为重,我其实并不怪他。” 这我就看不明白了:“那我们为啥要来找他算账。” 张陵川笑容奸诈。 “这个吴叔认识许多探子,手里不少资源呢。” “我看看,能不能把蒋世辰手里那几个好墓先弄过来,让二强截了他!” 探子,也类似与掮客。 就是到处打听哪家人遇到了诡异的事情需要解决,或者是哪里有什么好墓可以支锅。 好家伙,张陵川这脑子,可真活络啊。 谈话间,张陵川的车子停在了一个木门前。 他敲了敲门,里头并无回应。 我问:“老板,他该不会是躲着咱吧?” 张陵川:“我要想找他,他还能躲得掉?” 我俩站在门口等了一阵,就听到了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妈的,这次出师不利,怎么就被愣头青给踹一脚?” “要是再被我撞见,我非揍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张陵川懒洋洋开口:“吴叔~” 那老头身上的衣服有些熟悉。 待走进后,他抬起头,我俩都诧异了。 这个吴叔,不就是刚才碰瓷我,却被我一脚踹进麦田的老头吗? 第六十一章 丢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东西 吴叔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瞪大了双眼,伸手哆哆嗦嗦指着我。 “你这个兔崽子!” 吴叔大吼一声,突然往张陵川的方向瞥了一眼,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随后他像头大公鸡似的,哼哧哼哧。 张陵川扭头,淡淡地问我:“之前跟吴叔见过面?” 我只好如实回答:“就刚在等你的时候,咱吴叔想坑我的钱,我一生气,把他踹进了麦田里。” 吴叔气得吹鼻子瞪眼:“他奶奶的,老子在行当里混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被人踹,姓张的,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张陵川只是笑笑,没有再接话。 吴叔哼哼唧唧老一会儿,才开门迎我们进去。 “姓张的,我知道你这次是来找我算账的。” “不过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从来不管交情,向来只看这个——” 说完,他食指和大拇指交叠在一起,比了一个钱的动作。 “你若是真因为蒋世辰坑你这件事来找我麻烦的话,那可就是不讲江湖规矩,小心我在圈子里唱衰你。” 我听得白眼都快翻出来了。 还真没听说过,哪行的江湖规矩是不讲义气出卖自己合作伙伴。 但是张陵川在一旁还没吭声,我这个伙计自然也不方便插嘴。 张陵川没计较他这番话,反倒是和和气气地搂着他的肩膀将他带进屋子里。 “吴叔在这行当混了这么些年,说起来那也算是老资格。” “我这回过来啊,是想要找你一起发大财。” 原本还一脸不爽的吴叔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来了兴趣。 “发什么财?说来听听。” 张陵川拉着我,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他倒是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自顾自在那泡起了茶。 张陵川端起一杯热茶给吴叔:“我听说,那姓蒋的近日挖了不少坟啊。要不这样,你把他选好的那几个墓的信息卖给我。” 吴叔一口茶喝进去,下一秒又喷了出来。 “张陵川,我说你小子是不想我活了是吧。” “蒋家是什么来头,我得罪得起吗?” “他妈的,我就知道你这厮来者不善,原来搁这里算计老子呢?滚滚滚,他妈的都给老子滚出去!” 吴叔急得破口大骂,张陵川却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 等吴叔骂累了,要拿起扫把赶人,这时,张陵川才放下茶杯,仰起头对他说。 “你随便挑三个墓出来,里头带出来的东西,咱们五五分。” 吴叔的动作一顿,看向我们的眼神里突然就有了几分慈爱。 他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扫把,乐呵呵地搓了搓手:“大侄子啊,刚才叔有些冲动了。” “那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再给我细细说一说?” 张陵川嘴角弯起弧度:“吴叔,我刚才说了,只要你把蒋世辰已经看好的三个墓告诉我,我会找人先下手将里头的东西挖出来。到时候,墓里的明器,自然少不了你的份。” 吴叔有些迟疑。 张陵川继续说道:“你们这一行,不是只看钱,不看交情的吗?” “你仔细想想看,蒋世辰从你手里买消息,却从不肯多分你一点钱。” “我就不同了,我这边有人下墓动手。支锅的事,完全不用你来操心。届时,那姓蒋的也不会把这件事怪罪在你的身上。” “您老人家在家中稳坐,钱就轻易到手了,多爽啊。” 吴叔眯着眼睛打量了张陵川几秒钟。 “以你张陵川这铁公鸡的性子,舍得给我送钱?” 张陵川低头轻笑:“你提供消息,我倒斗拿货,我们本就是合作关系。” 吴叔眉头当即舒缓开来。 “我的确知道,蒋世辰近期一直在召集人支锅倒斗。” “他这些年倒卖明器,倒也赚了不少钱呢。” “妈的,穷了这么些年,也该轮到老子赚大钱了。不过,姓张的,你得给我立个字据,在上面写好,墓里出来的东西,必定得分我一份!” 张陵川将喝完的茶杯倒扣在桌面上:“成交!” 从吴叔家里出来后,我问张陵川:“这墓里挖出来的东西,咱们还真分一份给吴叔?” 张陵川把那几张地图妥帖塞进衣兜,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 “说了分他一份就分呗,大丈夫说话算话嘛。” 我低头哦了一声,在心里纳闷这张扒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哪知下一秒他就奸诈地笑出声。 “等二强倒完斗,咱就把吴叔卖地图的风声放出去。到时候蒋世辰找不找他算账,可就不关我事了。” 听完这话,我缓缓扭过头去,朝着张陵川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我就知道,张陵川可不是什么圣母。 他被人这样阴了一把,必定会把场子找回来。 再次回到丧葬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时候了。 二强待在铺子里,刚瞧见我们,便起身迎了上来。 “你俩终于回来了!” “上午的时候,有人来找陵川兄弟,说是有急事。” 张陵川带着我一边卸货,他一边大声叫嚷着大家出来领物资。 处理完这一堆东西,才扭头问二强:“谁找我?” 二强愣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地回忆。 “好像是说,姓赵?叫什么赵什么龙?” 我脱口而出:“赵龙城?” 二强子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赵龙城派人来接陵川兄弟,说是有急事找他帮忙。” 我扭头看向张陵川:“这会不会有诈?” 他吐出一个烟圈,眼神飘向远处,给我丢下一个字:“会。” 我嘴角咧了咧:“那咱们还去吗?” “去!” 张陵川咧开一嘴大白牙:“正好最近没啥钱了,找我那好大哥打打秋风。”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几张地图。 “这是附近的几个肥墓,你要是有能耐,就凭自己的本事下去捞点好东西上来。” 二强子感恩戴德地接过了那几张纸,眼里竟然闪过了泪花。 “陵川兄弟,你咋还来真的……”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老板说话向来算话,你好生收着吧。” “对了,我得先跟你说明情况,这几个墓,是蒋世辰看上了的。你要是截了他的胡,怕是他要找你算账。” 二强恨恨地将地图收进兜里:“他拿我们土夫子的人命来喂尸,我们截他几个胡算得什么!” “两位恩公,那我就先去一步了!” “待我挖出了好东西,再来找你们。” 我们道别后,二强便一溜烟,离开了丧葬街。 张陵川这时,接了一通电话,便拉着我上车了。 “陵川,你办完事了吗?” “赶紧来我这里一趟,我丢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东西,要找你帮忙!” 第六十二章 郁山鬼市 张陵川一脚油门,车子便停在了赵龙城那豪宅前面。 管家引我们进到客厅里时,恰好看到赵灵均在对着一缸子风水鱼笑得口水都流了出来。 这时的红毛神色呆滞痴傻。整个人都疯疯癫癫。 张陵川说过,那是因为赵灵均被女鬼吓得魂魄不全,所以才失了神志。 也就是我们民间话说的,丢了魂。 其实喊魂很简单,但赵龙城压根就不想让他补全灵魂。 我不免有些唏嘘,这些有钱人心狠到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当真是令人胆寒。 书房内,赵龙城满脸愁容。 见到张陵川的一瞬间,他立马站起身来相迎。 “老弟,你可算来了!” 张陵川走上前,先是恭敬地喊了一声大哥,随后问他:“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龙城拄着拐杖,连连叹气。 “你也知道,我这人平时喜欢收藏一些奇珍异宝。前阵子,有一个国外的公司从黄河底下打捞出来一件稀奇的玩意,我便买了下来。” “谁知道,那东西在运输的半途中被人截了胡!” 赵龙城气得吹鼻子瞪眼,用力一拍,桌面上那颗核桃当场就碎了。 张陵川张了张嘴,装傻地问道:“那是一件什么东西?” 这时,赵龙城也不隐瞒了,直截了当地跟张陵川说:“那是一副棺材。” 见我们面露诧异,赵龙城进一步解释。 “在我们这些生意人的眼里,棺材就是升官发财的意思。所以对于这种古董棺材,我自然是要收入囊中的。” 张陵川在听到黄河边的时候,眼神就含了一些肃杀之气。 他接话道:“大哥,我可是听说,黄河边如今都是一帮鬼佬充当河溜子。” “他们在黄河流域附近的名声可不怎么样,会不会是这帮鬼佬使诈,在运输途中偷梁换柱?” 赵龙城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回道:“这不可能!” “那水晶棺原本在昨夜便秘密运到了我的宅子里,可谁知道今日一大早我前往仓库查看的时候,那棺材竟然不翼而飞!” 好消息,棺材的买家还真是赵龙城。 坏消息,水晶棺材又他妈不见了。 我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心想我他娘的为什么就命运多舛呢。 说完,赵龙城还非得带我们去他的藏宝仓库。 电梯往下,负三楼内,一开门,里头空空如也。 赵龙城指着那一处空地说:“屋子里的监控都查过了,压根就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员出入!我请来的这帮安保也压根没能发现任何端倪,真是一帮废物!” 这样熟悉的套路,我很自然地把目光移向了张陵川。 我怀疑这是张陵川干的。 但是我没有证据。 张陵川一言不发地走出了电梯,紧接着朝着那个仓库的四个角都看了看。 “从今早到现在,我已经请了不下五个风水大师前来勘察,但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张陵川转了一圈,不经意间挑了挑眉。 我便知道这家伙要开始孔雀开屏了。 他连连叹气:“我从这仓库里闻到了地府阴气。” 这话一出,赵龙城脸色大变。 “这怎么可能!” “我这宅子里可是请高人设过风水,先前也找你做过辟邪椒图,怎么可能会有地府阴气?” 张陵川一脸为难。 “大哥,咱们的风水和辟邪椒图,全都在地上的宅子里。”他伸手指了指上面。 “我记得你这几个地下室,可是没有设置任何阵法。甚至——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地下室里藏着这么多宝贝呢。” 赵龙城被这话堵得一窒,轻轻咳嗽了几声后,叹了口气。 “陵川,咱们都是自家兄弟,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说实话,这个水晶棺材对我极其重要,只要你能帮我找回来,多少钱,任你开。” 张陵川听完这话,非但没有开心,反而更加担忧地皱了皱眉。 “我们先上去再说。” 赵龙城瞧他这模样,脸色也顿时不太好看。 趁着出去之际,我悄悄问张陵川:“事情很棘手?” 他朝我眨了眨眼:“倒也不是,我就是想表现得严重一点,一会好谈价钱。” 该说不说,张陵川可太有奸商的潜质了。 再次进入到书房,张陵川神色凝重地跟赵龙城说了七个字。 “这是五鬼运财术。” 赵龙城吃惊地出声:“五鬼运财?” 民间传说里,五鬼运财是一种发偏财的术法。 我曾听说过,五鬼运财,通常运的都是子孙后代的财富。 这也叫作借运。 把后代的运气借没了,子孙后代一生下来,就注定要穷一辈子。 但是五鬼运财还有一种路子,便是将别人的钱财运到自己的地盘,这比动用子孙后代的钱还更加过分,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抢。 赵龙城气炸了。 他当即就要吩咐下去:“给老子查!动用圈子里一切人脉,我倒要看看,究竟是玄学圈子里哪个人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运走我赵龙城的东西!” 张陵川眼眸幽深,淡淡开口:“大哥不必心急,我知道这副水晶棺材的去处。” 这话落下,我与赵龙城齐齐看向他。 “不知道大哥你有没有听说过,郁山鬼市。” 赵龙城皱紧了眉头:“是了,这种不见得光的东西,也只能放在鬼市交易。” 我有些不解询问张陵川:“老板,这鬼市是什么意思?” “是要跟鬼做交易?” 张陵川摇了摇头:“不是。鬼市其实就是一帮圈内人在里头交易的地方。那里没有规则,你只要有足够的钱,几乎可以买到这个世间所有的东西。” “那是一个,远离法界的地方。” “因此,有不少人非法取得的东西,会跑到鬼市去洗白出售。但是鬼市也有鬼市的规矩。” “进入到鬼市的一切物品,都会烙上鬼市的印记。不管那件东西进入到鬼市之前属于谁,只要有人从鬼市里将它买了出去,原主人也不能追究其责任。” 我听得连连摇头:“这也太强盗了些。” “难道没人管么?” 张陵川有些搞笑地看向我。 “余百万,你想什么呢?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 “灰色地带,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是存在的。” 第六十三章 幕后黑手 听完这番话,赵龙城气得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他们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子当年是怎么杀出一条血路,才混到今日这地位!” “敢惹我?我非得弄死这帮杂碎。” 大佬震怒,我这种小角色自然是躲到一旁,以免被误伤。 等赵龙城的情绪稍作稳定后,他才扭头转向张陵川。 “陵川,这件事情,你得帮我。” 赵龙城神色威严,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 张陵川眉头紧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大哥,您想必也知道郁山鬼市一年只开一次,且规矩众多,又得拿拜帖还得出珍宝叩门。” “我从来没参加过,只怕是很难混进去。” 赵龙城眼眸半眯:“郁山鬼市的拜帖与叩门珍宝,我自然有办法。你只需要开个价,然后把水晶棺从郁山给我带回来。” “其他的事情,无需你来操心。” “对了,另外——” 说到这,赵龙城朝他的管家瞥了一眼。 那位管家顿时心领神会,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大箱子。 他当着我们的面,打开箱子,里头全是红晃晃的钞票! 豁! 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这一大箱,起码也得个好几十万吧? 赵龙城可真舍得花钱啊。 张陵川明明都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却还在装腔作势:“大哥,您这是做什么。” 赵龙城轻咳:“这五十万只是定金。” “我知道郁山鬼市错综复杂,你只身前往难免会有危险。” 说到这,他又叹了口气。 “这些年我老了,树倒猢狲散,身边的亲信散得天涯海角。如今留在身边的这些人,全是一些废材!一点用都没有。” 张陵川低头安慰了赵龙城几句话,便开口道:“大哥,这件事情我会尽力帮你去办。” “但是——” 他话锋一转:“对方敢从你这里直接把东西偷走,想必是穷凶极恶之徒。” “我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小神棍,对方恐怕未必会将我放在眼里。” 赵龙城这时从兜里掏出一支雪茄放进嘴里,他的管家立即弯腰给他点火。 他缓缓吐出一圈烟,才淡淡开口:“陵川,这件事情只要你肯出面,尽力即可。” “这五十万,无论你能不能把棺材带回来,它都会是你的。” “但是如果你能把那东西完好地带出来给我,我再给你两百万现金作为报酬。” 听了这话,张陵川的脸上也露出惊叹之色。 “大哥,容我冒昧地问一句。” “那副水晶棺材究竟有什么作用?能让您这么费神耗财。” 赵龙城听了这话,从鼻子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陵川,你我相交多年,我也不瞒你。” “那副水晶棺其实也是一个镇物!” “黄河十二镇河柱,就是靠这副水晶棺才屹立不倒。” 张陵川听后,眉头紧锁。 “我听闻黄河底下,镇压着极凶险的邪兽。如果它真的是镇物,那一旦离开河面,岂不是要酿成大祸?” 赵龙城无所谓地笑了笑。 “陵川,你还是这副脾性,总是在为别人担忧。” “不过你放心,我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十四根镇河柱有异常,我便想办法用别的东西代替。” 听到这里,我不禁明白了什么。 愕然抬起头,却看到张陵川神色如常。 他甚至是笑着点了点头:“大哥向来很有办法,那我就先回去。等您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便出发前往郁山参加鬼市。” 赵龙城笑着点了点头,起身目送我们离开。 我扛起那箱子钞票跟在张陵川的后面。 直到出了赵家别墅,上了我们自己的越野车后,才扭头问他。 “老板,那个赵龙城竟然是河下打生桩的幕后黑手!” 张陵川的心情,肉眼可见地低沉了许多。 他猛踩油门,震得我后背一紧。 车子“咻——”地一声离开了赵家,张陵川并没有回答我。 我靠在车座椅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直到回到了丧葬街后,张陵川将车子停在靠边处,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塞进嘴里。 我也没坑声,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车里等他把烟抽完。 不一会儿,他吩咐我把箱子拿下去,咱们回铺子里。 我的心情七上八下。 那十二位捞尸人丧生在河底的惨状,还时不时在我梦里头出现。 更何况,咱们丧葬街里王老头的儿子,也被赵龙城间接害死。 “老板,难道我们真的要帮赵龙城吗?” “那可是助纣为虐!” 走进铺子里后,我实在是没忍住,将心里的话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张陵川头都没回,直接反手一个“板栗”敲在我的脑门上。 “嘶——”疼得我龇牙咧嘴。 但我还是不服气地回怼:“我有说错吗?” 张陵川突然炸了:“对对对,你没错你没错,你他妈全是对的,行了吧。” …… 这个张陵川发起脾气来,怎么还蛮不讲理呢。 许久,张陵川才开口。 “本来,我也没打算帮他。” “原本我就打算在鬼市动手,等蒋世辰把那玩意拿到手后,我再来个偷龙转凤,把那水晶棺弄回来。” “但是,我总是念在他与我曾经那点情意,不太好意思下手。” “如今知道他变得这么丧心病狂,今后我对他可绝不会手软。” 他话说到这,我就免不得有些好奇:“老板,这赵龙城跟你究竟有什么交情啊?” “我瞧你对他很是恭敬的模样。” 张陵川闭上了双眼,似乎想起了十分痛苦的回忆。 “许多年前,他曾有恩于我。” “那时候的赵龙城正值壮年,虽然也是杀伐果断,但绝对不是视人命如蝼蚁之人。” “这么些年过去,没想到,他变成了这样。” 说到这,张陵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名利可以腐朽一个人的本性。” 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谁知下一秒,他竟然扭头看向我:“所以啊,余百万。我不让你发财,全都是为了保护你的心智!” 我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地怼了回去:“老板,我不怕腐朽,请用钞票砸死我吧。” 张陵川二话不说,当即伸脚直接踹了过来。 “我拿小鬼砸死你倒是有可能。” 第六十四章 来了就别想走 赵龙城的效率很快,当天晚上他就派人把拜帖给送了过来。 除了拜帖之外,我还看到上头有一块小小的墨斗盒子。 “这玩意就是赵龙城口中的珍宝?未免太寒酸了点。” 张陵川说过,在鬼市主要有三种交易形式。 以物换物、以技艺换物、以消息换物。 而我们俗世中最为看中的钱,在鬼市里反而是没有人在意。 所以前往参加鬼市的人,也必须要带上珍宝或展示自己的技艺,否则即便拿到了拜帖,也不会轻易进去。 “你别小看了这个墨斗盒子,它可是清朝咸丰年间传下来的古董物件。出自全真一脉,是个镇邪压鬼的好法器。” “盗墓小说里的黑驴蹄子你听说过吧?其实那玩意可不是真的驴蹄子,它指的就是这个墨斗盒!” 原来是这样啊。 听完之后,我对这个鬼市已经充满了好奇。 “老板,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张陵川开口道:“就现在!” 啥?现在立刻? 我看到他一溜烟往小阁楼上跑了上去,不一会儿又跑了下来。 再次下来的时候,张陵川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鬼市里头,鱼龙混杂,咱们可不能直接这样过去,需要来点伪装。” 他将一个面具丢到我的手里:“你戴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脸。” 我拎起那个软乎乎的面具,有些奇怪地问他:“这是人皮面具??” 张陵川:“神他妈的人皮,我要是能弄到那玩意,早被特调局抓去牢里了好吧。” “这是猪皮做的!!!” 我照着张陵川的指示,将它戴在脸上。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些江湖中人的智慧。 简单的一张面具戴上去后,我竟然立马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我俩都乔装打扮好了之后,张陵川便带上拜帖和那个墨斗盒,披星戴月地又出了门。 再次出发,张陵川在车上对我说。 “鬼市一年只举行一次,今年的鬼市举行日期,就在明天凌晨1点到4点之间,所以我们只能晚上赶路。”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说完,他就点了一支烟提神。 见我在看着他,他又在车上扒拉了一下,然后掏出了一包辣条丢给我。 “你也吃点提提神吧。”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包辣条,缓缓开口:“老板,我觉得你多少有点瞧不起人了。” 郁山是一个小镇子,藏在延绵的山路内。 在郁山镇下,张陵川放好车子,拿了东西便带着我往山上走。 “一会上去了,你多看少说,一定要跟紧我身后。” 我点了点头:“放心吧老板,我懂。” 夜里有些凉意,我们埋头赶路,并没有攀谈。 半道上,我也看到了零星几个人同样往山上赶。 想必也是前往参加鬼市的人。 我好奇地看向他们,也不知道这些人身上带了什么宝贝前往交换。 不一会儿,张陵川便低声道:“到了。” 与我想象中的神秘景象不同。 普通的大门,普通的构造,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民宅。 只不过,有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大门的前面,一一核对来人的拜帖与珍宝。 轮到我们的时候,男人不耐烦地摊开手。 “拜帖和珍宝拿来。” 我跟着张陵川拿出了拜帖,随后他又把怀里的墨斗摆出来。 “清朝年间的陈年墨斗,曾经全真道爷曾拿它驯服过川南僵尸王。” 见了那墨斗盒,那男人才摆了摆手,放我们俩进去。 排在我们身后的人,也一一报出了自己带来的珍宝。 我听到有人带了增长功力的丹药、有人拿来了什么斗里殉葬贵妃口中的夜明珠。 这还算是比较正常的。 待走进去后,我才发现,这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地方,里头别有洞天! 已经在内场候着的人,手里更是有什么暹罗的古曼童、昆仑的灵芝草。 好家伙,还真是各种奇珍异宝应有尽有。 这一趟,我跟在张陵川身边可谓是长足了见识。 我们在里头待了没一会儿,便看到蒋世辰出现了。 蒋家老二,常年混迹玄学圈。 这已经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了,他一出场则是十分拉风地跟众人打招呼。 我跟张陵川站在角落里,等待着鬼市开始。 前来主持鬼市仪式的有两个人,一个戴着牛头面具,一个戴着马面面具。 张陵川小声跟我解释道:“这鬼市流传了很久很久,相传这个鬼市,最早的时候是地府鬼卒牛头马面举办的,为的是让人与鬼有个地方做交易。” “不过现在嘛,都是一帮贪念极深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在这里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紧接着,牛头面具人开始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大意就是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参加这场鬼市交易,希望大家都坦诚一些,拿出自己的好物件前去换东西之类的。 “现在我们鬼市交易的第一件珍宝,是来自南海宸妃墓的明器,夜明珠一颗!大家有想要交换夜明珠的吗?” …… 开场的前几样东西都是开胃菜,压根就没法引起我们的注意。 蒋世辰前呼后拥,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地抽着雪茄。 这时,有一个长相奇异的老人突然出现,我瞧见蒋世辰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与此同时,张陵川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居然还敢露面!” 我扭头问张陵川:“老板,你说的是蒋世辰旁边那个老头?你认识他啊?” 张陵川的咬紧的后槽牙咯吱作响。 “何止认识,我们之间恩怨还没了呢!这么些年,我都以为这家伙死了,真没想到,他竟然投奔蒋家去了。” “我说怎么连特调局都找不到他。” 我点了点头,心想老板跟他估计恩怨还挺深。 “那老头啥来历啊,我瞧周围许多人挺怕他。” “他叫石窟老鬼,转走邪门歪道那一脉,他曾经为了炼制一个极强的小鬼,扒了上百名孕妇的人皮!” 卧槽,这也太残忍了! “不用说,他肯定是特调局的S级通缉犯吧。” 张陵川点了点头:“不过,这不重要了。既然他敢露面,就别打算回去了!” 我知道,他杀心已起。 这石窟老鬼这条命,十有八九得搭在这。 我们聊了一会儿,台上的牛头马面突然激动起来。 “接下来我们要交换的东西,是来自石窟老鬼的水晶棺材!这具通体水晶的棺材,据说是从黄河底下弄出来的物件。有没有人想要?” 我猛然回头。 果然是水晶棺! 第六十五章 妈的,最烦装逼的人了 我激动地扭头看向了张陵川。 他的眼神定定地落在了那副棺材上,似乎正在思量着什么。 鬼市里面,并非珍宝够多就一定更够促成交易。 最终珍宝能否到手,还得看卖家瞧不瞧得上买家手里的东西。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水晶棺必定会落入蒋世辰的手里。 “这不是暗箱操作吗!” 身后突然有人开口,我扭过脸去的时候,发现对方的左眼上方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这话一出,蒋世辰身后的狗腿子便横眉竖眼。 “你这个乡巴佬说什么屁话!信不信老子扒了你的皮丢出去喂狗。” 那刀疤汉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在场的谁不知道,那石窟老鬼早年间就投靠了你们蒋家。” “这水晶棺,恐怕是你们从别家手里抢夺而来,特意放在这鬼市洗白的吧?” 石窟老鬼冷着脸,对着那男子阴恻恻开口。 “这位道友,我劝你还是不要乱说话。当心口气太大,闪了舌头。” 那刀疤男冷哼了一声,目光不善地瞪向蒋世辰:“圈内人忌惮蒋家的权势,我可不怕你!” “这些年,你们蒋家强取豪夺了多少东西,真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说着,他便甩了甩自己身后背着的那把巨大的杀猪刀。 我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 这汉子侠义心肠,看见不平的事便要仗义执言。 等会,他必定是要吃亏的。 对此,蒋世辰摸了摸自己腕间的小叶紫檀手串,偏过头轻笑出声:“南饮狂刀?” “听闻你早年间凭借一把杀猪刀,斩了不少邪魅鬼祟,威名显赫啊。” 傅中棠在一旁补充了一句:“的确是斩了不少邪魅鬼祟,可是我听说这位狂刀因为得罪了太多怨灵,他儿子生来便被百鬼诅咒,天生就是一个早夭命。” “所谓的狂刀,连自己家人的性命都保不住,也不过如此。” 蒋世辰听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有这样一个爹,怪不得他儿子是个短命鬼。” 有哪个爹肯听人这样诅咒自己的儿子,更何况那南饮狂刀还是个暴脾气。 他瞪大了双眼,大骂一声:“妈了个巴子,老子拿刀劈死你!” 说罢,他便要伸手去抽刀。 张陵川出手了。 他轻轻搭在南饮狂刀的手腕上,那狂刀便丝毫动弹不得。 男人涨红了脸,扭头骂他:“死老头,这是我与那姓蒋的恩怨,与你无干!” 他脸上的面具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看上去虚弱得很。 张陵川轻轻咳了几声,说出来的声音竟然真的与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差不多! “年轻人,别冲动。” “你这一刀抽出来了,可就要被赶出鬼市。” “可别被别人三言两语,就激得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鬼市有规矩,无论在外有多么深的仇,进入鬼市便必须放下深仇,只做交易。 如果有人敢在鬼市内喧闹挑衅,会被勒令三年不得参加鬼市。 南饮狂刀听完张陵川这番话,才咬着牙,狠狠瞪了蒋世辰一眼,没再作声。 南饮狂刀是躲过一劫,张陵川却被蒋世辰给盯上了。 他和傅中棠眼神落在张陵川的身上,试探性地开口询问:“敢问阁下是哪路神仙?” 张陵川佝偻着身子,轻轻咳嗽一声:“一个来凑热闹的老头子而已。” 说完他就不搭理蒋世辰,而是扭头对我说:“来,孙子,扶你爷爷一把。”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着他的手,随即低声来了一句:“咋不摔死你呢。” 牛头马面上场,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 黄河底下的镇物水晶棺,在场的众人大多有所耳闻。 我从他们蠢蠢欲动的眼神中看出,其实大家都很想把这珍宝收入囊中。 只不过大家碍于蒋家的势力,都不敢轻易动弹。 没有任何意外,蒋世辰当即出价:“这水晶棺材我看中了,我愿意用西域降魔杵、灵山驭鬼牌——” 现场躁动了起来。 “西域降魔杵?那不是密宗圣物吗?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你这不是废话吗,以蒋家在中土的地位,要什么东西拿不到……” “灵山驭鬼牌……那东西进入真的存在?” 望着周围那一群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切了一声,扭头问张陵川:“老板,那两样东西很牛逼吗?” 结果我发现,张陵川两眼放光地盯着蒋世辰手里那两件玩意。 我瞧见他嘴唇微微蠕动,凑进去才发现,他说的是。 “他妈的,等有机会了,老子得把这两样东西给抢到手。” 得,我大概明白了。 没见过世面的那个人或许是我。 毕竟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两样东西是什么来头。 然而,蒋世辰还没说完呢。 他满脸得意地撇着在场的人,然后拖着长长的声调:“我的诚意,自然不止这些。如果卖家愿意将这水晶棺卖给我,我还愿意动用我蒋家所有的力量,护他这辈子平安。” 这话一出,瞬间又炸了锅! 张陵川的拳头都捏出响声来了。 “妈的,这姓蒋的,竟然在用这种方法替蒋家收兵买马!” 我叹了口气:“谁叫他财大气粗呢。” 从这帮人的脸色来看,蒋世辰所出的这三样东西,绝壁是碾压的存在。 我看,咱们带来的这墨斗盒,压根就没什么用。 牛头马面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他们装模作样地问了几句:“还有没有人出价的?” 其他人摇了摇头。 “这他娘的怎么出啊。” “看来这水晶棺,蒋公子是势在必得咯。” 蒋世辰抽了一口雪茄:“我想,也是不会有人出价了,那么,这个水晶棺就——” 张陵川冷不丁大喊一句:“我要出价!” 蒋世辰脸色一僵,扭头看到张陵川的时候,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老人家,你想出什么价呢?” 他料定了,我们拿不出比他更牛逼的珍宝。 不过事实似乎的确如此。 但是张陵川缓缓挺起了他的腰板,神色桀骜地丢下一句话。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佛门问心莲。” 他话音落下后,全场鸦雀无声。 然而蒋世辰在愣神了几秒后,突然暴怒:“老头,你他妈故意玩我呢?佛们问心莲可是传说中高僧得道飞升后,梵天秘境生出的圣物莲花,怎么可能会在你身上?” 我听后忍不住低声问他:“咱们有这玩意?” 张陵川面不改色,声音如蚊吟:“没有啊。” “那你乱喊!” 他耸了耸肩膀:“哦,我就是看不惯他。” “妈的,最烦装逼的人了。” 第六十六章 我管你是谁,敢害人就去死 话音落下,我感受到了来自全场的目光。 尤其是傅中棠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索的意味,更是吓得我心都漏跳了一拍。 蒋世辰扯了扯嘴角:“老人家,你可不要说大话。这里是鬼市,如果你拿不出那东西,会被鬼市永久驱逐!” 张陵川轻笑。 “只要卖家肯把水晶棺给我,我必然会将那问心莲献上,说不定还能让在座的各位一睹风采。” 有了张陵川这番争夺,在场的其余人也开始打趣。 “不知道卖家肯不肯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想一睹佛门问心莲的盛况。” 其实我有些担心。 张陵川压根没有什么问心莲。 万一蒋世辰突然改口,肯将水晶棺材丢给我们,去换那一株问心莲,那我们可真拿不出。 难道他这么做,是故意来捣乱? 牛头马面连啧了几声,随后捏着细细的嗓子开口。 “看来,大家都很想要这副水晶棺材。” “我们就要看看卖家究竟想要卖给哪一位了。” 这话一出,当大家又将目光投向石窟老鬼。 “喂,卖家究竟肯把水晶棺材卖给谁呢?” “老鬼,你快说话呀。” 石窟老鬼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露出难色。 他扭头瞥向了蒋世辰。 蒋世辰与张陵川僵持了几秒钟后,才冷哼出声:“一个虚幻的东西,也想跑出来鱼目混珠?” 张陵川回怼他:“你没见过怎么知道它不存在?” “如果一颗佛门问心莲不够,那我可以再加三样东西。清朝的墨斗盒、灵宝避尸珠。” 我听到了现场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 就连身上背着杀猪刀的狂刀也扭头问我:“小兄弟,你爷爷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艰难地扯起嘴巴一笑。 什么来头? 这他娘的谁知道呢。 张陵川那张嘴叭叭叭的,看上去就像个不靠谱的神棍。 蒋世辰的表情有所松动。 他眼眸幽深地瞥向张陵川:“老头,在鬼市报完价,拿不出东西的话,可是会遭受到很可怕的惩罚。” “再说了,这水晶棺虽然奇妙。但是你手里这几样东西,无一不是世间珍宝,你又何必非要它不可?” 张陵川老态龙钟的样子,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都说得不错。” “这世间所谓的珍宝,与老夫而言,压根就不是什么。” “可是谁让我家这个孙子看上了水晶棺,非要我买回去,让他没事耍着玩。” 蒋世辰手上一用力,捏碎了他腕间的手串。 他身旁的狗腿子当即喝道:“你这老头,好大的口气,敢不敢自报家门!” 张陵川笑嘻嘻:“野孤禅一个,哪有什么家门。” 眼见气氛胶着起来,傅中棠上前附在蒋世辰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最终蒋世辰还是没有上套。 他摆了摆手,石窟老鬼便看懂了这暗号。 最终,牛头马面当场宣布,水晶棺材由蒋世辰买下。 众人看了一场好戏,纷纷瞧着我们周围低语。 不过张陵川也不介意,他背着手,带着我在鬼市闲逛了起来。 “臭小子,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跟着我好好见见世面吧。” 接下来,是自由交易的时间。 大概就是众人将自己的珍宝或者技艺明码标出来,如果有买家看中,便能自行交易。 我瞧着那些琳琅满目的法器和丹药,心想这还真是神奇。 他带着我逛了一圈,还真就淘了几张上等的灵符以及几枚万人钱。 用张陵川的话来说,这些东西在鬼市稀疏平常,可是我们平时却又经常要用到。 所以,在鬼市买符箓法器,往往性价比最高。 我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牛头马面这时已经坐在了一旁打盹。 可是我瞥见他们前面点着一排供香,最诡异的是,那排香火燃尽的速度异常之快。 就好像就几只鬼怼着那排香火在吸一般。 “老板,老板……” 张陵川正看着一枚古铜镜,看得十分入迷。 听了我的话,不耐烦地问了句:“又怎么了?” “你看看那排香火……那个牛头马面不会真的是地府鬼卒吧?” 张陵川瞥了那边一眼,有些无语。 “地府鬼卒不参与阳间之事。” “还有,那俩正在吸香火的,就是正八经的人。” “只不过,他们正在走阴而已。” 走阴就是活人给死人当差,请地上的人到阳间办事。 民间也把这术法称做请神上身之类的。 我听后点了点头,随即听到了外头传来几声鸡鸣。 鬼市的规矩与盗墓一样,鸡鸣之后,一切活动都得停止。 但是我知道,张陵川的活动,这才刚刚开始。 他把东西塞进兜里后,邪里邪气地笑了出声:“小余子,等一会儿,你将会看到一场十分精彩的打斗。” 我瞪大了眼睛:“鬼市不是不允许发生冲突吗?” 张陵川轻轻笑出声:“那是在内场的规矩。” “出来之后,夺宝杀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 但我摇了摇头:“以蒋世辰那谨慎的样子,一出来多半就被拥护着上了私人飞机。” “不,他不会上飞机的。” “那棺材这么大,可抬不上去。他既然稳妥,便一定会跟着棺材一起走。” 张陵川说得不错。 才刚出门,就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为了宝贝打得头破血流。 张陵川兴奋地抓着我上前:“走,咱们去堵那个石窟老鬼!” 我心想,这一趟咱们的主要目的不是水晶棺材吗? 他却胸有成竹地对我说:“那边你别担心,赵龙城早就有两手准备了。” “他安排了眼线在我们周围,只要我们在鬼市尽力,还是没能买下棺材,他埋伏在附近的人便会直接伏击蒋世辰。” 我点了点头:“实在是高。” “但是,他们打起来了,咱们不是还得想办法弄水晶棺吗?” 张陵川挑眉:“我自有安排。” 石窟老鬼,名头很能唬人。 但是下一秒,他就被张陵川一脚爆头,摔倒在草丛里,极其狼狈。 石窟老鬼一嘴的草,嘴巴依旧很硬。 “他妈的,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张陵川一脚踩在他的脸上,抽了一口烟后,眼神犀利。 “我管你是谁,敢害人就去死!” 第六十七章 她们也曾这样求过你 说完,张陵川狠狠地扯下自己身上的面具,露出了真容:“你不妨先看看老子是谁,再掂量掂量敢不敢在我面前嚣张!” 石窟老鬼被踩在地上,脸色阴沉得真的像鬼。 “去死?” “姓张的,就算我死,也得拉你下地狱!” 他闭眼念咒,地底下竟然凭空钻出了无数只惨白的鬼手,突然朝着张陵川的方向袭去。 我随手抄起周围树枝上的枝条,念咒后一把折断,缠绕着张陵川身边的鬼手也跟着断开。 凄厉的鬼叫声,差点刺破我的耳膜。 可是眨眼睛的功夫,张陵川还是不见了! 石窟老鬼骤然从地上翻转起身,对着我冷笑:“早就听闻张陵川在圈内横行霸道,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妈的,你这狗东西把张陵川弄哪去了!” 石窟老鬼阴沉一笑:“转轮法一旦启动,无人能够生还。你那位老板,怕是早已经到了阴曹地府报道。”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很快,就轮到你了。” 仿佛要响应石窟老鬼的话,这阴森森的林子里,突然传出了不少凄厉的叫喊声。 一时之间,鬼影憧憧。 仿佛有无数幽魂在我的四周围迅速飘转,弄得我头晕眼花,心里愈发烦躁。 偏偏那石窟老鬼站在那仰头大笑,更是让我起了杀意。 “哼,蒋先生早就看出你们两个有问题,所以才派我设计诱杀你们!” 我大喝一声:“去你妈的!” 我双手结印,咬破自己的舌尖,也想叫这混账东西尝试一下厌胜咒术。 然而,就当我快要冲过去的时候,却被一把杀猪刀拦住。 张陵川突然被拉扯失踪,我本就焦急。 如今还有人敢拦在我的前面,我二话不说,便要与他拼命! 但是这时,突然天空雷电交加。 闪电划破天际的一瞬间,我瞧见拦下我的那人正是南饮狂刀。 他神色有些着急:“小兄弟,莫去!有问题!” 杀猪刀所到之处,邪祟妖影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我眼前的石窟老鬼,早已不见踪影。 那堆破烂衣裳底下的,竟然是无数只恶鬼的手! “他妈的,待我一把火烧了这些破玩意!” 说完我就要从包里找符火烧掉那些乱七八糟的鬼手。 狂刀再次拦下了我。 “没用,这是他们阴山一脉的的独门绝技,叫转论法。” 狂刀说,世间有阴阳,人鬼殊途各不相干。 但是这阴山派的独门绝技,却是能混淆阴阳。 那我就懂了:“你的意思是,他这个劳什子转轮法能把地府的恶鬼都引到阳间来。那我老板岂不是——被他拖到阴间去了?” 狂刀点了点头。 看到如竹笋般伸出来的一双双鬼手,我突然扭头看向狂刀。 “狂刀,借你这把刀一用。”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我叫郑向北。” “还有,你不能强行终止转轮法,否则天地逆行,这一片地方恐怕会磁场混乱,最后恶鬼反扑人间。” 我发了狠,一把夺过郑向北的杀猪刀。 “对不起了兄弟,我才懒得管这帮恶鬼会不会作乱。” “无论上天入地,我都必须要把我老板给带回来。” 在我的心里,早已把张陵川当做了同生共死的兄弟。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拖进阴域地府。 郑向北动弹不得,见我扬起他的杀猪刀胡乱舞动,扯着嗓子在骂娘。 我不知道挥舞了多久,周围的鬼影统统消失不见了。 但是地面上,有一双惨白枯瘦的手,似乎在一点一点想往上爬。 我劈红了眼,提着郑向北的杀猪刀,当即朝着那双鬼手上用力一捅。 下一秒,我就听到了贯穿天际的惨叫声。 “妈的,老子捅死你!” 不得不说,郑向北这把杀猪刀的煞气极其重。 也不知道他究竟斩杀过多少邪祟。 那只鬼手在触碰到杀猪刀的一瞬间,迅速干瘪了下去。 但是这东西似乎要跟我作对。 它的手被刀插着,却还想破土而出。 我站直了要,往手上呸了点唾沫星子,随后想牟足了劲,一刀送它回地府老家。 结果这时,我听到泥土里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俯下身子贴在泥地里,结果听到有人在骂我。 “余天一,是不是你他娘的在上面搞鬼?快挪开,老子要上去!” 我激动得当即把刀挪开:“老板,是你在下面吗?” 说来也神奇,我竟然就这么看到张陵川扯着石窟老鬼,从这地底下钻了出来! “老板,你不是被抓到地府下面去了吗?是怎么回来的?” 张陵川偏过头吐出一口血,没好气地说道:“还能怎么回来,当然是一路打回来!” 不服就干,这很符合张陵川的性格。 这时石窟老鬼已经奄奄一息,任凭张陵川折腾。 张陵川先是甩了石窟老鬼两个大耳刮子,打得他一口老牙崩出来俩。 “还敢在居民区用这破术法,我要是把你丢给阴山,你怕是会被你们那门规折磨得生不如死!” 说完这句话,张陵川又一把扯下石窟老鬼脖子间那个像经纶一样的法器。 他愤怒地说:“这玩意,就是用那上百个孕妇的皮做出来的?要是我把这东西的禁锢破了,把那上百个惨死孕妇的魂魄放出来……” 石窟老鬼的神情终于有些害怕。 他口中连连说道:“别……别……” “只要你饶我一命,你要什么我都肯给你。你要钱吗?我有很多很多钱,很多法器甚至是一些禁书邪功,求你放过我!” 刚才还叫嚣着要弄死我们的石窟老鬼,此刻正如一条狗一般跪倒在张陵川的面前不断磕头,祈求他放过。 然而张陵川只是冷漠地瞥着他。 等石窟老鬼磕头磕得额头都肿起了一大块后,才淡淡开口。 “曾经,那些被你抓走的孕妇,也曾这样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祈求你放她一命,放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命。” “但是你是怎么做的呢?” 越说,张陵川越愤怒。 “你只是残忍地笑了笑,然后把她们的四肢钉在地上,让她们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然后被你活刮下人皮。” 他越说,石窟老鬼的脸色就惨淡一分。 到最后,张陵川也残忍地笑了笑:“不如这样,我也把你钉在这里,看看那些被你害死的孕妇,会怎么对你。” 石窟老鬼拼命摇头。 但是张陵川冷笑着破了法器的禁锢,石窟老鬼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天空。 第六十八章 狗咬狗,真好玩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石窟老鬼只剩下一张人皮耷拉着。 他已经死得透透的。 不过,张陵川还是祭出了招魂幡,将那百余位孕妇的冤魂收了进去。 处理完这一切,他眼神落在我手上的杀猪刀上。 “你这玩意哪弄来的?” 我扭过头,指了指郑向北。 张陵川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站在林子里。 “哦,是这位杀猪哥哥啊,你咋一动不动。” 我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地开口说。 “刚才看到你被抓走,我有些着急想救你,结果这位老哥一直阻止我。” “我一时心急,就点了他的穴道。” 张陵川大骂了句:“卧槽!” “你都没学过点穴,就敢给人家随便乱点啊,万一点了死穴把他弄死了怎么整!” 说着,他立即动手解了郑向北的穴。 这位老哥气得眼尾都红了,凶狠的从我手里抢过刀。 “妈的,要是换做以前,我非拿刀砍了你不可!” “你知不知道,强行逆转转轮法会害死多少人!你眼里就只有你老板一个人的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是吗?” 我深知理亏,连连赔笑道歉。 “向北哥,刚才是我一时着急冲动了。” “还望你念在小弟我年纪小,不懂事,一时有所冒犯,还望你原谅。” 郑向北眼神在我们俩之间来回流转。 最后,他神色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二位年少英勇,向北自愧技不如人,没什么好原谅不原谅的。” “告辞!” 丢下这句话,郑向北扭头就要走。 但是,张陵川叫住了他。 “等等——” 郑向北停下脚步,偏过头来:“咋。” 张陵川缓缓上前:“我早听闻南饮狂刀占邪祟,正清风的威名。也听说过,令公子因为遭受邪祟报复,阴气入体,遭受重创的传闻。” “我很佩服向北兄这样坚持原则的人,不知道我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的?” 郑向北听完这话,苦笑着摇摇头。 “我来了鬼市整整三年,都没找到那东西,你怎么能帮得上忙。” 他丢下这句话后,又要转身离去。 张陵川低头从包里掏出了一株花,他问:“你要找的,是不是这样东西。” “生于高原佛域,至阳刚烈,相传一甲子才开花的素阳花。” 郑向北的背影僵住了。 他隔了几秒后,才缓缓回头,声音微微颤抖。 “你说的是真的?” 张陵川爽朗一笑:“我怎么会骗你?既然你需要,就拿去吧。” 郑向北接过素阳花,再次抬头的时候,眼里竟然泛起了泪花。 “这真的是素阳花!” 说着,他膝盖一弯,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郑向北一生斩妖除魔,自认没有做过一点有违良心的事情。可是我儿子却被那帮邪祟报复!” “这些年来,我四处求医,他们都说,只有素阳花,才能救我儿子一命。” “但是这些年我走南闯北,处处找寻。我儿子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我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素阳花的影子。” “没想到你竟然肯割爱!陵川兄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恩人,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张陵川立即弯腰扶他起身。 “既然来鬼市,就把这当做一场交易。” 他叹了口气:“一朵花而已,它对我而言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对你来说,就是救命良药,如此给了你也好。” “这也算是,物尽其用。” 郑向北拿了药,还想再说什么,张陵川打断了他。 “不必多说,性命要紧。” 最终,郑向北把花往怀里一塞,朝着我们深深抱拳。 之后,他一人一刀,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此行收获不菲,张陵川顺势解决掉了一位特调局的通缉犯。 他懒懒散散地往回走:“回头得跟张处多要些好处才行。” 我走上前去问张陵川:“老板,那素阳花这么金贵,你就这么给他了?” 张陵川拿起酒壶,往嘴里塞了一壶酒。 “素阳花嘛,也没有多金贵,我时常拿它泡酒喝。” 得,张陵川又开始吹牛了。 我跟着他一路走,却停在了一个小山坡。 “老板,我们是要伏击他们吗?” 张陵川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躲在这里看会热闹。” 林子深处,还有一帮人在火拼。 我知道,那是蒋世辰和赵龙城双方人马之间的较量。 “你们敢对我下手?” “究竟知不知道我们蒋家在京城是什么地位!” 对面那帮人一言不发,而是凶狠的朝着蒋世辰的方向下死手。 我看得都觉得诧异。 “这个赵龙城还真是胆子大。” 张陵川淡淡开口:“赵龙城手底下养了一帮亡命之徒,在必要的时候任凭差遣。” “当然,这样的亡命之徒,蒋家也有。” “不过,这场狗咬狗的戏码,还挺有意思。” 我寻思这有什么好看的。 谁知,最大的重头戏,压根就不在这。 我们猫在草丛里看了十来分钟,突然听人有脚步声靠近。 “谁?” 我转过身去,一个人影也没有。 但是再次扭过头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一张人脸还是把我吓得差点出手劈过去。 还好我迟疑了一秒,看清了对面的人脸。 “空三娘,你怎么在这!” 她一边嚼着口香糖,歪着头俏皮地望着我。 “你家老板自己搞不定那副棺材,花大价钱请我们师兄妹过来撑场子的。” 我去。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张陵川这一招走得绝啊。 蒋世辰和赵龙城两拨人马打得你死我活,谁又能想得到那副水晶棺已经被盗门妙手给弄走了。 得手后,张陵川不再关心那边的战局。 他头也不回地说了声:“撤。” “干净些,别让人瞧出端倪。” 燕十方在一旁点了点头:“放心,一路上,干净得很。” “你们先撤,我随后。” 见张陵川说这话,我也留了下来:“老板,你要做什么?” 他朝着我诡秘一笑。 “不做什么。” “只不过是,给这两拨人马都加点料。” 加料? 他说完这番话,便拿出了一根像火药大小的香点燃,直接朝着他们的方向丢过去。 “好了,咱们快走。” “老板,那是什么?” 张陵川笑容猥琐:“那是,能让他们闻了之后,春心荡漾的东西。” ????? 卧槽,张陵川这么玩,是不是有点损。 第六十九章 瞒天过海,偷梁换柱 悄悄往回撤的时候,我有些好奇地问张陵川。 “老板,刚才你真的被拖拽着下地府了吗?那下面都长什么样?” 他头也没回,丢下一句话。 “你这么好奇,不如亲自下去看一看。” 我讪笑出声:“还是别了把,我年纪轻轻,还没活够呢。” 下山的这条路,顺利得出奇。 我们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两帮人马都甩在了屁股后边。 走进车里,我突然发现燕十方和空三娘两人也坐在了车上。 我好奇地环顾车内:“奇怪,你们将那副棺材藏到哪里去了?” 空三娘朝我挑眉得意地一笑:“你猜?” “切,我才不惜得猜呢。” 这个空三娘稀奇古怪,鬼点子多得很。 再加上,先前我在火车上的时候,着了她的道。 后面再见着空三娘,我总觉得自己技不如人,矮她三分。 然而空三娘却铁了心要逗我似的,她突然凑近我,娇笑道。 “小弟弟,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你要是猜中了我把那棺材放哪里,我就亲你一口。” 我一个不到二十的毛头小伙子,哪里见过这阵仗。 支支吾吾开口道:“我猜不到,你找别人跟你玩吧。” 空三娘非但没有放过我,反倒是更加凑近我。 “可是我就想跟你玩,怎么办呢?” 空三娘徐徐开口,她嘴里口香糖的味道顺着空气进入到了我的鼻腔里。 搅得我一阵心乱。 张陵川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 可是他的脸却因为憋笑憋得通红。 指望他来解救我,是不可能的了。 我对空三娘亲我没兴趣,却又不想让她老烦着我,只好暗自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指着前面的一辆垃圾车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水晶棺材就被你们藏在前面那辆垃圾车里。” 这话一出,空三娘和张陵川都愣了一下。 张陵川扭头瞥了我一眼问:“你怎么确定棺材在前面的车子里。” 我轻笑:“这还不简单。” “这四周围偏僻空荡,整条街就只有我们和前面那辆垃圾车。” “而水晶棺材那么长,用寻常的办法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最掩人耳目的法子,就是直接将它塞进长长的垃圾车里。” 张陵川听后挑了挑眉:“不错。” 听完我的话后,空三娘有些不服气地冷哼了一声,随后丢下一句。 “撞运气瞎说的吧。” “看你这愣头愣脑的模样,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我弯起嘴角,眼神看向窗外。 用垃圾车运水晶棺,还真亏得张陵川想得出来。 不过我知道,这种瞒天过海的法子在盗门里并不少见。 先前,那些扒手小偷便很喜欢把偷来的名贵东西悄悄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这样不仅能洗清自己的嫌疑,还能让别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自己将赃物送出去。 垃圾车在偏僻的路口拐角处停了下来。 我们的车,自然也跟着下了车。 虽然还不清楚这水晶棺究竟有什么作用。 但是有了它,我身上这鬼脸必定能快速解决。 否者,这种未知的恐惧就像是一道巨大的网,压得我有些不太舒服。 张陵川和空三娘几人当即下车。 “你留在车上,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要迅速开车离开。” 我皱了皱眉头:“老板,我不会开车。” 他却白了我一眼。 “你学习能力这么强,还有你不会的东西?”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他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 我没再推脱,他们下车之后,我便挪到了主驾位置上。 其实开车也没有多难,只需要分清楚油门和刹车就可以了。 燕十方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悄悄潜入了垃圾车内。 不一会儿,他便从里头打开了垃圾车的车门。 可是他却脸色难看。 我当下心觉不妙。 张陵川纵身一跃,也跳进了垃圾车内。 这一次,我足足等了十分钟,才看到他从里头走出来。 只不过,我没有看到水晶棺。 却在张陵川的手中,看到了一张鬼脸面具。 张陵川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我望着车上那张鬼脸面具,心下一沉:“水晶棺不见了?” 空三娘愤愤不平:“他妈的,究竟是哪个混蛋,竟然敢给老娘上眼药!” “要是被我知道的话,非把扒了他的皮!” 这张鬼脸面具,与我们在道观见到的那一张不太一样。 它整张脸咧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看起来像是在嘲笑我们这些人一样。 但是那种诡异阴邪的感觉,与鬼脸罗刹如出一辙。 张陵川沉默不语,空三娘咋咋呼呼。 只有燕十方较为冷静地开口:“能给我们四个人上眼药,这个人的道行必定比我们高许多。” “东西丢不丢倒是其次,这一路上得小心一些。” 空三娘不以为惧,翻了个白眼:“什么鬼脸罗刹,依我看,就是一帮只知道装神弄鬼的江湖混混!” “妈的,老娘入行以来,还是头一回失手呢。” “真没想到,我们费心布局了一晚上,竟然一无所获!” 听了这话,我也难免沮丧了起来。 张陵川沉默了一段路后,眼神落在那张鬼脸面具上缓缓开口。 “今晚也并非一无所获。” 我扭头看向他,等着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张陵川打了一个弯,拐进了丧葬街。 “从明天开始,想办法查出那副水晶棺的来历,或许我们就能知道那个鬼脸罗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为了缓和沉重的气氛,我主动跟燕十方聊天。 “燕大哥,你们这次是特意来云县帮我们的吗?” 燕十方凝重地摇了摇头:“我们总瓢把头丢了一样极重要的东西,派我们来寻。” 我听得瞪大了双眼:“你们盗门里的人还能丢东西?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空三娘冷哼:“简直就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燕十方叹了口气:“不止是我们盗门,这一次,整个江湖门派都遭遇到了很离奇的事情。” “医术高明的神医得了怪病不治而亡,斩妖除魔的法王被恶鬼反扑致死,坑蒙拐骗的彩门被骗得连门头都没了……” “这一切,仿佛就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弄着整个江湖。” 第七十章 颠倒乾坤 我听得很是疑惑:“什么大手?” 张陵川冷哼一声,不屑地开口:“还能是什么大手,无非是罗刹鬼手。” 我心下大骇。 江湖八门,涵盖各行各业,其中能人异士数不胜数。 那个鬼脸究竟是什么人物,竟然能渗透进各个门派内? “鬼脸罗刹刚现世那会,就流传出了一句十分张狂的谶语。” 我听得心生好奇,忙问他那是什么样的谶语。 张陵川眼神看着前方,将车子定定地停在了巷子内后,冷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消息,说这帮鬼脸要颠倒乾坤,重定人间秩序。” “颠倒乾坤?” 我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张陵川点了点头:“说是要让医者不自医,法王反受妖鬼噬杀,他们要让这世间的所有人,都被自己擅长的事情拖累致死。” 这话气得我痛骂出声。 “这他娘算哪门子的重定秩序,他们分明就是想要把人世间弄得乱七八糟!” 燕十方又叹了一口气,随即跟着我们走进了香火铺。 小小的铺子,突然多了许多人,躺在地板上的纸人们都好奇地眨了眨眼。 吓得空三娘忙往我身后躲。 “呀,这堆纸人怎么画得花花绿绿,看上去要吓死个人!” 从前我也觉得纸人吓人。 但是经过那些事后,我只觉得这些都是与我并肩作战过的兄弟。 于是我偏过头安慰空三娘道:“它们只是寄宿在里头的残魂而已,不会伤害到你,你不用害怕。” 空三娘拖着娇嗔的声音嗲道:“你这个死直男,一般这种情况不是该好好安慰一下我,然后哄哄我吗?” 我叹了一口气。 “就你这凶巴巴的模样,我还担心你吓着它们呢。” 空三娘气得撅起了嘴。 “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信不信我——” 我扭过头去问她:“信不信什么?” 空三娘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话还没说,脸倒是先红了起来。 这时,燕十方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过来。 “三娘,不可胡闹!” 挨了教训的空三娘,这才冷哼了一声,扭着脸不再看我。 我二愣子摸不着头脑。 迈开腿往院子里走进去前,我习惯性地朝柜台上那个罐子里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我一大跳。 原本收着郑怀民的罐子,如今封口已经松动,里头空空如也! 我撒腿往院子的方向跑去。 “老板!” “见鬼了,这么急匆匆。” 我拿着空罐子对张陵川说:“郑怀民跑出去了!” 张陵川只是轻轻往里一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那家伙啊,从来就不是个安份的主。” “他偷跑出去不奇怪,不出去才奇怪。” 从张陵川的反应来看,他像是早就知道郑怀民会偷溜出去。 然而我担心的却不是他溜不溜。 “上回郑怀民回来的时候,魂魄都半透明了。他不好好在罐子里养着,非要跑出去干什么呀。” “像他这样的残魂,再不好好养着,万一遇到什么事情——” 我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下去。 残魂在外漂泊,遇到个风吹草动都可能魂飞魄散。 张陵川一边听,一边给燕十方他们倒茶。 等我说完后,才对我说。 “有一些人,注定是操劳的命。” “郑怀民生前,为国为民,将生死置之度外。你总不能让他死了之后,就当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他的话,我有些懂,却又不太懂。 “所以,郑怀民每晚偷偷溜出去做什么啊?” 张陵川咽下一口茶水,敷衍说道:“改天有空的时候带你出去看一下。” 我们几人坐定,将茶水送入口中后,燕十方才表明来意。 “陵川兄弟,我们不打不相识,如今咱们几人也是共患难的好兄弟。” “不妨直说,这一回我们前来云县,的确有一件要事相求。” 张陵川点了点头:“是为了你们总瓢把头丢失的那件东西么?” 燕十方叹了口气回到:“正是。” 古语有云,三十六磅,盗门为王,天下很多没有本钱的买卖都归类于盗门之中。 盗门内,也有着严苛的等级制度和门派规则。 “我们盗门内,表面上是以总瓢把头为尊,但是实际上,却是以盗门圣物为号召门人的手段。” 听了这话,我明白了。 盗门圣物,就像丐帮的打狗棒一样。 那些门派中的门人,压根不在乎自己的首领是哪一位,而是看到打狗棒在谁的手里,就听谁的。 于是我惊呼出声:“你们丢失的那件东西,不会就是你们的圣物吧。” 空三娘白了我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要不是圣物被偷,义父怎么会派我们来亲自勘察。” 张陵川听了这话,眉头也皱了起来。 “圣物被偷,丢脸是其次。” “万一那人拿着圣物,号令盗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就麻烦了。” 燕十方点了点头:“总瓢把头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才派我们前来求助陵川兄弟你。” 不过,张陵川倒是没有立即答应对方。 他只是轻轻笑了笑,打了个太极。 “不过,这种江湖门派的事情,只有特调局来处理。” “我只是一个被困囹圄的香火铺老板,又不是官家人,能量有限,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大忙。” 燕十方抬起眼眸,有些为难地说道。 “我们也曾提议过总瓢把头,说直接将此事上报特调局处理。” “但是——” “盗门内部本就有不少人对总瓢把头这个位置蠢蠢欲动,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了,我们盗门怕是分崩离析。” “陵川兄弟,江湖规矩我们也懂。” “你放心,这一次的忙,你不会白帮。” 空三娘这时也用上了激将法。 “喂,姓张的,你一直推脱,是不是害怕了?” 张陵川轻轻笑了笑:“小姑娘,激将法对我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随后,他神色一凛:“不过,讲道理,活了二十多年,我张陵川还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张陵川大手一拍桌子:“你们这个忙,我帮了!” 第七十一章 这条街都归我管 燕十方听后大喜,当即起身就要朝着张陵川作揖。 张陵川摆了摆手:“你我目标一致,干就完事。” 话虽这么说,但是燕十方很会做人。 “陵川兄弟豪爽,咱们盗门也并非是没有诚意之人。” “寻常俗物,恐如不了张大哥的眼,您看看这几样东西合不合心意。” 燕十方一个眼神过去,空三娘便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身上摸出了三样东西。 分别是一块古玉、几张紫色的空符纸、还有一张空的支票。 “这是从一座汉朝墓里出土的玲珑锁,龙虎山张天师亲制的紫符箓以及我们总瓢把头献上的二十万现金。” 见了这堆东西,张陵川原本还杀气腾腾的眼,顿时变得和蔼可亲。 “江湖八门本该同心协力跟那鬼东西斗到底,总瓢把头拿出这堆东西出来,我实在是是受之有愧。” 话虽这样说,但是张陵川舔着脸就把东西往怀里揣。 空三娘瞧不惯他这一副财迷样,冷哼一声:“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 张陵川笑眯眯地把东西放好后,才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知道啊,我平日里要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入不敷出,入不敷出!” 走完过场之后,燕十方这才问张陵川,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咱们对鬼脸面具的了解不多,恐怕得找道盟打听打听。” 张陵川一脸不屑:“道盟不过就是一堆骗子的聚集地,不找他们!” 见识到了赵承那帮人的嘴脸之后,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都是一帮奸邪小人,若是被他们知道江湖之中出了这档子事,怕是巴不得上杆子去当老大呢。” 听了我的话,张陵川颇为诧异地朝我挑了挑眉。 “可以啊余百万,才短短数月,你就看清了道盟那帮人的真面目。” 我心想这他妈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了吗。 先前在道观里见到他们那帮人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帮人狐假虎威,虚伪得很。 “他们不是一直在充老大吗?” “要不是有特调局这么一个官面上的组织,恐怕道盟早就想以江湖八门的管理员自居。” 这话说出去后,空三娘皱眉看向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该怎么调查到那个鬼脸罗刹?” “盗门三日之后就要召开朝会,届时在朝会上如果我们拿不出圣物,总瓢把头看管圣物不利,按照帮规要以死谢罪的!” 听到这话,我心一沉。 虽然我知道,在江湖之中,规矩大过天。 可是这动不动就压上人命的规矩,我实在是无法苟同。 瞧见空三娘脸上着急,张陵川却是神色淡然。 我便知道,这家伙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于是我开口询问:“老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张陵川扭头对着燕十方和空三娘说:“二位今晚就安心在这里歇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燕十方忙问:“出发去哪?” 张陵川含笑反问他:“江湖八门之中,还有哪些门派的谶语没有实现的?” 燕十方沉吟了半晌,开口道:“鬼脸断言,千机门内所有制造机关暗器的能人,统统都会死于他们自己制作的暗器之下!” 空三娘听完这话,脸上更加疑惑。 “可是,我们从未听说过千机门传出什么动静。” 张陵川沉吟半晌,说出了一句话:“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调查来调查去,也未必能查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我们倒不妨主动出击。” 燕十方听得神情激动,忙问如何主动出击。 “今晚早些睡,明日一早,咱们直奔千机门!” 空三娘是个女人,与我们几个大男人挤在一起,自然很不妥当。 张陵川让我将空三娘送到孟梓矜那里留宿一晚。 然而空三娘见到孟梓矜那飘来飘去的模样,吓得死死扒着我的衣裳。 拼了命地摇头。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孟姐姐人很好的,你不要以貌取人。” 说完,我扭头看向孟梓矜:“孟姐姐,你说是吧。” 孟梓矜冷冷地瞥了我们一眼,随即缓缓扭过身子,飘向铺子深处。 但是她的声音却十分洪亮地从里头传了出来。 静谧的夜里,骤然间听到一个滚字,我脸上的笑也实在是挂不住了。 我有些尴尬地扭头看向空三娘说:“要不我送你出去外面住一晚旅馆得了。” 空三娘瞪了我一眼:“你们铺子上不是有个小阁楼吗?我要睡那里!” 我有些为难:“那小阁楼平时我在睡,乱得很……” “那我就睡小阁楼!反正你们几个在一楼凑合一夜就得了!” 说完这句话,空三娘便一改刚才的鹌鹑姿态,双手背后,扭头要走回香火铺。 丧葬街黑漆漆的,风一吹,平添了一丝凄凉恐怖的感觉。 空三娘往前走了几步,扭过头看我:“喂,我睡你房间,你不乐意啊。” 我叹了口气:“你自己愿意,我有什么不乐意的。” 听到我开口,她露出俏皮一笑:“那就这样吧。” 虽然我不知道她在乐呵什么,但我还是跟着她回到了香火铺。 张陵川给燕十方摊好了一个行军床,好让他睡觉,结果一扭头看到我带着空三娘走了回来。 “不是让你带她去找孟婆吗。” 我叹了口气:“她嫌弃孟婆那太阴森,死活不肯睡。” 张陵川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你就在小阁楼将就一晚吧。” 渐渐地,夜深了。 燕十方躺在行军床上合起了眼。 张陵川却大手一挥,喊我跟他出去一趟。 走出丧葬街后,我感觉到有些凉意,便忍不住问他:“老板,咱们这大晚上的要去哪里啊。” 我注意到,他的手里拿着香火蜡烛。 难不成,是大晚上地出去祭奠什么人? 谁知张陵川只是叼着烟,淡定地说:“你不是很好奇郑怀民都跑出去干什么吗?” “今天就带你出去见识见识。” 一听到张陵川这话,我顿时没了睡意。 夜里十分安静,整条街就只有我俩踩在石阶上的脚步声。 “踢踏——踢踏——” 张陵川在一个十字路口拐角处停了下来。 他不耐烦地骂了一声:“郑怀民,你他妈自个装逼就算了,还得拉上我是吧!” 我不明所以,看着张陵川一边骂,却是一边弯腰在路边点燃蜡烛和香火。 “余百万,蹲下,跟我一起把这些纸钱元宝给烧了。” 我应了一声,蹲下就开始烧东西。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脖子后头有冷气吹了过来,冻得我直打摆子。 奇了怪了,这天也没有突然降温这么多啊。 我纳闷地一回头,就对上了郑怀民那张死人脸。 吓得我倒吸一口冷气:“怀民哥,大半夜的你想吓死我啊!” 郑怀民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余百万,胆小鬼!” 我刚想揶揄他几句,突然发现,郑怀民的身后,还站着乌泱泱十几个幽魂。 它们阴沉地站在郑怀民的身后,一动不动,看上去十分吓人。 “这是咋回事……” 听了我的问话,郑怀民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这帮游魂怨气未消,无法投胎,它们便在这一片为非作歹,想要残害普通百姓。” “如今不一样了,它们全都被我打服了,成为了我的小弟!” “如今,这条街都归我管!” 第七十二章 日防夜防,人心难防 我听得瞠目结舌。 “怀民哥,合着你每天从香火铺偷溜出来,就是为了出来跟鬼打架?” 郑怀民瘪了瘪嘴,斜着眼睛瞪了我一眼。 “余百万,你怎么说话的。” “什么叫打架?” “我这叫做维持阴间秩序!” 张陵川半蹲着,手里拿着一张纸钱,笑得前仰后合。 “老郑,阴间的秩序自有鬼卒阴将来维持。” “用不着你一个残魂在这里大动干戈。” 郑怀民只是冷哼了一声,随即伸手朝前一晃:“我阳间的小弟已经把我许诺给你们的金银财宝给烧了过来,你们自己上前自取吧。” 躲在郑怀民身后的那帮游魂,听完这话,乌泱泱一股脑往前涌了过来。 这种恶鬼扑食的场景,我还真是十分罕见。 张陵川把东西烧完后,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好你个郑怀民,你大半夜找我出来救场,就是他妈的让我们来给你长脸是吧。” 郑怀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现如今社会的鬼也学得跟人一样,没钱就压根不鸟你。” 他耸了耸肩膀。 “我也是被逼无奈,才找你出来撑场子。” “大不了以后等你有需要的时候,我再带着我这帮小弟过去给你撑场子咯。” 张陵川翻了个白眼:“还真当自己是鬼中老大了是吧。” 那帮鬼领了东西后,对郑怀民更加俯首称臣,齐刷刷地用阴森的声音称呼他:“老大——” 郑怀民清了清嗓子,对着那帮鬼说:“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反正以后初一十五,必定有人给你们烧香火蜡烛,你们定期来这里领钱就可以了。” “跟了我,以后就不许再骚扰周围的居民!” “哦还有,现在是法治社会,别一口一个老大,听着怪别扭的。以后见到我都叫我,郑警官。” 说完后,他摆了摆手,示意众游魂退下。 随着一阵阴风吹来,那帮鬼影逐渐散去。 张陵川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 “怪不得我前阵子听小鬼说,丧葬街外附近的几条街内,出现了一个小鬼王。” “这位小鬼王每晚都要找这条街游魂挑衅。” “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小鬼王就是你郑怀民啊。” 郑怀民理直气壮地开口:“是又怎么样,反正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 “你老跟我说,阴阳两界不通路,阴间自有阴间的秩序。可是张陵川,自我死后以来,连阴差鬼卒的影子都没见到过。” “这帮游魂飘荡在人间,日复一日怨气加深,它们便要残害百姓。我不站出来管,谁又能管管呢?” 郑怀民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叫我无法反驳。 就连张陵川也叹了口气:“我承认你说的都是对的。” “但是郑怀民啊,你这么出风头,迟早会害了你自己的。” “小鬼王这个名头要是传到了特调局的耳朵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郑怀民听了这话后,低下了头,开始沉默。 他俩僵持了几秒钟后,张陵川服了软。 “算了算了,谁叫你是我的人。” “这劳什子小鬼王你爱当就当吧。反正,不管是什么特调局还是道盟要是敢那这件事大做文章的话,老子就跟他们硬刚。” 郑怀民听了这话,才再次抬起了头。 他这一次笑得十分开怀:“老张,谢谢你啊,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张陵川只翻了个白眼,回了一句:“大傻逼。” 干完这些事情后,我们便打道回府。 而郑怀民也乖乖地跟在我们的身后,缓缓飘了过来。 次日一早,天都还没有全亮,我们就要准备出发了。 张陵川的越野车经过改造,翻山越岭完全不成问题。 然而,我却看到他不停地往车后备箱里装各种各样的小零件。 什么铁皮、玉器甚至还有各种我叫不上名号的武器。 “老板,咱们带这些东西是要去支援千机门吗?” 张陵川摇了摇头,脸色颇为沉重:“这堆玩意是带过去跟那几个老头子干仗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堆乱七八糟的鬼玩意。 “老板,那我觉得,咱们这点东西,压根就干不过千机门。” 张陵川无奈地仰头叹了口气:“要是没有这点东西,咱们还没找到那几个老头,就会被打成筛子。” 听了这话,燕十方与空三娘对视了一眼。 事已至此,怕也没用。 咱们一行四人,浩浩荡荡地坐上了车内,朝着千机门的方向行驶过去。 在车上,空三娘绘声绘色地跟我们讲诉着疲门神医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病入膏肓,不治而亡。 紧接着又开始将那些有名的猎鬼人,是怎么栽在恶鬼手中,死状凄惨。 这令我神色也不得已凝重了起来。 张陵川倒是比较乐观,他一路吹着口哨开着车。 “放心吧,千机门虽然人才凋零,如今只剩下几个老头子看守。” “但是,他们活了这么些年,都快过成了人精。” “不会这么轻易中招的。” 空三娘担忧道:“那可未必。” “我们盗门上下,哪个不是高手。谁知道,偏偏阴沟里头翻了船呢?” “阴沟翻船?”张陵川轻笑了一声。 “其实我们都把鬼脸罗刹想得太可怕了。” 燕十方闻言,当即询问:“陵川兄此话何解?” 他依旧是认真地望着前面,缓缓开车。 “盗门各个身怀绝技,外人自然是难以偷盗你们的东西。”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个动手的人,恰好是你们门派内部的人。那么,这件事情做起来,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空三娘当即神色一凛:“你的意思是,我们盗门有内奸?” “我的意思是,不止你们盗门。整个江湖八门,都被鬼脸罗刹的人渗透进去了。” “这些谶语的背后,无非就是一堆内奸在搞事,想办法夺权篡位而已。” “这件事最可怕的不是那个虚无缥缈的鬼脸,而是害我们的人,很有可能是我们最为亲近的人。” 燕十方冷着脸,眼眸里难掩杀气。 “要是被我揪出那个内奸,必定要他生不如死!” 我知道,人只有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才不会设防。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日防夜防,人心难防。 第七十三章 证据确凿,你辩无可辩 车子已经远离市区,慢慢开向了偏僻的山路。 燕十方与空三娘两人,用了盗门独家秘术,销毁了我们一路开来的痕迹。 我瞧着窗外延绵起伏的山脉,心里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老板,道盟查了这么些年,都没有查到鬼脸罗刹的老底,咱们这几人真的能抓住他们的马脚吗?” 张陵川从鼻子处哼出一个声音。 “道盟算个屁。” “他们都是一帮废物。” 我听了这话,小声嘀咕道。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一个组织,老板,咱们可不好同行相轻啊。” 话说到这,向来寡言少语的燕十方,也侃侃而谈起来。 “天一小兄弟,你入世未深,尚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早十多年前的道盟,在江湖之中倒也有些名气。当年的道盟,是由全真一脉的道长玄元道人一手创立。玄元道人术法可通灵,当时妖物听到他的名字都瑟瑟发抖。那时的道盟内堪堪是有十来个人,他们降妖除魔,发誓要消灭鬼脸罗刹,以正人间正气。” 我听得津津有味,忙问燕十方:“那后来呢?” “原本,这位玄元道人已经查到了关于鬼脸罗刹的线索。他甚至还写信着急江湖八门前往道盟议事。” 燕十方叹了口气:“然而,约定好的议事时间到来时,玄元道人自己却缺席了。众人还以为是他故弄玄虚,纷纷起身准备离去。” “偏偏这时,特调局带来了玄元道人失踪的消息。” 我听得入神,忙问:“不是说玄元道人很厉害吗,他怎么会失踪呢?” 这回,是张陵川回答了我。 “玄元道人带人斩杀了川南尸王后,却一去不返。创始人都失踪了,道盟也逐渐式微。直到近几年,他们又活跃在众人的视线中,但是,如今的人已不是当初那批人了。” 原来那个传说中的川南尸王,是玄元道人斩杀的啊。 我突然想到,那枚清朝时候传下来的墨斗盒,就是击杀川南尸王的法器。 如此说来,这墨斗盒原本就是玄元道长之物。 一想到这,我意识到,那位失踪的玄元道长,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张陵川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后,竟然走起了回头路。 空三娘不满道:“我跟师兄都看过了,身后没有异常,你这样绕来绕去,是不相信我们的本事?” 谁知张陵川,突然把车横在了入口处,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下车。 我紧跟其后,心里一阵忐忑。 空三娘不明所以,刚想出声,就被燕十方打断。 他压低了声音说:“有人已经摸了上来。” 我听得心里一惊,这一路上,我看着后视镜,压根就没发现身后有什么人。 张陵川眼眸微睁,朝着草丛里的方向大喝:“滚出来!” 四周围静悄悄。 除了树上的布谷鸟在叫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空三娘瞥了四周围一眼,低声冷哼:“这哪有人,我看就是你们自己疑心病太重!” 我扭头往身后看去。 这是一个小路的路口,再往前走可就是无人区了。 四周围确实没有什么动静,我却更加警惕起来。 张陵川翻了个白眼,低头咒骂:“他妈的,找死!” 说完,他随手从树枝上折下一段枝条,随意念了几句咒语后,直接折断。 “啊——” 一个惨叫声,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了出来。 我瞧出了他身上的衣裳:“是道盟的人!” 张陵川冷哼:“嘴上说着风光霁月,实际上却做着偷鸡摸狗的事情,这就是你们道盟?” 空三娘眉头轻皱:“他们怎么可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我知道,盗门组织与普通的小毛贼不一样。 他们自小便经历了十分残酷的训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脚玩乾坤。 若是这帮人能瞒过空三娘的眼睛。 我倒吸一口冷气:“老板,你不是说这帮人全是废物吗,他们隐匿身形的功夫了得啊。” 张陵川无语地丢下一句话:“了得个屁。” “他们一早就料到,我们会来千机门,只怕是藏在林子里等了好几天吧。” 空三娘听完这话,扭头问他:“你怎么发现他们的?” 张陵川痞气地笑出声:“我压根就没发现,只不过,我猜到了。” “只怕这一趟,来的不止是道盟的人吧。其余的道友,也别躲着了,一并出来露个脸呗。” 还不止是道盟的人? 我脸色更沉了。 妈的,这一趟有点古怪。 原本以为能把鬼脸罗刹给吊出来,谁知道出来的都是一堆熟面孔。 张陵川一声呵斥下,有不少脑袋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我说这帮饭桶什么时候能有这本领,敢在我眼皮底下卖弄,原来是有奇门传人在。” 奇门,便是咱们口中的奇门遁甲。 张陵川床头那本《鲁班秘籍》有记载说,奇门遁甲包含着许多术数规律。 《中国神秘文化百科全书》称奇门遁甲是”中国方术中式占的集大成者”,甚至有人说,只要熟知奇门遁甲,便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因此,他们布个阵法,蒙蔽众人的双眼,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奇门那老头,长得一张四四方方国字脸。 一出场,便是怒火滔天。 他伸出两指伸向张陵川:“张陵川,你这个助纣为虐的东西,我要杀了你替天行道!” 我气不过,当即挡在张陵川面前骂他:“你个老东西,胡说八道什么玩意。” “我师兄死于千机门暗器手中,今天我便是前来讨要一个说法!张陵川,我知道你跟千机门关系匪浅,恐怕坑害我师兄这件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空三娘也憋不住,双手插腰大骂起来:“你个老登,别血口喷人!” 这时,另一个身穿道袍的小道士也怒气冲冲地指着我们。 “我师父除魔卫道了一辈子,最终却死于一具僵尸手中,这难道不奇怪吗?” 我冷哼:“那恐怕是你师父学艺不精。” “我呸!事后,门派众长辈查看后,才发现,那具僵尸被人动了手脚,里头藏了不少暗器。我师父,也是被千机门害死的,我们今天要讨要一个说法!” 这还没完。 紧接着,又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主,义愤填膺站出来:“我们疲门也是如此!什么医者不自医,分明就是千机门暗器暗算!” “我们彩门也是——” 众人怒气冲冲,一股脑将我们团团围住了。 我不免有些担心。 张陵川与我,都不是什么体弱的人。但是空三娘与燕十方擅长偷东西,不擅长打架。 这要是双方交战起来,我们必定要吃亏。 我扭头问他:“老板,咋整。” 张陵川还没吭声,我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脸,从林子深处缓缓走了出来。 “张陵川,证据确凿,你辩无可辩。” “如今,摆在你眼前只有两条路。第一、带我们上山,找千机门算账。第二、你替千机门把这众门派的血债偿还了!” 第七十四章 我今天是来抓你的 张陵川听了这话,非但不着急,反而是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 “赵承,你怎么还没死。” 原本还一副小人得志的赵承,听到这话,气得恶狠狠瞪我们一眼。 “姓张的,你别给脸不要脸。” “今儿个,我们竟然来到了这里,就不会轻易罢休!” “我当然知道,你张陵川本事过人,恃才傲物。可是我也劝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跟我们这么多门派对抗!” 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丢下这句话,赵承还不死心的扭头朝着空三娘与燕十方说。 “张陵川是个虚伪至极的人,他纵鬼伤人,还害死了我们道盟的玄清道长,实在是可恨至极!” “二位,可千万别被他给蒙骗了!” 听闻这话,空三娘与燕十方对视了一眼,再次望向张陵川的眼神里,多了一分审视。 这分明就是几大门派非要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泼! 偏偏张陵川又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急得我像热锅上的蚂蚁,迫不及待想要替张陵川辩白。 “你别挑拨离间!” “分明是你勾结鬼脸罗刹,眼睁睁看着玄清道长被人害死,别想把这脏水泼到我们的头上来。” “且不说这件事还没有定论,即便是它们与千机门有关,你们大可以去找千机门的麻烦,为何非得埋伏在这?” 张陵川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余百万,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 我有些无语地扭头看了他一眼:“老板,我这是在帮你。” 张陵川像是跟我闲聊一般,轻轻眨了眨眼:“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非得在这等我们吗?” 我疑惑不解。 “为什么?” 张陵川不屑地瞥过众人的脸,随即一口烟圈吐出。 “因为再往前,就是无人区。” “千机门设置了不少圈套在山里,他们稍不留神,恐怕就会被那些暗器打成筛子,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听了这话,我也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别的不说,张陵川手里那把伞,可是能对抗天雷! 也怪不得这帮人非得逼张陵川带路。 气氛僵持下来,赵承依旧没有放弃蛊惑空三娘和燕十三师兄妹。 他叹了口气,循循善诱。 “千机门那三位老头子,表面上是退隐江湖,实际却有狼子野心,想要暗害各大门派的首领后,让他一家千机门独大!” “今天他是将你们盗门圣物给偷走了,改日恐怕就是要你们总瓢把头的命!” “二位可是总瓢把头养大的义子义女,你们总不能任凭自己的义父被人害死吧。” 空三娘听完这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僵持片刻之后,空三娘与燕十方两人便投入到了对面的阵营之中。 这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毕竟也算是一同并肩作战过的兄弟,他们竟然真的听信赵承的谗言! 我极其失望的看着他们俩。 “算我错信了你们!” 赵承这时一脸倨傲地看向我俩,轻蔑地笑了笑。 “张陵川,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是不就范的话,咱们可就要动手了!” 赵承的话音刚落下,奇门那老头子便已经开始踏起了罡步。 而其余几门,也纷纷拿出了看家本领。 这时,张陵川却突然一把将我扯到他的身后,痛心疾首道。 “赵承,今日之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既然你非要置我于死地,那咱们就各凭本事,各出手段!” 赵承一脸自信,眼神望向张陵川身上时,那股阴恻恻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吞没。 “张陵川,若是不肯屈服,今日就是你的必死局。” 张陵川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赵承,时至今日,都是你鬼迷心窍,别怪我——” 赵承冷笑:“我看你是没搞清楚状况吧,如今你才是笼中困兽,在我面前装什么逼。” 说完,他就从腰里掏出一支令牌:“道盟有令,各门派全力诛杀张陵川!” 我脸色凝重,死死地捏紧了拳头,随时准备死战到底。 谁知,其余几大门派的人,在听到这番话后,竟然纷纷将武器对准了赵承! 我看得一脸懵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帮人不是来找茬的吗?怎么突然临阵倒戈了? 赵承脸色突变:“你们想干什么!” 空三娘冷哼:“赵承,你勾结鬼脸残害圈内人的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这一次,我们设下的圈套,是为了抓你!” 卧槽??? 这突如其来的骤变,让我有些惊讶。 合着这是一套局中局? 所谓的伏击张陵川,找千机门算账,不过就是引诱赵承出现的幌子。 赵承脸色突变,他也醒悟了过来。 “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抓我?” 现场混作一团。 我也想冲上去,却被张陵川拦下来:“你个稀松二五眼,还是躲一边,别冲上去捣乱!” 道盟其余的小道士,就像是中了邪一般,冷着脸,犹如行尸走肉般替赵承挡刀。 “小心,他要跑!” 我看到赵承的衣裳,突然就往地上一摊。 当即反应过来,他想要故技重施,再次运用金蝉脱壳。 可是奇门那老头双手比了一个诡异的动作:“有奇门布阵在此,他这金蝉脱壳算什么!” 众人乱作一团,张陵川却一脸淡定地拿着一堆破烂玩意在组装。 我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张陵川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脸上没有特别的情绪,但是他却说出了一句杀气腾腾的话。 “我要他赵承死。” 说完这句话,他找出一个信号弹,朝着天上打了出去。 “这一次行动,我们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赵承逃不出去。” “余百万,你这什么表情。” 说实话,我的确有些不太高兴。 我是张陵川的伙计,整天跟着他走南闯北,没想到如今要布局抓赵承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没有跟我说! 我说不清自己此时究竟是什么情绪。 就是有一口气闷在胸口出不来。 思来想去后,我还是闷闷地开口道:“没什么——”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空三娘却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尖叫。 “天哪,这是什么怪物!” 第七十五章 不死之心 听到响动后,张陵川拿起他刚组装好的喷子。 三步并作两步,朝空三娘等人的方向跑去。 一行众人已经把赵承团团围住,他即便是使上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逃脱得掉。 但是,我却发现这些人的脸色极其难看。 我顺着空三娘的手指望去,却看到赵承褪去衣裳后,胸口竟然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这是怎么回事!” 赵承这时,整个人的状态都几近癫狂。 他的胸口有一个大洞,我甚至可以从洞口处往里看去,窥见他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空三娘白着脸摇头:“不知道啊,郑老头用奇门遁甲控制住他之后,等我们赶到之时,他就已经是这样的。” 赵承的皮肤下,有东西在上下游走,我看得直皱眉。 “你们杀不死我的,别费劲了!” 一旁提剑的小道士愤然开口。 “这厮有问题,他浑身上下的肉变得坚硬无比,我的混元剑竟然刺不进去!” 上天也似乎感召到赵承这种妖邪的存在,一时之间,浓郁的乌云席卷而来。 狂风骤雨即将到来。 周围的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 “谁说我杀不了你。” 张陵川就这样,扛着一只巨大的喷子,朝着我们的方向缓缓走上前来。 瞧见那黢黑的枪口,赵承的脸色变了。 “你敢用这种东西对付我?” 张陵川扭头把烟头一丢,随即将喷子对准了赵承的方向,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张公文纸朝着赵承的方向丢过去。 “做这场局之前,我就已经向特调局请示了所有行动指令。” 说到这,张陵川顿了一下。 我还在等着他的下一句,突然间这家伙朝着赵承的方向就扣动了扳机。 赵承还没有反应过来,顿时轰的一声朝着身后的方向倒了下去。 “卧槽——” 我们惊讶地抬起头,朝着张陵川的方向看过去。 他的手段,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张陵川讪笑了一下:“你们知道,我向来干脆利落。” 可是赵承被大喷子这么轰了一下后,连皮肉都被炸烂了,手和脚也散落在地上四处都是。 在场有几个胆子小的,直接转过头就捂着嘴开始吐了起来。 就在大家都为解决了赵承而松了口气的时候,躺在地上手和脚突然间腾空跃起。 朝着张陵川的方向齐刷刷冲上去。 “小心!” 我心一紧,急忙冲上去想要帮张陵川的忙。 这时,赵承的脑袋却直挺挺朝着我的方向冲过来:“你也去死吧!” 他妈的,这家伙倒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是吧。 我他妈反手一刀,直接把他的脑袋钉在地板上。 淤黑的血,顺着伤口处喷柱般流出,瞬间就给符文匕首染上了颜色。 解决了那几只鬼手的张陵川冷不丁跑到我的身后问:“这把黑金符文匕首,你从哪拿来的。” 我愣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扯起嘴笑了笑:“从你阁楼小柜子里翻出来的……” 张陵川顿时伸手敲了敲我的脑袋:“下次再敢乱翻我的东西,丢你去冥河喂小鬼!” 赵承这么一整,脑袋躯干全部分家。 燕十方拧着脸开口:“他已经不是人了。” “否则这么一梭子下去,必定要去见阎王爷。” 张陵川仿佛对此情景早就有数,他的脸没有丝毫慌张。 “雕虫小技!” 随即,张陵川大步流星地朝着赵承的躯干走上前去,他朝我伸手。 “黑金匕首拿来。” 我有些为难,它正插着赵承的脑袋呢。 万一拔了出来,赵承暴走咋整。 “快点!” 我不再犹豫,当即从赵承的头顶上拔下了那柄黑金匕首。 张陵川冷着脸,拎着匕首就要朝赵承的胸口处挑进去。 赵承那只头突然又咋呼起来。 “张陵川,你敢!” “你要是敢动我,我的主人不会放过你的,她绝对会让你上不了天,下不了地!” “别企图瞒过去,她正在看着你,她会看着你!” 空三娘被他这一声激怒了,气得跳起来。 “张陵川,快弄开他的胸膛,好让我们看看,里头究竟有什么乾坤!” 赵承的头,早已是面目全非。 他很害怕张陵川挑开他的胸膛,拧着牙又要做祸。 结果被张陵川从兜里甩出一张符镇住。 “聒噪!” 挑开赵承的胸膛,张陵川的匕首突然朝着里头狠狠一刺! 我的心悬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张陵川从里头挑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这时,天空响起一道雷,一闪而过的火花照亮了整个山头。 借着雷电的光,我突然看到赵承胸口那颗心脏,竟然还在强有力地跳动。 张陵川将它举出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吓得往后面退了一步。 那颗跳动的心脏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空三娘的手,紧张地握住了我的手臂。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现场除了霹雳雷鸣之外,再无其余声响。 没有人能回答空三娘的问题。 最要命的是,那眼睛还会动。 眼珠子在快速颤动,仿佛要把我们所有人的脸都记下来一般。 看得令人十分不舒服。 我喉咙发梗。 “这鬼东西看着邪性,快用符火把它烧了!”奇门的郑老头率先发话。 可张陵川却直勾勾地看着那只跳动的心脏,一动不动。 我走上前去,轻轻开口:“老板,这玩意要怎么处置。” 他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反而是喃喃开口道。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死心吗?” 不死心? 这又是什么鬼玩意。 就在他愣神之际,我听到了声音。 抬头一看,却发现有不少直升机盘旋在我们的头顶。 特调局的人穿着制服,一溜烟从绳索上跳了下来。 领头的人,依旧是那位戴着墨镜的刘主管。 他依旧寡言少语,径直走到张陵川的面前:“这玩意,我带走。” 张陵川的眼里有些许震惊,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将那颗诡异的心脏交给了特调局。 “老刘,等等——” 刘彦良拿了一个刻满了符文的盒子,准备把那颗心脏装了进去。 听到这话的时候,扭过头看向张陵川。 “这颗心脏过于诡异,它不仅能操控人体的行为,甚至还会迷惑人心。” “我建议原地销毁。” 刘彦良摇了摇头:“上头不会同意。” 张陵川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上头不会同意,所以——” 就在话音落下之后,张陵川拿着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心脏上的眼睛刺破。 那堆眼珠子密密麻麻跟葡萄似的,被匕首一扎,顿时爆浆。 刘彦良大怒:“姓张的,你他妈干什么!” 第七十六章 你还敢自投罗网 张陵川不紧不慢地收回匕首,轻轻开口。 “为了民众的安危着想,这种妖邪之物,还是尽早毁掉得好。” “你瞪着我干什么?别以为你戴个墨镜,我就看不到了。” 刘彦良被他这一番话怼地直翻白眼。 足足愣了几秒钟后,才咬牙切齿:“这颗心脏,是唯一一个与鬼脸罗刹相关的活物。” “你就这么毁了它,知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张陵川满不在乎:“不过是刺瞎了那几双眼而已,着什么急。反正你就说,我与赵承斗得厉害,一下没把握好力度不就成了。” 刘彦良脾气火爆,却偏偏老在张陵川这里吃瘪。 两人僵持了片刻后,刘彦良冷着脸,把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丢进了盒子里。 随即他头也不回地爬上了直升飞机。 我仰起头,看着这帮人迅速到来又迅速离场,心里无限感慨。 “特调局这帮人可真轻松,每次都等我们把事情解决完了之后,才出来收拾残局。” “听说他们待遇也挺不错的。” 张陵川拿出了一个帕子,正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匕首。 “别看了,麻溜地收拾东西。” 我疑惑地问张陵川:“赵承都已经解决了,咱们收拾东西去哪?” 他的眼神,朝着无人区的小道上,幽幽地望去。 “咱们得上山,拜访千机门。” 还得上山? 我有些吃惊地瞧着张陵川:“咱不就是借着这个由头设计引赵承入局的么?” 可是张陵川的神色冷峻,眼神落在了无人区的入口,缓缓说出五个字。 “谶语是真的。” 我吃惊地望向张陵川:“不是说这些都是身边人在捣鬼吗?” 张陵川抿嘴不语。 这时,众人清扫完了现场之后,走到了张陵川的跟前。 郑老头率先开口:“现场查看过了,道盟的人没有一个活口。” 张陵川点了点头:“他们都中了傀儡术,早就已经是行尸走肉。” “一会把尸体收敛超度后,你们便自行下山吧。这次的事情,我张陵川记下了,改日必定重谢各位。” 他十分郑重地抱拳答谢,结果却是换来其余几人的白眼。 那位白衣女人冷哼:“得了吧,圈内谁不知道你张陵川的鼎鼎大名。” “先前我们疲门不过是受了你的一点小恩小惠,就被你念叨了整整三年多!” “这次虽说我们是为师门报仇,但陪你演着一出大戏,也算是还了你的恩情。我们可不求你的报答,只盼望着你以后少叨叨,否则烦都要被你烦死!” 这话一出,张陵川还想再狡辩几句。 结果发现其余众人皆点头称道,他只好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各位,这回可不是陪我演戏,咱们是陪特调局演戏!” “这一次抓赵承,生剖毒心,在场的各位功不可没,我已经上报到了上面,届时特调局必定会给各门派资源嘉赏!” 他张陵川名声恶臭。 但是特调局在民间的威望还在。 听了这话,这些人才收拾了家伙式,冒着雨缓缓朝着山下走去。 而我们几人,则依旧按照原定计划,上山! 再次坐进车子里,空三娘便嚷嚷:“这场雨下得也太讨厌了,湿漉漉的衣裳黏在身上,一点都不舒服。” 确实不太舒服。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一滴雨水,顺着空三娘的下颌线,流进衣领里。 她骤然抬头,我心虚得连忙挪开视线。 余光却瞥见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喂,臭小子,你偷看我干嘛。” 空三娘常年嚼口香糖,一开口,就有一股薄荷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赧然道:“谁看你了,别瞎说。” 空三娘朝我扮了个俏皮的鬼脸:“敢做不敢认,怂包一个!” 我刚想跟空三娘对呛几句,却听到一旁的张陵川低声喝了一句。 “小心!” 车子不知道剐蹭到了什么东西,我突然听到无数个“嗡嗡嗡”的声音从不远处飞了过来。 身后的空三娘惊呼:“怎么会有这么多飞蛾!” 是飞蛾吗? 前面,那东西一大片黑压压冲过来。 顿时遮天蔽日,恍如虫灾。 我朝外头仔细一瞥,惊诧开口:“这不是虫子,上头的翅膀是铁丝做的!” 上山之前,我就做过了心理建设。 千机门擅长机括制作,他们做出的机关,必定是精妙绝伦。 然而,当看到数百只机器虫子朝我们飞过来到时候,我真的慌了。 那是一种超出了我认知的世界。 瞧见我们惊叹的模样,张陵川锁紧了车门后,说了句:“不过就是个机械蛾,瞧把你们给吓的。” 我完全看不出这些机械蛾究竟是怎么样飞起来,又是怎么完成指令。 但是它们就是真真切切地把我们的车从里到位围得严严实实。 “可是老板,这些机械蛾看上去比外国的机器人还恐怖。” 张陵川冷笑一声:“我中土华夏泱泱五千年文化,其中还有更玄妙的机缘术法,其实那等鬼佬能比的。” 听了这话,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 “老板,你一定有办法对付它们的对吧。” “我记得你车后备箱,有不少收集来的暗器。” 张陵川扭头对着我轻笑出声:“没有,我对这玩意毫无办法。” 我的笑容僵持在了脸上。 “老板,那我们现在咋整。” 空三娘蹙眉:“要不先出去得了。” 可张陵川只是将车子熄了火。 然后,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电话。 “妈的,这几个老登怎么不接电话!” 这时候,那些机械蛾已经开始发起攻击了! 它们猛烈的撞击我们的玻璃,我喉咙一梗忙问他:“老板,咱们做点什么吧,总不能坐以待毙啊!” 张陵川依旧在打电话:“别担心,我车子改装过的,上面装的全是防弹玻璃……” 这话刚说完,我这边车窗上的玻璃,发出了“吧嗒”一声。 车窗裂开一道缝了! 看到这,空三娘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恐之色:“师兄,实在不成,咱们用乾坤袋把这些破玩意全收了吧。” 燕十方轻皱眉头:“别闹,一切行动听陵川兄弟的。” 就在我快要绝望之时,我突然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张陵川,你还敢自投罗网!” 我心一惊,难道这又是张陵川的哪个宿敌? 但是张陵川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抬起脸朝着车子前面望去:“来了。” 我刚想问什么来了。 就突然看到漫天的机械蛾纷纷散落开来,让出了一条通道。 一位鹤发老者,正迎风而来! 第七十七章 我爹究竟在哪 机械蛾翅膀带起的一阵风,拂起了老者额边的发。 他目不斜视,仿佛是朝着我们飘了过来。 我瞧得目瞪口呆。 心想这人要不是神仙就是妖怪。 张陵川一把打开车门,然后点头哈腰地走到了老者的面前赔笑喊了一声。 “大师父,什么风把您亲自吹了过来。” 大师父! 听到这一声称呼,我一整个惊讶地呆住了。 不仅是我,就连燕十方和空三娘两人也愣在原地,两人面面相觑。 “先前就有传言说张陵川跟千机门关系匪浅,我是真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师徒关系?” 身后传来燕十方的声音。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张陵川博学百家,其中最出名的还是厌胜术。 再说了,他这人连一个暗器也不会造,怎么可能是千机门的弟子? 那道骨仙风的老者低头睥睨了他一眼,从鼻孔处泄出一声冷哼。 “当初你偷了千机伞,私自下山,多少年来音讯全无。” “如今突然跑来认师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张陵川额间冷汗直流,笑容更甚:“这几年来,徒儿在外日夜挂念师父。” 这话音刚落,那老者脸上反而有了怒意。 只见他突然间一抬手,那漫天飞舞的机械蛾突然就朝着张陵川的方向刺去。 惊得我一把踹开车门,立即冲出去:“老板!” 老者目光凛冽,扭头看向我的时候,我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摆子…… “你是谁。” 他身上的气场十分特别。 总给我一种,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缥缈感。 听了这话,我忍不住恭敬回话:“回前辈的话,我是张陵川铺子里的伙计,我叫余天一。”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不屑说道:“跟张陵川厮混,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老者话音落下,张陵川竟然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起了头。 直到他额间生花,那老者才淡淡开口:“起来吧。” 张陵川不敢造次,起身之后,便说明来意。 “大师父,早年间我离开千机山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些年来,令各位师父担心了,实在是徒儿不孝。” “这次上山,是因为近日江湖之中流传了一些风言风语……” 老者缓缓转身:“你说的是罗刹谶语?我们并未放在心上。不过你既然回来了,就上山瞧瞧你那其他几位师父吧。” 他说完后,围在我们身边的机械蛾逐渐朝着其他的方向消散。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林子里恢复成了寻常时刻般寂静。 我们跟在张陵川的身后,缓缓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而就在这时,我突然瞥见,那老者好像真的是在飘! 我惊得急忙牵了牵张陵川的衣摆,压低了声音说:“老板,你的大师父,怎么在地上飘……” “他不会真的是神仙吧。” 张陵川扭过头来,一副无语的模样。 “千机门,最擅长制造法器机括。” “你没瞧见我大师父脚下踩着个机关吗……” 听了他这话,我连忙低下头去。 猛然发现衣袂翻动之间,那老者的脚下的确踩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我内心不得不再次惊叹于千机门手艺之玄妙。 与此同时,我瞧见空三娘和燕十方两人对视了一眼,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山上弯弯绕绕,这些路更是犹如迷宫。 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山顶之上,一座古朴的院落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上头有一块匾,写着“千机门”三个大字。 我从燕十方与空三娘的谈话中得知,张陵川口中的大师父,便是千机门的门主,方天戟。 此人性情孤傲,一双神手巧夺天工。 特调局曾三次派人带礼物前来拜访,结果却是连人带东西都被丢到了山脚下。 他们闲云野鹤,像是真正的神仙。 我们跟着方天戟走进千机门,就听到张陵川说:“注意看脚下,跟着我的步伐走,小心踩空……” 他的话说慢了半拍,我突然脚一崴,碰到了石阶路旁边的一颗青苔。 结果触发到机关,脚底下竟突然横生出入莲花状的勾爪! 我急忙之中不得已侧身空翻,那地底下伸出的勾爪扑了个空,却夹断了路边的一颗大石头。 “卧槽——” 这要是夹住我的脚,如今我只怕是废人一个了。 偏偏落地这一瞬间,又牵扯到了空中的一缕丝线。 我心想完蛋,只怕又是触发到了什么机关。 空三娘和燕十方纷纷上前想要帮我,结果他们这么一动,院子里的机关也跟着乱动! 我们几人躲避机关暗器,狼狈至极。 但是我已经被那层层叠叠的丝线裹成了一个大粽子。 空三娘被一只鬼手缠上,骂骂咧咧道:“他妈的,这是什么玩意,往哪摸呢!” 燕十方虽然镇定,却也被一圈奇怪的树枝拦得丝毫靠近不了半分。 最终,还是张陵川叹了口气,无奈求饶:“二师父,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饶我们一命。” 张陵川示弱后,院子里那堆乱七八糟的机关这才停了下来。 我被折腾得浑身酸痛,心想这他娘的也太邪门了! 一位同样鹤发老者,气定神闲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下巴上的胡须,长到了胸口出。 我猜,这个人想必就是张陵川口中的二师父。 只是他虽然脸上和颜悦色,一开口就不是什么好话。 “咦?张陵川,你怎么还没死呢!” 我被呛得轻咳了几声。 心道这千机门内的两位老头子,怎么性格相差这么大…… 一个开局想我们死,一个见面就咒人去死。 然而张陵川非但不生气,还嬉皮笑脸地对他说:“二师父都还没死,我怎么能抢在您的前头。” 那老者听完后,竟然抚须仰头大笑:“哈哈哈哈——” “还能跟我呛嘴,说明情况还不算太糟。” “说吧,你小子这次回来,又想偷我们什么东西。” 张陵川收敛笑容,一本正经起来。 “二师父,我不是这种人。” 刚才一直沉默的方天戟听了这话,冷哼一声:“你就是这种人。” 我们清理完身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急忙跨步跟着他们走进内殿。 落座后,张陵川的神情严肃。 “回禀二位师父,其实这次回千机门,除了担心近日流传的谶语之外,还因为一件事情。” 他前一秒还笑哈哈,这一秒骤然严肃,连带着我的心,也悬了起来。 张陵川沉声道:“那颗传说中的不死之心,我已经找到了!” 此话一出,两位老者脸色均变。 他俩相互对视了一眼,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张陵川捏紧了拳头:“你们说,当初我爹是为了找寻传说中的不死之心给我娘续命,才失踪多年。” “如今我已经找到了那颗不死心,可是我爹,又在哪里呢?” 第七十八章 偷走千机门的镇派之宝 我没料到,在这竟然还能听到有关于张陵川的瓜。 但是方天戟勃然大怒,突然扭头看向张陵川:“你是说,你已经找到那颗三毒心了?它在哪!” 张陵川支支吾吾:“被特调局带回去研究了。” 方天戟面色阴沉,那冲天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发作。 “什么不死之心,那分明就是一颗三毒心!” 佛教将贪嗔痴归为三毒一说。 佛教有典故称,此三毒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故又称三不善根。 倘若所谓的不死之心,实际上是佛教所说的三毒心。 这就能解释,为何赵承会变得如此残暴,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张陵川面色一僵,晃了一下,才堪堪稳住身形。 “所以我爹,究竟去了哪里?” 二师父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在找他。但是他这个人就像是突然间从世间蒸发一般,再无音讯。” 话说到这,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隔了好一会儿,张陵川起身行礼:“我再去瞧瞧三师父。” 走出内殿后,我们跟着张陵川走到了一个偏殿内。 这千机门不知道传了多少代,我瞧这里头的装修构造十分古朴,房梁用的竟然也是榫卯结构,做工精妙绝伦。 张陵川给我解释说,千机门流传至今起码有上千年的历史,只不过到了这一辈人才凋零。 如今整个千机门,也就只剩下三个老头子。 我内心满腹疑问,却也知道如今这情形,不适合推心置腹。 于是便又跟着张陵川来到了一处偏殿。 “三师父,三师父你在里头吗?我回来了。” 张陵川敲了几声门,里头并没有人应答。 我开口询问:“三师父会不会不在里头?” 张陵川叹了口气:“不会,自我记事起,三师父就从没离开过这个偏殿。” 说完,他便伸手推开木门。 门被推开的瞬间,我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呼。 “天哪。” 这个偏殿,说是仓库也不为过。 里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 甚至在最中间的地方,还堆了一个炼丹炉。 张陵川拎着我们走进去,我在堆满了兵器的地板上艰难地找地方落脚。 角落里,一位身穿黑袍的男人,正对着一柄黑剑发愣。 张陵川嘴角弯起弧度,走上前去轻轻唤了一声:“三师父,我回来了。” 那人头也不回,而是拿起了手边的锤子,朝着剑柄的某个方向锤了下去。 “你回来一趟,弄出的动静不小。我都听见了。” 张陵川蹲下去,露出一个笑:“三师父,你听见了怎么不回应我?” 三师父凝神望着那柄黑剑:“铸器之时不可分心,你先闭嘴。” “好的……” 我们就这么在偏殿内站着,默默看着张陵川这位三师父锻造那柄剑。 我被他这番专注的模样,以及黑剑上面的符文给吸引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脚都站麻了,才听到他开口说:“成了!” 看着那柄剑,我突然感觉到很眼熟。 “老板,这跟你那把黑金匕首很像耶。” 张陵川干笑着,那手肘捅了捅我的腰:“闭上你的嘴。” 三师父扭过头,含笑看着张陵川:“没错,这把黑金符文剑,跟你当初偷走的那柄匕首用的是同样的材料。” “你这一去,十多年才回来。这柄剑,就当做是三师父送你的礼物,欢迎你回来。” 张陵川伸手恭敬地接过那柄剑,声音有些哽咽。 “多谢三师父。” 他越过张陵川,眼神落在了我们几人的身上,随后说了一句寓意颇深的话。 “不必谢。” “你只需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做你想做的事。” 张陵川目光灼灼:“我明白的三师父。” 他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 我听得这番对话,二愣子摸不着头脑。 等出了偏殿之后,我迫不及待地询问张陵川:“老板,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他那剑柄敲了敲我的脑袋:“听不懂就对了,你就一个破小孩,不需要懂!” 张陵川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 夜里,张陵川把我安置在了一个偏僻的客房里。 吃完晚饭后他吩咐我留在房里别乱跑:“我得去跟三位师父谈点事情。” 我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老板,你放心,这院子里到处都是机关暗器,你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乱跑。” 张陵川闻言挑眉道:“也是。” 待他出门后,我便也跟着出门,只不过我要去的地方跟张陵川相反。 来到一处小木屋前,我抬手刚要敲门,门突然就被打开。 空三娘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上还蒙着黑布。 “你怎么在这。” “你们要去哪?” 我俩同时开口,双方都愣了一下。 空三娘这时有些急:“快让开,我们有急事要去办!” 我猜得果然没错,他们就是有事瞒着我。 印证了这件事情后,我心里忒不舒服。 再次开口的时候,就连语气也忍不住冷了下来。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空三娘目光闪烁:“别问了,我们要是告诉你了,你老板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瞬间我就醒悟过来了。 空三娘和燕十方都是盗门中人。 张陵川带他们前来,必定是为了偷走千机门的某样东西! 于是我当下问道:“他让你们来偷什么?” 空三娘有些着急:“你他妈别问了,再等一会可就没时间了。” “只要你们告诉我,张陵川究竟让你们做什么,我绝不阻拦,我也不会告密。” 燕十方侧身上前,轻轻开口:“天一兄弟,张陵川不想告诉你,是不愿意让你卷入这场是非。” “他是为了你好。” 我眉头轻皱,冷笑出声:“什么事情都瞒着我,这也叫为我好?看来,你们压根没把我当自己人。” 最终燕十方叹了口气:“张陵川带我们来千机门,是为了让我们来偷走千机门的镇派之宝!” “此行凶险万分,如果我们回不来的话……” “盗门这次的危机,还请你们帮忙解决!” 空三娘的眼眶红红的,她带着哭腔对我说:“问问问,这下你知道了吧。总之,这里危险冲冲,你这臭小子帮不上什么忙,就别添乱了!” 空三娘突然扯下面罩,冷不丁往我脸上轻轻一啄。 “我……”我刚想说什么,可他们俩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千机门危机重重,他们俩,能行吗? 我的大脑来不及运转,突然间听到有一个奇怪的声音从三师父的偏殿内传了出来。 奇怪,三位师父不是都在前殿谈事吗? 偏殿怎么会有声音? 那声音咿咿呀呀,乍一听像是唱戏,又像是喃喃自语。 我忍不住朝着偏殿的方向缓缓走过去。 “奇怪,这个声音,有一点耳熟。”可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走到偏殿门口,古朴的木门关得严严实实。 我弯下腰,透过门缝朝着里头看去。 黑黝黝的偏殿,只有一堆冷冰冰的器材,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然而下一秒。 门缝里突然出现一只全红的眼珠子! 它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第七十九章 他是假的 我浑身控制不住地在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只眼睛里饱含的情绪过于复杂。 让我忍不住在那一瞬间,与它产生了共鸣。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我想喊喊不出,想走又动不了,甚至连眼珠子都转不动,被迫与他对视。 就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 更要命的是,那颗满是通红的眼睛正在挣扎着,想要从门缝里面钻出来! 与此同时,我的耳边甚至传来了一个低沉空灵的声音。 “救我……” “救我……” “救救我……” 我肯定是被魇住了。 再这样下去,恐怕要被这里头的东西扰乱神志! 于是连忙在心里默念清心咒,强行让自己从这种状态中抽离出来。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在心里大喝一声之后,我牙齿能动了,狠狠地要破了舌尖后,才虚脱着扶着一旁的柱子缓缓滑落在地板上。 妈的,这里有点邪门。 先前听张陵川说,千机门所造的兵器,有一些会混入残魂怨灵。 这使得那些器物更有灵气,用起来更加顺手。 难道,刚才我看到的那只眼睛,是三师父抓来连兵器的怨灵? 说实话,那只眼球看起来实在是诡异逼人。 我不过是这么对视了一眼,如今心脏都差点跳出嗓子眼。 不管这兵器房里的东西究竟是不是怨灵,它竟然敢魇住我,恐怕已经存了做祸的心思。 堪堪稳住心神后,我决定立即去找张陵川,以免出事。 然而,就在我起身准备离开后,我发现那只骇人的眼睛已经不见了。 可是地板下,却留下了一张纸条。 这院落里空荡荡的,除了风吹动竹林摆动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我咽了咽口水,缓慢地朝着地上那张纸条挪动。 捡还是不捡? 犹豫了片刻后,我心一横。 不就是他妈一张破纸条吗?难不成他还敢在上头下咒不成? 弯腰捡起那张纸条。 泛黄的宣纸有一种天然的粗糙感,我打开那张纸条,发现里头用血写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他是假的!”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这纸条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是假的? 谁是假的? 这话我不敢深思,但是我头皮都发麻了。缓缓扭过头去,再次朝门缝里面望去的时候,偏殿内一篇安静。 那堆乱七八糟的兵器,安安静静躺在地面上。 刚才那只眼睛,就好像是我的幻像,可是手里这张纸条却又是真真切切。 这时,我听到有脚步声朝着这边靠近。 我一紧张,胡乱将纸条塞进了裤兜里。 “余天一,不是让你在房间里好好呆着吗?跑这里来干嘛?” 我扭头,瞧见张陵川与他那三位师父都走到了偏殿。 大师父的脸色依旧是淡淡的,仿佛对世间上一切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二师父乖戾古怪,还吓唬我说:“小朋友,可别乱跑,要不然可能会遇到恶鬼把你抓去吃了!” “问你话呢,你傻了?”张陵川伸手,敲了我的脑袋一下。 我挤出一个笑,佯装难受地弯下腰:“老板,你光让我在房间里等你,也没告诉我厕所在哪。” “我突然尿急,想出来上厕所,结果就迷了路。” “这里每一间房子都长得差不多,我还在寻思该怎么走回去……” 听了这话,三师父扭头朝着我和煦地笑了笑。 我脑子里又回想起了纸条上的那行字。 他是假的。 到底谁是假的? 难道那只眼睛是想提醒我,这三个师父之中,有一位已经遇难了? “你发什么愣,走啊,我带你去厕所!” 我摸了摸脑袋,吃痛地应了一嘴。 张陵川扭头朝他三位师父行礼:“几位师父,我先带他去厕所。关于刚才我拜托几位师父的事情,还请几位再考虑考虑。” 大师父点了点,便推开了偏殿的门。 望着他们几人齐齐进去的背影,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想法。 难道,这三位师父,全是假的? 跟着张陵川一顿绕,我们终于来到了一个茅草房前面。 “去尿吧。” 说完,他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上,开始吞云吐雾。 我压根没想尿。 看到这地方癖静后,我上前一步,凑近张陵川说:“老板,刚才我——” 张陵川骤然抬眼,朝着不远处的草丛里冷声呵斥:“谁!” 我也跟着往身后看去,结果发现从草丛里走出来的,正是空三娘和燕十方。 张陵川眼神暗了暗:“没找到?” 燕十方走上前来:“进屋说。” 他们神情着急,说着便扭头回屋。 我连续插了好几次嘴都没有插进去,急得团团转。 走进屋子里后,我瞧见张陵川往门框上贴了一道黄符纸。 我心想,这大概是放偷窥偷听之类的符文? “怎么回事?” 空三娘一把扯下面纱,随后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古朴木纹的小盒子。 “你快看看,是不是这东西?” 张陵川一把接过东西,打开之后,有些诧异地开口。 “你们这么轻易就得手了?” 我凑上前去,瞧见那木盒子内,放着的是一枚青铜钥匙。 难不成,这就是千机门的镇派之宝? 空三娘往嘴里灌了一口茶水之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上午不是带我们到处逛了逛踩点么?后院那个地方就是禁地,所以刚才我和师兄前去探了一番。” “谁知道,禁地后头还真有一个机关通往地道。” “虽说里头也有一些机扩暗器,但是都比较简单,我俩很轻松就应对了。反正,那暗道最后头,供奉着的就是这枚青铜钥匙。” 张陵川叹气:“管他呢,说不定我那几位师父知道我要偷这玩意,故意敞开了让我拿。” 说完他扭头瞥向我:“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怎么这一副便秘表情。” 我心下着急,连忙将兜里那张纸条掏出来。 “老板,那个偏殿里头有东西!” 我连忙将刚才在偏殿门口遇到的怪事跟张陵川提起。 说完后,我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 “老板,你说,那几位师父,会不会有问题?” 第八十章 杀了你,好不好 这话一出,张陵川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不再吭声了,毕竟张陵川比我们都熟悉千机门。 如果三人之中真的有一个人有问题,只怕是事情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糟糕。 可是那纸条上的血字,以及那个凄厉的求救声,也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空三娘凑过去看到那张纸条,当即开口道:“这里头会不会有诈?” “我就是说,万一那个偏殿里的东西跟鬼脸有关,它故意把这个纸条丢出来引起我们对三位师父的怀疑,这不就是反间计吗!” 燕十方拧着眉点了点头。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鬼脸罗刹狡诈万分,万一他们故意这样虚张声势,演一出戏。的确会让我们相互猜忌,最后搞不好闹得相互残杀的下场。” 张陵川坐在椅子上,眼神落在那张带血的字迹上头,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们有听说过,关于我身世的传言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张陵川突然问出这句话。 却听到空三娘抢答道:“我知道,江湖都流传说,你张陵川就是特调局局座的私生子!” 我去,这么劲爆? “老板,这是真的吗?” 怪不得张陵川在特调局里特权那么多呢。 下一秒,张陵川就狠狠地剜了我们一眼:“假的!” “神他妈的私生子。” “我发现你们这帮江湖中人,每天吃饱饭没事干就喜欢讲八卦是吧。” 空三娘讪笑地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张陵川叹了口气后,继续开口道:“其实大家这么传,的确不是没有依据。” “当初我爸妈,都是特调局的高层。” 听到这话,我再次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张陵川即便不是私生子,那也算是个官二代啊!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更是令我惊掉下巴。 “我虽然不是什么私生子,但我是尸生子。” 张陵川的父亲,当年接了特调局的任务,前往找寻不死之心。 结果却是一去不复返,从此之后杳无音信。 张陵川的母亲是一位苗疆蛊女,她感应到了丈夫有难,不顾身怀六甲,瞒着特调局执意前往找寻丈夫。 谁知,却在半路上遇害。 说到这,张陵川下意识地紧紧捏住拳头,缓缓闭上了眼。 “我娘被找到的时候,手脚筋脉全断,双眼被挖,血流了一地,附近几十米都能问到血腥味。当时特调局所有人都以为,我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 “特调局的人将我娘的遗体带回去准备下葬,谁知她头七当天,我从里头扒开了我娘的肚皮……” 张陵川苦笑:“他们都叫我尸生子?还是棺生子?反正,自我出生起,关于我的去留,特调局里一直持两种意见。” 我听得沉默。 两种意见,无非就是去和留。 死人产子,说到底也是不详。 尤其是张陵川的娘生前是蛊女,死得这么凄惨,怨气万一过给了孩子,生出来的东西便是妖孽。 赵媛媛也是死后产子。 她与自己的鬼胎儿子可是一同修成了子母煞。 “我出生后,那几年确实生了许多诡异的事端,特调局里有一些人认为那些灾祸是因为我出生才酿成的,所以他们举行投票,最后以一票之差,决定送我去见阎王爷。” 我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叫出声来。 “那帮人怎么能这样!” “如果说出生的是一个妖孽,他们出于保险手段,消除也可理解。可是那时候的你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婴儿,他们怎么敢!”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燕十方,淡淡开口。 “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 “弄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能绝后患,我想大部分的人,都会这样选择。” 我有些愤然。 这时,张陵川才开口讲出他与千机门的渊源。 “最后我能活下来,全依仗千机门!” “其实当初千机门一共有四个人,除了这三位师父之外,还有一个锻造神器的天才,那就是我爹。” “我爹下落不明,我那几位师父便出手,强行从特调局的手里把我带走。所以从我记事起,就是在千机门长大。” 听到这,我明白了。 在张陵川的心里,早已将千机门众位前辈当做自己的亲人。 “大师父教我做人的道理、二师父教我练功的诀窍,而三师父则会在我难过的时候逗我笑安慰我……” 说着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如果真的是他们之中的谁有问题,我真的不敢想象我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拍了拍张陵川的肩膀。 “老板,反正我都是你的伙计。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哪怕你是错的,我都会跟着你往前走。” 张陵川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山根:“你们先睡,今晚我会再找机会潜进偏殿,看看里头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我知道张陵川此刻心情很差,于是也点了点头。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我的脑子乱得要命。 偏殿里的那颗眼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它想要做什么? 张陵川偷了千机门的东西,又想要做什么? 我身处棋盘之中,周围尽是迷雾。 踏错一步,前方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可我没得选,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又翻了一个身后,我知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无奈下,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山里的深夜很静。 静到我突然听到床头边也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只一瞬间,我汗毛直立。 我缓缓扭着发僵的脖子,朝着身后的方向看去。 一个人高马大的人,正垂着头站在我的床前! 漆黑的房间,只有窗外透进的一丝月光做灯。 眼前这人宛若勾魂阴司。 我强行稳住身形,开口问他:“你是谁。”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却戴着一张罗刹面具。 男人捏着嗓子,比着唱戏的腔调对着我说:“杀了你,好不好。” 那柄黑金匕首,就在我的枕头底下。 我缓缓将它抽出:“不好。” 匕首快速出击,仅一瞬间,他的面具便从脸上骤然剥落。 瞧见这男人的脸后,我惊呼出声:“竟然真的是你!” 第八十一章 带上东西,别回头 面具剥落后,站在我面前的男人露出了真容。 他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偏殿铸造暗器的三师父。 我已从床上起身,手里拿着匕首对准了他的喉咙。 只要我再往前进一毫米,就能割破他的喉咙。 “你究竟是谁。” 三师父不屑地望着我手里那柄匕首。 “这柄匕首,还是我亲自锻造而成的。你以为用它,能伤得了我?” 我愣了一下。 江湖之中所有的法器几乎都是出自千机门。 别说是寻常刀剑,就算是降妖伏魔的法器,也不可能奈何得了他们。 他很满意我的表情。 随后轻轻歪了歪头,丢下一句话:“既然来了,就别走。” 我心道不好。 只听得“咯吱”一声,我身后的大床传来一个声响。 我余光一瞥,心已经死了半截。 原本还好端端的一张床,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内,居然化作了一只奇异的机械怪物! 它张开大口,里头有木头做的锯齿疯狂流转。 只要我被卷进去,瞬间就能被绞成肉馅! 这他妈的。 我翻身一跃,刚躲过一根缠绕过来的丝线,下一秒被我撞倒的椅子挪动成了一把利剑。 “你不怕我闹出太大的动静,把我老板引过来吗!” 然而,他的唇边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你放心,他回不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想起张陵川刚才说下半夜要去偏殿一探究竟。 难道偏殿内设了陷进? 一想到张陵川很可能遇到了危险,我怒从心中来。 “他妈的,千机门又算得什么。” “惹急了小爷我,大不了也跟你们同归于尽!” 身为厌胜传人,即使不能全身而退,我也有得是法子拖着他陪我一起去死。 这么思虑中,一个尖锐的物品划过我的后背,直接掀烂了整件衣裳。 后背火辣辣,估计是被划破了。 我咬着牙,阴恻恻地看着他。 这位三师父只是淡定从容地从衣袖中取出一只黑纱手套。 “我方天锏锻造神兵利器这么多年,头一回看到你这样的根骨。若是不拿来锻造法器,实在是可惜。” 锻造法器? 自从余顺意死了之后,真的很久没有听到人对我说这种话。 伸手瞥去唇边的血迹,瞧见门外那一道影子,我冷笑出声。 “这世界上觊觎我的人多了去了,你想要,凭本事来拿。” 他淡漠的眼神底下,是无穷无尽的汹涌欲望。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用木头给你做一副假的身体,让你留着一口气,看着我把你的骨头磨成一把伏魔长枪。” 说完,他就要朝我伸出双手。 就在此时,一柄黑金符文长剑朝这边飞来,差点削下方天锏的手腕! 望着木门纱窗外的一抹身影,我惊喜道:“老板!” 方天锏骤然回头,脸上闪过一丝戾气。 “竟然没死。” “那就留下来,一起作伴吧。” 房间内,锯齿转动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深知人难以与器物对抗,当即用上了从鬼医孟梓矜那偷学来的迷踪步,连忙离开房间。 张陵川,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 只不过,他浑身是血,看上去遭受了重创。 我沉声道:“老板!” 他身子僵硬,死死地盯着前方,随后从口中挤出一个字。 “走!” “老板,我……” 张陵川突然扭头,凶狠的吼我:“快走!” 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小川儿,你以为,你们还跑得掉?” 我猛然回头,就瞥见方天戟缓缓朝着我们的方向飘了过来。 他双手背在身后。 在这样昏暗的夜里,恍如幽魂。 方天戟的身后,还拖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空三娘和燕十方! 我眉头紧锁,贴在张陵川的身后,却发现他也已经有些隐隐站不太稳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千机门三位前辈全都成了这般模样! “老板,他们是被附体了么?” 因为背靠着张陵川,我压根就看不出他的表情。 但是,我还是听到了他咬牙切齿开口。 “不是附体。” “是夺舍!” 张陵川的声音里,压着极强的愤怒,他的话都哽咽了。 夺……夺舍?! 我诧异无比,惊恐地望向了张陵川,忍不住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这下完蛋了。 如果真是夺舍,那么如今这三人体内,住着的却是别人的灵魂。 这比附体还可怕! 那原本这三位前辈的灵魂又去哪了呢?是被囚禁?还是被彻底销毁了…… 照这样下去,我们非死在这山上不可。 夜风一吹,张陵川身上那阵血腥味扑鼻而来,黏腻腥甜,十分刺鼻。 方天锏轻轻地笑出了声,从地上捡起那柄黑金长剑。 “小川儿,你不喜欢这柄剑么?” “为什么要把它丢在地上?” “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很生气的。” 张陵川偏过头,用秘术传音给我:“等会我拖住他们,你带着青铜钥匙跑。” 就这一瞬,我怀里多了一枚钥匙。 我知道,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不该婆婆妈妈。 但是,千机门处处都是机关,不是我想跑就能跑得掉的。 搞不好,我才刚走没几步,就被这变幻莫测的机关给嘎掉了。 “跑个屁!” 我吐出口腔里的血,狠狠地望着他们三人说道。 “拼死一战,就算咱们死了也不能叫他们讨着好!” 这样胶着的场面,那位二师父却把自己的脸涂得花花绿绿,正扭着身段,咿咿呀呀地唱戏。 诡异又渗人。 鬼脸罗刹究竟是个怎样的组织,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再次抬眼的张陵川,多了一分视死如归的神情。 他对着那三人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我也有办法帮你们做到。” “让他们平安下山,我跟你们走!” 我吃惊地看向张陵川:“老板,我不走!” 他扭头,恶狠狠瞪着我。 那般可怕的眼神,我此生都没见过。 谁料,方天戟很痛快给空三娘他们解绑。 “放人,可以。” “但是你得立下血誓。如违誓言,我们罗刹的诅咒必定会让你生生世世备受折磨。” 张陵川无所畏惧:“好。他们下山,我与你们立誓。” 空三娘和燕十方架着我就要走。 我一把甩开他们,走到张陵川的跟前:“老板,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抛下我的。” 然而他却扭头,朝我凄惨一笑:“你也说过,什么事情都听我的。” 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打断:“够了!带上东西,别回头。” 话音落下,他手刀骤然朝我劈了过来。 我顿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八十二章 谶语成真 当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正趴在燕十方的后背。 此时我们已经在一条小路上,距离千机山已经有很远的距离。 我猛然回头:“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张陵川呢?” 燕十方没有回头,一旁的空三娘也没有搭理我。 我着急了,想要挣扎着从燕十方的背上下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着急得我怒吼出声:“你们是怎么回事!” “快放我下来!我要回去找他!” 他俩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默默赶路。 “难道你们就这样丢下张陵川了?” 燕十方终于开口:“你的穴道是张陵川亲自点的,明天傍晚的时候,会自动解开。” “带你下山,是张陵川交代的。我们受他雇佣,必须听从指令!” “我去你娘的指令!” 我愤然怒吼:“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燕十方不再吭声,仍由我胡乱咒骂。 咒骂没有任何效果。 前方的路途暗黑一片,我抬起头,连星星都瞧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精疲力尽,口干舌燥,就连眼泪都流干了。 “师兄,咱们跑了一路,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燕十方点了点头,随即将我靠在一块大石头上。 “骂累了吧?喝口水吧。” 空三娘从兜里掏出一个水壶,倒了一杯水递到了我的嘴边。 此时的我就像一个行尸走肉。 张陵川把我从余顺意的手里救出来那一刻,我就把自己这条命给他了。 如果张陵川出事了…… 我牙一紧,咬破了舌头。 空三娘叹了口气,蹲在我的身边缓缓开口。 “以张陵川的本事,必定有办法脱身。” “你别太担心了。” 然而这话,空三娘自己说得都没有底气。 她只好言劝我喝点水,吃点东西。 但我实在是没有胃口。 燕十方摸出一支烟,点燃了夹在手指上,却没有抽。 空三娘靠在我身边,呆呆地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已经露出了一丝微亮。 路边有村落,鸡鸣声此起彼伏。 我逐渐平复好了心绪后,缓缓开口问:“我晕倒之后,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空三娘欲言又止,她瞅了瞅燕十方后,支支吾吾。 燕十方手里的烟都燃尽了。 火星子烧到他的手指,燕十方却像是浑然不觉。 “说吧,迟早也得让他知道。” 空三娘这才扭头,跟我描述了我不知道的那些事情。 我晕倒后,那三个老东西将张陵川围住,然后就跳起了很诡异的舞蹈。 “他们几人举手投足,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但是我听他们说,这是在逼张陵川跟他们签订什么契约。” “再后来,张陵川喊我们快走,我们就匆匆地往山下跑。” 我瞥了她一眼,空三娘顿时委屈地哭出声来。 “余天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在责怪我和师兄两人贪生怕死,把你老板一个人丢在山上,自己偷偷逃命?”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自己也有门派要顾。我们不怕死!” “但是如今盗门有难,我们总不能弃门派不顾,陪你去送死吧。” 我有些难受的闭上了眼。 一滴泪,也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 我只是有些难受。 燕十方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兄弟,别说了,我懂。” 他叹了口气,对我说:“我们将你背到半山腰的时候,山上发生了剧烈的响声。一时之间天摇地动,整座山都塌了。” “应该是,启动了什么机关,把整座山都毁了。之前我就听说过,千机门内一草一木全都是机扩暗器……” 我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山毁了,张陵川只怕是凶多吉少。 空三娘也劝我:“我们几人即便是回去也顶不上什么用途。瞧见天上那些直升机了吗?塌了一整座山,这样大的动静,特调局已经紧急出兵救援了。” “更何况,我相信那姓张的,没那么容易死。” 歇了一阵子后,燕十方又背起了我:“你别急,我们在特调局内也有眼线。他们已经上山救援了,如果有第一手消息会立即跟我们通气。” 此时的我逐渐冷静了下来。 燕十方继续说道:“以张陵川的本事,绝对不可能轻易赴死。我们相信他必定有保命的本领,你也要相信他。” 他们说的,我何尝不知道? 可是千机山上,可不是寻常的机械。 张陵川纵有通天的本领,只怕也难从里头全须全尾地走出来。 “接下来,我们去哪。” 空三娘脚下不停,满脸忧愁:“当然是回盗门!” “如今已经是第三天了,今天下午就要举行盗门朝会。届时总瓢把头要是拿不出圣物,只怕是免不了又是一场大乱。” “先前张陵川让我们帮他偷走千机门的东西,作为报答他会跟着我们去盗门解决事情。” 说到这,燕十方打断她:“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赶紧想想解决的办法。” 走到了山脚下后,燕十方带着我们走进了一间有些破败的小面馆。 “先吃点东西吧,顺便整顿一番。下午,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空三娘点了点头:“听师兄的。” 那间面馆不大,但是生意倒是不错。 清晨时分,居然已经坐了三四桌民工。 “你们都听说了吗?昨儿个半夜,山上有打动静!”一位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拿了支啤酒刚落座就咧着个嗓子开口。 坐在对面的络腮胡冷笑一声。 “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之前就有谶语流传出来说,千机门内所有门人,最终都会死于自己制造出来的暗器之下!” “我看啊,这一回他们这算是谶语成真。等会吃饱饭后,咱们悄悄摸上山,说不定还能捡到一些残肢碎片拿出去卖。” 众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空三娘听得直皱眉:“这帮采宝人是怎么回事!” 我端起一杯茶,轻轻送入口中:“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都为自己的利益着想,见怪不怪。” 空三娘猛然看向我:“姓余的,你什么时候解开的穴道!” 第八十三章 采宝人 “在你们刚进这面馆的时候。” 空三娘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自行解穴,这倒是有些能耐在身上。” 我将茶杯重重地放回桌面上,眼神看向隔壁桌的那几人。 他们身材高壮,举止粗俗,每吭一声动静都不小。 “大哥,咱们吃完饭还是赶紧上去看看吧。” “这一回,谶语说千机门要毁,已经有不少采宝人都眼巴巴盯着捡漏呢。咱们的竞争对手怕是挺多。” 话音落下,那络腮胡目露凶光地抬眼瞪了我一下。 显然是把我也当做是“竞争对手”那一栏。 他大手往桌面上一拍,冷哼一声。 “采宝这一行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捞的。那些愣头青,只怕是连地方都没找到,就死在半道上。” “不过我看,对面那桌瘦不拉几的小白脸,得头一个死。” 这么低级的挑衅。 我是压根理都不想理。 采宝人,其实就是捡漏人。 他们平日里佯装成采药人,穿梭在各个林子里。 但是实际上,干的却是落井下石的缺德事。 哪个门派要衰落,这帮人便打着采宝的名头,去到人家的地盘打砸抢烧,将抢来的东西占为己有,或者放到黑市售卖。 一般采宝人,身上大多都背着案子,搞不好还沾染过人命。 说得好听叫采宝,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强盗。 空三娘听出了这话里的警告,当即气得就要上前教训对方,但是被燕十方拦了下来。 “够了,不要横生事端。” 空三娘气鼓鼓地坐了下来,一脸不服。 “有些人还真是心里没数,屁大的本事没有,光靠着捡漏过活,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 那络腮胡是个暴脾气,听了这话当即一拍桌子站起来。 他一身肥膘,站起来的时候像一座大山,看上去还是很能唬人的。 “臭三八,你他妈指桑骂槐什么呢!” 空三娘虽然瘦小,却丝毫没有被吓到。 她斜着眼睛瞥了那络腮胡一眼:“你是谁啊,还能管别人嘴里说什么不说什么?” 空三娘长得好。 她那一张绝美的容颜,即便是发起火来,也是一种别样的美。 络腮胡的眼睛不老实。 他上下打量着空三娘,随即从嘴里挤出一个笑。 “我念在你这个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只要你……跟爷出去玩两天,今儿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这话落下,小饭馆里其余客人纷纷将目光落在我们的身上。 而那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则是笑容猥琐。 “喂,我们峰哥瞧得上你,是你的福分,还不快起来跟咱们峰哥去快活快活哈哈哈哈——” 燕十方面色阴沉,手下用力,直接将茶杯捏碎了。 那店家见状,连忙佝偻着身子上前打圆场。 “各位爷,各位爷好生说话,可千万别伤了和气。” 他堆起笑,上前扒拉着络腮胡的衣摆:“峰哥,您消消气。您今儿个可是要发大财的,可万万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心情。” “您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儿个就罢了,这顿饭算是小店请的……” “去你妈的!”络腮胡气性大,一脚踹在了店家的腰窝。 店家也是四五十的人了,被这一脚踹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 另外一位店小二见状怒气冲冲地跑上前来:“你这狗日的,踹我爹做什么!” 店家的脸都疼变形了,却连连拉住他儿子,拼命摇头。 这一下,我们三人都齐刷刷站了起来。 我弯腰将店家扶起来,随即扭头看向那络腮胡冷冷说道:“想怎么,出去说。别殃及无辜。” 络腮胡却不肯听我的。 他白了我一眼:“你说出去就出去?老子最讨厌你这种小白脸了,凭什么听你的!” 我还没开口,空三娘就挡在我的前面气得伸手指着他的脸骂。 “你又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不敬。” 这时,络腮胡身后的尖嘴猴腮男朝着空三娘的方向仔细打量后,脸色微变。 他连忙附在络腮胡耳边低语。 谁知络腮胡满不在意:“原来你就是盗门妙手空三娘啊。我就说,采宝人里头,怎么可能有这么俊俏的娘们。” “盗门又怎么样?不如跟了大爷我,包你以后吃香喝辣!” “反正,过完几日,恐怕你们盗门也不存在了。晚上的时候,我们哥俩怕要到你们盗门采点宝贝。我看,不如就把你采走得了——” 说着他就要伸手往空三娘的脸上摸。 “啊!” “他妈的,臭小子,你找死吗——” “放手,痛痛痛!” 我抓着络腮胡的手腕,冷冷地看着他吃痛的表情,缓缓开口:“朋友,大家都是道上混的。我不惹事,你也别惹我。” 这一招是五百钱里的内掐关穴。 对方的穴道一旦被按住,即便是他有千斤的力量,也无法动弹。 痛得他连连求饶,我本想就这么算了。 结果就这档口,这叼毛还要使眼色让那尖嘴猴腮男阴我。 真他妈的,又菜又爱装。 我一脚将那尖嘴猴腮男踹倒,随后把这络腮胡扯到了面馆外。 他有些害怕,嘴上却依旧很硬。 “你敢动我?” “我们老大不会放过你的!” 原本我就憋了一肚子火,听到他这话,顿时怒气冲天。 我冷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他怎么不放过我。” 燕十方上前劝解:“天一算了,咱们还有急事,无谓跟他计较。” 扭头看了燕十方一眼,我慢慢压下怒火,点了点头:“好,那就听你的。” 随即,我也一脚踹在了络腮胡的身上:“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俩得了令,连滚带爬地朝远处逃走。 我转过身,朝空三娘的方向伸出手:“拿来吧。” 她还装傻:“拿什么啊。” “我看到你刚才偷了那络腮胡的钱包。” 空三娘不情不愿地把一个皮夹子丢给我:“眼睛这么好使,不入我门真是可惜。” 皮夹子里,一共一千三。 我把它全部拿了出来,然后走小面馆。 “大爷,刚才没被踹伤吧?” “这钱你拿着,回头去找个医生看看,别落下病根。” 面馆店家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迟迟不肯接受。 见状,我只好把钱强塞进了他们的怀里:“别怕,那两人,以后都不会出现在这。” 说完我扭头就走。 然而那年轻的店小二却追了上来:“客官,谢谢你的好心。” “不过,我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你。” 我压根不在意:“放心吧,那帮采宝人虽然是穷凶极恶之辈,但我也不是好惹的。” 他却摇摇头,凑近我压低声音说:“看道友的下咒方法,你应该是厌胜传人吧?既然是江湖中人,想必是听说过近日流传的谶语。” “你可知道,那所谓的谶语,就是从这帮采宝人的口里传出来的!” 第八十四章 盗门朝会 我心一惊,还想再追问几句。 但是他已经扭头离开。 面馆内,剩余的几名采宝人对我投来了不太友善的目光。 看来这面馆的店家,也不是寻常人。 否则他们也不会立即看出,我对络腮胡下了厌胜咒。 其实就在刚才揍那络腮胡的时候,我偷偷地往他们俩的身上下了阴魂咒。 这咒法,在厌胜之中,属于比较阴狠的一类。 但是在我小时候,倒是时常看到余顺意拿来报复他的仇家。 被下了阴魂咒的人,最好就是躲在家里,哪也不要去。 因为身上有此咒者,走到哪都会吸引到各种游魂野鬼。 络腮胡两人要上千机山,那里浓山僻壤,早年间必定有不少人丧命在那。 他俩去一遭,身上必定会有不少脏东西跟随。 阴阳不同路,希望这俩采宝人,不会被吓破胆子才好。 “他跟你说什么了?” 空三娘上前就怼着问道。 我没藏着掖着,直接把那店小二告诉我的信息,都分享给了他俩。 空三娘听得横眉竖目。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明白了。什么狗屁的谶语,不过就是这帮采宝人的遮羞布而已!” “师兄,你说,所谓的谶语是不是这些采宝人故意放出来的。让给他们抢夺东西打掩护。” 燕十方脸色凝重:“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但如果照这么说的话,采宝人必定与鬼脸罗刹脱不开关系。” 这一茬,我自然也想到了。 如此一来,事情便更加棘手。 鬼脸罗刹无来历、无门派,没人知道这个组织究竟想要做什么,又为何会骤然出现,搅弄这一场江湖风雨。 可是它却隐秘地渗透进了各个门派之中。 我不知该如何查找它,却又处处都有它的身影。 头疼,头疼! 算了,事到如今想太多也没用。 我甩了甩发昏的脑袋,然后迈开步子跟着燕十方他们继续赶路。 可越接近盗门驻扎地时,空三娘担忧的神色就愈发明显。 我有意缓和气氛,便问她:“三娘,方便跟我说说,你们空门的圣物究竟是什么吗?” 空三娘闻言,大手一挥。 “这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我们盗门的圣物,是一面写着义字的旗子。” 我点了点头。 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盗门,义字旗? 察觉到我异样的目光,空三娘冷哼一声:“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咱们虽然干的是下九流勾当,但是行走江湖,也明白一个义字当头。”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即问她:“还有多久?” 空三娘朝着不远处的一栋房子,淡淡丢下了两个字:“快了。” 我们脚下不停,朝着不远处走去。 裤兜里,是张陵川强行塞进来的一枚青铜钥匙,还有一张夹在里头的纸条。 就在刚才,我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时,偷看了那张纸条。 上面写了一一行字。 “我在盗门密道等你。” 字迹潦草,明显是在十分紧急的情况下写出来的。 但是我却认出,那是张陵川的字迹! 沉默着跟着他们往前,可是我的心里却凌乱万分。 因为我很确定,在千机山时,张陵川递给我的钥匙里,压根就没有这张纸条! 它也不可能是燕十方和空三娘放进去的。 如果这是可以让他们都知道的信息,实在是没必要特意给我塞张纸条进来。 那究竟是谁塞进来的纸条呢? 带着诸多疑问,我们已经停在了一栋民房门口。 从外头看,这就是一间十分普通的自建小别墅。 至少我从这里走过,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谁能想到这么一间不起眼的小民房,里头竟然是盗门的根据地! 一推门,我便瞧见了一个门牙镶金的男人。 他眼神落在空三娘的身上,笑得格外殷勤:“三娘,这一趟外出,你似乎变得更加漂亮了呢。来,让哥哥我上手摸摸,看看皮肤滑嫩没有?” 我伸手一挡,冷冷地看向他:“大庭广众下,金把头还是注意着点形象要好。” 他骤然扭头,狠狠地瞪我一眼。 “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 “跑到我们盗门做什么。” “今儿个盗门不见客,哪来的滚哪去!” 我懒洋洋抬起眼皮,还没开口,空三娘便挽了我的手腕轻挑眉毛。 “他不是什么野小子。这是我空三娘正八经的男朋友,今天带他过来,是拜见我义父的!” 金把头冷哼了一声:“三娘,不是我说你,找男人还是得找有权势的。小白脸可不顶用!” “小白脸,行不行金爷招招手指,能让你死无全尸。” 金把头的头顶斑秃了一块,说话的时候,那颗金牙齿也晃得我眼睛疼。 我轻轻笑了笑:“说大话,可是会闪到舌头的。” 金泽顺冷哼一声,突然朝我凑近。 但是下一秒,他尖叫着将自己的手举到了跟前,上面已经断了两根手指。 厌胜之术,能杀人于无形,也能毁人于无形。 他想偷我身上的东西,反被我下的咒术所伤,当真是报应。 这一变故,令在场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他妈的,狗杂种,竟然敢断你金爷爷的手指,全都给我一起上,我要扒了他的皮!” 金泽顺一声令下,在屋子内的人还真就朝着我们包围了过来。 我丝毫不慌。 “金把头,你要是不把手伸进我的裤兜,又怎么会被咬断手指呢?” “人太贪心,是要吃苦头的。” 燕十方这时候冷着脸站出来呵斥:“做什么!” “这姓金的对我朋友无礼,断他两指以示惩戒,有何不可。” 当即有人站出来反驳:“燕把头,在盗门内,只有犯下大过错才会被处以断指极刑。这可是相当于逐出师门啊!” 他据理力争,却被燕十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我义父曾把盗门交给我代管,我还处置不了一个华南负责人?” 众人被燕十方这气势镇住,再也不敢往前半分。 气得金泽顺龇牙咧嘴。 他握紧拳头:“好,好你个燕十方。今天的仇我记下了。” “你最好祈祷自己的运气好一些,否则只怕是过了今天你连总瓢把头的义子都没得当。” 这话里有话,燕十方当即冷脸:“你什么意思。” 我扭头问这个金把头是个什么人物。 空三娘翻了个白眼:“他不过就是华南分支的一个负责人,算哪门子的人物。” 燕十方脸色不佳:“我看今天的朝会,免不了要动刀枪了。” 那位金把头在盗门内人缘不错,我刚进来没几分钟,就看到有好几个人对着他点头哈腰。 这不像朝会,反倒更像是这位金把头的登位大典。 尤其是金泽顺被我教训了一番后,我看到他走到一边,跟一帮人窃窃私语起来。 更古怪的是,在这期间里,那位总瓢把头就一直没出现。 燕十方轻皱眉头,扭头看向我:“小兄弟,你有办法找出那面义字旗吗?” 空三娘则是皱着眉说:“师兄,我看我们还是先去找义父。我担心他老人家的安危。” 然而就在这时,金泽顺却扶着一位老人家缓缓走到了众人面前。 空三娘当即大喊:“义父!” 对方没搭理他。 我觉得有些不对接。 那老人行动僵硬,脸上毫无表情,我一下就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尸臭味。 可是下一秒,他却说话了! 第八十五章 我知道圣物在哪 “肃静——” 苍老的声音从总瓢把头的身上传来。 但是他的脸,却被一层黑纱蒙住。 众人顿时便安静,随即扭头朝着他的方向恭敬单膝下跪,高声呐喊:“参见总瓢把头!” 金泽顺站在总瓢把头的侧身,脸上已然露出一丝奸笑。 外头大门紧闭,有不少看守的小弟,将刀子都亮了出来。 这场朝会,是在逼宫。 这时我已经可以肯定,站在台上讲话的那个老头,已经死了! 台面上的“总瓢把头”继续开口道:“起来吧。今天把你们喊过来,是有件事情要交代。” 这时,燕十方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他骤然抬头怒目而视:“你不是义父!” 这话一出,金泽顺冷笑:“燕十方,你虽然是总瓢把头亲自抚养长大。可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 “如今总瓢把头在上面讲话,你燕十方在下头大声呵斥,难不成是想造反?!” “否则,在今天如此重要的朝会日子,怎么会带着一个陌生人前来!” 金泽顺还在记恨我刚才断他手指的事情,话里话外都将矛盾指向了我。 虽然这话扯淡。 可我依然感觉到了周围人偷来的阴狠目光。 空三娘上前一步,愤然怒道:“金泽顺,你别太荒谬了。” “台上这人,面带黑纱,压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怎么敢说他就是义父!” 这时,空三娘手底下的人,也跟她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纷纷顺着空三娘的话:“没错,面带黑纱,谁能证明这就是咱们的总瓢把头!” 她身边那个小伙子,压低了声音说:“大小姐,您不知道,如今金泽顺已经买通了其他几个地区的负责人。” “万一总瓢把头真出了什么事情,只怕是情况也会对我们不利。” 燕十方也强压了怒火:“三娘,先别冲动。” 但这话说迟了,空三娘指尖轻弹,几枚竹片齐刷刷朝着总瓢把头的面门打去。 面纱应声而落。 空三娘与燕十方齐齐惊呼。 “义父!” 变故来得太快,就连金泽顺也没有反应过来,他身边那具尸体便突然一歪,朝着旁边倒去。 盗门的总瓢把头死了! 人群里有人扯着嗓子惊恐大喊。 “总瓢把头眼下乌青,分明就是中毒而亡!” 问题来了。 总瓢把头手臂上的尸斑累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已经死了好几天。 那刚才站在上头冒充总瓢把头说话的人又是谁? 我知道江湖中有一项绝技是腹语。 会此术者不需要开口,能从腹部发出声音。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尽管这件事情的真相已经明了,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拆穿。 燕十方和空三娘怒吼着冲上前去,却被金泽顺倒打一耙。 “来人,快拿下这两人!” “他们刚才用暗器刺杀了总瓢把头,你们不是看到了吗!” “大逆不道,按照门规当诛。” 燕十方一伸手,两根奇长的手指就要朝着金泽顺的面门攻去。 “金泽顺,当初你流落街头的时候,是总瓢把头将你带回盗门。” 他因为过于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你怎么敢!” 金泽顺的身形十分诡异,他十分轻易就躲开了燕十方的攻击。 我一边躲开混战,随后上前帮空三娘他们。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 盗门内,不一会儿便多了不少尸体。 对于江湖门派的打斗,公家一般是不会出手干涉。 这时,其余人大喝将我们包围了起来。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凶狠弑杀。 一股脑冲上来,我们当然招架不住。 万般无奈下,我只好动用厌胜术,施咒将他们都撂倒。 金泽顺这时,面露冷笑:“燕十方,认清形势吧。你要是肯乖乖交出圣物,我就给你留个全尸,送你们下去跟总瓢把头团聚。” 空三娘当即呸了一声:“事到如今,你装什么装。” “圣物不是被你偷走了吗!” 金泽顺脸色变了几变:“既然你们非得如此,别怪我心狠。” 瞧见这局面,我心里已经有数。 这时金泽顺也将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露出自己上半身的神打刺青。 八大门派内,除了吃玄门这碗饭的人之外,其余几门门人为求平安,都会修习神打之术。 而金泽顺身上的这一副,竟是一个恶鬼罗刹。 要想杀死这帮乌合之众并不难。 但随意造下杀孽,必有麻烦。 更何况,我来盗门一趟,是为了找到盗门密道与张陵川汇合。 于是我劝燕十方。 “今日局面于我们不利。” “先撤!” 燕十方与空三娘都不肯走。 “义父对我们恩重如山,即便是同归于尽,我们也不能苟且偷生!” “天一兄弟,拜托你帮我们找到盗门圣物。” “若是我们不幸丧命,还请你帮我们安葬。” 我暗骂了一句:“有我在,不可能叫你们死了。” 说完,我拿出了手中的符文黑匕首。 “姓金的,别以为你身上的神打很厉害。” “我要破你的法,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金泽顺仿佛早就猜到了我要做什么。 他露出一抹冷笑。 “你的确有点能耐。” “但是,就在刚才,我已经发信号弹通知特调局。你敢伤我,你就是残害我们盗门的罪魁祸首!” 他妈的。 我是真的动怒了。 “你们这些门派是不是都喜欢玩嫁祸这一招?” 但是下一秒,我知道他并不是在说笑。 我已经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既然如此。 我左手念咒,右手持刀直接把金泽顺胸前的刺青划破。 破金身! 金泽顺满眼不可思议,口中吐出鲜血:“你……你竟然敢!” 我恶狠狠朝他脸上扇了几耳光:“你都嫁祸给我了,我要是不捅你几刀,怎么划得来?” 金泽顺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身上多了好几处伤口,只得看着我干瞪眼。 “特调局的人来了,咱们先走!” 我走过去拉燕十方。 可他俩还跪在总瓢把头的尸体前磕头。 “密道在哪?我们先从密道出去!” 燕十方心如死灰:“义父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气得我站着干着急。 “你义父生前交代你去找回盗门圣物!你得把那面旗子找到之后才能去死,快走!” 见他仍是神色凄凄。 我无奈开口道:“其实我知道你们的圣物在哪。” “快走,我带你们去拿!” 第八十六章 他中毒了 外头这时传来了声音。 “特调局办案,里头的人听着,限时一分钟,放下武器抱头蹲下,否则我们将采取武力措施。” 所剩时间不多,我一把将燕十方从地上拽起。 “快带我去你们的密道!” “否则等会特调局的人冲进来,咱们可就不好脱身了。” 空三娘带着哭腔对我说:“我知道在哪,跟我来!” 我刚要抬腿,又听到燕十方说:“等等,我要把义父带走。” 说完,他便咬着牙,一把将总瓢把头的尸体背了起来。 空三娘带着我们走进了一间隐秘的偏房内,这时,外头已经传来特调局破门而入的声音! 她将手伸到了床底下,不知道触碰到了哪个开关,顿时有一条幽暗的通道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快进去!” 通道里头狭窄阴暗,我缓缓往里走的时候,只觉得呼吸不顺畅。 随着一阵声响,通道口缓缓关上,里头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道是否是环境给与的暗示。 此刻我的心情无比忐忑,迫不及待地想弄清楚,张陵川究竟在不在这密道之中。 空三娘拿出手机照明,前方隐约是青石板雕砌而成的路,向前蜿蜒着,不知道究竟要伸向何方。 我正往前张望,想要看到有关张陵川的身影。 这时,走在前方的空三娘突然转身,她的指尖有一个刀片贴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刚要开口询问,身后,燕十方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盗门有密道?” “又怎么肯定盗门圣物就藏在这密道之中!” “余天一,你究竟想做什么。” 空三娘也冷着脸,只不过与我对视的一瞬间,她立即偏过头去。 我顿时明白过来,这兄妹俩,是怀疑到我身上来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实话实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们的圣物究竟在哪里。” “只是刚才情况危及,我若是不这样说,以你刚才的状态,只怕是我们都得被特调局抓走。” 空三娘迟疑了一会,扭头对燕十方说:“师兄,他说得也有道理。” 我叹了口气:“十方哥,咱们也相处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燕十方的眼神里充满戒备,空三娘手里那张刀片依旧稳稳地贴在我的后脖子上。 “那你为什么非要让我们带你进入密道。” “盗门密道,只有历代总瓢把头才知道。你不是我们盗门中人,又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轻皱眉头:“十方哥,这你可就真的冤枉我了。” “我能知道这条密道,是因为我收到了一张纸条!” 说完我就要往兜里掏东西,然而空三娘的刀片一紧,我的脖子上有液体缓缓流下来。 她也有些愕然:“你别乱动!” 这他妈的。 空三娘居然真拿刀划伤我了! 这下我也动了怒。 “我好说歹说你俩都不听是吧。” “他妈的,你们可别忘了,我是玄门中人。” “别管你们有多少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照样有方法弄死你们。” 空三娘这时,俊俏的脸上也有了怒气:“余天一,你口气可别这么大!” “余天一,如今我们圣物弄丢了,义父也死了。若是被我查到你有对不起我们的地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话虽这么说,但是大家好歹也是队友,我怎么样也不会伤害她。 只是我没料到,总瓢把头的死,会对他们打击这么大。 感觉这俩兄妹都有草木皆兵的感觉了。 我虽能理解这种行为,却不喜欢被劫持的感觉。 于是手指一抬,在空三娘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扬手一挥,她就倒在了地上。 她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燕十方立即放下了总瓢把头的尸体,对着我大喝:“余天一,你做什么!” 我伸出手,缓缓挪开燕十方指着我的那把刀。 “别紧张,我只是想解释一下。” “从山上下来之后,我就在裤兜里意外发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 “我在盗门密道内等你。” “就因为那张纸条,我才知道你们盗门密道这个地方。” 空三娘与燕十方面面相觑,仿佛在思考我话里的真实性。 我伸手摸了一下后脖子,摸到一手血。 倒吸一口冷气:“你们倒是真他娘的狠。”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爱信不信。” 空三娘这时看向我的眼神里,才多了几分愧疚。 僵持了几秒之后,空三娘才小声解释:“刚才那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无缘无故被划了一刀,我心情十分郁闷。 “要不是张陵川说他在这里等我,我才懒得掺和你们这些纷争。” 被我这么一折腾,燕十方又瘫坐在地上,露出那副半死不活的神情。 而空三娘也跟着垂泪。 “我和师兄,都是被义父从街边捡回来的。” “从小,义父就教我们盗门绝技,将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在培养。他秉持公正,对手底下的门人赏罚分明。” “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这样害他!” 听了这些话,我有些同情地看了空三娘一眼。 她虽然比我大一两岁,但是这些想法却比我还幼稚。 我叹了口气:“自古以来,人们都对权势、金钱、名利趋之若鹜。身处这样一个漩涡中,没有人会因为他人好,就而放弃抢夺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完,我扭头看向了密道的那一端。 “密道那一头,通向哪里?” 空三娘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个密道的机扩,是我小时候贪玩时,无意间发现的。” 我迈开步子还想继续往前。 结果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燕十方竟然直挺挺地朝着地板倒了下去。 “师兄!” 空三娘着急地站起来向前查看,随即她扭头狠狠地瞪着我:“余天一,你到底对我师兄做了什么?” 我朝燕十方那方向瞥了一眼,淡淡开口:“瞧他那样,是急火攻心晕过去了吧。” “你别一惊一乍,我还不至于这时候偷袭他。” 空三娘听了我这话,还是瞪了我一眼:“那你快过来看看啊。” 嘿。 这女人可真是蛮不讲理。 “你刚才还捅了我一刀,现在这么理直气壮地指使我,不太好吧。” 话虽这样说,但是空三娘那湿漉漉的眼神,看得我一阵心软。 我迈开步子朝着前面走去时,弯下腰刚想检查燕十方到底怎么了,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密道深处传来。 “他中毒了。” “别碰他!” 第八十七章 因为我恨他 这熟悉的腔调,不是张陵川又是谁! 我当即扭头,就瞧见一个人影,蹒跚着步子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老板!” 对面沉声道:“是我!” 张陵川满脸疲态,浑身是血,我根本无法想象他究竟是怎么从千机山脱身的。 空三娘这时穴道已解,立马站起身来问道。 “我师兄到底中了什么毒?” “你们有办法救救我师兄吗!” 我自然是没有办法的,但是张陵川却看着倒在地上的燕十方淡淡开口。 “你师兄中的是一种苗疆蛊毒,中毒之后,蛊虫会入脑,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吞噬宿主。不出七日,中毒者便会逐渐变得痴呆,行动迟缓,最后丧命!” 空三娘听得脸色大变。 她急忙起身上前,泪珠子成串似的往下落:“张法王,我知道您神通广大,求求您救救我师兄吧!” “如今,义父已经死了。师兄是我盗门里,所剩唯一的亲人……” 空三娘哭得梨花带雨,我看了也觉得可怜。 但是我没能力救人,也不能慷他人之慨,逼张陵川去救。 只好扭过头看向张陵川,低声问:“老板,怎么说?” 说到底,我们也与燕十方相处了这么些日子。 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死了。 张陵川瞥了我一眼,默不作声地扶着墙往下靠,随即又从包里摸出一支烟点燃。 只是他似乎伤得有些重。 一口烟进去,呛得他偏头咳嗽了几声。 “先等他醒来。” 从张陵川的口中,我才得知,这种苗疆蛊毒叫做无痕。 它无色无味,让人中毒与无形。 所以有很多人一开始中毒的时候,只会觉得自己身体有些不太对劲,很难往中毒的方面去想。 即便是考虑到了毒。 现代医学器材,很难解除这种古老的蛊毒。 “不过,这种毒,在我们中原一带极少出现。” 我忙问他:“为什么?” 张陵川又猛吸了一口烟:“因为近几年来,人们疯狂破坏植被森林。制作这种蛊毒的药材基本上都已经灭绝了。” “无痕蛊毒,在苗疆一带都十分难寻。” “总瓢把头,与燕十方所中的,是同一种蛊毒。” 我听得有些诧异:“究竟是谁这么狠盗门?竟然不惜万里把这种蛊毒带来害人!” “可是,燕十方是怎么中毒的啊?明明刚才他还好还好的。” 张陵川没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总瓢把头的尸体。 空三娘越听,脸色就越是沉重。 不多时,燕十方已经从昏迷之中悠悠醒转。 “我这是怎么了?” 他有些迷茫的眼神,在看到张陵川的一刹那,瞬间亮了起来。 “陵川兄,你居然真的在这里!” 张陵川看着他缓缓开口:“无痕中毒初期,会出现昏迷、疲惫等症状。那你刚刚,就是昏迷过去了。” 听了这话,燕十方的脸上出现诧异的神色。 “不可能!” 空三娘起身着急地说道:“怎么不可能啊!” “刚才张陵川说,咱们义父就是死于这种无痕蛊毒。万一义父毒发身亡后那些毒素蔓延到皮肤上,你一染上就中毒了!” 可燕十方却一摆手。 “你不懂,无痕只能口服才会中毒!” 这话说出来后,空三娘愣了一下。 她双眼噙着泪,将落未落。 身子却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 “师兄……” “你怎么知道无痕蛊毒只能通过口服传播?” 自知说错话的燕十方也立马站起身来:“三娘,你听我说。” 这时,张陵川却从背包里拿出了一面小旗子。 这面旗子巴掌大,呈现出倒三角的样子。 旗面上,写了一个大大的义字。 这不是盗门圣物吗? 它居然真的在张陵川的手里! 燕十方眼睛看见那东西,也立即上前了两步。 他客气疏远地开口:“陵川兄,这面旗子是我盗门圣物,还请麻烦你物归原主。” 张陵川叼着烟,凝视着燕十方:“不着急。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这面旗子,我会还给你的。” “只是——” “在这之前,我想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只要你答了,我就把旗子,物归原主。” 话说到这。 我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燕十方冷着脸,盯着张陵川问:“你想知道什么。” 张陵川这时候缓过劲来,轻叹口气:“其实那个问题不是我想知道,而是你的义父想知道。” 燕十方的眼神闪烁,脸上表情极不自然。 这时空三娘也瞧出了他的不对劲。 “师兄……” 燕十方猛然抬头:“你想知道什么?” “你为什么要下毒害死养你长大的总瓢把头!” 我有些震惊。 扭头看向燕十方。 空三娘身体踉跄了几下,以往那张俏丽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 “我与师兄一同长大,义父待我们情同亲生骨肉。” “我师兄不可能下毒谋害义父!” 张陵川却直直地看着燕十方:“我这人不喜欢弯弯绕绕,只要你回了这个问题,我便把旗子给你。” 这时,燕十方的脸上有仇恨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双手握拳,痛苦地闭上了眼。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处滑落,随即他说出了一句让我们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因为我恨他!” 燕十方恨总瓢把头? 这不可能啊。 就在刚才,密道外的时候。 燕十方看到总瓢把头尸体那一刹那的哀伤,是那样的真实。 也是他自己亲口对我说,总瓢把头从小将他抚养长大,对他恩重如山。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师兄,为什么?”空三娘颤着声音问他。 “义父对我们那么好……” 燕十方缓缓睁开眼,恢复到了以往的冷静克制。 “我也曾敬他,爱他,把他当做我在这世上的亲人。可是,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了一件事情。” “原来盗门内,人人敬重的总瓢把头,当年曾从一对夫妇身上偷走了一样至宝!” “那对夫妇从事古玩行当,原本那件至宝已经卖给了当地一位极有权势的官员。就因为到期了交不出宝物,被他们追杀致死!” “那对夫妇将他们的儿子藏在暗格里,才使得孩子免遭一劫。” 空三娘拼命摇头:“这不可能……” 燕十方扭头朝着她咆哮出声:“怎么不可能!” “要不是他偷走了我家的至宝,我亲生爹娘怎么会死?要不是他,我怎么会流落街头?” 燕十方说着,神若癫狂,仰头大吼:“可悲可叹!没想到我燕十方竟然认贼做父,把仇人当成了恩人!” 第八十八章 山水一程,各自珍重 张陵川冷冷地看着燕十方:“盗门虽然行的是偷盗之事,却从来都不是鸡鸣狗盗之辈。” “相反,江湖八门之中,盗门才是最讲义气的!” 我知道盗门的门规有三不偷。 穷苦人家不偷、患重病者不偷、大善功德着不偷。 用古代的话来说,盗门就是劫富济贫。 燕十方听了这话,只是冷笑一声。 “总瓢把头这些年救人无数,世人只道他是侠义心肠。可是谁又知道,他就是一个虚伪卑鄙的小人!” “盗门义字旗?他配么?” 空三娘听完这番话后,情绪已然崩溃。 “师兄,这不是真的,义父不可能会这样!” “你忘了这些年,他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 燕十方低头,眼里闪过一丝阴鸷:“那是他自己心里愧疚!” 最终,空三娘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双眼一昏,倒在了我的身上。 她把总瓢把头当亲爹,如今突然被师兄告知对方是个阴险小人,换做谁都无法接受。 我轻轻将她放在地上后,起身对燕十方说:“这其中,恐怕有误会。” 燕十方斜眼瞥了我一下,没再搭理。 “张陵川,你想知道的东西我已经告诉你了。” “旗子给我。” 张陵川点了点头,没再废话,当即伸手一抛,把旗子丢给了燕十方。 他接过旗子之后,脸上兴奋异常。 “我终于,得到了这面旗子。” “以后,再也不用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活!” “张陵川,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根本不明白,在仇人眼皮子底下生活,那种战战兢兢的恐惧。” “他高兴便对我如亲儿子,要是不高兴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杀了我。” 突然间,我分不清张陵川看他的眼神究竟是嗤笑还是怜悯。 “其实,这面旗子是你义父托我带给你的。” “他说,希望你放下芥蒂,好好管理盗门。关于当年的那件事情,他可以跟你解释。” 说完,张陵川也不顾燕十方愿不愿意听,自顾自地坐在地上开始讲故事。 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当时的总瓢把头正值壮年,他刚接手盗门,却很喜欢乔装打扮,游历江湖。 多年前的江湖比如今的社会要精彩得多。 江湖八门,各放异彩。 也就是那个时候,总瓢把头结识了一堆从事古玩生意的夫妻。 那对夫妻很是好客,与总瓢把头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而后便将总瓢把头邀请至家中,请他观赏自家家传珍宝。 听到这里,燕十方冷笑了一声,开口道:“你絮叨了这么久,就是想跟我讲这个农夫与蛇的故事么?” “不必再讲了,后面的事情你不用说,我也知道!” “你不知道!”张陵川骤然怒吼,吓了我一跳。 这吼声太大,把晕倒的空三娘又震醒了。 她睁着湿漉漉的双眼,有些茫然地看向众人。 紧接着张陵川说道:“总瓢把头就是那一次前往古玩夫妇的家里,才发现对方口中的家传珍宝,是一件邪物!” “家里供着一尊邪物,必然会引来杀生血祸。” “不可能!”燕十方也还不留情地反驳了回去:“那件玉面观音像是我祖传珍宝,怎么可能是邪物。” “张陵川,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虚伪!” 张陵川继续开口:“当年总瓢把头并不知道,那对夫妇已经把东西卖了出去。他只是瞧出了那玉观音的邪性,所以才设计将它偷走。随后又找了师傅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赝品放了回去。” 我听得目瞪口呆。 真没想到,当年还有这么一个故事,这也难怪燕十方会误会总瓢把头。 燕十方摇头不听。 “张陵川,你休想骗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张陵川随手一挥,把烟头丢在地上熄灭:“我只是替人传话而已,信不信由你。” “对了,你义父还让我转告你。” 燕十方侧身细听。 “他说,当年他虽是好心,却也间接害你父母丧命,这件事的确是他有责任。你记恨他,要他的命,他都不怪你,这是他应该还的债。” “只是你义父还有两件事情放心不下。第一、你既接手了盗门,他便希望你能好好管理这个门派,别叫它毁在了你的手里;第二、你和空三娘都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他希望你们两个今后相互帮持,好好生活。” 说完之后,他把一个小瓶子也丢给燕十方了。 “里头是无痕蛊虫的解药,你吃了它,身上的蛊毒便可解开。” 燕十方神色复杂地握住那个小瓶子。 空三娘则泪眼婆娑地上前:“我义父是不是在这里?你能让他出来跟我们见最后一面吗?” 话音落下,燕十方也抬起了眼,看向我们。 张陵川只摇了摇头:“没必要了,生死不同道,阴阳不相见。你们与他的缘分,今生就到这里。” 空三娘还想再说什么,张陵川这时已经起身,示意我跟他离开。 走了一段路后,我忍不住回头看。 只见空三娘和燕十方依旧站在原处,痴痴地望着我们的背影。 我有些伤感,心里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在这之前,我差点就把他们当做自己人了。 张陵川一边往前,一边慢悠悠开口:“人与人的缘分,深浅难言。但无论是殊途同归,还是背道而驰,无非都是一种结果。” 我好奇地问他:“什么结果?” 张陵川顿了顿,缓缓说道:“山水一程,各自珍重。” 密道弯弯曲曲,深不见底。 我走得有些累了,便问张陵川:“老板,你怎么会有无痕蛊虫的解药?” 张陵川摇头:“我哪有那玩意,那都是总瓢把头给我的。” “啊?” 我很是吃惊:“既然他有解药,怎么还会中毒而亡。” 我看不清张陵川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从黑夜中传来。 “其实燕十方做得很隐秘。他虽然毒死了总瓢把头,却设计让门派内其他觊觎这个位置的人背了锅。” 我想起那个明着夺位的金泽顺,也跟着点了点头。 任谁能料到,真正想夺位的,是燕十方呢? “在朝会上,让所有人都以为总瓢把头是金泽顺害死的,后续燕十方拿了圣物,当上盗门的头子,也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他。” “只不过,他这些小花招,瞒不过总瓢把头。” 我满腹疑惑:“那他怎么还会死?” 这时,一个苍老的叹息声,从我身后幽幽传来。 紧接着,我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开口道:“不过是以我一命,换他此生高枕无忧。” “身死债消,我只希望十方以后,不必被困于心魔之中。” 我吓得一惊,猛然回头。 却对上了一张苍白浮肿的脸。 第八十九章 诡异的玉观音 “您是盗门的总瓢把头?” 他轻轻一笑,并未搭话。 我仔细打量发现他五十岁上下,四方国字脸,偏偏生得一副倒垂八字眉。 不笑的时候,反倒是有些愁眉苦脸,颇有慈悲像。 走在前面的张陵川回过头:“我已经帮你把义字旗交还给燕十方,现在你该兑现自己的诺言。” 这老头听后,古怪一笑。 “我有承诺过你什么吗?” 张陵川冷哼:“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是别玩耍赖那一套,没意思。” 总瓢把头跟在我俩身后飘了一段路,冷不丁问道。 “张陵川,你非要我说出那尊血玉观音的下落,难道你知道那东西的来历?” 这回轮到张陵川沉默。 我知道他的嘴巴严,不想说的事情,怎么逼也问不出来。 总瓢把头飘到我们面前,拦住张陵川的去路。 “小川子,听我一句劝,别去碰那些东西!”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不容置疑。 可张陵川没鸟他,脚下不停直接从总瓢把头半透明的魂魄中跨了过去。 气得总瓢把头有些急。 “他奶奶个腿的,你这小崽子的性格怎么跟你爹一模一样。” “不让碰的东西非要碰!” “你知不知道,那尊观音是真的很邪门,我没骗你!” 张陵川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分明是没把总瓢把头的话放在心上。 反而是挑衅般地怼了一句。 “王叔,你不说我哪知道。” 总瓢把头着急得立马就要开摆,话头刚起,他就反应过来。 “嘿,你这臭小子,还敢诈我话是吧。” 他话音刚落,我就瞧见前方有一丝光亮。 这密道弯弯曲曲,总算走到了头。 我跟着张陵川低头朝着外头走去,发现竟然到了林子深处的一个洞穴中。 出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让我脑子都变得更加清醒。 这也让我不由得好奇发问:“总瓢把头,你做这个密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先前,看空三娘紧张的态度,我还以为这密道里放着盗门从四处偷来的珍宝。 谁知道这一路走来,这条密道也只是密道。 看起来就像是用来逃跑用的。 大白天里,鬼魂不得现身。 张陵川便撑了一把伞,将总瓢把头护在了伞内。 话说到这,他也没法再回避。 “说起来,这个密道其实也跟那尊血玉观音有关。” “别的不说,你们应该知道,血玉本身就是一种不详之物。” 血玉不是天然玉石。 即便是在玉器行和古玩行,也很少见有人提及“血玉”。 古玩界传言,古人落葬的时候,口中要衔玉。 玉器塞入口中,在墓穴里放置成百上千年,被血浸透,红色渗入玉内,便成了血玉。 张陵川听后脸上仍是满不在乎。 “古玩行当里,卖的东西大多都是明器。血玉观音有什么可稀奇的。” 总瓢把头见他不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王某人走南闯北多年,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 “但是至今为止,也只有那尊血玉观音,能让我从心底里感到恐惧。” 话说到这,张陵川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坐在一旁,全神贯注地听着他回忆起当年。 他说,自我见到那东西的第一眼,便觉得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那尊菩萨的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虽说菩萨有三十三法相,可我从未见过长满眼睛,嘴角笑得邪气的模样。” 闲谈中,我才得知,总瓢把头的全名叫做王镇南。 他与燕十方夫妻的相识,源于一场赌斗骗局。 “我刚到那个小县城里,恰好撞上了两间古玩铺子新开业。当时,那条街上,有两家古玩店门对门,其中一家古玩店是一个老头子开的,而另一家便是一对年轻的夫妇。” “两家古玩店同时开张,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无非是看谁家的货头好。那老头子便带了几样东西,去对面的铺子里赌斗。” “我这人喜欢管闲事,当时就凑上去看热闹。” 听到这话,我扭头问张陵川,什么是赌斗。 他对我解释说,赌斗就类似于我们玄学圈里的斗法。 只是他们一般赌的是眼上的活。 也就是鉴宝。 比方说双方各处一件古董,让对方去猜真假猜年份。 “当时,我看那老家伙拿了一个清朝的釉里红,叫那对年轻的夫妇掌眼。若是输的一方,便要关铺子走人,从此不在古玩行当上混。” “我一瞧,便看出那是雍正年间的红桃纹玉壶春瓶。这玩意只出土了两件,其中一件在博物馆里待着。” “燕十方的父母,自然很轻易便猜出了那东西的来历,并判断出那就是真品。按理说,赌斗到这,输赢已定,谁料那个老家伙轻轻一笑,手一松便把瓶子摔地上砸碎了。” 我听得入迷,当即询问:“难道燕十方的父母真的看走了眼?” 否则谁舍得把古董摔碎。 王镇南摇头:“燕十方的父母掌眼时,那个釉里红的确是真的,但是那玩意摔在地上的时候,却变成了假的。” 我不太听得懂他这话里的真真假假,只觉绕得慌。 然而张陵川听明白了。 “那个老家伙手脚不干净,在对方掌眼成功后,他便使计把真的换成了假的。” 王镇南点了点头:“不错。不过古玩界向来如此,什么真真假假,掌眼走眼多了去了。众人也没察觉到不对劲来。” “可那年轻男人却执拗得很,他坚持认为自己没看走眼,在铺子里大骂那老头有古怪。” 张陵川听后轻笑:“不用说,后续的事情就是王叔你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王镇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老头不止哪里偷学来盗门的手法,那一下用的就是偷龙转凤。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我当时冲上去,把那老头宽大的衣袖掀起来,那件真的釉里红,就藏在里头呢!” 相识于江湖,大家又都是性情中人,王镇南便与那对夫妇成为好友。 “他们时常邀我一同欣赏铺子里新得的宝贝,我们品茶赏宝,相谈甚欢。后来,他便将那尊玉观音拿了出来。” “可就在我刚触碰到那尊观音像时,我的眼里,不知为何却出现了一片滔天血海……” 说到这时,王镇南的眼里呈现出了恐惧的神情。 “那一刻,我仿佛置身尸海罗刹内,堆积得像山一样高的尸体骨骸,从地底下源源不断往上冒的鲜血,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孤零零地站在血泊之中,感觉到下一秒自己也将成为尸骸的一部分。这时我耳朵里传来了那对夫妇的声音。” 王镇南这时候,双手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敢肯定,那一瞬间,我看到的不是幻像!那冲天刺鼻的血腥味,如今想到我都觉得可怕。” “更诡异的是,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尊血玉观音脸上的眼睛,竟然会动!” “它们全都齐齐地看向了我。” 第九十章 无异于送死 我后背激起一股冷汗。 不是因为被王镇南的这番话吓到。 而是当他说出那些眼睛齐齐看向他的时候,我的面前竟突然出现了一双阴冷的眼。 我不知道它是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想要做什么。 却有一股没来由的寒意,从脚底板直蹿天灵盖。 青天白日活见鬼? 这不合理! 我使劲闭上眼睛,几秒钟后再次睁开。 那双奇怪的眼睛这才消失。 张陵川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扭过头来看向我。 “你刚才怎么了?” 我寻思,那玩意不该是邪祟。 否则它怎能躲过张陵川的眼? 我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出现了幻像。” 见张陵川依旧关切地看向我,我苦笑道。 “刚才总瓢把头在说那尊观音像的时候,我的眼前好像还真就出现了一双眼睛。” “盯得我心里发慌。” 这话一出,张陵川的脸色十分难看。 “既然是幻像,就别多想。” 听了这话,王镇南扭过头来细细打量我片刻。 突然间他神色复杂,突然伸出手指着我说:“他……难道是……” 我好奇地扭头看向王镇南问:“我是什么?” 王镇南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惊恐,却连连摇头,口中喃喃自语:“天意,这都是天意啊……” “怪不得,你非要找那尊血玉观音!” 张陵川又拿起包里的酒,猛地往嘴里灌进去。 “既然知道我的困境,王叔你还是早点告诉我,那尊观音的下落。” 王镇南眼神飘忽不定,似乎一直在犹豫。 最终,他扭过头来对我们说。 “当初,我也被那尊观音的邪气吓到。为了避免给友人带来灾祸,我也用了一招偷龙转凤,把嫁观音塞了进去,然后将真观音连夜带走。” “我片刻不敢停留,脚下不停,直奔天师府。” 张陵川点了点头:“天师府的符箓,天下闻名。” 说完,他抬眼问:“所以,那尊观音在天师府?” 王镇南摇了摇头。 “当初老天师还在世的时候,对我说,这血玉观音埋在地里有至少上千的年头。天师府内,凡人所写的符箓都无法彻底镇压。” 张陵川又追问:“那老天师究竟是把那尊观音放哪里了?” 说到这里,王镇南有些犹豫地看向张陵川。 “最终,在老天师的建议下,我摸着黑,把那尊血玉观音,埋在了特调局的镇妖塔最底下。” “他说,邪灵越盛,咱们就要反其道行之。以阴至阴!” 我虽不知道镇妖塔是个什么玩意。 但是张陵川的脸色已经骤然变冷。 “老板,镇妖塔是个什么地方。” 沉默了半晌之后,张陵川咬牙切齿对我说。 “镇妖塔,是特调局用来关押对普通人极具危险力妖魔的地方。” “那岂不是比你的地窖还可怕?” 张陵川冷笑了一声。 “比我十个地窖还可怕。” 我抽了抽嘴角,扭头看向总瓢把头:“王叔,你这不是在为难我们吗?” 王镇南颇为为难地开口:“镇妖塔内,有如今中土出现过最可怕的妖魔。镇妖塔为,有特调局的法阵符箓层层把关。” “当初是天师府老天师带着他那几位师兄弟出手,制造了一场混战,我才能浑水摸鱼把东西带进去埋好。” “如今你俩想从里头把东西拿出来,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听完这话,我终于知道张陵川的脸色为什么会这么难看了。 我们要想取那血玉观音,无异于送死。 说完,王镇南两手一摊,一副老子也没有办法的表情。 张陵川翻了个白眼,低声咒骂了一句。 随后他便伸手念咒,把王镇南的魂魄收了进去。 张陵川坐在石头上仰起头四十五度忧伤地仰望天空,足足有半个多小时。 风把他脑门上的发丝都吹乱了后,才骤然起身。 “算了,先回去。” “余百万,把东西收拾好,跟上!” 我弯腰捡起那把伞,急忙追上张陵川的脚步。 却忍不住问他:“老板,刚才咱王叔看我的眼神里有些不对劲啊。” “他想说,我究竟是什么东西?” “还是说,我就不是个东西?”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一张嘴,竟说得颠三倒四起来。 张陵川轻轻皱眉。 “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道?” 我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自我记事起,余顺意便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我是邪骨。” “虽然我也不知道邪骨是什么,但那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他听了这话,身形顿了顿。 “自我出生起,所有人都视我为不详。” “他们说,尸生子天生阴体,会给中土带来灾祸。” “可你看我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问他:“所以老板,你小时候也吃了很多苦吧?” 张陵川满不在意地笑了笑:“小时候,特调局要杀我,自我记事起,就整日活在即将要死的恐惧中。” “后来到了千机山,也读过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可是有一条,我却从几位师父的房间里,偷听到有关于我爹的事情。” “那时候的我,自以为自己身负异能,便独自逃下山去,想要找寻我爹的下落。人人都说他已经死了,可只有我还相信他活着。” 我听后,继续问道:“可是下山之后,你又是怎么生活呢?” 他苦笑着摇摇头:“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身边又没个大人,还能怎么活?当然是流浪。” “有时候,我会在街边捡些破烂吃。可你要知道,就算是街边,也是有分区的。叫花子之间,各有门派。你初来乍到,不挨个拜码头,就得受欺负。” “那时候我被一群叫花子挨个揍,就连千机伞都差点被人抢了去。那时候,我只要梦里睡着没梦见挨打,都是一种幸福。” 我从来没料到,张陵川的童年,竟然如此悲惨。 “后来,有位好心人救了我。他给我买吃的,还教了我一些厌胜本领。只是,他只教了我三年,便又从人间蒸发。此后,我就靠着身上这点厌胜本领,招摇撞骗。” 听完之后,我内心无比翻涌。 “老板,你比我还惨。” 张陵川扭过头来看向我。 “余天一,你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你想做什么样的人,你就是什么样的人。” 第九十一章 仙人墓 张陵川这番话,令我陷入了沉思。 其实从前到如今,我一直耿耿于怀自己的身世。 小时候,村里的人们在背地里喊我杂种,家里余顺意叫我邪骨。 就连刚才,王镇南看我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忌惮之色。 我一直都处于茫然之中,只觉得自己一直活得不明不白。 直到今天这一刻,我才真正得以释怀。 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头,根本就不重要。 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我自己究竟想成为怎样的人。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我豁然开朗,脚程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连忙追赶上张陵川。 张陵川受了很重的伤,整个后背的衣裳都被鲜血渗透,又凝结了。 我跟在后头,闻到冲天刺鼻的血腥味。 “老板……” 他扭过头,脸上透出疑问。 我伸手指了指他:“你浑身是血,要不要先处理一下。” “否则,我怕一会出去外头,咱们都得被被公家人抓走。” 张陵川低头瞥了瞥自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没事,抄小路,不会有人看到。” “可是,这衣裳上粘着血呢,不难受吗?” 张陵川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没有搭话。 走进林子里,一阵冷风吹来,冷得我直打摆子。 拨开层层叠叠的灌木丛林,这浓山茂林一眼望不到头。 张陵川后背的衣裳被撕碎得凌乱,一道深深的伤口如长虫蜿蜒开来。 我只瞥了一下,便挪开了眼。 气氛有些尴尬,我能感觉到张陵川情绪的低落。 可我也知道,那些安慰的话语分量太轻,实在是起不到什么作用。 思来想去,我一边走,一边把面馆里的所听所闻告诉他。 “据说江湖谶语最早是从那帮采宝人的口里流传出来的。” “他们会提前在即将出事的门派附近守着,等着人家一出事,他们就跟着捡漏。” “老板,那帮所谓的采宝人,会不会与鬼脸罗刹有关?” 张陵川闻言,面露冷笑。 “什么采宝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之前我倒是听说过,江湖不少门派已经逐渐被鬼脸罗刹渗透,逐渐成为了它的爪牙。” “这些所谓的采宝人,恐怕就是鬼脸罗刹对外释放消息的口。” 千头万绪,一团迷雾。 这次,我手臂上有些发痒,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往里头爬。 等掀起衣袖一看,我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板!” 我惊魂未定,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怎么?” 我眼睛死死地盯着手臂上的那个鬼脸面具案,哆哆嗦嗦开口:“我手臂上那个鬼脸图案,好像变了一种表情!” 张陵川骤然回头,眼神死死地盯着我手臂处。 我记得,手臂上那个鬼脸面具最先开始的表情,是笑。 而如今,它却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种发怒的模样。 难道说,刚才我所见幻像,也与这情景有关? 张陵川的眼睛落在上面许久,突然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余百万,你知道人的七情六欲么?” 我听说过,但不知道具体七情六欲指的是哪些东西。 张陵川叹了口气,开口道:“七情,指的是,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七种情绪。” “《镜花缘》里面,就记载说,求仙问道,只需斩断七情六欲,就可成就大道。” “我倒是没想到,这鬼脸罗刹,竟然暗藏这样的规律!” 我望着手臂上那鬼东西,心里五味杂陈。 心想它装什么逼。 想杀人就杀人,还非得搞什么七情六欲。 我有些心累地问道:“所以老板,我什么时候死?” 他伸手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 “亏你是玄门中人,平时说话要避谶不知道?整天把死挂在嘴边,你是生怕阎王爷没听到是吧。” 我吃痛地揉了揉头,十分委屈:“老板,我也不想死啊。” 张陵川这么有本事的人,到现在也无可奈何。 可见这玩意厉害得很。 他听完之后,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会有办法的。” 我幽幽叹息:“我懂了,你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暂时是没有办法的了。” 气得张陵川又伸手给了我一下。 …… “老板,虐待员工是犯法的!” 张陵川没搭理我,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在一条小河边停下了脚步。 恰好我也累了,便在他身旁也靠了下来。 林子里的风虽然冷,但是吹久了,却也有些催眠的效果。 我半阖着眼,将睡未睡。 这时,张陵川却突然开口。 “我想,我大概知道那鬼脸罗刹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了。” 这一句话,叫我立马精神起来。 正当我准备问张陵川的时候,他却跟我讲起了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与赵承,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吗?” 我点了点头,却也忍不住感慨,人心易变。 张陵川说,他与赵承,是在一座墓里认识的。 准确地说,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他缓缓点燃一支烟,靠在后面的大石头上,思绪飘向远方。 “五年前,我接到了一个神秘的邀请贴子。那人在邀请函上说在昆仑山边界发现了一个很神秘的墓。那墓穴周围有仙气环绕,恐怕是传说中的昆仑古墓。” 说到这,他抬头问我:“你听说过昆仑古墓吗?” 我当然摇头。 “昆仑是个很神秘的地界,那里有不少墓群连着山脉,平时却鲜少人烟,却流传出各种诡异的传说。不过这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那人在邀请函中说,那昆仑古墓恐怕就是传说中的仙人墓。” 仙人。 这个词离我太遥远了。 听起来就挺扯淡的感觉。 我忍不住问张陵川:“别告诉我,你就接了这么一张邀请函,就屁颠屁颠去找那劳什子仙人墓?” 张陵川深深地叹了口气:“十八九岁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猛然听了个仙人墓,自然也想前去见识一下那传说中的仙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几个脑袋几只脚。” 我听得目瞪口呆。 这时,张陵川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除了邀请函之外,那位神秘的人还在后面附赠了车票和几千块辛苦费。并且坦言称,他这番举动是想在昆仑山脚下支锅,组织一帮人直接进墓倒斗。事成之后,每人起码二十万辛苦费。” 他伸出手,比了一个二字。 “余百万,你没流浪过,不明白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辛苦日子,也不明白半夜里饿得胃疼的感觉。这一笔钱对我而言,无疑是天大的数字,更何况那时候的我有些别的原因,也想去看看那个仙人墓……。” 我点头表示理解。 这样丰厚的条件,即便心里忐忑,也要前去一试。 “到了地方后,我才知道,接到邀请函的不止我一个。赵承和赵龙城也是接到邀请函中的一员。” 第九十二章 他是个好人 “一开始我也拿不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也怀疑过那个神秘邀请人的真实用意。” 说到这,张陵川无所谓地笑了笑,脸上仍留有少年人独特的桀骜不逊。 “不过,他连路费都替我准备好了,我有什么不敢去的!” 就这样,张陵川拿着那张邀请函,只身踏上了昆仑山之旅。 其实听到这的时候,我已经特别佩服张陵川了。 我的十八岁还在逃命求生的时候,人家居然敢一个人前去赴约倒斗。 真是不一样的人生际遇。 我听得入迷,十分好奇地问他:“老板,所以你们后来找到那座墓了吗?它究竟是不是仙人墓?” 我在想,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仙人,那它怎么会死? 又怎么会需要墓地? 张陵川没有立刻回答我。 他眸子低垂,仿佛蒙了一层雾气。 几秒钟后,他才低沉的说道:“这个世界,哪有什么仙。那座墓……那座墓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 林子里时不时闪过一声凄厉的鸟叫。 乍然听得张陵川这样说,惊得我心里一慌。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陵川神色严肃,反而是突然看向我说:“余百万,要是以后有人跟你说,他知道什么法子能让你成仙,你不用犹豫,直接上去弄死他!” 他转了好几趟车后,抵达邀请函上的民宿时,已经是次日下午。 “直到站在民宿门口的那一刻,我还在想,万一这件事情就是一个恶作剧,那我该怎么回去。” “然而——就在我敲开民宿门的一刹那,院子里的人齐齐看向我。” 张陵川说,他后来才知道,那个院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民宿。 那是摸金校尉在昆仑山脚下的落脚点! 我有些疑惑地询问了一句:“老板,我知道昆仑山脚下有群墓,可是为什么昆仑地势那么险要,人们还执着于把墓穴建在那呢?” 张陵川从包里拿出了他的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后,才缓缓对我说。 昆仑山其实在我们中土一直都是很神秘的地带。 这其中一部分源于它险要的地势,峰顶终年积雪,气候恶劣导致人烟罕至。 而另一部分则源于它的各种传言。 昆仑山有一个别称叫“万山之祖”,更是明末道教混元派的道场。 听完这番话,我点了点头。 历代达官贵人无非就是觉得这昆仑山钟灵毓秀,风水极佳,所以才把墓藏在了这种地方。 希望能造福子孙,让家族延续荣光。 然而,张陵川却对我说:“其实最主要的一点,是因为自古有传言说,天下龙脉皆起源于昆仑山!” “凡事葬于龙脉处的,便有可能转世成为帝王。” 听了这话,我轻轻摇头。 如果是这样说的话,那昆仑山脚下那堆墓都没找准真正的龙穴。 毕竟自己的墓都要被人扒了,还成哪门子的帝王。 当时张陵川一踏进那院子里,就听到有人开口打趣,呦,怎么这最后一位是个小屁孩。 “院子里聚集了大概十四五人,光我知道的就有西北镇尸人、搬山道人、发丘天官甚至是混元派门人以及风水相师。” “他们当时年纪都比我大,名头也比我响亮,因此在瞧见我的那一刻,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目光。” 说到这里时,张陵川突然停顿了一下。 “江湖之中,向来尔虞我诈,凶险万分。没有人会因为你年纪小,你良善,就多让你几分。” “所以有不少人瞧见我的那一刻,脸上已经露出了不阴狠。并叫嚷着要跟我斗法,如果我输了就立马滚蛋,不要参与到这次的支锅倒斗中来。” 我问他:“不都是受邀前来,他们怎么还这样?” 张陵川摇头:“说是受邀,但是所有接到邀请函的人,相互之间都存在竞争关系。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神秘人还设置了一个奖赏令。” “那人想让我们从仙人墓里,将仙人遗体带出来,只要成功了,便可共同分得一千万!” “并且主家说,墓里的金银财宝他全不要。各位支锅人各出手段,凭借自己的本事去拿钱,墓里的明器只要能带出来都归自己。” 我听得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他们那帮人会这样对你,完全就是因为人性贪婪。” “一帮人支锅,事成之后共分一千万。若是其他有名气的圈内人入局,他们便没有异议。可见你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也要来分一杯羹,便下意识地想踢你出局。” 毕竟,人少了,每个人能分到的钱,才会更多。 张陵川露出一丝笑:“你如今倒是看得透彻,但是当时的我心高气傲。那几位找茬的刺头在我眼里,都是一群废物。” “我寻思,要斗法就斗呗,我还能怕?” “当时,院子里不少人已经开始拍手看好戏,偏偏这时,有个比我大几岁的男人上前来,制止了这场闹剧。” 张陵川收敛了笑容,有些落寞的开口:“那男人温温和和,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因为他代表道盟,所以在场很多人都给他面子。” 一听到道盟两个字,我就知道他是谁了。 “是赵承?” 张陵川点了点头:“在场许多人,眼里满是欲望。唯独赵承的脸上总是淡淡的。我问他是不是为了钱而来,他当时只是摇了摇头。” “赵承跟我说,他是瞒着师父偷摸下山,只是为了来凑个热闹,看看这个传说中的仙人墓。” “当时我问他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他只是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摇头。” 说着,张陵川扭头对我说:“你知道么?那时候,我还逗他说,万一那仙人墓都是假的,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可赵承却说,如果真是一场计谋,那他作为道盟一员,也可迅速给门派里传递信息,及时阻止灾祸发生。” 这太不可思议了。 张陵川口中的赵承,与我见识过的赵承,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 那墓里头,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变成这样…… “余百万,想什么呢。” 骤然听到张陵川喊我,惊得我一紧张。 我叹了口气,轻轻开口:“我只是在想,这个赵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张陵川的脸上,再次浮现了一丝忧伤。 “他是个好人。” “至起码曾经是。” 第九十三章 这只是开始 人齐之后,他们一行人便整装行礼,当晚便由风水相师傅中棠掐算好时辰方位之后,浩浩荡荡地上了山。 只是,关于这次支锅的所有信息,都是由那个民宿的老板娘代为传达。 直到他们前往昆仑山后,那位主家也没有露面。 因此在路上,一行人都在讨论那位神秘的主家究竟是什么来头。 其中,江湖名号疯癫和尚,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便咋咋呼呼开口道:“依我看,主家必定是身居高位的高官。” “否则,他怎么金银财宝都不要,偏偏要那墓里的尸体。” 说着,他就压低了声音说:“依我看,咱们中土怕是有哪位高官想成仙。” 疯癫和尚本就是不按常理出牌,整天疯疯癫癫。他因调戏妇女才被赶出寺庙,却偏偏练就一身金刚般若功。 被赶出庙后,反倒是自己接活,闯出一番名声。 这和尚被世人吹捧得厉害,也变得愈发口无遮拦。 原本还相互忌惮的一行人,在听到他说的话时,都忍不住调笑开口。 发丘天官甚至还尖着嗓子吹牛:“我能证明,颠和尚说得都是真的!” “老子挖墓这些年,从里头掏出了不少灵丹妙药,全都卖给那些达官贵人了。” “要我说,越有钱的人越怕死。”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搬山道人便开始拆台。 “你确定那帮达官贵人吃完你卖的药,不会嗝屁得更快?” 一行人说说笑笑,不像是去倒斗,倒像是出街赶集。 那些人越说就越兴奋,猜主家身份的,猜得更是逐渐离谱。 猜到最后,甚至有人来了一句:“你们说,想要仙人尸的那位主家,该不会是咱们中土的显赫人物吧?会不会是元首大人?” 这话说得过了。 刚才还热闹的气氛瞬间冷淡下来。 这时,有一位年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突然开口。 “咱们就是拿钱干事的,少说话,多做事。没事别讨论主家,否则只怕是钱没见到,命先没了。” 这话一出,这一行人纷纷闭上了嘴。 那个人就是赵龙城。 张陵川回忆起与他第一次相遇时候的情形,只有五个字的评价。 人狠话不多。 “赵龙城这个人,其实放在人群里一打眼就是不怎么显眼的那种。并不是因为他只是个寻常普通人,而是因为他善于伪装。” 说到这,张陵川苦笑了几声:“当时我还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神秘人要邀请赵龙城这个不懂玄学的人前来掺和这件事,后来才发现,这个人是真的狠!” 半路组建的一支倒斗队,就在傅中棠的带领下,一路上弯弯绕绕。 镇尸人脾气暴躁,一路上都在骂。 “他妈的,傅中棠你是不是带错路了。这尼玛真的是这里吗?” 傅中棠也生得文文静静,那样冷的天,他端着罗盘愣是站得笔直。 “没错,就是这条路。” 越走,越偏。 一行人虽然心中有异,却也无可奈何。 谁叫队伍里,就只有傅中棠一人懂风水堪舆。 欲寻仙人墓,只能跟着傅中棠走。 下午出发,直到后半夜,才摸到了墓大概的位置。 昆仑山上,白雪皑皑。 不仅得防止雪崩,还得躲过中土侍卫兵的追查。 寻常情况下,开墓口都费劲。 然而,在一千万的诱惑下,众人仅用了不到半小时,就打了一个盗洞出来。 众人一阵窃喜,纷纷感叹。 “他妈的,走了一路,总算是找到地儿了。” 接下来的故事,便是有关于那座墓。 张陵川又停顿了一下,端起酒壶往嘴里倒。 我听着觉得有些奇怪,所谓的仙人墓,有那么容易就被找到? 难道说,那位傅中棠,本领真的如此厉害? “老板,那座墓是不是假的。” 张陵川猛然摇头:“不!它是真的,它就是仙人墓!” “只不过,那座墓里头,有很大的问题。” 盗洞进去后是一间小小的耳室,墓室里头,刻画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咒。 张陵川当时看到符咒的一刻,便觉得十分不对劲。 那符咒的符文,虽然与寻常的符文不太像,但是从走势和符箓的意思来看,那是镇邪驱鬼一类。 张陵川看得心里不舒服。 符文弯弯曲曲,又像一张大大的鬼脸,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几人送死。 于是他当即开口:“这墓里有东西。” 这本是好意提醒,却被其他人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小毛孩还没进到里头,就要吓尿了。” “喂,你要是害怕,就滚出去,少跟着掺和。” 张陵川当即翻了个白眼,那冰天雪地黑灯瞎火的时候,他一个人出去,无异于找死。 赵承温和地笑了笑,扬起手里的拂尘:“小兄弟,别害怕,别忘了咱们都是干什么行当的。” “再说了,我会保护你的。” 张陵川闻言,只好跟着大队伍一路往前。 那墓极大。 盗墓圈里常说,鸡鸣灯灭不摸金。 然而,他们从半夜走到了第二天晚上,也没走完。 甚至连墓主人的棺椁影子都没见到。 但是,这队伍里人人都很开心。 因为从耳室一路走来,偏室里都堆满了金银财宝、夜明珠、比人还高的珊瑚甚至还有各种见都没见过的宝贝。 随便一件弄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镇尸人笑得癫狂,躺在一箱金子扯着嗓子喊:“发财了,发财了!” “先说好,这些东西,谁先拿到就是谁的!” 墓室里的财宝,就算是一百个队伍过来,也搬不完。 然而,那位镇尸人笑了没几下,突然就口吐鲜血,倒在了金子上,再无法动弹。 我立马问他:“是不是那些金子有毒?” 之前我就看过不少小说,里头记载说,墓主人怕死后被人挖坟,通常都会在财宝上涂毒。 “不是。” “他是被自己人捅死的。” 我十分吃惊:“啊?不是说里头的财宝完全够分吗?” 张陵川微微叹息:“就是因为太多了,多到超乎我们所有人的认知。所以,他们各个都想独吞!” “镇尸人倒下后,什么搬山道人,发丘天官,疯癫和尚,全都开始把武器倒戈向自己人。” 我惊呆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所以,你们是因为自相残杀,才没能顺利找到那个仙人尸?” 张陵川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不,这只不过是那墓里恐怖事情的刚刚开始。” 第九十四章 凭空消失 才走到一半,这支临时组建起来的寻宝队,便开始自相残杀。 其中疯癫和尚的武力值最强,他随便一个狮吼功,便震得张陵川耳朵疼。 其余人打得不分上下,场面十分混乱。 当鲜血溅到墓室上方的时候,傅中棠皱着眉头大吼着让大家停下。 “快停下,这墓里不对劲!” 他的眼,死死地盯着罗盘,仿佛上面已经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张陵川当时就站在傅中棠身边,看着他手中的罗盘忽然之间疯狂转动了起来。 这说明,墓里已经有一股奇怪的磁场正在朝着他们处靠近。 傅中棠还喃喃自语。 “不对,这地势山脉怎么会动?” “难不成……这个龙脉竟然是活的?” 说完他便惊恐地抬起了双眸。 张陵川原本只想赚点小钱,并不想卷入这场打打杀杀。 因此他是有意避开这场争夺。 赵承那时,正抓着一柄拂尘,极力地阻止他们。 “别打了,别打了!” “疯癫和尚,快阻止他们!别忘了我们来此处的目的。” 那些人的眼睛,都被黄灿灿的金子蒙蔽,哪里还听得进去? “那时我年纪不大,却也懂得独善其身。不过就在这时,我发现了一间奇怪的事情。” 我问他:“是什么事?” 张陵川沉吟了半晌,突然摇头苦笑。 “赵龙城的胆量计谋,比我意料中的还要强。” “当时,大部分人都被那些金银财宝吸引,惹得相互之间打杀不断。赵承与疯癫和尚几个暂时已经清醒过来的人,正忙着去阻止其余打斗的人。” “傅中棠一心只有龙脉和墓内风水格局突变的情况,唯独赵龙城站在了一旁,突然朝着某副空棺材跪了下去疯狂磕头。” 朝着棺材磕头? 我倒是不太能理解:“他究竟在做什么?” 说话间,他又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 “之前在路上,大家都有相互聊了聊前来支锅的原因。那个赵龙城早年间入伍,后来做了点小生意,却因为运气不行,赔得底朝天。他只说,自己是亡命徒,如今要钱不要命。” 我觉得更加奇怪了。 “照这么说,赵龙城也该去抢夺财宝才对,怎么还跪地磕头呢?” 张陵川缓缓吐出烟圈。 “先前我也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什么祈福的法子。直到后来我才醒悟过来,赵龙城进那个墓,的确是为了求财。只是,他选择了借运。” 借运? 我想起《鲁班秘籍》里,就记载了不少借运的阴毒手段。 在身处绝境之内,借用别人的贴身衣物,甚至是借钱,再辅以特殊的咒语,便可达到借运的效果。 还有更恐怖的法子,那就是五鬼运财术。 据说如今术士所用的五鬼运财,都是经过改良的法子,无非就是隔空移物。 但是最原始的五鬼运财,实际上也是借运的一种术法。 五鬼运财,运的实际上是自己后辈五代人的运气。 我是真没想到,原来赵龙城如今的富贵,竟然是多年前在墓里那一跪,借来的运。 说到这,张陵川便警告我。 “余百万,既然话说到这,我得提醒你一点。” “这辈子,无论你到多绝望的地步,都千万不可与阴司地府做什么交易。” 我刚想说,我他妈就是个底层小人物,怎么会有机会跟地府阴司做交易。 就看到张陵川的神情严肃,我只好先应下来。 “放心吧老板,我不会跟地府阴司做交易的。” 他这才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阴阳两界不相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体系。我们阳间人,可千万不要望向能与阴间达成什么交易。” “阴债好借,不好还。这世上,因为欠阴债最后闹到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 张陵川喝了酒,被风一激,倒是哆嗦了一下。 他的眼神望向一旁波光粼粼的河面,继续说道。 “赵承的努力白费了,一行十五人,到最后只剩下我,傅中棠,赵龙城,赵承还有疯癫和尚五个。” “其余的十人,有的被暗器打死,有的人被同伴暗算致死,甚至还有人什么都没有做,却因为不够狠,而成为了其余人的刀下亡魂。” 张陵川叹了口气:“其实,我从小就是喋血生活。流浪的时候,也见多了冬天里冻死的流浪汉。但是,只有那一次,才让我深刻地体会到了血流成河这四个字。” “他们的血,顺着墓室缓缓流出来,汇成一条血红的线条,朝着墓室的深处流淌前去。赵承将染血的拂尘往地上一愣,颓废地蹲在了地上。他在为自己没能阻止这场悲剧而感到自责,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赵承那个绝望的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听了这些,我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曾经的赵承,是那样善良,那样有责任心。 他究竟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番模样? “因为突然生变,我们便起了退意。赵承缓过神来后,便要带着我们走出这邪门的墓。然而,就在我们往回走的时候,却死活都找不到原来的入口。那个墓的结构,发生了诡异的变化,那些我们进来的耳室,统统凭空消失……” 这已经不能用鬼打墙来形容了。 但是这一次我立马反应过来:“会不会是机括?” 千机门内,一草一木皆可成为暗器。 抬手起挥手落,能在几秒钟内将一整座屋子瞬间消失。 这般神奇的术法,实在是令我叹为观止。 以至于我一听到这,便想到了千机门。 张陵川轻轻皱眉:“一开始我也有怀疑过,但是后面,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那座墓从里到外都透露出奇怪的感觉,那绝对不是机括!” 我忍不住问他:“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找到路的?” 张陵川冷哼:“压根没找到路,后来还是傅中棠发现从耳室里流出来的血,全都汇集到了一个地方。他怀疑那个地方是墓中心最低点,说不定我们要找的仙人棺就在那。” “我心想,反正出不去了,就提议不如跟着血的线路往下走,说不定还能找到一条新出路。” “那时候,除了这一条路外,也没别的法子了。所以他们都同意,往下探一探。当时疯癫和尚和赵龙城打头阵,赵承断后,而我和傅中棠便被他们护在了中间。” “我们就这样顺着那条血线不停地走啊走啊,结果走到了一个小小的墓门面前,里头却传来了嬉笑打闹的声音。” 墓里传来笑声,可不是什么好事。 有不少成了精的东西,就喜欢找这些阴气极重的墓内修行。 可是张陵川却打断我:“不是,那里头嬉笑的,不是什么修炼成精的妖怪。” 我忙问:“那是什么?” “是刚才已经死去的人。” “他们又活过来了……” 第九十五章 循环往复的死亡 “这怎么可能!” “会不会是海市蜃楼之类的东西?” 张陵川白着一张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他说,那一瞬间墓里的一切仿佛都变了。 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一个都又活了过来。 甚至他们还笑着朝张陵川这一行人打招呼。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进来,这里有好多好多的金银财宝哈哈哈——” 说着,搬山道人就爬上了一堆金子上,双眼放光。 “发财了,发财了!” “这辈子都可以享福了。” 面对此等情景,张陵川与赵承几人面面相觑,都默不作声。 “当时,我们只觉得前方有诈,怕是有什么古怪名堂。然而下一秒,屋内氛围突变。他们又开始相互残杀,鲜血四溅……” “刚才我们好不容易想要忘掉的情景,又再次浮现开来。当时,疯癫和尚的心态便崩了,他怒地大喝一句,便冲进了屋子里,想要驱除邪祟。” “后来呢?那和尚驱除邪祟了吗?” 张陵川摇头:“当然没有!那和尚进屋没多久,就被乱刀砍死了。他的身躯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眼珠子还瞪着我们几人。这时,屋子里的人都死光了,鲜血又开始凝聚成了一条线,指引着我们朝着墓室更深处走去。” 循环往复,如此诡秘,我后背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所以,你们走到了下一层墓室里,难道也出现了同样的情景?” “那些死去的人又复活了,他们重复着生前做的那些事情,随后又开始新一轮的厮杀。” 张陵川有些无奈地蹙眉:“是啊。只不过这一次,与上回不同。” “我们跟着傅中棠走到了下一个墓室的时候,那间墓室里的人里,多了疯癫和尚。”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随即伸手问张陵川要酒喝。 “老板,你能给我喝一口你的酒吗?” “你说的这件事,可真是太诡异了。” 张陵川这时,从兜里丢了一个酒壶给我。 我二话不说,打开瓶盖,便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下去。 然而,那味道却奇怪得很,差点没把我呛死。 “这啥酒啊,奇奇怪怪的味道。” 张陵川接过酒,也往嘴里灌了一口,他想抽烟,可是烟已经没了。 “你听故事都觉得恐怖,可想而知,当年十来岁的我遭受了多么可怕的创伤。” “那个墓里特别离奇,赵承有尝试过画符念咒,却没有任何作用。我们围在一起,齐齐闭眼念清心咒,结果一睁眼的瞬间,眼前看到的还是这一副景象。” “而且——” 说到这,张陵川的脸上已经呈现出了一种疲态。 我忙问:“而且什么?” “而且这一次,疯癫和尚出现在那间屋子里的时候,他的状态与其他几人完全不同。他脸上又是愤怒又是惊恐。” “他对着我们几人大骂,骂我们没有及时阻止他,骂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了却没有前去救他。” “紧接着,又是一阵厮杀,血液流落出来。等我们赶到下一个墓室的时候,疯癫和尚却在指责我们刚才没有进去救他,害他在墓室里死了两次!” “这……”我倒吸一口冷气:“难道说,屋子里的人,不是幻像,而是真实存在?” “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陵川气笑了:“这他娘的谁知道!” “那墓里,不断地循环死亡,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们一次又一次在我们的眼前成为一摊动弹不得的尸体。” “后来,赵承受不了了,他不顾我们的阻止,冲上进屋子里想要阻止里头的人自相残杀。而这时,我却从墓室深处,听到了一声恐怖的怒吼。” “那声音像兽……又像僵尸!” “它一声又一声,却像是在催促着什么一般。傅中棠这时,却异常兴奋起来。他身子颤抖,手里抓着罗盘便想朝着墓室深处去,他说,那一声,是龙的叫声。” 我听得眉头都拧起来了。 “这个傅中棠整天扯什么淡呢。” “墓室里怎么可能有龙?再说了,即便是世界上真的有龙,也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见着的吧。” 我宁可相信那墓室里住着的是一只千年大粽子。 “傅中棠颠了一样要跑到墓室深处去,赵龙城对谁都是一副漠不关心。而一路上都在照顾我的赵承,却也被困在了那个循环往复的屋内,我疯了一般地想找到出去的办法。”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赵龙城,却突然古怪地笑了笑。” “他当时问我,小兄弟,你觉不觉得我们一行人进来这里,不像倒斗,反倒像是献祭。” 献祭? 我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这个路数怎么跟蒋世辰忽悠摸金校尉进山倒斗,却是将人送进去当长生尸的肥料如出一辙。 难道当年骗张陵川进仙人墓的神秘人,也与蒋家有关? 张陵川只是瞥了我一眼,随后说道:“这不好说。那些个有权势的,为了多活几年,什么肮脏手段都敢用。” 这时候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我问他:“那老板,鬼脸罗刹难道就是那个仙人墓里的东西?” 张陵川白着脸点了点头:“还记得我说的傅中棠吗?他祖上家传风水堪舆,他这个人这辈子就对于寻找龙脉这一件事上过分执着。所以他在墓里才会突然失控。” “我拼了命冲进屋里,把赵承给带了出来。当时我和他,两人都是一身伤。偏这时,听到了傅中棠从墓室深处传来了惊吼声。” “等我们冲进那个地方的时候,却发现,里头别有洞天。参天的石柱子高不可测,四周围空旷得像村落,却不像墓室。” “傅中棠当时就跪在一座神像面前,反复地磕头。而那座神像的脸上,就戴了一张鬼脸面具!” 这倒是让我意料不到。 一张为非作歹的鬼脸,竟然出现在传说中的仙人墓中,神像的脸上。 “其实,那座墓里,一共放了三尊神像,其余两尊神像上是没有面具的。只有中间那一尊神像有面具。” “而那个傅中棠叩拜完了之后,做了一件蠢事。” 我顿时惊讶开口:“他不会是把神像上的面具给摘下来了吧?” 第九十六章 一起越狱 张陵川朝我竖了一个大拇指。 “余百万,自从跟了我之后,你越来越聪明了。” 合着搞了半天,那破鬼脸都是从那座仙人墓里流出来的! “傅中棠神经兮兮地去摘面具,这时墓室里突然就开始喝震了起来,仿佛整座墓都要坍塌一般。我们剩下的几人,拼命逃窜,却不小心触碰到了一个石门的开关。” “开关外,有雪风灌了进来,我们猜测这是通往外边的路。而这时,墓里的石块开始坍塌,我们根本来不及撤退。” 听了这话,我急忙询问。 “那你们最后是怎么跑出来的?” 张陵川眼神落在不远处的杂草中,淡然开口:“赵承将我一把推入那石门内,而他一个人独自挡住那些翻滚的石块。” “我不肯走,想要跟赵承一起留着断后。最终我被赵龙城打晕后,带出去的。再次醒过来时,我们一行人都躺在了漫天雪地之中。我一醒来,就发了疯地找赵承,可茫茫雪地里,却丝毫不见他的踪迹。” “那时我们也在附近找了一圈,仙人墓坍塌了,新下的雪又覆盖了上去,我们再没找能找到墓的入口。我们所有人都以为赵承死了,便打道回府。没想到三日后,赵承却一个人走回了民宿。” 听完这些事后,我不禁唏嘘。 那些高手在接到邀请函的一瞬间,必定高兴万分,想要从墓里将财宝尽数带出。 谁知道最后竟然是十五人去,只得四人回。 张陵川叹了口气:“当时我们身上都受了很重的伤,四人在那民宿躺了将近三个月。” “傅中棠从墓室里带出来的鬼脸面具不翼而飞,他癫狂地找了许久最终也没有下文。我盘问民宿的老板娘,最终也没问出那个神秘的邀请人究竟是谁。赵承整天就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只有赵龙城一个人情绪高涨,他还兴高采烈地对我们说,等他发达了,我们这帮兄弟遇事都可找他帮忙。” 后面的事情,我也能猜到了。 这些人支锅倒斗前,都签下了生死状。 入墓之后,若是技艺不精,死在了底下,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所以那次行动虽然死了那么多人,但是圈内的规矩大家都懂,便没人追究。 但是这件事情,就成了他们幸存下来这些人里的心结。 伤好以后,各奔东西。 “发财梦破灭之后,我身上的钱又花光了。那时候赵承曾招揽我去道盟,可我没什么兴趣,便拒绝了。谁知道我刚回到云县,就被特调局的人盯上了。” 说起这,张陵川的双眼泛起泪花。 “早知道下山那年,是我最后一次见那几位师父,我一定不会那么任性私自跑下去……” 张陵川所说的这些往事很离奇。 我听着也觉得惊险万分。 然而听完之后,我的脑子里却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我抬起头,盯着张陵川的脸,久久不能言语。 张陵川被我看得烦了,丢下一句话:“你有屁就放,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犹犹豫豫,不敢开口。 最终,在他的逼问下,我才压低了声音问。 “老板,当初的赵承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把活命的机会让给你们。可后来的赵承,却沦为鬼脸罗刹的走狗,甚至还害死了玄清道长!” “你们难道没有过一丝怀疑么?” “当初从墓里爬出来的那个人,真的是赵承吗?” 我的话音落下后,张陵川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冽万分。 那座所谓的仙人墓里,这么诡异,万一是里头的什么东西化作赵承的模样,代替他活了下来呢? 张陵川闭上眼,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我坐在一旁,等得都快睡着了,才听到他突然开口。 “余百万,我决定了。” “回去后,就收拾收拾行李。” “咱们再去那仙人墓探个究竟!” 我张了张嘴:“老板,你确定咱们还能在茫茫雪山中找得到那破地方?” 张陵川面无惧色:“只要想找,总能找到。” 说完,他看向我:“不瞒你说,出来之后,我也曾四处打探这个所谓的仙人墓。有一位老前辈跟我透露说,这些所谓的仙人墓,只是民间的一种说法。” “他们真正的名称,是昆仑古墓的守墓者!” 我听得一愣。 “所以这些所谓的仙人墓,里头住的不是仙人,它们是要守护更隐秘的墓?” 张陵川点头:“那老前辈说,真正的昆仑古墓,周围被一圈仙人墓围绕住。凡人闯入,就会被仙人墓里头各种诡异的东西弄死。” “如果鬼脸罗刹真是从仙人墓流出来的,那么咱们必须要进入昆仑古墓才能找到真正解决的办法。” 进昆仑古墓,听起来就危险重重。 “我们什么时候去?” 张陵川眼里迸发出一道精光。 “先去挖出那尊血玉观音,才能前往昆仑古墓。” 我疑惑不解:“为啥啊?” “这里头难道有什么关联?” 张陵川叹了一口气:“那位前辈对我说,欲进昆仑墓,须得找到海底龙珠、青铜龙纹钥匙、以及千年血玉观音。” 听到他这样说,我更是犯了难。 “之前咱王叔不是说,血玉观音被他埋到镇妖塔底下去了吗?” 我可是听闻特调局里,各个都是高手。 光靠我俩贸然接近镇妖塔,只怕是会被特调局的人打成筛子。 这时,张陵川却冷笑出声。 “谁跟你说就我俩去了?” 我叹了口气:“砸特调局的场子,我就不相信你能摇到人。” 张陵川嘿嘿笑了几声。 “谁说摇不到?” “咱们丧葬街那几位,各个都想造特调局的反。” “这种活动,他们向来十分积极参与。” 我缓缓扭头看向他:“还有这么一回事?” 张陵川望着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咱们丧葬街的老街坊们,都十分热衷于造反,你不知道吗?” “可我看他们都很守规矩啊。” 至少我从未看到有谁偷偷离开丧葬街的。 张陵川笑了:“那是因为他们服我,所以才听我的。” “大不了,回去带他们一起越狱。” 第九十七章 鬼脸蛾 听完这话,我对张陵川油然生敬。 “老板,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休整完后,张陵川起身:“继续走吧,这山里一到晚上就起雾了。” 我在他身后,紧紧跟着。 这座山很大,灌木丛里闭塞茂密。 能看得出来,这里平时就没多少人经过。 说起来我其实有些激动。 “老板,那个镇妖塔到底在哪个地方?” “咱们是不是还得先向麻子打听一下消息。” 我寻思,那镇妖塔是特调局里最重要的监狱。 里头既然关押了那么多恐怖的东西,必定要远离人烟,重兵把守。 恐怕地址都是极其保密的。 然而张陵川却懒洋洋开口:“不用。” “你还记不记得,云城市中心有一个通天塔。” 我当然记得。 先前张陵川心情好的时候,有带我出去游玩。 云城其实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落,这里虽然经济不如一线城市发达,却拥有很多名胜古迹。 张陵川还曾告诉我,云城在历史上,曾是六朝国都! 也就是说,曾有六个朝代的皇帝将国都设置在这。 当时他十分嘚瑟:“小子,别看云城破旧,咱们这里的风水好着呢。否则人家皇帝也不会特地把老巢建在这里。” 但我并没当一回事,反而疑惑开口:“这里风水要是真有这么好,那六个朝代也不会亡国了。” 当时张陵川朝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口中的通天塔,则是云城市中心里最标志性的景点。 那里每天游客很多,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我问张陵川:“这通天塔和镇妖塔有什么关系?” 张陵川诡秘一笑:“他俩就是一个东西。” “通天塔在地上,镇妖塔在地下。两座塔上下相互照应。”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一个东西啊。 等等? 一个东西? 我惊呆了。 “特调局那帮人怎么比你还疯?” “他们竟然敢把镇妖塔这种东西直接放在闹市?” “万一里头的妖物冲出塔内,伤了人可怎么办!” 这一连串的提问,惹得张陵川回头瞥了我一眼。 “你个小屁孩,年纪不大,考虑的倒是挺多。” “不过你这完全就是多虑。” “那座镇妖塔,是百年前千机门的前辈所做,它采用的都是佛门金刚砖,专门克制妖魔邪祟,坚硬无比。” “更何况,塔内还有各种精密巧妙的机关,除了特调局的侍卫兵之外,其余人都是能进不能出。” 虽然我知道,特调局敢这样做,必定是做好了完全的防护。 可我仍然想不通。 “老板,他们把镇妖塔弄在市中心,是有什么风水玄学上的原因吗?” 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张陵川还真就点了点头。 “你别说,特调局还真不是随便建的。” “镇妖塔内,邪祟多到超乎你的想象。里头全都是特调局从各地搜集来的邪门玩意。” “那些鬼玩意凑到一起,整座塔都变得邪里邪气。” “当时特调局内有位精通风水堪舆的老前辈便提议,直接把镇妖塔放在市中心。” “因为云城就是一个真龙吐珠的风水局,得此格局者,必得天下。所以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在云城发家。” 听完这话,我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我懂了。真龙吐珠,必受上天庇佑。那位前辈是想借云城整座城的气运,压制镇妖塔的邪气。” 这样一来,倒是说得通畅。 而且这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 任谁都没法想到,那劳什子镇妖塔就在市区人人都看得见的地方。 张陵川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把镇妖塔弄成景点,天天吸引人来游玩,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阳气摄入,也能压制塔下那帮蠢蠢欲动的邪祟。” 这个原理我懂。 而且这也属于基操一类了。 最常见动用这种手段的地方就是学校。 相传每一个学校曾经都是乱葬岗,所以许多学校都流传着各式各样的诡异故事。 山里雾气弥漫,前面几米远的地方压根看不清路。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我惊讶地发现,就连走在我前面的张陵川,背影也变得有些朦胧起来。 这不对劲。 “老板,山里突然起大雾,是不是有点奇怪。” “嗯。” 走在前面的张陵川只淡淡地回了我一个字。 我有些纳闷。 这个张陵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冷了? 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面的那个身影也骤然停下。 “怎么不走?” 这声音确实是张陵川的,可他说话的腔调和语速,实在是让我觉得别扭。 山里精怪多,尤其是天一暗,地底下的东西就蠢蠢欲动。 我不出声,前面“那人”也不吭声了。 只是他就站在我的面前,不动,也不回头。 我俩足足僵持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催促:“怎么不走?” “你想领着我去哪?” 话音落下,他察觉到了我的怀疑,突然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朝我袭来。 一张巨大的鬼脸吓得我往后一退,立即从兜里掏出那把黑金匕首朝上捅过去。 那玩意会飞。 但是它被被我捅了一刀口子,愤然煽动起翅膀。 这时我才看清我眼前那玩意。 它竟然是一只巨大的飞蛾! 只是,这只飞蛾的背面,竟然有一张大大的鬼脸。 看上去渗人万分。 “妈的,你是什么品种的鬼玩意!” 四周围依旧是白茫茫的雾,我看不清外头的情况。 于是大喊张陵川的名字。 但是山里空荡荡的,只传来了我的回音,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妈的,真是邪了门了。 明明前几分钟我还在跟张陵川聊天,怎么突然间这个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那只鬼脸蛾的眼睛落在我的身上。 我却从它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人独有的情绪。 “滚开!” “要不然,拿刀捅死你。” 然而,它却没有滚开,反而是更为暴怒地朝着我的方向冲过来。 他奶奶的。 这鬼东西都快赶上我半个人那么大了,它翅膀一扇,带起了地上的一圈枯草。 然后突然从嘴里尖叫起来。 “滚开!” 我没有惧意,反而是冲上去想要捅死它。 然而,我突然听到有声音从鬼脸身上传来。 “滚开!” 它的嘴巴轻动,竟然说出了人话! 这声音,细听之下,也与我的声线一模一样。 第九十八章 根本出不去 一只飞蛾,竟然也能模仿出人声! 卧槽。 这已经超出我的认知了。 更离奇的是,我发现这只飞蛾在模仿人说话的时候,还歪着头,像极了人的姿态。 这一情形不由得让我心生疑惑。 难道是这山里灵气足,就连这大蛾子也成精怪? 我没能细想这里头的道道,却听见这漫山遍野之间,传来了“嗡嗡嗡”的声音。 大事不妙! 眨眼间,我的四周围竟然出现了四五只鬼脸蛾。 我哭笑不得。 活了十九年,还是第一次被飞蛾包了饺子。 “来吧!” “有种就一起上。” “看小爷不挨个收拾你们!” 这几只鬼脸蛾非同寻常,它们十分懂得相互协作,甚至还开始组队把我团团围住。 巨大的翅膀将我头顶的光都遮住了。 四周围,暗得可怕。 我冷哼:“就这点小计俩?” 不管它成了精也好,无意识攻击人也罢,反正冲到我跟前了无非就是一个杀! 手起刀落,在这样黯淡的夜里划出了一道光。 张陵川这把黑金匕首用起来实在是顺手,我的速度无比飞快。 那帮鬼脸蛾进不了我的身。 可是鬼脸蛾的速度也同样很快,我也无法伤到它们。 我们一人五蛾,好像就这样僵持下来了。 它们扑闪着翅膀,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我有些毛骨悚然。 怪不得人家说夜晚赶路,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时千万别回头。 万一遇上这种精怪,当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偏偏这时,另一个方向传来张陵川喊我的声音。 “余百万,你在哪?” 我偏过头咒骂一句。 “他娘的,你们到底有多少同伙?” “没事别模仿我老板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几只鬼脸蛾突然停止了扑腾。 它们呆呆地立在半空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张陵川的声音再次在不远处吼起来:“余天一!!!” 这一下震耳欲聋。 似乎有铜锣在我的耳边突然敲了一下,吓得我心脏一紧。 下意识地就开口回应:“我在这!” 一道符火,顺着黑夜里直直地朝着我的方向打了过来。 四周围的鬼脸蛾被惊得扑腾着翅膀,朝空中散去。 要命。 张陵川这是想烧死我? 好在,那道符追到我的眉前,便烧光殆尽,化作一缕灰。 下一秒,我就听到了脚步声朝我走来。 “余百万,你杵在那里干什么?” 张陵川的声音骤然响起,可我却更警惕地拿起了黑金匕首。 要是对面扑过来一只大蛾子,我就一刀送它上西天! 然而这回来的还真是张陵川。 他身上的衣衫都破成烂布条了,脸上也剐蹭出血。 “发什么愣?” “喊你这么多声都不应,还非要老子使出佛门狮子吼!” 说着他又抬手敲了我的脑袋一下:“你拿着刀对着我想干什么?” 我唯唯诺诺:“原本想捅你来着。” 张陵川倒吸一口冷气:“余天一,我平时虽然对你呼来喝去,还不给你工资,时不时还揍你。但是,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板啊!” “你怎么能想着捅死老板上位?” 我扯了扯嘴角:“老板,你戏太多了。” 确定了站在我面前的是张陵川本人,而不是什么精怪幻化的后,我连忙向他说起了刚才我遇到的事情。 本以为他也跟我遇到了同样的状况。 谁知张陵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余天一,你确定自己不是在发烧说胡话?” 我极力辩解:“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鬼脸蛾有半个人那么高,而且它们还会模仿人说话。” 张陵川的眼神越过我,朝着更深处的方向看去。 “鬼脸蛾成精不太可能,如果你刚才真不是幻像,那大概率是冤魂附身在鬼脸蛾身上想要作怪。” “小心着点,这山里有古怪。” 听完张陵川的解释,我点了点头。 可是说完这句话后,张陵川的脸色又变得不对劲起来。 他凝重地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几颗小石子,又扒拉开了一簇草。 “老板,怎么了?” 张陵川横看竖看,最终把捡起来的小石子就重重地往地上一扔。 “妈的,被人摆了一道!” “得把王镇南喊出来问一问。” 我不明所以。 只好待在原地看着张陵川把王镇南的鬼魂放出来。 “王叔,老实说吧,你们盗门的密道究竟有什么作用。” “为什么这座山里全都是结界和奇门阵法。” “而且——这里头的阵法是要把所有东西都困在山上。不管是人还是鬼,只进不出!” 王镇南听得脸上犯了难。 “大侄子,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这密道是当年那件事情之后,一位游行的老道给我指点迷津,叫我在盗门修一条暗道,里头贴满符箓。我一到晚上就躲到里头去睡,这样才能欺神瞒鬼,骗过那尊血玉观音!” 王镇南的神情也很迷茫,他飘在半空中,喃喃自语:“原来密道之外,是一座迷踪山?真是奇了怪了。” 张陵川抓住了王镇南口中的话口,连忙问他,那老道是谁。 王镇南却摇头。 “不行。因为我答应了那人,就算是死,也不能说出他是谁。” 张陵川生气了。 “王叔,你可是我爹先前最要好的朋友,你怎么能这样坑我!” 王镇南听到这话,眼尾低垂,脸色也有些为难。 “大侄子,不是叔要坑你,实在是不能说。” “你要是不信,可以开天眼看看我。” 他说完这话,张陵川扭头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就啧了一声。 “下阴誓?怎么会这么狠!” 听了这话,我忙问张陵川:“老板,什么叫下阴誓?” 张陵川跟我解释道:“寻常人起的誓言,都叫阳誓。也就是说,所谓的诅咒报应,都到人生命尽头的那一刻,便烟消云散,不作数了。” “但是那个下阴誓,则是无论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可违背誓言。否则便是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的结局!” 我听了之后,倒吸一口冷气。 果然狠! 王镇南缓缓解释。 “当初见了那血玉观音后,在我的身上发生了很多离奇的事情。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感知到了,我命不久矣。正因如此,我才一定要偷走那尊观音,却没想到最终我朋友一家还是没能幸免于难!” “也就是这时,那位老道出现,替我指了一条保命的路。他说,只要我每晚睡在密道里,便能瞒过血玉观音的追命煞。” “但是作为交易,我永生永世都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 第九十九章 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了 张陵川嘴角抽了抽,最后他也没有为难王镇南。 “所以你也不知道这破地方是怎么回事?” 王镇南脸上的迷茫之色比我们还浓。 “奇了怪了。” 听了这话,我有些疑惑地问。 “这怎么会成为一座迷踪山呢?” 张陵川迟疑了几秒后,才给我解释,迷踪山不是山的名字,而是山的类别。 “相传迷踪山一般会出现在古代战场上。” “为什么?” 他从一旁折下一只草,像烟一样叼在嘴里,眼神愈发深沉。 “因为死去的人多了,亡魂密集,灵压过高,就会干扰磁场。所以不管是什么东西,一旦误入迷踪山,就会被里面的磁场搅乱,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紧接着他又说,川区的黑竹沟便是我们中土有名的迷踪山。 相传汉武帝晚期,兴起了巫蛊之祸,殃及了一大片人。 当时朝廷派兵讨伐巫蛊遗祸,追赶到了黑竹沟。有不少乱党被迫困在山上,迟迟不肯投降。 黑竹沟易守难攻,迟迟无法将乱党捉拿。于是就有人出了一个馊主意,说山上全是会巫蛊之术的乱党,强攻难以克敌,反而容易中妖术。干脆放火烧山,一把火把所有人烧死更省事。 于是当天,黑竹沟上,火光冲天,鬼哭狼嚎,诅咒声音不断。 从此之后,黑竹沟就成了迷踪山。 说到这,张陵川又继续开口道:“你可别以为这迷踪山只是传言。早在几年前,就几个不怕死的小伙子,非要去组队直播探险。结果刚走进黑竹沟内,就断联了。再后来他们的家属有找搜救队前往迷踪山内救援,却无一人敢接单。” “到现在整整三年了,那几个失踪的小伙子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呢。” 人一旦踏入迷踪山里,便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王镇南点了点头:“我王某一生游遍名山大川,还真没去过迷踪山。” “真没想到如今死了,反倒是见识到了这玩意。” 我听得眉头紧皱。 从王镇南的诧异程度来看,这座山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只进不出的迷踪山。 我大胆地猜测,难道是这里也曾发生过大规模的屠杀? “老板,咱们不会真的出不去了吧。” 张陵川倒也不急,反而有心情跟我开玩笑。 “山里空气清新,在这待着不也挺健康的。” 王镇南垮起一张脸:“实在不行,顺着密道回盗门得了。” 张陵川伸手指向前方:“哪还有路。” 王镇南顺着张陵川的手指往前看去的一瞬间,傻眼了。 我们来时候的那条路早就不见了踪迹,如今我们正身处于灌木丛中,唯一能走的,就是面前那一条羊肠小道。 只是这条路前方阴暗幽深,也不知前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张陵川也来了气:“退个屁的退,就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我到想看看它究竟通向什么地方!” 天色越来越暗,夜里的风一吹,两腿都忍不住颤了颤。 这一回,为了防止我俩走散,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条铜钱红线。 “缠一圈,以免又遇到鬼打墙。” “要是再走散了,我就丢你进去喂鬼吃。” 我老实地把那红线缠在手腕上。 王镇南则是大声叫唤:“张陵川,你这臭小子,动不动尊老爱幼。” “你对我这么呼来喝去的,小心我向特调局告你一状。” 张陵川毫不犹豫地拿符把王镇南的魂给收了进去。 “闭嘴吧老登,帮不上忙,一会要是出什么事了还得要我捞你。” 他整理好一切后,便扭头朝我使了个眼色:“走!” 得,走就走! 我迈开步子,紧跟其后。 这山里的树丛都十分茂密,把头顶那点仅有的月光都遮得严丝合缝。 看起来,这破地方就像冥府阴司一般。 一路往前,什么事情也没有。 就连刚才作怪的鬼脸蛾,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张陵川轻声说了句:“奇怪。” “这迷踪山,不可能一只鬼魂都没有啊。” “亡灵都没有,迷哪门子的踪?” 再次回想到之前那几只鬼脸蛾,我有了大胆的猜测。 “老板,那些已故的亡灵,会不会都占据了山里那些动物的身体。” 张陵川叹了口气道:“六道轮回,各有规则。如果亡灵进畜生体内,来世投胎只能进畜生道。一般来说,没哪个亡灵愿意这样干。” “总之,小心一点。” 我点头,继续跟在张陵川的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我都以为我们又被这座山给忽悠得转圈圈了。 谁知走在前面的张陵川却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低声骂了一句。 “卧槽——” “怎么了?” 我话还没问完,突然就看到了一个无比壮观的景象。 前方,是一处巨大的平地。 四周围休整得没有一丝杂草。 密密麻麻的坟头墓碑,竟然遍布漫山遍野! 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一座坟冢。 我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震惊。 这也太…… 夸张了吧! 一打眼看过去,这起码有好几百座墓碑。 “老板——” “嘘!” 他突然嘘声,让我跟在身后蹲了下来。 我俩猫在草丛里,结果听到有脚步声,蹒跚地不知从哪走了过来。 透过草丛枝叶,我瞧见那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家。 他头发都花白了,正提着一盏灯,颤颤巍巍地往前走。 我不免疑惑起来。 这山里能进不能出,这也一个老人家被困住在山里,该怎么解决自己的吃穿住行? 老人家走得极慢,走进了我才发现,他是在帮每一块墓碑擦拭,口中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什么。 张陵川眼神落在那老人家身上,许久却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他。” “怎么会这么像呢?” 我用眼神探询:“怎么了?” 张陵川苦笑摇头:“那老头某些神态,跟我见过的某位故人很像。” “但是,他不可能是我认识的那人。” 我点了点头,并没在意。 这时,一只野猫突然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凄厉地叫唤了一声。 那老头哑着声音,弯腰呵斥那只猫。 “你这调皮的小猫,怎么到处乱蹿。” “没事别吓跑,否则遇到了坏人,把你们抓去吃了!” 说完,他便扬手放走了野猫。 我还道,这老头挺幽默的,随即突然间后背发凉。 刚才只有一只猫啊,他口中说的,确实“你们”。 难道这老头已经发现了我跟张陵川? 张陵川不太对劲,他身体僵直得可怕。 我一抬眼,吓得往后一倒。 那老头直挺挺地望向我们的方向。 只不过他的脸,缺了半边。 “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了——” 那老头这一回,是对着我们说。 第一百章 夜闯禁地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黏腻地粘在身上,挥之不去。 他发现我们了,只是不知道这老头究竟是什么路数,他那句模棱两可的话究竟又是什么意思。 这老头老头说完那句奇怪的话后,又扭头继续擦拭墓碑。 他的工作机械而重复,在这样偌大的坟场里面,显得孤独又单薄。 我扭头看向张陵川。 却发现他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三分震惊,七分恐惧! 那老头是人是鬼? 这迷踪山内的坟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张陵川会是这副表情! 我一肚子疑问还没有问出口。 张陵川就突然起身。 那老头身份未明,这里处处头这诡异,他这样做无异于活靶子啊! “老板……” 我小声提醒他。 张陵川没有搭理我,而是朝着那老头的方向走去。 这时,老人的声音幽幽传来。 “阁下若是再进一步,就永远也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了。” 张陵川愕然停下。 “这是什么意思?”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嗓音都显得有些沙哑。 可那老头只是淡淡地看着张陵川,眼神中带着些许慈爱。 我心里一惊,难道这老头还真是张陵川口中的熟人? 想到这我就免不得在心里吐槽。 张陵川年纪不大,这些年在圈里认识的人着实不少。 也不知道他与那老头交情如何。 要是关系过硬,直接拜托对方将我俩带出去不就得了。 然而我刚要开口,就突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了过来。 老头脸色大变,手指迅速掐算:“不好,他们提前醒过来了!” 说完这话,老头扭头,面带凶狠:“不想死就快走!” 张陵川有些无奈:“我们要是走得出去,就不会一直在这山里转圈圈了!” 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听到这偌大的坟场内,有“咯吱——”的声音传来。 乍一听像老鼠咬东西,可仔细琢磨,才发现。 那是手指甲挠棺材板的声音! “老板!” 张陵川不敢懈怠,当即从包里掏出了一堆家伙式。 “别废话,这棺材里的东西要诈尸了!” “啊???!!!” 我人都崩溃了。 棺材诈尸,这本就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更何况,这偌大的坟场,起码有几百具尸体一起诈尸。 我跟着张陵川跨进坟场内,便听见那老头喃喃自语:“血月遮天,怪不得七破日提前到了。” 随后老头瞥向张陵川,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你这家伙每次出现,都会给我带来麻烦!” 张陵川的眼神却落在他的身上,轻皱眉头许久才颤巍巍缓说出:“原来真的是您。” 我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碰地一声。 一个棺材盖子,便在我们的眼里,骤然炸开。 卧槽,这么猛。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头一回觉得我手里这把黑金匕首有些不够用。 “老板,这阵仗,有些难搞啊。” 那老头不知按下了什么机关,一道巨大的符网出现在了我的头顶上方。 “小家伙,让你们走的时候你们不走。” “现在,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张陵川倒是一如既往地气定神闲。 甚至眼里闪过一丝睥睨之色。 “逃跑从来都不是我张陵川的处事风格。” 老头望着张陵川,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挤出了一个笑。 “你这狗脾气。” “真是跟你爹一模一样!” 张陵川神色冷峻,当即祭出招魂幡。 结果却被那老头说了句:“没用。” “这些尸体,魂魄俱全,你这玩意对付不了它们。” 张陵川低头骂了句:“他妈的,魂魄俱全,那不是成了僵尸?” “几百具僵尸????” 他倒吸一口冷气。 老头微微笑出声:“怕了?” 张陵川啐了一口:“怕个锤子!” 一轮弯弯的血月正值空中。 而我们的面前,则出现了不少颤颤巍巍,走得歪七扭八的……僵尸! 老头轻叹一声,居然拿出一枚降魔杵,自顾自地打坐。 我人都傻了。 “老板,这老头怎么回事……” 张陵川手下动作不停,那些黄的紫的符纸不要钱似的往外面撒。 “七破日煞气冲天,他要做法维持住整座山的结界。否则这些僵尸跑一个出去,都会酿成滔天大祸!” 这些僵尸坚硬如铁,我的符文小刀压根就刺不进去。 张陵川的符文虽多,但也奈何不了那么多僵尸。更何况这堆东西,身上坚硬如铁,数量庞大,即便是一个一个制服,人也得去掉半条命! 我原本还是拿着刀威风凛凛地制服僵尸。 但下一秒,就被七八只僵尸围在了中间,大呼老板救命。 我一边跑,一边喘气:“这他娘的,真没想到老子这辈子还能拥有这样的经历。” 尖锐的指甲骤然伸出来,一道闪亮的光划破天际。 眼见那指甲就要挠上我的脸,一道猛力将我扯过一边。 “滋啦——” 金属之间相碰撞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僵尸的指甲被齐齐砍断。 我一抬眼,是张陵川。 颤颤巍巍的僵尸,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墓里爬出来,他们红着眼,嗅着人的气味,发了疯地朝着我们的方向涌过来。 符网、法器、经文统统用上,仍不顶用。 “老板,太多僵尸了,砍倒一个又起来一个。” “我们搞不定的。” 张陵川呸了一声:“谁说搞不定?等老子摇人!” 这他妈的破地方还能摇人? 我刚感慨完,就听到张陵川大喊:“郑怀民,给老子滚出来!” 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瞬时间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老张,一遇到难事就喊我,你小子不地道。” 张陵川冷哼:“把你手底下那帮恶鬼全给我用起来,我要布阵,困死这帮僵尸!” 郑怀民一招手,便有几百名阴森鬼魂站在他的身后。 一团混战,就此展开。 张陵川给了我一条乾坤绳:“原本这些僵尸已经被压制在棺材内,因为今天天象异常才有此大变故。” 他抬眼:“把所有僵尸用乾坤绳捆住,只要血月一过,符网便可立即生效!” 然而,这时,我却从林子里看到了一个意料不到的身影。 蒋世辰带着傅中棠,缓缓走了出来。 他和善的眼神之下,是一抹凶狠。 “真没想到,这烂坟场的看坟员,竟然是堂堂特调局的局座。” 第一百零一章 墓碑上的名字 那个老头,竟然是特调局的局座?!!! 外界不是传闻,特调局局座一直在闭关修炼吗? 怎么会跑到这破地方看墓了? 我满是震惊,一不留神,差点被一个僵尸给咬到。 关键时刻,我脖子古玉内的子母双煞双双现身,带帮我躲过一击。 “谢了。” 我望着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长发身影,淡淡道谢。 赵媛媛没有回头,而她的肩膀上,竟然幻化出了一个小孩的模样。 那小孩同样鬼脸獠牙,一张口就是煞气冲天。 乌漆嘛黑的夜,只有几百双发绿的瞳孔躲在暗处冷冷地盯着我们,这他妈想想都觉得可怕。 蒋世辰被十几个玄门高手团团包围,所以才走得这么气定神闲。 我虽然被一帮僵尸围堵得十分狼狈,却也不服气地骂了一句:“装逼狗!” 天色渐晚,蒋世辰抬着傲然的头颅,压根没有朝我们这边看。 “局座,我劝你还是乖乖地让我把东西带走。” “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老头头都没抬,一道尖锐的飞针便朝着蒋世辰的面门袭来。 “蒋先生小心!” 蒋世辰那几位保镖,顿时飞身上前替他挡下那些飞针。 傅中棠这时也走在前面:“局座,这也是上头的意思,还望您不要负隅顽抗。” 这话一出,我能感觉到符网正在逐渐收紧。 上面的符文震慑得那帮僵尸更加烦躁。 老爷子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聒噪!” 瞬间,山里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不停传来。 我听得心头一震。 与张陵川展示过的佛门狮子吼不同。 那声音诡异万分,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即使捂住耳朵,那声音也会透着灵魂往里渗进去。 就连飘到我旁边的郑怀民都暗骂了一句:“万鬼同哭啊卧槽,这老头挺狠。” 别说我们了,那一瞬间就连坟场那几百具僵尸都僵持在了原地。 郑怀民幽幽叹息:“我不过是招安了百来个鬼,你们就揶揄我是小鬼王。” “那老头可是能随便驾驭上万只鬼混呢。” “只怕地府阎王见了他都得喊声哥吧……” 愣神间,我又被张陵川抬腿踹了一脚。 “别分神!快去干活!” 张陵川利用鬼混设阵迷惑僵尸,而我则趁着它们呆立的几秒钟里,迅速将绳子捆上去。 分工合作,指责清晰。 然而,我偏在这样忙碌的时刻,突然听到蒋世辰大怒。 “老不死的,你别给脸不要脸!” “惹急了我,把你这座乱坟山夷为平地!” 蒋世辰这话落下后,我骤然听到了一声佛门怒偈传来。 我顿时身形不稳,差点跪倒在地。 当头棒喝。 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察觉到了那老头的愤怒。 因为在我抬头的一瞬间,看到蒋世辰直接被这一阵偈语震得口吐鲜血。 傅中棠一边着急地喊人救治,一边怒斥那老头。 “卫无忌,要是蒋先生有个三长两短,我觉得让你没法活着出去!” 老头只是淡淡一笑。 “这是我的地盘。” “在我的地盘里,你们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两说!” “年轻人,莫要猖狂!” 傅中棠被这话怼得满脸涨红,也不敢再次吭声。 蒋世辰离老头很近,无疑是被那一下伤到了肺腑。 他不顾嘴角溢出的鲜血,轻轻摆手。 “既然局座不肯配合,想必是对上头的发布的文件不满。” 蒋世辰扭头呸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咱们回去,将这里的情况如实禀报!” 傅中棠自然是连忙招呼人,把蒋世辰给弄出去。 蒋世辰手底下养了不少能人异士,既然他敢来,必定是有把握能脱身。 只是他若是没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我呆呆地坐在原地几秒,才缓过神来。 再次睁眼后,郑怀民都不见了。 我问张陵川:“怀民哥呢?” 他幽怨地望向那老头:“被局座一嗓子吓跑了……” 预感不太好。 我俩齐齐扭头望向那群蠢蠢欲动的僵尸。 没了阵法的遮挡,他们正疯狂地扭动着身躯朝着我们的方向冲过来。 张陵川大喝一声:“没法子了,硬拼吧。” “坚持一下,再撑几分钟,等血月过去,它们就不折腾了!” 眼下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我和张陵川两人,背靠着背,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此时我是腰酸背疼,手里拿着刀,砍僵尸都砍麻了。 但是我却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有几个人影,趁乱就摸进了僵尸堆里。 但是跟我们这样打斗的方式不同,他们身法诡异,竟然拿起一根大针筒就想往僵尸脖子处注射什么东西。 “找死!”我大喝一声,飞身踹过去。 那人却再次用诡秘的身形躲过。 嘿,妈了个巴子,一眨眼我就找不到人了! 此时,血月已经隐隐褪去。 那堆僵尸的身形越来越缓慢,到最后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面上。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之前看到的那几个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看走眼了。 可这时,老板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 “老板,怎么了?” 张陵川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刚才你看到的那几个人影,是来自樱花国的阴阳师。” 我听得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连樱花国的阴阳师都请过来了?那蒋世辰到底想干什么!” 张陵川没回答,而是转头朝着卫无忌的方向走上前去。 老头依旧闭眼念咒,似乎在极力平衡这座乱坟的磁场。 良久后,他才缓缓睁开眼。 “刚才的事情,麻烦你们二位了。” 我刚想说不客气,又听到局座大人说:“如果不介意的话,还得麻烦你们帮我把尸体都搬回棺材内。” 听到这话,我跟张陵川再次对视了一眼。 结果发现我俩都挎起了脸。 “局座,这帮僵尸留着也是祸害,为何不一把符火把它们烧光。” 卫无忌抬头瞥了张陵川一眼,完全没有好脸色。 “这忙你们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就滚!” 张陵川叹了口气:“局座大人,我没说不帮,您消消气。来,余百万,咱们扛尸体去!” 得,扛就扛。 张陵川二话不说,扛起一具尸体就到了一个墓碑处。 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老板,怎么了?” 我拖着一具尸体,艰难地跟在他的身后,被他这突然的骤停给吓到。 张陵川死死地盯着那块墓碑。 足足几分钟后,他才缓缓扭过头问卫无忌。 “局座,这些尸体究竟什么来历。” “为什么这墓碑上,有我爹的名字。” 第一百零二章 他们都是英雄 听到这话,我猛地回头。 结果却看到,一旁的墓碑上,赫然写着张甄道三个字。 张陵川挺立在碑前,与卫无忌隔着几块墓碑,相互对视。 夜风一吹,张陵川身上的烂布条随风摆动。 有些悲凉。 卫无忌最终轻轻叹气:“我在这坟场苦守十几年,今天血月冲七破,墓地集体诈尸。以我一个人之力,恐怕难以驯服。” “原本我以为,要带着这个秘密与这帮兄弟们一同到地底下。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小子。想来这就是命。” 说完,卫无忌的眼神又在我和张陵川身上流转。 几秒钟后,他像是下了某项决心一般。 “先把他们安置回棺材,我会告诉你。” 老头说完这话,便踏着步子缓缓朝着一旁扯动他的符网,不再搭理我们。 张陵川的面上,情绪难辨。 “老板?” 我低声询问。 他紧紧捏拳,身体微微颤动。 骤然间得知,自己失踪多年的父亲很可能已经离世,甚至变成了僵尸,任谁都无法接受。 几秒钟后,张陵川才扭头,落寞地对我说:“照他说的做吧。” 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张陵川的心气都没了。 可我张了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世上没有感同身受。 这时候我所说的所有安慰,对他而言都可能是风凉话。 埋头苦干,寂静无话。 我跟张陵川吭哧吭哧地把那百来具尸体装回墓碑里。 因为尸首早已尸变得面目全非,所以压根就不知道谁是谁。 张陵川领着我,将一具具尸体随意妥善安置进了棺材盖内。 我掀开棺材板盖,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压制邪祟的经文。 几百具尸体,在一具一具棺材上刻符文,那得多大的工程量。 做完这些后,天已经微微发白。 又是一夜过去。 我伸手擦去额边的汗水,摊在一旁大口喘气。 妈的,这扛尸的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 这一轮下来,我都想掀开一副棺材,自己躺进去睡一觉。 做完这一切后,张陵川便开口询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爹他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在这有墓碑!” 卫无忌单薄的身形站在风里,摇摇欲坠。 他轻轻叹息,缓缓开口。 “你爹不在这里。” 感觉到张陵川眼里的疑惑,卫无忌解释道。 “那是一座衣冠冢,里面原本就没有东西。” 张陵川皱着眉头说:“难道……” 卫无忌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猜得不错,这里坟场葬着的,全是我们特调局的兄弟。” 我听得一阵愕然。 这些僵尸,竟然都曾是特调局的人? 猛然回头,看着那墓碑上的一个个名字,后背一阵发凉。 就连张陵川都忍不住惊讶:“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特调局内的高手尽数成为僵尸。” 卫无忌连连摇头,眼里闪烁着泪花。 “那是一个绝密而艰巨的任务。” “为了完成好这项任务。我们特调局接到上头的指令之后,便由我带队,将特调局内大部分的精英全都调了出去执行任务。” “偏偏就是那一个任务,让跟随我的几百号人——全军覆没!” 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张陵川听后,脸色变了又变。 “几百号人?那岂不是整个特调局都大换血?” “我从未听张处说过这件事。” 卫无忌无奈摇头:“这件事情在特调局内属于一级机密,老张自然是不敢跟你说这些。” 张陵川若有所思地开口:“怪不得,自从相传局座闭关之后,张处在特调局一直不得重用。” “当年张处要把我收编进特调局,却一直没能办成。到最后,还得请您出面才保下我。丧葬街这件事情上,我永远感激您。” 卫无忌叹息着摆手摇头。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初要不是兄弟们牺牲自己的性命护我,我只怕也没命站在这里。” “当年战况惨烈,可我们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上头说要嘉奖我,我拒绝了。” 说到这,卫无忌的眼神,再次落在了我们眼前那些墓碑上。 他眼里闪着泪花,喃喃道:“我要是回到特调局,继续当那局座,这帮兄弟们又该怎么办呢。” “我不能踩着他们的尸首往上爬。” “更不能任由他们被当做邪祟销毁!” “所以我一个人找了这地方,挖了这些坑,又一个一个,将他们埋葬进去。” “人人都劝我说,这些尸体已经尸变,是邪祟,会害人。可在我的心里,他们都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他们应该得到尊重,我不允许英雄被亵渎!” 话说到这,我已经明白。 卫无忌局座,是用自己的功劳,给特调局的兄弟们换来一处安身的地方。 而他一人,却苦守在这地方多年。布置阵法,压制僵尸不让他们伤人。 这得多费劲…… 再次望向卫无忌的时候,我发现他脸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 一双眼,浑浊而哀凉。 看上去与寻常老头无异。 但是我在这一刻,对他肃然起敬。 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张陵川愣了许久,沉声问:“到底是什么任务?” 卫无忌抬起头,仿佛回忆起了恐怖的事情。 凌晨的风,吹得人一激灵。 一片叶子摇摇晃晃地从我们眼前飘落。 我听见卫无忌乍然开口。 “昆仑山的仙人墓出事,里头的仙人尸爬了出来,弄死了几支盗墓贼。” “血流几百里,把昆仑山上大的血都染红了……” 我听得胸口一窒。 又是昆仑山上的仙人墓! “上头要我们派重兵出马,不惜任何代价捉拿仙人尸。” 话说到这,卫无忌幽幽叹息。 “臭小子,你当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收了张莫名其妙的邀请函就敢只身前往仙人墓。” “不过,也好在你压根没进入到主墓室内。否则,惊醒了仙人尸,只怕是如今你已经……” 他连连摇头:“若是你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亲!” 我心有余悸地朝着张陵川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对上他冰冷的眸。 特调局内,集合了各大门派的顶尖高手。 卫无忌更是当今玄学圈顶峰人物。 可纵使如此,他们昆仑一行却如此惨烈。 张陵川眼眸幽深:“这坟场内,还有两副空棺,他们跟我爹一样,也是失踪了吗?” 卫无忌愣了一下。 “这里除了你爹之外,其余墓碑都是有主的啊。” 这下轮到我和张陵川愕然了。 “可是,刚才我俩把尸体都安置好了,都还剩三个墓地空着的。” 卫无忌大惊失色:“遭了!” 第一百零三章 区区蒋家,算个屁 “僵尸出山,必定血流成河!”卫无忌神情忧虑,话音落下后立即伸出手指掐算起来。 不料越算,他就更加生气。 “他妈的,蒋世辰这混账,为了给他爹续命,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成,我得立马出山,把那两位兄弟带回来。” 张陵川沉吟片刻:“局座,您先别急。” “蒋世辰既然敢带那么些人闯进迷踪山,必定是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我们心急之下贸然出手,反倒容易落入圈套。” 回想起那几个鬼鬼祟祟的阴阳师,我深以为然地点头。 “更何况,这迷踪山内,几百具僵尸。” “万一您一离开,出点什么事,那可就麻烦了。” 卫无忌听了这话,脸上愁容满面。 “小子,不瞒你说,其实我自设置迷踪山那一刻起,上头就是不同意的。” “他们觉得,僵尸脱离于三界五行之外,实在是最难把控的一样东西。万一处理得不好,容易引发祸端。” “当年,是我一人极力要求,并再三保证,我有生之年,这些兄弟们绝对不会作乱。否则……” 我连忙问道:“否则怎么样?” “但凡这里的僵尸流传出去一具,上头就要出面接管乱坟山。” “若是到那时……” “只怕是我,也保不住他们。” 卫无忌瞥了我一眼,重重叹息。 言语之中,几度哽咽。 张陵川这时,出声询问:“局座,您知道蒋家人偷尸体,究竟想做什么吗?” “我知道那蒋老二为了给他爹续命,动用了不少邪门术法。” “却一时之间,摸不透他们想用这些尸体去弄什么。” 卫无忌的眼里闪过一丝肃杀。 “相传昆仑山乃仙人居所,墓里藏着长生不老的秘法。” “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倒斗摸金的人,前仆后继,死伤无数。” “那姓蒋的,肯定是听说了当年特调局镇压仙人尸的事情,所以才打起了我这帮兄弟的主意!” “这一回,他们蒋家甚至还拿到了上头的调令。调令上命令我配合蒋家,把僵尸就给他们拿去做研究。” 我听着都觉得无语。 那蒋世辰就像是着魔了一样。 为了给他爹续命,真的什么狗屁方法都敢用。 我真的好奇,从僵尸身上寻找办法,他们真的不怕把蒋老爷子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吗? 但是这件事,的确不好解决。 卫无忌若是出去追尸,万一迷踪山出事,剩下那几百具尸首可能都得遭殃。 可他不追,那尸体外泄,也违反了当初的承诺。 最终迷踪山的管辖权,还是得交还出去。 乍听之下,简直是一个死局。 我都有些左右为难。 张陵川听得浑身杀气腾腾,满脸不爽。 “他那老子享受了那么些年,还硬巴着不肯死。当真是浪费人力物力。” “若说真有什么长生秘诀,我看他们倒不如来研究一下我这个活死人,说不定更快悟出真谛!” 卫无忌一听这话,便皱起了眉头。 “你这话,别到处乱说!” 张陵川满不在意:“我是尸生子这件事,多得是人知道。” “如果有人对我有兴趣,想抓我去研究,我也没意见。” 说完这些,他倒是还有心情轻笑出声。 “局座不必心烦,区区蒋家而已,我早就想干他们了!” “您也知道,我张陵川向来是要钱不要命。只要钱给得够多,天王老子我也敢弄。” 卫无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气势十足地吼出两个字。 “没钱!” 张陵川轻咳一声。 “局座大人,您误会我了。我张陵川虽然爱财,却也不是不懂得感恩之辈。我帮您办事哪能收钱啊。” “我与伙计下山走一遭,保准在今天天黑之前,将那两位前辈的遗体带回迷踪山。” 卫无忌冷冷地瞥了张陵川一眼。 “那你想要什么。” 张陵川倒也坦然,直截了当。 “我知道局座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其实,我这也不算是什么要求。只是想问问您能不能帮我个忙。” 卫无忌扬眉:“说来听听。” 张陵川不再卖关子。 “我想进镇妖塔取点东西,届时可能得请您帮忙。” 卫无忌听了这话,瞳孔都放大了。 “你他娘的玩我?知道镇妖塔是什么地方吗?你俩一个邪骨一个阴身,进去得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又是邪骨! 再次听到这话,我的眼皮还是忍不住跳动起来。 “局座,邪骨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我?” 卫无忌双手背在身后。 “哦,邪骨就是补品的意思。” “那些邪祟最喜欢你这种体质,所以你一出生便会被百鬼缠身。这一点倒是跟张陵川一样。啧,你也是个冤孽债!” 我扭头看向张陵川:“是这样吗?” 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是啊,所以这辈子你就是当我伙计的命。” “否则,你就要被那些恶鬼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吓唬完我之后,张陵川继续扭头对卫无忌说。 “局座,就是因为我俩能力不足,才求您帮忙。” 他讨好地笑了笑:“考虑一下?” 卫无忌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你先把他们带回来,我再考虑要不要帮忙。” 张陵川挑眉:“没问题。” 卫无忌黑着一张脸:“这件事,我不会轻易放过蒋家。你这泼猴尽管闹,无论捅出多大的篓子,我这老头子也给你兜着!” 张陵川立即抱拳行礼,肃然开口:“定不辱使命!” 卫无忌缓缓点头,随即他随手一指,这山里便浮现了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跟着它们,你们会走出去的。” 萤火虫朝着前方连成一条线,朝着远方蜿蜒。 我跟在张陵川身后,迅速朝着山下走。 “老板,你不是说蒋家人背景很深吗?” “咱们真的得罪得起吗?” 张陵川不屑冷哼。 “得罪不起也得罪多次了,我还会怕他们不成?” “再说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说着,他突然扭头朝我狡诈一笑。 “区区蒋家,算个屁!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非人手段。” 第一百零四章 给老祖宗玩玩 我听了这话,也顿时激起一股昂扬斗志。 这姓蒋的三番五次踩在我们的头顶拉屎,不给他点教训还真当我们都是好惹的! 然而刚走到山下,我就感觉到情况不对劲。 四周围的草木无风自动。 不是有鬼,就是有诈。 “老板——”我刚想提醒张陵川,就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人浑身发黑,站在阴影处,不容易被发觉。 张陵川只是双手抱胸,丝毫没把眼前的人放在心上。 “蒋世辰就派你在山下守着?” 那人一身夜行衣,连脸都裹得结结实实。 他用蹩脚的中文开口:“主人说了,无论谁下山,杀无赦!” 话音落下,他没有给我们反应的时间,突然一道寒光乍现,一柄弯月刀诡异地朝着我俩的方向袭来。 速度快如闪电。 若是寻常人,此时已经命丧这人的刀下。 只可惜,他遇上的对手,是我和张陵川。 这帮樱花国的阴阳师,如今也融合了忍者的术法。 行事鬼祟,以为这样就可以靠着速度一招制敌。 可我早些年,为了躲避余顺意的打骂,早就练就出了更快的反应力。 就在那寒光乍起的一瞬间,我便偷摸到了他的身后,与张陵川来了一个前后夹击。 而就在那几秒钟内,张陵川已经脚踏天罡,手结法印,立即设立了一个小小的阵法,直接将他困在了阵法内! 那倭国的阴阳师在阵法内拼命折腾,最后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能走出去。 他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嘴里吐着蹩脚的中文。 “狗屁的中土人,竟敢用这种阴险招数对付我!” 张陵川两指立在唇边,自顾自念咒,调动阵内阵法。 他不屑与宵小之辈说话,这时候就该我这个伙计出手了。 “五行阵法乃我中土流传上千年的玄学智慧,你一个小地方来的阴阳师懂个屁!” “阵法通天地听说过没?” 那阴阳师不服气,暴露在外的眼睛露出凶光。 “我可是安倍家族的嫡传弟子,你们敢暗算我,就得做好被疯狂报复的准备。” 我不懂什么安倍家族。 但是张陵川并没有什么反应,这说明这家族也不是什么牛逼的东西。 至少,我那臭屁老板瞧不上眼。 他不懂中土阵法玄妙,随意一动,就被阵内扬起的石头木枝划破了脸上的黑布。 露出一张丑的惨绝人寰的脸。 我倒吸一口冷气,立即把脸扭过去:“老板,要不咱们还是直接弄死得了,他这张脸丑得我眼睛疼!” “混蛋!” 这位阴阳师丝毫摆不正自己的处境。 他也双手结印开始念咒,想要控制阵内的法器攻击我们。 谁知道,那些树枝石头,却转向统统朝着他的方向打了过去。 一时之间,阵内叽叽哇哇,吵得要命。 他狼狈不堪,像一条狗一样躺在了地上。 就说话期间,四五个黑衣人冷不丁从树枝上飘下来。 像蜘蛛一样,骤然分批,在四个方向把我俩齐齐包围。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他的眼睛冷酷地瞥向我和张陵川,带着骄傲和不屑。 “现在放开我家少主,饶你们不死。” “否则——” 那中年男人,翻起三白眼,拎出那把武士刀,冷冷地对着张陵川。 “否则,我会让你们这帮中土人跪在我的脚下求饶!” “然后再割下你们的头颅,挂在这树上。” 张陵川这时也不念咒了,双手背在身后,笑得十分欢快。 “笑什么,你们这帮愚蠢的中土人!” “我会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阴阳师的厉害!” 随即,那男人大喊一声:“列阵!” 那几位阴阳师齐齐低头念咒,一阵阴风起,几个雪白的女人凭空出现,冷得我一哆嗦。 张陵川歪着头。 “你们就这点能耐?” 看着那几个雪白的女人扭动着 腰肢朝我们走来,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老板,那是什么玩意?是魅吗?” 魑魅魍魉,最能迷惑人心。 张陵川摇了摇头。 “这是雪女。这帮阴阳师的式神。” 我没来得及问张陵川什么是式神,就看到那雪女的嘴咧开了倾盆大口,仿佛要朝着我们的方向一口吞下。 雪女所至,冰天雪地,冷意刺骨而来。 “老板小心——” …… 几秒钟后,那帮黑衣人摊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声息。 我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刚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咋咋呼呼的樱花国阴阳法师,怎么顿时就成了鬼…… “老板,这怎么回事。” 张陵川挑了挑眉。 “在樱花国,几乎每个阴阳师都会豢养自己的式神。他们与式神签订契约,如果式神遭受到危险,它们的主人也会遭受反噬。” 听了这话,我缓缓扭头看向一旁的子母双煞。 赵媛媛正把一只雪女的手往嘴里塞。 感受到我的目光时,她抬起头,朝我露出了一个笑。 我看到了她嘴里还剩半个眼睛,吓得虎躯一震。 那几个雪女式神,已经成为了子母双煞的口粮。 “所以这些阴阳师全部遭到反噬,都死了?” 张陵川慢悠悠拿出符咒,将那几个阴阳师的鬼魂收进去,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昂,是啊。” “这帮鬼子就这德性,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光明磊落。” “就连修习的术法,也阴恻恻,邪里邪气。” “这下好了吧,那几个雪女还不够咱们媛媛吃的呢。” 一想起赵媛媛嘴里那颗眼睛,我又忍不住一哆嗦。 那几具尸体躺在地上,而树枝上站满了红眼乌鸦。 红眼乌鸦,喜食人肉。 过不了多久,这几具尸体就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老板,只怕是这几个阴阳师来头不小。” “我听说他们可是什么什么家族的传人,会不会有麻烦?” 张陵川听完这话,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余天一,你脑子清醒一点。” “我们这一回就是去找麻烦的!弄死几个樱花国的人渣算什么。趁天色还早,咱们快走。” 我连忙追问:“去找蒋家人?” 张陵川笑得邪里邪气:“去烈士陵园!” 烈……烈士陵园? 见我不解,张陵川冷哼了一声。 “好不容易抓了几只樱花国的鬼。” “新仇旧恨一起算!” “正好,也可以送过去,让咱们老祖宗玩玩。” 第一百零五章 他死定了 把樱花鬼子送去给烈士玩? 我不得不承认,张陵川的非人手段是真的挺他妈神奇的。 那几只阴阳师,被张陵川收进了招魂幡内。 我扛起这旗子,屁颠屁颠跟在他的身后。 “老板,为啥不把这招魂幡收起来。” 我记得这玩意智能得很。 张陵川一个咒语就能让它变大变小,完全可以收进包里方便携带。 谁知这家伙憋了半天,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收了樱花小鬼这种可喜可贺的事情,当然要扛在肩膀上多炫耀一番。” 我跟在身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敢情不是你在扛……” 张陵川扯下他身上那几条烂布,轻笑了几声:“不服气?谁叫你是个伙计呢。” “你要是有本事当老板,也能这么使唤我。” 我气得在身后冲着他做了好几个鬼脸。 我俩脚程很快,半小时不到就到了烈士陵园。 这里其实已经是市区了。 可是陵园却藏在浓山茂林中间。 尽管天色渐白,里头依旧是昏天暗地。 凉风一吹,树枝微微倾斜,我忍不住闭上了眼。 张陵川走上前来给了我一脚。 “发什么神经。” 我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 “我觉得很奇妙。这里树枝疯长,遮天蔽日,里头还有那么多墓碑。可是走进来后,却有一股稳稳的安全感。” “这些都是为中土流过血的烈士!他们生前凛然正气,死后自然也是英魂正义。跟寻常游魂野鬼当然不同。” 我点头深深认同,结果一抬眼发现他不知从哪弄了一块布,把自己上半身给裹了起来。 见我目光诧异,张陵川解释道。 “来见烈士,自然要穿戴齐整。这是对他们的尊重。” 随后,他就在我满脸震惊中,弯腰从包里掏出了一瓶白酒、两沓纸钱、金元宝以及一堆供香。 那小小的包里,居然能装下这么多东西! 张陵川恭敬地给烈士倒酒上香,领着我磕了几个头之后,才一扬手,把那几名阴阳师从招魂幡里放出来。 “愚蠢的中土人!” “我发誓,你们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届时,高天原降临,我们一定会让这片土地血流成河……” 那个最先被我们抓住的阴阳师,刚一出来就漂浮在上空中指着我和张陵川骂骂咧咧。 张陵川眯起了双眼,咬牙缓缓开口。 “安倍家族早在百年前就断了传承,死得连渣渣都不剩。” “你们随意几个杂碎,也敢自称安倍家族。” 那位被称作少主的男人气得蹦起来:“你胡说八道,我就是安倍家族的传人,你敢不敢跟我一对一比拼?” 张陵川面上没有任何波澜。 “哦,无所谓。” “反正就你们这样的,就算是安倍晴明来了,我也是一揍一个不吱声。” 那几个幽幽亡魂气炸了,霎时间就朝我们四周围圈了起来。 “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蒋世辰偷走的那两具遗体在哪里?” “呸,你们不配知道!” “中土人,快跟我决斗!” 这几位阴阳师长得不高,跳起来也就勉强到张陵川的膝盖。 即使是骂骂咧咧,也就是个暴走小土豆。 但是张陵川已经没有耐心了:“我跟你决斗,只怕是被传出去别人会说我欺负人。” 我还以为,张陵川要使什么坏招严刑逼供。 谁知他突然扭过头去,朝着烈士墓碑的方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朗声道。 “各位烈士前辈,你们也看到了。这帮樱花鬼子到如今还要欺负我们中土人!” “他们趁我们不备,掳走了侍卫兵烈士遗体!如今居然还敢狂妄威胁。” “你们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我扛着招魂幡,一整个惊讶在原地。 这尼玛还能这么玩? 不一会儿,烈士陵园内,阴风四起,鬼影憧憧。 我听到了密密麻麻的咒骂声。 “他妈的,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老子们的地方欺负小孩。” “只要有一个侍卫兵,中土就不会亡!” “兄弟们,集合,怼死这几只樱花鬼子。” 耳旁响起了整齐的踏步声,一道道侍卫兵的脸上英勇正义。号角声吹得振奋人心,我呆立在一旁,仿佛见证到了那个年代最为热血的英雄! 那几个鬼子哪见过这阵仗。 一开始还嚣张地骂着不干净的话。 三秒钟后,我就听见了凄厉的求饶声传了出来。 “我说……” “我们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张陵川呲着一口大白牙,蹲在地上傻乐。 “刚才叫你们说,你们不肯说。” “现在,晚了!” “你们还是好好让我这些老祖宗出一口恶气再说。” “反正,你们嘴里不是一直咧咧要决斗吗。” 烈士陵园内,起码有几百名烈士英魂。 这哪是决斗。 这分明就是群殴啊。 但是不得不说,真他妈的痛快。 “老板,你这一招可真绝。” 张陵川冷哼:“要不是昨晚折腾了一晚上。今天我还想亲自玩玩这帮小鬼子呢。”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它们不会被玩死吧。” 张陵川嘿嘿一笑。 “放心吧,我这帮老祖宗很有道德感。” “它们只揍鬼,不杀鬼。” “毕竟,咱们都是优待俘虏的。” 几分钟后,一片鬼哭狼嚎。 那几百名英魂散去后,剩下那几名小土豆坐在地上干嚎。 “欺负人……” “你们中土太欺负人了!” 张陵川抬头看了看天色,大骂:“再不快点说,我就把你们留在这,天天挨揍!” 它们怕了。 当即说出了一个地址。 “师父派我们来中土学习道术,以后回到樱花将阴阳师术法发扬光大。蒋世辰资源多,可以给我们不少道术秘籍。” “作为回报,我们需将家族起死回生的密法传授给蒋世辰。” “那几具尸体,便是施展秘法的重要媒介。” 我翻了个白眼:“还起死回生,你们可真能吹。” 小土豆反驳道:“这是真的!” “蒋世辰这段时间,已经找了不少活人来做实验!” 我倒吸一口冷气。 拿活人做实验?! 他们是真不把底层人命当一回事。 张陵川低声骂了句畜生。 “蒋世辰,他死定了。” 第一百零六章 蒋公子,好久不见 我跟着张陵川走出烈士陵园,身后传来了一个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张陵川,你不守信用!” 张陵川不屑嗤笑。 “说出蒋世辰的实验室,它们就没有任何价值。” “再说,谁他妈会跟一个樱花国的人讲什么信用!” 那几个阴阳师被永远地留在了烈士陵园。 过不了多久,就会如烟云般彻底消散。 想来偷学我们的道教盛典?它们真是想得美。 处理完这件事后,我心里狠狠地爽了一把。 可张陵川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在前往蒋世辰那个实验室的路上,他骤然间问我。 “余天一,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蒋家的发家事迹。” 我茫然摇头。 张陵川只说过,蒋泰安是我们中土的首富,他不仅有钱,而且还与政界关系匪浅。 而且蒋泰安的的大儿子也是中土高层的重要官员,老二蒋世辰虽然不学无术,却在玄学圈里招揽了一大帮势力。 而蒋家的三女儿则是掌管着家里的一干企业,是个实打实的女强人。 蒋家这些年,无论是在商场还是官场,那都叫一个顺风顺水。 所以他们才敢在中土只手遮天,翻云覆雨。 至于他们是怎么发家的,我还真不知道。 张陵川脚下步子不停,走得气势汹涌。 “其实,蒋家能有今天的成就,都瞻仰了祖上的荣光。” 听了这话,我倒不觉得奇怪。 如今社会,真正白手起家也很难达到蒋家的成就。 然而,张陵川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蒋泰安的爹,是当年咱们中土的开国大将!” “什么?”开国大将? 那岂不是元老级别? 怪不得蒋家这些年,无论是从事哪个行业,都是一帆风顺。 原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当年中土暴乱,蒋家先祖为了拥护首府大人,只身引开政敌,最终尸骨无存。” “蒋家全靠他们那位先祖拿命,才换来如今的地位。” “倘若当时那位蒋大将的遗体能运回来,如今也该安葬在烈士陵园受人供奉。” 这话听得我眉头都拧起来了。 蒋家的根基如此之深,如今恐怕也在当今政界盘根错节。 七扭八歪之下,我跟着张陵川来到了一处民宅门前停下。 张陵川目光如炬,嘴边泄出一句。 “先祖功名显赫,没想到蒋家到了这一代,竟然出了罔顾人命的杂碎!” 话音落下,张陵川抬脚就是一踹。 木质的大门应声而落,“轰隆”一声,倒在了院子里。 我左手扛着招魂幡,右手拿着黑金匕首,警惕地朝着屋内走去。 结果发现,这院子里压根没人。 “这院子里竟然没人看守!” 张陵川偏过头呸了一声:“蒋世辰向来自负高傲,他觉得他就算把那劳什子实验室摆到公众面前,也没人敢动他蒋家!” 嚣张至此,怪不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敢做。 院子内,依旧是四四方方地摆着黄花梨木质家具,看上去就像是隐藏在寻常巷陌的富贵人家。 张陵川踏入大厅内,目不斜视,直接走到了角落旁不起眼的花瓶边,扭动了机关。 石板滑动的声音响起。 大殿内的地板松动开来,一道长长的阶梯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 我有些忧虑。 “老板,咱们这一路走来,都太顺利了。” “这里头会不会有诈。” 张陵川没有回头,直接伸手敲了我的脑袋一下。 “余百万,你这话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以我的智商,难道会被蒋世辰那个蠢货设计?” 我张了张口,好像,的确不会。 刚踏进暗道内,我便忍不住皱起眉头。 里面涌出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再往里走,有隐约的哭声传来。 “求求你们……别杀我,别杀我……” 这个女声有些熟悉,可我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 前面的张陵川蹲下了身子,示意我也蹲下。 往前望去,是一片白茫茫。 透明玻璃罩,白色的柜子与玻璃试剂。 里头真的藏了一个实验室! 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跪倒在实验室中间,哭得肩膀一耸一耸。 而蒋世辰则站在一旁,悠然地抽着雪茄。 “晶晶,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 “怎么不愿意呢?” 他轻轻一笑,伸手摸向女人滑嫩的脸庞。 “当初为了帮我设套抓张陵川的时候,你可是毫不犹豫就弄死了自己的亲妈。” “如今不过是要你帮我做个实验,你就推三阻四。” 我听得心里一惊。 跪在实验室内的女人竟然是陈晶晶! 我还记得她带着老人家前来丧葬街求助时候的神情,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下狠手连自己的亲妈都害。 陈晶晶哭着摇头。 “世辰,我真的不敢……” 她惊恐地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 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时,发现实验室内放着几具玻璃棺椁。 棺椁里头,除了几具不知名干尸之外,剩下两具就是迷踪山内特调局先辈的遗体! 除此之外,实验室内,竟然还放了好几个巨大的铁笼子。 笼子里,装了几名衣衫褴褛的女孩子。 她们神情怯懦,眼神里带着绝望,仿佛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他妈的。 而实验室内,还有不少穿着无菌服的人,拿着试剂在研究什么。 这个蒋世辰真的在用活人做实验! “晶晶,你也知道。我们家能有今天,全靠我家老爷子。” “这些年蒋家树敌不少。若是老爷子没了,蒋家也就没了。” “我们这几兄妹,都想尽各种办法让老爷子续命。你这个准儿媳,牺牲一下,也是应该啊。” 蒋世辰说完,就一招手。 几名穿着无菌服的人顿时拿起了一个巨大的针筒,朝着陈晶晶的方向走去。 她哭喊着挣扎,却被人死死按住。 虽然陈晶晶坑害自己亲妈,简直是禽兽行为。 可我却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沦为实验牺牲品。 我刚想开口询问,就看到张陵川随手一个符咒过去,打落了那根针筒。 针筒“啪”地一声跌落在地上,里面暗紫色的液体瞬间灼烧起来。 陈晶晶吓得瘫坐在地上,尿了一身。 蒋世辰气得脸色暗沉:“谁!” 张陵川气定神闲,踏着悠闲的步子缓缓走进去。 “蒋公子,好久不见。” 第一百零七章 替身术 蒋世辰在看到我俩的一瞬间,眼神突然僵硬了片刻。 随即,他突然朝着四周围大吼出声。 “人呢?都是死的吗!” “就这么把他们俩给放进来了?” 这一声爆喝之下,四五个穿着无菌服的人把我俩团团围住。 他们手里拿着针筒、花花绿绿的试剂以及奇奇怪怪的符箓。 陈晶晶惊魂未定,在看到我们的一瞬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救我……救救我!” 她已经被吓到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慌不择言。 “你们救我出去,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 陈晶晶一边大喊一边伸手指着蒋世辰破口大骂。 “这个蒋世辰没安好心,他联合了一帮鬼佬,想要窃取国……啊!” 陈晶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蒋世辰扯起头发朝后一甩。 她像是一块抹布一样,被人丢在了地上。 蒋世辰难掩怒气,指着她破口大骂。 “臭八婆!” “你敢出卖我,看我不弄死你!” 陈晶晶被吓到了,捂着嘴巴哭着摇头:“世辰,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求求你留下我一条命,就当是养条狗……” 我们被一群人围住,我一时之间不敢妄动。 毕竟这帮人的手里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试剂,万一突然产生了什么奇怪的反应那可就糟糕了。 震慑住了陈晶晶后,蒋世辰扭过头缓缓吐出雪茄的烟。 “张陵川,你三番五次怀我好事,还敢孤身前来,你胆子还真挺大。” 我有些不爽:“什么叫孤身前来,我老板身边还有我!” 蒋世辰没鸟我,他那个白眼都快翻抽筋了。 很显然,他瞧不上我。 蒋世辰似乎对我们的到来丝毫不意外,反而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轻笑出声。 “我就知道,那几个樱花国的废物拦不住你。我也烦他们那帮所谓的交流团,正好借你的手,把他们都灭了,还能顺便把你引过来哈哈哈哈——” 说完,蒋世辰一招手,我们身后的密道就合上了。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立即有人上前,拿出一张钞票跪在地上给他点烟。 当真是把纨绔子弟的架势做足了。 但我知道,这位游走在玄学各个圈内的贵公子,绝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只怕今日这局,还真是他精心策划。 为的就是引君入瓮。 果不其然,蒋世辰一支雪茄抽完后,缓缓开口道。 “张陵川,其实我早就听说过你这尸生子的身份。” “死人产子,阴气缠身。你这样的阴身,本不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张陵川冷冷地瞥向他:“所以呢。” 蒋世辰轻笑出声:“所以,这次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正好我这里做实验,还缺一个人。” 张陵川轻笑出声,随即伸手打了一下响指。 “三秒。”我目不转睛,直接对张陵川说了这两个字。 蒋世辰不明所以:“别想在我的地盘上玩花招。” 张陵川笑容灿烂,伸出手指:“一、二、三……” 三秒钟后,围在我们附近的那些人全都闷声倒在了地上。 这下轮到蒋世辰的脸色僵住了。 张陵川都没出手,蒋世辰那帮废物手下就倒地了。 他也轻蔑一笑,随后缓缓踏步前行。 “真没想到,蒋公子的手下,一如既往地,废柴。” 我们还没有进蒋世辰的身,就被一个壮硕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我倒退一步,眉头忍不住发皱。 蒋世辰屁股都挪地方,缓缓开口:“废物?我正好想让你们试试我最新的研究成果。阿牛,弄死他们!” 那个壮硕的男人身高起码有一米九,他那张脸异于常人。 乍一眼看过去,还真的有点像牛。 “哈——” 阿牛猛然朝前一踏,我感觉到整个地下实验室都在抖。 “老板,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 怪物这两字似乎激怒了男人,他突然弯腰,抬起手就朝着我的方向猛然拍来。 掌风将至,我哪有不躲的道理! 然而,这玩意居然一掌下来,直接把地面拍出了一个手印。 “这他娘,到底是什么鬼……” 张陵川此时的情景,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蒋世辰看得极有兴致,笑得特别猖狂。 “张陵川,看你现在多像一条狗!” “我会为你准备一个最大的笼子,让你像一条狗一样,戴着项圈蹲在里面。” “到那时候,我就是你的主人。就算我要你去吃屎,你都没法反抗!” 张陵川像一只猴子一样,攀附在阿牛身上,上蹿下跳。 蒋世辰还以为他被撵得无计可施。 可我在躲藏的片刻中却发现,张陵川的身形,跟孟梓矜施展鬼门十三针有些相似。 果不其然。 经过张陵川这番举措,那个叫大牛的怪物,动作果然停缓了许多。 蒋世辰的嘴巴还未合拢之际,张陵川手里的刀,就架在了蒋世辰的脖子上。 他的笑容凝结在脸上。 “姓张的,你敢动我?” 张陵川满脸桀骜不驯。 “姓蒋的,你该知道,我张陵川,向来就是个疯子。” “你们俗世间的人情规则,对我来说,没用!” 蒋世辰依旧是淡淡一笑。 “那又怎么样?” “你处心积虑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带走那几具僵尸。” “然后呢?再炸毁掉这个实验室?” 蒋世辰笑得特别嚣张:“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这样的实验室,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张陵川你再能耐,也不敢杀我——” 下一秒,他笑不出来了。 张陵川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小纸人。 那上面,写着蒋世辰的生辰八字。 蒋世辰浸淫玄学圈多年,自然清楚,这是厌胜纸人。 “只要我把这纸人的脑袋拧掉,你是不是也得跟着死。” 蒋世辰终于害怕。 他瞪大了瞳孔,身子不可控地颤抖。 “你敢?!” 张陵川轻轻一笑,将手落在那纸人身上:“我有什么不敢的。” 话音落下后,他手上毫不犹豫,当即扯下了纸人的脑袋。 蒋世辰身子一抖,满面尽是惊恐。 可是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得往后一倒,死不瞑目。 “老板,你真牛逼。”我忍不住给张陵川竖起大拇指。 “你既然知道他的八字,怎么不早点弄死这家伙。” 张陵川翻了个白眼:“拜托,他可是蒋家人,我怎么敢随便动。” 我扭过头去看向他:“那你这次怎么有胆子动?” 张陵川摸了摸鼻子,讪笑出声:“有局座大人兜底,我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 …… 无语片刻后,我心存疑问。 蒋世辰可是熟知各种邪门歪道,他怎么可能乖乖赴死? “可是老板,他真的死了吗?” 张陵川拧着眉,朝着蒋世辰尸首的方向走去。 “的确不对劲。” 随即,他伸手一挥。 躺在地上的蒋世辰,竟然变成了一张小纸人! “这是怎么回事!” 张陵川盯着那张纸人看了片刻后,冷笑:“原来是替身术。” 第一百零八章 一把火全烧了 他弯腰捡起那枚纸人,轻轻一吹,它就化作了灰烬。 替身傀儡术,其实与厌胜有异曲同工之处。 都是用到纸人与主人的生辰八字。 只不过厌胜用来害人,而傀儡术用来保护人。 “我倒是没想到,原来连傀门都成了蒋家的走狗!” 这实验室内空气不太流通,我总觉得哪里不是很对劲。 我环视着四周:“蒋世辰的替身死了,他本人肯定能察觉到。” 于是催促张陵川:“老板,要不咱们还是先出去吧,要不然恐怕会有危险。” 张陵川却望着那躺在地上的阿牛,以及被关在铁笼子里的女人。 “你到实验室到处巡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被关住的人。” 我点了点头,拿起匕首就想往实验室深处走去。 可这时,一直在角落里的陈晶晶却匍匐着朝我们的方向过来。 她一边哭,一边抓住我的裤子。 “我知道被抓来的人都关到了哪里,我带你们去找!” “我还知道这个密道怎么出去。” 陈晶晶被吓傻了,她整个人都唯唯诺诺。 一有风吹草动就吓得不行。 她一惊一乍,快速开口:“只要你们救我救救我……” “否则就算我出去了,蒋世辰也不会放过我的!” “只要你们救我出去,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我扭头看了张陵川一眼。 见他没有意见,便转头对着陈晶晶说:“带路吧。” 陈晶晶连忙起身带着我走向了实验室的深处。 但这时,我伸手扯下了她身上的几缕头发。 陈晶晶不明所以,可我却眼眸冰冷。 “你刚才也见识到了厌胜术的诡秘,我折磨人的手段,可并不比蒋世辰少。” “你若是敢耍花样,我不会让你活着出去。” 陈晶晶吓得慌乱挪开眼神,朝着我下跪,把头磕得碰碰作响。 “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 我轻轻一笑,从兜里拿出一个纸人,把陈晶晶的头发缠了上去。 “不敢就好。” “往前带路。” 陈晶晶这种女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连亲妈都敢弄死。 我不得不防! 这个地下实验室还挺大。 可是越往里头走,就越能听到那些女人凄惨的哭声。 “救救我们——” “救命啊……” “有人吗?” 我脚下步子加快,连忙走进里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昏暗的房间里,密密麻麻地堆满了铁笼子。 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鸡圈一样。 那些女人就被关押在每一个铁笼子里,像是被豢养的动物。 她们哭泣,哀嚎,甚至崩溃地尖叫。 笼子下,屎尿流了一地。 那恶臭味熏得我忍不住偏过头咳嗽起来。 陈晶晶冷冷地看着铁笼子里的女人,缓缓开口:“笼子里的女人,全都是蒋世辰曾经的女朋友。” “里头有的是明星、有的是模特。” “甚至还有一些,是富商家的千金。” 我皱着眉头:“蒋世辰把她们抓来,都是为了做那劳什子实验?” 陈晶晶有些惧怕地点了点头。 “蒋世辰说,那些僵尸能够千年不腐,万年长春,如果我们人类也能拥有这样的体魄,何愁不能长生……” 我气得眼窝子冒火。 这个蒋世辰是真他娘的该死! 我足足用了几分钟,才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随后,便忍着极强的呕吐感,跟陈晶晶一同把铁笼子打开。 “别怕,我带你们出去!” 这些女人不知道被关了多久,见到我的一刹那,不少人的目光已经呆滞了。 甚至在看到我的一瞬间,还以为是蒋世辰。 她们惊恐地尖叫起来,差点震聋我。 我扭头问陈晶晶:“密道的出口在哪?” 陈晶晶连忙朝外头指了一个方向:“就在前面一直走就能出去。” 我点了点头。 “虽然刚才我们伤的是傀儡人,但是这傀儡的身上也有蒋世辰的一缕精魂。” “所以现在蒋世辰也遭受重创。” 陈晶晶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你先带她们走出密道,就在密道口等我们。” 陈晶晶有些担心:“可是我怕……” “蒋世辰如今无暇他顾,没时间找你麻烦。” “我说的话你照做就是!” 陈晶晶迟疑了一会,便点头:“我知道了,我们一会会在外头等你们。” 丢下这句话后,我连忙回头去找张陵川。 结果却看到张陵川蹲在了那个阿牛的身旁。 “老板!” “说。” “有一群人被关押在隔壁房间里。我已经安排陈晶晶把人弄出去。” 张陵川点了点头,依旧看着那个阿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我们先把遗体扛回去?” 张陵川这才起身,将玻璃棺材打开。 “余天一,你加把劲,把这两具遗体都弄出去。” 我有些犯难。 “老板,这遗体有些沉。” 他倒是头也不回。 “那你就用五鬼运财,想办法带出去。” 随后他一脚踹醒那些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在他们身上设置了禁忌后,也把他们赶了出去:“乖乖别跑,否则你们身上的禁忌就会发作。” 我虽然,偷学了几招。 但…… “老板,我都把遗体弄出去了,你要干什么?” 张陵川叹气:“我总觉得,这个阿牛的眼神有些眼熟。我想把它也弄出去。” 我一整个震惊。 “万一出去伤人了怎么办?” “有我在,他伤不了。” 得。 我知道张陵川决定要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再劝。 我们一行人全都出去了之后,我问张陵川:“那个实验室怎么办?” 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试剂,看着就可怕。 “要通知特调局的人过来收尾吗?” 张陵川轻轻摇头。 “不必了。” “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一把火烧了完事。” 随即,我便看到他抓起几张符纸,一把火点燃了整个地下实验室。 火光冲天之时,里头还传来了玻璃崩裂的声音。 望着呆坐在地面上的那些女人,我心里缓缓呼出一口气。 “终于把蒋世辰这鬼玩意给毁掉了!” “否则,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跟着遭殃。” 然而,在一旁沉默的陈晶晶却突然出声:“可是,这样的实验室,蒋家在中土一共有七个!” 第一百零九章 斩龙 七个?! 我忍不住咋舌。 这样一个实验室内,耗用的器材,里头的各种实验试剂、符箓以及这些研究人员,成本起码也要上亿。 蒋家为了所谓的长生,当真是下足了血本! 听完这话,我还不禁头疼。 “蒋老爷子当真是为了长生不折手段。其中一个实验室,就关押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居然还有其余六个?” “那得有多少无辜的人会落入魔爪?” 这时,陈晶晶的脸色变得不太对劲起来。 她冷不丁一哆嗦,吓得瞳变大,指着那个怪物阿牛就嚎叫起来:“你们怎么把那玩意带出来了!” “它很危险的,快销毁掉!” 我扭过头去看躺在地上的阿牛。 他的眼珠子大得出奇,乍一眼看过去,还真挺像牛。 张陵川扭过头去,看向陈晶晶问:“这个阿牛是怎么回事?” 陈晶晶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几步,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开口:“他,是蒋世辰的试验品。” 听到这声称呼的时候,我太阳穴都被气得跳起来了。 神他妈的试验品。 我真的受够这帮自以为是的傻逼了! 他们仗着自己有几个钱,真是将人命当草芥。 这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居然被他弄成了所谓的试验品…… 陈晶晶小心翼翼地觑着我俩的脸色,小心开问:“还有继续说下去吗?” 张陵川从嘴里挤出一个字:“说。” “我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是被我们公司派来与蒋家对家工作,才认识的蒋世辰。” “你们什么公司?”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料到,于是连忙问她。 “伊森基因生物工程有限公司。你们可以上网查一查,它在网上很有名的。我们表面上是做生物基因研究这一块。实际上……” 我最讨厌这样说话吞吞吐吐的人了:“实际什么?你有话就一次性说完!” 陈晶晶被我吓得又往后一缩。 “实际上,我们公司从事的都是基因改造工程。” 基因改造! 这四个字我很陌生,但是它的意思我很明了。 张陵川的眼里,浮现了杀意:“所以,蒋世辰跟你们公司有合作,是么。” 陈晶晶点头道:“蒋家是我们公司的投资人。我们公司有好多基因项目都是由蒋家出钱投资的。所以这些实验器材与试剂,也是我帮着跟公司那边申请下来的……” 张陵川没有抬眼,丢下一句:“继续说。” 她咽了咽口水,突然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我罪孽深重!” “但是,我现在真的是真心想悔过的。”陈晶晶一边说,一边流眼泪,哭得一抽一抽。 张陵川非但没有怜惜,反而是拿出一把匕首在陈晶晶的面前把玩。 “你再这么吞吞吐吐的,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挖下来。” 陈晶晶吓傻了,急忙擦干眼泪直入正题。 “我们公司做的是基因改造,就是……就是帮那些有钱人,去按照他们的想法,让他们生下一个高质量的孩子。” “我们可以保证,那些富豪们生出来的孩子,个个都是智商超高,且体魄强健的优质儿。” 我听得直皱眉头。 人类繁衍,本就是一件自然规律。 而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进行人为干预,根本毫无尊重生命可言! “那个阿牛,其实就是蒋世辰做的第一期实验。” “他异想天开地抓了一批曾经得罪过他的修士,将动物身上的基因安置在那些人的身上。他说,想要看看这样做会有怎样的结果。” “万一成功了,就可以将对方驯化成专属于他的奴隶。” 张陵川死死地抓住那把匕首,我看得出他在克制。 “把动物的基因,弄进人体内?”张陵川突然把匕首插进土里,吓得陈晶晶大叫一声。 “这个不关我的事,都怪蒋世辰,是他逼迫我们这样做的!我只是一个拿工资的,公司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干活,你们千万不要杀我……” 张陵川冷冷地看着她:“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陈晶晶哭着,把蒋世辰弄了一堆实验室,然后与国外那个生物公司狼狈为奸的事情捅了个底朝天。 原来蒋家人与那间公司的合作,可以追溯到上一个世纪。 那时候蒋泰安还年轻,竟然就与那间公司的老总成为了好朋友。 这种合作关系基本上就是蒋家出钱,让生物公司去研制出各种特殊用途的药物。 一开始,那家公司研发出来的只是延迟衰老、健强体魄等各种药物。 渐渐的,他们的实验就开始走向了偏激。 到了蒋世辰这一代,就演变成了这种地步。 我听得愤恨不已:“蒋家当真是想长生不老吗!” 陈晶晶却犹犹豫豫地说出一句话:“两位法王,其实,这些年待在蒋世辰的身边,我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 “如果我把我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你们能保证不杀了我吗?” 张陵川想都没想:“可以。” 可陈晶晶却摇了摇头:“你发誓。” 我气笑了,如今的她还有什么筹码敢叫我们发誓。 然而,张陵川还真就看着她的双眼,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我张陵川对天起誓,只要你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说出来,我一定不会杀你。” 末了,他还加了一句。 “如有违背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了这话,陈晶晶才缓缓松了口气。 随后,她鬼鬼祟祟地瞧了瞧四周围的人,突然接近我们,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蒋世辰的野心,绝不仅仅是长生。” 张陵川轻笑:“哦?” “这些年,其实蒋世辰一直在寻找龙脉!” “斩龙脉有什么奇怪的?自古以来,世家大族都有寻求龙脉庇佑。蒋家,自然也会用尽一切办法寻找。” 然而陈晶晶却摇头。 “蒋世辰可不是在寻找龙脉。” 她骤然抬头道:“他是想要斩龙脉!” 斩龙? 我还没来得及惊愕,就看到从暗处突然射出一支箭,刺穿了陈晶晶的胸膛。 她口中吐出鲜血,眼里满是愤恨。 “张陵川,你骗我……” “你说过不会杀我的!” 张陵川眯起双眼:“我没有违背我的誓言,我的确没有杀你啊。” “可是,别人要杀你,这就与我无关了。” 第一百一十章 求之不得 陈晶晶仍是不甘心。 她挣扎着身躯,嘴里咕噜着。 “为什么……” “我明明已经真心悔过了。” “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张陵川依旧是冷冷地看向她,最终怜悯般开口:“这世界上有谁规定,犯了错的人,只要悔过就一定有机会?” “你跟在蒋世辰身边那么多年,助纣为虐,为虎谋皮,残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难道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会因为你的一句对不起就活过来吗?” 陈晶晶嘴里不断溢出鲜血,最终她的眼角也落下了一滴泪。 是悔恨?还是鳄鱼的眼泪? 我无从得知。 “如果你真心悔过,更应该下去问问那些被你害死的人,看看他们肯不肯原谅你。” 最终,陈晶晶身子直挺挺地朝着后头倒去,再无任何动静。 而我警戒地看着不远处,却没发现任何一个人。 究竟是谁,躲在暗处把陈晶晶给杀死了呢? “老板,有情况。” 张陵川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他只是眼神复杂地朝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我想,那人一定极其善于隐藏。 否则怎么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直接射杀了陈晶晶。 被我们救出来的女人们,被吓得惊慌失措。 在看到陈晶晶被杀死后,尖叫一声就朝着四周围的方向逃窜出去。 “老板,要不要把她们先抓回来。” 毕竟这帮女人被关押得太久了,可能精神状态都十分不稳定。 就这样直接让她们乱跑,只怕是会出意外。 可张陵川只是摆了摆手:“由她们去吧。” 随即便朝着阿牛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的阿牛全身上下的穴道都被点住,任凭他怎么愤怒挣扎也动弹不得。 “余百万,你看看这个家伙,是不是有点眼熟。” “别是我们的哪些熟人吧。” 听到张陵川这样说,我凑前去看,心里也觉得有一阵怪异。 “他的神态我的确是有些眼熟,可是这个人的脸都已经有些兽化了,完全看不出什么。” 我说完这句话后,那个阿牛仿佛听懂了我的话,居然骤然一扭,把自己的脑袋藏了起来。 这更加坚定了,这个阿牛一定是我们俩认识的人。 只是,这人究竟是谁。 来不及多想,张陵川立马起身:“时间不多了,趁着蒋世辰还没有反应过来,咱们赶紧把遗体带回迷踪山!” 迷踪山,死人山。 活人擅入,永世不出。 众人都对此避之不及,而我们俩则是扛着两具遗体,外加一个阿牛,气喘吁吁地从小路一直蜿蜒地爬上山里。 这期间,我问张陵川,什么叫做斩龙脉。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反而是问我:“你听说过刘伯温斩龙脉的事情吗。” 我连刘伯温是哪个都不晓得,哪里知道什么斩龙脉的故事。 我俩就这样一边往山上走去,我一边听着张陵川跟我说。 古代黄帝被视为真龙天子,因此黄帝居住的地方必定是龙脉最为强盛之地。 历史上的刘伯温则被后人夸赞为“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他作为朱元璋身边最为重要的谋士,自然是会替其处理各种玄妙之事。 相传,某天朱元璋在睡梦中惊醒,说梦到有真龙出世,要抢夺他的皇位,将他拉下去。于是派刘伯温前去斩断龙脉,阻止真龙出世,以免自己被篡位。 听到这,我大致明白,却又更加疑惑。 “老板,这有些说不过去。” “如果说蒋世辰想找龙脉,让蒋家延续此时的荣光,我倒是能理解。” “可是,蒋世辰斩龙脉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张陵川的脸色也有些茫然。 只是过了许久,他才泄了气一般。 “谁知道!” “他们蒋家人向来都是神经!” 说话的功夫,咱们又走进了那座迷踪山。 早晨的山里,雾气缭绕,乍一眼看过去,倒像是世外仙山。 此时,我心里又有疑问。 “老板,这迷踪山那么危险,为何局座不派重兵把手不让寻常人进来。” 张陵川微微叹气。 “其他迷踪山都是自然或者战乱形成,中土人力有限,若是有人不小心进去了,命丧里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这座迷踪山,是局座一手造成的。因此,他在山脚下其实是有布阵法。寻常人走进山里,兜兜转转就会莫名其妙又走出山外,并不会有危险。” 听了这话,我才明白。 怪不得上回蒋世辰带着一帮人,竟然也能来去自如。 待我们走进去后,我发现局座正坐在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 那些翻得乱七八糟的坟墓也被重新填好土,立好了墓碑。 看上去就像是寻常墓碑,没有任何异样。 听见我们的动静后,他眼睛都没睁开,便开口道。 “没想到你这小子还真把人带回来了。不过,你怎么还多带了一个。” 说完,他骤然睁眼,目光落在阿牛的身上,突然变得有些恐惧。 “那是……” 张陵川沉声道:“是蒋家人弄出来的。” “蒋世辰把得罪过他的修士,都抓起来,圈养在实验室内,当做试验品。” “他被弄成这样,本就不是自己所愿,已经很可怜了。若是被外头那些人瞧见,只怕是要再添事端。” 局座冷笑。 “张陵川,你不要以为我欠你个人情,就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塞。” 张陵川倒是很有眼力见。 他当即挤出一抹笑。 “我心中最崇敬局座了,哪里敢有那种想法。” 说到这,张陵川的露出一抹哀伤的神色。 “只不过,对于我们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来说,天底下,除了局座您,只怕再没有人愿意给我们一处栖息地。” 局座这时的面色才缓和起来。 他抬起眸子对张陵川说:“特调局的人,已经包围了山脚下。” “只怕又是蒋世辰的手笔。” “怎么样,需要我这个老家伙捞你吗?” 张陵川倒是没有任何惧意。 他缓缓一笑:“他们来抓我,我求之不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张陵川,你被捕了 听闻此言,局座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几秒钟后,他只开口道。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听了这话,我也扭过头去看向张陵川。 我猜想,老板一定是想让局座帮忙带我们进镇妖塔。 毕竟,以局座大人的能力,自然是小事一桩。 然而,张陵川却说出了一句在我意料之外的话。 “局座,我想闯镇妖塔取一样东西。” “但是,这件事情一旦被撞破,必定会招来麻烦。” 话说到这,局座双手背在身后,扭头望着他的双眼缓缓出声。 “你是想让我保住丧葬街。” 张陵川郑重地点头。 “当初局座您慈心大发,饶我一命,并且设立了丧葬街,为的就是能让像我这样的人一个安身之所。” “但是这次我若是带着他们闯进镇妖塔内,官家的人必定不会放过我们。” 说到这,张陵川深吸一口气:“届时,免不了又是一场杀戮。” “想必,局座也不愿见到此等情景。” 局座听后冷笑。 “张陵川,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 “当年设立丧葬街时,我也是担心你们这帮能人异士没有避忌,在外头伤了普通百姓。” “但凡你们老实在丧葬街内待着,谁又会去寻你们的麻烦。” 张陵川只是脸色一沉。 随后,微微叹息。 “只要我们老实带里头待着,就真的不会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吗?” 双方僵持许久后,局座轻轻点头。 “你既然想去,我也不拦你。” “你丧葬街那帮人,我保下了。” 张陵川听后,神色肃穆地朝他拱手行礼,半晌只从口中泄出两个字:“多谢。” 将阿牛丢给局座之后,我又跟着张陵川匆匆忙忙往山脚下走去。 “老板,接下来咱们是要回丧葬街,摇人去镇妖塔吗?” 说到这,我又迷惑了:“为什么不直接拜托局座帮忙。” 张陵川放慢脚步:“特调局虽然是局座一手设立,但是现如今局势奇迷,那血玉观音又牵扯重大。直接让局座插手,恐怕会惹麻烦。” 他这话说得很委婉。 但是我却从里头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他竟然,连局座也信不过。 下山的路,比上山要好走许多。 加上又是白天,张陵川随意带着我七扭八歪,摸着就走到了山脚下。 但是他却没有立即出去,而是扭头给我指了另一个方向。 “我出去后,你躲里头的草堆里。天黑之后再出来。” 我一下没听明白他这意思,忙问:“老板,你这是做什么?” 忽然间,我想起刚才在山上时,局座那一番话,顿时醒悟。 “特调局的人来抓你了?”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张陵川下意识去摸烟,结果发现已经没有了,便又苦笑一声。 “余百万,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们这样的人,都是背锅的炮灰。” “有时候,我们不仅要给特调局当炮灰,还得给其他权势背景极高的人当背锅侠。” 我脑子有东西一闪而过,当即脱口而出:“特调局要把实验室的事情赖在你的身上?” 张陵川点头:“放心,不会有事。” “见招拆招这种事情,我做起来很顺手。” “余天一,你听着,这次的行动非同小可,你千万别掉链子。” “老板,你到底有什么计划?”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张陵川伸手虚空画符布置了一个结界之后,凑近我的耳边轻声开口:“今夜之时,迷踪山下。集结人马,里应外合和。” 我眼皮一跳,颇为震惊地看向张陵川。 “老板,你确定他们会把你抓进镇妖塔吗?” 张陵川倒是十分有自信。 “蒋世辰的实验室被我端掉了一个,他的替身傀儡还被我杀了。” “以他的性格,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我。” “我相信,以蒋家的财力人脉,腐蚀特调局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只要我被抓,他必定会想办法让我受尽折磨。” 说完这,张陵川露出一丝笃定的笑。 “我是尸生子,天生阴命,能让镇妖塔内那帮妖魔癫狂。蒋世辰必定会想办法把我弄去镇妖塔里关着。届时,我会从里头想办法找出那尊血玉观音。而你们只需要在外头引发骚乱,将侍卫兵的注意力都引过去。” 我听得直皱眉。 “老板,这真的可行吗?” “我怕你还没有找到血玉观音,就先沦为那些妖魔口中的食物了。” 张陵川冷哼:“想吃我?它们还没那个本事。” “总之,你按照我说的来做就是了。” 他轻吹了一声口哨,随即脸上又露出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仿佛天塌下来,也与他没有关系。 说实话,颇有世外高人的淡泊。 听到这话,我只好点了点头:“老板,你要小心。” 他还不畏惧地继续往山下走去,我便躲进了一旁的树丛中,死死地观察外头的情况。 果然,张陵川在走出迷踪山的一刹那,外头竟然窜出了许多侍卫兵立即将他团团围住。 带头的人,是我没见过的一个男人。 他手里拿着法器,脚下踏着奇怪的步伐,缓缓朝着张陵川的方向靠近。 “好久不见啊,张老板。” 看清来人的脸时,张陵川似乎有些愕然。 “你这种人居然也能进特调局。” “我看中土是要完蛋了。” 那人狞笑一声,手里拿着一件像是电棍一样的东西,冷不丁朝着张陵川的身上袭击。 张陵川闷哼一声,半跪在了地上。 见到这般,对方十分高兴。 “我还道你难以对付,得小心谨慎。” “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你也不过如此。” 他嘚瑟完后,便对其他人说:“把他带走!” “哦,对了,张陵川,我忘记告诉你了。” 他轻笑一声:“你已经被捕了。” “今后,你这辈子都得在镇妖塔内度过。” 张陵川倒在地上,一副虚弱的模样骗过了众人。 随即,我就这么看着他被特调局的人捆得严严实实,被带走。 我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忽而想起了张陵川的嘱咐,连忙后老实地躲进了这草丛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他是蒋家的狗腿 山里蚊虫鼠蚁多,我刚躲进去不一会儿,就被咬得一身包。 秋天已至,山风渐冷。 可我背后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湿。 这样寂静的地方,一个人的等待实在是焦急。 尤其是张陵川就这样被带走了。 万一我们去晚了,他被镇妖塔那帮东西吞得骨头都不剩。 妈的,这天怎么还不黑? 要不我干脆出去,直接跟丧葬街那帮兄弟们汇合得了! 刚准备抬脚,我又突然发现山脚下竟然有几名侍卫兵扛着法器就走了出来。 他们一副巡逻的架势,在下头游走。 我听得一人开口。 “飚哥让我们来守株待兔,也不知道是待什么兔子,都转悠一上午了,啥也没有啊。” 另一个人冷笑。 “飚哥让咱们干啥咱们干就完事了。” “你这么多话干什么。” 那看起来稍年轻一些的侍卫兵当即点头哈腰,从腰内摸出一支烟给那个年长一些的人点上。 “是是是,还是咱们陈哥更有远见。” “只是不知道,飚哥让咱们等在这,究竟是要等谁?” 抽了他的烟,那陈哥倒也打开了话匣子。 “刚才抓走的那个人叫张陵川,是咱们中土极有名难缠的人。” “当初,咱们飚哥跟他有些龃龉,如今恰好抓住了机会,自然是要肆意报复一番。” “不过嘛,飚哥前阵子听说,那张陵川也收了个伙计留在身边。平常两人形影不离,如今只有张陵川一人落网。” 那个年轻的听完顿时堆起笑。 “我明白了。飚哥是觉得,张陵川的同伙还躲在迷踪山里不肯出来。” “咱们在山脚下设立层层埋伏,只要他一出现,就一定落网!” 陈哥听得点头。 “你小子还不算太笨。” “好好跟着哥几个干,日后必定官运亨通。” 年轻人唯唯诺诺。 然而我却听到那陈哥突然,颇有深意地说出一句话。 “这个世界,要变天了。有时候站队很重要,一不小心站错了,可能就得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年轻人深以为然地点头:“陈哥说得是。” 张陵川应该是在我这个草堆里设置了什么禁忌,使得我就躲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但是这帮人愣是没有瞧见我。 两人把烟抽完之后,那个年轻人却说了一句令我有些怀疑的话。 他笑着来了一句。 “我要是那个躲起来的人,一定会藏在这山里这辈子都不出来。” “否则啊,必定没命!” 陈哥听了这话,也笑得扬起了头。 “谁说不是呢。” 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那个年轻人临走前,回头朝着我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 那句话,分明就是说给我听的! 我心里有些疑惑。 既然他发现我了,为何不直接点破,将我抓走完事。 迷踪山固然可怕。 但我此时就在山脚下。 抓我也就是一伸手的事。 除非…… 除非这个年轻人,与我们是一伙的! 只是不知道这帮人要守到什么时候,要是到了晚上他们还不走,我这恐怕就难以脱身了。 不过,我相信张陵川的安排。 既然他交代我在这里等他们前来汇合,就一定算准了,天黑之前我可以脱身。 再说了,实在是不行,大不了硬拼。 这帮侍卫兵虽然隶属于特调局,但再怎么也比不过丧葬街那帮人凶残。 真打起来,无非就是闹的动静大一些。 天色渐晚,那帮侍卫兵也还是懈怠。 然而,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有人冲过来对陈哥说。 “报告队长,刚才上头发来密令,要我们紧急撤退,立即前往蒋家。” 陈哥脸色一沉。 “出什么事了?” “蒋家遭遇袭击,那头正紧急调兵呢。” 陈哥听完低头咒骂了一声,随即大手一招。 “全部都跟老子走。” 那年轻人低声问了句:“那这里怎么办。” 陈哥恨恨地瞥了一眼迷踪山。 “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啰啰,哪里比得上蒋公子的安危。” “先撤!” “这座迷踪山,我们迟早踏平了它!” 听到这声命令,藏在暗处的侍卫兵一顾涌地跑了出来。 乍一眼看过去,起码也有三十来号人。 我的心沉了下去。 原本我以为,蒋家对特调局的染指,无非就是往里头安插几个眼线。 从现在看来,只怕是特调局内大部分人都以倒戈向蒋家。 这情形,可不太好办。 张陵川那边,只怕是凶多吉少。 天蒙蒙黑的时候,我召唤出藏在脖子内的赵媛媛。 “媛媛姐,媛媛姐你在吗?” 一袭飘逸的长发,瞬间漂浮在了我的眼前。 而此时她的肩膀上,正立着一个青面獠牙的小孩。 “什么时候去救张陵川。” 她的瞳孔变了颜色,此时仿佛猩红的血。 我纠正道。 “我们是去配合张陵川,不是去救他。” 赵媛媛面上没有表情,却对着镇妖塔的方向深吸一口气。 她轻轻摇头。 “不对,镇妖塔出事了。” 我听得立即从草丛堆里冒出来:“出事了?” 立在赵媛媛肩膀处的子煞也变得十分暴躁。 “有血的味道,冲天,刺鼻。” 这不应该。 镇妖塔的存在就是为了压制住那些妖魔,让它们好好待在塔下面,不得出去也不能害人。 若是镇妖塔出事,那片地方又是闹市。 岂不是要伤人? 我有些着急:“要不你们先去探一探风?” 此时,一个声音幽幽从我后上方传来。 “不必了。” 惊得我立即朝后头看去,才发现那是郑怀民。 “怀民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怀民此时已经恢复到了正常形态。 只是,他有些眯起了双眼,朝着镇妖塔那边望去:“我那些鬼小弟跑来跟我说,镇妖塔,恐怕镇不住里头那些妖魔了。” 听到这话,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怎么可能!” 郑怀民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只要有蒋家染指的地方,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他们想放出里面的妖魔?” “可是上头还有很多普通百姓啊!” “中土的高层怎么可能准许他们这样做。” 第一百一十三章 究竟是谁 听了我的话,郑怀民也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 “总之,今天晚上这一趟,只怕是麻烦大了。” 听了这话,我的眉头也深了几分。 这时,一个白衣鬼影冷不丁就飘到了我的身后:“怕就滚回去。” 郑怀民瞥了她一眼,气焰顿时就下了几分,甚至还堆起了笑。 “孟婆,你怎么每次都神出鬼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鬼。” 孟梓矜翻了个白眼:“我还记得你曾经是公职人员,怎么现在死了还喜欢拉帮结派当什么鬼王。你那帮鬼小弟呢?该不会是害怕到全都逃走了吧。” 他俩一见面,倒是互呛了起来。 郑怀民气得刚想回怼,结果我身后的赵媛媛却缓缓开口道。 “我儿子说,镇妖塔有极可怕的东西。” “让方圆十里内的阴祟之物都疯狂逃窜。” 我扭头看向赵媛媛,发现站在她肩膀的子煞已经变得十分暴躁,仿佛一整个炸起了毛。 这让我更加担心张陵川的处境。 “那我们快些去把张陵川弄出来吧!” 郑怀民轻微皱眉:“可是,陈和尚和王大爷他们好像都还没来呢,咱们是不是得等一会儿。” 孟梓矜再次冷哼。 “那帮人,一听说可以出门溜圈,早就兴奋得直奔镇妖塔。” “他们担心这小子找不着路,叫我过来给你们领一领。” 郑怀民有些无语。 “他奶奶的,这帮人可真是一点都不服从组织纪律。等张陵川回来了,我可得好好告他们一状!” 说到这,赵媛媛突然往前方飘去。 “不好!” “他们已经交手了。” 我脑子当即炸开。 “他们疯了吧,人还没齐,怎么就动手了?” “咱们赶紧过去!” 可是,从这迷踪山跑到镇妖塔,起码还有一段时间的路程。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几位大爷能撑得住吗? “要不我们打个车?” “这里离镇妖塔实在是太远了。” 听完这话,孟梓矜十分逼视地瞥了我一眼,随即伸出手抓着我的胳膊。 “抓稳了,臭小子。” 我的身子突然猛烈窜动,一阵眩晕过后,再次睁开眼时竟然已经到了镇妖塔外! 此时,郑怀民十分震惊地看着孟梓矜。 “孟婆,你居然会扭转时空!” 虽然我不知道扭转时空是个什么鬼东西,但我知道,它的作用是可以瞬移。 孟梓矜的双手已经布满了丝线,十几根银针待发。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是我来接你们。” “靠你们那速度,等走到来,人都死光了。” …… 听完这话,我面色更加深沉了。 “孟姐,咱们是要打仗的,能不能别说这么些丧气话。” 孟梓矜只是笑笑,随即朝着镇妖塔的方向走进去。 赵媛媛伸手摸了摸她肩膀上的小孩,也跟着我们急速飘向塔内。 今天的确有些怪异。 镇妖塔虽是知名景点,可到了晚上必定会重重上锁外加专人看守。 但是今天我们却进入得毫无阻碍。 赵媛媛惨白的眼珠突然不可控地转动起来。 “有血腥味,散布在塔内各个地方。” 我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仿佛正从地底下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轰的一声,塔门已经关闭了。 里面陷入一阵黑暗。 我摸着黑往前:“你们知道怎么走到塔下吗?” “入塔内,只有一条路。” “顺着往下走,你们就能到塔下了。” 黑暗中,有人幽幽出口。 我听得点了点头,结果孟梓矜突然扣住我的肩膀,神情凝重:“别再往前,有危险!” 这时,黑暗中一抹绿光幽现。 有一位手拿方天戟,身着黑袍的人拦在了我们的面前。 只是,我们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谁。” 那黑袍男没有搭理我,而是扭头看向了郑怀民。 黑袍之下,他的脸完全就是空白一片,在这样阴暗抑郁的塔内显得诡异至极。 “听说,你就是近日以来,那些小鬼口中所称的小鬼王?” 郑怀民冷着脸看着他。 “是我,怎么。” 那黑袍弯起了一抹笑。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看到了一排牙出现骤然出现,然后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我正好,要找你算账。” 这话落下后,一股刺骨的阴气从我们脚底板直往天灵盖上窜。 紧接着又是一股阴气直朝着我的胸口袭来。 一声闷哼下,我喉咙发甜。 妈的,这什么玩意。 我被激得也有些发狠了,当即使出厌胜咒术,朝着那鬼东西就丢出一个厌胜人偶。 “厌胜附体,傀儡通神。” 黑袍被厌胜人偶中生出来的黑线紧紧缠绕,正当我准备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却骤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急促喊道:“快跑!” 这时,郑怀民也吓到了:“这……竟然是它!” “咱们快跑开,跑开!” 随着郑怀民一声嚎叫下,我们拔腿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而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阵怒喝,震得我心肝脾肺肾都快要移位。 脚下动作丝毫不敢停顿。 可谓是狼狈不堪。 而这时,身后有一个声音仿佛从地狱中嘶吼出来。 “没有人能从我无量鬼王的手中逃出。” “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无量鬼王?那是什么鬼玩意? 我心绪很乱,完全没法思考。 这塔内又像是迷宫一般,这里几个窟窿那里几个洞口,转得我头晕脑胀。 最终我只能凭借本能,直接将那些厌胜娃娃丢过去。 前方无路。 我和孟梓矜又跑得气喘吁吁。 她的脸色有些惨白,口中喃喃自语:“无量鬼王,它怎么会来到阳界?” “这一定是假的!” 然而,漂浮在一旁的郑怀民却缓缓摇头:“是真的。” “它身上的阴冷气息,来自冥界。” 鬼王? 按理来说也该是待在阴间才对?怎么会跑到这镇妖塔内? 我们来不及思索,外头已经传来了郑重的脚步声。 而这时,我又听到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别出声,憋气! 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个无量鬼王愤怒地从我们的面前经过,却像是没有发现我们。 塔内有伏魔阵法,可是在三个月前,特调局高层决定给镇妖塔内部修缮。 此时的镇妖塔,已经完全没有镇妖的功能了! 本以为是我们几人直接杀进镇妖塔内,谁知道,才刚进来就遇见那么一个诡异的家伙。 而且,在我耳边跟我说话的,究竟是谁?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究竟是谁 赵媛媛惨白着一张脸,望着已经与我们擦肩而过的身影瑟瑟发抖。 郑怀民也毫无往日的威风,一整个颓了下来。 “媛媛,怀民哥,你们俩没事吧?” 鬼王已走开后,我立即询问他们。 然而郑怀民却缓缓摇头。 “不行,我现在整个魂魄都发软,根本就聚不起气。” “更别说跟那鬼王硬碰硬。” 我有些绝望地看向郑怀民。 他有些难受地跟我说:“妈的,老子也不想这样。” “你不懂,那鬼王是在阴间里可以称霸的存在,他们阴气极重,对于普通鬼魂来说那就是碾压式的存在。” “对鬼王的恐惧,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我根本控制不了!” 我其实猜到这番结果了,正因如此,我才绝望。 “怀名哥,我不是在怪罪你,只是如今这种情况,我有些沮丧。” 原本还算是武力值担当的两人,竟然在鬼王面前变得不堪一击,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极其不利的消息。 “咱们得想想办法,否则会死在这里的!” 一贯冷静的孟梓矜在说出这番话时,语调也不免有些哆嗦。 轰地一声,隔壁传来了巨响。 我做的那几个傀儡人偶被识破了。 很快,无量鬼王就会找到这里来。 “我的鬼门十三针虽然可以拖住阴兵阴将,却无法抵挡鬼王,余天一你快做决定!” 我自然也知道,那无量鬼王是正八经的阴间大佬。 仅凭我们几个喽啰,压根对付不来。 我们不能因为一个鬼王就阻挡了脚步。 否则张陵川他们就没人去救了! “别慌,我在想办法。” 孟梓矜翻了个白眼:“能不慌吗?张陵川也真是的,自己一声不吭地进塔,结果把你这个小屁孩在这主持大局。” “别把大家都害死了。” 一股阴冷的寒气袭来,我再顾不上思考,胸前又是一击。 塔外的铃铛都被震得摇曳作响。 我摔倒在地上,一口闷血吐出来。 “鬼门施针,邪魔退!” 孟梓矜白发飘舞,面目狰狞。 满手的针尽数打入鬼王魂魄内,却只是让他动作稍微迟缓了一些。 无量鬼王低头看了孟梓矜一眼,两只眼睛突然泛起绿光。 “鬼门十三针?” “有点意思。” “留在世上,太屈才了,不如随我前往无量城,当我的左膀右臂吧!” 那无量鬼王虽只是虚影浮现,却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无量鬼王发出一声狞笑。 “你们就这点能耐?” “蒋世辰也是个废物,居然能被你们算计得重伤。” “看来你们中土所谓的人间法王,也不过如此。还是让我这个鬼王送你们统统归西!” 那极重的威严压迫,让我险些喘不过气。 眼见那双手变得越来越大,靠的越来越近之时,一道影子顺着鬼王的身躯就往上攀爬上去,用一种诡异的姿势将他牢牢。 郑怀民奋勇朝上,单枪匹马对上鬼王! “怀民哥!” 无量鬼王骤然被锁住,声音有些愠怒。 那黑袍底下的骷颅手扯着郑怀民的灵体阴恻恻警告:“无名小鬼,你知道激怒我的下场吗!” 这时,郑怀民却突然露出诡异一笑。 “你知道激怒中土玄门的下场吗?” 赵媛媛此时,竟也已凌冽的速度朝着鬼王的身躯扒去。 那无量鬼王身上的怒气越来越重,他闷哼道:“我要把你们都杀了……” “我要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郑怀民大喝:“余天一,跑!” 这时,我的耳边又想起了那个老者的声音。 “用你的血画符,快!” 我不再思索,当即用手指蘸了地上那摊血,也朝着无量鬼王的身躯上冲去。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金光咒,我只看张陵川用过一次。 他能够虚空画符,一咒镇邪尸。 可我没有他的修为,更没有他的能力。 我也知道,自己这一咒念出去,不是这鬼王消散,就是我死。 同伴尚在顽强抵抗,我岂能偷窃偷生! 胸腔之中,有怒火灼烧。 我想要宣泄出自己那满腔的愤怒,有那么一瞬间我睁开眼看到四周围都是猩红一片。 暴戾,想毁灭一切…… 那咒打向无量鬼王身上后,它发出一声惊天震吼。 扰得我耳膜阵痛。 孟梓矜也被这力道弹出去,砸在了墙面上。 郑怀民和赵媛媛已经飞出去几米远了。 这下完了。 这下没搞死那玩意,只怕是我们这几人都得交代在这。 我死死地咬着牙,气得锤地。 “死老头,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害我干什么!” 正当我以为自己立马要去阎王爷那报道之时,却突然瞥见那无量鬼王的额间依旧散发出了金光。 那些符文,就像是刻进了他的灵魂内一般。 无量鬼王疯狂扭动撕扯,却无法挣脱。 “我乃阴间鬼王,区区凡间符咒,不可能伤得了我!” 随即他那虚无的魂魄竟然变幻出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牛头马头,甚至最后竟然发出一声声凄厉的猫叫。 我捂住耳朵,却还是能听见那渗人的声音。 正当我顶不住时,砰的一声,那个无量鬼王竟然爆体而亡! 我惊魂未定,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孟梓矜的一枚银针,却不知何时已经抵上了我的脖子。 她语气阴冷。 “阴间有十殿阎罗,五大鬼城。无量鬼王不可能会被凡间符箓所伤!” “余天一,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她那针抵着我的时候,赵媛媛修长的指甲却也抵上了她的后颈。她肩膀处的子煞也正对着孟梓矜龇牙咧嘴。 “赵媛媛,你发什么疯,难道你没看出来这小子不对劲吗!” 赵媛媛面无表情:“张陵川要我保护他。” “谁杀他,我杀谁。” 这局面这么就变成这样? 郑怀民叹息一声:“孟婆,你在闹什么!” 我真没想到,解决完无量鬼王后,自己人还要内讧。 “孟姐,我就是我,余天一。” “你要再问我别的什么身份,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望着地上那摊已经干涸的血,心里细细琢磨着鬼王那一句,凡间符箓无法伤它。 那为什么,用我的血画符,就能将它杀死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欢迎来到地狱 孟梓矜依旧不肯放过我。 眼见她的针就要刺入我的天灵盖,郑怀民着急开口。 “你真以为这个丧葬街就只有你看出他的不对劲了吗?” “孟婆,你别太多事了!” “既然张陵川把他带了回来,那自然是清楚这家伙的底细。否则也不会放心把他留在身边,甚至还把我们都交给他来调动!” 孟梓矜冷哼了一声:“张陵川再厉害,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这时,赵媛媛继续开口道:“张陵川有没有看走眼,我不知道。” “但是你那个魔神仔还在张陵川的地窖里关着。” “我只知道,你动了他的人,他必定不会让你好过。” 郑怀民也插嘴道:“就是!张陵川那人睚眦必报,你可别得罪他啊。” 这时我已经焦急地后脖子流冷汗。 “孟姐,我就算是什么顶级妖魔鬼怪,至起码这一刻我也没有伤害你们啊。” “这种危急时刻咱们就别内斗了,赶紧下去找张陵川他们吧!” 下一秒,我察觉到了那根针离开我的要害处。 但是她不愿给我好脸色,而是冷哼一声朝着前方继续走。 我快步跟上前去,将那柄黑金匕首握在手上,可思绪却异常混乱。 小时候余顺意时常对我说,我是邪骨。 后来,盗门的总瓢把头也暗示过我身份有异之处。 难道,我真的是天生邪祟? 赵媛媛缓缓飘上来与我并肩前行,罕见放柔了声音开口:“不用想太多。” “反正在丧葬街存活的,就没有什么普通人。” “你就算是什么妖邪之物又怎么样?反正你家老板愿意保你。” 我挤出一丝笑。 “谢谢你,媛媛。” 她幽幽叹息:“不客气。” “自从你张陵川将我从那个村子里救出来后,我便把你们视作恩人。” 这时,前方传来异动,前方的孟梓矜突然停下脚步,朝我们打了个手势。 我放缓呼吸,趴低身子朝着前方探去。 “吼——” “呲——” 听这声音,倒像是野兽怪叫。 待靠近一看,还真是两只看上去像牛,又像是骡子一样的怪物。 只不过,他们的脸不是动物脸,而是像人一样的骷髅! 我耳边,又传来那个老人家的声音。 他语态温和地开口:“小心一点,这可是无量鬼城的守城妖兽。若是惊扰了他们,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我很想问那老头,那劳什子妖兽,能不能继续用我的血去对付它。 但是转念一想。我们这边人力本来就不够。 这打斗自然是能省则省。 于是我摸着上前低声询问孟梓矜:“孟姐,你能不能用针放倒那两头妖兽?” 她冷脸摇头。 “妖兽与人不同,它们的敏捷多了。” “我就怕针还没出去,我们就被弄死。” 敏捷度? 我在心里细细咂摸着这三个字,脑海灵光一闪。 当即从兜里掏出一支香。 这玩意,是出发之前我在铺子里顺来的。 张陵川铺子里的供香,不同价位有不同作用。 我手里的这支,恰好能让这些邪祟吸了之后飘飘欲仙。 它只要开始受用,就必然行动迟缓。 说着,我便从兜里摸出一把打火机,随即点燃那支香火。 但是我没想到,这支香还没有在那两只妖兽面前起作用,就先把郑怀民给放倒了。 他飘得七扭八歪,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余天一,你这什么香啊,我闻得怎么醉醺醺的。” “啧,死了之后,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呢。” 我心底暗叹一口气:“铺子里还有许多其他作用的供香,有机会让张陵川给你挨个试试。” 烟雾袅袅上升,我轻轻将那青烟扇到那两头妖兽的面前。 直到香烧到只剩一半,妖兽才颇有迟滞的感觉。 “就是现在!” 孟梓矜瞬间几十根针齐发,如牛毛般朝着那两头妖兽的方向刺去。 然而那两个妖兽竟然怒吼一声,还是躲了过去。 他妈的,低估它们了。 那些针,大部分都打偏在了一旁的木梁之上。 然而,也有几根针已经刺入了妖兽的体内。 它们被激怒后,嘶吼着大喊,发出了震天的响声。 “小心!” “它们在通风报信!” 此时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拎着匕首就冲上去朝着那两个妖兽的脖子上刺去。 一股腥臭的味道瞬间弥漫而来。 妈的,张陵川那个香是过期了吗? 怎么会对这两头妖兽的作用不大? 但是下一秒,它俩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地朝着地下倒去。 “底下的东西,恐怕都知道我们来了。” 郑怀民神色凝重:“我嗅到了塔下,还有不少令我畏惧的存在。” 已到这里,只能硬着头皮往下。 “跟我来。” “那堆东西也没什么可怕的。” 我把匕首上面的黏液擦拭干净,一脚走在前面。 “反正,咱们来了多少人,就得回去多少人。” “大不了就是都死在这,也没什么了不起!” 孟梓矜听了这话,倒是痛快地笑出声来。 “你这话说得倒是对味。” “大不了就是一死,没什么了不起的!” 话音落下,我们继续朝着塔下走去。 但奇怪的是,接下来的路程,再无东西阻挡。 整个甬道内,反而是静得出奇。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不得不小心防备。 郑怀民这时,却突然出声。 “塔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梓矜翻了个白眼。 “你说的好像是废话,不发生什么,那堆阴间的东西怎么会从地底下涌上来。” 但是郑怀民的脸色却极其难看。 “可我怎么觉得,这座镇妖塔,已经变成了一条……阴阳路。” 阴阳路? 我听得心里一咯噔。 阴阳路自古皆有,是供阳世之人死后转世投胎所用。 除了鬼节放风以外,阴世鬼是不可从阴阳路返还阳间。 否则会被阴差鬼将惩罚。 如今清明已过,七月半又还没到。 按理来说,阴界的东西,是不可以过阳的。 这是规矩。 越是往前,越是刺骨的冷。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像小山一样的洞口,我们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欢迎来到地狱。”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猜猜接下来谁会死 我骤然停住脚步,警惕地看着挡在眼前的那人。 他穿戴整齐,西装革履还面带笑容,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看上去实在是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我当即扬起了手中的匕首。 西装男面不改色,笑容更甚:“别紧张,小伙子。” “既然你们这么想来到镇妖塔下一探究竟,那么就由我来带你们观赏一下,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还想着从兜里拿出供香直接把他迷晕省事。 然而这时,暴怒的孟梓矜当即几十根针齐发。 “滚你妈的,我们自己会走!” 数根银针密密麻麻地朝着男人的方向刺去,卷起了一股凌冽的风。 但是这男人竟然丝毫不惧,也不躲避。 他弯起了唇角,眼里带了几分赞许。 “你就是将鬼门一村灭门的女人?” “能把治病救人的鬼门十三针练得如此毒辣,也算是你走出了自己的道。” 可是他话音落下,那几十枚银针却被突然飞来的一只老鹰,一翅膀扇飞在地面上。 完蛋,遇到硬茬了。 我望着被钉在地面上的银针,陷入沉思。 在我准备殊死一搏时,又听到了那个老人家的声音。 “跟着他,往下走。” 跟着他? 我听得眉头紧皱,完全不想挪动步子。 可是我却听到这男人突然开口:“余天一,你不想找张陵川了吗?” “想见他,就跟我走。” 他笑容坦诚,却莫名地给我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直觉告诉我,跟着眼前这男人走,会遇到很恐怖的事情。 然而如今除了这条路之外,我没有别的选择。 最终,我咬着牙说:“我们走。” 孟梓矜十分不解:“余天一,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看见他肩膀上那只鹰了吗?那可不是普通的老鹰,那是吃尸体长大的死人鹰!” 我不知道什么死人鹰。 我只知道,对面那个男人实在是太强大。 “你以为,我们有选择的权利?” 鬼门十三针,就连张陵川来了也不一定能躲过去。 可是那个男人,他就站在那里,动都没动。 男人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后,轻轻笑出声来:“我欣赏聪明人。” 他不吭声的时候,那只立在他肩膀上的老鹰便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但是我跟在后头的时候,有尝试着偷偷用厌胜术压制住他。 然而我稍微有异动,那只死人鹰便突然扭过头来,死死地瞪着我。 看得让人心里发毛。 “我劝你最好不要在背后偷袭我,否则我这只鹰,可是会吃肉的。” 我听得一愣,走在前面的那男人突然回国头来,对着我阴恻恻地笑了笑。 这时,我骤然汗毛耸立。 男人的脸突然变得惨白,红口白牙,诡异至极。 越往前走,我的心就越沉。 镇妖塔内空间并不大,几乎没走到一层,就能扫视完所有空间。 我们已经往下走了几层,压根看不到张陵川。 不仅如此,别说张陵川了,就连其他人影都没瞧见。 再往下,一直沉默着的郑怀民却突然开口。 “下面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会有源源不断的阴气冒出来。”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越往下走是越他娘的冷。 走到这里我已经冷得有些打摆子。 男人却轻笑出声:“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欢迎来到地狱。这里是十八层地狱的第一层,它叫拔舌地狱。” 我轻微往前一踏,就听到了几个呼救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救命……” “救救我救救我……” 有一个蓬头垢脸的女人,被死死地按在了地面上。 她的身旁,还有两个小鬼嬉皮笑脸地拿出了一把像是火钳一样的东西朝着那女人的嘴巴上拔去。 见了这场景,我眼皮一跳,当即冲上前去大喝了一声:“住手!” 然而,我冲上去后时,那个地方就像是设置了一场结界。 任凭我怎么冲,也根本无法打破那层瞧不见的结界。 男人瞧见这一幕,笑得前仰后合。 “你还真是天真。” “那层可是来自地府的冥火枷锁,又怎能被你打破?” 我无力地捶打着那个结界,却没法做任何事情。 那女人撕心裂肺地哭,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舌头被拔出来后,鲜血淋漓地丢在一旁。 女人的舌头被拔出来后,一整个身子也躺在了地面上,一动不动。 男人这时笑着开口说:“现在让我来为各位介绍,这是拔舌地狱。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 望着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以及地面上的一滩血,我喉咙发梗。 然而,一直没有吭声的郑怀民却看着他的眼,愤怒开口。 “可是那个女人明明还活着。” “她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凭什么就这样剥夺了她的性命!” 男人毫不在意地笑出声来。 “这个世界太肮脏了。” “你们难道不觉得,该重新建立起一个新的规则,去惩罚那些人吗?” 新规则,新秩序? 我听得眉头一跳。 “好了,你们所剩时间不多。” “如果不走得快些,恐怕就没法再见到你们的同伴了呢。” 说完,男人笑得十分阴沉。 “走吧,下一层地狱,是剪刀地狱。”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几人已经明了。 这压根就不是真正的十八层地狱。 然而,我们可以确信的是,它的确是一条逆转的阴阳路! 即便地狱不在此,也有许多阴间的怪物跑到阳间充当判官。 男人缓缓走在前头,可我看着他的背影却说不出的怪异。 “在阳间,若妇人的丈夫不幸提前死去,她便守了寡,你若唆使她再嫁,或是为她牵线搭桥,那么你死后就会被打入剪刀地狱,剪断你的十个手指。” 我听完只觉得荒谬无比!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谋杀! 然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男人再次回头,伸手指向前方。 “到了。” “你们猜猜看,接下来谁会死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很欣赏你 我们三人跟着那男人缓缓往下继续走去,在经历了铁树地狱、孽镜地狱后,他轻轻一笑告诉我接下来我们要看的是蒸笼地狱。 一个巨大的蒸笼被安放在屋子中央。 里头有一个人被五花大绑捆得严严实实。 他因为害怕,蜷缩成一团。 屎尿早已泄了一地。 但此时我已经被一连串的凶狠场景给刺激到充满愤怒。 红着眼眶死死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只是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余天一,你与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不一样。” “他们虚伪、做作为了目的不折手段。你是除了张陵川之外,我第二个另眼相待的人。” “不过你放心,这些人的罪状罄竹难书,即便是遭受处罚那也是理所应当。” “谁的理?”我打断他那絮絮叨叨的话,恶狠狠瞪着他。 “他们若是犯了法,只会有人间的法律制裁。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在这里设定私刑!” 听完我的话,他仰起头来,笑得十分欢畅。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一般。 笑够了之后,他一扬手,那两只小鬼便直接将男人塞进了蒸笼里。 那求救的呜咽声从蒸笼里传来,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我的心里挠了一下。 男人十分得意地琢磨我的表情。 “你很愤怒。” “可惜你如今太弱了,根本就无法阻止我做的这一切。” 我咬牙切齿地看向他。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男人微微抬起眼眸,说出了一句令我细思极恐的话。 “我是谁?” “我是一个诅咒。” “神留在世上的诅咒!” 说完,他便伸手抚上了我的胳膊。 奇异的是,他指尖划过的地方,胳膊上那处鬼脸竟然莫名灼热起来。 “其实,我们这些年一直都寻找合适的信徒。” “余天一,你也是我们找寻很久,已经做上了标记的信徒。” “迟早有一天,你会匍匐在我们主人的脚下,成为神的使者。” 对于他这番逆天言论,我先是不解。 紧接着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当即抬起眼看向他。 “你难道是鬼脸罗刹?” 男人听到这话,只是微微一怔,随后失笑道:“原来,外界都是这么称呼我们的?” 会莫名变化的鬼脸,夜半时刻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以及那些突然失了神志的人。 都令我对鬼脸罗刹这个组织感到恐惧。 望着他又要往下的背影,我已经没有任何耐心。 “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这样一层一层给我们演示这个所谓的假地狱,难道只是为了展示他们的神威? 还是在暗示,这个所谓的鬼脸罗刹,已经渗透到了阴界。 我的心在一次跌落至谷底。 这下,就连意见最多的孟梓矜也选择了沉默。 我们大家都知道,再往下走意味着什么东西。 这座镇妖塔仿佛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将我们所有的人都死死地关在了里头。 我知道,再问鬼脸有关的事情,他也不会再回复我了。 于是我换了一种方式。 “既然你这么厉害,又是诅咒又是神的使者,为什么非要跟蒋家合作?” “据我所知,蒋泰安如今重磅垂危正奄奄一息,还在找各种长生的法子延续寿命。” 一想到蒋泰安那老王八蛋,为了让自己多活几年,就草菅人命,甚至不惜从尸体上大做文章,我是真的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生老病死,步入轮回,乃是人间常态。 蒋泰安只手遮天了大半辈子,仍死死抓着荣华富贵不肯放。 然而男人依旧是不言语。 望着他的背影,我脑子里有一闪而过的东西。 这男人走路的姿势,以及他的表情,都显得太过生硬。 不像是“有灵智”的人。 不仅如此,就连他肩膀上的那只老鹰,也是这般感觉。 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设定好的程序。 这让我想到了千机门内的那些机器物件。 我缓缓回头朝郑怀民他们使眼色,然而这两位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那眼神仿佛在告诉我。 即便这男人就是一团机械,咱们也打不过他。 男人依旧沉默,不再理会我的任何问题。 我们跟在他的身后,往下走了好多层后,才终于到了最后一层。 这时他幽幽转头,裂开一嘴笑:“欢迎来到第十八层地狱。” 这已经是镇妖塔最底下,原本应该关押着犯人的监狱。 但此时,里头却站着乌泱泱四五十个人。 可我却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 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此时都戴着一副鬼脸面具。 细看之下,却是每一幅面具都各有不同。 有开怀大笑,有哀怨愤怒,甚至是惊悚失措。 孟梓矜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说了句:“这些鬼面具可真邪门,看得我后背都发凉了。” 自古以来,只有触目惊心的情绪才能触动人心。 但此时,这堆鬼脸人却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突然间朝着中间的某处单膝下跪。 我扭过头去,却看到中间放着一副水晶棺材。 “那不是……” 我的忍不住瞪大了双眼,望向眼前那副水晶棺。 一旁的男人轻笑出声。 “这副棺材,本就是我们主人的。” “蒋家已经成为我们神的侍从,这份水晶棺便是我们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我真没想到,我和张陵川拼了命夺来的棺材,最后还是落入了蒋家手里。 我真是不甘心! 此时,那副水晶棺内,躺入了一位白发老者。 他睡在棺材里,倒是一副安详的模样。 要不是看到他起伏的胸腔,我还真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但是我对这堆鬼东西没有任何兴趣,当即铁着脸问男人:“张陵川和我们那帮朋友呢?你答应过我的。” 男人笑而不语,我却听到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从深渊处走了出来。 蒋家二公子,狞笑着踏着步子走出来。 “你想见张陵川,他不就在这么?” 蒋世辰的身后,有几个巨大的铁笼子。 在看到张陵川的那一瞬间,我气得青筋暴起:“混蛋,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是你的荣幸 铁笼子里的张陵川上半身已经没有多少好肉。 上头的鞭伤、撕咬伤,浮遍全身。 不仅如此,我还在上面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针孔。 一时间,有股无名怒火从心底翻涌上来。 其余铁笼子里,则关押着王老头、陈和尚和沈泰然。 他们全都闭上了眼睛,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样。但我知道,他们肯定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 蒋世辰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的表情。 “你很生气。” “我很喜欢。” “既然来了,不如一起进笼子里,成为我们蒋家的一条狗!” 他话音落下,身后便有几名长相奇异的人上前来,想要将我们抓进铁笼子里。 这里混沌一片,俨然已经是阴间交界处。 阳间那一套规则,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蒋世辰恐怕就是抓准了这一点,才敢在镇妖塔下如此肆意妄为。 然而,那个西装男却挡在我的身后,对着那些人摇了摇头。 “他不能动。” 被当众反驳,蒋世辰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他愠怒地呵斥:“当初不是说好了,我们蒋家出人出力,帮你们找到仙人尸,你们就会尽全力配合我们蒋家,并且给我爸续命。” “怎么,如今想反悔?” 西装男轻轻一笑:“蒋公子别误会,这个人乃我们的信徒。他的手臂上有我们主人的标示,便是对我们主人有用之人。” “您,不可处决他。” 蒋世辰听完这话,倒也不敢再造次。 只是冷蔑地瞥了我一眼后,伸手拂去了衣服上的灰:“反正也就是个小啰啰,给你就给你。” “不过,我父亲究竟何时才能醒过来?” “我家族还有许多决策,需要他来定夺。” 西装男缓缓抬眸,几秒钟后告诉蒋世辰:“快了。再过五个血月,令尊便可涅槃重生。” 蒋世辰冷哼一声:“这就好,老子在这阴暗的地底下待得够久了!” 说完这话,他又把目光移回了我的身上。 “余天一是吧,虽然现在动不了你,但是我已经记住你了!” 他神色阴鸷,缓缓摇了摇头。 “你跟张陵川都一个样,自大狂妄,让我很不喜欢。” “别以为你们捣毁了我一个实验基地,就能对我产生什么影响。” 说到这,蒋世辰压低了声音笑出来。 “谁又能想到,就连特调局的镇妖塔,都已经成为了我们蒋家的实验基地!” 听到这话,我冷脸质问。 “塔内原先的侍卫兵呢?” 蒋世辰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你说呢?” 我捏紧了拳头,实在是没忍住,扬起拳头就朝着他的方向冲去。 郑怀民在身后失声大喊:“小心!” 我人还没碰到蒋世辰,他身后那个身形怪异的男人已奇异的速度朝我的方向过来,先给我一拳干飞了。 我爬在地板上,只觉得那一拳给我打得头晕脑胀。 孟梓矜连忙上前在我护心处施针护住我的心脉。 “别逞强。” “那东西,已经不是人了。” 蒋世辰笑得前仰后合,伸手指着我的方向:“你们看他像不像一条死狗?” “看到我这几个仆从了吗?他们都是我的试验品。如今这些人已经被我改造得很成功,如今他们只会听从我的命令。我要他们去杀人,他们就会去杀人,我要他们去死,他们就会去死!” “很快,你们都会变成我们蒋家的一把刀,我要你们去吃屎,你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吃。” “成为我们蒋家的狗,是你们的荣幸——” 荣幸吗? 我骤然抬眸,冷冷地望向蒋世辰。 随即一口胸头血便朝着他的面门喷过去。 “驱除邪魍,太上护魂,诛邪!” 我学着张陵川的样子,脚下踏出步罡,嘴里念咒手中结印,当即朝着蒋世辰的方向攻击过去。 他毫不在乎。 谁知道下一秒,他的头顶竟然有一丝血色往下流落。 那些鬼脸人似乎很忌惮这种东西,纷纷惊得起身突然朝着我的方向展现出想要攻击的姿势。 “我如今已是不死之身,你以为寻常的符咒,真能奈我何?” 蒋世辰怎么也想不到,这竟然会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句话。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皮肤开始溃烂,然后一点地消失。 这时,别说是蒋世辰,就连郑怀民他们都吓傻眼了。 “张陵川究竟是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一代祸害,蒋家二公子,就这么被我弄死在了阴冷的镇妖塔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我抄起黑金匕首大喝一声:“别愣着,干他妈的!” 经我这么一提醒,郑怀民当即冲上来跟我一同抵挡住那堆带着鬼脸面具的家伙。 而孟梓矜则抄起银针,疾步朝着张陵川他们的方向过去救援。 只是不知道为何,我好像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火在乱窜。 让我感觉到口干舌燥,戾气极重。 此时,望向那堆乌压压的面具人,我没有丝毫惧怕,反而更加兴奋地扬起了手中的刀。 郑怀民都惊呆了。 然而怪异的是,那个西装男人只是含笑看着我这一番举动,没有丝毫阻止。 直到我听到面前的水晶棺材内有异动传来之时,才发现那个西装男人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这个破地方。 那些戴着面具的“人”疯了一般朝着我们涌来,嘴里咿咿呀呀,却依旧惧怕我身上的血。 然而,水晶棺材的盖子缓缓被打开。 那声音有些突兀,却骤然听到郑怀民突然开口:“快跑!” 一双枯朽的手,已经搭上了我的肩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真龙出世,我蒋家必定万古长青!” 什么狗屁的真龙,这老登太聒噪了,我反手就是一巴掌。 没想到的是,这老货在水晶棺材里躺了一阵子后,竟然脱胎换骨,变得精神抖擞。 他一把捏住我的手,突然用一种奇异的方式给我量骨。 我挣扎了半晌没成功,却在不知不觉中跟他打了十来个回合。 双方罢手之际,蒋泰安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 “跟我走,我让他们活。” 听到这话,我皱起眉头。 他分明是在威胁我,如果我不跟他走,其余这些人都得死。 可是,这世界上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是他蒋家人说了算。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放弃为人 我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铁笼子里的众人,冷哼了一声。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在刚刚,我还弄死你你儿子。” 蒋泰安倒是淡定得很,他大手一挥,表示儿子死了还可以再生。 “反正我即将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元,死几个孩子又算得什么?” “只要你肯来帮我,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一声,想必这老头子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 但我依旧冷笑。 “你说你有无穷的寿元我就要信你?” “我看你也就是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风一吹就要倒下——” 后半句话,我不敢再说了。 因为我感觉到老头子抚在我后脖子上的手指甲正在缓缓变长。 它尖锐且硬,突的一下,立即伸长手将一个鬼脸面具的信徒抓了过来。 然后蒋泰安竟然就当着我们的面,直接把那人的脖子拗断,把鲜血灌入自己的口中。 他喝得十分满足,末了擦干净嘴角的血迹,轻笑出声。 “半截入土?” “风一吹就倒下?” “小伙子,你对科技的力量一无所知!” 见到这场景,我和郑怀民也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他已经变成僵尸了! 可是,蒋泰安又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僵尸。 他不仅会动,还有思想,知道该怎么去攻击人。 更准确地说,这是一个经过了改造的人类,可是他保留了人的特质,却又拥有不属于人的力量。 这令我感到恐惧。 “你是怎么做到的。” 望见这一幕,就连孟梓矜都面色惨白。 蒋泰然悠然地躺在水晶棺内,他的手指已经伸长了好几寸,跟那些白毛僵尸无异。 听到我问,他倒也答得爽快。 “既然你们捣毁过我儿子的实验基地,那么应该知道我们蒋家跟米国的一家基因公司来往密切。” “几十年的基因工程研究,我们早就已经参透了人类的基因编码。” “既然如此,动手改造一下基因,让人类变得更加强大,寿命更延长,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此时我只想说放他娘的狗屁。 张陵川说过,天下生死皆有轮回规律。 蒋家在这设立假地狱,甚至还想打破生死规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你自己想长生不死,可别拉上全人类。” 但是蒋泰安只是轻轻摇头,没有跟我过多计较。 反而是说了一句:“年轻人,看问题总是太肤浅。” “若你长到与我一样的岁数,或许就能理解我的做法。” “就像你老板他们,现在虽然也是我们的试验品,但是只要研发出了有利于人类的研究,那将是整个人类的福音!” 这我还真理解不了。 但是这老瓜太牛逼了,就靠我一个压根动不了他。 这家伙的手指甲能无限延长,被他戳中只怕是不死也得染上尸毒。 可是张陵川如今奄奄一息,而丧葬街其余几人,也都处于宕机状态,仅凭我一人? 我强压住心底怒火。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不会让他们蒋家,这样对待我的朋友。 愤怒使我有一瞬间的晃神。 那灼热的感觉,又席卷而来。 可是蒋泰安却对于这般的我,却是惊喜多于害怕。 他几近虔诚地朝我伸出了手,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天生龙骨,风水神器。” “你跟了我,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若是从前,我必定会自困与所谓的邪骨龙骨,只怕是要跟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如今,我已经想通了。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做了什么。 再次走到蒋泰然的面前时,我突然对着他笑出声了声。 “斩龙脉,寻龙骨,费尽心思要给自己增加寿元。” “你们蒋家打的是什么主意,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他蒋家要造反! 张陵川提及刘伯温的时候,我便去查了相关的资料。 刘伯温斩龙脉,以至于如今我们中土的风水龙脉全是废的! 如今中土总长大人,可谓是人心所向,气运加身,才能坐稳一国首脑的位置。 倘若旁人拥有真龙加持,只怕是能跟首脑一拼高下。 蒋泰安干着这种掉脑袋的事,竟然这么些年,瞒得京圈那帮政要严严实实。 他见我神情不对,当即迟疑开口。 “你想做什么。” 我扭头看向蒋泰安,轻嗤出声:“我想,送你跟你儿子团聚!” 锋利的黑金匕首朝着蒋泰安的方向刺去,这时我的耳边响起那个老人的声音,他告诉我:“先刺他的眼睛!” 于是我匕首方向突变,朝着他那一双招子刺去。 蒋泰安没料到横生突变,他一双眼就被我废了。 可是下一秒,我的肩甲就被他那尖锐的指甲刺穿。 痛得我倒吸一口冷气,然而我却听到耳边那声音说了一句:“就是现在!” 龙血能驱邪。 从杀死无妄鬼王的那一刻,我便知道。 如今蒋泰安把指甲插进我肩膀处,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决定。 剧烈的疼痛,让我浑身颤抖。 不过,这不要紧。 赵媛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可我已经无暇他顾。 我抬起头,对上蒋泰安那张脸,露出一丝笑。 “你没离开棺材,是因为下半身还动弹不得吧。” “其实,你不应该那么快就醒来的。” “但是现在,带着你那一堆幻想,到地狱底下吧。” 他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缩手。 可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当即将身体往前面一扑。 让他整张手掌都陷进去。 孟梓矜大喊一声:“余天一,你不要命了吗!” 在这样的危机关头,我竟然恍惚间听到张陵川在喊我的名字。 而这时,我便闭眼开始念咒。 随着经文从我口中念出,蒋泰安疯狂扭动着身躯,搅动着我的伤口钻心疼。 然而,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蒋泰安。 他暴怒之下,整张脸竟然开始异化。 一个个凸起的疙瘩,意味着蒋泰安已经放弃他作为人的那一部分存在,要彻底成为妖魔。 蒋泰安一声怒吼,竟然将我甩到了墙上。 我只觉得轰一声,胸口发甜。 然后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第一百二十章 他是局外人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只是感觉到自己处于一个周围全黑的混沌世界。 我听不到,感觉不到,就像是被装进了瓶子里。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有一位老人家盘腿坐在了我的对面。 他轻闭双眼,面容慈祥,我想往前走去,却发现怎么也走不到那位老道的面前。 几番努力无果后,我只得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你是谁?” 这地方实在是太空旷了,我随便一嗓子,便惹得四周围发出回声。 老道似乎没有听到我的问话,只一个劲地闭上眼喃喃念经。 我脚下往前一踏,却发现普通的地面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五行八卦阵。 老道喃喃自语的声音传来,我这一次终于听清楚了他唱的是——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我知道,这是宋代朱熹写的《八卦取象歌》,是入道初学必背的口诀。 然而,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老头突然出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还得赶紧出去,把张陵川他们救出去呢。 可是不管怎么跑我都会回到原点,然后看着那个老道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 不过—— 随着那老头的音量越来越大,我脑子里闪过一丝熟悉感。 这不就是一直在耳边提醒我的那个老头吗? 难道是他把我带来这个鬼地方? 多亏了他的提醒,我才知道我的血还能诛杀邪祟。 于是我连忙开口道:“前辈,刚才谢谢你帮了我。” 他还是没有反应。 “如果日后有让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说完这话,他睁开了眼。 只那一瞬,我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 他的双眼竟然是全红一片! 不仅如此,这老头的眉心之间,有一道黑线若隐若现。 这分明就是要成魔的征兆。 老头的神情有些茫然,他眼睛定在我的身上良久,才问我:“你是谁。” 我苦笑不得:“老人家,这一路来,多亏了您藏在我身上教我对付鬼王,伏击蒋世辰,您忘记了?” 老道听得垂下了头,似乎在沉思。 片刻后,他再次抬起头来问:“你刚才说,我帮了你,所以后续我有事你也会帮我。” 若他是寻常人或是鬼混,我都会毫不犹豫点头。 可这位,却是即将成魔的邪物啊。 万一他想毁灭世界,那我总不能答应帮他把。 见我迟疑,这位老兄果然开始暴躁起来。 因为我恰好站在了离火的位置上,突然间脚底板像是被火灼烧了一般。 吓得我连忙往后一退。 可这五行八卦就像是活得一般,我走到哪都逃不出去。 他妈的,最烦这些牛逼的道士走火入魔了。 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掉。 老头冷哼一声,瞬间移到我的面前。 “你想反悔?”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怎么会呢,老爷爷。” “我就是想跟您打个商量,帮您可以,但是小辈能力有限,要是太麻烦的话可能帮不上忙反而会拖后腿……” 谁知,他却说出一句让我意料不到的话。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你帮我找回我的记忆。” 啊? 这个忙,倒不是不能帮。 只是我,压根不知道从何帮起啊! 眼见他眉间那根黑线越来越深,我连忙开口答应:“没问题,这个忙我一定帮你。” “但是,不知道前辈您能否记得起什么支离破碎的片段吗?” “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老头思索再三,觉得我不是想要推脱之后,才放过我。 只是,他又开始茫然地思索起来。 然后开始叽里呱啦地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 不过万幸的是,他没再启动那劳什子阵法,否则我真要被烫死了。 我有些无聊,又找不到出去的路,只好坐在一旁也开始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老头把我喊醒。 他指着地上一个符文对我说。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能记住的,就是一堆经文咒语,还有这一个符咒。” 符咒? 我朝着他指着的地上看去,结果发现那是一个很奇怪的符文。 它与一般的降魔驱鬼符文不同。 我乍一眼看过去,竟然想不到这是什么符箓。 可是,又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我死活想不起来。 老道微微叹息:“或许你找到这个符箓,就能知道我的身世。” “记住,这是你答应我的事情,若是做不到的话,我会杀了你。”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信息呼之欲出,我刚想开口,却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 紧接着就像是坠入了水里一样,扰得我晕头转向,又有些想吐。 最终,我睁眼的瞬间,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堆苦胆水。 “咳咳咳——” “你再不醒过来,你老板就要疯了。”孟梓矜一根针插进我的胸口处,我才稍微缓过神来。 这里不是镇妖塔下。 也不是丧葬街。 很陌生。 看着像是医院。 映入眼帘的,是张陵川的脸。我激动地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老板,你居然还活着!” 张陵川刚酝酿好的笑,就被我气得僵在嘴边。 “你他妈会不会说话。” “亏我还这么担心你,为了让你醒过来,不惜用狮吼功震醒你。结果你一睁开眼就咒我死!” 我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也是担心你们。” “王老头他们呢?” 张陵川叹了口气:“在隔壁病房呢。” 原来这里还真是医院。 孟梓矜说,这里是特调局的特殊医院。专门用来治疗我们这些特殊群体的。 听完这话,我当即询问:“蒋泰安呢?有没有抓住他?他用那劳什子基因改造,把自己弄成僵尸了!” 张陵川脸色有些沉重,他摇了摇头:“没有,他逃了。” 这他娘的,麻烦可就大了。 蒋泰安那种东西逃出去就是个大麻烦。 这时,病房外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缓缓走进来。 他笑容和煦,进来后反而是关切地询问我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还以为这是医生。 直到我听见张陵川喊了他一句,张处。 我愣了一下,再次望向男人时,眼里多了几分肃静。 原来他就是张陵川在特调局的保护伞,张处…… “张处,您怎么在这时候来了。” 张处脸上笑容不改,扭头跟张陵川说:“我要向上头汇报了,所以来问问你的意见。” 听了这话,我跟孟梓矜对视了一眼。 我心想,张陵川的面子倒是挺足。 这个张处向上级汇报前,都得问他的意见。 “张处,你请讲。” 张处含笑点了点头:“那我可就说了,你这位小家伙,怎么报上去呢?” “如果是龙骨,那就该被关在镇妖塔内,成为特调局的研究对象。” 一听会被关,我立马担忧地朝张陵川的方向看去。 “老板……” 张陵川面色凝重,想都没想就对张处说:“张处,您弄错了,他不是什么龙骨。” 他说着,瞥了我一眼。 “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被监视了 张处听到这话,面上微露出吃惊的神情。 “张陵川,你认真的?” “你明明知道上面正在查,万一这事露馅了,你可得做好被追杀的准备。” 我听到这话,当即担心地想要开口询问。 谁知下一秒张陵川一个眼神飞刀甩过来,吓得我连忙缩回了脖子。 他俩就这么在病房内对峙了几秒。 张处最后收敛了笑容,狠狠地剜了张陵川一眼骂道。 “妈的,你这小崽子就知道给我惹麻烦。” 他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人是你领回来的,该怎么处置,也理应你自己说了算。” 张处最后又往张陵川身上看去:“你这小子,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张陵川扯起一排大白牙,笑得毫无芥蒂:“张处,我这身体你还不知道?” “就他们蒋家那点破试剂,哪里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张处点了点头。 “这几天你们需要在医院再观察一段时间。” “如果医生鉴定你们暂无威胁后,会放你们走的。” 张陵川听了这话后,忙起身一边拍马屁一边把人送出病房。 他唇边的笑容未散,孟梓矜便开口呛他。 “张陵川,你还真相信那只笑面虎会把我们放出去?” “你可别把我们所有都坑了!” 张陵川轻轻挑眉:“相不相信,我们如今的处境就是这样。” 说到这,他深深地看了孟梓矜一眼。 “像我们这样的人,能活一天算一天。”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赚的,不是吗?” 张陵川依旧是光着上身,但是他身上那些横七竖八的伤口已经被纱布包裹得厚厚的。 此时看上去,已经没有那么渗人了。 但是他脸上依旧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 “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轻轻摇头:“没有。” 张陵川听完点头:“一会要是有人进来问你,不管说什么,你一口咬死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异常明白吗?” 我感觉,张陵川是想瞒下我的身份。 不过,他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可是,我胳膊上的鬼脸印记的地方,变得有些发烫。 “老板,那镇妖塔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怀民哥说,那里可能是一条逆行阴阳路。” 阴阳路逆行,可是个大麻烦。 张陵川点头:“特调局的人已经去处理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从张陵川与张处的讲话中,我总觉得他们有许多事情瞒着我。 我就像是一个无头苍蝇,转来转去毫无思绪。 孟梓矜这时也不忘煽风点火。 “你就告诉他吧。” “每次行动总瞒着他,你还真把他当小孩了。” “丧葬街里的人,没那么脆弱。” 张陵川抬眼撇了我一下,才叹了口气。 他跟我说其实来镇妖塔取血玉观音,是一场局。 “蒋家这些年与境外势力来往密切,这些年通过一帮河溜子,倒卖了不少咱们的古董到国外。” “蒋老头这些年虽然对外称病,实际上却早已妖化。并且有意破坏我们中土的龙脉,蓄意谋反。上头早就关注他们家许久。” “但是,中土高层内部已经有不少高官政要与蒋家交好,想搬倒他们必须得有足够的证据。否则,容易被蒋家倒打一耙,把自己坑了。” 我听得皱起眉头。 “所以,镇妖塔下就没有什么血玉观音?” 张陵川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 “这世界上,压根就没有什么血玉观音这种邪祟的东西。之前故意放出这样的假消息,不过是为了骗蒋家入套。他们中计后,把镇妖塔内部所有侍卫兵都换成自己的人,将实验室设置在镇妖塔内。” “原本我们的想法是,我带着丧葬街那几个精干打头阵,先潜入镇妖塔内,一举拿下里头那些蒋家余孽。” 我听得点了点头,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张陵川这话有点毛病。 “老板,合着你是故意让老王他们先过来跟你汇合。” 孟梓矜冷眉横竖:“姓张的,你几个意思?” “故意让我们后面过来,是觉得我们会拖你们的后腿?” 张陵川伸手摸了一下鼻子,轻咳:“你们可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当时我们想得很简单。” “跟蒋家人斗,会有一定危险。咱们的人,可不能一下子全都折里头了。” “由我先带头探路,若是能直接把蒋家人料理了。你们到了之后,跟着一起收尾得了。要是万一出事了,你们来了还能搭把手不是。” 这么一听,似乎也有些道理。 “所以咱们这场行动成功了吗?” 听我这么一问,张陵川脸上有些僵。 他干笑几声:“没。” “蒋世辰死了,蒋泰安也逃走了。咱们死无对证,蒋家老大又是中土高官,咱们可得罪不起。” 我懂了。 蒋世辰干的那些破事虽多,但是他被我弄死了。 死得干净利落。 如今谁能证明倒卖古董,草菅人命这堆破事是蒋家人干的呢? “可是老板,蒋世辰他是不是对你做什么实验了?你身体真的没事吗?” 张陵川大手一挥。 “咱们丧葬街这几个老古董,从前可都是经受过特调局的实验。” “蒋家那点微末手段,压根就对我没啥作用。” 他笑得没有任何所谓,我却没来由地红了眼眶。 张陵川这些年,一定受了许多苦, 可是生而为异类,从来就不是我们的错。 当晚,我彻夜无眠。 其实我知道张陵川为什么把我和孟梓矜留到最后。 在丧葬街里,郑怀民只是一介鬼魂,而我战力最差。孟梓矜身负绝学,能起死回生。 张陵川他们这一次去,又是给特调局当炮灰。 炮灰的下场,只有死。 若是不把人分开,这一去可能就是全军覆没。 我叹了口气。 自古以来,处于弱势的一方,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翻了个身,突然发现病房外有一双眼,正死死地盯着我。 吓得我一愣。 刚准备大喊出声,却猛然反应过来。 这里是特调局的地盘。 门外那人绝对不会是什么邪祟。 只怕是,上头派来监视我们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等人来捞 这几日的医院生活过得十分轻松。 我们每天睡醒之后,就有专门的医生前来检查我们的身体。 “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比如说,偶尔突然感到特别暴躁之类的?” 谨遵张陵川的吩咐,听到这番问话之后,我都缓缓摇头。 这些医生随即又拿了一些符箓在我身上不知道弄些什么。 好在到最后,我的身体也没有被查出有什么异常。 这天的例行检查便已结束。 张陵川说,镇妖塔下,毕竟是蒋世辰的实验基地。 所有接触过的人,都有可能被感染。 更何况丧葬街内,大部分都是危险人物。 我们要是被感染了,只怕是危险系数直线飙升。 “再被观察三天,只要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就可以走了。” 听了张陵川的话,我轻呼一口气,然后点点头。 替我们检查的医生转身离开后。 张陵川的眼神却突然凝视我的胳膊。 他的瞳孔有一瞬间的突变,好在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我倒是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只是发现胳膊上的鬼脸面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消失了! 面对这一变化,我有些高兴。 却被张陵川冷声压了下来。 “等回去后,你要勤加练习。” “不然每次行动我们都要被你拖后腿,日后还怎么干活!” 冷不丁被他呵斥,我轻叹了口气,委屈巴巴点头:“知道了,老板。” “以后我不会再拖大家的后腿。” 其实,就算张陵川不给我使眼色,我也看到了门外那一双若有似乎的眼睛。 我们替特调局处理各种见不得光的事。 可是特调局的高层,却从未真正信任过我们。 从孟梓矜担忧的神情来看,如果我们的身体被查出有什么异样。 只怕是他们会毫不犹豫对我们进行人道毁灭。 但是我已经无所谓了。 反正烂命一条,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或许是待得太无聊,下午的时候王老头他们就拿着几幅扑克牌跑来我们病房拉着张陵川打牌。 特调局的特殊医院,里头治疗的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有时候我还能透过玻璃窗子看到外头有一些似人非人的怪物被送去做检查。 对于医护人员来说,只要我们不嚷嚷着要把医院拆掉。 打打牌吹吹水,他们倒也不会横加干涉。 “王炸哈哈哈啊哈哈。”陈和尚大吼一声,差点把医院的小桌子掀翻。 “来来来,张陵川你又输了,记得拿钱给我。” 张陵川今天运势不好,把把牌都输,惹得他一脸不快。 “妈的,什么破手气,不玩了不玩了。” 这是,郑怀民居然也飘了过来,对着张陵川连连啧声。 “老张大牌手气不是向来很差吗。” “典型的又菜又爱玩。” 张陵川瞥了他一眼:“呦,这不是咱们的小鬼王哥哥吗?怎么,您的残魂修补好了?” “啧,冒牌鬼王遇上正八经鬼王的感觉如何?” “有没有被吓死。” 郑怀民被气得直翻白眼。 “姓张的,你他娘不会说话就给我闭上嘴。” “亏我还听了一肚子八卦想跟你们分享呢。” 我不会玩牌,听了这话当即问道:“什么八卦?快说来听听。” 郑怀民一脸傲娇。 “现在知道求我了。” “先前我被特调局关着的时候,你们可没一个人想来救我!” 张陵川耐心纠正他:“不是关着你,是帮你修补灵魂,让你强行休息。” “否则像你这么折腾,估计过不了多久就烟消云散!” 这话说得郑怀民十分伤感。 他一个人躲在墙角唉声叹气了好一阵子之后,才缓过劲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镇妖塔里面大部分的妖魔都被蒋家给灭了。” “还有一小部分幸存的妖魔,也变得老实,如今已经被特调局收编!” 张陵川叼了一根烟在嘴上。 因为医院不让抽烟,他便没有点火,只一个劲干吸。 “这很正常啊。” “幸存下来的妖魔可不想被抓去做实验,自然乖挂听话。” 但是郑怀民却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可是我听到一个八卦,说是还有一个极危险的大魔头,既没有被蒋家炼化,也没有被特调局收编。” “哦?” 郑怀民见我们都望向他,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 “据说那个大魔头的来历十分神秘,但是却是一级危险型人物。原本是要在镇妖塔下镇压上一辈子的。” “谁知道,这场混战后,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到这话,我小心揣测。 “该不会是顺着阴阳路跑到阴间去了吧?” “毕竟那地方邪性得很。阴间邪祟能从地底下往上翻涌,阳间邪祟估摸着也能往下逃窜。” 郑怀民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倒是有可能。” “不过,我看到特调局为了找那家伙都翻了天了!” “我看啊,没找到那玩意,咱们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咯。” 王老头一听这话,便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不成啊张陵川。” “我铺子里一堆惊尸,若是不会去,恐怕是要出事的!” “再说了,我女儿离不开人照顾。” 听王老头这么一说,其余几人也纷纷提出异议。 张陵川倒是一脸淡定:“知道你们都有事着急回去。” “别慌,等会就有人来捞我们了。” 沈泰然听得这话,当即捏起一个兰花指问。 “你又跑去找谁来帮忙了?” 张陵川悠闲叹气。 “还能找谁,自然是我们丧葬街的大靠山,局座大人!” 听得这话,我看到这几人的眼神都变得肃然起敬。 果然,局座大人是每一位异类心目中的守护神。 当年,若不是局向上头提议让异类成为特调局内的一把刀,从此可提特调局办事。 否则如今我们这种人,只怕是要被所谓的名门正派追杀得到处逃窜。 果不其然。 到了下午的时候,特调局就有侍卫兵前来敲响我们的病房门。 “局座!” 张陵川看清来人后,立马笑着起身相迎。 他板着一张脸,缓缓踏进病房内。 “姓张的,你他妈可真能折腾。” “下次再惹事可别叫我来捞你。” “我丢不起这个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踹我干嘛 张陵川堆起笑,随后扭头对我们说。 “还不快谢谢咱们局座大人。” 众人站在张陵川的身后,齐齐朝着局座行礼大喊:“谢谢局座大人!” 然而局座却幽幽叹息:“走吧!” 走出病房外,有医护人员给我们蒙上了黑色的布条。 反正就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特调局的位置。 似乎是走了一段路,又坐了一段车。 最后还上了船。 足足整了一两个小时,才将我们放下来。 我掀开黑布帘子,恰好发现自己正处于迷踪山山脚下。 局座眼神在我们几人中一滑而过。 最终定格在了张陵川的身上。 “如今局势动荡。” “你少惹事,多想想自保之路。” “别总觉得遇事了,来找我就能给你解决。” 张陵川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 “咱们有局座护着,怕啥啊。” “哼。” 局座只是无奈地摇头,缓缓抬头看着天。 “要变天了。” “有很多事情,已经不是我能够控制的。” “后续的日子,我只想在迷踪山好好陪着那帮生死兄弟。特调局局座这个位置,后续上头会派新人来接替。” 这话一出,我们所有人都感到十分震惊。 “局座,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张陵川眉头一拧,当即就要上前问个明白。 可是局座却摆了摆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 “好了,你们快回去吧。” “趁着我还能保你们,避一阵风头,以免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中。” 说完这话,他便扭头缓缓朝着迷踪山上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发酸。 可此时我们也别无他法。 见众人态度消沉,张陵川罕见地开口道:“既然出来放风了,一会带你们去大酒楼吃顿好的。” “这次我请客,你们尽管放开肚皮吃。” 陈和尚听得两眼放光。 “那必须去御院了,那里的菜品堪称一流。” 张陵川没好气地开口:“你一个和尚怎么这么会吃?那地方不止菜品一流,我看价格也是一流!” 陈和尚摸着硕大的肚子:“常言道,酒肉肠中过,佛祖心中留。既然有机会出来,那自然是要好好享受一番。” “话说吃完饭后,我们还能不能去洗脚城……” 张陵川当即抬腿就踹过去。 “我把你丢狼窝里。” “还想去洗脚城,你咋不翻天呢!” 他们一路打打闹闹,我内心却有些阴沉。 郑怀民说,特调局有个大魔头不见踪迹,那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我却怀疑,那个魔头此时就藏在我的身体里。 因为就在刚才,我耳边又听到了那个老人的说话。 “末法时代即将到来,届时妖魔当道,人世毁灭。好好珍惜接下来的日子吧。” 说完,他轻轻喟叹。 我的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团棉絮。 闷得发慌。 这时,走在前头的张陵川嚎了一声:“余天一,你发什么愣,快跟上来!” 我抬起头,堆起一个笑:“来了。” 我不知道末法时代是什么意思。 但是既然它要到来,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珍惜每一天的日子。 随后,爱咋咋吧。 走上前去之后,张陵川一边抽着烟,突然问我。 “当时我们都以为,镇妖塔内只是蒋家的实验基地。” “只要捣毁掉,就万事大吉。” “可是后来,我们才发现,整个镇妖塔内,都变成了一条逆行阴阳路。阴间的各路邪祟一涌而出,我们根本打不过来。” “最后我们全都被抓进去了。” “当时我们知道,若是我失联久了,特调局会直接派人冲进镇妖塔,只不过我没料到,居然是你们先到了。” 听到这话,我也忍不住向张陵川说起那天的情景。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镇妖塔已经变成了那样。” “刚入塔里的时候,就遇上了无量鬼王。” 张陵川听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们居然遇上那家伙了?” “卧槽,这姓蒋的究竟是想做什么!” “然后呢?你们是怎么从它的手里逃出来的?一定是费了不少的劲吧?” 听到这话,我干笑了几声。 “无量鬼王的确挺难对付的。当时怀民哥都做好了牺牲自己,让我们跑路的准备了。” “但是——” 说到这,我小心翼翼地朝着四周围的方向看了一眼后。 才悄悄地对张陵川说。 “其实,我们是弄死了无量鬼王后,才得以前行。” 听得这话,张陵川嘴巴有些僵硬。 “凭你们几个,能弄死无量鬼王?” 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点头道:“是真的。是用我的血杀死的。” 我这话还没说完,张陵川当即一脚踹过来。 “别乱说话!” 卧槽,他怎么一言不合就抬脚踹人啊。 妈的。 我捂着被踹的地方,倒吸一口冷气,刚想开口,就看到他的神情不对。 “你知道多少。” “关于你自己的身世。” 听了这话,我先是愣了一下。 紧接着便低声开口:“我全知道了。我的血可以驱邪避祟,我就是用这个方法,杀死了鬼王还有蒋世辰。” 张陵川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他皱着眉,重重叹息。 “当时有多少人看到,你用血诛杀邪祟。” 我回过神来想了想,似乎,人还不少。 于是我老实开口道。 “当时镇妖塔下除了蒋世辰外,还有一帮鬼脸罗刹的信徒,以及一个很奇怪的男人。那男人肩膀上有一只死人鹰,而且他自称是神的使者。” “还有孟梓矜和郑怀民都看到了……” 张陵川缓缓闭上眼:“他妈的,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老板,问题似乎也没有这么严重吧。” 张陵川严肃地看着我:“龙血驱邪,龙骨镇国。你这体质天生就是祥瑞,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必会把你抽血去骨。” “到那时,你可就活不成了。” 还有这种事情? 我先前怎么没有发现! 张陵川跟我解释说,龙骨命格之人,并非一开始就能展现出神通。 而我时常偷学玄学功法,体内龙血已经开始逐渐觉醒。 张陵川摇了摇头。 “你果然是个大麻烦。早知道把你丢给特调局算了,妈的。” 我倒是乐观许多:“反正你已经把我捡回来了,不关我是个什么玩意,你都得对我负责。” 张陵川越想越气,又抬脚踹了我一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 狼狈为奸 御院,奢靡到极致的酒楼。 闪亮的水晶宫灯,不要钱似的往天花板点缀。 更让我惊叹的是,我们走进去后,连服务员都跪在地上为我们服务。 刚落座,服务员便奉上新鲜的水果糕点,更有长相好看的小姐姐前来接洽。 说话的声音细声细气,惹得张陵川都不适应了。 我拿起菜单一看,连忙倒吸一口冷气。 一壶茶要两万多。 随便一道菜也得是五位数起步。 我不敢点,直接把菜单交给张陵川。 他瞥见我的模样,轻笑:“不就是个菜单,也能把你吓成这模样,瞧你这出息。” 张陵川在打开菜单的一瞬间,表情也石化了。 “卧槽,陈和尚,你找的这破地方这么贵?” “吃啥啊,干脆出去大排档得了。” 陈和尚冷哼一声:“张陵川,你这些年也赚得不少。” “难得出来一趟,别抠抠搜搜的,麻溜点菜!” 说着陈和尚就一把抢过菜单,当即点了几样贵菜。 惹得张陵川连连捂住胸口,心痛不已。 等服务员拿走菜牌后,沈泰然翘起兰花指,连连啧声。 “果然,现在这些有钱人是会享受的,随便吃个饭都能用上这种排场。” “要我是有钱人,我也不舍得就这样死了啊。” 听到这种话,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可能每天战战兢兢工作,累死累活,也吃不起一碗混沌。 而生活在上流社会的人,随便丢弃的一样东西,都可能是普通人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财。 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 在等菜的期间,气氛似乎有逐渐低落。 我发现王老头和陈和尚这些人,都变得有些沉默。 “大家怎么都蔫蔫的。” 我给他们泡开一壶两万块的茶,挨个给在场的人斟茶。 张陵川小心翼翼地捧过去,大大咧咧开口道。 “这帮家伙,从前自傲得很。” “还当他们本事通天,个个都牛逼轰轰的。” “现在好了,才刚到个逆转阴阳路,就被人家算计得差点团灭,能不抑郁吗。” 听完这话,我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 陈和尚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妈的,真没想到老子英明一世,也能被他们这帮小贼暗算。” “传出去都丢人。” 不过,张陵川揶揄完他们之后,又干笑了几声。 “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堪。” “毕竟,你们对上的,可都是从地底下实打实的的邪祟。就算是我们局座来了,估计也被缠得麻烦。” 这样的话并没有安慰到众人。 沈泰然惋惜地摇了摇头。 “蒋家为了做他们那破实验,害死了多少玄门同道?” “那些活得如蝼蚁一般的人,被人碾死了,也没有人能替他们主持公道。” “沈某,很是惭愧。” 说到这,我心生愧疚。 “都是我不好,打草惊蛇,破坏了大家的计划。” 王老头摆了摆手:“不干事。” “当时的情况都出乎我们的意料了,计划本来就是乱的。” “只不过找不到蒋家谋逆的证据,我们也奈何不了他们。” 话说到这,大家又是一阵叹息。 这时菜上桌了,服务员推开包厢的门,准备给我们上菜。 结果就在这时,张陵川朝着隔壁包厢多瞥了几眼,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对劲。 他抬眼问服务员:“请问隔壁包厢是不是来了几个樱花国的人?” 服务员朝隔壁看了一眼后,温温柔柔地回到。 “的确是樱花商会前来跟我们谈合作。” 张陵川听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但是瞧他这脸色,分明就写着不对劲。 于是等服务员离开后,我低声问他:“怎么了?” 王老头这时打岔到。 “别管他。” “这家伙一直就神神叨叨的。” 张陵川突然伸出手指挡在唇边轻轻嘘声。 “别说话。” “我看到,蒋家老大在隔壁包厢。” 陈和尚那筷子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听到这话便骂了张陵川一句。 “你是不是有病。” “蒋家老大是从政的官员,怎么可能私底下来这种奢靡的地方吃饭?还是跟樱花国人吃饭。” 张陵川眼睛微合:“我确信我自己没有看错。” “刚才那个人影一定是蒋世勋。” 听得这话,我连忙开口:“既然这样,不如偷听一下,看看他们在密谋些什么东西?” “万一能抓到蒋家的鸡脚呢?” 如今蒋家老二死了。 蒋家在玄学圈里积攒的人脉,总得有人来管理。 而且先前,我们可是斩杀了几名阴阳师。 即便是我们不去找他们的麻烦。 日后他们也要来找我们的不痛快。 倒不如趁着这种机会,一下全料理了。 张陵川打了个响指:“好主意。” 说干就干,他拎起我就往外头走。 只不过我贴在包厢边上,也没听出里头有什么声音。 这时,张陵川朝我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一般玄学界大佬谈事,都会布下结界的。” “偷听?哪里能知道消息。” 我当即一愣,心想不然还能有更好的办法? 结果下一秒,张陵川直接抬腿就朝那包厢门上踹过去。 “嘭——”地一声,包厢内众人都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我们。 张陵川则是借机跟我扭打成一团。 “妈的,老子当你是兄弟。” “你竟然背刺我?” “我要打死你!” …… 其实我有些无语。 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用这种老掉牙的狗血剧情踹开了这帮人的门。 饭桌上,当场有人用樱花语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当即有人上前阻止。 “你们是谁?” “跑到我们包厢干什么?快滚出去!” 张陵川与我扭打在一起,压根没有理会这帮人。 这时,一个身穿西装,戴着眼镜的男人却当即站了起身。 他只朝着我们的面上冷冷一瞥,便开口道:“我们走。” 酒楼有人上前将我俩分开。 而那帮人已经朝着外头离开。 我问张陵川。 “咱们这样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张陵川冷笑。 “越是惊慌失措,咱们才越有机会抓到他们的痛脚。” 可是,咱们这样做,除了暴露了自己之外,一无所获啊。 我完全不能理解张陵川这种脑残行为。 张陵川瞥了我一眼:“谁说一无所获?” “蒋世勋不认识我,就算他对今天我俩的行为有异,一时半会也差不到我张陵川的头上。” 说完,他摊开手,上面落着一只小小的蛊虫。 “这只蛊虫,能帮我定位蒋世勋的位置。” 第一百二十五章 哥几个来活了 我望着张陵川手掌心那颗小虫子。 瘦瘦弱弱,看起来可怜极了。 “老板,你这玩意真的有用?” 张陵川眼眸低垂:“有用。” 他这一脚踹门多帅,后面赔钱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我们又是道歉,又是赔款。 最后才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 但是回到我们自己包厢的时候,张陵川很是兴奋。 “你们赶紧吃,今天晚上咱们干一票大的!” 孟子衿喝着碗里的汤,冷冷开口:“你这阵仗闹得这么大,确定我们追出去,还能找到人?” 张陵川仍是难掩兴奋。 “你们抓过黄鳝吗?” 众人不解地看向他。 张陵川忍不住跟众人开屏。 “在乡下,想要抓住黄鳝,你们直接在它洞口设陷阱,它不会上套。” “但是我们可以在荷塘各个角落都设置各种陷进。然后再在黄鳝经常出没的地方故意惊扰它。” “它们受到惊吓了,便会慌不择路,四处逃窜。这样,更容易踏入我们预先设好的圈套。” 我听得似懂非懂。 但是孟子衿毫不犹豫地拆了张陵川的台。 “你才刚出来,来得及给他布置陷阱?” 张陵川神秘一笑。 “你们对我的人脉和手段一无所知。” “从现在开始,大家立马进入一级备战状态。” 随后,我就看见他转身过去拿出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 说实话,我还挺好奇的。 便走上前去问他。 “老板,你打算怎么给蒋世勋设套?” 张陵川转过身对我们几人说。 “刚才我确定了,包厢里的人就是蒋世勋无疑。” “还有一件更严重的事情要跟你们说。那就是我们闯进去那一瞬间,听到蒋世勋跟那帮樱花国的人说,他们即将进行一场交易。” 孟子衿轻轻皱眉。 “什么交易?” 张陵川这时,脸色已经变得严肃,他强压住心头怒火。 “我听到蒋世勋想把镇海皇钟卖给樱花人!” 镇海皇钟?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这是个什么玩意,在场其余几人伸手猛拍桌子。 “蒋世勋疯了吧。” “镇海皇钟是我们中土镇国之宝,还是唯一一件能够压制住阴间游魂的神器。” 张陵川点了点头,对我说。 “咱们中土这边,自古以来便是阴阳不同道,各行各的路。” “其实,这种所谓的规则,阴间那帮家伙怎么肯遵守?之所以到如今,这个世间还有秩序,就是因为我们中土的玄学前辈们流了不少血才换来的结果。” 我点了点头。 说白了,所有的规则,都是强者制定的。 “这镇海皇钟,便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神器。” “有它镇国,我们才能山河无恙。蒋世勋这样做,无异于卖国!” 王老头冷着脸:“蒋家都要谋反了,还顾得上这玩意?” “要我看,以他的狠辣,以免消息遗漏出去,必定会先除掉我们这几人。” 张陵川点了点头。 “是啊,而且不仅是我们几人,只怕是这一整个酒楼都得遭殃。” 他话音落下,仿佛印证这句话似的,我们突然听到酒楼外面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酒楼着火了!” 听了这话,我急忙朝外头看去,结果发现熊熊大火已经烧到了二楼! 那灼热的火舌往上扑腾,我看得眉头一皱。 “老板,咱们冲出去?” 张陵川眼里闪过一丝愤怒。 “妈的,为了不暴露自己,他竟然要拿一整个酒楼的人来陪葬?” “蒋家人都是疯的!” 孟梓矜走上前去:“张陵川,你做法招雨能不能顶一顶。” 张陵川叹气:“远水救不了近火。” “更何况这不是普通的火,而是来自地狱的的无量符火!” “就算消防车来了,也没用!” 这他妈的,不是要把人逼进绝路? 怪不得蒋世勋走得那么潇洒。 原来在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了要让所有人去死。 这份手段和狠心,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我觉得,蒋世勋比蒋世辰要难对付多了。 “再不想办法,咱们就得烧死在这。” 陈和尚望着那熊熊大火,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佛号。 凭我们几人,逃出去不在话下。 只是,光我们逃出去,这酒楼里的人,要怎么办呢? 张陵川拿出他的包,将紫色的符箓全拿了出来,随即在上头画了几笔,符箓自成。 “先用水符抵挡一阵。” “我已经通知特调局前来支援了。” “很快,他们就回过来。” 张陵川没有骗人。 那几枚紫色的符箓丢下去后,火势减弱了不少。 但是仍然不能彻底灭掉。 这时我有些犹豫地问张陵川:“老板,这个符火来世冥府地狱。” “你说,如果用我的血,会不会有作用?” 张陵川一刀眼神飞过来。 “余天一,如果你不想被人抽血扒皮的话,这种话今后不要再说!” 我轻皱眉头。 如果局势危机,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酒楼里的人都被烧死。 好在这时,特调局的飞机及时出现。 他们用特质的符水喷在火上,很快就把这火给浇灭。 直到这一刻,张陵川才缓缓露出一个笑。 “哥几个,来活了。” 他看着手中那颗小虫子,对着我们几个说。 “要不是蒋世勋丧心病狂放符火烧人,我还真没把我能设局引他进来。” “如今特调局出面,他一定会慌张。” “人一慌,破绽可就多了。” 陈和尚扭头看向他:“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张陵川神秘一笑。 “今晚,就先抓几个阴阳师,带回去丧葬街给你们练手玩。” “老板,你要把蒋世勋的买家给抓走?” 张陵川点头:“是啊,然后咱们再假扮成买家去忽悠蒋世辰。” “怎么样?” “好玩吗。” 好玩? 我看是极其危险才对。 那几个樱花国的阴阳师,必定不是省油的灯。 咱们想悄无声息把人办了,怕是不太容易。 不过,既然张陵川想玩。 我们几人自然是奉陪到底。 符火被浇灭后,我们便悄无声息地离开酒楼。 然后跟着张陵川七扭八歪,缓缓走进一个小巷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木匣子 那几名樱花国人走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子里。 却不见蒋世勋的身影。 张陵川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我就看到有一只稍大些的蛊虫朝着他的方向飞了回来。 这是苗疆的子母蛊。 子蛊一叫,母蛊必定追着走。 用来追踪,再合适不过。 他随意打了一个手势,王老头他们便十分自觉地朝着那个屋子四周围都埋伏过去。 在来的路上,张陵川跟我们分析说。 蒋世勋是个极其谨慎的人。 在御院发生的事情,他必定有所怀疑。 所以不管是不是碰巧,蒋世勋都会选择直接杀人灭口。 甚至不惜弄出了冥界的东西,把有可能穿出消息的人都弄死。 谁知特调局突然出现,直接灭了酒楼的冥火。 这下蒋世勋肯定会当个缩头乌龟,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绝对不会露出半点马脚。 蒋家有功劳护身,蒋世勋这些年在政坛也混得如鱼得水。 只要没有实锤证据,寻常风言风语压根伤不了他分毫。 所以,镇海皇钟的交易必定会延迟。 这段时间励,蒋世勋不会再与这帮阴阳师联系。 而我们要做的事情,便是将那帮阴阳师神不知鬼不觉地抓回丧葬街审问出更多细节。 届时再看看针对蒋世勋制定出合适的圈套,让他往里钻。 张陵川轻松破解了他们留在门口的禁忌后,毫不费劲地带着我溜进院子里。 正厅点着灯,透过影子,我看到里头一共有五个影子! 他们似乎正圈在一起密谋着什么。 张陵川折了个纸人,往正厅的方向一指。 那纸人便如同灵体附魂一般,慢悠悠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 张陵川双手做喇叭状圈在耳朵旁,偷听里头的人谈事。 我凑过去听了一会,发现他们讲的都是樱花国语。 叽里呱啦,完全听不懂。 但是张陵川的脸色却越听越难看,到最后,他忍不住恨恨地开口骂了声。 “这帮王八蛋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一句话,惊扰了里头那几名阴阳师。 里头的灯火霎时间暗了下去。 突然间,几十只暗箭冷不丁从正厅里头飞出,直直地朝着我们的方向打过来。 张陵川丝毫没把这些小伎俩放在眼里。 他随意撑起千机伞,便把所有暗箭挡了回去。 “你们这帮樱花宵小,也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被人上门挑衅,也不敢大方迎战,还得整偷袭这一套。” 我们的激将法没起到什么作用。 屋里不一会儿就散发出了白色浓烟。 不消说,这烟里肯定带毒。 张陵川甩给我一颗药丸,我吞下去后,便是百毒不侵。 说实话,踏入这院子前,我对这些所谓的阴阳师还抱有一丝好奇。 毕竟也属于古老传承的行当,再怎么着也该有些本事傍身,大家痛痛快快打一场。 谁知道,我俩冲进来后,那帮崽子就这么躲在里屋,一个劲地暗算我们。 里头那帮人见毒烟没效果后,又开始叽里呱啦念咒,召唤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毒虫毒蛇。 张陵川被这破玩意惹恼了。 他扒拉下一条毒蛇后,暗骂了一句:“妈的,这帮傻逼有病吧。” “咱们直接冲进去!” 得了命令,我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跟着张陵川就一脚踏开了木门。 里头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人正结着生疏的手印,嘴里叽里呱啦地念着咒语。 瞧见我们破门而入。 他是当场愣在原地。 连手印也忘记怎么结了,咒语也念得结结巴巴。 张陵川一巴掌就把他打倒在地。 “他妈的,要打就痛快打一场。” “谁教你用这堆乱七八糟的方法来偷袭?知不知道这很恶心人!” 这阴阳师看上去也就十来岁的模样,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冷不丁挨了张陵川的揍,竟然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哭出来。 这可把我俩整不会了。 他可以起来跟我们斗法,甚至可以继续偷袭我们。 可是,他怎么能哭?! 我警惕地环顾四周。 却发现这大厅内并没有其他人。 “老板,其余四人可能跑了!” 张陵川一把扯起那嗷嗷哭的小子,露出一丝冷笑。 “放心吧,他们跑不掉。” 小孩哭丧着一张脸,丝毫不敢反抗地跟着我们走了出去。 没有意外的是,孟子衿、王老头、陈和尚和沈泰然竟然各自都抓了一名阴阳师。 “小川子,你推测得不错。” “这帮阴阳师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果然就是四处逃窜。” “还好我们几个早就在这院子四个角落里埋伏好了。否则啊,还真就叫他们逃了出去!” 张陵川冷着脸:“先回去再说!” 于是我们趁着夜色,抄小路避开人流,径直回到了丧葬街内。 那几名阴阳师被丢进我们香火铺时,一整个蔫下去了。 他们的脸,早就被揍得鼻青脸肿。 陈和尚还拿出了一个木匣子交给张陵川。 “当时,他们被我们发现的时候,其中三名阴阳师不惜暴露自己跟我们扭打在一起,也要掩护其中一人逃出去。” “但被我抓住后,我才发现那人怀里抱着这个木匣子。” 说着陈和尚冷哼一声。 “这木匣子上面刻满了符文,我看里头必定是装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张陵川低头看着那个木匣子,脸上燃起一丝怒火。 他当即起身,又抬脚朝着那几人身上踹去。 “余天一!” 听到他喊我,我当即起身。 “把这几人丢进地窖里先关几天!” 把那几个阴阳师丢下地窖后,张陵川才把他在院子里听到的东西告诉我们。 “这个木匣子里装的,全是我们中土无辜之人的魂魄!” “他们肆意凌杀百姓,然后把他们的魂魄放在这个木匣子里面,念咒调动出他们心底的邪妄之气。” “再让木匣子里的魂魄自相残杀,剩下最强的那一个,便是他们的恶鬼式神!” 陈和尚听后,皱起眉头。 “我说这里头怎么有滔天的怨气。” “原来这帮畜生竟然干了这样的事情!” 他当即说道:“我立马给它们全超度了!” 张陵川轻轻摇头,神色凝重说道:“晚了。” “匣子里的式神,已经炼化好了。” “今夜午时,它便要破匣而出!”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亏你想得出来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的面色也变得沉重。 我把地窖合上之后,忙问张陵川:“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式神很厉害吗?能不能镇压降服?” 王老头幽幽叹息:“这所谓的式神,说到底就是咱们平常时候说的怨灵恶鬼。可是它这式神竟然采用了连蛊的法子,只怕这匣子被破之时,咱们这里免不得来场大战。” 张陵川冷着脸,看着那木匣子上的花纹冷冷开口。 “大战?” “老王,你可太小看这鬼玩意了。” “这木匣子是安倍家族的重要驱邪信物,里面能装上百个冤魂,据说是安倍晴明曾使用过的法器!” “当年他们樱花国曾出过一场妖神大乱。那时,地底下的阴邪妖物全都涌上人间作乱。当时人世间死伤无数,哀鸿遍野。多亏得这只木匣子,才得以镇压住邪祟。否则,他们樱花国早就成了人间炼狱!” 听得这话,我的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老板,咱还是赶紧通知特调局吧。” “这玩意可不是咱们能对付得了的。” 可别刚从一个死局逃出来,又陷入另一个死局。 孟子衿听完之后,也忍不住大喝一句:“那帮樱花国人疯了吗!居然炼制出这种东西来!” 上百个枉死的冤魂自带冲天怨气,被关在这狭小的木盒子里自相残杀。 最后只留下来的那一个冤魂,必定是吞噬了不少同类。 这玩意,一旦出世,也是鬼王级别! 郑怀民这时也飘了出来,颇为忌惮地看着那个木盒子,却不敢上前一步。 不光是他,就连赵媛媛都站得远远的。 “快做决定吧。” “里面那个东西煞气很重,只怕是很难压制。” 沈泰然竖起兰花指幽幽开口:“依我看,直接布阵结法印,请神直接灭祟。” “否则,不管这玩意是谁弄出来的。” “只要是从咱们丧葬街跑出去伤了人,这笔账也会记在我们的身上。” 我听得点头,毕竟这么危险的东西,早除早好。 “怪不得这帮阴阳师要咱们的镇海皇钟。” “没了那玩意,凭他们几人的本事,只怕是根本就没法收服这式神。” 张陵川却缓缓摇头,眼神坚定地说道:“不能弄死了。这玩意我留着有用。” “你们等一会儿,都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务必把丧葬街前前后后都给我围起来。” 他说着,嘴角溢出一丝冷笑,随后说出一句令我们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我要收服这只式神!” 陈和尚先骂了起来。 “张陵川,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那玩意一旦出世,只怕你也得变成它的小零嘴。” “还想收服它?只怕是你被它弄死就有份。” 话虽这样说,但是其余几人听完后,却是扭头就朝着外面走去。 我知道,他们是回到各自的老巢补给武器。 毕竟张陵川要做的事情,向来就没有人能阻止。 随后,张陵川抬头瞥了我和郑怀民一眼。 “你俩,到地窖下面躲着去。” “里头那几个老东西,说不定还能护着你们点。” 我们当即发出抗议。 郑怀民先是气得在张陵川身边飘来飘去:“你叫那小鬼头下去待着还差不多,我生前可是中土百姓的守护神!死了那也是收服了一方,受不少鬼魂臣服的小鬼王。你叫我躲到地窖离去,未免太看不起人了吧!” “再说,那几个老家伙都去布置结界了,丧葬街内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帮你?” “那玩意这么危险,你小心别把自己弄死了。” 张陵川懒洋洋抬眼。 “你的灵魂强度,跟这玩意不是一个级别。” “还有,你他妈别在我面前飘来飘去。” “绕得我很晕。” 说完,张陵川就从兜里拿出一张符咒贴在郑怀民的身上,直接把他收了进去。 他把装了郑怀民的符纸丢给我,然后给了我一个眼神。 “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把你踹下去?” 我在心里默默咒骂张陵川的霸道行径。 最后,还是倒吸一口冷气,捧了符咒就点头:“老板,我自己下去。” 下去就下去。 我走下去后,张陵川还把留在铺子里那堆残魂纸人也丢了进去。 毕竟它们最是无害。 一旦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来临,最先遭受到伤害的就会是这些残魂。 但是打开地窖时,我趁张陵川不注意,从柜台上顺了一沓最贵的供香。 地窖阴暗冰冷。 我举着烛火缓缓往下,先是看到那五个被捆成了麻花一样的阴阳师。 随后四周围都是散落的纸人。 我知道地窖内藏着令人胆寒的可怕东西,可是遇到外力危险之时,这地窖内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郑怀民挣脱了符箓中的禁锢,飘荡在半空中焦急开口。 “这个张陵川,也太自傲了吧。” “他以为他一个尸生子,天生阳命阴身很了不起吗!万一真出了什么岔子,只怕是他就会成为那只式神口中的食物。” 我知道,他担心张陵川。 不光是他,就连我脚边这堆纸人,也发出了叽里咕噜的声音。 这时,我拿出那把供香,扭头对郑怀民说。 “不要紧,我有办法出去。” 郑怀民压根不相信我。 “你那一身血,除了能把邪祟弄死之外,似乎并不能帮到张陵川什么。” “你要知道,他是要把那个式神打服气了,而不是要弄死他。” “这难度,可高了。” 是有点高,但我的确已经想到办法了。 我拿出供香,朝着地窖内,每一副黑黝黝棺材前点燃三支香火。 然后便跪在地上朝着他们磕头。 “各位前辈,虽然小辈不知道你们是何方神圣。” “但是小辈受各位前辈庇佑,早已对诸位敬仰多时!” 我絮絮叨叨拍了一阵马屁后,才绕回正题。 “那个吞噬了上百个魂魄的鬼王跑到我们这里闹事,简直就是对诸位的羞辱!” “本来,以咱们的本事,弄死那玩意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张陵川却一时兴起,想收个宠物来玩玩。” “不知道各位前辈有没有兴趣,出去转一转?” 地窖内,香火弥漫萦绕。 郑怀民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你想请这底下的东西出去镇压那个式神?” “卧槽,亏你想得出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打不过就摇人 我心想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张陵川不经常这样干吗?打不过就摇人! 我恭恭敬敬地朝着那些棺材上,磕了好几个响头之后,听得郑怀民说。 “其实,你可能不太清楚。” “这几副黑棺材里,装得都是一些极其难搞的刺头。” “否则它们也不会被镇压在这地窖里头。” 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做多尝试。 更何况,这世间自有因果轮回一说。 这些老家伙们受了我的香火,总得替我差遣。 外头,传来一声像是野兽一样的叫声,那声音刺耳得很。 惹得郑怀民都抖了一下。 “他妈的,这玩意不好对付。” “百魂炼化出来的式神,破匣而出的瞬间,必定会怨气冲天。我承认张陵川很有本事,可是这玩意的战力只怕是跟无量鬼王差不多了。” “他要真能收服,我拜他为大哥!” 那刺耳的声音持续了足足有好几分钟。 我真的怀疑,咱们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搞不好会引来不少麻烦。 而躲在角落里的那几名阴阳师这时候却变得异常亢奋。 嘴里叽里咕噜一通话。 我扭头问郑怀民:“这几个人说什么呢?” 郑怀民皱着眉头说:“他们说,这式神是他们炼制出来的,本该由他们前去收服。” 我在心里暗叹一口气。 扭头看着那些没有反应的黑棺材,我扭头看着地窖上头的东西。 “怀民哥,咱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地窖上头的门给打开。” 郑怀民摇头。 “我要有办法早出去帮忙了。” “妈的,最讨厌张陵川这个样子了,每次都把我丢这里。我有那么弱吗?” 我看着那个地窖门,眼咕噜转了转。 “要不我直接把它撬开得了。” 外头,传来了“砰砰——”的响声,震得我的胸口都发疼。 这时,恐怕那两位已经交上手了。 郑怀民焦急叹气:“烦死了烦死了,张陵川不会被那玩意给弄死吧?” 这时,我听到有个阴阳师大喝一声,竟然念咒挣脱了绳索的束缚。 他伸出手指着我和郑怀民用蹩脚的中文痛骂。 “你们这些小人,竟然觊觎我们的式神。” “我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式神是我们炼制出来的,它是属于我们阴阳师家族的!” 我翻了个白眼,没理会这家伙的怒吼,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闭嘴吧你。” “你这家伙是没搞清楚状况吗。” “进了地窖,没有我们的允许,你这辈子也出不去。” 本来我就心生烦躁,听到他这话,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当即扯起他的衣领吼到:“你再瞎比比,我就把你丢进去喂恶鬼!” 他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吓得身子一震。 郑怀民飘到地窖口,神色凝重得对我说。 “张陵川受伤了。” “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妈的,我随意从地窖内找出一根小细棍,然后朝着地窖上面的锁捅去。 小时候,为了从家里逃出去,我研究出了各种撬锁的方法。 如今市面上的各种锁,我基本上看一眼就知道该怎么开。 我专心致志地看着地窖的锁,直到最后一刻终于把它打开! “怀民哥,锁打开了!” “咱们可以出去。” 外头,一股凌冽的煞气扑面而来。 然而郑怀民的脸色不佳。 他皱着眉头,朝着我的方向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你怎么了?” 这话落下后,我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我的肩膀头上,似乎多了一个东西。 有点沉,又有点冷。 我缓缓朝着肩膀处看去,却刚好对上一双阴冷通红的眼! 它长得像是狐狸,又不是狐狸。 蹲在我的肩膀上,就像是无端长了一颗肉瘤。 这玩意,看上去倒像是什么成了精的怪物。 “卧槽——” 我大喊一声:“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这话落下后,那玩意眼睛眯起一条缝。 他似乎对我这番话不满。 正当我想念咒镇压它的时候,那家伙突然扬起了它的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了我一耳光。 这伤害值不大。 但是侮辱性极强! 我被打得发愣。 “卧槽,你什么意思!” 那家伙揍完我后,咻的一声消失不见。 郑怀民飘到我的面前,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他可能是觉得,你出言不逊。” 这时,我看到地窖内,最底下的一副黑棺材被打了开来。 里头空空如也。 我心头一震。 “卧槽,还真摇到人了!” 抬眼看向郑怀民:“还愣着干啥,咱们冲出去帮张陵川!” 我们刚冲出去,就发现香火铺子里头的柜子东倒西歪。 有血迹,从铺子一直蜿蜒到外头。 我二话不说,抄起一把横刀就朝外头跑去。 外头乌云密布,空中隐约有雷鸣。 “老板!” 张陵川半跪在街角处,唇边溢出一丝鲜血。 而他面前,却被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住。 那道黑影,像是一个巨大的人,看上去起码有两米多高,十分渗人。 但此时的张陵川虽然狼狈,脸上依旧是一脸不服气。 那个式神叽里咕噜,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但是它伸出巨大的手,仿佛能把我们所有人都盖在里头。 他长得一双红眼,夜里的阴风一吹,当真是威风凛凛。 那东西长啸一声后,急速朝着张陵川的方向攻击过去。 张陵川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这样硬拼下去,他必定会受到重创。 我跑得气喘吁吁,扬起手中的符文横刀,大喝一声就砍向那个家伙。 符文刀刺进去后,那个式神闷哼一声。 骤然扭头愤怒地看着我。 郑怀民大叫一声:“不好,余天一,你激怒它了。它身上的怒气怎么还更深。” 我管它呢。 只要能把这家伙吸引过来,让张陵川喘口气先。 张陵川瞧见我的一瞬间,先是愣了一下。 “卧槽,你他妈怎么出来了!” 然而,就在那式神朝着我扬起一阵猛烈的阴风之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那只像狐狸一样的东西,冷不丁出现在我的前面。 而我,则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式神凶狠的眼神,逐渐变得乖巧……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有一个主意 这一下,不光是我。 就连张陵川都一整个愣在了原地。 郑怀民惊恐地看着我面前那个成了精的怪物,缓缓朝着后头退。 这时,我才看清楚那个像狐狸一样的东西,竟然比那只黑影还高,它的身后长了两对大翅膀。 我的内心极其震撼。 抬眼望着那两个巨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别说我了,就连躲在屋内的刘麻子,都坐着轮椅打开门来。 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张陵川。 “这……不是……” 他十分激动,甚至几度想要从轮椅上下来。 然而刘麻子支支吾吾了好几声,也没有完整地说清楚他到底想讲的话。 最终只是惊恐出声。 “张陵川,你他娘的从哪里弄来的这玩意?!” “要是消息被传出去了,我们麻烦可就大了。” 张陵川眯着眼睛,看着那通体雪白带着翅膀的狐狸一爪子把式神收拾得服服帖帖,面无表情地回复他。 “只要你不把这消息倒卖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 刘麻子被他噎得够呛。 “张陵川,你……” “你可真能耐!” “我当初就是瞎了眼,还以为跟着你能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张陵川听了这话,倒是突然笑出声来。 “当初选错了路,你如今后悔也晚了。” 瞧他俩突然调侃起来,我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于是开口问张陵川。 “老板,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 “怎么看着又像狐狸又像妖物……” 张陵川拖着一身的伤,走过来还是狠狠地踹了我一脚。 “余天一,你现在胆子不小啊。” “竟然敢私自放出地窖里的东西!” 我是有些心虚的。 可是我这么做完全是不得已。 “老板,你看你这一身伤,肋骨也断了吧。” “我要是不想办法摇人,只怕是你也顶不住啊。” 张陵川还想要反驳我,却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好瞪了瞪我说。 “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是,他依旧没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 我只感觉到,那只东西出来之后,天地的气息都变了。 下过雨的地面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这样的潮湿浸润在空气之中,显得肃杀庄严。 那只式神,一整个匍匐在了那只凶兽的面前,它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张陵川张了张口,有些失笑地对着那只凶兽作揖行礼。 “真没想到,这种小事,也能劳烦您老人家出面。” 那只凶兽从鼻孔中泄出一丝冷哼,在我们众人虔诚的目光中,缓缓走进了香火铺。 仿佛它这一次出来,就为了帮我们解决这事。 然而,沈泰然走上前,望向张陵川的眼神却有些不太对劲。 不光是他,陈和尚和孟子衿他们也都露出牙疼的表情。 显然,那个傲娇的凶兽,有个了不得的来历。 “姓张的,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我们?” 面对孟子衿的质问,张陵川没有理会。 反而是那陈和尚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突然间开口说。 “啧,之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个破地窖下面藏着那么牛逼的东西。” “话说,那玩意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穷奇凶兽吧?” “要是被外头那帮人知道,你这铺子里藏着那么一个玩意,只怕是……” 话说到这,我们大家都明白这话里头涵盖的信息量。 当然,我和郑怀民才是最吃惊的。 那只长翅膀的狐狸,竟然就是传说中的穷奇? 那个被记录在山海经里的凶兽,竟然真的存在这个世界上? 张陵川瞥见我惊诧的表情,满不在意的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淡淡地抽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 “没事别大惊小怪。” 教训完我后,他看向其余几人。 “刚才让你们死守着四周围,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陈和尚和沈泰然摇了摇头:“外头风平浪静,也没有什么怪事。” 只有王老头伸出手掌,朝我们的方向递过来一只千纸鹤。 “我看守的角落里,也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不过,我却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东西。” 那只千纸鹤看上去稀疏平常。 但是它被红朱砂点亮了双眼,看上去有些诡异离奇。 张陵川接过那只千纸鹤后,轻轻笑了笑。 “特调局现在还真是有意思。” “居然用这种雕虫小技监视我们。” 说完,他便捏碎了那只千纸鹤。 孟子衿稍稍皱眉:“他们那头可以通过千纸鹤的眼睛,看到我们的一举一动。你直接毁了这玩意,不怕被他们发现端倪?” 王老头看天说:“刚下过一场大雨,这千纸鹤还没飞进来,就被打落在地上了。所以我才捡了起来。” 张陵川依旧不在意的模样。 “怕什么。” 式神虽然被揍服了,但是它趴在地上竟然无赖地打起滚来,偏就不肯跟张陵川签订契约。 张陵川的耐心也被磨尽了,他低声骂了一句。 “不肯跟我签订契约,难不成你想当那只穷奇的式神?” 我们其余几人凑上去看。 刘麻子来了一句:“江湖规矩,式神被谁打服就跟谁签订契约。” “原则上说,它不肯跟你签,也是情有可原。” 陈和尚也跟着搭腔:“川啊,要不咱放弃得了。” “你这一架打得昏天暗地,我们也跟着遭罪。还得帮你瞒着外头那帮人。” “留这么个玩意也不是个事啊,弄死得了。” 张陵川气得牙痒痒。 “不行,这玩意我非要收了。” 说完,张陵川便附在那式神的耳边,不知道朝它说了些什么。 不料没多久后,这式神竟然真朝张陵川的方向点了点头。 随后,便在我们所有人的注视下,与张陵川签订了契约! 我好奇地问他:“老板,你跟它说什么了?” 张陵川朝我诡秘一笑。 “我跟它说,只要肯跟我签订契约,我一定会让他亲手报仇。” 把这个恐怖的东西解决了后,我问张陵川,咱们接下来该干什么。 他叹了口气:“把地窖里的那几个阴阳师弄上来。” “我要审一审,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勾当。” 说完,张陵川继续开口道。 “其实,我还有一个主意。” “到时候咱们可以假装这些阴阳师去跟蒋世勋谈合作啊,来个李代桃僵,声东击西,看看那帮蒋家人能不露出马脚?” 第一百三十章 再您的见 孟子衿冷哼一声。 “你是演戏演上瘾了是吧!” “别到时候,把自己给坑了。” 说完,她打了声呵欠,扭头就走。 “你爱怎么玩怎么玩,姑奶奶不奉陪。” 连续折腾好几天,他们的确也是累了。于是处理了这档子事后,各自扭头朝着自家铺子走了回去。 我正要关门,却被一双细嫩纤长的手给挡住。 是刘麻子。 我抬眼望向他:“麻子先生,你有事吗?” 顺着一丝月光照下来,我骤然发现这刘麻子的轮椅背后,竟然还有一位纤细的身影。 刘麻子察觉到我的目光,淡淡一笑。 “身后推轮椅的,是家妻。” 原来是这样。 我说刘麻子的轮椅怎么能自己动,原来还是有“人”在推。 张陵川把头也没回,开口问他。 “你想问什么。” 刘麻子淡淡地笑了一笑:“张陵川,我只是有些好奇。” “我们掮客自诩眼线遍布天下,能知晓这江湖一切动荡。为什么对于你,我总是看不透。” “就比如,你怎么会瞒过所有人,将这神兽穷奇收入丧葬街内?” 这问题一个接一个。 张陵川伸手掏了掏耳朵,随后又伸出手掌对着刘麻子。 “问这么多问题,老规矩你忘了?” 刘麻子看到他伸出的手掌时,愣了下。 我差点没憋住笑。 先前我们有事情找刘麻子询问的时候,他黑心得很,一个问题要收我们两千块! 如今他这个掮客头子也有这么一天。 张陵川自然不会放过宰他的机会。 然而刘麻子则是低头轻笑了一下。 “算了。” “既然你有能力瞒天过海,我又何必瞎操这份心。” 说着,刘麻子便摆了摆手,准备离开。 这时,张陵川却冷不丁问了他一个问题。 “刘麻子。” “如果有人花大价钱找你买神兽的消息,你会卖给他吗?” 刘麻子想都没想,就冷哼出声。 “干咱们这行的,就没有跟钱过不去的道理。” “如果真有人花大价钱买你的消息,哼,我是一定会卖出去的。” 我听了这话,气得捏紧了拳头:“麻子叔,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咱们丧葬街可都是一条心,你怎么能做出卖我们的事。” 刘麻子丝毫不理会我。 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行规比天大,就离开了。 我再次关上铺子,扭头问张陵川。 “老板,你真不怕他出卖我们?” 张陵川叼着烟,笑眯眯摇头。 “怕有个锤子用。” “反正他待在这丧葬街内,也没有什么机会能出卖我们。” 我心想,他们掮客传送消息的方式实在是多得很,咱们可真不一定能防得住。 外头,又淅淅沥沥下起雨。 带着一阵电闪雷鸣,凉意渗透入心。 那几个阴阳师被拖上来时,已经不再挣扎,一整个死气沉沉地蹲坐在地板上。 张陵川坐在椅子上,一手喝茶,一手抽烟。 脸上带着笑意。 “说说吧,你们与蒋家之间到底有什么勾当。” 为首的那个男人,看上去四十岁出头。 脸上憨厚老实,一开口却是污言秽语。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之后,大声咒骂我们是没有道德不讲理的野蛮人。 说我们抢夺了本属于他们家族的式神。 还说我们简直就是修士圈子里的耻辱。 这把张陵川给逗乐了。 “你们这帮狗崽子,在我们中土的地盘肆意杀人,还有脸说我们不讲理?” “你们自己做了什么破事,自己心里没数?” 这两句话,把那阴阳师怼得哑口无言。 他支支吾吾半天,却还是一个劲地细数我们的过错。 我被气得够呛:“老板,这家伙嘴可真够硬的。” 张陵川冷笑一声。 “他全身上下,也就剩张嘴是硬的。” 那阴阳师被张陵川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跟我们拼命。 可他偏偏只敢瞪眼,不敢吭声。 见他们都不吭声,张陵川继续开口。 “你们要是不说,我可就直接把你们丢去喂那只式神!” “别忘了,你们为了炼制这只式神出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如果我把你们丢给那只式神,你们会不会,被它的怨气撕咬成碎片?” 最小的那一名阴阳师听得胸口一震。 他有些害怕,眼神不断躲闪。 张陵川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于是朝着那名最小的阴阳师施加压力。 “再不说,我就先把你给丢下去。” 这时,那小子大喝一声,一整个倒黄豆似的全都说了出来。 只是,我听不懂樱花国话,完全不知道那小子在说什么。 但他说到一半,就被咒骂我们的阴阳师起身一巴掌摔倒在地。 张陵川先是一愣, 紧接着目光如刺,一把抓过那个四十多的阴阳师问他。 “那小子说的是真的?” “你们为了让高天原重现人间,竟然想葬送我们整个中土?” 张陵川抬腿就是一脚踹到在那阴阳师的身上。 “他妈的,痴心妄想!” “这他妈是中土的地界,要来也是三十三天的大罗神仙现世,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一个小小的高天原。” 可是他这几脚,竟然踹得那个阴阳师发出阵阵怪笑。 “高天原重现人间之时,势必会将你们中土作为我们的国祚。” “中土的神?” 他笑容猖狂:“早就没有了!” 但是,这家伙笑了没多久,就被张陵川一脚踹下地窖:“滚你妈的。” 我问张陵川:“咱们要问的东西问出来了吗?” 他叹了口气:“不必再问了。” “这一次,蒋家想做的事情,不止是卖国这么简单。” “他们,图谋的是整个中土乃至人世间所有人的性命。” 我低头看着地窖内的几名阴阳师,问张陵川:“现在怎么整?” 张陵川扯起嘴角的笑。 “还能怎么整。” “当然是放式神了。” 他答应过式神,要让它亲手报仇。 只要完成了式神这个愿望,日后这个极其强大的邪祟,变可供我们差遣。 关上地窖前,张陵川笑眯眯地朝着里头摆手:“再您的见。”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仙人符 地窖关上后,里头还是有凄惨的声音传来。 我忍不住捂着耳朵。 “老板,那个式神本来就是戾气极强的东西。” “咱们还给它喂了那么多阴阳师进去,万一控制不住伤了人可怎么办。” 张陵川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抬起头将眼神定格在我的身上。 “那个式神,不用你来操心。” “倒不如你先说说,藏在你身上的那个灵体是怎么回事。” 这话听得我神色一震。 “我身上藏着另一个灵体,在特调局医院的时候都没被他们发现,老板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张陵川不屑地冷笑了一下。 “你以为,这点小伎俩能瞒得过我去?” “老实点,把你这档子破事给我交代清楚了。” “否则,把你也丢进地窖里喂那堆老祖宗!” 我叹了口气,然后捡起一把椅子坐在了张陵川的对面。 “其实这事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你。” “可是先前在特调局的时候,人多嘴杂,我一时没敢说。结果出来之后又遇上阴阳师和蒋世勋这档子事,一下子让我给忘了。” 紧接着,我就开始从进入镇妖塔内,耳边突然出现的那个声音开始。 然后又开始讲到在他的指引下,我开始用自己的血去对付无量鬼王等一系列的事情。 张陵川的眉头越听越皱。 “他只是指引你去对付无量鬼王他们?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指引性行为?” “比如说,要你杀什么人之类的?” 我仔细想了想,似乎并没有。 张陵川沉吟片刻后,开口道:“这不应该啊。像它这种已经入魔的魂体,一旦占据人体内,必定会诱引你去做一些坏事。” “其实,也没有。” “当时我昏迷的时候,见到他了。他虽然眉心发黑,双眼发红,可是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很慈祥的老爷爷。” 张陵川伸手敲我脑袋一下。 “余天一,你脑子进水了是吧。” “对于入魔的妖孽,还敢用慈祥这两个字来形容?” 我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脑袋,心想,那老爷爷好像的确也没有想象中的凶残啊。 “其实,他好像也没有引诱我去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唯一要我做的,就是让我去帮他调查他的身世,替他找回自己的记忆。” “对了老板,先前在特调局医院的时候,我听怀民哥说,特调局里走丢了一个S级危险的魔头。” “不会就是他吧……” 张陵川无语地瞥了我一眼:“你竟然还有一丝丝的怀疑?” 我倒吸一口冷气。 瑟瑟发抖地问张陵川。 “老板,那我这算是……私藏特调局的重犯吗?” 张陵川面无表情开口:“算啊,怎么不算。” “要是被人发现了,得把你抓进去关个十年八载的。” 我被他吓得虎躯一震。 不过,张陵川这肯定是在吓唬我的,他怎么会放任我被特调局的人抓走呢。 于是我问他:“老板,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啊?” “要不要去特调局查一下,看看这个老人家究竟是什么来头?” 张陵川刀子一样的眼神飞过来,吓得我一哆嗦。 但我还是想说:“老板,其实吧,在镇妖塔下,如果不是那位老人家提醒我用龙血灭鬼王,恐怕我和孟子衿他们早就死了。” “再怎么样,那老人家也算是对我有救命之恩。” “更何况,他又不是要我们帮他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去找回他的身世,有那么难吗。” “当初可是你跟我说的,看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别去听别人的评价,而是要看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我说得嘴巴都干了,张陵川也只是冷笑一声。 “余天一,你现在大道理倒是说得一套一套。” 他沉默了片刻后,问我:“他有没有跟你透露什么相关信息?否则这人海茫茫,我们能跑去哪里找线索。” 我轻轻点头:“他倒是有留下些东西,等我拿纸和笔来。” 从柜台上拿出黄符纸和朱砂笔。 我照着记忆里的符文走向,缓缓在纸上画出一个奇怪的符文。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这个鬼玩意。” 那个符咒画完,我就察觉到张陵川一整个不对劲。 他十分紧张地拿起那张符纸,问我:“你确定,那个老头脑子里仅有的印象就是这玩意?” 我仔细瞧了瞧,有些犹豫:“不太确定,不过大差不差吧。反正就是一道我从未看过的符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张陵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哦? 听到这话,我颇为好奇地看着他。 等了足足几分钟后,我才听到张陵川神色激动地开口道:“这他娘的,是仙人符!” 仙人符? 我不明所以:“仙人符是个什么玩意。” 这时,张陵川缓缓咽下口水,再次抬眼看向我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癫狂。 “这根本就是传说中的东西,我真没想到,竟然有人可以画出仙人符来。” “所谓的符咒,其实分为三种,一种是阳符,一种是阴符,还有一种则是仙人符。” “阳符就是我们寻常玄门人画出来驱魔镇鬼的玩意,阴符就是阴间妖邪画出来驱使人类的东西。而这个仙人符,据说是昆仑仙人画出来的符咒。” 听他这么说,我就懂了。 符咒,其实就是术法的载体。 什么样的符咒,取决于什么人画出来。 我惊讶开口道:“听你这么说,那老头子岂不是个仙人?” 张陵川摇头。 斩钉截铁道:“绝对不是。” “我看,那人一定是天赋极高,不知何种机缘巧合下,得到了这仙人符,所以才引得他走火入魔。” “这样的人,在特调局内必定是极其机密的存在。可不好查啊。” 话说到这,我忽然听到门外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这么晚了,是谁会冒雨前来找我们? “砰砰砰——” 拍门动作很粗鲁。 “张陵川,出来!有要紧的事。” 这是特调局刘彦良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二章 X实验室 听到这话,张陵川的脸色露出一抹笑。 “余天一,你想要的线索,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我听得一愣。 心想这事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我们刚为那家伙的来历发愁呢,刘彦良大半夜就送上门来。 难不成…… 外头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们? 我把门打开,刘彦良便穿着雨衣,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张陵川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喝杯热的暖暖身子,你这急匆匆赶来为了什么事。” 刘彦良接过热茶,仰头一口闷了。 紧接着神色凝重对我们说:“特调局那边出了点事情,需要你们这边配合。” 听了这话,我木着脸跟张陵川对视了一眼。 “说说。” 刘彦良叹了口气,对我们说:“前阵子咱们不是要设局抓蒋家的把柄吗?” “镇妖塔内大部分不服从管教的妖邪都已经借他们的手除掉了,剩下一部分愿意归顺的也被特调局收编。” “只剩下一个比较特殊的东西,我们死活找不到。” 我听得有些心虚,赶忙往后挪了挪。 张陵川沉吟片刻后,试探性地问刘彦良。 “刘主任,你说的那个特殊的东西是什么?” “虽然当时情况混乱,但是以特调局的的严密布查来看,那东西想逃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刘彦良点了点头。 “按常理来说是这样。” “但是偏偏那个东西,就不能以常理来算。” 说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反正,特调局上下为了找那玩意,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所以张处让我来找你,让你配合着去找一找那家伙。” 张陵川一口答应,然后顺势问刘彦良。 “咱们丧葬街本来就是特调局的编外人员,你们有事情安排我们自然是照做的。” “不过,我找人也得有线索,总不能大海捞针吧。” 刘彦良听后点了点头。 “我这次来,是张处口头先过来跟你们打招呼的,那些加密的卷宗还在走流程呢。” 夜很漫长,外头的雨窸窸窣窣地下。 刘彦良沉吟片刻,却不知道冲何处开口,最后他缓缓说道。 “其实那个大魔头究竟是什么身份,连我也不是很清楚。” “因为它在特调局内部,一直就属于一个禁忌存在。” “更何况这次诱捕蒋家的行动,压根就没预上那家伙。” 刘彦良说了大半夜,我这才明白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镇妖塔的最下层,布满了层层禁忌,即便是蒋家进入了塔内,凭借他们那些人,也进入不了镇妖塔的最下层。 因此,那位大魔头原本应该安稳地被缩在镇妖塔最底层。 然而当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之时,特调局的人进去镇妖塔内,进入发现最下面那一层的禁忌已经被破坏。 被关押在里面的魔头,自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本特调局曾怀疑,魔头被蒋家收服,或者是隐匿在某个角落随时准备逃出去。 然而,他们里里外外查了许久,却没有发现那个魔头的任何线索。 那东西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刘彦良摇了摇头:“你们知道特调局S级重犯是什么概念吗?” “那可是比酆都鬼王还要恐怖的存在。” 听到这话,我深以为然。 毕竟,那老头子可以轻而易举地看穿我的身份,甚至毫不留情指引我猎杀无量鬼王,他的能力必定在那些人之上。 这种东西一旦逃出去,稍不留神就有可能酿成大祸。 “所以,它到底是什么来头。” 刘彦良听到张陵川这般问话时,先是沉默了半晌。 随后,他才摘下那副黑色墨镜,脸上露出一丝茫然的神色。 “其实,关于那位的身世,咱们特调局上下可是讳莫如深。” “别说我了,这件事情内部的真相,只怕是张处本人都不清楚。” 我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打趣。 “刘主任,说了半天,你这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刘彦良瞥了我一眼,从鼻孔处发出一句冷哼。 “虽然正规渠道没有消息,但是我老刘这么些年在特调局也不是白混的。” 说完,他便幽幽开口。 “其实,特调局里头有些风言风语,我倒也听了个遍。” “张陵川,你听说过特调局曾经有一场X实验室吗?” 张陵川的脸微微一怔。 从这个表情来看,张陵川显然是知道的。 刘彦良见状,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有传言说,那个大魔头,就是跟X实验室有关。” 张陵川猛然抬头,眼神里多了几分犀利。 “刘主任,这话当真?” 刘彦良重新戴上墨镜:“不当真,反正这也只是我听来的流言蜚语。” “你想要知道那个魔头的真实身份,只能等流程审核完后,上头批准才行。” 丢下这句话,刘彦良起身便准备离开。 “流程估计要走三天左右。” “届时我把卷宗送过来,你们丧葬街小队就可以展开调查了。” 紧接着,刘彦良又急匆匆地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随后,我扭头问张陵川。 “老板,什么是X实验室?” 张陵川似乎很疲惫,他缓缓合上眼睛。 “几十年前,中土刚成立特调局那会,玄门之中常发生一些离奇的事情。什么猫脸老太,红衣小男孩甚至还有一些雨夜杀人魔。” “那些案件看似没有联系,可是调查之后特调局发现,那些主谋都表现得很无辜,甚至在强调那些事情非他们的本愿。那些案犯的背后都有一个神秘的力量在操控。” “当时时局动荡,政界与民众之间都人心惶惶,所以特调局便成立了一个X实验室,来调查那股神秘力量。” 我点了点头:“那这个X实验室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啊。” 张陵川再次抬眼,却陷入了一丝痛苦之中。 “余天一,那个实验室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当年那股力量,席卷了全国,中土各个地方都出现了十分邪门诡异的案件。特调局根本管不过来,怀疑那是酆都邪气外泄,影响了玄门修行人的心性。” “于是,特调局就有人提出,他们要在内部做一场实验。” “什么实验?” 张陵川转过头来看向我说。 “他们要人为地把那股邪力输入到人体内,然后再进行实验,看看能不能强行从人体上剥离开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直指仙人墓 我听得眉头一皱。 当即询问道:“老板,那个魔头难道就是当初那个实验室的失败品?” 张陵川不置可否。 几秒钟后,他把我打发上阁楼睡觉。 睡就睡。 毕竟我这些天,因为这么些事情,也着实是没有休息好。 这一夜睡得很沉。 我几乎是到了中午时分才醒过来。 难得的是,张陵川竟然没有来踹我的门。 要知道,从前他睁开眼后,必定不会让我再睡。 我刚想说这家伙恐怕是良心发现,谁知道我开门准备下楼漱洗的时候,发现他正仰着头躺在楼下沙发睡得口水直流。 搞半天,是这家伙也还在睡呢。 为了不吵醒老板,我蹑手蹑脚地走向浴室。 在刷牙之际,我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我是真没想到,从余顺意那个狼窝逃出来后,却跟着张陵川又上了一条贼船。 自从来了这个丧葬街,我当真是没睡过几天好觉。 或许这就是玄门圈子。 一旦踏入进去,那就是源源不断的麻烦涌来。 如今我脑子里还残留着一大堆的谜题未解。 关于鬼脸罗刹,关于我自己的身世,关于张陵川一直在寻找父亲死亡的真相,如今还多了一个不知名魔头和X实验室…… 我这小小的脑袋,迟早有一天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折磨爆炸。 不过漱完口后,我又觉得,无所谓了。 反正天塌下来,也有老板顶着, 更何况我也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店员而已。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这一次,我透过影子,看到外头站着的是一个身材玲珑的女子。 正当疑惑之际,我走上前去,刚打开门就发现原来来的竟然是索命门的阿桃。 “你怎么来了。” 她一头黑发高高地束在身后,一身黑色紧身衣,看上去既显身材却又干练。 阿桃瞥了我一眼:“把你老板喊醒,我又要事跟他商量。” 张陵川缓缓睁开眼,朝她露出一个笑。 “好久不见啊,阿桃姑娘。” “关于鬼脸罗刹的事情,我可都托人告诉你了。一点没藏私。” 阿桃轻轻点头:“我知道,这次来找你,是要告诉你两件事情。” 听了这话,我俩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她。 “第一件事,索命门清风堂,如今归我管。” “第二件事,我发现了一些线索,关于鬼脸罗刹的线索。但是作为交换,你们必须要帮我一个忙,我才能告诉你们。” 我与张陵川对视一眼。 张陵川轻笑:“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了解的东西,究竟是不是我们已经知道的信息。” 阿桃迟疑了一会儿,干脆坐下来了。 “直接告诉你们也无妨。” “反正你们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必定会跟我一同前往那个地方。” 我忍不住问她,究竟是什么事情。 阿桃这才冷不丁开口。 “清风堂的人全死了。” 我满脸疑惑地看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跟鬼脸面具有关,或许准确来说,是跟X实验室有关。” 听到这话,我脑子轰了一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陵川的眼神,死死地落在阿桃的身上。 “你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吗?” “污蔑特调局,罪名可是很重的。” 阿桃早已无所谓了。 “死了那么多人,你以为他们还瞒得住吗?” “所谓的仙人尸,长生局不过就是为了掩盖末法时代的到来!” 末法时代,我略有耳闻。 可是,这跟鬼脸罗刹难道有什么关联? 阿桃冷冷地开口道:“二十年前,特调局内部的激进派瞒着局座,弄出了个X实验室。他们召集了一大帮土夫子,前去探索了中土最诡异的昆仑仙人墓。” 听到这话,张陵川的眼神骤然变冷。 又是仙人墓。 当初张陵川,也是因为收到了邀请函,才前往参加那场倒斗大会。 却不料死伤惨重,那件事情也成为了张陵川的心结。 原来,在他之前,竟然就已经有人潜入进去。 阿桃说着,凄惨一笑。 “什么仙人墓,我看那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当初我的父母也是华南一带极有名的发丘天官。当初他们收到了邀请帖子后,也跟随着前往去了昆仑。” “可是,他们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张陵川拧着眉问:“你怀疑,所谓的鬼脸罗刹组织,也与特调局有关?” 阿桃的脸上,展露出了悲怆的意味。 “难道不是吗?” “我爸妈失踪后,我本以为他们死了。” “可是后来,却有人给我带来了一卷录像带。录像带里,是一座荒废的疗养院。里面,我爸妈已经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张陵川凝神开口。 “我记得很久以前,X实验室就被迫叫停。后来,这份档案就被特调局尘封。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消息。” 阿桃抿嘴不言。 “原本,我也不想来找你。” “可是就在前几天,我又收到了一个录像带。这一次,那个录像带里,有你。” 阿桃从兜里拿出一盒灰色的录像带,看上去颇具年代感。 要知道,如今大家都在使用电脑。 很少有人还用这种录像带。 “你也进去过那个仙人墓,后续你的身体也可能会发生异变。” “所谓的鬼脸罗刹,就是进入了仙人墓里面,最后发生了身体异变的人!” 得知这一消息,我浑身颤抖。 这怎么可能! 见我们不信,阿桃继续说道。 “只有那场支锅倒斗,才将玄门各个门派的人聚集到了一起。否则,你们怎么解释那个鬼脸罗刹会在一夜之间悄然渗透到各个门派之中?” 张陵川沉默了。 一开始,我们只是想查出杀害道长的凶手。 可是查到这里,谜团仿佛越来越大。 这背后,仿佛隐藏着一个惊天大阴谋。 阿桃冷冷地瞥了我们一眼。 “我要去找我父母,无论他们变成什么样子。” “你们要不要来,都随便。” 见我们没有什么反应,阿桃说出了一句令我思细级恐的话。 “蒋家和政圈走得那么近。” “你猜,那些长生的阴邪术法,是谁告诉他们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录视频的是谁 张陵川默不作声。 阿桃气得丢下那卷录像带后,扭头便走。 “张陵川,亏我还当你与他们不一样。” “没想到,你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我知道,张陵川当然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但是他也不是一个会任人摆布之徒。 阿桃这个激将法,用在张陵川的身上,是没有用的。 张陵川没理会阿桃远去的背影,眼神落在了那盒录像带上面。 半晌,他才幽幽开口。 “余天一,你觉得,这个阿桃的话可信吗?” 我叹了口气:“老板,她的话可不可信,你心中自然有数。” 其实阿桃这番话,透露了几个信息。 阿桃的父母在二十年前参与过仙人墓的挖掘。 那就是说,从仙人墓里找到某样东西,或者测试某种病毒,很可能这也是X实验的一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咱们要面对的,就不只是区区蒋家这么简单。 “老板,阿桃的父母这么多年了也了无音讯。” “是谁会在这种时候,寄出这盒录像带?” “这里头会不会有诈?” 张陵川拿出那盒录像带仔细摩挲了一下,他的眉头也跟着越陷越深。 “这个录像带,应该是从特调局档案室偷出来的。” 我走上前问:“老板,你怎么知道的。” 张陵川一番,那盒录像带的背面,赫然出现了一连串的数字编码。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当初我被带回特调局的时候,局里面有很多人觉得我是个妖邪,会危害社会,建议把我直接镇压在镇妖塔下吗。” “那时候,是局座大人一手力保我。” “然而,我却信不过他,甚至还阴暗地怀疑过他保下我是有见不得光的目的。” 张陵川说到这里,声音淡了下去。 似乎,回忆起了不好的事情。 我出声安慰道:“这不怪你,要是我处在那样的境地里,我也会这样想。” 张陵川缓缓摇头。 “我对局座存有很大的敌意,且那股敌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之所以有那样的敌意,是因为,在外头闯荡的那些日子里,我听到了不少圈内传闻。他们都说,当初我爹天赋异禀,又有千机门的背景加身,他还娶了我娘那个苗疆蛊女。” “这个特调局局座的位置,非我爹莫属。只要我爹成为了特调局的局座,便能整合三方强大的势力,让特调局在中土玄学圈内的影响力更上一层楼。” “可是,我爹失踪得彻底。而我娘也死的不明不白。我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局座的计谋,是他想要趁机篡位才设计害死了我爹。什么千年不死之心,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所以当我回到特调局后,时常趁着他们不注意,潜入档案室里,想要找到有关于我爹的全部案件梳理。”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 “所以老板你是在档案室里面发现了他们的录像带都长这模样。” 张陵川轻轻点头,随即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台可以放录像带的机子。 将那盒录像带插进去后,我先是看到一阵雪花。 紧接着,上头出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 “奇怪,这里头怎么什么东西也没有。” 这声音从录像带里出来,仿佛跨越了几十年的风霜雨雪,恍若隔世。 紧接着,我从里头看到了张陵川的身影。 那是的他还略显青涩,跟在赵承的身后,眼神却犀利无比。 画面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里头有好多宝贝,快进来。” 张陵川的神色开始不对劲起来。 突然,他猛地关掉录像机,颓废地朝着身后的椅子上倒去。 我便知道,这盒录像带记载的东西是真的。 许久,他憋了一口气骂出一句:“他妈的!” 我小心翼翼开口:“老板,这事要是真跟特调局有关的话,蒋家恐怕是上头某些人的棋子。” “咱们还要怼蒋家吗?” 特调局在往上,那可就是政界高官。 对此,我不免多嘴劝他。 “咱们俩,不过就是个小喽啰。” “跟那些大人物相比,压根就算不上什么。” “与其卷入无端的纷争里,倒不如想办法独善其身。” 张陵川垂下眸子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余百万,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倒是个挺油的人。” 我苦笑出声。 从小就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我唯一会的就是想尽办法保全自己。 若是自己都没了。 谈何保护在乎的人? 张陵川的眼神如炬,当即反驳我。 “人存活一世,不光是要苟且存活。” “这世道艰难,人命如蝼蚁。倘若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冷眼看着其他人白白送命?可不是我张陵川的风格!” 我发现,张陵川其实比我天真得多。 当然,他为人也比我有原则有信仰得多。 见他坚持,我便不再劝。 再次把眼神落回到录像机上,我突然察觉到有个问题。 视频里的画面,能够清晰地看到每一个人完整的背影。 而视频里出现的人,也符合张陵川跟我说的那些伙伴。 那么,那个拿着东西录像的人,是谁? 听到我这声疑问,张陵川骤然回头,脸上也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他把视频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甚至反复来回查验。 最终,确定了一件事。 那个录像的人,站在所有人的后面,并且他比那些人都高得多。 可是,张陵川却说。 “我坚信,我们进去之后,再无别人。” “可是,这个录像带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掉录像机后,张陵川做了一个决定。 “余天一,恐怕咱们得再去一趟迷踪山。” “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得亲自问问局座大人。” 我听后,点点头。 “估摸着过几天,卷宗也能调出来。届时查出我身上那老头的身世后,说不定还能想办法制服他。” 于是,我们说走就走。 趁着天还没黑,便又收拾了东西,准备前往迷踪山。 可是刚推门而出的时候,我突然瞥见外头拐角处,有个黑影一晃而过。 “愣着干什么,走啊。” 我望着巷口的地方,缓缓开口:“老板,刚才我好像看到哪里有人。” 张陵川随意瞥了一眼,满不在乎。 “你眼花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灵魂污染 我确认我眼睛没花。 既然张陵川想让我眼睛花,那我自然得听老板的。 我俩马不停蹄地跑到迷踪山上去后,竟然发现局座竟然已经在上头摆好了茶具,泡好了茶水,似乎就等着我满前来。 “局座大人,好久不见。” 卫无忌的鬓边,又增添了几根白发。 “怪不得我今天一大早,眼皮直跳,原来是你这小子又找上门来。” 张陵川丝毫不客气,大大咧咧就朝着茶几上坐了下去。 一旁的地面上,散落着几沓经文。 显然卫无忌刚才已经在这里吟诵过经文了。 转头时,我还瞥见乱坟山上,每一座墓碑的前面,都插着一炷香。 卫无忌见状,轻轻开口。 “每天我都会给这帮兄弟们念经超度,点香进贡。” “十余年年来如一日,从未断过。” 原来是这样啊。 我不免好奇地问。 “这样有效果吗?” “比如说,消磨掉它们的怨气什么的。” 张陵川说过,人之所以会变成僵尸,那可都是生前一股极强的怨气未消,死后尸体僵硬。 久而久之,就化成僵尸。 虽然我不知道特调局这帮前辈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如果这样能减轻它们的怨气,也比如今这般行尸走肉要强。 然而,卫无忌叹了口气,遗憾地摇摇头。 “我尝试了十多年,效果不大。” “甚至偶尔有些时候,它们怨气更强,时常跳出棺材板,闹得鸡飞狗跳。” 我张了张嘴,却忍住了自己想问的话。 既然如此,那岂不是白费功夫。 他何必日日念经,时常烧香。 难道,是为了减轻自己内心那点愧疚感? 寒暄过后,张陵川开门见山地问他。 “局座,这次前来叨扰您,是我们想了解一下,当年特调局的X实验室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爹的失踪,是否跟这个实验室有关。” 卫无忌想必是很久没有跟年轻人打交道。 当即被张陵川这单刀直入式的提问方式惊得一愣。 他倒茶的手悬在半空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放不放。 只是,卫无忌没有立即回答我们,而是反问张陵川。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X实验室的。” 张陵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轻笑:“许多年前,我偷偷潜入特调局档案室里看到的。” 卫无忌又愣了一下,这次他愣了足足好几秒中,才失笑出声。 “我是真没想到,你小子挺有能耐。” “档案室层层关卡,你竟然还能偷摸进去。” 张陵川也跟着笑起来。 “我还以为,是局座您故意放水呢。” 谈笑过后,卫无忌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张陵川,你比我想象中强大,且固执。既然你找到我这里来询问当年的事情,即便是我不说,以后你也会自己去调查。”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 “其实X实验室,这些年一直都存在!只不过它从台面上,转移到了暗地里。你们所知的蒋家,不过就是幕后操控者手里的一把剑。” 果然! 我没想到,这一切竟然真如阿桃所言。 卫无忌喝下一口茶,眼神望向远处的树丛里,缓缓说出了当初的事情。 “追溯到当年,那时候还没有特调局……” 大概是二十多年前,中土境内突然频繁发生中邪事件。 什么喝血僵尸,红衣小男孩便在那个时候突然爆发。 其中,最为诡异的还是林家宅37号凶杀案。 当时,接到求助电话后,侍卫兵赶到林家宅的时候,里头已经没有一个活人。地下只剩下一摊血迹。 一名叫叶先国的男人,先后以残忍的方式杀害了他的妻儿以及家中老小。 侍卫兵在追捕的过程中,也被叶先国攻击,撕咬。 后来,叶国华落网的时候,已经是案件三年后。 有人惊奇地发现,这个叶国华竟然这三年来越长越年轻。整个人的行为举止也诡异极了。 更离奇的事,该男子被抓捕之后,送往医院检查的时候,却发现,他压根没有脑组织! 就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层出不穷,中土高层便召集了各地玄学精英,组建了一支官方层面,专门用来调查这些超自然案件。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人重视过这些案件。都当它们只是寻常的中邪处理。毕竟咱们中土地大物博,什么玩意都有可能会成精。” “后来,特调局成立几年后,我们才逐渐发现了端倪。在今后有好几起案件中,我们都发现,那些犯案的人,有着十分强烈的信仰意识。” 其实我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于是扭头去问张陵川。 张陵川头也不回地跟我说:“其实就是信仰邪神,或者是收到邪神的蛊惑。” 卫无忌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理解。”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是从案犯的口中得知他们是受到了某种邪恶力量的蛊惑。到后来,事态严重到那些案犯的体内,竟然萌生出了那股邪恶的力量。” “我们越往深处挖,竟然发现那股邪恶的力量竟然来自酆都最深处的可怕东西。” 很好,我又听得云里雾里。 好在张陵川十分恰当地给我解释。 “说得通俗易懂一些,就是酆都深处的邪怪夺舍了那些人的神志。” 这下我懂了。 “说白了,就是鬼上身。” 卫无忌摇头道:“不是鬼上身,是夺舍!” “人一旦被妖魔夺舍,所有的符箓经文都没有任何作用。除非直接绞杀。” “或许,用灵魂污染来描述,会更加合适。” “那些人的灵魂一旦被污染后,就会做出一些令人惊恐的事情。随着灵魂污染越来越多,上头慌了,勒令我们想办法扼制住这个源头。” “于是我们调查了许久之后,发现那个污染的源头,来自一个墓穴。” 听到这里,我与张陵川对视一眼,惊呼出声。 “仙人墓?!” 卫无忌点了点头。 “没错,一切的灵魂污染,源自那个仙人墓。” “最开始,是因为有个盗墓贼敲开了那个墓,不知释放了什么东西出来,他便成了第一个灵魂污染的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痛苦往事 我听得简直就是后背发凉。 灵魂污染这种事情,我简直就是前所未闻。 张陵川听后,迟疑了些许,淡淡问道:“所以x实验室就是针对灵魂污染设立的吗?” 卫无忌轻轻点头。 “一开始发现那座墓有问题的时候,我们的第一反应是想办法把它炸掉。但是昆仑山上,有延绵不化的雪。贸然炸墓,只会引发雪崩让山下的百姓收到严重灾难。” “后来,我们特调局内边有人想出一个主意。那就是请各大门派的尊者前往昆仑山,设置阵法机括,以防里头的东西发生异动。派一批侍卫兵常年镇守在昆仑山上,万一那座古墓有任何蹊跷,立即通报。” 说到这里,卫无忌朝着张陵川的方向看了一眼,幽幽叹气。 “当初,特调局在中土毫无威信,那些门派里头有能耐的法王都不待见我们。那时候,是你爹带着我们一个小分队的人,挨个上门请人出山。” 张陵川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 或许对他来说,父亲这个词离他实在是太远了。 如今张陵川对父亲这个身份唯一的执念,那就是追查真相,为父报仇。 “所以,这个x实验室,就是为了研究那个灵魂污染所建立的吧。” 卫无忌点头。 随手拿起几个纸钱元宝丢进了一旁的焚烧炉里,缓缓烧了起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伤。 “当初成立这个实验室的时候,我也没有反对。” “毕竟那股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令我们所有人都畏惧。” “所以我们将兄弟们派遣到中土各个地方,把那些疑似灵魂污染的人抓回来后,便会送到x实验室内进行研究。” “我们有尝试过,想办法把他们与体内的恶魔分离开来。这样既不用伤及人命,却又能很好的解决这种危机。” 我忍不住问他:“后来呢?” 卫无忌缓缓摇头。 “后来你们也能猜到。我们的实验停滞不前,一无所获。”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在想,那个所谓的灵魂污染是否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决。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些已经受到污染的人类抓起来,然后销毁他们。” 他说,十多年前的x实验室内,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 一到晚上,黑漆漆一片,里头传来无数鬼哭狼嚎的声音,听上去极其渗人,诡异万分。 里面,全是被关押起来的犯人。 里头年纪最大的有年过八十的老人家,最小的也有才在襁褓之中的小婴儿。 灵魂污染与寻常的鬼上身不同。 他们有的人,要么就彻底沦为了恶魔的杀人工具。 有的,则是十分清醒却又痛苦地看着自己把一个又一个无辜的生命斩于刀下。 那时的特调局装备也没有现在这么完善。 当初为了将这些人关押进实验室内,就牺牲了不少侍卫兵。 那些乌泱泱的人,就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杀,还是留,那都是很难处理。 卫无忌喝了口茶,继续跟我们说。 “当初对于那些灵魂污染的人要怎么处置,局里也有不少意见。” “我主张直接销毁掉那些人,可是你爹他不同意,坚持要在实验室里想办法研制出能重新把人的灵魂提纯。” “但是到最后,他也没有成功。最终,我们不得不将那些人全部,销毁掉。后来,那个疗养院也被封闭了起来。如今,已经被改造成了一所知名小学。” 卫无忌说了一个学校的名字,惊得张陵川低声骂了一句。 说起来,我发现好像许多学校从前,不是乱葬岗就是什么太平间。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地更便宜,亦或是为了用学生的刚阳之气镇压住那些邪祟。 这就是所谓的邪不压正。 可是卫无忌局座不知为何,讲着讲着,眼眶就开始湿润起来了。 他说着,有些哽咽。 “当时,有一个男人令我印象特别深刻。他大概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原本只是山里的普通村民,只是因为上山替自己的老母亲采药,灵魂莫名其妙就被污染。” “后来,那个男人犯下了当时最大的一个恶性伤人案件。” “他走进市中心内最大的一家百货商店,拿刀挑破了近十人的脖子后,才被制服。可是那个男人被抓获到实验室的时候,却一个劲地哭喊着说他压根就不想杀人,是有人在控制着他的身体才犯下了这样的罪行。” “他不停地朝我们下跪哀求,说他家里还有个八十多岁的老母亲等着药材救命。求我们放他出去看看他娘。这我们当然不能答应,但是局里还是派人去了山里想看看能不能照看一下老人家。” “谁知道——当我们的人赶到男人所说的地址时,那位老人家已经冻死在了家里,身体都僵硬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甚至不知不觉中,代入了那名男人。 他原本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上山采药也只为给自己的老娘看病。 结果却被那所谓的邪灵灵魂污染,被迫变成一个杀人魔。 最可怕的是,当时在做那一切可怕的事情时,他虽然不情愿,可全程都是清醒的状态! 卫无忌连连叹气:“得知这件事后,那个男人疯了。他这一疯,身体彻底被邪魔占据,于是我们不得不把他毙掉。” “就因为这件事,张甄道哭了很久很久,最终他提出了一个很大胆的建议。” 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抬起头,神色紧张地看向卫无忌。 张陵川也皱了眉头。 “所以,那个建议到底是什么?” 卫无忌抬头看天,两行清泪流淌了下来。 “张甄道说,所谓的灵魂污染,实际上是灵魂压制。他们都是普通人,灵魂没有经过修炼所以显得单薄,这才会被来自酆都的邪灵压制住,做出违背本性的事情。” “加入,是我们这些修道之人被污染,说不定我们可以通过自身的修为,想办法与那邪灵一斗。从而探究出那东西的来历,顺便一举消灭。”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一切都源于他 从卫无忌的表情来看,很显然这个方法也没能解决问题。 回想到那些带着鬼脸面具的恐怖信徒,我忍不住一哆嗦。 难道说,他们全都是当年参与了X实验的玄门中人? 想到那些诡异的面具,奇怪的戏腔,以及邪门的神通能力,我就头皮发麻。 “当初你爹提出这个建议时,就遭到了局里不少人反对。其中也包括我。” “可是你爹坚持认为,我们只有深入接触那个东西后,才能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届时才能找到彻底的解决方法。” “由此,局内分为两拨势力。一拨是以张甄道为首的激进派,他们坚持要自愿被污染灵魂后,靠自身修为解决掉体内那股污染的力量。另一波则是以我为首的保守派。” “我认为,中土特调局刚成立没多久,还有很多地方出事需要我们支援。倘若我们还要分人力去做这件事情,显然是将我们陷入更大的被动之中。甚至,我还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张陵川此时的脸色也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听到这,他插话道:“最坏的结果,恐怕就是我爹他们自愿将灵魂污染后,却无法控制住体内那股邪灵。如此一来,怕是要特调局内自相残杀。” 卫无忌轻轻点头。 但是最后,X实验室还是成立了。 张陵川的爹,必定也是没能控制住那股邪灵。 渐渐的,污染开始扩张蔓延,以一股无法阻挡的势头瞬间在特调局内蔓延开来。 激进派所有人,都没能幸免。 “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得跟你说。” 张陵川愣了一下:“局座,你想跟我说什么?” 卫无忌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这件事情影响重大,如今你也长大了,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 “但是,这件事情,你自己知道即可。务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否则,你将会有性命之忧!” 他说得十分严肃,可张陵川却没当回事。 “局座,您又在吓唬我了。” “如今能有什么事情,能要了我的命去?” 卫无忌没好气地白了我俩一眼。 没错,是连带着我,也被卫无忌瞪了一下。 “你这臭小子,别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你胆子也是大,竟然把龙骨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带在身边,也不怕旁人惦记着?” 我听后,愣了一下:“局座,怎么连你也知道我是龙骨。” 卫无忌冷哼:“你以为这能瞒多久?” “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很多人找上你俩的麻烦。” 张陵川口中衔着一根狗尾巴草,依旧毫不关心。 “局座,您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动他。” 卫无忌一整个翻起了大大的白眼。 “认真点,我现在要说的是你的事情!” 我们不再斗嘴,而是静静地听他说。 “这件事情,我谁也没说。就是为了保护你这小子!” 张陵川听得满脸疑惑:“局座,到底是什么事?” 此时的迷踪山内,并无其他人。 可卫无忌还是拿符纸烧出一道黑灰,用灰在我们四周围画了几道符文。 “小川子,这件事情其实也挤压在我心里多年。” “我也知道,如果我一旦说出来,你必定会恨我。” 张陵川的耐心都被耗没了。 “局座,您快说吧,太吊人胃口了。” 卫无忌这才缓缓开口道:“张陵川,其实你娘当初被害,并不是悬案。她是被我杀死的。” 这话一出,我震惊地抬起头看向卫无忌。 不止是我,张陵川当即窜的一下就站起身来:“老头,你说什么?” 卫无忌幽幽叹息:“当初你娘也是激进派那一边,所以,她也受到了污染。” 张陵川扬起的拳头突然一偏,直直地往一旁的树干上打了过去。 卫无忌不偏不倚,仿佛刚才如果张陵川那一拳真的打中,他也会硬生生受下来。 “究竟怎么回事!” 张陵川的脸色变得冷峻,卫无忌也直接了当开口。 “当初你爹灵魂污染的事情,其实在特调局内部还属于机密。他自己把自己关在X实验室内,每日念经写符,企图控制住体内那股邪魔的力量。” “刚开始的时候,他每天的精神状态都很不正常。偶尔会发狂,有时候又能清醒地跟我们交流他体内那东西的变化。” “当时你娘已经怀有身孕,却还是发现你爹的端倪。再后来,你爹从X实验室里逃了出去,他说要找到一颗名叫不死之心的东西给你娘续命。那时我才知道,你娘也被灵魂污染了。” 张陵川皱眉问:“不死之心,究竟是什么东西。” 卫无忌摇头:“我也不知道。” “当时你爹走后,便失去了音讯。你娘临盆之际,突然就被邪魔控制住,差点酿成大祸。于是她求我杀了她,但是得想办法保下你。” 我扭过头去看向张陵川。 此时他的双眼,已经充满了悲伤。 “怎么会这样。” 卫无忌摇摇头叹气道:“或许这都是命。你爹灵魂污染后,已经成为了特调局的S级追杀对象,所以他们才对你充满敌意。”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娘的死因。怕的就是,万一他们知道,你竟然是被一位灵魂污染的人所诞下的孩子,必定不会让你活在这个世界上。” 原来这里头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幕。 张陵川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这个事情,呆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回想起阿桃说起她父母亲的遭遇,我不免有些疑问。 “局座,既然张陵川的爹他们测试了这个方法完全行不通,后来你们为什么还要召集民间玄门中人前往仙人墓呢?” “这样一来,不是会让污染继续扩散吗?” 这让我不免怀疑,当初吸引张陵川和赵承他们前往仙人墓倒斗,也是特调局的手笔。 谁料卫无忌听到这话后,居然愣了一下。 “X实验室从来就没有主动征集民间的玄门人猪肚被污染。” “毕竟特调局内激进派因为这个实验变成这样,我们可谓是遭到了重创。我成为话事人后,就直接关了那个实验室。” “怎么可能还会引诱民间玄门人进去那个墓里?” 第一百三十八章 居心叵测 我扭头看了张陵川一眼,只见他还没有从悲怆的神情中走出来。 当初,我亲眼看着我娘死在眼前的时候,便指责过张陵川,他没有经历过我这般痛苦,根本无法理解我的心境。 到今时今日,我同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他。 或许人与人之间原本就没有感同身受。 所有的苦难只有靠我们自己才能走出来。 于是我只好拍了拍张陵川的肩膀,示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可听完卫无忌的话后,我开始猜测起来。 “后来几年中,我们各个门派内似乎都有收到过一张邀请函。” “上面说主家提供路费食宿,邀请玄门中人前往昆仑山支锅倒斗,为的就是要从仙人墓里挖出一些东西。” “有传言流出说,其实这是特调局内部的实验,他们拿玄门人来做实验,看看那个灵魂污染到底能到什么程度。” 卫无忌听到这里,扬手用力往木桌上拍去,扬起一阵灰尘。 “放他娘的狗屁!” “我们特调局从来就没有做过这种缺德的事情,他们可别把什么破烂事都倒在我们的头上。” 张陵川这时,才回过神来。 他抬眼再次看向卫无忌。 “卫叔,自从特调局折损了这么多人后,您就在这迷踪山内守着。” “如今的特调局内,早就已经大换血了,您怎么能确定他们不会瞒天过海,做出一些违背原则的事情。” 卫无忌瞥了张陵川一眼:“得,如今你连局座也不叫了,直接给我降级是吧。” 张陵川嘴边扯起一个笑。 “反正您这职位也快不保了,新局座一上任,再喊您局座可就不合适了。” 气得卫无忌直翻白眼,低声骂他是个兔崽子。 听他还有心情打趣,我就知道张陵川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卫无忌骂完后,也缓缓开口说。 “只要我还是特调局的局座,这件事情就绝不可能是特调局内部的人弄出来的。” “我主动离开特调局,守在这个迷踪山内,让其余势力进驻特调局,实际上是一种让步。” 我俩都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这让步是什么意思?您乃中土第一高手,还需要向谁让步?” 卫无忌缓缓一笑,随后扭头看向了这荒山孤坟。 “自然是为了这帮兄弟们让步。” “当初发现仙人墓有异动,仙人尸不翼而飞,我们费劲了全力,也没能将它捉拿归来。这帮兄弟们死得壮烈,我不能让他们被销毁。所以我离开特调局,上头派其他人进驻,这就是我所作的让步。” “若不是我身上还背负着重要的担子,我这老头子,早就追随我那帮兄弟去了。” 听到这里,我也不免有些伤感。 亲眼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一个一个倒在自己的面前,任谁都会崩溃。 可卫无忌局却选择放弃诸多人想得到的权力,自困于这茫茫大山之中,每日与坟墓为伍。 不过,这毕竟是卫无忌自己的选择。 只要结局是自己想要的,那边算是求仁得仁。 说到这,这老头的脸色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但说到底,我也是特调局的元老。” “你真以为我不在局里,就对里头的事情一无所知?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其实我知道,张陵川之前喊卫无忌局座,一方面是的确敬重他。 毕竟卫无忌威名显赫,在特调局内也是杀伐果断。 但还有一方面,是张陵川对他仍有芥蒂,总怀疑自己父母的死,与卫无忌有关。 不曾想卫无忌这一次直接了当地把这件事情给讲出来。 反倒是解开了张陵川多年以来的心结。 喊他一声卫叔,反倒是更加亲近。 张陵川拧眉。 “所以,蒋家人渗透进特调局,乃至于后续在镇妖塔内的暴动,都在您的掌控之中?” 卫无忌轻轻点头。 “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他蒋家想延续X实验室的做法,我就设计引君入瓮。让他以为我这个老头子已经没有办法在控制特调局,然后再借他们蒋家的手,把镇妖塔内的一些妖魔除掉。” “你们可能不知道,随着近年来妖魔横行,我们镇妖塔都快要装不下,每晚都在异动。蒋世辰算是帮了不小的忙。” 得,原来最大赢家是卫无忌。 他这老头子看上去憨厚模样,真没想到他的心眼子比莲藕还多洞。 张陵川沉吟半响问他。 “所以,当初诱骗玄门中人前往仙人墓的人,极有可能是蒋家。” “这可不太确定。因为当初你爹做实验这件事虽然是秘密进行,但是高官政要还有极少数人是知道的。也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以至于后来总有居心叵测之人想要挖掘出仙人墓的秘密,企图把那些邪魔的力量用在自己的身上。” 末了,张陵川开口问他。 “所以,到最后,你们也没有我爹的任何消息?” 卫无忌先是愣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了十分不愉快的经历。 末了,他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 “自他前往寻找不死之心的时候,便再无音讯。” 张陵川轻皱眉头:“之前,我杀死赵承的时候,发现他的体内,有一颗长满了眼睛的心脏,难道那就是不死之心?” 卫无忌摇头,坚定开口。 “不是。” “你知道不死之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我俩自然不知,于是茫然摇头。 他轻叹一口气,跟我们说。 “说到底这其实跟昆仑山那座仙人墓有关。” “据说,昆仑山的仙人墓,据说它里头装的实际上是陆压道人成仙之前的躯体,所以才被称为仙人尸。” “而陆压道人羽化成仙之前,怜悯众生皆苦,于是给世人留下三样宝物。分别是不死心、神机眼和无妄面。” “只要集齐这三样东西,便可跟陆压道人一样,成为神仙。” “就因为这样,你爹才要去找那颗不死之心,想要给你娘续命。” 也就是说,这不死之心只有一颗。 但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赵承的身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清醒才是最痛苦 不死心,神机眼,无妄面。 这三样东西听起来都玄乎得很,我们一时之间全无头脑。 张陵川只不屑地说了一句:“传言怎么能当真。” “要我说,那个墓里躺的到底是不是仙人还未可知。更别提什么不死心,听着就像是一场阴谋。” 他补充说了一句:“引诱人入局的阴谋!” 卫无忌没有反驳他,而是对我们说:“这些年来,我们也对鬼脸罗刹进行了深入的调查。却发现这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倘若鬼脸罗刹就是当初那些被灵魂污染的玄门众人,那他们早该把江湖搅扰得鸡犬不宁。” 我刚想说,如今他们不也做了不少坏事。 但仔细想想,鬼脸罗刹终归是藏在了暗处隐匿地行动,还没有被摆到台面来自成一派。 张陵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么一说,其实我也感觉到那个鬼脸罗刹是有组织有预谋。如果是单纯的灵魂污染,以以往的案例来看,应该会直接了当地残杀百姓。” 对此,我当即向他们说。 “在镇妖塔下的时候,其实我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他看上去温和有礼,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但是却自称是神的使者。” “更离奇的是,在塔下我也曾看到过一堆鬼脸面具人在做诡异的祭祀。而那个奇怪的男人,好像就是那些鬼脸面具人的首领。” 卫无忌轻轻点头。 “我听说了这件事情,我们的人也在追查那个男人的相关信息。只是目前也还没有进展。” “如此一来,这个鬼脸罗刹就成了可被操控的群体,将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危害。” “对了——” 说到这里,卫无忌有些欲言又止地看向我们。 我问他:“局座,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之前,张甄道曾跟我说过,他怀疑,鬼脸罗刹上面的鬼脸标识,就是传说中的无妄面!” 我和张陵川对视一眼,他当即开口:“那玩意是无妄面?” 卫无忌望着不远处,淡淡开口:“人若能摆脱七情六欲,变能无妄升天。你爹说,或许这无妄面,就相当于是一种考验。若能压制过去,说不定真能成仙。” 我当然不会把这种话当真。 若是摆脱七情六欲就能无妄升天,那这世界上的冷血动物都成神仙了不是? 更何况,我身上也曾有鬼脸面具标识。 可当我龙血觉醒后,它便消失了。 难道这也能说,是我压制住了鬼脸? 那我是不是该立刻成仙。 聊了一个上午,卫无忌把他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全告诉了我们。 “好了,你们该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 “你们还有什么别的想知道的?如果能说,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话一说,我就知道卫无忌这是在送客。 这时,张陵川才把话题绕回来,顺道向他打听。 “卫叔,其实我过来看望您,还有一件事情想跟您请教来着。” 卫无忌一副有屁快放的表情。 张陵川这才旁敲侧击地问起特调局失踪的那个大魔头的来历。 哪知卫无忌的眼神微眯,他回忆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镇妖塔内,有许多邪物是我亲自抓的,也有很多是其他人抓的。你们说的那个魔头,我有些印象。” “他很特殊。” 嗅到了别样的气息,张陵川连忙追问:“怎么个特殊法?” 卫无忌朝我俩看了一眼,突然轻笑出声。 “那个家伙的魔头法相很奇特,看上去恐怖渗人,我压根就没法看出他的真实面目。但奇怪的是,这个魔头他既不是我抓来的,也不是特调局其他人抓的。” 我听得云里雾里。 “局座您的意思是,那家伙自己走到特调局求收编的?” 我只是随口胡诌。 谁知道卫无忌还真就点了点头:“没错,他就是自己跑到特调局来自首的。” “但是这家伙的身上,有灵魂污染的痕迹。” “也就是说,他之前极有可能是某位修道之人,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特调局内的某位兄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靠着仅有的神志回到了特调局。” “还有一点值得提的是,那家伙的能力极强。若不是他自己控制着,只怕是灭掉我们整个特调局都不在话下。” 听到这话,我的心咯噔一下。 这恰好印证了刘彦良说的,那魔头的来历,还真与X实验室有关。 张陵川倒吸一口冷气:“那还真是个棘手的东西。” 卫无忌冷哼一声。 “你以为寻常妖物有机会被关押在镇妖塔最底层?” “那可都是极可怕的存在!” 我也跟着喃喃开口:“这倒也是。” 可卫无忌狐疑的眼神从我俩的面上划过:“不过,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那件事情不会是跟那个大魔头有关吧。” 我和张陵川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当然是没有的。” “那种大魔头我们怎么可能接触得到。不过是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八卦心起来了而已哈哈哈哈——” 该问的也问完了。 张陵川起身,又说了些客套话后,准备带着我往山下走。 不料这时候,有一个东西,不是,是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人牛? 朝着我们的方向缓缓走来。 而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大箩筐的野果子。 卫无忌扭头看了一眼:“那家伙就是你们先前带上来的,经过我的开导后,他已经基本上有了意识,也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了。” 张陵川大喜:“我就说局座有能力,如此一来甚好。他还能在这山上帮你干点体力活,与你作伴。” 然而卫无忌却又叹了口气。 “可是,在这个过程之中,他却恢复了神志。” 张陵川没听懂这话的意思:“恢复了神志,不也很好吗?” “好?” “张陵川,你可知,当一个人清醒之后,看到自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是何等痛苦!” 听到这话,我俩皆是一愣。 刚才光想着,他的行为会不会危害到百姓,却忘了,他也只是一个无辜的人。 第一百四十章 再次收到邀请函 那个人牛的眼睛再次望过来的时候,我感觉他很像一位熟人。 “老板,他会不会认识我们?” 此时那个人距离我们只有几米远,可是他却停在了不远处,就这么呆呆地望着我们。 张陵川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问他。 “你认识我?” 我从那人牛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隐含着泪,突然弯下腰,用手指在地上艰难地写字。 我看着地上那堆字,皱着眉也只认出一个来。 “什么阳?什么花?” “这是什么意思?” 张陵川低头看到那几个字的瞬间,猛然一阵。 “素阳花?” “难道你是南饮狂刀郑向北?” 那人牛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伸出手使劲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他想要呐喊,却只能发出一些像兽吼般的声音。 曾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肩上扛起一把杀猪刀就敢狂言斩尽世间妖的郑向北,如今成了这半人半兽的模样。 冷风缓缓错过山岗,我和张陵川只能沉默地等他发泄。 他放肆地拍打着那副躯体。 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摆脱这种形态。 我于心不忍,扭头问卫无忌。 “卫叔,咱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卫无忌满眼悲伤,缓缓摇头。 “我要有办法,早帮他了。” “南饮狂刀,我听说过他的名头,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原本我还想着,有机会的话要招他进特调局。” 世事难料。 曾斩妖除魔毫不留情的狂刀,如今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没疯掉,已是万幸。 渐渐地,郑向北安静了下来后,我们才从卫无忌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郑向北从鬼市拿到素阳花后,便一路径直回到了家里给儿子治病。 素阳花虽然有用,却得长期服用。 如此一来,郑向北得加紧时间赚钱,才能再次高价收购素阳花。 蒋世辰就是在这时候找上郑向北的。 在黑市的时候,几乎所以人玄门中人对蒋世辰都是恭恭敬敬。 唯独这个郑向北敢直接呛他。 所以蒋世辰记恨上了郑向北。 他托人,以高价请郑向北前去解决一档子麻烦事为由,把人骗到了实验室内。 后面的事情,我们大概也能猜到。 以蒋世辰的为人,必定会让郑向北受尽苦楚。 我鼻头一酸,当真是觉得郑向北顶天立地的一个汉子,落得这番田地,实在是太可惜。 张陵川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一句话。 “蒋家人该死!” 随后,他弯腰问郑向北。 “你是不是不喜欢待在这里?” “要不要跟我下山?我有一个地方,能让你安心住在里头,绝对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郑向北面色颓然,轻轻摇头。 我想,他必定是不愿让其他人知晓自己如今的模样。 卫无忌打断张陵川的话。 “算了,他不愿去就别勉强。” “留在这山上,陪陪我这老头子也好。” 张陵川见郑向北不愿下山,也没强迫他。 “那好,等你哪天想跟我走了,就来丧葬街找我。” 说完这话,我俩准备回去。 就在这时,他突然朝着我们的方向跪了下去。 我疑惑地问道。 “你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们说?” “还是想找我们帮忙?” 他抬起脸,眼下全是泪痕。 可他说不出一句话。 卫无忌见我们都望着他,他也为难了。 “都看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要不这样,我们都猜猜看,如果猜对了你就点头,猜错了你就摇头,怎么样。” 郑向北点了点头。 张陵川问他:“你是想求我们给你报仇?” “蒋世辰在镇妖塔内已经死了。” “蒋泰安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但是不管他们蒋家人势力如何庞大,我都不会让他猖狂太久。” 不料,郑向北却摇了摇头。 居然不是要我们替他报仇? 张陵川这下也拿捏不准了。 “既然不是报仇,那会是什么?” 我再次看向卫无忌。 毕竟郑向北被救出来后,就与卫无忌相处的时间更多。 说不定,卫无忌能猜到他想要说什么。 我们接连又猜错了几件事后,卫无忌问他。 “是不是跟你的儿子有关?” 这回,郑向北点了点头。 我也想起来了:“老板,你先前说过,郑向北有个儿子,从小就被阴气附体,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需要靠极阳之物来吊命。” 卫无忌点了点头:“这一点,与你老板倒是十分相像。他这么些年来,也是靠着那一堆极阳之物才吊着一条命。” 我有些吃惊地看向张陵川。 吊命? “他生龙活虎,哪需要吊命啊。” 张陵川抬手敲了我一下:“多嘴。” 卫无忌眼眸微抬,转身从他那个破茶几上,拿来了纸和笔。 “你是不是想请他们前去接应你的儿子?” “你不妨用纸笔写下你孩子的名字和住址。” 郑向北没动,而是扭头看向了张陵川。 直到张陵川拍着胸脯向他保证。 “你写下地址,我当晚就动身。” “到时候我把他接到我的香火铺,我会想办法给他治病的。” 郑向北这才拿起笔,在纸上颤巍巍写下了几行字。 那是一个不知名小山村。 他的儿子,名叫郑渊。 张陵川收下纸条后,揣进兜里:“放心,我今晚就动身。” 这次下山,我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郑向北扛着杀猪刀,威风赫赫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没想到再相见,他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回到丧葬街内,我们准备随便收拾东西就前往那个小山村。 毕竟郑向北的儿子体弱多病,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偏就在这时,有一张黑金信封出现在了香火铺的门口。 “奇怪,这年头还有人写信?” 我弯腰刚想去捡,却听到张陵川大喝一声:“别动。” 我有些茫然。 “老板,怎么了?”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地上那张信封,冷冷地开口。 “当年邀请我前去仙人墓支锅倒斗的邀请函,也长这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至于吧。” “难不成还要再次邀请你前往仙人墓?”那个人牛的眼睛再次望过来的时候,我感觉他很像一位熟人。 “老板,他会不会认识我们?” 此时那个人距离我们只有几米远,可是他却停在了不远处,就这么呆呆地望着我们。 张陵川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问他。 “你认识我?” 我从那人牛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隐含着泪,突然弯下腰,用手指在地上艰难地写字。 我看着地上那堆字,皱着眉也只认出一个来。 “什么阳?什么花?” “这是什么意思?” 张陵川低头看到那几个字的瞬间,猛然一阵。 “素阳花?” “难道你是南饮狂刀郑向北?” 那人牛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伸出手使劲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他想要呐喊,却只能发出一些像兽吼般的声音。 曾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肩上扛起一把杀猪刀就敢狂言斩尽世间妖的郑向北,如今成了这半人半兽的模样。 冷风缓缓错过山岗,我和张陵川只能沉默地等他发泄。 他放肆地拍打着那副躯体。 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摆脱这种形态。 我于心不忍,扭头问卫无忌。 “卫叔,咱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卫无忌满眼悲伤,缓缓摇头。 “我要有办法,早帮他了。” “南饮狂刀,我听说过他的名头,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原本我还想着,有机会的话要招他进特调局。” 世事难料。 曾斩妖除魔毫不留情的狂刀,如今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没疯掉,已是万幸。 渐渐地,郑向北安静了下来后,我们才从卫无忌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郑向北从鬼市拿到素阳花后,便一路径直回到了家里给儿子治病。 素阳花虽然有用,却得长期服用。 如此一来,郑向北得加紧时间赚钱,才能再次高价收购素阳花。 蒋世辰就是在这时候找上郑向北的。 在黑市的时候,几乎所以人玄门中人对蒋世辰都是恭恭敬敬。 唯独这个郑向北敢直接呛他。 所以蒋世辰记恨上了郑向北。 他托人,以高价请郑向北前去解决一档子麻烦事为由,把人骗到了实验室内。 后面的事情,我们大概也能猜到。 以蒋世辰的为人,必定会让郑向北受尽苦楚。 我鼻头一酸,当真是觉得郑向北顶天立地的一个汉子,落得这番田地,实在是太可惜。 张陵川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一句话。 “蒋家人该死!” 随后,他弯腰问郑向北。 “你是不是不喜欢待在这里?” “要不要跟我下山?我有一个地方,能让你安心住在里头,绝对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郑向北面色颓然,轻轻摇头。 我想,他必定是不愿让其他人知晓自己如今的模样。 卫无忌打断张陵川的话。 “算了,他不愿去就别勉强。” “留在这山上,陪陪我这老头子也好。” 张陵川见郑向北不愿下山,也没强迫他。 “那好,等你哪天想跟我走了,就来丧葬街找我。” 说完这话,我俩准备回去。 就在这时,他突然朝着我们的方向跪了下去。 我疑惑地问道。 “你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们说?” “还是想找我们帮忙?” 他抬起脸,眼下全是泪痕。 可他说不出一句话。 卫无忌见我们都望着他,他也为难了。 “都看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要不这样,我们都猜猜看,如果猜对了你就点头,猜错了你就摇头,怎么样。” 郑向北点了点头。 张陵川问他:“你是想求我们给你报仇?” “蒋世辰在镇妖塔内已经死了。” “蒋泰安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但是不管他们蒋家人势力如何庞大,我都不会让他猖狂太久。” 不料,郑向北却摇了摇头。 居然不是要我们替他报仇? 张陵川这下也拿捏不准了。 “既然不是报仇,那会是什么?” 我再次看向卫无忌。 毕竟郑向北被救出来后,就与卫无忌相处的时间更多。 说不定,卫无忌能猜到他想要说什么。 我们接连又猜错了几件事后,卫无忌问他。 “是不是跟你的儿子有关?” 这回,郑向北点了点头。 我也想起来了:“老板,你先前说过,郑向北有个儿子,从小就被阴气附体,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需要靠极阳之物来吊命。” 卫无忌点了点头:“这一点,与你老板倒是十分相像。他这么些年来,也是靠着那一堆极阳之物才吊着一条命。” 我有些吃惊地看向张陵川。 吊命? “他生龙活虎,哪需要吊命啊。” 张陵川抬手敲了我一下:“多嘴。” 卫无忌眼眸微抬,转身从他那个破茶几上,拿来了纸和笔。 “你是不是想请他们前去接应你的儿子?” “你不妨用纸笔写下你孩子的名字和住址。” 郑向北没动,而是扭头看向了张陵川。 直到张陵川拍着胸脯向他保证。 “你写下地址,我当晚就动身。” “到时候我把他接到我的香火铺,我会想办法给他治病的。” 郑向北这才拿起笔,在纸上颤巍巍写下了几行字。 那是一个不知名小山村。 他的儿子,名叫郑渊。 张陵川收下纸条后,揣进兜里:“放心,我今晚就动身。” 这次下山,我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郑向北扛着杀猪刀,威风赫赫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没想到再相见,他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回到丧葬街内,我们准备随便收拾东西就前往那个小山村。 毕竟郑向北的儿子体弱多病,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偏就在这时,有一张黑金信封出现在了香火铺的门口。 “奇怪,这年头还有人写信?” 我弯腰刚想去捡,却听到张陵川大喝一声:“别动。” 我有些茫然。 “老板,怎么了?”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地上那张信封,冷冷地开口。 “当年邀请我前去仙人墓支锅倒斗的邀请函,也长这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至于吧。” “难不成还要再次邀请你前往仙人墓?”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被抓走了 张陵川望着地上那个信封许久,有些不耐烦。 “我最讨厌这种故弄玄虚的东西。” “赶紧进去收拾东西,今夜就动身!” 我点头,当即抬腿走进铺子里,将我和张陵川的衣服囫囵收拾一通。 可扭头要走之际,却听到地窖里头,有声音传来。 那声音“砰砰砰”像是什么东西在敲击地窖的门。 上回地窖的锁轻易被我们拆掉之后,张陵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一把鲁班锁。 据说是采用特殊材料加符文秘制而成,寻常妖物都没法破解。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碰。 毕竟那把锁价值连城。 万一有个闪失,就算把我卖了也赔不起。 然而下一秒,地窖的大门就被一个爪子毫不留情地拍开。 紧接着,穷奇神兽一脸无辜地蹲在了我的面前,妖娆地……舔它的爪子。 “卧槽。” “您又想干什么!” 张陵川冲上前来,看着那只穷奇气得双目崩裂。 “知不知道这把锁很贵的!” “卖了你也赔不起啊!!!!” 我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心道,果然。 还好这事与我无关。 但我终究是太天真。 张陵川抬手又给了我一下:“余天一,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厮把我们的门给拍烂了?” 我干笑几声。 “老板,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能阻止这位爷的模样吗。” 此时的穷奇并未显露真身,看上去就像是狼狗大小。 张陵川蹲下去问它。 “大爷,您有想怎么着?” “我们有些急事立马要出去一趟,麻烦您老在这看家。” 怎料穷奇摇头。 我有些好奇。 “老板,它是不是饿了?” 毕竟,这穷奇也不知道在地窖里关了多久,说不定一直没吃过东西呢。 谁料,张陵川白了他一眼。 “那你问问它饿不饿。” “要是真饿了,我是不是还得出去抓几个人给它吃。” 穷奇大爷不开口,只一个劲地蹭张陵川的裤腿。 正当我感叹这么一只神兽怎么就变成了宠物时,张陵川突然开口道。 “什么?” “你也想跟着我们出去?” “不成!” 他二话不说,就把那位神兽大爷也丢回地窖。 “您老还是好好呆着,那也别去。” “否则,叫有心之人瞧见,对您对我们都是个大麻烦。” 说完,张陵川毫不留情地关住了地窖的门。 随后他又从兜里掏出一把奇形怪状的锁,最后还在上头贴上几个符文封条。 做完这一切后,张陵川拍了拍手。 “得嘞,就这样吧。” “余天一,咱们出发。” 张陵川开上他的越野车,趁着夜色开出了云县。 “后备箱有水和食物,饿了就自己去拿点。哦,这里还有眼罩,要是困了你就先睡上一觉。” 张陵川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我们离目的地还远,养足精神来。” 我嗯了一声,拿起眼罩就眯了起来。 我知道这一路上,肯定不会平坦。 先睡一觉,养足精神。 等要打架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水准。 然而这一路颠簸不断,我睡得并不安稳。 不知不觉中,我又看到了那个老头。 他半闭着眼睛,口中喃喃自语。 我凑前去,发现他念的是我没听过的经文。 “前辈?” 老头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依旧是猩红一片。 我知道他此时并无恶意,但是这周身的可怕邪气,还是看得我身体一震。 “呵——” 一个哈气的声音传来。 扰得我头皮发麻。 “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我本能地想摇头,但是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我知道的事情都跟他聊聊。 说不定能激起这老头的一些记忆呢? “关于您画的那个符文,我问了我的老板,他说那可能是仙人符。” 老头喃喃开口:“仙人符?仙人符?” “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抽了抽嘴角:“目前的信息还不是很全面,我们了解到您大概率曾经是特调局内的某位前辈。” 随后,我便把知道的信息全都一股脑地告诉了这老头。 然而,他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变化。 仿佛就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事情。 说完后,我问他。 “您有回想起什么别的东西来吗?” 老头摇头。 很好,这一大堆信息都白说了呗。 但是这一次,他却缓缓抬起头看向我:“你刚才说,我可能是x实验室的幸存者?” 我点了点头。 老头又缓缓开口说:“那我可能,是缺失的那部分。” 缺失的那部分? “前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他古怪地笑了一下。 “缺失的那部分,就是被遗弃的部分。他决心要割裂开来的部分。” 这话一出,老头的眉心又开始泛黑。 他周围的阴气变得越来越重。 不好,他要发狂了。 “前辈……”我这一声还没喊出去,就见他突然朝着我的方向出手。 老头的脸,突然变成了一种可怕的兽脸。 而他的拳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佛要一整个朝着我的方向压过来。 卧槽,那一拳头带着黑气,我根本躲不开。 “喂,你醒醒。” 猛然惊醒过来,我就看到张陵川那双担心的眼。 “怎么回事?你睡着睡着就有邪气往外冒。” 邪气? 我还没从刚才那种恐惧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山根。 “别提了,我差点被那老头弄死。” 醒来之后,我便把在梦里见到那老头的事情告诉张陵川。 他听完也拧着眉。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确定,那家伙肯定是特调局的某位前辈。” “不过,他的情绪这么不稳,你日后可有得是麻烦。” 我垂下眸子,有些沮丧地开口。 “我知道。” 可是我也没办法把他赶出去。 毕竟这家伙藏得这么严实,还能躲过特调局的追杀,能力绝对在我与张陵川之上。 不过张陵川倒也乐观:“无所谓,反正咱们走一步看一步。” “老板,咱们到地方了吗?” 张陵川点了点头,示意我往前看。 车子停在一个村子面前,我俩走下车后,便很容易根据纸条上的地址找到那户人家。 深更半夜,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把我们当坏人看待。 “叩叩叩——” “有人在吗?” 屋子内空荡荡,我朝着门缝往里看,啥也没有。 “老板,咱们是不是找错人了?万一不是这家呢?” 张陵川狐疑地看着纸条:“没道理啊,郑向北写的就是这。” 谈话间,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隔壁房传来。 “你们是找郑渊?” 听了这话,我们急忙扭头道:“是的,请问老人家您知道他在哪里吗?” 那老人叹了口气。 “他被抓走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诱饵 隔壁的土房子里,窗户被微微拉开了一条缝隙。 我们可以透过那道缝隙,看到一个有些浑浊的眼。 被抓走了? 听到这话,我急忙上前询问:“老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刚想开口,却被一个雄厚的声音打断。 “妈,别多管闲事!” “睡觉去。” “嘭”地一声,窗户上的缝隙被人粗鲁地关上。 很显然,对方并不想跟我们扯上什么关系。 尽管这样的态度恶劣,但我们也能理解。 就是大半夜站在外头的风吹得有些冷,我打了个喷嚏。 “怎么不多穿点。” 入秋的夜里,山风阴冷刺骨。 张陵川随手把身上的外套解下来丢给我:“自己套上。” 我不跟他客气,当即套上了张陵川的冲锋衣。 这时,他已经上前一步,轻轻地敲响了那扇木门。 “您好,请问我们能向你们打听点事吗?” “我们不是坏人,只是受朋友所托,前来接一个孩子。” 里头烛火熄灭,昏暗一片。 并没有人回话。 刚才老人家那几句话,就像是我们在夜里遇到的一场错觉。 郑渊不见了,咱们没法跟郑向北交代。 如今唯一知晓的,只有这户人家。 张陵川见对方不回话,便使出了杀手锏。 他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 “你们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 “不如这样,就当做是你们把信息卖给我们。” “一个问题五百块。” 说完,张陵川也不顾对方的意愿,当即拿出几张钞票,就往门缝里塞。 一张,两张,三张…… 我看着张陵川不知道往里头塞了多少张钱后,有声音传来。 “算了,儿啊,就开门让他们进来吧。” “好歹我们也看着郑渊那孩子长大,总不能叫他不明不白地死了。” 几秒钟后,木门被打开。 一位身强力壮的汉子板着一张脸:“你们进来吧。” 他打开灯,泛黄的光圈照得屋子里更为局促。 男人冷哼一声,捡起地上的钱往桌子上一拍:“我们虽然穷,却也不是什么钱都要赚。” “收好你的钱!” 难得遇上这么有骨气的男人,张陵川也没再说什么,只默默把钱收回去后跟他道歉。 “抱歉,我也是没别的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这时,从一旁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位老妇人。 她佝偻着背,缓缓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 “你们是小北的朋友?” 我恍惚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位大娘说的小北就是郑向北。 张陵川点头道。 “是的,大娘你能跟我们说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汉子走上前去,扶着大娘来到椅子上坐下。 “你们也坐吧。” 坐下后,大娘才说,就在三天前的半夜,有一伙人摸着黑把郑渊给绑了。 说着,她开始抹眼泪。 那汉子也瓮声开口:“本来我是打算把郑渊救回来,可是他们来的人很多,甚至还有喷子。我们小老百姓,也不敢贸然行动。” 对此我们十分理解地点头。 本来平头老百姓能量就不多,更何况这种情况下,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祸及家人。 “那些人有说什么,或者他们身上有穿什么独特的衣服吗?” 大娘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 “他们好像说,小渊是什么天生鬼瞳,能够帮他们找到什么东西。” 天生鬼瞳? 难道是阴阳眼? “他们有说要把郑渊带到哪里吗?” 大娘又仔细地想了想。 “有是有,好像是要带到那个墓里。具体是什么墓来着?” 那汉子补充道:“那帮人说的是仙人墓。” “对对对,就是这个地方。” “而且我还听到他们说,是要把小渊当做什么诱饵,把那墓里的东西吸引出来。” “那小渊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这可真是作孽啊!” 张陵川有些烦躁地扒啦了一下头发。 我能感觉到他的烦躁。 谁能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跟他妈的仙人墓有关。 “老板,咱们现在是立即动身吗?” 他抬起头来,眼神却往里屋看过去。 “先等等。” 说完,张陵川便迈开步子朝着里屋走进去。 那汉子当即爆喝:“你给我停下!” 可他拦不住张陵川。 等我跟着张陵川走进去的时候,却被屋子里的一幕惊呆了。 里头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女人。 她看上去三十来岁,怀里正抱着一个人偶。 这是…… 等看清女人怀里的人偶后,我眉毛都拧起来了。 “家里来客人了?”这时,女人也注意到了我们。 紧接着,她抓起那个人偶的手,朝我们打招呼:“来,仔仔,快跟叔叔们打声招呼。” 那个人偶的脸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而那个人偶,分明就是一个鬼胎! “那是我儿子。” 刚才阻止我们的汉子,这是蓦然出声。 “他在两个月的时候夭折了,在那之后,我老婆就一直神志不清。” “那个孩子虽然是鬼胎,可是它不会伤人……” 张陵川什么也没说,而是从兜里拿出了一道符文。 “鬼胎常年和人在一起,阴气就快消散了。这道符能为它聚阴,维持灵体。” 汉子没料到张陵川会这样说,突然愣了一下。 “你……” “像你这样的法王,不都是遇到邪祟就要收服的吗?” 张陵川笑了笑。 “还有几道符给你们几个人戴着,这样不会被鬼胎的阴气伤到。勉强能撑个几年。” 人鬼殊途,强行把鬼魂留在身边,会折损人的阳寿。 张陵川这么做,也是在帮他们。 “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 “这就当做是我给你们的答谢礼。” 说完,我们便走出了这户人家。 再次回到车上之后,我忍不住感叹。 “真没想到,每一个寻常家庭内,都有可能藏着这样离奇的事情。” 张陵川发动油门。 “再绚烂的花朵下,也有腐败的尸体。” “不纠结这些了,赶紧去仙人墓。希望我们赶到的时候,郑渊还活着。” 车子火箭一般开出去。 我感受到了张陵川的急躁。 但是这一路,只怕是有些艰难。 第一百四十三章 声势浩大 车子赶到昆仑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山脚下,聚集了不少背包客。 熙熙攘攘里,显得热闹非凡,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张陵川收拾了东西后,沉声道:“下车。” “就这么下车?” 我指着前面那些背包客:“这些人虽然是游客装扮,可是我看他们眼神漂移犀利,走路姿势奇特,只怕都是圈内人。” “你张陵川这张脸,在圈内完全就是极高调的存在,你确定咱们要这么出去?” 张陵川扭头瞥了我一眼,轻笑出声。 “余天一,你小子现在倒是会用脑子想东西了。” “但是我告诉你,老子偏不。” “正因为这帮人都是圈内的人,我才更要以真面目示人。” 我愣了一下:“为啥?” 张陵川叼起一根烟,直接打开车门。 “不为啥。” “我享受这种瞩目的感觉。” …… 看着他那个后脑勺,我突然觉得张陵川这是在孔雀开屏。 果然,我俩一出现,原本表面上还平静的地方突然就变得怪异起来。 他们虽然装作若无其实,但是都忍不住拿眼睛偷偷瞥我们。 张陵川拎着我一路往前。 那些背包客都有意无意地给我们让出了一条路。 反正,左右圈内人都是不大想与我们搭上边。 更何况,到这里来的圈内人,只怕都与那座仙人墓有关。 偏偏张陵川还代表着圈内的官家,这更让他们一些偷偷摸摸的想法不敢露出台面上。 倒斗、运尸、聚集闹事,这都是特调局不允许的事情。 我感受着各式各样的眼神,坦然地走在大路上。 可张陵川就这么大喇喇地领着我到了一个面摊子上坐下。 “老板,来两碗烂肉面。” 老板咧开嘴笑着应了一声,当即拿面下锅。 “先吃点东西,吃饱饭才好干活。” 可我寻思着,咱们不得快些找到郑渊吗? 张陵川却用眼神提示我,不用急。 “先耐心吃饱来。” “到了晚上,他们自然会找上门来。” 我拧着眉道:“老板,你又在吹牛。” 他只轻轻一笑,拿出手机,在上面打出了一个蒋字给我看。 我愕然抬头看向张陵川。 他已经收起了手机,开始专注吃面。 老实说,这碗烂肉面味道是真不错。 尤其是冷了一晚上的我们来说,有口热乎的东西下肚,实在是太幸福了。 可是,我的脑子里那个蒋字却挥之不去。 这些背包客一定是收到了邀请函才来到昆仑山。 可张陵川刚才的意思,是这邀请函的幕后黑手,就是蒋家人。 思索之际,我们隔壁桌已经来了几个汉子入座。 他们眼冒精光:“老板,给我们哥几个来几碗烂肉面,要加肉,让哥几个吃饱!” 老板笑着应道;“好嘞。” 期间,我听到他们压低声音说。 “小二,你收到的风是真的吗?” “我怎么看那些人也不像什么有钱的货色。” 那个叫小二的男人喝了一瓶歪把子后,打了个嗝:“放心吧大哥,这消息可是我花大价钱从掮客手里买来的。” “他说,近期京圈首富蒋家,在昆仑山有大动作。咱们大可以混迹其中,然后找到机会捞一波钱。” 另一个络腮胡子男人听了之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先等等,天一黑,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便有人做了。” “到时候,他们支锅倒斗把东西拿出来,咱们等在外头,来个黄雀在后!” 我口中动作不停,却被隔壁那桌人的谈话给吸引过去。 真没想到,这蹚浑水还挺多人愿意来。 道上那些人,闻着腥味都赶过来了,还想着来个黑吃黑。 也不知道,张陵川这边是怎么个打算。 吃完面后,我问他:“老板,咱们接下来怎么说。” 他一言不发,直接带着我走到了附近的一家小旅馆。 “先歇一歇。” 我知道,他是想弄个安静些的地方好谈事。 走进房间后,他先是在各个角落都贴了一张符咒,然后才对我说。 “这次蒋家声势浩大,只怕是非要进入仙人墓不可。” 我皱眉问道:“那咱们要不要通知特调局请他们派人前来支援?” 若是真要干仗,就我们俩,肯定是不够人家打的。 更何况蒋世辰被我弄死,蒋泰安也被我打得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们与蒋家可谓是结下了深仇大恨。 如果这个局真的是蒋世勋组的,他必定会想办法弄死我跟张陵川。 张陵川摇头。 “不用。” “蒋世勋敢正大光明支锅,必定是有上面的人撑腰。” “如今卫无忌辞去了特调局局座的职务,新上任那位,未必跟我们就是一条心。” 他说得有道理。 搞不好我们这一说,反倒是更快暴露自己的位置了。 不过,我捕捉到了一丝信息。 “特调局有新局座了?” 张陵川有些心不在焉:“是啊,据说,是上头指派下来的。并不是圈内人。” ???? 做特调局的局座,不是圈内人? 那他要怎么管? 张陵川看穿我的想法,嗤笑了一声:“你别问我,这我也不知道。” “反正如今的形式啊,我也是越来越看不清楚咯。” 卫无忌的退位,暂且可以理解成退让权力保全那些已经尸变了的手足兄弟。 可上头直接派了一个不懂行的人来管,分明就是要弃了特调局嘛! 我还有些疑问。 “老板,之前你不是说,要进仙人墓需得有好几样东西,什么青铜钥匙、深海龙珠还有血玉观音。” “是,所以蒋家人,根本进不去仙人墓。” 我立即抓住了张陵川这话里的漏洞。 “可是,之前在镇妖塔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说,这世界上,压根就没有血玉观音?” 张陵川的眼神一暗,缓缓叹气。 “血玉观音,准确地说,压根就不是一个东西。” “它是一股邪恶的力量。” “之前那股力量被封印在镇妖塔下,暂时没有发作起来。可是当蒋家把镇妖塔当成实验室后,那股力量便外泄了。” “所以我才说,血玉观音,没了。” 外泄了? “那该怎么办?” “如果扩散出去的话,岂不是会害死很多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鸿门宴 张陵川点头:“谁说不是呢?” “不过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你不用一直记着。” 回到正题,我们再次讨论起蒋世勋抓郑渊前往仙人墓的目的。 按照蒋家的一贯做法。 外头那些领了赏金的背包客,基本上就是第一批进入仙人墓的玄门中人。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便会沦为那墓室里面怪物的腹中食。 想到这,我突然明白过来。 “老板,他们可能压根就不是想去仙人墓。” “而是想在旁边那些耳室里用那些人的性命钓出那些地底下的妖魔。” 张陵川不动声色:“你还不算太笨。” 仙人墓藏在昆仑古墓群中的最底层。 而其余的墓室,只怕都关押着各种可怕的妖物。 那些东西,或许就是守护仙人墓的镇墓兽。 蒋世勋他们,难道真想拿这些妖兽与人结合做实验? 真的是,疯了! “不过,如今来看,郑渊还是安全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毕竟,如果他们想利用郑渊去做什么坏事的话,如今昆仑山上估计早就乱起来了。 不会是今早这般和气。 所以我们才有更多的时间去讨论,该怎么去找到郑渊然后把他救回去。 张陵川说,这附近的阴气太重了。 以防我们休整的时候被东西缠上,他从兜里拿出一盒糯米粉,在地面上薄薄地撒了一层。 吃饱喝足,人就犯困。 我刚准备歇一会,突然就听到门外有动静传来。 张陵川瞬间贴墙而立,对我比了一个不要吭声的手势。 “妈的,来得可真快啊。” 果然,他话音刚落,我们的房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紧接着,一个捏紧了的公鸭嗓对着里头喊。 “里面有人吗?” “里面有人吗?” 我虽不知道这是什么路数,但从张陵川拧起的眉毛中可看出,那是一个棘手的角色。 “老板——” 他伸手嘘了一下。 外头当即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 “我听到里头的声音了。” “我可要进去了——” 说完,外头的门锁就被打开。 可是我什么东西也没看到,可地上一层白色的糯米粉上,却缓缓展现出了一个个小小的脚印。 那个脚印一路蔓延,朝着我们的方向直直地过来了! 卧槽。 如今大白天,对方竟然敢放厉鬼进来? 果然下一秒,有道阴风就直接朝着我的面门上攻击过来。 妈的。 这厉鬼还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可是,我也不是好惹的啊! 左手掐诀,在它到来之际直接一个符文丢过去,我便听到了一个凄厉的声音响了起来。 张陵川慢悠悠地点燃烟,看着我哼哧哼哧收拾那只鬼。 “小伙子进步很快嘛。” 我一个白眼翻上天。 “老板,我好歹在这跟厉鬼搏斗,您老人家居然还在一旁抽烟。” 然而,张陵川脸上的笑意不减,眼神却骤然变得凌厉。 他如闪电一般抬起脚朝着我的方向一踹。 我还以为这家伙脑抽风,要打自己人。 哪知下一秒,我就听到一个闷哼声。 紧接着,张陵川抬脚上前,伸手往前一拂,一张黑色的符文就出现在张陵川的手上。 这时我才发现,有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正被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蒋家派你来的?” “他未免太小瞧我张陵川了。” 对方没有理会张陵川口中的轻蔑之意,而是愤然开口。 “张陵川是吧,主人派我过来,是让我给你带句话!” 张陵川轻轻挑眉。 “带话?” “蒋世勋有什么话想告诉我的。” 那男人有些愠怒:“你倒是先放开我!” “这样羞辱人,是你们特调局的礼数吗?” 张陵川歪过头看向他。 “你用厉鬼开道先找我们的麻烦,如今倒是跑啦跟我说礼数两个字?” 男人自知理亏,气鼓鼓开口说。 “主人说了,今晚天香楼见。” “他想跟你聊聊合作的事情。” 合作? 我也不屑地笑出声。 “我们跟你主子的仇恨大了去了。” “他请我们吃饭谈合作,该不会是什么鸿门宴吧。” 可是那男人只是眼神阴冷地看着张陵川:“主人只是让我来带话,如今我话已经带到了。” “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只不过,他见我们没有什么反应,又对张陵川说。 “姓张的,你别得意。” “我老板说了,如果你不肯去,就让我再跟你说一句话。” 张陵川面带疑虑。 “我老板说,他知道那尊血玉观音在哪里。” “如果你不赴宴。他就要把这件事情昭告天下!” 血玉观音?! 我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厮的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张陵川笑得古怪。 “看来你老板这次是非见我不可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走一趟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吃顿饭。” 地上的男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让人闻风丧胆的张陵川,也并非那么有种。” “还不是我老板呼来喝去的一条狗!” 我气得眼皮都跳了起来。 “你他妈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张陵川拦下我,他缓缓对那男人说。 “我是答应赴宴。” 话音落下后,张陵川随手在男人的几个穴位上点了几下,才放他出去。 男人走了,厉鬼还在我们的手上。 可是在房门关住的一瞬间,我听到张陵川说了一句话。 “不过,你是没办法回到你老板面前复命了。” 那一瞬间,我知道他动了杀念。 于是我连忙走到窗口往外看。 那个男人气势汹汹地走向了人群里。 底下那些背包客有几个便上前围住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他一开始还挺嚣张地朝着我们房间的方向骂了几句。 谁知下一秒,他突然脚步一窒,然后直挺挺朝着前面的方向倒地不起。 有人把他的身体翻过来, 那家伙已经七窍流血而亡! 不过,这些跟蒋家的人,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辈。 他们手里都不知道过了多少条人命。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我叹了口气。 心道张陵川还是一如既往的手段阴狠,行事果断。 不过他这睚眦必报的模样,倒是很对我胃口。 人群里惊起一阵恐慌。 我扭头看向张陵川。 “老板,你那丰城点穴也教教我呗。” “看起来很厉害。” 张陵川瞥了我一眼,没接茬:“准备一下,晚上咱们去赴那个鸿门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只剩一年 我刚应了一声。 就看到张陵川捂住胸口,半跪在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老板,你怎么了?” 我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胳膊。 可是张陵川却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额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我不明所以,满心担忧却无从下手。 “你到底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 这时候要是孟子衿在就好了! 不像我这么没用,只能干看着张陵川痛苦,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无奈之下,我只好先把他弄到床上去。 “要不要我打电话喊医生。” 几分钟后,张陵川才再次睁开眼。 “老板,你怎么了?” 摸着他冰冷的手,我急忙转身去客厅。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倒来了热水后,张陵川一连喝了三杯,才缓缓开口:“没事。” 不对,他这模样分明就是有事。 脑子里回想起了一些东西。 张陵川是阴身,本就是阴冷邪气。 “难道是刚才那家伙在你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他有些虚弱,但还是摇摇头。 “没什么事,你去准备你的。” 看到他这样其实我有些烦躁。 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本以为我与张陵川便是一条战线上的人,是他的伙伴与战友。 可是经历了一堆事情后,我却发现张陵川有不少事情瞒着我。 甚至到如今,他的身体不舒服,我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脸色也不好看。 纠结许久之后,我才问出那句话:“老板,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 张陵川缓过劲来了,听到我这话后,愣了一下。 “怎么这样问?” 我憋了一口气在胸口,闷得慌。 “从镇妖塔伏击蒋家那件事情开始,我就发现,你有很多事情都是我不知道的。” 张陵川解释道。 “不让你知道这么多,是为了你好。” “卷入太多事情里,会变得身不由己。” 我不服气地嗤了一声。 “张陵川,你以为我们走到这种地步,我还能全身而退?” 张陵川放柔语气。 “余天一,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孩子。” “这些问题,只要我自己能解决的,绝不会拖你下水。” 他一说这话,我更生气了:“你总是这样,遇到事情了就把我推出去,只会让我觉得,你从来没把我当做自己人。” 蒋家、道盟、特调局,甚至还有不少躲在暗处的玄门中人,那一个不觊觎我? “你自以为是在保护我,可是你想过没有。” “我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就像深陷在漩涡里,该怎么自救都不清楚。” “难道,你要我一辈子都靠你?” “还是说,要让我被你们一群人保护着,什么也不知道。到最后也救不了你们任何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一个一个跑去送死?” 我带着哭腔怒吼出声。 可是张陵川却不曾给我任何回应。 我冷笑出声。 “明白了。” “张陵川,我本以为,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有着过命的交情。起码也是兄弟情谊。” “或许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伙计。” “以后我不会在过问太多有关于你的事。” 我本以为,他会一直缄默下去。 但就在我转身之际,我听到他突然开口道。 “我快死了。”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当即扭过头去,难以置信地看向张陵川。 “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陵川轻笑了一声:“是真的,没骗你。” “尸生子向来都是早夭的命。” “这么些年来,我其实每到阴气重的日子,整个人都会不太舒服,只能靠素阳花泡酒,来压制自己周身的寒气。” “这么些年来,我是靠着那些前辈给的各种丹药和素阳花,才吊着这一口气。” “但是,这治标不治本。到最后,我会慢慢尸化。” 我愣在原地。 回想起之前张陵川直接把仅有的素阳花给了郑向北,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张陵川苦笑一声:“或许有吧,可我没有那个时间了。” 说完,他便把手臂上的衣服捞起来。 一团青褐色的东西,长在了张陵川的胳膊上。 我知道,那是尸斑。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我的胸腔就像是被人用针密密麻麻得扎了个透。 张陵川竟然只剩下一年的寿命! 我完全无法接受这种事情。 张陵川倒是坦然,他瞧着我的表情,有些搞笑。 “呦,你哭什么。” 回过神来后,我早已泪流满面, 其实我不想哭。 毕竟一个大老爷们,总哭也惹人笑。 可张陵川哪里知道,在我的心里,他早已经是跟我家人等同重要的存在。 更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我哽咽着开口:“我会帮你找到办法的。” 张陵川只是笑笑,然后伸手替我擦掉眼角的泪。 “或许吧。” “得了,别哭了。一会还得去见蒋世勋那个老狐狸呢。” 我吸了吸鼻子,用力抹掉眼泪。 “王老头他们知道吗?” 张陵川摇头:“不知道,目前除了我之外,你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我垂下眼眸,发誓一定要找出救张陵川的办法。 哪怕只有一年的时间。 平复好情绪后,我跟着张陵川朝着外头走去。 天香楼其实就是这镇子附近的一个酒楼。 属于比较高端的场所。 古朴的木门被推开,我对上的是一双深沉的眼。 蒋世勋跟他弟弟极其不同。 他身上没有匪气,到有一股子书卷气。 从表面上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官员。 蒋世勋温和地一笑。 “真没想到,那日在御院碰上的毛头小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张陵川。” 饭桌上,只有蒋世勋和我们俩。 可包厢外,却站满了他的人。 “其实,家父早已听说过你张陵川的名头,也多次向你抛过橄榄枝。” “只是很遗憾,您从未对此做过回应。” “今天难得大家共聚一堂,不知道我们能否抛下过去的龃龉,一起合作。” 进来之前,张陵川便说不管这顿饭多麻烦,咱们都得吃饱。 于是我和他,正拿了两只大螃蟹专心致志地啃。 听了这话,张陵川抬起头,问他。 “不知道蒋公子想跟我们怎么个合作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容器 蒋世勋干笑几声,用手敲了敲桌子轻轻开口。 “我想打开仙人墓,从里头取点东西出来。只要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以后蒋家的所有资源,都可以跟你供享。” 张陵川眼睛一眯,半带怀疑的看向他。 “你们蒋家祖辈是大功臣,位高权重,势力盘根错节,资源那更是中土之内最顶尖。” “蒋公子,会舍得分给我们这种草根?” 不同于蒋世辰的傲慢无礼。 蒋世勋谈判的节奏也把控得很好。 他几乎是不急不躁,娓娓道来。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们蒋家向来是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说着,他轻笑一声。 “我可不像特调局那帮人,用了你们,却还要防着你们。” “如果你肯跟了我,我们蒋家有的荣耀,金钱,什么都可以与你供享。” “毕竟,以你的能力,加入我们,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我吃着螃蟹的手突然一顿。 合着蒋世勋真是招安来了。 张陵川面上表情不变,眼神落在蒋世勋的身上:“我们与蒋家结怨已久,蒋公子真能一笑带过?” 我们之间,可是隔着蒋世辰一条人命呢。 蒋世辰是咎由自取。 我可不认为蒋世勋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们。 蒋世勋只是淡淡地往杯子里到了些酒,然后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 “实不相瞒,我自己也知道,世辰那家伙这些年性子乖张狠厉,行事冲动。” “你们这回能给他一个教训,也好叫他知道天高地厚。” 张陵川听了这话后,脸色微变。 他与我对视那一眼中,我读懂了里头的情绪。 蒋世辰当初可是真切地死在了我的面前。 可蒋世勋没有任何触动,甚至轻描淡写地用教训两个字盖过。 这只能有两种可能。 要么蒋世勋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弟弟,一心只想稳固自己的权势。 要么,就是蒋世勋早已经掌握了复活蒋世辰的方法,死了也能让他再回来。 仿佛看穿了我们的想法。 蒋世勋微微一笑。 “我们蒋家,早已和冥界酆都达成协议。” “即便是身死,也不入轮回。” 我感觉到张陵川的身子一僵。 “和酆都达成协议?” 酆都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冥界最深处的鬼城啊! 蒋家到底有什么背景,竟然能冥界鬼蜮达成协议? 他献祭了什么,想获得什么? 太多太多的谜团堆积在心里,我脱口而出:“你到底用什么买通了酆都?” 蒋世勋低头,诡秘一笑。 “想知道?” “那你们总得成为我的自己人,我才能告诉你们。” 这下糟糕了。 这蒋家,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难以对付。 他们不仅勾结了樱花国的阴阳师,甚至还勾结了冥界鬼王! 怪不得镇妖塔内,会有无量鬼王存在。 “陵川兄,怎么样啊,你愿意归顺我们蒋家吗?” 张陵川眼眸盯着酒杯,几秒钟后才问他:“你想让我做什么。” 蒋世勋嘿嘿了几声。 “我要你,带我进入仙人墓。” 张陵川俊眉微挑。 “我带你,进入仙人墓?” 张陵川冷俊不禁:“我自己都没进过仙人墓,你喊我带你?” “只怕是我们连仙人墓的位置在哪都没有找到,就要先被他那一堆守墓兽给弄死。” 蒋世勋沉吟道。 “这件事情,不劳你们操心。” “我已经想到了办法,把里面那些守墓兽都引出来。只要它们一出来,潜伏在暗处的天罗地网会将它们全都收入囊中。” 一听到这,我顿时想到郑渊。 张陵川握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慌。 他坦然开口:“蒋公子,如果你想用无辜人的血,去引出那些凶兽。恕我不能从命。” 蒋世勋倒是不意外。 “早就听说,张陵川为人仗义,端得是一副热血侠肠。” “如今看来,的确是人如其名。” 张陵川对此恭维,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他这话说得很是圆滑。 既没有答应蒋世勋的邀约,又没有拒绝他。 “可是我却觉得,牺牲一些人的幸福,能换取到更大的利益。” “那他们便是死得其所。” 这简直就是谬论! 然而,张陵川却沉思了起来。 “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没有足够的把握。” “寻常人血,又怎么一定能把那些守墓兽给引出来?” 我知道,他这是在套话。 蒋世勋果然直接露底。 “我近期得了一位体质全阴的鬼瞳。” “这样的人,守墓兽最为喜欢。” “你放心,只要你肯来,届时我们一定能成。” 看着蒋世勋那踌躇满志的模样,我心里就一阵不爽。 虚伪,狡诈,如毒蛇一般潜伏在草丛里。 这样的人,比蒋世辰还可怕。 但是张陵川脸色阴沉下来:“抱歉,我想,我们是合作不成了。” 说完他就起身,示意我跟他走。 然而就在我俩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身后的蒋世勋缓缓开口。 “张陵川,难道你真的不想多活几年?” 张陵川骤然回头看向他。 蒋世勋沉稳一笑。 “说起来,你张陵川也是个阴身。”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时日无多了。” 尽管已经知道。 可再次听到话,我的心还是咯噔一下。 原本这也没什么。 可蒋世勋却说出了一句令我意料不到的话。 “张陵川,我知道血玉观音,就在你的身体里封印着。” “如果你不肯跟我合作,我只好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你猜猜,外头那帮人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蜂拥而上,想尽办法把你弄死,然后抢夺那尊观音。” 我的脑子轰地一声。 蒋世勋刚才说什么?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张陵川,可他却回避了我的眼神。 张陵川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蒋公子,你这是在威胁我。” 蒋世勋不置可否:“张陵川,我一直对你以礼相待。” “倘若你不能为我所用。” “那我宁可毁掉。” 最后,张陵川松了口。 “我要确保你那个什么鬼瞳,真的能把所有的守墓兽吸引过来,我才答应带你下墓。” 蒋世勋冷冷一笑:“放心,明天我就带你过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郑渊 再次回到小旅馆,我质问张陵川:“刚才那姓蒋的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陵川头也没回,直接踏入房间内。 “你不是听得很清楚吗,就是字面意思。” 我…… 我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 “张陵川,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血玉观音,那么邪性的一件东西,他竟然把它封印在了自己的体内? 亏张陵川之前还骗我说,那玩意本就没有! 脑子突然闪过一丝不对劲。 难道说,昨天张陵川那么难受,就是因为那血玉观音在作怪? 张陵川见我迟迟不动,便解释道。 “血玉观音牵扯重大,又是打开仙人墓的其中一把钥匙。” “当时镇妖塔根本就无法压制住它,也正因为这东西的邪气,才在阴差阳错之际把镇妖塔变成了一条逆转的阴阳路。” “为了不将那邪气扩散,我逼不得已只能将它封进体内。” 我冷哼一声,并没有被张陵川这番话给忽悠过去。 “你少来这套。” “什么逼不得已,你要想解决这件事情,完全可以寻求特调局的帮助。” 其实说来也奇怪。 当初盗门总瓢把头遇到这尊诡异的观音时,他也一样没有寻求特调局的帮助。 反而是在某位老朋友的提点下,找来了自己的人脉,偷摸摸地把这玩意封印在镇妖塔内。 这似乎,里头还有其他弯弯绕绕的事情。 毕竟把血玉观音镇压在镇妖塔内,完全就是治标不治本。 这更像是先把血玉观音放在那里,等日后有机会了再去拿回来是一样的。 甚至,我怀疑,这尊血玉观音,也是一个局。 “老板——” 我哑然开口。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封印住血玉观音,又能让它与你分离开来。” 张陵川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我天生阴命,却在后天修习了至阳的道家术法。所以才能将血玉观音制服。” 说到这,张陵川失笑道。 “说起来,我跟它似乎还挺有缘分的。否则怎么会兜兜转转,还是让我给碰上了?” 我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耸了耸肩:“别担心,先睡吧,明天咱们得找准机会把郑渊救出来。” 这是一间双人房。 张陵川洗漱完后,便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可我无论如何也难以合眼。 “老板,万一那东西占据了你的躯壳,让你沦为它的奴隶,跟那些被妖物夺舍的人一样。可怎么办呢?” 张陵川弓着的背对着我,没有任何反应。 或许,他已经睡着了。 次日一大早,楼下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哥几个,蒋先生说了,咱们要是潜入那仙人墓里,无论能不能找到他要的东西,都能获得上百万的酬金!” “蒋先生可是个大好人啊,只要来了就有钱拿,咱们可得亮出真本事,好让他看看咱几个可不是花架子。” “就是!” 我走到窗边,朝着外头瞥了一眼。 “老板,他们好像要准备往仙人墓的方向去。” 张陵川似乎没睡好。 他晃了晃脑袋,也跟着外头看了一眼。 几秒钟后,他冷笑一声。 “又是这种烂招数。” “本以为能捡便宜赚大钱,结果是被别人利用。” 我皱眉头问张陵川:“咱们真不用跟特调局那边通个气吗?” “这几十号人呢,都得被蒋世勋忽悠着去送死不成。” 张陵川只瞥了一眼,便扭头带着我下楼。 “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会死。” 得,我还就欣赏张陵川这股子自信的劲头。 “老板,你说蒋世勋会怀疑我们吗?” 张陵川这一招假意投诚,其实是经不起仔细推敲的。 然而他丝毫不慌。 “蒋世勋表面儒雅,可实际上跟蒋世辰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都很自大狂妄。” “更何况蒋世勋以为抓住了血玉观音这个点,就可以以此要挟我。” 这我倒是懂了。 我和张陵川要是一开始就表现得想要加入蒋世勋那阵地,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只怕是更容易引起蒋世勋的怀疑。 可我们一开始就拒绝,受到蒋世勋的威胁后,不得不加入他的阵营,他反而会降低对我们的怀疑。 毕竟蒋家人的自大,一脉相承。 我跟着张陵川,一路上七扭八歪绕进了小巷子里。 蒋世勋已经在里头恭候多时。 张陵川调侃他。 “蒋公子不怕我跟特调局通风报信,带人来抓你?” 蒋世勋一脸不屑。 “卫无忌退任了。” “你以为,如今的特调局,还如从前那般?” 张陵川眼睛微颤,倒是没再说什么。 果然,他说得不错。 特调局如今,只怕都姓蒋了。 上头即便是有心打压蒋家,如今这局面,也是有心无力。 “带我去看看那个鬼瞳。” 蒋世勋还没开口,站在一旁的傅中棠皱眉:“张陵川,你以为自己什么身份,还敢命令起蒋先生了?” 张陵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所谓的鬼瞳,一直都是你们在说,我从来就没见过。” “万一你们是骗我的,想拿我们做诱饵呢?” 傅中棠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蒋世勋拦住。 “既然是合作,我蒋某自然会拿出百分之百的诚意。二位请随我来。” 说完,他将手一伸,把我们引到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 里面很小很杂乱。 角落里,则蜷缩着一位六七岁的男孩子。 他很瘦弱,眼睛紧闭,似乎很害怕的模样。 这就是郑渊! 回想起郑向北的惨状,我就恨不得把蒋世勋这帮人都弄死。 郑渊,绝对不能落在这帮人的手里。 张陵川缓步上前,弯下腰去看他。 “他就是鬼瞳?我看着就像个普通小孩。” 这时候,郑渊突然睁开了双眼。 我看到张陵川的动作突然一窒。 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我也有些诧异。 这个郑渊,居然是双瞳! 蒋世勋很满意我俩的表情。 他轻轻一笑:“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 “让他去当诱饵,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郑渊一脸冷漠,仿佛根本不关心我们会不会伤害他。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引诱入套 蒋世勋很满意我俩的表情。 他站在门口缓缓抽雪茄。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有了这孩子,咱们必然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到仙人墓。” 说完,他把手往傅中棠的方向一指。 “再说了,咱们中棠先生的风水堪舆,可是中土一流。” “有他在,什么龙脉仙墓统统不在话下。” 傅中棠,三十来岁的儒雅男人。 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毕竟这人是蒋家的狗腿,我一直认为傅中棠就是为了名利才甘愿当蒋家的狗。 说到龙脉的时候,傅中棠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 我察觉到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不过我并不怕他。 这个傅中棠会算方位,看风水,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张陵川其实也会。 但要跟我们比打斗本事,可就差得远。 傅中棠要真想对付我们的话,别说张陵川了,就单一个我,也能把他打趴在地上喊爷爷。 于是众人敲定好后,便带了人,准备前往仙人墓。 蒋世勋开了一辆红旗,带着我们就朝山上的方向去。 郑渊被安置在另一辆车,同傅中棠一起。 一路上,我们都能看到那些为钱卖命的玄门人。 张陵川突然问:“我听说十几年前,这所谓的邀请函就已现世。那也是你们蒋家人搞出来的玩意吧。” 听到这话,蒋世勋微微一笑,故作神秘。 “是,当初第一批入墓的邀请函,是家父操作的。” 果然是他们蒋家搞的鬼。 张陵川冷哼:“如此说来,当初我也是被你们骗进那墓里的。” 蒋世勋雪茄不离口,从后视镜中看向张陵川。 “陵川老弟,你可别这么看着我。” “我可不是强行把你们绑来支锅倒斗的,而是拿钱请你们来的。” “这可是你情我愿的时期,怎么能说骗呢。” 张陵川面色阴沉。 “你可没告诉那些人,他们都会死在那里头。” 蒋世勋耸了耸肩。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初家父支锅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是活着回来的。” 我一想到,阿桃的父母从那墓里出来后,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就胆战心惊。 进了那座墓后,活着出来的,还是他们吗? 车子开向了半山腰,天气越来越冷。 昆仑山上常年积雪,我裹着军大衣,还是觉得冷风簌簌地往脖子里灌。 短暂的沉默过后,张陵川再次开口。 “你们究竟要他们进入旁墓,惹恼那些守墓兽,是为了什么?” 我当即竖起耳朵。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蒋家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们支锅倒斗的时候,表面上是让那些摸金校尉进去把仙人尸给偷出来。 即便偷不到,也有钱。 可是仙人尸不在旁墓里,这些人根本接触不到仙人尸。 也就是说,这个支锅的理由,本就是一场骗局。 蒋世勋眯起双眼,有些不高兴了。 “张陵川,你的话有点多。” 张陵川轻挑眉毛:“是吗?” “我倒是觉得,既然要合作,那自然是要问清楚比较好。” “稀里糊涂上了你这条贼船,我总得知道你这条船的目的地要开往哪个方向。” “要不然,什么时候翻船了,都不知道呢。” 蒋世勋虽然面露不悦,却也没有说什么。 他沉思了几秒钟后,才缓缓开口。 “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瞒着你。” “张陵川啊,你觉不觉得,我们人这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 “往往我们有许多理想抱负还没有实现,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张陵川扭过头,定定地看向蒋世勋。 “别跟我说,你忽悠他们进墓,也是为了那所谓的狗屁长生。” 蒋世勋淡然一笑。 “家父在世的时候,就与许多玄门中人交好。这么些年,也多次尝试所谓的修道长生术法。” “然而,寻常功法,不过是养生而已,并不能带来明显的功效。” “后来X实验室的消息泄露出去之后,倒是给了家父一些启发。” “那座墓里的生物,竟然能活上千年甚至更久,我们为什么不能把它运用在人的身上?” 张陵川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你们是想把守墓兽与人结合?” “疯了吧!” 蒋世勋把雪茄送入口中,深深地吸完最后一口。 “你放心,我们还没有大胆到这种程度。” “我们研究过,那些守墓兽都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灵物,且不说我们凡人是否能捕捉到它们。即便是抓到了,那玩意与人结合,多半也是跟X实验室的试验品一样,最后被妖物夺舍。” 张陵川瞥了他一眼。 蒋世勋终于不再卖关子。 “其实,支锅倒斗就是在筛选人群。” “让他们进去,无非是把他们送到守墓兽里,当做食物。” “如果他们能够活着出去,那就算是完成了筛选,是我们想要的。” 他们要那些进了墓里,却又能活着出来的人! 要来干嘛呢? 在我们探询的目光下,蒋世勋才说出真正的原因。 “那些活着出墓的人,会成为我们的实验对象。” “我们会把他们养在疗养院里,请来顶尖的医疗团队,拿他们体内的血液来做实验。” “如果能提炼出延长寿命的血清,就算试验成功。” “不过,这些年的实验,也不能说一无所获。至少他们,替我家父延续了十年的寿命呢。” 张陵川听得捏紧了拳头。 “对于你们而言,那些无辜的人命,只是延续你们寿命的燃料是吗。” 蒋世勋眼里闪过不屑。 “难道不是吗?” “他们这样的草芥,死了就死了。” “反正我们中土就是人多。” 他这模样,刺痛到了我。 我们这样没权没势的人,连活在世界上的资格都没有吗? 越想越气。 我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弄死蒋世勋。 张陵川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冷静下来。 蒋世勋阴恻恻地笑了笑。 “到了。” “一会,我会先把鬼瞳丢下去引出底下的大家伙。” “然后再把外头这帮蠢货弄进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我们,便可趁乱跑进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想让你下地狱 蒋世勋说得胸有成竹。 而张陵川只是点了点头:“既然蒋公子已有决断,那我们就去吧。” 说话期间,车子已经开到了山脚下。 已经有不少背包客也同样驱车赶到了这个地方。 “蒋公子,我们哥几个是不是可以先进墓里?” “反正这玩意讲究的就是个时间,先到先得嘛。” 我往这几人的脸上看去,他们的双眼冒着精光,里头全是对金钱的渴望。 蒋世勋的指尖夹着一支雪茄,傅中棠立即从兜里拿出打火机给他点火。 这动作一气呵成,恨不得把狗腿子三个字印在脑门上。 不过,蒋世勋只是淡淡一笑,跟那些人说。 “先别急。” “我先让中棠先生把墓的位置定出来。” “届时,会有人引诸位入墓倒斗。” 随后,蒋世勋便不再理会众人,而是带着我们便朝着前面的方向走去。 雪有点厚。 我跟在张陵川的后面,一脚深,一脚浅。 但是越往前走,我就越察觉到张陵川的后背有些僵直。 或许,他又想到了当初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想来也是。 当初的张陵川只有十来岁的年纪,突然经历这样的事情,怎能不难受。 那座隐藏在白雪下的坟墓,仿佛是打开了无数可怕回忆的开关。 让我也有一瞬间望而却步。 我轻轻拍着张陵川的背。 “老板——” 听见响声后,张陵川仿佛从臆想中回过神来。 但是他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时,犹豫了几秒。 “余天一,要不你在墓门口等我得了。” “那里头没什么好看的,你实在是没必要进去。” 我愣了一下:“老板,你什么意思。” 张陵川走上前来,小声开口:“先前说带你来仙人墓,其实是想在不唤醒你体内龙血的情况下,把鬼脸面具给解决掉。” “如今你手臂上的鬼脸面具已经解决掉了,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我气得牙痒痒。 “张陵川,你他妈脑子有毛病吧。”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这种把所有事情扛在身上的感觉特别帅?” “你别忘了了,之前在镇妖塔下的时候,要是我们没去,你早没了!” 见我反应激烈,张陵川幽幽叹气。 “算了,既然你想去,那就走吧。” “孩子大了,不由人啊……” 听了这话,我气得嘴角直抽抽。 “姓张的,你也就比我大几岁而已。” “别老一副长辈的模样!” 蒋世勋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俩:“不知道二位商议好了没有?是要留一位在墓上驻守,还是一同下去。” 他这副表情完全就是在看我们的笑话。 张陵川扬起下巴:“带路吧。”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我悄悄附在张陵川的耳边说:“我真想揍他一顿。” 张陵川勾唇一笑:“会有机会的。” 其实我感觉到张陵川也是想下仙人墓的。 否则,他怎么会把开墓的三件钥匙都准备好了呢。 不过今天,我和张陵川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把郑渊救出去。 至于怎么救,张陵川这人向来比较灵活。 届时我看他眼色行事即可。 我扭头看向郑渊,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 双目相对之际,这小子居然笑了一下。 卧槽,不愧是郑向北的崽子。 这么紧张刺激的时候,他不关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反倒是还有心情朝我们笑。 但是下一秒,我就看到他比着嘴型对我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的秘密。” ????? 我看得一头雾水。 “你愣着干什么,走啊。” 听到张陵川的催促声,我才连忙抬脚往前。 “没什么,老觉得那小崽子邪门。” 蒋世勋听了这话,只是淡淡一笑。 傅中棠拿着罗盘,径直把我们引到了一座很小的墓门面前。 它上面覆盖着皑皑白雪,可是底下却是露出了一处小小的墓角。 傅中棠随意清理了一下后,一扇铜质的墓门便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它上头刻画着各种飞升的场景。 主人公朝着天上飞去,仙雾缭绕。 而底下,却是万丈深渊,厉鬼撕扯。 我看得眉头皱起,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么? 还是说,想要飞升成仙,就得先受万鬼吞噬。 没有人解答我的疑问,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傅中棠一手推开了那道墓门。 张陵川还是有些紧张。 这时,蒋世勋站在门口,嘱咐傅中棠:“把那小孩丢进去,等那东西上来之后,再把外头那帮蠢货喊进来。” 说完,他还冲我们一笑。 “他们那些人,眼里只有钱。” “如今也为钱丧命,真是活该。” 张陵川的手,紧紧握成拳。 可他却抬眼对蒋世勋说:“你说得不错。” 郑渊被推进去了。 我急忙朝张陵川的方向看了一眼:“老板——” 他缓缓嘘了一声。 “仔细听动静。” 仔细听?啥也没听到。 蒋世勋小心翼翼地朝前面探头:“怎么回事?不是说那玩意最爱鬼瞳吗?为什么没动静?” 傅中棠也有些纳闷。 张陵川依旧不动,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这时,在路上帮我们开车的司机走上前来。 “老板。” 蒋世勋愣了一下,迅速扭头看过去:“怎么了?” 司机问了蒋世勋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可是他的眼睛却有意无意地朝着墓门内看进去。 我心生疑虑之间,张陵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人的前襟。 蒋世勋面露惊恐,突然说漏嘴:“老板!” 他和傅中棠两人都急忙伸手要跟我俩抢夺那位司机。 可张陵川已经一脚踏入墓门,而我则拿出一把匕首,放在了那位司机的脖子上。 傅中棠的脸色极差。 “张陵川,我劝你识时务为俊杰。” 张陵川冷哼道:“别以为戴了个人皮面具,就能逃过我的眼睛。” 随即他伸手朝那位被我们挟持的司机脸上划去。 一张面具顿时被他扯了下来。 原来,那个司机才是真正的蒋世勋! 蒋世勋眉头一皱,却没有求饶。 他还在跟我们谈条件。 “不错,有眼力有魄力。” “让我更欣赏你了。” “你想要什么,说吧。我能力范围内,必定满足你。” 拿刀抵住他的脖子,他都能这么和颜悦色。 若是旁人,怎么也得夸他是爱才的领导。 可张陵川只冷笑出声。 “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下地狱!” 第一百五十章 你真的敢杀我 听到这话后,蒋世勋的脸色大变。 外头的傅中棠更是着急地大喝:“张陵川,你不要乱来!” 蒋世勋的脸色也变了。 原本他对自己开出来的条件十分自信,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的眼里只有钱。 尤其是像张陵川这种人。 他要是想唯利是图,早他妈过得风生水起了。 还有必要被困在丧葬街,守着那间香火铺,苦兮兮地卖天价供香? 我实在是受不了蒋世勋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老板,咱们把他丢进去得了!” “叫他也尝试一下,那些可怕的东西。” 张陵川挑眉:“蒋家人作孽多端,直接让他死了,倒是便宜他。你这主意不错。” 他话音落下,傅中棠拿着罗盘就要冲上来。 可这时,墓室深处,已经传来了很奇怪的声音。 那种声音究竟是什么,我也形容不出来。 因为突然迸发出来的时候,让我感觉胸口一震,紧接着一口血就要从喉咙深处涌上来。 要不是我硬生生压下去,只怕是要当场喷血。 张陵川身形也晃了一下,显然也受到了影响。 蒋世勋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鼻子口腔,鲜血迸发,呕了一身。 “不好,底下的东西真的被吸引上来了。” “余天一,把墓门关上,咱们去把小家伙给找回来!” 傅中棠看得上前一步:“张陵川!” “蒋世勋再怎么说,也是中土高官政要。” “你要是伤他一根汗毛,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 张陵川冷笑。 “是吗?” “那就让他们来吧。” 说完,张陵川抬腿,一脚把墓门给踹得关了起来。 蒋世勋已经顾不得什么风度面子,一整个扯起嗓子嚎叫。 “傅中棠,快救我,救我!” “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帮人全部都得给我陪葬!” 傅中棠脸色惨白,可最终还是没有踏入墓内。 他只得眼睁睁看着蒋世勋被我们劫持得进入墓的深处。 墓门合上的瞬间,张陵川当机立断喊道:“走!” 深处有什么,我与他都知道。 可就算前面那守墓兽要吃了我们,我们也得硬着头皮与之一斗。 蒋世勋人高马大,可越往深处走,他的两条腿便不由自主地打起摆子来。 真没用。 “别走了,别走了!” “那些守墓兽都是上古凶兽!” “再往前走,会死的!” 张陵川没有开口,直接用行动回应了他。 我不爽地一巴掌甩向蒋世勋的脸颊。 “他妈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拿那些无辜之人来祭墓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有此下场?” 蒋世勋身体抖得跟腮帮子一样。 我一路往前,却不见那小孩的身影。 于是只得小声喊道:“郑渊,郑渊你在哪里?” 蒋世勋却被我这声音吓尿了。 “别喊……” “里头那些东西,常年被鲜血浇灌,它们充满了暴戾之气。” “如果被吸引过来了,我们真的会死!” “而且,被那凶兽吞入腹中的话,可是魂飞魄散,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真的要笑了。 要是怕死,我们压根就不会来。 张陵川更是吊儿郎当地来了一句。 “能拖着大名鼎鼎的蒋大公子一起死,我张陵川倒也能名留千史。” 这个墓道有点窄。 我们往前走去的时候,一股子阴风往外吹。 “咕噜——咕噜——” 像是咽口水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他妈的,说不害怕是假的。 可张陵川都没说什么,我总不能跌了份。 但这声音让我有些难受。 “老板,这动静……那玩意该不会是已经把郑渊吃进肚子里了吧!” 张陵川开口道:“不会。” “鬼瞳这种体质的东西,势必会激起那些凶兽相互争夺。” “哪有那么容易被人吃了去。” “更何况,我倒觉得,郑渊那小子,比你要机灵得多。” 走到一半的时候,蒋世勋死活不肯动了。 他趴在地上,抓着张陵川的裤腿嗷嗷哭。 “张法王,我求你网开一面,饶我不死。” “你想知道什么,我统统都告诉你。” 我切了一声,都到这份上了,哪能就放过他呢。 但张陵川还真就低下头问他。 “我对你的钱没兴趣。” “不过,我对你的消息,的确挺感兴趣。” “不如你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说不定我心情好了,就带你出去。” 蒋世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知道那仙人墓里头的都是什么东西!” 我们扭过头去看向他。 “不是都说,那墓里头的,是仙人的遗蜕吗?” “左不过,都是修道之人。” 蒋世勋却打了个冷战,浑身一哆嗦。 “放屁!” “什么仙人墓,那都是骗人的玩意。” “那座墓里头,封印着极恐怖的东西!” “恐怖到,那些上古神兽根本不敢造次。那些所谓的灵魂污染,也都是从仙人墓内传出来的。” 张陵川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淡淡开口:“所谓的仙人和凡人,不过是灵魂的意识形态不同,强弱有别。至于他们是神仙还是恶魔,不都是一样的吗。” 蒋世勋没料到张陵川这么说,一个劲地摇头:“不一样啊。” “仙人尸,其实就是那墓里的其中一具尸体。它不见了,不久便会在中土掀起腥风血雨。” “可是你们知道吗,那座墓里,起码有上千具那样的仙人尸!” 上千具???? 这他妈还真是一个炸裂的消息。 我有些惊慌失措地看向张陵川。 张陵川冷冷望着蒋世勋:“这个消息,还有谁知道?” 蒋世勋低下头,嗤嗤地笑了起来。 “张陵川,你还真是蠢呐。” “难道时至今日,你都没有怀疑过,单凭一个蒋家,真能在中土搅起这场腥风血雨?” 张陵川的脸色暗沉下来。 却又听到蒋世勋继续开口:“仙人墓内,有一千个具尸体,他们要是冲出来了,必定会把所有的人都污染。” “届时,这人世间哪里还有什么人?全都会被那些怪物夺舍!” “中土那些高层政要,早就做好了打算。我们蒋家所作的一切尝试,都是为了高层服务。” “张陵川,你真的敢杀我?”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没什么不敢的 张陵川愣了一下。 恐怕是被这炸裂的信息量给唬住了。 可这时,那个怒吼的声音在逼近,我已经感觉到墓室内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 “老板——” “咱们怎么做?” 张陵川咬着牙,扯起蒋世勋胸前的衣襟。 “姓蒋的,你听着。”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藐视生命。” “即便是当权者,也不能这么随意玩弄人命。” 蒋世勋愣了一下:“张陵川,你就算真的不怕死,也得替丧葬街那帮人考虑一下。” “我要是死了,蒋家以及中土高层势力,跟你张陵川所有亲信势不两立!” 张陵川却轻笑出声。 “不会的。” “因为他们压根就不知道,你蒋世勋死在我的手里。” 听到这话,蒋世勋面如土色。 突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激动地扯起嗓子大喊。 “混蛋!” “你以为外头那个冒牌货能瞒多久?” “很快,这个消息就会传出去,你们这些人,都会死!” 张陵川压根没把这些话放心上。 “随后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放了你。” 蒋世勋以为是自己的威胁奏效了,当即瞪大了双眼。 “这话当真?” 张陵川无比认真地点头:“我张陵川在道上的名声口碑,你是清楚的。” “你想知道什么?”蒋世勋哆哆嗦嗦开口。 张陵川冷哼了一声:“我只想知道,你们家那位蒋老爷子,在这件事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蒋世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你说过的,只要我说了,你就放我一命。” “是啊,我说的。” 蒋世勋小心翼翼地往墓室里头看了一眼,而这时,我也看到了一团小小的身影从前方一晃而过。 我连忙拔腿往前:“郑渊,你跑什么!” “我们是你爹喊来救你的!” “南饮狂刀郑向北,是你爹没错吧!” 听到这话,那个小小的人影,才从一处石壁的缝隙里钻出个脑袋来。 嘿,这小子还挺机灵。 他藏在那样的石缝里头,一般的人进不去,还真不太好抓到他。 可是,这墓室深处的那玩意,可不是躲在石头缝隙里,就能逃过去的。 我缓缓伸出手,尽量展现得和蔼:“快出来,我接着你。” 然而郑渊并不吃我这套。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小孩子有警觉心是好事。 可郑渊太有警觉心了,让我的救援工作很难展开! 更何况,我已经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朝着我们急速滑过来。 “时间来不及了!” “快出来,否则会死的。” 郑渊双瞳落在我的身上,似笑非笑。 “是吗?” “可是,你体内的那个老头,也对我很有兴趣。” 我突然愣在原地。 郑渊说的那个老头,是藏在我体内的那个大魔头?! “吼——” 那焦躁的声音传来,我已经感觉到脚下的地板在晃动。 无奈之下我只得求助张陵川。 “老板,我找到郑渊了!” “快过来带走他。” 可这时已经晚了。 一阵腥臭的味道袭来,我本能腾空一跃,恰好跟一道利爪擦身而过。 卧槽,好险。 然而,那玩意的速度与形体都比我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一个翻身就能压死我。 张陵川大喝一声:“来了!” 紧接着,他就朝着我的方向,使劲丢了一个东西过来。 不对,那不是东西。 我躲过之后,急忙揉眼睛却发现,他妈的。 张陵川这狗玩意,居然把蒋世勋当球直接朝我的方向丢了过来。 蒋世勋的身体像一条抛物线,恰好落入了那怪物的利爪之中。 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墓室。 “张陵川,你说话不算数!” 张陵川的动作极其迅速,趁着那怪物的注意力被蒋世勋吸引住,眨眼间便来到我的跟前,然后往石缝里一抓。 跟拎鸡崽子似的,把郑渊给弄了出来。 “兔崽子,你还挺难逮!” 他脚下动作不停,带着我急速朝着墓室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而那个怪物,抓住了蒋世勋,那股子鲜血的味道吸引了深处的其他东西。 大战,仿佛一触即发。 但是蒋世勋,必死无疑。 我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忘问张陵川。 “老板,你每次都这么忽悠那些人,真的不怕倒坏了自己的名声吗?” 他真是每一次忽悠那些人的时候,都会拿自己的口碑和名誉做担保。 可每一次,他答应的那些话就跟放屁似的。 难道张陵川真的不在乎面子问题? 谁知道,张陵川肩膀扛起郑渊,脚下生风,却不忘对我说。 “口碑?面子?” “谁又知道呢?” 我被这话说得一愣,紧接着下一秒才反应过来。 是啊,张陵川这般出尔反尔,又有谁知道呢? 会相信张陵川的,压根不知道他这招数。 知道了他这种招数的,早就下去见阎王爷了。 “您这招可真他娘的高。” 张陵川毫不脸红地回了一嘴:“多谢你的夸赞。” 这里头,是一个巨大的古墓群。 张陵川带着我七扭八歪,才走到一个偏僻的小耳室里暂做停歇。 郑渊倒是不吵不闹,乖乖地被张陵川拽着。 我就有些纳闷了。 “奇了怪了。” “这家伙先前死活不肯跟我走。” “如今倒是挺乖巧。” 郑渊往上瞥了我一眼。 “怪物就在后头,不走等死吗?” 我被怼得一窒。 “不是,你这小鬼头说话怎么这样。” 这样紧张的时刻,张陵川倒是冷俊不禁起来。 他乐得前仰后合。 “余天一,不是我说你。” “你也是人高马大的一个男人,怎么还说不过一个孩子。” 打趣过后,我惊魂未定。 那嗜血的怪物,就藏在这墓室的某一处角落。 甚至我们还不知道这样的怪物到底有多少。 等一会,该怎么保命。 张陵川朝地上呸了一声。 “不知道。” “反正来都来了,走一步看一步。” “仙人墓,我高低也得闯一闯。” 得,我就知道他是这狗性子。 闯就闯,我余天一也没带怕。 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老板,刚才那个蒋世勋,跟你说什么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四个眼就是厉害 张陵川叹了口气,伸手揉着郑渊的头发说。 “蒋世勋是个软骨头,一下就什么底都漏出来了。” “他说,蒋泰安其实也是一个试验品而已。他们蒋家尝试各种方法想要获得长生,无非就是给那些所谓的高层打样。” “成了,那帮人便躲在背后,照着这方法原模原样地用在自己身上。若是不成,牺牲蒋老爷子一个,成全整个蒋家百年荣耀。怎么说,这笔生意都是不亏。” 啧,我听完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们这些社会顶层人,把这些所谓的实验当做一场交易。真不把我们这些草根当人啊。” “不过,这动静闹得那么大。” “外头那些背包客可没法进来送死了吧?” 张陵川轻笑一声。 “墓门都塌了,雪山估计也会发生小规模的雪崩。他们这场支锅倒斗局,办不成。” 我点了点头道:“那就成。” 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我们都丧生在这个墓室底下,起码还救了几十人的性命。 那这件事就是值得做的。 歇了没多久,张陵川一个激灵起身,拎起郑渊就跑。 “来了!” 他妈的,我还没歇多久,又要开始逃命。 这个墓群里,除了一副副棺材之外,就是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墓室。 走来走去,反倒是把我的脑袋都绕晕了。 这不是活脱脱的迷宫吗! 不过我转念一想,也得亏这破地方的迷宫格局,才能让我们在那怪物的追杀之下,得意喘息片刻。 毕竟,不到最后一刻,我们就还能翻盘,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刻。 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走狗屎运呢? 当初我被余顺意快弄死的时候,张陵川不就从天而降,救了我这条烂命吗? 张陵川的声音突然传来。 “余天一,你是不是脑子进水。” “我们这是在逃命,你他妈的笑什么。” 我急忙收回嘴角。 “没什么,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张陵川一副看傻子般的模样看向我,随即带着绕到了一个奇怪的墓室面前。 可是他却突然急刹车。 停在了那个墓门口。 “老板,怎么了?” 咱们现在不是在逃命吗? 怎么还突然停了下来。 万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追上来,咱们可就完蛋了。 可从后面看,张陵川挺直的背,却有些微微颤抖。 “老板——” 我凑进去,刚喊了一声,张陵川反应极其强烈。 “你怎么了?” 张陵川有些痛苦地合上了眼。 “当年,我和赵承他们,就是在这里出事的。” 看着那个黑黝黝的墓门,我也有一瞬间的晃神。 总觉得这里头,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墓室里面,又套一座墓室。 这个古墓群的每一座墓门,就像是开盲盒一样。 你随时打开的一样东西,都不知道里头藏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见此,我提议道:“要不咱们再找找别的出路。” “毕竟这里的墓室多到数不胜数,随意找找,肯定还有别的路。” 可张陵川却突然皱眉,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上一次,我跟赵承他们进墓的时候,究竟是谁在后面偷偷拍摄?” 我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 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但张陵川很快,又说了一句令我毛骨悚然的话。 “如果说,上一次进墓,全程都在那些人的监视下。” “那么这一次呢?” 我连连回头,真的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难道说,那些监视器摄像头,藏在某个石头缝隙内?”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 我的脑子灵感一闪。 与张陵川对视的瞬间,我俩都猜测到了一种可能。 于是同时脱口而出。 “他们在墓里也有实验室!” 卧槽。 这也太疯狂了吧。 一想到自己被怪物追得落荒而逃,吓到鼻涕横流的模样全都会被摄像头背后那些人当乐子似的在看,我气不打一处来。 “可惜没带手电筒,不然我非毁了那些摄像头,看他们看个毛!” 这时,一直在沉默着的郑渊却突然出声。 “你是说摄像头?” “这里一共有九个。” 张陵川有些吃惊地看向他:“你居然能看得到?那你能知道具体的方位吗?” 郑渊点点头,然后伸出小手往头顶一指。 “正上方有一个。” 张陵川眼神一瞥,我便向上一跃,手还真摸到一个东西! 我取下来交给张陵川。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妈的,还真他妈有。” “小渊子,快帮叔叔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 “统统找出来,出去叔叔给你糖吃。” 于是,在郑渊的指挥下,我将藏在暗处的摄像头一一找出并且摧毁。 看着一地的破烂玩意,我真是无语极了。 “他娘的,可真能藏啊。” “这么一个小墓里,竟然藏了九个摄像头!” 张陵川也忍不住感叹道。 “果然啊。” 我以为他要发表什么高深见解。 谁知道这货给我来了一句:“四只眼睛就是好使。” 郑渊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他。 我胸口憋了一肚气:“老板,看来上次你们那堆监控录像带子,就是这些鬼东西偷拍到的!” “怪不得神不知鬼不觉,还那么高。” “合着,是这里到处都有这鬼玩意。” 张陵川轻笑出声:“那些家伙,刚才一定在监控面前,紧张兮兮地等着我们打开这座墓门,迫不及待查看他们的实验成果。” “结果,被我们全毁了。” “如今估计在那头生大气,又无可奈何。” 望着脚底下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突然想起了索命门的那个高马尾姑娘。 她为了寻找自己父母的去向,只身前往仙人墓,也不知道如今怎么个状况。 张陵川再次确认周围都没有了任何监控的东西之后,再次站在那座墓门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伸手,缓缓推动。 里面会是什么景象呢? 诡异的事情依旧发生,当年张陵川的同伴们,会成为一摊枯骨吗? 墓门缓缓打开的一瞬间,我瞧见里头的景象,还是倒吸一口冷气。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终于回来了 墓室内,灯火通明如昼。 里头的桌子椅子齐整地放在地面上,从踏入这个墓室开始,我有一种进入了别人家的感觉。 要不是偏僻处,还有几口棺材安置,真会让我产生去朋友家游玩的错觉。 这他妈哪里是墓室? 这简直就像是有人居住的别院! 太离奇了。 张陵川的惊讶不低于我。 他一手抓着郑渊,警惕地环视四周围。 不一会儿,我听到张陵川低声开口:“怎么会这样?” “当初我们进来的时候,受到那些财力的蛊惑,个个因为贪婪,全都丧生在自己人的手中。即便是临走前,这里也是一片狼藉。” “绝不可能是这样平和的场景。” 五年前,张陵川曾在这里有过一段极其难忘的回忆。 如果可以的话,我相信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记起。 可是缘起缘灭,皆有定数。 这世上就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指引着我们,总要回到这个地方来。 可这墓室,的确太过平和,灯火通明得让我心生异样。 “老板,这里的东西,会不会是幻觉。” “要不,我扇你一巴掌试试?” 张陵川听后,二话不说抬手敲我脑袋。 “嘶——” 痛得离谱。 那这也不可能会是幻觉啊。 “难道说,这五年间,有人进来过这个墓室里?” 毕竟外头按摄像头都有可能,进来墓室布置一下他们的实验室,也没什么稀奇的。 张陵川不置可否,脚下步子没停,带着我们往前。 旁边,是一间小小的耳室。 张陵川像是导游带着我们旅游观光似的,伸手指向一旁讲解道。 “当初,就是这个小耳室内,装满了金银财宝。才突然迷了他们的神志。” 我往里头看去,之间里面空空如也。 别说什么金银财宝,就连副棺材都没有。 想起刚才这小四眼能迅速找到摄像头的位置,于是低下头问他。 “四眼,你看看这四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常?” “该不会是幻觉吧。” 郑渊翻了个白眼:“我不叫四眼。” 他人小小个,可是神态举止都不是七八岁这个年纪该有的深沉。 我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 “你不是双瞳吗?” “喊你四眼有什么不行的。” “再说了,我们俩刚才可救了你,让你干点活怎么还推三阻四。” 郑渊烦了。 举起两只小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念念叨叨,跟个唐僧一样。” 说是这么说,不过郑渊还是朝着四周围的地方看了一圈。 他的小脸有些凝重。 “这不是幻觉。” 这话一出,我和张陵川都松了一口气。 不是幻觉就好。 否则这可麻烦大了。 毕竟,能瞒过我和张陵川的幻觉,可不多。 “不过——这个地方有问题。” 得,这小孩哥说话怎么一阵一阵。 郑渊这次没卖关子,而是直截了当地说:“我看到这个地方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在四处游走。你们所看到的所有景象,都是跟那股力量有关。” 张陵川眸色一沉。 “你是说,我们看到有关于里面的一切,都是那股力量操纵的。” 郑渊点头:“对!” “那股力量源自何处?” 郑渊伸手,指了指地下。 地下,那不就是真正的仙人墓? 张陵川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吃惊道:“那股力量操纵得这个墓室产生那么大的变化?” 这还能是什么力量? 难道真如传说中的神仙,可以凭空变幻出各种各样的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可怕了。 郑渊不再吭声,我们几人的脸色都相当难看。 这座墓室外,有不知名的怪物肆意躁动。 若是硬碰硬,我们这仨还不够那位哥打牙祭的。 硬着头皮走下去,也不知道底下仙人墓是个什么情景。 张陵川低声骂了句:“不管了,反正都来到了这破地方,若是不进去仙人墓看看,我死不瞑目!” 这时,郑渊突然指着前方说:“前面有人。” 人? 我有些纳闷了:“郑渊,你这双是钛合金眼吧。怎么我们都没发现,偏就你看到了。” 郑渊木然地扭头:“这有什么稀奇。” “我不仅看到你体内有个老头,我还看到他体内有一尊观音像。” 卧槽。 这不是钛合金眼。 这他妈是激光眼。 张陵川带着我们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说道:“郑渊,我觉得你这眼睛大有用处。” “什么用处?” 随即他扭头,露出一排大白牙。 “比如说,去医院给人当X光得了。” “反正身体有个什么毛病,你瞄一眼就清楚。” 郑渊说得没错。 这墓室里,真的有人! 因为有一个脚步声,正缓缓朝着我们的方向逼近。 张陵川示意我们先往一旁闪过去。 随即我们便躲进左前方的小耳室内,缓缓朝着外头看去。 脚步声逼近了。 但是,我的心却悬了起来。 因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发现外头压根就不止一个人! 他们似乎是排着队,一双脚后头跟着另一双脚。 我一路看过去,发现这一排里,起码有五六双脚。 但是我们却只听到一个脚步声。 因为他们的动作太齐整了,看上去机械又诡异。 趴在前面的张陵川,身子微微颤抖。 我忍不住往上看去,发现那竟然真的是一堆人! 他们一个搭一个肩膀,脸色铁青,双眼无神,缓缓朝着前面走去。 在墓地下看到这一幕,还是挺他妈诡异的。 然而,就在这一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 我却看到这行队伍最后面站着的,竟然是一个穿着袈裟的胖和尚。 张陵川轻轻开口。 “颠和尚。” 不好! 他这一喊,这支奇怪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那些脑袋全都齐刷刷朝着我们的方向扭头。 我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老板,这事不太妙啊。” 可是颠和尚的目光落在张陵川的身上时,竟然逐渐从迷茫,慢慢变成疑惑。 最后他恍然大悟似的扯起一个诡异的笑。 我急忙把张陵川拖得往后几步。 可那位颠和尚却开口了。 “张陵川。” “你终于回来了。” 这…… 我突然想到了某件可怕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她还没死 当年,那些死在墓地下的人们,因为某种神秘力量的操控,竟然诡秘地复活了。 此时,站在我们面前的一行人,似乎,就是五年前死在这墓里的人! 一旦想通这一点,我就明白张陵川为何是这样的反应了。 颠和尚这一声,把其余的人也从混沌的状态中唤醒。 他们缓缓朝着我们靠近,甚至在四周围围成了一个圈。 有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歪着头打量我。 被一群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怪物盯着看,我心里有些发毛。 郑渊这小子倒是淡定得很。 他站在我和张陵川的中间,甚至还能淡定地开口:“你们看到的这些人,就是那个力量创造出来的。” 创造,又是创造! 我都快要被这傻逼东西整神经了。 一位拿着拂尘的老人家捏着嗓子开口。 “我怎么记得,咱们好久没有见过面了。” “我们被困在这破地方这么久,你倒是头一回来。” 得,这么惊险刺激的事情,被他这三言两语,说得跟回家探亲似的。 张陵川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不过,其余几人,就没有这么和颜悦色了。 有几个人恶狠狠地瞪着我们,七嘴八舌地讨伐张陵川。 “都怪他!” “当初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被困在这破地方。” “他倒好,这些年在外头,不知道过得多快活。咱们几人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上不得天,下不得地!” 说着,这帮人竟然想伸出手来,朝着张陵川脖子的地方掐过去。 张陵川一声也没反驳。 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似的,拳头仍在微微颤抖。 可我却见不得他受气! “放你们的狗屁!” 我突然一声爆喝,把这帮人的目光全吸引过来了。 他们愕然地看着我,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不都是因为你们的一己贪欲,才被迫留在这破地方吗?” “事到如今,你们倒也还敢把锅甩在别人头上。” 他们突然愣住,似乎又回到了刚才那个浑浑噩噩的状态。 有几人神色茫然,还有几人喃喃自语。 “是因为我们自己,才被留在这里的吗?” 那位一直盯着我看的尖嘴猴腮男却阴恻恻开口:“不对,我们被留在这,全都是因为张陵川见死不救!” “当初他们撤退的时候,我们明明都还活着好。” “墓室与外头的路,也就是搭把手的距离。可是没有人救我们,没有人伸出手来。” “是他们眼睁睁看着我们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永世不得超生!” 我好不容易安抚好的情绪,被这叼毛一开口就崩盘了。 他们的情绪,瞬间变得极其暴躁。 “都怪他!” “杀了他,让他也被永远地困在这个地方!” 他们生前都是玄门中人。 身上佩戴了不少刀剑之类的利刃。 若是真动起手来,我跟张陵川两个人,还得再护着个小崽子,怎么也会落入下风。 这时,张陵川终于有了反应。 可是,我却听到他的声音哽咽。 “这些年,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们。” “我无数次都在懊悔,如果当年的我更强大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把你们所有的人都救出去。” “是不是就可以阻止这一场灾祸!” 我知道,张陵川向来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他的嘴巴有多恶毒,心肠就有多软。 当初这一行人,虽然与张陵川的交情不是很深,可对于他而言,那恐怕就是人生中第一次与人结伴做事。 或许,在张陵川的心里,也把这些人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奈何,人生无常。 他们才刚下墓,就遇到这样可怕的巨变。 但是这帮人不依不挠。 那位尖嘴猴腮的老头,却是气得横眉直竖。 “放屁!” “张陵川,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凭什么可以在外头逍遥快活?” “你知不知道,我们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都是拜你所赐!” 这声音尖锐刺耳。 听得我眉间一皱。 “你们瞎说什么呢。” “要不是你们自己看见那堆金子就发疯相互争夺乱砍,怎么可能会死。” “别他妈什么屁事都赖在别人头上!” 那堆人中,不知是谁,突然爆出一句。 “要不是张陵川,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就不会出来!是你们把那些鬼东西引出来的,是你们害得我们变成这个样子。” “哥几个,今天势必要把这崽种留在这里。” “他这辈子,也别想再出到外头!” 这帮人话音落下后,他们就变得不对劲起来。 这帮人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而眼神里全是戾气。 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朝着我们的方向,每个人手里都举起了武器。 这墓室窄小,逃都没法逃。 我掐诀念咒,却发现这玩意对这帮东西压根没用。 他奶奶的。 这样下去,咱们恐怕真的留在这破地方。 情急之下,一柄剑已经朝着张陵川的脑门上劈下去。 “老板!” 张陵川身形一偏,躲过这致命一击。 我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身后一棍砸下来,我抱着郑渊,躲闪不及,吃了闷亏。 我被迫半跪在地上,头顶又有一根拂尘直指我的后背。 妈的,这帮人居然群殴。 真是一点都不讲武德。 偏这时,墓室里那个棺材突然传出响动。 “咯吱——” 我和张陵川皆是一惊。 卧槽,这该不会是棺材里的粽子又诈尸了吧。 可里头出来的不是那些妖魔鬼怪,而是一把横刀朝着那些人砍了过去。 鲜血,瞬间染红了墓室。 我抬眼,看清来人后,惊喜出声。 “阿桃!” 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 阿桃不像我们,她动作干脆利索,手起刀落,竟然毫不留情地把这帮人抹脖子。 不一会儿,屋子里多了一堆尸体。 可是那些血,刺痛了张陵川。 他勃然大怒:“你干什么!” “你这是在杀人!” 阿桃冷冷地瞥了张陵川一眼。 “你忘了吗?他们早就死了。” 这话怼得张陵川面色一愕。 几秒钟后,他才后知后觉,缓缓开口:“你说得对。” 随后,阿桃收起刀。 “好了,赶紧走吧,趁他们还没有再次醒来之前。 第一百五十五章 藏进棺材里 我们几人跟着阿桃七扭八歪,朝着更深处的一间大墓室里走进去。 里头横七竖八放了不少棺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阿桃刚才所言,我脑子一团乱麻。 阿桃这才没好气地瞪了我们一眼,紧接着数落起张陵川来。 “姓张的,上回我邀你一起入墓,你不来。” “如今倒是自个跑来送死!” 张陵川贴着墙壁缓缓往下一靠,随意地坐在了墓室内的地板上。 他这时已经缓过劲来了。 “有什么发现?” 阿桃再次瞪了他一眼:“喂,你一进来就问我发现了什么,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即便是外头掮客,买卖消息也是一笔不菲的费用呢。” 张陵川眼睛朝外头看,淡淡开口:“我没心情跟你斗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以带你进仙人墓。” 阿桃有些狐疑地看向张陵川。 “你说什么呢,这不就是仙人墓吗。” 我急忙纠正她:“这里不是仙人墓,这个只是在仙人墓上方的小墓群。这里住着的全都是一些守墓兽!” “如果你想进仙人墓,必须得由我们来带。” 阿桃冷着一张脸:“你们连跟我一起下墓都不敢,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气得直翻白眼。 “大姐,你就一盒录像带,就想忽悠着我们来跟你送死?”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来的好吧!” 张陵川不再废话:“要结盟,就说,不结,就各走各的。” 阿桃虽然身手了得,可索命门毕竟擅长杀人,却不擅长在这墓室里保命。 最起码,想要进入仙人墓,跟着张陵川才是最为稳妥。 张陵川刚才要不是自己深陷往事无法自拔,咱们也不需要阿桃来救。 对峙几秒钟后,阿桃败下阵来。 她干脆把刀往地上一扔,也学着张陵川坐到了地板上。 “我坚信我父母没死!” 关于这句话,她之前就说过,所以才有了前来仙人墓调查这档子事。 “但是这里头确实很诡异。” 紧接着,阿桃便跟我们讲诉了,她是如何找到这个墓门,然后潜入到这个地方来。 说来,她的运气也实在是好。 一般上昆仑山的摸金校尉,就没有单打独斗的。 毕竟在这样冰天雪地的恶劣天气里,一个人容易悄无声息地死在半道上。 可阿桃不仅进到了墓室,还直接了当地找到了最诡异的一间。 太多的巧合,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 果然,下一秒张陵川就直截了当地问她。 “关于你父母那盒录像带,到底是谁给你的。” 可阿桃不愿意说。 张陵川便不再逼问,而是十分残忍地告诉了她一个事实。 “你被当成炮灰了。” “不管是谁跟你泄露的这个消息,他必定是特调局甚至是更高阶层的官员。” “你真以为,他们给你这玩意,是为了帮你找到你的父母?实际上不过是利用你,让你下墓替他们探路。” 听了这话,阿桃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对此,我点头道:“是真的,” “我们如今这个墓室,实际上就是一个地下实验室。” “刚才你看到的那些人,其实在五年前就死了,却因为某种力量操控着,让他们能够一直活下去,与常人无异。” 阿桃沉默了片刻,冷冷掀起眼皮。 “即便是在利用我,我也获得了有用的信息。” 张陵川点头:“既然如此,就说说你这些天在这里的发现吧。” 阿桃轻皱眉头:“我不知道这里头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但是据我这些天的观察。发现他们攻击力极强,但是根本杀不死!” 这一点,我和张陵川早已知道。 不死,也源自于郑渊所说的那股力量。 而阿桃则进一步说出了规律:“刚进来那几天,还挺狼狈的。我还真差一点死在这墓地下。” 她进来这墓室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些人可以死而复生。 于是在第一次遭受攻击的时候,将对方杀死之后,阿桃就静静地在一旁疗伤。 结果没想到,过了十分钟左右,那些被杀死的人们,在原地睁开了双眼。 这吓得阿桃连忙藏匿身形。 结果,却让她发现了更为诡异的一幕。 那些死而复生的人,缓缓站了起来,可是却没有了之前的暴戾之气。 而是像我们刚才所见到的那般,他们肩膀搭着肩膀,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墓室里走来走去。 张陵川听了这话,拧着眉说。 “怎么这么像关机重启,然后开始缓冲。” 阿桃瞥了张陵川一眼,继续开口:“或许吧,反正这帮人是弄不死的。你只要杀死了他们,过十分钟,他们又会开始重启,然后进入到一个浑浑噩噩的状态。” “在这个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他们会很平和,没有任何攻击性。但是,如果你被他们看到了,或者有声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又会变得暴戾不已。” 原来是这样。 紧接着,阿桃说出一句十分有用的经验。 “我发现了一件事。” “只要我们躲进棺材里,他们就不会发现我们。” 说到这,阿桃耸了耸肩:“虽然我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因果关系,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只要进棺材了,他们再暴戾,也不敢触碰。” 我有些好奇地开口。 “既然进入浑噩状态后,只要被声音吸引就会引起他们的暴戾气息。那我要是躲在棺材里,一个劲地发出声音来,他们不得气死?” 没想到,阿桃还真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个我试过。” “在棺材里发出声音,他们也会从浑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但是会因为不敢靠近棺材,从而愈发暴怒,最后他们会相互残杀而死。” 我有些纠结地看向了张陵川。 “这玩意,居然还是这样的。” 这时候,郑渊走向了棺材的地方,他仔细看了看,然后发出了一声疑问。 “怎么是这样。” 我凑过问:“小孩哥,你又发现什么了?” 郑渊凝神看着棺材:“这里头有一股别的力量,跟墓室里那股力量不一样。而且,它像更高维度。” 更高维度? 这小孩说的话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所以,这才是让那些不死人惧怕的东西? 阿桃这时才把眼神落在郑渊身上:“你俩脑子进水了吗?” “带个小孩来墓里找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刻在棺材盖上的符文 听到阿桃语气里对郑渊的轻视,我心里不太对味。 “阿桃姐姐,你可别小看我们的小孩哥,他这双钛合金眼贼牛逼的!” 张陵川也点头道:“要不是他,我们还发现不了墓外面那些摄像头。” 话说到这,我们顺便把墓外头有很多摄像头的事情跟阿桃同步。 至此,我反应过来。 “老板,既然阿桃已经早我们一步进了这墓室里。” “那监控外那些人,只怕是早已经知道这墓室内的情况了!” 张陵川沉思半晌:“不打紧,墓室开关这几下,他们并不能准确勘测到墓室内的情况。恐怕只知道里头这些人还没死,仅此而已。” 看他说得云淡风轻的模样,我可捏了一把汗。 “老板,若是被那些高层知道这墓室里,还真藏着可以不死的秘法,他们就算是抢破头都得冲进来……” 张陵川叹了口气:“爱抢抢,都跑进来才好呢,省得在外头祸害百姓。”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们。” “据我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但凡是死在这里头的人,都会被困在这个墓室里面,不断反复地活着死去活着死去。” “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种境况。” 张陵川有片刻愣神:“我知道了。” 我忍不住吐槽到。 “他妈的,这不就跟地缚灵一样了吗?” 被困在这个墓室里,虽然还活着,可跟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永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过是圈地自缚。 我想,既然这个破地方这么诡异,咱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否则一不小心死在这了,连转世轮回都没得。 不对,其实转不转世倒是其次。 关键是他妈的,这动不动就死动不动就复活,动不动就暴戾想杀人或者被杀。 也太离谱了。 这根本不是永生。 这是地狱里不断反复的惩罚。 然而,阿桃却说:“你们别想了。” “我进来这么些天,除了这帮人之外,什么也没发现,早就想走。” “可是我却发现,这里头没有通向外界的路。甚至……连我原来进来的墓门都找不到了!” 对此,我和张陵川齐齐看向了郑渊。 郑渊沉思了一下。 “这不奇怪啊。” “这里被两股力量操控着,本质上这里面的一切东西都是活物。” “门会出现和消失,不奇怪。” “说不准等一会儿,你们还能看到会说话的墙。” …… 尽管我们都知道郑渊后半段话有扯淡的成分,但也觉得这种情况有可能会出现。 张陵川叹气:“真要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可怕了。” 我仔细想了想,要按照这种逻辑的话。 那张陵川是不是也有变成这墓室里桌子椅子的可能? 随后,我脑海里回想出了一张椅子突然大喊我名字的场景。 我的妈,那是真的渗人。 我身体都忍不住一哆嗦。 这时,外头又传来了声音。 那个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让我听着心底一颤。 我大老远地就看见那帮人已经成群结队,朝着我们的方向走过来。 阿桃当机立断:“入棺材!” 好在这墓室里棺材多,我抱着郑渊恰好能躲进一口大棺材内。 脚步声靠近了。 “踏——踏——” 要不是亲眼看到过那么多人,不然我真会以为这就是一个脚步声。 棺材内黑黢黢的,可郑渊却伸手摸了一下棺材盖子。 “叔叔,有人在上面画了东西。” 我什么也没看见。 不过,我伸手摸向那棺材盖子的时候,发现上面还真有刻着东西的痕迹。 忍不住惊叹道:“郑渊,你他娘的真是激光眼吧。” 郑渊不语,可我却听到了外头那个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张陵川和那个小崽子呢?” “他带人进来,还想再杀我们一次吗!” 我连忙捂住嘴巴,看来是刚才不小心说出口的话,直接引得这帮人清醒过来了。 紧接着,我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开口。 “搬山道人,你别气势汹汹的。” “当初不是你们互相残杀,怎么会被困此地。” 那个声音呸了一下:“颠和尚,用不着你在这里装好人。” “我们都清清楚楚地知道,是张陵川的出现,在唤醒了那个东西的存在。它被唤醒了,所以才将我们禁锢在这里!” “否则,我们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不至于变成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张陵川一直躲着不见面倒还罢了,既然他已经来了,我必定要让他死在这里,与我永生永世作伴!” 其余几人受到搬山道人的蛊惑,纷纷扯起嗓子大声叫喊。 “杀了他!” “杀了他!” 墓室内空旷不已。 那个搬山道人的声音在墓室内不停回想。 我有些气不过。 “妈的,孬种!” 外头瞬间就有回应。 “是谁在骂老子?有种出来!” 我乐了,躲在棺材内,大声叫唤。 “爷爷我骂的就是你这个怂货!” “老子不是怂货!老子是名震四海八方的搬山道人!” 可惜,他在怎么名震四海八方,也不敢踏入这满是棺材的墓室里。 于是我又跟他隔空对骂了几句。 “当初的支锅倒斗本就是一个局。” “你们和张陵川,都是做局人的一枚棋子,大家都被利用。” “可是大家同为受害者,你们不去找蒙骗你们入局的始作俑者报仇,反而来怪罪同为受害者的张陵川。” “这不就是欺软怕硬的怂货吗!” 我这堆话炮轰下来,他们当场气得炸裂。 于是乎…… 还真如阿桃所言,纷纷拿起武器,拔刀相向。 然后自相残杀,即将开始新一轮的复活。 一阵激烈的打斗声陷入沉寂后,我一把掀开棺材,大口喘气。 结果入目又看到那帮人倒在血泊里。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可冷不丁看到的瞬间,还是有些震惊。 而张陵川那边却发出了一声疑问。 “这玩意怎么会在这?” 我抬眼往棺材盖上仔细一看,发现上面的符文样式,十分眼熟。 脑子有东西一闪而过。 我脱口而出:“这不是……那个什么仙人符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被困在时间里 张陵川没开口,但是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刻在这个棺材盖子上的东西,就是我们见过的那个仙人符! 那岂不是意味着,我身体里藏着的那个大魔头,居然与这个地下实验室有关。 于是,我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凑近张陵川的身边小声说。 “老板,你说,我身体里那玩意,该不会也与这破地方有关吧?” 他拧着眉:“还真不好说。” 阿桃也从棺材内跳出来,跟着我们看向那符文。 “你俩嘀嘀咕咕什么呢?” “如今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蚁,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我?” 张陵川抬起头指着棺材上的符文说:“这玩意,我曾在古籍里见到过。” “据说,曾是上古仙人用过的符箓。” “刚才我们见到的时候,有些诧异,但又不是很确定,所以才没跟你说。” “既然你问,我们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听到仙人符的来历,阿桃的脸上也露出了诧异之色。 “这玩意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张陵川耸了耸肩:“具体是不是,谁也不知道,反正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阿桃蹲下来,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符文。 “也不知道这符文究竟是什么作用。” “你们说,如果我把这符文直接剜下来拿在手里举着,是不是就可以震慑这帮傻逼。” 我听得愣了一下,还有这种操作。 不过张陵川倒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好主意,你先试试看。” “等他们醒来了,你举着这符文拓本在身上,只要他们不砍你,你的猜测就是对的。” 阿桃翻了个白眼:“你倒是想得美,还想坑我。” 不过,手指划过上面的符文时,我的心里荡起了别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奇妙,甚至…… 让我感觉到有些熟悉。 这时,郑渊突然来了一句。 “那符文上的力量,似乎跟你建立起了某种链接。” 张陵川愕然地看向我。 而我,则是惊恐地怀疑,这一切都是我体内那位老头所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吓得我赶紧缩回手指,可这时,我的耳畔又响起了那老头的声音。 “别动。” “让我好好感受一下那个东西。” “我似乎,对它很熟悉。” 熟悉吗? 在那老头的指使下,我只好再次将手放上那块符文之上。 这时,我听到了老头竟然开始喃喃念咒。 于是,在我的脑海里,竟然有奇异的画面一闪而过。 杀戮、血腥,永无休止的争斗…… “嘶——” 我倒吸一口冷气后,双手抱着头,痛得半跪在地。 张陵川连忙上前扶住我:“你怎么样?” 尽管额上已经沁出了冷汗,还是咬着牙摇摇头:“这符文有问题,我们还是谨慎触碰。” 听了这话,阿桃也赶紧缩回手。 “现在怎么说?” “还有几分钟,他们又要醒过来了。” “找不到出路,就只能再躲起来。” 我们齐齐看向张陵川,却见他半蹲在地上,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尸体。 “我大概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听他这么说,我们几人都齐齐走上前去。 “其实,我们人之所以有生老病死,无非是时间在不断更迭变化。万事万物都在向前推动,所以才会有生死、轮回、往生。” “可是这个地方诡异之处,就在于它的时间不是循环交叠,而是不断停滞往复。” “一旦到了死亡的时间点时,这里的时间就会开始停滞,甚至回流。那样,他们就会不断地从死亡的状态中复活。” “而获得永生的副作用,就是暴戾、嗜血……” 原来是这样。 不过,制止这一刻,我才真正从心底认同,那藏在墓群最深处的东西,就是仙人墓。 我想,除了神仙之外,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操控时间。 张陵川叹了口气。 “说到底,他们都是被困在时间里的可怜人。” 我点头表示赞同。 不管重复死亡,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丢下这话之后,张陵川突然来了一句。 “我知道该怎么进入仙人墓了。” 这时,地上的尸体已经开始蠕动。 他当机立断:“快进入棺材内,我带你们进仙人墓!” 听得张陵川这样说,我内心还有些小激动。 我们终于,要进去闯荡一番那个传说中的仙人墓! 可是,除了郑渊之外,张陵川和阿桃的脸上,尽是悲怆之意。 仿佛我们这一去,便是赴死。 不过,仔细想想我们这一去,还真是前路未卜。 万一真死在里头,也不是没可能。 算了,跟着张陵川,生死由他吧。 棺材盖子合上的一刹那,郑渊问我:“叔叔,我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我叹了口气,突然恶趣味上身:“去赴死。” “小崽子,你怕不怕。” 郑渊非但不怕,反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不是,你怎么不怕?” 郑渊的声音弱了下来。 “为什么要怕呢?” “我早就想死了。” “只不过爸爸一直想尽各种办法帮我吊着这条命。” “其实,我早就该死了。” “我不该拖累他。” 棺材板内黑漆漆,我除了能听到声音响动之外,没能看到任何东西。 但是,有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在了我的脖子上。 这小家伙,竟然哭了? 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郑渊跟一般小朋友不一样。 他的眼里没有童真,没有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反而是有一种超脱于生死之外的淡然。 或许就是那一个故作冷漠的眼神,让我忍不住心疼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屁孩。 可是活在这世上的谁又是轻松的呢? 但这些话,一旦说出口,变成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只好伸出手,想揉揉他的脑袋以示安抚。 可手还没有触碰到郑渊的脑袋,我躺着的这个棺材,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外头有人喊了一声:“怎么回事?是地震了吗?” 又有人惊恐地喊了一声:“不是地震,是地底下那个东西要出来了。快逃,快逃啊!” 我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棺材已经停止了跳动。 第一百五十八章 真神传道 我头晕目眩,就像是晕车一样,想吐又吐不出来,难受得很。 然而郑渊直截哇地一下,吐了我一身…… 这股味,别提多酸爽。 我咬牙切齿喊道:“郑渊,你故意的吧!” 他难得笑出声来:“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屁,这语气分明就是在说,老子就是故意的。 这小味挠挠的,我实在顶不住,当即一脚踹开棺材盖,连忙跳出来。 把外套脱掉甩在地上后,我突然愣了一下。 我如今正站在一间墓室里面。 但是这间墓室的四周围,画着各式各样我从未见过的符文。 红色的朱砂颜色夺目绚烂,令人一看就挪不开眼。 “老板——” “我看到了。” 张陵川的声音冷不丁出现在我身后,吓得我虎躯一震。 紧接着,我就看到了这墓室内的其他东西。 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安安静静地摆放在了墓室内,看上去既维和又怪异。 这里给我的感觉不像墓室,反倒是像……一间房间! 尤其是桌面上放着的两杯茶还冒着热气,就像是主人家才刚离开一会儿,马上就能回来喝茶一般。 我皱着眉头观察着四周围。 再次看向屋内的几具棺材时,莫名地让我感觉那棺材,其实就是这房间主人的床。 一个新奇的想法赫然而出。 “老板,这里难道就是仙人墓?” “我看倒是像什么人的家里一样。” 就连张陵川也点了点头,说这里有些怪异。 阿桃则是一言不发,小心紧张地拿着她那把刀,作出了随时发动攻击的姿态。 “老板,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随后,我指着不远处的棺材说:“你说这些棺材是不是就是仙人的床?结果后来不知怎么的,传出去的时候,这棺材却变成了用来装死人的阴宅。” “搞不好所谓的仙人墓,压根就不是墓!” 张陵川也顺着我的话往下说:“你的意思是,这里头,是那些所谓仙人的老巢?” 他咬着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郑渊不是说了吗,正是这里这股力量,才使得上面那些墓群里发生了时间停滞的行为。” 说着,张陵川仰头让我看向那杯冒着热气的茶。 “搞不好,这杯茶已经放在这里冒了几百上千年的热气!” 这话说得有道理。 就连郑渊也连连嚷着眼睛疼。 “这里的光太灼眼了,我不敢睁开眼。” 连钛合金都不敢睁眼,想必这里就是那股神秘力量的发源地。 再次确信我们的确抵达了仙人墓时,我情绪有些激动,连问张陵川是怎么把我们弄过来的。 张陵川沉吟片刻。 “其实我也是猜的。” “那个刻在棺材板上的符文,能够对于力量创造出来的东西产生震慑,那可以肯定符文必定是这股力量的主人所创。” “不过也是郑渊的话提醒了我,他当时说,符文跟你体内产生了链接。我就想,或许它也能跟这个仙人墓产生链接。” “所以,我就用开墓的钥匙尝试了一下,没想到,真把我们几人隔空送了过来。” 妈的,说得玄乎其玄。 虽然张陵川没仔细说他究竟是怎么尝试的,可我大概也能猜到。 东海龙珠、青铜钥匙以及那尊血玉观音,只怕都与这座仙人墓逃不脱干系。 阿桃却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出墓室,我们紧跟其上。 这座墓究竟有多大的面基,根本没有人知道。 但我感觉,它或许比我们目前所知道的一切墓陵都要大。 搞不好是整座昆仑山! 因为先入为主了仙人的居所,因此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了这里的某样东西。 郑渊的眼睛上,蒙着一条布。 那是张陵川给他整上去的玩意。 这样看来,这小家伙倒是蛮酷的。 但是这样的玩笑,也并不能缓解我们几人的紧张心情。 而就在此时,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我毫无征兆地昏睡过去。 之所以我知道自己昏睡了,是因为,我又看到了那个老头。 此时,这老头子一改狂妄恣意的状态,反而是虔诚中带着极度恐惧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而且我还听见他喃喃自语什么道见真神,混元神通什么鬼的。 我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前辈……” 他没搭理我,身上抖得更厉害了。 我知道,其实这是一种本能反应。 就像是兔子遇到老虎一样的本能反应。 那是一种弱者在绝对强者面前的屈服。 然而…… 我他妈就想不明白了。 他屈服他的,把我弄进来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外头就情况不明,我们一行人还难说自保,还得带个孩子。 现在好了,我突然昏睡,自己也成了拖油瓶。 气不打一处来。 当然,再生气我也不敢对着眼前这位大魔头发火。 毕竟他捏死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前辈,你有没有回想起一丝丝,有关于自己身世的片段?” “比如说,你是谁?” 他终于缓缓抬起头看向我,然后抖得跟筛糠一样开口:“我是谁?”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是谁!” 眼见他又要发疯,未免收到殃及,我连忙岔开这个话题。 “前辈,那要不你跟我说说,你有没有想起自己跟这个仙人墓之间有什么联系?” 听到仙人墓三个字,他终于抬起了头。 老人家眼里的暴戾之气,好似在这一刻得到了舒缓。 他变得迷茫,探究,甚至在一刹那间,恍然大悟。 可是,他只给我留下八个字。 “真神传道。” “得道飞升。” 啥玩意? 我还没来得及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身体一震疼痛。 紧接着,我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 阿桃阴冷地看着我,却是对张陵川说:“张陵川,你带着个随时会掉线昏迷的人入墓,是在找死。” 张陵川没鸟他,而是关切地看向我。 “你怎么样?” 我摇摇头,随后站起身来,用蚊子大小的声音对张陵川说。 “那老家伙告诉我八个字。” “什么字。” “真神传道,得道飞升。” 张陵川听到后,脸色骤变。 第一百五十九章 壁画上的人好像我 瞧见张陵川这模样,我断定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于是连忙问道:“老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阿桃听了这话,也侧耳过来。 张陵川只好叹了口气,跟我们讲起了八仙的故事。 “八仙你们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我是知道的。” 那个流传甚广的神话故事,在我小时候,就经常听村子里的人在茶余饭后讲起来。 只是我不知道,这个八仙与这句话有什么关联。 张陵川脚下不停,带着我们穿过了一个长长的墓甬通道,一边开口。 “我也是在一本闲话书上看到的,不一定准确,但是我觉得有一定参考价值。” 一般他开始这么说的时候,我就知道,张陵川要开始扯淡了。 “我记得那本书上写的是,人有生死往复,神也有天人五衰。” “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关于长生二字的东西,全部都是一场骗局。” 他突然回过头来盯着我的脸说:“因为,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人还是神,都无法逃脱自然规律。”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可是,又觉得哪里不是很对劲。 “老板,这个墓室里的主人,或许也在探讨长生秘法。” “毕竟他在试图掌控时间,如果掌控住了时间,或者一直待在这里不出去的话,那岂不是跟长生无异。” 张陵川看向那个长长通道处的一丝光亮,突然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这个墓主人一定掌控住了时间?” “如果他真的掌控住了,就应该住在这里,或者叫我们看到他。” “而不是家门都快让人家端了,连个影都没有。”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反应过来了。 仙人墓内,有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倘若墓主人真的还在,必定是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捏死我们。 比碾死几只蚂蚁简单多了。 还能纵容着我们从那墓室里走出来,一路走到这大殿中? “对了老板,你还没说八仙和那老头的话有什么关联呢。” 张陵川这人说话总是这样。 思维过于跳跃,时常东讲一些,西说一些。 我要是不集中注意力,很容易这话题又带过去了。 张陵川开口:“话又说回来,八仙跟那句话的关联,其实还挺密切。” “那本书中所记载,神也会有天人五衰。每当神仙天人五衰的时候,就意味着昆仑仙境之中的主人会重新大换血。” 我点头:“也就是说,那些所谓的神仙,只是一个职称,而不是某个特定的人。因为从事那些职称的神,也是会死的。” 张陵川打了个响指:“没错。” “所以啊,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其实关于八仙的传说,民间流传至少有十几个版本。” “因为每个朝代的八仙人物,似乎都有不同。” “但是我们大胆地猜测一下,就会发现。其实造成这种情形出现,不一定是民间流传失误,而是每一个朝代,都有八仙的存在。” 听到这里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阿桃也停下了脚步,然后扭头看向张陵川。 “所以我觉得,八仙实际上就是得到了真神的授业,所以他们才能成仙!” “否则,寻常老百姓这么琢磨修炼,能成个屁的神仙。” 张陵川说得有道理。 但是,真要这么去推测的话。 藏在我身体里那个大魔头,难道是曾经得了真神传道的某位大人物? 可是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没有成神,反倒是变成了魔头? 想到这里,我更纠结了。 他来头这么大,意味着后续的麻烦也会越来越大。 倘若我们能活着出去,只怕是会遭到多方人员的强烈追杀。 阿桃快步向前:“快找找看这里面有没有文字记载?” “我倒想看看,这里头埋的到底是什么鬼玩意!” “万一里面有什么仙丹,吃了能多活个几十年,对于凡人来说也算是长生了。” 我想起张陵川只剩下一年寿命的事情,不禁心里一沉。 难道刚才张陵川一直跟我反复强调没有长生这件事,就是怕我钻牛角尖,后续会为了他的事情走上歧途? 可是在我心里,张陵川就是最重要的。 我绝对不会,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 踏入主殿内,我就知道那光亮源自何方了。 十几盏比人还高的人鱼灯亮堂堂地烧着,也不知道这样烧了多少年,烛油顺着巨大的蜡烛缓缓往下淌。 像是垂垂老者,默默落泪。 让我突然有种历史的恢弘感。 这墓室里,没有任何文字,却有许多壁画。 金灿灿的壁画,描绘了许多神仙场景,有虚无缥缈的昆仑宴会,还有众神视察人间的庄严肃穆。甚至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搏斗场景。 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 我沉浸在这样辉煌壮丽的场景中无法自拔,冷不丁听到张陵川突然来那么一句。 “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拓下来。” “放到黑市上去,肯定能赚一大笔钱。” “说不定,我都能养老退出江湖了。” 我有些无语地看向张陵川:“您老人家怎么连着神仙墓的壁画也不放过啊。” 这让我不禁怀疑,张陵川是不是欠了什么巨额债款。 如今拼命抓鬼镇邪,不过就是为了赚钱还债。 一转身,我发现他还真弯下腰去拿东西准备拓壁画了…… “不是,你来真的啊!” “这玩意就算拓下来了,能卖出去吗?” “被人家知道,咱们小命不保。知道啥叫怀璧其罪吗?” 张陵川无所畏惧:“咱们入墓这件事,恐怕外头早就传开了。” “不管既然有机缘来到这地方,我就算拼上老命,也得带点东西出去。” “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我叹了口气,只好上前去帮他。 然而,这壁画才拓了一半,我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我拍了拍张陵川的肩膀。 “老板——” 他正专心致志地弄宴会那张壁画,没空搭理我。 可是我却悬起了一颗心。 “不对劲,你快过来看看。” 他这才扭头,看向我手指指着的地方。 那是在边边处的一块壁画,上面没有任何场景,也没有任何故事。 只有一个衣袂飘飘的长发男子,站在山顶之处恣意地俯瞰人间。 只一眼,我们都被那男子的气度给吸引住了。 仙人,这两个字,第一次这么具象化地浮现在我脑袋里。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妈的,壁画上那个男人,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第一百六十章 巨蟒 张陵川掰着我的下巴,把我抵到壁画的面前仔细研究。 最后他惊叹:“卧槽,还真的一模一样。” 随后他又摇头:“不对,其实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我扭头问他:“哪里不同?” 张陵川松开我,冷哼一声:“哪里不同啊,你这气质跟人家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说完,张陵川就从他的乾坤包里掏出了一支朱砂笔。 二话不说就给画像上的男人随意添了几笔,把人改得乱七八糟,面目全非…… “老板,你这……” 暴殄天物这四个字没说出口,我就意识到了张陵川这么做,大概率是为了保护我。 但凡有人进来,发现这画像上的人跟我一样,那就是给我自己找麻烦。 万一到时候,大家把我当成唐僧肉,一个两个都想炼化我,那可就完了啊。 郑渊这小子的眼睛被蒙住了,阿桃专心致志地在找有关于什么文字之类的信息,压根没有往这方向看。 .这件事,目前只有我和张陵川两人知道。 不过他这“毁尸灭迹”的速度很快,在阿桃转过脸来的时候,那幅画像已经被画得乱七八糟。 只留下一个气质绝尘的背影。 啧,可惜了。 我在心里暗叹道,我该拿个相机拍下来,没事自己欣赏一番。 阿桃的脸色不好看。 我猜她并没有在这收获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妈的,这什么破仙人墓,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有些颓然地看向这些壁画,突然横生狠意。 “既然只有这堆破画,那我就割下来带出去!” 妈的,这女人比张陵川还疯。 我们连忙上前阻止。 几个回合下来,我的T恤被阿桃割破了,阿桃的头发被张陵川扯散。 “姓张的,给我放手!” 张陵川单手把拓本收好,随后毫不怜惜地扯着阿桃的头发将她扯到一边。 “不要毁坏古董。” 阿桃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也拓下来了吗!” 张陵川面不改色:“那我跟你的行为也是有所区别,总之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他双标得理直气壮。 阿桃气急了:“我必须要从这里带出去点东西,否则,他们不会让我见到我父母!” “张陵川,你给我滚开!” 提及父母,她的眼眶都红了。 “别逼我杀了你。” 张陵川轻笑了几声。 她虽然是索命门的高手,却也不能跟张陵川抗衡。 几个回合下来,阿桃又被张陵川给擒住。 这下,她老实了。 可见,武力可比讲道理有用得多。 我们在人家主殿内闹出这么大动静,愣是什么事都没有。 难道这真是个空墓。 张陵川虽然揍了阿桃一顿,但是他又很快把人安抚好。 “这墓那么大,总有几件好东西能让你挑出来。急什么。” “再说,往前走,不是还有十几间墓室吗?不妨一间一间看看,说不定我们能有新发现。” 阿桃这才冷哼一声,丢下我们,自顾自地往前面的墓室走去。 我叹了口气。 这打一巴掌又给口糖的计俩,还得是张陵川用起来才顺溜。 可是就在阿桃转身的空档,我听到了一个异样的声音。 墓室内空旷得离奇。 因此那个声音一出来的时候,还带出了一丝丝回声。 阿桃扛起大刀浑身戒备,我也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黑金匕首。 张陵川则是把脖子往前凑了凑。 “怎么一股子腥味儿?” 这时,蒙着眼睛的郑渊突然开口:“是蛇。” 墓里面能出现的一切东西,都不会是凡物。 更何况是这仙人墓里头的玩意,指定也带点仙气。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张陵川:“老板,这玩意会不会是守墓兽?” 回想上面那些墓室里的诡异怪物,我心有余悸。 毕竟蒋世勋的惨叫声,喊得撕心裂肺,声音环绕在各个墓道之中,让我腿肚子打颤。 那个守墓兽怪物把蒋世勋吃了。 可是我们只看到了他那一个锋利的巨爪。 如今这条蛇,那个“嘶嘶嘶”的声音同样像是在我们耳边响起。 可是环绕四周,却没有发现蛇的任何踪迹。 直到我感觉到脑袋上有水滴滴下来。 抬头一看,当即对上一双碧眼。 卧槽! 墓室顶上,一条巨大的蛇蜿蜒在上面。 乍一眼看过去,起码有几十米长。 它浑身发黑,身上的鳞片却在墓室烛光照耀下,显得金光灿灿威风赫赫。 当然,这也不是最重要的。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这位爷的脑袋,比我的脑袋都大! 它张开大口,能把我一口吞下! 迟疑了几秒后,我发现,这货在咽口水。 它也想吃了我们! 短暂的惊愕后,我回过神来,大吼一声:“跑!快跑!” 张陵川反应最快,他一个回首掏,把郑渊夹在咯吱窝下就朝着前面跑去,而我则朝着另一个方向跑。 这是我与张陵川多次逃跑总结出来的计策。 如果追我们的东西只有一个,那么我俩就该分头跑。 这样,那玩意只会先挑一个弱的先偷袭。 我这边把火力吸引过去了,张陵川就会折返过来,从背后偷袭。 至于阿桃,她爱咋咋。 毕竟,这货有些疯魔了。 见此情形,她非但不跑,反而拎着刀就冲上去想砍那条巨蟒。 当然,她这刀还没砍到人家,就被那跟粗蛇尾一甩,装在了一旁的长明灯上。 我的心揪了起来。 妈的,还好这灯够粗。 不然它倒下来了,能把我们全烧死在这。 但是阿桃倒地的瞬间,那条大蛇便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阿桃的方向猛扑过去。 不好! 阿桃被摔得七荤八素,这时就算拿起刀来,也根本抵挡不了这巨蟒的进攻。 无奈之下,我俩只好改变计划,齐齐朝着巨蟒的方向跑去解救阿桃。 黑金匕首和张陵川的一把刀一起向上挡去。 结果我俩的兵器全被那巨蟒的牙齿咬断。 那把黑金匕首还没用几下,就光荣就义,碎成两瓣。 这时,巨蟒已经朝着我的方向猛然袭来。 张陵川怒吼一声,然后把我往旁边一撞,他想自己解决这条巨蟒! 巨蟒的蛇尾顿时把张陵川这个猎物团团裹住。 妈的,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张陵川被咬死。 眼见它血口咬下,我竟然徒手伸向巨蟒的牙。 当时我真的脑袋发空。 看到张陵川被勒得喘不上气,浑身上下都只有一个念头,推开那条该死的蛇! 结果就无意识地做了这项傻逼行为。 巨蟒的利齿很快就穿透了我的手掌。 剧痛瞬间漫延开来,血也顺着手掌滑落在地上。 见我受伤,张陵川也红了眼,他大吼一声:“妈的,老子弄死你!” 然而,就在此时,非常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我亲眼看着那条巨蟒杀气腾腾的眼神,变得乖顺,甚至是尴尬。 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六十一章 墓室中的秘密 原本还死死缠着张陵川的巨蟒,渐渐松开了禁锢。 随后,它低下了高悬的头颅。 更离奇的是,它还把脑袋往我裤腿上蹭了蹭。 这一系列行为,似乎在对我示好! 我抬起头,惊恐地看向张陵川。 这他妈的巨蟒,该不会真的把我错认成了它的主人吧? 阿桃仰起头来,眼里全是阴狠不服。 “孽畜,看我不把你砍成几段!” 说完,她便又拿起刀,朝着巨蟒的方向砍去。 原本还温顺的蛇,顷刻间变得暴怒无比,它一张大嘴猛地一咬,连皮带肉把阿桃肩膀处扯下一块。 我和张陵川都无语了。 这犟种没事招惹人家干什么! 没看见它好不容易温顺下来了吗? 更何况,这条巨蟒如此大又长。 别说我们仨了,就算再来十三个恐怕也硬拼不过! 眼看巨蟒还要发动起第二轮的攻击,我连忙一个挺身挡在了阿桃的面前。 其实我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毕竟,这样的神物,咱们打不过,要是有别的法子免于争斗那就再好不过。 然而,当那条巨蟒再次停在我的面前,表现出臣服于我的时候,阿桃那把冰冷的刀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张陵川大喝:“你疯了!” 阿桃冰冷开口:“是我疯了,还是你们心里有鬼?” 她是索命门的顶级杀手。 在这么近的距离内,能毫无悬念地砍下我的脑袋。 “阿桃姐姐,这破地方我们也是第一次来。” “什么叫做我们心里有鬼,你最好说清楚。” 阿桃伤得不轻,只怕是刚才那一摔,给她摔出内伤来了。 只不过,这娘们可能忍,愣是把刀死死地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第一次来?你们糊弄鬼呢!” “真要是第一次来,为什么你们身上有进出仙人墓的钥匙?” “为什么这墓里的巨蟒见到你,就表现出一副与你熟稔的模样?” “你们到底还想骗我多久?” 张陵川的脸,阴沉得能滴的出水来。 “阿桃,你要是不想跟我们合作,咱们大可分头行事。” “我兄弟以命相博,挡在你的面前,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阿桃的情绪十分激动,她朝张陵川咆哮道:“你闭嘴!” “张陵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特调局的走狗!” “这些年来,你帮着他们做事,受他们庇佑。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这一次我既然敢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但是特调局这帮人,把我父母害得不人不鬼,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张陵川上前一步,我看到他已经随时准备要跟阿桃动手。 我用眼神示意张陵川不要轻举妄动。 倒不是怕他俩打起来殃及到我。 毕竟索命门的杀手再厉害,那也斗不过玄门法王。 别说张陵川了,即便是我也多得是法子能对付阿桃。 只是我不想。 毕竟她也只是个想要追寻真相,找寻到解救父母办法的苦命人而已。 对我们不信任,也情有可原。 毕竟谁他娘的能料到,这墓里头的东西,居然还能对我摆出俯首称臣的姿态。 我扬起手掌心给她看那个比利齿戳穿的伤口,上头的血还没凝结干透呢。 “阿桃姐,我要真认识那畜生,它还需要攻击我们?” “再说了,若是真与我们有关,在它出来扑向你的那一刻,直接让她吃了你不就得了。我们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冲出来救你?” “我们玄门人,自幼修习功法,只怕是血肉之中也有辟邪的法门。” “这条大蛇只怕是被我这童子血给击退了而已。” 阿桃冷哼一声,并未搭话。 但是我感觉到,她紧贴在我脖子上的刀,慢慢往外挪了几分。 张陵川极其不爽。 他嘴里骂了一句,便指着阿桃大喝:“你这狗娘们自己一肚子坏水,还敢赖我们心里有鬼,真是他娘的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 “你跟中土高层合作,当他们的狗,不就是为了拿到有用的筹码能去见你爸妈一面吗。” “我还没怪你诱骗我们下墓,想拿我俩当炮灰呢,你倒是先叽叽歪歪上了。” “麻溜地赶紧放开我兄弟!” “否则,我要你死在这墓里,这辈子都没法见上你爸妈最后一面!” 张陵川发起狠来,也是很恐怖的。 他这话怒吼出声,在整个墓室里激起了一阵回音。 那条大蛇竟然也朝着阿桃的方向吐着蛇信子。 它的竖痛轻眯,仿佛是在找准机会,立马对阿桃发动致命一击。 好在这时,阿桃已经逐渐冷静下来。 她轻轻放开我,然后整个身子跌坐在地板上,突然抱着膝盖哭出声来。 大蛇没见过这动静,歪着头看她。 她先是小声啜泣。 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我可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忙扭头去看张陵川。 却发现他不耐烦地把头偏开。 最后,还是郑渊这小子摸着朝她的方向走过去,一双小手轻轻替她擦干眼泪。 “阿姨,别哭了。” “你还流着血呢。” 阿桃猛然把郑渊一把搂进怀里,哭得酣畅淋漓。 我和张陵川不约而同,转过身子继续欣赏那些壁画。 但就是…… 那条蛇不知道为什么,老是用它的脑袋蹭我裤腿。 给我蹭得十分别扭。 “老板,它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陵川低头看了一眼,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啊,发情期到了吧。” ??? 那条大蛇俨然听明白了,它突然仰起头,朝着张陵川吐着蛇信子以示警告。 待身后的哭声小了些后,张陵川扭头对阿桃说:“自己处理一下伤口,我们马上要进入下一间墓室。” “这里既然是仙人墓,那必定有不少神通妙法。” “说不定,你能找到对你父母有用的信息。” 阿桃抹了一把眼泪,从身上掏出一包药粉,往肩膀的伤口处随意一放,便起身了。 “走!” 不过,那条巨蟒还是跟在我们的身后。 张陵川说,它如今没有攻击力,便可不用去管。 毕竟这玩意这么凶悍,搞不好还能在墓室里保护我们。 旁边那间墓室里,似乎是一个炼丹房。 张陵川刚进去,就脱口而出:“卧槽!”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人首蛇身 这个墓室,准确来说,是一个炼丹室。 一块比人还高的炉子挺立在墓室中间。 那炼丹炉上,刻满了压根就看不懂的符文。 更离奇的是,炼丹炉内,有熊熊烈火冒了出来,也不知道究竟烧了多少年。 但是炉子内,除了燃烧的火苗之外,我们的确看到了有东西。 我说不清那是什么。 看着像一本书? 可是一本书怎么能被火烧那么多年呢? 阿桃这货,又忍不住向前踏去。 张陵川眼疾手快,拦下了她。 “别急。” “你且低头看看脚下。” 我往地下一看,才发现靠近炼丹炉内几米内,有一个圆弧状的东西折射出了金色的光。 待看清上面的东西时,我脱口而出:“先天八卦图?” 张陵川点头。 “不错。” 先天八卦据说是伏羲所创。 他用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分别代表天、地、雷、风、水、火、山、泽。 一套八卦图内,蕴含了天地变化之术。 如今这炼丹炉前,兀自出现这么个玩意,多半有诈。 “老板,会不会跟某些阵法有关。” 张陵川沉思了片刻:“不好说,先拿个东西试试看。” 这时,阿桃阴沉着脸阻止了他。 “张陵川,先说好了。” “我来这墓里,必须要带些东西出去。” “这炼丹炉里的东西,我也想要。” 张陵川轻轻挑眉:“好啊,那就按照江湖规矩。” “大家各凭本事,各出手段。最终那东西落入谁的手里,它就是谁的。” 阿桃不容置喙地开口:“你先发个血誓。” 这可把张陵川整不会了。 “我一个大老爷们,说出来就做得到。” “这还用发誓?” 听到这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板,她肯定是听说你时常不守信用的事情了。” 张陵川白了我一眼:“你再逼逼赖赖,我给你手掌再剜一刀,疼死你!” 嘿,这人嘴可真够毒的啊。 原本我还没觉着疼,他这么一说,被那利齿刺穿的地方当真是又疼又痒。 见我脸色不对,张陵川也不再逗我了。 “真疼啊?” “得,我给你找点止痛药出来。” 张陵川低头给我找药的空档,阿桃已经扛着大刀,翻身朝着某个地方踩去。 只不过,她拿出了一根伸缩利爪,朝墓门的方向卡住。 这样的话,墓里一旦有什么异样,她还能脱身离去。 然而,这样完全的准备之下。 我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阿桃被一股力量猛然朝墓壁上打去,她又呕出一口血来。 “嘶——”我倒吸一口冷气。 阿桃这内伤受得可有点重啊。 张陵川涂药的动作一顿:“弄痛你了?” 我连忙摇头:“没有,我是看阿桃又吐血了,感觉有点吓人。” 张陵川脸色木然地瞥了阿桃一眼。 “有勇无谋,莽撞得要命。” “你别学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她眼里那一丝坚毅之色,却心生佩服。 把我的手包扎好后,我轻轻开口。 “也不知道那条蛇有没有毒。” “万一有剧毒,我死了怎么整。” 巨蟒似乎不敢进入这间墓室,它耷拉着脑袋,靠在外头的石壁上。 听到我这么说的时候,掀起眼皮,朝我的方向眨了眨眼。 那一瞬间,它就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张陵川冷哼一声:“要是有毒你早嗝屁了。” “还能站在这跟我唠嗑?” 说着,张陵川便从包里拿出一只厌胜人偶,当即朝着离位的方向打过去。 仅一秒之内,那个人偶就化为灰烬。 我看得目瞪口呆:“卧槽,那木偶是怎么没的?” 张陵川倒是不意外,只说了两个字,离火。 八卦之中,不同的卦象有不一样的含义。 天乾、地坤、雷震、巽风、坎水、离火、艮山、兑泽。 离位代表的就是火。 只不过我没想到,这个先天八卦内,竟然火势如此凶猛,能在眨眼间把东西给烧成灰烬。 还好张陵川先丢了个娃娃过去做实验。 要是我们跟阿桃一样鲁莽的话,此刻烧成灰烬的就是我们了。 我和张陵川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没有什么好办法能破解这个八卦图。 阿桃瘫坐在地方,也是有些沮丧。 不过,她只是沉思了几秒,就当机立断放弃了这玩意。 “我到前面的墓室去看看,这里的东西,我不跟你们抢了。” 我一转头,就看到了她坚决的背影。 老实说,一开始的时候,面对这炼丹炉里的东西,咱们都很眼热。 不过,她能放弃得这么快,也是我没有料到的。 “老板,咱们要不要也先去别的墓室里看看有什么信息?” “毕竟这八卦图,咱一时半会解不出来。” “那里头的东西,真拿不出来。” 张陵川却说:“越难拿到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能轻易被你看到的,都不是什么要紧的玩意。” 他说得倒也没错。 郑渊这小屁孩,又冷不丁开口了。 “叔叔,我感觉到有点奇怪。” 张陵川头也没回地问:“哪里奇怪。” “这间房子里的气息,与刚才那个很多个叔叔相互残杀的房间气息很像。” “不过,好像这里的更浓郁一些。” 郑渊的眼睛被蒙了起来。 所以,他那双激光眼没法派上用场。 只能含糊地说着可能的字眼。 可我的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 按郑渊的说法,我们面前那个炉子里头的东西,恐怕就是造成那些人被困在时间里面的始作俑者! 那么,如果把那样东西拿到手的话,我们是否就可以参透出里头的东西,然后帮那些人解除困境。 一想到这,我干劲满满。 张陵川这个时候,却从那个炉子里看出了一丝不对劲的东西。 “你看看炉子上方,是不是画了几个人头蛇身的东西?” “我最近玩手机玩多了,看不太清楚。”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炉子上的确画着好几个人首蛇身的怪物。 张陵川的瞳孔,骤然放大了好几倍。 “这……” “这难道是……” 他结结巴巴,含糊不清。 “在我们中土神话之中,只有伏羲和女娲才是人首蛇身!” 第一百六十三章 伏羲密藏 我眼皮一跳。 “老板,你不会是想说,这墓主人与伏羲有关?” 这也太离奇了,我根本没法相信。 张陵川指着地上的先天八卦跟我说:“这八卦,这炼丹炉全都与伏羲有关。即便这墓主人不是他,也怕是他的信徒。”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咱们可怎么把炼丹炉里的东西拿出来。 张陵川蹲在地上沉思半晌,才缓慢开口。 “或许,我大概能猜到这东西是什么了。” 听到这里,我眼睛一亮,连忙小跑到张陵川身旁问。 “那里头的东西是啥?” 张陵川眼眸一沉,似乎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从口中缓缓说出四个字。 “伏羲密藏。” 伏羲密藏? 这听起来倒像是经文。 而我刚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脑子里突然轰了一下。 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对这玩意肯定是没有任何印象的,唯一有可能对这玩意有印象的,就是我体内的那位大魔头! 于是我连忙对张陵川说:“你继续讲,我体内那位大……” 魔头两个字差点就说出来,吓得我连忙改口。 “万一我体内那位大前辈知道些什么,说不定还能帮上些忙。” 于是张陵川便跟我讲起了一段往事。 “记不记得,我曾跟你说过,小时候我曾跟一位高人学过点东西。” 我点头:“记得,那大概是你从千机山逃下来的时候。” 我还记得他当时说,那时候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被欺负得可惨了。 得亏遇到位高人,教了张陵川一些本领傍身。 后来才有了吃阴间饭,赚死人钱的张陵川。 可见,那位教授了张陵川一段时间的高人,也着实厉害。 “当时,那位教我的师父身上有许多古书,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弄来的。其中有一本书籍上,就记载了有关于伏羲密藏。” 我竖起耳朵,听得全神贯注。 “伏羲乃神话之中人类始祖,也是三皇之一。替人类开辟出了一条新的文明之路,后来更是成为了人人敬仰的真神。” “可是成为了真神的伏羲,却不知道为何,沉迷于寻常长生之术。” 我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都是真神了,还需要寻找长生之术?” 忽而想起张陵川说的,神仙也有天人五衰。 于是打趣道:“所以咱们这位始祖真神,也惧怕死亡?才去研究这劳什子长生术?” 张陵川摇头道。 “不对,我看那本古籍中记载所说,伏羲研制长生之术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普罗众生。” 我张了张口,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蔓延开来。 这一路走来,看了太多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事情。 总以为这世界上的人与神,本质都是为了自己牟利。 压根就没有什么心系百姓一说。 我是真没想到,古籍中记载的伏羲,竟然为了普罗大众而演习长生之术。 张陵川叹了口气。 “那本古书也有残缺,似乎是发生了某些事情,才导致伏羲一直被困于长生这两个字内。” “不过,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上面正好缺了。” “总之大概的意思就是,伏羲把他能找到的所有长生秘法,都记录在了一本书上。后人便把那本书成为伏羲密藏。” 原来是这样啊。 “看来你小时候遇到的那位高人懂得还挺多,后来你们还见过面吗?” 张陵川摇头。 “一别之后,再没见面。” “后来我也尝试过动用特调局的关系去找过他。”说到这,他又对我解释道:“你或许不知道特调局里头有一个贼牛逼的系统,那还是卫无忌局座之前在位的时候弄出来的。可牛逼了。” “只要是露过面的玄门中人,在那系统内就一定能查到。”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眼神中尽显惆怅。 “那位高人可就怪了。” “我动用了所有关系,查了好多年,愣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出来。” 张陵川又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 “说实话,有时候我都怀疑,年少时的那些往事,是不是一场梦。” “会不会那个所谓的高人只是我被打得受不了的时候,幻想出来拯救我的一个人。”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时,我的心里揪了一下。 “老板——” 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 我就发现,这他妈的,我的心真的一揪一揪疼。 到底怎么回事? 直到我捂住心脏弯下腰去的时候,张陵川连忙扶着我。 “你小子有什么毛病。” “不就是听了我从前的一些往事吗?至于心疼成这样?” 我死死地咬住下嘴唇,摆摆手说:“不是,好像那位前辈在里头发癫呢……” 张陵川愣了一下。 “这可这么整?” “要不我先把你穴道给封住。” 我咬着牙摆手,没用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但是这一下,我不仅心脏疼,连同我的脑袋也疼得发紧。 那感觉就像是里面长了个笋子,就要破土而出了一般。 不过,疼归疼,那经文吟诵的声音,我却是越来越清晰了。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也跟着念出声来。 念了许久,我嘴巴都快说干了。 也就这时,我突然回想到这玩意有些耳熟。 这不是,体内那老头经常自言自语的一些奇奇怪怪的经文吗? 他经常吟诵经文,要么就是五行八卦口诀。 念得颠三倒四。 一会朱熹的口诀,一会是伏羲的口诀。 反正我听得乱七八糟,神志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然而,随着那口诀越来越快,我就像是控制不住一般,开始急速脱口而出。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破玩意。 我是真想抬手给自己两大耳巴子,好让我冷静冷静。 然而,当我念得嘴巴都快要抽筋的时候,那股无形之中压迫着我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我身上突然一轻,顺势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老板——” 我往右边一看,张陵川不见了。 “咦?人呢?” 紧接着我头再一扭,就看到张陵川手里拿着一本金黄色的书,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我惊得汗毛直立。 再看,原本还冒着熊熊火焰的炉子,已经灭了火。 里头,什么东西也没有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见此碑文,得道永生 我惊讶地看向张陵川:“老板,你是怎么拿到这玩意的?” 他扭头看着手中的东西,说出一句令我惊讶的话。 “我是按照你说的口诀走的,没想到念到后面它竟然是七星北斗步罡!” “反正你念完后,我也顺利走到了炉子的面前,然后我就顺手伸进去把它拿了出来。” 我惊掉了下巴。 “就这么简单?” 张陵川点头:“就这么简单。” 随后,他思考了片刻,轻轻开口:“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若不是你念出来的口诀,只怕是来一个死一个。” “而且你那堆口诀混合了不少朝代,前后毫无联系,正常人谁他妈能想得到啊!” 我点头,谁说不是呢。 可见,我体内那大魔头来历不小。 若这墓真与伏羲有关,那位魔头只怕也是颇有关联。 张陵川拿着那本金黄色的书时,却拧着眉道:“即便是拿到了这本东西,咱们也很难破解里头的符文。” “算了,反正东西到手了,先想办法带出去再说!” 望着那本金灿灿的东西,我心里一动。 既然是神仙的东西,里头记载的长生术法,必定是比民间传言要靠谱得多。 对于寻常人而言,再不济也比区区几十年要强。 不知道,里头记载的东西,对张陵川有没有用? 其实,自从知道张陵川没剩多少时间后,我的心情就极其郁闷。 他说自己还剩一年。 可是张陵川这些年抓妖驱邪,谁知道对身体而言是否是种消耗? 更何况,如今他的体内还封印着什么劳什子血玉观音。 万一这货哪天睡着睡着就醒不过来了可怎么整。 当然,我这点乱七八糟的想法,并没有让张陵川知晓。 否则,他又该伸手敲我脑袋。 见张陵川要走,郑渊提了一嘴:“叔叔,你们是要把装有那股力量的东西带出去吗?” 听到这话,我和张陵川皆是一愣。 我瞬间反应过来。 “是啊老板,这东西,不好轻易带出去。” “它安放在炉子内,都会因为蕴含的力量过于强悍而影响到了上面的墓室,让死在上面的人,永远得困在里头,生不得死不得。” “如果我们就这么把它带出去了,只怕是会酿成大祸。” 张陵川也反应过来了。 他皱着眉伸手揉着鼻根,颇为烦躁。 “妈的,这可真是个棘手的玩意。” “我看那炼丹炉里的符文,也有封印的作用。尽管如此,都让这东西在墓里四处乱窜了。只怕是出了这墓之后,会影响到整个中土,甚至更广。” “我们得想个办法才行。” 我灵机一动,伸手指着炼丹炉上面的符文。 “老板,不如我们把上头的符文都拓下来,说不定出去之后,咱们可以复刻出这个符文用来封印这玩意上头的力量。” “先把它封印了,带出去后,咱们再仔细研究。” 张陵川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我跟着张陵川,又按照口诀的指引,踏着北斗七星步罡,朝着炉子的方向靠过去。 半蹲在地上拓符文,足足整了半小时之久,我们才确信没有遗漏。 张陵川小心翼翼地把拓下来的符文放进乾坤包里。 “得,这个墓室就先这样吧,咱们得去别的地方看看。” “万一还有更多好玩意便宜那阿桃可就不好了。” 我点头,结果刚要起身的时候,脚一麻,差点往前面八卦阵中扑过去。 好在张陵川拉住了我。 “怎么还腿软了。” “你怕不是个软蛋吧!” 我轻咳了几声:“脚麻……” 缓了缓后,我们便按照了口诀又重新走了出去。 出门时,张陵川顺道伸手把郑渊给捞出去了。 再往前,还有不少小小的墓室。 我们一一走进去看,发现那些墓室似乎就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 每一件墓室里,都放着几口棺材。 而里头,也同样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壁画。 我跟在张陵川走进去,仔细看完之后,发现这小墓室的壁画与外头大殿上的十分不同。 它不再是仙境环绕的景象,反而有一种肃杀之气。 甚至,壁画里头还出现了打斗的景象。 那似乎是,墓主人被一群青面獠牙的妖邪围攻。 对方声势浩大,妖魔乱舞。 可那位青衣之人气定神闲,仿佛丝毫没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哦,对了。 那时的墓主人肩膀上,还盘旋着一条小黑蛇。 我扭头看向了身后的金鳞巨蟒,发现它也在看向我。 “这是你啊?” “你小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也不知道这货听懂了没有,可它又拿自己的脑袋蹭了蹭我的手背。 我轻叹一口气。 谁能想到,下个仙人墓,也能意外收获一个小宠物。 我又看了看这条巨蟒,忽然觉得喊它宠物,似乎也不是那么对劲。 总之这个墓室也就这样了。 于是我们又往下走到了别的墓室。 结果就是里头除了棺材和壁画之外,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 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东西,还是那东西被阿桃拿走了。 这可不得而知。 毕竟她走在我们的前头,每一件墓室,想必都是进去扫视过的。 我依旧跟着张陵川,累得要死要活地把这上头的壁画给拓下来。 一共折腾了不少时间之后,我们才在最后一间墓室里,跟阿桃相遇。 她正站在那个墓室里,看着以免墙壁,似乎在发呆。 也不知道呆了多久,连我们走了进来都没反应。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张陵川说完这话后,一扭头,也愣住了。 只见墓内那面墙壁上,有狷狂的字迹刻着八个大字。 “见此碑文,得道永生。” 我默念了一遍,却是眉头一皱。 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可我又说不出来。 张陵川也只是一刹那的晃神,很快就清醒过来。 他喊了阿桃两声,对方没有反应,仍直勾勾地看着那几个字。 我低声对张陵川说:“阿桃这状态,怕是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之人,猛然唤醒,恐怕会被反噬。 可不叫她,也不知道她会这般自困多久。 好在我们没有纠结多久,之间阿桃突然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弯下腰去,呕出一口黑血。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他们愿意吗 “阿桃姐姐,你没事吧?” 阿桃没鸟我,而是冷着脸,先我们一步走出了墓室。 我拧眉,悄悄在张陵川身边说道:“老板,看阿桃的模样,似乎没有啥收获啊。” 张陵川嘴边噙起一丝笑。 “来到仙人墓的,就不可能没收获。” 既然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墓室了,咱们看完似乎也没啥好整的,于是也准备拔腿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我突然回想起一件事来。 “可是老板,咱们在这墓里兜兜转转,似乎也没有看到任何有关于鬼脸罗刹的任何信息。” “当时她们不是说,这墓主人是陆压道人吗?” “墓里的不死心、无妄面和神机眼我们好像也没有看到。” 张陵川眼神落在外头,沉思了起来。 “传说终归只是传说。” “不管是陆压道人也好,伏羲老祖也罢,反正这个墓室咱们到了,即便是里头内涵玄机,一时三刻咱们也悟不出来。” “不纠结了,咱们先离开。” 听了这话,我只好点头。 或许,这个所谓的长生传言,不过就是一场骗局。 所以才引得那么多人,不惜花费巨大的代价,前仆后继冲入这个墓室里。 阿桃急于离开。 我想,她是急着出去跟她背后那些势力复命。 其实,她也不需要从这墓里带出什么东西出去。 关于这墓室内部的情况,甚至是任何消息,那都是极其可贵的。 只是,这里头的具体情况被散落出去后,外头,势必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临走前,我们就像是土匪进村一样,走进每一间墓室里,查看有没有遗漏下的什么东西。 “哎呀,刚才就应该再把那个炼丹炉倒出来看看里面有没有仙丹。” 我有些无语:“你怎么不说直接把那个炉子扛走?” 张陵川右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最后,他摇头。 “不行,我还没有研究出怎么把那么大物件弄出去的办法。” “等下次吧。” 我气笑了。 “张陵川,你别是土匪转世吧,还真见着什么都拿走啊。” 张陵川理直气壮地说:“怎么的,不成?” “道上谁不知道我张陵川雁过拔毛,兽走留皮。更何况这墓主人也都不在了,东西放任着那也是浪费……” 我不是很想再听张陵川絮絮叨叨,捂住耳朵就想往外走。 然而这时,一直跟在我身边的那条巨蟒,突然昂起头来,伸出牙齿扯了扯我的衣襟。 “它这是什么意思?” 我犹豫了片刻,扭头去问张陵川:“这家伙该不会是饿了吧?” 张陵川看着那条黑色巨蟒,眉头微皱。 “不像。” 说完,他犹豫不决地开口道:“我倒是觉得,它是感觉到了你要走,想跟在你的身边。” 我听得大惊。 这几十米长的黑金巨蟒已经够吓人了,还跟在我的身边? 我只怕是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不是,它这么大一条,咋带在身边啊?” “外头那些人见着了,不得吓死!” 我声音说得轻,并不想激怒这条大黑蛇。 免得它突然哪里不爽了,直接一口吞掉我。 可是这蛇就像是听懂了我们的话一般,突然低下了它的头颅,随后就在我们愕然的目光中,慢慢地变成了一条极小的小黑蛇。 张陵川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小余子,你挺招小动物的啊。” “为了跟着你,这么威猛的一条巨蟒,竟然甘愿变成一条小黑蛇。” 越是这样,我越是尴尬。 这巨蟒,无非就是把我认成了它的主人而已。 它此番殷勤,全是为了另一个人。 若是哪一天,它突然发现我不是它想要追寻的那人,搞不好会骤然大怒,搅得我们鸡犬不宁。 “老板,这巨蟒万一失控,怕是有些难搞哦。” 那条小黑蛇眯起它那双黄金眼,突然纵身一跃,竟然停在了我的手腕处。 乍一看倒像是什么手链。 这巨蟒变小蛇,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起来倒挺萌。 我的心也有一瞬间的触动。 或许它真的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墓室里太久了,日子枯燥又无聊,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为难地看向张陵川。 “老板……” 张陵川冷哼一声:“它是缠着你,又不是缠着我。” “该怎么处置它,由你说了算。” 得,他这是把难题交给我了。 其实我是觉得,这么个巨蟒,待在身边倒也是个保险。 远的不说,就在这墓群之中,还藏着不少守墓兽呢。 有了这条巨蟒护着,咱们的安全也能多保证些。 不过,我还是对着那条黑蛇说。 “你想跟我走,那我得先跟你约法三章。” “你毕竟不是凡物,出去了,很有可能会掀起惊天大浪。” “而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大本领,你要是惹出事情了,我不一定能替你兜着。所以我得先跟你说清楚。” “第一,出去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贸然显出原形。以免吓到无辜的人,当然也免得给我们招来麻烦。” “第二,出去就得听我的,不然我不带你。” “第三,不准滥杀无辜。” “你要能做到,我才带你出去。” 那条藏在我腕间的小黑色竟然还真的扬起了脑袋,朝我点了三下头。 我吃惊地扭头看向张陵川:“嘿,这条蛇还真成精了!” 张陵川轻轻一笑:“能收条宠物出去,你这一次不枉此行。” “既然这样,咱们就先出去吧,毕竟墓里也不是人长久待的地方。” 我们往外头走的时候,发现阿桃真坐在大殿的中央,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后,她扭头看了我们一眼。 张陵川说:“我们准备出去了,你要一起吗?” 这话问得多余。 阿桃又没出入墓室的钥匙,不跟我们一起难不成她还要住在这墓室里不成。 她一言不发跟在了我们的身后。 再次进入到棺材里,又是一阵熟悉的震动感。 似乎只是几秒钟的事情,我恍惚了一下,就听到了外头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掀开棺材盖后,我和张陵川对视了一眼。 其实我俩都清楚对方想说什么。 那就是,如果我们把伏羲密藏封印了,这里的一切就会变回原样。 颠和尚他们,便再也不用被困在这破地方,永生永世浑浑噩噩。 但是我有一个疑问。 “老板,万一他们不愿意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会真的是你吧 张陵川哼了一声:“不愿意也得愿意。” 这时,那群人被声音吸引,又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搬山道人一见到张陵川,又是一个气急败坏。 “姓张的,你还有脸来!” “哥几个,把他们团团围住,这一次必定要让他们也待在这个破地方,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阿桃蹙眉道:“张陵川,没想好解决办法之前,你能不能别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我可不想再花费力气对付这帮人。” 张陵川这一次,倒是气定神闲。 “谁说我没有解决办法?” 在众人想要扑上来的时候,张陵川突然从乾坤包内掏出一本书。 他们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可书里散发出的惊人力量让他们恐惧。 一时间,那些围上来的人,统统都被这力量吓得蹲在墙角。 而阿桃则是放大了瞳孔,难以置信地看向张陵川。 “你……” “你们真的把这玩意弄到手了?” 说着,阿桃就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那本书。 张陵川却往边上一挪,然后提醒阿桃:“当时我们可说好的,谁有能耐拿到,这东西就归谁。你别存些不该有的心思。” 阿桃眼眸幽深,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放下手。 “不过是一本经文,我不稀罕。” 张陵川冷笑:“那样最好,不然你背后那帮人找上门来,我可是要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的。” 阿桃扭过脸去,对这样的威胁毫无反应。 这时,颠和尚的眼神落在伏羲密藏上,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张陵川语气放柔。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说,你们变成这样是被我害的。” “不过,我刚才已经探入了这墓群的最深处,拿到了这样东西。” “或许就是它,把你们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一听到这话,其余的人全都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茫然地看向张陵川手里的东西。 颠和尚伸出手,想要去摸一下。 可是手才伸到一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般,立马又缩了回去。 他的眼里,又开始充满了恐惧。 “张陵川,你知道吗?这东西,完全是被你唤醒的。” “如今,你该由你来把它重新封印。” “它就是一个恶魔,不,它是比恶魔还要恐怖的东西!” 张陵川一脸懵逼。 “怎么还跟我有关系?” “算了,这不重要。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跟你们说,我会想办法把它封印起来。” “如此一来,控制着你们的那股力量,就会消失。” “这样你们就不会被困在这个破地方,不停地死去又不停地复活。” 他们几人,面面相觑。 其实我看得出来,他们的眼里,尽显疲态。 这样日复一日的折磨,已经磨灭了他们作为人的心性。 那股力量牵扯着他们死去,又牵扯着他们复活。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莫过如此。 如果,能有这么一个选择,能够结束这样反复的循环,或许也是一种好事? 颠和尚喃喃问道:“真的可以吗?” 其实我们还没有想到封印的方法。 可张陵川却一口笃定地开口:“当然可以,我这次过来,就是问问你们是否愿意。” 颠和尚张开口,还没说出话来。 就听到一声冷笑,从他们之中传来。 又是那个搬山道人。 他眯着一双眼,冷冷地睥着张陵川。 那眼神里,狡诈中透出邪恶,让我很不喜欢。 “姓张的,你真的有这么好心要帮我们?” “要我看,你这是又有什么邪门主意,想要那我们几人来做实验!” 好不容易安抚好的情绪,在搬山道人的煽动之下,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死老头,发什么神经啊。” “明明一开始痛恨自己变成这番模样,如今又不许别人帮你,当真是不识好人心。” 搬山道人嘲笑了一声。 “刚才你们说,我们是这股力量所创造出来的东西。” “如今你又说,要把这股力量封印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那股力量没了,咱们这些人,就永永远远地死掉了?” “那我还不如就这么不停死掉不停复活呢!” “至少,我还能活着。” 看着他骂街的样子,我真是气得牙痒痒。 真怕我控制不住,一脚就踹过去。 可张陵川却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扭头看向他,如此一来,他会强行封印伏羲密藏吗? 不过,咱们连怎么封印都不知道,这一切幻想皆是徒劳。 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可这时,颠和尚却骤然开口:“我厌倦这种生活了,张陵川,如果你真的有办法封印掉那上面的力量,就帮我摆脱这种困境。” “活了那么些年,够了,也腻了。” 搬山道人的声音当即尖锐起来:“够了?腻了?颠和尚,你活够了,老子还没有活够呢!” “万一那鬼东西封印之后,我死得连轮回之地都去不了,那可亏大发了。” 然而这一回,其余的人罕见地沉默了。 他们既没有认同颠和尚,也没有再追随搬山道人。 好像每个人的眼里,都多了一丝茫然无措。 或许,也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张陵川倒也不急,只拿了那本伏羲密藏蹲在某处角落,真打开细细地看着里头的东西。 我凑过去,就看到上面画的竟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符文。 看不懂。 这时,我身体里那位,似乎又在作妖。 一个重重的叹息传来。 给我惊得一激灵。 张陵川当即扭头看向我:“怎的,突然抽风?” 我轻轻摇头。 “不是,是我刚才听到那老东西说了这玩意的封印之法。” 张陵川眼神一亮。 “那你倒是快说。” 我眼神复杂且纠结:“他说,要用这本伏羲密藏主人的血,才可封印上面源源不断泄出的力量。” 张陵川愕然。 我们这话说得极其小声,阿桃那边没有什么反应。 可咽下这节骨眼,我们上哪去找那劳什子墓主人? 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百年了。 可张陵川诡异地看向我。 随后一把捏起我的下巴:“余天一,那个人,不会真的是你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封印吧 我差点笑出声来。 “要真是我,那可就赚大发了。” 别管这墓主人到底是陆压道人还是伏羲老祖,能挨上点边都是我的福分。 张陵川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咱也没别的路子可走。” 他神色复杂地瞥了我一眼。 “我真希望你就是那家伙的转世,或者是别的什么都好。” “要不然,这玩意没法封印,咱们就得放回去。” 张陵川说得对。 如果伏羲密藏封印不了,一旦带出去,那就会影响整个中土民众的安危。 我可不想把上头的世界变得跟这里一样,不停地循环重复死亡和复活。 那样的话,就真的成了人间炼狱。 这时,那帮人里出现了骚乱。 搬山道人突然之间暴怒地站了起来。 他拿出身上的佩剑指向张陵川:“他妈的,我越想越气。” “明明都是一起进墓里头的,凭什么你们可以安然无恙地走出去,而老子却要变得不人不鬼,这辈子都被困在这个破地方?” 他抬起头颅,大声喊道。 “我不服!” “老子不服!” 这几身爆喝在墓道里反复萦绕,回声在我们耳边炸开的一瞬间,他提剑冲着张陵川的咽喉而来。 “小心!” 我话音刚落下,张陵川的身形一偏,将将躲过这一击。 然而,那搬山道人的剑势突然变得凌厉,朝着张陵川的方向胡乱一砍。 张陵川一直在躲,并没攻击他。 阿桃抱着她的刀,冷冷地站在一旁,并未打算帮手。 这局面不太乐观。 我想冲上去帮忙,又怕其他人对郑渊下手。 然而郑渊却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急躁。 他缓缓开口:“叔叔,你不用着急。” “就算他们真的发起暴动,你腕间那条黑蛇也还能派上用场。” 我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我不想动用那条蛇。 可这时,其余的人受这氛围的影响,纷纷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红了眼一般的,又要将我们围起来。 我护着郑渊,便很难跟这帮人周旋。 于是把目光看向阿桃。 谁知道她竟然看都没看我一眼,扭头走进墓室,睡入棺材板里! 这他妈的,几个意思啊? 现在是不乐意跟我们一块玩了呗。 我警惕地把郑渊护在身后:“要不你也去棺材里待着。” 郑渊还挺倔强:“我不。” 得,又是一个熊孩子。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没想到颠和尚居然站出来挡在了我的前面。 他身形高大,往我面前一挡,基本上遮住了我的视线。 “算了,你们这又是何必呢?”颠和尚缓缓开口。 “为了那心中的一口怨气,在这不人不鬼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反正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得够够的,实在是厌倦了。” 他的语气,当真像是被抽掉了气力的老人,有一种苍凉的感觉。 可是,那些人身上的狠厉之气,却不是颠和尚三言两语可以化解的。 他们当中的发丘天官当场急眼。 “颠和尚,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你可别忘了,当初我们苦苦哀求他们带我们离开的时候,那帮崽种跑得头也没回!” 颠和尚沉默了,却稳稳地站在我们的前面。 若说他的心里没有怨气,我是不信的。 或许,颠和尚这些年,真的是过够了这样的生活。 他想要改变。 哪怕永久地死去。 可是一个颠和尚,并不能抵挡住那么多人。 我护着郑渊的时候,冷不丁还是被一个人的剑割伤了手臂。 鲜血顿时落了下来。 张陵川那边,被搬山道人逼得连连后退。 这时,他也察觉到了我们这边气氛异常,眼神看到我受伤后,顿时变得凶狠。 于是,他不再让步。 再次与那把利剑擦喉而过的时候,他腕间用力,一招制敌,当即把搬山道人给压制在了脚下。 这突如起来的巨变,镇住了其余几人。 他们顿时就僵在了原地。 之前我们其实就没怎么正八经对这帮人出手。 一来是觉得他们的确也可怜,二来我们本着见到故人了,还是以说理为主。 谁知道,这帮狗东西,就他妈不是讲道理的人! 张陵川一直隐忍不发,是因为心存愧疚。 见到这一幕,我心底暗叹。 张陵川这个人,表面上是放荡不羁,可是他总是喜欢把一些莫须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一如被困在这里头的这帮人。 除了颠和尚那种冲进去救人,不得已被困住的除外。 其余几人,哪个不是自己活该? 张陵川打累了,喘着粗气瞥向那帮人。 “还有谁想冲上来,找我张陵川算账?” “还有谁?” 这一声气势极强,压迫得那些人压根就不敢再抬起头看他。 搬山道人气得直捶地。 “你们怕他干鸟啊!” “当初进山的时候,这个张陵川年纪最小。” “论资排辈,这里哪个人不算是他的前辈?” 说完这话,他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张陵川心里那点愧疚,被这老家伙全作妖没了。 “前辈?” “我忘记告诉你们了,在我张陵川的眼里,从来都没有尊长爱幼一说。” “如今,你们弱,我是强。我肯跟你们商量,是我仁义!” 他骤然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再敢乱来,杀了你们!” 得,这才是我熟悉的张陵川。 该耍嘴皮子的时候耍嘴皮子。 该用狠的时候,能震慑住所有人。 搬山道人再次打破气氛。 “妈的张陵川,你个王八蛋!” “口口声声说要封印那本伏羲密藏,让我们解脱。” “谁不知道,你就是想彻底弄死我们。” “你要是真的为我们好,就该自己以身作则,先变成我们这副模样,然后再去封印那个玩意,我就信你。” 张陵川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少他妈给我能耐。” “再逼逼,我把你丢进那棺材里。” 他们惧怕棺材内的符文,一听这话,吓得这搬山道人也不敢再造次。 但经过这一番变故,我看到其余那些人,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发丘天官叹气道。 “老朽倒了一辈子的斗,进过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墓。” “如今,栽在仙人墓,也不算太窝囊。” “活了这么些年,够了!” “张陵川,你封印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要死得有尊严 其余人没吭声。 可是他们用眼神告诉了我们,他们,对此并无异议。 不知是谁,笑着骂了一句。 “他娘的,总算是要结束了。” “天知道这些年老子这样活得有多憋屈。” “如果有来世的话,我还想出去看看外头的世界呢。” 其实他们到底还能不能有来世,谁也没法保证。 搬山道人气急败坏。 “你们疯了吗?” “这样我们都会死的!” 颠和尚轻轻一笑。 “其实,死又何妨?” “诸位出来混江湖,吃这碗饭的,还有怕死的人?” “无非是我们在这墓地下待得太久了,久到对一切事务都是惧怕。我们害怕那墓底下的深渊符文,害怕这墓里会有更诡异的事情发生,害怕自己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 他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被恐惧占据了的心,自然是什么都怕。” 张陵川眼眸低垂,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几秒钟后,他再次抬起头。 “我可以答应你们一件事。” “倘若,我们把那力量封印之后,你们的魂魄还在的话,无论多么艰难,我都会把你们的魂魄带出去。” 听得这话,颠和尚抬起头来,眼里噙着泪。 “你这话,说得是真的吗?” 张陵川郑重点头。 “我说话,向来一诺千金。” 听到这话,我扭过头,看向张陵川。 却发现,他也正看着我。 尽管知道,这家伙以往的尿性。可此时此景,我却相信,张陵川说得是真的。 于是我也开口。 “他张陵川说出来的话,向来都是能做到的。” 有了这句话,其余那些人眼里烧了几分灰败,多了一丝希冀。 尽管知道,这种机会渺茫,可总归是有希望不是? 难得的和气景象。 除了搬山道人之外,其余所有人都盘腿坐在了地上,讲起了这些年被困在这里的经历。 “其实刚醒过来的时候,我们是很茫然的。” “那时候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我们真的以为,那些刀剑相向,血流成河的场景,不过是一场梦境。” “所以当我们发现墓室里发生异变时,你们头也不回地离开,我们都以为是被你们抛弃了。” 再次从当事人的口中听到那时候的可怕事情,我不由得心口一闷。 颠和尚说得云淡风轻,而我和张陵川却是内心沉重。 那样惨烈的境况,死里逃生的艰辛。 到头来却发现只不过是中土高层突发奇想的一个实验。 我第一次这么想让一些人去死。 张陵川说得对。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邪物都是坏的。 也不是所有光鲜亮丽的人,都是好的。 善恶难辨,世道险恶! “等我们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死了十几次之后的事情了。” “我们惊奇地发现,这个墓室,竟然是活的!” “它的构造,里头陈设的东西,甚至是我们每个人的形态,或多或少都会发生一些变化。” “可是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些变化是怎么产生的,所以变得越来越恐惧。” “那股力量,就像是印在了我们的内心深处,我们无法摆脱,我们每天能控制住行为的时刻少之又少。” “更多的时候,我们像是提线木偶,被那股力量带着走。”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时,我发现阿桃不知何时,又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正坐在离我们不远处,悄悄听。 原本我对这个姑娘的印象挺好的。 经此一遭,我对她也厌恶了起来。 不过是从仙人墓走了一遭,她怎么就变得如此冷血,亏我们之前还帮了她呢。 聊到半晌后,张陵川突然问出一句话。 “到底是谁跟你们说,这里头诡异的事情,是被我唤醒的?” 提及这件事情,其余几人面面相觑。 其实我想说,搞不好压根就没这事。 无非是这些人习惯性地恨上了张陵川一行人,所以才会觉得,张陵川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可是搬山道人,却用一种仇恨的眼神看着张陵川。 “你们走后,还有一批人进来了。” “他们身穿奇异的服装,似乎是要进来查看这墓里,是否还有活物。” “我们跪在地上,祈求他们救我们出去,可是——可是他们却笑着讽刺道,我们已经沾染了诡异的力量,就算出去也是一死,还不如留在这个墓里,乖乖地做他们的试验品!” “而且,他们还说,十几年前,张陵川他爹唤醒了那玩意,如今张陵川也能唤醒那玩意,他们父子俩还真是一脉相承的有用!” 搬山道人捏着尖锐的嗓音气愤道:“你说,这难道不怪你?” 眼看张陵川又皱起眉头,我当即开口。 “你这死老头子说的话,我可不信。”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想要把这脏水泼在我们的身上。” 可是颠和尚,却也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张陵川。 “这一点,他倒是没有说谎。” “那时候的确有一帮人进来,说了这些话。从此之后,这里的门就再也没有开过。直到这次你们进来。” 真没想到,这玩意居然还他妈能牵扯到张陵川他爹。 不过,我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当初张陵川他爹,或许也亲自下过那个仙人墓。 出来之后,因为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或者其他的原因,最后不知所踪。 话说完了,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张陵川,别发愣。” 他抬起头,眼神却瞥向我胳膊处的伤口。 “长本事了,现在是老板也不喊了。”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你也不给我工资,喊什么不都一个样。” “本事这么大,怎么还让自己受伤了。” 我又被他这话怼得一窒。 “我那是为了护着郑渊。” 谁知道,郑渊这小子竟然敢当众拆我台:“叔叔,其实遇到危险,我自己会跑的。” …… 众人被他的话逗笑。 颠和尚终于主动开口:“动手吧张陵川,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 “我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劳什子试验品!” “即便是死,我们也要死得有尊严!”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少了一个人 收到这番话的触动,我的心境也变得沉重起来。 张陵川叹了口气,拿出那本伏羲密藏。 要带出去,就必须封印她。 “余天一,你过来。”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便一声不吭地走上前去撸起了自己的袖子。 “正好刚才被砍了一刀,趁着伤口还没凝固,我挤点血出来吧。” 这话虽然是在调侃,可我看得出他和我都有些紧张。 毕竟氛围已经到这了,如果我们迟迟无法封印这东西,恐怕是有点子尴尬的。 而我的血,到底有没有用,还有待验证。 一滴血,落在伏羲密藏上面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 甚至,它都没有被吸收进去。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我呢。老板,要不你也试试看?” 悬着的一颗心,缓缓落下。 讲道理,我已经被自己那狗屁身世折磨得特别难受了。 小时候是父亲不详的野种,长大后是人人都想争夺的龙骨。 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好我的下半生,实在是不想再顶什么奇怪的头衔,以免被那些傻逼追着砍。 这时,我抬起头看向张陵川,示意他也试一试。 张陵川神色复杂。 “这不能够啊……” 我心想,这有啥不能够的。 反正这玩意不也是因为他才被唤醒,搞不好还真要他才能封印呢。 听到这话,张陵川咬着牙往自己的手上割了一下。 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没入了伏羲密藏。 一秒,两秒,三秒…… 我俩依旧耐心地等待变化。 可是,那上头就是没有任何变化! “卧槽!” 张陵川都失去耐心了:“这他娘的,那老头子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我俩都很尴尬,于是十分默契地扭头看向了郑渊。 蒋世勋费尽心思,把郑渊给绑了过来。 明面上是说,他体质特殊,能够把墓室深处的守墓兽全都吸引上来。 可背地里,真的只是这个理由吗? 万一,他才是仙人墓的主人? “郑渊,来把手拿出来,让叔叔划一刀。” 郑渊死死地捂住自己的手:“我才不!” 我们这边因为迟迟没有动静,又惹得搬山道人冷超热讽。 “我说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封印的方法?” “别他妈跟我们讲了一堆之后,最后跟我说,你们也没辙。” 张陵川拧着眉看着伏羲密藏那滴血,陷入沉思。 见他不语,搬山道人突然冲上前来推了张陵川一下。 可就这一下,滴在上面的那两滴血融合进了一起。 最后,瞬间就被伏羲密藏吸收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后,我吃惊地抬起头望向张陵川。 更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这墓道里头,不知道从哪里散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光。 它像是萤火虫,又像散在天空中的星星。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了墓室里的星星点点。 “好漂亮啊……” 的确很漂亮。 因为那些星星点点,还会变幻出各式各样的颜色。 看上去就像是满天星辰。 我一时间也被迷住了。 直到郑渊突然在我耳边说了一句:“那个力量,在这个墓道里到处乱窜。” 我愕然地扭头,却发现他已经摘下了眼前的布。 “乱窜?” 我有些紧张:“该不会误打误撞中引发别的诡异景象吧?” 郑渊摇头。 “不会。” “那个力量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我感觉到它在退散。” 退散了啊。 这样就好。 张陵川的脸是紧绷着的,他的视线追随着墓室内的其余众人。 漫天的星光,渐渐铺成一条路,指向墓室之外。 他们,就好像是有感应似的,纷纷站起身来,朝着那些星星点点处缓缓走去。 是要消失了吗? 我一颗心,又在不知不觉中揪了起来。 尽管知道,这些人早已死去。 可是亲眼见到他们消逝的那一刻,我还是唏嘘万分。 有人走着走着,就变得越来越淡。 如影,如幻境,如梦。 我只是眨了眨眼的瞬间,他们就这样消失在了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张陵川把头偏过一边。 我看到他眼尾处,有一丝泛红。 就在最后一人消失的时候,我们听到了颠和尚轻轻传来的声音:“张陵川,谢谢您。” 光不见了。 那些星星点点的东西也没有了。 伏羲密藏,宛若一本普通的古书,安静地躺在张陵川的手中。 流传在这个墓室里的诡异传说,就这样,被了结了。 阿桃只是呆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仿佛这里的一切东西,都与她无关。 我问郑渊:“那股力量彻底消失了吧。” 他点了点头:“消失了。” “不过,我看到前方似乎有一些游魂在飘荡。” 游魂? 我顺着郑渊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还真依稀之间看到几个人影。 “卧槽,老板!” 张陵川猛然回头,看着前方那几个飘飘荡荡的鬼魂,露出了一抹笑。 “别急,老子这就带你们回家!” 把这些人的魂魄都收进去后,张陵川带着我们就准备往外头走。 先前我们进来后,墓门就消失了。 那种情况,其实就是受到了伏羲密藏的影响,使得整个墓室犹如活物一般,可以随意变幻。 可如今伏羲密藏都被封印了,消失的墓门、尸体,以及那些陈年血痕,统统都展现出来。 路过那个小墓室的时候,里头的尸体都变成了枯骨。 颠和尚他们的尸首,只怕是要常埋此处。 张陵川望着那片狼藉沉默半晌,最终还是从包里拿出了几支供香,弯下腰放在了墓室内。 昔日故人已去,为由清香几柱祭奠。 愿他们来世,能博得一个好前程。 做完这一切后,我跟着张陵川朝着他们鞠了几个躬。 “走吧。”张陵川不再回头,直接迈开步子朝着外头走去。 可是,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越往外走,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就越明显。 直到走出墓室,看到满地的摄像机残躯时,我猛然回头看向张陵川。 “老板,不对劲啊。” “怎么少了一个人?” 听到这话,张陵川神色巨变。 他懂我在说什么。 里头就是少了一个人,而且我们在里面的时候,竟然一次也没有想起来。 就好像,遗忘了他,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 赵承,不见了。 第一百七十章 你会出卖我们吗 我们都在墓室之外见过赵承。 那个出卖同门,沦为鬼脸罗刹走狗的人。 可是,就在刚才,那个装满了尸体的墓室里,一共有十三具尸体。 而我们在墓室里看到那些被困住的不死人,只有十二个。 也就是说,多出来的那一具尸体,就是赵承的! 如此,便可解释,为什么在墓室里心怀众人,愿意舍己度人的赵承,到最后变成了那样的阴险小人。 因为从这个墓室里出去的,根本就不是真的赵承! 张陵川皱着眉:“不行,我要进去再看一下。” 阿桃不耐烦了:“你们有完没完,不就是几具尸体,有必要翻来覆去倒腾那么久吗?” 这次我不再惯着她了,当即冷声回怼。 “既然是一时的合作,那么出墓之后,你要是不愿同行,要走我么也不留!” 阿桃被我怼得当即眯起了眼,杀气在一瞬间爆了出来。 可她这点杀气,我压根没放在眼里。 “少跟我来这一套,想跟我们玩,就别这么多话。” “要不然,你自己爱上哪上哪!” 说完我就跟着张陵川再次进去确认。 张陵川走在前头,冷不丁冒出一句:“小伙子脾气见长啊。” 我当即回到:“还不是跟你学的。” 其实突然发火,纯粹是因为阿桃在墓里种种行为,都让我感到厌恶。 虽说我知道索命门中的人,个个冷漠。 可是她毕竟在危险时刻对我们刀剑相向,甚至在张陵川有难的时候冷眼旁观。 我真是对这种人喜欢不起来。 更何况,赵承在张陵川的心里占据很重要的地位。 我也想帮他弄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 再次回到那个小墓室,我们反反复复数了几次,确信里头就是有十三具尸体! 张陵川看着门口那具阴森白骨,沉声道:“我可以肯定,那具尸首,就是赵承哥的。” “当时,他凭借一己之力,冲进去想要阻止这张灾祸发生,谁知道最后他却搭上了自己的命。” 真正的赵承,在五年前的那个恐怖的晚上,永远葬身在了这里。 而那个邪恶的东西,却趁机披上他的皮,伪装出他的模样,从这里跑了出去。 “真正的赵承哥,究竟去哪了?” 张陵川的眼里也仅限茫然。 “是啊,他到底去哪了?” 按照规则来说,死在这里的人,都会被永远困住不断循环。 可赵承怎么能打破这种禁忌? 还是说,他遭遇到了另外一番诡异的事情?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这里前前后后我们都翻了个遍,如果赵承哥在的话,肯定会出现。你说,他会不会在其他几个墓室里?” 张陵川拧了眉:“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纠结了半晌之后,他才重重叹出一口气:“算了,我们先出去再说。” 外头四通八达,墓室与墓室之间似乎是想通的。 只不过,踏入一间陌生的墓室就跟开盲盒一样。 会在里面遇到什么诡异离奇的事情,还未可知。 就在这个档口,我们和阿桃又产生了分歧。 她十分不耐烦:“好不容易从里面出来,我们就该从原路返回,而不是去探究其他几个墓室里面有什么。” “张陵川,你纵然有天大的本事,我也不相信你可以从那些墓室里安然无恙地出来。” 这话我是信的。 在这样诡异的地方,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可能。 可是,我们有太多太多的谜团需要去解开。 比如消失的赵承。 再比如,为什么,我和张陵川的血,都无法封印伏羲密藏。 而我们俩的血混在一起之后,它就能被封印住了? 这真是离奇之中最诡异的地方。 对于阿桃这番阻止,张陵川依旧坚持一个原则。 能合作,就一起走。 意见相左,那就各过各的。 “你既然有本事自己从外头走进来,想必也有本事从这里出去。” 阿桃被我们的话气得够呛,顿时就扭头转过身去。 “别以为我阿桃离了你们就不能活。” 说着,她往前踏出一步,引来了灾祸。 一个长长的触角,突然从另一座墓室里延伸出来,冷不丁就把阿桃给卷了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等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即将落入那个怪物的腹中。 阿桃的刀,即便是再凌厉,在面对这样的场景时,也丝毫派不上用场。 她无力地挣扎着,倔强的脸上满是恐慌。 “救命——” “救命啊——” 果然,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总会激起最本能的求生欲。 尽管不喜欢这女人,可在面对这样场景时,我和张陵川的第一反应还是救人! 张陵川先是一道符文打过去,随即拿起了一把刀就朝着那怪物的方向猛然冲去。 这依旧是我俩临时制定出来对付怪物的计划。 张陵川招式凌冽狂放,瞬间就吸引了那个怪物的注意力。 而我就在这时把腕间的黑色巨蟒放了出去。 我想,这巨蟒既然能在仙人墓内游荡,那不管是武力值还是阶层,都比外头这些怪物要强。 巨蟒飞奔过去,金黑色的鳞片在夜里依旧闪烁着夺目的光。 它涌动着身躯,将那怪物团团裹住,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就把对方的脑袋给叼住了。 卧槽。 它那威风赫赫的模样,让我看呆。 那一瞬间,我感觉眼前扑腾的这个玩意它不是蛇,而是龙。 令人胆寒的怪物,被那条巨蟒三两下就解决了。 阿桃的惊诧不低于我们。 她跌落在地上的时候,神色惧怕的看着那条巨蟒朝着我的方向扑腾过来,然后变成了我腕间的一个小饰品。 “你们疯了!” “居然把那种可怕的东西带出去?” 张陵川没鸟她,而是走上前去研究那个怪物。 研究大半天后,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只好微微摇头。 “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 可是阿桃一直骂骂咧咧。 她没有感激我们的救命之恩,反倒是一直在叨叨我们把怪物放了出来。 张陵川被她惹得烦了,骤然伸手,掐住了阿桃的脖子。 这速度之快,让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阿桃无力反抗,嘴里半个字都发不出来。 张陵川凑近她,阴森地勾起嘴唇。 “既然你都看到了,或许我们也不该留你。” “不然,你出去之后,出卖我们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一章 立场 阿桃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此时张陵川身上的杀气外放,那一双眼看上去就像是异界幽灵。 还是挺能唬人的。 她顿时被吓得身上颤抖起来。 “我……我不会出卖你。” “我发誓!” 张陵川垂眸看向她,似乎在思索什么。 最终,他还是缓缓放开了手,这算是放了阿桃一命? 事后我曾问过张陵川,在那一瞬间他是否真的想杀死阿桃。 然而张陵川说的却是:“我不过是想给她一个警告,毕竟那娘们总是在一旁叭叭叭的可烦躁了。” 因此,我理解为那个杀气腾腾的眼神,不过是张陵川一时兴起的戏精行为。 他这人总是这样。 果然,被警告过的阿桃老实极了。 乖乖地跟在我们是身后,再也没有说过其他的屁话。 张陵川没有放弃寻找赵承的下落,可遗憾的是,我们除了在几个墓室里看到一堆乱七八糟的骸骨之外,再无别的发现。 接连走了几个墓室,我正欲开口询问他是否要继续的时候,就在我们墓室上方传来了一个巨响。 “轰隆——” 震得墓室内摇晃了一下。 张陵川微微愣神,紧接着就破口大骂起来。 “这帮人有毛病吧!” “有人在上面炸墓门?”我有些吃惊地开口。 “昆仑山可四处都是雪啊!万一引发雪崩,那对于山上的人来说可能是灭顶的灾难!” 张陵川皱了皱眉头,二话不说,当即带着我们往原路折返。 尽管知道那里有着极其可怕的守墓兽。 可总归,那是离我们最近的出口。 待在这墓室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上面炸塌。 张陵川疾步向前:“跟紧我!” 我一把搂过郑渊便往前走去。 这倒回去的路,反倒是走得比较顺畅,没过多久我们就找到了先前进来时候的墓室。 只是地板上有明显的拖拽痕迹,以及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道。 我有些紧张地问张陵川:“老板,蒋世勋真的被怪物吃了吗?” 张陵川朝着墓门的方向走去,毫不迟疑:“我不认为他能在那怪物底下逃脱。” 尽管如此,可我还是很有疑虑。 蒋家在中土颇有声望,甚至家里还豢养了不少玄学圈内的高手。 蒋世勋作为家里的长子,怎么可能没学点本领傍身。 张陵川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一般,沉默了片刻后对我说:“余天一,任何的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徒劳的。” “那样强大的上古凶兽,根本不是普通人力可以阻挡。” 我轻轻点头,不再看那些血迹,而是蒙住了郑渊的眼睛,一路向前。 很快,我们就能打开墓门,看到外头明亮的天。 不过只要出去,就意味着我们今后会面临更多的麻烦事。 毕竟长生两个字,从古至今令众多王权贵族沉溺其中,我们进入仙人墓且安全出来的消息,很快就会在圈内传开。 只是我没有想到,麻烦来得这样快。 墓门刚打开的时,外头是一片黑漆漆的喷子对准了我们。 他们身穿制服,看上去像是看守昆仑山的侍卫兵。 那是官家的人。 张陵川的眉头也蹙了一下,很显然,他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 毕竟今天可是蒋家带人上山,出于惯例,他们必定会上下打点。 即便是在这山上闹出什么人命,侍卫兵也不会出现。 今儿个这是,有些意外了。 一个面容刚毅的男人走上前来,对着我们冰冷开口。 “张陵川,我们收到群众的举报,说你们在昆仑山上聚众盗墓。” “按照中土执行条例,我们现在要把你们抓捕归案!” 我们倒是没说什么。 阿桃却有些激动地开口:“不行,你们不能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要见你们的长官!” 像阿桃这种骂骂咧咧的,一般都是后面有人,而且官还挺大。 寻常侍卫兵听了这种话,多半是旁敲侧击几句,若是对方来头真的大,便找个理由把人放了。 可我们面前这位冷酷的男人并不打算听阿桃的话,而是伸出两根手指,朝我们的方向一划,便有侍卫兵上前来把我们押走。 我虽然心里不爽,但见张陵川都没什么反应,我自然也就跟上前去。 走在大街上的时候,道路的两边都站了不少人。 他们是接到蒋家邀请函,即将走进仙人墓内探险夺宝,幻想着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佣金。 然而这些人此时却阴沉着一张脸,人群里发起一阵骚动。 “卧槽,还真是张陵川啊。” “妈的,我早就说了,这狗娘养的突然出现,是想吃独食!” “蒋公子多好啊,让我们大家一起进墓,有钱一起赚。他张陵川也太坏了吧,竟然想独吞里头的金银财宝。” “都怪他把官家人引过来了,这下麻烦了。” …… 乱七八糟的声音吵得我耳朵都疼。 而他们骂的那堆破话,更是气得我眼皮直跳。 直到被押送到了一辆运输车内,我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妈的,那帮人可真是……气死我了!” 相比较我的暴躁,张陵川倒是十分淡定。 “没什么大不了的。” 车子里倒还宽敞,我刚落座就忍不住扭头看向他。 “这还叫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分明是救了他们一命,他们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恨上你了。” 张陵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你觉得自己救了他们。” “可他们觉得,你这是挡了他们的财路。” “不过这个世界上,本就没什么所谓的对错。人们从来都只会在自己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如今站在他们的立场,我们就是毁坏了他们利益的人。” 我被张陵川这番言论绕晕了。 这什么狗屁的立场,简直无语透顶! 我气鼓鼓地坐回去,丝毫没有刚才下墓前的喜悦。 他伸出脚踹了我一下:“这就不高兴了?” “我只是觉得没意思。” 张陵川轻笑了几声:“没什么没意思的。不是你救人别人,别人就一定非得对你感恩戴德。有可能也是积下仇怨。” 第一百七十二章 铁面阎王 车子蜿蜒向前,我们并不知道会驶向何方。 在这摇摇晃晃之间,我突然一阵困意袭来。 也不知道我们在墓室内究竟待了多久,我累得不成个样子,或许该睡一觉。 一个紧急刹车把我弄醒了。 紧接着我就发现自己正靠在张陵川的肩膀上,口水流了他一肩膀都是。 他伸手把我的脑袋挪开,咬牙切齿地开口:“知不知道我这件T恤很贵,少说也得两百来块呢。等出去了你得赔我!” 我尴尬地摸了摸嘴角,干笑几声:“老板,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欠债多了,也不在乎再多舔几笔。反正这年头嘛,欠债的才是大爷。” 我这话刚说完,就被张陵川一脚踹下车。 “我去你的大爷!” 一脚下来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办事处内。 此处依旧是昆仑山。 这里看上去像是驻守在昆仑山上侍卫兵的根据地。 我扭头,看向从后头下来的张陵川问:“这下我们可是被官家盯上,里头的东西……” 走在前面的军官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他猛然回头,带着一双犀利的眼神盯着我。 正是那位带头抓走我们的人,他露出一丝冷笑:“盗墓可是重罪,从里头带出来的东西,自然要上交国家。” 上交国家? 那我们千辛万苦带出来的伏羲密藏岂不是就要充公了? 可张陵川一声不吭,我也不敢再多嘴。 我们被押着走进一间审讯室的时候,张陵川才舔着脸笑着对那男人说:“长官,我们是特调局的特聘客卿。” “这次入墓,可不是倒斗,而是为了执行任务。” “要不您通融通融?” 特调局平时处理普通侍卫兵无法处理的特殊案件,整日跟江湖人士以及各种灵异怪状打交道。 在中土整个体系里面,都是最特别的存在。 不管走到哪里,只要亮出特调局的身份牌,凡人都得给几分薄面。 那男人一双冷蜂眼,随意瞥过来的时候,威逼感极强。 他似笑非笑:“特调局又怎样?” “在我的地盘,就得听我差遣!” 张陵川的笑意也僵在了唇边,瞬间眯起了眼睛,一时间杀意尽显。 完蛋,居然有人不给特调局脸面。 更尴尬的是,那男人朝我们逼近一步,淡淡开口:“你们最好不要想花招。” “这世上,还没有人能从我铁面阎王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说完,他竟然命令手下来搜我们的身! 这他娘的,也太屈辱了吧。 我跟着张陵川走南闯北这么些日子,还真没有被官家人这么针对过。 张陵川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对方一句话压了下来。 “我做的一切,合法合规。如果你们不服气,随时向上级领导投诉我。” 得,气势还挺强。 有理有据,仿佛我们再闹,那就是我们没理。 就这样,对方直接拿走了张陵川那个从不离身的乾坤包。 我气得直骂娘。 “老板,咱们在墓地下九死一生带出来的东西,就这样被他拿走了?” 张陵川拧着眉。 “你别激动。” “再怎么说,这也是别人家的地盘,咱们强龙不压地头蛇。” “先好好休整一番。” 这个小小的看守室内,四面都是白墙。 阿桃缩在另一处角落里,闭眼凝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算了。 我虽然很生气,但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可气的。 反正,出墓就意味着要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不管是面对蒋家人还是其他玄学圈内的其他人,都是一样的麻烦。 又躺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外头如今是什么光景。 可以想象的是,上头察觉到仙人墓被盗,一定会加派人手看住那附近。 其余人,短期内是不可能再进去了。 百无聊赖之际,我问张陵川:“老板,刚才那男人牛逼轰轰的,他到底什么来头。” 照我如今对中土的了解,一般的官员都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见人先有三分笑,然后在背地里阴你一刀。 可这位爷,一上来就是这么不给面子,很难让人不多想,他背后怕是有什么大人物撑着。 然而张陵川却摇头。 “你要说来头,那他倒是没有。” “不过这人在中土的名头极其响亮,就连我也曾听到过他不少事迹。” “哦?”提起这个,我就有兴趣了。 “要不,说说?” 张陵川一脚屈在胸前,另一只脚随意搭在地板上,随即跟我讲起了这位大名鼎鼎的铁面阎王。 “这位阎王老兄的外号,是有来头的。” “他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徇私情。当初他成为侍卫兵的时候,做事就相当癫狂且不要命。” “曾在半年内破获了几起悬案,将不少大人物直接抓进监狱里。因此,年纪轻轻就名声大噪,那些年风头无两,升迁得比同龄人快了几个台阶。” 铁面阎王的本名,其实叫温瑞安。 名字温润如玉,偏偏性格却是刚直不阿。 据说,还是某位侍卫兵的遗腹子,因此从小接受的教育便十分正统。 当初他在侍卫兵内一炮而红,倒也有过几年的风光。 只是这样的招摇,终究是要引来杀身之祸。 中土内有不少人都巴不得让他去死。 于是,他们便联合设了个套,引得温瑞安去钻,结果出了事,他的名声有损,性命也差点不保。 “那件事具体是什么,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我只知道,当时他差点被那帮人弄死,还是某位大人物爱才,出手保下了他。后来的那些年,他依旧是我行我素,破获不少案件,又立了不少功劳。” “可是这位铁面阎王得罪了不少人,若是把他升上去,必定会激起众怒。但是不升,那赫赫战功似乎有显得有些尴尬。于是他们便把他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让他看守昆仑山。” 原来是这样。 我说那位铁面阎王怎么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原来人家打拼到这个地位,全靠自己拿命换来的。 我顿时对他产生了一丝敬佩。 不过,似乎哪里不是很对劲的样子。 “既然他这么铁面无私,为什么纵容蒋家人在昆仑山里做那堆破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 是敌是友 这个问题,张陵川回答不出来。 于是这狭小的审讯室里,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不多时,我扭头问张陵川:“老板,怎么说,那东西真就这么给他了?” 张陵川眉眼闪过一丝狠意:“当然不是!” “这破地方想困住我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我幽幽叹气:“可那位爷明显是个硬骨头,咱们就算是硬拼也难。” 突然间想到什么事,我紧张地问他:“不对啊老板,那啥……倒卖文物这罪名挺大,咱们不会被抓进去吧。” 张陵川咬着牙瞪了我一眼。 “你他娘的想什么呢?” “要是因为这就把我们抓进去了,老子这些年在道上白混了呗?” 有了张陵川这句话,我心里稍微淡定了一些。 毕竟张陵川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如今竟然乖乖地蹲在这破地方,只怕是他也有顾忌。 张陵川却说:“这么着急出去干嘛?” “难得在这享受几天清闲日子,就蹲着呗,反正还有人一天管三顿饭呢,又饿不死你。” 得,他倒是挺乐观的。 或许,再关个几天,就会放我们走。 仙人墓这事闹得挺大,想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我不相信特调局里的人,不想知道张陵川从墓里带出了什么东西来。 不出三日,特调局必定会出面干涉。 然而,睡了一觉之后,次日一早,门口看守的侍卫兵却走进来对我们说。 “准备一下,现在马上送你们去昆仑监狱。” 我和张陵川齐齐回头,瞪大双眼。 “你说什么?” “监狱?” 我和张陵川对视一眼,觉得这个侍卫兵怕是疯了吧。 可对方一脸严肃,丝毫不像是开玩笑。 张陵川一整个气炸了:“卧槽,你把姓温的喊出来,老子要跟他理论理论!” 他这一番话,没能把姓温的炸出来,反倒是引得门外一群侍卫兵将这屋子团团围住。 而且为首的那一个,丝毫没有被吓住。 “我们长官说了,如果你们不肯配合,我们便可动用一切武器将其绞杀。” 说完,外头就传来了喷子上膛的声音。 几十个黑漆漆的洞口当即对准了我们。 他妈的,这阵仗,别说是身负异能的玄门人,即便是有怪物来了,也得被这玩意打成筛子吧! 张陵川气笑了。 “他妈的,铁面阎王是吧,老子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 “改天他最好祈祷自己别栽在我的手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 面对这样的情景,我和张陵川自然是乖乖就范。 阿桃的脸上始终淡淡的,仿佛她压根就不担心被关押进去。 跟着张陵川走出去后,我们就看到温瑞安站在门口,手里没事把玩着一把刀。 “等等——” 这个阎王突然开口叫住了我们。 张陵川此时笑意粲然。 我知道,他越是这样,心里就越是生气。 这怕这家伙,如今也是压着一肚子邪火呢。 “温长官,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就这么个说话的空档,那些喷子都齐刷刷地指着我们。 似乎只要我们有一丝不轨的举动,他们就要当场杀死。 温瑞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伸手指向阿桃。 “这边查了你的东西,核实了你并没有从墓里带出什么,你可以走了。” 对于这种结局,阿桃也不例外。 似乎她早就预料到了,有人会保她。 我气得愣神:“喂,你就这么走了?太没有义气了吧!” 阿桃拿着她的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放走了她后,温瑞安轻挑眉头:“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有一说一,尽管知道这人有刚正不阿的名头。 可此时我是真的很想弄死他。 悄不留神,不让人发现的那种。 张陵川捏紧了拳头,想必此时他的想法与我一致。 这破地方的监狱,与中土寻常地方的不同。 里头更小,且只有一个暗黑的屋子,看着倒像是地牢。 那黢黑的大门关上之时,我苦笑出声。 “老板,我可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跟着你混,还能混进监狱里。” 我双手交叠,缓缓往后头靠去。 “这还真是一个奇葩的经历。” 张陵川闭着眼,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我还以为他懒得搭理我呢,于是也安静了下来。 谁知道他竟突然开口道。 “余天一,你说外头那些人知道我被关进监狱里后,会有什么反应呢?” 我心想,这还能有什么反应。 “当然是仇家到处想办法埋伏在外头,找准机会等你一出狱就弄死你。” “当然,那些对你从墓里带出来东西感兴趣的,自然还会想办法从温瑞安的手里搜刮一道。” “而特调局那边吧,估计也会想方设法找关系疏通。” 张陵川摸着下巴:“怎么说,这个温瑞安留下我,都是一个大麻烦。” “就算我真的犯了事,直接把我送到外头去处置不是更方便。” “不然的话,他这简直就是把炮火集中在他的身上了啊。” 我这么一听,也觉得奇怪。 “老板,如果你要这么分析的话,只能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个温瑞安可能就是一个死脑筋,非得逮着我们不可,即便是惹来再多的麻烦,他也不怕。” “第二,他有可能是在帮我们。”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们从墓里安然出来,在某些人的眼里,可是犯了滔天大罪。 我灵机一闪:“他不会真的是来帮我们的吧?” 张陵川冷哼一声。 “我跟他毫无交情,非亲非故。” “他帮我?” “我倒是觉得,这傻逼就是个一个筋的家伙!” 这样吗? 那可就糟糕了呢。 不过,张陵川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人。 他气过了之后,反倒是没什么反应了。 “无所谓了,爱咋咋吧。” 如果只是我和他的话,倒也无妨。 可…… 我看着已经在一旁熟睡的郑渊。 这么个小孩子,总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坐牢吧? 这温瑞安究竟搞的什么鬼! 张陵川这时,已经开始观察起这里的地形,于是我也凑上去查看。 “老板,怎么说?能脱身吗。” 张陵川研究了半晌后,轻轻摇头。 “这杂碎,把监狱外头围得层层实实,老子他妈的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赢了我就让你走 我不死心地开口:“老板,你人脉那么广,能不能想办法联络上这周围的朋友过来劫个狱。” 张陵川白了我一眼:“你当这是小说呢,还劫狱。” 一时无解,咱们彻底沦为了被动的那一方。 这监狱里黑漆漆的,好在一天三顿有人准时送过来。 温瑞安倒是不常露面,但是从外头看守的侍卫兵所言,据说他已经向上级领导上报这里的事情。 似乎还要把收缴到的东西都往上交。 上头已经派了人前来昆仑山接洽,恐怕没几天他们就要对接碰面了。 到那时,咱们的伏羲密藏只怕是更难拿回来。 这时,张陵川又想起了一件事。 “坏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我扭头看他:“怎么?难不成你们从前还有过节?” 可是我仔细想想也不太可能。 张陵川压根就不认识这个铁面阎王,更别说跟他能有什么交集。 可他却说:“这铁面阎王虽然跟我没有过节,可是他跟特调局有过节。” 竟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我不由得竖起耳朵,细细听。 原来,这还得追溯到温瑞安的父辈。 说起来,这还是跟X实验室有关。 当时特调局弄出来的那场实验并不成功,甚至可以说差点引发了中土的一次大灾难。 那时参与了实验的人,被污染后,跑出去作乱,曾引发一场特大型灾难。 “其实这件事情,早就被尘封起来了,要不是我在特调局内层翻找过各种档案,也不会知道那件事情。” 张陵川口中的那件事,发生在十多年前。 那时一次巨大的暴乱,因为特调局内参与实验的人逃了出去,在一个大商场内对普通人发起攻击,影响十分恶劣。 当地的侍卫兵立马出动镇压,可是当时的战况惨烈,侍卫兵死伤惨重。 而且,当时那个特调局的人,身上已经开始异变,商场内恐慌一片。 双方胶着不下之际,上面做出了一个令人后脊骨发凉的决定。 虽然已经料到了什么,可我还是没忍住问他:“是什么决定?” 张陵川叹了一口气:“他们下令,加强火力,对准那个出事的商场进行无差别攻击。” 无差别攻击! 我心里一颤。 这意味着,上头为了尽快平息那场乱事,他们不顾商场里还有苦苦奋战的侍卫兵,以及无辜的百姓,直接进行了射杀。 “当时死了不少人,鲜血流到商场外,都能汇聚成一条小溪流。” 说到这,张陵川面色幽深:“温瑞安的父亲,就是那次行动小队的队长。据说,他当时还在与特调局的变异者周旋,马上就要成功捕获对方,结果被自己人活活打死。” 我的心里,揪起一阵疼。 “可是那商场里,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他们不想着救人,反倒是把人全杀死了?” “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命,就这么贱吗?” 张陵川也摇头感叹:“对于某些上位者而言,我们,便是命如草芥。” 怪不得。 温瑞安在听到我们是特调局的人时,态度更为恶劣了。 虽说下达命令的,是中土的高层。 可归根结底,这件事情,还是因特调局引起。 外头那些黑压压的洞口,随时准备着攻击的手段,又何尝不是一种报复? 我的心沉了下来。 或许温瑞安的确是个铁面阎王,不徇私情。 可是特调局跟他毕竟隔着血海深仇。 他若是想借着这件事情,故意找我们麻烦,倒也说得过去。 我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什么人,可是如今我们的局面却让我十分烦躁。 “虽然我没坐过牢,可是咱们中土正规的坐牢流程不是得先上个审判庭,判刑后才要抓进监狱的吗?” “这个温瑞安可是什么手续流程都没有,直接就把咱们给关押进来了。” “看来,他这是针对起我们来了。” 毕竟我们跟阿桃一同出的墓,要说她完全干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即便知道对方是故意的,我们又能怎么办? 人家的亲爹死得那么壮烈,可不得逮着机会狠狠报复回来? 说到底,这已经上升到了派系斗争。 我和张陵川,只不过是中土庞大体系内的两只小小蝼蚁。 蝼蚁力量微弱,压根掀不起什么风浪。 我只怕是这个温瑞安,是想借着这件事情,再次挑起党派斗争。 本来,中土境内就因为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弄得岌岌可危,他若是再整这么一出,到时候大家干脆都别活了,一起内斗得了。 不过,我仔细想想。 说到底,这些烂事,也不该是我考虑的。 “老板,他真的会把伏羲密藏上交吗?” “那东西落入别人的手里,可就难回来了。” 张陵川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就这么叼在嘴边,并没有说话。 只是他眼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这破地方,无聊至极。 我偶尔跟张陵川搭话,他也对我爱答不理。 直到我们被关的第三天,温瑞安终于出现了。 他看上去年长我们几岁,但是气势上却是凛冽逼人。 “你们倒是比我想象中沉得住气。” 张陵川嗤笑一声:“温大长官弄出这样的阵仗,我想不沉住气都难。” 我以为,他是走过来羞辱我们一番,好泄愤。 谁知道,这家伙突然说出一句。 “老子最近心情不错,我可以给你一个出去的机会。” 张陵川笑得更欢了。 “外界都传言说,你铁面阎王,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理有据让人没法指摘。” “如今怎么随着自己的心情来办事?” 温瑞安古怪地笑了一声。 “当然是为了报复你们特调局的人。” 张陵川收敛了笑容,愣在原地。 我差点笑到肚子痛。 这辈子,从来都是张陵川呛别人的份,我还真没见过,他被谁呛得开不了口。 张陵川直截了当地问:“有话直说。” 温瑞安冷哼:“一对一单挑,别用你那堆邪门歪道。如果在体术上,你能赢得了我,我就放了你们。” 哈? 就这么简单? 这话一出,张陵川都觉得搞笑。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是有什么大病 张陵川虽然看起来瘦弱,可他手底下的功夫可不弱。 讲道理,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也见识过不少能人异士。 可是,不管是从计谋还是武力值,同辈人里,就没人是他的对手。 这位温瑞安,虽然年长我们几岁,长得一身腱子肉。 可我并不认为,他能打得过张陵川。 “怎么样,比还是不比?” 我们都不知道这家伙打得什么鬼主意,可张陵川已经把外套一拖,往我怀里一塞。 “既然温长官这么有兴致,我怎么能扫了你的兴?” 说着,监狱外的侍卫兵,瞬间就拉开架势,清出了一大块空坪。 温瑞安眼里满是不屑。 “特调局的人,不过是仗着自己有点旁门左道,就肆意妄为,不知天高地厚!” “今天,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他的动作极快。 话音落下的时候,拳头瞬间就落到了张陵川的跟前。 要换做旁人,挨这么一下,少不得地鼻梁断裂,血溅当场。 可张陵川不同,他不仅躲过了这一击,还在转身之际顺势一扭,当场就把温瑞安的拳风给化解得干干净净。 “太极推手?”温瑞安愣了一下。 可他显然是非要让张陵川挨那么一下。 拳头砸不下去,他当即一招旋风腿踢上来,脚直指张陵川的腹部,而他的手狠狠地向张陵川的双眼剜去。 我惊得站了起来。 “老板小心!” 他妈的,温瑞安的招数阴辣狠厉,招招要人命。 这哪是切磋,简直就是想弄死张陵川。 好在张陵川格挡极快,将一个个的杀招尽数化解下来。 “洪洞通背拳?” 我看得出,张陵川这是留了手。 毕竟,他一直在防,却没有怎么进攻。 或许,是人在屋檐下,暂时摸不清对方的路数,先以退为进。 可是温瑞安却是咄咄逼人,手脚和嘴都不闲着。 “怎么一直在躲?” 这一次,张陵川用的是太极迷踪步。 “你张陵川不是在圈内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如今在我面前当起了孬种!” 张陵川唇边噙着一丝笑,手上动作极快,却也不乱。 反倒是有种气定神闲的模样。 最要命的是,他居然还有空回嘴。 “我还以为温长官是个正人君子,真没想到你使的全都是些下三滥招数。” 温瑞安皮笑肉不笑:“我还以为你臭名昭著,会喜欢这些下三滥招数。” 张陵川笑而不语,依旧用着那些名门正派的招数来应付温瑞安。 他会的很多,各种门派,各种招数,信手拈来。 这时,我已经听到周围不少侍卫兵窃窃私语了。 “卧槽,那家伙是谁啊,居然能在我们老大手里过这么多招?” “切,不过是花架子而已。” “你信不信,再过几分钟,他就坚持不住了。” “就是,看他那小体格子,跟咱们老大可不是一个等级的。” 而郑渊这小子,竟然大言不惭来了一句:“叔叔,那位叔叔不会被人打死吧……” 我嘴角抽了抽:“那倒不至于。” 然后静静地看着打斗现场。 张陵川看是占据下风,一直在防,可是温瑞安的每一个攻击,都没有落到他的头上。 啧,这架打得,跟遛狗似的。 一直落空后,温瑞安有些心烦意乱。 他的脸色开始浮现了焦躁之色,想必是发现了张陵川比他想象中要难缠,所以脸色也不大好看。 就在温瑞安焦躁到极点之际,张陵川出手了。 他的攻势,丝毫不比温瑞安的差。 两人打得眼花缭乱,让在场的侍卫兵长大了嘴巴,连连惊叹。 直到张陵川一脚把温瑞安踹飞的时候,在场的侍卫兵甚至还激动地鼓起了掌。 温瑞安的脸色不佳,狠狠地瞪了那些人一眼。 张陵川倒也没有什么得意之色,只是淡淡开口:“温长官,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赢了你,就得放我们走。” 温瑞安伸手摸了摸身上的伤,皮笑肉不笑:“当然。” “几位收拾一下,等会就能走了。” 得,吃了几天的牢饭,咱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张陵川伸手找温瑞安要东西。 温瑞安一脸疑惑:“张先生,你从墓里带出来的东西,可都得上交充公。” 张陵川脸色木然,耐着性子开口道。 “温长官,那个包我从不离身,那可不是从墓里带出来的。” 对此,温瑞安也只是抱歉一笑。 “东西我已经交给上头了,如果您执意要拿回来的话,我这边可以给你写个条子……” 张陵川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好啊,那就麻烦温长官了。” 郑渊这时来了一句:“张叔叔的脾气可真好,这都不生气,还笑得出来。” 我后背打了个冷颤。 他这哪是脾气好。 以我对张陵川的了解,他只怕是在心里想好了一百种方法要弄死温瑞安。 “叔叔,刚才张叔叔的处境那么危险,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他。” 我轻轻笑了:“这才哪到哪。” 温瑞安身上的功夫,恐怕是经年累月花了不少时间练出来的。 可张陵川不一样。 他生长在民间,自己会的那点招数,恐怕都是跟在对手身上学来的。 温瑞安,身上的武艺,是他吃饭的本事。 而张陵川这堆,则是他用来保命的手段。 大家都是苦出身,这一点上,我和张陵川倒是一样。 温瑞安抓我们抓得声势浩大。 放人的时候,也放得惊天动地。 只不过,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杂碎竟然让人把我们拉到了外头最为繁花的地段,然后一脚把我们从车上踹了下来。 我抱着郑渊,一脸懵逼地躺在地上。 一直压抑着自己情绪的张陵川,早已经站起来朝着那辆车破口大骂。 “姓温的,你他妈是有什么大病吧!” 我们仨此时站在大街上,就像是三个猴子被人团团围观。 别提多丢脸了。 这时,人群里有人突然出声。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张陵川吗?” “去了一趟仙人墓,带出来的东西都被人收走了?你可真丢脸呐!” 第一百七十六章 莫名的敌意 我抬眼瞥了眼前那两人。 他们身穿一件破袍子,头上戴着进山人的毡帽,看上去灰头土脸。 可眼神,却带着一丝犀利。 这可不是寻常农夫,而是前来昆仑山寻宝的背包客。 张陵川一脸不爽,却也没有搭理对方的挑衅,而是带着我们径直往前。 那两人的挑衅被无视了,气得在身后破口大骂。 “他妈的,都被人当街丢出来了,还拽个毛啊!” “有些人自以为自己本事大,能吃独食,结果怎么着,嘿,被铁面阎王整得浑身上下连个子都没带出来。” 那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笑得阴森,声音嘹亮,惹得一条街的人都纷纷侧目。 他奶奶的,我肚子里憋了气,正愁没处撒呢。 于是当即转身,就冷着脸往那络腮胡的方向走去。 可我一动,他身后四五个人瞬间就围了上来,眼里充满了敌意。 络腮胡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一把铁杵。 “怎么着,臭小子,你这是想跟我们哥几个动手?” 说完,他冷笑:“别装逼了。” “真当你们有多牛?他妈的,要不是你们动静弄得那么大,引来了官家的人,我们其余兄弟这一趟也不至于跑空!”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周围还涌上来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当即起哄。 “打起来,打起来!” “早就看那姓张的不顺眼了。” 那络腮胡贱兮兮的模样,我是真想揍他。 可这时,张陵川伸手按住了我的肩膀:“別生事。” 我知道他的意思。 如今这昆仑山上大部分的人,对我们都存在敌意。 他们觉得,是我和张陵川的出现,阻挡了他们发财的路。 若是之前,就算这里人再多,咱们都不带怕的。 可如今不同。 我们还带着郑渊这个小屁孩。 万一真动刀子,伤到小孩,那可就不妥当了。 张陵川这一句话,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我强压下心底的不快,扭头就走。 也懒得搭理身后那些人咒骂的脏话。 什么杂种、孬种、我从小听多了,心里自然没有什么感觉。 摸了摸兜里的东西,我甚至还有些小窃喜呢。 走在路上,张陵川小声对我说,在道上混,也有道上的规矩。 只要我们手无寸铁,不主动惹事。 即便是对方再看我们不顺眼,也没理由在大街上跟我们动手。 所以他们才一个劲地激怒我们。 只要我们这边先动手了,他们便会立即群起而攻之! 谁知道,我们偏不上当。 尽管如此,这一路上走来,也难免憋屈。 别说我们了,就连郑渊这小家伙都被那些人的脏话气得满脸通红。 “要是我爸在,早扛着刀教训他们去了!” 提起郑向北,我和张陵川两人的脸色一沉。 他那么顶天立地的一个汉子,如今落得那副模样,当真是令人难受。 这时郑渊又问:“对了叔叔们,我爸去哪里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当对上郑渊期待的眼神时,只好骗他说:“你爸爸有事情要外出一段时间,所以才喊我们来接你。” “到时候你先跟我们住着,你爸办好了事就会来接你。” 郑渊露出笑容:“真的吗?太好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叫出了声音来。 监狱里的饭菜不好吃,且分量少,我这几天压根没吃饱。 “老板,要不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张陵川略微点头,随即迈开步子带着我们走到了一个像模像样的饭馆。 郑渊开口道。 “你俩有钱吗?就敢带我来下馆子。” 张陵川的脸上微微一愣。 咱们被抓的时候,全身上下都被搜刮得干净。 张陵川更是连个手机都没能带出来,我们可谓是身无分文,只怕是要流落到街边卖艺。 不过,下一秒,我和张陵川竟然都从兜里掏出了东西。 他拿出一个手表,我掏出一个钱包。 我俩面面相觑,同一时间问出。 “你这东西哪里来的?” 晃了一秒后,张陵川顿时醒悟。 他轻轻挑眉:“得了,赶紧把这钱花出去,别叫人发现了。” 于是我们便走进了附近县城里最大的饭馆,还订了一间包厢。 这钱,是刚才那个络腮胡挑衅我们的时候,我趁其不备顺手牵羊。 或许,张陵川也用了同样的方法,摸了点东西出来。 饭馆里,包厢内,桌上的菜精致可口。 然而我有些食不下咽。 因为饭馆外头,不知不觉围了一群人上来,乌泱泱的,眼神不善。 张陵川瞥了我一眼。 “吃你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叹了口气,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一会吃完饭,只怕是有得是麻烦要我们料理。” 虽说江湖之中规矩最大,可这世界上,多得是不讲规矩的人。 我们仇家太多。 一旦落入下风,就会陷入危险地步。 张陵川倒是不在意:“吃饱再说。” 危险,是在我们走出饭馆大门的那一刻开始,便悄然而至。 偏僻的小山坡处,我们被一行人围了起来。 为首的,是一个凶神恶煞的老男人,他的脸上,还留有一道刀疤。 “姓张的,别怪哥几个不讲江湖道义。” “要怪,就怪你年少轻狂,树敌太多!” 张陵川都懒得问这帮人是谁指派来的,身上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模样。 “要打就快点,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烦不烦。” 这话让刀疤脸气得脸都红了。 “他奶奶的,你都落到这种地步了,还敢嚣张?来人呐,都给老子上!” 那群人围过来的瞬间,我连忙拉着郑渊往后一退。 这几个杂碎,压根就不是张陵川的对手。 我的职责,是好好保护郑渊。 然而此时,我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身后,有异动传来。 一丝血腥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妈的,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转身,对上了一张罗刹鬼脸。 面具花纹诡异至极,黑白镶边的纹路勾勒出一股邪气。 妈的,怎么又是这玩意。 青天白日,这玩意让我打心里感觉到渗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当小爷是吃素的 我挡在郑渊的面前,警惕地看向那个鬼脸罗刹。 好在这一次,只有他一个。 可尽管如此,我应对起来也是头皮发麻。 郑渊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吓得整个人都在抖。 老实讲,像我这样的人,从小受到的磨难也够多了,自是练就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 可是面对这样一张不断逼近的鬼脸,我却心生畏惧。 那是一种来自身体本能的害怕。 似乎在久远时期就刻在了基因之上,令我忍不住地从心底里打着颤。 “老余!” 张陵川的声音从一旁处传来,让我堪堪稳住心神。 可下一秒,他却骂了一声。 “妈的,你们找死!” 刀疤脸狞笑一声。 “张陵川,你的名头可是很响亮,若是没有完全的准备,我们哪里敢来寻你的不痛快?” “这可是我们猎户一脉祖传的千丝网,不管是人还是猎物一旦被捕进去,就没有逃脱的。” “若不是那位爷出价高,哥几个还不舍得用这东西呢。” 听了这话,我心下一沉。 猎户一脉,最擅长的就是捕捉野兽。 据说,他们有祖传的猎户网,只要一放出去,不管是多么凶猛机敏的野兽,都无法逃脱。 这下糟糕了啊。 那鬼脸罗刹头一歪,脚下踏着奇怪的步伐,嘴里咿咿呀呀地开始唱起了戏。 一动,一顿,眼珠子不受控制地乱瞥。 别提多诡异了。 郑渊吓得死死抓着我的衣裳,他伸手指向前头失声大喊。 “叔叔,他的身上有虫子,有好多好多虫子!” 虫子? 我倒是没瞧见。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那家伙已经扑到了我的面前,离我的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他那一张脸,活灵活现。 竟然能变幻出各种不同的情绪。 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七种情绪就像是轮番在他的脸上浮现,变幻不停,看得我眼花缭乱。 耳旁那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音不绝于耳。 像是戏文又像是经文。 我想抵挡,可那股声音就像是能穿透我的耳膜,刺入到脑海深处。 我被这种极浓郁的情绪所吸引,连掐诀辟邪的手势都忘了使。 心境被搅扰得烦躁不已。 恐怖之处,逐渐显露出来。 我惊诧地察觉到,我浑身变得僵硬。 手臂像有千斤重,我怎么也动弹不得。 随着他鬼面具上不停变幻的脸,我竟然也被牵动得情绪流转。 他在大笑,我便欢喜。 他是惊诧,我就恐惧。 他妈的,这难道是什么摄魂术法?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到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到最后只怕是整个人都会沦为这玩意的傀儡。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心里惊出了一声冷汗。 而这时,我终于听清楚了那鬼脸面具吟唱的歌词。 “以你之魂,祭祀成仙。笑怨如影,早登极乐……” 这他娘的,是要我献祭出自己的灵魂给他,然后他要我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样我就可以早登极乐? 我心里急得团团转,却还是没法控制情绪被牵动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我都快觉得自己要走火入魔了。 尽管神志清醒,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躯! 他妈的,这也太憋屈了。 眼前那人,跳着奇怪的舞步,看上去就像是跳大神。 我仿佛听不到其他的声音,耳旁全是这个乱七八糟的戏曲。 渐渐的,那个鬼脸人停了下来。 他的脸上,也不再胡乱变幻出奇怪的面具。 这时,这人靠近我,突然开口说了两个字。 “成了。” 他话音轻落,却激得我后背汗毛竖立! 这个声音,我听过! 这时此时我的心绪纷乱,丝毫不能回忆出,这人究竟是谁。 紧接着,眼前这人又发出了蛊惑性的声音。 “我要你现在转过身去。” “然后用尽你的所有能耐——” “杀了张陵川!” 要我杀了张陵川? 他娘的,想得美! 然而,我丝毫不能控制自己的举动,竟然真的僵硬转身,缓缓朝着张陵川的方向走去。 此时,那一群人恭敬地站着。 而张陵川就像是一头困兽,被套在那个网里,苦苦挣扎却无法脱身。 他见我这模样,也十分着急。 “余天一,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或许X实验室里被夺舍的那些人,也如我这般,神志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一些违背意愿的事情? 他妈的,这也太难受了。 如果我真的因为被控制而做出伤害张陵川的事情,我将这辈子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可是我的手里,不止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刀。 身后,是那个鬼脸罗刹,不断地用声音蛊惑我。 “杀了他,杀了他!” “只要杀了他,即可归顺于神,得到永生。” 他妈的,又是这句话。 我听都挺腻了。 张陵川没有放弃挣扎,可是他的两只手都被那网磨破了,也无济于事。 此时的他,就像是被圈套套中的野兽。 正等待着被宰杀。 “余天一,清醒过来!”张陵川沉声唤我,可是效用不大。 我的手,已经控制不住地举了起来。 身旁那个鬼脸罗刹,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仿佛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恶作剧。 一滴汗,从额间缓缓落下。 我的心,闷得要命。 偏在这时,我的耳朵里想起了那位老人家的声音。 他不急不躁,犹如一汪清泉徐徐而来。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这是道教八大神咒之首的净心神咒! 我发现,我能自己控制我的手了。 那鬼脸罗刹没有察觉,依旧在一旁怂恿我把那把到捅进张陵川的胸膛里。 我轻皱眉头。 这时,我体内那老头提醒我。 “发什么愣。” “一刀捅死你身边这个花脸人,他咿咿呀呀吵得我头疼!” 我举起手中的匕首,冷不丁刺向一旁的鬼脸罗刹! 鲜血,顺着匕首流落下来。 趁他没回过神来时,我又抬起一脚,把他踹进一旁的草丛里。 “他娘的傻逼玩意,你真当小爷我是吃素的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算你狠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鬼脸罗刹的反应极快。 在我要冲上前去找他算账的一瞬间,立即起身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我倒是想追,却担心张陵川这边的局面,只得硬生生停下脚步,随后冷眼看向其余几人。 他们凶悍的脸上顿时变了色,立即做出一副防卫的举动。 我嘱咐郑渊:“保护好自己,先躲到一边去。” 紧接着,猛然朝着前面那帮人中间冲过去。 “他妈的,猎户一脉不是很有骨气的吗?” “特调局三番五次请你们出山,也没能请得动。” “怎么,现在你们倒是沦为了鬼脸人的狗?”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他们怒得大吼,突然伸出兵器都朝着张陵川的方向指去。 “你别过来!” “否则,我们必定让他立马死在这。” 我笑了。 张陵川是谁? 他可是中土年轻一辈最牛逼的道门大佬。 别说是被困在这网内,即便是手脚统统被捆住,他也能不动声色地放倒这些人。 然而张陵川还是没动。 我总觉得,他是在等什么人。 刚才的鬼脸罗刹已经解决,剩下的这些人我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就凭你们这几斤几两?” “不过你们尽可以试试看,看看到时候是你们先死,还是他先死。” 为首的那个刀疤脸,面露凶光。 “哥几个怕他作甚?” “如今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他张陵川本事再大,也不一定能从这昆仑山里跑出去。” “更何况,这个网乃是我们猎户一脉的宝物。它是用昆仑山雪蝉丝拧结而成,刀割不断,火烧不烂。若是没有我亲自解开,你家老板只怕是这辈子都要被困在网里。” 不仅如此,那猎户身后的其他男人也扬起了手中的武器,骂骂咧咧。 “早就听说这张陵川的名头挺大,如今还不是一样被我们抓住了。” “老大,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叫他张陵川给我们磕几个响头。” “然后,再叫他蹲在地上学几声狗叫。” “这样,咱们倒是可以考虑给他一个全尸。” 刀疤脸听得哈哈大笑:“这主意不错,若是他不从,就丢进山里喂野兽!” “如此一来,咱们既能赚到金主的钱,又能在这一行当里打响咱们的名气!” 听了这话,我拧了拧眉。 尽管张陵川一直在我面前强调,江湖之中,人心最为复杂。 许多人表面上对你称兄道弟,笑脸相迎。 搞不好背地里就拿出一把刀给你捅个对穿。 但是亲耳听到他们想要踩着张陵川的血肉往上爬,我还是打心底里涌出一股厌恶。 不知是对着世上人性厌恶,还是对这些所谓的江湖规则。 刚才刀疤脸说,这网刀砍不断,火烧不烂。 只有他们用特殊方法才能解开。 怪不得张陵川迟迟不动手,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 张陵川轻笑出声。 “我张某人一辈子待在网里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就让我这伙计伺候我一辈子。” “不过,你们要是丢了性命,这辈子可就完了。” 说完这话,他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顿时秒懂。 然而,那帮人里,有个矮个子的男人冷哼道。 “别想着诓我们。” “若说从前,你们身上有符咒法器,我们倒还怕你们三分。” “如今,你们身上连个毛都没有,还在哥几个面前装什么蒜?” 紧接着,他扭头对刀疤脸说:“大哥,拖得越久麻烦越多,趁着人少,赶紧把这几个人做掉得了。” “毕竟这外头,多得是人想买他们的项上人头!” 豁! 我顿时火大。 “喂,我说你们,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他们的话被打断,齐齐抬头看向我。 我抬起头,冷眼睥着他们。 “谁告诉你们,厌胜一脉,非得靠什么符文法器才能施法?” 在这帮人疑惑之际,我抬手摘了树上的一根树枝。 随后,我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你们瞧好了。” 说完,我直接就把那跟树枝拗断。 那个刀疤脸男人顿时跪倒在了我们的面前。 他弓起身子,脸色涨红。 可使尽了全力,也没法再站起来。 这刀疤脸是这帮人的老大,如今突然朝着我的方向跪了下来,让他颜面尽失。 他气愤地大喊:“妈的,你用了什么邪术?” 我歪着头看向他:“呦,怎么了这是?站不起来了?” “现在还没到过年呢,这么早磕头拜年,我可没红包给你。” 只一瞬间,其余几名猎户便那起镰刀恶狠狠地把我围了起来。 望着他们凶悍的眼神,我丝毫没在怕。 “怎么,你们想一起跪?” 他们拿着家伙,不敢乱动。 跪在我面前的刀疤脸气急了,他双手捏紧了拳头,憋得满头大汗,就是站不起来。 “他妈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前去拿刀砍死他!” “谁敢?” 这帮猎户,再怎么凶悍充其量也不过是比寻常人能打一些。 他们是脑子进水了才敢来招惹玄门中人。 不对,或许说,是想出名想疯了。 居然敢来得罪我们。 他们不怕死。 对付这样的人,用死来威胁他们,是没有效果的。 这帮人敢堵我们,一方面是收人钱财,另一方面,就是纯粹想要出名。 这跟武侠小说里,挑战江湖第一的逻辑一样。 张陵川的名头,是在处理一起起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渐渐传开的。 而他们,显然没有这样的耐心。 毕竟,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挑战这行当里最有名气的人。 成了,便可取代对方。 输了也能落得个勇气可嘉的名头。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我蹲下去,看着刀疤脸说。 “要不这样,我也让你跟我磕几个头,然后把周围的人都喊过来,让他们观赏一下?” 果然,这话一出,他脸色都变了。 我乘胜追击。 “给你个机会,现在立马放了我家老板。” “否则,我就把所有人都叫过来,让他们看着你给我磕头。” 张陵川在那个网内,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余百万,这么缺德的法子你都想得出来。” “真不愧是我的伙计。” 得到张陵川的肯定,我自然很是开心。 于是低下头问他:“给你三秒钟考虑,不回答我,我可就要大声叫喊了!” “到时候,你们名声臭了,别指望还有人找你们。” “三、二、一……” “等等——”刀疤脸骤然开口:“放人,我们放人!” 我与张陵川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刀疤脸咒骂一声:“妈的,算你狠!”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多个朋友不是坏事 这帮人忙活一顿,最后还是得乖乖放人。 张陵川乐得嘴都合不拢,直喊:“兄弟,你们这是何必。” 为首的刀疤脸很受打击,当即丢了武器,蹲在一旁长吁短叹。 我很不喜欢这种人,既没本事又没眼力见。 不过张陵川倒也不生气。 反倒是乐呵呵地走过去跟那刀疤脸攀谈起来。 “不知道老兄你怎么称呼?” 刀疤脸奇异地抬起头看了张陵川一眼,瓮声道:“我叫王贵。” 张陵川点了点头:“王贵老哥啊,其实咱们无仇无怨,你不过是收钱办事,如今事情办砸了你恐怕也不好跟你的买家交代。” 王贵深深叹气:“谁说不是呢?要不您将就一下,以一人的性命,成全了我们哥几个。” 张陵川乐得哈哈笑:“这恐怕是不成。” 郑渊从一旁的小树林钻出来,好奇地问我。 “那个叔叔怎么跟那些坏人聊起来了。” 我摸了摸郑渊的头:“那家伙就是这样,跟谁都能唠。” 不过,有时候我还是蛮佩服张陵川。 他这看似没什么意义的举动,却在不经意间把王贵这帮人的老底都套出来了。 那王贵一行人,原本就是这附近山上的猎户。 他们平日里靠捕猎和采药为生。 可是前段时间,山上却来了一行很有势力的人。 他们说是把整座山头都包了下来,然后就把山里那些人都赶走了。 王贵他们便是那山里的猎户,本以为可以在山上打猎到老。 谁知道,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赖以生存的技能用不上了,只得下山另寻出路。 王贵说着说着,眼睛都开始朦胧起来。 “妈的,兄弟几个也不想干这种行当,可是山下什么东西都要钱。” “没钱,兄弟们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无奈之下,只得起草为寇,开始了收钱干些脏活。” 江湖上的脏活,无非就是偷鸡摸狗,下九流行当。 若能闯出名堂,倒也能混出点样。 听完这些,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听你们这描述,似乎干这行也不久啊。怎么就敢来找我们的麻烦?” 王贵拧着眉,瞪了我一眼。 “当时那金主散单的时候,就没同行敢接。” “当时我就想,老子这些哥们在深山里个个都是打猎好手。在这山下,要论打斗也基本上没多少人是我们的对手。” “而你们这俩小子那么年轻,名气再大还能邪门到哪里去?更何况,你们还带了个小的。” 说到这,他的语气变得幽怨。 “谁能想到,你们他妈的这么邪门。” 这个王贵还对我逼他跪下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可这也不能怪我。 谁叫他们自己先犯贱。 说完之后,王贵一副认栽了的模样。 “真没想到,下山第一单,就碰上了你们这硬茬。” “我王贵认命!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任你们处置,可我这帮兄弟们是无辜的,还请二位法王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 说完,王贵就要朝我们的方向下跪。 其余几名猎户当即站起身来开口道:“大哥,万万不可!” 我一个冷笑,当即开口:“你刚才差点弄死我们,别以为跪一下就能解决这件事……” 我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 因为张陵川伸手阻止了王贵下跪。 他甚至还毫无芥蒂开口一笑:“猎户一脉最为勇猛,我张某人平日素来敬佩。” 这话说得,王贵眼睛都瞪大了。 他们完全不知道张陵川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虽然不清楚张陵川要干什么。 可他这副模样,我太他妈了解了。 这货绝对藏着一肚子坏水呢。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让我大跌眼镜。 张陵川把手伸向我的兜,掏出了那个偷来的钱包。 我看着他从里头掏出十几张红票子,不由分说塞进了王贵的手里。 “大家都是苦命人,人在江湖飘,说话做事有时候身不由己,都是可以理解。” 王贵一行人看着那十几张红票子,愣得瞪大了双眼。 “你这是……” 张陵川笑得十分诚挚:“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今儿个,你们放走了我们,就算是没完成金主交代的任务,肯定是收不到尾款。” “张某素来喜欢结交朋友,这些钱就当是小小心意,还望你们不要嫌弃。” “从此之后,咱们恩怨两清,再无纠葛,如何?” 王贵一直闪烁着的泪花,终于没忍住落了下来。 他抱着张陵川就不肯撒手,一个劲地要跟张陵川当结拜兄弟。 我和郑渊看得两眼一蒙,别提有多震撼。 就这样,我们把这堆猎户给收得服服气气。 甚至在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挨个站好,列队欢送。 王贵喊着:“兄弟,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就跟哥说!” 这他妈的。 我忍不住对张陵川说:“老板,你可真大度。” “他们刚才可是想着弄死你的。” 张陵川脸上写着无所谓。 “小余子,江湖里面就没有长久的朋友,也没有长久的敌人。” “利益,能让亲近的人背叛你,也能让仇敌归顺你。” 这个我懂。 毕竟他说过,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 我们要允许灰色地带的存在。 走在前头的张陵川又传来声音:“反正,在这世界上,多个朋友就少个敌人。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 我冷哼一声:“我看,你是看上了他们那个祖传的千丝网。” 张陵川笑得十分奸诈:“余天一,知道太多会被灭口的。” 我切了一声,没再陪他胡闹。 于是便把刚才对付那个鬼脸罗刹时候的细节跟他讲。 “老板,刚才那个鬼脸罗刹,比我们之前遇到的厉害很多。” “先前我们遇到的鬼脸,脸上的面具只有一种表情,或喜或悲。可是那个不同,他脸上的表情竟然是可以轮番更换!” 张陵川冷着脸:“他还想操控你来杀我,老子迟早把他那层皮扒下来。” 说到这个。 我继续跟他讲。 “刚才小渊说,他看见那个鬼脸人的身上,爬满了虫子。” 张陵川更加疑惑:“虫子?” 我点头道:“对。” “而且……” “我感觉那个鬼脸罗刹人的声音很耳熟,似乎是我们某个认识的人。” 第一百八十章 也得问问我肯不肯 张陵川脚下步子不停,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后往嘴里狠狠一抽。 “妈的,看来咱们得快些离开这破地方才行。” 离开? 我愕然地看向他:“可是老板,咱们的东西还没拿回来呢。” 张陵川大手一挥:“不要了!” “既然他们都这么爱抢,就让他们抢个痛快。” “咱们先脱身。” 既然张陵川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只是怎么脱身,只怕咱们还得仔细商量。 毕竟如今我们现在可是昆仑山下的红人,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 不过好在,咱们剩下的钱还够晚上住宿。 只不过,我们三个人得挤在一间小旅馆里,别提多憋屈了。 张陵川倒丝毫不介意,一打开门便往里一扑。 “妈的,这几天蹲在牢里真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烦死个人。” “今晚我可得好好睡一觉。” 我让郑渊先去洗澡,随后瞧瞧往窗外看了一下,暂时风平浪静。 那个钱包,里头是一张纸币都没有了。 我犯难地看向张陵川。 “咱们如今身无分文,这里离云县相隔十万八千里。” “更别说如今还带着个孩子,得怎么才能回去啊。” 张陵川丝毫不担心。 “你怕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 “要实在不行,我带着你俩沿路乞讨回去。正好我对这方面还挺有经验的,怎么样?” 我冷哼一声:“不怎么样。” 要是我们俩大老爷们吃点苦也就算了,可郑渊那小家伙的身体只怕是受不住。 毕竟那孩子,本就是体弱多病,还得靠灵丹妙药来续命呢。 想到这里,我脑子灵机一动,冷不丁瞥向张陵川。 他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抬眸看向我问。 “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 我稍有迟疑,但还是开口问出了那句话。 “老板,如果我能找到很多很多素阳花,是不是就能根治你的毛病?” 张陵川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 “你知道素阳花为什么这么珍贵吗?” 我点头:“因为它长在高原处的极阳之地,所以能抑制住你体内的阴寒气。” “一甲子才开一次的花,哪里能弄来那么多呢?”张陵川不在意地把烟放进了嘴里缓缓抽。 可我突然想到一点。 “那要是咱们直接搬去高原佛域生活,会不会有帮助?” 张陵川抬眼瞥了我一下。 “你小子,把我当素阳花呢?” “得了,没事别瞎寻思,反正我这辈子也算是活够本了,走一步看一步呗。” “反正,死生有命!” 他很洒脱。 可我却死死地捏紧了拳头。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我再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亲友死去而无能为力。 不过,目前我们最要紧的事,是安然离开昆仑山。 “老板,阿桃就这么走了,她会出卖我们吗?” 张陵川想都没想,立即回复了一个字:“会。” 我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 “早知这样,我们何必在墓里救她。” 我只对自己站队里的人善良。 如今,也十分后悔在墓里头多次救下阿桃。 可张陵川却对我说:“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别去想什么对与错。” “不就是一个人嘛,想救就救,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预料到她会出卖我们,但是——” 张陵川这话只说了一般,就轻笑着说:“你快去洗澡吧,免得一会忙到太晚,没时间洗。”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大晚上有什么好忙活的,就看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手里夹着一支烟,一下有一下地敲着桌面。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郑渊洗完了澡,带着一身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我拿了毛巾,刚想走进浴室的瞬间,却看到张陵川猛然睁开双眼:“来了。” 一把将郑渊捞在身后,我警惕地看向门外。 只见房门被人从外头打开。 没有想象中的厮杀打闹,门被打开之后,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有些诧异地叫出声来。 “阿桃!” 此时的阿桃,脸上冰冷,背后一柄大刀横立。 不过,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杀气。 阿桃朝旁边一挪,另一张男人的脸,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他身穿西装革履,大约四十左右的年纪,刚见着人,就先堆起了笑。 这张脸,是典型的中土高层。 紧接着,我又看到了男人后头,还跟了两名保镖。 我当下了然。 阿桃不仅把我们卖了,而且还卖得十分彻底。 看到来人的时候,张陵川愣了一下。 随即,他挑眉轻轻开口。 “真没想到,这件事情的背后之人,竟然是陈处长。” 我不知道这个陈处长的职位在中土究竟有多高,可是从张陵川那玩味的表情中,也能推出个大概。 那个面容和煦的男人笑眯眯开口:“哦?你认识我?” 张陵川双手抱胸:“不认识,不过,我倒是在电视里看到过。” 陈处长嘿嘿一笑。 然后十分自来熟地坐在了旅馆的小沙发上。 “小张啊,你们在墓里面经历过的事情,阿桃都已经告诉我了。” “我们开会讨论后,一致认为你们是个有用之材。” “这次我前来拜访,也是想问问你的意愿,看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大晚上的来敲我们的门,就为了让我们加入他们? 鬼才信呢。 不过张陵川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陈处乃中土总长府的机要人员,居然深夜屈尊降贵来到我们这破地方。想必是对仙人墓里的东西很感兴趣。” 陈处长哈哈一笑:“小张,和我们做交易,你不会亏。” 张陵川叹气道:“我也很想跟你们合作的。” “只可惜,您也知道,我被那铁面阎王抓进去关了几天,身上的东西都被扒走了。” 陈处长摇了摇手。 “东西,你无需担心。” “只要你肯跟我们合作,我自会有办法向他们施加压力,把东西弄到手。” “到时候,张陵川,你想要什么都会有。” 想要什么都有? 这个饼画的,我都不乐意吃。 但这时,门外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想从我手里把东西弄回去?” “那也得问问我肯不肯。” 第一百八十一章 瓮中捉鳖 我往外一看,发现温瑞安正冷着脸站在门口。 阿桃显然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当即抽出刀,警惕地对着温瑞安。 陈处长笑嘻嘻地对着阿桃说。 “年轻人,不要轻易动怒。” “有话好好说,和气生财。” 我注意到,从温瑞安进来的那一刻起,陈处的那两个保镖的眼神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陈处这时才将目光挪到温瑞安身上。 “昆仑山的铁面阎王,我也有听说过你的事迹。” “不过小伙子年轻气盛啊,平时得罪了不少人吧?” “不过你别气馁,你在这里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而且我本人是相当欣赏你这个小伙子的。” “以你的能力,一个月内,就能调回京都!” 这一通糖衣炮弹下来,就剩明着说,他想给温瑞安走个后门,把他调走。 很可惜,这一通话,拍在了马蹄子上。 温瑞安动作极其迅猛,我只一眨眼的功夫,他竟然就蹿到了陈处的面前,一手揪起他胸前的衣领。 温瑞安掐着陈处的脖子,眼神阴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副嘴脸。” “我那么努力想要得到的东西,能被你们这些人轻易毁掉。” 陈处这番话,说得太轻而易举。 他权力的小小任性,便可以磨灭掉一个普通人奋斗的所有艰辛。 温瑞安会生气,再正常不过。 毕竟他和他爹都是这种权利游戏下的牺牲品。 吓得阿桃当即把刀架在了温瑞安的脖子上。 那两名保镖站起身大喝:“你找死吗?” 我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就连张陵川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不带偏见,实打实说,温瑞安的身手,在我见过的所有人里,可以排进前三。 他这身武力值,放在任何一个部队里都是顶尖的存在。 所以才能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毫无阻碍地走到了陈处的跟前。 陈处长虽然也紧张,但是他脸上依旧保持着永不崩盘的笑。 仿佛这突变对他而言都只是小事。 “小兄弟,有话好好说。” “发泄情绪,是没有办法解决任何问题的。” “你如果有诉求,尽管提,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 温瑞安眼里的怒火在一瞬间平息了下去,紧接着他从唇边泄出两个字:“闭嘴。” 陈处依旧面带笑容:“好的。” 温瑞安没有对他怎么样,只是狠狠地把他往后头一摔。 阿桃几人警惕地看向温瑞安,但没有陈处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贸然动手。 陈处依旧温和地问他:“小伙子,你突然到访,想要什么?” 温瑞安反问他:“你特意来找张陵川,是为了什么。” 陈处继续开口:“要不这样,你自己开个条件,我要仙人墓里带出来的所有东西。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温瑞安这时低下了头,开始沉默。 仿佛真的是在考虑,陈处提出的条件。 我和张陵川,就像是两个看客,站在这个屋子里,看他俩上演一出好戏。 “老板,咱们被跟踪了?” 张陵川低头看了我一下。 “不是。” “是我把他叫过来的。” 这话一出,我人都傻眼了。 我的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 “不是,咱们跟那姓温的不是有仇吗?” 明明下午的时候,他还在大街上咒骂那家伙。 张陵川不知何时已经点燃了一支烟,静静地看着前方胶着的战况。 “老余,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有的,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诧异地看向了他。 “所以——”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突发意外。 张陵川笑着点头:“不错,今晚咱们设的局,叫瓮中捉鳖。” “没想到,他们还真上套了。” 一听到这话,陈处身旁的保镖当即站起身来。 阿桃丢下一句:“我护送您离开。” 可温瑞安是谁? 他怎么可能让这帮人这么轻易地走。 当阿桃站起身后,才发现门外,是一帮乌泱泱的侍卫兵! 卧槽。 我瞥了一眼,就发现这个小旅馆已经被层层包围住了。 外头,是一堆黑漆漆的喷子对准我们。 陈处的笑,终于微微收敛。 他的眼神落在温瑞安身上:“小伙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温瑞安手里把玩着一把喷子,面不改色开口:“陈处长,您在总长府是出了名的左右逢源,人脉极好。” “据说,过了明天的春天,极有可能升为总长秘书。” 陈处这才再次露出笑容:“你知道就好。” “我这次过来找张陵川,也是上面的意思。” 阿桃冷眉道:“姓温的,我管你是什么阎王,总之你要是敢伤到陈处,我保证你们这堆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温瑞安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说实话。” “其实我本人也十分期待,你们这些上面的人,来找我麻烦。” 丢下这句话后,他就吆喝了一声:“统统带走!” 涌上来的侍卫兵很快就控制住了这几人,随后卸了他们的武器,把他们从旅馆里带走。 张陵川这次主动跟我解释。 “我也是刚才,察觉到有人一路跟着我们来到旅馆,才立即通知了这家伙来。” “这次不是什么诡秘的行动,只是刚才他们一直有人监听我们的谈话,我这才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嘟囔道:“我又没怪罪你。” 张陵川伸手敲我的脑袋:“既然答应了以后不会瞒着你,我就会做到。” 嘿,我抬眼看了看外面。 如今是晚上,太阳也没有从西边出来啊。 温瑞安冷着脸,说着要收兵。 可张陵川却叫住了他。 “喂。” “这次我可帮了你不小的忙。” “你该怎么谢我?” 温瑞安没有回头,而是直接丢给了张陵川一个包。 我一看,那竟然就是张陵川从不离身的乾坤包! 张陵川立即打开那个包,里头那本伏羲密藏安然地放在里头。 被拿走的东西,又再次回到了我们自己手里。 我觉得很是神奇。 不过,回想起刚才温瑞安眼里的恨意,我扭头问张陵川。 “老板,那个陈处跟温瑞安有过节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张陵川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后,在一片烟雾绕缭中点了点头。 “当然有过节了。” “而且,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我起身出去把旅馆的门关上,然后竖起两只耳朵。 “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张陵川抽完一支烟后,才跟我说,原来那个陈处长就是处理X实验人员外泄到商场闹事的最高负责人。 当时这位陈处还不是处长,恰好是负责管理特调局的高层。 X实验室本就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里面参与实验的人,全都都被列为一级危险分子,要被高度监管备案。 而实验室内危险分子外泄,本就是一场极其严重的过失,如果引起了恐慌或者造成居民伤亡,上头一堆人都得追责。 这个陈处,在得知这间消息的第一时间,便下令立马把商场团团围起来。 然后把周围的居民散出,紧接着便下令无差别攻击。 那位陈处,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影响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也因着这件事情登报表扬甚至还连升了好几级。 最后变成了我们可以在电视里看到的陈处长。 听完后,我一整个无语了。 事情发生在周末,商场里面人满为患。 除了前去镇压乱局的侍卫兵之外,那个商场里面起码还有前去购物的客人,商场的工作人员起码几百人! “那个姓陈的害死了那么多人,居然还能因为这件事情升职?” “这也太离谱了吧!” 张陵川嘲讽地笑了出声。 “没什么好诧异的。” “你还年轻,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我自然是不懂的,甚至完全不理解。 “这简直让人气愤!” “几百多条人命啊,上头是完全不理会了?居然还让这种人渣升职!” 张陵川见我激动,隔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 “几百条人命,在权力的压迫下,也可以变得没有人命。” 我心头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张陵川冷声道:“当年那姓陈的做完这件事后,用权势压人,把这件事情完全压了下来,根本没有上报。” “而对外的说辞,就是商场内突发危险,而我们的陈处长在第一时间转移了居民到安全的地方,最后把威胁分子彻底绞杀。” “最后,没有人员伤亡!” 这轻飘飘的几句话,说得我后脊骨发凉。 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死在了血泊之中,竟然在他的运作之下,变成了没有人员伤亡。 这背后的关系链,让我细思极恐。 “难道,没有家属前去找麻烦吗?毕竟当时现场那么惨烈。” “家属嘛,大部分都被钱给收买了。毕竟人已经没了,要是能有一笔可观的费用倒也很不错。” “再说了,就算是有家属不买账,那又怎么办呢?姓陈的那些高官一口咬定,攻击的时候商场内就没有活人了,你拿什么证据证明人不是死在暴徒手中,而是死在侍卫兵的喷子下?” 听到这话,我皱紧了眉头。 太难了。 这些草根底层,实在是太难了。 我是真没有想到,如今这个社会上,竟然还有某些人一手遮天的情况存在。 “所以啊余天一,有很多时候,你事情办得好不好,并不需要看实际情况发生了什么。” “而是看你怎么去引导言论,怎么去树立人设,怎么去颠倒是非黑白,怎么把权利艺术玩到极致。” 我冷哼一声。 “妈的,这种破玩意,我这辈子也学不会!” 这样想想,这个姓陈的落在了温瑞安的手里,也算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 看温瑞安那模样,只怕是恨不得把那姓陈的扒皮抽筋。 不过,我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那姓陈的说到底也比温瑞安官职要高。” “温瑞安再怎么狂,也不敢处置比自己高那么多阶的领导吧。” 张陵川扭头看向我说:“大哥,你没发现那个姓陈的这次过来都是偷摸摸的,只带了三个保镖吗?” “虽然说,他们那帮人的小团体里或许知道姓陈的来找我们的麻烦了。可是从正规渠道上,谁知道这姓陈的去哪里了?” “又有谁知道他是被温瑞安抓走了?” 卧槽。 我恍然大悟。 “这样说来,那个姓陈的这次是死定了。” 张陵川点头:“谁说不是呢,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拿起毛巾走进浴室,还不忘回过头对他:“我看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张陵川耸了耸肩:“看热闹有什么错。” “如果说着温瑞安能把姓陈的背后那帮势力挖出来的话,我再送他一份大礼!” 听到这话,我跟郑渊两人都十分好奇地凑了过去。 “老板,什么大礼啊!” 张陵川说出了一件陈年往事。 原来,当初那位姓陈的做完这一系列缺德事后,还给特调局施压,把死在了那次世间里的所有鬼魂全收进去镇压起来了。 那姓陈的这样做,无非就是害怕午夜梦回的时候,被那些枉死之人冤魂索命。 于是才将那些魂魄镇压起来,要他们无法转世投胎,又不会威胁到姓陈的。 听得我气急了,破口大骂。 “妈的,他可真缺德啊!” 一想到那些无辜之人枉死在那里头,就已经很令人揪心了。 谁知道,他们死了都没法转世。 张陵川继续说:“其实我知道那些亡魂被镇压的地方。” “之前他们把那些东西镇压在了特调局某个角落,之前我偷摸进去发现这起陈年旧案的时候,就顺手把那些被镇压的亡魂都偷出来了。” 我听完哦了一声。 等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老板,你刚才说什么?” “你把那个镇压亡魂的东西都偷出来了?????” 张陵川点头道:“是啊,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扯了扯嘴角,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我哪里敢有意见啊。 “你把它们放哪里了。” 张陵川挑眉:“当然是我们铺子地窖里。” 我再次震惊。 “老板,你居然没有超度他们。” 张陵川冷哼一声:“那些人,受了这么大的冤屈,我为什么非要超度了呢?” “我偏要叫这个世间有鬼。” “我要让他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第一百八十三章 带走调查 我有些愕然。 没想到张陵川的心里,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他抬眼瞥了我一下:“怎么的,觉得我说错了?” 我摇头:“没有。”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他这才开心地笑了出来。 走进浴室里后,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我能跟张陵川玩得好了。 因为本质上说,我们俩是真的很像。 我从来都不喜欢什么以德报怨。 我只相信因果轮回。 犯下什么孽,就得承担什么果。 谁都没有权利去替那些受害者去原谅谁。 洗完澡后,我躺在床上就睡得跟个死猪一样了。 没办法,毕竟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的。 还好那位大魔头没在梦里骚扰我,否则我是真的要炸。 次日一早,我们乔装打扮后,便直接坐火车回去。 张陵川说,我们得往人多的方向走。 人越多,咱们就越安全。 这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 那时候绿皮火车虽然人多且慢,但好处就是不需要身份证购票。 否则我们带着郑渊可就麻烦大了。 不过刚落座,我们对面的一位老太太就指着郑渊的墨镜说:“这小子,还挺会耍酷的。” 为了不让郑渊的双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我们给他整了一副墨镜戴上。 没想到,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面对四面八方凑过来的目光,张陵川面不改色道:“这孩子从小眼睛就不好,所以才戴了个墨镜。” 老太太啊了一声,随即惋惜道:“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可怜见的。” 四周围的人听到这,又好奇地朝郑渊的方向瞥了瞥,然后才转过去各干各的活。 中土人,大多数喜欢凑热闹。 但探究完了之后,便没兴趣了。 张陵川和郑渊上车后,便开始闭目养神。 而我,因为上回坐火车,被空三娘偷走了身上的项链,所以这一次格外小心。 火车道上,有来往售卖东西的货员,也有不少走来走去的乘客。 我手不离包,甚至眼神也在细细观察四周围的动静。 人多的地方扒手多。 我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栽两回。 很快我就发现坐在对面那老太太,也跟我一样十分警惕地用手护着怀里的包。 想必她也在扒手身上吃过亏。 这老太太身上穿着破旧的袄子,上面的布料都洗得发白了。 她的手上,有不少被割裂的口子。 那是常年操劳的标志。 紧绷了许久,我也有些累了,干脆扭头朝窗看向外头的风景。 绿意盎然的草木晃动过去,坐在对面的老太太突然跟我搭起了话。 “小伙子,你们也是去京都的吗?” 我摇头。 “不是。” 老太太哦了一声,随即眼神又落在了我们的身上。 “看你们风尘仆仆的,怕是出去干活的吧。” 其实我不太想搭理人,只不过是瞧着对方年纪大,人又和蔼,不忍心叫她难过。 便笑着点了点头:“是嘞。” 老太太似乎很久没跟人聊天了,一路上拉着我从家常开始唠到了有没有女朋友。 直到她兴冲冲地说要给我介绍个对象的时候。 一旁装睡的张陵川再也绷不住,笑出了声来。 “老人家,他年纪还小,在读书呢,不着急。” 老太太也乐呵地跟张陵川说:“我瞧你比他大个几岁呢,他不着急,你急不急?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这下轮到张陵川支支吾吾了,而我和郑渊在一旁看乐子。 这样的笑声没能持续很久,下一秒,老太太的眼神伤感地说:“还是早些成家好,成了家生个孩子,好好地过完这一生。” “平平安安的,也不让父母操心。” 张陵川眼神落在老太太身上,问她:“您的孩子成家了吗?”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眨了一下,她轻轻摇头。 “我儿子还没成家,就不在了。” 张陵川愣了一下,随即道歉:“抱歉,我不知道。” 老太太叹了口气:“人都走了十多年了,要是他还在的话,可能已经成家了,或许还能给我生几个孙子带带。” 原来老人家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怪不得她整个人看上去那么孤独。 沉默了片刻后,老太太自顾自开始说。 “我儿子很优秀的,他从小就立志要当一名保卫民众的侍卫兵。所以从小到大,都是个特别正义的孩子。” “谁知道,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再也没有回来。” “那年正好是他二十三岁的生日,执行任务前,还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不用等他吃饭。可是我做好了长寿面,在家里等啊等,结果却等来了他的死讯。” 老太太说得哽咽。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感同身受,再动听的话语也无法安抚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我和张陵川,未有沉默。 但是那老太太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叫我心头一震。 “这一次去京都,我是要替我儿子伸冤。” 伸冤? 老太太死死地捏着她的包,一脸悲痛地对我们说。 “我儿子死得冤枉!他是被人害死的!” 这声音压得极低,可周围还是有人把目光凑了过来。 老太太满眼恨意:“这些年,我一直向上头反馈情况,可是没有人相信我,更没有人听。” “他们用钱收买我,找人威胁我,企图把当年那件事情掩盖过去。” “可那是活生生的人命!”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激动。 甚至一度扯起了我的衣服,晃的我人都坐不稳。 “老人家……你先别激动……” 这时,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车子停站后,乘务员带着几名奇怪的人走了上来,并且直奔着老太太的方向走来。 对方来势汹汹,我和张陵川不约而同站起来挡在了老太太的面前。 “你们想干什么?”张陵川沉声道。 乘务员跟我们解释说,这老太太是个通缉犯,且身上有危险品。 必须要被带走调查。 张陵川皱眉:“一个老太太,怎么会是通缉犯?” 这分明就是有人知道老太太要去替自己儿子伸冤,迫不及待提前捂住她的嘴。 第一百八十四章 把事情闹大 尽管这个说辞漏洞百出。 可车上的乘客听到危险品三个字的时候,还是引发了不小的骚乱。 “那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叫她下车!” “就是啊,这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的,谁知道竟然是通缉犯。” “哎呀,她刚才还给了我儿子一颗糖呢,该不会是下了毒的吧。” “儿子,快把那颗糖还回去。” 一颗糖,被丢弃在火车通道上,滚了一圈又消失不见。 张陵川挡在老人家面前,与那几个人对峙,直到对方拿出了相关证件和逮捕令。 我瞥了一眼,发现这几个人居然还真是侍卫兵。 而且,他们拿的逮捕令上面,居然是总长府的盖章。 一般的通缉犯,根本用不上那么高的规格。 这更令人起疑了。 这时,车厢里的乘客不乐意了。 “这人怎么回事啊,干嘛挡着侍卫兵抓捕犯人啊。” “依我看,干脆把这些阻挡执法的人也统统抓走!” 那些乘客气势汹汹,我和张陵川即便再强势,也无法在这么多人面前拦下他们。 身后,老太太叹了口气。 “孩子,算了。” “从我上车那一刻起,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们害怕我找到的证据,害怕我把这一切真相公之于众!” 老太太这番话说出来后,引得那几名侍卫兵十分紧张,当即上前就要跟张陵川动手。 可老太太却叹了口气。 “算了。” “老婆子我已经尽力了。” “即便是走到黄泉底下,跟我儿子相见,也能问心无愧。” 因为这件事,火车迟迟没有发动,乘车员把这节车厢的乘客都遣散到了其他车厢。 如今这里,就剩下我们几人,跟那几个侍卫兵在僵持。 侍卫兵居高临下地对张陵川说:“滚开,否则连你一起抓。” 张陵川不爽地捏紧了拳头。 “侍卫兵都是随意抓人的吗?” 那四名侍卫兵相互对视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 “小伙子,麻烦你瞪大双眼看清楚了,我们有逮捕令。” “名正言顺,抓走有可能危害社会的人。你要是再阻碍我们办公,休怪我们不留情面。” 这几名侍卫兵显然官职很高,说话的神态都是趾高气扬。 乘务员在一旁,都快急得掉眼泪了。 后头一个侍卫兵显然已经没有耐心了。 他低头骂了一句,当即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喷子,直接抵在了张陵川的太阳穴上。 乘务员大喊了一声:“长官,这万万不可啊!” 随后,他双腿一软,当即瘫倒在后头。 我搂着郑渊,脸色也沉了下来。 寻常侍卫兵遇到妨碍公务的情况,走流程也是三次警告,警告过后再采取武力制服。 可这几位爷,居然一上来就掏出了喷子。 张陵川眸子沉了沉。 “几位长官的意思是,我若是不让开,你们就要打死我。” 有几个侍卫兵劝他:“算了斌哥,你冷静点。” “这件事情最重要的是减小影响,要不然闹大了,只怕上面不好看。” 可那位斌哥却气得青筋暴起。 “上面可是下了死命令,不管动用什么手段,都得把那死老太婆带回去。” “否则,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不吭声了。 老太太哭了。 “算了,这就是我的命,我认了。” “你们都是好孩子,可别为了我这老太婆搭上了自己!” “快走吧,走啊。” 张陵川向来是个不听劝的。 更何况,对方敢拿喷子对着他,这简直是在找死。 他咧嘴邪气一笑。 “巧了,我偏偏就是个不认命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以一种诡谲的姿势,按下了那个侍卫兵的手,然后势头一转,将喷子对准了对方。 那几个侍卫兵没料到这情况,当即愣在原地。 而我则趁乱左手拉着郑渊,右手护着那老太太,慢慢地往外头挪动。 剩下那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气得大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张陵川开心地一笑:“当然知道。” 随即,他抓起那个侍卫兵的手,将喷子对准了车厢的玻璃。 “嘭——”地一声,玻璃应声而碎。 侍卫兵的脸色都僵硬了。 张陵川只是恶作剧地笑了笑:“你不是喜欢拿喷子吓唬人吗?” “不知道你在公众场合胡乱开喷子,会不会被惩罚?” 紧接着,他吼了一句:“余天一,走!” 我当即带着那两人就往车站外头走去。 好在郑渊这小子机灵,他帮我架起那老太太便朝着外头跑去,一点没拖后腿。 车厢外,围了不少人。 他们只知道里头发生了混乱,却不知道这起混乱的原因是什么。 于是我们急冲冲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人阻拦。 只是看热闹的人太多了,十分影响我逃跑。 我只好大喊一句:“快让开,里面有人砍人了!” 刚才还挤上前来看热闹的人群轰地一下就散开。 我们逃跑得畅通无阻。 老太太也吓坏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快放下我。” “那个小伙子还没过来呢,那帮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万一他们伤害他可怎么办呢。” 老太太体重很轻。 “放心吧,那家伙更不是什么好人。” “那几位爷对上他,那才叫惨。” 我扛起她就往前跑,根本不用担心张陵川找不找得到我们。 毕竟以张陵川的本事,逗那几个侍卫兵就跟遛狗似的。 我们跑得十分慌乱,七扭八歪之后,我才带着他们拐进了一个废弃的小巷子里。 老太太也气喘吁吁。 “郑渊往外头盯着,要是有可疑人员随时汇报。” 郑渊一口答应。 老太太这时狐疑开口。 “这孩子不是看不见吗?” 我也面不改色道:“哦,没事,他眼盲心不盲。” 老太太惊魂未定,却还是一个劲劝我:“小伙子,你们今天这样帮我,我真的很感激。” “但是那些人,真的不是你们惹得起的。” “你们快走吧,别管我了。” 我轻轻安抚老太太说:“您别怕,我家老板也很牛逼的。” “有他在啊,那些坏东西,害不到您!” 再说了,张陵川故意把事情闹大,就没打算独善其身。 既然如此,不如大干一场。 第一百八十五章 去京都 几分钟后,张陵川顺着我留下的记号一路找到了这个破旧的小楼。 “怎么还藏到这里来了。” 我忍不住吐槽到:“您老人家在前面大杀四方,我们不挑点偏僻的地方,怎么逃过追杀?” 人都汇合齐了之后,张陵川和我随意乔庄打扮了一下,便离开了废弃的破楼。 毕竟这动静太大,侍卫兵这回没有抓到人,只怕是过不久后就会展开地毯式搜索。 我们这几人的组合过于显眼。 又是老人又是小孩,一抓一个准。 “老板,咱们扎堆实在太惹眼,要不分头行动?” 张陵川头都不回,一个板栗敲在我脑门上。 “分你个锤子,就几个侍卫兵把你给吓得,真是怂炮。” 我无奈地怂肩。 心想这又是劫人,又是在公共场合动了喷子,即便是特调局也保不住他。 张陵川一脸无所畏惧。 “怕个锤子。” “反正这个社会已经这么乱了,我再把这趟水搅浑,给他弄得更乱一点也无妨。” 望着他那一脸叛逆的样,我心底微微叹气。 “那咱们得联系一下掮客,他们肯定有办法把我们带走。” 张陵川打了个响指。 “可以啊老余,你现在都知道江湖里头的门门道道了。” “不过,我早就联系好了。” “几分钟后,会有人来接我们的。” 老太太心情紧张。 “你们都是大好青年,可千万不要为了我而出什么意外啊。” 张陵川居然还笑得出来。 “老太太,您放心吧。” “这一回,我得让中土高层来个大换血!” 城市里闪烁的霓虹灯照在张陵川的脸上,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一股癫狂的感觉。 我刚到口中劝解的话又咽了下去。 算了,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张陵川就是这么颠。 既然他有准备了,就陪他颠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仙人墓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是我们不敢做的? 不过,临上车前,我们还是具体问了下老太太究竟想做什么。 咱们不怕事。 可总得提前做些准备。 老太太哽咽了几句后,才对我们说起,那宗埋藏了十几年的特大恐怖事件。 原来,她竟然就是在X实验室外泄人员袭击商场遇难人员的家属! 这老太太的儿子,就是当初第一时间冲进商场镇压暴乱的侍卫兵。 “那年,还是他参加工作的第一年,执行的第一起任务。” “我还记得那天他出门的时候跟我说,他一定能将暴乱镇压住,然后回来陪我吃晚饭的。” “谁知道……” 说着,老太太的情绪控制不住了。 她先是肩膀抽动着,紧接着嚎啕大哭。 “我那么好的孩子,一心只想保卫中土的孩子,没有死在暴徒的手里……” “他是死在自己人的喷子下!” “几十杆喷子啊,黑漆漆的洞口对准了商场,他们浑身上下都被打穿了。” “我的孩子……该有多疼……” 说实话,自从知道了商场那件事后,我就已经很震惊了。 可从受害者家属的口中听到描述后,我心里还是密密麻麻地疼。 那些侍卫兵冲进去的时候,恐怕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或许,他们被那怪物困在商场内的时候,还在庆幸,把伤害圈在了最小的范围内。 或许,他们在坚持对抗中,还在期盼着上头能派人前来支援。 可谁知,等来的却是冰冷的扫射。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们只得叹着气,等着老太太自己抚平情绪。 等了一会儿,老太太才恢复正常。 “先前我觉得这件事情有问题,四处找人打听,可是没有一个人对我说实话。” “他们把这件事情瞒得结结实实。” “可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十来年过去,居然被我找到了当初那件事的录像!” “如今人证物证都在,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推脱!” 听了这话,我倒是有些起疑。 那个年代,连智能手机都没有普及,更别说录音录像这种东西了。 到底是谁录的视频,怎么偏偏在这时候拿了出来? 我来不及细想,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小轿车就停在了我们面前。 张陵川把抽完的烟头往地上一丢:“走!” 他一把推开副驾驶的门。 我们其余几人,全都上了后排。 我看清那司机的模样后,笑了笑:“居然是熟人。” 那位司机,就是我和张陵川前去黄河上闹事时,那位旅馆掮客派来送我们回丧葬街的大哥。 他是个聋哑人。 不会听到不该听的,也不会胡乱出去传事。 这是做这行最重要的品德。 车子搜地一声漂移出去了,可是我却机敏地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我们。 “老板,后头有几辆车咬得很紧。” 张陵川气定神闲。 “怕什么。” “正好能让他们领教一把,什么叫掮客的开车技术。” 这话落下后,车子突然已一种诡异角度突然掉头走进一间小巷子。 他妈的,车身都歪过来了,居然都还能开过去。 我惊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身后的几辆车,车身都比较大。 压根挤不进小巷子。 张陵川唇边噙起一丝笑:“系好安全带,坐稳了,一会哥哥带你们起飞。” 我冷哼一声:“卧槽,悠着点,老人家可不一定吃得消。” 窗外的景色,急速变幻。 我还没反应过来呢,那司机大哥给我们拉到一个废弃的汽车厂。 紧接着他从里头又挑了一辆车,给我们换车后,大摇大摆地朝外头开了过去。 这个车子是有牌照的,而且玻璃都贴了防窥屏。 我们就这么跟那些跟踪的车辆擦身而过,他们愣是没有察觉。 我由衷地惊叹:“卧槽,真牛逼。” 别说我了,就连郑渊和老太太也惊讶地够呛。 张陵川倒是没什么表情,仿佛这就是基操。 不过,这么一整,就是在城里绕了一圈的感觉。 “老板,咱们要去哪?” 张陵川一手撑着下巴:“去京都。” 我吃惊地张开嘴。 “咱们不用先把郑渊送回去?” 张陵川瞥了郑渊一眼:“我已经打电话给卫无忌保平安了。这事不急。”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冤家路窄 换了车后,司机倒是开得比较稳当了。 甚至在路上我还能仰着头睡一觉。 为了防止被盯梢,这途中我们又更换了多次车辆。 甚至他们还有人专门替换我们的车,故意开出去迷惑其他人。 果然,专业的事情还是需要专业人员来做。 张陵川低头看了一下手机:“这里离京都还是有些远,为了保险起见咱们得在车上过夜。” 我们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不过,为了防止出岔,我扭头问老太太。 “老人家,你说的那个视频,都收好了吗?” “我担心万一半道上有人杀出来抢东西。” 老人家点头后,死死地捂住了胸前的牛皮纸包:“放心吧,我都收好了。到时候见了领导人,我会拿出来的。” 见她如此机警,我便放心地点了点头。 车子开了许久,按照那位司机的习惯,依旧规划的小路。 山路绕了又绕。 郑渊都趴在车窗上睡得沉沉的。 外头渐渐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窗台上吧嗒吧嗒。 老太太一声不吭死死地盯着前方,似乎还没有从紧张的情绪中走出来。 陈处虽然被温瑞安给禁锢住了。 可是说到底,他也还是中土的高层阶级。 咱们贸然前去指证,一个不小心容易整得全盘团灭。 我觑着张陵川那紧绷的脸,其实也猜到了这些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虽然他表面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可心底里是憋了一肚子火的。 那股子无名怨气,或许是为了那些丧生在墓地下的无辜群众,又或许是因为商场里牺牲的侍卫兵。 不管是为谁,这肚子火,得找个出口撒出去。 张陵川闭目养神,身形稳坐不动。 可是我们的车子却在上一处小坡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紧急刹车。 吓得我赶忙扶住老太太,才没让她磕着脑袋。 “怎么回事?” 我抬起头,前方竟然有一行人正在搬搬抬抬。 他们用的光线太过刺眼,照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司机也是警觉,当即将车子往后倒退。 毕竟深更半夜出现在山村乡野,多半有鬼。 然而待我看清了前面那帮人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妈的,是鬼佬。 张陵川显然也看清了对方的面目,他冷哼一声:“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我往前一凑,发现前面果然有一条河,他们只怕是从河里拖了什么东西出来,正在处理。 而那几人,真是我们在黄河上交过手的。 为首的那个鬼佬,好像叫什么,亚当还是亚瑟来着? 记不太清了。 不过我对于这帮鬼佬图谋我们中土国宝的行为十分愤怒。 当即就握紧了拳头:“老板,既然有缘相见,不如我们下车去干翻他们?” 张陵川罕见地冷静了片刻。 “余百万,先别冲动。” “我们车上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真要打架咱们恐怕得吃点亏啊。” 司机扭头看着张陵川,似乎在等他决断。 张陵川沉吟片刻便做出决断,他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绕道,不要与他们产生正面交锋。” 司机当即发动油门,开始缓慢后退。 他连灯都没开,就是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可是,我却看到那帮人似乎从河里挖出了不少东西。 那个亚瑟鬼佬目不转睛地盯着河面,似乎在紧张地等什么。 就连我也不由得好奇地往外头看。 郑渊突然开口道。 “从河里捞起来的东西,是活物。” 活物? 我和张陵川是没有那么好的目力,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只见到他们一行人,似乎从河里打捞了一个大箱子上来。 箱子看上去也陈旧得很有年头,怎么看都不像是里头有活物的样子。 司机悄悄地把车开进了一旁的草丛里,这时我们却在那一行人的后面看到了个很熟悉的影子。 “卧槽,她怎么也在这?” 那道影子十分灵巧,一眨眼就隐匿在了人群之中。 可我还是一瞥就认出,那是空三娘。 我伸长了脖子去看:“老板,空三娘都来了,只怕是那群鬼佬从河里挖出了大家伙,咱们不去看看?” 张陵川望着我:“你倒是很爱凑热闹。” 我切了一声,明明他自己也很想下去看看,还非得装得一副沉稳的模样。 他示意司机就把车猫在草丛里,然后扭头对我说:“你在车上保护他俩,我下去瞅瞅怎么个事。” 我当然也想下去一探究竟。 可车上又的确不能没人看着,便只好点头:“老板,你小心点。” “那鬼佬倒是其次,下次有空的时候收拾他也是一样的。” “咱们可得把那河里捞出来的东西带走。” 张陵川翻了个白眼。 “余天一,我只是你的老板。” “我不是许愿池的王八。” 他走出车门,身影灵巧,瞬间就将自己隐匿在了这样的夜色中。 老太太有些担忧地看过去:“那帮人看起来不像好人啊,小伙子不会出事吧。” 我轻笑:“放心吧,他属猴子的,只会惹事。” 空三娘说过,亚瑟一行人是河溜子,干的就是从河底海底寻宝走私的买卖。 可是他们却跟蒋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毕竟与蒋家合作的境外生物工程公司,法人就是这个亚瑟! 这样一来,亚瑟一行人在中土境内所作的事情,就显得十分耐人寻味了。 我十分有理由怀疑,他们做生物实验所用到的一些试剂原料,就是从我们中土各个河海古墓里弄出来的。 倒卖古董是假,从里头寻药,想要做出基因实验,弄出所谓的长生不老药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我听到了一个欢呼。 那行人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话,但是我感觉到他们十分高兴。 没关系,他们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我看到空三娘动手了。 但这一次,她没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换走,而是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混乱之中,我似乎还听到了喷子的声音。 “嘭——”地一声,现场乱糟糟。 那个亚瑟扯着嗓子,用蹩脚的中文破口大骂。 “怎么又是你!” “这一次,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空三娘仰头大笑:“就凭你这鬼佬,下辈子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三方混战 这一声豪气冲天,很符合空三娘那狂妄的性格。 可是对方人数太多,她这位妙手神偷压根就没办法接近那个木箱子。 更没想到的是,草丛里竟然还埋伏了不少的鬼佬。 他们一个个拿着喷子,对准了空三娘。 我看得心都悬了起来。 “糟糕,对方提前有准备的,这下可难搞了。” 喷子毕竟还是热武器,一颗弹打过来,寻常人可躲不过去。 我正思忖着要不要先让司机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下去帮张陵川,谁知就看到坐在前排的司机,也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把喷子。 我目瞪口呆。 现在喷子这么容易搞到手的吗? 我怎么觉得几乎人手一把了? 亚瑟这红头发鬼佬开口了。 先前,我一直觉得这货过于装逼。 明明就很生气,非得表现出一副绅士模样。 或许这帮鬼佬都是这副假模假样,虚伪做作。 但这一回,他却是把那假惺惺的绅士风度丢到了一边,气急败坏地大骂空三娘。 “你到底受什么人指使,为什么非要跟我们过不去!” “这几个月来,我们前脚从河里打捞上金银玉器,后脚你就带人前来偷走。” “我说过,你要是落到我的手里,我不会让你死得痛快!” 对于这番威胁,空三娘丝毫不慌。 “老娘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帮鬼佬偷运我们中土的宝物!” “怎么着,如今想在我们的地盘上跟我动手是吧?” “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整个盗门与你们这帮人不死不休!” 我一晃眼看过去,层层围起来的鬼佬起码也有三十来人。 空三娘单枪匹马,还能有这种气势,当真是令人钦佩。 不过我想起当初在黄河滩上,这位盗门妙手用一坨狗屎跟亚瑟换了一颗龙珠,我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太太显然也是吓坏了:“天呐,他们都是暴徒吧,咱们要不要打电话报警。” 我收敛笑摇头:“没用的,那鬼佬背景很大,就算是杀个人报上去也变成杀头野猪。” 妈的,一想起这茬,我就气得窝火。 真想现在就下车,放出一堆恶鬼,将他们全都弄死。 郑渊牵了牵我的衣摆,然后指着前面的方向说。 “叔叔你看,那些鬼佬的衣摆上,绣了一些奇怪的图案。” 我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居然是道教纯正的驱邪避鬼椒图。 原来背后有高人坐镇。 怪不得,他们什么地方的东西都敢捞。 事态发展到了不太可控的地步,我扭头跟郑渊交代了几句。 “我下去看看,你们坐在车上好生等着。” 随即我对上司机的眼神,也顾不得对方是个聋哑人,迅速说了句。 “若是我们遇到危险,你就先开车带他们走。” 郑渊牵起我的衣摆:“叔叔,你别去。” 这小屁孩的眼神里,多了一分担忧。 我伸手摸着他的脑袋:“放心吧,我们俩的本事你见识过,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你可是南饮狂刀的儿子,可不能被这小场面吓得。” 郑渊当即捏紧拳头:“我才不怕他们,我会好好保护老奶奶的!” 我点了点头,随即开车门,也猫着腰溜了出去。 以我对张陵川的了解,这家伙应该会先放迷烟把这帮鬼佬都放倒,然后再趁乱把东西和人都带走。 最不费力,也最有效。 然而当我走到张陵川身后时,却发现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发愣。 “老板,你愣着干嘛,动手啊。” 张陵川反手捂住我的嘴,然后伸手示意我看向前面。 前面有啥啊,不就是一堆鬼佬吗。 等等,这不对劲啊。 我逐渐瞪大了双眼,然后就在一众鬼佬面前,看到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这他妈,蒋世辰怎么在这里?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蒋家的人,长久浸淫长生之术。 能动用邪术再把死去的人复活,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 蒋世辰的脸色灰败,双眼闪过一丝戾气,看上去不想活人,像僵尸。 他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动作和表情。 可是,我敏锐地观察到,亚瑟表面上是这帮鬼佬的头子,可他每一个举动都会瞥一眼蒋世辰,似乎在等对方的决措。 然而,蒋世辰抬眼的时候,闪过一丝杀意。 这时,亚瑟就像收到了某种命令般,当即昂声冷笑。 “盗门空三娘?” “从今往后,江湖之中,便不再有你这号人物。” 这话一出,这几十号人当即都拿起了喷子对准空三娘。 空三娘的脸色微变,显然也没料到这次对方这么干脆利索地决定让她去死。 我急了,当即就想伸手拿迷香,却被张陵川按住了。 他眼神越过蒋世辰,落在了远处。 “不急,等他们人齐了,再动手。” 人齐? 我再往草丛看去,发现里头竟然还藏了一堆人。 这一次,为首的竟然是燕十方。 事情变得魔幻起来了。 空三娘单枪匹马偷东西结果被包饺子。 现在鬼佬的人马都现身要逮空三娘的时候,盗门中人来了个黄雀在后。 燕十方穿着一身黑,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可他丝毫没有被那些黑漆漆的洞口唬住,而是目不斜视地朝着空三娘的方向走去。 “在外面游荡了那么久,该回去了。” 这话是对空三娘说的。 然而,空三娘的眼里泛起一圈红,却死死地咬住了下嘴唇。 “我的事,不用你管!” 燕十方冷笑出声:“你生是盗门人,死是盗门鬼。如今我是盗门总瓢把头,我不管谁能管?” 我看得连连摇头。 “他俩是把这几十个喷子都当摆设了是吧。” 张陵川这时却把目光挪到了那个箱子上。 他压下声音,眼里带着兴奋:“准备行动。我去引开蒋世辰,你趁机带着箱子跑路。” 我轻皱眉头。 “你这太冒险了,万一被缠住怎么办。” 张陵川没有丝毫犹豫:“我要是被缠住了,你带着东西立马上车走。” 我扭头看向他。 “你疯了吧。” 他呲着个大牙乐呵呵笑。 “放心,他们可抓不住我。” “好了,就是现在。”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末路狂飙 他话音落下,盗门那边的人已经跟鬼佬僵持起来,大战一触即发。 而燕十方已经走到了空三娘的面前。 “回去。” 空三娘赌气撇脸:“我说过了,我这辈子就是死也死在外面!” 蒋世辰垂下眼眸,看不出有什么神情。 可亚瑟已经按压不住狂躁。 “你们够了!” “燕先生,既然您是盗门总瓢把头,那也得讲道理。” “贵门派的这位空小姐,几次三番跟我们做对,偷走了我们不少东西。这笔账不算清楚,你以为你们能安然离开?” “就算是我能饶你们一命,你们也必须把之前偷走的东西原封不动地给我送回来!” 燕十方一把将空三娘护在身后,随即冷哼出声。 “亚瑟先生,你忘记了,我们是盗门中人?” 亚瑟被噎了一下,气得双脸通红。 盗门人,就是以偷东西为生。 紧接着,燕十方耐心地跟对方讲解:“以江湖规矩而言,只要是我盗门凭本事偷盗的东西,就归我们所有。” “凭什么,要叫我们还回去?” 好家伙,他这番言论不亚于张陵川的流氓程度。 先前我可没看出来,这个燕十方还有这样的一面。 亚瑟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当即高昂地大叫起来。 “怎么会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空三娘气急了回怼。 “什么话!你们肆意收割我们中土的财宝,还有脸装?你们才是全天下最厚颜无耻的人!” 话音落下,张陵川蹿地一下就跳了出去。 他什么都没说,先是一张符咒往蒋世辰的方向打过去。 “蒋世辰!” 就这三个字,足以让那个脸色冰冷的人露出了惊悚的表情。 “张陵川——” 蒋世辰喊得咬牙切齿,可他的声音却十分嘶哑,几乎是吼着出声。 这一瞬间,离蒋世辰最近的几个鬼佬立即以保护之姿护在了他的面前。 可他们哪是张陵川的对手。 我丝毫不关心战局,我的眼睛,全程只盯着那个古朴的木质箱子。 郑渊说,里面有活物。 不知道里头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燕十方这边的人,也跟鬼佬扭打成一团,只是燕十方直接扣了亚瑟。 对方虽然有许多喷子,却是一个都不敢动。 亚瑟扯着嗓子叽里咕噜。 瞬间有不少人往那个木箱子靠拢,他竟然把这东西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我舔了舔上颚,随即朝纷扰中间丢出一大把迷香。 那东西烟雾贼大,香气又浓。 而我则趁着这空档朝着箱子的方向跑过去,只是手刚碰到那玩意的时候,有另一个东西阻挡了我。 那不是人手。 而是一条像是章鱼一样的触角。 它一只触手死死地缠住那个箱子,另一只触手却缠上了我的手臂。 黏腻,恶心。 还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腐臭味。 我有一瞬间想要弯腰呕吐。 我强忍着想把手甩开的感觉,赶紧要破自己的指尖,直接在那玩意上画了一道驱邪符。 迷雾中,有一个闷哼传来。 可它依旧死死地不肯放手。 看来,里头的东西对他们真的很重要。 既然如此,我自然是,势在必得。 不知道那玩意到底是什么,似乎血符文对他有点用处。 可用处不大。 那触手只是往回缩了一下后,却更加发疯了似的直接朝着我的面门袭击过来。 紧接着,我就听到了一个熟悉又惊悚的声音。 “我们又见面了,龙骨。” 紧接着,一张长满了瘤子的脸,出现在一具像蛇一样的躯体上面。 他妈的。 这居然是蒋泰安。 我抽了抽嘴角。 “一段时间没见,您倒是把自己倒腾得更不像人了。” 这老头子没在意话里的嘲讽,反而是扯起了一个笑。 “多亏了你的龙血,让我察觉到了如今的形态弱点,所以我们便再次做了基因改造,如今的我可对你身上的龙血不再忌惮。” 原来是动用了物理防护。 我说怎么他现在都不怕我了。 蒋泰安张开嘴大笑:“小伙子,不如束手就擒,乖乖成为我们的试验品。说不定,你也能跟我们一样,获得长寿。” 我也露出了一个笑。 然后对他说了一句:“动你奶奶个腿。” 紧接着,我对着左手处的饰品吼了一声:“黑蛇,上去弄死他!” 没错,就在认出对方是蒋泰安的瞬间,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它。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请外援了。 毕竟,一个靠外力拼接,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怎么可能斗得过那条黑金巨蟒。 我手腕一轻。 黑色悄然离去。 而蒋泰安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神情癫狂地凑近我。 突然间,他神态一僵。 黑金巨蟒,悄声无息地攀上了他的躯体。 蒋泰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 “这是……什么……” 我没理他,而是趁着触手离开箱子的空档,立即抱起那木箱就往外跑。 至于黑蛇嘛,干完活它自己会找回来的。 由于我放了太多香,结果自己回去的路都看不太清楚了,情急之下,竟然撞到一个人。 我刚想出手,就听到空三娘压低的声音。 “别动,是我。” 我眼皮一跳:“这东西归我。” “不跟你抢东西,你要溜是吧,带上我。” 得,出来一趟,白捡个人回去。 不知道张陵川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我跑得气喘吁吁:“大姐,我们是在逃命。” 空三娘毫不在乎:“反正我不想跟燕十方回去,带我走,不然你别想带走这东西。” 我有些头疼。 “成吧。” “上车!” 我一路带着她七扭八歪,跑到了车子面前,然后一把打开车门,把空三娘塞了进去。 还好换的车辆车大。 要不然,只能让空三娘待后备箱。 此时,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我听得蒋泰安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是张陵川气喘吁吁跑来的声音。 他冲进车门,只说了一个字:“跑!” 那司机当即踩死了油门,朝着一条不知名小路蹿了出去。 空三娘抱着郑渊,仔细瞅了瞅:“这次你们怎么还拖家带口。” 车子有些颠簸,我还没缓过神来呢。 不过那条黑蛇,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我的腕间。 司机很清楚我们的处境,他把油门踩到底了都,我感觉坐在车里,就像是飘在云端。 可真刺激啊。 不过,我这一口气还没有缓过来,突然从车后视镜里看到一个人影。 准确地说,是一个追着车跑的诡异人影。 因为,他跑步的速度,几乎是常人的十倍…… 第一百八十九章 里头是什么 我扭过头去,发现那个人竟然是蒋世辰。 “他的速度好快!” 张陵川从后视镜里冷冷地瞥着那个狂奔的身影,淡定地说道:“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四个轮子。” 那位司机大哥的额上都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 他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沉,显然也是被这番景象给吓到了。 后头,一阵怒吼震天响。 “张陵川,你们害死了我哥,现在又害死我爸,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的嗓音嘶哑,说得咬牙切齿,犹如地狱恶鬼。 “我一定会,要你们付出代价!” 张陵川冷哼:“要我付出代价的人多了去了,他也得排得上号才行。” 司机把油门踩死,不要命地往前飚。 我只感觉到自己的魂都在飘。 愣了几分钟后,身后狂奔的影子倒是越来越小了,。 渐渐地我们又是一个拐弯,竟然将他甩掉了! 回过神来后,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司机真淡定,这车子性能真好。 不过,我们这一路对上了亚瑟和蒋世辰,他们势力庞大,后续肯定会有没完没了的麻烦。 这就意味着,再开一段路后,咱们还得再换几辆车。 郑渊这一路上跟着我们,见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 如今瞧见这玩意,倒也能乐得拍手称好。 车上,除了那老太太吓得惊魂未定之外。 我们其余几人竟然都笑出声来。 有一次避过惊险时刻,老太太连连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空三娘扭头对她说:“老太太你别怕,有我们在啊,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你的身。” 紧接着她仰起头问我们。 “话说你们怎么回事?” “怎么身上破破烂烂,你们不会是一路要饭回来的吧?” “亏我还在丧葬街等了你们很久呢,结果你们一去不复返!” 听了这话,我才想起那天我们出门的时候,似乎看到有个人影在附近一闪而过。 我恍然大悟。 “原来那天偷偷跟在我们身后的人,是你啊。” “话说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来。你可不知道我们这一路来贼有意思。” 空三娘幽幽叹气,不爽地剜了我们一眼。 “我以为,你们就是临时有事出去,想着等你们忙完了总得回来。” “谁知道,我在那守了许多天,都快成望夫石了,都没见着你们的影子!” 这一句望夫石可把我和张陵川给逗乐了。 张陵川收敛了笑后,问她。 “先别管我们了,你倒是说说,前来丧葬街找我们有什么事?” “而且,你跟燕十方那边又是怎么一回事?” 空三娘听到燕十方这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就沉了下来。 “别跟我提那个不仁不义的东西!” 我知道,她还记恨燕十方下毒谋害总瓢把头的事情。 他俩青梅竹马,从小就情谊深厚,可越是这样,恨意越浓。 我们都是外人,倒也不好再评判什么,因此张陵川和我都适时地闭上了嘴。 沉默下来后,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空三娘坐在我的旁边,冷不丁来了那么一句:“咦?余天一,这么些日子不见,你好像更帅了。” 这话落下后,我就感受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嘴上噙着一丝笑。 我假装没有听到,垂下眸子看着手里抱着的木箱。 结果惹得空三娘笑得更开心了:“呦,你怎么还是这样啊,一逗就脸红。哈哈哈——” “如今都红到耳朵尖了。” 啧,这家伙,每次见面都喜欢揶揄我。 可我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烦死了。 张陵川恰到好处地问了一嘴。 “从盗门出来的这些日子,你一直在跟亚瑟他们作对?” “我听说,你偷了他们不少东西。” 空三娘的注意力果然就被吸引过去了。 她特别兴奋,一边拍着大腿一边跟我们侃侃而谈。 “是啊,反正我早就看那帮鬼佬不顺眼了,偷谁的不是偷?干脆把他们费尽心思弄出来的东西都拿走得了。” “反正那也是咱们老祖宗自己的东西。” 张陵川竖起大拇指:“说得好。” 说起这个,空三娘瘪了瘪嘴。 “我从他们那,可是得了不少好东西。” “有汉朝的玉佩,明清时期的瓷器,还有一些古书呢。反正我都丢你铺子里了,到时候你们回去自己看吧。” 我乐得笑出声来:“别家的小偷,都是往外头偷东西。怎么你还送东西上门呢。” 空三娘挑眉:“那可不是白送给你们的。” 张陵川扭头看向她:“所以,你想要什么?” 紧接着,他又瞥了我一眼:“你可别打我这伙计的主意,提点别的要求,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空三娘被她这话气得噎住:“怎么着,我长得那么好看还有手艺活,嫁给你伙计那是他赚到!” 张陵川只是轻轻挑眉:“那你倒是问问,他愿不愿意。” 这话一出,整个车上的人都看向了我。 包括那位不拘言笑的司机大哥。 我就纳了闷:“老板,你不是说这位大哥是聋哑人吗?他怎么好像听得见我们在说什么。” 张陵川往左边瞥了一眼,丢下一句:“哦,他看得懂唇语。” 我…… 我可真是服气了。 空三娘依旧不依不挠:“喂,问你话呢。本姑奶奶要是找你老板要人,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不是,这哪跟哪啊。 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这辈子都要跟在老板身边的。” 张陵川笑了,露出一排白牙,十分欢脱。 空三娘气得不轻,直接扭过头去不理我了。 郑渊看了个乐子,也憋着笑。 这难得的松弛气氛,倒是让我们暂时忘却了接下来会遇到多麻烦的事。 空三娘气了几分钟后,扯着脖子说:“不跟就不跟,反正接下来我要在你们铺子里借住一段时间。” 张陵川这倒是答应得很爽快:“没问题,大不了我跟余百万一起睡楼下。” 正聊着呢,我抱着的那个木箱子,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 “吱呀——吱呀——” 激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里头,究竟是什么?” 第一百九十章 勃然大怒 车里再次安静下来。 那个声音变得更加明显。 一下,一下,富有节奏,却又尖锐刺耳。 我扭头问空三娘:“你这次是跟他们抢的什么东西?” 空三娘也迷糊了:“这我咋知道,反正我就是想跟亚瑟作对而已。” “他们最看重什么,我就偏要去偷。偷不到我就抢,抢不来我就摇人一起抢。” 我愣了一下,简直无言以对。 “你这么高调折腾,只怕是会给盗门带来不少麻烦。” 今晚看燕十方那架势,可是气势汹汹。 只怕我们脱身后,他们双方人马都还在打呢。 这算是结下梁子了,估计日后见面也少不了一场火拼。 谁知人家空三娘压根就没当一回事。 “爱咋咋吧,打起来才好呢。” “反正,这个世界都那么乱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得,这话倒是说得跟张陵川如出一辙。 我叹了口气,再次望向那个木箱子,结果一抬眼就对上了张陵川的目光。 他定了定神,对我说:“没事,不用担心里头的东西。” “等把老太太的事情解决了,咱们再来解决这玩意。” 我点头道:“只是,这玩意太大了,可能不方便携带。若是旁人瞧见了,难免起疑。” 空三娘切了一声。 “这有什么难的。” “我们盗门中人,偷东西藏东西都是一把好手,到时候我把它藏起来,等你们办完事再带走不就得了。” 至此,这件事就算是安排妥当了。 车子继续往前行驶,路过了好几个加油站后,我们再次换了一辆车。 不过这一次,换上的竟然是一辆大G。 它长得牛逼轰轰,与我们叫花子般的打扮截然不符。 张陵川解释说,再往前就是京都了。 京都皇城,里头大部分人非富即贵。 咱们要是开着俩破轿车,反而更惹眼。 弄俩豪车开出去,反而能隐没在尘世之中,然后悄不留神地直接找上大领导们。 我不由得感叹起来。 在我们云县小县城里,一辆牧马人都能激起一阵讨论。 张陵川那俩车跑到哪里都是很眨眼的存在。 没想到来到京都这里,竟然是人人都开豪车。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入城,是人来人往的繁荣景象。 我和郑渊就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贴着窗户朝外看。 大城市果然不一样,马路都是我们的几倍宽。 我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这样繁花的景象,透出一种和平安定,人人脸上都是祥和。 显得我们的局促,更小家子气了。 司机开着车,大喇喇从闹市穿过,果然没人注意到我们。 不过,这京都毕竟是蒋家的老巢。 尽管这一路上弯弯绕绕,可我们也不想再生事端。 司机送我们到了当地最高侍卫兵驻扎地时,将我们放了下来。 张陵川扭头对空三娘说。 “你留在车上,看好东西和孩子,做好随时接应我们的准备。” 空三娘从我手里接过那个木箱,点头道:“放心吧,没人能从我手里拿走东西。” 我们自然是信任她的能力,于是我扭头对郑渊说。 “你乖乖听姐姐的话,可别乱跑。” 郑渊乖乖点头。 下车后,我和张陵川一人一边,把老太太护在中间后,才走向驻扎地。 但是,我们没有走正门。 张陵川带着我们一行人走到了驻扎地偏门的一处小巷子里。 然后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老太太不解地问:“我们已经来到了最高层级的地方了,为啥不直接进去呢?我手里可是有证据的!” 我耐心地跟老太太解释:“从正门进,肯定会被拦下来。我们这一拦一停,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到时候,只怕是真正的大领导没见着,反而让某些小人先拦截下来。” 老太太听后,这才点头:“还是你们谨慎。” 张陵川在那头压低了声音,也不知道是给谁打电话,脸上笑得极其谄媚。 挂断电话后,张陵川对我说:“我们等一会儿,他们一行人现在正开会呢。” 我点头,然后问他:“老板,你这人脉挺广的啊,怎么连京都这里都认识人。” 张陵川把口中的烟吐掉。 叹了口气说:“要不是认识的人多,凭我这些年干的破事,足以死上十次。” 不一会儿,有个厨子打扮的小伙子拿着颠勺就走出来:“是张陵川张法王吗?” 张陵川点头,然后带着我们从偏门走进去。 穿过后院,我们走得急匆匆。 随后就看到了一个身形胖胖男人。 他叹了口气:“妈的,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吗?怎么你每次找我要做的事情都是这么离奇。” “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老大都气疯了,你这时候过来要检举什么人呐。” 张陵川没立即吭声,而是问他:“你们老大怎么了。” 胖哥叹了口气:“别提了,还不是那位陈处长闹的。听说啊,他准备往上升,直接进总长府要成为总长秘书。” 张陵川不动声色:“陈处长这些年升得可快了。虽然他还是你们的人,可我听说人家的办公地点直接就设在了总长府里。” 胖哥点头:“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听说,他有一个好岳父,在总长府内给他打点了不少关系。所以啊,明着是我们老大的下属,可他压根没把我们老大放在眼里。” “陈处都好几天没有见着人了,你看今天会议他都缺席。” 我和张陵川对视一眼,这下心里有底了。 既然对方与陈处有仇,那我们这一回就算来对了。 “不是,老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正气头上呢,别因为你这件事把我工作搞丢了。” 张陵川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老哥,你知道这么些年为什么一直没有升职吗?” 他有些疑惑:“川子,你不应该问我怎么还没升职,应该问我,怎么还没有被开掉。”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得,这很符合他的稳健人设。 张陵川笑出声:“这次我来,说不定能让你升职哦。” 胖哥叹气:“你别整我就算好的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他为什么帮我们 这俩的对话,倒是挺有意思。 他带着我们走进一间大办公室里,还给我俩沏了一杯茶。 我环视四周围,发展这办公室除了大之外,一旁的书架上还放了不少书。 打眼看过去,都是一些周易八卦之类的。 “先坐坐吧,一会他就该来了。” 胡淼丢下这句话后,自己就先溜了出去。 不过,临走之前,他还千叮咛万嘱咐:“张陵川,我只负责把你带进来,你可别把我给供出去了。” 张陵川逗他:“把你供出去,说不定能升职。” 他呸了声:“老子不稀罕,你把嘴给我管好了。就这样!” 就这等待的空隙里,张陵川告诉我刚才那位胖哥名字叫胡淼,是他多年前曾认识的一位好友。 两人早年间还有些龃龉。 乐呵的是,这位胡淼与张陵川不打不相识,结果处成了好哥们。 老太太一进到这办公室来的时候,就显得有些紧张,她死死地拽着自己的文件袋,忍不住朝着四周围瞥去。 “老人家,别紧张。” 张陵川忍不住出声安抚他。 可老太太却说了一句:“这里就是中土最高层的侍卫检查署?” 我们点头:“是的老太太,您不是瞧见了吗,那扇大门都比寻常的检查署要大许多呢。” 她叹了口气:“这些年,我倒也去过不少地方,拜访过不少长官。” “可是没有人相信我。” “不对,不仅是没有人相信我,他们甚至想方设法要我永远闭上嘴巴!” “如果这地方……也不搭理我的话,只怕我真的,无处申冤了。” 我和张陵川对视了一眼,没有吭声。 这毕竟是侍卫兵最高检查署,这里的头子也是陈处长的领导。 如果连他们都同流合污。 那只怕我们下一步得硬闯总长府。 “来都来了,总得试试看。” 屋里又陷入一阵沉默。 不过很快,我们就听到了有脚步声朝这边靠近。 然后是一个洪亮的男声开口道:“那个陈新泽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以为他有个副国级的岳父撑腰,就不把我们检查署放在眼里!” “再怎么说,老子也还是他的领导!” 紧接着,是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回答说:“刘署长,我们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有打通。” “而且——” “而且什么?”男人的声音里,压抑不住的怒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而且刚才陈处长的夫人也致电询问陈处的下落,说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哼,谁知道他们一家在耍什么小把戏。” 紧接着,是门锁扭动的声音。 我们早已经起立恭候刘署长。 他打开门刚要走进来,却突然看到我们几人在办公室里,当即眉头紧皱。 “你们是谁?” “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他旁边那位小哥的脸色都惨白了。 “几位是有什么事情?怎么不先通报一声,这里可不让随便进!” 说着,他就叫来了门口的保卫员,想要把我们请到审讯室里。 张陵川自报家门。 “刘署长您好,我是特调局的张陵川,我们局座有要事想要请您这边配合调查。” 这一通话说得,面不改色。 我都想给他鼓个掌。 刘署长愣了一下,狐疑地在我们几人身上来回打量。 “你们特调局向来是单独行动,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们什么时候要我们侍卫兵配合。” “不过,你张陵川的大名我还是有听说过的。” 话说到这,他的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 “既然是公务配合,总该有相关文书令。” “你们能先出示一下书令吗?” 这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侍卫兵。 他们神色冷峻,手还放在了腰间的武器上,严阵以待。 只要这刘署长一声令下,我们能立马被控制住。 这样对峙中,张陵川依旧淡定。 他只是摇摇头说:“这次行动绝密,没有文书令。” 刘署长当场就怒了。 “给我这扯淡呢!” “来人,把这几个擅自闯入的暴徒都给我拿下!” 侍卫兵当即冲上前来就要制服我们,可这时张陵川却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这件事情跟陈处长有关。” 刘署长摆了摆手,示意侍卫兵先退下。 “你们要我配合的事情,跟陈新泽有关?” 张陵川点头,随即开口:“这件事情涉及了十几年前的旧案,牵扯重大,影响巨深。还请刘署长认真对待,做好保密工作。” 张陵川说得头头是道,刘署长的表情也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或许,真能唬住他呢。 然而下一秒,刘署长轻笑了一句:“既然你说是保密工作,那我打个电话过去给你们特调局的局座确认,总归可以吧。” 我刚放下的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 妈的,这家伙果然不好应付。 眼看着刘署长拿起了办公室的座机,开始输入数字,我感觉到张陵川的身形也微微紧绷起来。 我祈祷他这通电话最好是打不通。 然而几秒钟后,电话里就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喂?” “你好,这里是侍卫兵最高检查署,我是刘谶,请问那边是特调局吗?” 男人迟疑了几秒后开口:“对,我这里是特调局,王行之。找我有什么事?” 王行之。 这名字很陌生。 我与张陵川对视一眼,心想或许这就是特调局新上任的局座。 张陵川默默低下了头。 完蛋。 这一问就露馅了。 “我想问你个事,张陵川带了几个人来到我办公室,说是特调局那边有行动,需要我们侍卫兵这边配合,请问有这回事吗?” 张陵川的手,在微微收拢。 我知道他的意思。 到万不得已的境地时,先用武力制服,然后再强迫刘署长听完我们的话。 反正来都来了。 然而,下一秒我们却从电话里听到那位特调局局座开口说。 “嗯,是的没错。” “张陵川虽然是我们特调局的特聘客卿,但他确实能代表我们特调局前去接洽。” 这可惊到我们了。 这个王行之我们都没见过面。 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第一百九十二章 重启旧案调查 但是,这还是没有打消刘署长的疑虑。 他直接把话筒递给了张陵川:“不如你来跟你们局座聊几句。” 张陵川接过话筒,对着里头说了一句:“局座。” 王行之应了一声,随即又说:“下回出任务的时候,记得把开好的文书令带上,别这么毛毛躁躁,多耽误事。” 居然连什么事都不问,直接就给撑腰了? 我的天哪。 这位新局座人还怪好的呢。 挂断电话后,刘署长终于没有再怀疑我们的身份,而是扬手让其他人都出去。 不过,他依旧不满。 “到底是谁不经允许,就把你们带进来的?” 张陵川笑着说:“没谁,我们自己摸进来的。” 刘署长一副,你就吹吧,的神态。 一盏茶后,他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事情还跟陈新泽有关?” 这话一出,老太太终于绷不住地哭了出声。 然后伴随着哭声,一点一滴地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讲诉了出来。 那段泣血的过往,不为人知的肮脏交易,以及那些被视作草芥的人命,在这样看似寻常的上午被彻底撕开那层遮羞布。 他们就像被尘封许久的伤口,撕裂伪装的血痂后,还能看到里头的脓疮。 刘谶的脸,越来越凝重。 他的眉头紧锁,逐渐变成一个川子。 这位检查署的老大在听完老太太的所有描述之后,沉默了许久。 他深呼吸,抓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刘谶在压着自己的怒气。 他重重地闭上了眼睛,几分钟后才再次睁开,可是他的眼尾已经染上了一抹红。 “老太太……” “你说的这些事情,有根据吗?” “我们办案子,总得讲究证据,而不是听你空口白话。” 老太太激动地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刘谶的面前,几行热泪喷涌落下。 她哽咽着开口。 “领导啊,那可是上百号枉死的人命,怎么会是空口白话呢?” “再说了,我们谁会去用自己儿子性命来编造这种鬼话?” 老太太伸手重重地拍打在自己的胸口上。 “我多想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我也想我儿子能信心满满地出去执行任务,晚上平平安安回家来。” “那天晚上,我给他煮好了长寿面,可是怎么也等不到人回来。长官,你知不知道,如今那晚长寿面都还放在家里的冰箱里。” 一碗放了十几年的长寿面,早已发霉腐坏。 可是老太太那一颗心,又何尝不是? 刘谶的脸色极其难看。 “你们反映的这件事情,关系重大。” “不是我非要怀疑你们,实在是我得看到证据,才能产生正确的判断。” “否则,突然对一宗十几年前的旧案进行彻查,不太合乎情理。” 言下之意便是,必须要有实锤证据,刘谶才会有理由去彻查那件案子。 毕竟,在他进来之前,我就听到了有关于陈处长的背景。 有位副国级的岳父撑腰。 只怕刘谶再想弄掉他,也不敢贸然行动。 这时,那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燃起了一丝亮光:“长官,是不是我有实锤的证据,你就一定能将陈新泽那帮人渣捉拿归案?”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刘谶,迫切地想从他的身上得到肯定的话。 刘谶却坚持说:“那你们总得拿得出证据才行。” 张陵川把跪在地上的老太太扶起来,随后对着刘谶说:“我们的手里,有当时陈新泽下令围剿商场的录像视频。” “当时场景惨烈,商场外头血流成河。” 刘谶的脸上再次扬起愤怒之色,他抓着的杯子瞬间被捏碎,扎得他的手掌也出了血。 这时,张陵川瞥了我一眼,我顿时知道,我该出来缓和气氛了。 “刘署长,其实我们并不是非得要挟您什么。” “这一次,我们前来,只为了寻求帮助。” “这位老太太这十多年来,告过不少状,甚至也求过不少长官。可是他们要么是死不承认,要么是惧怕陈处长的权势,不肯插手。到最后都变成不了了之。” 刘谶这咬着牙开口。 “我是真的不敢想,他陈新泽居然敢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我更心惊胆战的是,陈新泽不光这么干了,还能够上下瞒得密不透风。 这么些年来,竟然没有把这消息传到京都? 张陵川见他仍未表态,只好叹了口气说。 “刘署长,如果您这边,都没有办法做主调查的话,可能我们这件事情会一直往上报,捅到总长府大人那里。” 刘谶的眼皮跳了跳。 “张陵川,你这是威胁我呢?” 张陵川垂下眼眸:“刘署长,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上百条人命,即便是侍卫兵不敢管,我们特调局也不会坐视不理。” “无非是,要讨个公道罢了。” 人已经死了,再也无法复生。 老太太坚持的那么些年,无非—— 无非是要一个公道,仅此而已。 可这世道,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层的雾,周围全是一片看不见的黑。 刘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叹气说。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 “如果证据确凿,如果你们说的都是真的,我一定会重启旧案进行调查。” “不管陈新泽背后的势力多庞大,也一定会将他缉拿归案!” 老太太的眼泪,再次溢出。 “这是真的吗?长官?” 这一次,刘谶对着他办公室内的那面鲜红旗子对我们郑重起誓。 “我以检查署署长的名义向你们保证。”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存在,陈新泽,必定落网!” 刘谶脾气虽然暴躁,可他此时声音洪亮,说话掷地有声。 让我们沉下去的心,也缓缓松了下来。 甚至为了打消我们的疑虑,刘谶打了个电话吩咐下面,要彻查十几年前昆仑山下商场伤人事件。 十多年来,迷雾终于要散开。 这时,老太太也放下了戒备,从兜里拿出了一个U盘。 “证据,都在这里头了。” 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我们所有人的心,都十分沉重。 最后,刘谶找来一个电脑。 “打开看看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要他受到惩罚 U盘插入到电脑里,率先出现的是一堆哭嚎的声音。 其实,我是不太敢看着视频里的内容。 那样沉重的绝望,我无法承受。 可刘谶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似乎想要从里头找出什么人来。 几秒钟后,视频开始有画面了。 先是一个侧脸,紧接着男人一整张脸都出现在了视频里头。 他大喝了一声。 “侍卫兵呢?赶紧把人都调过来。” “这里需要大量的人,赶紧的!” 紧接着,又有一个人小心翼翼地上前开口说:“陈主任,我们把人都调过来了,接下来的战略布局该怎么做呢?” “是不是立即冲进去解救群众?” 尽管视频里那个男人,看上去比如今的陈处长瘦一些,也年轻许多。 但是从五官中可以看出,那就是陈新泽本人! 他听到旁边人着急的询问时,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是说我召集侍卫兵来,是为了冲进去救他们?” 身旁那人踌躇地说了一句:“不冲进去救人?那我们是要怎么做?” “里头已经冲进去了一批精英部队,他们在里头用自己的性命拖住了那个怪物。只要我们的救援队伍冲进去,就能压制住怪物,而且还可以把商场里的其余群众给救出来。” 陈新泽这时候,竟然还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烟点燃起来。 “小邓,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往上升吗?” “有一些,不该让上面知道的,就别让他们知道。” 那个小邓听到这话,声音都发颤了。 “陈主任,您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想啊,商场里有怪物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会引发多大的恐慌?更何况,那个怪物还是从我们特调局里头跑出来的。” 小邓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他还是在争取:“可是,里头还有人哪,上百号人。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吧。” 陈新泽冷笑出声:“就是因为里头还有上百号人,就更不能把他们救出来。否则,他们到处乱说,势必会让上面都知晓我们这些人办事不力!” “下令,让所有侍卫兵的喷子全部对准商场,无差别攻击。” 无差别攻击。 这五个字如此轻易地从陈新泽的口中说出,可却让我们看视频的所有人面色都沉重了。 刘谶又是摔碎了一本茶杯。 “他妈的,这是畜生!” 画面到这,就已经可以断定陈新泽的罪。 这视频只要上报上去,我不相信,总长府还会包庇这样一个人渣。 然而,这个视频还有很长一段画面。 我们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看。 起初,那几位负责人是不肯实行这个决策。 可陈新泽便以各种把柄要挟他们。 “别忘了,这个怪物,可是你们私底下瞒着特调局偷偷弄出来的东西。” “是我对外宣称是特调局的失误,才保住了你们这些人。要是这件事真捅出来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私底下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怕死,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人命嘛,不是他们死,就是你们死,自己选一下吧。” 这他妈的。 我看得憋屈死了。 那上百条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他们几位的嘴里三言两语就定了生死。 侍卫兵们其实压根不知道里头商场还有那么多人。 他们只接到上级长官要他们无差别攻击商场内的暴徒。 为了维护周围百姓的生命安全,他们开了喷子。 无数的子弹从喷子里弹射出去,不一会儿,商场内就传出了冲天的吼叫声。 “救命啊——” “救救我们,别开……别开喷子……我们还活着!” 可是长官命令一直打,不准停。 有不少百姓冲了出来,却被打成了筛子,血流了一地都是。 曾经人满为患的商场,如今变成了人间炼狱。 有人已经停了下来。 这时,从商场里冲出一支队伍。 他们就是最先冲进商场镇压怪物,解救群众的。 为首的队长刚毅不屈,大声开口:“里头的怪物已经被我们镇压了,如今里头的全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我以振刚小分队队长的名义恳求你们,放下武器,让百姓安全疏散。” 这支队伍里,有人已经负了伤,却还是坚挺地站了起来。 他们围成了一堵肉墙,把无辜的百姓围在了中间。 最前面,是一盏鲜明的旗子,他们脸上坚毅地向前走,仿佛相信自己的队友,不会对他们动武器。 老太太崩溃了。 她扑上前去,伸手摸着屏幕里某个稚嫩的脸庞,哭嚎着:“这就是我儿子啊,这就是我儿子!” “明明他们都已经执行完任务了。” “他们都已经从里头出来了,为什么要害死他们,为什么要害死我儿子!” 这一次,没有人再上前去拦着她。 因为我的眼里,已经涌起了泪水,眼前模糊一片。 这一瞬间,我都没有听清屏幕内,陈新泽又喊了几句什么,又有谁拿起了喷子。 “你们已经打死了不少无辜的百姓,就算是现在停下来,也会受到处分。” “还不如把这件事做得干净利索一些,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了。” 他们朝着那帮人疯狂地打过去。 为首的队长,倒下了。 那些护着百姓的肉墙,全倒下了。 不知道那喷子的声音响了多久,到最后,现场死寂一片。 没有人说话,却能听到隐隐的哭泣声。 死了不少人。 甚至还死了不少自己人。 视频到这里,我们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陈新泽,是真他妈的该死。 不对,他该千刀万剐! 刘谶紧握拳头,眼泪也已经滑落下来。 他抽泣了几声,才强忍着情绪开口说:“这件事情,我会立即上报总长府。我会直接向总长大人汇报。” “我一定会动用我的所有能力,让陈新泽这个人渣受到应有的处罚!” 说着,刘谶就立即动身要前往总长府。 张陵川问:“需要我们协助吗?这一路来,不少人都盯着我们,你这一去恐怕会有麻烦。” 刘谶冷笑:“你放心,他们的手,还伸不到我这里。”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别急,你也逃不掉 刘谶抓起一堆资料便走了出去。 但是他派了保卫兵前来说,建议让老太太就留在检查署。 “如今外头只怕是不比咱们这里安全。” 可老太太还是有些害怕。 “待在这里,真的可以吗?” 我也在想,万一这检查署里,有个什么陈新泽的耳目,想要对老太太下手那可就麻烦了。 那守卫兵笑着说:“大娘,您放心。” “刘署长出去前,已经交代好了我们,会派人专门保护您。可以说,整个京都,再没有比我们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张陵川仅沉思了几秒,便对老太太说:“那位刘署长是好人,您就安心待在这里,他们会保护您的。” 听了这话,老太太再三跟我们道歉后,才跟着守卫兵走了。 我扭头看向张陵川:“这个刘谶真的可信吗?” 接二连三遇到一些毁三观的事情,我如今都不敢轻信于人。 张陵川揣着兜缓缓向外走。 “刚才我总长府的朋友发消息了,说刘谶的确气势汹汹地找总长大人去。” 我眼皮跳了一下:“妈的,你怎么连总长府都有人脉?” 张陵川嘴里噙着笑,带着我出了检查署后,开口说:“这时候,就能体现出朋友多的好处了。” 随后,他掏出手机给那胡淼胖哥打电话。 “喂,胡哥,事情我这边已经办妥了。” “放心吧,这件事情要能成,你老大就除掉一个心腹大患。到时候,他一高兴就让你升上去。” 电话那头的胡淼却笑了一下。 “老实说,这么些年,我压根就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升。” “如今这个位置,十分清闲,待遇不差,我老胡只要做到退休那可就美滋滋。” “升职?我才不跟他们卷呢。” 张陵川忍不住夸了一声通透,然后说。 “胡哥,这次的事情,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用得上的地方,只管吩咐。” 挂断电话后,我们走出检查署。 不过,这次一出来,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眼前,依旧是一片祥和的模样。 可我却从几个不经意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人里,察觉到了不同的地方。 他们都在拿眼神瞥着我们。 环视了一周后,发现我们的车并不在这附近。 我缓了口气,还好不在,否则惹眼起来可就麻烦了。 我低声道:“老板——” 张陵川没什么反应,还低头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跟他们玩玩。” 听了他这话,我倒也来兴趣了。 究竟是哪方人马,这么快就追到了检查署来。 是蒋家?还是别的什么江湖势力? 反正我们一路上来,得罪不少人,被盯上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好在那老太太没跟着我们。 要不然,这危险系数直线上升。 张陵川用手机给空三娘发了几条短信,让他们先自己找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我们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我低头看了半晌,问他:“老板,要不你也给我配个手机呗。” 他抬头看我一眼:“钱没多挣,你倒是学会跟我谈条件了是吧。” 我笑着挠头:“有了手机,以后我们联络也方便不是。” 张陵川抬头敲了我一下,没说可以还是不可以。 紧接着,咱俩走到了一个偏僻小巷子。 张陵川扭头拐进另一个路口,而我依旧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这战术,是用我做饵,引出那些人来,然后张陵川黄雀在后来个大包抄。 这个方法,我们配合过许多次了,十分有用。 不过这一回,堵我的人,竟然只是普通小混混。 他们手里拿着大大的刀,贴着墙面,朝着我的方向缓缓走来。 啧,最低级的流氓唬人方法。 我虽然才刚满十八,却也不会被这玩意吓到。 巷子两头都有不少人,前后夹击给我堵在了中间道上。 “哥几个,跟我有仇?” 他们不吭声,只苦大仇深地看着我。 我觉得有些无聊,跟他们对峙了片刻后,发现身后有一个高跟鞋的声音传来。 竟然是个女人? 我有些茫然。 张陵川什么时候招惹了这样一个女人? “你是?” 那女人三十岁左右,皮肤保养得很好,只是我看过去的瞬间,觉得她的脸上有点死气沉沉。 女人摘下墨镜,气得冒火。 “还有一个男人呢?叫他出来!” “他妈的,你们这些人的胆子还真是挺大啊,居然搞事情搞到我老公的身上了。” “你们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我愣了一下。 合着眼前这女人,竟然是陈新泽的老婆? 我再次打量她,发现这人穿着富贵,手里戴着好几个戒指,一脸傲气。 妈的,看到这种人就想揍她一顿。 “哦,原来是陈夫人啊。” 我特意着重强调陈夫人这三个字。 她冷哼:“你识相就好,赶紧把你另一个同伙喊出来。” 我都无语了。 “喊出来干什么,叫你一起抓走?” 她被我噎住了。 “你……”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陵川这时已经悄不声地从巷子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点着一直香。 我轻笑着出声道:“知道啊,你就是陈新泽的老婆,你爹是副国级的长官,权势滔天,怕是要比蒋家还有牛逼的存在。” 女人嚣张地笑出声来:“知道就好。” “我听说你们竟然敢去跟刘谶告发我老公,我看你们是想找死……” 这话还没说完,一巷子的人就这么晕了过去。 我忍不住拍巴掌。 “老板,你这香哪里整的,给我也弄点呗,实在是太好用了。” 这简直兵不血刃。 张陵川没吭声,只朝地上扬了扬,我便扛起那女人往回走。 好在空三娘他们找的地方极其隐蔽,我们躲开了摄像头和人,扭进了一间看着像危房的地方。 空三娘表示震惊。 “不是,你们就出去办一趟事,又带回一个女人来?” 屋里有些阴冷。 女人很快就惊醒了过来,她想叫,嘴巴却被堵住了。 张陵川捏起她的脸,阴狠开口:“陈新泽的老婆是吧?我正想找你呢。” “不过别急,你也逃不掉。”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全城通缉 空三娘忙问我们怎么回事。 我便把那老太太的经历,以及我们前往京都的原因,以及这个女人的背景统统都说了一遍。 空三娘听得两眼放光。 “我的妈耶,原来你们都做那么刺激的事情?” 她笑着开口:“看来这一趟我是跟对了。” 张陵川叹了口气,低声絮叨着,又多一个拖油瓶。 空三娘气得张牙舞爪:“拜托,我可不是什么拖油瓶!” “你别忘了,要不是我出手,你们怎么可能拿得到那东西。” 张陵川无意跟空三娘吵架,当即走上前去问那女人:“叫什么。” 女人翻了个白眼,从鼻孔冷哼。 “我劝你乖乖放了我,然后再跪下来给我磕头认错。” “否则,等会我家里人找上门来,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张陵川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女人还不知死活继续威胁我们。 “喂,我说真的。” “像你们这种无业游民,我就算是随便弄死了,也没有人会来追查——” “妈的,你敢打我!” 张陵川扬起手,瞬间扇向那女人的脸上。 她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五个手指印,肿起了半边。 空三娘目瞪口呆,连忙捂住郑渊的眼睛:“卧槽,张陵川居然对女人这么不绅士。” 我幽幽开口。 “三娘,你跟张陵川这个二流子讲绅士风度,只怕是不够了解他。” 以陈新泽这一家人干的缺德事,张陵川没有立马宰了她都算是仁慈的。 一般来说,人一旦吃过亏,也就长记性了。 可我们面前这位女士显然不懂这个道理。 她挨了一个大嘴巴子之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得更加嚣张。 “妈的,你们死定了,我说的!” “我一定会弄死你们,然后把你们身上的血液抽取出来炼制成试剂。” “我会让你们死得极其痛苦。” 下一秒,她就被张陵川扯着头发朝墙壁上狠狠砸去。 然后张陵川一脚踩在那女人的胸前,她瞬间就翻了白眼,再也没法开口说话。 “一句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多说废话,直接弄死你。” 额间的血,顺着眼角往下流。 那女人这时才真的察觉到,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我适时地开口:“问你叫什么,快答。” 女人低声啜泣:“我叫秦牧。” 张陵川打累了,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掏出一支烟塞进嘴里。 “我懒得问了,你们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事情,自己交代了吧。” 秦牧哭得泣不成声,还想狡辩。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张陵川这次只是轻微抬眼:“不知道?” 我当即秒懂,冲上前去就抓着秦牧的衣裳,扬起手就要教训她。 可她吓尿了。 妈的,我真的是无语至极。 像秦牧这种人,才没有触及到自身的利益前,压根不会替别人考虑问题。 甚至,根本不会把别人的命,当做一回事。 “我再说一句,你们做过什么,自己交代清楚。” “别逼我动手。” 秦牧满身尿味地趴在地板上,哭得泣不成声。 “我们什么也没做啊,不过是想要让自己保持青春靓丽,这也有错吗!” 女人爱美,人之常情。 乍听之下,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可当我们再三逼问之下,我们才知道,这帮贵妇保养的手段竟然是活人的血液! 这些达官贵族一起筹资开设了一个保养实验基地。 他们将流浪汉抓走,抽掉他们的血液,用来提取可以焕发青春的细胞,然后制成试剂,注射进皮肤里面。 那些流浪汉最终,被抽干血,器官也会被变卖。 全身上下变成一个空壳。 孤零零地死在手术台上。 而这帮所谓的贵妇,则花昂贵的价钱去购买这种试剂,定期注入,永葆青春。 空三娘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有毛病吧,谁他妈想出来的傻逼办法,真恶心!” 我就说,怎么看秦牧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女人虽然年轻,却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把人血注入进去,你们真的不怕得什么传染病吗?” 我都快吐了:“妈的,真的恶心。” 接连被我们说恶心,秦牧也炸了。 “你们懂个屁!” “看到我的脸了吗?我今年都四十三了,一点皱纹都没有,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更何况,用血维持青春这种术法,早在几百年前的欧洲就已经盛行了!” 张陵川皱起眉头。 “你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被那些无辜之人索命?” 秦牧冷笑。 “那些人,命贱得很!” “就算是留在城市里,也会影响市容市貌。” “我们直接把他们全部都弄死了,不也是做了一件好事?” 空三娘终于忍不住了。 她抬脚就对着那人的胸口一踹。 “妈的,你有没有人性!” 秦牧挨了一记窝心脚,当场呕血。 可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你们觉得很诧异吗?哈哈哈哈,可是,我们这个层次的所有人都这么干的啊。” “只要能延长点自己的寿命,能让自己多留住青春,就算是杀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吗? 可真令人,作呕。 我实在是听不下了,一掌把她拍晕:“老板,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张陵川掏出烟抽了几口:“等。” “等上头的判决令下来。我要亲自看到这帮人渣受到应有的惩罚后,咱们就回去。” 我点头,相信这件事情应该也不会很久。 大家都累了,待在破房子里将就了一晚。 次日一早的时候,我们是被张陵川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他摸着按下了扬声器,紧接着我们就听到胡淼着急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来。 “张陵川,你到底跟我们老大说什么了?” “卧槽,他昨天去了总长府后,一整天都没回来。” “今天一早,又收到他们的指令,说要立即调出搜查令,要全国缉拿陈新泽他们夫妇!” 张陵川没睡醒,懒洋洋的。 “上头只说缉拿,没说怎么处置?” 第一百九十六章 断尾求生 胡淼叹了口气。 “现在情况不明,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反正老大就让我们去找个地朝天也得把他们先抓回来。” “不过啊,离奇的是,陈新泽的老婆也不见了。他俩不会真犯大事了吧?” 张陵川这时候算是彻底清醒了。 “不是,老胡,你在检查署那么多年,没有打听到点关于陈新泽的八卦消息?” “哪怕只是一点点?” 胡淼嘿嘿一笑。 “小川子,实话跟你说吧。” “坐到我们这个位置的,那大多都是有心计有能力,甚至还有不小的背景。” “我老胡,能力一般,背景没有。混到今天全凭谨言慎行。” “不该我知道的事情,我一件也不知道。” 张陵川叹了口气:“得,我知道了,有任何新动向你赶紧跟我说。” “放心,这件事情,不会影响到你。” 挂断电话后,我们对上了秦牧那双阴冷的眼。 她冷笑出声。 “我就说,凭你们几个,怎么能走到检查署见到刘谶。原来,是胡淼那个怂货在帮你们。” “等着吧,就算你们把我交到检查署,我也有本事让我爸把我捞出去。” “还有,你们,以及那个胡淼都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 这一句话说出后,张陵川眼里瞬间闪过一丝寒意。 我知道,他起了杀心。 我们不惹事,但也从不怕事。 即便是遇上更离谱的威胁,张陵川也从不放在心上。 可他这人,唯独有一点逆鳞,寻常人谁碰谁死。 你可以威胁张陵川本人。 但决不能威胁到他的朋友。 一旦有人敢这么做,那下场只有一个死。 此时,我看向秦牧,已经把她当成一个死人。 张陵川吩咐空三娘拿出手机,把秦牧接下来的话全部都录制进去。 他冲上前去,狠狠地捏起秦牧的下巴说,接下来按照我说的去说,然后把你们所谓的实验室是哪家公司承接,底下包含那些子公司,实验室的地址在哪里,你们通过那些途径购买,统统交代清楚。 秦牧虽然恨意满满,却也不敢再造次。 她很惜命。 于是我们摄像头对准她的时候,她便开始自我介绍,然后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明明白白。 张陵川冷冷地看着秦牧,逼着她把事情都抖落了个干干净净之后,示意空三娘可以把视频关了。 紧接着,他漫不经心地对秦牧说。 “你知道,为什么要让你录下这堆东西吗?” 秦牧哆哆嗦嗦,啜泣地开口说:“是为了能作为证据,出现在庭审院里。” 张陵川点了点头:“不错,的确有这么一层意思在。” “不过,这份东西存在后,意味着,你在不在,都不需要了。” 秦牧吓得花容失色。 “你什么意思?” “你敢动我,我一定会让你们所有人死得凄惨!我发誓!” 张陵川冷着脸往前逼近,吓得她朝地上一摊,呜呜地哭出声来。 “你放心,杀人可是犯法的,咱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紧接着,他又从兜里掏出了一颗药丸。 “不过,让你变成痴傻的人,倒是十分可行呢。” “余百万,过来帮我把她的嘴掰开。” 我收到指令,十分积极。 然而这娘们十分不配合,气得我抬手又给了她两巴掌。 我里像按年猪似的把药喂进去后,一扭头对上了空三娘略显惊讶的神情。 “卧槽。” “我是真没想到,你俩对待女士竟然如此粗鲁。” “大开眼界了属于是。” 做完这一切后,秦牧的眼神果然变得呆滞起来。 张陵川拍了拍手道:“搞定!” “空三娘同学,我希望你不要误会。” “像我们这种绅士,对女生都是很温柔的。对了,这货可不算什么女生。” 空三娘冷哼:“那她是什么。” 我扭头补充说明:“她是畜生。” 秦牧废了。 她变成了一个彻底痴傻的人,只会傻笑和流口水。 这样,就不会胡乱攀咬。 而我们手里,又有她亲自指证的证据,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空三娘见识到了张陵川的手段后,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论狠还是你够狠。”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 阴冷阴冷的,冻得我有些哆嗦。 还没到七月半,这京都倒是降温得快。 张陵川只往外瞥了一眼,就吩咐我们起身,准备撤离。 空三娘指着秦牧问:“她怎么办。” 张陵川头也不回地带着我们走出去:“不用管,他们会找到这里来的。” “咱们先避避风头要紧。” 我点头道,也是。 京都如今不太平,住个旅馆都得盘查多次身份证。 好在那位司机大哥有门路,带着我们七扭八拐地又进了一间小巷子。 张陵川说,这是掮客们在京都其中的一个聚集地。 这里是司机大哥的地盘,平时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我们只需要安稳地坐在这里,好好看戏。 看着那憨厚老实的大哥忙前忙后,我忍不住问张陵川,究竟是怎么让人对我们死心塌地的。 毕竟我可是听说,掮客这一行当,只要有钱,就能买来消息。 咱们难道不害怕这司机大哥反水? 耳边传来打火机擦燃的声音,张陵川又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淡淡开口:“哦,当然是因为,我给的钱比别人多十倍。” 我惊讶地扭头看着他。 “那你还天天哭穷。” 张陵川怂肩:“钱都这样散出去了,当然穷。” “听说,京都有大动作。” “刚才有掮客已经把消息带了过来,两件事情。第一,蒋家人回来了。他们似乎在急速处理一些收尾。所以我猜测,京圈蒋家,不过也就是这些权贵的一条狗,并不是真正的幕后人。第二,陈新泽的处决令下来了,一旦抓到,立即处死。而且,还是他岳父亲自颁发的。” 我吹了一声口哨,这就有意思了。 “他这是要大义灭亲?” 张陵川笑笑:“不过是断尾求生而已。毕竟这件事情不能摆到台面上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地位上升 我仔细想想也是。 毕竟认证物证都在,而且闹到了总长大人那里。 即便是陈新泽那位岳父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这么明晃晃地帮他开脱。 还不如表现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保全自己。 更何况,所谓的大义灭亲,也不一定是真的。 副国级的长官,想要动用自己的势力暗地里保下自己女婿,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我一想到陈新泽偷偷跑去找我们麻烦,结果被温瑞安扣在那里,就觉得很搞笑。 张陵川见我笑出声来了,问我:“笑什么呢,表情贱嗖嗖的。” 我扭头对他说:“我想,那位秦长官此刻一定很焦急。他虽然颁布了处决令,可是心里肯定还是想救一救自己这位女婿。” “所以我猜,他背地里肯定派了不少人要先把人找到,免得到时候人进了庭审院。什么话都往外倒。” “不过呢,谁能想到,那位陈新泽如今人都被温瑞安扣下了。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张陵川听后,也挤出一个笑。 “或许没死,估摸着也跟死了差不多吧。” “以温瑞安那脾气和手段,铁定要让他脱下一层皮。” 这样聊了几句后,张陵川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我还道是胡淼老哥又有什么新消息要传递出来。 谁知道张陵川这一回接通电话后,竟然收敛了笑容,对着电话喊了一声刘署长。 竟然是刘谶打来的电话。 不过这次他没有按免提,所以我不知道对方讲了些什么。 只看到张陵川皱起眉头,神色有些严肃。 等挂断电话后,他对我说:“咱们要去一趟检查署。” 我点头,表示十分理解。 毕竟出了这么档子事,又是我们给捅出来的,的确需要过去跟他聊聊。 “去就去吧,也不是第一回去了。” 谁知张陵川神色有些复杂。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怎么,不会是要追究我俩的责任吧。” “那倒不是。” “害,算了,去了就知道了,走吧。” 也是,好奇那么多也没用。 我们这回从小路绕出去后,张陵川直接带着我往人多的大路上走。 虽然路上仍有不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可是大街上路人太多,他们即便是虎视眈眈也不敢贸然动手。 检查署外头,也围了不少车子和不少保卫员。 仿佛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就这么想着,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有一道毒蛇般的目光盯上了我。 在哪呢。 我仰起头,看着四周围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突然就看到蒋世辰在对面一辆车里坐着! 他对上了我的目光后,还特意拉下了车窗,伸出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妈的,吓唬谁呢! 我就这么跟他对视,直到张陵川走上前来拍了我的肩膀:“走了。” “老板,蒋世辰来了。” 张陵川漫不经心:“看见了,怎么的,你还想跟他走?” 那倒不是。 “不过是瞧他不爽而已。” 跟着张陵川走进去后,却发现今天的检查署极其不一样。 安保工作做得十分牢固。 甚至达到了三步一关卡,五步有哨兵的程度。 这也太夸张了吧。 即便是总长大人亲临也不过如此。 有人引着我们往前,结果刚走进刘谶的办公室时,我却看到了另一个陌生男人。 他两鬓微微泛白,眼尾增添了些许岁月的痕迹,可眼神望过来的时候既温润又有威严。 张陵川当场愣在原地。 而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的职位一定比刘谶要高。 因为这个脾气暴躁的刘署长在那个男人面前,温顺得简直像条大狼狗。 刘谶见到我们进来后,向我们介绍说:“这位,就是我们中土的总长大人。” 什么?!!! 传说中的总长大人,居然会屈尊降贵来接见我们。 张陵川罕见地结巴了一下:“总……总长大人好。” 我也在后头跟着喊了一声。 他眼神从我俩身上扫过去,神情稍显和蔼。 “你就是张陵川?” “不错,年轻有为,不惧权贵。” “这件事情,你们立了大功。” 张陵川肃然而立:“总长大人,这件事情是我们应做的本分,我们不敢居功。” 总长伸手,轻轻拍在他的肩膀上。 “别谦虚。” “中土发生了这些事情,令我很是忧心。” “有些人身居高位久了,就忘了自己的初心。这一次,我想见你们两位,除了要嘉奖你们之外,还想成立一支秘密小队。” 听得这话,我跟张陵川两人都十分懵逼。 紧接着,刘谶解释道:“近年来,中土不少高层都陷入了各种争斗之中。总长大人日理万机,实在是无暇分心对付他们。” “所以,这才导致他们的气焰与势力越来越嚣张。” “秦书焙已经自请离职了,可接下来总长大人想要给整个中土高层换一批新鲜血液。但是我们需要你们特调局的帮助。” 这话我听懂了。 总长府需要特调局去当炮灰。 张陵川没有立即表态,只是沉默着站在屋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长大人又叹息了一声。 “这些年,他们为了追求所谓的长生,勾结妖魔邪祟,弄得中土百姓民不聊生。” “中土需要你们去制止这场灾难。” “否则……” 他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可我们都知道后半句话是,如果我们不去阻止。 中土就会沦为那些妄图长生之人的炼丹炉。 届时普通百姓就是那些滋补丹药。 张陵川没再迟疑,一口答应下来了:“总长大人,这件事我可以做,就当为了中土百姓。” “不过……” 总长大人微微一笑:“我会给你一道最高指令。遇到阻碍的时候你就出示指令,即便是刘谶来了,也得听你差遣。” 卧槽。 这地位瞬间就上升啊。 我往一旁的刘谶看去,他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一切都是为了中土。” 有了这句话,张陵川才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总长大人的脾气也是好,听了这话,也只是轻轻开口:“说。” 张陵川没有片刻迟疑:“这支秘密小队的队员,要由我来亲自挑选。”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通电话的事 总长大人自然是没有意见。 “既然你是队长,只要你能完成好任务,其余的一切你自己决策。” 最后,那道最高决策令,是刘谶代为转交到了张陵川的手里。 我望着这一切,突然觉得有些魔幻。 先前我们在特调局的地位其实不高。 甚至可以说十分低下。 毕竟连个正式员工都不算,只是一个特聘客卿。 可如今,摇身一变倒也能凌驾与特调局之上。 说不爽是假的。 总长大人交代完这些后,就离开了检查署。 然后剩下我们和刘谶两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他自己先挑起话题。 “陈新泽的岳父秦书焙虽然离职了,可陈新泽却一直出于失踪状态。” “我们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他,反而是在一个废弃的楼里,找到了疯疯癫癫的秦牧。” 对于这一点,我们自然十分清楚。 刘谶说到这里的时候,也瞥了我们一眼。 “秦牧嘴里问不出任何话,虽然被我们关着,可对案情进展没有任何帮助。” 紧接着,他眼神落在了张陵川的身上。 “我们找不到陈新泽,可看秦书焙那边,似乎他们也还没找到人。” “我就纳闷了,这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张陵川,是你干的。” 这一回,他连疑问句都没有,直接就是一个陈述语气。 实打实地认定了这事是张陵川的手笔。 可张陵川却没回答他,只问了一句:“我听说,上头给陈新泽定罪了?” 刘谶冷笑。 “你不是都跟胡淼串通一气了吗?打量着我不知道呢。” 张陵川听到这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没有,我跟他可不熟。” 刘谶瞥了他一眼,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不过看他的模样,也并没有怪罪胡淼的意思,只叹了口气。 “我倒是很好奇,你这个猢狲究竟是怎么说服天天把谨慎挂在嘴边的胡淼陪你冒险。” 张陵川笑了笑,十分不要脸地说了一句。 “或许,这就是人格魅力。” 扯了几句淡后,刘谶才从他办公桌面上拿出了一张纸。 那是陈新泽的处决令。 “自己看。” 刘谶把那张纸朝我们这边一丢,我就看到了上头写着八个字。 一旦抓捕,立即处决。 “怎么样,可以确定了吧?” “快把陈新泽的下落告诉我。” 张陵川这才轻笑出声:“陈新泽这件事,完全是误打误撞。” “不过,既然上头已经出示了处决令,那么就看刘署长想借题发挥,还是息事宁人。” 刘谶听得一塌糊涂。 “借题发挥?息事宁人?分别都是什么意思。” 张陵川轻笑开口:“如果你们想借着这次的事情发挥出来,顺藤摸瓜抓出其他人,就直接把他带到庭审院审判。如果你们想息事宁人,那我就让人直接在那给他执行了,然后把尸体送过来。” 刘谶都气笑了。 “还给了我两种选择。” “我是不是该夸你贴心?” 张陵川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一切,以您想要的效果为主。” 刘谶没有迟疑:“我选借题发挥。” 张陵川挑了挑眉毛,有些诧异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要选息事宁人呢。” 刘谶眼眸幽深:“他们这帮人嚣张得太久了,久到让他们产生了可以无视法律条文,肆意滥杀。” “尽管借题发挥可能会打草惊蛇,引起那些人的警觉。可我认为,只有让他们惧怕,他们才会有所顾忌。” “有所顾忌,他们就会收敛,或许就没有那么多人丧生。” 真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想的。 张陵川愕然了片刻,轻轻开口:“其实,这个陈新泽,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呢。” 刘谶腾地一下立马就站了起来。 “在哪?” 张陵川挑眉道:“在昆仑山下的侍卫兵驻扎营。” 刘谶一脸懵:“什么?” “他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张陵川低头轻笑:“谁知道呢。反正就正好被那边的铁面阎王给逮住了。” 刘谶自然还是没懂这其中的缘由。 于是张陵川便跟他讲了一遍温瑞安的身世,以及蒋家前阵子去昆仑山的事情。 当然,把我俩的行踪给省略了。 半晌后,刘谶才缓过神来。 “他妈的,居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那个铁面阎王,我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号。” “但凡我要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必定要重用他。” 张陵川幽幽叹息:“有这么个人在,你手底下的人各个都忌惮得不得了。生怕他的风头太过,爬得太高。” 这话落下,又是一众沉默。 其实温瑞安这么一个张扬且又刚正不阿的人物,身上若没背景,注定就是受欺凌且埋没。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 所以,像胡淼这样小心谨慎的人,尽管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业绩,反而能身居高位。 “那我下令让温瑞安亲自把陈新泽押送过来。” 张陵川按下了他要打的电话。 “不用麻烦,人已经到京都了。” 听到这话,别说是刘谶了,就连我都吃惊得瞪大双眼。 “老板,你什么时候把人喊过来的?” 张陵川叼了根烟,混不吝地笑了一下。 “就在决定帮老太太伸冤的那一刻,我就顺便,让温瑞安把陈新泽给带了过来。” “这件事情极其隐秘,除我之外,没人知道。” 得,他这脑子我是真的服气。 我们被追杀的途中,也能把事情安排妥当,真是牛。 “那还等什么,赶紧让他过来!” 张陵川从兜里掏出手机:“别慌,也就一通电话的事。” 我看着他背过身去,压低了声音跟电话那头讲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便说:“十分钟后到。” 我们几人就这么坐在了办公室内,慢慢喝茶,但实际上大家都在看表。 十分钟,在这一刻似乎也变得漫长了起来。 不过时间到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紧张了。 因为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敲门声。 刘谶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来。 “请进。”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以人格担保 话音落下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保卫兵上前对刘谶报告说。 “长官,外头有两个人来找您。” 他连忙开口:“快请进!” 不一会儿,已经乔装打扮好过的温瑞安便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他虽然化了妆,还戴了假胡子。 可那周身的气度让我一下就认出了他。 温瑞安先是立正,然后朝着刘谶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自报家门道:“昆仑山侍卫兵驻扎地负责人温瑞安向刘署长行礼。” 刘谶也严肃地向他行了一个礼。 “辛苦你了。” 丢下这句话,温瑞安朝身后一看,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便走上前来。 温瑞安扯下他的帽子和口罩,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这人正是陈新泽! 只不过,过了那么些天,他消受了许多,脸上也长了不少胡茬。 而且,两只眼睛肿了起来,乍一看就像是大熊猫。 显然是被温瑞安胖揍了一顿。 刘谶确认了是他本人后,低声骂了句娘,就扬起手掌朝他脸色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陈新泽被打得头一偏,嘴角溢出了血。 不过令我惊奇的是,陈新泽都被抓到刘谶的跟前了,他的脸色竟然还带着一丝笑容。 似乎一点都不慌的模样。 我一想到那些丧生在商场里的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他妈还笑个屁啊!” 被我这么一吼,陈新泽身子朝后缩了缩,可脸上笑容不改。 “长官……” 陈新泽哆哆嗦嗦地开口:“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张陵川也是忍不住了,当即扬起拳头又给了他一下:“你他妈说的什么屁话!” 陈新泽这段时间应该是没少挨揍。 被张陵川打了一拳后,立即抱着头就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时,温瑞安才对我们说:“他应该是没撒谎,我觉得他脸上这副表情的确是有些问题。” 我们疑惑地看过去,听得温瑞安对我们说这些日子,他把陈新泽关在地牢里,在外头加了层层关卡。 只要陈新泽敢乱动,外头的侍卫兵随时都可能进行无差别攻击。 就这几天时间里,温瑞安早中晚一天去找陈新泽三次麻烦。 每天把他当沙包似地揍。 虽然人没死,但是也就吊着一口气。 “其实我也发现了,不管我怎么揍他,或者他有多么害怕,脸上要么是没有表情,要么就是一脸笑容。” “每次看的我心里发毛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又揍他一顿。” 我倒是听说过,有不少女人为了留住青春,喜欢整容或者用医美手段去抗衰除皱。 但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多了,脸就僵硬了。 到最后,一整个跟假面具似的,扯也扯不出表情。 难不成,这个陈新泽也往自己脸上打东西了? 刘谶听完之后,若有所思。 “你要这么说,我倒是有印象。” “先前我就老觉得这小子笑得假兮兮的,我还以为他就这个逼样呢。” 说完,他抬起脚就往陈新泽的身上踹过去。 “说吧,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 陈新泽脸上僵了一下,眼角垂了下来,很显然是害怕难过的表情。 可他偏偏顶了一脸奇怪的笑。 看得我那叫一个别扭。 陈新泽在地上抖了几下后,对我们说出了让我们十分震惊的话。 “这是……无妄面……” 刘谶和温瑞安都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没有听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可我和张陵川此时的震惊无以复加。 无妄面? 我们又想起了卫无忌跟我们说过,陆压道人仙逝前,曾给世人留下三样东西。 只要集齐那三样东西,就可以获得长生。 不死心、无妄面、神机眼。 我曾无数次幻想,这三样神器是何等威风凛凛的存在。 结果,他妈的现在告诉我,眼前这个面瘫就是无妄面? 我嘴都合不拢了。 刘谶见我俩这表情,询问道:“你俩知道?” 张陵川一副牙痛的表情道:“也不算知道,或许这就是江湖传闻。” 这话一出,刘谶和温瑞安两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 “你们倒是快说,别吊胃口。” 张陵川被注视得无奈,只好把我们先前听说过的传言给说了出来。 刘谶听得脸上表情极其丰富。 “无妄面?” “难道就是面瘫的意思?” “这他娘的,怕是你们自己研究出来的傻逼玩意吧!” 陈新泽躺在地上,只是小心翼翼地觑了我们一眼,算是默认。 “他们说,事在人为。” “既然找不到真正的无妄面,那就研发出来,也是一样的……” 听到这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帮人不能用癫狂来形容,简直是丧心病狂! 温瑞安问他,他们是谁。 陈新泽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后,却是一声也不敢吭。 但是,我们或多或少都猜到了。 对于陈新泽口中的他们,只怕是更庞大的势力。 他们可能是中土有名望的富商,也有可能是牵扯甚多的高官,随便说出哪一个的名字,都会对中土的经济乃至稳定产生巨大影响。 温瑞安还想从他口中撬出点东西。 可是陈新泽任由他打骂,始终不肯吐露出所谓的“他”到底是谁。 刘谶见状,叫停了温瑞安:“算了,他不敢说的东西,你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敢吐出一个字。” 紧接着,他把目光移向张陵川。 “常规办法审讯不出来,你们特调局应该能动用些非常规手法。” 张陵川沉吟了片刻后,让刘谶和温瑞安先出去。 他俩倒是没有异议,十分痛快地扭头离开。 张陵川眯起眼睛看向陈新泽,似乎在思量着用什么手段合适。 从前我们都喜欢直接招鬼吓唬人。 就像先前对付空三娘那样。 可这时,张陵川烧了几道符纸后。 “奇怪。” 张陵川是在用搜魂大法,想要直接叩问陈新泽的灵魂。 可不知道为何。 陈新泽没有任何反应。 张陵川走上前去,低头看着陈新泽的模样,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这无妄面,前期有什么症状?” “只要你乖乖说,我以人格担保,无论你犯下什么罪,都能保你一命。” 第两百章 对不起,我没有人格 陈新泽听到这话后,扬起头来看着张陵川:“你说真的?” 我差点没憋住笑。 张陵川这还真是,一招鲜吃遍天。 似乎每次都能坑到不同的人。 讲道理,我是挺服气的。 我知道,这一定是陈新泽的灵魂有什么问题,这才使得张陵川的术法不成功。 所以他才想到这一招。 陈新泽向他投去一道怀疑的目光,紧闭着嘴巴默不作声。 见他不上套,张陵川只好掏出了总长大人给他的那道最高决策令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吧?” 陈新泽看得眼睛都瞪大了:“最高决策令?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说着他就想伸出手来抢。 张陵川拿着那张纸往后一缩,他就扑了个狗啃屎。 最高决策令在中土境内,简直是拥有最高的处决权,相当于古代的尚方宝剑。 想斩谁就斩谁。 当然,这玩意的确也能想保谁就保谁。 怪不得陈新泽眼巴巴地看着拿道最高决策令。 “陈新泽,你岳父大人已经放弃你了。” “就连那道杀死你的处决令,都是秦书焙亲自下达的。” “一颗弃子,没有任何作用。如今能救你的只有我。” 陈新泽依旧是摇摇头,流着眼泪说:“我能告诉你,这无妄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是我没法跟你说,他们究竟都有谁。” 他的神情十分痛苦,可是他的唇角勾起来笑了笑! 妈的,看着都渗人。 “你为什么不能说出他们来。” 陈新泽茫然地摇头:“不知道,反正就是说不出……” 得,那我知道了。 张陵川放在床头柜那本《鲁班秘籍》中就有记载说,有一种禁忌,能在灵魂层面生效。 一旦术法成功,那就是在操纵对方的灵魂。 能使对方成为一具傀儡。 想必陈新泽也是被人下了禁忌,所以他无法透露出,他们是谁。 既然这样,还不如从他嘴里套出点别的信息来。 比如,他们身上这个无妄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大家都很好奇。 陈新泽抬起头:“如果我把无妄面的事情告诉你了,你一定会保我吗?” 张陵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都是陈年旧案了,要非让你伏法,那我也可以弄个替身顶替上去。” “这种招数,不是很简单吗?” “哪能真让你死了啊。” 陈新泽已经开始犹豫起来。 贪生怕死,这是所有人的共同点。 陈新泽也不会例外。 尽管知道这可能会有诈,可除此之外他别无其他选择。 纠结了片刻后,陈新泽答应了跟我们说这个无妄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陵川给了我一个眼色,我立马起身出去开门。 刘谶和温瑞安正站在门口吞云吐雾,见我开门就问:“问出来了?” “背后那些人没问出来,不过关于无妄面这个东西,陈新泽有东西要交代。” 刘谶听后点点头,然后对温瑞安说:“进去听听他有什么可讲的。” 一行人走进办公室后,陈新泽便讲起了这个无妄面的来源。 “关于仙人墓的传言,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再赘述。” “不过这件事情最开始的起因,是因为我老丈人的一场病。” 事情追溯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时候陈新泽的岳父得了一场重病,在京都最好的医院里面,医生都束手无策,让回家好好度过剩下的日子。 家里有那么个权势滔天的顶梁柱,要是真的倒了,那日子可不好过。 所以秦家人几乎想到了各种方法去给老爷子续命,可是人的命数到了,怎么也留不住。 “就在我老丈人快咽气的那一晚,他们找上门来了。” 又是,他们。 听到这,我和张陵川都皱起了眉头来。 也不知道这所谓的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物。 “当时他们给了我岳父一颗药,说只要吃下了那颗药,就一定不会死。” “当时我岳父就只剩下一口气了,我们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就喂给他吃了。谁知道……” 张陵川问:“谁知道什么?” 陈新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谁知道我岳父的胳膊上,突然长出另一个鬼脸图腾。” “鬼脸?!” 听到这话,我跟张陵川不约而同叫出声来。 陈新泽点头:“是啊,就是鬼脸。看上去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表情。不过神奇的是,老爷子第二天就彻底痊愈了。而且他还能跟没事人一样下床行走,出去上班。” 这他妈…… 我是真没想到,居然兜兜转转,又转回了鬼脸罗刹这里。 于是我问他。 “来找你们给你们药丸的,其中一个是不是长得和和气气,肩膀上还有一只老鹰?” 我话音刚落,陈新泽就哆嗦了一下。 显然,是被我说中了。 刘谶一支烟抽完,又点燃了一支。 鬼脸罗刹在中土高层不算秘密。 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棘手的组织存在,并且这么些年来,压根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陈新泽继续开口:“后来,我们才知道关于仙人墓的三样宝物。可是他们似乎找了很多年,也没有头绪。” “但是,从那天起,我们便于他们建立了合作的关系。他们给我们提供各种不死药,而我们动用所有权力,让他们在中土可以随意倒斗下墓,做各种实验。” 张陵川捏紧了拳头。 怪不得鬼脸罗刹查了那么些年也查不出来。 原来背后盘根错节到了这种地步。 “你们都吃了那所谓的药丸?” 陈新泽点头:“都吃了。有人没挨过去,变得疯疯癫癫后,死状凄惨。” “挨过去了的,身上的鬼脸会慢慢退化,最后变成我这副模样。脸上永远只有一副表情,像是戴上了永远的面具。” 说完,他朝我们诡秘一笑。 “不仅如此,我们的身体里,还藏着一个恶魔。” 我知道,那个恶魔,就是被妖物夺舍的身体。 张陵川眼神落在他身上:“所以,你们在江湖之中到处找人落下鬼脸标识,就是为了做实验?” 陈新泽摇头:“不全是。能挨过去的,会跟我们签订契约,成为他们终生的仆人,成为神的使者。” “挨不过去的,就死了,残了,或者成为了各种各样的怪物……” 听完这些,张陵川点头。 “我问完了,你们把他收监,即日行刑吧。” 陈新泽吃惊地看着张陵川:“你怎么能骗我!” 张陵川冷笑:“我怎么不能骗你。” “我又没有人格。” 第两百零一章 突然状况 陈新泽大概是没有见过像张陵川这么不要脸的人,被气得呆在原地几秒钟后,才破口大骂出三个字。 “你无耻!” 他被侍卫兵拖着出去的时候,不甘心地死死瞪着张陵川。 我打趣道:“老板,看他那模样,怕是还记仇呢。” “小心他日后报复你。” 张陵川脸上挂着一副无所谓的笑,耸了耸肩:“我仇家多了去了,再多几个也无所谓。” 我自然知道,他压根不会把陈新泽放在眼里。 不过,我总觉得跟那鬼脸罗刹搭上边的东西,都最好谨慎些为好。 “毕竟咱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研究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万一出阴招害我们了,可麻烦了。” 紧接着,我便跟他们提起先前在镇妖塔下,与那个奇怪男人交手时的情况。 那个男人自称是神的使者,却能号令一群鬼脸罗刹。 最要紧的是,他肩膀上的那只老鹰视乎也有古怪。 尤其是那一双鹰眼,通红渗人,看得人心里发毛。 张陵川微微皱眉:“余天一,跟我这么久你怎么还是个怂货。” 这话我听着就不高兴了。 我忍不住纠正他:“老板,我这不是怂,是谨慎。” “毕竟咱们的对手太过未知,多准备些总是没错。” 这话一出,我就看到了刘谶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这小伙子说得没错啊,多做准备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不知道你对于这些准备有些什么建议呢?” 听到这话,我不假思索地开口:“秦家在检查署有眼线,现在他们肯定已经知道陈新泽被我们抓获。” “而在我们将人送往庭审院这段时间里,秦家安插在检查署的眼线就会想办法接近陈新泽,然后趁机谋害。毕竟,秦家人和幕后的鬼脸罗刹都不会希望他出现在庭审院里开口乱说话。” 刘谶点头:“所以你是想让我加强保卫部署,确保陈新泽的人身安全?” 我拧着眉道:“不是。” “陈新泽刚才已经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所以他是活着还是死了,对我们而言并不重要。” “但是,幕后的人不知道陈新泽已经全盘托出。所以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提前灭口。所以我们要做的是,故意露出破绽,引诱他们去找陈新泽的麻烦。” “这样,我们还能利用陈新泽,揪出秦家人安插在检查署的眼线。”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张陵川更是颇为赞赏地看向我:“可以啊余天一。” “我还以为你光是会躲,没想着你也有主动进攻的一天。”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只是个人拙见,也不一定对。” 刘谶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与我们,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紧接着他扭头对温瑞安笑了笑说:“刚才我们在外面还商量说,得想个办法让那陈新泽再发挥点别的作用。” 问完我后,他扭头去问张陵川。 “怎么样啊,张队长,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法子?” 张陵川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缓缓吐出烟圈。 “我没什么好法子。” “一般情况下我都是随机应变。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刘谶收起了笑容,回了一个哦字。 他扭头将陈新泽的情况上报到总长府后,便对我们说。 “接下来,就等着鱼儿上钩。” 在办公室内,张陵川倒是毫不客气地拿出了刘谶的好茶叶,给我们泡上了茶。 期间,我听到刘谶对温瑞安颇为赏识,几次提起要把他调回京都工作。 可是都被温瑞安给婉拒了。 刘谶十分不解:“你当初那么拼,不就是为了不断往上升,好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吗?” “如今你捉拿陈新泽归案,立了大功。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你调到总部来。” “你还年轻,总要替自己的前途着想。” “在昆仑山驻扎,就跟流放没有什么区别。” 温瑞安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听完这番话也没有什么触动。 只是,当刘谶再次投去期待的目光时,温瑞安淡淡开口。 “多谢长官厚爱。” “只是这些年来,下属在昆仑山倒也觉得十分自在。所以并不想调回京都。” 刘谶有些愕然。 可他迟疑了片刻,也只是幽幽叹息。 “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我就不再劝了。” “不过,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这则调令会永远为你而留。” 士为知己者死。 纵然是铁面阎王的温瑞安听到这番话,也不免动容。 可他也只说,日后总部若有用处,他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音落下后,外头,想起了慌乱的脚步声。 看来,是那些藏在暗处的小虾米们迫不及待开始动手了。 下一秒,房门被打开。 一个侍卫兵喘着气说:“报告长官,刚才前往地牢查看陈新泽的情况时,却发现他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在我们预料之内。 所以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 刘谶也只是哦了一句后,问他:“最后一个接触陈新泽的人是谁,给我带上来。” 那个侍卫兵的脸色这时却露出了一丝恐惧。 “我正要说呢。” “那个陈新泽的尸体有问题,他死了之后,跟他近距离接触的那几个人都突然暴毙而亡!” 刘谶骂了一句,抬腿就往地牢的方向跑。 我们自然连忙跟了上去。 检查署的侍卫兵们反应极快,一遇到这种情况,便立即在地牢里拉起了一条警戒线。 此时,警戒线内,还有几名侍卫兵的尸体倒在地上。 张陵川抬脚跨进去后,向我们伸手:“都别过来,有古怪。” 刘谶和温瑞安当即停下脚步,落在了警戒线外。 我跟着跨进去后,就听到张陵川沉声道。 “从我包里拿出最细的那支香来,点燃。” 我眼疾手快,当即点燃香后,递给了张陵川。 他把香火插在松软的土上,然后带着我缓缓后退。 我刚想问他这是做什么,却听到张陵川扭头对刘谶说:“让所有侍卫兵都准备好喷子,所有喷子对准那炷香的方向。” “等一会我说打的时候,所有喷子就围着那个位置猛烈开火!” 第两百零二章 画地为牢 刘谶见张陵川神色严肃,立即吩咐侍卫兵都朝着那根供香的方向严阵以待。 “怎么回事?” 我刚问出这句话,就被张陵川拉着往后退了几步。 他眉头紧皱,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陈新泽尸体的方向。 “那具尸体有问题。” 望着地上那七扭八歪的尸体,我当即明白过来:“会传染?” 他摇头。 “不是,是有某种极具攻击力的东西朝着四周围散发开来了。” 极具攻击力的东西,只怕是用热武器也未必能迅速消灭。 随后,张陵川带着我拿出糯米和白酒,沿着那个地牢外头撒了一路。 然后又是烧了一堆符灰撒在糯米上面。 这在玄门中叫做画地为牢。 张陵川走得随意,其实脚上踏着步罡,而嘴巴上念着经文。 这经文步罡和符文需要三者相互配合,否则这术法便难以生效。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带着我走出了那条警戒线。 画地为牢是个很费精力的术法,一旦施展成功,变便能把一些生了灵智的东西困在里头。 据说这可是陆压道人的压箱绝技。 他在鼎盛时期,甚至可以将灵兽困于阵内。 张陵川虽然没有陆压道人那本事,可困个小小的蛊虫倒是不成问题。 出到外头后。 张陵川左手符刀,右手各种黄符纸,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初步判断,应该是什么蛊虫之类的东西,可我对蛊了解不多,只能先拦起来,然后那喷子扫射。” 我点头,也小心谨慎地看向了不远的地方。 毕竟能这么迅速把人弄死的东西,对付起来必定相当棘手。 温瑞安这时没再朝我们投来鄙夷的目光,而是朝张陵川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不错,你们特调局倒也有几分用处。” 张陵川头都没回,只是伸手朝着身后比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 “不用担心,这都是小问题。” 今天天气晴朗。 一群人顶着大太阳,拿喷子对准那柱香。 周围安静一片,我甚至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可是面前的地板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让我不由得怀疑张陵川说的那个蛊虫通人性。 它该不会是知道自己身处于埋伏之中,所以故意躲着我们?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可怕了。 我们就这样等了将近五分钟后,才听到一个“嘶——嘶——”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难道是蛇? 如果是含有剧毒的蛇咬人一口,那致死率也是很高的。 然而,下一秒,我突然头皮发麻。 因为那个“嘶嘶”的声音,竟然多了起来,一时之间此起彼伏。 有那么几个瞬间,给我感觉像是四周围都变成了蛇窟。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张陵川:“要不要弄个细网什么的,万一那玩意会飞,可就麻烦大了。” 张陵川低声说:“不怕,画地为牢,它们出不来。” 我扭头瞥了他一眼。 “你老实说,那画地为牢,能撑多久。” 张陵川叹气:“让我多装几分钟的逼行不行。” “不行,咱们得实事求是一些。如果你这玩意失效了,那东西还没引出来,那可完蛋了。” 张陵川气得伸手敲我脑袋。 “闭上你的乌鸦嘴。” “有老子在,怎么可能会完蛋。”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祈祷但愿如此。 张陵川那柱香,与普通的供香不一样。 它被点燃之后不是往上飘,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下行流去。 跟倒流香一样。 就在那支香都快要燃烧殆尽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一个像蛇,却又不是蛇的东西,从陈新泽的身体里面缓缓爬出来。 它的嘴里,吐出了分叉的舌头,仰起脖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只是什么东西……” 从小在乡野长大的我可以确信,那玩意不是蛇。 那玩意虽然身子像蛇,四处爬行。 可是它下面还长了腿,像蜥蜴,却又不是蜥蜴。 它的头顶是三角形,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痘痘。 或许不是痘,而是瘤子…… 总之,看得我都快把早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张陵川没有什么表情,但我感觉到他呼吸声都轻了几分。 显然也十分紧张。 只见地上那个奇怪的东西往供香的方向爬了一段路后,身后还真就长出了两只小小的尾巴,然后就当着我们的面,骤然飞了起来。 我压低声音暗道:“卧槽。” “我说什么来着。” 我一紧张,手就试试地抓着张陵川的胳膊。 他倒吸一口冷气。 “你别激动。” “啧,我手臂都快被你掐红了。” 低头一看,也胳膊上赫然出现了几道印子。 “抱歉……我被这玩意吓到了。我害怕它朝我脸上扑过来。” 张陵川没忍住笑了一下。 但是下一秒,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傻逼玩意,好像真听懂了人话,当即扑着它的翅膀,就朝着我们的方向飞了过来。 张陵川当即喝道:“小心,它浑身上下都有毒液,注意防护。” 画地为牢依旧生效,它飞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正确的路跑出来。 这时,已经有侍卫兵迫不及待让喷子上膛了。 可张陵川还没有下扫射的命令。 众人便不敢乱动。 那东西飞了一阵后,我们竟然看到了还有几条小的,从一旁死了的侍卫兵身体里爬了出来。 然后,把几个小的就跟在了大的后面,缓缓朝着那根香的方向爬去。 “差不多了。” 张陵川等那东西靠近供香后,突然开口:“开火!” 那些喷子瞬间对准了那几个目标打过去。 那东西速度极快,开始那几下它们躲藏得很好,喷子压根就没有打中。 可它们再如何快,也抵挡不住喷子的火力。 足足一分钟后,那些鬼东西化作了烂肉一团,四处横飞。 好在我们离得够远,没溅到身上。 要不然估计也够我们吃一壶的。 它们被打碎了,甚至连皮肉都融了之后,我才缓缓松了口气。 刘谶紧皱眉头:“吩咐下去,让人把这地牢里里外外都进行消毒处理。消毒完了后,直接封锁,不再使用。”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陈新泽的身体里居然还有那种鬼东西。 “老板,你说那些鬼脸面具人的身体里,是不是都有这种东西。” 第两百零三章 警告信 张陵川拧了眉,并没有回答。 不过处理完这档子事后,大家的脸色都十分沉重。 毕竟这玩意难以对付。 今天若不是张陵川那画地为牢把蛊虫困在里头,只怕是它乱飞起来,还得害更多的人遭殃。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那个画地为牢的原理是什么。 感觉倒是挺有意思的。 在半道上,我忍不住问他:“老板,那个画地为牢的原理到底是什么?” “糯米符文什么的,真的能困得住那些凶悍的蛊虫?” 张陵川给我举了个例子。 “你知道在蚂蚁堆外头用笔画一个圈,也能把它们困在圈圈里怎么也出不去吗?” 这个我倒是知道。 不管是蚂蚁,还是别的什么小虫,只要在它们外面用有颜色的笔画个圈,它们就会呆在里面。 张陵川继续说道:“其实是因为那些蚂蚁闻到了笔的气味之后,对这种气味产生了排斥反应,让它们无法判断那个东西是否有危险,所以宁可呆在里头,也不愿意跑出外面。” 原来是这样啊。 恐怕刚才我们那一套,也是沿用了这些原理。 解决了个陈新泽,刘谶当场就写了文件上报给总长府。 他说,等过几天这个决策令就会发布下来。 届时,我们就能把秦家这股势力拔除掉。 张陵川掏出了一个U盘丢给刘谶。 “临走前,送个礼物给你。” 刘谶看着那个玩意,问他:“里面录的是什么东西?” 张陵川轻笑:“秦牧亲口承认的一些内幕,我想着玩意对你们应该挺有用的。” 交代完这件事后,张陵川便准备告辞。 毕竟咱们还有个重要任务没有完成,可不能在京都耽搁太久。 临行前,张陵川还不忘那老太太的安置问题。 毕竟她无儿无女的,一个人孤零零也是可怜。 刘谶迟疑了片刻,刚想开口,就被温瑞安给打断了。 “让她跟我回昆仑山吧。” 这话一出,我们都扭头看着他。 温瑞安没理会我们脸上的诧异,淡淡开口道:“正好我没了爹,她没了儿子,咱们倒是可以凑一起组成个受害者联盟。” 我有些忍俊不禁。 真没想到这铁面阎王也有幽默的时刻。 可是下一秒,我又觉得有些伤感。 这样轻描淡写的几行字里,掺杂的是他们痛苦了十几年的人生。 刘谶点头:“如果她愿意跟你走,倒也好。你们也能凑个伴。” 至此,温瑞安向刘谶行了个礼,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办公室。 刘谶望着他的背影,感慨了一声:“这小子,有能力有才干,就是太傲了。” 张陵川轻笑出声。 “来总部虽然是升官,可对于他而言,要失去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可不是吗。 这世界上多的是卑躬屈膝的人。 垂眉讨好的人多了,就会把这当做所谓的既定规则。 你得谦卑,你得讨好,你得唯唯诺诺,你得懂得拍马屁。 一旦周围出现了不肯折腰的人,他必定会被所有人的厌恶。 厌恶他的刚硬,也厌恶自己的软弱。 非得要把这个例外排挤出自己的生活,才能说服自己曾经的选择是正确的。 所以温瑞安的存在,是许多人心中的一根刺。 他像一把锋利而狷狂的刀,永远向前,且绝不折弯。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会成为所有人潜在的威胁。 所以大家都想除之后快。 对此,我们大家都知道。 温瑞安自己也清楚。 可他显然是不想改变。 张陵川说过,人这一生最难能可贵的事情,就是坚持自我。 刘谶点头表示赞同:“这确实,或许昆仑山更适合他。” 张陵川跟他寒暄了几句之后,便也带着我离开检查署。 走到门口的时候,刘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陵川,你可别忘记了自己身上的责任。” 张陵川头也不回地说:“放心吧,我不会放过任何可以鸡毛当令箭的时刻。” 走出检查署后,外头倒是一片正常。 大家都十分寻常地走着,没人往我们身上盯着看。 可陈新泽一死,检查署内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越是没人好奇,才越能发现问题。 只怕是我们从检查署出来碰到的这些人,都是有问题的。 张陵川倒是不在意,他大步流星地朝着某个饭馆进去,说要请我吃一顿好的。 “牛蛙火锅吃不吃?” “又辣又带劲。” 他请客,我能有什么不吃的。 说着我俩就勾肩搭背地走进了一间牛蛙火锅店,他拿起菜单就点了满满一大桌子。 别说,这玩意还真挺好吃的。 半锅下肚后,我吃得那叫一个爽快。 吃完饭后,他又说要消食,于是带着我就跑到了附近的一间大商场,一会看衣服一会看手表。 到处晃悠了一阵后,跑到了手机区,说要给我挑一个手机。 还有这种好事,我当然不会跟他客气。 于是当场挑了一个顺眼的,忽悠张陵川给我买了下来。 逛了大半天,我看到空三娘都给张陵川发了好几通消息,他也没搭理。 我叹了口气,问他:“老板,咱们这晃悠老半天了,什么时候能回去。” 张陵川伸手摸了一把脸,露出几分无奈。 “我也想走啊。” “可是身后那几个人咬得太紧了,他妈的甩不掉。” 一说我就想往回看,他立即开口:“别动,免得打草惊蛇。” 我抓着新手机,微微叹息。 “走哪都有狗仔跟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什么流量明星。” 张陵川扯着我的衣裳走进一间厕所:“算了,一会直接把他们解决掉,省得跟在后面烦死了。” 我问他:“是谁的人?蒋家?” 张陵川有些烦躁地扯了一把头发:“管它是谁呢,爱谁谁。” 结果我们还没出厕所,就看到有人从门缝底下,递进来一封信。 虽然,此时的我和张陵川走进了同一间厕所,有点令人起疑。 可这封信突然出现,更令人有种被偷窥的尴尬感。 “啥玩意啊。” 张陵川看都没看冷笑一声:“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警告信。” 第两百零四章 我给你介绍个活 说完,他伸出脚去一踩,那封警告信就无火自燃,随后展现出了一个骷髅头的形状。 张陵川冷笑出声:“雕虫小技!” 我俩躲进来,本就是想抓个人来揍一顿然后引出其他人。 谁知道那封警告信送得悄无声息,那玩意估计都不是人。 诱捕计划落空,他气势汹汹地打开厕所门。 结果迎面遇上了一位保洁阿姨。 她望着我俩从同一个坑位走出来的时候,脸上惊了一下。 我俩也当场愣在原地。 那阿姨噗嗤一声笑出来,当即捂住嘴巴:“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急性子啊。” 我老脸一红:“大姨,我俩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姨笑得跟便秘是的,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张陵川懒得解释,拉起我就朝外头走去。 “讲这么多干什么。” “有句话叫做越描越黑你知不知道。” 我似懂非懂,并不是很想懂。 但我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张陵川的手机响起来了。 是空三娘打来的。 “喂,你们怎么还不回来?” 张陵川压低声音问:“怎么?” “出事了!” “那个木匣子里的东西发出了一阵奇怪的恶臭味。” “有人顺着那股味道围过来了。” 张陵川的脸当即严肃起来。 “你们现在在哪?” “那司机也醒目,一发现不对劲,就开车带着我们往山上跑了。现在就在兜圈子呢。” “你们快点来,我们可撑不了多久!” 张陵川说了声知道了,便挂断电话揣兜带着我急速朝前面跑去。 “现在怎么说?” 张陵川叹了口气:“直接去找他们!” 他在路边随手截停了一辆计程车,便带着我朝着京都某座山疯狂飚去。 当时抢夺东西的时候,我们并没有闻到那木匣子有任何异味。 否则,在第一时间张陵川就会在上面设置禁忌。 偏在这时散发出了异味,只怕是里头的东西发生了某种变化? 那种变化会不会产生什么严重后果。 司机大哥也是个善谈的。 他一看我们的地址,先是豁了一声,随后开口说:“你俩大中午的去爬山呐?可真有兴致。” 张陵川面无表情,并没有搭话的打算。 我不忍心看司机冷场,便挤出笑说:“是啊。早上起不来。” 谁知道这一句说完后,那司机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一路上都跟我们叨叨叨。 “也是啊,现在的年轻人,哪还有早上起床的习惯啊。” “不都是睡到大中午的才起来。” 为了应和他,我又是哈哈哈哈一顿笑。 可我心里不由得猜想空三娘他们那边的情况,于是跟师傅说:“师傅,您能不能再开快一些,我们有点急事。” 师傅叹了口气:“现在市区限速可严了呢,等出了市区我给你俩加速。” 说完这话后,他突然哎了一下。 “奇怪了。” “后面怎么一直有辆车跟着我们。” 听到这话,张陵川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从后视镜里,我们的确看到有辆车在后头紧紧跟着。 张陵川冷笑出声:“还真是跟得紧啊。” 司机大哥这时候突然戏精上身:“你俩,该不会是惹了什么祸,这么急匆匆是想要躲到山里去?” 张陵川作怪地笑了一声。 “是啊,大哥,你害怕不。” 司机听完都乐了。 “你俩长得这么和善,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我倒是觉得,你们是被什么恶人给盯上了,准备逃命呢。” 张陵川不置可否,这让司机大哥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 “真被我说中了?” “得,一会就帮你们甩掉它!” 我瞥了一眼后头紧跟的车,疑惑道:“您真能甩掉它?” 大哥笑了笑:“开什么玩笑,你们大哥我的技术,可是比秋名山车神还牛逼!” 虽然我不知道秋名山车神是啥,可看他一脸自信的模样,我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 出了市区之后,在一个分岔路口上,那个司机突然就偏离导航,然后来了一个一把八十度大漂移。 后面的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就往相反的方向给开了过去。 卧槽。 就这几秒钟的速度里,他还真把后面的车给甩掉了。 张陵川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师傅,您这车技可真是没的说。” 司机大哥握紧方向盘,嘿嘿一笑:“不瞒你们说,当初我的梦想可是要成为一名赛车手。谁知道,被生活所迫竟然成了个开车司机。” 张陵川轻笑一句:“我小时候还想过要当拯救世界的超人呢,如今不也成了到处被追杀的老鼠。” “梦想嘛,跟现实总是有差距。” 两人缅怀了一下逝去的梦想后,那位司机大哥又是一个掉头,竟然把车子开进小路。 而且速度极快。 “这小路不好开吧。”我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这都不太能看出路来。 也难为这位司机能在这样的路上开得四平八稳。 可他却说:“刚才虽然把他们甩了,但是那帮人反应过来之后肯定会想办法也调头上来。” “其实那条大路能去的地方可多了,一共三个岔路口呢。只要我们的车不在路上,他们就没法准确判断我们要走哪条路。” “不过嘛,我走的这条小路,一方面能掩人耳目,另一方面可以缩短一半的时间去到目的地哦。” 我忍不住惊叹出声:“卧槽,师傅你真绝了。” 张陵川叼了根烟在嘴里,然后给那司机大哥递了一根过去。 “大哥,你这技能,只是当司机可就埋没了。” 司机大哥微微一笑:“没办法,都是为了生活。大家都是被几两碎银子压断了脊梁的人哪……” 话说到这,他提了一嘴他家里的情况。 有个八十几岁病重的老母,结婚没多久后,又患有疾病的孩子。 老婆整日在家照顾老人孩子,家庭重担全压在他一人身上。 “梦想?那玩意哪能当饭吃呢。” 前面就到地方了。 张陵川临下车前,问他:“我这有个活,可能不那么光彩,但是绝对不违法,但是赚钱多来钱快。你干不干?” 第两百零五章 去死吧你 那司机大哥听了这话,不在意地笑了笑。 “你们就别逗我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好赚的钱呢。得,前面就是地方了,你们从这条小路走进去就是。” 司机伸出手,给我俩指出了一条青葱小路。 张陵川微微点头,随后从钱包里掏出了几张大钞塞他手里。 那大哥连忙叫住我们:“哎,这车费用不了那么多。” 张陵川丢下一句:“就当给你的技术买单!” 我俩猫着腰,迅速朝着前方跑去。 这山挺大的,我们就这么胡乱跑,只怕是跑到天黑很难跟空三娘他们汇合。 “老板,咱们得先想办法确定空三娘的位置。” 谁知道张陵川低头看着手机:“已经确认了。” 嗯?这么厉害的? 我问他是用风水堪舆还是八字命里,居然能这么快确定对方的位置。 张陵川只是回头瞥了我一眼,扬起手机说:“现在有种东西叫做位置共享。” 我木着脸看着他,哦了一声。 往前又走了几步后,他突然停下脚步,然后给我打了个手势。 我立即躲到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随后我们就听到了一些声音。 “这大中午不睡觉,跑到山上来逮人,可真够累的啊。” “可不是嘛,可老板说了,今天咱们要把整座山都团团围住,也绝对不能把一只蚊子给放出去。” “这山怎么围?” “就说有重要的行动要在山上举行呗,反正咱们老板手眼通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向我们走来的这俩人,身上穿着保安制服,显然是蒋家的人。 我突然灵机一动。 这帮人没见过我和张陵川。 要是我们能把他们身上那身皮给扒下来,那不就能大摇大摆地去找空三娘? 我兴奋地扭头看向张陵川,结果发现他也正看着我。 “把他们衣服扒了。” 张陵川挑眉一笑:“正有此意。” 我们两人一拍即合,然后便趁着那落单的两人背后袭去…… 这俩就是普通人,十分轻易就得手了。 只不过,他俩那保安制服太大了,穿在我身上有种维和感。 张陵川扭头看到我的装扮时,愣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皱眉看他:“老板,你严肃一点,咱们这是在逃命。” 张陵川摆了摆手:“这衣服太肥了,你穿上跟唐老鸭似的。” 我虽然不知道唐老鸭是个什么东西,可从他的表情看得出那不是什么好的形容。 害,摊上这么一个幼稚的老板,可真难啊。 把那两人捆了丢草丛里后,我俩继续往前走。 期间,也碰到不少同样穿制服的人,不过我们大多相互点点头,然后就擦肩而过了。 由此可见,蒋家御下不严。 他手底下的人,相互之间都不认识对方。 躲过了几道关卡后,我们都没找到空三娘他们,这不由得让我怀疑张陵川那劳什子位置共享究竟可不可靠。 “喂,前面两个,你们没听到老板在召集人马吗?” 我和张陵川突然停下脚步。 召集人马? 我俩对视了一眼,立即装出严肃的模样扭头看去。 那人看上去职位应该是更高阶一些的。 他冷哼一声招呼道:“快跟上吧,听说是找到人了,得把他们围起来,不能叫他们逃走了!” 张陵川立马点头哈腰:“好嘞,我们这就跟上去。” 随即他朝我招手:“走吧,跟上去肯定能找到空三娘。” 我扭头瞥了他一眼。 “不是说有位置共享吗?” 张陵川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反了……” 好家伙。 我是真服了他。 走上前去的时候,发现在一个小山坡的地方,围了满满一群人。 空三娘被他们团团围住,颇有一番被逼入绝境的感觉。 不过她的脸色依旧是一副无所畏惧的姿态,像一只母狮子般,把郑渊给护在了身后。 只是,这四周围没有车子,也没看到司机大哥。 不过,我们倒是在这里看到了两个熟人。 蒋世辰带着墨镜,缓缓朝着前面走去,我们躲在人群里,他们倒是一时间没有认出我们来。 而傅中棠依旧是拿着罗盘,跟狗腿子一般紧紧跟在蒋世辰的身后。 蒋世辰缓缓走上前去:“躲在你身后那个,就是传说中的鬼瞳?” 他冷笑出声:“真没想到,他还能从我大哥的手里逃出来。” 提及大哥两个字,傅中棠的脸色有些许不对劲。 张陵川扭头跟我说:“信不信,蒋世勋离世这件事情,其实被傅中棠强行压了下来。” 我当然信。 毕竟这外头,已经有一个蒋世勋的替身。 只要他稳坐中土高层的位置,蒋家人不知道他已经没了,那么就不会降罪在傅中棠的身上。 蒋世辰缓缓踏着步子朝前,却被空三娘逼停。 “你要是再往前一步,你们那破东西,就会被我们毁掉。” 蒋世辰骤然停下。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大家都是道上混的,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些事情结仇。” “虽然你是盗门中人,可我们蒋家如今也在江湖之中地位颇高。” “你真的做好了,要拿整个盗门来冒险吗?” 空三娘根本没有被他这番话给唬到。 她依旧穿着小辣裙,嘴里吐出口香糖,然后一个白眼翻上天。 “蒋世辰,你正当姑奶奶我是愣头青,看不懂江湖形势吗?” “你们蒋家这些年插手江湖中事,为的不就是想要独揽大权?” “要是你们够实力,早就把江湖八门都吞并了,而不是在这里跟我叨逼叨。” 蒋世辰气得脸上抽了一下。然后下令:“把她们给我拿下!” 他一声令下,那些人就要冲上去时,突然一辆黑车从隐蔽处开了出来。 紧接着,一堆鞭炮从车窗抛下。 “嘭——” “霹雳吧啦——” 一时之间火花四溅,惊得那些人四处乱窜。 而就在这时,空三娘已经拉开车门准备离去。 我和张陵川则是趁机溜到了蒋世辰的身后,准备给他来一个前后夹击。 偏偏这时,那辆黑车去而又返。 空三娘手里拿了个巨型炮仗朝着蒋世辰的方向甩了过来。 “去死吧你!” 第两百零六章 做了什么噩梦 蒋世辰行动的速度极快,嗖的一下,就挪了开来。 眼见那巨型炮仗就要落到我们身上的时候,我翻身一个回旋踢,直接把它朝蒋世辰那个方向踹过去。 紧接着张陵川拉起我的手就朝那黑车的方向跑过去。 “轰隆——” 一声巨响,也不知道打中蒋世辰没有。 四周围浓烈的硝烟味道,呛得我直咳嗽。 好不容易进到车里后,司机大哥猛踩油门,当即给我晃得有点晕。 “卧槽——”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那车子已经急速朝着山下的方向走去。 空三娘颇为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穿上这身衣服怎么那么猥琐呢。” 我…… “那一定是这件衣服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看到司机大哥往山下开,我又想起了蒋世辰他们那帮人说的,山下已经埋伏了不少人。 “就这么直接下山,恐怕会遇到阻碍。” 空三娘嗤笑了一声后,从后备箱拿出了好几个炮仗。 “怕什么?” “他们来了就等着吃炮仗!” 我扭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叹。 这玩意虽然杀伤力不强,但一定能把人逼退。 不仅如此,张陵川已经拿出手机直接拨打了侍卫兵的求助电话。 那么多人,聚众闹事。 即便是蒋家权势滔天,那也得按照中土法规来办事。 有了这层保障后,我们下山虽然气势汹汹,但说到底这里是京都,他们也没敢太明目张胆地搞事情。 我们下山的路异常顺利。 甚至身后都没有看到追下来的人。 躲过了一众追击之后,我这才后知后觉地闻到了车子里面的隐隐臭味。 那种味道怎么说呢。 它并不是那种很常规的臭味,甚至也不是什么尸臭味。 而是一种,很奇特的香。 之所以说臭,是因为这股子香味就像是廉价香精一样,又霸道又浓郁。 突然起来,一整个糊在你鼻子上的感觉。 躲不掉,又难以忍受。 “这他妈到底什么味啊。” 空三娘怂肩道:“谁知道呢,反正我是觉得挺难闻的。而且我感觉这股子味道就像是某种标记,很容易引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张陵川朝后看了一眼那个木匣子。 “先回丧葬街。” “这玩意恐怕有点棘手。” 空三娘翻了个白眼:“就这么回丧葬街?不处理一下?” “你确定不会把人都招到那边去。” 张陵川冷哼一声。 “丧葬街那帮家伙前阵子在镇妖塔吃了大亏之后,回去后一个个都闭门苦修。” “他们要真跑到丧葬街去找麻烦,那正好给那帮人练练手。” 空三娘听完之后,不吭声了。 张陵川扭头瞥了她一眼。 “不过,老实说,其他人都没什么,我倒是觉得你师兄倒是个难搞的人。” “他要是带人跑到丧葬街来洗劫一空,那我可得把你捆了乖乖交人。” 空三娘气得俏脸通红。 “张陵川,你怎么没有义气的吗?” “我之前帮了你们那么多次,你倒是一有机会就出卖我。” 张陵川轻笑一声。 “丧葬街都是牛鬼蛇神,不适合你这种小仙女。” 空三娘不服气。 “少吓唬我。” “余天一不也是你的伙计吗?” “他这细皮嫩肉的都能在里头待下去,我为什么不能。” 我就不乐意听到别人用细皮嫩肉来形容我,当即回怼:“你跟我能一样嘛。我可是玄门中人,我也会厌胜术法。真要斗起来,可不比你们差。” 更何况,空三娘虽然本领通天,可那毕竟只是偷东西的本领。 只能算辅助,不能当主力军。 空三娘剜了我一眼:“反正我不乐意回去,你要赶我走我就把那堆古董全带走!” 张陵川满脸沉思,似乎在纠结什么。 我就猜到,身后那木匣子里的东西,来头恐怕不简单。 甚至,还可能涉及到特别危险的事情。 我和张陵川,甚至丧葬街的所有人,都是一脚踏进了这片灰色的领域,要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相互折磨一生。 可空三娘不一样。 盗门,在江湖八门中都是很独特的存在。 他们一般不参与纷争,只默默地做着劫富济贫的事情。 有着一身的本领傍身,走到哪里都能活得不错。 张陵川是不想把她拖入水。 更何况,这水深不见底。 车子稳稳地在大道上行驶,众人一路无言。 我也累了,躺在位置上就睡了起来。 就这一路,我又做了不少梦。 一会儿是我骑在那条大黑蛇的身上,驰骋在了天地之间。 一会儿又是我被一群戴着面具的人围攻,并且我还身负重伤,然后临死之前找到了一个小孩说要把浑身的修为传授给他。 结果却发现,那小孩的眼睛长得跟张陵川一模一样。 这一下,直接把我给吓醒了。 卧槽,这也太离谱了吧。 我怎么…… 我朝着前面,一直盯着张陵川那双丹凤眼望了许久。 久到,张陵川也骤然睁开眼,隔着前后座位,在后视镜里跟我对视。 几秒钟后,他轻挑眉毛。 意思是,问我老盯着他看什么。 我默默移开眼睛,然后看向左边。 郑渊木然地看着我。 右边,空三娘也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你为什么看着你老板发呆?不对,那眼神还有点奇怪。” 我叹了口气,这话似乎不好咋开口。 我伸手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也没蹦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说我梦见张陵川小时候的样子了? 还是说我上辈子可能是他的师傅? 说出来都搞笑。 “没什么,就是突然做了个噩梦,然后被吓到了。” “刚才就是在发呆。” 空三娘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暗恋他呢。” 我听得一头雾水:“大姐,你是不是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郑渊乐得咯咯笑。 不过我还是有些心虚地朝张陵川那方向瞥了一眼。 他单手撑在车窗边,似乎在看外头的景色。 我又开始苦恼起来。 也不知道那个梦,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不一会儿,车子开到服务区,我们大家暂时下车休整。 郑渊吵着要吃烤肠,拉着空三娘就去买肠了。 我还没有从刚才那个梦中缓过神来,漫无目的地看着前面的人群。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打火机擦燃的声音。 紧接着,张陵川的声音也在我背后响起。 “做了什么噩梦?” 第两百零七章 续命人膏 突然被这么一问,我一下子呆在了原地,不知怎么回答。 踌躇了几秒后,挠了下后脑勺对他说:“就是一些很零散的片段。”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决定跟他说实话。 反正左右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谁知道,我说完之后,张陵川的表情却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你梦见了很多戴着面具的人围攻你?” 我点头:“对,那时候我似乎已经身负重伤锤石濒危。后来又不知道怎么逃到了一处山脚下,然后就在山脚下捡了个小孩子说要给他传授武艺什么的。” 张陵川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老板,怎么了?” 张陵川摇了摇头:“没什么。” 可是他奇异地看了我一眼,这分明就是有什么,却不乐意跟我说。 司机大哥在一旁喝水抽烟,而空三娘带着郑渊到处买好吃的去了,这周围就我和张陵川。 他居然知道些内幕,却又瞒着我,这令我很不开心。 “老板,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以后不能有东西瞒着我。” 张陵川一支烟都抽掉一半了,才幽幽叹息,随后扭头看了我一眼:“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判断错误。所以才懒得说出来,以免误导了你。” “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没什么可在意的。” 他眼神落在我的肩膀上,突然伸手拍了一下,打落了几片落叶灰尘。 “如果后续你好做到了类似的梦,再跟我说。” “好吧。” 张陵川说得也不错。 再怎么,也不过是个梦而已。 它说明不了什么,我也不该因此一惊一乍。 张陵川的烟抽完了,空三娘也带着郑渊跑了出来。 “原本我就觉得这服务区的东西都难吃得很,没想到刚才吃了根肠感觉倒是不错,给你们也买了都尝尝。” 烤肠这玩意,我没见过也没吃过。 此刻抓在手里倒是觉得十分新奇。 肉香四溢。 空三娘凑上来笑着问:“是吧是吧,我就说好吃。” 我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确实不错。” 稍作休整后,我们再次上车启程。 这一路,我们倒是走得安稳,他们没有再派人起来跟踪。 我甚至又在车上睡了一觉。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丧葬街的街口。 空三娘带着郑渊下车,而张陵川则是给了那司机大哥好一笔费用,然后才跟他道别。 丧葬街内是一个几近与世隔绝的地方。 仿佛这个世间的纷扰都不会染上这块土地。 张陵川推了我一把:“你发什么愣呢。” 我叹了口气:“没什么,出门太久了,想家。” 张陵川勾了勾唇,直接上前打算开门,结果不知何时,身后那帮店主全都围了上来。 “姓张的,你这一趟出门也走得太久了吧!” 这是沈泰然的声音。 他捏着兰花指,一说话我老觉得他能戳到张陵川的脑壳。 张陵川认命地从兜里掏出一条烟:“拿去分,别叨叨。” 沈泰然嘿嘿一笑:“我就说嘛,还是你小子懂事。” 棺材铺的王老头也凑了上来,只不过他眼睛是盯着郑渊在看:“喂,你俩出去一趟,怎么变成了四个人回来?” “这女娃娃是张陵川在外面勾搭的女人?这小孩不会是他私生子吧?” 不得不说,王老头虽然是这里头年纪最大的。 可他一开口就是最令人震惊。 张陵川被这话惊得连连咳嗽了起来,空三娘气得双手插腰:“老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王老头也将脸一板:“怎么,我哪里说错了?” 几人三言两语斗起嘴来,我却看到陈和尚从后头走来问:“你们吵什么呢?” 沈泰然笑嘻嘻开口:“张陵川带媳妇孩子回来了,王老头给人下马威呢。” 陈和尚:“俩人都有病。” 这一喊,把孟梓矜也召唤了出来。 她人刚到,陈和尚就扭头对她说:“那是张陵川的老婆孩子……” 孟梓矜的脸当场石化:“啥?” 张陵川无奈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求求你们了,闭上嘴巴吧。这一传十十传百,等会传到特调局我得收拾你们!” 我已经憋笑憋到肚子痛,忍不住把头偏向一边,笑得耳朵都发烫。 众人也一通乐呵之后,才拥着张陵川走进了香火铺。 这地方不大,人多就显得拥挤。 倒也无妨,反正热闹。 甚至就连就不出门的刘麻子,也摇着轮椅走了出来。 人齐之后,张陵川吩咐我把门关上,随后他才将那个木匣子拿了出来。 刚才在路上忙于逃命,其实我都没有特别仔细地观察那木匣子上面的花纹。 现在再看,我倒是发现这木匣子上面的花纹特别像是某种镇压邪祟的符文。 “这是从哪来的?” 刘麻子率先开口,颇为忌惮地望向那个匣子。 “从蒋家人手里抢来的,我也拿不准这是个什么玩意,所以找你们过来看看。” 一群人盯着那个木匣子左看右看,似乎都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陈和尚盯了半天,只能确定木匣子外头的符文,是佛家用来震慑妖魔的经文咒语。 而沈泰然则闻着那股味道猜测说:“里面该不会是某个古董成精了吧?又或是别的什么邪祟被封印在里头。” 张陵川开口说:“这里头的,怕是活物。” “所以你们如果有认得这东西的,一定要先跟我通个气。不然我不好处理。” 我猜想,这匣子里装的该不会是什么尘封在湖底的可怕怪物。 如果是这样的话,干脆丢到地窖下得了。 一直沉默的孟梓矜突然开口说:“这个味道很熟悉,我想我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我们大家都朝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孟梓矜有些严肃地看着那个木匣子,迟疑了几秒钟后才缓缓开口:“那里头装的,恐怕是续命人膏。” 续命人膏? 我们所有人都惊了。 张陵川脸上变幻了好几回,才缓缓开口问孟梓矜:“孟婆,你确定?” 孟梓矜微抬眼眸。 “我女儿被害死后,我弄死了村里那帮人,原本也是想把他们做成人膏给我女儿续命的。” 第两百零八章 从未出现的人 空三娘听了这话,惊得瞪大了眼。 “续命人膏?” “是什么意思啊?” 孟梓矜微抬眼皮,淡定出声:“字面意思。” 空三娘吓得够呛:“我的妈呀……你们也太……” “我得到过一本古籍,上面就说了这种人膏的熬制方法。不过,炼制人膏工艺复杂,且需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从古至今,能成功炼制人膏的,并没有多少。” 空三娘震惊完了之后,又忍不住凑上去问她:“姐姐,你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没弄好,才没有炼制成功的吗?” 孟梓矜冷脸瞥了她一下,突然阴沉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炼制成功?” 空三娘吓得身子一震,忙躲到我的身后;“卧槽,好可怕。” 我知道孟梓矜是故意吓空三娘的。 她要是真炼成了这玩意,恐怕早就被特调局给弄死了。 再不济,也会丢镇妖塔下,而不是关在这丧葬街内。 沈泰然看得乐呵呵:“小姑娘,你别害怕。她骗你呢。” “当时她是想这么干来着,结果张陵川横空出现,并且跟她打了一架。这家伙没打赢,就只好被收编进了这里了。” 空三娘这才松出口气。 “你们这里的人都这么凶悍的吗?” 我轻笑道:“是啊,你要是害怕,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空三娘从鼻孔冷哼一声。 “切,我偏要在这住下。” 这几下斗嘴,并没有缓解紧张的气氛。 张陵川拧起了眉毛,望着那个木匣子,似乎陷入了某种为难。 孟梓矜则开口道:“你不必为难,该销毁就销毁了。” “被炼制成人膏后,它不会再有意识,甚至就变成了一摊烂肉。” “与其留着招惹祸害,还不如趁早毁掉。” 听到这的刘麻子也加入了谈话。 “我没见过续命人膏,不过倒是听说过这种东西制作起来极其伤天害理。” “甚至有古籍记载说,若想要人膏发挥出最好的效用,最好是用至亲之人来炼制。” 想到我一路捧回来的东西,可能是一团烂肉,我内心就直犯恶心。 偏这时,陈和尚问了一句。 “这所谓的人膏是怎么用的?” “总不能是直接泡水喝吧。” 孟梓矜回到:“你想拌饭吃也没问题。” 得,我的胃里开始翻涌,然后实在是忍不住地冲进厕所里呕吐起来。 这他妈的,太难让人接受了。 蒋家人都有病吧。 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去后,我还呕了几口胆汁。 那种难受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就像是寒冷时候裹了一层潮湿的棉袄在身上。 湿漉漉,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冲干净后,顺道漱了个口。 走出厕所后,发现外头的人已经散了,只剩下张陵川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泡茶。 “他们人呢?” “一群人嗡嗡嗡,吵得我头疼,全打发走了。” “啊?那空三娘和郑渊呢?” 张陵川专注地往茶壶里倒茶叶,头也没抬:“当然是跟着陈和尚到处逛去了。” 得,他们把这当旅游景点了。 他给我端了杯茶过来。 “喝点茶缓一缓吧。” 那个木匣子已经不在客厅里放着了,估计是放到地窖里了吧。 一杯热茶下肚后,我那恶心的感觉压下去不少。 “那玩意怎么处置?” “留在我们这里必定是个祸害。” 张陵川丝毫不慌:“留是不能留,要送走也不能这么轻易地送。” “你放心,这事好解决。” “等刘麻子放出风声去,自然会有大把的人过来抢这玩意。” “然后你挑一个看不顺眼的人当倒霉鬼,我让那木匣子在那个人手里被毁。” 又是熟悉的套路,熟悉的配方。 既摘干净了自己,又嫁祸了别人。 顺便溜了一群心怀不轨的人。 听完我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板,你是不是每次都用这一招?就没点别的新鲜招数了?” 张陵川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不能怪我。” “谁让他们每一次都上当呢?” 说着张陵川一边喝茶,一边摇头晃脑地喃喃自语:“每天上一当,当当不重样……” 难得的惬意时光,我跟张陵川就这么一人一杯茶,喝到了下午。 结果空三娘和郑渊都还没有回来。 到了吃饭的时候,张陵川给空三娘打了个电话。 结果她却说在沈泰然那里玩得开心,不回来吃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老板,咱真的要收留空三娘?” 郑渊一个男孩子还好说,随便这么着都成。 反正这一屋子大老爷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空三娘一个姑娘家实在是不太方便。 张陵川对我说:“已经跟孟梓矜说好了,让她这几天都睡孟梓矜那边。郑渊就回来跟我们睡。让他跟你一起睡小阁楼。” “我无所谓,就让郑渊睡阁楼,我跟你一起挤楼下也成。” 张陵川手里夹着烟,扭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的脑子里,依旧是那个刻满了符文的木匣子。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老板,你说,这木匣子里的人膏,该不会是蒋家的某位成员吧?” 张陵川泡茶的手突然一顿。 我只不过是随意猜测。 因为刚才听见刘麻子说,用至亲之人做这玩意效果最好。 所以才会想说那人会不会是楚家的某位成员。 谁知张陵川沉声道:“蒋泰安摆在明面上的,有三个孩子。除了那俩儿子之外,他还有一个女儿,名字叫蒋媛。” “可是那个蒋媛,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出现过。” 我喉咙一紧。 “为了续命,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们还能算得上是人吗?” 张陵川的脸上没有什么波动:“这世上,乱七八糟的多了去了。” “没准,在他们的眼里,人命当真是不值一提。” 我听得很不是滋味。 同样都是人命,女孩并没有低人一等! 我的愤怒汹涌而起。 就如同小时候看到村子里的保童塔一般。 可是除了愤怒,我还想踩碎这些烂透了的人。 一股子无名戾气,在我的身上乱窜。 而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响声。 第两百零九章 夜半诡敲门 “门没锁,直接推门进呗。” 外头天都黑了,想必是张陵川点的外卖送到了。 丧葬街内的铺主虽然不能出去,但是一般情况下,外头的人是可以随意进来的。 我自顾自地喝茶,却发现外头站着的那个人影一动不动。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地杵着。 张陵川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便立马起身,拿起个趁手的木棍悄悄溜到门旁边。 要是那人敢骤然闯入,我就叫他吃一记闷棍。 然而那人就像没听到我们的声音一样,仍是“叩叩叩”地敲门。 先是两下下,然后又三下。 十分机械,且执着。 在中土,敲门礼仪里面一般就是直接敲三下门,视为询问能否进去。 可从来没有人先二后三。 张陵川先是沉思了片刻,随后冷哼出声:“真没想到,我这香火铺也能遇上鬼敲门。” 鬼敲门? 我刚想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一扭头就发现门口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还真印证了张陵川那句鬼敲门。 来得悄无声息,去的没有半点动静。 我瞥向地窖:“咱们刚拿回来,就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找上门来,怕是为了那个人膏吧。” 张陵川轻挑眉:“那也未必。” “我这香火铺虽小,可里头的好东西可不少。” “说不定是早就觊觎上了我这小铺子。” 我打开铺子的门,左右看了一下。 丧葬街头乃至街尾,连个人影都不见。 可我身后却突然有股阴风一下又一下往我脖子上吹。 紧接着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千~万~别~回~头~不然我就吃了你——” 啧。 “郑怀民,你都多大岁数了,还玩这种小把戏呢。” 许久不见的郑怀民飘到我面前:“啧,这么些日子过去,你倒是成长了不少啊。” “要换做以前,你该吓得浑身发抖然后去找张陵川救你。” 我听得一脸尴尬:“不是,之前我有那么怂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不是很想搭理他。 张陵川从里头拿出几支供香放在我们的店门口点燃,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恰巧空三娘带着郑渊回来了。 “今晚我去孟姐姐那里睡,郑渊就跟你们一起吧。” “张陵川,你在干嘛?” 张陵川烧完香后,又拿了个盆往里头烧了些纸钱元宝。 “我不在家的时候,多亏了这些游魂兄弟帮我看家。如今我回来了,自然是要答谢一番。” 空三娘皱紧眉头。 “那你干嘛不把它们全收了,天天在你店里吃贡品不是更香?” 说到这,郑怀民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就是,吃贡品多香。” 空三娘看不到郑怀民,她只看到我对着空气说了句闭嘴。 张陵川招呼过郑渊进里屋后,对空三娘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工作,有的人天生想往自由。当然,鬼也是一样。” “它们帮我的忙,我承它们的情。这样它们处于上方而我处于下方。” “如果是我收了它们,派它们前来照看,那就成了拘灵遣将,它们未必乐意。” 我点头表示赞同。 再说了,铺子里已经收留了不少流浪的亡魂,再收下去里屋的纸人都堆不下了。 空三娘耸耸肩膀:“那我先去睡了,明天早上我会准时过来干活的。” 张陵川叹了口气:“我们铺子开门很随机的,你也不用过于准时。” 空三娘朝我们摆了摆手,扭头跑到了孟梓矜那边去。 丧葬街只剩下郑渊瞪着一双大眼睛在看着我们。 “叔叔,我爸爸在哪?” 这话问出来后,我跟张陵川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张陵川蹲下身子去,揉着他的脑袋笑着说:“最近叔叔们遇到了点事情,咱们得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后,才能带你去见爸爸。” 郑渊懂事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张陵川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带着小孩去洗澡,然后上阁楼休息。 香火铺的门再次被关上。 外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郑渊折腾了那么些日子,沾床就睡着了。 我走下楼的时候,恰好听到张陵川在调侃郑怀民:“呦,咱们丧葬街的小鬼王怎么不出去教化你那帮小弟了。” 郑怀民摆了摆手:“得了,都他妈别在我面前说这话了。” 他蔫蔫地飘到神龛上蹲着:“我这点残魂什么时候能补全啊,要不然向上次那样,你们遇到危险了,我连个忙都帮不上。” 已经许久没见到郑怀民,他整个人,不对,是鬼。 他整个鬼的状态都是蔫蔫的,丝毫没有先前那种斗志昂扬的感觉。 甚至整个丧葬街的人都是这样。 显然是被那些来自酆都的牛逼大佬给整抑郁了。 把郑怀民打发回去坛子里修养后,张陵川并没有休息的意思。 反而是慢条斯理地拿起茶壶一个劲地添水。 像是在等什么人。 见我一脸懵,他笑了笑说:“长夜漫漫,咱们不如喝茶聊天?” “我喝你个头。” “老实说,刚才那个鬼敲门到底什么来历?” “一会该来找我们麻烦了吧。” 张陵川的眸子沉了沉,跟我说起了这个鬼敲门的来历。 这玩意相传是在清朝时期,有一个木匠工人在帮主家做好了货后,却被主家恶意挑错,拖欠工薪。 那主家本就是当地一个恶霸,他不肯给钱,工人也没有办法,只得认下这个哑巴亏。 可是他又想起,自己一家老小就等着自己做活回去,才有钱过活。因此不得已又这番回去求主家施舍点钱。 可那恶霸非但不给钱,还冤枉那木匠偷拿了府上的东西。 于是派人给他狠狠地打了一顿。 最终,那木匠拖着重伤跑回家里。 刚进门,就咽了气。 木匠家里还有个老婆和两个孩子。 他们孤儿寡母,根本就无力生存,如今又看着木匠惨死在眼前,心生绝望。 于是当晚,那女人也带着两个孩子上吊自杀。 我听得十分愤怒。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有恃强凌弱,作恶多端的人。 “后来呢?”我迫切知道那个恶霸的下场。 张陵川端起茶杯,抬眼对我说:“后来,从木匠死后一直到头七,那位恶霸都在半夜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第两百一十章 真正的咒尸 大半夜听恐怖故事,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我忍不住问张陵川:“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恶霸家宅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鬼手印,到最后鬼手印盖满了整座屋子,然后那一屋子人全都死了!” 张陵川这个故事说得言简意赅,我却听得倒吸一口冷气。 “冤魂索命?那这怨气也挺重的。” 那时候一屋子人,主仆加起来起码也是几十号人物,因为这口怨气全死在那,也是令人唏嘘。 张陵川说:“不止是冤魂索命那么简单。鬼敲门其实说到底也是厌胜中的一种术法,以自己为媒介,诅咒生前对不起自己之人。” “以命换命,跟你那缚魂咒有那么一点异曲同工。” 我轻皱眉头:“这么说,发明鬼敲门那位前辈,跟我们竟然还是本家?” 张陵川轻笑:“那可不?” “一般小幽魂,即便是靠近了我这香火铺,早就被其他游魂跟我通气了。但是刚才敲门那一下,是连我都没有察觉到的存在。当真是悄无声息,他妈的,有点道行。” “而且后面关于这个鬼敲门,还流传下了一句话警戒世人。” “什么话?” 张陵川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后,淡然开口:“白日丧天良,夜半鬼敲门。” 我气笑了都。 “卧槽,这他妈的有毛病吧。咱们香火铺什么烂事都接,什么脏活都干,可就是没有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什么鬼敲门,我看这就是一群藏头露尾的怂货躲在背地里耍心机呢。” 说到这,我有些担忧地朝小阁楼上看去。 郑渊还在上头睡着觉呢。 一会我们要真跟人斗起来,他不得又被吵醒? 张陵川叼了支烟,瞥见我的眼神,淡淡开口:“别担心,上头点着安神香。香没有烧完,就算是我们打翻天了他也不会醒过来。” “那咱们要不要摇人过来帮忙?” 张陵川冷哼:“摇人?你这是想把我张陵川的金字招牌都拆下来是吧?” “就那么个东西,还不知道老子摇人。” “鬼敲门?老子敲他脑门!” 夜里风一吹,倒是激得我清醒了不少。 而这时,我又看到了一道影子从我们铺子门前飘了过去。 然后,在另一个角落,他又伸手敲了敲门。 “扣扣——叩叩叩——” 在这样的夜里,显得特别突兀。 妈的,这傻逼玩意故意的是吧。 我当即起身就要冲出去,却被张陵川扯着衣领往后一拉。 “别急,我倒想看看他这套玩意是怎么个操作流程。” 操作……流程? 我惊诧地看向张陵川:“合着你在这偷师呢?” 他一双丹凤眼朝我眨了眨,然后伸出手指放唇边嘘了一下:“小声点,别被他听见。” 可张陵川这声音一点也不小,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没一会儿,那个飘来飘去的人影就这么立在了我们的铺子门口。 他没进来,就这么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看。 不过那眼神有问题,就这么看了一眼我居然有些恍惚,身子都有些摇晃了起来。 张陵川在背后扶了我一把:“别晃神。” 回过神来之后,我甩了甩脑袋:“老板,这玩意有点邪门。” “也不知道,他背后那人是什么段位。” 我看着眼前那个有些呆滞的鬼魂,心里叹了一口气。 厌胜术法施法的时候,向来是需要借助媒介。 比如陈阿娇的巫蛊娃娃,张陵川随手招来的黄皮子,以及余顺意施法时用的树枝。 那么我眼前这个鬼魂恐怕就是施咒的媒介。 他的装扮不像是这个年代的人。 只怕是死了有个好几百年。 不过死了还被人挖出来炼成这破玩意的媒介,也是够倒霉的。 他死死地瞪着我们,嘴里念念有词。 那是在诅咒我们。 这也是施展咒术的一种。 说起来,这玩意其实跟暹罗的降头有相似之处。 都是通过某种媒介达到害人的目的。 可我们中土的玄学文化源远流长,比暹罗的降头神秘多了。 “老板,你真不怕我俩中招啊。” 张陵川叼着烟,像看戏是的看着那人一顿忙活。 听到我这话,他说了句:“怕个锤子,你抬起头看看门梁。” 门梁不就是普通的破木头做的,有什么可看。 谁知我一抬头,竟然发现门梁上面,放了一面镜子…… 我张了张嘴,难以理解地看向张陵川。 “我还以为你老人家能有更高深一点的防卫方式,结果你他妈在上面挂镜子?” 这跟小学生吵架相互说反弹有什么区别! 张陵川双手抱胸,来了一句:“呔,我们玄学圈大佬的反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于是乎,站在我们门口那位鬼魂大哥,十分不满地抽了抽嘴角。 他刚才那一顿忙活,全白费。 要我这么干了一顿白活,非得气炸不可。 “张陵川?他们说得没错,你果然不好对付。” 个了几秒钟后,那个鬼魂幽幽开口。 张陵川这时才诧异地看过去:“你的主人是谁,直接喊他现出真身来。” “毕竟都是本家人,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看看是谁还能用得出鬼敲门这么阴狠毒辣的招数。” “我张陵川虽然得罪过不少人,可死也得死的明白,好让我知道究竟是谁这么想我死。” “蒋家?江湖八门?还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鬼魂阴沉地闷声出气:“我没有主人,我自己就是自己的主人。” 这话说得,张陵川一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媒介把自己炼成了厌胜中的咒? 我的脑子一瞬间没有转过弯来。 可是却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呼之欲出。 “难道你往自己的身上下咒了?” 他幽幽地瞪着我们,说了句:“我不下咒,我自己就是咒。” 好绕口的一句话。 可张陵川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他沉声道:“你竟然把自己炼成了咒尸!” 这竟然是咒尸?! 厌胜咒尸这四个字,是能够让我午夜梦回中骤然惊醒的可怕存在。 我忘不了年少时候那些恐怖的经历。 以及余顺意的可怕。 我的手,忍不住缓缓颤抖起来。 正因为经历过,所以我才知道眼前那个鬼魂有多么难以对付。 第两百一十一章 这就是你的真正实力 他身上总是淡淡的,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可是我总能从这个鬼魂的身上看到一丝余顺意的影子。 那是一种为了所谓的压胜可以毁灭一切的癫狂。 感知到危险,铺子里的那些纸人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它们慢慢地靠近我和张陵川,企图团团围住,以阻挡对方的攻击。 张陵川叹了口气,无奈地开口道:“有你们什么事?一边呆着去。” 这些残魂还没养好,就迫不及待想要报恩。 可它们这小身板,要真打起来那也是送人头。 张陵川一个眼神过来,我立马秒懂。 当即弯下腰就把那些残魂都收进地窖里去,以免它们这缺胳膊断腿地冲上去送死。 有俩还非不肯下去,拿着小纸人手扒着我的腿不放。 “何必呢,你们又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好好养伤哈,乖~~” 说完这句话后,我就把那纸人丢进了地窖,然后锁门一整个一气呵成。 张陵川拦在男人的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他:“鬼敲门至少也有几十年没有在江湖中出现了,你这次出现是为了什么?” 张陵川轻蔑地一笑:“别跟我说是为了伸张正义,然后把我抢来的人膏还给蒋世辰。” “还是说,单纯地想来找我这个后辈切磋一番?” 张陵川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可我却从他僵直的身形里,看出了一丝对对方忌惮的味道。 尤其是我把地窖门锁上的瞬间,他朝我瞥了一眼,我也懂了他的意思。 这家伙竟然想把我也赶下地窖里呆着。 那是不可能的事。 那男人脸色灰败,直勾勾的看着张陵川和我,口中说出一句话:“阴身,龙骨,神机眼都到了,要是再加上不死心,我们很快就能成就大业。” 阴身是张陵川,龙骨是我。 神机眼难道是郑渊???? 这话一出,我和张陵川都有些愣住。 虽然知道郑渊体质特殊,可我们还真没把他往神机眼那方面去想。 如今想想似乎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郑渊那钛合金眼,简直是比激光还好用。 可他这话音一落,突然就伸出了他的两只手掌,掌心上面刻画了十分奇怪的符文咒语。 随后,男人轻轻开口念经文。 我的脑袋四周围突然就有一个声音腾空炸开! “去死吧——” “死吧。” “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啊。” “余天一,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人值得你去留恋了。” 那股子乱七八糟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要淹没掉我一样。 我大喝一声,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却完全没有办法抵挡住这股声音。 而就在这时,我看到男人手法诡谲,他在破我们刻在铺子门口的辟邪椒图! 混沌之际,我耳边响起了悠远的清心咒。 那个藏在我体内的老头,用经文帮我抵挡住这咒的威力。 可我却看到男人上前了一步,竟然走进了我们的铺子来。 张陵川面上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丝毫不像我那么狼狈。 可我却很是忌惮,想开口却是被干扰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余顺意之前想尽了办法炼制咒尸,一方面是因为咒尸肉身似铁,且不惧疼痛,诅咒能力极强,在世上的普通人若是遇到咒尸压胜,基本上是躲不过去。 眼前这男人能以鬼魂姿态,把自己练成这副模样,显然不是个好对付的。 男人幽幽开口。 “鲁班秘术,向来是没有几人能够参透。” “如今能有你们两位杰出的后人,也算是可贵。” “只可惜——” “你们必须死!” 情急之下,我狠狠地咬破自己的舌尖。 脑子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随后我也对着他骂了一句:“你他妈才去死,你魂飞魄散去吧!” 骂完后,我随着一口血喷出去,那鬼魂连忙往后一躲。 血迹摊在地上,像一朵炸开的花。 张陵川轻皱眉头:“别老是吐血,你这么整,到后面要贫血了。” 我伸手抹掉唇边的血丝,毫不在意。 “只要有用,多吐几口也划算!” 也不知是否是我的恨意太浓,还是我血的威力比较大。 那鬼魂居然朝后退了几步,身形都开始晃悠起来。 张陵川冷哼了一声:“想拿我们的身体和骨头,只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你还有什么能耐,统统使出来吧。” 男人幽幽叹息,双手掌心朝上缓缓升起,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其实,我只想要你们,并没想殃及无辜。” “这是你们逼我的。” 听到他这样说,我连忙靠着张陵川,心里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咱们得小心,他还是有点子邪门的。” 张陵川轻笑:“丧葬街内,那个人不邪门。” 可是这家伙,说完这句话后,一眨眼间进浑身上下都遍布了咒文。 密密麻麻,看上去就跟一根符文柱子似的。 夜晚,阴风阵阵。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邪魅鬼笑,刺耳极了。 我打眼看去,就发现这家伙把周围的孤魂野鬼全都招了过来。 这时我才发现,男人身上的咒文就像是能传染一般。 那些被他招来的鬼魂身上,也出现了一个咒语。 郑怀民在一旁气得跺脚。 “妈的,他控制了我那一帮小弟!” “这杂碎,看老子不是上去收拾你!” 郑怀民刚飘出去没多远,就被张陵川一道符文抓回来:“闭嘴!” “一会你要是也被控制了,我看你在你那帮小弟面前怎么立威。” 郑怀民被收进坛子里封着,他还不服气地抖了几下。 外头鬼影憧憧,他们鬼哭狼嚎的声音震得心脏都发慌。 这与张陵川当初招来一堆黄皮子堵我家门有异曲同工之妙。 万鬼齐哭,这阵仗还是挺大的。 可他似乎忘记了,我们这里是丧葬一条街。 别的东西可能我们还真应付不过来,可对付鬼,丧葬街内我们香火铺子最有话语权! 张陵川左脚罡步,右手掐诀,当即念出一个驱鬼咒。 我们倒要看看,是他的咒更厉害,还是我们的咒更胜一筹! 第两百一十二章 谁拿到就是谁的 张陵川的驱鬼咒不仅对那些寻常鬼魂有用,对我们面前那个男人同样有用。 可是他一招手,让鬼影挡在了面前,充当炮灰作用。 替他遮挡住大部分的攻击。 我们若是加大攻击,先被打得魂飞魄散的,会是那些被迫抓来挡箭的孤魂野鬼。 痛苦的哀嚎声音络绎不绝。 张陵川不忍心看到那些无辜的鬼魂死在他的手中,于是慢慢收了手。 “想斗法,就光明正大地斗。” “拿无辜的鬼魂前来替自己挡箭,可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举。” 那男人听到这话,冷笑出声。 “我还以为,让黑白两道忌惮三分的人物,会是心狠手辣的人。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心慈手软之辈!” 说完这话,他依旧是冷下了眸子,沉沉地瞪着我们。 “可是,当初我被弄那恶霸一家打死的时候,就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成为这世界上的统领者!” “我赵兴这辈子绝不会再受人欺凌!” 原来他竟然就是张陵川口中那个鬼敲门故事的始作俑者! “不受人欺凌,也没必要去欺凌别人吧。” “话说,你到底是蒋家的还是别家的什么人派来找茬的?” 赵兴在听到蒋家的时候,脸上进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你们说的蒋家,是前阵子一直在砍龙脉的那些家伙么?” 他一扬手,其余被驱使的鬼魂就乖乖地落在了两旁,乖巧得跟仆人一样。 “他们自以为搭上了鬼脸人,就真的可以阻止我?” “真是荒唐,可笑!” “如今这个社会乌烟瘴气,已经是走到了末法时代!末法时代来临,邪灵作乱,恶龙降世。也该轮到我赵兴称王了。” 张陵川可瞧不上他这小人得志的模样,翻了个白眼说:“就凭你这恃强凌弱的模样,还做梦想称王。” “就算蒋家人不砍龙脉,也轮不到你称王!” 赵兴怒了,突然抓起一堆鬼魂做挡箭牌,便嘶吼着飘进铺子里。 他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甚至连面相都变得恐怖了起来。 他的脸,露出了凶相。 青面獠牙,伸出手来恍若讨命。 可是他又怕死,非得扯上一堆鬼魂挡在自己面前,这就导致他这么一顿捣鼓,除了把我们铺子弄得乱七八糟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实质性伤害。 不过有那堆鬼魂托底,我们也没有办法近他的身。 双方又这么僵持下来。 我一边躲,一边想办法,其实都已经特别烦躁了。 张陵川只一直在躲,基本上没有怎么攻击的姿态。 与其说他是怜悯那些无主鬼魂,不愿伤及无辜,倒不如说他是在拖着赵兴。 可是,光是躲来躲去,这大半夜下来也累得我气喘吁吁。 不过,我们倒是从赵兴的这番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他跟蒋家不是一伙的。 如果这时候,蒋家的人恰好过来抢夺人膏的话,这可就好玩了。 也不知道是否是上天听到了我的心愿,下一秒我又听见外头传来了嬉笑的声音。 一个娇俏的女子,冷不丁半靠在了我们铺子的门框上。 “哎呦,这大半夜的,你们打得可真热闹。” 她轻轻一笑,就有一股子香味袭来,闻得我双腿一软。 我扭头就看到那女人踏着鬼魅的步伐飘到我们的面前。 她伸手就想朝着我的脖子处掐过来。 一双纤纤细手瞬间长出利爪。 我一个格挡拍过去,随后翻身一道符拍在她的脑门上。 她那张美丽的脸瞬间干瘪下去,美女变野鬼。 “啊——” “你毁了我的脸,你毁了我的脸!” 我一脚把那干瘪成皮的野鬼用脚划到一边:“就这?你们还有什么本领倒是亮出来。别叫我看不起!” 那野鬼被我收拾完了之后,我一扭头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奇怪的老人。 他佝偻着身躯,还拄着跟拐杖。 看上去既虚弱,又无害。 若不是他脖子上挂着一串骨头做成的饰品,我是真的会产生一种扶他过马路的感觉。 这老人手里拿着一个像是拨浪鼓一样的东西,他一边摇一边朝里头走进来。 “这香火铺子果然不简单呐。” “区区一个看铺子的小伙计,都敢把我养的鬼女打成这样。” 这话说出后,他突然一愣,转而看向了我身后:“夜半鬼敲门的赵兴?你居然也来抢那个续命人膏了?” 赵兴扭头看向他,面无表情开口:“养鬼老人,你居然也来了。” 老头子冷哼一声:“少装蒜,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跟我家老板作对?” “告诉你,那个续命人膏,你最好别打主意!” 赵兴听到这话,扬手把所有的鬼魂都晾到一边,随后冷笑出声。 “原本我来,就不是为了这事。” “既然你们老板这么在意,我赵某人少不得要抢上一抢!” 那养鬼老人气得吹鼻子瞪眼:“老子现在就先把你给收了!” 这俩货显然是之前就有仇,如今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开始交手。 赵兴没把那老头放在眼里,他连那些鬼魂都懒得控制了,直接冲上去跟对方扭打做一团。 只是,玄门斗法,总是容易伤及无辜。 那些孤魂野鬼没了控制之后,吓得哇哇乱窜。 结果被张陵川一道符文全都收了进去。 我见机闪到一边,大呼过瘾。 “老板,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晚这一出?” 张陵川已经从地窖里带出了那盒续命人膏。 “蒋世辰这么在乎这玩意,当然会越快的速度跑来抢夺。只是我没料到半路杀出一个赵兴。” “喂!你俩来这,是为了这个?” 张陵川把那盒续命人膏放在手上颠了颠。 养鬼老人当即从赵兴那脱身,扭头就想要来抢张陵川手里的东西。 “张陵川,你不讲江湖道义!” “这东西本就是我们家老板的,你快物归原主。” 张陵川带着我蹲在一旁看热闹,他呼出一口烟,笑了笑:“可是你旁边那位,似乎对这玩意也感兴趣。” “要不你俩打一架,谁赢了我就把它给谁?” 赵兴急速飘了来,一把从张陵川的手里夺过那盒子:“回去跟你老板说,这玩意归我!” 第两百一十三章 我的地盘,别想放肆 那养鬼老人哪里肯让赵兴就这么拿了东西跑路? 他追了出去,使出了自己全副本领,却还是挡不住赵兴,他气冲冲朝着虚空中大喊了一声:“你们都是废的吗?” 夜里,寒光一闪。 有十几个黑衣人顿时从房檐下跳了下来。 他们手里拿着八卦符文,脚踏七星罡步,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老板,他们好像是道盟的人!” 张陵川眯起了双眼,冷冷地看着那群黑衣人:“卫无忌才刚离职没多久,如今大家都不把丧葬街当一回事了。” “我们怎么做?”其实这事我自己也憋着一肚子火呢。 丧葬街内,关押的可都是一些危险系数极高的人。 当初卫无忌定下了丧葬街内一切事物全凭张陵川做主,这才使得里头这些人能安心呆在这里不出去。 可如今,他们这帮乱七八糟的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管这帮人能不能拿到那东西,只要他们进来丧葬街大闹了一场,随后又能安然离开。后续我们丧葬街将永无宁日。” 张陵川轻笑:“放心吧,就凭他们,还不够格来我这大闹。” 说着,他拿出手机看了看。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特调局的人也差不多要过来了。” “一会把这帮人全都包了。” 得,于是我跟张陵川又猫腰蹲那看了一会,这时我们才发现那个赵兴果然还是挺强的。 道盟十来个人,硬是没能近他的身。 甚至还有几个人中咒倒地不起。 外头打得热火朝天,丧葬街内各家各户的商铺关得严严实实。 就连最喜欢听墙角的刘麻子都没出来凑热闹。 那个木箱子,在这样剧烈的震动之下,也产生了一丝奇怪的声音。 指甲在挠木箱子,“咯吱——咯吱——”,那声音一下比一下大。 听得怪渗人的。 赵兴阴沉着一张脸,用咒控制着养鬼老人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低头看着那个木箱子,似乎在辨认什么。 “续命人膏?” 赵兴冷笑出声:“是蒋世辰要死了,还是蒋泰安要死?” “我不过是用鬼敲门,弄死了欺压我的恶霸,就被人传了几百年说我心狠手辣。你们主人拿至亲之人炼制人膏,又算什么呢?” 养鬼人对他不可奈何。 即便是放出再多的恶鬼,也是会被赵兴身上的咒文所影响,从而被他驱使。 道盟那十几个人也倒地不起,完全无法阻拦。 正当我以为特调局该出来收拾残局的时候,丧葬街内又出现了另外一批人马。 为首的一个男人,额头上带着一串项链,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一颗眼睛。 他们长得不像中土人,身上也穿着异域服饰,就连说话的口音也带着奇怪的感觉。 “大名鼎鼎的养鬼人,今天怎么被一个小小咒鬼欺负地跪倒在地上?” 养鬼人恨得牙痒痒。 “佛域僧人?” “妈的,老板让你们来配合我,你们就是这么配合的?” “要是那东西被赵兴抢走了,你们全都玩完!” 那些佛域僧人不慌不忙,当即拉开了架势,把赵兴团团围在中间。 “中土咒尸?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管是什么邪祟,都不能逃出我们佛域僧的降魔杵!” 说完这话,那堆僧人全部脱掉衣裳。 这时我才瞧见,他们的胸膛上都纹了一尊佛像。 佛光骤亮,赵兴即便是能力再强,说到底也只是一个鬼,怎么禁得住那么多佛像压制。 赵兴当场被震慑得朝后飘了好远。 可他被包围了起来,压根就逃不出那个圈子。 养鬼老人见状也慌了起来。 因为他放出去的那几只厉鬼,还没来得及收。 如今被那霸道的佛像一照,瞬间灰飞烟灭。 “妈的,你们这帮杂碎,是故意要毁了老子的心血。” 为首的佛僧低垂眸子,冷冷地看向他:“主人说了,没用的东西,不必留。” 养鬼老人气急败坏:“我会跟老板告状的,我一定会!” 那男人突然笑出声:“那你去地狱等着他吧。” 说完这话,养鬼老人突然一抖。 紧接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缓缓挪动身躯想要逃离。 可最终却瞪大了双眼,就这么死在了丧葬街内。 我心里生起了不好的预感。 “老板,这些人的行事狠辣,如果不能彻底除掉,只怕是后患无穷。” 我瞪着那个为首的佛僧,右手悄悄地结了个法印。 他们此时专注着打赵兴,不会注意到我也在悄悄下咒。 可张陵川却按住了我的手。 “冷静一点,没有弄清楚对方来历水平的时候,不要贸然出手。” 我心想这有什么不冷静的。 谁知下一秒,就看到赵兴突然朝着那帮佛僧下咒的时候,却被他们胸前的佛像给反噬了回去。 赵兴的脸,都变成了土色。 我咽了咽口水,扭头对张陵川说:“老板,还好你刚才拦住了我。” “这帮人这么厉害,他收拾完赵兴肯定会来找我们麻烦的,咱们得快些想想办法!” 张陵川虽然面色冷峻,却也不着急。 因为下一秒,那佛僧刚扑上去接触到续命人膏的时候。 那个木匣子突然炸裂开来。 “嘭——” 地一声,震天雷鸣。 一股子腥臭的味道在空中炸裂开来,像是烂肉,又像是腐臭的鱼。 不仅如此,这腥臭味道之中,还夹杂着一股子离奇的香味。 又香又臭,我差点呕出来。 “这他妈什么味儿啊……” 张陵川轻轻开口:“人膏的味道。” 这一变故,让赵兴和佛僧两边都愣住了。 续命人膏被毁。 烂肉炸得到处都是。 我看见他们翻身急忙护住胸前的佛像,可是那六人中的四人都被烂肉沾上了佛像。 他们身上的佛光顿时就灭了下去。 我眼睛一亮。 原来,对付这些佛僧的方法,就是把污秽之物丢到他们身上即可! 这时,外头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特调局办事,里头的人全部放下武器!” “如有不从,就地正法!” 为首的佛僧左手护在胸前,扭头阴狠地瞪着我:“是你们搞的鬼!” 张陵川耸肩:“分明是你们把续命人膏给毁了,怎么能怪我?” “还有,这是我的地盘,你们别想着来我这闹出这么大动静后,还能全身而退。” 一扭头,丧葬街的灯全都亮了起来。 商场的铺子也打了开来。 乌压压的喷子对准这些佛僧,而所有铺子的掌事人都阴沉地看着那几个佛僧。 张陵川叼着烟,双手叉腰:“劝你们乖乖就范,要不然我们可就要出手揍人了!” 赵兴被自己反噬,压根动弹不得。 佛僧六个废了四个。 剩下两个,哪里会是我们的对手。 张陵川这一手狐假虎威玩得真好。 第两百一十四章 活阎王 这一次,依旧是刘彦良带队前来。 大晚上的,他戴了副墨镜,装逼装得飞起。 被围住后,躺在地上的养鬼老人被特调局的人抬了出去。 而那个赵兴几次想要逃,却被特调局特制的喷子一梭子过去,直接灰飞烟灭。 是刘彦良亲自狙击的。 他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开口:“我们特调局对于不配合工作的邪祟,向来都是十分严厉。你们几位,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动用武力?” 我看特调局的人是早就到了丧葬街外埋伏,只等那木匣子一炸,就冲进来收拾残局。 为首的佛僧双手合十,唱了一句我们听不懂的佛号,紧接着他用蹩脚的中文开口。 我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大概意思就是说他不是我们中土的僧人,而是来自麦加佛寺的僧人,我们中土特调局无权干涉他们的自由。 这一番话说下来,我看到刘彦良的脸肉都气得抖了起来。 我还打趣地跟张陵川说。 “我还是头一次在刘主任的脸上看到那么丰富的表情。” 张陵川乐得嗤嗤笑。 果不其然,下一秒刘彦良就使出了他这辈子最宏亮的声音破口大骂。 “什么叫做你不是我们中土人,所以不用受我们的监管?” “他妈的,你如今踏上的是我们中土的地盘!你现在跟老子扯什么蛋!” “来人,都把喷子给我对准了这几头秃驴,他们要是敢轻举妄动,当场开火。” 为首的佛僧眼睛沉了下去。 “我可是你们中土高层邀请前来进行文化交流的,如果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刘彦良听了这话,烦躁地从脸上摘下墨镜,骂了一句妈的,真麻烦。 我十分不解,不就是个文化交流,这有什么可忌惮的。 张陵川跟我解释道,文化交流这种项目,牵扯比较广。 这帮佛僧的行踪是几乎公开的,他们来到中土传教,也会召开各种活动。 如果他们在中土遭遇不测,这消息传出去,一来会给人一种我们中土治安混乱的印象,二来容易引发两国民众的矛盾。 原来还有那么麻烦的一面,怪不得刘彦良颇为忌惮。 他迟迟不敢下令。 但我不服。 “文化交流就是让你们半夜三更跑到别人的地板上随意动手伤人抢夺财产?” “那你们这帮人交流的是强盗文化吧?” “更何况,来到我们中土的地界,就得遵循我们中土的规矩!” 为首的佛僧眸子突然朝我这个方向移了一下,他稍稍歪头,冷笑:“这里,是你做主?” 我也同样冷笑回去:“不是!” “可我们是中土的民众,你要想来这里放肆,最好问问我老板答不答应!” “对了,我得提醒你一句,我老板很厉害的,他一拳过来可能会把你打死。” 那佛僧没把我放在眼里,而是越过我,看向了我身后的张陵川。 他嗤笑出声:“两个毛头小子,我要是露出法相,能用手指捏死你们。” “不过,我记住你们俩了,这件事情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说完这个人狠狠地环视了一眼我们整条丧葬街。 这分明是要把账算在我们整条街的住户上。 陈和尚当即气得骂了一句。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就你这样小心眼的也配修佛?我一整个托马斯螺旋呸!” 张陵川乐得前仰后合:“陈和尚出去一趟,连骂人都有新意了。” 可是张陵川笑得越是欢快,我就越能感觉到他眼里的杀意。 偏偏这时,刘彦良的手机还响了起来。 他骂骂咧咧:“他妈的,执行任务呢,谁这么不长眼,非要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结果一看到手机屏幕,他顿时就蔫了。 随后看向我们:“姓张的,这回我怕是帮不了你们,局座打来电话了。” 新局座? 我纳闷开口:“上回我们去闯检察署的时候,他也挺帮我们的啊。难道他会纵容这些傻逼在丧葬街闹事?” 刘彦良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们还不了解我们新局座的脾性。” “他老人家岁不懂玄学圈子的事情,但是十分信奉中庸之道。平时为人处世主打的就是一个谁也不得罪的态度。” “简单来说就是,不管谁找他帮忙,他都帮。” 卧槽。 居然还能这样? 那他真是跟卫无忌是两个大极端呢。 刘彦良没接电话,而是直接静音了揣兜里。 这已经是他能帮我们的最大程度。 “张陵川,怎么说?”刘彦良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这帮佛僧态度极其嚣张,压根没把中土特调局放在眼里。 “我们可是你们高层请来的贵客。若是得罪了我们,小心拔了你们的皮!” 其中一个人眼神猥琐地落在了跑来看热闹的空三娘身上:“如果你现在陪我一个晚上,说不定我可以让大师兄饶你一命。” 空三娘气得跳起来,双手叉腰破口大骂:“你这死秃驴,脑子被门夹了是吧。” “就你长得那磕碜样,还敢觊觎你姑奶奶?” 为首的佛僧挥了挥手,其余佛僧便老实地退下,再不敢造次。 他双手合十,表面前辈,可眼神依旧不屑。 “今天是我们误入这个地方,并不是故意挑事,既然现场没有什么人员伤亡,我们就先离开了。” “毕竟明天一大早,我们还有访谈节目需要录制。” 妈的,刘彦良这边还没开口放人呢,他们倒是自顾自地开始为自己脱罪。 说得好像刚才弄死养鬼老人的不是他们一样。 我小声提醒他:“老板,这帮人都不是好惹的,要不我们……” 张陵川抬头瞥了我一眼:“你的意思是,我们放了他们?” 我眼皮一跳,气得声音都高昂了几分:“那当然不是啊。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们这么不好惹且记仇,我们干脆直接把他们弄死得了。” “弄死之后,就搞点药水毁尸灭迹,到时候保管连尸体都找不到。” “到时候也省得有人来找麻烦。” 张陵川脸上僵持了几秒,突然笑出声来。 “余天一,我还以为你是圣母心发作了,没想到你他妈是活阎王啊!” 第两百一十五章 最高决策令 我虽然年纪小,也经历了不少事情。 尤其是看人这一块,到如今也算是从未走眼。 什么人能放一马,什么人必须斩草除根,我心里自会判断。 如果一昧地心软仁慈,到最后只会因此害死自己! 好在张陵川当即做出了决定。 他笑得眯起了双眼,一改先前的怂包姿态,气定神闲走到了那群佛僧的面前。 “如果是远道而来进行文化交流,我们是很欢迎。” “可惜,你们是远道而来特意找麻烦。” 为首的佛僧也上前一步,与张陵川对视:“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张陵川负手而立,目光划过他们,缓缓开口:“诸位今夜大闹丧葬街,只怕是引来了不少同行瞩目。” “就这么放你们走了,今后我张陵川可就没法在中土立足。” 有佛僧嗤笑:“你还敢杀我们不成?” 张陵川歪着头看向他:“恭喜你,这位秃驴,你答对了。” 为首的佛僧气焰极其嚣张,他放开护在胸前的手,任由那金刚怒目法相纹身与我们对视。 “就凭你们中土这些废物,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啧。”张陵川翻了个白眼说:“最讨厌这种装逼的人了!” “哥几个,使出浑身解数,让他们也看看什么叫做神奇的中土玄学术术!” 话音落下,站在一旁的孟梓矜等人迅速出手。 鬼医神针并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让他们倒下去一半。 陈和尚一拳一个,把他们的胳膊都卸了下来,那就一个嘎嘣脆。 沈泰然则是和张陵川把那个最嚣张的佛僧给围了起来。 王老头把棺材拖出来,将已经嗝屁的佛僧统统装进棺材里。 不仅如此,他还喃喃自语。 “这些异域佛僧的体型大,拿出去晒一晒倒是可以做成僵尸,看家护院一把好手。” 我虽然在帮张陵川与那佛僧缠斗,听到王老头这话的时候,也不免抽了抽嘴角。 然后抽空问了张陵川一嘴。 “咱们王大爷以前别是做干尸倒卖的行当吧?” 张陵川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别惹我笑,一会打不过我得赖你。” 我切了一声,然后配合着他们踏出步罡,将那剩下的最后一个佛僧围在中间。 他看着一地的尸体和棺材,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你们竟然敢这样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我发现他胸前的那个佛像的表情都变了。 一开始只是怒目金刚,可如今他身上那个佛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张脸。 那脸看上去既像恶魔,又像是邪神。 而那佛僧也变成了另外一种可怕的状态。 他的速度很快,骤然间抬起一张就朝着我的天灵盖方向劈下来,紧接着又是一句我听不明白的佛号。 他妈的,这家伙说的气势汹汹,结果打架的时候光挑我这种软柿子来捏。 可我也不怵,当即根据八卦方位从旁边一闪。 离火,坎。 佛僧扑了个空,还被我留在那个地方的巫蛊压胜给算计了一把。 这时,圈子里又风袭来。 我们这三人团团围住,其实是布下了一个很简单的阵法! 沈泰然嘿嘿一笑。 “小家伙,你见识过我们中土的奇门遁甲吗?” 佛僧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你们今日害我,他日必定会承受来自,麦加佛寺疯狂的报复!” 我轻微挑眉,好心提醒他:“先前我们打过暹罗的法师,也斗过樱花国的忍者。他们临死前都是这么放狠话的。” “不过,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们也没等到仇家上门。” 张陵川伸出两指念咒,以风为刃,迅速集成一团朝着那佛僧的方向打去。 然而,我们低估了那个佛像纹身的威力。 他双手合十,不闪不避。 可那团风刃就是伤不到他分毫。 张陵川念咒越来越快,风的转速也越来越快。 他额间都有薄汗渗出,可那佛僧依旧八风不动,稳站如松。 看来,得先想办法把那僧人胸前的佛像破了才行。 “刘彦良,快去找点污秽物过来。” “什么鼻涕狗屎都可以,越脏越好。” 刘彦良无语死了:“大晚上的,老子上哪给你们找狗屎,妈的有病吧。” 沈泰然也着急道:“快!这两位在斗法呢,若是没有污秽物破了那佛僧的金身,张陵川怕是要输。” 这话杀伤力挺强。 张陵川闭着的眼瞬间睁开,紧接着他咒也不念了,直接来了句:“放你的狗屁,老子才不会输!” 这是,一张奇怪的东西横空飞来。 伴随着空三娘一声爆喝:“张陵川余天一你俩闪开!” 我俩下意识往旁边一闪,恰好躲过。 那是什么玩意? 像纸尿裤又像飞镖? 那东西恰好落在了佛僧的胸前,先是黏在上面停留了一秒后,滑落在地。 那佛僧身上的金光瞬间就没了…… 我木然地扭头回看空三娘,她却笑着拍了拍手。 “怎么样?老娘用过的姨妈巾威力十足吧!” 张陵川哑然失笑,最后伸出一个大拇指:“你牛逼。” 佛僧见自己的金身被破,气得大喝一声就朝着我们的方向猛地袭来。 法术都被破了,体术他可打不过张陵川。 寻常门派学习的功夫都太过正统,一板一眼地,看着好看,杀伤力却没有多少。 张陵川博学百家之长,且每一个招数都是必杀技。 三两下,他就被擒住,然后被迫跪倒在了张陵川的面前。 就像之前他刚才对养鬼老人那样。 佛僧满眼不服气。 “张陵川,你这是使阴招害我,妈的,老子不服!” 张陵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你要知道,我的目的是弄死你,不是要你服气。” “你爱服气不服气,反正过了今晚你也没命了。” 佛僧咬牙,还想再警告我们:“弄死我,你必定不会好过。” 张陵川起身,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 “刘彦良,我现在以特殊小队队长的身份命令你,立即处决这个异域佛僧。” 刘彦良冷笑:“你装哪门子的逼,一个特聘客卿还想来命令我——” 待看清楚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后,刘彦良一脸严肃:“卧槽,你这个最高决策令是从哪里弄来的?” 第两百一十六章 婉拒了哈 张陵川笑而不语:“你只说这玩意能不能指使你干活就完了。” 刘彦良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 “你这玩意,除了总长府大人之外,任何职位都可差遣。” “我自然也是要听的。” 说完,他抬起手来,直接示意手下开火。 “砰砰砰——” 一阵喷子的声音响过之后,最后一个挺立的佛僧也倒地不起了。 王老头兴高采烈走上来,先是踹了那人衣角,确定他死透了之后,拿出了一根针朝他头颅顶上扎进去。 银针封魂,他们即便是死了也无法转世投胎。 这才是真正的除绝后患。 那佛僧虽死,却也瞪大了双眼,从眼角处流下一行血泪。 显然是对此结果极不甘心。 不甘心也无所谓,反正死都死了,谁在乎呢? 空三娘特别激动,她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怎么样怎么样,我刚才那下帅气吧?” “要不是我灵机一动,你们可没那么轻易对付他们。” 我累得直打呵欠,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想起刚才空三娘的奇葩行为,脸上微微发烫。 好在其他人都神色如常,沈泰然还有兴致跟她打趣调侃:“对对对,你最厉害了。要是没你,我们都得玩完。” 听得这话,空三娘才高兴地笑出声。 除掉了这么个玩意后,特调局清扫完现场就撤退了。 毕竟咱们有最高决策令,这玩意传出去,立马就能引发轩然大波。 所谓的高层,也不会去追究特调局的责任。 整顿完了后,张陵川扭头对空三娘说:“明天早上不开门,你吃完午饭再过来,别打扰我们睡觉。” 空三娘朝他扮了个鬼脸:“你们知道就好!以后我也是丧葬街的一员。” 张陵川没接她的话,扭头就带着我回铺子里睡觉。 可刘麻子的轮椅声,却从我们的身后传来。 “张陵川,你不打算跟我们解释一下那个最高决策令的事情?” “今天太晚了,明天睡醒后,都过来我铺子集合,我正好也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众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各自散场。 空三娘原本还想跟我们挤在一楼,结果被孟梓矜给一把拽了回去。 香火铺其实位置就不大,原先张陵川一直在沙发上睡。 如今我也到一楼了,他便从杂货里找出了一个行军床,把它打开后放在柜台里一摊。 “你睡沙发吧,我睡这行军床。” 我也懒得跟他争执,打了几个呵欠后,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次日中午的时候,我老觉得有人在戳我的脸。 我伸手拍了一下:“别闹……” 结果又听到一个咯咯咯的笑声:“余叔叔睡觉死沉死沉,怎么拍都拍不醒。” 紧接着是另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拍不醒你就在他耳边喊一声,吓吓他。” 我揉着山根睁开眼,就对上郑渊那一对双瞳。 “卧槽——” “郑渊你起得可真早。” 这冷不丁的给我吓一大跳。 郑渊见我被吓到,笑得咯咯咯。 在丧葬街,他可以不必佩戴墨镜。 因为这里不正常的人多了去了,他这一双眼反倒是成了最正常不过的东西。 张陵川拿了一堆早餐甩在桌子上。 “原本我买的是早餐。” “不过现在都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你就当午餐吃了吧。” 我揉揉眼睛,轻叹一口气。 然后起身刷牙洗脸。 吃完饭后,张陵川恐怕就是要跟丧葬街内的街坊们聊特殊小队的事情。 我一边刷牙,一边问张陵川。 “老板,你是不是想让丧葬街的掌柜们都进入到特殊小队里。” 张陵川轻轻挑眉:“聪明。” 丧葬街里的所有掌柜,个个身怀绝技。 并且还很服张陵川的管,他们倒是挺适合加入的。 只是,听总长大人的意思,咱们这支特殊小队,实在像是炮灰小队。 吃完饭后,我躺在沙发上倒腾手机,查看近日以来的新闻。 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果然大家都十分有时间观念。 空三娘自然也跟着过来凑热闹。 张陵川吩咐这些人把铺子的门都关上,然后大家围成一个圈听张陵川解释特殊小队是怎么一回事。 “总而言之,这支特殊小队的职责就是要查出危害中土的那些蛀虫。把寻常检察署不敢调查的东西都去查了它,然后把那些蛀虫一网打尽。” “而这个最高决策令,就是特殊小队的最高指令。” 解释完了这些之后,张陵川挑眉问他们:“总长大人说了,这支特殊小队由我来组建,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兴趣与我一同奋斗?” 我也十分期待地看向他们。 谁知王老头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平时倒腾尸体做做棺材已经很累了,而且我家里还有个女儿要照顾,这种危险的活动我看就算了吧。” 紧接着陈和尚也叹了口气:“老衲在外仇家甚多,出去也是个麻烦,还不如呆在丧葬街内养老安度晚年。” 沈泰然扭着兰花指轻轻笑了笑:“我也觉得陈秃驴说得有点道理。” 孟梓矜言简意赅,就俩字:“不去。” 张陵川气得有些结巴。 “不是,这多好的机会啊,为国效力。” 我跟着点了点头。 可他们一致不鸟我们。 刘麻子更是冷不丁说了句:“说是特殊小队,实际上就是炮灰嘛。那些蛀虫哪有那么容易清除,只怕是他们没除掉,我们跑上去送了人头。” 果然,大家都十分清醒,并且惜命。 只有空三娘一个人气得拍了桌子一下。 “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如今中土有难,我们应该尽一份力才是,怎么可以相互推脱。” 大家依旧沉默不语。 其实我理解他们的内心想法。 在丧葬街内的人,其实已经属于被社会遗弃的存在。 他们无依无靠,却又极其危险,让人忌惮。 对于这些人而言,他们不在乎出不出的去,他们只要其他人不进入到丧葬街内打扰他们如今的生活。 可是,覆巢之下无完卵? 即便是大家想守护的,只有丧葬街。 可后续若是中土都没有了,这片桃源怎么可能存在? 空三娘依旧义愤填膺地开口:“他们不加入,我加入。张陵川,你觉得我怎么样?” 张陵川:“你啊?谢谢,婉拒了哈。” 第两百一十七章 新伙计 空三娘被张陵川这句话气得够呛,然后撂下狠话说接下来几天她都不会过来帮我们看店了。 我们这破铺子本来就没几个客人,她来不来看店对我们半毛钱的影响都没有。 不过我对于丧葬街内其他掌柜的态度倒是颇为意外。 大家都是刀尖舔血过活的,痛快出去大干一场,不是比窝在这破地方强? 待众人都离开后,张陵川才说:“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丧葬街看似牢笼,实际上却很安稳,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种稳固的保护。他们已经安稳了太多年了,开始享受这种无人敢来打扰的状态。” “每天卖卖东西,坑坑顾客,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能上岸变成正常人,谁又愿意跑回江湖厮杀?” 张陵川说得确实有道理。 “这么说来,这个特殊小队目前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了。” “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去帮总长大人清理蛀虫呢?” 张陵川优哉游哉:“啥也不用干,就在这丧葬街等着。接下来谁找我们的麻烦,顺藤摸瓜往下查,就知道背后的高层到底是谁。” 我顿时就秒懂了:“蒋家死了俩,蒋世辰又是这么半死不活,基本上属于废子。” “昨天那帮异域佛僧感觉像是更高阶层权贵派来解决问题的,结果又全军覆没。他们接下来肯定会如芒刺背,更何况咱们还亮出了最高决策令。有这玩意在,他们必定会想尽办法把我们都除掉。” 张陵川打了一声响指,扬眉道:“不错,就是这么个逻辑。” “不过你别担心,特殊小队,不会只有我们俩的。” 我也弯起嘴唇,这一点其实我和他都知道。 如果他们敢来丧葬街闹事,这里头的其他人必定不会坐视不管。 闹事的人多了,久而久之,丧葬街的安宁就会被破坏。 届时,这里将不再是无人踏足的桃花源。 我吹了声口哨后,拿起抹布擦拭柜台上的痕迹。 最后,张陵川丢下一句:“总之咱们的原则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疯狂动!” 我竖起大拇指,违心地夸了一句:“好战术。” 日子过得倒是快。 人烟罕至的丧葬街竟然热闹了起来。 不少人前来买元宝蜡烛纸钱,就连最不喜欢见人的孟梓矜都被迫开门迎客。 我撕开日历之后,才发现竟然已经到了七月半。 七月半,鬼门开。 按照我们中土的习俗,在这天我们都得烧纸包给地底下的亲人,以表哀思。 张陵川忙得很。 他说要趁着行业旺季多多拓展业务,于是在铺子门前立了一块算命的牌匾。 于是乎,我们刚开门就有一群大妈涌进来围着他要择日看事什么的。 这两年跟着张陵川走南闯北,我也能一眼瞧出这些人心中所求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垂暮的夫妻走进店里,基本是为了儿女的事情操心。 要么是婚姻,要么是事业。 而年轻力壮的男人进店,多半是关心家里老父亲何时归西,祖上遗产的去留问题。 至于面容哀怨的女人,无非是来求个好法子能挽留住丈夫的心。 郑渊对此毫无兴趣,一早就上小阁楼藏了起来。 而我则一手胡乱擦拭柜台,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张陵川对着众人侃侃而谈。 这时,有脚步声音走上前来。 我身子都没转过来,当即随口一问:“请问是买香还是看事?” “买香的话,这边有价格表,看事的话,那边排队。” 说完,我伸手朝着张陵川的方向指了指。 谁知那人既不看事,也不买香。 她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嗯?我神色一动,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眼熟。 于是急忙扭头一看,对上了一张不施粉黛,却清新秀丽的脸。 我也咧开嘴巴一笑:“沈秋,怎么是你?” 沈秋低头一笑,随后伸出手将脸颊的头发往耳朵后面一别。 “天一哥,你如今的服务态度可比当初差远了。” 被她这么一调侃,我也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头。 “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我想起之前张陵川把沈秋塞到殡仪馆去了,也连忙问她:“对了,之前张陵川介绍给你的那份工作,你做得还习惯吗?” “你要是做得不习惯,我再想办法给你换个别的。” 毕竟叫一个女孩子家家去殡仪馆上班,多少还是不太合适。 可沈秋却抢着说:“不要换的,我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 见我不信,她还特意强调了一句:“真的,没有骗你。” “从前做那行本就不是我情愿的,大家都是为了生活,也没得办法。可是现在就不同了,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赚钱,我如今赚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是干净的。” 这话我很不高兴。 “沈秋,我一直都觉得你人品好,为人又善良。实在不必妄自菲薄。” “再说了,借用现在网络上很火的一句话来说,女子的贞洁从来都不在罗裙之下!在我心里,你就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仅此而已。” 说完我还挠头嘿嘿一笑。 谁知沈秋却因为这番话红了眼睛。 这可把我吓得够呛,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连忙上前安慰:“那个,我不太会说话。是不是我哪句话说得不对,惹你生气了?” 铺子里人多,惨杂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 并没有人注意到沈秋在哭。 她摇了摇头,又背过身去用手背抹了眼泪。 “哥,我没生气。” “我就是……我就是太开心了。先前,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种话。” 她哭完又笑,像个孩子一样。 我有些尴尬,还想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谁知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 “好啊余天一,被我抓到你欺负女孩子。” 我抬头一看,就对上了空三娘那张脸。 “哎呦喂姑奶奶,你又来捣什么乱呢。” 空三娘义正言辞:“我如今也是香火铺的伙计,我过来帮忙怎么能算捣乱?” 随后她便将沈秋拉到一边,耐心温和地问她是否遇到了什么事。 沈秋愣了一下,看了看空三娘,又看了看我。 “陵川哥居然招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当伙计。” 我看出沈秋有一点无所适从,连忙上前拨开空三娘的手,问她:“阿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说?” 沈秋这才点头正色道:“这次来想着看看你们,其次的确有事情找你们帮忙。” 张陵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闻言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沈秋咬着嘴唇,缓缓开口:“是殡仪馆出事了。” 第两百一十八章 死鱼正口 张陵川先前把沈秋介绍到了附近一家殡仪馆工作。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在里面当入殓化妆师学徒去了。 每个月的工资不多的,但是包吃包住,还能学到一门手艺,以后也算是有个安身立命的本领。 香火铺子里的人,渐渐淡了一些。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后,张陵川把铺子门一关,再次询问沈秋殡仪馆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家提起殡仪馆火葬场这种地方,都会先入为主地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 或许是觉得死尸多的地方脏,会容易撞邪。 实际上殡仪馆大堂之中普通的宾客不太容易撞到脏东西,因为那是人最后存留在世上的时候,大多数我们能感受到的是里面悲伤的气息。 而殡仪馆内,最邪门的地方其实是存放遗体处。 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尸体,死因奇形怪状,其中不乏有的尸体生前受到极大破损。 有的可能缺了跟胳膊,有的可能少了只眼睛。 甚至有人出车祸,撞到面目全非。 而化妆师的工作,就是要尽量复原尸体生前的容貌,让他们体面地下葬。 可有不少枉死之人,生前受到过极大伤害,死后怨气也变得特别重。 怨气一重,邪门的事情也就多了。 什么诈尸,鬼影各种离奇的殡仪馆故事层出不穷。 毕竟中元节到了,鬼门大开,阴气重阳气若,殡仪馆可能有诈尸的现象出现。 沈秋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神情之后,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开口。 “你们听说过死鱼正口吗?” 这话,我是没听过的,于是扭头望向张陵川。 只见他轻皱眉头,接着说了一句:“在钓鱼佬里倒是流传了一句俗语,叫做死鱼正口,收杆就走。这难道跟你们这次遇到的离奇事件有关?” 沈秋白着脸点头:“事情就发生在今天凌晨,师父便急忙打发我来请你们出手帮忙。” 死鱼正口,收杆就走。 这句话顾名思义,就是说钓鱼的时候,恰好有一只死鱼咬中了鱼饵。 可是鱼都死了,又怎么能咬得住鱼饵? 一般这种情况,多半是水里有东西,得赶紧收杆离开。 否则,将会有极其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问了一句:“莫非是遇到了水鬼缠人?” 沈秋摇了摇头:“具体什么原因,我自己也不清楚。” “反正一切都要从昨天晚上说起……” 昨晚,殡仪馆里运来了一具尸体。 据说是在殡仪馆附近的湖里发现的,死了估摸有三四天,尸体都泡发得不成人形。 有经验比较足的老师傅猜测,那个人就是附近的钓鱼佬。 恐怕是大晚上出来钓鱼,结果被害了。 郑渊戴着墨镜,也撑着脑袋在一旁听得出神,问了一句:“为什么晚上钓鱼就会被害?” 空三娘叹了口气说:“你们不知道,那些钓鱼佬最喜欢去大晚上去找那种人烟罕见的地方垂钓。” “可是往往人烟罕至的地方,就容易出古怪的事情。” “就不一定是真的有鬼,也有可能正好撞见什么杀人抛尸案发现场,让人家顺便给一起杀了。” 郑渊听到这,点头哦了一声:“明白了,咱们晚上尽量不要去什么野外人烟少的地方。” 众人讨论了一阵后,又听到沈秋继续说。 那具尸体除了泡发得模糊不清之外,身上其实还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细碎伤口。 大家收完尸之后,按照老规矩,是有做过驱邪法事的。 殡仪馆里的仪式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 无非就是烧一些纸钱,跟尸体说几句好听的话让它好好安息不要做祸。 随后便放进冰柜,等查找到亲属之后便可进行下一步操作。 该认尸认尸,该火化火化。 一切按照流程进行。 然而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怪事就出现了。 值夜班的老头在巡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冰柜的方向传来。 待他走近,却听到好像有人在说话。 当时,那值班人员还以为是有什么工作人员大半夜地不睡觉,跑到那边处理事情。 谁知道待听清楚后,才发现对方在里面说的一直都是只有四个字。 “死鱼正口。” “死鱼正口……” “死鱼正口!” 情绪一下比一下更激烈,声音也越来越快,快到超乎寻常。 老头走进去一看,却发现有一个冰柜是打开的。 而当晚收来的那具尸体,不翼而飞! 老头当时就吓到了,赶忙往后退想要找人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可他刚转身,就撞上了一个梆硬的东西。 那具泡发得肿胀的尸体,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他的身后,两只眼睛凸出来。 然后又说了一句:“死鱼正口。”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这一个鬼故事听下来还是让人汗毛直立。 沈秋说着,双眼又红了不少:“那位老大爷人可好了,他经常照顾我。结果今天早上的时候,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冰柜外面。而且,是被活活吓死的!” 张陵川问她:“那具尸体呢?” 一般尸体诈尸,多半是夙愿未了。 不是报仇,就是报恩。 它能起来,肯定是要离开殡仪馆。 可沈秋却说:“那具尸体还在殡仪馆里面。” “我们一行人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大爷倒在地上。而所有冰柜都是被关得完好。我们就去调取监控录像,谁知道……” 沈秋吓得够呛,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谁知道拍到了那么可怕的一幕。” “对了,还不止这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话说完,我们再次将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 沈秋拿出手机,给我们看了一张照片。 “我们推开了冰柜的门,却发现那具尸体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可是——” 可是,那具泡发得皮肤都要烂了的尸体上面长了一层绿毛! 看上去像是发霉了,又像是包了一层薄膜。 最诡异的是,他还在笑! 这简直就是要尸变的节奏啊! 我脱口而出:“这不是绿毛僵尸吗?” 张陵川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这事有些棘手,咱们立即过去!” 第两百一十九章 集体诈尸 说完,张陵川拿了自己的乾坤包就起身。 我扭头交代郑渊:“我们有点事情要出去,你今天就留在铺子里,那也别去,知道吗?” 郑渊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懂事,他也没问为什么,只安静地点点头。 “放心吧叔叔,我不会出去的。” 其实我还不太放心,转身对空三娘说:“要不你留下陪陪郑渊,毕竟今天又是中元节。” 空三娘不太乐意:“大白天的,在丧葬街内应该不会有什么的。我也想跟过去看看。” 张陵川站在门口又催促了几声,我连忙抬脚跟上去。 他叼根烟在嘴里,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咻”地一声就飞出去了。 “放心,昨天我们丧葬街收拾了那帮不识好歹的人,接下来起码能安静俩月。” “郑渊只要呆在丧葬街,就不会有事。” 说完后,张陵川便抿着嘴,不再说话。 或许是在想要怎么解决殡仪馆这件事。 坐在后座的空三娘,倒是一刻也不消停。 一会问人家叫什么名字,一会又打听她是怎么跟我们认识的。 叽叽喳喳,吵得我耳朵都疼了。 亏得沈秋是个好脾气的人,面对这连环发问,居然也没有生气。 她与空三娘那火爆的性子不同,说起话来柔声细气。 “我是遇到了事情后,多亏了陵川哥和天一哥帮忙,才让我逃过一劫。” “后来……我在饭馆遇到了流氓欺负,天一哥冲出来替我出头了。再后来陵川哥见我工作有些困难,就帮我找了一份殡仪馆的工作。” 虽然沈秋讲得有些不太流畅,可空三娘听完倒是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又是帮忙,又是替人出头,最后还帮人找工作?” 她抬手敲了我肩膀一下:“喂,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俩还有这种菩萨心肠?” 即便是再愚钝,我也听出了空三娘这话里的酸意。 张陵川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我不满地回了一嘴:“我和老板本来就是菩萨心肠。” 整日超度冤魂恶鬼,可不就是菩萨心肠么? 空三娘哼了一声:“之前怎么没见你俩对我菩萨心肠一番,天一哥哥。” 她特意加重了那四个字的语气。 “还是说,你们看人家妹子长得好看,起了色心,所以才这么献殷勤。” “话说,是你看上人家了还是张陵川看上了?” 这话惹得沈秋一阵脸红。 我忙说:“空三娘,你要是无聊就玩玩游戏,问的都是什么话啊。” 空三娘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膀:“开个玩笑而已,别介意嘛。” “反正我是觉得,你们男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帮一个漂亮女孩子。” 沈秋偷偷拿眼睛瞥了我一眼,随后红着脸对空三娘说:“好妹子,你快别说了。” 空三娘见沈秋这样,又抬头看了看我,似乎冷哼了一声。 面对空三娘突如其来的刁难,我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然后就扭头问她:“你躲在丧葬街里,就不怕你那师兄找上门来抓你回去?” “我看他倒是挺疼你的。居然不顾一整个门派的安危,为了你直接跟蒋家作对。” 空三娘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好笑。 她拧着眉看向我:“余天一,我现在说的是你,怎么还扯到了我的身上?” “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我最擅长的,就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空三娘气得不肯跟我说话了。 张陵川开着车,都忍不住勾了勾唇。 短暂的硝烟后,车子抵达了殡仪馆的方向停下。 殡仪馆前台倒是平静得很,有来往的宾客在认领遗体和追悼。 可是沈秋把我们带到了工作间的时候,我们才发现那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快,想办法疏散前面的那些宾客!” 沈秋立马上前,对着那个男人说:“馆长,我已经把人请过来了。” 刚才还着急得团团转的男人听到这话,忙转头迎上来握住张陵川的手:“您来了就好了,我们这里出大事了。” 张陵川只是嗅一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快带我们过去!” 男人忙点头,又吩咐了工作人员要把前方的宾客都驱散后,便带着我们前往了放置尸体的那个房间。 一股浓厚的臭味扑鼻而来,呛得空三娘连连咳嗽。 沈秋这时左顾右盼,随后小声问:“馆长,我师父呢?怎么没看到她?”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对劲的脸色,只叹了口气说:“先请法王把这里的东西给镇住再说。” 张陵川拿出家伙式,扭头给了一沓护身符给馆长:“给你们每个工作人员都带上,这几天平时多晒晒太阳,回家要用柚子水洗澡。” 馆长连忙一把接过,然后给众人分符咒。 “空三娘也留下,随时准备接应。余天一,咱俩进去。” 我点头,然后一把打开门,透出了里头阴森的冷气。 冰柜,安安静静的,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门关上后,我一抬眼就看到了满墙都写了死鱼正口这四个字。 “老板,你快看。” 这血迹都凝固在了墙上,变一股暗红的颜色。 看上去活脱脱像鬼屋。 只是,这些冰柜都关得严严实实,似乎并没有其他什么可怕的动静。 我随手敲了敲一个冰柜的把手,刚准备开口:“对了老板——” 他突然扭头,对着我伸手“嘘”了一声。 “别说话,快听!” 冰柜里,也传来了有东西敲的声音。 “扣扣——” “扣扣——” 我走上去查看了冰柜外的铭文:“老板,这里头装的应该不是那具有问题的尸体……” “可是,它怎么也有响动了……” 这个房间的格局是四面八方都放了冰柜。 我话音落下之后,竟然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敲击的声音。 乍一听,还以为是有什么人穿着高跟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下一秒,冰柜的门全都被打开了。 一双双惨白的手,从冰柜里耷拉出来。 “卧槽,老板。这是集体诈尸了啊!” 张陵川丢出一串符:“准备干活!” 说时迟那时快,我刚接过符咒,肩膀上就多了一只惨白的手。 第两百二十章 湖底下有东西 屋子里的灯,开始闪烁不停。 我微微低头,看到了身后站了一个比我高出许多的影子。 他的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身上,哑着嗓子拖着说:“别过去,那条死鱼不能碰……” 我没应他,而是一道符咒直接打在了那只惨白的手上,紧接着一声剧烈的惨叫充斥在整个屋子里。 门外的空三娘听到这个动静,连忙伸手拍门。 “发生什么了?” “你们没事吧?” 我是没事,可我扭头一看才发现我左肩上的T恤已经破烂得露出了一个大洞! 转身的瞬间,我对上了一张被泡发得腐烂的脸。 “老板——” 张陵川不耐烦地丢过来一句话:“我被围殴呢,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一下。” 我余光瞥过去,心里咯噔了一下。 好家伙,屋子里其余诈尸的尸体,径直把张陵川给围了起来。 我对着眼前这玩意,微微皱眉。 因为他实在是,太臭了。 尸臭味可真不是寻常人能忍受的。 我只是在这待了不到五分钟,脸都快憋绿了。 而且那脸,已经被谁完全泡发腐烂,只是随便往前一动,就能看到大段大段的腐肉往地上掉落。 可是,这具尸体依旧是踉踉跄跄地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鱼……” “鱼……”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黄符纸,这可是张陵川亲自从龙虎山张天师那请来的符箓。 镇邪驱鬼,效果一流。 寻常诈尸的玩意只要贴上一张,必定就能镇住。 可是我眼前的这个尸体的确是奇怪。 他的手,都被符纸烧烂,却依旧浑然不觉,甚至伸出了另一只手朝我抓来。 这时,张陵川已经被围堵他的那几个尸体解决掉,走到了我的身后:“这家伙有那么难对付?” 面对眼前干尸的攻击,我俩一边闪躲一边说。 “这玩意不是难对付,而是真的很奇怪。” 说着我给他看了看左肩膀衣服上的破洞。 “他有腐蚀性,小心点。” 张陵川歪着头思忖了片刻,暗道一声:“奇怪,怎么会腐蚀?难道是有剧毒?” 说着,张陵川伸手把我一拉,恰好躲过那具尸体朝我伸过来的一击。 他摇晃着脑袋,脸上的腐肉都已经掉落得差不多了,头上只剩下几根阴森白骨,可是他依旧执着地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 “死鱼……千万别碰死鱼……” 我拧着眉:“老板,如果它身上带着剧毒的话,那近距离接触的人恐怕都已经中毒了,咱们得速战速决。” 张陵川叹了口气:“没错。” 说完,他人影如箭,骤然朝着前面穿去。 几个空翻转身,直接把所有符咒都隔空打在了那具尸体的身上。 原本还不甘心在乱动的尸体,瞬间就被控制得无法动弹。 张陵川一个回旋稳当落地,拍了拍手说—— “好了,解决。” 可我却觉得,那些符文打在尸体身上,像是会动。 “老板,不对劲。” “你看,那些符文都掉下来了!” 尸体身上的腐肉,全部都开始掉落。 不一会儿,站在我们面前的那句尸体,就剩下一具骨架。 阴森的白骨,却还是执着地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他伸出手,骨头相互碰撞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别提有多奇怪了。 可尽管变成这副模样,他还是费劲得从口中挤出三个字:“小心鱼……” “妈的,邪门了!” 说完张陵川一脚把那家伙的骨架踹散了。 七零八碎的骨头碎了一地,他这才彻底消停下来。 做完这一切后,张陵川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带着我忙走出那屋子,然后一出去他就把大门锁得死死的。 等在一旁的空三娘急忙走上前来问:“怎么样?那里头那玩意凶不凶?” “都解决了吗?” 张陵川的心情看上去很不好,听到这话他瞥了空三娘一眼。 “要不把你丢进去亲自看看?” 空三娘气得瘪嘴:“我这还不是关心你们?” 馆长也关切地上前询问情况:“两位法王,里头那具有问题的尸体解决好了吗?” 张陵川拧着眉说:“馆长,你恐怕要想个办法跟遗体家属解释。” 他听后,舒开了眉间的结,哈哈一笑。 “放心吧,警方还没调查出那具有问题的尸体究竟是谁。毕竟什么证件都没有,面容都被泡得模糊不清。” “即便是咱们直接烧了,也不会有人来找麻烦的。” 说着,他就从兜里掏出烟盒,给张陵川递了一只烟。 “只要这件事情解决了,不再给我们殡仪馆添麻烦,一切就妥当了。” 张陵川接过烟,叼进嘴里后,才扭头对馆长说。 “还没有完全办妥当。” “两件事。第一,麻烦馆长把近距离接触过那具尸体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一个房间里,等一下我有事情要交代。” 馆长连连点头:“这是肯定的。”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麻烦馆长去好好做一下家属的思想工作。” “因为我要把这个屋子里所有的尸体都销毁。” 馆长刚才还乐呵呵点头,听到这话,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啥?” “要把里面的所有尸体统统烧掉?” 馆长着急得一把抓住张陵川的手:“小川子啊,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里头装着的,可全都是我的客户!” “你把它们全毁了,得赔不少钱呢。” 张陵川叹气道:“刘叔,这件事情影响重大,你照做吧。” “至于损失的钱,我会帮你向特调局打申请,看看能不能批一些下来。” 听得这话,馆长连连叹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照办。 交代完这一切后,他走上前来。 “一会我们得去那个出事的湖边看看。” “我怀疑湖底下有东西。” 我听得心头一沉。 一般来说,人死前对什么最有执念,死后便会一直惦念。 那具无名尸体,变成这副模样,还要惦记着鱼。 只怕是他在那湖里看到了难以形容的可怕事情,才会这样死后惦念不忘。 可我又想起那尸体的腐肉有腐蚀性。 于是有些担心地开口:“这件事要不要上报特调局?” 第两百二十一章 毒尸 “殡仪馆销毁尸体肯定是要上报特调局。不过,关于那个湖底的情况,咱们得先过去看看再视情况决定。” 张陵川拿纸符封住屋子后,带着我准备出去。 “先带我们去看看近距离接触过尸体的人。” 殡仪馆内,混作一团。 沈秋从走廊的另一端急冲冲跑过来,累的气喘吁吁,双颊绯红。 她气还没有喘顺,就一把抓着馆长的衣袖忙问:“馆长,我师父到底去哪了?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她?” 馆长这时候才有些紧张地扶了扶眼镜:“你师父她有点不舒服,在仓库里呢。” 不舒服,去仓库? 我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转而又想到沈秋的师父是入殓化妆师。 于是脱口而出:“难道沈秋的师父也是近距离接触过那具尸体的人?” 馆长颇为纠结地看了沈秋一眼之后,才哭丧着一张脸开口。 “这就是我想跟你们说的第二件事!” 张陵川眼光落在他的身上:“说明白些。” 他背着手,在阴暗的走廊里踱来踱去。 最后深深叹出一口气。 “这事不太好说,请您几位直接跟我去看看吧。” 他越是含糊其辞,沈秋越是着急。 “我师傅她……” 馆长摆了摆手:“一起来吧。” 殡仪馆内的后院,也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阴气使然。 这一路上的灯,都闪烁不停。 仓库在殡仪馆的负一层。 越往下走,越是阴冷。 馆长拎着手电筒,一路往下。 直到我们停在一面硕大的铁门面前,馆长颤颤巍巍开口。 “那具尸体,恐怕是有传染病。” “那天抬尸体的人,检查尸体的人,还有化妆师全部都染上了怪病!” “他们先是手上的皮肤开始溃烂,然后身上还长出了一颗颗的脓瘤!” 沈秋瞪大了双眼,冲上去想要拍门,却被馆长拦住了。 “别去,别去!” “谁知道凑近了会不会传染你?” 沈秋哭喊起来:“可是我师父还在里面呢!” “一会特调局的人就会过来治疗他们,你别上去添乱!” 其实,我们一路走到这里来,心里多少已经有数。 对此,张陵川并不意外。 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那扇黝黑的铁门:“先打电话给特调局总部,让他们派隔离车过来,要全程无接触把这里的人全部都运到特调局的医院治疗。” 馆长连连点头,然后就走到一旁去打电话给特调局求助。 张陵川则是带着我往上走去。 “咱们得销毁掉上面那些毒尸。” 我诧然询问:“什么是毒尸?” 阴尸、行尸、僵尸,这些我都听说过,唯独这个毒尸我没见识过。 可张陵川却面容冷峻地开口说:“这个东西特别危险,处理起来也很麻烦。因为它的尸体含有剧毒,一旦毒气蔓延就会对四周围居民的安全都产生极大的威胁。” 我倒吸一口冷气。 空三娘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这不就是把人变成了武器了?” “哎呀,你俩刚才还在那个屋子里待了那么久呢。你们会不会有事?要不要也去医院检查一下?” 再次抵达了那个放冷柜的房门前,张陵川轻声开口:“不碍事。还好这里这几具尸体受到感染的时间并不久,毒气不会很深。” “不过,处理之前我们还是得先把这里头密封起来,确保里面的毒气不会泄露出来。” 他拿出手机,直接给刘彦良打了一通电话,让对方把密封条给带进来。 不过,张陵川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是压低了声音悄悄在讲。 似乎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在等待刘彦良的到来时,张陵川靠在走廊尽头里,低声跟我们讲起了关于毒尸的来历。 他说,他也是从古书里看来的。 书里头说,在几百年前战乱年间,有上百号人逃命,逃到了一个叫不钟村的地方。 可是那个地方处于荒山,地势偏僻,与世隔绝。 寻常粮食压根就难以种活。 好在村子里住了一位能掐会算的端公。 他替村里找到水源,利用风水堪舆强行改运,才使得寸草不生的不钟村再次换发生机。 村民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都是请他出面帮忙。 因此端公被村民拥护着成为了村长,从此在村里也是德高望重的存在。 不知道是否是端公泄露太多天机,他家人丁单薄,结婚十多年,也就得了一个独子。 更离奇的是,他唯一的一个儿子,面容丑陋,为人痴傻。 那端公担心儿子日后的能否过得好,也想过各种办法治疗,却毫无成效。 端公疼爱孩子,在自己临死之际,帮儿子娶了一个媳妇,希望她能照顾自己这个傻儿子。 除此之外,端公还特地找了一个良辰吉日,在村里组织了一场聚会,将自己的家产散出分给全村众人。 只希望他们能在自己死后,多多照应这个傻儿子。 讲到这里的时候,张陵川停了下来,弯腰点烟。 我听得入神,忙问他:“后来呢?怎么样了?” 张陵川吐出一缕烟丝,嘲讽地笑了笑。 “那端公掐算了一辈子,为全村人泄露过无数次天机。可是他唯独忘记了,人性极其复杂这件事。” 他抽完烟后,继续讲述这个故事。 端公死后,村里的人的确照顾了那个傻子一阵子。 可是后来,他们就发现,那个傻子是真的很傻。 他的媳妇瞒着他,跑出去跟别的村民勾搭,而村子里的人,已经得了端公赠送的钱财,反而更加觊觎端公留下的家产。 在一场暴雨后,他们戴上面具,佯装山贼,冲进了端公的家里杀了那个傻儿子。 村子里的人,都受过端公的恩惠。 可是在那一夜,他们为了钱,杀了恩人的儿子,瓜分他的房子,霸占他的老婆。 甚至,害怕那傻儿子到了地底下告状,还掰开他的嘴巴,往里填满了粪便。 最后,把那具尸体丢进粪坑里。 在民间认为,邪祟最怕污秽之物。 只要把死人丢进粪坑里,永世不得超生。 可谁能料到,那端公的傻儿子,能在粪坑里变成一具毒尸! 我听得心里难受极了。 满脑子都是张陵川最后那句话。 “尸体再毒,哪有人心恶毒?” 第两百二十二章 很不礼貌 后来,村子里迎来了一个丰收大年。 先前不太能种出庄家的土地,都结出了硕大的果子,村子里人人都特别开心。 他们心安理得地住在了原先村长端公的房子里,一起摆酒席庆祝。 而这时,已经距离谋害傻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 就在当晚,怪事出现了。 村子里还在热闹吃酒看戏的时候,先是闻到了一个奇怪的味道。 像是粪坑中传出的气味。 又像是什么鱼腥味。 可是,等他们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戏台上的戏子,被一个硕大的身形直接隔着笼布拧断了脖子! 众人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 因为从粪坑里爬出来的傻子,已经变成了一具毒尸! 他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生机尽绝。 最终,那全村人也为自己犯下的恶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个不钟村,便彻底消失了。 至此,我才真正明白了那句古话。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刘彦良来得比特调局的人快。 他一个人悄不声地走了进来,身上还扛了个大袋子。 刘彦良这一次倒是没戴墨镜,甚至他连制服都没穿,整个人倒是显得随和许多。 “特调局的人接到报案后,已经开始整合隔离设备,十分钟后就会到。你想做什么就快一点。” 说完,刘彦良把那大袋子往地上一扔,露出了里头的许多白色棉带。 张陵川朝我使了个眼神,我当即心领神会,立即捡起那些棉带就往那些空隙里塞。 空三娘见状也拿着东西凑上来问我要怎么弄。 “这个是隔离带,我们需要把它塞到各个缝隙里,千万不能有一点缝隙漏出来。” 空三娘听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后便弯下腰跟着我一起把隔离带都贴上去。 刘彦良点燃了一支烟,问张陵川:“这事你真要瞒着特调局自己处理?” 张陵川只低声说了一句:“毒尸牵扯重大,万一泄露出去,恐怕会引发各方势力的争夺。到时候又乱起来了。” “更何况……现在还不确定,毒尸重现人间,到底是哪方势力所为。” 刘彦良冷哼一声。 “统共也就两方势力,不是蒋家为主的京圈权贵,就是那些个鬼脸罗刹。不管是谁,这他妈都难对付!” 我们把棉带把肉眼能看到的孔全部都封好之后,张陵川和刘彦良便上前挨个查看,确保没有遗漏,张陵川便咬破了自己的中指,然后用血在那房门口上画了一道符。 与寻常的驱邪避鬼图不同。 我看得出,这是一道灭鬼符! 符文走势霸道,苍劲有力。 落成之际,那道符就像是在铁门上活过来了一般,变得栩栩如生。 里头瞬间传来凄厉鬼叫,猛然作响。 等特调局的人赶到的时候,里面那些毒尸全都被销毁了。 咱们正好能把收尾工作直接丢过去。 跟特调局对接人交代完注意事项后,张陵川便带着我们一行人朝着外头走去。 此时,殡仪馆外殿的人全都已经退散了。 有几辆大车横在门口,甚至外头还拉起了警戒线。 不远处,有几个路人朝着我们这频频低语。 空三娘问了句:“喂,咱们现在要去哪里啊?” 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可猛烈的太阳仍旧无法驱散心头的寒意。 张陵川沉吟了片刻后,对空三娘说:“你们盗门中人,察言观色向来是一流。这一次,我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忙……” 说完,他便附在空三娘的耳边,对她说了几句悄悄话。 空三娘听完后,一脸嫌弃。 “就这?” “那你也太小看我了,这事包在我的身上!”说着,空三娘便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打着包票地说道。 随后,空三娘便一个转身,消失在了街头的拐角处。 我有些疑惑地问他:“老板,你喊她去做什么呢?” 张陵川笑了笑:“没什么,让她回铺子里拿点东西。” 他抬头招呼着我:“走吧,咱们一起去那个湖边看看里头究竟有什么。” 那个传说中的湖边,其实就在殡仪馆后面不远处。 我们三人也就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因为那条湖坐落在群山环绕之中,又离殡仪馆近,所以这里一般都没有什么人会过来。 树影婆娑之间,有微风袭来。 打在后脖颈处,让浑身上下都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老板,这地方阴气也真是挺重的。” 张陵川没回头,却突然伸手指向一个地方:“快看,草丛里有东西。” 刘彦良伸出手拦下我们,随即他拎起一根密宗棍就朝着草丛的方向走去。 拨开草堆一看,却发现里头是一对烧过的香火蜡烛,以及一些瓜果贡品。 张陵川蹲下检查一旁没烧完的纸灰时,发现里头露出了符文的半只角。 “像是祭奠过什么东西,不过更像是举行过什么仪式。” 纸灰的旁边,还放了一些奇怪的纸人。 有的断手,有的断脚,甚至还有的人缺了一只眼。 “老板——” “这些祭品很奇怪,怎么会是有残缺的?” 张陵川跟我解释说,一般祭品可都是烧给已故之人差遣的奴仆。因此都是用金童玉女或者是别的什么纸人。 如果用到残缺纸人,那就是一种警示,或者说是讨好被祭祀之人。 这是一种邪门的仪式。 我还是不太明白,多问了一嘴:“这是什么意思?” 张陵川说:“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交换。这个纸人就是死者生前仇人的替身。” 我懂了,大概就是幕后人想要差遣某个邪灵。 于是先害死邪灵的仇家,以获得他的好感。 “所以,这里头的毒尸,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刘彦良听后,只冷哼一声,便扬起密宗佛棍,把那堆祭祀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张陵川叹了口气:“老刘啊,你这个暴脾气,怎么也得改一改了。” “随便砸人贡品,是不礼貌的行为。” 刘彦良收起棍子,板起一张脸:“你随便烧人家的尸体,就很有礼貌吗?” 第两百二十三章 死水潭 有时候我也是挺服气的,这俩人加起来都快有五十多了,每次一见面都得拌几句嘴。 他们在草丛里研究那些祭品的时候,我便走到了湖边。 此时的湖水十分平静,除了风带起的涟漪之外,我只看到湖底下的一些水草和几条一晃而过的鱼。 我蹲在湖边往水面上朝深处看过去,只发现湖水的下面是一片幽绿的颜色。 小时候我娘不准我到河边湖边玩耍,更嘱咐过我,只要看到水面是绿色的地方,还得绕路走。 因为他们说,幽绿色的湖水底透不到光,下面不知道藏着多少水鬼。 不过,我似乎也没发现什么东西,就只能看到湖面上的涟漪变得越来越大。 难道是风更急促了? 正当我想再观察一下的时候,突然听到张陵川从身后喊了我一下。 “余天一,你过来。” 我只好起身,扭头:“怎么了?” 可是就在我转身的瞬间,我好像听到身后湖面上传来了一个微小的声音。 “啵——” 像是有鱼出了水面。 我扭过头去,发现湖面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似乎刚才那一下只是我的幻听。 走上前去之后,张陵川半跪着,从草丛里拿出了一个黑色拇指大小的东西。 我问他:“这是什么?” 站在一旁的刘彦良说:“这是无线微型摄像机,藏在某个角落里,只要还有电就能录下视频。” 我当即反应过来。 “难道这又是一个所谓的实验基地?” 说起这个,我就想想起害得无数人枉死的所谓实验计划,恨不得把这些傻逼玩意全部打下十八层地狱! 张陵川及其痛心地看向了湖面:“江流湖海都是四通八达各自互通,如果这帮杂碎真的要在所谓的河湖上动手脚……后果不堪设想!” 刘彦良当即拿出手机就打电话给特调局,向上级领导汇报此处的情况。 “老张,这件事情牵扯重大,我看我们还是不要私自行动,一切等局座他们派人前来支援。” 我明白刘彦良的意思。 如果湖底下真的藏有毒尸,那么这一汪湖水都含有剧毒。 一旦往外蔓延,可就麻烦了。 可张陵川向来是个混不吝的主。 他都敢瞒着特调局先销毁掉那些毒尸,更不可能让我们干坐在这里等支援。 张陵川摆了摆手:“你要通知特调局是你的事情,但是要我干等是不可能的。这样,刘彦良你再去附近草丛和树杈子附近搜寻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摄像头。” 刘彦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他妈的知不知道老子偷偷从局里出来帮你,是违反规定的!” 张陵川挑眉:“老刘,你先前在局里一向都是被打压的。怎么着,之前你还敢为了心中的公平正义跟领导互呛,如今为了保住自己这个后勤部主任的位置,变得那么唯唯诺诺?” “你还怕他把你这个后勤主任也削了?” 刘彦良白了张陵川一眼,冷冷开口:“要不是你身上有最高决策令,就凭你这个行为,我非以扰乱罪把你抓进去不可。” 张陵川只是笑笑不说话。 “抓呗,你又不是没抓过。” 刘彦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后,扭头走向了草丛里真的翻找了起来。 我跟着张陵川站在湖面上,我只觉得自己腕间有些痒。 “老板……这黑蛇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我迟疑地看着那个幽绿色的湖面:“恐怕是湖里有东西要出来了。” 普通的邪祟,一般不敢青天白日跑出来作祸。 可这湖面上树林密布,说不准他还真敢直接跑出来。 我拧着眉问:“老板,咱们要不要戴个防毒面罩什么的,以防万一。” 张陵川不在意地笑了笑:“怕个鸡。要是真被毒死了,我变成鬼搞不好会更猛。” 随后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纸,低声念咒后,符纸无火自燃。 张陵川两指捏着符纸,借助它上面的火点燃了唇边的烟,然后随手一丢,把符落在了那个幽绿的湖面。 要是寻常人看了这场景肯定要笑张陵川傻。 水火本就不相容。 一团小符纸丢进偌大的湖面上,肯定会被淹没的啊! 可张陵川那团符纸掉落湖水里久烧不灭。 像是一盏小探灯,一路向下。 紧接着,我就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尾巴在湖面上一闪而过,随后又隐没进了水底下。 “老板!” 我又是一声惊呼。 但张陵川并不慌忙,只冷笑了一声:“老余啊,去我包里把酒拿出来。我一次性丢个几百张符纸下去,看它还游不游得起来!” 说着,张陵川从包里拿出一大捆符文,像是不要钱般地往下丢。 湖底下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时,我听到了有惨叫声从湖底下传出来。 “啊——啊——” 那尖锐的声音激得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刘彦良从一旁的草丛里急忙跑出来:“姓张的,你又干了些什么!” 他一扭头,就看到了湖面上燃起的熊熊大火。 借着汹涌的火势,我甚至看到了几个奇怪的影子在火力扭动挣扎。 我刚才在湖底下看到的分明是鱼,怎么在火里的又变成了人的影子? 张陵川冷峻地看着湖面的情况,头也不回地问刘彦良:“你那边怎么样?” 刘彦良把手一伸。 我就看到了有四个微型监控摄像头放在了上面。 “四个角落各有一个。” “我怀疑可能不止这么多,得让特调局带信号探测仪过来排查才能知道。” 说完,刘彦良便朝着湖面处抬了抬头。 “张陵川,我一会没看着你,你他妈把整个湖面都点着了?” “万一真有有毒气体散发出来怎么办?” “你可真能耐,闯起祸来一套一套。” 张陵川眸色幽深:“不用担心,这压根不是什么湖,而是一个死水潭!” 刘彦良拧着眉看向张陵川:“你确定这是死水潭?” 死水潭内,水源不流动,看起来就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因此,水源不会扩散,而且里头的东西也不会飘到别处。 “先前我就有怀疑,看到这个湖后,我就确定了。” “否则,这毒尸,早被人发现。” 第两百二十四章 给他一个痛快 符火封湖,布阵擒获。 那连绵的火势汹涌不绝,火舌扑在脸上热辣滚烫。 张陵川抱胸站在正中间,大放厥词道:“管他是谁弄出来的这玩意,还不是被老子一把火弄没了!” 这话音落下之后,很快就有脚步声朝着我们的方向奔跑过来。 我急忙回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特调局的人已经将我们团团包围。 一辆特制的隔离车上,甚至下来了不少医护人员:“究竟怎么回事?这个地方就是毒尸感染源吗?” 刘彦良扭头道:“究竟是不是感染源,不好说。但可以确定的是,在几天前有一具毒尸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那几名穿戴了防护衣物的人员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迅速从车子上拿出了一大块隔离布,在四周围裹得严密紧实。 他们的动作很麻利,才几分钟,我抬眼望去就全是隔离布了。 紧接着刘彦良拿出两具防护服问我们要不要戴。 张陵川瞥了那玩意一眼,嗤笑开口:“不是吧老刘,咱们玄门中人还需要这玩意护体?” “你直接念个金光神咒不就完事了。” 刘彦良无语瞥了他一眼:“就你爱装逼。” “你不穿我穿!” 说完,他便弯腰三下五除二地把防护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仅如此,外头围了一圈侍卫兵,正拿着特制的喷子对准了湖面。 只要里头的东西一出水面,他们就会当场射击。 可就在我们所有人都警惕的时刻,突然有一个哨声从身后的深山里传来。 刺耳,尖锐,震得我突然有种想吐的感觉。 紧接着,那哨声越来越急促,似乎从四面八方都反射过来,我下意识往后一退,差点崴脚,却被张陵川扶了一把。 “小心,这声音是湖底下那东西传出来的,别受到干扰了。” 我咬破舌尖,强行让自己不受这个声音干扰。 可外圈那些侍卫兵,却抵挡不住,纷纷弯下腰呕吐起来。 而这个时候,死水一样的湖面,开始突然冒出了泡泡。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众人立马架起了武器,谨慎地看向那湖面。 “老板,那东西要出来了,咱们该怎么做?” 张陵川嘴里依旧叼着根烟,冷哼道:“出来就打,我倒想看看,这湖水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 幽绿色的湖面,逐渐变成了黑色。 随后散发出了阵阵恶臭味道。 紧接着我,我听到身后不知谁骂了句:“卧槽,这湖面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缓过神来之后,朝着湖面上看了一眼,也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板……这……” “难道是障眼法?” 张陵川拧着眉,缓缓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竟然敢在这种地方炼尸,我看他们是不要想活了。” 原本还平静祥和的湖面,被张陵川的符火烧去了幻术之后,逐渐蜕变出了它原本的模样。 湖水岿然不动,可是上头却飘着几只零散的断手断脚,甚至还有几颗泛着白的眼珠子…… 尸体、残骸,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头颅白骨。 要是心里承受能力差的人看到这种场景,怕是要当场昏过去。 不仅如此,那股子恶臭味道,风一吹便朝着人面上扑,简直是难受至极。 看到这,我脑子里只有尸山血海这四个字。 突然间我想到了一件事。 或许,那个死在这里的人,钓上来的压根就不是鱼,而是这湖面上的某个可怕的残骸! 只不过是碍于幻术影响,原本以为的鱼,出了湖面之后变成了人身上的零散部位。 甚至,是因为他身上的血气,把湖底下更可怕的东西给吸引上来了。 所以才丧了命。 张陵川把烟往地上一丢,把手伸进乾坤包里掏出了一个墨斗盒。 “这块墨斗盒,曾经是玄清道长的贴身法器,今天咱们俩就用它来对付那毒尸。” 而这时,湖底下开始翻涌黑水,紧接着,是一双死气沉沉的瞳孔出现在了湖面之上。 他就这么冷冷地看着我们,让我感觉到心里发毛。 “老板,咱们要布阵吗?” 张陵川从墨斗盒里把墨斗线拉扯出来攥在手里,随即把另一端的墨斗盒隔空抛给我。 可就在这一个空隙中,湖水里那双全黑的瞳孔骤然跃出,一张被泡发得惨白的脸浮现出来。 它的速度很快,就像是只水猴子一般,突然手脚齐发从湖面窜出来。 “快,就是现在!” 随着张陵川一声大喝,我拿着墨斗盒就朝着那玩意身上缠过去。 我和张陵川一人一头,方向相逆,想要将那东西缠在中间。 可是它的反应极快,一个翻身便躲过一击。 但四周围都被特调局的人设置了阵法,它怎么逃都逃不出这个圈子。 “小心,别碰到它。” “这玩意浑身都是毒。” 它的两只手已经被泡变形了,一伸出来除了奇异的骨节之外,露出了长长的指甲。 那指甲朝着我的面门袭来,被我一个翻身躲过。 可它指甲却打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那棵树瞬间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这效果,比硫酸还给力。 这时,埋伏在外头的侍卫兵开始瞄准,在刘彦良的一声令下,直接对着它身上开火。 “砰砰砰砰——” 我们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否能弄死那个毒尸。 可在这射击的过程中,它的行动有所迟缓,这就为我们争取到了有利的时机。 张陵川大喊一声:“余天一!” “我在!” 我们俩同时朝着那毒尸的身上冲过去,用墨斗线从上到下给它缠了个透彻。 刘彦良便趁着这个时候,将一堆符咒砸在毒尸的身上,克制着它无法动弹。 毒尸挣脱不开,从喉咙中发出怒吼。 这时,我却觉得他这张脸,也是有些熟悉。 张陵川这时已经把包里剩下的酒全都浇在了那毒尸的身上。 刘彦良却阻止了他:“张陵川,你这个不符合规定。” “毒尸需要经过我们来收纳处理。” 听了这话,他身子僵了一下。 随后,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那毒尸一眼。 “给他一个痛快吧。” 我察觉到了一些事情,可我只是深深地看了张陵川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第两百二十五章 拿东西 刘彦良也扭头瞥了张陵川一眼,敏锐地开口:“你认识他?” 张陵川默不作声地把一张符火朝着那具毒尸的方向点燃,瞬间烧起了熊熊的大火。 可特调局医院的人却十分反对这种做法。 他们冲上前来想要阻止,却被张陵川一个眼神,吓得噤若寒蝉。 为首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大吼道:“张陵川,你们疯了吗!” “这可是毒尸啊,如果不尽管特殊处理,可能会散发出毒素,殃及周边居民的。” “而且,我们接到通知过来的时候,局座就下达了命令,说上头有交代,说这具毒尸极具实验价值,让我们一定要制服之后押送回去。” “你们怎么能随意销毁!” 张陵川才不管什么上头的命令,他只想要让这些具有危险性的东西都在自己的眼前被销毁。 否则,在这运输过程中,随时可能出现纰漏。 为了让这些人闭上嘴巴,张陵川直接就掏出了那张最高决策令。 “别给我说什么上头不上头。” “有了这张东西,别管多牛逼的人,都得给我让到一边去!” 刚才还叽叽歪歪的那帮人被张陵川这霸气的模样给吓到了,霎时间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退到一边。 那具毒尸遭受到符火的吞噬,趴在地上痛苦地扭曲起来。 它怒吼、咆哮,可是无济于事。 烧到最后,我听到一个苍老的男声在苦苦哀求。 “疼啊……” “我好疼……好疼……” 我不忍再看,只得背过身去。 而张陵川,却是低眉敛首,唇边默默诵读起了超度经文。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 那毒尸双手抱着脑袋,脱力地跪在地上,血泪迸出。 “救救我……救救我啊……”它的哀嚎声音不断,听起来可怜极了。 “他们拿锤子敲开我的头颅,又不叫我死,他们往我的身上注射了各种毒素,是他们把我变成这样的……” “我好热,好烫,我不想死。” “张陵川!张陵川!你救救我……” 毒尸匍匐在地上,朝着我们的方向伸出了他被烧焦了的枯手。 纵然是刘彦良这种铁石心肠的人,见到这种惨状,也不忍心地扭过头去。 我死死地咬住下嘴唇,眼泪却忍不住在框里打着转。 “吴叔……” 我尝试着喊它,可是它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无比混乱的记忆里,嘴里胡言乱语地说着什么。 其实,在看清楚这个毒尸全貌的时候,我就认出了它是吴叔。 那个曾经想坑我钱,却被我一脚踹进麦田里的老头子。 如今居然被害成了这幅模样。 我虽不喜欢那老头子,却也明白,身处江湖之中,多得是身不由己的人。 贪财不是什么大罪过。 可吴叔却因为钱得罪蒋家后,遭到这样的报复,属实令人愤怒! “天上三十六,地下三十六,太玄无边际,妙哉大洞经。皈命太上尊,能消一切罪。” 张陵川念完《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后,才缓缓睁开双眼。 这时,那瘫毒尸已经变成了灰烬。 特调局的人立即上前,手脚麻利地处理掉这些灰烬。 随后,他们又拿出了器械,把湖里的水抽干,露出里头各种阴森恐怖的尸骸。 对此,我们的工作内容就算完成。 我随口问了一嘴:“后续那位新局座不会找你们麻烦吧?” 刘彦良无语地看了看天上说:“放心吧,我们这位局座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 “他的处事原则就是谁也不得罪,谁来找他办事他都给办。” 刘彦良带着我们先去给自己全身消了个毒之后,才走出隔离圈子。 他扯下了身上的那些防毒设备,然后扭头对我们说:“就像现在,有人找局座说要毒尸,他会一口答应然后吩咐下去。” “但你如果不肯执行这个命令,我们的局座大人也绝不会怪你。他只会对那位上头领导说,他已经传达命令下去了,至于底下的人怎么个操作,出现了什么纰漏。” “不过呢,他也不会因为所谓的纰漏去惩罚你们。” 我听后忍不住说:“那这……有没有这个局座也没有什么影响吧。” 张陵川叹了口气道:“特调局内有一套自己处世准则。自从卫无忌隐退之后,特调局就相当于没有局座了。可依旧运行得十分舒畅。” “说白了,特调局本来就有局座没局座都差不多。” “改天,咱们也去拜访一下这位新局座,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他的中庸之道。” 从湖边走出来后,我跟着张陵川去了一趟特调局的医院。 还是跟上回一样,我们都得蒙着眼睛才能坐车进去。 到了地方之后,我们跟着护士推门进去了一间病房。 沈秋一见到我们,便着急地起身询问:“天一哥,陵川哥,你们处理好了事情吗?” 张陵川点头:“已经处理好了,你师父怎么样?” 沈秋眼尾依旧是有些红红的。 “医生说还好我们送来得早,如果这毒渗进五脏六腑的话,恐怕就麻烦了。” 张陵川点了点头:“听医生的话,好好配合治疗,很快就能痊愈。” 我顺着沈秋的目光,看向了病床上的女人。 她的脸和手,全都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医生说,殡仪馆内一共有五个人,自从接触到了那毒尸之后,皮肤就产生了大面积的灼伤,并且上面还长满了奇怪的脓疮。 幸运的是从医及时,不会危及性命。 遗憾的是,这些人的脸都已经毁容了,即便是医治好了,脸也没法恢复到当初那般模样。 张陵川听完后,扭头对医生表示感谢:“这种情况下,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处理完这些东西后,我回想起张陵川去湖面之前,把空三娘给打发回去那东西。 可如今我们事情都解决完了,空三娘这人还不知道去哪了呢。 我便问他:“老板,空三娘人呢?” 待我们走出医院后,张陵川轻笑出声:“当然是去帮我们,拿东西了。” 第两百二十六章 拦腰翻折 再次蒙上眼罩,坐上车子出去之后,我们被放在了国道大马路上。 摘下面罩后,我发现这次的落脚点十分陌生,压根就不是我们上回被丢下去的地方。 “老板,这特调局怎么每次把人丢下去的地方都不一样。” 张陵川走在前面,头都没回地开口:“当然是怕被你认出熟悉的地形,以防被你找到这里。” 我不太理解地笑了笑。 虽说对于中土百姓而言,特调局是一个隐秘的存在。 可是,这座特调局的医院,也没有必要神秘到这种地步吧?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我跟着张陵川走进了一个小树林里。 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 秋天里的风冷得令人发寒。 可我却听到了有不少脚步声隐匿在这风声之中。 “老板——” “小心!” 我话音刚落,就有几只暗标急速朝着我们的方向飞来。 张陵川反手把我往地上一按,紧接着他一个翻身上树,恰好躲过。 而那几只毒镖就这么打在了一旁的树干上,练成一排。 一群黑衣人,将我们从里到外围了个结结实实。 我跟张陵川背对站着,警惕地看着这些人。 他们统一穿着黑色的衣裳,手中拿着一把符文大刀,看上去既统一又杀气腾腾。 待看清他们底细后,张陵川有些疑惑地开口:“索命门?” 那帮人训练有素,当即统统亮起了刀。 这帮人就是杀手刺客出身,身手自然是没法说的,寻常人遇到索命门的人,就跟遇上了阎王爷一样。 可索命门要是对上玄门,那可就是落了下风。 张陵川冷哼:“蒋世辰是没人可以用了吗?居然连你们也派了出来。” 他们人狠话不多,提起刀就朝着我们的方向袭击而来。 张陵川打斗向来没有固定的武器,他压胜之术已经运用得出神入化,压根就不需要所谓的武器。 山野中的草木,石头甚至是这帮人身上的一根头发丝,都可以是施法的媒介。 想要对付这帮黑衣人并不难。 但蒋世辰绝对不会直派了索命门的人前来找茬。 果然,在张陵川折起一堆树叶,念咒下压胜的时候,那帮黑衣人虽然倒了下去,可我们还没来得及脱身,就看到一张巨大的符网朝着我们的方向落下。 随即一套,把我和张陵川两人圈了起来。 见此情形,我先是愣了一下。 心想,这蒋世辰的手段怎么越来越低级了。 没想到下一秒,我拿出匕首,却没法割断那张网。 我突然想到什么,急忙扭头对张陵川说:“老板,这好像是千丝网!” 这玩意,刀砍不断,火烧不烂。 只有特定的解法,才能从这千丝网中脱身而出。 也不知道那雪蝉丝是个什么逆天玩意,若是做成软猬甲戴在身上,岂不是可以刀枪不入? 我心头一沉,心道这下成了瓮中鳖。 被困住后,我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从林子深处传出。 “老板,我说得没错吧?我们猎户一脉从来不说谎话,这网结实得很。” “无论是多么凶猛的野兽,进去了就不可能出得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我看到了为首的那人,还真就是蒋世辰! 而蒋世辰的身后,站着的是一位刀疤脸。 他不是别人,真是之前我们在昆仑山下不打不相识的猎户王贵。 王贵原本还一脸谄媚地对蒋世辰吹嘘他们千丝网的厉害,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我和张陵川。 他刚才还笑着的脸,顿时愣在原地,两条眉毛倒垂下来,看上去像哭笑不得。 王贵身后那帮人,个个都认识我们,但此时他们也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王贵的身后,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们。 “这……” 王贵有些惊慌地扭头对蒋世辰说:“老板,你不是说要租网捕野猪的吗?” “这……怎么是捕了两个人呢?” 听到他这样说,我倒是松了一口气。 好在王贵这话问得没有什么破绽。 否则,要是被蒋世辰知道他跟我们有交情,怕是这几个猎户都难逃一死。 蒋世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站在一旁的傅中棠便立马上前掏出了一沓钞票丢到王贵的身上。 那一沓钱,起码有个五万多。 “拿钱走人。” “剩下的事情不该你管的,少问,少说。” 他们出手倒也是阔绰。 我瞥了张陵川一眼,心想这几万块不比张陵川给人家的几千块多得多? 万一王贵为了那点钱,真把我们丢在这了,那我俩只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王贵捧着那堆钱,愣在了原地。 他身后的兄弟立马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将那堆钞票放进袋子里。 然而,那些被张陵川用压胜制服的索命门人,这时却悄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拿着刀,缓缓朝着那帮猎户的身后走去。 蒋世辰是真的无耻。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王贵这帮人离开。 “张陵川,我们又见面了。” “你知不知道,从第一眼见你的时候,我就特别讨厌你!” “当时我就跟自己说了,迟早有一天,要让你死在我的手里。” 张陵川往地上一坐,还有兴致从包里摸出烟来点燃。 他深吸一口烟说:“这么巧,我也是。” “不过,蒋公子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抓我,难道是害怕了?” 蒋世辰装不下去了,他阴狠地走上前来。 “姓张的,你害死我爸和我哥,还抢走了我的人膏,烧毁我的毒尸。你说,我会轻易放过你?” 张陵川冷哼一声,随即抓起地上一根干枯了的树枝。 “你不放过我,倒也没什么。江湖恩怨最难说清,谁本事大就认谁的理。” “可是,连那几个帮过你的猎户也要赶尽杀绝,未免太过分了。” 这话说得慢条斯理,可我却从张陵川的口中听出了杀气。 蒋世辰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竟然还敢仰头狂笑:“张陵川,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去管别人?” 说着,他的手往下扬,示意索命门的人动手。 王贵一行人已察觉不对,当场便大喝:“我们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你为何要这样害我们?” 他们虽然勇猛,却也不敌索命门的人。 眼看就要落下风,这时,张陵川面带笑容,轻轻折断手中的枯木棍。 “啊——” 有人惊呼出声。 那些索命门的人全部拦腰翻折,有的连肠子都掉了出来。 第两百二十七章 我们又见面了 面对这番变故,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在了原地。 王贵一行人自然也吓坏了,瞅准了时机就朝着林子深处四处散开。 由此可见他们逃跑经验及其丰富。 猎户这边一共十来个人,分开逃跑怎么样,都不至于全军覆没。 蒋世辰的注意力在我和张陵川身上,那帮猎户逃了就逃了,他并未在意。 可这林子里满地狼藉,索命门人尸首异处。 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傅中棠伸手指责我们。 “张陵川!不动用邪术害死那么多人,就不怕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吗!” “天理?报应?”张陵川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一样。 “傅中棠,这里也没别人,你这个伪君子就别入戏太深了。你们这帮畜生都还没有遭报应呢?我怎么会遭报应?” “再说了,索命门人,谁不是做尽恶事,双手沾满鲜血?” 张陵川往后一倒靠在了那千丝网上,朝着蒋世辰等人冷冷一笑:“他们能这么痛快地去死,都算是占了便宜!” 傅中棠气得语结:“一派胡言!” “你张陵川乃是玄门孽障,今日我们是在替天行道。” 我胸口怒火迸发,气得破口大骂。 “你这个虚伪的四眼仔赶紧闭嘴吧!” “还真当你们蒋家跟从前那样,能在玄门圈子仗势欺人,一手遮天?现在时代已经变了。” 说完,我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替天行道这四个字,你们也配?” 蒋世辰拧着眉毛走上前来,他冷冷地看着我说:“听说,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龙骨?” “我会把你抓回实验室,然后拔下你的皮,抽出你的骨!看看到那时你还会不会这么嘴硬!” 看到他那贱兮兮的模样,我就火冒三丈。 偏偏这是晴天一声闷雷,眼看着就要下雨。 这时,傅中棠又上前一步提醒蒋世辰。 “蒋先生,如今好不容易擒获这两人,咱们事不宜迟,快些回实验室吧。” 蒋世辰的眼神落在我和张陵川身上许久,似乎在想着要怎么折磨我们。 足足有三分钟后,他才仰头交代傅中棠:“让他们过来接人。” “不过,这个网真的有这么好用吗?万一被他逃了可怎么办。” 傅中棠谄媚一笑:“蒋先生放心,这个千丝网是猎户一脉的传承圣宝。它采用的是昆仑山雪蝉丝拧结而成,除非是这张网的主人亲自解开,否则任凭他们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听得这话,蒋世辰才得意地笑了出来。 “张陵川,你放心。” “像你这样特殊体质的人,我必定会好好利用,让你最大程度地发挥出作用。” “最近,我们还研发出了一项新的实验,那就是把人的魂魄,封印进动物的体内。想想还真觉得挺有意思。” “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身边的一条狗!” 张陵川狠狠地瞪着他。 可这让蒋世辰更高兴了。 他一脚朝着我的肩膀处踹过来,笑意渗人。 “别以为你身上那堆压胜术法有多厉害。” “如今我依旧把自己改造成了不死之身,你那堆东西,对我没用。” 说话间,一辆车子横冲直撞地开进了林子里,紧接着就是一大块黑布裹在了千丝网的外面,然后一股脑丢进了车里。 “卧槽——” 我的肩膀不知道砸到哪里了,“咣当”作响。 气得我直骂娘:“妈的,这帮人可真是,丧心病狂!” 相比起我的暴躁不安,张陵川则显得淡定许多。 他把手从网的缝隙里伸出去,用手指扯下那张黑布,这时我们才发现自己被丢进了货车的车厢里。 这车子一路颠簸向前,也不知道要开往何方。 可以确定的是,蒋世辰并不与我们在同一辆货车上。 “王贵他们也真是的,居然能溜得那么快。” “也不说想办法救救我们。” 张陵川轻笑:“这个世界上,抽身自保没什么大不了的。最起码,他也没有主动帮蒋世辰他们来害我们。” 我幽幽叹气。 “我倒不是责怪他们,只是担心这个千丝网。” “这玩意解不开,咱们就像是砧板上的鱼,随时可能被人宰割。” 虽说我们还有一条昆仑山的大黑蛇可以用。 可是上次它把蒋泰安弄死之后,便陷入了一个沉睡的状态。 先前,跟着我走南闯北,还时不时在手腕上蠕动一下,如今真是一动不动。 难道是天气越来越冷,它冬眠了? 张陵川却说了三个字,不用怕。 不过他神色淡定,想必也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先靠着睡一觉。” 我叹了口气:“老板,你还真是天塌下来也不担心。” “担心有什么用?” “反正到地方了再说呗,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养精蓄锐。” 说完,他还真就眯起了眼睛打盹。 我脑子一团浆糊,车厢空气又闷,压根就睡不着。 好在不一会儿,车子就停了下来。 我们再次被人提下车里。 蒋世辰巴不得好好折磨我们,于是那帮小弟自然也就对我们态度恶劣。 有两个人扯着那个千丝网,一路将我们拉进了间民宅里。 “喂喂喂,你们温柔点。我裤子都快被你们磨破了!” 他们不理会张陵川的抗议,粗鲁地把我们丢进了一间房子里,还嫌弃地拍了拍手。 “妈的傻逼玩意,叫什么叫!” “来了这里,你就比最低等的畜生都不如!” 张陵川也不恼,反而是扭头观察着这个房间里的东西。 “器材、试剂,还真是应有尽有啊。” 我放眼望去,发现这里面装了不少瓶瓶罐罐以及各种五颜六色的试剂。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另一个试验地吧。” 甚至在这房间的床上,还躺着一具干尸,一旁的托盘里放着一堆刀具。 看上去就像是一间刑房。 几分钟后,紧闭的大门再次打开。 这一次,我们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鬼佬亚瑟顶着一头红毛走进来。 此时的他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张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自从黄河滩一别,鄙人可是十分挂念着您。” 张陵川轻轻一笑:“是么?我也很挂念你啊,亚瑟先生。我听说,你从我们这里捞走了不少宝贝,全都藏在了一处大宅子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可以见识见识。” 第两百二十八章 好好算算账 亚瑟压根没把张陵川这番话放在心上,甚至还没料到他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困境。 但是,从张陵川这番话里我可以推算出,他找空三娘去取东西,想必就是潜进了亚瑟的老巢,要把里头的珍宝全都拿走。 本来,那些珍宝也是属于我们中土的东西。 这一招叫做物归原主。 空三娘必定不会一人前往。 盗门出手,向来货不走空。 只是,不知道这鬼佬发现自己的宝物全没了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没来得及笑出声,就看到他走进这个像是实验室一样的房间里,随手从铁托盘中拿起一把小尖刀。 然后扭头望着我们说:“你们知道吗?先前,我们就是用这把手术刀撬开了吴叔的脑袋。” “然后,我们给他做了一个小手术,从里到外将他改造成了另一番模样。” “等一会儿,我们也会用这把手术刀,把二位的脑袋撬开。” “出于人道主义,我们一般都会给试验品打麻醉药,从而减轻他们的痛苦。”讲到这里的时候,他望着我们冷笑出声:“不过对于二位这样身负异能的人,似乎有没有麻药也无所谓了。” 亚瑟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看过来的时候,令人十分不适。 仿佛是一头野兽,将我们视作了他的猎物。 而我,最讨厌他们这一套。 明明就是穷凶极恶之辈,非得装出一副菩萨心肠。 这种假仁义看得让人想吐。 张陵川无所谓地挑了挑眉:“看来,亚瑟先生还是挺记仇的啊。” 就这一句话,激得亚瑟差点破功。 他终于装不下去了,愤怒地瞪着我们:“等着吧,一群不是天高地厚的臭崽子!到时候你们会跪在地上求我放你们一马,而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打断了亚瑟装逼的行为。 那也是一个绿眼睛红头发的鬼佬。 他迅速走进来,凑在亚瑟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便丢下我们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实验室的门再次被关上的时候,屋子里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趁机问张陵川:“老板,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脱身的办法?” 谁知这家伙嗤笑一声。 “脱身?” “我们为什么要脱身。” 啧。 我扭头看向张陵川,心想这小子又是犯了什么病。 “不脱身,我们留在这里过年吗?” 张陵川不屑地冷哼:“过年?余天一,我们来打个赌吧,里头这些人,活不过今晚。” 我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蒋世辰也就算了。蒋家成为弃子,上头那些权贵不会保他们,咱们动手就动手。可那帮鬼佬不一样。” “他们打着友好交流的名义,盯着国际名头,别说我们了,就算是侍卫兵抓人也得证据确凿才敢招惹。” 张陵川对我这番话很是不满。 他眯起眼瞥我:“余天一,你现在做事怎么都瞻前顾后的。” “犹犹豫豫,一点少年气概都没有!” “上回来闯丧葬街那几个异域佛僧不也没人过问吗。你怕个锤子啊。” 我双手托着脑袋:“那还不是因为特调局和检查署都帮你瞒了下来,硬生生给人弄成了失踪,这才蒙混过去。” 这话一出,我顿感不妙。 果然,黑暗之中有拳风朝我面门袭来。 吓得我连忙往旁边一闪,躲过一击。 但是后背撞到身后的柜子,碰撞得那些瓶瓶罐罐发出了叮咚的响声。 这张陵川,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动不动就打人呢。 我刚想揶揄他几句,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只手在摸我。 吓得差点蹦起来,结果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说了句:“兄弟,别动,是我!” 我愣了一下,随即扭过头去,才发现身后的那个人竟然是王贵。 “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王贵一边跟我们说话,手下动作不停。 “兄弟,你这是拿话打我的脸呢。” “我王贵虽然不是什么大本事的人,可也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更何况,您二位对我们也算是有交情。我总不能白白看你们落入那帮人的手里。” 听得这话,我内心无比感慨。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若说交情,我们跟王贵其实也就一面之缘,还犯不上让人家冒上生命危险前来搭救。 可他却来了。 张陵川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仿佛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过了没多久,王贵帮我们把这个千丝网给解了开来。 “走吧!” 王贵朝我们打了一声招呼:“我们哥几个一路跟过来,找到了一条特别隐秘的路。保管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 猎户一脉,最是擅长在山路游走。 他若想带我们离开,倒也不难。 可张陵川不走。 他非但不走,还要借王贵那张网。 “王贵,你先撤吧,一会听到什么大动静,都别回头。” 王贵有些为难:“兄弟,我知道你本事大,可你也不能犯傻啊。” “那帮人可都是凶狠之人,我看到他们是有喷子的!” “若真交手,吃亏的也是你们。” 张陵川笑而不语,只问他这个网该怎么用。 王贵又劝了几句,见劝不动他,只好叹了口气,随后下定了某些决心一般:“算了,你不愿走,我也不勉强。” “那我老王就在这陪你们。就当是,舍命陪君子!” 这话一出,张陵川这才有些诧异。 “我本来就跟那帮人有些恩怨,想着这一次把这些陈年旧怨了了。” “你倒也不必如此。” 王贵摆手,也喊我们不要再劝。 “我不劝你,你也甭劝我。” 既然如此,张陵川也不再吭声了。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终于明白,江湖中那一个义字,究竟是多么重的分量。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王贵身形一闪,躲在了房内某处。 大门打开的时候,蒋世辰阴着脸走进来。 他冷冷地瞥了我们一眼:“张陵川,这一次咱们得好好算算账。” 张陵川轻笑:“确实该算一算了。免得,你到了九泉之下还要喊冤。” 第两百二十九章 证据确凿,认命吧 蒋世辰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笑话一样,捂着肚子就大笑起来。 “张陵川,我发现你这个人也是挺逗的。” “或许你还没有清楚自己的处境。” “这个地方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来的,即便是你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蒋世辰这个人吧,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子,那一副张狂的模样都是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过这也好。 对付起这种嚣张的蠢货,可比对付那些心思深沉的人要简单得多。 蒋世辰依旧兴致高昂地给我们介绍起了这个实验室里的器材有多牛逼,那些试剂是杀害了多少人才采取出来的样本。 甚至,他还绘声绘色地描述起那些被迫成为试验品的人,大部分都是怎样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我听得异常愤怒,胸口重重起伏。 可张陵川只是满脸淡定地看着他表演,等蒋世辰说累了之后,才淡淡开口:“说了这么多,其实你是在掩饰自己的害怕吧。” 乍一听这话,蒋世辰扭头对着亚瑟说。 “张陵川被吓傻了。” 亚瑟看着我们,一脸坏笑:“老板,你放心。等一会儿注入试剂的时候,他们会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产生各种奇怪的变化,却没有半分反抗之力。” “他们会更害怕的。” 可张陵川却低头笑了起来:“蒋世辰,说一千道一万,其实你们蒋家不也是上头那些人的试验品吗?” “你,你父亲甚至是你的妹妹,都沦为了他们长生路上的垫脚石。” 听到这话的时候,蒋世辰脸上先是一愣,紧接着他异常愤怒地大吼。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们蒋家在京圈说一不二,乃是中土的大功臣!” 张陵川切了一声,嗤笑道:“还真把自己给洗脑得不知天高地厚。” “虽说你们蒋家跟京圈上层私交甚密,如果只是生意上的往来,恐怕你们家的地位根本不可能达到如今的高度吧。” “毕竟你爷爷再厉害,他老人家都已经不在了。一棵死了的大树,能为子孙遮蔽多久呢?” 张陵川越说,蒋世辰的脸色就越难看。 最后他脸上的情绪难以控制,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牛蛙一样。 可张陵川却丝毫不惧怕,反而是变本加厉开口:“蒋世辰,你真的喜欢如今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永生?” 蒋世辰终于忍不住了,他气得站起来拿起一旁的手术刀,就朝着我们的方向跑来。 “张陵川,你这是在找死!” 他扬起尖锐的匕首,寒光乍现之际,张陵川突然起身大喝一句:“动手!” 我心领神会,蹿地一下起来,扬起这千丝网就朝蒋世辰的身上罩下去。 就这么一拉一扯之间,如今被套在网内的人,就变成了蒋世辰。 亚瑟见状不对,连忙猫腰就朝门外跑去。 可他哪里能从张陵川的眼皮子底下跑路? 张陵川随手一拍,赵媛媛那对子母煞便拦在了门口处。 子煞张开满口獠牙,朝着他的方向一哈,就吓得亚瑟抖着腿,摊在了地板上。 “张陵川——”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 张陵川打好结,把蒋世辰弄进里头后,我便也找来了一根绳子,把亚瑟团团绑住。 这绿眼睛的鬼佬脸上虽然表现得很害怕的模样,可我看他滴溜溜的一双眼,也不知道在心里酝酿着什么鬼点子。 “小心点,这家伙心思深沉。”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问张陵川如今该怎么办。 张陵川冷笑出声:“特调局的人马上也到了,届时我们当然可以正大光明地把这个破地方给销毁掉。” “蒋家?以后在中土可就没有这号人物了。” 蒋世辰的手已经长出了长长的指甲,那猩红的眼色看上去的一瞬间就像是僵尸。 可是他用力地将网从两边扯开,可那张网却没有任何撕裂的动静。 他开始暴怒,嘴巴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张陵川冷冷地看着他:“我没猜错的话,你身上是被注射了千年干尸的干细胞进去。” “如今的你,身体不知痛觉,肌肉僵硬,行动虽然敏捷却依旧没有作为人的任何知觉。” “他最大的副作用,恐怕还是嗜血和情绪暴怒。” “你只要一发火,恐怕就已经没有知觉,就像是——被你体内的那玩意夺舍了一样。你确定这样永生下来的人,真的是你?” 蒋世辰被他的话激怒,就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疯狂地朝着我们的方向攻击过来。 可是他没法摆脱千丝网的束缚,被困在里头挣扎着怒吼。 亚瑟见到蒋世辰都无法脱困,急得一头大汗,连连求饶。 “二位,有话好好说。凡事都可以商量。” 他堆起了笑说:“先前,是我对你们不太尊重,要不这样,你们想知道什么,或者说你们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 亚瑟的双眼眯起来,笑得一脸谄媚:“凡事都可以当生意商量一番,你们说是不是?” 张陵川皮笑肉不笑:“亚瑟先生,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可不是用生意两个字就可以解决。” 亚瑟听到这话,脸垮了下来:“听您的意思,这是没得谈了。” “可我不是你们中土人,你们无权审判我!” 张陵川冷哼:“有没有权力,可不是你说了算。” “你这么有精力,还是留着上庭审院的时候,和审判长大人说。” 亚瑟听到这话,才握紧拳头,隐忍不发。 外头,很快也传来了骚动的声音。 是特调局的人到了。 蒋世辰依旧不怕死的模样。 他满眼愤怒地看着我们所有人。 “张陵川,你太可笑了。” “你真的以为,你能弄死我?” 张陵川轻笑:“你不会是还想着上头那些人会来保你吧?蒋世辰,今天晚上,你出不去。” 亚瑟一脸不甘心。 “姓张的,你们敢动我?我要跟大使馆联系,我要跟大使馆取得联系!” 张陵川冷笑:“亚瑟是吧,你这些年偷盗中土宝物,倒卖贵重文物,已经严重违法了。” “对了,我盗门那帮朋友已经潜入你的别墅,把你珍藏的那些东西全都弄出来了,似乎他们还找到了不少别的东西。” “证据确凿,你还是人命吧。” 第两百三十章 彻底覆灭 亚瑟脸上露出了一丝惶恐。 “你们怎么可以进我家里偷东西,你们一点都没有绅士风度!” 听到这话我都觉得搞笑。 “你们这帮鬼佬跑到我们中土来抢夺宝物,残害我们的百姓,居然还有脸跟我讲什么绅士风度?” “别虚伪了,真的很让人恶心。” 被我这么一通骂,亚瑟老实地闭上了嘴。 不过张陵川却想故技重施,忽悠他吐出更多的东西来。 “亚瑟是吧,说实话我知道你们这个所谓的基因公司不过就是披着个公司的外皮,在背地里帮着蒋家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虽然你们做的这些事情伤天害理罪不容诛。不过我仔细想了想,佛家总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果你愿意把你们做过的事情都交代清楚,我会跟上头的人商量一下,给你减刑。” “到时候你在里头蹲个一两年,再联系大使馆周旋一下,基本上也就没什么大事了。” 张陵川说完,仔细观察着亚瑟的脸,仿佛想从他身上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差点笑出声来。 张陵川不去公司里当个销售真是屈才了。 他那套洗脑话术还能根据不同的人制定不同的方案。 听上去真真假假又不会显得很夸张。 如果直接跟亚瑟说可以想办法让他脱罪,亚瑟绝对不信。 可要说减刑后帮他去周旋,那大部分人都是会相信的。 亚瑟果然上套。 他连连嚷嚷着:“我一定会把自己知道的任何事情都交代清楚!” 蒋世辰暴怒地打碎了实验室里的各种瓶瓶罐罐,愤怒的脸已经开始变型。他的眼睛像一条蛇,冷冷地看着我们。 “亚瑟,你要知道敢背叛我们蒋家会有什么下场。” 亚瑟丝毫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反而是冷哼出声:“蒋公子,你都已经困于囹圄,又何必那么傲气。” “不如学学我。更何况,你们中土不是有句古话吗,叫什么——” 他闭上眼睛开始耍宝:“对了,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亚瑟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叩叩叩——” 这时,外头有人敲门。 “长官,外面的人员已经全部抓捕。” 张陵川示意我把门打开。 开门后,我看到外头院子里被抓了起码有二三十人。 他们全被戴上手铐,套上黑布头套。 还有不少人,已经拿出了执法记录仪在拍照取证。 蒋家如今就剩下个蒋世辰,他被审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张陵川仰头指了指亚瑟说:“把他也带走,让刘彦良审一审。” 亚瑟被抓起来的时候,还堆起笑,讨好地对我们说:“长官,我都已经这么配合你们的工作了,你看看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他扬了扬绑在手上的绳子:“能不能先把我解绑了。” 见我们不说话,又笑眯眯开口:“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绑不绑有什么要紧的呢。” “再说了,你们守备得那么严实,我逃的出去吗。” 张陵川也同样报以微笑:“亚瑟先生,我们的规定就是这样,还请你遵守一下。” 他被带出去后,这个屋子里就剩下我们和蒋世辰一个人。 张陵川伸手关上房门,淡淡地看着他。 “蒋世辰,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他嗤笑出声:“有什么可说的,反正你们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能杀的话你们就来啊。” 蒋世辰死到临头,气焰依旧嚣张,我实在是看不惯他那模样。 “老板,要不直接就地销毁得了。” “反正这家伙也害死了不少人命,咱们这也算是替天行道。” 蒋世辰听到这话之后,冷哼出声:“呸!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天行道?” “在这个世界上,有权有势的人就是天!” “那些贫民不过是一条烂命。他们在世界上唯一的价值就是能帮我们延续寿命。” “张陵川你难道不清楚吗?所谓的长生,就是拿人命堆起来的啊。” 蒋世辰依旧笑得张扬,跟我们细数各朝各代的皇帝,为求长生炼制了多少丹药,弄死过多少人命。 “从古至今,一向如此。” “我们又有什么错呢?” 张陵川扭头朝着自己的乾坤包里掏东西。 他翻找了半天,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瓶。 “终于找到这玩意了。” 说完,他抬起头看着蒋世辰,冷笑出声。 “刚才我还在想,直接给你一个痛快得了。” “不过现在,我反悔了。” “既然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那就怪不得我。” 张陵川先是把王贵从屋子里喊出去,随后把那白瓶子打开,就拉着我走出了屋子。 我问他:“老板,那都是什么玩意?” “你整得这么神神秘秘。” 张陵川轻笑出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不过是我早年间贪玩,从一个墓室里抓了几只饿鬼道的恶鬼,闲来没事一直养着玩。” 饿鬼道。 这是一个光让我听到都直哆嗦的东西。 饿鬼道属于六道轮回之一,里面的灵体无时无刻都处于饥饿的状态。它们因为饥饿而感到痛苦,所以遇到什么东西都会想要啃食掉。 传说饿鬼道里面的饿鬼肚子很大,却怎么都吃不饱。攻击力极强,且相当可怕。 不管是人是鬼,遇上都是凶多吉少。 不一会儿,里头果然传出了恐怖的叫喊声。 “啊——” 震天的怒吼,吓得王贵一哆嗦。 “这……里头的声音……有点吓人啊。” 张陵川点头:“确实。” “那我们就一起伸手捂住耳朵,这样就听不到里头那乱七八糟的声音了。” 我扯了扯嘴角。 这可真是一个,好办法。 可是那惨叫声不绝于耳,我捂住耳朵却还是能耐听到。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我能想到到,那些饿鬼从蒋世辰身上把肉一块一块撕咬下来。 然后会将他的灵魂撕得四分五裂。 人造的怪物,哪里比得上地狱深处的恐怖? 渐渐的,里头没有声音了。 再次推开房门后,蒋世辰的影子都没了。 千丝网里,什么都没有。 蒋家,彻底覆灭。 第两百三十一章 谈和 王贵惊恐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哆哆嗦嗦地问了句:“兄弟,刚才那个家伙呢?” 张陵川弯腰替他捡起地上的千丝网。 “那家伙,当然是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说完他把千丝网交到王贵的手里:“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拿上东西赶紧跟你兄弟们汇合去吧。” 王贵接过千丝网,神色十分复杂。 他看了我们一眼,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张网,然后双手冲我们抱拳:“兄弟,那我们日后有缘再见!” 张陵川也同样抱拳回礼。 不过,王贵扭头朝外离开的时候,张陵川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如今蒋家已经毁了,他们再也没有能力在乡野间开山凿地,你们回到山上也可以过回从前那样的日子。” 王贵回过头来,对着我们轻轻一笑:“兄弟,山上山下,总有不一样的光景。” “我们知道山下不太平,可是山上的日子也没有那么好过的。我们哥几个既然下了山,就没打算再回去。”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不管怎样,总归是有路可走。” “多谢兄弟好意提醒,此后再见我们也是朋友。告辞了!” 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其实以后我们大概率也是很难再见面的。 昆仑山初遇,他收人钱财,找我们麻烦,但最后张陵川不仅放他们一马,还给了他们一些钱财救济。 如今他见我们有难,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搭救。 我们与王贵这些猎户的恩怨已偿。 毫无纠葛的人,缘分便已经尽了。 我没来得及感慨太久,就听到了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暴击的响声。 “嘭——” 张陵川拔腿就朝外头跑:“出什么事了!” 立马有人上前禀报:“报告长官,刚才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那个亚瑟的身上带有危险性爆破产品,在爆炸的一瞬间他逃走了。” 四周围燃起了白茫茫的烟雾。 地下,是亚瑟穿过的几件外套。 我感觉到十分熟悉,当即开口问:“这不是金蝉脱壳吗?” “咱们快找人把四周围都堵上,那家伙肯定跑不远的!” 张陵川从后面拉住我的衣摆:“别着急。” 我疑惑地扭头看着他:“怎么不急?要是叫那鬼佬逃走,再想抓回来可就难了。” 张陵川不急反笑。 “让他跑吧。” “要不然,我们怎么能顺藤摸瓜,把更深层次的人给抓出来呢?” 更深层次的人? 瞧见张陵川那故作高深的一笑,我顿时醒悟。 “老板,你早就料到亚瑟会跑?” “所以故意不去追他,为的就是让他去当鱼饵,引出其他的人。” 张陵川挑眉:“不错。” “以他那样的人,答应好好配合我们,不过就是在装得温顺,先稳住我们。” “随后只要找准机会,他一定会跑。” 听到这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刚才蒋世辰被饿鬼吞噬的时候,发出那么恐怖的惨叫声,必定会让亚瑟惊恐万分。 因此也加速了他离开的决心。 特调局的人,自然也装模作样地跑到了外头搜寻起来。 而张陵川则是从兜里拿出了一只蛊虫。 “走吧,咱们该去见见那些躲在更深处的人。” 蛊虫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它带着我们毫无阻碍地就找到了亚瑟的落脚点。 不过令我觉得惊讶的是,那竟然是一间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酒楼。 门口有人络绎不绝进出,迎宾小姐笑着弯腰欢迎。 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甚至在闻到里面传来的饭菜香味时,我肚子忍不住叫了几声。 张陵川双手插兜,闲庭信步地朝着里面走去。 酒楼里的人都各司其职,来去匆匆,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穿过了一条员工通道,然后来到了一间豪华包厢面前。 张陵川歪着头,仔细看着那包厢门框上篆刻的花纹。 “啧,这不是长生天吉祥纹吗?” “这帮老头子可真信这些东西啊。” 话音刚落下,包厢的大门就被人打开了。 一张长相绝美的脸,顿时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个女孩长了一双丹凤眼,可眉宇之间却有一股浓厚的戾气。 不过,她打开包厢的门后,只对我们说了两个字:“请进。” 张陵川吹了声口哨,轻笑出声:“呦,怎么还有高冷御姐?” 女孩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再说一句,废了你。” 啧,这家伙嚣张得跟蒋世辰如出一辙。 张陵川来劲了,还想上前逗她几句,可我们就听到里头有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思危,过来。” 那个女孩听后,才哼了一声后,走了进去。 我顺着她的身影,把目光移到里头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亚瑟。 这个狡猾的红发碧眼鬼佬此时就像一条丧家犬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刚才开口的那位老人则是白发白胡,器宇不凡。 他慢条斯理地吃东西,随后缓缓开口:“没用的东西,自己着了人家的道,还要把人引到这里来。” 亚瑟听后,吓得连忙求饶:“主人,主人请饶了我……” 白发老爷子摇了摇头:“我最讨厌吃顿饭都不得安生。” 这话一出,亚瑟满脸灰败。 而那个女孩则是一言不发地走到了亚瑟的面前,从袖中迅速掏出一只注射器,直接打在了亚瑟的脖子上。 她的动作麻利,亚瑟从挣扎到倒地不起,仅仅只用了不到十秒。 亚瑟就这样在我们的面前死了。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了屋子里还有不少目光落在我们的身上。 我抬起头,看到在桌子上的人时,惊讶地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 桌面上一共十二个人。 他们大部分已经双鬓斑白。 可最要紧的是,这些人的脸都十分熟悉。 他们全都是这些年来中土极其高层的高官。 别的不说,包括秦书焙在内,这里起码有四个副国级的权贵。 包厢内,巨大的黄花梨桌子上,摆着满满当当的菜。 可是他们却放下了筷子,意味不明地望着我们。 那个白发老人轻笑了一声:“张陵川,亚瑟这条狗得罪过你,那我就不要了。” “我看不如这样,我们谈和吧。” 第两百三十二章 极度厌恶 那老头子说出这句话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了他。 而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拿起桌面上的手帕轻拭嘴角。 朝着我们笃定一笑。 仿佛只要他肯谈和,我们就一定会答应,也必须要答应一般。 那个叫思危的姑娘当即拧了眉,一脸不高兴地对老头说:“爷爷,他们毁了我们最重要的试验品,我们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要我说,直接把这两人抓去顶上蒋家的缺好了。” 那白发老头子和蔼一笑,当着我们的面教育起他的孙女来:“思危,爷爷向来是个爱才的人。这两位法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出众的能力,爷爷很是欣赏。” “我倒是很愿意跟他们交个朋友。” 他们祖孙俩就这么一来一往地讨论着我们。 言语虽然和善,可仔细听却有极高的优越感。 让我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吭声。 对此我能断定,那位白发老人就是这里地位最高的。 只是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说完后,白发老人含笑看向张陵川:“对于我谈和的想法,不知道张法王意下如何。” 张陵川领着我就走到了包厢内两旁的沙发上大喇喇坐了下来。 而这时我才看清楚,那满桌的佳肴,竟然全都是一个材料奇怪的东西。 血淋淋的盘子上面托着的绝对不是牛肉,而是别的什么奇怪的鲜红血肉。 甚至有一个人,拿起勺子从另一个大碗中舀起了一只像野猪般大小的眼睛! 我还注意到有人身上已经发生了异变。 秦书焙的后脖子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褐色鳞片。 而有的人皮肤惨白如血,看着就像是不见天日的鬼。 他们机械的吃着桌上那堆奇怪的东西,没再关注我们的谈话,就像一个机器人。 我轻皱眉头,移开目光。 这是一群极度渴望长生的狂热者。 他们害怕死亡,更恐惧消失。 因此,不惜献上一切代价也要留住这条命。 张陵川问那老头,谈和的条件是什么。 老头没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你们多次与我们作对,其实令我很不开心。这次我能跟你们谈和,也是你们的荣幸。” “至于条件,我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必须要与我签下契约,为我所用!” 我们没吭声,就听着他继续开口。 “蒋家,是我们这些年布下的一个最长的局。我们用长生为诱引,让他们心甘情愿成为我们的试验品。” “差一点,我们只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说到这,他生气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恶狠狠瞪着我们:“结果,却被你们毁掉了我们这么多年来的心血。” “就冲这一点,我就该弄死你们。”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可是我没有。我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你们谈,那就说明我是个爱才的人,你们应该珍惜我这为数不多的仁慈时候。” 这话一出,我就知道,这老头要玩完。 不过张陵川面上没有怒气,甚至还笑出了声:“前辈这么看得起我们,的确是我们的荣幸。” “只不过我不知道,这是您的意思,还是鬼脸罗刹的意思。” “毕竟我们跟他们也有过不小的恩怨,有些话总得摆在明面上说清楚才好。” 先前陈新泽曾经交代过,说自己的岳父知道了所谓的长生法门,都是拜鬼脸罗刹所赐。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理解为这些所谓的权贵高层,都是鬼脸罗刹的附庸。 这两方势力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说到底,这两方势力就是同一伙人。 可谁知道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转而把目光落在了我们的身上。 气氛很是微妙。 张陵川微微挑眉,眼睛看着对面那老头。 “难道,我说得不对?” 老头哈哈一笑:“你说得很对。曾经,我们的确是依附在那些鬼脸过活。” 他话头一转,脸色骤然变得严肃起来:“可我们中土人,怎么能受到妖邪压迫呢?” “鬼脸虽然能给我们带来许多利益,但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乃中土人士,心中所念的全是中土的百姓。” “为此,我们决意要跟鬼脸罗刹划清界限!” 我们听得点了点头。 哦,原来他这是要搞叛变。 不过我瞧他们这三瓜俩枣的,指定是斗不过鬼脸,才要拉上我跟张陵川。 说得那么好听,实际上还是想着让我们给他们去送人头。 不过张陵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要点:“鬼脸罗刹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思危当即翻了个白眼:“关你们屁事!” 张陵川也没恼,只乐呵呵地笑:“既然想谈和,那就得有点诚意啊。虽然你们诸位都是在中土地位极高的人,不过嘛——” 他也突然面露凶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这人没啥羁绊,自然也就没有软肋。” 说着那姑娘就要上前来教训我们。 可被老头拦了下来。 他瞥了我们一眼:“不跟我们合作,你就是死路一条。” “鬼脸罗刹里,已经有人觉醒了。他们下了死命令,一旦见到你们俩,不遗余力,立刻绞杀!” 我和张陵川对视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前一段时间遇到那个鬼脸人,他还一个劲想拉我进他们那。 才过了多少天啊,就变成了要立即绞杀我们? 张陵川干笑几声:“说到底,你们跟他们曾经是一伙人。你们叛变了,他们也得找你们麻烦。这种情况下我还跟你们合作,那不是死得更快?” 我点头表示我老板说得对。 可是那老头却很笃定地说。 “不会。” “前段时间他们的觉醒出了点问题,导致所有人都陷入了昏睡状态。只要你贡献出自己那本《伏羲密藏》我们花费小小时间参透,别说什么鬼脸罗刹,就算是酆都鬼王也不敢招惹我们。” “这可是牵扯到我们中土所有人的幸福,难道你想看着我们的百姓饱受欺凌?” 张陵川的眼里,露出了极度厌恶的神情。 “别说得这么义正言辞。” “你们这些权贵,不也是经常欺凌百姓吗?” 第两百三十三章 那就合作吧 那个白发老头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笑出了声。 “张陵川,其实我有时候挺欣赏你身上的这股少年意气,仿佛就像是看到了从前的我。” “那么单纯,那么天真。傻到以为光凭借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改变世界。” “可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弱者被强者支配能就是天经地义。” 我最讨厌这种道貌岸然的人前来说教,连连望向张陵川示意他该表态了。 可张陵川眼眸落在那老爷子身上,淡淡开口。 “老爷子,虽然我不知道您的来历,可是我实在是好奇。” “你们一群养尊处优的豪门贵族,究竟有什么资本和鬼脸罗刹对着干?而我加入你们,又能获得什么东西?” 说到这张陵川混不吝地笑出声:“总不能说要让把身上的底牌全露出来了,你们倒是藏得严严实实,这可不是合作伙伴该有的态度。” 听到这我就知道张陵川这是想要套话了。 可在场的这帮人个个都是老狐狸。 他们可不会轻易地自报家门。 那个白头发老爷子也不动声色地打太极,把话头推回给我们。 “我们的底牌,自然也是只能对我们的合作伙伴公开。” “如果张先生你肯加入,那么我可以承诺你可以享用我们打下来的一切资源。”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秦书焙甚至当场表示异议。 “大人,这毛头小子几次三番破坏我们的好事,我们肯不计前嫌拉他入伙已是恩赐。” “怎么能让他享用我们所有资源?” “这对其他兄弟不公平!” 秦书焙肯定因为他女儿女婿的事情,对我们怀恨在心。 可他们那堆资源,无非就是一些能让人变成怪物的试剂。 我们对这玩意可不感兴趣。 那白头发老人毫不留情地回怼秦书焙:“既然能三番几次被人破坏,那说明我们自己技不如人,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我向来是重用有用的人,你们虽然追随我久,但是如果没用了,我照样不留。” 秦书焙气鼓鼓地又坐了回去。 对此,张陵川仍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非得找我们入伙?” 他轻轻一笑:“当然是因为,你跟鬼脸有深仇大恨。敌人的敌人,本就该成为朋友,不是吗?”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堆照片。 张陵川在看到那堆照片的瞬间,眼神瞬间眯了起来。 他问,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老人说:“鬼脸罗刹在往人身上植入这些鬼东西后,会定期派人观察他们的所有变化。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新一张照片。直到那个人彻底死去,才会放开监禁。” 我顺着张陵川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上面的照片,全都是玄清道长。 有他在道观内弯腰扫地的模样,也有他日常在里头溜猫逗狗的样子。 从照片上看,他就是一位十分和蔼的老人家。 这每一张照片链接起来,可以组成玄清道长平日里在道观时的日常作息。 可越往后看,玄清道长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他变得痛苦,嘶吼,甚至会尝试用匕首剜去胳膊上的印记。 怎么做都是无济于事,最终无奈地死在了神像的面前。 白发老人面容和蔼,却在不经意的小动作中流露出一种威严。 “我听说,玄清道长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门高人。可是,他信奉了一辈子的道教神仙,却没有一个能在他孤立无援的时候出来拯救他。” “要我说,信神仙有什么好的,求神不如求己!” “张陵川,不管你是否理解,我如今所作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我们整个中土。我要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度,让所有中土的子民不再收人牵制。” 张陵川报以冷笑:“又是全新的国度,这种鬼话我都快要听腻了。” “说到底,你们做的事情,跟那帮鬼脸罗刹没什么两样。” 白发老人微微一笑:“不不不,我们要做的事情,可比他们伟大多了。那帮蠢货,努力寻求长生,只不过是为了复活那些远古时代所谓的神。” 远古的……神? 听到这话,我跟张陵川对视了一眼。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讲老实说,我入行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所谓的神仙。” 张陵川接过话:“谁说不是呢。” 不过,从这行话里我们可以推断出那些鬼脸罗刹最终的目的,竟然是想要迎回远古时期的神仙。 天人五衰,神仙也无法避免死亡。 所以,他们就要用这种方式去挑选合适的身体来夺舍重生吗? 我背后突然有一个恶寒。 那么,所谓的真神传道,是真的在传道?还是因为他们被夺舍了。 我还没有从这些猜测中缓过神来,就听到那白发老人继续开口:“不瞒你们说,我们要做的事情,可比那帮鬼脸伟大多了!” “我们参与基因改造,完善我们的人类的体魄。让我们自己成为自己的神!” 他说得激动万分,我只是觉得他已经变得癫狂了。 张陵川垂下淹没,将桌面上的照片收入囊中。 问他:“如果我加入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鬼脸罗刹毁掉,你们能全力配合我吗?” 白发老人十分激动:“当然。” “从前我们弱小,只能沦为他们的附庸。但如今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推翻他们的控制。” “为了更多的百姓不成为所谓远古神的供体,我们自然与鬼脸罗刹势不两立!” “我们这是一项伟大的工程,为了整个人类的幸福奋斗。” 在场的所有人也跟着喊了出来:“为了整个人类的幸福奋斗!” 听到这话,张陵川点头:“那我们倒是可以先合作一下。” “你们要什么?” 白发老人微微一笑:“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 “我们需要《伏羲密藏》里所有关于丹药炼制的记载。” 张陵川想都没想,直接点头。 “作为交换,我希望能从你们这里获取到有关于所有鬼脸罗刹的信息,所有!” 第两百三十四章 帮我查他 白发老人一口应承下来。 可《伏羲密藏》这本书我们可没有带出来。 于是约好三日后,在丧葬街内进行交易,这次交易若成功便是双方合作的奠基。 从那个包厢里走出去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无数目光像利箭刺在我的后背上。 这种毫不掩饰的敌意,让我浑身不适。 走出酒楼大厅,迎宾小姐十分热情地弯腰说着欢迎下次光临。 可我却高兴不起来。 “老板,你怎么答应跟他合作了?” “万一他这是个局怎么办。” 张陵川丝毫不慌:“管他是不是局,我得先找个由头脱身,然后查查那老头子的来历。” 我本以为只是我见识少才不认识他。 谁知道张陵川对于那位老爷子也是同样陌生。 于是我大胆猜测:“秦书焙可是上上任总长大人亲自认命的副国级长官,他在中土的权势可是比蒋家还要高层。” “要不是陈新泽那件事情闹得大,且直接捅到总长大人那里,只怕是中土境内,根本就没人敢动秦家。” “可是刚才在包厢里,那个秦书焙对那位白发老爷子马首是瞻。” “我实在是想不到,那位老爷子会是多牛逼的人物。” 张陵川没有太纠结,他只说了一句话:“想不通的事情就别想,反正我已经跟这些人接触上,接下来鬼脸罗刹也该找上门了。” 他啧了一声轻笑:“我方唱罢你登场,真是好一出大戏,余百万,你可得擦亮眼睛准备看戏。” 我冷哼道:“我不看戏。” “我要宰了那些演戏的人。”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压低了声音笑道:“你小子说话倒是狂了起来。” 张陵川说完这句话后,眼眸变得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漫无目的地跟着他走在大街上,看着来往的游客,突然间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咦? 那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映入眼帘的似乎是一块破烂的道袍,我眉头一皱连忙上前。 可街边的小贩偏偏在这个时候吵了起来。 “喂,你瞎了眼吗?没事撞倒我的东西干什么。” “赔钱给你就是了,凶什么凶啊,八婆!” “你骂谁八婆!” 脑子里死活想不起那个熟悉的身影到底是谁。 我着急地想要绕开吵架的两个人,结果跑上去的时候街面上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 那个巷子里,只剩下被风吹得卷起来的半页残纸。 人呢? 张陵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余天一,你遇到旧情人了?跑那么快。” 我没理会他的调侃,而是极其严肃地说:“老板,刚才我遇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 “可是我死活想不起他是谁。” 张陵川叼着烟,半个身子倚在巷子的墙壁上。 看着跟个二流子似的。 “想不起人很正常啊,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我极力辩解:“不,这就是很奇怪。” “我从村子里出来后,就一直待在丧葬街,认识的人本来就有限,所以如果我感觉到很熟悉的人是一定会知道他到底是谁。” “可是刚才那个人不一样。” “那种熟悉的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算是,朝夕相处?可他到底是谁,我搜刮了半天也没能想起来。” 我想了半天,才想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 “对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对方身上下了什么禁忌,刻意淡化了他的存在感。” 张陵川听后挑眉。 “他有什么特征?” “我只看到了半块道袍的边。” 张陵川点了点头:“再说吧,有缘总会再见。” 说完,他就带着我从巷子里走出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有双眼睛躲在后面偷瞄我。 待我一扭头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回到丧葬街后,那些商铺的掌柜又十分难得地一股脑涌上来问东问西。 “你们是不是又出去执行秘密任务了?” “这一次对付的是谁?” “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声。” 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丧葬街里难得的热闹。 可张陵川只用了一句话回怼了这些人。 “这是我们特别行动小组的秘密任务,不是组员就不能参加,也不要过问。” 王老头当场翻了个白眼。 “切,拿根鸡毛当令箭,跟我们这装什么呢。” 张陵川嘚瑟了好一阵后,正色道:“不骗你们,原本我们只是去殡仪馆处理一起特殊案件。谁知道后来牵扯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我们的确不好随意泄露消息。” 沈泰然沉吟片刻后,举着兰花手问张陵川:“非得加入你们特殊小队才知道吗?那我以后岂不是少了很多八卦乐趣。” 张陵川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好了好了让一让,我们一会还有事情要处理,都别挡在这。” 谈话间,轮椅轱辘的声音就从对面传了过来。 刘麻子一脸探究地问我们:“刚才听我的人前来回禀说,你们刚才去见了一位特别神秘的人。” “话说,是谁啊?” 张陵川觉得有些搞笑:“你是掮客头子,你自己打听不到?” 刘麻子抿唇摇头:“那个人实在是太神秘了,方圆几里内,我的人都没法靠近。” 他这一说,立马就勾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 面对这么多目光聚集,张陵川卖着关子:“不该管的可别管啊。” 刘麻子狠狠地咬住下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现在加入还来得及吗?” 他这话一出,就激得沈泰然哇哇叫:“你这个刘麻子怎么回事?” “当初反对得最激烈的也是你。” 刘麻子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作为一名掮客,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有自己无法查出来的消息。” “我这该死的好奇心!” 张陵川挑眉,立即拍了拍刘麻子的肩膀:“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们特别小组的队员。等下进来我们一起开个会。” “我正好可以跟你讲一下我们中午遇到的事情。” “顺便,叫你帮我查查那个神秘人。” 刘麻子眼睛都亮了。 “完全没问题,话说那个神秘人到底什么来头?” 第两百三十五章 特殊小队 张陵川还没吭声,其余的几个人便凑前了脑袋想要听。 他偏偏卖了个关子,让刘麻子进屋说话。 这把其余几人记得团团转。 他们气得吹鼻子瞪眼,最后不知是谁先开的口,来了那么一句:“既然你想要我们加入那劳什子特殊小队,那老子就给你这个面子!” 紧接着,他们一股脑地冲进了香火铺里。 对此,张陵川朝我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得,这一切还是掌握在张陵川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郑渊还在睡觉,空三娘等人还没有回来。我们坐在香火铺的一楼,把这些天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跟他们讲了一遍。 刘麻子越听越古怪,忙问我们有关于那位白发老人的面目特征。 于是我跟张陵川又仔细跟他描述了一遍。 “怎么,你知道那家伙的来历?” 刘麻子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但我可以派人去查。” 张陵川点头:“最好三天内有结果。” 刘麻子微微一笑:“你太小看我了,今天下午就有结果出来。” 紧接着,他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很是震惊的消息。 鬼脸罗刹似乎突然间从江湖中销声匿迹。 刘麻子派了不少人前去打听,也是一无所获。 “要我看,他们今日必定会有大动作。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张陵川朝外头看了看太阳还算猛烈的天,轻笑道:“不急,马上他们就会自己出来找我们。” 话音落下,我们的门外还真就响起了一个敲门的声音。 “扣扣——扣扣——” 十分机械。 陈和尚冷哼一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来得可真及时。” 他脾气最暴躁,说着就甩出一串佛珠,把门窗打开。 可门外没有人。 只有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闪着一双通红的眼珠子,瞪得我们浑身发毛。 我当即站起来指着它:“那是鬼脸罗刹的乌鸦。” 这玩意也邪门的很,我们当即如蒙大敌,严阵以待。 可是这乌鸦确实来传话的。 它突然张开口,像人一样说:“张陵川,我们主人有请。今晚三点,约你一人城西郊外见面。” “请按时赴约,否则将有大祸临头。” 这句话带到之后,它又扑腾起翅膀飞走了。 王老头冷哼:“什么玩意啊,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还前来通知。” 沈泰然拧着兰花指说:“老张,听话,咱们一起去,把他弄个底朝天。” 陈和尚也冷着脸:“我看他们整个鬼脸罗刹都是有毛病。” 而我则想了个办法:“老板,咱们要不要趁机设个套,把他们全套住得了。” 张陵川却冷着脸对我说摇头:“不,今晚我会去,并且是一个人去。” 在场的人都十分反对:“万一有诈可怎么办?” 张陵川思索再三开口:“就是怕有诈,所以我才要想办法把所有人都分开。就算真中计了,你们还能来救我。” 随即,他分配好了任务。 我负责照看郑渊和《伏羲密藏》。 丧葬街其余的人该调查的去发动所有人脉调查那老爷子的背景,然后便是小心看管着这条街,不能让外人前来捣乱。 张陵川则是去探一探那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还想跟上去,却被张陵川拦了下来:“先静观其变,中土目前太多暗势力涌动了。稍有不慎,可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再说了,咱们地窖里那堆东西你也得看好,万一我真出了什么事情,你得去地窖把那些祖宗都请出来捞我。” 我瞥了一眼地窖,合着张陵川养着那些东西,全是为了保命。 至此,我只好点了点头,答应留在铺子里照看。 晚上我们吃完晚饭后,空三娘都还没有回来。 恐怕是被燕十方给控住了,不让乱跑。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她在这胡乱的环境里遭遇什么意外。 晚饭过后,我嘱咐郑渊好好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 他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又贴了几张符咒在窗户和门上后,才扭头准备下楼。 可这时,郑渊抱着枕头漆黑的眼睛淡淡地看着我们。 他问:“叔叔,我爸爸是不是出事了?” 我内心一咯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别想太多,等着这些事情处理完后,我就带你去找你爸爸。” 郑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我:“他死了吗?” “从前,我住村子里的时候,总听到有邻居说,像我爸这样的人,迟早得死在别人的手里。” “叔叔,如果我爸真的死了,你要告诉我。” 我的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似的,闷得有些喘不过气。 郑渊的懂事,让人心疼。 许久,我挤出一个笑:“放心吧,你爸没死。” “等这事完了,我们就带你去找他。” 听到这,郑渊才笑着伸出一只手:“那我们拉钩,不许骗人。” 我也伸出一只手:“好啊。” 夜深了。 张陵川冷不丁跑了出去,我一个人仰躺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怀民,出来唠唠嗑呗。” 怀民没搭理我。 哦,我想起来了,他被张陵川封在坛子里静养。 上面的符咒不掀开,他就动弹不得。 我幽幽叹气,算了,还是睡觉吧。 我仰着头眯着眼睛准备睡一下,可这时,我却听到沙发下有个东西突然动了起来。 一个激灵翻身,却看到一个纸人,从沙发底下钻了出来。 我当场就拿起了一旁的符咒准备贴上去。 因为我一眼就看出,这纸人绝不是我们铺子里的。 “哪来的妖魔鬼怪,居然敢闯进这里。”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说了一句话:“想救张陵川,就跟我走。” 我冷笑:“你是个什么玩意,也敢跑来诓我?小心我打得你魂飞魄散!” 纸人不以为意,依旧飘到我的面前重复那句话。 我随手一贴,符纸落在纸人身上,它瞬间干瘪下去。 可这时,我屋子里所有还没点睛的纸人,全都立了起来。 他们包围着我一直重复那句话。 我不免起了疑心,只好先追了出去。 偏这时,隔壁的刘麻子摇着轮椅跑了过来:“喂,余天一,你往哪里去。” “我这里查到了那白发老头的信息,得尽快通知张陵川!” 我心下一动,忙问他:“那白发老人是什么来头?” 刘麻子深深吸了口气,有些恐惧地开口:“根据你们描述的神态,我们调查了很久,对比了数据后发现,他与前前任的总长大人长得一模一样!” 那白发老人竟然是前前任总长大人? 第两百三十六章 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余天一,你一个人在干什么呢?” “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在叨叨叨。” 我有些疑惑,难道他没有看到前面那个纸人?要是我指着前面的那个纸人问他:“你看不见前面那东西?” 刘麻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半晌后他才叹口气说:“你平时别光顾着驱邪,偶尔也可以去医院看看自己是否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我眉头紧锁,眼神落在面前的那个纸人身上。 可它却朝着我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继续开口:“其他人是看不到我的,只有你能看得见我。” “你再不走,张陵川可就有难了。” 一听到张陵川可能会出事,尽管怀疑这可能是个圈套,我也要跟上去一探究竟。 我扭头对刘麻子说:“你帮我照看一下郑渊,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那纸人摇摇晃晃往前走,我却看得出这是去城西的方向! 还真是奇了怪了。 难道他要带我去见那帮鬼脸罗刹? 跟上去的时候,我在背后冷不丁施法,想要直接破了它身上的法。 一般纸人能动,无非两种情况。 要么是冤魂附体,要么是高人做法。 刚才我已经试过用符咒驱散冤魂,可对它毫无作用,那只能是有高人在背后做法。 可谁知我在背后偷偷试了老半天,愣是一点用都没有。 它轻笑了一声,幽幽开口:“没用的,小家伙。你那些东西,对我都不会有任何作用。” 我有些恼了:“喂,你到底是谁?” 他停下了脚步,有些落寞开口:“我只是,一个被抛弃的人。” 被抛弃? 我拧着眉追上它的脚步,却发现我没法抓到它的身影,更没有办法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这更像是,存在于另一个空间的生物。 “走吧,再不走,张陵川真的要没命了。” 它这话说得,不像坏人。 我又问他:“你跟张陵川很熟吗?为什么要帮我们?” 再往前走,它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扭头看向我:“别吭声,小心一点,他们很厉害。” 他们? 我趴在草丛里,小心拨开杂草往前面看去的时候,发现有一群戴着鬼脸面具的人站成了一个圈,把张陵川围在了中间。 他们齐齐伸出了手臂,口中喃喃念着我们听不懂的经文。 而张陵川的身上已经受了伤,半蹲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这群人:“该怎么称呼你们呢?旧日早就该死去的神?” 他尽管在这样的情形下,仍露出桀骜不驯的神情:“要我说,该死的时候还是要去死一下。” “你们活得已经够久了,何必霸占着别人的躯体不放呢?” “不过,听那帮权贵说,你们不是已经沉睡了吗?啧,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喜欢骗人呢。可真不害臊。” 其中一个鬼脸人站上来,轻笑着开口:“张陵川,你这个人诡计多端。如果不这样,怎么能骗到你呢。” “那帮权贵,根本就不敢与神作对。是我们故意让他们演这一出戏,好让你上钩。” 我扭头一看,发现那个纸人已经轻飘飘的走到了他们中间。 可是,在场没有人能看到它。 张陵川不能,那帮鬼脸人也不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纸人甚至还蹲在了张陵川的面前,对他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可是,张陵川根本就听不到。 等纸人回来后,它叹了口气:“真无聊啊,其实我藏在你们香火铺好久了,可就是没人能发现我。” “我就像是一个透明的东西,整天摇晃在这个世界上,很是寂寞。” 我扭头看向他,问那帮人现在要做什么? 纸人幽幽地看着前方,对我说,他们这是要把张陵川当成了祭品。 为的,是拿到那本《伏羲密藏》。 又是为了那本书! 我可真是无语至极了。 到底长生有什么好的,能让古往今来这些人趋之若鹜。 站在张陵川面前的那个鬼脸人狞笑一声开口:“张陵川,就凭你一介凡人身躯,想要从那么人面前逃脱,恐怕是不可能的事。” “听我的,乖乖交出那本书,否则,我会杀了你。” 张陵川低头干笑了几声,又呕了几口血。 我刚想冲出去,却听到那纸人来了一句:“你先等等,别急。” 戴着鬼脸面具的人以为张陵川没有反抗之力,他缓慢走上前去,结果被张陵川突然一把抓下了脸上的面具。 我倒吸一口冷气。 那面具之下的人,竟然是赵龙城! 张陵川眼里也闪过一丝愕然,紧接着他冷笑道:“原来,赵大哥也投靠了鬼脸人,怪不得这些年生意做得那么大。” 赵龙城见自己的面具被撕了下来,也不生气,反而是开口笑了出来。 “兄弟,识时务者为俊杰。” “主人的旨意,我不敢违背。劝你还是识相一点,要不然的话,是要吃很多苦头的。” 可这时,张陵川却突然开口说:“你们所谓的主人,恐怕是在觉醒的过程中出了一些问题吧。所以才迫不及待把我引出来,想要拿到《伏羲密藏》。不过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份心,那玩意我可没带在身上!” 巧了,那玩意被我带在了身上。 谁知,赵龙城却笑着说:“主人说了,你张陵川与这本《伏羲密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要用你的血,必定能引出它来。” 张陵川冷笑:“我还不知道,我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 我忍不了了,在赵龙城伸手的时候,立即放出了手腕间的黑蛇。 那条通天巨蟒在空中沸腾,瞬间就把赵龙城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情况突变,赵龙城呛得呼吸都不顺了,一个劲大喊:“是谁!是谁放出的这个孽障!” 嘿,人家明明是上古神兽,却被他说成孽障。 黑蛇当即不高兴,直接往赵龙城伸上缠得死死的。 可令感到奇怪的是,其余鬼脸人面对这样的场景,完全没有反应。 赵龙城拼命呼救,可他们依旧把张陵川死死地围住。 我也顾不得许多,抄起我从香火铺顺的一根降魔杵就迎了上去。 可张陵川却站了起来:“我有话要问赵龙城,这堆人你先帮我顶着。” 卧槽?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十几个鬼脸人,他们就像是被注入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主人让看住张陵川,就只做看住张陵川这一件事。 这他妈,我一个人哪里顶得住! 一个降魔杵砸下去,刺中了左边这人的肩膀。 可是他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伸出手就朝我两只眼睛上招呼过来。 我一个翻身躲过,却被另一个人从背后踹了一脚。 “妈的。” 这些人刀枪不入,肉硬得很呐。 怪不得张陵川能在他们的手下吃亏。 再这么下去,我这肉体凡胎可不够玩。 第两百三十七章 怎么是他 赵龙城只剩下一口气,苦苦哀求张陵川救他一命。 可是张陵川阴冷着脸,看向赵龙城说。 “玄清道长待我如同亲子,你们害死了他,我就要你们偿命!” 听到这话的时候,赵龙城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随后他突然头大笑。 “张陵川,你可真傻啊。” “难道你真的以为,他死了?” 张陵川神色一凛:“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龙城没能说出剩下的话,他就被那黑蛇用力一拧,当场断了气。 我被几个鬼脸人包围在一起,霎时间被围攻得手忙脚乱。 结果那纸人还在一旁乐得咯咯直笑。 我气炸了都:“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帮忙也不用嘲笑我吧。” 纸人歪着头乐呵了一下:“没什么,就是看你这手忙脚乱的模样,倒是跟陵川当初有些像。” “当时他也只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跟我进墓里后,看什么都新奇。” 半大毛头小子,进墓? 我越听,心里觉得越是不对劲。 可是我被这十几个鬼脸罗刹围攻得应接不暇。 见赵龙城死后,我大喊一声黑蛇。 那条通体发黑,闪着金鳞朝着那十几个鬼脸罗刹就奔涌过去。 它怒吼一声,将所有的人都收入囊中。 我深叹一口气,拍着手掌说:“完美。” 纸人冷哼一声:“这臭屁的模样也跟他如出一辙,果然是师徒关系,这性情模样传承千年也是如此。” 传承千年? 这四个字令我眉头紧锁:“你说什么?什么千年?” 此处四下无人,只剩下我和张陵川。 他拧着眉走上来问:“你跟谁说话?” 我刚想开口,却看到那个纸人摇了摇头。 “算了,你还是别告诉他了,现在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何必再因为我的事情而分了心。” 既然这样。 我直接扭头对张陵川说:“老板,我看到赵承了。” 这话一出,张陵川和赵承两人都是一惊。 “他在哪?”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叹了口气,跟张陵川往回走的过程中,把今晚的所见所闻告诉他。 张陵川越听面色越沉。 紧接着,他说了一句话:“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 “或许,你见到的不是鬼,而是传说中的聻。” 我听得一头雾水:“所以,赵承居然是鬼死了之后的形态?” 我扭头看向那个纸人,而他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其实这很好理解。 就像人死之后,变成鬼。鬼能看到人,可寻常人却看不到鬼。 这个聻也是一样的道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能看得到他。 张陵川让我指赵承的方向给他,我伸出手指,往纸人的方向指了指。 张陵川朝着那个方向却普通一声跪了下去,然后沉重地说了一声:“承哥——” 赵承叹了口气:“这尼玛,给我上坟呢。” 我挠了挠头:“这好像,也没毛病。” 随后张陵川伸手敲了我的脑袋一下:“不是让你别跟出来吗?” 我扭头看向他胸口的伤口,冷脸开口:“我要是不来,你怕是要被他们给宰了。” “你的伤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在流血?” 张陵川低头看了胸口一眼,淡淡地对我说:“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玩意,这符咒扎进伤口里面后,就很难愈合。” 我皱眉:“怎么会这样?我们赶紧回去让孟婆看看你的伤。” 张陵川嗯了一声,没纠结这个问题。 不过这一路上,他借着我的口,倒是跟赵承聊了个痛快。 无非是在聊赵承这些年是怎么从那个仙人墓里逃脱出来,又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我虽然只是传话,可越听也越难受。 这么些年,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尽管沦落成了这副模样。 可是却只能无奈地看着那个假的赵承占据着他的身体,顶着他的一张脸,为非作歹。 听着也挺让人唏嘘。 谈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丧葬街的街口,张陵川只一瞬间就察觉到了里面的不对劲。 “小心,里面有血腥味。” 我们对视一眼,急匆匆跑进去,却看到王老头浑身是血地竖着一张棺材站在街口。 张陵川急忙上前:“老头,你没事吧。” 他喘着气,哆哆嗦嗦地伸手指向前面。 “他……他来了……” 他是谁? 我们没来得及问,棺材铺的王老头,就这样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咽气了。 “王老头!” 我着急地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却发现他早已经断了气。 张陵川伸手合上他的双眼,满脸悲痛地说:“老王,一路走好。” “老板——” 他双手握拳,浑身上下难以抑制地颤抖:“有人闯进丧葬街了,还是个极恐怖的人物,他们启动了丧葬街内的绞杀大阵。” “大阵一旦运转,只进不出。” “王老头,这是以命守阵!” 我们继续向前,却看到丧葬街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迹。 从我有印象以来丧葬街向来都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存在。 不管是多么强大的势力,也不敢进入这里造次。 可今夜,注定是不寻常。 一个尖叫声传来,沈泰然和刘麻子倒在了地上,深受重伤。 我听到一个怒吼,看到一个人影走进了我们的香火铺。 “糟糕,郑渊还在里面!” 我们冲上前去,就看到一个身形极高大,浑身上下面目全非的怪物把手伸向了郑渊。 这时,我们听到了他幽幽开口:“无妄面,神机眼,不死心,什么狗屁的成仙路,我把你们统统拍烂!” 紧接着他抬手就要往郑渊的脑袋上一拍。 偏在这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空三娘竟然出现,她替郑渊硬生生挨了一掌,结果当场呕血。 我和张陵川拿起墨斗线就冲上去。 张陵川爆喝出声,双眼泛红,势要取了这怪物狗命。 可是墨斗线上他身的一瞬间,竟然没有任何作用。 在我们愣神之际,那人骤然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我们从未意料到的脸。 “玄清道长……”我愕然开口,却对上他阴沉的笑。 “小陵川,好久不见。” 张陵川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开口。 “怎么会这样……” 玄清道长伸出已经僵化的手指甲:“当然是因为,我早就觉醒了。” “张陵川——” “不,我应该喊你千年前的名字,陆压道人。” “当初你得到伏羲传道,却设计了一个长生局,想要阻止我们夺舍长生,想办法把我们引诱炼制成为僵尸。” “谁知道,我们依旧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