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小夫妻1967》 第1章 觉醒 1967年10月1日，正值国庆节，举国欢庆，天还没亮，老百姓就拿着刚刚到手的肉票在副食店门口排起了长队。 有不少孩子代替家里的大人来排队，这些小机灵鬼，直接用石头压张带名字的字条来代替排队，然后跟小伙伴们在队伍旁边跳皮筋、扔石子玩，一看就是排队老手了。 以往，顾红星也会是队伍中的一员，作为家里的小厨娘，买菜做饭、打扫厨房都是她的活。 但顾红星今天却一反常态，没有去排队买肉，也没有早起做饭，而是空着肚子直接出了家门。 今天是顾红星十八岁的生日，她难得对自己大方一回，拿着姥姥偷偷塞给自己的肉票和粮票，花两毛钱买了两个大肉包子。松软热乎的大包子十分诱人，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满口留香。 顾红星十分珍惜这难得的美味，小口品尝着，细嚼慢咽，想让美味在唇齿间多停留一段时间。 两个大肉包子下肚，顾红星已经饱饱的了，劲头十足，就又花了五分钱去公园，坐在公园在凉亭中思考人生，一直待到中午，买了平时舍不得吃的奶油大雪糕。 一毛钱一根的奶油大雪糕，一根接着一根，顾红星足足吃了三根，确定自己足够冷静后，才终于下定决心，走出公园。 顾红星是1949年10月1日出生的孩子，出生在这样的日子里，十有**得叫建国了，好在顾妈妈还是非常靠谱的，为自家闺女选了“红星”这个又好听又有意义的名字。 因为生在建国这一天，顾红星从小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作为双职工家庭的独生女，她前八年过的日子人人艳羡，也是大杂院中最受家人宠爱的闺女。 可自打亲妈去世后，顾红星的日子就愈发不好过了，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好在现在是新社会了，后妈也不敢太放肆，但跟无忧无虑的孩童时代比，顾红星的生活落差也是相当大了。 好在顾妈妈是个有成算的，为自家闺女谋划深远，去世前把工作让给了娘家大嫂，并让大嫂写了保证书，保证在顾红星年满十八岁后，可以顶替工作，让孩子的未来有个依靠。 不得不说，顾妈妈真的是有大智慧的人，现在的工作真的是太难找了，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没有大舅妈提前占坑，顾红星这根水灵灵的小萝卜可就种不到地里去了。 顾红星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学啥都快，但独独不擅长学习，初中毕业就不读书了。十六岁在酱菜厂找了份临时工，工种就是切咸菜。 顾红星十分有切咸菜的天赋，不仅切得快，切出来的咸菜丝像粉丝一样细，咸菜片能像纸一样薄，而且每片的薄厚大小都一样。 但即便再能干，一个临时工，每个月也只能拿18块钱的工资，又累又不赚钱。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八岁，顾红星本以为自己有份正式工作，以后就可以过好日子了，但昨晚一个无比真实的噩梦，把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顾红星梦到自己活在一本书中，女主是三年后嫁到大杂院里的一个小媳妇，而自己只是这本书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小自己三岁的继妹吴安娜，是跟女主抢男人的女配。 对于谁是女主，谁是女配，顾红星是全然不在乎的。 但最让她恐惧的是，书中的自己竟然成了后妈和继妹的摇钱树，不仅每个月一分不差地将工资全部上交，最后竟然为了让继妹不下乡，把亲妈留给自己的工作让了出去。 不仅没了正式工作，也不能回酱菜厂当临时工，她只能在家伺候一家子，还总被后妈和继妹贬损，就连跟自己关系尚好的两个弟弟也对自己愈发不尊重，这让她活得十分卑微低气，二十几岁就没了活力，活成了一个心如死灰的老妈子。 顾红星无法想象，自己在书中竟然那么的 傻，不仅拎不清，还不分里外。 但回想起后妈嫁过来后发生的点点滴滴，顾红星又有些不确定了，害怕自己真的成为书中那样的人。 毕竟自己年纪尚小时，就被哄着把漂亮的书包和文具让给了继妹，舅妈每个月给的五块钱也经常被她拿来买糖送给继妹吃，漂亮衣服也都让给继妹，即便当时她心里十分不乐意，但不知怎的，就是无法拒绝继妹提出的各种要求。 顾红星回忆起以往的点点滴滴，真的是越想越怕，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操控自己。 如果不做出改变，顾红星害怕自己真的像书中那样，变得毫无主见，继妹要啥给啥，最后把自己奉献成一个老妈子。 顾红星下定决心，觉不能像书中那样活着，不能再浑浑噩噩了，必须早做打算。 现在她已经满十八周岁了，正好可以嫁人了，顶替工作需要用到户口本，正好明天换完工作，直接拿着户口本结婚，结婚后就可以远离后妈和继妹了。 至于结婚对象，顾红星锁定了大杂院知名败家子—齐卫国。 齐卫国比顾红星大两岁，住在宽敞的中院，两人平时很少见面，见面了也就是点头打声招呼，这还是冲着小时候的面子情。 顾妈妈还活着的时候，顾家的生活条件还不错，见齐卫国哥俩可怜，曾给两孩子送过好吃的。但顾妈妈去世之后，顾红星自己都成了小可怜，自然也就没法照顾齐卫国这个住“豪宅”的外人了。 但齐卫国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顾妈妈去世后，他经常买好吃的给顾红星，还偷偷塞过零花钱，两人关系还是非常要好的。 但两个孩子的互动却被院子里的长舌妇孙大妈看见了，把两孩子的关系说得十分龌蹉，再加上吴莉和吴安娜这对母女在旁边推波助澜，顾红星就开始渐渐躲着齐卫国了。 以前躲着人家走，现在却要上赶着去求人家跟自己结婚，顾红星十分不好意思，但现在形势逼人，不得不勇敢一把了，所以在公园做了一上午的心里建设，才打定主意。 为了增加求婚的成功率，顾红星打算去理发馆剪自己心心念念的短发。虽然没有理发/票，但这难不倒她。 顾红星散开两个小辫子，让理发师看自己的一头秀发，理发师十分满意，自然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及腰的秀发被顾红星毫无留恋地卖掉了，还厚着脸皮让理发师按着她的要求，剪了一个漂亮的齐耳短发，然后用木梳将发梢内扣，头发柔顺地包住秀气的下巴，看着就灵气十足，十分漂亮。 看着镜子中漂亮活泼的自己，顾红星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但又觉得自己本该是这样的，自己的审美果然是最棒的。 以前提出剪头发，就会被后妈继妹阻拦，现在终于顺着心意剪了头发，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不再被人操控，活出了自己本来的面貌。 揣着卖头发的八块钱，顾红星开始往家走。马上就要结婚了，可不能再乱花钱了，得攒起来过日子，毕竟自己打算嫁给个“败家子”。 “想吃糖不？” “想！” “去中院东厢房第一间屋子，把齐卫国叫过来，这两块糖就归你了！” 一听要办的事情这么简单，小孩也顾不上玩耍了，飞快地往旁边的大杂院跑去，生怕跑慢了，这个漂亮姐姐再反悔。 小孩跑着去跑着回来，得了两块糖后，喜滋滋地继续跟小伙伴们玩游戏，而齐卫国则一脸茫然地张望着。 “齐卫国！” 齐卫国听到一道甜甜的声音再喊自己的名字，立马循声望过去，就看见一个漂亮姑娘再冲自己微笑，笑得跟朵花似的，漂亮极了。 齐卫国有些发懵，待他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人竟然是顾红星，当场就羞得满 脸通红，不敢直视人家，就连走路都同手同脚了，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 “找我啥事啊？”齐卫国在哥们跟前那是嚣张跋扈的大哥大，但在顾红星面前他可嚣张不起来了，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小了半个调，紧张得都带颤音了。 “要不要跟我结婚！” “啊？” 顾红星直接求婚，把齐卫国弄懵了，也顾不上害羞了，抬头仔细瞧着眼前的姑娘，想看看她是不是再跟自己开玩笑。 看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姑娘，齐卫国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大脑都空白了。 “我问你，要不要跟我结婚？”顾红星见齐卫国不吱声，心里有些忐忑，就鼓足勇气又问了一遍，但说话间竟不知觉地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她自己都没发觉。 齐卫国个头高大，还长得十分英俊，此时正目光纯真地盯着自己，被这样的大帅哥自上而下地盯着，即便做了一上午心里建设的顾红星也招架不住啊。 顾红星的勇气也是一时的，看齐卫国这种反应，心里愈发没底了，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鼻头不禁一酸，直接红了眼眶。 “要，我要结婚！” “对不起，你别哭，我刚才是没反应过来，我特别愿意跟你结婚。”齐卫国见顾红星红了眼眶，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答问题，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小姑娘，但奈何自己穿着老头衫就出来了，也没带手绢，只能低下身子，歪着脑袋往人家眼睛上吹风。 “你干嘛呀！”顾红星被突然靠近的齐卫国吓了一跳，娇娇地埋怨了一句，登时把齐卫国羞得满脸通红，懊恼自己太唐突了，竟然离人家姑娘那么近，吓得赶紧退后两步。 不过近看顾红星后，齐卫国发现，她是真的好看，白皙的小脸，精致的五官，笑起来十分俏皮可爱，整个人神采奕奕的。跟以前躲着他低头走路时的小姑娘判若两人，也不怪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明天就要去钢厂顶替我大舅妈的班了，明个户口本就到手了，咱俩直接去领结婚证，你明天把户口本带上，去厂子里开介绍信，咱俩民政局汇合！” “过两个月我就能成为正式工了，你跟我结婚后，咱俩就是双职工家庭，我做饭特别好吃，绝对能把你养胖了。” “以后你只要听我的话，咱俩肯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 计划成功后，顾红星的小嘴就叭叭个不停，规划着两人的未来，齐卫国则老老实实地听着，满脑子都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可我还有侄子侄女要养，我怕你跟我结婚吃亏……”虽然十分想跟顾红星结婚，但齐卫国还是如实交代了自己的境况，不想哄骗人跟自己结婚后，再告知对方自家的窘境。 还不待齐卫国说完，顾红星就打断了他，直接表明了立场：“以后咱俩一起养他们，咱俩的工资加在一起，绝对也能把他俩养的壮壮实实的！” 齐卫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种福气，这样人美心善的姑娘竟然要跟自己结婚，这让他的心脏砰砰地跳得更快了，脑袋也更低了。 虽然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支棱起来，毕竟自己是个大男人，咋能让女方主动求婚呢，但面对这样耀眼可爱的人儿，他真的支棱不起来，甚至还小媳妇似的问了句“你为啥要跟我结婚啊？” “因为你人品好，长得好，我就喜欢你这种长得俊的大好人！”顾红星毫不顾忌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把齐卫国羞得脸更红了，他没想到，自己在对方眼中，竟然这样好。 听惯了大家对自己的嘲讽，齐卫国内心是十分自卑的，突然被心爱的姑娘这样夸赞，他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很差嘛，心中愈发觉得顾红星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小仙女。 得到了让自己甜蜜又满足的答 案后，齐卫国不再发话，像个听话的小媳妇似的，老老实实地听着顾红星的安排，然后晕晕乎乎地走回大院。 直到进了屋子，他还是一点真实感都没有，跟做了一个白日梦似的，狠掐了自己一下，疼得龇牙咧嘴的，这才确定刚才的一幕幕都是真实的，立马躺在床上咧着大嘴笑出了声。 稳定情绪后，他按照未来媳妇的吩咐，把家里的钱票和户口本都翻了出来，放在自己的工具包中，挂在门口的衣钩上，随后开始大扫除，时不时还要检查一下工具包，生怕自己遗漏了东西，耽搁结婚。 事情尘埃落定后，顾红星倒也没着急回家，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面对吸自己血的后妈和继妹，她怕离那对母女太近，再影响自己的脑子。 顾红星打算六点再回家，正好天快要黑了，继母还舍不得点灯，可以掩盖自己理发后的样子，她只需在饭桌上借着顶替工作的由头把户口本弄到手就行，户口本落到自己手上后，就万事不愁了。 闻着顺着窗户飘出窗外的肉味，顾红星将别在耳后的头发拨弄到脸颊处，把脸挡得严严实实的，低着头往家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此时整个大杂院肉香四溢，勾得院中玩耍的小孩都无心游戏了，全都等着家人喊吃饭。 今天顾家自然也买肉了，顾红星回家正好赶上饭点，虽然要掩饰自己的变化，但她还是悄悄地夹了两块肉，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第2章 结婚 吃晚饭时，顾红星在饭桌上顺利地要到了户口本、粮油本等证件。 达到了目的，顾红星也懒得跟后妈虚与委蛇，直接到公用自来水池洗漱，随后就直接进屋歇息，思考着明天要办的事项。 顾家的房子位于大杂院的前院，说是前院，其实就是大杂院的倒座房。 前院的倒座房和后院的后罩房都是一排房子，屋子面积和数量都是一样的，理应是八间屋子。 解放前，倒座房是大户人家的门子、小厮、护院等男仆住的地方，后罩房则是女眷和女仆住的地方。 大杂院的前主人是个旗人，姓马，现在住在中院。 解放前马大爷一家为了贴补家用，把倒座房和后罩房都租了出去，后来又陆续卖掉了中院的三间西厢房和三间东厢房，最后连三间正房也卖掉了，家里十好几口人都挤在两间耳房里。 后来解放了，劳苦大众都翻身做了主人，国家帮着分配工作，那些住在倒座房和后罩房的人家都搬去工厂附近住，这两排房子就被空了出来。 马大爷一家也被分配了工作，日子好过了不少，一家二十几口人就分了家，四个儿子都搬去了后罩房，占了四间屋子，老两口依旧住在耳房里，其他屋子则被统一租给了胜利钢厂当员工宿舍。 前院的倒座房因为开了院门，所以比后罩房少一间屋子，只有7间屋子。 倒座房被院门一分为二，右边有两间房子，左边有五间房子，顾家住在左边五间房的中间，两边各有两户人家。 倒座房的房屋质量远远不如中院的正房和厢房，质量很差，而且是连在一排的，家家户户都挨着，共用一堵墙，屋里稍微有点动静，左邻右舍就听得清清楚楚的。 顾家的房子只有二十多平米，却隔出了三间屋子，顾红星和吴安娜共用一间3平米不到的小屋。 屋里有个上下铺，顾红星睡在上铺，吴安娜睡在下铺，屋里只能放下一张上下铺，连个学习桌都放不下，两人进屋就只能脱鞋上床，两人的衣物和其他杂物，都放在箩筐中，塞在下铺的床下。 为了极大地利用屋里的空间，两人在床边的墙壁上用钉子订了衣钩，睡觉时，可以把脱下来的外衣挂在上面，也可以挂一个布兜，布兜里可以放一些经常要用到的物品，免去了翻箩筐的时间。 “姐，我的鞋子坏了，都漏脚趾了。” 吴安娜进屋看到顾红星还未睡觉，就像平时一样开始卖可怜。 “找修鞋匠补一补。” 顾红星不想搭理她，但又不想在彻底脱离这个家之前露出马脚，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翻着白眼，嘴上敷衍道。 “这鞋子是被顶开的，我脚长大了，鞋子修好也穿不了多久了。” 吴安娜继续卖可怜，她惦记上顾红星卖头发的钱了，势必要把这钱哄到手里。 “那就买一双吧，吴姨正好开工资了，手头有钱，你现在去要肯定能要到。” “我不敢要，我妈的钱还要贴补家用呢。” 顾红星：…… 吴安娜：…… 吴安娜见吴红星突然就不吱声了，顿时心下不爽，但此时得把钱哄过来，只得压住火气，继续可怜兮兮地卖惨。 “姐，你头发卖了多少钱啊？” “没卖钱啊！” “咋可能？你那头发都过腰了，至少能卖十块钱。” 吴安娜一听说头发没卖到钱，火气顿时上来了，她觉得顾红星是在骗他，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度，语气中带着质疑，要钱要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我没有理发/票，理发师不给我剪头发，我就把头发给了她，这才帮我剪了头发。” 顾红星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向墙壁，没 忍住翻了个白眼，这才压住了心里的火气，知道此时不能正面冲突，只得哑着嗓子，故作怯懦的回答道。 “你可真傻，那么长的头发就白给人家了。”吴安娜心疼得直抽抽，好像头发是她的一样。 眼见着要不到钱了，吴安娜也懒得好声好气地说话了，也不喊姐了，躺在床上对着上铺的顾红星一顿埋怨。 若是平时，顾红星听了这些话后，铁定会闹心一阵，甚至会愁得睡不着觉。 但此时，她心思全在明天的计划上，根本没听吴安娜的埋怨，把话当催眠曲听了，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气得吴安娜直跳脚。 第二天一大早，顾红星早早起床，梳洗完毕后，拿个昨晚剩下的玉米饼子，一边吃一边往公交站走。 坐车到罗大舅家有八站地，但顾红星只给了售票员五分钱，买了六站地的票，剩下的两站地，她决定走过去。 公交超过六站后，票价就得再加五分钱了，顾红星可不想为了这三里多地多花五分钱，所以果断下车步行前往大舅家。 顾红星到达大舅家的大杂院时，正好赶上早饭的饭点，院子里不少人都在排队等着洗漱，自来水池子前挤满了人，不少人端着脸盆在后面等着，有些性子急的，用脚尖点地，发出让人焦躁的声音，无声地催促前面的人快点洗漱。 “小星星，咋这么早来看姥姥啊？”顾红星刚进院，就有几个相熟的大妈围过来打招呼，她常来姥姥家，跟院子里的人都很熟悉。 “我今天要跟舅妈去厂子里。”顾红星知道这事瞒不住，索性直接说了实话。 “你舅妈真把工作给你啦？”大杂院中没有新鲜事，大家都是十多年的老邻居了，对于邻居家的事基本都门清。 “当然啦，我舅妈早就跟我约好了，昨天我才过完十八岁生日，今天就要让我去顶班。”顾红星特意提高了一些音量，让大院中的人都听得见。 顾红星对大舅妈的印象很好，是个守信用的好大人，说好每个月给她五块钱，发工资就早早让表哥送过来，她不想让大杂院中的人对大舅妈有不好的想法。 “你大舅妈同意换，你大表嫂也同意？” “你大表嫂可是一直盯着这个工作的，你今天真能顺利换到吗？” “我估计你大表嫂得闹一下啊！” “……” 几个大妈围着顾红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有的人是真心为顾红星担心，有的人是单纯想看热闹，还有些人则是等待时机，一旦顾红星工作到手，立马就找人提亲去。 “能不能换成，你们等我跟我大舅妈回来不就知道了。”顾红星撂下这句话后，赶紧往舅妈家走，可不想跟这些闲人说个没完没了。 姥姥平时经常跟顾红星念叨大院中的事情，对这几个大妈的脾性，她也是有些了解的，毕竟是自家事，她不想跟外人说太多，以免大舅一家子在大院被外人说道。 顾红星好不容易从“热情”的大妈们身边脱身，赶紧快步走去姥姥家，她这次来还有其他目的，可不能耽误时间。 顾红星清楚的知道，自己结婚这事可以瞒着亲爹和继母，但不能瞒着姥姥和大舅一家，若是连真心对自己好的大舅一家也瞒着的话，那她就成白眼狼了。 而且今天中午的结婚仪式，娘家人也得出席。虽然不办宴席，但是必要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要让亲朋好友过来见证一下革命婚礼。 “你这孩子，跟你妈的性子一样，都是闷声干大事的主，一声不吭就要结婚了，连置办嫁妆的时间都不给姥姥留。” 罗姥姥听了小外孙女的打算后很是开心，欣慰这孩子终于长大了，心里开始有成算了，所以嘴里虽然埋怨着，语气却满是骄傲。 “前两天 我正好给你新做了一身衣服，本来怕你让出去，一直没给你送，这回你想明白了，正好可以穿着这身衣服结婚。” 罗姥姥喜滋滋地从柜子里拿出一身新衣服，一件白衬衫搭配一条蓝色的过膝长裙，样式很有古韵。 顾红星很是稀罕，赶紧关门换了新衣服，白衬衫扎进长裙中，显得她腰细腿长，又漂亮又有气质，看着就招人喜欢。 顾红星是个爱美的姑娘，平时也经常做新衣服，只不过穿不了几天就被吴安娜哄骗走了。 这回有了新衣服，她立马在大家面前展示了一番，像个小花蝴蝶似的，挨个人问“好不好看？”，大家都很捧场，纷纷表示夸赞，除了大表嫂孙二丫有些不爽外，其他人都是真心为她感到开心。 大舅妈吃好饭后就领着顾红星去了胜利钢厂。 胜利钢厂离顾家住的大杂院很近，平时走着就能去上班，若不是要通知大家自己要结婚，顾红星其实都不用特意去一趟大舅家，直接跟大舅妈在钢厂门口汇合就行。 顾红星每次去，都要遭大表嫂的白眼，为了顾全大表哥的面子，顾红星只能装作看不见，但有谁愿意平白遭受别人白眼呢。 顾红星跟大舅妈去食堂跟管理员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去厂办办手续去了。 今天是月初，又正好赶上星期一，厂办的干事基本都在岗，所以顶替工作的事情办理得很是顺利，就是开结婚介绍信时有了点小波折。 像顾红星这种刚入职就结婚的员工，办事员也是第一次见，所以办事员去请示了一下领导，顾红星就只能在办公室里等着。 顾红星今天打扮得特别漂亮，又干了一件比较新奇的事情，把大家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所以就被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给围观了。 为了看这个上班就结婚的漂亮姑娘，各个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找了各种借口来围观，不少单身男干事看到了直呼可惜，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要结婚了。 被围观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顾红星的结婚介绍信终于批下来了，领导还给了三天婚假。 结婚介绍信一到手，顾红星立马松了一口气，谁知刚放松一下，又被妇联的干事叫到办公室去了，得去接受计划生育教育。 此时正处在计划生育的试点阶段，胜利钢厂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在厂里积极宣传计划生育，让妇联代管工人们的生育问题。 妇联的干事给了顾红星一个小册子，让她回去学习，又给了她三个小袋子，里面装着避孕套，并认真给她科普了生育的最佳时间，建议她晚两年再要孩子。 顾红星红着脸从干事手中接了东西，像做贼似的快速把东西放进挎包里，离开了办公室。 等顾红星办完事，到达民政局门口时，齐卫国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这一个小时，他过得无比煎熬，生怕昨天的事情是一场梦，此时见到顾红星的身影，开心得咧嘴笑了起来，也顾不上害羞了，赶紧起身去迎接他的小媳妇。 昨天已经把这辈子的勇气都用光了，今天的顾红星一见到齐卫国，登时就满脸通红，羞涩地低下头，跟在齐卫国身后进了民政局。 两人证件齐全，递交了户口本和结婚介绍信，工作人员核对了信息后，很快就为二人颁发了结婚证书。 结婚证书的封面和封底都是红色的，内页印有“最高指示：为人民服务”的字样，四周边框的装饰图案是牡丹，正中央印着工业齿轮和麦穗围绕五角星，还有向两边伸展开的国旗托着，一条红色的绶带从中间飘过。 边框下方居中位置由花朵纹样组成“囍”字图案，居中写有“美满姻缘”四个大字，这结婚证的设计算是相当用心了。 跟着结婚证一起下发的还有各种票据，一份结婚证限量买5斤糖块、半斤茶叶、1 5尺布票和半斤油票。 出了民政局，小两口相视一笑，随后又害羞地各自低下头，不敢再看对方，但两人走路时却越走越近，这也是两人现在能做出的最亲密举动了。 两人现在虽然已经在一个户口本上了，但粮油关系还需要去粮油店转一下。 顾红星这个月的粮油已经写在顾家的粮油本上了，下个月才能跟齐卫国共用新粮油本。 好在顾家的粮油本在顾红星身上，她转完粮食关系后，直接把自己那份粮食和食用油从粮油本中起成粮票和油票，随后又拿着副食本把属于自己的肉票和其他副食都起成票据。 办完这些事后，小两口用民政局发的票据在副食店一口气买了2斤奶糖、3斤什锦糖和半斤茶叶，打算中午操办结婚仪式时用。 两人决定办个革命婚礼，只邀请关系好的亲朋好友过来，所以喜糖自然不能买太差的。 高级奶糖4块钱一斤，顾红星自然舍不得全当喜糖发出去，1块2一斤的什锦糖当喜糖已经非常体面了。 顾红星打算一颗奶糖配五块什锦糖，这样的组合既体面又显得亲近重视，收到喜糖的人自然也是欢喜的。 小两口回到大院时，已经十一点多了，两人的婚礼定在了十二点半，上班的亲朋好友可以趁着午休时间过来参加婚礼。 还剩下一点时间，顾红星打算把自己的事情都办利索了，打算回顾家把自己的东西拿过来，省得结婚后再跟她们掰扯。而齐卫国则按照媳妇的安排，裁剪红纸包喜糖。 “这是给你俩的喜糖，大姐今天结婚了，要把东西带去婆家，你俩在旁边站着看我拿东西，晚上回来有人问，你俩就如实回答，知道不？” 顾红星不想在家里没人的情况下拿东西，害怕被泼了脏水，所以就把在外面玩耍的两个弟弟叫进了屋子，让两人作见证。 其实顾红星更想当着吴莉和吴安娜母女两人的面拿东西，不然等她俩晚上回家时，肯定得找她掰扯，但奈何两人一个去上班了，一个不知道去哪里了，实在找不见人，她就只能让两个孩子充当一下见证人。 “这几件衣服都是我借给你们二姐的，现在我拿走了，她要问，你俩就如实回答。” “这柜子是我亲妈的陪嫁，缝纫机是我亲妈花钱买的，遗嘱上写了归我，现在我嫁人了，这些都是我的陪嫁。” “……” 除了放在床下属于自己的箩筐，顾红星每拿一样东西都要说明缘由，虽然知道晚上肯定免不了要跟后妈和继妹掰扯，但现在她也不嫌麻烦，在两个弟弟面前申明了自己拥有这些物品的合法性。 吃人家的嘴短，再加上顾红星拿东西时确实有理有据，所以两个弟弟也没阻拦她，甚至还帮忙把东西搬到了齐卫国家。 顾红星搬东西搞得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院里的大妈们，大家纷纷上来询问，顾红星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自己跟齐卫国结婚了，搬的东西是自己的嫁妆，还说办完婚礼给大家发喜糖。 闲得没事干的大妈们正闲得发慌呢，此时有热闹瞧，自然是要组团去参加婚礼的。 反正办的是革命婚礼，没有宴席，不过是多发几块喜糖罢了，正好人多热闹，顾红星非常欢迎院里的邻居们来充个人场。 十二点半，亲朋好友全都来了，齐卫国和顾红星就在大家的见证下，对着客厅挂着的主席像一起朗读语录。 “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是中国□□，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 “夫妻有互爱互敬，互相帮助、互相扶养、和睦团结、劳动生产、抚育子女，为家庭幸福和新社会建设而共同奋斗的义务” “……” 念完了语录，两人又一起唱了《东方 红》和《大海航行靠舵手》，旁边的亲朋好友也跟着一起唱，好顿热闹。 念完、唱完，小两口把包好的喜糖发给众人，听着大家的祝福语，在下午一点前顺利办完了婚礼，效率那叫一个高。 拿了喜糖，大家就都散了，毕竟都是趁着午休出来的，还得回去上班呢。 最后只剩下顾红星的姥家人和齐卫国的侄子侄女，姥姥让小两口带着两个孩子去家里吃晚饭，看样子是想为外孙女置办一桌。 顾红星知道自家姥姥的脾气，也没推辞，直接把自己起出来的半斤油票、半斤肉票和一张大团结给了姥姥。 罗姥姥拿了票据，但没要钱，她着急买菜就没多留，只简单交代了小两口几句就离开了。 第3章 人生四大喜 众人离开后，顾红星才放松下来，这一放松，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上午一直忙着办婚礼的事情，也没顾得上吃饭，就靠早上的一个玉米饼撑着，不饿才怪呢。 “咱去国营饭店吃红烧肉吧！”齐卫国提议道，他手里还有肉票，正好可以带着媳妇和孩子们吃点好的。 “这个点，国营饭店还能有红烧肉吗？” “应该是没有了。”齐卫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纳闷自己在媳妇跟前咋突然就变傻了呢。 “家里有啥，咱就先吃点啥吧，晚上咱去姥姥家吃好的。”顾红星见两个孩子紧抿着嘴，身体绷得溜直，一看就是忍着饿，不让肚子叫出声。 小孩子不如大人抗饿，顾红星自己都饿得不行了，更别提两个小孩子得饿成什么样了，两个孩子拼命忍耐的样子，让人忍不住鼻头发酸。 “家里还剩点玉米碴子。”齐卫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头低得更低了，都快耷拉到腰了。 他昨天光顾着傻乐了，大脑不听使唤，只记得媳妇让他干啥，媳妇没说的，他也没想起来。 顾红星看着跟罚站似的一大两小，三人都耷拉着脑袋，一副等着挨批评的可怜样，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自己又不是母老虎，这叔侄三人至于吓成这样嘛。 “把这个月的粮食和油都买回来，再去副食店买一斤鸡蛋，买袋咸盐，在把白糖、酱油和醋都买回来，再买捆小葱和两三斤嫩黄瓜。” 顾红星现在是不指望男人会过日子了，她直接接过管家权，开始指派活计了。 “小叔，我跟你一起去！”赵国富小朋友见小婶指派了这么多活计，怕小叔一个人拎不回来这么多东西，就要跟着一起去。 “那你俩早去早回哦。”顾红星剥了两块奶糖给两孩子，让两个小家伙先垫垫肚子。 赵国富和赵爱华突然被塞了一块奶糖，很是不好意思，除了小叔，就没人对他俩这么好了。 奶糖含在嘴里甜甜的，两个小家伙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这个小婶好温柔啊，不仅留他们吃饭，还给他们奶糖吃。 叔侄二人离开后，就剩下顾红星和小爱华大眼瞪小眼了。 顾红星见小爱华有些怯怯的，顿时心生怜爱，忍不住就把孩子抱在了怀里，已经三周岁的小爱华很轻，抱着一点都不费力。 手上虽然轻松，但顾红星的心里却很沉重，这孩子抱在怀里都有些硌得慌，可见平时吃得应该不咋地。 小家伙第一次被人抱在怀里还挺害羞的，只觉得小婶香香的、软软的，被她抱着可真舒服。 小爱华环着小婶的脖子，歪着小脑袋靠在小婶的肩膀上，想跟香香的小婶贴得更近一些。 顾红星知道小孩子害羞怕生，也没跟孩子多说话，只抱着她挨个屋子参观，毕竟以后要在这里生活了，得先熟悉熟悉新家。 顾红星对这个新家那是相当满意了，不说别的，单单这宽敞的客厅就让人心情大好，更别提两间带着火炕的卧房了。 这房子是东厢房，地势比正房略低一点，一般是长子居住的地方，要不是马大爷家道中落，齐卫国的姥爷还真不一定能买到这么好的房子。 别家四合院的厢房，一间最多也就十六七平的面积，但马大爷家的厢房和正房都是三十多平，就连耳房也有二十多平，不然马家十几口人也不可能挤在两间耳房里还有心情添丁进口，解放后，直接成了二十多口人的大家庭。 整个大杂院只有三间东厢房，这房子靠最左边，主卧也在最左边，贴着厚实的外墙壁，完全不用担心被隔壁邻居听墙角。 次卧在最右边，跟隔壁邻居共用一堵墙，不过墙壁要比顾家的倒座房厚实不少，只要邻居 不用耳朵贴着墙壁听，基本也听不见次卧的动静。 两个卧室各把一边，被宽敞的客厅隔开，即便以后次卧有人住了，也听不见小两口屋里的动静。 最让顾红星满意的是，这个房子里有独立的厨房，不像顾家那样，做饭时还要把炉子搬到外面去，天冷了就在小客厅做饭，弄得满屋子都是油烟味。 齐卫国家的客厅和厨房中间开了个小门，方便从厨房往客厅端菜。厨房位于客厅的后方，紧连着柴房。 说是柴房，其实就是一个用木头搭的草棚子。 原本东厢房的后身跟院墙中间留有一米左右宽的过道，前几年东厢房的另两户人家的屋子不够住，就把屋后的过道占了，把房子扩宽到了院墙。 反正过道也走不了人了，齐卫国索性也搭了个草棚，也省得有些人总惦记他家那一亩三分地，而草棚子正好可以放蜂窝煤和一些不值钱的杂物。 几间屋子都很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可以看出来是特意打扫过的。 “华华，你在厅里坐一会儿，小婶先把火引起来，等你小叔他们回来，咱就能直接开饭了。” 顾红星把小家伙放在客厅的椅子上，随后就进了厨房，打算先把做饭用得炉子烧起来。 进了厨房都不用特意翻找，所有东西都摆在明面上，除了一小袋玉米碴子，别的东西都没有，一看齐卫国就不常用厨房。 看到厨房这情形，顾红星合理怀疑，自己嫁的男人在家肯定只煮大碴子粥喝，但凡他会做点别的菜，厨房都不可能这么空旷。 不得不说，顾红星一不小心就猜对了，齐卫国在家还真的很少开火，粮油和副食本一更新，他就带着两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好的去。 周日放假也去国营饭店，一个月去四回，导致他的油票和肉票都不够用，还要花钱去工友那里买。 他本来胃口就大，每个月的粮食还要拿出一部分带孩子吃好吃的，所以他就只能亏一下自己，多买些玉米碴子，加一大锅水，煮大碴粥喝，一锅能喝一天，中午还省下了去食堂吃饭的粮票和钱。 自打参加工作以来，齐卫国在厨房就煮过两样东西，一样是大碴粥，一样是鸡蛋，他喝大碴粥，给孩子吃鸡蛋去，就怕两孩子营养不够。 男人本就不如女人细心，齐卫国又是被哥哥赵保家带大的，两人都是糙汉子，吃穿上都很糊弄，饿不死就行。所以齐卫国一直以为只要给俩孩子多吃点肉和鸡蛋，孩子就能健康长大。 殊不知几顿好吃的，并不能抵消平时挨的饿。 现在家家都用蜂窝煤烧饭，引火需要用干稻草，也不知道齐卫国在哪里找的，柴房里有一堆干稻草。 顾家用的也是蜂窝煤炉子，顾红星用起来很是顺手，很快就把火引着了，见那叔侄二人还没回来，她就去接了点水，打算烧壶开水喝。 厨房有个铜壶，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过完全不影响烧水。 铜壶的水刚烧开，齐卫国就扛着粮食回来了。 “时候不早了，中午咱先简单吃一顿，等晚上再吃顿好的。” 顾红星接过东西，就开始做饭，她是个麻利人，做起饭来又快又香。 先用吃饭的小勺子舀了半勺油倒入锅中，油热用葱花炝锅，葱花一下锅，葱香味立马就窜上来了，香味充满了整个厨房。 炒出葱油香后，直接往锅里倒开水，把面糊淋到锅里，又磕了一个鸡蛋在碗中搅成鸡蛋液，倒进锅里成了鸡蛋花，这喷香的鸡蛋疙瘩汤就做好了。 “好香啊！”小爱华跟小婶单独相处后，已经不那么怕生了，此时闻到香味，直接跑进厨房，站在不远处，踮着小脚往锅里瞄，那小馋样十分可乐。 小国富自觉自己已经是大 孩子了，虽然闻着饭香也很馋，不过到底还是克制得住，老老实实地待在客厅，但眼睛却忍不住一直往厨房瞄。 刚出锅的疙瘩汤有点烫，顾红星又拍了三根黄瓜给大家下饭，因为缺少调料，只简单用食盐、白糖和米醋拌了一下，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起码在齐卫国叔侄三人眼中，这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齐卫国没想到媳妇口中的“简单对付一口”竟然这么丰盛，这可太香了，齐卫国想天天被媳妇这么简单对付。 四人吃好饭后，顾红星提议去照相馆照相，齐卫国自然是点头答应。 小两口的婚礼虽然办得简单，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照张结婚照，等以后老了，可以看着照片回忆往昔。 顾红星骨子里还是很浪漫的，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会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多姿多彩。 为了今天的婚礼，齐卫国特意跟哥们借了一套军装，他个高腿长，穿上军装特别板正，妥妥的制服帅哥。 这也是今天顾红星不敢看他的原因，实在是抵抗不住帅哥的制服诱惑，怕自己不小心看呆了。 拍照片很贵，室内照要比室外实景照便宜不少，现在经济实力不允许，顾红星果断选择了室内照。 大家照相通常都是留一张底片，再洗两张照片，若是照一寸照片要3毛6，两寸照片则要5毛4。 想要大一些的五寸照片，就得拿出1块4毛4，一般人都舍不得照五寸照，但今天是结婚的大好日子，顾红星想奢侈一下。 她跟齐卫国照了张两寸的常规结婚照，又戴着照相馆提供的军帽，拿着主席语录，照了一张时下流行的“一路向前”革命照。 两个小家伙也很喜欢照相，但身上这件衣服太破了，他们不想穿着破衣服照相。 顾红星看出了两个孩子的窘迫，就花两毛钱给两孩子各租了一身军装，两个孩子这才高高兴兴地照了张相。 两个孩子也戴着军帽，拿着主席语录，照了张两寸革命照。 两寸照片只能看到上半身，顾红星想着都花钱租衣服了，索性再来个全身照，于是四人就又照了张五寸的“全家福”。 算上租衣服的钱，这次照相花了3块多，可谓是相当奢侈了。 不过顾红星相当看得开了，这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自然要留下美好的回忆。而且钱花得越多，记忆就越深刻。 四人从照相馆中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五点要去姥姥家吃饭，现在得去买礼物了，可不能空手上门啊。 饭是姥姥请的，顾红星自然要买姥姥喜欢吃的东西，就花了1块6和两斤粮票买了两斤槽子糕，又花2块5给大舅买一瓶西凤酒。 这两样礼一共花了四块多，算是非常体面了，估计一向看不惯顾红星的大表嫂都挑不出错来。 小两口领着孩子，拎着这两份礼过去，得到了罗大舅一家的热烈欢迎，晚饭吃得也很和谐，大表嫂都没翻白眼，这让顾红星有些受宠若惊。 “这二百多，是你这两年存下的，现在嫁人了，姥姥就把这钱交到你手了。” “有钱也不行乱花，要学会攒钱，攒钱才能办大事。” 顾红星去酱菜厂当临时工的活是罗姥姥帮忙找的，罗姥姥怕外孙女的钱被后妈哄骗走，就一直帮顾红星管着工资，攒了一年多，足足攒下了288块。 “卫国是个不错的小伙，是个会疼人的，知道给你夹菜，人也踏实，不像你大舅似的，喝点猫尿就在饭桌上吹吹乎乎的。” “以后要跟人家好好过日子，凡事商量着来，不能任性，故意欺负人家……” 罗姥姥还有一大堆话要叮嘱外孙女，但天要黑了，快没公交了，她就只能把话先咽回去，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再 说。 从罗家出来，齐卫国先把两孩子送回他们姥姥家，随后小两口才慢悠悠地往家走去。 趁着天黑，齐卫国还悄悄地牵起了媳妇的小手，直到快到家了才松开。 媳妇的小手又香又软，摸起来真舒服，齐卫国还沉浸在甜蜜的遐想中，殊不知他老丈人正怒气冲冲地在家等着他俩呢。 好在两人回家时已经天黑了，顾福兴没见到两人回家，所以暂时躲过了一劫。 虽然天已经大黑，但中院的几户人家点了煤油灯，倒是让小两口不至于摸黑回家。 齐卫国家是安了电灯的，还是非常费电的100瓦大灯泡，而且电表还是独立的。 现在的1度电就要一块钱，100瓦的电灯泡亮十个小时，一块钱就没了。 扯电线、安电表、买灯泡都要钱，这一套下来，一张大团结就花得差不多了，也怪不得院里人都背后叫齐卫国“败家子”，他也是真敢花钱啊。 大杂院里通电的人家很少，大家还是习惯用煤油灯，毕竟便宜，而且晚上没啥事，大家也不点灯，天黑就睡觉。只齐卫国搞特殊，是院里第一个通电的，也是至今唯一一个。 齐卫国拉开电灯，屋里立马亮如白昼，本来在夜色中亲密的二人，此时又羞涩起来了。 “我去给你烧水洗澡。”齐卫国想着厂办干事发给自己的小册子还没看完，立马找了个理由溜了出去。 他得把小册子看完，不然一会上炕露怯了，那可就丢人了，于是他就一边烧水，一边看小册子，也不知道是火烧得太旺，还是其他别的原因，齐卫国越看脸越红，浑身燥热难耐。 这边齐卫国刚离开，顾红星也偷偷地把小册子从包里拿了出来，翻开第一页，被生猛的画风吓到了，立马就把小册子合上了。 冷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打开小册子，红着脸快速翻看。她看完册子才知道，原来亲嘴并不能生孩子，得做别的事才能生孩子。 顾红星支着耳朵听客厅的动静，生怕齐卫国回来发现自己偷看小册子。 等她着急忙慌看完小册子，齐卫国还没回来，顾红星就先上炕把两人的被子铺好了。 因为结婚匆忙，被子不是新的，但好在都是干净的，为了增加仪式感，顾红星把姥姥给自己的红布铺在了被子上，等这些都准备好了，齐卫国的洗澡水也终于烧好了。 齐卫国用席子在次卧为媳妇搭了个临时的“洗澡间”，顾红星可以放心进去洗澡，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齐卫国的贴心让顾红星心里满是甜蜜，觉得自己没挑错男人。 顾红星在屋里洗澡，齐卫国则直接拿着脸盆去自来水池子旁边冲战斗澡。 他只穿了一个大裤衩就出门了，端着一盆水从头浇下去，然后在身上打上香皂，再几盆水下去，就把香皂泡冲干净了。 十月的夜晚已经有些凉意了，从水龙头直接放出来的水都是冰凉的，但齐卫国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冷似的，好几盆凉水冲下去，直到确定自己干干净净后，这才回了屋子。 大裤衩已经湿了，齐卫国进屋就直接换了一条，又用毛巾把自己擦干，然后就靠在墙上，一边研究计生用品的用法，一边等着媳妇进屋，直到他浑再次燥热起来，他的小媳妇才慢悠悠地回屋。 顾红星见到脱得只剩一条大裤衩的齐卫国，小脸羞得通红，转身就要往外走。 齐卫国都等着浑身燥热了，自然不能放俏生生，白嫩嫩的媳妇离开，直接一个跨步下了炕，把媳妇打横抱起来，又顺手把灯关了。 顾红星被吓得“啊！”了一声，但怕被邻居们听到，赶紧用手把嘴捂上，小模样可爱极了。 灯一灭，屋里立即陷入了黑暗，顾红星的羞意也退了不少， 由着齐卫国把她抱上了炕。 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大喜之一。 二十岁的齐卫国正处在火力最壮的时候，怀里抱着香香软软的亲媳妇，自然不会当柳下惠。 软玉温香抱满怀，齐卫国才明白：原来男人有媳妇后是这么的快乐。 第4章 领养 顾红星昨夜累到了，早上自然就起晚了。 齐卫国知道媳妇被自己折腾累了，自知理亏，非常有眼力见地做好了早饭，见媳妇还未起床，又把媳妇的衣服洗了。 齐卫国一边洗衣服，一边支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听到媳妇起身穿衣的动静后，赶紧起身给媳妇接洗脸水，怕水凉到媳妇，又往盆里兑了些热水，不断用手试水温，直至水温刚刚好。这服务态度可比招待所的服务人员强太多了。 顾红星这边刚洗好脸，齐卫国就殷勤地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了过去，还笑得一脸谄媚，要不是有张俊脸撑着，很难想象这笑容得有多猥琐。 顾红星这边刷着牙，齐卫国那边就把做好的鸡蛋疙瘩汤端了上来。 这是他昨个给媳妇打下手时学会的，今早尝试着做了一下，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面疙瘩有点大，嚼着有点费腮帮子。 “大姐，咱爹喊你回家一趟儿。” 顾红星正吃着饭，就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竟是自己的大弟顾保尔。 结婚不通知亲爹，顾红星知道自家亲爹肯定得要说法，不过她早就想好如何安抚亲爹了。 顾福兴这人，别看已经是三个孩子的亲爹，一个孩子的后爹了，但其实非常的“单纯”，其实就是没主见，别人说啥他信啥。 “我不想住小房子了，天天跟吴安娜挤在小屋里，进屋就得上床。住上下铺，翻身都不敢翻，一翻身那破床就吱呀吱呀地叫唤，人都睡不好觉。” “我相中齐卫国家的大房子了，我还相中他有正式工作，相中他个高，相中他脸好看。我就想嫁给他，我要过好日子。” 顾红星跟亲爹进了小屋，刚进屋坐下就率先开口了，一副理直气壮的委屈脸，赌气似的跟亲爹诉说她非要嫁给齐卫国的原因。 “我没说你嫁齐家小子不对，你嫁人时，咋不告诉我一声呢，我昨天下班回家时，被孙婆子堵在门口问，问我为啥不参加亲闺女的婚礼，整得我可没面子了。” 顾福兴向来是个好脾气的，见大闺女表现得不乐意了，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火气立马就下去了，语气也不由得放软了，生怕把闺女说生气了。 “我提前告诉你，你能给我出嫁妆咋地？”顾红星说话带刺，语气中带着对亲爹的不满。 顾福兴摸了摸兜，啥也没摸到，不好意思地瞅了闺女一眼，讨好地说道“你不是把咱家的缝纫机和箱子啥的都拿走了吗？” “那是我妈留给我的嫁妆，再说了，那缝纫机都坏好几年了，箱子也没人用，堆在角落里放杂物。我要是不拿走，不知啥时候就得被你们扔了。” 顾红星本来是跟亲爹演戏，但演着演着就真情流露了，这些年的委屈也涌上了心头。 顾福兴本来就是被吴莉赶鸭子上架的，他又是个嘴笨的，此时被自家闺女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局促地挠挠头。 顾红星看到亲爹挠头就生气，啥事都解决不了，遇事就挠头，真不知道亲妈当时是咋想中他的，唯一的优点也就是那张脸了。 到底是自己亲爹，顾红星还是有些不忍心，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昨天结婚没告诉你，今天晚上我跟你女婿买点礼，当着孙大妈的面给你送过来，让你把面子找回来，中不？” “中，太中了！” 见闺女提出了解决办法，顾福兴也不挠头了，赶紧笑呵呵地点头应了，这事在他眼中就算解决了。 顾红星在心里暗暗叹气，怪不得亲爹快四十了长得还跟三十来岁似的，连根白头发都没有，就他这万事不操心的心态，想不年轻都难。 说通了亲爹，顾红星也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反正除了亲爹，这个家也没她在乎的人了，别人爱生气就生气，爱恼火就 恼火，跟她没一丁点关系。 顾红星跟在亲爹后面出了屋，不屑地扫了顾家众人一眼，一句话没说就直接离开了，态度相当嚣张了。 自打做了那个噩梦，顾红星就做好了打算，她要跟后妈继妹老死不相往来，她害怕自己一旦接近这对母女，那个看不见的人就又重新操控自己。 吴莉被这么轻蔑地无视了，火气腾一下就起来了，冲着顾红星就要发火，被吴安娜赶紧拦了下来。 母女俩对视了一眼，吴莉看懂了闺女的意思，压住火，装作一副受了委屈还要故作坚强的可怜样，可怜兮兮地看向顾福兴。 不过很显然，顾福兴没看懂她的意思，也许是看懂了也装看不懂。他本就不爱管家里的事，这次若不是被孙大妈说得没了面子，再加上吴莉在旁边拱火，他还真不想找闺女谈话。 顾福兴觉得闺女嫁人是好事，起码家里人少了，事就少了，还空出了一个床位，搬走了不少东西，这回不用再听吴莉叨叨屋里杂物多了。 顾福兴这人，你说他坏吧，但人家也没干过啥缺德事，当时亡妻得病时，他床前床后地悉心照顾，就连亲妈让他去相亲都不看，一直伺候妻子到去世。 妻子去世后，他也没着急相看新媳妇，非常听话地守了一年孝，然后才跟吴莉相亲结婚。 不过说他好吧，他这人还挺自私的，他只管挣钱和吃饭两件事，家里其他事只要不闹到他跟前，他是全然不管的。若是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他就和稀泥当老好人，只要把事情压下去就行，才不管一家子那越积越深的矛盾呢。 顾家的事情解决了，顾红星就回家跟齐卫国一起收拾屋子了。 两人昨天商量好了，要领养侄子侄女。今天要把次卧收拾出来，让两个孩子住。 次卧收拾利索后，齐卫国去接两个孩子，顾红星则在家包大肉包子。 顾红星的半斤肉票给了自家姥姥，家里就剩下齐卫国的半斤肉票了。为了好好招待两个孩子，她让齐卫国把半斤肉都买回来了，给两孩子好好解解馋。 昨天小爱华回去后，就一直舍不得小婶，这可怜的孩子，长这么大就没被女性长辈这么温柔地对待过。此时见到小叔来接，一向腼腆胆小的小家伙竟然主动地牵起了小叔的手，迫不及待地要来小叔家见小婶。 “大肉包子要出锅了！赶紧洗手上桌，不然就被抢光了。” 刚出锅的大肉包子香味扑鼻，光闻味，就已经让人口水直流了，别说两个孩子了，就连顾红星都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一听包子要出锅了，两个孩子赶紧跟着小叔去洗手，就连一向克制的小国富也没扭捏，快步奔去自来水池，难得显露出小孩子的情绪。 三人洗完手后，包子已经被端上桌了，每个人的碗中放了一个大包子，小爱华碗中的包子已经被掰开晾凉些了，可以直接吃了。 “开吃！”顾红星一声令下，大家就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向大肉包子。 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到嘴里咬一口，汤汁和香味慢慢地溢出来，嘴里吃着，手里拿着，桌上还有满满一盆的大包子，这种可以随便吃到饱的安全感，真的是让人无比安心和满足。 因为肉不够，顾红星只包了四个猪肉大葱馅包子，正好一人一个。剩下的包子都是芹菜肉馅的了，而且菜多肉少。但好在顾红星手艺好，即便菜多肉少，这大包子也相当美味。 白白软软的面皮与肉馅在口中滑溜溜的，还没来得及咽下第一口，第二口就咬了下去，那醇香的口感在齿间涌动，紧接着口中的肉汁迸射而来，不知不觉间，一个大包子就进肚了。 叔侄三人从未吃过这么香的大包子，个个狼吞虎咽，吃得那个急啊，鼻尖和后背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但这一点不影响他 们对大肉包子的喜爱。 “包子香不香啊？”见大家吃得差不多了，顾红星打算进入正题了。 “香，比国营饭店的大肉包子都香！”齐卫国吃得十分开心，一边嚼着大包子，一边竖起了大拇指，两个孩子也边吃边跟着点头。 见自己做的吃食得到了大家的肯定，顾红星十分的开心和满足。但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办的事情，赶紧把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她故作犯愁地说道：“好吃也就只能吃这一回了，咱的肉票都用光了。” 一听这话，两个小家伙立马住了嘴，就连嘴里的包子都不敢嚼了，生怕被小婶嫌弃。 两个小家伙小心翼翼地看着小婶，寄人篱下的时间久了，两孩子现在变得极度敏感，十分会看大人的脸色。 两个小家伙的表现，让顾红星十分心疼，这让她想起自己在大舅家饭桌的样子了，鼻头忍不住一酸。 “国富，我跟你小叔现在的情况是：有钱但没票，你能不能帮帮我俩啊？”顾红星心疼两个孩子，怕两孩子误解自己的意思，赶紧进入正题。 小国富被小婶问懵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累赘”要做什么才能帮到小叔和小婶，但还是下意识地点头了。 “包包子用的肉、白面和食用油，都是需要用票买的，你看你小叔这大个子，光靠我俩的粮票，他都吃不饱。你忍心看你小叔饿肚子吗？” 小国富使劲地摇摇头，自打爹妈出了意外，现在全家就剩下小叔对他们兄妹俩最好了，他不忍心让小叔饿肚子。为了不拖累小叔，他宁愿在姥姥家遭受白眼，也不跟小叔一起住。 “若是你跟小爱华的票据都给小婶，你小叔就不用饿肚子了，所以，你要不要带着妹妹来我家住啊？”顾红星一脸温柔地看向小国富，等待着他的答案。 听清小婶说的话后，小国富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婶竟然主动让他这个“累赘”过来住，一向坚强的小男子汉，此时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一滴连着一滴地滴落到桌子上。 “我跟你小叔要上班，家里还有好多家务活没人干，你们要是能搬过来，真的是帮小婶的大忙了。” 顾红星知道小国富的心思，这孩子不会轻易答应搬过来，这孩子心思重，他宁愿自己遭罪，也不想连累关心他的人，所以光靠邀请是没用的，得解开孩子的心结。 “小婶，我这么小，赚不了钱，是个吃白食的，能帮你做什么啊？”小国富擦干眼泪，有些绝望地问道。 虽然很想跟小叔小婶一起生活，但小国富还是不想连累小叔，他怕时间长了，小婶会变成姥姥那样，把自己跟妹妹当成累赘。 如果那样的话，他宁愿最开始就不答应，起码还能像现在这样，偶尔感受一下家的温暖。 “小婶每天要上班，没空干家务，你得帮我扫地、擦桌子、洗碗。” “我也没空买菜，若是等我下班再去买菜，菜都是别人挑剩的了，一点都不新鲜，我不爱吃，你得帮我买些新鲜菜，还得每天去副食店，看看能不能碰到不要票的猪下水。” “粮店每个月都供应玉米碴子，我不爱吃，我爱吃苞米面，但又没时间磨，你得帮我磨。” “眼看要入冬了，咱家煤不够用，你得去跟前的树林里捡点树枝子。” “你小叔要上夜班，我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你俩得陪着我！” “还有好多事要干呢，我一时想不起来了。唉，一想到还有这么多活，我就闹心，所以，你俩能不能帮帮小婶啊？” 顾红星装作一脸苦恼的样子，眼中带着乞求地看向两个小家伙。 听完小婶的话，小国富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击溃了，他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有用，他不是 累赘，他是有用的人。 在顾红星的期待下，小国富终于点头了。 第5章 讨要抚养费 “来看看你们的新屋子，我跟你们小叔刚收拾出来的，看看还缺啥，咱们一点点置办！” 见小家伙同意了，顾红星赶紧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来看新房间。 两个孩子住在姥姥家时，是跟表哥们挤在一个小房间里，兄妹俩只有一张床，挤在一起睡了三年多，此时看到小叔小婶为自己准备的大卧房，两个孩子感动得都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其实跟客厅比，这卧房并不算大，为了防止热气往外散，保证卧房的温度，卧房建得都不大，火炕大概能睡四个成年人，因为暂时没有炕柜可用，所以卧室对于两个孩子来说，那是相当宽敞了，足够他们打滚玩了。 “一会儿你小叔用废木头给你们拼个学习桌，以后上学了，你们就有学习的地方了。” 齐卫国的姥爷是老木匠，家里有一堆废木头，齐卫国自己一个人住时，也懒得收拾，把这些废木头都堆在了次卧。 这次收拾完次卧才发现，还有很多能用的东西，他把能用的木头挑一挑，打算拼些桌子椅子，实在不能用的木头再扔柴房去，等冬天时当柴火烧，省得堆在屋子里占地。 “现在都停课了，我们还能上学吗？”小国富带着期盼地问道。 “当然能啦，学校马上就要复课了，复课后，小婶就领着你去报名，你去上小学，爱华去上幼儿园。”顾红星记得梦中的吴安娜为了躲避“上山下乡”的号召，复课后没几天就“断腿”了，既然梦中提到过，那估计就肯定有复课这一说。 小国富听到自己可以去上学，满心欢喜，突然又想到什么，赶紧冲小婶打手势，示意她低头。 顾红星低下头，就听小国富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小婶，我爹妈的抚恤金在我姥姥手里呢，你能要回来吗？我跟妹妹可以用这些钱上学。” 顾红星一脸震惊地看着小国富，又回头看了一眼齐卫国，齐卫国被媳妇看得有点懵。 “你小叔咋不知道这事呢？”顾红星确定自家男人不会骗自己，他肯定是不清楚抚恤金这事。 “告诉小叔也没用，小叔骂不过我姥姥，要不回钱，还得被我姥姥追到单位去骂，我怕小叔的工作被我姥姥骂没了。”小国富见小婶和小叔一脸严肃，他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愧疚地低下了小脑袋，小声地解释道。 “你做的对，你小叔确实说不过你姥姥。”顾红星见小家伙有些低落，赶紧安慰道。 这事怨不得孩子，那么小的孩子，被大人一吓，肯定是啥都不敢说的。 突然，顾红星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国富，你知道你小叔每个月给你姥姥十块钱的事吗？” “我小叔给我姥姥钱？为什么啊？凭什么啊？”这次轮到小国富震惊了。 顾红星满脸黑线，真是服了这对叔侄了，一个月见好几回面，咋就不能开口沟通沟通呢，这下好了，让那缺德老太太两头吃。 齐卫国就是典型的中国男人，会做不会说，嘴笨得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你姥姥让我每个月拿十块钱的抚养费，不然就不养你俩。”齐卫国再单纯，此时也意识到不对劲了，赶紧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抖落出来了。 这对叔侄，你一言我一语的，终于把事情的真相拼凑出来了，顾红星听完都无语死了，这种到处都是漏洞的谎言竟然能骗过这爷俩二年多，只能说这爷俩太单纯善良了，不知人心险恶啊。 “我让姥姥把抚恤金给我小叔，这是我家欠我小叔的债，我姥姥不给，还说我小叔要是敢来要，她就去我小叔单位去闹，让领导开除我小叔，还要让我小叔娶不上媳妇。” “我小叔肯定闹不过我姥姥，我姥姥会打滚，上次她就跟我妈来这打滚要房子，我小叔差点就给了，要不是我爹跟我妈大吵一 架，这房子就被我妈要走一半了。” 小国富越说声音越小，他感到无比羞愧，他家不光欠小叔的钱，妈妈还抢小叔的房子，即便这样，小叔竟然还要养自己跟妹妹，他觉得太对不起小叔了。 “你妈妈应该是不知道这房子的事，后来你爹回去跟你妈讲完后，你妈不就没再来了嘛。”顾红星感受到小家伙的窘迫了，虽然这事肯定是大嫂的错，但大嫂已经不在了，她想给孩子留个好念想。 “真的吗？”小国富一听妈妈是好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哪个孩子都不希望自己的妈妈是坏人。 “当然是真的了，不然你妈妈也不会跟你爹一起去支援三线啊。三线的条件很艰苦，你爹妈怕你们遭罪才把你们送到姥姥家养。明知条件艰苦，他们仍然去支援、建设三线，这说明你妈妈是个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好同志，好同志是不会抢房子的。”顾红星只得帮着编一个善意的谎言。 “肯定是我姥姥撺掇我妈干的，要不是我姥姥骗我妈，说我妹妹生病了，我爹妈也不会着急往家回，不回家就不会碰到泥石流。”小国富越说越激动，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起来，像是要把这几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都是没妈的孩子，顾红星理解小国富的心情，怀着对小叔的愧疚在姥姥家忍辱负重，受了欺负也不敢说，那种日子有多难受，光想想都感到心酸。 “哭好了吗？哭好了咱就要钱去，把你爹妈的钱和你小叔的钱都要回来！”见小国富哭得差不多了，顾红星提议道。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顾红星自然不能放过那个缺德老太太。 “嗯！”一听去要钱，小国富立即止住了哭泣，狠狠地点了下头。 “我姥姥会打滚，咱能把钱要回来吗？”姥姥会打滚这事给小国富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他特别害怕小婶受欺负。 “放心吧，小婶也会打滚，到时候你就配合我哭，大点声哭，要多大声有多大声。” “嗯，我嗓门可大了，保证完成任务。”一听小婶会打滚，小国富立马就放心了，果然这个家还得靠小婶啊。 “你在家照看小爱华，顺便把学习桌拼出来。”顾红星一边叮嘱齐卫国，一边把小铁皮车收拾出来，打算用来装两个孩子的行李。 “我不去啊？”齐卫国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一直以为两个孩子在姥姥比跟着自己强，谁知道竟然过得这么苦，早知道这样，他早就把俩孩子要回来了。 他是老实人，但他不是面人，被人这样蒙骗和欺负，他咽不下这口气，他得替自己跟两个孩子出口气。 “我们是去吵架的，不是去打架的，你这大高个往那一站，咱就是占理，也没人同情咱了，你就消停地在家待着吧，若是我们吵输了，你再出马。” 被媳妇这么一说，齐卫国的火气消了一半，觉得媳妇说得对，他确实不能去，不然那老太太撒泼说自家欺负人，那可就被动了。 “小婶，我会哭，我哭的声也大，我跟你一起去吧。”小爱华对很多事情都懵懵懂懂的，但她听明白小婶需要个会哭的孩子，她想帮助小婶。 “你小叔在家拼桌子需要帮手，你留下帮忙好不好呀？”小爱华还小，很多事情都记不得，顾红星不想让她接触这些破事，再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小国富已经快满7周岁了，懂的事也多了，受的委屈都憋在心里，他需要找个发泄口，好好宣泄一下，所以顾红星才带着小国富去“复仇”。 小爱华一听小叔也需要帮忙，立马就点头答应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顾红星就牵着小国富的手往曹家走，一路上，两人不断地完善着计划，确保这次能把钱都要回来。 第6章 吵架 “曹老太太，你给我出来！你出来告诉我，我哥跟我嫂子是咋死的！” 到了曹家所在的大杂院后，顾红星带着小国富就站在曹家的门口前大声嚷了起来。 此时院里的大部分人都上班去了，但老人和主妇们可都在家呢，这些人正是最八卦的人群，一听到有八卦可听，赶紧从屋里探出了头。 还有几个不怕事的大爷大妈，直接搬出小板凳，坐在家门口往曹家这边望。 曹老太太正跟院里的几个长舌妇背后说儿媳妇坏话呢，一听外面有人喊她，吓得赶紧出门来看。 “你是谁啊？”曹老太太本就心虚，又看到顾红星气势十足地站在门外，说话声不自觉就小了半个度。 “我是谁？我是齐卫国他媳妇，赵国富和赵爱华他二婶！”顾红星嗤笑一声，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大声回复道。 “卫国媳妇啊，你来家啥事啊？”曹老太太勉强挤出点笑意，想要把顾红星拽进屋里。 “我来干啥？我刚才嚷那么大声，你没听清楚吗？”顾红星甩开曹老太太的手，不肯进屋。 “我来问你，我哥和我嫂子是咋死的？” “我家卫国每个月给你十块钱，为啥国富和爱华穿得这么破，身上为啥这么瘦，一摸全是骨头，一点肉没有，你把这钱花哪去了？” 左邻右舍都看着呢，面对质问，曹老太太赶紧解释道：“你哥和你嫂子是出意外走的，这可是他们厂里领导说的，大家都知道，你刚嫁过来，估计卫国还没跟你说呢。” “卫国给我拿十块钱，那是替他嫂子给我尽孝的，我都没舍得花，全都给俩孩子留着呢。” “哎哟哟，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小叔子要帮嫂子尽孝的。”顾红星被曹老太太的无耻气笑了。 “大妈，你听过这事没？”顾红星看到一个伸着脖子看热闹的大妈，直接问道。 “我都五十多了，我是没听过谁家小叔子要帮嫂子尽孝的。”看热闹的大妈特别配合地说道。 “你撒谎能不能撒个靠谱的，你自己有儿有女，轮得着我家卫国尽孝吗？再说了，我家卫国就是个堂小叔子，还是改了姓的堂小叔子，要不是念着国富和爱华可怜，他能平白给你十块钱？那可是我家卫国半个月的工资啊。” 顾红星说得委屈，直接红了眼眶，小模样十分的可怜。再加上人长得乖巧漂亮，院里的老人都挺同情她的。 紧接着她转头对着看热闹的众人说道：“我家卫国给完这钱，连食堂都不敢去，天天在家喝大碴粥，还得省钱给俩孩子买肉买鸡蛋，不然这俩孩子都得让他们亲姥姥给活活饿死。” 顾红星突然转过身去，指着曹老太太的鼻子骂道：“你对得起我死去的大哥和嫂子吗？你心咋那么狠呢？” 小国富听了小婶的话，无数委屈涌上心头，吧嗒吧嗒掉眼泪，那可怜模样，把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婶子都弄哭了。 “你这可太冤枉人了，卫国的钱，我都没花，全都给俩孩子攒着呢，我寻思给国富娶媳妇用呢。现在家家都困难，孩子都瘦，可不是我不给孩子饭吃啊，为了让俩孩子多吃点饭，我们全家都省着粮食呢，我家也没胖人啊，我自己身上也没肉啊。” 曹老太太一看形势不对，赶紧狡辩，顺便打亲情牌。不得不说，这话说完，还真就把几个立场不坚定的人说服了，全都跟着点头附和。 “真是个骗人精，这俩孩子用得着从你家人嘴里省粮食吗？富国每个月有22斤粮食、爱华有13斤，还有肉票、油票、副食票。这两个孩子得长多大的胃，能吃35斤粮食，你瞅瞅我家小国富瘦得这可怜样，像是吃了那么多粮食的样吗？” “我家卫国明确说了，每个月的十块钱就是给俩孩子吃饭穿衣的，你 既然舍不得花，就把钱还回来，孩子我们自己领回去，我们自己管他们穿衣吃饭。”顾红星懒得跟曹老太太扯些没用的，直接进入主题。 “卫国媳妇，可不能这么算啊！这钱我是没花，但这俩孩子在我家的开销可都是花的我家钱。”一听要钱，曹老太太着急了。 “你家钱？那咱俩得好好算一算了！我哥嫂64年6月去的三线，走之前给你留了100块钱，每个月邮给你20，逢年过节多邮10块，他俩是65年4月没的，这钱总共邮了10个月，七七八八算下来得有二百四五吧？” “我哥嫂离世，厂里的干事把东西都送到你家来了，咱先不算东西，光算钱，这钱就有一百六十多块，算上之前给的钱，现在光现金就有四百多了。” “爱华小时候喝的奶粉和麦乳精都是我哥嫂邮过来的，你们都没花钱，孩子大了，就正常吃饭了。我就想问问，这俩孩子是吃金子了吗？三年零四个月吃了四百多块钱？” 顾红星才不管这老太太如何狡辩，她不接着一茬，她就算钱，她得让左邻右舍知道她占理。 果然，听了顾红星这话，看热闹的众人都震惊了，四百多块啊，拿了姑爷家四百多块钱，还不好好给人家养孩子，这曹老太太的心可真够黑的啊。 “孩子不生病啊，生病看大夫就花了不少钱。”见众人对自己指指点点，曹老太太心慌了，赶紧扯谎。 “你还有脸说孩子生病这事？要不是你骗我哥嫂说孩子生病了，他俩会着急忙慌往家回吗？不着急，他俩至于在大雨天往县上赶吗？你为了向我哥嫂多要钱，把他俩活活害死了，你害得两个孩子没爹又没妈，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那是你亲闺女亲姑爷啊！” 顾红星恨得牙痒痒，一边哭一边控诉曹老太太的罪行，小国富也跟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极了。 “曹家的，你这事办得不地道啊！你家小丫多孝顺一孩子啊，小丫女婿也是孝顺的，逢年过节可没少往你家送礼啊，你咋能干出这事呢？” “就是啊，你这亲姥姥还不如人家堂婶子呢，你不亏心啊？” “……” 有些院里的老人见不得孩子可怜，就帮着顾红星说话，还有些人纯粹就是看不惯曹家人，不介意添把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责曹老太太。 “这些钱我们不要了，孩子也不用你家养了，我们领回家养，你把我家卫国的二百一十块钱和我哥嫂的六百块抚恤金还回来，咱俩家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顾红星努力控制住情绪，把正事先说完。 “闹了半天，你是来要钱的啊？你个小媳妇咋那么不要脸呢，我闺女和姑爷的抚恤金凭啥给你啊！” 曹老太太本来被怼得哑口无言，正想着如何辩解呢，一听到“抚恤金”三个字，立马有了借口，腰杆子都挺起来了，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顾红星就尖声大骂。 “凭啥？凭我信不着害死我哥嫂的你，凭两孩子归我们管。这抚恤金就是用来养孩子的，你不好好养孩子，你凭啥拿抚恤金啊！”顾红星早就见惯了这种撒泼打滚的老太太，她根本就不怕，她亲奶，院子里的孙婆子都走这个路子，她早就见惯不怪了。 “你个小娼/妇，你咋那么缺德呢，你们早不养晚不养，知道有抚恤金才来要孩子，你也不怕天打雷劈。”曹老太太此时也不管不顾了，骂起人来啥埋汰话都往外冒。 “不许骂我小婶，我小婶才不是为了钱养我的，抚恤金是我爹妈留给我跟妹妹的，我要拿走存银行，留着我跟妹妹上学花。”一听小婶被骂，小国富也不等小婶给自己发暗号了，直接挡在小婶身前，直接跟曹老太太对战，吼完后，就开始嚎啕大哭。 “大爷大妈们，今天都给我 做个见证，抚恤金我拿到手，我就立个字据，把钱存在银行，等国富满十八周岁后就给他。我要是花了这钱，大家可以去胜利钢厂找领导告我去。” 顾红星这话一出，除了那些跟曹老太太沆瀣一气的长舌妇们，剩下的人全都站在了她这边。 小国富哭得太可怜了，顾红星怕孩子再哭坏了，赶紧蹲下身安慰，谁知小国富竟偷偷地冲她眨了一下眼，十分调皮。 见孩子不是真哭，顾红星也就放心了，可以跟曹老太太接着过招了。 “总共八百一，赶紧把钱还回来，我回家还得给孩子置办东西呢。”顾红星语气很冲，非常不耐烦地伸手管曹老太太要钱。 “这是要逼死我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我没钱，你把我这条老命拿走吧。”曹老太太是黔驴技穷了，只得开始老本行，往地上一躺，开始撒泼打滚。 曹老太太头发凌乱，在地上滚得满身是灰，样子十分邋遢，顾红星十分嫌弃地退了两步说道：“你要不给，我就领着孩子去居委会。你没钱，我就去你三个儿子的单位要，反正你手里没钱，这钱也是给他们花了，让他们还也是应该的。” 撒泼打滚在顾红星这，根本就不好使，她占理，她还舍得下面子，她不介意今天去曹家哥仨的单位走一趟儿，反正天不算热，就当溜达了。 见顾红星不跟自己纠缠，抬腿就走，曹老太太终于知道怕了，她可不能把这事闹到儿子的单位，那可是要丢工作的啊。 “我给，我给你！花死人钱，不怕遭报应你就拿着。”曹老太太恶狠狠地骂道。 “你都不怕，我怕啥！”顾红星见目的达到了，也懒得跟曹老太太继续吵，转身询问众人；“大爷大妈，你们谁家有纸有笔，借我用用，我要写个字据。” “我家有，我帮你拿去！”刚才帮顾红星说话的大妈，赶紧起身回屋，还顺手拿出来一盒印泥和两个小板凳，一看就是个热心肠。 顾红星感谢了一下大妈，拉着小国富坐在板凳上等着曹老太太，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她现在正美着呢。 这曹老太太就是个纸老虎，随便拿居委会和她儿子的单位吓吓，就老实掏钱了。不过也算她聪明，知道这些钱的来源都查得到，她赖不掉，真要是闹起来，她家也捞不到好。 “给你，拿着买纸钱到阴间去花吧。”曹老太太恶恨恨地把钱往顾红星的脸上一扔，可惜顾红星早有准备，利索地接住了钱，曹老太太的脸都被气白了。 “说话注意点，再搞封建迷信，我举报你！”顾红星接住钱后，一张一张地数了起来，一边数一边还不忘说话气曹老太太。 曹老太太被气得跳脚，但又不敢反驳，怕顾红星真的去举报她，她今天是见识到这小媳妇的厉害了，有点被镇住了，虽然她嘴上骂骂咧咧，但心里还是挺害怕的。 “把俩孩子的户口本、粮油本、副食本和我哥嫂的全部证件拿出来。”确定钱够数后，顾红星就开始解决其他琐事。 俩孩子这些年一直没上曹家的户口，用的还是独立户口，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以后办领养手续时，跟居委会说一声，差不多就能给办。 钱都给了，这些东西也留不住，曹老太太呸了一口，还是老老实实回屋去拿顾红星要的东西。 曹老太太成功把顾红星恶心到了，顾红星嫌弃地挪了一下板凳，远离曹家门口，随后让小国富去拿他和小爱华的东西。 顾红星是绝对不进曹家门的，她怕这个阴险的老太太算计她。 “小婶，我爹妈的衣服和被子被我姥姥分给我舅舅和舅妈了！我有两件衣服被我表哥抢走了。” 小国富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策，站在院子里大声地“汇报”，声音大得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把小国富说的东西还回来。”顾红星抬头瞟了曹老太太一眼，曹老太太十分憋闷地转身回了屋里。 被拿走的衣服大多都是棉衣，其中最值钱的国富父母的两件军大衣，那是厂子给支援三线工人的奖励，用料十分舍得，这样的大衣穿在身上，那是相当暖和了。 赵家两口子出意外后，是工友们帮着收拾的遗物，两人的东西不算多，能卖的都卖了，换成了钱，只有衣服和棉被等被送到了曹家。 “这被子里可有不少我家的新棉花。”曹老太太知道东西留不住，十分肉疼地叨叨道。 顾红星听了曹老太太的话，直接从兜里把剪子拿出来，剪断缝被子的线，当着众人的面把棉被拆开了。 “你从里面挑吧，把你续的新棉花都挑走。”顾红星直接把被子里的棉花扯出来，让曹老太太随便拿。 反正这些东西拿回家后，肯定是要好好洗一下的，现在也不怕沾灰了。 曹老太太没想到顾红星办事竟然这么不留情面，她老脸被臊得通红。 想着反正都没面子了，还是拿回些东西值当，当即就把新棉花从被子里和棉衣里挑了出来。 “这里还有你家东西没？”顾红星指着被拆得稀碎的被子和国富的棉袄棉裤，一脸不屑地问曹老太太。 “没了！”曹老太太没好气地答道，她今天算是把老脸都丢净了，此时她都麻木了，只盼着这个小泼妇赶紧离开。 “既然没了，就在字据上按个手印。”顾红星在字据上把拿回的东西写得清清楚楚，在场的大爷大妈都能当见证人。 曹老太太按了个手印，转身就回了屋，她是没脸在院里待了，她打算明天就回娘家躲几天。 “谢谢各位大爷大妈的仗义执言。” “谢谢各位爷爷奶奶的帮助。” 顾红星和小国富跟院里的众人道谢后，就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家了。 第7章 买自行车 顾红星和小国富带着胜利的果实开开心心地回了家，两人拉着小铁皮车回到院里时，小爱华已经扑了过来。 “咱进屋里说。”顾红星抱起了小爱华，止住了齐卫国的问话，示意他进屋。 “我以后再遇见事一定要多打听打听，把事都问清楚了，可不能再上当受骗了。”听完媳妇和小国富的经历，齐卫国很是感慨。 “幸好我媳妇厉害，不然咱家得损失多少钱。”八十一张大团结摆在眼前，齐卫国对自家媳妇是敬佩不已。 听了小叔的话，小国富深感同意，感同身受地狠狠点了点头。 小爱华还听不太懂大家说的意思，但能看出来大家都很开心，于是也咧着小嘴跟着笑了起来。 “现在开始劳动，把咱们的新家布置得漂漂亮亮的。”孩子和钱都要回来了，可以关上门过自家的小日子了，顾红星打算把家里好好布置一番，缺啥少啥赶紧置办，不然等她上班了，就没这么多空闲时间了。 为了增加两个小家伙的参与感，顾红星特意弄了块小抹布给小爱华，让小丫头拿着小抹布到处擦擦，虽然孩子擦完后她还要重新擦一遍，但小丫头的快乐更重要。 刚到家就开始劳动，小国富的情绪还比较高亢，不像以前那样拘谨了，放松了不少，手里拿着笤帚，把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还帮着他小叔递东西，是个非常棒的小助手。 说是打扫，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整理，家里的杂物太多了，除了从次卧整理出来的各种木头，还有客厅角落里放着的四大柜杂物和柴房里用稻草盖着的四大柜旧物，整整八个柜杂物需要整理。 看着这些用好木头做成的柜子，被随意摆放在角落里，顾红星这个心疼啊：齐卫国这个“败家子”的名号真的是名不虚传啊。 顾红星把八个柜子挨个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一整个人就是大无语，一脸无奈地看向自家那个只顾面子净的男人：小样，藏得挺深啊！ 齐卫国被媳妇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讨好地笑笑，企图平息媳妇的怒火。 顾红星嫁过来当天，只简单地扫了几眼屋子，根本没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东西，再加上齐卫国还把这几个柜子盖住了，导致她一直没发现，原来家里有这么多东西。 把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放进柜子里，屋里可不就变得干净宽敞了嘛，这种懒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 顾红星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家男人，心想：就不该对他抱有幻想，必须得好好改造这个懒爷们。 “这些衣服都归你了，你好好搓搓，搓得干净些，这块肥皂你就全用了吧，我们仨回来给你买两块新的。”撂下这句话后，顾红星就一手牵一个孩子往外快走，留下齐卫国一人苦哈哈地面对堆得半米多高的衣服。 眼见着媳妇走得毫无留恋，齐卫国只得认命了，端起洗衣盆去了自来水池，拿出自家姥姥留下的古老搓衣板，哼哧哼哧地洗了起来。 “咱家以后就这么分工，你小叔力气大，正适合洗衣服，我做饭好吃，适合给你们做好吃的，国富你手脚麻利眼神好，适合磨面和捡柴火。” 把洗衣服的活全都留给男人，顾红星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这边刚出了大杂院，就跟两个孩子解释一番，顺便也说服她自己。 虽然现在提倡男女平等，主席也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但在家洗衣做饭的男人还是非常少见的。 男人们更喜欢干维修、建筑、扛东西等能对外展现他们男性魅力的家务活。实在是抹不开面子干洗衣做饭这种家务活，而且他们也不爱干这些琐碎的活计，向来是能躲就躲，能赖就赖。 顾红星可不想每天下班回家后，还要再当洗衣做饭的老妈子，那自己岂不是白嫁人了，到哪都当老妈 子，想想都感觉前途无光。 好在齐卫国暂时还没有表现出大男子行径，而且早上就已经洗过衣服了，所以顾红星就趁机把洗衣服这活都甩给他了。 “小婶，那我能干什么啊？”小爱华满眼期盼地问道。 “你是我们仨的小帮手，你可以帮小叔递东西，帮小婶递煤块，陪哥哥捡柴火。我们仨都需要你的帮助。”顾红星捏了捏小爱华的小脸蛋，笑眯眯地回答道。 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了，清点过所有物品后，顾红星心里也有数了，打算带着两个孩子先去置办东西，顺路再买点菜回家做晚饭。 本来顾红星还打算用布票给两个孩子买些布料，做一身新衣服穿，但这次从箱子里翻出不少旧布料，布票就省下了，可以留着过年时再用。 虽然这些布料因为保存不当有点掉色了，但不影响做衣服，咋样也比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强，而且好些布料的质感要比现在百货商店里卖得还好，应该是齐家老人在解放前就存下的了。 至于为啥这么好的布料一直放在柜子里，顾红星猜测，齐卫国应该是不知道这些布料的存在，像他这种在屋里都懒得放柜子的人，肯定也懒得翻柜子。 家里要置办的东西不算多，主要都是厨房用品。 现在家里勉强能凑够四人的碗筷，但碗和盘子都带着或大或小的缺口，盆子也都老旧得不行了。 家里那个懒爷们也是真能对付，顾红星严重怀疑，这个懒汉一个人在家吃饭时，估计连碗都不用，直接用饭勺吃饭的可能性极大。 不得不说，顾红星是真的看透了齐卫国的本质，他平时还真是这么吃饭的。 谁能想到，一个长相如此俊秀的男人，实际上是个大糙汉呢，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好在要置办的东西里，只有铁壳暖水壶需要用到工业券，顾红星手里还剩下几张工业券，等到小国富上学时，可以给他买个铝饭盒带饭用。 顾红星带着两个孩子，还买了一堆易碎的东西，买完东西后，也就没有精力继续闲逛了，直接就往家回了。 等车的时候，正好碰见个穿军装的小孩子，两个小家伙一脸羡慕地看着那个小孩。 两个小家伙眼巴巴的小可怜样，让顾红星灵机一动，不再继续等车了，带着两个孩子转身去了卖染料的商店，买了几袋“骆驼牌”染料，打算回家把旧衣服和旧布料都重新染一下色。 “骆驼牌”染料的包装十分精致，上面还印有彩色椰子与骆驼图案，这个牌子的染料有各种颜色，每袋二两，三袋差不多就能染成人的一身衣服。 煮染料时放入一点儿食盐，染好的衣物基本不褪色。现在国防绿军装特别受年轻人的喜爱。商店里的骆驼牌儿“煮绿”染料卖得非常好，染好的衣服虽然没有真正的军绿颜色正，但也是非常好看的。 买好了染料，三人没再买别的东西，直接坐公交回家了，到家时，发现满院子都是洗好的衣服，把大半个院子都晾满了。 齐卫国坐在小板凳上，盯着洗好的衣服，怕被院里玩耍的小孩们摸脏了。 “卫国媳妇回来啦？你家卫国可勤快了，这些衣服都是他洗的，不像我家你李大爷，回家啥活不干，就往床上一躺，还总爱叨叨。” 齐卫国在院里洗衣服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自然逃不过院里大妈婶子们的眼睛，这不，顾红星刚回来，隔壁的李大妈就过来唠嗑了。 “我眼光好，早就看出来我家卫国会疼人！”面对打趣，顾红星不仅没脸红，还顺着话往下唠，直接把李大妈整不会了，尴尬地笑了一声，就不再出声了。 新婚小媳妇面对打趣，一般都会害羞地跑开，哪有像顾红星这样的，一点都不谦虚，别说李大妈不知咋接话了，就连 齐卫国都被媳妇夸得害臊了，两个小家伙更是一脸坏笑地冲着自家小叔挤眉弄眼。 顾红星懒得管李大妈的反应，直接抱着包就进了屋，包里放的都是易碎品，分量还不轻，这一路上她一直抱着包，生怕东西把挎包的肩带坠折了。 好在公交上的人不算太多，她还碰到个好心的同志，为小爱华让了个座，顾红星抱着孩子搂着包，这才歇了口气，不然还真不一定能顺利把东西拿回家来呢。 “下回再买东西，把我带上吧，我力气大。”齐卫国一边帮媳妇揉捏胳膊，一边心疼地说道。 “咱要是有个自行车就好了，可惜咱没有票，有钱也买不到。” 因为拎重东西太久，顾红星的两只手都不自觉地抖，她现在无比希望自家能有个自行车。 “咱有票啊！”齐卫国一听媳妇要买自行车，眼睛都亮了，赶紧进屋从盒子里把自行车票拿过来，生怕媳妇反悔。 “你哪来的票啊？”顾红星惊讶极了，自行车票有多难搞，她再清楚不过了。 吴莉一直想买个自行车，钱都攒够了，就是弄不到票。为了弄张票，甚至都跑到黑市去了，差点没被抓了，回来吓够呛，一个多月没敢往那边去，生怕被认出来。 “厂里上半年的焊工比赛，我得了第一名，厂里奖给我十块钱和一张自行车票。”齐卫国一脸骄傲，跟开了屏的孔雀似的，旁边的小国富一脸崇拜地望着他小叔，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正好要回来二百一十块钱，你明个就拿去买车吧！”既然有票，那当然要早点把车买回家，早买早骑，还能省下不少交通费呢。 齐卫国所在的重型机械厂离家有点远，坐公交得坐十站地，每天上下班坐公交就得两毛钱，轮到他上中班时，没有公交，他就只能跟住员工宿舍的工友挤一宿，等到白天通公交时再回家。 上晚班就更惨了，就算是坐最晚的一趟公交，他也得提前四五个小时上班。 这要是有了自行车，以后无论上啥班，他都能骑车回家了，每个月还能省下将近六块钱的交通费。 这么一算，这车可老有用了，解决老大问题了。 “媳妇，我能现在就去买吗？”齐卫国见媳妇答应得这么痛快，立马顺杆爬。 “现在去？你不吃饭啦？”顾红星瞄了一眼天色，这眼瞅着都到晚饭时间了，而且百货商店的营业时间也没多久了，这还来得及吗？ “先不吃了，你们先吃，给我留一点放厨房就行。百货商店正好有货，我怕明天去晚了，被别人买走。”只要买车，别说是不吃一顿饭了，就是让他一天不吃饭就行。 “那行吧，要用多少钱，你进屋自己拿。”顾红星见男人那急切的模样，怕自己不答应他，他晚饭都吃不下。 反正早晚都要买，今天买了，明天正好可以骑车出门溜达。 “我要买个凤凰牌的二八大杠，要176块钱，我拿18张大团结了。”媳妇一发话，齐卫国就跟兔子似的飞快窜进了屋里，拿上钱和票，急吼吼地就往外跑。。 小国富本来想跟小叔一起去买车，但还没来得及说，小叔就已经窜出了院子，等小国富追到院门口时，早已没了小叔的身影。 “你小叔不该属猪，他应该属兔子。”见小国富耷拉个脑袋回来了，顾红星就知道这孩子是没追上他小叔。 “小婶，我不属兔子了，我跟小叔换，我想属猪。”小爱华在旁边听得半懂不懂，小模样可爱极了。 “为啥想属猪啊？”顾红星有些好奇，小孩子不是都喜欢属虎和龙这种听起来就威风的属相吗，咋她家孩子就这么特别呢。 “因为猪肉好吃！”小爱华歪着脑袋，一脸向往的神情，说完还意犹未尽吧唧两下嘴，好像嘴 里真有肉似的。 顾红星和小国富：“……” 还真是个意想不到的理由，不过倒也在情理之中。这年头，哪有不馋肉的人啊。 齐卫国出了家门，就直奔百货商店，自打在七月份赢了自行车票后，他只要得空，就来这逛逛，几号来新车，一次来几辆，他比营业员记得都清楚。 “哎呦，齐同志，你又来看车啦？”卖车的售货员名叫钱建国，是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刚刚参加工作不久，正好被分来卖车，他第一天上岗就赶上齐卫国来看车，齐卫国陆陆续续看了三个月的车，两人渐渐就熟悉了。 “你这票真不卖啊？我有认识的人，他要出350买这个自行车票。”钱建国见左右没人，拉着齐卫国就说起了悄悄话。 现在自行车票一票难求，尤其是凤凰牌的自行车，很多人有钱都买不到，只能够找关系才能买到心满意足的自行车。 因此凤凰牌自行车，往往都出现在那些家境良好，并且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手中。 虽然一辆凤凰自行车的价格才176元，但在黑市上，一张凤凰自行车票的价格却高达400元。钱建国因为在百货商店上班，不少人托关系找他搞自行车票，他可以从中赚取差价。 钱建国之所以对齐卫国态度这么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盯上了他这个有票没钱的大肥羊，想从他手里把自行车票买下来。 “这回不看车了，我要买了，你直接开票吧。”齐卫国一脸兴奋地把钱和票拍在柜台上，颇有种扬眉吐气的舒爽感。 “你攒够钱了？”钱建国很惊讶，他知道齐卫国的工资水平，他要想买这个车，得不吃不喝六个月才能攒够钱。 “不是我攒的，是我媳妇给的。”在齐卫国眼中，这钱是媳妇从曹家要回来的，自然是属于媳妇的，他现在花的钱自然就是媳妇的。 但在旁人眼中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尤其齐卫国还一脸骄傲地说出这些话，难免不让人多想。 钱建国看了一眼齐卫国，心里满是不屑：这个齐同志的脸皮可真厚，当小白脸还当出自豪感了。 虽然钱建国心里对齐卫国这种“小白脸”很是不屑，但又有些羡慕，他也想找个舍得为自己花钱的媳妇。 176块钱，说给就给，齐同志的媳妇八成是干部家庭出身的吧？钱建国在心里猜测着。 齐卫国的目光完全在车子上，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误会成小白脸了，不过就算被误会，他也懒得解释，反正自己花的是媳妇的钱，被说成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倒也不冤。 就算钱建国再怎么不乐意，开个收据慢吞吞的，但这收据还是开完了。 齐卫国拿着收据，把百货商店里唯一的凤凰牌二八大杠推了出来。 帅哥配“豪车”，立马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大家纷纷看向齐卫国，眼中满是羡慕，齐卫国这辈子都没被陌生人这么羡慕过，走路都有些发飘了。 自行车一到手，齐卫国就迈着大长腿上了车，慢悠悠地往家骑去，此时正赶上下班点，在路上又收获了无数羡慕的目光。 第8章 成为一家人 “哎呦，卫国买车了？” “凤凰牌？在哪弄的票啊？” “哎呀，这得攒好几个月工资吧？” “……” 齐卫国还没来得及进院，就被刚下班的邻居们围住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他的新车。 毕竟是凤凰牌的二八大杠，街上都很少能碰见，更别提是在家门口了，大家自然是十分好奇。 “爹，下班啦！等吴姨下班了，来家里吃饭，星星给你买了西凤酒，还炸了花生米。” 齐卫国被众人围着脱不了身，好在他个子高，一眼就看见自家老丈人下班了，赶紧殷勤地打招呼，招呼对方去家里吃饭。 “嗯！你买自行车啦？”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顾福兴对女儿女婿昨天结婚不告知自己有些生气，但见女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讨好自己，全了他的面子，他自然也就不计较了。 “刚买的，没往院里推，寻思在门口等等爹，让爹第一个骑，帮我磨合磨合新车。”齐卫国见老丈人心情不错，赶紧顺杆爬地讨好，为了让老丈人开心，他把新自行车都奉献了。 “新买的车是得磨合磨合，帮我拿着包，我出去骑一圈。”听到新车真是自家女婿的，顾福兴两眼都冒光了，见女婿如此上道，他很满意，一点没客气，直接骑车往公交站方向去了。 自行车被骑走了，邻居们自然也就散了，齐卫国得以脱身，赶紧回家跟媳妇做汇报。 “你可真大方，不怕我爹把你的爱车骑坏了？”顾红星瞧见齐卫国那肉疼的样子，就感到十分好笑，忍不住拿他逗乐子。 “坏了就修呗，凤凰牌的自行车可扛造了。”齐卫国十分违心的说道。 “行啦，别口是心非了，带着两孩子到门口玩去吧。”自打把车奉献出去，齐卫国的屁股就跟着了火似的，根本坐不住，总往门口张望。顾红星十分无奈，只得帮他找个理由，让他有借口去门口守着。 齐卫国得了媳妇的命令，立马领着俩孩子往门口去，一大两小坐在院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东边，盼着爱车早点被骑回来。 饭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要请一大家子来吃饭，顾红星可舍不得用白面，她用黑面掺玉米面做包子皮，用西葫芦鸡蛋做包子馅。 为了给亲爹找补面子，顾红星特意把煤炉子拎到了屋外，当着全院邻居的面开始炸花生米。 大家都缺少油水，做菜放油都很小心，生怕放多了，月末没油吃，这种情况下，油炸花生米的香味就显得尤其勾人，香味飘得满院子，引得院里的大人小孩频频侧目。 顾家兄弟俩见姐夫不在家，流着哈喇子就凑到了大姐跟前。 “瞅你俩那馋样，真没出息。”顾红星虽然嘴上嫌弃两个弟弟，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太抠门，给他俩一人三粒花生米解馋。 刚刚炸好的花生米，在上面撒上细盐，放在嘴里一粒一粒地嚼，咸香十足，越吃越上瘾，把顾家小哥俩香得都笑眯了眼。 炸完花生剩下的油正好用来炒鸡蛋，油中带着花生味，搅好的鸡蛋液往油锅里这么一倒，滋啦一声，鸡蛋的香味被热油完全激发出来，爆香的炒鸡蛋让院里的小孩都无心玩耍了，全都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炒鸡蛋用的油多，拌馅时就不用特意加油了，直接用菜铲子把炒好的鸡蛋弄碎，倒入装有西葫芦丝的盆里，加上葱花和调料，这清香无比的包子馅就算好了。 油锅里还剩下一点点底油，放上葱花爆香，倒大半锅开水，再加上大半盆的冬瓜片，一锅鲜美可口的冬瓜汤就完成了，十月份的暑气还没散尽，多吃点冬瓜正好清热消暑。 粮食这么珍贵，顾红星可舍不得让大家敞开肚子吃，她总共就包了25个包子，小孩 分两个，女人分三个，男人分四个，大家差不多能吃个七八分饱，一人再喝两碗冬瓜汤，正好能混个全饱。 25个包子装了两大蒸屉，在外人眼中，顾红星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顾家人上门了。 自打过生日那天被噩梦吓醒后，顾红星整个人就有些义愤填膺，看到顾家人就忍不住气愤，第二天结婚时还处在情绪中，理智还没回笼。 但今早从顾家回来后，见到几个探头探脑的邻居，再加上去曹家大吵一架，她这才回过神来，想明白现在可不是跟顾家划清界限的好时机。 吴莉母女现在还很收敛，没有像书中那样把自己的工作哄骗到手，也没有把自己当成老妈子奚落。 不得不说，现在的吴莉，作为后妈也算是尽责了，起码顾红星健健康康长大了，还读到了初中毕业，没读高中是她自己没考上，找个临时工的工作，赚的工资一分没往家拿，吴莉也没当面说什么，她现在还真挑不出后妈有啥大错。 顶多是吴安娜在自己这哄点吃的穿的和零花钱，但衣服昨天还被她拿回来了，她现在还真没有跟娘家翻脸的理由。 若是嫁人后就立马跟娘家划清界限，那自己在院里的风评指定好不了，很容易被说成是白眼狼，若是面上不和睦，只会让院里的外人看笑话。 而且这个院里有太多钢厂的工人了，这要是哪个大嘴巴把这些事传到领导耳朵里，顾红星的工作都有可能受影响。 所以顾红星就准备了这顿饭，打算把昨个结婚不请亲爹这事搪塞过去，在院里为亲爹找补回面子，两家暂时维持表面的和睦。 至于以后，反正自己已经嫁人了，天天还忙着上班，也不会跟后妈继妹有多少接触，自然也就疏远了，应该不会发生梦中的事情了。 “保尔，把家里的碗筷端过来，我家的不够用。”顾红星估摸着后妈应该快到家了，就喊大弟拿餐具。 虽然她今天新买了餐具，但也只是自家四口人了，她才不会为了请客吃饭，就多买一堆餐具备着，那可太浪费钱了。 这两天花钱如流水，顾红星都老肉疼了，现在她只想把钱都花在刀刃上。 吴莉刚下公交，就看到骑着自行车等着她的顾福兴，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在众多女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快步走向自家男人，美滋滋的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还以为这车是自家男人给她的惊喜呢。 当得知这辆自行车是继女家新买的后，她的笑脸立马就垮了下去，兴奋之情一扫而空，甚至还有些憋闷，但眼看就到家门口了，一向好面子的她也只能挤出一脸假笑。 “哎呀，这老顾够浪漫啊，刚才急匆匆地把车骑走，原来是去接媳妇啦？” “哪有，就是碰巧遇上了，他那一根筋的性子，可不敢指望他能浪漫。” 刚进院就被邻居打趣了，吴莉觉得面子上好过了些，笑容也多了几分真诚。 “星星把饭都做好了，碗筷都摆上了，就等吴姨下班了，咱赶紧过去吧。” 齐卫国领着两个孩子守在门口，一听到那清脆悦耳的自行车铃声，他就知道自己心爱的自行车回来了，赶紧起身迎了过去。 一听饭做好了，顾福兴也没心情跟邻居们闲聊了，他早就饿了，自打闺女嫁人，他就没吃过一顿满意饭。 “还是我闺女做饭香！”咬上一口大包子，再嚼一粒油炸花生米，这小滋味简直绝了，顾福兴毫不吝啬对闺女的夸奖。 “大姐做饭最香了！”顾保尔非常有眼力见地冲着大姐卖好，其他几个孩子都跟着点头，很显然，这顿饭香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爹，我敬您一杯，给您赔个罪，昨个结婚匆忙，没能知会你一声，我犯了大错，以后我 指定改正。您以后有啥力气活就找我干，就把我当亲儿子用。” 齐卫国见老丈人心情好，赶紧趁机赔罪，想着一会儿少挨点骂。 “这不怪你，是我闺女没想周全，她年纪小，你以后要多教育她。咱现在是一家人了，也不说两家话，家里有事就找我，我岁数大，比你们年轻人经验多。” 顾福兴酒量差，喝点酒就上头，但还十分爱酒，典型的人菜瘾大。 听到自家老爹的话，顾红星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知道老爹要开始絮叨了，不过好在有齐卫国陪着，别人倒也能正常吃饭。 喷香的大包子配着鲜美的冬瓜汤，即便是吴莉母女，也放下了对顾红星的不满，吃得那叫一个欢。 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这罪就算赔完了。院里人看到两家人和和睦睦地一起吃饭，自然也不会再传一些不好的话。 至于顾红星到底为啥不请亲爹和后妈参加婚礼，吴莉自然会帮忙找补，她最好面子，继女结婚不请她，她铁定要找个合理的理由搪塞过去。 后妈不好当，一旦后妈跟继子女闹出点啥不愉快，大家肯定都觉得是后妈的错，所以吴莉更着急澄清此事。 顾红星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后妈，自己搞出的烂摊子，最后还得靠后妈收拾，所以吃完饭后，顾红星把剩下的酒和花生米都给了后妈，道歉的话她是说不出口了，只希望后妈看在美食的面子上，能原谅自己这一回。 送走了老丈人一家，齐卫国终于可以好好欣赏自己的爱车了，小国富也凑到了跟前，这爷俩一人手里拿一块抹布，把车子擦得铮亮，就连轮胎都擦了。 顾红星看这爷俩那爱不释手的模样，很是不理解，这新买的车能有多脏，还擦得那么认真。 不过也正是这个新车的到来，冲淡了两个孩子住到新家的陌生感。 今天折腾了一天，两个小家伙都不用哄，洗完澡就躺在炕上睡着了，小肚子睡得呼呼的，一看就睡得十分香甜。 婚假还剩下最后一天，但要办的事情可一点都不少，一大早齐卫国就带着小国富去了银行，把自家哥嫂的六百抚恤金存起来。 因为小国富没成年，存折上的名字得写齐卫国，不过仪式感还是要有的，要让孩子了解钱的去处。 “小叔，咱别存了，这些钱你留着花吧，这是我爹欠你的债。”到了银行门口，小国富这才意识到小叔领自己来干嘛。 “你这犟样，跟你爹一模一样。当初我都说不要不要，你爹非得给，现在我也说不要不要，你也非得给。”齐卫国锁好自行车，一脸无奈地蹲下身来，平视自家侄子，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认真。 “你爹不欠我债，反而是我欠他的。小叔一岁没了娘，三岁没了爹，姥姥姥爷没挺过去，也早早没了，要不是你爹管着我，我可能都活不到长大。” “你爹花的钱是我姥爷留下的，本来就是留给我俩的，虽然你爹姓赵，我姥爷姓齐，但你爹给老爷子养老送终了，老爷子念着他的好，临终时就把钱安排好了。但你爹就非要犟，要把他花的钱都还给我。我犟不过他，就只能把钱攒起来存在银行里，想着以后他急用钱时再拿出来。” “我跟你爹虽然是两姓堂兄弟，但要比亲兄弟还亲，他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无以回报，所以我养你跟华华是应该的，你们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养你们小，你们就养我跟你小婶老呗。” “这些钱存在银行里不动，等咱家真到用钱的时候，我自然会取出来用，我带你来银行就是想告诉你，这些钱都是你爹留给你们的，平时不用省吃省喝。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咱好好过日子。” 齐卫国这一套话都是昨晚媳妇教的，好在他虽然嘴笨但记性好，倒是说得一字不差。 小国富咬着下唇想忍住不哭，但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这一刻他终于卸下了所有包袱，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痛快的大哭一场。 彻底解开了小国富的心结，叔侄俩回家后，一家四口就去居委会说明自家的情况，开了领养证明，把两个户口本合成一个，以后四人就是受法律保护的一家人了。 第9章 上班 “你俩今天带着国富和爱华一起玩，别让他俩受欺负了。” 顾红星怕家里的两个小家伙不适应陌生环境，就把两个弟弟喊了过来，给他们一人一颗糖，让他俩照看一下两个小家伙。 “大姐，你可真抠，家里有奶糖不往出拿，就拿一分钱一块的水果糖糊弄我俩。”顾保尔惦记着大姐家的奶糖，十分不满地抱怨道。 “你咋那么贪呢，领你小外甥和小外甥女玩一天，就想要两块奶糖！你咋不上天呢？你到底干不干？你要是不干，我就找马阿吉和马加新啦。”顾红星可不惯着这个贪婪的小老弟。 “你不许找马阿吉，我跟他有仇！”一听大姐要找自己的“仇家”，顾保尔立马就不乐意了，气得直跳脚，撅个小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你到底能不能领你小外甥和小外甥女玩？” “能，我能！”顾保尔迅速从大姐手里把两块糖抢到手，生怕大姐反悔。 “你俩今天就跟着小舅舅们一起玩，要是玩累了，就用钥匙开门回家，中午饿了就去炉子上的锅里拿吃的。”顾红星把房门锁好，把钥匙挂在小国富的脖子上，又叮嘱俩孩子几句就上班去了。 现在中小学停课，院里的孩子们都不上学，在家都玩疯了，两个小家伙年纪小，又是新人，很容易被院里其他孩子欺负，有保尔和伊万带着，两个小家伙不容易吃亏。 而且保尔和国富同岁，伊万比爱华大几个月，年纪差不多，正好能玩到一块去。 齐卫国上早班，七点二十就得到厂，他六点半就从家走了。顾红星上班时间要晚很多，九点到食堂报道就行。 不过到底是第一天上班，踩着点去有点不好，所以顾红星八点二十就出发了，差不多走二十分钟就到厂子了。 因为是第一天上班，顾红星得先去找食堂管理员李仁义报道，随后就被他领去了二食堂。 “你是似锦姐的闺女红星吧？都长这么大啦，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李仁义刚离开，顾红星的手就被一个阿姨亲昵地握住了。 “周春花，你赶紧把手撒开，别把孩子吓着了。”顾红星还在回忆这位阿姨是谁，就又走过来一位暴躁的叔叔。 “你当谁家孩子都跟你家小鹌鹑一样胆小呢，似锦姐的闺女肯定是个大胆的。闺女，你胆大不？”周春花一边拉着顾红星的手不放，一边跟男人对呛。 “春花姨，前程叔，你们都调到二食堂啦？”从两人吵架的话中，顾红星终于弄清楚两位的身份了。 这两位都是顾红星亲妈的好朋友。脾气火爆的叔叔名叫王前程，热情的阿姨名叫周春花。 按理说，还应该有个叫冯秋月的温柔阿姨，但顾红星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并未发现熟悉的面孔，她猜测秋月阿姨可能不在这个食堂工作，至于原因是什么，她猜不出来，怕有啥不好事，就没敢直接发问。 解放前，这三位和顾红星的亲妈罗似锦一起，从小就在城里的官老爷家做工，罗似锦和王前程在厨房做工，周春花和冯秋月则是在房里伺候官太太和官小姐。 解放的前一年，官老爷一家感觉情况不妙，带着家眷跑去港城了，罗似锦等人就被迫失业了。 罗似锦是个胆大的，带着三个好朋友就跑来钢厂找工作了。解放后，四人成为厂里正式的工人，无产阶级当家做主，再也不用受主家气了。 因为从小就在一起，四人的友谊甚至超过了亲兄弟姐妹。 罗似锦去世后，三人隔几个月就会瞧瞧顾红星过得好不好，顺便再给孩子塞点零花钱。后来赶上困难时期，家家都不富裕，顾家人口少，条件要比他们仨都强。 他们能顾好自家就不错了，也就没再去顾家看孩子，只通过孙二丫了解顾红星的近况， 知道孩子有吃有穿没受气，也就放心了。 差不多有十年没见过面了，顾红星刚开始还真没认出春花姨，不过现在认出来了，那种熟悉的亲切感也回来了。 食堂有妈妈的老熟人，让顾红星瞬间就有了归属感，也不担心自己会被欺负了。 春花姨年轻时的外号可是叫“小辣椒”的，有她罩着，顾红星觉得食堂里应该没人敢惹自己。 “这几天你舅妈没来上班，我猜就是你顶班了，后来一打听，还真是。” “你这性子跟你妈一模一样，敢想敢干，这说结婚就结婚，可比你前程叔和秋月姨强多了。” “他俩可磨叽了，我跟你妈都结婚生完孩子了，他俩还没定下来。整天就知道眉来眼去，也不知道干点正事。” “要不是我跟你妈看不下去了，把他俩拽去厂办开结婚介绍信，这俩人没准现在还单着呢。” 周春花有三个儿子没闺女，她就稀罕小闺女，现在看到老姐妹家的孩子，亲得跟自己亲闺女似的，稀罕得不得了，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有点收不住了。 “我当初还想跟你妈定娃娃亲呢，你妈不同意，嫌我家那位磕碜，怕我家老大长得像爹。” “现在看来，幸好你妈没同意，我家老大确实长得像他爹，长得跟狗熊似的，可配不上你这漂漂亮亮的小模样。我家老二长得像我，可好看了，可惜比你小三岁。” 周春花一想到这么漂亮的小闺女没嫁到自家，就觉得可惜，心里寻思自家老大老二的长相咋就不能换换呢，老大要是长得像老二似的，不就能把这漂亮乖巧的小闺女娶家去了嘛。 “你还好看？可别吹乎了，你瞅瞅你脸上那褶子。”王前程实在听不下去了，这老姐姐可太能说了，自己想跟外甥女说句话都插不上嘴。 “我不好看？当初我刚来钢厂时，厂里的小伙子组团来看我，还有给我塞小纸条的呢。”引以为傲的外貌被质疑，周春花立马开口反驳。 “那是来看你的嘛，那是来看似锦姐和我家秋月的。就你那火爆性子，也就你家老王胆大，敢往你手里塞小纸条。” 王前程跟周春花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情同姐弟，从小到大一直拌嘴，他这个嘴欠的弟弟非要把姐姐惹生气了，他就开心了。 “我性子火爆咋啦？我家老王就稀罕我这暴脾气，我要是一天不冲他发火，他还不得劲呢。” 每天都要被王前程损几句，周春花都习惯了，根本就不把这个臭弟弟的话当回事。后厨总共就这几个人，要是再没个斗嘴的，那得多没意思啊。 “秋月姨今个没上班啊？”见两位长辈都是正常地提到秋月姨，顾红星这才敢问。 “你秋月姨在一食堂上班，她们那刚供完早饭，估计正忙着收拾后厨呢，等她收拾完就过来了。我们仨知道你结婚了，就让你秋月姨给你绣了一对枕套，可好看了，一会她过来，你就能看到了。” 眼见着要到上班点了，也不好再站着闲唠嗑了，周春花就引着顾红星往后厨走去，一边走一边兴奋地跟她分享好事。 “你这个大嘴巴啊，咋就藏不住事呢，不都说要给孩子个惊喜嘛，你咋都突突出来了。”王前程跟在二人身后，听到老姐姐的话，这个生气啊：她这个嘴啊，啥时候能守住点秘密呢。 周春花下意识地捂了捂嘴，一脸歉意地冲着臭弟弟讨好地笑。 王前程可算扳回了一局，心情舒爽了不少，非常傲娇地哼了一声，没再继续埋怨他的老姐姐。 看着两位长辈的互动，顾红星尘封已久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了。 犹记得，自己还很小的时候，跟爹妈去春花姨家串门，吃过饭后，小孩们在院里疯跑，有大黑弟弟、小白弟弟和安安妹妹。 大人们则在饭桌上继续吃饭喝酒，大熊叔叔喝开心了，就跑到屋外抱着大家玩，孩子们被他抛得高高的又接住，特别好玩。自己还没玩够呢，大熊叔叔就又要去抱安安妹妹，把安安妹妹吓得哇哇大哭，但大人们却在饭桌上笑得特别开心。 记得那时候自己很生气，妹妹都哭了，大人们却还在笑。 因为这事，回家时，顾红星一路上都不理睬爹妈，觉得大人都好坏。不过等回到家后，被齐卫国喊去玩陀螺，两人一起抽了好久的陀螺，她就把爹妈是坏大人这事忘了，回家该吃吃该喝喝，晚上做梦还在抽陀螺呢。 回忆起往事，顾红星就忍不住鼻头发酸，她想妈妈了。 “这孩子咋还哭了呢？”春花姨看到顾红星眼眶红红的，心疼地把孩子搂在怀里安慰。 “没哭，闻到辣椒味了，想打喷嚏没打出来，把眼睛憋红了。”顾红星不再是小孩子了，即便实在亲切的长辈面前，她也不好意思哭，就随口扯了个谎。 “老张这回买的辣椒可辣了，我炒菜时也辣眼睛。”王前程看出顾红星的情绪不对，也没揭穿孩子，还顺着她的话帮她找了个台阶。 “星星怕辣，那一会儿就让星星洗土豆，我处理辣椒。”春花姨倒是单纯，还真以为顾红星是被辣红了眼眶。 王前程在背后冲着老姐姐翻了个白眼，感叹她这些年是真白活了，光长岁数不长脑子。 “没事，早晚都得学着处理辣椒，我今天先适应适应。”第一天上班，顾红星可不想给大家留下娇气的印象，她还想评先进个人呢，像妈妈一样，得个缝纫机票。 “不愧是似锦姐的闺女，有志气。”春花姨给顾红星竖了个大拇指，王前程也一脸赞同地跟着点头。 后厨的工作总共就那几样，顾红星又是个常做饭的，上手非常快，切土豆时还被食堂的叔叔阿姨们围观了，纷纷夸奖她刀工好。 工厂是分时间段吃饭的，午饭时间从十一点半到一点半，总共两个小时。 为了让大家有力气干活，食堂员工们都是提早吃饭，然后在打饭窗口轮流换班。若是菜不够了，大厨还得现炒，不过二食堂貌似没有这种烦恼，因为来吃饭的人不算多。 顾红星站在春花姨旁边，跟着她学习如何收钱和票。 顾红星带着白套袖、围着白围裙，戴着厨师帽，利利索索、俏生生地站在那，顿时吸引了不少小伙的注意。好多小伙宁愿排长队，也要来她这个窗口打饭。还有个胆大的，当着众人的面就问顾红星的名字。 “别惦记了，我们星星都结婚了，你打完饭赶紧走吧，别耽误后面人打饭。”春花姨可不惯着这些脸皮厚的大小伙子，当场就断了他们的念头。 排队的小伙们一听漂亮的打饭员已经结婚了，心里暗暗可惜。有几个认清现实的小伙子当场换队，但大部分的人依旧选择排队，毕竟近距离看一眼美女也算大饱眼福了。 第10章 修收音机 顾红星所在的二食堂，主要负责厂里工人们的中午饭和晚饭，晚饭的供应时间是下午五点到六点半。 晚饭的供应时间正好是下班点，大部分工人都回家吃饭，只有一些上夜班或是不爱做饭的工人会来食堂打饭，大部分还都是带走吃的，所以二食堂的小饭堂倒是够用。 因为一食堂不负责晚饭，没有了竞争对手，所以二食堂晚饭卖出的钱和票要比中午多一些。 晚饭时，顾红星也上手了，独自一人守着打饭口，收钱收票一点差错没出，表现非常好。 “盆里还剩点菜，咱一人拿8分钱，把菜分了吧！”眼见着食堂已经没人光顾了，周春花打算把剩菜解决掉，收拾收拾就下班。 晚餐总共就两个菜，一个炖土豆，一个炒青菜，一点肉都没有。这种没啥油水的素菜，通通八分钱一大勺。 “王师傅，你以后得掌握好菜量啊，争取把菜都卖光了，可不能总剩菜啊。我家顿顿吃食堂的剩菜，吃得一家子满肚子冒酸水。” “我家也一样！” “我家小孙子一看我拎饭盒回家，就小嘴一撇不搭理人了，整得我现在拎饭盒回家都躲着孩子。”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不满，虽然只花八分钱就能把饭盒装得满满登登的，但大家对此还是颇多抱怨。 “行啦，别抱怨了，别的工人来吃饭，八分钱只能装一勺，你这都装四五勺了，还有啥不满的？你花这点钱都不一定能买来这么多菜。” 虽然周春花天天跟王前程对呛，但听到别人抱怨王前程，那她可忍不了，自家臭弟弟只能自己欺负。 “这破菜都是咱厂自己种的，根本不值钱，就算去菜市场买，那也就几厘钱一斤，八分钱能买一大堆呢。” 跟周春花一起工作久了，大家也摸清楚她的脾气了，也不怎么怕她，所以嘴上继续抱怨着。 “那你咋不算算菜里的食用油呢，这菜里面的盐和酱油啥的不是钱啊？炒菜时用的煤气不算钱啊？你把这些都算里面，你看看自己占了多大便宜。” 周春花的小暴脾气腾一下就被点起来了，本来她就是后厨的勤杂组长，批评组员都批评习惯了，她可不惯着这帮懒娘们，不然就会被蹬鼻子上脸。 “一勺油炒一大锅菜，我这饭盒里连半滴都捞不上。”见周春花真发脾气了，大家也怂了，不敢当面呛声，只能小声地嘟囔。 周春花只当没听到大家的嘟囔声，继续安排工作，让大家把后厨收拾干净，好早点下班回家。 眼瞅着天都要黑了，大家为了早下班，也不再耽搁功夫，非常利索地开始收拾卫生。 六点半之前大家就已经把食堂的桌子和地面收拾干净了，该刷的锅碗瓢盆也都刷干净了，就差装菜的一个大盆和后厨的地面没收拾了。 后厨的八个人把剩菜一分，盆子就空出来了，周春花非常利索地刷好盆子，还有三个阿姨一人拿个拖布，快速地把后厨抹干净，顾红星想干活都没机会，这效率那叫一个高。 若没跟她们一起干了一天活，光看她们这十分钟干活的劲头，顾红星还以为她们是劳动模范呢。 等到了六点四十，食堂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了，大家这才脱下套袖和围裙，拎上饭盒往家回。 “第一天上班，就让星星你看笑话了。”王前程早已习惯了大家对他的抱怨，但当着孩子的面，被人这样抱怨，还是让他老脸一红，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前程叔做的馍馍卖得可真好，大家都抢着买，早早就卖光了，要是采购能多给咱食堂分点粮食就好了，咱肯定都能卖光。” 作为一个经常做饭的人，顾红星特别理解前程叔的心情，厨师最喜欢看到的情景就是 ，自己做的菜被食客们抢光，那是对自己厨艺的最高赞誉。 食堂的菜剩下那么多，王前程的心情要比旁人更糟糕，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屈辱，大家的嫌弃把他的骄傲踩在了脚下，摩擦好几遍，直到他的骄傲全部丧失。 “你前程叔做的馒头可是一绝，比国营饭店的还好吃，别看是用黑面混玉米面做的，但那口感可不比白面的差，要是再分给咱食堂点好面，他能做得更香。” 一提到小老弟做的馒头，周春花被打击掉的士气立马回来了，一脸骄傲地猛夸王前程。 “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好。”王前程本来还很低落，但听到外甥女和老姐姐的夸奖，心情立马好起来了。 “前程叔，你别谦虚了，要是不好吃，厂长家儿子会一口气买十多个回家吗？人家可比咱富裕多了，天天吃白面也吃得起。” “对呗，一般厂子都不做馒头，因为他们的厨师不会发面，发完的面都泛酸，还不如馍馍好吃呢。一食堂的刘福寿就啥也不是，馍馍做得都可难吃了，要不是他们食堂能分到好菜，就他那厨艺，哪能比得过你前程叔。”周春花说着说着就气愤起来了。 “小点声，别被人听见了，不怕被穿小鞋啊？”见老姐姐越说声越大，王前程赶紧制止。 刘福寿不光是一食堂的掌勺大厨，还是厂子的小舅子，在厂里有不少耳目，没人敢在背后议论他。 这人小肚鸡肠，凡是得罪他的，绝对得不了好，所以顾红星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跟春花姨聊起了家常，直到出了厂子，三人这才告别。 顾红星跟叔叔阿姨告别后，就在厂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并未发现齐卫国的身影，心里这个生气啊。 “狗男人，下班那么早，竟然不来接我，哼！白给你买自行车了，以后再给你花一分钱，我就是小狗。” “秋月姨绣的枕套也不给你用，我自己全用了，我一个枕头上套两个枕套。” 顾红星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撒气，一边念叨着回家怎么惩罚齐卫国，这幼稚的小模样顶多三岁，不能再多了。 顾红星带着满肚子气回了家，在院门口碰见了眼巴巴张望着的小国富和小爱华。 “你俩咋在这守着呢，你们小叔呢？” “小叔还没回来呢！” 顾红星：…… 顾红星十分纳闷：不是说好三点半下班吗，咋这个点还没回来，难不成厂里加班？ 得知齐卫国还没回家，顾红星那一肚子的气立马消了大半，她非常想得开，只要他不是故意不接自己，那都是可以原谅得嘛。 “饿了吧，小婶这就回家做饭去。”顾红星拎着饭盒，领着俩孩子赶紧回家。 顾红星在食堂吃过了，还不饿，但孩子们还没吃呢，可不能俩小家伙饿坏了。 顾红星回到家后就赶紧做饭，早上给孩子们留的玉米面馒头和鸡蛋羹都被吃光光了，看来俩孩子是真饿坏了。 饭盒里的菜得抓紧吃，放到明早可能就馊了，今晚只能吃这些菜了，虽然不好吃，但总不能扔掉啊。 饭盒里的土豆和青菜都混一起了，汤汤水水装得满满登登的，顾红星很犯愁，这菜咋能弄好吃点。 菜不好吃，倒也不怪前程叔厨艺不好，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二食堂本就是个小食堂，人员配备少就不说了，采购送的菜也就那几样，食用油给得也特别少，调料更是除了盐糖酱油醋就没别的了，其中的糖酱油醋还是定量供应，没法敞开了用，盐倒是不定量，但那玩意也不能多放啊。 为了不委屈孩子们的肚子，顾红星只能尽量挽救一下这个菜了。 在锅里少倒点油，油开后撒入葱花，爆出葱香后，把饭盒里的菜连 着汤往锅里一倒，再往里加点水，等水滚开后，把扯好的面片放入锅中，等个三五分钟，糊弄版的青菜土豆面片汤就出锅了。 食堂的菜不好吃，顾红星就只吃了个馒头，就着菜汤就把肚子糊弄饱了，回家忙活了半天也有些饿了，就坐在桌旁跟孩子们一起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真的是饿坏了，面片汤一上桌，他俩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顾红星怕小家伙们被烫到，一个劲地叮嘱他俩要吹凉了再吃。 看到俩孩子吃饭时的可怜样，顾红星有些自责，打算明天多做些玉米馒头，把俩孩子的晚饭也一起带出来，可不能让孩子们再这么挨饿了，再把胃饿坏了。 “国富，我把票和钱放在这个盒子里了，家里要是没吃的了，你就拿着钱和票带着妹妹去国营饭店买吃的。” 顾红星怕明天再有啥事耽误下班，就给俩孩子准备了点钱和票应急。 “小婶，我不要，你留着吧，饭店的饭没家里的好吃。”小国富把盒子推回给小婶。 “哎呦，你们这么喜欢吃小婶做的饭啊，那我可太开心了。”被小家伙这么夸奖，顾红星跟吃了蜂蜜似的，心里美滋滋的。 “这些钱票是给你们应急用的，万一哪天我跟你小叔有急事回家晚了，你们可不能挨饿等我俩，妹妹那么小，会饿坏的。” 听小婶这么一说，小国富看了眼妹妹，这才收起了盒子。他知道挨饿的滋味有多难受，他倒是能忍受，但妹妹不能。 “你小叔也不知道干啥去了，咋还不回家呢？”眼瞅着天彻底黑了，还不见男人身影，顾红星等得都有些急躁了。 “小叔不会被坏人抓走了吧？”小爱华小脸一皱，担忧道。 “不会，你小叔劲大，坏人不敢抓他。”看到小爱华担心得小脸都抽巴了，顾红星就忍不住想笑。这小娃娃的想象力可够丰富的，这小脑袋瓜整天都想啥呢。 “不等你小叔了，咱先洗漱睡觉。”眼看着就要到睡觉的时间了，顾红星不打算继续等了，天大地大，吃饭睡觉最大，她可不想熬夜。 “我回来了！”顾红星刚把俩孩子洗干净放炕上，齐卫国就推门进家了。 “你咋才回来呢？”顾红星赶紧开灯迎了上去，俩小家伙听到小叔回来了，也从炕上跳了下来。 “接着！”齐卫国没有回答媳妇的问题，而是递过去一个网兜。 顾红星接过网兜一看，竟然是鸡蛋！ “你在哪弄的啊？” 这一兜鸡蛋，最起码有两斤，鸡蛋在副食本上可是定量的，一人一个月就供应半斤鸡蛋，自家的两斤鸡蛋供应已经用光了，所以齐卫国这鸡蛋肯定不是通过正常渠道买的。 “你不会是去黑市了吧？那地可不中去啊，这要是被抓住了，不光要罚钱还得挨批评，这要是被你们厂领导知道了，再影响工作可咋整啊？” “别害怕，我没去黑市。”见媳妇的小脸都快吓白了，齐卫国赶紧安抚，可不敢继续卖关子了。 “就算我想去黑市，那也得有钱吧，我的钱全都给你了，现在兜比脸都干净，我哪有钱去黑市啊。” “那你这鸡蛋是咋来的啊？”虽然被安抚了，但顾红星还是有些担忧。 “我把老四他爷爷的收音机修好了，这是他家给我的修理费。”齐卫国把自行车推进屋里，一脸骄傲地说道。 “你还会修收音机？你不是焊工吗？”顾红星惊讶极了，她竟不知自家男人还有这么厉害的手艺。 “这有啥难的，无非是把断了的地方接起来，烧坏的零件换一下，接触不良的地方紧一紧。”齐卫国面上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正盼着大家赶紧夸奖他呢。 “哇！小叔好厉害啊！”两个小家伙特别捧场，一脸真 诚地拍他们小叔的马屁，把齐卫国拍得那叫一个舒爽啊。 “饿坏了吧，锅里有面片汤，我再往炉子里添点火，把汤热一热。” 见自家男人这么能干，顾红星立马转变了态度，也不嫌人家回家晚了，自己也不着急睡觉了，还主动给人家热饭去。 “不用热，这天也不冷，饭能凉到哪里去。”齐卫国一个人对付惯了，回家有饭吃就不错了，哪还管饭菜够不够热。 面片汤一直放在炉子上用余温熥着，倒也不凉，顾红星想着男人比较糙，对付吃一口也行，正好还能省点煤。 齐卫国洗好手后，直接搬来小板凳，坐在炉子旁边，用饭勺直接舀了面片汤直接喝，那豪放的吃饭风格把在场的三人都震住了。 “你俩可不许学你们小叔这样吃饭，咱喝汤得用小勺子，菜勺是用来舀菜的。”回过神来，顾红星赶紧教育俩孩子，生怕孩子们被齐卫国带坏了。 这爷仨不愧是叔侄，吃东西的风格真是一脉相传，都跟小狼似的，吃东西狼哇的，生怕抢不上槽子。 不过一想到这爷仨的身世，养成这种习惯倒也正常，全都是可怜人。 不过这种习惯还是要改的，大的就先不管了，早就成了习惯，一时半会儿扳不过来，小的们可得抓紧教育了，必须培养他们良好的餐桌礼仪。 第11章 索要酱菜坛子 “你从老四家一下子拿这么多鸡蛋，他家这个月的鸡蛋票不会被你拿空了吧？” 昨晚齐卫国吃完饭后又去擦车了，顾红星没等他就直接睡了。今早起来查鸡蛋，发现整整有二十个，个头还挺大，估摸差不过得有两斤半，这可是一家五口人一个月的供应啊。 “他家不缺鸡蛋吃，老四他爹去乡下放电影时总能弄到好东西，他家鸡蛋都是从乡下弄的。” “不过老四他妈倒是想给我钱，我没要，大家都是熟人，要钱多不好啊。再说了，我真要了，那不成投机倒把了嘛，我可不敢要钱。”齐卫国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顾红星：…… 有没有一种可能，鸡蛋比钱还要珍贵，老四妈妈是真的想给钱。 “老四家还挺大方啊，给他爷爷修个收音机就给你二十个鸡蛋。” 二十个鸡蛋说拿就拿，顾红星真的好羡慕这种大户人家。不像自家，一个月的三分之一还没过完呢，鸡蛋就剩下五个了。 “我跟老四是朋友，我都没管他家多要东西，平时我帮别人修收音机，人家得给我一斤奶糖当谢礼，最次也得给个六斤多重的大公鸡。” “我看老四他妈有点不乐意，我还帮她把缝纫机给拆了，从里到外清理一遍，还抹了机油。就这样，她家吃晚饭时都没说让让我。给我拿鸡蛋时还拉着脸，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以后她家出多少鸡蛋我都不去了。” 媳妇不问还罢，一问就让齐卫国想起昨天在老四家受到的冷遇了。 齐卫国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好像啥事都不懂似的，但其实只是装作不在意罢了，又不是真傻，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怎么可能看不懂别人的脸色。 齐卫国提起昨天的事就很气愤，为了修老四爷爷的收音机，他到处收集零件，翻了十多个废品收购站才凑够零件，费时又费力。 本来谢礼早就谈好了，老四他妈回家后就开始阴阳怪气，要不是看在老四的面上，他早就甩手走了。 不过齐卫国为了在媳妇面前树立自己美好的形象，没说自己拆人家缝纫机的私心。他其实是想给媳妇修缝纫机，这才顺势把老四妈妈的缝纫机给拆了，看看一个正常运转的缝纫机，内部到底长啥样。 “那以后别去他家了，咱家不缺那二十个鸡蛋。没了鸡蛋咱还可以买鱼、买粉条、买豆腐吃。以后老四要是来咱家，咱们连口水都不给他喝，让他也感受一下他妈的待客之道。” 听到自家男人受气了，顾红星老心疼了，自家爷们自家疼，她可不惯着那些不懂礼数的人，尤其是那个老四，平时跟自家男人称兄道弟，关键时刻却干人事。 “嗯呐，以后我不去他家了，也不找老四一起玩了。”有人心疼的感觉可真好，齐卫国美滋滋的想着。 小国富听完小叔和小婶的对话后，突然觉得，大人跟小孩也没啥区别嘛，都是一生气就不跟人家玩了。 “那你今天还是三点半下班吗？”因为昨天的教训，顾红星决定跟齐卫国多沟通沟通，可别再像昨天似的，自己白生了一路的气。 “嗯！” “那你下班顺便买个半米高的坛子，我要腌点酱菜。” “不用买，咱家有好几个坛子呢！” “在哪呢？我咋没看见呢？”顾红星环顾四周，没发现坛子的身影，她觉得上次大扫除时，应该已经把家里的杂物都清理出来了，难不成还有遗漏？ “在李大妈和孙大妈家呢！” 顾红星：…… “你把坛子放在她俩家干什么啊？”顾红星实在有些搞不懂这个男人的脑回路，自家这么多空地，把坛子放在邻居家干嘛啊？ “我以前嫌屋里乱，就把坛子都搬去柴房了，正好让李大 妈看见了，她就说要借来用用，我也不好意思说不借，就让她拿走俩，孙大妈看见了，就把剩下那俩也借走了。” 齐卫国也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过于离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傻笑两声，试图缓解尴尬。 “我才不要她俩用过的东西呢！”顾红星坚决反对齐卫国的提议。 要说这个院里顾红星最烦谁，那非孙大妈和李大妈莫属了，一个是搬弄是非的长舌妇，另一个是两面三刀的笑面虎，在这俩人跟前，吴莉母女都显得有些可爱了。 “行！我下班就把新的买回来！”见媳妇不高兴了，齐卫国非常有眼力见，满口答应媳妇的要求，一丁点不敢反驳。 “虽然我不用，但是你得要回来。”顾红星一个眼刀飞过去，齐卫国赶紧点头答应。 为了哄媳妇开心，齐卫国两口就解决了碗里的馒头，一口气解决掉一碗小米粥，然后就起身去要坛子了。 “卫国啊，我家这坛子里还有咸菜呢，暂时没法还你啊！” 李大妈没想到齐卫国竟然还记得坛子这事，她早就把坛子当成自己的了，根本没有要还的意思。 她认为小年轻的脸皮薄，这次搪塞过去，下次就不好意思来要了，所以她采取拖字诀，企图把还坛子这事彻底拖过去。 “李大妈，你可不讲究啊，借坛子时跟我说，你家腌酱菜就给我送一碗，你这咋不讲信用呢。”齐卫国用开玩笑的语气回复李大妈，但话里的意思可一点不像是开玩笑。 老北京人都好面儿，被人当面这样说，即便是玩笑的语气，那也挺下不来台的。 “这回腌的不好吃，我就没好意思给你送过去。”李大妈尴尬地一笑，随口找了个借口 “腌的不好吃，你还不赶紧吃光了，正好把坛子还给我，你也能买个新坛子重新腌。”齐卫国谨记自家媳妇传授的要账秘诀：脸皮要厚，不还东西就不走。 “卫国啊，你家能用这么多坛子啊？要是只用一两个，你去孙家要呗，他家不是也欠你家俩坛子嘛。”李大妈不想还坛子，就想把齐卫国打发到孙家去。 “孙大妈家的坛子我也得要回来，这不是离你家最近嘛，我就先来你家了，等一会儿我就去孙家。”齐卫国是铁了心地要把东西要回来，无论李大妈说啥，他都不会离开。 “你媳妇要腌多少酱菜啊，能用四个坛子？”李大妈不想放弃，现在这种厚实的坛子都不好买了，就算能买到也得花一块多钱，她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 “用不了我就拿去跟别人换东西，换点鸡蛋猪肉啥的，反正扔不了。” “那我给你俩鸡蛋，你把这坛子直接给我得了。”李大妈一听可以用东西换，立马故作大方地说道。 “李大妈，你可真会逗乐，这一个坛子至少一块五，我跟你换两鸡蛋，我还不得让院里人笑话死。” “行啦，不跟你闹笑话了，我还着急上班呢，你今天把坛子刷干净，晚上下班送我家去就行，我还得去孙大妈家一趟儿呢。”齐卫国见李大妈把自己当傻子，都要气笑了，也懒得跟她继续讨价还价，打算先把坛子要回来，有空时再找个实在人换点东西。 “哪有那么贵，也就七八毛一个，你这坛子还是旧的，换不了太好的东西。”李大妈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把两个大坛子交出去，就继续跟齐卫国掰扯。 “我不要鸡蛋，把你家盖偏房剩下的那堆砖给我得了。”齐卫国想把自家的柴房重新改建一下，正好需要砖，他这趟来就想好了，要不回坛子就要砖。 “那可不行，那可是上好的红砖，一毛钱一块呢，那一堆得有二十多块呢。”李大妈是要占便宜的，怎么可能等价交换。 “不给砖，那就把俩坛子还我呗！”齐卫国算是 见识到李大妈有多难缠了，他现在无比后悔，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借坛子这事，不然他现在也不用一大早就跟这难缠的老太太讨价还价。 齐卫国的坚持让李大妈沉默了，她不想还坛子，也不想给砖，局面就这么僵住了。 “行啦，咱家砖留着也没用，你就给卫国吧，咱是当长辈的，吃点亏就吃点亏吧。”李大爷见院里不少人都伸着脖子往这边看呢，让他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而且齐卫国转身要走，这买卖眼瞅着要黄，他也不能继续当隐形人了，只得发话。 “李大爷，敞亮！”齐卫国冲李大爷竖了个大拇指。虽然李大爷这话不中听，但起码目的达到了，齐卫国也懒得计较这点嘴上的便宜。 “国富，出来帮小叔搬砖！”刚出李家大门，齐卫国就把大侄子喊了出来，赶紧把砖搬到家里，省得李大妈再偷摸拿走两块。 这还真不怪齐卫国把人往坏了想，李大妈确实干得出这种事。 听见小叔的召唤，小国富撂下饭碗就跑出去了，小爱华也有样学样，跟着哥哥出去了，饭桌上就剩下顾红星了，她现在不能出面，就只能竖起耳朵听动静。 总共二十六块砖，没几趟就搬完了。一大早就闹出这么大动静，全院基本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齐卫国再去孙家要坛子就顺利多了。 孙大妈家只有二十四块砖，所以就又补了两个鸡蛋，齐卫国出去一趟，弄回家五十块砖，倒也没白出去转悠一圈。 虽然收获不小，但仇恨也没少拉，现在李大妈和孙大妈是把齐卫国恨上了，得罪了院里这两位大妈，齐卫国肯定又得被起新外号了。 齐卫国“败家子”的名号，就是从这两位大妈嘴里最先传出来的。这两位大妈的人品也是真的次，占了齐卫国的便宜，背后还编排他。 不过齐卫国倒也不怕，他向来不怎么跟院里人来往，顾红星就更不在乎了，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两位大妈，现在直接得罪死了，以后也能少很多烦恼，最起码两人近期不会再来家里借东西了。 早上这么一折腾，齐卫国上班的时间就到了，他搬完了砖，就赶紧骑车去上班了。 时候还早，顾红星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利用，后天就能放假了，她打算给俩孩子做身衣服，就趁着早上这点空闲时间，拿着量衣尺量下尺寸，把衣服和裤子先裁剪出来，等放假时，拿到姥姥家用缝纫机直接做。 小孩子都喜欢新衣服，尤其是小国富，已经好久没做过新衣服了，此时很是兴奋，量尺寸时还一直咧嘴笑。 小爱华打记事起，就没做过新衣服，还不知道这是咋回事，但觉得很好玩，也非常配合地张开双臂。 “今天中午，副食店供应大豆腐，五分钱一块，咱家买两块，你带着妹妹拿着副食本去买。” 顾红星把钱和副食本交给小国富，让孩子们有些事做，也能让他们多些归属感，省得被院里某些不懂事的大人用话伤害。 而且这钱也不算多，也不怕弄丢了，正好可以锻炼孩子们花钱，让他们对钱有个初步的认识。 副食店每周五和周六的中午，限量供应大豆腐，去晚了很可能就买不到了，一人一个月供应两块大豆腐，家里正好四口人，所以每周都能吃上两块大豆腐。 大豆腐可是好东西，不仅便宜，而且还有营养，唯一的缺点就是定量，不能敞开了肚皮吃。 不过顾红星已经很满足了，犹记得前些年的困难时期，大家连肚子都填不饱，更别提吃大豆腐了。 那时候她还是学生，为了照顾他们这些小孩子，学校会煮黄豆汤给学生们补营养，一碗汤里只能分五粒黄豆，但已经足够让人开心了，老师和校长都没得吃。 经历过困难时期，顾红星对现在的日子无比满足，尤其是结婚 后，猪肉、鸡蛋换着吃，菜里也能稍微多放点油了，连着几天的好伙食，补得她小脸红扑扑的。 裁剪完布料，又给两孩子安排完任务，眼看着就到了上班时间，顾红星往包里装了三份喜糖，就慢悠悠地走着去上班了。 因为有春花姨和前程叔的照顾，顾红星还挺喜欢这份工作的，这可比她在酱菜厂上班时轻松多了。 只要顺利度过三个月的学徒工时期，她就能升到十八级工资了，到时候，一个月能拿二十七块五的工资，那自家的日子可就相当喜滋滋啦。 第12章 修缝纫机 “小叔，那俩老太太在院里骂你一天了！”齐卫国刚出现在胡同口，小国富就颠颠地跑到自家小叔身边去告状。 “姐夫，我们帮你打那俩老太太了，用石头子扔她们，把她俩气够呛，还抓不到人！”保尔也趁机凑到姐夫跟前去卖好。 齐卫国：…… 并不想知道自己被俩大妈骂了一天这件事。 “走，姐夫给你们拿糖吃。”小舅子帮自己出回气，齐卫国自然要大方一回，必须得给小舅子点甜头。 一听有糖吃，顾保尔非常有眼力见地帮着姐夫扶绑在后车坐上的坛子，屁颠屁颠地跟着姐夫进了屋。 齐卫国打开家里的糖盒子，随手抓了一把放在桌子上，让几个孩子自己分。 他手大，抓得还实诚，四个孩子，一人分了三块糖后，还剩下一块，本着公平公正原则，齐卫国又给加了三块。 一人得了四块奶糖，孩子们都乐疯了，把糖揣进兜里就跑出去嘚瑟了。 齐卫国换了身破衣服，就开始着手修理家里的缝纫机，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导致缝料停滞不前。 为了把媳妇的缝纫机修好，齐卫国好一顿跟家里有缝纫机的工友们打听。 机械厂的男人都是家里的维修工，家里有东西坏了，大多都是自己修。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找人帮忙的，觉得没面子。 这就是一生要强的机械厂工人。 打听了一天，齐卫国差不多知道该咋修了。像他家缝纫机的这种情况，很可能是送布牙太低或者是压脚压力过大，当然，也可能两种情况都存在。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基本都是用缝纫机的人不知道珍惜机器。 昨天刚拆完一个缝纫机，今天又在工友那里取完经，齐卫国现在相当自信了。 他打开工具箱，拿着适合的工具，试着抬高送布牙，随后又用螺丝刀旋紧调压螺钉。 出了一身汗才弄好，随后在缝纫机上安装好线团，翻出块巴掌大的破布，就简单试了一下，发现缝纫机还真被修好了。这破布终于可以往前动了，就是机器运转起来还有些发涩。 为了保证维修后媳妇能用得住，齐卫国把缝纫机全都拆开了，打算给缝纫机来个全套保养。 一打开缝纫机内部，齐卫国都懵了，发现缝纫机里面积存着厚厚一层油泥，貌似是把豆油灌到了机器里。 估计是不小心撒进去的，毕竟豆油可是非常紧缺的，谁都舍不得浪费。要是想故意弄坏缝纫机，还不如灌开水来得快。 为了清理机器里的油泥，齐卫国从工具包里拿出火碱，翻出自家那口老旧的破砂锅把火碱水烧开，用火碱水一遍遍地清洗缝纫机内部的油泥。 虽然是小问题，但烦琐的工序，让齐卫国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将油泥完全清理干净。 油污是清理干净了，但还有浮灰没擦，擦完浮灰还得给机器上机油保养。 齐卫国估摸了一下时间，要是等他全弄完，肯定来不及去接媳妇了。 他简单思索了一番，觉得相比于被自己接着下班，媳妇应该会更惊喜于缝纫机被修好，于是齐卫国就不再多想，继续自己的修理大业。 顾红星没看到齐卫国来接自己下班，只微微有些失落，倒也没咋生气。 昨天男人拿回家二十个鸡蛋，今早又拿回家那么多红砖，现在只要男人没跟其他小姑娘嘻嘻哈哈，她都能原谅。 今天在顾红星的提醒下，王前程做晚饭时，基本没剩多少菜。 王前程花了八分钱直接把剩菜买了，其他员工也就不用再吃食堂剩菜了，所以下班时的气氛意外的和谐。 “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母亲只生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 我心……” 顾红星一路哼着《唱支山歌给党听》美滋滋地回了家，刚进院子就看到自家臭弟弟拿着奶糖满院地嘚瑟。 “你们哪来的糖啊？”顾红星不信后妈会当冤大头，给儿子买高级奶糖吃，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姐夫给的。”小伊万美滋滋地摊开手心，把糖拿给大姐看。 得知这个冤大头是自己后，顾红星的好心情立马烟消云散，心疼得直滴血。 为了让这点高级奶糖吃得更长远些，顾红星每天早上只舍得拿出两块，还得切成两半，一人只能分到半颗，把糖化成糖水，当牛奶喝。 半颗奶糖放到水杯中，顾红星都不敢多倒开水，生怕把糖味冲淡了。 齐卫国这个败家子，大手一挥，自家一个礼拜的早餐牛奶就没了，顾红星都要心疼死了。 “齐卫国！”顾红星进屋关门，站在门口就开始对男人进行审判。 “怎么啦？”齐卫国一听媳妇喊自己全名，莫名地后背发凉，说话都没了底气。 “你对我的奶糖做了什么？”顾红星坐在餐桌旁的凳子上，狠狠地一拍桌子，吓得齐卫国一激灵。 “李大妈和孙大妈在院里骂了我一天，小舅子用石头子扔她们帮我出气，我就奖励了他们几块糖。”齐卫国怕媳妇手拍疼了，赶紧上前帮忙揉手，还附带讨好地一笑，企图浇灭媳妇的怒火。 “这几个孩子拿石头子打人，你不批评他们也就罢了，你还拿糖奖励他们？按你这个教育法，孩子不都学坏了。”齐卫国不解释还罢，解释完，顾红星更生气了。 “李大妈和孙大妈骂了我一天！”听媳妇这么一说，齐卫国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心虚极了，为了平息媳妇的怒火，只能卖惨博同情了。 “被骂了，就骂回去呀，咋也不能打人啊，万一讹咱家咋整啊？”见自家男人委屈巴巴的，顾红星也有点心疼，愈发讨厌院里这俩烦人精了。 “你想奖励孩子也行，给块水果糖就行呗，要是觉得拿不出手，那就给块什锦糖，为啥非要给奶糖啊，还给那么多，奶糖多贵啊！” 齐卫国：…… 重点难道是怕被讹和奶糖很贵吗？ 自家媳妇果然是个会过日子的，齐卫国决定以媳妇为榜样，好好学习如何持家过日子。 “媳妇，给你看样好东西！”齐卫国见媳妇气消得差不多了，赶紧向她显摆自己的维修成果。 见媳妇看向自己，齐卫国摆了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一手叉着腰，一手掀开盖在缝纫机上的布。 “你把缝纫机修好了？”顾红星愣了一下，然后语气迟疑地轻声问道。 见齐卫国点头，顾红星“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跑到缝纫机面前，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有布头，试试看！”齐卫国见媳妇还傻乎乎地站着，就把布头递了过去。 顾红星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用脚轻轻地踩着踏板给缝纫机提供动力，缝纫机还真就运转起来了，流畅得跟新的似的。 “好使了！”顾红星兴奋地说道，加快了踩踏板的速度，缝纫机发出“哒哒哒、哒哒哒”的响声，此时是无比的悦耳。 “好使了！”顾红星兴奋地直拍手。 “你咋这么厉害呢！你把我妈妈的缝纫机修好了！”顾红星兴奋地勾住齐卫国的脖子，亲了他脸一下。 齐卫国的俊脸瞬间变得跟煮熟的螃蟹似的，通红通红的。 “我以为修不好了呢！” “我以为她不会再好了！” 笑着笑着，顾红星就哭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很想哭。 妈妈回不来了，但妈妈的缝纫机修好了！这种失 而复得的心情，真的是无法形容。 当年，得知妈妈的缝纫机被姑姑弄坏后，顾红星冲着姑姑发了好大的火，边哭边冲姑姑怒吼；“你把我妈的缝纫机弄坏了！” 接连吼了十多声后，才放声大哭，谁都哄不好，吓得姑姑再也没敢登她家门。 顾红星也尝试着去修理过，花了整整三块钱，但是没修好，缝纫机虽然可以动了，但却一直没法用，光跑线，布料却不往前跑，得用力拽才能让布料往前跑。 即便这样，顾红星也想着法地继续用，直到把布料都扯断了，才不得不接受缝纫机不能用了的事实。 “媳妇，我饿了！”媳妇这一会哭一会笑的，把齐卫国都整懵了，他也不知咋哄，就只能抱着媳妇，来回抚摸她的头顶。 但眼看着媳妇哭个不停，以防媳妇哭肿了眼睛，齐卫国只能生硬地打断。 “今天咱蒸米饭，做麻婆豆腐吃！”哭了一场，顾红星也有点饿了。 “等哪天的，我帮你骂她俩去！”一想到那俩烦人精，骂了自家这么能干的男人一整天，顾红星就非常火大，打算帮男人报个仇以表感谢。 “行！我等着。”齐卫国笑着回应媳妇。 为了让李大妈和孙大妈难受，顾红星特意把炉子搬到外面，她想着：就算骂不过你们，我也得馋死你们。 蒸好饭后，顾红星就用锅把麻椒炒脆了，用擀面杖把麻椒擀成细末当麻椒粉用。 用麻椒粉做菜要比用麻椒粒节省，毕竟现在调料贵，还是得省着点用。而且麻椒粉直接混在菜里，还能避免吃到麻椒粒而麻嘴，一举两得。 起锅烧油，油热下葱姜蒜爆香，再倒入豆瓣酱略炒一下后倒入开水，等汤滚开后再把豆腐块码到锅里，放点酱油和盐调味。 因为没有淀粉，勾芡这个步骤就只能遗憾跳过了，等豆腐收完汁后，直接撒上麻椒面，麻辣咸香，嫩滑可口的麻婆豆腐就出锅了。 米饭早已蒸好，一直放在桌子上盖着，此时掀开盖子，米饭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舀一勺麻婆豆腐浇在饭上，拌好后直接用勺子大口大口地吃，相当过瘾了。 齐卫国和小国富吃得脑门都冒汗了，这爷俩第一次吃麻椒，完全没有不适感，两人对这道菜均是爱得不行。 小爱华一脸羡慕地看着小叔和哥哥吃得欢实，她只能吃过水版的麻婆豆腐，因为小婶怕她被麻到，她碗里的豆腐都是在水里涮过的。 顾红星做菜的香味，吸引到不少人的注意，现在她又特意把桌子搬到屋门口，一家人吃得那叫一个香，可把左邻右舍馋坏了。 李大妈家的小孙子直接拿着馍馍，坐在齐卫国家门口，吸一口香气，啃一口馍馍，把李大妈气坏了，揪着小孙子的耳朵，就把孩子拎回家去了。 本来顾红星见孩子可怜，都想给孩子一勺豆腐吃了，但听到李大妈的骂声，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壮啊！别怪婶子对你抠，要怪就怪你没摊上个好奶奶。”顾红星在心里默默地为小壮掬一把同情泪。 第13章 书中的男主 “卫国, 红星，吃饭呢！” “哎呦，稀客啊, 富二哥你出差回来啦？”齐卫国见来人是富毓翎, 立马跟对方打起了招呼。 富毓翎虽然比齐卫国大两岁，但因其比较“亲民”，所以院里的孩子跟他的关系都很不错，齐卫国自然也很喜欢这个富二哥。 “行啦, 可别贫了！我是啥稀客啊，我刚开车回来，就听说你俩结婚了，你俩这够突然的啊！咋没等我回来呢，都不给我送新婚礼物的机会。”富毓翎笑着回应道。 面对调侃, 齐卫国嘿嘿地傻笑两声，顾红星则继续忙着收拾桌子，丝毫没有因为富毓翎的“亲民”而受宠若惊，从而打乱干活的节奏。 “我家老爷子说你家要用砖, 正好我家盖偏房时剩下几块，你拿着用吧。”富毓翎见顾红星去了厨房, 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那敢情好啊，我修偏房需要不少砖呢, 正寻思跟左邻右舍买点呢。二哥，你家有多少块啊？要是不多的话, 我全都要了。” “要啥钱啊，都是邻居, 你就直接拿着用吧。”富毓翎客气道。 “那可不能白用, 你家砖也是花钱来的。”齐卫国可不敢欠富家的人情。 “天快黑了, 趁还有点亮，我赶紧把砖搬过来，省得明早还得折腾。” 齐卫国转身把自家的小铁皮车拽了过来，用铁皮车运两趟，就能把那点砖都运回来。 富毓翎见齐卫国已经起身了，他也没法继续在人家屋里待着，就只得跟了出去。 小国富帮小婶扫完地，也带着妹妹去凑热闹了。 前几年，院里的几户人家一起修偏房，中院的这几户人家就合伙买了一批砖，最后家家都剩下几块，各自堆在屋檐下的角落里。 西厢房和东厢房除了朝向不一样，其他没啥区别，建偏房时用的砖头都是差不多数量的，剩下的自然也是差不多的。 盖偏房时，大家也问过齐卫国要不要盖。只不过那时保家哥已经结婚搬出去住了，齐卫国一个人住着主卧，次卧正好可以用来堆东西，家里地方足够大了，他自然没有要盖偏房的意思。 而且那时候他才刚上班，手里也没啥钱，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买砖买瓦，所以也就没凑那个热闹。 要不是隔壁老李家要占他家的过道盖偏房，齐卫国也不会在两家的交界处订上木板，这木板订完了，齐卫国闲着没啥事，索性又弄了个草棚子，正好可以存放煤球，不怕雨浇雪埋。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齐卫国有了媳妇，侄子侄女也都接过来了，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付过了，他得好好布置一下家里，那么大的偏房，自然不能只放杂物和柴火，那多浪费啊，必须充分利用起来。 齐卫国打算在主卧的正后方弄一个像澡堂子那样的淋浴，这样以后洗澡时就会很方便，媳妇再也不用憋憋屈屈地用木盆洗澡了。 见富毓翎跟着齐卫国离开了，顾红星这才从厨房里出来。倒不是她怕生人，主要是她不想跟富毓翎有过多的接触。 一来，从小妈妈就告诉顾红星要远离富家人，说那家人脑子都有毛病，大清都亡了，他家人还把自己当爷呢。 顾红星是个听妈妈话的好孩子，自然把妈妈的话奉为圭臬，从来不主动跟富家的孩子一起玩。 当然，富家的孩子也不跟大杂院里这些没有底蕴的穷人家的孩子一起玩。 富家的孩子个顶个的骄傲，平时走路都仰着脑袋，看人都带着自上而下的傲慢，眼睛恨不得长在脑瓜顶上，也不知道他家有啥可骄傲的。 当然，富毓翎是个例外，他特别喜欢跟院里的孩子们玩，每次富毓翎参与进游戏，大家都捧着他，好像他是啥了不得的大人物似的。 顾红星就特别讨厌富毓翎，明明自己跟齐卫国玩得正开心呢，他非要来掺和一下，还带来一帮孩子，闹闹哄哄的，把齐卫国的玩具都抢了，让她没得玩了。 而且顾红星还特别讨厌富毓翎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他跟院里的孩子们一起玩时，还带着装模作样的腔调，时不时就流露出自家的与众不同。 他家有个屁的与众不同啊，不就是他家孩子的名都带翅膀嘛，起名起了一堆生僻字，好像他家多有文化似的。 顾红星觉得，卫国、建军、红旗这些名字就特别的好听，比他们富家那些翰啊、翎啊、翡啊、翠啊、翱啊、翔啊有意义多了。 他家孩子的名字有翅膀能咋地，还不是飞不起来，还不是跟我们红星、卫国、建军住在一个院子里，还不是一家六七口人挤在三十多平的屋子里，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房子是他家买的。 但钢厂宿舍也不用花钱的，那是钢厂为员工们提供的福利，所以在顾红星看来，院子里的其他人家跟富家没啥区别，大家都是平等的工人阶级。 二来，富毓翎是顾红星梦中那本书的男主角，也是女主和吴安娜争得你死我活的那个男人。 顾红星不太理解女主和吴安娜的审美，这富毓翎长得也没多俊啊，咋就让她俩爱得死去活来呢，而且她俩要比富毓翎小七岁呢，这个年龄跨度也太大了吧，起码顾红星是接受不了。 富毓翎只比自己大四岁，顾红星就已经觉得跟他不是一代人了，真不知道她俩是咋接受得了七岁的年龄差的，他们能唠到一块去吗？ 当然，富毓翎在顾红星眼里是不咋地的一男的，那是因为她对他有偏见，从小就不待见人家，自然是看他干啥都不顺眼。 但抛去个人偏见，富毓翎还是很优秀的，长相很英武，非常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高中学历，年仅二十二岁就已经当上了货车司机，一个月能拿42块5的工资，全国各地到处跑，每次出差回来都能拿回家一堆新鲜玩意，性格也很不错，非常的“平易近人”，所以他被女孩们喜欢，倒是很正常。 从小就瞅富毓翎不顺眼，又因为他是梦中的男主，顾红星就有些迁怒他了，觉得跟他搭上关系准没好事，所以才会对人家爱答不理的。 “媳妇，总共78块砖，按一毛钱算，咱家得给富家七块八！” 富家的砖不算多，三家合一起才78块，虽然放的年头长了，但保存得还算不错，邻里邻居的，齐卫国还真不好意思跟人家讲价，只能原价买了。 “你自己去钱盒子里拿吧。”缝纫机修好了，顾红星此时正用它做衣服呢，没工夫拿钱，就让齐卫国自己去取。 对于这个价格，顾红星是能接受的，现在砖不好买，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卫国啊，我家也有砖，你还要不？”齐卫国这边刚把钱送到富家老爷子手里，那边马爷爷又招呼他过去。 “要，只要不缺角就行。”大家都是邻居，自然不能买富家的，不买马家的，这也不合适。 “我家有一百多块呢，我让你叔他们帮你搬家门口去。”马爷爷赶紧招呼自家儿子们，让他们帮着齐卫国搬砖。 自家堆了好几年的砖终于能卖出去了，马家汉子们相当高兴了，干活也相当积极了，齐卫国都没插上手，只站在旁边把砖数完了，就直接回家拿钱去了。 马家总共有152块砖，其中有6块磕破了角，马爷爷直接送给齐卫国了，齐卫国只需给马爷爷14块6就行了。 收了富家和马家的二百多块砖，建造偏房的砖头就足够用了，齐卫国不用再去别家买砖了。 “唉，这要是在别地买旧砖还能讲讲价，八分钱指定有人卖。”一下子花出去二十多块钱，齐卫国这个“败家子”都开始心疼了。 “行啦，别算那点小钱了，在院里把砖买齐了，总比你去外面折腾强，有那功夫干点啥不行。”自家男人知道心疼钱了，顾红星还是很满意的，看来自己的改造成果还不错。 “也是，要不是咱院里有旧砖，这砖还真不咋好买。砖厂可不卖咱们这几块砖，当初马大爷他们买砖时，还是走了门路的，几家人凑了三千块砖，砖厂才给发的货。” 听完媳妇的话，齐卫国的心情又瞬间美丽了，觉得这钱花得挺值。 “你没啥事干的话，就把咱家人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别浪费这些亮！”顾红星一做衣服就停不下来，不做完一件她就难受，所以就把电灯开着了，但一想到这灯有多费电，就忍不住有些心疼。 总共就那几件衣服，直接拿到自来水池子那里洗更方便，不过既然媳妇发话了，齐卫国也乐意陪着媳妇在客厅里待一会儿。 “爱华，把这衣服穿上看看。”顾红星完成了一件儿童军装上衣，用的是被骆驼牌儿“煮绿”染料染好的旧布。 小爱华一听有新衣服穿了，立马放下手里的小人书，迈着小短腿往小婶身边跑去。 “哎呀，我们小爱华可真漂亮，是个漂亮的小女兵！”小爱华穿上新衣服后，让顾红星眼前一亮，果然人靠衣装啊，穿着破衣服，都把孩子的颜值封印了。 不得不说，齐卫国他们家的基因是真好，叔侄三人个顶个的俊，尤其是打扮之后，这颜值在大院同龄人中绝对是顶级的存在，小伊万都被小爱华比下去了。 “咱家缝纫机修好了，小婶争取尽快把咱家四口人的军装都做出来，到时候咱四个穿着军装去取照片，肯定老多人羡慕咱们了。” 顾红星一边帮小爱华把新上衣脱下来，一边畅想着自家四口人在街上拉风的场景，顿时升起了一股豪情壮志，势必要把自家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精精神神的。 一想到自家男人穿军装时的样子，顾红星就忍不住脸红地感叹道：自家男人可真帅，自己可真有眼光。 顾红星作为顶级颜控，没有什么比被漂亮人围着更让她开心的了。 相比于齐家这边的其乐融融，富毓翎可就没那么高兴了，他今天刚出差回家，就得知顾红星嫁给了齐卫国。 他开始还不信，觉得大家在跟他开玩笑，但当他看到齐卫国和顾红星坐在一张桌上有说有笑的吃饭后，他当场破防了。 顾红星可是他惦记了好久的媳妇人选，是他从小就惦记的人。 在富毓翎眼中，顾红星是大杂院中最漂亮的姑娘，从小就漂亮，家庭条件还好，父母都有工作，她是独生女，从小就吃喝不愁，为人还大方，跟她做朋友还有糖吃，所以齐家那个把全家都克死了的“丧门星”才那么乐意找她玩。 顾红星的妈妈去世后，富毓翎一度想把她从自己的媳妇人选名单中剔出，但实在舍不得，就暂时把她放在候补名单中。 但当富毓翎从孙大妈那里得知，顾红星成年后可以顶替她舅妈的工作后，他又把她当成了首选。 顾红星现在没妈了，她爹还是个不管事的，只要自己把她娶到家来，那她肯定是全心全意为婆家啊，一个有正式工作、长得漂亮、做饭还好吃的单纯姑娘，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媳妇人选啊。 可惜了，这么完美的媳妇人选竟然眼瞎了，嫁给了齐卫国那个丧门星，自己只能重新物色媳妇人选了，真麻烦，富毓翎愁得睡不着觉。 一提到齐卫国，富毓翎就更生气了，一个把全家都克死了的丧门星，竟然能拥有一间东厢房，还娶了自己惦记了好久的媳妇人选，现在还买了凤凰牌自行车，凭啥啊，真他娘的气人。 富毓翎气着气着就睡着了，做梦梦见齐卫国搂着顾红星冲他轻蔑地笑，又把他气醒了，这一宿觉 睡得他肝好疼。 第14章 食堂的红烧肉 “国富, 等你小叔下班，让他带着粮油本去粮店买二十斤土豆。”刚才粮店的员工到院里通知今天供应土豆，齐卫国上班早, 还不知道这事。 十月份是统一供应土豆的季节, 每户根据人口一人限购五斤。买完土豆后，粮店的工作人员会在粮食本上标注“已购XX斤”。 一斤土豆才五六分钱，家里最多可以买二十斤土豆，顾红星自然要一次性全买了, 这可是能填饱肚子的好东西，而且价格还这么便宜。 “小婶，不用等小叔回家，我就能去买！”昨天帮小婶买完豆腐，小国富就爱上了采购工作。 “你一个人可不行, 二十斤土豆可沉了，你拎不动的。” 小国富失望地“哦”了一声，懊恼自己力气太小了，没法帮小婶的忙。 “今晚把肚子留好了, 晚饭小婶给你们带红烧肉。”见小国富有点失望，顾红星就把今天要买红烧肉的事情提前透露给俩孩子了。 今天二食堂供应红烧肉, 昨天春花姨让她带好肉票和钱，本来顾红星打算晚上给孩子们个惊喜的。 春花姨说前程叔做的红烧肉超级好吃, 比国营饭店的香一百倍，让顾红星狠狠地期待了。 “是小叔带我们去饭店吃的红烧肉吗？”一听到红烧肉三个字, 小馋猫爱华的眼睛都亮了。 “是呀，据说比饭店做的还好吃呢, 咱晚上买回来尝尝看。” 顾红星捏了一把小侄女的嫩脸, 这几天孩子吃得不错, 小脸终于有点肉了，小脸捏起来手感非常好。 一听说比饭店做得还好吃，两个孩子也非常地期待，红烧肉在这俩小家伙的记忆中，是非常特别的存在。 在姥姥家吃不饱时，他们就掰着手指数日子，等着小叔带他们去饭店吃红烧肉。 又能吃到最爱的红烧肉了，两个小家伙一整天都处在兴奋中，期盼着小婶快点下班。 “咱们是好朋友，你能给我留一块红烧肉吗？”听到小国富晚上有红烧肉吃，保尔都要馋死了，他也想吃红烧肉。 自打大姐嫁人了，保尔就没再期待过自家的伙食，昨天明明有嫩滑可口的大豆腐可吃，但妈妈的厨艺太差了，豆腐做咸了，一股腥味，白白浪费了两块大豆腐。 “那得看小婶买回来几块，要是少的话，我自己都不够吃呢。” 小国富本来不好意思拒绝保尔小舅舅的要求，但想起小婶告诉过自己：要学会拒绝，不要委屈自己而去讨好别人。所以小国富这次勇敢地说了“不！” “那好吧，希望大姐能多买几块！”面对大外甥的委婉拒绝，保尔仍旧抱有乐观的期待。 但很显然，他的期待注定会落空，他大概是忘了他大姐有多抠。 顾红星确实没带多少肉票，家里的肉票就剩一斤了，这还是国富和爱华副食本上的，她跟齐卫国的肉票早就被吃光了 这个月还没过完十天呢，顾红星自然不会把所有肉票花得一干二净，她不是那种没有规划的人。 虽然红烧肉很美味，但家里条件不允许，也只能先买二两肉尝尝鲜了。 顾红星可不想被自家那个败家爷们带坏了，三天幸福生活，二十七天艰苦奋斗，那种日子可太难熬了。 “哇塞，这块肉得有二十斤了吧？”见到食堂采购员送过来的一大块猪肉，顾红星被震撼到了。 “正好二十斤！”王前程喜滋滋地上前跟外甥女解释道。 一周中，周六是最让王前程开心的日子，不是因为明天放假，而是因为这一天，他作为厨师的骄傲终于可以短暂地回归了。 “中午就吃？”这么大块肉，顾红星都要馋死了，这要是给她，她能做出十几种花样。 “ 中午就吃！一会我做菜，星星你帮我打下手。” “没问题！”能给前程叔这样的大厨打下手，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啊，顾红星自然赶紧点头答应。 顾红星现在有点懂一食堂大厨刘福寿的心理了，跟领导沾亲带故是真他娘的爽啊。 为了让王前程做出美味的红烧肉，今天采购员还送来了不少调料，足够王大厨好好发挥了。 面对满眼放光的小外甥女，王前程是一点都不藏私，五花肉怎么去腥、如何炒糖色、什么时候该放什么调料、火候如何掌握……等通通都教了一遍，绝对倾囊相授了。 顾红星学得很认真，她以前做饭都是靠自己悟，现在有个专业大厨教授自己厨艺，真的让她学到了不少，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以前她是稀里糊涂把菜做香了，现在是明明白白把菜做香了。 有个好师傅带着，真的是太哇塞了。 “星星，一两肉票给五块肉，可不能多给啊！”周春花怕顾红星不了解情况，反复地叮嘱道。 跟平常不要票的素菜不同，工人来食堂买红烧肉可是要肉票的，一块红烧肉大概0.2两肉，一两肉票给五块红烧肉，必须给足了分量，不能占工人的便宜，但也不能给多了，不然肉票对不上，食堂员工们要一起赔偿。 所以一到卖红烧肉的时候，一向躲在后厨不出来的王前程，也得抛头露面到窗口来盯着，生怕哪个打饭员脑子一抽，给人家多打几块，那整个二食堂的员工都得跟着倒霉。 食堂卖饭本就不图赚钱，菜价特别低，尤其是需要用票才能买的主食和肉蛋，基本上都是只比原价高一点点。 现在市场上的猪肉是7毛8一斤，那食堂的红烧肉就卖一毛钱一两，除了给五块红烧肉，还会给一大勺土豆块，绝不占工人的便宜。 粗粮馒头要二两/粮票，只需五分钱就能买一个，白面馒头贵一些，但也只要一毛钱。 食堂的馒头价格要比外面卖的馒头足足便宜一半。 厂里对于食堂的要求并不高，不要求能盈利，只要把粮票和肉票收全了，钱财上不亏本就可以。至于食堂员工的工资和福利，厂子自会解决。 面对难得的福利，二食堂的员工们都很开心，他们享有优先打菜的福利。 春花姨给顾红星挑了十块肥多瘦少的上好五花肉，又舀了满满两大勺土豆，又从盆底舀了满满两大勺的汤汁，把饭盒装得满满登登的。 对于食堂的其他员工，周春花也一点没吝啬，全都是上好的五花肉配上满满的土豆块，这是二食堂难得的福利，即便这些懒娘们平时又懒又气人，但周春花此时也不忍心苛刻大家。 大家之所以被分到二食堂，都是因为得罪了刘福寿，被发配过来的。 大家刚来二食堂时，也曾拥有豪情壮志，想要好好干一番大事业，把二食堂经营得红红火火，压过一食堂的风头，气死刘福寿。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残酷，因为被排挤，二食堂根本捞不到好菜，白面基本上分不到，就连次等面粉都让是定量的，这让大家上哪说理去。 缺油少菜，还没有调料，再牛逼的厨师也无可奈何啊。 大家虽然嘴上抱怨王前程总剩菜，但心里也都清楚这不怪他，要不是厂里几个领导都喜欢王大厨做的红烧肉，大家根本捞不到这种福利。 分好了肉，顾红星一块都没舍得吃，只吃了几块土豆，就把馒头吃光了。 顾红星的饭量不大，一个大馒头就差不多饱了，再喝口热水就饱饱的了。 馒头是顾红星自己带的，虽然食堂的馒头也很香，但毕竟里面还掺着和面的水，二两重的馒头肯定用不掉二两重的粮食。 而且食堂做馒头用得是粗粮面掺 次等面，粗粮才一毛钱一斤，次等面也才一毛三一斤。若是按食堂这个卖法，五个馒头是一斤，一斤馒头能卖两毛五。 两毛五都能买上好的大米了，最优质的大米也才卖两毛三一斤，白面卖一毛八一斤。 顾红星觉得，买食堂的馒头不实惠，又要拿票又要花钱，还是自己从家带饭比较省钱。 现在不光顾红星上班带饭，齐卫国也一样，不过两人都是只带主食，再花八分钱到食堂打份素菜。 家里只有一个锅，早上实在没工夫做那么多菜，等以后把家里的灶台砌好了，再买一口大铁锅，到时候，小两口就能想吃啥就带啥了。 “哎呀，顾同志，别这么小气嘛，给我多舀几块肉啊！”因为今天有肉吃，二食堂罕见地排起了长队，不少人都排到了顾红星这一队，寻思她是新人脸皮薄，说说好话，没准能多给几块肉。 “可不是我小气啊，这都是定量的，一两肉票就只能给五块肉，我要是给多了，到时候我们二食堂的员工得一起把肉票补上，我可不能拿同事的肉票充大方当好人。” 顾红星才不管大家怎么评价她呢，她是食堂打饭员，她只做好分内的事就好。 “小顾同志说得对，咱二食堂还不够大方啊，哪次给你们打菜不都是满满一大勺，这次红烧肉是定量的，但土豆给得可很足啊，咋还能说我们抠呢，这多伤人心啊！” 听到有工人难为小红星，旁边的赵大妈看不过眼了，立马帮着说话。 被打饭员臊了一下，说顾红星小气的那个员工立马没话说了，打好饭菜，赶紧低着头离开了，生怕被这些打饭员记住长相，下次再来打菜，再少给他打点，那他可就亏大了。 不过这人有点把大家想得太坏了，二食堂可真没有抠人，大家巴不得多给工人们打点菜呢，这样他们自己就不用吃剩菜了。 “给我来半斤红烧肉！” “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顾红星一抬头，发现这人竟然是自家亲爹。 看着亲爹手里拿着个跟饭盆差不多大小的饭盒，顾红星都震惊了，挑了二十五块上好的五花肉，打了满满五大勺土豆，又从盆底给他舀了两勺汤汁。 看着满满登登的一大盆，顾福兴高兴坏了：还是闺女好啊，知道心疼爹，还知道给爹多舀两勺油滋滋的汤汁。 看着乐得眉开眼笑的没出息爹，顾红星是真的无语了，后妈可真够舍得的，竟然让自家老爹买了半斤的红烧肉。 不过顾红星转念一想，倒也理解了，后妈做饭实在不太行，与其让她糟蹋了，还不如来食堂买点好的呢。 幸好食堂限量半斤，不然依后妈的性子，还不得直接买个一两斤啊。 虽然限量，但二十斤红烧肉不到半个小时还是卖光了，不少来得晚的工人没买到肉，只能叹着气失望地离开了。 星期六的天是晴朗的天，来吃晚饭的工人少，王前程没做多少，早早就卖光了，眼看着也没人来，大家就开始收拾后厨，等到六点半就准时下班。 顾红星刚到门口就见到自家男人穿着板板正正的，跨坐在自行车座上，一只脚支着地，另一只脚踩在脚蹬子上，那姿势别提有多帅了。 “这是我爱人齐卫国！” “卫国，这位是春花姨，这位是前程叔！” 顾红星喜滋滋地跑向自家男人，并把他介绍给两个长辈。 “春花姨好，前程叔好！”齐卫国也顾不上耍帅了，赶紧下车站好，礼貌地向两位长辈问好。 “你好你好！长得可真俊啊，咱家星星真有眼光！”春花姨见到齐卫国后，直接两眼放光，感叹外甥女的好眼光。 王前程对齐卫国的第一印象也很好，这孩子长得周正，一看面相就 是个好人，肯定不会欺负自家外甥女的。 跟两位长辈寒暄了一会儿，顾红星就坐上自行车后座，搂着男人的腰，在众多工友的羡慕中，坐车回家喽。 第15章 逛菜市场 虽然只买了十块红烧肉, 但顾红星也舍不得一口气全吃光了。她挑出六块肉，打算明天用来炖粉条，让粉条借借肉味。 而且晚上吃太多肥肉也不好克化, 再因此消化不良了, 那可得不偿失。 顾红星对家里人的一日三餐的原则是：早上吃饱，中午吃好，晚上少吃。 虽然家里人见饭都特别亲，吃饭跟小狼似的, 但无论吃什么好菜，晚饭的主食都是定量的，只让大家吃个六七分饱。 吃完饭再活动一小会儿，也就消化得差不多了，正好可以睡觉了, 这样的习惯既省粮食，又能保证家人的身体健康。 去接媳妇前，齐卫国就把米饭放在炉子上蒸好了。 齐卫国虽然不咋擅长做饭，但好在记忆力和执行力都不多, 只要清楚地告诉他需要放多少碗米和水，他也能蒸出颗粒分明, 米香浓郁的大米饭。 当然，一旦涉及放少许油、一点盐这种靠经验的量词, 那他就一点招没有了。 “小婶，今天保尔管我要肉吃, 我拒绝了。但他是我的好朋友，我是不是该给他留一块啊？”小国富见小婶回来了, 赶紧问出困扰了他一天的问题。 “你拒绝得好！”顾红星听了小家伙的困惑后, 直接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小婶, 你不觉得我有点小气吗？” “哪里小气啦？咱家好不容易吃回肉，凭啥别人一要，咱就得奉献啊，他想吃肉，难道你不想吃肉吗？”顾红星反问道。 小国富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顾红星早就发现小国富的问题了，这孩子特别爱奉献，家里只要吃点好的，他必会奉献出一部分。 比如吃大肉包子那回，他把包子皮吃了，把肉馅留给了妹妹。 又比如早上喝“牛奶”时，他帮大家化牛奶时，会偷偷把自己杯里的牛奶倒到其他三个杯子里，只给自己留个底。为了不被发现，还往自己杯子里倒开水，让四杯牛奶看起来一样多。 还有上次，齐卫国给四个孩子分奶糖，小国富一块糖都没吃，晚上睡觉前要把糖还给小婶。 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顾红星发现孩子的问题后，就跟齐卫国谈论过这事，齐卫国说，国富像他爹，保家哥也是这种性格，有啥好东西舍不得自己吃，全都留给家人。 顾红星认为，小国富这种情况就不正常，这要是不及时掰正过来，这孩子以后要是碰见个只知索取不知付出的人，可咋整啊。 拥有小国富这样性格的家人，大家会很幸福，但对于一直奉献的小国富自己呢？他真的快乐吗？ 以顾红星自己活了十八年的经验来看，小孩子哪有不馋的，舍弃自己的口腹之欲，只为让别人开心，这太委屈人了。 “知道你的好朋友顾保尔家今天吃什么吗？”顾红星决定让小家伙见识下“人心险恶”，于是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家的臭弟弟。 小国富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小叔回来后，他就跟着小叔一起去买土豆了，买完土豆就一直帮着小叔打下手，一直没跟保尔和伊万见面，还真不知道他家吃什么了。 “离吃饭还有一会儿，你去问问保尔他在家吃什么了！” 顾红星觉得行动带来的效果比语言强百倍，光口头教育，孩子们也记不住，让他们吃回教训，以后肯定忘不了。 见小家伙屁颠屁颠地去找他的好朋友了，顾红星就继续做饭了。 在饭盒里跟红烧肉待了一下午，土豆已经吸足了汤汁，只需用锅简单地加热了一下，香味立马就窜出来了，馋得人直想流口水。 把汤汁煮沸两三分钟后，菜就已经热好了，直接盛到盆里就可以端上桌了。 不过锅底还剩下点汤汁没盛干净，顾红星往锅里倒入小半碗米饭，小心地掌控火候，让米饭被锅煎得焦脆但又不会糊锅。 顾红星特别喜欢焖饭时锅底结成的锅巴，用锅巴沾菜汤吃，别提有多香了。 香飘四溢的红烧肉色泽红亮，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顾红星把四块红烧肉平均分到每个人的碗里，让大家晚上都先尝个肉香，解解馋。 “知道他家吃啥啦？” 饭菜已上桌，小国富还没回来，顾红星打算把他喊回家。谁知刚出屋门，就看见小国富耷拉个脑袋，一脸失落地慢腾腾地往家挪。 “他家吃的是红烧肉！”小国富闷闷地回答道。 “他家买了二十五块红烧肉，一人能分到五块，你的好朋友保尔有没有给你留一块啊？”顾红星明明已经猜到结果了，但还是故意问道，非要好好刺激一下小家伙。 “没有，他都吃光了，而且他还想瞒着我，想管我再要一块，要不是伊万告诉我实话，我都不知道他家吃的是红烧肉。”小国富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这种被朋友欺骗的感觉可真不好。 “那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啊？” “我好生气啊，我也爱吃红烧肉，但我还想着自己少吃一块，给他留一块，但他明明有红烧肉吃，还要骗我的肉吃，他太坏了。”小国富说着说着，情绪就激动起来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跟他绝交吗？”顾红星俯下身，歪着脑袋看小家伙的反应。 “我不想绝交，保尔平时对我也挺好的，上次我被欺负了，保尔和伊万帮着我一起把那人打跑了。”小国富舍不得绝交，保尔虽然想骗他红烧肉吃，但平时对他也是真好。 “保尔倒是真仗义，但也是真心黑，这孩子特别自私护食，从小就这样，我教育他好几次了，他都不听。你要是不想跟他绝交，那你得给他个教训，不能让他再这么对待好朋友了。” 自家臭弟弟啥样，顾红星实在太清楚了，这孩子就是被奶奶和亲妈惯坏了。 “我该怎么办呢？”小国富一脸疑问。 “我也不知道，这得你自己去想，如何改造你好朋友的思想，这是个艰巨而漫长的任务，你得想清楚了再接受。” 小国富若有所思，没再发问。 “行啦，去把手洗干净，咱家要开饭了。” 被小婶开导完，小国富不再纠结了，洗了手就开开心心地跑去吃饭了。 一块软糯鲜香、肥而不腻的红烧肉下肚，坏心情立马被驱散了。 吃过晚饭，小国富带着妹妹去院子里玩耍，保尔还算有些羞耻心，带了块水果糖来给小国富赔礼道歉。 别看一块水果糖不起眼，但对小吝啬鬼保尔来说，这可是大出血了，看来他还挺珍惜跟小国富的友谊。 小孩子的想法，一时一个样，顾红星懒得瞎掺和。孩子们的问题就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吧，她还要继续忙着做衣服呢。 顾红星在今早，已经把小爱华的裤子和小国富的上衣都做完了，还剩下一条裤子，明天两个孩子就能穿上新衣服去逛街了。 至于自己跟齐卫国的衣服，顾红星不着急做，两人现在也不缺衣服穿，晚两天再做也赶趟。 最主要的是，明天顾红星有大事要干，做衣服这事只能暂时搁置了。 “媳妇~” 齐卫国端了两盆水进屋后，就赶紧关上客厅的灯，飞速地窜进了屋里，把屋门插好后，直接摸进了媳妇的被窝。 被男人粗糙温热的大手撩拨得有些难耐，顾红星仍旧咬紧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咱家门窗都被我装上隔音的棉花了，出点声，外头也听不见。”借着从窗帘缝隙处照进来的月光，齐卫国看到媳妇皱着眉 头的小脸，心痒难耐，就忍不住想要逗弄。 “我才不像你那么不要脸呢！”顾红星轻声娇斥这个愈发过分的男人。 “这咋能叫不要脸呢，男欢女爱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小册子上写得多清楚啊，让你多读读书，你还不听，这回吃了没文化的亏了吧。” 齐卫国自然知道媳妇为啥不敢看小册子，他就是故意调戏小媳妇，此时月色正浓，气氛正好，看着羞涩的小媳妇，齐卫国浑身充满了力气。 接连承受六轮炮火攻击，顾红星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男人还跟个没事人似的，竟然还有力气一边清洗他的战衣，一边哼着： “庄稼汉嘿庄稼汉，武装起来千千万，……英勇顽强神出鬼没展开了地道战！” 看着亢奋的男人，顾红星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真没骂人的力气了，索性直接睡了过去。 睡之前还庆幸，幸好家里只有六个套，再多两个，她的小蛮腰都要断了。 好在齐卫国还算做回人，清理好战场后，还知道钻进被窝帮媳妇揉腰。 十月上旬的夜晚已经逐渐变冷了，顾红星被男人搂在怀里，感受着男人身体的火热，让她睡得分外香甜，一夜无梦，一觉睡到了五点半。 虽然睡得晚，但生物钟已经养成了，到点自然就醒了。 齐卫国这厮起得更早，一大早就把炉子引着了，锅里熬着小米粥，蒸屉上蒸着两屉大馒头。 面是昨天就发上的，面团已经膨大了不少，齐卫国见媳妇做过几次馒头，他自觉已经看会了，今早就大胆地尝试了一下。 蒸馒头嘛，主要看的就是面发得好不好。 齐卫国蒸出来的馒头除了形状不咋规整外，味道还是很好的，齐同志勇于向自己的弱势进行挑战的勇气还是值得赞扬的。 “你俩在家玩一会儿，小婶跟你们小叔先去一趟菜市场。” 吃过早饭，齐卫国就骑车带着媳妇去了东单菜市场。顾红星现在还不会骑车，只能把齐卫国这个司机带上。 家里新买的坛子已经洗好控干水分了，顾红星打算用它腌制酱菜。 说到酱菜，八宝菜无疑是最出名的，当初在酱菜厂当临时工时，八宝菜就是酱菜厂里卖得最好的产品。 在酱菜厂工作久了，顾红星也学习了不少腌制酱菜的方法，现在正好可以尝试一下。 腌八宝酱菜主要以黄瓜为主料，所以一定要选好黄瓜，这个季节的黄瓜大部分都已经老了，所以要想买到好黄瓜，就得去大型菜市场逛一逛。 虽然离东单菜市场有点远，但好在自家有车，还有个体力贼好的司机，可以载着顾红星去菜市场大肆采购一番。 东单菜市场是个只有一层的市场，但西侧有个二楼办公区。 一进菜市场，两人就看到排列整齐的柜台，宛若火车站的候车大厅，还挺震撼的。 齐卫国和顾红星都是第一次来这边，两人就跟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看哪里都很新鲜，不知不觉就把整个菜市场瞧了个遍。 跟大杂院附近的副食商店不同，东单菜市场的物品种类特别全，限量供应的肉类和豆制品的种类也非常齐全，不像小副食店那样，只在特定的日子里供应肉类和豆制品。 从南门进去，首先看到一排柜台是卖猪肉的、靠西边那一排柜台是卖牛羊肉的、靠北边的柜台是卖各种青菜和水果的、东边的柜台是卖酱菜、豆制品和熟食的。 东门把口一边是卖点心和面包的，中间的地方用白瓷砖砌成四四方方的水池，是卖海鲜和河鱼的。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北面卖果蔬的斜面大货架，上面的西红柿、青椒、黄瓜码放得五颜六色，可整齐了，看着就让人心情大好。 一个东单 菜市场逛完，顾红星把所有东西都买齐了，心情大好。 顺便又买了两斤粉条和几样小零食，眼看着兜里的钱见底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去了。 第16章 当众理发 “钱可真不经花, 从曹老太太那要回来的210块钱、我卖头发的8块钱全都花光了，现在花的都是你上个月工资！”顾红星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搂着男人的腰, 声音闷闷的。 “这不怪你，钱都是我花的，自行车和买砖的钱是大头, 要是刨除这两样, 咱家也没花啥钱。”女人随口的唠叨, 齐卫国还真当真了，生怕媳妇因为钱的事情不开心, 赶紧安慰道。 “你说得对, 都怪你乱花钱！” 齐卫国：…… “一会儿路过百货商店停一下, 我要买点东西。” 齐卫国：…… 这到底是谁乱花钱啊？ 到了百货商店，顾红星直奔卖刀具的柜台，询问剪发的剪子多少钱。 “两块钱一把，要一张工业券！”售货员见来买东西的是位漂亮姑娘，说话的语气和善了不少, 不再像平常那样冷冰冰的。 “这么贵啊！”顾红星小声地嘟囔了一声。 “这是专门剪头发用的, 造一个可复杂了, 自然要比普通的剪子贵！这剪平头的推子更贵，要6块钱呢。”售货员给顾红星展示了一下剪平头的推子。 得知推子的价格，顾红星突然觉得剪子好像也没那么贵了, 于是爽快地把钱和工业券递了过去。 “媳妇, 你买剪刀是要学剪头发吗？”齐卫国一直默不出声, 直到出了百货商店才开口询问。 “我不用学, 我本来就会！”顾红星一脸骄傲地说道。 顾红星去电影院看了《女理发师》这部电影后, 就特别想当个理发师, 但奈何那时候她年龄太小，还在上中学，没法去学习理发。 于是她放学后，就蹲在理发店的门口，巴巴地看着理发师们如何给顾客剪头发。 在理发店门口蹲了几天后，顾红星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模仿着理发师，用家里的普通剪子帮女同学剪头发，剪得还挺像样的，后来业务都扩展到高年级的学姐和低年级的学妹那里了。 不过后来帮吴安娜剪了一次头发，发型没让吴安娜满意，跟她哭闹了好几天，导致顾红星对剪发突然失去了兴趣，她想当理发师的梦想也就自此中断了。 “媳妇，那你能给我剪个头发吗？”齐卫国没想到自家媳妇如此多才多艺，好奇心立马被勾了起来。 “当然能！”顾红星本来还打算拿两块糖哄骗小爱华呢，没想自家傻爷们竟然主动撞上来了发，这种好事她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剪头发这事不是顾红星一时的心血来潮，她其实已经思考好几天了，自打齐卫国靠修收音机拿回家二十个鸡蛋后，她就一直惦记着靠手艺赚点鸡蛋吃。 她的厨艺不错，但还没达到大厨的级别，会做的硬菜也不够多，帮人做宴席肯定是不够用的。 她倒是也擅长做衣服，但水平也没多高，顶多是模仿一下百货商店的成衣，再增添一些自己的想法。 但现在裁缝店遍地，百货商店卖成衣，而且只要家里有老人的，基本都能自己做衣服，所以顾红星她这个手艺就显得特别鸡肋。 顾红星思来想去，突然想起了自己多年前的爱好，决定重拾爱好，为自己谋点福利。 而且顾红星也想得开，就算没人找自己剪头发，那她这剪子也不算白买，起码家里的一大二小肯定会配合自己。 “小婶，你都买啥啦？”齐卫国和顾红星刚出现在胡同口，在院门口玩耍的小国富和小爱华就蹬颠颠地跑过来迎接了，小爱华的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小婶的挎包。 “买老多东西了，咱先进屋，进屋拿给你们看！”顾红星从车后座下来，牵着两个小家伙往院里走。 “大姐，你买啥啦？”顾保 尔见大姐和姐夫大包小包地拎了一大堆东西，也赶紧凑上前去。 “我不告诉你！”顾红星伸出舌头冲弟弟做了个鬼脸，故意气他。 “你指定买好吃的了！给我尝尝呗！”保尔见自家大姐那样，就知道她兜里肯定有好吃的，立马变身赖皮缠，抱着大姐的胳膊撒娇卖好。 “不给！不给！就不给！”保尔晒了一夏天，现在黑得跟煤球似的，这么磕碜的弟弟撒娇卖萌对顾红星一点用都没有，要是小伊万撒个娇，顾红星没准就同意了。 “保尔！回家！别缠着你大姐！”吴莉听到儿子死皮赖脸地要吃的，顾红星竟然还不给，这个生气啊，就打开门把儿子喊回了家。 顾保尔见妈妈喊自己，大姐也没挽留，她只能不情不愿地回了家。 小伊万见哥哥回家了，但妈妈没喊他，这贼小子就鸟悄地跟在大姐身后一起去了中院。 “哎呀，买这些东西啊，这得花不少钱吧？”顾红星和齐卫国刚踏进中院，中院两大门神之一的孙大妈就尖着嗓子开口了，语气让人听着就不舒服。 “买东西哪有不花钱的！”顾红星语气相当不客气地回怼了孙大妈一句。 顾红星也是服了这孙大妈了，整天搬个小板凳坐在中院的月亮门边，一坐就是一整天，跟个门神似的，无论院里谁回来，她都要插两句话。 顾红星就纳了闷了，这孙大妈咋就那么闲呢，家里就不能给她安排点活吗。 “又是买自行车，又是买一大堆东西的，这有钱了就是不一样，这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穷邻居了，跟我们说句话都没好语气。” 中院两大门神之二的李大妈见孙大妈吃瘪了，立马换她上阵，阴阳怪气地讽刺起了顾红星。 上回齐卫国管她要坛子那事，算是彻底得罪她了，这回碰到小两口，自然要借题发挥，好好撒撒气了。 “我不是看不起穷邻居，我是看不起那些天天没事坐在院里扯老婆舌、编瞎话、见不得别人好、欠东西不愿还的邻居。” 顾红星本来还想着有空帮自家男人报个仇呢，没成想这俩大妈自己主动撞上来了。 顾红星话音一落，坐在自家门口的马大爷立马笑着鼓起了掌。 马爷爷一家本来是院子的主人，但家道没落了，家里人口还多，倒座房和后罩房的租金不够花销，就又把中院的房子陆续卖光了，这就跟李大妈他们成了邻居。 李大爷和孙大爷都是老工人了，一个月能挣62块钱，而且他们家里的孩子也有参加工作的，所以日子过得还不错，为此没少奚落马爷爷他家。 马爷爷是个嘴笨的，马奶奶和儿媳妇们也不强势，这么些年一直被孙大妈和李大妈欺负，这回顾红星舌战俩大妈，算是让顺便帮马家人也出了口恶气。 “卫国媳妇说得太对了，那样的邻居谁能不烦！”住在正房中门的王大妈也出声附和道。 其他邻居虽然没出声，但也纷纷伸着脖子往外看，都盼着顾红星再多损两句，好让他们也跟着出口恶气，中院的大家也都是苦俩门神久矣。 “小媳妇牙尖嘴利可不好，等把邻居们都得罪了，看你们咋过日子！”李大妈对号入座了，都快被气炸了。 “我看你过得挺好啊！”顾红星扔下这句话后就直接回屋了，她还有一堆事要忙呢，可没工夫跟这俩门神瞎耗。 李大妈反应了半天才搞明白顾红星话里的意思，当即气得咬牙切齿，但奈何人已经走了，邻居们还都看她笑话，饶是她脸皮再厚，也没法在院里继续坐着了，只能搬着小板凳躲进了屋。 这边孙大妈见李大妈吃瘪，她竟然还挺高兴，可见这俩门神的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 “想吃盐金枣不？”顾红星翻出三包盐金枣在 三个小家伙眼前晃了晃，三个小家伙的眼睛都要黏在好吃的上了，特别招笑。 “想！”三个小家伙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怕顾红星感受不到他们的渴望，他们又狠狠地点了几下头。 “吃了我的盐金枣，你们仨就得让我剪头发！”顾红星见三个小家伙上钩了，赶紧拽鱼钩。 “小婶，我想剪你这样的头发。”对于剪头发，小爱华一点都不抗拒，反而很开心，她早就想剪头发了，但哥哥说剪发要花钱，所以她才一直憋着不说的。 “当然，小婶今天就给你剪！” 顾红星自打剪了头发之后，总有人问她头发是在哪里剪的，好多人都觉得她这个发型好看，若她能为小爱华剪出这个发型，绝对不愁顾客。 因为顾红星的目标群体主要是女性，所以齐卫国他们仨就暂时靠后站了，顾红星要先给小爱华剪头发。 顾红星先给小爱华洗了个头，把头发擦到不滴水后才开始剪。 为了显示自己的专业性，昨天晚上顾红星用布头拼了个理发围布，像模像样地把小爱华脑袋以下的身体都围上了，以免头发掉进衣服里。 “这小泼妇又整啥幺蛾子啊？”李大妈在屋里憋了半天，实在太闷了，就从房门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瞧，正好瞧见顾红星给小爱华剪发，就没忍住嘴嘟囔了一句。 她儿媳妇张桂花自然是听见老婆婆的话了，但她没接茬，她其实也挺烦自家婆婆的。 这老太太嘴里不饶人，把邻居们都得罪个遍，导致院里的人都不咋搭理她，让她在院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这事张桂花就有点冤枉人了，院里人不跟她说话还真不是因为她老婆婆，主要原因还是她自己。 张桂花不爱干净，夏天出汗也不洗澡，身上总散发一股汗臭味，而且衣服都包浆了，实在是太不讲究卫生了，所以大家才不爱跟她说话。 顾红星有时候都纳闷，为啥别人家的邻居都那么友好，又是送菜，又是帮忙照看孩子的。为啥自家的邻居就都那么极品呢。 顾红星有种错觉，感觉整个京市的极品都集中到自家这个小院里了，明明外面的人都很正常。 出去坐公交会遇到主动让座的好心同志、上班路上会碰到主动打招呼问好的同事、买东西也能碰到热心肠的大妈。 咋一回到院里，就那么多破事呢，要不是现在主张破除封建迷信，顾红星都以为是自家院子里的风水不好呢。 今天周日，中院难得人员齐全。现在家家屋里都憋屈，只要是好天气，大家都不愿意在屋里待着，全都搬着小板凳到外面晒太阳。 富家老爷子拿个收音机放着评剧，吸引了一大帮老头围着他。 马奶奶则带着她家的媳妇们一起做针线活、纳鞋底，其他人也都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要么干活，要么闲聊，院里还有几个孩子在打闹，真的是好生热闹。 不过等顾红星把理发的阵仗摆出来后，大家的目光立即被她吸引住了。 只见顾红星咔嚓一剪子，直接把小爱华的头发剪到跟耳朵差不多平齐的地方。 “哎呦，卫国媳妇，你这下手可够狠的啊。”马爷爷看到顾红星这剪发的阵仗，被吓得哎呦一声，也许是联想到了年轻时的某些事情，让他莫名地头皮一凉。 “孩子就想剪这么短的！”顾红星也发现自己下手有点太狠了，这要是把目标客户们吓到了，那她的计划可就没法实现了，赶紧笑呵呵地跟大家解释。 把头发剪短后，剩下的工作就是修型了，顾红星回忆着理发师们剪发的步骤，顺便找回自己给女同学剪发的记忆，一层一层地修剪小爱华的头发。 小爱华的头发软软的，薄薄的，很快就剪完了。顾红星帮她把碎头发清 理掉，然后让齐卫国带着孩子去洗头，自己则继续剪小国富和小伊万的头发。 男孩子对发型没啥要求，见大家都围观他们，感觉很有趣，都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挺直了身体乖乖地让顾红星练手。 顾红星拿了把梳子，贴着小子们的头皮梳，只要是超过木梳的头发，都被她剪掉了。 剪完平头，俩小子都精神了不少。小男孩嘛，头型长得好，只要留个平头就足够精神了。 齐卫国充当媳妇的助手，把三个孩子的头发都洗干净后，终于轮到他剪发了。 对于自家男人，顾红星还是很上心的。毕竟他是成年人，真剪不好看了，那可真就砸手里了。 用三个孩子的头发练完手后，顾红星的手法愈发娴熟了，找回了早年剪发的感觉，把齐卫国的头发剪得相当精神了。 齐卫国照了照镜子，对自己的新发型很是满意，美滋滋地去洗头了。 连续剪了四个人的头发，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小国富领着俩小的出去玩耍了，疯跑了一会儿，小爱华的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顾红星把孩子叫回来，重新为她梳了一下头发。 齐耳短发服帖地贴在小美妞的脸上，衬得小娃娃十分可爱，院里有闺女的妈妈见了，都挺动心的，也想让顾红星为自家闺女剪个一样的发型，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顾红星见目的达到了，也没着急宣传，她得等人主动上门，不然容易被人背后议论。 第17章 换鸡蛋 家里还剩下六块红烧肉, 没法四个人平分，顾红星就把肉竖切成两半，这样就有十二块肉了, 一人正好能分到三块。 办完这件“大事”，顾红星颇有成就感，感叹自己真是个数学小天才。 春花姨为顾红星挑的红烧肉, 上面的肥肉很多, 热锅时只在锅里抹了一层薄薄的豆油就足够了。 用筷子把肉整齐地码在锅里靠油, 热锅将肥油从红烧肉里激发出来，蹭蹭地往外冒油, 肉被煎得油滋滋的, 四面焦香。 红烧肉本就带着调料味, 煎出的肥油自然也异常的香，即便是在自家厨房做饭，顾红星家的肉香味还是飘得满院子。 “隔壁小泼妇是捡到钱了？咋这么舍得呢？天天吃好的，也不怕把家吃穷了。” 李家离顾红星家最近，他家人老早就闻到肉香味了, 李家的小孙子馋得直叫唤, 气得李大妈跟儿媳妇抱怨个不停。 “捡啥钱啊？她能有那好命！一看就是个败家的, 照她这个吃法，再吃半个月就得把钱花得一分不剩。等到了下半个月，她家就得天天喝大碴粥！” 张桂花贪婪地吸了口肉香味, 艰难地把口水咽下去, 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说别的, 光说败家这事, 那小泼妇跟齐家那个败家子还挺配的, 全都是不会过日子的, 这俩人凑到一家去，有多少钱都得让她们败祸干喽。” 听完儿媳妇的话，李大妈的心情好了不少。她现在就等着下半个月看隔壁吃糠咽菜，到时候她再好好奚落小泼妇一番。 对于隔壁婆媳的恶意诅咒，顾红星自然是没听见的，她现在正沉浸在美味中，香喷喷的红烧肉炖粉条已经出锅了，全家人现在啥都不想，全都热火朝天地干饭呢。 再次回锅的红烧肉颜色偏重，但咸淡刚好，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顾红星都没加什么复杂的调料，做出来的菜，就是肉香油香，一吃就让人停不下来。 “等一会吃完饭，咱出发去太姥姥家！”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顾红星提出了自己下午的打算。 两个小家伙对太姥姥的印象很好，那是个会给他们糖吃的长辈，说话也很温和，所以对此毫不抗拒，还很期待。 “真不用我去啊？”齐卫国要留在家里建偏房，但他想把娘仨送过去，然后再骑车回家干活。 “真不用，你千万别去，晚上也别去接我们仨！”顾红星还有其他计划，怕齐卫国突然骑车过去，影响自己计划的实施。 “行吧！”见媳妇坚决拒绝，齐卫国也就没再坚持。 “卫国媳妇，领孩子出门啊。”顾红星刚领两个小家伙从屋里出来，马爷爷就笑呵呵地跟她们打招呼。 “领孩子们去看看我姥姥！” 马爷爷跟自己打招呼，让顾红星还挺意外的。估计是上午她把两大门神给收拾了，院里人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 顾红星还真猜对了，现在她在院里人的眼中，就是为民除害的侠女。 “挺好！多看看老人好啊！”马爷爷若有所感地念叨着。 顾红星跟马爷爷告别后，就往公交站走去，因为带着孩子，顾红星也就没去省那一毛钱，直接起了两张到姥姥家门口的车票。 这一路上，面对不少小朋友投来的羡慕目光，小国富和小爱华开心极了，全都挺直着身板走路，像两只骄傲的小孔雀。 “小星星，来看姥姥啦？”顾红星刚进院，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几个相熟的大妈围了过来打招呼。 顾红星总感觉这情景似曾相识，貌似自己每次来，最先来迎接自己的都是这几个大妈。 “哎呦，这俩小战士是谁家的啊？咋长得这么俊呢！”还没等顾红星回话，大妈们的注意力又转 移到两个小家伙身上了。 除了大妈们的注意力，院里其他孩子们的注意力也被两个小家伙吸引住了。 军装对于孩子来说可是最时髦、最革命的服饰，能够穿上军装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如果还能在腰间扎上一根武装带，把上衣扎进腰带，穿上解放鞋，那便是最时尚的打扮了。 两个小家伙还差一根武装带和一双解放鞋，就能成为街上最靓的崽了。 不过即便没这两样，也不影响他们被羡慕的目光包围。 “这是我侄子和侄女，今天正好放假，带到我姥姥家来溜达溜达。” 以这几位大妈的情报能力，顾红星不信她们不知道两个小家伙的身份，大家也就是随口一问，跟问你“吃了吗？”差不多，就是为了打声招呼。 “咱家星星来啦？” 罗姥姥也刚吃完饭不久，此时正坐在院里消食呢，听到院里几个老娘们叽叽喳喳的，她正好要过来凑热闹，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家小外孙女。 “姥！” “太姥姥好！” “哎呀，好好好！走，跟太姥姥进屋，给你们拿糖吃。” 罗姥姥看到外孙女带着孩子们来看自己了，也不跟老姐妹们闲聊了，喜滋滋地人迎进了屋子。 “姥，这是我从卫国姥姥的箱子里收拾出来的布料，这色挺适合你的，料子摸着也挺滑溜，就给你送来了，你自己看着做几件衣服。” 两个小家伙拿了糖，就跟罗家的几个孩子出去玩耍了，顾红星留在屋里跟姥姥唠体己话。 “这可是好料子啊，好久没摸过这么好的料子了，这得有半匹了吧？”罗姥姥以前当过绣娘，对布料还是很熟悉的，上手一摸就知道料子的好坏。 “这我可不能要啊！这太多了，都够我从里到外做好几身衣服了。你这孩子主意咋那么正呢？你拿料子咋不知会一声卫国呢？” 虽然知道外孙女没有婆家人管着，但罗老太可不能任由外孙女往娘家随便拿东西，因为块料子再让小俩口出嫌隙可就不好了。 “这小老太太，瞎想啥呢！我能偷摸拿吗，这是卫国姥姥留下的东西，肯定是经过卫国同意后，我才拿的。”顾红星跟姥姥相处久了，十分了解这小老太太的心思变化。 “这块布料还是卫国挑的呢，前几天他就想送过来的，我没让。我寻思给姥姥你做一身衣服送来。但实在太忙了，最后还是把料子直接拿过来了，还是劳烦姥姥你自己给自己做身衣服吧。”顾红星继续解释道。 “这么大块料子，卫国一点都不心疼？”罗姥姥特别诧异，她也不是没见过大方的爷们，但也没见过这么大方的呀。 这不比早前，现在布料多珍贵啊，有钱都买不到。 “心疼啥啊，你那外孙女婿就是个败家爷们，要不是我收拾柜子发现了这几块料子，这些料子还在柜子底下积灰呢。就这料子，我家还有两块呢，一块天蓝色的，一块纯黑色的。” 面对姥姥，顾红星没忍住，再次将自家败家爷们的“丰功伟绩”讲了一遍。 “那么多啊？这卫国姥爷是干啥的啊，挺有钱啊。”罗姥姥太稀罕这料子了，嘴上说着要还回去，手上却一刻不停地抚摸着布料。 “卫国姥爷是木匠，就生了我婆婆一个孩子，家里应该是有点家底的。” “哎呦，也是可怜人啊。”提起齐卫国姥爷，勾起了罗姥姥的丧女之痛。 “虽然这料子是你的了，但我享有监督权，你要是不用这料子给自己做衣服，我就把料子收回去，我回去给你做，我就瞎做，把布料剪得乱七八糟，让你心疼！”顾红星一看老太太那神色，就知道她想什么呢，赶紧插科打诨哄姥姥开心。 “我做， 今晚我就把料子裁了，可不留给你瞎祸害。”罗姥姥赶紧把料子收进柜子里，像是真怕小外孙女会祸害似的。 “拿人家的手短，你现在收了我的料子，就得帮我办件事。”顾红星见姥姥把料子收起来了，就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你又要干啥啊！”罗姥姥一脸嫌弃，自家小外孙女可太会折腾了，真怕她把自己这身老骨头给折腾散了。 “姥姥，我给你剪个头发呀！”顾红星扑到姥姥怀里开始撒娇。 “不行，我这么大岁数了，我嫌磕碜。”一听剪头发，罗姥姥下意识地抗拒，她怕小外孙女给自己剪个狗啃头。 “不磕碜，你看到小爱华的头发没，那就是我剪的！”面对姥姥的质疑，顾红星赶紧辩解。 “我不信，你有那手艺？”罗姥姥一脸的不信任。 “真是我剪的，不信你问问小爱华，小国富的头发也是我剪的。”顾红星作势就要出门喊俩孩子进屋。 “我咋记得，你小时候跟我说过，你把后妈带来那丫头的头发剪了，人家哭了好几天呢。”罗姥姥还是不太相信自家小外孙女。 “那是她矫情，明明很好看，她就非说剪得丑，就是为了骗我的零花钱。”一提到小时候的囧事，顾红星小嘴一撅，满脸的不开心。 “行啦，别噘嘴了，嘴都能挂酱油瓶子了，我让你剪还不行吗。” 罗姥姥最受不了小外孙女的撒娇攻势了，颇为勉强地点头答应了。 罗老太想着，若小外孙女把自己的头发剪丑了，她就拿毛巾包上，等头发长好了再去理发店修修，反正她都这个岁数了，院里也没人敢当面笑话她。 见姥姥答应了，顾红星赶紧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她靠帮别人理发赚鸡蛋这事，还得靠姥姥帮忙呢。 看着小外孙女神采飞扬地讲述着计划，罗姥姥甚至生出了外孙女真的会剪头发的错觉。 “哎呦，罗大妈，这咋大中午还洗上头了呢，不是昨天刚洗的吗？” 见罗姥姥端个盆出来洗头，院里几个爱凑热闹的中年妇女都伸着脖子过来看热闹。 顾红星把椅子搬出来时，正好听到大妈们的议论。 顾红星相当无语了，这些大妈们到底是有多闲啊，连邻居家老太太啥时洗头都记得住。 有这记忆力，干点啥不好啊，帮国家抓抓特务也行啊，非要浪费天赋，整日在院里闲晃。 “我家星星要给我剪头发！”罗姥姥一边洗头一边跟旁边人聊天。 “哎呦，你家星星还会理发呢？”大妈们表示十分诧异。 “我家星星随她妈，手巧，学啥都快，我教她用缝纫机绣花，她一学就会，可灵巧了。”一提到小外孙女，罗姥姥就忍不住跟众人炫耀。 “可惜了，就是学习不好，没长那会学习的脑瓜子，都随了她那个笨爹了。”罗姥姥话锋一转，又嫌弃起了自家女婿。 “姥姥，我可是初中毕业！”被姥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嫌弃，顾红星的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赶紧大声反驳，让众人知道她的“高学历”。 “初中毕业咋啦？你要是能考上高中，现在就不用去厨房挨累了，就能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了。” 在罗姥姥的认知中，高中生非常牛逼，只要上了高中，就能工作不愁，还能喝茶看报。 “哎呦，高中哪是那么好考的呀！你看咱院里跟星星差不多岁数的孩子，有几个初中生啊，能念完高小就不错啦，还有一大帮初小的呢。”顾红星最喜欢的张大妈帮她说话了。 “对呀，初中生就很厉害了，可比咱们这些文盲强！” “……” 众人纷纷附和，把顾红星好顿夸。 顾红星：…… 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姥姥这是明贬暗褒呢，这小老太太，心眼还挺多。 “星星啊，你啥时候学的理发啊？”张大妈见顾红星拿出了理发围布和专门剪发的剪刀，才发现这孩子不是小打小闹啊，看这架势，手艺貌似还不错。 “初中时就会了，我还给女同学剪过呢，她们都可满意了。”见有人好奇了，顾红星立马来了劲头，开始美化自己的简历。 “你家那小闺女的头发，是你剪的吧？” “张大妈，你真是好眼力啊！”顾红星冲张大妈比了个大拇指。 顾红星终于知道自己为啥喜欢张大妈了。这张大妈也太会捧场了，比花钱雇的托都专业。 “哎呀，那你这手艺可真不错啊，比理发店剪得还好看。” “我闺女结婚去理发店剪了一回头发，剪得可磕碜了，我闺女回家哭了半宿。” “剪得丑不说，还挺贵的，还要理发/票。” “态度还可不好了呢，让他们别剪那么短，就跟听不见似的。”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控诉理发师们的种种罪行。 在大家激烈的议论声中，顾红星快速地将姥姥的头发剪完了。 上午练了几回手，现在顾红星的手感非常的不错，再加上新剪子锋利，剪头发一点都不费劲。 “哎呦呦，这剪得可真不错啊！”捧场王张大妈永不缺席。 “栓子媳妇，想剪不？”罗姥姥照完镜子，对外孙女的手艺很满意，这才有底气帮外孙女张罗起来。 “想！”张大妈赶紧点头。 “你给我俩鸡蛋，我就让星星给你剪！” “真的？那我可回家取鸡蛋了！”张大妈一看罗姥姥没开玩笑，赶紧回家拿鸡蛋，这种大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 “我家也有鸡蛋，给我也剪剪呗！” “行！想剪的都回家拿鸡蛋去！”罗姥姥大手一挥，对着众人说道。 “我家鸡蛋吃没了，我拿别的东西行不？” “都行！只要是好东西就行，别拿烂菜叶子糊弄我就行！” “放心吧，罗大妈，我糊弄谁，也不敢糊弄你啊！”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罗姥姥在院里的号召力可真不是吹的，轻轻松松就给顾红星招揽了十来个人，而且还有不少人正在闻讯赶来的路上。 见到圆滚滚的鸡蛋，顾红星心里都乐开花了，赶紧挥舞着剪刀，争取多剪几个。 用两个鸡蛋剪的头发，大家对此的期待值都不太高，只要头发齐整，别跟狗啃了似的就行。 面对大家的宽容，顾红星自然是咋快咋剪。 她先是一剪子把头发剪到顾客要求的长度，然后再逐层精剪，最后再整体修型，基本上十二三分钟就能剪完一个人。 碰到头发薄的，不到十分钟就能剪完，这速度是相当快了。 过来剪头发的人中，以大妈们为主，她们对发型的要求不高，敢让顾红星尝试，旁观的小媳妇和大姑娘们，见大妈们的发型非常不错，这才纷纷敢尝试。 顾红星从小就爱美，对于啥脸型适合啥发型，有着非同一般的敏锐自觉。 她剪的头发不是千篇一律的，那些不适合短发的人，她也会建议人家留长发，只帮她们把发黄的发梢剪掉，再好好修修型，等剪完头发，还顺便帮人家设计个简单好打理的发型。 见1顾红星这么尽心，大家对她更满意了。有些人甚至觉得两个鸡蛋有些拿不出手，要多给两个。 顾红星赶紧拒绝了，她觉得明码标价才能让生意长远。 若是今天她收了多给的鸡蛋，大家就都被架起来了。那些脸皮薄的，拿俩鸡 蛋会觉得不好意思，可能以后就不好意思找她剪头发了。 “星星啊，你能剪小子头不？” 张大妈把自家在外面玩疯了的小孙子捉了回来，这孩子整天在泥里打滚，每天都要给他洗头发，张大妈都要烦死了，打算趁这个机会给孩子剪个小平头。 “能剪！不过要是不着急的话，我下周借个推子过来，推子能剪得更短些！”生意这么好，顾红星已经决定了，回家就买个推子，扩展下业务范围。 “不等下周了，现在就给他剪了，这孩子一天天跟个皮猴子似的，我给他洗头发都洗赖了。”张大妈照着小孙子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下手毫不留情，但她小孙子竟然都没叫唤一声，看来是被打皮了。 “那行，张大妈你领孩子洗头发去吧，还有三个人就到你家小孙子了。” 这一天下来，顾红星对张大妈的喜爱更深了几分， 这是什么绝世捧场王啊，不仅做了自己的第一个顾客，还帮自己扩展业务，要不是大家都在场，顾红星都想免费给张大妈的小孙子剪个头发了。 顾红星接连剪了二十三个头发，已经到达极限了，果断终止了买卖，她可不敢用发抖的手剪头发，这要是给人剪坏了，人家得多难受啊。 “姥，这十个鸡蛋你收着！”顾红星总共收了三十六个鸡蛋和其他东西，除了有糖块、瓜子、花生这些吃食外，甚至还有几包火柴。 鸡蛋是4毛8一斤，一斤差不多能称八个左右，一个鸡蛋差不多六分钱，这是要票的。 不要票的鸡蛋得去乡下买，一般是八分钱一个。 大家给的其他东西跟鸡蛋的价格都差不多，顾红星相信自家姥姥，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给我干啥啊。我又不会剪头发，你赶紧拿回家给孩子吃去。”罗姥姥坚决不要。 “收着吧，这可不是白给你的。这是给你的劳动报酬，以后我还得靠姥姥你帮我招人呢，以后咱娘俩就靠剪头发致富了。”顾红星笑着把鸡蛋又推了回去。 “一个头就俩鸡蛋，你还想靠这致富，想得可真美，谁能天天剪头发啊！”罗姥姥又把鸡蛋推了回去。 “赶紧收着吧，这鸡蛋不光是给你的，还有我大舅和大舅妈的份呢。今天我大舅妈从外面回来，就一直帮我忙活，忙活了一下午呢，院里的头发都是她帮着扫的，我吃了大舅家那么多顿饭，就不能让我孝顺一回啊。” “行吧，明早我就把鸡蛋煮了，让他们看看你这孩子的孝心。”这回罗姥姥没再推让，终于把鸡蛋收起来了。 顾红星把东西收拾好，跟姥家人告别后，就挎着一包好东西，美滋滋地带着俩孩子回家了。 第18章 土豆丝包子 “国富, 你拿着这个网兜，爱华，你拎这个！”快到胡同口时, 顾红星从包里把装东西的网兜拿了出来，分别递给了两个小家伙。 小国富负责拎鸡蛋，小爱华负责拎其他东西, 顾红星跟在两个孩子身后, 一家三口就这么明晃晃地进了院门。 “哎呀, 顾大厨这是刚采购回来？” 顾红星刚进前院，坐在门口的张大爷就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 当了十多年的邻居, 张大爷跟顾红星本就非常熟悉, 现在两人又都在钢厂上班, 又多了层工友关系。张大爷常去顾红星所在的打饭窗口打饭，两人关系现在非常好。 顾家在前院的老邻居们基本都在钢厂上班，遇到这些老熟人去二食堂打饭时，顾红星都会特意为他们挑一些看着大个的馒头，打菜时也舀得满满一大勺。 这些举动让前院的老邻居们对顾红星非常满意, 私下里都夸这孩子重感情, 上班了还不忘关照老邻居们。 这让大家跟她亲近了不少, 平时遇见了不光会主动热情地打招呼，还会跟她开几句玩笑。 其实二食堂做的馒头，个头都大差不差, 分量更是没啥区别, 顾红星挑选的馒头未必就是最大的, 但在这些老邻居的眼里, 那就是顾家丫头对老邻居们的特殊照顾, 觉得这孩子不错, 能处。 至于打饭时舀得满满的一大勺菜，那纯粹是二食堂的老传统。只要不把二食堂的打饭员们得罪狠了，基本人人都能得那么一大勺。 “没花钱，别人给的！”顾红星笑得一脸得意，跟个调皮的小狐狸似，还故意吊张大爷的胃口。 “哎呦，谁那么大方啊，这些好东西说送就送？”张大爷还真被勾起了好奇心，手上一直摇晃的扇子都停了，坐直了身体等顾红星揭晓答案。 不光是张大爷，前院那些在屋外乘凉的邻居们都被勾起了好奇心，全都伸着脖子往这边张望。 “我今个给我姥姥剪头时，让院里的邻居们看到了，她们让我帮忙剪一下，这些都是大家给的谢礼！” 顾红星状似随意实则提高了嗓音，大声且清晰地回答道，生怕离得远的邻居听不清楚。 “顾丫头，还还会剪头发？”张大爷很惊讶。 在张大爷这些老一辈人的眼里，剪发可是个技术活，手艺好的剃头匠大多是上了岁数的，顾丫头这么小的年纪，咋可能会呢？ 跟罗姥姥所在大杂院的和谐热闹不同，顾红星住的大杂院，别看院子小，但派别特别多，中院、前院和后院各自为政，大家按照所住的院子自成一派。 后院人出院门时必须得穿过中院，而且后院还住着四户马家人，所以不得不跟中院人有所接触。 前院的人家就没有那种烦恼了，他们不用穿过中院，直接就能出门。而且前院住的人家全都是钢厂的员工，大家跟中院的人家都不咋熟悉，自然也没啥往来。 三个院的孩子们倒是经常一起玩耍，偶尔还跟隔壁的大杂院来个“团战”。 但大人们可就是相当不熟了，只有更新粮本或是大杂院开会，前院的人家才会跟中院的人家有点接触， 平时，两院人都各过各的。 因为跟中院没啥往来，所以大多数前院的邻居们都不知道顾红星中午在院里剪发这事。 “会啊，我剪得可好了，我姥家邻居们都夸我呢，还有不少人排队等我剪呢，要不是我累得手都抖了，我现在都回不来。” 顾红星仗着年纪小，在张大爷面前大吹特吹。她这种直白的自夸不仅不让人讨厌，反而多了几分可爱的孩子气，逗得前院的老邻居们哈哈大笑。 “顾丫头，我咋记得，你小时候因为剪安娜的头发，让人家哭了好几天呢。” “对对，我也记得，安娜那丫头哭得可惨了，我家住隔壁听得可清楚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也有印象！” “……” 顾红星：…… 老邻居就这点不好，太知根知底了，关键时刻总揭你老底。 顾红星现在无比想念姥家院里的张大妈，好希望现在有个像张大妈那样的好大妈，来帮助自己烘托一下气氛，扭转一下大家对自己的错误认知。 “我小婶剪头发可好看了，我的头发就是小婶剪的，胖丫可喜欢了，她也剪了！”小天使爱华见大家都嘲笑小婶，虽然她有些腼腆，但还是壮着胆子跟大家解释。 “胖丫她奶奶还给我小婶两个鸡蛋呢。”小国富见妹妹开口了，也反应过来了，拎着网兜向大家展示“战利品”，试图证明自家小婶非常会剪头发。 “星星真会剪头发啊？” “小孩都那么说了，那还能有假？” “可别说，爱华这小丫头的头发剪得是挺好看的！” “上午我好像听到顾家的小伊万说他姐给他剪头发了！” “……”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针对顾红星到底会不会剪发这件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红星啊，等哪天，你也给我家小孙女剪个头发呗。”顾家的老邻居赵大妈跟顾家很亲密，率先提出了让顾红星剪发的要求。 “行啊！只要给我俩鸡蛋，啥时候都能剪！”顾红星笑着回复赵大妈，此时她对赵大妈的喜爱一点不比张大妈少。 “这臭丫头，你大妈我还能亏了你不成，只要你别把我家小孙女剪哭了，我给你仨鸡蛋！”赵大妈笑骂一句。 “不要仨，就要俩，我姥家的邻居都只要两个，哪能管咱亲邻居多要！” 顾红星这句“亲邻居”极大取悦了邻居们，大家纷纷表示以后要找顾红星剪头发。 这可让顾红星开心极了，又乐呵呵地跟邻居们闲聊了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回了中院。 要不是怕两个孩子拎东西久了会累，顾红星还寻思多跟老邻居们聊一会儿呢。 跟中院的极品邻居们相比，前院的老邻居们简直就是小天使，跟他们唠嗑让人身心愉悦。 “你这赚了这么多东西，属于投机倒把吧！”顾红星的好心情，在碰到一门神孙大妈的那一刻，瞬间土崩瓦解。 “那你赶紧去举报我！”顾红星懒得跟她掰扯，撂下一句话后直接回家了。 本来顾红星还打算把对前院邻居们用过的套路，再对中院的邻居们用一遍，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有孙大妈帮自己“宣传”，晚饭前，中院和后院的邻居们铁定都能知道，找她剪头发需要俩鸡蛋这事。 “媳妇，你们回来了！”顾红星推门进屋，正好看见齐卫国穿着一身破衣服给几个柜子刷漆。 “偏房盖完啦？” “早盖完了，不过现在还不能用，我在地面上抹了一层水泥，得过两天才能干！” 顾红星被自家男人干活的速度震惊了，赶紧去厨房把东西放下，然后扒在厨房的后门往外瞧。 原本破烂的柴房焕然一新，原本用来做墙的破木头被整齐美观的红砖墙所替代，地面也不再是凹凸不平的泥地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整光滑的水泥地面，真真是溜光水滑啊。 “你在哪弄的水泥啊？”顾红星还挺诧异的，犹记得自己中午走时，男人还在挖地基，没见到他买水泥啊。 “老二给的！他在水泥厂上班，帮我攒了点水泥！沙子是老三跟老四帮我去河边筛的。” “水泥没要钱吗？”听齐卫国话里的意思，貌似这些东西是白来的。 “没 要钱，我想着哪天给老二送点东西当谢礼，至于老三和老四，我平时没少帮他俩干活，就不用给他俩谢礼了。” 齐卫国知道自家媳妇不喜欢欠人情，就对她说了自己的打算。 “那我一会裁块布，你抽空送去老二家！”顾红星对自家男人的安排还挺满意。 “行！” 交代完一切后，顾红星这才开始处理早上买的菜，准备开始腌制酱菜。 用盐腌之前，大头菜、白萝卜、豆角、黄瓜、莲藕这些菜都得用开水焯一下。 把焯好的菜码在坛子里，一层菜撒一层盐，需要腌一整天。明天她下班时正好将菜取出来倒缸，然后还得继续一层菜撒一层盐，来回倒三回缸后，才能进行下个步骤。 做完酱菜后，还剩下一点边角余料，顾红星思考了一下，打算做包子吃，反正家里有已经发好的面，再调个馅就行了，挺方便的。 为了图省事，除了白萝卜和黄瓜外，顾红星把其他几个菜都直接切碎了拌在一起当包子馅， 为了给素馅增加点香味，她又取了三根干粉条，掘成小段，用油炸膨酥了，捏碎后直接拌进馅子里，让素馅包子也能喷香喷香的。 炸完粉条的油也不会浪费，收回小碗里，以后做菜还能用。 至于锅底剩下那点油，直接爆个葱花，倒入开水和白萝卜，做道白萝卜汤，直接连着油水都喝进肚子里了，绝不浪费一滴油。 剩下的那点黄瓜，顾红星直接切丝后跟细盐拌了道简单凉菜，一菜一汤就这么被她对付成功了，虽然做法很对付，但味道绝对不差。 没办法，谁叫女主人厨艺好呢还比其他家的女主人舍得放料，她家的饭菜要是不香就怪了。 这边吃着香喷喷的大包子，那边思考着明早要吃点啥的顾红星，瞧见堆放在角落里的一大袋土豆，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振兴二食堂的好法子。 不过想法是好的，但具体味道咋样，还是得先试一试。 顾红星决定明天先试一试，若是成功了，前程叔和后厨的阿姨们也能扬眉吐气了。 干了一整天的体力活，齐卫国终于没精力继续折腾媳妇了，小两口抱在一起睡了个消停觉。 想着自己的计划，顾红星早早就起床了，齐卫国想给家人们蒸馒头都没来得及下手。 小国富和小爱华：感谢老天让小叔没成功！ 齐卫国在院里引炉子，顾红星在屋里准备吃食。 她挑了几个大土豆，去皮后切成丝，把切好的土豆丝放在水里反复揉搓，尽量把土豆里的淀粉都搓掉，让土豆丝保持脆脆的口感。 顾红星反复揉搓了三盆水后，见已经揉搓得差不多了，就把土豆丝捞出来控水。 洗土豆丝剩下的水，也没浪费，顾红星把这些水都倒进家里的大桶里，等着淀粉沉淀后收集起来，留着以后做菜时勾芡用。 考虑到食堂中食用油和调料的紧缺，顾红星没有用太多油调包子馅，而是将少许油放入锅中，将盐和麻椒面放在油中炒香后再倒入馅料中。 包子馅是土豆丝和碎辣椒，倒入热油后，顾红星又用没沾到油的菜把锅底的油擦得干干净净，一点不浪费。不过即便如此，这点油也没起什么作用，馅料看起来还是不好吃。 顾红星又往包子馅里加了米醋和酱油，这才让馅料看起来有了点食欲。 不过看起来不好吃，并不代表真的不好吃，虽然油少，但辣椒却放得足足的，盐和醋也能调味，里面还有葱花提香，再加上土豆丝脆脆的口感，这酸辣土豆丝包子的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 “小婶，我也想吃辣辣的包子。”小爱华看着小叔和哥哥被辣得嘶哈的，但仍旧一个接一个地吃，一看就吃得香，这可 把她馋坏了。 “明天小婶给你做少点辣椒的包子！”小爱华的包子是顾红星单独做的，调馅子时没放辣椒也没放醋，只是简单版的咸口土豆丝包子，所以吃起来就没那么过瘾。 “好！”小爱华是个十分好哄的孩子，听到小婶明天还做大包子，立马笑开了花。 齐卫国和小国富爷俩在饭桌上的表现，给了顾红星极大的信心，她拎了一小盆包子去上班了，打算让大家都能尝到包子。 想让更多的人来食堂吃饭，就得做出便宜又好吃的东西。 顾红星相信，自己做的包子绝对能靠味道征服大家。 第19章 火爆的二食堂 “哎呦, 星星今个带饭咋带了个小盆呢？中午要吃面条啊？” 顾红星被春花姨清奇的脑回路弄懵了，这话问的，她都不知要怎么回答了。 “你这脑袋能不能装点正常的东西？你见过谁带饭带面条的，等到中午不得坨成一团啊, 哪能好吃吗？”王前程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后狠狠地吐槽了一下傻姐姐。 “那星星咋带个小盆呢？”春花姨没理臭弟弟的损话, 继续跟她的小星星说话。 “我新研究出一种包子馅, 味道还行，想给大家尝尝看！”顾红星见食堂的员工差不多都来齐了，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不行不行, 赶紧收回去，现在粮食多珍贵啊, 我们可不能吃。”顾红星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把小盆从网兜里拿出来，就被春花姨按住了双手。 “咋突然带包子给我们吃呢？”相处了几天, 王前程对似锦姐家的这个小闺女有了一定的了解, 知道这孩子是个有想法的, 不像是会无缘无故给大家送包子吃的人。 “我用土豆试着做了些包子，想让大家尝尝看，若是大家都觉得不错, 咱们可以试着在食堂卖包子。”顾红星把小盆从网兜里拿了出来, 揭开盆子上扣着的盘子，让大家看盆里的包子。 大家凑近一看, 满满登登一小盆的包子，大概有十个。 大小均匀的包子全都挤在小盆里, 顾红星捏的包子很漂亮, 馅料放得很足, 胖乎乎、圆滚滚的大包子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顾红星从家走到单位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刚出锅没多久的大包子还冒着热乎气，离近了一闻，甚至能闻到酸辣味，让人食指大动。 “星星啊，包子是好吃，但咱二食堂缺油，没油的包子就是菜团子，味道还不如大馒头就菜呢。”明明刚吃完早饭，但此时闻到包子味，竟觉得有些饿了，不过周春花还是忍住了馋，继续阻止顾红星“犯傻”。 “我没放多少油，除了盐之外，我只放了米醋、酱油和麻椒面，都是咱食堂里有的调料。” 顾红星去洗了个手，擦干手后直接掰了个包子，让大家看清楚里面的馅料。 “瞅着确实没放多少油，那咋闻着这么香呢。” “刚才星星掀开盘子时，我就闻到香味了，现在掰开了，香味更浓了。” 大家都凑过来看包子馅，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 “那咱尝尝？”王前程听了外甥女的话后，很是心动，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跃跃欲试的大手，转而征求老姐姐的同意。 “这么大的包子，四个人吃一个就够了，咱尝尝味就行，可不能往饱了吃啊。”周春花洗干净手后，从顾红星手里接过大包子，利索地一分为四，递给众人。 食堂总共就八个人，周春花掰了两个大包子，正好八块，顾红星不吃，食堂唯一的男性兼大厨王前程有幸多吃了一块。 “哎妈呀，真香！” “太香了！又酸又辣的，真过瘾。” “我这吃完了咋还想吃呢，我咋一下子变得这么馋了？” “王大厨，咱中午就做这个土豆丝包子吧，指定能卖光，要是卖不光的话，我都包圆了！” “我跟你一起包圆！” “算我一个！” “……” 大家对顾红星带来的大包子均是赞不绝口，纷纷表示中午就吃这个。 跟其他人瞎起哄不同，王前程作为食堂大厨，还得判断一下食堂现有的材料能否真的做出这么香的大包子。 顾红星看懂了前程叔询问的眼神，就跟他详细地叙述了包子馅的调法。 王前程听得非常认真，并没有因为顾红星年纪小就轻视她。 弄懂如何调制包子馅后，王前程大概知道缺油的包子为啥这么香了。 用同量的食用油，炖菜时，油大多飘在了菜汤里，菜吸不到太多油水，自然不好吃。 但若是放在包子馅里，这些油就被牢牢地锁在包子皮中了，就算往外飘，那也都被包子皮吸收了，一点没浪费。 而且土豆里的淀粉被洗干净了，土豆的口感是脆的，再加上调的是酸辣味，味道和口感本身就已经搭配得很好了，就算油少也不会难吃。 想通了这一切，王前程久违的斗志被激发起来了，当即拍板决定，二食堂中午就做酸辣土豆丝包子。 大厨都同意了，大家伙自然没有异议，全都围上白围裙，带上套袖，开始大干特干。 跟以往的萎靡不振、总想着法地偷懒不同，这回二食堂的员工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劳动热情异常高涨，土豆都刮得比平时干净多了，辣椒更是洗得干干净净的。 跟顾红星的小打小闹不同，二食堂虽然不如一食堂大，但中午也供应着二百多人的饭菜，作为包子馅的主要材料，土豆更是用了好几袋子。 二食堂的土豆是厂子里自己种的，前些年的困难时期，厂子里发动群众进行自力更生的生产，于是就把厂子里闲置的两大块空地和若干块小空地利用了起来，开荒种粮食和蔬菜，以解决工人们口粮不够吃的问题。 现在粮食供应没那么紧张了，大家也都能差不多吃饱饭了，这些田地就不种粮食改种蔬菜了。 跟别的蔬菜比，土豆比较好侍弄，所以厂里那两大块空地就都种上了土豆，剩下的几片小块地则种了各种小菜，由食堂员工负责侍弄和采摘。 七月入伏后是土豆的收获季节，因为种得太多，即便是给当初参与种土豆的工人一人发了十斤，但还是剩下一大堆土豆堆放在仓库中。 因为产量太多了，本该限量供应的土豆也变得不受待见了，这也成了二食堂难得不限量的食材。 土豆无疑是好吃的，哪怕只放在炉子里烤熟，扒皮吃就已经嘎嘎香了。但食堂可没条件给大家烤着吃，而且土豆吃多了容易泛酸水，就算嘎嘎香的烤土豆也不能幸免。 从七月份吃到十月份，接连吃了将近三个月的土豆，厂里的工人对土豆的抵触情绪那是相当强烈了。 七八月份，蔬菜瓜果长得旺盛时，二食堂还能给大家换换菜，但自打进入九十月份，茄子豆角越结越少，西红柿的秧子也都烂得差不多了，黄瓜不让摘了，全都留着当老黄瓜种，只剩下小辣椒还继续坚/挺。 所以大土豆、小辣椒就成了二食堂的常客。 王前程也用这俩菜做过酸辣土豆丝，奈何油水太少，土豆丝炒着炒着就粘锅了，要想不粘锅，就得不停地翻炒，饶是王前程劲再大，臂力再强，也翻不动食堂那装满菜的大锅啊。 再加上总被一食堂的人打压，王前程坚持了一阵没啥改善，索性就自暴自弃了，天天炖土豆，炒青菜，对付一天是一天。 食堂的其他员工也都不是懒人，但没了希望自然也提不起干活的劲头，也都学会了偷奸耍滑，能糊弄一天是一天。 不过顾红星为大家带来了希望，这用料朴实的大包子彻底把大家征服了。 大家现在有了奔头，干起活来，那可都是一个顶俩的存在。 顾红星刀工好，主要负责切菜，洗菜洗碗这些活都被其他阿姨们分去了。 阿姨们一人占一个大盆，用有力的胳膊使劲地揉搓着土豆丝里的淀粉，基本两大盆水洗下去，土豆丝里的淀粉就被洗得干干净净了。 大家都是过日子的人，知道洗土豆丝的水不能扔，全都倒进食堂的大桶里，等着淀粉沉淀。 食堂别的不多，锅碗瓢盆那是绝对够 用，四大桶淀粉水被堆放在食堂的角落中，等着发挥他们的作用。 材料准备齐全，王前程让顾红星上灶热油，顾红星有些忐忑，毕竟自己上班时间还没到一周呢，这就上灶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没事，这灶跟家里用的没啥区别，就是锅大点，火急点。”王前程见顾红星有些迟疑，就出声鼓励她。 虽然只是热油下调料这个简单的步骤，但能过过上灶的瘾，这已经能让顾红星兴奋好几天了，觉得自己离妈妈更近了一些。 包子馅简单，很快就调完了，王前程按了按面团，估摸着面已经发得差不多了，就开始组织大家一起包包子。 虽然大家在食堂后厨只能打杂、上不了灶，但那是因为有王前程这个真大厨在，但回到家里，她们各个都是厨房的掌控者，蒸馒头、包包子、炒菜、炖菜，全都是王者。 八个人一边包包子，一边闲话家常，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非常开心。 因为包子皮是由次等面混各种杂面做成的，面团不如白面筋道，所以包子皮没法擀太薄，只能用厚皮包馅子。不过好在馅料够多，倒也不影响味道。 一两重的包子皮裹着厚厚的馅料，那个头比二两重的馒头要大一圈。 平常用来蒸馒头的大屉只能放四十个包子，食堂闲置的蒸屉也被翻出来了，即便凑足了五屉，一次性也只能蒸200个大包子。 剩余的包子就只能等下锅和下下锅了。 “领导，您看这包子怎么定价合适啊？”一个包子要收多少粮票和钱，王前程不能私自决定，于是就找来了李仁义。 “这么大的包子真的只用了一两面？”李仁义看着蒸屉里的大包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当然是真的了，我们二食堂中午只有50斤面，1斤面能蒸出1斤2两馒头，也就是六个，所以我们平时一中午只能做三百个馒头。” “你看看我们这大包子，已经熟了200个了，锅里还有200个正在蒸，还有200个面团在案板上等着包，正好600个，一个都不缺。” 李仁义的反应让王前程很得意，以前管理员来都皱着个眉头，王前程已经好久没看到食堂管理员的笑脸了。 这回让管理员露出这样惊诧的表情，小星星是绝对的功臣。王前程都打算好了，这事若是成了，他就是豁出去老脸，也一定要为这孩子向上级要份奖金。 “既然只用了一两面，咱就只能收一两粮票，咱食堂不占工友的便宜，至于价格，等我尝完再定！”李仁义掏出一两粮票递给王前程，随后就夹起个大包子咬了下去。 “还真挺好吃！酸辣辣的，够味啊！”一口大包子咬下去，李仁义的表情都有些荡漾了，好久没在食堂吃到这种好东西了，一时没控制住表情。 “这包子馅里真就只用了土豆丝和辣椒？”李仁义连吃了好几大口，包子竟然还没被吃光，这大皮大馅的大包子可太让人满意了。 “对，只放了这两样，食用油就是平时做菜用的量，酱油和醋也没超标。”王前程一脸兴奋地回答道。 “小顾啊，你是这个！”李仁义舍不得放下嘴里的包子，好些夸奖的话说不出来，急得他直接冲顾红星竖起了大拇指，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作为食堂管理员，为了管好食堂的员工，李仁义平时都是板着脸的。 大家还是头一次从李管理员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阿姨们这下也不拘谨了，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气氛难得的和谐又融洽。 “既然只用了这两样菜，那咱就定一毛钱一个包子咋样？”李仁义估算了一下成本，定了一个工人们绝对满意的价格。 “行！就这么定了，我们中午就按这个价卖！”这个价格 跟王前程合计得差不多。 一个二两的馒头，食堂卖5分钱，现在这包子皮只用一两面，折算下来是两分五厘钱。 一大勺素菜卖8分钱，包子馅里的土豆虽多但要比平时的一大勺菜少一些，所以包子馅卖7分5厘钱也合理。 包子皮和包子馅合在一起卖1毛钱，还要比平时多赚一些呢，这个价格让工人和食堂员工都很满意。 “行！我一会儿就去车间，跟工人们宣传宣传咱食堂的大包子！” 李仁义又掏出一两粮票和2毛钱递给王前程，然后又拿了个包子放在碗里，端着碗就兴冲冲地出门往车间快步走去。 李仁义现在的心情是相当地好了，他好久没有这么畅快了，他平时过得也是真憋屈啊。 工人们不来食堂吃饭，领导批评他。 工人们来了，但对食堂的饭菜不满意，领导还批评他。、 他倒是想改进食堂，让做饭好吃的王前程干一食堂的大厨，但厂子能同意吗？且不说换大厨这事能不能成，这事是连提都不能提的，真要是把厂长小舅子得罪了，自己就不用在厂里混了。 李仁义现在不光是两边不讨好，权利还被削弱了不少。 一食堂他不敢深管，任由刘福寿做主，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为二食堂多要点面、油和调料，让二食堂偶尔给自己争争光，也让他有点谈资，不用每次全部门开会都要被领导点名批评。 也不知道这李仁义是咋宣传的，这一到饭点，二食堂呼啦啦一下子涌进来好多工人，全都是奔着包子来的，场面比二食堂做红烧肉的周六还要红火。 毕竟舍得吃肉的人少，但包子却是人人都能吃得起的东西。 虽然吃饭的人多了，但阿姨们打饭的速度也很快，不像卖馒头和菜时，阿姨们还得用脑子计算要收几两粮票和几毛钱，要是碰见买得多的人，阿姨们还得掰手指头算。 卖包子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一个包子收一毛钱和一两粮票，就是有人要买一百个，阿姨们也不用掰手指了，这大包子简直就是阿姨们的救星啊。 而且卖包子也很简单，只要拿个夹子就能卖。不像卖馒头和菜，夹完馒头还得换勺子舀菜，两边来回的换。 阿姨们手拿一个饭夹子，往窗口那一站，一个小时不到，六百个大包子就卖得干干净净了，不少后来的工人都没买到。 “晚饭我们食堂还卖大包子，跟中午一样多，你们到时候早点来买！”周春花喜滋滋地跟工友们推荐自家食堂的大包子。 一听晚饭还供应大包子，失望的工人们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打算一下班就直奔食堂，这次多买点，带回家给家人们尝尝。 以前食堂菜不好吃，钢厂的工人都不好意思把菜买回家，顶多买点二食堂的馒头充充场面。 现在则不然，这便宜美味的大包子拿回家，都可以去邻居家炫耀一圈了。 这香喷喷的大个头包子只要一毛钱，搁谁谁不羡慕钢厂的福利好啊。 第20章 扬眉吐气 相比于二食堂的火爆, 一食堂就有点过分冷清了。一下子少了将近二百人吃饭，剩下了很多菜，愁得刘福寿直抓脑袋。 “今天咱二食堂可真长脸了，工人乌泱泱地往咱食堂跑, 我都怕他们把咱门挤坏了！” “可不咋地, 那队排得老远了, 差点没排外面去。” “老多人都夸咱食堂会做东西, 那么大个的包子，又便宜又好吃。” “还有几个女工人过来问我咋做的，那我能告诉她们吗, 万一让刘大脑袋学去了咋整！” “对，不能告诉, 万一是刘大脑袋派过来的间谍咋整！” “刘大脑袋今天得愁坏了，一食堂估计得剩下不少菜，哈哈哈哈！” “活该, 谁让他总打压咱二食堂的, 天天没事找事, 这回招报应了。” “这回咱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咱得感谢小星星，这是咱二食堂的福星啊！” “……” 提早卖完午饭，打扫完卫生后, 二食堂的阿姨们心情大好, 坐在饭厅里闲聊，你一句我一句, 聊得热火朝天的。 “哎呀，稀客啊, 小刘同志和小范同志咋有空来我们二食堂了呢？” 大家唠得正欢时, 二食堂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食堂的刘德宝和范永祥推着平时用来送菜的平板车，拉来了两大盆的剩菜。 “阿姨们忙着呢？”刘德宝见人先是三分笑，看着像是温和谦恭，但背地里跟他老叔刘福寿一样，都是心地阴险、喜欢背后设计陷害别人的小人。 阿姨们都被刘福寿坑过，也了解刘德宝的为人，自然不会被他的糖衣炮弹所迷惑。 “你们拉来两盆剩菜是啥意思？我们这不收泔水！”周春花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你们二食堂换菜单也没提前通知一声，今天工人都跑你们二食堂来了，我们一食堂的菜都剩下了！” 范永祥是刘福寿媳妇的亲侄儿，平时因为有二姑夫在一食堂当大厨，作威作福习惯了，冷不丁被人这样一讽刺，立马沉下脸来，不满地埋怨道。 “凭啥啊？你们一食堂换菜单，也没通知过我们二食堂啊。” “就是啊，凭啥啊？” “早前就说好了，咱两个食堂互不干涉，你们现在这是过来干啥？想来打架？” “别看我们二食堂人少，真打起来，我们可不怕你们！” “你在一食堂爱咋甩脸咋甩脸，但别跑我们二食堂来甩脸子，我们可不惯着你。” “……” 范永祥的话彻底把阿姨们得罪了，阿姨们直接把两人围住了，指着他俩的鼻子破口大骂，两人被喷了一脸的吐沫星子。 以前没分二食堂时，大家都在一起工作，有不少阿姨都受过这俩小子的气。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这俩小子来到二食堂的地盘上，阿姨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俩小王八犊子。 顾红星和王前程正在后厨研究新菜呢，听到声音后，俩人麻溜撂下铅笔和小本子，扒在后厨的门边，伸着脖子往外看，偷偷瞧着饭厅里的热闹。 收完土豆的地里，现在种上了大白菜和萝卜，可想而知，整个冬天，二食堂应该离不开萝卜和白菜这老哥俩了。 二食堂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王前程正斗志昂扬呢，自然不会让二食堂继续衰落，刚卖完饭，就兴冲冲地拽着脑子灵活的小外甥女讨论着各种可行方案，打算提早做好准备。 不过，无论工作的激情有多高涨，也比不上看热闹重要，一大一小扒在门上看得那叫一个过瘾。 见老姐姐老妹妹们的火气撒得差不多了，王前程这才出来“主持大局”。 “刘同志 、范同志，对于你们一食堂剩了这么多菜这件事，我代表二食堂的全体员工表示遗憾，并对你们抱有深深的同情，但我们二食堂是小食堂，粮食和菜都是定量的，我们实在没能力帮你们解决剩菜问题。”王前程努力憋笑，一本正经地说着小损嗑。 顾红星：…… 前程叔平时应该是没少看报纸，这话说得可真有水平！这要是给他配个茶缸子，再吐口茶叶渣子，那就更完美了。 “你们一食堂要是剩菜了，就让员工买回家吃呗，这不是你们刘大厨积极促成的规定嘛？咋地，这规定只针对我们二食堂啊？你们一食堂要搞特殊咋地？”周春花继续嘲讽道。 “没，我们哪敢搞特殊啊！我们一食堂的员工就算都买了，也买不了这么多啊！”刘德宝害怕办不成事，回去被老叔骂，此时只能装孙子，忍住气讨好着二食堂的众位阿姨。 “那就一人多给几勺呗，让你们刘大厨别那么抠！”赵阿姨话音刚落，其他几位阿姨就跟着哈哈大笑，臊得刘范二人满脸通红。 “咱们俩食堂中间的这些事，你们刘大厨心里清楚，你俩年纪小，可能不太清楚，我们不怨你们。这剩菜我们肯定不会收的，你们赶紧拿回去吧。”王前程见大家都笑得差不多了，就严肃地跟刘范二人表明了立场。 “我们这菜里还有肉呢！”刘德宝不敢就这样回去，继续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那我们更不敢要了，我们二食堂除了周六就没卖过肉菜，这要是把肉票卖丢了，可担不起这责任。”春花姨赶紧摆手拒绝，赵阿姨直接把二食堂的大门打开，摆出送客的姿态。 “哼！我就不信以后你们二食堂求不着我们一食堂！”范永祥平时哪受过这气啊，见二食堂这些人油盐不进，当即就生气了，气哄哄地拽着小推车往外走。 碰到这么个猪队友，刘德宝也是无奈，但人都已经得罪了，再怎么卖可怜也没用了，也只能灰溜溜地跟着范永祥回了一食堂。 “爽！” 两人刚离开二食堂的大门，阿姨们就集体拍手叫好，兴奋得跟过年了似的，就连王前程也不装了，笑得牙床子都露出来了，显得有些龇牙咧嘴的，帅大叔直接笑成了铁憨憨。 相比于二食堂堪比过年的喜庆气氛，一食堂可就相当地愁云惨淡了。 刘福寿一意孤行，把肉切成碎末炖在茄子里，想着多卖些肉票，等到月末厂里开会时，在领导面前露露脸。谁成想，工人们得知这一勺难吃的茄子要一两肉票后，根本不买账。 再加上二食堂的美味大包子吸引了一大帮工人，导致来一食堂吃饭的工人数量骤减，一下子剩了两大盆菜。 剩菜这事，刘福寿应付全责，按照食堂规定，大厨是不能一次性做这么多菜的。刘福寿抱着侥幸心理，再加上想躲懒，这才酿成了大事故。 现在粮食这么紧缺，菜也不好买，即便菜是厂里自己种的，那也是花钱买了化肥和农药的，还得找专人打理，哪能容许这样浪费。 若剩下的是素菜还好办，一食堂的员工多，四十多人一人掏点钱，这剩菜也就不用愁了。但这肉菜就难整了，肉末都散在茄子汤里了，谁也没工夫把肉都挑出来啊。 而且就算肉能挑出来，大家也不爱买，这肉根本就不是啥好肉，基本都是瘦肉，柴了吧唧的，肉票那么珍贵，大家才不舍得呢。 “你俩去这么长时间，一盆都没送出去？”见侄子们把两盆剩菜原封不动地搬了回来，刘福寿气得脑袋又大了一圈。 “二食堂不要，我俩有啥招。不仅没要，那帮老娘们还把我俩好顿笑话，以后再有这事，我可不干了，丢死人了！”面对二姑夫的质问，本就一肚子火气的范永祥更不爽了，直接撂挑子了。 “老叔，王前程说 咱俩食堂是互相独立的，向来互不干涉，他们管不了咱一食堂的事。”看着撂挑子的范永祥，刘德宝很是羡慕，但他可不敢那么嚣张，自己可没亲姑姑帮着撑腰。 “王前程这个老王八蛋，真他娘的没有同情心。”刘福寿气得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老叔，咱这剩菜肯定送不出去了，咱赶紧分一分，能捞回点是点吧。”刘德宝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分啥啦，你们回来这么晚，咱一食堂的人都下班回家了。”刘福寿想不到解决办法，只能无能狂怒，冲着自家侄子撒气。 “那咋整啊？”刘德宝望着空荡荡的后厨，满脸绝望。 能留在一食堂的员工，心眼多、会奉承、能忍这三点基本占一样。 当然冯秋月除外，她倒是想去二食堂“养老”，但奈何刘福寿不放人。 刘福寿虽然嫉贤妒能、好大喜功，但这人也知道冯秋月是个能人，能管理好一食堂的员工，分配活计、检查卫生这些事必须得靠她，所以即便她是自己死对头王前程的媳妇，刘福寿也把她留在了一食堂。 一食堂的人精们见食堂剩了这么多菜，就知道情况不妙，趁着刘福寿出去抽烟的功夫，直接溜了。 “能咋整，找个凉快地放着，明天中午继续卖呗！”刘福寿本来以为把两个侄子都派过去了，王前程会给他个面子，把这两盆剩菜收了，没成想他竟然这么刚。 “天这么热，菜能留到明天吗？”刘德宝擦了把汗，不确定地问道。 “你先找个凉快地放着，我再去想想办法。”刘福寿叹了口气，不耐烦地训斥道。 要是放在平时，刘福寿可能就直接采取强硬手段逼着王前程收下这两盆剩菜了，但最近巡查组正在对各个厂子进行严查，他的厂长姐夫警告他不要闹出事来，刘福寿只能老实地听话。 刘福寿现在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能碰到这种事，当初就不该把王前程得罪那么狠。 为今之计，他只能舍出脸皮去找李仁义了，让食堂管理员出面帮着调和调和。 “刘大厨，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也没招啊。我在食堂是啥地位，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说是食堂管理员，实际上谁我都管不了，也就对账时能帮着忙活忙活，厂里开会时负责挨挨骂。” 见刘福寿灰头土脸地来找自己帮忙，李仁义心里都乐开花了。 李仁义在心里坏坏地想着：“小样，让你平时跟我横，让你平时难为我，现在还不得来求我！” “这事你要不管，肉票收不够，月末开会咱可就得挨罚了！”刘福寿就不是个会装孙子的人，才被拒绝一句，就立马就不乐意了，直接威胁起了李仁义。 “挨罚也没招啊，谁让我没这能力呢。”李仁义故作犯愁状，叹着气回应道。 见刘福寿吃瘪，李仁义的心里别提有都开心了，能出了这口恶气，就算挨罚他也认了，反正按照规定，挨罚的大头还是食堂的大厨。 “王前程这人还算讲面子，你跟他说一说，他没准能给你个面子。”刘福寿现在有求于人，破天荒地夸了王前程两句。 “行，我去试试吧。要是不成，我也真没招了。”李仁义不敢真把刘福寿得罪了，就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点头应了。 不过答应归答应，事能不能办成他可不保证。 李仁义本来就没想办成事，他到二食堂就提了那么一嘴，被二食堂全体员工激烈反对，他也就止了话头。 怕刘福寿觉得他不尽心，他就在二食堂晃悠了一圈，跟大家闲话了会家常，表扬表扬顾红星，还许诺月末为她申请奖励，见大家要忙着做晚饭了，这才慢悠悠地离开。 “艹他妈的！王前程这个老王八蛋，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刘 福寿气得破口大骂。 “等巡查组走了，咱好好整治一下二食堂那帮不长眼的东西。”因为这点剩菜折腾这么久，刘德宝把不能准点下班的气都撒在了二食堂员工的身上，在旁边给他老叔出着损招，鼓动他老叔对二食堂进行打击报复。 “等过几天的，我要让那帮狗东西，知道这厂里谁才是老大。”刘福寿眯着小眼，恶恨恨地说道。 他的眼睛本就不大，又长得膘肥体壮，眼睛显得更小了，即便发怒了，眼神也没啥杀伤力，倒是显得他愈发猥琐了。 刘福寿气得脑袋都要冒烟了，而二食堂的员工们则心情大好，准备晚饭时更积极了。 还没到两点，土豆丝就都洗好泡在水里了。中午和下午洗土豆的水，已经沉淀得差不多了，淀粉被他们收集起来，放进面袋子里，吊在后厨的通风口沥水风干。 “这袋子粉面子，星星下班就拎家去吧！”周春花指着面袋子说道。 “不行，这是咱们一起弄的，得平分。”顾红星赶紧摆手拒绝。 “星星你就拿着吧！今天我们能出口恶气，多亏你了，你是我们的小福星。”赵阿姨劝说道。 “对，星星帮我们出口恶气，我们也没啥好送的，这点粉面子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拿着吧！” “不拿就是不给面子！” “……” 阿姨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全都是发自真心的。 “星星听话，今天的粉面子你拿着，以后的粉面子咱八人再平分。”王前程见大家没啥意见，直接拍板决定了。 盛情难却，顾红星一一感谢大家，下班后直接把面袋子塞进了包里，喜滋滋地往家回。 第21章 在院里疯狂卖惨 “哎呀, 真香啊，你家这天天都有好伙食啊！” 王大妈估摸着顾红星家快吃完饭了，就揣着两个鸡蛋，领着小孙女来剪头发, 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子香味。 “哪敢天天吃好的, 今晚吃的黄瓜, 这味是熬的猪油, 我家俩孩子今天买到半斤猪板油，我寻思赶紧熬出来，不然家里的油都要不够吃了。” 晚上家里吃的是黄瓜炒鸡蛋, 确实有黄瓜，所以自己不算说谎, 顾红星面色不改地忽悠着王大妈。 “哎呦，你家这俩小不点还会买东西呢？”王大妈瞅了一眼正在拿笤帚扫地的两个小家伙一眼，惊讶地感叹道。 “我没计算好, 做菜时倒油倒多了, 这个月的食用油吃得没剩多少了, 就只能让这俩孩子天天去副食店溜达，溜达了十来天，可算是买着这猪板油了。” 顾红星答非所问, 没有顺着王大妈的话夸奖俩孩子, 而是故意说成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让俩孩子不得不挑起家庭的重担。 活了十八年, 顾红星清楚地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人要低调, 千万别在人前炫耀, 不然容易招来红眼病。 自家因为买了个自行车, 就成了整个大院的眼中钉了，现在天天有人站在她家窗户底下闻家里又做了啥好吃的，还有那些上了岁数的大妈大爷，每天不厌其烦地问俩孩子“你家今天又吃啥啦？” “哎呀，那你这心可挺大啊，不怕孩子把钱揣丢了啊？”听顾红星这么一说，王大妈心里好受了不少。 王大妈心里寻思着，怪不得齐家小媳妇做菜那么香呢，原来是油放得多啊。自己要是舍得放油，没准比她家做菜还香呢。 “那有啥怕的，丢了就认命呗，咱大人不也丢东西嘛。我跟卫国天天上班，家里一大摊子事也顾不上啊，就只能让孩子干了。”顾红星满不在乎地回答道，这无所谓的态度，一看就不像是个贤惠的。 “你家孩子是真能干啊！我今上午还瞧见这小兄妹俩拉了一车树枝子回来呢。”听了顾红星的话后，王大妈一下子就舒爽了。心里感慨，这家长不靠谱，孩子就得受累啊，心里都有些同情这对小兄妹了。 “也怨我，煤球用得太多了，眼瞅着家里要没柴烧了，这俩孩子就跑去咱跟前那片小树林里去捡枝子了，帮我分担了不少活。” “有时候我都感觉对不起这俩孩子，摊上我跟卫国这对不会过日子的叔婶，他俩都不能尽情地玩耍了。”顾红星故作内疚地叹了口气。 “哎呀，别犯愁啦，这刚结婚的小两口，有几个会过日子的，都是慢慢才琢磨出过法的。”王大妈听完后，更加同情两个小家伙了，这回她是真心为齐家的日子犯愁啊，这小俩口的日子过得是真不行啊。 “不愁也不行啊！唉，这半个月没过完呢，我家副食本都用得差不多了，下半个月可咋过啊？”为了完善自己不会过日子的形象，顾红星轻车熟路地卖起了惨。 “咬咬牙、挺挺就过去了，日子过得快！你这不是还能靠剪头发换点鸡蛋嘛！”见顾红星说得这样惨，王大妈这回是一点都不嫉妒她家的好伙食了。 “谁也不能天天剪头发啊，上回去我姥家，街坊邻居都被我剪得差不多了，下回还有没有人找我剪都不知道呢。” “你姥家的邻居剪完了，咱院里不是还有嘛，我这不就给你送鸡蛋来了嘛。”说完这话后，王大妈瞬间觉得自己不是有求于人，而是救世主，拯救齐家小媳妇于水火之中。 “王大妈，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妈啊！”顾红星一脸感激地接过了俩鸡蛋。 “您先领着我大侄女去洗头，我进屋把家伙事拿出来，再把屋里收拾收拾，咱就开剪。” 顾红星见买卖上门了，赶紧把理发的物什都 拿了出来，把客厅里的桌子板凳挪到角落里，将椅子搬到灯下，穿上围裙，等着王家的小孙女洗完头发过来。 “小婶，咱家真没吃的了吗？那我以后少吃点！”小爱华皱着小脸想了好久，终于鼓足勇气说出这番话，不吃东西对于她这个小吃货来说，简直是最痛苦的事情了。 “咱家还有老多好吃的呢，刚才是小婶骗王奶奶的，咱不能让外人知道咱家有吃的，不然他们就不乐意给咱家送鸡蛋了。” 这么可爱懂事的天使宝宝，简直让顾红星爱得不行了，她蹲下身来搂住小爱华，尽量用孩子能听得懂的话，小声地跟小家伙解释自家的情况。 “以后院里的爷爷奶奶问我吃啥，我就说咱家天天吃黄瓜！”听了小婶的话，小爱华一脸的震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笑得跟偷腥的小猫似的。 “对，咱以后就这么说！”院里的情况这么复杂，顾红星不想把孩子们养得太单纯，适当地让他们接触些人情世故，以后俩孩子才能多长点心眼，不至于被坏人哄骗了。 “马大娘说要给她家小孙子剪头发，估计一会儿能过来！”王大妈帮小孙女洗完头发，就站在门口跟顾红星闲话家常。 “那可太好了，王大妈你可真是我家的福星啊。”顾红星一边专注认真地剪头发，一边还不忘嘴甜夸人，把王大妈夸得心花怒放的。 “你家卫国咋还没回来呢？” “不知道啊，估计是加班了，赚点加班费也好，把我家买自行车的钱赶紧还了，不然欠人家那么多钱，我这天天都睡不好觉。” 顾红星现在已经把睁眼说瞎话这项技能练得炉火纯青了，忽悠起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你家自行车是借钱买的呀？”王大妈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个大八卦，立马来了精神。 “对呀，不借钱，我俩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那可是将近二百块钱呢。” “我家齐卫国是啥人，王大妈你跟他做了这些年邻居，你还能不知道？那就不是个能攒下钱的主。我就更不可能有钱了。” “这买车的钱，都是齐卫国管工友借的，一人十块八块的，找了二十来个人，这才凑够了钱。” “真不是我家爱嘚瑟，实在是没车没法上班啊，我家卫国上早班还行，顶多是早起一会儿，但这换到中班和晚班，上班时，公交车都停运了，就只能住在厂里，跟工友挤在一张床上。他在厂里不回来，我们娘仨在家也忙不过来啊，家里大事小情咋样也得有个男人。” “……” 顾红星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抱怨话，王大妈不仅不觉得厌烦，反而盼着齐家小媳妇能多说两句，这些话听得她真的是通体舒畅啊。 原本以为齐卫国家这是过起来了，一个住厢房的，日子竟然比住正房的自家过的都好，心里已经不舒服很久了。 现在一看这小俩口纯粹就是面上好，实际上都是不会过日子的，还欠了一屁股的债，王大妈当即就心理平衡了。 “卫国媳妇啊，那你得赶紧学学咋过家喽，可不能再这么大吃大喝下去了。”马奶奶领着小孙子进屋，正好听见顾红星诉苦，小老太太当即对小年轻进行了思想教育。 “是呀，再这么吃，家里的粮食都要不够了，往后就让齐卫国少带点饭，他少吃点，就能带出我们娘仨的一顿饭了。” 顾红星果断扮演个狠心的小媳妇，让院里的邻居们知道知道，她可不是啥善良的小媳妇。 她对自家男人都这么狠，那对别人肯定更狠，大家都知道她是狠角色后，自然就能少来她家找事了。 “那可不中啊，咋能饿着家里的爷们呢，爷们干得可都是力气活，可不能饿肚子啊。”、 马奶奶被顾红星的出格言论吓到了，在老一 辈眼中，家里的爷们就是天，饿谁也不能饿爷们啊。 “对呀，卫国还在机械厂上班，这要是手上没劲，还咋工作啊。卫国媳妇，你就多辛苦辛苦，多剪点头发，用鸡蛋跟粮食多的人家换点粗粮，这日子不就过下去了嘛。” 这齐家的日子过得太惨了，王大妈都开始真心地为顾红星出谋划策了。 “还是王大妈会过日子，这主意可真好，我咋就想不到呢。”顾红星又给王大妈戴了个高帽，哄得她眉开眼笑的。 “没粮食了，不是还有土豆嘛，你可以烀点土豆当粮食吃！”马奶奶也帮着出谋划策，生怕这小媳妇狠下心来，把家里的爷们再饿坏了。 “卫国媳妇，你家要是缺粮，一会儿给我家小孙女剪头发，我给你一碗玉米碴子行不？” 天还没黑，顾红星就开着灯给邻居们剪头发，在院里格外的显眼，再加上屋门敞开着，屋里人说话声还不小，她的那番“饿爷们饱娘仨”的出格言论被左邻右舍听得清清楚楚的，富家的三大妈听见了，也过来凑热闹。 相比于她的两个老妯娌，富家的三大妈还算“亲民”，所以她率先拉着小孙女过来找顾红星剪头发。 尤其现在齐家日子过得惨，她这样反而成了雪中送炭的热心邻居。 “那可太行了，不过三大妈，你可得给我装满点，要是不够我家卫国吃一天的，我可不乐意啊。” 顾红星用开玩笑的语气提醒着院里的人，没鸡蛋给别的东西可以，但得给够量，不然她可真抹得开面子，嚷嚷得满院人都知道。 “放心吧，指定给你装满满一大碗。”粗粮一毛钱一斤，三大妈估算了一下，最后称了一斤半的玉米碴子给顾红星送了过来。 顾红星对重量很敏感，掂量了一下装粮食的二大碗，估摸出重量，知道自家没亏，就笑着收下了粮食，让小国富把粮食倒进家里的小米缸里。 这场交易，两方都很满意。 三大妈家的女人和小孩多，粮食供给足够，家里人被惯得都爱吃细粮，但粗粮又不得不买，正犯愁咋办呢，就听见顾红星家缺粮。 本来她就舍不得拿鸡蛋剪头发，现在能用粮食换了，她乐不得的，即便多给点也认了，毕竟家里缺鸡蛋但不缺这点粗粮。 顾红星虽然说了一堆谎话忽悠众人，但家里缺粮这事是真没撒谎。 虽然多了俩孩子的粮食定量，但还是不太够用，齐卫国真的是太能吃了，按照他这个吃法，家里的粮食顶多能吃到二十五号，还有六天的粮食缺口。 顾红星本来是想让姥姥帮自己换点粮食的，没成想，院里就有人院里换粮，那她就不用折腾了。 顾红星还是很喜欢玉米碴子的，家里有个小磨盘，小国富每天拿着小磨盘磨一斤玉米面，就够家里吃一整天了，孩子还不会因此受累。 磨盘磨出来的玉米面也很细腻，而且还带着玉米特有的清香味，其实要比黑面和次等面好吃些。要不是玉米面的黏性不够大，顾红星都不想往里面掺黑面了。 这场交易被院里的人家看得清清楚楚，知道齐家小媳妇的需求后，大家都想着用点别的东西剪头发，毕竟家家都缺鸡蛋吃，能不用鸡蛋是最好不过了。 顾红星连着剪了三个头发，见没人过来了，这才关了门，把地上的头发扫进撮子里，等明天齐卫国倒炉灰时一起扔了。 眼见着齐卫国还没回家，顾红星也就不等了，为了省电，早早就把灯关上了，哄睡了两个孩子，自己也洗洗睡了。 等齐卫国摸黑回来时，他媳妇已经进入梦乡好久了，他鸟悄地进了屋放下工具包，随后去水池子里把自己洗干净，这才进厨房大吃特吃。 男人的动作虽轻，但顾红星还是被吵醒了，家里门没插， 她心再大也不敢真睡着，听脚步声确认来人是自家男人后，这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吃完饭后，齐卫国悄悄地进屋，把兜里的一堆票据放在炕柜上，这才上了炕。累了一天的他，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22章 一食堂出事了 “从哪弄来这么多工业券啊？”一夜美梦, 早上起来，顾红星看到柜子上那一大把工业券，整个人都震惊了, 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呢。 “昨天下班跟我师傅和师兄一起接了个活, 给仪器厂修了个设备, 车间主任给了我们一些票据当谢礼。”齐卫国见媳妇这么开心，觉得自己昨天的辛苦没白费。 “你们收的谢礼不用上交单位吗？”顾红星一脸疑惑。 “这是我师傅接的私活，跟单位没关系。” 看到媳妇一脸懵, 齐卫国就知道媳妇是误会了，接着解释道：“我们单位是生产单位，不是维修单位，只不过我师父比较擅长维修各种设备, 所以总有外厂的领导找他帮忙, 单位也允许我师父收些谢礼，只要不收钱就行。” “我看你啥都会修，还以为你在单位就是专门负责维修机器的呢。”听了男人的解释，顾红星恍然大悟道。 “我是焊工啊, 不是维修工。”齐卫国被自家媳妇那小迷糊的可爱模样直接逗笑了。 “谁让你不务正业来着！”顾红星被笑得有些羞怒，使劲掐了自家男人一下。 “对对对，怪我，是我不务正业！”齐卫国被掐得一激灵, 赶紧求饶道：“那咱家有工业券了，我今天下班就把铁锅和剃头推子买回来？” “行！要用多少钱，你去钱盒子里自己取。” 顾红星是不指望家里这个月能存下钱了，索性就花个痛快, 把钱花个干干净净, 等到了下个月再存钱。 顾红星已经打算好了, 下个月一开工资，她就把自己的工资直接锁进柜子里，跟姥姥帮她存的288块钱放在一起，放在柜子里的最底层，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花这钱。 家里的大锅有着落了，剃头推子一到手，找她剪头发的小子肯定也少不了。 一想到这些，顾红星就忍不住雀跃，要不是街上人多，她都想跳一段《东方红》了。 一想到，今天午饭是两个土豆丝包子和两块撒了盐的油滋啦，顾红星又忍不住哼起了《我的祖国》。 昨天家里熬完猪油，剩下半碗油滋啦，顾红星趁热在油滋啦上撒了盐。早饭时，一家四口，一人分了一块，中午一人又分了两块，剩下的几块油滋啦，顾红星打算晚上买棵白菜包饺子吃。 一想到家里还有那么多好吃的，顾红星就生出无数的干劲，觉得生活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跟顾红星一样，感觉生活越来越有盼头的，还有二食堂的其他七位老员工。 顾红星到达后厨时，原本都踩点来的众位阿姨们竟然早早就到了。 不过阿姨们本色不改，到了后厨也没干活，而是聚在一起，头挨着头聊八卦，聊得兴奋了，还有人拍掌大喊“痛快”、“活该”、“遭报应”。 “聊啥呢？”顾红星跟阿姨们待得久了，爱八卦的基因也都被激发出来了，饭盒还没放下呢，就凑到阿姨们身边，想听听是啥八卦让大家这么兴奋。 “聊让人开心的事情！”一向守不住秘密的春花姨都学会卖关子了，这可真把顾红星惊奇坏了。 “我的亲姨啊，赶紧告诉我吧！”顾红星摇晃着春花姨的胳膊撒娇卖萌。 “今天一食堂发生大事了！”春花姨还是那个守不住秘密的春花姨，被小闺女撒个娇，立马缴械投降了。 “啥事啊？赶紧说说！”顾红星一听是一食堂出事了，眼睛都亮了，立马搬来小板凳，坐在春花姨身边一脸急切地等下文。 虽然跟一食堂没啥过节，但天天听着阿姨们对一食堂的种种控诉，顾红星已经把一食堂的刘福寿及其党羽当成自己在厂子里的头号敌人了。 头号敌人的大本营出事了，顾红星自然是相当兴奋了，那幸灾乐 祸的小表情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脸上，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一食堂今天被工人们攻陷了！”春花姨一脸兴奋地分享着她几天的所见所闻。 “攻陷了？”春花姨的用词让顾红星有点迷糊，上次她听到这个词还是在一部反抗帝国主义侵略的电影中呢。 “三十多个工人把一食堂的打饭窗口围了，这事闹得可大了，工会主席都过去了。”春花姨一边说一边兴奋地比比划划，讲得那叫一个神采飞扬、绘声绘色。 “因为啥啊？”这一食堂是干了啥天怒人怨的大事，能把工人们逼到这种程度，顾红星那是相当好奇了。 “一食堂把昨天的剩菜做成包子馅，骗工人说那是大肉包子，两个大包子要一两肉票和二两/粮票，卖价跟咱的土豆丝包子一个价，都是一毛钱一个。” “工人们一听这价格，感觉还不错，国营饭店卖的大肉包子个头不大，还要一两肉票，卖一毛钱呢。不少人都觉得挺实惠的，就都买了两个尝尝。” “等吃的时候，工人们一口咬下去，根本没吃到肉，吃了一嘴泞了吧唧的破茄子，还带着一股腥了吧唧的味，反正是老难吃了。” “花了一两肉票买了这么难吃的东西，工人们肯定不愿意啊，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就去窗口要说法了，正好去的是范永祥那个窗口。” “范永祥就是昨天来咱二食堂送剩菜、说话贼难听、还挺横的那个小子。他是刘大脑袋媳妇的亲外甥，管刘大脑袋叫二姑夫。” 周春花怕顾红星不知道一食堂的范永祥是谁，在八卦过程中，还特意解释了一番。 “我知道是谁了，春花姨你接着往下讲！”顾红星听得过瘾，正在兴头上呢，赶紧点头催促春花姨接着往下说。 “那小子多横一个人啊，平时在一食堂老嚣张了，跟年纪大的工友说话都一点礼貌不讲。那些工人去找他要说法咋可能成功。” “范永祥不仅不道歉，还跟工人说了难听的话，直接把工人们激怒了，嚷嚷着要把肉票和钱都要回来，不给的话，他们今天就不上班了，一直在一食堂坐着。” “那包子卖出去一大盆，不少人都买到了，大部分人虽然憋气，但不敢出头，寻思就自认倒霉了，但现在有人带头要说法去了，这些人就也跟着去了，现在估计得有六七十人了。”春花姨说话后，还用眼神寻求身边几个老姐妹的认可。 阿姨们也非常给面子，均是点头同意，她们也觉得这事肯定会越闹越大。 “春花姨，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啊？你去一食堂围观啦？”顾红星听春花姨把那场景描述得绘声绘色的，就跟在现场她亲眼看到了一样，忍不住有些疑惑。 “对呀，我就是在现场看的，今天不是赶上咱二食堂打理菜园子嘛，我跟你几个姨就早来了一会儿，往菜园子去的时候就听见一食堂嗷嗷地喊叫，我们几个转身就直奔一食堂，正好瞅见了这热闹。” “这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啊！”春花姨一脸的兴奋，估计捡了钱都没法让她兴奋到这种程度。 也对，啥事能比亲眼看到敌人倒大霉还让人兴奋的呢。 “阿姨们来这么早，是因为要打理菜园子啊？那我这不是没赶上吗？中午休息时再去行不行啊？” 顾红星没想到大家来这么早是有活要干，登时对自己的迟到有些不好意思。 “这事不赖你，我昨个忘通知你了。”春花姨见小星星挺着急的，赶紧安慰道。 “就薅几根草，我们几个人，一人一把就薅完了，都用不着你。” “都赖你春花姨，要是昨天通知你一声，你不就能亲眼瞧见热闹了嘛。”赵阿姨为顾红星没能亲眼瞧见一食堂的热闹而颇感遗憾。 “瞧不见就瞧不 见呗，反正月末开大会时，也能看见一食堂被点名批评！”春花姨笑得一脸的幸灾乐祸。 “不光要点名批评，估计还得罚款扣工资呢。”其他阿姨一想到一食堂要倒霉了，全都笑得嘎嘎的，因为笑得太大声，饭厅那边都有回音了。 “你们说，我家秋月会不会也被罚款啊！”相比于其他人毫无心理负担地看热闹，王前程就比较担心自家媳妇了。 “不会，凭啥罚秋月啊，秋月是管后厨卫生的，做饭又不归她管，要罚也就是罚刘福寿，顶多把范永祥那小子一起罚了，其他人不会被罚的。” “放心吧，秋月当时还劝了呢，是刘福寿非得那么干，看咱二食堂的包子卖得好，他就眼馋了，也跟着学，没学明白，赖他自己。” “让他当学人精，活该！” “就他那水平还做包子呢，面都没发起来，全都是硬邦邦的死面包子，白瞎那些白面了。”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顺便安慰了王前程一下，主要还是狠狠地嘲讽了刘福寿。 对于一食堂发生的事，顾红星是一点都同情不起来，不光不同情，还盼着厂里好好惩罚一番这些人，让这些恶人们知道知道，得罪他工人爷爷的下场。 工厂开设食堂的目的，是为了解决工人们上班期间的吃饭问题。 食堂跟饭店是有本质区别的，饭店是为了盈利，食堂是为了解决困难。 食堂的目标就是不赔钱就行，所以菜价定得很便宜，虽然味道不太行，但菜量是足足的，这也是为啥工人们虽然嘴上抱怨食堂的饭菜不好吃，但很少有人去投诉食堂。 工人们的诉求很简单，吃饱就行，偶尔能改善改善伙食就再好不过了。 但一食堂今天干的事可是相当缺德了，用剩菜做包子馅竟然不告知一声，这就已经够过分了，竟然还骗工人们，说这是大肉包子，这可真是缺德带冒烟了。 这得是多没脑子才能干出这种蠢事啊。 工人们不排斥剩菜，毕竟家家都有剩菜的时候，只要没坏，大家也能吃，但前提是你得告诉工人们这是剩菜，起码让工人有个知情权吧。 肉票是多珍贵的东西啊，一个人一个月才只有半斤，一食堂用俩难吃的破包子就骗去了一两，搁谁谁能乐意啊。 刘福寿现在是被人捧得有些飘了，平时在一食堂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现在竟然欺负到工人头上了，真得狠狠教训他一次了，不然他都忘记现在是谁当家做主呢。 敢得罪他工人爷爷，必须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一大早就见到敌人倒霉，怀着这样的美好心情，二食堂的员工们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昨天吃到二食堂包子的工人，今天又再次涌进了二食堂。 一食堂闹出这么个破事，不少离一食堂更近，只吃一食堂的工人也宁愿多走几步，直奔二食堂。 因为来的人太多了，二食堂这六百个大包子，不到半个小时就卖光了，不少人都没买到，纷纷要求二食堂加量。 “不是我们故意做这么少的，我们二食堂是小食堂，粮食都是定量的，卖没了就是真没了，我们也没招啊！”王前程笑着跟众人解释道。 “跟采购提啊，让采购给你们加量！” “你们二食堂的大包子这么好吃，就是再来这么多，也都能卖光！” “赶紧把粮食的分量加起来，每天再做点馒头呗，你们食堂的馒头也香！” “……” 见王前程态度这样好，工人们都凑到他跟前，跟他提意见，这场面是相当和谐友好了。 刘福寿看到这场景，估计脑袋得气冒烟了。 第23章 偶遇女主 人逢喜事精神好, 尤其是天天都有关于一食堂的乐子瞧，这美好的一周让二食堂的众人无比畅快。 忙碌了一周，顾红星终于把自己跟齐卫国的军装也做好了, 一家四口可以穿着军装去取照片了, 一想到被街上的行人回头围观, 就让人兴奋不已。 “有些人啊，都穷得要吃不饱饭了，还穿新衣服出去嘚瑟呢？” 李大妈被顾红星怼了好几回, 已经有些怕了，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非要阴阳怪气说两句才舒服。 “有些人啊，嘴都快臭成粪坑了, 还舍不得钱买牙刷呢。”不就是阴阳怪气嘛, 像是谁不会似的。 跟后厨阿姨们混了十多天，天天听她们花样骂刘福寿，顾红星早就积累了一堆骂人的词汇，跟李大妈和孙大妈这种跟社会脱节、只能在院里耍横的人对战, 简直就是碾压。 李大妈败下阵来，气得直喘粗气，鼻孔都被气大了一圈。但她不敢还嘴，害怕隔壁小泼妇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所以就只能恶恨恨地瞪着顾红星。 顾红星才不在乎手下败将的眼神呢，她“哼”了一声，扬起头一脸蔑视地走了过去，像只骄傲的孔雀。 小国富和小爱华也学着小婶的模样, 三只骄傲的孔雀扬着脑袋穿过大院, 只有齐卫国低着头走路, 怕自己的笑容刺激到两位大妈。 “顾红星？”顾红星刚进照相馆，就听见有人用极其惊讶地声音喊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她也震惊了，这人竟然是自己梦中那本书的女主。 “同志，咱俩认识？”顾红星有些懵逼，她确定自己只在梦中见过这位女主，现实生活中两人应该不认识呀，为啥女主会认识自己呢？ “啊，那个，嗯，我叫田甜甜，是吴安娜的同学。” 田甜甜也发觉自己有些唐突了，刚才因为太过惊讶，让她不小心就喊出了声，这回可尴尬了，原本自己不该认识顾红星的，为了不被怀疑，她就只能只能含糊地解释了一下。 “哦哦，这样啊，好巧啊，你这是来照相？” 田甜甜的解释还挺合理的，顾红星没有任何怀疑，想到女主虽然跟吴安娜的同学，但梦里的她俩可是你死我活的死对头，顾红星因此对女主还是很客气的。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对，你们也是吗？”田甜甜扫视了一眼四人，发现除了自己认识的齐卫国外，还有两个孩子。虽然她没见过这俩孩子，但也猜到了，这俩小家伙应该是导致齐卫国进农场服刑的导火索。 “我们照完了，今天是来取照片的！” “这位是我爱人齐卫国，这两小家伙是我侄儿，大的叫国富，小的叫爱华！” 顾红星见田甜甜一脸好奇地瞅着自家人，就简单地为她介绍了一番。 顾红星之所以对女主这么热情，主要还是梦中的她并不讨厌，反而很讨喜，是个勤劳、贤惠的小媳妇，在院里的口碑不错。 见多了李大妈和孙大妈这种极品邻居，冷不丁见到像女主这样的正常人，顾红星还挺开心的，若是能提前跟女主打好关系，以后当邻居时也能和谐相处。 “你们一家四口穿的这身军装可真精神啊！”田甜甜发自内心地夸赞道。 田甜甜见过三年后的顾红星，虽然她的样子没啥变化，但精气神跟现在比还是差很多的。 现在的顾红星朝气蓬勃，剪了短发后显得更加的俏皮可爱，见人就笑，甜甜得让人如沐春风。 不像三年后的她，明明是大院里最漂亮的姑娘，但整天足不出户，能在小屋里待着就绝不出门，脸上呈现着毫无红晕的苍白，跟人说话也不抬头，眼神空洞得不像个年轻人。 至于齐卫国，田甜甜也是见过的，不过那都是 十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候的齐卫国在农场改造了七年，满脸风霜，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跟四十岁的农村老汉没啥区别。 虽然后来倒是养好了很多，但脸上的沧桑却是怎么也抹不掉的，眼神中也总流露出悲伤，难以想象，他年轻时竟然是这种青春蓬勃的纯真小伙子。 这就是年轻的齐卫国啊，长得怪俊的，穿上军装可真精神，怪不得顾红星宁愿让出工作、在家当老妈子、低下头求吴安娜，也要帮他减刑。 这张帅脸确实让小姑娘念念不忘，当然齐卫国出狱后对顾红星的宠爱和疼惜，也让这傻姑娘的七年没白等。 田甜甜对顾红星和齐卫国这对苦命鸳鸯能提前修成正果，真的是由衷地表示欣慰。 上辈子活了七十多岁，她才悟出来：易求无价宝，难买有情郎。 田甜甜算计了一辈子，被人夸了一辈子，但其中的苦楚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上一辈子活得是多么的失败和丑陋。 在外人眼中自己是院里最会过日子的温柔贤惠小媳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这段婚姻里付出了多少心血，默默咽了多少苦水。 这辈子，她宁愿活得像大院“头号傻姑娘”顾红星一样轰轰烈烈，也不想再过那种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日子了。 “都是拿家里的旧衣服染的，用的是骆驼牌“煮绿”染料。”顾红星很喜欢被人夸奖，当即对女主的印象更好了，还跟她分享了自己的小秘方。 “以后要是碰见你们姥姥家人，一定要躲着点，实在不行就往公安局跑！”见到这么单纯热情的顾红星，让田甜甜头脑一热，当即蹲下身来，老气横秋地叮嘱着两个小家伙。 虽然已经重生十多天了，但田甜甜还是没太适应自己年轻的□□，说话仍控制不住老太太的语气。 虽然不知道这个阿姨为什么这样说，但两个小家伙还是非常有礼貌地感谢了一番，笑得一脸真诚，这让田甜甜感觉自己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提醒他们还是很值得的。 “小心点吴安娜，她是个撒谎精，她亲爹没有那么大能耐，根本没法帮人办事，只会骗钱。”受到两个小家伙的鼓舞，田甜甜索性又提醒了一下顾红星，让她以后能少挨点骗。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齐卫国被捉的过程，但田甜甜嫁到大杂院后，从院里的老人口中，已经听过无数次他被捉的过程了，简直都能倒背如流了。 齐卫国出事前，已经和顾红星在谈恋爱了，不过顾红星的后妈想让顾红星嫁给她们厂车间主任的儿子，就撺掇着顾红星的亲爹，让他不同意这门亲事。 顾红星一心要嫁齐卫国，她爹拗不过亲闺女，都已经同意了，但吴莉把户口本藏起来了，顾红星找不到户口本，又顾忌亲爹的面子，就没跟后妈闹起来，只是一直僵持着，两人这婚就一直没结上。 后来顾红星打听到户口本丢了可以挂失重办，正在重办户口本时，齐卫国的侄子和侄女出意外没了。 据说是被他们大舅家的表哥推进了冰窟窿里，这大冬天掉进了冰窟窿里可够孩子呛了，等俩孩子被捞上来后，就发起了高烧，他们姥姥舍不得钱，就没往医院送，想着在家发发汗就好了。 没成想，后半夜俩孩子体温飙升，又没人照看，直接高温烧休克了，俩孩子就这么没了。 齐卫国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他听到曹家的邻居们议论，才知道俩孩子这些年在姥家过得多么苦。 齐卫国被怒火冲昏了头，直接冲去曹家，对着他家人下了死手，直接把曹家大儿子打成了重伤，满口牙都打没了，曹家二儿子和三儿子也都被打得断胳膊断腿，反正特别惨烈。 后来齐卫国就被公安带走了，顾红星为了救他，病急乱投医，被吴莉和吴安娜合伙骗了，把自己攒的钱都上交了， 工作也给吴安娜，就是为了让吴安娜找她亲爹帮忙。 其实吴安娜的亲爹啥也不是，就是个普通工人，只不过是爱吹牛，吹得跟真的似的，天天跟人吹自己跟哪个局长、哪个部长能说上话，其实他也只是知道对方的名字和职务罢了，根本连人家领导的面都没见过，更搭不上关系了。 顾红星被骗了整整三年，她一直以为齐卫国被判了八年，是吴安娜亲爹帮着运作的。 其实故意伤人致人重伤的最高刑期就是要判十年以下的，不过那时候大家都是法盲，哪有人知道啊，只知道曹家老大被打得差点没死了，都以为齐卫国要被枪毙了呢。 顾红星知道自己被骗后，那是田甜甜第一次见识到老实人发起火来有多可怕，当时吴莉要是不同意退还钱和工作，顾红星绝对能照着吴安娜的脖子砍下去。 再后来，顾红星索性不管院里的风言风语了，直接住进了齐卫国的房子，在那个房子里独自一人生活，等着齐卫国服刑出来。 好在齐卫国没有辜负她，因为表现良好，提前一年从农场回来了。 齐卫国回来的第一天，顾红星就拿着户口本跟他领证了，当时参加他俩婚礼的人老少了，大家都对他俩避如蛇蝎，背后叫他俩“雌雄双疯”，院里没人敢跟他俩来往，生怕这俩人发起疯来上手砍人。 田甜甜也跟院里的人一起躲着这小俩口，不过没躲多久，改革开放了，这小俩口做起了买卖，慢慢把日子过起来了。 再后来，俩人直接买了商品房搬了出去，再次见到他们时，就是院里拆迁分房子时。 街坊邻居们也好久不见了，见两人穿得光鲜亮丽的，也都不怕了，全都上前问这问那，小俩口倒也实在，把这些年干的产业跟大家抖落个干净，听得众人惊叹不已。 这对苦命鸳鸯靠着自己的努力，最后过得比院里的所有人都好，即便是拆迁得了十多套房子的马家，也远远不如院里这对出了名的疯夫妻过得好。 “好的，谢谢你的提醒！”果然是女主，真是人美心善啊，顾红星对田甜甜的印象真的是好极了，盼着三年快点过去，好跟她做邻居。 虽然顾红星不能理解这么好的姑娘为啥嫁给大她七岁的富毓翎，不过顾红星也不得不承认，除了年纪大点，富毓翎还是挺抢手的，既然女主嫁给他也挺幸福的，那就没必要拆人家的姻缘了。 在梦中只重点关注了自己处境的顾红星，并不了解富毓翎和田甜甜婚后的生活到底是啥样的。 在她的梦中，两人是院里的模范夫妻，所以即便顾红星很讨厌富毓翎，但也不会拆散两人的“美好姻缘”。 取到了照片，告别了田甜甜，刚从照相馆中出来，顾红星就跟齐卫国吐槽道：“吴安娜这嘴巴可真够大的，她的同学都对咱家情况了如指掌了。” 吴安娜：……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顾红星领着俩孩子先坐车回家了，齐卫国则负责去买照片玻璃框。 “这张照片把咱四个照得可真精神。” 几张新照片让三人爱不释手，顾红星和两个小家伙是越看越爱看，照片被他们仨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 齐卫国抱着大玻璃相框回家时，只见这娘仨的脑袋凑在一起正看得过瘾，自己回来都没人发现，只能咳嗽两声，提高自己的存在感。 “国富，把你放在盒子里的照片也拿出来，咱都放在镜框里。”顾红星知道小国富偷偷地藏着爹妈的照片，这小家伙有时候还偷偷地看着照片哭呢。 顾红星从小没妈，知道这种痛苦，也没法安慰，但她想让俩孩子能光明正大地想爹妈，不要总是躲起来哭，想念亲人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情。 “媳妇，我也有一堆照片，也能 放进来吗？” “当然啦，咱家这么大的相框，能放好多照片呢，当然要把能放的照片都放里面了。” 齐卫国得了媳妇的允许，也乐颠颠地回屋取出了自己装照片的盒子。这里面装了很多照片，他妈妈是个爱美爱照相的人，所以留下了不少照片。 顾红星也有个装照片的盒子，当时后妈要进门了，顾红星就把妈妈和自己的照片都从相框中取了下来，放在盒子里珍藏。 众人把照片拿了出来，顾红星把一家四口的大合照和其他大照片放在中间，其他的一寸二寸小照片则点缀在大照片周围，整体像是朵盛开的向日葵。 “哇塞，保家哥年轻时竟然长这样啊！”从顾红星记事起，赵保家就已经是大人模样了，突然看到他十三四岁时的模样，还挺让人惊奇的。 “这是我爹跟我哥刚逃到北京的第二年照的，我爹跟着我姥爷做工，发了工钱，正好我姥爷花钱给我妈照相，我爹就出钱，给我哥也照了个单人照。” 小时候经常被别的孩子骂自己是没爹娘的丧门星，齐卫国年纪小打不过这些人，就只能躲在屋里哭。每到这时候，他哥就会把老照片拿出来，挨个介绍照片的来历，告诉齐卫国他不是孤儿，他有爹娘，所以齐卫国对这些照片的来历如数家珍。 “这是我爹？”听到爹爹的名字，小国富也把小脑袋凑了过去，看到那么年轻的爹，他都有些不确定了。 “对呀，这是你爹年轻时，也就比你大六七岁吧。”齐卫国耐心地为侄子科普。 “这是我爹，你们得叫叔公！”齐卫国好久没翻自家的老照片了，此时看着亲爹的照片，还挺怀念的，就为侄子侄女科普起了自家人。 “仔细一看，保家哥的长相，比你更像公爹。”顾红星也没见过自家公爹，见到公爹的照片，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我长得像我妈，这个是我妈，我俩眼睛特别像，我妈的眼睛特别好看，所以我比我爹和我哥长得好看。” 齐卫国一脸骄傲地炫耀自己的美貌，他已经发现了，自打自己穿上这身绿军装后，媳妇的眼睛就时不时地往他身上瞄，自家媳妇是个“好色”的。 “一个大男人，光好看有啥用，你有保家哥劲大吗？”果然，男人不知道自己好看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现在齐卫国总炫耀自己的美貌，顾红星反而觉得自家男人没多帅了。 “那倒没有，我哥是大力士，谁都没他劲大。”齐卫国从小就崇拜哥哥，所以即便比不上自家哥哥，他也毫不自卑，反而更加骄傲了。 “小叔，为啥叔公带着我爹来北京啊？我爷爷和奶奶怎么不来啊？” 小国富一直纳闷，为啥别的孩子都有爷爷奶奶，自己却没有呢？但他年纪小时不知道问，年纪大后又找不到人问了。 “那年咱老家决堤，咱家人都没跑出来，只有你叔公带着你爹去山上捡柴火才逃过一劫。” “老家被淹，上百万人吃不上饭，你叔公就带着你爹一路逃荒到了北京。后来碰见了我姥爷，你叔公就跟着我姥爷学木匠，我姥爷见你叔公为人老实还勤劳，就招了他当上门女婿，所以我才跟我姥爷一个姓。” 对于自家的情况，齐卫国也只是听哥哥简单提起过，更具体的细节，他也不知道。 对于齐卫国家的老一辈所遭遇的事情，顾红星深表同情，那场决堤不是天灾而是**，本就不该发生，但却发生了。 顾红星常听姥姥提起那场灾难，八十万人被大水淹死，上百万人流离失所，那种惨状，生活在新社会的顾红星是无法想象的，但却深深地刻在老一辈的心中，无法磨灭。 也许就是因为有这样惨烈的对比，老一辈人才会如此热烈地拥护让他们当家做主的革命者吧！ 第24章 跟后妈决裂 “各部门及全体员工： 1967年10月10日, 经查一食堂厨师刘福寿不顾后厨人员的劝诫，将剩菜包成包子，并欺骗工人们用肉票购买, 事后不仅不反思错误, 反而对提出意见的工人进行言语攻击和威胁, 严重违反了我厂的《食堂工作人员管理办法》，特对刘福寿作如下处罚及通报批评： 一、扣除半个月工资； 二、工资等级由10级下调至11级； 三、在档案上记过处分。 1967年10月10日，经查一食堂后厨员工范永祥在上班期间, 服务态度傲慢，并对工人们进行言语攻击和威胁，严重违反了我厂的《食堂工作人员管理办法》，特对范永祥进行全厂通报批评。” “我的妈呀, 这回咋罚这么狠呢？”听到这个处罚结果, 二食堂的阿姨们都诧异了。 虽然知道这次刘福寿会挨批评，但大家猜测顶多就是在厂务公开栏贴个通报批评的文件，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工资降级这样严厉的处罚。 工资级别越高，往上升级的难度就越大。厂里现在不少老工人的工资已经多年不涨了, 一直维持在14级，挣48块5的工资已经很久了。 即便是刘福寿这种享有特权的人，工资升级到10级也是熬了好些年的。 能挣13级到10级工资的人，那可不是一般人, 那叫技术员。 “我也不知道啊，咱厂好久没有出过这么严厉的处罚了。”王前程见大家都望向自己，赶紧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内幕。 “你们说，厂长不会要被撸了吧？不然也不会连小舅子都护不住啊？” “别瞎说, 让人听见！” “说说咋啦, 咱是国企, 厂子又不是他孙景江一个人的，凭啥他就能一言堂啊。” “对呀，别的厂子都是工人们共同决定厂子里的生产计划，就咱厂子啥事都听孙景江一个人的，整得咱厂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我都三年没涨工资了。” “啥能耐没用，纯靠关系当上的厂长，咱厂其他领导还捧他臭脚，整得咱厂越来越次了，福利都没有纺织厂的好。” “要不是我不会写字，我都要写举报信举报他了！” “……” 由于一直被刘福寿打压，二食堂的阿姨们早就已经不管不顾了，反正只要不犯大错，就不会被开除，索性就怎么痛快怎么过了，说起话来，真的是啥都不惧。 “咳咳！”李仁义刚进二食堂就听见大家背后议论厂长，怕这帮无法无天的老姐姐们再说出更吓人的话，赶紧战术性咳嗽几声。 “哎呦，领导来啦，啥事啊？”大家见到李仁义，立马换了笑脸。这换脸速度，不唱川剧都屈才了。 上一周因为二食堂的土豆丝包子让工人们很满意，这让李仁义在厂领导面前的处境好了不少，最近他来二食堂都是带着笑脸的。现在二食堂的阿姨们看见他都不紧张了，甚至都敢跟他开几句玩笑了。 “那个，因为工人们的强烈要求，咱厂决定给咱二食堂扩大粮食定量，以后中午和晚上的粮食定量都是100斤了。” “以后咱二食堂也可以一次性申请一周的食用油和调料了，只要不用超了，你们可以随意安排一周的菜单。” “以后每周二和周六供应三十斤猪肉，周一和周五供应二十块大豆腐，还不用收豆腐票。” “明年的菜园子重新划分，一食堂和二食堂分片管理，想种啥就种啥，自己种的菜可以随便用。” 李仁义话音刚落，大家就激动地鼓起了掌，掌声足足响了一分多钟，才在李仁义的示意下停止了。 “粮食定量多了一倍，咱二食堂的人员肯定是不够了，我决定从一食 堂抽调五名员工过来，你们有中意的人选吗？”对于往二食堂调人这事，李仁义不好擅作主张，所以过来征询大家的意见。 “把我媳妇调过来！”王前程率先开口，其他阿姨也都点头同意。 “不行，你媳妇在一食堂当后勤主管呢，调到这来就只能当普通员工了。”李仁义毫不犹豫地否决了王前程的提议。 “我不干后勤主管了，让秋月当！”周春花为了老姐妹，相当够义气了。 “老姐姐呦，你就别跟着瞎闹了！”李仁义脑袋都大了，让他们选人，他们还真不客气啊。 “我们家秋月乐意来二食堂当普通员工，你就把她调过来吧，她在一食堂干得可闹心了，天天晚上愁得都睡不好觉，你就行行好，把她调过来吧！”为了媳妇，王前程在李仁义面前疯狂卖惨。 “我试试吧！”李仁义也知道冯秋月在一食堂干得不痛快，她也多次申请要调到二食堂，但都因为刘福寿的阻拦没能成功，这回刘福寿被巡查组抓个正着，估计能安分一阵了。 “再要个李莲花吧，她干活利索，而且也乐意来咱二食堂。” “张凤枝也能来！” “王慧娴。” “还有刘秋霞。” 二食堂的阿姨们都是在厂里工作了十多年的老员工了，对一食堂的不少老员工都很了解，很快就确定了五个人的名单。 “你们可真会挑啊，全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李仁义笑着调侃道。 李仁义来二食堂前，就已经找一食堂的所有员工单独谈过话了，好多老员工都愿意来二食堂，大家挑出来的这几位都在名单上，除了冯秋月需要他费些功夫外，其他的人马上就能上岗。 “咱们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外人，粉面子咱咋分啊？”等李仁义走后，大家又聚在一起讨论起食堂难得的福利—粉面子。 “要不先别分了，看看这几个人的情况再决定。” “行！咱二食堂好不容易支棱起来了，可不能因为这点粉面子被捉住了把柄。” 跟工作相比，这点粉面子还真不被看在眼里，大家一致决定视情况而定。 李仁义的效率极高，一个小时不到，就把大家要的五个人凑齐了，五个人拎着东西喜滋滋地来到了二食堂，阿姨们热情地欢迎了这几个新加入的老姐妹，气氛融洽极了。 “刘大脑袋这么痛快就把你放了？”周春花见到老姐妹冯秋月，别提有多激动了，拉着她的手就问个不停。 “他怕我去巡查组那里举报他，所以就同意了。”冯秋月狡黠一笑，她现在心情极其畅快，终于不用在一食堂勾心斗角了。 “巡查组？哪里来的啊？我们咋不知道呢？”王前程一脸懵逼，为啥自家媳妇知道的信息，自己却一无所知呢。 “我也是今早听二车间的车间主任说的，巡查组好像是市里派下来的，10号那天刚好来咱厂巡查，上头都是临时才接到的通知，厂长跟书记还没上班呢，巡查组的领导们就自己在厂里参观，工人们把范永祥围住时，他们正好走到食堂，正正好好碰见了这事，你们就说巧不巧吧？”冯秋月开心地跟大家分享听来的八卦。 “这就是报应吧！”知道刘福寿倒这么大霉的原因后，大家全都拍手叫好。 人逢喜事精神上，大家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虽然中午多出了一半的粮食定量，但对干劲十足的阿姨们来说，这都是小意思，1200个大包子，早早就包好了。 因为扩大了粮食定量，李仁义为二食堂申请了一个煤气炉和五个大蒸屉，就怕影响二食堂蒸包子。现在他已经完全不管一食堂了，就盼着二食堂能给他长长脸。 二食堂的饭厅虽然小，但实际建造时也是按照一食堂的 规模建造的，只不过大部分的区域都闲置着，现在想要扩张饭厅也方便，清理一下杂物，搬来几套桌椅就行。 打饭窗口都不用操心，本来就有三个闲置的窗口，现在直接打开用就行。 开开心心地上了一天班，下班后，顾红星一路哼着歌回到了家，刚进前院门，就被久不见面的大弟保尔拦住了。 “大姐，你下班啦？”保尔一脸讨好地问候自家大姐。 “哎呦，小气包子今天终于消气啦？”自打上次顾红星拒绝了大弟讨要零食的请求，这小子已经一个星期没跟她说话了。 “大姐，你是不是不稀罕我了？”一提到大上周的事，顾保尔小嘴一瘪，又不开心了。 “我还不够稀罕你啊？你个小没良心的，从小到大我给你花了多少钱？给你买了多少零嘴？你都不记得了？就因为我跟你开个玩笑，你就一个星期都不跟我说话，见到我连个招呼都不打，扭头就走。” 顾红星没想到这孩子还挺会倒打一耙的，也没惯着他，把他干得那点破事全都抖落了一遍 “那你那天为啥不给我零嘴吃啊，伊万都有呢！”保尔自知理亏，企图靠撒娇蒙混过去。 “那你为啥要骗小国富的红烧肉吃呢？咱爹买回家二十五块，你家五口人，一人能分五块，我不信你只吃了五块。”两个儿子，吴莉更偏疼保尔，好吃的基本都是可着保尔先吃，即便是她亲闺女吴安娜也得给保尔让位。 一下子就被大姐反问住了，保尔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以对。 “你这性格得改一改了，要不然以后就没朋友了。你忘记当初马阿吉和马加新为啥跟你打架了吗？” “人家马阿吉和马加新好不容易买几块糖，每次都分给你吃，你倒好，有点好吃的藏得可严实了，谁也不给。糖不给也就罢了，咱奶给你拿了那么多花生，你就给人家一把能咋地。哎，就不给，最后把人家气得揍了你一顿。” 顾红星是一点都不惯着这个小老弟，他已经七岁了，早就已经懂事了，但还是这么自私自利，这要是不管不顾让他长大了，很可能就是下一个吴安娜，又坏又自私。 “哎呀，大姐，你别说了，我下次改还不行吗？”毕竟还是个七岁的小孩子，保尔被大姐这么不留情面地贬损了一番，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说吧，为啥在门口堵我啊？”顾红星见保尔要哭了，有些心软了。 “我吃了你家的茶叶蛋，现在国富不跟我玩了，要跟我绝交。”保尔自己说完也觉得不好意思了，顿时低下了小脑袋。 “你没经国富的允许，吃了我家茶叶蛋？你自己家没饭啊？” 顾红星仔细一咂摸保尔的话，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国富不是抠孩子，保尔要是张口要的话，国富至少会分一半给朋友，而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上周日顾红星拿着剃头推子去姥姥家帮人剪头发，又赚了二十多个鸡蛋，正好家里还剩下不少结婚时买的茶叶，她就在锅里煮了十二个茶蛋。 四口人在早上和中午各吃了一个，还剩下四个打算留着明早吃，保尔肯定是偷吃了锅里剩下的四个鸡蛋。 “二姐上学去了，就剩下我跟伊万在家了。”保尔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企图通过卖惨来博得同情。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二姐平时也不在家啊，也没见着你挨饿。”顾红星太了解自家大弟是啥性格了，以前还能说是孩子小不懂事，现在看来，这孩子的性格已经越来越恶劣了。 “偷吃的鸡蛋必须还回来，回家管你妈要鸡蛋去，拿着鸡蛋去跟国富赔礼道歉，你俩的事自己解决，我可不掺和。”顾红星一天的好心情都被自家大弟消磨没了。 保尔扭扭捏捏地不想掏鸡蛋，但见到大姐发火， 他也真怕了，只能抿着嘴转身回家了。 顾红星回家都吃完晚饭了，也不见保尔过来道歉，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跟自家老爹说一声，必须要好好教育一下保尔。 顾红星倒也不想管这闲事，但这孩子要是以后真学坏了，最后受累的还是自己亲爹，大家都住在一个院里，亲爹过得不好，她也不能光看着不管，而且就是光看着亲爹遭罪，她也不好受啊。 “爹，你过来！”顾福兴正在跟工友老赵闲唠嗑呢，见闺女喊他，赶紧起身走过去了。 “爹，你平时管管保尔，这孩子现在都学会偷东西了。” “啥？他偷谁家东西了，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的。”顾福兴虽然不爱管孩子，但他绝不允许孩子犯下这种原则性错误。 “哎呀，你小点声，别被邻居们听到了。”顾红星拽住自家老爹，又扫了一眼邻居，见没人往这边看，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偷吃了我家一个茶叶蛋。” “这小子咋那么馋呢？回家我揍他一顿。”一听儿子偷的是闺女家的东西，顾福兴放心了，起码丢人没丢到别人家里去。 “你别不当一回事，现在不好好教育，以后他就敢去别人家偷东西。你忘了，以前他就偷过他妈的钱，你要打，他妈非要拦着，这孩子没吃过教训就不把偷东西当回事。这回你得狠狠打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顾红星可不允许自家老爹这次轻拿轻放，这孩子再不教育，长大了危害社会咋整。 “行，我现在就去揍他！”顾福兴觉得闺女说得很有道理，当即被闺女说服了，转身进了屋，一把拽住大儿子，拿着笤帚对着他的屁股就狠狠地打了下去。 “妈！救救我，我爹要打死我了！”保尔被自家老爹打疼了，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你打孩子干啥啊？顾福兴，你给我住手！” “他偷东西，我不打他，他能长记性嘛。” “我没偷东西！呜呜呜呜！” “你大姐说你偷了，你大姐还能骗我咋地！” 顾红星：…… 家里隔音那么差，打孩子之前能不能先把门关上？ 对于自家老爹的卖队友行为，顾红星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要不是知道自家老爹是真的没心眼，她都以为老爹要玩反间计呢。 坏消息是她现在要面对邻居们投来的探寻目光，好消息是她跟后妈本就脆弱的关系也不用维持了，今天铁定是崩了。 果然，顾家一顿噼里啪啦和哭闹喊叫声停止后，吴莉就怒气匆匆地冲向了顾红星。 “你老弟就吃了你家一个鸡蛋，你就撺掇你爹打他，你的心咋那么狠呢！我家不差你那一个鸡蛋，我给你俩！”吴莉恶狠狠地塞给顾红星两个鸡蛋。 “保尔不是吃了我家一个鸡蛋，是偷吃了我家一个鸡蛋，你懂不懂“偷”是啥意思，用我给你解释一下吗？”顾红星可不惯着吴莉，反正她这个当妈的都不嫌儿子偷东西丢人呢，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就更不嫌丢人了。 “弟弟吃了姐姐家一个鸡蛋就算“偷”？你可真会给人扣屎盆子，你老弟才7岁啊，你就这样冤枉他，你这心肝咋那么黑呢。”吴莉可不能让自家儿子顶了小偷的名声，那以后还不成了院里的笑话了。 “不问自取的行为，就是偷窃！”顾红星也是念着孩子小，不想说更过分的话。 今天这事都赖自家老爹，打孩子也不说关个门，这下整个前院的邻居都听到保尔偷东西这事了，好在偷的是姐姐家的，大家可能更关注自己跟吴莉的虚假母女情。 “你以为我爱管你家的破事啊，要是你现在跟我说以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出啥事都不找我帮忙，我现在能乐死！”顾红星嗤笑了一声，一脸蔑视地刺激着吴莉。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子了，你有啥能耐啊？我家啥事能求着你啊？还要跟我家老死不相往来呢，我巴不得呢，我还怕你有事求我呢。”吴莉都要被气疯了，没想到顾红星当着这么多邻居的面竟然如此不给她面子。 “那可真是太好了！”顾红星轻蔑一笑，转身对众位邻居们说道：“大家也都听见了，以后我顾红星绝对不管吴莉她家的任何事了，我们两家现在老死不相往来！” “对，咱俩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你以为我爱当后妈啊，你有点啥事都是我这个当后妈的错，这些年了，我过得就不是人日子。”吴莉的眼泪说来就来，中年美妇哭得梨花带雨的，还是挺能打动院里的大爷们的。 “少卖可怜了，你嫁过来时瘦得就剩一身骨架子了，现在吃得比猪都肥，你过得当然不是人日子了，你过得是神仙日子！”其实吴莉倒也不胖，就是中年妇女特有的丰腴，不过现在大家普遍都很瘦，她的丰腴就显得有些特别。 “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当我后妈啊，做饭难吃死了，还总败祸钱，天天买裙子，买一堆破裙子把钱花得干干净净的，我们几个的鞋子都漏脚趾头了，都没钱买鞋穿。”顾红星实在挤不出眼泪，只能硬怼了。 “哎呀，吴莉这么败家呢？”赵大妈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么刺激的场面，也没控制嗓门，坐在家门口就跟邻居大妈开始八卦。 现在吴莉和顾红星的战斗结果属于五五分，大爷们虽然被吴莉打动了，但大妈们还是向着顾红星的。 “说我败家？好像你会过家似的，全院都传遍了，你家天天吃好的，粮食都快吃断顿了。”吴莉被揭了老底，有些心虚，不知如何反驳，索性直接开骂。 “我花的是我家男人的钱，要你管？”顾红星瞪了吴莉一眼，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我花的也是我家男人的钱。”吴莉反驳道。 “可拉倒吧，你花的只是我爹的钱吗？你没花我妈留下的存款吗？” 其实算这个挺没意思的，顾红星亲妈去世后，家里也就剩下三百多块的存款了，吴莉嫁过来后，家里攒了八百块钱，主要靠的还是顾福兴的工资。 不过吵架嘛，话赶话赶到这了，说了也就说了。 吴莉无力反驳，只能站在那里呜呜地哭，企图通过卖惨蒙混过去。不得不说，这招还挺好使的，起码现在院里的大部分人都被吴莉哭得同情心泛滥了。 “媳妇？你干啥呢？”齐卫国今天跟师傅接了个修车的私活，车修得很顺利，他今天回来的比较早。 刚进前院就看到自家媳妇怒气冲冲地站在那，以为是受欺负了呢，齐卫国赶紧推着自行车颠颠地跑过来。 “好啊，两口子一起过来欺负我了！”吴莉哭得脑袋嗡嗡的，正犯愁怎么下台阶呢，正好听到齐卫国的声音，她灵机一动，用脑袋直接撞向了齐卫国。 齐卫国的关注点都在媳妇身上，没想到吴莉会突然撞过来，一个重心不稳，直接连人带车一起摔在地上了。 “你疯了！你撞我家车干嘛啊？你知道这车多少钱吗？撞坏了，你赔得起吗？”顾红星赶紧把自家新车扶了起来，看到车子被撞倒，她都要心疼死了。 齐卫国：…… 媳妇，你别光心疼车，你也心疼心疼我啊！ 目的已经达到了，顾红星早就没有继续吵下去的心思了，正好找了个心疼车的借口直接回家了，齐卫国可怜巴巴地从地上爬起来，委屈巴巴地跟着媳妇回了家。 被顾红星弄得在邻居跟前丢了面子，吴莉正好可以回家冲顾福兴撒气。 本来躲在屋里不敢出去的顾福兴，以为会逃过一劫，殊不知，更大的劫数还等着他呢，被吴莉连哭带骂折腾了一宿，早上起床都带着黑眼圈。 第25章 吴安娜“断腿” “尝尝味道咋样？”早上吃饭, 顾红星非常狗腿地先给自家男人夹了一个热乎乎香喷喷的大包子。 “还行吧，不如肉包子香！”媳妇的殷勤和喷香的大包子让齐卫国极其舒爽，但他仍旧装作一副很勉强的样子, 明示自己可不好哄。 “角瓜鸡蛋馅的包子做得再香，也香不过大肉包子啊。”顾红星趁自家男人不注意, 狠狠瞪了他一眼, 但语气仍旧温柔得像个贤惠的小媳妇。 “想吃肉吗？” 齐卫国知道媳妇的耐性有限, 他不敢大作，怕媳妇秋后算账, 不过他也知道怎样才能哄媳妇开心，立马使出了撒手锏。 “卫国哥哥, 你挣着肉票啦？”齐卫国话音刚落, 顾红星一秒变脸，语气温柔得都能滴出水了。 “在我上衣兜里呢！”媳妇这声卫国哥哥叫得齐卫国浑身舒畅。 顾红星赶紧撂下筷子, 饭都顾不上吃了，直接跑去翻男人的上衣兜，两个小家伙也都伸着脖子瞅, 盼着小婶能多翻出几张肉票。 顾红星翻出六张票据，展开一看，半斤的肉票有和半斤的食用油票各三张。 “昨天干啥了, 得了这么多好票！”顾红星一脸兴奋，摸着这珍贵的票据，稀罕得不得了。 “我师父领我去第三运输公司修了个车！” “运输公司还需要找你们修车啊？他们应该有专门的修理工人吧？” “发动机坏了, 修理工人焊不上，就来找我师父帮忙了。” “你师父这么厉害啊？” “当然啦, 我师父可是八级工, 一个月拿126元的工资, 我这辈子能达到我师父的级别，我就满足了。”一提到师父，齐卫国那叫一个得意。 “你运气可真好，竟然能分到这么厉害的师父。”顾红星打心底羡慕齐卫国的好运气，那可是八级工啊，被厂长捧在手心里的八级工啊。 在工厂里，八级工就如同一个神一般的技术权威存在，能够拥有八级工的厂子，无一例外都是全国范围内叫得上名号的大企业。 虽然不在车间工作，但顾红星也知道八级工是多么牛逼的存在，她们厂子虽然有上万人，但一个八级工都没有，只有十多个七级工。 没有八级工，七级工就成了厂里最牛逼的存在了，一到吃饭的时候，一大帮工人就围着他们，抢着给他们夹菜，见缝插针地拍马屁，别提多殷勤了。 顾红星十分看不惯这种行为，觉得厂里的风气被搞坏了，别的厂子都是老带新，老师傅把技术和经验传授给新人，把新人培育成才，接替他们继续为厂子发光发热，而胜利钢厂的新人们必须学会溜须拍马，不然根本学不到技术。 在顾红星看来，技术就应该分享，而不是垄断后囤积居奇，借着自己资格老技术好而倚老卖老，欺负新人。 “我师父已经好多年不收徒弟了，因为我比赛得了第一名，我师父才破格收了我当徒弟。” 一提起拜师这事，齐卫国就无比自豪，跟他一起进厂的工友背地里都快嫉妒死他了，都说他走了狗屎运。毕竟厂里的八级工现在都忙得很，根本没空带徒弟，只有他师父是个例外。 “那你岂不是才拜师三个月？”顾红星掐手指一算，突然发现自家男人比自己想象得有能耐多了。 “这么快就带你到处接私活，你师父可挺重视你啊！” “以前我师父也不带我，一般都是带我师兄去，上回仪器厂坏的那个设备有点严重，我师父带我过去是为了让我长长见识，没打算让我动手。” “但那设备太难弄的，得钻到设备下边去焊接，我师父和师兄都上岁数了，那老腰也钻不进去啊，我就替他俩进去了，他俩在旁边指导我，因为我焊得还挺 好的，现在我师父就总带我出门干活了。” 齐卫国说得一脸的轻松骄傲，但顾红星却有些心疼了：“还要钻到设备底下干活啊，那也太危险了，以后别去了，咱家也不是非要吃那么多肉！” “这算啥危险啊，那设备又砸不下来！”齐卫国本来想说比这危险的时候多了去了，但想想自家媳妇那个小胆，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见媳妇真心疼自己，齐卫国心里得意极了，又开始侍宠作妖：“现在知道我比自行车重要了吧！” “昨晚都跟你解释半宿了，我扶自行车是为了告诉邻居们咱有理，这么珍贵的自行车都被砸了，吴莉再怎么哭，她也没理啊。” “我扶你能有啥用，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俩一起欺负后妈呢，再被人随便编排两句，你就成了连老娘们都打不过的病秧子了。” 顾红星都无语死了，这男人小心眼起来，可真够可怕的。昨晚她都说了无数遍他比自行车重要了，这到了早上还不依不饶的。 “那下次我跟自行车一起摔倒了，你扶谁？” “扶你！第一时间就扶你，我看都不看自行车一眼。”顾红星翻了个白眼，敷衍地回答道。 “国富、爱华，小叔跟自行车一起摔倒了，你俩扶谁？” “扶小叔！”小国富和小爱华非常有眼力见地大声回答道。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齐卫国这才心满意足地出门上班去了，刚出家门就碰见了穿得一身正式的富毓翎。 “二哥穿得这么精神，相亲去啊！” “是呀！” 齐卫国没想到自己随便调侃一句，竟然成真的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都结婚半个多月了，富二哥比他还大两岁呢，也确实该找媳妇了。 齐卫国着急上班，也就没跟富毓翎过多寒暄，但富毓翎相亲这事却着实让院里热闹了好一阵。 留在院里的老人、小孩、大姑娘和小媳妇们这回算是长见识了，没想到富家人竟然有两副面孔。 面对没权没势的老邻居们，富家人高冷得一块千年寒冰，跟你们这些平民说句话，那是对你们的恩赐。 面对有钱有权的女方家人，富家人热情得仿佛火山大爆发，奉承人的好话滔滔不绝地从他们嘴里往外蹦，真真是热情似火啊，稍微离他们近点都觉得烤得慌。 “呸，不就是找了个车间主任当亲家嘛，瞅瞅他家那嘴脸，恨不得跪下给人家当奴才。”二门神李大妈率先开启对富家人的嘲讽。 “平时对咱们这些老邻居爱答不理的，现在见到车间主任就笑得一脸褶子，可真够嫌贫爱富的。”一门神孙大妈也紧跟着开团。 “娶了车间主任的闺女能咋地，他家还能鸡犬升天不成？”王大妈也被富家人的嘴脸恶心到了，维持竟不顾前嫌，跟俩门神凑到一起八卦去了。 “娶媳妇得往下娶，攀高枝的都捞不到好！”马奶奶也参与进来了。 对富家人的嫉妒和嫌恶让中院的几个老冤家握手言和，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对富家人的不满。 因为有了富家这个让人眼红的存在，李大妈和孙大妈觉得顾红星都顺眼多了。 “卫国媳妇，下班啦！”顾红星刚走到中院门口，两位门神就亲切地跟她打了声招呼，把她都弄懵了。 顾红星本也不是好战的主，要不是平时李大妈和孙大妈说话太过分了，她也不会跟俩上了岁数的长辈针锋相对，此时长辈都给台阶了，顾红星自然不会拿乔。 “嗯，下班了！”顾红星打了声招呼就往院里走。 “别着急走啊！过来唠会儿嗑。”李大妈喊住了顾红星。 “家里孩子没吃饭呢，我得回家给孩子做饭呢。”顾红星可不想跟俩大妈有过多牵扯 ，这俩门神只要别总找她茬，她就心满意足了。 “不着急这一会儿，我俩有重要事跟你说。”孙大妈直接站起身把顾红星拉了过去。 本来不想搭理这俩人，但孙大妈一说有“重要事”，顾红星就没法抗拒了，这大概就是八卦的魅力吧。 俩大妈虽然平时很烦人，但她俩也是很有信念感的，那就是不允许院里有人不知道院里发生的大事。 而作为中院唯一一个还没见识到富家人丑恶嘴脸的女性，顾红星成了俩大妈的业务指标了。 在孙大妈和李大妈掺杂着诅咒、谩骂和唾弃的讲解下，顾红星已经知道这件大事的所有细节了，就连女方穿的袜子是啥色的都被俩大妈说得一清二楚。 顾红星觉得，就算自己在现场全程看下来，都未必有俩大妈说得这么详细。 “女方家真的姓刘，您没听错吧？”顾红星觉得不对劲，再次跟李大妈确认一遍。 “保准姓刘，我跟你孙大妈听得清清楚楚的，马老太和王家的也听见了，不会出错的。”李大妈决不允许顾红星质疑她的业务水平。 “姓刘？”这不对劲啊，富毓翎不是应该跟田甜甜结婚吗，从哪跳出来个姓刘的呢。 “这女方的父亲是哪个厂子的车间主任啊？”顾红星有些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附件厂的，富家二小子帮人家厂子运货时巴结上的，这巴结巴结就巴结成老丈人了。”李大妈酸气冲天，嫉妒富毓翎这小子会钻研，一个开车的竟然能巴结上车间主任。 竟然是胜利钢厂的兄弟单位，顾红星有种吃瓜吃到自己家的不真实感。 “结婚日子定啦？” “定啦！富老大媳妇说是过完年结婚，现在女方年龄小，要等到满18了再领证结婚，今天就是订婚，订了婚，约会就名正言顺了，不是无媒苟合。” 孙大妈故意学着富毓翎妈妈的腔调说话，学的那叫一个像，顾红星都要绷不住了，差点没笑喷了。 订婚就说订婚呗，非要扯什么“无媒苟合”。现在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亲爹亲妈都不能干涉儿女的恋爱和婚姻。 富家人竟然还拿着老套陈腐的规矩说事，这也就是在院里，她家人要是敢在外面念叨，还不得被批评教育一顿。 顾红星对富家的事情不太感兴趣，她现在就是纳闷，纳闷为啥梦中的男主不娶女主，改娶别人了。 难道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境只是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 但确实有很多梦中的事情都得到了证实，起码复课这事是真实发生的，日期都一模一样。 因为梦中的大部分事情都发生在三年后，近期发生的事情中，唯一能让顾红星判断自己梦境真实性的事件，就只剩下吴安娜“断腿”这事了。 现在顾红星就盼着吴安娜赶紧“断腿”呢，倒不是恶毒地诅咒她，反正她也是装的。 顾红星整日想着这事，日也盼夜也盼，终于在两天后盼来了吴安娜“断腿”的消息，这让她的梦境再次得到了验证。 为此，顾红星第二天特意买了只大公鸡来庆祝，回来时正好碰见满脸疲惫的吴莉。 吴莉看着顾红星手里的大公鸡，鼻子都要气歪了，她的宝贝闺女断腿了，这个顾红星竟然买了只大公鸡来庆祝。 看着气得满脸通红的后妈，再看看自己手里这死命挣扎的大公鸡，顾红星知道这误会大了，不过她并不想解释。 “哎呀，卫国媳妇这是碰见啥好事了，竟然买只大公鸡庆祝。”李大妈冲着顾红星挤眉弄眼。 自打上次大家友好交流了一次八卦，李大妈已经单方面把顾红星纳入到自己阵营了。 “俩孩子太瘦了，给他俩炖只鸡补补。” “对对对，是得给孩子补补，不然等长大了，骨头该脆了，摔一跤容易把腿摔断喽！”孙大妈一脸“我懂”的表情。 顾红星觉得自己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俩门神肯定觉得自己特别缺德，她俩那眼神，明显是想把自己发展成她们阵营的骨干分子。 不过顾红星可懒得管外人的想法，好不容易买到这么肥的大公鸡，赶紧炖了吃才最要紧。 齐卫国最近天天跟着师父干“私活”，能赶上晚饭都算回来早了，杀鸡肯定是指望不上他了，顾红星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厨师，杀鸡宰鱼那都是小菜一碟，顾红星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地结果了小鸡的性命。 “国富，你过来帮小婶拎着鸡爪子，把鸡血控干净了。”锅里的水开了，顾红星得把水舀出来烫鸡毛。 小国富赶紧接过小婶手里的大公鸡，坐在小板凳上，老老实实地等着鸡血控干。 “蝈蝈，你小婶胆子可真大，竟然敢杀鸡。”顾红星刚进厨房，马阿吉和马加新就凑过来找小国富说话了。 小国富跟保尔绝交后，就跟马家哥俩玩到一块去了，本来大家就都是中院邻居，年纪还相仿，没几天就混成好朋友了，还互相起了昵称，整天黏黏糊糊的，把保尔都眼气坏了。 但吴莉严令禁止保尔和伊万找国富和爱华玩，保尔不敢不听妈妈的话，但伊万可不一样，他趁着妈妈上班走了，立马就跑来中院找小伙伴玩，搞得保尔现在成了孤家寡人，只能可怜兮兮地躺在家里装作养伤。 好在他二姐现在“断腿”了，终于有人在家陪他了。所以吴安娜断腿这事，成功愉悦了顾红星和顾保尔这对姐弟。 “我小婶最厉害了，比我小叔厉害一百倍！”自家小叔杀鸡的情景让小国富记忆深刻。 那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小叔乐颠颠地把自己和妹妹接了过来，说要杀鸡吃，他跟妹妹兴奋地观看小叔杀鸡。 谁知小叔一刀下去后，那只大公鸡只破了个皮，大公鸡使劲挣脱，满院子乱跑，小叔逮了半天才重新把鸡逮回来，后来一气之下用刀把鸡脑袋剁下来了，剁得太狠，刀剁到石头上了，直接把刀把弄断了。 而那只没了脑袋的大公鸡四处喷血，喷得满屋满院子都是血，最后小叔负责炖鸡，他跟妹妹负责清理血迹。 那段并不美好的杀鸡经历加上那顿又腥又塞牙的鸡肉给小国富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当他看到小婶买了只鸡回来时，他一点都兴奋不起来，生怕小婶要等小叔回家杀鸡。 好在小婶亲自动手了，这让小国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你小婶刚才杀鸡时，把我太奶奶都吓到了，她告诉我妈她们，千万别惹你小婶，说敢杀鸡的女人都不好惹。”在好朋友面前，马阿吉毫不犹豫地把自家太奶奶卖了个底掉。 家里开着房门，顾红星在厨房把马家小子的话听个正着，她一整个大无语，她怎么感觉院里人对她的评价越来越妖魔了呢。 不过她现在是不打算扭转自己的风评了，当个坏人也挺好，起码活得自在，大家对坏人的容忍度也高。 接了半盆的鸡血，顾红星也懒得细弄，直接撒了点盐放在一边，等一会儿炖完鸡肉，把鸡血放到砂锅里炖鸡血汤喝。 现宰的大肥鸡，只要把血控得足够干净，都不用焯水去腥了，把鸡洗干净了直接下锅就行。 顾红星先把从鸡身上片下的大块鸡油放到锅里干熬，等鸡油熬得差不多了，就用菜勺舀到碗里，只在锅里剩点底油。鸡肉上还带油，所以不用留太多油。 顾红星添了把火后才将鸡肉倒入锅中大火煸炒，直至把鸡肉炒得油汪汪的，四面焦黄，香味弥漫到整个厨房后才倒入开水焖煮。 炖鸡肉 用的是家里的大铁锅，这种大铁锅炖出来的鸡肉可比煤炉子上的小锅香多了。 即便顾红星把家里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肉香味还是散到院里了，院里十多个孩子现在都聚在顾红星家的门外使劲吸鼻子，小家伙们都要被馋哭了。 不光小孩子馋，大人也馋啊，这都二十号了，各家的肉票基本都用光了，食用油就剩一个底了，现在再闻这肉香味，真的是相当折磨人了。 现在天越来越凉了，家里的火炕也要利用起来了，好在家里砌了这个灶台，做饭时就顺便把炕烧热了，简直是一举两得，能省下不少煤炭。 家里的新灶台连着两个小家伙房间的炕洞，只要用灶台烧火做饭，热气就能窜到炕洞中去，两个小家伙今晚就能睡热炕了。 因为有齐卫国这样的大火炉在身边躺着，顾红星暂时没打算烧自己那屋的炕洞，毕竟冬天还得一个多月呢，现在就烧煤炭取暖，实在有些浪费。 顾红星合计了一下，按照她的规划，十月和十一月的煤炭肯定用不光，富余出来的正好留着最冷的时候烧。 等锅里的水还剩下一半时，鸡肉已经炖得差不多了，顾红星挑出一大半的鸡肉留着明天吃，随后又往锅里加了半盆土豆，在锅边贴上玉米面饼子，再等十多分钟就能把鸡肉炖得软烂了。 齐卫国这个幸运儿，在菜刚上桌的时候到家了。看到盆里的鸡肉后，他赶紧把自行车推进屋，衣服都没脱就赶紧跑去洗手了。回屋时顺便把房门关上了，怕被邻居们看到自家的好伙食。 殊不知，前中后院的邻居都知道他家今天吃鸡肉了，不过大家都懒得议论他家了，大概都麻了。 小媳妇天天哭穷，但又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一问就是喝大碴粥，但那飘得满院的香味可是骗不了人的。 顾红星真的尽力了，但是菜香味真的是拦不住啊，就算不从窗户和屋门往院里冒，也会从烟囱往外冒。 不过顾红星还是很照顾街坊邻居们的感受的，家里只要一吃大萝卜和大白菜，她就会大方地打开房门，让齐卫国端着饭碗去屋外吃。 不过即便是最便宜的大白菜和大萝卜，被顾红星在锅里随便扒拉扒拉，也比别人做得香，这让人上哪说理去。 第26章 男人的嫉妒心 “师父, 给你个大鸡腿！”早上顾红星装饭盒时，特意加了个大鸡腿，让齐卫国带给他师父。 家里能吃上肉, 真的多亏了齐卫国的师父。 “你自己吃吧，师父家不缺肉吃！”王青山赶紧摆手拒绝, 他小徒弟的家庭条件啥样, 他太清楚了, 要不是自家粮食也不太够吃，他都想接济一下这孩子了。 不过一想到自家三个儿子和八个孙子的饭量, 王青山是真的挤不出多余的粮票了，钱倒是能借小徒弟点, 但小徒弟也不借啊。 “我知道您家不缺肉, 但这是您徒弟媳妇专门孝敬您的，您要是不吃, 我就只能拿回家去了，这肉要是放在饭盒里捂一天，回家估计都馊了。” 齐卫国一看师父直勾勾瞅着肉的小眼神, 就知道师父馋了，但他也知道这小老头好面子，所以就非常有眼力见地把大鸡腿直接夹到师父的饭盒里了。 “你这小子啊！”小徒弟都这样说了, 一看就是真心送给他吃的，王青山也就不再推让，拿起大鸡腿就啃了起来。 软烂咸香、麻辣爽口的鸡腿肉一进嘴, 王青山就被震撼住了，又从小徒弟的饭盒里夹了块土豆和圆白菜, 放到嘴里一尝, 竟也很好吃, 是他从未吃过的好滋味。 王青山吃的这个大鸡腿，是顾红星特意为他做的，用家里的砂锅炖的麻辣鸡腿煲，鸡肉味足不柴，土豆香糯软烂，就连饭盒底部垫的圆白菜都是满满的麻辣咸香，轻松俘获重口味爱好者。 “哎呦，你媳妇这手艺了不得啊，这菜做得也太香了吧。”王青山吃过不少鸡腿，但从未吃过这么香的，都有些舍不得吃光了，想拿回家给老妻也尝尝滋味。 “我丈母娘原来是胜利钢厂的大厨，我媳妇从小就会做饭，做菜可香了，一到我家吃饭点，我们院里的小孩就往我家窗户底下跑，全都是来闻味的。”一提到自家媳妇的手艺，齐卫国就感到无比骄傲。 “你这小子，有福气啊，不像我，被你师娘祸害了一辈子。”一回想起老妻糟糕的做菜手艺，王青山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往事不堪回首啊。 “好在我那三个儿媳妇的手艺都还行，做东西不难吃，比你师娘强多了。” “等哪天你们有空了，带孩子来师父家溜达溜达，顺便让你媳妇教教你师娘咋做馒头，我这天天在家啃馍馍，都吃够够的了。” 王青山本不善言辞，但不知咋回事，跟小徒弟总是有话聊，这让他难得把话匣子打开了，并对小徒弟一家真心发出了邀请。 顾红星这个大鸡腿让齐卫国在他师父心中的地位又上了一个台阶。 王青山倒不是因为有小徒弟送他礼物才开心，而是因为终于有徒弟敢亲近自己而开心。 王青山是厂子里出了名的急脾气，他那个破脾气是又犟又倔，体现在工作上，那就是不吃不喝攻克技术难关，谁劝都不好使。他对工作是非常认真负责的，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王青山是非常典型的能力强脾气大性格。这种脾气体现在人情交往中，就比较容易惹人厌烦了，他对徒弟的要求异常严苛。 一旦碰见徒弟操作不当，无论有多少外人在场，他都忍不住劈头盖脸地把徒弟一顿骂，所以徒弟们都有些怕他，等到技术学得差不多，全都离王青山远远的，有些人在厂里见到师父甚至转身就跑，可见徒弟们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王青山喜欢挑选天赋强、悟性高、脑子灵活的工人当徒弟，而这样的人在生活中往往都是天之骄子的存在，日常生活中经常被人夸奖表扬，这也导致他们非常要面子，被师父当着外人的面劈头盖脸一顿骂，自然很难接受。 王青山这些年在厂里也带了不少徒弟，这些徒弟中，有被调到外厂的，有去支援三线的，当 然大部分还是留在了机械厂里，但这些徒弟无论在哪里工作，无一例外都对他这个师傅敬而远之。 就连王青山经常带着出门干私活的徒弟刘贵宝，其实跟他也没有多亲密，不过是王青山看着徒弟可怜，就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了。 王青山也很郁闷，他也想改改自己的破脾气，但这人一旦上了岁数，性格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虽然事后他也会找徒弟们隐晦地道歉，但伤害已经造成了，再怎么弥补也没法让人当成是没发生过。 王青山知道自己徒弟缘不好，已经好些年不收徒弟了，但实在舍不得悟性那么好的齐卫国，就破例又收了这么个小徒弟。 工作时，虽然尽量控制自己，但王青山也没少骂小徒弟。但小徒弟的表现，让王青山很满意。 跟别的徒弟不一样，小徒弟是真觉得自己骂得对，而且从来不犯相同的错误，这让刘青山觉得自己没白骂他一场。 作为一个八级工，虽然厂领导都非常给他面子，工人们也礼貌地叫他“王工”，但王青山清楚的知道，除了一身技术，别人从他身上图不到任何东西，他在厂里真没啥话语权，厂里的设备只要没啥大问题，也轮不到他这个八级工出手。 他牛逼的技术倒是在外厂备受尊崇，经常被外厂请去帮忙，这倒是个结交人脉的好机会，但他是技术能人，实在不擅长跟这些领导打交道，而且事后也拿了人家厂里的谢礼，他觉得这就算是两清了。 “行啊，这周日我们就有空，前几天我媳妇还说这周日要去师父您家认认门呢，我忘跟您说了。” 齐卫国憨憨地傻乐，庆幸师父提起这茬了，不然他把这样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回家媳妇还不得收拾他啊。 “行！到时候让你师娘整瓶酒，咱爷俩好好喝一回。”王青山见徒弟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还定好了时间，心里高兴坏了，他这回可以回家跟老妻嘚瑟了，也有徒弟上门主动来看他了。 齐卫国其实挺喜欢自家师父的，即便师父总劈头盖脸地骂他，但他知道，师父骂他也是为了他好， 相对于别的工种来说，焊工是个很好糊弄的工种，只要不是内行，看到你把东西焊接上了，就会觉得你活干得挺好。 但干他们焊工这一行，不是说把机器焊上就算完事了，你要保证把接口焊严实了，焊漂亮了，哪怕这机器以后再出现故障，也得让它坏在别的地方，而不是焊接口处。 齐卫国很欣赏师父对工作的态度，无论是多小的活，他师父都很重视，绝不糊弄。当然了，师父要是能少骂他两句就更好了，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嘛。 “哎呦，小师弟，好久不见啊！最近跟着师父一起赚了不少吧，刚在食堂看见你给师父带了个大鸡腿，把师父哄得老乐呵了。”刘贵宝守在车间门口，见到齐卫国过来，阴阳怪气地讽刺起来。 王青山在设备保全组工作，吃完午饭后，齐卫国就跟师父分开走了。刚回车间就碰见师兄刘贵宝，两人本来不在一条生产线的，这都能碰见，齐卫国也不傻，当然知道对方是特意等着自己的。 “对呀，挣好多票了，靠着师父带我挣的肉票，我家买了一整只鸡，我才孝敬师父一个大鸡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咱师父人好，没嫌少，还挺乐呵。” 齐卫国十分不喜欢刘贵宝，觉得这人心眼太多了，而且还斤斤计较，说话也总阴阳怪气的，跟他接触几回，每次都让齐卫国很不舒服。 “还是小师弟会讨好人，我跟师父出去这么多趟，可从来没赚过这么多肉票。”刘贵宝继续阴阳怪气地讽刺齐卫国。 有了齐卫国的加入，最近师父带他出去干私活的次数少了，而且分的票据也不如往常多，这让刘贵宝不爽很久了。 “师兄，你这记性也太差了吧。上回咱在仪器厂干活，你说家里孩子馋肉了，师父不是把肉票和油票都给你了吗？那些肉票都够买两只大公鸡了吧？” 齐卫国终于知道媳妇说的那种给脸不要脸的人长啥样了，就长刘贵宝这样，看着就让人犯膈应。 刘贵宝没想到齐卫国会这样跟他说话，他这人欺软怕硬成习惯了，本以为这个小师弟是个老实好欺负的，毕竟被师父那么骂都没生气过，谁成想，这小子竟然还挺厉害，嘴皮子也嘎嘎的。 齐卫国见刘贵宝不吱声了，也懒得跟他继续掰扯，他还得回线上换其他工友吃饭去呢。 齐卫国带饭上班，平时都是线上最后吃饭的人，今天因为要给师父送鸡腿，这才第一轮就去吃饭了。 “小齐，你跟刘贵宝说啥了？咋把他气那样呢。”齐卫国刚回到生产线上，工友们就凑了过来听八卦。 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更甚。 “没说啥啊，也不知道我哪句话气到他了。”齐卫国一脸无辜地说道。 “刘贵宝这人小心眼，以后你跟他说话小心点，不定哪句就得罪他了。”一个跟刘贵宝在同一生产线上干过活的老工人，对刘贵宝的人品非常嫌弃。 “刘贵宝这人不识交，小齐你以后要离他远一点。” “王工对他多好啊，总带他干私活，这人一点都不感恩，背后没少说王工的坏话。” “王工这人就是脾气差点，但人是真好啊。” 一提到刘贵宝，基本没有不嫌弃，但一提到王工，工人们都竖起了大拇指。不得不说，群众的眼光还是雪亮的。 齐卫国倒是不想在班组里说这些事，毕竟是他们师门的自家事，说多了，丢的还是师父的人，这小老头被徒弟们嫌弃的事情已经全厂皆知了，齐卫国可不想再给师父添一笔难堪。 第27章 拜访师父师娘 “小婶, 咱家不是刚吃完早饭吗，这么早就要开始做午饭呀？”小爱华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道。 顾红星和齐卫国一放假, 两个小家伙都不出门玩了，全都围着小叔和小婶转。 “今天咱们要去你小叔的师父家吃饭, 咱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呀, 所以小婶做些玉米发糕带过去。” 这年头, 谁家的粮食都紧张，不是实在亲戚, 一般都不兴请客吃饭这一套了。碰到请客的，大家也会非常自觉地带上粮票, 很少有人厚着脸皮白吃别人家的粮食。 以齐卫国跟他师父的关系, 送粮票显得有些见外，不送粮票就得买点礼物, 但他师父那个脾气肯定是不会收的，所以思索再三，顾红星觉得直接带着做好的吃食去做客是个不错的选择。 王家孩子多, 玉米发糕美味又营养，只要长牙的孩子都能吃，正适合送礼。 “华华过来, 小婶给你编个头发。” 顾红星的头发长得快，一个月不到，齐耳短发就已经要到肩膀了, 正处于一个半长不短的尴尬阶段。 不过这难不倒爱美的顾红星，她有很多种办法把自己拾掇得甜美可爱。 她在鬓角的两侧向后编出鱼骨辫, 这样的扎发在脑后汇集, 然后编一个小辫子, 这样的编发除了让她更加精致甜美外，也显得她非常俏皮大方。 小爱华也想编发，顾红星自然是要满足小家伙的。她给小家伙弄了个额前编发，把碎头发都编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这样小孩子在玩耍的时候，就不会被额前的碎头发遮挡住视线了。 不管是长发还是短发的姑娘，都很适合额前编发，短发的话，编起来会更加的甜美调皮，有一种古灵精怪的感觉，真的超级适合小爱华这种长得白皙可爱的小娃娃。 “小婶，咱俩可真好看！”编完头发后，小爱华就拿着小镜子不撒手，这臭美的小样实在太招人乐了。 “媳妇，你发现咱家小华华像谁没？”这么漂亮的小媳妇，让齐卫国心痒痒的，总想逗弄一番，他欠欠地凑到媳妇跟前，一脸坏笑地问道。 “像谁啊？”顾红星一脸懵。 “像你呗，从小就爱臭美！”齐卫国撂下这句话后，就赶紧跳开了，完美地躲过了媳妇的追打。 “你才臭美呢，我跟华华跟你这臭老爷们可不一样，我们是香香的。”顾红星怒气冲冲地瞪着这个欠登男人。 “你香，你可香了，天天抹香香，都要腌入味了，能不香吗？”齐卫国仗着媳妇追不上他，可劲地气人。 不过他现在有多嚣张，晚上哄媳妇时就有多卑微。 齐卫国嘴里说的“香香”，是顾红星买的雪花膏，平时她用得可珍惜了，每次只挖半个指甲盖那么小的一块抹在脸上，抹完后是真的香。 齐卫国很喜欢这个香味，每次媳妇抹完雪花膏，他都要凑过去跟媳妇贴脸，即便每次都被媳妇一脸嫌弃地拍到一边去，仍旧乐此不疲。 顾红星虽然平时很节俭，但绝不在脸上省钱，她洗脸要用香皂，抹脸要用雪花膏，有些女人舍不得用的蛤蜊油，她用来抹手。小时候曾为了买雪花膏，一个月不吃零嘴。 没办法，谁让她从小就爱美呢，天性如此，长大了更甚。 “臭男人，你就是嫉妒我！”顾红星懒得跟幼稚男人一般计较，她正犯愁要穿哪件衣服呢。 军装她有些穿腻了，她还是更爱裙子，眼看着天越来越冷了，裙子也穿不了几回了，趁着天热多穿几回才是正事，于是果断抛弃了这爷仨，穿上了白衬衫和长裙子，在一家四口里独树一帜。 小国富和小爱华对军装是百穿不腻，只要出门，必须要穿军装，上回去罗姥姥家，罗姥姥为俩孩子做了新 鞋子和新帽子，这俩孩子一直舍不得穿戴，这回也终于上身了，这样一打扮，更加可爱了。 玉米发糕刚出锅，顾红星就端到外面来晾凉，颜色金黄的玉米发糕，让人食欲大增，明明早上刚吃完好吃的，但此时见了这发糕，两个小家伙还是觉得有些饿了。 发糕一端出来，小爱华就顾不上照镜子了，圆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发糕不眨动，小国富也偷偷地咽了口口水，齐卫国也不怕媳妇掐他了，巴巴地凑了过来。 “两个小馋猫呀，过来自己揪着吃。”顾红星早就猜到家里的孩子肯定会馋，所以她除了蒸两大块发糕用来送礼，还蒸了个小碗的发糕给孩子们解馋。 小国富和小爱华赶紧去洗手，喜滋滋地一人揪了一小块发糕吃。刚出锅的发糕热乎乎的，咽到肚子里暖呼呼的，两个小家伙吃得相当过瘾了。 “媳妇~，给我尝尝呗！”齐卫国去揪发糕，被媳妇拍了一巴掌，还把碗挪走了。 “以后还跟我嘚瑟不了？” “不嘚瑟了！” “还敢嚣张不了？” “不敢了！” “咱家谁臭美？” “我臭！” “出息！”顾红星一脸嫌弃地把碗递给齐卫国，这臭男人，为了口吃的也真够能屈能伸的。 “小婶，我可以给大马和小马揪两块吗？”小国富一脸期待地问道。 大马和小马是小国富对马阿吉和马加新的爱称，这小哥仨现在玩得可好了，大马和小马是个爱分享的孩子，只要兜里有好吃的，就会分给小国富和小爱华，所以小国富一有好吃的，也想着自己的两个新朋友。 这点小要求，顾红星自然不会拒绝，虽然说粮食紧张，但也没紧张到一小块发糕都舍不得的地步。 而且总共就这么一碗，就是给孩子们尝个新鲜，若是他们爱吃，以后再做就是了，反正做发糕主要用的是玉米面，只打了两个鸡蛋，白面和白糖也没放太多，可比在百货商店买的饼干和鸡蛋糕实惠多了。 “碗给你们了，一起揪着吃吧！”小国富一招手，大马和小马就乐颠颠地跑过来了，小伊万一直在中院的院门处守着，见大姐把碗给了小国富，他也颠颠地跑了过来。 “你怕我啊？看我在家，把你吓得都不敢过来了！”顾红星见到小弟那鬼鬼祟祟的小样，就忍不住捏他的小肉脸玩。 “我妈不让我吃你家的东西，说是吃了就要像哥哥那样挨爹打。”小伊万嘴上说怕挨打，但吃起发糕来，比谁都狼性，跟好几天没吃饭似的。 “你妈不让你吃我家的东西，你咋还吃呢，不怕挨打了？”顾红星继续逗弄小弟。 “哥哥是偷吃才挨打的，我不偷吃。”小伊万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哎呦，你个小机灵鬼啊！”顾红星被可爱到了，双手揉搓着小弟的小肉脸，玩够了才放小弟继续吃。 顾红星早就猜到后妈会跟小孩子说些有的没的，但见小弟小小年纪还挺清醒，倒有些意外。 她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娘家的破事了，但感情上还是希望自家亲爹和两个弟弟能过得好一些，至于姓吴的那娘俩，爱咋地就咋地吧。 等几个孩子把发糕吃光光，顾红星就把已经不烫手的发糕用蒲包包了起来。 蒲包是用香蒲的叶子编的小筐，过去亲友间互送的礼品都是一个大蒲包，里面装着要送的礼物，上面盖上一张红纸，四边角用纸绳一捆，翘起四个角，手里拎着，大方实惠。 以前的糕点铺子都备有大中小三个型号的蒲包，不过近些年大家都习惯用牛皮纸包糕点了，这蒲包用得也少了。 顾红星家里的蒲包还是她姥姥送的，小老太太平时在家没事干，就让大儿子领着大孙 子去割香蒲叶子，香蒲叶子坚韧且够宽，可以用它编一尺来长、半尺多宽、两寸左右深的蒲包。 小老太太编了几十个蒲包，顾红星就得了十多个，平时也没地用，这次去王师父家做客，正好用上了。 王师父家住在机械厂宿舍，是机械厂为员工们建造的小平房，离机械厂特别近。 齐卫国平时骑车上班要二三十分钟，带着媳妇和俩孩子不能骑太快，至少四十分钟才能到师父家。 “哎呦，这才几点啊，人家就是吃完早饭就来，现在也到不了啊，你可别伸脖子瞅了，脖子都要赶上长颈鹿了。” 金桂芳见自家老头的屁股跟着了火似的坐不住，就忍不住唠叨起来了。 “你知道啥，我小徒弟骑车可快了！”王青山被老妻叨叨烦了，又没忍住犯了急脾气。 “对，你徒弟能耐，那你也别往门口看了，直接往上面看！”金桂芳早就习惯了自家老头的急脾气，这个倔老头发脾气比喝水都频繁，她早就不当一回事了。 “望天干啥啊？”王青山被老妻说得发懵，还真往天上瞅了半天。 “你小徒弟那么能耐，万一是飞过来的呢。”金桂芳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这老太太啊，挺大岁数，咋这么没正行呢。”王青山嫌弃完老妻，自己也没忍住嘿嘿笑了起来。 齐卫国刚到机械厂宿舍的门口，就看到自家师父跟师娘站在门口哈哈大笑，把他整一愣，没想到师父在家竟然是这种性格。 “师父，师娘！”齐卫国没见过师娘，但他师父有个怀表，里面是这老俩口年轻时的照片，他记性好，一眼就把上了年纪的师娘跟照片对上号了。 “哎哎，卫国是吧？长得可真俊啊，这大高个，穿得这个板正啊，真精神！”金桂芳见到好看的人就开心，夸得那叫一个真诚。 “嘿嘿，师娘好，这是我媳妇顾红星，这俩孩子是国富和爱华。”齐卫国被师娘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地傻笑两声，然后开始介绍自己的家人。 “哎呀，卫国媳妇可真漂亮啊，长得跟朵花似的，真招人稀罕。”金桂芳上去就握住顾红星的手，上下左右看了个遍，越看越喜欢。 “我年轻时也是一枝花来着，自打嫁给你师父，我就凋零了！卫国你可不能学你师父那样，媳妇追到手就不知道珍稀了，你要好好伺候你媳妇。” 看到漂亮的小闺女，金桂芳就想起自己年轻时，别看她家老头现在蔫了吧唧的，当初追求她的时候可热烈了，天天去女子学堂等她放学，每次都带着一大捧野花，老浪漫了，现在就跟个木头似的，哼！不提也罢！ “挺大岁数了，羞不羞啊。”王青山见老妻又要开始回忆往昔，赶紧打岔。 “小国富、小爱华，两个可爱的小战士，跟奶奶回家吃糖去！” 金桂芳懒得搭理自家老头，继续跟两个小家伙互动，夸完两个小家伙后，直接抱起了小爱华，牵着小国富就往家走。 “你俩别介意啊，你师娘有点人来疯。”王青山怕老妻把小徒弟和徒弟媳妇吓到，赶紧解释道。 “不介意，我太喜欢师娘了，师娘夸人真好听。”顾红星撂下这句话后，就快步追上了师娘，两个女人聊得那叫一个欢，留下俩老爷们面面相觑，叹了口气，认命地跟了上去。 第28章 满载而归 “这些年, 你师父也收过不少徒弟，你家卫国还是第一个带着媳妇孩子来我家做客的。” “怕你们来了找不到我家，这倔老头一大早就起来了, 饭都不吃就要过来等你们，后来被我强压着喝了一碗粥，就赶紧撂下饭碗颠颠地就跑过来了。” 金桂芳无情地“出卖”了自家老头, 好在她还算给面子，只是小声地跟徒弟媳妇交谈，没让后面的师徒俩听见，不然这小老头还咋装深沉了。 “要是知道师父这么早就来等我们了，我们就不在家磨蹭了, 我家大人小孩起得都早, 卫国和俩孩子吃完早饭就急吼吼地要过来，我怕太早过来不方便，就在家磨蹭了好半天才过来的。” 顾红星没想到严肃沉默的师父, 竟然这样热切地期盼自家四口人的到来, 这让她心里暖呼呼的。 她也终于明白齐卫国那句“我师父冰冷的外表下藏着颗滚烫的心”的意思了。 “收了十多个徒弟，就你家卫国敢来我家做客，你师父昨晚因为这事开心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 整得我家那老床吱呀吱呀地乱叫, 叫得人心烦意乱的，后来我吼了你师父两句, 他这才算消停了。”金桂芳继续跟徒弟媳妇分享自家老头子的糗事。 “你师父这人性子急, 脾气也急, 为此没少得罪人。他那破脾气, 经常把我气得动手, 使劲捶他几下子才能消气。就他这动不动就骂人的破脾气, 没有徒弟搭理他，也是他自己活该，不赖别人。” 虽然也心疼自家老头子被徒弟们嫌弃，但金桂芳也明白缘由，从不怨恨别人。 她能理解那些徒弟们的心态，人家也不是求着自家老头当师父的，人家好不容易找个正式工作，摊上这么个急脾气爱骂人的师父也挺倒霉的。 “师父就是脾气有些急，但人还是非常好的，卫国跟我说过，以前他顿顿喝大碴粥时，师父还给他买过菜呢，还要借钱给他用，还给他塞过肉票，把他感动坏了。” 顾红星不太清楚师父的脾气到底有多急，但起码没从齐卫国嘴里听到他对师父的抱怨。 “而且也不光我家卫国跟师父亲近，不是还有个师兄总跟着师父一起干活嘛。可能是其他师兄们跟师父接触得少，不了解师父才造成误会，要是接触多了，就知道师父有多好了。” 师娘嘴上埋怨师父，但作为徒弟媳妇，顾红星可不敢跟着埋怨，自然要捡好听的话来哄师娘开心了。 “你说的那个师兄，不会是刘贵宝吧？”金桂芳一脸嫌弃。 “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卫国就跟我提过一嘴，好像是姓刘吧？” 顾红星不太确定，但看师娘那个表情，立马就知道这里头有猫腻，她赶紧支棱起耳朵等着听八卦。 “肯定是刘贵宝没跑了，除了卫国，你师父就带他出去干过私活。” “唉，这人我都不想提，提了都闹心。刚才咱们过来时，你注意到前院搭了个破棚子的那户人家没？就是有个老太太坐在路边那家！”金桂芳停住脚步，转头向后，示意顾红星往后看。 顾红星都不用往后看，就知道师娘说的是哪一家了。 一路走来，顾红星对那家的印象还挺深的，虽然不少人家的院里都搭了简易棚子，但唯独那家人把整个院子都搭满了，而且草棚子里好像还养了鸡鸭，从他家路过时，一股难闻的臭味扑面而来。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坐在门口的那个老太太，用非常可怕的眼神瞪着自己一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大仇呢。 “见到那老太太的眼神没？恨不得扒了咱几个的皮。那老太太就是刘贵宝的亲娘，你师父带刘贵宝挣了那么多票据，换来的就是他家人看见我家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跟个仇人似的。” 见徒弟媳妇知道自己说的是哪家后，金桂芳转回身来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讲述刘家人的情况。 “这刘贵宝本来不是你师父的徒弟，但当时厂里带他的师父不要他了，他就求到你师父这了。你师父看他说得可怜，一时心软就把他收下了。” “这么多年的邻居了，他家人啥样，我跟你师父其实都清楚，不过是看他可怜罢了。刘贵宝他爹以前跟你师父是一个车间的，后来在车间操作不当造成事故了，人被压在机器底下变残疾了，两条腿都锯了，一点重活干不了，只能在家糊火柴盒。”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师父这么帮他，他是一点好都不记啊。这白眼狼学会了焊工，当上了班组的班长后，直接就不搭理你师父了。” “这两年，厂领导为你师父介绍了几个外厂的私活，你师父赚了点票据，俺家肉票和油票都不缺了，这让刘贵宝知道了，就又赶紧贴了上来，你师父也没记性，又心软答应了。” “外厂找你师父干的活，都是特别难的，要是不难，人家厂里自己的焊工就干了，还用得着找你师父帮忙嘛。他刘贵宝会个屁啊，一个四级焊工，哪个厂不是一抓一大把啊。” “他家连个自行车都没有，每次干活，还得你师父哼哧哼哧驮着他往厂子去，这哪是去帮忙的，根本就是个累赘。” 金桂芳越说越气，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自家老头一眼，把王青山整懵了，不知老妻又因为啥生气，只能挠挠头用眼神讨好老妻，希望在小徒弟一家子跟前，给他留个面子。 “为啥让师父带他啊？他这当徒弟的，咋好意思让师父骑车他坐车呢。”顾红星十分不解且大受震撼。 “刘贵宝不会骑车，可不就得你师父骑车他坐车嘛。”金桂芳耸了下肩膀，一脸无奈地讽刺着刘贵宝。 “他可以坐公交去啊，再不济，他也得抽空学学骑车啊，总不能一直让师父带着他吧，师父那么大岁数了，就算再有劲，后座驮个大老爷们，也蹬不动啊。” 齐卫国很少跟媳妇提厂子里的人，所以顾红星还真不知道刘贵宝竟然这么差劲。 “谁说不是呢，这人就是把你师父当傻子耍呢，可劲地利用，能占的便宜一点都不少占。我也劝过你师父，你师父死倔死倔的，一个劲地说他家不容易，能帮点就帮点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啥，整得好像我心多狠似的。”金桂芳对自家那傻老头真的是一点招都没有了。 金桂芳没有姐妹也没有闺女，老娘也早早就没了，她很少能找到人说贴心话，虽然三个儿媳妇的人品都不错，但有些话没法跟儿媳妇聊，这回顾红星来了，她算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师父心善，就是没碰见好人。”听完师父的遭遇，顾红星也挺闹心的，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别人家的家务事最好还是别瞎干涉比较好。 这事要是放在她家身上，齐卫国要是敢养白眼狼，傻呵呵地当散财童子，他回家就别想上炕睡觉了，去客厅的桌子上住去吧。 “不过你师父最近也不带刘贵宝出去干活了！”师娘话锋一转，立马笑开了花，这个急转弯差点没闪到顾红星的小蛮腰。 “师父想开了？”顾红星一听这话，心情也立马舒展了。 “那倒没有，还是觉得他家可怜，不过看到我家三孙子头上那个大包，又下定决心不搭理他家了。”师娘说得那叫一个欢乐，好像完全忘了她家三孙子头上还有个大包呢。 “孩子头上的包跟刘家有关系？”顾红星一听这话，就大概猜到缘由了。 “被刘贵宝小儿子拿石头砸的，给我三孙子砸得嗷嗷哭，把他爷爷心疼坏了，抱着孙子赶紧往社区跑，生怕孩子有个好歹。” “孩子没事吧？” “当然没事了，小小子磕了碰了是常事，我那三个儿子小时候，没少磕碰，我都习惯了，就你师父还挺当一回事的，吓得够呛，哈哈哈哈哈。” 顾红星：…… 师娘这心可够大的，三孙子让人拿石头砸了，还当乐子讲呢。 怪不得师娘五十多岁的人，长得还跟四十出头似的，原来是心态好啊。 虽然金桂芳嘴上念叨着自己老了，但实际上她的状态要比实际年龄小十多岁。吴莉今年才33岁，顾红星悄悄对比了一下，觉得师娘看着像是只比吴莉大七八岁的样子。 难以想象，师娘竟然跟院里的李大妈和孙大妈是同龄人，最绝的是，这俩大妈竟然还比师娘小上两三岁。 “到家喽！” “小二、小三，赶紧出来迎接咱家的小客人们。”金桂芳把小爱华往地上一放，就冲着不远处的一群孩子大声喊道。 “奶，你别总叫我小二，跟喊跑堂的似的。”王家二孙子噘着小嘴就回来了，一脸的不乐意。 “呦，你还知道跑堂的呢。” “当然知道了，武松打虎前喝的酒，就是店小二给倒的。”王小二一脸地骄傲，跟奶奶炫耀自己“渊博”的知识面。 “哇儿，你这么好厉害啊，还知道武松打虎呢。”顾红星一见到这种故意装得拽拽的小屁孩，就忍不住想要逗逗。 “我还知道快活林呢，还有崂山道士、河神娶妇……”王小二被漂亮阿姨这么一夸，瞬间就飘了，站在门口就开始细数自己看过的小人书。 “哇儿，这么小就看过这么多书啦，那一会儿你给弟弟妹妹讲讲呗。”顾红星向小二和小三介绍了一下自家两个小家伙。 “好呀，妹妹想听啥，哥哥给你讲。”王小二见到可爱的小妹妹，立马就开心起来了，他有一个哥哥和六个弟弟，唯独没有姐姐和妹妹。 “谢谢哥哥！”小爱华虽然有些怕生，但还是非常有礼貌地道谢了。 “哎呦，还会谢谢呢，小华华真懂礼貌！”小爱华一开口，可把金桂芳稀罕坏了，可爱又懂礼貌的小奶娃，谁见了都稀罕。 “臭小子们，赶紧进屋来吃好吃的，你们小叔小婶带来的发糕老香了。”对于徒弟媳妇送来的礼物，金桂芳一点没客气，也没装假来回推让，直接就打开了，还揪了一块自己先尝尝。 顾红星带来的发糕个头很大，金桂芳只切了一个就能让全家人一个分一大块了，几个孩子一听有好吃的，赶紧洗了手去排队领。 小国富和小爱华被小二小三拉着，也一人拿了一块，几个孩子吃得那叫一个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吃半天才吃掉一个角。 “你师父上回给我带回来半个大鸡腿，说是你做的，还夸你厨艺好，让我好好跟你学习学习。” 收到这么实惠又用心的礼物，知道徒弟媳妇是个心里有数的、做事大方体面的孩子，金桂芳现在是彻底把她当家里人看待了。 “我妈是厨师，我现在又在食堂后厨上班，有大厨带着，就多会了几道菜。”顾红星赶紧谦虚地回应道。 金桂芳知道顾红星这是谦虚，但她是真的想学，别的学不会，起码先把蒸馒头学会了。天天啃馍馍，她也早就够够的了。 顾红星见师娘是真心要讨教，就从包里把自己带来的一块老面拿了出来，跟师娘一起进了厨房。 来之前，齐卫国就说过师父想让师娘学做馒头，顾红星拿不准这句话到底是不是客套话。 要是自己把老面直接拿过来，再让师娘尴尬就不好了，所以顾红星就揪了一块老面，用白棉布包上，放在牛皮纸袋里，来之前把这块老面放在了包里。 要是师娘真心要学，她就拿出来，不学的话，她再带回去。这样既能表达 自己很重视师父说过的话，也不会因为会错意而让对方尴尬。 金桂芳从小在大宅子长大，工作单位又是妇联，她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 虽然外人觉得她大大咧咧、万事不愁，跟个没心眼的傻大姐似的。但其实金桂芳心里跟明镜似的，把人都看得透透的了。 顾红星的做法，让金桂芳满意得不行，心里直夸这孩子通透，在厨房忙活了大半天，这俩人就处得跟亲娘俩似的了。 “爷爷，把收音机打开，我们要听评书。”好不容易来个妹妹，王小二现在跟小孔雀似的，恨不得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摆在妹妹面前。 “还没修好呢。”王青山有点糗，没想到二孙子竟然还记得这事。 好在王小二还比较给爷爷留面子，只是有些失望，但没有继续问，而是带着弟弟妹妹们去玩别的了。 “师父，你家收音机坏了？” 齐卫国到了师父家就开始修修补补，发现师父家饭桌的桌腿有点长短不一，他就拿了工具帮忙修整，王青山则在旁边给小徒弟打下手。 “恩呢，坏好几天了，我拆开之后也没找到哪有毛病啊。”王青山叹了口气，无奈地回答道。 他这个八级焊工修过很多机器，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小的收音机难倒了，也真是丢人啊。 “一会儿修完桌子，我给你看看。” “行！” 王青山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徒弟是修收音机的高手，只当这孩子想练手，男人嘛，碰到出故障的东西，总想试试手。 他和三个儿子都尝试着修理这台收音机，但都没成功，但他们爷四个就是有种莫名的自信，自己迟早会把收音机修好。 屋里的师徒俩正在叮当叮当修理家里的饭桌，师娘和徒弟媳妇已经从厨房来到屋外，打算剪头发了。 “早知你会剪头发，你嫂子他们也不用出去剪了，她们仨嫌厂子里的理发店剪得不好，特意拿着理□□跑到市区里去了。” 金桂芳这个遗憾啊，感叹她那仨媳妇运气差，非要今天去剪发，生生地错过了这个大好事。 “我就会剪几样发型，不如理发师专业，我这都是自己胡乱剪的，也就是师娘你信得着我，敢让我瞎剪。” “我当然信得着你了，一看你就是个会打扮的，卫国和俩孩子的头发都是你剪的吧？那可比理发师剪得强不少，多精神啊。”金桂芳还真不是虚伪，她是真信得着顾红星。 金桂芳年轻时也是梳过“学生头”的进步知识分子，只不过总也碰不到手艺好的理发师。 每次理发师都把她的头发剪得可丑了，她失望了几回，索性就留起了长发。这回跟徒弟媳妇聊了几句，又让她起了剪短头发的心思。她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正好徒弟媳妇把理发的工具都带全了，随时可以开剪。 “你拿暖壶干啥去啊？”王青山回屋拿录音机，正好撞上老妻拿着毛巾，拎着暖壶往外走。 “洗头去，一会儿让小星星给我剪头发。”顾红星到师父家还没有一个小时呢，师娘对她的称呼，已经从卫国媳妇变成小星星了，这牛逼的社交魅力也是没谁了。 “这小两口还挺多才多艺。”王青山若有所思地感慨道。 齐卫国刚刚已经把师父家的桌子修好了，四条桌腿已经一样长了，桌子稳稳当当地立在客厅里，怎么晃悠都没有吱呀吱呀声了。 修完桌子，齐卫国打算把师父的收音机赶紧修了。若是缺零件，他正好趁着下午回家时去卖旧货的地方找一找，他现在手里有钱了，可以花钱去买零件了，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在废品站乱翻了。 齐卫国在师父的工具箱中挑了几个趁手的工具，然后非常熟练地把收音机拆开了。 这些 年，齐卫国少说也修过二十几台收音机了，收音机的内部结构早就印在他脑子里了，修收音机已经修成熟练工了。 师父家的这台收音机没啥大毛病，不出声的原因是按键接触不良造成的，连零件都不用换。只需把导电橡胶材料的按键用正品导电胶修复一下，金属材料的按键只需加一滴液体润滑油就能修复。 一个拥有四个正式车间工人的家庭，正品导电胶和润滑油还是很好找的。 一听小徒弟说得这么专业，王青山觉得自家收音机今天有望能修好了，赶紧去翻家里的工具箱，把小徒弟要的东西找出来。 每次帮人修完收音机，齐卫国都会免费帮着清理一下收音机内部的灰尘和杂物，给收音机做做保养。 保养按键这活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十分钟不到，收音机的按键就被齐卫国修复好了，一点不发涩，按一下都不怎么费劲，相当流畅了。 齐卫国为收音机安上电池，调整好天线，随便选了个频道，收音机立马传出了清晰的声音。 “真修好了！你小子行啊！”王青山兴奋地拍了一下小徒弟的肩膀，满脸喜色的把收音机拿在手里，兴冲冲地往外走。 “小二，小三，咱家收音机修好了，进屋来听吧。”王青山站在门口大声嚷嚷，在院里围观奶奶剪头发的王小二和王小三有些莫名其妙：离得这么近，爷爷需要喊得这么大声吗？ “哎呦，王工，你家收音机修好啦？”隔壁老吴在院里听见王青山的喊声，赶紧伸着脖子往这边瞧热闹。 “恩呢，我小徒弟帮我修的，不到十分钟就修好了。我一直以为是哪条线断了呢，其实就是按钮不好使了。我徒弟随便拧巴几下子，这按钮就变得可灵巧了，跟新的似的……” 人家隔壁老吴就随口问了这么一句，王青山直接就拿着收音机过去了，跟人家滔滔不绝地说了三分钟，讲他的小徒弟是如何修好这台收音机的。 王小二和小三：……？ 不是要让他们听收音机嘛，爷爷咋还拿走了呢？ 顾红星正在给师娘剪鬓角，两人现在正好面对面，互相给对方一个眼神，不用说话就懂对方想说什么了。 “别看你师父平时话少，但可爱嘚瑟了，那天给我带回来半个鸡腿，还没进院门，就扯着脖子大声喊：“我徒弟今天给我带了个大鸡腿，我给你留了一半，可香了，拿砂锅炖得呢”！那声老大了，跟我家隔了两户的邻居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金桂芳毫不留情地把自家老头的糗事抖落得干干净净，还学着自家老头扯脖子喊的模样，把顾红星逗得哈哈大笑。 因为师父的这一声吆喝，，引来不少邻居过来看热闹了。尤其是人缘奇好的师娘，她的不少老姐妹从家搬个凳子，一起来围观她剪头发。 为此齐卫国和顾红星还接了好几单买卖，回家时，顾红星的兜子鼓鼓囊囊的，车筐里也放了不少东西，一家四口满载而归。 第29章 老家来人 回到家后, 顾红星第一时间整理这次的收获，规整完毕才发现，样式是真的多啊。 机械厂宿舍靠近郊区, 居民们常跟附近的农民偷偷进行交易，在城里难买的鸡蛋鸭蛋，在这边却很容易就买得到。 郊区荒地多, 厂里在居民区外为每个家庭划了一块菜园子，只要他们自己开垦完，就可以随便用了，虽然地方不大，但种些家常小菜也是足够了。 有了小菜地, 机械厂的工人家庭一年也能省下不少菜钱, 夏秋吃新鲜菜，冬春吃干菜。 除了粮食之外，家家都不缺农副产品。当然, 只要胆子足够大, 想买点粮食也是不难的。 齐卫国修了两个收音机，一个是按键接触不良，保养一下就修好了；另一个是收音机里面的线断了, 重新把线接上就有声了。 两个收音机都不用换零件, 所以齐卫国轻轻松松就赚了两份大礼包。一家给了六斤瓜子，另一家给了五斤花生。 见男人随便捅咕两下就得了这么多东西, 可把顾红星羡慕坏了, 她握着剪刀和推子剪了十多个头发, 手指头都发酸了, 得到的东西还没人家一半多呢。 就这, 齐卫国还不满意呢, 说这都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不然肯定不能只要这点东西。顾红星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谁让人家技术牛逼呢。 顾红星见这边人都不缺菜吃，她这次都没要鸡蛋，只要了些干菜，常见的豆角干、黄瓜干和土豆干得的最多，把兜子都塞满了，比较稀有的干木耳和干蘑菇也得了一些，差不多够吃两顿。 眼看着就要到白菜萝卜换着吃的冬天了，但这次机械厂宿舍之行，让顾红星看到了希望，机械厂的工人家里储备着大量的干菜，只要她多去剪几次头发，家里冬天就不缺干菜了。 晚饭时间还远，顾红星打算把大哥大嫂的两件军大衣拆了，给两孩子一人做一套冬衣。 虽然这行为着实有些败家，但她跟齐卫国都不缺冬衣，留着军大衣也没用，还不如给俩孩子做身衣服，让两个小家伙过个暖和冬。 说干就干，军大衣很快被顾红星拆分利索，齐卫国端着盆，盆里面放着从军大衣上拆下来的栗色毛领子和草绿色斜纹咔叽面料。 得了媳妇的吩咐，齐卫国洗得格外认真，反正军大衣的料子结实、不易掉色，可以放心地使劲搓，不怕把衣服搓坏了。 之所以让齐卫国把衣服多搓洗几遍，不是因为嫌弃这是过世人穿过的，顾红星有好几件衣服都是用妈妈的衣服改的，她是唯物主义者，她不在乎这些。 但她嫌弃这衣服被曹家人穿过，所以必须要把这面料洗得干干净净才放心让孩子们穿。 顾红星已经了解军大衣的构造了，她打算把两件军大衣等比例缩小一下，腰身稍微做宽点，下摆和袖子留长点，起码能让两个小家伙穿个三五年的。 做完军大衣和棉裤剩下的布料，顾红星打算做成帽子和手套，再有剩余就直接续进棉被里，反正不会浪费就是了。 “大姐，咱奶来了！”顾红星刚把晒干的布料拿回屋里，小伊万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扒着她家门框来传话。 “别着急走，你先进屋，大姐给你拿好吃的！”顾红星拿了块水果糖把小伊万哄进了屋子。 “咱奶带谁来的？” “三叔三婶，还有英子姐。”得了甜嘴的水果糖，小伊万现在对自家大姐是问啥答啥。 “他们咋来的啊？” “不知道！” “你看没看到驴？” “没有！” 一听奶奶没有赶着驴车来，顾红星就明白奶奶是打算住一阵了。 三叔应该是专门送老太太进城的，三婶应该是来城里买东 西的，但这个点肯定赶不上回老家的汽车了，看来三叔一家子应该也要在城里住一天。 “咱奶带的东西多吗？” “奶奶拎了个包袱，三叔和三婶一人背了个袋子！” “谁让你喊我的呀？” “我妈让的！”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家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奶奶拿了这么多袋子，里面肯定有粮食，按理说，吴莉这时候肯定不会喊自己去分一杯羹，但后妈主动喊自己过去，那肯定是没好事。 顾红星叹了口气，真的很不想动弹，但长辈来了，尤其是三叔三婶对她一直很好，她作为晚辈不去看一眼，确实说不过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了，顾红星把在偏房干木匠活的齐卫国和两个小家伙喊进屋来，让爷仨赶紧收拾收拾去见长辈。 这爷仨刚到家就换了身破衣服，在偏家修修补补忙个不停，没成想，眼瞅着要到饭点了，还得再换一回衣服，也挺折腾人的。 顾红星去糖盒子里抓了一大把糖揣进兜里，想了想，又打开零食匣子，拿了三包盐金枣，这才领着男人和孩子往前院走去。 “又出门啊？”孙大妈见顾红星一家穿戴整齐，以为他们又要去街上买东西，心里这个酸啊，但又不太敢惹这一家子，只能酸溜溜地问一声。 “我奶从老家过来了，我们去看看长辈。”孙大妈这回还算是正常打招呼，顾红星自然也好声好气地回应她。 “我看见你奶他们扛了两大麻袋的东西，里面估计是粮食。” 孙大妈装出一副热心肠的样子，把她打探到的消息和盘托出，企图博点顾红星的好感，缓和缓和两家的关系。 “卫国媳妇啊，你可得学着嘴甜点，好好哄哄你奶，不然这粮食可就都被你后妈得了！” 李大妈嘴上一副为了顾红星好的说辞，但实际上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没事也想挑点事，她恨不得顾红星跟后妈再吵一架呢。 顾红星没再继续搭理这俩门神，继续往前院走，刚进前院，就看到赵大妈冲她一边摇头，一边使眼色，示意她先别进屋。 “你奶这次来好像是要借钱，你后妈好像不同意，你奶应该是生气了，你们先别着急往里进。”顾红星蹲下身来，赵大妈赶紧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 “吵起来了？”顾红星压着声音问道。 “没吵，但声音挺大的，你奶嗓门高，我听得挺清楚的，好像是你小叔结婚要盖房子，家里钱不够，过来找你爹借点钱。” “借钱的话，以后不是要还的吗？这我后妈还不乐意？” 顾红星不太能理解这事，亲戚间借钱不是常事吗？老太太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吴莉竟然还不同意。 “那肯定的呀，你后妈就是钱串子，自己花钱行，让她给别人花钱，那跟要了她的命似的。”赵大妈一脸嫌弃地说道。 屋里战况正激烈，顾红星自然不能贸然闯进去，于是一家四口坐在赵大妈搬来的长凳上，跟赵大妈一起竖着耳朵听顾家的动静。 大概过了三分钟，屋里终于没动静了，正在顾红星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保尔带着英子和小伊万从外面回来了。 “大姐，你来了！”小伊万喜滋滋地扑了过来，今天吃了大姐家不少好吃的，这小子现在跟自家大姐亲得不得了。 “你们干啥去啦？”顾红星把英子喊了过来，摸着她的小脑瓜问道。 “保尔和伊万带我买糖去了！”英子跟保尔的年纪差不多，所以平时都不叫哥，直接叫名字。 “大姐也给你拿糖了，你先揣兜里，慢慢吃哦！”顾红星直接把兜里的糖和盐金枣塞进了英子的兜里，把旁边的保尔和伊万羡慕坏了。 英子见大堂姐给自己的一大把糖里，竟然还有好几块奶糖，开心极了，亲密地拉起大堂姐的手不撒开。 有这三个孩子傍身，顾红星这才进了顾家门。顾家三叔三婶见大侄女过来，赶紧收起郁郁的情绪，挤出笑容站起来迎接。 顾红星把齐卫国和两个孩子介绍给奶奶和三叔三婶，顾奶奶看了眼齐卫国，还是挺满意的，但扫了一眼俩孩子，立马拉下脸来。 “你爹来信说你结婚时，正赶上村上最忙的时候，我也没时间过来。这刚忙完，我就跟你奶一起来城里看看你。”顾家三婶还是挺满意侄女婿的，赶紧打圆场。 “我给你带了点东西，一会儿让你三叔给你扛家去！”三婶指了指放在屋门口的麻袋，貌似要把一麻袋的东西都给顾红星，吴莉在旁边一脸的肉疼。 “奶，时候还早，你跟三婶他们上我家溜达溜达呗？”顾家屋里的气氛正僵持着，顾红星感觉很别扭，打算先把老人带出去。 顾奶奶点了点头，同意了大孙女的提议，非常不满地斜了大儿媳妇一眼，然后起身跟着大孙女出了屋子。 “顾福兴，你一会跟你妈去说，说咱家没钱。凭啥小叔子结婚，我当大嫂的要拿钱啊。”吴莉被老婆婆痛斥了一顿没敢还嘴，此时心情正不好呢，只能对着顾福兴撒气。 “我娘是来借钱的，又不是要钱的，咱就借她二百块钱呗。等明年秋天家里就有钱了，肯定会还的。” 顾福兴对吴莉的表现很是不满，本来他一直都是老家人眼中的体面人，这回被吴莉彻底影响了形象。 亲娘上门借钱，竟然一分都不借，这让他以后怎么在村里混啊，以后再回老家，谁还会给他好脸子看啊。 “拉倒吧，我可不信她们会还，穷山恶水出刁民，农村人都爱占便宜，瞅她们那穷酸样，年年过来打秋风，钱到了她们手里，怎么可能会还。” 吴莉向来看不起农村人，以前婆家人来城里，不提借钱时，她还能装装样子，现在一说要借钱，她也懒得装了，直接把她的市侩和不近人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呢。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娘她们哪次来没给你带粮食。”顾福兴很少跟人红脸，这次真的被吴莉气到了。 “她们每次走，我也给钱给票了，钱货两清了，我可没占她们的便宜。”吴莉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你！……你！……”顾福兴气得直哆嗦，指着吴莉半天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摔门出去了。 吴莉像是只斗胜的公鸡，以胜利者的姿态去了闺女的房间，跟亲闺女分享自己的胜利果实。 其实根本不用她分享，屋里隔音这么差，吴安娜听得清清楚楚。她跟亲妈一个想法，就是不能给农村人好脸子。 “这是今天在卫国师父家摘的大秋果，还挺甜的，奶，你尝尝。”顾红星端来一盘大秋果，见奶奶心情不咋好，她就主动递过去一个哄老太太。 “晚上在我家吃吧，我家副食本上还有两条鱼没吃呢，正好晚上炖了。”顾红星虽然记恨奶奶，但三叔三婶一直待自己不错，她不想让两位长辈在城里受吴莉的气。 英子一听大堂姐要做鱼，眼睛都亮了，满眼期待，她都好久没吃肉了。村里过年才会杀猪，她跟小伙伴盼着过年都快盼魔怔了，做梦都是过年吃猪肉。 “可别买鱼，咱家自己带粮食了，蒸馍馍吃就挺好了。”三婶一听这话，赶紧摆手拒绝，她作为娘家人，可不好意思在出嫁的大侄女家大吃大喝，那不是影响小俩口感情嘛。 “不赶趟儿了，卫国已经骑车去买了，今个你们不吃也得吃了。”顾红星笑着跟三婶撒娇。 顾奶奶一听大孙女是真心要招待他们，心情好了不少。 齐卫国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买东西了，现在屋子里都是顾家人，顾奶奶缓了一会儿，心情好了不少，参观起了大孙女的新家。 “你这屋子还挺大，这厅里真宽敞，一点都不挤，比你爹的房子大不少啊！” “你们这房子就两间屋子啊？那俩孩子住哪个屋啊？” “我们住大屋，孩子住小屋。”顾红星知道奶奶不喜欢两个小家伙，怕这老太太唠叨，就把次卧说成了小屋。 “小屋也不小啊，还带着炕呢，能住不少人啊。” “奶，你们今天就住我家吧，把火炕烧上，晚上可热乎了。”顾红星听懂老太太的画外音了。 “行！省得跟你爹他们挤了，那小破床，翻身都费劲。”顾奶奶很满意大孙女的上道。 “星啊，一会儿你去你爹家把奶奶的包袱拿过来，你家怪宽敞的，我就不回你爹那了。”小老太太今天被大儿媳妇撅了面子，迁怒到大儿子身上了，现在她是一点都不想见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了。 “麻袋不用背回来啊？”顾红星有点幸灾乐祸地问道。 “老三，你跟星星去把麻袋背过来！”小老太太现在有大孙女当依仗，也不怕得罪了大儿媳妇没地住，索性就让三儿子把粮食都背过来。 顾三叔有点迟疑，怕这一下子把人得罪死了，让大哥没面子，刚要开口跟娘再确认一遍，却被媳妇一把推了出去。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大哥家扛粮食了。 “保尔、伊万，过来把你家门打开。”顾红星见顾家屋门紧闭，她可不敢“私闯民宅”，直接把两个弟弟叫来开门。 保尔有些懵，不明白开门这事为啥要喊上自己，但大姐终于搭理自己了，他也没问，老老实实把屋门推开了。 “农村人脏死了，我都怕她们睡过的被子上有虱子，等人走了，我还得再洗一回被罩……”屋门被推开，吴莉跟吴安娜说的话也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们农村也有爱国卫生运动，我们也讲卫生，我们可没有虱子，我们来之前都洗澡了，衣服也都是新换的……” 顾老三没想到吴莉竟然在背后这样编排自家人，这个老实的农村汉子被气得满脸通红，他不知要怎样反驳，只能冲着小屋喊，不断地强调自家人很干净。 “你要是瞧不起农村人，也别吃农村人种的粮食啊。吃粮食时跟猪抢槽子似的，吃饱了开始骂娘了，真不要脸。” 顾红星没想到后妈背后说话竟然这么难听，登时就气炸了，直接一脚踹开了吴安娜的屋门，冲着吴莉破口大骂。 吴莉没想到顾家人会杀个回马枪，登时被吓得满脸通红，作为儿媳妇这样编排婆婆，无论咋解释也是她的问题，她不敢还嘴，只能恨恨地瞪着顾红星。 “三叔，走！”顾红星回瞪后妈，见她不敢吱声了，就跟着三叔一起把奶奶的包袱和剩下的一袋粮食扛走了。 吴莉眼睁睁地看着一大袋粮食被扛走，心疼极了，但她也没脸阻拦，只能暗暗生气，恨得咬牙切齿的。 “三叔，你别把我后妈的话当回事，她一直都这么缺德，前两天我还跟她干了一架呢。”顾红星见三叔委屈得眼眶子都红了，赶紧找话安慰他。 作为村里的生产队队长，顾老三一直是个体面人，被人这样羞辱还是头一回，要不是大侄女在跟前，他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因为啥啊？她们娘俩欺负你了？”顾老三一听大侄女跟后妈打起来了，也顾不上自己的委屈了，十分心疼地问道。 “不是啥大事，就是她不讲理，还把我家自行车和卫国一起推倒了。” 一提到这事，顾红星就心疼，当时齐卫国摔倒时正好摔在车子上，车把手都被压歪了，好在后来被齐卫国修好了。 “ 你后妈咋这么不讲理呢，吵架归吵架，推自行车干啥啊，车子坏没坏啊？”顾三叔一听自行车被推倒了，也老心疼了，完全忽略了侄女婿也跟着一起摔倒了。 “车把手有点歪，被卫国修好了。从那天起，我就跟她老死不相往来了，要不是你们来了，我才不进她家门呢。”见到亲人了，顾红星终于可以诉说委屈了。 “凭啥不进啊，那又不是她家，那是你爹家，你该进还得进，不能让人欺负了。”顾老三气愤地说道。 顾老三进屋把粮食放下后，就跟老娘告起了状，把吴莉刚才嫌弃农村人埋汰，推侄女家自行车的事全说了，把小老太太气够呛。 “家门不幸啊，娶了这么个刁妇进家门，我们老顾家是造了多大的孽啊！”顾老太太一拍大腿，开始“唱戏”。 顾红星：…… 开始了，奶奶要开始骂人了，顾红星和三婶无奈对视一眼，然后非常默契地搬了个板凳“看戏”，坐到离老太太最远的地方，以免被震得耳根子疼。 顾奶奶这个声音极具穿透性，即便关上房门，中院的邻居们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李大妈和孙大妈也不“守门”了，把凳子搬回中院，坐在李大妈家门口，听顾奶奶骂儿媳妇。 等齐卫国拎着两条鱼和两块大豆腐回来时，见到自家门前坐着一排大爷大妈，吓了他一跳，以为家里出啥事了呢。 齐卫国小心翼翼地打开屋门，正好撞见顾奶奶骂得正欢时，这小老太太已经不重样地骂了快半个小时了，这精神头可够足的啊。 “你奶咋啦？咋还骂上了呢？”被媳妇拉进厨房，齐卫国终于敢发问了。 “生气了，骂人排解一下，瞅这样还得骂一会儿，一会儿你领孩子躲出去，不然老太太该不好意思发挥了。” 虽然顾红星以前挺不喜欢听奶奶骂人的，但这回被骂的是她后妈，顾红星还是挺乐意听的，可不能让人影响老太太发挥。 齐卫国得了媳妇的吩咐，赶紧端着两条鱼去水池边上去处理，顺便把屋门打开了，这回老太太的声音就更清楚了，不用往顾家凑，全院的男女老少也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卫国，你家来客人了？”马爷爷见齐卫国出来了，赶紧凑上前去，小老头别看岁数大了，但八卦的劲头可不小。 “我媳妇她奶奶来家里了。” “晚上在你家吃饭啊？咋不去你老丈人家呢？”马爷爷为齐卫国抱不平，媳妇娘家来了一大堆人白吃饭，还要买鱼伺候着，这小子真傻啊。 “我媳妇手艺好！”齐卫国不知道现在到底啥情况，不敢瞎说话，只得敷衍马爷爷。 “你这傻小子啊！”马爷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见从傻小子嘴里得不到啥有用的信息，索性也不理他了。 “你大哥没在家啊？”骂了半天也不见大儿子过来，顾老太太打算歇一会儿。 “没在！好像出门了，只有那女的跟她亲闺女在家呢。”顾老三被羞辱了，此时连大嫂都不叫了，直接称呼那女的。 “等你大哥回来，咱再去跟那恶婆娘讲理。”顾奶奶在农村倒挺强硬，毕竟是自家地盘，但一进了城，就不自觉地没底气，没有大儿子在场，她还真不敢跟大儿媳妇对着干。 顾红星无语望天，没想到自家奶奶竟然是个纸老虎，雷声大雨点小，白给她搭戏台子了。 顾红星刚要去关屋门，正好撞见亲爹过来了，顾福兴冲着大闺女讨好地一笑。 顾红星懒得搭理亲爹，直接翻了个白眼。 “娘，这是五十块钱，你先拿着应应急。”顾福兴从兜里拿出五张大团结给亲娘。 “你出门借钱去了？”顾奶奶太了解大儿子了，知道他耳根子软，在家不管钱。吴莉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借 钱了，这钱一看就是大儿子去别处借的。 “马上就要开工资了，到时候我再还就行。”顾福兴有些不好意思，他现在每个月挣55的工资，却只借老娘五十块钱。 “娘不白花你的钱，等明年秋收就还你！” 顾老太太虽然喜欢撒泼打滚，但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她也是个要面子的老太太，她也想活得体面些，只不过家里已经穷得让她顾不上体面了，这才舍下老脸来城里借钱。 “不着急还，您先拿着花吧，是儿子没用，让您受气了！”顾福兴羞愧地低下了头。 顾红星本来想说“我奶不光受气了，还被儿媳妇背后嫌弃脏呢”，但看着屋里的几个长辈，她实在不忍心往他们伤口上撒盐，把话憋了回去，转身去厨房做饭去了。 顾红星把客厅留给长辈们，至于这事要咋处理，让他们自己商量去吧，她可不掺和了，反正这事多半是不了了之了，就她亲爹那怂样，早就被吴莉吃得死死的了。 第30章 借钱 齐卫国为了买到活鲤鱼, 特意骑车去的东单菜市场，在鱼池子里挑了两条最大的鲤鱼，每条都超过三斤重。 鲤鱼肉质鲜嫩, 味道鲜美，好吃又解馋，非常适合招待客人。难得吃回鱼, 顾红星打算一条做红烧鲤鱼，一条做鱼煲。 做鱼一定要多用点油，不然做出来的鱼不够香。红烧的鱼不用处理，直接整条煎就行，鱼煲则需把鱼切成块再煎。 油烧热后把鱼煎至两面金黄, 这个步骤是最重要的, 要是舍不得放油，鲤鱼煎不到时候，炖煮后的鱼肉就会松散脱刺, 鱼肉都分散在汤里, 味道会差很多，一条鲜嫩的好鱼做完后，色香味全都一塌糊涂。 等鱼煎得差不多时, 把鱼块转移到砂锅中, 然后直接在铁锅中做红烧鱼。 在铁锅里放入去腥添味的葱蒜、花椒和干辣椒段继续煎，随后倒入酱油和白糖爆香, 白糖可以增加鲜味, 是做红烧鲤鱼不可忽略的重要步骤。 等整条鱼都裹上酱油和糖后, 往锅里倒入开水炖煮, 鱼快出锅时加点盐, 炖至汤汁收干, 再撒上点香菜末就可以装盘了。 红烧鱼出锅时，鱼煲也炖得差不多了，鱼煲里的食物非常丰富，被切成块的青红辣椒和被切成片的胡萝卜在砂锅中不停翻滚，明明是最让人不喜的蔬菜，却散发着诱人的鲜香，成段的香芹和洋葱浸满了鱼汤，跟鱼块一起翻滚，看着就非常下饭。 顾红星怕两条鱼不够家里人吃，索性把两块豆腐也都做了，为了照顾小孩子的口味，做了道香葱煎豆腐，剩下的豆腐都做成麻辣爽口的麻婆豆腐了。 三婶三叔难得来城里住一宿，顾红星自然要以最高规格来招待，而且三叔今天还受了委屈，自然要让他吃点好的。 美食是抚慰受伤心灵的最佳灵药。 主食准备的是大米饭，乡下种的都是旱田地，主要产的粮食也是小麦。 跟城里人不同，乡下人基本上是种啥吃啥，很少能吃到大米这种从南方运来的主粮，所以顾红星这次才蒸了大米饭招待家里人。 顾红星做的这几道菜，也是配着米饭吃更香，汤汁泡饭，绝对能让人吃到撑，吃到心坎里。 “星啊，你做了这么多菜，咱几个也吃不了啊！要不把保尔和伊万也喊过来吃吧？” 顾奶奶在客厅闻着厨房的菜香，早就馋得肚子咕咕叫了，她在厨房外徘徊了半天，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进去了，见孙女心情不错，就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顾福兴进了闺女家就一直没走，见闺女也没拿话怼他，也没轰他走，他就厚着脸皮一直待着没走。 等他看见女婿拿进屋两条已经处理好的大鱼，猜到闺女要做鱼吃，那他就更不想走了，一直赖在闺女家的客厅里，跟老娘和弟弟闲聊，惦记着到饭点时在闺女家蹭顿饭。 就算对亲爹有各种不满，顾红星也不会当着老家人的面轰他。 这顿饭顾红星已经带出亲爹和两个弟弟的份了，但奶奶没有自作主张把保尔和伊万喊过来，而是问了她的意见，这让她心里舒服多了。 且不说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就算是看在粮食的份上，顾红星也会让奶奶在城里待得顺心点。 现在两大袋粮食都在她家，即便奶奶打算给俩孙子留点口粮，也顶多送半袋，那她至少能得一袋半的粮食。 顾红星早就合计好了，有了这些粮食，再加上自家粮油本上的配额，她家这一年都不愁粮食吃了，齐卫国这回不用限量了，他可以敞开肚皮吃个饱，想吃多少吃多少。 “行啊！一会就要开饭了，你赶紧给他俩喊过来吧，再让我爹回家拿点碗筷，我家没那么多。” 顾红星觉得小老太太也挺逗的，排挤人的法子也幼稚得跟小孩子似的， 不喜欢谁就不带谁玩，这是明晃晃地告诉吴莉母女：你俩不是顾家人。 顾红星坏坏地想着：吃完这顿饭，奶奶肯定是出气了，但是被羞辱的吴莉肯定要把这事算在她亲爹身上。 顾红星一想到亲爹被吴莉整天念叨的情景就忍不住想笑，心里大呼过瘾，自打上回被亲爹“出卖”，她是一点都心疼不起来亲爹了。 顾奶奶得了孙女的允许，心情大好，赶紧指挥大儿子把她亲亲的大孙子们喊过来吃饭。 顾福兴不想回家，但现在这个形势也不允许他拒绝。因为吴莉干的好事，现在根本没人会踏进他家大门。 为了吃顿好饭，顾福兴只能不情不愿、慢吞吞地往家里走去。等他磨蹭到家时，才发现吴莉不在家，把他开心得差点没蹦起来。 顾福兴松了一口气，赶紧进屋拿碗筷，生怕吴莉回家把他堵在屋里。拿完碗筷后，他跟做贼似的，飞快地逃去闺女家。 家里的饭桌坐不下那么多人，顾红星就让几个孩子端着饭碗坐在门口吃，给他们在碗里夹了些菜，吃光了再添。 这回饭桌上只留六个大人，倒是正好够坐了。 虽然不能上桌吃饭，但孩子们一点都不难过，反而更开心了。因为大人们把最香的鱼肚子夹给了他们，而且他们还能坐在门口，享受院里小孩子们羡慕的眼光，这可把他们神气坏了。 热腾腾的鱼肉，一口咬下去，嫩滑爽口，汤汁迸溅，细细咀嚼又有鲜香的味道在舌尖停留，全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叫嚣着“好吃”。 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被这满桌的鲜香菜肴吸引住了目光，大家齐刷刷地吞了口口水，想要赶紧大快朵颐。 英子看着大堂姐给自己夹的冒高的鱼肉，心情别提有多舒畅了，她已经好久没吃过肉了，饭菜没上桌前，她光是闻味就忍不住口水直流了。 这顿饭足够她回村吹几年了，本来小伙伴知道她要进城走亲戚就已经很羡慕了，若是知道她吃到了如此美味的菜肴，小伙伴们怕是要羡慕死了。 吃了一口红烧鱼后，英子瞪大了眼睛，眉眼都舒展开了，她从未吃过这样美味的鱼儿，如此的美味让她一口接着一口不停地吃。一碗饭都吃光光了，才发觉自己吃得太急，虽然已经半饱了，但唇齿间仍旧对鱼肉留恋。 “国富，你英子姐的碗空了，你去锅里再给她盛一碗。” 顾红星一直观察着大家的饭碗，顾三叔已经被大侄女抢去空碗盛了两回饭了，顾三婶也吃到第二碗了，顾奶奶倒是不劳烦自家大孙女，她直接自己去饭盆里盛饭，一点没见外。 “别给她盛了，晚上吃太多该睡不着觉了。” 顾三婶看着盘子里已经吃掉一半的鱼肉和豆腐，都有些心疼了，这一顿得花大侄女多少钱啊，她可不敢敞开肚子吃。 “这才几点啊，吃完饭他们几个还要玩一会儿呢。等睡觉时，早就消化完了。” 顾红星知道三婶是心疼了，盛完第二碗饭，三婶明显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生怕自己再给她盛第三碗。 虽然请客吃饭要用很多粮食，但顾红星这回却不心疼，她小时候回老家时，三婶没少给她煮鸡蛋吃，三叔从山上摘点野果子也舍不得吃，当稀罕玩意留着，最后全都进了她的肚子。 而且亲妈死后，三叔三婶对她更加疼惜了，三婶还偷偷给她塞过钱呢。 不像她小姑，自打亲爹娶了后妈后，小姑就奉承起了吴莉，有啥好吃的也都拿去讨好吴莉和吴安娜，好像她们才是一家人似的。 再加上小姑弄坏了妈妈的缝纫机，这让顾红星恨透了这个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小姑。 “你这丫头是真大方啊，一顿饭把副食本上一个月的配额都吃了。” 顾三婶肉疼地夹了 一筷子青菜，寻思自己少吃点肉，给大侄女留点，谁知蔬菜跟鱼一起炖煮后，竟也这么香，弄得她胃口大开，甚至想再吃一碗饭。 “这两袋粮食都给星星了，要是你跟我俩大孙儿饿肚子了，就来找你闺女吧。” 大孙女的热情招待，让顾奶奶吃得身心舒畅，一向有些重男轻女的她，竟然直接对大儿子发话，要把两袋粮食全给孙女。 “行！我闺女做饭香，我乐意来这吃饭。”顾福兴吃得开心，就啥都不寻思了，喜滋滋地同意了老娘的分配方法。 “奶，你就放心吧，我爹饿不着肚子，我在食堂负责打饭，给我爹打的菜要比旁人多半勺呢，他光吃菜就能吃饱了。”顾红星没有正面回答奶奶，而是直接转移话题。 顾红星才不会白给亲爹和弟弟们做饭吃呢，她都想好了，亲爹和弟弟要是真没饭吃了，她可以卖他们点，至于价钱，就走个亲情价，跟食堂挂钩，素菜八分钱一勺，荤菜看情况，至于主食可以稍微给他们便宜点。 不过顾红星自然不会当着奶奶的面说这些，她要是真说了，这小老太太还不得对她进行一晚上的“亲情教育”。 顾红星才不要听什么“女人嫁人了，但也不要忘了娘家人啊。”“你得对俩弟弟好点，不然以后没人给你撑腰啊。”之类的屁话。 就梦里这俩小崽子对她的态度，顾红星可不敢把俩弟弟当靠山，要不是俩小屁孩现在啥都没干，她才懒得管教这俩臭弟弟呢。 她现在是放弃保尔了，但伊万年纪还小，顾红星还是想帮助小弟树立正确的三观，别让他跟亲妈学坏了。 “闺女在食堂上班就是好，跟我一个车间的工友都老羡慕我了。”顾福兴还没意识到自家闺女根本不想管他，还喜滋滋地跟老娘、弟弟和弟妹炫耀呢。 “还是亲闺女心疼你，你这回可长点心吧，自己握着点钱，别让你那后娶的媳妇乱花，给保尔和伊万攒点钱娶媳妇啊，到时候换个大点的房子住，总不能一直住那小破房子吧。” 自打见到了大孙女家宽敞的房间后，顾奶奶的眼光就高了，愈发看不上大儿子家的小破房子了。 “房子这事没招啊，哪能说换就换，单位给租的房子都是这样的。我家还算大的呢，还有不少人家的房子就十多平，要住十来口人，比我家挤多了。” 顾福兴被老娘戳破了脸面，顿时有些下不来台，立马找些过得不如他的人当例子，企图把脸面挣回来。 “你们城里啥都好，就是这房子太挤了。” 顾奶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转移话题，就坡下驴，全了大儿子的面子。 “可不是嘛，还是我闺女有福，能住大房子。” 顾福兴总想在老家人跟前充面子，他自己的房子不够吹，他就吹起了闺女家的。反正在他眼中，闺女厉害就是他厉害。 “那是卫国能耐，跟厂领导的关系好，分了个大房子。”顾奶奶吃了孙女婿买的鱼，对这个拥有大房子的孙女婿也越看越顺眼，好话一句接着一句地往外冒，把齐卫国都夸脸红了。 “这房子就是卫国的，不是厂里分的。”一提到自家女婿，顾福兴又有得吹了，立马支棱起来，开始跟老家人显摆起了女婿。 “自己的？”顾奶奶和顾三叔都一脸震惊，只有顾三婶还算淡定，但表情也是充满了震惊和疑问。 “我们前院和后院是钢厂分的房子，中院的房子都是个人的，这么一大间房子都是卫国自己的，要是哪天钱不凑手了，想卖就能卖。”顾福兴一脸兴奋地炫耀着自己的好女婿。 “哎呀呀，卫国能耐啊！”听大儿子说完孙女婿的家底，顾奶奶看齐卫国的眼神都变了，眼神都发亮了，连带着看俩小孩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仔细一看，甚至能 看出一丝丝的慈祥。 顾奶奶一脸赞许地看着自家大孙女，仿佛再说“大孙女，干得漂亮，真会挑人！” 顾奶奶本来还寻思孙女这么漂亮，嫁给普通工人白瞎了，现在知道齐卫国这个普通工人竟然有房有自行车，又觉得她大孙女太有眼光了。 大孙女能拿下这样有出息的男人，真是她们老顾家的希望之光啊，她转头瞅了一眼大儿子，心里默默叹气：大儿子要有她闺女这心眼子，也不至于被后娶的媳妇欺负得翻不了身。 但好在大孙女跟大儿子还住在一个院里，多少能帮衬一下亲爹，想到这，顾奶奶心里才算舒服点。 六个大人加上五个孩子把桌上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大人还比较收敛，几个孩子直接全都吃撑了。吃饱喝足，孩子们的精神头老足了，去跟院里的其他孩子一起玩“抓间谍”游戏，满院瞎跑，兴奋得不得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顾家人吃完饭后开始闲聊，气氛融洽得羡煞旁人。 吴莉早就猜到自己不会被邀请，所以在顾红星家传出菜香味后，她就直接带着亲闺女出去了，拿着粮票去国营饭店买了两个大馒头，又点了两道素菜当晚餐。 倒不是她舍不得钱吃肉，主要是肉票全花光了。 自打二食堂的粮食和肉的配额增加后，顾福兴家的肉票就全都贡献给二食堂了，一到吃肉的日子，顾福兴就拿着肉票兴冲冲地往食堂冲。 没有顾红星这个小厨娘主持大局，顾家这一大家子馋货，在半个月内把肉票花得干干净净。 不光肉票，副食本上的鸡蛋、豆腐、鱼肉和粉条等好吃的东西也都用得干干净净，顾家现在已经开始吃清水煮青菜了，因为油票也花光了。 吴安娜啃着馒头吃着青菜，心里十分不爽，她也想吃肉，但自打顾红星嫁人后，她的日子就越过越差了，她也尝试着跟顾红星重新交好，但顾红星根本不搭理她。 “赶紧吃，一会儿饭店就要关门了。”吴莉今天跟婆家人撕破了脸皮，现在正犯愁呢，见闺女吃饭磨磨蹭蹭的，顿时怒火中烧，忍不住就训斥了两句。 吴莉现在已经知道闺女是装断腿的了，这让她每次做家务活时更不爽了，但为了让闺女不被发现，她只能默默配合着。 被吴安娜磨得烦了，吴莉又花钱给闺女买了副拐杖，花了这没用的钱，让吴莉对这个“拖油瓶”闺女更不满了，要不是这回被婆家人孤立，吴莉才不会带着吴安娜出门呢。 吴莉现在对吴安娜好，纯粹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她必须找个盟友，不然会显得她太可怜了，丈夫和儿子全都跑到别人家去了，被邻居们知道了，背后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吴安娜见妈妈不耐烦了，赶紧大口吃着馒头来讨好亲妈。自打断腿后，妈妈就没咋搭理过她，现在是个好机会，她可不能惹妈妈不开心，她要把妈妈从弟弟们的手中抢过来。 吴家母女从国营饭点出来后，天已经暗了，吴安娜也懒得装了，手里拿着拐，跟正常人一样走路。 她现在只在院里拄拐，等出了大杂院，远离熟人邻居们，她就正常走路，有她娘帮着掩饰，倒也一直没被比人发现。 娘俩一条心，把熟人们骗得团团转，保尔这个傻小子，因为把小伙伴都得罪了，只能待在家里，天天帮吴安娜端茶倒水，跟伺候大小姐似的。 小伊万倒是挺有心眼，吃完饭就跑出去玩，他可不想伺候二姐。二姐平时有吃的都偷摸吃，他不喜欢这个抠门的二姐。 顾红星一直想不明白吴安娜为啥要装断腿，就算不想上课，也不至于断腿在家吧，家里那么大丁点的地方，待着多憋屈啊，天天闷在屋里也够难受的。 直到听到春花姨说得一个消息后，顾红星才恍然大悟， 终于知道吴安娜为啥宁愿待在憋屈的家里，也不去学校上课了。 一批北京的中学生于1967年10月自发组织去蒙省插队落户，而吴安娜跟这些人走得很近。 自打停课后，吴安娜就没少参与各种活动，跟这些中学生走得很近，整天牛气哄哄的，成天不着家，本来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神气，直到这些中学生打算要下乡建设祖国，吴安娜这才慌了。 吴安娜是吴莉的亲闺女，俩人都非常瞧不起农村人。平时在街上见到个农村人，两人都没啥好眼神，现在让她下乡去农村生活，吴安娜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一听说要下乡，吴安娜怂了，她本来只是跟着这些人一起享受被人另眼相看的感觉，这让她感觉无比神气，好像自己高人一等似的。 但真让她吃苦受累建设国家，她是万万不干的，她连自家的家务活都懒得干，怎么可能为了所谓的“理想”而艰苦奋斗呢。 但她也不敢惹这些学生，怕被他们拉出去批评教育，所以就直接装断腿了，一直装到大家都下乡走了，她才敢稍微出来透透气。 顾红星挺鄙视吴安娜这种人的，既然没有做好吃苦受累建设祖国的打算，就别参加这种运动，嘴上说得好听，等到实际行动却怂了。 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自私自利，什么理想、奋斗这些伟大的词汇，在她们这种人的眼里，不过是获取权利的一种说法，全都是说给别人听的，这种人一旦得势，倒霉的绝对是信了她鬼话的人。 “哎呦，你们娘俩咋才回来呢？错过一顿大餐啊，你家老顾和俩小子吃得满嘴油回来的。”李大妈守在门口，见到吴莉母女俩回来了，跟小土狗看到肉包子似的，眼睛都亮了。 “孩子腿疼，我领着去医院看看。”吴莉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不想被邻居们看到自己被孤立的狼狈，尤其是院里这俩出了名的八婆。 “哎呦，疼得可真不是时候，要是我啊，就是疼死，我也得吃这顿饭，那可是两条大鱼呢，放了老多油煎的，那香味飘得满院子都是啊，闻着就馋人。” 李大妈装作一脸可惜地说道，但奈何演技太差，脸上的幸灾乐祸根本掩盖不住。 “我看你家老太太把粮食都扛到孙女家去了，这是一点都不留给你们家啦？”孙大妈继续补刀。 “妈，我腿疼。”眼看着亲妈的脸色要绷不住了，吴安娜赶紧找借口把亲妈拉回家。 “啧啧，还装呢，人家老顾家人吃饭根本就没想带她们娘俩，就没把她们当一家人。”李大妈见吴莉母女灰头土脸地溜回家，她跟旁边的孙大妈更加肆无忌惮地说起了俩人的坏话。 “可不是嘛，一个继室还带着拖油瓶，老顾家怎么可能把她们当成一家子，人家有亲孙女呢，粮食都放在亲孙女家里，儿子和俩孙子随时能过去吃，她们娘俩一点便宜别想占。” 孙大妈一开口就是各种封建残余，只能说改造得还是不彻底，老思想总是冒头，但不得不说，她跟顾奶奶还真想到一块去了。 吃完饭后，齐卫国听媳妇的话，直接找个借口出门了，孩子们都在外面玩耍呢，屋里只剩下顾家人。 顾红星去屋里把柜子打开了，数了150块钱，打算把钱借给了奶奶。 这钱是顾红星当临时工时挣的，自然可以随意取用，但她还是跟齐卫国说明了缘由。 即便男人十分信任自己，但家里的大笔支出，顾红星也要让男人心里有数。她亲妈从小就是这样教育她的，夫妻间要互相信任，才能齐心协力把家过好。 “奶，这150块钱，你先拿着用吧，等钱凑手了再还我就行。”顾奶奶见到这一沓钱，激动得手都抖了，她本以为自己只能带回去50块钱，没想到大孙女竟然把钱补齐了。 “星啊，你放心，奶肯定还你，不赖帐，赖账就让我不得好死。”借钱这事，顾奶奶已经被亲朋好友拒绝太多次了，她没开口，大孙女就把钱借给她了，她怎么可能不感动，她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奶！咱都一家人，别说那两家话，我要是信不着你，也不会把钱借给你。”虽然记恨着奶奶，但见老太太哭得这么可怜，顾红星也有些难受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奶奶能来城里借钱，就说明她是真没法子了，那么好面子的一个老太太来城里跟儿媳妇低头，也是真被逼到绝境了。 农民穷啊，一年到头只有年末能靠工分挣点钱，有点钱都攥得紧紧的，能不花就不花，但谁家能真不花钱呢，就算啥都不买，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得花钱啊。 顾红星没咋缺过钱花，但她听姥姥说过没钱的滋味有多难受，她不想见到亲人为了钱在吴莉那里受屈辱。 “奶对不起你妈啊，当时你妈病重时，我背地里还让你爹去相亲，幸好你爹没听我的话，不然这是造孽啊。” 也许是这150块钱让顾奶奶良心不安了，也许是今天受的刺激太多了，老太太竟然提起了已经去世的大儿媳妇 “你妈是好人啊，也是个会过家的，对我也好，逢年过节给我买吃买穿，你说我当时咋就被猪油蒙了心，干出那种缺德事……” 提起往事，顾奶奶后悔不已。顾红星就这么一直听着奶奶忏悔，但她一直不吭声，哪怕老太太是真心悔过，她也没有说些“事情都过去啦，这事不怨你”之类的场面话。 受伤害的是自己亲妈，顾红星自知自己没有权利替妈妈原谅任何人，但这迟来的道歉，倒是让她心里好受了许多。 毕竟道歉总比不道歉强，妈妈若是能听到，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从大孙女这借到了钱，缓解了家庭危机，顾奶奶心情大好，搬了个小板凳出门社交去了。 老太太刚一出门，李大妈和孙大妈就凑了上来，装作热心邻居，亲切地跟老太太问好，实际上是想从老太太嘴里套出点八卦。 顾红星也没阻拦，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又不是她家，别人家的丑事外扬关她屁事。 她巴不得奶奶把吴莉那点破事都抖落出来呢，那下回她再跟后妈起冲突，她就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了。 “三婶，我家还有点工业券和布票，你拿着用吧，家里缺啥买点啥。”趁着奶奶出门，顾红星把三婶拽进主屋，塞给她一大把票据。 “不要，三婶不要，赶紧收起来！”顾三婶把票据塞回大侄女的兜里，她一个当长辈的，可不能收小辈这么多好东西，即便她家现在最缺这些票据。 “拿着吧，卫国还能挣，他师父带他接私活，那些厂子总拿这些票据当谢礼，我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工业券了。”顾红星知道三婶的顾忌，本想低调点过日子的她，也只能跟三婶实话实说了。 “真的呀？”顾三婶不太了解城里的事情，但见大侄女不像是编瞎话骗她，也有些信了。 “真的，我骗你干嘛呀，你看我家现在光铁锅就有俩了，要不是工业券足够用，我哪敢这样败家啊。” “那工业券我收着了，布票就不要了，你留着做衣服吧，你都上班了，穿点新衣服，别让工友们笑话。咱在农村干活，做了新衣服也没地穿。”顾三婶打算把布票挑出来还给大侄女。 “三婶，我家真不缺布，我还打算一会给你裁点呢。这些布再搁几年，也得稀糟了，趁能用就赶紧用吧。” 顾红星打开箱子，让三婶看箱子里的陈布，这些都是掉色的布，顾红星除了给家人一人做了一套衣服外，其余的一直没动，还剩下不少呢。 “咋这么多布呢？”顾三婶看到这么多布，眼睛都放光了 ，心想这侄女婿家是得多有钱啊，150说借就借，珍贵的票据说给就给，现在竟然还有半箱子布料，虽然有点掉色，但也是成匹的布料啊。 “卫国姥姥留下的，我收拾屋子收拾出来的，他们爷仨的军装都是这布做的。” “这布也不是绿色的啊？”顾三婶持续震惊，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可以染，去百货商店买点染料就行……” 顾红星滔滔不绝跟顾三婶分享着自己的小妙招，顾三婶则一直处在震惊中，震惊之余又感到无比欣慰。 在她不知不觉中，大侄女已经长成大人了，持家有道，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她这次算是没白来，彻底放心了。 顾红星给顾三婶裁了她家四口人的布料，又给顾奶奶裁了三人份的布料，两人份是她给小叔和小婶结婚的礼物，剩下的一人份自然是给老太太的，她又随手塞给老太太五张工业券，让她给家里添置东西。 顾红星之所以单独给三婶票据和布料，是因为顾家应该马上要分家了，到时候三叔三婶肯定是要分出去的，新家要置办东西，这些票据能解她家的燃眉之急 给了奶奶布料和工业券，顾红星也就没给粮食钱了，她这次借了钱还送了东西，抵这些粮食足够了，给多了容易把某些人的胃口养大了，她可不想三天两头招待老家的某些极品亲戚。 第二天一大早，顾红星蒸了两锅土豆丝包子，顾奶奶吃得很满意，吃完后就带着钱回家了，兜里揣了一笔巨款，她可不敢在城里多待，坐上头班汽车就回乡下了。 第31章 开工资 靠着奶奶从老家带来的粮食,顾红星将一家四口喂得饱饱的，成功挺到了粮油店工作人员入户为居民更新粮油本配额的日子。 顾红星家的粮油本是全新的,她和两个孩子的粮油关系都转到了齐卫国的粮油本上。 她家这个月的粮食配额总共是110斤,其中每人限购十斤细粮，所以她家这个月除了四十斤的细粮外，剩下的七十斤粮食配额都要用在买粗粮上。 月末发工资,工资刚到手，顾红星就指挥齐卫国把家里一整个月的粮食都买了回来。 2毛3一斤的优质大米买了5斤，1毛3一斤的早米买了15斤,1毛8的白面买了二十斤,家里的四十斤细粮配额全用光了。 还剩下70斤的粮食配额，顾红星只买了50斤的粗粮，又从粮油本上把剩下的20斤粮食配额起了出来,换成粮票，以备不时之需。 齐卫国总共拿回家39块钱和10斤蜂窝煤，这里面除了31块钱的基本工资外，还有2块钱的洗理费、4块钱的交通及住房补贴、2块钱的煤火费，这些福利补贴合计为8块钱。 相比于机械厂的好福利，钢厂的福利就逊色多了,只有按国家规定必须发放的4块钱洗理费和2块钱煤火费，加上18块基本工资，顾红星总共拿回家24块钱。 顾红星挣得钱比自家男人少了足足15块钱，这还多亏了她的性别是女，比男职工的洗理费多2块钱,不然工资差距只会更大。 两人一共挣了63块钱，看着挺多的，但刚到手的第一天就花掉了20块,而这也仅才把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的前三样买全了。 11月的煤炭配额开始按入冬算了，五口人以下的家庭每个月有150斤的煤炭配额，顾红星家光买煤就花了2块2毛5。 为了应对漫长的冬季，顾红星又囤了200斤大白菜和80斤大萝卜，白菜8厘钱一斤，萝卜1分钱一斤，两样蔬菜总共花了2块4。 2斤食用油花了1块7毛6，再加上2块3的电费和11块3的粮食，正好支出20块零1分。 就这还仅仅只是家里的基本开销，毕竟不能让一家子一整个月只吃萝卜白菜，别的菜肯定是要买的。 鱼、肉、鸡蛋这些算是花销的大头，腌酸菜和萝卜的两口大缸也必须要买，零食、调料、棉花、针线、松紧带、洗衣粉、肥皂、冬袜……也都不可或缺。 顾红星一边扒拉着算盘，一边犯愁得直挠头，算完账后，一点发工资的喜悦都没有了。 “这有啥犯愁的，咱家钱不是够花嘛，还能存下20块钱呢。” 齐卫国实在理解不了媳妇犯愁的点在哪里，作为一个远近闻名的“败家子”，这是他第一个次没把工资花光光。 “我本来打算存下30块钱的。”顾红星沮丧道。 齐卫国被自家媳妇的“雄心壮志”震慑得一句话没敢说。 一个月存30块钱！他做梦都不敢这么膨胀。 算计完毕，顾红星挑出两张最新的大团结，把钱锁在柜底的钱匣子里，剩下的20多块钱则被她放在日常花销的钱匣子里，留着这个月随用随取。 “11月我就不上白班了，上半个月夜班和半个月中班，每天有3毛钱的夜餐补助，能多挣7块8，咱下个月就能存上30块钱了。”齐卫国见媳妇仍旧郁郁寡欢，赶紧凑过去安慰。 “大傻子，中班和夜班多累啊，你还傻乐呵呢。”顾红星心疼地锤了自家傻爷们两下，心情好了很多。 第一次当家，顾红星真没想到一家子的开销竟然会这么大。上个月花得多，她还以为是自己没控制的原因，等到了这个月才发现，就算控制着花，这钱也没少花啊。 顾红星现在压力特别大，尤其是刚送走来借钱的奶奶，这让她存钱的心情比以往急迫很多。 她怕自己碰到急事没钱用，她怕自己变成奶奶那样，为了借钱四处跟人低头，她怕得不得了。 “你让哥哥我快乐一下，我多弄点工业券，咱拿工业券换钱。”齐卫国见媳妇把记账的小本子收好准备睡觉了，他赶紧去客厅把灯关了，回屋就直接钻进了媳妇的被窝，欺身压了上去。 “不行！” “嗯？说我不行！？”齐卫国没想到自己会被媳妇质疑男人的能力，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不是，我是说投机倒把不行！”顾红星一听男人那语气，就知道自己要不妙了，赶紧慌乱地解释。 “小美人，今天让你见识一下哥哥到底行不行！”齐卫国才不管媳妇的解释呢，一脸坏笑地大力把握。 白嫩嫩软乎乎的小媳妇穿着光滑柔软的睡衣，摸起来别提有多舒服了，当然，脱了睡衣更舒服。 一想到马上就不能搂着媳妇睡一整宿了，齐卫国这一晚是相当放肆了，再加上他去医院免费拿了好几套战衣，这增加了他肆无忌惮的资本。 “卫国哥哥，我困了，让我睡觉吧！”顾红星躲在被子里，可怜兮兮地向男人求饶。 “再来一次，完事我就给你挣夜班费去。”齐卫国精力正盛，可不想就此偃旗息鼓，嘴上想尽办法哄骗小媳妇，手上也不老实，不断撩拨，狡猾得像个久经沙场的老狐狸，把小白兔玩弄得浑身没劲再一口吞了。 …… 机械厂的夜班时间是晚上11点20到第二天上午的7点20，齐卫国折腾到晚上十点，从意犹未尽地从炕上起来，穿好衣服，拿上饭盒，骑着车子离开了家。 晚上没有路灯也没有月亮，齐卫国只能把手电筒绑在车头照亮。 虽然光线不足，但这条路他已经无比熟悉了，齐卫国骑车的速度一点没减，因为没有行人和其他车辆的干扰，他反而骑得更快了。 到底是年轻，折腾了一宿，蹬车还是那么有劲，而他那娇娇小媳妇可就惨了，可怜的人儿，被折腾得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累得沉沉地睡去了。 “小婶，小叔呢？” 顾红星起晚了，娘仨吃饭的时间自然也延后了，小爱华望着香嫩的鸡蛋羹却心不在焉，晃着小脑袋到处搜寻小叔的身影。 “你小叔上夜班去了，一会儿就下班了，咱仨先吃。”一想到男人昨夜的胡作非为，顾红星都不想给他留饭了。 “小叔以后都不跟咱们一起吃饭了吗？”小爱华不太理解上夜班的意思，她看不到小叔吃饭就一直惦记着。 “放心吃吧，你小叔饿不着，昨晚拿着饭盒走的，他的早饭在锅里呢，下班就能吃到。”两个小家伙听到小叔不会饿肚子，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安心吃鸡蛋羹。 又嫩又滑的鸡蛋羹十分美味，每吃一口，两个小家伙就闭眼享受，这可爱的小模样，真真是香迷糊了。 星期三是二食堂员工收拾菜地的日子，顾红星吃过早饭就直接去上班了，刚走到胡同口，就听见自家男人在身后喊她。 “上来，哥哥送你上班去！” 齐卫国把车子停在媳妇旁边，一条大长腿支着车子，还痞痞地吹了个口哨，那模样就跟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似的，好在颜值拯救了他，不然路过的行人见到这情景都要报警了。 上了一宿夜班，精力旺盛的齐卫国倒还挺精神，就是骑车回来的路上赶上刮大风，吹得他满脸灰，看着有点沧桑，再加上他刚才失败的耍帅行为，顾红星现在瞅他就跟瞅戏台上的丑角似的，直接笑开了花。 齐卫国见媳妇笑了，还以为是自己昨晚把媳妇哄开心了，相当骄傲了，得意地挺直身体，也跟着嘿嘿傻乐呵。 看到自家男人这傻样，顾红星在后座上都要笑抽了，好不容易到了厂子，赶紧下车跟这傻老爷们告别。 “小顾是吧？”从厂门口往食堂走的路上，顾红星被人拦下了。 “你找我啥事啊？”顾红星见来人是范永祥，登时就进入战备状态，生怕这人冲她来一拳头。 毕竟一食堂和二食堂现在是仇敌，作为二食堂的新人，顾红星明显是最好欺负的一个，她怕范永祥这个蠢货直接对她进行武力打击。 “上班一个月了，去过我们一食堂吗？”在漂亮姑娘面前，饶是一向目中无人的范永祥也收敛了许多，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仔细一看，甚至还能看出几分宠溺，也真是见了鬼了。 “没去过。”顾红星被范永祥笑得头皮发麻，她实在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干嘛，见他笑得跟电影里的反派似的，顾红星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十多种呼救的方式。 “我领你参观参观啊！”范永祥依旧龇着牙装亲切，但他的长相实在不够正派，笑得有点渗人。 “我这还得上班呢。”顾红星委婉拒绝，没直接强硬离开，怕惹怒了这人。 “上啥班啊！在二食堂上班多没前途啊，你要是到我们一食堂上班，你就是翘班了，也没人敢说啥。” “你是不是还有两个月才转正？你要是去我们一食堂，这个月就能让你转正。” 在漂亮姑娘跟前，范永祥本能地炫耀起来，开始吹嘘自己的本事，那张扬的模样就跟威胁杨白劳拿喜儿抵债的黄世仁似的。 “那个，你让我去一食堂上班，刘大厨知道吗？” 磨叽了半天，顾红星终于弄清楚对方的来意了，顿时觉得有些可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盯上了。 要不是实在看不上一食堂这帮人，顾红星都想亲自过去感谢他们一番，谢谢他们对自己的赏识。 “我姑父同意了，他说你这个小同志很有想法，来我们一食堂绝对能干一番大事业，他还要给你申请年末的劳动模范表彰呢。” 范永祥以为自己搬出二姑父，顾红星就会赶紧点头答应，语气中带着几分施舍的意味。 “那个，你回去跟刘大厨说一声，告诉他我妈是罗似锦。” 顾红星实在不想跟蠢货继续纠缠，索性直接摊牌了，她可不想一食堂的人继续打扰自己。 “你妈认识我二姑父？” 范永祥以为顾红星提到她妈，是为了跟姑父攀关系要更多的好处，顿时有些看轻她，心里甚至已经想好以后俩人在一食堂工作时，要怎么占她便宜了。 “你就别问了，直接把我的话传达给刘大厨，他就知道咋回事了。”顾红星说完这句话，正好看见二食堂的一个阿姨，赶紧跟上去，彻底摆脱了范永祥。 “呦，小妞，还跟小爷我玩欲擒故纵、欲拒还迎这一套呢，等以后的，看我咋收拾你。” 范永祥这个丑东西，笑得一脸地淫邪，目光从下到上打量着顾红星远去的背影，盯着她的小蛮腰，满肚子都是坏主意。 “刘大脑袋这傻B，撬墙角撬到咱二食堂来了！”王前程听完顾红星的话后，整个人怒火中烧，竟然敢打他家外甥女的主意。 “星啊，以后你再往二食堂来，你在门口等等人，等到人再一起过来，别落单了。”秋月姨一脸担忧，她跟范永祥一起工作过，她知道这人有多无耻，生怕自家娇滴滴的小星星被欺负了。 “嗯！要是等不到咱们的人，我以后绕道走。” 顾红星也有点后怕，今天她被拦下的小路，是二食堂员工上班抄近路踩出来的，两边是半人高的荒草，范永祥今天要想使坏，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第32章 煎粉 “那小丫头竟然是罗似锦的闺女！” 刘福寿本想靠转正诱惑顾红星,把她拉拢到一食堂，狠狠打王前程一巴掌，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一点不受诱惑。 “二姑夫,你认识小顾她妈啊？” 刘福寿那若有所思的模样，让范永祥觉得有猫腻,他怀疑二姑夫和顾红星亲妈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毕竟朝夕相处,他知道姑夫不是啥正经人。 范永祥不是啥正经人,总是把人往坏处想，只要是男的和女的放在一起,那必然是有不正当关系的。 在他眼中：小顾长得那么漂亮,她妈肯定也好看，二姑夫没准真跟小顾她妈有点啥事呢，他得赶紧跟二姑通风报信去。 “认识，她妈以前是咱食堂的大厨，我还在她手底下干过活呢。” 想起自己在罗似锦手下干活的时候，刘福寿颇为感慨,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怀念。 “那小顾跟你提她妈，肯定是让姑夫好好照顾她啊,那她这是同意来咱一食堂了呗！” 范永祥得出结论后，内心狂喜，他最喜欢跟别人家的漂亮媳妇一起工作了。 “同意个屁！以后别惦记了,那小丫头肯定不会来了，以后你也别去惹她！” 刘福寿一脸嫌弃地看着蠢笨如猪的侄子,心里鄙视不已：跟自己不是一个姓的就是不行，脑瓜袋不如他们刘家人聪明。 范永祥莫名其妙被骂了，心里非常不满,他在一食堂作威作福习惯了，二姑夫平时就没跟他说过重话，这回竟然发这么大的火。 这让他更加确定了：二姑夫和小顾她妈肯定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 范永祥不服气，打算再去找一下顾红星，把这事问明白了。这个蠢货没像早晨那样直接在小路上堵单人，而是直接去了菜园子。 此时二食堂的全体员工都在菜园子里忙活着呢，范永祥竟然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过来了，可见其平时作风有多么的嚣张跋扈。 “小顾，你过来，我有话问你！”范永祥站在菜地边上，颐指气使地冲着顾红星喊道。 顾红星正在拆豆角架子呢，听到范永祥的声音后一脸诧异地转过头去，她有点弄不清楚状况，自己都明确立场了，这人咋还过来纠缠呢，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就在顾红星试图用自己正常的小脑瓜揣测范永祥这个蠢货的思维方式时，那边秋月姨和春花姨这对老搭档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捡起身边的烂黄瓜，朝着范永祥扔了过去。 “艹，臭娘们，你俩扔我干嘛？”范永祥被烂臭的黄瓜扔了一脸，气得破口大骂。 “小崽子，跟长辈说话时放尊重点！”在二食堂上班的阿姨们，有一个算一个，各个都看不惯范永祥。 见已经有人率先打起了反抗的第一枪，其他阿姨自然不会错过报仇的好时机，纷纷捡起地上的土块往范永祥身上招呼。 顾红星也趁机加入了战斗，不过她准头不太好，只打中了两下子。 范永祥被打得抱头鼠窜，护着脑袋逃离“战场”，本来他想回一食堂摇人，但路过厂办时，他突然有了个更坏的主意，转身进去找领导告状去了。 “老王，你过来一下！”李仁义接到厂办的通知，就急匆匆地赶《大杂院小夫妻1967》,牢记网址:m.1.到了菜地，打算先找王前程问明情况。 “你们真打范永祥了？” “打了！” “因为啥啊？” “这小子早上拦小顾，把小顾吓得哇哇哭，刚才又过来挑衅，我们一时气不过，就往他身上扔了几个土块子。” 李仁义一愣，他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顿时对范永祥的无耻有了新的认识。 “小顾，你跟我来，咱们去厂办把话说清楚，这范永祥也太嚣张了，竟然在厂子里公开欺负女同志。” 李仁义都要气炸了，他知道范永祥这人目中无人，但没想到这小畜生竟然胆大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女同志。 顾红星用眼神安抚住春花姨和秋月姨，让她俩先按兵不动，千万别吱声，然后就跟着李仁义往厂办走去。 这一路上，顾红星一直在酝酿情绪，她回忆着自己看过的电影《姐姐妹妹站起来》的情节，想到旧社会女人们的悲惨生活时，她的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等到了厂办办公室时，已经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了。 “哎呀，这是咋地了，咋还哭了呢？”妇女主任正好在厂办呢，见到顾红星哭得可怜，赶紧上前安慰。 “我没事，就是有点害怕！”顾红星哭的时候不能说话，一说话，眼泪就更止不住了，甚至打起了哭嗝。 “范永祥，你今早不在一食堂好好干活，跑二食堂干什么去了？”自己的下属哭得那样惨，始作俑者竟然还有脸来告状，这让李仁义更气愤了，当着厂办主任的面厉声质问道。 过来的路上，顾红星一直低头走路，李仁义还以为小同志有点害羞呢，没想到竟然在低头哭泣。 “我……我跟新同事打声招呼，问她要不要去一食堂上班。” 范永祥被李仁义一吓唬，脑子都乱了，来不及思考，支支吾吾说了实话。 “你们一食堂的大厨没给你分配任务吗？人事调动干你啥事？要不，你来当这个食堂管理员，我去你们一食堂打饭去。” 范永祥的话把李仁义气够呛，平时刘福寿欺负他也就罢了，现在这个毛都没长齐的打饭员也骑到他头上了，这让他以后怎么在厂区混了。 “我看这个小顾挺能耐的，上个月不是被厂里公开表扬了嘛，她这个人才不能在二食堂被埋没了，得让她到我们一食堂来干活，一食堂可是咱厂的大食堂啊，咱厂一大半人都要在一食堂吃饭呢。” 范永祥刚才是被李仁义吓到了，等回过神来，又嚣张起来了，他根本就不把这个食堂管理员放在眼里，他有二姑夫，他谁都不惧。 “我看你也挺能耐啊，你这个人才不能在一食堂被埋没，得让你干食堂管理员，整个食堂都得听你调遣，全厂工人都得在你手底下吃饭呢。”李仁义讽刺道。 “得，今个正好领导们都在呢，做个见证，我去一食堂打饭去，你去管理食堂吧，反正也没几个人听我话，我干得也憋屈，这回我解脱了，我还得谢谢你呢。” 上个月二食堂的崛起，让李仁义看到了希望，他最近又被某个厂领导赏识，他现在已经不咋把刘福寿放在心上了，这回正好趁机出口恶气。 “小李啊，你是领导干部，咋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呢。”厂办主任皱着眉头批评道。 “老李啊，别跟小同志置气啊！”妇女主任跟李仁义关系不错，此时也过来规劝。 顾红星被这神奇的剧情走向吸引住了目光，酝酿了半天的情绪一下子被打断了，眼泪也挤不出来了，为了更好地看戏，她退到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仁义还是很有分寸的，跟厂领导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又有妇女主任帮着他说话，他还是很给领导面子的，赶紧见好就收了。 “我生气，不光是因为范永祥同志玩忽职守，还因为他欺负妇女同志，今早他是在二食堂的小路上把小顾拦下的。那小路两边都是大荒草，四处没有人，他这突然跳了出来，给小顾吓一哆嗦。” “要不是正好有个员工经过把小顾领回二食堂，小顾都得被范永祥吓出病来。” 李仁义十分气愤地描述着顾红星被拦截的场景，把那场景描述得跟土匪拦路抢劫似的，连人物表情都有，好像他在现场看到了似的。 “小顾把这事跟二食堂的同事们说了，大家都挺生气的，本来还想着干完活找我说说这事，让我给大家评评理。” “没想到范永祥这个加害者竟然又去找受害者小顾耍横了，这可把二食堂那帮员工气够呛，正好在菜地里，就捡了两块土块子要打跑他，谁知这小子竟然恶人先告状，把受害人给告了。” 李仁义通过王前程简单的描述，自己脑补了全部过程，再加上他对范永祥的不满，把这事的危害等级拔高了一个度。 而二食堂围殴范永祥这事，被他美化成众人齐心赶走恶霸的见义勇为。 顾红星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赞叹李主任的牛逼，不愧是领导，这说话的艺术也太高超了，她听完都老同情自己了。 “范永祥，李主任说的是事实不？”厂办主任听完后也很气愤，现在这种时候，厂里竟然出现这样恶劣的事情，这要是被人告到上面去，他都要跟着挨批评作报告。 “我没有！我就是好心问问她要不要去一食堂上班，我去菜地找她也是跟她确认来不来一食堂，我还啥都没说呢，就被二食堂那帮人扔了土块子。领导，你看看我身上这些泥，都是被他们打的。” 范永祥整个人都懵了，自己才是来告状的，怎么现在反而成了罪人呢，他慌张地指着顾红星，让顾红星为他洗刷冤屈。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是不是在小路拦的小顾，当时周围是不是没有别人了。” 李仁义可不打算放过范永祥，他要乘胜追击，把这事坐实了，断了刘福寿一个臂膀。 “我就正好在小路上看到她了，不是故意在那拦着的。”范永祥彻底慌了，他虽然在厂里嚣张惯了，但他也知道厂办可不是他能嚣张的地方。 “小顾，你来说说，李主任说的是事实不？”妇女主任终于想起了顾红星，转头询问起了她。 顾红星现在是弄明白了，李主任这是想借题发挥啊，作为这个“题”，她说啥其实也不重要。 “我胆小，范同志突然叫住我，把我吓够呛，四处还没有旁人，让我挺没有安全感的。” “二食堂的叔叔阿姨们好多都是我妈妈的朋友，平时很照顾我，我也把他们当成长辈看，就把范同志拦住我的事情跟大家说了一下，大家都挺心疼我的。范同志去菜地喊我时态度不咋好，大家挺怕他再吓到我，这才往他身上扔了两块土块子，要把他赶走。” 顾红星斟酌着语言，尽量把问题揽到自己身上，不想让春花姨她们因为此事挨批评。 “行，我知道了，小顾，你先回去工作吧，这事今天肯定给你交待。” 听完顾红星的话，厂办主任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直接支走了小顾，开始着手处理范永祥。 顾红星回了二食堂，李仁义留下了，看来是要继续“发挥”了，范永祥肯定要倒霉了。 顾红星一点都不同情范永祥，今天这事纯粹是他自己活该，谁让他恶人先告状来着。 本来顾红星想着回家把这事告诉齐卫国，让自家男人帮自己出气，没想到范永祥竟然这样蠢坏，自己把自己坑了。 今天这事，若是放在平时，没准挨批评的就是二食堂的全体员工了，而现在刘福寿正低调做人呢，又赶上这个敏感时期，范永祥这事可发挥的余地可就大了去了。 李仁义要真想置他于死地，范永祥很可能会再次被全厂通报批评。 不过这件事情已经不是顾红星能管得了的了，她不过是个引子，正好让李仁义找到了攻击刘福寿的落点。 刘福寿刚被厂里通报批评，他的厂长姐夫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这是李仁义夺回食堂权利的最佳时期，趁他病要他命，派系斗争向来就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看李仁义这样，估计是找到靠山了，不然一向低调的他也不可能突然冲刘福寿发难。 至于靠山是谁，顾红星这种小员工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也懒得猜。她现在就想好好工作，赶紧转正多挣点工资，对于领导们的斗争，她只希望别影响生产，厂里有钱才能给她发年终福利啊。 厂办主任的效率就是高，还没到中午呢，厂里对范永祥的处分就出来了，不出顾红星所料，果然是全厂通报批评，只不过这回没广播，直接把处分结果贴到厂子的公告栏上了。 范永祥上个月被批评的公告还没被替换呢，紧接着又贴了一张，这嘲讽效果直接拉满了。 不得不说，厂办干事是真够损的，不过顾红星很喜欢，她真想认识认识对方，为她竖个大拇指。 一直到下班，二食堂的员工也没等到厂办领导的到来，看来他们打范永祥这事应该是不了了之了。 顾红星心情愉悦极了，厂里对范永祥的处分让她很满意，她不用让自家男人套麻袋打人了。 又给家里省个麻袋，她可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媳妇啊。 范永祥的倒霉让二食堂众人高兴了好几天，后厨的气氛堪比过年，为了感谢大家的仗义，顾红星特意炒了二斤瓜子当谢礼。 当然，大家也没白吃她家的瓜子，当天洗土豆丝的淀粉都归她了，这弄得顾红星更不好意思了。 因为二食堂现在土豆的用量极大，一天光洗淀粉就能洗出三四斤重。 一下子有了这么多淀粉，顾红星决定奢侈一把，把家里已经晒干的淀粉拿出来，加入少许食盐和明矾，兑水在铁锅中熬制，等盆里的淀粉块放冷成固态时，煎粉粉块就做成了。 十一月的天，是一天比一天凉了，做好的淀粉块至少能放一周，顾红星做出了两顿的饭量，打算过几天再吃一顿煎粉。 煎粉的做法不难，把淀粉块切成麻将大小的小块，在油锅里煎炒，等煎到四面金黄后，再用锅铲把煎粉块切得更小，直到煎粉块外焦里嫩，晶莹剔透，这样入口才有嚼劲。 煎粉要想好吃，最重要的步骤就是调汁了，麻酱是灵魂，蒜水是点睛之笔。 蒜末一定要先放进开水内，这样才能让汤里都是蒜的味道。 倒开水半碗，将蒜末先扔进开水里，然后把麻酱放里，用筷子快速搅拌调制，再放些盐和酱油就调好了。 煎粉必须煎得脆些，吃之前再把煎粉放进调好的汤里，不然影响脆感，这样做出来的煎粉偏原汁原味，口味比较清爽，吃多了也不会腻。 顾红星端出来四份煎粉，齐卫国用得是盆，她跟两个小家伙用得是二大碗，煎粉上撒着香菜末，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顾红星喜欢酸甜口，又在汤里倒了点米醋和白糖，十分的酸甜爽口。 齐卫国补了一下午的觉，他是被饭香味馋醒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他这个急性子，直接连勺子都不用，端起小盆就连粉带汤喝了一口。 煎粉刚入口时有嚼劲，吞咽后舌尖有丝丝凉爽感，而后是满口的咸香余味——那是料汁、芝麻酱汁、粉块混合在一起的特殊味道。 齐卫国大呼过瘾，两个小家伙也吃得满头是汗，这爷仨上了饭桌就没抬过头。 “隔壁那个小泼妇又做啥好吃的了，真是造孽啊，咋就摊上她这个邻居了呢。” 隔壁李大妈坐在饭桌上都没胃口吃饭了，顾红星家的饭香一股股地往她家屋里钻，她那小孙子馋得都要去扒门了。 “本来还想着她这么败家，月末得饿肚子，谁知道她奶奶给她背来了两袋粮食，这可真享福啊，咋没农村亲戚给咱家送粮食呢？”李家二儿媳赵广凤若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大嫂张桂花。 “老大家的，你娘家也分完粮食了吧？”李大妈本来就气不顺，此时听到二儿媳妇这话，瞬间就把怒火转移到大儿媳妇身上了。 “应该分完了吧。”张桂花也不傻，听出自家婆婆的意思了，但她不在乎婆婆和妯娌的阴阳怪气，还是该吃吃该喝喝，饭桌上就数她吃得最香了。 “那你爹今年是不是就能把欠咱家的钱还了？”李大妈见大儿媳妇没心没肺吃得那么香，就更生气了，直接当着全家人的面要账，一点面子都不给张桂花留。 “我爹啥时候欠咱家钱了？”张桂花一脸懵地抬起了头。 “啥时欠的？你问谁呢？钱从你手里借出去的，你不知道日子？”李大妈的火气腾一下就起来了。 “我可没借钱给我爹。”张桂花死活不认。 “你老弟结婚，你是不是给你爹拿了五块钱！” “那不是借的，那是给我小弟的随的礼！” “礼金个屁，谁家随礼随那么多，五块钱啊！你当自己的少奶奶呢，随手就给出去五块钱。” …… 顾红星这边吃得正美呢，隔壁就传来了李大妈和儿媳妇的 吵架声，她连头都懒得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小壮他家咋又吵架了呢？”小爱华皱着眉头看向李家的方向，小脸满是担忧，好像怕她的小伙伴被波及。 “谁知道呢？”顾红星敷衍道。 以前隔壁吵架，顾红星还要安慰一下两个小家伙，怕他们被吓到。 但现在两个小家伙已经跟她一样，对隔壁吵架声见怪不怪了，只有小爱华内心还能有点波澜，小国富根本连头都懒得抬。 小爱华也就是短暂地担忧了一下小伙伴，担忧完毕后，转过头继续吃。 毕竟天大地大，吃喝最大，小婶做饭这么香，可不能放凉了。 第33章 难忘的生日 虽然范永祥接连被厂里通报批评,理应会消停一阵，但只要他还没被厂子开除,顾红星就没法彻底放心。 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安危去赌那个蠢货的脑回路。 顾红星每天上下班都相当小心了,从不单独一个人在厂里走路，而且还专挑视野宽阔的大路走，一点机会都不留给范永祥。 11月11日一大早,顾红星早早起床开始准备早餐。今天是小国富的生日,她要给孩子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顾红星虽然早早没了妈，但她有妈的日子里，每年的生日都是非常隆重的，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无比幸福。幸福的童年让她面对生活的不顺时，展现出了无法想象的坚强。 顾红星想让小国富回忆童年时,不再只有爹妈的逝去和姥姥的虐待,还要有这样美好幸福的回忆。 鸡蛋、白糖、淀粉和面粉拌匀,裹在花生米上,下油锅炸一遍，香甜可口的脆皮花生米就出锅了。 顾红星特意炸了一大碗脆皮花生米,专门留给小国富送礼用。 炸完脆皮花生的油被顾红星重新收回碗中,然后开始做炸酱面。 顾红星擀出来的面片特别薄，切出来的面条也特别细、特别劲道,拿在手中像是一根根粉丝一样。水开了，放在滚水中煮开两次就可以吃了。 用笊篱把面条捞出来，那一根根如丝的面条仿佛是透明的一样，像水晶那样晶莹剔透。 把面条挑在碗里，拌上豆芽、萝卜丝和绿绿的黄瓜丝，再淋上喷香四溢的炸酱,一碗面顿时变得五颜六色，香气逼人。 面条是纯白面的，在锅里煮得翻开时，就能闻到醇厚的麦香味了，再配上前程叔的独家炸酱秘方，这个炸酱面自然是老香老香了。 两个小家伙刚睁开眼睛，就被钻进屋子里的香味弄精神了，两个小馋猫这回也不赖床了，麻溜从被窝里出来，穿好衣服就跑来厨房偷看。 “小馋猫，闻着味就找过来了！”两个小家伙的馋样，把顾红星逗得开心极了。 “国富，带着妹妹去洗漱，一会儿咱吃大餐。” 两个小家伙一听有大餐，开心得都要蹦起来了，赶紧拿上洗漱用具去洗脸刷牙。 当顾红星把茶叶蛋端上桌后，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 “小婶，今天为啥吃这么好啊？”小国富看着一桌的美食，忍不住问道。 “猜猜今天是几号？” “11号啊！”小国富一脸骄傲的说道，他记性可是全家最好的，只要是他见过的人和事，就绝对忘不了。 “那你生日是哪天啊？” “今天是我的生日？”小国富一脸惊喜地看向小婶。 “对喽！今天你是小寿星，要吃面条和鸡蛋。”顾红星剥了两个茶叶蛋放在碗里，一起推到小国富跟前。 “爱华，我们一起祝哥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小爱华学着小婶的模样，一边拍手一边笑呵呵地对哥哥说着生日快乐，笑得像年画里的福娃娃似的，相当喜庆了。 即便父母安在时，小国富也没过过生日，这是他第一次过生日，第一次被人这么隆重地对待，一时之间，喜悦、感动、新奇等情绪涌上心头，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 顾红星也没安慰，让孩子自己平复情绪，她又给小爱华剥了一个茶叶蛋，娘俩没心没肺地开始吃了起来。 小国富本来还挺感动的，但见小婶和小妹吃得这样香甜，他也顾不上哭了，也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家里难得吃一回面条，尤其还是纯白面的，两个小家伙一时没控制住，吃得狼吞虎咽的，愣是在清冷的初冬早晨吃出了一身的汗。 顾红星摸着两个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心疼不已：“慢点吃，慢点吃，厨房还有面条呢，包你们吃个够！小馋猫！” 顾红星暗暗后悔，她不知道这俩小家伙这么爱吃面条，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黄酱都用来腌制酱菜，起码留下半斤做菜用。 家里每个月只有两斤黄酱的配额，这两个月的配额都被顾红星拿来腌制酱菜了。酱菜腌好后，她才开始用黄酱做菜。 前两天顾红星做了一罐牛肉酱，想着等哪天她懒得做菜时，就在馒头上抹牛肉酱，配上萝卜汤，就这么糊弄过去一顿饭。 当然，这个糊弄也只是顾红星自己以为的，那爷仨可太喜欢被这么糊弄了，巴不得顿顿被糊弄呢。 尝到了馒头抹肉酱的美味后，这爷仨就上瘾了，齐卫国天天央求着要吃大馒头，两个小家伙也纷纷附议。 一罐牛肉酱不到三天就被这爷仨吃得干干净净，齐卫国还用馒头把罐头瓶蹭得干干净净，一脸酱汁都不留，罐头瓶干净得跟洗过了似的。 这爷仨不光祸害肉酱，家里的酱菜也被祸害了不少，尤其是酱菜里的花生仁，一上桌就被哄抢。 炒熟的花生仁当初是跟酱菜一起装布袋入的酱缸，早就被腌入味了，色泽金黄，酱香味浓，无论是配饭还是配馒头都勾得人一口接一口地吃个不停，吃完还忍不住回味。 齐卫国这个不着调的大馋猫，不仅跟孩子们抢酱菜，还央着媳妇再往布袋里加点花生。 顾红星一脸嫌弃地瞥了男人一眼，无奈地叹口气，回头炒了二斤花生米放进酱缸里。 自己选的男人，不惯着还能咋整！当然，主要还是男人这个要求不费钱，她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花生和瓜子了。 “这个脆皮花生和发糕都是给我们小寿星的，今天只有小寿星可以分配这些食物。谁跟你说生日快乐，你就给他分两粒花生米。” 吃过饭后，顾红星见两个小家伙的汗都散好了，就把装脆皮花生的小碗推到小国富跟前，让他拿到院里去跟小伙伴分享。 “小婶，我不拿出去分，留着咱家自己吃。”小国富吃了好几粒脆皮花生米，知道这东西难得，他舍不得分出去。 “这不是还有半碗呢嘛，你那半碗就跟小伙伴分享吧，一年就过一回生日，咱大方一回。” 虽然油糖用了不少，但顾红星一点都不心疼，过生日嘛，跟小伙伴一起分享美食才是最快乐的时刻。 顾红星很注重仪式感，她小时候过生日，妈妈就会给她带一兜零食。 小国富被说服了，领着妹妹，拿着小零食就去院子里了。 “今天我哥哥过生日，谁跟他说生日快乐，谁就有花生米吃。”小爱华把小婶教她的话说给院里的小孩们听。 小孩们一听还有这好事，全都聚在小国富身边不停地说着“生日快乐”，马家小兄弟怕小国富听不到他俩的声音，扯着脖子喊。 这帮小家伙一个比一个喊得声音大，院里就跟养了上百只鸭子似的，呱唧呱唧不停歇。 除了这些小孩子，还有几个不着调的大人也过去逗弄小国富，冲他喊“生日快乐”。 小国富倒也没厚此薄彼，给每人发了两粒花生米，把几个大人整得还挺感动，没想到这么大岁数也能从小孩手里得到花生米。 齐卫国下晚班回来时，正好赶上这一幕，小爱华见到小叔，赶紧迎了过去，把今天饭桌上的好吃的挨个说了个遍，齐卫国都听饿了。 打记事起，齐卫国就没过过生日，他小时候就特别羡慕自家媳妇能过生日，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带着一兜好吃的，在院里被小伙伴们围着，整个人闪闪发光，比天上最亮的星星还要亮。 他也曾幻想着过一回这样的生日，但又不忍心看堂哥为难，就一直把这事藏在心里。 今天看到自家侄子过上这样的生日，让他有一种终于得偿所愿的欣喜感。 今天是周六，明天不上班，齐卫国能连着休息两个大白天。顾红星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给自家男人安排了一堆活。 齐卫国借侄子的光，吃了顿喷香喷香的炸酱面，自然也要为小寿星好好服务一番。 吃过早饭，齐卫国按照媳妇的吩咐出门置办东西去了，等他回家时正好看见两个小家伙要去捡柴火，赶紧把人拦了下来。 “咱家柴火够烧了，以后不捡了，你俩回院里玩去吧。” 随着月初的第一场雪，天气是越来越冷了，顾红星和齐卫国见俩孩子已经完全适应了大院的生活，早就让他俩停止捡柴火了，可这俩孩子不愿意，还是趁小叔不注意时偷偷溜出门。 小两口本来就不指望孩子们能捡多少柴火，纯粹是怕俩孩子刚来不适应，给他俩随便找了个活，让他们有个归属感。 顾红星本来计划着复课后把小国富送去上学，把小爱华送到托儿所，但学校虽然复课了，但学生们也不好好上课啊，天天有活动，弄得她也不敢把小国富送去学校了。 上学的事一拖再拖，孩子们天天捡柴火都捡习惯了，顾红星和齐卫国不让去，俩孩子还挺伤感的，这几天顾红星一直琢磨着给孩子们找点新活。 “树林里还有好多树枝子没捡呢！”一想到那一堆没捡的树枝，小国富就忍不住肉疼，这要是都捡到家里，能省下多少煤炭钱啊。 “明年再捡，冬天下雪，柴火都湿了，捡回来还要晒，咱家没那么多地方。”齐卫国没想到孩子们竟然这么热爱这份工作，只能找个理由说服了。 “小叔，那我们不捡柴火还能干吗啊？”小爱华很是忧伤，小壮跟她说过，他妈妈就因为没有工作总被奶奶骂，她不想失去宝贵的工作，她不想挨骂。 “你小婶要在屋子里种些小菜，咱仨一会就种上，你俩以后就负责照看这些菜！” 媳妇从食堂带回来的菜籽已经晾晒好了，正好自己刚挖回来两袋子土，齐卫国想着先把菜种上，等媳妇下班了，给她个惊喜。“好呀！”对于种菜这件事，两个小家伙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 上回家里腌酸菜和大萝卜，两个孩子就非常积极，洗菜、搬菜，干得不亦乐乎，连马家小兄弟找他俩玩都不去。 齐卫国向来是个行动派，打定了主意后，说干就干，家里的破盆破碗和破筐都被他利用上了。 他用破木头搭建了一个三层木架子，把架子摆在客厅中阳光能直射到的地方。 缺角的破碗占了架子的一排，里面倒上一点水，每个碗里放一整头大蒜，要不了多久就会发芽，等长出蒜苗就能割来吃了，无论是用来炒肉还是炒土豆片都老香了。 齐卫国虽然没在乡下种过地，但他上学的时候也是参与过劳动的，学校会组织学生们进行简单的农业生产活动，所以他对种地不是一窍不通的。 这些菜籽是他媳妇收拾厂里菜地的老菜秧子时辛苦攒下的，齐卫国可不敢浪费了，这要是不出芽，媳妇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他种菜时那叫一个小心，种菜用的土都是筛好的，还特意找院里种过地的大爷大妈请教了一番。 幸好请教了，不然还真就种瞎了，这香菜种子就比较难种，种子得用温水泡一会儿，把香菜种子外面的壳揉搓掉再种，种子才爱发芽。 靠着现学的这点农业知识，齐卫国把韭菜、小香葱、香菜、生菜等种子分别埋进了破盆和破筐中，盼着它们赶紧发芽。 忙叨了小半天，终于把菜都种完了，这爷仨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齐卫国怕媳妇回家生气，赶紧把他们爷仨的衣服换下来搓巴干净，把衣服都晾好了才敢放心地去补觉。 因为今天小国富过生日，院里的小伙伴又得了好吃的，所以大家今天对小国富特别热情，都不用猜拳了，在抓间谍游戏中，小国富当了一天的公安，当得老过瘾了。 因为一直当公安，小国富都没注意到自家小叔竟然把鸡给杀了，等他回家时，那只鸡已经被小叔拆分成好多块肉了。 “小叔，我还不饿呢，要不要等小婶下班再吃啊？”为了保护小叔的自尊心，小国富把话说得相当委婉了。 但他以为的委婉，其实他小叔一听就明白了，齐卫国看着大侄子那忧愁的小表情就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 “鸡肉炖的时间越长才越香，我先炖上，等你小婶回来就能吃了。”齐卫国故意说道。 “别呀，小叔，还是等小婶回来吧，小婶是大厨，让小婶做吧。”小国富一听小叔要亲自下厨，吓得都有颤音了。 “咋地？嫌弃你小叔做菜不好吃？” “小叔，你觉得你做菜好吃吗？”小国富的眉头都要拧打结了，像是回想起什么令他痛苦的往事。 看着一脸认真跟自己对视的大侄子，齐卫国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小心脏哇凉哇凉的，但他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我觉得也不好吃。” 说完后，叔侄俩都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了。 小国富一听小叔放弃了祸害鸡的打算，大大舒了一口气，惹来自家小叔一个怒视。 他怕小叔“打击报复”他，非常有眼力见地溜了出去，跑到胡同口去迎接小婶下班。 小孩子可是很聪明的，别看他们整天除了玩就是吃，但他们还是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个家里谁才是老大。 “大厨，鸡都处理好了，请上灶！”齐卫国见媳妇回来，故意怪模怪样地说话，以博美人一笑。 “呀！弄得挺干净啊，你这个小同志很有前途啊。今个大厨让你开开眼，告诉你啥叫一鸡九吃。” 顾红星学着李仁义说话的样子，还像模像样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那是相当有领导范了，把旁边围观的两个小家伙逗得哈哈大笑。 顾红星印象最深的一次生日，是妈妈给她做了一鸡九吃，当时家里的桌子被摆得满满登登的，她挨个菜尝了个遍，吃得那叫一个欢快。 她今天的休息时间都在跟前程叔请教“一鸡九吃”的做法，她记得住菜名，但具体做法一直没机会摸索，好在身边有大厨，随便点拨几句就能让她清楚明了。 一鸡九吃分别为：飞叫跳、血肠汤、爆肫肝、雪花鸡火腿片、鸡粥菜心、瓜姜鸡丝、炸鸡块、熘仔鸡和辣仔鸡。 这菜是南方菜，主家为了招待南方来的客人，特意让顾妈妈的师父去学的，顾妈妈和前程叔跟着师父试验了好几回，才做出正宗的味道。 这九道菜把鸡身上能吃的部位都囊括在内了，虽然菜色多，但做起来一点都不费时间，顾红星同时启用两口大锅，把家里的盆碗盘子几乎都用上了，这才装下这几道菜。 “小婶，咱家过年了！”小爱华看着一桌子的菜，眼睛都放光了，在她的认知中，只有过年才能吃到这样丰盛的菜。 “等过年了，小婶给你们做更多菜！”顾红星给大家一人盛了一碗血肠汤。 这道菜用鸡血、鸡肠氽烫后装碗，最后注入鸡汤做成的，滋味醇香，十分适合冬天喝。 一口喷香的热汤下肚，让人胃口大开，这爷仨一脸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望着满桌菜竟不知该从哪里下手，从未见过这种大场面的爷仨都被震住了。 “先尝尝雪花鸡火腿片，这里面还有火腿呢，你们小叔去了好几个地才买到的。”顾红星给两个小家伙一人夹了一片火腿。 这道菜是用熬煮后的鸡汤与青菜心熘烩成的，上面还撒着火腿片，吃上一口，唇齿留香。 这是顾红星最爱的一道菜，常央着妈妈做给她吃，也是她不用请教前程叔，自己就能独立完成的一道菜。 两个小家伙尝到了香味，也就放开了，开始挨个菜尝了，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齐卫国这回倒是吃得很文明，没有狼吞虎咽，喝完汤后又盛了两勺鸡粥菜心。 这道菜是他费力最多的菜，需要把鸡脯肉斩成茸，他拿着菜刀咣咣咣剁了十多分钟，震得胳膊差点没麻了。 这么多菜里面，最招两个小家伙喜欢的是炸鸡块，鸡小腿肉和鸡翅斩成块，加酒、葱与盐入味，裹上蛋清粉糊，入油锅炸黄，装盘后淋上芝麻油，酥香软脆，超级好吃。 顾红星和齐卫国都注意到小家伙们爱吃这个，就特意避开了这道菜，只对别的菜痛下杀手，顾红星清空了自己最爱的那道菜，齐卫国清空了其他几道菜。 一整只鸡被四人吃得就剩下几片菜叶子了，就连一向克制的顾红星也被撑到了，全家不得不出门去消食。 “咱四个明天先去买点好吃的，然后再去看电影！”以前的休息日，顾红星不是忙着做衣服就是给人剪头发，都没时间带孩子好好玩玩，这回趁着给小国富过生日，正好全家出去玩玩。 “好呀！好呀！”小爱华最爱捧她小婶场，她小婶说啥她都觉得好。 顾红星可太爱家里这个小捧场王了，当即香亲了小丫头的小脸蛋，把小爱华高兴得跟喝了蜜似的。 齐卫国一见有这好事，也想骗来媳妇的香吻，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呢，小国富先嚷起来：“有人拎着砖头往咱家院里去了！” 齐卫国和顾红星赶紧转身往院门口看，果然见到几个男人拎着砖头怒气冲冲地往大杂院里走。 “这些人是谁啊？”天色渐暗，顾红星看不太清对方的脸，整个人都好奇极了。 “我是没见过。”齐卫国仔细辨认这些人的脸，发现都是生脸。 “我看到富二叔的媳妇了。”小国富不光眼神好，记性也很好，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他还是记住了对方的脸。 富毓翎定亲时的阵仗还是挺大的，院里的男女老少全程围观，小国富更是看得津津有味。 “啥？这些人是来找富老二的？”一听这些人跟富毓翎有关系，顾红星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这个热闹她必须要去凑一凑。 顾红星抱起小爱华就往院里跑，生怕错过这么重要的热闹。 “富毓翎，你他妈的不是人，你这个畜生！”顾红星刚进前院，就听见玻璃被砸碎的声音，其中还伴着男人怒吼谩骂的声音。 “你看着点孩子，我凑近了看看。”虽然爱看热闹，但这种到处飞砖头的热闹还是得躲着点，顾红星让齐卫国照看孩子，她自己溜到孙大妈旁边，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去瞧热闹。 齐卫国也想看，但媳妇交代他要照看孩子，他不敢违抗，只得在前院待着，竖着耳朵听中院的动静。 “你们这些犯罪分子竟敢砸我家玻璃，你们太嚣张了，我要找公安来抓你们。” 富毓翎见自家玻璃被砸，脑袋都气冒烟了，这可是他托了关系才买到的玻璃，就这样被人砸了，而且很可能要不到赔偿。 “找公安？你以为我们会怕吗？我家占理我怕啥，天王老子来了，我家也占理。” 一个满脸戾气的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富毓翎，要不是有人拉着他，他手里的砖头就要拍过去了。 “你家占啥理？你说说，你当着我们院里的男女老少把你家占的理说清楚。”富毓翎完全不惧怕，一个人对阵这一大帮人，还挺有气势的。 “你凭啥无缘无故跟我家小妹退亲！”打头的汉子把哭得可怜兮兮的妹子拽到身前，跟富毓翎对峙。 “你家犯罪了，你们现在是坏分子，我要跟坏分子划清界限。”富毓翎非常不屑地看了一眼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前未婚妻，语气冷硬得不带一丝人情味。 “你少扯那些没用的，犯罪的是我爹，跟我妹子没关系。你不就是看我家落魄了，所以才退亲的嘛，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全家不得好死。” 那汉子被气得脑门都冒了青筋，拿着砖头就要跟富毓翎拼命，吓得富毓翎赶紧躲开，这才避免了脑袋被开瓢的悲惨命运。 “把他家玻璃都砸了！”那汉子见富毓翎躲开了，怒火中烧，直接指挥着其他兄弟开始砸玻璃。 富毓翎有几分能耐，联系到买玻璃的渠道，把他家连带着两个叔叔家的窗户都安上了玻璃，此时院里的其他人家还都是纸糊的窗户。 这些人砸红眼了，可不管哪个是富毓翎家，直接把三家一起都砸了。 家里玻璃被砸，本来还躲在屋里看热闹的富二叔和富三叔两家人都坐不住了，纷纷出来阻拦。 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啊，他们出来得还晚，等他们控制住对方时，三家的玻璃都已经被砸得稀巴烂了。 顾红星这个外人看到这场景，都忍不住替富家人肉疼，那可是透明瓦亮的大玻璃啊，就这样被砸了，这得损失多少钱啊。 “富毓翎你给我记住了，我们老刘家这辈子跟你们老富家不死不休。” 本来就是过来出气的，刘家人砸完玻璃就直接走了，只留下富家人看着满地的碎玻璃“哎呦哎呦”地肉疼。 富毓翎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任由刘家人离开，也没开口索赔，看样子是打算自认倒霉了。 “小婶，我今天这个生日可太难忘了！”见人都走了，小国富赶紧凑到小婶身边。 今天小婶说要给他过个难忘的生日，到现在为止，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一天了。 “你个小坏蛋呀！”顾红星笑着拍了两下国富的小屁股，没想到自家大侄子还挺幽默。 富家被砸这事，无论谁对谁错，院里人都是不管的，他们只要看到富家人倒霉就行。 孙大妈和李大妈这回是畅快了，每天坐在门口等着富家人，无论是他家的大人还是小孩经过，都要被她俩叫住盘问一番，整得富家人都不想出门了。 顾红星实在是太佩服这俩大妈了，这大冷的天，她俩竟然还守得住门，这可真够抗冻的。 相比于其他邻居的幸灾乐祸，顾红星倒是有点同情富家人了。当然，主要是同情他们三家的大玻璃， 但是对富毓翎这人，顾红星无法评价他的对错，就是觉得这人有点太没人情味了，叮嘱自家男人少跟对方来往。 齐卫国自然是听自家媳妇的，他本来跟富毓翎来往也不多，这事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 第34章 被抄家 院里难得有这样劲爆的新鲜事,富家被砸这事被院里人津津乐道地讨论了近两个月，直到又有新的八卦出现，这才把大家的注意力从富家转移开。 而这个新八卦就是齐卫国家被“抄家”了。 1968年1月4日,阳历年刚过完的第四天,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星期四。 此时距离春节还有二十多天,距离冻掉下巴的腊七还有两天。外面寒风刺骨,屋里也凉飕飕的，这种天气，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出门。 就连一向喜欢在院里疯跑的小孩们，这回也知道好歹了,全都老老实实地猫在屋里,一家人围着火炉取暖。 但总有些不着调的大人,大冷天还领孩子出门游玩，这人就是大院知名败家子齐卫国。 钱都被媳妇管控着，齐卫国现在败不了家，就开始“祸害”孩子了。 别人家都吃上午饭了，小国富和小爱华才被小叔从外面领回来，他们爷仨刚溜完冰，肚里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好在两个孩子有个着调的小婶，给他们做了厚实的军大衣，不至于在大冷天冻掉下巴。 穿着军大衣，即便是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两个小家伙也感受不到一丝寒冷，主要是他们被裹得太严实了。 棉帽子和棉手套把两个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军大衣的栗色毛领子把脖子护得紧紧的，一丝风都灌不进去。结实的草绿色斜纹咔叽面料裹着厚实的棉絮，即便是在雪里打滚也不会磨破。 元旦那天,一家四口去河边玩冰车、抽冰猴，玩得十分过瘾。 齐卫国这个不着调的玩上瘾了，正好这个月赶上他上中班，他没事就带着俩孩子去冰上玩耍。 机械厂的中班从下午3点25上到半夜11点25结束，半夜齐卫国就能回家，回家睡到早上□□点钟，这一天就老有精神了，所以这爷仨这几天都在外面玩疯了，要不是饿得受不了了，他们仨还不舍得回来呢。 齐卫国没有军大衣，但他有个贤惠的媳妇，他媳妇用染着军绿色的旧布给他仿制了一件军大衣。 虽然料子不够结实也不够厚实，但里面的棉花可是续得足足的，而且其他配件也是一比一还原军大衣。 栗色胶木双排铜纽扣最是诱人，军大衣的威武就从这里来。双手往衣兜里这么一插，走起路来，任凭襟脚随双腿一前一后摆动，煞是潇洒。 小爱华和小国富各戴一顶军帽，小爱华脑勺后垂下两支短辫儿，帽檐下和毛领子上镶嵌一张可爱娃娃的脸。 在这个讲究“根子红、苗子正”的时代，穿上军大衣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这爷仨走在路上，把行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这爷仨往那一站，就是整条胡同最靓丽的风景线。 小国富和小爱华穿着军大衣被小叔领着到处溜达，院里的孩子们都羡慕极了。 他们也想出去玩，但家里的大人不让，因为他们是没有厚棉袄，不能离家太远，不然会冻感冒的。 自古以来，大部分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尤其是那些习惯欺软怕硬的坏孩子，见小国富穿着缩小版的军大衣，还常有大人陪在身边，就意识到这孩子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也就不敢欺负小国富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眼力见，比如曹家的那帮孩子，从小国富和小爱华离开曹家后，这帮孩子就一直在监视这两个小家伙。 以前欺负小国富都欺负习惯了，现在看到小国富过得好，他们心里相当不舒服了。 见这俩小东西离开他们家后，吃得好，穿得也好，他们就难受得抓心挠肝，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套上麻袋把这俩孩子扔进河里，或者是狠狠地揍上一顿。 复课后，曹家的几个大孩子都回学校了，平时也没有时间往齐家这边来，偶尔放假也是出去玩耍，倒是把小国富抛诸脑后了。 但自打放了寒假之后，天冷猫在家里，他们天天听着家里的大人念叨： “没有军大衣，上班都要冻死了！” “齐卫国媳妇办事真缺德，衣服被子全都被她拿走了，棉花都给掏了，家里的被子都不够盖了。” “赵国富那个小崽子就是个白眼狼，白养活他这么多年了，联合外人坑姥家人，把咱家钱都给抢走了！” “咱家没钱买棉花了，你就穿这棉袄对付一冬吧，你要有能耐，就去找赵国富他小婶要去，你的衣服就是被她抢走了。” “……” 诸如此类不要脸的话，曹家人每天都在说，大一点的孩子虽然了解事情的经过，但他们打心眼里觉得，抚恤金是他家应得的，顾红星把钱要回去，就是抢了他家的钱。 小一点的孩子连事情经过都不了解，听了家里大人的话，觉得是小国富把他们的东西抢走了。他家这些年白养小国富了，所以他们听了大哥的话，打算把自家的东西抢回来。 这其中最恨小国富的莫过于曹老大的三儿子曹六宝，他只比小国富大两岁，但两人的待遇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姑姑姑父还在世时，见小表弟的日子过得好，有爹疼有妈爱，就让曹三宝十分嫉妒，他不明白，同样是男孩，凭啥赵国富就能喝牛奶吃猪肉，他就只能天天吃苞米面。 后来小国富被寄养在曹家后，曹三宝没少欺负这个表弟，尤其是姑姑姑父去世后，他更加肆无忌惮了，抢了表弟不少衣服，不过后来又被表弟的小婶抢回去了，这让他的恨意更浓了。 因为冬衣没了，曹三宝这个冬天过得特别狼狈，他妈用被子里的旧棉花给他拼了一件薄薄的棉衣，十一月份倒还穿得出门，但到了十二月份就已经扛不住寒风了，他只能在家待着，要想出门，还得跟二哥借棉袄。 这个冬天不仅没有新棉袄穿，就连哥哥剩下的衣服也没有，这让曹三宝对表弟的恨意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 他在家爹不疼娘不爱的，奶奶也不把他当回事，不像小国富，爹妈死了，还有小叔带他下馆子，给他零花钱，现在更是被小叔领回家过好日子去了，这都让他妒火中烧。 所以当大哥提出去齐家抢东西的计划后，曹六宝是响应得最强烈的那个。 曹大宝心眼多，他不像弟弟们那么冲动，要直接去抢，他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他计划了好几天，还让弟弟们去踩点，把齐卫国和顾红星上班的时间都摸透了。 他跟富毓翎的妹妹富毓翠是同学，他通过富毓翠打听到齐家更详细的情况后，认为情报已经收集全了，这才开始执行计划。 下午一点半，见齐卫国骑着车子从家里离开后，曹二宝和曹四宝赶紧跑回家报信，只留曹三宝继续监视。 曹大宝得知齐卫国和顾红星都上班走后，立即开始了行动，他从“战友”手里借了六个红袖标，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处。 他给几个弟弟一人发了一个红袖标，让他们带在袖子上，然后一行人气势汹汹就往齐家过来。 曹家的院子离齐卫国家的院子并不远，两家只隔了几个胡同，平时走路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就能到。 此时正好刮大风下大雪，曹家这六个小子的鼻涕都冻出来了，尤其是曹六宝，穿着单薄的棉袄，连跑带颠地跟在几个哥哥的身后，又累又冷，但他的心却是澎湃异常，兜里还揣着半块砖头，他打算趁着哥哥们“抄家”时，给小国富一个砖头。 他本来想把白眼狼表弟推进冰窟窿里，但他观察了好几天，发现没有大人，表弟根本就不往河边去，弄得他的计划没法实行，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砖头砸他几下子。 跟在寒风中挨冻的曹家六个小子不同，小国富和小爱华可是相当舒坦了。 吃过午饭后，小国富和小爱华就没再出门了，老老实实地窝在家里。 家里有火炕，小叔走之前又往灶里加了点蜂窝煤，他俩的屋里暖烘烘的，十分舒适。 跟煤炉子不同，烧火炕时，煤气直接通过烟囱排出去了，完全不用担心会出现煤气中毒的情况。 别人家烧火炉时，要在窗户或者门边留条缝隙，齐卫国家就完全没有这种烦恼了，他直接把家里的门窗又重新修整了一翻，还在大门口挂上草帘子，再大的寒风也无法进到屋中。 两个小家伙在屋里都不用穿厚衣服，军大衣被挂了起来，只穿里面的小毛衣，在炕上趴着都有点热。但他们很听话，知道出汗了也不能轻易脱衣服，不然一冷一热容易感冒。 午饭后，保尔和伊万这对小兄弟也来凑热闹了，保尔跟小国富和马家小兄弟诚恳地道歉了，这几个小子现在又玩到一起了。 孩子们都知道小国富家暖和，只要他家大人不在家，孩子们就过来玩耍。 保尔和伊万刚进来，马家小兄弟也过来了，小壮在家待着无聊，听见小国富他们的笑声后，也颠颠地从隔壁过来了。 现在炕上足足有七个孩子，四个小孩子聚在三个大孩子身边，跟他们一起看小人书，看得相当起劲了。 顾红星自打发现小国富爱看小人书后，隔三差五就去书店买最新的小人书，反正也不贵，几分钱一本，够孩子高兴好几天了。 前阵子小国富去电影院看完《地道战》后，就迷上了这类故事，顾红星一口气花了好几毛钱，给孩子买了一堆诸如《战斗在一起》、《渡海战》、《小八路》、《鸡毛信》…… 总共十一本小人书，勾得全院的小家伙们全都聚在她家了，小国富是个大方的孩子，只要不把书弄脏了弄破了，他还是很乐意跟小伙伴分享书籍的。 几个孩子都脱了棉袄，马家小兄弟尤其不怕冷，直接穿着线衣线裤在炕上待着，一人捧本书，看得那叫一个聚精会神，却不知危险正在临近。 这种大雪天，李大妈和孙大妈这俩门神都没法敬业了，全都躲在屋里避寒，所以曹家六个小子畅通无阻地进了中院。 因为院里的孩子总往家里来，所以小国富就没插门，这样他的小伙伴们就能直接推门进屋了。 当曹家六个小子进来时，屋里的七个孩子连头都没抬，以为是其他小伙伴过来了，等到卧房的门被打开时，小国富见到这么多表哥，人都懵了。 “你们来我家干嘛啊？”小国富放下小人书，冲着几个表哥厉声喝道。 “没看见我们袖子上的红袖章吗？我们是来抄家的，我们怀疑你家有资产阶级的产物。”曹大宝干这事都干熟了，上来就先扣帽子，只可惜他扣对人。 几个学龄前儿童都被说懵了，他们哪知道啥叫资本主义啊，虽然前两年运动搞得轰轰烈烈的，但对他们这些工人家庭基本没啥没啥影响。尤其是他们这些小孩子，整天除了吃喝玩乐，其他事根本不被他们放在心上。 “不对，你们没穿军装。”要说机灵，还得是保尔，一下子就识破了曹大宝的骗局。 保尔对军装有谜一样的喜欢，他二姐参与过这个行动，就特意做了一身军装，他央着妈妈给他也做一套被驳回了，妈妈告诉他：二姐干正事，必须有军装，这事让他印象十分深刻。 “没军装也能抄家，赶紧动手！” 曹大宝没想到自己谋划已久的计划，竟然被小屁孩给当场拆穿了，心情十分不爽，他懒得继续磨叽，示意弟弟们赶紧拿东西。 小国富屋里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小婶给他的零花钱和几张票据，剩下的就是衣服被子和小人书了。 因为屋子里的布局很简单，曹二宝和曹三宝直接冲向炕上的柜子，把柜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曹四宝和曹五宝则把挂在墙上的两件军大衣拽了下来，随后跟着曹大宝去厨房和客厅搜刮东西。 顾红星家值钱的东西都在主屋放着，齐卫国走之前把屋门锁好了，钥匙挂在小国富的脖子上，曹大宝没法打开主屋，刚想一脚踹开，突然听到曹六宝的呼救，赶紧冲回次屋。 趁着几个哥哥抢东西的当口，曹六宝拿着砖头就要往小国富脑袋上砸，小国富正在阻止曹二宝和曹三宝抢东西，没注意到他，但保尔注意到了，保尔是几个大孩子中力气最大的，直接把曹六宝按在炕上了。 小爱华、小壮、小伊万和马加新虽然年纪小，但是战斗力可不容小觑，四个小娃娃把曹六宝压在身下，又是挠又是咬的，曹六宝脸上被抓得血糊糊的，棉袄袖子都被拽掉了。 虽然几个孩子战斗勇猛，但跟大孩子的力量差距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很快小国富和马阿吉就被按倒在炕上不能动弹了。 只有保尔躲过了袭击，跑到距离曹家兄弟最远的炕里，冲着李家的方向开始大喊“鬼子来啦，快救救我们！” 几个小孩一听保尔喊话，也跟着喊了起来，声音凄厉，把正在睡觉的李大妈吓一跳。刚开始听到隔壁吵吵嚷嚷的，李大妈根本没当一回事，这回听见喊声不对劲，立马慌了神，以为几个孩子打起来了，怕自家小孙子吃亏，赶紧穿上衣服往齐家跑。 曹大宝见势不妙，招呼着几个弟弟赶紧走，为了把曹六宝救出来，他直接把弟弟的棉袄拽了下来，扛着弟弟就往出跑。 “你们是干啥的？”李大妈和儿媳妇出来时，跟曹大宝他们正好迎头碰上，李大妈整个人都懵了，院里啥时候进的生人呢？ “这是红袖章。”曹大宝指了指自己的袖子，然后故作严厉地说道：“这家有资本主义产物，我们是来抄家的。” 李大妈整个人都傻了，她不是学龄前儿童，她当然知道抄家是咋回事。但让她最震惊的是，隔壁小泼妇家竟然有资本主义的产物，她咋不知道呢，早知道她早几个月就去举报了。 曹大宝趁着李大妈愣神的当口，抱着东西拔腿就跑，李大妈见人跑得飞快，这才反应过来呢，这情况不对劲。 “李奶奶，他们是鬼子，他们来我大姐家抢劫，赶紧把东西追回来啊。”保尔下炕来追，发现曹家兄弟都跑出院子了，又急又气，眼泪都下来了。 “啥？抢劫？” 李大妈再次被震惊，她是见过鬼子的，也见过抢劫，但那都是早年战乱时。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和平的好日子，竟然还能在家门口碰见抢劫的。 “先别追了，人都跑远了，你们穿这么少再冻到。”几个孩子急得不行，作势就要去追，小壮妈妈赶紧把几个孩子拦住，哄回屋里。 “啥情况啊？” 闹出这么大动静，院里人都听见了，孙家、王家和马家都出来人查看情况，只有富家人依旧猫在屋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哪怕只是虚伪的关心也没有。 “进屋再说吧！” 李大妈虽然讨厌隔壁小泼妇天天做好吃的馋她，但见她家遭了难，孩子都被欺负了，也萌生出了一点同情心。 其他几户人家都聚在齐家，一起商量这事要咋处理。 “上公安局找公安。”小国富冷静下来，提议道。 小婶常说，碰到坏人就去找公安，现在家里被抢劫了，自然要找公安解决。 “对对对，找公安，这大白天入室抢劫，这些人太嚣张了。”王大妈同意小国富的建议。 “让我家老头跑一趟儿，我家在公安局有熟人，我家老姑爷子他舅舅是公安，正好管咱这一片。” 马奶奶终于能在邻居跟前炫耀一下姑爷子，赶紧把这活揽了过去，马爷爷是个热心肠，听了这话，起身就往外面走。 “抢劫的人是我表哥，总共有六个人，马爷爷你一定要跟公安叔叔说，把我家的东西要回来。”小国富冲着离开的马爷爷喊道。 “这事得告诉大人啊，卫国媳妇单位离家近，咱谁去说一声啊。” 马爷爷离开后，屋里剩下的人，除了孩子就是女人了，王大妈提议把顾红星找回来主持大局。 几个大人都不想干这活，全都低下头，小壮妈妈倒是想去，但被婆婆一个眼神喝住了，只能不好意思地冲小国富笑了一下，默默低下头。 “我去，我知道小婶单位在哪！”小国富已经穿好了鞋子，因为军大衣被抢了，只穿着小毛衣就要往外走，一股寒风把他冻得直哆嗦。 “等我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保尔喊住了小国富，要跟着一起去。 “你别去了，外面冷，你把棉衣借我就行，你留在家里帮我看家。”小国富十分感激地看了保尔一眼。 保尔瞄了一眼大姐家的情况，自己若跟着走了，家里就剩下小伊万和小爱华了，他确实不能这个时候离开，就听了小国富的建议，把棉袄脱下来递了过去。 小国富穿上保尔的棉衣，就向着胜利钢厂方向飞奔而去，路上摔了好几个跟头，他就跟不知道疼似的，爬起来继续跑。 等顾红星被叫到门卫时，正好看见自家大侄子被冻得发抖，坐在凳子上牙齿直打颤，她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放过曹家人。 第35章 赔偿 “小婶,咱家被抢了！”见到亲人，小国富再也绷不住了，扑向小婶开始哭诉委屈。 “不怕,有小婶在呢！”顾红星一把搂住小国富,摸着他的头发安慰道。 等小国富情绪稳定了一点，顾红星把棉帽子和棉手套脱下来给他戴上，她自己则用围脖把脑袋围上,然后牵着小家伙往家回。 在路上听完小国富的描述,顾红星的心里已经有数了。 等娘俩到家时，两名公安已经到半天了，一帮大爷大妈围着两名公安同志，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尤其李大妈和孙大妈,吵吵嚷嚷的声挺大，但一句有用的话都说不出，净说些没用的，两位公安同志听得一脸茫然。 “公安同志，我是这家的大人，您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好。”顾红星赶紧打断大妈们的絮叨，把两名公安同志“解救”出来。 见顾红星回来了，李大妈和孙大妈赶紧扑上来：“卫国媳妇啊，你都不知道啊……”，打算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等我先跟公安同志把情况介绍完，咱再唠！”顾红星太知道孙大妈和李大妈有多能说了，赶紧止住她们的话匣子。 按照流程,顾红星跟公安同志说明了自家的基本情况，又一起清点了被抢劫的物品。 损失最惨重的莫过于两个小家伙了，军大衣和棉军帽等过冬衣物被洗劫一空,就连秋天做的那套军装也未能幸免。 小国富攒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都没了，放在客厅的零食匣子也被搬走了。 厨房和客厅的损失不大，因为在厨房做饭时有蒸汽，顾红星怕粮食返潮，就都搬到主屋里去了。 不过放在厨房的十多个鸡蛋就没那么幸运了，全都被拿走了。橱柜里的油炸花生米和猪油渣也被搬空了。好在猪油坛子放在偏房，不然很可能也被曹家几个小子抢走了。 了解完情况，两位公安同志就离开顾红星家，前去追讨赃物了。顾红星则一边收拾被翻乱的家，一边等着反馈。 孩子们都没受伤，损失的东西也不算多，顾红星倒也不像刚知道信时那样着急了，冷静下来后，竟还有心情给孩子们做点好吃的。 家里的零食匣子被抢走了，零食自然是一点都没有了，顾红星就炒了一锅瓜子，留下一大盘给几个孩子当零食，剩下的则送到来家里帮忙的人家，每户送去一盘当谢礼。 以顾红星对这几个邻居的了解，不用特意问，她都知道谁是来帮忙，谁是来看热闹的，但她还是给马家、王家、李家和孙家都送了谢礼，不偏不倚。 经此一事，顾红星对把孩子们单独留在家里都有些后怕了，这回要是没有大人出面，几个孩子没准要被开瓢了。 所以不管邻居们帮没帮上忙，但只要出面了，就能震慑住这些犯罪分子，所以顾红星才给他们送礼。 如若家里再发生这事，起码他们能出来捧个人场，这就足够了。 公安同志的办事效率极高，两个小时不到就已经捉住曹家的六个小子，并把追回赃物。 “我们没有抢劫，她家有资本主义产物，我们是去抄家的。”自从进了公安局，曹大宝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但他依旧嘴硬，嚷嚷着他自以为的真理。“安静！” 顾红星到达公安局时，正好跟曹家人在门口碰到，来人是曹老太太和一个个头不高的中年人，看样子应该是曹家的某个儿子。 曹老太太偷偷瞄了顾红星一眼没敢说话，悄悄站在大儿子身后。 “这些东西都是你们家几个小子从受害人家里抢的！”李公安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让顾红星认领，顺便对曹家母子进行批评教育。 “公安同志，我大孙子他们可不是抢劫啊，他们是抄家，她家有资本主义产物。” 曹老太太虽然现在不工作在家伺候一家老小，但她解放后也是参加过工作的人，并不是没见识的老太太，她知道抢劫这个罪是坚决不能认下的。 “东西都在这呢，你好好看看，哪件是资产阶级产物？”李公安都被曹家人气得没脾气了，老人都这样，孙子们能入室抢劫倒也说得通了。 顾红星查点一下家里的东西，除了吃食有些损失，其他的衣物被子都完好无损。 “公安同志，入户抢劫的刑期是多少年啊？”顾红星跟来家里调查情况的两个公安同志咨询了不少跟抢劫有关的事情，她之所以又特意问一遍，就是想吓唬一下曹老太太。 “入户抢劫，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公安同志，我家跟她家是亲戚关系，几个孩子是去家里看望表弟表妹的，他们是跟弟弟妹妹们闹着玩呢。”曹老大一听入户抢劫竟然这么严重，腿都抖了，赶紧狡辩道。 曹老大在厂里上班，他是有见识的，他知道现在根本就不实行什么“抄家”、“破四旧”之类的了，现在是“要文斗不要武斗”。 而且顾红星和齐卫国都是工人阶级，上属三代都根正苗红，给人家两口子扣“资产阶级”的帽子根本扣不上，他决定直接认怂，尽量降低这事对家里人的影响。 “公安同志，我家孩子跟他们曹家确实有亲戚关系，但这个亲戚关系基本上跟断了没区别。去年十月初，我知道俩孩子在姥家受欺负吃不饱饭后，就领养了两个孩子，把孩子的东西都要回来了，当时跟曹家闹得很不愉快，曹家的邻居们都能作证。这张收据是在居委会认证过的，您看一眼。” 顾红星没有跟曹老大掰扯，而是直接将有曹老太太手印的字据递给了李公安。 李公安拿到字据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抚恤金金额和曹老太太以养孩子为由骗齐卫国的210块钱。 除了钱之外，还有衣服、被子、棉花、水壶等五花八门的物品，字据上面有居委会的印章，证明这些东西确实是俩小孩的。 虽然在公安局能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人，但曹家人的所作所为还是成功把李公安恶心到了。 本来曹家几个小子被人赃俱获还拒不认罪就让人很厌恶，现在曹家大人的所作所为，让李公安对他家人的厌恶更多了几分。 “公安同志，他们被判刑后，是不是也要赔偿我们家的损失啊。这衣服被子都脏了，零食匣子里的小零食也都没了，厨房的吃食也一样都不剩，这些可都是我家花钱拿票买来的呀。” “对，不光要支付赔偿金，他们还要付罚金。你现在估算一下损失，合计出一个数给我。” 冷不丁碰见顾红星这样思路清晰的受害者，李公安还挺诧异的，他决定先看看这个小同志打算怎么了结这件事，所以没有说多余的话，顾红星问啥他答啥。 “这些东西也许只值十几块钱，但我家俩孩子和其他五个小孩可是被吓够呛，我回去得领孩子们去医院检查一下，检查费得曹家出；我还得给七个孩子买些好吃的安抚，零食钱得曹家出；邻居们帮我们捉贼，我得送礼物答谢他们，这钱也得曹家出。这七七八八算一起，曹家得给我五十块钱。” 顾红星不惧曹老太太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直接狮子大开口。 “除此之外，他们曹家还要去我家和其他三个受害者家里道歉，这七个孩子里，有四个孩子才三四岁，被吓得哇哇大哭，我来之前还没哄好呢。”顾红星见曹家母子的脸色铁青，非常恶趣味地又补充了两句。 “五十块钱？你咋不去抢呢？”一听顾红星要五十块钱，曹老太太直接破防了。 “我是守法公民，我靠劳动挣钱，可不像你家，没钱就让孩子去入户抢劫。不过这回你家不用担心受穷了，这几个孩子都成了劳改犯，你家能省下不少买粮钱。” “不过家里出了这么多劳改犯，也不知道你家大人的工作还能不能保住，要是再多几个白吃饭的，那你家这粮食钱不是白省了嘛？” 顾红星双手搭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居高临下跟曹老太太对视，把曹老太太气得老脸通红。 “公安同志，我们家这几个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我们愿意接受赔偿，能不能不判刑啊，交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顾红星的镇定让曹老大咯噔一下，他见李公安对顾红星说的话，不仅一句都没反驳，貌似还点了下头，这让他的心慌了神。 见势不妙，曹老大赶紧卖惨。现在这种环境下，家里要是真出了劳改犯，那他家就不再是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了，反而成了坏分子。 曹老大去看过自家儿子批/斗坏分子的场景，他看完后，晚上回家都做恶梦，他可不想被人拽去批/斗，受罪挨打且不说，工作铁定是保不住了。 “这几个孩子都爱吃奶糖，还爱吃桃罐头，一人得一份，估计差不多就能哄好了。”顾红星冲曹老大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曹老大这人看着就精坏精坏的，跟这种人打交道，一定不能露怯。 “行！我们给每个孩子送一斤奶糖、一瓶桃罐头，再补偿你家五十块钱，你看这样行不？”曹老大小心翼翼地看向顾红星。 “老大！”曹老太太一听要给这么多赔偿，赶紧使劲拉大儿子的袖子，让他住嘴。这可是七个孩子啊，一人一份也得不少钱啊，最主要的是没票了！ “行不行不是我说了算啊，他们这是犯罪，我只是要了合理的赔偿而已。” 顾红星现在掌握主动权，她可不想让这事轻飘飘的过去，必须让曹家人付出足够的代价，不然这些人不长记性。 其实顾红星挺想把曹家这几个小子都送去劳动改造的，改造一下他们的坏心眼，省得以后犯下更大的罪孽。 但这六个孩子全都是未成年，不满14周岁的未成年抢劫不判刑。 只有曹大宝和曹二宝是十四周岁以上，但他俩未满18周岁，判刑也是轻判。而且她家被抢的这点东西确实不值钱，根本没法把人送去劳改，要不是有公安参与其中，这事可能就是两家扯扯皮就过去了。 所以顾红星索性狮子大开口，曹家要是不同意，她正好有理由去举报，让曹家大人都不得消停，谁让他们不好好教育孩子呢。 “抢劫罪属于严重的暴力性案件，不可以和解。” 李公安看向曹家母子，见两人脸都被吓白了，又接着说道：“但鉴于这个案件的特殊性，确实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若犯罪嫌疑人真诚悔罪，可以通过赔偿被害人损失、赔礼道歉等方式取得被害人谅解。” “我们和解，多少赔偿我们都出。”曹老太太这回是真害怕了，也舍得钱了，强烈要求和解。 “不是你们说和解就能和解，得被害人自愿和解，双方才可以和解。”李公安严肃道。 “卫国媳妇啊，咱都是实在亲戚，这几个孩子不懂事，你这个当婶子的，就原谅他们这一回吧，咱们和解吧，你提出的要求我们都答应。”曹老太太为了几个孙子，相当能屈能伸了。 “就算和解了，也不代表这事就过去了，我肯定要去他们学校举报的。” “行！你想咋举报就咋举报！都是我家孩子们的错。”曹老大知道自家大儿子在学校很有“地位”，他不怕儿子被举报， 且不说现在已经放寒假了，就算不放假，学校老师和嚣张也管不住学生，学生们现在都忙着闹革命呢。 自家儿子就是其中的积极分子，虽然他不是领头的，但也参与计划过好几个活动，老师和校长都怕他，一个小小的举报根本影响不了他家的几个孩子。 “明天中午之前必须去我们院里道歉，若是不去，我就去你们单位找领导。”顾红星知道曹老大是个聪明人，肯定能听出她的威胁。 “放心，肯定到位。”曹老大赶紧点头，虽然这些东西让他肉疼，但总比被举报强啊。 顾红星见曹家人答应了她提出的所有要求，也就没再继续跟他们磨叽，等曹老太太拿来五十块钱赔偿款后，就直接签了和解书。 从公安局出来，天色已晚，顾红星担心俩孩子，直接回了家，回家第一件事先是把门插上了。 第36章 齐卫国的怒火 “这钱,我家可不出，我家五宝才几岁啊，要不是有人撺掇他,他一个小屁孩，才不敢去抢东西呢。我没找你家大宝他们算账就不错了，你家还好意思来要钱！” 曹老三媳妇面对来要钱的大伯子，那是一点好脸色都不给。 “我家也不出这钱,我家二宝和四宝跟小丫家那俩孩子都没一起玩过，能有啥仇啊？我家那俩傻小子也是被大宝撺掇的，大宝这孩子从小就一肚子坏水,现在更坏了，把他几个弟弟都弄公安局里去了。” 曹老二媳妇也是满肚子委屈，她家总共就俩孩子，现在都在公安局里待着呢,她此时已不管不顾了,把怨气都发泄在曹老大夫妇身上。 “老二家的，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吧？啥叫我家大宝从小就坏？你家二宝比我家大宝才小一岁，这么大的孩子能不知道好赖？没准就是你家二宝出的主意呢，这孩子从小就蔫坏蔫坏的。” 曹老大媳妇一听妯娌这么说自家大儿子，立马就不乐意了。 “我家二宝是最没心眼子的，从小就听大宝的话,大宝让他干啥他干啥,这事就赖大宝。”曹老二媳妇气红了眼,冲着妯娌怒吼。 “……” “闭嘴吧！孩子还在公安局没出来呢，不去道歉，就等着孩子蹲监狱吧！”曹老大被这三个女人吵得脑袋疼，当即一拍桌子,把人都震住了。 “大哥啊，这样的条件你咋能答应呢？齐卫国媳妇就是吓唬你呢，几个孩子抢的那点东西，都不够公安局立案的。” 曹老三意犹未尽地看完一出好戏后，在角落里幽幽地说起了风凉话。 曹家这一窝子人全都是滑头，而曹老三是其中最滑的，他记恨大哥把老爹老妈哄到手，让他没法捞到钱，现在看到大哥吃瘪，别提有多开心了。 反正自家儿子岁数小，蹲监狱也轮不上自己儿子，所以曹老三说起风凉话，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你有能耐，你去解决这事！”曹老大本就一肚子气，现在被三弟这样讽刺，怒气值都要拉满了。 在公安局面对顾红星时，曹老大都没这么生气过，现在反而被家里人气得心脏突突的难受。 “咱妈也没去喊我啊，要是喊我去公安局，我肯定不会答应这事。现在字据都立完了，白纸黑字还盖着大红戳呢，我可没法子喽！” 单论气人，曹家没有比曹老三更能耐的了，曹老大被气得都要喘不上气了。 “行，你牛逼，以后你家里有事别找我，我可当不了你大哥。”曹老大气得手抖，指着曹老三骂骂咧咧。 “我家的事可不敢劳烦大哥，你家有事不找我，我就烧高香了。” “行！你可真行！老三，以后咱俩就不是亲哥们了，别有事了再哭唧唧地管我叫大哥。”曹老大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怒意压下去，转身看向曹老二，怒气冲冲地问道：“老二，你想咋地，你还认不认我这个亲大哥了！” 曹老二刚要点头，就被自家媳妇踹了一脚。他向来是个没主意的，大哥和媳妇他都怕，现在两人意见不一致，曹老二不知道该听谁的，只能为难地站在原地不吱声。 “大哥，这事是由小丫家的俩孩子引起的，那就用小丫家的钱平事呗。小丫家的钱都在妈手里呢，这钱应该妈来出。”曹老二媳妇瞥了一眼自家婆婆，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手里没钱了，钱都让齐卫国媳妇要回去了，院里邻居都知道。”曹老太太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这里了，她现在手里本来就没几个钱了，可不能再花了。 “抚恤金被要回去了，但别的钱还在啊。小丫两口子没了的时候，他们同事不是还给拿回来160多块钱嘛，小丫以前给你邮的钱也得二百多块吧？这么多钱，买一百斤奶糖都够了，还用我们花钱？” 以前曹老二媳妇还会顾忌一下婆媳关系，现在事情都闹成这样了，她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她嫁过来这些年就没少受婆婆和大嫂的气，这回正好全还回去。 “养孩子不花钱啊，那俩孩子在咱家，穿衣吃饭哪样不花钱。” 曹老太太没想到一向“老实听话”的二儿媳妇竟然突然向自己发难，立马就坐不住了，当即厉声呵斥道。 “养孩子花多少钱，外人不知道，咱家里人还能不知道？”曹老二媳妇毫不掩饰地看向自家婆婆，语气中满是嘲讽。 被二儿媳妇戳破自己干的龌蹉事，曹老太太臊得老脸通红，站在大儿子身边，一句话不敢回。 “行啊，你们都能耐了，以后咱三家就老死不相往来吧！” 曹老大媳妇嫁到曹家后，一直是公婆跟前的好媳妇，两个小叔子和妯娌也一直很给她面子，从未没吃过这种亏，当即甩起了脸子，企图震慑中众人。 “谢谢大嫂您喽，有您这句话，我跟二哥回去就烧高香去，要不是现在不兴搞封建迷信，我俩都得给你立个牌坊供着。” 曹老三阴阳怪地地讽刺了一番，随后就拽着媳妇出门回家了，曹老二两口子也赶紧跟上。 哗啦啦走了一大堆人，屋里就剩下曹老太太和大儿子一家了，曹老头还在厂里上班没回来，现在全家都瞅着曹老大，等他拿主意。 “老三啊，咱俩家不出钱，万一孩子真被扣在公安局不放回来咋办啊？”从曹老大家出来，曹二嫂可就不淡定了，赶紧追问小叔子，让他拿主意。 “放心吧二嫂，字据上按着的是大哥的手印，他不敢不拿钱，咱们就在家等着，孩子肯定能回来。”曹老三满肚子都是心眼，他可不会让自家吃亏。 有了小叔子这句话，曹二嫂算是彻底把心放进肚子里去了。 不出曹老三所料，曹老大还真不敢不掏钱，没从两个弟弟手里要到钱，曹老大只能自掏腰包了。 桃罐头八毛钱一瓶，奶糖即便不买高级的，也要2块5一斤，总共要买七份，那就是23块1毛钱。 这些钱足够买他家九口人一个月的口粮了，曹老大肉疼得心在滴血。 花钱且不说，买奶糖还要票，曹老大为了弄到票据，趁着天黑跑到黑市，花了大价钱才弄到了七斤奶糖票。 难得碰见这种冤大头，把票贩子高兴坏了，拍着曹老大的肩膀让他以后常来光顾。 被票贩子用看大肥羊的眼神盯着，这种待宰的感觉，让曹老大憋屈得差点没吐血，但他也不能把票贩子咋样了，只能赶紧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顾红星从公安局回到家后，第一时间查看东西，除了小国富的军大衣有点脏，其他物品倒也完好无损。 不过顾红星向来膈应曹家人，东西被他家人碰了，她必须得好好清洗一番，于是两件军大衣、帽子、手套和被子都被拆了。 顾红星烧了整整一大锅热水，娘仨在屋里就开始大洗特洗。 小国富和小爱华没了被子，顾红星就把俩孩子都弄到主屋去睡觉，然后把衣服被罩铺在次屋的炕上，靠热炕把衣物烘干。 今天遇到这么多破事，顾红星实在没心情做饭了，就蒸了一锅馒头，娘仨配着酱菜和牛肉酱对付了一顿。 俩孩子今天有点被吓到了，小国富又在大雪天连跑带摔的，顾红星害怕俩孩子半夜发烧，睡觉都睡不踏实，刚闭上眼没一会儿就一个激灵，然后查看俩孩子的情况，见俩孩子睡得香甜，额头也不热，这才再次合眼。 就这样醒醒睡睡，顾红星可算把自家男人盼回来了。 外面的雪虽然早已停了，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把路都盖上了，齐卫国怕不小心掉沟里，骑车时速度很慢，比平常晚了半个小时才到家。 齐卫国像往常一样推门进屋，发现竟然没推动，他又尝试推了两下，才发觉自家门被插上了。 齐卫国觉察出了不对劲，家里平常都是不插门的，跟老邻居们一起住了几十年，虽然小摩擦不断，但互相也从没提防过，所以他上中班和夜班时，家里人才敢不插门睡觉。 齐卫国还在猜测家里到底出了啥事，就听见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大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 望着披着冬衣来开门的媳妇，齐卫国心疼极了。 “咋还没睡觉呢？” “齐卫国，你可算回来了！” 齐卫国担心的话刚说出口，自家小媳妇就委屈得掉下眼泪了。 “这是咋了？咋还哭了！”齐卫国被媳妇吓到了，自行车都顾不上了，直接放靠在墙上，一把搂住媳妇，用他的大糙手给媳妇擦眼泪。 “咱家被曹家几个小子给抢了，马大爷帮咱家报案，让公安把这几个小子抓起来了，我怕曹家人报复，这一宿都没敢睡觉。”男人一到家，顾红星可算是找到主心骨了，再也不用像白天那样假装坚强。 齐卫国见媳妇在自己怀里被冻得一哆嗦，赶紧把外衣脱了，把媳妇抱在怀里，去了次卧说话，以免把俩孩子弄醒了。 从媳妇这里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齐卫国都气炸了，要不是有媳妇和孩子牵挂着，他恨不得立马就冲去曹家揍他家人一顿撒气。 齐卫国压着怒火，好不容易等到了五点，见媳妇和孩子们睡得正香，他鸟悄地穿上衣服，拿着家里的烧火棍，连自行车都没骑，只拿了个手电筒照亮，一个人往曹家所在的大杂院走去。 “曹老大，你给我出来！”到了曹家门口，齐卫国二话不说，一脚就把曹老大家的屋门踹开了。 此时曹家人还睡得香甜，被齐卫国一声怒哄吓得全都醒了，曹老大赶紧披着衣服来看情况。 曹家屋里还有女人，齐卫国踹开门后也没进屋，就一直在屋外等着。 见曹老大出来了，齐卫国冲着他的肚子就踹了一脚，把曹老大直接踹出半米远，正好撞到他家饭桌的桌角上，疼得曹老大龇牙咧嘴。 即便这样，齐卫国也是收了力气的，不然挨了他这一脚，曹老大站起来都费劲。 “以后，你家孩子再敢往我家那边去，我看到一回就揍你一回。”齐卫国个子高气势足，拿着烧火棍站在曹家门口，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曹老大被他这么一吓，话都不敢说了，只怯懦地点点头，盼着齐卫国赶紧放过他。 教训完曹老大，齐卫国就直奔曹老二家。 曹家三兄弟虽然分家好些年了，但住得都不远，尤其曹老二和曹老三家，俩家是邻居，正好住在曹老大家的后身。 哥哥结婚时，齐卫国跟着一起来曹家接过亲，对曹家三兄弟的住所都门清。他记性好，不用别人指路，自己就摸到曹老二家门口了。 如法炮制，齐卫国依旧是一脚踹开了曹老二家的门。 因为教训曹老大时的声音比较大，曹老二跟媳妇已经被惊醒了，他在屋里听了好半天动静没敢出门，本以为齐卫国已经离开了，没想到竟然杀到了自家屋门口，吓得他赶紧起身去迎接。 “卫国老弟啊，我家俩孩子是被撺掇的，我跟你保证，他俩以后指定不往你家那边去了。” 曹老二连衣服都没披就出来“迎接”齐卫国了，认错态度那叫一个诚恳。 齐卫国见曹老二这么上道，怒气消了不少，但还是踹了他一脚，只不过是踹在了屁股上，力道也小了不少，曹老二根本就没感受到疼。 教训完曹老二，齐卫国刚要去踹曹老三家的门，谁知门竟然直接被打开了。 “卫国兄弟啊，我跟曹老大都断绝兄弟关系了，他家人办事太缺德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家五宝那么大点的孩子，都被撺掇得去犯罪了，等孩子回家时，我肯定要好好揍他一顿，让他以后不敢再干坏事了。”曹老三讨好地冲齐卫国一笑，然后非常自觉地把屁股撅起来。 曹老三的上道差点把齐卫国逗笑了，他的怒气基本都消得差不多了，拿着烧火棍轻轻怼了曹老三一下，做完样子后就直接离开了。 再不离开，齐卫国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那他来这一趟儿的威慑力可就减半了。 一大早就被齐卫国拎起来踹，曹老大这下子是彻底怂了，暗恨自家大儿子不长眼，得罪齐卫国这个杀神干嘛，欺负人也挑个软和的呀。 但儿子犯罪，还得他这个当老子的兜着。曹老大忍着肚子疼，百货商店一开门，就赶紧去把罐头和奶糖买回来，马不停蹄地拎着东西去道歉了。 顾红星本来都想好要请一天假等着曹家人上门道歉，没想到曹老大九点多就来了，拎着两斤奶糖和两瓶桃罐头，先到她家道歉。 “国富啊，是你大表哥他们不对，大舅回家就揍他们一顿，你别跟他们一般计较了。”曹老大在齐卫国的怒视下，不敢瞎说话，只得老老实实道歉。 小国富对这个大舅向来没啥好印象，以前住在他家时，大舅就没给过他好脸子。他虽然小，但也分的清谁好谁坏。 小国富“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让曹老大很是尴尬。 “你家人以后别来了，我和妹妹现在是我小叔家的孩子了，跟你们家没亲戚了！”小国富本来不想搭理大舅，但他实在气不过，正好小叔小婶在旁边给他撑腰，他终于鼓起勇气跟曹家人断绝关系。小国富的一番话，让在场的几个大人都震惊了，曹老大臊得脸红，但碍于齐卫国在场，他又不敢呵斥孩子，只能忍着憋着，气得心脏直突突。 顾红星则惊讶地看向自家男人，以为是男人跟孩子们说了什么，她不敢相信小国富这么小的孩子，能自己寻思明白这样复杂的事情。 齐卫国则一脸无辜地看向媳妇，他冤枉啊，他可没教唆孩子跟姥家那头断绝关系。不看别的，光看他死去大嫂的面上，他也不能这样教育孩子啊。 “行啦，这事就算和解了，我不去你们单位找领导了，但你儿子干这事，我肯定还是要跟学校举报的。”顾红星不想再看到曹家人，把话说清楚后，就把曹老大轰走了。 曹老大得了“赦免”，赶紧从齐卫国家逃也似的跑出来，然后赶紧把东西送去其他几家，东西送完了，他这才舒了一口气。 曹家的六个孩子在公安局拘了一宿，接受批评教育，曹老太太昨天一宿都没睡好，担心几个孙子担心得抹了一宿的眼泪。 曹老大这边刚从顾红星手里拿回字据，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公安局，想要把几个孩子领回家。 “这几个小的，你先领回去，这俩大的还得拘几天，我们要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李公安让曹老大把四个小一点的孩子领回家，曹大宝和曹二宝则继续被关着。 “公安同志，咱通融通融，我跟那几家都和解了，孩子就都让我领回去吧！”曹老大一听大儿子还要被扣押，赶紧拿出一包烟递给李公安，面带讨好地求情。 “入室抢劫，你不知道是多大的罪吗？要不是情况特殊，你家几个孩子就得送去农场改造了，哪还轮得着你跟我讨价还价。” 李公安可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转业来到公安局。他向来是嫉恶如仇的，曹老大竟还敢跟他磨叽个不停，那真的是头铁。 要不是现在的政治环境特殊，李公安肯定是要秉公执法的，但这事太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事情一旦涉及到政治，他就控制不住了。 李公安很欣赏顾红星这样顾全大局的人，话不用点透，就知道怎么做对大家都好了。 所以李公安也是尽可能地帮助顾红星获取最大的权益，包括对曹大宝和曹二宝的羁押，一来是为了让受害者解气，二来也是真心想把这俩孩子教育好。 李公安不希望自己和战友在战场上拼死拼活换来的和平，最后却保护了这样的坏孩子。 但李公安还是太单纯了，或者说是太善良了，有些孩子就是天生的坏，无论咋改造都无济于事。 第37章 忆苦思甜饭 “大姐,求你点事呗？”顾红星刚进院子，就被保尔和伊万拦住求帮忙。 “啥事啊？” 经过昨天的事，顾红星现在瞅自家大弟是咋看咋顺眼，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严肃了,反而有了几分温柔大姐姐的样子。 “我想把奶糖和罐头放在大姐你家,想吃的时候，我跟伊万再去你家取。”保尔见四周没人,凑近大姐的耳朵低声说道。 “为啥啊？不想给你二姐吃啊？” “不是，我妈要把我俩的罐头送去我姥家,我和伊万都不乐意。姥姥对我俩一点都不好，表哥表姐他们也总欺负我俩,我们才不把好吃的留给他们呢！”保尔不忿地抱怨道。 昨天大姐夸了自己，今天又得了奶糖和罐头，这两天的好事让保尔喜不自禁。一向馋嘴的都他忍了一天,愣是没动这些好吃的,就是为了等爹妈回家,听他们表扬自己， 谁知妈妈不仅不表扬自己,竟然还要将自己的奖品占为己有,这让保尔很是郁闷。 在保尔看来,这些奶糖和罐头不仅仅是好吃的,更是对他勇敢和机智的奖励,所以他把这些东西看得尤其重要。 这几个月来,保尔跟小国富和马家小兄弟经历了绝交、和好，这让他学会了谦让，不再像以前那样自私,他现在急需亲人朋友的肯定和赞扬。 大姐都夸奖自己的变化了，但亲妈却视而不见，这让保尔难受极了，但他又不知道要怎样跟妈妈讲，才能让妈妈重视他。 自打上回奶奶离开后，爹妈就天天吵架，妈妈下了班就去二姐屋里说悄悄话，这让保尔感受到了冷落。每当他想干点事来刷存在感，妈妈都会表现得非常不耐烦，久而久之，保尔也不愿意跟妈妈说话了。 “行！你俩明天早上再把东西拿过来，不然我怕你俩今晚过不消停。” 顾红星知道后妈和亲爹闹了好几个月冷战，保尔和伊万在家过得战战兢兢的，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吃的，再让俩孩子挨顿打骂。 见大姐答应了，保尔和伊万乐得眉开眼笑，手拉手玩耍去了。 刚答应完保尔和伊万的请求，这边小国富和小爱华也提了请求，跟保尔不同，小兄妹俩想把罐头和奶糖留给罗姥姥吃。 顾红星现在的理发事业进展得不错，已经有固定客户群了，时间门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月初的周日去姥姥家剪发，月末的周日去师父家剪发，中间门的两个周日则带着孩子看电影、买小人书、吃好吃的，日子过得是相当有滋有味了。 每次顾红星带着俩孩子去姥姥家，罗姥姥给俩孩子拿好吃的，还给俩孩子做鞋子、织毛衣。 罗姥姥的好，俩孩子都记在心里，平时家里做些好吃的，他俩也爱攒着留给罗姥姥，这回得了这么多好吃的，自然也不会落下那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太太。 正好这周日要去姥姥家剪发，可以把俩小家伙的心意送过去。 因为还有事要办，顾红星今天就没做菜，她在食堂买了一份酱豆腐，蒸馒头时直接把饭盒一起放在蒸屉上，馒头熟了，酱豆腐也热好了。 自打二食堂有了自主权后，王大厨就换着样地做好吃的，豆腐和猪肉都快被他做《大杂院小夫妻1967》,牢记网址:m.1.出花了，二食堂的员工过得老快活了。 每到供应猪肉和豆腐的日子，来二食堂打饭的队伍就会排得老长，人山人海的，都快赶上抢年货了。 二食堂的员工得提前把菜打好，不然根本抢不上。 以前大家都盼着赶紧把菜卖光，千万别剩菜，现在大家却天天盼着菜卖不光，好让她们捡个漏。只可惜大家从未如愿过。 这次的酱豆腐是用黄豆酱做的，顾红星在旁边给前程叔打下手。 葱姜蒜爆香后，直接把黄豆酱倒入锅中，被油这样一炸，酱香味一下子就窜上来了，酱香浓郁，软嫩下饭，把顾红星馋得都要流口水了。 酱豆腐在饭盒里放了一下午，豆腐吸足了酱汁，味道更加鲜嫩可口，配着馒头吃再还不过了。 以前顾红星吃馒头喜欢配带汤的炖菜，后来被家里这爷仨影响的，也喜欢往馒头上抹大酱了。 不得不说，不管是肉酱还是鸡蛋酱，哪怕只是最简单的辣椒酱，只要抹在馒头上，都显得无比的美味，简简单单一顿饭，让顾红星吃出了幸福感。 吃过晚饭，顾红星抓了一把奶糖，就往前院去了。 “赵大妈，你家英明和英才在家没？”顾红星叩开老邻居赵大妈家的房门，打算找邻赵家的俩弟弟帮帮忙。 “在家呢，找他俩啥事啊？” “小犊子们，你俩星星姐有事找你俩，赶紧出来，别在屋里猫着了。” 赵大妈是个急性子，这边刚问完顾红星，还没等人回复，那边就把俩儿子喊出来了。 “星星姐，你找我俩啥事啊？”一听是星星姐来找自己，赵英明和赵英才赶紧放下手里的故事书。 顾红星小时候出手大方，院里比她小的弟弟妹妹们基本都从她手里拿过小零食，所以人缘极好，她想找谁办事，基本上没有人会不答应。 “我想问问，你俩认不认识组织里的“司令”啊？”顾红星把奶糖递给俩弟弟，向他们询问道。 由大学生们建立的组织取名“司令部”，三个派系分别为一司、二司和三司，于是中学生们也有样学样，也称呼组织为“司令部”，领头的则被称呼为“司令”和“副司令”。 赵英明和赵英才今年十五岁，正好读初三，他们跟曹大宝是一个中学的，学校里的“司令部”也是同一个。 赵英明和赵英才是双胞胎，从小就特别开朗，还很热心肠，人缘极好，所以顾红星打听事才优先考虑这两个邻家小弟。 “认识啊，司令和副司令都是我同学，我们关系可好了。”赵英明接过奶糖，直接剥了一颗扔进嘴里。 “星星姐，你找司令他们干嘛啊？不会是想参加组织的活动吧？千万别啊！很吓人的，你会受不了的。”赵英才不把顾红星当外人，对这个邻居姐姐向来是有啥说啥。 “不是，我都参加工作了，没有时间门参加活动。我找司令是有别的事。昨天我家不是被几个小子抢了嘛，我想找司令为我评评理。” “我明天就把我同学喊家来，星星姐你直接当面跟他告状。”赵英明一听是这事，当场拍胸脯保证道。 “明个我要上班，不能让你同学白等啊。后天咋样？正好是周日，你把司令部里的同学都喊来，我在家招待他们。” “那也行，留一天时间门找人也比较充裕，我还认识纠察队的队长，我把他也一起叫来。”赵英才虽然不参与活动，但对组织还是很了解的。 纠察队是最近成立的新组织，是在老兵们向社会散发了《紧急呼吁书》后才成立的。 该《呼吁书》中呼吁：“严格禁止组织成员乱打人，耍流氓，破坏国家财产等坏行为……毫不留情地勒令那些故意破坏的假□□组织一律解散！” 纠察队就是专门纠正、控制某些组织成员无法无天的混乱局面。 有了英明和英才的帮助，顾红星安心多了，开始为周日做准备。 此时正值寒假，“司令部”的成员们在家待得正无聊呢，此时被正式邀请来“评理”，大家的积极性很高，老早就过来了。 还没到八点，“司令”和“副司令”就都来了，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三个“司令部”的骨干成员，纠察队队长则带来两个得力干将。两个组织总共来了八个人。 顾红星早就准备好了，向邻居们借了好几张椅子放在客厅中，桌子上放着瓜子花生和糖果，都是专门用来招待人的。 “大家请坐！”顾红星把人迎进屋后，就安排大家坐下，毕竟有很多话要讲，总不能让人站着听。 “我叫顾红星，在胜利钢厂上班，我爱人叫齐卫国，是机械厂的焊工，这是我家的俩孩子……” 顾红星跟众人介绍完家庭成员后，就将周四发生的事情告知众人，小爱华和小国富帮着补充细节，娘仨说得绘声绘色的，组织成员们则听得义愤填膺。 纠察队队长听完后，当场拍了桌子，决定要对曹大宝这个破坏组织名声的坏分子进行严厉批/斗。 “顾同志，感谢你对组织的信任，请你相信，我们一定会还你公道的。”“副司令”站起身来对顾红星保证道。 “让曹大宝这个坏分子进入组织，是我的错误，我今天就召集组织成员开会，讨论如何处理曹大宝，请顾同志在家安心等我们的消息。”“司令”也站起身来跟顾红星保证道。 自打复课后，组织的影响力就越来越小了，“司令部”已经很久没“战斗”了，成员们正闲得发慌呢，“司令”和“副司令”天天在家琢磨着找点事情干。 现在接到工人同志的举报，“司令部”终于可以再次启动了。 组织成员们有了为工人同志伸张正义的正当理由，干事的劲头那是相当足了，成员们被重新召集，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曹家所在的大杂院。 曹大宝被公安局拘了三天，又被李公安上了三天的思想教育课，听得他疲惫不堪，好不容易能回家了，刚睡了一宿好觉，就被他的“战友”们从床上薅起来，对他进行批/斗。 曹大宝参与过很多次活动，每次看到“坏分子”被批/斗得惨兮兮时，他都无比的兴奋，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坏分子，被昔日的“战友”狠狠地批/斗一番。 作为组织里的骨干分子，曹大宝知道这些人的手段，他不敢反抗，只希望大家看在以往的“情面”上能放他一马，但很可惜，他的希望注定会落空。 就像那些被他□□过的“坏分子”一样，即便认罪道歉，但是该受的侮辱一样不差。不，曹大宝更惨一些，以前的“坏分子”只要认罪了，基本只要受一次辱就行了，但他不一样，他哪怕跪地求饶，这些人也没有放过他。 不仅他被批/斗了，连带着曹二宝和曹三宝也被批/斗了。四五六宝因为还在上小学，倒是躲过去了，但他们的同学和院里的同龄人都不跟他们一起玩了。 曹家人在院里成了“狗都嫌”的存在。 跟曹家的悲惨生活不同，顾红星过得简直不要太幸福。 “司令”非常负责任，每隔两天就派人告知顾红星：曹大宝被批/斗的情况。 听到仇人们过得不痛快，顾红星感到无比舒畅。 临近年根，为了响应“破除旧风俗，春节不休假”的通知，所有厂子的春节假期都被取消了。 虽然春节不放假，但厂子里还是给工人们发了福利，顾红星因为受过表彰，年底发奖品时，给她补发了一个搪瓷杯子当奖励。 搪瓷杯上面写了四行字： 奖给 先进工作者 1968 北京胜利钢厂工会 顾红星已经转为正式工了，过年收到了厂里统一下发的福利——两瓶黄桃罐头外加二斤瓜子。 “真的一年不如一年啊！”看着这点可怜的福利，二食堂员工的工作热情都被打击得不剩多少了。 “行啦，别抱怨了，有总比没有强。”王前程正犯愁怎么做“忆苦思甜饭”呢，后厨这帮妇女还叽叽喳喳个没完，把他弄得烦躁不堪。 “忆苦思甜饭”有两种，一种是用烂菜叶、芋头花、南瓜花、萝卜缨、野菜、米糠、地瓜干煮成的粥；一种是用玉米面、山芋干、山芋粉、麸子等蒸成的窝窝头。 无论哪一种，最大的特点都是很难下咽。 之所以做得这样难吃，是希望大家通过品尝这种旧社会常见的食物，来牢记万恶的旧社会，热爱新社会。 虽然难吃，但“忆苦思甜饭”是必须要吃的。作为一个大厨，王前程有自己的骄傲，所以他尽自己做大的努力，想要把“忆苦思甜饭”做的好吃些。 也正是因为二食堂的王大厨做饭太好吃了，导致春节这天来二食堂吃饭的工人少得可怜。 与二食堂的惨淡不同，一食堂可是相当火爆了，食堂的饭桌边坐满了慕名来吃饭的工人们，有好些工人找不到座位，直接靠墙蹲着吃。 一食堂之所以如此火爆，据说是因为“忆苦思甜饭”做得正宗，把好几个老工人都吃哭了，说是这顿饭让他们想起了解放前的苦日子。 就是这顿饭让一食堂名声大噪，工人们都涌去一食堂，想要品尝一下正宗的“忆苦思甜饭”到底是什么味道。 看到如此火爆的场面，不知道刘大厨在后厨会不会哭出声来。 第38章 难熬的春节 虽然顾红星的春节福利少,但齐卫国的春节福利多呀。齐卫国从厂子里运回来一大堆东西，把前杠和后座堆得满满登登的。 大米、白面、食用油、猪肉、腊肠、肥皂、洗衣粉……简直是应有尽有，机械厂真不愧是全国知名大厂子,出手就是阔绰。 除了这些春节福利,齐卫国得的奖品也让顾红星羡慕不已。 齐卫国因为改进了一项焊接工艺,缩短了机械生产的时间，被厂里评为“业务能手”。 春节时厂长亲自给他颁发了十块钱的奖金和一张自行车票。 顾红星本来还想跟两个小家伙炫耀一下自己的搪瓷杯子，但看到自家男人带回来的一堆东西,她实在不好意思张口。 “媳妇,咱晚饭就吃这啊？” 齐卫国看到媳妇拎回来的“忆苦思甜饭”,脸都绿了，他今天在单位吃的就是这玩意，回家还吃这玩意。光看着，就让人反酸水。 这年过得还不如不过呢，还没平时吃得好呢。 “全国都忆苦思甜呢,可不敢弄好吃的,我怕被邻居举报，再把咱家当典型批评教育，这大冷天的,我可不想被抓去游街。”顾红星也不想吃，但她也不敢不吃啊。 “那咱偷摸煮个鸡蛋吃呗，这个没香味,邻居肯定闻不到。” 齐卫国看着窝窝头，上面还掺着大颗的麸皮呢，他都能想象这得有多拉嗓子眼。 “等七点多烧炕时再煮，现在煮容易被发现。”顾红星压低嗓音，小声地解释道。 春节是革委会检查最严的时候,尤其是晚饭，万一被人闯进屋来发现了，那可就麻烦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顾红星把桃罐头和瓜子花生这些能吃的东西全都收到柜子里去了，然后把柜子锁严实了。 饭桌上只放了一个饭盒，里面是硬邦邦的馍馍，一人倒一杯热水，让大家一口馍馍一口水往下硬咽。 在厂子里时，大家一起吃一起诉说过去的苦日子，二食堂的阿姨们都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亲身经历的事拿出来一讲，把顾红星听得眼泪都出来了。 在那种氛围的烘托下，顾红星倒还能勉强吃下去一个馍馍，但这回到家里就不一样了。 两个小家伙吃得小脸苦兮兮的，噎得就差没翻白眼了，齐卫国也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全家都是长在红旗下的，就算是困难时期，顾红星和齐卫国也没吃过这玩意啊。 全家都没有苦难可以诉说，一点氛围感都没有，顾红星就只能硬咽，努力咽下去半个馍馍后，实在吃不动了。 这要是在单位，顾红星自然得硬着头皮往下咽，但在家里，她还是可以任性一下的，反正有男人帮着兜底。 虽然馍馍难吃，但齐卫国向来活得糙，吃两口就适应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个馍馍解决掉了。 可算吃完了，齐卫国长舒一口气，但等他抬头看到自家小媳妇那双晶亮的大眼睛后，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接过媳妇手里的馍馍，嚼两三口就直接咽了，这好胃口是真让人羡慕啊。 两个小家伙见小婶成功把馍馍送了出去，也有样学样，小兄妹俩一脸期盼地看向自家小叔。 “你们仨就可我一个人坑啊！”齐卫国一脸无奈地接过两个小家伙手里的馍馍。 “你不是咱家的顶梁柱嘛，我们仨现在顶不住了，只能靠你了。”顾红星一脸讨好地说着好话哄男人，还非常“贴心”地往顶梁柱的杯子里又添满了水，让他能更好地往下咽。 “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以后你们仨对我好点。”齐卫国一眼扫过去，顾红星跟两个小家伙非常有眼力见地赶紧点头，动作整齐划一，跟排练过似的。 “前程叔也太实诚了吧，这馍馍做得可真够大的！”顾红星总共带回来四个馍馍，齐卫国自己就吃了差不多三个，又喝了不少水，饶是他平时再怎么能吃，此时也有些撑了。 “这可不赖前程叔，厂里领导让做这么大个的。领导都发话了，我们可不敢偷工减料。” “我们厂做的馍馍，比这小一半，我们一人拿了两个，几口就吃完了，可不像你们厂这样，太折磨人了。”吃了一天的“忆苦思甜饭”，齐卫国现在满肚子牢骚。 “我们厂的领导，提高工人福利的能力没有，搞这些事情那可老积极了，好像这事搞得好，厂里效益就能提高似的。”只得了那点可怜的福利，这让顾红星对厂领导相当不满了。 “你们厂是挺抠的，年底福利就给这点玩意。”齐卫国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你们厂的福利咋那么好呢？”顾红星一脸羡慕。 “主要是我们厂子不差钱，我们厂的采购部长还有能耐，这些东西都是他们采购部弄来的。”一提到自家厂子，齐卫国那是相当骄傲了。 顾红星一脸心酸地看着得意洋洋的男人，她也想以厂为傲，可惜厂子不给力啊，这点福利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革委会来人啦！”就在顾红星要收拾桌子时，自家房门被敲开了，李大妈亲自过来通风报信。 顾红星被吓得一哆嗦，赶紧把饭盒放下，开始检查自家屋里有没有啥违规的东西。 革委会呼啦啦来了一大堆人，李大妈刚离开不到一分钟，就来了两人，敲响了顾红星家的房门。 “小姑娘，你家晚饭吃得什么啊？”来者是一男一女，女人见饭桌上只留一个饭盒，就直接俯下身来跟小爱华问话。 “阿姨，我家晚饭吃的是馍馍。”小爱华实话实说。 “只有馍馍吗？还吃别的了吗？”女人装作一副温柔的模样，但眼中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还喝热水了！”小爱华虽然有点害怕这个阿姨，但还是鼓足勇气继续回答问题。 男的进屋后就直奔顾红星家的厨房，发现灶台是凉的，橱柜里也没有其他吃食，就冲女人点了点头。 女人看了一眼饭桌上的铝饭盒，里面还有一点残渣，残渣里确实有麦麸皮，这让她确定这家人没撒谎。 “馍馍好吃吗？”女人这回换了一个孩子问。 “不好吃，拉嗓子。”小国富如实答道。 “解放前，好些人连这个都吃不上呢，你们这些孩子生在好时候了，要学会感恩，知道不？” “知道了！” “那你要感谢谁啊？” “感谢革命先烈，感谢他们建立了新中国！” “不错，你这个小同志的思想觉悟很高啊！”女人赞赏地冲小国富竖起了大拇指，随即跟着同伴离开了。 革委会的人离开后，顾红星长舒一口气，刚才人在时，她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好在两个小家伙回答得都不错，才能这么快把两人送走。 “还是媳妇你聪明，幸好咱家没煮鸡蛋，不然肯定会露馅。”革委会的人气势太足了，齐卫国都有些后怕了。 “我同学家的院子，前两年就被检查过，离咱院可近了，我寻思今年咋样也轮到咱家了，所以今年我才这么小心的。”顾红星一脸得意地炫耀自己聪明的小脑瓜。 “要不咱今晚别煮鸡蛋了，吃点饼干垫巴一下肚子得了。”齐卫国这回可不敢馋嘴了。 “行，等晚上的，咱家一人泡两颗奶糖，吃几块饼干，熬过今晚，明天就能吃好的了。” 两个小家伙十分懂事地点了点头，绝不让自家小婶为难。 春节的突击检查，让大杂院里的不少人家都遭殃了，其中最惨的莫过于老富家了，整个西厢房全军覆没。 富老大家偷偷煮了鸡蛋吃，革委会进屋前，他家把蛋壳扔进火炉里，但是蛋壳没烧干净，让人直接捉了个现行，现在富老大一家子全都被革委会喊到屋外，站在院子中央，估计要被批/斗。 富毓翎开车去外地没在家，他大姐嫁人了，现在只有他爹妈和两个妹妹在家。 富老二家偷吃肉馅饺子，本来早就吃完了，但他家小孙子嘴角上的油忘记擦了，被革委会诈出来了，也抓了个正着。 他家大儿子在厂里加班未归，暂时逃过一劫，其他六口人也被喊到外面去罚站了。 富老三家情况比较特殊，他家是真做“忆苦思甜饭”了，可惜他家没粗粮，用的是次等面做的，虽然味道不咋地，但也算违规了，于是一家子也得挨批/斗了。 除了富家，中院的其他人家都没啥大事，前院和后院倒是有几户人家被逮住了，陆续被集中到中院，估计是要一起接受批评教育。 顾红星本打算偷偷在屋里听听热闹，没成想，革委会成员直接把他们都叫出来一起围观。 顾红星这回想不凑热闹都不行了，她把俩孩子裹上厚实的大衣，帽子手套带得整整齐齐的，不知这场批/斗大会要开多久，她可舍不得俩孩子在寒风里傻站着。 “今年咋不游街啦？光这么站着，可真没意思。”李大妈凑到顾红星身边，有些可惜地说道。 “今天谢谢您啦，明天我家炒瓜子，给您送点尝尝。” 虽然不喜欢富家人，但顾红星也不爱看人游街和挨批/斗，但李大妈刚帮过自家，她也不好反驳李大妈，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谢啥啊？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我家小壮可喜欢上你家玩去了。” 自从上回顾红星从曹家弄回来奶糖和罐头当补偿，李大妈对她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之所以转变这么大，主要也是李大妈彻底看透了，知道斗不过隔壁的小泼妇，索性化敌为友。 一来是自家得了好处，就算李大妈嘴上不说感谢，但心里还是挺感激顾红星的。 二来是李大妈被顾红星吓到了，生怕自己把人得罪狠了，也被“讹”东西，所以才打算跟顾红星好好相处。 李大妈惯会欺软怕硬，知道顾红星是块硬骨头，她自然就软了。 现在李大妈是一句硬话都不敢跟顾红星说，不仅如此，她还反过来讨好顾红星，院里有点啥好事，第一时间通知顾红星，就为了卖个好。 顾红星倒也没打算跟李大妈交朋友，但对方现在不作妖了，她还是很喜欢的，起码不用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破事就跟邻居吵吵嚷嚷的，耳根子清净了很多。 “卫国媳妇，你爹也站在中间了！”天色渐暗，院里人都集中到了中院，李大妈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顾家人。 “啥情况啊？我爹今天在食堂拿了好几个馍馍呢。”虽然顾红星常跟亲爹置气，但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亲爹挨批/斗，那也是很难受了。 “估计没吃呗，就你后妈那受不了苦的样，估计把馍馍扔了。”李大妈幸灾乐祸地猜测道。 不得不说，李大妈看人真准，吴莉还真把馍馍扔了，明晃晃地扔进泔水桶里，让革委会的人抓个正着，全家人跟她一起倒了霉。 批/斗大会没什么新意，先是革委会成员挨家挨户的批评，然后让每个人进行自我批评，像是富老二和吴莉这种情节特别严重的，明天还要去革委会接受再教育。 一场批/斗大会，批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天已经黑得透透的了。 即便穿得厚实，顾红星也觉得有些冻脚了，围观的邻居们全都跺脚取暖，院里除了批判声就是跺脚声，两种声音掺杂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第39章 工业券换粮食 春节一过,初二这天，家家户户都做起了好吃的，满院飘着肉香味,仿佛今天才是春节似的。 保尔和伊万昨天被批/斗了，觉得丢人,不敢出门。吴莉和顾福兴两口子一大早就去革委会接受批评教育,一直没回家。吴安娜见家里没人做饭,直接跑去了姥姥家蹭饭了。 齐卫国见两个小舅子实在太可怜了，就去顾家把俩孩子直接拎了过来，让他们跟自家四口一起吃晚饭。 虽然春节不让大吃大喝，但副食本上的配额却要比平时多很多。 往常月份的猪肉配额是半斤，过年改成了两斤，大豆腐的配额也比平常多了十块，家禽和鱼肉更是敞开了供应。 像顾红星和齐卫国这种没啥生活负担的双职工家庭,自然是舍得花钱的,月末的副食本刚更新完，两人就骑车去了菜市场，把豆腐、猪肉的配额全都用光了。 外面天冷,吃不掉的大豆腐被冻成冻豆腐,挂在偏房的屋檐下,留着炖酸菜吃。 猪板油太抢手，两人没买到,不过倒是买到了大肥肉。 肥肉部分炸油，肉皮炸完挂在阴凉处留着以后吃，油渣直接炒蒜苗或者做成包子吃，一食三吃，全部装进肚里,没一点浪费。 虽然鱼肉和家禽是敞开了供应，但顾红星也没好意思多买，毕竟要在副食本上盖戳的，她可不想被人发现自家副食本上盖了那么多红戳，那还岂不成了享乐主义，会被人笑话死的。 晚上吃得是酸菜肉渣馅饺子，几个孩子吃得相当满足了，尤其是保尔和伊万，他俩不常吃酸菜，冷不丁吃一回，对此念念不忘，吃完饺子又喝了两碗饺子汤，相当舒坦了，昨日被批/斗的坏心情也好了很多。 吃着这样的美味，仿佛昨日的事情是幻觉一样。顾红星实在想不明白，为啥革委会不让大家过春节，但粮油本上的食用油和猪肉配额还给这么多呢？这多矛盾啊！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好几天，直到三婶的到来，才让她有个不一样的看法。 “卫国媳妇，你家来客人了！” 顾红星在屋里看《十万个为什么》，看得正起劲时，听到李大妈喊她，赶紧放下书去接人。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三婶带着堂妹堂弟过来了，顾红星赶紧把人迎进来，又是倒热水又是拿零嘴的，好顿忙活。 “星啊，你可别忙活了，厨房都要让你搬过来了。”顾三婶看着满桌子的小零嘴，赶紧拽住大侄女。 “弟弟妹妹难得来一回，我不得好好招待招待，是不是啊，两位小英雄！”顾红星笑眯眯地看向弟弟妹妹。 英子前几个月刚来过堂姐家，再加上她本身就是外向的性格，面对大姐的打趣，她是一点也不害羞。 但顾雄年纪小，第一次来城里，这也是他打记事起，第一次看到大堂姐，所以不免有些害羞，被吓得躲到妈妈身后，完全没有他在村里当小霸王时的能耐了。 “你就这么招待吧，等我家这俩小猪崽子跟你混熟了，能把你家吃空了。”顾三婶把小儿子从身后薅出来，揉着他的小脑瓜。 “你大姐给你拿这么多好吃的，也不说声谢谢，就知道躲，完蛋玩意！” “谢啥呀！我老弟第一回来我这，害羞很正常，等我们姐弟俩熟了就好了。”顾红星见不得堂弟尴尬，赶紧帮着解围。 “妈，你别总说我老弟，我上回来也不好意思呢，不过大姐给我抓了一把糖，我就好意思了。”英子一听妈妈这样说弟弟，顿时就不乐意了。 “哎呦，我就说这么一句话，瞅把你俩急的。”顾三婶笑着打趣这对堂姐妹，一点没有因为被孩子反驳就不开心。 “大姐，国富和爱华呢？” 英子上回在城里玩得很开心，回家后还非常想念她的两个小伙伴。这回更是给两个小伙伴带好吃的了，没成想，竟然没见到人。 “你姐夫领着去河边滑冰车去了，保尔和伊万也去了，估计一会就能回来了。” 春节一过，天气回暖，保尔和伊万也敢出远门了，齐卫国用木头又组了一个冰车，带着四个小家伙去玩耍了，顾红星最近迷上看书了，就没跟着去。 也幸好她没去，不然三婶一家过来可就没人迎接了。 “我三叔咋没跟着一起来呢？”三婶突然带着两孩子登门，顾红星觉得应该不是单纯的走亲戚，很可能是有事要办。 “你三叔跟村里的男人一起参加民兵训练呢。” “这大冷的天，还要训练啊？多累啊？”自打睡了家里的火炕，顾红星是越来越不抗冻了，明明以前屋里不烧火炉，她也能睡得香甜。 只能说安逸的生活使人懒惰！ “这有啥累的，民兵训练可有意思了，还教人咋使枪呢，要不是人够用了，我都想去参加训练了。”顾三婶一脸向往地说道。 “要说累，还是冬天干活最累，春节那天，我们刨了一天的冻土，震得胳膊都麻了。”顾三婶心有戚戚地说道。 “为啥挖冻土啊？冬天也不能种粮食啊？”顾红星没干过多少农活，但也知道冬天没啥农活可干。 “忆苦思甜呗，为了响应春节不休假的号召，就找了点活干。” “那你们吃忆苦思甜饭了吗？”一提到这茬，顾红星可有话聊了。 “吃了，全村一起吃的，把你奶奶吃得哇哇哭。”一想到那场景，顾三婶就一阵心酸。 “我们也吃了，强咽下去。”遇到亲人，顾红星也忍不住抱怨起来：“三婶，你说搞这些□□干嘛啊，春节不让大吃大喝，初二大家还不是照样吃吃喝喝，净整这些没用的。” “哎呦，你可小点声，别让人听见。”顾三婶赶紧制止，生怕大侄女口不择言，再让外人听见。 “我倒是觉得吃忆苦思甜饭很有必要，你们这代人没过过苦日子，不知道解放前多苦，不少人抱怨现在日子难过，但解放前的日子才是真的难过。” 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顾三婶好歹也是村里的妇联成员，面对思想有问题的大侄女，她必须要批评教育一下，纠正她的错误思想。 “你们觉得那馍馍难吃，实际上，以前的小地主都不一定能吃上那样的好伙食！” “真的假的啊？地主都吃不上馍馍，那里面可是有麦麸子啊，粒可大了，特别拉嗓子，我是就着水才咽下去的。” 顾红星一脸震惊，不敢相信三婶所说的话，在她的认知中，地主都是黄世仁和胡汉三那样的坏人，压榨农民，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让农民饿死。 “真的，我拿这事骗你干啥。我娘家村里就有个小地主，解放前种了几十亩的麦子，我娘家就是租他家的地。”顾三婶陷入了回忆中。 “他家伙食算村里最好的了，那还只能吃馍馍和红薯，地主家的小姐负责做饭，她大哥怀疑妹妹偷吃馍馍了，发起火来，用大瓷缸扔他妹妹，差点把他妹妹的腿砸断了，地主舍不得钱给闺女治病，就让闺女干挺着，后来就落下了长短腿的残疾。” “就为了一个馍馍，差点把妹妹的腿砸断了？这心也太狠了吧！”顾红星觉得不可思议，英子和小雄也放下了零嘴，一脸认真地听妈妈讲故事。 “还有更狠心的呢，这事之后，几个哥哥合计了一下，就把妹妹送到城里的亲戚家等着嫁人了。说好听点是等着嫁人，其实就是当累赘甩出去了，把她口粮剩下，他们就能多吃点了。” “后来这妹妹咋样了？嫁到好人家了吗？”顾红星没想到地主家的小姐过得竟然也这样惨，不由得有些同情了。 “这地主家的小姐也挺聪明的，故意装病不去见媒婆，把她逼狠了，就装疯卖傻，终于熬到了北京解放，她就跑出去找妇联说明情况，妇联就给她安排进了厂子当工人，后来她嫁了个工人，日子过得还不错呢。” 听到这个美满的结局，顾红星终于放心了，她最听不得这些悲惨的故事。 小时候看完《姐姐妹妹站起来》，她藏在被窝里哭了一宿，第二天眼睛肿得跟两颗大核桃似的。 “这种苦日子你们都没听说过吧？”顾三婶看着三个满脸认真的孩子，心里还是很欣慰的，她的孩子终于不用再吃这种苦了，但她觉得孩子们不应该忘记这种苦。 顾红星内疚地摇摇头，对自己狭隘自私的思想感到愧疚，自己才吃了一顿忆苦思甜饭就抱怨这么久，真的太自私了。 “现在好些城里人又开始瞧不起农民了，嫌农民脏，嫌农民穷，嫌农民没文化。好像城里人就高人一等似的，这都是不对的，无论城里人还是农村人，大家都是无产阶级，大家都是靠劳动过日子的，谁比谁高贵啊？” 顾三婶想起自己进城后，遇到的一些人，就忍不住气愤，鼻孔朝天的售货员，眼带嫌弃的某些路人，还有出口伤人的后大嫂，这些人仗着城里人的身份，就瞧不起农民，真该好好改造他们的思想。 “他们都被资本阶级腐蚀了，确实应该好好改造改造。”顾红星有些心虚，她觉得自己也该被改造一下了。 顾三婶这次来，除了给小侄女带点东西，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不过她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顾红星见三婶一个劲地喝水不说话，还时不时地偷瞄自己，就知道三婶有难言之隐了。 “三婶，你有啥事就说呗，你还跟我见外不成？” “我有点不好意思张嘴。”顾三婶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问一问。 “星啊，你家还有多余的工业券吗？有人想拿粮食换。” “有啊，换呗！”见三婶支支吾吾的，顾红星还以为她是想借钱呢，没想到竟然是换工业券。 “都不问问拿多少粮食换，你就答应啊。”见大侄女答应得这么痛快，顾三婶更不好意思了。 “我家现在啥都不多，就工业券多，齐卫国出去干一回活，就能带回来五六张，多的时候能有七八张，现在我家都攒了五十多张了。”面对亲人，顾红星就忍不住想炫耀一下自家男人。 顾红星平常只敢跟自家姥姥炫耀，现在三婶来了，她又多了一个可炫耀的人，这两个长辈都是真心爱护她的。 “那么多呀，卫国真厉害！”顾三婶上次就被侄女婿的富裕震撼了一回，这次又被震撼到了，心里很是欣慰，自家大侄女嫁了个好爷们。 “那我多换几张行不？” “当然行啦！”虽然工业券用处很大，但城里的工人家庭一般都不缺。发二十块钱工资就带一张工业券，顾红星现在的工资是27块5，每个月都能得一张工业券。 工人家庭很少会拿钱或者拿东西换工业券，就算急需，也是找关系好的人借几张，等以后发工资了，再把工业券还回来就行了，所以顾红星还挺犯愁这些工业券咋用呢。 家里能用上工业券的东西，她都置办得差不多了，就连小国富和小爱华上学用的铝饭盒都提前买好了，家里暂时真没有能用到工业券的地方了。 现在三婶帮自己找到了个新思路，顾红星简直不要太开心。 “我打听了一下，现在黑市的工业券差不多得2块钱，但村里人确实没啥钱，只能拿粮食抵，八斤粗面一张券，你看行不？”顾三婶有些忐忑，这已经是她能争取到的最大金额了。 “行啊，这可太行了！没想到能换这么多粮食，我寻思五六斤就顶天了呢。”顾红星很爽快地答应了。 这可是不要票的八斤粮食啊，要是在黑市买，肯定不止2块钱。 “村里人磨的面可能有点麸皮，你拿回来还得过一遍筛子。”顾三婶怕大侄女见到面粉失望，赶紧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我知道！您就放心吧！”顾红星知道三婶在担心什么，就是怕自己嫌弃嘛。 对于珍贵的粮食，顾红星才舍不得嫌弃呢，别说是已经磨好的面了，就算是直接给她送小麦，让她自己磨，她都乐意。 事情办成了，顾三婶长舒一口气，可算是放下心了。 其实她也不想麻烦自家大侄女，但她娘家妹妹好不容易找了户好人家，她娘想给小闺女送份体面的嫁妆，但无论是暖壶还是洗脸盆，都是需要工业券的，她没招了，只能厚着脸皮过来问一问了。 “三婶，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住一宿再走呗！让英子和小雄在城里好好玩玩，下午让我家卫国领他们上河边滑冰车去。”三婶要赶下午的汽车回村，顾红星怕时间不赶趟儿，赶紧开始准备午饭。 “不待了，村里要开展运动，我得回去组织！”顾三婶还是很热爱自己的工作的，城里再好，也不能耽搁她工作。 “行吧！”顾红星有点遗憾，她其实挺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尤其是现在家里不缺粮食了，三婶待几天她都能招待。 三婶来得匆忙，猪肉来不及解冻了，顾红星就打了三个鸡蛋，把自家刚长好的韭菜割了，包了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吃完热乎乎的饺子，顾三婶带着俩孩子就离开了。 直到顾三婶带着孩子离开，齐卫国这个不着调的也没回来，估计是又玩疯了。 顾红星懒得等他们，给他们蒸了一锅馒头后就直接回屋看书去了。 顾三婶拿走了四十张工业券，正好能换三百二十斤粗面粉，虽然需要过筛，但损耗不算多，还是非常实惠的。 顾红星算着算着，就忍不住开心，想着若把用工业券换粮食这事坚持住，自家一年的粮食都不用犯愁了，若是这样的话，那她可就把生孩子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但计划不如变化快，就在顾红星纠结几月生孩子比较好时，一件事让她打消了生孩子的计划。 刚进入四月份就发生了武斗，富毓翎的妹妹富毓翠也参与了这个活动，在混乱中左腿被人踩断了，脸上也被划了一个刀口，特别的吓人。 这可把顾红星吓坏了，她怕两个孩子没人照看，若是瞎跑会受到伤害，直接把两个小家伙带到单位，跟她一起上下班。 好在混乱很快被制止了，工人宣传队进驻到了学校，把大中小学的学校逐渐管起来。 但即便这样，顾红星也没敢让孩子去上学，不过倒是不用把孩子带到单位了。 刚消停没多久，隔壁的老大哥再次抽风，在珍宝岛上不断地骚扰我军。 厂里的工人们知道这事后，气得差点没上街游行抗议，但我军一直很克制，大家就只能压住愤怒，听国家的安排，但心里都担忧着是不是快要打仗了。 院里的男人们，吃完饭就聚在一起，天天讨论这个事，搞得人心惶惶的。 顾红星害怕真的打起来，自己怀着孩子会给人添麻烦，就又把生孩子的计划推迟了。 这一推就到了十二月，主席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号召，全国立即掀起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高潮。 春花姨家的小白弟弟要下乡去，要去北大荒，那地现在正是天寒地冻最冷的时候。 顾红星怕小白弟弟被冻到，把自家的棉花票都借给了春花姨，让她给小白弟弟做套厚衣服，把被子也做得厚厚实实的。 上山下乡的人太多了，大杂院里十五岁到十八岁的孩子呼啦啦地走了一大堆，除了再次装瘸的吴安娜和脸受伤的富毓翠没出去，院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基本都走了。 这帮孩子一走，院里都冷清了不少，不过大家适应了几天也就习惯了，他们走后，腾出了床位，家里有了闲屋子，大杂院里又迎来了结婚潮，倒是冲刷了离别的伤感。 告别了1968年，紧接着就迎来了1969年，二月份正值春节，局势又紧张起来了。 1968年老大哥入侵了捷克后，在1969又袭击了珍宝岛和铁列克提边防站，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老大哥说要对中国进行核打击，专挑重要军事基地和重要工业城市进行打击，北京赫然在列。 国内民众对老大哥的仇恨被点燃，上百万人走上街头，高喊“打倒苏修，誓与修正主义斗争到底！”，顾红星也参与其中，走上街头，声援祖国，还拿了二百块钱想去捐款，被工作人员给劝回来了。 没捐上钱，顾红星就用其他法子支援祖国，开展“深挖洞”运动时，小俩口积极参与其中。 顾红星和齐卫国工作之外的时间，基本都耗费在“挖洞”这项运动中了。 “卫国媳妇，你可不能继续挖洞了，女人打洞不生育！你这结婚都两年了，还怀不上孩子，就是挖洞挖得。”在全民积极参与挖洞运动的时候，总有些落后分子拖后腿，李大妈就是其中之一。 “我不生孩子跟挖洞没关系！我用避孕套避孕呢。”顾红星真是服了李大妈这个无知的老太太，挖个洞也能跟生孩子扯上关系。 “女人打洞洞不通！你一个女人可不能去挖洞，挖了也不通，这不是耽误事嘛。”孙大妈也过来说闲话，她不去挖洞，也不让其他妇女同志去。 “闭嘴吧，有那闲工夫干点正事。”顾红星白了李大妈和孙大妈一眼，扛着铁锹就离开了。 这俩门神真是不中搭理，稍微对她俩有点好脸子，她们就蹬鼻子上脸。顾红星决定以后继续对她们摆臭脸。 虽然有个别落后分子对女人挖洞这件事议论纷纷，但广大妇女同志根本就无所畏惧，好多人都加入了挖洞大军中，还涌现出很多模范标兵，顾红星因为挖洞挖得积极，还被厂里奖励了一个搪瓷杯子。 从1967年到1969年，顾红星一年得一个搪瓷杯子，明年若是还能得1个，家里四口人就都能用上她的奖品了。 初高中的学生，大多都当兵或者下乡去了，学校空了大半，小国富、保尔和马阿吉这些到了上学年级的孩子就都上小学去了，最近也被老师带着挖洞呢。 防空洞需要水泥、沙子和砖头加固，老城墙上的城砖被扣了下来，老师带着孩子们，把城砖一块一块的运到十几里外的地洞里，背完城砖，还需要背沙子，几乎用了一年时间才把防空洞建成。 全市三十多万人参与了这次挖洞运动，所有的学校和工厂首先完成了地洞的挖掘。 每当进行防空演习钻地洞时，顾红星都想着一定要活下去，活着跑到中苏边境，如果苏联要真敢投核弹，她就跟着同胞们一起涌入苏联境内打游击战。 这可是伟大的主席提出的战术，顾红星对此非常有信心。 不过很显然，顾红星的担心是多余的，战争根本不会打起来。 其实她自己仔细回想一下梦境就会知道，战争不会打起来，她“梦中”的1970年可是个和平年啊。 第40章 怀孕 “咱真空手去啊？”顾红星不放心地又问了男人一遍。 齐卫国的好哥们老四今天结婚,邀请他们一家四口过去观礼，顾红星想着送点小礼物，但齐卫国坚持不送。 “不用送,咱俩结婚时，老四啥也没送，咱这是跟他学的。”齐卫国理所当然道。 “咱真要空手过去，还不得被老四他妈甩脸子啊？”顾红星跟齐卫国的几个好哥们家人接触过几回，对老四他妈的印象尤其深刻。 “怕啥,咱脸皮厚点就过去了。”齐卫国越说声越小，他嘴上说着硬话,但心里却莫名地发虚。 “国富、爱华,你们小叔要领咱们见世面去了,咱几个比个赛，看谁脸皮最厚。”顾红星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国富和小爱华：…… 突然不想去凑热闹了！ 哥们四人,齐卫国是最先结婚的，当时结婚时比较匆忙，这哥仨来不及调班，就都没来参加婚礼,不过老二和老三后来随了几张工业券和布票的礼,但老四一直没啥表示。 齐卫国本不是小气的人,虽然他结婚时老四没随礼,但哥们结婚,齐卫国也会送几张票据的，反正他家也不缺工业券。 但这些年老四的种种行为着实让人心寒，去年向齐卫国借布票和工业券，借了一年都不还,齐卫国管他要了几回，他都找借口不还。 后来齐卫国直接去老四家讨要，被他妈甩了脸子才要回来：“嘴上说是好哥们，家里工业券都成摞了，也不舍得给哥们用，几张破票子，追着屁股后要。” 齐卫国面对中年妇女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被说得满脸通红，最后只能憋着气回家了。 回家后，齐卫国就要跟老四断绝往来，后来老四上门来道歉，老二和老三又在旁边劝着，他这才算是消了气，但芥蒂肯定是存在心里了，对待老四也只当他是熟人。 “大哥，嫂子，你们来啦！”刚到老四家的大院，老二就率先迎了出来。 “你咋来这么早呢？”齐卫国觉得自己来得够早了，没成想老二更早。 “我帮着布置布置房间！”老二憨憨一笑，低头回答道。 老二是个内向的汉子，平时哥们几个一起玩耍时，他还能说上几句话，但见到嫂子顾红星后，他就不太好意思说话了，连人都不敢抬头看了。 倒不是他对顾红星有啥想法，就是他跟女同志接触得少，有女同志在的场合，总是让他不知所措。 “你可真闲，他家那么多兄弟姐妹，需要你来布置！”齐卫国非常不满地嘟囔道。 老二挠了挠头，“嘿嘿”傻笑两声，没敢吱声，引着一家四口进了老四家。 “四弟、弟媳，新婚快乐！” “四叔、四婶，新婚快乐！” 顾红星和齐卫国带着俩孩子跟新婚小俩口道完喜，就躲到角落里去了。 老四妈妈见这一家子一点表示都没有，当即就不开心了，脸拉拉老长了，拿眼睛一个劲地瞟这一家子。 顾红星跟齐卫国偷偷对视一笑，小国富和小爱华也偷偷地冲小婶挤眉弄眼，一家子心照不宣地憋笑。 来之前，顾红星就给俩孩子打预防针了，所以面对这种窘境，两个小家伙倒是一点也不尴尬，反而还感觉挺刺激的。 齐卫国其实不爱跟老四一家打交道，但无奈人家婚礼的时间定在了周日，他也没法找借口不来。 一个人空手来，齐卫国还是有点忐忑的，他实在有些害怕老四妈妈，但要是让他送点礼，他又不想，凭啥让别人白占自家便宜，所以左思右想后，就把媳妇拉来了。 有媳妇在身边，齐卫国相当有安全感了，面对老四妈妈的白眼，他也坦然自若，毕竟自己这次不是孤军奋战，他有媳妇可以依靠。 “田同志，你也来参加婚礼啊？” 除了齐卫国的三个哥们，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顾红星的熟人，就在她无聊得差点要跟孩子们一起翻花绳时，终于碰见个熟悉的面孔。 “是呀，新娘是我同学。”田甜甜看到顾红星也很开心，两人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每次见面都相谈甚欢，倒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真巧啊，新郎是我爱人的朋友。” “是呀，真巧！我还寻思哪天找你剪头发呢，正好今个就碰见了。” 田甜甜毕竟是从后世回来的，对现在流行的发型实在爱不起来，恰巧知道顾红星会剪头发，就想着哪天去拜访她，顺便去熟悉的大杂院里“看望”一下故人。 “等婚礼结束了，你就直接跟我回家，咱俩好好研究一下那个发型。” 顾红星对田甜甜跟她说过的那个“波/波头”十分感兴趣，正好今天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研究。 婚礼结束之后，田甜甜就直接跟着顾红星去了大杂院。 看到记忆中熟悉的院门，田甜甜有些忐忑，她重生两年多了，无数次想踏入这个大院，也常在附近徘徊，但一直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 “进来呀，别不好意思！”顾红星还当田甜甜不好意思呢，直接一把把她拉进了院子。 “哎呦，卫国媳妇，这个女同志是谁啊？长得挺俊啊！你家亲戚啊？”田甜甜任由顾红星把她拉到了中院，刚到门口就看到了熟悉的李大妈和孙大妈。 在田甜甜的记忆中，李大妈和孙大妈已经是佝偻的老太太了，突然看到中气十足的老邻居，还有些怀念，竟不自觉地冲两个大妈笑了一下。 这一笑把孙大妈晃了一下，愈发觉得这姑娘长得不错，看着还是个好性子的，她就惦记着给自家小儿子说个媒。 “姑娘，你多大了？上班没呢？有对象没呢？”孙大妈直接对田甜甜来了个夺命三连问。 “这是我朋友，是过来剪头发的！”顾红星一听孙大妈又要“推销”她那小儿子，赶紧把田甜甜一把拽走，生怕被孙大妈缠上。 虽然顾红星觉得富毓翎配不上田甜甜，但他好歹要工作有工作，要长相有长相啊，就是行事风格不招顾红星喜欢，但也没干过啥有悖公序良俗的事情，起码在普通人眼里，这是个非常不错的对象。 但孙大妈的小儿子，那可是真不行啊，要长相没长相，要工作也没工作，找个零时工的活，干几天就嫌累不干了，白费了他爹到处求人的心血。 而且这人行事做派还特别猥琐，总斜着眼打量院里的姑娘和小媳妇，让人浑身不舒服。 有一次顾红星在水池子边洗头发，这人偷偷地走到她身后，等她发觉不对劲回头一瞅时，一张大脸离她只有半米远，把顾红星吓得“啊”了一声，心脏扑通扑通跳了好长时间才平复。 齐卫国听到媳妇的尖叫赶紧出屋查看，见到孙晖用十分猥琐恶心地眼神盯着自家媳妇，气得他上去就给孙晖两脚，把孙晖踢得龇牙咧嘴的，自此见到齐卫国就躲着走。 虽然自家男人帮自己报了仇，但顾红星还是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她现在去水池边洗头或者洗菜，都得把小国富和小爱华找来当保镖，一个人是不敢轻易过去了。 “你一定要离那俩大妈远点，尤其是孙大妈，别跟她说话，她现在到处寻摸小姑娘当儿媳妇，就是个粘皮赖，小心粘你身上。”顾红星凑到田甜甜耳边，小声跟她解释道。 “嗯，我知道了，谢谢星星姐！”田甜甜感激地看了一眼顾红星，心想：不愧是大院头号傻姑娘，跟人交往是真实诚啊，一点坏心眼都没有。 “客气啥，进屋先坐会儿，等歇好了咱再剪头发。”天气热，齐卫国领俩孩子去买冰棍了，顾红星和田甜甜就先回来了。 “我跟你们院里的富毓翠是同学，好久没见到她了，不知现在咋样了？伤好了吗？”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跟老富家断绝联系，但进入这个熟悉的大院后，田甜甜还是没控制住自己，跟顾红星打听起了富家的消息。 “那姑娘也挺可怜的，腿是养好了，但脸上还是留疤了，以前特别爱美的一个姑娘，现在都不打扮了，天天低着头走路。”提到富毓翠，顾红星就忍不住可惜。 “她上班了吗？” “上班了，她顶了她妈的班，在灯泡厂上班。不上班就要下乡，她那细胳膊细腿，家里人也舍不得让她下乡啊。”顾红星感慨道。 跟前两年风风火火要下乡不同，今年不少下乡的孩子都想着法要回城，有顶替爹妈工作的，有办病退的，但是成功率不高。 “我记得她还有妹妹啊，她不下乡，那她妹妹不就得去了吗？” “这姑娘闹得挺厉害的，她妈怕这孩子再出点啥事，就答应了！”顾红星隐晦地回答道。 当时富毓翠闹得岂止是厉害，简直是惊天动地啊！ 这姑娘为了要工作，一哭二闹三上吊，绳子挂在房梁上，脖子都伸进绳扣里去了，当时她家大门敞开着，顾红星看个正着，给她吓一哆嗦。 虽然跟田甜甜的关系还不错，但顾红星也不太想嚼这个舌根，毕竟富毓翠跟田甜甜是同学，还是尽量别让熟人知道得更详细比较好。 “那她嫂子也乐意？” “她还没嫂子呢，她哥前两年倒是定下一个，不过后来没成，好像是那姑娘的爹犯事进去了。之后她哥就再没订过亲。至于有没有对象，咱也不知道，他家人不咋跟院里人来往。” 顾红星如实相告，虽然讨厌富毓翎，但她也没添油加醋。毕竟这人是田甜甜以后的结婚对象，人品咋样，也应该由田甜甜自己评价。 听到富家人的情况跟上辈子一模一样，田甜甜安心多了。 她重生后，除了顾红星和齐卫国这对苦命鸳鸯的命运发生了转变，其他人还跟上辈子一模一样，这缓解了一点田甜甜的焦躁。 但即便熟悉的人大多都按照上一辈子的轨迹有条不紊的发生，但田甜甜还是有些落寞。 她本以为自己重生后，可以凭借着对后世的了解而改变人生，但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那种能力，哪怕换个比富毓翎更好的男人，她都办不到，这让她无比沮丧。 顾红星按照田甜甜的要求，为她剪了个波/波头，配上齐眉的轻薄刘海，蓬松又自然，既遮脸显瘦又拉长脸型，把她整个五官衬得很精致。 “来，照镜子瞧瞧，满意不？”剪完头发，看着像变了一个人的田甜甜，顾红星都想为自己的好手艺点个赞了。 本来顾红星还纳闷，田同志为啥要把头发剪得这样短，那不成假小子了嘛。 但现在顾红星对田同志的审美赞叹不已，果然不能想当然，以为短发就是假小子，其实只要剪好了，短发也可以很有女人味。 “满意，太满意了，这发型只是我的构想，没想到你竟然帮我实现了，你这手艺太厉害了。”看到镜子中年轻漂亮的自己，田甜甜突然生出了无限的勇气。 “这是谢礼！”田甜甜从包里拿出一板巧克力，递给顾红星。 “这可不能收，这太多了！”顾红星赶紧把巧克力推回去。 虽然这是国产的巧克力，但也是很珍贵的东西，要用糖票才能买到，而且价格不菲，这一块至少得六毛钱。 “我头发长得快，过不了多久，就得再来修剪一下，这块巧克力包我这一夏天的头发，咋样？” “那我可赚大发了，别说这一夏天，就这一年的头发我都给你包了。”顾红星太喜欢跟田同志这样的爽快人办事了。 剪完头发，田甜甜直接走了，虽然没有看到“故人”，但那人对她已经不重要了。 “媳妇，赶紧过来吃雪糕，再晚就要化了！”家里来了女同志，齐卫国为了避嫌，领着俩小家伙去公园溜达了一圈，玩到中午才回家。 “你买这么多冰棍干嘛呀？啥时能吃光啊？败家子！”顾红星一边吃着奶油雪糕，一边埋怨道。 齐卫国买了十多根奶油冰棍，向商家借了个小盆才顺利拿回家，回家后，冰棍已经化出水了，他赶紧把冰棍往暖壶里塞。 把冰棍放在暖壶里，可以随时想吃随时拿，每到夏天，齐卫国都要这样干。 不过以前只是买几根，这回齐卫国竟然一口气买了十几根，够吃两三天了。 “怎么跟五级焊工说话呢？我堂堂五级焊工，难道还不能多买俩冰棍了。”齐卫国冲着自家媳妇挤眉弄眼。 上个月齐卫国通过了五级焊工的考试，正式成为一名五级焊工，比他师兄刘贵宝还要高一级，在厂里着实风光了一回。 因为这事，顾红星还特意为他做了顿大餐庆祝。 自此之后，齐卫国没事就以五级焊工自居，显摆个没完没了，把顾红星烦得天天冲他翻白眼。 不过顾红星也能理解自家男人，要是她也能每个月赚48块5，那她至少得显摆一年。 跟自家男人接连涨了三回工资不同，参加工作两年多了，顾红星只涨过一回工资，工资从27块5涨到31块钱，也就是齐卫国刚结婚时拿的工资。 就这，顾红星还是后厨唯一一个涨工资的人，前程叔和各位阿姨们一直拿着原来的工资，一分都没涨。 “五级焊工了不起啊，我还是食堂的希望之星呢。”顾红星酸溜溜地说道。 “小婶，卖冰棍的商店停电了，泡沫箱子里放不下这些冰棍，奶油冰棍才卖三分钱，小叔这才买了这么多根。”小国富一脸无奈的看了一眼不靠谱的小叔，然后对小婶解释道。 “还有这好事，那咋不多买点呢？要不把这个暖壶的热水都倒了，再买一个暖壶的冰棍。”顾红星一听奶油冰棍按红豆冰棍的价格卖，立马来了劲头。 “还说我败家呢，按你这架势买冰棍，咱家人都不用喝水了，渴了就吃冰棍吧。”齐卫国今天胆子尤其大，竟敢再三调侃他家小媳妇。 “你还想吃中午饭不？”顾红星狠狠瞪了自家男人一眼。 “媳妇，我错了！”齐卫国秒怂，一脸讨好地帮媳妇揉腿。 小国富和小爱华：真是没眼看啊！ 这几年，齐卫国光辉伟大的形象，在两个小家伙眼中，基本上已经坍塌得差不多了。 两个小家伙坚决拥护自家小婶当家做主，他俩清楚地明白：跟着小婶混，才能吃饱饭，跟着小叔混，一天得饿三顿。 “媳妇，这个月正适合怀孕，咱家娃生出来正好是春天，不冷不热，坐月子最舒服了。”晚上月色正浓，凉风从窗纱吹进小屋，屋内甚是凉爽，齐卫国看着媳妇白皙细腻的小腿，喉结上下动了动，又起了坏心思。 齐卫国贱兮兮地凑到媳妇身边，十分谄媚，生动地展现了奸臣是如何向女主子进献谗言的。 “言之有理，不过你就那么确定我能怀上？”顾红星冲男人抛了个媚眼，挑衅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齐卫国一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欺身压倒媳妇。 对于齐卫国这样的勤奋人，让媳妇怀孕简直不要太简单，只需辛勤耕作，自然会有收获。 怀孕这件事，对于顾红星一点影响都没有，不影响吃也不影响喝，要不是饿得比往常快了，她都快要忘记自己肚里还有一个宝宝了。 顾红星怀孕后的最大变化，就是特别喜欢睡觉，经常看看书就睡着了，完全控制不住。 齐卫国每次都是见媳妇睡觉了，再悄悄地把书抽走，然后悄悄地去客厅把灯关上，动作轻得不敢发生一点动静，生怕影响媳妇休息。 第41章 跑偏的预知梦 “大姐,帮我存在存折里！”保尔牛气哄哄地递给自家大姐一毛钱。 顾红星从小铁盒中翻出一个写着“保尔的存折”的小本，在上面写上日期和“存款金额”，合计后发现,这小子的存款竟然已经有二十八块六毛钱了。 这笔钱对于小孩子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这些钱都是保尔的零花钱，他攒够一毛钱就拿来让大姐帮他存起来。 除了零花钱,保尔还在他大姐这里存着各种青太喜欢顾红星了，每次都能夸到她心坎上。 “赚得多那是你的能耐，真给咱妇女同志长脸！” “哪有啦。”夏竹青被夸得神清气爽，喜滋滋就去上班了，她在街道上班，离家近，每天上班也不着急。 送走了金竹青，顾红星一边坐着等绿豆汤冷却，一边猜测吴安娜接下来的行动。 若是保尔真的说动了吴莉不让工作，那吴安娜要想不下乡，就只剩下嫁人这个法子了。 像吴安娜这样的人，为了不下乡，肯定会做两手准备。她若要嫁人，首要目标肯定是富毓翎，毕竟梦中她对已婚的富毓翎都穷追猛打，现在富毓翎还没结婚，她肯定是爱得更疯狂了。 不过富毓翎肯定不会娶吴安娜，他不会娶一个没有好工作的姑娘，他可是个十分挑剔的人。 富毓翎若是真想娶个普通姑娘，那他早就能结婚了，之所以变成大龄单身汉，那纯粹是挑花眼了。 一边希望姑娘长得漂亮有文化，一边又希望姑娘勤劳会持家，还要求姑娘工作体面，岳家最好有点权势，能为他助力，那要求开始老高了。 院里喜欢富毓翎的姑娘多了去了，但没有一个入了富家人的眼，吴安娜跟院里的其他姑娘比，既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学历最好的，还是重组家庭出身，富家人自然看不上她。 顾红星倒是希望吴安娜和富毓翎凑到一起，好好折磨一下鼻孔朝天的富家人。不过她又为好友田甜甜担心，担心好友的姻缘被抢。 顾红星现在特别纳闷，为啥田甜甜还没跟富毓翎在一起，梦中的这个时间段，他们明明已经结婚了，但现在两人貌似还没认识呢，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顾红星也不敢问，更不知找谁打听，只能静待结果。 难不成因为自己做了预知梦，所以一下子把田甜甜的姻缘给预知没了？ 不过很快，吴安娜就为这段三角关系书写了结局！一个让全院人都无比震惊的结局。 “富家二小子要跟你后妈带来的那个闺女结婚了！”七月下旬的某一天，顾红星下班回家，领着小爱华刚走到门口就被老邻居拦住了，几位热心的老邻居为她带来最新的八卦。 “啥？他俩要结婚！”顾红星无比震惊，她想不明白，吴安娜现在也没工作啊，富毓翎那样现实的人，怎么可能会娶她。 “对呀，今天早上刚领完证，下午就把仪式办了，东西都搬到老富家去了，这回你跟那丫头成邻居了。”赵大妈是顾家的老邻居，她比旁人更了解吴安娜这个小姑娘的品性，她现在无比同情顾红星，又跟后妈带来的闺女牵扯不清了。 “没事，富家人不跟我们中院的其他人家来往。”顾红星安抚赵大妈道，她这个当事人表现得比几位热心邻居还要淡这事让吴安娜在院里风光了好一阵，吴莉走路都趾高气扬的，也不知道她前夫有能耐，她高兴个什么劲。 “她学习啥也不是，考试都没通过！”保尔幸灾乐祸道，仿佛倒霉的人不是他二姐似的。 “傻小子，傻乐呵啥啊！她找不到工作，就得惦记你妈的工作，等你妈把工作让给她，你就没零花钱了。”顾红星虽然看不惯吴安娜嘚瑟，但她找不到工作，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家作，愣生生把顾家分成了两派——姓顾的三位男性报团取暖，靠着顾福兴的工资过日子，姓吴的两位女性，靠着吴莉的工资过日子。 “吴安娜没当上印刷厂的宣传干事啊？”前阵子吴安娜亲爹给她找了个关系，说是能进出版社印刷厂的宣传部当干事。 这事让吴安娜在院里风光了好一阵，吴莉走路都趾高气扬的，也不知道她前夫有能耐，她高兴个什么劲。 “她学习啥也不是，考试都没通过！”保尔幸灾乐祸道，仿佛倒霉的人不是他二姐似的。 “傻小子，傻乐呵啥啊！她找不到工作，就得惦记你妈的工作，等你妈把工作让给她，你就没零花钱了。”顾红星虽然看不惯吴安娜嘚瑟，但她找不到工作，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家亲爹和两个弟弟，她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爹和弟弟们吃亏。 “爹说了，我妈要敢把工作让给吴安娜，他俩就离婚！”保尔满不在乎道。 “你爹妈都要离婚了，你咋不知道愁呢？”一听亲爹和后妈要离婚，顾红星的反应都比吴莉的亲儿子大。 “离就离呗，离了之后，爹的工资养我和伊万足够了，我们仨还能攒下钱呢。”保尔继续满不在乎，仿佛离婚就跟喝水一样简单，仿佛有了钱他就能很快乐似的。 “你别啥都听咱奶的，那老太太跟你妈有仇，肯定不说你妈好话，她倒是盼着爹跟你妈离婚，反正她又不跟你们一起过日子。” “你这耳根子咋这么软呢，别人说啥你信啥，你就不能动动脑子，自己思考一下。不说别的，爹跟你妈真离婚了，以后谁给你做饭洗衣服，你生病了谁领你去医院，你上学谁帮你置办书包和文具。这不都是你亲妈操办的？你这孩子咋这么没良心呢，还盼着亲妈离婚，你妈真走了，就咱爹那样，你们仨天天得冷锅冷灶，过个半个月，你跟伊万就得过得跟小叫花子似的……” 顾红星可不能任由改邪归正的大弟弟再次走上不归路，赶紧劝解，她从小没妈，她太知道没妈的滋味有多难受了。 吴莉纵然有万般不是，但当妈这方面也算及格了，顾红星跟后妈之间那是私人恩怨，她就算想看后妈过得不舒坦，也不希望是这个不舒坦法。 “大姐，那咋整啊？”被大姐这么一吓，保尔终于知道怕了。 虽然心眼多，但保尔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有小聪明，但欠缺大智慧，而且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非常容易被利用干坏事。 不过耳根子软也不全是缺点，起码这孩子听劝。 “你带着伊万一起好好哄哄你妈，说不希望她离婚，说你想要妈妈，说以后你挣钱都给她花，等你妈哭了，你再说几件吴安娜背后偷偷吃好吃的事，说得委屈点……”顾红星就跟狗头军师似的，给自家弟弟出谋划策。 现在必须得稳住吴莉，绝对不能开始制定计划。 送走了大弟弟，顾红星还来不及歇口气，邻居又上门了。 “小顾，今天家里又做啥好吃的了，让我瞧瞧，我也学两手。”天气热，顾红星做饭也没关着门，金竹青不请自来。 金竹青一家是去年搬到大杂院的，以前正房的三间屋子只有中门的王大妈家有人住，两边一直空着，空了好些年了，邻居们都说这两家是发达后搬走了。 本以为会呢？”顾红星一听亲爹手里还有钱,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猫腻,于是一脸八卦地凑近弟弟。 “和不好了，我妈要把工作给吴安娜，咱爹不乐意,不让我妈把钱了。吴安娜要是嫁出去了，那我妈的工作和工资就全都没了，家里就只能靠咱爹养家了，他肯定要跟我妈闹得呀，我跟咱爹说支持他，他就给了我一毛钱。”保尔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自从上次吴莉拒绝借钱给顾家人,顾福兴对吴莉就已经隐隐有些不满了。 吴莉和顾福兴结婚这些年，吴莉娘家的亲戚没少跟他们借钱，每次还是借了不爱还。而顾家人第一回上门借钱,就被吴莉拒绝了，还被吴莉背后嘲笑侮辱，这让一向好面子的顾福兴在老家人跟前丢了面子。 后来吴莉又因为顾福兴偷偷借给老娘五十块钱而发火，念念叨叨好几天，直到把顾福兴这个老实人都逼急眼了，冲她吼了几句，吴莉这才算是消停了。 虽然是半路夫妻，但顾福兴其实没啥小心思，他的工资全部上交给吴莉保管，他只盼着吴莉能跟他好好过日子就行。 但顾福兴这种顾家的行为，被吴莉这种“聪明人”解读成了好把控，即便她跟顾福兴已经有两个儿子了，顾红星这个“外人”也嫁出去了，但吴莉还是觉得娘家才是她的家，把钱都转移到娘家去才更安心。 顾福兴这人，你让他活得舒服了，他就啥都懒得管；但一旦让他活得不舒坦了，他也不得不费些心思为自己做打算了。 因为顾福兴背着吴莉借了五十块钱给亲娘，吴莉觉得顾福兴生了外心，不好控制了，所以这几年往娘家拿钱拿得更勤快了。 在顾家人眼中，吴莉拿走的钱，以后都是保尔和伊万的钱，保尔因为这事对亲妈很不满，再加上顾奶奶在大孙子跟前不停地说吴莉的坏话，导致保尔现在对亲妈的态度也不再亲昵了，也不管吴安娜叫二姐了，直呼她的大名。 即便现在家里剩下的都是吴莉的亲生孩子，但因为她的一通莫名其妙的操作，愣生生把顾家分成了两派——姓顾的三位男性报团取暖，靠着顾福兴的工资过日子，姓吴的两位女性，靠着吴莉的工资过日子。 “吴安娜没当上印刷厂的宣传干事啊？”前阵子吴安娜亲爹给她找了个关系，说是能进出版社印刷厂的宣传部当干事。 这事让吴安娜在院里风光了好一阵，吴莉走路都趾高气扬的，也不知道她前夫有能耐，她高兴个什么劲。 “她学习啥也不是，考试都没通过！”保尔幸灾乐祸道，仿佛倒霉的人不是他二姐似的。 “傻小子，傻乐呵啥啊！她找不到工作，就得惦记你妈的工作，等你妈把工作让给她，你就没零花钱了。”顾红星虽然看不惯吴安娜嘚瑟，但她找不到工作，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家安娜，他不会娶一个没有好工作的姑娘，他可是个十分挑剔的人。 富毓翎若是真想娶个普通姑娘，那他早就能结婚了，之所以变成大龄单身汉，那纯粹是挑花眼了。 一边希望姑娘长得漂亮有文化，一边又希望姑娘勤劳会持家，还要求姑娘工作体面，岳家最好有点权势，能为他助力，那要求开始老高了。 院里喜欢富毓翎的姑娘多了去了，但没有一个入了富面对这样的局面，顾红星整个人都麻了，她的预知梦这回算是彻底跑偏了。 第42章 甜甜出嫁 田甜甜嫁到大院的那天正好是周日,全院都围观了她和马常寿的婚礼。就连一向不着家的几位富家姑娘也破天荒地没有出门，全都留在院里凑热闹。 这大概是马常寿打出生起在院里最有存在感的一天了，他咧着嘴笑得一脸的憨厚，恨不得把牙床子都露给大家看。 大白牙在小麦肤的衬托下,白得都有些晃眼,要是印在牙膏上，绝对能让牙膏卖脱销了,看着还挺有喜感的。 自打得知甜甜要嫁给马常寿后,顾红星特意多瞅了马常寿几眼。 发现他除了长得黑点,眼睛稍小些,其实五官长得也不错,跟他做了这么久的邻居,也没听过关于他的坏话，起码证明他的品性是好的。 马常寿只比甜甜大三岁，今年正好21岁,这个年纪让顾红星非常满意，虽然马常寿的工作不如富毓翎的好,但起码人家年轻啊，顾红星觉得好友的这个选择也不错。 “这马家大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娶了个这么好看的媳妇。” “这小媳妇家全都是正式工，她爹妈和她哥嫂全都有工作，这家人的日子过得肯定老好了！你看那两大箱子嫁妆,可是咱院里的头一份啊！这姑娘咋就这么想不开呢,咋就嫁到老马家来了呢？” “老马家这回是高兴坏了，你看马家老大两口子，眼睛都笑没了，马老头前两天就开始在院里吹乎他那大孙媳妇,嘚瑟得都没边了。” “捡了这么大的便宜，能不高兴嘛。” “傻乐呵吧，这姑娘没准有啥病呢，不然咋会想不开嫁到老马家，他家都穷得顿顿吃苞米面了，嫁过来能有啥好日子。”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你看这姑娘多瘦啊，没准是身体有毛病，生不了孩子呢。” “生不了孩子怕啥，老马家最不缺的就是马崽子，全院没有比他家更能生的了，满院跑的都是他家的崽子！” “……” 孙大妈和李大妈见不得马家人好，看见马家娶到了好媳妇，俩人叉腰站在家门口开始编排人，开始还只是说点酸话，后来越说越肆无忌惮，越说声越大，完全不顾及今天是人家结婚的日子。 “闭嘴吧！” “积点口德吧！” 顾红星和金竹青同时呵斥道。 李大妈和孙大妈说得正欢呢，突然被两个小辈落了面子，很是不爽，本想怼回去，但转头看到顾红星瞪她俩的眼神，顿时又怂了。 虽然怂了，但也没有影响这俩大妈继续编排人，只不过这回她俩不敢再大声说话了，只是小声地嘀咕。 顾红星又斜了两大门神一眼，见她俩收敛了一些，也就没再继续追究，毕竟真要跟她俩吵起来，也会影响到甜甜的婚礼。 顾红星感觉这俩大妈今天十分不对劲，就跟中邪了似的。李大妈这俩年上了岁数，嘴上开始积德了，尝试着跟邻居们友好相处了，孙大妈倒是“初心不改”，依旧说着全院人的坏话。 不过这俩人虽然是碎嘴子，但也没说得这么难听过，起码当着大家伙的面没说过这么难听的话，但今天她俩就像领了任务似的，非要让新郎新娘结婚不顺利，非要惹人膈应。 甜甜的婚礼仪式很简单，新郎新娘在两家的《大杂院小夫妻1967》,牢记网址:m.1.亲朋好友面前宣誓，地点选在马家的东耳房，房门敞开着，大家站在外面全程围观。 别看耳房面积小，但也比倒座房和后罩房的面积大，而且这房子是完全归马常寿所有，甜甜嫁过来，就是这个房子的女主人了，这样看来，她要比近两年嫁过来的媳妇都享福。 马家之所以成为大杂院中最穷的人家，不是他家挣得钱少，而是他家生得太多了。 马爷爷信奉多子多福，儿子娶媳妇时，他就明确地说过，谁生下长孙，谁就能分到东耳房，生下次孙，就能分到西耳房，以此类推，直到把倒座房和后罩房的15间房子都分完为止。 有分房子这样的大好事在前面吊着，马爷爷的四个儿媳妇就跟比赛似的，一个接一个地生。要不是街道看马家孩子生太多，对他家人进行节制生育的思想教育，这马家的孙子还要更多。 孙子没把房子分完，那就拿曾孙子凑数，甜甜作为马家的大孙媳妇，依旧享有生男孩得房子的奖励，所以她身上的生育担子也是非常沉重的。 大孙子终于娶上媳妇了，这可把马奶奶激动坏了，直接当着众人的面，送给大孙媳妇一个雕花的首饰盒。 田甜甜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接过了首饰盒，她很聪明地没有当众打开盒子，而是直接揣进衣服兜里，并非常诚恳地感谢了一番婆家奶奶。 马奶奶的这个首饰盒把大院里看热闹的众人震惊够呛，毕竟在大家眼中，马家已经穷到要卖院子了，怎么可能还有贵重的首饰。 “肯定是空的，就是拿个好看的匣子装样子。”李大妈酸溜溜说道。 “马老太太要是真有好东西，早些年就卖了，怎么可能留到现在。”孙大妈也不相信马家还有家底。 “要是真有首饰，怎么可能会卖房子。” “就是就是！他家都穷得要当裤子了。” …… 李大妈和孙大妈坚决不承认马家还有家底，两人酸溜溜地又把马家当年有多穷回忆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结束这个话题。 前阵子吴安娜和富毓翎闪婚让院里热闹了好几天，邻居们纷纷猜测，向来眼高手低的富家人怎么会娶吴安娜。 今天马家迎娶了一个好媳妇，因为两大门神的极力抹黑，大家又把八卦的目光转向了马家人。 不过马家人现在也不在乎这些事了，不仅不在乎，反而还有些小得意，毕竟以前俩大门神总是嫌弃他家穷，现在反而是酸他家撞大运，这其中的小小差别，反而让马家人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因为田甜甜的嫁到，现在中院已经是新媳妇的天下了，这两年多，一共有六位小媳妇嫁到大杂院。 其中，富家两位，王家一位，马家一位，再加上顾红星和金竹青，正好六位。 顾红星自认为自己属于新媳妇的队伍，但其他五位新媳妇竟全都不把她当成竞争对手，金竹青和田甜甜甚至直接把她当成了裁判，也算是对她审美的一种变相认同了。 本以为吴安娜嫁过来会针对自己，顾红星都已经做好了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的准备了，没成想，吴安娜根本就顾不上她，因为对方正忙着跟田甜甜和金竹青攀比谁嫁得更好呢。 顾红星实在想不明白，自家男人明明长得俊美无比，为啥就没人追逐他呢。 院里传来齐卫国跟几个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顾红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算是找到原因了。 整个院里，除了她，大概不会再有女人把齐卫国当老爷们看了，毕竟满院都找不出第二个整天跟孩子混在一起玩的老爷们了。 顾红星现在完全处在看戏的状态，有孩子的嫂子们觉得她是新媳妇，新媳妇们觉得她是嫂子，搞得她现在两边都不靠，不过倒也远离了风暴中心，很清静，非常适合养胎。 跟顾红星一样置身事外的还有中院的两大门神，不过这俩大妈要是真能置身事外，那才算是见了鬼呢。 孙李两家的媳妇们都是早些年嫁过来且生了孩子的，都不属于新媳妇这个梯队的。 虽然没法安插自家人，但俩大门神依旧凭着她俩出色的情报搜集能力，在各路小媳妇的斗法中充当解说员的角色。 齐卫国为媳妇弄了个躺椅，每天吃完晚饭，他就把躺椅搬到屋外，顾红星就躺在躺椅上，一边消食一边竖着耳朵听李大妈说八卦。 不过百忙之中，孙大妈也没忘记抽空“关照”一下顾红星，生怕顾红星过得太舒服。 “卫国媳妇，你后妈家的妹妹今天买双化学凉鞋，紫色的，鞋上还着大红花呢，可好看了。”顾红星刚进院门，孙大妈就颠颠地凑过来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买就买呗，跟我有关系吗？”顾红星一个反问直接把孙大妈弄无语了。 孙大妈挑拨不成，心下不爽，冲着顾红星的背影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 要不是孙大妈过于讨厌，顾红星都想当面谢谢她了，全院现在就她把自己当成新媳妇看待了。 至于吴安娜买了什么，亦或是穿了什么，顾红星是真的不感兴趣。不是她吹，她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要是真想买那劳什子化学凉鞋，她能买一百双。 化学凉鞋其实就是塑料凉鞋，大家把塑料制品都冠上“化学”两字。无论啥东西一旦冠上“化学”的名号，就会显得无比高大上。 63年商场就开始卖塑料凉鞋了，是宣武塑料厂生产的“千里牌”塑料凉鞋，当年还上过报纸，引得大家争先购买。 当时商场里卖的凉鞋就只有皮料和布料两种，皮料凉鞋昂贵，布料凉鞋不耐磨，这便宜又耐磨的塑料凉鞋一面世，当然大受欢迎了。 买一双皮凉鞋的钱，可以买三至五双塑料凉鞋。塑料凉鞋的颜色鲜艳，式样也很不错，非常好搭配衣服，而且非常耐穿，成年人一般可以穿两三季，小孩一般也能够穿一季以上。 而且它还是“三用鞋”，晴天当凉鞋穿，雨天可以当雨鞋穿，装配式的塑料凉鞋，拔去后跟得帮带后，还可以当拖鞋穿。 这样的好东西，顾红星也曾经追捧过。不过塑料凉鞋也不是毫无缺点，它最大的缺点就是“烧脚”。 顾红星曾经攒钱买过一双，但她脚嫩，脚都被烧破皮了，后来实在穿着不舒服，就降价转卖给同学了。 所以这些年她都不穿塑料凉鞋，也不给齐卫国和俩孩子买，她们全家穿的凉鞋都是顾红星用钩针编织的。 在顾红星眼中，自己针织的小凉鞋是最舒服最时髦的，但在其他人眼中，她是院里唯一没有新鞋的小媳妇。 哪怕她家有两个化学肥皂盒和化学梳子，但只要没有化学凉鞋，她就低人一等。 顾红星懒得解释，她知道自己解释也是徒劳，大家只会觉得她嘴硬，没钱还要装样子。毕竟在院里人眼中，顾红星是院里过得最不好的小媳妇。 顾红星之所以成为院里过得最苦的媳妇，还多亏了她这两年不遗余力的卖惨。开始时，大家可能还半信半疑，但说多了，大家也就都当真了。 比如说她家人这两年就没买过新衣服，顾红星对外的说辞是，把布票拿去乡下换粮食了，其实是她家旧布料够用，暂时用不上新布料。 所以就把布票一直攒着，亲朋好友谁要想用，顾红星就借给她们，她们还的布票都是新日期的。不仅能联络感情，还能避免布票过期作废，算是一举两得了。 就在院里小媳妇都穿着新衣服争奇斗艳时，顾红星又把家里的旧布换染成天蓝色，一家四口各做了一套夏装。 顾红星为自己做了一套宽松的短袖连衣裙，给小国富和小爱华做了一套短袖短裤，齐卫国为了守男德，得了一套衬衫和长裤，布料轻薄，夏天穿正好。 明明挺漂亮的服装，但在院里人眼中，就成了穷酸，不过顾红星才不在乎这些事呢，她才不会为了他人的眼光，就浪费钱票去买棉布料呢。 真要买，她也要买最好的，买人人都想要的“的确良”布料。 这几年市面上出了一种新布料，名为“的确良”，68年上海的一个服装店新到了一批的确良衬衫，大批群众蜂拥而至，顾客甚至挤碎了商店的橱窗玻璃，事故造成一位女教师身亡，六人受伤，这事当时是上了报纸的。 大家在感慨世事无常的同时，也对这个叫“的确良”的布料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不过这个布料实在是太抢手了，若是商场里没熟人，根本抢不到。 不过金竹青有门路，她有一件的确良衬衫，刚买到手时就来找顾红星显摆了。 顾红星摸着的确良布料做成的衬衫，很是羡慕，这布料确实比棉布好，无论怎么造，这衣服就是不坏，即便是金竹青把布料使劲拉扯到有些变形，但不一会就会恢复原样。 的确良衬衫更有版型，很少会褶皱，更耐穿，不会轻易缩水，洗起来也方便，金竹青穿着这件衬衫，走路都神气了不少。 相比于化学凉鞋，顾红星更想要一件的确良做的衣服，可惜的确良布料大多卖到海外，只有带一些瑕疵的布料才能“出口转内销”，而且上海那边卖得多，北京这边不好买。 不过现在顾红星可没工夫在意化学凉鞋和的确良衬衫了，她现在得着手准备东西了，因为齐卫国要出差。 机械厂响应国家支援三线的号召，在川省援建了一个大型机械厂，把厂里的技术骨干派去了一大半，齐卫国的师傅和师娘也在其中。 顾红星买了一堆东西给两位长辈当礼物，但俩人都不要，最后顾红星只能做了两罐牛肉酱和一沓煎饼，想着两位长辈若是吃不惯川省的食物，也能靠着馒头蘸酱混个饱肚。 师傅师娘已经去三线一年了，期间写过几回信，向来是报喜不报忧，顾红星和齐卫国还挺惦记的。 他俩想给两位长辈邮寄一些东西，但那边的厂子是建在山里的，交通不便，邮寄太重的易碎物不太方便，所以暂时就只能写信问候了。 这次机械厂要派人去三线调试厂里的最新设备，齐卫国就被选中了，要去出差两三个月，正好趁此机会给师傅师娘带些东西。 三线艰苦，师傅师娘又都是爱吃的，顾红星自然是要多准备些吃食，尤其是牛肉酱，这东西方便保存，放在罐头瓶子里，能放小半年。 不过牛肉可不好买，好在齐卫国现在被调到设备保全组，中午休息时间可以自由出厂，正好可以骑车去各大菜市场转悠一圈，看看能不能捡到漏。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齐卫国连续转悠了两个中午，真就买到了牛肉。 其实也不是运气好，是售货员特意给他留的，得知他要去三线支援，售货员就留了二斤牛肉，想着齐卫国不来，下午再卖掉也不影响啥，不过正好齐卫国第二天又过去了，就把这二斤牛肉拎回来了。 这可是用全家一个月的肉票买来的珍贵牛肉，顾红星自然不敢大意，下班后就开始制作牛肉酱。 牛肉筋膜会影响口感，得剃下来，这活自然是齐卫国的，牛肉炒完后会缩水，得切成厚肉丁，考验刀工还得看顾红星。 各式辣椒放进石臼里面捣碎，捣出来的鲜椒味非常浓郁，放在牛肉酱里不仅可以尝到辣椒特有的椒香味，还能回甘，这活交给经验丰富的小国富。 小爱华负责在炉子边为小婶扇扇子，一家四口齐上阵，做牛肉酱的阵仗摆得那是相当大了。 锅烧热，下入熟菜籽油，先炒牛肉，牛肉炒干后放姜蒜末和黄豆酱，材料炒香后从锅边淋入白酒，然后放葱末。 把牛肉炒至颗粒分明后再放入刚捣好的辣椒酱，要开小火慢慢地炒，让辣椒的香味和牛肉充分融合。 炒至油有一点清亮后加入花生碎和稍多的白糖，花生碎能让牛肉酱显得多一些，白糖能让辣椒酱有一点甜味。 油比较清亮就关火起锅，等着冷却一些后再装进罐子中。 顾红星在屋外炒酱，整个大杂院的前中后院都闻到了这酱香浓郁的香味，女人和孩子们都纷纷凑过来瞧热闹，男人们也都伸着脖子闻味道。 肉香味混着酱香，光闻味就让人喉头不停耸动，忍不住地咽口水。 “这大热的天，你还让不让院里人好好睡一觉了？”金竹青拿了个大蒲扇，一边扇风一边打趣道。 “卫国媳妇做菜是真香啊，就着你家的菜味，我能多吃两个馍馍。”金竹青的婆婆夏大妈也跟着儿媳妇一起打趣顾红星。 “我就当你俩夸我呢！”顾红星笑着回应道。 “小顾啊，你这弄这么多酱，得吃到啥时候啊？”金竹青看着那大半锅的酱，暗暗咂舌。 “我家卫国过几天要去三线出差，这牛肉酱是带去给他师傅师娘的。” “这是牛肉酱啊？这大半锅得放多少牛肉啊？”夏大妈一听是牛肉酱，赶紧伸脖子往锅里瞧，顺便打听一下顾红星有什么门路，能弄到这么多牛肉。 “就二斤牛肉，我家这一个月的肉票全在里面了。就这，也就是借点肉味，里面都是花生碎充量的。”顾红星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让夏大妈和其他看热闹的妇女看。 “哎呀，你家卫国挺重感情啊，出差还惦记着给师傅带东西呢，他师傅是厂里的领导吧？”夏大妈还真不是故意膈应顾红星，她纯粹是习惯使然，心里想啥藏不住，直接就脱口而出了。 夏大妈这话让顾红星挺不舒服的，好像自家做牛肉酱是为了送礼一样，难道就不能是单纯的社会主义师徒情吗？ “不是领导，是厂里的八级工，我家卫国的技术都是跟他师傅学的。”顾红星说得一脸骄傲：领导算啥，有八级工牛吗？ “哎哟哟，八级工，卫国师傅挺厉害啊！多大岁数了？”李大妈忍不住开口了，她家老头六级工，一个月赚62块钱，这已经是大杂院顶尖的存在了。 就是因为自家老头赚得多，李大妈才能在院里横行多年。 “五十多岁，老两口都要退休了，这次去三线支援的任务，厂里没准备让他们去，是他们自己主动申请的。”一提到师傅师娘，顾红星就无比自豪。 “哎呦，那么大岁数还没当上领导，那你家还巴结他们干嘛呀，都不在一个厂里了，还费那么大劲，也捞不到啥好。”孙大妈阴阳怪气地说道。 “懂不懂啥叫知恩图报啊？用不用我家国富翻翻字典，给你好好解释解释！”顾红星不好意思怼夏大妈，但怼孙大妈却是毫无心理负担的。 “卫国媳妇，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咋每次跟我说话都像吃了枪药似的。”孙大妈在这么多人面前被顾红星下了脸，顿时怒火中烧，站起身冲着顾红星发难。 “你每次跟我说话要是不吃枪药，我自然也不会用枪药回击你。”顾红星一边往罐头瓶里装牛肉酱，一边不急不缓地回答道。 孙大妈：…… 好气啊，但是又说不过，想骂人，但又不敢！ 孙大妈被顾红星的一句话噎得半天不知如何回应。 “小婶，知恩图报的意思是：得到别人的恩德，要懂得回报与他人。”小国富拿着字典，一本正经地说道。 顾红星、孙大妈和众人：…… “查得挺快！这学没白上，真有文化！”顾红星忍着笑，对着大侄子竖起了大拇指。 不得不说，咱家大侄子确实是有点幽默在身上的。 第43章 齐卫国出差 齐卫国出差光坐火车就要坐三天两夜,好在他们单位给他买了卧铺票，让他可以舒服的躺到目的地。 而且火车上还有盒饭，3毛钱一大盒，不要粮票,盒饭中几乎有三分之一的菜,青椒炒肉丝和肉片炒黄瓜都特别好吃。 最贵的菜是烧鱼片，一份也才5毛钱,齐卫国兜里揣着100元巨款,自然舍得吃。 齐卫国非常听媳妇的话，媳妇让他别亏着自己，他在火车上就一点没省钱，顿顿吃盒饭吃得那叫一个开心,美美地吃了七顿饭后,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在成都下火车后,齐卫国和工友们就将设备装上了货车,几人也分别坐在货车的副驾驶座位上,跟着货物一起去往工厂。 货车还在市区时,齐卫国还挺兴奋的,透过窗户到处瞧新鲜。 等出了市区下了国道后,他可就没心情看风景了，有些路段崎岖不平，颠得他头昏脑涨的，即便再难受，齐卫国也死死地护着怀里的易碎物,生怕媳妇的一番心意被颠碎。 等到达目的地时，齐卫国整个人都木了，晕晕乎乎就下车了,下车后就被送去了宿舍休息。 “咋样了？还没缓过来啊？”王青山看着爱徒这可怜样，有些心疼又觉得有点好笑。 向来精力充沛的小徒弟竟然也有这样蔫吧的时候。 “感觉肚子里的心肝脾肺肾都被颠乱了，我现在是真的找不到北了。”齐卫国小声地回复师傅，声音蔫蔫的，光听声就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受。 齐卫国第一次出远门就挑战了如此高难度的地形，现在整个人都废了，他现在啥都不想干，就想躺着。 “师傅，那边的两个袋子都是给你和师娘带的，有芒果图案的那个袋里，是我媳妇给你和师娘做的好吃的，你自己拿回家去吧，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就不送你了。”齐卫国支撑着想站起来，奈何实在难受，只能放弃了。 “我跟你师娘刚来时，路更不好，我俩在床上躺了两天才算缓过劲来，你一会喝点水再好好睡一觉，我先走了，明个再来看你。” 王青山拉开袋子一看，正好看到徒弟媳妇送来的好吃的，里面有整整三大罐牛肉酱，还有好几个油纸包，顿时就来了食欲，也不管他的爱徒了，简单安慰几句就拎着两个行李袋往宿舍回。 那矫健的步伐和那飞一般的步速，一点都不像是五十多岁的小老头。 “星星可真贴心，怕咱俩吃不好，大老远送来这么多吃的。”金桂芳打开包裹，看着牛肉酱、咸鸭蛋、小米锅巴和厚厚的一沓煎饼，心里别提有多熨帖了。 “还是生闺女好啊，儿子有啥用，净送些没用的。”金桂芳又打开儿子托齐卫国带来的包袱，里面除了一些衣物外，还有麦乳精、奶糖和桃酥这些高档食品，一看就没少花钱。 金桂芳只是嘴上抱怨，但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舍得为他俩花钱买这么多东西，足见儿子儿媳们对她们老两口的重视了。 “哎呦，星星还给我买了花露水，还有清凉油和红花油，洗发膏也有，雪花膏也有，哎呦呦，这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金桂芳越看越惊喜。 “星星一定是知道咱这蚊子多，花露水用得快，这回直接送来两大瓶，足够咱俩用了。” 金桂芳不缺钱也不缺票，但这边买东西不方便，而且货物也不齐全，顾红星送来的东西都是这边的紧俏货，也都是金桂芳现在急用的。 “这还有个蚊帐！”王青山也跟着老妻一起翻东西，越翻心里越感动，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享到徒弟媳妇的福。 “哎呦，这么些东西得花多少钱和票啊？咱邮点钱回去吧？”金桂芳看着都有些肉疼了，儿子给她花钱是应该的，但徒弟媳妇花这么多钱，实在让她有些过意不去。 “邮钱多见外啊，咱家地里不是种红薯了嘛，等长成了，让老大给卫国家扛去两袋子。” “红薯值几个钱啊？你咋那么抠呢？”金桂芳十分不赞同地瞪了自家老头一眼。 “礼轻情意重，懂不懂？再说了，我话还没说完呢，卫国媳妇现在正怀着身子呢，让咱家老大去村里弄几只鸡送去，这不比给钱强多了。”王青山一副“女人，你不如我！”的得意表情，十分欠揍。 金桂芳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老头，要不是这个主意还不错，她才不会任由对方这么嚣张的。 说干就干，金桂芳翻出信纸就开始给儿子写信，她家正好有乡下的亲戚，平时也有走动，只是她不好意思麻烦人，从没找人办过事，这回为了她家贴心的小星星，金桂芳决定舍下脸皮。 当然，她现在只需写封信就行，舍下脸皮这事还得靠自家大儿子。 齐卫国怕自己出差后，媳妇在家有点啥事找不到人帮忙，就把罗姥姥请过来陪伴媳妇了。 罗姥姥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她天天在院里待得正无聊呢，外孙女婿离开的当天，她就带着行李搬过来了。 罗姥姥刚到小外孙女家，就爱上这地了，主要是宽敞，其次是能洗澡，晚上到偏房冲个凉再睡觉，简直太舒服了。 罗姥姥愈发觉得自家外孙女嫁得好，嫁了个有能耐的男人，日子过得才舒服。 姥姥的到来，让顾红星开心极了，她终于找到可以分享八卦的人了。 齐卫国这人啥都好，勤劳、听话、长得还好看，不用开口，就知道早上起来蒸馒头，晚上烧洗澡水，把顾红星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但这人也有缺点，就是在八卦上跟缺根弦似的。 顾红星每次跟他兴奋地分享八卦，得来的基本就是老三句：“真的假的？”、“还有这事？”、“平时没看出来啊！” 感叹完就完了，特别的敷衍，搞得顾红星晚上都不爱跟他聊天了，这人总把天聊死，真是太无聊了。 但自家姥姥就不同了，不光能分享八卦，还能搜集八卦。 罗姥姥才到大院没几天，就已经能从院里的大妈口中获取顾红星都不知道的八卦，这情报搜集能力杠杠的，孙大妈和李大妈加一起都不如罗姥姥一个人厉害。 “吴安娜真干那事了？”得知富毓翎和吴安娜闪婚的真相后，顾红星被震惊得嘴都合不上了，甚至都开始同情她一向看不惯的富毓翎了，觉得富毓翎也罪不至此。 “比真金都真，她婆婆亲口说的。”罗姥姥说到兴奋处，直接从炕上坐起来，觉得跟外孙女面对面八卦更过瘾。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啊！姥，你是真牛啊，老富家都不跟我们来往，你到我家才几天啊，就把富家人拿下了，你真是太太太牛了。” 顾红星现在无比崇拜自家姥姥，不愧是常年稳居院里头号交椅的老太太，在大院里混的风神水起，到了她家这种小院子，简直就是碾压式的存在。 “这不算啥，我以前伺候的主子跟富家的主子是姻亲，七拐八拐也算是亲戚了。”罗姥姥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老富家以前是奴才啊？那为啥还牛气哄哄的，看不起老马家啊？马爷爷说他爷爷以前是在军队里当佐领的，管着三百多号人呢。” 顾红星看着牛气哄哄的富家人，一直以为他家是没落的大户人家呢，受不了落差才表现得那样傲慢，没成想竟然是奴才啊。 “不能叫奴才，应该叫包衣，人家以前是上三旗包衣，有自己的户籍，属于正户，马家属于外八旗，他家瞧不起马家也正常。”罗姥姥认真科普道。 三旗、八旗、外八旗，这都是啥意思啊？顾红星算是彻底迷糊了，她也懒得理清这其中的复杂关系，要是真把这其中的鄙视链捋清楚，估计今晚不用睡了。 “星啊，你以后可得防着点吴家那丫头，这丫头可太坏了，小小年纪就满肚子坏水，而且还毫无廉耻，这种人能干出啥事，咱都想不到。”一想到吴安娜干的那些事，罗姥姥这个见过大世面的老太太都感到无比震惊。 “我以后离她远远的，她能脱了衣服往富毓翎身上扑，那也能故意往我身上扑，我肚里还有孩子呢，可不敢跟她硬碰硬。”顾红星以前见过最坏的人是曹家人，但得知吴安娜的所作所为后，她觉得曹家人也不过如此。 吴安娜把富毓翎约到公园，趁他不注意把上衣脱了，穿着小背心就扑到了他身上。 吴安娜亲爹趁机照相留下证据，用照片威胁富毓翎，如若不娶吴安娜，那她们就拿着照片去举报，举报他犯流氓罪。 找不到证人证明自己的清白，吴安娜亲爹又跟革委会的领导认识，富毓翎只能咬咬牙认了，把吴安娜娶回家。 富毓翎千算万算，怎样都没算到，自己挑了这么久，最后竟然娶了个没工作、没背景、长得还没福气的媳妇，整个人别提有多憋屈了。 富老大两口子一共生了四个孩子，只有富毓翎一个儿子，她们老两口还指望儿子养老呢。现在儿子娶了个这么丢人的媳妇，可想两人有多憋闷。 富老大一家向来好面子，不想让二弟三弟家看热闹，这话没地说，把富老大媳妇憋够呛，好不容易碰见罗姥姥这个在主子家待过的“懂规矩的人”，富老大媳妇就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连带着好些富家秘闻也都不小心秃噜出来了。 “富家大媳妇还说了，本来马家那小媳妇是她家先相中的，就是因为吴家丫头使了坏心眼，才把这好姻缘扯断了。”罗姥姥继续八卦道。 “这个是假的，甜甜可不想嫁去老富家。”顾红星赶紧为自家好友辩驳。 “假不了，富家二丫头跟马家媳妇是同学，以前总在一起玩，富家二丫头本来打算撮合她哥和马家媳妇的，没想到吴家丫头横插一杠，这事才黄了。”罗姥姥十分肯定。 “那也是老富家一厢情愿，甜甜从来没说过要嫁去富家，她想嫁个老实的小伙，富毓翎可不是老实人。” “这话倒是真的，富家二小子是个能折腾的，这些年开车去外地，没少捞油水，他家估计能有不少钱。”罗姥姥还是挺赞成小外孙女对富毓翎的评价的。 “我家齐卫国也不差，年年都得自行车票，我家往出卖都卖出去三张了。”顾红星不想听姥姥夸别的男人，非要把自家男人拉出来夸一遍，心里才平衡。 “对对对，你家卫国最能耐，这回满意了吧。”罗姥姥就跟哄孩子似的哄自家小外孙女，看着她家小星星嫁得好，她也就放心了。 听了一宿的八卦，顾红星做了一宿的梦，梦中吴安娜穿着小背心要往齐卫国身上扑，把齐卫国吓得都跳河了。 顾红星站在岸边喊人来帮忙，却见自家男人在河里游起了泳，玩得开心，不想上岸，气得她捡起土块就往河里扔。 河里突然一个老者，拿着一个金土块和一个银土块，问她“哪个土块是她掉进河里的。” 顾红星诚实地说“都不是”，然后老者把金银土块都送给她了，正当她高兴时，吴安娜穿上衣服就要来抢，她死活不让，齐卫国也上岸来帮忙，正当三人抢得正欢时，院里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直接把顾红星吓醒了。 第44章 农场改造 “谁啊？这才几点就瞎嚷嚷啊？”顾红星睁开眼睛,发现这天才刚蒙蒙亮，瞄了一眼炕柜上的闹钟,才凌晨四点多。 “哎呦,我正做梦啃大鸡腿呢。”老人觉轻，罗姥姥直接被这声惨叫吓得一激灵。 “这大周日的，想睡个懒觉咋就这么难呢！”顾红星气得在炕上直蹬腿,她起床气极大，尤其是又做了个不算美好的梦，整个人就跟炸了毛的小猫咪似的,奶凶奶凶的。 “你这破脾气跟你妈一样样的！”罗姥姥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小外孙女在炕上撒泼。 “遇事要冷静，发火有啥用啊，把自己气够呛,值得吗？”罗姥姥一边穿衣服一边安抚道。 顾红星也知道生气发怒对身体不好，但是怒火不撒出去,她更难受,不过听了姥姥的话，她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孙晖，你站在我家窗户下面要干嘛？”罗姥姥衣服还没穿好呢，就听见马常寿的怒喝声。 马常寿和田甜甜住在东耳房，他家窗户和门正对着顾红星家的北墙，夏天都是敞开窗户睡觉,所以顾红星在屋里听外面人说话听得特别清晰。 “孙晖扒甜甜家窗户？”顾红星这回是彻底不困了，坐起身来跟姥姥小声地交流信息。 “你别出去，我先去看看！”一听到孙晖这个名字，罗姥姥基本上心里有数了。 孙晖这小子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凌晨去扒新婚小夫妻的窗户,都不用猜就知道他那龌龊心思了。 “说话啊！你在我家窗户底下干嘛？”马常寿狠踢了孙晖一脚，孙晖疼得龇牙咧嘴的。 “我脸疼，让我先冲冲脸！”孙晖捂着脸哀求道。 “疼死你活该！”马常寿见媳妇在屋里冲自己摆手，示意自己不要放过他，于是立马用膝盖把孙晖压在地上，让他不能动弹。 “放开我儿子！”孙大妈一听到自家小儿子的名字，连衣服都顾不上披了，穿着背心和大裤衩就跑了出来，一把把马常寿从她宝贝儿子身上推了下去。 马常寿被推了一个踉跄，差点没坐地上，田甜甜见自家男人被欺负了，赶紧出屋，拿着扫把就往孙大妈身上招呼，这架势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了。 孙大妈被田甜甜打了个措手不及，结结实实挨了好几扫帚，但到底是劳动妇女，手劲还是挺大的，反应过来后，反手就要去抢夺田甜甜手里的扫帚。 “奶奶，有人欺负你大孙子！” 田甜甜可不跟孙大妈硬碰硬，她见好就收，把扫帚往孙大妈身上一扔，就开始往西耳房跑，先去敲马奶奶的门，随后又跑到后罩房，去敲公公和三个叔叔家的门，把马家所有人都喊了出来。 马家人早在孙晖惨叫时就已经醒得差不多了，等到田甜甜去敲门时，大家已经穿好衣服了，男女老少齐上阵，呼啦啦来了一堆人，直接把孙大妈和孙晖围在中间了。 “老头子、老大，你俩赶紧出来啊，老马家仗着人多欺负咱家人。”孙大妈再怎么彪悍，被马家人这么多人围得严严实实的，也怂了，开始冲着屋里喊人。 孙大爷和大儿子本来觉得丢人不想出来，但现在都被点名了，只能穿上衣服，不情不愿地出来了。 孙家大儿媳妇见婆婆没喊自己，自然不会主动出去，她把自家几个想要凑热闹的孩子按住，不让他们参与这件事。 她早就看小叔子不顺眼了，这小子挺大个岁数，整天不干正事，不光在家里白吃白喝，还总拿钱和票出去挥霍，搞得她家几个孩子想吃顿肉都难。 小叔子有婆婆护着，她连抱怨都要被训斥，只能忍着气。这回小叔子招惹上马家人，一看就捞不到好，她没出去帮马家人喊加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让自家孩子去帮小叔子忙呢。 跟散装的孙家不一样，马家人可是相当团结了，马爷爷领着四个儿子和十几个孙子孙女往那一站，不说话就已经很有气势了。 “一家派个代表，来说说现在是啥情况啊？”金竹青板着个脸，叉腰站在家门口，制止了孙马两家一触即发的战争。 金竹青本来不想掺和大杂院里的这些破事，但她在街道办工作，自家大院发生群体斗殴事件，那她肯定得挨批评啊，所以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了。 “孙晖扒我家窗户，我问他是何居心，他不说，他妈上来就推我家常寿，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街道办要管吗？不管的话我就直接报警了。” 田甜甜这话虽然是对着金竹青说的，但实际上却是说给孙家众人听的。 “放你娘的屁，你往我家小晖脸上泼热水，你还有脸报警。”孙大妈一听田甜甜要报警抓自家小儿子，立马对她破口大骂。 “我往我家窗户外倒水，犯法啊？”田甜甜都被气笑了，果然，无论自己活了几辈子，还是受不了孙婆子这个胡搅蛮缠的劲。 “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家小晖在窗户下还泼开水，你咋那么缺德呢，小心生孩子没□□。”孙大妈骂人是真的脏，简直是满嘴喷粪。 “把嘴放干净点，现在是你家孙晖来我家扒窗户，我怀疑他想入室盗窃，等公安局上班了再说吧。” 田甜甜知道跟孙大妈讲道理根本讲不通，也不想听这老太太满嘴喷粪，她本就打算报警处理了，跟孙家人多说无益，何必惹一肚子气。 “我没想扒你家窗户，就是上你家窗户底下撒泼尿。”孙晖被马常寿按在地上不能动弹，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一听马家人要报警，赶紧编了个借口。 “哎呀，你咋这么脏呢，哪有上别人家窗户底下撒尿的呀？”夏荣顺家跟马常寿家就隔了一个一米宽的过道，听了孙晖的话，可把他恶心够呛。 “你为啥要上我家窗户底下撒尿？”马常寿不敢置信，自己也没惹过孙晖啊。 “就是尿急，没找到地方。”孙晖眼睛一转，开始扯谎。 众人一听这话，被恶心得够呛，这人也太不讲究卫生了，跟这种人一个院子，也真是倒了血霉。 “常寿，你看看孙晖的衣兜里装得是什么，加点小心啊！”田甜甜懒得跟孙家人说这些恶心话，装作才发现孙晖兜里的东西似的，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孙晖的衣兜里。 孙晖一听马常寿要翻自己兜，吓得赶紧挣扎，马常寿自然不会让他得逞，用膝盖把他压得死死的，怕他挣扎，直接一屁股坐在他身上，然后从他兜里掏出来一个罐头瓶。 “妈呀，这是蛇！”夏荣顺被瓶子里的虎斑游蛇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尖叫着躲到了媳妇金竹青身后。 “你兜里放蛇干嘛呀？”金竹青也被吓了一跳，指着孙晖就质问起来。 “这多明显啊！就是想把这蛇放进我家屋里呗。”田甜甜直接道破孙晖的坏心眼。 “这孙家小子也太缺德了吧，咋能往人家屋里放蛇呢？这蛇瞅着像毒蛇啊，这是要把人咬死啊！” “颜色这么鲜艳，肯定是毒蛇了。” “多大的仇啊？这是要杀人啊。” “咱院里可不能留个杀人犯，赶紧报警啊，马大爷，你不是在公安局有熟人吗，赶紧去啊！” “……” 本来看热闹的众人，一看孙晖干出这种缺德事，全都怕了，他今天能往马家屋里放蛇，那也能往王家、富家和李家放，这个院里没人敢说自己跟孙大妈没吵过架，要是这么算，全院跟孙家都有仇。 那要是任由孙晖逍遥法外，以后谁还敢在大院里开窗户睡觉啊。 人性就是这样，没有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时，对很多事漠不关心，一旦触及到自己的利益了，跳的比谁都高，还会去指责别人，你怎么不关心我的利益。 “哎呦，幸好你没出去，不然见到蛇，肯定得吓得做噩梦。”罗姥姥围观了全程，回到屋里还有点后怕呢。 “你们这小院子人不多，事怎么这么多呢，干的还都是这种损阴德的事，好像坏人都聚到你们院里似了，你们这个院子是不是风水不好啊？” 在小外孙女家住了不到半个月，发生的事比她在自家院里住半年发生的都多，罗老太太这回算是长见识了。 “谁知道呢，我出了院子，看谁都像好人，进了院子，看谁都不像好人。”顾红星终于从姥姥这找到共鸣了，她一直觉得自家院子不对劲，她跟齐卫国说，齐卫国还不信。 “以后咱家睡觉别开窗户了，万一有人往咱家放蛇咋整啊？”罗姥姥被蛇吓到了，有些担忧小外孙女的安全。 她怎么也没想到，现在开窗户睡觉都这么危险了。 “没事，咱家有纱窗，里外两层呢，除非捅破了，不然根本进不来。再说了，咱炕边还围着蚊帐呢，就算有蛇，也爬不过来。”这大热的天，顾红星可不想睡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那还不得睡得浑身是汗。 “姥，别担心了，孙晖都去公安局了，咱老安全了。”顾红星怕老太太被吓到，赶紧安慰道。 罗姥姥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早上被这么一闹，她是一点困意都没了，打算找点活干。 “爱华，想在衣服上缝什么图案啊？”罗姥姥踩着缝纫机，一上午不到，一件漂亮的小裙子就制作成功了。 这是一条军绿色的背带裙，小爱华上身穿着纯棉短袖，套上这个裙子，显得她软糯感十足，把人衬托得既活泼又澄澈。 “我想在小裙子上缝个芒果。”小爱华美美地转着圈，开心极了。 裙子的裙摆很大，小爱华转圈的时候，裙子就跟着飞起来，像是一个绿色的荷叶，十分灵动可爱。 “行，太姥姥给你缝个大芒果！”罗姥姥最喜欢漂漂亮亮的小女娃了，对小爱华那是有求必应。 小爱华一听太姥姥要在裙子上缝大芒果，开心极了，都不出门找小伙伴玩耍了，乖巧地陪在太姥姥身边。“甜甜，咋样了？”顾红星见到甜甜和马家人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顾红星嘴上说着让姥姥放心，其实她比谁都担心，吃完早饭就跑去前院找赵大妈聊天去了，一边聊一边等甜甜她们从公安局回来。 “等会进院跟你说。”甜甜趴在顾红星耳边小声说道，语气中满是喜悦，笑得一脸狡黠。 一看甜甜这表情，事情应该是挺顺利的，顾红星放下心来，跟着甜甜一起回了中院。 “咋样？咋样了？”李大妈一见到马家人，立马迎了上来，今天就她一个人守门，别提有多寂寞了。 “还在审，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我爷爷和常寿在公安局守着呢。”田甜甜笑着回应李大妈。 “吴安娜，你赶紧收拾收拾吧，一会可能会有公安来找你问话。”田甜甜走到富毓翎家门口，冲着里面大声喊道。 “这事跟富二媳妇有关系？”李大妈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眼睛都亮了，一脸期待地望向田甜甜，希望她能说出更劲爆的消息。 “孙晖亲口承认了，他往我家屋里放蛇是吴安娜指使的，他收了吴安娜五块钱。”田甜甜大声回答道，声音响亮，极具穿透性，保证让前中后院的所有人都能听到这个消息。 “哎呀呀，这是雇凶杀人啊！”李大妈相当配合了，一脸夸张地大声嚷嚷道。 “对呀，估计要送去农场改造喽！” 顾红星在旁边憋着笑，看着甜甜和李大妈一唱一和地在富家门口吓唬吴安娜。 吴安娜也真沉得住气，甜甜和李大妈在她家门口这么大声的嚷嚷，她愣是没出门，在屋里待得老老实实的。 这堪比缩头乌龟的“沉稳”性子，倒是跟富家人挺像的。这样一看，她还真是嫁对了人家。 甜甜也不指望吴安娜真的能出来，只不过是吓唬她一下罢了，确认全院都知道这个消息后，就跟着顾红星去了家里说私密话。 “你们两口子可真幸运，正好那时候渴了，不然这蛇可就真放到你家屋里去了。”听甜甜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顾红星都忍不住替她们两口子后怕。 “这是上天眷顾好人啊！”罗姥姥感慨道。 “孙晖肯定得去农场改造，吴安娜有点悬。孙晖没证据，也没证人，公安肯定不能光听他的一面之词就给吴安娜定罪。”甜甜心有不甘，这次按不住吴安娜，以后就得一直防着她了。 “吴家丫头咋这么坏呢。”罗姥姥气愤道。 “你哪得罪她了？让她对你出手这么狠？”顾红星觉得小媳妇们之间的攀比，应该不至于让吴安娜雇凶杀人吧。 “我知道了她的秘密，她这是放条蛇吓唬我呢，让我不要多嘴。”上辈子就经历过这事，甜甜根本就不害怕，反而有些瞧不起吴安娜，翻来覆去就这几招，放蛇都不敢放毒蛇，当坏人都当得不彻底。 “啥秘密啊？” “富毓翎娶她的原因。” “你咋知道的？你看到了？” “富毓翠跟我说的。” 顾红星十分失望的“哦”了一声，她以为是啥大事呢，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其他人，不出半个月，全院都会知道吴安娜干的磕碜事。 “你也知道了？”甜甜见顾红星对秘密完全不感兴趣，有些诧异。 “嗯，富毓翎他妈跟我姥说的。” “哟，这可不容易啊，富毓翎他妈嘴那么严，竟然也守不住秘密？”甜甜没想到一向信奉“家丑不可外扬”的前婆婆，竟然也有这样八婆的一面。 “好担心啊，我知道了吴安娜的秘密，她会不会也报复我啊，我家卫国不在家，我也打不过她啊。”顾红星恨死富毓翎了，为啥要娶吴安娜这个害人精啊，搞得院里人心惶惶的。 “要不，晚上关窗户睡觉？”甜甜建议道。 “唉！”顾红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院里出了这么个祸害，不仅顾红星害怕，院里的其他人也害怕啊，于是在街道办的组织下，大杂院全体人员聚在一起开了个会。 这次开会首先选了几位主事人，中院由富毓翎他爹富大爷、王大妈老伴王大爷和金竹青的婆婆夏大妈共同负责，前院和后院没选人，人家两院过得挺和谐的，根本不需要推个主事人。 选完主事人后，就开始商讨对孙家的惩罚措施。 孙晖干出这种事，孙大爷和孙大妈这对当父母的肯定脱不了干系，两人在全院人的注视下，各自拿着检讨书声泪俱下地进行自我批评。 不过顾红星觉得，孙大妈之所以哭得这么惨，主要还是她疼爱的小儿子要被送去农场改造了。 “我了解老孙一家，她家孙晖虽然犯罪了，但也是受人蛊惑的，咱不能光批判孙家，咱得抓住祸头子，富二媳妇指使人干的，她要是不受到点教训，那以后咱院里就别想消停。”孙大妈挨批，李大妈竟然还替她说好话，这让顾红星挺惊讶的，没想到这对老姐妹竟然还有几分真感情。 李大妈以一票之差输给富大爷，正心存不满呢，本来这事就是他家二媳妇引起的，现在他竟然还能当上院里的主事人，李大妈非常不服气。 “这跟我家儿媳妇有啥关系啊？那是孙晖胡乱攀扯的，我家无缘无故被人扣了屎盆子，我找谁说理去。” 富大妈虽然看不上吴安娜，但涉及到自家名誉，她不得不忍着恶心，帮儿媳妇说几句话。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孙晖咋不说别人呢，单单就说你家儿媳妇。再说了，以前咱院里可没出过这事，你家娶了新媳妇后，才出了这事。我们不找你家找谁家啊。”论吵架，李大妈在大妈组未逢敌手，不然也不会称霸中院这么久。 富大妈本就理亏，又是个不擅长吵架的，被李大妈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着嘴唇，恨恨地瞪着对方。 “公安都说毓翎媳妇没有罪，你们凭啥就说她有罪啊，这属于诬陷。”富毓翎大姐富毓翡今天正好来娘家串门，赶上了这么个破事，就一直留在娘家陪着老妈，现在老妈被人“欺负”了，她自然要出头的。 “你不住在大院里，你肯定不怕啊，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凭啥因为你家人担惊受怕啊？再说了，这是大院里的住户开会，你一个嫁出去的闺女，有你说话的份吗？”李大妈白了富毓翡一眼，十分嫌弃地呸了一下，气得富毓翡眼泪差点没下来。 跟“文明人”接触久了，富毓翡哪见过李大妈这阵仗啊，刚说上一句话，就被怼得满脸通红，直接败下阵来，这下富家是彻底没人敢出头了。 吴安娜更是缩在角落里，一声不敢吭，一看就是做贼心虚，院里人一看她那心虚样，那就更不会放过她了。 吴安娜自己不敢辩驳，吴莉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嫁出去的闺女出头，要不是街道办的办事员挨家挨户敲门，她甚至都不想来参加这个会议。 “行啦，别吵了，光吵架有什么用啊？要想解决办法。”夏大妈是街道办钦点的主事人，今天她风光极了，官瘾正足，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整个大院的主事人。 “咋解决？那还不简单，把富二媳妇撵出去，院里就消停了。”李大妈给出了一个全院都非常满意的方案，可惜没法实行啊。 “小壮奶奶，你别说气话啊，咋能无缘无故把人撵出去呢。”夏大妈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她毕竟是主事人，不能把真实想法流露出来。 李大妈这个主意一说出口，富家人都想鼓掌叫好了，全院没有谁比他们更希望把吴安娜撵走了。 “不撵人也行，那必须把吴安娜监控起来，她以后出门要报备，不然她又去雇凶杀人咋办？”李大妈继续稳定输出。 “我同意！”田甜甜率先表态，马家人纷纷举手，其他人都沉默不语，但没人反驳，基本属于默认了。 要不是家里有两个孩子，肚里还怀着一个，顾红星铁定要声援马家人，可惜现在投鼠忌器，她得低调保平安。 鲁迅先生说过：你想开个窗，大家都不同意。但你要是想把房顶掀了，别人也就同意你开窗了。 不愧是著名思想家啊，这话放到啥时候都适用。 因为大家不同意李大妈掀房顶的主意，最后只能同意她想开个窗的想法了。 于是吴安娜在全院的投票表决下，开始了被监控的生活，而这个监控者的人选，自然非两大门神莫属了。 孙晖因为吴安娜被公安抓去农场改造了，虽然只改造半年，但这也足够孙大妈恨死她了。 现在孙大妈得了监控她的任务，自然要好好整治一番吴安娜。 吴安娜现在还没有工作，她又不想整天在院里待着，看婆婆和小姑子的脸色，每天都要出门透透气，但每次出去都要被孙大妈和李大妈拿着本子盘问。 “去哪？” “见谁？” “啥时候回来？” 面对这三连问，吴安娜气闷不已，但又没法子不说，不然这俩大妈是真不让她出门啊。 “哎呦，嫁了人的小媳妇，不在家伺候公婆，整天跑出去骚，八成就是会野男人去了。”孙大妈本来说话就脏，面对仇人吴安娜，那就更加无所顾忌了。 吴安娜不擅长吵架，只能把这仇记在心里，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报复回去。 孙大妈嘴上是爽了，但也把吴安娜的仇恨值拉满了。 “我以为孙大妈会最恨你呢，没想到她竟然揪着吴安娜不放。”顾红星看到吴安娜被俩大妈整治得灰头土脸的，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她跟甜甜凑在一起，光看吴安娜的乐子，就够开心一整天了。 “欺软怕硬罢了，我们马家人多，孙婆子就算看我不爽，也不敢明面上为难我。”甜甜跟孙婆子当了一辈子邻居，对这个长舌妇是相当了解了。 “甜甜，我发现你看人真准，评价咱院里人真是一针见血啊。” 顾红星一脸崇拜地看着甜甜，她没想到，比自己小三岁的甜甜竟然活得如此成熟通透，跟她一比，显得自己好傻啊。 “咳咳！都是我婆婆她们跟我说的。”甜甜被顾红星说得有些心虚，赶紧转移话题。 第45章 齐卫国回家 “蝈蝈,你今天带得是什么好吃的呀？”保尔对小国富手里的饭盒，十分好奇，在上学路上就一直问个不停。 自从罗姥姥住进了大院,保尔就不敢往大姐家去了,更别提去她家买菜了。所以这些天他带的饭菜都是馍馍配咸菜,特别难吃，不像小国富,每天中午都有香喷喷的饭菜。 “小婶给我包的豆角馅大包子，里面有芹菜和葱花，可香了。”一说到饭盒里的饭菜，小国富就十分的骄傲。 小国富穿着军绿色的短裤短袖，背着军绿色的书包,就连装饭盒的布兜都是军绿色的,他的这身打扮在学校里引得无数同学的羡慕,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 等到中午吃饭时，他一打开饭盒，更是引来无数的赞叹声。 今天也不例外,吃中午饭时,小国富洗干净手后,就从饭盒中拿起一个大包子,双手轻轻一掰,冒着油光的包子馅就出现在眼前。 虽然没有肉,但刚从锅炉房热好的包子，热乎乎的飘着香气就已经足够诱人了，刚把包子掰开，香味就已经飘散在教室各处了。 小国富早就饿了，此时拿着大包子就大口吃了起来,吃得相当满足了，保尔和马阿吉坐在国富旁边，眼巴巴地瞅着他。 小国富是个讲究人，把第二个包子掰成三份，跟两个小伙伴一起分享。 旁边的学生像被施了咒，一个个愣在那里看三人大快朵颐，等孩子们的喉头开始不停耸动，教室里已经到处是咽口水的声音了。 “赵国富，你吃好的穿好的，是不是多亏了你爹妈的卖命钱啊？”就在小国富吃得正香时，他们班上一个叫钱跃进的男同学，突然对他进行嘲讽。 “你天天满嘴喷粪，是在厕所吃的饭吗？”小国富放下包子，站起身来跟钱跃进对骂。 “哈哈哈！” “钱跃进吃屎了！” “好脏啊！” “……” 同学们一听这话，立马笑开了，小孩子们总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逗笑。 “赵国富，艹你妈，你他妈才吃屎了呢。”钱跃进本来想嘲讽人，没想到反而让自己成了全班的笑话。 “钱跃进，艹你妈，你他妈肯定吃屎了。”马阿吉拿起书包就往钱跃进脸上扔。 钱跃进被马阿吉一把按倒，保尔和小国富也一起骑了上去，三人把钱跃进按在地上一顿揍，揍得他哭爹喊娘。 虽然班上的同学大多不喜欢钱跃进，但他也有三个同住一个院的好朋友，这三个男同学一拥而上，对着小国富拳打脚踢。 马阿吉继续打钱跃进，小国富和保尔回身迎接三个男同学，两个小帮派打得难解难分，直到班主任过来把他们几人拉开。 因为前几年的事情，老师都不怎么敢管学生，要不是小国富他们是在教室里打起来的，老师都相当做没看见了。 老师把他们分开后，也没问打仗的缘由，直接让几个人去教室后面罚站，直到放学后各自回家。 两伙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小国富他们势单力孤，保尔害怕钱跃进放学后会拦他们，于是就跑去高年级求救。 院里的孩子虽然平时不一起玩，但出了院子，那都是自家人，面对小老弟的求救，院里几个大点的男孩自然要护着的，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校门。 不过很显然，小孩子的思维都是差不多的，保尔知道摇人，钱跃进自然也知道，他也找了好几个高年级的大孩子，两拨人在校门口又碰见了。 小孩子打仗，根本不问理由，两拨人互相放完狠话后，就直接打了起来。 小国富不打别人，专挑钱跃进下手，保尔和马阿吉护着小国富，帮他清理来救钱跃进的人。 小国富这两年被顾红星养得特别壮实，虽然看不出来胖，但筋骨养得非常好，再加上他们老赵家的大力基因，打起架来，简直有如神助，没几下子，就把钱跃进打得嗷嗷哭。 “干啥呢？不好好在学校上学，竟然敢打架！”一个正义人士骑车路过学校，见到两拨孩子打架，赶紧出手制止。 孩子们见到大人来了，赶紧撒腿就跑，钱跃进跑得着急，鞋都跑丢了一只。 “哎呀，这是咋了？谁打你了？脸咋伤了呢？”小国富回家时，罗姥姥正在院里跟马奶奶闲聊呢，看到曾外孙受伤，可把老太太急坏了。 “太姥姥，我没事，一点没吃亏，打赢了。”小国富一脸骄傲地说道。 “蝈蝈把钱跃进按在地上打，都打哭了，特别厉害。”马阿吉也一脸得意，毕竟他们这回算是以少胜多，男孩们都很得意。 马奶奶孙子多，经常带伤回来，根本没当一回事，罗姥姥倒是有些担心，毕竟小国富情况特殊，生怕这孩子在学校被欺负了。 顾红星刚下班，就被姥姥拉到一边说这事，旁边的小国富则是一脸的心虚，他倒不是因为打架心虚，他是怕小婶为自己担心，再影响到肚里的小弟弟。 小国富没把实情告知小婶，只说对方无缘无故骂他，并保证以后不会再打架了。 “打架咱不怕，但咱不能当挨打的那个，咱要当揍人的那个。”顾红星上学时，男同学们经常打架，她早就见怪不怪了，但见到自家孩子被打，她就有些心疼了。 “等一会儿吃完饭，小婶领你找人去，咱院里人太少了，打架咱吃亏。”齐卫国不在家，顾红星只能亲自出马了。 吃完晚饭，顾红星领着小国富去了老二家。 老二跟齐卫国是同学，他们院里的孩子肯定也跟小国富是一个学校的，顾红星打算跟老二院里的孩子们结盟。 “嫂子，你咋来了？”老二正在院里纳凉，听到有人喊自己，抬头望过去，发现竟然是顾红星，当即有些脸红。 “老二，我家国富在学校挨欺负了，你认识你们院里的孩子头吗？要是认识的话，你把他找来呗。”顾红星知道老二见人就脸红的毛病，也不为难他，直接开门见山，说出此行的目的。 “认识，我马上把他找来。”老二一听大侄子被欺负了，赶紧跑去找人。 “你好，我是赵国富的小婶，我们想跟你结个盟，以后咱们两院的孩子互帮互助，你同意不？”顾红星一点大人架子都没有，笑眯眯地弯下腰，以平等的姿态跟对方说话。 “行！”面对漂亮阿姨的请求，孩子王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 “这是结盟的谢礼，以后就麻烦你了。”顾红星从衣服兜里抓出一大把糖递给孩子王，让对方很是惊喜，没想到结个盟还有这种好事。 “小婶，我打架你真不生气啊？”从二叔家的大院出来，小国富跟做梦似的，跟着小婶走了一路，实在不敢想象，自家小婶对他竟然如此宽容。 “你又不是无缘无故打人，对方都欺负上门了，厉害点是应该的。但打架是不可取的，真要碰到那种没轻没重的人，把你打伤打残了咋整？”顾红星本来打算回家后再跟小国富讲道理，但见这孩子心事重重的，决定跟他好好沟通一下。 “小婶，你不希望我打架，为啥还找人跟我结盟啊？”小国富更加不解了。 “结盟不是为了打架，是为了威慑。你今天挨欺负，就是因为对方觉得你好欺负，他肯定知道咱院里孩子少，不然也不会明知道保尔和阿吉跟你一伙还惹你，这回咱两个院子结盟了，孩子多了，那些欺软怕硬的孩子肯定不敢再惹你了，那你不就不用打架了。” “对哈！”小国富恍然大悟，觉得小婶不愧是大人，脑瓜子真灵光，以后他要多跟小婶学习。 今天钱跃进说的那些话，让小国富心里很不舒服，本来他还有些闷闷不乐，但跟小婶聊了一会儿，他觉得没必要因为别人的话生气，若是咽不下这口气，直接报复回去就好了。 钱跃进能说出那话，背后肯定有人挑拨，这个人都不用猜，肯定是曹六宝。小国富决定找机会报复回去。不过现在小叔不在家，他怕小婶担心，决定先把这个仇记在小本本上，等小叔回来再报。 因为小国富打架这件事，顾红星现在无比想念自家男人，要不是姥姥睡在旁边，她都想抹眼泪了。 顾红星这边想男人想得快要哭了，齐卫国那边也是想媳妇想得睡不着觉。 进了新厂后，齐卫国白天忙着工作，累得要死，晚上还睡不好。 本来山里蚊子就多，即便浑身都擦了花露水，但蚊子依旧在耳边嗡嗡个不停，要不是白天太累了，他根本就没法睡觉。 晚上睡觉还不是最想媳妇的时候，白天吃饭时才是，齐卫国啃着食堂的馍馍，想念着媳妇做的美味菜肴，真想捧着饭盒唱一首小白菜，这落差实在太大了。 “咋啦？想小星星啦？”金桂芳看到小徒弟一脸痛苦的往下咽着馍馍，赶紧把牛肉酱送了过来。 “嗯。” 齐卫国被师娘调侃后，一点没害羞，还毫不客气地挖了一大勺牛肉酱放在饭盒里，这可是媳妇的味道，一口牛肉酱下肚，齐卫国差点没飙泪。 “听你师父说，设备快调试好了，再过几天，估计你就能回家了。”金桂芳安慰道。 “嗯。” 金桂芳：…… 这可怜的小徒弟啊，想媳妇想得都要抑郁了，一向爱说爱笑的活泼小伙，都变得沉默寡言了。 齐卫国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回家的日子，回程时颠簸的货车都显得格外可亲了。 齐卫国在路上大肆采购一番，从村民手里偷偷买了些石榴、茶叶、腊肉、风干花椒兔、辣椒、花椒……等一堆吃食，光买吃的就把钱花得差不多了，只留了几块钱用来买盒饭。 齐卫国扛着一个编织袋，拎着两个行李袋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时，正好赶上一场大戏，本来还想着跟媳妇来个执手相看泪眼，却被院里的乌烟瘴气把气氛都搞没了。 齐卫国晚上才到家，在他到家前的两个小时，富毓翎也出差回来了。 富毓翎自打结婚后，就一直在出差，整个炎热的夏天一直都在出差的路上，赶上立秋这天才回来。 对于立秋这种日子，向来注重仪式感的顾红星，肯定是要隆重地过。 顾红星买了一个大西瓜，一大家子先是围着大西瓜“啃秋”。 啃完秋后，罗姥姥把包好的白菜肉馅饺子端了上来，四个人又开始“抢秋膘”，互相从对方碗里抢饺子，这样秋天就能体格健壮，补上夏天流掉的油水。 今天除了是立秋，还是七夕，顾红星又做了一锅巧芽面，是用豆芽和面条一起煮的 七天前开始发的豆芽已经涨到两三厘米了，爆炒后做汤浇在面条上，清香爽口，十分美味。 正当一家人吃得正美时，富毓翎家就传来了吵闹声，本来大家都没在意，反正院里总有人吵架，大家都适应了这种吵闹的日子。 但后来又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吴安娜的尖叫声，其中掺杂着富家人的骂声，好生热闹。 可能是丢脸丢得太多了，这回富家人完全不顾及脸面了，直接开了门大声吵嚷。 “结婚后，我也没碰过你，就算离婚了，你也能找个好人家。” “凭啥啊，我都跟你睡在一个被窝里了，你说没碰就没碰啊。富毓翎，你太不要脸了，你这个虚伪的小人。” “我家毓翎刚结婚就出差了，直到今天才回来，怎么可能跟你睡到一个被窝里。” “我不管，反正我不离婚，当初是你对我耍流氓，怕我举报你才娶我的，你要敢跟我离婚，我就举报你去。” “你举报吧，结婚前处对象抱一下，我就不信这点事也能算我流氓罪。” “好你个富毓翎啊，你算计我。” “彼此彼此！” “……” 富家吵得不可开交，全院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看戏，齐卫国扛着大包小包回来时，根本无人在意，就连他进屋了，顾红星和罗姥姥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小叔，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啊！”小爱华扑到小叔怀里撒娇，小国富也赶紧跑过去欢迎小叔回家。 “你回来了！”顾红星这才发现自家男人回来了，但她现在听八卦听得正在兴头上，简单地跟男人打了声招呼后，又继续关注着富家人的动静。 齐卫国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媳妇，本以为能混个大大的拥抱，没成想竟然被敷衍了，他一脸委屈，可怜兮兮地凑到媳妇身边找存在感。 “你可算回来了！”男人凑过来半天，顾红星才算是彻底反应过来，搂住自家男人的脖子就开始哭。 一孕傻三年，顾红星自打怀孕后，这脑子就不如往常好使了，自家男人出去将近三个月才回来，她竟然才反应过来。 “不哭啦！我给你带好吃的了。”媳妇这样想念自己，齐卫国很是受用，但媳妇一哭，他又实在心疼，赶紧抚着她的背安慰。 “啥好吃的呀，打开让我看看。”一听有好吃的，顾红星的眼泪立马收了起来，那变脸速度，川剧大师都自愧不如。 自打怀孕后，顾红星的情绪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罗姥姥早就习惯了，就连两个孩子都适应了，只有齐卫国特别稀奇，纳闷自家媳妇啥时候这么收放自如了。 第46章 吴安娜离婚 “先尝尝石榴,特别甜。”齐卫国见媳妇心情平复了，赶紧把袋子打开，拿出四个大石榴,递给众人，让大家尝一尝。 齐卫国从川省带回来的石榴肉质非常柔软,果汁丰富，味道甜美,每一粒小果实都光滑圆润，饱满的果肉里包着白色的小种子,放入口中细细品味,顿时,汁水四溢，甜津津,令人神清气爽。 “真好吃！”顾红星吃得美了，一粒接着一粒地往嘴里送,真真是甜到心里去了。 市面上的水果品种少,价格还贵,就算是顾红星这种舍得吃的人，也只有在周日时才会买个西瓜解解馋,这还是因为姥姥过来住了,若是往年,一个月最多也就买两回西瓜。 不过沙果倒是常吃，虽然比苹果小很多,却也更便宜，用它打牙祭再好不过了。不过沙果的味道，自然没法跟石榴比。 现在交通不便利，即便是石榴这种比较耐放的水果,市面上也是不常见的。 罗姥姥以前在大户人家做工，自然是见过吃过石榴的，顾红星小时候也曾吃过一回，小国富和小爱华就完全没见过了，更别提吃过了。 两个小家伙吃得相当珍惜了，石榴上的汁水都被吸光了还舍不得扔呢，要不是顾红星说石榴籽可以拿来喂鸡，这俩孩子很可能就把石榴籽咽肚里去了。 “还有更好吃的呢！”齐卫国像变戏法似的，把好吃的一样接着一样地往出拿。见家人吃得这么开心，比他吃进自己肚里都开心，也不枉费他大老远背回来这么多东西了。 “哎呦，咋弄回来这么多肉呢？那边买肉不要肉票啊？”罗姥姥看到外孙女婿那两大兜腊肉和风干兔肉，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 “这些是我跟厂子附近的老乡们买的，没用肉票。”齐卫国有些心虚地瞅了一眼自家媳妇，继续补充道：“厂子附近都是荒山，野兔子多，老乡这俩年打了不少兔子，他们吃不完就风干了，我拿钱去买，他们还挺开心的。”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也不怕让人给举报了。”顾红星也没太埋怨自家男人，只是有些心疼，毕竟他大老远背回家这么多东西，也是为了让她们娘仨吃得好一些。 “下回不敢了。”见媳妇没生气，齐卫国心情大好，赶紧低头认错。 顾红星攒了一把石榴，一股脑地全送到了自家男人嘴里，齐卫国吃得美滋滋的，满眼都是自家会疼人的小媳妇。 顾红星趁着齐卫国吃饭洗澡的功夫，把男人带回来的东西一一归置了，除了石榴外，其他东西都放得住，吃到明年都没问题，这种物资充足的感觉让她十分满足。 “姥，你明天别走了，在我家再多待几天呗，正好我要给我家齐卫国好好补补身体，咱们一起吃好吃的多好呀。”跟姥姥一起待了快三个月了，冷不丁要分开，顾红星十分不舍。 “我可不待了，再待下去，老大媳妇就要把我的小屋充公了。”罗姥姥笑着拒绝了小外孙女的挽留。 “也是，还是屋子要紧，等我家做好吃的时，再让我家齐卫国骑车接你去。”顾红星想起上次跟姥姥回大舅家时，大表嫂想要重新分配姥姥屋子的场景，就一阵无语。 大舅和大舅妈都是老实人，要是没有姥姥在家镇宅，大表嫂就要翻天了。“咱娘俩咋样都好说，老大媳妇是真想把我这老太太扫地出门啊，我可不能让她如意。”罗姥姥有些自嘲地感慨道。 “她敢，她要是真敢占了您的屋子，我就去挠她，不光挠她，我还得挠我大表哥。他们不养你，我养你。”顾红星亮出小爪子，势要为自家姥姥出头。 “还是我大外孙女孝顺，姥姥没白疼你。”罗姥姥一把搂住小外孙女，满脸都是幸福。 老人到老了，就怕被儿女嫌弃没用，现在有大外孙女说的这些暖心话，罗姥姥欣慰极了。 齐卫国在厨房接连吃了三大碗的面条，这才算是彻底地缓了过来，吃饱喝足，去偏房洗了个热水澡，清清爽爽地去炕上抱着媳妇美美地睡了一觉。 睡在熟悉的炕上，搂着身娇体软的小媳妇，齐卫国终于可以安心地好好睡一觉了。 齐卫国十分难得地睡了个懒觉，等他睡饱了，媳妇已经为他蒸了香喷喷热乎乎的角瓜鸡蛋馅大包子，配上清香味鲜的鸡蛋柿子汤，这一顿饭吃得是相当舒坦了。 吃过早饭，齐卫国就骑着车往师父家送好吃的，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师父家的大哥给媳妇送了四只农村溜达鸡，他必须得好好答谢一番。 王大哥总共送来四只鸡，两公两母，虽然都是老鸡，但肯定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寻来的，顾红星开始不舍得吃，想着先养养，等自家男人回来再吃。 但两只公鸡总打鸣，实在太扰民了，顾红星只得把它们全都宰了，剩下两只母的留着齐卫国回来一起吃也是够用的。 没成想喂了几天，这两只母鸡竟然下蛋了，这可是意外之喜啊，这下子顾红星可舍不得宰了，天天好吃好喝地喂养着母鸡，就盼着能多捡几个鸡蛋。 小国富跟两个小伙伴有了新任务，放学路上会顺便给鸡捉些虫子，附近的树被这仨孩子爬了个遍，虫子都要不够用了。 顾红星也会从食堂拿回来一些不要的菜叶子，把菜叶子剁碎掺在粗粮筛下来的麦麸里，在这样精心的喂养下，两只老母鸡被养得可肥了，比送来时大了一圈，下的鸡蛋也是个顶个的大。 现在齐卫国回来了，顾红星却舍不得自家的两只下蛋母鸡了，反正家里也不缺肉吃，她想着等入冬后再把鸡宰了也赶趟儿。 自从有了这两只大母鸡，顾红星家已经完全不缺鸡蛋了，偶尔还能跟邻居们换些粮食或是其他吃食，不少邻居都从中受益，所以也没人举报她家私自养鸡。 甜甜见她家养鸡养得不错，心思也活络了起来，偷偷去黑市买了两只母鸡，趁着天黑偷偷拿回家里养，倒也瞒住了不少邻居。 风干兔肉需要炖煮的时间比较长，顾红星提前三个小时开始准备午饭。 自家男人瘦了一大圈，顾红星心疼极了，自然要好好给他补补，正好趁着姥姥还在，她一口气炖了一整只风干兔，打算让家人好好解解馋。 自打师父师娘去了三线，顾红星和齐卫国的副业就彻底歇菜了。齐卫国偶尔还能接个修收音机的活，但来找顾红星理发的人却少了很多。 这两年，不少厂子都陆续开设了理发店，为工人及其家属免费理发，虽然剪得很一般，但起码不用花钱啊，大家纷纷涌入免费理发店。 这对顾红星的理发事业冲击不小，现在能来找她理发的，基本上都是爱美的大姑娘和小媳妇，不过这部分客户群体着实有点少，只能说聊胜于无。 为此，顾红星已经好久没有那种物资充足的满足感了。 好在每年秋收后，三叔都会给她家送粮食，她家暂时不用为粮食发愁，小国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里粮食充足，这孩子才会敞开肚皮多吃些。 风干的兔肉需要用温水浸泡回鲜，加之八角和花椒等调料一起炖煮熟，这样才能将野兔那种烦人的草腥味祛除。 将泡好的兔子剁成块，过开水焯一遍后洗净，把配好的调料放在纱布袋中，跟兔肉一起下锅大火炖煮，炖一小时后，再用小火煮一个小时，这样做出的兔肉比鲜兔肉更好吃，味香可口。 天气太热，顾红星一般不会用大锅做饭，而是把火炉搬到屋外，一边做菜，一边乘凉，还能顺便听听八卦。 顾红星在调料包里放了几味对人体有滋补作用的中草药，刚把锅烧开，就飘出一股沁人肺脾的香味，香味扑鼻，无草腥味，咸香发脆留味绵长，馋得院里的邻居一个劲地往她家看。 “你家又做啥好吃的了，咋这么香呢？”听了一晚富家的热闹，甜甜今天起晚了，她刚吃完早饭没多久，没想到顾红星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了。 “我家齐卫国带回来的风干野兔子，得炖得久一些，我就提前先炖上了，等他们爷仨回来正好能吃上。”顾红星坐在小凳子上，一边照看炉子一边扒着石榴吃，见甜甜过来，顺手给她掰了一块。 “这也是你家老齐带回来的？”甜甜没跟顾红星假客气，直接接过石榴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对顾红星竖起了大拇指道：“你家老齐是真爷们啊，竟然硬生生把这么沉的东西背回家来。” “那边水果比咱这边多，就是放不住，不然他还要背回来更多呢。”自家男人被夸，顾红星比自己被夸都要开心。 “不过，你家老齐回来的可真是时候，正好赶上了昨晚的大戏。”想起昨晚的大戏，甜甜笑得一脸狡黠。 “你说，富毓翎真的能跟吴安娜离婚吗？昨晚吴安娜喊得那么大声，不像是会同意离婚的样啊，而且她爹不是认识革委会的人吗？富毓翎敢得罪她吗？”一提到昨晚的事，顾红星也来了精神，两人凑到一起，小声地嘀咕着。 “肯定能离。富毓翎不会干没有把握的事，肯定是把吴安娜她爹的底细都摸清楚了。”甜甜十分笃定地说道。 毕竟跟富毓翎做了一辈子的夫妻，田甜甜还是很了解这个男人的，这个男人有多心狠，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了。 “真闹心，吴安娜要是真离婚了，我爹家又消停不了了。”顾红星一想到吴安娜会离婚，就脑仁疼。这个大祸害，真是到谁家就祸害谁啊！ “那也没招啊，摊上了就甩不开啊。”甜甜一想到吴安娜的难缠劲，忍不住为顾老爹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一想到老爹又要摊上这些破事，顾红星瞧热闹的心思都少了几分，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俩说啥呢？”金竹青跟田甜甜不太对付，但却很喜欢顾红星，每次见到顾红星和田甜甜聊得火热，她就要过来搅局。 “没说啥，闲聊。”田甜甜毫不掩饰地白了一眼金竹青，立马收回了脸上的笑容。 “我家亲戚又给我送了不少绿豆，小顾你还换不？”金竹青不理田甜甜，略带讨好地向顾红星卖好。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这秋老虎可太厉害了，我正想熬点绿豆汤解暑呢，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你想换啥？”顾红星像是个在婆媳紧张关系中努力生存的可怜男人，满脸堆笑地面对两个女人。 “换鸡蛋吧。”金竹青得意地看了田甜甜一眼，美滋滋地说道。 “行，还是老规矩。”顾红星进厨房拿了俩鸡蛋，金竹青回家称绿豆。 绿豆和黄豆要比粮食还要珍贵，顾红星想要多弄点豆类，还真多亏了金竹青，不然她也攒不够做大酱的黄豆和熬煮解暑汤的绿豆。 金竹青一来，甜甜八卦的心思就消减了，金竹青的嘴特别松，甜甜可不想被她瞎传话得罪人。 不过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对于富家的情况，院里的男女老少都在议论。 富家昨天闹了一夜，今早却格外消停，据李大妈的线报，富毓翎全家一大早就离开了院子，直至现在还没有回来。而富老二和富老三家的房门紧闭，让邻居们想要打听事都找不到人，急得邻居们心痒痒。 就连一向消息灵通的孙李二位大妈也没得到更多的消息，两人守在门口等着富家人经过，那望眼欲穿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俩等情郎呢。 罗姥姥为了知道富家的最新情况，回家要拿的包袱都没收拾，就跟马奶奶坐在一起闲聊八卦。 就在大家翘首以盼，无心午饭之时，富毓翎等人终于回来了。 李大妈见到富家人，就跟见到了亲人似的，直接飞扑过去，激动地握住富毓翎的手直接问道：“离了没？” 富毓翎被李大妈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奈何大妈手劲太大，他根本挣脱不了。 “离了，我跟吴安娜以后没关系了。”富毓翎整理了一下心情，故作淡定地说道。 “哎呀，离了就对了，那丫头就是个祸害，她在咱院住这几个月，我都睡不好觉。” 李大妈一听两人真离了，顿时喜笑颜开，她倒不是为富毓翎开心，主要是吴安娜是真吓人啊，经常悄悄地害人，李大妈没说谎，这几个月她是真没睡好觉啊。 “要不是你娶了吴安娜，我家老小也不会去农场，你家得补偿一下我家。”孙大妈这阵子就一直在富家人耳边念念叨叨，富家人都懒得搭理她，这回好不容易逮到“平易近人”的富毓翎，又开始老话重提了。 “你要是真要补偿，就找吴安娜她妈去，我家已经跟她没关系了。”富毓翎克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甩开李大妈的手，对着孙大妈冷冰冰的说道。 虽然成功离婚了，但富毓翎的心里并不开心，他老早就瞄到顾红星了，见她一边做饭一边往这边看热闹，那带着同情的眼神刺痛了他。 他这些年一直想找个比顾红星更好的媳妇，但是找来找去，反而让自己成了二婚男，也成了全院的笑话，这让富毓翎无比难受。 富毓翎隐晦地扫了一眼顾红星后，懒得去管其他人的表情，直接转身回到家中。 富大妈倒是难得地留在外面，凑到罗姥姥身边，跟院里人说起她前儿媳妇的坏话。 “吴家那丫头满肚子坏水啊，说是有事找我家小子，把他骗到了公园，趁我家小子不注意就脱衣服扑了过去，还让她爹拍了照片威胁我家小子……” “在我家住的时候，天天花钱啊，我家小子给她留了二十块钱，没几天就花没了。” “成天在家啥都不干，就知道出去溜达，成天不着家，谁家媳妇像她这样啊。” “她但凡有点当媳妇的样儿，我家小子都不会狠心跟她离婚，我家小子从小就心软，被人算计了也不记仇，怕她没工作吃不好，还给了那丫头100块钱。” “给了这钱后，以后我们老富家跟老吴家是彻底没关系了……” 儿子终于离婚了，富大妈憋在心里的闷气也终于可以撒出去了，她此时也顾不上丢人了，索性说个痛快。 富毓翎听着老妈在屋外滔滔不绝和邻居们貌似关心实则只想看笑话的问候，越听气越闷，又回想起顾红星刚才看他的眼神，这让他更加难受了。 富毓翎从上锁的柜子里拿出小葫芦，摩挲了半天，最后下定决心，拿起扳手直接砸向了小葫芦，把小葫芦砸得粉碎。 自打离婚后，吴安娜就躲去了她姥姥家，跟她一起走的还有她亲妈吴莉。 吴莉一走，家里就剩下顾福兴领着俩儿子在家了，这爷仨懒得自己做饭，就拿着粮食和钱去顾红星家买饭菜吃。 面对财神爷，顾红星自然是十分欢迎的，收了亲爹的钱和肉票，每天就多做了仨人的饭菜。 罗姥姥不在，保尔和伊万终于敢去大姐家了。两个孩子除了睡觉，几乎整个都待在顾红星家，都快成为她家的编外人员了。 吴莉离开了一个星期才回来，保尔和伊万见亲妈回来了，竟还有些不乐意，这俩小玩意完美地诠释了，啥叫有奶就是娘。 吴安娜没跟吴莉回来，顾红星只当她是去躲风头了，也没太在意。 没成想，都快一个月了，这丫头依旧没回来，直到月末发工资，顾红星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吴莉把工作偷偷让给了吴安娜，吴安娜也没有住在她姥姥家，而是搬去了厂子的单身宿舍。 吴莉害怕顾福兴跟她生气，一直瞒着让工作这事不说，这些天一直都装着去上班，实际上是去她娘家干活了，每天都是按照上下班点回家，把大家瞒得死死的。 直到发工资时，吴安娜把工资握在了自己手里不肯上交，吴莉要了好多回都没要回来，这才跟顾福兴说了实话。 第47章 亲爹挨揍 “你把工作让出去了,那以后就光靠我的工资养家，你觉得我能养得起你们娘仨吗？”一向“好脾气”的顾福兴是彻底绷不住了，不管不顾地跟吴莉吵了起来。 “怎么养不起？你一个月四十多块的工资怎么就养不了一家子,别人一个月三十多块钱的工资能养五六口人呢，你才养四口人，有啥养不起的。” 吴莉虽然自知理亏,但此时她也不敢示弱,她怕这次被顾福兴拿捏住，以后她在家里就没有话语权了。 “我能养得起俩儿子,我可养不起你，你挺大个岁数，整天就知道臭美,月月买新衣服买新鞋,布票不够就拿钱买，副食本上的份额吃没了，就花钱买熟食，那么老贵的东西,我这一个月的工资可不够你花的。”涉及到钱财大事，顾福兴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了。 以前吴莉自己有工资,花钱大手大脚点,顾福兴尚能忍受，而且他偶尔也能得点福利，跟着吃点好的,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但现在家里的经济重担都落到自己肩膀上了，家里还有个败家媳妇，顾福兴自然是不乐意的，他也不想再惯着吴莉了,自然把以前的不满一股脑地都说出来了。 “顾福兴！你还是不是个爷们了，你娶媳妇不养，你真没担当。”吴莉气得满头青筋暴起，一改往日的“温柔贤淑”，直接扑过去对顾福兴一顿抓挠厮打。 “你爱说啥说啥，反正咱俩结婚时都说好了，用咱俩的工资一起养孩子，你凭啥不守信用。”顾福兴一边躲避吴莉的抓挠，一边继续把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 若是早几年，顾福兴断不会跟吴莉闹得这样僵的。但近俩年，吴莉一改以往的温柔作风，做事方式愈发蛮横，不仅花钱大手大脚，而且往娘家送钱时也更无所顾忌了，甚至连个借口都懒得想了。 顾福兴对吴莉早就不满了，这些年俩人也经常拌嘴，不过吵到直接动手倒是头一次。 虽然顾福兴不断闪躲，但为了避免跟女同志动手，他束手束脚的，脸上还是被挠出痕迹了。 脸上火辣辣地疼，顾福兴朝梳妆台的镜子上一望，看到脸上的几道抓痕，第一反应是：明天上班肯定是要被笑话了。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的顾福兴，最受不了的就是没面子。他躲了半天见吴莉依旧不停手，他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直接把吴莉推倒在地。 屋里本来就小，东西还多，吴莉一个大屁蹲坐在了地上，后背直接撞上了柜子角，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可不是故意的，是你一直挠我脸，我才推你的。”顾福兴见吴莉疼得龇牙咧嘴的，当即有些慌了，赶紧为自己找补，他可不想被邻居们笑话他打女人。 “顾福兴，你不是个男人，你竟然打女人，你个孬货，你个没出息的怂蛋……”。 吴莉疼得吸了一口气，实在没力气站起来，索性坐在地上对顾福兴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哭，哭得那叫一个委屈，完全没有刚才上手挠人的气势。 顾家的吵嚷声自然是惊动了邻居们，赵大妈虽然平时看不上吴莉，但她也不忍心看女同志被家暴，所以就带着她家男人来敲顾家的门。 自打顾福兴和吴莉吵嚷起来，保尔就带着弟弟躲在屋里不敢出来，此时听到敲门声，《大杂院小夫妻1967》,牢记网址:m.1.他赶紧出去开门，期盼着有人能把爹妈拉开。 “我爹和我妈打起来了，呜呜呜~”保尔打开门后，发现是赵大妈，小家伙终于憋不住了，哭得惨兮兮的。 “星星她爹啊，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动手啊！”赵大妈一边搂住保尔安慰着，一边冲着顾福兴和吴莉所在的卧室喊话。 赵大爷跟赵大妈都是院里出了名的热心肠，赵大妈留在客厅哄孩子，赵大爷率先推门进去，打算阻止这场“家暴”。 赵大爷刚进屋，就看到脖子和脸被挠得血糊糊的顾福兴。 顾福兴脸上还好，只有四五道血印，脖子就相当惨了，被挠得一块好地方都没有，白衬衫上还有一大片血迹，扣子都被拽开了，胸膛上也是挠痕，看着十分狼狈。 赵大爷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吴莉，除了头发有点乱之外，露在外面的脸上和手臂都没啥痕迹，完全不像被家暴的样子，顿时有些发懵，杵在屋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赵大哥，让你看笑话了。”俩人刚才吵嚷的声音太大了，顾福兴根本没听见敲门声，这时突然看到邻居赵大哥进门，顿觉面子全无，只得讪讪地说些场面话。 “这有啥笑话不笑话的，哪有两口子不吵架的，不过吵架可不能动手啊，瞅瞅你这脸被挠得，明天还咋上班了？”赵大哥毕竟是男人，看到顾福兴这副模样，立马就自动站到男同志的立场上。 赵大妈哄好保尔，也进了卧室，看到屋里的场景，不用问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毕竟跟顾家做了二十多年的邻居，她家男人跟顾福兴还是一个厂子的工友，赵大妈对顾福兴的印象还算好，此时见他这么惨，顿时瞅吴莉就更不顺眼了。 “保尔他妈啊，你们这是吵啥啊？吵架归吵架，哪能动手呢，看把孩子吓的，保尔和伊万才多大啊，你这个当妈的就不能考虑考虑俩孩子。”赵大妈直接站在顾福兴这边，对吴莉进行批评教育。 吴莉白了赵大妈一眼没说话，她被亲闺女把工作算计没了，这种事自然不会跟外人说，所以就坐在地上不动弹，也不吱声。 “顾老弟，你去我家待一会儿，让你嫂子跟弟妹说说话。”赵大爷一看这情况，两口子谁都不服谁，待在一起也和解不了，打算先把两人分开冷静冷静。 “保尔，领着你弟弟去你大姐家待一会儿。”有些话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赵大妈就把保尔和伊万支到顾红星家去了。 此时顾红星正满脸兴奋地抱着自家男人亲呢。是什么让她对自家男人这么热情，自然是因为钱了。 齐卫国出差前是可以提前支取工资的，但媳妇直接给他拿了一百块，他就没去支取工资，所以这次发工资，财务直接给他发了四个月的工资，再加上出差补助和报销的车票和住宿费等费用，他一次性拿回家二百多块钱。 向来“见钱眼开”的顾红星，见到这么大一笔钱，自然得好好奖励一下家里的五级焊工喽。于是两人把卧室门一插，在屋里没羞没臊地好顿亲热。 “大姐，我是保尔，给我开门啊！”齐卫国正抱着媳妇美着呢，突然被小舅子的敲门声打断了，俊脸立马变苦脸，认命地去开门，顾红星则在屋里笑得脸都红了。 “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齐卫国一开门，就看到小脸都哭花了的两个小舅子，赶紧把两个小家伙领进屋里。 “姐夫，我爹跟我妈打起来了。”毕竟是小孩子，虽然以前还说过让爹妈离婚的气话，但真的亲眼见到爹妈打起来，保尔还是非常害怕的。 “因为啥啊？”齐卫国想象不出来，到底是出了啥事，才能让自家那老实巴交的老丈人跟人打起来。 “我妈把工作给吴安娜了，吴安娜说要把工资给我妈，但是没给，我爸让我妈把工作要回来，我妈不愿意，两人就打起来了。”保尔把自己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讲给姐姐姐夫。 “先过来洗把脸，瞅你俩那小脸，弄得跟小花猫似的，脏死了。”顾红星知道来龙去脉后，也就不着急了，直接把俩弟弟喊去洗脸了。 “咱爹跟后妈打起来了，咱俩用不用去看一眼啊？”齐卫国不太懂得这种情况要咋处理，只能求助自家媳妇。 “才不去呢，跟咱俩又没关系。”顾红星才懒得管亲爹和后妈的那点破事呢，她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巴巴地凑上前去。 本来小国富和小爱华已经换好睡衣，正在屋里看小人书呢，一听保尔和伊万过来了，俩个小家伙赶紧来客厅迎接小伙伴。 有了小伙伴的陪伴，保尔和伊万的心情很快就平复了，四个孩子一直玩到八点多钟，顾福兴和吴莉都没有过来领孩子，顾红星就只能安排两个弟弟睡下了。 顾红星把小爱华领到自己屋里去睡，留三个小子住在次卧，倒是让这一宿平静地过去了，不过到了第二天，顾家就没法平静了。 顾福兴被吴莉挠得满脸花，厂里肯定是去不成了，他可丢不起这个脸，于是他让赵大个帮他请了一天假，打算在家里好好养养伤。 本来在家躺着躺着，顾福兴都已经差不多要消气了，谁知昨天跑回娘家的吴莉回来了，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她的娘家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就进了大院。 伊万上的是钢厂的幼儿园，今天因为老爹不上班，没人接送他，索性也请假一天在家待着。 伊万在院里玩得正开心呢，突然就听见了自家老爹的惨叫声，把小家伙吓得赶紧往家跑。 “救命啊，我爹挨打了！”看到亲爹被两个舅舅压在身下，小伊万吓得赶紧跑到院里求救。 小伊万本就不喜欢姥家人，见到亲爹被自己最讨厌的两个舅舅压在身下，想都不用想，自然是要帮着亲爹的。 可惜院里的男人们基本都去上班了，剩下的几个大妈，让她们看热闹还行，帮忙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怜的小伊万在院里喊了半天，也没人帮忙。 “别在院里喊了，赶紧找你大姐去，你爹要被人打死了。”孙大妈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眼见着伊万都急哭了，但她依旧吓唬孩子。 伊万本就着急，一听亲爹要被打死了，吓得他赶紧往钢厂跑。 “星星啊，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着急啊。”周春花从门卫那得到信后，赶紧往食堂后厨跑，看着忙着做菜的小星星，她真的有点说不出口。 “咋啦，春花姨，是不是出啥事了？”顾红星见春花姨脸色不好，心咯噔一声，以为家里出啥事了呢。 “那个，你先跟我去趟儿门卫，我路上跟你说。”周春花小心地搀扶着顾红星一路往门卫快步走去，路上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直到快到门卫了，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小弟弟过来了，说你爹被人打了，人可能已经没了。” “啊？”顾红星一脸懵逼，有点没搞明白春花姨嘴里的“没了”是啥意思？ 顾红星脑子反应有点慢，还没等她弄明白“没了”的真实含义，伊万已经扑过来了，哭得惨兮兮的。 “大姐，咱爹被打死了！”伊万拽着大姐的衣角，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周春花看到这种场景，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门卫大叔表情十分悲痛地安慰道：“小顾啊，咱保卫科的科长已经带人过去了，一定会把凶手捉拿归案，咱厂子一定会给你家做主的，节哀顺变啊。” 顾红星本来不信自家老爹死了，但看到春花姨和门卫大叔的反应，她现在心里也没底了。 “先别哭了，咱爹到底咋样了？”顾红星掏出手绢把伊万的脸擦干净，然后放柔声音问道。 “咱爹被打死了。”小伊万的年纪还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也没意识到大人会骗他，大人告诉他爹死了，那爹就是真的死了。 “谁打咱爹了？” 顾红星对弟弟还是很了解的，这帮小子玩耍时，成天说你死了我死了的，这小子根本就不明白死了是啥意思，很可能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她不相信自家老爹会大白天被人无缘无故打死。 “我大舅和二舅。”小伊万见到大姐，也算有了主心骨，止住了抽泣，如实答道。 “就是你妈找你两个舅把咱爹揍了呗？” “嗯！”小伊万吸着鼻子，点头应道。 “下回把话说全了，别瞎嚷嚷，整得怪吓人的，瞅瞅春花姨和大叔被你吓的。”顾红星这回安心了，找了个椅子就坐下了。 周春花一听姐弟俩的对话，也顾不上哭了，一脸懵逼地问道：“星星，你爹没死啊？” “我后妈找娘家人来吓唬吓唬我爹，肯定不会下死手。”顾红星一脸淡然地回答道。 好歹跟吴莉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对于后妈的那点手段，顾红星还是十分了解的。 每当吴莉觉得男人不好拿捏时，就会把娘家人找来，跟顾福兴“谈心”，谈心的次数多了，顾福兴也就渐渐地不管家里事了。 本来顾福兴就不是个爱管事的人，对此倒也无所谓，况且每次跟大舅哥们谈完心后，吴莉还会温柔地对待他，他就更无所谓了。 虽然有点心疼亲爹被揍，但顾红星觉得今天这事纯粹是亲爹自作自受，要不是他以前耳根子软，性格怂，也不至于被人欺负成这样。 “一会我把你送幼儿园去，等放学了，你跟爱华一起等我接你们回家。”顾红星的肚子现在已经微微隆起了，她可不想掺和到混战中，这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把自己推倒了，那可真是哭都找不到调了。 反正厂里保卫科已经去了一帮人，自家老爹肯定吃不了大亏，顾红星懒得管这些破事，直接把小伊万送去了幼儿园，省得小孩子看到爹妈吵架再吓出病来。 “唉呀妈呀，你都不知道啊，我刚知道信时，我都蒙了，昨天还在食堂看见你爹买大包子，今天就说人没了，我这心里还挺不得劲的。”春花姨知道这事是个乌龙后，笑得前仰后合的，一路上就没停过。 顾红星看到春花姨笑得这么开心，她对亲爹仅有的一点心疼也烟消云散了，两人一路笑着回到了食堂。 等到了食堂，春花姨这大嗓门就把这事当笑话似的讲给后厨的阿姨们听，一大帮妇女同志笑得那叫一个大声，炒菜声都被她们的笑声盖过去了。 “星星啊，别跟这帮妇女一般见识，她们没有坏心思。”王前程虽然是位男同志，但向来心思细腻敏感，他怕顾红星会因此不开心，赶紧上前安慰。 “放心吧前程叔，我才不在乎这些事呢，本来这事就挺招笑的，要不是当事人是我亲爹，我也能笑得大点声了。”一想到今天这事，顾红星也憋不住笑了。 王前程一脸无语地看着一向乖巧可爱的大侄女，心里猜测道：这得有多讨厌亲爹啊，亲爹挨揍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以后让我家安安多跟你学学，每天笑呵呵的对身体好。”王前程实在不知要说些啥，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可不能跟我学啊，亲爹挨揍了，正常情况下，当闺女的得冲在最前头啊。”顾红星突然明白春花姨为啥总爱打趣前程叔了，前程叔这反应也太好玩了。 “你呀，别总跟你春花姨混，都学坏了。”王前程被小辈打趣了，把他彻底弄无语了。 顾福兴挨揍这事，除了小儿子伊万为他流了不少眼泪外，其他人全都被逗笑了。 本来是件家务事，因为保卫科的参与，这事一下子就升级了，当然，顾福兴丢脸的范围也升级了。 碰到这样的乌龙事，大家肯定是要议论一番的，保卫科从顾家回来后，这件事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一下子传遍了全厂，整个钢铁厂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牺牲顾福兴一人，快乐整个钢铁厂。 自家老爹出了这么大的丑，顾红星就算再怎么没心没肺，也做不到旁观看笑话了。 晚饭时，顾红星就提前下班了，接上小爱华和小伊万，三人去菜市场买了点菜，打算回家做顿大餐，好好安慰一下亲爹。 顾红星进门时，小国富和马阿吉正陪着保尔坐在门口，保尔蔫蔫的，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看着十分可怜。 顾红星突然有些内疚自己今天的行为，也许今天她应该回来看一眼亲爹，至少应该安慰两句，而不是狠心不管。 “别丧着脸了，先去我家说话。”顾红星把保尔领回了自家。 “咱爹真要跟我妈离婚了，他已经回乡下找咱奶去了。大姐，这可怎么办啊？”保尔见到大姐，顿时憋不住了，哭得都打嗝了。 “我也不知道啊，等咱奶来了再说吧。”顾红星一听这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亲爹回乡下去了，顾红星也不用买酒了，就随便炒了两盘菜，让几个孩子赶紧吃完赶紧出去玩。 “你说这个吴莉是抽哪门子的邪风啊，明明是她的错，她还有脸找娘家人打我爹。”孩子们都离开了，顾红星这才跟自家男人抱怨起来。 “我爹也是真怂，被人欺负成这样，早干啥去了，我们老顾家又不是没人了，早把我三个叔叔找来，吴莉也不至于这么嚣张。”顾红星一边气吴莉欺人太甚，一边又气自家老爹软弱无能。 本来她是不想管这些破事的，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她并不同情两个大人，但是她同情两个弟弟。 齐卫国作为女婿，自然不敢说老丈人坏话，只能老老实实当个倾听者，偶尔说两句好话帮媳妇顺气。 第48章 写举报信 等了一晚上也不见亲爹回家,顾红星估摸着，她爹可能得明早才回来了，于是就安排两个弟弟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为了安抚两个弟弟的情绪,顾红星给他们一人蒸了一碗鸡蛋羹。 滑嫩咸香的鸡蛋羹刚入口，保尔和伊万瞬间心情大好，一口接着一口吃了起来，吃得那叫一个香,顾红星几人光在旁边看着就胃口大开。 顾红星见两个弟弟吃饭吃得这样香，没忍住馋多吃了半个包子，吃得有点小撑。 大人的事情，本来就不该小孩子管,而且小孩子也管不了。所以顾红星就让两个弟弟该去上学的上学,该去幼儿园的去幼儿园。 顾红星昨晚就已经想好了,她是决计不会再管亲爹家的这些破事了。现在这亲爹和后妈有些得寸进尺了,两个孩子说扔她家就扔她家，这就是瞅准了自己是个心软的，不会放着两个弟弟不管,他们才敢如此不管不顾。 顾红星打算今天下班后就跟亲爹和后妈说清楚，无论他俩离不离婚,孩子这事必须解决好,再把两个弟弟扔到她家，她就找街道办，他俩要是不嫌丢人,那就让街道办介入。 顾红星上班前，先把小爱华和伊万送去了幼儿园，回二食堂的路上正好撞见了火急火燎赶路的刘德宝。 虽然一食堂和二食堂已经到达水火不容的境地了,但刘德宝这人倒是很有意思，见到二食堂的员工竟然也会热情地打声招呼，搞得二食堂的阿姨们背后说他坏话都收敛了许多。 不知是有什么急事，一向“很懂礼貌”的刘德宝竟然没跟路上遇到的工友们打招呼，一路狂奔，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狗撵他呢。 “刚在路上碰见刘德宝了，跑的那叫一个快啊，也不知道一食堂是出啥急事了。” 顾红星刚到后厨就跟阿姨们吐槽起了这件事，一食堂一直都是二食堂的热门话题，阿姨们平时没啥事可干，就会翻点一食堂的倒霉事开心一下。顾红星难得碰见一食堂的事，自然要第一时间通知阿姨们了。 “你呀，消息还是太不灵通了。”春花姨满面笑容，像是碰见了什么大好事似的。 “媳妇儿，你给星星讲讲咱厂今天的大好事！”前程叔难得地参与进妇女同志们的话题，足见他今天有多兴奋。 一听这话，顾红星就知道肯定是一食堂摊上事儿了，不然前程叔不会这样兴奋的。 顾红星一脸期待的转头看向秋月姨，眼中充满了对八卦的渴望。 “厂长被撤职了，以后刘大脑袋在厂里可没法继续作威作福喽。”秋月姨说话时的语调都是上扬的，可见她有多厌恶刘福寿这个人。 “真的假的啊？我咋一点信都没听到呢！”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顾红星都不太敢相信，厂长撤职这种大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呢，说撤就撤了，这也忒突然了。 “你天天也不关注这个啊，你问问咱后厨的其他人，有谁不知道这事的。”秋月姨一脸慈爱地看向满脸懵的顾红星。 顾红星朝四周这么一扫，发现所有阿姨都笑得眉开眼笑地冲她点头，她这才后知后觉地确认，自己真的是消息最闭塞的那位了。 “最近我们院里事太多了，我就没分出精力。”顾红星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地为自己挽尊，紧接着又问道：“啥原因导致的撤职啊？” 厂长被撤职，顾红星立马来了精神头，她现在特别期盼厂里能换一个有能力的厂长，好好提升一下钢厂的效益，给工人们涨涨工资，过年多发点福利。 “具体的不太清楚，反正事是挺大的，跟前几年附件厂贪污那事有点关系。上头派人彻查了，查到厂长头上了，基本上已经确认他参与那事了，他肯定被撸了，刚被带走没多久，副厂长已经接手厂长的活了。”秋月姨嘴上说着不清楚，实际上却已经把事情打听得七七八八了。 顾红星是真的佩服秋月姨的情报搜集能力，她就纳闷了，这么隐秘的事，秋月姨到底是从哪里打听到的呢。 “附件厂？我们家邻居就跟附件厂车间主任的闺女订过亲，后来主任犯罪去改造了，我家邻居就跟人家闺女退亲了。那个主任不会就是贪污进去的吧？”顾红星突然发现这个世界真小，这种事竟然也能被她们家大杂院的邻居扯上关系。 “跟你邻居定亲那家是不是姓刘，要是姓刘就对上了。” “好像真姓刘。” “那就没跑了，肯定是那位了，那人是刘大脑袋他堂兄弟，也是咱前厂长的小舅子。”秋月姨这个“前”字用得那是相当有灵性了。 顾红星发现自家的第六感还挺准，果然一有啥事，她们院的人总也落不下。 顾红星回忆了半天，终于把这事捋清楚了。被富毓翎退亲的那位前未婚妻是刘大脑袋的堂侄女。 怪不得顾红星瞅那几个砸富家窗户的大汉眼熟呢，那几个人长得确实跟刘大脑袋和刘德宝有几分相似。 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工人们都无心上班了，中午的饭点一到，工人们就聚到食堂，你一言我一语热烈地讨论起这件事情，很明显，大家对厂长被撤职这事都表现得非常欢喜。 厂长被撤职这件事情虽然还没有全厂通报，但钢厂的工人们基本上已经全都知道了，副厂长甚至已经准备吃庆功宴了。 因为李仁义的关系，二食堂被自动归为副厂长派系，所以这场庆功宴自然要交由二食堂的大厨王前程来筹备。 顾红星虽然大着肚子，但也不影响她干活，筹备宴席这事非常难得的学习厨艺的好机会，她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自家男人下班来接时，顾红星就让齐卫国先把孩子们领回家，自己则跟着前程叔和春花姨去了副厂长的“秘密基地”筹备宴席。 齐卫国本想跟媳妇说一下老丈人家的事情，但见媳妇有重要的事情要忙，他也就没多嘴。反正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还是回家说比较好，于是就领着小舅子和小侄女回家了。 副厂长摆宴席的地点在革委会副主任的家里，等到了地方后，顾红星这才知道副厂长竟然人脉这么广。 顾红星虽然经历的事少，但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把嘴巴闭严，她进屋后没有多看一眼，直接低着头从前厅快速走去后厨。 到了后厨，顾红星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后厨食材的丰富度远超她的想象，鸡鸭鱼羊肉，样样不缺，而且斤数还不小，一家四口一年的肉票肯定是买不到这么多肉的，尤其是羊肉，那可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东西。 这场宴席打破了顾红星的幻想，她彻底认清现实了：副厂长上位，钢厂的工人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副厂长还没正式成为厂长就已经这样会享受了，等他成为厂长，只会贪污得更加明目张胆。 作为一名厨师，面对如此丰富的食材和调料，顾红星竟提不起一丝精神。 王前程也全程绷着个脸，周春花这么爱调节气氛的人，见到小老弟和小侄女的低气压，也非常有眼力见地闭嘴了。 整个厨房除了炒菜声之外，基本没有其他声响了。顾红星三人完美地完成了作为厨师的任务，为这些趴在工人身上吸血的败类做了一顿美味的大餐。 “别闹心了，回头叔给纪委写个举报信，不管有没有用，咱先举报了再说。”王前程知道小侄女为啥闷闷不乐的，他也一样，见到这帮当领导的大吃大喝，他别提有多气愤了。 看到副厂长的所作所为，王前程何尝不失望呢？他本来盼着换个厂长，工人们就会得到公平，没成想副厂长跟厂长都是一样的贪婪，甚至更贪婪，而且目光短浅，还没上位就敢大摆宴席了，真的是太猖狂了。 “你真要这么干啊？前程叔，你可是一家之主啊，万一丢了工作，弟弟妹妹咋办啊？还是我来举报吧。” 顾红星本来就想着要举报一番，但又怕自己的行为影响到前程叔和春花姨。但现在前程叔主动提出要写举报信，那顾红星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了，面对这种挖社会主义墙角的蛀虫，她宁愿不要工作了，也要去举报。 “让我来举报，就算被发现了，他们也不能开除我，顶多是打压我，反正我一直被打压，我都习惯了。”王前程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长辈，还是二食堂的领导，这事就该自己承担。 “别争了，咱仨一起举报，一人写一封举报信，看到这么多举报信，纪委肯定会更重视的。”碰见这种不平事，一向爱打抱不平的周春花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也行，既然是匿名信，咱就别用厂子里发的信纸和信封，写字时尽量工整点，别让人认出来笔迹。”顾红星跟两位长辈建议道。 “对，星星想得真周全，我让我家安安替我写，咱仨在信里别提厨房，就说餐桌上都是大餐这些事，咱就说副厂长贪污，让纪委查一查。” 王前程想着既然三个人一起写举报信，那就可以少说点关于他们筹备宴席的事情，这样就算举报信被暴露了，他们仨被怀疑的可能性也会降低一些，起码不会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他们仨身上。 “对，咱就说餐桌上大鱼大肉很奢侈，纪委也就猜不到是谁说的了，反正餐桌上还有十来个人呢，谁能想到是咱们三个在后厨干活的人呢。”这事一商量起来，顾红星突然发现可操作性竟然还挺大，而且还能把她们仨摘出去。 三人越商量，好主意越多，三人连公交都不坐了，索性一边往家走一边商量，计划制定得相当周密了，甚至都商量好谁用铅笔和谁用钢笔写了。 三人有了共同的目标，顿时士气大振，一扫刚才在厨房的阴郁心情。 不过三人也没有天真地以为这事不会被查出来。虽然计划周详，但三人也做好了被认出来的准备，颇有种视死如归的壮烈感。 回家的路上，顾红星满脑子都是电影里革命烈士战斗的场景，她长这么大，从未当过英雄，也不敢相信自己会有勇气当英雄。 但真碰见这种不平事后，顾红星才发现，自己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勇敢，还要富有正义感，她为自己骄傲。 “媳妇，你回来了。”顾红星刚到胡同口，就碰见了等她回家的齐卫国。看到这么坚实的后盾，她对自己即将要办的事情更加笃定了。 “吃饭了没，我在锅里给你留了疙瘩汤。” “这回做得可好吃了，我用葱花炝锅了，疙瘩也不大，国富和爱华吃可爱吃了，都吃撑了。” “小壮趴在咱家门口流口水，我实在不忍心，就给他盛了半碗。” “……” 好不容易把媳妇盼回来了，齐卫国扶着媳妇一边慢悠悠地往家回，一边絮絮叨叨个不停，其实就是想让媳妇表扬一下自己。 顾红星现在满脑子都是写举报信的事，亲爹要离婚这种事都被抛诸脑后了，更想不起来夸奖男人的手艺了，她到家后匆匆忙忙地吃完饭，赶紧翻出信纸，一门心思写举报信，根本没注意到自家男人脸上的落寞。 “媳妇啊，你不问问我老丈人的事啊？”齐卫国本打算等媳妇吃饱了再跟她讲老丈人家的事，但媳妇吃完饭后又开始写信，他没敢打扰，只能把话憋在心里，等着媳妇写完信。 终于盼着媳妇把信写完了，见她又找了本书来看，完全没有询问的意向，齐卫国这下子可再也憋不住了，开始主动跟媳妇聊起了八卦。 “哎呀，这么大的事竟然被我给忙忘了，我爹他俩咋样了，离没离啊？”顾红星一拍脑门，才发现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赶紧把书放下，坐在自家男人对面，开始子自己的分析。 “肯定没离，对不对？” “嗯，没离。”齐卫国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倾诉，却被媳妇打了个措手不及，最后只能憋出这么三个字。 “你是不是要问我咋猜到的！”顾红星笑得一脸得意，紧接着说道：“因为保尔和伊万没在咱家，我爹跟吴莉要是真离婚了，保尔和伊万准得往咱家跑。” “而且我奶奶回家了，那就证明这件事情解决了，不然她肯定要在城里待到事情处理完。” “估计吴莉看到我爹真想离婚，她怂了，不敢继续闹了。她都离过一回婚了，再离一次，她娘家人就更不待见她了，现在她又没了工作，肯定找不到像我爹这么高工资的人了，而且就算找到，那也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人家有儿有女的，肯定不会像我爹那么傻把财政大权上交给她。” “再说了，我爹长得多好啊，我们厂子好几个没了男人的阿姨都喜欢我爹。在食堂吃饭时，就有阿姨给我爹带饭带菜。我爹没离婚就这样，要是真离婚了，这些阿姨肯定会抢着嫁给他。” “吴莉这回还不算太傻，真要是离婚了，她就完了，娘家不要她，她只能想办法往出嫁。她要是真嫁出去，肯定不能再管保尔和伊万了，那这俩孩子长大了，肯定也不会认她。” “她这个岁数再嫁，估计是不会再要孩子了，结婚后也是跟人搭伙过日子。她就仨孩子，吴安娜肯定是指不上了，吴安娜要是能指望上，也不会不顾他妈的处境，骗了工作就不回家了。保尔和伊万长大了再不管她，那可真就没人能给她养老喽。”“……” 齐卫国听着媳妇滔滔不绝地分析这分析那，发现她竟然分析得特别对，搞得他都插不上话，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媳妇总抱怨他不会讲八卦，齐卫国这回痛定思痛，特意把自家老丈人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想着在媳妇跟前好好卖弄一番。没成想，媳妇分析能力太牛了，他根本插不上话，搞得他现在只能把千言万语憋在心里，除了点头，啥也干不了。 “你咋不说话呢，跟你说八卦可真无聊。”自己滔滔不绝地讲，齐卫国一句话不说，就知道点头，搞得顾红星这个不满，要不是这事涉及到亲爹，顾红星真想跟甜甜好好聊一聊。 齐卫国：…… 齐卫国无语望天：我也没机会插话啊！ 亲爹的婚姻问题得到了解决，顾红星也就没啥需要犯愁的事情了。她饱饱地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就去“问候”亲爹和后妈了。 “星星来啦？吃饭没呢，在家吃啊？”顾红星刚敲开亲爹家的房门，出门迎接她的竟然是异常热情的后妈。 顾红星本来还带点怒气呢，这后妈突然笑脸相迎，把她那点怒气都搞没了。 看到如此“和蔼可亲”的后妈，顾红星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吴莉的场景，当时吴莉对她的态度也是这样的，好得分外热情，语气中满是讨好。 只不过那时候的吴莉还很年轻漂亮，脸上没有岁月留下的戾气，而且当时的顾红星年纪小没见识，倒是被后妈哄骗住了。 可惜现在顾红星已经长大了，更是见识过后妈的两面三刀，即便现在吴莉转变了态度，顾红星也不会再次上当了。 “跟我进屋，我找你俩有事。”从片刻的呆愣中缓过神后，顾红星重新酝酿了一下怒气，努力板着脸冷冰冰地说道。 吴莉昨天被婆家人吓够呛，已经服软了，今天是真的嚣张不起来了，即便被继女冷冰冰的回应，依旧笑容不改，非常顺从地跟着进屋了。 “你俩怎么过，能不能过，要不要离，我通通都不管，但是！你俩再把保尔和伊万往我家一扔就不管了，我就去找街道办，让街道办的工作人员找你俩谈话，记住没？”顾红星一点好脸子都没给亲爹和后妈，对着他俩就是一顿严厉的指责。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以后在家做家务带孩子，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不等顾福兴说话，吴莉就赶紧接过话茬，生怕话说晚了，男人再发火。 “把保尔和伊万这俩天在我家吃的粮食和食用油还我。”顾红星可不惯着这两口子，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还是跟后妈，跟后妈要账，她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行，我去厨房给你取。”吴莉赶紧转身去了厨房。 顾红星和吴安娜以前住的屋子被改成厨房了，说是厨房其实就是个杂物间，厨房用具和米面粮油都堆放在屋里，但因为通风不好，做饭依旧需要把炉子拿到外面去。 顾红星从后妈手里要回了两个鸡蛋和三碗白面，吴莉说家里的食用油早就用光了，等今天买回来后再还，顾红星答应了。她不怕后妈赖账，这点东西吴莉还不至于。 “保尔、伊万，我跟你俩说点事。”警告完亲爹和后妈，顾红星就离开了，在院里看到在水池边洗漱的两个弟弟，就把他俩召唤过来了。 顾红星打算跟两个弟弟把话说清楚，省得吴莉哪天想不开又作妖，再用这事破坏她们姐弟三人的关系。 “我刚才跟你妈和咱爹说清楚了，以后他俩要是再把你俩扔下不管，我就去举报他俩，他俩以后肯定不敢不管你俩了。” “以后你俩也长点心眼，盯着点他俩，他俩要是再不把你俩当回事，你俩就过来告诉我，我到时候收拾他俩。”顾红星不是要跟两个弟弟划清界限，只是不想被后妈当成保姆而已。 “知道了，大姐！”一听大姐会为自己撑腰，保尔和伊万放心多了。 昨天伊万去幼儿园了，他回家比较晚，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但保尔两点多就放学了，回家时奶奶和三个叔叔还没离开呢，奶奶拉着他说了很多话，保尔真的好怕自己家就那么散了，自己和弟弟成为没妈的孩子。 现在有了大姐给的定心丸，保尔终于彻底地放下心了，他现在是愈发崇拜大姐了。 今天还有正事要干，顾红星吃完早饭也没耽搁，直接去上班了，周春花和王前程叔也早早就到了。 后厨只有她们三人，周春花趁机把他们仨的举报信装到了自己包里，下班后让大儿子送到了纪委的匿名举报信箱。 所有烦心事都解决了，顾红星终于可以解决一些小人了。 顾红星下班回到家，看到正坐在门口说邻居坏话的孙大妈，上去就给了她一脚，一脚踹在她的小凳上，孙大妈直接摔了个屁蹲。 “你为什么踹我小凳啊？”孙大妈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气得她恶狠狠地瞪向顾红星。 “因为我没素质啊！”顾红星理直气壮地回答道，把孙大妈气个倒仰，噎得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红星仗着自家男人在边上当靠山，又特意跟孙大娘拉开些距离，这才继续说道：“你要是再欺负我家小孩，我就继续踹你小凳，你要敢推我算计我，我就去孙大爷的单位找领导评理，你看看他还能不能保住工作。” “我这人说到做到，咱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你应该知道我没吓唬你。”顾红星趁着孙大妈还在发懵时，撂下狠话后赶紧溜了。 李大妈一脸心虚地看着顾红星“雷厉风行”地离去，确定她不会再回头后，这才放下心来。 孙大妈最喜欢把院里的小孩子逗哭了，院里人虽然对她的行为很不满，但又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孩子这事找她算账。 但顾红星可不顾及这些，她向来护犊子，绝不让自家孩子受一点委屈。管你多大岁数，只要敢欺负她家孩子，她一定会把场子找回来。 要不是孙大妈嘴欠，小伊万怎么可能跑去钢厂宣扬“他爹死了”，小伊万不去钢厂，顾福兴和吴莉的事情也不会闹得全厂皆知。 今天顾福兴去上班，立马引起了轰动，不少人都来“看望”他，这让一向好面子的他窘迫极了，中午吃饭时，他都没敢往人前凑，特意挑食堂人少时去打饭。 顾红星虽然对亲爹有诸多不满，但她亲爹她可以欺负，别人不可以。 今天顾红星踹孙大妈小凳子，不光是为了小弟弟出头，也算是替亲爹出气，当然也有她自己的私人恩怨。 这老太太最近越来越无所顾忌了，竟然编排顾红星送富毓翎定情信物。 顾红星开始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不过这事少不得有孙大妈在中间推波助澜，所以顾红星踹她小凳是一点都不冤。 第49章 美味烤鸭 顾红星她们的举报信交上去还没有三天,副厂长就被纪委带走了。 想来纪委也有些不敢信任钢厂的领导层了，直接从外省空降了一位领导到钢厂。 新来的领导以前是某省特大钢厂主管生产的主任，非常擅长生产方面的管理,而且来时比较低调，在车间里秘密摸底了半个月才正式上岗。 新领导新气象,虽然不知道这个厂长到底怎么样，但被原厂长和原副厂长折腾了这么多年，钢厂的工人们觉得这个新厂长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所以厂长任职讲话时,工人们对他报以最热烈的掌声，搞得新厂长都有些热血澎湃了,讲话讲得那叫一个激昂,气氛烘托得相当完美了。 新厂长确实有点能耐，上任一个月就让厂子的工人恢复了一些工作热情,放权给工人，让工人们参与到生产讨论中,钢铁产量甚至都有了些增长,总之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转眼就到了国庆节,在全国人民欢度国庆之际，顾红星也迎来了她的21周岁生日。 为了给媳妇过个难忘的生日,齐卫国特意一大早就去烤鸭店排队，定了个位置。 家里难得出门吃大餐，顾红星自然不能忘了自家姥姥,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有姥姥在场,她这个生日才过得更有意义。 因为是国庆，烤鸭店的供应量由30只提高到50只，舍得钱吃烤鸭的人还挺多,虽然是中午饭，但还是有不少人排队等烤鸭。 但好在大家都是用饭盒打包带走，堂食的人不太多，顾红星她们寻了个安静的位置，用餐环境十分舒适。 打包带走的烤鸭是12块钱一只，要比堂食少4块钱，也是店里新烤出来的，脚程快的话，用饭盒把烤鸭带回家里，烤鸭还能冒热气呢，吃起来也是非常美味的，所以大家大多会选择这个比较实惠的吃法。 烤鸭是用果木炭火烤制的，烤好的鸭子色泽红润，肉质肥而不腻，外脆里嫩，光是看着就已经让人口水哗啦啦地往下掉了。 堂食吃烤鸭要花16块钱，这已经是顾红星半个月的工资了，这也多亏了齐卫国的工资比较高，不然可舍不得这么奢侈。 虽然双职工家庭很多，但舍得来吃烤鸭的人家的比例还是很小的，起码在顾红星她住的大杂院中，吃这么一顿，够在院里吹上几年了。 顾红星一行五人坐在烤鸭店里，闻着果木炭燃烧时特有的香气，就已经开始分泌口水了，小国富和小爱华虽然没吃过，但老早就听小叔讲过烤鸭有多香，搞得两个小家伙光靠想象，就把自己馋得够呛。 “早些年鸡鸭不限量时，你妈总烤鸭子，跟她那几个同事一起买几只鸭子，然后找人借个炉子，自己带着木头和调料，烤得鸭子味可正了，一点不比店里差。”小外孙女过生日，罗姥姥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女儿，颇有些感伤。 “姥，等以后咱日子过得好了，我也给你做烤鸭吃。”可能是过得幸福的缘故，即便很想念妈妈，顾红星回忆起的也都是跟妈妈相处时开心的过往，不再像以前那样藏在被窝里偷偷抹泪了。 “到时候，咱直接烤一炉子的鸭子，咱吃一天。”齐卫国也想着法地安慰着姥姥。 “这傻孩子啊，那一炉能烤十只鸭子呢，咱这点人吃一天可吃不光哦。”齐卫国这憨憨地言论让罗姥姥破涕为笑。 罗姥姥收起了自己的情绪，想着这种日子可不能哭，不然该影响大家的心情了。 但人老了就是这样，时不时就会怀念起以前的人，忍不住悲伤。好在烤鸭很快就上桌了，把罗姥姥的注意力分散了。 烤鸭大约要烤40多分钟，服务员将烤好的烤鸭整只端到顾红星等人的面前，让她们先行过目，然后才当着她们的面开始片烤鸭。 很快一碟切片的鸭肉和一碟酥脆的鸭皮就摆在了顾红星她们的桌子上，服务员又上了一份春饼，一份蘸料和细葱丝、黄瓜条，这些都是配着烤鸭吃的。 闻着这浓郁的烤鸭味，一桌五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齐卫国吃过的烤鸭都是小时候顾红星给他的，但他跟两个孩子一样，都没正式的吃过烤鸭，有点不敢动手，顾红星只得手把手教他们了。 顾红星将薄如丝帛的春饼放在手心，用筷子依次夹上几片鸭肉、一些葱丝和几根儿黄瓜条，再用勺子舀了一点甜面酱，像包荷包那样一卷，将包好的烤鸭卷递给姥姥。 齐卫国也有样学样地跟着媳妇学习吃烤鸭，他包了个不算好看的烤鸭卷送到媳妇手里。 顾红星再给两个小家伙卷完烤鸭卷后，也投桃报李，给自家男人卷了一个。 这种肉蔬搭配的吃法专属烤鸭，肥而不腻，带着一股果木的清香，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齐卫国一脸幸福地接过媳妇递过来的烤鸭卷，放进嘴里一口咬下，鸭肉柔嫩绵软，鸭皮脆香爽口，鸭油混着酱汁顺着指缝流淌下来，他慌忙用舌头去舔，狼狈的模样把顾红星逗得哈哈大笑。 齐卫国也不囧，反而趁着别人不注意，冲媳妇眨巴一下眼睛，当面调情，那是相当嚣张了。 油光水滑的鸭子，被切成薄薄的片儿，每一片都有肉、皮、油组成，卷入特制的甜面酱分外提味儿。即便是吃过烤鸭的顾红星和罗姥姥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美味的感叹。 果然美味抚人心啊，这一口烤鸭吃下去，心里的不开心全都被冲散了。 虽然一只烤鸭没法让五个人都吃饱，但大家依旧吃得十分满足。 开吃前，罗姥姥还有点心疼花十六块钱吃只烤鸭太贵了，但烤鸭进肚后，顿时又觉得这钱花得还挺值的。 “蘸着白糖尝一尝。”顾红星示意大家吃鸭皮。 小国富夹起一片鸭皮蘸上白糖后放在嘴里，这鸭皮酥脆香甜，鸭汁混着白糖渣儿在口中混合，令人回味无穷，他感觉舌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舌头都要被香掉了。 小爱华更是吃得小脸泛着油光，眼睛晶亮亮地看着众人，小模样十分招人稀罕。 等鸭肉差不多被吃光时，鸭架汤终于做好了，服务员端着一盆飘着油花的鸭架汤，人离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一人得了一大碗味道鲜美又可口好吃的鸭架汤，鲜美的味道让人心情舒畅，齐卫国是个嘴急的，嫌弃勺子太小，直接端起碗往嘴里倒，喝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鸭架是非常入味的，只需要适当的调味就可以让它有更丰富的风味，汤色也是很漂亮的，奶白鲜香，喝一口就停不下来，这种美味需要好好品尝一番，齐卫国这种粗犷的喝法纯粹就是糟蹋东西。 齐卫国胃口大，吃得鸭肉又少，所以想着喝点汤混个水饱。 但他喝得太快，等他喝光了汤，砸吧砸吧味道，才发觉这汤竟然如此美味，有点没喝够。 他偷偷瞄了一眼桌上的四人，最后把目标锁定在小侄子身上。 小国富发现小叔锁定自己后，赶紧躲避他的目光，总被小叔骗吃骗喝，小国富现在已经练就了一副“硬心肠”。 奈何他年纪还小，不知道大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国富啊，你是不是喝不了啊，小叔帮你喝。”齐卫国贱兮兮地把碗直接递到了小侄子跟前，小国富想躲都躲不掉了，只能分一半给小叔。 “小婶，我也喝不光，给你一半。”小爱华是真的喝不光，非常天真地打算分一半给小婶。 “小婶可不像你小叔那么馋，小婶够喝了，爱华你自己留着喝，别被你小叔骗走了。”顾红星一脸被萌到了的表情看向小侄女，顺便讽刺了一下自家那嘴馋的老爷们。 齐卫国被媳妇这顿嫌弃，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喝着靠厚脸皮讨要过来的鸭架汤。 对于自家男人这种欺负小朋友的行为，顾红星早就习惯并理解了。 这是他们叔侄间特别的互动方式。偶尔被欺负一下，比一直客气对待更容易让孩子们融入这个家庭。 顾红星和齐卫国知道自己没法替代孩子的父母，所以就决定做孩子们的朋友，所以她家的氛围在外人看来有点没大没小。 这一大碗鸭架汤下肚，原本五六分饱的众人此时也七八分饱了，大家准备去街上凑热闹。 上午十点在□□广场，要举行群众游行大会，大家被允许在道两旁围观，不少人都去观礼了，顾红星因为大着肚子，怕人多被挤到就没去凑热闹。 虽然没法去长安街凑热闹，但其他广场和公园也是有人表演节目的，去那里凑热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爱华免票，顾红星只买了四张公园票，五人进到公园，找了个小亭子坐下，观看群众们自发排练的节目。 “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几个青年学生唱着革命歌曲，铿锵有力，振奋人心！ 小国富和小爱华听得激动，也站在旁边跟着人家一起唱，唱完后收获了一大波掌声，把两个小家伙激动得小脸通红。 唱完歌曲后，还有几个人表演了《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舞蹈，几个男同志拿着道具大刀挥舞，显得十分威武，把大家看得激情澎湃的。 公园里洋溢着和谐有爱的气氛，大家都用各自的方式为祖国庆生。 “你妈多会生，让你跟国家一个生日，每次过生日，全国人民都为你庆祝。”罗姥姥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人民群众，满眼都是羡慕。 这些人在她眼中都是幸福的孩子，可以跟着祖国一起成长起来，不像她那个时代的人，吃过太多苦了，一想起年轻时的事情都忍不住想哭。 “我妈也会起名，要是听我奶的，管我叫建国或者国庆的话，那全班得四五个跟我重名的。”顾红星靠在姥姥身上打趣道。 在外面热闹了一下午，罗姥姥实在热闹不动了，齐卫国就把姥姥先送回家了，顾红星则带着俩孩子慢悠悠地往家走，顺便去副食店买点小零食。 中午吃了顿烤鸭，又去了公园看节目表演，小国富和小爱华一直处在亢奋中，一路上哼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蹦蹦跶跶地回了家。 顾红星回到家后就直接躺在炕上休息了，小国富和小爱华则出门找小伙伴玩耍去了，势必要让全院的小孩都知道他们去吃烤鸭了。 顾红星是真羡慕孩子们的体力，热闹了一下午竟然一点不知道累。 齐卫国到家时，见媳妇已经睡下了，就没进屋打扰，决定一个人独自烙煎饼。 家里常烙煎饼，齐卫国非常熟悉步骤，先将小米煮到八/九成熟，掺到另一半小米里，再用小石磨把小米磨成煎饼糊子，不稠不薄。 用勺子舀起糊子，倒在烧热的鏊子上，均匀地摊开，用劈子反复在鏊子上抿，直到抿干，再用抢子沿鏊子边，把摊好的煎饼抢起揭下来放好，接着用浸透豆油的“油搭子”把鏊子擦一遍，以便摊下一个时好揭。 齐卫国特别有摊煎饼的天赋，他炒菜做饭时偶尔会食物，但摊煎饼却从未失误过，甚至比他媳妇摊得都好，又薄又脆，别提有多香了。 煎饼可以卷菜吃，也可以直接撕着吃，但最常见的吃法当属煎饼卷大葱了。 拿一大块煎饼对折几下，放上大葱，抹上辣滋滋的黄豆酱，鲜嫩水灵、味道十足，也是齐卫国最爱的吃法。 顾红星则更喜欢在煎饼里面加些时令小青菜，吃起来更加清爽，冲淡了嘴里的葱味，吃完后只需简单地漱下口就行。 这些小青菜都是自家花盆里种的，随吃随摘，自从家里养了母鸡，这些小菜就有了源源不断的肥料。 齐卫国特别擅长种菜，每当攒够了鸡粪，就会多种几盆菜，为了弄到足够多的器皿，他没少往废品收购站那边溜达。 齐卫国也没花很多精力种菜，他只是将鸡粪放在花盆底下，上面埋好土，撒上菜籽，随便撒上些水，小青菜就长得十分壮实，一点不比菜市场上卖的差。 而每天都给小葱浇水的顾红星在种菜上是一点天赋都没有，她种的小葱小得可怜，气得她直接不管了。齐卫国接手了这些小葱，小葱立马就壮实了，气得顾红星给自家男人一顿锤。 晚饭吃煎饼，吃饭都不用上桌了，顾红星随便卷了一个煎饼，就坐在门口吃了起来。 “星星，你家要不要买煤气罐？”甜甜回来正好撞见顾红星悠哉悠哉地吃着煎饼，就坐下跟她闲聊了起来。 “你家也要买啊？”一听这话，顾红星眼睛都亮了。 煤气罐这东西，早几年就有了，只不过顾红星她们所在的大杂院没在供应范围内，去年这边才有了供应站，顾红星就想着弄回来一个用用。 不过因为是新鲜事物，院里老人多，好多人视煤气罐如洪水猛兽，觉得这就是个“炸弹”，大家不敢用，怕出事儿。 顾红星倒是不怕，二食堂就是用煤气罐炒菜做饭，而且还是大罐，她早就用习惯了。 但她家里有灶台，除了夏天外，春秋冬都需要烧炕，烧炕时自然就热锅做饭了，所以对煤气罐的需求不大，而且为了邻里和谐，顾红星也就没去赶这个时髦。 “我想买，这眼看着要入冬了，开窗户点煤炉子实在太不方便了，弄得屋里都是煤渣子和油烟，有个煤气罐就方便多了，可以在屋里炒菜了。”自打嫁回大杂院，甜甜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而这个煤炉子是最让甜甜头疼的。 好不容易盼到周边供应煤气罐，甜甜想弄回家一个用用，但她家婆婆胆子太小了，害怕这东西炸了，甜甜为了婆媳关系，不得不暂时放弃了。 但眼看着天要冷了，再不去买煤气罐，这个冬天可就太难熬了，于是她今天在外面转悠了一圈，决定拉着好朋友一起用。 只要顾红星肯用煤气罐，金竹青肯定也会买，到时候院里有三家都用煤气罐，那婆婆自然就不会天天在她耳边念叨了。甜甜打定了主意，就开始劝好友入伙。 “行啊，用呗，煤气罐这东西其实没那么危险，只要确定不漏气，这东西比煤炉子安全多了。”都不用甜甜怎么劝，顾红星直接就应下来了。 “那行，明天让我家常寿和你家老齐一起把煤气罐扛回来。” “行！” 第二天齐卫国下班后都没回家，直接去马常寿单位接上他，俩人一起去了煤气热力公司登记并领取了液化石油气供应证，并交了购买煤气灶和煤气罐的35块钱。 拿着供应证，两人又去了家跟前的煤气供应站，交了十块钱的煤气费，工人就骑着三轮车把煤气罐运到了大杂院中，上门帮忙安装。 齐卫国和马常寿俩人买的都是5公斤规格的钢瓶气罐，钢瓶净重15.5公斤，充满气后31公斤，据说夏天能用30天，冬天只能用20天，就这样的一罐煤气需要十块钱。 昨晚知道这个价格后，齐卫国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一想到可以省下一个月的煤炭留着过冬，又觉得这钱花得还挺值。 马常寿就没齐卫国想得那么开了，他家一直过得比较节省，已经习惯了节俭，即便现在他跟媳妇都挣工资，但也舍不得花这个钱。 不过他习惯了服从，对于媳妇的意见他向来是无条件支持的。只不过他兜里从未揣过这么多钱，今天兜里突然有了45块钱，搞得他这一整天都担惊受怕的，生怕把钱搞丢了。 换煤气的工人跟着齐卫国俩人一进院，立马就引起了大家的围观。 “卫国啊，你家咋买这个“炸弹”啦？咱俩家离得这么近，这要是炸了，伤着我家人可咋整啊？” 李大妈对一切新鲜事物都持批判性意见，她恨不得身边的人和事一百年都没变化。 “这玩意比煤炉子安全多了，不会炸的，再说了，就算炸也是在我家炸，波及不到你家啊，放心吧。” 齐卫国常年参与各种重机械的维修，这么个小小的煤气罐，他是真的没放在心上，他知道这东西的原理，自然也知道这东西的安全性，只要正常使用，这东西是绝对不会炸的。 “你说得轻巧，要是真炸了，你可得赔偿我家啊。”顾红星没在家，李大妈可不怕齐卫国，对他说话那是一点都不客气。 “行，真炸了，把你家烧了，我指定赔钱。”齐卫国倒是理解李大妈的担忧，所以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那你家煤气罐炸了，也得赔偿我家的损失。”夏大妈指着煤气罐，对马常寿说道。 马常寿虽然也挺害怕煤气罐的，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怂啊，也硬着头皮应下了。 解决了安全问题，大家安心了，于是就开始围观这个煤气罐的安装，十分好奇这个东西是怎么点火的。 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下，工人帮齐卫国和马常寿把煤气罐和煤气灶都安装好了，因为围观的人很多，还时不时惊呼几声，把工人整得挺上头的，还特意把注意事项和用法讲解了两遍，生怕大家听不懂。 齐卫国在全院男女老少的目光中，划开火柴，打开煤气灶，火苗刷的一下就燃烧起来了，看得大家一阵惊呼，像是完成了什么壮举似的。 齐家和马家因为有了煤气罐，一时之间成了大杂院中的热门景点，不少人下班后都特意过来参观一下。 顾红星在众人的鼓动下，用煤气罐炒了盘鸡蛋，众人看着油汪汪的鸡蛋和方便干净的煤气罐，全都心长草了，但一想到煤气罐的价格，又有些肉疼。 大杂院前两年才刚把电通上，虽然一度电的价格由一块钱逐渐降到了两毛四，但大家对于每个月多出来的五毛钱电费，还是非常不满，经常抱怨跟他们共用一个电表盒的人家开灯时间长。 每当听到大家对电费的抱怨，顾红星都忍不住庆幸，庆幸自家独自用一个电表，也庆幸当时她没有同意街坊四邻共用她家电表的提议。 像她家这种用电大户，用着高度数的灯泡，屋里安了三个大灯泡子，要是真跟邻居们用同一个电表，每次交电费时，肯定都要掰扯好久。 五毛一块的电费都要心疼好久，更别提一罐十块钱的煤气了，这对院里的老人们老说，煤气罐就是奢侈品。 纵然煤气罐千好万好，但只要花钱多，那指定不会被老一辈人欢迎。 小年轻们自然是想要个干净方便的做饭工具，奈何家里都是老人当家做主，老人不让买，这些人也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了。 果然不出甜甜所料，金竹青看到顾红星家买了煤气罐，没过一个星期，她就安排上了。 金竹青本来想着买个煤气罐，在院里出个风头，没成想竟然撞上了富毓翎的婚礼，风头一下子全被抢走了。 没错，离婚才两个多月，富毓翎再婚了。而且再婚对象条件还很不错，人长得不错，家庭条件也挺好，一家子都是工人。 她爹是纺织厂保卫科科长，她妈是车间主任，她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哥哥都结婚了，最小的三哥也即将结婚了。 而她三哥要迎娶一个二婚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吴安娜。 也不知道是吴安娜故意的，还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吴安娜和富毓翎这对离婚夫妻，再婚后，一个嫁给了哥哥，一个娶了个妹妹。 前夫成了妹夫，前妻成了嫂子，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啊，真的是剪不清理还乱啊。 这种事自然逃不过邻居们的议论，尤其吴安娜还特别高调的回娘家，完全不避讳这件事。 回门那天，吴安娜穿着的确良衬衫和崭新的外套，脚上穿着黑亮的小皮鞋，手上拎着不少好东西，她家男人推了一辆凤凰牌二八大杠，两口子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大杂院中，风光极了。 第50章 齐卫星出生 “大姐,我俩特意给你留的桃酥。”吴安娜刚走，保尔和伊万就拿着好吃的跑来了顾红星家。 “谢谢啦。”顾红星接过两个弟弟的心意，但没吃只放在手上，打算一会儿给国富和爱华。 相比于好吃的,顾红星更想知道吴安娜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嫁人了,而且还嫁给了前夫的大舅哥。 这么短的时间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很显然，保尔和伊万都不能为她解答,但她亲爹能。 “星啊,这帮爹保管钱呗？”顾福兴拿着二十块钱来找闺女,一脸讨好地请求道。 “我才不管呢，我不掺和你家事。”顾红星赶紧摆手拒绝。 亲爹家现在情况复杂，顾红星躲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上赶着掺和。 “安娜丫头今天回来，说是要给你吴姨重新弄一个工作，等你吴姨上班了,肯定又要作妖了,我家的钱估计又存不住了。”顾福兴现在六神无主,他自知不是吴家母女的对手，就想着让大闺女来帮忙。 “上回从吴莉娘家弄回来的钱,不是被你存银行里了吗？这办法就挺好的，你就接着存呗，反正他们老吴家人也不敢抢银行。”顾红星嘴上说着不管亲爹，但还是忍不住给他出主意。 “我怕她们偷存折。”顾福兴可怜兮兮地说道。 顾红星叹了口气，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想给亲爹想个万全的办法。 最安全的存钱地肯定是银行，但去银行取钱只需带着户口本和印鉴就行,若是吴莉真把存折弄到手，她还真能把钱取出来。 而且就算是把存折藏起来，吴莉拿着结婚证和户口本去银行挂失，银行只要凭账本、卡片账、存单存根等寻找到原始存钱信息，再加上存款人的印鉴，一样能把钱取出来。 顾红星突然发现这件事好难啊，一旦夫妻之间门没了信任，这日子过得可真够费脑子的。 “要不，你回老家问问我奶咋办吧？”顾红星实在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就想把亲爹打发到老家去。 “你奶告诉我，吴莉再作妖就找你，你有办法治她。”顾福兴毫无心理负担地承认了自己无能。 顾红星：…… 没想到竟然能被亲奶奶如此的信任，看来当初没白借这老太太钱啊。 “要不你去跟银行的工作人员说，让他给你卡个戳，确保存折上的钱必须本人带着印鉴领取才行。”顾红星家的钱确实也存在银行，但她也不太确定银行有没有这项业务，毕竟她家也没那么多烂糟事，只需简单存个钱就行了。 顾福兴虽然没得到大闺女的帮忙，但起码知道了解决办法，心情立马大好，还难得地跟大闺女八卦了起来。 不过很显然，顾福兴没啥八卦天赋，一个极其精彩的故事被他讲得枯燥乏味。 因为顾福兴的信息来源都是吴莉，所以他能说的都是吴安娜的夫家有多牛逼。 吴莉被亲闺女哄开心了，再加上她向来爱攀比，以前吴安娜嫁到富家时，她就没少在顾福兴跟前炫耀。现在亲闺女再嫁，嫁得更好了，吴莉自然扬眉吐气，更加夸张地显摆起了女婿的家境。 顾福兴跟闺女念叨了一堆，但总结出来就是：吴安娜嫁得非常好，夫家体面，住在楼房里，家里通着自来水，两口子还都是双职工。 顾红星对吴安娜过得咋样不好奇，她要是过得不好，也不会这么高调的回门了。 顾红星就是好奇吴安娜是怎么说服她爱人孟广礼，让他同意跟亲妹夫搞出这么复杂的关系。 顾红星跟孟广礼是初中同学，俩人虽然不熟悉，但起码当了三年同学。在顾红星的印象中，孟广礼并不是个蠢人。 不过很显然，吴安娜和孟广礼的交往细节，顾红星肯定是无从得知了，毕竟院里最八卦的孙大妈和李大妈都没挖出来。 院里唯一能知道吴安娜秘密的只有富毓翎的媳妇孟静了。 孟静是个非常贤惠的女人，平时在院里见谁都是笑呵呵的，就连一向与人为恶的李大妈偶尔都会夸她两句。 而且孟静还有个富家人最喜欢的优点，那就是从来不向外宣扬富家的家务事。 因为吴安娜是富家的忌讳，孟静在院里更是连娘家的事都不提，所以想从孟静嘴里获得情报，那可太难了。 送走了吴安娜这个祸害，富毓翎又再婚了，孙晖还在农场接受改造，三个最能搞事的人都消停了，院里终于恢复了些许平静。 起码在顾红星眼中是平静的，厂里没啥大事，院里也没啥大事，顾红星就安静地养胎。 一转眼就到了1971年春天，一个晴空万里的早晨，顾红星刚吃完自家男人蒸好的大肉包子，肚子就突然胀痛一下。 “齐卫国，我好像要生了。”顾红星心里一阵激动，喊自家男人过来帮忙。 “真的呀？那咱赶紧去医院吧。”齐卫国等孩子出生都要等到头秃了，现在听到媳妇要生了，他激动得差点没把手里的碗摔了。 “你去屋里把行李袋拿上，我把国富和爱华送到马奶奶家去。”顾红星吩咐完自家男人，就领着俩孩子去了马奶奶家。 因为甜甜的关系，现在顾红星和马家人的往来多了不少，再加上小国富和马阿吉兄弟的关系好，所以顾红星很放心把俩孩子交给马奶奶。 “要生啦？” “估计是，刚才疼了一下。” “那就是快生了，一会儿你们走到医院去，这样生得更快。”马奶奶建议道。 “这俩孩子就麻烦您喽。”顾红星笑着跟马奶奶道谢。 “麻烦啥啊，都是邻里邻居的，你就放心去生孩子吧。” 安排好俩孩子，顾红星跟着齐卫国就往医院方向走去。医院并不远，俩人走到医院时，顾红星正好又开始胀痛了。 齐卫国见媳妇疼得都冒汗了，直接抱起媳妇快步往医院走。 “放我下来吧，没那么疼。”顾红星被行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小声请求男人把自己放下。 “快到了，再坚持一下。”齐卫国不仅公主抱着媳妇，手里还拎着个行李袋，饶是一向好体力的他，等到了医院，也感到手臂酸麻了。 因为顾红星是被抱进来的，护士以为她情况不妙，只简单地询问了几句，就赶紧给她安排床位。 “等我生了，你千万别管我，一定要跟着护士，确定她没把咱家孩子抱错了。”顾红星看着满屋的孕妇，想起甜甜跟她讲过的医院报错孩子的故事，顿时有些慌了，赶紧再次叮嘱自家男人。 “嗯嗯，放心吧，我指定不管你，我看都不看你一眼，我就直勾勾地盯着咱孩子，指定抱不错。” 齐卫国虽然心里觉得媳妇更重要，但被媳妇反反复复问了三个月了，现在他已经不敢明说自己的真实想法了，一切都顺着媳妇说才是聪明男人的明智之举。 “这就对了，你一定要说到做到。”男人的答案让顾红星非常满意，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没白□□他。 顾红星第一次跟齐卫国说这事时，齐卫国坚持要第一时间门看媳妇，把顾红星直接气哭了，说他不爱孩子，齐卫国又是下跪又是发誓自己爱孩子，这才把媳妇哄好。 之后每隔两天，顾红星就要问男人一遍：孩子出生了先看谁？齐卫国稍微回答得不坚定，都要被媳妇掐，最后被迫总结出了个万能答案。 “这咋还不出来呢？”眼看着要到中午了，孩子还没有要出来得迹象，顾红星有些着急了。 “要不，咱俩再溜达溜达？”齐卫国这几个月跟罗姥姥和其他女性长辈打听了不少生孩子的事情，论知识储备，顾红星还真不如他。 顾红星对自家男人有着天然的信赖，自然是他说啥是啥，尤其是要到中午了，她也有些饿了，俩人打算去医院食堂买些饭菜吃。 齐卫国的行李袋里带着不少票据，家里的肉票全都带来了，就是为了让媳妇生之前好好补补身体。 至于生之后的营养，齐卫国也早就准备好了。 因为要给媳妇补营养，齐卫国往乡下跑了好多趟，家里的布票和工业券大多被他拿去换活鸡了，现在他家偏房养着四只大公鸡和两只老母鸡，足够媳妇坐月子时吃了。 顾红星吃了两个大肉包子，喝了一碗小米粥就饱了，齐卫国则是就着一碟酱菜啃了三个馍馍。 夫妻俩吃饱喝足就往病房回，回去的路上，顾红星开始感到有规律的阵痛了，但她坚持要走回病房，齐卫国拗不过媳妇，只得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等到了病房，顾红星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她躺在床上，拉响了护士铃。 护士检查了一下情况，让顾红星继续坚持，齐卫国见媳妇疼得难受，只能一边帮媳妇擦汗，一边搜肠刮肚地给媳妇讲笑话，逗她开心。 顾红星痛得说不出话，护士让她保存体力，她就闭眼忍受着，不过耳边听着自家男人的絮叨，倒是安全感十足。 “啊！”顾红星痛得受不了了，忍不住喊了出来，吓得齐卫国赶紧拉铃把护士喊来了。 “真幸运啊，这么快就要生了。”护士检查了一下顾红星的情况，发现她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就开到了五指，也非常替她开心。 毕竟这个疼痛的过程是很难熬的，有些产妇疼了四五个小时才能生，像是只疼了半个小时就能生的产妇，无疑是非常幸运的。 齐卫国看着媳妇被推进产房，吓得手都抖了，他站在产房外双腿打颤，实在支撑不住了，就坐在长凳上，不断地做着心理建设。 进了产房后，顾红星听着医生和护士的指挥，深呼吸憋长气，缓慢而均匀地用力，她已经顾不上痛了，只迫切地期待着孩子快出来。 “头出来了！”随着护士一声兴奋的喊声，顾红星感到全身一下子解脱了，整个肚皮都松懈下来了，紧接着就是“哇”的一声。 此时孩子响亮的哭声，让顾红星感到无比悦耳。她家儿子齐卫星终于出生了! 第51章 医院遇熟人 “媳妇！”顾红星刚被推出产房,齐卫国就赶紧冲上前去，想要第一时间查看媳妇的状况。 “看孩子！看孩子！”顾红星忍着疼痛，用手指着护士离开的方向,一脸焦急地示意着齐卫国赶紧追上去。 齐卫国这才反应过来得先去看孩子,赶紧追着护士走了,顾红星看着男人离开,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休息。 齐卫国颠颠地跟在护士身后，全程围观护士给自家儿子洗澡。护士给婴儿洗澡的手法，差点没把齐卫国吓得撅过去。 在齐卫国眼中,刚出生的小娃娃都是无比脆弱的，需要小心翼翼地呵护,但在护士眼里小婴儿就像是一块猪肉,托住孩子的脑袋和后背，转了两圈就把娃娃洗得干干净净了。 娃娃洗好后,护士就拿着顾红星带来的小被子把孩子包好了。 齐卫国站在旁边，非常认真地学习着,跟着护士学习如何抱孩子,笨拙地托着孩子的脑袋和后背，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抱回了媳妇的病房。 齐卫国回到病房时,顾红星已经累得呼呼大睡了，齐卫国看着媳妇的睡颜，没忍心打扰，把儿子放在旁边的摇篮里,就一直守护在母子俩旁边。 怀孕后期，顾红星的双腿就有些水肿了，而且大着肚子没法翻身睡觉，所以已经很久没睡过整宿的觉了,现在终于“卸货”了，直接在病房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小卫星倒是很听话，妈妈睡觉时，他也睡觉，一点都不需要人操心。 顾红星一觉睡到晚饭点，她是被饿醒的，虽然中午吃了不少东西，但耗费的体力也多，饿得自然也快。 “齐卫国，我饿了。”顾红星冲着自家男人撒娇道。 “你先看会儿孩子，我去食堂买饭。”齐卫国一听媳妇饿了，赶紧起身往食堂去。 “你家男人对你可真上心，他抱孩子回来后，就一直守在你跟前，一动没动。”齐卫国刚走，隔壁床的大姐就笑着跟顾红星打招呼。 顾红星不知要怎样回答，只能冲大姐礼貌地笑了一下，继续奶孩子。 “你可真幸运，第一胎就是男孩，不用像我这样，连着生了仨闺女，都快三十了，还得生第四个，我就盼着肚里这个是小子，不然我还得继续生。”隔壁床大姐有点落寞地看着肚子，叹了口气。 “我家院里赚钱最多的就是女人，一个月能赚60多块呢，她娘家妈跟她一起住，她男人不仅同意了，还像孝顺亲妈那样孝顺老丈母娘。” 顾红星觉得现在说“生男生女都一样”这类话，肯定也安慰不到大姐，索性她就胡乱编了一个女同志，给大姐点鼓励。 “真的呀？干啥工作那么赚钱啊？”大姐被顾红星的话震惊到了，她还没见过能赚这么多钱的女人呢。 “人家是大学生，刚参加工作时的工资就有48块5，转正后55块，她是单位的技术骨干，没两年工资就涨到了62。她现在就是年纪小，要是再干几年，工资涨到七八十不成问题。”反正都是编的，顾红星索性就编得夸张点。 “现在大学生不是都要挨批/斗吗？她怎么没事啊？” “不是所有大学生都要挨批/斗啊！挨批/斗的都是成分不好的，她是工人阶级，一点事没有。”“那她可真能耐，工人阶级出身竟然能考上大学。”大姐满眼都是羡慕。 “所以说，咱当爹妈的，一定要供孩子上学，没准哪个就出息了。我邻居她娘家的兄弟姐妹也多，她还是个女孩，她爷爷奶奶都不同意让女孩上学，她妈硬扛下来的，别人说啥都不好使，只要闺女想上学，她就供着。我那邻居也是真出息，考上了大学，上大学的补贴省下来孝顺她妈。现在她爹没了，闺女直接把妈接过来孝顺了，不让她妈继续在恶婆婆手底下遭罪。”顾红星编得渐入佳境，甚至把自己的美好幻想都代入其中了。 “真好！”大姐感慨道，说这话时她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光亮。 跟大姐说完话后，顾红星的心情也很沉重，虽然她是独生女，享受着爹妈全部的爱，但她从小也因为是女孩而被轻视。 像她这种长在新时代的女孩，基本都能感受到男孩和女孩受到的不同待遇。 尤其是去奶奶家时，顾红星跟二叔家堂弟的待遇都是不一样的，奶奶会将好吃的藏起来，偷偷地给大孙子吃，而且奶奶还总是变着法地催顾红星妈妈再生一个儿子。 就算是顾红星自己也没能免俗，当初做胎梦时，梦见一个小男孩冲她笑，她醒来后是真的开心，她觉得自己很幸运，能一胎得男。 顾红星现在无比唾弃自己，觉得自己活着活着就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顾红星深知自己跟大姐都是重男轻女思想下的受害者，即便是她接受了新思想，但还是会被这些封建的旧思想所左右。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破四旧的必要性了。 齐卫国端着饭盒回到病房时，正好看到媳妇一脸的不开心，赶紧上前关心她是不是又疼了。 “没事，就是在想事情。”顾红星不好意思将自己龌龊的思想告知男人，赶紧拿起饭盒敷衍过去了。 “我睡好了，现在能照看孩子了，一会儿吃完饭，你去把姥姥和国富爱华接过来，让她们看看孩子。”外面的天要黑了，顾红星想着早点通知姥姥比较好。 “行，我去去就回，你要有事，就拉铃喊护士。”齐卫国将媳妇剩下的小米粥全都倒进嘴里，刷完饭盒就起身离开了医院。 齐卫国先去姥姥家通知了一声，罗姥姥一听外孙女生了，也不用外孙女婿送她了，直接就坐着公交来了医院。 “不都跟你说了嘛，要生的时候，托人去家里喊我一声，就卫国一个人照看你，那能忙得过来吗？”罗姥姥刚进病房，就先埋怨了小外孙女一顿。 还不等顾红星解释，罗姥姥就一心扑在了小奶娃身上。 “哎呦呦，咱家卫星长得可真好看，这小鼻子小嘴呦，可真俊。”罗姥姥看到重外孙后，就啥都顾不上了，眼里都是小奶娃，越看越稀罕，要不是孩子已经睡了，她恨不得要跟小娃娃唠上几句。 “姥，护士说我得在医院待三天呢，这几天就拜托你帮我照看国富和爱华啦。”顾红星冲着姥姥撒娇道。 “还拜托，跟你姥说拜托，净整那没用的。”罗姥姥抽空白了外孙女一眼，然后继续稀罕重外孙子：“国富和爱华也是我的重外孙，我这个当太姥的，照看两天不是应该的嘛。” “对对对，姥姥说得对，是我不会说话。”顾红星非常有眼力见地跟姥姥道歉。 “知道错了就行，明个我给你炖个鸡汤，再给你烫点小菜，你好好在医院待着吧。”罗姥姥一边逗弄重外孙，一边给外孙女安排月子餐。 “姥，你最好了。”顾红星一想到明天就能喝到姥姥炖的美味鸡汤，顿时心情大好。 罗姥姥一脸宠溺地看向小外孙女说道：“到底还是年纪小，刚生完孩子还能有这么好的精神头。” 顾红星调皮地冲姥姥吐了一下舌头，心情大好。她刚睡了个饱觉又吃了顿饱饭，还非常顺利地出奶水了，现在还真没啥事能让她犯愁的。 隔壁床的大姐一脸羡慕地看着顾红星和罗姥姥的互动，她是婆婆陪着来的医院，婆婆说是去吃饭了，但是已经走了快两小时了，人还没回来，她现在饿得难受，但又不好意思喊护士，因为她手里现在没有钱和粮票。 “小婶！”顾红星正专心地听取姥姥传授的育儿经验，突然就听见了小爱华喊她。 “你俩快过来，看看你们的弟弟，小婶生了个人，厉害不？”顾红星现在特别的骄傲，她觉得自己好厉害，竟然能生出一个人。 “小婶，你真厉害！”小爱华非常捧场，冲着小婶竖起两个大拇指，把顾红星夸得有些飘飘然了。 “弟弟好小啊！什么时候能跟我一起玩啊？”爱华和国富凑到弟弟跟前，一脸好奇地观察着小奶娃。 “等他能跟你一起玩时，你都要上小学了。”齐卫国一脸好笑地摸着小侄女的小脑瓜，憧憬着自家儿子长大后的场景。 “等他长大了，你就会知道他有多烦人了，天天跟着你，还动不动就哭。”顾红星想起保尔小时候，就有些犯愁，小孩子总有一天要长到狗都嫌的年纪。 “我才不会烦弟弟，我可喜欢他了。”小爱华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了，她现在要有大姐风范。 “哈哈哈！”小爱华奶声奶气地说着正经话，把大人们逗得哈哈大笑，就连隔壁床的大姐都没忍住。 小国富和小爱华的到来，让顾红星乐得有点肚子疼，齐卫国见媳妇脸色不对，就赶紧扶着她躺下了。 “卫国啊，我跟国富爱华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来换你。”罗姥姥看天色不早了，医院人来人往的，怕外孙女休息不好，就提议先回去。 “姥，你拿着手电筒，回去时慢点走。”齐卫国从行李煎饼给大姐撕了一块。 “不用，不用，我还不太饿。”大姐连忙摆手，但是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拆穿了她的谎言。 “这是我爱人的手艺，你尝尝看。等明个你家人给你送好吃的了，也给我尝一口。”顾红星直接将煎饼递到了大姐的手里。 大姐拿着煎饼小口地吃了起来，边吃边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她觉得自己活得真窝囊，眼看着要生了，竟然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还要厚着脸皮求陌生人帮忙。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我爹后来给我找了个后妈，我的日子过得可不好了，从小就总去我姥家蹭饭吃，为此没少被我大表嫂挤兑，我总是装作没看见。其实被人挤兑，我也不好受啊，但我不吃也饿啊。相比于别人的白眼，饿肚子更让人难受。”顾红星把自己的悲惨经历夸张了一番，讲给大姐，希望能安慰到她。 “小妹，那你现在是熬出头了，你男人对你多好啊，看你家带来的东西，家里过得应该也不错吧。”大姐一听到顾红星的悲惨经历，顿时止住了眼泪，善良的她开始反向安慰起了顾红星。 “你别看我爱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小时候也是吃不饱饭的主，他家事太复杂了，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反正我俩都是苦命人，不过我俩现在都有工作了，有了工资，节俭点，这日子就过起来了。” 顾红星可不想在大姐跟前炫耀自家每天的伙食，那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嘛，所以就尽量把自家说得惨一些，希望能让大姐多得到些心理安慰。 “我以前也是有工作的，但一直生孩子，上班也上不消停，就把工作让给了我家小姑子。现在就变成这样了，谁都不把我当回事。”大姐叹了口气，开始跟顾红星说起自己家的烂糟事。 大姐说得太惨了，把顾红星差点没听哭了，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齐卫国正好回来了。 “坐月子可不能哭啊，不然眼睛要坏了，快，冲我笑一个。”齐卫国一脸焦急地说着这种话，把顾红星逗得不行了，还真就给他笑了一个，就是笑完后有点肚子疼。 隔壁床大姐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说得痛快了，差点没把小妹逗哭了，于是接过馍馍后，就不敢继续刚才的话题了，默默地吃起了馍馍。 直到晚上八点多钟，隔壁床大姐那个说是去买饭的婆婆终于回来了，顾红星打眼一看，发现竟然是老熟人：吴安娜她大姨。 这都能遇上？顾红星真的是无语了，怎么世界这么小，到哪都能碰见熟人呢。 吴大姨并不认识顾红星，毕竟她已经外嫁多年，为了维持自家的名声，她从不跟离过婚的丢人妹妹往来。而且吴大姨自打进入医院后，就没怎么在病房里待着，完美地错过了护士喊顾红星名字的时候。 顾红星之所以认出了吴大姨，主要是吴大姨跟吴莉长得实在太像了，而且脸上还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红痣。这都让小时候“有幸”见过吴大姨一面的顾红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真不好意思，我本来是回家取饭，谁知道家里遇到了点事，一下子耽搁了这么久，真是太感谢你们借我家媳妇粮票，不然她都要饿坏了。”吴大姨堆着一脸假笑，跟顾红星和齐卫国道谢，顺便把钱和粮票都还了回来。 顾红星怕被认出来，没敢多说话，老老实实地躺在被窝里，齐卫国以为媳妇是累到了，也没敢打扰，帮媳妇掖了掖被角，就坐在旁边守护着。 晚上十点多时，病房里另外两个产妇也陆续回来了，病房里的灯被打开了，顾红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你睡会吧，等我困了再喊你。”顾红星看着自家男人在床边硬挺着，顿时有些心疼了。 “我不困，上夜班都习惯了，明天早上我回去就补觉了，你就放心睡吧。”齐卫国调转了一下方向，用身体帮媳妇挡住灯光，让媳妇不会被灯光刺激到眼睛。 有个靠谱的男人在身边，顾红星十分安心，不大一会就又睡过去了。而隔壁床的大姐看到大家都生了，她现在无比焦急。 到了后半夜，大姐终于感受到了熟悉的疼痛感，赶紧拉响铃声喊来护士，护士检查一番后，把大姐推进了产房，而她睡得正香的婆婆也被护士喊了起来。 折腾到凌晨三点多，大姐终于生了，得偿所愿生了个儿子。 “会看的人，都说我家儿媳妇这胎是男孩，还真让她们给说准了。” “以前生丫头时，生得可快了，刚进医院就要生了，这回就不一样，我家媳妇在医院待了一天了，我这孙子才要出来。” “贵人都生得慢，我家小孙子以后肯定是大有出息了。” “我家孙子上面有三个姐姐，以后有三个姐夫帮他，那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 六点钟不到，吴大姨就开始在病房里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完全不顾她儿媳妇才刚生完孩子，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 她这自私自利的性子倒是跟吴莉一模一样，被说话声吵醒的顾红星冲吴大姨翻了个大白眼，赶紧起身看自家孩子。 病房里的四个产妇都生了，除了一个姓张的大姐生的是闺女，其余生的都是小子。 吴大姨此时就是跟另一个生孙子的婆婆炫耀，而生了闺女的张大姐，脸色十分不好，她亲妈正狠狠地瞪着吴大姨。 第52章 组装收音机 “星啊,是不是饿了，这鸡汤炖得时间太长了，耽搁时间了。”就在病房里剑拔弩张之时,罗姥姥带着小爱华拎着一个小篮子来到了医院。 篮子底部放着两个铝饭盒,上面放着包子，用干净的纱布包着，篮子上盖着厚布防止热气往外散。 “不饿,这才几点啊！我就是饿了也能挺住,医院的饭哪有鸡汤好喝啊。”顾红星一脸开心地指挥男人把桌子放在病床上,然后眼巴巴地等着姥姥把好吃的端出来。 “都是当妈的人了，还这么馋！”罗姥姥一边吐槽外孙女,一边往外拿好吃的。 看着冒着热气的白面大包子，顾红星差点没流口水，她都好久没吃纯白面的包子了，家里的白面都给她留着坐月子时吃。 包子虽然诱人，但顾红星还是决定先喝口鸡汤暖暖肚子，这清亮亮的鸡汤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姥，你是不是忘放盐了？”再怎么浓香醇厚的鸡汤没有咸淡的话，也称不上美味，本来满是期待的顾红星尝了一口鸡汤，小脸都抽吧了。 “不是忘了,我就是没放盐,奶孩子咋能吃盐呢，那还不得齁着咱家小卫星。” 罗姥姥敷衍完外孙女，就坐在床边冲着小奶娃打了个响舌，小卫星难得清醒，正睁着眼睛跟太姥姥互动,一老一小那是相当和谐了。 顾红星一脸“痛苦”的喝着没有咸淡味的鸡汤，她的表现在其他产妇和家属眼中，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 在这缺油少肉的年代，能吃点沾着油腥的菜都难，顾红星竟然还嫌弃鸡汤里不放盐，外人自然是觉得她有些太娇气了。 鸡汤的香味飘得满病房都是，大家光闻着就已经很馋了，再加上齐卫国在旁边大口的嚼着杂粮面大包子，那香味更是馋得人浑身难受。 “这鸡汤里熬出的油都被我撇出来了，今天的包子就是用鸡油做的，是不是挺香。”小卫星跟太姥姥互动一会就睡着了，罗姥姥这才把目光转向自家外孙女，开始跟她唠家常。 “姥，你这话不该问我，我这包子里也没有油盐啊，你得问齐卫国，你看他吃得满嘴油那样，也不知道馋谁呢。”齐卫国吃得越香，顾红星就越吃不下专属于她的缺油少盐版大包子，自然对男人颇为不满。 这寡然无味的大包子还不如白面馒头好吃呢，这么多好吃的，顾红星发现用鸡汤烫的青菜竟然时其中最为美味的一道菜了。 “小矫情精，瞅你把卫国吓的，吃包子都不敢大口嚼了。”罗姥姥当着外孙女婿的面，“严厉”地批评了外孙女。 齐卫国见媳妇被姥姥收拾了，咧着嘴偷笑，趁人不注意，还贱兮兮地冲着媳妇眨眼睛，模样十分欠揍。 “姥，你下回别给齐卫国带饭了，让他回家吃去。”顾红星狠瞪了自家男人一眼，然后冲姥姥撒娇道。 “也行，卫国啊，咱中午吃鸡肉馅包子，你吃完了再过来，省得有人馋得到处欺负人。” 罗姥姥的回答把顾红星委屈得直噘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顾红星这嘴皮子再利索，也说不过自家姥姥。 “爱华啊，跟小叔回家不？”齐卫国把媳妇剩下的鸡汤和包子全部解决掉后，就要拎着篮子起身回家补觉，他昨晚熬了一夜，精神有点萎靡。“我不回，我要看着小弟弟。”顾红星休产假不上班，小爱华自然也没法去厂里的幼儿园，只能在家待着。这俩天顾红星她们不在家，孙大妈总拿话吓唬小爱华，搞得小家伙都不爱在家待着了。 被小侄女无情地拒绝了，齐卫国只能自己回家去了，小爱华则老老实实地坐在小婶旁边，认真地看小人书，时不时观察一下小卫星睡觉的模样，倒是一点都不无聊。 罗姥姥则开始跟别床的产妇和家属聊天。罗姥姥毕竟是过来人，很会说话，不大一会儿就跟病房里的大家都熟悉了起来。 “生女娃有啥不好的，女娃才是真孝顺呢，我这外孙女，家里做点好吃的就给我送去，还给我塞钱，带我吃烤鸭，你们说说，谁家儿子能做到这一点。”罗姥姥这辈子享到了闺女福，她现身说法，对大家的说服力极强。 “我这都三胎了，前头两个都是儿子，我这胎就是想要闺女，这不还真就生了闺女。”被吴大姨阴阳怪气了一个早上的张大姐终于能说上话了，还故意冲着吴大姨的方向说的。 “那敢情好啊，老闺女是宝啊，我家闺女也是老小。”罗姥姥跟张大姐唠开心了，直接搬起凳子坐到她跟前聊去了。 看护张大姐的是亲妈，自然要比婆婆上心，张大姐的妈妈和罗姥姥俩人聊起了育儿话题，那就没完没了了，聊得那叫一个开心，搞得旁边的吴大姨都没法继续炫耀她的小孙子了。 吴大姨围观完顾红星家的早餐后，肚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反正孙子也炫耀不成了，她索性起身回家吃饭去了。 至于她啥时候能回来，那就看她舍不舍得饿自己大孙子的妈了。 “星啊，你觉不觉得隔壁床那个婆婆长得有点像吴莉啊？”吴大姨一走，罗姥姥赶紧把凳子搬回来，凑到外孙女耳边低声问道。 “我昨天就发现了，我猜她应该是吴莉她大姐，我小时候见过她，我对她脸上那块红痣有印象。”虽然吴大姨离开了病房，但顾红星依旧压低了声音，她可不想被吴大姨认出来，俩人这关系着实不适合“认亲”。 依她们老吴家人的性格，顾红星害怕自己睡着后，吴大姨给自己俩耳光，所以这个“亲”是绝对不能认的。 罗姥姥也是一样的想法，为了避免被认出来，罗姥姥都不敢喊自家外孙女的名字了。 自从知道隔壁床的婆婆是吴莉的亲大姐后，罗姥姥就开始装作无意地打探起了吴家的事情。 吴大姨虽然不跟妹妹吴莉来往，但是跟娘家的往来还是很亲密的，所以聊起娘家，她还是很爱说的。 从吴大姨口中，顾红星得知了吴安娜的现状，当然可能没有那么惨，但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吴大姨看得上吴莉母女，自然不会说她俩好话，但说坏话肯定也是有事实基础的，所以吴安娜在婆家的处境艰难应该是事实。 结合这一阵吴安娜好久不回大院可见，倒是很符合吴大姨口中所说的：她在婆家装好媳妇装不下去了，跟男人也闹矛盾了。 吴安娜那么好面子的人，买件新衣服都要趁周日来大院炫耀一番，怎突然三个多月不回来，那肯定是连炫耀的心情都没有了。 不过吴安娜不回来，顾红星还是挺开心的，毕竟每次吴安娜一回来，自家亲爹就要找她谈心，她是真的不想再跟亲爹谈心了。 以前住在一起都没谈过心，她嫁出去后反而开始找她谈心，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顾红星觉得自己已经过了需要父爱的年纪，亲爹要是少找她两趟，她还能念着点父女情，找得多了，真的是越看越烦。 在顾红星心中，如果非要孝顺长辈的话，那她宁愿去孝顺大舅和大舅妈。 白天有了姥姥的陪伴，顾红星过得是一点都不无聊，不仅不无聊，还听了一肚子的八卦，尤其是听到吴安娜过得不好时，她开心得跟过了年似的，这个月子过得简直太开心了。 在医院待了三天，顾红星终于可以回家。这三天齐卫国天天晚上守着，晚上从不敢睡觉，回到家后，终于可以在晚上睡个正常觉了。 小卫星暂时还没表现出讨人厌的模样，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就连罗姥姥都感慨自家外孙女有福气了，生了个来报恩的孩子，一点都不折腾妈妈。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齐卫国就拿着小卫星的出生证明给孩子上户口去了，办完户口后，带回来一堆票据。 国家对新生儿的福利很好，该给的票据都给了，而且还给发了牛奶票，这是三岁以内的孩子才有的福利，有了牛奶票，小卫星就能喝到鲜牛奶了。 不过顾红星的奶水充足，小卫星暂时用不上牛奶票，这鲜牛奶最后免不了要便宜顾红星这个当妈的。 顾红星有56天的产假，足够她养好身体了。有了姥姥在家照看媳妇月子，齐卫国第四天就去单位了。 他们厂最近要组织工人进行军事防御演习，齐卫国也想参与，所以才会这样急吼吼地去上班了。 顾红星她们厂子要组织工人去农村进行野营训练，背着行囊去120公里外的农村，中途在野外露营休息，到了农村后帮着老乡们开垦田地，挑粪打水干农活，顺便跟老乡们交流一下所见所闻，打通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的沟通渠道，让工农阶级联系得更加紧密。 这个活动可比以前厂长组织的给农民写信活动强多了，以前的活动太□□了，且不说老乡们是不是都认字，就是写信这种形式就显得工人高高在上，这不明显是分化工人和农民嘛。 这个野营训练非常符合顾红星的胃口，要是往常，她铁定是要参加的，但现在她正坐月子呢，等她出月子，春耕都要结束了，活动肯定也 没了，她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其他工友去野营了。 坐月子其实是件非常无聊的事情，吃的东西没有咸淡且不说，整天在屋里待着，还不能看太多的书，这日子实在难熬。 好在小国富认了不少字，拿着报纸坐在旁边给顾红星读报，倒是让顾红星不至于无聊到抠手指头。 齐卫国也看出了媳妇的无聊，于是就骑着自行车走了好多家商店，买齐了收音机的零件，打算回家组装一个收音机给媳妇打发时间。 齐卫国想要组装的收音机就是市面上卖156块钱的牡丹牌“8402”型半导体收音机。 当年这个型号的收音机可是重点项目，为此市委和市政府还专门开了个会，这次大会简称为“8042大会战”。 当年参与大会的企业有10个中央直属企业、4个中央研究单位以及若干政府职能部门，为这款收音机提供零件的工厂更是多达61家，由此可见中央对这款收音机的重视程度。 1964年国庆前夕，为了给建国十五周年献礼，1000台牡丹牌“8402”型半导体收音机被投放在市场上，被大家抢疯了。 这款收音机后来又被作为“苏联社会主义革命47周年庆祝活动”的礼物，通过外交部送去了莫斯科，可见其含金量有多高。 像齐卫国这种机械重度爱好者，这款收音机就是他的白月光啊。自打这个收音机问世以来，齐卫国就一直在收集它的各种零件，攒了六年多了，还差几个重要零件没攒全。 好在现在商店里卖的零件种类多了不少，齐卫国几乎跑遍了半个北京，终于把全部零件都配齐了。 齐卫国忙了两个晚上，终于把收音机的零件全部组装上了。 他将收音机的外壳擦干净，然后安上电池，打开收音机，听着滋啦滋啦的声音，轻轻地拧“调谐”与“音量”旋钮，红的指针随着旋钮灵活地指向电台，收音机里突然就传出了新闻的播报声，无比清晰。 “小叔，有声了，有声了！”小国富满眼崇拜地望向自家小叔，一脸兴奋地听着收音机里的声音。 “以后咱家就有收音机了！牡丹牌的。”齐卫国也很开心，将这么复杂的收音机组装成功，他简直太骄傲了。 “小叔，你真厉害！”小爱华对小叔竖起了大拇指，满眼都是崇拜之情。 “卫国可真行，还能自己做收音机呢。这一下给家里省了一百多块钱呢。”罗姥姥也对外孙女婿崇拜得不得了。 齐卫国被一家老小夸得有些飘飘然，咧着嘴笑了一晚上，虽然晚上大家听了半个小时的新闻，但这小子表现得就跟听了半个小时的相声似的，那嘴角就一直没合上。 家里有了收音机，生活质量真的提升了许多，尤其是罗姥姥，一边做饭一边听广播，哪怕天天听新闻都老开心了。 两个小家伙也十分痴迷收音机，尤其是小国富，放学后都不出去玩了，成天摆弄收音机。 不出三天，罗姥姥和小国富就把几个重要电台的节目单列出来了，几点听啥节目都计划得明明白白。 相比于收音机，顾红星更盼着甜甜赶紧从娘家回来找她八卦，她现在急需跟人分享最新的八卦消息。 “你还真给儿子起名叫齐卫星啦？这名听着跟你家老齐像是哥俩似的。”甜甜从娘家回来后，听说顾红星生了，连家都没回，就直接来看望好友了。 “本来想叫芒果的，但是咱不是卫星发射成功了嘛，所以就改叫卫星了，小名叫芒果。”顾红星美滋滋地跟好友分享自己的起名技巧，那个骄傲劲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费了多大劲呢。 “小名就别叫芒果了，直接叫东方红多好，火箭也行。芒果这名给你闺女留着吧。”甜甜调侃道。 “那可不行，芒果必须得保留，万一我家就要这么一个孩子，那芒果这名不就白留了嘛。”顾红星想得可多了，真有闺女了她自然会有更好的名字。 时代在发展，科学在进步，等自家闺女出生时，谁知道科学家又把啥玩意发射到太空中去了，起名得与时俱进。 “看出来了，你是真喜欢芒果啊。”甜甜扫了一眼小卫星被子上的芒果图案感慨道。 “那当然，那可是主席赠送给人民的，我要是能吃上一回芒果，这辈子都值了。”顾红星憧憬道。 当时芒果装在透明的盖子里巡游时，顾红星跟着巡游的队伍走了好几条街，就是为了多瞅几眼芒果，在她眼中，芒果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水果。 顾红星为此还买了很多带着芒果图案的日用品，家里的被面也都被她缝上了芒果图案，就连织毛衣时都要有个芒果图案。 顾红星家里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芒果图案，足见其有多么痴迷芒果。 “放心吧，肯定能吃上，就怕你到时候吃腻了。”甜甜想到以后变成平价水果的芒果，此时竟然是如此的奢侈，不免在心里感慨中国社会的发展真的是太快了。 第53章 室外照相 “你这次怎么在你妈家待这么久啊？”马常寿出差后,甜甜就直接回娘家了，整整在娘家待了半个月才回家，她走前,顾红星还没生呢。 “在这待得不自在，做点好吃的,我太婆婆她们就要过来叨叨两句,实在太烦人了。”甜甜一想到自己吃点肉都要被婆家人念叨，就烦不胜烦。 一想起甜甜因为买煤气罐被马奶奶嘟囔了好几个月这件事,顾红星就忍不住同情好友了,跟婆家人住得近是真烦人啊,干点啥都有人盯着,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是真的让人难受。 “前几天我姥跟你太婆婆闲聊,老太太好像打算把你家东边的屋子让给马常保娶媳妇用。”虽然同情好友,但顾红星不得不告知甜甜这个不幸的消息，好让她早做打算。 “唉”甜甜长叹一口气，一脸生无可恋地接续说道：“我这次回来就是处理这事的，我打算把两个小姑子接到我家来住，这样东屋就被占上了，马常保就用不了了。” 相比于跟不怎么来往的堂弟住在一起，甜甜更能接受跟亲小姑子一起住。 “能行吗？你婆家好像挺重视男丁的。”顾红星说得很委婉,其实马家的情况要更严重一些。 马爷爷为了多生孙子,鼓励四个儿子大生特生，但总共也才五个孙子。 老大老二老三每家各有一个儿子，分别是马常寿、马常保和马常有,老四家有两个儿子，分别是马阿吉和马加新。 就因为老四家有两个儿子，所以马爷爷老两口才格外看重小儿子,还把两个小孙子带在身边，跟他们二老一起住。 除了这五个孙子，马爷爷还有很多孙女，马常寿上头的亲姐姐就有两位，都已经出嫁了，他下面还有三个妹妹，其中一个妹妹下乡去了，另外两个年纪小些的妹妹还在上学，但过不了四五年估计也要嫁人了。 马家人嘴上说着敬重家里的姑奶奶，但实际上这话就是说给嫁过来的媳妇听的。马家姑娘的地位，也就比嫁过来的媳妇高一点。 但等到嫁人后，到了婆家就又成了地位最低的媳妇了。 姑奶奶的谱也就只能回娘家时才能摆一下了，所以甜甜特别讨厌两个出嫁的大姑姐回娘家。 本来顾红星对马家人的观感还不错，但自从甜甜跟她讲完马家人对待姑娘和媳妇的态度后，她对马家人，尤其是马家男人，那是越看越不顺眼。 都他娘的是重男轻女，马家人非要找块遮羞布挡着，真的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丑事，又想要所有人都赞美，这虚伪的样子跟富家也没啥区别。 富家比马家也就是多了一个傲慢看不起人的缺点，但马家以后有钱了，估计跟富家人的嘴脸也不差啥了。 马常寿作为长孙，得到了东耳房的居住权，马爷爷也口头保证过，这房子以后归大孙子所有。 但现在马常保因为没有房子娶媳妇困难，对于一向看中男丁的马爷爷来说，只要能让孙子们成功娶到媳妇继续生男丁，牺牲一下已婚大孙子的利益，那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所以甜甜的处境有点不妙啊。 “我肚里怀的也是男丁啊，他们要是真把我逼急眼了，我把孩子做了，跟马常寿离婚。”甜甜虽然说得漫不经心，但眼中带着决绝，顾红星能感觉得到，她说的这句话绝不是玩笑话。 顾红星虽然跟甜甜关系很好，但两人交往时都很有分寸感，对于各自家里的事情，她们都非常默契地互相不掺和。 当年顾红星亲爹后妈闹离婚时，甜甜也就是陪着说说话，没有出任何主意，现在顾红星自然也不能瞎掺和。 对于好友的决定，顾红星自然是尊重的。 甜甜很感激顾红星坐月子时还惦记着自己，跟顾红星又聊了好一会儿，这才回了家。 田甜甜这次回来就是处理自家房子的事情，在她上辈子的记忆中，马常寿一直没结婚，后来房子就被他堂弟两口子占用了，他为了给人家腾出空间，最后回了后罩房的亲爹家住。 而这个属于他的房子，直到90年代拆迁时，才被归还。 田甜甜得知马常保处了个对象后，就意识到自家房子可能被惦记上了，所以赶紧从娘家回来，回来捍卫自家房子的使用权。 回到家后，甜甜敏锐的发现家里的东西有被挪动的痕迹，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太婆婆来过了，老太太有家里的钥匙。 钥匙在手，这老太太怎么可能不进屋瞧瞧。甜甜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把家里的好东西都锁在柜子里了，不然还真容易被翻出来。 被人随便翻家这种事情，甜甜自然是不开心的，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现在没法跟家里手握房产的长辈发火，就只能自我安慰，然后自己消气了。 把儿子的房子让出一半给婆家侄子用，马大妈自然是非常不愿意的，但当了这么多年的贤惠长媳，她早就被磨没了脾气，自然是公婆说啥，她听啥了。 所以当儿媳妇说要用自家人把房子先占上后，马大妈第一反应是不同意，但她没啥主见，被媳妇一撺掇又同意了，于是甜甜成功把两个小姑子哄到了自家屋里。 “常寿媳妇啊，你爷爷打算把东屋给常保娶媳妇用，你咋把俩丫头接过来了呢？”甜甜的行为让马爷爷很不满，但这老头从不跟家里的媳妇们掰扯，就把老伴喊来帮他敲打孙媳妇了。 “奶，我真不知道爷爷的打算，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敢违背他老人家啊。我刚从医院回来，医生说我肚里是个男孩，但怀相不好，我寻思把两个妹妹接过来帮我做些家务，没成想还扰乱了爷爷的计划。”甜甜忍住气，装作一副愧疚的模样。 “我曾孙咋啦？咋能怀相不好呢？”一听甜甜肚里怀的是个男孩，马奶奶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 “不是啥大事，医生叮嘱我不要生气，不要受累，多吃点好的，只要做到这三点，孩子就没事。”甜甜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扯谎。 “那可真得注意喽，这可是咱老马家第四代的第一个男娃啊，可得好好养着啊。”马奶奶现在也顾不上二孙子结婚的事情了，一心扑在未出生的曾孙身上。 甜甜脸上挂着假笑，心里却十分鄙夷地听着太婆婆的絮絮叨叨，她觉得这一幕讽刺极了，若是自己肚里怀的是个女孩，那她现在的处境肯定无比艰难，不仅房子保不住，很可能还会被婆家人冷嘲热讽。 但男孩真的好吗？她上辈子生了三个儿子，但最后给她养老的，能回家看看她的就只有她的小闺女，那个她一直不重视的小闺女竟然是最孝顺的，这多么的可笑啊。但现实就是，大家都想要男孩，一个女人要是生不了男孩，这辈子就白活了似的，哪怕自己重生了，但依旧想要个男娃，因为生了男娃，她就能白得一套房。 甜甜不再继续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她早就看开了，靠谁不如靠自己，她重活一辈子一定要赚多多的钱，只要手里有钱，孩子自然就孝顺了。 因为甜甜怀了老马家第四代的第一个男娃，待遇一下子就上去了，马奶奶把自己舍不得吃的肉票都拿过去了，还破天荒地给甜甜买了一斤鸡蛋和半斤挂面，这可真算得上是大出血了。 甜甜毫无心理负担的收下了，她算是活明白了：做人别太无私，牢牢把东西握在手里才能过上好日子。 看着马家人给甜甜送了那么多好吃的，金竹青这个眼气啊。 “不就是怀了个男孩嘛，有啥了不起的，现在男女平等了，生男生女都一样。”金竹青一边啃着黄瓜，一边跟顾红星抱怨道。 金竹青不知从哪里找了关系，查出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所以最近一直在院里说些男女平等的话来安慰自己。 虽然嘴上说着男女平等，但金竹青心里对男娃还是很憧憬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说是多抱多看男娃就能生男娃，所以基本天天往顾红星家跑，就是为了多看小卫星一眼。 不过毕竟是受过教育的人，金竹青也知道这个谣言的可信度不高，只不过是存着侥幸心理罢了，而且她也没忘了在院里宣扬生男生女都一样的思想。 虽然金竹青的初衷可能不那么正派，但这事干的还挺有积极意义的。男女平等说得多了，倒也让大家对生女孩没有那么抵触了。 当然，大家还都是奔着生男娃使劲，哪怕是富毓翎媳妇孟静，平时跟院里人不咋来往，但最近也总往顾红星家跑。 小卫星已经出生十多天了，小脸不再皱巴巴了，皮肤也慢慢变得光滑了，五官依稀能看到亲爹亲妈的轮廓了。 无论是齐卫国还是顾红星，长相都是院里顶尖的存在，他俩生的孩子，自然也是漂亮的。 一个漂亮的小男娃，对于一帮想要生男孩的阿姨婶子们来说，那就是吉祥物一样的存在，所以顾红星家都快成了小媳妇们的观光景点了，从早到晚要来好几拨人。 顾红星咋样也没想到，自己坐个月子，竟然跟老邻居们都混熟了。 好不容易把月子熬过去，顾红星出月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澡堂好好洗个澡。 顾红星和姥姥带着小爱华找了个单间盆塘的浴池，请了位搓澡师傅，三人好好享受了一番，顾红星还顺便修了个脚、理了个发，罗姥姥则拔了个火罐、敲了个背。 享受是真享受，但付钱时也是真心疼，三人洗了个澡花了将近两块钱，罗姥姥心疼得脸都抽抽了，一路上都念叨着这钱可真不经花。 顾红星倒是没咋心疼钱，她现在完全沉浸在可以自由行动的喜悦中，终于可以出屋了！ 一个月没出屋，现在顾红星就是看一眼街上的小石子，都感到无比亲切。 “媳妇，看看这是啥？”齐卫国刚下班，就兴冲冲地跑到媳妇跟前炫耀去了。 “体育馆门票？你要看啥比赛啊？”顾红星扫了一眼门票上的字，十分诧异。这可是国家体育馆啊，能在那里举办的比赛，那一定是国家级别的呀。 “乒乓球！”齐卫国一脸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门票，笑得别提有多欠揍了。 “让给我，我要去看。”前阵子收音机上播放了中国乒乓球运动员去名古屋比赛的消息，顾红星听得激情澎湃的，对乒乓球的兴趣大增。得知自家男人弄到了门票，她自然是想占为己有的。 “这可不行哦，这是奖励给优秀员工的，我们厂子总共才分到10张，厂长都没有。”齐卫国怕媳妇上手抢，赶紧把门票塞进兜里。 “哼，臭男人。”自家男人那小气的样子，气得顾红星牙痒痒，扭过头不去理他了。 “别生气了，你不是惦记着儿子满月后照个全家福吗？现在不用去照相馆了，我们单位的宣传科科长把相机借给我了，咱买卷胶卷就能照相了。”齐卫国怕媳妇真生气，赶紧上前讨好道。 “相机也能外借？你可别犯错误啊。”顾红星一听照相，立马开心了，但又有点害怕自家男人犯错误。 “放心吧，我是帮宣传科照相的，要留一张我们厂工人在体育馆的纪念照，我负责照相不出境，科长为了补偿我，说是可以把相机借我一天，让我随便用。”齐卫国知道媳妇胆小，赶紧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那咱上哪里买胶卷啊？”一听这不算犯错误，顾红星也顾不上跟男人生气了，满脑子都是照相的事情。 “华侨商店有卖的，我已经弄到票了，就差钱了。”齐卫国眼睛晶亮地望向媳妇。 顾红星一听就差钱了，赶紧翻钱匣子，找出一张大团结，非常大气地拍在了自家男人手里。 齐卫国接过钱，就骑着自行车直奔华侨商店，顾红星则开始张罗着明天照相要穿的新衣服。 有了相机，就可以在室外照相了，总共能照36张相片，顾红星已经计划好了，打算在家门口用六张，剩下三十张留着去□□照相用。 一听要照相，罗姥姥也特别开心，天还没亮，老太太就起来开始捯饬自己，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梳得溜光水滑的，还破天荒地在脸上抹了雪花膏。 齐卫国九点就要到体育馆集合，所以他们照相的时间非常紧迫，必须在八点四十之前照完，空出二十分钟给齐卫国赶路。 好在大家打算去□□照相，那地离体育馆不远，齐卫国骑着自行车，二十分钟轻松到达。 老二受自家大哥的委托帮忙照相，他怕耽搁事，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天刚亮就跑到齐卫国家的大院来报道。 最好还是等着天亮一点再照相比较好，所以顾红星倒是没着急，还做了丰盛的早餐，包子配鸡蛋羹，全家人吃得美滋滋的。 老二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幸运，竟然还能蹭顿饭。吃着热腾腾的大包子，老二突然顿悟了：能结婚可太幸福了。 早上七点钟整，天已经大亮了，顾红星她们也终于可以开始照相了，小国富穿着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戴上红领巾，小脸洗得干干净净的，配上小寸头，那是相当精神了。 小爱华也是相似的打扮，只不过是把长裤换成了漂亮的花裙子，红领巾是她昨天向保尔借的。 小丫头现在还没正式上学，想过一把当少先队员的瘾，就只能借别人的红领巾戴了。 顾红星穿着结婚时姥姥给她做的衬衫和长裙，腰身依旧纤细，只不过胸前比以前要鼓很多，本来挺文艺的一身装扮，愣是被她穿出了几分风情。 顾红星有点不好意思，但为了美还是硬着头皮穿上了。为了不被外人指指点点，她去□□时打算穿件宽松的衣服遮住，等照相时再脱了上衣。 齐卫国穿着白衬衫配黑色长裤，衬衫扎在裤腰里，皮带露在外面，挺拔的身姿和大长腿被完全展现出来，别提有多精神了，顾红星看着自家男人都忍不住脸红。 一大早就噼里啪啦的，这一家子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全院的注意，大家全都敞开大门吃饭，全程围观顾红星他们几人照相，满眼就是羡慕。 小卫星刚刚睡醒，就被亲妈抱出去照相了，第一张照片就是全家福。 罗姥姥抱着小卫星坐在凳子上，小爱华和小国富分别站在太姥姥的左右，顾红星和齐卫国则站在姥姥的身后，背景是自家的屋门，几个人笑得跟盛开的鲜花似的，留下了小卫星出生后的第一张合照。 照完合影，顾红星抱着小卫星去院门前照了张母子照，又给姥姥照了张单人照，齐卫国也抱着儿子跟小侄子小侄女照了张合照。 还剩下两张照片，顾红星打算把小国富和小爱华的小伙伴们都喊到一起照一张。 “保尔，伊万，你俩过来照相！”马家小兄弟老早就等在院门口了，而保尔和伊万因为罗姥姥的存在，一直不敢靠近，顾红星只好亲自把两个弟弟喊过来了。 小国富、保尔和马阿吉这三个好朋友，勾肩搭背照了张合照，三个小家伙咧着嘴冲着相机笑，院里的其他孩子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被这么多人围观，三个小家伙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等照完相片后，三个小朋友激动得抱在一起直蹦哒。 小爱华的朋友就比较多了，除了伊万和马加新，她还找来了小壮和其他小姑娘，足足凑了八个人，几个小家伙分成两排，前排蹲着，后排站着，八个小家伙双手托脸模仿着花开时的模样，留下了一张极其可爱的合影。 照完这六张照片，顾红星几人就坐上公交直奔□□。 顾红星觉得在□□照相更有意义，所以她尽量把底片都留了下来。 几人先是去□□照了张大合影，然后又各自照了张单人照，之后又以国旗台、人民英雄纪念碑、人民大会堂等为背景排列组合照了很多相片，直到胶卷都用光了，几人还意犹未尽呢。 “洗照片时，给老二多洗两张，让他拿着照片去相亲，肯定能成功。”有一张在□□前的单人照，这可是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顾红星对老二的印象很好，见他一直找不到对象也挺替他着急的，于是就想到了这么个主意。 “大哥，那你给我洗三张吧。”老二觉得大嫂这主意真棒，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块钱给大哥当洗照片的钱，他现在为了娶个媳妇已经顾不上害羞了。 “给钱干啥，洗照片用不上那么多钱。再说了，你嫂子都放话了，这洗照片钱自然是你大哥我来掏了。”齐卫国赶紧把老二的钱推回去。 老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顾红星，见大嫂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这才放下心来，想着给钱确实有些生分，打算等他弄到好东西再送到大哥家，当洗照片和胶卷的钱。 照完相，老二就赶着公交去上班了，齐卫国也慢悠悠地往体育场走。 顾红星几人难得来一趟□□，打算逛一会儿再走，反正小卫星可以放在推车里推着，难得碰到个无风的大晴天，让小奶娃晒晒太阳也不错。 第54章 乒乓球风靡大院 “小顾,你家的相机从哪弄的啊？借我用用呗。”顾红星推着婴儿车刚回到家，金竹青就上门来借相机了。 “我也想站在家门口照几张照片，照相馆里的背景都太假了,我都不乐意照了。”金竹青好面，虽然想借相机，但怕顾红星瞧不起她，就故意说自己不爱在照相馆的假背景前照相，好让人知道自己经常照相。 “你咋不早说呢,今天照相时你跟我们一起照多好啊,正好相机和胶卷都有。现在可不行了,相机已经还回去了，借不出来了。”顾红星故作遗憾地回答道。 相机虽然是齐卫国单位的领导同意外借的,但顾红星可不敢到处嚷嚷，谁知哪个缺德的给举报了,那齐卫国和他们领导都得受处分。 “那算了吧,回头我问问照相馆的师傅能不能出去给我照相。”顾红星的回答让一向好面的金竹青很受用，一点都没有被拒绝的尴尬，所以她也没继续追问相机的事情，跟顾红星闲聊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去上班了。 “这都快十点了,金家那丫头咋才去上班呢？”罗姥姥一边抱着她心爱的收音机,一边诧异地问道。 罗姥姥跟金竹青的亲妈金大妈聊得很好,所以她称呼金竹青都是“金家那丫头”以显示亲近。 “这不是怀孕了嘛，她领导就让她休息好了再去上班,反正单位离家这么近，有啥事吆喝一声就听见了。”对于金竹青这种不准时上班的情况，顾红星见得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近两年为了照顾职工子女，钢厂举办了好几场招工考试，顾红星所在的二食堂后厨多了六个年轻人，这人手一多，活都快不够分了，她生孩子前两个月，基本上都不用干活了。 厂子里对有孩子的女同志都是非常照顾的，基本上不会让她们干重活累活的，会特意为她们调整个比较轻松的岗位。 “美国乒乓球代表团访问我国，今日在体育馆进行乒乓球友谊赛……” 听着从广播中传来的新闻，顾红星和罗姥姥同时愣在原地，一脸惊诧地看向对方，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婶，我小叔是不是去看这个乒乓球比赛了？” 小国富年纪小，他还不知道这条新闻有多震惊，只是听到了“体育馆”和“乒乓球比赛”，这都跟自家小叔说得话对上了，所以小家伙非常兴奋。没想到小叔看的比赛竟然上了广播，他打算跟小伙伴们好好炫耀一番。 “估计是了！”顾红星没想到自家男人竟然能有幸亲眼见证历史，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红星没想到如此平凡的自己，竟然能跟这样的大事扯上关系，这种心情真的是不知该怎么形容，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咱家卫国这回是出息了，竟然能见到这种大场面。”罗姥姥回过神来，也跟着感慨道。 而此时正坐在体育馆里观看比赛的齐卫国，也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他现在心脏跳得砰砰有力，像是要冲出来跟他一起见证历史似的。 进来前，齐卫国还以为是国家级的比赛，进来后，他才知道这竟然是国际级的比赛，而且比赛对象竟然是美国人。 齐卫国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在中国见到了美国人，而且坐在前排看比赛的人，也都是他在报纸上才能看到的人。 跟这些坐在前排的大人物相比，这场不算太激烈的比赛反而没啥看点了。 美国人的乒乓球打得可太次了，要不是中国运动员让球，美国人绝对会挂零。齐卫国都有点心疼中国运动员了，这球让得也太有技术含量了，感觉比正常比赛都累人。 齐卫国虽然激动得手都抖了，但依旧佯装镇静地坐在观众席上，目光却四处乱飘，恨不得把这激动人心的场景用眼睛照下来留念，可惜他没有这个功能。 “卫国回来了！”比赛散场后，齐卫国怀着激动的心情，哼着小曲骑着自行车回了家，刚到院门口就被热情的邻居们堵住了。 “今天你是不是去体育馆看比赛了？” “见到美国人了？” “见到庄则栋了吗？” “美国人长啥样啊？” “……” 今天的广播大家都听到了，身边出了个亲眼见证历史的人物，大家也与有荣焉，心情那是相当激动了，男女老少都眼巴巴地等着齐卫国给大家解说当时的盛况呢。 齐卫国还没从激动的情绪中缓过来，就被大家围住了，他此时更是兴奋了，那是大家问啥他答啥，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邻居们这样重视。 “美国人长得也就那么一回事，鼻子挺大的，眼睛跟咱不是一个色，是蓝色的，还有绿色的，眼窝子深，眼睛都是往里抠抠的。脸挺白的，都赶上大白墙了，头发挺老长的，男的也留长头发，头发有黑色的，也有黄色的。他们打球的水平是真不咋地，咱国的运动员为了不让他们挂零，让了好几个球呢……” 齐卫国分享欲正浓厚呢，又正好碰见一帮爱听他讲话的邻居们，他索性也不回家了，直接把自行车立在墙边，顺手找了个小板凳一坐，就跟邻居们唠起来了。 一听齐卫国回来了，中院和后院的大妈大爷也全都跑到前院来了，就连顾红星都抱着孩子来凑热闹了。 “进去前，我们也不知道要跟美国人比赛，都是进去了才知道，看比赛的大部分都是咱们工人，还有工农兵大学生和运动员，前排坐的是领导……” 齐卫国坐在小板凳上跟大家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说渴了，有大妈贴心送来的白开水，说饿了，有大爷送来的一把花生米，直到齐卫国把他今天的所见所闻反反复复都说了三遍，大家这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他。 “今天吃炖鸡，给咱家齐大功臣庆祝一下。”得知男人见证历史后，顾红星就宰了一只鸡庆祝，还特意用家里的灶台大铁锅炖的，鸡肉被炖得油汪汪的，看着就馋人。 齐卫国买的四只大公鸡和两只母鸡，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母鸡虽然老了点，不过倒是能下蛋，暂时躲过一劫，被养在偏房留着下蛋。四只大公鸡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顾红星坐月子期间吃了三只大公鸡，最后剩下的这只公鸡今天也进锅了。 齐卫国在前院唠了一个多小时，锅里的鸡肉一直用小火煨着，等大家回家时，鸡肉已经被炖脱骨了，用嘴一嗦喽，肉直接就下来了，那口感简直无敌了，简直太香了。 像罗姥姥这种牙口不好的，啃了好几个鸡骨头，那是相当过瘾了，顾红星也啃了两块鸡肉解馋，软烂入味的炖鸡配上颗粒分明的大米饭，香得很呐，两个小家伙吃得满嘴油都舍不得擦。 “我这哪是上你家来看孩子了，我这是来享福了，不到两个月吃了四只鸡，比早头的地主家过得都好，以后还有这活，我倒搭钱都来。”罗姥姥把最后一口米饭咽下肚，吃得都有些撑了，十分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感慨道。 顾红星笑得前仰后合，她今天才发现自家姥姥竟然这么逗，老小孩，老小孩，还挺可爱的。 这一天过得简直太幸福了，刚吃完午饭，小国富就回屋开始写日记了，这一上午的见闻就够他写两页纸了。 吃过午饭，齐卫国就回单位了，他今天太激动了，满腔热血特别想工作，想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所以本来还有的半天假也不休了。 等他下班后，又被一帮邻居围住了，这帮都是刚下班的男人。 大家在单位广播中听到中美的乒乓球比赛，全都好奇极了，下班后听家里人说齐卫国去到现场了，所以见到齐卫国回家，自然免不了要拦住他好好聊一聊。 一向爱分帮结派的中院这回难得“团结”一回，老少爷们把齐卫国围在中间，一帮男人开始巴巴地分析国际形势，一个个全摆出了指点江山的架势。 男人总共分成两派，一派人认为中国会跟美国缓和关系，另一派人则认为，中美关系虽然会缓和，但以后还会继续打起来。 两个阵营的人都试图说服对方，但谁都说服不了谁，于是就在院里进行了激烈的讨论，就跟几十只鸭子打起来了似的，嘎嘎地吵个不停，震得人耳根子难受。 跟男人那边都要打起来的激烈讨论不同，女人这边就比较平和安静了，大家聚在顾红星身边闲聊，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中美关系会缓和，只有甜甜坚定地认为中美肯定会建交。 顾红星倾向于中美关系会缓和，毕竟好多领导都去观看中美乒乓球比赛了，但她觉得不会建交，两国才刚打完仗没几年，怎么可能说和好就和好呢。 在顾红星眼中，国与国之间就跟人与人之间一样，反正按她的性子，让她跟孙大妈缓和关系可以，但是当朋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帝国主义和社会主义就是对立的存在，作为三座大山之一的帝国主义是必然要被推翻的，中国怎么可能会跟美国交朋友呢，顶多是跟它缓和一下关系罢了。 “肯定会建交的，没准明年美国总统就访华了呢，过几年就建交了。”甜甜说得很笃定，好像这事一定会发生似的。 不过她的笃定，看在外人眼里，就是这个小媳妇是不是疯了，不然怎么大白天说梦话呢。 “你可真敢想啊，你咋不说中国和日本也建交呢。”金竹青嘲讽道。 “那有啥不敢想的，明年日本首相也访华了，日本肯定比美国更先跟咱们国家建交，不信的话，你明年看看。”甜甜据理力争。 “才不跟小鬼子建交了，他们的首相要敢来，我就把他给突突了，没准我也能成为一个女英雄呢。”夏大妈跟儿媳妇是一个想法，觉得甜甜胡说八道，竟说那些可笑的话。 “常寿媳妇啊，你可别逗我们玩了，怎么竟说些胡话呢。”王大妈也不同意甜甜的观点。 “小田啊，在家没事多看看报纸，学学语录，别净说些让人笑话的话。”孙大妈模仿着金竹青喊田甜甜的称呼，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国际形势瞬息万变，谁知道明天会发生啥，咱就是坐在一起讨论讨论，你们说说话，咋还开始讽刺人了呢，你们要是再这么说话，以后咱别聊天了，天天扯着嗓子对骂吧。”顾红星笑着打趣众人道。 虽然不认同甜甜的看法，但见到好友被围攻，顾红星还是忍不住帮腔了。没办法，谁叫她护短呢。 听了顾红星这话，大家也不好意思继续围攻甜甜了，于是又找了个话题，开始聊最近胡同里其他大院的八卦。 “卫国媳妇啊，你家国富回家跟你说没？他把老曹家的孩子给揍了。”孙大妈憋着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小孩子打架很正常，咱院里这帮半大小子，有不打架的吗？你家孙晖不是因为在农场打架，又被多判了一年嘛，这事你应该也知道吧？”顾红星非常不屑地斜了孙大妈一眼，开始往她伤口上撒盐。 顾红星还真不知道自家国富打人这事，不过这属于她们家的私事，她回头问问孩子就行，当着外人的面，尤其是孙大妈的面，她可不会对孩子发火。 “你这人可真是的，我跟你闲聊天，你咋火气那么大呢。”孙大妈被说到痛处，也顾不上讽刺人了，冲着顾红星就开始嚷嚷。 “你那是闲聊天嘛？闲聊天有你这么聊得嘛？你不说话我都忘了，前阵子，你是不是跟我家爱华说，说我有了孩子就不要她了，把我家爱华吓得半夜躲在被窝里哭。你挺大岁数个人了，做事咋那么缺德呢，小孩子你都不放过，我家国富爱华是啥情况，你心里没数吗？这么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忍心欺负呢？”顾红星对孙大妈进行夺魂连命问，问得孙大妈一句话不敢回。 孙大妈吓唬小爱华这话，是甜甜告诉顾红星的，本来她还想着哪天找孙大妈掰扯掰扯这事呢，正好今天全院人都在，顾红星就添油加醋地把这事当众说了出来，臊得孙大妈老脸通红。 “老孙啊，你这做得可不对，孩子那么小，正是说啥信啥的年纪，你咋能说这种话呢，这把孩子吓出病来可咋整，卫国媳妇刚生完孩子，哪有功夫再照顾个生病的娃娃啊。” 夏大妈一脸不认同的看向孙大妈，她自打当上院里的主事人后，就特别爱管院里的事情，平时也没人找她评理，这回好不容易遇上一件，自然非常积极了。 “就是啊，老孙你这嘴真得安个把门的了，咋啥话都说呢，这话多伤邻里间的感情啊。”王大妈近几年跟孙大妈关系有所缓和，所以跟她说话时也稍微温和了一些，甚至还带着些许劝诫的意思。 “咱都一个院里的，咱比亲戚都亲，哪有跟亲戚这么说话的。”马奶奶也附和道。 李大妈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顾红星，见对方没有牵涉她的意思，立马放下心来，庆幸自己当初只是看笑话没有说话，不然今天她肯定也得像孙婆子那样被全院围攻。 “我真是跟孩子开玩笑呢，不知道小孩会当真，我下回不说了。”孙大妈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但现在这个形势，她要是敢不道歉，顾红星能把她给吃了，所以她只好被迫低头。 “你得跟我家爱华道个歉。”顾红星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缺德的老太太呢。 “我给小孩子道歉？凭啥啊？我就是逗逗孩子，你咋还上纲上线呢？”孙大妈被顾红星气得直跳脚。 “你做错了就该道歉，做为长辈，就更应该为小辈做出表率了。每年吃年夜饭前，全家人还要互相进行批评与检讨呢，闺女儿子可以说爹妈的错处，这样才能让全家人共同进步！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政策不对呀？你觉得小辈不应该要求长辈道歉吗？” 顾红星直接把道歉这事上升到政治高度了，孙大妈看着周围这灼灼目光，她可不敢质疑这项政策，只能恨恨地瞪了顾红星一眼。 顾红星把正在玩耍的小侄女喊到身边，冲着小爱华眨了个眼道：“你孙奶奶知道错了，要跟你道歉，你站在她跟前，让你孙奶奶好好跟你道个歉。” 小爱华非常听话地站在孙大妈跟前，孙大妈直接被气了个倒仰儿，但又不敢不道歉，只能憋着气，语气不善地冲小爱华嚷道：“我错了，我不该吓唬你。” 小爱华一脸懵地看向自家小婶，然后转头对孙大妈说道：“那么大声干嘛呀，吓我一跳。”，说完就跑去找小伙伴继续玩耍了。 小爱华奶声奶气的孩子话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就连李大妈都没忍住，都笑打嗝了。只有孙大妈气得满脸通红，本想直接回家，但又想跟大家继续聊天，最后就只能憋着气，继续在院里坐着。 “赵国富，你给我过来！”天黑了，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场各自回家，刚到屋，顾红星就把小侄子喊了过来。 “小婶，啥事啊？”小国富一听小婶喊他全名，顿觉不妙，十分心虚地磨蹭到小婶跟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小婶的脸色，脑子里飞速地回想自己最近干的错事。 “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顾红星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身体前倾凑近小国富，眼睛死死地盯住这个小淘气包。 小国富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心虚极了，他瞒着小婶的事多了，他是真不知道小婶说的是哪一件事啊。 “你是不是跟曹家孩子打架了。”顾红星怕自己真把孩子吓到，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进入正题了。 “啊？这事啊！”小国富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小婶知道他上树捉虫子这事了呢，要是打架这事，他不害怕，反正有小叔帮忙兜底呢。 “你还挺轻松，打架这么大事，你挺不当一回事啊。”顾红星可不想自家侄子变成一个好勇斗狠的坏孩子，她必须要让孩子知道打架是不对的。 “这事我跟小叔说过了，曹六宝总在学校传我的坏话，我就找人教训了他一下，小叔也去找曹六宝他爹说过这事，现在曹六宝已经不敢在学校说我坏话了。”小国富如实回答道，那小眼神要多真挚有多真挚。 “哦，这样啊。嗯，做的挺对的，受了欺负可不能忍气吞声，不然对方会更加嚣张。”顾红星没想到这事是这种进展，本来酝酿了半天的话也不用说了，直接转头看向自家男人，让自家男人给她个说法。 “你坐月子呢，我怕你听了这事闹心，就没告诉你。再说了，老爷们的事还得我们老爷们去解决，我给了曹老大一脚，这事立马就解决了。” 齐卫国哑着嗓子，一脸骄傲地看向自家媳妇，这副渴求表扬的模样，让顾红星把想说的话都噎回去了 顾红星白了自家男人一眼，看在他今天说了太多话，把嗓子都说哑了的份上，决定暂时放过他。 中美乒乓外交这件事在广播上连着播放了好几天，全民都在谈论这件国际大事之余，大家对乒乓球这项运动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院里的孩子们不知从哪里弄到了三合板，把板子做成乒乓球拍的样子，还凑钱买了个乒乓球，一帮小子在院里整天乒乒乓乓玩得不亦乐乎。 第55章 托儿所 顾红星的产假休完了,罗姥姥就打算回家了。 “姥,你在我家多待几天再回去呗！”顾红星舍不得姥姥离开，拉着姥姥的包袱，不让她收拾。 “你都上班去了，我在你家待着也没意思啊,等你们放假了,我再上你家来。”罗姥姥把衣服叠好放在包袱里，回头看了一眼小卫星,她是真舍不得走啊，但她不得不走啊。 在外孙女家住得久了,罗姥姥特别不爱回家，落差太大了。 她一个老太太,每个月的吃喝开销都是自己出钱，在外孙女家住时,她只需要把粮油本拿来,根本不需要花钱买粮食就能吃得很好，但一旦回了家,不但要拿钱贴补儿孙,饭桌上多吃两口饭都要被孙媳妇翻白眼。 罗姥姥深知给自己养老是儿子的责任,她不想将自己的养老负担转移到外孙女身上,所以即便再怎么舍不得，她也必须要回家去住。 “那你带一沓煎饼回去，在家没事当零嘴吃。”顾红星也知道自家大表嫂的性子，更知道大舅和大舅妈是多么的懦弱可欺,姥姥长时间不回家，大舅和大舅妈容易被儿媳妇欺负住。 “不带了，带回去也得被家里那帮小狼要走了,我能吃上几口？”罗姥姥赶紧摆手拒绝，外孙女家虽然不缺粮食，但也不能这么浪费掉。 “那你就藏起来呗，我那帮侄子侄女还能翻你柜子不成？再说了，那几个孩子的性子还不错，一点都不像我大表嫂，就是嘴有点馋，给他们吃点就吃点吧。” 顾红星对大表哥家几个孩子的印象还不错，再加上她从小就在舅舅家吃喝，大表哥没结婚之前也经常给她留好吃的，所以她对大表哥家的几个孩子格外宽容，平时给姥姥买好吃的，也会带出几个孩子的份。 “孩子是好孩子，就是没摊上个好妈，你大表嫂这人心肠硬啊，你大舅和大舅妈以后可咋整啊！” 罗姥姥不犯愁自己的养老，毕竟儿子儿媳虽然懦弱，但也是真孝顺。现在她反而有点犯愁儿子儿媳老了之后的生活，摊上那样的儿媳妇，还不得把这俩人骨头渣子都榨出油来。 “您就少操心吧，我大表嫂虽然有很多毛病，但也不至于不给我大舅和舅妈养老。再说了，我大表哥再孬，那也是个孝子，肯定会养爹妈老的，您啊，每天就乐乐呵呵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得了，少操心儿孙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顾红星帮姥姥捋了捋头发，笑着安慰道。 “那倒也是，你大舅大舅妈再怂，也比你爹强一百倍，我都来你家两个月了，你爹连面都不敢露，这个怂蛋包子。”嫌弃完自家儿子儿媳，罗姥姥又把火气转移到前女婿身上了。 “我爹就是个打怂蛋，您信不信？您前脚走，他后脚就得来。”顾红星一脸坏笑地跟自家姥姥吐槽亲爹。 “我信，我可太信了。”罗姥姥一想起前女婿的怂样，也憋不住笑了。 不出顾红星所料，她刚把姥姥送到公交站回来，她亲爹后脚就上门了。 “小卫星啊，姥爷来看你喽。”顾福兴半趴在闺女家的炕上，用手指头戳着小外孙的脸蛋玩。 “别戳了，戳多了，孩子该总流哈喇子了。”顾红星实在看不下去亲爹对自家儿子的“□□”，赶紧出手阻止。“嘿嘿，这不是第一天次见到大外孙嘛，我就是稀罕稀罕。”顾福兴被闺女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收回了手。 “咱俩家住得这么近，你要是想看早就能看了。”顾红星一点没给亲爹面子。 “那不是你姥姥在你家嘛，我不敢来。”顾福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干啥亏心事了，不敢见前丈母娘？”顾红星嘲讽地看向亲爹 顾福兴被亲闺女怼得满脸通红，只能低着头不说话。顾红星冲亲爹翻了个白眼，一点没打算给他找个台阶下，气氛就这么僵持着，父女俩都不说话，只有小卫星“咿呀咿呀”地说着婴言婴语。 “星星，这十块钱你收着，给我大外孙子买点好吃的。”顾福兴见闺女一直不吱声，他就自己找了个台阶，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了过去。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给我钱干嘛呀？”顾红星没接钱，但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爹不是不来看你，是真的怕你姥，我怕你姥骂我。”顾福兴见屋里没外人，就跟闺女说起了知心话。 自打顾福兴跟闺女诉过一回苦后，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心情一不好就来找闺女说话，什么面子里子的，通通不在乎了，必须要说个痛快。 “我对不起你妈，你妈没了，我给你找了个后妈，你跟着我遭罪了，我没脸见你姥姥……” “我现在日子过得不好，我也怕你姥笑话我。我活的太失败了，我在你姥面前没面子啊……”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顾福兴本来也不是啥硬汉，平时为了面子还能在外人面前撑一会儿，现在到了亲闺女跟前，他就絮叨起来了，一边絮叨还一边掉眼泪，看着确实有几分可怜。 顾福兴长得好，他一个中年老爷们哭起来不仅不招人烦，竟还有几分楚楚可怜，这也是为啥他在厂里如此招老姐姐们喜欢。 女人嘛，看到好看的老爷们也犯迷糊，顾福兴这种中年帅大叔，在老姐姐们眼里，那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行啦，你可别哭了，有啥好哭的呀，媳妇是你自己找的，钱也是你自己给的，现在哭有啥用啊。”毕竟是亲爹，顾红星就算再怎么看不惯，但亲爹在她面前掉眼泪了，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一把接过亲爹手里的大团结，算是原谅了亲爹这次的错误。 “闺女啊，你对你姥可真好，要是我老了，你也能这么对我吗？”顾福兴还没有从忧伤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继续絮絮叨叨。 “你有俩儿子呢，养老这事可别找我哦，这钱我不要了。”一听亲爹说到养老，顾红星赶紧把钱又送回去了。 十块钱就想让她养老，做梦呢！ “没！没！爹不让你养老，我就随口说说。”顾福兴见闺女把钱塞回来了，怕闺女以后真不搭理他了，赶紧解释道。 “这钱我虽然收了，但你家的事少来烦我，知道不？”顾红星发现自家老爹怎么这么贱呢，自己越不给他好脸子，他越往上凑。 “那不能，咱家能有啥事，你吴姨现在挺顾家的，家里一切都好。”顾福兴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闺女，也不敢继续诉苦了，生怕惹闺女不高兴。 “拉倒吧，骗谁呢，最近吴莉不是又作妖了吗？拿着你家户口本去银行取钱没取出来，回家没跟你闹？” “你咋知道的啊？肯定又是保尔说的！这臭小子，嘴上咋就没有个把门的呢？”顾福兴一拍大腿，这个气恼啊。 “你家那点破事，就是保尔不说，孙大妈能不说吗？孙大妈不说，李大妈能不说吗？你家都快成全院的笑话了，还瞒啥啊？根本瞒不住。”顾红星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自家亲爹。 “这不是怕你坐月子时听了闹心嘛。”顾福兴挠了挠头，紧接着又有些高兴地说道：“幸好上回听你的话了，告诉银行这存折必须我本人到场才能取，不然还真就被你吴姨把钱取出来了。” “你们两口子天天斗智斗勇的，活得挺精彩啊。”顾红星讽刺道。 顾福兴像是没听出闺女讽刺他似的，继续絮叨个不停“现在我俩的钱都不放一起了，我俩每个月一人拿出二十块钱留着家用，剩下的钱都被我存起来了，保尔和伊万想要零花钱，我就让他俩找你吴姨要去，我的钱留着我们爷仨以后花。” 顾红星看着亲爹一脸骄傲地说着这么渣的话，心情复杂，虽然听看不起亲爹的，但又觉得他怪可怜的。 “这招是我奶教你的吧？” “嗯呢，你奶让我给你俩弟弟存点钱，省得都被你吴姨拿回娘家去。”顾福兴毫不犹豫地把亲娘卖了。 “我生孩子时，在医院碰见吴安娜她大姨了，她大姨说吴安娜在婆家过得不太好，估计这阵子吴莉是想给她送钱跟婆家缓和关系。所以这阵子，你回家把钱和存折都藏严实了，省得吴莉再出什么幺蛾子。”顾红星看着亲爹那样，实在没忍心，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番。 “怪不得那丫头最近都不来了呢，原来是在婆家过的不好啊。唉！”顾福兴倒是没有因为继女过得不好而开心，反而有些担忧地叹了口气，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毕竟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盼着丫头能过得好一些。 “行啦，没事赶紧回家吧，我家齐卫国要下班了，我还得做晚饭呢。”顾红星见不得亲爹那唉声叹气的没出息样，直接开口撵人。 顾福兴怕惹闺女不开心，只得把没说完的话咽回肚里，又眼巴巴地看了小外孙一眼，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顾红星还忙着明天上班要准备的东西，晚饭做得很简单，直接蒸了馒头炒了盘青菜。 不过家里人并不觉得饭菜简单，一个个都吃得可开心了。顾红星有时候都怀疑这爷仨的味觉是不是有问题啊，咋吃啥都能这么香呢。 “媳妇，咱家卫星去了托儿所，会不会被欺负啊？”罗姥姥一走，齐卫国终于能回自己屋睡觉了，天刚黑他就直接上炕了，屋门一锁，抱着媳妇就不撒手。 “托儿所里全是这么大的孩子，连路都不会走，咋欺负人？”顾红星挣脱开自家男人的欠爪子，头都没抬继续看书。 “别看书了，你家爷们都两个月没跟你睡一个被窝了，你就不能抽空看看你家爷们啊？”齐卫国酸溜溜地冲媳妇表达不满。 “遵医嘱哦。”顾红星放下书，一脸狡黠地看着自家男人。 “我不干啥，就抱一下嘛。”齐卫国听出媳妇的画外音了，虽然现在不能干啥，但抱一抱亲一亲还是可以的。 说罢，齐卫国一把搂住自家媳妇纤细的小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让两人身体紧密贴合，非常霸道地亲上媳妇的嘴，不容拒绝的入侵，像是要把媳妇融入到自己身体里似的。 顾红星被男人亲得晕晕乎乎的，平时男人虽然索取频繁，但一直都是很温柔的，头一次见他像野狼似的霸道强硬，这感觉，竟让人有点欲罢不能。 “够爷们不？”齐卫国见媳妇貌似还挺满意的，心里得意极了，黑夜壮了他的胆子，什么话都敢往出冒了。 “去你的，不要脸。”顾红星带着娇嗔的拒绝反而更撩拨心弦。 齐卫国见媳妇没有拒绝，当即顺杆爬，直接欺身压了上去，好几个月不能跟媳妇亲近，他都难受坏了。 被男人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顾红星是又累又疲，直接睡了过去，小卫星半夜醒了要喝奶，“呜啊呜啊”喊了好几声都没喊醒亲妈，好在亲爹还算靠谱，掀开媳妇的衣服给儿子喂了奶，才不至于让小奶娃饿得嗷嗷叫。 难得睡一个囫囵觉，顾红星第二天神清气爽地去上班了，她推着婴儿车，领着小爱华，娘仨慢悠悠地去了厂办幼儿园。 幼儿园和托儿所是挨着的，顾红星省着折腾了，先是把小爱华送去幼儿园，又把小卫星送去托儿所。 小卫星去的托儿所是钢厂的厂办托儿所，宝宝过了2个月，就可以跟随妈妈去到厂办托儿所，这样工人们就不必让老人来家里帮忙带娃了，自己带娃上班两不误。 在托儿所里，差不多大的孩子们由老师集体照顾，喂奶、哄睡、晒太阳、活动……完全不用父母操心，且老师们也是班倒，以便家长在任何时间下班都可以来托儿所里接孩子。 托儿所和幼儿园里老师的工资都来源于钢厂的营收，因此托儿所和幼儿园对于厂里员工的孩子都是免费的，只需要每个月交两块钱的饭钱和零食钱就行。 给小爱华和小卫星交的这点钱，不会给顾红星带来任何的经济压力，所以她非常乐意把孩子送过来。 顾红星作为哺乳期的妈妈，只需上七个小时班，还有一个小时的喂奶时间，厂里对她们这样的新手妈妈简直太贴心了。 “哎呦，星星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后厨，我们都没意思了。”顾红星刚回到工作岗位上，就被阿姨们围住了，大家亲切地跟她打着招呼，几个新来的弟弟妹妹站在旁边冲她微笑。 “一食堂是不是出啥事了？”见阿姨们对自己这么热情，顾红星就知道阿姨们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的话了。 “咱家星星就是聪明，一猜一个准。”周春花非常捧场地竖起了大拇指。 “啥事啊，快跟我说说！”刚上班就有八卦听，顾红星的眼睛都亮了，找了个小板凳就坐在阿姨们中间，一边摘菜一边听阿姨们分享八卦。 “范永祥被开除了！” “啊？真的假的呀？因为啥啊？” 一听范永祥被开除了，顾红星惊讶极了。在钢厂，员工只要不犯什么大错误，厂里一般是不会开除员工的。能被厂里开除的工人，那基本上离进农场改造也不差啥了。 而且新来的厂长为人很大气，不然刘福寿也不可能一直在一食堂当大厨。若是碰到个心眼小的厂长，早就找借口把刘福寿这个前厂长的小舅子踢走了。 “咱们厂上个月不是去农村进行野营训练嘛，范永祥也去了，到了农村就调戏小姑娘，被人家小姑娘的兄弟们把腿都打折了，范永祥家赔了人家百块钱，范永祥这才没因流氓罪进农场改造。” “哈？调戏小姑娘？他脑子有问题啊？” 顾红星一脸的不可思议，虽然她知道范永祥不是啥好人，但没想到这人竟然能这么蠢。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会去农村调戏小姑娘呢？那不是找死吗？ 他难道不知道一个村的人基本都是亲戚吗，本来就排外，他进了村子不夹着尾巴做人，竟然还敢欺负村里人，真的是色胆包天。 “当时我们都在村里干活，范永祥看到一个挑水的姑娘长得好看，就上前调戏，还说要娶她进城啥的，说话很不中听，把那姑娘气得直接给了他一扁担，然后村里的一帮男青年就围上去对范永祥拳打脚踢，差点把他打死了。要不是村主任看在咱厂领导的份上，这事百块钱都不一定能解决。”新来的小肖同志为顾红星生动地还原了一下当时的现场情况。 “我记得范永祥不是结婚了吗？咋还惦记娶媳妇呢？”顾红星觉得自己休了两个月产假，怎么感觉像是休了两年似的，咋好些事情都对不上号了呢。 “离了，前厂长被撸了没多久，范永祥媳妇就跟他离婚了，当时闹得可厉害了，那小媳妇把范家的破烂事全都嚷出来了，我们院里人听得那叫一个过瘾啊。”一位跟范永祥家住一个大院的阿姨终于能插上话了，她一想起范永祥离婚时的场景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那范永祥被开除了，刘大脑袋没被处分？”对于范永祥的烂糟事，顾红星是没兴趣继续听了，她更关心刘福寿的现状。 厂长是挺宽容的，但宽容的有点没原则了，为了展示自己的宽容，明知道刘福寿把一食堂治理得乱七八糟的，依旧放任不管。 顾红星其实很不喜欢厂长的这种做法，她觉得厂长就应该让有能力的人待在正确的岗位上，前程叔明明厨艺和管理能力都比刘福寿强一大截，但却因为厂长对恶人的过分宽容，导致有才干的人只能屈居在二食堂这个小地方。 “没受处分！”周春花无奈地一摊手，一声叹息胜过千言万语。 一听刘大脑袋啥事没有，顾红星顿时就不开心了，就连阿姨们跟她说谁跟谁离婚了，谁跟谁又结婚了，谁跟谁成了亲家这种她最爱听的老娘舅八卦，都已经听不下去了。 “不过最近李管理员说，厂里工人对一食堂非常不满，有几个厂领导也有意要撤换刘大脑袋，但厂长暂时还没发话，估计再过一阵，刘大脑袋很可能就被撤职了。”秋月姨见顾红星不太开心，就趁着她在厨房炒菜的空档，偷偷趴在她耳边说了这件秘闻。 “真的呀！那前程叔是不是能调去一食堂了？”顾红星一听这消息，顿时心情大好，压低了声音追问道。 “这还不知道，但我估计差不多。” 一听秋月姨都这样讲了，顾红星就放心了，这事八成是真的，因为秋月姨从不传播没有把握的八卦。 说起李仁义，顾红星还是很服气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食堂管理员竟然能从副厂长的宴席中全身而退。 顾红星甚至都怀疑李仁义是不是也写了举报信，不然明明一起参加的饭局，其他人不是被免职，就是被降职，只有他一直稳稳地当着食堂管理员，这其中的微妙情况不得不让人多想。 不过顾红星对李仁义能继续当食堂管理员这事还是挺支持的，毕竟他算是个通情达理的领导。 每次向他提意见，只要是有可操作性，李仁义都会同意一试，这让顾红星跟前程叔在二食堂开发新菜色时少了很多阻力。 第56章 小葫芦 二食堂现在人员充足,王前程给大家排了早晚班，大家分成两班轮换。 顾红星因为要接孩子，大家对她很照顾,她一直上的都是早班,早上正常点来上班,下午做完晚饭就可以直接下班了，跟工人们的正常下班点差不多。 顾红星接完孩子再回家做饭，做熟饭后,齐卫国差不多就到家了，时间点卡得非常完美。 “我先接孩子去啦！辛苦大家了。”顾红星跟大家挥手告别后就去托儿所接儿子去了。 这一天就喂奶的时候能见儿子一面，冷不丁跟小家伙分开时间长了,顾红星还怪想念的。 顾红星领着小侄女到托儿所时，小卫星正跟五六个同龄的小伙伴躺在一张大床上,几个小奶娃一边啃着小脚脚,一边咿咿呀呀地聊天,玩得还挺开心。明明连翻身都不会的小东西，竟然还能左右逢源。 当被育儿师抱起来时,小卫星还有些懵懂,等他意识到妈妈和姐姐过来时,立马开心得直蹬腿。 顾红星的奶水很足，小卫星就没挨过饿，吃得好自然长得就比跟他同龄的孩子要壮实些,他这么一蹬腿,可把育儿师累够呛。 “你家这娃是真好带啊，一白天愣是没哭过，吃了就睡，睡醒就哼哼两声,我给他换完尿布，他就自己躺在睡篮里玩，都不用我们操心。”保育员是二食堂的老熟人了，常在顾红星的窗口打菜，跟顾红星非常熟络。 “那是你们会带孩子，我在家带他的时候，这小东西可没这么听话，可磨人了。”顾红星恭维了几句保育员，简单聊了一会儿，等保育员忙了起来后才推着婴儿车回家了。 小国富因为放学早，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家里的小采购员，家里需要买什么菜，顾红星会提前写好字条放在桌子上，然后在抽屉里留下钱和票。等小国富放学后，看到桌子上的字条后，就会用钥匙打开抽屉，拿着钱票去买菜。 小国富非常喜欢这份工作，作为一个被家长信任的好孩子，小国富得到了院里全部小孩子的羡慕和崇拜。每次小国富去副食店买菜，身后都会跟着一帮小尾巴，都快成胡同一景了。 有小国富帮忙分担家务，顾红星下班后除了做饭，基本什么都不需要做，所以每次下班回家，她都不是很着急往家赶，只要天气好，她都会领着小爱华慢悠悠地散步回来。 尤其现在又有了婴儿车，顾红星和小爱华的饭盒和水壶可以直接挂在车上，娘俩就更轻松了，散步散得那叫一个潇洒。 娘俩哼着小调推着车，在街上慢悠悠地闲晃，下班回家被她俩整得跟度假似的，跟旁边行色匆匆的工人们形成了极度鲜明的对比。 “哎呦，今天遇到啥美事了，咋还唱上了呢？”顾红星在胡同口正好碰见了下班回家的甜甜，被好友一顿打趣。 “上班第一天就听到仇人倒霉了，这算不算美事？”顾红星眉毛一挑，给好友飞了个特别拙劣的媚眼，因为实在不熟练，看着就跟眼睛抽筋了似的，把甜甜逗得哈哈大笑。 甜甜一路大笑着跟顾红星一起回了家，她家男人还没回家，家里的两个小姑子除了睡觉，平时都在后罩房待着，所以甜甜为了少做些家务，通常都是在单位吃了晚饭才回家。 甜甜觉得回家也没意思，索性就跟着顾红星一起进了屋，一边看顾红星做饭，一边跟她闲聊天。 “你这葫芦是从哪弄来的啊？”顾红星把挂在婴儿车上的饭盒水壶取下来后，被挡住的两个小葫芦装饰品就被显露出来了。甜甜看到熟悉的小葫芦，整个人都愣住了，十分诧异地看向顾红星。 “好看吧？这可是我小叔给我磨的，这个红色的五角星代表我的名字，我小时候可喜欢了，在院里显摆了好几天呢。”顾红星还没意识到好友的不对劲，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小饰品给惊艳到了呢，于是美滋滋地跟甜甜炫耀起了小葫芦。 “这俩葫芦看着不像一对啊？”甜甜急切地追问道，她现在急需弄明白一件事情。 这个带着红星的小葫芦，甜甜上辈子见过，她在富毓翎上了锁的匣子中见到过。有一次她着急找东西，不小心把木匣子摔坏了，当时从匣子里掉出个小葫芦，跟顾红星挂在婴儿车上的葫芦一模一样，一样的光滑圆润，一样的鲜红夺目。 当时她也被这个小葫芦惊艳到了，这个小葫芦特别光滑，形状也很讨喜，上面还有一个鲜红的五角星图案，看着就让人喜欢。她拿到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谁知被刚好回家的富毓翎看到了，非常冷硬地直接夺走了，还为此跟她大吵了一架。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为富毓翎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她摔坏了匣子和私自动他的东西。 但现在看来，这件事肯定是另有隐情啊，顾红星没必要对她撒谎，这个小葫芦肯定是顾红星的，再联想到去年孙大妈说富毓翎有顾红星送的定情信物，甜甜现在整个人都恍惚了，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个大傻子，被富毓翎这个渣男蒙在鼓里一辈子。 “对呀！这俩不是一对。这个是齐卫国给我用木头磨的，看着是不是挺丑的。”顾红星指着一个不算平滑的小葫芦回答道。 “我小叔当时给我磨了一对小葫芦，我小时候爱嘚瑟，就拿着小葫芦在院里到处炫耀，院里的孩子们都很喜欢这对小葫芦，就争抢着传着小葫芦看，谁知传了一圈回来后，这小葫芦就丢了一个，怎么都找不到了，谁都不承认拿了我的小葫芦，当时给我气得嗷嗷哭，齐卫国为了哄我，就回家拿木头给我磨了一个，还借了红色的笔给葫芦上画了个五角星……” 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顾红星不满觉得有些好笑和怀念，那时候妈妈还在，她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受了委屈还可以肆意地大哭，不像后来，有了委屈都要偷偷藏起来哭。 “这样啊。”甜甜若有所思的回应道。 “唉，我怕这个仅剩的小葫芦也丢了，就不敢继续嘚瑟了，就把这俩葫芦收起来了，后来被我送去姥姥家了。这么多年，我都快把这俩玩意忘了，昨天我姥回家收拾东西，发现了这对小葫芦，就让我大表哥给我送单位去了，我就顺手挂在我家卫星的小车上了……” 一提到这对充满回忆的小葫芦，顾红星的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跟好友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往事。 甜甜听得心不在焉的，这事的信息量太大，她有点消化不了，于是就借口站累了先回家了。 顾红星倒也没怀疑，毕竟甜甜肚子已经挺大了，一直站着确实会腿酸，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在厨房忙叨。 今天食堂做的是麻婆豆腐，顾红星买了一饭盒，回家她只需要把馒头蒸上，再炒盘青菜就行了，等齐卫国回来，再把麻婆豆腐回锅热一下，就可以开饭了。 小国富和小爱华在炕上逗着小卫星，三个小家伙玩得不亦乐乎，小卫星咿咿呀呀地跟哥哥姐姐聊得相当欢乐了，咧着无牙的小嘴笑得跟小弥勒佛似的。 而甜甜回到家后，就直接躺在了床上，她回忆起上辈子的点点滴滴，突然有些悲从中来。 她重生后，就想着这辈子一定要活得精彩些，本想找个比富毓翎更好的男人嫁了。但挑来挑去，发现竟没有一个人让她满意。 她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她基本能猜到所有相亲对象的未来处境，她不了解这些人，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在以后的大浪潮中迷失自我，她实在没有勇气把未来赌在这些人的身上。 她之所以选择马常寿结婚，一方面是因为上辈子马常寿始终没结婚，她不用沉浸在自己抢了某个女同志的姻缘愧疚中。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跟马家当了一辈子邻居，对马常寿的人品是非常信任的，她也知道马常寿以后会分到房子，她后半辈子不用为房子而发愁了，这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 北京的大杂院太多了，能够被政府选中拆迁的，无疑是非常幸运的。 她娘家就不在拆迁范围内，哪怕北京城已经发展成了一个现代都市，但依旧有大量的大杂院藏在这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 她哥哥和嫂子直到去世，都一直住在拥堵的大杂院中，他们没有趁房价便宜的时候为儿女买房子，等到房价大涨时，侄子侄女们的工资连房子的首付都付不起。 北京的生活日新月异，而侄子侄女们就像与世隔绝的老庄农，缩在胡同的角落里，延续着几十年前祖辈的生活方式，他们的儿女也都没啥出息，在社区或者周围的单位找个普普通通的工作，下班后在院门口吹吹牛聊聊天，成为北京本地人中的最底层。 上辈子的甜甜因为娘家人没出息，还被富家人鄙视过，她为此憋屈了半辈子。重活一回，她当然不想过回那种日子。 所以她重生后就一门心思想攒点钱，为此她曾想去黑市赚钱，但当她壮着胆子去了一趟黑市后，看着那些裹着严严实实的倒爷被追着到处跑后，她当场就怂了。 她发现自己确实没这种当倒爷的能力，就只能靠老老实实上班生活了。了委屈还可以肆意地大哭，不像后来，有了委屈都要偷偷藏起来哭。 “这样啊。”甜甜若有所思的回应道。 “唉，我怕这个仅剩的小葫芦也丢了，就不敢继续嘚瑟了，就把这俩葫芦收起来了，后来被我送去姥姥家了。这么多年，我都快把这俩玩意忘了，昨天我姥回家收拾东西，发现了这对小葫芦，就让我大表哥给我送单位去了，我就顺手挂在我家卫星的小车上了……” 一提到这对充满回忆的小葫芦，顾红星的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跟好友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往事。 甜甜听得心不在焉的，这事的信息量太大，她有点消化不了，于是就借口站累了先回家了。 顾红星倒也没怀疑，毕竟甜甜肚子已经挺大了，一直站着确实会腿酸，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在厨房忙叨。 今天食堂做的是和吴安娜结婚这件事让她彻底死心了，她这才义无反顾地嫁给了马常寿。 嫁给马常寿后，她就能跟富家人住在一个院子里了。看到富家人倒霉，她简直不要太开心，甚至渐渐忘了上辈子的不开心。 当她看到富毓翎和吴安娜离婚，她除了幸灾乐祸外，已经沉寂的心又重新燃起了火焰，她一直觉得富毓翎对自己是有好感的，是自己不要富毓翎的，因为自己拒绝跟他相亲，让他没面子了，所以他才不好意思追求自己。 但今天，当她看到顾红星的小葫芦后，她再也没法欺骗自己了。 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准的，上辈子她就隐隐约约觉得富毓翎不是全身心的爱自己，但她也确实没发现富毓翎身边有其他女人，所以一直以为是自己胡思乱想，她甚至以为富毓翎就是以自我为中心习惯了，自私自利只爱他自己，所以才感受不到他对她的爱意。 但现在，甜甜终于知道了真相，原来顾红星才是被富毓翎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这个伪君子，得不到心上人的爱情，就偷了人家心爱的小葫芦，结婚后还将葫芦藏得严严实实的，这个对婚姻不忠的渣男，不配得到她的爱。 甜甜苦笑了一声，原本还对富毓翎存在的一丝爱恋在这声苦笑中彻底烟消云散了。 甜甜彻底看透了富毓翎自私自利的本质了，他对顾红星的喜欢也不过如此。这个男人真够贱的，故作深情地对得不到的女人念念不忘，不过是自己演给自己的虚假痴情戏罢了，把自己塑造成痴情的受害者，在暗处窥伺别人的生活，却不肯对身边人好一些。 富毓翎要是真爱顾红星，当时顾红星因为葫芦丢失哭得撕心裂肺时，他会心疼，他会鼓起勇气把葫芦还给她，但他没有，他无视了心上人的伤心，而是将小葫芦藏得严严实实，这就注定了他两辈子都得不到顾红星的心。 富毓翎这个自私的男人守着他自以为是的爱情，这种怂货真不值得她花心思，她竟然曾经惦记着跟他再次结婚，真的是脑袋进水了，甜甜无比懊恼，用拳头狠狠锤了自己两下，这才解气。 甜甜的自我安慰能力很强，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就彻底解开心结了，于是就又乐呵呵地去找顾红星聊天了。 为了验证富毓翎喜欢顾红星这件事，甜甜跟院里女人闲聊时，就会偷偷地观察富毓翎，果然被她发现了猫腻。 在屋外乘凉的富毓翎总会有意无意地往女人这边瞄，而每次瞄过来的时机都是顾红星说话的时候。 甜甜一脸同情的看向孟静，孟静正在逗小卫星玩，突然觉得后背发凉，回头一看，正好看到甜甜带着同情的眼神，弄得她一脸懵，她实在想不出甜甜为啥要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甜甜姐，你是不是知道我家的事了？”等到天黑众人散去后，孟静单独叫住了甜甜。 “嗯，稍微听说了点。”甜甜没想到孟静会叫住她，突然被叫住，甜甜还有点怪不好意思的，为了掩饰自己今天知道的小秘密不被曝光，就只能顺着孟静的话往下说了。 “唉，我家这些破事啊，我都不好意思说，咱俩娘家住得近，你知道我家的事也正常。你知道了也好，正好我还能跟你谈谈心，我憋得实在太难受了。” 被邻居知道了家里的丑事，孟静觉得非常丢人，但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再怎么掩饰也没用了，索性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还能争取到一些同情，也减少娘家事对自己的影响。 “你也别太闹心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家都一样，只不过有些人家把事情都捂住了，你家碰上个大嘴巴的，才把这些家事嚷嚷得邻居们都知道了。”甜甜不太真心地安慰孟静道。 甜甜其实很不喜欢孟静，一来是因为孟静嫁给了她上辈子的男人，二来是孟静这人的心眼太多了，更确切地说，她有点太像富毓翎了，都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 两口子明明都是满肚子心眼，还非要在邻居面前装豁达开朗，这种假模假样的虚伪品性，让甜甜十分不齿。 “甜甜姐，我跟你说个秘密，其实我三哥暗恋过红星姐，他俩是中学同学，我哥喜欢红星姐好久了，一直惦记着要娶她。可惜红星姐结婚太早了，我三哥知道她嫁人后，在家还偷摸哭过呢。” 孟静嘴上说着要跟甜甜倾诉家里的事情，其实心里才不乐意呢，于是就把她三哥暗恋顾红星的这段往事拿出来转移话题，企图把自家人都塑造成痴情好骗的老实人。 “哦？还有这事？”甜甜故作惊讶地感叹道。 甜甜知道孟静在转移话题，她也非常配合，毕竟她对孟家的事情是真的不感兴趣。上辈子吴安娜没嫁富毓翎，她跟孟广礼是原配俩口子，俩人的日子都过得鸡飞狗跳，这辈子吴安娜二婚嫁过去，俩人的日子肯定更精彩了。 不过那俩口子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可不光只是吴安娜的责任，孟广礼也不是啥善茬。 甜甜都有点同情顾红星了，咋暗恋她的两个男人都是这种玩意呢，她这烂桃花可真够多了。好在她眼光足够好，挑了齐卫国嫁了，不然无论她是嫁给富毓翎或者孟广礼，顾红星都别想过顺心日子了。 甜甜懒得跟孟静进行虚伪的社交，就跟对方保证不会在院里传播她家的八卦后，孟静终于放过她了，甜甜这才得以回家安心睡觉。 不过就算甜甜不说，孟静家的事情还是被大杂院的邻居们知道了，毕竟住在大杂院的人，是不配有隐私的。 第57章 大舅一家 转头进入七月中旬,天气热得人难受，就连周日放假，顾红星都不爱出门了,就想找个通风的地方乘凉。 这天气一热起来,老母鸡也不爱下蛋了，再加上家里总开窗的缘故，鸡笼里的味道总是往主屋飘,实在影响一家子的生活质量。 “咱今天把这两只老母鸡都炖了！”一大早,顾红星就在饭桌上公布了自己的决定。 一听有肉吃,还能一起吃两只鸡,乐得齐卫国和小爱华直接击掌庆祝了。 小国富却有些舍不得，倒不是他养鸡养出了感情，主要是他觉得留着母鸡下蛋更实惠，但一想到最近两只老母鸡光吃虫子不下蛋,又没那么心疼了。 齐卫国买的这两只老母鸡是纯正的老母鸡，至少活了三年多，这种鸡的肉其实已经有些柴了,炖汤倒是还行，要是想把肉做得好吃些,那可得花点心思了。 顾红星对汤汤水水的兴趣不大，平时让她随便弄个蛋花汤或者萝卜汤倒是可以,若是让她拿两只母鸡炖一锅汤，她可舍不得。 她坐月子时都舍不得拿一整只鸡炖汤,一直都是用鸡骨架炖汤,更别提现在她已经出了月子。她才不要喝汤呢，她要大口吃肉肉。 为了把老母鸡肉炖得软烂可口，杀鸡前从鸡嘴灌入一小匙醋,喝了醋的老母鸡再用文火来炖，鸡肉能更快被炖烂糊。 齐卫国按照媳妇的指示，粗暴地扒开母鸡的嘴，直接往鸡嘴里硬灌陈醋，小国富在旁边帮着小叔按住鸡腿和鸡翅膀，两只母鸡被这爷俩弄得掉了一地的鸡毛，那场景真的是惨不忍睹。 “哎呦，卫国啊，你给这俩母鸡个痛快吧，可别折腾了，瞅着怪可怜的。”在院里乘凉的王大妈都看不下去了，出言帮这两只可怜的老母鸡求情。 “完事了，一会就送走了。”齐卫国笑嘻嘻地回应王大妈，态度那叫一个诚恳，就是说出来的话有点渗人。 齐卫国在院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把全院的小孩都吸引过来围观了。虽然每家都有肉票，但大家买肉也都是几两半斤这样买。 就算是买只活禽，宰杀活禽这活也是找国营商店的工作人员干，像齐卫国这种在院里杀鸡的场景还是非常少见的。 齐卫国今年已经送走四只鸡了，早就已经成熟练工了，再送走两只自然也不在话下。 “小鸡小鸡你莫怪，你是人间门一碗菜，快去阎罗早投胎，变成凤凰飞回来。”齐卫国在陶缸上蹭了两下刀刃，然后嘴里念叨了两遍老辈传下来的杀鸡咒，念完便干脆利索地送走了两只老母鸡。 小爱华麻利地将装着淡盐水的小盆放在地上接鸡血，小国富则娴熟地接过小叔手中已经没力气挣扎的老母鸡，拎着鸡爪子继续给母鸡倒立放血。 在给母鸡放血的过程中，小爱华非常熟练地用筷子搅拌着鸡血，使得鸡血与水溶在一起，这样搅拌完的鸡血，只需再静置一个小时就能凝成血块了。 “你家这俩孩子胆可真大！杀鸡都不怕，还敢上手帮忙！”顾红星刚把热水端出来，金竹青就凑了过来。 “一想到有肉吃，谁还怕杀鸡啊。”顾红星笑着敷衍道。她猜到金竹青为啥来凑近乎，一瞅就是嘴馋了，为了杜绝对方想要不给票就买肉的念头，顾红星接着说道：“我家齐卫国这个败家爷们，为了弄这些鸡给我补身子，把我家半年的肉票都许出去了，家里这几个月的肉票全都拿去还债了，俩孩子馋得眼睛都要冒绿光了。” “要不是这母鸡不下蛋了，我还真舍不得杀呢。家里吃不上肉了，起码能吃上几口鸡蛋。这下好了，母鸡一宰，我家算是一点荤腥都没了。这老母鸡肉还柴，啃着都费劲，这败家爷们是真不会过日子。”顾红星当着全院邻居的面，大声地埋怨着齐卫国。 齐卫国看着媳妇毫无表演痕迹的表演，差点没憋住笑。为了不被大家看清他的表情，赶紧背过身去，尽可能地低着头，一边支着耳朵继续听媳妇唱大戏，一边拔鸡毛。 “你家老齐也是心疼你，心是好的，老爷们嘛，都不咋会过家，我家老夏跟我结婚这么长时间门，就没买过菜，肉票咋用他都不知道。” 金竹青以为齐卫国是被说得没面子才背过身去，有点愧疚自己提起这个话茬，赶紧帮忙说好话。 金竹青虽然有些高傲虚荣，但人品还是不错的，起码在众多围观看热闹的邻居中，只有她帮着齐卫国说好话了，其他人大多盼着顾红星和齐卫国吵起来，毕竟全院就这小两口家的破事最少，大家早就看她家不顺眼了。 这个大院不允许有这么和谐的家庭存在，所以必须要把顾红星家拖下水，要烂大家一起烂。 顾红星毕竟不是真生气，有了金竹青递来的台阶，她自然是赶紧就坡下驴：“我姥看我们可怜，把她自己的肉票全都攒着送这来了，等我把鸡炖上，我得赶紧把我姥接来，让她老人家也尝尝肉味。” 齐卫国当时买鸡时实在太扎眼了，一口气买了六只鸡，都把邻居们眼气坏了，所以顾红星就只能编个故事卖卖惨。 为此，她家平时买肉都得把肉藏在挎包里，做肉菜时更是把屋门和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等实在掩盖不住肉味了，就只能让姥姥来帮忙了。 好在罗姥姥在大院的风评不错，而且也确实是疼外孙女的人，顾红星拿姥姥当借口，还真把这些猴精猴精的邻居们给骗住了。 顾红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金竹青就是再怎么嘴馋也抹不开面张口买肉了，只得跟顾红星闲聊几句，然后又回自家屋檐下坐着乘凉去了。 若是其他孕妇嘴馋了，顾红星可能会偷偷送点肉给人解解馋，毕竟对方都要生了，要不是馋大劲了，也不会舔着脸来要。但金竹青不行，她娘家婆家都住在这院里，想吃点肉那可太容易了，再说了，她家里又不缺钱，咋样也轮不到自己来可怜她。 金竹青都被打发了，其他邻居就更没脸过来蹭了，只能一边咽口水一边瞄顾红星炖肉。 老母鸡要用文火慢炖很久，若是用煤气那可太浪费了。 顾红星舍不得用煤气，齐卫国就把自家已经封存好久的煤炉子翻了出来，装上煤球，用稻草引了火，顾红星就直接在屋外炖肉，省得热气聚在屋里散不出去，晚上睡觉热得人难受。 这两只老母鸡被小国富养得很肥实，鸡身上的鸡油都成片了，顾红星就把大块鸡油都片下来了，打算熬成油留着炒菜用。 为了让老母鸡能够软烂入味，顾红星真的是把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 炖老鸡前，先在铁锅里用香醋爆炒一下鸡块，等鸡块被爆炒出香味，变得油汪汪后，才将鸡块转移到砂锅中，又在砂锅里面放了一小把黄豆和一小把山楂干。 砂锅厚实，在用文火炖煮时，能把温度锁住，鸡肉放在砂锅里炖煮，软烂得快。 炖老鸡时在锅内加黄豆同炖，鸡肉熟得快且味道鲜美，加山楂也是为了让母鸡肉更快被炖烂。 母鸡下锅后，顾红星就不用操心了，齐卫国非常自觉地坐在旁边守着砂锅。 忙叨了这么久，鸡血已经凝固了，顾红星在煤气灶上烧点开水，把鸡血用筷子划成几份，倒入锅中烫熟。 烫熟后的鸡血就可以随意烹调了，炒炖熬汤都很好吃。 顾红星装了一大碗烫好的鸡血，把碗放在篮子里后，就拎着篮子去大舅家接姥姥了。 小卫星已经能够非常熟练的翻身了，所以必须要有人照看，不然这个小家伙在炕上一直翻滚，容易一不小心掉地下。 小国富想让弟弟去外面晒晒太阳，于是就把小卫星放到婴儿车里，在大院里推他玩了两圈。 小卫星的婴儿车是齐卫国亲手做的，为了让儿子躺着舒服些，齐卫国还给婴儿车装上了遮光帘，白天出门时把遮光帘放下来，小家伙就不怕被太阳照得睁不开眼睛了。 小家伙现在已经能吃点辅食了，自打吃上了辅食，这小东西是一天比一天馋，看到啥都想吮吸一下。 齐卫国和顾红星养孩子也没啥经验，全靠自己判断，觉得孩子能吃的东西就都给他尝尝。 吃黄瓜和水果时，就会让小家伙过过馋瘾，反正小家伙也没牙，东西也吃不到嘴里，顶多是吸点汁水解解馋。 “小叔，我老弟又流口水了，肯定是闻到肉香味了。”小爱华非常娴熟地用口水巾给弟弟擦去口水。 “这个小馋猫啊，没长牙就惦记吃肉了。”齐卫国都不用看，就能想象到自家儿子的小馋样。 小卫星看到姐姐后，冲着姐姐乐得直蹬腿，企图靠卖萌骗姐姐把他抱起来。 不过小爱华才不上当呢，这大热的天，真要把这小胖墩抱起来，那还不得出一身汗啊，于是果断无视小家伙的卖萌，直接躲到一边去了。 小卫星见姐姐走了，依旧没有放弃，瞪着小腿在车里“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听着怪可怜的。小国富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跑去自来水池把自己的胳膊和手洗干净，把 弟弟抱起来满院溜达。 终于从婴儿车里出来了，小卫星这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到处瞧热闹，看到谁都冲对方乐，可把院里的阿姨婶子们稀罕坏了，纷纷过来逗两下。 “小叔，你快来帮帮我，我要抱不住了。”小卫星跟阿姨婶子们互动得太激烈了，又是挥手又是蹬腿的，小国富为了防止弟弟掉地上，真的是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了，胳膊都酸了。 “让你心软，抱起来就放不下了吧？”齐卫国看到小侄子吃瘪，笑得那叫一个开心，一点大人样都没有。 “小叔，别笑了，赶紧的吧，我真快抱不住了。”小国富看到小叔不紧不慢地还在笑呢，都要急死了，赶紧催促小叔。 齐卫国见小侄子是真要坚持不住了，这才起身去接孩子，谁知被小国富给嫌弃了。 “小叔，你得先洗手。”小卫星看到亲爹过来，扑腾得更欢了，张开双手就要往亲爹怀里扑，小国富用仅剩的力气托着弟弟，坚持让小叔洗了手再抱。 “跟你小婶一样矫情。”齐卫国趁媳妇不在家，狠狠地调侃了一番。 “我们这叫讲卫生。”小国富非常硬气地回应小叔的调侃。 “臭小子，我不管你了，你就这么抱着吧。”齐卫国嘴上嫌弃着，身体却很诚实，几步跨到了自来水池边，把手和胳膊都冲洗得干干净净，这才接过自家大儿子。 “卫国啊，你家小卫星这是怎么养的啊，怎么养得这么壮实。”王大妈捏了捏小卫星的白胖白胖的小腿，羡慕极了，她家儿媳妇刚给她生了个大孙子，因为奶水不足，孩子长得有点干巴，跟小卫星一对比，整得她都有点上火了。 “我家这小玩意嘴壮，吃得多！”自打有了儿子，齐卫国现在跟大妈们打交道都熟练了不少。 “真好，这孩子懂事啊，这么长时间门，我就没见他哭过。”金大妈看到可爱的小卫星，实在没忍住，也聚过来逗小娃娃玩。 金大妈虽然是金竹青的亲妈，但母女俩的性格完全相反。跟闺女的张扬性格不同，金大妈是那种非常安静的性格，平时在院里的存在感不高，虽然她经常参与大家的闲聊，但一直都是充当倾听者，所以经常被大家忽略。 “吃得好，睡得好，身体健康，孩子一般就不爱哭。”金大妈难得过来说话，齐卫国自然不能让金大妈的话掉地上，所以非常给面子地跟她聊起了育儿知识。 齐卫国因为经常跟小孩子混在一起玩，再加上每次他媳妇诉苦，都把他拎出来当靶子，弄得院里的邻居都觉得他不咋着调，看着不如同龄人“稳重”。 但实际上，齐卫国还是非常靠谱的，顾红星生孩子住医院那几天，他向医生和护士请教了不少育儿方面的知识，面面俱到，所以一说起育儿方面的话题，他就特别有话说。在这个大院里，他应该算是医学储备最多的一位男士了。 齐卫国凭借着丰富的育儿知识，把院里大妈们听得一愣一愣的。等顾红星跟罗姥姥进院后，就看到齐卫国坐在中间门，四周围了一圈大妈。 齐卫国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小卫星在他爹怀里乱蹦跶，一大帮大妈非常捧场地拍掌鼓励，整得这爷俩跟街头卖艺的似的。 “红星姥姥来啦？你家红星可真是嫁对人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老爷们这么懂养孩子呢。”金大妈见罗姥姥来了，赶紧迎了上去，特别真心地夸奖齐卫国，把齐卫国开心得就差摇尾巴了。 “那可不咋地，我家红星眼光最好了。”罗姥姥对外孙女婿也不吝夸奖。 齐卫国被夸得都飘了，本来还打算把儿子送回婴儿车，这回干脆不送了，抱着儿子满院乱晃，气得其他老爷们冲他直翻白眼。 罗姥姥已经是院里的老熟人了，进了院就找这些老姐们闲聊去了，顾红星则进厨房去熬鸡油。 老母鸡炖得时间门比较久，等到肉已经脱骨了，顾红星才开始烹调鸡杂和鸡血。 鸡血和鸡杂都是腥味较大的食材，为了盖住食物的腥味，顾红星直接下了重辣，托了齐卫国的福，现在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辣椒和麻椒这些调味料了。 辣炒鸡杂和麻辣鸡血，那可是相当下饭了，顾红星才刚炝出香味，院里的几个小孩就扒着门往她家屋里瞧，那眼巴巴的可怜样，实在让人看着不忍心。 于是，为了不刺激院里的邻居们，饭菜上桌前，顾红星非常善良地把屋门关上了。 用砂锅炖鸡没办法把汤收干，但有点汤水倒也不影响炖鸡肉的美味。齐卫国把砂锅里的鸡肉倒进家里最大的菜盆里，正好装了满满一大盆，甚至都有些冒尖了。 一大盆鸡肉摆在桌子中间门，两边分别放着两道下饭的麻辣菜肴，齐卫国和小国富都喜欢麻辣口味的菜，这爷俩还没上桌，眼睛就已经盯着辣炒鸡杂冒绿光了。 顾红星因为还要给孩子喂奶，暂时不能吃太重口的东西，就只能专盯鸡肉了，好在鸡肉她现在可以随便吃了，不用忌口。 开饭前，齐卫国非常有眼力见地先把四只大鸡腿挑了出来，分别送给了姥姥、媳妇和两个孩子，顾红星对此非常满意，顺手奖励给他一块鸡膀根。 每个人都分到肉了，顾红星一声“开动”，大家就一起冲着肉使劲。 鸡腿肉上的鸡皮因为炖煮的时间门过长，已经快要熬化了，肥嘟嘟的口感跟果冻似的，都不用怎么嚼，就被吸噜进肚了。 老母鸡被顾红星这么精心地炖煮后，肉质也不柴了，甚至还有点细腻多汁的感觉，肉汁入味，越吃越有味，越吃越想吃，就连骨头里都香飘四溢。 小国富吃东西吃得特别仔细，吃完的鸡腿骨都要被他吮吸得掉渣了，还舍不得放下呢，顾红星赶紧把骨头抢下来，又给孩子夹了块鸡胸肉。 因为足足有两只鸡，大家吃得特别有安全感，就连一向节俭的罗姥姥，那都敞开了肚皮，全家个个吃得肚圆，鸡肉还剩下大半盆，晚上再往里加点配菜，就又能吃一顿了。 幸好小卫星折腾了一上午累睡了，不然被这小家伙闻到鸡肉的香味，铁定要咿咿呀呀张口要，一桌人都别想消停吃饭了。 “你大表嫂的工作又干不下去了，你大舅妈这身体也干不动了，好好的一份工作又没了。现在全家正犯愁呢，家里就靠你大舅和大哥的工资撑着呢，家里四个孩子想吃肉都舍不得，这回你给送去那么大一碗鸡血，你大表嫂冲着你笑得都渗人……” 中午正是天最热的时候，罗姥姥也不着急回家，躺在炕上，一边看曾外孙睡觉，一边跟外孙女闲聊家常，屋里只有她们娘仨，罗姥姥说话也没了顾忌 。 齐卫国带着小国富和小爱华收拾偏房，他打算把鸡笼子收起来，腾出个地方做手工，正好攒下了一堆好看的公鸡毛，他要做几个鸡毛毽子给小侄女玩。 “我大舅工资不是挺高吗？咋还舍不得吃肉了呢？”顾红星好久没去大舅家了，这次去也没多待，把鸡血放下就领着姥姥回家了，还真不知道大舅家的情况。 “你大舅工资高是高，花销也大啊，几个孩子的衣服鞋子、书本纸笔，哪样不花钱？再说了，你大舅那点工资也不光贴补你大哥，你二哥和三哥过得不好，你大舅也不能光看着啊，每个月还要贴补二十块钱，就按这个贴法，挣再多工资也没用啊。再说了，你大舅挣的那点工资还没有咱家卫国多呢。”面对不成器的大儿子，罗姥姥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顾红星没想到大舅家的情况竟然这么艰难，她跟表哥们的年龄差较大，她小时候在大舅家蹭吃蹭喝时，几个表哥表姐早就结婚独立出去了，所以她从小跟大表哥是接触得最多的。她又是个不会打听事的人，对于其他表哥表姐的情况还真不太清楚。 “大表嫂这回的工作又是因为啥黄的啊？”对于频频换工作的大表嫂，顾红星是真的无语了，明明家里处境都这么艰难了，还如此任性。 “还能因为啥，嫌弃累呗！”说起大孙媳妇，罗姥姥这个嫌弃啊。 “哪有不累的工作！她都比别的女同志轻松多了，孩子也不用她带，饭也不用她煮，她只需要工作就行，就这样，她都坚持不下去吗？”一想到大舅和舅妈被儿媳妇奴役得跟两个老奴才似的，顾红星就忍不住生气。 “还不是被你大哥给惯的，但凡他硬气点，也不能把媳妇惯成这样。我现在是一点都不管了，反正我兜里的钱够我自己养老了，他们爱咋过就咋过吧。” 罗姥姥现在已经懒得生气了，她活到这个岁数，早已看透了，越替儿孙操心越得不到好，还不如对自己好点，该吃吃该喝喝，能活几年算几年。 “对了，乖孙，你大表嫂要是朝你借钱，你可别借哦，借了就要不回来了。”罗姥姥突然从炕上坐了起来，非常严肃地叮嘱外孙女。 “啊？她能朝我借钱吗？她不是挺好面子吗？”顾红星被姥姥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事还能波及到自己。 “以前家里不缺钱，她自然好面子，现在家里过得紧紧巴巴的，她还要面子干嘛？面子能当饭吃啊？”罗姥姥皱着眉头回应道。 “我从小就在大舅家吃饭，大表嫂要是真来借钱，我一点都不借，我大舅和舅妈会不会伤心啊？”要是面对其他亲戚来借钱，顾红星绝对能毫不犹豫地拒绝，但面对一直很疼爱自己的大舅家人，顾红星确实有点下不去狠心。 “你管那么多干嘛，管那俩怂货伤不伤心呢！他俩但凡会生气会伤心，也不至于心甘情愿给几个儿子当老奴才。” 罗姥姥一想到一大把年纪还给儿子当牛做马的大儿子，就怒其不争，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都是棉花，这么大岁数的一个老爷们，咋就能活得这么窝囊呢？ “那我知道了，我指定不借钱。”确定了姥姥的想法后，顾红星有了决断，她在乎的只有大舅和舅妈，至于大表嫂开不开心，她才懒得管呢。 因为有姥姥给她提前打预防针，顾红星就一直酝酿着如何委婉地拒绝大表嫂的借钱要求，已经更新了好几个版本，个个都让人无懈可击。 她等了几天，没等到来借钱的表嫂，反而等到了来借钱的姑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啊。 第58章 讨人厌的亲戚们 甜甜生了个男孩,因为身体的缘故在医院住了一周才回家，她男人马常寿一直在医院贴心照顾着，把她照顾得非常好,等她回到大院时，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尝尝这个花生大米粥,都说这粥特别下奶,反正我坐月子时是没少喝。”甜甜的奶水不算充足,顾红星趁着周日休息，就过来帮好友做些既好吃又下奶的食物。 女人若是在月子里过得不好，很容易落下病根。甜甜身体本就不好，若是让她那个节俭惯了的婆婆照顾,铁定养不好身子。 马家人节俭惯了,媳妇怀孕时能送点好吃的,那是看在未出生孙子的面子,现在孩子都生完了，自然就不舍得给儿媳妇吃好的了。 好在马常寿倒是很舍得给媳妇花钱，但他的厨艺是真的不好,好东西也做不出好味道,白白糟蹋了东西，好在顾红星下班后会过来帮忙做点简单的吃食，不然甜甜的舌头可就遭殃了。 “星星，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忙，我这奶水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出来呢。”甜甜这个月子做得还算顺心，这多亏了她男人和顾红星，她是发自内心地感谢。 “谢啥啊？都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顾红星只有甜甜这么一个关系好的朋友,自然是能帮就帮一把了。 “星星啊，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可别往出传啊。”在家坐月子实在太无聊了，来看她的都是婆家人，甜甜好些话都憋着没地说，好不容易盼到顾红星有空了，她终于可以好好倾诉一番了。 历经两世，换了两个男人，这生孩子的待遇真的是天差地别，甜甜生完孩子所经历的一切，让她感慨万千。 “其实我不是因为喜欢我家老马才嫁给他的，我给他生孩子也只是为了让儿子能多继承一间屋子。我对他一直没啥感情，就是寻思找个老实人搭伙过日子。” “老马出去工作，一走就走了四五个月，我其实很少想他，甚至觉得他不回来也挺好的，正好家里的肉票和粮票都由我自由支配，我想吃啥买啥。我还能去他单位领他的工资，再加上我自己的工资，我这钱使劲花都花不了，这日子过得真是太美了。” 甜甜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瞄了一眼好友，见顾红星听得很认真，一点都没有嫌弃她的自私，顿时心里轻松了许多，这才接着往下说。 “我都要生了他才回来，我其实一点都没埋怨他，因为我觉得我生孩子这事，有他没他都不重要。可是，他进屋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住我，一边抱着我一边哭着说想我了，说对不起我，因为他没能在家照顾我。” “明明他自己累得又黑又瘦的，但却那么心疼我，我当时特别愧疚。” 一提起男人当初回家时的场景，甜甜满脸幸福。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感受到被男人爱着是一件多么让人幸福的事情。 “他跟我说，这次之所以走这么久，就是为了能请假照顾我生孩子，当时我听完差点没哭了。” “他说话算话，那次回来后真的不走了，陪着我去医院生孩子，哪怕我婆婆和大姑姐都跟着，他也不放心，啥事都是他自己去办。” “我婆婆一听在医院生孩子还要先交钱，就跟我念叨着要回家生，当时我肚子都要疼死了，她还在我耳边念叨个不停，我当时都要发火了。幸好我家老马回来了，他直接把他妈和他姐都送走了，然后自己照顾我，打水买饭，给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我当时就觉得，这个男人我是真的嫁对了！” “我在医院待了七天，我婆婆给我送的饭，连个鸡蛋都没有。我家老马就去医院花钱给我买煮鸡蛋、冲红糖水。因为我奶水少，他还给我买了个猪蹄，怕他妈不舍得给我做，特意拿到我娘家，找我妈帮忙做的。” “以前我觉得我家老马长得挺一般的，能力也不行，说话办事也挺笨拙的。但现在他在我心里就是最英俊的，最有男人味的男人。我想我应该是坠入爱河了……”甜甜表白完自家男人，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说出这种肉麻兮兮的话，就跟爱情剧里的女主角似的。 “你是不是看禁书了？你可藏严实点，别被人举报了。”顾红星没有被好友的话肉麻到，反而有些担心好友看了不该看的书，赶紧小声提醒她。 “哈哈哈……”顾红星的反应把甜甜逗得哈哈大笑，顾红星则一脸诧异地看向好友，不明白她为何发笑，自己刚才说的事多严肃啊。 “放心吧，我没看禁书，这些话都是我自己瞎琢磨出来的。”甜甜拭去眼角笑出的眼泪，安抚自家好友。 “那你还挺有文采的。”顾红星特别真心地夸奖了一番甜甜，又把甜甜逗得哈哈大笑。 顾红星：……甜甜的笑点为啥这么奇怪？ “小婶，咱家来人了！”顾红星和甜甜聊得正欢时，小爱华突然喊她回家。 “你三姥来了？”家里很少有客人到访，若是姥姥来了，小爱华肯定不会特意来喊自己，而师傅家的哥哥嫂子们若是要来，都是提前跟齐卫国打招呼，像是这种突然到访的客人，顾红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家三婶。 “不是，她说她是小婶你的姑姑。”小爱华没见过顾姑姑，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于是就一脸懵懂地传着话。 “我姑姑？”顾红星跟甜甜对望一眼，觉得很不可思议，自打她跟姑姑闹翻后，她都好多年没见过姑姑了，她来自家干嘛呀？ “加点小心啊，估计没好事！”甜甜知道顾红星姑姑干的一些奇葩事，于是就出声提醒好友。 “嗯！”顾红星点头回应后，就一脸茫然地回了家。 “哎呦，星星是越长越好看了，这么多年不见了，这小脸还是那么嫩啊。”顾红星刚进家门，就被过分热情的姑姑一把拉住了手。 “你怎么来我家了？”顾红星使劲抽出自己的手，非常不客气地质问道。 “听你奶说你嫁人了，我就过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顾姑姑被侄女落了面子，心里很不爽，但面上仍旧装作很热情的模样。 “我67年就结婚了，再过两个多月，我就结婚整整四年了！你才听说我结婚？你不是嫁到本村了吗？平时不回娘家啊？”顾红星对姑姑的印象非常不好，所以对她说话也毫不客气，甚至可以算得上刻薄了。 齐卫国一听自家媳妇这样说话，就知道情况不妙，赶紧给侄子侄女使眼色，三人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咱俩关系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有数吧？你这趟儿来我家干嘛？要是单纯的来看看我，那你看到了，可以走了！若是找我办事，那不好意思，我办不了！你不是跟你新大嫂关系好嘛，你去求她啊！” 看着眼前笑得卑微的姑姑，顾红星生不出一丝同情心。她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女人当初是如何刻薄地把她去世的妈妈贬损得一无是处，而仅仅为了讨好她的新大嫂，更忘不了这个女人是如何糟蹋她妈妈留下的缝纫机。 “姑姑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我今天给你道歉了，你原谅姑姑吧。”顾姑姑被顾红星臊得满脸通红，但一想到目的还没达成，就又厚着脸皮不疼不痒地道歉。 “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走吧。咱俩以后还是老死不相往来比较好。”顾红星嗤笑一声，毫无感情波动地拒绝了姑姑的道歉。 有些仇恨不是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就能化解的！她最爱的妈妈去世了还要被人谩骂，她这个当闺女的要是这么轻易就跟仇人和解，那顾红星觉得自己简直就不配为人。 “你姑父脖子上长了个瘤，要在北京才能做手术，要花不少钱，我家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你借我点钱周转一下，等秋后大队分钱时我就还你，我也不多借，你借我一百就行。” 顾姑姑没去管侄女的冷言冷语，继续厚着脸皮卖惨装可怜，甚至张口就要一百块，好像一百块是笔小钱似的。殊不知，多少人家攒一年都未必能攒下这么多钱。 “你来之前没去大队支钱吗？你没跟村里的亲戚借钱就直接来北京了？”顾红星没因为姑姑卖惨而失去了判断力，她精准地找出了对方话里的漏洞。 无论农村人还是市里人，看病都是有报销的，像顾红星姑父这种情况，按理说肯定已经在当地医院检查过了，当地治不了才给转来北京的，转院过来时，当地医生肯定会将看病的大概费用告知家属的，省得家属因为钱的事来回折腾。 虽说找大队报销需要拿着医院开具的收费单，但实际上，报销流程并没有那么严格，尤其是在村里，大家都沾亲带故的，像是这种生了大病的情况，只要跟大队书记说明情况，其实是可以提前在大队账上支取一部分看病费用的。有了这笔钱，再去找亲戚们挨家借点，钱还是很容易凑足的，怎么也不至于混到没钱治病的地步，所以顾红星敏锐地察觉到姑姑说谎了。 “大队不给钱，让我们看完病再拿着单子去报销。”顾姑姑没想到会被拆穿，顿时慌神了，说话都有些支支吾吾了，编瞎话时眼睛都不敢直视顾红星。“我没记错的话，我姑父他爹就是生产队队长吧？别人看病都能从大队提前支取钱，他儿子却不能？你也别再编瞎话骗我了，我年纪小但不代表我傻，我妈在医院住了那么久，我一直陪着她，病房里的病友换了一茬又一茬，农民、工人、技术员我都遇到过。我们常在一起聊天，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去医院看病的流程吗？” 顾红星冷笑一声，一脸轻蔑地直视姑姑的眼睛，看到对方眼神闪躲时的狼狈模样，她真的是不知该说什么了，突然觉得很丢人，她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长辈呢。 “你这丫头，跟你那死妈一样，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点都不念亲情，你没人情味，你跟你妈都不得好死……” 顾姑姑本以为自己卖卖惨，就能把顾红星说心软了去，轻松就把钱骗到手了，没成想她小小年纪竟然心肠这么硬，眼看目的没法达成，顾姑姑直接恼羞成怒了，对着顾红星就骂起了脏话。 顾红星骂不出那些脏话，但她也不是忍气吞声的受气包，她直接冲着姑姑就抡过去一巴掌。 “啪”的一声，顾姑姑挨了顾红星一个大巴掌，打得她耳朵嗡嗡的，还不待她反应过来，顾红星直接薅住她的头发往屋外拽。 “你撒手，你个臭丫头，你敢打长辈，你伤天害理，你要下地狱，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顾姑姑疼得直咧嘴，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拽下来了，她被顾红星拽了个踉跄，差点没摔在地上，实在无力反抗，就只能对顾红星骂骂咧咧。 顾红星也不还嘴，她知道自己不擅长骂人，但是她下手狠啊，她就一直拽着顾姑姑的头发不撒手，连拖带拽地往前院走去。 小国富和小爱华见小婶被欺负了，抄起棍子就往顾姑姑身上打，顾姑姑一边要护着头发，一边又要躲着棍子的追打，狼狈极了。 “看好你妹妹，别再让她上我家去了，不然我打死她。”顾红星拽着顾姑姑一路走到了亲爹家门口，看到亲爹正在前院跟人嘻嘻哈哈，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顾红星丝毫没给亲爹留面子，直接把顾姑姑狠狠地推了过去，然后撂下狠话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家走。 跟姑姑打了一架，顾红星的脸色黑得都要挤出墨水了，脸色阴沉得吓人，就连一向嘴欠的孙大妈看到顾红星过来，都没敢搭话，还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呼吸声太大而得罪顾红星。 “别气了，吃块糖。”齐卫国抱着儿子守在屋门口，见媳妇回来了，赶紧往她嘴里塞了块奶糖，希望媳妇看在糖的面子上，能赶紧消消气。 “我没事，我才不跟这种人生气呢。”顾红星嘴上这么说着，但却被气得脸都红了。 齐卫国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不太适合搭话，就抱着孩子老老实实守在媳妇旁边，给她端茶倒水，小卫星也意识到情况不对，都没敢在他爹怀里扑腾，老老实实地靠在他爹的胸前，用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妈妈看。 “这卫国媳妇是真泼辣啊，对待长辈下手可真狠，那可是她亲姑姑啊，头皮都要给人薅掉了。”确定顾红星已经回家了，孙大妈这才敢小声地跟李大妈讲话，她刚才看到顾红星那发狠的眼神，都忍不住觉得头皮疼。 “咱俩还是别说这事了，要是让卫国媳妇听见了，没准把咱俩揍一顿撒气呢。”跟顾红星做了快四年邻居了，李大妈在无数次落败中，已经学会了保命技巧—没事别得罪顾红星，这小媳妇就是个疯子。 “那咱俩还是继续说富二小子媳妇娘家的事吧，她娘家这事可传得老广了，咱们胡同的人基本都知道了，她嘴挺严实啊，在咱院瞒得死死的，要不是我那天在菜市场正好看到隔壁院的张老太太，还不知道这事啥时能传过来呢。”孙大妈也怂了，非常有眼力见地转移了话题。 “你说老富家人是真不知道这事，还是藏着不好意思往外传啊？”李大妈吐了个瓜子皮，冲着老富家的方向努了努嘴。 “怕是不知道，不然富老大媳妇早就跟儿媳妇撂脸子了，我看她们婆媳最近还挺好的，有说有笑的，富老大媳妇还帮着儿媳妇做饭呢。”孙大妈平常最爱往老富家看了，她家人一天上几趟厕所，她都数得明明白白的，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大八卦。 “你说这富二小子是不是克妻啊？咋跟他沾边的女的都不得好呢？头一个都订婚了，最后爹犯罪去农场改造了。吴家那丫头跟他结婚没多久就离了。这娶了第二个媳妇也没多久，老丈人家又出了这种丑事，还真是哪个都不消停啊！”对于富毓翎的种种遭遇，李大妈感慨万千。 “我也是这么寻思的。富二小子身上肯定有点啥说道，这回他可是一起克俩啊，吴家丫头离了婚都被他克了，他这身上的邪祟肯定来头老大了。”孙大妈说得煞有介事的，明明没谱的事，愣是被她说得人后背发凉。 “吴家丫头也不像样，洗澡不关门，让人看了也活该。”李大妈对吴安娜一直很讨厌，哪怕在这件事上，吴安娜是“受害者”，但也得不到李大妈的一丝同情。 “那她大伯哥也不对劲啊，都听见水声了，咋还能推门进去呢。我看他大伯哥就是故意的，吴家丫头虽然人不咋地，长得确实挺好看的，她大伯哥肯定是看到弟妹漂亮，就惦记上了。” 孙大妈总是把人往最坏处想，在她眼里，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当然，女人也同样没有一个好东西，在这方面，孙大妈倒是响应了男女平等的号召。 “不管她大伯哥是咋想的，但这家里的事咋能往外瞎嚷嚷呢？吴家丫头那嘴是真没把门的，嚷嚷得整个家属楼都知道了，就连离她们近点的大院也都听说这事了。她大伯哥因为这事都跳河了，要不是让人给救上来了，那真就淹死了。”李大妈儿子多，她直接就代入婆婆角色了。 “那倒是，家丑不可外扬，吴家丫头一看就不是个好媳妇。对了，我还听说，吴家丫头的大伯哥一家好像去支援三线了，前阵子富二小子媳妇从娘家搬回来一堆东西，备不住就是她大哥带不走留给她的。”孙大妈将自己最新得到的信息分享给李大妈。 “哎呦，富二小子媳妇还挺有福啊，还能从娘家捞到东西，我家这三个媳妇加起来都不如她一个，我家那三个媳妇不把我家东西往娘家搬，我就要烧高香了，可不指望她们能从娘家拿回点东西。”李大妈看到别人家的媳妇这么会抓钱，都要嫉妒死了。 “我家大儿媳妇也那样，天天算计我们家的钱，那心眼子得有八百个。这儿媳妇不跟咱们一个姓，胳膊肘就是往外拐啊，跟咱都藏着心眼呢，咱当婆婆的一个不小心，就被算计了。”孙大妈也吐槽起了自家儿媳妇。李大妈和孙大妈每次八卦别人家的事，聊聊就聊到了儿媳妇身上，然后就开始互相咒骂自家儿媳妇。反正无论这俩老太太聊什么，最后落脚点永远都是儿媳妇，好像儿媳妇刨了她们家祖坟似的，让她们恨得咬牙切齿的。 老话常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顾红星刚跟姑姑打完架，气还没消完呢，她大表嫂张凤枝就领着孩子上门了。 张凤芝虽然是个势利眼，但她也不傻，她心里还是有点数的，知道顾红星对她没啥好印象，所以就把家里的几个孩子都领来了，企图靠孩子卖卖惨，然后再张口借钱。 “这是怎么啦？”张凤枝刚进屋，就见小姑子一脸不开心地坐在桌边，妹夫在旁边抱着孩子看小姑子的脸色，顿觉气氛不妙，就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小婶的姑姑来借钱，我小婶不借，她就骂人，我小婶就跟她打起来了。” 小国富一看表舅妈来了，就猜到对方是来借钱的。当时小婶排练如何拒绝借钱话术时，他还给提过建议呢，也算是经验丰富了。于是小国富就借着自己小孩子的身份，一脸天真地把张凤芝要借钱的话堵回去了。 “啊？”张凤枝一听这话，人都懵了，没想到跟小姑子借钱竟然风险这么大，挨顿打还借不到钱。 “舅妈，你是带着哥哥姐姐来看我们的吗？”小国富歪着脖子，继续一脸天真地看着张凤芝。 “啊？对！对对！你哥哥姐姐们说想姑姑了，我就领他们来你家串个0门。”张凤枝一看这形势，知道这趟肯定是借不到钱了，就为自己的到访找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 “姑姑头疼得厉害，得先躺一会儿，你们跟国富和爱华出去玩哈。”顾红星从兜里摸出五毛钱递给国富，把几个孩子打发走了。 五毛钱对于小孩子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足够他们人手一根奶油冰棍了，剩下的钱还能买其他小零食。这钱一到手，几个孩子的眼睛都亮了，也顾不上看大人的脸色了，撒了欢地往商店跑。 “表嫂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我这一肚子的委屈正没地说呢。你来了，正好陪我说说话，我真的太难受了。”顾红星一脸见到救星的模样，拽着大表嫂的手就不撒开。 齐卫国非常有眼力见地抱着儿子溜出去了，只留下顾红星坐在屋里跟大表嫂诉苦。 顾红星拉着表嫂的手开始倾诉，从自己妈妈去世后受的白眼开始说起，控诉她姑姑是如何欺负她的。 顾红星嘴上说的是姑姑的所作所为，但听在张凤芝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张凤芝觉得小姑子是在讽刺自己，毕竟当初姑姑去世后，她对小姑子的态度也是非常不好的，没少言语奚落来蹭饭的小姑子，白眼更是没少翻。 张凤芝越听越觉得小姑子在指桑骂槐，听得她坐立不安的，几次想找借口离开，但都被小姑子按回凳子上了。 好不容易等到小姑子骂完人，本以为会解脱，张凤芝刚要站起身来，谁知，小姑子又开始卖惨了。 本来她才是该卖惨的那个，但现在全都颠倒了，张凤芝坐在凳子上又听小姑子买了半个小时的惨。 张凤芝听着小姑子说自家如何吃不饱饭，如何舍不得买肉，还有她家齐卫国为了多攒点工业券，差点没被掉下来的齿轮砸成残疾等惨事，就跟听戏似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小姑子说得跟真的似的。 “嫂子，你说我的命咋这么苦呢？”这些惨事本来是瞎编的，但顾红星向来感情充沛泪点低，编着编着就把自己给骗了，说得特别投入时，还真情实感地掉了好几滴眼泪，看着到有点梨花带雨的可怜样了，可惜这并未打动张凤芝，对方恨不得她过得更惨些呢。 “一切都会好的。”张凤芝长舒一口气，可算听完了，她现在就想赶紧找个借口走，再也不想听小姑子诉苦了，她现在脑子嗡嗡的，满脑子都是“我命苦啊！”这句话，小姑子那抑扬顿挫的声调像是刻在她脑子里似的，久久不愿散去，实在太洗脑了。 “我本来是到这附近找人办点事，看离你家挺近，寻思进来看看，现在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去办事了，等有功夫再来看你。”张凤芝见小姑子终于住嘴了，赶紧找了个借口溜了。 罗家几个孩子玩得正开心呢，突然被妈妈喊走，全都拉拉个脸不开心，瘪着小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见大表嫂逃也似地离开了，顾红星差点没憋住笑，直到确定对方远去了，她才敢笑出声来。 折腾完大表嫂，顾红星的心情好了不少，也懒得跟姑姑生气了。对于这种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再见面的人，根本没有愤怒的必要，还是想想晚饭吃啥更重要。 顾红星倒是解气了，但她在院里邻居们眼中，成了没有人情味的人，大家都觉得她铁石心肠，不值得往来，纷纷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偷偷叫她“小泼妇”。 不过顾红星的泼辣行为，也确实把邻居们镇住了，大家也就敢背后说说她，当着她的面可是一点闲话不敢说，几个胆小的，甚至跟她说话都带着颤音呢。 顾红星也不在乎这点屁事。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帮邻居为了所谓的血脉亲情，总是觉得忍忍就算了，但顾红星才不忍呢。 她从小就看透了这帮虚伪的大人，这些人嘴上宣扬仁义道德，心里比臭水沟都肮脏，为了多占点便宜，啥恶心事都干得出来，就爱干的事就是欺负老实人。 顾红星不想变成虚伪的大人，她不是谋略家，她当不了越王勾践，她也当不了韩信，她做不到卧薪尝胆，也忍不了□□之辱，她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女同志，有仇就要当场报了才解气。 第59章 竞选大厨 一口气发打掉两个讨人厌的亲戚,顾红星决定晚饭吃点好的犒劳一下自己，决定做顿炸酱面吃。 因为吃炸酱面是临时起意的，家里没有稀黄酱了,肉也买不到了，所以顾红星就只能改用农家酱和鸡蛋做炸酱了，弄了个“东拼西凑版”炸酱面。 农家酱是用顾红星攒了大半年的黄豆制作的。 顾红星把每个月的豆制品配额都换成了黄豆,平时吃的豆腐菜全靠在食堂买,好在食堂的豆腐不用票，而且供应还很充足,除了多花点钱，倒是没啥别的缺点。 前程叔的手艺还特别好，花点钱买豆腐回家吃,倒还是很值得的。 制作农家酱的办法,顾红星是向跟姥姥住一个院的张大妈学的,张大妈老家是东北那边的,老家亲戚每年都给她家送黄豆,她年年都在院里制作农家酱,手艺非常好。 不少人吃不惯农家酱的味道，主要是因为接受不了农家酱的“臭味”,不少人还管农家酱叫“臭大酱”。 其实正常情况下的农家酱是完全没有臭味的,不过大多数人腌制技术不过关,从而导致大酱带着一点点的臭味。 不过张大妈制作了一辈子农家酱，代代相传,还是很有经验的，她制作的农家酱只有非常淡的臭味，要是不特意闻，根本闻不出来。 顾红星在食物烹调上向来很有天赋,她总共才制作了三次农家酱，就已经掌握诀窍了，味道跟张大妈做的农家酱不相上下，算是天赋级高了。 其实若是做黄豆酱的话，就不用承担因为手艺不行而导致大酱有臭味的风险。 但顾红星果断选择了更难制作的农家酱，主要是因为农家酱比黄豆酱咸得多，并且几乎没有甜味，酱香更重，炒菜时只需少放一点农家酱就可以给食物增香提味。 而且家里都是爱吃酱的，尤其是齐卫国，现在带饭去单位，要是少了辣椒酱下饭，他都觉得没滋味。没办法，经常干力气活的人都喜欢重口味。 顾红星费尽心思攒下的那点黄豆，若是做成黄豆酱，可能三五个月就被全家吃光光了。但若是做成农家酱，稍微省着点用，基本上可以吃一年，正好接上新酱，这样全家吃酱就不用犯愁了。 而且农家酱味道重，可以在酱缸里腌制更多酱菜，并可以反复地放酱菜，根本不用担心酱菜腌多了而破坏大酱的味道。 买点黄瓜扭、小茄子和小辣椒，洗净后晾干水，把芹菜切段、大头菜切碎后，一起放到纱布口袋里面做成咸菜包，然后放到酱缸里，腌制半个月左右，就可以吃了，这大热的天不想做饭了，切盘酱缸咸菜配着馒头吃，也是非常可口的。 等到萝卜长出樱子的时候，还可以在厂子里的菜园子摘些萝卜樱子，把叶子撸干净，留下叶茎直接放在咸菜包里腌制，也别有风味。 “你家又炸酱了？”顾红星家的房门大开，金竹青闻到香味后，就非常熟练地扒在顾红星家门框上往厨房望去。 “对呀！今天打架累到了，吃点好的补补身体。”顾红星特意大声嚷嚷着，邻居们听得瑟瑟发抖，暗叹小泼妇是真不通情理啊，中午刚揍完亲姑姑，晚上就吃好的庆祝上了。 “带我一份呗？把我碗填满就行，不用冒尖。我用两斤绿豆跟你换，行不？”金竹青咽了口口水，用带着乞求的小眼神看眼巴巴地看着顾红星。 顾红星被金竹青的馋样都逗笑了，这个馋猫，本来就是个不亏嘴的，怀了孕就更馋了，像是这种交换，已经上演无数次了，顾红星早就适应了。 反正炸酱也才用了两个鸡蛋，里面大多都是青椒碎，根本不值那么多东西，不过既然金竹青舍得换，顾红星自然是乐不得的呢。 “行啊，这可太行了！这么换我可占老大便宜了，一会儿你再拿个小碗多装点炸酱吧，不然我拿你家那么对绿豆心不安啊。”顾红星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金竹青一听顾红星同意了，赶紧喜滋滋地回家拿绿豆去和碗去，那速度快得都要把顾红星吓到了，暗叹她真是个身手矫健的孕妇。 因为没用肉末炸酱，所以酱料的翻炒时间用不上15分钟那么长，在炸酱出气泡后，浓郁的酱味被完全释放出来后，就可以把炸酱盛出来了。 顾红星接过两斤绿豆后，就先给金竹青盛了一碗手擀面，又在面条上面给她码了很多菜码，反正都是黄瓜丝和小萝卜丝这些不值钱的时令小菜，多给点也不心疼。 炸酱被单独放在一个小碗里，顾红星给金竹青盛了一大勺，直接把小碗装个半满。这些炸酱不光够她拌面吃，还有不少富余的，可以把酱抹在馍馍上吃，她家其他人都能尝尝味。 顾红星对出手大方的“老顾客”也是相当照顾了，金竹青对此非常满意，美滋滋地端着两个碗回了家。 炸酱面的面条是用白面掺着少许杂粮面做的，和面时要的用凉水，同时放入一些盐，这样和出来的面才会更筋道。面和好后，顾红星又用盖子闷一会儿来醒面。醒过的面，口感会更筋道。 顾红星的刀工极好，面条被她切得粗细均匀，面条的品相非常好，国营饭店都未必有她这水准，煮好的面再过一遍凉水，这样做的面条不黏，更加的筋道爽滑，还非常有嚼劲。 小国富早早就把家里用来吃面的专用大碗摆了出来，因为换给了金竹青一碗面条，齐卫国就只能少吃点了。反正齐卫国这人好对付，面条不够，喝完面汤也就饱了。 挑好自己跟俩小家伙的面条后，顾红星就把锅里剩余的面条挑到了炸酱的锅里，用面条把锅里残存的炸酱搜刮干净，省得浪费了。 “你们仨的面条那么好看，跟在国营饭店里买的似的，怎么到我这就这么对付啊！” 齐卫国扫了一眼其他人碗里的面条，不宽不细的面条上放着香喷喷的炸酱，周围摆着各色各样的菜码，不但好看，更使人馋涎欲滴，他回头又看看自己这乱糟糟的一团面条，落差那叫一个大啊，就向媳妇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那你吃不吃？”顾红星一个眼神扫过去，齐卫国立马怂了。 “吃！那能不吃嘛。”说罢，齐卫国就把剩余的菜码都扔到自己的碗里了，又往碗里倒了一大勺炸酱，还不待面条和酱搅拌均匀，他就急不可耐地先挑起一大口，急吼吼地先尝尝味道。 “香！”面条还没咽下去，齐卫国就先竖起了大拇指，讨好意味十足。 “小顾做吃的是真行啊，这农家酱让她一炸，一点臭味都没有，还挺香的。”金竹青回家后，没等家人把饭菜端上来，她就坐在饭桌前先开动了。 热乎乎的手擀面，筋道有嚼劲，再舀上一勺熬好的炸酱，配上时令小菜当菜码，搅拌均匀后，夹起一筷子下肚。嗯！味道倍儿香。 “嗯，确实香，配上馍馍吃正好，挺下饭的。”夏荣顺被媳妇的吃相给吸引住了，面条是没他的份了，索性舀了勺炸酱抹在馍馍上，一口下肚，吃得那叫一个爽啊。 “那小媳妇做饭是不错，就是这脾气忒不好了，对亲姑姑下手都那么狠，一点亲情都不念，是个冷血的，以后咱家人还是少跟她家来往吧。”夏大妈意有所指地冲着儿媳妇说道。 金竹青听出婆婆的意思了，但她没回应，她觉得顾红星挺好的，这院里她最喜欢跟顾红星聊天了，她才不要听婆婆的话呢。 夏大妈见儿媳妇只顾着吃饭不说话，心里有点不愿意了，刚要再说些话教育一下不懂事的儿媳妇，就被旁边的金大爷碰了一下，她只能不情不愿地把话咽下去了。儿媳妇现在怀着孕呢，她可不敢说重话。 原汤化原食，吃完炸酱面，再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面汤，那绝对是相当享受了。齐卫国这个大胃王，吃了一大碗炸酱面后，又连喝了两大碗的面汤才结束了晚餐。 几人吃得都有些撑了，大家就打算去外面乘凉。 夏天蚊子多，为了防止蚊虫叮咬，顾红星习惯在水盆里少加些水后倒入花露水，把花露水稀释一下，然后用这水把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等部位全都用水淋一下，确保全身都是花露水的味道后才让大家出门。 小国富和小爱华最喜欢把全身弄得香香的了，小伙伴们都可羡慕他俩了。而且身上有水，去外面被风一吹还特别凉快，所以一到晚上，两个小家伙就特别期待淋花露水。 晚上终于起了点风，坐在屋外凉爽极了，小卫星被妈妈抱在怀里，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院里的哥哥姐姐们踢毽子、丢手绢，看到激动处还冲人家挥舞双手，相当捧场了。 “大姐，姑姑走了！”终于完成“跟紧妈妈”目标的保尔，确保亲妈这个点肯定不会出门后，第一时间就来找他大姐汇报工作了。 因为最近妈妈总作妖，保尔就想了个法子打算时刻盯紧妈妈，为此小伊万都转去了纺织厂幼儿园，保尔则在周日放假时紧跟妈妈，以防妈妈又被姥姥家人忽悠。 “她这个点不在你家住，那住哪啊？”顾红星挺诧异的，没想到厚脸皮的姑姑竟然就这么离开了。 “去医院陪姑父呗。”保尔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姑父真生病住院了？”顾红星本以为这事是姑姑编出来骗她钱的，没想到竟然是真事。 “真的，咱爹还领我去医院看望姑父呢，买了两瓶桃罐头，平时我跟伊万都舍不得吃，都让咱爹拿去送礼了。”一踢到被送走的桃罐头，小保尔这个心疼啊。 顾红星很理解弟弟的心情，他都没见过姑父，根本没啥感情，自然不愿意把家里的好东西白送人。 “几个人陪着姑父来看病啊？”顾红星虽然对姑姑家的事情不感兴趣，但八卦使然，她还是顺嘴打听了一下。 “还有一个挺黑的叔叔，我也不认识，咱爹让我管他叫五叔。” “哦，估计是姑父的亲弟弟。”顾红星听过姑姑和吴莉卖惨时说过，说她婆家兄弟多，还有两个小叔子没结婚，她还要攒钱帮小叔子娶媳妇云云。若是姑姑没在这事上撒谎，那保尔称呼五叔的那个人应该是姑父的弟弟。 “对了，姑姑为啥走啊？咱爹撵走的？”顾红星跟姑姑打完架就一直没出屋，还真不知道前院的动静。 “不是，咱爹就把姑姑说了一顿，说她不该去找你，说你都嫁人了，娘家人去借钱给你丢人，反正说了一堆，咱姑姑都没听进去，后来眼瞅着吃完饭人还不走，我妈就开始摔东西，咱爹怕我妈跟他吵架，就把姑姑劝走了，让她贤惠点，去医院给姑父陪床。”保尔比比划划地絮叨了一大堆，那神态就跟李大妈八卦时一模一样，看着相当违和了。 “你最近跟你妈都去干啥啦？”相比于姑姑家的事情，顾红星更关系自家弟弟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他说话一股大妈味。 “就是闲逛啊，看到认识的人就聊一会儿，一天一晃就过去了。”保尔现在说话的词汇量，要是说他没五十岁，顾红星都不信。 得！找到原因了，天天看中年妇女聊天，保尔这语言区估计暂时是拐不回来了，再过几天，保尔学会织毛衣，顾红星都不稀奇了。 姑姑家的事顾红星铁定是不会管的，不管姑父是不是真的需要做手术，都跟她没关系，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周一一大早，顾红星上的是白班，要比其他上晚班的同事早去半个小时，等她到岗时，本该上晚班的春花姨、秋月姨和前程叔都齐刷刷地出现在后厨了。 “星星，出来说话。”顾红星刚想问他们仨为啥来这么早，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春花姨神神秘秘地拽去了后门。 “啥事啊？整的这么神秘！”顾红星见三位长辈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就知道要有好事发生了。 “你叔要调到一食堂去了！”秋月姨笑得超级开心，美滋滋地跟顾红星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真的假的？刘福寿终于被撸下来了？”顾红星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消息，她一直以为厂长会一直留着刘福寿干到退休呢，没想到，厂长竟然这么快就下决心给刘福寿踢出去了。 “那倒不是，是刘福寿自己不干了，他儿子要顶替他的工作，现在一食堂没大厨了，李主管就提议让你叔去干，厂领导都同意了，等到了八月份，你叔他就调去一食堂了。”秋月姨跟顾红星解释道。 “现在二食堂的大厨有空缺，星星你想不想当二食堂大厨？”春花姨是个急性子，见秋月说了半天废话还不进入正题，急得她直接自己去问了。 “我？我这个工龄能当大厨吗？我怕大家不服我。”顾红星被这个好消息砸蒙了，她当然想当大厨，她现在干的活就是大厨该干的活啊，她特别有信心能胜任大厨，但她实在太年轻了，她怕自己压不住老员工。 “不怕，你要是真当上二食堂的大厨，我给你当搭档，帮你管后厨，你只管做饭就行。有我镇场子，谁敢欺负你？”秋月姨拍着胸脯，非常霸气地保证道。 “真的呀？秋月姨，您不跟我叔一起去一食堂啊？”若是有秋月姨当自己的搭档，那顾红星可就不怕镇不住场子了。 别看秋月姨平时挺温柔的，但管理起人来那是相当有法子了，所谓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大概就是秋月姨的真实写照了。 春花姨也会管理人，但她主要是靠气势和嗓门，真要比起来，春花姨在管理人这方面还是要逊色于秋月姨的。 “不去，我俩是夫妻，当搭档容易被人议论，而且我跟你叔也搭不到一起去，我俩做事风格不一样，你春花姨适合，她们姐弟俩都虎超超的。”秋月姨说完这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前程叔和春花姨：……说谁虎超超呢？ “秋月姨，您要是真能当我搭档，那我可太愿意干二食堂的大厨了！”顾红星不是个拖沓的性子，没了后顾之忧，她都不用人劝，自己就下定决心要大干一场了。 “那可太好了。过几天会有个厨艺考核，你跟刘德宝一起竞选二食堂的大厨，我们仨都相信你能赢，这几天你要好好休息，到时候好好表现。”前程叔终于能插上话了，他对一手带出来的小徒弟非常有信心。 “我一定要赢！”顾红星握紧双拳，非常自信地跟三位长辈保证道。 第60章 成为大厨 “媳妇,咱家过年了？”齐卫国回家后见到一桌子菜，整个人都懵了，还在想这啥日子啊,整这么一大桌子的菜？ “这才四道菜,哪里算多,今天你们仨给我当评委，评价哪道菜最好吃。”顾红星坐在桌子旁并未动筷子,而是笑眯眯地看着三人先吃。 “这四道菜,你们最喜欢哪个？”顾红星见大家都挨个品尝完毕后,就像是个等待考试成绩的考生似的，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分数。 “我喜欢这个。”齐卫国指着蒜蓉茄子说道。他喜欢吃蘸酱汁的菜，软烂的茄子配上超香的蒜蓉酱，简直香到他心坎上了。 顾红星之所以做这四道菜，是为了应对不知道哪天突然开始的厨艺考核。 食堂大厨做菜,好吃并不是最重要的,控制成本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她这次做的四道菜,都是简易版本，调料放的不多，食用油更是恨不得用小勺舀。 像是这道蒜蓉茄子,顾红星是用腌制脆黄瓜剩下的料汁作为酱汁淋在蒸好的茄子上的，炸蒜蓉的食用油都被她用漏勺漏下来留在碗里,准备用这些油炒炖别的菜，用这油炒菜时还能少放点蒜,可谓是把食材和调料利用到极致了。 “小婶，我爱吃黄瓜，可脆可脆了,可好吃了！”小爱华没有被小叔的想法左右，而是指着腌制的脆黄瓜，提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这道腌脆黄瓜是酸甜口的，吃起来清清爽爽，确实符合小爱华的口味，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特别喜欢能咬出声的食物，豆芽、蒜薹、莴笋都是她的最爱。 其实这个脆黄瓜都不算顾红星腌制的，因为大部分工序都是由小国富完成的。 小国富一大早就出门买了五斤新鲜的小脆黄瓜，洗净后自己拿着刀把黄瓜切成六七厘米的小段，又竖着切成8份长条。 这活非常考验刀工，好在小国富经常帮小婶做饭，在小婶的指导下，刀工还是非常不错的，只要加点小心，就不会切到手。 黄瓜切成小细条后，小国富按照小婶教他的比例，往盆里放入白糖和盐，用手抓拌至盐和白糖被黄瓜充分吸收后，才把黄瓜条放到阴凉处腌制。 顾红星下班后只需准备腌黄瓜的料汁就行。料汁的准备很简单，起锅烧油放调料，炒出椒香味后加入蒜片和姜片，炒香后再加入一大勺酱油和一勺半的清水，搅拌均匀后再加入两匙白糖，大火烧开后关火，把料汁倒入大碗中晾凉后，直接倒入挤干水分的黄瓜条中就可以了。 这样腌制的黄瓜会格外爽脆，吃起来特别清新爽口、嘎嘎脆！ 脆黄瓜腌制得越久咸味也就会越重，口味偏重的齐卫国最喜欢腌制了一宿后的脆黄瓜。 每次不光要在早饭时吃掉一大碗，还非要带一罐子去单位显摆，为了能分到两条脆黄瓜，工友们都抢着跟齐卫国坐一桌吃饭，每次吃饭就跟打仗似的，都成他们机械厂食堂的一景了。 因为自家男人太爱显摆了，顾红星每隔几天就要腌制一回脆黄瓜，小国富光在旁边看都看会了。好在这个季节的黄瓜便宜，只需四分钱就能买一斤，花个两毛钱买上五斤，足够解馋了。 腌制黄瓜的料汁也不会被浪费，平时炒菜炖菜都用得上，而且腌制脆黄瓜用的最贵的白糖都是齐卫国从厂里拿回家的，就冲这一点，顾红星也得满足这个大功臣啊。 更何况，齐卫国也不是吃亏的性子，别人吃了他的脆黄瓜，等到了月末就统一结账了，奶糖、花生、土豆、红薯，甚至还有个工友给了他一包火柴。 顾红星也是服了这帮败家老爷们了，为了个破黄瓜，竟然舍得用这么多好东西换。 机械厂的福利好，天一热，厂里就给工人们发解暑白糖和茶叶，齐卫国在单位不喝，全都拿回家了。 家里有了充足的白糖，做绿豆汤时，顾红星也舍得放糖了。多亏了金竹青嘴馋，为了吃上顾红星亲手做的饭菜，没少给她送绿豆，为此顾红星家自打进入夏天以来，就没断过绿豆汤。 齐卫国、顾红星和小爱华，每天早上都要带一壶绿豆汤走，小国富是全家最幸运的了，他放暑假了，绿豆汤可以想喝多少喝多少，当然，保尔这小子也没少过来蹭喝，不过他会拿家里的粮食换，小国富一看没吃亏，就同意了。 “小婶，我觉得豆角菜窝窝好吃！”小国富最爱吃豆角了，怎么吃都吃不够的那种。 “那这道红烧冬瓜怎么样？”这爷仨喜欢的菜都各不相同，只有红烧冬瓜没人选，顾红星很想知道大家对这道菜的评价。 “挺好吃的，就是最近总吃它，我实在有点腻了。”齐卫国小心地瞄了一眼媳妇的表情，见她心情不错，就说了实话。俩个小家伙也点头表示同意。 冬瓜有清热消暑的功效，而且价格非常低廉，非常适合夏天吃，顾红星最近确实经常给大家做冬瓜吃，连吃了一个多月了，要不是她做菜好吃，大家早就吃腻歪了。 “行吧，我知道了，等过了这个月，我就给你们加餐。”顾红星暗戳戳地向大家暗示自己下个月可能会有变动，但这爷仨光顾吃饭了，根本没听出她的话外音，全都以为她下个月打算增加买菜预算呢。 大家没听出来，顾红星也没失望，她想着等她成为大厨的那一天再告诉他们，肯定会吓他们一大跳。一想到这爷仨张着大嘴不敢相信的样子，顾红星就忍不住想笑，故此，想要成为大厨的愿望就更强烈了。 第一天一大早，顾红星又起了个大早，给大家做了四样包子，分别是辣茄子包、豇豆芹菜包、角瓜葱花包和大头菜粉条包，全都是家里不常吃的口味。 “媳妇，你们食堂又要开发新菜式啊？”齐卫国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但他没猜到他媳妇这回不是开发新菜式，而是要竞选大厨了。 顾红星为了竞选大厨，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做了很多准备，她知道一个女同志要想当上大厨，就必须要付出比男同志多很多的努力。 虽然“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已经喊了很多年了，男女平等也被写入了宪法，但还是有很多人看不起女同志，这其中就包括了钢厂里的好多领导，他们骨子里就傲慢地觉得，女同志就是不如男同志干工作干得好。 虽然刘福寿不招人待见，但刘德宝这人嘴甜心眼多，很会巴结厂领导，跟不少厂领导的关系都不错。 所以顾红星即便非常有信心在厨艺上能胜过刘德宝，但依旧担心某些厂领导会用别的考核标准卡着她，不让她当大厨。 就在顾红星还在思考厨艺比拼会比拼什么花样的时候，这个比拼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发生在星期六的下午了。 “小顾啊，走，跟我去一食堂比赛去！”李仁义兴冲冲地跑到一食堂，呼吸都来不及调整平缓，就喘着气大声喊顾红星参加比拼。 顾红星正在切菜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秋月姨赶紧接过她手上的刀：“赶紧去啊，记得别紧张，咱厨艺好，大大方方地就能赢。” “星星啊，别紧张，加油！”阿姨们一听这消息都很为顾红星高兴，纷纷给她加油助威。 顾红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跟大家道谢后，摘了围裙和套袖就往外走，虽然一会儿厨艺比拼还要穿，但她不习惯穿厨房的衣服往外走，总觉得不太卫生。 “小顾啊，这次的比赛，咱厂长当评委，咱厂长口味重！”李仁义见四周没啥人了，偷偷地跟顾红星泄题了。 “嗯，谢谢您，我记住了！”顾红星虽然不太认可李仁义泄题作弊的行为，但对方毕竟是一片好心，该道谢还是要道谢的。 即便知道厂长口味重，顾红星依旧会按照自己平时做菜的习惯去比赛，她当大厨是为了给全厂人做菜，而不是单独给厂长做菜，她做的菜要符合大部分人的口味才是正确的。 一食堂只做中午饭，平时这个点大家基本都下班了，但今天因为要在这里举办比赛，不少厂领导都要过来当评委，一食堂的员工索性也不着急回家了，收拾干净卫生后，齐刷刷地留在饭厅，等着凑热闹。 “小顾，你这小胳膊颠得动我们一食堂的大勺吗？”顾红星和李仁义刚到一食堂，就被众人围观了，刘福寿坐在大门口处，见到顾红星，率先嘲讽起来。 “我自然比不上刘师傅壮实，你这身板子能一起颠两个大勺不费劲吧。”虽然到了一食堂的地界，但顾红星丝毫不惧，对着刘福寿就开启了嘲讽模式。 众人听了顾红星的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大赞她是奇女子，就连一向爱板着脸装严肃的李仁义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刘福寿被众人笑得满脸通红，但他脑袋大脖子粗，大脸经常都是红的，所以大光看脸色，家倒真看不出来他到底生没生气。 当然，一食堂的绝不多数人现在也不在乎他生不生气，反正都是要离开的人了，人走茶凉很正常，谁让他平时飞扬跋扈惯了，落难时自然要被众人奚落，这都是刘福寿自己活该，一点都不值得被同情。“你这小丫头，说话怎么这么呛人呢，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可是在关心你呢。你以为在食堂当大厨跟你在家给男人孩子做饭一样简单吗？那可是要天天颠勺的，那几十斤的大勺，你真颠得动？” 刘福寿想着目的还没达成，硬生生地忍住了气，开始当着众人的面将女同志当大厨的劣势讲出来，好借此搅乱顾红星的比赛心情。 “做人别这么虚伪，你会关心我？不就是想着战前扰乱军心嘛，可惜你算盘打错了，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想法，我是来比赛的，我到底行不行，你说了不算，评委说的才算。” 顾红星没有上刘福寿的当，立马转移了话题，她才不要跟刘福寿在“女同志力气够不够大”这种事情上争辩呢，对于自己不利的话题一定不要多嘴，赶紧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才是上策。 刘福寿见顾红星不上当，还要继续列举女同志不适合当大厨的事例，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来充当评委的厂领导们就过来了，围观的一食堂员工非常给面子地鼓掌欢迎领导们。 因为只是个内部的小考核，所以领导也没发言，甚至连开场白都没有，厂委的干事直接宣布了考核的内容，总共考核三道菜，分别是炖豆腐、烧豆角和酱茄子。 听完比赛规则，顾红星都惊呆了，她没想到比赛项目会如此简单，她这几天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全都没用上。 震惊过后，顾红星很快恢复了冷静，换上围裙和套袖，进入后厨开始做菜。 一食堂的后厨要比一食堂宽敞很多，虽然一食堂这几年因为吃饭的员工变多，而扩充了饭厅，但后厨却没地扩充，炒菜的大灶只有两个，王前程和顾红星各自占一个。yushugU.cｍ 而一食堂用来蒸馒头包子的锅炉就足足有五个，大灶更是有四个那么多。即便放了这么多东西，一食堂依旧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不得不说，一食堂是真宽敞啊，尤其是对于第一次来一食堂的顾红星来说，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公正，顾红星和刘德宝用来装菜的盘子都是一模一样的，盘子底部粘着两人的名字，等打分结果出来后，才会揭晓这菜到底是谁做的。 顾红星和刘德宝各自占据了最靠边的两个大灶，食材、调料和厨房用具都是一模一样的，两人按照指示一起做菜，菜熟的时间也都差不多。 两人每做完一道菜，李仁义就会把两个盘子同时端出去，然后厂领导挨个品尝并打分。 食堂大灶的火快，这三道菜也不是啥费功夫的菜，所以很快就比完了，不到一个小时，比赛就出结果了。 不出所料，顾红星以碾压式的高分赢得了这场比拼。 名师出高徒，顾红星本就有天赋，再加上前程叔毫无保留的教授，她的厨艺与日俱争，偌大个场子，除了师傅王前程，顾红星自信自己能赢过任何人。 刘福寿和刘德宝这对叔侄输了比赛，表情那叫一个难看，但他们现在没了厂长当靠山，没有人帮他们作弊了，他们只能认下了比赛结果。 李仁义一路笑着回了一食堂，顾红星还是第一次见李管理员笑这么久，她甚至有些担心对方把脸笑僵了。 “大家先放下手里的活，我来公布个好消息，咱们一食堂的顾红星同志，战胜了一食堂的刘德宝，咱们给她鼓掌祝贺一下。”李仁义刚到一食堂后厨，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后厨都沸腾了，整个后厨的人都在为她高兴。 顾红星就像是个为国家争得荣誉的奥运冠军，被大家簇拥着，崇拜着，给大家一遍又一遍地讲比赛的过程和得分，大家每次听完都要欢呼一下。 对于顾红星的成功，大家都是发自内心为她欢呼，因为这就代表着现在一食堂和一食堂都被自己人把控住了，无论以后在哪个后厨工作，她们都有撑腰的了。 虽然顾红星赢得了比赛，但大厨的岗位变更通知书还没下发，一切还有可能会变动。 所以顾红星打算低调点，等着岗位变更通知下来再跟熟人说这件事，但很显然，别人并不是这么想的。 也不知道大家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工人们来一食堂吃饭时，不少人都知道了顾红星赢得了比拼，大家纷纷上她打饭的窗口对她表示祝贺。 顾红星有些受宠若惊，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支持她一个女同志当大厨，这让她安心了不少，对自己以后的工作也坚定了许多。 “大姐，你要当大厨了？”顾红星下班回家，刚走到门口就被自家满脸喜悦的弟弟围住了。 “我今天刚赢得比赛，能不能当上大厨暂时还没定下来！”顾红星见弟弟这么关心自己，非常欣慰。 “大姐，那你以后就是八大员了，对吗？”保尔一脸期待地问道。 “如果能成功当上大厨，那我就是八大员了。”炊事员确实是八大员之一，顾红星非常期待自己的新职位。 “那大姐你是不是比吴安娜厉害了？” “工作不分贵贱，咱不能靠工种分辨谁厉害，但能把工作干好的人才是真厉害，我可是年年都被厂里评为先进员工，我一直很厉害的。”顾红星扬起笑脸，骄傲极了。 她的骄傲来自于她对工作的认真负责，而不是工资的多少。 当然，要是能涨波工资那可太好了，毕竟炊事员也是技术工种，顾红星也不贪多，只要把工资给她涨到技术工人的最低级别就行。 很显然，顾红星的如意算盘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实现了，工资是涨了，但涨得不多，从31涨到37，涨了一级，距离她期待的技术员最低工资级别，还差3级。 不过顾红星倒是不太在乎这件事，她现在一心扑在工作上，甚至齐卫国提出全家吃烤鸭庆祝她升职这件事都被一拖再拖。 1971年8月1日建军节，顾红星终于成为了一名正式的炊事员，她怀着激动得心情上岗了。 王前程和顾红星走马上任，两个食堂的人员也跟着变动了很多，顾红星虽然当上了一食堂的大厨，但一食堂的老人全走了，只有两个年纪小的工友留下来陪她，其余的人都去了一食堂。 一食堂条件更好，现在又换了王前程当大厨，大家想去那里工作也很正常，顾红星也很理解。 不过人毕竟都是感性的，对于留下来陪她的肖云和王贺同志，顾红星肯定是要重用的。 一食堂的人去了一食堂，那一食堂的人自然要来一食堂填补工作空缺。 现在一食堂的后厨编制是十八人，除了顾红星、秋月的刘德宝，咱们给她鼓掌祝贺一下。”李仁义刚到一食堂后厨，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后厨都沸腾了，整个后厨的人都在为她高兴。 顾红星就像是个为国家争得荣誉的奥运冠军，被大家簇拥着，崇拜着，给大家一遍又一遍地讲比赛的过程和得分，大家每次听完都要欢呼一下。 对于顾红星的成功，大家都是发自内心为她欢呼，因为这就代表着现在一食堂和一食堂都被自己人把控住了，无论以后在哪个后厨工作，她们都有撑腰的了。 虽然顾红星赢得了比赛，但大厨的岗位变更通知书还没下发，一切还有可能会变动。 所以顾红星打算低调点，等着岗位变更通知下来再跟熟人说这件事，但很显然，别人并不是这么想的。 也不知道大家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yushugu.CM 第61章 晒菜干 刘德宝留在一食堂,刘德财来了二食堂，两个食堂都明晃晃地安插子自己人，这刘福寿恶心人的法子也是真够绝的。 不过顾红星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她身正不怕影子斜,每天上班都尽职尽职，让人挑不出毛病。 刚调到二食堂的十四个新人,也曾想着欺负一下这个年轻的大厨,但顾红星虽然看着年纪小好欺负,但众人跟她实际接触了两天，不少人就意识到她的脾气可不如她的长相那样美丽，这个年轻的女大厨可是个脾气暴躁的主，一旦把她惹火了，她是真不忍啊，当场就开怼，那可真是一点面子不给留啊。 而且后厨主管冯秋月也不是个善茬,这个漂亮的中年妇女比顾红星这个漂亮的小少妇还要厉害,管理后厨的风格雷厉风行,奖惩制度十分严明，被收拾了几回,他们是一点都不敢作妖了。 个别几个看不清形势的新人,被顾红星和冯秋月狠狠地教训了几回,也全都消停了，现在新人全都夹着尾巴做人，没有一个敢冒头作妖的。 顾红星眼中最应该惹事的刘德财竟然一直很消停,不仅消停，甚至有些卑微，跟顾红星说话时,会特别的客气，甚至带着讨好，但这种讨好又不至于招人讨厌，顾红星就是想敲打他都找不到理由。 不过即便刘德财的姿态已经放得很低了，但顾红星依旧不信任他，毕竟毒蛇都是悄悄地干坏事，这种“能屈能伸”的坏人才是最可怕的，必须要时刻提防着。 顾红星虽然不待见刘德财，但也没在工作中难为他，大家的工作都是一样的，秋月姨将新人都排班了，大家按着各自的岗位职责，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二食堂暂时运转得非常良好。 六月下旬开始，二食堂全员就开始晾晒各种干菜了，勤劳的二食堂员工将吃不光的蔬菜晾晒在食堂前的大片空地上。 虽然勤劳爱晒菜干的阿姨们都走了，但二食堂还是保留了晒菜干这项传统，经过了两天磨合后，顾红星和秋月姨就组织众人继续晾晒菜干。ＹushuGu. 进入八月份，两个食堂的全体员工和部分车间工人又将精力投入到萝卜、白菜等秋冬蔬菜的种植中了。 参与种植蔬菜的员工，在蔬菜收获后，可以带回家一部分蔬菜当劳动报酬，所以大家对种菜的热情还是很高的，非常积极地参与这项劳动。 土豆已经收上来一个多月了，大土豆被储存起来留着秋冬没菜时吃，小土豆则按劳分配，分给那些参与了土豆种植的食堂员工和车间工人们。 顾红星因为怀孕没有参与种植，自然没有分到土豆，不过秋月姨和春花姨各自给了她五斤小土豆，这十斤小土豆都被她晒成了土豆干，留着冬天吃。 顾红星自己也趁着夏天菜价便宜，买了不少蔬菜晾晒，其中就有全家都要“深恶痛绝”的冬瓜。 顾红星实在眼馋冬瓜的便宜，但又不想继续祸害家里人了，就用不到两毛钱的价格买了个二十多斤重的冬瓜。 当时她让齐卫国把冬瓜带回家时，齐卫国的脸都绿了，犯愁这大冬瓜要吃多久才能吃光，在得知这个冬瓜是用来晒冬瓜干时，齐卫国脸上瞬间笑开了花，脸上瞬间迸发出神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捡到钱了呢。 齐卫国感谢自家媳妇没让他继续吃冬瓜，所以非常自觉地接手了这个大冬瓜，削皮挖瓤后，将冬瓜切成长条状冬瓜片，放入少许盐腌制后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趁着晴天晒上个两三天就干透透的了。 除了晒冬瓜，顾红星又让小国富持续关注市场菜价的变化，趁着菜价便宜时买了一堆黄瓜、茄子、豇豆、莴笋，全都晒成菜干。 小国富放假在家负责照看这些菜干，这个暑假过得那是相当“充实”了。 “国富，你这脚大了，球鞋再穿就要被脚趾顶破了，开学前我领着你去商场买双球鞋。”八月结束，顾红星召集全体家庭成员，制定九月份的开销计划。顾红星已经把日常开销计划好了，现在需要讨论的是家庭成员的个人开销。 “小婶，太姥姥给我跟妹妹做了双布鞋，我开学正好穿，球鞋就别买了，我现在脚长得快，没准春天又长一个鞋号了，那这钱不是白花了嘛，还不如把这钱省下攒起来给太姥姥买收音机呢。”小国富拒绝了这项个人开销。 “一双球鞋只要一块二，这个钱咱家还是花得起的，你小小年纪别瞎操心，给你太姥姥买收音机的钱我都攒够了，用不上从你球鞋上省钱。”顾红星虽然很欣慰自家孩子懂得节约过日子，但还是希望在自家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当然，前提是不影响自家存钱大计，像是给姥姥买收音机这件事，顾红星并没有动用家里的存款，而且每个月存钱的金额也没有变动，只是通过削减一些日常花销来达成这个目的。 顾红星想通过省钱给姥姥买收音机这件事，让孩子们明白家里的日子不是一成不变的，一旦有了大笔开销，家里是必须要艰苦一些，培养孩子们的忧患意识，并让他们形成正确的理财观念。 顾红星这个月涨工资了，她跟齐卫国的工资加在一起，再加上各自厂里的各种补助，一个月的收入差不多有一百块。 顾红星打算这个月存下六十块钱了，剩下差不多四十块钱留着日常花销。 顾红星每个月存钱都会存个整数，剩下的钱则留着日常开销，但基本这些钱都花不光。所以在剩下的钱比较多时，顾红星可以满足家庭成员的一些小愿望。 比如齐卫国想要副玻璃围棋，一副需要2块4毛钱，在余钱比较充裕的前提下，顾红星很痛快就答应了。 但当顾红星想要攒钱给姥姥买一个价值32块钱的四管半导体收音机时，齐卫国想买个乒乓球拍都要被媳妇翻白眼。 “小婶，那给我买双大点的球鞋吧，这样我明年还能穿。”小国富见小婶一再坚持，就有些肉疼的答应了。 他其实对衣服、鞋子这些东西没啥要求，只要能穿就行，如果这笔钱非要花在他身上的话，他宁愿小婶给现金，他想把钱存在零钱罐里，留着关键时候再用。 “行，到时候小婶给你选个大点的鞋号。那你不穿的那双球鞋我送给顾雄可以吗？”顾红星觉得小国富是真可爱，给他花钱还让他这么犯愁，他小叔要是有他一半的节俭精神，她能这一年能少翻一半白眼。 “可以的！小婶，太姥姥还给我做新书包了，要不旧书包也给小舅吧？”小国富很喜欢小婶处置自己东西时的态度，每次打算把自己不用的东西送人，小婶都会提前跟他沟通，并取得自己的同意后才处置东西，这让小国富觉得自己得到了尊重。 “不给他，那小子根本不好好学习，你那书包给英子，她爱学习。”顾红星一想到小堂弟那个调皮的样子，直接否决了小国富的建议。 “媳妇，我们厂子下个月要发新工作服和劳保鞋了，我那套旧衣服和旧鞋也不穿了，三叔要是能穿的话，给他吧。”这几年，三叔三婶总给自家送粮食，两家经常往来，齐卫国难得碰见这样实在的亲戚，就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 虽然三叔三婶送的粮食，顾红星都折成现金还了回去，即便给的钱也比市价多一些，但也没多太多。因为给多了，三婶和三叔就不收了，所以顾红星也一直希望在其他方面可以贴补一下三叔一家。 “也行，三婶过几天估计能来咱这，倒时候我问问她，三叔要是乐意穿的话，我把你不爱穿的那几件衣服也都送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不穿的你随便送，咱家衣柜里的衣服实在太多了，柜子都要不够用了。”齐卫国赶紧点头，他一年到头爱穿的就那几件衣服，但媳妇非要给他做一堆衣服，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 在顾红星的使劲折腾下，家里的破布终于都用光了。这破布因为放置的时间太长，实在不耐磨，穿两个月就要打补丁了。 家里布多，顾红星不想让家里人穿带补丁的衣服，就总给大家做新衣服，这就导致家里人的衣服样式很多，像是齐卫国这种平时总穿工作服的主，衣服多得根本穿不过来。 家里的好布料因为面料实在不适合穿在外面，所以就被顾红星做成了各种内衬，全家每人都有四套睡衣，夏天的短袖短裤两套，秋冬的长袖长裤两套，足够穿了。 即便这样“浪费”，好布还是剩下不少，顾红星又给齐卫国做了好几件汗衫，小爱华和小国富厚衣服的内衬用的都是好布料，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背后肯定要说顾红星不会过日子，当然，顾红星才不在意这些屁话呢。 小卫星是全家最舒坦的一位了，除了尿布，他的全部用品都是用滑溜溜的好布料做的，这些衣服足够他穿到四五岁了。 终于把家里的所有布料全部用光了，顾红星长舒一口气，她手里还有大把的布票可以用，她家现在是完全不缺衣服穿。 衣服多得穿不过来，放着也是浪费，所以顾红星经常会把不穿的衣服送人，而她家的亲戚实在太少了，跟她家有来往的只有大舅一家和三婶一家。 大舅一家日子过得虽然有些节俭，但大表嫂是不会要顾红星的“施舍”的。借钱可以，但给旧衣服不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要面子还是假要面子。 相比于张凤芝的嫌弃，顾三婶对侄女送出的这些衣服向来是照单全收，农村干活时最费衣服了，她家人穿的衣服，都是补丁一层叠着一层。 顾红星送出去的旧衣服在顾三婶眼中都是顶好的，不少人家过年都未必舍得穿这样的好衣服。 而且顾红星每次送衣服时的态度，也让顾三婶很舒服，一点都不像是施舍，先是询问她需不需要旧衣服干活穿，得到了同意后，才从柜子里往外掏衣服。 顾三婶每次拿这些衣服回村时，都会被全村人炽热的目光包围，大家羡慕她家能拥有如此大方的城里亲戚。 当然她的妯娌和小姑子可就不羡慕她了，甚至特别恨她，毕竟都是一样的亲戚，顾红星根本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她们俩。 尤其是顾姑姑，她在顾红星那里吃瘪挨揍的事情，被吴莉嚷嚷得全村都知道了，她这脸是彻底丢没了。 本来她还仗着自己有个住在城里的大哥而看不起婆家人，现在她借钱被揍的事情被大家知道了，婆家人没少当面笑话她，不少村里人也在背后笑话她。 当然，这事顾红星暂时还不知道，三叔三婶此时正忙着挖水渠呢，直到现在都没抽出空来她家里串门。 顾红星生孩子时，三婶实在抽不出空，就托人给她送了五十多个鸡蛋，全都是顾三婶舍不得吃攒下的，这可把顾红星和罗姥姥感动坏了。 尤其是罗姥姥，她没想到自家闺女都去世这么多年了，顾三婶竟然还念着她的好，年年给星星送粮食，还给攒鸡蛋，这可真是实在人啊。 第62章 给姥姥的礼物 攒够收音机的钱后,全家一大早就出动去买收音机了。好巧不巧，正好碰见了熟人张大姐，她这个月正好负责收音机那个柜台。 “哎呦,小妹，这是你家小芒果？长得可真快,比我家丫头胖乎多了。”张大姐一眼就认出了顾红星,非常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张大姐跟顾红星在一个病房生孩子,因为罗姥姥超强的信息搜集能力，张大姐的家庭地址、工作单位都被摸了个门清。 得知张大姐在这个国营商店上班后，顾红星一直惦记着来看看张大姐,但一直没抽出空,这回她特意来这个商店买东西，想试试能不能碰见张大姐，没成想还真给碰见了。 “这小子嘴壮,现在能吃辅食了,看啥都馋,我们吃点啥东西,他都要舔两口。这么能吃，想不胖都难。”顾红星抱着小卫星跟张大姐叙旧。 “小孩都这样，我家丫头也是，托儿所的保育员说，我家丫头比小子都能吃,哈哈哈……”张大姐比在医院时开朗多了,她这一笑，把小卫星吓了一跳，歪着小脑袋，眼睛滴溜溜地瞅着这个阿姨,一脸懵懂，那小表情实在太招人稀罕了。 “小妹，你这是要买收音机啊？”张大姐捏着小卫星的小胖脚丫问道。 “嗯，我想买个四管半导体收音机，现在有货不？”顾红星往货架上扫了一眼，看到一排收音机，但她不清楚有没有自己要买的型号，只得问一嘴。 “有啊，货可充足了，这款收音机卖得可好了，老多人都要买这款，经常卖断货。你们这回赶巧了，货架上刚来新货，全都摆着呢，这一排都是，你相中哪个了，我给你拿。”张大姐放过了小卫星的小脚脚，回身指着一排的收音机让顾红星随便挑。 “边上那个就行，麻烦姐啦。”能上货柜的收音机，基本上都是质检合格的，顾红星也懒得挑选了，直接指了个边上的，张大姐也方便拿。 “客气啥啊，要电池不？这个收音机得安两节电池。”张大姐把收音机拿给顾红星看，顺手开始开单据。 “要，直接给我来六节吧。”顾红星见这里也能买到电池，正好直接买了。 “买这么多节干啥啊？电池放时间长了就不抗用了。”张大姐以为顾红星不懂电器，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我家还有个收音机，得安四节电池，算上这个要安的两节，正好六节。”顾红星解释道。 “你家还有一个安四节电池的？牡丹牌的？”张大姐停下笔，一脸惊讶地看着顾红星。 “嗯！” “你家都有那么好的收音机了，怎么又买一个呢？”张大姐一脸的不可思议，她知道顾红星家的经济条件不差，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好，竟然舍得用两个收音机。 “给我姥姥买的，老太太挺爱听收音机的，眼看着入冬了，老太太在屋里待着没意思，我寻思给她买个收音机解解闷。”顾红星非常满意张大姐的惊讶，平时在院里卖惨卖习惯了，偶尔出门被人羡慕一下，简直太爽了。 “哎呦，小妹你可真孝顺！大娘可真享福，摊上你这么孝顺的外孙女。”张大姐瞅了眼齐卫国，见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心里羡慕极了，这种好男人她咋就摊不上呢。 “我姥把我从小养到大，给她买个收音机是应该的，本来早就想买的，但一直没攒够钱……” “攒钱可难了，我跟你姐夫工资都不少，这养孩子的开支太大了……” 张大姐是个能说了，本来对顾红星的印象就非常好，此时趁着柜台没人，就跟她聊了起来，聊得那叫一个起劲。 齐卫国在旁边听了半天，见两位女同志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只能领着侄子侄女去其他柜台闲逛了。 “这纽扣给我来两个！”齐卫国指着柜台里的有机玻璃纽扣说道。 “总共1毛钱！”售货员拿出两个纽扣递给齐卫国。 “小叔，买这个干嘛呀？”小国富一听两个纽扣竟然要一毛钱，当即有些着急了。在他的印象中，一毛钱至少能买五个纽扣，他怕小叔买贵了，赶紧出声阻止。 “回去给你们做拉哨玩。”齐卫国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咱家有好多纽扣可以用，买这么贵的干嘛呀？”小国富一脸不认同地看着小叔。 “这个纽扣特别，两个扣子摩擦有香味，可好玩了。”齐卫国完全没注意到眉头已经快拧成了疙瘩的小侄子，自己还沉浸在怎么制作玩具上。 “唉！小婶回家批评你，你可别往我身上赖，可不是我要你买的。”小国富见小叔主意已定，迅速跟他撇清关系。 “放心，小叔敢作敢当。”齐卫国拍着胸脯保证道。 “但愿你说话算话。”小国富对于小叔的保证持怀疑的态度，每次小叔都说自己做事自己当，但最后总往他身上甩锅。虽然每次都被小婶看破了，帮他洗刷了“冤屈”，但小国富对于小叔的保证是一个字都不信。 “唉，这个文具盒挺好啊，还带乘法口诀呢，华华，小叔给你买一个啊？”齐卫国现在兜里揣着钱，看啥都想买。 “小叔，妹妹还没上学呢，买文具盒也没用啊！你别看啥都想买，买点有用的行不行？”小国富像是个老妈子似的，跟在齐卫国身后，极力阻止小叔乱花钱。 “这复写本不错，只要一揭开塑料层，写的东西就消失，可以重复写字和算题，小叔给你买一个啊？”齐卫国又看上了复写本，想着给孩子买一个玩。 “这个我已经有了！我上一年级时就已经有这个本子了。”小国富噘着嘴看着一脸兴奋的小叔，他实在理解不了，小叔为啥这么爱花钱呢，难道不知道赚钱很辛苦吗？真让人操心啊！ “哎呀，我不花钱了还不行嘛，瞅你这嘴噘的，都能挂酱油瓶了。”齐卫国揉了揉小侄子的脑袋，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啊。 最后爷仨逛了一圈，就花一毛钱买了两颗纽扣。 顾红星跟张大姐聊了好一会，眼见着买东西的顾客多了起来，她为了不耽搁张大姐的工作就挥手告别了。 从商店里出来，一家五口喜气洋洋的，齐卫国更是昂首挺胸地迈着大步朝前走，小国富和小爱华也十分神气地跟在小叔身后，一家五口走出了仪仗队的气势。 齐卫国抱着收音机回到大院时，院里的老少爷们都羡慕极了：“卫国啊，你家不是有收音机嘛，怎么又买一个啊？” “给我姥姥买的，老太太爱听响，眼瞅着要入冬了，给老太太买来解闷的。”齐卫国本来想低调点，但想着孝顺老人这事高调点也没问题，就有点小得意地跟邻居们聊了起来。 “你媳妇当上大厨了，你家这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这收音机也是说买就买，真是有钱人啊。”夏大妈有点酸溜溜地说道。 “啥富人啊，夏大妈您没看到我家这个夏天吃了多少冬瓜吗？我现在看到冬瓜都反酸水，我姥把肉票都省下来留给我们了，我们节俭点给她买个收音机也是应该的，老人对我们好，我们自然要孝顺回去的。”跟大妈们打交道时间长了，齐卫国一下子就听出了夏大妈的阴阳怪气，于是默默地怼了回去。 “齐卫国，别唠了，赶紧骑车去接姥姥，我要开始做饭了，再晚了就不赶趟儿了。”顾红星不爱听夏大妈絮叨，就把齐卫国支出去了。 夏大妈本来还想说点酸话，但一听见顾红星喊话，立马就把嘴闭上了。 顾红星上个月动手狠揍亲姑姑的事，让夏大妈留下了心理阴影，她可不敢跟顾红星正面刚。 顾红星一直忙，还没把自己晋升大厨的好消息告诉姥姥呢，所以就打算趁着周日放假，做顿好吃的请姥姥来吃，顺便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本来齐卫国想要带着媳妇去吃烤鸭的，但十六块钱吃顿烤鸭实在太贵了，吃两顿烤鸭都能买一个收音机了。顾红星觉得有那钱还不如自己在家做点好吃的呢。 齐卫国一大早就去菜市场排队买了两斤新鲜的五花肉，肥瘦相间，正好用来做红烧肉。家里这几月买的肉全都是炒着吃的，已经好久没吃红烧肉了，正好借机解个馋。 齐卫国八月份帮人修了个收音机，人家给了他一罐午餐肉罐头当报酬，家里人一直没舍得吃，这回正好请姥姥一起来吃。 顾红星打算把午餐肉切成块，简单地煎一下，四面煎得焦脆一些，味道会更好。 两斤重的大鲤鱼，正好可以红烧。再做道酱焖茄子，这一桌子好菜就足够五个人吃了。 自打家里有了煤气灶，顾红星就特别喜欢做小份菜，只要她不忙，家里饭桌上就不会少于两个菜。 煤气灶可比烧灶台和点煤炉子方便太多了，简直是厨师的福音。 本来院里人还挺担心煤气罐的安全性，但看到顾红星和田甜甜家用煤气罐也没出啥事，而且夏天做菜非常方便，不少人家也悄悄地买了煤气罐回来用。 顾红星她们大院难得出息一回，在煤气罐拥有率上领先胡同里的 其他大院了。 “呀！忘买汽水了，国富啊，你领着妹妹去商店买五瓶汽水回来。”顾红星正在准备食材，突然想起忘记买姥姥爱喝的汽水了，就赶紧呼叫她的助手小国富帮忙。 “小婶，我自己去就行，妹妹还要照看弟弟。”小国富一边从匣子里拿零钱，一边回应道。 “哎呀，我把这小玩意给忘了，我还寻思再买点奶油冰棍回来呢，这中午挺热的，你太姥姥也爱吃冰棍。”顾红星从厨房出来，看到自家小淘气包正在婴儿车里冲着自己乐呢，顿时觉得好笑。 真的是忙得啥都忘记了，还以为这小子睡着了呢。 “我背个挎包装汽水，把冰棍放在小盆里，两样就都能带回来了。”小国富指了指自家小叔闲置下来的工具包，自信满满地说道。 “那也行，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再往家走。”顾红星一直都把小国富当小孩子看待，今天才突然发现这娃已经长高了好多，个头都到自己的肩膀了，小身板也壮实了不少，几瓶汽水和冰棍还真就难不倒他了。 “嗯呢，我走了！”小国富最爱帮家里买东西了，为了尽快完成任务，他背上挎包，拿起小盆就飞速地往商店跑去。 “卫国媳妇啊，你家来客人了！”小国富刚走没一会儿，李大妈就敲开了顾红星家的大门。 “三婶？！赶紧进屋！”顾红星见三婶来了，一脸兴奋地把人迎进屋。 “怎么没带英子和小雄来啊？”顾红星把三婶带来的篮子拎到厨房去，顺手给她冲了一碗白糖水。 “路上碰见你家小蝈蝈了，我家那俩小玩意就跟着一起去商店了。”顾三婶一边跟侄女闲聊天，一边看向婴儿车里的小卫星。 “哎呦，我这小侄孙长得可真胖乎。”顾三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奶娃，眼睛都要不够看了，连白糖水都顾不上喝了，蹲在婴儿车边就逗弄起了小奶娃。 小卫星那是相当给面子了，冲着三姥姥就挥舞着小胖胳膊，一副求抱抱的可爱模样，顾三婶看得心都要化了。 “哎呦，三姥身上脏啊，等三姥把衣服脱了再抱哦。”顾三婶把外衣脱了，又洗干净手才抱起小卫星。 小卫星终于从婴儿车里解脱出来了，笑得那叫一个开心，抱着三姥的脸就开始啃啊，亲得顾三婶一脸口水。 “哎呦，三婶你怎么把这小子抱起来了，这下你可撂不下喽，我家平时都没人敢抱他，这小子一身肉可敦实了，抱一会儿胳膊都酸疼酸疼的。”顾红星把白糖水递到三婶嘴边，三婶就着碗一口喝光了，这一路的疲惫都被这碗白糖水消解了。 “没事，我力气大，这大胖娃娃我抱一天都不嫌累。”顾三婶见到这白胖白胖的小福娃，稀罕得不得了，抱着孩子好顿香亲。 “你说这孩子是不是认识亲戚啊，我们家邻居抱过他好几回了，从来没见过这小东西跟人这么香亲，这头一次见到三姥就亲上了，啃得一脸哈喇子。”顾红星一边帮三婶擦脸上的口水，一边笑着逗弄自家的小奶娃。 “那当然了，你别以为孩子啥都不懂，其实他们能分出谁跟他亲。我家英子小时候，你奶一抱她，她就往外拱，不乐意让奶奶抱。但她姥一抱她，那她就老老实实的，趴在老太太的肩膀上可消停了，这就是知道姥姥跟她亲。”一说起小孩子，顾三婶的话匣子可就打开了。 顾红星在厨房一边准备食材，一边跟三婶闲聊，小爱华见有人照看弟弟了，就跑到院门口去迎接哥哥。 “哎呦，这是买了多少汽水啊？你们不嫌沉啊。”小国富在路上见到三姥姥一家后，就“自作主张”地多买了三瓶汽水，好在钱带得足够多，汽水和奶油冰棍都买够数了。 “三姥，不沉，小姨和小舅帮我一起拎回来的。”小国富非常有礼貌地回答长辈的问题，顺手给三姥递过去一根奶油冰棍。 “哎呦，小蝈蝈可真能干啊！”顾三婶接过冰棍，把小国富好顿夸。 小国富被夸得耳朵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干起活来更有劲头了。 小国富把分剩下的奶油冰棍放在暖壶里保温，然后又端着脸盆去接了一盆哇凉哇凉的自来水，把汽水放在凉水里降温。 “你姥咋还没来呢？我都好些年没见到你姥了，这回运气好，正好碰上了。” 顾三婶得知罗姥姥要来后，就一直惦记着，抱着小卫星一直往院门口张望。 以前罗姥姥对她很不错，这些年顾三婶也念着老太太的好，就是身份有点尴尬，也没法去罗家串门。 “应该快了，我家齐卫国骑车去接的，估计回来不敢骑太快，怕把我姥颠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顾红星刚念叨完，罗姥姥就进屋了。 “哎呦，大娘啊，您可算来喽，咱都老些年没见着喽，我都可想你了。”顾三婶一脸热情地迎了上去。 “可不咋地，得有十多年了。”罗姥姥拉着顾三婶的手，两人颇有感慨。 “是呀，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媳妇，现在都成老娘们了，哈哈哈。” “我那时候腿脚还利索呢，现在走道都走不快了……” 顾三婶和罗姥姥一见面，就跟天雷勾了地火似的，俩人完全没有多年不见的尴尬，刚见面就聊了起来。 两人找个凳子坐下了，先是回忆往昔，一聊到顾红星的妈妈，两人就吧嗒吧嗒掉眼泪，整得顾红星心里也不太好受，转身进厨房继续做菜去了。 两人哭了一会儿，又聊起了顾家人，然后就止住了眼泪开始一起骂顾家人，把姑奶奶到顾姑姑，挨个骂个遍。 好不容易骂痛快了，顾三婶又跟罗姥姥讲起了顾家人的现状。其中着重说了一下顾姑姑被顾红星揍了之后的惨状，两人说得那叫一个开心。 小卫星坐在三姥的怀里，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特别配合，顾三婶一笑，他就跟着手舞足蹈的，像是给顾三婶和罗姥姥的闲聊伴舞似的，两老一小聊得还挺投入。 不用照看小卫星，这可把齐卫国开心坏了，赶紧抱着工具箱躲了出去，跑去院子里做手工，几个孩子则人手一根冰棍，在院里玩游戏。 “蝈蝈，你家又做啥好吃的了？”马阿吉见好朋友领了新朋友过来，其中还有个漂亮小姑娘，赶紧凑上前去搭话。 “我小婶要做红烧肉，招待我太姥姥和三姥！”小国富见好朋友过来了，就把马阿吉介绍给了英子和小雄，几个孩子年纪相当，很快就玩到一起去了。 第63章 富毓翠和曹大宝 “小婶,我看到曹大宝了！” 几个孩子在院里玩得正开心呢，突然听到脚步声，小国富抬眼一看,看到富毓翠领着一个男人拎着两盒礼物往富家走去，再仔细一瞧，竟然看到曹大宝对他阴恻恻地笑,小家伙顿时被吓到慌神了，赶紧进屋找小婶求救。 “他来咱们院干什么？它没欺负你和妹妹吧？”一听到曹大宝这个名字，顾红星顿时警铃大响,这小子满肚子坏水,一旦他出现在周边,肯定没好事。 “没欺负我们，他是跟着翠姐姐一起来的，手里还拎着礼物，好像是来串门的。就是他刚才看我的眼神特别吓人,我有点害怕。”小国富到底还是个孩子,冷不丁见到从小一直欺负他的曹大宝,还是非常恐惧的。 “别怕，你把英子他们喊回来，你们几个先在屋里玩一会儿,正好咱要开饭了。等一会你小叔回来，我让你小叔去打听一下,看曹大宝到底是来干啥的。”顾红星安抚了小国富一番,让他别害怕。 小国富一想到现在自己有小叔和小婶在身边护着，恐惧感小了不少，但还没完全消除，进屋后仍旧扒着门缝往外看,生怕曹大宝趁大家不注意干坏事。 其实顾红星大概猜到曹大宝来院里干嘛了，肯定是拎着礼物来富家提亲的。 富毓翠这丫头自打脸上留疤后，性子就越来越孤僻，人也越来越自卑，平时走路连头都不抬，就连一向不爱往外说家事的孟静，也经常在邻居面前说她这个小姑子的坏话，搞得邻居们对富毓翠的印象很不好。 富毓翠今年十九岁了，跟她嫂子孟静、甜甜还有吴安娜都是同学，甜甜都已经生完孩子了，吴安娜和孟静也都怀孕了，这让一直相亲不顺利的富毓翠更加焦虑了，曹大宝很可能就是利用小姑娘的脆弱趁虚而入了。 事实证明，顾红星猜的果然没错，曹大宝就是来提亲的。而不出意外的，富毓翠的爹妈都同意了这门亲事，富毓翎没在家，他的态度暂时未知。 但孟静可是高兴坏了，还没等曹大宝离开，她就跟邻居们宣扬小姑子要在下周出嫁了，那副急不可耐要赶小姑子出门的丑陋样子，实在恶心人。 顾红星有些看不下去富家人对富毓翠嫁人的草率态度，索性把门一关，眼不见心不烦，不然都白瞎自家这一桌好菜了。 为了怕饭菜不够吃，顾红星又加了一道黄瓜片炒鸡蛋和白糖拌西红柿，总共六个菜，馒头和米饭当主食，这可是相当丰盛了。 “哇儿，大姐，你家伙食可真好，我以后也要当工人，挣工资买肉吃。”英子见到这一大桌子菜，十分惊叹，她家过年都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 “那你可要好好学习啊，下午大姐领你买带乘法口诀的文具盒，你用这文具盒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就能坐办公室了，那可比工人挣得还多呢。”顾红星见小堂妹志向这么远大，十分欣慰，笑呵呵地鼓励道。 “嗯，我要上大学！”英子一听上大学比当工人还好，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 “这孩子有志气！来，咱为了英子干一杯！”罗姥姥特别捧场，举起汽水瓶示意大家给英子点鼓励。 英子长这么大还从未被这么重视过，激动得小脸通红，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嘴里的红烧肉更香了。顾红星做了一桌子菜，但最后只有酱茄子、西糖拌红柿和黄瓜炒鸡蛋这三道菜被吃光了，其余三道纯肉菜还剩下一半。 这情况一看就是大人们没好意思尽情吃，小孩子们也很克制。 顾红星本打算晚上吃炸酱面的，但现在剩了这么多菜，晚饭就只能蒸点馒头继续吃剩菜了，不过这倒也省事了，她们下午逛公园时就不着急回家了。 罗姥姥也好久不出门了，正好也想去逛逛，小卫星在午饭时被哄睡后就一直没醒，齐卫国就只能留守在家照看儿子，眼巴巴地看着其他人出去玩耍了。 顾红星一行人先是去商店里退还了汽水瓶，拿回押金后又买了几样小吃，在顾三婶再三阻拦下，顾红星还是给小堂妹买了文具盒并配齐了文具。 英子拿着新到手的文具，稀罕得不得了，一直抱在怀里，生怕不小心磕了碰了的。 几个孩子吃着小零嘴，蹦蹦跶跶地进了公园，见到公园里的滑梯后，全都移不开眼睛了，不约而同地朝着滑梯跑去。 因为是周日，公园里的人还挺多，不过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小情侣，孩子们倒是没多少，小国富他们基本上属于独占滑梯了。 公园里的亭子特别多，顾红星找了个没人的亭子，就跟姥姥和三婶过去坐着聊天了。 “哎呀，咱在家坐会儿多好，来公园坐着还得花钱。”顾三婶有些心疼进公园时交的门票钱。 “在家啥意思啊，一堆人在门口说话，嗡嗡的吵得人心烦，这公园多好啊，有亭子有小湖，跟前还有吹口琴的，往亭子里一坐，小风一吹，多舒坦啊。”顾红星十分享受公园的静谧，院里邻居们的喧嚣，她的心情好多了。 “那倒是，也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人一进公园，立马就凉快了呢？这地的小风吹得人真得劲，可比在田间地头坐着舒服多了。”顾三婶见侄女心情不错，也就不再纠结公园门票的钱了。 “星星啊，今天来老富家提亲的那小子，就是国富大舅家的老大？”小孩子终于不在身边了，罗姥姥可算可以一探究竟了。 “就是那小子，前些年带着一帮小孩上我家抄家，被我弄去公安局待了好几天，本以为消停了，没想到又出来恶心人了。”一提起曹家人，顾红星心里就忍不住犯膈应，阴魂不散的缺德玩意，真是太恶心人了。 “就是那小子啊！？哎呦，我今天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这小子眼神不正，没想到我这看人还挺准。”曹大宝从富家出来时，顾三婶正好给小卫星把尿，正好瞧见曹大宝一脸恨意地往她这个方向看。顾三婶当时还纳闷呢，这小伙子的眼神咋这么邪呢。 “富家二丫头怎么看上曹家小子了？她不知道这小子干过的缺德事吗？”罗姥姥很是费解，这曹大宝就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嫁给他那就跟跳火坑没啥区别了。 “应该知道啊，当时那事闹得可大了，跟我家隔两个胡同的人都知道这事，富家人不可能不知道。” 顾红星闹心的原因就在这上，若是富毓翠对曹大宝的所作所为不知情还好办，自己跟她说一说，让她认清曹大宝的真面目，千万别跟他结婚。 但最怕的就是富毓翠知道曹大宝是啥人，但还是愿意嫁给他，那可真是谁说啥都白扯了，那丫头是铁了心要撞南墙了。 “知道那小子不是好人，那丫头为啥还嫁啊？是不是被抓住啥把柄了？”顾三婶不太明白，以前盲婚哑嫁时，被父母逼着嫁给不好的人也就罢了，都提倡自由恋爱了，怎么还能要嫁给这种混蛋玩意呢。 “我也不清楚啊！这丫头才19岁，为啥要着急忙慌嫁人呢？”顾红星虽然跟富毓翠来往很少，但在一个大院里住了这么久，平时见面也是互相打招呼的，她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这丫头跳进火坑。 “要不，咱找她聊聊，问她是不是被逼的？”顾三婶提议道。 顾三婶在妇联工作，见过了太多有苦难言的女同志，她是真见不得妇女同志受罪。 “咱说了也没用啊。那丫头的爹妈都同意了，咱作为外人去说些有的没的，再让人给记恨上，那不成吕洞宾了。”罗姥姥跟富家人接触过，对他家人没啥好印象。 “那倒也是，还是别问了，人家的事，咱别跟着瞎操心了。”顾三婶立场非常不坚定，觉得罗姥姥说得在理，就立马转换了立场。 “但不跟那丫头说一声，我这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啊！”顾红星长叹一口气。 理性告诉她，不要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尤其是老富家的。但感性又让她觉得不该让一个19岁的小丫头跳进曹家这个火坑，不管能不能救下，起码咱看到得拉一把啊。 “那你就悄悄地把那丫头叫出去，跟她说得委婉点，要是这也被记恨了，咱就自认倒霉了。要是真劝住了这丫头，也算是给自己积福了。”罗姥姥了解自家外孙女的性子，这事她要是真不去管，以后富家丫头但凡过得不好，她都会内疚的。 “也行，就算那丫头记恨上咱了，但她也嫁出去了，也没法对咱使坏了。”顾三婶再次改变立场。 跟两位长辈说完心事，顾红星好受多了，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晚饭后就找富毓翠说一下曹大宝的事。 顾红星她们在公园一直玩到了下午四点多才回家，因为面已经发好了，齐卫国就直接在锅里把馒头蒸好了，顾红星到家后，只需简单炒两盘青菜，就能吃饭了。 吃过晚饭后，顾红星趁着大家不注意，一个人悄悄地出了院子，然后找了个别的院的孩子，给了他两块糖，让他把富毓翠叫出来。 “星星姐？”富毓翠一路上都在猜测是谁喊自己出来，等她来到大树旁，看到顾红星时，很是惊讶。 “翠啊，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一声。”顾红星努力挤出笑容，企图让自己看着和善些，但明显失败了，她笑得实在太尴尬了，要不是有张漂亮脸撑着，这大晚上看着都容易把人吓到。 “星星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很感谢你，我家人都没有人替我考虑这些事，他们只盼着我能赶紧嫁出去，哪怕嫁给一个坏蛋。”富毓翠笑得一脸苦涩，看着都让人心酸。 “你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嫁啊？”顾红星觉得最差的结果也是富毓翠知道曹大宝的所作所为，但因为年纪小被对方哄骗了，但独独没想到富毓翠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种可能。 “因为愿意娶我的男人中，曹大宝是条件最好的一个了。”也许是出于对顾红星人品的信任，也许是压抑了太久，富毓翠也想找个人倾诉，她放下了富家人的高傲，第一次像个小姑娘一样跟人哭诉。 “你才十九岁，二十多岁不结婚的女同志有很多，现在国家提倡晚婚，你这个年纪不必着急嫁人的。”顾红星大概猜到了富毓翠着急嫁人的原因，她怕这姑娘钻了牛角尖，因为自卑就把自己匆匆嫁了，以后再后悔。 “星星姐，你知道吗？这一年多我相了三十多回亲，别人给我介绍的男人越来越差，长得丑的、岁数大的都算是好男人了，更差的还有文盲、身体残疾的、二婚的、没工作的，什么破烂货都往我身上推，好像我是废品收购站一样。我现在是十九岁，年纪轻，但我这么年轻就只能配上这样的男人，那等我岁数大了，我能配上的男人只会越来越差，我等不了了。” “曹大宝人虽然坏，但他跟我年纪相当，他初中毕业有文化，人长得也不丑，身体也没有残疾，不是二婚，还有工作，这样的条件，你说我能不心动吗？”富毓翠越说越难受，哭得都哽咽了，顾红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递给她一个手绢，让她擦擦眼泪。 “曹大宝家还有好几个弟弟，你要嫁过去的话，工资可能要贴补婆家，你做好这种准备了吗？”顾红星停止继续劝说，只能帮着富毓翠分析她嫁人后要面对的糟心事，希望她有个心理准备。 顾红星已经意识到富毓翠的心思了，这丫头是铁了心要嫁了，她现在深陷泥潭，急需找个人拉她出来，哪怕出了泥潭就要跳火坑，她也认了。 顾红星没有对富毓翠说类似“好男人有很多，你要慢慢碰”、“女人可以不嫁人，自己过也可以很幸福”这种轻飘飘的话。换成她站在富毓翠的立场上，她都未必有勇气走这两条路，更何况是已经自卑到骨子里，急需一件事证明自己的富毓翠呢。 “我知道，曹大宝跟我商量过了，等我俩结婚后就把户口移到厂子里，我俩已经申请厂子里的宿舍了，结了婚就能住进去，我俩单独一个户口，工资一分都不往他家拿。”富毓翠止住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企图像顾红星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曹家人很难缠，曹大宝当时是顶替了他妈的工作才没下乡，若是你俩结婚后不往曹家送钱，曹家人很可能会找你的不痛快。”顾红星确信以曹大宝的性子，绝对会为了个人利益抛弃家人，他这点倒是没有骗富毓翠，但是曹家人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她还是要提醒一下富毓翠，别太天真了。 “曹大宝心眼多，他会想办法解决的。”富毓翠很感激顾红星没有跟她说一些虚伪的安慰话。 “那好吧！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就不劝你了。我比你大几岁，你也叫我一声姐，我这个当姐姐的还是要提醒妹妹你一句：一定要握住自己手里的工作和钱。你在院里住了这么多年，咱邻居家的事你也都知道些，小壮妈妈因为没工作在婆家过得是啥日子，你也见到了，你千万别步她的后尘。”顾红星言尽于此了，既然改变不了这丫头的决定，顾红星就只能提个建议了。 “谢谢你，星星姐，这些话连我爹妈都没跟我说过，他们把我当成累赘甩了出去，应该非常开心吧。”富毓翠跟顾红星道谢后，一脸落寞。 顾红星没再说什么，只是对富毓翠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富毓翠要嫁给曹大宝这件事，被邻居们热烈讨论了好几天，毕竟曹大宝当年干的事实在太轰动了，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孟静的推波助澜。 小姑子只要一天没有嫁出去，孟静就不能完全安心，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全院人都知道这件事，然后让小姑子想后悔都后悔不了。 顾红星现在看孟静就像看一个刽子手一样。顾红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一直以为的贤惠小媳妇竟然如此残忍可怕。 “别寻思了，富毓翠嫁得好不好该你什么事啊？你还要替她打抱不平不成？”甜甜在顾红星的眼前晃了晃手，让她赶紧回回神。 甜甜因为身体不太好，出了月子也不怎么出门。最近身体好转了不少，这才敢抱着孩子在院里溜达。 当然，也是因为月子里实在太无聊了，再加上最近院里八卦比较多，她想要亲身参与一下。 “那倒没有，就是看孟静不顺眼，以前还觉得她人挺好的，没想到私底下竟然这么缺德，富毓翠都已经住到单身宿舍去了，她咋还非要催着小姑子嫁人呢？”顾红星理解不了，富毓翠明明已经不碍事了，孟静为啥就非要把小姑子撵出去呢。 “富毓翠一天不外嫁，那屋子就得给她留一天。孟静着急要占着那个屋子，必须要把小姑子嫁出去。你信不信？等过两天富毓翠嫁人了，孟静肯定第一时间就把屋子的隔板拆了，全都扩成她的卧室。” 甜甜理解孟静想要赶走小姑子的迫切，她上辈子刚嫁给富毓翎时，也曾因为隔壁屋子住着小姑子而犯愁。两间屋子是用薄板子隔的，隔音非常差，新婚小两口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考虑到屋子的隔音，就只能压抑着自己，实在压抑不住了，也要等到半夜听到隔壁的酣睡声，才能爬起来办事，真的特别影响心情。 “我信，现在孟静干出啥事我都信。”顾红星咬牙切齿道。 “你呀！还是太单纯，你跟孟广礼当了那么多年同学，你不知道他有多坏啊，他为了占个大房子，都能往亲大哥身上扣屎盆子，孟静为了占个大房子，把小姑子撵走这事跟她亲三哥比，都不算啥了！” 甜甜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顾红星，好奇她明明是大院小媳妇中的战力天花板，为啥思想能如此单纯。 “啥意思啊？孟静大哥那事有内情？”顾红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甜甜，她不知道这事还能有反转。 “为了占大哥的大屋，孟广礼和吴安娜两口子合伙把老大一家都撵走这事，难道你一点都没听说吗？”这回换甜甜一脸不可思议了，难道她记错了吗？上辈子吴安娜两口子干的缺德事可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真的假的啊？我咋没听说呢，孙大妈和李大妈咋没往外传啊？”顾红星顿时被孟家的秘闻转移了注意力。 “那可能是还没传到咱院吧？”甜甜意识到了不对劲，不敢继续往下说了，怕自己多说多错。 上辈子吴安娜算计她大伯哥的第二天，正好赶上顾红星“发疯”要拿刀砍她，她联合亲爹亲妈骗走顾红星工作这事实在太缺德了，大家都不信她的话，后来被她妯娌一吓唬，就把算计大伯哥偷看她洗澡这事也给暴露了。 当时大家都被吴安娜和孟广礼的无耻震惊了，饶是两人脸皮再厚，也没脸在家里住了，就搬去了单位的宿舍，非常狭小拥挤。 “吴安娜是真缺德，她确实干得出这事。孟广礼我是真没看出来，以前上学时，我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我俩不咋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不过也对，不是一家人也不进一家门。”最近发生的破事实在太多了，顾红星都有些麻木了，感觉已经没有事能震惊自己了。 不过顾红星很明显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当孟静把一个用工业胶粘好的小葫芦还给她时，她是真的愤怒了。 第64章 鸡飞狗跳 富毓翠嫁人那天正好是周日,在全院邻居的注视下，她只从家里收拾了个小包袱就离开了娘家。 不过她们老富家的人倒是都去参加了她的婚礼，只有孟静以怀孕不方便去人多的地方为由拒绝参加婚礼。 等富家人都离开后，孟静也出门了,不大一会儿就带回来两个小伙子,在全院邻居的注视下，孟静指挥着两个小伙子把卧房的隔板拆开了。 孟静这个举动让全院邻居议论纷纷,就连孙大妈这种道德水平极低的人,都觉得孟静做得有点过分了。 哪有在小姑子嫁人当天大张旗鼓拆人家屋子的，就算拆也要悄悄地拆啊！ “富家二丫头干啥事了？咋让孟静恨成这样呢？”孙大妈觉得孟静突然变化那么大,肯定是有猫腻。孙大妈现在满眼放光,不错眼地盯着孟静,企图从她口中套出话来。 “这小媳妇平时装得挺是个人的，这回装不下去了,露馅喽。”李大妈看不上富家的所有人,此时见富家遭殃，就有些幸灾乐祸。 顾红星实在不愿意看这出闹剧,就抱着儿子回屋了，甜甜倒是挺爱看的，但好友都进屋了,她就只能跟着进去了。 “她疯了吗？”顾红星实在理解不了,多大个仇啊，至于搞出这么大阵仗吗。 “她可没疯，人家可老聪明了。搞出这么大阵仗,大家都会以为她是受了委屈。你信不信，等富毓翎回来，这两口子还会大吵一架呢。”甜甜早就看透了孟静的小心思,这是要给公婆下马威了，要趁机拿下管家权。 “什么意思？我没懂！”顾红星一脸茫然地看向好友，实在猜不透好友的谜底。 “她打算把自己强行塑造成受害者，获取院里邻居们的同情，好为下一步争夺管家权做准备。你就等着吧，老富家肯定还有大戏要上演。”甜甜相当期待富家人鸡飞狗跳的样子了。 “真的假的啊？”顾红星有些不敢相信，但甜甜分析得头头是道，又让她不得不相信。 “孟静的心机未免也太深了吧？她嫁到咱们院都屈才了，咱们大院的人全都是直肠子，心里寻思啥，都写在脸上呢，直接看脸色就行了，她这技能也用不上啊！”顾红星讽刺孟静道。 “屈才啥啊，她觉得自己挺聪明的，要是真聪明也不会嫁给富毓翎，还给他家人当牛做马。她呀！就是没格局的假聪明。谁也不是傻子，她总算计人，迟早会被人发现，现在也就是刚嫁到咱院里，大家跟她处事少，等处事多了的时候，知道她的真面目，谁都不带搭理她的了。”甜甜非常笃定地说道。 “也是，反正我肯定是不搭理她了……”顾红星话还没说完，家里的房门就被敲响了，房外传来了孟静的声音。 “什么事？”顾红星不想让孟静进自家门，就抱着小卫星出了屋子，把她挡在房外。 “这葫芦是你的吧？”孟静一脸挑衅地看着顾红星，见顾红星皱起了眉头，以为对方心虚了，随后接着说道：“我刚才收拾屋子时发现的，藏得可挺深啊！” “你什么意思？”顾红星被孟静这莫名其妙的态度激怒了，语气十分不好地反呛道。 顾红星看着这个被勉强拼起来的小葫芦有些愣神，她一直以为这个小葫芦是被自己弄丢的，但现在看来，应该是被偷了，被富家的某个人偷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你一下，成双成对的东西要保管好，别到处送！”孟静特意在“送”这个字上加了重音，那语调是相当的阴阳怪气了。 顾红星听出来孟静的话外音了，对方觉得这葫芦是自己送给富毓翎的。 在这一瞬间，顾红星突然想明白为啥院里会传她给富毓翎送定情信物，肯定是因为这个小葫芦了。 “哎妈呀，我就说齐卫国家的给富家二小子送过定情信物吧，你们还不信，这回看到东西了，是不是信了！”孙大妈像是看到裂缝鸡蛋的苍蝇似的，嗡嗡嗡地说个不停。 其他人听孙大妈这样一说，也都起了好奇心，毕竟平时都是顾红星在院子骂人、打架、踹老太太小板凳，头一次碰见她吃瘪，这热闹可必须得看啊。 且不说大妈小媳妇们有多兴奋，就连下象棋的老头们也停止了掐架，放下象棋纷纷看向这边。 只有甜甜站在顾红星身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孟静，猜想孟静刚才拆屋子时，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竟然敢来找顾红星的麻烦。 孟静见大家都过来围观了，她以为自己有了倚仗，得意极了，她扶着腰挺着肚子，恨不得用鼻孔看顾红星，高高在上地蔑视，像是要把顾红星拉去批/斗似的。 “你家男人偷了我的东西，然后你再拿这东西诬陷我勾引你家男人，你这是想讹我啊？”顾红星都被气笑了，要不是孟静大着肚子，她绝对要先踹上一脚解解气。 顾红星的反应让孟静有些懵，怎么还涉及“偷”了呢，就算偷也是偷情啊，怎么变成偷东西了。 还没等孟静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顾红星就非常“贴心”地告诉了她原因。 “这小葫芦是我五岁时丢的，当时我在院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我我妈领着我挨家问，问有没有人看见那个小葫芦了，问了一圈也没找到。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弄丢的，今天终于真相了，没想到竟然是富毓翎偷的。” “我今天是真长见识了，你们家人也太不要脸了吧，富毓翎那时候都九岁了吧？九岁的孩子都懂事了吧？他是怎么昧下良心去偷五岁孩子的玩具呢？你们家怎么会这么不要脸呢？”顾红星回想起自己丢小葫芦时的伤心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孟静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小卫星感受到妈妈在生气，赶紧用自己的小胖手抚摸着妈妈的脸来安慰。 小国富和小爱华在前院听见了中院的吵架声，赶紧往回跑，看到小婶被欺负了，捡起石头子就往孟静身上扔。 “国富、爱华，你俩先过来！”见小侄子小侄女毫不胆怯地为自己出头，顾红星十分欣慰，气也消了不少，但她怕小孩子下手没个轻重，再把孟静打坏了，赶紧把孩子们喊到身边来。 小爱华站在小婶旁边拉着手，小国富则护在小婶身前，一脸怒气地瞪着孟静，像是一头暴怒的小老虎，一旦对方再有什么动作，他肯定是想都不想就扑上去。 “我就说卫国媳妇不是那人吧，齐卫国长得多好啊，挣得还多，还会洗衣服，嫁了这么好的男人，谁会惦记富家二小子那个二婚的啊。”李大妈对富家人印象极其不好，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肯定往死里踩他家人，当然，她顺便还能讨好一下顾红星。 “哎呦，孟静啊，你这么办事可不地道啊，怎么能冤枉人呢，尤其是在这种事上，这不是往女同志身上泼脏水嘛。”金竹青挺着大肚子替顾红星鸣不平。 “就是啊，这事咋能瞎说呢，这要是被谁瞎传出去，卫国媳妇还怎么做人啊。”金大妈跟罗姥姥关系极好，一向不爱掺和院里事的她，此时也忍不住为顾红星发声了。 “我没说这东西是我家男人的，我是从小姑子的屋里找到的，我就是想把东西还给你。”孟静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脑子飞速运转，庆幸自己刚才没把话说死了。 “你当我傻啊？你啥意思我听不出来？再说了，我丢这东西时，富毓翠才两岁，两岁的孩子就会偷东西了？你们老富家这偷东西的手艺不会是祖传的吧？而且富毓翠从来不去前院玩，只有你家男人富毓翎爱去前院，你别啥事都往小姑子身上赖。做人厚道点吧，小姑子都已经被你逼得嫁人了，就别再坏她名声了。”顾红星本来就看孟静不顺眼，这回直接连带着富毓翠受的气一起爆发了。 孟静没有想到顾红星如此“不识大体”，给了台阶竟然不下，明明两句话就能含糊过去的事情，她非要闹大撕破脸，搞得邻里之间没法相处了，这让她有些惊慌失措。 “我肚子有点疼，这东西先还你了，我得回屋躺一会儿去。”孟静见势不妙，直接蹲下/身子装肚子疼，顺手把小葫芦扔给了小国富。 顾红星知道孟静这是找借口溜了，但对方现在大着肚子，她也没法拉着人不放，要是孟静肚子里的孩子真出了啥问题，她心里也不好受。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顾红星打算等富毓翎回来时，再跟他们家好好掰扯掰扯这件事。 “小婶，这个你还要吗？”小国富拿着小葫芦问道。 “我才不要呢，我嫌脏，你帮小婶把它扔灶坑里烧了，烧完了你洗洗手，别沾了她家的晦气。”顾红星看了一眼那个破碎的小葫芦，满眼都是嫌弃。 小国富非常听话地帮小婶解决了这个问题，但见小婶心情不好，他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就只能跑到胡同口去等小叔回家，想着让小叔想个办法哄哄小婶。 齐卫国一大早就出门给人修收音机去了，因为路途比较远，所以快到吃午饭的时间才回来，他刚骑车到胡同口，就看到自家小侄子一脸忧愁地坐在院门口。 “干啥呢？在大太阳底下这么晒着，你想晒中暑了，逃避上学？”齐卫国笑嘻嘻地调侃大侄子。 “才不是呢，我可爱上学了，上学能学知识。”小国富一本正经地回复小叔的调侃。 “哎呦，不愧是我大侄儿，真有志气。”齐卫国一边把车筐里的好吃的递给大侄子，一边继续调侃道。 “我小婶被欺负生气了。”小国富懒得理自家小叔的调侃，直接说明了自己等他的原因。 “谁干的？”齐卫国一听媳妇被欺负了，立马收起了笑容，一张俊脸冷得像是结了冰。 “富毓翎媳妇干的……”小国富迅速组织语言，一句废话都没多说，就把自家小婶被欺负的经过描述出来了。 小国富此时也不称呼富毓翎为富二叔了，直接直呼其名，可见小家伙有多生气。 “我知道了！等富毓翎回来，看我咋收拾他。”齐卫国气得咬牙切齿的，但此时富家只有一个大肚子女人在家，他就算再怎么生气也没办法，只能坐在门口等着老富家人回来。 齐卫国找了一把刻刀和砂纸，一边等人，一边制作小葫芦，刚把一个木头葫芦刻成型，老富家一大帮人就呼啦啦全回来了。 老富家一大家子都去参加富毓翠的婚礼了，不过曹家那边没有摆宴招待他们这些娘家人，一大帮人都是饿着肚子回来的，全都蔫头耷脑地往院里走，一点都没有参加完婚礼的喜悦。 齐卫国见富毓翎回来了，径直走上前去，一把薅住了富毓翎的衬衫领子，用力往中院拖拽他。 “齐卫国，你拽我儿子干嘛？”富大妈见儿子被齐卫国拽走了，尖叫着去追赶齐卫国，富老二和富老三两家人则非常默契地后退一步，生怕自家人被波及到。 “丧门星，你放开我儿子。”富毓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齐卫国拽到了中院，刚想说话，被齐卫国狠狠地怼了一下肚子，疼得他直抽气，富大妈看到儿子被揍，在后面破口大骂起来。 孟静在屋里听见婆婆的尖叫声后，赶紧出来查看情况，看到自己男人的狼狈样，顿时心疼起来。 “齐卫国，你给我撒手，我们女人间的事，你一个老爷们瞎掺和什么啊！”孟静自知自家理亏，所以想要抢占道德高地，开口就给齐卫国扣了顶“不懂事”的帽子。 “这可不是女人之间的事情，这是小偷和受害者之间的事情。”顾红星见自家男人被两个女人追着骂，心疼极了，指着孟静的鼻子就回怼过去。 “说谁是丧门星呢，我看你才是丧门星，你们全家不是丧门星就是小偷，还好意思张嘴骂别人，你要是再满嘴喷粪就去厕所里住吧。”顾红星也没惯着富大妈，骂完她儿媳妇，就转身对着富大妈一顿骂。 “你！你……你这个泼妇。”富大妈被顾红星气得差点被背过气去。 “哎呦呦，这是干什么呀，齐卫国你赶紧撒手，都是邻居，有话好好说，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呢？”夏大妈见院里要打起来了，她特别开心，终于轮到她这个主事人出来“主持公道”了。 “富毓翎，你是不是偷了我的小葫芦？”顾红星没管其他人，直接站在富毓翎对面质问道。 听到顾红星的质问，富毓翎整个人都傻了，他不明白这事是怎么被发现的，他明明把那个小葫芦藏得严严实实的。 “说话啊！不说话我就当你承认了！”顾红星死死地瞪着富毓翎，见他死不悔改，更是火冒三丈。 “你偷了我的小葫芦，害我哭了好久，你媳妇还想讹我，你俩够可以的呀，这是彻底不要脸了呗。”顾红星正在气头上，说话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富毓翎被顾红星说的话臊得脸通红，他大概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回头狠瞪了一脸孟静，把孟静吓了一哆嗦。 “对不起，我当时年纪小，看你那葫芦好看，我就鬼迷心窍了，偷偷带回家给我妹妹玩了。当时看你哭了，我想把葫芦还给你的，谁知被我妹妹压碎了，我怕你会骂我，我就没敢还你。”富毓翎把自己塑造成个爱妹妹的好哥哥，企图转移邻居们的注意力。 富毓翎开大车走南闯北习惯了，早就练就了一副好嘴皮子，他很快就认清了现实，选了个对自己声誉影响最小的借口为自己开脱。 “哎呀，就这点小事啊，小顾你就别计较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因为这点小事吵个没完，多让人笑话啊。”夏大妈看不惯顾红星小题大做，觉得这小媳妇太泼辣了，影响邻里和谐，于是就偏帮着富家人，拉起了偏架。 “关你屁事，闭上你的嘴。”顾红星白了夏大妈一眼，非常不留情面地骂了一句。 富毓翎这句轻飘飘的道歉让顾红星更生气了，夏大妈还在旁边拉偏架，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挨骂也是活该。 “你这人咋不懂人语呢，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呀！”夏大妈没想到顾红星这么不给她面子，气得老脸通红。 金竹青见婆婆挨骂了，心里这个爽啊，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努力地皱着一张脸，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在她身后看热闹的夏荣顺。 夏荣顺看懂了媳妇的眼神，赶紧上前把自家亲妈拉了回来，这种情况下可不敢瞎掺和啊。 “这事是我们不对，我跟小孟给你道歉了。”富毓翎见顾红星还没消气，赶紧把自己媳妇拉出来，道歉语气也诚恳了许多。 “对不起，怪我耳根子软，被吴安娜激了几句就把她的话当真了，是我太蠢。今天这事都是我的错，我这怀孕之后脑子就不够用了，别人离间我们夫妻感情，我竟然傻乎乎地就信了，还把你给牵扯进来了，我太对不起你了。”孟静边说边哭，此时她挺着个大肚子，哭得那叫一个可怜，顾红星就算是有气也没法发作了。 “齐卫国，松手，回家吃饭。”顾红星不想继续看一个孕妇在她家门前卖惨，直接把齐卫国喊进了屋，然后把门一关，隔绝所有人的议论声。 顾红星都关门回家了，这事就算是不了了之了，富毓翎在全院邻居跟前丢了面子，气得脸都青了，不带任何感情地瞟了孟静一眼，忍住了火气，没有当场发作。 “孟静啊，你这是要干嘛呀，你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啊，今天多丢人啊，屁大个事闹得全院看笑话。”富毓翎虽然没说什么，但富大妈可忍不了了，她不敢跟顾红星硬碰硬，就只能把对顾红星的怨气都撒在了儿媳妇身上。 孟静自知理亏，一直不说话，只继续哭泣卖惨，因为哭得实在太可怜了，王大妈都看不下去了，就劝富大妈看在孙子的面上别难为儿媳妇了。 富大妈看了一眼儿媳妇的肚子，没有继续说什么，但是脸色依旧不好。 因为闹了这么一出，孟静和富毓翎两口子计划的夺取管家权大计只能延后了。 富毓翎今天已经把脸都丢尽了，气得脑袋嗡嗡的，但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再传出跟媳妇吵架的事，不然他在院里的风评就更差了，他可不想被邻居们觉得他是小心眼、没度量的男人，所以就只能忍着不发作了。 夏大妈“无缘无故”被顾红星骂了，觉得面子上挂不住，非要去找对方理论一番，她觉得自己好心劝架还被骂实在有些委屈。 金竹青死命地拉着婆婆不让去，她还打算跟顾红星好好处关系呢，可不敢让婆婆把人得罪狠了。 但夏大妈这人好面，别人越拽着她，她越想逞能耐，一不小心就推了金竹青一把，好在被夏荣顺把媳妇接住了，但也把金竹青吓够呛，直接把孩子给吓出来了。 “妈呀，我媳妇要生了！”夏荣顺被吓得尖叫，大脑都短路了，想都不想，抱着媳妇就往医院跑。 院里的邻居们本来都准备吃午饭了，一听夏家又有动静了，赶紧端着饭碗出来看热闹，这一天啊，院里鸡飞狗跳的，实在是太刺激了。 第65章 哥们决裂 “媳妇,看看这是啥？”可算是把这个鸡飞狗跳的周日熬过去了，周一一大早，顾红星刚走到客厅,就被自家男人牵着去看儿子的婴儿车了。 顾红星见到婴儿车上多了三个小木葫芦,小葫芦表面被磨得光滑,并且画上了红色的五角星，特别的精致可爱。 顾红星一脸惊喜地望向齐卫国，她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满眼都是赞赏。 齐卫国收到媳妇的眼神表扬,骄傲极了，指着五个葫芦对媳妇说起了俏皮话：“这三个小葫芦是咱家的三个孩子，这回咱们一家五口都有葫芦了，以后咱家人通通健康长寿,福禄双全。” “咱家五口人,属你的葫芦最丑。”顾红星被自家男人拿吉祥话一哄，心情大好，指着齐卫国小时候制作的那个丑葫芦调侃道。 “没事，你漂亮就行，当妈的漂亮,咱家孩子就丑不了。”有的话一旦说出口一次，下次再说就容易多了,齐卫国现在说起甜言蜜语，那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张口就来。 “德性！哼！”顾红星没想到自家男人竟然这么厚脸皮,当着孩子们的面竟然啥话都敢说，羞得她赶紧躲进了厨房。 “小叔，你把自己的葫芦也磨磨吧,实在太丑了，都配不上我小婶的葫芦了。”小爱华一脸纯真地在她小叔心口上狠狠地扎了一刀。 “葫芦丑，我又不丑！”齐卫国努力为自己辩解，可是两个小家伙根本不听，均是一脸嫌弃地看着那个丑葫芦。 齐卫国这个郁闷啊，不过吃早饭时，看到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他就又活过来了：“媳妇，你又要升职啦？” “不是升职，是庆祝！”顾红星给大家一人盛了一碗白面做的疙瘩汤，里面还特意打了一个鸡蛋，蛋花散落在汤里面，看着就相当有食欲了。 “庆祝什么？”齐卫国有些发懵，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今天到底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前苏联□□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特别养老金领取者赫鲁晓夫逝世，终年78岁。”小国富幽幽开口道。 “哈？这个苏修头子才去世吗？我以为他早没了呢。”齐卫国大受震撼。 “你说的那是下台，64年他是下台了，不是去世了。前天11号才去世的。”顾红星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这个毫无政治敏感度的傻爷们。 “前天去世的啊，那咱咋今天才庆祝啊，当天庆祝多好啊，整只烤鸭吃。”齐卫国一脸可惜，寻思早点庆祝，他还能早点吃到美味。 “我准备周日放假时庆祝一下，谁知道孟静非得挑昨天恶心我，我就只能把庆祝延到今天了。”顾红星现在一提起孟静这个名字都忍不住犯恶心。 顾红星从小就讨厌富毓翎，现在竟然被人造谣自己跟他有猫腻，这事光听着就太让她感到无比恶心了。 而且这事真的不能细想，一旦细想，结果只会更恶心人，被自己讨厌的人喜欢真的是一件非常膈应的事情。 “那咱晚上还吃大餐不？”齐卫国根本不在乎赫鲁晓夫怎么样，他就想吃顿好的。 “庆祝一回就差不多得了，难不成还要给他发一个一吨重的大勋章？”顾红星瞅着自家这个馋爷们就忍不住想笑，真是为了吃绞尽脑汁啊。“哎？不对呀，这么大个事，我咋没听见广播呢，咱院里的大爷们竟然也没议论，真少见。”齐卫国有些纳闷，一向喜欢大谈特谈国际局势的大爷们这回竟然这么消停。 “根本没人在乎他是死是活，人民日报上就一个小标题，写着“赫鲁晓夫死了”。我这不是看咱家肉票都用光了嘛，怕你们馋，我就找了个理由做点好吃的解解馋，嘿嘿！” 顾红星说完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突然觉得自己跟齐卫国也没啥区别，都挺馋的，为了找了理由吃一顿，把报纸翻了个遍。 “媳妇，你没事多翻翻报纸，啥时候炸黄河那缺德玩意死了，咱们就去吃烤鸭庆祝，一起吃两只，吃到撑。”齐卫国端起装疙瘩汤的碗，一饮而尽，虽然嘴上说的是玩笑话，但眼里的恨意是怎么抹也抹不下去的。 “这些鸡蛋，三叔三婶是一口都舍不得吃，全给咱拿来了，你就不能慢点吃，一口下去，你还知道啥味不？”顾红星同情自家男人的遭遇，怕他难过，赶紧插科打诨把这个话题错过去了。 王道复古，尊王攘夷。十世之仇，犹可报也！ 小国富已经开学了，家里晒秋菜的活动也就彻底结束了。顾红星把晒好的秋菜放在袋子里扎紧口，然后挂在了偏房通风的地方，等到入冬后就可以尽情享用这些菜干储备了。 因为昨天跟富家人大吵了一架，今天顾红星出门上班时跟孟静碰上了，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对方，直接推着儿子的婴儿车，领着小侄女昂头阔步地往前走，那气势直接把守在门口的孙大妈吓一激灵。 昨天造谣声讨顾红星时，属孙大妈的声音最大，气焰最嚣张，顾红星昨天没顾得上收拾这老太太，今天正好碰见了，直接就抬脚，冲着孙大妈的小板凳踹了一脚。 孙大妈早有准备，在顾红星慢悠悠抬脚时，她就非常有眼力见地抬起了屁股，所以顾红星只踹倒了小板凳，孙大妈并没有摔跟头。 李大妈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瞄着顾红星，见顾红星踹完板凳后就走了，她长舒一口气，庆幸老孙昨天造谣小泼妇时，她自己没搭腔，不然今天可能自己的小板凳也要被踹了。 顾红星其实也想对外表现得温柔一些，她也不想被邻居们在背后叫自己“女疯子”。 但现实不容许她温柔啊，摊上这帮喜欢欺软怕硬的极品邻居，顾红星就只能武装自己，靠着自己的武力值压制对方。 好在她天天在厨房颠大勺，力气还是很大的，跟老太太干架还是很有优势的。 毕竟，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其实邻里大战，主要看的就是气势，看谁更豁得出去，老一辈人都好面子，好多时候受了委屈也不撕破脸，但顾红星打破了这种格局。 她刚嫁过来时，第一次冲两大门神开炮时，邻居们都是很崇拜她的，但也有不少人背后说她坏话。 但时间会冲淡一切，顾红星怼人怼得多了，邻居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哪天要是转了性变得忍气吞声了，那邻居们才会奇怪呢。 还有踹老太太板凳这事，第一回被顾红星踹板凳，孙大妈在院里得到了好多人的同情，就连最烦她的马奶奶都对其深表同情。 但这回顾红星又踹了一回孙大妈的板凳，大家就一点不震惊了，甚至都没人讨论这件事，毕竟孙大妈自己都不觉得委屈了，甚至还为自己提早抬起屁股的“机智”行为而沾沾自喜呢。 可见，对付孙大妈这种喜欢犯贱的人，就得用特殊办法，每天抽她一鞭子，冷不丁有一天不抽她了，她反而会感恩戴德。 可能是踹了老太太板凳的缘故，顾红星一整天都斗志昂扬的，相当有干劲了，跟着她学做菜的肖云和王贺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颠起大勺来，一个比一个有劲。 “顾姐，我能跟你学做菜吗？”午饭结束后，后厨都在忙着打扫卫生，刘德财干完自己的那摊活后，凑到顾红星身边，小心翼翼地恳求顾红星教他做菜。 “可以！你想学我就教。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平时分给你的活，你必须都得干完，若是因为学做菜耽搁了干活，那我可就不教你了。”顾红星非常通快地答应了刘德财的请求。 这么痛快地答应刘德财的请求，不是顾红星善良得没原则，对于仇人的儿子也不计前嫌，主要还是在后厨做饭真的学不到什么太高级的厨艺。 对于肖云和王贺两人，顾红星还可能点拨一二，但对于刘德财这人，顾红星肯定不会花精力特意教他的，他爹刘福寿就是个厨师，要学厨艺也轮不到她来教啊。 顾红星已经打算好了，她就正常做菜，刘德财能不能学会就靠他自己了。 顾红星都不用故意藏本事，食堂里的食材根本就不够她发挥厨艺的，而且她现在所处的阶段也是理论多于实践，她也是在无数的实践中慢慢摸索出一套属于她自己的做菜技术。 这套技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顾红星就是想教给别人，她自己也说不明白啊。 “谢谢顾姐，请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耽误干活的。”刘德财特别真诚地跟顾红星道谢，像是个单纯的小伙子。 “跟他爹那时候一模一样，当时他爹刘福寿也是这样的态度，非常的坦诚和诚恳，请求似锦姐教他厨艺。当时我们都被他的行为迷惑了，把他当成小弟看待，谁知道他姐夫一当上厂长，他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了，栽赃嫁祸你叔，愣是把你叔从大厨的位置上拽下来了，要不是厂领导爱吃你叔做的菜，估计你叔连厨师都当不了了。” 刘德财走后，顾红星把这事跟秋月姨说了，秋月姨听完后相当感慨了，坚信有其父必有其子。 “反正我是不会教他手艺，食堂就那几道菜，他能学会就学，学不会也别赖我。” 顾红星倒是不怕刘德财陷害自己，她不像前程叔还有一大家子要养，不得不忍住气。顾红星是个有仇必报且没啥后顾之忧的人，如果刘德财敢对自己使坏心眼，她一定会跟对方鱼死网破，要让这小子活不消停。 “有他主动帮你颠大勺的也挺好，要不然就光靠你和小王小肖仨人，天天颠大勺也够累的。”秋月姨其实也没把刘德财放在眼里，这小子还是太嫩了，而且他家也不可能再出一个厂长当靠山了。 “对了，秋月姨，安安妹妹结婚时缺啥东西，跟我吱一声，我家布票和工业券都不缺。”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顾红星就跟秋月姨闲聊了起来。 “放心吧，这东西要是真缺，你春花姨就颠颠来找你借了，她家儿子娶媳妇，她不准备这些谁准备。”秋月姨一想到自家闺女要嫁人了，心里这个酸啊。 “你春花姨这几天乐得嘴就没合上过，她最喜欢漂亮小闺女了，她自己没生闺女，就让她大黑儿子把我家漂亮闺女娶回家去了，你说我上哪说理去。”一想到女婿的那张大黑脸，秋月姨就心塞，自家水灵灵的白菜就这么被黑野猪拱了。 “这也不怪春花姨，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儿媳妇，搁谁谁都乐呵啊。再说了，大黑弟弟也是个好女婿人选啊，从军校出来就进部队了，这才几年啊，就当上副连长了，这可是老丈母娘们抢破头都抢不到的好女婿啊，你还真不乐意啊？”顾红星知道秋月姨就是嘴上说说，实际上对这个女婿还是很相中的，主要是春花姨天天在她耳边嘻嘻哈哈，整得她有些不舒坦罢了。 “那倒是，黑小子除了长得黑点，五官还是挺端正的。我跟你叔也是从小看这孩子长大的，是个好孩子，不像他妈那样虎超超的，这孩子是个有成算的，我家安安性子弱，嫁给黑小子，倒也不错，起码两口子不会被外人欺负了。”一提到女婿，秋月姨还是挺有话聊的。 “就是安安要随军了，不知下回啥时候能再见了。”顾红星有点小伤感，她好不容易相处了个好妹妹，这才没几年，还没处够呢，就又要面临分别了。 “谁知道呢，你叔这几天都睡不着觉了，躺在床上就跟我絮叨我家安安小时候的事，说着说着还要掉几滴眼泪，整得我心里都可难受了。”养了二十来年的闺女就要嫁人远走了，秋月姨也挺伤感的。 “哎呀，嫁了也好，总比下乡强啊，我们院里下乡的小年轻都想回城，可惜都回不来。安安这么一嫁，工作转给乐乐，两人就都不用下乡了，康康年纪还小，暂时也不用操心下乡这事了。”顾红星安慰道。 “唉，只能这么办了。”秋月姨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转眼就到了大黑弟弟和安安妹妹结婚的日子，顾红星一大早就过去帮忙了。 其实也没啥需要忙活的，现在婚礼都简单，就是举着语录宣誓，剩余时间就是参加婚礼的人给新人送上祝福的环节。 大黑弟弟和安安妹妹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就一起玩耍，他们的朋友基本都跟他们住在一个院里，但这些同龄人下乡的下乡，参军的参军，还有几个出差去了，导致参加婚礼的人中，顾红星和齐卫国是跟他们年龄最近的同龄人了。 所以整个婚礼都是超级严肃的，长辈们一一送上祝福和礼物，顾红星给安安妹妹准备了一顶遮阳帽，以免她去海岛后会晒伤。 遮阳帽是用草帽改的，顾红星在帽檐上缝了一圈紫色的布条做装饰，又在帽子上缝了一个蝴蝶样式的装饰物，让这个草帽看起来漂亮多了，要不细看，很难知道这是个用普通草帽改装过的帽子。 安安对这个礼物非常喜欢，小女孩嘛，就算嫁人了也是喜欢漂亮饰品的。尤其是她即将离家远走，能有个特别的东西时刻带在身边，也能缓解一下思乡之情。 整个九月份，顾红星和齐卫国都在忙着参加婚礼，刚参加完安安的婚礼，下一周周日，老二也要结婚了。 老二这老小子终于娶上媳妇了，顾红星很是欣慰。 齐卫国这三个哥们中，顾红星最喜欢老二了，虽然这小子话少不会哄人，但真干实事啊，只有有事找他帮忙，他肯定是尽全力去帮的那种。 “嫂子，多亏了那张在□□前照的照片，不然我还真没法这么快娶上媳妇呢。”老二结婚这天特别兴奋，跟顾红星说话都不结巴了，真的是进步相当大了。 “你这么好的小伙子，当然能娶到好媳妇了。好饭不怕晚，自古好事多磨，不是照片照得好，是你人好才能娶到弟妹这样好的媳妇。”顾红星非常给面子地恭维了一番，把老二夸得脸通红，呲着大白牙嘿嘿地傻笑。 顾红星和齐卫国结婚时，老二是补了礼物的，小卫星出生后，老二还特意找人弄了两条活鱼送过来。齐卫国也不是小气的人，好兄弟结婚，礼物自然是要送到对方心坎里去。 老二和媳妇结婚后就要搬出去住了，老二被分配了一间宿舍，虽然面积不大，但足够小两口住了，总比在家里跟兄弟姐妹们挤着强。 老二家的兄弟姐妹很多，他出去住也分不到什么家具，齐卫国就把家里用不上的柜子收拾出来一个，修补了一番后刷上油料，晾好了跟新的家具也没啥区别了。顾红星还在柜子上贴了个大红喜字，这次参加婚礼，正好给带来了。 这么大的一个柜子当新婚礼物，来参加老二婚礼的人都眼馋极了，老二媳妇更是笑开了花，毕竟很少有人结婚能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这可太有面子了。 “大哥，你可不够意思啊，兄弟我结婚时，也没柜子啊，你怎么不说送我一个呢。”老四语气酸酸地埋怨着齐卫国。 “你爹妈多能耐啊，啥东西都给你置办全了，你还能看得上我这翻新的旧柜子。”齐卫国虽然不跟老四来往很久了，但毕竟多年哥们，他也不忍心说些重话，只能打个哈哈敷衍过去。 “这么好的柜子怎么可能相不中啊？大哥，你这就是不想送，我俩结婚你都是空手来的，连个柜门都舍不得送我们，你这事做得可太不地道了。哎呀，我家男人到底比不上二哥啊，大哥跟二哥才是真的好兄弟啊。”老四媳妇阴阳怪气地挤兑着齐卫国。 “确实，我家齐卫国就是跟老二关系最好。我俩结婚时，老二把兜里的工业券和布票都送来了，我生孩子时，老二托关系给我弄了两条活鲫鱼，这么好的兄弟，这辈子能碰上一个都烧高香了，我们自然要好好对待了。”顾红星一听老四媳妇敢挤兑自家男人，上去就是硬怼，一点面子不给留。 老四媳妇没想到顾红星长得挺漂亮，穿得也非常体面，这样的人嘴皮子竟然这么厉害，而且竟然能拉下脸说这些话，实在有些吓人。 老四媳妇被顾红星的气势给吓到了，虽然心有不满，但也不敢说出来了，只能气得冲顾红星翻白眼。 毕竟是在老二的婚礼上，顾红星也不想破坏大家的好心情，就当没看见老四媳妇的小动作。 见媳妇帮自己出头被骂了，老四心里很不是滋味，自打他结婚后，基本上就跟齐卫国没啥来往了。 眼看着齐卫国在机械厂越干越好，在外面接活认识了不少厂子的领导和技术员，这么好的人脉，老四也想拥有。 老四想跟齐卫国重新交好，他曾计划在老三结婚时，跟齐卫国求和，但正好齐卫国那时候出差去了，俩人这就没见上面，直到现在才算见上。 好不容易见了面，聊两句就急眼了，老四怕没法修复关系，有些着急了。 “大哥，有空去我家吃饭啊，我媳妇做饭可好吃了。”老四试图打破尴尬。 “不去啦，你家人多，粮食不够吃，我饭量大，去你家吃饭，还不得把你家一周的粮食配额吃光了。再说了，我媳妇是炊事员，我吃惯了她做的饭菜，现在都不吃我们厂食堂的饭菜了。” 齐卫国可做不到像老四那样“大方”，他媳妇刚跟老四的媳妇拌完嘴，他可不会假大方跟对方就这么和解了，而且他真的不想跟老四再有什么往来了，于是非常不留情面地拒绝了老四的邀请。 “也是，嫂子是厨师，厨艺好着呢。”老四有些尴尬，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老四见齐卫国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继续说话，两人就非常默契地不说一句话，一直沉默到老二的婚礼结束。 参加完婚礼后，齐卫国就领着媳妇孩子回家了。离开时，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老四。 有些人，确实不适合继续做哥们了。 第66章 厂里分饺子 “你还不出门啊？月子做一个月就够用了,在床上躺时间长了，你腰不疼啊？”趁着夏大妈出门了，顾红星赶紧去看望了一下金竹青。 “没事,腰疼我可以侧躺,反正我必须要好好收拾一顿我婆婆。要不是我家夏荣顺正好在我身后接着，她推我那一下子,都容易把我摔出事来。” “当时都给我吓傻了，心跳得咚咚的老快了,喘气都呼哧呼哧的。别看我现在都出月子了，但我晚上做梦还总能梦见自己把孩子摔没了呢。我遭的这些罪都是我婆婆害的,我不磨她我磨谁啊。”金竹青一提到被婆婆推了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金竹青坐月子时，没少折腾婆婆，今天要吃猪蹄，明天又要吃红糖水煮蛋,后天可能就要吃红枣粥。不给做就嚷嚷着身体难受,夏大妈受不了她家老头和儿子的眼神，就只能硬着头皮伺候儿媳妇。金竹青每天都要折腾点新花样，整得夏大妈现在都不敢着家了,就怕儿媳妇指使她干活。 “你磨你婆婆可以,但别磨自己啊,趁她不在家，你赶紧下床活动活动吧，坐月子可不是天天躺着就好，适当的活动更利于身体的恢复。”顾红星也同意金竹青好好磨一磨她婆婆，但不赞成对方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磨人，那多得不偿失啊。 “我不好意思出门,咱院里的媳妇们生的都是小子，就我生了个丫头，我怕出去会被邻居们笑话。”做月子在屋里憋得久了，金竹青这么骄傲的人也攒了一肚子的话不吐不快。 “生女孩咋啦？我看你家老爷子和夏荣顺都挺稀罕你家丫头的啊！再说了，你不也是女孩吗，但咱院跟你同岁的男人，哪有比你工资高的？你自己这么好的例子摆在眼前，你还觉得女孩不如男孩？你家夏荣顺是个男的，但他不是也得听你的嘛？所以只要培养好了，女孩可以比男孩强很多。” 顾红星知道金竹青最爱听什么话，所以就一句接着一句地夸她，表情特真诚，一看就是真心的。 “你这话说得对，我可是高中文凭，我只要不犯错误，以后肯定能提干。”金竹青最喜欢被夸奖了，被顾红星这么一夸，心情好多了，平时的傲气又回来了。 “坐月子要开心，别想些闹心事，月子做不好，容易落下病根。”顾红星坐完月子后，总结了一套月子养生理论，只要院里的小媳妇生完孩子，她都要去跟人家交流一遍，那是相当热心肠了。 当然，孟静除外！ 今年大院的小媳妇们扎堆生娃，顾红星家的小卫星是这一堆小奶娃中最大的一个，王大妈家的小孙子排老二，甜甜家的马斌排老，金竹青家的夏钰排老四，富毓翎家的儿子富鸿升是第五个。 这孩子一扎堆，家长们难免就比较起来了，现在小娃娃们还处在吃奶阶段，暂时看不出谁会出息，所以就只能比一比性别、体重、爱不爱哭等极其无聊的事情。 大家最爱拿小奶娃的性别说事，作为唯一一个生了女娃的金竹青，可见其压力有多大，尤其她平时还是个特别骄傲的人，更是受不了这种落差了。 但夏荣顺倒是不像他媳妇那样郁闷，他反而很高兴，因为他从小就是独生子，结婚后很渴望能生一个孩子，只要生就行，对于孩子的性别倒是不在乎。 夏荣顺特别喜欢他的宝贝闺女，稀罕自家闺女稀罕得跟什么似的，没事就偷摸亲自家闺女的小胖手和小胖脚丫，动不动还要捏咕一下闺女的小胖肚子，给闺女起名时更是费了好多功夫，翻了好几天字典，才选了个具有“珍宝”含义的“钰”字。 夏荣顺的种种表现，让顾红星对他刮目相看了。以前顾红星总觉得夏荣顺有点“不够男人”，觉得他胆子小，在院里看热闹都要躲在他媳妇背后，而且他还有点过度爱干净，从不倒煤灰和扔垃圾，不过倒是会织毛衣、缝衣服，手艺还挺不错的。 在顾红星眼中，夏荣顺更像是女人，金竹青更像是男人，所以她每次看到夏荣顺都感觉怪怪的。 但这次夏荣顺对待闺女的态度，让顾红星都不得不赞他一声“够爷们”。 院里小奶娃多了也是有好处的，起码顾红星可以带着儿子到处串门了。小卫星是个向往外面的娃，这小子在屋里待一会就待不住了，总是“咿咿呀呀”地惦记去外面看风景。 甜甜家的小斌斌才刚学会翻身，小卫星却已经能够熟练地翻滚了，这几天正练习爬行呢。 小卫星会翻滚时，全家就已经够闹心的了，因为这小子实在是太活泼了，只要睡醒了，就要一刻不停地动弹，也不知道这小东西为啥精力这么足。 为了防止自家儿子滚掉地上，齐卫国不得不在自家炕沿上安装一个挡板，因为怕粗糙的板子伤害自家儿子的小嫩手，顾红星还要在板子上糊一层软布。 夫妻俩费了大劲给儿子做了个不伤手的挡板还不到半个月，这孩子就学会爬了，而且竟还想着扶着挡板站起来。虽然没有成功，但小家伙的手劲大，只要他使出吃奶劲这么一拽，这个不太牢靠的挡板很可能就会被拽下去，为了儿子的安全，齐卫国就只能把挡板卸下去了。 没了挡板，只要小卫星不睡觉，家里就得出个人在炕上看着他。一旦小家伙爬到炕沿边上，就得帮他掉个头，因为这傻小子暂时还没学会掉头，只会傻乎乎地往前爬。 好在进入十月份，天气也凉了，大家在屋里待的时间变长了，倒是可以轮班照看小卫星。 刚出月子时，顾红星还打算趁儿子年纪小再生一个闺女的，到时候俩孩子一起带，肯定会很轻松。 但现在看到自家儿子这淘气样，顾红星是彻底歇了再生一个闺女的心思。反正她稀罕闺女，还有小爱华呢，没必要非得自己生。 顾红星现在越发觉得事业更重要，她当大厨后，涨了六块钱的工资。这六块钱让家里的生活质量提高了好多。 每个月多出来的六块钱，可以让家人吃顿大餐了，以前不怎么舍得买的火腿、猪头肉、肉罐头、酱驴肉、酱牛肉这些不要肉票的熟食，现在也舍得买了。 这几样熟食虽然价格要比用肉票买的肉高很多，但顾红星每个月还是会买上一斤半斤给家人解解馋的。 进入十月以来，广播里接二连的播放大新闻，就算是一向没什么政治敏感度的齐卫国也意识到：祖国的国际地位要发生变化了。 先是今年的10月16日这天，基辛格时隔个月再次来到北京，跟他个月前的秘密访华不同，这次是公开访华，广播每天都在报道这件事，报纸上也大面积地刊登了关于这次访华的各种新闻，全国人民都在关注着这个大事件。 家住隔壁大杂院的一个女同志，她在国营饭店工作，说是亲眼见到两个美国人去她们那里吃饭，还说这两人特别能吃，两人一共吃了十我碗炸酱面还不够，竟然还要打包，把她们店里要卖的炸酱面全都吃光。 她还说这俩美国人不会用筷子，吃面条要用叉子，俩人都长得肥头大耳的，瞅着至少得有二百斤那么重。 邻居们听完女同志的讲述，纷纷感慨帝国主义果然腐朽，当官的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 顾红星觉得这位女同志应该是说得有些夸张了，哪有人吃五碗炸酱面还吃不饱的，那这人的肚皮未免也太大了。 “五碗炸酱面加一起才一斤半的面条，面条本来就不抗饿，吃了五碗不饱也正常，外国人都能吃，他们从小吃肉喝牛奶长大的，这点东西还真不一定够他们吃的。”甜甜见过老外，知道老外的饭量有多大，所以见怪不怪。 “真那么能吃啊？怪不得能长到二百斤！”顾红星感慨道，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二百斤算啥啊？外国百多斤的胖子有很多的。”甜甜想到自己看过的纪录片，那些超重的美国人行动都费劲了。 “那他们吃得肯定特别好，真希望咱们的孩子也能过上那种日子，人还是要胖乎点才好看！但也别太胖了，二百多斤有点过分了。”顾红星感慨道。 美国人访华这么重要的国家大事，院里的大爷们自然是要讨论一番的。 春天时还言之凿凿中美必有一战的大爷们，现在也转变了立场，觉得中美不仅要关系缓和，很可能会正常邦交，毕竟人家总统的安全事务助理都主动来访了，而且还是两次。 齐卫国虽然不太聊政治，但他爱听啊。尤其大爷们一聊起这事，就会说起四月份在体育馆举办的中美乒乓球友谊赛，作为有幸在现场观看了这场比赛的观众，齐卫国每次都会被大爷们点名讲述那天的情况。 这种被人重视和崇拜得感觉让齐卫国特别上头，每天吃完晚饭就抱着儿子往大爷堆里凑，都快成大爷团的编外人员了。 顾红星倒是挺喜欢自家男人这种行为的，只要他能把儿子抱走，顾红星才不管他们爷俩去哪里玩耍呢。 自打生完孩子，顾红星才发现养孩子竟然这么费精力，有时候她甚至想把孩子重新塞回肚子里，她觉得怀孕都比现在过得消停，她甚至宁愿一直在厂里上班，也不想在家照看孩子。 不过她还算是幸运的，她家齐卫国、国富和爱华都能和她一起照看小卫星。像是甜甜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她家马常寿又出去工作了，她又信不着两个小姑子，就只能自己一个人肩负起育儿的重任了。 不过好在甜甜家的小斌斌非常安静，没事就是在床上躺着，即便现在已经学会翻身了，但没人逗他，他也懒得翻，所以不用特意费精力去照看。 难得有这么一个大新闻，大家讨论了好几天，热情还没散去呢，但还没过十天，又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了。 “这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是一个辉煌的时刻，是一个永远值得纪念、值得中国人民以及全世界热爱和平、主持正义的国家和人民感到自豪的时刻。<月25日，联合国第二十六届大会就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一切合法权利进行表决，表决的结果是，决议以76票赞成、35票反对、17票弃权的压倒多数通过……” 当广播里传出祖国恢复联合国合法权利的决议后，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全都欢呼起来了。 顾红星得知这个好消息时，正是北京时间26号的上午，她正跟着大家一起准备中午的食材，突然就从广播里听到了这个好消息。 “厂领导决定今天要吃饺子庆祝，今天晚饭就不在二食堂开火了，大家都去一食堂吧。”李仁义一脸兴奋地跑到二食堂后厨，公布了这个新鲜出炉的好消息。 “包啥馅的啊？”顾红星和秋月姨异口同声地问了同一个问题，问完后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面做皮，猪肉做馅，不要钱，也不要粮票和肉票，一个工人分十个饺子。” “那可太棒了，等我们卖完午饭就过去。”秋月姨赶紧应了下来。 免费肉馅大饺子的诱惑可太大了，钢厂的工人们都激动极了，中午吃饭时都在讨论这件事。 “顾大厨，你们可得多放点饺子馅啊，给我们好好解解馋。”二车间的主任笑着跟顾红星打趣道。 “一定要大点馅啊！” “对对！大馅！” 其他工人听到后，也纷纷附和道。 “我们尽量哈。”顾红星笑着跟大家打着哈哈，她可不敢随便答应，谁知道采购买了多少肉啊，她们厂的采购向来不靠谱。 午饭过后，二食堂的员工们迅速收拾好后厨，然后拎着锅碗瓢盆，马不停蹄地跑到一食堂去了。 食材已经被送到了一食堂，五十斤五花肉颤悠悠地摆在案板上，看着都让人眼馋，据说是采购科科长费了大力气才弄来的。 “这五十斤肉，包纯肉馅的饺子肯定是不够用的，咱得往馅里添菜啊，添啥菜好呢？”王前程把顾红星喊到身边来，跟她一起商量做什么馅子的饺子比较好。 “咱厂两千多个工人，一人十个饺子的话，咱得包两万多个，要是每个饺子里都放肉的话，就这点肉肯定是不够的。” 顾红星一想到厂里工人的数量，就忍不住头疼，这点肉是真不够看啊。五十斤肉要包两万多个饺子，要是把这点肉全混在馅里，那还不是跟墨水滴进大海里似的，一点影响都没有。这饺子吃起来要是不仔细咂摸，估计都吃不到肉味。 “星星，你有啥好主意没？”王前程接着问道。 “叔，要不咱少放点菜吧？用这五十斤肉只包两千多个饺子，一个工人给分一个，剩下的九个饺子都做成素馅的。”顾红星向来胆大敢想，毫不遮掩自己的想法。 “那素馅的做啥啊，要是做白菜馅的，工人们肯定不乐意啊。”王前程跟顾红星一个想法，但他现在犯愁的是素馅饺子到底用什么做馅才能让大家满意。 “做萝卜豆腐馅的，二食堂今天供应大豆腐，我本来是打算晚上做麻婆豆腐的，还没用上呢，可以拿过来做馅。这些大豆腐掺上萝卜，估计能做一万多个饺子，正好每个工人分五个。” “这个主意好，大豆腐做素馅，大家应该不会有怨言。”王前程终于有了笑模样，刚接到厂长要请全体工人吃饭的消息时，他还挺兴奋的，但是见到这区区五十斤猪肉后，他立马就犯愁了。幸好大侄女脑子活，这回算是帮了他大忙了。 “还剩下八千多个饺子，咱就用白菜、胡萝卜和芹菜做馅子，包个色的素馅饺子吧，反正素馅的饺子都好吃不到哪里去，咱就整个好看点的吧。”顾红星紧接着建议道。 “这个主意可太好了，我这就找李管理员商量去。”毕竟是厂长直接下发的指令，王前程不敢私自拿主意，就打算找李仁义商量一番。 “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我得跟领导们汇报一下，你们先等一等啊。”李仁义也不敢拿主意，就只能一层一层地往上汇报。 暂时还不知道这个建议能不能通过，但五十斤猪肉肯定是剩不下的，冯秋月和周春花就组织大家先把肉馅和肯定用得上的葱姜剁了，顾红星则组织大家一起和面。 因为涉及到吃，领导们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厂长同意了饺子馅的分配方案，于是大家又热火朝天地准备其他馅料。 因为要包的饺子实在太多了，除了两个食堂的员工外，厂委办公室的干事和领导们也纷纷过来帮忙，经过大家的紧赶慢赶，终于在下班前把所有的饺子都包完下锅了。 因为要核对工人名单，所以每个窗口都站着车间主任，工人们按车间排队领饺子。 大家分工明确，饺子也比较好分，一个小时内，所有在厂的工人都收到了十个热腾腾的大饺子。 顾红星拎着装着热乎饺子的饭盒，美滋滋地回家了，这一路上哼着小调，心情别提有多愉悦了。 顾红星回家时，正好也赶上齐卫国提前到家了，齐卫国拎回家一盒午餐肉罐头。 “你们单位是抢了罐头厂吗？怎么采购了这么多肉罐头。”顾红星看到男人拿回来的好东西，嫉妒极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为啥机械厂的采购那么厉害，永远能搞到别的厂子弄不到的好货呢。 “嘿嘿，我们厂给罐头厂提供了新设备，这些罐头是他们厂拿来抵设备钱的。”齐卫国见到自家媳妇那满是嫉妒的小脸，得意极了。 “哼！我们厂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顾红星十分没底气地小声嘟囔道。 齐卫国本想继续逗弄自家媳妇，但又怕给得罪狠了，于是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 最终这十个饺子被全家分着吃了，顾红星和小爱华把肉馅饺子平分了，小国富和他那个嘴欠的小叔就只能可怜兮兮地吃素馅的了。 好在顾红星也不是那抠搜人，在这种大好日子里，出手特别大方，把午餐肉都切成片煎好了，把午餐肉片在夹在馒头里，再抹上一层辣椒酱，那味道简直绝了，撑得全家人都躺炕上不敢动弹了。 第67章 孙家人决裂 “孙晖回来了,你可得加点小心啊，小心他报复你，你家马常寿出差了,你家都是女人小孩，晚上把窗户和门关严实点。”顾红星十分担忧地看向好友。 72年的春节刚过完,大家还都洋溢在过年的喜悦中，但正月十三这天，在农场接受完改造的孙晖回到了大院,让整个大院的邻居都眉头紧锁,毕竟跟劳改犯住在一个院里，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孙晖一回家,风头直接盖过了美国总统尼克松,现在全院都没人讨论尼克松访华这事了，注意力全都被孙晖吸引住了，就连大爷们都在分析这孙晖到底有没有被改造好。 “嗯！我会防着他的。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报复我了，又不是我送他去改造的，是吴安娜给他送进去的。”甜甜根本不怕孙晖,这怂蛋上辈子从农场回来就消停了,几十年都老老实实的，不得不说，把孙晖这种人送去劳动改造还是非常有用的。 “也是,孙晖要是不想再回农场吧，应该不会再惹你家人了。现在最犯愁的应该是孙大嫂，她这小叔子一回来,她跟几个孩子又得节衣缩食了。我要是孙大嫂，我就干脆搬出去住，反正孙大哥的单位会给他们一家子分宿舍,这不比跟公婆挤在一起住强多了。”顾红星有点同情孙大嫂，毕竟摊上孙大妈那样的老婆婆，确实挺折磨人的。 “咱院里的年轻人只要有工作，都能申请宿舍住，但你知道他们为啥不去吗？”甜甜觉得自己要给好友多多科普一下人情世故了，这小妮子现在有点太天真了。 “我知道啊，因为宿舍小还冷，住得不舒服。邻居们还都是工友，因为一点小事闹矛盾了，容易积怨，特别影响团结。而且做饭必须在走廊做，还只能用煤气罐，价格太贵了，怕被别人偷用了，还得买把锁锁上。自己开火花销大，总吃食堂还容易腻，自然是没有跟老人一起住舒服省钱啦。” 顾红星和齐卫国年前去宿舍看望过老二和老二媳妇，老二媳妇跟她抱怨了一堆，让她印象极其深刻。 “你都知道啊？既然你都知道，你要是站在孙大嫂的立场上，你还会搬出去住吗？”甜甜反问道。 “会，我就是天天吃糠咽菜，也不在孙大妈这种老婆婆手底下讨生活。我遭点罪可以，但绝不能让孩子在这种奶奶手底下长大。” “天可怜见的，孙家那几个孩子因为有孙大妈那样的奶奶，院里的孩子都不找他们一起玩。这几个孩子平常为了让院里的孩子跟他们一起玩，特别卑微，有点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全都送去讨好院里的孩子了。这几个孩子的性格要是一直改不了，长大了可咋整啊？”顾红星一想到孙家那四个可怜的孩子，真的是非常心疼。 “那四个孩子是挺可怜的，但是也没办法啊。孙大嫂要是真搬出去住了，就意味着放弃了老人房产的继承权，那么大一个房子，谁会舍得放弃啊，尤其她还是老大的媳妇，那房子本来就该是给长子的，她肯定不乐意放弃啊。不过要是真逼急眼了，也可能会搬出去，跟婆家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甜甜一针见血地戳破了孙大嫂一直忍让老婆婆的原因，同时也预言了即将到来的冲突。 “这个我还真没想到，这么看来，李大妈家的三个儿子不搬出去，也是为了这？”顾红星发现跟甜甜聊天是真的长见识，这是她从未想过的角度。 不过按顾红星的性子，就是婆家趁万贯，但让她和孩子们过得憋屈，她也会毫不犹疑地离开公婆，独立生活。 但顾红星也没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她很理解孙大嫂的顾虑和立场，毕竟房子是非常重要的财产，狭小的工人宿舍现在都是抢破了头才抢得到好一点的楼层，更何况是这种自家买来的房产，没人会平白让给别人的。 “当然啦！现在女同志都有班上，自己挣钱，腰杆子都能挺起来，一个不上班挣钱的老婆婆为啥能拿捏住这些媳妇呢，肯定是因为手里有儿媳妇想要的东西啊，所以才不敢得罪婆婆。” “我为啥让跟我关系并不好的两个小姑子来家里住，还不是因为我对这个房子没有话语权，不让小姑子先把屋子占上，就得让马常有俩口子占上，反正都得有人跟我们一起住。我就算不满也只能使些小手段，不然得罪了我太婆婆他们，我们一家三口都有可能被撵出去。”甜甜有些自嘲地说道。 “你这已经够幸运了，你婆婆基本都不管你，你家马常寿也都听你的，你俩双职工住个大屋子，在咱院里算是顶好的了。”顾红星知道甜甜就是习惯性抱怨而已，所以就顺着她夸了几句。 果然，甜甜听完顾红星说的话后，心情好多了，又开始聊她家马常寿出差能领多少差旅费，给她买了新衣服之类的，气氛又恢复了融洽。 “妈妈~溜溜~”小卫星跟小斌斌玩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弟弟实在太懒了，一点都不配合他，就觉得有些无聊，蹭到妈妈身边，嚷嚷着要去外面溜溜。 “不溜溜，冷！”顾红星聊得正开心呢，非常不走心地敷衍儿子想要出去看风景的想法。 “你家齐卫国是真不怕冷啊，这一冬天，每周都领着国富爱华去滑冰，这爷仨是真抗冻。”甜甜看到小卫星那么向往外面，不得不感慨虎父无犬子啊。 “别说你服了，我都服了，穿那么老厚，竟然还能玩得动，一玩就玩一整天，中午饭都不回来吃，回来直接吃晚饭。” 一想起家里那过分热爱运动的爷仨，顾红星真的是佩服啊。她理解不了，这爷仨怎么会这么爱玩，她一到冬天都不喜欢出门了，实在太冷了，穿得厚厚的衣服着实难受。 “多好啊，爱运动的都不爱生病，我都犯愁我儿子以后可咋整，这才几个月啊，发了三回烧了，他这体质是真不好 啊。”甜甜看到活泼好动的小卫星，满眼都是羡慕。 “等以后大了，让我家这个当小哥哥的领着小弟弟玩，多锻炼锻炼，体质就好了。”顾红星安慰道。 “那可太好了，小子不怕皮，就怕不皮啊，蔫巴巴的容易被欺负。”甜甜还是希望自家儿子能皮实一点。 “没事，以后这小哥俩一起玩一起上学，没人敢欺负他们的。”听甜甜这么一说，顾红星突然发现自家这小东西皮实点也挺好。 顾红星和甜甜一边烤着火炉一边闲聊天，很快就把一天给晃过去了，等齐卫国领着国富爱华回来时，就看到了一个过度兴奋的儿子。 “哎呦，大儿子这是想爹了！”齐卫国脱下大衣，散去满身的寒气，把大儿子抱在手里贱兮兮地跟媳妇显摆道。 “对，你儿子老想你了，以后你就天天抱着吧，吃饭也抱着！”顾红星一脸嫌弃地瞅着这爷俩，小国富和小爱华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顾红星还是很了解自家儿子的，果然齐卫国吃饭的时候都没成功放下孩子，只能一边抱着他的大儿子，一边艰难地吃饭。 小卫星现在很多食物都可以吃了，但吃得还是比较清淡，所以他特别馋大人们吃的饭。 齐卫国刚吃了一口馒头，小卫星就一脸馋样地眼巴巴地瞅着他爹，见他爹无动于衷，小家伙就伸出小手去扒拉他爹的嘴，一边留着哈喇子，一边喊着“饭！饭！”弄得齐卫国吃饭都吃不消停。 “你们小叔跟他大儿子可真亲啊，都开始抢食了。”顾红星幸灾乐祸道。小国富和小爱华均是一脸坏笑地冲着小叔挤眉弄眼。 “你们仨怎么这样呢，不来帮我就算了，我都够可怜了，你们还嘲笑我。”齐卫国一边跟儿子斗智斗勇，一边向三位看客抒发不满。 “我们仨这不是怕影响你跟你大儿子近乎嘛？”顾红星憋着笑，看着齐卫国手忙脚乱地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往嘴里塞馒头，心情极其舒畅。 “媳妇啊，你快点吃吧，吃完了把这小子抱走吧，我再也不想跟他近乎了，这小崽子可太烦人了。”齐卫国此时也顾不上面子了，他就想赶紧摆脱这过分活泼的小东西，好好吃顿饱饭。 “求我呀，求我，我就快点吃。”顾红星一脸坏笑地逗着自家傻爷们玩。 “我求你了，您老赶紧滴吧，快把这个小崽子抱走吧。”齐卫国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笑得没心没肺的媳妇，非常给面子地求了她一下。 齐卫国这话刚说完，小国富和小爱华就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齐卫国自己也没忍住，一家子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咣！”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撞到了墙上，就连齐卫国家都感受到微小的晃动。 “出啥事了？我出去看看！”齐卫国趁机把儿子塞到媳妇怀里，连大衣都没披，直接就开门出去了。 “我没钱给这个劳改犯买工作，你们要是非得要钱，那就一刀攮死我吧。”房门被齐卫国打开，孙大嫂尖利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顾红星家的客厅中。 齐卫国回头跟媳妇对视了一眼，两人均是一脸震惊，没想到孙晖刚回来第一天，孙家就不消停了。 要不是现在不兴搞封建迷信，顾红星都要怀疑甜甜的嘴是不是开过光，咋说啥都这么灵呢，上午刚念叨完孙大嫂，这下午孙家就闹起来了。 “我们老孙家是倒了血霉了，娶了你这么个没有人情味的母王八，你要是真想死，你就自己去喝药，别死在我们老孙家的地界……” “你也不用死了，我直接让我儿子跟你离婚，你一个临时工，一个月挣不上二十块钱，你配不上我儿子，把你休了，我儿子能娶黄花大闺女，你连出去卖都没人买……”孙大妈跟个疯狗似的，指着儿媳妇破口大骂，真是什么难听说什么。 “我为啥是临时工？还不是因为工作被你那劳改犯儿子硬要去了吗。他顶了我的工作，还不好好干，好好的工作愣是被人给开除了，他就是个废物，他就是个怂货，他这辈子都是个窝囊废。”孙大嫂大声地哭诉道，她脸上还带着血痕，应该是被抓伤了，血水混着眼泪挂在脸上，看着十分可怜。“你个不得好死的贱货，你敢骂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的！”孙大妈被儿媳妇当着面这么骂，气得火冒三丈，一向尖酸刻薄的她更是骂得越来越脏了。 “你那劳改犯儿子这辈子都是个废物，你敢打我，我就去妇联告你们，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咱们一起死吧。”孙大嫂见婆婆拿着炉钩子出来了，见势不妙，撂下狠话后就往外跑。 全院人都听到了孙家的吵架声，但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就连一向爱管闲事的夏大妈都缩在屋子里，因为这些人都知道，孙家的事很麻烦，千万别沾身。 看到孙大妈拿了炉钩子出来时，齐卫国已经出了屋打算去拉架，但见到孙大嫂已经躲出去了，他也就没继续插手，关上房门回了家，他也不想管孙家的破事，只是见不得孙大嫂被打而已。 孙大嫂跑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孙大哥上夜班不在家。没有爹妈护着，孙家的四个孩子全都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听着奶奶破口大骂他们的亲妈也不敢回嘴，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奶奶的怒火。 “闭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顾红星在屋里听着孙大妈的咒骂声，心里特别不舒服，最后忍无可忍，穿上外衣就去了孙家门口，上去狠狠踹了一脚她家的门。 听到顾红星的声音，孙大妈立马闭嘴了。顾红星在门外又听了一会儿，见孙大妈真的不出声了，这才回了家。 此时的顾红星在孙家四个孩子的心目中，无疑是救星一样的存在，他们打心底感谢这位救她们脱离苦海的小婶子。 “在咱院里，还真就小疯子能呵住老孙婆子。”夏大妈也被孙大妈的咒骂声吵得心烦气躁，此时顾红星止住了噪音，夏大妈破天荒地夸了她一句。 “妈，你别总背后小疯子小疯子地叫人家小顾，等哪天你叫顺嘴了，一下子秃噜出来了，小顾骂你我可不帮啊。”金竹青现在是把顾红星当成好姐妹看待的，可不允许自己婆婆背后说人家坏话。 “我就背后说说，我又不傻，怎么会当面喊人家。”夏大妈自知理亏，小声地嘟囔道。 因为顾红星的一踹，孙家消停了一夜，但等到孙大哥下夜班后，孙家就又吵闹了起来。 冬天天亮得晚，大家也比往常起得晚一些。这天还没亮，大家都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睡得正香时，突然又从孙家那边传来了巨响。 院里觉轻的邻居都被吵醒了，齐卫国一向起得早，他听到了动静，就睁开了眼睛，顾红星倒是睡得呼呼的，小卫星也是睡得正香。 齐卫国家不用煤炉子取暖，所以也不怕会出现煤气中毒。天刚刚有些冷时，齐卫国把家里的门窗掩得严严实实的，窗户缝和门缝也都被堵上了，所以孙家的声音传过来时已经很小了。 齐卫国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孙家的动静，发现好像是孙大哥和孙晖打起来了，孙大妈那嗓门是真大，他家堵得这么严实，还是能清晰地听见她咒骂大儿子的声音。 齐卫国对孙 家的破事实在不感兴趣，他也实在舍不得热乎的被窝，就没去凑热闹，只是躺在被窝里听个大概，确定孙家的孩子们没被长辈拿来撒气，他也就没去拉架，由着孙家人自己解决家庭矛盾。 顾红星倒是爱凑热闹，奈何她实在是睡得太香了，等她睡醒时，孙家的热闹早就散了。 她只听到院里其他邻居说孙大哥一家要搬走之类的话，眼看着要到上班点了，她也没时间打听具体情况了，就只能等着下班后再找人问问。 孙大嫂和孙大哥这回应该是真的忍不下去了，搬家搬得非常决绝，等顾红星下班回来时，就已经看不到他们一家六口的身影了，而孙大妈则坐在她家门口抹眼泪。 顾红星是一点都不可怜这老太婆，这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太把最孝顺的大儿子一家撵走了，却把好吃懒做的小儿子留下来了，这是不想过消停日子了。 第68章 孙晖娶媳妇 “华华啊,学校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去找哥哥,千万别忍着,不然人家觉得你好欺负，就会一直欺负你了。”顾红星一边给小爱华整理衣服，一边担忧地叮嘱道。 小爱华已经满八周岁了,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春节前，附近小学的老师来院里家访适龄儿童，院里八九岁的孩子基本都报名了。顾红星给小侄女交了两块五的学杂费,书本费不用交，用小国富以前的教科书就行。 3月1日开学日，顾红星检查好小侄女的书本和文具，网兜里放着饭盒和小水壶,把能想到的东西都给准备好了,就怕小爱华第一天上学受委屈。 “小婶,你就放心吧，马加新和伊万都跟妹妹一个班，妹妹要被欺负了，他俩肯定会帮忙。上学放学有我领着她，别人只要知道她是我妹妹,就不会有人敢欺负她。” 小国富十分笃定地说道,他开学就上四年级了,低年级的学生不敢惹他,高年级有人罩着他,大家自然也不会想不开去惹他，所以他非常有自信能护好自家妹妹。 “那你课间休息时，多去咱家华华的班级溜达溜达,可千万别让她挨欺负啊。”顾红星还是有点不放心，要是条件允许的话，她都想给自家侄女安个罩子护住了。 顾红星发现，送闺女上学和送小子上学的区别是真大，当初小国富上学时，她完全不担心，只给准备好吃喝，从不担心孩子会被欺负。 但到了小爱华要去上学时，她担心得好几宿都睡不好，今天做梦梦见自家侄女被同桌把小辫子给剪了，明天做梦又梦见小侄女被几个小丫头拦住抢饭盒，反正都不是好梦，绝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顾红星也上过学，她自然是没被欺负过，但富毓翠毁容的那件事给顾红星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她真的害怕自家孩子也经历那样的事。 “行，我下课就去，每节课都去，您就放心吧。”小国富虽然觉得小婶有点过分担心，但还是打了包票，给小婶吃个定心丸。 已经到了上学的时间，顾红星也就没再继续絮叨了，抱着小卫星一直把俩孩子送到了院门口，目送他们出了胡同才回家准备上班。 “这回就剩咱娘俩孤零零地去上班喽。”顾红星抱着自家儿子，有些伤感地念叨着。 “哎呦，你可够酸的，好像你家华华下午不放学了似的。”金竹青在旁边听到顾红星的念叨，随口来了这么一句。 “唉，这种心情你不懂。”顾红星一脸不可说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嫁闺女了呢。 “等过个八年，我家丫头上学时，我看看我能不能懂吧。”金竹青笑着打趣道。 顾红星的心情因被金竹青难得的玩笑话好多了，想着自己确实有点酸，毕竟哪个孩子都得上学嘛，想通了这些，她也就不再伤感了，把自家儿子往婴儿车里一放，锁好门后就出门上班去了。 “哎呦，顾大厨今天送孩子怎么送得这么早呢？你们二食堂今天做啥好吃的啊？”顾红星比往常早半个小时送儿子去托儿所，被保育员以为二食堂今天要做大餐了呢。 “还是老三样，酸菜土豆丝包子、芥菜条炒土豆片、清炒萝卜丝。” “我的妈呀，你们食堂去年到底种了多少土豆啊？怎么还没吃完啊。”年轻的保育员一听中午要吃的还是土豆，脸都绿了。 “那一大片地种的全是土豆，去年还是个丰收年，你说得收多少土豆？我估摸着够吃到四月份了，也不知道咱这后勤怎么保管的，都这时候了，土豆竟然还没长芽子。” 别说工人们吃土豆吃腻了，顾红星做土豆都做腻歪了。缺油少盐的情况下，这土豆翻来覆去就这几种做法，为了节省米醋的用量，现在酸口的土豆丝全都用酸菜来调味了。 “赶紧开化吧，多种点小菜，这一冬天过得我都馋菜叶子了。”保育员抱怨道。 “再挺挺，明天就有大豆腐吃了，我打算做酱豆腐，王大厨估计会做麻婆豆腐，你们爱吃哪个口味就去哪个食堂选，绝对保证好吃。”顾红星安慰道。 “不得不说啊，自打一食堂换成了王师傅，我们工人的伙食是变好太多了。以前为了抢你们二食堂的土豆丝包子，我们都得跑着去，要不都抢不到。现在好了，嘴都让你跟王大厨养刁了，天天供应土豆丝包子，我们都吃腻了。不过我家里人可没吃腻，我婆婆天天张罗着让我买包子回家吃，我们院里的人都老羡慕咱厂的食堂了。”保育员真心实意地夸奖道。 “这都是应该做的。工人吃得好，才能更好地工作嘛。”顾红星被夸得心情大好，跟保育员又闲聊了一会儿，然后一路哼着歌回了食堂。 “今天下班你跟我回院里一趟儿，你春花姨有好东西给你。”顾红星刚到后厨，就被秋月姨拉去说悄悄话了。 “啥好东西啊？搞得这么神秘。”顾红星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小白回来了，带回来不少土特产，昨晚给我家送去一大捧干木耳，你叔随手扔盆里十来个，等今早一看，泡出满满一大盆，早上炒了一大盆菜，把我来都吃撑了。这木耳可真是好东西啊。”秋月姨一想到今早那弹嫩脆爽的口感，现在还忍不住回味呢。 “小白回来了？是回城了吗？”顾红星很惊讶，以为小白找到可以回城的门路了呢。 “不是，就是回来探亲，过年的时候太忙了，没抽出空回来，这就赶春耕之前回家看看，过几天还要回去呢。” “这样啊，我还以为小白弟弟有门路可以回城了呢。”顾红星有些遗憾道。 “小白这小子脑子灵，在哪都亏不了他啊，我看他不像是着急回来的样子。他在北大荒兵团干得挺好呢，现在在研究院干活呢，跟着一个老教授研究怎么种木耳，这回拿回家的木耳都是他自己种的。” 秋月姨看着小白长大的，平时小白也没少去她家蹭饭，她把这小子当半个儿子看，现在知道这小子过得不错，她也是很欣慰骄傲的。 “那我必须得去啊，我得尝尝小白弟弟种的木耳啥味。木耳可是好东西，这可是山珍啊。春花姨这俩儿子生得真值啊，一个有山珍，一个有海味，这山珍海味都凑齐活了。”顾红星调侃道。 “那不是嘛，我家都跟着沾不少光，过年前安安邮的那些干鱼，你春花姨给我家送去一大半，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一提到亲家，秋月姨可不像嫁闺女前那样故意挑春花姨的毛病了。 “呦，这回知道亲家好了，不嫌女婿黑了，也不嫌我春花姨天天咧嘴笑了？”顾红星继续调侃道。“你不懂，这闺女没嫁前，女婿就是跟我抢人的，我看他不顺眼很正常。这闺女都嫁了，这女婿就是我半个儿了，那我可不就越看越顺眼了，黑点挺好，看着健康。哈哈哈！”秋月姨倒是一点不窘，说完话后，自己都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跟你春花姨做亲家，真的是不操心啊，我那黑女婿要是敢对我家安安不好，都不用我出手，你春花姨就能把他儿子的腿打断。现在说是提倡自由恋爱，但当父母的也不能完全不管，还是要帮着儿女相看相看对方的家庭。就算女婿再怎么好，摊上个破事多的人家，咱也坚决不能结亲家啊。”秋月姨感慨道。 “确实，我家这仨孩子，我是绝对不允许他们跟我们院里的人处对象，让他们在外面找对象，我可不跟邻居当亲家，我们家邻居就没几个正常的。”一想到自家院里的邻居，顾红星就忍不住嫌弃。 “你这操心的可有点早，你家那仨孩子才多大点啊。”秋月姨看着才23岁的小侄女操心儿女亲事，怎么看怎么违和。 食堂一天无事，下了班顾红星先去托儿所把儿子抱出来，然后跟着秋月姨一起去了她家大院。 “星星姐！”小白看到顾红星，非常高兴，离老远就出来迎接了。 他对这个漂亮姐姐非常感激，当时他下乡时，星星姐可是借了他不少棉花票做了个大衣，要是没有那件大衣，他刚到北大荒时，绝对要冻够呛。 “哎呀，小白你这回也不白了呀。”虽然好久不见，但顾红星跟小白说话也没客套，就像是亲姐姐那样打趣他。 顾红星好几年不见小白弟弟了，原本瘦削白嫩的弟弟变成了小糙汉，这落差实在太大了，这让一向爱美的她颇为遗憾。 “我这个冬天跟着民兵一起训练呢，被风吹得脸有点糙。那边风可大了，我的脸都粗糙了，瞅着就不太白了。我今天抹了我妈的蛤蜊油，这才刚抹上就光溜了不少，过几天估计就养回来了。”小白弟弟倒是很实在，竟跟姐姐聊起了护肤，和谐得有些违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俩姐妹呢。 “我这小外甥能吃糖不？”小白见到坐在婴儿车里的小卫星冲着他乐，实在没忍住，立马就把小可爱抱了起来。 “不能，现在刚开始长牙，不给他吃糖，但这小东西馋，我们吃糖都得背着他。” “鸡蛋糕能吃，小点块喂。”春花姨拿出一块鸡蛋糕递给儿子，小白就揪一小块喂给小卫星，小卫星吃得美滋滋的，冲着屋里的长辈们挨个笑，把秋月姨稀罕得不得了，拉着他的小嫩手亲个不停。 “这孩子瞅着就有福气，一天天笑呵呵的，多好。”春花姨也老稀罕小卫星了，奈何她儿子抱着不撒手啊。 “等我结婚了，我也要生个像我大外甥这么俊的娃。”小白看着长得像年画福娃似的小卫星，一脸羡慕地感慨道。 “那你可得挑个漂亮的媳妇。”秋月姨笑着调侃道。 “嗯！像我哥找嫂子，星星姐找姐夫那样，我也挑好看的人找，我要找个又白又好看的媳妇，生个漂亮的孩子，改善我们老王家的长相。”小白被调侃了也不害羞，反而一本正经地说道。 “老王，你家老二嫌弃你长得磕碜，要改善你们老王家的长相呢。”王前程特别不留情面地在老姐夫伤口上撒盐。“不愧是我儿子，真有志气！”大熊叔叔不仅不生气，反而夸奖自家儿子有志气。 “我儿子像他爹，就喜欢漂亮的，他爹当初为了娶我，追求得可勤快了，那脸皮厚得都快赶上城墙了。”春花姨也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家年轻时的往事。 “星星，赶紧抱孩子回家，你春花姨又要开始絮叨了，再不走，你可就走不了了。”王前程叔非常无语地冲自家老姐姐翻了个白眼，开着玩笑催促着顾红星赶紧逃。 顾红星看到几位长辈的互动，笑得肚子都疼了，小卫星不知道大人们再笑什么，但他吃得特别开心，就歪着小脑袋转着滴溜圆的大眼睛看着大家笑，可爱极了。 想着晚上还要做饭，顾红星也没有久坐，拿了小白弟弟送来的木耳，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喜滋滋地回了家。 “小婶，你怎么才回来啊？”小爱华见小婶终于回来了，放下小人书就赶紧迎了上去。 “去你春花姥姥家取好吃的去了，你小白舅舅送给咱家一大堆木耳，明早给你们做鸡蛋炒木耳，让你们带去学校吃。”顾红星摸着小侄女的小脸，见孩子不像是被欺负的模样，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小婶，今天我吃饭，好多同学都围着我，说我的饭好吃想尝尝，我给他们分了点。”小爱华见到小婶，就打开了话匣子，分享她第一天上学都干了点啥。 “那她们给你尝她们的菜了吗？” “给了，我吃了几口，不好吃呀。我明天不想跟他们换菜吃了，我自己的菜都不够吃了。”一提到午饭被分去了大半，小爱华有些不开心。 “不想换咱就不换了，咱们带饭是为了自己吃饱，他们要是馋了的话，可以让家里的大人做给他们吃，明天他们要是还想尝尝，你就这么拒绝他们。”顾红星知道小孩子不好意思拒绝，就帮着找了个理由。 “嗯！”小爱华非常认真地点头道。解决了明天午饭的烦恼，小姑娘又开心起来了，把小弟弟抱到了炕上玩耍起来。 “这是谁啊？”吃过晚饭，顾红星抱着孩子打算去甜甜家溜达一会儿，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年轻女人进了孙大妈家，十分好奇对方的身份，就随口问道在屋外坐着的李大妈。 “孙晖媳妇，今天刚娶的，咱院里没几个人知道这事。”李大妈没想到顾红星竟然会主动跟自己说话，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回答道，还顺便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八卦收集能力。 “孙晖不是刚回家没几天吗？这么快就娶到媳妇了？”顾红星感到十分惊讶，她实在佩服孙大妈张罗事的速度，前脚刚把大儿媳妇撵出去，这才三四天的时间，后脚就把小儿媳妇娶到家了。 “能不快嘛，这是从乡下骗来的，怕那小媳妇在咱院听到孙晖的事，相亲都没在院里相，老孙特意请人家去的国营饭店吃饭，可是下了血本了。昨天相完亲，今天就去领证了，领了证才敢把姑娘领回咱院里。”见顾红星对这事很感兴趣，李大妈也起了劲头，滔滔不绝起来。 “那小媳妇现在还不知道孙晖犯过事？孙大妈挺能骗啊。”顾红星十分不耻孙大妈的所作所为，这么大的事竟然想要瞒着儿媳妇，这哪能瞒得住啊。 “当然不知道了，这小媳妇自打进了咱院，老孙就一直跟着，这小媳妇就没跟咱邻居说过话。不过这小媳妇也是真能干，今天刚嫁过来，就把孙家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中午饭和晚上饭都是这小媳妇做的，干活可利索了，比我家那三个儿媳妇加在一起都强。” “这老孙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娶的两个儿媳妇个顶个的能干，我咋就摊不上这种好儿媳妇呢。”李大妈这个羡慕啊。 顾红星此时也顾不上找甜甜聊天了，直接抱着孩子在门口跟李大妈聊了起来。 李大妈见顾红星对这个有兴趣，把孙家的破事抖落个干净，顾红星越听越眉头紧锁，打心眼里觉得跟孙家住在一个院里丢人。 第69章 决绝的小壮妈妈 “妈,您放下，这活我来干，有我在呢,怎么能让您伸手干活呢,以后只要咱家有活，都让我来干,您老就坐着享福吧。” 一大清早,孙晖媳妇韩小琴就敞开了大门，开始噼里啪啦地忙碌起来了。也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嗓门天生就高,说话声大得都震耳根子，只要她一说话,全院邻居隔着门窗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孙婆子是真有福啊,才撵走了大儿媳妇，又来了个小儿媳妇伺候她。”夏大妈看了儿媳妇一眼,语气酸了吧唧地满是羡慕。 “找个农村户口的媳妇有啥好显摆的呀,不会挣钱不说,连商品粮都吃不上，孙大妈倒是挺看得开啊，也不知道她家以后的粮食还能不能够吃。”金竹青瞄了一眼自家婆婆，非常不屑地说道。 “孩他爹,要是给你个选择,你是想娶能挣钱不会做饭的媳妇,还是娶会做饭不会挣钱的媳妇啊？”金竹青并不打算放过婆婆,她虽然不能直接怼婆婆，但是她可以难为自家男人啊，于是她把难题抛给了夏荣顺。 “我就娶你,你会不会挣钱我都娶你。”夏荣顺非常了解自家媳妇的性子，为了避免战火烧到他身上，他一脸讨好地回答媳妇的问题。 夏荣顺的回答让金竹青很满意，还给他夹了一筷子酱菜作为鼓励，小俩口相视一笑，满脸甜蜜。 夏大妈被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气了个倒仰，狠狠地瞪了一眼儿子，但她也不敢再说什么。 儿媳妇工作好挣的钱多，夏大妈就算平时看不惯儿媳妇，但是也不敢轻易得罪儿媳妇，只能乖乖地闭嘴，一个人生闷气。 韩小琴的过分勤劳，让院里的小媳妇们颇为不满，本来嫁人后就没少干活，现在有了韩小琴当“标杆”，婆家只会对她们越来越苛刻。 其中最倒霉的要数小壮妈妈了，她是妯娌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工作的媳妇。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干活不如旁人利索，再加上李家人多家务活更多，每次从早干到晚都干不完活，就让李大妈一直看她很不顺眼。 现在有了这个任劳任怨的韩小琴做对比，李大妈就越看儿媳妇越不顺眼了。 “老媳妇啊，不是我说你，你也做了这么多年饭了，这手艺怎么还这么差呢。我也不求你能像隔壁卫国家媳妇那样炒个青菜都喷香，但你也得学学孙晖媳妇吧，人家刚嫁过来就把婆家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新婚第二天就一大早起来做饭，干活特别利索，人家婆婆想插手都不让，你啥时候也能让我享受一下当婆婆的福啊……” 李大妈本来就气不顺，饭桌上的饭菜又不合口味，就直接把气撒在了最好欺负的儿媳妇身上，但话里话外也是敲打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 听出来婆婆心情不好，张桂花和赵广凤默不吭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咱家也没那么多食用油啊，卫国媳妇家里不缺油，炒青菜都要放上一勺油，炒出的菜能不香嘛。”小壮妈妈有点委屈，小声为自己辩解。 其实顾红星炒菜放的油也不算多，她向来都是用吃饭的小勺舀油，只不过她平时会想尽办法从鸡肉和猪肉身上熬油，所以家里的油还算够用。 而李大妈严格控制调料的使用，她家用油极其抠门，要用纱布轻轻蘸一点食用油，然后用纱布在锅里擦一圈，这点油连爆个葱花都爆不香，更别提要用这些油做一大锅菜了，就算是神厨也做不出美味的菜肴啊。 李家的个儿子经常在外出差，饭桌上除了女人就是几个孩子。儿子们一不在家，李大妈就更抠门了，别说吃肉了，豆腐都舍不得买一块，整天吃水煮青菜，吃得全家人一脸菜色。ＹushuGu.Om 李大爷和几个孙子偶尔会吃个煮鸡蛋，女人们则只能吃清水煮青菜，但张桂花和赵广凤中午可以在食堂吃好的，小壮妈妈就只能顿顿吃水煮青菜，吃得脸上都没有血色。 “做个菜往死里倒油，那咱全家别过日子了呗，一顿把好东西都吃了，剩下的日子都喝西北风得了呗。你一个不上班的，一分钱拿不回来，还有脸吃好的？”李大妈没想到儿媳妇竟然敢反驳自己，气得破口大骂。 小壮妈妈被婆婆当着孩子们的面大声呵斥，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委屈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哭丧呢，我还没死呢，要哭回屋哭去，别在饭桌上给我找晦气。”李大妈见儿媳妇哭了，不仅不安慰，反而变本加厉地咒骂。 小壮妈妈实在受不了了，捂着脸就回屋哭去了。 “李大妈这嘴是真缺德啊，当她儿媳妇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李大妈的大嗓门实在太有穿透性了，顾红星在家里的客厅中听得一清二楚。 “小壮妈妈真可怜。”小爱华有些可怜小壮，每次他家吵架，挨骂的都是他妈妈。 “小壮这孩子也挺可怜的，以前年纪小的时候，馋了还知道趴咱家门缝呢，虎头虎脑的可好玩了，给他点好吃的，还乐呵呵地说谢谢呢。这几年长大了，越来越不爱说话了，走路都低着脑袋不看人，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顾红星抬头看向墙上的相框，相框中有小爱华和小壮一帮孩子的合照，看着小壮笑得一脸开心的模样，顾红星颇为感慨。 “小壮妈妈要是也能搬出去住就好了。”小国富看到小壮妈妈的遭遇，就想起了他和妹妹在姥姥家时的日子，不仅吃不饱饭还经常挨骂。 “小壮他爹那个单位不好申请住房，小壮妈妈又没有工作，他们想搬出去有点难啊。”顾红星向两个小家伙解释了一下其中的原因。 “等我以后长大了，就算不嫁人，我也要有工作。”小爱华一本正经地说道。 “咳~咳！那你可得好好学习，现在工作不好找啊，你得有学历才有好工作。”齐卫国正喝粥呢，被小侄女的一番“豪言壮志”逗得差点没笑呛到。 “嗯！”小爱华特别认真的点了点头，搞得齐卫国都不敢笑了，生怕影响了自家侄女的上进心。 这一大清早，除了孙家人，院里的其他人没有一个心情好的，出门时都狠狠地瞪了一眼孙大妈。 被这么多人瞪，孙大妈不仅不生气，反而很得意，觉得大家都嫉妒她有个好儿媳妇，这让她愈发嚣张了，坐在门口大声夸起了儿媳妇，气得院里的其他大妈冲她直翻白眼。 李大妈今天气不顺，见韩小琴一直守在孙大妈旁边，又是端茶又是递瓜子的，她就更生气了。 “老媳妇，你是要懒死啊，桌子上的碗现在还不刷，中午用手抓着吃饭啊。”李大妈冲着儿媳妇的房门破口大骂起来。 “懒得屁股都要长疮了，别人家的媳妇又能挣钱又能伺候老婆婆，你看看你，要工作没工作，干点活就往床上一躺，还是个药罐子，我们老李家真的是倒了血霉才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啊。”李大妈见儿媳妇还不出门，骂的更难听了。 小壮妈妈红肿着眼睛出来了，整个人木木的，一点表情都没有，双眼无神地看向自家婆婆。 “你看我干什么啊，赶紧收拾桌子啊。”李大妈被儿媳妇的眼神吓了一大跳，但还是不改跋扈本质，继续大吵大嚷。 小壮妈妈没有搭腔，而是转身出了屋子。 “你干啥去啊？桌子不收拾了……”还不待李大妈说完话，小壮妈妈就非常决绝地冲向了自来水池台子，一头撞到了水池台子上，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满脸是血，把正在洗衣服的富大妈吓得“啊”了一声，跌坐在地上。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她吓得连滚带爬地往家跑。 “快来人啊，小壮妈妈自杀了！”坐在门口摘菜的马奶奶最先反应过来，赶紧站起来喊人。 李大妈眼睁睁地看着儿媳妇撞向水泥台子，吓得腿都软了，直接瘫坐在屋门口不敢动弹。 此时大院里的孩子们都去上学了，体力好的青壮年男女也都上班去了，只剩下大爷大妈们在院里待着，除此之外，还有顾红星这个上班比较晚的人留在院里。 顾红星正给小卫星穿衣服呢，衣服刚穿好，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顾红星把儿子往婴儿车里一放，就赶紧出门去看情况。 “还愣着干嘛呀？赶紧把嫂送医院去啊！”顾红星看到满脸血的小壮妈妈孤零零地躺在水泥池子边无人照管，顿时气愤不已，对着李大妈这个始作俑者更是气血上涌，语气非常的严厉。 “我抬不动啊！”李大妈哆哆嗦嗦地站不起来，倚靠在门框上支撑着身子没有倒下去。 “孙晖，你出来去社区借个车。”顾红星看到一院的老头老太太，哪个都不像是腿脚利索的，只能去敲孙家的窗户了。ＹushuGu.Om “我不去，我害怕！”孙晖吃完饭后就一直在屋里躺着，院里发生的事情，他听得一清二楚的，但他就是躲着不出来。 “怂货！”顾红星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孙晖，然后转头对马奶奶说道：“马奶奶，你去我家照看一下孩子，我去社区借车。” 马奶奶也被这突发状况吓掉了魂，此时一听到顾红星的声音，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顾红星家。 顾红星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了，拼了命地往街道办跑。 “有人自……杀，车……借车，赶紧的！”等顾红星拼命跑到社区后，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好在她把关键信息都说出来了，街道办的办事员一听有人自杀，赶紧安排两个年轻的男办事员推着车往顾红星家的大院跑。 顾红星也顾不上休息了，她现在还不知道小壮妈妈的情况，她得抓紧回院里。 街道办的办事员体力好，等顾红星到达大院时，他们已经推着小壮妈妈往医院的方向去了。 “你咋还坐着呢？你儿媳妇都被你逼自杀了，你都不去看看啊？”顾红星回到大院时，看到李大妈还在那傻愣愣地坐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把薅住她的衣领给拽起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啊，我没想逼死她，我就是想让她干活，我不是故意的。”李大妈被顾红星拽起来后，腿还止不住的发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赶紧拿钱去医院啊。”顾红星懒得听这个把儿媳妇逼自杀的恶毒婆婆狡辩，直接用命令的语气让她赶紧去医院照看。 “卫国媳妇啊，你陪我去吧，我害怕，我怕她向我索命。”李大妈一边发抖一边恳求顾红星的帮助。 虽然被吓得脑袋空空，但李大妈下意识的觉得顾红星会帮她，于是就拽住顾红星的手不撒开。 “你先撒开，我回家把孩子安排一下。”顾红星虽然憎恶李大妈，但现在小壮妈妈生死未卜，她确实有些放心不下。 顾红星把孩子先送去了托儿所，并拜托保卫科的人帮她去二食堂说一声，然后就领着李大妈赶去了医院。 幸好小壮妈妈身体不好，早上又没吃饭，所以撞击的力气不算大，只撞出了脑震荡，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第70章 刘德财的坏心眼 “你回家买条鱼,熬点鱼汤送来，再蒸一碗鸡蛋羹。”顾红星怕李大妈的出现会让小壮妈妈再次受到刺激，就打算先把李大妈打发回家。 “她都没事了，还喝什么鱼汤啊？直接回家得了,住院费怪贵的。”李大妈得知儿媳妇没有大碍后,说话不颤了,腿也不抖,再也不是那个被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瘫坐在地上起不来的老怂货了。 “你可以不做,反正你把儿媳妇逼自杀这事已经被街道办知道了，估计一会儿就要来医院调查情况了。你可以彻底不管你儿媳妇，也不用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只要你不怕被当典型挨批/斗，你就继续这么横。”顾红星懒得跟李大妈讲道理，她现在多看这缺德老太太一眼都嫌烦。 “去，我立马就去菜市场买鱼，买最新鲜的活鱼，我肯定会做鱼汤送来。一会儿街道办的人过来，你帮我说说好话呗。”李大妈一听可能会挨批/斗,腿又抖起来了。 “我能帮你说啥话啊，你对不起谁,你心里没数吗？”顾红星语带讥讽,狠狠地白了一眼李大妈。 “那我先进去跟老三媳妇说一声,让她别在街道办的人跟前瞎说话。”李大妈怕儿媳妇告她状，一边说话一边就要往病房里冲。 “你可赶紧进去，直接把你儿媳妇气死了，这样你就不用挨批/斗了，直接给你拉出去枪毙,一了百了，你也算是咱院里的头一份了，比孙晖这个进农场改造的都厉害，你可是挨了枪子的。” 顾红星差点被气笑了，这李大妈可真够不要脸的，她儿媳妇都当着她的面撞了水泥台，这恶婆婆竟然还觉得自己没啥问题呢。 “那我不进去了，卫国媳妇啊，你帮我劝劝老三媳妇啊，我可是她婆婆啊……”李大妈一听这话，也不敢进去刺激儿媳妇了，拉着顾红星的衣袖开始絮叨起来。 “别磨叽了，一会儿我还要上班去呢，别耽误我时间。”顾红星大力地甩开李大妈的手，直接进了病房。 “疼吗？”顾红星进入病房后，就看到小壮妈妈已经醒了，就是人有些胆怯，看到自己进屋后就假装闭眼睛，企图躲避。 “疼！”小壮妈妈见躲避不过，只得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小声地回答道。 “听见我跟你婆婆在走廊说的话了吗？”顾红星见小壮妈妈现在还知道不好意思，猜想她应该是一时冲动撞了水泥台，并不是一心求死，这让顾红星放心多了。 小壮妈妈若仍心存死志，那问题可太严重了，这可不是顾红星说两句话就能劝得住的了。 “听见了。”小壮妈妈有些难堪，但还是如实回答了，说完后眼泪就掉下来了，看着可怜极了。 “今天这事，你觉得值得不？”顾红星拿着手绢把小壮妈妈擦着眼泪，声音温柔了许多。 小壮妈妈哭得都打嗝了，没法说话，只是一个劲地使劲摇头，看样子是真的相当后悔了。 “别摇了，三嫂。脑震荡可不行乱动啊，你这么一摇不就更严重了。”顾红星赶紧制止小壮妈妈摇头的举动。 “妹子啊，我现在都老后悔了，当初就该听你的劝，让我家男人申请个宿舍搬出去，要是前几年能搬出去，现在我也不用遭这罪了。”当了这么多年邻居，小壮妈妈知道顾红星其实是个热心肠，全院只有顾红星不嫌弃她，还肯跟她说知心话。 小壮妈妈撞水泥台后，虽然脑子迷迷糊糊的，但是耳朵还是好使的，院里邻居们的举动都被她听在耳朵里，这么多邻居，只有顾红星在乎她的死活，找人送她来医院。所以小壮妈妈对顾红星很是信任和依赖，也放心跟她诉说自己的苦难。 “我这日子过得苦啊，不光婆婆看不上我，两个妯娌也欺负我，她俩家的脏活累活都扔给我，还让我给她们家人洗衣服。凭啥啊？我又不是白吃白喝的，我是不挣钱，但我家男人也往家里交钱啊。我家是比她们两家交的少，那也是我家孩子少啊，我家就只有小壮，那么大点的孩子也吃不了多少饭啊。” “我现在把婆婆得罪了，以后我这一家子住哪啊？可怜我家小壮了，要跟我一起被轰出家门了，呜呜呜……”小壮妈妈憋屈了太久了，心里藏了很多话，这话匣子一打开，恨不得把所有的苦都说出来。 顾红星听着小壮妈妈诉苦，心酸不已，但还是有些怒其不争，受了这么多委屈竟然也不去抗争，反而想不开要去自杀，这也太不争气了。 “你呀，受了委屈就要嚷出来，谁欺负你，你就回敬回去，就算嘴皮子不厉害，但是你可以动手啊，就算打不过也要拼一下，你家那帮欺软怕硬的妯娌和婆婆，挨过两回打就长记性了，知道你不好欺负了，自然就不会再欺负你了。”顾红星不想对小壮妈妈说些没用的安慰话，直接给出了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那能行吗？我要是真那样了，咱院的邻居还不得以为我疯了。”小壮妈妈平时说话都不敢大声，让她直接动手打人，她还真没这个勇气。 但相比于用嘴回怼回去，直接动手打人还真是更适合她，她其实还挺心动的，就是顾虑太多。 “你觉得经过这回的事，咱院里的那帮邻居能说你好话？你索性借着这件事开始发狠，震慑一下欺负你的人，现在没人敢跟你硬碰硬。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现在是你做出改变的最佳时机。”顾红星见小壮妈妈有些意动，赶紧加大力度继续劝说。 虽然顾红星气小壮妈妈不争气，但毕竟人不坏，就是性子软弱了点，而且小壮是个好孩子，就算冲这孩子，顾红星也没法坐视不管。 “可是我真的不敢，还有别的法子吗？”小壮妈妈一脸期待地看着顾红星，像是一个落水的人看到救命稻草一般。“那你会哭吗？”顾红星仔细一想，打人虽然可以震慑住人，但小壮妈妈的性子到底有些软弱，天生的性格不是那么容易就改得了的，硬气得了一时也硬气不了一世，她的困境还是得从根上解决比较好。 “会，我现在就能哭。” 小壮妈妈一听要哭，眼睛都没眨一下，眼泪就像是掉了线的珠子似的，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把顾红星都看傻了，没想到小壮妈妈竟然还有这种绝活，这眼泪说来就来，这人就跟水做的似的，这眼泪哗啦啦地流个不停。 “收！”顾红星怕小壮妈妈哭缺水了，一会儿哭不出来，赶紧让她收住眼泪。 “一会儿街道办和妇联的工作人员过来，你就像刚才跟我诉苦那样跟她们说话，说得越惨越好，请求她们帮你安排个工作，临时工就行，再请求街道办的人去李三哥的单位帮你们申请宿舍。你现在这种情况，她们肯定会同意你的请求的。”顾红星趴在小壮妈妈耳边，小声地建议道。 顾红星说完后有些心虚地左右看了看，生怕别人听见自己出的“馊主意”。 利用别人的同情心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手段有点太“下作”了，顾红星平时办事可舍不下脸皮这样不择手段，但现在情况特殊，只能干一回缺德事了。 其实顾红星老早就想到这个主意了，只不过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小壮妈妈现在这种情况，自尊心这种东西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活下去才是目的，这招无疑是最适合她的。 “好，等她们来了我就哭。”一听靠哭就能解决问题，小壮妈妈放心多了，一直愁苦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一会儿我要回单位上班去了，你婆婆肯定会来给你送鱼汤，她若跟你说好话，你也别搭理，就低头不说话，她要是敢骂你，你就低头哭，千万别吱声，医生和护士自然会帮你。”顾红星见快到做饭的时间了，没法继续陪着小壮妈妈了，她就小声地叮嘱着，希望事情能顺利。 “谢谢你，妹子，等我以后有工作了，我肯定买礼物答谢你。”小壮妈妈不善交际，难得说出这种好听的场面话，说明她是真的想好好活下去的。 “行，到时候给我送十个大鸡蛋，我爱吃这个。”顾红星笑着答应道。 见顾红星没有拒绝自己，笃定自己肯定能找到工作的模样，小壮妈妈自信多了，咧嘴笑了起来，这么看着竟然还挺好看。 果然，发自内心的笑容是最美好的。 顾红星急匆匆地赶去厂里，等她到后厨时，食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包子馒头都已经上屉蒸上了，芥菜丝已经炒好了，就剩下酱豆腐还没做了。 “今天这芥菜丝是谁炒的啊？”顾红星尝了一口芥菜丝，差点没把她齁到，这菜做得又咸又苦的，还不如直接把芥菜切成丝直接端上去呢。 “我炒的，不小心把盐放多了。”刘德财一脸抱歉地看着顾红星，但眼神中却丝毫看不出他的诚意。 “我让人传话，说的是十点半之前回不来，就让肖云和王贺先炒菜，若是十一点我还没回来，再把酱豆腐做了，对吧？”顾红星这次并不像以往那样好说话，直接面色严肃，语气严厉地质问刘德财。 刘德财没想到自己把姿态这么低，顾红星竟然都不给他留情面，顿时愣在当场，心里很是不爽，但又不好表现在脸上，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对，传话的人是这么说的，没到十点半，我们都没敢动菜，全都忙着包包子呢，他趁我们不注意，自己悄悄地打开炉灶炒上菜了，还用了很多食用油，盐也倒进去大半袋。”肖云对刘德财的行为很是不满，此时顾红星回来了，她赶紧过来告状。 “我学了这么久炒菜，还没自己独立完成过一道菜，我想试一试，证明一下自己。”刘德财见势不妙，赶紧可怜兮兮地狡辩，暗戳戳地埋怨顾红星偏心，不让他上灶炒菜。 “这道菜你应该炒过吧？我指导过你很多回了，放多少油和盐，你一点都没记住？”对于刘德财的狡辩，顾红星心里不屑一顾，面上却不显，故意装作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好像一个师傅在遗憾她的徒弟是个蠢货一样。 “算了，以后你别跟我学了，老老实实在后厨干别的活吧，你实在不适合当厨师。”顾红星直接断了刘德财当大厨的路，刘德财听完后，一脸惊讶地看向顾红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狠心，他只犯了一次错误就受到这么严厉的惩罚。 “你爹这么有经验的大厨都教不会你做菜，我也就差手把手教你了，还是教不会你，你就别浪费咱们食堂的东西了。咱食堂的东西本来就是定额的，这次你闹出这种事，这芥菜丝都卖不了了，还要咱后厨的所有人给你兜底。大家都不富裕，兜一次底，这个月就要吃糠咽菜了，要是再来一次，难不成要让大家喝西北风？” 顾红星这话虽然是对着刘德财说的，但目光扫了一下众人。大家一听要花钱给刘德财兜底，全都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情，顿时满脸怒火，看着刘德财的眼神，都恨不得直接吃了他。 “凭啥刘德财犯错让我们兜底啊？”一听到要为别人的错误花钱，二食堂的后厨瞬间炸锅了。 “这菜是刘德财炒坏的，这钱就该他自己出。” “人家顾大厨都说等她回来炒了，刘德财非要偷摸炒，把菜炒毁了这事可赖不了别人，这钱得他自己出。” “就是，就是！这钱得刘德财自己出。” “反正我不出！” “我也不出！” “……” 针对是否要全体后厨人员赔偿这盆菜的问题上，大家都持反对意见，而且反对声音极其高涨，嚷得食堂的屋顶都要被掀翻了。 “大家先别吵了，这事虽然是刘德财一个人的错，但毕竟咱都是一起干活的工友，咱们也算监管不力，要是真找领导评理，咱也捞不到好，最后还是要让咱大家一起出钱的。而且毕竟都一起干活的，咱这次真让刘德财一个人承担责任，伤了人家的心，以后还怎么一起共事了，心里有疙瘩，以后这冲突可就少不了了。”顾红星嘴上说让大家团结一致，但只要不傻，都知道这是在告诫大家刘德财这种小人不好得罪。 刘德财这人心术不正，得罪了这种小人，以后一起共事没准就被使绊子了。 听了顾红星这话，大家看刘德财的眼神都变了，除了怒气又多了几分戒备。虽然全都恨透了刘德财，但也都不敢继续嚷嚷了，谁都不想当出头鸟被报复。 “星星啊，这菜还能救救不？”秋月姨看局面僵住了，大家也被敲打得差不多了，赶紧出来帮顾红星搭场子。 “不知道，只能试试了，先把菜放水里洗干净吧，要是把苦味洗掉就有救，洗不掉的话，我也没办法了。”顾红星也没有把握，毕竟能把菜吵得这么难吃也少见。她家厨艺最差的齐卫国，就是闭着眼睛瞎炒都炒不了这么难吃。 “那咱赶紧洗洗。”一听顾红星这话，肖云赶紧端着菜往水池子走去，其他人为了不赔钱，也纷纷加入到洗菜大军中。 “小王，把晚上要用的萝卜切成丝，中午先用清炖萝卜丝替一下。”顾红星交代好后续，就不在说话，开始专心做酱豆腐。 刘德财趁没人关注他，终于抬起了头，一脸冷漠地看向顾红星。 经过大家的努力清洗，荠菜丝的苦味终于被洗掉了，虽然食用油全都浪费掉了，但这菜好歹还能吃，倒是不用大家花钱了。 顾红星尝了一口洗好的荠菜丝，味道还是有点咸，但是苦味已经没有多少了。 顾红星打算晚饭用芥菜丝掺着土豆丝做咸口味的包子，余下来的土豆和萝卜直接切成块一起炖，炖菜省油，这样就能把刘德财浪费掉的食用油省下来。 顾红星无比庆幸食堂是一天一领食用油，刘德财就算是想使坏也就是能祸害一天，这麻烦还是比较好解决的。 这一天注定不是个消停日子，小壮妈妈撞了水泥台这事，被孙大妈这个大嘴巴嚷嚷得整个胡同都知道了，这种事情一传出去，不等到晚上这附近几个胡同的住户就都得知道。 小爱华和小壮放学回到院子时，孙大妈这个缺德的，直接拦住了小壮，不怀好意地问道：“小壮啊，你妈跟你爸要是离婚了，你跟谁啊？” 小壮不知道孙大妈为什么要这么问他，一时无措地愣在原地。 “我不知道小壮跟谁，但我知道要是孙晖肯定跟他爸。”小爱华见好朋友被欺负，非常仗义地帮忙直接撅回去。 听小爱华这么一说，院里的邻居们都好奇为什么，马奶奶搭话问了下去。 小爱华接着说道：“因为他会嫌他妈的嘴让人撕烂了，不好看。” “哈哈哈！”听了小爱华这话，邻居们笑得前仰后合的，孙大妈被气了个倒仰，但是她怕得罪顾红星，不敢拿小爱华怎么样。 “小壮啊，你妈被你奶奶骂得撞了水泥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了，你妈要是死了，你恨不恨你奶奶啊？”虽然被小爱华怼了，但孙大妈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小壮。这个缺大德的老太太专挑小壮这个软柿子捏。 “妈！啊~~妈！你别死啊！”一听到妈妈出了事，小壮吓得哇哇大哭。 “死老太太，要死也是你先死！”小伊万听到好朋友小壮的哭声后，也跑了过来，捡起一个小石头就往孙大妈身上砸。 “砸死你个缺德的老太太，你个老逼登。”马加新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骂人话，直接全用在孙大妈身上了。 小爱华也想捡起石头砸孙大妈，但又怕被讹钱，就拉着几个小伙伴，拽着小壮就往家里跑。 “你们这几个□□崽子，敢拿石头子砸我，看我哪天抓住你们的，把你们大牙打掉了。”孙大妈满院子追这几个孩子，但小孩子腿脚利索，都跑进屋里了，孙大妈追到门边，一看是顾红星家，顿时怂了，骂了两句就回去继续当门神了。 “小壮，你先别哭了，你妈妈肯定没死，要是死了，你家就该挂白布了。”小爱华在曹家住的时候，经常被人说她死了爹妈要挂白布，虽然那时候年纪小懵懵懂懂的，但挂白布这事一直记到了现在。 “真的吗？”小壮一听这话，心里有了期冀，立马止住了哭声，眼巴巴地看向小爱华，希望她说的话是真的。 “是真的，你妈肯定没死。”小爱华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想去看看我妈妈。”听到妈妈没死后，小壮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得亲眼看看妈妈活着才踏实。 “可咱们不知道你妈妈在哪个医院啊？”小伊万提出了疑问。 “我去问问我奶奶，我奶奶应该能知道。”马加新赶紧跑出屋子去找奶奶问话。 “不对呀，我家门咋没锁呢？”小爱华想拿块糖哄哄小壮，刚打开抽屉，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小国富他们几个大孩子放学后没有直接回家，把院里这几个小的送到了胡同口，他们就出去玩了。 也就是说，小爱华是第一个到家的，但刚才躲避孙大妈时，她直接就把门拽开了，这就说明家里的门肯定是一直没锁。 “丢东西了吗？咱去公安局报案吧。”小伊万和小壮一听这话，全都吓了一跳，让小爱华赶紧查看家里丢没丢东西，要是真丢东西了，得赶紧找公安。 小伊万是和小爱华都是经历过曹大宝他们抄家的人，知道家里被偷被抢是要找公安帮助的。 “我也不知道丢没丢，得等我哥回来。”小爱华没发现自家有被翻动的迹象，放心了一点。但即便家里遭贼了，她也不担心，她相信小叔和小婶绝对能抓住那个贼，她对此非常有安全感。 “小壮，我知道医院在哪里了，我领你去。”马加新一脸兴奋地跟大家报告好消息。 “我也去！”小伊万也举手要去。 “我也想去，但是我找不到我家的锁头了。”小爱华急得团团转，她也想跟着好朋友一起走，但又怕家里丢东西，非常纠结。 “你先别去了，等你哥他们回来，你再让你哥领你去。”小伊万说完后，就拉着小壮和马加新一起跑出了院子。 大杂院离医院并不算太远，但对于八岁的孩子们来说也不算近了，好在好心的大人比较多，有个不算很忙的阿姨把三个孩子送到了医院门口。 “妈妈！”三个小家伙历经千辛万苦，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找到了小壮妈妈所在的病房，小壮见到脑袋上缠着绷带的妈妈，当场泪奔，哭着扑向了妈妈的怀里。 “不哭啦！妈妈没事，妈妈要有工作了，以后给我娃买糖吃，给我娃买新衣服穿，我娃再也不用馋别人家的饭菜了，妈妈给你买肉吃。”看到抱着自己哭得伤心极了的儿子，小壮妈妈也控制不住情绪了，一边安慰着儿子，一边掉眼泪。 小壮妈妈今天被送进来时，病友们就得知了她的情况，李大妈那个大嗓门在走廊里说的话，附近几个病房的病人和家属也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顾红星来安慰小壮妈妈时，大家更是竖着耳朵听她诉苦，后来李大妈送鱼汤又道德绑架她，因为太过吵闹，李大妈被护士给轰出去了，病友们都对经历了这一切的小壮妈妈表示同情。 妇联和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说要帮助小壮妈妈解决工作和住房问题时，病友们都为这个苦命的女人感到开心。 现在又看到她儿子小小年纪找来医院看妈妈，抱着妈妈哭得场景，病友们也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年纪大了，就更看不得这种场景了。 大家很欣慰这苦命的女人还有个孝顺的好儿子，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小伊万和马加新看到这场景，也忍不住想妈妈了，扒在门框上也掉起了眼泪，一时之间，病房里的气氛很是忧伤。 “以后可别再想不开了，女人这辈子有生个这么好的儿子，还能有啥过不去的坎呢。”一个上了岁数的大妈劝慰着小壮妈妈。 小壮妈妈含泪点头，感谢大家的关心。 小壮妈妈看到儿子被吓成这样，心里很愧疚，后悔自己早上的冲动，她暗暗发誓，以后就算日子再怎么难，她也不会不珍惜生命了。 不冲别的，就冲自己疼爱的儿子，她也要珍惜生命，好好养大儿子，看着儿子结婚生子才放心。 第71章 两大门神打起来了 顾红星下班本来想去看望一下小壮妈妈,但下班时突然下起了小毛毛雨，她趁着雨还不大,把身上的外衣盖在婴儿车上,赶紧先推着儿子回家了。 顾红星刚到家没多久，这雨就越下越大了，她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但凡慢走两步，她们娘俩就得被浇成落汤鸡。 “小婶，咱家今天门没锁,锁头也找不到了。”小爱华见小婶换好了衣服，就上前说了今天的情况。 “唉呀妈呀，我好像把锁头扔包里了。”顾红星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被李大妈拽着急匆匆去了医院，她顺手就把锁头放包里了。 顾红星赶紧把锁头找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始准备晚饭。ＹＳｈＧ.ｃｍ 今天挨浇可能会受寒,顾红星打算做点热乎的吃食,好好暖暖身子。 春雨过后，天气还是很凉的,顾红星用家里最后的大萝卜炸了萝卜丸子并炖了萝卜汤，再把中午在食堂买的酱豆腐热一下，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就出锅了。 “哎呀,冻死我了！”齐卫国掐着饭点到的家,到家时已经浑身都湿透了，冻得直打哆嗦。 “赶紧去屋里换身干衣服,别得风寒了。”顾红星一边往外端菜，一边催促男人去换衣服。 “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啊，早知道把雨衣带上好了。”齐卫国这回是真的被冻够呛,都开始自我反省了，后悔自己要是一直带着雨衣也不至于被浇成这样。 “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你那雨衣在柜子里都要放长毛了。”顾红星揶揄道。 其实顾红星是没有资格说齐卫国的，她自己也没带雨衣，在她的认知中，春天很少下雨，而且就算下雨也就下一阵，像今天这种情况太少见了，所以就抱着侥幸心理没带雨衣。 “阿嚏！明天我就把雨衣放包里，天天带着。蝈蝈、华华，你俩明天上学也把雨衣塞书包里，千万别淋雨，不然容易生病。”齐卫国打了个打喷嚏后，赶紧叮嘱家里的两个孩子做好防雨防寒工作。 “先喝碗萝卜汤去去寒。”顾红星怕傻爷们真冻病了，就先给他盛了一碗热乎乎的萝卜汤。 齐卫国趁热喝了下去，一口热汤进肚，他这才感觉身子有点温度了，刚才他在屋里换衣服时，胳膊和腿都拔凉拔凉的，浑身都没有热乎气。 “今天这伙食咋这么好呢？啥日子啊？”齐卫国进屋就闻到了香气四溢的炸萝卜丸子，他还纳闷是啥特殊日子呢。 “庆祝今天下雨把你浇成落汤鸡。”顾红星一边给儿子喂鸡蛋羹泡饭，一边嘲笑自家男人。 “那我希望明天还下雨，我明天想吃红烧肉。”齐卫国被调侃了也一点不窘，反而厚着脸皮点上菜了。 顾红星冲自家这厚脸皮爷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道：“我瞅你像红烧肉。” “我要是红烧肉就好了，我这大体格子，够你们娘四个吃一个月了。”齐卫国最近总跟工友们混在一起，嘴是越来越贫了。 顾红星懒得跟男人继续贫嘴，还有一桌子好菜要吃呢，她得先顾着自己的肚子。 “哎？今天隔壁怎么这么安静呢？”齐卫国饭吃到一半，突然发现今天有点不一样，竟然没有李家人闹哄哄地争吵声。 平常一到饭点，李家人必定会大吵大嚷起来，争吵的原因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谁多吃了半个馍馍、谁少吃了半口菜、谁抢了谁的菜、饭做难吃了之类的。 李家人多，还个顶个地事多，就连一向爱在院里装老好人的李大爷也不是个好东西，孙子偷吃他一口咸鸭蛋都要被骂好几天。 晚饭是李家人矛盾集中爆发的时间，一桌男女老少因为各种小破事吵来吵去，饭桌上吵得人耳根子都疼，齐卫国把次卧的门关上都挡不住这些吵架声。 今天突然没了老李家的吵闹声下饭，齐卫国还挺不适应的。 “小壮奶奶被抓走了，小壮爷爷也没回来，小壮的大伯母和二伯母下班就带着小壮的堂哥堂姐去吃饭了，他家现在只有小壮一个人在家。”小爱华把自己了解的情况说了出来。 “李大妈被抓走了？因为啥啊？因为嘴欠？”齐卫国不敢置信，李大妈竟然也有被抓走的一天，他盼着这一天可盼太久了，真发生了，他还有点不敢相信呢。 “因为她把儿媳妇逼自杀了，小壮妈妈今早撞了水泥台。”顾红星接过话茬。 “人咋样啦？”一听这话，齐卫国笑不出来了，一脸担忧地问道。 “没啥事，就是有点脑震荡，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顾红星安抚道。 “李三嫂不在家，小壮吃上饭没？要不喊到咱家来吃吧？”齐卫国有点担心小壮的情况。 “小叔，小壮不饿，他今天去医院看他妈妈了，他妈妈给他喝鱼汤和鸡蛋羹了，他现在可饱了。”小爱华继续解释道。 “不饿就行，小壮这孩子也够可怜的了。这李大妈是真作孽啊，李三嫂多老实的一个人啊，让她逼成那样。”齐卫国一脸气愤地感慨道。 “放心，这回有人治她了，小壮妈妈自杀那事都惊动街道办和妇联了，李大妈这回肯定会被当典型挨批/斗了。”一想到李大妈这个老东西终于得到了报应，顾红星的心里舒坦多了。 “最好把孙大妈也抓去，她也不是个好东西。”要说这个院里齐卫国最烦谁，那肯定是孙大妈了，就连偷自家媳妇葫芦的富毓翎都得排在这缺德老太太的后面。 “希望公安叔叔赶紧把孙奶奶抓走，她太烦人了，今天还吓唬小壮，说小壮妈妈死了，把小壮都吓哭了。”一提到孙大妈，小爱华也是一脸气愤。 “这老孙太太真缺德，等哪天有空的，我肯定找个理由再踹她一次板凳。”顾红星这话把全家都逗笑了，就连小卫星也在旁边跟着捡笑。小家伙开心笑的时候还露出两颗小乳牙，像极了年画中的福娃娃，憨态可掬又喜气十足。 李大妈被妇联和街道办接连批评教育了一天，就被惩罚去扫公共厕所了。 李大妈下午扫完厕所回来时，被全院邻居集体嫌弃了，其中就属跟她一起当门神的孙大妈最幸灾乐祸。 “哎呦，小壮奶奶啊，你这扫完厕所回来得洗洗澡啊，这味儿可太难闻了，我家墙都要被你熏臭了。”孙大妈坐在小板凳上，故意捏着鼻子阴阳怪气地说话，满脸的幸灾乐祸，完全不顾李大妈曾帮她说过好话的“情谊”。 “就是啊，李大妈您可得注意个人卫生啊，咱都一个院里住着的，你这一身的厕所味实在太熏人了，你可得考虑考虑我们的鼻子啊。”韩小琴在旁边给婆婆帮腔。 “孙婆子你这个老逼登还有脸说我，你自己混得那个熊样还嘚瑟呢，儿子为了几块钱被抓去农场改造了，回来连个媳妇都找不到，找了个农村户口的大土妞，长得黑壮黑壮的，连商品粮都吃不上，还他娘地在院里见天地显摆呢，显摆个屁啊，一屋子腌臜货……” 李大妈本来就一肚子气，孙大妈这么不长眼地撞了上来，李大妈自然不会给她好脸子。 孙大妈被李大妈这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自然不会认怂，直接跟对方撕破了脸皮，两大门神直接干起来了。 李大妈和孙大妈在骂人、扯头发这个领域鲜有敌手，院里数一数二的缺德老太太打起来了，那场面是相当热闹了。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又是薅头发又是扣眼珠子的，还互相吐口水，把围观群众恶心够呛，但又舍不得错过这难得的热闹场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观看。 不过孙大妈很快就占了上风，一来是她整天没事干，吃饱喝足力气足，二来是虽然她儿媳妇吃不上商品粮，但人家有事是真上啊。 孙家婆媳一起围殴李大妈，李大妈很快就败下阵来，被孙家婆媳骑在身上锤，锤得李大妈龇牙咧嘴地喊救命。 李家两个儿媳妇还没下班，她家的孙子孙女们倒是放学了，但大多都跑出去玩耍了，唯一留在家里的小壮见到奶奶挨揍，那是相当解气了，根本不想上手帮忙，甚至盼着孙家婆媳多打一会儿。 “小壮，你奶奶知道你在家不去帮她，回家会不会打你啊？”小爱华有点担心。 “我不怕，等我妈妈病好了，她就领我去我爹单位住了，我以后看不到奶奶了，她打不到我了。”小壮放学后就先去医院看望了妈妈，他妈妈跟他说了好些话，得知要脱离爷爷奶奶独自生活后，小壮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性子也活泼了些。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以后你妈妈再也不会被你奶奶欺负了。”小伊万为自己的好朋友感到高兴。 “我妈妈要有工作了，等她发了工资就给我买糖吃，到时候咱们四个一起吃。”小壮是四个小伙伴中最穷的一个，平时很少吃零食，一直吃小伙伴的零食让他很自卑，这回有了妈妈的保证，他自信了很多。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但时候咱四个攒点零花钱买糖葫芦吃。”马加新一听有好吃的，也非常兴奋，心心念念他冬天没吃到的糖葫芦。 “你傻呀，冬天才有糖葫芦吃，咱们攒钱买冰棍吃还差不多。”小爱华纠正道。 “对，买奶油冰棍。”小壮也非常开心地参与到讨论中，四个小家伙一边围观李大妈挨揍，一边憧憬着美好的暑假生活。 而李大妈则是满身泥污地趴在院子里不动弹，她被孙家婆媳打得浑身酸疼，身上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而且韩小琴非常缺德，故意把她往院里没干的小坑处按，用泥巴糊了她一身。 “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李大妈趴在泥地里哭得那叫一个委屈，但是全院没有一个人出来扶她一把，全都站在门口看热闹，要不是怕惹上李大妈这个癞皮狗，邻居们甚至都想当场拍掌庆祝一下。 顾红星下班回家才从小爱华口中得知李大妈的惨状，把她乐坏了，非常遗憾自己没有亲眼看到这个缺德老太太的惨状。小壮妈妈住了三天院终于回到了院里，她在顾红星的建议下找来了妇联和街道办的干事做见证人。 小壮妈妈在见证人的帮助下跟公婆分了家，把三口人的东西都搬了出来，还把这些年小壮爹存在李大妈手里的钱全都要了回来，户口本、粮油本和副食本也都独立出来了，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她是打算跟婆家老死不相往来了。 被分走了这么多钱，李大妈都要被气死了，但她虽然气愤，当着见证人的面也不敢发作，只能老老实实地照做，一边数钱一边恶狠狠地拿眼睛瞪三儿媳妇，而小壮妈妈则装作看不见，一直低头偷瞄李大妈数钱的动作。 小壮爹跟工友们去探矿了，已经走了差不多有一个月了，所以分家时他不在现场，李大妈就算想道德绑架儿子也找不到人，所以小壮妈妈分家分得相当痛快了。 “先在我家坐一会儿，你婆婆不敢上我家找茬，等齐卫国下班回来，让他找几个人帮你把家搬了。”顾红星上班晚，全程围观了老李家分家的全过程，为了防止李大妈再次作妖，她让小壮妈妈把东西都搬到了她家来。 “顾家妹子，我真是太感谢你了，等以后我工作了，我一定报答你。”小壮妈妈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离开了婆家，但见到顾红星就莫名地有安全感。 “说啥谢不谢的呀，咱都是邻居，小壮和我家华华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咱们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说啥报答不报答的，这话太见外了。”顾红星也是发自内心地为小壮妈妈高兴。 “一会儿我就要上班去了，你直接跟我走，然后去银行把钱存起来，存折藏严实了，千万别让你婆婆摸到，最好也别告诉小壮他爹。李三哥这人心太软，被他妈哭几回没准就把钱送过去了，你得提前防着点。”小壮爹妈的性子着实让人放心不下，顾红星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赶紧帮小壮妈妈出谋划策。 “嗯，这存折我直接藏起来，只要家里不出要命的急事，我肯定不往出拿。”小壮妈妈这几天被顾红星和病友们开导得也涨了不少见识，现在刚出医院就分了家，性子也稍微强硬了一点，难得没有糊里糊涂地被欺负。 再加上工作增加了她的底气，她现在说话都脆生了不少，再也不是小声念叨了，跟人说话也敢抬头了，人看着精神了不少。 “嫂子，你这么想就对了，李三哥也不常在家，你一定要支棱起来，千万别再跟婆家有牵扯了，别听你婆婆卖惨，心软时就想想当初她是怎么骂你的，千万别心软。”顾红星见小壮妈妈如此上道，成就感蹭蹭地往上窜，为了防止她再次跳进火坑，顾红星把能想到的事情都叮嘱了个遍， 第一次有人跟自己说这么多真心话，小壮妈妈感动极了，对未来的生活也充满了自信。 小壮妈妈到底还是心软，她搬完家后就跟街道办请求解除对婆婆的惩罚，接连扫了三天厕所的李大妈终于解脱了。 不过在院里横行霸道的日子，李大妈是再也回不去了。她的门神岗位也被韩小琴替代了，现在孙家婆媳成了院里新上任的两大门神，把守着前院到中院的大门，每天叽叽喳喳地说着院里人的闲话。 李大妈跟孙大妈打了一架后，一直怀恨在心，想要让两个儿媳妇帮忙找回场子，但张桂花和赵广凤可不傻，人家才不会为了婆婆得罪孙大妈呢，无论李大妈怎么骂，两人就是不动弹，气得李大妈差点没背过气去。小壮妈妈离开后，李家的家务活就落在了李大妈身上，她倒是想让两个儿媳妇分担，但这俩人都是有工作的，躲活的技能那是相当强了。 哪怕李大妈不给俩儿媳妇做饭吃都饿不到她俩，人家直接在厂里吃完了再回来，李大妈把所有的花招都用遍了也不管用，最后只能灰溜溜地承担了家里所有的活计，每天累得都要直不起腰了。 李大妈有事干也算是好事，起码院里消停了一点点，她过得这样惨也没脸去笑话别人了。 不过孙大妈也没嚣张几天，等她给儿媳妇买了一份工作后，她那作威作福的快乐生活就彻底结束了。 孙大妈自以为骗了个听话贤惠的儿媳妇，殊不知人家韩小琴也不傻，人家早就知道孙晖的情况了，之所以还愿意嫁进来，自然是有利可图的。 恶人自有恶人磨，孙大妈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第72章 吴安娜遭报复 田甜甜怀孕了,因为身体不好导致这次怀孕挺遭罪的，又是吃不下东西，又是恶心呕吐的,身体实在遭不住了,就住到娘家去了，直到身子养好了些才回到院里。 此时已经是四月份了,天气已经很暖了,可以穿衬衫配长裙了，小卫星也不用被厚衣服限制行动了，这小子现在更好动了。 天气好的时候，小家伙就会穿着开裆裤满院走，刚会走路那阵子,每一步走得都是蹑手蹑脚的，好玩极了。 小卫星犹犹豫豫地朝着妈妈伸开的双臂摇摇晃晃地走过去，生怕自己摔了，看得顾红星都憋不住笑了,她没想到自家这个皮小子还挺谨慎的。 “你家小卫星可以啊，这么快就会走了。”甜甜怀里抱着她家的小斌斌，坐在顾红星家门口跟她闲聊。 小斌斌一脸向往地看着小卫星走路,他现在只能扶墙站一会儿，想要自由行走还要过几个月。 “不学走路也不行啊，我家没人爱抱他,老沉了，抱久了手腕子都酸疼酸疼的。”顾红星笑着看向自家走得踉踉跄跄的大胖儿子。 “你家卫星确实长得壮实,白胖白胖的，真羡慕啊，我家斌斌啥时候也能长这么壮实呢。”甜甜一脸的羡慕地看着白胖胖的小卫星。 “这有啥好羡慕的,孩子能吃就长得壮实，这小子一顿能吃半碗鸡蛋羹泡饭。这小馋猫就往好吃的东西上盯，一天一碗鸡蛋羹都不够他吃，还得给他加个煮鸡蛋。我家现在的鸡蛋配额基本上得让这小子吃去一半，我家的生活水平都被他吃下降了。”顾红星一脸无奈地跟甜甜诉苦。 “哈哈哈，养孩子确实费钱，这可是纯纯的吞金兽啊。”甜甜还是第一次见到顾红星这样犯愁，实在没憋住笑。 “吞金兽？这个比方打得好，真形象。”顾红星看着憨态可掬的馋儿子正眼巴巴地瞅着院里的孩子吃零嘴，就忍不住肉疼，等着孩子长了牙，家里的伙食费又得涨一波。 “……”YuSｈuGU.Cｍ 顾红星和甜甜聊得正开心时，韩小琴领着两个灰扑扑的小男孩进了大院，直奔孙家。 “你把你家的穷亲戚领过来要干嘛？”韩小琴一行人刚进屋，就传来了孙大妈极具穿透性的声音。 “妈，这都是我的亲弟弟，就是来咱家串门的，你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被婆婆当面侮辱，韩小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非常从容地给俩弟弟冲白糖水，每个碗里都舀了一大勺白糖，气得孙大妈上去就要抢糖罐子。 “你们这些泥腿子也配吃白糖？从我家滚出去。”孙大妈跟发了疯似的往韩小琴身上扑。 韩小琴长得高壮高壮的，又是个常年干农活的年轻人，对付孙大妈这种四肢不勤的老太太简直不要太容易，轻轻一推就把孙大妈推了一个趔趄，直接撞门上了，撞得后腰跟针扎了一样疼。 “小晖啊，你快出来啊，你媳妇要打死我了。”孙大妈知道自己不是儿媳妇的对手，赶紧喊儿子出来帮忙。 “妈，小琴就是领俩孩子来咱家串串门，你就好好招待一下呗，别总因为这点小事吵吵嚷嚷的，让邻居们看咱家笑话。”孙晖正躺在床上听广播呢，被客厅的吵闹声打断了兴致，心情十分不好，所以跟他妈说话的语气也很生硬，埋怨中还带着些许怒气。孙大妈不敢置信地看向儿子的房间，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欺负了，儿子竟然连出门看一眼都不看，但她现在势单力孤，没有儿子的帮助，她肯定不是韩小琴的对手。 孙大妈倒是想喊老伴来帮忙，但孙大爷一大早就躲出去了，自打大儿子一家被撵了出去，孙大爷就很少在家待着了，下班回家也是一天比一天晚，都是在单位吃过了晚饭再回来，用自己的沉默来反抗老伴。 “妈，给我拿点钱，一会我要去买点猪肉炖着吃。”韩小琴一脸得意地看着婆婆，语气非常放肆。 “我没钱，你想吃肉就直接把我剁了吧。”孙大妈恶狠狠地冲着儿媳妇怒吼。 韩小琴根本不把婆婆放在眼里，直接慢悠悠地进了孙大妈的屋子，然后拿着副食本和一堆钱票就出来了。 “快点喝，喝完了大姐给你们买零嘴吃去。”韩小琴把钱票直接摊在桌子上，一张一张地捋直摊平，慢悠悠的样子像是要故意激怒孙大妈似的。 孙大妈在院里嚣张跋扈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是个能忍住脾气的人，等腰上的疼痛好了一点之后，就又冲上去跟儿媳妇抢钱了。 可惜她老胳膊老腿实在不算灵活，直接被韩小琴按在了桌子上，韩小琴的两个弟弟也过来按住了孙大妈的双手双脚，让她一点都动弹不了。 “死老太婆，你最好消停点，不然把我惹急眼了，我杀你全家。”韩小琴趴在孙大妈耳边小声威胁道，语气冰冷的可怕，把孙大妈吓得头皮发麻。 “你不会真以为我是被你骗过来的吧，你挺大岁数个人了，怎么还这么蠢啊？你家这些破事，附近几个院子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你托人给你那劳改犯儿子买工作和介绍对象的事，随便一打听就全知道了。” “你找的那个媒人是我三婶的娘家姑，那老太太在我们老家是出了名的不要脸，当初死皮赖脸地扒上了城里的工人，吃上了商品粮，她为了钱什么事都肯干，所以就把我介绍过来了。” “我其实嫁过人，那男人以为我好欺负，结了婚就打我骂我，我趁着他睡觉时就直接把他绑在了床上，把他胳膊和腿都打断了，他吓得都尿裤子了，哭着求我放过他，反正我俩也没领证，彩礼我家也收了，我又把他家的好东西都搬走了，就不跟他过了。” “这事之后，村里没人敢娶我了，就算是隔壁村的张瘸子都不要我，我还以为我要嫁不出去了呢，谁知道老天爷还是眷顾我啊，让我碰上了你们这一家子蠢货。都不用我费心骗你，你就火急火燎地把我娶进家了，我随便哄你几句，你就给我买工作了。你说你们这样蠢，我不欺负你们欺负谁啊？” 韩小琴特别有恃无恐地把自己的底细抖露个干净，完全不怕孙大妈会把她怎么样。在她眼里，孙家已经尽在她的掌握中了。 “你……！作孽啊！”听了这些话后，孙大妈气得心脏抽疼，趴在桌子上哀嚎。 “孙大妈这是被儿媳妇拿住了？”顾红星见孙家好久没有声音传出来了，特意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直到孙大妈的一声哀嚎传出来，她才大概判断出了这场“战役”的赢家是谁。 “孙大妈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甜甜幸灾乐祸地说道。 “她还能有啥好日子，她那个儿媳妇可不是善茬啊。”李大妈突然从屋里出来，掺和进顾红星和甜甜的对话中。 “活该，好媳妇打出去，坏媳妇留家里，遭报应喽。”顾红星非常不屑地看了一眼李大妈，一句话把孙大妈和李大妈全都给嘲讽了。 李大妈听出来顾红星在嘲笑她了，不过她毫不在意，这一个多月经历的事情已经让她麻木了，院里邻居背后怎么嘲笑她，她都一清二楚的，那些话可比顾红星说得难听多了。 “孙婆子跟她儿媳妇打我那天，我就知道那女的不是善茬，那女的才阴狠呢，专挑嫩肉掐，还把我往水坑里拽，一看就是常打架的，我当时就猜到孙婆子要捞不到好了，今天这不就遭报应了嘛。”虽然被顾红星嘲讽了，但李大妈一点也不在乎，反而非常淡定地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继续跟顾红星她们聊天。 自从李大妈跟孙大妈撕破脸皮后，院里已经没人跟她说话了，这老太太实在太寂寞了，好不容易跟顾红星搭上话了，就算是挨顿揍她也坚决不离开。 “呦，李大妈您真是神机妙算啊。您这么厉害，当初咋没算算自己会混成这样呢？”甜甜阴阳怪调地讽刺道。 顾红星听到好友的话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她没想到甜甜竟然会这样说话，毕竟对方在院里一直是以贤惠和识大体著称。 “我当初是被孙婆子带坏了，这个老逼登总撺掇我欺负儿媳妇，我当时傻，信了她的鬼话，这才干了错事，我现在老后悔了，要是老三媳妇能原谅我，让我给她跪下磕头都行。” 李大妈一反常态地没有气跳脚，反而开始了自我反省，一下子把顾红星和甜甜都弄懵了，不知道这老太太今天抽了什么邪风，竟然这么安分有礼。 甜甜甚至怀疑这李大妈是不是跟她一样重生了，毕竟上辈子她可没见李大妈这么讲理过。 “不过老三媳妇也不是个好人，我好歹也是她婆婆，她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让街道办罚我扫厕所不说，分家时更是把我家的家底都掏空了，我家几个娃交书费都要交不起了。”李大妈见顾红星和甜甜不再讽刺她了，这老太太立马转头开始卖惨了。 甜甜：…… 得！这老太太果然还是死性不改！ “哎呦，孙晖媳妇，你这是要买肉去啊？”也不知道这李大妈是怎么想的，看到韩小琴出门，她竟然还特别热情地去打了声招呼。 “对，我弟弟来我家串门，我婆婆让我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 ，再买点衣服鞋子啥的。这么好的婆婆真少见哈。”韩小琴也非常热情地回应了李大妈。 孙大妈听到韩小琴说的话后，在屋里气得脑袋突突地疼，但她现在还没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实在不敢反驳。 顾红星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李大妈和韩小琴的热情互动，她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这俩货是怎么做到一笑泯恩仇的。 甜甜则是一脸好笑地看着顾红星懵懵的样子，特别想告诉顾红星“这才哪到哪啊，咱们大院以后还有更多的热闹可瞧呢。”ＹushuGu.Om 就在全院都嘲笑孙大妈遭报应时，很快又出现了一件极其轰动的大事件，瞬间把全院人的注意力转移走了。 这件事就是：吴安娜被她大伯哥家的孩子拿刀攮了，正在医院抢救呢，因为血型比较特殊，吴莉正满大院求人帮忙去医院献血呢。 第73章 狠心的亲妈 “大姐,救救我，我妈要杀了我！”顾红星正在家吃饭呢，保尔突然就冲了进来,趴在她的腿上就开始哭嚎，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你妈为啥要杀你啊？”顾红星赶紧扶起弟弟，实在有点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我妈要抽我血给吴安娜用,用我的命换吴安娜的命。”保尔哭得都哽咽了，脸上满是泪水和鼻涕泡，着实有些可怜。 “谁跟你说输血会要人命的啊？你都上四年级了,咋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呢？”顾红星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家弟弟，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啥,才让自己原本聪明伶俐的弟弟越长越笨了呢。 “再说了近亲也不能输血啊,谁去献血也轮不到你去吧？”顾红星很是诧异，按理说医院的医生应该会跟家属说明这种常识啊。 “我听孙老太太说抽血会死人。”保尔小声地回答道。 “我妈说再找不到人献血,就只能抽我的血了。”一听抽血不会死,保尔的眼泪瞬间就止住了，见大家都像看傻子似的看自己，保尔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吴安娜到底啥血型啊,怎么还没找到能献血的呢？”顾红星都纳闷了，她刚下班时就看到吴莉满大院的求人献血,现在都过去快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找到人啊。 “我妈说叫熊猫血。”保尔也不懂啥叫熊猫血,就只能把听到的转诉出来。 “熊猫血？那是啥血型啊,我都没听过。”顾红星一脸迷茫地看向齐卫国。 齐卫国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他很快发现了这件事的不对劲之处了。 “这都快两个小时了吧，吴安娜还没抢救完吗？”齐卫国有些诧异地看向保尔。 保尔也是一脸懵，他还只是个孩子,一听到亲妈要抽他血就吓得跑过来求救了，别的事他是真不知道啊。 “哥！吴安娜没死，咱妈跟爹一起去医院了，你也不用死了。”就在大家面面相觑时，小伊万突然跑过来，给大家传达了最新的消息。 顾红星：…… 怎么就摊上了这两个文盲弟弟了呢。 得知吴安娜还活着后，顾红星对这件事的兴致小了不少。吴安娜被捅的后续消息应该得过几天才能传过来，毕竟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吴安娜就是再怎么能折腾，应该也没有那力气了。 “你妈是不是没给你俩做饭啊？在我家吃点？”顾红星倒是不在乎吴安娜的死活，她总觉得像吴安娜这种祸害肯定死不了，果然她的直觉是真的准。 “吃！我回家拿白面和鸡蛋去，大姐，你给我俩做疙瘩汤吃呗。”保尔一听大姐要管自己跟伊万的饭，赶紧趁机点菜。 “行，你想吃啥自己拿够食材就行。”顾红星看着保尔那小馋样就忍不住想笑。 这小子刚才还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一提到吃的，眼睛都放光了。 虽然忙叨了一身的汗，在得知继女脱离了生命危险后，顾福兴还是陪着吴莉一起去了医院。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毕竟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顾福兴甚至还带了一张大团结过去，想着给吴安娜买点营养品吃。 但到了医院，顾福兴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这吴安娜面色红润地跟孟广礼有说有笑的互相打闹，怎么看也不像是刚从鬼门关里被就回来的样子啊。 “妈，顾叔，你俩咋来了呢？”吴安娜跟孟广礼正有说有笑地聊天呢，突然看到亲妈和后爹一起过来了，当即吓了一大跳。 “你都被人拿刀捅了，我能不来看看你吗？你现在感觉咋样了？”正所谓关心则乱，吴莉并没有意识到闺女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反而非常担心地扑到床边，要查看闺女的伤势。 吴莉虽然重男轻女，但是听到亲闺女被人拿刀攮了之后，那也真是被吓得够呛。一向好面子的她，真的是求遍了整个胡同里的人，非常舍得下面子。 “你二嫂过来跟我们说娜丫头要输血，还是什么熊猫血，我们挨个院子求人去医院献血，真的是把老脸都舍下了。我跟你丈母娘俩都要急哭了，忙叨得饭都没吃上，你这个点才让人告诉我们娜丫头被救过来了，是不是有点晚了？而且我看丫头也不像是缺血的样啊，到底是咋回事啊？” 顾福兴非常不满地看着孟广礼，语气非常严肃，势必让孟广里给他个说法。 顾福兴今天还在上班时就被喊出来了，满院的求人，折腾出了一身汗，现在看到吴安娜俩口子有说有笑地在医院闲聊，顿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顾叔，今天这事是我办得不周到，当时安娜被捅得流了一地的血，我都吓懵了，以为这得输血呢，我家安娜血型特别，我怕医院没这血型的血，我就让我二嫂去通知你俩一声，寻思找个血型一样的人备着。” “到了医院，我才知道不用输血，医院人多，我排队缴费办住院手续，折腾了好半天，忙到现在才想起来要告诉你俩一声。我寻思天挺晚了，就别折腾您二老了。”孟广礼一脸歉意地跟顾福兴和吴莉道歉。 “哎呀，这算啥事啊，不用道歉，我家安娜好好的就行。”吴莉倒是不在意这些事，毕竟是亲闺女和亲姑爷，她被折腾了也甘之如饴。 但顾福兴就有些不开心了，他被人耍的团团转不说，现在还得被迫接受这句轻飘飘的道歉。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能跟人撕破脸的性子，就算心有不满，但还是忍着脾气听吴安娜和吴莉诉苦。 顾福兴本来也不太爱八卦，他觉得自己是个老爷们，怎么能跟院里的长舌妇们一样扯老婆舌呢，但听到吴安娜透露出的信息后，他整个人都傻了，觉得这事不能憋在心里，必须要找人好好唠一唠。 而这个被迫听他倾诉的人就是顾红星。 因为大人不在家，顾红星只能让保尔和伊万先在自家待着，一直待到七点半了，天已经黑透了，还不见亲爹来接人，顾红星就打算让俩弟弟先睡在自家。 就在她换好睡衣打算睡觉时，自家房门被敲开了。 “你咋才回来啊？不要儿子了？下回早点来接人，别等我要睡觉了再折腾人。”齐卫国正抱着儿子哄睡觉呢，已经躺好的顾红星只得披上外衣自己下地开门，见到亲爹后，那是一点好脸子都没给。 “星，爹跟你说个大事，你绝对想不到。”对于亲闺女的冷脸，顾福兴一点没生气，反而上赶着讨好。 “啥事啊？”一听有八卦可听，顾红星立马转化了表情，眼光灼灼地看着亲爹。 “你知道娜丫头是因为啥被攮的不？”也许是跟闺女说八卦说习惯了，顾福兴都学会吊人胃口了。 “被她大伯哥家的老大攮了，这还能因为啥，因为吴安娜冤枉人，把人一家子逼到三线去了呗，人家气不过就给了她一刀。”顾红星还以为是啥惊天大八卦呢，原来是陈芝麻烂谷子的过期八卦啊。 “你知道啊？那咋不跟我说一声呢？我一直当娜丫头在婆家受委屈了呢，我还给她买了瓶罐头安慰她呢。”顾福兴有些肉疼的埋怨道。 “她也没少往你家拿东西，一瓶罐头你还心疼啥啊？还有别的事没，没事赶紧领着孩子回家。”一点有用的八卦都没听到，顾红星又摆出冷脸送客了。 “她拿的东西也都让你吴姨拿娘家去了。”顾福兴小声地嘟囔道。 “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不光是这事，要是光因为这事，那孩子也不能攮她，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气都消得差不多了。” “主要是娜丫头太不容人了，她大伯哥家那仨孩子受不了三线的条件就被送回来上学了，人家回来也没影响到她，仨孩子住的是她跟广礼以前住的那个小屋。就这，她还看仨孩子不顺眼，没事就在孩子跟前说难听话，这不就把孩子念叨急眼了，拿着水果刀就攮了过去……”顾福兴见闺女听得认真，心下欢喜，就像倒豆子似的把今天听到的话一股脑地都抖落了出来。 “吴安娜这么跟你说的？”顾红星不相信吴安娜能学会自我反省。 “不是，我分析的。娜丫头说这些事时还挺生气呢，说那孩子是坏种，你吴姨也顺着她说，我在旁边越听越不对劲。这事可怨不了那孩子，这是她把人给逼到这一步的。”顾福兴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好像自己是个破获了大案要案的公安同志似的。 “那这事吴安娜打算咋解决啊？她大伯哥家的孩子也没多大吧，应该也才上初中吧？”顾红星有点好奇吴安娜会怎么对待这个攮了她一刀的大侄子。 “说是要管她大伯哥要500块钱，不然就把孩子送去革委会。”顾福兴有些不屑地说道。 “500块钱？多少工人一年不吃不喝都挣不了这么多钱啊！她可真敢要啊！”顾红星甚至有些佩服吴安娜的异想天开，这可真是个狠人，上下嘴皮一碰，真是啥话都敢说啊。 “你吴姨现在跟我隔着心眼呢，啥都不告诉我。要不是今天她们娘俩说漏嘴了，我还真不知道娜丫头能干出那么缺德的事，竟然为了个房间就把大伯哥一家逼走了，现在还要讹人家500块钱，这也太缺德了。” 顾福兴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了，大有要跟闺女秉烛夜谈的趋势。 “哎呀呀，都几点了，我不跟你说了，赶紧把保尔和伊万领家去。”顾红星获得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后，可不想继续听亲爹讲这些干巴巴的八卦。 “爹，我俩都脱完衣服了，我们不回家了，你自己回去吧。”听见敲门声时，保尔和伊万就知道亲爹来接他俩了，但这俩小子跟小国富玩得正开心呢，自然不乐意回家。 小兄妹俩年纪渐渐大了，齐卫国把次卧改造了一番，改成了两个房间，小国富住外间，小爱华住里间，所以这次伊万和保尔过来住的就是小国富的房间，三个孩子挤在一起，也就能翻个身，即便这么拥挤，这仨孩子也非要那么睡，也不知道图啥。“那你俩明天早点起来，回家吃早饭。”顾福兴见闺女都打了哈欠，只能把要说的话憋回肚里，交待了儿子一句就回家了。 “吴安娜可真够能折腾的。”齐卫国隔着房门把老丈人和媳妇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他是真服了这个吴安娜，都嫁去了别的胡同，还这么会折腾人。 “管她呢，不祸害咱家就行。”顾红星见儿子已经闭上眼睛睡得呼呼的了，她转头也睡了，只剩下齐卫国一脸委屈。 他哄睡儿子是为了啥啊？他媳妇真不解风情。 本以为吴安娜这事就已经告一段落了，毕竟除了吴莉，也没人真在乎她的死活，大家就是被这个恶劣事件震惊了，毕竟这附近好久没出现这样的恶□□件了。 知道这事是个误会后，不少人还挺失望的，尤其是孟静和富毓翎两口子，他俩是真希望吴安娜直接死了才好。 吴安娜在医院躺了七八天才出来，回到家后又躺了七八天才下地走动，下地走动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娘家。 “大姐，吴安娜要抽我血卖钱。”顾红星正在给甜甜剪头发呢，突然就听见自家弟弟由远及近的呼喊声。 “啥情况啊？她不是不用输血了吗？怎么又找上你了？”顾红星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脸纳闷地看向自家弟弟。 保尔这么一喊，中院邻居们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了，就连在门口大谈国际局势的大爷们都住嘴了，都在等着保尔的回答。 “她说我这血值钱，要是卖一管子够全家一个月的花销了。”保尔委屈巴巴地说道。 “卖血？现在就有买血的了？”还不等顾红星惊呼，甜甜先坐不住了，非常诧异地问道。 甜甜记得卖血赚钱最疯狂的时候至少得十年后啊，怎么现在就出现买血卖血的情况了呢？ “吴安娜跟我妈偷摸说的，她们不知道我在窗户底下偷听呢，吴安娜怕我不干，还让我妈把我骗出去抽，我妈同意了。”保尔越说越委屈，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地往下淌，本来小脸就晒得黢黑的，两道泪痕特别明显，脸上就跟长了两条小河似的。 听完保尔的话，顾红星气得手都抖了，她没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舅！舅！不哭！”小卫星迈着胖乎乎的小腿走到保尔跟前，拉着舅舅的手安慰着。 保尔往台阶上一坐，抱起小外甥就“呜呜呜”地哭起来了，一看就是真伤心了，小卫星也不吵不闹，用自己的小胖手给小舅舅擦眼泪。 “咱爹又没在家？”顾红星问道。 “没，一大早就出门了。”保尔哽咽地回答道。 “先别哭了，你妈要是敢过来，我收拾她。”顾红星深呼几口气，稳住了情绪，继续给甜甜剪头发。 “对，别怕，你姐是咱大院的女霸王，谁都不敢惹她。”甜甜笑着安慰保尔道。 “逼未成年卖血是犯法的。你妈要是真让你卖血去，你就上公安局或者往我们街道办跑，我就不信还没人能治得了她了呢。”金竹青抱着闺女在门口晒太阳，见保尔哭得可怜，也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 “嗯，谢谢嫂子，我记住了。”来到大姐身边，保尔安心多了，也没有那么害怕了，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你妈可真不像样，你爹一个月工资那么高，咋还不够她败家呢，她还想卖儿子的血，这也太狠心了。”王大妈听了这话，也替保尔愤愤不平。 “就是，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妈，这可是亲儿子啊，后妈都干不出这事。”夏大妈看了一眼顾红星，意有所指道。 “保尔，让你爹跟你妈离婚吧，这种女人，还跟她过啥啊。”孙大妈也探出个脑袋出损招。 “闭上你的臭嘴，你咋不让你儿子跟你儿媳妇离婚呢？哦~，原来是离不了啊，你儿子不同意。娶了这么个好儿媳妇，你下半辈子就好好伺候她吧，你这好福气别人可享受不了。”顾红星刚平息的怒火因为孙大妈的一句话又烧起来了。 孙大妈这回真的是有点可怜了，顾红星纯粹是迁怒于她，因为此时顾红星的心中也想着直接让亲爹后妈离婚得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破事真的让人头疼。 孙大妈被顾红星骂得一声不敢吭，全院邻居都被顾红星的怒火镇住了，本来还有几个想说风凉话的人，此时也非常有眼力见地闭上了嘴。 顾红星把甜甜的头发修剪好后，拿来镜子让甜甜看，确定甜甜满意后，决定领着弟弟出口气去。 “跟甜甜阿姨玩一会儿，妈妈一会儿就回来。”顾红星把小卫星交到甜甜手里，然后带着弟弟就直奔顾家。 顾红星刚要踹开顾家的房门，吴安娜跟吴莉母女俩就把门打开了，俩人突然见到门外怒气冲冲的顾红星，均是吓了一大跳。 “吴安娜，你是不是要卖保尔的血。”顾红星质问道。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呀。”吴安娜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下意识地摆手否定。 “就是你自己说的，我在窗户底下都听见了。”有大姐给自己撑腰，保尔跟吴安娜对峙时也有了底气，指着对方的鼻子就大声怒吼道。 “我就顺嘴说一句，没打算真卖他血。”顾红星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了，吴安娜怂了，赶紧为自己开脱。 “才不是呢，你才不是顺嘴提一下呢，你都跟妈说好价了，还让妈把我单独骗出去抽血，妈都同意了。”保尔一听吴安娜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撒谎，差点没被气哭了，他忍住眼泪，委屈巴巴地揭穿她的鬼话。 “吴安娜你可真行啊，小孩的血你都惦记上了。行，今天我就让你长长记性，我弟弟可不是你想欺负就欺负的。”说罢，顾红星一把薅住吴安娜的头发，直接把她拽到了屋外，保尔也非常配合，对着吴安娜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顾红星，你疯啦？我刀口还没长好呢，你想杀了我呀。”吴安娜尖叫着反抗。 “顾红星，你打我闺女干啥？你赶紧给我撒开。”吴莉被顾红星突然的发狠吓了一跳，等缓过神来才赶紧过去帮忙。 保尔今天对妈妈很失望，见妈妈过来拽自己，这孩子当场被激怒了，冲着他妈的肚子就撞了上去，直接把他妈撞到了墙上，疼得吴莉龇牙咧嘴的。 “保尔，你敢打亲妈，你不怕天打雷劈啊。”吴安娜被顾红星压制得死死地，毫无还手之力。手上打不过就只能靠嘴了。 “她不是我妈，我妈才不会卖我血呢。等我爹回来，我让我爹跟她离婚，我宁愿要后妈也不要她当我妈。”保尔怒吼道。 今天齐卫国领着国富爱华和伊万去公园划船了，本来也邀请了保尔，但保尔怕亲妈作妖，就忍痛拒绝了，他周日基本都不跟小伙伴出去玩耍了，他早就受够了这种日子，这回算是彻底爆发了。 “我一会儿就托人给我奶写信，让她来治你，反正你也离过一回婚了，再离一次也不疼不痒的，现在你有工作了，估计再嫁能嫁个五十多岁有工作的老鳏夫，你就跟老头好好过日子去吧。”顾红星恶狠狠地盯着吴莉，一字一句地讽刺道。 对着吴莉说完这句话后，顾红星就连扇吴安娜两个嘴巴子，把吴安娜打得脑袋嗡嗡的。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顾红星这回是打算彻底撕破脸了，专挑吴莉的短处骂，也专打吴安娜的脸。 顾红星这回是真生气了，她以前还盼望着吴莉能改邪归正，好好过日子。 但现在她发现吴莉根本就不是那正派的人，这人就是典型的不分里外，面上奸心里傻，亲儿子不好好养，反而一个劲地想着贴补娘家。 吴安娜的刀口刚愈合没多久，现在力气还没恢复，跟顾红星这个天天颠大勺的厨师对打，根本一点好处都讨不到，被接连扇了十多个嘴巴子后，脸已经肿起来了。 吴莉听到顾红星的话后，羞愤极了，再一看亲儿子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她，她这回彻底慌了，她可不想离婚嫁老头。 “保尔啊，妈是拿话骗你二姐的，妈没想卖你血，你是我亲儿子，就算是把我血卖了，我也不会卖你血啊。”吴莉见势不妙，开始抹眼泪跟儿子打感情牌。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为了生你疼了一天一宿，你小时候生病，我成宿成宿地照顾你，连觉都睡不够，在厂里干活时差点没被机器绞了手。” “你身上的衣服都是我挣工资给你买的，我自己都好久舍不得买新衣服了，我的钱也全都是给你挣的。你想要零花钱，哪回妈没给你啊？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吴莉一脸哀怨地看着保尔。 “你撒谎，你身上穿的这件就是新衣服，百货商店里卖六块钱一件呢，你就是钱不够花了，就想卖我的血。”吴莉越说越委屈，本来保尔都要被说心软了，一提到衣服，保尔又生气了。想起自己想买本字典被痛骂了，但妈妈转头却买了一件连衣裙，保尔就愈发生气。 顾红星见吴安娜也没啥力气反抗了，直接一把甩开了她，吴安娜跌坐在地上，一边掉眼泪，一边揉脸。 解决掉吴安娜，顾红星又走向吴莉，吴莉看到顾红星过来，人都吓傻了，怕对方动手，赶紧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 “保尔，跟大姐回家。”顾红星瞪了一眼吴莉，然后拉起保尔的手回了家。 全院邻居围观了顾红星对吴家母女的单方面碾压后，全都老老实实不敢说话，甚至在顾红星从他们身边走过时都不敢呼吸了。 顾红星就这么在全院邻居的注视下走回了家，像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太后领着少儿皇帝走向龙座似的，那气势相当强大了。 “打得好！早就该让吴安娜感受一下社会的毒打了。”甜甜一脸崇拜地冲着顾红星竖起了大拇指。 “以后我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女侠您一定要直说，千万别直接动手。”金竹青双手抱拳，跟顾红星开起了玩笑。 顾红星被金竹青那夸张的模样逗笑了，刚才的烦闷情绪消减了不少，故意若有所思地看向夏大妈，把夏大妈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低头装作啥没跟顾红星对视。 吴安娜在顾红星离开后，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在邻居们嘲笑的目光中跟亲妈回了屋。 吴家母女俩本打算去买血的人家看一眼，并讨价还价一番的，但计划被泄露了，现在也不用去看了。 “我要去革委会举报顾红星打我。”吴安娜捂着脸委屈地说道。 “举报个屁啊。你要卖人家弟弟的血，人家当姐姐的打你一顿都是轻的，没捅你一刀就不错了，就你这缺德样，活该被人捅了。”吴莉现在气不顺，把怒火都撒在了闺女身上，就因为这小妮子瞎撺掇，她现在都被儿子恨上了。 “你冲我发啥火啊，你自己亲口同意卖的。”吴安娜现在脾气也硬气了不少，再也不像未出嫁前在亲妈跟前唯唯诺诺的那个小丫头了。 “你要不是我亲妈，这好事我才不找你呢。”吴安娜继续抱怨道。 “还不是你现在身子虚卖不了血，不然你会舍得告诉我？”吴莉还是很了解亲闺女的。 吴莉虽然当着外人的面维护吴安娜，但心里还是挺防备这个亲闺女的。 到底是被背叛过，吴莉现在对亲闺女也没以前那么亲了，不过现在俩儿子都跟他爹站在一起，她不得不跟闺女统一战线罢了。 这次吴莉之所以舍得牺牲儿子，主要还是钱不趁手了，她亲妈要过生日了，她想买点好东西在娘家风光一番，但她的工资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有没法从顾福兴那里要到钱，就只能想别的法子了。 吴莉觉得200cc的血就能给20块钱，这种好事难得一遇，让儿子抽点血也无所谓，反正儿子身体健康，回头喝点大枣和红糖就补回来了。 没成想这事被儿子听见了，现在她急需找一个替罪羊，以证明自己只是糊涂而不是心狠，所以吴安娜这个撺掇她的人自然被迁怒了。 眼看着也买不到血了，吴安娜也懒得继续跟亲妈絮叨了，直接捂着脸往家走，走到半路越走越气，直接拐去了革委会。！解决掉吴安娜，顾红星又走向吴莉，吴莉看到顾红星过来，人都吓傻了，怕对方动手，赶紧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 “保尔，跟大姐回家。”顾红星瞪了一眼吴莉，然后拉起保尔的手回了家。 全院邻居围观了顾红星对吴家母女的单方面碾压后，全都老老实实不敢说话，甚至在顾红星从他们身边走过时都不敢呼吸了。 顾红星就这么在全院邻居的注视下走回了家，像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太后领着少儿皇帝走向龙座似的，那气势相当强大了。 “打得好！早就该让吴安娜感受一下社会的毒打了。”甜甜一脸崇拜地冲着顾红星竖起了大拇指。 “以后我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女侠您一定要直说，千万别直接动手。”金竹青双手抱拳，跟顾红星开起了玩笑。 顾红星被金竹青那夸 第74章 肮脏的勾当 吴安娜来到革委会并没有第一时间门举报顾红星,而是径直走向了革委会领导们的办公区域。 今天是周日，革委会除了留两个值班的干事，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吴安娜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过长长的走廊,战战兢兢地敲响了革委会主任的办公室门。 “主任,真是太对不起了,我现在这身体输不了血，等我伤口合上了,肯定第一时间门过来。”吴安娜进入办公室后没敢往前走，双手背后握着门把手,整个人都靠在了门上,小心翼翼地跟革委会主任梅德陪着笑脸。 “你上次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找到替你献血的人了吗？怎么现在又跟我说不行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售货员吗？竟敢跟我讨价还价！” 一听吴安娜说不能准时输血了,梅德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眼神中的危险让吴安娜感到惧怕，她腿都抖了起来,勉强靠着房门支撑着身体。 梅德患有障碍性贫血,虽然一直接受治疗,但收效甚微，每隔一段时间门就要输血一次，因为他的身体没法为他制造足够的血液。 但偏偏梅德的血型特殊,是非常罕见的熊猫血,一般的医院根本没有这个血型的血液库存,他为了让自己能有个稳定的血液来源，就只能托医院的人帮他留意着。 吴安娜生孩子前要抽血验血型，当她的血型结果出来后,某位护士第一时间门给梅德送去了消息。 得知身边有了稳定的血包，梅德激动极了，他再也不用为了输血而到处出差求血了，只要说服吴安娜，他就有一个固定血包了。 梅德是个非常擅长谋划的人，他得知吴安娜刚生完孩子，肯定不会同意输血，所以他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提前打听好吴安娜的家庭情况。 在得知吴安娜的亲爹是厂里革委会的成员后，梅德第一时间门找到了他，然后通过他联系到吴安娜。在亲爹的哄骗下，再加上梅德大领导光环的加持下，吴安娜在孩子满百天后，同意了梅德提出的要求。 吴安娜也不傻，她怕抽血会影响身体健康，所以偷偷的咨询了医生，但梅德这个人向来老谋深算，老早就买通了医生，吴安娜最后得到的是错误的信息。 刚开始抽血时，吴安娜并没有什么感觉，除了刚抽完血后有一点头晕外，没有其他副作用，这让她放松了警惕，还为自己隔三个月就能赚30块钱而沾沾自喜呢。 但被接连抽了一年后，她月经开始变得不规律起来，在厂里忙碌时还会伴随着低血糖，头晕更是成了家常便饭，稍微累一点就晕乎乎的，虽然红糖和红枣都没少吃，但想要补回以前的状态，还是太难了。 吴安娜虽然爱钱，但她也非常怕死，但她当初是跟梅德签了协议的，而且梅德位高权重，吴安娜可不敢得罪他，所以就只能寻找跟她同一血型的人来替代她当血包。 上次她被捅伤时根本没流多少血，本来那个水果刀就不算锋利，再加上她生孩子之后胖了一些，肚子上有了点肉，所以那一刀并没有伤及她的要害，再加上送医及时，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大碍。 吴安娜和孟广礼都是心眼特别多的人，这俩口子恨不得长了八百个心眼子，他俩眼珠子一转，就想出了个损招，打算利用吴安娜住院这事让吴莉帮他们找熊猫血。 俩人早就打听好了，跟吴安娜有血缘关系的人更容易出熊猫血，所以吴莉第一时间门先去娘家找了一圈。她家人大多都是工人，所以体检时都验过血型，就连家属都跟着一起验了，只要查一□□检报告就行了。 很可惜，吴家人并没有熊猫血，吴莉实在没招了，就只能把顾福兴叫上，两口子在胡同里挨个大院求人问血型，一直问到晚饭后也没有结果。 就在大家都心灰意冷时，吴莉突然想起来自家儿子的体检报告，她掏出保尔和伊万的体检报告，发现保尔竟然也是熊猫血，于是就想拉着儿子去献血，保尔当时被吓傻了，直接跑去找大姐救命。 “我本来都找好人了，但是有个女的多管闲事，把我打了一顿，我这脸就是被她打的，都肿了。”吴安娜被梅德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为了推脱责任，她只能扮柔弱，可怜兮兮地向梅德卖惨，企图让对方心软。 但很可惜，梅德现在可没心思怜香惜玉，他再不输血就要没命了，此时就算有个天仙站在他面前勾引他，他都不会放过吴安娜这个血包的。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今天肯定要输血。我为啥输一次血给你三十块钱，你不清楚吗？给你钱就是为了让你给我当血包，我这病必须三个月输一次血，懂不懂？我不管你是怀孕还是生孩子，到时间门必须给我血，不然我有一万种办法折磨你。” 因为长时间门贫血，梅德现在不仅全身乏力、头晕目眩，耳朵也伴随着嗡嗡的耳鸣声，他懒得听吴安娜的借口，直接拽着她往办公桌走去。 梅德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上，以防止吴安娜趁机跑路。虽然他权力很大，但是花钱买血这事绝不能被人发现了，不然他的竞争对手绝对会用这件事攻击他，那他这个位子可就要坐不稳了。 “赶紧抽！”梅德把吴安娜按在凳子上坐下，掏出三十块钱拍在桌子上，然后命令小护士赶紧抽吴安娜的血。 吴安娜不敢反抗，把桌子上的钱揣进了兜里，然后老老实实地坐着被抽血。 随着血袋渐渐被装满，吴安娜感觉眼前的黑影越来越大了，她现在根本没力气站起身来，因为脑袋晕晕的，耳边更是嗡嗡地响个不停，让她有种跟现实世界隔绝的虚幻感。 吴安娜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倒，她现在脸色惨白得吓人，看着着实有些可怜。可惜无论是抽血的小护士还是被输血的梅德都没有对她产生一丝怜悯，俩人甚至都懒得给她眼神，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一个血包。 吴安娜从兜里拿出两块奶糖放在嘴里补充体力，直到眼前的黑影消失后才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打开门锁后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因为浑身没力气，她连迈步都费劲，走路都是一步一步挪过去的。 吴安娜挪到国营饭店后，吃了一大碗红烧肉，这才稍微有了些力气，一路上歇了十多次才勉强晃悠到家。 吴安娜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倒在床上休息，而孟广礼则是抱着孩子第一时间门掏媳妇兜，把三十块钱拿到手后，喜滋滋地把钱放进一个上锁的钱匣子里，这期间门跟媳妇一句话都没说。 吴安娜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她是被饿醒的，好在孟广礼对她还算有几分情谊，锅里为她留了三个大肉包子，又给她冲了一大碗红糖水。填饱了肚子后，吴安娜感觉好了不少，但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 她今天本来是想举报顾红星的，但是被拽去输血后，她就把这事吓忘了，她现在是没胆子再去革委会了，就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 顾红星在家等着吴安娜的反击，一直等到夕阳西下也没等来，她还挺失望的，本来都想好应对策略了，最后就这样潦草收场了，还真没劲。 因为吴安娜要养伤，所以就一直没机会报复顾红星，但她也却放过大伯哥一家，毕竟欺负成功一回了，再欺负一次也驾轻就熟了。 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前途，经过了半个多月的扯皮和讨价还价，孟广仁忍痛给吴安娜寄了三百块钱。得到钱后，吴安娜这才当着公婆的面把革委会出具的裁决书撕毁了。 看着洋洋得意的吴安娜，孟广仁家的仨孩子眼中充满了仇恨，但也不敢再冲动行事了，毕竟冲动之后还要破财，他们的爹妈已经够苦了，他们绝不能再连累父母了。 吴莉因为要卖儿子血这事，被顾福兴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最后以罚款二十块钱而告终，受害人保尔得了其中的五块钱，三人都很满意这个处理结果，顾红星这个局外人自然是没话说的。 反正她是认清现状了，亲爹后妈离不离婚，她都消停不了，后妈一作妖，她就得充当消防员去灭灭火，后妈被收拾一顿后能消停一阵，好了伤疤忘了疼后，就又开始作妖，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不过顾红星还是挺享受指着后妈鼻子痛骂的感觉，毕竟她占理，就算骂得再怎么难听，后妈也不敢反驳，她还能借此撒气，倒也不错。 大院的日子并不消停，基本上每周都有新鲜事，整天吵吵闹闹的，也不知道他们为啥总能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并且孜孜不倦。 就在这吵闹声中，转眼间门来到了月21号，报纸和广播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高考将于一个月后在全国范围内进行。 这件事一公布，全国各地的知识青年们都沸腾了，那些想要回城却没有门路的知识青年们纷纷拿起课本，想要通过一个月的努力搏一把回城的机会。 今年顾红星已经满28周岁了，她从18岁嫁给齐卫国后，两人一起度过了10个年头。 顾红星和齐卫国结婚的这十年发生了太多事情，尤其是近几年更是大事频发，伟人的离去让大德都没有对她产生一丝怜悯，俩人甚至都懒得给她眼神，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一个血包。 吴安娜从兜里拿出两块奶糖放在嘴里补充体力，直到眼前的黑影消失后才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打开门锁后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因为浑身没力气，她连迈步都费劲，走路都是一步一步挪过去的。 吴安娜挪到国营饭店后，吃了一大碗红烧肉，这才稍微有了些力气，一路上歇了十多次才勉强晃悠到家。 吴安娜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倒在床上休息，而孟广礼则是抱着孩子第一时间门掏媳妇兜，把三十块钱拿到手后，喜滋滋地把钱放进一个上锁的钱匣子里，这期间门跟媳妇一句话都没说。 吴安娜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她是被饿醒的，好在孟广礼对她还算有几分情谊，锅里为她留了三个大肉包子，又给她冲了一大碗红糖水。 第75章 齐康乐出生 “媳妇,我今天睡午觉时做了个梦，梦见咱家闺女喊我爹。” 天刚擦黑，齐卫国就早早插好门、关了灯,悄悄地摸到媳妇身边,一脸期待地等着媳妇的回应。 “这么巧？我从来不睡午觉，但今天中午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也梦见个小闺女喊我妈妈。”顾红星回身搂住男人的脖子，一脸不可思议地跟他分享今天的巧合。 “那咱生不生啊？”齐卫国嘴上问着媳妇的意见,但手却一点都不老实，开始攻城略地，企图撩拨起媳妇的兴致。 为了能生出梦里可爱的小闺女,齐卫国那是相当卖力了,在初冬的天气里不盖被，竟也折腾出了一身汗,真是头勤奋的公牛啊。 顾红星感觉这一晚像是回到俩人刚结婚那一阵了，不过她倒不像年轻时那样求饶了，她现在是乐在其中,就算是求饶也更像是夫妻间的小情趣。 齐卫国受到了媳妇的鼓舞,耕种得更加卖力了，一不小心就折腾了一宿。 顾红星年轻时嫌弃男人精力太旺盛,让人累得慌。但等食髓知味后，就愈发地感叹自己的好运气,拥有和谐的夫妻生活，是能减少很多家庭矛盾的。 原本后厨女人们一起聊男人时,顾红星都是害羞地不敢插话。随着“见识”的增长，她现在也能说两三荤话了，甚至还能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教女同事们如何熬制滋阴补肾的药膳。 帮着提高了女同事们的生活质量后，顾红星在后厨混得更加风生水起了。 虽然跟新婚时比，变化挺大的，但顾红星仍然觉得自己还很年轻，但很显然别人并不是这样认为的。像她这个年纪的媳妇们，如今已经成为大姑娘和年轻小媳妇们眼中的老娘们了。 顾红星、田甜甜、孟静、金竹青，院里的四朵金花，现如今也被年轻的女同志们嫌弃了，若是哪天换了个漂亮的发型、穿件新衣服、带个丝巾都要被这帮年轻人侧目。 这些人眼神中明晃晃地写着“挺大个岁数的人了，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妈了，怎么还这么爱臭美啊，这帮老娘们可真够浪的。” 在年轻人眼里，顾红星这帮年过25岁的孩子妈们都已经是老掉牙的妇女了，好像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没有爱美的权利了。 金竹青和甜甜对小姑娘们倒还很宽容，毕竟她们也当过小姑娘，她们也嘲笑过25岁的“老女人”。 但两人对这些年轻小媳妇们是极其看不上的，好奇这帮年轻小媳妇们有啥可傲的，同样都是嫁了人的，凭啥她们一天天想美就美，想浪就浪，却要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顾红星倒是对此无所谓，毕竟这些年轻小媳妇都是她的顾客，每次剪头发都能黑她们五个鸡蛋，顾红星觉得爽极了，不仅成功扳回一局，还给家里人赚了吃喝，最主要是比给旁人剪头发收益高，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齐卫国来说，让媳妇怀孕是件很容易的事，只要不用小雨伞，不出一个月他的娇俏小媳妇就在医院查出了身孕。 “小顾同志，你终于想明白要生二胎了，我真是太高兴了。你再不生，以后国家就不让你生了，你想要个闺女就只能靠做梦了。”甜甜一边给才三个月大的小闺女喂奶，一边一脸欣慰地看着顾红星。 “国家怎么会不让咱们生孩子呢？顶多是倡导咱们别生那么多。”顾红星刚开始还一脸天真，不过一想到甜甜这些年的“神预言”，她又有些拿不准了。 “我生我家老三时，我们单位的妇联干事就来做我工作了，我厚着脸皮跟人家保证不生了，但最后又生了个小子。我为了生闺女还是食言了，现在妇联干事看到我都直叹气，看我就像看到不可雕的朽木似的。”甜甜一想起妇联干事那一脸无奈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你跟小金虽说不对付，但是性子倒是都挺像的。你是非要生闺女，她是非要生儿子，不过她倒是如愿的早，第二胎就生了儿子，现在倒是不生了，不过她婆婆倒是想让她再生两个。”顾红星觉得甜甜和金竹青之所以能成为冤家，很可能是俩人都是好胜的性子，导致同性相斥。 “金竹青这回倒是干了件聪明事，孩子生那么多真没用，我要不是为了要个闺女，我才不生呢。”甜甜一脸稀罕地看着自家粉嘟嘟的小闺女，满脸掩不住笑意。 “这时候要个孩子也挺好，我们后厨现在人多，现在炒菜都不怎么需要我动手了，等我再好好教一下两个小徒弟，等我生孩子时她们估计也能独当一面了，我生孩子也不会影响工作。”顾红星摸着肚子规划着自己的工作。 “你们钢厂天天冒这么多烟，都影响附近居民的生活了，过两年估计得搬迁，你得早做准备啊。”甜甜看着认真规划未来的顾红星，突然建议道。 “之所以冒烟，那是因为我们钢厂扩建了，设备也换了，烧煤烧的多，烟才越来越大的。为了扩建，我们食堂的菜地都被占了，我们今年连菜都种不了了……”顾红星颇为遗憾地说道。 “等等，你是在预测我们厂子这两年要搬迁吗？”顾红星念叨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好友的话外音，一脸诧异地再次向甜甜确认。 甜甜一脸怜悯地看向顾红星，然后点了点头。 看到甜甜点头，顾红星的心如坠冰窟。这么多年的经验表明，只要甜甜认真预测了某件事，那这件事就一定会发生。 “那你再给我预测一下我们厂里的工人要怎么办呗？”顾红星带着撒娇的语气询问道。 其实顾红星一直有个猜测，那就是甜甜跟她以前一样，是可以通过梦境看到未来的一些事情的。只不过她只梦见过一次，但甜甜可以一直梦见，所以顾红星对于甜甜漫不经心说出的话都会铭记于心。 “能跟厂子走的就跟厂子走，走不了的可能会直接给你们一笔钱当安置费。”甜甜其实也意识到顾红星知道她的不同，不过她也不介意，她对顾红星的信任度比对她自己的亲妈都高。 听完甜甜的话后，顾红星隐约有些明白了，厂子应该是要迁出北京了，而像她这种拖家带口的人肯定是走不了的，她现在得为自己早做打算。 顾红星倒是也没怎么郁闷，因为甜甜跟她还说了一句“有手艺的人不愁赚钱。” 这句话就是暗示她肯定能找到工作，但现在好多知青等着回城，好多岗位已经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了，而是多个萝卜挤在一个坑里。 她们钢厂这几年一直在扩建，但即便如此，还是没法把每个工人都安排到正好的工作，她们二食堂现在的人员配置已经超出计划近二十人，哪怕员工分成两班轮着上班都足够了。 厂里的正式工作不好找，但有手艺的人却能赚到钱，再结合近几年的国际形势和愈发猖獗的黑市生意，顾红星有种要“变天”的感觉。 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个人就会被允许赚钱了。 顾红星觉得国家让大家赚点钱挺好的，起码她剪头发时就可以直接明码标价了，赚了钱想买啥买啥。 虽然现在买粮油和肉还需要票，但已经不像前几年那么难买了，现在还推出了议价粮，不用粮票也能买粮食，就是价格贵一些，只要舍得花钱就不愁吃不饱饭了。 而且就算不买议价粮，现在黑市买卖也频繁了许多，现在对于去黑市买东西的居民也没啥处罚，搞得大家胆子都大了起来，就连顾红星时不时都要去黑市买点鸡蛋和猪肉吃。 随着家里三个小家伙胃口的增大，现在顾红星家在吃食上的花销是越来越大了，好在齐卫国和她都涨了不少工资，不然想要存钱都困难了。 “妈妈，我们吃红烧肉吧。”小卫星跟着妈妈一起下班时，看到一个阿姨拎着一块肉，小馋猫顿时就挪不开眼睛了。 “我看你像红烧肉，咱家上周日刚吃完肉，这才几天就又馋了。”顾红星十分坚决地拒绝了儿子的无理要求。 “妈妈，妹妹想吃红烧肉，你要多吃肉肉，妹妹才能长得壮壮。”小卫星拉着妈妈的手撒娇道。 “咱家没肉票了，等下个月吧。”虽然黑市上能买到肉，但顾红星舍不得多花钱，反正离月末没剩几天了，能挺还是挺挺吧。 “姥爷家也没有肉票了吗？”小卫星歪着脑袋继续问道。 这小子是个小人精，他知道姥爷最宠他，所以这小子总去他姥爷那里要零花钱，这回馋肉了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他姥爷。 “你姥爷家的肉票早用光了，你别惦记了。家里还有鸡蛋，咱回家炒鸡蛋吃。”顾红星实在不忍心看到自家儿子撅着小嘴的失望表情，就只能想办法弄点好吃的了。 有的时候都不得不佩服老祖宗们的智慧，老话说的“外甥像舅”还真不是瞎说的。 顾红星自认为自己和齐卫国都不是那种嘴甜会哄人的，但偏偏生了个嘴甜的儿子，这小子的小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把全院的老中青妇女们都哄得老开心了，这技能比他两个小舅舅都更胜一筹。 “好妈妈，我太爱你了。”小卫星一听有炒鸡蛋吃，拉着妈妈的手乐得直蹦哒，好听话更是不要钱地往外冒。 家里有了这么个馋猫，顾红星决定增加十块钱的食物开销，所以十二月时，家里的花销一下子就充裕了许多。 现在天气已经冷了，齐卫国就悄悄地去乡下买了两只大公鸡，直接宰好了冻在外面，等到家里人馋了，就剁个鸡大腿解馋。 日子一转眼就到了12月11日，570万考生走进了曾被关闭了十余年的高考考场。 顾红星她们大院因为实在太过于平庸，一个参加高考的学生都没有，别的大院都焦急着等待着高考的结果，而顾红星她们大院直接准备过大年了。 春节虽然依旧不放假，也依旧吃忆苦思甜饭，但总体来讲没有那么严格了，下班回家悄悄吃点好的也没人举报了，所以大家对于春节也有了一点期待。小国富跟在小婶身边学了这么多年厨艺，今年春节终于出徒了，他趁着小婶小叔没下班时，就带着妹妹完成了年夜饭，小爱华负责烧火，小国富负责煎炒烹炸。 “这萝卜丸子炸得不错，有你小婶八成的功力了。”齐卫国回家后看到一桌子的菜，连手都没洗就先拿了个丸子尝鲜。 “脏不脏啊？赶紧洗手去，不然别想上桌了。”顾红星一脸嫌弃地把齐卫国往外推。 “小婶，你尝尝这个鱼好不好吃。”小国富知道小婶爱吃鱼，就特意夹了一大块鱼肚子到小婶的碗里。yushugU.Сｍ 顾红星尝了口鱼，发现竟是酸甜口的，味道调得偏甜一些，正是她最爱的口味，她向来喜欢酸甜口偏甜一些的食物，但有时为了照顾家人的口味就会调整成正常的糖醋口，只有家里菜多的时候才会任性一下，专门做一道自己爱吃的口味。 顾红星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没成想小国富竟然记在心里了，还在春节这一天特意给她调了口味，想到这些，她感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看到小婶突然哭了，小国富有些手足无措，刚想着要怎么安慰，他家小叔就直接调侃道：“蝈蝈啊，你这鱼做得是多难吃啊，大过年的，都把你小婶都吃哭了。” “去一边去，你做菜才难吃呢，国富这菜做得特别好吃，我是因为好吃才哭的。”一看到自家男人那欠了吧唧的脸，顾红星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感动情绪立马被气没了。 “顾大厨啊，你好歹也是个厨师，咋这么没见识呢，吃点好菜就掉金豆豆，以后真要是吃上了满汉全席，那还不得把长城哭倒了啊。”齐卫国继续冲媳妇挤眉弄眼，贱兮兮的样子一点不像个三十而立的成年人。 “你就是去修长城了，我都不带掉一滴眼泪的，就你那死皮笑脸的欠揍样，我都烦烦的了，你要是能去修长城，我在家一定做顿满汉全席庆祝一下。”顾红星娇嗔地白了自家男人一眼，明明带着怒气，但却又无比的妩媚，看得齐卫国心痒痒。 齐卫国见媳妇心情大好也不继续逗弄了，只冲着媳妇抛了个媚眼，跟在街上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似的。 小婶和小叔的互动，看得小国富眼皮直跳，而小爱华和小卫星这对馋猫姐弟只顾低头吃，完全不管饭桌上到底发生了啥，在他们眼中，天大地大，不如好吃的最大。 过年的肉票和油票要比平时发的多很多，顾红星家向来是不差钱的人家，所以就非常奢侈地过了一个富足年。 尤其是小爱华和小卫星，小脸蛋肉眼可见地变圆了，小国富也没少吃，不过他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吃得虽多但也没长多少肉，个头倒是长了不少，这小子现在已经比她小婶高了，成为家里第二高的人了。 1978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刚过完春节没几天，学校的老师就来家访了，因为中小学改制，全日制中小学学制改为十年，中学五年、小学五年，中学按初中三年、高中二年分段。 新学年依旧是从秋季开始，而小爱华她们成为了最后一批的六年级小学生，她们升初一时要跟五年级的学弟学妹们一起上初中。 而小国富若是能考上高中，只需读两年就要参加高考了，小国富这回就更得抓紧时间学习了，寒假都没怎么出去玩，一直待在屋里学习。 甜甜预言的时间很准确，刚进入三月份，钢厂要搬迁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厂。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在得知钢厂已经在唐山开始筹建厂房时，顾红星非常的淡定，尤其是在炸了锅的后厨，更显得她如老僧入定般淡定。 唐山是个建钢厂的好地方，钢铁冶炼离不开矿产资源，而河北就拥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尤其是铁矿石和煤炭资源格外丰富。 “星星啊，咱厂要搬走了，你能跟着厂子走吗？”秋月姨一脸担忧地看向小侄女。 “我肯定不能走啊，我这肚里怀着一个娃，外面还有三个娃，四个娃需要我照顾，我哪里也去不了了。你跟我叔是怎么计划的啊？跟不跟厂子走？”顾红星一脸平静地跟秋月姨讲了自己的决定。 “我俩打算都去唐山，把乐乐和康康留在北京，我俩一直干到退休再回来。”秋月姨有些纠结这个决定。 “去唐山是不是要迁户口啊？要是迁户口的话，以后想要迁回来可就难了，咱这可是首都啊。”顾红星想起甜甜跟她念叨的事情，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秋月姨。 “这个我还真没考虑过，回家我跟你叔再商量商量。” “商量一下比较好，反正前程叔现在是特二级厨师了，出去找工作很容易的，国营饭店得抢着要他。”顾红星不希望前程叔和秋月姨离开，所以就想着劝说一下。 厨师考证需要把职称和工龄一起算，厨师证有八个等级，厨师的初级证就是三级工，再往上是二级、一级、特三、特二、特一、技师和高级技师。 顾红星去年才够考级的资格，把二级厨师证考下来了，工资也涨到了55块钱一个月，这个工资已经超过大多数的同龄人了。 像她和王前程这种食堂大厨，其实考高级别的厨师证是非常难的，因为做惯了大锅饭，再去做一些精细的菜肴就容易不适应，而且没有专人教授厨艺，光靠自己悟肯定不如国营饭店的大厨们的手艺精湛。 像王前程这种能考上特二厨师证的人，在食堂大厨中简直就是凤毛麟角，他这种级别只要想出去工作，国营饭店会抢着要他。 “你叔念旧情，在这钢厂工作了三十多年了，冷不丁决定离开，他是真舍不得啊。”秋月姨被顾红星说动了，她也觉得留在北京更好。 “咱们厂子迁出北京，跟着去的工人肯定少，前程叔要是念旧的话就更应该留下来，他认识的老同志都不会跟着走的。”顾红星见秋月姨有所松动，赶紧加把火。 “我今天就跟你叔好好讨论讨论这件事，趁着现在厂子还没搬走，我俩早做打算，他要是能找到工资超过40块钱的工作，那就算我不上班也够生活了。” “对，咱早做准备，而且咱们不跟厂子走，厂子肯定会给咱们安置费的，咱们的选择还是挺多的。”顾红星继续鼓励道，她没法跟秋月姨说自己的猜测，就只能不断地暗示，希望秋月姨能听懂。 钢厂要外迁的这个消息让工人们躁动不安，不少人都不想跟厂子走却不得不跟着走。还有一部分人跟顾红星一样，是根本走不了的，这一部分人就只能提早准备其他厂子的招工考试了。 因为钢厂的筹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有一批工人奔赴新厂去参与新厂的建设工作，所以来食堂吃饭的工人一天比一天少，顾红星的两个小徒弟厨艺进步了不少，她算是彻底地闲了下来。 进入了七月份后，天气越来越热了，顾红星的预产期也快到了，反正现在食堂也不缺人，顾红星索性直接请了产假回家待产。 7月7日小暑这一天，齐康乐出生了，看到跟自己梦里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丫头，顾红星和齐卫国兴奋极了，认定了自家闺女是上天送给她们夫妻俩的珍宝。 第76章 买电扇 “齐—卫—星！”顾红星看着眼前这个小泥猴,脑袋嗡嗡的，这脏孩子竟然还想用他的小脏手摸妹妹，真是欠揍了。 “媳妇,你下回喊这臭小子全名时能不能别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在外面听得心惊胆战的,以为你要喊我呢。”在外面忙着改造自家地震棚的齐卫国拎着锤子就进来了，委屈巴巴地看向自家媳妇。 “还不是你给起的破名，活该！”顾红星直接把对儿子的怒火转移到自家男人身上。 齐卫国：…… 明明是两人一起决定的名字,现在全都甩锅到他身上，他要冤死了。 “臭小子，你跑泥里打滚去了？衣服弄这么脏,自己洗去,洗不干净就别穿了,光着屁股满院跑吧。”齐卫国不敢惹媳妇,但他敢收拾自家的小兔崽子。 齐卫国刚才忙着干活，都没瞧见小卫星溜进屋了，此时看到这个小泥猴,气得他脸都要绿了，毕竟全家的衣服都要他来洗，虽然现在小国富和小爱华能帮他分担一部分了,但还是好生气啊，因劳动成果不被珍惜而气闷。 “我自己洗，爹你别生气了。”小卫星被训了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冲亲爹撒娇,露出一口豁牙子，那表情实在太滑稽了，齐卫国本来酝酿出的怒气都被儿子笑没了。 “这臭小子这么淘,就是随了你的根，一天天的没个消停时候。”大热天在家坐月子，顾红星都要无聊透了，好不容易进来个撒气桶，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对对对，都是我的错，我家根不好，消消气，这大热的天，别跟那小兔崽子一般见识。”齐卫国怕媳妇在月子里生气会影响健康，赶紧伏低做小陪着笑脸，真真做到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我没生气，就是在家待得有点无聊。”顾红星这人最好哄了，只要好声好气地跟她说两句话，那就生不起来气了。 “要不我把姥接来陪你聊聊天。”一听媳妇在家待着无聊了，齐卫国赶紧想办法。 “可别，这大热的天，可别折腾老太太了，等我出了月子能吹风时再把老太太接来住几天。”顾红星赶紧拒绝这个建议，姥姥上了岁数，可不像前几年那样抗折腾了。 她这次坐月子正好赶上孩子们放暑假，小国富和小爱华就能给她帮忙照看小康乐，月子餐也都是两个小家伙帮着忙活的，所以就不用接姥姥过来帮忙了。 这大热的天，罗大舅家里也不凉快，但好歹姥姥自己是有个小屋的，自己住也清净，若是把老太太接过来，就只能让她跟小爱华挤在一间门屋睡了。次卧被隔成了两个小屋，住起来不如往年舒坦了。 这也是齐卫国大热天在外面叮叮咣咣个不停的原因，就是想着把地震棚改造成能住人的屋子，夏天就让家里的两个小子住这里，把他俩的屋子空出来给罗姥姥住。 “也是，等我把地震棚改造好了再把姥姥接过来，这样住得舒服。”齐卫国见媳妇不生气了，就转身出屋继续改造地震棚子了，毕竟明天就要上班了，趁休息日得抓点紧干活。 这个棚子是76年大地震时搭建的，当时大家怕半夜睡觉时房子被震塌了，所以每家的男人就在院子里搭建了简单的棚子。 但是地震之后本该拆掉的地震棚却一直存在着，是因为韩小琴让她娘家人直接住了进去。 孙家占了公用的院子盖屋子不肯拆，其他人也都不是吃亏的主，都有样学样不肯拆，于是这地震棚就被保留下来了，经过一番改造就成了个可以住人的小屋子。 以前顾红星家一直不缺住的地方，自然不会委屈家里人住在简易的地震棚里，这棚子一直用来放东西。 但现在家里又多了个小奶娃，就不得不把地震棚利用起来了，省得亲戚们过来串门没地住。 甜甜又带着孩子回娘家了，顾红星又不太喜欢跟金竹青聊天，所以就只能自己在家待着了，无聊得都要抠手指了，她躺在炕上望着屋顶发呆，耳边是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节奏感超强，听着听着就进入梦乡了。 “哎呦，孟静手里拎的是电风扇吧？这可是好东西啊。”顾红星是被夏大妈的大嗓门喊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耳边清晰地传来邻居们的说话声。 “孟静啊，你家这电风扇花了多少钱啊？”夏大妈扯着大嗓门问道。 “我家毓翎从上海带回来的，说是85块钱一个。”孟静一边拎着风扇进屋，一边大声回应夏大妈，语气里满是得意。 孟静进屋后连门都不关，直接给小台扇插上电，按下按钮，这电扇就呼呼地转动起来了，坐在她家门外的邻居们都被吹得凉快了。 “哎呦，这可是好东西啊，这夏天有了它，那可真凉快啊。”坐在屋外的大爷们一脸羡慕地看着这个小台扇。 “呸，就是一个破电扇，有啥好显摆的，还去上海买的，他咋不去美国买呢。”李大妈看富家出了风头，心里不舒服，故意大声地说酸话。 自打孙大妈和李大妈撕破了脸皮，这俩人在院里的风头就逐渐被夏大妈盖过去了。 孙大妈倒是有心思和好，但李大妈不乐意，李大妈觉得自己比孙大妈过得好，孙大妈现在不配跟她说话。 “哎呦，谁家醋撒了，怎么满院子的酸味呢。别我家这电扇破，但也是需要票的，没有票，就是花钱都买不到。”富大妈阴阳怪气地回应李大妈的酸话，语气中满是嘲讽。 “这好东西还叫破，谁家屋里要是有个这玩意，这一夏天都得老凉快了。” “可不咋地，我家想要这个“破玩意”还弄不到手呢。” “老太太就是没见识，多去国营商店逛逛吧，长长见识……”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地吹捧着富大妈，气得李大妈直跳脚。 “孟静，你家这电扇打算放哪个屋里啊？”夏大妈见不得富大妈那个嘚瑟劲，于是故意问道。 “风扇吹的风太大，晚上可不敢吹着睡觉，平时也就放在客厅里吹吹。”孟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孟静的这个回答让富大妈非常不满，且不管这个风扇到底放在哪个屋子，但当着这么多邻居的面，起码也要说这风扇是孝敬给公婆的呀。 孟静的回答让夏大妈非常得意，看到富大妈瞬间门变换的脸色，她都要乐开花了。 哼！让你嘚瑟。 近几年政策不像以前那么严了，富毓翎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也该拿出来显摆了。 尤其是富毓翎带回来的一些新鲜玩意，那都是在首都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富大妈每次都拿着这些东西满院子显摆，生怕有人不知道她家儿子有能耐，这让一向骄傲的夏大妈非常不满。 以前这些出风头的事都是夏大妈做的，毕竟她家赚钱的人多，而且还全都是坐办公室的好工作，她一直都觉得自家是全院最体面的人家，现在突然被富大妈盖过一头，她自然浑身不舒服。 最爱显摆的人家和最目中无人的人家互相看不上眼。 顾红星支着耳朵听了半天，听清楚内容后顿时觉得好笑，富大妈的管家权都被儿媳妇夺走了，现在竟然还幻想着儿媳妇会给她留脸，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竟然如此天真，真是越活越回旋。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久，富大妈竟然还看不清自己儿媳妇是个什么货色，富大妈可真是白长了一个聪明相了。 现在富大爷退休了，老两口只能靠着退休金过日子，他们收入骤降，早就不是说一不一的当家人了，他们那势利眼儿媳妇怎么可能会继续巴结讨好他们。 且不管富家婆媳间门的暗流涌动，但新买的小台扇着实让富家人在院里出尽了风头。 这风扇一转起来，无论是院里的大人还是小孩，全都跑到他家去围观这能吹出凉风的神气玩意儿。 富鸿升一跃成为院里最受欢迎的小孩子，他跟两个弟弟一起站在窗户边上，接受全院孩子投来的羡慕目光。 “媳妇，咱也买个电扇呗？”自家臭小子衣服还没洗完就跑去看电扇了，儿子那眼巴巴的小眼神看得齐卫国直心疼。 “钱咱倒是有，但咱没票啊。”顾红星倒是不反对家里置办个风扇，但问题是现在电风扇供不应求，没有电扇票根本就别想买。 “要不咱买个落地式的电风扇？”齐卫国忐忑地看了一眼媳妇，小声地建议道，语气中透露着心虚。 “这个不要票啊？不要票就买呗，你自己去钱匣子里拿钱。”反正家里不差钱，花点钱买个提升幸福感的小电器，顾红星还是很舍得的。 当然，主要还是齐卫国赚得实在太多了，他这几年的工资就跟坐了火箭似的蹭蹭地往上窜，现在已经能拿86块5的工资了。 对于七级焊工的一点小小的要求，顾红星自然是要满足的。毕竟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嘛。 10级工资是技术员能拿到的最高工资了，再想涨工资就得成为工程师了。这对于只有高中文化的齐卫国来说有点难，即便技术达到了，但是想要成为工程师还是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攻克更多的技术难题。 在全民齐喊“36元万岁”的时候，顾红星和齐卫国无疑都是属于高工资级别的人群，她们两口子的工资和各种补贴加在一起差不多快150块钱了，都要赶上四五个工人的工资了。 这种收入在大院里基本上排第一了，尤其像孙大爷和李大爷这些收入还算比较高的老工人都退休了，即便家里有四五个人上班，那也挣不过齐卫国和顾红星两口子。 幸好院里没人跟齐卫国在一个单位上班，齐卫国还能隐瞒自己的工资，不然这么高的工资被邻居们知道了，他家人就别想消停了。 当初顾红星的工资涨到48块5时，全院投来的嫉妒目光就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金竹青更是好几天都不跟顾红星主动说话。 “媳妇，一台要187块钱。”齐卫国见媳妇答应得这么痛快，立马就意识到她根本就不知道落地式电扇的价格，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了一下。 187块钱这个价格一说出来，直接把顾红星听愣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好好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对于不知何时会失业的自己来说，一下子拿出187块钱着实有些困难。 “那落地式的电扇贵在哪里了？”顾红星理解不了一个电扇为啥会比自行车还贵。 “风力大、扇头可以摇晃180度，只要屋里开着门，把电扇放在客厅就能吹遍所有屋。而且那电扇长得特别好看，往地上一摆特别气派。”为了能说动媳妇，齐卫国那是相当卖力地忽悠了，一个技术员既然连电扇长得好看这种理由都说得出口。 “那就买吧，有个电扇也方便孩子们学习。”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顾红星肉疼极了，只能找借口说服自己。 齐卫国拿着十九张大团结，一脸兴奋地出了门：“齐卫星，跟你爹我一起去买电扇。”齐卫国站在自家门口深吸一口气，特别大声地呼喊着自家儿子。 齐卫国虽然也爱显摆，但他特别沉得住气，媳妇让他低调他就老老实实装低调，不然也不会赚着全院最高的工资却把邻居们瞒得严严实实的。 今天之所以这样反常，主要是因为他见不得富家人出风头，尤其是富毓翎和孟静。 小卫星正趴在富家的窗台上眼巴巴地感受电扇的魅力，突然听到老爹的呼喊，有些茫然地回过头，迷迷糊糊的小模样着实可爱。 “卫国，你家弄到电扇票了？”李大妈一听齐卫国要买电扇，顿时来了劲头，故意特别大声地跟齐卫国说话，声音之大，恨不得让前院和后院的人都听得到。 在李大妈眼里，只要能把老富家的风头盖过去，那通通都是自己人。 “不用票，我家要买落地式电风扇。”齐卫国很感谢李大妈的配合。 “落地式电风扇？那是啥风扇啊？跟老富家的不一样？”李大妈虽然对院里人家的八卦如数家珍，但她没去过百货商店买东西，根本不知道落地式电风扇是啥样的。 “哎呦，那玩意可老贵了吧，我记得比自行车还贵呢。”李大妈不认识落地式电风扇，但夏大妈是认识的，一听齐卫国要买落地扇，她十分诧异。 在夏大妈眼中，齐卫国和顾红星一直都是只顾吃不顾其他的败家俩口子，一家子在吃喝上的花销基本上把工资都败光了，现在却说要买一个将近一百块钱的电风扇，也难怪她诧异了。 为了低调，齐卫国一直跟邻居们说他挣31块钱工资，后来他媳妇工资越来越高，他总被邻居们报以同情的目光，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就把工资涨到了37块钱，果然同情的目光少了许多。 所以不光夏大妈诧异，就连金竹青也非常好奇。 毕竟顾红星家在吃喝上的日常花销都得有三四十了，还要养三个孩子，供两个大孩子上学，衣服鞋子、书本费等杂七杂八的费用也都不少，没想到她家竟然能这么痛快地拿出近一百块钱。 “嘿嘿，我先去商店看看，挑一款便宜的买。”齐卫国见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立马又低调了，不再跟邻居们多说什么，领着三个孩子就浩浩荡荡出门了。毕竟东西还没买到手，要显摆也得等东西到手了再显摆，不然要是国营商店正好没货了，那岂不是让邻居们看笑话了。 很显然，齐卫国的担心是多余的，即便是在首都，能舍得花187块钱买电扇的家庭还是很少的，百货商店里的落地式电扇的库存很充足，有好几个品牌可供挑选，甚至还能挑个颜色。 “花花，咱家买哪个颜色的呀？”一看到有颜色可选，齐卫国有些拿不准了，就让小爱华拿主意。 “买米色的吧，这个颜色看着干净，小婶肯定喜欢。”小爱华不愧是她小婶的贴心小棉袄，精准地把握住了顾红星的审美偏好。 “我也觉得米色的好看。”齐卫国问都没问两个小子的意见，直接拍板决定了。 齐卫国毫不费力地拎着一米五高的落地扇大步朝家里走，三个孩子紧随其后，这爷四个在路上收获了不少行人羡慕的目光，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爷四个的嘴咧得都能看到牙花子了。 富毓翎因为要去对报货单和排查货车故障，所以没跟媳妇一起回家，等他整理好一切回家时，正好在胡同口碰到了拎着落地扇的齐卫国，看着齐卫国手里气派的落地扇，富毓翎的脸都要被气绿了。 同为男人，富毓翎当然了解齐卫国的小心思，像是齐卫国这种给老婆孩子洗衣服一洗就洗十多年的男人，根本没啥攀比心，但却在今天买了个风扇，明显就是要抢他的风头。 齐卫国看到富毓翎变脸后就更得意了，他那不为人知的目的顺利达成了。 太舒坦了~ 本来齐卫国还想着低调点，此时雄性之间门的竞争意识被激发出来了，他必须得起个高调了。 齐卫国回家后直接从屋里扯了条电线出来，把风扇放在院子里，让全院的邻居集体感受下，被会摇头的风扇吹一下是多么的舒爽。 “卫国买的这个风扇好，还会转圈，这往屋里一放，全屋都能吹到，都不用犯愁该往哪屋放了。”李大妈扯着大嗓门夸奖着顾红星家的新风扇，顺便又内涵了一下富大妈。 “可不咋地，真好啊，我隔着这么老远还能吹到风呢。”孙大妈这回也难得地说了两句好听话。 “卫国啊，这风也太大了，人被这么吹着得多难受啊？”夏大妈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这个可以调档位，我现在调的是最大风力的三挡，等进屋了用一档就行了。”齐卫国把风扇调到最小档，风立马就小了，吹在人身上柔柔的，特别舒服。 夏大妈：…… 本来想挑点刺，没成想反倒给人家提供个显摆的机会，失策了。 因为这个落地扇，顾红星的这个月子做得舒服极了，虽然她不能吹风扇，但风扇在客厅里吹，也让她屋子里的空气流通起来了，屋子自然就凉爽了。 罗姥姥也在外孙女家过了个凉爽的夏天，老太太每天吹着风扇听着广播，时不时再喝瓶凉汽水，那小日子过得是相当悠哉了，夏大妈背后管她叫地主婆。 顾红星刚出月子，小国富的高中录取通知书就发下来了，小国富被一所离家有点远的重点高中录取了。 因为高中学校离家有点远，而且学校还要组织学生们上晚自习，所以小国富去那上学，就必须要住在学校了。这还是小国富第一次住在外面，顾红星怕孩子在外面住得遭罪，给孩子置办了一大堆的生活用品，一趟接着一趟地往国营商场里跑，这架势把邻居们都搞懵了。 “这小疯子家是不是捡到钱了？怎么最近总买东西呢？”夏大妈看着顾红星买回家这么多好东西，眼气坏了。 “有可能，她跟老齐的工资可不够她这么败家的。”夏荣顺附和道。 “我就纳闷了，她家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呢？天天吃好吃的，也从没见过她家缺钱花，农村的穷亲戚过来也好吃好喝的招待，临走还给送一大包东西。就这个过法，家里的钱怎么还没败光呢？”一向话少的夏大爷也忍不住好奇顾红星家的钱财来源了。 “她是真惯孩子啊，那俩大的都不是亲生的还那么惯着。她家那老大不就是考了个破高中嘛，小顾直接把那孩子的衣服、鞋子、书包都换成新的了，钢笔买的都是英雄牌的，五块钱一根，买的时候眉毛都不皱一下，还给买了个手电筒带了四节电池，说是给孩子上学用，还有香皂、牙膏、花露水、毛巾这些零七八碎的东西，加在一起至少这个数。” 金竹青把顾红星给小国富买的东西全都念叨出来了，说完了还不忘伸出两个手指头嘲讽顾红星一番。 “上个破高中就花了这么老多钱？这小疯子对别人家的孩子是真舍得啊。”夏大妈一脸的震惊，她觉得顾红星的行为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奶奶，你别叫顾婶婶小疯子，我跟卫星哥哥是朋友，我不许你骂他妈妈。”夏钰小朋友板着小脸向奶奶表达不满。 “哎呀，知道了。”夏大妈倒是疼孙女，虽然心里不乐意，但嘴上还是答应了下来。 顾红星这阵子“冒傻气”的行为，着实成为了院里的焦点，毕竟跟小国富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就只有他一个人选择了读高中，马阿吉和保尔选择了上中专。 中专毕业后，国家是包分配工作的，而且还带干部指标的，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而且上中专是不用交学费的，每个月还发一点伙食补贴，所以从待遇来看，大家都乐意上中专。 现在初中生和高中生都是可以考中专的，好多人上了高中后若是考不上大学和大专，最后也会选择考中专，所以选择上高中其实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跟小国富一起上学的人基本上都选择了考中专这条路，只有他选择了上高中，因为他想学医学专业，这个专业必须要上大学才能学到顶尖的技术。 顾红星和齐卫国是十分支持小国富的，没能上大学一直是齐卫国的遗憾，如果能把家里的孩子送进大学，也能弥补一下自己的遗憾了。 顾红星自己没考上高中，所以特别崇拜学历高的人，小国富考上高中时，她乐得差点没从炕上蹦下去，她当场就放话了，只要几个孩子想上学，无论读多少年她都供。 院里人看到小国富上高中，大部分人都有些嫉妒，不免就要说些酸话，说小国富这孩子不懂事，让他小叔小婶养了这么多年，都要成年了还不赶紧读个中专赚钱去，反而要去上高中，拿着他小叔小婶的钱不当钱。 “我哥嫂给俩孩子留了不少钱，足够他们上学了，且不说孩子父母给留钱了，就是不留钱，我跟齐卫国也会供孩子上学。”“谁家能摊上学习这么好的孩子，做梦都要笑醒了，我俩又不傻，肯定得让孩子上大学啊。” “大学生一毕业就能拿48块5的实习工资，转正了直接拿55块钱的工资，几个月就把上学钱挣回来了。” 顾红星坐在门口跟甜甜大声说话，其实就是故意说给邻居们听的，让他们识相一点，把嘴闭上，少巴巴她家的孩子。 小国富听了小婶的话，特别的感动，其实他也想过要去读中专的，但又实在想学医，报考前纠结了好久，最后被小婶看出来了，把他叫到跟前谈心，这才打消了他的顾忌，让他一身轻松地进入中考考场。 顾红星都放话了，院里这些邻居们也不敢继续说酸话了，全家都喜气洋洋地等着开学日。 9月1日开学这一天，小国富背着行李和日常用品在小婶的陪伴下，迈入了高中的大门。 第77章 失业 小国富一去住校, 家里顿时冷清了不少。尤其是小爱华读初一了，放学的时间也晚了, 家里就只剩下淘气包卫星和小奶娃康乐陪着顾红星在家。 好在哥哥姐姐去上学后, 小卫星突然之间就变懂事了，知道帮忙照看妹妹了，顾红星做饭时, 小家伙就趴在炕上看着妹妹呼呼睡觉, 经常一趴就是一整天。 就是因为儿子的“无私奉献”，顾红星终于能空出时间研究吃穿了，把家里的旧棉衣改成棉鞋，用的确良布料给几个孩子一人做了一套新衣服。 在吃的上面，顾红星也没少花心思, 天气好的时候就继续晒菜干, 时不时就跑去菜市场捡漏，看看能不能买到一些不要票的猪下水。 但很显然，她没有小国富那么“幸运”，不要票的猪下水肯定是碰不到了，能买到两斤粉条就算不错了。 在菜市场铩羽而归, 这让顾红星更加想念小国富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得惯食堂的饭菜。 “尊敬的齐工，您抓紧吃哈，吃完了把这盒饺子给蝈蝈送去。”顾红星笑眯眯地将一饭盒蒸饺推到齐卫国眼前，无声地催促他赶紧吃饭。 小国富已经去学校三天了, 顾红星怕孩子吃不好就特意包了饺子，她怕水饺放久了会坨在一起, 给小国富送的这份饺子是特意用锅蒸的。 “还带别的不？”媳妇的命令自然要立马执行, 齐卫国赶紧把碗里的饺子解决掉, 然后用绳子把饭盒缠严实了，以免骑车时把饭盒颠散了。 “没啥了，现在天热，不能送太多吃的，蝈蝈这孩子节俭，有点好东西就想留着，留着留着就给留坏了，你要看着他把这盒饺子吃完再回来……”顾红星絮絮叨叨地叮嘱道。 “知道啦。”齐卫国把饭盒往车筐里一放，又去厨房拿了一瓶醋，这才推车要往外走。 “爹，我也去。”小卫星最喜欢坐自行车出门溜达了，这几天着实把他憋坏了，一看他爹要出门了，赶紧放下碗筷跟了出去。 小卫星坐在自行车前梁的儿童座椅上，感受着前方吹来的小风，小嘴里不断地给他爹加油，鼓励他爹骑得再快点。 齐卫国也是个人来疯，被儿子的鼓励声夸上头了，等到了空旷没人的马路后，就开始加速前进了，脚蹬子都要被他踩出火星子了，明明要骑四十分钟的路程，这爷俩愣是骑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叔，帮我把高一一班的赵国富喊出来一下呗。”齐卫国把车停在校门口，掏出一把瓜子递给在门卫室看门的大爷，请求对方帮忙喊一下人。 齐卫国求人办事的态度过于良好，再加上形象不错还带着个孩子，门卫大爷也没多问什么，就收了瓜子，亲自跑了一趟去喊人。 小国富此时正在班级里上自习呢，五十度的灯泡并不算明亮，但对这些孩子们来说，这已经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学习环境了，安静又明亮。 “赵国富，你家长来看你了，在校门口的传达室。” 看自习的老师走到小国富的课桌前，小声地跟他说明了情况，但因为教室过于安静，所以大家都听见了，正沉浸在知识海洋中的同学们全都抬头，一脸羡慕地看向小国富。 小国富在全班同学的羡慕目光中快步走出教室，出了教室就飞奔向门卫室。离家三天了，他现在也特别想家，特别想见见亲人。 “哥哥，你不在家，我都想你了。” 粘人精小卫星看到哥哥后，立马扑到哥哥怀里开始撒娇，小国富也是一脸开心地掐着弟弟滑嫩的小脸蛋，这哥俩腻腻歪歪的互动，看得齐卫国这个牙酸啊。 “蝈蝈，赶紧过来吃饺子吧，再磨叽一会就要凉了。”齐卫国赶紧打断小哥俩的腻乎，他把饭盒的绳子解开，然后跟醋瓶子一起递到小侄子跟前。 “我还给你带了头大蒜，你小婶不让带，是我偷摸带来的。”齐卫国一脸得意地从兜里掏出头大蒜，像是献宝似的递给大侄子。 “我不吃，吃完一嘴大蒜味，多影响我在班级里的形象啊。”小国富把大蒜推了回去，非常果断地拒绝了小叔的好意。 “吃个大蒜就影响形象了？跟你小婶一样，小矫情包。”齐卫国委屈巴巴地把大蒜揣回兜里，像个小怨妇似的抱怨道。 小国富闻到饺子的香味后，也顾不上安慰心灵受伤的小叔了。他把醋往饭盒里一倒，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饺子。 一口一个饺子，吃得那叫一个香，把旁边的小卫星都看馋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哥哥吃，咽口水的声音大得全屋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慢点吃，别噎到了，我可没给你带饺子汤。”齐卫国看到狼吞虎咽的大侄子，就知道这小子在学校是没吃到啥好东西，肯定是馋得狠了。 “小婶包的饺子太香了。”小国富一边吃一边感慨，脸上满是对家的怀念。 “哥哥，等家里再做好吃的了，我跟爹还给你送。”小卫星奶声奶气地安慰道。 小国富本就想家，突然听到弟弟说出这样暖心的话，差点被弟弟感动得泪洒当场，刚要夸赞弟弟贴心，却被弟弟接下来的话给弄无语了。 “哥哥，你盒子里的奶糖能给我吃吗？”小卫星一脸期待地看着哥哥。 “不能，你现在换牙呢，糖吃多了就长不出好看的牙齿了，到时候就变成丑八怪了，你的小伙伴就都不跟你一起玩了。”小国富没有被弟弟的糖衣炮弹迷惑住，非常有原则地拒绝了弟弟。 小卫星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哥哥，企图卖个可怜让哥哥心软，但直到这一饭盒的饺子被吃光光，他哥哥也没被他打动。 “哼，哥哥真抠。”小卫星见哥哥无动于衷，气得小鼻子一皱，生气不理哥哥了。 “哼，弟弟真馋。”小国富也是真不惯着弟弟，故意气这个小家伙。 齐卫国看这兄弟俩就这么“决裂”了，在旁边笑得肚子疼，就连门卫大爷也笑得直不起腰了。 “下周这个时间我还给你饭哈，到时候你就提前守在这，省得麻烦大爷再喊你了。”齐卫国交代了大侄子一句，就带着儿子回家了。 小国富饱餐一顿，嘴上的油都没擦就美滋滋地回教室上自习去了。 “赵国富，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的醋味啊？你家里人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小国富刚回教室，旁边的舍友就凑了过去。 “饺子。”小国富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想要显摆一番。 “什么馅的啊？”另一个舍友一听到饺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也跟着凑了过来。 “角瓜鸡蛋馅的。”小国富本来想炫耀一下里面还有虾皮和木耳，但觉得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所以非常有眼力见地没有继续描述饺子馅。 “那肯定特别香吧？你嘴上还有油呢。”两位舍友一脸羡慕地看着小国富油亮亮的嘴。 小国富赶紧把嘴擦干净，跟舍友解释道：“我小婶是厨师，素馅饺子也做得很香，其实没放多少油，我家平时也不吃饺子，估计是我小婶怕我想家，特意给我包的。” 小国富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后，就不再提饺子的事了，而是专心的开始学习。 小国富因为离家近，周日放假可以回家待一天，顺便改善改善伙食，再加上每周三都能吃上他小叔送去的加餐，学校的日子倒是没那么难熬了。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顾红星刚过完生日就去上班了，小康乐被送到了托儿所，小卫星又能回幼儿园跟小伙伴们嬉戏玩耍了。 顾红星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回到工作岗位上，果然不出所料，厂子里已经大变样了。 原本热闹的工厂变得十分冷清，走在最宽敞的大路上也碰不到几个工人。因为工人越来越少，现在二食堂直接被弃用了，所有人都去一食堂上班了。 本来后厨就人员超标，现在两个食堂又合在了一起，人数实在太多了，后厨都要放不下了，顾红星想洗个菜都挤不上去，就只能去饭厅里待着，给干活的人空出些地方。 总共也没多少活，后厨的这些人若是轮班干，等排到顾红星时估计要等三天后了，大家实在闲得无聊，女人们就聚在一起聊八卦织毛衣，男人们则聚在一起打扑克。 现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况，王前程也懒得管了，就放任大家各干各事了，这种散漫的工作态度一直持续到十月底。 十一月初始，钢厂的领导们终于想起来还有一大批工人需要安置，于是财务部的会计们在武装部同事的陪同下，从银行拎回了好几兜子钱，给不能跟着厂子走的工人们发放安置费。 工人们安置费的发放标准是：每满1年支付1个月的工资；6个月以上的而不满1年，则按1年计算；不满6个月的，则支付半个月工资。 顾红星的工龄是从转正那天开始计算的，从1967年开始工作，一直到1978年10月底，正好工作了11年整，总共可以拿到533块5毛钱的安置费。 安置费是按部门一起下发的，后勤部门和行政部门先拿钱，等这些职能部门都拿完钱后再给工人们发安置费。 顾红星靠在走廊边的墙上，仰着脑袋放空自己，脸上满是落寞。 “哟，顾大厨，您离了厂子后，打算到哪里高就啊？”刘德财凑了顾红星跟前，阴阳怪气地故意恶心人。 “你管我去哪里。”顾红星白了刘德财一眼，语气非常不好地怼了过去。 “猜猜我去哪里了？”刘德财被怼了也不生气，继续贱嗖嗖地挑衅着顾红星。 “我管你去哪里。”顾红星这次连眼神都懒得给刘德财了。 “我要去国营饭店当厨师了，第一个月就给我开37块钱的工资，等我转正了就能挣48块5的工资了。”刘德财一脸得意地冲着顾红星炫耀道。 “你曾经看不上眼的人，就要跟你挣着一样的工资了，你心里是不是挺不是滋味的？”刘德财见顾红星依旧不搭理他，就继续拿话刺激她。 “我不仅看不上你，我还瞧不起你，滚一边去，我不想跟你说话。”顾红星的话宛如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了刘德财的心尖上。 “连工作都没了，还嘴硬呢。就你这臭脾气，给人干临时工都没人要。”刘德财没想到顾红星说话这么难听，气得他满脸通红。 刘德财一脸哀怨地看着顾红星，希望能等到顾红星给他道歉，就像是被抛弃的糟糠妻看陈世美丈夫的眼神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顾红星把他咋地了呢。 顾红星懒得搭理刘德财，无论刘德财说啥，她都不吱声，她怕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 毕竟拿了安置费后，她跟刘德财很可能这辈子都遇不上了，所以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再吵个天翻地覆的，她现在就想赶紧拿到钱回家。 而且刘德财嘴贱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自打那年私自做菜被顾红星踢出厨师学徒行列后，他就直接破罐子破摔了，也不装模作样地伏低做小了，直接暴露本性，上班时总要故意说两句难听话恶心人。 不过他倒是知道挑软柿子捏，他经常欺负的人也都是那些软弱的人，对上顾红星时，他倒是老老实实的，偶尔嘴欠两句也是被顾红星怼得说不出话。 顾红星一直觉得刘德财肯定是有什么毛病，明明整个后厨的人都不喜欢他、防着他，但这人就愣是坚持了这么多年不换工作。 李仁义不止一次让刘德财转岗，甚至要给他转到比较有油水的采购部，但这人就是不动，仿佛特别热爱后厨工作似的。 你要说他热爱后厨工作吧，李仁义想把他调到一食堂后厨去，但人家还不乐意，就非要在二食堂后厨待着，也不知道二食堂有啥吸引他的地方，明明所有人都不给他好脸子看，但人家就愣是坚持了这么多年。真是让人不得不服。 当然，也可能刘德财就喜欢被所有人鄙视的工作环境，毕竟这人脑子不正常，喜好异于常人到也正常。 十一月的第一天，天气晴朗，但顾红星却没有好心情欣赏天气，她拿着自己的安置费领着两个孩子回了家。 以前下班时都是迈着轻快的步伐，但这次的脚步却异常沉重，顾红星走在路上都觉得行人在看她，仿佛所有人都在嘲笑她没了工作。 回到家后，顾红星就把屋门关上了，隔绝了邻居们探究的眼神，心不在焉地给家人们做了一顿晚饭，吃过饭后就躺在炕上发呆。 “别不开心了，不是还有我呢吗，我挣的工资足够咱们花了。”齐卫国回家后看到抑郁寡欢的媳妇，赶紧凑上前去安慰。 “倒不是担心钱，就是觉得自己没用了，连刘德财这种人都能找到大厨的工作，我却只能当临时工。”要是没人安慰还好，一旦有人安慰，顾红星憋屈得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 虽然今天怼刘德财时很硬气，但顾红星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的，毕竟被一个她一直瞧不上的人赶超了，这种落差真的让人太难受了。 “他找到工作也不是凭能力找到的，咱不跟他比。”现在国营工厂里的工人实在太多了，好多岗位都是两三个人轮着干，要不是有关系，根本都进不去，齐卫国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安慰媳妇，怕媳妇钻了牛角尖。 “说是这么说，但真碰见了也够让人难受了。”顾红星直接转身趴在炕上掉眼泪，她现在脑子乱糟糟的，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齐卫国了解媳妇的性子，知道她这是不想说话了，于是就非常有眼力见地出了屋。 “这几天别惹你妈，不然挨揍了，我可不帮着你。”齐卫国出了屋就把儿子叫到跟前来，叮嘱他这几天要消停一点。 “小叔，咱们要不要买点礼物哄哄小婶啊？”小爱华从书本中抬起头，给自家小叔出主意。 “买啥啊？我买的东西也不招你小婶喜欢啊。”齐卫国倒是舍得给媳妇花钱，但问题是他每次买的东西都不符合媳妇的审美，往往是花了钱还要落埋怨。 媳妇坐月子时，他为了哄媳妇开心，花了六块钱给媳妇买了条红色丝巾，上面还绣着牡丹花呢，花花绿绿的特别扎眼。 齐卫国当时看到这条丝巾时，就觉得媳妇围上它肯定特别美，于是果断花钱买了下来。但他媳妇收到礼物后并不开心，还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这可把齐卫国的心伤得透透的了。 “买个手表，小婶肯定会喜欢。”作为小婶的贴心小棉袄，小爱华太知道自家小婶的喜好了。 隔壁金婶子买了手表后，自家小婶不止一次地投去羡慕的目光，这说明她肯定是想要的。 “可是我的钱也不够啊，咱家大钱都在你小婶手里放着呢，我手里就只只剩下两块五毛钱了。”齐卫国倒是一点都不好面子，非常坦诚地把自己的家底抖落个干净。 “小叔，你的钱都花哪里去了？我还攒了六十多块钱呢。”小爱华不敢置信，自家小叔竟然这么穷。 “爹，你真穷，我还有十块钱呢。”小卫星也跟着姐姐一起嫌弃亲爹。 “你俩还好意思说，我兜里的钱全都被你们两个小馋猫搜刮干净的。”被两个小屁孩嘲笑了，齐卫国这个气啊，要是小国富嘲笑他也就罢了，这俩小馋猫却是这个家里最没资格嘲笑他的人。 “要不是花着我的钱给你俩买零食，就你俩那馋样，还能攒下钱？”齐卫国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两个小屁孩的“无耻行径”。 顾红星每个月给齐卫国发三块钱的零花钱，给三个孩子每人一块钱，过节、过生日时还会给孩子们发红包，孩子考试得了第一还有奖金，平时帮着家里干活还有“劳务费”，所以家里的三个孩子都是不差钱的主。就连小卫星这个小馋猫都攒下了十块钱的巨款。 “哎呀，小叔咱先不说这个了，咱先商量怎么买手表吧。我跟弟弟的零花钱加在一起也不够啊，还得找我哥要点，一会儿咱仨骑车去学校一趟，把这事跟我哥说一下，从他那里再拿40多块钱，咱就够了。金婶子的手表就是花120块钱买的。” 小爱华毕竟是大姑娘了，被小叔揭了老底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赶紧转移话题。 “行，咱仨现在就去。”齐卫国一听大侄子有钱，立马就来了精神，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等会儿，给哥哥带点吃的。”小卫星赶紧拽着亲爹往厨房去，在小家伙心中，去看哥哥就必须要带好吃的。 “今天的饭都吃光了，咱带点啥啊？”齐卫国看着空空的厨房，实在无从下手。 “要不煮俩鸡蛋？”小爱华建议道。 “也行。”齐卫国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这爷仨就打开煤气灶煮了两个鸡蛋，又觉得烧一锅水就煮俩鸡蛋实在有些浪费，齐卫国就又往锅里扔了五个地瓜。 昨天才被小叔投喂过的小国富，此时正在教室里认真学习呢，突然听到门卫有家人找他，还有些茫然，以为是家里出事了。 “赵国富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怎么三天两头送好吃的呀？”有些好奇心重的同学就跟小国富的舍友打听起来了。 “他父母去世了，他跟妹妹住在他小叔家，给他送好吃的人是他小叔，不是他父母。” “真的假的呀？他小叔对他这么好？” “他小叔总给他送东西，他小婶不来气吗？” 第一次听说赵国富的家事，全班同学的好奇心都被调动起来了，几个坐得近的同学全都参与了讨论。 “不来气啊，那些好吃的都是他小婶特意给他做的。他小婶长得可漂亮了，开学时，就是他小婶送他来的，还给他带了好多好吃的，有牛肉酱、有盒装的饼干和奶糖，可宠他了。”舍友一脸羡慕地描述着小国富的零食盒子。 “赵国富可真幸福，我亲妈对我都没他小婶对他那么好。”其中一个同学羡慕道。 “我在家多吃半个馍馍，我老婶都要跟我妈吵一架。”另一个同学一想到自家的婶子，那是相当酸了。同样是婶子，他怎么就摊不上赵国富的小婶呢。 “安静！学校给你们安装这么亮的灯泡，是让你们来闲聊的吗？”巡视的老师听到教室里嗡嗡的议论声，非常严厉地批评了一班的同学。 大家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再继续讨论小国富的家事了，但大家心里的羡慕确实掩不住的。 同样都是工人家庭出身，赵国富每周都能开个小灶，还有各种小零食解馋，有家人宠着是真幸福啊。 小国富一脸懵地接过了小叔递过来的地瓜和鸡蛋，一脸不解地问道：“你们仨就因为这点事特意来找我一趟儿？” “我钱匣子就放在卧室里，我又没上锁，你们就直接拿呗。”小国富一脸无奈，本以为家里出了啥事，把他吓得赶紧往门卫跑，跑了一头的汗，最后发现就是这么个小事。 “那不行，你小婶说了，不能不经允许就乱动家人的东西。”齐卫国一本正经地陈诉家规。 “从我那里拿80块钱吧，剩下的钱再用妹妹和弟弟的，钱都在匣子里。”小国富说完后就捧着地瓜和鸡蛋跑回了教室。 “你哥咋这么有钱呢？”齐卫国一脸震惊地看向小侄女。 “你见过他买零食吗？”小爱华双手一摊，耸着肩反问道。 齐卫国摇了摇头，发现他还真没见过自家大侄子花钱买零嘴，也难怪人家能攒下钱，这自控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顾红星在炕上趴了一会儿，一不留神就睡着了，根本不知道那爷仨在家里是怎么个折腾法。 齐卫国带着两个孩子先回家取了钱，又悄悄地进屋拿了手表票，见媳妇已经睡着了就没去打扰，蹑手蹑脚地出了家门直奔前门大街。 前门大街上开了一家名为“燎原日夜百货店”的国营商店，这家国营商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这个时间要想买手表，就只能去那里了。 小爱华眼尖，到了柜台上就找到了跟金竹青同款的上海手表，正好120块钱。 小爱华负责挑礼物，齐卫国负责付账，小卫星则在旁边握着双拳激动不已，气氛一时被烘托得相当紧张了。 齐卫国对好时间后，就把手表包装好，揣在兜里护得严严实实的，生怕磕了碰了的。 一想到媳妇收到手表时的表情，他就忍不住开心，甚至还跟两个孩子放话道：“下个月的零花钱我不花了，全拿来还你们。” “那小叔你得还三年才能还完。”小爱华毫不留情地给她小叔浇了一大盆冰水，直接把人浇个透心凉，齐卫国这回是彻底清醒了。 齐卫国每个月的零花钱是三块钱，就算他一分钱不花，也要攒三年才能攒够孩子们出的钱。 “那我不还了，这礼物算咱四个一起买的。”一听要还三年，齐卫国的大男子气概立即没了，非常顺滑地把三个小孩子拉到了己方阵营。 “爹，你出的钱还没有我多呢。”小卫星随口一说，就又在他爹心口上扎了一刀。 “下个月发零花钱，我给你们仨一人五毛，行不？”齐卫国到底还是要点面子的，可不能在两个小屁孩跟前丢了大人的尊严，只能忍痛把零花钱重新分配一下。 “爹，你真好。”小卫星见好就收，毕竟不能把亲爹的钱都搜刮干净，不然就得花自己的钱买零食吃了。 顾红星一觉睡到七点钟，睁开眼睛时，眼前一片漆黑，有种不知今夕是何时的恍惚感。 顾红星是被闺女“咿呀咿呀”的小奶音叫醒了，等缓过神来，赶紧把灯打开，然后给闺女换尿布。 “齐卫国？” “华华？” “卫星？” 顾红星抱着闺女打开屋门，发现客厅的灯没开，喊人也没人应答，那爷仨不见了踪影，她有些纳闷人去哪里了。 顾红星睡了一觉，心情好了一点，见小闺女心情不错，就把小奶娃放在炕上，她则随手拿本书来看。 自打生了孩子、当上大厨后，顾红星能够静下来看书的时间少了很多。现在一下子没了工作，倒是有大把的时间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了。 “妈妈，猜猜我们给你买什么礼物了？”小卫星刚从自行车上下来，就颠颠地先跑回家向妈妈通风报信去了。 “买肉去了？”顾红星看到儿子这么乐呵，猜测他们几个去乡下买鸡鸭了。 “不对，你再猜猜。”小卫星使劲摇头，伸出两个手指头，表示还剩下两次机会了。 “衣服？” “不对！哎呀，你往贵了猜，可贵可贵了。”小卫星急得都要把“手表”两个字脱口而出了。 “可贵了？你们到底买啥了？你爹手里现在还能有钱？”一听礼物很贵，顾红星都茫然了。 顾红星知道自家男人向来是个攒不住钱的主，只要他攒点钱，那必然是要花的。 她那大红大绿的丝巾和老太太都嫌弃的棉帽子实在太过于让人印象深刻了，这让顾红星对自家男人的礼物一点都期待不起来。 一听男人又给自己买礼物了，顾红星是一点都不惊喜，反而有些害怕，怕他又浪费钱买个没用的东西。 “妈妈你放心吧，这回的礼物是我跟姐姐一起挑的，你绝对喜欢。”小卫星这个人精，太知道怎么讨人欢心了，趁亲爹还没进屋，赶紧扑到妈妈怀里撒娇卖好。 顾红星实在想不出这个可贵可贵的礼物到底是什么，索性也不猜了，直接伸着脖子等着自家男人进屋。 “臭卫星，都告诉你要保密了，你怎么先跑回家高密了，你这个小叛徒。”小爱华一进屋就把臭弟弟拉到旁边打屁股，小卫星一脸坏笑地到处躲，姐弟俩你追我躲，玩得那叫一个开心。 “华华，你们买啥了，快拿出来给我看看。”顾红星都要急死了，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多么贵的礼物。 “这臭小子的嘴就跟棉裤腰似的，啥话都兜不住。”齐卫国一边吐槽儿子，一边把手边掏出来给媳妇看。 “手表？跟金竹青戴的一模一样，这表得要120块钱吧。”顾红星简直不敢相信自家的眼睛，自家男人为了哄她开心，竟然给她买了个手表。 “戴上试试，这可是我们爷四个砸锅卖铁凑的钱呀。”齐卫国见媳妇开心得跟朵花似的，他心里的石头可算是落地了，觉得这回的钱终于没白花。 “你们爷四个？蝈蝈和华华出的大头吧，这里能有你三块钱都算多的。”顾红星美滋滋地戴上手表，一边欣赏手表一边还不忘吐槽自家男人。 “你怎么知道的啊？”齐卫国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没想到竟然被媳妇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 “你兜里有几个钱，我还能不知道。”顾红星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自家男人的老底，小爱华和小卫星在旁边偷笑。 齐卫国倒是一脸无所谓，他往炕上一趴，逗小闺女玩，直接无视那娘仨的揶揄。 “这手表太贵了，我可不能把你们辛苦攒了好几年的钱都花了，这钱你们都拿回去吧，心意我领了。”顾红星把自己的安置费拿出来，想要数钱还给两个孩子。 “小婶，我们不要，这就是我们给你买的礼物，你要一直戴着。”小爱华坚决不要钱，把钱直接推了回去。 “妈妈，我也不要，你天天给我们做饭，好辛苦，这是我们送你的礼物。”小卫星也有样学样，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两个孩子的话实在太暖心了，把顾红星弄得相当感动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华华，你小婶掉金豆豆了，这下你写作文不用瞎编了，咱有真实的素材了。”齐卫国见媳妇感动得直掉眼泪，立马插科打诨，逗得顾红星对着他一顿锤。 “我写了也没人信啊，谁会信小孩子能用零花钱买一个手表，老师肯定会批评我，告诉我写作文要写得实际一些，所以我还是继续写扶老奶奶过马路吧。”小爱华接过小叔的话茬，叔侄两人一唱一和地跟说相声似的，把顾红星逗得脸都笑红了。 “你还可以写你半夜发烧了，我冒着大雨背你去医院啊。”齐卫国来了劲头，继续打趣小侄女。。 “上回写完都被老师批评了，老师说发烧了吃点退烧药，多喝点热水发发汗就好了，不用冒雨去医院，要是挨浇了只会让感冒更严重，这不符合实际情况。”小爱华双手一摊，学着老师批阅她作文时的语调，逗得顾红星和齐卫国哈哈大笑。 “你们语文老师可真够事的。”齐卫国笑完后，还不忘毒舌一下小爱华的语文老师。 这一天，顾红星不仅收到了珍贵的礼物，还跟家人们开开心心地聊了好久，她因为失业而憋闷的心情舒缓了不少，晚上睡了个美美的好觉。 顾红星失业了，小卫星也就没法去继续去幼儿园了，他就只能陪着妈妈和妹妹在家待着。 院里的同龄小伙伴都去上幼儿园了，小卫星实在太无聊了，就只能把哥哥姐姐留下的小人书拿出来打发时间。 小康乐是个很好哄的奶娃娃，只要喂饱她，小家伙就能自己躺在炕上玩耍。 顾红星本来还想着要找份临时工先干干，但要花钱安排两个孩子。一想到临时工只有十八块钱的工资，勉强够两个孩子上托儿所和幼儿园的钱，她就没有动力找活干了。 本来天冷就不爱动弹，顾红星索性就给自己休个长假，打算过完年后再找点活来干。 她失业在家，邻居们肯定要背后说上几句的，顾红星不想被外人影响了心情，除了买菜外，基本上都不出屋门。 顾红星每天把炕烧得热热乎乎的，每天除了做饭外，就待在炕上猫冬，每天除了看书看报纸外，就是听着广播、拿着钩针编织各种毛线制品，日子过得很是悠闲。 11月27日这天，顾红星看到《人民日报》上的新闻后，她的眼睛都亮了。 一个标题为“科学养猪多快好省”的新闻让顾红星有了希望，这篇报道说的是如何通过科学养猪来增加收益，这是一个关于北京顺义县陈各庄大队科学养猪纪实。 顾红星之所以看到了希望，倒不是因为她想养猪，而是因为这条新闻实在太过于不同寻常了。 以前养猪挣钱这种事都被认为是资本主义的尾巴，需要被割掉的，但现在竟然在《人民日报》这样的报纸上大肆宣扬，这绝对不简单。 甜甜预言的开放政策，很可能就要到来了，顾红星现在是不想打零工了，她要干一份独属于自己的事业。 以前顾红星觉得自己可以端着铁饭碗吃饭，能在厂里工作一辈子。但现实给了她响亮的一个耳光。 刚经历完铁饭碗被掀翻在地的顾红星，不再相信有可以让人端一辈子的铁饭碗。她知道国营厂子的弊端，她见识到工人们干活有多么的散漫，直觉告诉她，以后可能不会再有铁饭碗一说了。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顾红星有了甜甜这个“预言家”的帮忙，对未来的发展趋势更加笃定了，所以她早早就开始规划起了自己的职业发展了，把她能想到的东西都记在了本子上，想着过年后就去实地考察一番。 她要在政策刚发布时，就抓住机遇，好好成就一番大事业。 顾红星是个非常能沉得住气的人，她在计划还未成功之前，谁都没告诉，即便是枕边人齐卫国，都不知道她的计划。 第78章 回村串门 一旦有事可干, 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晃眼就来到了元旦这一天，新年伊始, 第一件大事就是中美建交。 “常寿媳妇这个嘴是不是开过光啊, 怎么这么灵啊。”新年伊始, 夏大妈从广播中听到这条新闻后，就想起了几年前大家争辩的场景，顿时生出了无限感慨。 “瞎蒙的呗，她就爱跟人唱反调。”金竹青不以为然，她的骄傲绝对不允许她承认田甜甜的优秀。 除了夏大妈有好记性外，其他人都已经忘了当年甜甜“舌战群儒”的场景, 大家更关心的是以后能不能在街上看到外国人。 去年王大爷在街上看到个穿着时髦衣服的男老外, 笔挺的大衣穿在身上，走路走得那叫一个嘚瑟，前边还有个老外专门给他照相, 可把王大爷羡慕坏了。 当时王大爷回院里这么一说, 大家都好奇极了, 有几个大爷闲着没事干，还专门去那条街上蹲守, 可惜蹲了好几天也没看到老外到底长啥样。 顾红星倒是对这些消息接受良好, 毕竟近几年中美关系缓和了很多, 建交只是迟早的事，顾红星更关心的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中央举措和民间氛围都能让人实实在在感受到：风气真的要变了。但是到底什么时候会变，顾红星等得有些着急了。 “妈妈, 三姥姥和小姨小舅怎么还不来咱家串门啊？”小卫星看着妈妈在准备新年大餐, 突然想起了总给他带好吃的的三姥姥。 “我也不知道啊, 可能家里有事走不开吧。”城市变化这么大, 农村肯定也会受到一些影响，作为村里的妇女主任，顾红星猜测三婶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暂时走不开。 “三姥姥不来，咱家都没有花生吃了。”小卫星略带遗憾地看着妈妈炸丸子，往年这时候还应该炸些花生米的，可惜今年没有。 “你这哪是想你三姥姥了，你这明明是想花生了嘛，你三姥姥是真白疼你了，你这臭小子就惦记好吃的。”顾红星一脸嫌弃地瞅了一眼这个小馋猫。 “三姥姥和花生我都想。”小卫星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的。他是真喜欢三姥姥，因为三姥姥不仅给他带好吃的，还特别疼爱他，他的老虎鞋和老虎枕头都是三姥姥给他做的，马斌和夏钰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有。 “知道啦，等过完元旦我就领你回村里看你三姥姥去。”顾红星知道这小子肯定是在家待不住了，她也好些年不回老家了，趁现在有时间，正好可以去乡下一趟。 当然，顾红星也是想着去乡下看看情况，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想要做吃食买卖，起码得弄到多余的粮食。 饭桌上，顾红星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了自家男人。 “等这周日的吧，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不然你自己带着俩孩子不方便。”齐卫国倒是不反对媳妇串门，就是担心她照看不过来孩子。 “不用你，我们娘仨还要在乡下住一阵呢。”顾红星摆手拒绝，她觉得抱个孩子出门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有汽车直接通到镇上，在镇上再找个车就进村了，这有啥难的。 “我送你们过去，当天就回来。”齐卫国继续坚持着。 顾红星拗不过自家男人，就只能答应下来了，反正挨折腾的不是自己，男人不嫌累就行。 小国富不在家，顾红星怕齐卫国和小爱华在家吃不好，于是就发了两大盆面粉，给他们蒸了一大盆馒头和包子冻在外面，想吃时直接放锅里蒸一下就行，让这爷俩不至于在家挨饿。 “这个月的钱都在匣子里，你们爷俩要是嘴馋了，就拿钱去国营饭点解解馋。周三给蝈蝈带的饺子也在外面冻着呢，周三那天你们给蒸一下就行，水开后二十五分钟左右就熟了。” “你俩早上走时，千万记得要把 门锁好，现在院里人杂，一定要防着点。” “华华，明天你哥回来，你俩就去你们王姥爷工作的那个国营饭店买红烧肉吃，就是我上次带你们去的那家，你还记得路不？不记得也没事，你哥肯定记得住。” “……” 周六晚上，顾红星在饭桌上跟齐卫国和小爱华絮絮叨叨了好半天，生怕自己不在家，他俩在家挨饿受冻。 好久不出门了，顾红星兴奋得一晚上都没咋睡觉，一大早就起来查看准备好的东西，生怕有东西被落下。 她这次去乡下买了不少东西，有鸡蛋糕、江米条、饼干、白糖、奶糖、水果糖，还有两瓶水果罐头。 顾红星带去的全都是吃食，别的东西她也实在不方便带，这些吃食就已经装满半袋子了，再加上她们娘仨的日用品，正好满满一袋子。 幸好听了自家男人的话，不然她自己领着孩子还真没法把这一袋子东西往乡下带。 顾红星打算赶早车过去，一行人先是坐公交到了等汽车的地方，八点钟有一趟儿去乡下的车。 好在人不算多，顾红星她们都捞到了座位，就是车里的味道着实不太好，而且出了城区后的路况也不太好，人经常被颠得屁股都离座了，顾红星这一路跟玩蹦床似的，一颠接着一颠。 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颠簸，顾红星等人终于到了镇上，出发时还活蹦乱跳的小卫星，此时是彻底蔫吧了，耷拉个脑袋靠在妈妈身上，可怜兮兮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大叔，您知道哪个车是往新桥村去的吗？”齐卫国看到镇上有个牛车，赶紧上前打听。 “我就是新桥村的，你这是要去谁家啊？”大叔一听齐卫国要去新桥村，特别热情地回应道。 “七队老顾家，我媳妇的三叔是七队的生产队长，您认识不？”齐卫国一听这话，就知道有车坐了，赶紧跟大叔攀关系。 “你是福兴大哥家的女婿吧？哎呀呀，咱都是亲戚啊，我是你表叔啊，你奶奶是我亲姑姑，咱都是实在亲戚啊，赶紧上车，我拉你们回去。”表叔非常热情地招呼齐卫国和顾红星上车。 “哎呀，这是红星丫头吧，一晃都当妈了，你小时候还去我家摘过李子呢，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了。”表叔对顾红星特别热情，还把车上的旧棉被递给她挡风。 “记得，我小叔领我去的，您家李子特别甜。”顾红星一听表叔说李子，她就想起来这是哪家的表叔了，毕竟全村就他家有李子树。 “哎呦，丫头这记性可真好啊，四五岁时候的事还能记得住呀。还记得我家李子甜呢。”表叔非常开心，没想到顾红星竟然真的记得他，这让他无比骄傲。 “那能记不住嘛，您家李子太好吃了，我一口气吃了七八个，把我肚子疼得在我奶家的炕上打滚，我小叔因为这事还被我爷爷揍了呢。”一提到小时候被她坑得很惨的小叔，顾红星就忍不住想笑。 “小老四这小子从小就皮实，我姑父总打他，咋打都打不服他。现在可是有人能治他了，小老四媳妇厉害，把他治得服服的。”表叔笑呵呵地跟顾红星聊着家常，这一路上欢声笑语的，感觉还没聊够就到家了。 “大姑，你家红星丫头和你家孙女婿来了！”表叔把顾红星一行人一直送到顾奶奶家门口，然后站在路上就大声吆喝起来了。 顾奶奶正在屋里跟一帮老太太闲聊天呢，一听到娘家侄子的吆喝声，赶紧披上棉袄出去迎接。 “哎呀呀，赶紧进屋，这大冷的天，可别把孩子冻着了。”顾奶奶赶紧把孙女一行人迎进屋里。 顾红星抱着孩子，齐卫国拎着袋子，一家子进了这个低矮的小草房，屋里虽然有些昏暗，但还是挺暖和了。 顾红星刚进屋就成了焦点，屋里 几个老太太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探究和好奇。 顾红星倒是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进屋就脱了外衣，然后把闺女的襁褓解开了，顺便给孩子把个尿。 “赶紧给娃娃解开，这一路可把娃子们折腾够呛吧。”顾奶奶端来一碗水递给齐卫国，让他先解解渴。 因为住在城里的孙女拖家带口来看她了，顾奶奶觉得非常有面子，特意给端了一大碗的白糖水。 齐卫国喝了一口发现是糖水，就没有继续喝下去，而是递给了媳妇，顾红星不怎么渴，只是简单地抿了一口就给了儿子。 小卫星一喝到甜水，立马开心了，坐在炕沿上，小口小口喝得那叫一个珍惜。 照理说，家里来了客人，像这些左邻右舍的老太太是要赶紧回家的，但顾红星她们都进屋好一会儿了，这几个老太太完全没有要走的迹象。 搞出这么一出，顾红星就知道这几位都不是啥善茬了。 “红星丫头，你都得有二十年没回来了吧？”有个面相比较刻薄的老太太率先发难。 “我奶奶经常去城里，我年年都见得着。”顾红星虽然跟奶奶不亲，但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先一致对外了。 “我家丫头可是食堂的大厨，要管好几千人的嘴，哪有功夫串门啊，她要是不去上工，工人就吃不上饭了。”顾奶奶跟几个老太太炫耀起自家孙女的职业。 “那也得抽空回趟二老家啊，人可不能忘本了。”那个刻薄老太太并不想放过顾红星，继续说着让人不舒服的话。 “奶，到饭点了。你想吃啥菜，孙女给你做，让你尝尝我手艺。”顾红星懒得跟刻薄老太太纠缠，只当没听见对方的话，还故意露出自己的手表，看了一下时间，故意炫耀自己的新表，给自家奶奶长脸。 “村里分的猪肉还没吃呢，咱中午就吃红烧肉。”顾奶奶为了在几个老太太面前显摆，也是相当舍得下血本了。 “行，午饭就吃红烧肉。”顾红星满脸笑容地答应了下来。 几个老太太虽然脸皮厚，但主人家明显是不想搭理她们了，她们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该离开了。 几个老太太一离开，顾红星就把自己带来的袋子打开了，打算给三个叔叔送点年礼。 虽然跟二叔和小叔好久不见面了，但这次来串门，顾红星也没忘了这两位叔叔，给每家都带了礼物。 当然，人总是有个亲疏远近的，顾红星给三叔家带的东西要多一些，给二叔和小叔家的东西是一样的，都是白糖、红糖、奶糖各半斤，水果糖一斤。 给三婶家的东西样式都是相同的，就是斤数翻了一倍，剩下的两瓶罐头和一斤鸡蛋糕则是给奶奶的。 至于江米条和饼干则先不分，等家里的孩子们来看她时，她得拿出来哄孩子。 “先暖和暖和，吃了饭再去送呗。”顾奶奶看到孙女给自己送的年礼，别提有多开心了，这可都是村里人舍不得吃的东西，她摆在柜子上可是相当有面了。 “卫国一会还要回家，我寻思赶紧领他去认认亲，让叔叔婶子们认识认识。”顾红星披上衣服，把自家小闺女简单地包了一下让男人抱着，她则拎着东西出了门。 顾二叔一家是跟奶奶一起住的，他们家人今天都没在家，所以顾红星就先去前面的三叔和小叔家了。 两家都是后盖的房子，但离老房子不远，就隔了一条村路，刚才表叔喊那一嗓子，要是家里有人可能就听见了。 “那也行，我把肉先拿屋里化一化，等你回来正好就能吃了。”顾奶奶倒是难得大方一回，拿进屋一大块肉，估摸着差不多有一斤重。 顾红星也没去阻止，奶奶每次来城里，她都老吃好喝的招待了，自己回村吃点肉，那 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英子，你爹你妈呢？”顾红星先到了三叔家，但三叔三婶都不在家，只有英子一个人趴在炕上学习呢。 “大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英子看到姐姐姐夫，瞬间从炕上爬了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们也刚到，刚从奶家过来。你爹他们呢？”顾红星继续问道。 “我爹领着一帮人捉野猪去了，前几天有野猪进村了，都抓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抓到。”英子下地要去倒水，被顾红星直接拽住了，说是已经喝过了。 “那我三婶去哪了？”顾红星没想到回趟老家竟然还能遇上野猪，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五队老李家的女婿考上大学回城了，到现在还没回信呢，老李家闺女想要带孩子进城找人，我妈调解去了。”英子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我三婶这一天天真够忙的了，怪不得她没空去我家串门。”顾红星恍然大悟，原来三婶是被这种事绊住了脚。 “我妈老忙了，比我爹都忙，谁家有点破事都来找我妈调解，我妈都快成法官了。”一说起村里的破事，英子那是相当不满了。 “别人的家务事，光想想就够闹心的了，我可怜的三婶啊。”顾红星有些同情三婶，这大冬天的不在家猫冬，还要去别的大队调解纠纷，这可真不是人干的活。 “那小叔家有人在不？我这还有一包糖要给送过去呢。” “小婶应该在家呢，我陪你过去。”英子穿上棉鞋披好衣服，就要带着大姐一起去小叔家。 “你先把东西放起来，别跟别人说我送你家的东西多。”顾红星带来的年礼都是用面袋子包起来的，送给三婶家的东西明显要大一圈。 “放心吧大姐，我嘴可严了。”英子跟大姐保证道。 顾红星看到如此可爱的小堂妹，没忍住就掐了下堂妹的小脸蛋，这才跟着她一起去了小叔家。 顾小叔家的房子算是新盖的，样式格局要比老房子好一些，家里只有顾小婶和两个小孩子在家。 顾红星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婶，刚过去还有些尴尬，好在英子陪在旁边，而且顾小婶也是个健谈的，不大一会儿就熟络起来了。 小卫星跟比他还小的小舅玩得特别开心，顾红星要走时，他还挺不舍得的。 “先去你太姥家吃饭，吃完了再来。”顾红星拿话哄着小卫星，才把这个贪玩的小家伙哄回家。 顾红星回到奶奶家后，就开始大展厨艺，她没有用这一斤猪肉做红烧肉，奶奶家的调料不够用，红烧肉做出来也会差点味道。 猪肉还没有完全化，此时正是切片的最佳时机，顾红星用刀把猪肉切成薄薄的肉片，正好切了一小盆，随后又切了点葱段放在盆里，又往里面倒入酱油和食盐腌制一下。 顾奶奶家的食材有限，顾红星只能拿土豆当配菜了，她挑了五个大一点的土豆去皮切成片。 等一切准备妥当，等锅烧热后，顾红星将肉片码在锅底，肉片一触碰热锅就立马蜷缩起来，猪油滋啦滋啦地往外冒，香味蹭一下就窜了出来，整个厨房都飘着土猪肉特有的香气。 小卫星守在妈妈身边，看着油滋滋的肥肉直流口水，就连在爹爹怀里的小康乐也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到处张望，想看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香味。 肉片在锅里煎得焦香后，顾红星就把肉片夹了出来，然后把切好的土豆片放在猪油里煎，煎得两面金黄后再取出来。 等土豆片煎得差不多了，锅里的油就剩下一个底了，顾红星往锅里撒了把葱花，把煎好的猪肉和土豆片倒进锅里继续翻炒，往里面撒些盐和酱油调味，扒拉三两分钟后，油滋滋的烤五花肉和香煎土豆片就出锅了。 顾红星怕齐卫国太能吃了，就又清炒了个萝卜丝，用苞米面贴了大饼子当主食，不到一个小时，这午饭就准备好了。 “咱家红星干活可真够利索的，这菜闻着就香。”顾奶奶在旁边一脸慈爱地看着孙女做饭，还破天荒地夸奖了一番。 其实一到冬天，农村就只吃两顿饭，但顾红星不知道这事，所以吃饭时还在纳闷二叔一家怎么还不回来吃饭呢。 “太姥，你吃肉，可香了。”小卫星虽然是个小馋猫，但是他也是懂餐桌礼仪的，上桌后先给长辈夹了一片肉。 “太姥不吃，娃娃吃。”顾奶奶节约了一辈子，让她吃点肉可老难了，这老太太把小卫星夹给她的肉又夹了回去。 “太姥不吃，我也不吃。”小卫星又把肉夹回太姥碗里，这一老一小在饭桌上就谦让起来了。 “奶，你吃吧，你要不吃，我们也不好意思吃了。”顾红星可不想在饭桌上让来让去的，折腾了一上午，她现在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顾奶奶一听孙女都这么说了，也不再推让，美滋滋地吃了一片肉，顾红星见奶奶碗里没肉了，就会给她夹两块，大家吃得无比和谐。 用猪油煎过的土豆片非常美味，焦香的外表配着软糯的内心，还带着淡淡的葱香味，配上玉米大饼子，越嚼越香，这顿饭吃得一家子都相当满意了。 就在大家都快吃完饭时，顾二婶终于抱着孙子回家了。 “呀，红星丫头来啦，我这出去溜达不知道，要是知道我肯定老早就回来了。”顾二婶刚露面就给顾红星一行人表演了个教科书般的虚假热情。 “我们也是刚到没多久，我给你和二叔带了点东西。”顾红星下了饭桌，把年礼递到二婶手里。 “哎呀，串门就串门呗，咋还拿这么多东西呢。”顾二婶嘴上客气着，但手却非常诚实，赶紧接过侄女递过来的年礼。 “我好些年不过来了，这次过来也没买啥，二婶你别嫌弃。”顾红星假客气道。 “不嫌弃，不嫌弃，这可是城里的好东西。”顾二婶摸到糖块后，脸都要笑僵了，要不是顾红星还在场，她恨不得现在就打开面袋子看看里面的东西。 顾红星对二婶没啥感情，甚至有些厌恶，若是放在她年轻时，肯定懒得跟对方虚与委蛇，但现在年岁渐长，她也学会了假客套，即便面对讨厌的人，也能跟对方假笑着聊上一会儿了。 但也只能聊一会儿，就在顾红星搜肠刮肚都找不到话聊后，顾三婶犹如天神一般降临了。 “星啊，一会儿村里有车要去镇上，卫国赶紧下炕，现在过去正好赶上最后一班回城的汽车。”顾三婶刚从五队回来，就又风风火火地过来帮大侄女救场来了。 “那可太好了，我还寻思一会儿再让表叔送一趟呢，这下有顺风车，就不用麻烦表叔了。”齐卫国一听有顺风车坐，赶紧下炕穿鞋。 “星啊，你直接带孩子去我家住吧，我家有地方，晚上我还能帮你照看下孩子，省得折腾你奶奶了。”顾三婶看到小侄女给自己使眼色，顿时秒懂，直接帮小卫星穿鞋穿衣服，一副要直接领走的模样。 “不折腾，在我这住呗。”顾奶奶一看孙女要走，有些不舍，赶紧出言挽留。 “晚上小虎子他们还要住你屋呢，星星在这住多挤啊。”顾三婶一副为婆婆分忧的操心模样，顾红星也趁机赶紧收拾东西，生怕奶奶再三挽留，让她不得不住在奶奶家。 “那晚上来家里吃饭啊。”顾奶奶一想到重孙子们的闹腾样，确实不大方便留孙女一家住，就默许了孙女住到三儿子家。 “妈，晚上你别准备饭菜了，直接到我家吃去，英子他爹领着咱队的爷们打了两头野猪，咱们队一会儿就分肉了，到时候我家要个猪头，咱好好 吃上一顿。”顾三婶邀请婆婆去家里吃饭。 “真打着野猪啦？哎妈呀，星星可真是福星啊，咱大队找了四五天野猪都没找到，这星星刚到就打了两头野猪。”顾二婶为了奉承顾红星也真是拼了，福星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那当然了，咱家星星可是建国那天出生的，那福气能小了吗。”顾奶奶非常赞同二儿媳妇的话。 虽然不喜欢二婶，但不得不说，二婶这个马屁真是拍到了顾红星的心坎上，顾红星听完了非常开心，觉得那包糖没白送。 “回家记得煮饭，别把华华饿到。”送别男人时，顾红星再三叮嘱道。 “放心吧，我就是做的不好吃，又不是不会做，不会饿到华华的。”齐卫国想要拉着媳妇的手亲乎一下，但看到这么多人围观，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妈妈，我要是想爹了该怎么办啊？”小卫星看着爹爹的身影消失在村口，有些伤感地说道。 “晚上咱吃猪头肉。” “好耶，猪头肉老香了。”小卫星对他爹的那点想念，瞬间被能吃到猪头肉的喜悦给取代了。 “大姐，你去看分猪肉不？”小雄也从小伙伴家回来了，看到他最喜欢的大堂姐，赶紧凑了过来。 “走，一起去看看。”顾红星看小闺女还挺精神，打算先去凑凑热闹。 “哎呀，这野猪个头不小啊，都快赶上家猪了。” “这畜生吃啥吃得这么胖啊？” “一看就没少祸害粮食，幸好把它打死了，不然进村进习惯了，不定哪天就把人拱了。” “已经拱人了，三队老康家的房子都被野猪拱塌了，他家那老头的腰被拱伤了，现在还在炕上养着呢。” “哎妈呀，这死野猪真缺德啊，祸害粮食不说，连人都不放过。” “畜生就是畜生，畜生哪会懂人语。” “……” 顾红星到达大队的晒粮场时，大队里的女人们都已经端着盆等着分猪肉了，大家看这两头野猪的眼神都直放光。 “呀，星星来啦，过来看看这大野猪，你肯定没见过。”顾三叔正忙着给野猪刮毛，看到大侄女过来了，赶紧热情地打招呼。 “二叔、三叔、小叔！”顾红星跟三个叔叔依次打招呼，顾二叔和顾小叔有些生疏地点了点头。 顾小叔看到大侄女时很开心，就是有些腼腆，不知要说些什么。 “这野猪长得可真够丑的。”顾红星瞄了一眼野猪的两颗獠牙，一脸嫌弃道。 “别看野猪长得丑，吃起来可老香了。”顾三叔笑着回应道。 “星星还跟小时候一样，可矫情了。”顾小叔想跟大侄女凑近乎，但他不太会说话，一开口就冷场了。 “小叔跟小时候可不一样了，小时候谁都不服，现在被我小婶治得服服帖帖的。”顾红星知道小叔没有恶意，赶紧开玩笑打圆场。 “这你可说对了，你小叔特别怕媳妇，一到半夜就能听见他的嚎叫，叫得那叫一个惨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被野猪拱了呢。”顾三叔笑着打趣起自家弟弟。 顾小叔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算是顾爷爷和顾奶奶的老来子，他只比亲侄女顾红星大三岁，所以两人小时候才能玩到一起去。 在顾家三个哥哥眼中，顾小叔就跟他们儿子似的，所以平时跟他说话也没啥顾忌，经常打趣他。 “那天是我扭到脚了，我媳妇帮我揉脚面呢。”顾小叔听到大家的嘲笑声后，羞得满脸通红，赶紧解释道。 “那前俩天，是谁睡懒觉被媳妇扔出家门的。”一提到小弟弟的糗事，顾二叔也来了劲头，当着全村人的面揭弟弟的老底。 “那是三哥喊人去找野猪，我是着急忙慌忘穿棉袄 了，不是被扔出来的。”顾小叔没想到自己就是打趣了大侄女一句，就被哥哥们无情地揭了老底，现在悔不当初，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惹大侄女，这丫头从小就不好惹。 顾红星听着小叔的糗事，笑得相当开心了，没多大一会儿就跟叔叔们熟络起来了，跟大家聊起了城里的一些事。 “星啊，这猪毛太硬了，等收拾完猪肉还要好一会儿，你先抱孩子回家吧。”顾三婶端着盆过来喊顾红星回家。 “也行，正好睡个午觉去，睡醒了就有猪肉吃了。”顾红星起了个大早，此时也有些困了，就跟着英子和小雄回家了。 村里虽然人也不少，但房子之间隔得挺远，只要不大声吵嚷，根本不会影响到邻居们。 顾红星好久没有享受到这种静谧了，她躺在三婶家热乎乎的炕上，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多。 等她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满是猪头肉的香味了。 刚分完猪肉，顾三婶就把猪头拆了炖在大铁锅里，一直炖到现在，汤都炖得像牛奶一样，奶白奶白的，一点血沫都没有，咕嘟嘟冒小泡，一阵阵肉香往外窜，带着野猪特有的香气。 顾三婶把小卫星放在灶台上，捞起一根猪骨头，撕下肉就往小家伙的嘴里塞！ 瘦肉裹着一点点肥肉，因为炖得够久，肥肉里的油已经渗到瘦肉里，多余的也飘到汤里了，没有一丝丝肥腻，加上软烂的瘦肉，简直可以吸进嘴里，直接滑到胃里。 刚吃完一块肉，另一块肉马上又到嘴边了，顾三婶捞一个，小卫星吃一个，只用盐就炖出了最纯正的肉香，吃得小卫星满嘴是油，吃得那叫一个过瘾。 “三婶，别喂了，这小子老能吃了，这晚上吃多了该睡不着觉了。”顾红星看着儿子一口接着一口吃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村里难得吃一回肉，可不能让这小子一顿就把肉都吃光了。 “也是，晚上吃多了不好消化，等明早再吃，明天三姥姥给你做肉焖子。”顾三婶把小卫星从灶台上抱下来，让他出去溜达溜达，把吃的东西好好消化消化。 小卫星吃得肚子溜圆，现在浑身都是力气，跟着小熊舅舅就出去玩冰车去了 “你那工作不干了，以后打算干点啥啊？”孩子们都出去了，顾三婶这才跟大侄女聊起了正事。 “我觉得现在政策越来越松了，我是打算等政策下来后做点生意。”顾红星倒是不瞒着三婶，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了。 “政策真能允许做买卖吗？别在因为投机倒把把咱抓了。”顾三婶有些担忧。 “现在黑市上都要摆摊了，只要别做得太过分，没人抓投机倒把了。”顾红星把城里的现状跟三婶说了一下。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那以后家里吃不了的东西是不是就能拿到城里去卖了？”顾三婶一听这事，顿时来了劲头，给大侄女撕了一盘肉，让她坐在灶台边上先吃。 “还得再看看，等年后要是下政策了，咱就可以去卖菜了。”顾红星夹了一块猪头肉放在嘴里，都没用牙咬就直接抿化了，足见这肉炖得有多烂糊。 “今年政策真有可能要转向，这两年咱队里都偷摸多养鸡了，也没有人抓。现在知青还能考大学回城，咱村里的知青都走了四五个了，还剩下十几个，估计也留不长了。”顾三婶作为妇女主任，还是有些见识的，她把最近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后，就更加确认大侄女的说法了。 “你是不知道啊，这帮知青回城有多麻烦，那些老知青都是结了婚的，这好多人为了能回城，连哄带骗地跟咱本地人离了婚，然后上了大学就没影了，这阵子我就是光忙这些烂摊子，忙得我脚不沾地。”顾三婶跟大侄女抱怨道。 顾红星十分理解三婶的心情，她每天看到院里邻居们那些鸡零狗碎的 破事都够闹心的了，更别提要去从中调解了。 也就三婶这种好脾气能受得了，要是放她身上，她绝对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三叔家有两间屋子，晚上顾红星带着小康乐和三婶英子睡一屋，女人们聚在一起就别想睡觉了，聊开心了能聊一宿。 小卫星跟小雄也玩开心了，大晚上在被窝里这顿折腾，被顾三叔拍了两下屁股后才消停。 村里安静又暖和，顾红星第二天直接睡过头了，等她起床时，三婶已经把早饭都做好了，灶眼里的热气传到炕上，被窝暖和得让人都不想挪窝。 “还是村里好啊，柴火随便用。”顾红星从热乎的被窝里出来后，忍不住感慨道。 “以前也不让随便用，这不是开的荒地越来越多了嘛，玉米杆多了，大家也舍得烧火了。” “今年的收成不错吧？”顾红星昨天看到村里的大片田地，还挺震惊的，在她的印象中，村里以前到处都是小林子，可不像现在这么多田地，一眼能望老远了。 “咱队的收成还行，别的队就一般，现在的人是越来越懒了，干活都不积极，干点活跟懒驴上磨似的，总有事。”顾三婶无奈地讲述着村里人的现状。 “我前阵子看新闻，说是安徽那边有个村子把地分了，粮食产量一下子就上来了，咱们村能不能也跟他们学习学习，直接把地分了？”顾红星想起前阵子在报纸上看到的报道，觉得分地是个好主意。 “真的假的？农民把地分了还能上报纸，没挨批/斗啊？”顾三婶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没受处分，我看那篇新闻的意思是表扬，国家也想鼓励一下，其实也不算是把地分了，就是包产到户，这个地还是集体的，就是分片承包给村民。”顾红星怕三婶会错意了，赶紧解释道。 “星啊，你还记不记得是在哪个报纸上看到的，我想看看。”顾三婶一脸期待地看着大侄女。 “大概记得，不过我记不住日期了，但这报纸我没扔，等我回家的时候给你捎过来。”顾红星没想到三婶对这件事这么上心，立马后悔当初没有把这个报道剪下来。 “不用，我让你叔去镇上把这两个月的旧报纸拿回来，你帮我翻翻。”顾三婶已经等不及了，赶紧出门去找在外面清雪的顾三叔。 英子和小雄还没放寒假，俩人早早就吃了饭去上学了，顾三叔和顾三婶为了让顾红星多睡一会儿也没喊她，所以三叔现在还没吃早饭，也就没出门。 顾三叔听完媳妇的话后，在饭桌上又跟大侄女确认了两遍，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乐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顾红星不在农村生活，她体会不到这种心情，作为一个生产队长，看着队里的村民磨磨蹭蹭的干活，因此导致粮食收成不好，实在太心痛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要怎么提高村民们的生产积极性，但是不敢干，因为怕被批/斗。 若是村子在大山里，大家倒是有勇气一搏，但村子偏偏就在首都边上，每年都有领导来视察，就是借村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领导眼皮底下分地啊。 顾红星带来的这个消息，让顾三叔振奋起来了，报纸上都报道了的新闻，跟着干肯定错不了。 这边刚吃完早饭，顾三叔就赶着牛车去了镇上，镇上有个废品收购站，里面有很多废旧的报纸，村民们有时候糊墙缺报纸了，就会花上两毛钱买一沓旧报纸回家。 顾三叔的文化水平不高，刚刚脱离文盲行列，认识的字不多，但好歹认识数字，他把近两个月的报纸全都翻了出来带回家。 顾红星从这堆报纸中精准地找到了那篇报道，在三叔殷切的目光下，口齿清晰地连读了三遍。 顾三叔听了三遍报道，这才确认这事是真的 ，拿着这个报纸就要去村委会找大队书记。 “等会再去吧，人家正吃饭呢。”顾三婶还算理智，赶紧把自家男人拽住。 “对对对，再等一会儿。星星啊，再给三叔念一遍。” 顾红星：…… 顾红星这个初中毕业的水平，没想到竟然成了村里的高学历了，她头一次因为学历高被人夸奖，这种滋味怎么说呢，竟然有点爽。 顾红星在三婶家住得非常舒服，小康乐有三婶帮着照看，小卫星也跟村里的孩子们玩到了一起，她难得享受一回不用当妈的生活。 一向不爱在冬天动弹的她，甚至跟英子一起去大河边上拉爬犁了，姐俩在冰上嘻嘻哈哈，玩得那叫一个欢快，顾红星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媳妇，我来接你了。”就在顾红星乐不思蜀的时候，她家男人一脸哀怨地出现在了三婶家。 “卫国，赶紧上炕暖和暖和，这大老远过来干嘛呀，过几天我就让你三叔给星星送回去了。”顾三婶把侄女婿请到炕上，笑呵呵地打圆场。 “我再不来接，我怕她过年都不回家了。”齐卫国看着脸色红润的媳妇，就知道她在乡下的日子肯定过得老好了，而且绝对没想他。 这个狠心的女人，把男人扔在家里就不管了，自己过得逍遥快活。 “这几天不是冷嘛，我寻思等暖和点了再回去。”一想到自己信誓旦旦地说待两天就回家，结果却是待了一周还不准备走，顾红星顿时有些心虚。 “没事，我给你带了热水袋，回去的时候绝对冻不到你。”齐卫国一脸得意地拿出两个热水袋，直接把顾红星整无语了。 这还能怎么办，只能跟男人回家了。 顾红星在三婶家吃完午饭后，就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家，这包里全都是她在村里换的土特产，她带来的工业券和布票全都用光了。 齐卫国上次扛了两袋粮食回城，所以这次顾红星就谢绝了三婶的好意，没有再拿粮食，但是猪肉倒是带回去不少，三个叔叔一人给她送了两斤猪肉，足够她过个富足年了。 “小婶，你再不回家，我都以为你不要我跟小叔了呢。”刚回到家里，小爱华就扑了过来，眼里满是泪花，看着十分可怜 “华华，咱不哭了。我就是不要你小叔，也不能不要你啊。”顾红星抱住小侄女，拿起手绢给她擦眼泪。 “为啥不要我啊？我长得好，赚得多，干活也卖力气，像我这种好男人可不好找了。”齐卫国一听媳妇想要不要他，顿时急了，仿佛卖瓜的王婆上身一般，开始自卖自夸起来。 “没说不要你，我说顺嘴了。”顾红星怕把男人惹哭了，赶紧安抚道。 “这事咋能说顺嘴呢，你是不是跟人说过不要我了，以后可不行说了啊。”齐卫国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家媳妇，势要对方给他个说法。 “不说了，绝对不说了。”顾红星赶紧发誓保证道。 不过很显然，齐卫国这个小气的男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这阵子受的委屈，全都在晚上找回来了。 小别胜新婚，终于能搂着香香软软的媳妇睡觉了，齐卫国那是相当卖力了，要不是明天要上班，他绝对要酣战到天亮。 顾红星最近在村里养成了懒惰的习惯，再加上晚上被累到了，早上起得有点晚。 好在小国富和小爱华放寒假了，小国富接管了厨房，顾红星睡醒了就直接吃早饭了，她的幸福生活从乡下又延续到了城里。 顾红星吃着香喷喷的大包子，心里别提多欣慰了，果然多养几个孩子是有用的。 但真正多养了几个孩子的孟静，此时可是愁坏了。 她家的孩子们渐渐大了，家里要住不下了，她原本迫不及待扔掉 的隔板，此时又被她捡回来继续用了。 但这还不是最让她烦恼的事，让她更烦恼的是知青开始回城了，而她的小姑子富毓翘也回来了，而且还带着男人和孩子，一家四口全都住到了娘家。 春节过后，大院里就热闹起来了，那些离得近的知青们是最先回来的。 没有一个人是自己单独回来的，全都是拖家带口回来的，一时之间，整个大院都充斥着各种吵闹声。 十几年不见的亲人突然回来，除了重逢的开心外，更多的是疏离和不适应，尤其在屋子不够住的情况下，一点小事就会引发一场大摩擦。 第79章 卖咸菜 “小壮奶奶怎么每天都要骂人啊？幸好小壮他家搬出去了, 不然挨骂的肯定是他妈妈。”小爱华听着从隔壁老李家传来的吵闹声，忍不住替好友庆幸。 “这家搬得好啊，小壮妈妈都胖了一圈了, 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小壮也变活泼了，以前跟他奶奶一起住时, 这孩子都不爱说话了，看着都可怜。”顾红星也忍不住感慨道。 “小壮竟然还有个姑姑, 我都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他只有两个伯伯呢。”小国富十分诧异, 没想到老邻居家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四丫在三四岁时就被送走了，应该是送到她奶奶家去了，这些年一直没回来过, 我都有二十多年没见过她了, 要不是她突然回来了，我都快忘了老李家还有这么个人。”齐卫国跟众人解释道。 “为啥要送走啊？李大妈不就这么一个闺女吗？她怎么舍得啊？”顾红星十分不解。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要尽孝什么的, 那时候我正在上小学呢，天天上学，对李大妈家的事也不怎么关心, 就是有一天听见李大妈和李大爷吵架，才知道四丫被送到她乡下的奶奶家去了。”齐卫国回忆道。 当时年纪太小, 齐卫国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对于李四丫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完全跟现在的样子对不上号。 “四丫都已经住到乡下去了, 后来怎么还下乡去了呢？”顾红星十分不解, 这李四丫为啥去了云南当知青。 “户口留在家里了呗, 李大爷怕影响自己的工作, 就让闺女下乡去了呗。你们别看李大爷整天笑呵呵的，但其实心狠着呢，他可比李大妈心狠多了。”齐卫国想起小时候李大爷做过的一些事，就对这个老头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前几年鼓励知识青年下乡时，城里工人家庭中的适龄孩子，至少要送走一个去下乡，不然厂子就会停发工资，眼中的甚至要直接开除。 所以院子里的适龄孩子，只要没工作没结婚，基本上全都下乡去了，这也是为啥院里会突然回来这么一大批知青。 “这四丫命挺苦啊，才刚回城就被亲妈天天骂，哥哥嫂子也不待见她。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顾红星看到李四丫，就想起小壮妈妈当时在李家过的日子，那可是真憋屈啊。 “还是孙家的那个姑姑厉害，她一回来就跟韩小琴打了一架，把她脸都挠破了，可太过瘾了。”一想起孙英跟韩小琴的那场大战，小爱华就忍不住开心。 自打孙晖娶了韩小琴后，孙大妈这个最招人烦的头衔就被她儿媳妇取代了。 韩小琴比孙大妈还会恶心人，孙大妈只是嘴上欺负欺负人，但韩小琴却是实打实的恶人。 她平时在院里特别蛮横爱欺负人，洗衣服时趁人不注意偷拿人家的肥皂和洗衣粉，洗菜时也要顺走别人几根菜叶子。 就算被别人发现了，她也死不认账，还经常反咬一口，嘴里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小婊/子”、“老娼妇”、“烂/逼”之类的话都算是轻的，她骂人能把对方气得心突突，可见其嘴巴有多脏。 她骂着难听的话，就是为了引别人先揍她，一旦对方动手，她就占理了，然后往死里揍人家，那是相当阴损了，邻居们都被她弄怕了，都把她当成瘟神一样避让。 不光她恶心人，她娘家的两个弟弟也很恶心人，这俩孩子一直跟姐姐住在老孙家，吃喝都在老孙家，年纪都不小了，了愣是不去上学，天天在胡同里抢小孩子的零食。 小伊万曾经被抢过一次，但好在他有个给力的哥哥，他哥哥有一帮给力的朋友，保尔喊来一帮人把韩小琴的两个弟弟狠狠打了一顿，直接把对方打服了，他们这才不敢再欺负院里的孩子，但依旧抢胡同里落单的孩子，让附近大院的人很不满，整个大院的名声都被这两个混球给败坏了。 就因为这些事，院里的小孩对韩小琴是一点都尊重不起来了，背后都叫她“母夜叉”，就算是当着家长的面，孩子们也顶多称呼其全名，从来不喊她为婶子。 “这下咱院的邻居们省心了，有人能治韩小琴了。”齐卫国也目睹了那场大战，那可真是长见识啊，骂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双方不禁互相问候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还编排了对方全家混乱的性关系，还诅咒对方全家得各种羞于见人的疑难杂症，那脏话说得真是让人长见识，当时院里的邻居们怕小孩子跟着学坏，赶紧把在院里看热闹的孩子拎回屋子，把门堵得严严实实的。 “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顾红星也点头表示赞同，这个韩小琴真的是个一点脸面都不要的无赖，顾红星都没想好要怎么对付她，但好在韩小琴从不惹她，倒是让她省心不少。 院里天天吵吵嚷嚷的，着实让人心烦，顾红星趁着天气大好，就带着孩子们出门溜达溜达，就连想要在家学习的小国富都被强制带走了。 顾红星觉得小国富自打上了高中之后都不活泼了，天天就惦记着学习可不是好现象，还是要适当地放松放松。 “星星姐，又带着孩子们遛弯去啦？”赵英明和赵英才正在屋外修窗户呢，看到顾红星后就跟她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兄弟俩的爹妈都跟着胜利钢厂一起去了唐山，这个房子就空下来了，里面能带走的东西都被带走了，不能带走的东西也都变卖了。 房子已经被马大爷收回了，但兄弟俩回城后没地可去，马大爷就又把这房子租给他们了，每个月的房租是五块钱。 “嗯呢，天暖了，正好活动活动。你俩的工作安排下来没？”顾红星关心道。 “哪有那么容易啊，二十多万人等着安排工作呢，我们这种没有关系可走的，最后能不能捞到工作都难说呢。”赵英明一脸颓然。在乡下待了十多年，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天真的少年了，他饱经风霜的脸上也鲜少露出笑容。 “别太担心了，国家应该会想办法安置你们的，实在不行就先出去找点临时工干。”顾红星只能说点虚话安慰这两个邻家弟弟。 “但愿吧，星星姐你要是找到赚钱的法子，可一定要带着弟弟我啊。”赵英才虽然说的是玩笑话，但里面也透露着些许认真。 虽然他对此不抱希望，但又莫名觉得星星姐是个有能耐的。 “那肯定的呀。”顾红星非常认真地答应下来了。 她要干买卖肯定是需要帮手的，赵家弟弟们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他俩要是真能跟着她一起干，那她可省去了好多麻烦。 顾红星出了大院就往繁华的商店街走去，街上的人要比往年多很多，以往这种工作日，街上很少能见到这么多青壮年，大多都是老年人和小孩子。 返城知青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这些待业青年们蹲在胡同里，用冷漠的眼神打量着行人，顾红星被盯得毛毛的，心里有些不踏实，担心会有事情发生。 顾红星继续溜达了一会儿，溜达到知青办时，看到知青办被人堵得水泄不通的，里面闹闹哄哄的，顾红星没有多看，而是去了国营商店，在商店附近的胡同里，顾红星看见好几个知青在摆摊卖吃食，整条胡同热闹非常。 “给我称两斤花生。”顾红星见孩子们的眼睛齐刷刷地往吃食上瞄，就知道这帮小家伙是馋了，非常大方地买了二斤花生。 “好咧，您看这秤高高的，收您一块六毛钱。”小贩非常热情地称了二斤花生给顾红星。 顾红星倒是没怎么心疼就掏了钱，这价格还算合理，不用花副食本上的花生配额，价格却只比商店里卖的花生贵一毛钱。 在顾红星心中，不要票的东西贵一些她也乐意买。 很显然，其他人也跟她一个想法，顾红星付账的间歇，小贩又卖出去一份，可见他这生意还是挺火爆的。 顾红星估算了一下小贩的利润，哪怕这一斤花生赚一毛钱的利润，那一天卖出去十斤也能赚上1块钱，一个月就能赚30块钱，这可比当临时工赚得多多了。 而且看小贩那满满一袋子的花生，就知道这花生肯定不是从商店里买的，估计是去乡下收的。 若是从乡下收上来的花生，那小贩的利润只会更高。 从农民手中收上来的花生价格最多要6毛钱，炒熟的花生售价是8毛钱一斤，去掉炒花生用的煤炭钱和水分上的损耗，一斤花生的净利润至少是1毛6分钱。 这样一算，这个小贩的收入可是相当高了，看这客流量，小贩一天卖掉二十斤花生不在话下，也就是说他一天的利润至少是3块2毛钱，若是一直卖得这么好，他一个月轻松赚到100块钱。 顾红星简单一算，直接被吓了一大跳。心想这摆摊卖货也太赚钱了，怪不得黑市里有那么多人冒着被抓的风险也要搞投机倒把。 不过顾红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她弄不到花生、瓜子这些紧俏货，自然也赚不到这个钱，不过这倒是给她提供了一点灵感，那就是卖不要票的吃食好赚钱。 顾红星不像知青们这样有胆量，毕竟他们摆摊的理由是国家不给安排工作，真被抓了也会被酌情处理，但她拖家带口的，男人还是七级工，实在没必要冒这种风险。 顾红星还是想等到国家有明确的政策后再出来摆摊，她也不求多赚，一天赚够一块钱就行。 就在等待政策的日子里，为了教训某个白眼狼国家，军人们打起了反击战。一想起白眼狼对我国边境人民干的缺德事，全国人民都群情激奋，恨不得自己上战场去教训白眼狼。 虽然战争转移了大家的部分注意力，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知青回城，在各地引发的骚乱此起彼伏，知青们的就业问题亟待解决。 大杂院里这么多回城的知青，只有富毓翘被分配了工作，这还是她亲哥富毓翎送礼走了关系才安排下来的。 孟静因为送礼的花销，在院里阴阳怪气了好几天，最后富大妈实在受不了了，就把富毓翎送礼的钱给报销了，这才让孟静消停下来。 “星星姐，你不是打算要做吃食买卖吗？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啊？”赵英才在家待得实在太难受了，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找顾红星商量事了。 赵家兄弟想要去干临时工，但现在回城的知青太多了，临时工都被抢光了，他们只能待业在家，靠着老爹老妈接济度日。 作为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赵家兄弟的自尊不允许他们一直花父母的钱，所以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份工作。 “现在这个季节，青黄不接的，就算做吃食买卖，也只能卖点小咸菜，这东西的利润可不高，顶多赚个辛苦钱，这活你愿意干吗？” 顾红星有些不好意思，前阵子还说着要带弟弟们一起赚钱，这一晃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她还在计划中，没有实施。 “卖小咸菜也行啊，星星姐你就赶紧开动吧，你只要负责做就行，我帮你卖去，要是挣到钱了，你给我点辛苦钱就行。”赵英才现在急切地想要去赚钱，他可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了，只要能赚钱，让他去沿街叫卖就可以。 “那我做点试试？”顾红星试探性地问问，确定英才弟弟是真心要跟她合作的。 “赶紧试吧，星星姐，时间不等人啊。”赵英才催促道。 顾红星在邻居弟弟的催促下，终于开始了创业。 其实顾红星脑子里有很多想法，但奈何总是有所顾忌，所以就一直拖拖拉拉不行动。 其实说白了，还是家里不缺钱花，要是真缺钱了，顾红星肯定老早就出门赚钱去了。 顾红星打算做酸辣莴笋条试试水，正好现在是吃莴笋的季节，八分钱一斤的莴笋实在花费不了多少钱，正适合做成小咸菜售卖。 春天的莴笋物美价廉，翠绿爽口、清新解腻，用来腌咸菜再好不过了，做法也简单方便，腌一腌就嘎嘣脆，萝卜和黄瓜都要靠边站，早上吃馍馍时配着吃，味道好极了。 切好的莴笋条加盐拌均匀，腌制一个小时，然后用清水冲洗两遍控干水份，洗完的莴笋摆在席子上，放在通风的地方晾四个小时，把水分晾干后悔更加的脆爽。 酸辣莴笋条要想做得好吃，料汁是灵魂。 把花椒粒、八角、香叶、白糖、香醋等调料放入锅中炒香，然后再放入清水烧开，把调料的香味煮出来后就可以盛出来，放凉后倒入莴笋中，再往里面放点大蒜片，灵魂料汁就算是调好了。 顾红星计算了一下成本，最后打算按2毛钱一斤的价格售卖这个小咸菜。 十二斤莴笋去掉叶子和削皮后，大概还剩下十斤的莴笋根，虽然莴笋被盐腌制时挤出去不少水分，但后期被料汁浸泡后，水分又回去了，所以重量没有什么影响。 顾红星一口气腌制了十斤的莴笋咸菜，其中的买菜钱是9毛6分钱，调料和柴火费加在一起，五毛钱足够用了，不算人工费的话，腌制十斤酸辣莴笋条的全部成本是1块5左右，若是这十斤全能卖光了的话，正好能赚5毛钱，那可真是辛苦钱了。 在赵英才和他媳妇的帮助下，莴笋条很快就腌制好了，赵英才直接把咸菜装桶拿回家里去，放上一晚上正好能入味。 赵英才打算早上拿去卖，他觉得工人们大多在家里吃早饭，他们在家的话会更舍得花钱买吃的。 不得不说，赵英才真的很有做生意的头脑，早上去卖咸菜真的是个非常聪明的选择，他才进了一个大院，就把十斤小咸菜卖得一干二净。 顾红星的早餐还没做完，赵英才就挑着塑料桶回来了，顾红星赶紧把菜勺放下，把人迎接了屋里。 “这么快就卖光了？”顾红星看到桌子上的零钱，简直不敢相信。 “全卖光了，我都没走几步道，让几个人尝了一下味道，他们就把十斤咸菜都给包圆了，好多围观的人都没买到，都说让我明天多备点。”赵英才一脸兴奋地跟顾红星描述他卖咸菜时的场景。 回城这么久了，这是他最开心的一天，他终于赚到钱了。 顾红星数了数票子，发现竟然有2块二毛钱这么多，看来莴笋应该是浸泡到时候了，所以比较压秤。 “英才，这5毛钱给你。”顾红星数出5毛钱给了赵英才。 “要不了这么多，咱说好五五分的，你这成本是多少，我心里有数。”赵英才赶紧推辞道。 “你别跟姐推辞了，姐有个新想法，想跟你商量商量。”顾红星把钱郑重地交到赵英才的手上。 昨天有些匆忙，顾红星只是想先试试水，所以做的咸菜数量比较少。今天试水完毕，可以确定这个买卖能长远做。 一旦决定要做长远买卖，那自然要把利益分配清楚，尽量少些钱财上的牵扯。 财帛动人心，人为了钱会变成什么样，看看资本家就知道了。 虽然顾红星对这个邻居弟弟很信任，但赵英才毕竟已经结婚了，他家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 这个买卖要是真的赚钱了，他媳妇迟早会跟着他一起干的，一旦牵扯的人多了，这个钱就容易变成糊涂账，尤其还是散卖，今天多一毛少一毛根本无从知晓，时间久了，真因为钱的事情起了猜忌心闹得不愉快，那她不仅损失了个好帮手，还可能结了个仇家。 “星星姐，你有什么想法，你直接说，咱俩商量着来。”赵英才竖起耳朵认真听顾红星讲话。 今早售卖时，赵英才尝过这个莴笋咸菜，酸酸辣辣的、脆爽可口，超级好吃，能做出这样美味的大厨，他是绝对不能得罪的，无论对方提出什么条件，他都会尽量答应下来。 “以后我就把这莴笋直接卖给你，按一毛七一斤的价格卖，你从我这拿货后，我就不管了，你想卖什么价格都行。若是食材和调料的价格上涨了，咱再重新议价。你看可以不？” 顾红星这个提议其实是让利了，当然她也不是要当什么大善人，让利的同时，她自己也不用承当风险了，无论这个咸菜能不能卖出去，她都能收到钱。 不过她也不是要坑赵英才，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只要没有人举报，她做得这个酸辣莴笋绝对卖得出去。现在市面上的咸菜大多是酱菜，很少有卖这种时令小咸菜的，物美价廉的吃食绝对有市场。 “我还是按一毛八收吧，不然我太占便宜了。”赵英才感激星星姐对他的照顾，但他不想占便宜。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按今天这形势，这小咸菜肯定得越做越多，我自己肯定腌不了这么多咸菜，所以买菜、切菜这些活，你还得帮着我干点，所以我给你的这个价格是合理的，你没占便宜。”顾红星是个大厨，让她做饭炒菜还行，但真让她摘菜洗菜的话，她还真没那个耐心。 “行，星星姐，一会我就买菜去，挑最新鲜的菜买。”赵英才一看星星姐的提议，这是要跟他长期合作啊，顿时来了劲头，饭都不吃就要去采购蔬菜。 买菜的活有人干了，顾红星顿时轻松了不少。等她吃过早饭后，就去采购了一批调料，虽然花了不少钱，但一想到没几天就能回本，顿时就不心疼了。 现在城里的物资不那么紧缺了，好多东西都不用配额了，腌制咸菜需要的调料只有白糖还需要用副食本买，光用自家的白糖肯定是不够的，所以赵家人的副食本也被顾红星拿走了。 两家的白糖配额总共有16斤，其中顾红星家的白糖占了12斤。 因为赵英明和赵英才娶的媳妇都是外地的，所以粮油关系都用不了，所以赵家哥俩的副食本总共才只有4斤糖。 顾红星突然明白赵英才迫切想要赚钱的原因了，媳妇和孩子的粮食都要花高价去买，这么大的压力压在他身上，不赚钱的话就真的要揭不开锅了。 赵英才对顾红星的手艺很有信心，直接一口气买回来六十斤莴笋，装了满满两筐，他愣是从郊区自己一个人把这两筐菜给挑回来了。 “星星姐，这批莴笋是我从老乡手里买的，才要6分钱一斤，这些加一起要了3块5毛钱，这是剩下的1块5，你收好了。”赵英才把剩下的零钱递给顾红星之后，就撸起袖子跟大家一起收拾起莴笋来。 “下回坐车回来吧，挑着这么多东西走回来，多累啊。”顾红星看着这两大筐莴笋，顿时有些心疼小老弟了。 “这才多远啊，以前在乡下挑石头的时候，一干就是一天，这点东西对于我来说，太轻了。”赵英才笑着解释道。 “星星姐，明天我跟着我弟一起去买菜，我俩换着挑就更轻松了。”赵英明怕顾红星不好意思，又善意地解释了一番。 顾红星见弟弟们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坐在板凳上开始处理莴笋。 大人们忙着干活，小卫星则领着赵家的小弟弟和小妹妹一起玩耍。 他的玩伴都去幼儿园了，哥哥姐姐也都开学了，好久都没人陪他一起玩耍了，现在有了赵家的弟弟妹妹们当玩伴，他终于又可以在院里嘻嘻哈哈了。 人多干活就是快，不到一个小时，这些菜就被处理好了，好在顾红星家的客厅足够大，不然还真不一定容得下这么多人一起忙活。 “这些莴笋叶你们挑些嫩的拿回去吃吧，拿开水烫一下，挤干水分剁碎了，放点香油和咸盐一拌，味道还是很不错的。”顾红星看着那一大堆莴笋叶，着实有些头疼，就建议赵家两个媳妇拿回家吃去。 “叶子也能吃？”英才媳妇王芳有些诧异地问道。她是北方人，吃莴笋都是吃根的，从来不知道莴笋叶还能吃。 “能吃呀，只不过咱这边吃得少，你就把它当成小油菜吃就行，可以清炒，也可以熬汤，你回去试试，很鲜亮的。”顾红星笑着跟两个小媳妇科普莴笋叶的吃法。 大厨都这么说了，两人自然是没有顾虑了，两人把嫩叶都挑了出来，分成了三份，她俩各自拿走一份，给顾红星留了一份。 王芳和才红花的行为给顾红星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这两人一看就是实在人，做事不贪心，还知道给她留一份，而且留的还是最嫩的。 确定合作对象的人品后，顾红星对这个买卖就更放心了。 因为一下子提高了咸菜的产量，顾红星需要晾莴笋的地方就更大了，好在她家可用的地方比较多。 她家的地震棚子这下子可算是派上用场了，赵家兄弟帮她搭建了木架子，王芳和才红花则帮着把席子刷洗干净，并在上面铺上白纱布，将腌制好的莴笋条摆在席子上晾水分。 一下子腌制五十斤莴笋，需要的料汁自然也多了。顾红星家的煤气灶是没法用了，她就把大锅烧起来了，熬上半锅料汁，用来腌制这五十斤咸菜。 料汁晾好了，赵家兄弟就一人拎了一个塑料桶过来，塑料桶里放着晾好的莴笋条，顾红星把料汁按比例倒入桶中，然后把切好的蒜片也扔进桶里，盖好盖子，明早就能把咸菜腌得透透的了。 毕竟要一下子卖掉五十斤的小咸菜，顾红星还有些担心两兄弟会卖不光。 但很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她家的早饭刚摆上桌子，两兄弟就喜滋滋地回来了。 “星星姐，这是五十斤的咸菜钱，总共八块五，你查查。”赵英明递过来一沓零钱，脸上掩不住的笑意。 “全卖光了？这也太快了吧？”顾红星有些不敢相信，五十斤的咸菜怎么会这么简单就卖光了呢？ “都卖光了，我俩分开卖的，一人走了一个大院就卖光了，总共卖了11块3毛钱，我俩一人分了1块4毛钱，就这么大一会儿，我们就赚了一块多钱，这要是多走几个大院，肯定能赚更多。”赵英才喜滋滋地跟顾红星分享着喜悦。 “这可太好了，要是生意能一直这么好，那一个月岂不是能赚四十多块钱，我在钢厂干十多年了，工资才涨到48块5。”顾红星是真心地为两个弟弟开心。 “我俩今天才走了两个大院，要是我媳妇和嫂子也能跟着我俩一起卖，再走两个大院也不愁，我们还能再卖50斤。”赵英才兴奋地畅想着。 “咱不能冒进，现在大家是买个新鲜，等以后吃腻了，就不一定这么好卖了。”顾红星是厨师，她太了解食客们是多么的“无情”了。食堂新推出的菜品总是供不应求，但新鲜劲一过，就会渐渐趋于平淡，每天勉强能卖光。 “放心吧星星姐，我俩不会冒进的。”赵英明笑着解释道。 顾红星算了一下自己的利润，发现自己竟然赚了3块多钱，因为一次性腌制的咸菜比较多，调料的成本降了一些，五十斤的调料花了不到2块钱，去掉买菜钱，正好赚了3块钱。 “晚上咱吃大餐。”顾红星尝到了赚钱的甜头，决定晚上拿这钱好好潇洒一番。 “好耶，我要吃红烧肉。”小卫星开心得手舞足蹈，趁妈妈开心，赶紧点菜。 话都放出去了，顾红星自然是满足自家儿子了，她吃完早饭就去菜市场买了两斤五花肉。 晚上把这两斤五花肉都炖了红烧肉，里面还放了五个煮鸡蛋，可谓是相当奢侈了。 第80章 甜甜挨打 “我今天去买肉, 发现肉价涨了，猪肉涨了一毛二，鸡肉涨了八分，我听旁边的人说话, 说是粮食也涨价了, 白面和大米一斤涨了5分钱。幸好咱家提早把粮食都买回来了, 不然晚几天买，还要多花不少钱呢。” 吃过饭后, 顾红星一边在小本子上记账, 一边跟自家男人念叨着今天的肉价和菜价。 “估计是开始价格体制改革了，前两天我听收音机里播过新闻，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涨价了, 我还以为得等到四月份呢。”齐卫国虽然政治敏感度不高, 但他记性极好，听过的新闻都能记好久。 “我好像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新闻了, 说是要把8种副食的价格都调高，但我没仔细看，转头就忘了。”顾红星十分懊恼地拍了下脑袋, 自责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忽略掉了。 “那么使劲干嘛呀，多疼啊。”齐卫国正在看机械方面的工具书，听见一声脆响后吓了一跳，见自家媳妇脑门都被拍红了，顿时心疼不已，赶紧凑近媳妇帮她揉脑门。 男人的身形过于高大，电灯下的阴影笼罩下来将顾红星层层盖住, 她像是落在男人怀里似的。 顾红星鼻尖嗅到男人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和浓厚的雄性气息, 莫名地有些面红耳赤, 近在眼前的俊脸更是让她心猿意马，一个没忍住就亲了上去。 齐卫国被媳妇偷亲了，心里这个得意啊，刚要说些荤话挑逗一下媳妇过过瘾，屋里的房门就突然被推开了，吓得他赶紧偏过头去装作继续看书。 “妈妈，甜甜阿姨有事找你，让你去她家。”齐卫星只推开爹妈的屋门，人却不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当个传话员。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顾红星一听甜甜回来了，赶紧起身穿衣服。 因为马常寿经常出差不在家，甜甜经常带着四个孩子住在娘家不回来，要不是怕房子被占了，顾红星觉得甜甜恨不得要搬到娘家去住了。 顾红星跟甜甜经常好久不见一次面，尤其是过完年，租住马家房子的钢厂工人陆续搬走了，马家也不缺房子了，甜甜不用担心自家房子被惦记，所以更是长时间地住在娘家不回来。 一个多月没回来了，甜甜在这个时间点突然回来，让顾红星很是诧异，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毕竟都要到睡觉的时间了，若没啥重要事甜甜也不会带着四个孩子来回折腾了。 顾红星敲门，是甜甜大儿子马斌给开的门，小家伙紧张兮兮的，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开门时只开了一半，等顾红星进来后就赶紧把门关上了，还从里面插上了门。 “你这脸是怎么弄的啊？跟谁打架了？”顾红星进屋后看到甜甜满脸的挠痕被吓了一跳，赶紧凑上前去看她的伤口。 “被我嫂子的弟妹挠的。”甜甜一脸憋屈地回答道，语气中满是委屈。 “你嫂子的弟妹？她挠你干嘛呀？”顾红星见甜甜脸上的伤口不算严重，这才放下心来，好奇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因为钱。我们一起合伙做买卖，说好了五五分，现在轮到分钱了，她们说我一点力不出，不想给我分钱，我就跟她吵了起来，这女的直接对我动手了。”甜甜越说越委屈，眼泪顺着眼角哗哗地流，实在太惨了。 “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甜甜虽然没明说，但顾红星也知道她肯定是不光跟嫂子的弟妹有矛盾，她亲哥和嫂子肯定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甜甜既然不说，顾红星自然也没继续追问，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处理伤口，甜甜这漂亮的小脸蛋可不能留疤啊，爱美人士顾红星最见不得美人受伤了。 顾红星夹着棉球蘸双氧水给甜甜的伤口消毒，甜甜疼得直龇牙，但愣是没吭一声，看来这回是真受到打击了，正憋着一股气呢。 “我挨打的时候，只有我家这四个小不点冲上去帮我，我家小丫才刚会走路。我哥跟我嫂子就在旁边干看着，我侄子侄女站在旁边看笑话，没有一个出手帮忙的，我给他们买的零嘴全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甜甜恨恨地说道。 “你哥嫂肯定是跟那女的合伙了，不然那女的也不会当着他俩的面打你。”顾红星肯定道。 甜甜没有说话，而是流着眼泪点了点头，看着都让人心疼，她的四个孩子围在妈妈身边安慰着，小丫抱着妈妈的胳膊给她的脸吹呼呼，这几个孩子还是挺孝顺的。 “你跟他们合伙做了什么买卖啊？”虽然顾红星老早就猜到甜甜被哥嫂背叛了，但她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买卖能让亲人之间反目成仇，做出这么肮脏的勾当。 “活鸡。”甜甜倒是一点都不隐瞒，直接跟顾红星和盘托出了。 “你挺能耐啊！”顾红星冲甜甜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十分震惊，没想到甜甜竟然能找到这么紧俏的货源。 “她们太贪得无厌了，也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把我踢走了，她们就能霸占这个生意了。做梦去吧，没了我当中间人，她们根本拿不到货。这回我是认栽了，谁让我识人不清呢，我自己活该，但以后我不会了，她们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这再捞到好处了。” 甜甜狠狠地说道，眼睛中满是悲凉，那是被亲人背叛后的失望。 “下回再做买卖，还是找个信得着的人吧。而且钱一定不要放在一起，再亲的人跟钱扯上关系，都捞不到好。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算钱的时候绝对不能心软，丑话一定要说到前面。”顾红星十分同情甜甜，折腾了这么久，钱没挣到，还惹了一身气。 “先不做了，等我家常寿回来，先把钱要回来再说。”甜甜现在只信任自家男人了。 她上辈子因为全心全意在婆家奉献的缘故，很少跟娘家人来往，尤其是在爹妈去世后，就基本跟娘家人断绝往来了，重生后还为此后悔过，但现在她是一点都不后悔了。 这辈子跟娘家人接触多了，她发现娘家人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爱她，包括她的亲爹妈，都是一群贪婪的人，平时倒是不显，但一旦涉及到钱财问题，那心偏得都要到太平洋了。 甜甜觉得自己白活两辈子了，重生后本想弥补上辈子对娘家人的亏欠，但相处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就是一个傻子，她把自家的粮油本和副食本都拿到了娘家去，还花钱给娘家人买吃买喝，最后却得到了众叛亲离的结局，自己怎么就这么拎不清呢。 甜甜越想越恨，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白活一辈子，恨自己不长记性，恨自己的一切，甚至想自暴自弃，不管不顾地撒泼。 “别再哭了，脸上刚消完毒，再说了，为了那帮人也不值得，过好自己的日子，自家过得好比啥都强。”顾红星用手绢帮甜甜擦了擦眼泪：“你的脸都这样了，明天还怎么上班呀？”顾红星担忧道。 “我想请你帮我去单位请一周的假，可以吗？”甜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顾红星。 “可以呀，反正你们单位也不是很远，我明早吃完饭领着孩子就溜达过去了，回来正好买点菜。”顾红星倒是不觉得麻烦，反正她现在是闲人一个，早上出门溜达溜达也挺好。 “不过你这是打算一周都不出门见人了？”顾红星觉得这么好的天不出门真的是太可惜了。 “那倒不能，我也得出门，出门时用围巾把脸围上，反正春天风大，大家也不会觉得不对劲。”甜甜指着围巾说道。 顾红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见马家的几个孩子都有些蔫蔫的，就没继续打扰了，拿着甜甜写好的请假条就回家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顾红星把小闺女放在婴儿车里，带着大儿子就直接往甜甜的单位走去。 甜甜在灯泡厂工作，顾红星跟门卫说明来意后就被放行了，灯泡厂不大，顾红星非常轻松就进去了车间。 顾红星进入灯泡厂的车间后，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只见三个女工坐在一起织毛衣，另外三个女工坐在一起嗑瓜子聊闲天，只有三个女工在生产线上工作，但也是慢慢悠悠的给灯泡套纸壳，那速度慢得跟卡壳了似的，顾红星觉得让七旬老太来上工都比她们仨干得快。 顾红星虽然对厂里工人们的消极怠工有所耳闻，但亲眼见到这种场景还是十分震惊了，明明两个人就能干完的活，现在愣是安排了十个工人，这效率低得让人发指。 车间主任只扫了一眼请假条就立即批准了，一周的假期连原因都懒得看就痛快地给假了，可见她们厂里是多么的不缺人。 顾红星觉得这些国营厂子肯定要出大问题，不由得有些担心厂子里的工人们，失业在家的滋味可是太难受了，她这几个月赚不到钱，焦虑得头发都比往常掉得多了。 顾红星从灯泡厂出来后，又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英明英才买菜回来还要好一会儿，她现在不着急回家。 赵家兄弟听从了顾红星的建议，两人没有盲目扩张小咸菜的产量，而是先试着提高到80斤，等轻松卖光后，每天只谨慎地增加十斤的量，直到增加到120斤，发现卖得不太轻松后才停止加量。 好在他们家人多，四个大人全都出动去卖咸菜了，早上基本都能卖光了，即便碰到生意不好时，多走几个院子也就卖光了，从来没赔过钱。 以前顾红星还觉得住在胡同里很吵闹，但现在咂摸出胡同的好处来了。 胡同里的大杂院多，住在大杂院里人虽然不是啥有钱人但也不穷，而且人多且爱凑热闹，太适合售卖这种价格低廉的食物了。 当然，没有人是傻的，看到赵家兄弟赚到钱了，不少人也眼红了，学着他们挑担子去卖咸菜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气死我了，竟然有人冒充咱们的咸菜，还比咱们卖得贵两分钱。”赵英才气鼓鼓地跟顾红星倾诉今天碰到的事情。 “那你也不能打人啊，要是被人举/报咱们聚众斗殴，以后这买卖可难做了。”赵英明语气严肃地批评着弟弟。 “看来咱们得做个防伪标记了，不然以后买卖做大了，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模仿咱们，抢生意也就罢了，但若是把咱们的口碑糟蹋了，那可就麻烦了。”顾红星倒是没怎么生气，还非常冷静地分析着。 咸菜这东西也没啥技术含量，见别人赚到钱了，跟风的人肯定多，这都在顾红星的意料之中，现在是食材不够用，不然她早就开发别的种类了。 “怎么做个防伪标记啊？”赵英明有些好奇地问道。 “等我家你姐夫回来的，让他在你们的扁担上刻个芒果再刷上颜色，做得显眼一些。你们一会儿把套袖拿来，我在上面绣上芒果，再写上“芒果牌咸菜”，以后这就是咱们的标记了，大家看着喜欢，没准还能多称点咸菜呢。” 顾红星对芒果的爱是刻在骨子里的，就连自家的咸菜名都要叫芒果牌。 “中，这可太中了，辛苦星星姐了，等会我们把套袖洗干净给你送过来。”赵英才听完后直接冲顾红星竖起了大拇指，有了品牌名，以后再有人冒充自家的咸菜，那他就有理了，直接揍他丫的。 “星星姐，我们帮你打下手吧。”王芳不像自家男人那样大大咧咧，她有些不好意思道。 “不用，我用缝纫机绣，这芒果图案我都绣了好几百个了，闭着眼睛都会绣了，不用你帮我打下手。一会儿忙完你们赶紧回家补觉去吧，起了个大早也够累的了。”顾红星摆摆手拒绝道。 顾红星还真不是吹牛，她这些年绣的芒果图案真的是一点都不少，她可太喜欢这个工作了，坚决不让人跟她抢着干。 现在家里人的衣服能绣芒果的地方都被她绣个遍了，她都技痒好久了，现在终于有人可以被她“祸害”了，自然是一点都不嫌累的。 顾红星闲着无事，不仅在合作伙伴们的套袖上绣了芒果和品牌名，还把他们的围裙和厨师帽都绣上了，尤其是围裙上，那个大芒果都赶上一个香瓜大小了，穿出去是相当扎眼了。 这回赵家人出门卖咸菜，可真没人能冒充得了他们了，而且因为这个大芒果的标记，她家的咸菜都比以往好卖了。 不过绣了商标也只能阻止别人冒充，但阻止不了别人售卖，模仿者现在是越来越多了，附近几个胡同都要被咸菜淹没了。 “卫国媳妇，你这咸菜一桶一桶地往外卖，一天得赚不少钱吧？有没有五块钱？”李大妈好不容易逮到了顾红星，赶紧搬着小板凳凑上前来。 自打家家都盖了地震棚后，邻居们之间都被隔开了，顾红星平时不往院子里去，就不用跟这帮烦人的邻居打交道了。 今天赵英才他们从乡下弄回来一个猪头和四个猪蹄子，顾红星花钱买下了半个猪头，为了感谢对方，顾红星打算把猪头和猪蹄一起卤了，材料费和柴火费算她的，毕竟这大猪头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顾红星刚把炉子点起来，身边就凑过来了一堆人，也许是她最近太平和了，不少邻居们都忘了她这“小疯子”的名号。 “五块钱可打不住，得七八块吧，那一桶能装不老少咸菜呢。”因为有亲闺女帮她压制儿媳妇，最近孙大妈终于空出时间参与邻里间的八卦了。 “七八块，那是瞧不起谁呢，我一天能赚一百块呢。”顾红星跟众人玩笑道。 “啊？这破咸菜能卖100块钱？”夏大妈惊呼道。 顾红星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夏大妈，觉得对方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自己明显不是那个意思呀。 “我就赚个辛苦钱，一个月算下来，还不如我出去找个临时工干呢，要不是家里孩子小，我才不受这个累呢。要是卖咸菜能一天赚个七八块钱，那大家都不用上班了，全在家卖咸菜得了。”顾红星耐着性子解释道，她现在可不想刺激这些眼红的邻居们。 “你这一天五六桶的往外卖，一个月就赚个临时工的钱，这话可太不实在了。”夏大妈继续咄咄逼人。 “哎呦，我骗你们干啥啊。这咸菜卖得是多，那成本也高啊，这莴笋的价格看着低，但是去了叶子削了皮，再把老根砍了，那分量也没剩下多少了。那买调料的钱就更多了，咱就不说用多少食用盐了，就光白糖和酱油醋那就用老多了，白糖一个月就那点量，我还得到找亲戚朋友借，这人情往来还得花钱呢，这些钱加一起，成本能低了？” 顾红星一边往炉子里加碳，一边跟邻居们哭穷，那演技简直绝了，把夏大妈唬得一愣一愣的。 “卫国媳妇，你太实在了，你少用点调料不就把成本降下来了。”李大妈不怀好意地给顾红星出主意。 “那可不行，少用一点调料，那咸菜的味就不正了，东西要是不好吃，谁还花钱买啊。”顾红星忍住脾气，装作自己没看出李大妈的坏心眼。 “少用点尝不出来，人又不是狗，舌头哪有那么灵的。”孙大妈也跟着鼓动道。 不愧是曾经的门神组合，孙大妈立马就领会了李大妈的意思，她也趁机鼓动着顾红星偷工减料，若是顾红星照做了，她就把这事跟附近大院的人抖落出来，让顾红星的买卖做不下去。 “那可不行，做人要诚实。”夏大妈并未领会孙李两人的意思，她怕顾红星听了两人的话把成本降下去，赶紧阻止道。 顾红星看着夏大妈那急切的模样，顿时绷不住了，直接笑出声来。 “我是个厨师，我做东西绝不偷工减料。”顾红星强忍住笑意，一脸严肃地扫过众人，非常有力度地保证道。 夏大妈一听顾红星的话，顿时放心了，脸上还隐隐带着笑，把孙大妈和李大妈的脸都气抽抽了。 顾红星突然觉得夏大妈有点可爱，傻得可爱。 顾红星不想跟几个大妈继续周旋了，等炉子烧起来后就赶紧回屋了，反正隔着屋子也能照看炉子。 “妈妈，这肉好香啊，跟在三姥姥家吃的肉一般吃。”在锅里卤了一下午的猪头被端上桌后，小卫星的眼睛都彻底移不开了，一口接着一口地大块吃肉。 “小馋猫，你这小嘴吃啥都香。”顾红星笑着打趣道。 “咱家要是顿顿都能吃上猪头肉就好了。”齐卫国就这猪头肉吃了一大口馒头，颇为感慨。 “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呢，怎么还做上梦了呢。”顾红星没好气地白了自家馋爷们一眼。 “我前两天还做梦啃猪蹄呢，今天就吃到了，我可太幸福了。”小爱华也吃美了，一脸陶醉地回味着猪头肉。 “小馋丫头，你那是馋肉了才做的梦。”顾红星笑呵呵地看着小棉袄，心里很是欣慰。 失业在家这么久了，顾红星怕家里的钱不够用，买东西都束手束脚的，都好久没去黑市买肉了，也怪不得孩子们会馋肉。 见家里人吃得这么香，顾红星想要赚钱的心思是愈发坚定了。 从三月末开始做生意，到五一这一天正好干了40天，顾红星归拢了一下账本，发现自己赚的钱竟然有280块这么多，这还是把买咸菜缸的钱都算在成本里之后的钱，若是不算买咸菜缸的钱，她能赚更多。 顾红星有些不敢置信，把钱反反复复查了好几遍，这才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 第81章 韭菜咸菜 五月份之后, 应季蔬菜开始陆陆续续成熟了，菜市场里的蔬菜花样也越来越多了，所以花钱买咸菜的人也就少了, 顾红星家的咸菜销量有些下滑。 而且吃莴笋的季节马上就要过去了, 酸辣莴笋条最多还能再卖半个月, 新咸菜的腌制必须马上提上日程了。 黄瓜和茄子因为刚上市，价格还有些高, 要是从菜市场够买食材, 再加上各种调料的费用，那咸菜的成本就太高了, 定价太高就不好卖了, 所以顾红星只能将目光转移到乡下, 打算从乡下收购一批便宜的蔬菜。 正好现在的韭菜也差不多都老了，韭菜根部又粗又长，正好用来腌制韭菜咸菜。 腌好的韭菜口感脆嫩爽口，好吃又下饭, 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顾红星把这个想法说给英明和英才, 想听听他们的看法，毕竟要想长久合作下去，一定好互相尊重, 买卖上的事情还是要互相商量着来。 “这个时候的老韭菜在乡下都没人要了, 咱就是给一分钱一斤，都有人抢着卖。”赵英明同意去乡下采购食材, 他在乡下生活了这么多年, 知道农村赚钱的门路少, 去那里买菜好讲价。 “咱多买点也不怕, 到时候直接雇老乡的驴车拉回来。”赵英才也赞同哥哥的看法。 “等周日的, 我让你们姐夫跟着一起去，你们仨也互相有个照应。”一下子采购这么多东西，顾红星得让自家男人跟着去才放心。 她倒不是怕赵家兄弟私吞她的钱，主要是买菜这事得自家人拿主意，毕竟要一口气拿出好大一笔钱，赵家兄弟肯定也打怵，但又不好意思拒绝自己，顾红星自然不想难为这两个弟弟。 齐卫国一听自己能为自家媳妇做事了，兴奋得都要睡不着觉了，周日那天更是起了个大早，早早就开始准备去乡下的东西。 等赵家兄弟卖完咸菜后，三人就赶紧出发了。 他们没去离城里近的乡下，离城近的乡下人都会进城卖菜，即便去他们家里收菜，价格也降不下来，要想买到便宜菜，还是得往远点走。 齐卫国他们坐完公交倒汽车，折腾了两个小时才算到达目的地，几人又累又渴，到地后，一人喝了一大碗水才算缓过来。 “你们要买老韭菜？买那破玩意干嘛呀？村里都拿那玩意喂鸡。”赵家兄弟的舅舅听到外甥们要买的东西后，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怀疑外甥们在城里待傻了，要不是脑袋被门夹了，怎么会想要买老韭菜这种破东西呢。 “腌咸菜用，不能用嫩的，嫩韭菜被盐水一腌就啥都不剩了。”赵英明顶着舅舅看傻子一样的目光，耐心地跟舅舅解释道。 “第一次听说用韭菜做咸菜，那能好吃吗？”赵家舅舅还是觉得这事不靠谱，继续劝说外甥们。 虽然收菜的价格不高，但毕竟也是钱啊，而且老韭菜特别压秤。 “肯定好吃，星星姐可是顶级大厨，她坐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赵英才一提起顾红星就满脸的崇拜。 毕竟是带着自己赚钱的漂亮大姐姐，要不是现在不行搞封建迷信了，他恨不得在庙里给星星姐供个牌位。 赵家舅舅见拗不过两个外甥，只得带着他们挨家买菜去了。 大家一听这老韭菜还能卖上一分钱一斤，就跟天上掉了馅饼似的，全都往家里跑，生怕自己跑得慢了，这几个城里来的“傻子”再反悔。 回到家后，村民们纷纷拿起镰刀，贴着地皮把韭菜割得干干净净，连片叶子都没剩下。 齐卫国他们这回都不用挨家走了，只需站在舅舅家的门口，乡亲们就把就韭菜捆好送到了门口。 虽然老韭菜压秤，但一丛韭菜也就三斤左右重。韭菜这东西也不用多种，割完一茬，没几天就又长高了，家里种上十来丛就足够吃了。 就算是贴着地皮割的，但一户人家能卖上四十斤就算多的了，忙活半天也才挣了三四毛钱。不过村民们一点都不嫌弃，毕竟这东西在他们眼里已经是要扔掉的了，现在既然还能换成钱，那可真是撞了大运了。 齐卫国他们在村里买了差不多三千斤韭菜，得雇四个驴车才能拉回去。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几人怕家里的地方不够用，就没有继续收购别的蔬菜。 韭菜的叶子比较嫩，腌咸菜时要把叶子切掉不用。这么多的韭菜叶子肯定吃不掉，齐卫国索性把韭菜叶子切掉，直接扔到村里，这样就能减掉一些分量，三人回城也能坐着驴车回去了。 这种老韭菜前面的白根比较长，比较粗，特别适合腌着吃，所以即便切掉了韭菜叶，但留下的白根分量也不轻，三千斤的韭菜切完叶子后还剩下两千多斤。 留下的韭菜叶子也不用特意处理，村里的鸡鸭都是散养的，见到好吃的，这帮小家禽自然会聚在这里把嫩叶子吃掉。 书上说，小家禽们多吃韭菜，可以增加产蛋量，齐卫国也算是间接地回馈乡亲们了。 驴车的速度比较慢，齐卫国他们回到城里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此时大杂院里的邻居们都在外面乘凉呢，看到四辆驴车的韭菜，全都惊呆了，纷纷上前围观。 “哎呦，卫国呀，你们买这么多韭菜要干嘛呀，现在可不是吃韭菜的时候，那叶子都老了，不好嚼啊。”李大妈幸灾乐祸道。 “哎呀，这韭菜叶子咋都没了？咋就剩下白根了，这还咋吃啊？就说不能让老爷们买菜吧，啥都不懂就知道瞎买。”孙大妈跟着李大妈一唱一和，脸上掩不住地兴奋。 “腌咸菜就得用这白根，他们没买错。”顾红星听到两大门神扯着嗓子一惊一乍地说话，就感觉脑子嗡嗡的，恨不得给她们一人一个大嘴巴子，让她们赶紧把嘴闭上。 “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谁用韭菜根腌咸菜的。”李大妈一撇嘴，继续阴阳怪气道。 “没事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好歹也是住在首都的人，怎么一点见识都没有呢。”顾红星十分不给面子地损了李大妈一顿。 李大妈被噎得说不出话，终于想起来自家这个邻居是个不好惹的，顿时就把嘴闭上了，不敢再惹顾红星，但依旧对搬菜的齐卫国他们指指点点。 顾红星懒得搭理这些邻居，跟王芳和才红花一起摘韭菜，这可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得抓紧干了。 韭菜叶子已经被切掉了，韭菜根就好处理了，只要用手把韭菜根外面的一层皮撸下去就行了。 虽然简单，但是要一根根地往下撸，还是非常费时间的。好在这个活不难，男女老少都能干，除了小康乐外，三家的孩子全都坐在院子里帮着大人撸韭菜根。 “撸完一盆给一毛钱，大家加油呀。”顾红星见几个孩子乖巧地坐在板凳上干活，心生怜爱，打算给几个孩子点奖励。 一听有奖励，几个孩子的眼睛都亮了，小手挥舞得更快了。 其实顾红星也没指望孩子们能干多少活，但是人多热闹，有了小孩子们的参与，他们这些大人就不用浪费精力照看孩子了。 最主要的是，顾红星赚了这么多钱也想回馈一下赵家人，做生意的这些天，两个弟弟没少帮她干活，白糖不够用时也是英才托关系找到的货源，用的都是他的人情，以后都是要还的。 “大姐，我也帮你干活，我不要那么多钱，一盆给我五分钱就行。”小伊万跑到中院，跟姐姐撒娇道。 小伊万是被小卫星找来的，小家伙跟着妈妈干了一会儿活，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就颠颠地跑出院子，把自家小舅找了过来。 “行，你摘完了记在本子上，等干完活了给你结账。”有小童工来主动帮忙，顾红星表示十分欢迎。 小伊万一听姐姐同意了，赶紧跑出了院子，十分钟不到就带回来八个小男孩，全都是过来帮忙的。 “你们这是跑我家赚零花钱来了？”小爱华打眼一看，竟然全是自己的同班同学，立马笑着打趣道。 “有钱大家一起赚嘛。”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笑着回应道，一看就是个活泼性子。 有了小童工们的帮助，处理韭菜这活进展迅速，顾红星就起身进行下一步骤。 齐卫国把处理好的韭菜拎到水池子边清洗，顾红星则把洗干净后的韭菜放在席子上面晾干水分。 为了让韭菜上面的水分尽快晾干，她把家里的风扇都拿了出来，对着席子一顿吹，好在韭菜的分量重，不用担心被吹掉到地上。 在席子上晾满韭菜后，顾红星就进屋调制料汁了。 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将水和醋同时倒入锅中，然后再往锅里加入冰糖和花椒等调料，开大火烧开，烧开后2分钟左右将料汁盛出，放在灶台边上等自然晾凉。 晾干水分的韭菜全部切成小段，切好的韭菜放进一个干净的盆里面，里面不能沾生水，一层韭菜一层盐，最后再放上一点生姜丝，生姜丝可以起到杀菌防腐的功效。 韭菜大概需要腌制2个小时左右，腌好的韭菜不能沾生水和油，不然腌的韭菜会坏掉。 顾红星把腌好的韭菜挤干水分后，紧实地放在咸菜缸里，装满一缸后再把晾凉的调料水倒进去，刚好淹没韭菜就行。 调料水里面有醋，腌好的韭菜会发黄，还需要再加入少许的高度白酒进去。等一切准备完成，把咸菜缸盖好，用水封好坛子，一周后就可以吃了。 这个老韭菜若是腌好后，口感无比脆嫩爽口，好吃又下饭，而且可以保存几个月都不怕坏掉。 顾红星买的几口咸菜缸全都被用上了，就这还不够用，齐卫国趁着商店没关门，又去买了五口大缸回来，这才刚刚够用了。 因为有了小童工们的帮助，顾红星她们一下午就撸完了将近三分之二的韭菜根，剩下的三分之一明天一天就能都弄完了，这可让顾红星轻松多了。 顾红星按照每个人在本子上记录的数字，挨个给大家发了钱，小孩子们拿到钱后，全都欢呼了起来，震得顾红星耳根子生疼。 真是服了这帮小家伙们，干了一下午活，竟然还这么有活力，真是让人既羡慕又嫉妒的好精神头啊。 “卫国媳妇啊，你家弄这么多韭菜，整得院里全是味儿，一开窗户，屋里都进味了，我家的衣服都染上味了，这还怎么穿出门啊？”夏大妈这人最见不得人好了，见顾红星家弄了这么多咸菜，心里不爽，张嘴开始找茬。 “夏大妈，您这话说得可太夸张了，咱俩现在出门去街上拽一个人进来，你看看他能不能闻到咱院里的韭菜味，他要是说味大，我给你一块钱，他要是说味不大，您给我一块钱。”顾红星趁着夜色偷偷白了夏大妈一眼。 前几天她还觉得这老太太有点可爱，现在恨不得踹她一脚，让她把嘴闭上。 “院里没那么大味儿，那是因为有风，但这味儿飘到屋里可就散不出去了。”夏大妈继续发难道。 “按您这说法，以后咱院里的人家都别炒菜了，不然炒菜的油烟味全都进屋里散不出去了。”顾红星丝毫不让，跟夏大妈正面刚。 现在这种情况是坚决不能认输的，顾红星清楚地明白，只要被人拿捏住一回，以后就别想在院里腌咸菜了。 “这可不是一回事，炒菜的味是香味。”夏大妈没想到顾红星的嘴皮子还挺利索，竟然没被自己惹恼了。 夏大妈本来是打算激怒顾红星，然后趁机联合邻居们一起抗议，仗着人多让顾红星的买卖在院里做不下去，但谁知竟然没有成功，这小疯子竟然开始讲理了。 “你家炒菜那味可不香，我闻着都难受死了，我都忍了十多年了，我没找你说道说道，你倒是先来找我了。”顾红星毫不客气地把夏大妈的厨艺贬损了一番。 夏大妈做了一辈子的菜，自以为厨艺还不错，此时被顾红星当着众人的面指出她炒菜难吃，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气得老脸通红，咬牙切齿地看着顾红星，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吃了她。 见夏大妈败下阵来，李大妈和孙大妈赶紧躲进屋里。面对顾红星这个厉害人，她们自然不会主动出头，孙大妈害怕被踹板凳，李大妈也怕被顾红星骂，俩人虽然缺德，但她们不缺心眼。 韭菜风波暂时平息了，但院里人对顾红星买卖的觊觎却是从来没消失过，夏大妈气不过，第二天直接到街道办去举报顾红星投机倒把。 “这不算投机倒把，现在国家鼓励知青们自己解决就业问题，赵英明和赵英才属于帮国家减轻负担，是值得表扬的。” 街道办很早之前就接到过针对赵家兄弟的举报信了，街道办的办事员也找赵家兄弟谈过话，人家同意停止买卖，但街道办必须得给他们安排工作。办事员哪敢接这个茬啊，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最开始的时候就没管，现在就更不能管了。现如今，卖东西的知青越来越多了，知青办都跟各个街道办打好招呼了，只要知青们不闹事，他们想卖啥就卖啥。 “赵家那俩小子是知青，那顾红星可不是呀，不抓知青，但是得把顾红星抓起来吧。”夏大妈仗着儿媳妇在街道办当小领导，跟街道办主任说话时都趾高气扬的，说话时不自觉地带着命令的语气。 “顾红星是钢厂的下岗员工，家里还养着四个孩子呢，人家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你怎么就这么容不下呢？”街道办主任被夏大妈的语气惹生气了，她收起了笑脸，满脸严肃地质问道。 见大领导生气了，夏大妈一下子就清醒了，怕影响自家儿媳妇的工作，赶紧认错道歉，把领导哄开心了才敢回家。 幸好夏大妈见好就收，不然她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街道办主任就要找金竹青谈话了，让她管好家里人。 其实夏大妈之所以敢来举报，金竹青在其中也是出了力的，看着顾红星一桶接着一桶地往外卖咸菜，金竹青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她嫉妒顾红星失业在家，还有家人给她凑钱买手表；她恨顾红星做买卖一个月挣了她半年的工资。 本来她才是大杂院里赚得最多的女人，但风头却都被顾红星抢走了。 当然，金竹青最恨的还是顾红星的不识好歹，明明自己对她千好万好，但她却只跟隔壁那个成天不着家的田甜甜做朋友，两人只要碰到就腻在一起嘻嘻哈哈，把她屏蔽在外，当她是外人。 顾红星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惹了这么一桩“风流债”。 当然她也没空去考虑这些“儿女情长”，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计算成本，给韭菜咸菜定价。 算上买韭菜来回的路费、调料费和人工费，顾红星最后把韭菜咸菜的售价定为2毛5分钱一斤。 因为一次性腌制了一千八百多斤的韭菜，每斤韭菜的成本价差不多有八分钱，按她这个卖法算是暴利了。 但是韭菜咸菜跟酸辣莴笋条不一样，它的口味比较咸，不像莴笋条那样可以空嘴吃，一斤莴笋条都不一定够一家人一顿饭的。但买上一斤韭菜咸菜，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吃两顿饭了，它太下饭了。 而且腌制韭菜咸菜更费精力，她这回之所以能将成本控制在八分钱以下，那是因为买到了便宜的食材，以后腌黄瓜和蒜茄子时，成本肯定不能这么低了，所以为了方便给以后的咸菜定价，韭菜咸菜的价格也不能定得太低了。 顾红星依旧按照一毛七的批发价给赵家兄弟，两人一斤能赚八分钱的利润，这样即便卖的量减少了，但收入也不会下降太多。 而且这个咸菜可以卖一天，他们要是不怕累的话，可以多走几个胡同，很可能赚得比卖莴笋还多。 “这个咸菜可以用来炒菜，炒肉、炖鱼、炒土豆、炒豆芽、炖豆腐都能用上它，你们卖的时候可以这样说，没准还能多卖点。”作为一个厨师，顾红星从专业的角度上给合伙人们提供了一点技术指导。 “星星姐，你是不知道呀，你做的咸菜汤都有一堆人抢着要，卖莴笋时就有人要咸菜汤做菜，据说还挺好吃。”赵英才发自真心地夸奖道。 “其实就是调料多，调料多的汤做菜肯定香呀。”顾红星谦虚道。 因为是第一次售卖，四人也没多拿，一人就带去了二十斤，反正走得也不远，卖光了再回家取也赶趟儿。 大概是顾红星做的咸菜太过美味了，第一天售卖就非常的顺利，赵家妯娌卖完一趟儿，又一人回来取了三十斤继续售卖，赵家兄弟因为要去买莴笋，只能忍痛放弃，打算上午弄完莴笋条后，再往远处走走，开拓一下新市场。 经过赵家人的不懈努力，第一天就卖掉了二百斤的韭菜咸菜，再加上莴笋条的收入，一人正好赚了一张大团结。 “星星姐，你可真是我们的福星啊，我今天数钱差点没把手数抽筋了。”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但赵英才说话办事还是会带着几分孩子气，尤其是爹妈不在身边，他是真把顾红星当亲姐了，有啥事都跟她分享。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这个韭菜不像莴笋条，人家第一天吃个新鲜，以后肯定不会卖得这样好了，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别明天卖不上这么多钱了，你再掉眼泪。”顾红星很喜欢赵英才的性子，忍不住打趣起小老弟。 “我才不会因为这个哭呢，我哥倒是没准，以前在乡下想家时，他总猫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赵英才因为太过兴奋，一不小心就把亲哥的糗事给说了出来。 “星星姐，你别听他瞎说，我才没哭呢，他最没出息，他被饿哭过。”赵英明见弟弟这么不讲究，他也直接卖起了队友。 “你俩也不嫌丢人，啥都往出说。”才红花一脸嫌弃地看着男人和小叔子斗嘴，眼睛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王芳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跟着大家一起笑，今天赚到这么多钱，就是想哭也哭不出来呀。 “这回不用姐夫去了，我俩就能买了，顺便看看黄瓜和茄子的价格，要是能把价格讲到八分钱一斤，我们就一样买回来三百斤。”赵英明见大家笑得差不多了，赶紧商量起正事来了。 “行，这趟过去给咱舅买点礼物，感谢一下。”顾红星拿出来五块钱给赵英明，让他用这钱买点礼物还人情。 顾红星算了一下，这回的咸韭菜能让她赚一百六七十块钱，所以非常大方地拿出了五块钱。 “星星姐，你赶紧收回去，这人情是我俩欠下的，要还也是我们还，怎么能让你掏钱呢。”赵英明赶紧把钱推了回去。 “星星姐，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舅舅帮咱买菜也不费啥力气，就算是还礼也用不上这么多钱，下回我们去的时候给他带两斤散装白酒就行了。”赵英才解释道。 “我做点玉米发糕，你们走的时候给咱舅带过去。”顾红星见两个弟弟是真心的，也不好再继续给钱，只能做点好吃的给赵家舅舅带去。 两人这回倒是没拒绝，他们知道星星姐不爱欠人情，不让她送点东西她心不安。 几人计算了一下买菜需要的钱数，顾红星拿出一百块钱给两人，足够他们把韭菜、黄瓜和茄子都买回来了。 蒜茄子和腌黄瓜只需要三天就能腌好拿出去卖了，所以顾红星不用一次性腌制太多，但韭菜马上就要过季了，所以要尽量多买。 好在赵家舅舅是个外向的性子，他在十里八村都有认识的人，虽然他们村里的韭菜都买光了，但别的村还有很多韭菜没卖呢。 “我们这趟儿没带那么多钱，没法买了。”见到越来越多的外村村民割了韭菜过来，赵英明赶紧制止住大家。 “没事，我们给你送过去，到城里再给我们结钱就行，我们村有好几个驴车呢，全给你们免费用。”村民们怕这次不卖，以后赵家兄弟就不买了，赶紧过来说情。 “你们还有多少斤要卖啊？我们最多再收一千斤了，再多就真不能要了，我们买回去也没地方放了。”赵英明本来不想要了，但考虑到以后还要继续跟村里人打交道，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就擅作主张又要了一千斤，他跟弟弟昨天加一起赚了二十块钱，这点成本他还是亏得起的。 “行行行，我们马上回家去割，你们先别走，等等我们。”众人见赵英明松口了，赶紧回家割韭菜去。 因为被耽搁了点时间，等把这些菜运回院里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大家都已经等着急了，还以为这哥俩路上出事了呢。 “星星姐，我们多买了一千斤的韭菜。”赵英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挠头干嘛呀，这是好事呀，咱们家咸菜缸管够，这点咸菜全都能腌上。”顾红星取出了十块钱递给了赵英明。 赵英明有些感动，没想到星星姐这么信任自己，都没问自己多买的理由就直接把钱递给了自己。 黄瓜是按照七分钱一斤的价格收购的，茄子是八分钱一斤，这两样总共花了45块钱，剩下的钱全都买韭菜了，去掉了路上的花销，总共买了六千斤的韭菜，去掉叶子还剩下四千多斤，全都腌成咸菜至少有三千六百斤，可够大家处理个两三天了。 好在小伊万还是很给力的，这回他带回来二十多个童子军，而且还是带盆来的，那阵仗可是相当唬人了，孩子们直接就坐在了大门口，处理好一盆就来中院画正字，干得热火朝天的。 上回在院里处理韭菜被夏大妈找茬了，这次顾红星就没把韭菜全都搬到中院来，而是将大部分的菜都卸到了赵家的屋子里，前院现在住的人都是顾红星的老同事，大家交情很好，没有人会因为这点事找她茬。 “红星丫头，我跟你大妈闲着没事，我也帮你处理韭菜吧？”邻居王大爷见童子军们赚外快有些心动，他也想赚这个钱但又不好意思去中院，正好顾红星过来搬韭菜，他就硬着头皮隐晦地提了一嘴。 “那可太谢谢了，您跟我大妈那可都是利索人啊，有你们帮忙，我可省老多事了，您再帮我问问老邻居们，还有谁想要活动活动筋骨，都过来帮忙，有多少人要多少人。”顾红星虽然没提钱，但王大爷也知道她这是同意了，而且还很照顾自己的面子。 闲在家的老头老太太可太多了，王大爷又找了几个钢厂的老同事，大家也都是各自带盆来的，处理完满满一大盆后就去中院画正字，一下午过去，老两口挣了一块二毛钱，够买一斤猪肉再加半斤鸡蛋了。 看着院里的老家伙们也跟着顾红星赚到钱了，闲在家里的几个中院大妈这个眼红啊，但前几天刚把顾红星给得罪了，她们知道顾红星肯定不会轻易原谅自己的，也就没开口求顾红星给她们个活干。 第82章 摆摊卖冰粉 有了老邻居们的帮助, 即便童子军们上学去了，也不担心处理不完韭菜根了。 第二天一上午，在大伙的努力下, 所有韭菜根都被处理完毕了。看着满满一棚子的咸菜缸，顾红星的笑容收都收不回去了，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气得中院的几个大妈偷偷朝她翻白眼。 腌黄瓜和蒜茄子就不用雇人了, 顾红星跟合伙人们一下午就都处理完毕了。 因为韭菜根买得太多了, 顾红星家的偏房已经摆满了腌制韭菜根的咸菜缸, 腌制黄瓜和茄子的咸菜坛子就只能摆在赵家的地震棚子里了。 好在赵家的地震棚子足够大，简单修补一下就可以摆放坛子了。为了防止晚上刮风下雨影响咸菜的腌制, 赵家哥俩把灯接到外面，连夜把地震棚子修补了一番。 就在顾红星和赵家兄弟的买卖做得如火如荼的时候，齐卫国上班的厂子也开始了改革。 1979年5月25日，下发了红头文件, 八个国企改革试点企业, 重型机械厂赫然在列。 机械厂的厂长是个喜欢大舞台的人，红头文件刚下达，他就开始了改革, 没几天就制定了个“三个百分百”管理法。 “三个百分百”管理法就是让每个职工百分之百执行规章制度、发现问题百分之百上报、违规者百分之百扣除当月全部奖金。 这个规定刚一出炉，已经懒散成习惯的工人们倒是没有太大改变, 直到车间主任们真的被扣了工资, 车间里的工人们这才瞬间都忙碌起来了，果然杀鸡儆猴永远是最好用的办法。 以前靠在一起抽烟闲扯的工人门全都积极起来了，该倒班的倒班, 该分组的分组, 全都投入到了生产中, 生怕自己所在的班组落后，月底被扣全额奖金。 齐卫国自然也忙碌了起来，忙着给机械设备进行检修。 按照厂长的计划，这些机械要开始进行全天不休的工作了，自然要好好检修一番才行，不然一旦生产时中断，那是非常影响生产效率的。 “齐工，您赶紧帮我们看看吧，起重机的摇臂突然断了。”齐卫国正在生产履带式挖掘机的车间进行检修，突然有个年轻工人一脸焦急地跑过来请求他的帮助。 “摇臂怎么会断了呢？你们没检修设备就开始生产了吗？”齐卫国一听出现这种大事故，脸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非常严厉地质问道。 “检修了，是刘工检修的。”年轻工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老工人们都不敢沾边，生怕担责，把他这个小年轻推出来承受怒火了。 “哪个刘工？”齐卫国主要负责挖掘机生产车间的检修，因为这个车间的设备都是新购置的，而且生产任务重，他基本没时间处理其他设备，所以他不太清楚别的车间的情况。 “刘贵宝，刘工！”年轻工人看了眼齐卫国的脸色，没敢隐瞒，只得小声回答道。 “他不是在生产线上吗？怎么负责检修了？”齐卫国大受震撼，他虽然一直很忙，但是对于一些熟人的工作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前几天他跟老工友们吃饭还聊过刘贵宝呢，难不成一周不到的时间，这人就干检修去了？ “检修的人不够用了，班长就让刘工去检修了。”虽然知道这事违规，但年轻工人也不敢隐瞒，只能红着脸回答道。 “胡闹，他一个生产车间的四级工怎么能干检修的活呢？这事你们上报了吗？”齐卫国一听这话，更生气了，这是不把工人的生命安全当回事呀，怎么能这么胡闹呢。 “上报了，我们车间主任让我请您过去看一眼。”年轻工人恳求道。 “这事得找负责检修你们车间的人查看，我没有权利过问你们车间的事，你先回去吧，我得继续检修机器了。”齐卫国听完，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倒不是齐卫国不负责任，主要是这事的责任可不是胡乱负的，出了这么大的事，铁定是要上报到厂长那里，这事搞不好要全厂进行安全教育，他一个外车间的人没必要犯傻去蹚浑水。 “齐工，你帮帮忙吧，这个摇臂焊不上，我们就没法生产了。”年轻工人哀求道。 国企承包制，包死基数，确保上缴，超包全留，歉收自负，现在工人们都牟足了劲头去提高产量，着急开工倒是也正常。 “你们先上报吧，上报之后自然有人给你们维修，按厂里的规章制度办事。”齐卫国不留余地地拒绝道。 年轻工人见齐卫国怎样都不同意，只能耷拉着脑袋回去了。 “齐工，你不答应就对了，他们肯定没上报，要是上报了就不会来找你了。”目睹了全过程的小张凑到齐卫国身边，一副看透了一切的表情。 “我就是按规章办事，要是真需要我去帮忙检修，他们领导签个条子就行。”齐卫国不愿意跟小张这个马后炮多说什么，继续检修设备。 其实齐卫国负责的设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检修，所以他这次检修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但他依旧严阵以待，就是为了降低生产事故。 但是其他检修员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因为近几年工作氛围的懒撒，其他车间的检修员每次检修设备时都是潦草敷衍过去，什么时候出事故了才会来一次大检修，所以才导致机器全天运转时出现各种毛病。 齐卫国把车间的设备都检修完毕后，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就研究起了新设备的说明书。 为了提高生产效率，机械厂从国外买来了一套新设备，运用的是国内没有的技术，说明书都是全英文的，全厂竟然没有一个能看懂的，齐卫国就只能拿着厂领导给他的破旧英汉字典，自己一个词一个词地硬翻。 他读高中时学习过俄语，学得还算不错，但这对他没有一点帮助，英语对于他来说，依旧是一门完全陌生的语言。 现在市面上也找不到学英语的教材，就连这本英汉字典都是厂领导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淘到的，封面都破损了，里面更是散架了，还存在缺页的情况，条件那叫一个艰苦呀。 作为一个爱学习的青年工人，齐卫国对于逐词翻译说明书的任务倒是接受良好，非常有耐心地挤时间翻译着。 有些英语单词的意思有好多种，他不知道说明书中采用的是哪一种，就用了最笨的法子，把这个单词的全部释义都标记上，然后等所有单词都查完了，再结合上下文和释义拼凑出句子的意思，进展可谓是相当缓慢了。 齐卫国用了一个小时才翻译完半页说明书，这都已经算快的了，人已经累得犯迷糊了，眼看着到下班时间了，他就收拾好东西出了办公室，慢悠悠地往车棚走去。 “齐卫国，你现在挺牛逼呀，一般人都请不动你了呢。”刘贵宝追上齐卫国，阴阳怪气地指责道。 “每个职工百分之百执行规章制度、发现问题百分之百上报、违规者百分之百扣除当月全部奖金。车间里那么大的一行字，你是看不见吗？”齐卫国正享受下班的快乐呢，突然被人影响了心情，自然是非常不爽，于是就一点面子都不给刘贵宝，直接讽刺道。 齐卫国非常不喜欢刘贵宝，即便俩人是师兄弟的关系，但平时碰面连招呼都是不打的，这次刘贵宝犯贱来惹他，他自然毫不留情地回击。 “年轻人，别把事做得太绝，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刘贵宝梗着脖子撂下狠话，他不占理也没什么能耐，就只能用他的年龄压一下齐卫国。 齐卫国懒得理他，这种人就是个不负责任的小人，算计别人不成反而还记恨上了，多跟这种人说一句话都能恶心一整天。 齐卫国快步走到车棚，骑着自行车就回了家，如花似玉的漂亮媳妇还在家里等着他呢，他可不想跟一个满脸丧气的老男人浪费时间。 机械厂改革后的效率提高了很多，刘贵宝和车间检修员的通报批评在第二天上午就被张贴在了公告栏里，并且还被广播全厂通报批评了，一个月的工资全都扣光了，成了儆猴被杀的第二只鸡。 摇臂的焊接工作比较复杂，最后起重机车间主任还是来找齐卫国的领导帮忙了，领导签了条子，齐卫国见了条子就去帮忙焊接摇臂了。 齐卫国算是技术最好的焊工了，就连他焊摇臂都焊了一整天，可见那个摇臂坏得有多严重了。 齐卫国后期累得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车间主任有些不好意思，自掏腰包送了他两瓶罐头当谢礼，被齐卫国拒绝了。毕竟是在厂里帮忙，要礼物的话，这事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这次的事让齐卫国在厂领导跟前露脸了，领导们都知道齐卫国工作认真负责，但是年纪太小了，暂时只能当技术骨干，想要提拔他当领导，怎么也得等过了35岁。 不过齐卫国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受到自家媳妇的影响，反而更加看重钱财。 本着一切向钱看的原则，只要工资给的足够高，他才不管升不升官呢，而且他也确实不爱当领导，当领导总要去开会，还得管人，他这性格还真没法胜任。 国企改革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齐卫国不是忙着修理设备，就是忙着翻译说明书，工作时间被安排得满满的，那叫一个充实呀。 相比于自家男人的繁忙，顾红星的咸菜生意却迎来了低谷期，原本一天轻松卖出二三百斤的咸菜，现在一天能卖出去一百斤咸菜都要感谢老天爷了。 天气暖了，新鲜的瓜果蔬菜摆满货架，价格也十分低廉，这对咸菜生意是个非常大的冲击，尤其像是黄瓜这类蔬菜，即便是简单地用盐拌一下，味道都不会太差，西红柿更是能空嘴吃。 “星星姐，咱们这买卖咋办呀？”赵英才垂头丧气地嘟囔道。 “你一天能赚上3块钱不？”顾红星虽然心里也有些着急，但面上却表现得云淡风轻反问道。 “能，基本上每天都是三块多钱，多的时候能赚上4块钱。”赵英才不明白星星姐为啥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道。 “那你们两口子一个月至少能赚90块钱，比工人夫妻赚得都多，你还犯愁啥呀？”顾红星笑着安慰道。 “主要是前几个月赚得太多了，突然赚得少了，我有点难受。”赵英才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夏天本来就是咸菜的淡季，你一天能赚三块钱就不错了，你没发现最近跟咱一起卖咸菜的人都少了吗，他们肯定是赚不到钱了。”顾红星继续解释道。 “这倒是真的，王黑子都开始卖冰糕了，胸前挂个雪糕箱子，走街串巷地叫卖，好像卖得还挺好的。”赵英才有些羡慕道。 “夏天确实适合卖凉的东西，要是能抢到公园的位置，十箱冰糕都能卖光光。”王芳附和道。 “咱们这买不到假酸浆，不然卖冰粉应该能大赚一笔。”顾红星有些遗憾道。 “冰粉？这是什么吃的呀？我都没听过。”王芳有些好奇地问道。 “四川那边的小吃，跟肉冻差不多的口感，比肉冻嫩，吃起来滑溜溜的，放凉水里冰一下，凉丝丝的可好吃了，川省那边有，你姐夫出差时给我带回来过。”顾红星一脸回味的说道，把旁边的赵英才夫妻俩都听馋了。 “可惜他今年不出差了，不然让他去村里多买点假酸浆种子，咱们做成冰粉卖，这个夏天就能大赚一笔了。”顾红星十分遗憾。 “我哥去川省支援三线了，要不我给他写封信，让他给咱们邮寄回来？”王芳提议道。 王芳也是工人家庭出身，本来回城时是要回到户口所在地的，但她跟赵英才结婚了，就没有回娘家，而是直接带着孩子跟男人一起回了北京，想着一起找工作，没想到竟然这么难。 好在现在家里有了卖咸菜的活，一家子的日子才好过了许多，此时听到有赚钱的门路，自然是非常上心了。 “那可太好了，一斤假酸浆种子能搓出三四十斤的冰粉，咱就按半斤一碗算，一碗卖五分钱，咱们一斤假酸浆的收购价格只要控制在五毛钱左右，咱们就能赚钱。” “咱不用邮局邮寄，大件物品走邮政费用太高了，去火车站托运更实惠，咱一口气买回来一百斤，就算付十块钱的运费，咱都有得赚。”顾红星一听王芳有门路，顿时来了劲头，就连运输路线都想好了。 “行，那我现在就给我哥写信。”王芳一听自己的建议可行，立马起身要去赶紧把这事办下来。 “别写信了，直接打电话吧，咱不差这点电话费。”赵英才是个急性子，可不想因为写信耽搁赚钱。 “那也行，正好我哥坐办公室，应该能接到电话，我知道他们的电话号码。”一提到赚钱，王芳可顾不上电话费贵不贵了。 王芳和赵英才急吼吼地就往邮局跑，顾红星则陷入了思考中。 顾红星觉得这个冰粉买卖不能像卖咸菜那样分成了。卖冰粉的提议虽然是自己提的，但她没有能力搞到原料，而且冰粉这东西的做法很简单，就是把假酸浆的种子放在水中搓揉，等到成型后往里面倒入点红糖水就完事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假酸浆种子是王芳的哥哥帮着购买和邮寄，卖冰粉需要赵家人去卖，她基本不出什么力，实在抹不开面子跟人家五五分账，哪怕二八分账也不好意思呀。 想通了这些事情，顾红星决定跟赵家兄弟各干各的，等种子邮寄过来的时候，她就把冰粉的做法教给赵家人。 顾红星就把自己的想法跟赵英才两口子说了，她打算按照一块钱一斤的价格跟王芳她们购买种子，然后自己做冰粉自己卖。 开始赵英才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成本全都算上，一斤种子也就六毛多钱，他不好意思多收钱，但顾红星一直坚持，他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王芳哥哥的办事效率极高，十天不到就给他们托运过来一百斤的假酸浆种子，顾红星花了二十块钱，买了二十斤打算试试水。 冰粉的做法很简单，只需要把假酸浆仔用纱布包好放进水中浸泡十分钟左右，然后用双手搓揉10来分钟后用纱布过滤，然后加入澄清的石灰水搅匀，静待2小时后，凉粉即成，加入红糖水便可食用。 王芳和才红花也都是伶俐人，顾红星手把手教她们一回，又把假酸浆籽、凉白开和熟石灰的用量写在了纸上，她们只要照着纸上的文字做就没问题了。 顾红星第一次做冰粉，只做了一两籽的分量，就这搓完之后也差不多有四斤的样子，全家都吃爽了还剩下不少。 顾红星见还剩下这么多，就让齐卫国把剩下的都送给小国富了，让小国富在班级里吃个爽快。 “芒果，妈妈做的冰粉好不好吃呀？”见儿子吃得美滋滋的，顾红星趁机笑眯眯地开始套路这个小家伙。 “好吃，特别好吃。”小卫星不知道亲妈给他下套呢，还美滋滋地回味呢。 “那明天跟妈妈一起去公园卖冰粉好不好呀？要是都卖光了，妈妈就给你一毛钱当零花钱。”顾红星循循善诱道。 小卫星一听有钱赚，直接乐开了花，围着他妈妈转圈，好像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似的，齐卫国则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家傻儿子。 齐卫国在心里默默地同情自家傻儿子：学龄前儿童是真好忽悠呀，但凡有个小学学历也不至于被他妈妈忽悠成这样。 “小婶，等我放假了，我也跟你卖冰粉去。”小爱华见弟弟这么开心，顿时也心动了。 “行，到时候我也给你一毛钱。”顾红星没想到孩子们竟然对出门卖东西竟然一点都不排斥，顿时有些脸红，羞愧于自己的思想觉悟不够高。 大人眼中不入流的小商贩，到了孩子们眼中反而成了好玩的事情，纯真的小孩子们眼中，完全没有职业歧视这么一回事。 说干就干，顾红星第二天就带着小卫星和小康乐去了公园边上摆摊，公园旁边有棵大榕树，附近还有自来水池子，树底下的阴凉处是摆台的最佳场所，自来水池可以洗碗。 小卫星推着妹妹的婴儿车，顾红星拉着被改良后的铁皮车，车上放着冰粉和碗勺等物品，三人倒是也不着急，一路上边看风景边慢悠悠地往公园走去。 “儿子，你负责收钱和照看妹妹，可以不？”顾红星把东西摆好后，对小卫星叮嘱道。 小卫星赶紧点头，抱着挂在胸前的钱袋子，坐在婴儿车旁边，一会儿看看行人，一会儿看看妹妹，小脑袋晃得那叫一个频繁，感觉他眼睛都要不够用了。 顾红星不好意思要和，于是就给自家儿子盛了一碗冰粉，小卫星一脸开心地接过来，美滋滋地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看得行人都馋了。 “娃娃，你吃的是什么东西呀？好不好吃呀？”终于有行人受不住诱惑了，上来过前询问。 “阿姨，我吃的是冰粉，甜的，可好吃了。”小卫星咧开嘴笑呵呵地回答道。 “五分钱一碗，阿姨你买一碗尝尝呗。”小卫星毫不羞涩地推销着冰粉，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真挚的笑容。 顾客被小卫星的笑容可爱到了，直接掏钱买了两碗，顾红星给顾客盛了满满一碗，再放些红糖水，看着就十分扎实。 要想生意好，就得有人气，有了两位顾客在旁边吃得美滋滋的，立马就吸引到了更多的顾客，顾客一个接一个的来，顾红星都忙冒汗了，不过她一点都不嫌累，反而非常开心。 因为是来试水的，所以顾红星没有带够碗，等这批顾客走后，她就将碗拿到公园旁边的小池子里去清洗，一边洗一边用余光盯着孩子们，生怕两个小家伙被人拐走。 顾红星的眼睛都用来盯孩子了，就没有注意到身边来了个熟人，直到对方开口，她这才反应过来。 “妹子，你怎么跑这来刷碗了呢？”小壮妈妈看到顾红星后，十分震惊地问道。 “我过来摆摊卖点东西。”顾红星指了指不远处的摊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哎呀，你咋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我就在这跟前扫大街，这时候最闲了，我来帮你洗。”小壮妈妈非常热情地接过顾红星手里的碗勺，帮着洗刷了起来。 “我这不是一时没想起来嘛，早想起来就让小壮跟你说一声了，昨晚可把我犯愁坏了，怕自己忙不过来，我都没敢多带东西。”顾红星跟小壮妈妈的关系很好，所以也就没有跟她假客气。 “以后你要摆摊就提前知会我一声，这点碗我一会就帮你洗干净了，你就专心摆摊就行了。”小壮妈妈看到顾红星跟她这样熟络非常开心，她一个人在这边扫大街，其实很无聊的，她又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平时也找不到人跟她聊天，一下子碰到了老熟人，这话匣子也打开了。 “那可太好了，我正愁自己摆摊无聊呢，有嫂子你帮忙，我也轻松了不少。”顾红星见摊上来人了，跟小壮妈妈简单聊了几句就回到了摊子前。 有了小壮妈妈的帮忙，顾红星很快就把东西卖光了，最后剩下两碗冰粉，两人一人一碗就分着吃了。 “妹子，你这手艺可真好，这东西太好吃了。”小壮妈妈吃着凉滋滋的冰粉，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这东西本来就好吃，往里面加点红糖水就更好吃了。”顾红星谦虚道。 “明天你多做点，这能来逛公园的人都是不差钱的，你这手艺做多少都卖得出去。”小壮妈妈建议道。 “嗯呢，明个嫂子你继续帮我刷碗呗，我给你两毛钱当工钱。”顾红星今天试水成功，对于自己的新买卖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可不要，刷几个碗还要钱，那你不是白救我了，我可不当白眼狼。”小壮妈妈赶紧摆手拒绝道。 “嫂子，以前的事咱不提了，啥救不救的，都是邻里邻居该做的事。我现在卖冰粉没人帮忙，你能过来帮忙就是帮我解决大麻烦了，两毛钱也不多，其实就是感谢费，你要不收，我就不好意思找你帮忙了。” 顾红星说得真切，小壮妈妈也不好拒绝了，只好应了下来。 顾红星只做了五十斤左右的冰粉，卖了这么一小会，去掉本钱的话，净赚四五块钱。 顾红星用的碗比较小，一斤冰粉能装差不多三碗，她差不多卖出去了一百五十碗，现金收了将近八块钱，去掉酸浆子和红糖的本钱，这利润可是相当可观了。 顾红星喜滋滋地回到家，在小本子上记录好收入和支出，心情大好，打算摩拳擦掌大干一番。 第 83 章 喷香的葱油饼 “小婶,我也想跟你去挣钱！”周日一大早小爱华就凑到顾红星身边撒娇，一边抱着小婶的胳膊晃悠，一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恳求着,让人不忍拒绝。 “你就别去了,好不容易放个假，跟同学一起出去玩吧。”顾红星躲避着侄女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稀松平常。 “不，我要去,我要去赚零花钱。”小爱华语气坚决,坚持着自己的决定。 “小婶要去公园摆摊,那边人可多了，要是碰见你的同学，他们该笑话你了。”顾红星本来就不擅长撒谎,见孩子这么坚持,她不知该怎么回应,只得实话实说了。 “才不丢人呢，自己赚零花钱怎么会丢人呢，我同学想赚都没机会呢。”顾红星的话没有动摇小爱华丝毫，小家伙真心觉得摆摊卖东西不丢人,不紧不丢人,反而非常自豪。 “华华,你真不觉得卖东西丢人呀？”顾红星一脸的不可思议，在她看来,小爱华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自尊心和虚荣心最强的时候，哪怕铅笔比同学的短半截都要抬不起头，更别提去街上摆摊卖东西了。 “那也有啥丢人的，咱们没偷没抢,靠劳动赚钱。小婶，今天我也要去，我力气大，你得多给我两毛钱工钱。”小国富刚从外面回来，正好听见小婶的话，立马插话道。 “这可是你们自己要求去的，去了可不行后悔呀。”顾红星一听俩孩子还挺积极的，也就没再继续阻止。 顾红星摆这几天摊，碰到了不少熟人和街坊邻里，刚开始特别尴尬，好在有小卫星和小康乐在旁边为她壮胆量，不然她真的没法坚持这么久。 摆了几天摊，顾红星的脸皮其实已经厚了不少了，她现在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跟熟人闲聊了，不过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才不会后悔呢。”小爱华见小婶答应了，就蹦跶着回屋准备去了。 这周日除了加班的齐卫国没去，一家子都去摆摊了，一家子浩浩荡荡的走去公园，气势还是很足的。 难得的休息日，学生、情侣和有空闲时间的工人们都会选择来公园逛逛，这种日子是摆摊赚钱的好日子。 顾红星刚到摊位前，就已经有一大帮熟客围了过来，热情地跟她打着招呼。 “怎么才来呀？都等你半天了，不然早进公园里去了。”熟客们一边笑着抱怨一边把饭盒递了过去。 五分钱一碗的冰粉，买上一碗足够两人吃个爽了，这可比买两串奶油雪糕便宜多了，因此顾红星才摆了几天摊子，就拥有了一大批忠实的老客户了。 这些老客户都是带着饭盒来的，这是顾红星特意叮嘱过的，她承诺，若是顾客自带餐具，她可以给多盛点冰粉。 顾客们一听还有这好事，自然是非常乐意自带餐具的。而且自带饭盒还能直接拎到公园里慢慢吃，不用拿着碗围在摊位边上，还省得交碗勺的押金了。 因为第一天见识到了冰粉的高利润，顾红星从第二天开始做买卖就更加大方了 。 只要是拿饭盒过来的顾客， 她差不多都能给对方装得满满登登的， 差不多快四两了，用碗吃的顾客也没落下，只要是还想吃，她也会再给添半勺，尽量让每个顾客都能吃上四两左右的冰粉。 倒不是顾红星不想多赚钱，实在是这钱太好赚了，她有点内心不安，搞得像是自己哄抬物价似的，于是就尽量给每个客人多装点。 “哟，姐姐你在这干嘛呢？”摊子前的顾客一直没断过，顾红星正卖冰粉卖得热火朝天时，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都不用抬头，光听那贱兮兮的声调和阴阳怪气的语气，顾红星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果然，顾红星抬头一看，正是穿着一身时下最流行连衣裙的吴安娜，她左手牵着儿子，右手拎了一个布兜子，满脸写着嘲讽与不屑，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红星这一家子。 “劳动呢呗，失业了再不摆个摊赚点菜钱，难不成要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呀。”顾红星懒得看吴安娜那种刻薄的脸，低下头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继续给顾客们装冰粉。 摆摊这事现在属于灰色地带，没有明确规定可以摆摊，但只要卖的东西不太过分，社区工作人员也不会驱逐摆摊的人，所以顾红星必须要把自己失业的情况跟大家说明了，不然很容易被别人举报为投机倒把。 “你好歹也当过正式工人啊，现在出来摆摊，你也不嫌丢人。”吴安娜见顾红星没有骂她，还以为对方低气了，立马蹬鼻子上脸，十分不屑地鄙夷道。 “你这个女同志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呀。人家小顾失业了，靠自己的劳动赚钱，怎么到你嘴里成了丢人呢。”还不待顾红星说话，旁边一个大妈就替她打抱不平了，语气十分严厉地批评着吴安娜。 “靠劳动挣钱，怎么能说是丢人呢。你穿着一身小布尔乔亚的衣服，嘴上瞧不起劳动人民，是想站在人民的对里面吗？” “大家都是工人，谁不是靠劳动挣钱养家的，你这人的嘴怎么这么臭，你哪个单位的，我要找你们领导反应反应。” “……” 好心的大妈一发话，其他人也纷纷指责起了吴安娜。 吴安娜本来想奚落一下顾红星，没成想却惹了众怒，她是个怂货，擅长暗戳戳地恶心人，但她可没有胆子跟众人大声地吵架。 见自己惹了众怒，吴安娜不敢继续说话，拽着儿子就灰溜溜地进了公园。 顾红星对帮她说话的众人表达了谢意，并给顾客们盛了扎扎实实的两大勺，吃得大家眉开眼笑的。 周日来公园的人要比平常多很多，即便顾红星准备了一百多斤冰粉，但还没等到中午就已经全都卖光了，有些后来的顾客都没抢上，只能转头去隔壁买奶油雪糕和冰汽水。 顾红星的摊位火爆，其他摊位自然就冷清了，尤其是卖雪糕冰棍和汽水的摊位，顾客被抢走了很多，附近的摊主看顾红星的眼神都不是好眼神，皆是满眼冒火。 看隔壁摊主们的眼神，顾红星暗道不妙，女人的直觉告 诉她，这帮人迟早得找她的麻烦，不过她也怎么在意，能摆一天算一天，反正她赚钱的门路多得是。 “小的们！咱收摊回家喽。” 顾红星无视旁边卖雪糕和瓜子的小摊贩投射过来的目光，招呼着孩子们回家。 “妈妈，今天吃肉肉吗？” 小卫星知道东西卖光了就会有好吃的，所以他拍了拍胸前的钱袋子，一脸期待地问道。 “嘘！”顾红星示意小卫星小点声，然后低声解释道：“吃，但咱得先回家，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就没肉肉吃了。” 小卫星一听这话，紧张得赶紧用小手捂住嘴，生怕自己的话被别人听了去，回家的路上也是一反常态的安静，但是脸上的兴奋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走路时更是乐得一蹦三尺高。 顾红星家的肉票早就用光了，不过好在甜甜有门路，只要甜甜卖肉，顾红星必定会照顾她得买卖，虽然价格稍微贵一点，但肉质绝对一流。 甜甜现在跟娘家人分开后，决定跟她家男人单干了，但马常寿依旧要经常出差，所以她就只能把老公公拉拢过来了，孩子则是扔给婆婆照看。 顾红星跟甜甜提前说好了，让她给自己留点肥实的五花肉，她打算晚上包饺子吃，给家里人好好补补身子。 最近齐卫国经常加班，人都累瘦了，小国富学习也很辛苦，正好趁现在还有门路弄到肉时多吃点，好好补一补身子。 甜甜还没回来，顾红星也就不着急做饭了。回家后第一件事，先是进屋把门窗关好，然后把钱倒在炕上，跟孩子们一起捋钱玩。 今天卖冰粉收的钱基本上都是小面额的，小卫星带去的钱袋子被装得快半满了，倒在炕上铺开了好大一片，光看着就足够让人开心了。 即便顾红星给顾客们多盛了不少，但一百斤的冰粉卖出去差不多250多碗，赚了12块多，利润差不多有7块多。 顾红星给三个孩子每人五毛钱当报酬，剩下的钱则被捆好放在钱匣子里留作家用。 今天的生意做完，顾红星家里的红糖基本上就空罐了，她得想其他办法调制冰粉的甜汁了。 虽然顾红星托人加价买了一些白糖和红糖，但是腌制咸菜和卖冰粉把这些糖消耗得差不多了，像糖这种紧俏货有点难弄，她只能想其他法子了。 甜汁倒是不难弄，顾红星其实可以像别人那样，用糖精调制甜汁，但她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冰粉的味道，她需要先在家试验一下味道。 其实院里人对糖精都很熟悉，尤其是孩子们。 一到夏季，孩子们就会在拔凉的水中放点糖精，喝起来甜滋滋的，非常凉爽好喝。 花1毛钱买上一包糖精，取几粒放入水中，再放点儿醋精，就可以勾兑成饮料来喝。 小胖和小伊万就经常兑好糖精水，放到玻璃瓶子里，带到学校里来喝。但顾红星一般都不让自家孩子们喝糖精水，因为甜甜告诉她那东西没啥营养，尽量让孩子们少喝。 其实顾红星家也没少吃糖精，市面上 卖的冰棍雪糕和汽水，基本上都是糖精勾兑的，她家照样吃得欢实，只不过是从来没买过糖精罢了。 顾红星虽然对自己做的吃食有一定的追求，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得向现实低头呀，所以只能随波逐流了，加入糖精大军。 顾红星把钱给了小国富，让他买文具时顺便把糖精买回来，小卫星一看哥哥要去买东西，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 这小家伙特别黏哥哥，只要哥哥一放假，他就跟个小贴树皮似的贴在哥哥身上不下来。 小国富拿到钱之后就带着弟弟出门了，他向来节省，买完便宜的写字本后，又买了两包便宜的墨水精，就没再花钱了。 墨水精五分钱一袋，一袋能兑一小瓶墨水，要比直接花3毛2买墨水便宜很多，写出来的钢笔字也很清晰，是穷人家孩子的救命稻草。 小国富是过过苦日子的孩子，从小就勤俭节约，东西也用得非常小心。即便现在兜里不缺钱了，也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他有管钢笔从小学用到高中都没换，有点小毛病就自己修一修。 而小婶给他买的那个钢笔，则被他放在文具袋里面珍藏着，只有考试时才会拿出来用。 小卫星跟他哥哥正好相反，这孩子从小就没缺过吃喝，虽然零食不是天天有，但一个星期也能吃上一回。等到了夏天，西瓜、冰棍和汽水这些东西更是从没缺过。 所以这孩子花钱就非常的大手大脚，只要零花钱一到手，他就总惦记买点东西，不然就浑身难受。 好在这孩子虽然爱花钱，但也还算听话，他也会学着哥哥姐姐存钱，只不过存得少一些而已，而且这孩子花钱时也会想着家人，不会光顾着自己。 小卫星买了半斤蜜麻花，愣是一口没吃，直到回家给大家一人分了一条后，这才大快朵颐起来。 肉应该卖得挺顺利的，下午两点不到，甜甜就跟着她公公一起回来了，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看样子应该赚了不少钱。 甜甜刚回院子就直接进了顾红星家，把隔壁的金竹青看得一愣一愣的，满眼都是嫉妒，嫉妒两人关系好得跟亲姐妹似的，而她却没有这样的一个朋友。 “最肥的肉全留给你了，整整三斤，够意思吧！”刚一进屋，甜甜就从挎包里把三斤肥嫩的上好五花肉掏了出来，对着屋里的众人骄傲地歪了歪脑袋，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够意思，相当够意思了。”顾红星解开油纸，看着里面肥腻的五花肉，笑得眉眼弯弯。 “甜甜阿姨，给你吃麻花。”小卫星看到这么大一块肉，咧着小嘴笑得那叫一个开心，赶紧给人递过去一根小麻花。 “谢谢小芒果啦！”面对孩子的好意，甜甜没有拒绝，笑着接了过去。 甜甜还着急回家分钱，也就没在顾红星家多待，拿到肉钱后就叼着麻花喜滋滋地回了家。 金竹青看到甜甜在顾红星家得了根小麻花，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恶狠狠地瞪着甜甜直到她进了家门。 金竹青 也感受到顾红星最近对她的冷淡了， 她想修复关系， 但又拉不下来脸，而且顾红星赚钱了让她感觉无比难受，这种复杂的感情让她倍感煎熬。 对于这位爱攀比的邻居的小心思，顾红星自然是无从得知，她此时正在厨房对着五花肉一脸傻笑呢。 这么好的五花肉直接包饺子太浪费了，顾红星打算把上层的肥肉都片下来切成小薄片，放在锅里煎出肥油后装进油罐子里慢慢吃，让家里这帮小馋猫能多吃几回肉。 剩下的这点肥瘦相间的肉可以直接切成肉馅，跟剁碎的大葱一起拌馅子。 鲜嫩多汁的猪肉大葱饺子，蘸上酱油醋和大蒜一起调制好的特制料汁，吃上一口香得晚上都睡不着觉，整晚整晚地回味。 家里人多，光吃饺子肯定是吃不饱的，顾红星为此还烙了几张喷香喷香的葱油饼，此时正是小葱香嫩的时候，做出的饼子葱香味十足，空嘴吃就已经满嘴留香了，都不用特意炒菜，只需配上新腌好的小咸菜，那味道简直绝了。 齐卫国还没进家门就已经闻到了从家里传出来的香味了，肚子很应景地跟着叫唤了起来。 “卫国啊，你家这是发财了？你媳妇怎么天天做好吃的呢？”夏大妈酸溜溜地揶揄道。 “我媳妇心疼我，看我这几天累瘦了，做点好吃的给我补补。”齐卫国笑着敷衍道。 “你媳妇怎么天天给你补身体呢，是不是嫌你不行了，你在床上得多出点力啊。”孙晖难得在家，听到夏大妈和齐卫国的对话，他也欠欠地插了进来。 “我孩子都有俩了，再不行也比你行，你赶紧让你媳妇也给你补补吧，赶紧生个大胖小子，省得你妈天天瞅着别人家的孩子流口水。”齐卫国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孙晖，直接在对方伤口上撒盐。 孙晖没想到齐卫国会毫不留情地揭他的短，臊得他那张黑脸通红通红的，邻居们的嘲笑声让他无地自容，只得灰溜溜地跑回了家里。 孙晖不能生这事可谓是全院皆知，这么隐晦的事情能流传这么广，这还多亏了他那个大嗓门的妈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媳妇。 儿媳妇一直不生，孙大妈想当然地觉得是儿媳妇的问题，但她自知打不过对方，所以就背地里在院里骂韩小琴是“不下蛋的母鸡”。 韩小琴的弟弟见不得自家姐姐被骂，就往孙大妈身上扔石子，把孙大妈气得跟那两个小子干起来了。 孙大妈虽然年纪大了，但毕竟多年的“实战”积累下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这老太太下手也挺狠，对孩子也下死手，把韩小琴小弟弟的脸挠出两道老深的血印子了。 韩小琴见宝贝弟弟受伤了，气得啥都不顾了，直接把孙晖都事给宣扬得全院皆知了。 “你儿子就是个软蛋，十回有八回捅不进来，进来了也捅咕不了几下，我还得费力气换床单。你想要孙子，上床单上去找吧。”韩小琴站在门口把她跟孙晖房里的私密事抖露个干净，让全院直呼“好家伙”。 没想到孙晖竟然是个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完蛋玩意。 孙晖自此更不常在院里待着了，反正他媳妇能挣钱，他只要不缺吃喝就行，一个大男人不想着养家，反而天天出门晃荡，见天地不着家。 孙晖难得在院里待一天，没想到又被齐卫国揭了伤疤，回家后就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磨老妈，孙大妈实在没招了，偷摸回屋拿了一块钱给了小儿子。 孙晖拿着从老妈手里磨来的一块钱，呲溜地出了院子，熟练地钻进了一个胡同，不见了身影。 齐卫国骂完孙晖后，神清气爽地坐在饭桌前大快朵颐起来，吃得那叫一个香，一口饺子一口醋，葱油饼就咸菜，吃得那叫一个享受，馋得小康乐盯着她爹直流哈喇子。 见几人的这个吃相，顾红星无比庆幸自己提前挑出了三十个饺子。 饭后，顾红星把饺子分别装进两个饭盒里，让小国富带走一盒，另一盒则是送去了姥姥家。！ 第 84 章 樱桃罐头 “小婶,太姥姥好像心情不好，舅姥姥他们都不在家，家里好像是出事了，我问太姥姥,她不告诉我,等哪天你有空去看看吧。”小爱华送完饺子回来,就跟小婶汇报了罗姥姥家的情况。 “你太姥姥心情不好？”顾红星停下揉面的手，有些诧异地看向小爱华。 小爱华小脸十分严肃,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天去看看。”顾红星实在想不出姥姥家出了什么事,决定明天亲自看一眼。 顾红星之所以没自己去给姥姥送饺子,是因为忙着试验糖精水的甜度。 糖精是个神奇的食材,只一小粒糖精，竟然就让半盆水变得甜滋滋的了。 在不断加水和搅拌的过程中,顾红星终于把料水调到了合适的甜度，也让她对糖精的用法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这些甜水自然不能浪费，毕竟是花钱来的,所以顾红星就把这些甜水拿来和面了，明早做甜馒头吃。 顾红星做馒头时,习惯放点白糖，这样能让发出来的面蓬松柔软,她想试验一下糖精有没有这种效果,所以这次就没放白糖。 突然把冰粉的料汁从红糖水降级为糖精水，顾客们可能会不买账,顾红星正纠结着是降价,还是往料汁里面再加点别的食材。 顾红星肯定是倾向于加点其他食材，但一直没有头绪，想了一整天也没个头绪。要是再想不出来,就只能降价卖了。 姥姥的事和料汁的事情让顾红星有些焦躁，天气又闷热闷热的，她在屋里有些待不下去了，就搬着小凳子坐在屋外吹吹风，放松放松。 谁知才刚出门，金竹青就一脸热情地凑了过来，那笑容灿烂得都有些晃眼睛。 “小顾，来吃点樱桃，这是人家特意送来感谢我的，送了我一大盆呢，我都吃不过来了。” 金竹青突如其来的热情把顾红星弄得有点懵，下意识地接过了樱桃，放到嘴里浅尝了一口，有点酸但却很有樱桃味，味道还是不错的。 随着酸溜溜的樱桃进肚，顾红星突然灵光一闪，她知道该往冰粉的料汁里加什么了。 “这是谁家送的呀？”顾红星一脸惊喜地问道。 “隔壁大院李大妈送的，就是院里有两棵樱桃树的那家，我帮她家闺女介绍了个对象，俩人处得不错，都要结婚了……” 金竹青一听顾红星这样问，当即显摆起来，语气中满是骄傲自豪，还特意提高了音量，想让其他邻居们也听听她得丰功伟绩。 “这樱桃挺好吃，谢啦。”顾红星可没那么多时间等金竹青把话说完了，赶紧笑着打断她的滔滔不绝，迅速转身回了屋，拿个大搪瓷盆就往外疾步走去。 “你这是要干嘛去呀？”金竹青被顾红星搞得一脸懵，不明白只是吃了颗樱桃，怎么就让人这么兴奋了。 “等我回来再说。”顾红星留下了这句话后，就迅速的离开了院子，留下一脸懵逼的金竹青。 “这樱桃有那么好 吃吗？”金竹青有些不确定地从碗里挑了一颗粒大饱满的樱桃品尝了一下。 在门口领着妹妹玩耍的小卫星看到妈妈急匆匆地往外走， 赶紧把妹妹塞给小舅舅， 然后屁颠屁颠地去追妈妈了。 李大妈家跟顾红星家住在一个胡同里，李大妈家住后院，顾红星和小卫星直接从后门进去的。 李大妈家很好找，屋后有两棵樱桃树的屋子就是她家。 顾红星跟李大妈笑着打声招呼，把人拉到僻静处说明了来意。 “哎呀，都是邻里邻居的，不用钱，这都是自家种的，我家人也吃不完，你别跟大妈见外，想吃就来摘。”李大妈笑着拒绝道。 “我知道大妈您大方，但我这是要把你家树上红了的樱桃都摘了，我要摘一盆呢，这您要是不收钱，我哪还好意思摘呀。”顾红星不容李大妈拒绝，直接从兜里拿出五毛钱塞进她手里。 李大妈见顾红星真给钱了，并不是跟她假客气，也就笑呵呵地把钱揣进了兜里，随后非常热心地帮着摘红樱桃。 相比于顾红星一颗一颗的摘法，李大妈摘樱桃的方式可是相当粗暴了，直接用手撸，一撸一大把。 有了李大妈的帮忙，不大一会就把满树的红樱桃都摘完了，盆子也快装满了。 通红通红的樱桃树变得哇绿哇绿的，就连只红了一点的樱桃都被李大妈撸下来了，可见大妈是个实在人。 “小婶，这么多樱桃咱家能吃完吗？”小爱华看着小婶端回来一大盆樱桃，被震惊到了。 “那肯定吃不完啊，这玩意酸溜溜的，吃几颗就倒牙了。”不等妈妈说话，小卫星先欠欠地接话道。 “我打算做水果罐头吃，华华带着芒果把咱家窗台上的罐头瓶子拿过来，在水池子里好好洗洗，一会用来装樱桃。”顾红星看到自家娃那欠嗖嗖的模样，赶紧把他支走，让他姐回屋收拾他。 “你把李大妈家的树包圆了？这玩意挺酸的，你怎么那么爱吃呀？你是不是又怀了？”见顾红星回来，金竹青赶紧凑过去，一脸八卦地询问道。 “我家康乐才多大啊？我怎么可能又怀了？再说了，现在计划生育多严呀，你们街道挨家挨户宣传，我哪敢顶风作案。”顾红星对于金竹青的脑洞，着实有些无语。 “我是打算做水果罐头，果子酸不怕，多放点糖精就不酸了，等做好了拿给你尝尝。”顾红星耐着性子解释道。 金竹青有些诧异，她知道顾红星手艺好，但没想到竟然连水果罐头这种高级食品也能在家做。 金竹青一听自己也有份，也站在顾红星旁边帮着洗樱桃，顺手把自家吃不完的樱桃也都倒进了盆里一起洗。 做罐头的樱桃不用去核，只需把梗摘干净就行。有了金竹青的帮忙，不大一会就把一盆樱桃都洗干净了。 顾红星打开煤气罐，烧了一锅沸水，并在里面放入几粒糖精，熬煮水果罐头不怕甜，所以糖精可以多放点。 将洗干净的樱桃直接倒入烧开的糖精沸 水中熬煮， ??[， 然后趁热装瓶就行了。 顾红星十分庆幸自家有煤气罐可用，调节火大火小只需拧一下阀门就行，不像以前用煤炉子时，还得用炉钩子把煤勾出来才能调小火。 把樱桃装进罐头瓶时也是有讲究的，汤一定要没过樱桃，并且要装满，然后马上拧紧盖子，把塑料袋叠成长条，缠上盖子防止漏气，最后把瓶子倒过来放置，可以让盖子变的更紧。 自家做的水果罐头凉透了就可以吃啦，不用让人眼巴巴地干等着。 第一次用糖精熬煮水果罐头，顾红星有些忐忑，一向爱睡懒觉的她第二天早早就起床了，穿好衣服就进厨房打开一瓶罐头，迫不及待地夹了颗樱桃尝了尝，酸甜可口，超级开胃。 糖精罐头大成功，顾红星开心得哼起了歌，美滋滋地给家人准备早饭。 糖馒头配上鸡蛋羹，一大早吃上这样的美食，一整天的心情都会美美哒。 面发得松软，做出来的甜馒头十分可口，浓郁的麦香中带着甜，不用配菜，直接拿在手里撕着吃就已经很美味了。 齐卫国抱着闺女喂饭饭，他一大口一大口吃得香甜，小康乐一边小口抿着馒头，一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抬头看着她爹吃饭，齐卫国时不时喂小闺女一口鸡蛋羹，父女俩配合得相当默契了 小卫星在饭桌上待不住了，捧着馒头坐在屋外吃，还专门冲着对门的老富家。 小卫星一点一点地撕着馒头吃，吃得那叫一个香，不光把富家的几个孩子看馋了，马斌和夏钰也被馋坏了，两个小家伙端着饭碗就凑过来了。 个小家伙得小脑瓜挨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着早饭，本来挺平淡的一顿饭，愣是让小家伙们吃出了满汉全席的感觉。 不得不说，个小家伙的感情是真的好，从小一起长大的友谊真的是太珍贵了。 早饭过后，顾红星盛了两碗罐头，分别送给了甜甜和金竹青，两家的孩子们看到好吃的，全都兴奋地围着她喊“谢谢婶子”。 就连一向喜欢说酸话的夏大妈这次都表达了真诚的感谢，竟然还破天荒地邀请顾红星一起吃饭，虽然只是嘴上客套一下，但也让人相当意外了。 顾红星自然不能留下吃饭，她还着急回家做冰粉呢。 今天要抽出时间去姥姥家一趟，所以顾红星就没弄太多冰粉，而且第一天尝试新料汁，虽然樱桃罐头的味道还不错，但顾红星有点担心大家不买账，所以这次就只做了五十斤的冰粉。 “红星，你往碗里加罐头，这还能挣钱吗？”小壮妈妈看到顾红星的“大手笔”，着实被惊讶到了。 “自家做的，没多少钱。”顾红星笑着解释道。 小壮妈妈刚要再说些什么，就来顾客了，只能暂时搁置这个话题。 来人正是老顾客，见料汁里加了水果罐头，顿时有些诧异地看向顾红星。 顾红星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再给顾客舀完料汁后，又舀了五颗樱桃放在 上面， 让顾客惊喜不已， 连说了好几句谢谢。 刚来时，顾红星还担心顾客们对糖精水会有抵触心理，但现在看来，完全是她多虑了。 很显然，顾红星低估了大家对于水果罐头的狂热，大家才不管料汁是红糖还是糖精调制的，他们全都被那诱人的通红樱桃给吸引住了，虽然只有五颗，但已经让大家十分满足了。 冰粉意外的好卖，让顾红星比预计还要更早地收摊回家。小壮妈妈看到生意这么好却没东西可卖了，心疼得直拍大腿，哎呦哎呦的模样竟然还有几分可爱。 顾红星对此倒是没啥感觉，挣钱虽然重要，但姥姥更重要。 最近几个月不是做咸菜就是卖冰粉，一直忙着挣钱，顾红星已经好久没去姥姥家了，就算抽空去一趟，也是匆匆忙忙的，跟姥姥也说不上几句话就回来了。 顾红星把东西拉回家后，就锁好了门窗，一手抱着闺女，一手牵着儿子，在路边雇了个轮摩托车去了姥姥家。 有后车蓬的轮摩托车都是用来载人的，上车前跟司机讲好价格并说清楚地点，一路上只需要欣赏下沿途风景，很快就到达目的地了。 当然，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以前顾红星可是舍不得花这钱的，那时无论手里的东西多沉，她都是走到公交站坐公交，也就是最近挣了点钱，她才舍得花钱坐轮摩托了。 来的匆忙，顾红星也没准备啥好东西，带了五个白面馒头，又拎了两罐樱桃就去了姥姥家。 刚到院外，顾红星就听见院里传来大妈们中气十足的说话声。 天气暖和了，大家全都从屋里出来了，拎着小板凳坐在外面晒太阳，一帮人聚在一起聊天，嗓门低了都抢不上话。 大爷们拼嗓门拼不过大妈们，就只能默默地让出晒太阳的最佳位置，找个角落去下象棋，只有几个人，跟大妈这边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可怜兮兮的。 “哎呦，红星来喽！” “又来看姥姥啦？这孩子可真孝顺啊。” “这俩孩子咋生的呦，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 “多好，有儿有女，红星是个有福的。” “拎着罐头来的？这孩子真舍得给姥姥花钱啊，罗大妈，你可真享福啊。” “……” 饶是最近脸皮厚了许多的顾红星，也被热情的大妈们夸得小脸通红了，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一路傻笑地跟着姥姥回了屋子。 “家里出啥事了？”顾红星刚进屋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放下，就直奔主题。 罗姥姥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看了眼外孙女：“华华这小丫头呀，这眼睛是真灵啊，就昨天着急忙慌地来一趟，就看出来不对劲了，是华华告诉你的吧？”罗姥姥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表哥在厂里干活时，让机器把腿给砸坏了，你大舅和你嫂子得上班，就只能靠你大舅妈天天跑医院了，你大舅妈最近身体也不好，真是难为她了。” “我这上了岁数，多走几步就 累， 不然我就跟你大舅妈换班了。”罗姥姥有些落寞地感叹道。 “啥时候的事呀？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呀？”顾红星有些惊讶， 没想到大表哥竟然遭遇了这么严重的事故。 “你大舅不让我跟你说，说你拉扯着四个孩子也不容易，也没有时间帮忙，告诉你也是让你跟着干着急。” “那钱还够花吗？我手里现在有点余钱。”顾红星知道自己确实抽不出时间帮忙，好在手里的钱倒是有余份，钱财上倒是能帮上点忙。 以前不借给表嫂钱，那是因为表嫂没钱是因为懒，不去工作，但救急不救穷，表哥现在出事了，需要用钱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把钱拿出来。 “在厂子里出的事故，厂里给看病，钱的事你不用操心了。你要是有门路能弄点营养品的话，给你表哥弄点吧，他现在做完手术身体虚，得好好补一补。”一提到大孙子，罗姥姥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 上次老太太去医院，看到都要瘦脱相的大孙子，眼泪当场就掉下来了，自打孙子出事后，老太太就一直郁郁寡欢的，今天出门也是被老邻居硬拽出来的，大家都怕她在家憋出病来。 顾红星帮姥姥把眼泪擦干净了，又陪姥姥说了一会话才离开。得知表哥现在只能吃流食，她得想办法弄点营养品。 现在能方便弄到的营养品只有麦乳精，麦乳精是很好的补品，毕竟专业运动员都喝它。 顾红星领着孩子来到了张大姐上班的国营商店，有熟人就是好办事，顾红星很轻松就买到了两罐麦乳精。 “青食钙奶饼干也挺有营养，你表哥不是骨折了吗，正好吃这个补钙，早些年这饼干都是只供应给婴儿的，这两年才放在我们商店里卖，我这还有两袋是偷摸留下的，你要是着急用先给你。”张大姐是个热心肠，一听顾红星有急用，她连自己的私藏都给拿出来了。 “那可太感谢了，张姐，你是我的亲姐姐呀。”顾红星十分感动张大姐的慷慨。 青食钙奶饼干曾经被列入计划供应的国民级婴儿食品，以前想吃都买不到。 这个饼干可以干吃，也可以在热水或奶里稍微一泡再吃，饼干中散发着淡淡得奶香，甜味醇厚，口感软绵，是不可多得的营养品。 买到了麦乳精和钙奶饼干，顾红星就离开了商店，其他营养品都不太好弄，她得找找门路，她现在得去医院看看表哥的情况。 顾红星拎着营养品来到了医院，看着床上说话都有些费劲的表哥，还有旁边笑着时都带着愁容的大舅妈，顾红星心酸极了。 “你先别说话了，跟我不用说那些客套话，你好好养着，我给你买的营养品要记得吃，别舍不得，这几天我找找门路，给你弄只老母鸡补补身体。”罗表哥看到小表妹过来看他，有些激动，说了几句话扯到了伤口，疼得直抽气，顾红星看到后心疼不已。 罗表哥不光伤到了腿，肋骨也受伤了，不光说话的时候会疼，有时候呼吸稍重些也会疼，这病实在太折磨人了。 唯一庆 幸的就是没有伤到肺子和脊椎，但身上太多地方骨折了，现在根本下不了床，需要有人照看他的日常起居，但好在慢慢能恢复自理能力。 ?路飞爱吃肉提醒您《大杂院小夫妻1967》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你这孩子，买这些东西干啥，这都老贵了吧。”大舅妈看到这些营养品，有些不好意思收。 “我表哥都受伤了，我这当妹妹的还不能给他买点营养品了？大舅妈，我在你身边长大的，你还要跟我客气不成？”顾红星知道自家舅妈的性子，只能佯装生气，这才能让舅妈没有心理负担地收下东西。 “舅妈不跟你客气了，等你表哥好了的，让他还你。”大舅妈见外甥女是真心的送礼物，心里慰藉了许多。 这些天她算是见识到了世态炎凉，她对亲情都有些绝望了，她的亲儿子和亲闺女住得都不远，却没有一个人来医院看看，更别提买营养品了，真的是一点手足之情都不顾了。反而是顾红星这个表亲过来了，还大包小包带了不少好东西。 顾红星怕影响表哥休息，就没在医院多待，跟大舅妈了解了下情况，就抱着孩子就匆匆离开了，她想趁现在还有时间，去看看能不能托人弄只老母鸡。 谁知冤家路窄，竟在院门口碰见了吴安娜。 “你怎么来医院了？谁生病了？你还是孩子？”吴安娜看到顾红星出现在医院，眼睛都放逛了，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 “你才生病了呢，我跟孩子身体健康着呢，谁像你似的，虚得大风天都不敢出门，脸跟刷了白墙灰似的，大晚上出来都吓人。” 莫名其妙被诅咒生病，顾红星都要被气死了。好在这次没有旁人在场，顾红星一点都没收着，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毒舌能力，几句话把吴安娜气得脸都扭曲了。 顾红星心情不好，懒得跟吴安娜纠缠，见对方吃瘪了就直接领着孩子走了，她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可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个讨厌鬼身上。！ 第 85 章 冰粉配冰棍 “芒果啊,妈妈要出门一趟，好一会儿才能回来，你在家照顾好妹妹，要是饿了就吃饼干,遇到事就去院里找大人帮忙。”顾红星哄睡小康乐后,嘱咐了小卫星几l句就直接出了门。 虽说小卫星表现得非常懂事，但顾红星还是有些不放心,走之前特意拜托甜甜的婆婆马大妈,让她帮忙留意一下俩孩子。 顾红星打算去黑市买只老母鸡给表哥补身体,家附近的黑市买不到,只能去远一点的黑市。 但那地方太远了，而且鱼龙混杂,若是带着孩子一起会很不方便,她只能独自前往。 单独去个陌生的地方，顾红星还是有点发怵的。 以前她虽然也在黑市上买过东西，但那都是在离家不远的小胡同里，买的东西也少,小打小闹的，被发现了也顶多是被撵走。 但这次她要去的是郊区,是甜甜常去卖猪肉的地方,据说那里卖啥的都有,只要有钱,基本都能买到想要的东西。 顾红星怀着忐忑的心情找到了黑市的入口,进去之后，直接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脸懵。 她没想到在这里卖东西的人胆子竟然这么大，明目张胆地把货物摆在地上，有的摊位甚至还立了个价格牌,仿佛他们在正常摆摊似的。 要是不知道这是个黑市，说是正规的菜市场都有人信。 顾红星虽然有些懵，但很快就恢复了理智，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快速搜索老母鸡的身影。 “顾大厨，来买什么啊？看看我这摊上有你想要的不？”正当顾红星搜寻老母鸡时，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喊住了她。 顾红星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刘德财，而且还一脸笑意的跟她打招呼，好像他俩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似的。 顾红星有些发懵，在她的认知中，刘德财应该十分讨厌她才对呀，怎么几l年不见，竟然能笑着跟她打招呼了，还笑得怪真诚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顾红星也只得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回应。 顾红星扫了一眼刘德财的摊位，摊位上只摆了几l个油纸包，但鸡鸭鱼肉却应有尽有，只不过都不是整只的，肉都被切成段了，鱼的鳞片和内脏也都被处理干净了。 在后厨工作了这么多年，顾红星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肯定是出自后厨。 刘德财这人的胆子可真够大的，竟敢公然卖后厨的东西，这要是被公安抓住了，罪名可比投机倒把还要严重。 不过转念一想，刘德财不是蠢人，能这么明目张胆，背后肯定是有人撑腰的。 顾红星想明白后，并没有被刘德财的笑容蒙蔽，也不想跟他有过多的接触，但也不想得罪这种小人，于是就摇摇头表示没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快步离开了。 “这老母鸡怎么卖？”顾红星走过了小半个市场，就发现了一个卖鸡的摊位，赶紧上前询价。 “妹子好眼光呀，这只老母鸡的年头可长了，都养了五年了，而 且特别肥实，这要是熬汤喝得老鲜了。”卖鸡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同志，见到年轻漂亮的女同志上来询价，立马滔滔不绝起来。 ?本作者路飞爱吃肉提醒您《大杂院小夫妻1967》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通过鸡爪可以判断鸡的年龄，鸡的年龄越大，脚拐越长、越坚硬、越粗糙。 “你这可没有五年，顶多三年，我要是说错了，我这十多年的炊事员算是白干了。”顾红星放下母鸡，语气中满满的自信。 “妹子还是八大员呢，真厉害。”被揭穿后，卖鸡那人并没有一丝窘迫，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一看就是老滑头了。 “多少钱卖？”顾红星暗道这人的脸皮真够厚的，要不是她着急买，她才不会从这种人手里买东西呢，一点都不诚实。 “这鸡三斤多沉呢，妹子你给两块五就行。”卖鸡那人继续嬉皮笑脸。 顾红星默默计算了一下，这母鸡差不多要八毛钱一斤，虽然有些贵，但这不要肉票，价钱倒也算合理，估计也没啥可讲价的余地了，于是就痛快地掏钱了。 顾红星心里害怕，自然不敢多逛，赶紧拎着母鸡往出走。路过刘德财摊位时，故意装作加快了脚步，显示自己很匆忙的样子，直接打消了对方想要继续攀谈的念头。 “这刘德财是有什么毛病啊？没事跟我打什么招呼呀，搞得好像跟我关系很好似的”！终于离开了黑市，顾红星长舒一口气，默默腹诽道。 顾红星没想到这么顺利就买到了老母鸡，看时间还早，直接把炖鸡汤用的药材也一并买了。 毕竟不是医生，也不知道中药和医院用的药会不会相冲，顾红星也就没敢在鸡汤里放太多药材，只是买了些红枣和黄芪这类常用在药膳里的药材。 顾红星跟药房的人再三确认骨折患者可以喝后，这才拎着老母鸡和药材回了家。 顾红星到家时，小康乐已经睡醒了，兄妹俩正坐在屋外的房檐下乘凉，两个小家伙并排坐在一起。小卫星手里拿着饼干，掰成小块喂妹妹，两个小家伙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小零嘴，没哭没闹，相当和谐了。 “妈妈，你买什么好吃的了？”小卫星看到妈妈拎着袋子回来，直接从小凳子上窜起来，兴冲冲地迎了上去。 “买了只老母鸡，一会炖鸡汤，鸡汤给你表舅，剩下的鸡肉咱家吃。”顾红星见儿子把妹妹照顾的很好，很是欣慰。 “有肉吃啦！有肉吃啦！谢谢我的好妈妈。”小卫星一听有好吃的，兴奋的一蹦三尺高，一边蹦跶还一边嚷嚷，把院里邻居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了。 顾红星实在丢不起这脸，赶紧拎着母鸡跑到了厨房，先烧了一锅热水预备着褪鸡毛。 天气实在太热了，顾红星不想在这种天气围着火炉，索性奢侈了一把，直接用煤气罐小火熬鸡汤，虽然费钱，但也确实省事。 考虑到大表哥刚做完手术，不能吃得太油腻，顾红星提前把鸡油从鸡身上剔下来大半后，这才开始熬煮鸡汤。 鸡汤熬好后， 把上面飘着的鸡油也全都舀了出来， 正好可以烫点小青菜吃。 熬好的鸡汤十分鲜美，光是闻着味道就已经让人口水直流了，顾红星特意留了一小碗给仨孩子解解馋。 小爱华带着弟弟妹妹蹲在灶台旁，三个小家伙围着一个碗，小口地喝着热情腾腾的鸡汤，喝完还要砸吧砸吧嘴，那珍惜食物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熬鸡汤剩下的鸡肉虽然软烂，但其实又柴又老，味道和口感都非常一般，肉味也所剩无几l了，甚至不如青菜好吃，所以很多人就不愿意吃。 但其实只要调料凑齐了，做成凉拌鸡丝，那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 将鸡肉摊凉后拆成鸡丝，将蒜剁成蒜泥，葱切好，将蒜粒和葱花铺在鸡丝表面，烧热油，淋在鸡丝表面，香味伴着滋滋作响的热油声飘散在空气中，简直能把人香迷糊了。 用盐和酱油醋调一个简单的料汁，再用剩下的热油淋点辣椒和麻椒油，把这些调料都拌进鸡丝中，这道爽口喷香的凉拌鸡丝就算完成了。 原本干巴巴的鸡丝，有了酱汁的浸润也变得十分味美，分分钟成为被秒光的下饭菜，而且鸡肉酥软无骨，吃起来特别过瘾，满满的香味。 顾红星把馒头放进锅里，让爱华帮着烧火，她则拎着装满鸡汤的陶罐去了医院。 “哎呀，你这孩子啊，上午才刚买了一堆好东西，这怎么下午又来送鸡汤了，这得花多少钱啊！你表哥躺几l天就好了，你可别再乱花钱了！” 见外甥女送来了一大罐喷香的鸡汤，罗舅妈感动极了，但一想到老母鸡的价格，又忍不住肉疼，就忍不住絮叨起来了。 “没多少钱，现在这黑市不像以前那么严了，卖东西的人多了，东西没那么贵了。”顾红星拉着舅妈的手安抚道。 大表哥一勺接着一勺的喝着鸡汤，边喝边掉眼泪，这老实汉子今天是真的被小表妹感动到了，他亲妹对他都没这么好。 顾红星怕自己继续待着，大表哥情绪太激动，再加上惦记着家里的孩子，也就没敢多待，直接把陶罐留在了医院，回了家。 在回家的公交车上，顾红星思考了很多事情。经过这一趟的黑市之行，越发坚定了要继续做买卖的决心。 现在黑市都可以明目张胆的摆摊了，这就证明监管得没那么严格了，很可能是政策要放开了，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 以后私人买卖的市场要是真的放开了。那么越早进入市场，就越早受益，以前还想着只在公园随便摆摆摊赚点小钱，但现在她得想法彻底改变了，她要成为公园的“原住民”。 要想在一个地方长远平和的待下去，那么肯定要懂点人情世故的，跟“左邻右舍”都要打好关心。 以前不怕得罪人，是因为没打算长干，现在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自然要想办法收拢人心。 今天冰粉卖得这样好，让顾红星意识到，大家是真的不差钱，只要能做出好吃的，再找个人流量大的地点摆 摊，就不怕东西卖不出去。 ?路飞爱吃肉的作品《大杂院小夫妻1967》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夏天卖卖冰粉，秋冬就可以换别的吃食，一天最少也能弄回来三五块钱，这些钱攒下来，以后她就能做更大的买卖了。 顾红星是个行动派，第二天一大早，她连懒觉都不睡了，早早起来开始做更多的冰粉。 “媳妇，你准备这么多，能卖完吗？”齐卫国看见厨房满满两大水桶的冰粉，十分诧异地询问自家媳妇。 “当然能。”顾红星的小俏脸上充满了自信的光芒，美得如同一朵娇花。 自信的女人就是美，又美又飒，十分耀眼。 齐卫国看着眼馋，乘人不备，抱着媳妇就亲了一口。被突然“袭击”，羞得顾红星小脸通红，一脸娇嗔地看着自家爷们。 “偷香窃玉”成功的齐卫国也不恋战，趁媳妇还未发火，赶紧拎起饭盒溜之大吉。 小爱华和小芒果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趴在厨房的门边冲着顾红星咯咯的坏笑，羞得顾红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今天准备的小吃比较多，顾红星要比往常早半个小时出发，推着她的摆摊专属小货车，带着俩个小家伙就往公园走去。 原来的铁皮车实在太小了，齐卫国趁着休息的时间为媳妇重新做了个小板车。 在一个正方形的平板上，加装了四个轮子，平板上固定着各种高度不一的格子，食材和餐具都有专属位置，摆放得均匀又稳当，推起来也毫不费劲。 齐卫国还在板车前面给自家小闺女安排了个“专座”，小孩子坐进去就被护栏护住了，没人抱是绝对出不来的，可以防止小孩子乱动后从车上掉下来。 有了这个精妙的设计，再带小康乐出门，就不用多推个婴儿车了，这为顾红星省下了不少精力。 顾红星这边刚推着车出现在公园，占据在公园正中央卖汽水的郑前进立马就皱起了眉头，面色不善的看过来，满脸写着不高兴。 顾红星倒是不在意，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冲自己皱眉头了，往好了想，他至少没翻白眼。 卖雪糕的小伙倒是对顾红星态度还行，毕竟他也是“外来户”，不像“本地户”郑前进的底气那么足。 “芒果，拿这钱去两个叔叔那里买汽水和冰棍。”顾红星刚来到树下，就让自家儿子拿钱出去社交了。 如何跟本地户搞好关系？顾红星暂时没啥头绪，只能先花点钱打点一下，不然这关系一直这么僵着，难保以后不会放生冲突。毕竟能在公园卖这么久汽水的人，背后的关系肯定简单不了。 顾红星刚把摊摆好，顾客就围了上来。能这么早就过来的，基本上都是附近的居民，都是冲着这量大实惠的小零嘴来的。 顾红星推着车往公园这边走的时候，他们就瞧见了，怕今天又买不到带罐头的冰粉，这才着急忙慌的赶过来。 “今天做的挺多呀 ！不怕买不到了。昨天我没买到， 我家小孙女磨了我一天。”老顾客看到满满两大桶的冰粉， 瞬间安心了，赶紧把自家的小盆递过去了。 “还是两份？” “对，还是两份。” “给您推荐个新吃法，把冰棍放里面，等到冰棍化了一半再吃，这冰粉又凉又滑，特别解暑。”顾红星一边舀冰粉，一边跟顾客推荐新吃法。 冰棍便宜，三分钱就能买一支，能成为顾红星常客的人，基本上都不差这点买冰棍的钱。 老顾客对顾红星十分信任，真就去买了支冰棍，卖雪糕的男同志见顾红星给他推荐这么多顾客，还特意过来表示了一番感谢。 卖雪糕的男同志名叫周援朝，是刚回城的知青，岁数要比顾红星小几l岁。 接连卖出了十多根冰棍，周援朝见顾客大多都是从顾红星这边过来的，正好她旁边还有空地，索性直接把雪糕摊位摆在这边了。 周援朝的到来，让顾红星的生意也更好了，毕竟大家都是爱凑热闹的，人一多起来，就会有更多的人过来。 “没想到把冰棍放里面，能这么好吃。” “真凉快，挺解暑，夏天就该这么吃。” “滑溜溜，凉滋滋，得劲啊。” “……” 大家一边吃一边夸，把顾红星夸得心花怒放的，被人认可的感觉太好了，非常有成就感。 因为顾客都围在了顾红星旁边，那些卖瓜子和卖其他小零嘴的摊贩也都聚了过来，一时之间，大树旁边围满了摊位，像个小型的市场一样。 顾红星和周援朝这边门庭若市，卖汽水的摊位自然就变冷清了，郑前进恨得牙痒痒，面色不善地往这边瞪眼睛。 倒不是顾红星特意针对他，她倒是也想把冰粉跟汽水搭在一起卖，不然也不会让自家儿子买汽水了。 主要是这汽水放在冰粉里，有种怪异的口感，就像是黄瓜炒大萝卜，不算难吃，但很少有人会这么搭配着吃。 顾红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索性就不想了，卖好自家东西才是重中之重，别人的心情，适当考虑考虑就行。 “妹子，咱这摊子今天可真招人，呼啦啦的全都围过来了，开始我还担心卖不掉呢，没成想，两大桶都没够卖。”小壮妈妈一脸兴奋地帮着顾红星收拾摊位。 “这天热了，大家就爱吃这爽口的东西，所以才卖得好。”虽然赚了一兜子钱，但顾红星也没有飘，非常的理智。 “那夏天过去了，咱卖啥啊？”小壮妈妈的兴奋劲被顾红星一句话给浇灭了，当即担心道。 “等夏天过去再想呗，不用担心。”顾红星十分看得开。！ 第 86 章 杏子罐头和黄鳝 不到一上午的时间,轻松售卖出两大桶冰粉， 这让顾红星的自信心空前高涨。收摊前,非常豪爽地把别人摊位上的一篮子樱桃全包圆了， 这些足够做五六瓶罐头了。 顾红星十分庆幸自家的罐头瓶全都留着没用，不然这么多罐头做完，可能都没容器装了。 顾红星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所有能找到的空罐头瓶子都洗刷得干干净净，然后用热水烫一下消毒，最后沥干水，全都收到箱子里,用的时候就不用现刷了。 此时正是水果成熟的季节,樱桃和杏子今年大丰收，市面上很容易就买得到，所以冰粉的料水暂时就不用操心了。 但是用来做冰粉的酸浆子必须要提前购买，毕竟要从外地运过来,要给采买留足时间。 王芳这边刚回到家，顾红星就赶紧去找她商量加购酸浆子的事宜了。 “星星姐，你家冰粉怎么卖得这么好？”王芳听到顾红星一口气要多买五十斤酸浆子,十分诧异。 “公园里的人可多了,而且都不差钱,买东西可痛快了，我早就让你跟英才也找个公园摆摊,你俩也不去啊。”顾红星再次建议这小两口找个人多的公园去摆摊。 王芳和赵英才都是回城的知青，他们即便是去远一点的地方摆摊，也不会有人去为难他们，毕竟人人都知道现在的知青不能惹。 “不是我俩不去，主要是我们得在这附近卖咸菜,冰粉就是搭着卖的，我们也没打算长卖，现在每天能多赚个两三块钱已经很满意了。”王芳笑着解释道。 “一会我就给我哥打电话，让他多收些，反正这东西也放不坏。星星姐，你不够用了，就随时来取，我家里这批你先用着。”王芳打开柜子，拎出来大半袋的酸浆子，给顾红星递了过来。 “这可太谢谢了，这半袋子够我用一阵子了。”顾红星笑着接过袋子。 “钱先给你，你得空给你哥邮寄过去，零钱是邮寄费和电话费，你必须得收着哈，不许跟我拉扯。” 顾红星塞给王芳五张大团结和一些零钱，怕对方跟她拉扯，赶紧拎着半袋酸浆子回了家。 王芳见顾红星是真心给钱，也痛快地收下了，心里很是熨帖。心想：跟这种实在人合作，不用在钱上扯皮，又省心又安心。 顾红星回到家后就开始制作罐头，把樱桃全熬煮完毕，算上罐头汁水也才装满了五个罐头瓶。 家里还剩下十多个罐头瓶空着，她像再研究下别的水果罐头。 这个季节，比较便宜的水果还有杏子和李子，水核李子做罐头比较难，去核时容易把果肉弄坏，干核李子又比较少见，所以顾红星把目光锁定在了杏子上。 顾红星没吃过杏子罐头，但感觉口感应该跟桃子差不多，所以才敢大胆尝试。 熬煮杏子罐头前，要先用盐水把杏子表面的绒毛清洗干净，洗好的杏子用小刀在中间划一刀，这样就更方便掰开果肉，并剥掉果皮和杏核。 处理好的杏 子还有很大的涩味和酸味，需要先放到加了糖精的凉水中腌制两小时，等甜味神渗进杏肉里后，再一起倒入锅中熬煮成罐头，甜味才会彻底盖住涩味和酸味。 用杏子做罐头要比用樱桃麻烦很多，忙忙叨叨熬煮完一锅杏子，不知不觉就已经到吃完饭的时间了。 “小婶，下次剥杏子皮的活，你都给我留着，我找同学帮忙一起干，到时候给他们点零花钱就行了。”小爱华看到小婶做饭时还一直锤腰，十分心疼，就建议花钱解决这个麻烦的活计。 “嗯！”顾红星点头答应了，十分欣慰地揉揉小爱华的嫩脸，感叹道：“还是闺女好，知道心疼人。” 因为顾红星最近在公园的各个摊位上采购，金钱的力量让大家对她好感度倍增，摆摊时都特意挨着她，不知不觉间，摊贩们竟自发形成了一个小市场，不少附近的居民，不逛公园也要来这小市场转一圈，公园外是越来越热闹了。 不知道是哪个小天才想到的主意—用汽水泡奶油雪糕吃。 可别说，这味道竟然还出奇的不错，这个天才吃法刚诞生不到三天，在周援朝和郑前进的共同努力下，已经成了公园内最流行的食物了。 尤其是来公园谈恋爱的年轻人，基本上人手一份。 因为跟雪糕家联动成功，现在卖汽水的郑前进也不冲顾红星皱眉头、翻白眼了，碰到他心情好时，甚至还跟她笑着打声招呼，这变化是相当的大了。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收编”了郑前进后，在公园里再无敌人的顾红星，混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不光冰粉卖得好，连带着樱桃罐头和杏子罐头也经常跟着一起卖空。 正常情况下，每份冰粉里是放五颗樱桃或半只杏子的，但有些老顾客对罐头比较感兴趣，就想多买一些。 顾红星计算了一下成本，最后决定顾客用一分钱可以买十颗樱桃或一整个杏子。 现在的罐头可是高档食品，买它还是需要票的，而且价格并不便宜。这样的情况下，顾红星这个定价简直不要太实惠。 这个价格一出，罐头被大家抢疯了。 顾红星做的罐头虽然成本低，但也是下了功夫的，口感并不比罐头厂的差，尤其杏子和樱桃，还是市面上少见的罐头种类，自然吸引大家疯抢。 顾红星都被大家的购物热情吓到了，后来怕前面的人把罐头买光，直接搞起了限购，这才保证在卖光冰粉前，还有罐头可用。 由于罐头的大卖，在公园摆摊卖樱桃和杏子的摊主直接成了顾红星的供货商，给她的价格要比市场价便宜两分，这让顾红星的制作罐头的成本更低了。 顾红星合计了一下成本，发现虽然利润不大，但架不住量大啊，薄利多销，还是很有赚头的，于是决定做大做强，创造辉煌。 这罐头的量一上来，就得请更多的人来帮忙了。 因为小爱华和同学只在放学后才有时间，而且孩子们还有作业 要写， 现在的杏子数量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家伙能消化得了的， 于是她就又找到了老邻居们来帮忙。 王大爷王大妈自然是首选，毕竟多年邻居，老两口都是可信任的人。 不过这么多活，光靠老两口自然是干不过来的，还需要找更多的人帮忙。 顾红星懒得管招人的事情，直接把活交给了王大爷和王大妈，他们负责找人，她只需按照杏子数量结工钱。 院里的事总是传得飞快，王大爷和王大妈一下子就成为大院里的香饽饽了，不少大爷大妈都想赚点零花钱，但是僧多肉少，要想抢到这个活，就得送礼“走后门”。 “可不敢收啊，你就直接来干就行，但咱事前说好了，这活必须在我眼皮底下干，不能私自拿到家里去干。剥皮之前得洗手，脑袋得用毛巾包上，要是违反规定了，那这活就不能继续干了。”王大爷正直了一辈子，面对左邻右舍的礼物丝毫没有动摇，他仍旧坚持着原则。 王大爷是个认真的人，让他做监工是顾红星做得最正确的决定之一，这活干得那叫一个干净利索，一点不用她操心。 王大爷帮了这么大一个忙，顾红星本打算多付些钱，但王大爷坚决不收，她索性就把杏核都送给这个倔老头了。 杏核是个好东西，可以挖出杏仁来卖，虽然价格便宜，但架不住数量多，多攒一些卖，赚的钱也够买上两三斤猪肉了。 由于杏子的数量过于庞大，顾红星家的罐头瓶子根本不够用，她索性花了大价钱，去玻璃厂定制了五升的窄口罐头瓶。 两块钱一个罐头瓶，一共定制了一百个，花了二百块钱。 二十张大团结一递出去，顾红星的心都滴血了，但一想到以后的利润，才稍显安慰。 花这么多钱去玻璃厂定制罐头瓶子，还是托了关系的。 齐卫国给玻璃厂修过仪器，跟车间主任比较熟，他又给人家送了两包好烟，说了不少好话，这才成功让人家接了单。 顾红星虽然想把生意做大，但一百个瓶子也是绝对用不光的。 但人家玻璃厂最小的订单就是100个，本就是求人办事，自然不能在这些事情上计较，所以顾红星才一咬牙，直接定下了这100个罐头瓶子。 虽然肉疼，但成品却让顾红星很惊艳。 干净透亮的大玻璃瓶，胖乎乎的，造型可爱，看着又很高端，而且大小正好可以放到大锅里蒸，完全不用担心密封问题。 “这是要开罐头厂啊？弄这么多玻璃瓶子。”李大妈和孙大妈站在院门口围观齐卫国往家里运瓶子，又忍不住嚼起了舌根子。 “这一夏天，卫国媳妇挣老多钱了。前院老王头往她家送杏，一盆接一盆的，一个杏她卖一分钱，一斤怎么也得一百多个杏吧，一斤杏她能挣上1块多钱，这都赶上抢钱了。”孙大妈恨恨地说道。 “早些年，这就是资本家，都得给她挂路灯上。”见顾红星赚到钱了，孙大妈恨得咬牙切齿的。 这人一旦 得了红眼病，除了嫉妒和怨恨，心里已经容不下别的了，这孙大妈就是如此。 她光计算顾红星赚的钱，却不刨除成本，买杏子的钱、剥杏子的工钱，还有煤气费和糖精钱，七七八八加一起，成本也不少钱呢。 但孙大妈自然不管那些，她现在已经嫉妒得眼珠子通红了，满院子散播顾红星是资本家的谣言，企图拉全院的人一起排挤顾红星。 这事要是搁在以前，院里的人也许会附和几句，但现在则不会了。 倒不是他们变好了，而是因为他们跟顾红星成了利益共同体。 院里总共就这几户人家，家里基本都有人在顾红星这赚零花钱。就连老富家，都有几个孩子放学跟着小爱华一起挣零花钱。 想象中的一呼百应并没有发生，孙大妈更生气了，恨得牙痒痒，但也无可奈何，眼珠子都要冒火星子了，也只能背后骂几句，还不敢当面硬刚，她也知道这个院里惹谁都不能惹顾红星。 一百个玻璃罐子相当占地方了，偏房被顾红星整理出来专门存放这个玻璃瓶，但空间仍旧不够用，剩下的二十多个瓶子只能先摞在客厅的角落中。 虽然玻璃瓶挤占了家里的活动空间，但顾红星却很开心，她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制作罐头了。 杏子的成熟期就这两个月，在这期间一定要尽量多的制作罐头，这样才能够保证后几个月有东西可卖。 光靠公园的摊贩供货，肯定是不够用的，顾红星得另想办法了。 “星星姐，我买黄瓜的时候顺便沿着几个村子收些杏子和樱桃，正好一起带过来。” 赵英才主动请缨，帮助顾红星解决难题。 “你这一天都搭在路上了，你家咸菜还怎么卖啊？” 顾红星有点不好意思这样麻烦人。 “不差这一天，我先卖着，这天一热，咸菜卖得也不如以前了，不过冰粉倒是卖得越来越好了，尤其是加上星星姐做的罐头，现在都不用我吆喝了，刚到院门口，人就把我围住了。” 王芳感念顾红星低价卖给自己罐头的大方，自然投桃报李，让自家男人帮忙采购。 “客气啥啊，咱这关系跟亲兄弟姐妹也没差了，那罐头我也不是白送你们的，你们也花了钱的。”顾红星见俩口子是真心要帮自己，也就不再假客气了。 “那买杏子和樱桃这事就麻烦英才了，我再给你一块钱的饭钱，你别跟我推让，这钱你必须得收。”顾红星掏出五沓钱外加一张一块钱递给了赵英才。 五沓钱共计五十元，全都是由两角钱、一角钱和五分钱组成的，顾红星为了花起来方便，攒够十元就捆成一沓。 赵英才也没假客气，直接收了钱。 以前可能还会推让两下，现在他知道星星姐赚得多，不在乎这一块钱，而且这一块钱他要是不收，星星姐就会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所以他才收钱收得这么痛快。 这阵子顾红星又是忙生意，又要时不时给大表哥炖个鸡汤，整个人就跟陀螺似的连轴转，等英才采购回来一 批杏子和樱桃后，她得更忙了。 这一天天忙得连看报纸的功夫都没有了，顾红星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她得找个帮手。 罗大舅妈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大舅妈是个干活麻利但又沉默寡言的人，因为没有主见，所以大舅妈从来不会以长辈的身份干涉小辈的生活，这样的性格太适合给顾红星这种强势性格的人当助手了。 所以说人的性格不是绝对的，大舅妈的性格作为一个家的女主人压不住家里人，可能会被小辈拿捏，但却是个绝佳的助手。 顾红星向来是个行动派，等小爱华放了学，她就去医院找舅妈商量这事去了。 “星星啊，我在医院里看到你后妈带来的那个闺女了，她好像是生病了，这些天我都碰见她四五回了。”顾红星刚到医院，还没等说明来意，就被大舅妈拽着聊起了八卦。 顾红星大概猜到吴安娜是来干嘛的，她近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她又是个怕死的，为了治病把附近的医院都跑遍了，这家医院是附近最好的医院了，她来这看病倒是一点也不稀奇。 “应该是气血不足，早几年她为了跟革委会的人攀上关系，给人家领导供血，后来扛不住了，就想骗我大弟替她供血，被我揍了一顿，这才消停。”顾红星一点没隐瞒，把吴安娜的破事抖落个干净。 “哎呀，这丫头怎么这么坏啊！”大舅妈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地看向顾红星。 “大舅妈，咱俩先不说她了，我有正事找你。”顾红星赶紧打断大舅妈想要继续聊下去的念头，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自打吴安娜嫁出大杂院后，顾红星就没主动关注过这个人，但架不住吴安娜太能作妖了，隔段时间就要搞点事情，整得存在感还挺高。 再加上保尔和伊万也经常在她面前八卦吴安娜家的事情，顾红星就算是不主动打听，也大概知道她家的状况了。 吴安娜的小插曲并没有让顾红星放在心上，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没有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不出顾红星意料，大舅妈非常痛快地答应帮忙了，但是不要工资，顾红星自然不肯，大舅妈说不过她，最后定下来的工资是一天一块钱。 大表哥的身体恢复得挺好，大舅妈也不用天天在医院里陪着了，罗大舅正好在这附近找了个临时工的活，可以抽空来扶儿子上厕所，大舅妈只要负责送饭就行。 商量完事情，顾红星就直接回家了，她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明天英才把黄瓜买回来，她还要腌制黄瓜咸菜，还要再收拾出空地放咸菜坛子，真的是一刻都闲不下来。 “小婶，让芒果跟我住一个屋吧，这样就能空出一个房间放罐头了。”小爱华见小婶犯愁，就贴心地给出了建议。 “你们姐弟俩睡在一起太挤了，而且芒果睡觉不老实。罐头肯定能有地方放，咱不操心这个事，等你小叔下班回来，让他操心。”见孩子这样担心自己，顾红星赶紧调整心情，她不想让孩子们感受到她的焦虑。 松开了紧皱的眉头，顾红星的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自己每天大把的钱赚着，又有什么可犯愁的呢。 焦虑这东西纯粹是自己找虐，屁大个事，给她着急成这个样子，以后真要做大买卖了，那还不得愁死。 想开了之后，顾红星也不再纠结这些事情了，放松心情开始做饭，最近因为忙，做饭都急冲冲的瞎对付，孩子们倒也不计较，但顾红星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好在天色尚早，顾红星直接溜进了黑市，看看能不能碰到点好东西。 这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顾红星竟然在黑市上碰见了卖黄鳝的摊位，而且价格还特便宜，一毛钱一斤，满满一桶，得有二十多斤。 卖黄鳝的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他已经在这埋了一下午的黄鳝了，即便一直面带笑容，但仍旧很少有人在他跟前驻足，大家都是瞄上一眼就走了，连价格都不问。 倒不是小伙的黄鳝不好，而是大部分人都不会吃，有些人甚至都不认识黄鳝，还以为是蛇呢，看一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们自然不会花这冤枉钱买它。 黑小伙是带着这些黄鳝来走亲戚的，没想到刚进门就被亲戚嫌弃了，因为亲戚说的话太难听了，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气之下就拎着桶出来了。 本想着直接回家，但又舍不得这一桶的黄鳝，想着京市人都有工资拿，应该会有人花钱买，这才左拐右拐，摸到了这个黑市。 “姐姐，你要是全买了，我算你八分钱一斤，这一桶有25斤，你给我两块钱就行。” “” 见小伙子急切的模样，顾红星赶忙解释道。 “你要是买，我直接给你送家里去。”生怕生意做不成，小伙子赶忙说道。 “那可太好了，我家就在这附近的胡同里，那就劳烦弟弟了。”顾红星也没再多说，直接掏出了两块五毛钱递了过去。 终于把黄鳝卖出去了，小伙子心里的石头可算是落了地了，开心得咧个大嘴，笑出了一口大白牙，看着相当有喜感了。 望着满满一大盆的黄鳝，顾红星承认她冲动了，她是看小伙可怜巴巴在那里卖黄鳝，同情心泛滥了。 同情心泛滥的结果就是，本就没多少闲工夫的她，还得花大量的时间处理这些黄鳝。 这些黄鳝的生命力可谓是相当顽强了，折腾了这么久，竟然还活着。 看着这来回蠕动的活鳝鱼，顾红星长叹一口气，回屋里把家里最锋利的剪刀拿了出来。 处理黄鳝是个技术活，多亏顾红星当了多年厨师，知道怎么处理，但凡换个人都不会如此快速的处理完这一大盆的黄鳝。 处理黄鳝，得先用剪刀在黄鳝脖颈处剪一刀，一定要剪断当中骨头，但又不能完全剪断，相当考验人的技术了。 剪完骨头后，捏住黄鳝头，用剪刀 剪掉嘴尖并剪开黄鳝嘴，然后顺肚子中缝一直剪到肚膛底。 ?想看路飞爱吃肉的《大杂院小夫妻1967》吗?请记住[]的域名[( 还要把清洗干净的鳝鱼洗去血水沥干，然后再放进汤锅中，倒入开水，淹没鳝鱼，盖上锅盖闷2分钟再开盖，用筷子搅几下，等到黄鳝身上的黏液就自动脱离下来了。 最后再把黄鳝捞出来放进凉水盆里，一条条洗净黏液，再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才算彻底完事。 这么复杂的工序自然要在自来水池子边上进行。 好家伙，好久没热闹事可看的邻居们，正闲得无聊呢，见顾红星买了这么多善于，呼啦啦地全都围上来了，一边看还一边发表意见。 “卫国媳妇胆儿可真大，这玩意我光看着都害怕，她一条接着一条的杀。” “这玩意长得跟蛇似的，看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想起早些年，孙晖不就是往你家常寿屋里扔蛇才被拉去农场改造嘛？” “对，差点没把我家儿媳妇吓出病来。” “话说，这孙晖媳妇最近怎么这么消停，都不跟小姑子干架了。” “你们这帮长舌妇，少背后我说家坏话。” “你背后也没少说我家坏话，凭啥我不能说你家坏话。” “我没说过你家坏话。” “你说过，我都听见了。” “……” 顾红星就杀了几条黄鳝的功夫，孙大妈跟夏大妈就吵起来了，两人骂得吐沫横飞，愣是不动手，看客们看得有些不过瘾，跃跃欲试想拱火。 “哎呀，可别吵吵了，多大个事啊，也不怕让人看笑话。”顾红星被两个老太太震得耳根子疼，赶紧出声制止。 顾红星说话还是挺有力度的，两个老太太也怕被笑话，赶紧都闭了嘴，只不过眼神还是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卫国媳妇啊，你家买这么多黄鳝，能吃得完吗？要不卖我家一份吧？”没了热闹，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这一大盆的黄鳝上来了。 “吃不了啊，一块钱一碗，您要不？”顾红星只当邻居们开玩笑，她也回了句玩笑话。 “行，那我家晚上就不做菜了，就等你的菜了。”富家二大妈直接拍板应下，打了顾红星一个措手不及。 “给我也来一份。” “我也要。” “还有我！” “……” 大家生怕顾红星把自家落下，嗓门一个赛一个的高。 “行了行了，可别喊了，我逗你们玩呢。”顾红星被院里这些老馋猫们逗得哭笑不得的。 “那不中，我们都喊完了，反正你也吃不完，你就卖我们吧。”金大妈率先开口。 “就是！”“就是！”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 “掏钱吧，只卖五份哈，先到先得！”顾红星被大家哄得没脾气了，直接伸手先要钱。 她这手刚伸出去，就被拍得啪啪作 响，一下子拍过来七块钱。 “钱都给你了，可不兴往回退啊。”顾红星刚想说什么，就被夏大妈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顾红星只能无奈的笑笑，把钱揣进衣兜里，继续收拾黄鳝。 这批黄鳝没有特别大个的，基本都是三四两左右的小家伙，全部处理完，有八十多条，看这情况，小伙子说是25斤肯定是往低了报的，这分量至少得二十七八斤。 顾红星感慨，小伙子真是实在人啊。 这么多人等着自家的黄鳝呢，顾红星自然不能拖拉，麻溜地起锅烧油，开始做菜。 这么多的黄鳝，煤气灶上的小锅自然是不够用的，顾红星直接启用了家里的大锅。 因为要用大锅蒸玻璃瓶密封，但家里的大锅连着炕，一烧火炕就热，炕太热就没法睡觉了，所以顾红星直接让齐卫国在外面搭了一个灶台，现在都在外面烧大锅密封罐头瓶子。 顾红星把各式调料都搬到了屋外，刚才买菜的邻居们呼啦一下子又全围了过来，都不错眼的盯着她做菜。 当看到顾红星倒进锅里差不多一饭碗的豆油，大家全都满意极了，开心得跟捡钱了似的。 油烧热后放入大葱段、姜片、蒜瓣、辣椒煸香，那个香味直冲人的天灵盖，再把这一大盆的鳝鱼段扔进锅里煸炒，那个香味勾得人馋虫都出来了。 不过最让大家震撼的不是香味，而是顾红星的力气，他们都是第一次观看顾红星做饭，没想到她这小身板竟然能轻松翻起这一大锅的鳝鱼段，小细胳膊竟然蕴含着如此的力量。 大家后知后觉的，可算明白顾红星为啥打架那么厉害了，这是真有劲啊。 黄鳝段翻炒至变色后，顾红星就开始哗啦啦的往里面扔调料了。 看着白酒、酱油、糖这种珍贵的调料都跟不要钱似的往里扔，大家彻底不敢说话了，生怕顾红星觉得亏了，再反悔不卖了。 等调料炒香后，往锅里倒入与黄鳝齐平的开水，大火烧开后再炖煮二十分钟，黄鳝就软烂入味了，最后开锅收汁，撒上一把葱花，香喷喷的干烧黄鳝就完成了。 鲜香微辣，鱼肉软滑，留下一点点汤汁恰到好处，配上米饭，绝对让你吃到肚圆。 在顾红星盖锅盖的时候，大家就回家拿碗去了，锅盖才刚盖上一分钟不到，买菜的七个邻居就都端着碗齐刷刷地等在锅前了，身后还有一排小尾巴，全都是家里的小孩。 菜好了之后，顾红星拿着大勺子给大家打菜，大家手里的二大碗规格大小都是一样的，顾红星是个大方的，给的菜都冒尖了，大家全都满意得道谢。 “你这还有半锅呢，也卖我家一份呗？”孙大妈看了半天了，见顾红星给这么多菜，也心动了，赶紧凑过来卖好。 顾红星看了一眼孙大妈，也没拒绝，直接伸出了手。 孙大妈见顾红星没拒绝她，赶紧回屋去拿钱和碗，最后她也得了满满一大碗的黄鳝。 李大妈见状，也想买，但她舍不得钱，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了。 顾红星环顾了一圈，见没人要买了，就直接把锅盖上了，齐卫国还要等一会才到家，她得把菜留在锅里保温。 小卫星和小爱华见锅里还有那么多菜，姐弟俩对视一笑，心里都松了口气，生怕好吃的都被邻居们买光了，那样他们就没得吃了。！ 第 87 章 个体户营业执照 “今天啥日子啊？咱家吃这么好！”刚进屋,一股诱人的鱼香味就钻进了齐卫国的鼻腔中，香得他肚子都跟着咕咕叫了起来，他赶紧凑到饭桌前去瞧,竟是满满两大盆的黄鳝鱼。 “媳妇，你出门打劫,把卖鱼的抢了？”不等自家媳妇回答,齐卫国接着贱兮兮地开起了玩笑。 “别贫了,赶紧洗手吃饭,没看到咱家两个小馋猫的眼珠子都要掉菜盆里了吗？”顾红星佯嗔着把自家男人推出屋子,然后开始给家里人盛饭，招呼小馋猫们上桌吃饭。 小爱华跟小卫星这对馋猫姐弟，一听可以开饭了，“唰”一下就冲到了座位上，眼巴巴地盯着菜盆,眼睛绝不往别处瞟。 小康乐则是挥舞着胖乎乎的小胳膊,蹬着小胖腿“咿呀咿呀”的跟着起哄,小奶音萌得人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揉捏着香亲。 齐卫国洗过手后,非常熟练的抱起了自家宝贝闺女,开始吃饭喂饭。 黄鳝全身只有一根□□，刺少肉厚,肉嫩味美，顾红星不用担心孩子们吃鱼时被鱼刺扎到,只管自己吃，吃得那一个欢实。 干烧黄鳝本就十分下饭，顾红星为了照顾邻居们，还特意做得比往常咸一点,所以这次她特意多焖了一碗米的饭，就怕不够吃。 饭多菜也多，等媳妇和孩子们都吃饱下桌了，齐卫国更是无所顾忌，连吃了满满三大碗的饭，把顾红星特意多焖的饭都吃得精光，饭盆被刮得干干净净，锃亮锃亮的。 顾红星感慨：幸好三叔三婶每年都支援粮食，不然家里一个月的粮食，也就够这爷几l个吃半个月。 吃过晚饭，孩子们出去玩耍了，齐卫国则帮媳妇整理账本。 顾红星每天都要记账，把一天的收入和支出记在本子上，再算出利润，根据利润的多少，及时做出调整。 “媳妇，你一毛钱一斤买的黄鳝，卖一块钱一碗？就算把二大碗装得满满的，那也就能装个二斤左右吧？”齐卫国听着媳妇念叨着一天的收入，说到黄鳝时，愣住了，一脸诧异地望向自家媳妇。 “媳妇，你是没打劫卖鱼的，但你这是打劫了咱邻居啊！”齐卫国继续贱兮兮地招惹媳妇。 “我又不是强买强卖，是院里人自己要买的，我想不卖，她们还不乐意呢。”顾红星一脸傲娇的描述今天的盛况。 “再说了，买到便宜的黄鳝是我的运气，卖黄鳝的那个老弟没找对地方，咱这边会做黄鳝的人少，他要是能卖到饭店里去，估计得两三毛钱一斤呢。”顾红星感慨道。 “就算她们以为这黄鳝是你花了两三毛一斤买的，那这一块钱一碗也不算便宜啊。咱院这些大妈们平时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今天怎么这么舍得钱啊？平时也不见她们这么馋啊？” 齐卫国感到十分纳闷，虽然自家媳妇做的菜很好吃，但也不至于把这些抠门的大妈们全都馋得变大方了吧？ “应该是听我说，吃黄鳝补肾吧？”顾红星憋着坏笑看了自家男人一 眼，语气中满是调侃。 “那我今晚就给你看看，这黄鳝到底补不补肾。”齐卫国的脸皮可厚着呢，他不仅顺杆爬，还故意凑近媳妇贱兮兮的笑，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顾红星挑逗不成反被撩，羞得她满脸通红，自知脸皮厚不过臭老爷们，索性不再继续说话，老老实实地继续记账算账。 账目汇总花费了不少时间，顾红星趁着今天有空，索性把这一个月的账重新拢了一下，结果真的是太震撼了。 虽然知道自己赚钱，但真的把这些账目汇总在一起，顾红星还是被数额惊住了。 顾红星着重看了一下近十天的利润，不算咸菜，光算冰粉和罐头的利润，竟然足足赚了221块钱，平均下来，一天能挣22块钱。 这利润，还刨除了她今天让英才弟弟帮忙采购杏子和樱桃的50元。 “我的天呀，我这是不是都成资本家了？”顾红星算完账，瞄了一眼旁边一沓沓、堆得老高的人民币，虽然都是五分和一毛的，但数量也足够震撼人了。 顾红星平时之所以没注意到这些，是因为她天天大把大把的查钱，但也大把大把的花钱，每天数完钱就往账本上记个总数，也没细算过，所以她都不知道自己赚了这么多钱。 “你这可低估了资本家，咱家赚的这些钱都不够资本家一顿饭的。”顾红星的一句玩笑话，愣是被齐卫国一本正经地回答，表情相当严肃了，感觉下一秒，他就要把那些黑心资本家吊路灯了。 “赚了这么多钱，我得好好享受享受，明天咱买只鸡吃吧！再买块豆腐……”顾红星看到钱就乐呵，想着最近家里人也没吃啥好东西，就想着补偿一下家里人，于是就美滋滋的规划着明天的食材。 这到了农闲时节，市场上能见到的食材也愈发多了，顾红星现在不差钱，见到好东西就买，把这一家子吃得都长肉了。 再加上大舅妈的帮忙，顾红星轻松了不少，这一个夏天，不光长了些肉，钱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随着秋天的到来，冰粉卖得不如以前好了，但罐头的销量反而上升了。生意一直不错，顾红星也就没啥动力研究新吃食了，就继续这么卖着，每天乐呵呵地收钱，相当会享受了。 本来顾红星想着多囤些罐头慢慢卖，但她这个口碑传出去了，来买的人一天比一天多，每天带去摆摊的罐头都不够卖的，不少人都直接找到家里来了。 这个夏天，顾红星熬煮罐头时用的都是煤气罐，一个月至少要灌三罐才勉强够用，甜甜和王大爷家的份额都被她拿来用了还不够，最后金竹青又把份额借给她了，这才让她不至于大热天的，在家里烧煤炭。 夏天做的杏子和樱桃樱桃最先卖光的，而且过季了也买不到了，顾红星只能又托英才弟弟去乡下收些酸葡萄，做成罐头，但数量不算太多，现做现卖，也早就卖光了。 好在终于熬到了秋天，便宜又美味的山楂果终于成熟了，可以买它做罐头了。 山楂虽然没人种，但是山 上却有很多，村们民一到秋天就会采很多留着，保存得当的话，可以吃一冬天，算是家里难得的水果了。 顾红星老早就让英才弟弟跟村民们说好了，让他们去山上采摘，到时候他会按照八分钱一斤的价格收。 ?路飞爱吃肉的作品《大杂院小夫妻1967》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这个价格对于村民来说，已经非常满意了，毕竟山楂这东西还是挺压秤的。 趁着空闲时全家上山一起捡，每次捡个三四十斤是非常轻松的，卖山楂赚的钱，可以留着买平时舍不得买的苹果或是梨子这样的甜果吃。 毕竟山楂那个口感，空嘴吃，还是挺考验牙齿的，吃个三五个就能把牙齿酸倒了。 以前是没得吃，山楂好歹算是个零嘴。现在山楂能换钱了，谁还傻兮兮的吃它啊，甜美多汁的苹果和梨子不香吗？ 这种赚钱的好事，顾红星自然不能忘了自家亲人。反正山楂比较好储存，她也不介意多买些。 她让三叔三婶帮她在老家收购山楂，也是八分钱一斤，趁不忙的时候送过来就行，顾红星每次会给三叔一堆票据和一些吃食，算是辛苦费。 顾红星也想给钱，但三叔三婶铁定是不要的，她索性就直接买些他们会用到的东西，再多给些票据，这些票据拿回村里也是可以换钱的，左右不会让他们吃亏。 “星星姐，我哥来信了，说现在那边的酸浆子不好买了，咱们这个买卖要黄摊了。”王芳一脸沮丧地找到了顾红星，传达了这个悲伤的消息。 “没事，等大白菜和萝卜熟了，咱们就继续做咸菜，冬天的咸菜更好卖。”冰粉的下线并没有影响到顾红星，她早已经把秋冬要卖的东西都规划好了。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小卫星已经上小学去了，现在就剩下小康乐跟着顾红星一起摆摊了。 虽然康乐每天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但到底是小孩子，不如大人那样抗冻，这要是给冻生病了，顾红星得心疼死。 现在在公园摆摊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卖的东西也是越来越丰富，公园门口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市场。 不过最近的监管也严了很多，以前零零散散的卖一下，街道的领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现在明目张胆的形成了小市场，街道人保组的办事员们可没法不管了。 人保组来的第一天，顾红星就直接收摊回家了，其他摊贩跟人保组斗智斗勇了几l天，发现这回是真不让摆了，也就放弃挣扎了。 除了卖汽水的郑前进留下了，其他人都被撵走了，公园门口一下子就变得冷清了。 “星星啊，咱家里放的那么多罐头怎么办啊？”被撵回家后，大舅妈看到家里几l十瓶罐头，都要愁死了。 “没事，这东西至少能放半年，慢慢卖呗。”顾红星倒是不怎么担心，她在报纸上看到的消息都是隐隐鼓励个体经营的，没有批判个体经营，那就说明这摊还能摆，具体怎么摆，就等相关部门的通知了。 顾红星打算先在家待几l天看情况，顺便花花钱，享受享受。 好不容易闲下来了， 大把的时间可以利用，顾红星打算去逛街，她都好久没买东西了，家里人的秋装还都是去年的，她想去商场看看有没有啥时尚的衣服，毕竟她现在不差钱。 倒不是顾红星突然起高调，主要是今年街上穿漂亮衣服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在公园这种地方，年轻的女同志们全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着就让人心生向往。 虽然已经是俩孩子妈了，但顾红星并不觉得当妈的女人就失去了爱美的权利，她前阵子不买，只不过是因为她没时间罢了，现在得空了，自然要好好臭美一番。 顾红星这次逛街没带孩子，把小康乐托付给大舅妈，然后就跟着甜甜一起去了商场。 商场里的依旧人山人海，尤其是卖衣服的柜台，两人距离柜台太远了，等挤到前面去时，估计得十多分钟。 好在不耽搁她俩站在外围看衣服样式，顾红星踮着脚瞧了一番，发现还是老几l样，列宁服和的确良做的白衬衫最抢手。 天气凉了，布拉吉下架了，货架上的好看衣服更少了，也不知道大家在抢个什么劲。 “公园里那些女同志穿的漂亮衣服都在哪买的啊？”踮脚看了一会儿，累得顾红星脚趾头疼，没看到心仪的衣服，丧气极了。 “我就说商场没有吧，你还不信我，非要来。”见好友吃瘪，甜甜笑得开心极了。 “那些漂亮衣服都是她们托人在南方那边买的，你没看到孟静最近打扮得跟个小妖精似的吗？那都是富毓翎从上海带回来的。他光靠帮人家带货，一个月至少赚这个数。”甜甜伸出三个手指头，在顾红星眼前一顿晃。 “三百也不算多啊，咱俩赚得都比他多。”顾红星语气中满满的骄傲，自豪地扬起小脸，表情跟她家小卫星炫耀自家吃肉时一模一样，不愧是亲母子。 “什么三百啊，是三千！”甜甜一脸无语地看向好友。 “多少？三千？他抢钱呢？”听到这个数字，顾红星着实被震惊住了，衣服也不看了，就盯着甜甜看，想从甜甜的脸上看到开玩笑的表情。 “我看他一个月也就出去三四趟啊？一趟就能赚千八百？”三千这个数字，严重超出了顾红星的认知，即便甜甜依赖你的严肃，但她还是不敢相信。 “人家现在不光是司机了，人家现在是领导，手底下管着一个运输队呢，底下那帮人都是跟他一起干好几l年了，一帮人合伙干的，他一个月跑三四趟，他手底下剩下的七个人每人再跑三四趟，你算算这得多少趟？”一提到富毓翎，甜甜就一脸的愤慨。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听了半天，顾红星这才反应过味儿来。十分八卦地看向甜甜。 “做梦梦到的！”甜甜敷衍道。 甜甜心想，总不能说自己上辈子是富毓翎的媳妇，所以对他家的事情了如指掌吧。 顾红星一听是甜甜做梦梦到的，当即就信了十成十。 “他这应该属于违规吧？”顾红星小声地问道。 “不仅违规，还 违法呢！”甜甜一脸愤慨的回答道。 “这富老二胆子可真够大的，也不怕被抓到。”顾红星拍拍胸口，别人犯事，她倒是紧张起来了。 “又不是只有他干，他们单位的人都这么干，谁都不比谁干净，反正只要把领导巴结好了，就不怕被处分了。”甜甜鄙夷道。 “这衣服也没啥好看的，咱去看看别的东西吧？”顾红星见甜甜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赶紧拉着她继续逛商场去了。 两人都是好久不逛街的人了，手里又不差钱，进了商场就跟进了菜市场似的，见啥买啥，最后均是大包小包地回了家。 “你俩这是采购去了？”金竹青看到俩人亲密的样子，心里那个酸啊，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 “家里孩子多，一人买一个东西，就把兜子装得满满当当了。”顾红星向来喜欢低调，也没跟金竹青一般见识，笑呵呵地回应道。 甜甜则是白了金竹青一眼，直接回家了。 金竹青自讨没趣，觉得丢了面子，回屋拿上包，也出了门。 “这都买什么了？”大舅妈听见顾红星的声音，就抱着孩子从后院回来了。 “眼看入冬了，给孩子们一人买双鞋。”顾红星偷偷眨了下眼睛，大舅妈会意，赶紧抱着小康乐跟她一起进了屋。 “我跟甜甜去黑市碰见卖肉的了，买了五斤猪肉，一会我包大包子吃，你中午回去给我姥她们带回去点。”顾红星神神秘秘地从兜里掏出来一大块肥猪肉，那雪白雪白的肥膘，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可不拿了，这阵子都吃你家多少好吃的了，再拿我都没脸来了。”大舅妈赶忙拒绝，要不是怀里还抱着孩子，她现在就冲出屋子逃回家去了。 “我小时候也没少吃你家东西啊，我都有脸去你家呢！你为啥不好意思来我家。”顾红星笑着安抚大舅妈。 “你攒的钱自己收好了，这人情，让我大表哥还！”顾红星怕大舅妈拿钱给自己买东西，赶紧把话摊开了说。 “放心吧，我没跟你嫂子说实话，她不知道我赚多少钱，你大舅都不知道，家里就你大哥和姥姥知道。”大舅妈知道小外甥女的意思，赶忙解释道。 “这就对了，都这个岁数了，自己手里得留点钱了。” 顾红星其实不爱掺和大舅的家事，但大舅要是过得不好，自家姥姥还要跟着上火，而且大舅妈一直对她都挺不错的，她就时常跟大舅妈聊聊体己话，让她偷摸攒点钱养老。 这种私密话本来应该是闺女和母亲聊的，但大舅家这个情况，太特殊了。 因为钱都补贴给大儿子了，其他孩子对父母和大哥都有怨气，不然这次也不会一个人都不来医院看亲哥了。 顾红星说话不爱拐弯抹角，她把这些事情都放在了明面上说了，大舅妈虽然老实，但心眼还是有的，这次是真的听进去了。 大舅妈这人吧，虽然有点心眼，但还是好欺负，大舅更甚，不然也不会连工作都被大儿媳妇直接要走了，导致现在 挺大岁数了，还得干临时工贴补家用。 顾红星也是女人，她理解大表嫂的处境，那么多孩子要养，想要把钱攒在手里才有安全感，但靠着压榨父母来获取，确实有些过分。 相比于大表嫂，顾红星更恼怒大表哥，一个老爷们自己不养家，却非要生那么多孩子，最后养不起了，又默许媳妇欺负老爹老娘。 但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即便这样，这个不争气的大表哥，仍是她喜爱的哥哥，是小时候给她买糖的可爱表哥，是帮她撑腰的伟岸表哥。 一想到，现在都要防着他了，顾红星就忍不住心塞。 好在大表哥也只是在医院听到顾红星要给工资，但到底给不给他也不确定，所以大舅妈这几l个月才能这么消停，手里的钱没被大表嫂惦记。 顾红星见大舅妈心里有成算，也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开始忙着做包子。 面早就发好了，再拌点包子馅就可以包了。 这个季节，芹菜脆嫩又清香，用来做包子馅再好不过了，清香的芹菜跟猪肉搭配，做成包子馅，清新又爽口，男女老少都爱吃。 “星星啊，你爹在外面过得咋样啊？工资得涨了吧？”人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想八卦。 “哎妈呀，大舅妈你不提，我都快忘了我还有爹呢。”顾红星一声冷笑，足见她对亲爹有多不满。 “这孩子，咋说你爹呢？” “我可没冤枉他，我都快一年没看到他了，连封信都没有，谁知道是死是活啊，没准在厂里又安了一个家呢。”提起自家老爹，顾红星就忍不住尖酸刻薄起来。 “不能，你爹不是那样的人，他不能另外安家，你爹这人挺正经的，他就是有点好吃懒做。”大舅妈一脸认真的开解小外甥女。 “我的大舅妈呀，你要笑死我啊。”本来顾红星还挺生气的，被大舅妈这么一开解，一下戳到了笑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大舅妈自己细品了一下自己说的话，也忍不住乐了，自己把自己逗笑了，小康乐坐在小车里也跟着捡笑，这娘仨笑得太大声，笑得隔壁李大妈都纳闷了，贴着门口听声。 “你爹一直不回来，那往家里寄钱吗？”止住了笑，大舅妈继续这个话题。 “寄钱，都寄给我大弟保尔了，保尔现在也跟我爹有样学样，也不着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几l回。”顾红星叹了口气，口气中满是无奈。 “那你后妈没意见吗？”顾老爹的这种生活状态，让大舅妈十分不解。 “应该没有，我看小伊万天天可快乐了，他妈应该还挺满意这种日子的，不然伊万肯定不能这么乐呵。”顾红星猜测道。 “这日子过得啊，跟离婚了似的，一人管一个孩子。”大舅妈十分不认同这种生活方式，叹气道。 “咋突然问起我爹了呢？”顾红星好奇大舅妈怎么突然想起了顾老爹。 “我在后院碰见咱钢厂的工友了，回家探亲，就跟他们聊了一会，这才想起你爹来，就顺 嘴问问。”大舅妈也不是真的关心这个前妹夫，只不过是无聊时八卦一下罢了。 顾红星也不是很在意这个爹，她爹不在家，她也就不用跟吴莉打交道了，正乐得清静呢。 ?本作者路飞爱吃肉提醒您最全的《大杂院小夫妻1967》尽在[]，域名[( 来人都不怎么关心顾老爹，全当是无聊时的八卦，这个话题在包子上锅后就彻底结束了。 作为一个厨师，这点活必须是手拿把掐，聊几l句八卦就把一锅的包子包完了，顾老爹再次被遗忘，等啥时候闲下来了，可能才会提起劲头八卦他。 软软的大肉包子包好了，一个包子有拳头那么大，成年人两三个就饱饱的了。 顾红星提早分好了，姥姥三个，大舅大舅妈各两个，表哥一家子全都是一个。 倒不是顾红星抠，送个包子还定量。实在是供不起啊，这白面大肉包子，自家一个月都舍不得吃几l回，要不是表哥生病了，她才不会白送呢。 尤其是大表嫂也不像个会感恩的人，送多了，她都怕对方赖上自己。 毕竟前几l年还上门想借钱呢，这要是给点好脸色，没准哪天又要来哭穷借钱了，顾红星可没那闲工夫跟她来回拉扯。 公园那边的摊位暂时摆不了，顾红星索性也不去管了，但罐头和咸菜依旧做着，一些老顾客直接拿着碗来顾红星家买罐头。 附近的小娃娃们基本都认识顾红星了，有的小孩走到街上还会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还有直接喊她“罐头阿姨”的，把顾红星逗得哈哈笑。 萝卜和白菜的收获季节一到，顾红星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咸菜事业当中了。 萝卜保存不好容易变空心，味道就不好了，而且鲜萝卜腌制太久容易变味，都是提前两三天腌好就可以售卖了，所以顾红星没有囤萝卜，只打算现做现卖。 若是萝卜咸菜卖的不好就不做了，卖得好再去菜市场采购，平时卖个新鲜，不打算大批量腌制。 萝卜干咸菜可以长久保存，可以多腌制一些。 家里空地少，而且她也没时间晒干菜，索性直接在乡下买的晒好的萝卜干。萝卜干直接装在袋子里，可以摞在一起，相比于囤积鲜菜，干菜囤积起来更省空间。 至于大白菜，顾红星直接从乡下买了一大批，打算做成辣白菜和酸菜。 酸菜好弄，有粗盐就行了，辣白菜却是要下功夫的，要用非常丰富的调料腌制。 红辣椒、大蒜和生姜奠定辣的底调，乳酸发酵的酸加持风味，白菜、白糖、苹果和梨造就的甜，成为辣白菜的灵魂所在，这些调料缺一不可，所以顾红星没法做太多辣白菜。 调料集齐了，做出来的辣白菜相当好吃了。 辣，脆、酸、甜的特点让它非常的下饭，吃馍馍时就一口辣白菜，那是非常爽口的。 但调料太多，卖价肯定更贵，卖得不一定好，所以顾红星只做了两大缸，合计着应该足够卖一冬天了。 剩下的白菜都被腌成酸菜了，顾红星足足腌制了三十大缸的酸菜。 这些酸菜不批发 给赵家兄弟，她打算自己卖，她卖罐头时就跟这些熟客们推销过酸菜了，让她们想吃酸菜就直接来家里买。 白菜都是顾红星从乡下买回来的，城市里要8厘钱一斤的白菜，在乡下只需5厘钱。即便这个价钱，还有乡亲们抢着要卖呢，可惜顾红星用不了那么多，就只能每家都买点，让大家都赚点。 顾红星买回来好几l千斤的白菜，每一棵都是三斤左右，这样腌制成酸菜后，就可以直接按颗卖了。 一棵白菜的成本是一分五，算上粗盐和房租费，顾红星直接卖五分钱一颗，一棵白菜能赚上两分钱，一缸腌制一百棵酸菜，能赚上两块钱。 算上缸的价格，顾红星把这三十缸酸菜都卖光光，她也赚不回本钱，但是她还是做了，不是因为她傻，而是因为她看得长远。 凡事不能只看眼前，还要想想以后。 顾红星虽然现在把咸菜批给英明和英才两家，但他们所走的地方到底有限，这附近胡同里还有很多大院走不到，而来顾红星这里买罐头的熟客们大多都是赵家兄弟不去的大院居民。 顾红星想把这些人吸引到家里，她直接坐在家里卖东西，这样她就不用大冬天带着孩子去摆摊了，也不用再经历一次摆摊被撵的窘迫了。 顾红星想把自家打造成一个像国营商店一样的地方，让顾客主动上门，而她只需要制作大家想要的美食就行。 为了存放这些酸菜，顾红星又在马家的前院租了个房子，正好挨着王大爷家，靠近院门口，顾客来往很方便，有客人上门，王大爷和王大妈还能帮着照应一二。 租下这个房子后，顾红星就把家里的咸菜缸子都挪到了前院，家里的空间一下子就舒展开了。 家里的干菜和不怕冻的杂物全都挪到了屋前后接的房间中，家里的饭厅彻底空出来了，天冷时，孩子们可以在饭厅玩耍。 空间一开阔，人的心情都好了，毕竟这大冬天的，待在屋里的时间长了，屋里若是憋憋屈屈的，真的很影响心情。 这个秋冬，顾红星就主卖萝卜干咸菜、螺丝菜，附带着卖些川省那边的“洗澡泡菜”和腊八蒜这类的爽口小菜。 “洗澡泡菜”只需腌制一到两天就能直接食用了，放在透明的玻璃瓶中，非常的好看，通常是头天泡，第二天吃，味道脆嫩鲜香，酸咸合适，非常适合摆在屋里吸引顾客上门。 泡菜的腌制方法是师娘金桂芳给的，虽然师娘厨艺不咋好，但特别爱搜罗菜谱，这些年给顾红星写信总是会附带几l张菜谱，搞得顾红星这个没去过川省的人，却格外擅长川菜。 这个冬天顾红星是不打算出门摆摊了，老老实实坐在家里收钱，正享受生活呢，没成想，街道的工作人员突然造访。 跟着街道工作人员一起来的，还有工商行政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他们是来“游说”顾红星办一张个体工商户执照的。 为什么说是“游说”呢？那是因为个体户不是正式工，是被人瞧不起的存在，有些人是被迫摆摊的 ，即便摆摊赚钱，但还是惦记着国家给分配工作。 但要是注册了个体工商户，那就真成了摆摊的，再也不用想着国家会给分配工作了，所以大多数人都是不愿意注册的。 ?本作者路飞爱吃肉提醒您《大杂院小夫妻1967》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但顾红星跟这些人正好相反，她不介意，只要有钱赚，能让家里人过得幸福，她才不管会不会被人瞧不起呢。 顾红星听工作人员介绍完这个执照的用处，想都没想就直接同意了，这倒是把工作人员都整懵了，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完成了劝说工作。 个体工商户可以在国家法律和政策允许的范围内，经营工业、手工业、建筑业、交通运输业、商业、饮食业、服务业、修理业及其他行业。 也就是说，办了这个执照后，顾红星以后做买卖是合法的了，再也不用担心被人说投机倒把了。 街道的人见顾红星同意了，就告知她携带两张照片，去工商行政管理局填写注册信息，就可以办一张个体工商户执照了。 因为国家有政策，鼓励个体户，所以执照办理得很顺利，顾红星很快就领到了工商局发的个体工商业营业执照，营业执照的注册信息是用毛笔填写的。 营业执照上的信息有：姓名、住址、设立或流动地区、小百货兼营、资金总额、经营方式、开业日期等信息，顾红星把公园外和租的房子都写上了，方便她以后摆摊。 营业执照的左下角贴有顾红星的照片，右下角的发证日期为1979年12月20日，盖有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的公章。 就这样，顾红星成了这片街区第一个合法经营和摆摊的个体工商户了。！ 第 88 章 新的赚钱法子 既然已经成为由国家认证的个体户了,顾红星的胆子自然也就更大了，再也不用担心做买卖被举报了。 顾红星打算在院外挂一个牌匾，写着芒果牌咸菜,在牌匾下方再挂个黑板，把自家卖的货物用粉笔写在板上,写得满满当当的，吸引大家进来买货。 ⒋想看路飞爱吃肉的《大杂院小夫妻1967》吗?请记住[]的域名[( “你就不能好好起个名吗？就你这店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家是卖芒果的呢。”甜甜看到牌匾上的字，实在没忍住自己的嫌弃。 “芒果多好啊，大家都喜欢，就冲这黄澄澄的图画,别人都得来店里瞧瞧。”面对好友的嫌弃,顾红星依旧得意洋洋，还特意指着木头上刻的芒果图案，跟人显摆着。 正在给牌匾刷漆的齐卫国忍着笑没敢抬头，生怕自己没憋住,笑出声来，再被媳妇收拾一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就不该对你们两口子抱希望,你俩能起出好名字才怪呢。”甜甜见两口子都没有悔改的意思,继续强力输出嫌弃。 “这话说的,我俩哪个名字没起好。”顾红星一听这话，相当不服气了，她觉得自己起的名字很好啊。 “你说哪个名字？前两天张老师为啥来你家家访，你这么快就忘记了？”甜甜见好友不知悔改，直接祭出了杀手锏,说完还坏笑，小表情欠欠的，嘲讽效果拉满。 一提到前几天的家访，顾红星立马哑火了，彻底笑不出来了。 本来老师来家访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家访的目的却是，来确定学生家长姓名，就有点太招笑了。 齐卫星小家伙已经上小学了，老师每天给布置的作业是需要家长检查完毕后签名的。顾红星自然是没时间的，所以签名的重任就落在了孩他爸身上。 齐卫国倒也是尽职尽职，每次签字时都一笔一划的写，字写的板板正正的。 额……，乍一看就像是小学生故意写成这样的。 所谓无巧不成书，字写得板正也就罢了，但是名字也让老师十分纳闷，儿L子叫齐卫星，家长叫齐卫国，怎么看都感觉不对劲。 老师觉得可能是孩子不会写爸妈的名字，就写了哥哥的名字，毕竟只差一个字嘛，这个“国”字在书上还能找到，孩子就伪造了哥哥的签名，也是有可能的。 鉴于小卫星在课堂上表现得还不错，老师也不想让孩子难堪，所以打算亲自跟家长说一声，掰正学生的错误行为，于是就来家访了。 张老师来的时候，特意在前院打听了一下，大家一听是老师来家访，热情地给老师指路。 老师来时，顾红星正在院里跟甜甜聊八卦呢，马斌、夏钰和小卫星这铁三角也在院里疯玩呢，看到老师来了，全都呼啦啦的围了上来，争先跟老师打招呼。 小卫星在班级里一直表现得不错，老师见学生们都在身边，为了给学生留面子，没有直接说出缘由，而是先跟顾红星沟通了一下签字事宜，看家长是否知情。 “齐卫星同学的作业签字都是他哥哥签的吗？” “老师，不是哥哥签的?_[(，是爸爸签的。”还没等顾红星说话，小卫星抢先回答道。 “可是作业本上的名字是齐卫国啊？”老师下意识的反问道。 “我爸爸就叫齐卫国啊！”小卫星歪着小脑袋，一脸不解的看向老师。 “齐卫星同学的爸爸叫齐卫国？”老师一脸疑惑的看向顾红星。 “对，齐卫星的爸爸就叫齐卫国。”还不等顾红星回答，甜甜先憋着笑抢答了。 “爸爸叫齐卫国，儿L子叫齐卫星，哪有这么起名的，听着跟哥俩似的，当时我们都说不能起这名，两人就犟，非不听。”终于抓到可以批评顾红星的机会，李大妈自然不会放过，赶紧凑到老师跟前告小状。 “可不是嘛，当初我们都说不行，就不听，这回知道错了吧，老师都找到家里来了。”孙大妈也加入到声讨的队伍中。 “就是！就是！”其他几个大妈大爷没事干，也凑过来了。 面对声讨，顾红星一声不吱，因为孩子的名字被老师找到家里来了，这回真成全院的笑话了。 此时的她相当后悔了，当时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别人咋劝都不听呢，非给孩子起这个名字呢。 她都能预见以后有家长和孩子名字同时出现时，自家儿L子要面对的质疑了。 看着此时还跟老师笑呵呵说话的傻儿L子，顾红星内心涌出无限的愧疚。 “小闺女长得真可爱，起的什么名啊？”见学生家长这么尴尬，张老师赶紧解围道。 当然她也存着极大的好奇心，想听听家长会给闺女起什么名字。 “齐康乐。”顾红星见台阶就下，赶紧回答道。 “是大名啊？”张老师不死心，想不明白这对父母怎么会突然起了个如此正常的名字。 “对，是大名。” “呵呵，这名字起的挺好的，健康快乐。”张老师笑着附和道。 达成目的后，张老师又说了一下齐卫星小朋友的课堂情况，简单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张老师一走，顾红星可就彻底成了院里的“笑柄”了，围过来的邻居们不仅没散，反而围过来更多了，全都对她进行批评，都快赶上□□大会了。 顾红星自知理亏，也就没去跟邻居们计较，反正大妈们也是就反反复复的絮叨，没说啥难听的话。 相比于自己年轻时，顾红星感觉自己的脾气真得变好了太多，也可能是摆摊时见过太多人了，各色各样的人见得多了，发现院里的某些奇葩邻居都显得正常了些，对她们也包容了不少。 回忆完那天的事情，顾红星笑不出来了，叹了口气，双目无光地看着自家男人干活。 “你这怎么一下就蔫了呢？快笑一笑。”甜甜见好友不开心了，赶紧抱着对方的胳膊来回晃，晃得顾红星笑着要扯她脸蛋。 顾红星这边和甜甜笑闹着，那边齐卫国手里的活也没停下，开始在黑板上写字。 顾红星办的这个 营业执照，上面的经营范围是相当的广了，因为工作人员说只要写得下，经营范围可以多写一些。 于是她把自己和齐卫国能干的，能卖的都写在了经营范围内，除了食物零售，又增加了理发和修理这两项。 齐卫国经常给附近胡同的邻居们修理一些小家电，手艺相当不错了，在附近胡同也是小有名气，所以顾红星直接在营业执照上给他也安排上了。 至于理发，虽然最近时间很忙，但顾红星的理发手艺也没落下，就是剪得少了，但也剪得更精细了。她的主要客户都是爱美的女同志，所以手艺那是杠杠的。 为了开展自己的理发事业，顾红星特意把租来的房子分成三部分。 最宽敞最明亮的客厅用来摆放货架，稍微宽敞一些的主卧用来当仓库，存放还未开坛的各色咸菜和各类干菜。 最小的那间屋子则被她弄来当理发屋，屋里可以同时容纳三张椅子，因为暂时没有开展烫头项目，这三张椅子足够用了。 这屋子的原租客也是钢厂的老员工了，工作给了儿L子儿L媳，后来儿L子一家跟着钢厂一起搬走了，老两口不想走，就一直留在这里养老，每个月的开销也不大，两人的积蓄足够支撑他们生活了，小日子过得很逍遥。 但现在钢厂那边要建家属楼了，据说建完后，大家的生活就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上厕所也是在屋里，冬天还有暖气片供暖，那日子是相当的好了。 分房的要求是：按照家里的人数分配住房面积，为了给儿L子争取更大的房子，老两口这才急吼吼的退租投奔儿L子去了。 老两口要坐火车去，好多东西都带不去，两人索性就轻装上阵了，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不能卖的就送给关系好的老邻居，剩下一些没用的杂物，就直接堆在了房间里，被马家人收拾走了。 经过这三波的整理，这个屋子是相当的干净了，除了灰尘，真的是啥也不剩了，倒是省了顾红星很多麻烦。 近几年的物资丰富了不少，木板和红砖也好买了一些，而且现在齐卫国也积累了不少人脉，弄这些东西还是很容易的，老二又在厂子里帮忙买了一些水泥和沙子，材料准备得非常齐全了。 店里主要卖的就是各类咸菜，大多都放在坛子里和玻璃罐子里，里面汤汤水水的，比较重，不能用木架子。 木架子的承重力有限，只能用砖搭建起半米高的台面，放置这些罐子和坛子。 这个台面的要求不高，只要保证承载力就行，宽度80厘米就足够用了，倒是不需要找个专业的瓦匠，齐卫国就能干。 因为还要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是需要木架子展示，所以顾红星打算在柜台后面放一排木架子，柜台离货架半米远，足够人转身就可以了。 两侧的空地则用砖砌成台面，中间的空地可以容纳十个人左右，给大家一个“逛”的空间。 老二说要过来帮忙，但要等到周日放假那天，齐卫国想着正好小国富当天也放假，三人一起 忙活，干得比较快?_[(，所以就没着急干，这几天就插空做些零活，争取周日那天就把所以事情都忙完，周一就能“开业”。 因为店面并不是临街的，大杂院外面围着墙，顾客要想上门买东西，需要从前门进入，进入前院后再拐进这间屋子，不熟悉的顾客很可能会找不到商店。 所以齐卫国索性做了个几个指引的牌子，指引顾客一路找到正确的位置。 好在整个院子都是马家的，顾红星炸了一碗花生米，让齐卫国端去马爷爷家，提前告知自家要在外墙上钉牌匾和指示牌。 毕竟是人家的院子，提前告知是应该的，以免以后因为这点事情再闹得不愉快。 这种小事，马爷爷自然不会在意，他这院子自打租出去，就没管过。墙上定板子和乱涂乱画都是常事，他也不在意。前几年大家都往外接房子，他也没说话。 倒是齐卫国带着礼物特意来跟他说这件事，还挺让他诧异的，心里暗道：齐家小子现在愈发出息了，懂人情世故了，办事愈发老练了。 齐卫国在屋里干零活，甜甜和顾红星有些话没法说，两人打算去甜甜家继续聊，谁知刚出屋门，就听到院门口闹哄哄的。 两人想着反正也没啥事，索性就去前院凑热闹。 两人刚走到中院的门口，就看见富毓翎抱着一台电视机，在邻居们的簇拥下，满脸得意的昂头阔步，像只骄傲的孔雀。 见来人是富毓翎，顾红星和甜甜看热闹的心情顿消，再看人家手里的电视，两人心里这个难受啊。 前阵子已经从甜甜嘴里得知了富毓翎的家底，顾红星倒是不惊讶富家能买得起电视，但是知道他家有钱和看到他家有钱，这冲击力还是很不一样的。 顾红星自认为还算有钱，但要是让她花四五百块买个电视机，她可舍不得，这些钱可是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赚来的，可舍不得这么花。 “老富家是真有钱啊，这个电视得三四百吧？”跟顾红星她俩一样难受的还有李大妈，此时她也出屋了，凑到两人旁边开始说酸话。 “人家那是17寸的，得七八百！”甜甜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甘，酸溜溜地给李大妈科普。 “看牌子应该是星火电视机，12寸的要三百多，14寸得要四百多，17寸是七百多。”甜甜见顾红星也很惊讶，就继续给她和李大妈科普道。 倒不是甜甜对电视机多有研究，主要是上辈子买电视机的印象让她太深刻了。 因为是大院里第一户买电视的人家，当年她和富毓翎可是相当风光了，为了看电视，收到了院里不少邻居们的吹捧，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让她永生难忘。 就连一向不爱与院里人说话的婆婆，也见天的出去聊天，人家问她“吃了没？”，她回人家“没多贵，才七百多。” 可见当时能买台电视，是多么风光的事情。 “这么贵？”李大妈不敢相信这个价钱，她已经好久不出门了，百货大楼更是没进去过，自然是不知道现在 电器的价格，乍一听这个价格?_[(，把她吓了一跳。 倒也不怪李大妈惊讶，主要是大家的工资都不高，能挣上30块钱就已经很体面了，就这么体面的人，还要不吃不喝攒上两年多才能买台富毓翎家的电视机。 “这富老二在外面干啥了，在哪弄的这么多钱啊，是不是投机倒把了？”孙大妈见李大妈在这，也凑了过来，冲着富家的方向大声地嚷嚷。 孟静听到声音，立马转头看向这边，顾红星和甜甜非常有默契的往后退了一步，跟孙大妈拉开了距离。 嫉妒归嫉妒，但是这种当面说人家坏话的事情，她俩可干不出来。 孟静非常不屑的冲孙大妈翻了个白眼，就又转过头去继续跟邻居们讲电视机的事情，根本没把孙大妈放在眼里。 “狗眼看人低，有几个臭钱，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孙大妈继续喋喋不休，李大妈站在旁边也想说些什么，但见自家老头飞过来的眼刀，赶紧把嘴闭上了。 “毓翎啊，你家这电视得花不少钱吧？” “多大尺寸的啊？” “哪里弄的票啊？” “……” 虽然孙大妈的声音很大，但还是被老少爷们的好奇声压下去了，现在全院只要在家的老少爷们全都跑去富家看电视去了。 额……除了齐卫国。 “你倒是沉得住气，不去凑热闹？”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甜甜直接回家了，顾红星则凑到齐卫国旁边，继续看他干活。 “一个电视而已，有啥热闹看，要想看热闹，就去百货商店，啥尺寸的都有，电视看够了还能看别的，想看啥看啥。”齐卫国知道自家媳妇现在心里酸溜溜的，所以就插科打诨，逗她开心。 “看了有啥用，也不是我的。”面对自家男人，顾红星的情绪是一点都不隐藏了，有啥说啥，语气那叫一个酸啊。 “咱家买电视的钱还是有的，你要想买我就去买，电视票我来想办法。”齐卫国停下手里的活计，一脸认真的看向自家媳妇。 齐卫国虽然不当家，但是敢花钱，只要媳妇给他，他就敢全花了，胆子那是相当肥了。 “我才不买呢，我有那钱干点啥不好，再说了，咱家还有收音机呢，评书也挺有意思，想看人就去电影院，那大屏看着才舒坦。”一听要花钱，顾红星立马不干了。 “那就不要不开心了，不就一个电视嘛，咱家是不想买，不是买不起。”齐卫国把脸凑到媳妇跟前，抵着额头安慰道。 “他的钱来路不正，哼！”顾红星虽然有被安慰到，但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凭啥富毓翎靠着倒买倒卖赚那么多钱啊，这让她很仇富。 “马常寿他媳妇，不也是靠着倒卖猪肉赚钱吗？你咋不说她呀？”齐卫国见媳妇仍旧不开心，只能上大道理了。 “甜甜不一样！”顾红星有些理亏，但依旧嘴硬，但气势弱了下来。 “哪里不一样？就因为她是你朋友？”齐卫国语气柔和，但是顾红星 却是羞愧极了，也不吱声了?_[(，低着头玩手指，像是做错事被老师点名批评了。 “小顾同志，别心里不平衡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咱过好自家的日子就好了，管他富毓翎买电视还是买冰箱呢，咱家才不跟他家学呢，咱家买洗衣机。”齐卫国趁着媳妇现在好说话，赶紧提要求。 “洗衣机？你有华侨券？”顾红星对洗衣机的印象还停留在需要华侨券购买的阶段，以为只有华侨商店才有卖的。 “不用华侨券，洗衣机厂3月份就研发成功了，已经能生产了，前几批咱没赶上，过几天还有一批，你要是同意买，我就让人给咱家留一台。”齐卫国语气轻松，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相当忐忑了，生怕媳妇不同意。 “好用吗？”顾红星没见过谁家有洗衣机，对洗衣机的功能还比较陌生。 “好用，绝对好用，一缸能洗三四套被罩，还能甩干呢，动力很好，衣服洗的特别干净。而且也不贵，双缸的才357块钱。”齐卫国卖力地撺掇着媳妇。 “媳妇，你也心疼心疼我，这洗衣机买回来，我冬天洗衣服就不用烧水了，能省不少煤气费呢，你也不用嫌弃我力气大，把衣服洗破了，多好的事啊！”齐卫国为了达到目的，已经学会撒娇了，反正没人看见，他倒是撒娇撒得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买！买！买！”被齐卫国这样一说，顾红星也有些心动了，怕自家男人继续撒娇，赶紧松口同意。 一听媳妇同意了，齐卫国赶紧换上衣服拿上钱就往百货商店去，生怕自家媳妇变卦。 因为跟各个厂子都打过交道，齐卫国手里的各种票据比较多，有些家里用不上的，他就托百货商店的熟人帮忙牵线处理了，卖完了再给人家一点中介费，两人合作了很多年，关系很不错。 因为有利益牵扯，对于齐卫国这个留一个洗衣机的小小要求，对方自然是满口答应。 而且齐卫国做事分厂大气，直接把钱和票都给他了，绝不让他难办，到时候洗衣机到了，他就可以直接开票了，完全合规合法的买卖交易。 果然买买买是最能改善心情的灵丹，三百多块钱拿出去，虽然东西没见到，但顾红星心里的这点小嫉妒彻底没了。 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可笑，一个电视机而已，也值当自己这样。 为了不让自己变成“妒富”，顾红星觉得还是得继续赚钱，赚多多的钱。自己有钱了，见到别人买东西，那她就不用嫉妒了，自己也买一个就行了，犯不着让自己难受。 于是她对即将要开业的商店就更加上心了，想着用些什么货物来笼络顾客。 光靠咸菜是肯定不够的，罐头也没有几天可卖的了，她必须得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货物，让自己更有竞争力。 这年代，稀缺的肯定是吃的，肉蛋奶肯定稀缺，但是她弄不到，而且这些东西还是统销货物，你真大批量弄到手，在商店里公开售卖，估计当天就得送到农场改造去。 顾红星现在能想到的就只有菜干了，她自己也囤了一些，打算跟咸菜一起卖，聊胜于无，起码也能吸引到一些顾客，不至于让人家进来后买不到东西。 就在顾红星苦思冥想之际，金竹青拎着一条半米长的胖头鱼进来了。 “小顾啊，你有空没？有空的话，帮我把这鱼炖了呗，油我出，其他调料和煤气你出，我给你一块钱加工费。” “有空，我可太有空了！”真的是瞌睡给了个枕头，金竹青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第 89 章 院里的第一台洗衣机 “想吃啥口味的炖鱼？”面对首位顾客,顾红星对金竹青那是相当热情了。 “你看着弄吧，这么大一条鱼，我婆婆不敢弄,怕做不好浪费了，我就更不行了,从小到大就没做过几顿饭。让我干工作行，让我做饭是真不行，我就干不了家庭妇女的活,我是事业型女性。”金竹青一脸骄傲的说道。 这次倒不是金竹青故意炫耀，她这次是真的想谦虚一下，但就是说出来的话让人听着像炫耀似的。 顾红星倒是不在意，毕竟她太了解金竹青这个人了。人不坏,就是喜欢显摆自己，其实跟这样的人做生意还是挺舒坦的，毕竟对方不差钱,而且也舍得花钱。 花一块钱雇人做一条鱼,整个院里也就金竹青和老富家舍得这么花了,其他双职工家庭都未必舍得花这钱。 “你这鱼够大，做炖鱼是最好的，千滚豆腐万滚鱼，我用家里的大铁锅给你多炖一会儿,保证嘎嘎香。”顾红星看着这条新鲜的大鱼,已经能想象到它出锅时的香气了。 “行,就按你说的做。”金竹青被顾红星说馋了,本来还不饿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两声。 本来她还有点心疼一块钱的加工费，现在也不心疼了，而且还隐隐觉得这钱花得值。 “这个鱼头你打算怎么吃,要是有大豆腐，我可以给你做个鱼头豆腐煲。要是不加豆腐，可以做麻辣口味的砂锅鱼头煲，我记得你好像挺爱吃辣口的。”胖头鱼的鱼头很大，直接炖了有些浪费，顾红星打算再送金竹青一个菜。 不光是看在是邻居的面子上，也是顾红星觉得一道菜就要一块钱，确实贵了些，而且她都可以想象，她收完这个钱，夏大妈在背后得怎么讲道自己。 若是放在平时，她倒是不怕夏大妈的碎嘴子，但现在她有了新的打算，需要一个好口碑，那自然就不能让别人败坏自己的名誉。 “不加豆腐，我要吃麻辣口味的鱼头。”听到顾红星还记得她的口味，金竹青开心极了，有种自己被人放在心上的甜蜜感。 幸好顾红星不知道金竹青的心理活动，不然她肯定会一边抖鸡皮疙瘩，一边冲对方翻白眼：嫌弃对方肉麻兮兮的，搞得跟谈恋爱似的。 反正回家没啥事，金竹青就索性待在厨房跟顾红星闲聊，顺便炫耀一下她是怎么得到这条鱼的，显摆一下自己的能耐。 因为有加工费的加成，顾红星的耐心是出了奇的好，不仅耐心的听对方显摆，还时不时的奉承两句，逗得金竹青心花怒放的。 顾红星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堕落”了，为了赚点钱，真的是啥话都说得出来了。 炖大鱼不需要先煎，只需在锅里将汤汁调好，然后把鱼放进去炖煮，一直炖煮到鱼肉软烂，吸满汤汁就可以出锅了。 起锅烧油，油热后放葱姜蒜爆香，因为鱼儿大，去腥的酒和葱姜蒜都不能少放了，除了放盐和酱油外，还需要放些大酱调味。 大豆酱往油锅里一放，炸得酱香味直冲人 的鼻腔，惹得人忍不住咽口水。 鱼很大，需两面切一字花刀，这样能更好的人味，等酱炒香后，锅里倒入大半锅的水，鱼就可以放进锅中了。 №想看路飞爱吃肉的《大杂院小夫妻1967》吗?请记住[]的域名[( 这鱼是真的大，即便去掉鱼头，尾巴依旧没完全放入锅内，顾红星只好给鱼尾巴来了一铲子，让它变得没头又没尾了。 处理完鱼身，顾红星又开始处理鱼头，她把家里最大的砂锅拿了出来，锅里先放鱼头，然后将调好料汁倒入砂锅，再把砂锅放在煤气灶上加热，两道菜就算全部弄完了，只需等待入味即可。 “这人家里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能弄到这种大鱼？”顾红星一边往大锅灶下添柴，一边跟金竹青闲聊。 “从亲戚手里弄到的，应该是挺有人脉的。”金竹青含糊道。 金竹青没有正面回答，说明这人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这让顾红星更好奇了，但她还是很有眼力见得没有继续追问。 她现在越来越佩服金竹青的交际能力了，竟然能认识那么多人，而且还能帮人家成功保媒拉纤，这交际能力也太牛逼了吧。 顾红星虽然没有烹饪过这么大的鱼，但对于一个专业的厨师，烹饪一条鱼还是很简单的。 即便她好像只是调了个料汁，没有用更有难度的烹饪方法，但专业厨师的能力可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随着柴火越烧越旺，锅还没掀开，金竹青就已经闻到了浓郁的鱼香味，迫不及待地端着盆守在锅边，等着美味出锅的那一刻。 味道鲜美的炖鱼和麻辣可口的鱼头，让金竹青心甘情愿的掏了一块钱，更是打包票要帮顾红星宣传，难得表露出可爱的一面。 忙活了一顿饭的时间，顺利赚到一块钱，顾红星十分兴奋。 这一块钱是一点都没留，全都拿出去买好吃的了。这点钱买肉是不够的，但买点小零食还是可以的。 一块钱的小零食，够家里的几个孩子吃一个星期了，当然，得节省着吃。 因为有了金竹青的成功案例，顾红星又给自己的小店加了一项业务，那就是“熟食加工”，具体金额按照烹饪时用到的调料和需要的时间算钱。 顾红星心里的价位是，无论荤素，得五角钱起步。 现在除了卖货和理发，顾红星又多了个食品加工，当然还有个齐卫国的电器维修。 看到本子上记录的业务范围，顾红星都忍不住想笑，自己为了开个店，都要把自己逼成十项全能型人才了。 倒不是顾红星穷疯了，啥钱都要赚，实在是家里小店的货品实在太贫乏了。 像是粮食和肉类这些东西倒是好卖，但都是国家统一售卖的东西，就算是顾红星这种有“证”的人也没权利染指。 不过像是酱油、醋这些比较日常的调料倒是可以卖的。 批发酱油和醋也是个麻烦事，顾红星专门跑到了食品酿造厂，拿着自家的营业执照跑了好几个部门，求爷爷告奶奶，费了老大劲才批发来一桶酱油和一桶醋。 一趟酿造厂跑下来，顾红星算是彻底明白了，啥叫“钱难挣，屎难吃”，也明白了啥叫“没有人脉，寸步难行。” 顾红星也不傻，自然知道自己为啥被人家支来支去，还不是因为没有送礼嘛。 不是她不懂人情世故，而是她有自己的原则，她就是倔强，就是不想送礼，她不想助长这些蛀虫的嚣张气焰。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的渺小，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并不能改变这越来越坏的风气，但她起码要做到不往骆驼上扔稻草，即便这根稻草的重量微不可查，但谁知道这会不会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有了酿造厂的经验在前，再去食品厂的时候，顾红星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没成想，这次进货竟然非常顺利。 有了酿造厂作为对照，顾红星对食品厂的印象简直好到爆，为此还在食品厂花了不少钱，各类零食、糖果和汽水等批发了不少，东西太多了，直接雇车拉回来的。 有了食品厂的这些商品，顾红星的小店可算是充盈了不少，柜台上不再是稀稀拉拉的了，家里买的那些玻璃罐子也都派上了用场。 小零食和糖果都被装在透明的玻璃罐子中，摆在柜台后面的货架上，显得还挺高档，有了玻璃罐子的加成，就连最便宜的水果糖看着都美味了不少。 周日那天，只用了一上午，齐卫国等人就把小店装修完毕了。下午，顾红星就带着孩子们摆放商品。 万事俱备，顾红星打算第二天就开业。 商铺开业自然是要喜庆一些，顾红星还特意买了鞭炮，在街坊邻居们上班的时间，把鞭炮点上，在巷子里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引起不少人的围观。 巷子里难得有点热闹事，那些不着急上班的街坊四邻都围过来凑热闹。 顾红星就站在巷子里跟大家介绍自己的小铺子，承诺她们自家铺子售卖的货物跟副食店和国营商店的价格一致，欢迎大家过来购买。 顾红星这边跟巷子里的大人们宣传小店，家里的孩子们则在学校里跟孩子们宣传小店。 顾红星为了打响自家铺子的知名度，特意做了个“开业活动”，这还是甜甜建议的，建议她最好是搞一个稀奇一点的活动，能引发大家讨论。 顾红星觉得甜甜说得很有道理，回家后就立马跟家里人一起动脑子，研究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决定拿小孩们“开刀”。 毕竟孩子比较好哄，而且精力充沛，喜欢参与各种活动，对新鲜事的积极性还很高。 要想让人家来光顾店里，自然不能让人家白来，怎么也得送点东西，让人尝到点甜头。 家里主要经营的是咸菜产业和各种干菜，这些东西都是按重量售卖的，根本没发送。 送少了不够人家吃一顿的，容易落埋怨，吃力不讨好。但要是往多了送，自己还要亏本。 送水果糖是最实惠的办法了，但是送给大人显得有点抠搜，但送给小孩子就没有这些顾忌了。 当然这糖 不是白送的，得让孩子们付出点“汗水”。 顾红星家的开业活动是：叠一颗小红星换一块水果糖，每个小孩每天可以换一颗，最多可以连着换五天。 顾红星提供红纸，孩子们可以在红纸条上写自己的愿望、座右铭和一些对祖国的祝福语，然后叠成小星星来换糖。 小学的每个年级里都有院里的孩子，靠着孩子们的人脉，顾红星的小店仅用一天时间，就达到了“家喻户晓”成就。 倒不是孩子们贪图这几块水果糖，主要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好玩，而且很有意义，哪个孩子能拒绝写这种心情寄语呢？ 孩子们的积极参与，让小店一天就收获了将近三百颗红星，这样算下来，小学生们差不多都参与了。 顾红星把这些小红星用针线穿成一串，挂在小店的墙上当装饰，不仅让小店更加美观了，也让孩子们感觉到自己被重视了，这让他们对这家小店有了不一般的感情。 知名度打出去了，小店的顾客也逐渐多了起来，因为店里的东西跟国营商店的价格一样，而且也像国营商店那样，把商品的进价和售价都标注清晰了，这让顾客们很有安全感。 顾红星这人卖东西很大方，称重的商品，称总是高高的，服务态度也好，面对顾客总是笑呵呵的，凡是来过一次的顾客，基本都成了回头客。 随着顾客的增多，大家需要的货品种类也逐渐多了起来。 顾红星把顾客们的需求记录在本子上，等到第二天就去进货。 开业一周不到，顾红星又陆陆续续批发了不少日用杂货，比如火柴、灯泡、针头线脑等杂货。大多都是些日常需要且损耗率高的杂货。 顾红星进货快，顾客今天跟她说需要什么，她第二天就能把货物摆在架子上，这让大家对她的好感度又高了几分。 开商店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些东西根本不赚钱，但是店里不能没有，尤其是那些常用的，人家来店里买东西，来一次买不到，第二次再来，又没买到，时间久了，人家可能就不来了。 当然除了这些杂货，顾红星还批发了不少文具，铅笔、橡皮、格尺和各种本子。 为了货品的多样性，她还咬牙进了点钢笔和钢笔水，不过量比较少，只有十份。 这么点批货量，文具厂本来是不打算批发的，但看在顾红星批了不少的铅笔和本子的份上，才按照批发价给了她钢笔和钢笔水。 钢笔和钢笔水比较贵，顾红星担心卖不掉，自然不敢多进货，这十份还是她鼓足了勇气买的呢，就想着家里孩子多，真要是卖不出去，家里孩子还能用掉。 批发杂货和文具倒是简单了不少，只需拿着自家的营业执照，跟人家厂里的销售人员说明白来意，就顺利的拿到货了，而且有些厂子的销售人员还很热情，这倒是让顾红星有些受宠若惊了。 被冷遇了太多次，突然的热情真的让人又感激又心酸。 感激对方的礼貌对待，心酸自己最近的遭遇。 进货要到厂子里，有些厂子离得很远，公交的趟数有限，时间都是固定的，顾红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等公交，实在是耽误事儿，而且用公交拉货也不方便，货物多的时候，还要多出一份公交费。 这一周跑下来，让顾红星萌生了再买辆自行车的想法。 现在自行车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难弄到了，尤其是齐卫国这种“人脉广”的，弄张自行车票简直不要太简单。 齐卫国拿了一张洗衣机票跟他在百货大楼的“生意伙伴”换了张自行车票，把对方乐得嘴都要咧到天边去了，还殷勤地告知齐卫国明天会有一批新自行车过来，让他明天来取车。 家里已经有了一辆二八大杠，顾红星这次买自行车就直接按照自己的需求买了辆女士自行车。 也是赶巧了，顾红星上午把女士自行车推进院子里，引发了小小的轰动，下午齐卫国又把洗衣机背回来了。 家里刚开了铺子，每天人流不断，现在又在同一天购买两件大货，顾红星和齐卫国再次成为全院的焦点。 “卫国啊，这开店得老赚钱了吧？你这又是买洗衣机，又是买自行车的，这是发大财了。”孙大妈凑到齐卫国身边，一边用眼睛打量着洗衣机，一边酸溜溜地打探别人家的家底。 “发啥财啊？我家这两件，都没有富家的一台电视机贵。再说了，我媳妇买自行车是为了去厂子里批货。这些厂子离得太远了，天天坐公交，得花不少钱呢，我俩一商量，坐公交的钱都够买车了，这才着急忙慌去买自行车，寻思赶紧骑上，好省点公交费”。 “骑车倒是省钱，就是遭罪，这天骑自行车，那冷风直往人衣服里钻，老冷了，我这骑车上班是上得够够的了，要不是舍不得公交费，就就坐公交了。”齐卫国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跟孙大妈絮叨了起来。 经过多年的训练，齐卫国现在已经能自己跟大妈们正面交锋了。 齐卫国有时候都佩服自己的成长速度，这卖惨的功力就跟刻在自己的基因里似的，真的是“张口”就来，都不用过脑子，这些话就说出来了。 齐卫国的这些卖惨的话，让孙大妈心里舒服了不少，见齐卫国把自己说得惨兮兮的，她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洗衣机身上。 “这个是干啥用的啊？多少钱买的啊？”孙大妈看到电线了，知道这东西肯定是个电器，但具体是什么，她就猜不到了。 因为是院里独一份的洗衣机，又不像电视机受众那么广，像孙大妈这种不常出门的老人，还真不知道这是啥东西，就是凭着第六感猜测这玩意应该挺贵。 “这是洗衣机，用来洗衣服的。”齐卫国避开了价格问题，只回答了用处。 “洗衣服？除了洗衣服，还能干啥啊？”孙大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还能洗裤子，洗袜子，洗床单，洗被罩，洗窗帘，只要是布做的，都能洗。”孙大妈语气里的质疑，让齐卫国有点难受，感觉自己在孙大妈眼里，就跟个二傻子似的，所以回答问题时，语气自然也带着点怒气。 “那有啥用啊？谁家还能天天洗床单被罩啊？就为了洗个衣服，花钱买了个这玩意？”孙大妈的语气里满是嘲讽，眼神更是毫不掩饰，就像是看傻子似的看齐卫国。 “我家人爱干净，床单被罩换得勤。”齐卫国懒得理孙大妈，直接把洗衣机搬进了屋里。 齐卫国气鼓鼓的进了家门，就听见屋外孙大妈扯着嗓子跟院里其他的大妈一起嘲笑他买了个洗衣服的机器。 气得齐卫国连饭都不想吃了，打开背包就开始捣鼓起电线，打算让这帮大妈见识一下洗衣机的厉害之处。！ 第 90 章 开展烫头业务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弄也不迟。”顾红星见自家的馋爷们连饭都不吃，就开始捣鼓洗衣机，赶紧招呼他吃饭。 “孙大妈笑话我。”齐卫国一脸委屈的向媳妇告状。 “咱先别理她,让她先笑话着，等一会吃完饭，我给你烧点热水,咱把洗衣机搬到外面去，等咱家洗衣机转起来，磕碜她，她现在笑话得越狠,一会而就越丢脸。”顾红星一边摆碗筷,一边安抚着委屈巴巴的某人。 齐卫国一想，也是这么个理，瞬间不气了，赶紧放下洗衣机,洗了手开始吃饭。 “媳妇，我现在出去弄洗衣机,你记得多找出几件旧衣服，再把咱们家的床单被罩都拆下来。”齐卫国一边往院里搬洗衣机，一遍叮嘱道。 顾红星：…… 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幼稚啊，这该死的胜负欲。 灶眼里还有余火,顾红星只添了两把柴，就把一锅热水烧得烫手了,再兑点凉水，正好用来洗衣服。 齐卫国急吼吼地把洗衣机搬了出去，特意摆放在水池旁边,除了方便用水外，还格外引人注意。 晚饭刚过，此时是院里人最齐全的时候，大爷大妈们全都坐在院子里消食，正无聊呢，就看见齐卫国的这一番大动作，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卫国，你这是弄得啥东西啊？”马爷爷弹了一下洗衣机的外壳，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是不是那个洗衣服的机器啊？”孙大妈本着看热闹的心态凑了过来。 “嗯，是洗衣机。”齐卫国非常淡定的回答道。 虽说面上平淡，但心里其实已经兴奋不已了，满脑子都想着要让孙大妈笑不出来。 “洗衣服的机器？买这玩意干啥用啊？”富毓翎他爹十分不解，在他眼里，家里有女人洗衣服就行呗，根本犯不着特意买一个洗衣服的机器。 “就是啊，洗衣服有啥难的，衣服上打点肥皂，在搓衣板上搓几下就完事了。”李大妈也跟着附和道。 这次她跟富家人难得的统一了战线。 “这玩意可不好买啊，百货大楼一到货就卖没了，没点门路可是买不到的。” 夏大妈这次非常给面子的吹捧了一下齐卫国，倒是让顾红星很是意外，猜想可能是上次那条大鱼让对方吃满意了。 其实顾红星纯粹是想多了，夏大妈就是单纯的地炫耀一下自己见过世面而已。 “这世上傻子也是够多的，就一个洗衣服的破机器，也值得抢破了头。”听了夏大妈的话，孙大妈更酸了，但眼睛却还是一直盯着齐卫国往洗衣机里倒水。 “哎妈呀，咋放这么多洗衣粉啊，卫国啊，可别继续放了，你这个小子可太败家了。”李大妈见齐卫国往洗衣机里倒洗衣粉，心疼得都要上手去抢了。 “得先把洗衣粉化开，这样洗衣服才干净。”齐卫国不动声色地躲开李大妈的阻拦，继续淡定地倒洗衣粉。 “卫国媳妇啊，你不管管你家 爷们啊，哪有这么败家的啊，洗衣粉多贵啊，他这洗个衣服倒进去大半盒。”李大妈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难得好心一回。 “哪有半盒啊，这里面总共都没有半盒。”齐卫国怕媳妇当真，赶紧把洗衣粉盒偏过来，让媳妇看里面的洗衣粉存量。 齐卫国这次倒是没撒谎，他真没有倒入很多洗衣粉，只不过是洗衣机的正常用量而已。 当然，这也是他认知中的“没多少”，毕竟他平常洗衣服时都是一把把的用，只不过是院里人不知道而已。 这年头，洗衣粉还是很珍贵的，大家洗衣服时很节省，大多数人都是用肥皂洗衣服，肥皂要更抗用也更便宜。 有些人更喜欢用洗衣粉，因为洗完了会有香味，但她们在洗衣服时也是非常节约的，用手指头沾一点洗衣粉，就能洗完一件衣服，在一个盆里洗完十多件衣服，盆里的水连个沫子都没有。 即便是这样的水，也是不舍得倒掉的，还得把拖布洗干净，把屋地拖一遍，这盆连沫子都没有的水才算完成使命。 所以在大家眼中，齐卫国那是相当的败家了。 “多放点洗衣粉，洗衣服才干净。”顾红星向众人解释道，在外面，她还是很给自家男人面子的。 “要用这么多洗衣粉，那还买这洗衣机干啥，在盆里用脚踩两下，衣服也洗干净了。”孙大妈终于挑到洗衣机的毛病了，阴阳怪气地开始讽刺起来。 齐卫国没搭话，继续手里的活计，等洗衣粉完全化开后，就开始往里面放衣服。 秋冬的衣服比较厚实，第一次洗衣服，他也没多放，只放了四件。即便如此，这“大肚量”也把大爷大妈们镇住了。 “看不出来，这小玩意还挺能装哈，劲也大，这转的多快啊。”邻居们见洗衣机飞速转动起来后，感到十分稀奇，王大妈还打趣了一番。 为了让大家看清楚洗衣机的工作原理，齐卫国特意没盖盖子，只见衣服在洗衣机里飞快的转动着，才一分钟不到，清水就已经变了颜色，衣服的污渍就这样被洗了出来。 这些衣服还没到需要洗的地步，但为了帮自家爷们完成洗衣机的初登场，只好把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服先扒下来用了。 衣服本身都不够脏，不然效果会更明显，那个脏水肯定出来的更快。 “哎呀呀，出脏水了，这玩意洗得挺干净哈。”邻居们惊呼道。 “我这还没泡衣服呢，要是泡个十来分钟再洗，洗得能更干净。”洗衣机效果拔群，齐卫国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开始跟邻居们分享自己的洗衣心得。 “放那些洗衣粉，再脏的衣服也能洗干净啊。”孙大妈见大家对洗衣机赞不绝口，心里不得劲了，又开始冒酸话。 “这洗衣机挺不错啊，一下子能洗这么多大衣，洗得也挺干净。” “是呀，现在咱国家发展得多好，洗衣服都有机器帮忙了。” “可不是嘛，这要是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这洗衣机谁发明的呢？这得多懒啊，才发明个帮人洗衣服的机器。” “搓几下的活儿，还花钱？娶媳妇是干啥的。” “……” 伴着洗衣机的轰隆声，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各自的观点，除了孙大妈之外，其他大妈对洗衣机均是赞不绝口，就连觉得浪费洗衣粉的李大妈也是呈正向观点。 大爷们则各有不同的观点，尤其是以富大爷和马爷爷这些没干过家务的“老爷”们为首，均是不赞同。觉得洗衣服是个简单活，女人搓几下就能解决的事情，还浪费几百块买洗衣机，这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也许是在家当“老爷”当习惯了，这些大爷们说话那是相当直白了，一点都不顾忌地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话里话外把女人当洗衣服的工具，听得院里的女人们相当火大了。 自然，这些“老爷”们也被院里的大妈们围攻了，他们家里的女人惯着他们，但院里的其他女人可不惯着。 就连孙大妈都倒戈了，女人们一致对外，对院里的几个大爷骑脸输出，大爷们被骂得灰头土脸的不敢吱声。 有了这帮大爷们做反面教材，齐卫国这个“败家子”一下子扬眉吐气了，被院里的大妈们夸得都快成朵花了。 大妈们觉得，卫国这小子虽然败家，但也是败自己家，跟她们也没关系，但人还是挺好的，平时左邻右舍的家用电器出毛病了，人家也帮忙修理，经常看到他洗衣服干家务，是院里难得的爱媳妇疼孩子的好男人。 被那些看不起的大爷们一气，大妈们现在看齐卫国真是咋看咋好，恨不得把他树立成院里男人的榜样。 第一次被院里这么多大妈一起夸奖，齐卫国都被夸得上头了，高兴得就差摇尾巴了，衣服是一缸接着一缸洗，一锅热水都被他祸祸没了，家里的晾衣绳都不够挂了，最后都挂到甜甜家里去了。 直到洗无可洗，齐卫国这才作罢，老老实实地把洗衣机搬回了家里，气得院里的大爷们冲着他的背影翻白眼，心里暗骂他是老爷们中的叛徒。 齐卫国在大妈们那里得到了夸奖，晚上睡觉都要笑出声了，气得顾红星给了他两脚，这才算消停。 最近不少人来店里询问是否可以烫发，顾红星决定“身先士卒”，自己先烫个头，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增加这项业务。 烫头顾红星还是会的，只不过有点不专业，都是偷偷地给熟人烫的，而且也不敢烫得太明显，只敢烫脖子以下的头发，因为怕被抓典型。 最近流行卷花头，但顾红星不太喜欢，感觉这个卷花头就只是把头发弄卷，没有造型可言，她更想烫大波浪。 她觉得大波浪跟辫子解开后的发型很像，每次解开辫子，她都觉得自己格外好看。 作为一个业余的理发师，顾红星打算去正规理发店去偷师。要论最好的理发店，那非“四联”莫属了。 前几年四联就按捺不住，又开始做起了烫发的生意，只不过，烫发需要有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要面向有形 象需要的出国人员与文艺工作者，并且要求相关单位开具介绍信。 顾红星这种连工作都没有的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去烫发的，更别提烫大波浪了，那时候的四联可是不允许做大波浪的，只能用小刷子给弄点花再扎起来，就算这样，托关系、走后门烫发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想看路飞爱吃肉的《大杂院小夫妻1967》吗?请记住[]的域名[( 好在现在四联正常营业了，不用走关系开证明也可以烫发了，这才让顾红星这个“无业游民”逮到了烫头的机会。 顾红星来四联烫发，还有一点原因，就是来看看“高科技”。 跟别家用火钳烫发不同，四联的烫发工具是电热帽，据说安全又便捷。 顾红星打算趁烫发的空挡，跟理发师交流一下，问问他们在哪里买的这些设备，要是体验好的话，她也想置办一套。 为了烫发，顾红星特意把头发留到了到腰的长度，即便最后烫得不满意，她还可以剪短，进可攻退可守。 好在四联的手艺是没话说的，顾红星的大波浪发型还是很时髦的，俏皮中添了几分妩媚，这要是再配上一套职业装，活脱脱是个漂亮又时髦的事业女性了。 顾红星刚回到店里，就引起了大姑娘和小媳妇们的围观。 “这头发花了多少钱啊？”金竹青摸着顾红星的卷发，一脸向往的问道。 她早就想烫发了，但是因为工作不敢烫，只敢悄悄地让顾红星在发尾给她卷两下。 “电烫两块五，化学烫五块。我烫的这个是化学烫，我想试试他家药水咋样，要是好的话，我家的理发店也用药水烫发，到时候大家过来烫发，我给便宜五毛钱。” 头发都烫完了，药水也知道去哪里买了，顾红星见人这么多，就趁机宣传一下自家的烫发业务。 “你买完药水可要通知一下我啊，我着急。” “也通知我一声，我也着急。” “我也是。” …… 大家都爱凑热闹，有人起头说要烫头，再加上几个积极响应的人，其他人就算暂时没想法，也被大家的情绪感染了。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一屋子十多个人全都要烫头，还没有一个人嫌贵的，这可把顾红星开心坏了。 “等我过了三天洗完头，要是这发型能维持住，我就给你们弄，在一周内在我店里烫化学烫的人，我再多送五毛钱的赠品，赠品在我店里随便挑。”顾红星知道自家理发店条件不如大店，就在价格上又给大家一个优惠。 大家一听不仅能便宜五毛钱，还送五毛钱的赠品，这里外里一共便宜了一元钱，这可真是太优惠了。 瞬间想要烫头的人更多了，还有人说要让家里的姐妹也过来，一时之间气氛十分热烈，大家聚在一起开心地商讨着要烫的发型，气氛非常和谐。 卖药水的地点很远，要倒好几趟车，要是雇车的话非常贵，所以顾红星打算先去那边看看情况，少买几样东西，等以后要大批量进货时，再雇车过去。 三天后，顾红星终于可以洗头了，把头发弄干 后发现，发型保持得还挺好的，于是决定去买药水。 来回倒车的折腾，至少三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再加上顾红星想要考察下那边的各种厂子，当天去当天回肯定是不可能的，于是就打算在那边住一晚，第二天再回家， 顾红星把家里的事情托付给大舅妈了，最近自己一直在外面忙，小闺女一直都是大舅妈在帮忙照看，一老一小还是很亲近的，大舅妈单独带孩子倒也不是问题，等到了下午爱华和卫星就放学了，也不会耽搁大舅妈回家。 大舅妈最近跟在顾红星身边卖货，对各项流程已经很熟悉了，而且小店的商品都是明码标价的，也不怕卖错价格。 当然，就算卖错了，看到账本后，下一次就不会犯错了，总之是问题不大。 顾红星是个爱记账的，开店后她也弄了个账本，上面标记着每样产品的进货日期、数量、进价以及售价，每卖出一件商品，就在该商品后面的空白处画正字，每周盘一次账。 虽说这种方式有点繁琐，但这能让她及时掌握每件商品的库存，每周进行一次盘账，还可以了解这件商品是否好卖。 反正小店每天的卖货量也不是很多，记账也耽搁不了几分钟，倒也不是啥负担。 大舅妈格外喜欢卖货这个活计，她每天来工作都特别积极，吃完早饭就过来，下午也是都要天黑了，才骑着顾红星家的自行车回家。 大舅妈这起早贪黑的工作热情都把顾红星搞得不好意思了，多次劝大舅妈歇一歇。 大舅妈被劝得没招了，只好实话实说，她是不爱回家看儿媳妇的脸色，这才早出晚归的。 知道原因后，顾红星瞬间释怀了。 开了小店之后，进货花了不少钱，导致家里的小金库有些缩水，但小店赚钱属于那种细水长流型的，这让赚了一夏天“快钱”的顾红星有些焦虑，谋划着再找一个挣快钱??[”的业务。 这边理发店即将开展新业务，小卖店自然也不能落下，于是顾红星在进货前，把两个赵家弟弟喊了过来，跟他们一起开了个小会。 这大半年，赵英明和赵英才跟着顾红星赚了不少钱，两人已经买了自行车卖咸菜，附近的居民区让他们媳妇去，他们则骑着自行车去更远的居民区。 即便如此，每天赚的钱也是有数的，虽然也挺多，但总感觉不过瘾。所以这次顾红星喊他俩来开小会，两人均是一脸的期待。 顾红星想要进一批发卡、头花等女孩子喜欢的头饰，但这光靠在小店里售卖肯定是没啥销量的，她想要借用两个弟弟的销售渠道，靠着头饰打开小店的知名度，让更多的人来店里买货。 赵家兄弟手里的资金很是充足，头饰也不是啥贵价东西，再加上他们十分相信星星姐的眼光，于是当场就下了决定，各自拿了一百块进货。 顾红星带的货款就比较多了，她足足拿了三百元，为了防止被偷，她特意在毛衣和棉衣里面各缝了一个兜。棉衣里放着当天需要花的三百元，毛衣里放着两百元， 直接把兜缝死，等到了旅店再拆开。 第一次来到这片陌生区域?_[(，虽然处在同一个行政区域里，但对于顾红星来讲，跟跨省也啥区别，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啊。 好在这片区域有不少小厂子，这可都是她家小店的货源啊，真是越看越兴奋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厂子的领导比较多的缘故，顾红星只是跟门卫说了一下来意，很快就有销售科的主任来亲自迎接了，这让她很是受宠若惊。 顾红星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个个体户竟然还有跟领导见面的机会，这也太出人意料了，而且这主任的态度还非常的亲切友好，即便她只拿货几十元，人家也是客客气气的招待。 进货过程顺利得让顾红星都有点恍惚了，她这是否极泰来了吗？ 因为受到了热情的招待，除了烫发药水、头花发卡外，她还顺手买了两套理发用品，不仅样式新颖，价格也要比百货大楼便宜不少。 买完计划中的货物后，时间还很充裕，顾红星把货物放到招待所后，就把周边的几个厂子全都光逛了一遍，顺手又买了雨衣、剃须刀具、腰带、梳子、刀、剪、锁等各种杂货。 虽然进货数量不多，但架不住样式多啊，几个厂子逛下来，货物已经饱和了，再买她就拿不动了。 对于那些不抗摔的陶瓷制品和一些占地比较大的货物，她这次也只是看看，要买的话也得等下次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红星就拎着两大袋货物坐上了最早的公交车，因为东西太多，她每倒一次车都要多交了一份车票，这钱花得还是有点心疼的。 但比雇车要便宜很多，这倒也算是个小小的心理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