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江震声倚楼望明月》 第一章被打死了的驸马 大夏京都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这场雪下得飘飘扬扬,为繁华的京都染上一层明霁色。 万籁俱寂,灯火阑珊。 清晨的卫国公府,却传来了一阵悲戚的哭声。 “不好了,老爷!江寒少爷夜宿教坊司,让宁月公主发现,带人堵住了后门。” “完了!少爷钻狗洞逃跑卡住了,被宁月公主打死了!” 卫国公江震声惊怒交集,僵在原地。 这逆子平时便不学好,文不成武不就,又因是庶子继承不了爵位,自己才向圣上求恩典,指望他做个驸马爷。 谁知道这逆子竟然到教坊司鬼混,还给公主抓了个正着,若按往常,他就该拿出家法好好惩戒这逆子,再向圣上负荆请罪。 但如今人已经被打死了,江震声只觉万念俱灰。 便在此时,屋里的婢女又惊喜的喊道:“老爷,老爷,少爷又活过来啦!就是……好像疯了……” …… 卫国公府西侧的院子里,江寒此刻正出神地凝望火炉中滚烫的炭块,神情呆滞又带着些许茫然。 “我大抵是真的穿越了……我真傻,我单知道喝酒不能开车,却不知道喝完酒不能吃头孢……” 刚刚消化完记忆的江寒仍有些恍惚,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啊! 这个国家叫大夏,但却和记忆中的夏朝完全不同,制度上像明朝,人文上却有点像唐朝,宗教上独尊儒道。 而原主则是大夏卫国公的庶子,勋贵之后,未来的驸马爷。 原本九月底就要和当朝的嫡长公主宁月成亲,马上就要成为驸马,却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称宁月公主恣淫放荡,与白马寺僧人有染,私底下还养过不少面首。 原主心情阴郁下跑到教坊司喝花酒,大骂宁月公主荒淫无耻,放话绝不娶她。 结果他这边刚说完,那边消息就传到宁月公主那里去了。 宁月公主直接带着人堵住了教坊司的门,逮住了原主,让人乱棍把原主给打死了。 “没想到我竟然穿越到一个庶子身上,还刚刚骂了公主……这下子估计公主是不用娶了,不过听说这宁月公主私通和尚,真要娶了,岂不成了房遗爱?” 江寒松了一口气,庆幸的笑了笑。 “你这逆子犯了这种大错,竟然还有心情笑!”卫国公恼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江寒抬起头,就看到江震声手上拿着鸡毛掸子径直走来。 卫国公身材魁梧,面相宽厚,身上有一股剽悍的猛将气息,手中的鸡毛掸子“啪”的一声劈空抽来。 江寒想躲,奈何身体太虚,这一鸡毛掸子直接打在手臂上,痛得他惨叫一声,忍不住怒道:“你打我干嘛?” 待看清了此人是自己的父亲,声音不禁为之一虚。 卫国公心中气极,手上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的乱抽。 “我打你干嘛!我让你去教坊司!我让你骂公主!” 江寒吓得心中一颤,可不敢还手,拔腿就往门外跑。 “给老子抓住他!”卫国公怒吼一声。 两三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就飞扑而上,把江寒老鹰抓小鸡一般给抓住了。 卫国公操着鸡毛掸子走上前,往江寒大腿上恶狠狠的抽过去,“你这个逆子,我让去睡花魁,我让你钻狗洞!我让你丢老子的脸!” 江寒痛得直叫,却也躲不了,心中叫苦不迭,那是你儿子江寒干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震声抽了十来下,便把鸡毛掸子往地上一丢,沉声道:“你这逆子,到教坊司鬼混便算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公主的坏话,你难道不知道她是你未来的老婆吗?如今消息必然传到陛下那里,若陛下震怒,你要我卫国公府跟着你陪葬吗?!” 江寒低眉顺眼,不敢说话。 按理说勋贵之后去教坊司也没什么,京都里的勋贵之后,文人书生都去过,甚至以睡花魁为荣。 哪怕是官场应酬,也多选择教坊司。 坏就坏在原主不仅去了教坊司,还骂了公主。 辱骂公主这个罪名哪怕是普通人也得被斩首,何况原主还是公主未来的夫婿。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不仅卫国公府丢脸,天家也失了颜面。 江震声喝道:“把这逆子给我绑了!” “爹,你……你想要干什么?”江寒一惊,可这会他浑身伤痕累累,痛得厉害,也没力气逃了。 两个家丁拿来绳子将他捆了起来,总算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没勒得太紧。 江震声叹了一口气,看着他道:“我也是为了你好,绑你去认罪,总好过等陛下发难。待会进了宫,见了陛下,你便磕头认错,若陛下原谅了你,此事尚有还转的余地。” “若陛下不肯呢?”江寒忐忑道。 “那你就去死吧!我江震声从此没你这个儿子!” 江震声挥了挥手,让人把江寒绑着上马,出了卫国公府,朝皇宫出发。 路上江寒看着宛如清明上河图里的街市,心想如果是做梦,是肯定梦不出这么真实的街景的,自己是真的穿越了。 “爹,要是陛下原谅了我呢?是不是还要娶那个宁月公主?”江寒开口问道。 那公主太蛮横了,江寒想想都觉得害怕,这种女人要是娶进门,自己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江震声心不在焉的骑着马,听到声音,烦闷的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想娶公主?你怎么不去死?” 江寒松了一口气:“不用娶公主就行。” 江震声道:“要是陛下原谅了你,你就入赘到公主府去,省得老子天天见到你心烦!” 江寒眉头一皱,父亲这句话是真是假?在这个世界这入赘公主跟娶公主完全不一样。 入赘公主说好听了是驸马,说不好听的就是个仅供生育的奴仆。 江寒心里想着事,嘴上顺着话道:“爹你怎么能让我入赘?要是我入赘了,以后你死了谁给你送葬啊?” 江震声气不打一处来,拿起马鞭就恶狠狠地往他屁股上抽了一鞭,“混帐玩意!我有你大哥就够了!” 江寒痛得眦牙咧嘴,心想自己怎么那么嘴顺就说出这句话?难道是原主的身体在作祟? 对于这个大哥,江寒也有点印象,大哥叫江锋,三十岁,乃是一介武夫。 在羽林卫当统领,不过原主和他关系并不好。 第二章这竖子也会作诗? 大夏皇宫有明清建筑之风,宫墙高数丈,檐牙高啄,琉璃宫长龙般延绵而去。 踏入午门,一股神秘厚重、宏伟大气便扑面而来。 江震声押着江寒进午门,过九龙桥,来到滴水檐下,高声道:“陛下,罪臣携逆子江寒前来请罪!” 太监很快就将消息传进紫极殿。 紫极殿内,夏启帝高高坐在龙椅之上,下方分成两列王公大臣。 一个大太监来到夏启帝身旁:“陛下,门外卫国公带着江寒前来见驾。” 夏启帝微微颔首,声音威严:“让他们进来!” 几分钟后,江震声带着江寒踏进大殿,来到夏启帝面前,下跪行礼:“老臣见过陛下,我已将不肖子江寒带来,请陛下发落。” 接着对着江寒低喝道:“还不跪下!” 江寒这个时候可不会说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的话,当即朝着夏启帝跪下,偷偷抬起头瞅着夏启帝。 这夏启帝穿着明黄色衮冕,端坐在龙椅上,神色庄重,不怒自威。 两边文武擎笏而立,队伍庄严。 这就是皇帝和百官?这架势比上辈子的最高会议还要庄重,让人感觉莫名的心慌……江寒咂咂嘴,心中暗暗想着待会该怎么办。 夏启帝瞅了江寒一眼道:“难怪婚期将至,还跑到教坊司鬼混,这性子果然是由着自己的。” 江震声道:“陛下恕罪!是老臣管教无方,才教出这等逆子!逆子,还不赶快认错!” 江寒道:“江寒知错,求陛下饶命!” 夏启帝目光审视着江寒,沉声道:“朕为你们定好婚期,你不知感恩戴德,竟然还跑到教坊司鬼混,听说你还敢骂朕的女儿?怎么?觉得朕的女儿配不上你吗?” 皇帝的声音虽然平静,却更加令人惊心悼胆。 肃静的紫极殿中,王公大臣均是沉默,气氛严肃。 我怎么知道教坊司的女子好不好,我又没睡过……江寒颌首低眉,这番话也只敢在心里说。 卫国公后背冷汗涔涔直下,连忙道:“陛下,是老臣教子无方!请陛下恕罪!臣必……” 夏启帝淡淡打断:“江寒,既然你声称绝不娶宁月,便到宫中做个宦官侍候朕吧!” 做宦官? 那不是太监吗? 江寒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他没想到这狗皇帝竟然要阉了自己! 自己好歹也是国公之子啊,真要让自己做宦官? 这狗日的封建社会…… 让我做太监还不如直接去死! 两个大太监朝江寒走来,笑得阴瘆瘆的:“江寒公子,随我们走吧!” 江寒心中一颤,后退一步,急忙高呼道:“陛下!我没有说过绝不娶宁月公主啊,我也没有诋辱宁月公主!江寒对宁月公主只有钦慕之情,哪里会诋毁公主清名?这些都是谣言!求陛下明鉴!” 原主最大的过错不是去教坊司,而是骂了公主,并且说出那番宁死不娶公主的话。 如果没有那番话,最多便是口头教训一番,再严重也只是取消婚约。 如今只有否认自己说过那番话,才有可能保住命根子。 卫国公上前跪下,磕头道:“求陛下看在老臣年迈的份上,饶过这逆子!臣知这逆子顽逆,不足以娶公主,愿意让他赘入公主府,由公主管教。” 两边的王公大臣纷纷侧目。 入赘公主府就等于把儿子送给了皇家,从此不能参政做官不说,若是公主想要让江寒改姓,他都得改姓。 卫国公为了平息陛下的怒火,也真是舍得了。 上边的夏启帝尚未说话,右列便闪出一个大臣,朗声道:“启禀陛下,江寒昨晚夜宿教坊司,诋辱公主,教坊司中大有人证。此等藐视天恩之徒,绝不能轻易饶过,否则便是姑息养奸,只会给其他驸马带来榜样!” 江寒看了那人一眼,依稀记得好像是宋国公贺连松,是文臣,和自己父亲素不对付,心中暗骂这狗日的,竟然落井下石。 他心念急转,高呼道:“陛下,江寒绝没有侮辱过公主!这些全都是别有用心之人制造的谣言!宁月公主美名在外,又端庄娴淑,我对宁月公主爱慕已久,时常作诗称颂公主,知道陛下赐婚更是欢喜至极,哪会侮辱她?更不可能拒绝这桩婚事。” 江寒声音微缓,继续说道:“更何况谣言还说公主将我给打了,更是笑话!公主温柔娴淑,哪会闯入教坊司那种肮脏的地方,更何况动手打人?她还要不要名声了?必是奸人眼红造谣,欲诬蔑我和公主,坏我们的婚事,求陛下明鉴!” 江寒的反应不由得让江震声诧异,这个逆子平日里只会吃喝玩乐,什么时候开窍了?竟然能说得出这番有理有据的话? 他也登即附和:“陛下,我儿虽说不肖,却也不会公然诋辱公主清名,此事怕是奸人造谣,还请陛下明查!” 宋国公目光落在江寒身上,这江寒居然也有些急智,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件事若查下去,必定归于谣言。 毕竟宁月公主也要颜面的,天家也要颜面的。 但随即,宋国公想到了什么,说道:“陛下,这江寒在京都实乃有名的纨绔,据说连平仄韵脚也分不清,实乃一个草包。他说自己时常作诗称颂公主,简直可笑!此子为了自保竟然撒谎欺骗陛下,欺君罔上,罪在不赦!” 江寒心中咯噔一下,完了,倒忘了原身是个不爱读书的,自己就不该多说那句话。 这下子变成了欺君之罪,罪当斩首。 夏启帝高坐龙椅,气态沛然:“周鸿雁,朕记得这江寒曾在国子监读过书,诗文如何,有举人文位没有?” 国子监祭酒周鸿雁摇头道:“陛下,这江寒当初在国子监中便不学无术,常常捉弄老师,诗文狗屁不通!休说是举人文位,便连秀才文位也没有,充其量便是个童生。” 大夏文人若是具有文位,便能掌握超凡的神异。 比如举人文位有唇枪舌剑,出口能够伤人。 秀才文位能纸上谈兵,化文字为兵刀。 童生文位是最低的文位,但也能目明耳聪,夜能视物。 而听周鸿雁说,这江寒甚至还不如童生。 夏启帝失望的摇了摇头。 江寒坚难的咽了口唾沫,“谁说童生文位便不能作诗了?陛下明鉴,江寒绝无欺君!” 可他这番辩解在诸臣眼里却显得苍白无力。 宋国公道:“陛下,既然江寒说自己时常作诗称颂公主,不如让他将诗作拿出来,若真拿得出来便也算了,证实此事确是谣言,若是个草包,便以欺君之罪严惩!” 江震声心中暗恨,这老家伙落井下石,非要致我儿以死地! 夏启帝居高临下的俯视江寒,声音威严低沉:“江寒,既然你自称对公主爱慕已久,休说朕不给你机会! 朕限你三十步,为宁月作诗一首,作得出来,词意通顺,朕便当你没说过那些话。 作不出来,便是欺君之罪,休怪朕砍了你的狗头!” 他一挥手,大太监上前,为江寒解了身上的绳索。 卫国公江震声顿时面露苦笑,这个逆子他是知道的,哪里会作诗,平日里背一首诗都得用好几天。 三十步作诗,这不是为难他吗? 宋国公目光瞅向江震声,表情严肃,目光却流露几分玩味。 王公大臣都是微微摇头。 乍一看陛下像是给了机会,可实则谁都知道卫国公江震声是马上打仗的武夫,他的儿子也均无诗才。 江寒此番必死无疑,说不得还会连累了卫国公。 然而这一刻,江寒内心却是欣喜若狂,看着宋国公也觉得顺眼了许多,他高声道:“多谢陛下给我机会,不过无须三十步,我早有腹稿,七步便能作得诗来!” 七步? 这小子怎么如此狂妄? 朝中诸公和夏启帝都是一愣。 第三章诗惊紫极殿! 紫极殿内,随着江寒的话响起,王公大臣们大都面露不以为然的神色。 江家这个顽子在京都里是有名的纨绔子弟,说擅长吃喝玩乐他们相信,说作诗怕是连卫国公本人也不信。 江震声眉头拧成了一团,这个儿子肚子里有几两墨水他能不知道? 诗词那玩意儿也是他能写得出来的? 只见江寒缓缓在殿中走出三步,抑扬顿挫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云想衣裳花想容。” 国子监祭酒周鸿雁顿时有些诧异,这一句以衣裳和花比喻美人,固然直白简短,但一个绝色美人却跃然纸上。 江寒向前迈出两步,露出沉思的表情,吟诵道:“春风拂槛露华浓。” 满朝勋贵王公愕然望去,不是说这江寒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吗?这竖子竟然能作出这么工整的诗句? 夏启帝眸光微动,身子微微坐直。 “若非群玉山头见。” 突然,江寒向前走出两步,忽然抬头,声音清朗:“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一刻,殿中的勋贵大臣们都是呼吸一滞。 哪怕是武将,此时也沉迷在这首诗词的魅力之中。 “好诗,好一个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周祭酒忍不住出声赞叹,这两句直接把宁月公主比作了天上的仙女,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这个马屁却拍得极好,让人不由得沉浸在美好的诗意中。 这顽子何时有这种诗才了?周鸿雁有些奇怪地看向江震声,却发现江震声也是一脸狐疑地看向江寒。 夏启帝悠然回味,龙颜大悦:“卫国公,你这个儿子倒是有些诗才,朕就饶了他这一次!” 这副神态谁都看得出夏启帝此刻心情极佳,江寒此番算是逃过了一劫。 诸臣都是了然。 这首诗若是传诵出去,宁月公主的美名必定会上升到一个极高的高度。 而江寒作诗相送,宁月公主美名传天下,两人日后亦会成为一段佳话。 教坊司诋辱公主是谣言或是确有其事,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宁月公主因这首诗而扬名,天家存了颜面。 “逆子,还不谢恩?!”江震声低喝道,抬起一脚想要踢向江寒翘臀,才想起江寒刚刚为自己长了脸,急忙收了脚,改成大手往他脑门拍了一下。 卧槽,这手劲这么大,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武夫了,你儿子的脑壳差点让你扇下来……江寒急忙跪下,高声道:“谢陛下开恩!” 第四章太学府考试,举鼎? 回卫国公府的路上,江寒将脑海里纷杂的记忆都过了一遍。 这个世界便如同平行世界的地球,其中大夏王朝屹立东方,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大兴儒道,自诩文明之邦。 而大夏之外,便是江湖,江湖中宗教林立,鱼龙混杂。 江湖之外,南有蛮族,北有妖族,西有番僧。 南蛮善力,北妖善智,而番僧善术,皆是大夏的劲敌。 如今四方互相制衡,倒算是相安无事。 江震声是当年跟着夏启帝一起打天下的武夫,功劳甚大,被封为卫国公。 武夫只有横炼的肉身,没有儒者的神异力量,于是夏启登基后,独尊儒道,逐渐冷落武将。 “父亲位高权重,又是以武犯禁的武夫,现在京都里不知有多少人就等着父亲出错,哪怕皇帝也必定深为忌惮,原主的死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江寒对未来感到深深的担忧,别看他现在是国公之子,公主驸马,但盯着他的眼睛绝不会少,一旦他出了差错,脑袋可能就会被悬到菜市场。 方返回到卫国公府不久,聆月宫的侍女便上门传谕。 “传宁月公主口喻,江寒颇有诗才,本宫可让他到太学府考取童生,倘若考到文位,本宫愿下嫁卫国公府,免去江寒赘婿贱名。” “什么?公主要我到太学府考童生?” 听到消息的江寒有些懵,这宁月公主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要自己去考童生? 不是因为一首诗看上自己了吧? 江震声送走了宫女,眉头紧锁,说道:“寒儿,爹问你,那首诗是不是你写的?” 江寒如实答道:“不是,是李白写的。” 江震声勃然起身,气得身子发抖:“什么?你竟敢剽窃他人诗词?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罪名?那个李白呢?他现下人在哪里?” “他不在这个世界。”江寒道。 “你还将人给杀了?!”江震声怒道。 江寒一愣,说道:“我没杀他,他应该还没出生吧!” 江震声愣了一下,一巴掌打在他头上,没好气道:“自己做的诗便自己做的,竟然吓唬你老子!” 江寒捂着脑袋一脸委屈,自己也没说谎啊! “爹,现下怎么办?” 江震声沉思道:“这件事有好有坏,若你能在太学府考个童生文位,以后便算是儒童,公主即便瞧不起你,也不敢做得太过份,若往后侥幸考上个进士,公主甚至要以你为荣。” 江震声深深地看了江寒一眼:“但若是你不能考上……” 江寒咽了一口唾液,倘若自己考得上,至少未来多了一条道路,但若是考不上,必会落了个剽窃诗文的罪名。 在大夏,剽窃诗文罪同偷窃,断双手。 剽窃诗文最为人看不起,若真的确定了这个罪名,往后必定臭名昭著。 至于不去考文位? 公主都说了考得过愿意嫁到卫国公府,如果自己这都不去,便直接坐实了剽窃之名。 “太学府是什么地方,你也应该知道,今晚做好准备,别明日去了丢脸。”江震声道。 江寒眉头一皱。 太学府是大夏最高学府,自诩为儒家正统,地位甚至高过了国子监。 太学府的府君便连皇帝也要敬重三分。 放在前世就是跟清北……不,是比清北还要牛逼的学校! 若能在太学府中考到文位,哪怕是童生文位,也会有文府赐福,身获神异。 而在这个世界上,儒生分为九品童生,八品秀才,七品举人,六品贡士,五品进士…… 童生获得文府赐福后,明眸善视。 秀才才思敏捷,能纸上谈兵,以文字伤人。 举人舌绽春雷,唇枪舌剑,说话便能伤人。 而贡士就更加恐怖了,口诛笔伐,杀人无形。 而进士,据说平步青云,甚至拥有改变事物本质的神异…… 江寒不由得有些沉默,太学府的考试严格无比,每年不知有多少学子被淘汰。 虽然自己只是要去考最低级的童生文位,但这童生每年也不知难住了多少人,在大夏五六十岁仍未曾考上童生的书生比比皆是。 …… 回到书房,江寒看着满屋子的书籍,就感到一阵头痛。 童生文位考试内容是攘括了四书五经的,偏偏原主是个不爱读书的,这么多书籍愣是一本也没读过。 国子监祭酒周鸿雁说原主充其量是个童生,实则也是抬举了,原主算个屁的童生。 “命运也太会捉弄人了,前世要考试,今世也要考试……” 江寒虽然心烦,但也只能拿起书本翻了起来,没一会儿,他就昏昏欲睡。 这上面的内容尽是之乎者也,理解都困难,何况是背诵。 哪怕以江寒的毅力,读到晚上一点多时,也是扛不住睡意,趴在桌子上昏昏睡去。 …… 第二天清晨江寒就被周虎叫醒了:“少爷,少爷,快起床,要去太学府了!” 周虎是江寒的扈从,年纪与他相仿,身材和名字一样,壮如猛虎,说话瓮声瓮气的。 江寒骤然惊醒了过来,说道:“什么时候了?” “早食了。”周虎道。 “才早食,还早着。”江寒松了一口气,又躺了下去。 “早食三刻便要到太学府考试了,少爷,快起来啊,再不起来,老爷就要拿着鸡毛掸子过来了!”周虎急道。 “早食三刻?这么快?”江寒暗道自己忘了古代人都起得早,七点已经算晚了。 他急忙起身洗漱,拿上周虎准备好的书箱,急匆匆的出门。 到了前厅,就看到坐在太师椅上,拿着鸡毛掸子的江震声。 江寒咂咂嘴,看来自己要是再晚点起来,父亲真的会跑到书房抽自己。 江震声放下鸡毛掸子,沉声道:“周虎,到后院牵两匹马!陪少爷一起去。” “是。” 很快,江寒就骑着马跟着周虎出了卫国公府,往太学府而去。 虽然前世未曾骑过马,但这具身体却仿佛有肌肉记忆,动作娴熟,仿如骑过千百遍。 江寒刚出门,他到太学府考试的消息就插上翅膀般,飞到京都的国公勋贵的耳中。 一时间,国公勋贵们都准备看卫国公府的笑话。 表面上看,公主是为了江寒好,想让他考童生挣文位,可实际上谁都知道公主想要考究江寒的才学。 一旦没有考过,公主势必以此发难。 “那纨绔竟然要到太学府考童生文位?岂不知太学府考试难度极高的吗?” “据说他当初因才学不堪,被国子监退了学,太学府怎肯让他进去?” “应是宁月公主打了招呼,听说宁月公主与太学府大儒关系匪浅。” 宋国公府。 贺连松得知消息后,也是面露淡淡微笑:“宁月公主发难了!看来她也不相信那首诗是江寒所作。若能借着这事,说不定能掰倒卫国公……贺秀,你去太学府看一看,若江寒没能考过,便把这件事大肆宣扬。” 贺连松身后的一个年轻人笑道:“爹,你放心,那江寒愚拙至极,即便是四书五经也背不住,绝对考不上童生。相必昨日那首诗也是别人作得他的。” 贺连松淡淡一笑:“江震声也算是豪杰,只可惜……却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皇宫,养心殿中。 夏启帝得知这个消息后,眼皮微微一合,继续看手中的奏折:“不必理会。” …… 紧赶慢赶,总算来到了太学府。 江寒看着太学府不禁心生感叹,这太学府比前世的清北还要壮观几分。 建筑上有明清之风,富丽堂皇,恢宏大气。 他踏入太学府,就有人禀报了进去。 很快便有一名身穿儒袍的学子将他引到一个广场上。 广场正对面是太学府的核心建筑——文院。 广场当中摆着一口三足鼎。 因昨晚江寒的诗传开,今日广场上竟然来了不少勋贵子弟,远远的站着准备看热闹。 “那个就是江寒,你们说他今儿能不能考得过?” “绝无可能,太学府的考试可严着呢!” “昨日那首诗写得极好,便连我家客卿,也说可达闻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这江寒做的。” 江寒感受到诸多目光,没想到自己考个童生,也有这么多人来看。 他向正前方看去,两名身穿儒服的中年人坐在桌子后,身后站着不少太学府的学生。 “少爷,那两位就是太学府的老师。”周虎拉了拉江寒的衣袖。 “学生江寒,见过两位老师。”江寒走上前,作揖行礼。 右边一个面相宽厚的中年男子头也不抬,自顾自的喝茶,道:“江寒,太学府虽破例让你来考童生文位,但也不可能收一些剽窃他人诗词的臭鱼,否则便是污了我太学府。” “但既然公主力荐,我甄道一就给你个测试的机会。只要你通过测试,太学府不仅会授予你童生文位,亦可收你入太学府读书。但若你通不过测试,休怪本官不留颜面!” 甄道一一上来就来了个下马威,围观的勋贵子弟都是面露戏谑之色。 江寒面不改色的道:“请先生出题。” 甄道一伸手指着身后的三足鼎,道:“君子六艺礼、乐、射、力、书、数。昔日儒圣力可只手举鼎,托梁换柱。今人虽逊之,却也不可太过孱弱。我考你力,你将此鼎举起,若过三息时间,我便算你过了此关。”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先是一愣,继而便是哗然。 “考举鼎?这竖子完蛋了!” “我去,这不是为难人吗?这三足鼎起码也有六七百斤重,他这身板怎么举得起来?” “啧,别说是江寒,普通的秀才也做不到啊,这江寒今日怕是要坐实剽窃诗文的罪名。” 第五章一顿操作猛如虎 太学府远处的亭阁里。 一位身穿月白色长裙的少女伫立檐下,犹如一朵静谧盛放的鲜花。 少女身旁站着一位穿着青衣的貌美少女,皱着浅眉道:“殿下,这甄道一也未免太过针对江寒了,那口巨鼎也有七百八斤重了吧,寻常人推都推不动,何况举起来?” 这少女正是昨日到卫国公府传公主口喻的婢女,名叫司棋。 宁月公主淡淡道:“礼、乐、射、力、书、数……力作为六艺之一,以此为考题也并无不妥。” 司棋望了望广场中那道人影,道:“殿下,我们还看吗?” 宁月公主遥望广场:“且再看看吧。” …… 广场上,江寒皱了皱眉,还未说话,身边的周虎先急了:“举鼎?这也未免太过为难人了!少爷,这可怎么办?” 江寒看了那口巨鼎一眼,又看了看甄道一,这老东西是故意刁难自己的吧? 没记得父亲得罪过太学府的老师啊! “有没有时间限制?”江寒问道。 甄道一道:“一个时辰内,你若能将这口巨鼎举起来,我都算你过。” 一个时辰,那就是两个小时,应该来得及。 江寒径直走到三足鼎旁边,这三足鼎上刻画着鱼龙条纹,有一层绿色的铜锈,可见放在这里时日已经不短。 江寒伸手比划着三足鼎的双耳,又蹲下来伸手握住一足向上抬,掂量着这口三足鼎的重量。 旁边的人看到他这些动作,纷纷开口: “他该不会真的想要把鼎扛起来吧?” “别说他这么个小身板,便是再来十个江寒,合力也搬不动。” “江少爷,放弃吧,可别逞强啊!搬坏了身子,可不值得。”有些勋贵子弟则是故意喊道。 江寒充耳不闻,预估了这口三足鼎的重量后,闭上双眼,飞快的在大脑中计算着。 甄道一催促道:“江寒,你若是想举鼎便快点,莫要浪费了他人时间。” “别急啊,甄先生,时间不是还充足着吗?”江寒睁开双眼,道:“敢问太学府中可有绳索,木桩?” 甄道一皱了皱眉,道:“南院的书楼正在重建,确有这些东西,你要这些东西?” 江寒道:“不错,我要用到,太学府能否让我借用?” 甄道一皱了皱眉,这江寒要这些东西做什么?想来不过垂死挣扎耳。 “去拿吧!”甄道一继续喝茶。 江寒登即跟着一位青衫学子到了南院,用推车拉了八根长木桩和几圈麻绳。 很快,江寒哼哼唧唧地把推车拉回到了广场上。 广场上的人见他拉来这么多东西,都是大感莫名其妙。 “这江寒拉来这些东西到底要干嘛?” “谁知道呢?这纨绔做事,谁能猜得到? “哼,我看他就是垂死挣扎罢了!”贺秀站在一旁,微微冷笑。只要时辰过完,江寒未能举起鼎,他便把江寒考文位失败的消息散播到满城皆知,到时且看看天家能不能容忍这个竖子!火山文学 周虎也是一脸问号,拉了拉江寒的手,小声道:“少爷,你到底要做什么?这里是太学府,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 “你家少爷像是那种会乱来的人吗?”江寒翻了个白眼,“还不快点帮少爷把这些东西搬下车。” 很快,周虎就将八根木桩都搬了下来,“少爷,接下来呢?” 江寒也是摆了摆手道:“你走远点,别妨碍我做事。” 他先搬了三根木桩互相靠着,用麻绳绑死了,再将木桩支开,形成三脚站立起来,接着另外三根木桩也如此实施。 做完这些后,又把一根木桩给横着悬在两个三脚支架之间。 再将最后一根木桩横着放在中间,靠近三足鼎的那头短,远离三足鼎的那头长,两头皆是绑着一根长长的麻绳。 再将短的那头的麻绳穿过三足鼎的耳朵,绑死了,形成杠杆结构。 虽然这个结构简单,但做起来却不容易,尤其在搬那几根木桩,可要了江寒的老命。 甄道一面无表情,计算着时间,道:“江寒,时间差不多了。” 江寒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马上便举。” 一听到江寒的话,周围的学子也忍不住笑了。 “你看他搬几根木桩便喘成这样,还想要举鼎,真是痴人说梦!” “就算给他再练个十年,也不能举得起来!” 远处滴水檐下,司棋摇了摇头道:“殿下,这江寒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没的浪费了时间。” 宁月公主淡眉轻蹙,遥望广场。轻风吹动她身上的衣裳,紧贴着玲珑浮突的身段,极为诱人,一时之间,司棋也忍不住看得呆了。 却见江寒走到另一头,伸手捉住麻绳,说道:“甄先生,看好了,我要把鼎举起来了!” “举吧!”甄道一面带揶揄之色,道:“再不举,一个时辰的时间可就要过去了。” “瞧好了。”江寒笑道,用力拉拽绳子。 而随着麻绳的收缩,那口三足鼎亦是缓缓的上升,片刻,三只鼎足便已悬空。 这一幕直接把准备看笑话的众人看得呆住了,一时之间,广场上所有嘲笑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人面面相觑,脸色大变。 甄道一勃然起身,目光盯着那被举到半空的三足鼎,满脸震撼之色。 这……他到底是如何做得到的? “我曹!我的眼睛没花了吧?” “这顽子真的举起来了?我没在做梦吧?” “这怎么可能?这三足鼎少说也有六七百斤啊!” 围观的众人待到反应过来,都不禁的震撼出声。 司棋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一脸的惊异,叫道:“殿下!” 宁月公主望着广场,狭长的桃花眸微微一眯,贵气逼人的俏脸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替本宫去查查江寒,从小到大,蛛丝马迹也不要放过!” “是!” …… 江寒抓住了麻绳,看向甄道一笑道:“甄先生,我已经举起来了,算过关了吧?” 甄道一看了一眼悬在半空中的三足鼎,高度已经越过了众人头顶了。 这江寒当真把三足鼎举了起来。 甄道一脸色一沉,沉声道:“我要你举鼎,可没让你使技巧举鼎!你这算作弊!” 左侧坐着的青衫中年男子打断道:“甄学正,善用技巧也是力的一种,不能就此归于作弊。何况如此举鼎,却也妙得很!江寒,你把鼎放下吧!” 第六章算术 江寒松了一口气,慢慢松开绳索,把三足鼎放了下去,向青衫男子投去感激的目光。 青衫中年温声道:“我叫殷鹿山,是太学府的学正。” “多谢殷学正。”江寒弯腰作揖,道:“不知道我这算不算考上了童生?” 殷鹿山笑道:“你能作出‘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样的诗句,足见才华横溢,今日以巧举鼎,更是聪慧过人。当初国子监将你逐了出来,可真是有眼不识荆山玉。甄学正,你说呢?” “就这么给了江寒童生文位,未免太过儿戏了吧!如此说来只要力气大就能成为童生了?”忽听有人大声喊道。 甄道一循声看去,是宋国公府的贺秀,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道:“虽然江寒举起了三足铜鼎,但却取了巧,若就此便授予他童生文位,未免使旁人不服!江寒,我再考你一道题,你若是能答得上来,便授了你童生文位。” 此言一出,旁人有些面露戏谑之色,有些则是长长舒了口气。 若真让这竖子取巧考了童生文位,那京都未能考上童生的纨绔们,岂不成了笑话。 江寒朝贺秀望去,皱了皱眉,这人他也认得,是贺连松的嫡子,贺连松是文官,此人亦在翰林院中当值。 以前原身和他交过朋友,却不识他虚情假意。 原身的死似乎也与他有关…… 江寒脑海里飞快闪过这个念头,问道:“学正大人要以什么题来考学生?” 甄道一道:“君子六艺中,数排在末列,便考你算术。我出道算术题,你来算。” “算术?”江寒脸色古怪,“你确定要考我算术?不要换别的?” 甄道一声音低沉,语气戏谑:“怎么?你不敢?” 不,不,我怕你不敢! 江寒脸上流露如临大敌的神情,沉声道:“甄学正请出题吧!” 要是这姓甄的考自己四书五经,还真未必答得上来,但若是考算术这些玩意……若自己不能答上,就真的枉费了九年义务教育! 甄道一道:“九百九十九文钱,共买梨果一千个。买梨九枚需十一文,买果子七枚需四文钱。问梨果各自总价几何?各买多少枚?”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便迅速的计算了起来,很快却眉头紧皱,大感为难。 “这题好刁钻啊!又要问梨果多少个,又要问价格多少。” “你算得出来吗?” “算不出来,这题也太古怪了。” 贺秀心里迅速算了起来,皱了皱眉头,随即长长松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术算一学看似小道,却极具难度,能精通术算的人并不多,何况甄学正出的这道题实在太过刁钻,就连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这江寒或许有小智,却不可能算出来。 亭阁里,司棋睁大了眼睛,掰着手指,算了一回后,皱着浅眉:“殿下,这题好难啊!” 宁月公主清丽的眼波流转,纤纤玉手从袖中举起,玉指微动,片刻后,她脸上露出恍然神情,又沉默的看向广场。 甄道一沉声道:“限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去思考,半个时辰内,若是算不出来,便请回吧!” 殷学正也提醒道:“这道术算题看似简单,实则能算出答案的人很少,哪怕是当初我第一次解题,也是用了一柱香的时间。听说只有术算天才能在六十息内解答出来。好好想清楚,再做解答。” 这种题上辈子初中都不知做了多少了,只要设未知数,列方程…… 江寒抬头看向两位监考官,说道:“不用半个时辰了,学生已经算出来了。” 两位监考官都是一愣,这么快?真的假的? 江寒说道:“梨六百五十七个,总价八百零三文。果三百四十三个,总价一百九十六文。甄学正,对吗?” 甄道一瞬间愣住了,他脸色僵硬,张了张嘴。 殷学正也是猛地抬头,看向江寒,一脸的惊骇:“三十五息……” 他愣住了半秒,随即大笑道:“好,好!我现在确信京都流传的江家纨绔都是谣言了。” 他听闻过江寒纨绔之名,毕竟被国子监逐出,还是少见之事。 但今日一看,却哪里是纨绔,分明是术算天才。 周围的学子,勋贵之后也皆是面面相觑,脸色大变。 他们下意识的觉得江寒只是随便乱说一个数字,但两位监考官脸上惊骇的神情却侧面证明了江寒答对了。 “我曹!他答上了!” “不是蒙的吧?” “这怎么可能?这江寒不就是一个纨绔吗?怎么连算术也会?” 宁月公主也是微微动容,脑海里浮起教坊司中那个懦弱的身影,这江寒,怎么与之前判若两人? 甄道一忽然大声喝道:“你这竖子也能解得吾题?是不是早便看过此题的答案?” 江寒皱了皱眉,说道:“我从没有看过这道题的答案,不过这道题也太简单了,有手的人都算得出来吧?”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是忍不住脸一黑。 有手的人便算得出来? 那我们算什么?没有手吗? “简单?这道题即便我初次见到,也花费了一番功夫才解出了答案,难道他是个术算天才?”甄道一心中思忖,脸上阴沉。 殷鹿山笑道:“江寒连过力、数两关,虽然未曾考究文采,但也担得起童生文位了。甄学正,就让他过关了吧!” 他又扭头看着江寒道:“江寒,随我进文院吧!” “多谢学正大人!”江寒心里松了一口气,拱手行礼。 “这江寒以前未曾展现过算术才能,怎么突然间就会算术了?”贺秀突然高声道,朝甄道一频使眼色。 甄道一皱了皱眉,他也怀疑江寒作了弊,但没有证据下也不好判江寒作弊。 甄道一重重哼了一声,厉声道:“江寒,今日你虽说通过我的考核,但倘若日后查出你用了什么办法作弊,本官绝对会剥夺你的文位,将你逐出太学府!” 江寒扬了扬眉毛,这姓甄的从刚才就一直针对自己,刚开始还以为是错觉,现在看到这贺秀两次开口暗示,基本可以确定这姓甄的是宋国公府的人。 他心念一动,就想到了个报复的好办法,说道:“学生定当谨记。今日学生受甄先生监考之恩,作诗一首,送给甄先生。” 作诗? 这竖子被自己刁难,还要作诗送给自己? 甄道一皱了皱眉头。 周围的人也是立马被江寒这番话吸引,纷纷看向他。 “这竖子还要作诗送人?” “我倒要看看他作的什么诗。” “江寒,快作啊!” 第七章丈夫未可轻年少! 江寒朗声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这四句一出,众人齐齐来了精神。 倒非说这四句诗多么的惊世骇俗,但诗中描绘的庞大意象却令人震撼。 “他以大鹏自比,认为自己终将扶摇直上九万里吗?”宁月公主神色依旧恬静,眼波却是微动,宛如清澈的水潭被风吹过,掠出了波澜。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江寒看向甄学正,语气带着些许戏谑,道:“儒圣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最后一句落下,广场上顿时陷入一片短暂寂静。 所有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甄学正脸色忽青忽黑,无比的古怪。 司棋忍不住噗哧一笑,说道:“江寒这嘴还真利!难怪说读书人的心都是黑的!甄学正刁难他,他便作诗嘲笑甄学正,就连儒圣也说过后生可畏,你身为丈夫却能轻视年轻人。” 宁月公主语气依旧清清冷冷:“也真难为了他,纨绔装了这么多年。” 司棋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原来他是装出来的纨绔吗?现如今终于装不下去啦?” 自刚才江寒举鼎,围观的人便有不少,都是远远地站在边上。 此刻听到这首诗,太学府的学子脸色怪异,终究能够忍得住,那些勋贵子弟们却是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好诗!这江寒竟然真的会作诗!” “这江寒竟然敢作诗嘲讽甄学正,可真是胆子大!” “甄学正也教了十几年书,今日竟然被一个纨绔作诗嘲讽。” 甄学正脸色阴沉如雷云,他在太学府讲学数十年,岂不知这首诗极好? 偏偏这首诗却是为了嘲讽自己而作! 末尾的两句虽说简单,嘲讽度却直接拉满了,儒圣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拿他与儒圣作对比,再摆出一副教育自己的口吻,简直可恶至极! 甄学正看向江寒的目光充满了恼怒,道:“好个狂妄自大的小子!你竟敢作诗笑我,好,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扶摇直上九万里的!” 旁边的殷鹿山不禁面色古怪,心想可真是奇了,甄道一举人出身,竟然被一个童生给作诗气成这样。 不过品味着这首诗,却觉得回味悠长,尤其最后两句,搁谁身上谁都会炸毛。 殷鹿山微笑着劝道:“甄学正,莫要因此动怒。倘若让这件事惊动了府君,岂非你我的过错?即便不惊动府君,传出去也与甄学正的名声不佳,外人只怕还道甄学正没有胸怀。” 甄学正脸色阴晴不定,最后重重哼了一声,看着江寒骂道:“狂妄自大的竖子!” 转身离开了广场。 “江寒,通过考核,可授于童生文位!今日起,成为太学府的廪生。”殷鹿山朗声道。 此言一出,四周的勋贵之后犹如炸开了锅一样。 “这江寒竟然成为太学府的廪生了!” “就这么赋予他童生文位,也太过儿戏了吧!” “儿戏?那两道题你们谁能应付?最后那首诗还不好吗?” “依我看,这首诗足以出县,甚至能达到绕府,要知道,童生也未必就能作出出县诗。” 殷鹿山皱了皱眉,朝着身后的学子道:“将那些人请出太学府,吵吵嚷嚷像个什么样?” “是!”青衫学子应声离去,将广场上的勋贵子弟们都请出太学府,现场顿时安静了不少。 殷鹿山看向江寒,目光越发的欣赏,此子才华不浅,有绝世诗才,可惜陛下赐婚公主,他失去了出仕的资格,否则可真是前途无量。 “江寒,跟我进入文院。” “是。”江寒点头道。 …… 宋国公府。 贺秀神色匆急地跑了回来:“父亲,父亲,出事了!” 贺连松喝道:“慌慌张张像个什么样子?成大事者当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你看你这个样子像是做大事的人吗?” “是,父亲。”贺秀一脸愧惭之色,整理了一下衣冠后道:“父亲,那江寒真的考上了童生!” “什么?”贺连松皱了皱眉毛,说道:“仔细说来,他是如何考得上的。” 贺秀一五一十的将今天太学府中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父亲,这纨绔不仅举起了三足鼎,从容答上了算术题,还作了一首诗嘲讽了甄学正,我们算是看走眼了!这江寒是装出来的纨绔!” 贺连松皱着眉,却又松下,淡淡笑道:“若他装的纨绔,反而最好。” 贺秀一脸疑惑:“父亲,你说什么呢?如今江寒进了太学府,又有了文位,若以后混出什么名堂,卫国公府岂非更加难以撼动?” 贺连松淡淡道:“进了太学府便进了太学府,若这竖子真的是个装出来的纨绔,于我们更加有利。一个装了十多年的纨绔,又于儒道上有卓越天赋,那位岂能放心?” 贺秀顿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卫国公府有绝顶的武夫也便罢了,若是再出一个儒道天才,陛下肯定深为忌惮!说不定会亲自动手。” 贺连松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沉吟道:“区区一个童生,还不至于让那位放在眼里,不过往后可便说不准了。” 贺秀道:“父亲,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贺连松摇了摇头道:“此事你暂时不用管了,我另有打算。” …… 文院位于太学府中央,亦称为儒圣庙,里面供奉的便是开创儒道的儒圣。 江寒跟在殷鹿山身后,走在青石铺设的道路上,心生无限感慨。 童生考上了,自己算是踏上了儒道的第一步。 “江寒,从这里进去后,放宽身心,祭拜圣人后接受文气洗涤。”殷学正嘱咐道。 “多谢学正大人,江寒知道了。” 江寒脚步轻松的从文院的正门走了进去,殿里黄幢绰绰,壁上悬着不少字画,正前方则是供着圣人的圣像。 香案上摆着贡品,香火袅袅。 江寒看着字画,上面记载的都是圣言。 殷学正先让江寒站在圣像前,接着展开一张黄纸,朗诵起《祭圣文》:“恭维圣人,至上至灵,德高千古,享祀万代,司一方之主宰,威灵赫赫,掌万姓之权衡,恩育浩浩。固荷德于圣前……” 诵完后,殷学正道:“殷鹿山携京都卫国公次子江寒祭拜圣人,请圣人降文气,为其洗涤根骨!晋童生文位!” 第八章童生文位,成! 江寒只觉整座文院都是一震,周围的空间仿佛扭曲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而来。 他抬头望着圣像,忽见圣像中有一股橙黄色的柔和光芒洒照而下,意识逐渐放松。 在江寒的意识中,仿佛看到了高山,望见了神殿,一位身穿儒衣的中年站在上方,身上的光芒洒照世间。 紧接着,环境开始扭曲,他又看到了天穹,天穹上点缀着九枚黯淡的星星,紧接着,颅内第一枚星星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光芒渐渐明亮起来。 江寒看着那枚星星,只觉得脑子更加清明。 等到光芒消失,意识中的神殿,圣人也逐渐不见,唯有颅内的九枚星星仍然存在。 童生文位,成! 江寒睁开双眼,握了握拳头。 这就是童生文位吗?怎么感觉没什么变化? 要不要翻个跟头试试? 殷学正沉默地看着跃跃欲试的江寒,提醒道:“获得童生文位后,能明眸视物,即便在黑夜中,亦能视物无碍。” 江寒恍然,童生文位的神异就是眼睛,那秀才文位呢? 殷学正道:“你有如此诗才,又成童生文位,便有了进书山学海修炼的资格,将来亦极有可能养出浩然正气。往后需得加奋钻研圣人经典。” 浩然正气并非只是形容词,在儒道体系中,是一种超脱自然的神异力量。 据说养出浩然正气者,妖邪也不敢接近。 即便是君王,也不能无缘无故斩杀拥有浩然正气者,否则便会受到反噬。 不过,自从儒道出现以来,养出浩然正气者寥寥可数。 “学生知道了,今后必将努力学习。”江寒点了点头,他抓住这个机会,立刻询问:“学正大人,学生虽然成为童生,却仍有一些疑惑,想请学正大人请教。” “你问。”殷学正温声道。 江寒道:“儒道修行等级之中,是童生,秀才,举人,贡士等,学生未曾参加科举,何以也能考取童生文位?” 他是驸马,在大夏,驸马不能参加科举,也不能做官。 殷学正微笑道:“你有这种困惑也是正常,你可知在科举出现前,儒生是如何修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