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范》 第1章 1 章绪宁胃烧的难受,翻江倒海似的。酒桌上是喝了不少,但跟往常比,也不算多,这些年为了应付各种应酬,她还特意练过酒量,今晚醉成这样,应该是红白混着喝了。 她费力地抓住枕头压在胃部,想让自己舒服一点。 有人拉起她的胳膊,将她打横抱起。她自然地靠过去,脑袋贴着对方的胸膛。鼻息间是久违的味道,清冽的气息,似乎从五年前穿越而来。 她忍不住搂住对方的脖子,抬起头,几近贪婪地亲了亲对方的喉结。 男人脚步微顿,脸色更加阴沉。 “不要利息,五十万就行。”章绪宁嘟囔着,双眸迷离地看着他,“便宜你了。” 男人垂眸,冷眼看着怀里眸光带水媚态横生的女人,“是挺便宜,成交!” 章绪宁贪恋着,蹭了又蹭,意犹未尽的时候,被人粗暴地扔进了浴缸里。 男人打开花洒,调到最高档,强劲的水流毫不犹豫地对着她的脸冲了过去,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冰冷的水铺天盖地浇头而下,水压太大,水柱又急又猛,冲的她眼睛睁不开,呼吸也跟不上,撑着浴缸三番几次想要站起来,脚下打滑又跌了回去,左闪右避怎么都躲不开水柱,只能瞎扑腾。 差不多该清醒了,男人将花洒调低档位挂好。 水势渐弱,形成的水珠堪堪地落在了睫毛上模糊了视线,她避开花洒,双手捂住了脸。被水柱冲的,脑袋突突突地疼。她按了按太阳穴,抬头看过去。 男人靠着台盆,双臂抱胸地看着她,一身深色的西装,白色衬衫上面的两个扣子未扣,凌厉的线条沿着喉结勾出棱角的下颚。 程竞舟? 她抹了一把脸的水,看清楚脸时,清醒了一大半,还真是程竞舟。 他回来了! 章绪宁再次搓了搓脸,原来走廊里撞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他。 喝的飘忽,双脚不听使唤,撞到人时她下意识地扭头说了一声对不起,恍惚间,一个从记忆深处走出来的人与她擦肩而过。 那人目不斜视,没有给她半个眼神,只留下一个冷漠的侧脸。看不到他眸底的情绪,却能感觉到他的讥讽和轻蔑。 她当时以为喝的太多了,出现了幻觉。 “一上来又啃又咬的,把我当陆东廷了?”程竞舟波澜不惊地看着她。 章绪宁摇头,恍惚中感受到气息是刻骨的熟悉,才放任自己亲上去。 “失望了?” 他不是说不回来吗?她看着他,压在心底的欣喜冲破了日积月累的失望,破土而出,充斥着胸腔,鼻尖瞬间就酸了,好半天不能从他回来这件事中抽离出来。 她不是没想过他会回来,毕竟汇盛还在那儿,他不可能不回来,只是没想到需要五年的时间,也没想到会是今天这个狼狈又难堪的局面。 “谈不上。”她半低着头。 现实中,她是陆东廷的未婚妻,他回不回来,跟她没什么关系。 程竞舟怎么可能听不懂这三个字的意思,垂了一下目光,声音平平道,“看到你这样,我倒是挺高兴的。” 当年,她绿了程竞舟,如今,她被绿了,还被陆东廷送了人,风水轮流转,她遭到报应,他自然是要高兴的。 她提了提气,身子往水里躲了躲,只觉得浴缸里的水比身子要暖和些。 浇她的时候,他被溅了一身的水。他眉峰微蹙,开始脱衣服,当着她的面,一件不剩地走进了旁边的淋浴间。 章绪宁跪在浴缸未动,他脱外套的时候,她就转过头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一件件往她面前扔,最后一只臭袜子就差扔在了她脸上。 耳后传来水流声,她撑着浴缸站了起来,不想面对他,更不想看到他,一脚跨出去的时候,男人说话了。 “你知道蒋骏与陆东廷是什么关系?” 第2章 2 今晚是陆东廷的攒的局。 来应酬前她也奇怪,平日里对她厌恶至极的陆东廷怎么会叫上她。陆东廷在电话里说来敬两杯,对方的货款才付的痛快,她这才打消了疑虑。 来了之后,谁也没提货款的事,她倒被灌了不少酒,直到有个男人把她从位置拉起来,趁她没站稳,搂住她的腰往下移了两寸时,她才恍惚明白怎么回事。 男人拉着她往外走,有些迫不及待,回头不忘感谢陆东廷,“多谢陆总成全。” 意识还是有的,她挣扎着回头看向沙发里那个叫陆总的男人,此刻他正和身边的人举杯,低头说话。 她没指望,却也足够失望。 搂着他的男人就是蒋骏,是她的客户,也是陆东廷介绍来的生意。从她第一次在酒桌上遇到蒋骏时,蒋骏就开始明里暗里表示出想深交的意思,不过,都被她充傻装楞给避开了。 眼下都明白了,她以为陆东廷给她介绍蒋骏的生意是看在创业的往日情分,原来是为今天做铺垫而已。 章绪宁扭头看向他,又迅速收了回来。她知道蒋骏与陆东廷有生意上的往来,但听程竞舟的意思,应该不仅仅是这层关系。 “他们是表兄弟。” 水流声停了,程竞舟走了出来,扯下一条浴巾裹在腰上,从脱下的衣服里取出香烟和打火机,手法娴熟地敲出一根点上,慢吞吞地吐着烟雾。 “你的未婚夫把你送到他表弟的床上,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冷着脸,讥讽着。 章绪宁抱着双膝坐在那儿,任由花洒的水浇在脸上。陆东廷是她的未婚夫,她不同意陆东廷招惹表妹余颖,陆东廷就把她送给了他表弟蒋骏。 这事儿要捅出去,陆东廷就有了解除婚约的理由,还能把他自己摘得干净。陆东廷狠,也够精明,打得一手好算盘。 程竞舟斜视着她,渐渐有些烦躁,眼底还流露出厌烦,“你说你当年甩了我,就跟了这么一个东西?!” 他咬着烟,走了出去。 五年前,她和程竞舟的关系是有实无名,没有大张旗鼓的正式官宣,但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只是后来,她上了陆东廷的床。 一起创业的几个人彻底撕破脸,再后来,程竞舟出国了。 衣服全湿了,洗手间里没有浴袍,章绪宁洗完澡后取下一条浴巾裹着自己。浴巾不够长,也只能堪堪地从胸口遮到大腿。 她单手捂住胸口,打开了门,一转头就看到门边上依着墙抽烟的人。 程竞舟戏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上上下下来回扫了两圈,夹着香烟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指腹压着她的唇。 修长的手指辗转而下,勾住了浴巾的边缘。 “你想干什么?”她警惕性地退了一步。 他将香烟掐灭在墙上,伸手揽住她的腰,猛地用力将人带到怀里,低头就吻了下去,声音低沉又含糊不清道,“你说呢。” 从洗手间到床,没几步的距离,却是跌跌撞撞的。章绪宁忍着疼,被他重重地摔到床上,也不敢吭声。 她向来怕他。 程竞舟单独刚撑在床上,门铃响了,随即是哐哐哐的敲门声,陆东廷的声音透过门传了进来。 “章绪宁,你给我出来!” 第3章 3 门被敲的震天响,章绪宁彻底醒了,慌乱地想要坐起来,被程竞舟压了回去。 “东廷在外面。”章绪宁心急如焚。 “他已经把你卖了。” 卖了又如何! 是陆东廷设计的她,可婚约不能解除,她要顾忌的太多,“程竞舟,我求你!” 他站在床边,长腿抵着她的膝盖,单手控制着她的双臂,就这么俯视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哀求起了作用,另一只手拿起床头的手机,余光中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门口有只疯狗。”说完,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回去,低头咬住她的锁骨。 房间不大,章绪宁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声音。 “我未婚妻在里面,麻烦你开个门。”这是陆东廷的声音。 “敢问陆少的未婚妻,叫什么名字?”对方很是客气。 “章绪宁。” “那就抱歉了,房间里的客人不姓章。”对方似笑非笑地注视他,眼底流露出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这是来捉奸的。 陆东廷自然知道不姓章,脸上有些挂不住,“姓什么?” “涉及客人的隐私,恕我不能相告。还请陆少理解。” “姓蒋?” 对方笑笑,不摇头也未点头。没有明说的名字已经了然于胸,陆东廷却是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走了。 章绪宁心惊胆战地听着外面的对话,直到脚步声离去,没了声响,才回了神。 “这就是你求来的结果!”程竞舟讥讽。 她害怕被陆东廷发现,求着程竞舟不要动作,可陆东廷却以为里面是她和蒋骏,安心地离开了。 “专心点,别跟死鱼一样。放心,该给你的,我一分不会少你。” “程竞舟,你放开我,我不同意,你这是……” “是什么?!”程竞舟不由分说地封住她的双唇,用行动让她闭嘴。 屋外安静,屋里涟漪。完事后,程竞舟穿着浴袍,胸口微敞,靠着落地窗前抽烟。 落地灯立在他的旁边,橘黄的灯光,将他映成了一幅画。 章绪宁没有衣服,只能用被子裹住自己,“你还不走?” “我刚帮你报复了陆东廷,你转眼就过河拆桥?”他声音凉薄。 “你是报复他,还是报复我?” 他笑了,像是听到笑话一样,走到沙发边上,拿起她的包,从里面取出她的手机,又从被子里面抽出她的手,五个手指一个一个按过去,打开了手机,调出微信的二维码。 嘴里咬着半截香烟,拿起自己的手机,扫码加为好友,转账付款。 他贴心地帮她收款,又贴心地送到她面前,“看清楚,交易成功了。” 章绪宁看到了上面的金额,五万块,“什么意思?” “还觉得我是在报复你?”他放回手机,取下香烟,慢悠悠地吐出烟圈,微微勾起的嘴角,笑得漫不经心,“我只是纯粹地想玩你而已。” 他漫不经心的目光下,她脸色白了又白,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 他来到床边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脸,辗转着抓住她的双手,陡然用力,扯开了她手中的被子。 章绪宁打开他的手,将被子拽回去,“给我出去。” “急什么,你刚才不爽吗?”他也不恼,继续抽烟,扯开了浴袍的领子,露出胸膛,“你自己看看,谁咬的?” 他的肩头和锁骨都是痕迹。 他又道,“五万块一次,你是赚大发了。” 章绪宁气的浑身发抖,“我跟陆东廷订婚五年了,你也不嫌脏?” 他香烟送到嘴边顿住了,烟雾缭绕中,目光直直地掠向她,眼底昏暗不明,舌尖抵着后牙槽,“脏不脏得看跟谁比,相比田西街的女人,虽说性质一样,但你到底要干净不少。”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她已经沦落成了田西街的女人,章绪宁双眼酸胀,指尖掐到肉里都不觉得疼。 半晌之后他轻笑一声,慢吞吞脱掉浴袍上床。 “你要干什么!”章绪宁攥紧被子,抬脚就踢了过去。 他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后悔了。” “五万块一次,确实贵了。” 第4章 4 章绪宁拳打脚踢地想要赶他下床。程竞舟身材颀长,两三下就将人钳制在身下,冷眼看着她想要扑腾又动弹不了的怨恨模样。 “程竞舟,你别得寸进尺,钱我会还给你,今天的事,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以后我们各走各的。” “我没带套,你跟我说什么都没发生?”他笑了,像是看个傻子一眼看向她,“把我伺候满意了,就放你一马,你还有时间去一趟药店。不然,我关上你三天三夜。” 连避孕药的事儿,他都考虑到了。程竞舟这人,真的是什么退路都给她堵死了。 她知道这不是威胁,他刚刚能打个电话赶走陆东廷,一定有能力将她软禁在这里。 “连本带息五万块,这可是你自己定的价。”他好意提醒她。 她隐隐约约想起来是说过钱的事儿,下意识地反驳,“我说的是五十万。” “你说的是一个月的打包价,算下来,一个晚上才一万多,还挺便宜。” 他精打细算,故意在便宜两个字上咬重了发音。 她现在头倒是不疼了,心口开始坠坠的疼,“你把我当什么!” “拿身体换钱,还能是什么!”他声音没有半点温度。 “价高者得,我出的可比蒋骏多的多,”他咬着香烟,不妨碍他言语轻佻,处处为她着想,“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呢,绝不占你半点便宜。这样,一个晚上五万,包你一年,不议价,够意思吧。” 白炽灯折射在眼底,冷冰冰的都是寒意。 她被他当做物品竞买,心里酸涩的膨胀,“我拒绝。” “你确定?”他嘴角斜斜扬起,“你信不信,一个小时之后,陆东廷会再来敲门?” 章绪宁气急败坏地瞪着他,最后也只是两个字,“疯子!” “正常人,谁会玩你!” 他就是一个疯子! 云雨之后,等到章绪宁从洗手间出来,程竞舟已经换了一套西装,穿戴整齐,扣完袖扣拿起她的手机,想起微信转账有限额,翻出她包里的银行卡,“五十万,先付十个晚上的,满意的话,后期我会考虑加价。”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房卡递给她,“收好。” 收下就是答应。 她很想打掉他手中的卡,到底是不敢,怕激怒他,“你要疯自己疯,别拉上我。” “不拉着你多没劲。”知道她不会接,将房卡往床上一扔,从电视柜上取下手机,点开视频后送到她的面前。 章绪宁的视线还没落过去,里面沉吟的声音已经传到耳边。她想起来了,这是蒋骏的手机。 蒋骏把她放到床上时说过,是陆东廷交代的,要把过程拍下来。 “手机给我。” 章绪宁伸手去抢,又担心浴巾掉落,程竞舟扬了扬手,她就不敢动了。 “卑鄙。” “跟你未婚夫相比呢?”他挑眉问,“那么下作的事,我可做不出来,最多也就是强买强卖。” 他不以为然地挑眉,笑着将视频传到他的手机,然后将蒋骏的手机恢复出厂设置,又取出了手机卡,“他玩他的,我们玩我们的,这不是挺好吗?你不仅报复了她,还大赚一笔,一举两得,怎么看你都划算。” 章绪宁被他气的失语。 程竞舟无视她惨白的脸和颤抖的身子,打了一个电话给储锐,“放人吧。” 挂了电话,他戴好手表,拿着手机转身离开,临走的时候,不忘提醒她,“最多十分钟,陆东廷就会过来。” 关门声响起,空荡荡的房间里,理智渐渐回笼,看着床上的房卡,想到程竞舟说的十分钟,连忙捡了起来塞进了包里。 手忙脚乱中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迹,连忙换上浴袍,又将浴袍的领口一直拉到下巴,裹得严严实实。想着打个电话给沈灵菲,让她送衣服过来。刚找到号码,房门开了。 不过五分钟,陆东廷来了。 第5章 5 陆东廷是拿着房卡进来的,一进门就四处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房间就那么大,他连窗帘后面都没放过。 没找到,又去打开洗手间的门,看了一眼后,来到床边,“人呢?” 章绪宁坐在床边,没有抬头,淡淡地问了一个字,“谁?” “章绪宁,你少特么给我装死,你敢说刚刚没有男人?” “没有!” 陆东廷冷哼一声,“没有?没有我喊你,你为什么不开门?”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没听到。”她淡定如常。 “死不承认是吧?!”陆东廷叉着腰,他就不信,找不到章绪宁劈腿的证据。 视线又扫了一周,看到了小圆几上的烟灰缸。章绪宁也看到了,只是太迟了。陆东廷一个回身,取过烟灰缸扔到床头柜上,里面的烟蒂连带着烟灰落了一地。 她盯着那些烟蒂,没有说话。刚刚只顾着把卡收拾好,忘了香烟的事儿。 “怎么不说话了?”陆东廷笑了笑,“行吧,不说就不说吧。” 走到电视柜前,拿起蒋骏的手机,对着章绪宁扬了扬,“章绪宁,你说我妈看到这个视频,会怎么想?你他妈五年前设计我,五年后绿我,我就不信,这个婚约它解除不了?!” 陆东廷从一开始就没答应过这桩婚事,是陆母蒋茗逼着他订了婚,五年了,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解除婚约。 “你不如看看手机里有什么?我刚刚看了,什么都没有。” 他也是得意忘形了,真要有什么,手机早就被她收走了。 啪的一声,他将手机摔在了地上,转眸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伸手抓住她浴袍的领子。章绪宁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紧握住领口。 男女的力气悬殊太大,陆东廷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扯开了一个肩头。 从脖子到颈窝,再到锁骨,透白的肌肤上是深深浅浅的绯色暧昧痕迹。 陆东廷愣愣地看着那些吻痕,失了神。 趁着他愣神的工夫,章绪宁交叠好领口。身边的人不声不响站着,既不说话,也不离开。她心里没什么底,攥紧着领口,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刚挪了半寸,他的手就捏住了她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章绪宁,你他妈敢绿我!”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章绪宁被他气笑了,“不是你攒的局,你下的药吗?没有你的允许,蒋骏能带走我?蒋骏都说了,是你交代他的。” 她的酒量不差,红白混着喝,也不会到浑身无力的地步,直到程竞舟说下作之事,提醒了她。 “你他妈胡说什么,我交代他什么了!”陆东廷眼底冒着火,手指渐渐聚拢了力度。 章绪宁觉得下巴都快移位了,“我有没有胡说,你会不知道?陆东廷,别忘了,你可是拿着房卡进来的!” “不是我的房卡。” “那就是蒋骏。” 陆东廷不想跟她纠结房卡的事情,甩开她的下巴,“你说睡你的是蒋骏,章绪宁,你还要不要脸,蒋骏人就在外面,怎么睡的你!” 不是蒋骏,她身上的痕迹就是别人留下的。一想到那些痕迹,陆东廷整个胸腔都是烦躁,那些痕迹实实在在地灼伤了他的双眼。 “那你得问蒋骏了,我怎么知道。”她神色清冷,似乎对之前发生的事,真的一无所知。 陆东廷抬腿就是一脚,踹倒了旁边的沙发。这件事,跟他想要的结果完全不一样。 “东廷,你在外面怎么玩我都不管,但解除婚约的事儿,我办不到。还有,我不是阻止你跟余颖在一起,你要是真喜欢余颖,为她好的话,就低调一点。” 她声音温和,他转头看向她,明知道她说的是事实,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你特码会这么好心!” 她当然不会这么好心,一切不过是自保。如果让父亲章兴平知道余颖跟陆东廷在一起,不仅余颖会遭殃,她也会跟着遭殃。 她打了一个电话给沈灵菲帮忙送套衣服过来,便躲进了洗手间,等到门声砰的响起,陆东廷离开,才走出来。 沈灵菲进门后,看着她蜷缩着身子,刚洗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一个失足少女,“绪宁姐,你怎么了?” “程竞舟回来了。”短短的一句话,耗尽了她仅剩的一点力气。 第6章 6 隔壁房间的门半掩着,里面传出陆东廷和蒋骏的声音。 “表哥,我真是按照你交代的,拍了几张照片,什么都没做,我裹个浴巾只是想让事情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儿,绝对没有其他意思,你说,照片里两人都穿的好好的,看了谁能相信?表哥你得相信我,我要是真想图谋不轨,我也不会只脱自己的衣服,你说是不是?再说,你的未婚妻,我哪儿敢啊……对方是谁,我是真没看到……” 章绪宁没再听下去,出了会所后,将沈灵菲送回学校后,去了一趟药店,虽是安全期,但还是不放心,一颗药就着水咽下去,心里才踏实些。 五十五万,这笔钱,该怎么还回去。 欣喜是感性的,现实里必须回归理性。她是真的不想与程竞舟有任何瓜葛,也不想去跟程竞舟解释当年的清白。分了就是分了,干干净净,对谁都好。 “绪宁姐,武总的货款结了,我算了一下,勉强够发工人之前的工资,但是奖金,还有工人这个月的工资还是不够,对了,蒋总的钱给了吗?”祝晓竹打来电话。 经过昨晚的事,蒋骏那边的货款怕是更不会给了。 挂了祝晓竹的电话,医院的催款短信又发了过来。她看了看日期,母亲的住院费已经拖了一周了。 她去了医院先交了费用,然后去病房陪着母亲徐咏华坐了一会儿。徐咏华的状态还不错,护士说除了吃饭的时候有点闹,其他时间都很安静。 “妈,程竞舟回来了。”一句话说完,眼眶就湿了。 她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抱着枕头冲她傻笑的女人。一个连自己女儿都不认识的人,又怎么会听懂她的心酸。 出了医院之后,章绪宁去了公司,让祝晓竹将结欠工人的去年年终奖,还有这两个月的奖金,以及这个月的工资算了一下。 看到总金额,她意识到剩余的那点钱根本不够,还是得去找蒋骏。 没有欠钱不还的道理,发生昨晚的事,以后也不会有合作了。她找了一家律所,律所接待的律师说,案件不复杂,赢的几率也很大,至于律师费他们可以优惠点,总金额的百分之十五就行。 百分之十五的费用她可以发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了,她打消了请律师的想法,可眼看着就是月底了。 章绪宁无奈之下去蒋骏的公司堵人,堵到他愿意给钱为止,几天下来,蒋骏根本没来公司,电话没人接,跟失联了似的。 站在马路边,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她想都没想给挂了,不过两秒,对方又打了进来,她接通后没说话。 对方也没有急着开口。莫名的,她的心跳不受控地有些快了。 “为什么没来?”他嗓音低沉。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我没同意。” 钱都被她用完了,底气到底有些不足。 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行啊,那我就一个人观摩视频。” 顿了片刻,他又道,“晚上七点。” 说完挂了电话,章绪宁盯着黑掉的屏幕,叹口气。 会所她是不会去的,怕程竞舟再打电话过来,直接拉黑了。她现在首要的事就是找到蒋骏,把钱要回来,填上这个窟窿。 晚上的时候,祝晓竹打电话过来说是在酒吧看到了蒋骏,跟一帮人在喝酒。 章绪宁按着祝晓竹给的地址杀了过去,藏着刀片和录音笔也没敢上前。蒋骏那种人,他身边的朋友未必是什么好人。 等着蒋骏去洗手间的档口,她将人堵在了门口。 蒋骏躲了这么几天,没想到章绪宁堵到这儿了,“还挺能耐!” “蒋骏,你把欠款结给我,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知道这句话没什么力量,“你应该不想让陆东廷知道,那晚你洗了澡吧?” 洗了澡自然是有所图谋的,这与陆东廷交代他的事有本质的区别。 蒋骏看着她,扔掉手中的纸,“要钱是吧,可以,先陪我玩玩。” 章绪宁都来不及反应,只见他大手抓住她的肩头,将她拉进了后面的洗手间。 砰地一声,他一脚带上了门。 第7章 7 蒋骏的力气很大,因着上次的事没有得逞,这次倒没了半点怜香惜玉,新仇旧恨之下,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按进台盆里面。 台盆里的水瞬间溢了出来。 冷水从四面八方灌了进去,脑袋被蒋骏死死地按住,章绪宁只觉得天旋地转。蒋骏的动作太快,她连掏出刀片的机会都没有,呼吸越来越跟不上,五感渐渐开始模糊。 蒋骏伸手去撤章绪宁的衣服,身后闪过一个人影,方要转头时眼前一黑。 程竞舟和储锐对着蒋骏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直到蒋骏倒在地上动弹不了,才停手。 “你们是谁?” “你祖宗!”程竞舟讥笑一声,从蒋骏的衣兜里掏出手机,对着他的脸扫了一下解锁,又从章绪宁掉落的包里取出她的手机,没一会儿转账成功。 章绪宁瘫坐子地上,头发全湿了,被程竞舟从台盆里拉出来后,她就这么坐着,脸上水沿着脖子流到了前心后背,渐渐有些冷。 程竞舟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她的手机,却没有要给她的意思,“蒋骏说的不错,你挺能耐。” 明知道蒋骏这种货色,还敢一个人来堵他。 回想方才的一幕,清醒过来反倒更害怕。她按住胸口喘着气,抓着旁边的灯柱站了起来,只是双腿软的厉害。 “谢谢。”今天要不是程竞舟,后果难以承受。 “打算怎么谢我?” 章绪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到了那张房卡,“我不去。” 程竞舟冷哼一声,伸手拧住她的耳朵,将人拖了出去。出门前扔了一句给储锐,“交给你了。” 储锐嗯了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程竞舟的手,这么用力拧一个女人的耳朵,估计也就程竞舟能干得出来。看着章绪宁的耳朵,他都感觉疼。 章绪宁就这样被他塞进车里,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摸了摸脸,他力度不小,她感觉半张脸都麻了。 受人恩惠,她老老实实地坐在车里,看着车辆行驶的路线,知道是去会所的方向,没敢吱声,只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就一眼,就对上了他扫射过来的眼神,眼底是不容置喙的冷意和轻蔑。 房间里,章绪宁站在门口有些无措,接下来的事她不用想都知道,“我现在就把钱还给你,你能不能把视频删了。” “钱是我讨回来的!”程竞舟看着她提醒道,看着看着忽地就笑了,“你凭什么认为,我花出去的钱,你想还就还?!” “你欠我的,我不说两清,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他取下浴袍砸在她脸上,“洗干净!” 说到欠债,章绪宁低下头,抱着浴袍进了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时,程竞舟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指间弹着烟灰,眉目间倒是难得的温和。 许是知道章绪宁出来,他视线朝她这边落了一下,便收回了,“嗯,有空我去接你,没空我会让储锐去接你……我尽量。” 程竞舟挂了电话看了过来,她却低着头不敢看他,心里尽量不去猜疑,可总是忍不住想,能让他这么说话的人,应该是个女人。 “洗干净了?” “嗯。”章绪宁随口应着,听到他的轻笑声,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怎么应了这么一个字,脸渐渐就红了。 “过来。”程竞舟淡淡开口。 过去干什么! 章绪宁低头不动。 “章绪宁,你少他妈给我装死,我再说一遍,过来。” 章绪宁还是不动,“我欠你的是钱,又不是人。” 她急了,也只敢低低地抱怨一句。程竞舟冷哼一声,将手机扔到沙发里,路过茶几时,掐灭了香烟。 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脸颊,抬起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第二天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被子里都没了温度。她伸手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他应该走了。 她打开日历,认命地标记着今天这个日子。 “你在干什么?” 沉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章绪宁身子僵了僵,好一会儿才敢回头看他。一转头,就看到了他阴沉可怖的脸。 他走过来,扫了一眼她的手机,“记天数多麻烦,记个日期就行。” “什么意思?” “游戏规则改变,五十万一年。” 确实不需要记天数。 第8章 8 到了公司,章绪宁将钱转到了公司的账户,祝晓竹则是给她看了一条视频。 视频里,一个男人头上套着一个垃圾桶,光着上半身跪在酒吧的洗手间门口,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欠钱不还,我罪该万死。” 看不清脸,但章绪宁一眼就看出,那是蒋骏。 录音笔和刀片都没用上,最后还是程竞舟帮的忙。 蒋骏的事情解决了,她现在的心头大患只剩下程竞舟了。上次在程竞舟的注视下,她将他从黑名单中放了出来,导致这几天一到下班时间,就提心吊胆,生怕他打电话过来。 一周后,倒是薛迎岚打电话过来,说诗桐从国外回来了,问晚上有没有空,吃个饭聚一聚。 陆诗桐是陆家的小女儿,陆东廷的妹妹,与她和薛迎岚是大学同学,两年前出国,眼下回来,自然是要聚聚叙叙旧的。 两年不见,陆诗桐又漂亮了,眼角眉梢都是光彩。 “大嫂。” 陆诗桐叫的自然亲昵,她却有些愣神,低低地应了一声好久不见。 她和陆东廷订婚五年,从未听她叫一声大嫂。她知道,在陆诗桐的心里是瞧不上她的,最生气的时候,曾指着她的脸说她勾三搭四不要脸。 没想两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她能有如此大的转变。 “诗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们,我们好去接你。” 陆诗桐笑着,“快一周了。” 顿了顿,她又道,“是竞舟接的我,所以,就不麻烦你们了。” 陆家大小姐回国,怎么样都不会麻烦到她们。 她的笑容耀眼,眼底细细密密的光芒。 “竞舟也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薛迎岚惊讶着。 “他回来的早,快三个月了。” “竞舟也是,回来都不说一声,这样,下次约个时间,把他们都叫出来了。” 薛迎岚说完,道了声恭喜,章绪宁木讷地跟着道了声恭喜。那晚,程竞舟电话里要接的人,原来是陆诗桐。 “绪宁,我跟竞舟在一起,你不会不高兴吧?”洗手间里,陆诗桐拉着章绪宁的手,可怜又紧张地问。 “怎么会呢。” 章绪宁想抽回手,却被她牢牢抓住,“那你会把他抢回去吗?” 章绪宁愣了愣神,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白,见她委屈又警惕的样子,章绪宁心口堵的厉害,浑身发冷,想回应她的话,却总是接不上气,好一会儿才道,“你别乱想,我跟他早在五年前就结束了。” 她又道,“我现在是你哥的未婚妻,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今年就会完婚。” 陆诗桐拍拍胸口,似乎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我哥。也是,你肯定是爱惨了我哥,否则也不会上他的床。” 她不知道陆诗桐是无意还是有意的旧事重提,难堪的就只有她,在陆东廷的床上醒来是她至今都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聚餐结束,薛迎岚问陆诗桐怎么回去。 “竞舟说了,会来接我。” 章绪宁想先走,薛迎岚挽着她的胳膊不让,“陪诗桐等会儿吧,顺便看看竞舟,都五年了,有没有什么变化。”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路边。司机下车,为陆诗桐打开车门。 陆诗桐看到后排没人,“储助理,竞舟呢?” “程总晚上有应酬,派我过来接您。” 陆诗桐有些不悦,但想到储锐的身份,那点不悦不值一提,高高兴兴地上了车,跟章绪宁和薛迎岚挥手再见。 储锐看到章绪宁,眼底闪过诧异,转身绕过车头上车。 “真没想到诗桐跟竞舟在一起了。你说,诗桐出国,该不会就是为了竞舟吧?”薛迎岚一脸的难以置信,“绪宁,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她五年前就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了,否则那个时候从陆东廷的床上下来,也不会不给他一句解释。 储锐将陆诗桐送回去后,打了一个电话给程竞舟,“六哥,我看到了章绪宁了。” “在哪儿?” “接陆诗桐的时候。陆诗桐说,晚上她们几个聚餐。” 程竞舟应了一声知道了,挂了电话。陆诗桐打电话给他说接人时,并没有说是跟章绪宁她们聚餐。 章绪宁刚到家,收到了程竞舟的微信,让她九点到会所,她没回,再次将号码连同微信一并拉黑。 第二天出门,门一开,就看到了倚着墙的程竞舟。 她反应到底慢了半拍,想到去关门时,他人已经进来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第9章 9 程竞舟的力度不小,章绪宁后背生生地撞了上去,感觉肩头都散架了。 他掐着她的腰,动作有些粗暴,低头精准无误地吻住她的唇,啃咬之间似乎带着怒气。 章绪宁怎么都挣脱不了,程竞舟个子高,轻而易举地将她控制在门板上,情急之下,她抬腿撞向他的致命点。 程竞舟反应够快,似乎料到她会这么做,在她抬腿的那刻,膝盖微曲压制住她的双腿。 “章绪宁,你疯了!”什么地方不好撞,偏偏要撞那儿。 她是疯了,才会让他一次又一次得逞。章绪宁慌乱中,抓到了鞋柜上的拖鞋,抬手砸在了程竞舟的头上。 猝不及防的一下,程竞舟蹙起眉峰,似乎怎么都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下。 章绪宁趁机推开他,跑到厨房,拿出手机看向他,“程竞舟,你再不走,我就报警。” 程竞舟揉了揉头,倒是没再上前一步,“章绪宁,我劝你弄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钱我会还给你,你玩也玩过了,放过我好不好,我求你。”章绪宁心揪的难受,面上倒没怎么流露出来,“你已经跟诗桐在一起了,你还来干什么。” 她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她可以让自己生出些贪恋,买卖也好,强迫也罢,她都能接受这种见不得光的及时行乐,但是他有了陆诗桐那就不一样了。 其实,只要他身边有了人,她都不想再继续这样的关系,更何况她跟陆家的关系摆在那里,她可以对不起陆东廷,但不能对不起陆家的其他人,尤其是陆东廷的母亲蒋茗。 “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他风淡云轻地反问,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我一再提醒你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你自己在装死。” 正因为是这样的关系,所以他跟谁在一起,跟她都是没关系的,也不是她能拒绝的理由。 “章绪宁,你千万别跟我说,你还有廉耻之心。” 他掏出香烟点上,轻吞烟雾,“你要是觉得五十万太少,没关系,当年陆东廷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说个数,一年一倍,我五倍给你。” 章绪宁脸色发白,连带着声音都在打颤,“你把我当什么?” “还不够明显吗?要我说几遍?!” 他笑了,似乎看穿了她那点心思,笑得轻蔑,“你不会以为,我睡了你几次,是余情未了吧?” 他从鼻腔里轻嗤一声,“人生在世,摆正自己的位置很重要,你一个靠身体上位的女人,谈钱才是正道,谈情,你不配!” 她身子僵住,说她不知廉耻的人很多,比这番话还难听的,她都听过,可把话当做利器扎到她心的,只有他。 “我什么都不想跟你谈。”刚刚放下的手机再次被她放到耳边,一副要打电话报警的架势。 程竞舟看着她,也不动,直到一根香烟抽完,将烟蒂扔在地上,抬脚碾灭后,一步一步走到跟前。 章绪宁是真的怕他,程竞舟长了一张令人胆寒的脸,看着他走近,她除了身子抖,手也在发抖,手机掉落下去她都没有察觉,还是程竞舟眼疾手快给接住了。 下一秒,她就被程竞舟抵在了冰箱的门上。 闹腾了这么久,他是非常不悦的,低头吻过来时眼底都是冷意。她避开他笔直的视线,紧紧地咬着嘴唇,任凭程竞舟怎么咬都撬不开。 嘴唇破了,有血丝沾到了他的唇上,闻到腥味,他捏住了她的脸颊,五指聚拢着力度。 章绪宁觉得下巴要掉了,不得已张开了嘴。他吻了进来,粗暴又蛮横,吞噬着她的呼吸。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铃声快结束的时候,程竞舟冷着脸,一手控制着章绪宁的肩头,一手接通了电话。 两人离的太近了,章绪宁揉着发麻的下巴,听着陆诗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竞舟,我摔了一跤,动不了了,你能不能过来一趟,送我去医院?” 程竞舟蹙眉,瞥了一眼章绪宁,不耐烦的神色没有半点落到声音上,“在哪儿?” “你家,沉湾水榭。” 第10章 10 程竞舟走了,听到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章绪宁舒口气,有些感激陆诗桐的这一跤,摔的很及时。 章绪宁清静了几天,陆东廷在酒吧门口与余颖拥吻的照片被人成功地发到了网上,镜头有点远,但强在分辨率高,两个人的侧脸看的清清楚楚。 蒋茗气得血压飙升去了医院,章绪宁准备前去探望,章兴平的电话打了过来。 “陆东廷与余颖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他冷声质问,不等章绪宁回话,“你最好是不知道,也别生什么心思,想想你妈,她应该也不想看到你和陆东廷的婚事有任何变数。” 挂了电话,章绪宁开车来到医院,病房里除了蒋茗,还有陆诗桐。 “大嫂你来了。”陆诗桐指了指卫生间,“妈在里面。” 章绪宁见她扶着腰,“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什么事,”她压低着声音,带着笑意,“就那晚,竞舟派储助理接我去了他家,早上洗澡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脸颊透着红晕,那一晚,他们在一起做了什么,已经无需言明。 “没事就好。”章绪宁淡淡地应了一声。 蒋茗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章绪宁,对她招招手,拉着她到沙发坐下,“绪宁,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和重海已经教训过他了,让他跟那个余颖务必做个了断。” 这五年,陆东廷身边的女人不多,但也没断过,余颖是跟着他最长的一个。其实陆东廷在外面玩,她是真的无所谓,她很自私,只求能嫁进陆家,给徐咏华和自己一个活路。 “妈,就你跟我爸教训的那几句,哥根本听不进去,”陆诗桐看向章绪宁,“大嫂,我要是你,这个时候就拿出正房的气势,像余颖这样的人,直接甩张支票在她脸上,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蒋茗笑了笑,“这种事,绪宁做不出来。” 蒋茗是肉眼可见的喜欢章绪宁,章绪宁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是属于安静温柔,端庄贤惠这一挂的,很合她的心意。 章绪宁抿唇笑了笑,蒋茗其实并不了解她,这种事她做得出来,只是分人。再者,她也没钱。 陆诗桐撇撇嘴,听着手机铃声响起,拿起手机出了病房。 蒋茗看着门口,“一个个不让我省心。” “好不容易盼她回国,她倒好,下了飞机都没着家,还把腰给摔伤了,你说,她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程竞舟,这程竞舟有什么好!”蒋茗接二连三地叹气,“本来想叫你一起吃个饭,被她这么一闹腾,什么心情都没了。” “他们两个,无论家世还是才学,都很般配,你应该高兴才对。” 蒋茗握住她的手,“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心里不舒服。” 她知道蒋茗是真的心疼她,并非表面的客套。程竞舟一表人才,又是汇盛的接班人,家世背景配得上诗桐,蒋茗没什么不满意,只是碍于她,才会如此犹豫。 “茗姨,我跟程竞舟的事儿早就过去了。” 她和程竞舟的事儿,蒋茗知道的不多,只是大学的时候,有次程竞舟搂着她的肩头逛街,被蒋茗撞到过。 “你还喜欢他吗?” 她没想到蒋茗会问的这么直接,“没有。” 蒋茗是过来人,完全否认,她也未必会信,她抿抿唇又道,“就算以前对他有什么,五年了也早就没了。更何况,年少的感情,当不了真。” “绪宁,我知道你是在宽慰我。” “我说的是真的,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我现在对他,跟对别人没什么两样,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她极力撇清关系时,病房的门缓缓开了。她扭头望去,是程竞舟面罩寒霜的脸。 第11章 11 她以为是陆诗桐一直在外面听着,怎么都没想到是程竞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自程竞舟进入病房,她没敢抬眼看他一眼。 章家院子里的蔷薇开的正盛。 “余颖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阳光铺满了花架,碎金下的花瓣格外鲜艳,章绪宁收回视线,明了章兴平的心思,“尽快完婚吧。” 章兴平满意地点点头,“结了婚,他也能收收心。” 余双梅笑道,“陆重海出差了,蒋茗说这周就能回来,要不这个周末两家人见个面,把婚事给定下来。” 章兴平冷着脸看向余双梅,“提醒余双波,管好余颖,别有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余双梅尴尬地笑了笑,“你放心,他不敢。” 章绪仑道,“爸,你别怪我妈和舅舅,要怪就怪章绪宁自己没本事,五年了,都没能让陆东廷点头同意娶她。” 廊檐下,章绪仑走到她身边,“章绪宁,陆东廷不愿意娶你,是不是嫌你脏?” 章绪仑看不上她,从骨子里嫌弃她,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余双梅的上位史和他见不得光的身份。 “我表姐说了,陆东廷从来没碰过你,说你被一个叫程竞舟的睡过了,他嫌恶心。” “我再怎么脏,也会光明正大地嫁进陆家,没偷没抢,你们余家人就不一样了。” 能成为章家的儿子,是余双梅背着徐咏华爬上了章兴平的床偷来的,至今都没能跟章兴平领证。余颖明知道她和陆东廷订婚,选择跟她姑姑一样,爬上了陆东廷的床。 章绪仑被人戳中痛处,抬手就要打过去,被章绪宁闪身躲开了。 “章绪宁,你少他妈在这儿阴阳怪气。” “你与其在这儿挤兑我,还不如劝劝你表姐,让她安分点。” 章绪宁多少有些佩服余颖,陆东廷身边的女人,她是时间最长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打进陆东廷私人朋友圈的。 余双梅的速度挺快的,周六的中午,安排了两家人在一起吃了饭。饭桌上,推杯换盏之间两人的婚事定了下来。 来之前,蒋茗请大师挑了几个日子,最终在章兴平的示意下,选了最近的一个,两个月后的九号。 她担心陆东廷会甩脸子,还好,可能是因为陆重海在场,陆东廷全程沉默,听从安排,只是快结束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提前走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去见余颖了。 章绪宁来到医院时,徐咏华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拿着梳子给布娃娃梳头。 “妈,我要嫁人了。章兴平说了,只要我嫁进陆家,她就同意跟你离婚,到时候,我就把你接到我那儿,你跟我一起住,好不好。” 徐咏华疯了近二十年,章兴平成了她的监护人,握着徐咏华的生死。她同意嫁给陆东廷的条件就是章兴平跟徐咏华离婚,监护权会交到她手里,再给她兴华集团百分之五的股权,这样她也有能力赡养徐咏华,仅靠她那个小公司,连医疗费都是问题。 从医院出来,接到蒋茗的电话,说自从那天离开,陆东廷就没了人影,微信不回,电话不接。 “婚庆公司,婚宴酒店,这些我都可以决定,但是这婚纱礼服需要你们自己去选,你跟他说,尽快去试试,一次两次是定不下来的,前前后后要改好几次,这都要时间。” 陆东廷不接蒋茗的电话,更不会接她的电话,但她还是照例每天给他打个电话,发个微信,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去试礼服。 倒是三天后,余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来会所306包间,陆东廷在这儿。 第12章 12 包间里有点吵,章绪宁平静地看着眼前,就是觉得来的不是时候。 陆东廷坐在沙发里,搂着余颖坐在他的腿上,嘴里含着酒开始投喂。 余颖软在他的怀里,扭着身子,看到了章绪宁,惊恐地叫了一声绪宁姐,撑着陆东廷的胸口就要下来,被陆东廷一把按住腰。 陆东廷搂着女人不撒手,旁边的人开始起哄架秧子。 “专心点。”陆东廷扬了扬下巴。 不知道是不是包间里过于暗了,些许液体从嘴角流了出来。男人不满地捏了捏女人的腰,女人娇嗔地哼了一声,男人趁机将红酒渡了过去,顺势堵着女人的双唇,等着女人咽下去,满意地舔了舔女人的嘴角。 “你来干什么?”陆东廷不悦,将余颖从腿上移到身旁,搂在臂弯里。 这话是对章绪宁说的。 “东廷哥,你别生气,是我把绪宁姐叫过来的,”余颖挣扎着要起来,被陆东廷又死死地按了回去,“东廷哥,你还是跟绪宁姐回去吧,你们都快结婚了,我们再这么下去对谁都不好。” 余颖说的委屈,陆东廷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章绪宁蹙眉。 余颖从包里取出一张支票递给章绪宁,“绪宁姐,我跟东廷哥在一起,是真心喜欢他,不是图他的钱,这些钱你拿回去,我是不会要的。绪仑说,你让我安分点,你放心,过了今晚,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章绪宁还没看清楚支票,被陆东廷一把夺了过去,“两百万?看不出来你章绪宁还挺有钱!” 陆东廷抬手将支票甩在了章绪宁的脸上。章绪宁站着未动,支票从她脸上滑落到地上。 “表哥,想不到章绪宁还挺有正房的气势,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说话的是蒋骏,他讥笑着看向章绪宁,想到上次顶着垃圾桶上了热搜,他对她更是记恨,“我还以为,她真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呢。” 蒋骏当面直嗤,章绪宁却无法反驳,事实就是如此。在外人面前,她对陆东廷向来言听计从,从来不敢忤逆陆东廷半分。 狗估计都没她这么听话。 陆东廷站了起来,捏住章绪宁的脖子,“你就这么想嫁给我?嗯?行,给余颖磕一个,我就跟你回去。” 短信微信都收到了,他就是不想回。订婚五年,他不明白章绪宁到底什么意思,有感情吗?没有感情,为什么不同意解除婚约,有的话,为什么能如此平静的看着他和余颖喂酒。 她脖颈修长,堪堪一握很是称手。皮肤白净,那么多天过去了,早没了那些痕迹。可他总能看到那些痕迹,还能透过痕迹看到那些疯狂的画面,只是画面里的男人是一个模糊的背影。 章绪宁呼吸跟不上,脸色渐渐发紫。旁边的人怕出事,连忙拉住陆东廷。章绪宁被他摔在地上,后怕地看了一眼陆东廷,要不是人拦着,他真能把她掐死。 “东廷哥,算了吧,你别为难绪宁姐,要怪就怪我出身不好,我要是能生在章家那样的家庭,也不会被人瞧不起。” 余颖乖巧柔弱又识趣,起身要走,被陆东廷一把拽了回来,搂在怀里。 他捏着她的下巴,吻着她的泪水,微醺着笑意,“没听到蒋骏说她是狗吗,她是狗眼看人低。” 一句话,把余颖给哄笑了。 他转头看过来,面色沉冷,音量也拔高了些许,“我让你跪,你没听到?” 四周安静下来,都在等着看戏,看陆东廷怎么将人踩在脚底下。 她站直了身子,有些无力地看着他,五年来,陆东廷故意掉她面子,也不是没有过,但多少顾及两家的颜面,像今天这样让她跪,还是第一次。 “女人膝下,难道也有黄金?” 一道熟悉的声音冷漠地飘了进来。 第13章 13 章绪宁身体僵硬,这么多天后,会在这里碰到程竞舟。 程竞舟从她面前走了过去,坐到了里面的位置。早有人给他倒了一杯酒,送到他的面前。 “程少说了,女人膝下没黄金。” “黄金是男人的,女人膝下只能是淤青。” 荤段子起了头,顺着就聊开了,所有的冷嘲热讽都落到了她身上。她不想再待下去,准备转身时,被人一脚踢在了膝盖上。 对方速度太快了,她都没看清楚是谁,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大理石的地面,触地的那一刻,她感觉到骨头全裂了,锥心的疼,本能地伸手抓住桌子的边缘。 “老同学见面,你老低着头做什么。”陆东廷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地抬起她的头,“来,看看,谁回来了。” 章绪宁身子抖的站不住,耳朵轰鸣的响,垂着视线不敢看过去。那个方向就像一座山矗立在那儿,压的她喘不过气。 他回来后的每次见面,都是这样难堪的场面。 “竞舟什么时候回国的?”陆东廷说话的时候,一把拉起章绪宁,揽住她的肩头,将人搂到怀里。 程竞舟眼皮未抬,“三个月了。” “回来这么久,怎么没吱一声,我们也好为你接风。” “忙。” 陆东廷轻哼一声,随意地笑道,“我还以为,你还在为当年绪宁选了我,耿耿于怀呢。” 章绪宁双眉微蹙,双腿发颤地站着,低着头,心里盼望着都别再提以前的事。 陆东廷冷眼扫了一眼章绪宁的侧脸,见不得她此时此刻故作置身事外的姿态,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章绪宁视线虚空,也明白难怪陆东廷会这么生气,原来是碰到程竞舟了。 程竞舟端着酒杯抿了一口,悠然地抬起头看向陆东廷,没有立时回应,扬起嘴角添了几分笑意,几秒之后才淡道,“玩玩而已,你不介意就好。” 陆东廷的笑渐渐落了下来,手指不由人地收拢着力度。 往事似乎烟消云散,再提当年,对方一句话有提醒的意思,也有打脸的意思。 章绪宁脸色苍白,程竞舟的话刺激了她,也更加刺激到了陆东廷,他手上骤然收力,没有半点犹豫。 她觉得肩头都快被捏碎了,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女人而已。”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彰显他的无所谓,他揽住她的头推向自己,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细长的脖颈,触手可及的肌肤,画面里那个模糊的背影倒是与那个坐在里面的男人重叠上了。 怒火冲了半边天,咬的也愈发狠厉。 四周过于安静,章绪宁脑里却是乱糟糟的,又空白一片,嘴唇上的疼痛瞬间拉回她的理智。用力推,又推不开。 余颖瞪大了眼睛,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转身跑了出去。 五年后的见面并不愉快,程竞舟提前离场,临走的时候,颇为客气地道,“刚刚听诗桐说你们要办婚礼,别忘了发请柬给我,我好给你们备份大礼。” 走到门口时,又道,“对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别只顾着自己玩女人,有空关心一下诗桐,她洗澡的时候滑了一跤,伤到了腰。我待会还有事,你记得送她回去,她就在隔壁。” 房门随着程竞舟的离开,被随手甩上。 沉重的响声像个沉寂多年的雷突然炸开了。陆东廷抬手甩开了章绪宁,看着她瘫坐在地上,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第14章 14 五年前因为章绪宁,他和程竞舟彻底撕破脸,五年后再见,又是因为她,他脸面碎了一地。还有程竞舟,他还真搞上了他妹妹。 章绪宁舔了舔嘴唇,他力道很重,嘴里充斥着腥味。 不得不佩服,杀人诛心,程竞舟是真的狠,轻飘飘的一番话,让陆东廷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我说章绪宁怎么对你言听计从,原来是只破鞋。”蒋骏为陆东廷不值,扫了一眼地上的章绪宁,又看向陆东廷,“你俩当初不会真睡过了吧?” 蒋骏这帮人不知道当年的事,只知道陆东廷是被逼订了婚。眼下听程竞舟这么一说,猜了个七七八八。章绪宁先了跟程竞舟,又设计了陆东廷,这样的女人,他们这帮人是看不上的。 “你都说她是破鞋了,都被人玩烂了,我能睡她?!”他眼底猩红,怒火越烧越旺,真的是被程竞舟气疯了,抬手又要打过去,被周围的人给拽住。 “陆少消消气,这事儿要是被你妈知道了,你也落不着好。” 想到陆母,陆东廷火气更是压不住,好在胳膊被人拉着,倒也没再打上去。 章绪宁上了他的床,但是两人没睡过,这一点,他很肯定,可怎么跟陆母解释,陆母就是不信。也不知道章绪宁给陆母灌了什么迷魂汤,陆母逼着他跟章绪宁订了婚。 陆东廷转手去拿酒杯想喝一杯顺顺气,看到地上的章绪宁,砰地一声又放了回去,“晦气!” 蒋骏跟着说了一声晦气,哄着陆东廷,“表哥,余颖哭着出去了,你赶紧去看看。”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陆东廷,大步跑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离开。 包间彻底安静下来。 疲惫袭满全身,章绪宁不想动,就那么瘫坐在地上,目光有些呆滞,没什么焦距看着眼前。 一道阴影沉重地从头顶落下来。 “你就这么想要嫁给他?”他去而复返,站在她的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他背着光,却依然能让人看清他的脸。 前几次,她都没好好地细细描绘过这张脸,时隔五年,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变了很多。眉眼和下颚的棱角没那么凌厉了,少了年少的轻狂,添了几分沉稳和持重。头发长了,以前他喜欢板寸,现在的头发向后梳去,打理的非常整齐。 青春张狂日子里大都是休闲装扮,卫衣偏多,创业的时候,除了会见客户,很少穿正装,现在的他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妥帖的很。 “是。”她除了嫁给陆东廷,别无选择。 她神色平淡地收回视线,揉着膝盖,刚刚陆东廷甩开她的时候,膝盖又撞到了茶几角,这会儿估计都青了。 不知道膝盖骨有没有影响,不过最疼的劲儿过去了,她扶着茶几慢慢地直起身子,刚一使力,疼痛直击心脏,后背的汗都出来了,整条右腿在打颤。 不想在程竞舟面前丢人,咬着牙再次撑住茶几,还没站起来,人就被他蛮横地拉了起来。 他捏着她的脸,迫使她张开嘴,拿起酒杯将酒倒进她的嘴里。 酒水灌的有些猛,根本来不及咽下,呛在喉咙里。 她推开他,一阵剧烈的咳嗽,全咳了出来,连带着眼泪都出来了,非常的狼狈。 他冷眼看着她,捏住她的下巴,抽过一张纸狠狠地擦着她的嘴唇,连带口腔都没放过。 他的力度很重,应是带了怒意,她觉得下巴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来来回回擦了有一分钟,正当她以为他会松开时,他捏住她的下巴将人拖到了眼前,双唇随即压了下来。 第15章 15 鼻尖全是他的气息,她晃着神,也沉迷着。 他力度越来越重,章绪宁再次尝到了血腥味,抬手死掐他的腰,趁机推开他。 他也不恼,只是看着她,眼底浮出几分笑意,一半轻佻,一半嘲讽。 “嫌脏你还亲?!”又是灌酒又是擦嘴。 章绪宁单腿勉强地站着,怨恨地瞪向他。 他擦着嘴角,漫不经心的样子,捡起支票,视线落向票面时,目光微紧,“钱哪儿来的?” “不是我的。”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 他看向她,几秒之后收回目光,同时将支票放入兜里。 “是诗桐,对不对?”她试探地问道,见程竞舟没什么反应,想着应该是没猜错。 上次陆诗桐就说过,让她拿张支票甩在余颖的脸上,她做不出来的事儿,她帮她给做了。 膝盖撞的有点狠了,右腿没办法使力,每走一步都疼的钻心。勉勉强强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的人大步而来,她来不及反应,人就被他打横抱起。惊慌失措中,她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放我下来。” “放我出来。” 章绪宁知道他说的是黑名单的事情,无奈地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号码和微信放了出来。 “可以了吗?” “我可没说放你下来。” 章绪宁气急败坏,又要把他的号码拉入黑名单。 “回来这么久,我还没见过章兴平,你说,我是不是该抽个时间见见他。说不定,汇盛跟兴华还能谈个合作。” 当年为了攀附陆家,章兴平在知道她和程竞舟在一起时,差点打断她的腿,见无济于事,就用徐咏华的命来威胁她。 那个时候,又逢程竞舟出事不久,他们创业失败,章兴平怕她跟着程竞舟出国,把她锁在房间里,还派专人寸步不离地看着她。 吃喝拉撒睡,看她的人总有打盹时候,她趁机跳窗,可惜还是被章兴平发现了,从此以后她被绑在床上,哪儿都不能去,直到后来……她在陆东廷的床上醒来。 他搂的紧,她动弹不了。 会所的过道里,异常安静,她不敢出声。她以为程竞舟会带她去楼上他的专属房间,没想到来到停车场。上了车后,门跟着落了锁。 “你想干什么?” “去桃苑小区。”那是她家,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程竞舟,我跟陆东廷快结婚了,你是知道的。” 程竞舟脸色暗了几分,嘴角的笑意却浓了,“那就更要玩了,这样才刺激。” “有病。” 程竞舟不好惹,脾气上来时,就是一个活阎王。当年在一起时,她就怵他。 章绪宁快哭了,转身去拍车门,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扯过她的身子面对自己。 他视线笔直撞进她的眼里,“他到底有什么好?” 让她否认所有的过往,一句当不了真荡平所有的感情! 他眼底渗出些许戾气,语气冷冷的散着寒意。 她避开他的视线,半低着头,“他再不济,也是陆重海的儿子。” 陆重海的身份摆在那里,在晋城就是只手遮天的存在。程家是有钱,但在这一点上,是程家比不了的,也是章兴平费尽心思的原因。 她的声音很轻,潺潺弱弱的语气说出最现实的真相。 “所以,你就千方百计爬陆东廷的床?!” 第16章 16 他的字字句句落在她的脸上,扎在她的心里。 她眼底酸涩,一颗心好似无底洞,酸楚和悲伤怎么都填不满。 陆东廷说是她故意设计,程竞舟说她千方百计。当年的事,旁人看到的只是表象,真相只有她最清楚。 她被章兴平限制自由,是薛迎岚出面带她参加生日宴,并再三保证把她送回来,章兴平才放她离开。 那晚,她喝的不多,但头晕晕沉沉的,有人送她去了楼上的房间,送她的人很体贴,进房间后,帮她把外套脱了,扶着她上了床,盖好被子才离开。 偌大的一个床,她都没注意床上还躺着一个人,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门被敲的哐当哐当响,惊醒过来她才看清身边的陆东廷。 陆东廷看到她也是懵的。 她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刚刚站稳,程竞舟闯了进来。 程竞舟问她为什么,她没有作任何解释,她没办法告诉他,她母亲的性命捏在章兴平的手里,也没办法告诉他,他的姑姑程漫云曾私下找过她。 从头到尾,她才是被设计的那一个。只是现在说出来没有意义,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松开了她的手。她慌乱地坐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逼仄的压迫感渐渐消散。 讥讽从鼻腔中轻嗤出来,他视线缓缓地扫过她的侧脸,目视前方后没什么表情。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半分钟之后,启动车子。 车子几乎是飞了出去,她下意识地紧抓扶手,脸跟着就白了。很想喊他停车,转念想了想,硬是咬着牙忍了下来。 程竞舟不是一般的疯,以前疯的时候,就没人能拦得住。 速度越飙越快,路口转弯时都没怎么减速,她不受控地撞在了车窗上,伸手揉着头,不敢吱一声。 飚速带来的推背感,让她感觉整个人被抛了出去。章绪宁脸色难看,一颗心悬空,好像没了搏动,又好像跳的厉害,还想吐。 撞击声就在耳边,他余光瞄了一眼,放缓了车速。 随着车速平稳,章绪宁缓过气后,听到心脏哐当哐当要跳出身体。 车子进入小区,停在了楼道前。 那股恶心的劲头还在,章绪宁抿抿唇,伸手去开门时,那边程竞舟已经下车,绕过车头帮她打开了车门,抱着她下了车。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程竞舟没有看她,抬脚关上车门,抱着她上了楼。熟门熟路地来到门口后,将她放了下来。 “开门。” “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章绪宁挡在门口,手里攥着包。 程竞舟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视线从她的包,一路溜到她的脸上。下一秒将她抵在门上,双唇就压了下来,趁着她恍惚的工夫,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指腹压着她的双唇,“你错了,我不是来送你的!” 他真的不是来送她的。 没给章绪宁反抗的机会,他拿过她的包,找出钥匙开门。 进了门,他就将她抵在了门上,吻的迫不及待,搂着她的腰,轻车熟路地去了卧室。 他的气息包裹着她,充斥着房间的角角落落。 “不行。”理智尚存,她不想跟程竞舟再有任何瓜葛。 “我们又不是没做过。”他含糊不清。 五年前,就在这间卧室,这张床上,他们做了很多次。 “程竞舟,我腿疼。”她放低声音,轻软地乞求。 第17章 17 轻声服软除了让他在行动时稍加注意外,没有获得半分怜悯。 听到洗手间的关门声,她松了一口气,浑身无力,也酸疼不已,脑袋昏昏沉沉的,心里倒是清明的很,他是来要债的。 从头至尾,他都带着怒气。 当年的事,无论怎么看,都是她劈腿绿了他,是她欠他的。 程竞舟从洗手间出来时,腰间围了一条浴巾,点了一支烟靠着窗边站着,胳膊随意地搭在窗台上,看着床上的人。 一阵吞云吐雾后,悠悠开口,“跟了陆东廷五年,他就没给你换个笼子?” 金丝雀是要养在笼子里的。 章绪宁裹着被子,没去看他,也没应声,脸上甚至都没什么表情。 “我给忘了,陆东廷不想娶你。”他走到床边,夹着香烟的手扯住被子,向内扫了扫,“可男人都要面子,你说,他要是看到那个视频,会怎么样?” 她倒不认为陆东廷会有多生气,毕竟是陆东廷把她推给蒋骏。她拽过被子,“程竞舟,你要疯到什么时候,我要结婚了,不会再跟你疯了。” “我钱都付了,现在说不疯?”程竞舟抽着烟,拿过她的水杯,弹着烟灰。 章绪宁无心去纠结这些,有气无力地看着他,“我说了我会还给你。” “你放心,我包养你的事不会让他发现,我也不打扰你们结婚。”他说的很是坦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半分钟后,她才消化完他这句话的意思,瞧着他淡然的神色,不像是玩笑,“不可能。” 他无所谓地笑笑,没搭腔,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底的嘲讽没有半点遮掩,好一会儿道,“说的你好像多么忠贞不渝似的,你又不是第一次劈腿。” 章绪宁猜不透他的意图,低下头,“你要疯,自己疯去,别拉上我。” 他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将一半的香烟按在杯子里,用力地转了转烟头,灭掉了火星。 “一个人疯有什么意思!”他走到床边后,扯住被子上了床。 章绪宁吓得将被子死死地裹在身上。 程竞舟轻嗤一声,用力一拽,连人带被子压在了身下,“都做过了那么多次了,现在装是什么三贞九烈。” 他盯着她,两人之间隔了一条被子。 他的脸就在眼前,呼吸之间的气息全部打在了她的脸上,那股熟悉的味道迫的她不敢抬眼看他,“程竞舟,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还不清,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求着他。 “你看我像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人?” 他不是,他向来记仇的很。 “你就这么想做三儿?”搜肠刮肚地想着怎么求他,想了半天,竟说了这么一句。 她拽着被子不再说话,躲着他的眼神,害怕地缩着肩头。 他气极反笑,笑意止在嘴角,“激将法对我没用,这年头,做三儿才有肉吃。” 那个字带着浓重的色彩。 章绪宁咬着唇,垂着视线,心口倏地酸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他扯被子的手转而拿起手机,看了来电显示的名字,没有半点犹豫地接通了。 “又疼了?嗯,我现在就过来。” 程竞舟挂了电话下床,扯下浴巾开始穿衣服。 章绪宁撇过脸,“你就不怕我出声?” 她看的很清楚,屏幕上显示着诗桐两个字。 “你敢吗?” 她目光顿了顿,确实,她不敢,为了保住她和陆东廷的婚约,她怎么敢跟程竞舟有半分牵扯,“你这么做,不觉得对不起陆诗桐?” “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考虑别人的感受了。” 也是,他不需要考虑任何人,所以,五年后,他要把她变成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变着法来轻贱她,折磨她。 第18章 18 程竞舟开车回到会所。 包间门口,看到了陆诗桐,旁边还站着一个蒋骏。 他目光淡淡地在蒋骏身上扫了一遍。 蒋骏下意识地避开视线,他知道程竞舟这个人,一直没见过,几年前接管汇盛后也未曾露面,至少他们这个圈子里未见过本人。倒是汇盛在他的带领下,逆风翻盘,可见此人能力不容小觑。 不过他依靠着陆东廷,又是蒋茗的侄子,虽说隔了好几代,但到底沾亲带故,心里是不把程竞舟放在眼里的,可今儿是第一次见面,特别是他刚刚意味不明的眼神,他莫名地哆嗦了一下。 有些人的气场是在不动声色中排山倒海,程竞舟就是这样,往那儿一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四周的气压就低了下来。 陆诗桐看到程竞舟,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边,“竞舟,你来了。” 程竞舟看向她,“怎么回事?” “跟朋友唱歌,唱的太起劲了,扭到了腰。”陆诗桐娇嗔道,“你都不知道扶我一下。” “知道伤了腰,还不注意点,”程竞舟未动,也未伸手,带过话题问道,“你哥呢?” “我哥要送余颖回去,先走了。”陆诗桐伸手揽住他的胳膊。 蒋骏见状,“有人送你,我就先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蒋骏直觉不能久待,匆忙地离开包间。 程竞舟眉峰轻蹙,陆诗桐看着他,有些不确定,“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扫了一眼门口,没接她的话,“我去下洗手间,你先收拾一下,待会儿送你回去。” 陆诗桐的脸上瞬间有了光彩,笑盈盈地点头。 蒋骏没出门没走几步,就感觉后面有人冲了过来,没来得及回头,脖子被人掐住了。对方的力度很大,他发不出声。双手扑腾了两下,对方已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拖到了洗手间,没给他挣扎的机会,人已经被摔进了隔间里。 洗手间里的人见状,纷纷退了出去。程竞舟将正在清洁的牌子往门口一放,顺手关门。 砰地一声,吓得蒋骏缩在坐便器上,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你想干什么?” 程竞舟不说话,一步步走近,眉间凝霜,周身笼罩着冰天雪地的寒意。 蒋骏看到他手中的东西,感觉到了濒临死亡的窒息,想要大喊时,被程竞舟抓来的一块抹布塞住了嘴。 程竞舟摁住他的嘴,举起从包间里顺出来的烟灰缸,砸在了他的膝盖上。 又狠又准! 这一下砸下去,蒋骏疼的魂都出了窍,又叫不出声,汗涔涔地流了出来,眼泪也跟着出来。 看着蒋骏魂不附体的样子,程竞舟沉着脸将抹布扔进了垃圾桶里,走出隔间。洗手的时候,顺便洗了烟灰缸,平稳地放在台面上。 透过镜子扫了一眼蒋骏,抽了一张纸漫不经心擦手,转过身来看向他。蒋骏抱着膝盖,对上程竞舟的目光后,惊恐地垂下头。 “想不通?” 莫名其妙被砸,怎么都想不通。 “管好你的腿,下次再让我看到,就不是烟灰缸了。” 饶是蒋骏再笨,也明白怎么回事。程竞舟这么做,是报复他在包间里,踢向章绪宁膝盖的那一脚。 “你这么做,不怕我告诉陆东廷?”因为章绪宁,他破了财不说,还被人拍了视频送上热搜。 “去吧。” 程竞舟清冷地瞥了他一眼,扔掉手中的纸,出了洗手间。 第19章 19 陆诗桐拿着包在转角处等他,见他出来,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竞舟,我腰还是有点疼。” “回去好好休息。”他声音平平。 “你就不能抱我出去吗?”她娇嗔地抱怨,双臂攀上他的脖子。 他转头看向她,眼底没什么情绪,“你是腰不好,又不是腿不好。” 他又道,“女孩子太过娇惯就是作,你知道,我不喜欢作的女孩子。” 心里的期望被全数浇灭,陆诗桐收回胳膊,转眸时看到他锁骨上的痕迹,愣愣地出神。 “怎么了?” 她指了指他的肩头。 程竞舟蹙蹙眉,没有回应。 他这副表情就是不悦了,她不敢追问,程竞舟向来不喜欢她过多干涉他的事。 两人出了会所上了车,陆诗桐扣着安全带,抿抿唇道,“我刚刚听蒋骏说,绪宁今天也在会所,你看到了她了吗?” 程竞舟嗯了一声后,启动车子,车辆平稳地驶出停车场。 陆诗桐看了他一眼,“我听说,有人看到你抱着她出去了?” 憋了很久,她才敢问出这句话。 当年章绪宁那么对程竞舟,她不信程竞舟还会对章绪宁和颜悦色,所以蒋骏说这句话时,她是不信的,也没放在心上,可看到那个痕迹,她再不信也怀疑了。 程竞舟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想不到你跟蒋骏关系这么好。” 他一下就猜到了蒋骏,虽没明确回复她,但这话里,她完全不敢有他吃味儿的念头,反倒是听出了他的不满,不能蒋骏说什么,她信什么。 “蒋骏怎么说也是我表弟,竞舟,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她斟酌着用词,好一会儿,低着声音问,“你会跟我结婚吗?” 他视线垂落片刻后,落向前方,从怀里取出一张支票扔到她的腿上。陆诗桐捡起支票时,脸色跟着就白了。 “你知道这两年,余颖从你哥那儿拿了多少好处吗?两百万就想打发她?” 陆诗桐心里慌乱,听不明白他的意思,“我只是想帮帮绪宁。”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你乖一点,我会给你婚姻。” 陆诗桐舒口气,刚刚所有的憋闷都烟消云散,“这个周五去我家吃饭吧。” “有事?”他问。 “我们回国后,你还没见过我爸。”她笑了笑,又道,“你刚刚也说,要给我婚姻的。既然要结婚,你总要见一下我的父母。” 他没说话。 车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陆诗桐胸口窒闷,直到车子停在了陆宅院门外,都觉得呼吸难以通畅。 心里憋着一口气,她坐着未动,他神色平淡地转头看向她,“怎么?还有事?” 心底的委屈和质问到底没敢浮上明面,勉力克制住后扯出一个笑意,“我爸妈让我哥带绪宁回去吃饭,定在了周五晚上,我就想着你要是有空,也去我家吃个饭,见见我爸妈。” “好。” 没想他这一刻答应如此爽快,她愣怔片刻,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为了绪宁?” “你想多了。”他没什么表情,“初次拜见你爸妈,需要准备礼物,我只是担心时间来不及。” 他给出合理的解释,陆诗桐难以尽信,倒也眉目舒展地进了院子。 第20章 20 这些年,章绪宁的睡眠一向不太好,稍微有点动静,她都能醒,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觉得不太对,刚一睁眼,就看到一个人影压了过来。 那股熟悉的气息瞬间盈满鼻尖。 “你怎么进来的?” 章绪宁怎么都没想到,深更半夜的,程竞舟又折了回来。 她心惊地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的灯。就听哗啦一声,程竞舟将手中的钥匙扔在了床头柜上,她转头望去,什么都明白了。 这套物业的钥匙,他本来就有一把。 “五年了,你都没换锁?”他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送完陆诗桐,他回公寓拿钥匙,本来也只是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真的就打开了。钥匙插进去能转动的时候,他还真是挺惊讶的。 “我忘了。” 程竞舟摸着她的脸,“你是忘了,还是不想?” “我明天就去换锁。” 程竞舟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手指滑到了她的睡衣领口。 章绪宁一把抓住他的手,“程竞舟,你真以为我不敢报警?” 她感觉自己快疯了。 他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打开她的手,“你敢吗?” 她是不敢,要报警上次就报了,不会等到现在,也就是说说而已,这事儿要是捅出去,丢的不仅是她的脸,还有陆家和章家的脸,章兴平能把她打死。 章绪宁知道是吓唬不了他,可这么纠缠有什么意义,“五年前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道歉,要不这样,我给你跪下,行吗?” “我又不是佛祖,你跪我干什么。我只是想玩你而已。” 他说的直白,笑着逼近,手指跟着肆无忌惮。章绪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抬起胳膊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死死地瞪着他。 他笑容落了下来,阴森的寒意渐渐聚拢在眼底,冷冷地盯着她,“要挟我?” 章绪宁知道程竞舟最恨被人拿捏,她不确定这种五年前的方式,放在现在还是否奏效。 以前两人发生争论,章绪宁都是输方,怎么都超不过他,为了让程竞舟道歉给自己挽尊,她会故意抬起手腕,作势去咬。程竞舟一边嫌弃她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一边低头道歉去哄她。 “你走,好不好?”她眼眶红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了出来,“你想我怎么补偿都行,不要这种方式,好不好?我求你!” 她是一个快要结婚的人,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眼底的戾气没因为她的哀求有半分减少,就在章绪宁以为他会爆发时,却听他轻笑一声。 “行,我不碰你,咱们睡觉。” 章绪宁理解不了他的逻辑,见他靠近,嘴上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我耐心有限,章绪宁,松口!” 他声音很平,章绪宁看着他,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的怒气已经到了极限,下意识地松口。 右手腕上的牙印,很深。他捏着她的手腕,冷嗤一声,“对自己还挺狠。” 章绪宁没心思去理会他的嘲讽,只要能让程竞舟离她远点,眼下什么事她估计都能干得出来。 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程竞舟洗完澡只能裹着浴巾出来,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卧室后,眉头微蹙地来到客厅。 果然,章绪宁在知道没办法赶走程竞舟,又腿脚不便的情况,睡在了客厅的沙发。 背对着光,身高的优势落下的阴影强势地笼罩着整个沙发。 章绪宁额头突突突地跳,却始终闭嘴眼睛。 “起来。” “少特码给我装死!” “我再说一遍,起来!” 除了他低沉带着怒意的声音搅得人不得安宁外,他往这儿一站,就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实在装不下去,章绪宁睁开眼,一抬眸就对上了他讥讽又嫌弃的视线。 “我睡沙发。” 她声音低,却也足以让程竞舟听的清。不敢与他对视,听到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不疾不徐的带着几分调侃。 他说,“章绪宁,长本事了,花我的钱,买你守身如玉。” 第21章 21 章绪宁坐起来,稍一动作,右腿传来痛感。方才休息的时候也没觉得疼,从卧室到沙发也觉得还好,没想到这会儿疼的跟骨头裂开似的。 想要站起来,半边身子僵硬的根本没法动,伸手想要去捂住膝盖,又怕碰一下更疼,悬浮在上方到底没敢覆上去。 只是下一秒,睡裤便被修长的手指撩了上去,露出小退和膝盖。 “怎么回事?”程竞舟眉头紧锁。 见章绪宁脸色苍白的不正常,又见她伸手的方向,他才想起她膝盖可能是伤到了。饶是如此意识,也没想到伤的如此严重。 整个膝盖都浮肿了,他心底多少有些吃惊,包间里的那一跪不至于如此。他又想了想两人之前做的时候,他也注意到避开她的膝盖,怎么会肿成这样。 他转身去了卧室,过一会儿拿来衣服砸在她的身上,“换衣服,我们去医院。” 照这个伤势,应该是要拍个片子的。 章绪宁抓着衣服,本能地拒绝。右腿本就有旧伤,一旦深究起来,就会扯到五年前。有太多的事需要掩埋进过往的尘土里,挖出来是进退两难的维谷。 “太晚了。”她看着自己的膝盖,“也就是看着夸张,休息一晚就好了。” 程竞舟从来都知道章绪宁不喜欢去医院,非常的排斥。扫了扫她的膝盖,有些犹豫,但也没再强求,想着明天一早再去应该也没有关系。 家里有药箱,放的位置跟五年前一样,程竞舟取出药膏,为她上药。 他掌心微有薄茧,熟悉的触感,时隔五年却又是不一样的感触。 程竞舟将人抱回卧室,轻放到床上,躺下后抬起胳膊搭在她的腰间。这样亲密的姿势让人贪恋,理智上又不得不拒绝。章绪宁别扭地转动着身子,想要跟他拉开距离。 “你确定?”他闭着眼睛,也不看她,“我说了,不碰你,你要是再闹腾,别怪我出尔反尔。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没多少信用。” 章绪宁不动了,闭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索性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人。只这一眼,便望了很久。 他睡相是好的,眉目舒展。 长得更是好看,轮廓鲜明的凌厉中透着禁欲高冷,眉眼处却有着勾人的弧度,被他毫无违和地糅合在一起,矜贵中带着些许的痞气,很迷人,这一点,当年整个学校的女生都是达成共识的。 所以,当她和程竞舟在一起的消息传出去后,她明里暗里受了不少谩骂和攻击。 章绪宁叹口气,再回想,也时过境迁了。 她看着窗外,听着他有律的呼吸声,就这么睁眼到了天亮。 看着时间快到了,她跌跌撞撞下了床,关掉了即将响起的闹钟,从他的外套里掏出钱包,取出一张银行卡拍了照。这才准备去洗漱,还没走到卧室门口,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章绪宁神色微震,转头看向床上的人。 程竞舟悠悠地睁开眼睛,回望着她,心中渐明,嘴上浮出淡淡的轻佻笑意,“谁啊?这么一大早,扰人清梦。” 这边话音方落,门外想起了陆东廷的声音,“章绪宁,开门。” 第22章 22 章绪宁下意识地看着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地捡起来,手忙脚乱地扔进了衣橱里。 看了看衣橱里的空档,又转头看向床上。 程竞舟看着她的举动,不悦地皱眉,“怎么,还真打算把我藏衣橱里?” “那怎么办?”明知道陆东廷不会听到,她还是压低了声音,“都说让你走了,为什么要留下来!” 她捂着脸,眼下的境地,她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陆东廷很少来她这儿,真的是难得。不想就这难得来的一次,她屋里还藏着程竞舟,这种巧合让她害怕。 程竞舟坐起来,看着她,声音不自觉地冷了几分,“是不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章绪宁身子一僵,缓缓地垂下手。 当年,程竞舟闯进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面,陆东廷睡在床上,她慌不择路地站在床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看时间,“还不赶紧去开门。” 章绪宁站着未动,这个时候去开门,她一定是疯了。转头看到他重新躺下去,悠然自得的样子,很想将他从窗户扔出去。 “别让他进卧室不就得了。” 章绪宁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转身准备出去时,听他又道,“带个丝巾。” 话一点就明,她立马跑到衣橱里扯出一条丝巾围在脖子上,先去了洗手间洗漱,换衣服。收拾妥当后,走向大门。 一路上仔仔细细地看过去,没有半点痕迹。 打开门,陆东廷提着早餐走了进来,“怎么才开门?”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在洗手间多待了一会儿。” 见陆东廷换鞋,章绪宁盯着鞋柜,生怕出现程竞舟的鞋,转念一想,她下床的时候看到了他的皮鞋,他昨晚来的时候应该没换鞋。 两人来到餐厅,陆东廷将早餐放在了餐桌上。 章绪宁心惊肉跳地坐到他对面,拿出早餐,“你怎么过来了,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她为他添了一副碗筷。 陆东廷没看她,“我就是来看看你,你腿没事吧?” 五年前车祸,她腿受了伤,当时医生建议手术,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坚持保守治疗,伤口恢复的不好,阴天下雨都会疼,更经不起外力。 “好多了。”疼肯定是疼的,虽说上了药,但到底撞到了,休息了一夜也没好多少,起床的时候差点没站稳。 “昨天喝的有点多,脾气没收住。”话不多,但是道歉的意思已经摆出来了。 那巴掌打完没多久他就后悔了,后来做什么都没兴致,余颖闹着脾气,他也是强忍着性子哄人。回到公寓后,心神不定的总觉得藏着事,直到想到她的腿,那些纷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化作一团,渐渐清晰起来,却也是沉甸甸的。 五年了,当初再大的怨恨也被时间给冲淡了,更何况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他能确定,在章绪宁的心里,一直是把他当做朋友的。 所以,一早便想过来看看,“我只是……” 程竞舟回国,他是知道的,但一直没照面,“我也没想到昨晚会遇上他。” 几乎瞬间,他想到了五年前的事。关键程竞舟还特码的不要脸,非要跟他喝两杯。 现在想想,他就是来恶心他的。 他叹口气,“我真是没想到,他还敢回来。” “汇盛是程家的,他当然要回来。” 他冷哼一声,“他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当初就应该把他送进去。” “当年的事,都只是怀疑,谁也没有证据是他出卖了立禾。” 五年前都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还没完全出校园就着手创业,程竞舟带头,拉着陆东廷,还有薛志满,合伙创业盘下了一家制衣公司,取名立禾。 “对方最终跟汇盛达成了合作,这还不够明显吗?” 为了维护年少的傲气和尊严,谁也没向家里伸手,创业的艰难是可想而知的,半年后,立禾才有起色。年轻人总是有野心,有了第一层,就想着第二层,第三层,想要爬的更高。 为了拿到某品牌的代工订单,三个人毫不犹豫地增添设备,向银行贷款,扩大场地,招募工人,一切都准备妥当,与对方代表都谈好了,合同也拟好了,就差最后一步盖章时,谁也没想到,对方临时更换代表,合同签给了汇盛。 创业失败,立禾血本无归。 薛志满和陆东廷回家继承家业,程竞舟因为她和陆东廷的事出了国,立禾这个烂摊子无人肯管,丢在了她手里。 陆东廷看着他,视线落向了她的脖子,“怎么一大早围个丝巾?” 说着,他手伸了过来。 第23章 23 章绪宁下意识地按住领口,“哦,本来准备出去买早饭的,没想到你送过来了。” 心里哐当哐当地跳,想到卧室的人,一颗心跳的更厉害。 陆东廷从不管她的私生活,相反,甚至希望她身边能出现个第三者,但这个人是谁都行,绝不能是程竞舟。 陆东廷对程竞舟的恨早在五年前就埋下了,根深蒂固。 陆东廷看了看她,脑中浮过那些痕迹,手悬在半空中数秒后,收了回去,“对了,我妈问你周五晚上有没有空,让我们回去吃饭。” “好。” “我到时候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过去。” 陆东廷点点头,眉峰微蹙,显然是有话要说。 章绪宁以为他要说结婚的事,“你要是暂时不想结婚,我再想办法。” “不用。”他语气淡淡的,订婚五年,他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一直拖到现在,“迟早都得结。” 这些日子,他也想通了。 他这样的家庭,想娶余颖根本就不可能。既然不可能,跟谁结不是结。章家在晋城也是有头有脸,章绪宁跟他是校友,蒋茗和章母又是闺蜜,知根知底。 而且,这些年,章绪宁识趣,从不干涉他。关键蒋茗喜欢她,以后没有婆媳纠纷,他也落得清静。 “那余颖那边怎么办?我看她昨晚哭着跑了出去,哄好了吗?” “算是哄好了吧。”昨晚哄了那么久,却也是心不在焉地哄,到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强行把人给送回去,没想到到了家门口,人自己好了。 所以说,这女人不能太惯着,容易蹬鼻子上脸。 “她年纪小,你多让让她。”章绪宁吃着粥。 陆东廷看着她,微眯着眼睛,平静地打量着,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你怎么就没脾气呢。” 五年来,除了去陆家吃饭,他们私下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他从来就没见章绪宁闹过脾气。 她愣了一下,微勾嘴角笑了笑,心里的自嘲没办法宣之于口,她这种被人捏着命门的人,哪有资格闹脾气。 “对了,程竞舟也去,你要是觉得尴尬,我跟我妈说,你改个时间再过去。” “不用。” 他抬眸。 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犀利,章绪宁抿抿唇,“没什么尴不尴尬的,我跟他早就结束了,我要是放不下他,五年来,不会什么都不做。” 这倒是事实,就凭上大学时章绪宁缠着程竞舟的那股劲儿,真要放不下,肯定早飞奔过去了。 陆东廷收回视线,心里有些别扭,听她道,“倒是你,收收脾气,他周五登门,应该是为了跟诗桐的婚事。” 闻言,他眉峰拧的更深,这桩婚事,他一直是不同意的,“看上谁不好,偏偏是程竞舟那个小人。” “诗桐喜欢他,又是为了他出的国,你又何必棒打鸳鸯。再说汇盛这几年发展势头强劲,程竞舟又是汇盛的老板,她嫁过去就是名副其实的程太太,不是挺好吗。” 陆东廷冷哼一声,“诗桐跟你不一样,陆家要什么没有,需要图程家那点东西?!” 章绪宁脸色微僵,当初蒋茗提出订婚,章家立马就同意了,图的就是陆重海的身份,陆家的地位。 无视她的难堪,见她用完早饭,他站了起来,“走吧。” “不用你送,我开车过去。” 陆东廷看着她,“你的腿还能开车?” 她的腿确实开不了车,“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要去见客户,这身衣服不合适,要不,你先走吧,我待会儿打车” “不急,我等你。”反正左右无事。 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再赶人。转身走向卧室,不时偏过头看一眼,生怕他会跟过来。好在他重新落座,还抽出了一根烟。 卧室的门一开,人被拉了进去,整个人被抵在了门上,她都没反应过来,男人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下来,惶恐的声音悉数被吞没了。 缠绵悱恻时,都未察觉客厅的人来到了门口。 第24章 24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在换衣服,稍等。”章绪宁狠狠地瞪了程竞舟一眼,耽误她的时间,万一被陆东廷发现,根本没办法收场。 “不是要换衣服吗,我帮你。”他咬着她的耳垂,手指利落地帮忙。 掰不开他的手,章绪宁气息不稳地闭上眼睛,心跳的厉害,感觉下一秒,她会心脏骤停而亡。 程竞舟挑了一身衣服,满足私心地要帮她换上。章绪宁气的去打他的手,算是看出来了,程竞舟不仅疯,还无耻。 他倒也不生气,双臂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心情看起来不错。 等她穿戴整齐,他搂住她的腰身,指腹压着她的唇,满面笑意地提出了要求。 “你昨晚不是说要补偿我吗,简单,跟陆东廷取消婚礼,解除婚约。” 一夜之间,他改变了主意。 “怎么这么久?”陆东廷见章绪宁出来,视线落向她身后的卧室。 门半掩着,章绪宁没有刻意关上,“腿疼,慢了点。” 她曲着腿走了两步身形就斜了。陆东廷上前握住她的手,手臂环着她的腰,扶着她出了门。 掌心里是她柔软的手,跟她的腰一样,盈盈一握似水温柔。他从来没想过她的身体这么软,跟没骨头似的。视线不由地落向她的唇,昨晚吻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她双唇的柔软。 章绪宁没想到他会搂着自己,愣了愣神,“我能自己走。” “我送你去医院。”出个门都这么费力,怎么见客户,他索性打横将她抱起。 章绪宁吓了一跳,“这么多人,你放我下来。” “怕什么,你是我未婚妻。”他脱口而出,自己也愣了愣。 “你怎么这么点分量?”他将她放到车里,扣好安全带,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 “不是刚好不用减肥。”她低着头笑着化解尴尬。 陆东廷绕过车头上了车,看了她一眼,迟迟没有启动车子。 章绪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见过余颖,也没有给过她支票。” 这件事,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知道。”当时是气糊涂了,后来想明白,章绪宁哪有这多钱,一看就是陆诗桐的杰作,他双唇抿直,“上次的事,我只是让蒋骏做做样子……” 章绪宁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蒋骏的事,“我知道。” 这五年来,他的千方百计,也只是想要解除婚约而已。 “那你知道是谁吗?”每次看到她,他总能想到她身上的痕迹,挥之不去。 她摇摇头,望着他,“我当时昏迷不醒。” 真是自作孽! 他避开她的视线,一拳打在方向盘上,“谁不知道你是我陆东廷的未婚妻。” 爆了一句粗口,他忿忿不平,“敢绿到我头上,找死!” “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会去查清楚。” 章绪宁抿抿唇,她一点不担心陆东廷能查到程竞舟的身上,只是见他双眼猩红,她有些看不透。挖坑设计她的人是他,这会儿生气又是什么道理。 她想了想,或许这就是男人的占有欲,即便她是看不上眼的未婚妻,也不想旁人染指。 章绪宁以为陆东廷送她到医院就走,没想到陪着她看门诊,又陪着她拍片子,一直到取药,足足小半天的时间。 “我送你回家吧,别去公司了,医生说了,要多休息。” 章绪宁刚要说不用,一抬头看到了陆东廷身后不远处的人,怔怔地提醒,“余颖来了。” 余颖哭了,泪水汹涌,整个人都在发抖,在陆东廷转过身来看向她时,捂着脸跑出了门诊楼的大门。 “还愣着干嘛,赶紧追啊。”章绪宁催促着。 陆东廷看着人跑远,收回视线看向章绪宁,“你怎么走?要不要我让助理来接你?” “不用,你别担心我,我让祝晓竹来接我,你走吧。”章绪宁推着他,让他赶紧走。 他看着推在她胳膊上的手,纤细白净,“绪宁,我好像没那么排斥结婚了。” 第25章 25 看着陆东廷消失的背影,章绪宁猜不透他临走前那句话的意思,但也没深究,排不排斥于她而言没什么区别。 章绪宁没有让祝晓竹来接,打车回家,休息半天后,下午出门找来了换锁的师傅,将门锁换了。关上门后,把钱打到程竞舟的银行卡里。 钱还了,就两清了吧。 饶是如此,还是提心吊胆了半天。 时间过了十二点,估摸着应该不会来了,起身关灯时,她听到了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 钥匙转动不了,对方敲了敲门。 夜深人静,隔着一道门,里外都很安静,她能听到心哐当哐当的跳声。 打定主意不去理会,手机却响了,空荡的房间里,尤为响亮。一连串陌生又熟悉的号码,她慌乱地禁音,等着铃声自行消失。 这都半夜了,她睡着了,接不到电话很正常。 刚暗下去的屏幕很快又亮了,不是电话,是一条微信。 “我知道你在里面,给你十秒,否则,我砸门。” 两梯四户的楼层,她住在中间,他要是砸门,整个楼层都能被他吵醒。 他到底要干什么?! 三秒后,她冲进厨房。 程竞舟倚在门旁,盯着手机屏幕,心里开始数数,再数十声,章绪宁若是再不回应,他就踹门。 就章绪宁那种神神叨叨的德行,换了门锁,怎么可能睡得着。 十声已经过去了,程竞舟抬脚准备踹门的时候,手机亮了,是章绪宁发来的视频申请,等接通后,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那边是章绪宁拿着刀架在脖子上的画面,这边是程竞舟双眉之间排山倒海的怒意。 “钱我已经还给你了,你要是还觉得不够,什么补偿都可以,你想要立禾我也可以还给你,但是解除与陆家的婚姻,我办不到,婚礼在即,根本就不可能。我当初甩了你,就是为了能嫁给陆东廷,嫁进陆家。程竞舟,我跟你说过,我必须嫁给他,别无选择。” 早上他提出要求时,她没有立马拒绝,倒不是因为不忍心,而是有些话,当着他的面,她不敢说出来。 她与陆东廷的婚姻,除非陆家提出解除,章家不可能提出来的。以章兴平的想法,五年前就该嫁过去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我们各自安好不好吗。” 她不明白,都过去五年了,若是他现状凄惨,找她泄恨报复,她还能理解。可他已经是汇盛的老板,又要与陆家结亲,很快就会成为陆家的乘龙快婿,事业爱情双丰收,风生水起,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程竞舟未置一言,看着刀锋抵在脖子上,渐渐地有了猩红的血丝,阴沉着脸挂断了电话。 屏幕黑了,章绪宁也放下了刀,摸了摸额头一层冷汗,三魂七魄渐渐附体。她贴上猫眼,看着外面没了人影,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最终回到了原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威胁起到了作用,连着几天程竞舟没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绪宁,武总打来电话,说是这次的款项,他上家没打过来,没法结算给我们。”祝晓竹拿着合同来到她办公室。 “跟他上家有什么关系?” 祝晓竹将合同递给她,“我们签的是背靠背协议,根据协议,他那边收到钱,才能跟我们结算。” 章绪宁没打开合同,合同是几年前签的,内容她都记得,只是武总一直都很照顾立禾,每次都是交货付款,从未按合同办事,她就也把这茬给忘了。 “这些年,人家关照立禾是情分,如今照章办事也没错。” “可没有这些钱,这个月的工人工资又要拖欠了。” 当年创业失败,他们拍拍屁股走了,她接手烂摊子后,不得不裁员卖设备。武总那边给立禾的订单不算多,但已经是立禾的最大客户了。 “他上家是谁?” “汇盛。武总说了,不是他不想付,是汇盛的程总特意交代过,”祝晓竹看着她,顿了几秒,“他还说,让你找程总想想办法。” 难怪这几天程竞舟消停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第26章 26 她不可能去找程竞舟,那是羊入虎口。 章绪宁去了商场,祝晓竹说商场有些店铺打折销售,折扣挺诱人的,她想给沈灵菲买点衣服。 “章绪宁,你怎么在这儿买衣服?” 买个衣服还能碰到余颖,章绪宁没看她之前先叹了口气,“有事?” 章余两家走动不多,章兴平让余双梅进了门,不代表看得上余家的人。她和余颖的互动就更少了,余颖平时见到她昂着头就过去了,不会纡尊降贵来到平价区来跟她说话。 余颖也不拐弯抹角,“五年来,陆东廷一直想解除婚约,你是知道的,他从来没爱过你,这你也知道,你为什么就不同意呢?” “你是在求我?” “你做梦!”她主动跟章绪宁说话,就是希望她能识趣点,“别以为陆东廷吻了你,他就会爱上你,那晚不过是被程竞舟给刺激了,他回来就跟我说了,他很后悔。” 她在意的是那晚陆东廷对章绪宁的吻。她跟陆东廷闹,但也知道不能太闹,无处发泄的怒意只能对着章绪宁。 “还有,就算你跟陆东廷结了婚,你也只是名义上陆太太,他爱的只会是我,也只有可能是我。他说了,打算买下一揽芳华的别墅作为我和他的婚房,他根本不会跟你住在一起。” “就算是名义上的陆太太,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章绪宁对余颖没什么敌意,语气上自然也很平和,“余颖,陆东廷身边的女人,你是时间最长的一个,他应该也是真心喜欢你,你要是只图他这个人,我劝你还是低调点。” “你什么意思?我爱的当然只是他这个人。” “我跟陆东廷的婚约,先不说陆家,单是章家,谁能做主,你心里也很清楚,何必跑到我面前抱屈发泄。你要是真有能耐,去找章兴平理论才对。” 她心平气和地指出重点,落在余颖的眼里倒像是正房高高在上的宽宏大量。 “章绪宁,你怎么不说你对陆东廷死缠烂打。”章兴平和蒋茗是这桩婚事的定夺者,这一点,余颖十分清楚,但是作为当事人的章绪宁为什么要顺从,顺从就是不应该,就是不知廉耻。 章绪宁颇为无语,“我要是真对陆东廷死缠烂打,能让你在他身边待上两年?!” 余颖是真不了解她,她对陆东廷要是有那种心思,以她的性格,怎会容得了小三小四在她面前嘚瑟。 不想跟她多费唇舌,章绪宁拿着衣服结完账准备离开。 余颖见不得她这种清清冷冷,全世界都欠她的这副表情,看到旁边的推车,怨恨地伸手推了一把。 推车里都是过季打折的衣服,满满的堆得老高,重量自然不小,不偏不倚地向着章绪宁撞了过去。 惊觉时,推车已经滚到了跟前,章绪宁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她下意识地弯腰挡住自己的腿,认命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推车被人一脚踢开,来人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入怀里。 熟悉的味道,让人安心,又委屈。 “怎么样?”程竞舟没敢动,等了半分钟,才将人扶正,上下打量着。 章绪宁摇摇头,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胳膊,“谢谢。” 幸亏他来的及时。 “绪宁,你没事吧?”陆东廷从远处跑过来,盯着她的腿。 章绪宁不知道陆东廷看到了多少,对他笑了笑,“没事。” 陆东廷这才看向余颖,“你疯了是不是?” 他冷硬的质问,余颖心里憋屈,泪水汹涌而出,“她不是没事吗,你干嘛还这么凶?!” “她出过车祸,右腿受过伤,这一下要是撞上去,整个腿都能废掉!”他越说越气,刚才的那一幕差点把他吓死。 没想到陆东廷把这事给说出来了,章绪宁眉峰微蹙。 “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余颖哭着跑走了。 程竞舟沉冷着脸,正准备开口,被章绪宁先截了话,“赶紧追吧,这哭着跑出去,不安全。” “你呢?” “我没事,”章绪宁想了想又多说一句,“你别怪她,她是心里委屈,没地方发泄,你多哄哄吧。” 陆东廷叹口气,看了看章绪宁,又看了看程竞舟,心里有些不舒服,可余颖哭着跑出去,也确实让人不放心。 “诗桐在购物,我在这边等她。”程竞舟说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听到陆诗桐就在附近,陆东廷这才离开。 “你出过车祸?什么时候的事?” 第27章 27 方才陆东廷说到车祸时,她就感受到他掠过来的视线,笔直又压抑。 “几年前的事了。”她随意地应了一声。 程竞舟见她这副样子明摆着不想多提,也没有追问,不过心里盘算了一下,他出国前,她有没有出过车祸,他是知道的,这么一来,她的车祸应该是在他离开之后。 陆诗桐不知道,他在国外也没听陆诗桐说过,余颖也不知道,如此算来,她的车祸应该是在两年前。她自己也说是几年前,那应该不是那次,跟他也没关系。 “你去坐一会儿,我给你买个药膏。” 商场里有专门的休息区,为不愿意逛街又必须出门的人提供方便。章绪宁嗯了一声,刚刚的推车被踢开时蹭到了她的膝盖。 等到程竞舟下了扶手电梯,她准备离开,她没那么傻,程竞舟让她在这儿等,她就傻傻地等他。 “绪宁。” “爸。” 在这里碰到章兴平,还有他身后的助理随从,章绪宁想了想,他应该是过来巡查店面的,“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兴华是做服装起家,后来涉及其他领域,越做越大后,服装这一块反倒成了副业。但即便如此,随便匀些订单也够立禾吃上半年的。 她不能对程竞舟投怀送抱,只能指望章兴平能帮她一把。 章绪宁挥挥手让其他人退了下去,来到她的对面坐下,“我刚刚在楼下看到陆东廷和余颖了,怎么回事?” 好巧不巧,他们两个被章兴平给碰上了。眼下章兴平问出来,她的请求都没有底气说出口。 “总要给点时间,你也看到了,余颖哭了。”章绪宁没有把话说死,想给陆东廷和余颖留条退路。 “给多少时间?”章兴平步步紧逼。 章绪宁愣了愣,听他又道,“你就任由他在外面拈花惹草?” 别人的父亲说这句话是为子女考虑,但章绪宁知道,章兴平这句话绝对是为他自己考虑。说到底是担心她和陆东廷的婚事出现变数,他的利益受损。 “男人逢场作戏没有问题,但时间不能太长,长了容易出事。”章兴平字字透着不满。 余颖跟陆东廷的时间是长了些,跟章家又是沾亲带故的关系,很难保证哪天不插进他们的婚姻。 “我听说程竞舟回来了,还跟陆诗桐走到了一起,你们见过面了吗?” 这会儿,章绪宁回过味来,章兴平愿意坐下来跟她说话,应该是为了这事。 她抿抿唇,抬眸看到程竞舟手里拿着药膏走了过来,在意识到是章兴平时,坐在了章兴平后面的沙发里,背对着章兴平坐下。 又高又宽的沙发遮住了他的身影。 “见过两次,不过两次东廷都在。”章绪宁半低着头,不敢直视他。 章兴平冷道,“五年前已经够丢人现眼了,你要时刻保持清醒,不要再作出人尽可夫的事情!” 一句中,章绪宁只听到了八个字,丢人现眼和人尽可夫。大庭广众之下,章兴平不以为意又轻飘飘地将这八个字砸在她的脸上。 她丢了什么脸,又做了什么人尽可夫的事了?! 商场的温度不低,她觉得冷的发抖,四周似乎有千万双眼睛盯着游街示众的她。 她不知道章兴平是什么时候走的,回过神时,程竞舟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 “你就不能离我远一点。” 第28章 28 章绪宁捂着脸,听不到对面的人回应,心口越发沉冷。 长方形的茶几隔出两人的距离,明明近在咫尺,也就是抬脚的事,程竞舟却盯着她看,手里捏着药膏未动。 对面的人有些重影,那些阴影里的章绪宁也会捂着脸对他说话,语气有抱怨,撒娇,有时也会很冲,但绝没有今天的疏离和淡漠。 她会说:[程竞舟,你怎么能接别人给的水,什么男的,男的也不行。] [程竞舟,你离我远一点,我还在生气呢。] [程竞舟,你眼瞎啊,看不到我在生气啊,你哄我会死啊,真是……唉,气死我得了。] [你到底哄不哄?哎,我警告你,你再不哄我,我就……呜呜……]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将手背放到嘴边作势要咬下去。他只好配合地拉过她的手背放到嘴边亲一下,然后顺势将人搂到怀里,亲她的嘴。 章绪宁的性子其实是有点作的,浅尝辄止的亲向来不会让她满意,每次都是用力包裹着她双唇,然后侵略式的堵的她喘不过气,她才满意。 五年前的事到底是遥远了,可回忆里的画面却很清晰。 “绪宁,这么巧。” 陆诗桐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过来,程竞舟回神后,将药膏放回了兜里。 三人来到陆宅的时候,陆东廷已经回来了,打量着章绪宁,问她有没有事。 章绪宁摇摇头,这会儿她的情绪早已平复,章兴平对她的冷嘲热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都习惯了。 晚餐准备妥当,蒋茗看到她就忙着叫下人开饭。 五个人来到餐桌坐下,蒋茗道,“你陆伯伯本来答应晚上回来吃饭,哪知道临时有个会。” 陆重海那样的人物,开会是家常便饭。 桌面上话不多,好在陆东廷和程竞舟又都不是冷场的人,时不时搭上几句,完全没有那天剑拔弩张的针锋相对,那天包间的事似乎只是一个不愉快的小插曲。 陆诗桐说着国外的趣闻,听的蒋茗心情不错。 陆东廷给章绪宁夹菜。章绪宁对他笑了笑,夹起菜准备送到嘴边,小腿上传来皮鞋尖的凉意,手上一哆嗦,菜落回了餐盘。 陆东廷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儿,最近手有点发麻。”章绪宁半低着头,心哐哐哐地跳,不敢看对面的人,脚往回缩了缩。 可对面的人腿太长,她怎么缩,他的鞋尖都能碰到她小腿的外侧。她又不能侧过身子避让,那样太明显。 这么被人拿捏,又无可奈何,她很想端起汤朝对面的人泼过去。 程竞舟靠着椅背,置身事外地道,“手脚发麻,应该是血液循环问题。” 蒋茗道,“你年纪轻轻的,手发麻不是小事,明天让东廷陪你去医院看看。要不,你还是搬过来吧,我让下人给你好好调理调理。” 陆东廷看了她一眼,她会意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可能是睡眠不好,补个觉就好了。” 她要是搬过来,他就没有借口去找余颖了。 程竞舟勾了勾嘴角。 陆东廷知道她会错了意,“她那儿离立禾近,上班方便。” 蒋茗叹口气道,“要我说,立禾现在的状况,关了就关了,你的身体还不如在家歇歇,东廷又不是养不起你。等你身体调养好了,你想上班了,不会有人拦着你,去朝申也行,去其他地方也行,也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 朝申是陆东廷的公司。这番话有不解,但更多是心疼。章绪宁抿着唇对蒋茗笑了笑,却没有言语上的妥协。 陆东廷看向她,立禾经营状态他是知道的,这样的小公司,理论上是早脱手早好。 程竞舟微垂着视线,陆诗桐看着他,又看了看对面的两个人,三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忽地有了几分心思。 “绪宁,反正你都要跟我哥结婚了,不如听我妈的话,趁着还有点价值,把立禾卖了,拿着钱给自己添点嫁妆也是好的。” 第29章 29 短暂的安静里,章绪宁脸色有些烫,这话说的没错,但也伤人。她以后跟陆东廷结婚,章兴平只会想方设法从陆家获利,给她的嫁妆非常足见。 陆东廷语气有点沉,“我稀罕她那点嫁妆?” 蒋茗笑道,“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你哥稀罕的是绪宁这个人。” 陆诗桐扫了一眼陆东廷和章绪宁,没再搭腔,心里哂笑,五年了,他妈那根搭错的神经怎么还没纠正过来,哪只眼睛看到陆东廷是稀罕章绪宁这个人了。 转手立禾的事,因为陆诗桐的这番话,就此揭过。蒋茗没再提,让下人将煲好的汤端上来,说是特意为章绪宁准备的。 “妈,你对绪宁比对我好。瞧瞧这些菜,都是她爱吃的。” 蒋茗吃斋念佛很多年了,饮食清淡,但每次章绪宁来,她都会备上她喜欢的菜,还都是满满的一桌。 陆诗桐心中不快,脸上笑意倒是浓,对着章绪宁道,“绪宁,我妈对你这么好,就是指望你对我哥好,你可要对我哥好一点。” 章绪宁嗯了一声,对着陆东廷笑了笑,陆诗桐的话说一半留了一半,就差说出“你不能做出对不起我哥的事”这句了。 “她是你嫂子,以后是要跟我姓的,妈对她好很正常,至于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还不知道跟谁姓呢。” 跟谁姓?当然是跟程竞舟姓。这种短兵交接的时候,陆诗桐是希望程竞舟能接住话的,可身边的人没半点反应,她只好娇嗔地晃了一下他的胳膊。 程竞舟幽幽抬眸,会意地揽过她的腰,眼底无波无澜,“我姑姑对你不好吗?” 虽没有直白地表示出她要跟着他姓程,但这句话到底是取悦了她。 晚饭在不算热闹的聊天中结束。 蒋茗拉着章绪宁去了后花园,廊檐下,握着章绪宁的手,不停的叹气。 “我是不愿意他过来的,可诗桐铁了心的要跟他在一起,非让他来吃饭。你说,这孩子怎么那么轴呢,我和东廷怎么劝都不听。” 章绪宁心想,蒋茗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并非不同意。 程陆两家,一个有钱一个有权,门当户对,程竞舟本人无论是硬件软件几乎更是无可挑剔,完全配得上陆诗桐,也就是五年前她跟程竞舟的一段孽缘让她有些不舒服罢了。 “茗姨,只要他对诗桐好,就随他们吧。刚刚程竞舟也说了,程家的长辈很喜欢她。她嫁过去之后,也不会受委屈。” 程家的长辈主要是程竞舟的姑姑程漫云,当年很讨厌她,到了憎恨的地步。 蒋茗点点头,“诗桐在国外的这两年,程漫云很照顾她,我只是担心你……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跟东廷快结婚了,以后成了一家人,少不得要见面。” 晚风微凉,她心口莫名就酸了。五年前都信誓旦旦地说非对方不可,要守着一辈子,五年后她成了他的嫂子。 算起来,命运对她也不薄,好歹成了一家人。 蒋茗去了厨房,章绪宁一个人在廊檐下又待了一会儿,准备回客厅的时候,陆诗桐走了过来。 “绪宁,刚才我妈在,有些话我不好说。”此时的陆诗桐完全没有刚才的温和,私下里对她向来是鄙夷的,“你嫁给我哥,存了什么样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但是你既然同意嫁了,就好好对我哥,不要身边睡着一个,心里想着另外一个,这对我哥不公平。” 所谓的另一个,指的自然是程竞舟。 第30章 30 这是要她表态了。 章绪宁抿抿唇,“我同意跟东廷订婚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会有其他想法,你放心。” 她是不放心,特别是餐桌上,程竞舟心不在焉的状态,她就觉得不安心,“嘴上说说有什么用,立禾到现在还拽在手里,你敢说不是为了他?” 对方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却无话反驳。 立禾不大,真的只能用来维持生计,以她的工作能力,出去找份工作,一年的收入也会比立禾的那点利润多。 可她就是不想,不想给任何人,也不想假手于人。就这么攥在手里,攥的紧紧的,转了就什么都没了,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画面,都会烟消云散的,只有留着,她才能抓住那点痴缠,那点微不可察却足以支撑她的生命。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会把立禾转手的。” “说有什么用,你倒是转啊,”陆诗桐压根不信,“五年了吧,你要是想转早脱手了,会等到今天?现在人都回来了,你还会转吗?章绪宁,你骗谁呢?!” “我真是看不明白你,当初爬我哥床的是你,甩掉程竞舟的也是你,如今扮演深情人设的还是你,你想干什么啊,你都说了要嫁给我哥,这么做对得起我哥吗?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也就我妈眼瞎!” 她妈是真的瞎,章绪宁这么表里不一的一个人,竟看不出来,还觉得她哪儿哪儿都好。 章绪宁掏出手机给武总打了一个电话,简单地说明了意图。 “您不是一直想要立禾吗,价格你开,至于要求,那些缝纫工的技术都不错,您能留尽量留着,其余没什么要求,都接受。” 她不是脑子不够用,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儿。走到今天,留着立禾确实没什么意义,恋恋不忘的攥在手里只会夜长梦多。 在章绪宁说再见的时候,陆诗桐满意地勾了勾嘴角,“绪宁,你别觉得委屈,我可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你也知道,现在的局面,你留着立禾,多少有些尴尬,我也是为你好。” 章绪宁回到客厅,蒋茗和程竞舟正说着话,没见陆东廷。蒋茗说,陆东廷接了一个电话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她歉意地说着陆东廷不懂事,这个时候不该把章绪宁一个人留在这儿。章绪宁笑了笑,表示没关系,陆东廷提前离开,她是真的不在意。 手机响了,是微信的声音,碍着蒋茗在跟前,章绪宁将屏幕不着痕迹地摁灭。不用看也知道,是陆东廷发过来的,让她帮他隐瞒,这会儿他应该是去见余颖了,估计余颖一直都没哄好。 “对了,繁色的设计师打电话过来,说婚纱到了,让你们去试一下。” 婚纱到了,婚期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她应了一声好,垂下视线的那刻,她能感受到斜对面的人掠过来的视线,压迫着她不敢抬头。 怎么调整都无法装作毫不在意,只能半低着头跟他们道别。 心烦意乱地转身,匆匆忙忙的撞到了拐角的花架,膝盖撞上的那一刻,倒也没什么感觉,清脆的响声里是一地的碎片,镜面装饰的玻璃里透着光秃秃的花架,也照出她脸苍白的脸,后背的汗跟着就出来了。 “绪宁你小心点,花瓶都碎了,那可是我爸的收藏。”陆诗桐开着玩笑。 蒋茗见她弯下身子,立马扶着她,“绪宁,绪宁,你没事吧。” 章绪宁疼的说不出话,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 “我送你去医院。”蒋茗见她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心急。 “不就撞了一下,至于嘛。”陆诗桐语气透着不悦,觉得章绪宁太多娇气了,这一下还没那晚蒋骏的一脚来的重。 “你知道什么,她腿出过车祸,哪儿经得起这么撞。”蒋茗气急败坏。 陆诗桐努努嘴不再说话,余光倒是扫向程竞舟。从章绪宁撞上去的那刻,或者之前,她就在赌,赌程竞舟的态度。 她知道赌赢的几率不大,很小,但是没想到是零。视线还没偏,程竞舟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打横将章绪宁抱起,大步跑了出去。 第31章 31 这才几天,她已经第二次来医院了。拍片开药,医生看到之前的就诊记录,再三叮嘱要小心点,多休息,这么撞下去,腿迟早要废。 好在不是同一个医生,否则还得再多说两句。 “你跟绪宁在后花园说了什么,我见她回来就心神不宁。”蒋茗拉着陆诗桐低声问道。 “我没说什么,是她自己说要把立禾卖给一个叫武总的,还特意打了一个电话给武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章绪宁有点事就赖我。” 陆诗桐说完,看到了取药回来的程竞舟,沉着脸,眼底淬着寒冰。 蒋茗想着让章绪宁跟她一起回老宅,多住两天有个照应。章绪宁拒绝了,什么衣服都没带,住在老宅很不方便。 蒋茗没再坚持,让司机开车先走。 路边的绿植在路灯下斑驳地快速地往后退去,车内很安静,熟悉的气息包裹着贪婪的人,悄没声息地侵入到皮肤里,带着安详和催眠的功效,没一会儿,章绪宁就睡着了。 “其实不用麻烦你,我也能送绪宁回去。”蒋茗走后,她就想跟程竞舟说,她送章绪宁回去,犹豫了半天没敢开口。 路上没什么车辆,偶尔一辆车迎面而过的呼啸声后,显得车内余家的寂静,静的陆诗桐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是紧张和不安,还有几分害怕。 程竞舟没看她,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你让她走上去?” 她一时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倒是见他从内视镜看了一眼后排熟睡的人。 那一眼,明明没什么变化,情绪不曾有半点流转,却能感觉到平和和安稳,是那种一颗心落到实处的安心。 她不自觉地攥紧着包,觉得委屈,又觉得愤怒。 车子进入小区,停在楼道前。 程竞舟来到后排打开车门,她跟着来到后面,想着先将章绪宁叫醒,两人合力将章绪宁扶上去。伸出手还未碰到车门,却见程竞舟俯身准备去抱章绪宁。 她站在车边,张嘴想要阻拦,却找不到理由,眼眶渐渐就红了。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恍然明白他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他是想要将人抱上去的。 这几天因为担心程竞舟骚扰,她睡的很不好,这会儿倒是睡得沉。程竞舟的手抄过她的后背时,她还没醒,倒是屁股离了座椅时,人醒了。 一睁眼便看到了他,又看到了旁边站着的陆诗桐,“你放开,我自己能走。” 她又不是瘸了。 程竞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没有理会章绪宁的拒绝,抱起她上了楼。章绪宁怎么挣扎都没用,大半夜的也不敢在楼道里跟他争论。 陆诗桐跟在后面,没走两步眼泪掉了下来。 进去后,程竞舟一声不发地倒水,盯着章绪宁把药吃了。 客厅压抑的气氛让人无法抬头。章绪宁双手握住水杯,低垂的视线里是陆诗桐的藕色百褶裙,和程竞舟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 她无法理解程竞舟的行为,明明可以不用跟着上来避免眼前三个人的尴尬,何必多此一举。 她烦躁地说了一声累了,要休息了,放下水杯后,一瘸一拐地转身去了卧室,反手将门锁住。 人还没走到床边,客厅里陆诗桐想抑制又抑制不住的委屈声隔着距离和门板传了进来。 “她只是一条腿不能走路,又不是两条腿都废了,你为什么要抱她。” 第32章 32 程竞舟眉峰轻蹙,看了一眼卧室,这才看向陆诗桐,没说话。 他无波无澜的视线里即便没有情绪也有强势的压迫感。陆诗桐被他盯得低下头,明明觉得自己没错,却又感觉自己错了。 她告诉自己,这套物业曾是程竞舟送给章绪宁的,程竞舟旧地重游自然熟悉。可从进门开始,程竞舟熟门熟路的一系列动作根本不像五年前的记忆。 进门开灯,去厨房烧水,顺手从柜子里拿出水杯,洗水杯倒水,熟稔的程度完全是平日里做惯了的操作。 “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将药和水递到嘴边,她作为女朋友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我送你回去。” 程竞舟收回视线,没有辩解,但也没有讨论的意思。不等陆诗桐反应,大步走了出去。 墨色浓稠,夜风微凉。 程竞舟不说话,陆诗桐也憋着一口气,她想等一等,等程竞舟给她一个解释,哪怕一个谎言也行。 汽车在陆宅门口停了下来,程竞舟依旧没说话,只是转过头看向她,见她不动,平静淡漠的眼神里渐渐有了催促的意思。 到地儿了,她该下车了。 “竞舟,你是不是还没放下她?”回国遇到章绪宁是不可避免的事,她不怕遇到章绪宁,也不怕章绪宁对程竞舟旧情复燃,她怕的是程竞舟。 “她为什么会撞上花架?” 话题突变,波澜不惊的语气中,充斥着质问的意思。陆诗桐愣在了他掠过来的视线里,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嘴上这么说,心里琢磨不定,他这么问,是不是已经看到了。 程竞舟收回视线,几秒后虚无地落向前面,没有实处,脸上平静的很,看上去已经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 陆诗桐却知道,程竞舟还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诗桐,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女孩子作可以,但要适可而止。”她是不是故意的,他能看得出来。 “她腿有伤,你是知道的。” 陆诗桐是两年前出的国,章绪宁车祸造成的腿伤,她不可能不知道。 “你就这么偏袒她?”不敢问的也问了,她心里难受,声音中渐渐有了哭腔,“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做事说话,是不是应该先考虑我的感受,哪怕不优先考虑,也应该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吧?” “她是你未来的嫂子,以后我们结婚,就是一家人,我跟她遇上是在所难免的事,你确定以后都要这么做?”他看向她,轻叹一声,冰冷的语调有回暖的迹象,“还是说,以后你回家都不用我陪着?” 结婚的字眼取悦了她,最后的那句话真正的暖到了她心里,方才不甘又委屈的情绪很快就这么被荡平了,安抚了。 “那你以后,不要这么抱她好不好?”她盯着他的眼睛,那架势势必要他给个明确的答复。 程竞舟脸色稍霁,语气平平地道,“下不为例。” 四个字就像一句承诺落在了陆诗桐的耳朵里,她嘴角浮上笑意,满意地下车离开。 程竞舟目光阴郁地扫了一眼陆诗桐的背影,猛踩油门疾驰而去。陆诗桐显然误解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也没关系,她想理解成什么那是她的事,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就够了。 再次回到桃苑小区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从下面就看到了楼上的房间都熄了灯。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刚关上,身后客厅的灯亮了。 第33章 33 两居室的房子不到一百平,从入门的玄关到客厅也就那么点距离,面对面的站着,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表情,面上都很平静,意料之中的事情,面下却是情绪各异。 章绪宁是无奈又愤恨。 程竞舟却是老神在在的模样,还出言挑衅,“知道我会回来,所以特意出来迎我?” “钥匙给我。”本来睡眠就不是很好,又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再躺下后睡的不是很死,迷迷糊糊中总觉得遗漏了什么,一个激灵想起来,进门的时候,钥匙习惯性地放在了入门玄关的鞋柜上了。 连忙出来想求证一下,刚到客厅就看到了那人已经进来了,蹑手蹑脚的跟贼似的。 程竞舟将钥匙往茶几上一扔。 章绪宁不确定他是真是假,一边盯着他,一边伸手将钥匙拿起来放在身后,生怕他会抢。 瞧着她紧张的样子,程竞舟轻嗤一声,“章绪宁,你别忘了,这房子名字是你的,但是钱是我出的,你现在想把我赶走?疯了吧你!” 这房子是他们创业时,他分到的第一笔钱,全部给她付了房款,剩余的按揭,去年年底刚刚还完。 “你想要房子,可以,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不用,半个月就行,我搬走,房子还给你。” 她是摆明了不想跟他纠缠了。 程竞舟蹙蹙眉,越说感觉越气,脸上倒是不显半分,“你不在这儿,我要房子干什么。” 章绪宁被他逼得快疯了,“程竞舟,你到底想怎么样,房子给你,立禾也给你,你还想干什么!” 程竞舟没理会她的抱怨,到客厅走了一圈,又看了一圈厨房和客卧,最后向她走了过来。 他每近一步,她心惊胆战地向后退一步。他腿长,步子大,她快不过他,一条腿还不听使唤。 退到沙发时再无路可退,他站在她的面前,两人之间也就是一个拳头的距离。他个子高,居高临下的身姿轻而易举地将她笼罩在阴影里。 她侧过身子,不去看她。 “这么怕我?”他伸手搂住她的腰,带到怀里,托着她的后脑勺,逼着她看向自己,“当年绿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她双手抵着他的胸口,半低着头,接不上他的话。当年分手分的很不体面,但也没想过今天的局面。 “诗桐很爱你,要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出国。过段时间,你姑姑回国,你们两家见面,就会商定订婚的事……” 不想听她絮絮叨叨,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吞没她没说完的话,纠缠着她的双唇,两人跌落到沙发里,趁着她喘息的工夫,他加深了这个吻。 被他吻的有些沉沦,残存的意识里还有最后的理智,她伸手向茶几上摸去,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 “别费力了,刀被我扔掉了。”他含糊不清地说着,抬起头看向她,眼底暗沉的厉害。 从沙发到床上,她放弃了挣扎。 他折腾她,折腾的尽心尽力,不过他还算有点良心,自始至终,顾着她的膝盖。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她疲惫不堪,一度怀疑,他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碰过其他女人,一股子狠劲。 他站在床边,已经穿戴整齐,“还是那句话,取消婚礼,解除婚约。” “我说过了,我办不到。你也说过,不会打扰我结婚。” “我改变主意了。”他轻描淡写。 章绪宁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这么难缠,“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好不好,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又何必揪着以前的事不放呢。” “给我灌心灵鸡汤?”他冷哼一声,“人是要向前看,但我这个人,喜欢瞻前顾后。” 所以,没得商量。 “就算让我见不得人的跟在你身边,你有没有想过,陆家知道了会怎么做?陆家不会放过你。” “也不会放过你。”他温和提醒。 章绪宁顿了顿,陆家要是知道,肯定也不会放过章家,“你就这么想要报复我?” “才发现?!” 他无所谓地笑笑,拿起外套出了房门。章绪宁郁结的难以呼吸,听到外面没了动静,以为他走了,没想到半分钟后,他又折了回来。 手里扬着钥匙,满脸带着冷意的笑容,“做三要有做三的自觉性,别再换锁,否则,我会很不高兴。” “你不怕陆诗桐难过吗?” “我会明媒正娶她,会跟她结婚,跟她生儿育女,她为什么要难过。于她而言,这些足够。” “你的三观都喂狗了吗?”难以置信他的渣男语录。 “都喂给了你。”他冷笑地看着她,眼底满是嘲讽,“放心,等我玩腻了,自然会放过你。” 第34章 34 第二天一早,陆东廷过来道歉,问她腿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没事了,去过医院了。” “妈让我跟你道个歉,诗桐就那个性子,你别跟她计较。” 章绪宁愣了愣,昨晚是陆诗桐碰了她,她才撞到了花架,原以为只有程竞舟看到了,原来蒋茗也看到了。 “没关系。”她现在的处境敢跟谁计较。 陆东廷开车送她去公司,路上的时候问她,“我听诗桐说,你打算将立禾卖给武总?” 提到转手立禾,她心口就酸了。 “舍不得?” 章绪宁嗯了一声。 “因为他?” 她看到他眼底不动声色下的试探,“不是,主要是五年了,多少有感情。”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去朝申也会培养出感情。”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落音后,陆东廷自己也暗暗吃惊,怎么会说出这种带有歧义的话。 双唇微微抿直,希望身边的人不要多想。 章绪宁微愣,目光扫了一眼陆东廷,见他神色如常,确实没再多想。 回到办公室,祝晓竹告诉她,武总那边把结算款打过来了。章绪宁想给武总打了一个电话表示感谢,对方的电话倒是先打了过来。 “章总,实在是抱歉,我现在没这么多资金,立禾的股权,你还是找别人吧。” 这个回复,她一点也不意外,“结算款,是程竞舟让你打的吧?” 那边干笑两声,“章总,你别为难我,我现在什么做不了主。” 她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听武总又道,“这么跟你说吧,我这个小公司,也已经不是我的了。” 挂了电话,章绪宁让祝晓竹查了一下依梦的基本工商信息,果然,一周内,依梦翻倍增资,最大的股东是汇盛旗下的三级公司。 她现在想卖立禾都卖不出去。 下班时,陆东廷来接她送她回家。 “你要不晚上就别回去了。” 陆东廷抬眸看向她,目光微紧。 这个提议难免让人联想,章绪宁硬着头皮解释,为了阻止程竞舟,她实在是没办法了。 “不是,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你又接又送的,怕你来回不方便。” 来回确实有些不方便,主要是路上耽误的时间有点多。 陆东廷想了想,她的腿恢复至少一周才能开车。打电话让助理去陆宅取章绪宁的车,然后去他的公寓收拾几套换洗的衣服送过来。 “喝杯牛奶吧。”章绪宁来厨房喝水,见陆东廷在餐厅办公,给他倒了一杯牛奶。 两居室的客卧有点小,除了床和衣橱没有办公的地方。陆东廷只能在餐厅处理工作,捏着眉心处理完最后一份报告时,一杯牛奶落到他的视线范围内。 他抬起眼皮看向章绪宁,这才回神自己是在她的家里,“谢谢。” 嘴上道谢,手却没有动。 章绪宁道,“放心,低脂的。” 陆东廷喜欢健身,大学的时候,隔三差五地拉着程竞舟和薛志满去健身房。只是程竞舟和薛志满更喜欢体育运动,不喜欢纯粹的机械训练。所以,每次游泳时,就看到陆东廷炫富般的炫耀他的腹肌。 一身的腱子肉,对于章绪宁而言,没看到美,只看到了夸张。 后来三人创业,健身的次数越来越少,陆东廷嘴上跟程竞舟抱怨说程竞舟压榨他的业余时间,行动上倒是什么都没耽搁,该应酬应酬,该跑业务跑业务,唯一能控制的便是饮食。 那个时候,章绪宁作为后勤保障人员,担心他们的身体,在一日三餐上就会特别注意,饶是如此,陆东廷还是不敢吃高热量高脂肪的东西,就是牛奶也不敢喝全脂的,怕影响身材。 低脂牛奶的口感不如全脂,陆东廷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感觉还好,其实这几年,他每周都有时间健身,早已不再喝低脂牛奶。 目光落向章绪宁走向卧室的背影,渐渐意味不明,恍惚间又回到了创业那会儿。 初出茅庐的三个人为了证明自己谁也不愿意回去继承家业,跟家里的关系闹的多少有些僵。自主创业,又没有家里支持哪有那么容易,一开始简直寸步难行。 为了业务订单,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还各种各样的应酬,导致三餐不定,平时能对付就对付点。章绪宁担心他们,操心他们的身体。中午顾不上,只能在早餐和晚餐还有宵夜上下功夫,翻着花样给他们做,或者跑老远去买。 他们加班,她也跟着加班,每到晚上,每人一杯牛奶铁打不动地送到他们手边,只有他是低脂的。 那段时间,累是真的累,但高兴也是真的高兴,离开立禾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那份纯粹的高兴了,也没有了那杯牛奶。 没想到五年之后,又喝到了。 上床后,章绪宁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禁音时,看到上面有未读的微信,均是来自程竞舟。 [出来。] [胆子不小。] [你给我等着。] 第35章 35 消息发来的时间在半小时前。 章绪宁提心吊胆地躺在床上,不确定程竞舟走了没有,她关掉卧室的灯,来到窗边,将窗帘撩开一条缝,往下看去。 十六楼的高度,浓烈夜色下的楼道前昏暗不明,看不到任何车辆,应该是走了。 没有程竞舟的日子里,章绪宁不用担惊受怕地睡了几个安稳觉。 一周后,陆东廷带着她去医院复查,复查的结果还算满意。医生说恢复的不错,不过以后还是得当心,再来一次,就必须要做手术了。 “晚上想吃什么?”陆东廷送她回家后问她。 这些日子,无论陆东廷在不在这儿吃饭,都是让酒店送的晚餐。 “我腿没事了。”腿恢复的不错,明天应该可以开车上班,也不好再留陆东廷住下。 “你这是用完就扔啊。”陆东廷笑着调侃,脸上有掩不住的疲惫,眼底有些红丝,一看就是睡眠不足,“再住一个晚上吧,大晚上的,我也懒得动。” 这才几点,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正是吃饭喝酒,再去会所浪一圈的时候。 “你跟余颖是不是又闹别扭了?是因为住在这儿吗?”章绪宁想不到其他原因,这几天夜里,她有好几次听到大门开关的声音。 陆东廷摇摇头,接着又叹口气,“算了,不说她。” 两人用了晚饭,陆东廷回了客房,难得的没有在餐厅办公。 主卧跟客卧是门对门,中间隔着一个洗手间,半夜的时候,对面有什么动静,哪怕再放轻,她也能被吵醒。 听到开门的声音,知道是陆东廷出去了。从床头柜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十点。翻了个身继续睡,刚有点睡意时,外面的大门开了又关上。 不明白陆东廷怎么刚出去又回来了。 门开开关关,她没了睡意,再次翻身时,看到卧室的门开了。月光清线透着窗帘落了进来,将门口那人的轮廓照的愈发清晰起来。 程竞舟站着未动,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她一下慌了,想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果刀,转身去摸,结果什么都没摸到,转而才想起来这些天陆东廷在这儿,水果刀被她放到了抽屉里。慌慌忙忙地又去拉抽屉,扒拉里面的东西。 可惜,指尖刚触到刀柄,他人已经到了跟前,一手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跟前,一手关上抽屉,扣住她的脑袋推向自己。 双唇跟着就落了下来,压实着她的双唇,封住了所有气息,又急又狠。 吻得她难以喘息时,他松开她,“出息了,敢留男人过夜,章绪宁,我说的话,你是一句没听进去。” 章绪宁气急败坏,他无耻地颠倒黑白,说的好像陆东廷成了插足他们的第三者,“陆东廷是我未婚夫,他留在这儿我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倒是你,你来干什么,最不该出现的人就是你。” “你说我来干什么。”他嘴角带着笑意,眼神不疾不徐打量她的时候,笑意渐浓,“你是明知故问,还是故意提醒我,想要我做什么?” 章绪宁:“……” 有病! “陆东廷很快就会回来的,你非要弄得大家都那么难堪吗?”陆东廷每次半夜出门,都会回来。 “放心,不会难堪。”他轻吻着,细细密密的,安抚着带她躺进被子里,“他现在正玩着你的小表妹,不会那么快回来。” 章绪宁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你搞的鬼?” 他也不否认,甚至有几分得意,伸手打开床头的灯,撩起她的裤管,看了看她的膝盖,“他不走,我怎么玩你。” 他总是知道,那个字眼最伤她。她现在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玩物,玩腻了,就可以扔掉了。 有那么几秒,她觉得活着真没什么意思。 他不遗余力,几次三番,天都快亮了,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章绪宁不得不怀疑,她躲开的这一周,他是不是也禁欲了一周,怎么会这么勇呢! 开门声再次响起,章绪宁惊恐地抓住他的胳膊,“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