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情根深种[快穿]》 1、谁不慕温柔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a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三百万,额外奖励一百万,总计九百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推动文化产业兴盛。】 【a级?】询问的声音平静中难得多了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惊讶。 【是的。】系统回答。 【开启新的世界吧。】 【好的,为您筛选新的任务世界。】 【1314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身体很冷,但呼出的气息却是热的,浑身被冰冷湿润包裹着,身体正在快速的散温,不论怎么挣扎好像都留不住。 鼻端萦绕着像是铁锈一样的气息,宗阙的意识很沉,却还是辨别出了血腥味,这副身体再不救治,可能就要宣布任务失败了。 【1314系统提示,根据您以往的设置,已为您兑换恢复药剂。】 本源系统出手,宗阙的呼吸在一瞬间顺畅了起来,各种纷杂的记忆涌入脑海之中,谩骂,打斗,在阴霾的云层下,无人的巷道里斗殴,然后被一棍子敲中了头,最后倒在了雨水布满的泥泞之中。 浅浅的水声传来,似乎是谁小心避让着水渍,以免其溅在鞋上…… 啪嗒! 水滴落在了脸颊上,带着些微刺痛和冰凉,足以唤回深陷而无法挣脱的思绪,面前降下了一片阴影,那些细细密密落下来的雨水却好像一瞬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雨滴落在布上沙沙的声音。 宗阙缓缓睁开了眼睛,手臂撑起湿漉漉的身体时,那旁边站立的看起来跟这雨天极为不搭的白球鞋略微后退了一些,露出了点儿朦胧的天光,在重新遮掩上时传来了一道温柔小心的问询:“你还好吗?” 就像是拨云见日的阳光,一瞬间好像能够驱散所有的阴霾和冰冷,将温暖注入人间。 宗阙想要站起,却也只是勉强坐在了地上,抬头看清了站在面前的青年。 白净的衬衫,领口系的平整,单肩上挂着书包,整齐柔顺的黑发,精致氤氲的眉眼,带着雨后天青的干净和朦胧,昏暗的蒙蒙烟雨中,只有伞下的他是明亮和温暖的。 宗阙记得他,原身记忆里相隔两端的一个人,林衡。 【1314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改变林衡原本的命运。】 这样温柔干净的一个人,谁也不会想到他最后的命运是断了双腿,沉湖而亡。 任务在遇到任务对象时会触发,但现在还不到命运齿轮拨动的地方。 “还好。”宗阙收回了目光,打量着身上的伤口,有刀割的,棍棒打的,原身的致命伤是在脑袋后面。 本源世界的恢复药剂效果很好,它会以一种旁观者认知为奇迹的速度恢复身体的性能,如果没有参与者和旁观者,当即可以恢复。 造成致命伤的人并不知道有多严重,林衡也不知道,目前的伤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恢复,只是看起来相当惨烈。 林衡也在低头打量着他,青年身形修长,眉眼凌厉如墨看起来很不好惹,以往见到时脸上身上总会带着些青紫的痕迹,但见血的少,不像现在,他身上几乎被伤痕充斥,原本白色的短t上泥水和血水混合,看起来分外的可怖。 “你需要去医院看一下。”林衡试探着伸出了手,却对上了对方抬起的眼睛,深邃又冷漠,冷漠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平静,平静的好像受伤的不是他本人一样,让人心底一惊。 “小伤,不用去医院了。”宗阙垂下了眸,那只伸过来的手也握住了他的手臂。 掌心带着近乎滚烫的温度,让他的身体本能的激灵了一下。 顺着搀扶的力道站了起来,旁边的人也轻轻松了一口气,关切道:“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好,你这伤估计得打破伤风。” “不用,包扎一下就行。”宗阙站在伞下平静道。 天色已经近黑,但还是能够看到断裂在地上的棍棒,洒落的血水,隐隐可闻校园的铃声。 不是他不想去医院,而是原身身上没有一分钱,而且这种程度打架斗殴的事情没有理清原因,一旦被学校发现了,退学是不可避免的。 “我不太会。”林衡看着顺着他的手臂流淌到手指上的血液有些担心。 “我会。”宗阙辨别了一下方向道,“我记得你租的房子在附近,可以先去你那里么?” 现在的状况也不宜回家。 “呃……”林衡有些微微错愕,却到底答应了,“好。” 两道背影一样修长,只是脚步一轻一重,缓缓从泥泞的巷道中消失了。 …… 室内温暖明亮,不同于外面春雨天的冰冷刺骨,宗阙清洗着伤口,从其中清理着不小心渗进去的瓦砾,刺骨的疼痛让他闭了一下眼睛才缓过来。 隐藏在衣服下的伤得益于恢复药剂大部分消失不见,当时巷道混战,恐怕连打伤他的人都不记得打到过哪里,而小部分的伤只需要消毒上药就行。 换上了摆放在门口处干净柔软的衣服,宗阙打开浴室门时,房门也从外面打开,走进来的人收起了伞,带进了些许春雨寒潮。 青年将伞挂在了玄关处,关上门换拖鞋时轻轻打了个冷颤,好似将这满室的暖意融入了骨髓时看了过来:“我把你要的药买回来了,怎么用?”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宗阙走过去接过了那个药袋子,看着他肩头和裤脚处的湿润道,“你要洗个澡么,水还是热的。” “呃……”林衡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讶的打量着面前的人。 “怎么?”宗阙问道。 “没,没什么。”林衡微抿了一下唇角,看着面前穿着他衣服的青年,觉得他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凶。 他竟然说了谢谢。 1314:【宿主,谢谢这种词不会从原身口中说出来的,注意ooc。】 【ooc了会怎么样?】宗阙将药袋打开,分辨着使用方法,取出棉签涂抹着手臂上的伤口。 浓重的色彩味道伴随着冰凉刺痛的感觉,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如果被这个世界的人发现了,说不定会被拉去做研究。】1314压低了机械音,带着那么一点点的阴森道。 虽然本源世界不会放任宿主处于危险之中,但是宿主还是要知道保护好自己的生命是多么的重要。 哪个新宿主不经历几次系统的吓唬呢。 宗阙放下了棉签,剪着纱布道:【……我跟他不熟。】 原身确实跟林衡不熟,一个是整天混日子,常年打架斗殴,因为贫困勉强被留在学校的差生,一个是每次成绩都能够进入年级前三,家庭美满,老师父母眼中的栋梁之才,即使处于同一间教室,前后的距离不足十米,但差距却何止千万重。 即使是收作业,班级里的学生都不会从原身的面前路过,两个人一个学期都未必能够说上三句话。 也因为不熟,所以对性情认知有偏差属于正常现象。 至于拉去研究,这种威胁系统说了有三次,没一次应验的。 “我来帮你吧。”林衡看着他单手往胳膊上贴纱布的动作,试探的说道。 宗阙抬头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道:“谢谢。” 他自己确实不方便,原身的性情未必要全改,以免熟悉的人觉得他性情大变,但拒人于千里之外和不懂礼貌这两点却要改。 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次他侥幸遇到了林衡,下一次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就不一定了。 林衡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来,拿过纱布小心的贴在了伤口处。 “用胶带粘好就行。”宗阙将医用胶带递了过去。 “好。”林衡抬眸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伤好像真的不像之前看上去那么惨烈了。 也许沾的是别人的血,别人的…… 青年垂眸将胶带剪开,小心的贴的十分规整,只是睫毛微颤,眸中的疑虑根本遮掩不住。 “想问什么?”宗阙在他第三次自以为没被发现抬眸时问道。 林衡动作一滞,思忖了一下问道:“你的伤是谁打的?要不要报警?” 当时的血水泥水遍地,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光把人带回来了,跟做梦似的,都忘了报警这回事。 “我先挑的事。”宗阙平静道。 林衡贴上纱布的手蓦然重了一下,在手下的手臂一紧时松开了手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弄疼你了么?” 四目相对,宗阙的神情很平静,林衡却有些手足无措,半晌道:“……我不是想报警把你抓起来。” 这个房间就他们两个人,他这个想报警的就算被杀人灭口也不会有人发现。 宗阙看着青年紧绷的身体和几乎完全屏住的呼吸道:“这件事情你不要掺和。” 跟原身打架的有社会青年也有学生,而事情的起因是原身想抢学生的生活费,身上没有分文当然没有得逞,学生属于正当防卫,但那些社会青年可不是吃素的。 一旦招惹了那些人,对于林衡的现在和未来都是不利的。 他可以有很光明的未来,没必要非要到污泥之中走一遭。 林衡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宗阙当时满身鲜血躺在泥水里,让他几乎以为他死掉了,可事情又是他挑起来的。 问题的复杂程度超过了他所能处理的范围,抓和不抓好像都不太对。 “好。”林衡伸手剪开胶带贴好纱布。 手臂上,脚腕上,后脑勺上,那些伤痕有些长的让他触目惊心,但坐在那里的人却好像习以为常了一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能借我点儿钱么?”宗阙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感受着头顶的动作道。 “啊?”林衡的动作一顿,本来剪胶带的剪刀偏了一点,一缕头发顺着后背飘落了下来。 宗阙好像没发觉,林衡单膝压住沙发上那一绺掉落的头发,以免被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的人杀人灭口:“好,你要多少?” 1314无比眼尖:【宿主,他剪你头发。】 “一千。”宗阙神情不动,【他这样容易被贼惦记。】 1314:【?】 2、谁不慕温柔(2) “你要借那么多钱干什么?”林衡弄好了他头上的纱布,起身时摸走了掉落在沙发上的一缕头发。 一千块,即使对于成年人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既然要借,总要弄清楚目的,不能拿去做坏事。 宗阙看着拿起手机略显忐忑的青年道:“不是用来干坏事的。” 只是单纯的囊中羞涩,不仅身无分文,连手机饭卡都被摸走了,不借钱,连今晚住哪里都是问题。 林衡一瞬间被看穿了心思,带了几分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什么时候还?” 宗阙平静的看着他,思忖着按照高中生的作息和能力,排除那些需要购买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够赚够一千块。 林衡看着坐在沙发上沉着脸的青年,觉得自己好像多问了一嘴,他也是听说过宗阙在校园中的传闻的,什么翻墙逃课上网吧,打架斗殴还有收保护费的事。 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多少有点儿来源,说是借,或许就是要的意思。 一千块对他来说不算多,父母也担心过他会碰上这种事,破财免灾才是上策。 “这次我可以……”给你。 “一个月后还你。”宗阙沉吟道。 “啊?”林衡的话转了个折,露出了些许惊讶。 宗阙神色不动:“你觉得我会赖账?” “没。”林衡被看穿了心思,视线微移时耳朵有些发烫。 他觉得自己以恶意揣测了人心,带了点儿疑人偷斧后的羞愧感。 “我可以写借条。”宗阙说道。 【宿主你这么说,他肯定不好意思让你写。】1314根据多年对于人类的观察道。 “好,稍等。”林衡从书桌那里取来了纸和笔。 宗阙写着字据,林衡询问道:“我给你转哪里?” 宗阙手顿住问道:“有现金么?” “现金容易丢,我手里没有那么多。”林衡也愣了一下道,“一定要现金的话得明天去取了。” “我手机没了。”宗阙说道,“转账用不了。” “银行卡也没了?”林衡试探问道。 “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摸走了。”宗阙如实说道。 林衡作为任务对象,在世界线的记录中还是相当清晰的,在被绑架断掉双腿之前,他家庭美满,名列前茅,性情温柔,是很多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世界线记录并不能作为完全的标准,想要了解一个人还是要用眼睛去看。 他的窘境对于眼前救助他的人没有撒谎的必要。 林衡惊讶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惜,他思忖着,轻嘶了一声,起身拉开了书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手机放在了茶几上。 “这是我原来替换下来的手机,有点儿卡,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拿去过度一下。”林衡笑着说道。 手机看起来很干净,只是屏幕略小,款式也有些老旧,但比原身原本的要好上很多。 “谢谢。”宗阙看了一眼他的笑颜,伸手拿了过来道。 眼前人的温柔并不是浮于表面的,而是发自内心的,他对这个世界充斥着善意,不该受到那样不公的待遇,或许任务的本身也是想要守护住他的这份温柔。 “不客气,不过估计没电了,我找找充电器。”林衡起身道。 放置很久的手机开机需要充电,宗阙在借条上按上了手印,林衡折好后收进了书桌。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的看不到一丝天光,隔着窗户仍然能够听到些许淅沥的声音。 【宿主,我觉得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让你写借条的,不愧是任务对象。】1314说道。 【你2g么?】宗阙启动了手机道。 【那是什么?】1314搜索了数据库,类比发现宿主可能在一本正经的骂他傻,【宿主,你这么对你的系统,不怕我扣你的分么?】 【你们有专业的评估标准。】宗阙将一些软件下载,登录上去。 一千已经到账,手机电量再积累一些,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之前是无可奈何,这么晚再留就是打扰了。 1314万分惊讶:【你,你怎么知道?!】 现在的新宿主怎么这么不好唬弄,这让系统的威严往哪儿放? 【我已经做过两个世界的任务了。】宗阙说道。 两个世界之前,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活在芸芸众生中的人,一次外出摄影,不幸遭遇沙尘暴,连同他的相机一起被埋在了黄沙之下。 本来以为会死在那里,他的遗产也足够家人富足的度过下半生,却没想到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只要随同做任务,就能够继续活下去,宗阙理所当然选择了同意。 至于任务的目的是什么,终点在哪里,经历了两个任务世界,他也隐隐有所察觉。 系统所筛选的让他进驻的身体都是刚刚死亡的,按照系统的说法,会与死者进行谈判,给予死者相应的补偿。 原身是德行出众,功德无量的人,获得的补偿会好很多,重新投胎后人生际遇会顺遂很多,而原本恶毒的人,即使重新获得生命,也跟家禽家畜脱不了关系。 至于原身愿意与否,如果不愿意,可以放弃选择下一位。 一个世界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人经历死亡,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的。 宗阙不是没有猜忌过,但这个系统实在没有太多的心眼,套话一套一个准。 除了限制宿主做出违背世界规则的行为外,并没有什么特殊惩罚,连任务都好像全由着任务者自己发挥,只是会有一套评分标准,获取系统世界所需要的星币。 按照系统的说法,这些星币可以兑换救命的药材,各种不超脱于世界的力量和资料。 而这些不过是最基本的,能够任意穿梭各个世界,掌控世界中的生命,其本身必然是凌驾于众多世界之上的,这些积累的星币,或许也跟系统所处于的世界息息相关。 【才两个世界,你上个世界的分说不定就是我扣的。】1314说道。 本源世界的系统大多会匹配本源世界的宿主,但也有一些喜欢挑战的,比如它,会在万千世界中选择能力出众的人作为自己的宿主,经历磨难,培养成才,然后带入本源世界,欣慰的看着自己拉扯大的崽……咳,不是,宿主。 它也不是没有带过别的宿主,能力出众的人任务通常都会完成的很出色,只是人类对于感情的承受能力好像比系统弱很多。 不是在某个世界遇上自己想要毕生相守的爱人,连死都不想分开,就是精神中承载的感情太多,送别了太多的人承受不住选择留下,只能在任务完成后抹去与系统相关的记忆,断掉联系后离开。 系统也是吃一堑长一智的,故而这次选择的宿主看起来非常的无欲则刚,很有进入本源世界的潜质。 但就是感觉说一句话有好多个意思,人类的话术对于程序化的系统还是太难了,总感觉不经意间就会掉坑,还自己给自己填土。 【上个世界任务对象的老年生活达不到标准。】宗阙说道。 系统似乎为了让他适应任务的世界和节奏,所选择的世界科技水平跟他原本的世界大体接近。 第一个世界牵涉网络游戏,相对简单,第二个世界则牵涉到了娱乐圈。 他作为任务对象的经纪人,所要做的,就是将那个遭受不公命运的人捧上顶流的位置,擦去掩盖在他身上的泥土,不仅让他露出本质,还要精心雕琢,露出完美的光芒。 他的任务对象也足够努力,扛住了一切高压训练,用一座座奖杯将自己推向了最高的舞台。 他不用再顾忌任何人,可以挑选自己想要的剧本,可以肆意挥洒自己的演技。 到此一切都是完美的,直到宗阙又签下了其他明星。 他是第一次做经纪人,自然要做到最好,因为一个世界从代替原身要活到老,那是一生,他改变了任务对象的一生,也在活自己的一生。 从系统那里可以直接兑换超高的天赋和技能,但也仅限于那个世界可以使用,而自己学到的就是自己的。 他看似只有一生,却在一个个任务世界中相当于有无尽的人生,谁也不知道未来会碰上什么,毕竟连穿越这种事都摆放在了眼前。 或许这只是他死后的一场梦,但梦也能成为真实,既然有体验和过度的机会,当然要做到最好。 一个金牌经纪人想要站稳脚跟,绝不会只捧红一个明星,建立的人脉也绝不仅限于那一个。 在那样忙碌的情况下,任务对象跟他告白了。 对方长的很好看,站在人群中绝对出类拔萃的好看,完全经得住聚光灯和观众的检验。 无数人为他的一颦一笑呐喊欢呼,被这样的人爱似乎是幸福的,但宗阙对他没有感觉,他们可以是朋友,但绝不会是爱人。 爱人这个词,本身也距离他很远,跟一个人亲密相伴,交心,许下永远在一起的诺言,这对于他而言没有必要。 【那不是宿主拒绝甚至远离了他,他终身都没有找伴侣。】1314叹了口气道。 在那个娱乐至上的世界,一个顶流一生的收入相当可观,年轻时还好,到了老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亲戚都凑过去想要分一杯羹,而那个任务对象也硬气的很,宁愿将所有遗产捐献都没有分给所谓的亲戚一分一毫。 【不喜欢还不拒绝是对他不负责任。】宗阙说道。 【可是宿主你也没跟其他人谈恋爱嘛。】1314托腮道,【其实我们拯救组是允许谈恋爱的,可以相守一生,要是不想只相守一生……】 【怎么?】宗阙问道。 【努力做任务也是能做到的。】1314卡了一下壳嘟囔道,【你不要套我的话,你现在知道那么多也没用。】 又没有谈恋爱,万一哪天想留在哪个世界也说不准,本源世界也不能说暴露就暴露。 【那哪个组不能谈恋爱?】宗阙换了个话题。 1314唔了一声,下意识回答道:【斩杀组。】 3、谁不慕温柔(3) 斩杀组,跟拯救组比起来杀伐气相当的重,有拯救的能力,也有杀伐的能力,那样的力量绝对不是他现在可以抗衡的。 宗阙没去问斩杀组要做什么,而是在系统反应过来之前说道:【努力做任务也需要目标,是完成某一个特定任务还是星币积累?】 1314兢兢业业的回答道:【星币积累,每个世界的任务在评估时就已经结算清楚了。】 【好,谢谢。】宗阙看了一下电量,拔掉了插头起身,看着厨房里正在走动的光影道:“我先走了。” 几声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青年从厨房探出了身体道:“已经充好电了么?我煮了面,要不要吃点儿再走?” 他的身上系着围裙,手上还拿着筷子,眸中是真切的挽留,而并非虚假的客套。 这样的雨夜想要找到吃饭的地方着实不容易,宗阙将手机重新插上插头道:“谢了。” “不客气,马上好。”林衡笑了一下重新进了厨房。 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泛着些许油花,上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香葱点缀,看起来很适合作为晚饭,只是吃到嘴里却有几分寡淡无味。 宗阙的筷子顿了一下,继续夹了下一筷子,只是没味道而已,不影响填饱肚子。 林衡解下围裙,看着对面低头大口吃面的人难得多了几分食欲,只是面送进了口中,眉头却皱了起来。 因为实在是不怎么好吃。 寡淡无味也就算了,还有点儿说不上来的黏软,比起阿姨做的,明显是煮过了头。 但浪费食物是可耻的,林衡点了点儿面汤尝了尝咸淡,去厨房将调料盒取了过来道:“你要不要加点儿盐?” 宗阙停下了筷子,看了一眼对面青年略显尴尬的神色道:“不用了,受伤吃清淡点儿挺好。” “哦,那就好,其实我不经常煮饭。”林衡往自己的碗里加着盐和香油,尝了尝味道又加了点儿鸡精,总算是能吃下去了,只是看着对面已经快见汤底的碗,总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除了宗阙打架斗殴的传闻,其实他还听过另外一个,就是宗阙家里并不富裕,父母离异,家里只剩下了一个寡居的奶奶。 所以他会经常最后一个才交上班级的收费,穿的衣服材质也不怎么好,只是他的长相很帅气,让很多人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这个传闻比起打架斗殴来说,更像是面前人的逆鳞,很少有人提及。 其实好像性情也没有那么糟糕。 宗阙吃完了面起身,拿起碗筷时林衡下意识说道:“你放下吧,我收拾就行。” “行,那我先走了。”宗阙转身拿起了手机,走到门口换鞋。 湿漉漉的感觉实在说不上好,用身体暖干绝对会伤身,宗阙抬头看向了拿着充电器走过来的人道:“你有没有……” “你的鞋湿了,要不你先穿我的?”林衡看着他那沾满了泥泞的鞋子道。 鞋里面明显也是湿漉漉的,穿着这样的鞋子跟赤脚走在泥水里没有任何的区别,想想都觉得难受。 宗阙的话头打住道:“好,谢谢。” “不客气。”林衡觉得自己今晚听到最多的大概就是谢谢了,“这个充电接口已经不常用了,你先拿去用,还有衣服,你要带回去还是我洗一下再还给你?” 家里有洗衣机,一切都是举手之劳。 宗阙沉默了一瞬道:“洗一下吧。” 他这几天都没有打算回家,带着这样一身伤回去,只怕原身的奶奶要担忧的好几宿睡不着,总会想要弄清楚原委,闹到学校去更不好。 他带上衣服实在不方便,即使是手洗,这样的阴雨天也不容易干。 “好,这双鞋你先试试,咱俩鞋码应该差不多。”林衡取出了鞋子,看着窗户上溅落的雨水,拿起了一旁雨伞桶中靠着的伞道,“这把伞先借你用。” 宗阙穿上了鞋子,略紧但很干燥舒适,然后接过了那把雨伞,谢字到了嘴边咽了回去:“嗯,走了,改天还你。” “好,路上慢点儿。”林衡看着开门出去的身影,本来下意识想说到家给他发个消息,但看着已经关上的门和下楼梯极为快速的脚步声,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好到那种地步,说太多对于对方也是负担。 林衡转身回到桌旁继续跟自己剩下的面较劲,宗阙则站在单元楼下撑开伞踏入了夜色之中。 阴雨绵绵下了一个下午,天气冷的仿佛不是到了四月,地上的积水已经不浅,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只有略显昏暗的路灯透着雨滴折射的光芒,让这夜色不至于那么深。 单元楼区的对面就是学校,这片住宅算是学区房,有买下来的,也有专门为了孩子走读租下来的。 以往很是热闹的校区,在周末也是一片漆黑厚重。 “去哪儿?”远行而来的车灯照亮了道路。 宗阙合上雨伞上车道:“平安道。” 那条街道上的旅馆相对便宜,还有不少网吧混杂,足以满足他的目前所需。 …… “押金一百,一晚五十。”前台正在玩着电脑的老板头也不抬的说道。 听那游戏的声音,明显还处于混战之中。 “先住两天。”宗阙扫码付款。 老板抬头,看了他脑门和身上缠绕的纱布,转身取过了一把钥匙放在了柜台上道:“316号房,别把血抹在床上,要不然押金不退啊。” “知道了。”宗阙拿过了钥匙上楼。 楼道里的味道不算太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房间里倒还算干净,但也只有一张大床,厕所和水房都在楼道的另外一头。 在这样的城市里,这样的价格大多也只能找到这样的房间。 夜色已经很深了,宗阙合衣侧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太疼了,也让他能够清醒的去思考接下来的任务。 系统能够选择他,就能够放弃他,一切都是凭依着系统进行的生命,虽然系统目前并没有恶意,但生命捏在别人的手里,总会有几分不自由。 可以与恋人不止相恋一世凭借的是星币的积累,也就意味着他或许可以凭借星币脱离这些世界,而不仅仅依赖于系统。 当然也不排除羊养肥了再宰的可能性,毕竟最高级的牛肉在生前体验的也是最高等级的待遇,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切还需要继续探查。 任务的最高等级是s级,除却s级保底能够拿到的一千万星币,还会有额外奖励,额外奖励凭借的则是对于世界良性的巨大推动。 这是他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星币积累到了一定数目,才能够从系统那里探知到更多的信息。 【宿主,你睡不着么?要不要我给你播放催眠曲?保证三秒钟进入睡眠。】1314探查着宿主十分清醒的精神道。 做好宿主的心理辅导也是系统份内的工作,千万不能任务还没有做,宿主心理先出问题了,那可是大失误。 【不用,我在想任务怎么做。】宗阙听着窗外的雨声道。 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并不是简单的阻止事情的发生,因为任务者加入世界,蝴蝶效应下,原本的事情也会发生改变,但命运的齿轮转动,即使原本的节点会发生改变,事件也有再度发生的可能性。 这种情况下跟林衡做朋友能够最快的了解到他身边发生的事情,但鉴于上个世界的事情,还是不要过于亲密比较好。 【好的,您慢慢想。】系统保持了安静。 夜色渐深,宗阙在做好大致的计划后睡了过去。 雨水淅沥了一夜,清晨在鸟儿清脆的鸣叫声中到来,宗阙走出旅馆的时候地面已经干了大半,凉风吹过,反而带来了几分清爽的感觉。 宗阙搜索着地图,进了一家相对冷清的网吧,临时开卡,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去。 想要赚钱打工是不行的,原身落下的功课很多,高一的上半学期都是玩过去的,他想要赶上进度,需要花费的时间绝对不少。 父母离异,父亲做生意欠了亲戚朋友一屁股的债,躲在外面不敢回来,母亲改嫁,家里只剩下一个奶奶,除了一些低保,就是做一些手工活补贴家用,还要为他攒每年的学费。 十六岁,如果不继续上学,已经到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年龄。 原身没有赚钱的能力,他却可以尝试一下。 毕竟他不仅仅自己要用钱,任务的随机性和突发性也需要金钱的支撑,只靠死工资赚的钱永远都没办法达到财富的快速积累。 两天时间,宗阙都在快速的搜集和了解着这个世界的金融状况,留下了一周吃饭的钱,其他全部投了进去。 刚开始只是小的积累,等到积累到一定本金,就可以投入大的,长期的,源源不断的制造财富。 【这么投进去,万一赔了怎么办?】1314忧心忡忡。 虽然宿主投资很厉害,可前两个世界刚开始起码不怕失败了饿肚子,现在失败了简直就是惨绝人寰。 【本金很少,赔的几率只有5%。】宗阙整理了一下鸭舌帽,确定纱布都被遮掩进去以后踏进了教室。 周日傍晚老师没来的教室本来有些哄吵,却在一瞬间恢复了寂静。 有人趴回去看书,有人悄摸的将手机放好,还有的眼神示意,收回腿让开了前往后排的通道,悄悄打量着那压低帽沿而显得眉眼愈发凌厉阴沉的青年。 林衡转头看着他没有一丝蹒跚的步伐,心里刚松口气,就见人坐在了最后排的座位上趴了下去,闭上了眼睛,明显打算睡觉。 “班长看什么呢?”同桌小声问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嘀咕道,“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来上课了,还戴个帽子,可真够装的。” “别那么说。”林衡打量着他身上的长袖,想着那些伤痕应该都被遮挡在了里面,帽子估计也是为了遮掩伤痕。 衣服没换,是没回家么? 随着宗阙的闭眼,教室里又渐渐多了嘈杂的声音,学生们还有点儿脱离不了假期的放松和快乐。 不过每次假期结束所有班级都这样,制止一次一会儿还是这样,记名字没必要,林衡看着自己的书全当听不见,老师来了就会安静下来。 直到从教室的后面传来了不耐烦的一声:“安静。” 林衡回头,看着青年带着几分睡意的眸中透出的不耐和阴沉,听着周围的鸦雀无声,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 嗯,一样的效果。 4、谁不慕温柔(4) 教室恢复安静,宗阙重新压低帽沿遮挡住灯光趴了下去。 不是他不适应聒噪的环境,而是忙碌了两天,确实有点儿头疼和犯困,而原身的脾气本身确实算不上好。 优点是他可以安静的休息一会儿,缺点是跟同学之间的关系难以缓和。 老师不会管他,因为原身还有过跟老师打架的战果。 这样的情况会让他在校园里举步维艰,不过这也是任务者面临的挑战之一。 教室里安静了许久,即使略有嘈杂,声音也是压低了的,直到门外传来了鞋跟哒哒的声音。 老师进门时下意识往讲台上看了看,走上讲台时笑道:“今天你们倒是安静,怎么,知道这次月考没考好?” “我们没考好老师你这么开心啊?”坐在前排的一个男生笑道。 “就是就是。” 教室里热闹了起来,老师笑了一声道:“考的还不错,课代表带几个同学把卷子发一下,我们这节课争取把卷子过一遍。” 桌椅的声音交错,几个同学分发着试卷,考的好的遮掩不住笑意,考的不好的难免叹了几口气。 宗阙听着脚步声从桌子上趴了起来,看着正在发着试卷的课代表眸中思绪微深。 廖言,英语课代表,父母离异,父亲欠了一屁股赌债,由母亲独自抚养。 同样的家庭变故,家境贫寒,他的成绩却优异的多,几乎是跟林衡争夺着班级里的第一名,也是原世界线中的主角受。 男生身高不弱,只是看起来很瘦,也让那本就宽大的校服裤看起来愈发宽松,他的目光很平,唇角微抿,看起来性情也有些拒人。 廖言低头看着名字,脚步转了过来,试卷落了宗阙的面前,宗阙在看清成绩时沉默了一瞬,随手塞进了书兜里。 28分。 英语试卷满分120,就是把答题卡扔在地上踩一脚都不会是这个分数。 廖言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发其他人的试卷,宗阙品味着他那一眼,从其中品出了几分看不上和漠然。 一中是这座城市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外地的人想考进来需要极高的分数。 原身在初中时的成绩还算不错,也因为是在附属的中学读书,得以进入了这座学府。 只是也是在录取通知下达的那个暑假,家里发生了变故,不过几天的时间,却让原身性情大变。 处于这样的学府,也不缺天赋,如果能够努力上进,未来未必不能改变,廖言走的就是这样的道路,即使长年累月穿着校服,吃着食堂里最便宜的饭菜,有时候甚至啃馒头夹咸菜,也能够次次名列前茅。 世界线的后来他凭借着优异的成绩和竞赛名额保送进了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甚至在后来做了一名优秀的翻译官,也遇上了陪伴他一生的人。 这样努力的人看待原身大约是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的,也不仅是他,很多同学看原身约莫也有一些他占着这么好的资源却肆意浪费的不屑。 宗阙对原身的事不做评判,自己选择的路自己承担后果就好,其中所产生的亏欠也由本源世界交易补足,与他无关,他在意的是林衡被绑架这件事情与廖言多少有些关联。 廖言的家境是真的勉强支撑,即使父母已经离异,那些追要赌债的人找不到本人,就会找到他们家,母亲是工人,每月的工资除了两个人用,其余基本都给了那些人,才能勉强维持平日的平安。 学校会根据情况给予关照,老师也会优待,林衡作为班长也明里暗里给了不少帮助,只是这样的帮助也相当致命。 即使是太平盛世,也讲究一句财不外露,林衡平时的生活并不奢侈,但是吃穿用度还是能够体现出一些差距来,只需要稍加打听,就能知道他父母是做生意的,家里富裕。 而环绕廖言母子的那些人相当的目无法纪,这也是廖言母子不敢轻易上告的原因,因为即使真的赢了,进去一个,谁又知道他们背后还有多少人。 廖言避过了,林衡却因此遭了难,即使有警察去救,双腿被废,身心也遭了重创。 老师已经开始讲题,同学们做着笔记,偶尔会提出疑问,整个课堂看起来十分的井然有序,这里的大部分人未来都会有十分光明的未来,不会再将那一个人排除在外。 宗阙从抽屉里取出了试卷,看着上面的错题。 类似的世界,类似的科技,语言和算法都是类似的,只有文化会稍微有些差异,比如有的单词不同,发音也不同,用法更是不同。 【宿主,可以兑换通用语,瞬间英语满分。】1314积极推荐道,【只需要十万星币哦。】 【不用了,谢谢。】宗阙看着老师写在黑板上的语法,从抽屉里翻找出了一直停留在第一页的单词集。 他现在还没有到听错题的时候,还停留在需要积累单词量的阶段。 【好嘛。】1314推荐失败,有点儿小小的失落,【学这个很费功夫的。】 【嗯。】宗阙应了一声,靠在椅子上已经翻到了第二页。 【记住了?】1314问道。 宗阙应道:【嗯。】 1314一边机械心中感慨不愧是自己选的宿主,一边问道:【那几天能记完?】 人类的记忆总是会前面记着后面忘着,所以需要反复记忆,即使宿主以前精通好几门语言,学习新的也需要不少时间。 【三天。】宗阙回答道。 只需要对照单词的不同部分,将语法改过来,三天足够了。 1314沉默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用,它当初是不是应该选择笨一点儿的宿主,这样才好推销东西。 【宿主你好棒!】1314不吝夸奖。 【安静。】宗阙平静道。 1314乖巧应道:【好的。】 无情冷酷,且做任务很积极,还是这个好。 晚上的自习有三节课,发了三门课的试卷,三门加起来都不到一百分。 同学们收拾东西结伴离开,宗阙等人走的差不多才起身,将单词集夹在了胳膊处,提起雨伞,在一些学生见了鬼一样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宗阙竟然也背单词?!”有人嘀咕了一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什么单词,估计也就包个皮,里面是小说。”另一个同学说道。 “说的好像你没干过一样。”旁边的人笑道。 “滚犊子,我那是偷偷摸摸看,免得被老师发现,宗阙还要偷偷摸摸看,你不觉得离谱么?”那同学道。 “嗯……离谱,离了大谱了!” 林衡听了一耳朵他们的对话,在宗阙的背影消失时拎起纸袋起身跟了上去。 “班长,不一起走啊?”有同学喊道。 “今天有事,改天。”林衡招了一下手离开。 “好。” “真羡慕,还是你们这些住学校对面的好。” “羡慕个屁,早早熄灯都会被老师发现没好好写作业。” …… “在等我么?”林衡看着站在树下的身影走了过去。 他住的近,每每都会晚走一点儿,避开高峰期,这会儿校园里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嗯,还你的雨伞。”宗阙看着走过来的少年,将伞递了过去。 林衡看着收的整齐的伞,看了一眼面前目光平静的青年,接过时将纸袋递了过去:“这是你的衣服。” “谢谢。”宗阙接过时对上了对方打量探究的目光道,“怎么了?” “为什么不在教室还我呢?”林衡问道。 对方在教室看起来有些凶,对人也有些视若无睹,让他也有些忐忑,没敢轻易靠近。 “离我远一点儿对你有好处。”宗阙说道。 先不说他的社会关系复杂,就是原身父亲借钱的人也不仅限于亲戚,处境也就比廖言好上一些。 他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监控这个人,还是雇人看着比较合适。 林衡打量着他,歪头蓦然笑了一声。 宗阙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笑什么?” “没,你想把英语学好么?”林衡问道。 宗阙看了一眼夹在胳膊下的书道:“你不认为这是小说?” “你要看小说还用改封皮?”林衡笑了一声,不等他回答直接道,“其实学英语是有技巧的。” 会因为成绩太难看而直接将试卷塞进抽屉里,大约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而连看了三节课的单词集,大概也是想学好的。 会让他离他远一点儿,证明不想牵连到他,虽然相处短暂,但林衡相信人性本善。 如果被学习占据了大量的时间,是不是就不会去打架了? 宗阙看了他半晌,他做的一些事情有一部分是为了吻合原身的性情,不过成绩进步确实需要一些外在的理由:“技巧是什么?” 这个人对原身倒没有什么看不上的情绪,说他太天真?似乎也不是,只是好像习惯了去温柔的对待一些人和事,也习惯用善意揣度人心。 但如果真的碰上心怀恶意的,很可能会吃亏。 “我回去帮你整理一下,明天给你。”林衡估摸着道。 “嗯,谢了。”宗阙转身要走,却被人叫住了。 “数学要么?”树下的青年眉眼弯弯,带着点儿少年温柔的调皮。 “你今天能整理完?”宗阙问道。 数学跟英语不太一样,其中的公式相当复杂,他估计也要费一番功夫。 “不能,那个得慢慢来,不过我的笔记可以借你。”林衡笑了一声,在他开口之前制止道,“别说谢谢,口头感谢不算,成绩进步了才算真的谢我了。” “嗯,其他科目也拜托了。”宗阙说道。 其实还是机灵的,知道审时度势,也未必会吃亏。 “好。”林衡转身道,“边走边说吧,对了,你的鞋子还没干,阿姨帮忙洗了,但是这几天也没出什么太阳。” “嗯,你的也没干。”宗阙跟上,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教学区已经没人了,再不走校门都要关上了。 “你帮我洗的啊?!”林衡惊讶道。 “洗鞋店。”宗阙回答道。 15元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哦,这样。”林衡觉得自己之前真是想多了。 两人到了校门口,林衡告别道:“那我先走了。” “嗯。”宗阙看着他后退转身的身影提醒道,“晚上不要走小道,去偏僻的地方记得结伴。” 林衡身影顿住,回头笑道:“好。” 虽然他是男生,不过也是对方的好心。 他就说没有那么糟。 5、谁不慕温柔(5) 林衡是走读,宗阙却是住校,只不过原身十天有八天的夜晚都不在学校,而是泡在网吧,也因此当他踏入寝室门的时候,本来正在打闹的几个室友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宗阙不理会他们收胳膊收腿互相示意的举动,而是走到了自己窗边处下铺的位置,看着自己都快积上灰的床单被套,直接动手拆了下来。 他拆的很有条理,其他几个男生蹭坐在下铺,互相示意的眼神却跟见了鬼一样。 直到宗阙端起盆去了水房,安静的寝室在他出去后三秒钟重新热闹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在门口悄悄探了两下,点了点头。 “他怎么回来了?我好像见他出校门了啊。”一个男生抓住爬梯爬上了上铺。 “谁知道,那是去洗床单去了吧?你上去没踩他床单吧?”另一个男生问道。 “没有,我哪敢惹他,我都踩李克的。”那爬上去的男生说道。 “卧槽,你特么属狗的吧!”坐在下铺的男生踩上楼梯就要揍他,“你有本事踩宗阙的啊……” 其他人开始起哄,门却在此时再度打开了,一群人看着站在门口戴着帽子而显得目光沉沉的青年,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宿主,你的威力堪比教导主任。】1314赞叹道。 【嗯。】宗阙走到自己床边,按照记忆翻找了两下没找到东西,转身问道:“你们谁有消毒液借我用一下?” 一群人瞬间的神色都有些惊讶,但宿舍静谧,那一瞬间没一人说话。 就在宗阙考虑去校园超市买东西往返的时间时,坐在上铺的男生咳了一声道:“我的在阳台上,你找一下,有提手那个。” 宗阙起身找了一下,离开宿舍前抬头道:“谢了。” “不客气。”男生绷着脸道。 寝室的氛围仍然紧绷,宗阙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停顿了一下,就听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卧槽,你听到没,他竟然说谢谢!!!他跟老子说谢谢!” “不好意思,不是谢谢,是谢了,就一个谢字。” “这是要改邪归正了?” “你们说话可小声点儿吧,别人没走远……”有人从寝室里探了出来,正对上宗阙看过去的目光。 四目相对,宗阙不动声色,那男生却有些手足无措,磕巴了两下笑道:“你没走呢?” 这是什么世纪大尴尬的局面。 “嗯,声音小点儿。”宗阙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 “……哦。” “怎么了怎么?!” “人听见了……” “我们是不是要做好打架的准备?我这打过篮球也没打过架啊!” “他说声音小点儿。” “……呃。” “…哦。” 宗阙将洗干净,漂白消毒过的床单被套晾起来时,寝室的熄灯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楼道里阿姨喊着早点儿睡觉,可各个床位上还是有光泄露出来,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则在打着手电学习。 这所高中的升学率很高,即使是全国排名一二的最高学府也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甚至有一部分会在高二的时候就直接保送,也因此在高一的时候,很多人就已经在为此做准备了。 宗阙带回来的单词集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原身在寝室需要收拾的东西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需要清洗的也不仅仅是床单被罩。 春日的风吹过窗户,带来了几分清凉,渐渐的,各个床上的光芒也慢慢熄灭了,夜晚彻底陷入了寂静。 …… 月考的试卷一应发了下来,宗阙再次创造了九门试卷总分不过两百的记录,稳稳的坐在了年级倒数第一的位置上,而年级第一的位置则是林衡,廖言紧紧的跟在后面,排在了年级第三的位置。 【宿主不要泄气,这也不是宿主本身的成绩,排在倒数第一,前面都是宿主进步的空间,无限大!】1314安慰道。 它的宿主不管是在本来的世界还是前两个任务世界成绩都是榜首,什么时候坐过倒数第一的位置,简直就是极大的打击和屈辱。 【嗯。】宗阙的心绪倒是很平静。 以他之前的成绩,想要走竞赛的道路是行不通的,再加上各种打架斗殴事件,几次在退学的边缘徘徊,即使成绩真的上去,学校也不会给予保送名额。 他要走的是高考的道路,成绩的提升也会循序渐进,从倒数第一到第一的差距,起码要安排一年的时间。 【其实这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嘛。】1314安慰道,【拿第一多简单,拿倒数第一多难,你看那个任务对象就没有拿过倒数第一。】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嗯,你说的对。】 这系统应该属于乐天派。 不过也确实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新的课程还在继续,宗阙则在翻阅着面前的笔记本,上面写着英语的各种语法以及记忆的规律。 很漂亮整齐的字迹,没有特意拉出去的花体,只是很认真的书写,仿佛连字迹上透着那个人的温柔。 这是宗阙早上进教室时在座位上发现的,对方确实践行了离他远点儿的做法,但又不太一样。 宗阙翻看完了笔记,继续翻看自己的单词集,有系统整理过,能够加入到句子中记忆,确实比之前更快一些。 老师不管他,宗阙除了日常作息外,有大量的时间都属于自己。 而月考之后的座位调整也与他无关,因为最后一排的那个位置没人会跟他抢,也没人愿意跟他坐同桌,他也难得清净。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宗阙起身时将笔记本留在了桌上,在教室里尚且嘈杂的声音中离开。 “林衡,今天一起走么?我妈刚下发了生活费,请你吃串。” “今天那家开门?”这是林衡的声音。 “嗯,好像从老家结婚回来了,随便造,不用跟兄弟我客气。” “我想吃虾尾。” “……行。”那声音颇为肉疼。 教室里传来了林衡的笑声:“好了好了,你请我吃串,我请你吃虾尾。” 声音远去,宗阙踏入了夜色之中。 第二天的座位上摆放着一本十分相似的笔记本,而原来的那一本则消失不见了。 相同的字迹,写的却是高一数学的基础公式,还列出了极其详细的步骤以及例题,以他过往的成绩也能看得懂,也足够让他消磨上一天的功夫。 数学跟英语不同,宗阙拿起笔,按照其中的步骤解出例题,将草稿和答案夹在了里面,然后在最后一节自习课后留在桌上。 黎明前的天色还有些黑,林衡一如往常的第一个踏进教室,走到最后一排放上了新的笔记,拿起桌上的笔记时却看到了其中夹着的纸,正打算翻看时听到了门口顿住的脚步声。 他转过头对上了廖言略显疑惑的眼神,将笔记本合上笑道:“来这么早?” 廖言进了教室,看着他的笑容抿了一下唇:“班长比我早,你在后面干什么?” “我看后面的门好像没关好,漏风怪冷的。”林衡淡定自若的走向了自己的座位,没做过多的解释。 宗阙觉得离远点儿对自己好,一方面可能是不想让自己牵扯进那些打架的事情中,另一方面可能就是不想让同学知道了议论。 他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但没必要给对方造成困扰。 廖言往后门看了一眼,没再多想,回到自己的座位取出了英语单词集朗读了出来。 英语凭借的不仅仅是记忆,还有语感。 他读的很是认真,林衡则翻开了笔记本,从里面取出了夹着的草稿纸,纸上的字迹工整硬朗,只在尾端带出了一些遮掩不住的锋芒,上面按照他所列的步骤写出了具体的步骤和公式,答案当然是全对,一看就是认真对待过的。 这样的字迹……林衡的手轻轻摸过纸上微微的凹陷,唇角的笑容加深了一些。 嗯,卷面分应该会很高。 不对,那他之前九门加起来不超过两百分,语文按理说不会那么低,总不能全给了卷面分? 宗阙收到的新笔记是语文,上面还放了一本古诗词集,其中夹着的纸页上不仅仅写了今天要背诵的内容,还多出了一句话。 各科的月考试卷方不方便让我看一下? 【这是鞭尸嘛?】1314语气十分凝重。 都考倒数第一了,还要被第一看,那对比何止是惨烈。 宗阙取出试卷的手指一顿:【你语文不太好。】 1314:【?】 林衡去学校的时间又提前了一些,再次放下笔记本时也收到了那一打压在笔记本下的试卷,非常的干净整洁,空白处连个解字都没有,也就选择题处打了几个勾,后面似乎又想起来要涂答题卡,连勾都没有了。 林衡夜晚坐在书桌前翻阅着那些试卷在想,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好意思将几乎空白的试卷拿给他的? 匪夷所思。 也因此宗阙在睡觉之前收到了从班级群里发来的好友申请,以及一句问候。 林衡:你的大题起码写个解。 起码态度要端正。 宗阙手指敲击屏幕:高考只写解不给分。 看起来十分的理直气壮。 不过也有道理,林衡转了一下手上的笔,打字道:不过你的字写的很不错。 该夸奖的时候还是要夸奖,不能将积极性打击没了。 宗阙:嗯,谢谢。 林衡看着那个嗯字,没忍住有些手痒:同学,谦虚。 话发了出去,他手指轻轻捏了捏笔,觉得自己好像又说多了,本打算撤回,那边发来了消息。 宗阙:嗯,早点休息,晚安。 撤回没按下去,林衡发了两个字:晚安。 手机放下,林衡继续整理着笔记,只是写到某个字时笔顿在了原地喃喃笑道:“所以那个字是标配?” 6、谁不慕温柔(6)作话 这样的笔记一直延续着,宗阙投资的钱也一直在不断增长着,事实证明他就是眼光和运气都很好,短线风险虽大,却可以让手上的本金迅速的翻滚。 在低点买入,在高点抛出,在其中产生差额。 【宿主,先不还钱嘛?】1314看着他又几乎全部投入的钱财问道。 【这一阶段的收益不错。】宗阙离开了网吧的角落道。 投资这种事不仅看眼光,也看时间,趁收益不错的时候迅速打捞,积累起本金是他目前的目标,一旦错过了机会,所付出的心力将是现在的数倍不止。 从网吧出去,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宗阙转了地铁,又坐了公交,沿着道路走了十几分钟,拐进了一个略显老旧的巷子。 曾经铺设的看起来崭新的水泥砖已经碎裂了很多,甚至撬起露出了其中沙砾泥泞的表面,却没有人去修,巷子很深,路灯并不能完全照进来,只有车辆驶入其中时能够照亮前路。 车子驶进了院子,车灯熄灭,宗阙举着手机上的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直到最深的门口前,听到了几声鞋子不断摩擦沙砾的声音,看到了在黑暗中明灭的烟头。 手电筒光芒转向,从墙拐角走出来的人一手插兜,一手下意识挡着光道:“别他妈的照了,老子眼睛要瞎了。” 来人染着一头黄发,上面还夹杂着几撮挑染出来的色泽,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看起来同样流里流气的青年。 手电筒光芒偏开,宗阙看着面前跟原身曾经经常混在一起的几个人问道:“有事?” “看你也没事,哎,这周混了多少钱?”黄毛抬手搂住了他的肩膀,不适应的抬了抬肩膀,“你说你这人,长这么高个儿干什么,称兄道弟都难受。” 宗阙看了一眼他搭在肩膀上的手,转眸看向他问道:“来看我死没死?” 黄毛对上他的目光,猛地扣紧了他的肩膀道:“话别说的这么难听,这我们早打听清楚了,你最近都住校,在学校混的风生水起的,肯定是没事了,你这怎么还戴个帽子?” “脑袋后面破了个洞,缝了几针。”宗阙直视着他道,“醒的时候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摸走了。” “那肯定是那帮学生干的!”黄毛对上他沉沉的目光,觉得心窝有点儿发凉,松下了手从他的手中抽着手机道,“你这手机不错。” “租的。”宗阙捏紧了手机看着他道,“吕哥,听说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么?” “几个意思?”黄毛舔了舔嘴唇道。 “我那天的事如果报警,你觉得你会在哪里?”宗阙看着他道。 他以前外出摄影取景的时候走的都是野外的道,遇到些不守规矩的人也很正常,能用钱一时解决的一般不会对着来,但遇到路上洒钉子截道的,一脚油门踩过去的也有。 这几个人背后没什么势力,干的都是勒索学生的活,但相当难缠。 他们找他确认情况是必然的事,只是比预想中更快一些。 而对于这样的人,只能更横,而不能与之为伍,以后的日子才能安静一点儿。 “艹,你脑袋又不是我敲的,报警了就一起进去呗。”黄毛耸肩道。 “那就一起进去。”宗阙神色平静的看着他道,“我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想活了,你呢?” 这句话伴随着夜里的冷风实在有点儿寒意,其他几个人心里都有些没底。 “你吓唬谁呢?”那身后一个人扔了烟头道,“你当我是被吓大的?!” “就是!”另外一个人附和道。 “来试试吧。”宗阙将手机随手塞进了衣兜里,未灭的光勉强照亮了这一片天地。 黄毛下意识戒备,却被蓦然伸过来的手臂卡住了脖子,直接顶在了墙上,胳膊卡住了呼吸,他拼命扣动,那手臂却纹丝不动,只挣的脸红脖子粗:“放……开……” 其他手机的光芒照了过来,朦胧的视线中黄毛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却看清了对方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一丝的胆怯和犹豫:“你们还不过来……弄……” 其他人慌忙的想过来,宗阙的手瞬间收的更紧,甚至让黄毛的脚都微微离地了:“别过来,你要是想死,咱们就同归于尽。” 他是死过不止一次的人了,不管是埋在黄沙之中还是正常的生老病死,都经历过生命耗尽的那一刻,天生会缺乏几分畏惧。 其他几个人停在了原地紧张道:“你别冲动!” 他们虽然经常打架,但真没想过把人弄死,那可是要被枪.毙的。 “我……我想活……”黄毛的话出口,卡住他脖子的手臂离开了。 他几乎一瞬间跪在了地上,掐着喉咙拼命的咳嗽,仿佛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一样,浑身不断的颤栗着。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刚才眼前都已经开始发黑,对方是真的想弄死他。 “道上混的,无非就是图个钱,别把事情做的太绝。”宗阙甩了下手臂,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纸币蹲下身递了过去。 黄毛看着他的举动就是下意识一个激灵,眼睛里全是血丝:“干……干什么?” “散伙费,之前打我的是谁我不想追究了,以后离我远点儿,要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来。”宗阙动了动手指道。 两张纸币轻动,黄毛呼吸粗重的接了过去,被人搀扶起来道:“行,散伙就散伙!” 几个人相携而去,空气中还留着劣质烟草的味道,院子里的灯却透过门缝穿了过来,苍老又慈祥的声音传了出来,只是带着几分警惕的味道:“谁啊?谁在外面?” “我。”宗阙应了一声。 “小阙啊,就来。”那苍老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欣喜。 【宿主,对生命要心存敬畏,每一个生命成长起来都需要花费很大很大的精力,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也要珍惜别人的,不能随便跟人同归于尽,否则会有很严重的处罚。】1314说道。 【只是吓唬他们。】宗阙回答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虽然宿主说的有道理,可系统还是很担心,毕竟刚开始找到宿主的时候,对于它的出现和能够重新获得生命,宿主也没有表现的很开心。 “小阙,什么时候到家的?怎么不敲门呢?”年迈的老人顶着一头银发,虽然眯着眼睛,身体看起来却很瘦削硬朗。 “刚到。”宗阙走进了院门道。 老人关上了门问道:“吃饭了没?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吃过了,不用了。”宗阙绕过了院子里堆的杂物道。 这方院子并不大,也就前后各一个屋子,前面是厨房,后面是住的屋子,不同于现在的平顶房,这里的房顶还是瓦片铺设起来的,上面长满了青苔,一到下雨天就会淅淅沥沥的形成雨帘。 院子据说是父辈盖起来的,这样的院子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按说是很值钱的,可是它地处的有些偏远,属于城中村,需要坐很久的公交才能到不说,整个屋子都已经相当的破旧,甚至能够列入危房的行列,即使想卖也出不了手。 院子里堆放着各种麻袋,里面装着各种瓶罐,还有成堆扎好的纸箱,也就靠这些东西,让原身在学校不至于忍饥挨饿,也因为到了这种田地,被借了钱的亲戚没有到老人这里来催债,而是在找逃出去的宗父。 宗阙的目光掠过,老人有几分无措的在衣襟上擦了擦手道:“这些明天就卖了,不脏,我收来捡来的时候都擦干净了。” “嗯。”宗阙进了后面的屋门道,“我先去写作业了。” 确实不脏,虽然院子里堆了不少东西,但确实没什么异味,反倒是那缠绕在铁丝上的葡萄藤长出了郁郁葱葱的新叶,看起来格外的生机勃勃。 室内的花盆里种着一些果蔬的幼苗,虽然家具很旧,布也有些褪色,却打扫的很是干净,就是老人身上的穿着也干净的很,只是旧了很多。 “写作业好。”老人想起了什么摸着口袋道,“你上周没回家,那周的生活费也没拿,我也不知道怎么给你。” 手帕包着的零钱,一张张的将大额数出来,宗阙接到手里的时候上面似乎还带着体温。 “在学校吃好,别委屈自己,啊。”老人说道。 “奶奶你也是。”宗阙说道。 “好好,我也吃不了多少。”老人眸中的喜意在灯光下似乎带着几分湿润的闪烁,催促着他道,“快写作业,我不打扰你了。” “嗯。”宗阙进了房门,打开台灯坐在了有些旧的书桌前。 他曾经活着的时候跟自己的家人也不太亲近,只是衣食住行从来没有短缺过家里人,即使有人说他冷血,也被父母反驳了回去。 他做的并不算好,而原身的行径应该算得上是欺负了。 那些辛苦赚来的钱很多被他投入了网吧和游戏厅,并且一边嫌弃着这份钱的来源,一边施以剥削。 【宿主,你看老奶奶生活这么艰辛,还是很爱惜生命。】系统苦口婆心,举例说明,生怕宿主误入歧途。 【你刚刚说的很严重的处罚是什么?】宗阙问道。 【漠视自己生命的不仅完不成任务,还会倒扣星币。】系统认真道,【对于无视世界规则随意猎杀别人生命的,则会被视同于bug。】 bug会先由系统清理,超出系统能力的就会被列入斩杀组的任务,即使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离开小世界,也会被斩杀组彻底清除。 7、谁不慕温柔(7) 【比如说呢。】宗阙翻开了布置的作业道。 【比如说在这样和平的时代是不可以随意取别人性命的,但如果有人迫害到了宿主的生命安全,允许反击,再比如说如果到了弱肉强食必须杀了别人才能活命的世界,宿主所要做的第一个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1314说道,【我们是很人性化的,宿主不要害怕。】 【嗯,知道了,写作业了。】宗阙取出手机,看着列出的作业列表,取出了第一门数学。 【哦,好的。】系统看着坐的十分端正,写作业十分认真的宿主琢磨着。 宿主这好像一点儿都不害怕,也不知道有没有更爱惜生命一点儿。 宗阙想的则是确实还有更高等级的世界,而系统处于哪一个层面,未知。 作业自然是要写的,只是选择题三道题需要错上两道,填空题除了第一道,其他基本上全错,而到了大题页也只有第一道写出了第一步的步骤。 差生的作业相对来说会比较简单,因为即使错了,老师也会习以为常。 可系统看着宿主在旁边草稿纸上整整齐齐列出来的竖式和步骤,以及完全正确的答案,觉得让宿主做差生也是很认真负责的。 一张试卷从头做到了尾,加上翻书查找公式的时间,夜色已经很深了。 宗阙看着试卷,思索了一下,在大题的空白处写上了解字。 就像林衡所说的,至少让老师看出来他的态度是端正的。 东西收拾进书包,宗阙看着放在一旁的生活费,找到一个盒子单独放了进去,锁在了抽屉里,这才起身收拾睡觉。 在家的生活相对清闲,他起床的时候院子里的废品已经被卖得七七八八,老人也不在家,只是厨房锅里的饭菜还温热着。 宗阙吃过早饭,清洗了锅碗,思索着中午的饭菜,老人却在正中午带回了肉馅,说要包饺子,而他一应想要经手的事都被拒绝了。 而吃饭时宗阙碗里饺子皮薄馅大,很是舍得放肉,老人自己碗里却基本上都是素馅的。 他的目光停留的时间有些长,老人笑呵呵的问道:“好吃么?” “你的是全素的。”宗阙说道。 “年龄大了,吃肉不消化,吃点儿素的好。”老人笑道,“你年轻人长身体,多吃点儿,不够还有。” 宗阙从旁边拿过了空碗,将自己的拨出一半,又从老人碗里拨出一半,将肉馅的一半倒了进去,各自放置:“分一半,全肉的太腻了。” “哎,哎。”老人举着筷子有些错愕,“真是……”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笑道:“小阙真是长大了。” 【宿主真孝顺。】1314夸奖道。 【公平一点儿比较好。】宗阙低头吃饭。 或许对方已经习惯了委屈自己,但在他这里没必要。 周五的下午放假,周日的下午就要去学校,即使宗阙婉拒了数次好意,书包里除了作业,还是被塞满了零食。 “这一箱奶也拿上,多喝长的高。”老人往他的手里塞着东西。 【宿主,父母的好意一般还能拒绝,老人的好意是拒绝不了的,您就接受吧。】1314说道。 君不见多少小瘦子进了奶奶家,走的时候都会成为小胖子,顺便连吃带拿。 宗阙将学校可以买到的话咽了回去,提上了奶箱道:“就带这个可以了,再多拿不了。” “行,路上注意安全啊。”老人叮嘱道。 “嗯,知道了。”宗阙转身离开。 他走的早,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转道去了平安道附近的洗鞋店将鞋子取了出来。 林衡也同时收到了来自于他的消息:在家吗? 他手指轻动,消息发了出去:找我有事? 宗阙听着手机震动,停下脚步:嗯,还你的衣服鞋子。 林衡放下了插着水果的叉子,拨通了语音通话,在对面接通时问道:“你已经到我家门口了?” 那声音中带着一些难以掩饰的惊讶,宗阙停下脚步看着红绿灯道:“没有,刚去取了鞋,你不在家?” 听筒传出来的声音很是平静,仿佛连那夹杂的汽车鸣笛声都同样变得平静了起来,林衡起身道:“我现在出发,一会儿就到。” 错过这个点儿,再取东西估计就不方便了。 “嗯。”宗阙应道。 他的话没了下文,林衡笑了一下:“那我先挂了。” “嗯。”对面又应了一声。 语音通话挂断,林衡难掩笑意:“果然是标配。” 手机收好,他封好果盘放进冰箱道:“妈,我先走了。” “不是说一起出门,司机还没到呢。”林母从房间里探头,手上还拿着化妆刷,明显妆才化到了一半。 “朋友找我,我坐地铁去。”林衡换鞋开门道。 林母也不劝阻,只是打趣道:“真是朋友?不会是在学校谈小女朋友了吧?” “没有,学校禁止早恋。”林衡无奈道。 “禁止早恋?学生真有那么听话,我也不能跟你爸高中到大学爱情长跑七年。”林母笑道,“你就是真谈了,妈也不会说你。” “真的没有。”林衡带上门道,“走了,拜拜。” “拜拜,路上小心。”林母提高了声音。 “好。”林衡回道。 他不觉得他妈真的在支持他赶紧找个小女朋友,只觉得被秀了一脸的恩爱。 平安道转到学校公交可以直达,但明显慢了很多,而林衡却是一条地铁直达学校门口,到了家门口却没有看到要找他的人。 他倒不急着发消息催促,而是进了家门将之前清洗好的鞋子放进了袋子里,然后换掉了自己两天没动的床单。 洗衣机运转着,开启的窗边传来了略显嘈杂的人声和车声。 林衡探头去看了两眼,不仅有私家车,还有公交车,挤挤攘攘,直接堵的严严实实,每次周末放假还是开学都会有这么一遭。 所以这么久没来是在路上堵车了? 门铃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林衡探了一下猫眼,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口的男生笑道:“你的伤好了?” 鸭舌帽已经摘掉了,也没有看到白纱布。 “嗯,结疤了,头发一遮就看不见了。”宗阙说道。 “那就好,外面现在人多,你要不先进来?”林衡让开门口,本打算让他进来,却看到了他手上提着的奶箱,“你还带了礼物?其实不用,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过年时候亲戚最喜欢干的就是提着奶箱送来送去。 “这个不是。”宗阙低头看了一眼奶箱走了进去,“你的鞋。” 这个时候进学校,确实是挤。 林衡接过了袋子,面上有些尴尬的薄红:“不好意思,拖鞋,那你怎么还提了箱奶来学校?学校超市不是能买到?” 提一路还是挺重的。 “奶奶给的。”宗阙将它放在了玄关的地上,换上了拖鞋道,“谢谢。” 林衡闻言讶然,失笑道:“可以理解。” “这个是谢礼。”宗阙将手上的另外一个食盒递了过去,白色透明的食盒,能够看到其中红色的食物,闻到些许麻辣馨香的味道。 即使隔着袋子,触手也有些滚烫,林衡小心接过道:“这是?” “虾尾。”宗阙说道。 对方帮了他的忙,总要给予回馈。 林衡轻轻抿唇,心中有些异样的触动:“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所以是因为这个耽误了时间? “上次听你跟同学提起过。”宗阙说道。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刚吃了果盘。”林衡带上门转身去了餐桌旁道。 吃了水果再吃虾尾,确实不合适。 “那就放着晚上吃。”宗阙说道。 “凉了味道就不好了。”林衡取出手套,打开盒子笑道,“我吃果盘也有一个小时了,吃少点儿应该没关系,你也吃一半吧,就当我帮我的忙了。” 宗阙沉默着看了他半晌走了过去:“好。” 一盒虾尾没有多少份量,却足以弥漫整个空间,等到两个人打理好去学校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了下来。 两个人下了楼,校门就在对面,林衡丢了垃圾状似不经意问道:“我们还要分开走么?” 宗阙转眸看他:“嗯……” 林衡思索了一下笑道:“好吧,那你先走。” 看来他在校外的事还是没有解决。 “我要把东西放到寝室。”宗阙的话跟他几乎同时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你有事?”宗阙问道。 林衡惊讶道:“你校外的事情解决了?” “不算完全解决。”宗阙说道。 但做普通的同学没问题,他不能一边想让人帮忙,一边将人推到千里之外。 在没有足够的资金雇人看着他之前,还是自己看着比较好。 “那走吧。”林衡思索了一下,觉得现在的情况应该算是相对安全。 宗阙应了一声,走在了他的身侧。 少年身姿挺拔,一身衣服几乎全黑,只有鞋子是白的,这样简单的穿着,却因为身高腿长而显得格外的帅气,从不做出格事的人对于这样的人似乎天生会多几分好奇心,林衡看着他平静的目光道:“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宗阙目光微转,林衡从他的口中听到了标配的那个字:“嗯。” 那一瞬间觉得有点儿高兴,就比第一次拿到第一名被当着全班的面夸奖多一点儿。 8、谁不慕温柔(8) 两个人不是一起进的教室,但也差不多是前后脚的功夫,教室里本有些哄闹,宗阙进来安静了一瞬,同学见他只是径直走到后排靠坐在那里没说什么,又细细密密的探讨了起来。 “这次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真变态……” “借我抄一下,给你买饮料。” “你竟然没写?!” “玩游戏忘了时间,以为今天是周六,天要亡我,快点儿的。” “我总觉得宗阙最近脾气好像变好了,没之前那么凶了。” “英语作业我开始收了。”廖言听着后排嘀咕着抄作业的声音起身道。 有人掏着书包将作业从后排到前排传了过去,有的则发出了愁眉苦脸的叹息:“等一会儿,马上!” “上课前我要送过去,没交的到时候自己交到办公室。”廖言收着一沓沓的作业本道。 “真是拿乔,不就当个课代表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一样,多等一会儿能咋?”后排有人一边快速抄着一边嘀咕着。 “英语老师没这么严格催着收作业吧……” 声音很小,可教室统共那么大点儿的地方,细细碎碎的总能听到点儿。 宗阙取出了自己英语作业,敲了敲前排的椅子。 前面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贴在自己课桌上的男生回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惊惶:“怎么了?” “英语作业帮我传一下。”宗阙将作业本递给了他。 男生推了一下眼镜,几乎是诚惶诚恐的接过来,没有传给前排,而是跑到讲台上交给了廖言。 廖言接过本子放在了最上面,本没有在意,在看到上面极为显眼的名字时看向了最后排一手架着椅背,随意坐着的男生身上。 宗阙竟然写作业了?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林衡眼中,他看了一下教室后面挂着的表起身道:“好了,我收一下数学作业。” “班长,迟点儿收呗。”有人起哄道。 “不能再迟了,马上上课了,今晚有数学课。”林衡起身笑着催促道。 他一动手,其他各科课代表都开始收作业,教室里稍微有些乱,但之前念叨着拿乔的话语却消失不见了。 一沓沓作业收集着,一张张试卷也传到了林衡的手上,廖言有些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低头清点着作业本,记下了没有交上来的人的名字。 “其他作业要传么?”前排的男生回过头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宗阙看了他一眼掏着书包,蓦然桌子被轻轻敲了敲,抬头时背着光的少年抱着试卷笑道:“同学,作业。” 那一瞬间嘈杂的教室再度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看着林衡的身影都有些敬佩。 “卧槽,班长不会挨打么?” “宗阙可是从来不写作业的,这次能交英语作业都是奇迹了。” 宗阙将那一沓作业取了出来,全递了过去:“这是全部,帮我交一下。” 他的态度看起来实在有些轻慢,有同学已经开始不忿的时候却见林衡将那一沓接了过来道:“好。” 宗阙要是亲自交过去,谁不知道有多少人惊讶异常,担惊受怕。 不过…… “他们可能会以为你在欺负我。”林衡压低了声音道,“这次要说谢谢。” 宗阙抬眸道:“谢谢班长。” 林衡抱着作业转身离开,其他同学都陷入了一种很荒谬的感觉。 那就是宗阙他竟然不仅交了各科的作业,还说了谢谢。 这个世界好特么的不真实。 各科作业由林衡转交,廖言搬着作业本出了教室,出门前看了一眼后排的位置。 他记得上次林衡去后面的时候不是在后门门口,而是站在宗阙的桌子旁边。 那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廖言的脚步顿了一下,收紧了一下胳膊继续朝着办公室走去,不过他们关系好不好跟他关系不大。 林衡将各个科目的作业转交,目光放在了最上面的数学试卷上,选择填空题倒是填满了,看起来很认真,虽说错的比对的多,但他教过的好像都对了。 老师看到了应该会很惊讶,但是还是不要放在第一个好。 试卷拿起夹在中间,翻页抚平时林衡却看到了那本该一片空白的大题上几个端端正正的解字。 那一刻他心中的滋味好像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只知道宗阙好像真的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 不过一片空白还好,写上解却没有任何答案,总感觉仿佛挑衅,老师会更容易生气。 但要不要建议他以后不会别写解这件事林衡还是犹豫了,出尔反尔感觉不是很好。 不改也无伤大雅,反正以后大题也是要做的。 作业试卷隔天下发,宗阙看着大题上力透纸背的红色斜杠沉默了一瞬。 【宿主你这个斜杠比别人的有力且大哎。】1314说道。 几乎横跨整个空白处,可见批卷人有多么的无语。 【嗯。】宗阙将试卷收了起来。 1314后知后觉道:【老师好像没有看到宿主端正的态度。】 【嗯。】宗阙倒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只是看了一下距离下次期中考试的时间。 一个学期大约四五个月左右,距离期中考试的时间也没有多久。 宗阙在笔记的交流中加快了一些进度,也收到了林衡复印的整理好的各科笔记。 两个人明面上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林衡需要去取的东西经常会出现在桌上,宗阙的手机消息上会多几个对方发现的经典题型。 学习的时间看着难熬,其实充实的每一天过的很快,期中考试的时间不过转瞬就到。 同学们各自搬着书要么送进寝室,要么堆放在了教室的最后面,桌椅拉动,反而在考试前迎来了相对轻松的时刻。 各个考场不同,林衡在第一个考场,而宗阙在最后一个。 第一个考场秩序很是整齐,监考老师相对轻松,最后一个考场秩序也很整齐,监考老师也很轻松,因为倒数第二宁愿瞎写一通也不会想着去抄倒数第一的。 基本上过了半小时,不少同学就已经提前交卷开溜了,考场上看着相当的空荡。 【宿主,这也是一次人生的体验。】1314看着认真布局着正确和错误答案的宿主道。 【嗯。】宗阙没受干扰,即使只有他一个考生,这里也是考场。 【宿主这次打算进步到多少名呀?】1314问道。 【300左右。】宗阙说道。 课堂一直在进展新的内容,一开始进步会很大,但想要再往上走,提升的名次就要逐渐减少,这才叫做循序渐进。 1314将会不会太多了咽了下去:【宿主加油!】 两天半的考试,试后再度迎来了周末。 考了两天头昏脑胀的学生撒了欢的往外跑,热火朝天却充斥着活力。 校门口有些拥挤,宗阙出校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林衡打开了一辆车的车门,笑着跟同学告别,然后屈身坐了进去。 阳光下的少年周身都好像散发着光芒,然后一瞬间全部收拢了进去,让不少人好奇的眺望。 “那是六班的林衡吧?还有车接,真幸福。” “人家家里有钱,好像说是做生意的。” “那肯定是从小培养,难怪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咱们好,成绩也出色。” “好了好了,别盯着了,热死了,要不要吃雪糕?” “听说林衡家里为了让他走读方便,就买了学校对面小区的房子,怎么还坐车?” “学校对面的房子看着多破,连电梯都没有,人家肯定是回豪宅。” 这样的议论不止一处,也没有办法制止,林衡在学校行事并不高调,牌子的衣服穿,校服也穿,可他不仅成绩好,长的也十分出色,不知道谁评选了校草,有人难免私下里会叫两句,别的班级的人也会好奇多看上两眼,多打听几句,那些不经意时露出的富贵也会被学生看在眼里。 这样本身没有任何问题,这座城市里富贵出众的人也不少,他会遭遇危险,错的是心怀恶意的人。 人流疏散,车辆远行,少年的身影远去,宗阙也离开了校门口。 一个月的运营,短线的收益比宗阙预想的还要高上一些。 登录账号,一千元给林衡的账号转了过去,剩下的留足了生活费和买手机的钱,其余的则再度进了他早已经看好的股。 再下一次,他所想要的第一桶金就会积累完毕。 宗阙转身离开时林衡的消息发了过来:收到了。 宗阙:下周开学手机还你。 林衡的消息很快:好,到时候学校见。 宗阙低头打字:谢谢。 林衡:不客气,我们是朋友嘛^_^。 宗阙盯着那个表情多看了一秒,然后按灭手机收进了口袋里。 没有作业的周末对于很多学生而言是很快乐的时光,只不过这样的快乐仅到成绩下来的那一刻。 周日哄哄闹闹的课堂因为班主任进来时沉着的脸转为了鸦雀无声,所有学生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啊,考砸了。 “这一次整体成绩下滑了一截,综合成绩排在了第六位,比上一次下降了三位。”班主任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记鞭子,让欢笑声彻底远去,“年级第一也不在我们班上……” 所有人的视线几乎下意识的落在了林衡的身上,宗阙看过去时,少年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恍然,明显是在意的。 “不过年级二三我们还是保住了,当然,我们班这次也有进步特别大的学生。”班主任看向了最后排的位置,眸中带上了些许复杂和欣慰,“这次宗阙的成绩进步很大,年级排名进到了三百名,在我们班排名第十四。” 最后这一句多少带了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 众皆哗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不可置信的投在了宗阙的身上,林衡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在看到后排一如既往淡定平静的人时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宠辱不惊。 “假的吧。” “卧槽,第十四,他原来可是倒数第一,不会是抄的吧?”有人小声交流。 “你去最后一个考场抄个第十四回来,年级倒数第一抄倒数第二么?” “同学们不用怀疑,教研组查过监控和草稿纸,宗阙就是凭自己实力考的。”班主任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次的问题在于第十名在年级排名264位。” 以六班以往的成绩,前十最起码都在百名以内,这简直不是一般的下滑。 教室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成绩一一公布,整个自习六班都陷入了沉寂之中,不少学生即使下了自习也带上了书。 漆黑的树影摇曳,偶尔的灯光穿透了树影,洒落在少年的眸中,晶莹的像是宝石的光泽:“恭喜,别说谢谢。” 宗阙的话停住,将已经格式化的手机递了过去:“手机。” 手机很干净,跟借出去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区别。 林衡将手机收了起来道:“没什么问题,那我先走了。” 他的神情不见阴霾,宗阙叫住了人道:“教我是不是浪费了你自己的时间?” 年级二三是在班里,但廖言第二,他第三。 林衡的身影停住,回头看着他半晌,轻轻舒了口气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费曼学习法?其实教别人的时候也在巩固自己的知识,虽然这次考的不太好,但只是这一阶段而已,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任务对象真是个好孩子。】1314称赞道。 “好。”宗阙应道。 “不过……”林衡拉长了语调,带着些许无奈笑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教室里见面,总是偷偷摸摸的出来,你真的不觉得好像在偷.情么?” 宗阙:“……” 1314:【……坏孩子。】 好孩子才不会联想到男男偷.情这种字眼。 9、谁不慕温柔(9) 树荫下一时有些沉默,林衡正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开玩笑过了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好。” 这个人虽然性情有点儿闷,但其实还是好说话的。 “这次期中考试结束,班级里肯定还要重新调座位,你要不要跟我坐同桌?”林衡笑着询问道,“虽然你这次进步到了第三百名,但并不稳定,只靠笔记教你接下来的内容,你理解起来也会比较吃力。” 宗阙透过光影看着他的笑脸,蓦然想到了雨天的初见,他其实不是很明白他的心性,为什么会去帮助一个陌生甚至被很多人排斥的人:“除了学习法,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林衡有一瞬间的错愕,思索道:“有些事情也不是非要有好处才去做的,不过真要说的话,班级氛围会和谐很多,老师也会开心很多,况且我们不是朋友嘛?” “好。”宗阙答应了,“早点回去吧。” 林衡转身,轻轻嘀咕道:“真的很像偷.情。” 那一声嘀咕在宗阙看过去时停下,少年笑的像偷了鸡的小狐狸一样:“你是不是想打我?” “没有,注意安全。”宗阙没看出他一点儿害怕的意思来,转身离开。 林衡拉紧了背包同样离开,他觉得宗阙很像他知道的一种东西。 纸老虎。 看着很凶,一点儿都不合群,其实一戳就破。 教室里的座位基本上每次考完试就会调整一次,大体是成绩排名靠前的人优先选择,然后再根据身高高低进行调整。 被叫到名字的一一进去,林衡原本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这一次却挑选了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林衡,要不要我跟你坐一起?”后进来的学生问道。 “我旁边有人了。”林衡小声说道。 “好吧。”那学生坐在了他的前排道,“嘿嘿,坐这儿也行,林衡你这次要跟谁坐一起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林衡看着后进的学生们说道。 “还保密啊。”那学生啧啧道。 林衡不说话了,主要是怕他知道了可能会当场想要换座位。 而他的周围往往上人是最快的,基本上除了旁边都坐满了人。 宗阙原身以往都是排在最后一位,甚至都不用出去,最后排就是他的固定座位,书堆架起,后面的门锁死,还没有同桌,简直就是摸鱼的风水宝地,然而他这次排到了第十四。 “宗阙。”班主任叫人的时候教室内外的学生都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看他往哪儿坐。 【宿主这简直是万众瞩目。】1314称赞道。 宗阙进了教室,绕过了讲台,在一众学生和老师紧盯的目光中,落坐在了林衡的旁边。 班主任眉头动了一下,坐在宗阙前后左右的学生们瞬间腰背挺直,在小心翼翼看到了林衡笑脸的时候恨不得回去胖揍那个愚蠢的自己。 他们还以为班长也开了窍,要在老师的目光下顶风作案,谈个女朋友什么的,万万没想到招来个煞星。 “笑什么?”宗阙压低了声音问道,他当然留意到了周围学生的动作和眼神,这种举动并不意外,毕竟原身跟老师打的那一场架吓坏了不少学生。 “没什么。”林衡收敛了笑意道,“被学霸们包围的感觉怎么样?” “还好。”宗阙说道。 【应该是宿主一个人把学霸们给包围了。】1314认真纠正了说法。 座位调整,正常上课之后倒是有各科老师进来时会诧异一下,其他大部分时间同学的注意力都不在宗阙的身上。 新的内容进度很快,上课时间除了老师讲课的声音,最多的是笔尖停留在纸上的沙沙声。 宗阙之前的基础补的差不多,只是在记笔记时会短缺一两个步骤,或是错上一两个,而这些在下课时会由林衡对照他自己的笔记进行订对。 “这一步很关键,即使不会,只要写出来就给分,千万不能漏。”林衡认真说道。 “嗯。”宗阙将那一步补上,“还有呢。” “我看看,还有这个向量的公式,老师还没有讲到,先不着急记,先把前面弄通了再说。”林衡叮嘱道。 “嗯。”宗阙应道。 前面听到的学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回过了头来道:“班长你已经预习到向量了?” “老班总喜欢出超纲的题,还是提前预习比较好。”林衡说道。 “我觉得按照我们的进度,高一就能把东西全学完。”那同学瞄了一眼宗阙,没得来视线又瞄了一眼。 不是他胆子突然变大了,而是这几天这人上课一没睡觉,二没找事,连老师上课叫回答问题都认真回答了,虽然错了,但是老师还是给予了表扬,看起来好像是打算好好学习了。 曾经一言不合就可能打人的人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是个人都得好奇。 他瞄第三眼的时候,宗阙停下笔看了过去,那同学被逮了个正着,一个激灵下意识道:“我叫王洋,你好你好,你写笔记呢?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嗯。”宗阙看了他一眼,重新低下头记着自己的笔记。 王洋觉得自己像是逃过一劫,又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然而回想自己的话,转过头去摸出手机狂按一通:他会不会觉得我脑子不太好使? 消息发完,他用胳膊肘顶了顶林衡前面的书挑眉示意,林衡同样从书兜里摸出了手机,侧到了一边看到了消息,强忍着笑意道:不至于,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王洋猛的回头,猛地按手机:不用不用!!!!!你敢问就绝交!!!!! 无数个感叹号,可见阻止的心有多么的强烈。 宗阙看了一眼旁边人憋笑的神情,觉得这笑容中有50%是自己的原因,能因为一点儿小事笑的这么开心,果然是正当少年时。 林衡笑了好一会儿见身边人认真写着笔记没什么反应:“哎,你就不好奇我在笑什么?” 王洋惊恐的将眼睛瞪到最大,拼命摇头示意。 如果今天这事暴露出去了,他已经不是换个班级了,而是要换个星球生活了。 这个星球已经没有他在意的人了,呵…… “不好奇。”宗阙合上了校对好的笔记,看了一下黑板旁的课表,抽出了英语书。 相当的冷漠无情不无理取闹。 林衡:“……” 这个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现在超级想说! “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林衡上课前试图摆脱被憋死的命运。 “不能。”宗阙直接拒绝道。 “为什么?”林衡本以为会听到那个嗯字,闻言简直不可思议。 “那样憋着的就会是我了。”宗阙翻开英语书道。 看王洋那副惊慌的模样就知道林衡一定不会告诉他,与其好奇,不如不问。 林衡:“……” 王洋松下肩膀,愉悦的竖起了大拇指:“哥们真义气。” “好说。”宗阙应道。 【这是不是就叫报应?】1314乐呵的瞅着任务对象郁闷的神色。 一切阴谋诡计在无情的宿主面前都是不管用的。 宗阙看着旁边少年垂眸认真看书的模样道:【你需要注意一下用词。】 这种应该叫破冰。 跟王洋有过交流,又坐在一起,宗阙跟其他人的关系也是肉眼可见的日益缓和。 “一起打球去啊。”王洋一到下午就抱着篮球吆喝,手搭上了宗阙的肩膀,意识过来的时候宗阙已经顺势起身,“好。” “走走走。”其他人眼神示意,也笑闹着跟上了。 六个人分两队,打半场,没有专业的积分规则,基本上是抢到了篮球一进场就往里投。 “王洋,球给我!” “你这烂球!” 球被弹开,直接被宗阙一个跳跃拦截,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从三分线外投进了筐里。 而下一个球则被林衡完美截胡,漂亮的弧线直接从少年的手中抛出,落在了宗阙的手上。 就在众人围上去阻挡他投篮的时候,宗阙躲闪了一下,将球传给了一旁的林衡,林衡接过,三步上篮,完美得分。 两个人汗湿的手掌拍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好球!”林衡呼吸微促着笑道。 他的额发皆湿,因为肤色雪白而让整个人在阳光下有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汗意被随手抹去,少年的笑容比阳光还要刺目。 “嗯。”宗阙收回了目光。 “卧槽,他俩为什么在一队?!” “我也不知道宗阙篮球也打的那么好啊!”王洋好容易抢到了篮球道,“好了,现在改策略了,他俩一队,兄弟们给我冲!” “你一个人一队吧!” 规则本身就很混乱,到了后面更是乱成了一团,但笑闹声却传出了很远。 五月的天气已经转热,一场不知道谁输谁赢的篮球赛结束,有人已经脱下了短袖,直接光了膀子,干脆利落的在水龙头处连衣服一块洗了。 “哎,舒坦!”王洋将湿漉漉的衣服搭在了肩膀上,看着穿的整整齐齐,只是清洗脖子和手臂的两个人道,“你们这样能洗个啥?大胆的露出来,不要含羞带怯。” “你赶紧去宿舍换衣服吧。”林衡甩了甩手上的水道。 “换什么,等会儿直接穿上就行了。”王洋说道。 宗阙关掉了水龙头,手扒梳过不断往下滴水的额发,露出了略显凌厉的眉眼:“现在不注意,老了会得风湿。” 其他有同样打算的人纷纷愣住,王洋迷惑道:“你说话好像我奶奶。” 宗阙的视线转向了他,王洋下意识一个后退,被对方在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看到了对方离开的身影。 “他什么意思?”王洋谨慎求助林衡。 林衡叹了一口气,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自求多福吧,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王洋大惊失色,一瞬间呆若木鸡。 “等我一下。”林衡跟上宗阙的身影,捏紧了拳头才抑制住笑的颤抖的身体。 10、谁不慕温柔(10) 奈何忍笑实在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林衡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很好笑?”宗阙转眸问道。 林衡唇角放平,端正态度:“没有,不好笑。” 只是那眸中的笑意却不是唇角拉平可以遮掩住的。 五月的天气实在有些热,即使风扇运转着,夜晚教室里的味道也实在不太好闻,有人写着作业时不时捏一下鼻子,反而是宗阙坐着的窗边空气会好一些。 “还是窗边好,冬暖夏凉的。”王洋一下课就回头试图搭话,“还是你会挑。” 只可惜林衡还会跟他搭几句话,宗阙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下了晚自习,学生基本上是一窝蜂的往外跑,试图抢占澡堂有限的位置。 “嗨,跑什么跑,直接在水房穿着大裤衩冲一遍不比洗澡快?”王洋这边说着话,那边往往会留一下错过高峰的林衡和宗阙已经头也不回的出了教室门,“喂!等等我!” 宗阙是为了澡堂的位置,林衡是实在受不了那种整晚汗水好像沾上了尘土的窒息感,匆匆告别就往校外走。 男生的战斗力相对快一些,一个个隔间水声哗哗,水雾缭绕,谁也看不清谁。 宗阙正在水下清洗着头上的泡沫,眼睛没睁开,蓦然听到了旁边隔间那边传来的敲击声。 水随掌心被抹到了脑后,宗阙睁开眼睛时看到了手臂架在隔板上,仿佛一个变.态一样往这边看的王某人:“有事?” 四目相对,王洋嘿嘿一笑:“阙哥,其实我下午的话不是说你老的意思,你看你这八块腹肌,卧槽,你竟然有八块腹肌!” 他的嘴在旁边的人都看过来前被宗阙伸手捂住,直到其他人的注意力消散才被放开。 “其实我想跟你道歉来着。”王洋抓了抓头发道,“你能信么?” 宗阙静静的看着他,只给了三个字:“我洗澡。” “哦……”王洋面色迷惑。 …… “错了错了错了,阙哥我错了!”王洋的脖子被宗阙单手夹着,一路弯着腰踉踉跄跄的前行,“我说你八块腹肌不是夸你么?行了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看这大晚上的刚洗完澡又搂搂抱抱的,一会儿又出一身汗就不划算了……” 他虽然语无伦次,但是说的很有道理,宗阙松开他的脖子道:“不要乱说。” 这种事如果放任他宣传,明天全班就得知道,后天就是全校。 “这种事……”王洋对上了他的眼神,瞬间举手发誓道,“好的,我保证不告诉别人,说了我是狗。” “嗯。”宗阙只要他能注意收敛,不要弄得人尽皆知就行。 …… “我跟你说,宗阙有八块腹肌。”王洋趁着宗阙去上厕所,趴在林衡的书上小声分享道。 林衡的笔尖一顿,写到一半的字瞬间多了一划,他神色微微错愕:“你,你怎么知道?” “那不是昨晚洗澡跟他隔壁嘛,难怪他打人那么狠,那都是肌肉加持的力量。”王洋捏着自己的手臂,勉强挤出了一些肌肉,“可惜也没有腹肌,要不然也能秀出来让人看看。” 林衡:“……” “你要不帮我问问他怎么练那么好看还不显的?”王洋拉下自己的袖子道。 “我觉得你自己问比较好。”林衡目光往过道瞟了一眼,动了动眉头。 “你眼睛不舒服?”王洋关心了一句,叹气道,“那不是阙哥太害羞了,都不让我跟别人说这件事。” 林衡看向了他的身后:“……” “你眼睛抽筋了?”王洋问道。 林衡无奈,用笔尖指了指他的身后,王洋转头过去,脑袋的动作已经变成一格一格的了,笑容视死如归:“阙哥,你什么时候上厕所回来的?” 日,天要亡他! 宗阙眸中的情绪很平静:“你说问问怎么练的时候。” 可他越平静,王洋就越害怕,他看了林衡一眼,咳了咳道:“林衡也不是外人呐。” “嗯。”宗阙应了一声。 “我说是吧。”王洋大松了一口气,然而不见宗阙挪动,直接张口道,“汪汪,我是小狗。” 宗阙眸色微敛,摸上了他的头:“乖。” 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王洋一脸不可思议的摸了摸头:“卧槽!老子不是狗,你才……嗯……” 到嘴边的话硬是给憋了回去。 “噗。”林衡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说你惹谁不好。” “那我不是羡慕嘛,你别说你不羡慕……” 上课铃声响起,学生各就各位,课堂一瞬间恢复了安静。 老师迟迟没有来,林衡本是在翻看着自己的书,想起王洋的话,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宗阙的身上。 宗阙以前的坐姿偏向于嚣张,可现在腰背却格外的笔挺,宽松的黑色短袖,袖管中露出的手臂很是修长,没有什么肌肉虬结的感觉,看着却很有力,随着用力隐隐可见血管的痕迹,却很好看,一点儿都不狰狞。 短袖包裹的腰腹并不显形,但的确是有肌肉的,他见过,打篮球传球时看见了一点儿,那时没留意,现在想想好像是挺流畅好看的,只是真的有八块么? 他的目光停留,察觉身旁的衣服轻动时视线抬起,刚好对上了宗阙看过来的目光。 那一瞬间的脑袋是有些懵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热意,这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尴尬是他很少体会的:“那个……” “什么?”宗阙小声问道。 “你真的有八块腹肌么?”林衡手指一紧,那一瞬间怀疑自己脑子被砸了,他想说的明明是你的衣服皱了。 那一刻他竟有点儿明白王洋经常说的那句话:我想换个星球生活。 “嗯。”宗阙应道。 这种事对男生说并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 “怎么练的?”林衡下一句出口的时候已经带了点儿自暴自弃的味道。 宗阙不是很明白他急剧波动的情绪:“没有特意练,多跑步,多打球就显出来了。” “哦,谢谢。”林衡勉强摆脱了尴尬,听着略显哄闹的课堂道,“老师还没有来,大家先预习一下。” 课堂安静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了宗阙平静的脸上,见他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心安的收回了目光。 这事应该算是揭过了。 王洋悄悄扭头,蹭动林衡前面的书:“哎……” 你问了没有? “转过去,不然记你的名字。”林衡的语气相当冷酷。 冷酷到王洋一整个震惊,带着对于班长被人夺舍的怀疑,乖巧的转过身去。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不是林衡把宗阙带温和了,而是阙哥把林衡给带冷酷了。 林衡这样的冷酷持续到了班主任进教室,她没有上课,而是站在门口神色严肃道:“廖言,你出来一下。” 所有人的视线转向,廖言起身跟着班主任走了出去。 教室里有一瞬间的哄闹,班主任说道:“这节自习,林衡管一下纪律。” “好。”林衡带着纸笔坐上了讲台。 这一次同学们明白了,不守纪律是会被记名字的。 宗阙手中的笔停下,看向了讲台上正在垂眸看着书的少年。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其中一个重要的节点就是廖言的母亲伤重住院,在学校进行了募捐,其中以林衡给的最多,而事后他又拜托父母到医院以慈善家的名义断断续续给出了一大笔的医药费。 财富外露在恶人面前,难免会引来觊觎。 讲台上传来了轻轻的咳声,宗阙看着讲台上朝他示意的少年,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廖言跟着班主任出去再没有回来,其他的课程照旧进行,并没有因为课堂短缺了一个人而暂停。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落了这么多课。”有同学议论道。 “咱们进度这么快,错过了很难跟上吧。” “听说保送跟平时考试成绩也有关系。” 宗阙看着身旁人在笔记本上根据老师讲过的内容列出的详细笔记和例题,知道廖言的功课不会那么轻易落下。 这个人的善意并不仅仅是对他的,这样做会给他的年级排名添上一位强有力的对手,对他自己并没有太多的好处,可也像他所说的,有些事情不是非要有好处才去做的。 “给廖言做的?”宗阙问道。 林衡抬头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功课再落下了估计会更着急。” “打算怎么给他?”宗阙问道。 “得看情况。”林衡说道,“我现在也不知道。” “如果要出去,我跟你一起去。”宗阙说道。 这个人做什么是他自己的事,他所要负责的是他的安全问题。 林衡有些疑惑,小声问道:“你不会想偷溜出去上网吧?” 宗阙沉默的看着他,林衡笑了一下:“好了,知道你已经学好了,不过还是得看情况,如果他真是家里出事,应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廖言的家境不好,生性要强是班级里所有人都看的出来的,如果真是家里出事,私下单独给确实是最好的方式。 “我可以不见他。”宗阙说道。 言外之意就是得跟上。 林衡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小声道:“没想到你做朋友以后还挺黏人的,放心吧,虽然我给他笔记,但是咱俩才是最好的朋友。” 宗阙:“……” 算了,就让他这样以为吧。 11、谁不慕温柔(11) 廖言一天都没有回来,只是在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拿了个纸箱进了教室,上面贴了募捐两个字。 “这次有同学的家里出了点儿事,家长的腰被掉下来的机械砸伤了,需要手术,经济上有困难,希望同学们能够伸出援助之手,奉献自己的一点儿爱心,不记名,捐多捐少都是心意,量力而行。”班主任神色有些凝重,教室里也有些安静。 虽然她没有指名是谁,可是大家心里都已经明了。 林衡摸着自己的口袋,其他同学也是在不断的商讨着。 “我没有带多少现金。”林衡跟宗阙说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取。” 其他同学也面有疑虑,宗阙举手时班主任看了过来:“什么事?” “老师,能不能扫码付款?”宗阙问道。 老师和学生一时间都有些静默,班主任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都带手机了?” “老班你不会要收吧?”有同学小声问道。 “今天不收。”班主任深吸了一口气,取出手机联系着,将一张二维码调了出来,“这是那位同学的二维码,“我先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 老师出了教室,坐在前排的学生已经摸出了手机扫码,输入了金额,一笔笔款项汇入了那个账户。 而除了转账的,募捐箱里也放了不少的零钱。 廖言看着手机里一笔笔的转账,名片上很多人并没有完整的姓名,可是很多人的名字结合群里的头像还是能猜的出来。 直到一个大笔转账进入。 收款5000元。 账户的名字:*衡。 是林衡,廖言几乎一眼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 收款3500元。 账户:*阙。 廖言的手顿了一下,也确定了这个人的名字。 电话在此刻拨通,廖言接起时那边传来了班主任的声音:“你那边手术费还差多少?” 廖言看着账户余额,除了国家的助学金,还有学校的拨款,老师的捐助以及学生的捐助,已经凑齐了。 “老师,凑齐了,谢谢大家。”廖言抹了一把眼睛,朝着缴费处跑了过去。 “那就好。”班主任重重松了一口气。 【宿主,你连你的助学金都捐进去了哎。】1314说道。 助学金是学校按照学生的家境向国家申请的,一等一年有三千元,主要是用来扶持家境贫寒的学子,跟成绩不挂钩,宿主这到手还没有捂热乎呢就放出去了。 倒也不是不能给,只是跟宿主冷酷无情的性情好像不太相符。 【你不是说应该珍惜生命?】宗阙说道。 廖言的母亲在原世界线当然是救下来了,但在手术室也是九死一生,命运齿轮和世界线记录未必完全一致,概率的问题谁也不能保证,越早进行手术,成功几率当然越大。 主角的命运少一些偏差,他对于林衡命运的把控力也会更强一些。 至于助学金,那种本来就是用来救助贫困的钱,去到它该去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问题。 廖言中途来了一次学校,但也只是匆匆带上课本就走了,甚至没有来得及跟其他同学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在出门前站在讲台上跟大家鞠了一躬。 原身就瘦削的少年穿着宽大的校服裤显得愈发的空荡荡,他整个人瘦削憔悴的几乎脱了相,可眼睛却很亮。 班主任带来了好消息,手术成功了,但是作为唯一的家人,还是得在医院陪护。 校园里对于廖言的议论不少,有些东西注定是瞒不住的。 “他好像是单亲,好像说是他爸欠了赌债跑了。” “就他妈供他上学,我就说为什么每次家长会他家长都不来。” “还被机器砸伤了,工厂不赔款么?” “人家那么难还学习那么好。” “好像这次学校拨款特别快是班主任做了沟通工作,算是借的,等廖言升学时要从奖金里扣除。” “说是那么说。” 流言纷纷,林衡却比以往沉默了很多,他虽然不至于课堂上走神,却在几次走路时险些撞到人。 “你为他担心?”宗阙拉住了他的胳膊问道。 “没有,我就是没想到廖言活的那么难。”林衡站直了,跟人道了一下歉道,“我从来没想到。” 他出生在一个很富有的家庭,父母恩爱,虽然父母教育他不要攀比虚荣,可从来没有短缺过什么,他没办法想象如果自己生活在那样的家庭,能不能比廖言做的更好。 “可怜他?”宗阙问道。 林衡轻轻点了一下头:“有一点儿,还有点儿敬佩。” 还有点儿喘不上气的压力感。 “你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家庭,做你自己觉得正确的事就行。”宗阙说道。 林衡微微抿唇看着他,半晌轻轻松了一口气笑道:“好。” 他的精神好像在那之后又恢复了,周末来临的时候也带上了各科整理好的笔记本:“我跟老师问了廖言妈妈的医院,今天去送笔记,你真的要一起去吗?” “嗯,我在楼下等你。”宗阙说道。 林衡揽上了他的肩膀笑道:“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宗阙眉头轻轻动了一下,却没有将他搭在肩上的手拿下去。 林衡不是每周都坐车回家,而是偶尔自家车路过这边才会顺便回家,其余时间大多是跟同学一起坐地铁。 周末的地铁人有些多,宗阙上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挤到了边角,夏天很热,即使地铁里开着空调,也会有难以彻底消除的汗味。 林衡难免躲避了两下,几乎半个人都挤在了宗阙的身上。 他们的身高没有差多少,对方的发梢也在不经意间不断扫过宗阙的鼻端,很清爽的味道,只是让他的鼻子有点儿发痒。 这个人多多少少是有点儿洁癖,除了每天必换的衣服,还有那格外整齐的桌面和笔记都能够看出来。 宗阙在发梢又一次扫过鼻尖时拉过了他的手臂,在林衡疑惑的神色中将他拉到了身后的角落,两个人换了个位置:“你站这儿。” “嗯?怎么了?”林衡按住他的肩膀稍微有些疑惑。 “你的头发让我鼻子发痒。”宗阙手扶住了栏杆,侧眸看了他一眼道。 角落处虽小,可面前的人却用他的背和手臂隔出了一块空间,衣衫微微碰撞,虽然有发梢擦过脸颊,却没了汗液粘腻拥挤的感觉。 地铁调整速度,一站又一站,两个人的身体轻轻碰在一起,林衡轻轻捻动手指,看向了头顶的地铁行驶进度,掌心微汗。 “到了。”林衡看着车门外面的风景说道,“我们等会儿去买点儿东西,我请你吃雪糕。” “嗯,谢谢。”宗阙没有拒绝。 “不客气。”林衡拉好了背包下车,找着方向,“好像是d口……” 然而话音未落,面前站了两个相携的女生,其中一个问道:“你好,请问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么?” 夏天的风很热,但她们穿着却显得很清爽,画着精致的淡妆,身上还有好闻而不刺鼻的香水味,很漂亮的两个女生。 “我么?”林衡止住了步伐。 “我想要你的。”其中一个穿着裙子的女生笑道,然后指了指身旁的女生道,“她想要他的可以么?” 林衡下意识看了旁边不动声色的宗阙一眼,又看了看面前带着几分羞涩和紧张的女生道:“不好意思,我们学校规定不让早恋。” 两个女生明显愣了一下,其中一个迟疑道:“所以你们是……高中生?” “嗯,高中生。”林衡点头道。 女生仰头看着两人道:“高三?” 高三也能接受,也没差几岁。 然而宗阙无情的破碎了她的现实感:“高一。” 场面一时有些沉默,两个女生尴尬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高一真的太小了,实在下不了手。 现在高一的男孩子都长这么高的么? 两个女生叹着气走了,林衡用手肘顶了顶宗阙笑道:“挺受欢迎的嘛。” “你也是。”宗阙抬头看向了右侧道,“d区在那边。” 他率先走了过去,林衡快走了两步跟了上去:“其实那两个女生挺漂亮的,你对那种类型不感兴趣?” 虽然学校阻止早恋,可是从初中开始,就有不少同学偷偷谈恋爱,他不谈是因为没有碰上有感觉的,也觉得心思应该先放在学业上,但宗阙好像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嗯。”宗阙应了一声。 “那你以后想找什么类型的?”林衡问道。 “不找。”宗阙没打算跟任何人建立恋爱关系。 等到改变了林衡原本的命运,解决了家里的问题,他大抵会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偶尔会与友人相聚,但不会将精力分到那种事情上,因为没必要。 “专心学业呐,这样也好,那你以后想考哪个学校?”林衡不纠结之前的问题了。 “s大的医学系。”宗阙说道。 他以后做的任务不仅眼前这个,一旦到了更高的位面,碰到的危险也会更多,技多不压身,医学至关重要,在这样的和平时代如果不学,真遇到要用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医学。”林衡看着他认真的神色道,“你要是学医,以后我家里真有个三病两痛的就找你了。” 虽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但宗阙做事却很认真,是他的话一定没问题。 “可以。”宗阙说道。 “不过想上s大,以你现在的成绩有点儿险,得更努力才行。”林衡说道。 “吃虾尾么?”宗阙问道。 林衡怔了一下,有些无奈好笑道:“你不用给我谢礼我也会帮你的。” 宗阙看着出了电梯口近在咫尺的店问道:“吃么?” 林衡思索了一下道:“比起虾尾,其实我更喜欢草莓。” “走吧。”宗阙走向了更远一些的水果店。 “给我买么?”林衡笑着问道。 “嗯。” 12、谁不慕温柔(12) 医院里人来人往,林衡在住院部做了登记,拿了探病手环道:“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就上去送个东西,马上就下来。” 他的手上提着刚买的果篮,份量十足。 宗阙看了一眼,在等候区坐了下来:“你去吧,不着急。” 林衡等着电梯,看着不远处座位上正在捏着手机的人笑了一下,踏上了电梯。 医院人员往来,药的味道充斥,林衡找着房号,在病房门口处探了一下,小心的敲了下门。 里面陪护的人纷纷抬头,确定不是认识的人时低下了头去,只有廖言坐在一旁的小床上后知后觉的回神,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面色复杂了一瞬。 他放下书看了一眼病床上正熟睡的人,轻声出门,带上了门道:“班长你怎么来了?” “来探病,你妈妈还好么?”林衡将果篮递了过去。 “手术很成功,就是需要休养。”廖言看着那个果篮道,“其实你不用带这个。” “这只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要是不喜欢吃,可以分给其他人。”林衡示意了一下。 廖言抿了一下唇还是接过了:“谢谢。” “还有这个。”林衡腾出了手,打开书包将笔记取了出来道,“你好多天没有上课,老师怕你跟不上进度,让我帮忙做了笔记,应该有点儿帮助。” 廖言神色一怔,捧着果篮的手蓦然收紧了,语气中多了几分酸涩和郑重:“谢谢,谢谢。” 他一边要照顾母亲,一边要担心课程进度,天知道这份笔记来的有多么及时。 他眼眶微微泛红,林衡将笔记放在了果篮的上面道:“不客气,应该的,下周我再来一次,代我向阿姨问好,那我先走了。” “那个……我……”廖言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传达谢意。 “言言。”正逢此时病房里传来了轻柔的呼唤声。 “妈,你要什么?”廖言几乎是瞬间整理了情绪,用手肘顶开门进去。 “你这哪儿来的果篮?”问话的声音虽然带着些口音,却很是温柔。 “同学送的。”廖言的声音传出。 “人呢,你不请人进来坐坐?”廖母问道。 “我刚才看你在睡觉。”廖言放下了东西起身,再打开门时门口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回去看着母亲努力打起的精神道,“他可能不想打扰,就先走了。” “好吧,下次来可别让人站外面了。”廖母说道,“我看他还给你送了本子?” “是他帮忙做的笔记。”廖言站在床头倒着温水道,“这样就能赶上进度了。” 廖母小心坐起喝着水道:“那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 “嗯,我知道。”廖言将她轻轻扶着躺下说道。 不管是救助他妈的钱还是赠送的笔记,他都会牢牢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的。 …… 宗阙没在下面等多久就见到了匆匆走过来的林衡,起身道:“好了?” “嗯,下周可能要再来一次。”林衡拉了一下背包带笑道,“下次还陪我来么?” “嗯。”宗阙应道。 林衡抿了一下唇,还是没压住唇边的笑意:“为了感谢你的陪伴,我请你吃午饭,想吃什么?” “雪糕。”宗阙提醒道。 “哪有人午饭吃雪糕……”林衡的话卡住,揽住了他的肩膀道,“刚才不是买草莓忘了,走,现在请你吃,多贵的我都付钱。” 冰柜成排的雪糕,宗阙随手拿了一支,林衡看着名字沉默了一下道:“换一个吧,不要做冤种。” “拿跟你一样的。”宗阙倒是无所谓这个,他只是觉得热而已。 “午饭你想吃什么?”林衡问道。 “不冤种的。”宗阙说道。 林衡付了钱,咬着雪糕的一端呛了一下笑道:“我发现你还挺小心眼的。” 宗阙撕开包装默默的看着他。 林衡端正态度,迅速转移话题:“鸡公煲你觉得怎么样?” “嗯。” 林衡笑了一下。 纸老虎。 吃过午饭之后两个人并没有立刻分道扬镳,而是由林衡提议去了书店。 “只靠老师上课讲解的远远不够,高考有的题并不在老师讲解的范围内,必须要习惯刷高考的真题,从其中总结得分点。”林衡挑选着书籍道,“我推荐这几本,做的时候答案不要写上去,可以反复练习。” “好。”宗阙接过。 一本本工具书摞起,林衡站在一个书架前迟疑住了。 “怎么了?”宗阙问道。 “老师一般会推荐班级里成绩好的学生去参加竞赛,如果得了奖,直接保送的话,进入大学的时间就会早一年。”林衡说道。 他自己已经在准备竞赛了,对于自己能够拿奖的事也有信心。 宗阙的成绩虽然进步很大,但是能不能进入学校组织的竞赛班还是两说。 如果不能进入,让他学竞赛反而会浪费时间,但能够进入且得奖了,他所想学的专业道路会走的更顺畅。 “有什么问题?”宗阙问道。 林衡跟他言明利弊:“一旦选择了,就要起早贪黑的学了,绝对不能够懈怠,你自己来决定。” “都有哪些书?”宗阙沉默了片刻问道。 “想要学医学的话需要参加生物竞赛类。”林衡心中松了一口气,“先买这些书看看效果怎么样?” 不是他着急,而是他们虽然只是高一,但能够准备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沉甸甸的书几乎塞满了宗阙的背包,林衡掂了掂道:“我会不会有点儿拔苗助长了?” “没关系。”宗阙说道。 这种东西或许对其他人而言是有些压力,但对他而言甘之如饴。 他需要一个人帮他导正方向,将他曾经所学跟这个世界的知识迅速融合起来,而林衡做的比他想的还要好。 学习的进度是极快的,再加上超纲的内容,几乎填满了宗阙的每一天。 除了中午半个小时的午休和下午半个小时的打球时间,其他时间几乎都沉浸在书本知识之中。 天气逐渐转热,课程的时间也有所调整,午休地点从教室转到了宿舍,走读生则要回家,只是为了保证学生下午上课的精神,午休时多了查寝。 “午休的时间就好好睡觉,不用多贪那么一会儿看书的时间。”班主任叮嘱道,“要是影响了下午的效率,才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真正的得不偿失。” “其实睡久了头更疼。” “还不如之前在教室午休呢。”有同学小声议论道。 宗阙不动声色,其实他的进度跟得上,确实不差午休的时间,但睡的太沉太长起床也会头疼。 他正思索着,胳膊被旁边的人顶了顶,林衡小声道:“哎,中午要不要走读?” “去哪里?”宗阙问道。 “我家。”林衡小声笑道,“有午饭,有空调,还能顺便洗个澡。” 天气本来就热,教室里又只有风扇,即使窗外绿树成荫,林衡一天也得换上两次衣服。 宗阙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所能做的就是中午去水房用毛巾擦掉身上的汗水。 不得不说林衡口中的事很有诱惑力。 宗阙问道:“不会打扰么?” “其实两个人学习的效率会比一个人好很多。”林衡笑道,“你就当帮我的忙了。” 他总是愿意去帮助其他人,又不给人增添心理负担,宗阙应道:“好,谢谢。” 走读证随时可以办,只是要填写走读的地点,班主任看着宗阙写下的地址,又看了看一起来的林衡道:“中午还是要好好休息知道么?” “嗯,老师放心。”林衡笑道。 班主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以上的宗阙,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去吧。” 中午放学他们两个一起出校门的场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意外。 宗阙的变化大家看在眼里,跟林衡关系变好大家也看在眼里。 “没想到他们关系这么好。” “可能一物降一物吧。” “与其想那个还不如好好加油,万一被宗阙超过了,面子往哪儿搁?” 林衡的家就在学校对面,一进家门果然如他所说的一室清凉,还隐隐传来饭菜的香味。 “饭做好了,我先走了。”从厨房出来的阿姨收拾了厨余说道。 “好,阿姨慢走。”林衡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带上门时道,“你自己取拖鞋,我就不招呼你了。” “嗯。”宗阙应道。 他来这里是第三次,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的换鞋,放包,洗手。 饭桌上是两素一荤,看起来相当丰盛,宗阙坐过去的时候林衡将一碗米饭放在了他的面前:“不够自己添,我跟阿姨说了以后中午多加上你的饭,有什么想吃的你提前跟我说。” “我付你钱。”宗阙拿起筷子道。 “好啊,按照学校的收费标准,不算周末,你一个月付我两百就行。”林衡笑道。 “好。”宗阙看着他的笑容道。 这个人,很好。 半大的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三道菜和一锅米饭一点儿没剩下,碗筷被放进了洗碗机,宗阙冲了一个澡坐在了书桌旁。 林衡同样冲澡出来,端上了一个冰镇的果盘放在旁边,将手机调了闹钟放在了桌面上。 “现在刚好十二点,我们学一个半小时,按照考试的速度,一个小时,你从这里做到这里。”林衡划着题目道,“后面半小时我给你讲不会的题,然后一点半睡觉,两点十五起床。” “好。”宗阙拿过了真题册和草稿本开始做题。 窗明几净,室内清凉,林衡看着男生认真的视线和在草纸上呈现出来的工整竖式,将一块冰镇的西瓜送进了口中。 沁甜。 13、谁不慕温柔(13) 为一件事情付出了全部的努力,总是会有收获的。 月考成绩公布时班主任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满意,因为班级的前十名再度进入了年级前一百。 而卡在第十一位的则是宗阙,年级排名116。 比起再度登顶年级第一的林衡而言,他的成绩进步速度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考试后座位重排,林衡的周围再度先被占据,而旁边的座位却单独为宗阙留下了。 每一次考试之后都有班主任的单独谈话环节,进步太大或者退步太大都会被一对一的了解情况。 “这次的成绩不错,尤其是生物单科成绩。”班主任在自习的时候将人单独叫了出去说道,“老师看到了你这段时间的努力,好好保持。” “好。”宗阙应道。 “保持只是底线。”班主任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道,“这次没有进年级前百,下次期末考试的目标就定在年级前一百怎么样?” 高中的进度很快,成绩是很容易拉开的,尤其是选课之后,有的人心态崩盘直接掉落几百名,而有的人日夜勤奋直接冲到年级前几都是有可能的。 能够进入这所高中的大部分学子都是有天赋的,而所欠缺的,有时候只是比别人多一点点的努力。 不是说成绩决定一个人的一切,而是考上了好的大学,人生未来的道路会有更多的选择。 宗阙在想自己下一次的目标,将竞赛加进去,提升的速度要比他原本制定的计划快上一倍才行:“行。” “不过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新课程一直在进,有时候有落差也很正常。”班主任说道,“跟林衡坐一起,要跟着他好好学。” “嗯。”宗阙说道。 “行,进去吧。”班主任说道。 宗阙进教室的时候林衡的笔停了下来,等到身旁的人坐下时小声问道:“老班跟你说什么了?” “下次要进百名。”宗阙抽出了自己的习题册道。 “嗯?我觉得目标可以定的更高一些。”林衡用笔点着他的习题册上的范围道,“你的基础其实已经巩固的差不多了,再教新的内容,起点都是一样的,目标定在前五十你看怎么样?” 如果是其他人,林衡不会这么严苛的要求,可宗阙是不一样的,他每攻克一个题型,下次再碰上同类型的,不管条件怎么设置隐藏,他都不会再犯错。 他跟别人的差距在于有些题他还没有学到,而不是学不会。 “可以。”宗阙应道。 “那第一个晚自习要把这些题做了。”林衡圈定了范围道。 “好。”宗阙答应了。 对于他的要求,他真的很少有否定的时候。 林衡写着自己的习题,视线悄悄落在了身旁人的身上,写字的声音沙沙作响,带着一种很宁静的节奏,那双以前总是显得很凌厉的双眼中只有认真和平静,让他甚至在想为什么很久之前会对他有些害怕和忌惮,明明是让人很容易心安的一个人。 …… 月考成绩引发的关注不仅仅限于宗阙,林衡重新排到了第一,长期在医院陪护的廖言虽然排到了年级第三,但总分却没有落出太远,这样的成绩难免会引起一些揣度。 “人家这自学也能考年级第三啊,真要是在学校学习,年级第一不是稳稳当当?” “本来还想着会不会退步呢,没想到。” “天赋就是天赋,随便玩玩也能考第一。” “别说的林衡好像没实力一样,他旁边可坐着宗阙呢,教人估计都花了不少时间。” “宗阙啊,要是没有林衡帮他,现在还在倒数第一呢……”说起的人语气中带了复杂。 廖言在看到说着话走过来的人时躲到了一旁的墙壁后,等到人过去才走了出去。 …… 林衡的习惯并没有因为那些隐晦的讨论而有所改变。 同样的周末,同样的站点,同样的房号,林衡打算敲门时听到了里面壶胆破碎的声音,哗啦中带着水声。 “怎么,这年头欠债的是大爷,有钱住院一个多月,拿不出钱还债啊!”破碎的声音中夹杂着一道浑厚的男声,“溅我一身水!” “我住院是因为有好心人捐助的医药费,要是有,我不至于不还。”廖母原本温柔的声音中带着冷意,“我有儿子,不会故意不还钱扰了自己的安生日子,实在是没办法。” “没办法工作,咱也不是把人往死里逼的那种人。”另外一道略显尖锐的男声道,“住院用的捐款,那厂里的赔偿款总能用来还钱吧,我这也是为你们好,利滚利的到时候难受的是你们。” “赔偿款还没到。”廖母的声音中带着疲累。 “哪有催债催到病床上的。”里面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女声。 “给老子闭嘴,没你事少说话,她欠的可是高利贷。”那浑厚的男声十分凶悍。 那道女声也消失不见了。 林衡本来要敲下去的手放下,转身朝着走廊的另外一端走去,在接待台处站定道:“您好,916号房好像有催债的闹事,有好几个男人,可以请保安过去处理一下么?” 催债的事情报警可能也很难处理,反而是医院的安保更快更有效。 接待台的护士明显愣了一下,拨通了电话。 几个保安敲响了那间病房的门,里面的声音大了起来,几声吵闹之后几个男人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他们长相普通,但身材高大,穿着普通的长裤短袖,气势汹汹的出来,眼神中带着几分狠意,让过往的行人都纷纷避让开来。 保安从病房离开以后,林衡松了口气走到了房门口,却看到了一室的狼藉和正浑身僵硬收拾着地面的廖言。 廖母还在跟同病房的人道着歉:“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衡拉着书包的手微微收紧,转身放轻脚步离开了,他还是明天再来一趟比较好。 “艹,那小子都被堵里面了,谁他妈闲的没事干叫的保安,让老子知道了非弄死他不可。”为首颇为高大的男人说道。 “海哥,那都是小事。主要是得把钱要到手,上面任务都下来了。”另外一个紧紧跟着的男人给他递了一根烟道,“抽根烟消消气。” 宗阙等到电梯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几个男人的对话。 几个人气势汹汹的出来,宗阙神情平静的避让到一旁,打量着几个人离开的背影。 “消气个屁,找人盯着,别让人给我耍什么花招!”为首的男人点燃了烟,无视了门口保安说医院不准吸烟的话扬长而去。 宗阙则上了电梯,可还没有来得及出去,就看到了站在电梯门口的少年。 他的眉目不染尘埃,只是看见时多了几分惊讶:“你怎么上来了?” “你上来时间太长了。”宗阙说道,“先上来。” 原世界线林衡被绑架的日期是在暑假,可那只是记录,真实的生活总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改变。 “这是上行的电梯。”林衡这样说着,却还是踏了进来。 “这会儿人多,下来你就坐不上了。”宗阙往里让了一些位置道,“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跟廖言妈妈多说了一会儿话。”林衡笑道,“她问我廖言在学校的情况,我就多留了一会儿。” 他的笑容似乎一如往常,只是眸中思绪多了几分沉重的味道。 宗阙知道他在撒谎,不是关于他自己的,就是关于廖言的,而且是不能说的。 廖言家里难以启齿的一是钱,二是高利贷的追债。 他的父亲欠下了债消失不见,对不少人而言,就好像连着母子二人也变得不堪了一样。 “中午吃什么?”宗阙换了个话题。 林衡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很少撒谎,但这件事情真的不好说,那是廖言的隐私,他一定不愿意被其他人知道:“我想想,米面那些平时都吃,去吃炸鸡怎么样?” “好。”宗阙看着他勉强打起的精神道。 大桶的炸鸡,成包的薯条还有大杯的可乐和圣代,几乎堆满了整个桌子。 “吃的完么?”宗阙估摸着两个人的食量道。 “吃不完你打包带回去就行。”林衡咬着吸管,喝了一口冰可乐舒了一口气。 “你不带?”宗阙端起一旁的柠檬水,对眼前的食物兴趣缺缺。 “我今天要回家,这些都是被我妈定义成垃圾食品的东西。”林衡拿起了一个鸡块送进了口中,“带回去要挨批的。” “串串不是?”宗阙再问。 “串串也是,所以我都偷摸吃。”林衡笑道,“没一次被抓到过。” 他的神情中带着些许得意。 少年时再乖的孩子都会有几分逆反心理,而这种心理得逞并放纵时,总会让他们觉得很是愉悦。 “我随时可以吃。”宗阙陈述着事实。 林衡捏着汉堡的手一顿,沉默了一瞬道:“不要在我面前炫耀。” 这会让他很容易因为羡慕嫉妒恨而打人的,到时候打又打不过,吃亏的可是自己。 “什么炫耀?”宗阙疑惑道。 林衡也疑惑了:“你原本想说什么?” “你想吃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带。”宗阙说道。 “啊……哦……”林衡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宗阙上电梯来找他的场景,“你那个时候来找我是因为担心我么?” 宗阙:“嗯?” “没什么。”林衡咬住了可乐的吸管笑道,“这个可乐还挺好喝的。” “外面的可乐加了冰块做的。”宗阙将那个疑问抛到了脑后,“价格翻了几倍。” 林衡:“……” 14、谁不慕温柔(14) 点的太多的结果就是最后果然剩了点儿,宗阙拎着包装袋在地铁里跟林衡分开。 “回去记得放冰箱,大热天放外面很容易坏。”林衡挥手告别。 “好。”宗阙确定了自己的线路,走向了另外一侧。 他家里没有冰箱,老人习惯做的饭一顿直接吃完,卫生也省电。 即使是这样的炎炎夏日,家里也是没有空调的,只有一个老式的风扇在正中午的时候开着,而睡觉的时候老人是不开风扇的。 幸好老房子遮阳的能力强,即使是在高温天里,也比其他地方凉爽的多。 “奶奶,我回来了。”宗阙推开门进去,老人正坐在屋里的躺椅上打着蒲扇,身上也不见什么汗意。 “哎呀,小阙回来了,你这悄默声的,我都没听见。”老人睁开半眯的眼睛,眸中全是喜意,“吃饭了么?热么?我给你把风扇打开。” “吃过了。”宗阙将提的包装袋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将书包放进了自己房间,从里面摸出了钱夹。 “今天刚买的西瓜,我放水里冰着,现在要吃吗?”也就是进屋的功夫,老人抱了一个格外圆滚的西瓜走了进来。 “刚吃过饭,一会儿再吃。”宗阙打开钱夹,从里面抽出了一千块递了过去道,“这是学校这个月发的补助金。” “又发了?”老人放下了西瓜有些无措,“你们学校这么发钱受得了么?” “只给学习好的贫困学生发,我这次排第十一。”宗阙说道。 “比上次还进步了,真好。”老人抹了抹手上的水,小心翼翼接过,“给自己留了么?” “留了。”宗阙答道。 “那就好。”老人将钱收了起来,“学习好还有这福利呢,奶奶给你攒着,到时候上大学用。” “不用,大学如果考的好,也会有几十万奖金。”宗阙说道,“你自己吃点儿好的。” “这么多啊?!”老人明显有些惊讶,“那挺好,不过还是留着,有备无患,还有你爸那个……你最近进步都是因为你那个小班长?” “嗯。”宗阙只当没听到她岔开的话题。 “真是好孩子,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老人说道。 “好。”宗阙应道。 “这点儿钱再攒攒,给你屋里装个空调,要不然大夏天的也难受。”老人笑道,“你先歇一会儿,还有你拿的这个是什么?” “汉堡。”宗阙弯腰打开了包装袋,那些鸡块什么的都吃了,只剩下完好的汉堡他带了回来。 “就是电视上演的那个,我记得你小时候老是吵吵着要吃。”老人笑呵呵道。 宗阙看着她好奇的神色问道:“要尝尝么?家里没有冰箱,再放就不好了,我吃饱了。” “行吧,我也尝尝。”老人笑道。 夏日炎炎炙烤着大地,即使不直视太阳,只看地面都觉得刺目,可屋里却是一片的和融,拆掉的包装被丢进了垃圾桶,切开的西瓜带来了夏日的清凉。 也或许是天气实在太热了,那一夜突然响起了几声雷声,哗啦啦的雨点击碎了空气中的热意和沉闷,响了一夜。 第二天雨已经停了,路面上带着的湿痕展示着昨夜的雨不是一场梦,倒是温度比之前确实低了很多。 宗阙这一次出门不是去投资,而是进了一家有包厢的饭馆。 “112号包厢。”宗阙报了房号。 “您好,这边请。”服务生说道。 宽敞的包厢,宗阙推门进去的时候,穿着工字背心的男人正在大口吃着一盘炒面,空调的冷气吹着,他的身上照样淌着汗水。 门被带上,将口中那一口咽下去的男人抬起了头,打量着进来的宗阙笑了一声:“就是你找保镖?” 宗阙在他的旁边坐下道:“你先吃,吃完了再谈。” 男人满是紧实肌肉的手臂动了动,说了句行,低头继续扒着饭。 他吃的很快,还剩大半的炒面三两口就消失不见。 吃完面,旁边的水也被他三两口灌了进去,男人抽出纸巾擦了擦嘴道:“不好意思,来之前没吃饭,实在是等的有点儿饿了,我叫郑江,刚退伍下来。” “宗阙。”宗阙伸出了手去。 两手交握,郑江的眉头动了一下道:“你还没成年吧,怎么会想着请保镖?而且还不去那种正规的保镖公司。” “正规的保镖公司不敢收我这种未成年人的钱。”宗阙说道。 即使他已经算得上是自食其力,仍然有很多地方不方便。 “行吧,你是遭受什么威胁了,这种都要提前说清楚,我也好提前做好准备。”郑江说道。 “目前没有,只是让你看着一个人,以免他发生危险。”宗阙说道。 他调查过郑江的来历,在军伍中成绩出色,立过不少功,也受过不少致命伤,退伍并不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而是因为家里老人年迈,他作为唯一的儿子不能总没有时间,而做保镖时间会相对自由很多。 “谁?”郑江问道。 “这是他的资料。”宗阙将一份简介递了过去,上面印着林衡的照片以及简单的背景介绍。 同样是学生,甚至是同班同学,郑江看着资料,余光瞟向了身旁的的少年,他的样貌还带着几分青涩,跟军伍里的新兵蛋子年龄差不多,但那些少年人大多活泼好动,精力总是格外的充沛,身上有着反骨,眼睛里透着机灵,一到休息时间整蛊的真不少。 但眼前的少年不同,他的样貌自然没的说,眉目略显凌厉,看着应该是略显逆反的性情,但眼神却很平静。 郑江是见过杀伐的人,他的眼神很多人是扛不住的,可眼前的少年看他时却只有平静,好像没有什么事能真正在他的心里掀起波澜,平静的跟他的年龄很不搭。 这样的平静,不是经历千帆就是心理年龄过于早熟。 要是以往,他一定会格外留意,但现在这可是他的老板,郑江起身道:“行,我知道了,从今天开始算,有事随时联系。” 一个月两万工资,他是得把活干的让人挑不出刺来。 “慢走。”宗阙起身送道。 【宿主,任务对象又去医院了。】1314汇报道。 【他昨天笔记没给出去?】宗阙起身问道。 【啊?您怎么知道?】1314确定自己没有一句话说过这一点。 【他不会贸然去打扰廖言。】宗阙出了包厢,被告知包厢钱已经付过了,出了饭馆,外面一片阴郁,淅淅沥沥的又下起了小雨,让整座城市都好像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感觉。 …… “不好意思,昨天有事耽误了,今天才送过来。”林衡将笔记给了廖言道。 廖言接过笔记,神色微动:“没关系,谢谢你。” 林衡笑了一下,跟廖母问好道:“阿姨,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医生说挺好,再过一段就能出院了。”廖母看着他笑意满面,“你这孩子来就来,每次还得带点儿礼物,吃过饭了没?让言言带你出去先吃一点儿。” “吃过了,不用麻烦,这就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林衡笑道,“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好,好,言言去送送。”廖母招呼着。 廖言起身送行,到了门口就被林衡推辞了:“我先走了,不用送了。” “你昨天……”廖言看着他的身影脱口而出。 “什么?”林衡停下了步伐疑问道。 “没什么,谢谢你。”廖言说道。 “不客气。”林衡转身离开。 医院里还有些亮堂,可到了外面,天色却因为阴雨而变得灰蒙蒙的,医院里车辆往来,林衡用手接了一下冰凉的雨丝,还是退到了遮挡的地方,看着手机上的叫车软件,前面排了几十辆车,等车时间起码两小时,应该是哪里堵了,叫司机估计也是同样堵。 这里离地铁站其实不远,但是这个雨势走过去一定会沦为落汤鸡。 林衡仰头看着天空,觉得自己得等到雨停了才能离开,不过也是难得的无所事事的赏雨。 身旁人员往来,有的撑起了伞离开,有的则是坐进了车里,明明是六月天里,站久了还是会有点儿冷。 就在林衡思索着要不要去里面等的时候,视线中的天空被雨伞的伞面遮挡住了,他本以为是陌生人路过没放在心上,熟悉的声音却从耳边响起:“没带伞?” 林衡转头,伞面之下靠近的体温好像驱散了那种透入身体的冷:“你怎么在这里?!” 靠近的少年臂膀还不如成年男人宽厚,可那眸中沉淀的情绪却让林衡的心血慢慢的转暖,甚至变得滚烫起来,扑通扑通的跳的自己都能听得见。 “你怎么在这里?”宗阙不答反问。 他的语气倒是很平静,没有什么挑衅的味道,林衡却蓦然回过了神道:“要不互相都不要问了。” “好,我送你去地铁站。”宗阙说道。 “谢谢。”林衡笑着,却在冷风吹过的时候手臂上的汗毛竖了一下,打了个冷颤。 而下一刻他的手臂被捏了一下,就在林衡还没有从那掌心滚烫的温度中诧异回神,伞柄就被递到了他的手上:“帮忙拿一下。” “哦……”林衡接过,看着面前人脱下的外套道,“你不冷么?” “不冷,出门时奶奶让穿的。”宗阙将衣服递给了他道,“你先穿上,这种天气容易感冒。” “谢谢。”林衡接过穿在了身上,外套上好像还带着未散的体温,透着点儿皂荚的味道,驱散了寒意。 雨滴细密,心中的思绪似乎也跟那雨滴泛起的涟漪一样,温柔而纷扰。 “看路,那是水坑。”宗阙的声音带着微凉。 林衡被拉了过去,看着伞下人疑惑的神色笑道:“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15、谁不慕温柔(15) 地铁站近在咫尺,只是这一次少了小吃的摊子,多了卖伞的摊子。 “下了地铁怎么回去?”宗阙问道。 林衡也看到了卖伞的地方道:“下了地铁离家就近了,我让司机过来接一下就行,这种时候伞都卖的比较贵。” “走吧。”宗阙进了地铁站收起了伞。 两人的线路不同,林衡脱下了外套道:“谢谢衣服,回去好好穿着,别让奶奶担心。” 他到了地铁就不冷了,到时候出了地铁站直接就上车,而宗阙家据说住的很远。 “嗯,回见。”宗阙没有推辞,直接接过了外套转身离开。 林衡看着他的背影,蓦然笑着扬声道:“记得好好写作业。” “嗯。”离开的人抬了一下手表示听到了。 “周一见。”林衡小声的喃喃了句,转身下了自己线路的电梯。 …… “海哥,盯上了,好像是廖言的同班同学,叫林衡,当时去接待台那里叫的保安。”一个略显黑胖的男人站在安全通道处打着电话道。 “学生?真他妈的多管闲事。”海哥拽掉了嘴上的烟道,“学生的事学生解决,去找那一中附近的混混,收拾一顿,给他点儿教训。” “行,我这就安排,真是象牙塔里待久了什么事都敢管,打了也是活该。”男人嘿嘿笑了两声,“那廖家的赔偿款怎么办啊?” “她不是快出院了么,往家里去,她要要不下来,自己大不了躺到厂子门口要去。”海哥重新抽了一根烟道,“谁让她男人敢借,自认倒霉吧……” “是是……” 周日下午的校园一如既往的热闹,校门大开,人来人往。 “好像是叫林衡,高一六班的。”几个男生中的一人说道。 他们年龄都不大,虽然头发都有挑染,可是混进学生堆里看不出太大的差别。 “那谁不也在高一六班。”另外一个男生说道。 一头黄毛的男生嗤了一声道:“他说要散伙,可不代表我怕了他,林衡,这名字听着怪熟悉的,好像在哪儿听过。” “嘶……就一中的年级第一。”一个男生咽着口水说道,“他父母是做生意的,但家里好像有人当官呢。” 几个凑在树荫下的男生齐齐皱了一下脸,他们这群人撑死了抢点儿生活费,真要碰上当官的,那不是把自己拧着胳膊往局子里送,那里面日子可不好过。 “还打不打?”其中一个男生问道,“这活都接了。” “先跟两天看看。”黄毛踢了一下树干道,“一天天的真他妈的烦死了。” “哎,你们几个,哪个班的?学校里不准抽烟。”远处传来了保安的喊声,那手里还提着电棍。 几个人慌忙的掐了烟,从另外的道朝着学校门口跑去。 “你们给我站住,烟头不准随地乱扔!”保安握紧了棍子加快了步伐。 几个人更是头也不回的跑。 “这学校有病吧,抽个烟还要挨打?”几个人好容易停下喘匀了气。 “谁知道,走吧,一会儿学校门关了出都出不去。”黄毛呲牙咧嘴了一下道。 几个人朝着校门口走着,黄昏转暗,教室里的人多了,校门口匆匆赶来的人则少了很多,按理来说没什么拥挤的,可是几个人在看到那从校门外扣住背包走进来的男生时纷纷止住了脚步。 几个月不见,他的身量好像又拔高了一些,非常简单的长裤短袖,这种天气里会显得很热的穿着,在他身上总感觉透着点儿冷意。 四目相对,宗阙脚步停下道:“找我?” 黄毛一看见他就能想起当时上不来气的窒息感,背后发凉的同时还有点儿汗津津的:“怎么,我们不找你不能来一中?”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宗阙错开了脚步转身离开道:“随你。” 一中的校内安保还是很周全的,基本上处处都有监控,保安更是配备了电棍,虽然不怎么使用,但威慑力十足。 被留下的几个人纷纷松了口气,黄毛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妈的,咱们几个还怕他一个不成。” “但他狠起来不要命啊。”一个男生说道。 “走走走。”黄毛没好气道。 宗阙到教室的时候里面一如既往的哄闹,就算是看到他也没有人停下来,而坐在里面靠窗位置的人已经在朝他招手了。 “林衡就是眼尖。”王洋看着落座的人道,“我这还没有注意到呢,他就看到了。” “因为你背后没长眼睛。”林衡手指微动,看着趴在他书堆上的王洋道。 “阙哥今天来的很迟啊,不会在家里赶作业吧?”王洋嘿嘿笑道。 “碰到点儿事耽误了。”宗阙将作业取了出来,“你赶作业了?” 王洋嘴角一抽,眼睛瞪大,按住他的肩膀道:“阙哥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这都能知道,咱俩可真是心有灵犀。” 林衡整理着作业本的手一顿,宗阙已经将王洋的手拍了下去:“过奖,你才是虫。” 王洋:“我的主旨主要是为了表达……” “收的差不多了?”宗阙不管他的主旨,而是看着林衡面前的作业本道。 “嗯,英语那边要代收一下,差不多了。”林衡起身道,“还有谁没交,马上上课了,要送过去了。” 最后几本匆忙交上,宗阙帮忙搬了一摞道:“我帮你送过去。” “嗯。”林衡搬起另外一摞笑道。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教室门,王洋憋在嘴里的几个字喃喃了出来:“……咱们两个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个屁,他阙哥只跟林衡心有灵犀。 “谁跟你心有灵犀?”同桌抬头说道。 “咱俩心有灵犀!”王洋嬉笑道。 “哕……” “行了,感情淡了……” 学校里并没有太多的风波周折,一个接一个的铃声衔接着相似的课堂,直到夜幕降临,星河璀璨。 宗阙进了宿舍,林衡则一如既往的出了校门,他走的虽然迟,但是校门口还是有不少学生,只是夜晚保安催促,学生也很少逗留,林衡走到单元楼下的时间,校门口几乎已经清空了。 教学楼全暗,后面宿舍亮起的光几乎全被遮挡,或许因为太过于安静,林衡打开单元楼门的时候,听到了些许鞋底划过碎石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看了过去,两道人影似乎有所察觉,躲进了楼体结构之间。 跟踪? 林衡进去带上了单元楼门,没有着急上去,而是贴在了门口处听着外面的动静。 “就是这个单元……” “……走读……” “住的够近……” 话语听不太清楚,林衡却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被跟踪了,不管对方是求财还是其他,都对他的安全有威胁。 大半夜的警笛鸣响,让学校不少学生揣度着外面发生的事情,但一夜好眠之后,有些事情也被遗忘到了脑后,唯有宗阙那里收到消息得知了原因。 郑江:你那小朋友也够警惕的,发现被人跟踪了立马报警,要不是我离得远撤的快,也得被请进去谈话。 宗阙眉头微拧,走到阳台拨通了电话:“他没事吧?” 郑江接通电话小声说道:“没事,放心,那几个混混好像就想敲他点儿钱,长点儿什么教训,嘴里说着他家当官的,不敢动手,真是无知者无畏,敲诈和抢劫可都是犯罪,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混混。 宗阙想起了进校门时看到的几个人,他们来不是来找他的麻烦,而是来找林衡的:“辛苦,打字说。” 给他教训?林衡那样的性格很难得罪什么人,他情绪有变化是在上周五,那个时候去看廖言,很可能碰上了什么人,但应该没有直面的冲突。 宗阙挂断通话发送消息:你能查到是谁唆使他们这么做的么? 郑江:我去调查一下,最晚两天给你。 早读时间一如往昔,书声琅琅,林衡除了精神有点儿萎靡,倒没有其他异样的表现。 “昨晚没睡好?”下了早自习时宗阙问道。 “嗯,睡晚了。”林衡打了个哈欠道,昨晚警察抓人取证花费了点儿时间。 他原本想着自己一个男生独居不会出什么事,没想到还是被盯上了,检查了门窗各处,买了不少防盗装置又花了不少时间。 “还好么?”宗阙问道。 “嗯,我趴桌子上睡一会儿,你帮我带个早餐。”林衡说道。 “好。”宗阙起身道,“想吃什么?” “南瓜小米粥,青椒肉包,还有西窗那里的小蛋糕。”林衡点着菜,将自己的饭卡递了过去笑道,“谢谢。” “嗯。”宗阙转身离开了教室。 林衡下巴放在桌子上看着他离开,然后侧枕住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意识深陷,好像还没过多久手臂就被轻轻推动,旁边传来了呼唤的声音:“林衡,林衡。” “马上……”林衡难得好眠,意识挣扎时却觉身旁人的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掌心温热,话语微凉:“没发烧,起来吃东西,还有五分钟上课了。” 林衡心脏因为那突然的触碰蓦然跳快了两下,意识在一瞬间清醒,对上身旁人的视线时甚至察觉到了脸上微微蔓延上的热意,他瞬间坐直了身体道:“东西呢?” 宗阙将包子米粥放在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睡的绯红的脸颊道:“下次睡觉记得盖件外套。” “哦……嗯。”林衡下意识应道。 他……不太对劲。 16、谁不慕温柔(16) 林衡的事并没有具体传到学生之中,只是不仅学校这边加强了校园安全管理,严查走读生的证件,宣传个人安全问题,连带着林衡所在的小区都加强了安全防范,即使是行人外卖进出也要登记。 “最近到底出什么事了,弄得这么麻烦,一个个对走读证,我回家都迟了。”有学生议论着。 “好像说是有走读生被人跟踪。”另外一个学生道,“还进学校里踩点来了。” “那些人有病吧,还是严点儿好。” “是吧……” “你家新加了监控和阻门器。”宗阙午休到林衡家时看到了门口的监控和放在玄关处的阻门器。 “这样待在家里比较安心一些。”林衡笑道。 “你做的很好。”宗阙说道。 即使请了保镖,也会有可能百密一疏,懂的保护自己,很好。 林衡放下书包,想起了这人曾经叮嘱他的那些话,一个人不要往偏僻的地方走,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他从来不觉得男生注意保护自己是一件多余的事。 “其实……”林衡止住了那一刻兴起的念头,话语也卡住了。 “什么?”宗阙问道。 “没什么,过来吃饭,今天阿姨做了鱼。”林衡招呼道。 “好。”宗阙不再多问,洗完手走了过去。 …… “海哥,那群混混失手被抓进局子了。”黑瘦的男人站在包厢的一旁说道。 坐在正中央正在抽烟的男人抬头,将烟掐灭,示意身旁的女人出去道:“怎么回事?” “那个叫林衡的小子报警,当晚就被抓了。”黑瘦的男人道。 “抓了就抓了,一群未成年,撑死了关两天。”海哥说道。 “但是那学生的家里已经提起诉讼,说是属于抢劫罪的犯罪预备好像是。”黑瘦男人说道,“这事可不好了。” 一旦那边开始诉讼,他们这种唆使人让给教训的就有可能被牵扯进去。 “可真够狠的……”海哥抽出一根烟点燃道,“这是想拔出萝卜带出泥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时找那群人的人给的是现金吧?” “钱强连名字都没报,那群混混光顾着拿钱,根本不知道名字。”黑瘦男人嗤了一声不屑道。 “让钱强出去躲几个月,回来就没事了。”海哥抽着烟,深深吐了一口气道,“就是被一个学生威胁,真他妈的憋气!” “海哥,那学生可不是一般的学生,家里可是住在云顶别墅那边的。”黑瘦男人眼睛发亮小声道。 c市房价本来就高,云顶别墅更是寸土寸金,一座别墅没有八位数根本下不来。 “那么有钱怎么会跟廖家往来?”海哥下意识坐直了身体问道。 他们这放钱出去讨债的利息,估计都比不上富人随手一个包,一辆车的价格。 “学生嘛,一个学校的还不太看贫富。”黑瘦男人道,“廖家的住院费说是什么慈善家捐的,就是林衡家里给的。” “还真是钱多烧的。”海哥掸了掸烟灰,嘶了一声道,“不过这段时间都先收敛点儿,等风头过去了再找廖家的事。” “行,明白。”黑瘦男人了然的笑了两声。 …… “没查到,那几个混混也记不清楚样貌和名字,只知道收了几百块教训人。”郑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描点作画找人都难,现在也没有其他的线索。” “好,我知道了,你先保护好他的安全。”宗阙挂断了电话,收到了另外一则消息。 极昼:您说的那些人查到了,压缩文件发过去了,注意查收。 宗阙点开,其中出现了一排文件,为首的叫钱海。 文件左上方印着对方的一寸免冠照片,跟他当时在电梯外看到的人一模一样。 郑江不是专职调查的,而他找的这个,却将详尽的资料全部发了过来。 这群人以钱海为首,明面上是经营小额贷款的,实则是放高利贷。 利益划分几个群体,这样的人即使起诉,也只会判处超过市场报价利率的四倍利息部分不予生效。 而这场变故归根结底的症结在于廖父赌.博借了高利贷。 宗阙:帮我查一下廖言父亲的踪迹。 一个人想要在这个社会完全隐形是不可能的,不管是乘车转移还是吃饭花钱,都有可能暴露行踪,即使全部用现金,一个不注意就会露出马脚。 谁种的因,谁来尝这个果。 极昼:报价三万。 宗阙:成交。 …… 学校的生活一向是风平浪静的,学校的紧张氛围在连日太平下渐渐松懈了下来。 只是林衡却变得有些奇怪,在宗阙看来倒也不是太奇怪,只是比起之前爱出神了一些,翻手机的期间多了一些,似乎因为什么而有些惆怅。 “出什么事了?”宗阙在课间放下笔问道。 身旁的少年笔尖一顿,下意识的回答是:“没什么。” “你走神不止一次两次,这看起来不像是没事,事情如果一直压着是解决不了的。”宗阙手指点上了他做的题道,“这个步骤,还有这个步骤错了,你下次想滑出年级前三么?” 林衡有些错愕的看向他,对方的语气其实很平静,但措辞又无比的犀利,他张口欲言:“我……” 这样的话大概就叫做一语惊醒梦中人。 事情一直压着是解决不了的,可也只能放任着它没办法解决。 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林衡其实预想过自己未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生,但想了很多都没有得到答案,他觉得父母的爱情很美好,却想不出自己的。 而想不出的人在他不经意间摆在了他的眼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男生,可是又不能不喜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又或许什么都喜欢,所以纠结。 【宿主,你这种话容易吵架的。】1314从自己追的剧里回神道。 宿主做任务,系统能够提供的帮助有限,它的宿主一向让系统超级安心,但这话简直是要吵架的节奏。 【不会,他知道以什么为重。】宗阙说道。 林衡是很清醒的人,他知道规划自己的未来并践行,也知道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清醒而理智,温柔而善良,这是他身上呈现出的让他引以为友的优秀品质。 “我不想。”林衡眸色微转,对上了他的眼睛笑道,“谢谢你帮我纠错。” 没错,他不想,他不能一直沉溺在纠结之中。 “不客气。”宗阙说道。 “不过……你很凶啊。”林衡用笔尖点了点纸面道,“我以往跟你纠正错题的时候都是好言好语,你纠正怎么还带威胁的?” “我没有。”宗阙眉头微动。 “你害我的心脏受到了惊吓,不请我喝饮料是好不了的。”林衡笑道。 他可以确定,他喜欢宗阙,很喜欢很喜欢,看着他就觉得开心,想跟他在一起待着,即使对方未必喜欢他,但对方一定不会是厌恶他的喜欢的人。 学校里不是没有广为人知的同性相吸或相恋的人,宗阙听闻时并没有好奇,也没有厌恶,只是听到了,仅此而已。 宗阙问道:“想喝什么?” “红茶。”林衡笑道。 宗阙的心思并不在恋爱上,他所想要达成的目标需要他付出全部的努力,他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也是同样。 现在还不是分心的时候,他所要做的就是帮助他达成他的目标。 然后他听到了他想听的那声回答:“好。” 啊,真的很喜欢他。 …… 夏日炎炎,期末考试逼近的时候廖言终于回到了学校,也迅速投入到了学习之中。 笔芯一根一根的替换,试卷一张一张的加厚,在特定日期的周末他们为高考的学子腾出了教室作为考场。 虽然不是他们上考场,还是让不少学生心存向往和压力。 “听说高考结束以后至少有三个月的假期,那不得美死。” “听说上大学才轻松,想恋爱就恋爱,想玩手机就玩手机。” “也一定,我哥他那个大学课程从早排到晚,本来我还挺佩服他保送提前上大学,没想到进入了另外一个高中。” “你哥那个学科做研究都有奖金吧,比起时间,我还是羡慕财务自由,想怎么花钱怎么花钱。” “你以后读了想读的专业,课程也是从早到晚。”林衡将书本暂且放在了宗阙的寝室道。 出了教学楼当然是宿舍更近一些,宗阙他们在一楼,比他那里爬楼方便很多。 “不论课程,想学好什么都需要付出精力。”宗阙将书摆放在了床上。 八人间,除了床,也没地方能放这些书。 “说的也是。”林衡笑道,“那我们这两天来做高考真题吧。” 宗阙看向了他。 林衡说道:“每考完一科,高考试卷的题目基本上就会公布出来,一中老师出期末考试题目一定会根据当年的高考出同类型的题目,要不要尝试一下?” “好。”宗阙答应了。 “那这两天先住我家吧,我去跟我妈说一下这两天先不回去了。”林衡摸出了手机提醒道,“你也问一下家里人。” 两人分别去打电话,学习上的事情,家长当然是一百万个支持。 林衡那边挂的快,宗阙那边老人难免多叮嘱了几句,他站在门口挂断了电话时,看着少年沐浴着阳光从阳台上走了过来。 烈阳如金,洒在少年的身上形成了光幕,让那双眼睛水润而明亮:“你家长同意你被我拐回家了么?” 宗阙:“嗯?” “你好纯情啊。”林衡歪了一下头发出了感慨。 1314连连点头,宿主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可谓是纯情的不得了。 宗阙:“……” 17、谁不慕温柔(17) 廖言重回学校,虽然三不五时的还是会请假,可林衡每周五都不用再跑去医院了。 然而时间虽然空余了出来,还有作业压在头顶。 不仅有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有他们自行安排高考题,他们做的时间会比高考学子晚上半天,但仍然要按照高考规定的时间来完成。 没有人批改就是自己批改,纠错,研究题型分类以及公式套用。 基本上八点起床,排除吃饭和午休时间,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一个人如果这样坚持会很累,可两个人一起竞赛探讨,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 林衡整理着试卷笔记,听着卫生间里哗啦的水声,敲了敲门道:“吹风机给你放桌子上了,我先睡了。” 里面的水声停止了一瞬,传来了一声空旷冷质的声音:“好,早点休息。” 林衡心脏微热,轻轻吐了一口气,关上自己的房门躺在了床上,做了一天的题倒是不累,反而因为能够做出来相当有成就感和踏实感,但…… 林衡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晕黄的台灯笑了一下。 他竟然真的把人拐回家了。 台灯熄灭,神思在客厅几不可闻的声音中陷入了很深的地方。 …… 高考之后,高一的期末考试和暑假都不远了,相对于之前枯燥的学习生活,学校里的氛围难免多了几分浮躁。 “心都先静下来,一中期末考试的成绩都是放假前公布的,到时候还要开家长会,想要过好这个暑假,要看你们自己了。”班主任上课的时候说道。 原本还浮躁的课堂因为这句话彻底安静了下来。 时间匆忙,原本看起来就不长的时间更是转瞬间就悄然而逝。 再一次搬书,再一次整理书桌,再一次进入考场。 考场按成绩排名划分,林衡在第一考场,宗阙则在第五考场。 两个人一起吃了早饭,分别进考场前林衡思索了一下,到了嘴边的加油咽了下去:“中午等我一起吃饭。” “好。”宗阙答应道。 一中之所以在暑假前公布考试成绩,是因为这次的成绩关乎着竞赛班以及保送。 高一已经学完了所有高中的课程,所有的成绩都会在这次的考试中彻底呈现出来。 尖锐的蝉鸣吵闹了三天,最后一科试卷提交,一切尘埃落定。 即使明天还要来学校等待成绩公布,所有学生身上的压力好像也在一瞬间一扫而空,铃声一响,到处都是欢呼雀跃的声音。 “嗷嗷嗷,终于要放假了!” “我要睡觉睡到自然醒!!!” “最后那道大题你答案是多少?” “是什么给你我能把最后一道大题做出来的错觉!” 宗阙过去第一考场的时候,林衡的身边不出意外的围了很多人。 “林衡,你最后一道大题答案是多少?” “第三问的答案是不是0.65j?” “你们最后一道大题都做出来了?” 被围在中间的少年无奈的说了什么,答案一出口,有人欢喜有人愁。 宗阙停在门口喊了一声:“林衡。” 被包围的少年迅速抬起了头,笑着跟其他人告辞:“我先走了。” 人群让开,他几步走到了跟前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小声笑道:“幸好你来了。” “他们在问你答案?”宗阙行走在他的身侧问道。 “就是对一下,提前判断一下正确率。”林衡笑道。 “很为难?”宗阙问道。 “嗯,你再不来,可能会从头到尾对上一遍。”林衡说道。 每次考试最后一科都会这样,他倒是无所谓,可对的上的还好,对不上的就会特别沮丧了。 “你的答案跟标准答案差不多。”宗阙阐述着事实。 林衡拉了一下背包看着他笑道:“那你想跟我对一下答案么?” “可以。”宗阙说道。 他回答的毫不犹豫,反倒是林衡愣了一下:“还是算了,明天成绩就出来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惊喜。” “嗯,下午怎么回去?”宗阙问道。 “司机来接。”林衡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回答道,“你呢?” “地铁。”宗阙在校门口处站定,看到了他家的车道,“明天见。” “明天见。”林衡挥了一下手转身离开。 他的身影消失在车上,宗阙并没有走向地铁站,而是站在校园小路的墙角,在看到学校里走出的身影时跟了上去。 七月的天黑的很晚,黄昏的日光仍然带着灼热的味道,配上汗水的粘腻,有一种好像铁锈窒息的味道充斥着周围的空气。 学校的位置偏离市区,走在前面的少年并没有坐多久的车,也方便了宗阙跟上,只是对方似乎很警觉,总是时不时的打量四周,让宗阙以为被发现时又如常的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瘦削的身体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的单薄,好像一阵风就能够吹倒。 【宿主,你这是跟踪,被人发现了要进局子的。】1314小声提醒道。 【你说话别人能听见?】宗阙站在拐角处侧眸看着站在巷口处的廖言。 进了巷子就是他家,但对方却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他惊恐的事情,浑身都好像在随着微风轻轻颤抖,分辨不出是愤怒还是害怕。 巷子里传来了几声脚步声,伴随着成年男性的声音。 “钱要到了么?”略显厚重的男声响起时,廖言被几个成年男人包围在了中间。 【嗯?不能。】1314这边回答,那边已经发觉了事情,【宿主,是你之前调查的那几个人。】 宗阙也确定了为首之人的身份,钱海,其他几个人在资料里也有。 “没要到,他说我妈已经出院了,不可能再给我们钱。”廖言浑身绷的很紧,好像一根随时会断掉的弦。 一个男人推了他一下,让那身体略有踉跄:“小子你不会耍我们吧?赔偿款赔偿款没有,让你要钱要不到,你说这几个月的利息你怎么还?” “真要不到。”廖言重新站直道。 “你他妈骨头很硬啊……”有男人扬起了手。 可就在廖言浑身戒备时被另外一个人拦了下来:“哎,咱们要钱归要钱,不带打人的,我们也不想为难孤儿寡母的,可这钱还不上,我们就只能把你妈的医药费拿走了。” 廖言浑身一颤,眼睛中充满了血丝:“不行!” “男子汉有孝心是好事。”男人单手拍着他的脸道,“但是只有骨头硬是没用的,同班学生,那个林衡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有三千,每次来学校接送的车还都不一样,一辆车少说六位数,家里住的房子八位数,随便洒下点儿羊毛都够你们还钱了,都是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廖言的嘴唇轻轻颤抖,对方继续说道:“他不是很善良么,还有钱,你把情况跟他说一下,他保证特别心疼你,你这钱不就还上了,你家里这样,他肯定不好意思让你还钱,咱们双方都舒坦不是?好好想想吧。” 几个人转身上了车,宗阙往里站了一些,看着车子开了出去。 夕阳很暖,站在巷口处的少年却好像冷的浑身发抖,连那笔挺的身影都好像慢慢弯了下去。 【宿主早就察觉不对劲了么?】1314机械音中都带着怜惜。 【嗯。】宗阙应道。 廖言重回校园以后,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了不说,整个人的状态都如同一根绷紧了的弓弦。 廖言的事情起因于他的父亲,而林衡的事情起因于廖言。 【感觉好可怜。】1314说道,【现在怎么办啊宿主?】 它虽然听起来是机械,却好像比感情细腻的人还要多愁善感一些。 宗阙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少年站了许久缓缓动身,直到影子慢慢从巷道处消失他才从墙角处离开。 还没有到穷途末路,他还有路可走。 宗阙:廖丰还没有找到么? 极昼:有痕迹了,对方很可能用了□□,这两天给你结果。 …… 第二天的家长会很热闹,私家车陆陆续续的来,到处都有人问着教室,不少家长也在跟老师问着话。 听着成绩好或有进步的家长自然喜笑颜开,成绩不太好的则在询问着解决的办法。 “爸,咱可说好了,进了前一百就买我看好的游戏机。” “行,咱也说好了,进不了暑假的家务一半都是你的。” “嘁……” “你说的林衡是哪个啊?” “那个,就坐在第三排那个。”有学生悄悄指道。 “就每次都考年级第一那个,可真厉害。” “都是这个年龄,人孩子这脑子怎么就那么聪明?” 窗户旁边画着淡妆的林母静坐在一身清爽的少年旁边,言笑晏晏:“有不少人看你呢,别人家的孩子。” “一会儿就有人跟你取经了,别人家的妈。”林衡打量了一圈教室,又看向了窗外。 家长会定在早上十点,快到点了,也没见宗阙过来。 “那是你爸爸培养的好,从小以身作则教你自律。”林母顺着他的目光道,“看什么呢儿子?” “我同桌还没来。”林衡看着窗外的道路,在看到熟悉的人影时笑了一下。 “同桌?”林母好奇的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却看到了一个相当高大帅气的男生。 对方正低着头跟身旁的老人说着话,虽然看起来颇有些不苟言笑,行走的时候却很照顾身旁老人的速度。 “你这同桌很孝顺嘛,不过家长会竟然不是父母来。”林母说道。 “可能比较忙吧。”林衡手指微紧。 可今天是周末。 他好像从来没有听宗阙提起过父母。 18、谁不慕温柔(18) “我今天穿这身还行吧。”老人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问道,“不会给你丢人吧?” “不会。”宗阙说道,“你别担心。” “那就好,我还第一次来家长会,等会儿见你们老师该说点儿什么?”老人还是有些担心。 “说什么都行。”宗阙扶着她上了台阶,“老师脾气很好。” “哎,行。”老人在看到教室门口时深吸了一口气。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家长往来都会确认一下身份,说上两句。 宗阙以往打架斗殴的次数不少,叫家长的次数也不少,班主任自然是见过人,只是在看到门口有些踌躇的老人时还是热情的迎了上去:“您好,是宗阙的奶奶吧。” “哎,是是是,老师。”老人也带着笑容说着话。 以往叫来学校都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事,生怕孩子被退学,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您先坐到座位上,一会儿家长会就开始了。”班主任寒暄了两句笑道,“宗阙,先扶你奶奶过去。” “没事,不用扶。”老人心里一松,笑呵呵道,“你座位在哪儿啊?” “这里。”宗阙领了位置。 宗阙没来的时候林母坐在林衡的位置,林衡则坐在宗阙的位置上。 这会儿见人过来,母子二人皆是起身,林衡让开位置,先是对宗阙笑了一下,扶过了老人道:“奶奶您坐这里。” “哎,好好好。”老人走到座位,看着林母的穿着有些踌躇,“您好。” 林母伸手帮忙拉着凳子道:“您好,我是林衡的妈妈,坐。” “林衡的妈妈?”老人拉着衣襟以免触碰到林母的衣服,谨慎的坐下时惊喜的看向了一旁的林衡道,“这就是宗阙说的那个帮他学习的小班长?” 林母看了一眼林衡笑道:“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应该的。” “我们家宗阙真是多亏了林衡。”老人难免有些激动,“听说每次都考年级第一啊,真是厉害。” “也没有每次,就是在前三徘徊。”林母笑道,“您不用客气,宗阙也帮了林衡不少忙。” 两个大人叙着话,林衡微微侧头轻声笑道:“小班长?” “我没有加小字。”宗阙说道。 “听起来还怪可爱的。”林衡打量着周围,从前面拿过了四个一次性纸杯,走向了后面的饮水机处,“过来帮我拿一下。” 宗阙跟上,站在一旁看着他操作着机器。 水声哗哗,少年扭头笑道:“你奶奶对我评价这么高,看来有经常说我好话啊?” “这是实话。”宗阙说道。 林衡唇角笑意有些压不住:“看来在你心里对我的评价还挺高的。” “你很好。”宗阙端过了两个杯子转身道。 林衡的手顿了一下,看着接的略有些满的水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人真的是…… 宗阙的两杯水放在了两个家长面前,林衡端过去的则分给了宗阙一杯。 宗阙接过杯子时注意到了他指尖的红润:“烫到了?” “水接的有点儿满,不过没事。”林衡端着自己的纸杯,小心吹着喝了一口,整个人从胃里暖到了全身。 家长会开的时候学生也有自己的会要开,不仅是颁发奖项,也是通知假期的各项部署。 一中的升学率很高,每次期末各种等级的奖项并不仅仅是那一张纸,还有各项国家奖学金和私人资助奖学金的颁发。 礼堂中有些黑暗,只有领奖台是明亮的,校长短暂的讲话之后也到了很多人期待的颁奖环节。 而成绩则是在颁奖环节之后回到课堂才会公布。 “接下来到颁奖环节,一等奖的获得者有三名,六班林衡,四班张月,六班廖言。” 一等奖有三人,排名却是按照先后来念的。 音乐声响,三个人在众人的目光下走上了领奖台,底下除了掌声,还有些许细碎的议论声。 “三个一等奖,六班就占了两个,牛逼啊。” “六班那两个就没打算给别人留位置,我都快习惯了。” 伴随奖状颁发的还有奖学金的凭证,一等奖仅学校给的就有八千。 三个人处于灯光之下,林衡笑意淡然,接过时说了声谢谢,其他两人倒没有什么大疏漏,只是动作上难免有几分拘谨,也下意识的往林衡那里看了看,同样说了谢谢。 “二等奖,七班王然,十六班薛强……” 二等奖是年级第四到年级第十,奖学金五千。 学习好的难免翘首以盼,而林衡带着奖状和证书回来以后,也是难免被不少学生拿过去看上两眼。 “年级第一,我要是能拿回去这个,我妈能把我供起来。”一个学生羡慕道。 “……二十一班牛辉,二十七班李成,六班王洋……” 名字一个个念过,学生一个个上去,林衡拿过递回来的奖状时台上念名的人似乎迟疑了一下:“六班……宗阙。” 这是二等奖的最后一名,可是却在人才济济的一中排到了年级第十的位置。 礼堂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瞬间哗然。 “宗阙?!” “念错了吧?” “他原来不是倒数第一么?不会是抄的吧?” “倒水第一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人家上次都到百名了,就是没想到进步这么快。” “恭喜。”林衡止住了那一秒的惊讶,收回自己的试卷让开了过道,“快去。” 宗阙起身,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了他的身上,羡慕的,不可思议的,怀疑的目光掺杂,只有面前的少年眸中满是喜悦的味道。 领奖台上的光芒很盛,几乎看不清下面人的目光,校长亲自颁奖并给予了鼓励:“继续加油。” 奖项颁发,下台时王洋搂住了他的肩膀笑道:“阙哥牛逼啊,这直接冲了多少人。”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经常接触的却知道宗阙本身付出了多少努力,那一个个写满的笔记本,一沓沓刷过的题,甚至连真题上的例题都经过了归纳总结。 他在玩的周末宗阙都在跟着林衡刷题,取得这个名次,实在是实至名归。 “你也厉害。”宗阙说道。 “我?”王洋撇了一下嘴,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他皱着脸道,“你下次不会想超过我吧?” 宗阙不置可否,只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加油。” 王洋:“……” 奖状看起来大体一致,只是写上的数字不同。 宗阙坐下时同样有人张望了两下,还有人询问:“你这进步也太大了,怎么学的?” “刷题。”宗阙回答道。 “给我看看你的奖状。”林衡看着他落座时伸手道。 “嗯。”宗阙将奖状递了过去。 金灿灿的奖状上写着二等奖,比起林衡的一等奖差了一等,宗阙觉得下次应该减少那一划,林衡却颇有些爱不释手。 “你这也算是超额完成目标了。”林衡看着奖状上用毛笔写出的字,有一种极喜悦,极欣慰的感觉。 比自己拿到第一名还要有成就感。 这可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崽?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嗯,你想要什么谢礼?”宗阙问道。 林衡又看了两眼奖状,抬眸惊讶问道:“你达成了目标,不想要什么奖励么?” “我是为自己考的。”宗阙说道。 “说的也有道理。”林衡略有沉吟,因为心中的打算而心脏微跳,“可是我想给,你想要什么?” 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给对方送礼物了。 “五三。”宗阙思索道。 “换一个,哪有奖励五三的?”林衡眉头微动,转眸问道,“你不会打算拿五三给我当谢礼吧?” 宗阙沉默的看着他:“你不喜欢么?” 林衡这一刻确定了他真的一点儿都不解风情:“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宗阙问道。 你。 林衡心中闪过了这个念头,别过了视线道:“除了书,其他的只要你用心准备的我都会喜欢。” “好。”宗阙应道。 “那你呢,真的只想要五三么?这可是很难得要奖励的机会。”林衡微微收紧手指,强做镇定的看向他问道。 “跟你的答案一样。”宗阙说道。 林衡笑了一下道:“好。” 家长会散的略早,学生散会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家长在外等候了。 有的直接结伴离开了学校,有的则回到教室沟通成绩。 宗阙环视了一圈,却被林衡拉着手臂出了人群:“放心,我妈怕晒,这会儿肯定在教室里等我,奶奶肯定也在。” “嗯。”宗阙跟上了他的步伐。 廖言从礼堂里出来时就看到两个人匆匆离开的步伐,他的手指攥紧了奖状,张了一下口还是喊出了声:“林衡!” 林衡步伐停住,转身看到走过来的人时道:“怎么了?” 廖言的步伐站定,看了旁边的宗阙一眼道:“我们能单独说点儿事么?” 林衡看了宗阙一眼,扭头找了下小花园的位置道:“我们去那边说,宗阙你等我一下。” “好。”宗阙应道。 林衡离开,廖言踌躇了一下跟了过去,腰背挺得笔直。 【宿主,要不要转播?】1314问道。 【不用。】宗阙选了个阴凉地等候在一旁。 这是林衡可以自己处理的事情,不存在危险性,作为朋友应该尊重他。 19、谁不慕温柔(19) “你有什么事?”林衡转身,看着站定在面前的廖言问道。 他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即使拿了奖学金,好像也一直愁云密布。 廖言看着面前的人手指微微攥紧,阳光穿过花园藤蔓的边角,洒落在对方的身上,形成了极漂亮的光晕。 即使站在领奖台上被所有人注视着,他也没有任何的慌乱。 卓越的家世,极好的样貌,良好的教养,出色的成绩,温柔的家人……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偏心,将所有的优点通通堆砌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而不舍得分给其他人一星半点。 “廖言?”林衡看着他的神情发出了疑问,“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么?你妈妈还好么?” “还好,就是还需要继续养着。”廖言松开了手指,将自己的奖学金凭证从奖状里抽了出来道,“林衡,我能问你借点儿钱么?这个先给你,等我妈好了从学校领了奖学金我就还你。” 学校的各项奖学金都需要父母来学校领取,以免学生自己领了出什么变故。 以往不是没有学生自己领了被骗的经历,这一条也变成了硬性规定。 “八千?”林衡问道。 “还有私人奖学金五千。”廖言身体绷的很紧,“可以么?” 那些人只是想要钱,父债子偿,欠债还钱也算是天经地义。 但那个人最好永远别回来,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身上没有那么多。”林衡看了一下自己的账户道,“我问我妈要一点儿。” “要不就先借八千。”廖言面色苍白的阻拦道,不想让对方的母亲知道这种事情。 林衡抬头看着他道:“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她原因的。” “哦……好。”廖言垂下了头。 林衡那边发了消息,将钱转了过去:“你看一下到账了没有。” 廖言看了一眼,将奖学金凭证递了过去道:“我一会儿给你写个欠条。” “嗯,替我向阿姨问好。”林衡笑道。 “嗯,谢谢。”廖言的话说的艰难,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我先去教室了。” 他来的匆匆,离开的步伐同样带着仓促,林衡从小花园走出的时候,宗阙从阴凉地走到了他的身侧:“谈完了?” “嗯,我们等会儿先去教室看成绩。”林衡笑道,“然后我妈想请你跟奶奶吃个便饭。” “好,我跟她说。”宗阙应道。 年级排名已出,成绩重点在于分析原因,林母对于林衡的奖状夸奖了两声,已经有些习以为常,老人却拿着宗阙的奖状反复打量,喜意根本遮掩不住:“真是二等奖啊。” “是啊,班级第四,年级第十。”林衡说道。 “真厉害,谢谢你啊。”老人对林衡说着谢谢,“真是多亏了你。” “没有,其实他自己特别努力。”林衡笑道。 奖状直到两家人吃饭的时候老人都没舍得放下,等吃过便饭双方各自回家,老人更是调了浆糊就想往墙上贴:“小阙,你觉得贴这里怎么样?” 墙上多一个金灿灿的东西显得十分突兀,不过难得她开心,宗阙搜索着要买的东西道:“挺好。” 老人欢喜的贴好,仔细端详了很久道:“今天还让林衡家请吃了饭,下次你可得请回来,啊。” “好。”宗阙应道。 东西选定,下单。 期末之后有接近两个月的假期,学校的作业自然是布置了不少,宗阙回家的第三天收到了林衡发过来的消息。 林衡:作业完成的怎么样了? 宗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刚开头。 林衡轻点着桌上的盒子发着消息:要不要来我家写作业?两个人会比较有学习氛围。 宗阙擦去了手上的东西:你家? 林衡的消息回的很快:或者我去你家也行。 夏日炎炎,宗阙屋里因为这次的奖学金装上了空调,可是书桌窄小,还是很不方便。 这么深的巷子,一旦回去晚了也不安全。 宗阙:还是去你家。 林衡思索了一下:就去学校对面那里,还有几天学校的竞赛班就要开学了,那里也方便。 宗阙:嗯。 一中除了日常的教学还有额外的竞赛培训,物理竞赛一般是在十二月,生物竞赛的时间虽然不定,但是也都需要提前准备起来,相对其他学生而言,他们的假期就会缩短很多。 林衡笑了一下:明天见。 宗阙回信:明天见。 七月的天五六点就已经亮了,老人起的早,宗阙也趁着凉快起床,关上空调去洗漱。 “放假了多睡会儿,怎么起这么早。”老人在做着早饭,听见动静时说道。 “习惯了,一会儿去林衡家写作业。”宗阙洗漱完收拾着东西道。 “你那小班长家里啊?”老人满脸喜悦的问道。 “嗯。”宗阙应道。 早餐很简单,老人蒸了几屉包子,个顶个的大,又熬了粥,配上腌的酱菜和咸鸭蛋吃很是开胃。 “你这过去给人带点儿包子,也不知道小班长爱不爱吃?”老人那边拾着包子道。 “他……”宗阙沉吟了一下道,“他不挑食。” 虽然有时候爱吃所谓的垃圾食品,但是吃饭的时候从不会挑拣什么。 “那就好,我蒸的多,多给带几个。”老人笑道。 “好。”宗阙应道。 公交转线,在日头热起来前宗阙到了林衡的单元楼前,敲了几下不见有人开门,他垂眸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一分钟才被接通,那边传来了少年带着极重困意的声音:“谁啊……” “我。”宗阙说道。 电话那边的声音明显迟疑了一下,再传来的声音已经清醒,同时伴随着脚步声:“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一个难忍的哈欠声传来,门从里面打开,宗阙放下手机准备进门,却看到了门内穿着短袖短裤白的几乎发光的少年。 他的发丝微翘,明显刚起来,因为困意的缘故,那双总是很明亮温柔的眼睛里满是泪水的湿润感。 “我来早了。”宗阙挂断电话别开视线道。 “没有,我以为你假期也会睡懒觉。”林衡留意到了他别开的视线,心中微动,在他进来后关上了门,“没想到你这么早,吃早饭了么?等会儿我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早饭。” “吃过了,我带了包子。”宗阙单手取出拖鞋,直接换上,将包子递了过去。 “买这么多?”林衡接过时另外一个手臂撑住,“这家包子很好吃么?” “我奶奶早起蒸的,让我给你带点儿。”宗阙说道。 林衡将包子放在了餐桌上,带着点儿喜意和好奇打开道:“蒸的好大,这是什么叶子?” “玉米叶,防沾的。”宗阙看了一眼道。 “看着就觉得好吃。”林衡丢下了袋子进了洗手间,“我洗漱完就吃,你可以先坐一会儿。” “我洗个手。”宗阙走进了洗手间,林衡拿着牙刷让开了位置。 但因为多了一个人,原本就不宽敞的洗手台看起来还是有几分拥挤。 林衡看着他的侧脸,即使好梦被扰,一大清早就能看到他仍然让人心情特别好。 “你能吃几个?”宗阙擦干手时看向他问道。 蓦然对上视线,林衡仓促回神道:“一个就行。” 那包子可比他的巴掌还要大很多。 “好,我帮你热一下。”宗阙出了洗手间,从袋子里取出了一个,其余的开口先晾在一旁,打算等彻底凉下来再放进冰箱。 开火的声音响起,林衡默默吐掉了泡沫,漱着口,连洗脸都带了几分仓促。 早餐上桌,蒸过的似乎总是比微波炉加热的多几分烟火气,咸鸭蛋腌的流油,包子的馅料更是足,十分好吃。 “奶奶蒸的包子真不错。”林衡收拾着碗筷夸奖道。 “我会转达的。”宗阙坐在书桌前取出了作业。 剩下的包子放进了冰箱,林衡换好衣服,拿起床头的盒子坐在了书桌前。 “学校竞赛班的具体时间是在下周一,三天左右作业应该能全部写完。”宗阙整理着作业序列道,“还能空出一天。” “嗯,就按你安排的来。”林衡将盒子放在了他的面前笑道,“呐,给你的奖励。” 宗阙放下笔打开了盒子,里面静置着一枚极具机械感的手表,纯黑的质地很有质感,很适合年轻人佩戴的手表:“谢谢。” 他的神情看不出什么,林衡问道:“喜欢么?” “嗯。”宗阙将手表戴上了手腕,“很喜欢。” 虽然跟他以往的风格不搭,但手表这种计时工具确实很实用。 “那就好。”林衡看着表盘上的品牌名缩写眸中笑意微深。 zl,谁都不会去怀疑什么,却又好像偷偷将这个人打上了属于他的标签。 “你的过几天给你。”宗阙重新拿起了笔说道。 “嗯?是什么?”林衡有些好奇。 宗阙说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越不说就越让人心痒难耐,林衡商量道:“透露一点儿。” “你不是喜欢惊喜?”宗阙反问道。 林衡:“……” “写作业。”宗阙低头道。 林衡那一瞬间有点儿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又有一种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感觉。 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应该不至于。 20、谁不慕温柔(20) 单写作业当然没什么意思,林衡提起笔时思忖道:“不如我们来比赛,谁写的快,正确率高好不好?” “可以。”宗阙应道,“输赢要做什么?” 既然要比赛,当然会有奖励和惩罚。 “输了的……中午出去买雪糕。”林衡笑道,“怎么样?” “好。”宗阙答应了。 同科作业同时进行,笔尖在纸上刷刷做响,两个人的进度都相当的快。 试卷翻页,即使到了最后的大题处双方也没有停下。 定下的闹铃响起时,两人的笔同时停下,林衡侧了过来看着宗阙的进度道:“同一道题?” “嗯。”宗阙应道。 “那来对答案。”林衡将试卷挪了过去。 对答案的速度很快,两个人的试卷除了字迹不同,答案完全一致,连大题的公式过程都没有任何的出入。 最后的结果是没有输赢。 “怎么办?”林衡看着完全一样的试卷,那种一手拉扯大的感觉再度浮现,比起输赢而言,成就感更足一些。 但外面烈日炎炎,他在放假回家之前就让阿姨将冰箱清空断电了,现在想吃雪糕就没戏了。 “想吃雪糕?”宗阙问道。 林衡点头:“想吃。” “一起去。”宗阙起身道。 林衡抬头笑道:“好。” 这么热的天气,他一个人不想出去,可有人陪着就不一样了。 室内有空调加持一片凉爽,但开门的那一刻外面的热浪直接席卷了过来,如同直接踏入蒸笼。 林衡步伐停住,在宗阙看过来时道:“我突然觉得不吃雪糕也挺好的。” 宗阙伸手扣住了他的后颈将人带出了家门,门被带上,后颈处的手收了回去,林衡掌心已经微湿:“我就是犹豫一下。” “我帮你解除这种犹豫。”宗阙下楼道。 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下楼是必然的,与其犹豫,还不如干脆了断。 “那谢谢你了。”林衡恢复了冷静道。 “不客气。”宗阙道。 林衡觉得手心不冒汗了,反而有点儿痒。 想揍人的那种痒。 阳光实在有些灼目,两人挑着阴凉地去了附近的超市,直接批了一些零散的雪糕回来放进了冰箱。 即使是假期,住在附近的阿姨中午仍然会过来做饭,两个人各自冲了澡,吃了饭后进行了午睡。 林家买在这里的房子就要就是为了让林衡走读方便,而这里的单元都是几乎一样的房间结构,三室一厅,其中两间成了卧室,剩下的一间则成了书房,各自午睡很方便,也不会互相打扰。 宗阙小睡半个小时起来洗了把脸却不见另外一个房间的人出来,他轻轻推开门,拢着薄被的少年睡的正沉。 一放假学生就容易熬夜,一熬夜就容易晚起,而酷暑天的午觉又容易睡的久睡的沉,宗阙想着他早起的状态,轻声带上了门后坐进了书房。 他没去碰作业,而是从书架上挑选了一本钢琴内容的书坐在了一旁。 家有余资,培养孩子时总会注重其他方面的发展,林衡并没有在学校过多的展露这方面的本事,可他的书架上却摆放着考级和获奖的证书,书房的一角也放置着盖好的钢琴,没有落灰,说明经常会弹。 宗阙也涉猎过音乐方面的东西,当时在娱乐圈带人,艺人唱歌演戏双线发展,作为经纪人同样需要对这些东西做一些了解,才能保证少出一些意外状况,但也仅限于涉猎,不算精通。 活了几世,他的生命延长了很多,而林衡才不过十几年的人生,相当优秀。 书翻过一页又一页,日头渐渐不那么强烈,宗阙看了一下时间,虽然天色还亮,但是再不走,转瞬间就会天黑。 他在书中夹上了书签放进了书架,拿起手机点了几下,想起林衡早上醒来的状态,手机应该是没静音。 消息删除,他从草稿纸上撕下了一格纸,在上面写上了几个字。 天快黑了,我先走了,作业先放你这里,明天早上过来。 宗阙。18:03。 纸条放在了作业本上,宗阙拿上东西,换上鞋子轻轻关上了房门离开,下楼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看到了新发来的消息。 极昼:确定廖丰的踪迹了。 消息后面附带了地址和他目前所从事的工作。 宗阙停下脚步:将这个透露给钱海的消息网。 对方做借贷,手里肯定有消息网,也不缺钱,但是必然舍不得花这么多钱去追一个不知道跑到哪里的人,所以才会去为难能找到的。 极昼:没问题。 手机收起,宗阙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日暮西垂,天色带了点儿蒙蒙的感觉时,抱着薄被睡的昏天暗地的人睫毛颤动了两下,翻了个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抓着头发看向了窗外,意识一瞬间清醒了,却也懵了片刻,拿过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下床到了外面,已经不闻任何人声。 林衡揉着太阳穴,觉得睡的太久头疼的很,坐在了书桌前醒着神,也发现了上面留着的字条。 视线定格,看着上面的时间,林衡摸过了手机发着消息。 林衡:到家了么? 那边的消息回的很快:刚到。 “回家就要一个多小时,到底多早起来的。”林衡喃喃了两声,还是没忍住趴在了书桌上。 那边的消息又发了过来:刚醒? 林衡笑了一下:嗯,从中午睡到晚上,头疼。#脑袋疼。 宗阙垂眸打字:用清水洗脸,走动走动就能缓解。 林衡:不想动。#懒。 宗阙神情不动,中午睡久的状态确实会不太舒服,生物钟颠倒,但要缓解,无非是这些办法。 林衡半天不见他发消息过来,内心有些许忐忑,或许话语太亲昵太明显被对方察觉了。 他正打着字,消息却发了过来:可以接着睡到明天早上。 林衡手指一顿,删了打出的字:“我是睡神么?” 手指跳动,新的消息发了出去:你回家要那么久,其实这几天可以先住我这里。 外面那么热,来回颠簸也很热。 他倒是想过一起去市图书馆,可是那里一到夏天小朋友就很多不说,也不能说话打扰别人,还是有很多地方不方便。 宗阙看着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这几天不行,我先去冲澡。 林衡手指一顿,发出了两个字:好的。 “所以这几天回去还有事?”林衡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去准备自己的晚饭。 冲澡代表着终止话题,想要再开始,总要找点儿正事说,太没话找话或许会被对方察觉心思。 如果他们不仅是朋友就好了,可总觉得即使不仅是朋友,那家伙也不会闲的没事跟他唠什么废话。 林衡的生物钟倒没受什么影响,假期的作业还在继续,宗阙早来晚走,似乎并不觉得往返有什么麻烦。 直到最后一天,所有的作业写完整理,林衡看着他往书包里放着作业的举动道:“后天就相当于开学了,明天好好休息一天。” 宗阙抬头看向了他:“你明天要回去?” “明天回去收拾一些东西,下午带过来。”林衡缓缓深吸了一口气笑道,“竞赛培训期间不允许住校,要不要住我这里?” 即使说服了自己,还是忍不住想要向他靠近。 “好。”宗阙答应了,“你明天下午几点回来?” “五点左右。”林衡心脏微热。 “我六点过来。”宗阙说道。 “嗯,好。”林衡笑道。 宗阙带好东西离开,林衡站在窗口处看着缓缓走出,没入夕阳中的挺拔身影,心脏跳的无比剧烈。 那是一种抑制不住的高兴,让人抓心挠肺,却又不得其解,有一丝求不得的心痛和苦涩,可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却又都是让人心血翻涌的甜味。 他的这种情况应该叫做…… “暗恋。” …… 林衡回家只是去取母亲新给他挑选的当季的衣服,对方的眼光很好,既不会在学生群里标新立异,版型又设计的很好,面料也很舒适。 “你说你写作业干嘛非要去学校那个房子,让同学来家里写多好。”林母一件件比对着衣服道。 “他害羞。”林衡一件件收拾着衣服道。 “嗯?”林母笑着揉了一下他的发顶道,“你那同学看起来可不像害羞的样子,小孩子家家的从哪儿学的张口就来?” “跟您学的。”林衡笑了一下。 “说的也是,毕竟是我生出来的。”林母拍了一下他道,“行了,我也不问你原因,有个同学结个伴也挺好的,起码安全。” “嗯。”林衡想起宗阙心中微微动了一下。 “儿子,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林母侧头看着他的神色蓦然问道。 林衡手中一顿,下意识错开了视线:“没有,我现在要好好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 林母坐在一旁,看着儿子心虚的举动,心里轻轻啧了一声。 恋爱就像是藏在手心里的沙,越想藏越藏不住。 “嗯,儿子真有志气,加油,一定能考上理想中的大学。”林母笑着重读后面几个字。 林衡觉得她的话里真是没有多少诚意。 …… 林衡五点到了住所,收拾摆放衣服结束也才到五点二十,而那等待的时间就好像一秒一秒的数着度过,直到五十分门铃的响起。 林衡开门的时候先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他手里捧着的相当难以忽视的箱子:“这是……什么?” “谢礼。”宗阙进门将东西放下道,“打开看看。” 林衡带上了门,打开箱子时看到了一个相当漂亮的学院模型。 校门,标志性的建筑,精巧而又震撼人心,连每一片屋瓦,每一个窗户都清晰可见。 这是他理想大学的标志性模样。 “你从哪里买到的这个?”林衡打量着,眸中满是欣喜。 “自己做的。”宗阙说道。 用心的礼物当然是自己做的比较好。 那一刻林衡似乎知道了宗阙每天要回去的原因,他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砰砰砰的让人心慌。 他拼命压下去的感情,好像随时准备着喷涌而出,然后将他焚烧殆尽。 21、谁不慕温柔(21) 指尖深深刺入了掌心,那一刻的痛觉好像缓解了心脏既欣喜又难过的感觉。 “喜欢吗?”宗阙问道。 “嗯。”林衡轻轻应了一声,深呼吸了几下,小心取下罩子,打量着上面的材质道,“这是用木头做的?” “松木。”宗阙说道。 这个模型做的相当精美,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的钉子,就像是拼装成的。 “你还懂建筑构造?”林衡惊奇问道。 “了解过一些,只是用来玩的。”宗阙说道。 他当然也会在赚钱之余找些兴趣爱好来消磨时间,而做这种东西最能让人的心安静下来。 “我很喜欢。”林衡心里沉甸甸的,“真的很喜欢。” 这个模型的每一个零件都是对方亲手雕琢,亲手搭建组装而成的,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和精力。 他没想到宗阙会这么认真的给他准备礼物,认真到让他觉得自己的礼物有些敷衍。 “喜欢就好。”宗阙说道。 【宿主,钱海他们去外地了。】1314友情提醒,【危机解除了。】 【嗯,谢谢。】宗阙说道。 但这只是暂时的,后续还需要继续警惕。 …… 竞赛班开始上课,他们作息的时间又恢复成了上学时的模样。 林衡进入的是物理竞赛班,宗阙进入的则是生物竞赛班。 五大竞赛一旦获得一等奖,就可以直接拥有保送资格。 一中的理科向来拔尖,数学物理为最,也因此数学物理竞赛班的人最多,生物相对而言少一些,才会让宗阙破格进入生物竞赛班。 但无论怎么获得的,机会一旦抓到,就不该放弃。 竞赛并不是一轮比过,同样的竞赛,佼佼者甚至在小学初中就已经有过类似的竞赛经历,比初入门的进度快很多。 如果一中是选择这座城市甚至关联地区所有最拔尖的学子的话,那么竞赛班就是将其中最顶尖的集合在了一起,一个不留神,差距就会展露。 学生们几乎是夜以继日,废寝忘食。 即使林衡家里的阿姨做菜相当丰盛,林衡也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一些。 【宿主,我以后尽量不给你选这种需要上学的人生。】1314说道。 它一个统看着都觉得辛苦。 【没关系,到哪里都需要学习。】宗阙对这个无所谓。 即使是作为任务者,学习各项技能也是一项终身的事情,如果不能做到不可替代,就会有被淘汰的风险,到哪里都一样,而他不喜欢屈居人后,更不喜欢将自己置身于由别人决定命运的边缘。 【哦!宿主真棒!】1314夸奖道。 这是什么神仙宿主,比它一个闲时追剧的废统强多了。 但做系统的嘛,只要会挑选宿主就好啦,不会选宿主,就只能自己干到死! 一个多月的辛勤,在学校开学之际,物理竞赛的第一轮开始了,随后就是数学竞赛。 而一中的学子第一轮没有一个人被刷下来。 一轮轮的竞赛连轴转,即使学校的课业已经相对结束,两个人住在一起,也只是在晚睡早起前打打招呼,剩余的时间都留给了学习。 物理竞赛的国家级赛事是在12月,到了这一轮,已经有不少学生被刷了下去,剩下的人中林衡遥遥领先。 他拿到了省一,保送一中协议大学的资格已经确定,但拿到国金,才能随意的选择自己想去的学校和专业。 天气转冷,几乎呵气成冰。 生物竞赛已经开展,两个人所要奔赴的也是不同的方向。 “回来请你吃饭。”林衡笑道。 “好。”宗阙应道。 竞赛很快,但等待成绩的过程却多少有些焦心。 在晚来的第一场雪下来时,学校将竞赛的成绩公布了出来。 国金一名,国银三名,国铜则有五名。 而这唯一的一名国金就是林衡。 省一对于很多人而言已经算是天之骄子,国金更是从全国所有学子中挑选出的天选之才,前途不可限量。 班级里掌声不绝,林衡自己也带了几分难以置信的起身道:“谢谢大家。” 省级的奖项学校并不缺,可是国金级别的每一个都是珍宝,因为这一个奖项,单学校给的奖金就有几十万,省里市里都对此事有所表示,学校张灯结彩,也有不少学生跑来看。 林衡本人却对此事好像并不在意,只是照常的上学。 “不高兴么?”宗阙跟他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问道。 “很高兴。”林衡看着夜空吐了一口气,“我当时定下的目标就是这个。” 冬日下过雪,云散了以后天空的星光格外的明亮,映在少年的眼中轻轻波动,璀璨至极。 “只是缺了点儿真实感。”林衡看着吐气形成的白雾笑道,“恭喜的人太多了,我要是太高兴,总觉得好像在炫耀。” “现在没有别人。”宗阙看着身后已经恢复安静的校园道。 为了竞赛他们都付出了努力,只是校园确实有很多的不便,有林衡后续的邀请,他也一直借住在林衡的家里。 一是为了方便,另外一个就是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 半年多风平浪静,他也度过了属于学生时代美好又充实的生涯。 林衡转眸看向了他,心中波澜起伏:“宗阙。” “嗯。”宗阙应道。 “我们来打雪仗吧,你要是赢了我就把我的运气借给你。”林衡笑道。 “不用。”宗阙说道。 “嗯?”林衡发出疑问。 “竞赛不靠运气。”宗阙说道。 林衡愣了一下,随即快意的笑了出来,笑的眸中的水光都要挤出来:“那你会让着我么?” “不会。”宗阙说道。 “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林衡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朝着小区内走去。 雪球飞来飞去,不是砸在了树上就是落在了灌木丛中,打到酣时,随手一把雪都能扔过去,也不知是谁踢到了树,满树的雪如雪崩般落下,洒了两个人满身。 雪花染上了发丝睫毛,林衡拨了拨身上的雪,看着对面同样狼狈的人笑道:“这是不是就叫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嗯。”宗阙掸着身上的雪。 “我帮你弄吧。”林衡伸手,将他帽子衣领处的雪掸了出来,可掸着掸着,看着面前人不设防的模样,指尖终是难以抵制的捻了一抹雪,拉开那后颈的衣领扔了进去。 冰凉的感觉蓦然下滑,宗阙转身拉住了那使坏的手,防止人跑掉。 然而林衡的步伐太急,上松下实的雪又格外容易打滑,止不住身体后仰的倾势,摔倒在地上时后脑处多了一只手,身上也压了一个人。 交叠碰撞的体温和呼吸让心脏都好像要骤停,身上的人撑起手臂,林衡对上了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漆黑而深邃,其中有着关切。 林衡的呼吸屏住,心口处的灼热一瞬间滚烫的让人害怕。 “宗阙……” “你还好么?”宗阙撑住站起,看着坐在地上的人伸出了手。 “还好。”林衡握住了他的手,对方的手同样收紧,虽然带着雪水的湿润,却很温暖,“刚才落下的雪很厚,没事,你怎么样?” “没事。”宗阙松开他的手动了一下手腕道。 他只是怕对方磕到头垫一下,雪很厚,只是凉,却不疼。 “那就好。”林衡掸了掸身上的雪,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谢谢你救了我,这次就算你赢了。” 现在不能说,他的成绩已经落定,宗阙却没有,现在他不能干扰对方的心情,就如对方想让他将心中的喜悦宣泄出来一样。 “回去吧。”宗阙转身道。 “好。”林衡跟上,“接下来我会进国家队,在学校的时间会减少,你竞赛的事要加油,不能懈怠。” 如果竞赛不能保送,宗阙至少要再等一年。 “放心。”宗阙说道。 “嗯。”林衡笑道。 有了国金,林衡定下了s大的保送名额后如他所说的进了国家队,学校里确实不再常见他的身影。 冬去春来,新学期开始时数学竞赛的成绩公布,廖言拿到了一等奖的同时获得了保送c大的资格。 而四月份是宗阙的最后决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自从那次他获得期末的年级前十后,几乎所有人都在揣度他会在下一次掉下前十的位置,可他不仅保住了,还直接进了年级前五,并且每一次都在往前进。 并在林衡不再参与考试之后稳稳坐在了第一的位置。 不是没有人发出过“如果不是林衡帮忙,他绝对拿不到第一”又或者“林衡在的话他肯定拿不了第一”的言论,可事实摆在那里,无可辩驳。 “宗阙,跟我出来一下。”班主任站在门口说道。 宗阙起身,其他人难免抬头多看了两眼,廖言虽然确定了保送名额,但仍在课堂,看着对方出去的身影眸色有些复杂。 当年他觉得浪费光阴和良好资源的人用实在的成绩打了他的脸,虽然有林衡的帮忙,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真的很厉害。 “老师。”宗阙在班主任面前站定。 “生物竞赛在即,本来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班主任看着面前五官长开,显得尤其沉稳帅气的男生,心中也有感慨,谁能想到当年让她有心无力的学生会成长到这么优秀的地步,但过往就是过往,“但是生物竞赛本身比物理和数学的难度低,竞赛保送的成绩就要求比较高,你以往打架的资料都记录在档案里,你的成绩必须得进入前五十,才有可能上你想要的大学,明白吗?” “我明白。”宗阙说道。 生物竞赛对他来说也属于新尝试的学科,这一战,他需要尽力而为。 22、谁不慕温柔(22) 巷道昏暗,即使在艳阳天里也显得阴森潮湿,树木缠绕,几乎将这片荒废的地方缠绕成丛林,悉悉索索的声音偶尔从其中响起,在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中显得格外的寂静。 “啊!!!” 那道身影扑倒在地,被身后追上来的几个男人压着按在了地上,几次挣扎都不能动弹半分。 他的头发被抓起时脸上还带着被地面碎石拓上的痕迹,沾染着血丝,看起来十分狼狈。 “跑啊?怎么不跑了?”海哥往后扯着男人的头发,一巴掌打上了他的脸道,“这么多年了,我是第一次见敢在我这里欠钱不还的!” “海哥,我真没钱。”男人的嘴角带血,呼吸急促,“我要是有钱能不还您嘛?你等我翻身,我这把已经投进去了,肯定能翻身!肯定的!” 他的语气沾染了些许疯狂,海哥松开了他的头发,起身一脚踩上了他的背往下压,语气中带着嘲讽:“你去翻身?想从那家赌.场翻身,等下半辈子吧!你要是还不上钱,身上的器.官应该也挺值钱的吧。” 有人取出了刀,被踩着的男人脸色惊恐,被刀拍着脸时趁着几人松懈,使出全身力气挣扎出来,不顾脸上的刀口推了过去:“老子跟你们拼了!” 他推的几个男人一个踉跄,却被闪过的海哥一脚踢在心窝处倒在了地上,其他几个人反应过来,脚落在了他的身上。 “妈的!” “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还敢打老子!” 一脚一脚落下,男人原本蜷缩在地上拼命护住头,却蓦然浑身颤抖了起来,手臂松开,在众人的视线下神情恍惚的抱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腿:“给我,给我……” 那人拼命抽出腿将人踹翻在地上,男人趴在地上浑身抽搐着,手指不顾疼痛疯狂抓着地面,翻滚在地上还在念念有词:“给我一点儿,就施舍一点儿就行,我难受,太难受了……” 他疯狂抓着头发,尿液的味道渗出,几个围观的人看的蹙眉。 “他还碰了毒.品?”海哥皱眉道。 沾了赌就容易家财见底,沾了毒,人直接变成了鬼,什么都没有那东西重要,钱基本上别想要回来了。 “啊啊……”地上的男人已经神情发昏,嘴角流出了涎液,毫无尊严和人性可言。 “真他妈的晦气!”一个男人吐了一口唾沫。 “现在怎么办,海哥?”黑瘦的男人问道,“就算真摘了他的器.官估计也用不了了。” “艹他妈的!”海哥照着人又踢了两脚,脚脚踹向了心口。 “海哥,冷静,他没钱,不还有他老婆儿子呢。”旁边的男人阻拦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上面播放着一段视频。 是表彰保送高等学府的视频,视频中的人正是廖言,可那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奖学金就有几十万。 海哥停下了脚,舔了舔嘴唇道:“就考个学能有这么多钱?” “爹没出息,儿子有出息啊。”另外一个男人道,“要说咱们当初还跑出来干什么,直接等上几个月不就要着了。” “也是。”海哥心气顺了,“走,咱们回去。” 然而视频关闭,几个人低头的时候却发现原本抽搐的男人已经停下了一切动静,嘴角的白沫掺着血淌下来。 “海哥,这不对啊。”有人屏着呼吸用手指探了过去,转头时脸色已经变了,“没气了。” 场面一时有些静默,虽然这人毒.瘾发作,可是他们先前打了他不少下,也不知道哪一脚踢中了要害。 有人看向了海哥,小心道:“怎么办?” 讨要债务和弄死人可是完全不同的性质,一旦抓进去,有多少钱都没用。 海哥深吸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道:“这荒郊野岭的也没有监控,没人看到,他就是毒.瘾发作死了,我们可是好心帮忙埋起来。” 几个人互相示意,两个人抬起了地上的人,朝着巷道尽头的林子里抬了过去。 地上的血迹也被随意蹭过的鞋底抹去。 …… 宽敞的飞机坪上落下了一架回国的飞机,明亮的大厅中人来人往,人声和行李箱的喧杂中,拨通的手机放在了耳边。 “我下飞机了。”站在明亮橱窗边的少年停下脚步笑道。 “成绩不错?”宗阙听着他的语气道。 “嗯,第三。”林衡吐了一口气,“这次参赛的人真的很厉害。” 他一直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只有真的去接触,才能发现这个世界上的天才真的很多,而比他聪明的人甚至比他更努力。 那种压力不可同日而语,让他回想起参赛的过程都觉得心有余悸,其中有运气的成分,如果让他再来一次,稍一疏忽,未必还能够拿到现在的名次。 “很厉害。“宗阙说道。 林衡的所参与的赛事已经不仅局限于国内。 “你那边怎么样?”林衡听着他的夸赞,掌心轻轻握了一下询问道。 “还有一天参赛,现在正在培训,参赛当天下午就能回去。”宗阙听着他那边的人声嘈杂问道,“你怎么回去?” “我妈航班的时间跟我很近,我在机场等一会儿,司机一起接回去。”林衡玩笑道,“担心我啊?” “嗯。” 手机那边传来熟悉的肯定声让林衡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脸颊上也泛上了热度,他知道对方只是关心他的安全问题,可是仍然会多想。 如果不在乎一个人,怎么会时刻担心他的安全。 林衡调整了呼吸,却未察觉自己的语气有多么温柔:“放心吧,我不会背着你乱来的。” 宗阙沉默着没有说话,林衡手指轻动,正想说什么话找补一下,听到了那边的话语:“别胡闹,这是正事。” 脸上的热意继续蔓延,林衡拿开手机深呼吸了一下,将语气平复道:“放心吧,国内的治安还是不错的,我一定谨记你的提醒,没事不会一个人乱晃的,你放心参赛。” “嗯。”宗阙应了一声。 “司机电话进来了,我先挂了。”林衡看着新打进的电话笑道。 “好。” 电话挂断,林衡摩挲了一下手机屏幕,接通司机电话时拉上了拉杆箱朝着机场外面走去:“喂,王叔,已经下飞机了,马上到……” …… 一中高二下半学期被保送的学生不少,即使不是最顶尖的,基本上也都是重本的热门专业,但课堂上的人却没有减少多少,有的在继续接下来的课程,有的则是来学校等待处理各种手续问题的。 林衡代表国家比赛拿到第三的消息也是第一时间传遍了整个校园。 “第三!这也太牛了吧!” “这真就是学校以我为荣的典范啊!” “第三?第一是谁啊?” “好像是a市的那个天才,就初中直接被邀请入学那个。” “厉害。” 人一旦差的太远,注定只能仰望时,就好像只剩下了敬佩。 廖言听着那些崇拜的话语,看向了林衡原本坐着的位置,对方来过学校又匆匆走了,高中毕业以后,估计不会再见了。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同学陆陆续续出了学校,不过十几分钟人就散的差不多,廖言随人.流走出,上了公交车以后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深吸了一口气。 那些讨债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或许是找到了廖丰,又或者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但不管是什么,他都得赶紧处理完学校的手续,带着母亲离开这座城市。 公交到站,夜路漆黑,鞋底摩擦在碎石上,廖言用手机勉强照亮着前路,想着他妈说要包的饺子,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可是转过巷道,手机灯光抬起照在那辆陌生又熟悉的车上时,血液在一瞬间好像降到了冰点。 廖言转身想跑,背后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应该不想让我大晚上还敲你家门吧。” 廖言的脚步停下,已经被几个人拧住了手脚,按在了墙上。 手机被抢了过去,原本显得昏暗的灯光照在脸上时竟也觉得刺目。 “你们想要什么?”廖言眨了几下眼睛,努力忍住了酸涩,勉强看清了面前站着的男人。 跟几个月前比,对方看起来不修边幅了很多,脸上甚至有着很明显的胡茬,眸中多了不少显得狠戾的血丝,看着让人心脏骤缩。 “找你当然是要钱,得了不少奖学金吧。”海哥卡着他的脖子道,“你爸吸.毒还不上了,就只能你自己还了。” 廖言瞳孔骤缩,仰着脖子艰难道:“还有多少?” “三十万。”海哥说道,“你们之前还的只是利息。” “我给你。”廖言闭了一下眼睛道,只要能摆脱这些人,钱没了可以再赚。 还清了钱,他就会带着母亲离开这里,更名改姓,让那个人再也不能找到他们。 “钱在哪儿?”海哥的眸中带了难掩的兴奋。 “放开我,我给你。”廖言看着他们怀疑的神色道,“我不会跑的。” 他的身体被放开,转身拉开背包,掀开最底层从里面取出了一张银行卡道:“三十万都在里面,借款合同给我。” “你小子不会蒙我吧?”海哥看着那张卡问道,“三十万带身上。” “我妈本来也想让我直接还上,以后那个男人借的钱跟我们无关。”廖言说道。 他不是不想报警将这些人都抓进去,可是他不敢赌,他马上就可以跟母亲开始新生活,努力了这么久,一旦有人没被抓到,或者有一天被放出来,他们安静的生活就有可能彻底毁灭。 “嗯,合同给他。”海哥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人将那张签了字按了手印的合同递给了廖言,“你小子比你爸有种。” 廖言将银行卡交了过去道:“他不是我爸。” 他早就没爸了。 “行。”海哥登录银行卡账户,看着里面的钱数道,“没什么问题。” “海哥,三十万可不够我们去国外待多久……”旁边的男人附耳道。 廖言呼吸平复转身离开,却被身旁的男人叫住了:“哎,再帮我们一个忙吧。” 23、谁不慕温柔(23) 廖言的脚步停下,心重新提了起来:“什么忙?” “你那个同学我记得叫林衡是吧。”海哥将手机抛给了他,“他比你厉害,奖金应该也不少吧,上次面不改色就借了你那么多钱,手头应该很宽裕。” 廖言接过手机,努力抑制住后退的步伐道:“你们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手头缺钱。”海哥抓住了他的肩膀,手指收紧道,“给他打电话,叫他出来聚聚,只要你帮了这个忙,以后我们保证再也不骚.扰你们母子了,你爸做下的事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怎么样?” 廖言吃痛,惨白着脸色道:“你都说了我借过他的钱没还,关系当然不好,怎么可能叫的出来,况且他出行都有司机,肯定有保镖,真要出什么事,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海哥几个人都带上了迟疑,旁边的男人凑近附耳道:“那小子身边是跟着人,找不到机会下手。” “就是因为找不到机会下手,所以才要你叫他出来啊。”海哥看向了廖言道,“叫出来的理由也简单,你就说你要还给他钱怎么样?” 廖言身体一僵。 “你要是不叫,你上的那个大学我们也知道,在学校宣传一下你爸是个瘾.君子,你这大学就完了。”海哥皮笑肉不笑,眸中却带着孤掷一注的狠戾。 廖言强忍疼痛,直直看着他道:“我要是帮了你们,跟你到处宣传我爸是瘾.君子没有任何区别。” 那是犯.罪,他家的事他认了,但不能牵扯到别人的身上。 “妈的,骨头挺硬!”海哥掐住了他的脖子,看着少年涨红的脸,神情已经变得有些疯狂,“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打,我们现在就进去弄死你妈,别以为我不敢,你爸可是已经死在了没人知道的地方,你想你妈也死吗?” 那事不知道能藏多久,他们得快点儿跑,要不然真没有生路可走了。 廖言看着对方凶悍的神情,神情艰难的摇了摇头。 他终于意识到以往是他太软弱了,一次次的退步,只会换来更加穷凶极恶的对待。 “打不打?!”海哥又收紧了手道。 廖言点了点头,被放开时疯狂干呕了几下,却没有呕出什么,他的眼角泛着眼泪,抬起头时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看着门缝里隐约透出的光,拨通了电话。 嘟声响了一声,那边几乎是秒接:“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华阳道36号巷道,有杀人……” 廖言的话还没有说完,几个人蓦然反应过来,直接来抢手机。 “妈的,你活的不耐烦了!” 廖言将手机横起砸在了对方的头上,靠着墙被禁锢时神情已经带了几分癫狂:“还不是你们经验不丰富,反正我人生都毁了,都要死,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退让是没有用的,他退到了今天,已经无路可退。 他即使贫穷艰难,也绝对不要变得像他所谓的父亲那样,将别人拖进这个深坑里。 “艹你妈的!”几个男人没忍住对着他的肚子砸了几拳,却到底是慌张了起来,“海哥!现在怎么办?” 他们不怕取别人的命,却怕自己没命。 “跑!”海哥咬牙切齿的抓着廖言的头发道,“老子今天不管跑没跑掉,回来一定弄死你!” “我等你回来。”廖言嘴边全是血,却是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走!”海哥将廖言丢在地上,和其他人快速上了车,驱车离开。 深夜道路不堵,警察一定会来的很快,他们弄死廖丰的事一时半会找不到证据,但要是弄死了廖言,那就是实打实的罪证了。 车子快速离开,黑夜之中廖言坐在地上低着头,血液一点儿一点儿从他的唇角滴落。 他做到了,他才不是那个死人的儿子。 手机被血淋淋的手捡起时警笛的声音传了过来,周围也在一瞬间亮堂了起来。 …… 【宿主,廖言被那群人威胁给林衡打电话了。】1314说道。 宗阙停留在纸上的笔顿时溢出了一些,摸过了一旁的手机:【什么时候的事?】 原世界线中林衡被绑架是在高一的暑假,因为廖言母亲受伤的缘故,林衡去探病以及去廖家太勤了一些,被那群人盯上了。 廖言虽然告诫林衡远离自己,可谁也没有想到那群只是缠着廖家的人会突然朝林衡动手。 高一的暑假平静无波,那个温柔的少年也取得了属于他的荣耀。 命运的齿轮转动,即使错开了时间,到底还是不可抗力吗? 【就今晚,不过他很聪明,趁打电话的时间报了警。】1314说道。 【现在情况怎么样?】宗阙没去谴责它说话大喘气。 多愁善感的系统没有担忧,说明得救了。 的确很聪明,那个人虽然自卑又自傲,但骨子里是硬的。 他一直在给自己寻找出路,而这条路走对了。 【警察抓到了几个,有人跑了。】1314说道。 宗阙眉心微动,拨通了第一个电话:“喂,郑江,你那边还有其他战.友在做这一行吗?” 面对穷凶极恶的人骨头要硬,但是也要防止把对方逼到绝路,反噬自己。 “有。”郑江站在单元楼下,看着楼顶熄灭的灯光道,“除了你的小朋友,你还要保护谁?” 【宿主,他这话感觉好像你在出轨一样哎。】1314说道。 宗阙没理它,开口道:“这次保护的人叫廖言,同班同学,他刚报.警让警方抓了几个想胁迫他绑架的人,有人逃脱了。” 郑江再次传过来的语气变得严肃:“人没事吧?” “没事。”宗阙说道。 “放心,警方肯定会严盯那边,我立马给你联系人,这次不收你的钱。”郑江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宗阙看着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下另外一个号码时道:【不要学林衡说话。】 1314还以为自己的话被无视了,骤然听到回答反问道:【很像嘛?真的很像嘛?我也会那么受欢迎嘛?】 嘟声响了三下,电话接通,清朗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宗阙?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这两天出行要让人跟着。”宗阙说道。 林衡的话语中带着疑惑:“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的奖金有百万,很可能被人盯上。”宗阙没办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 林衡擦着头发的手停了下来,他看着床头泛着暖意的灯光道:“好,我一定注意。” 他的奖金有各方发的,加起来确实超百万,父母对于他的奖金一向都是交给他自己处理。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懂,但是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只为了说这个…… “多带几个人。”宗阙说道。 “好。”林衡温柔笑道,“我一定好好保护自己,不让你担心。” “嗯。”宗阙觉得他听进去了。 “你明天还要竞赛,早点休息。”林衡看了一下时间提醒道。 “好。”宗阙应道。 电话挂断,林衡放下手机吹干了头发,躺在床上陷入了睡眠,明天竞赛就要结束了,一切也将尘埃落定。 …… 宗阙进入竞赛时,林衡在窗外的鸟鸣声中醒来,洗漱整理后踏着朝阳进了校园。 书声琅琅,上课的时间学校的其他地方却很安静,远眺的道路上只有清洁阿姨模糊的身影,林衡走向了后面的教学楼,他今天不是来上课的,而是来办理转档手续的,这个点刚好不会有人发现并围观。 只是他刚到教学楼后,一道身影匆匆下了楼体从门里拐了出来,两厢对立,林衡下意识避让时两个人却差点儿撞上。 “廖言?”错顿的瞬间林衡看清了人,也看清了他脸上创可贴难掩的青紫伤痕,“你怎么了?” 廖言同样猝不及防,看到面前的人心中的复杂到了极致,他捂住了伤口道:“跟人打架而已,很奇怪么?” 林衡察觉了他态度的冷淡和抗拒,随即换了个话题:“你也是来办转档手续吗?” “是,我还有事,先走了。”廖言抱紧了手里的文件,可错开位置的一瞬,却被拉住了,他转头欲挣,却听到了对方带着关切的问询。 “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廖言看了过去,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脖子,他下意识拉着围巾道:“与你无关。” “可是……”林衡蹙眉看着他脖子处被遮掩起来的伤痕觉得心惊。 他知道对方不可能打架,之前的理由明显是在撒谎,可是脖子上那么重的伤痕,明显是遇到了很严重的问题。 “我说了,与你无关!”廖言看着他的神色,蓦然挣开了他的手,呼吸变得急促,“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挥洒你无处安放的同情心吗?” 林衡抬起手时愣在了原地:“什么?” 他的脸上有几分不可思议,廖言握紧了拳头,眨去了眼中的酸涩,抬起头笑了两下:“怎么,我说的不对么?你不就是喜欢居高临下的施舍我们吗?你有那么好的家境,那么好的父母,还代表国家参赛,什么都有了,就缺一个塑造自己善良的地方,然后就有了我。” 林衡的唇缓缓抿起道:“不是……” “不是什么?你不就希望我在你的施舍下对你感恩戴德吗?”廖言别了一下头咬牙切齿道,“但我告诉你,我一点儿都不感激你,我甚至对你非常的厌恶,厌恶你的烂好心,厌恶你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样子,我真的想将你取而代之,让你尝尝烂在污泥里仰望别人的滋味!听好了,离我远点儿,我一点儿都不需要你的怜悯和施舍!你要是再敢过来,我可不保证这些伤痕不会出现在你身上。” 他说完转身就走,林衡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挪动步伐,他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却好像还在不停的播放着对方厌憎的话语,直白如刀锋。 父母曾经跟他说过,升米恩,斗米仇,他真的插手过多,他真的错了吗? 林衡没有进教学楼,而是缓缓离开了校园,他进来的时候阳光明媚,出去的时候阴影处的背影显出了少年原本的单薄。 廖言从教学楼前的大树后走了出来,看着离开的背影眼眶里酸涩难言,他对林衡是有羡慕和嫉妒,羡慕对方拥有那么多,嫉妒对方的才华,甚至也想过如果他有那么好的家世一定不弱于对方。 但其实不是的,在他最彷徨的时刻一本本送来的笔记,最无助时及时送来的医药费,慈善家捐助的善款,还有当时在医院被找上门时及时去的保安,借他的钱……很多很多,每一次都少不了林衡的帮忙。 对方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原本灰暗的好像看不到希望的人生,也照亮了他晦暗的内心,让他觉得自己的那些心思实在不堪。 但……别再靠近他了,也别再靠近像他这样的人。 这一次躲过了,下次就不一定了。 提醒的短信发了出去,廖言取出那张临时手机卡折断,丢进了垃圾桶然后离开。 …… 日头从东到了西又缓缓落下,窗户上的光影变化,照在坐在沙发上的少年身上,又缓缓转暗,将少年丢在了阴影之中,没有一丝留恋和不舍。 肚子在轰鸣,林衡垂着头摸了摸肚子,轻轻叹了口气,他没有起身去煮饭,而是去了卧室,黑暗中偶尔磕碰了一下,然后将自己抛到了床上。 手机在沙发上蓦然亮起,又缓缓熄灭,然后再亮起,再熄灭。 宗阙看着未接的两通电话,拨通了另外一个人的,然后快步朝着出口走了过去:“喂,林衡出什么事了?” 第24章 谁不慕温柔(24) “放心,没出事。”郑江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就是在学校遇见了廖言,廖言说了些刺伤人的话,让他离自己远点儿,现在一直待在屋里,也没见灯亮,我一直看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嗯,我过去看看。”宗阙挂断电话,拨通了刚下飞机拨的第一通电话,“喂,奶奶,林衡那边可能出了点儿事,我晚上可能会回去迟点儿。” “小班长出什么事了?”老人接到电话时有些着急。 “情绪受到了影响,我去看看。”宗阙说道。 “哎,好,路上注意安全。”老人叮嘱了两句。 宗阙坐上地铁转线,出了地铁口时进了旁边的一家饭馆,提着袋子出来才拉着行李箱去了单元楼下。 这个时间学校里还很明亮,小区也有不少家里的灯光也亮着,可是林衡家里却是一片漆黑,宗阙过去的时候,一道黑影从楼体的阴影处走了出来,在他下意识戒备时道:“哎,我郑江。” 宗阙停下脚步道:“怎么了?” “我觉得你上去最好缓缓安慰,廖言说的话挺重的。”郑江也不是有意偷听,只是当时学校安静的很,顺着风就听了个一清二楚,“什么居高临下,什么施舍,连威胁都带上了。” 他跟着保护林衡的时间不短,对方对不少人都愿意伸出援手,完全没有什么所谓的富家弟子高高在上的行为,反而沉稳温柔,很是懂的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廖言的话几乎相当于恩将仇报,彻底否定了他所有的行为,可出了那种可能危及到性命的事,如果不是廖言撕破脸拒绝靠近,以林衡的性格一定不会放任不管。 廖言虽然处于他们的保护之下,但他自己不知道,恐怕也担心对方的报复,远离反而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为了保护他。”宗阙开口说道。 郑江动了一下眉头有些意外:“你能领会到?其实要是廖言真说开了,林衡也不会真自己上阵,他家里出面,那几个人跑不了,小孩子处理问题有时候难免会偏激一些。” 心是好的,可有时候会刺伤到别人,本来能做朋友的人,也会因此而分道扬镳,可惜了。 “可能是不想再添麻烦。”宗阙拉动箱子道,“我先上去了。” “哎,我有时候觉得你好像什么都知道。”郑江在他的身后玩笑道。 比如让他保护林衡的事,再比如廖言的事,就好像未卜先知一样。 “探究太多对彼此都没好处。”宗阙转眸看向了他。 少年夜色中的瞳孔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是却好像泛着冷光。 “明白。”郑江举了一下手道。 这可是他的老板,只要对方不作恶,其他的事都与他无关。 …… 宗阙放下行李箱敲了三下门,里面没有传来任何的动静,静等了片刻,他掏出钥匙直接开了门。 屋里一片的漆黑,宗阙打开了灯,客厅里空荡荡一片,没有丝毫的烟火气,只有手机落在了沙发上。 宗阙带着箱子进入,带上了门的时候,卧室里传来了些许动静,人却没有出来。 “林衡。”宗阙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有棍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房门未开,少年的声音很平静:“你怎么来了?” 但这样的平静才是最反常的。 宗阙将手上的袋子放在了茶几上道:“打了几通电话你一直没接,担心你出什么事。” “我把手机放沙发上,睡着了,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林衡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棒球棍放了回去,手落在了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按下,“你刚下飞机过来有没有给奶奶打电话报个平安?” “报了。”宗阙站在卧室门口尝试推了一下道,“出来吃点儿东西,我买了粥。” “我没什么胃口。”林衡感受到了推力道。 他现在情绪不太好,见到人恐怕没办法理性对待。 “出什么事了?”宗阙问道。 林衡手指略微收紧,语调轻松道:“没什么,明天就好了。” “事情如果积压在心里,很可能成为心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一个安静的聆听者。”宗阙说道。 他可以理解林衡的难过,却很难感同身受,因为负面情绪在他这里停留的时间相当短暂,对方的情绪不会对他造成影响,是最好的聆听者。 林衡心中微动,轻轻松开了门,看着推门进来的人轻轻后退了几步。 被灯光反打的身影看不清脸,只看的到高挺的身影,这个时候他本该去庆祝对方竞赛完成的,却要他来安慰自己。 门被关上,只剩下了门缝下些微的灯光,不足以照亮室内,却足以看清靠近的身影。 黑暗的环境和这个人都让人觉得安心。 “肩膀借你。”宗阙站定在他的面前开口道。 男人有泪不轻弹还有下一句,只是未到伤心处。 林衡手掌收紧,额头轻轻抵在了他的肩膀处,情绪好像一瞬间得以宣泄出来,他沉默了良久,宗阙也等了许久才听到了那句问话:“你认可升米恩,斗米仇这句话吗?” “嗯。”宗阙应道。 “果然。”林衡轻轻叹气道,“我父母也跟我讲过这句话,可我没有听。” “后悔吗?”宗阙听着少年平和的语调问道。 林衡轻怔,半晌后摇了摇头道:“不后悔。” 他不后悔帮过别人,因为那种情况下如果不帮,他才真的会后悔。 “那为什么难过?”宗阙问道。 他虽然语气平和,可是整个人都好像笼在阴霾之中,难以摆脱那种负面情绪。 恶语伤人六月寒,即使廖言的目的是好的,可不知真相,还是会被刺伤。 “我帮过一个人,他觉得我是居高临下的施舍。”林衡轻声说道。 “你帮他的时候有想过要他回报或者认可你么?”宗阙冷静道。 “没有。”林衡说道,他没有,他只是想帮而已。 “你说过,有些事情不是非要有好处才去做的。”宗阙说道。 林衡的眼眶在那一刻微微发酸:“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这句话带着些许的年少轻狂,可是他是真心的,而有人记着他的真心。 “不用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不是让你原谅刺伤你的人,而是让你放过自己。”宗阙说道。 陷入情绪之中,人就会有失冷静。 林衡深深吐了一口气,轻轻笑道:“其实一开始你也让我离你远一点儿。” 可是没有那些刺伤人的话语,他又猜测到了宗阙那句话背后保护的意思,忍不住的向他靠近。 “当时跟我走的太近,有可能伤到你。”宗阙说道。 “所以有没有可能那个人的背后也有难言之隐。”林衡抬起了头道,“他的脖子上有很重的掐痕,施暴者有可能对他的生命有威胁,这件事情……” “如果你说的是廖言,他没事。”宗阙拉住了他欲往客厅的身影,“警察已经开始追捕了,他后续不会有事。” 高利贷跻身于缝隙之中,可杀人不一样。 “是……”林衡转眸看向了他,电光火石间想起了曾经去医院看到的一幕,“是那群人,你知道?!” “我陪你去医院的时候碰见过。”宗阙能感受到他惊讶的情绪,有些事情到现在需要给出解释,“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林衡停在了原地,想着那群穷凶极恶的人,他们根本不会顾忌弱者,只会为了利益一味的索取,甚至不断的压低人的下限。 当时廖母受伤,廖家的经济来源几乎全出自廖言的奖学金,廖家榨不出油水,而他恰好出现了。 富裕的家庭,作为学生也多会被认为涉世未深,跟一头待宰的肥羊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或许会忌惮他的家庭,却可以通过其他途径,林衡想到了那次期末廖言的借钱,他母亲的伤能出院,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却需要那么一大笔钱,甚至不愿意让他母亲察觉。 他当时只以为是对方不想被人看低,现在想想廖言恐怕成了筏子。 那笔钱如约还给了他,之后廖言再没有借过钱,那群人不可能适可而止,要不然也不会再出现。 他的伤……他为什么让他离远点儿?或许跟宗阙是一样的目的,这样就解释的通了。 “那些人胁迫他了对吗?”林衡心神收紧。 宗阙看着他,知道他已经冷静下来了,思维开始转动,其中的缘由并不难猜,尤其林衡这样会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更容易猜到。 “或许。”宗阙说道。 “他背负了很多。”林衡肩膀微微松了下来,“我还能帮他做点儿什么?” 他的靠近帮过对方,但也让对方担惊受怕,即使明白意图,还是如对方所愿比较好。 “你已经尽力了。”宗阙说道。 林衡没有做错什么,廖言也没有,错的是那群毫无底限的人以及那个造成因果的父亲。 他们才应该背负他们的命运,而不该让这两个小辈用他们尚且稚嫩的肩膀为他们做出的事情买单。 “嗯。”林衡笑了一下,“你这次竞赛感觉怎么样?” 这个人总是这么冷静,能轻而易举的指出问题的核心所在。 虽然恶语伤人,可他仍然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善良的人更多一些。 “没什么问题。”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臂道,“出去吃点儿东西吧。” “你买了什么粥?”林衡看着他开门的举动问道,肚子也适时的轰鸣了起来。 门外的光照了进来,驱散了一室的黑暗和阴霾。 “南瓜小米。”宗阙走出了房间道,“不过应该凉了,我去加热一下。” “只有粥吗?”林衡打开了卧室的灯道,“我有点儿饿,只靠粥估计不够。” “错过了饭点,再吃饱对胃不好。”宗阙拿起袋子里的粥杯进了厨房。 林衡去国外,他又参加竞赛,经常不在这里住,阿姨已经好多天没有开火了,自然也没有蔬菜一类,想炒个小菜不可能,点外卖则重油重盐。 林衡打开了冰箱,看着空空如也的地方轻叹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拉开了下层的抽屉,却在袋子里看到了两枚圆滚滚的鸡蛋。 那一刻的心情就好像挖到了宝藏,让人很是愉悦。 “加两个水煮蛋怎么样?”林衡取出了两枚蛋道。 “放多久了?”宗阙看着他手中的蛋道。 “冰箱里不新鲜的东西阿姨都会及时清理掉,没有清理就是没坏。”林衡走到了他的身侧,从头顶的橱柜取出了小锅,接上水将蛋放了进去,“只吃粥晚上会饿的睡不着,对了,你晚上吃饭了吗?” “还没有。”宗阙搅了一下粥,打开柜子下面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包泡面,“吃这个就行。” 林衡看着那包泡面,又看了看锅里的蛋,从里面取出了一枚道:“那分你一枚吧。” “谢谢。”宗阙将热粥倒进碗里,洗过小锅之后加了水重新加热。 泡面加蛋,十分简单的晚饭,可是跟粥加白蛋放在一起,就显得有点儿丰盛。 宗阙收拾好小锅坐在了位置上准备吃饭,对上了少年略有些纠结的目光:“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可怜。”林衡搅着自己的粥道,“你也错过了饭点。” 结果一个能吃喷香四溢的泡面,一个只能喝粥。 “你应该一天没吃饭了。”宗阙看着他道,“厨房里没有任何厨余。” 冰箱里没菜,厨房里没有厨余,说明阿姨没来过。 林衡顿时有心心虚:“我觉得你当侦探也很有前途。” 宗阙看着他不断搅动的勺子,起身从厨房拿了个碗和筷子,从里面挑了一些面出来,加上汤,推到了林衡的面前:“先喝粥。” 泡面香气浓郁,林衡眨了一下眼睛,手指轻轻捻了捻:“谢谢。” 晚饭解决收拾好,宗阙洗过手后提上了厨余放在了门口:“我先走了。” “这么晚还要回去?”林衡看着他的身影问道。 “嗯,说了晚上要回去。”宗阙换着鞋道。 “也对,回去路上小心。”林衡泄了一口气,远行回归,家里的老人确实会很担心,应该先回去的,却因为他先到了这里,已经很好了。 “好。”宗阙拉过了行李箱,看着他道,“事情的风波还没有过去,晚上不要单独出门。” “我的事会不会影响到你?”林衡看着他出门的身影有些担心。 “不会,虽然让你小心,但不用草木皆兵影响到正常生活。”宗阙说道。 “好。”林衡笑了一下,走到门口道,“明天是周末,学校估计办不了手续,我可以找你去玩吗?” 宗阙拎起行李箱应了一声:“嗯。” 宗阙下楼离开,林衡反锁了门,又加上了阻门器才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着宗阙的两个未接电话,还有一个未知号码的短信。 [有人想绑架你勒索钱财,注意安全。] 短信有些没头没脑,很容易被当成威胁或者诈骗短信,但林衡知道发信者应该是廖言。 他起身走到了窗边拨通了一则电话:“喂,爸,我想请个律师。” 抓到了几个人,还有逃脱的,罪名还没有定,关进去的时长就有待商榷,当然是越久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出来。 …… 四月生物竞赛结束,天气还带着春寒的凉意,院子里早早就有了动静,宗阙醒来时早饭就已经做好了。 大个的馒头,整锅的粥,老人舀了一大碗粥,胃口明显很好。 宗阙在参加国赛省一就已经确定了,各方的奖学金比以之廖言只多不少,亲戚的欠款已经还上,家有余资,老人不再整天去收废品,只是遇见了瓶子还是会带回来,纸箱子也喜欢整理好。 不用东奔西走,老人沉迷上了种花,家里用砖垒起的土地中不仅葡萄藤蔓爬满架,还放满了各种桶子做成的花盆,里面栽种着的鲜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经袅袅的散发着香气。 “多吃点儿,你这出去一趟瘦多了。”老人心疼道,“学习累人,你看这衣服穿着都空荡荡的。” “嗯。”宗阙没反驳,只是安心吃饭。 “你这竞赛完了还上课吗?”老人问道。 “成绩没出来前还得去。”宗阙说道。 以他省一的成绩上重本可以,但是目标的大学不行,如果结果跟他预想的有偏差,高考在所难免。 “好,那你这周末在家里好好休息。”老人关切道,“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您要去哪儿?”宗阙问道。 “这不是开春了,不远的那家樱桃园招人除草,我刚好也闲着。”老人动了动肩膀道,“这不能老待着,老待着容易闲出病来。” “林衡今天可能要过来。”宗阙喝干净了粥道。 “小班长啊?”老人惊喜道,“那我跟人说一下,今天在家里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宗阙应道。 也就是吃过饭的功夫,院门从外面被敲响了,传来了林衡清晰的问话声:“有人在吗?” 宗阙开门的时候,老人已经擦干了手从厨房里快步走了出来:“小班长来了,快屋里坐。” 林衡本来还在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看着院里的两个人笑了出来:“奶奶好,叫我林衡就可以了,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老人看着他递过来的盒子推辞道:“来玩就行了,怎么还带礼物,拿回去啊,我可不能收。” “奶奶,我只是来玩的,这是我妈让我带给您的保健品,拿回去不好交差的。”林衡笑道。 老人一愣,无奈接过道:“你看这真是,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快快快,屋里坐。” 宗阙让步,林衡进了院子,看着略显破旧的房屋眸光微垂:“奶奶您不用招呼我。” “你这远道来的,我给你倒杯水。”老人匆忙说道。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林衡连忙阻拦,却被宗阙按着肩膀坐在了沙发上。 “你是客人,我去弄。”宗阙说道。 “小阙也待着,陪小班长说说话。”老人兴高采烈的去了。 “这样不太好。”林衡落座在沙发上有些不自在。 让长辈端茶倒水实在不太礼貌。 “不止是倒水。”宗阙坐在了一旁,“习惯就好。” “嗯?”林衡有些疑惑。 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体会到了长辈的热情如火,先是谢过了端来的水,又是摆上了饼干瓜子,一会儿还有饮料,再过会儿香蕉也上了桌,芒果鲜香,梨子在放在桌上时咕噜噜的滚动了两下。 那一刻林衡怀疑在老人的认知里,他的胃应该是个无底洞。 “奶奶,中午还要腾着肚子吃饭。”宗阙提醒了一下,源源不断的食物才算是停了下来。 “也是,中午饭想吃什么,我提前给你们准备。”老人热情不减。 林衡有些不好意思:“中午要不……”我请你们出去吃。 “他喜欢您蒸的包子。”宗阙说道。 “包子是吧,现蒸保证味道更好。”老人兴高采烈的去了,林衡根本阻止不及。 “出去吃不好吗?”林衡在老人出去时起身道。 “奶奶认为外面的饭又贵又不好吃,还不干净。”宗阙说道。 “那吃点儿家常菜就行了。”林衡叹气道,“蒸包子看起来很麻烦,我去打下手。” “家常菜,她可能会把年夜饭做出来。”宗阙起身给他续着水道,“我劝你不要去。” 林衡挽着袖子有些疑惑:“为什么?” “你会调馅?”宗阙问道。 林衡摇头。 “和面,包包子会么?”宗阙再问。 林衡继续摇头:“不会,我可以帮忙择菜,切菜。” 宗阙沉默了一下:“可以尝试。” 林衡掀开门帘去了,过了片刻却又进了屋子,略带着些无力的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宗阙手中完整剥出的芒果道:“你早知道我会被拒绝?” “家里的事我没有插手的余地。”宗阙说道。 除了衣服自己放洗衣机以外,其他的活都会被老人以以后要当医生的手不能干这些活为由拒绝。 “所以有一种冷叫奶奶觉得你冷。”林衡坐在了他的身侧笑道,“芒果分我一半。” “嗯。” 林衡接过那一半用皮托着的芒果道:“这么坐着我有点儿于心不安。” “你要是做了,她于心不安。”宗阙说道。 按照老人的说法,林衡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在古代那就是个状元,到谁家都是供着,一点儿苦累也不忍心让受。 “好吧。”林衡小心吃着芒果,芒果有些过熟,却很甘甜。 这里的一切其实都跟林衡想象的有些出入。 他知道宗阙的家境算不上好,却从没有想到他会住在这么偏远破旧的地方。 巷道幽深,门虽然是铁门,但上面的漆已经掉的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开合之间都有巨大的声响。 他没听宗阙提起过父母,这里明显也只是宗阙跟老人一起居住。 他的家庭状况比之廖言恐怕好不了多少。 但房屋虽然很是陈旧,院子屋里却很干净,漂亮的葡萄藤下满是花朵,屋子里的垫子虽然有些掉色,但洗的很干净,上面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大体的家具显得陈旧,可屋子里多了一个崭新的洗衣机,电视机明显也是刚换过的。 “想看电视?”宗阙吃完芒果,起身端了盆水进来。 林衡洗过手后道:“我想去看看外面的葡萄架。” “嗯。”宗阙端起水走了出去,水直接泼在了葡萄藤的下面。 “浇这么多水没关系吗?”林衡问道。 “应该没关系。”宗阙将盆放了回去。 “小阙,水不敢浇那么多,葡萄藤要淹死了。”老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知道了。”宗阙应道。 林衡闻言笑了一下,拨弄着葡萄藤的叶子笑道:“原来你也会被说。” “你在幸灾乐祸?”宗阙问道。 林衡收敛了笑意,端正态度:“没,这个就是葡萄吧,这么小,能长成吗?” 他的目光犹如发现了新奇的东西,充满了惊喜。 “能,今年就能成熟,到时候送你几串。”宗阙说道。 “好,那提前谢谢你了。”林衡笑道。 四月的太阳不烈,葡萄藤下更是清凉,老人兴许是兴致起来了,用录音机放了一段黄梅戏。 包子上锅,厨房里喊着让看时间。 林衡兴致勃勃的想去烧火,再次被无情拒绝并推出了厨房。 “其实我是真的想烧火。”林衡坐在屋子里心心念念。 “小时候没玩过?”宗阙知道他对很多没尝试过的东西都会兴致勃勃。 “没。”林衡说道,“小时候会玩小滑板车,但是其他有危险的东西从来不让靠近,你小时候都玩什么?” “钓鱼,抓天牛,抓蝉蛹,冬天烤红薯……”宗阙思索着很久之前的事,大概也是那个时候,他有了外出探险的爱好。 他的话音落下,就见少年的眼睛里写满了羡慕:“你没做过?” “没。”林衡有些遗憾。 他幼时基本上不能离开大人的视线,保姆更不会让他抓一手土或者一只虫在那里玩。 “这些以后都可以做。”宗阙说道。 人生很长,很多遗憾都可以弥补。 林衡抬眸看向了他,心神微动:“那以后你陪我去?” “嗯。”宗阙应道。 包子出锅,果然个顶个的大,蒸汽蒸腾,面香味四溢。 林衡帮忙收拾了桌子,包子上桌,三个人围着两样小菜和蒜水吃着包子,林衡以往两个就够,今天却是没忍住吃下了三个。 “爱吃走的时候给你装点儿。”老人笑呵呵道。 “好,谢谢奶奶。”林衡笑道。 饭后老人去小憩,两个人则进了宗阙的房间。 床很大,收拾的也很齐整,就是显得卧室有些小。 宗阙坐在了床上,林衡则拉开椅子坐在了书桌前,这里堆放着很多书,而空出来的桌面上则有着各种各样的刻痕,明显是很早之前刻下的。 “要玩游戏吗?”宗阙问道。 林衡摇头:“不是很想玩,之前学习特别辛苦的时候总是想着等毕业了玩个痛快,结果真闲下来了,反而不想玩了。” “那休息一会儿,附近有个广场,有篮球框,等日头下去了去打球?”宗阙将柔软的抱枕侧立,靠在了上面。 刚吃过饭,他不想直接睡,只想闭目养神一会儿。 林衡看着另外一个抱枕,沉了一口气走过去将其扶起,同样侧躺在了上面:“好,等你的竞赛结果出来,我们去钓鱼吧。” “嗯。”宗阙闭目应道。 “你小时候是用什么钓鱼?”林衡侧头看着他的侧脸,呼吸和声音放轻了。 “针烧红了弯成鱼钩,想试试吗?”宗阙侧了一下身体问道。 他在野外未必会带鱼钩,但一定会带针和线,这两样足以解决很多问题。 “想。”林衡说道。 室内恢复了寂静无声,呼吸渐沉,林衡侧躺在抱枕上轻轻动身,屏着呼吸扶住了宗阙的后颈,将枕头小心放了下去,只是将要松手时手腕被握住了。 林衡心跳了一下,低头时对上了宗阙微抬的眼皮。 “怎么了?”宗阙问道。 “躺平会舒服一些。”林衡小声说道,看着他重新闭上的眼睛,小心抽出了手,目光却舍不得移开了。 即使闭着眼睛,对方也长的很帅气很好看,睫毛出乎意料的长,才会在睁开时显得那双眼睛深邃如墨,鼻梁高挺的恰到好处,面部轮廓才会那么卓越。 林衡的目光下滑,移到了他的唇上,心跳有一瞬间加快,他的目光微转,躺回去时面向了另外一侧,看着桌面上放置的模型片刻,又没忍住小心转了过去,视线落在了对方勾勒着窗外光芒形状的脸上。 赏心悦目。 林衡看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皮渐沉,思绪陷入了很深的地方。 闹铃响起,唤醒了不知是什么的梦,林衡从床上坐起,原本躺在身边的人已经没了踪影,他掀开薄被起身,正看时间时房门被推开了。 宗阙提着球道:“醒了?去打球?” “嗯。”林衡起身,将薄被叠了一下道,“我先洗一下脸。” 虽然是周末,这附近或许是住的年轻人少,没有人占着篮球框。 两个人打球,竞争却比几个人还要激烈。 四月的天虽然不热,可是打完球还是染了一身的汗水。 “水。”宗阙将买来的水递了过去。 “谢谢。”林衡接过,松了松领口透着热气,然后拧开瓶盖喝下了水,“我想洗澡。” 带着一身汗上地铁,他自己都忍受不了。 “家里有热水器,我借衣服给你。”宗阙坐在他的旁边仰头喝着水道。 那一瓶水见底的很快,瓶子却被宗阙提在了手上没有扔。 两个人相携离开,已是黄昏日落。 宗阙家里确实有热水器,但也是新装的,淋浴装好了,洗手台却还没有装好。 两个人分开冲完澡出来的功夫,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天太黑了,路也不好走,小班长今晚就住一晚吧,明天早上再回去。”老人把晚饭端了上来,“刚好这也到饭点了。” 林衡原本擦着头发的手一紧道:“不用了。” 这里能住的房间只有宗阙和老人的,他要是留宿,那不是得睡一张床。 睡个午觉还好,睡一晚可不太好。 “吃过饭我送他回去就行。”宗阙接过了饭菜摆放着道。 这次林衡把不用了咽回了肚子里,虽然他身边有人跟着,可是还是免得老人担心。 晚饭吃完,天空已经黑透了,不见任何星光,风吹过的时候带着些许凉丝丝的味道。 宗阙出门的时候带上了一把雨伞,一起行走在略显黑暗的巷道中。 “出了巷道就是大路,一路都有路灯,我自己回去就行。”林衡就着道路尽头的灯光看着对方的侧脸道。 “这一片治安不好,我送你去地铁站。”宗阙说道。 “其实之前的事情我跟我爸说了,他派了保镖。”林衡笑道,“专业的,你担心我,太晚回去奶奶也会担心你的。” 宗阙转眸看向了他道:“我跟这一片的人打过交道,不会出事的,放心。” “打过交道是?”林衡跟上他的步伐疑问道。 “打过架。”宗阙说道。 “听起来很凶残。”林衡走在他的身侧笑道,“我记得最开始跟你接触时还真怕你打我。” 但后来逐渐靠近,才发现自己刚开始对他误解很深,一步步的靠近,一步步的了解,一步步的深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目光总是下意识的追逐他,看到他就觉得高兴,跟他相处的每一刻心中都是欢喜的。 黑暗似乎容易放大人心中的勇气,一次次的关心,一次次的接触,他准备了许久,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不会。”宗阙看着巷道的前端回答道。 “宗阙。”林衡伸手想要拉住对方,却在错手间握住了对方手中的雨伞。 手上的东西轻动,宗阙回头问道:“怎么了?” 巷口近在咫尺,少年目光如水,带着温柔的味道,却让宗阙想到了极其相似的目光,他的眉心微蹙,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话:“我喜欢你。” 当感情变了质,一段友情就会宣告结束。 少年的目光中满是期许,在远方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可宗阙知道自己注定要在他的眸中看到伤心的情绪了:“林衡,我不需要爱情。” 朋友会分离,会在他不在的时候拥有自己的爱人和自己的家,而他们永远都会是朋友,甚至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朋友是分享,而爱情是独占,生命里多了一个伴侣是要负起责任的,并且会有很多一个人没有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人们所阐述的那种心动的情绪……他没有,只是到底也会遗憾失去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林衡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僵硬,他的手轻轻松开了雨伞,僵硬的握起,唇角的笑意也在消散,却又勉强勾起,带着些许不知所措。 他被拒绝了,比想象中还要痛很多,心口处闷闷的,如果不重重呼吸,好像要上不来气一样。 宗阙不喜欢他,那那些他所以为的喜欢,都是自己的过分解读吗? “我开玩笑的。”林衡抬头时笑道,“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紧张。” 宗阙看着他比哭还要难看的神情道:“林衡,你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林衡笑着的神情僵住,敛去了笑意紧紧盯着他道:“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他几乎想得到答案,不会,可他还是没忍住问了。 “林衡,继续做朋友,痛苦的会是你。”宗阙说道。 他无法回应对方的感情,又何必留下希望,让他揣着那点儿希望耗尽自己。 林衡深吸了一口气,却好像连呼吸都在颤抖,他笑着咬紧了牙关道:“宗阙,你不喜欢一个人,就别对他那么好。” 好到他以为他们是相互喜欢的,好到他以为他们都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结果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妄想和镜花水月。 天堂到地狱,不过是一念之差。 “我会谨记。”宗阙说道。 他果然不适合拥有朋友,也不宜离人太近。 林衡握紧了拳头,艰难道:“再见。” 眼眶的酸涩已经难忍,暗恋单恋,他的初恋就像是一场笑话,可是他仍然那么难过,难过的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可他怪不到宗阙,他可以对他千般万般好,只是不喜欢他而已,他没有错。 一滴水在少年转身的瞬间落在了宗阙的手背上,冰凉如滴入水洼中的雨水,泛起一丝涟漪,又迅速消失不见。 一滴又一滴的雨滴落下,宗阙抬头,撑开了手中的伞,遮挡在了少年的头顶上道:“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林衡看着落下的雨幕,听着身后的声音,他想拒绝,想离开,想淋雨生病,想说出自己的心痛,想宣泄自己的感情,想寻求他的安慰,想让他如果不喜欢不要关心他,可是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面前,所有的举动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的关心是对朋友,而不是对恋人。 “好,谢谢。”林衡走在前方,任由人跟在自己的后侧,雨水微微扫在脸上,那遮在头顶的伞往前挪了一些。 林衡的脚步停下,头顶的伞也停了下来,他轻声道:“宗阙,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不要对他细心温柔,这么照顾比较好。” 这么温柔,总会让他心存希冀,又痛苦万分。 “你刚才说过,我以后会注意。”宗阙将伞递了过去,“我叫车送你回去,雨天路不好走。” 林衡转身接过伞柄的时候,宗阙看到了他泛红湿润的眼眶,只是他还来不及思索手背上那一抹湿润,远处的灯光冲破了夜色,带着汽车剧烈的打滑声响彻在夜色之中。 几辆无牌无标的车辆陆续停下,宗阙将人拉到身后时,手里提着棍子的人纷纷从车上下来,为首的就是海哥。 他跟宗阙初见时的模样大不相同,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亡命之徒。 . 第25章 谁不慕温柔(25) “是他们……”林衡已经顾不得伤心,站在宗阙的背后小声说道。 他摸着手机,海哥用棍子敲着地面道:“我劝你不要报警,就算警察五分钟过来,也足够我们将你们砸成肉馅了。” 他的眼睛中遍布着血丝,明显已经没了顾忌。 林衡心神一紧,被宗阙从背后握住了手腕,轻轻拉动,两个人几乎紧贴,将手机卡在了两个人中间,手机调成了静音。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过节,你们现在过来,无非是求财。”宗阙看着几乎包围一圈的人说道,“要多少?” 林衡的电话拨出,看着站在身前的人屏住了呼吸。 “你们身上的钱不够。”海哥冷笑了一声,“我现在也不想伤人,要么你们自己乖乖上车,要不打个半残再请你们上车。” 他的账户被封锁,完全如同一只丧家之犬,要想出境,必须得依赖林家对于自己儿子的重视,手里握着人质,警察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自己上车。”宗阙握了一下林衡的手腕。 林衡微微蹙眉,手腕被松开,身体被推出时,海哥已经挥舞着棍棒围了上来。 “但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敢报警,就先打个半残吧!”海哥目光狰狞。 林衡踉跄几步,看着宗阙握住的棍子,将手机静音按开,对面传来了声音:“喂,您好,保护好自身的安全……” “松石道白杨路交口。”林衡急切说道。 宗阙握住棍子,一脚踹向了海哥的膝盖关节处,直接将人卸了力,留着人躺在地上惨痛的叫了起来。 旁边的棍子挥舞,也被郑江等人接住,场面看起来混乱,那一根根棍子落地,躺在地上呜呼哀哉的都是海哥带过来的人。 “小子身手不错啊。”郑江直接将一个人的肩胛骨卸了下来,惨叫的声音几乎冲破云霄。 “学过一些格斗术。”宗阙错过身后攻过来的拳头,手肘击打在其肚子上,在其未反应过来之前,一个过肩摔,用捡起的棍子将其紧紧锁在了地上。 远方的警笛声在夜空中格外的响亮,已经近在咫尺,林衡后退的步伐止住,看着宗阙干净利落的动作心下稍安。 这个世界,邪终究是不能胜正的。 近前的车灯骤然大亮,明显开了远光灯,林衡下意识用手臂遮住眼睛,透过缝隙看到了坐在车内面目狰狞的男人,油门紧加,几乎是瞬息间朝着人群冲了过来,而宗阙正当其中。 车轮碾过不高的台阶,甚至碾过了一些躺在地上的人。 宗阙松开纠缠的人避让,却在光影中看到了朝着他飞扑过来的人影。 光芒很刺目,少年眸中却没有任何的退缩,唯有坚定。 两道身影扑向了车的另外一边,车灯险之又险的擦过了扑过者的腿弯。 车辆冲势太猛,本想朝着道路驶去,却因为轮胎打滑,直接撞上了路边的大树,整个前半车身一瞬间挤的变形,在夜色中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林衡。”宗阙揽住了痛的浑身冷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人,看向了他鲜血淋漓的腿。 即使错过了节点,命运似乎总是喜欢跟人开玩笑。 警车到达,无数人下来,有人围过来询问情况时宗阙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快去医院。” “上车。”警察小心护着人道。 “怎么回事?”有警察控制着现场询问着。 “我来说吧。”郑江从地上站起,带着些许擦伤走了过去。 有不少人被抬上了警车,警笛一路长鸣,无数急救的推车等候着,将人推去做紧急检查。 宗阙等候在外,手上沾染着些许流下来的血液,虽然已经趋近于干涸,他还是记得血液流淌在手中的温度。 车撞过来的时候他能躲开,但一定会受伤,而现在代替他受伤的人成了林衡。 他不必身受其害,却在那一瞬间义无反顾的冲了过来。 【宿主别担心,你要是担心他有后遗症,可以用恢复药剂的。】1314说道。 【现在就用。】宗阙还记得他惨白到不断冒汗的脸,他全身的力量都去应付那种剧烈的疼痛,以至于根本说不出话来,【伤能治好,痛苦却还是需要他自己承受。】 【可他心里是甜的,因为他救了他爱的人。】1314安慰道,【换成宿主碰到他遇到危险,也一定会去救的。】 可他救人或许是出于任务,或许是判断自己能够救下才会去,而林衡作为一个学生,明显是没有那种判断力的。 爱情对一个人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不顾性命。 医生从检查室匆匆出来,手里拿着检查单:“谁是林衡的家属?” 宗阙上前问道:“他怎么样?” “骨折,需要上钢板,病人已经自己签字了,需要家属交一下手术费。”医生看着他道,“他的家属在吗?” “我可以交医药费。”宗阙接过了单子道。 “好,快去。”医生说道。 手术进行,宗阙交过医药费洗过手坐在门外不过一会儿,就见林衡的父母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来。 “林衡怎么样了?”林母看了一眼手术室,寻觅到了宗阙的身影焦急问道。 “腿部骨折,正在手术。”宗阙起身道,“医生说只要正常治疗,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那就好,那就好。”林母松了一口气,放下包几乎是跌坐在一旁的座位上,“谢谢你。” “他是为了救我才被车灯擦过了腿骨,这件事情的后续我会负责。”宗阙说道。 “这件事情我大致了解过,不是你的原因,你不用自责。”林父虽然发丝略显凌乱,看起来却很沉稳,他一边安抚着林母一边道,“那些人确实太猖獗了。” 他安排的保镖有汇报,才会这么快就收到消息,当时的情形远不是两个学生能应付的。 “这次不能让他们跑了。”林母语气中带着后怕,“这次是命大,不能再有下一次。” “我知道,你放心。”林父安抚道。 宗阙坐在了一旁,目光停留在了手术室的红灯上,耳旁则是林衡父母谈话的声音。 “林衡受伤这事别弄得人尽皆知,过分的关切对他未来的生活也不好。”林母说道。 代表国家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这样的少年本就是天才,一旦这种事公布出去,一定会对他的日常生活造成影响。 “我会跟上面反馈,严打这种现象,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儿子的。”林父说道,“你放心,啊。” “我也想放心。”林母轻轻吸气,话语中明显带了泪意,“他这刚成年,我还说给他过生日,结果过到了医院。” 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十月怀胎,孩子的生日母亲记的最清楚。 孕育的生命在这一天出生,也在这一天遭遇危险,情绪怎么可能不崩溃。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在某一个漫长的瞬间转为了绿灯。 宗阙起身的时候,林父林母几乎是瞬间小跑了过去:“医生,我是患者的妈妈,他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马上就会推出来。”医生摘下了口罩道,“放心。” 宗阙站在两人的身后,看着他们松缓下来的神情默默后退了几步。 林衡的父母很恩爱,他也是在爱里长大的,会对他人生造成巨大影响的人已经伏法,他也会恢复健康,然后去寻找一个真心爱他的人。 两情相悦应该是会比一方单恋幸福的存在,至少他的父母印证了这点。 那个人可以是任何人,但不会是他。 病床推出,躺在病床上的少年意识明显很清醒,只是腿上包上了厚厚的石膏。 “衡衡,腿感觉怎么样?疼吗?”林母温柔问道。 “现在只有麻的感觉,不疼。”林衡的发丝还带着濡湿感,笑容却很温柔,“你别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 “你胆子也大,刚成年就敢自己签字。”林母取出丝巾给他擦着脸上残留的汗水道。 “早点接受治疗,恢复的更好。”林衡拉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你别哭,我还没哭呢。” “你这孩子。”林母破涕为笑,“自己受着伤还哄别人呢。” “您好,这边要先将病人推到病房去。”护士说道,“住院手续也需要办理一下。” “已经办好了。”宗阙将单子递了过去。 想要治疗自然要住院,他交费的时候当然是一同处理了。 “好的。”护士拿过了单子看着,“没问题。” 林衡的目光微转,落在了宗阙的身上,他没事真是太好了。 宗阙察觉视线,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眸光水润温柔的少年:“谢谢你,好好养伤。” “表达谢谢哪有用嘴的?”林衡看着他笑道。 他知道自己该放手的,可是一旦放手,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再碰到了。 与其心痛不舍到自己崩溃,还不如再博一把。 “需要我怎么做?”宗阙问道。 “我父母工作很忙,我不想请护工。”林衡看着他道,“陌生人会有点儿不好意思。” 就当他利用他的温柔吧。 “我明白了。”宗阙说道。 林衡受伤的事是因为他,他该负这个责任。 两个少年对视,林母擦着眼泪,下意识看了林父一眼,却被安抚的拍了拍肩膀。 林衡住的是单人的病房,一应都已经安排好,林父叫了宗阙出去,林母坐在病床旁边,打湿了帕子给林衡擦着脸和脖颈处的汗水道:“今天的东西先用医院的,明天我把换洗的床品和你的生活用品拿来。” 她儿子有洁癖她知道,可是身上的衣服却不是他自己的。 “好。”林衡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接过了帕子道,“妈,我可以自己擦。” “行。”林母放手,看着面色还有些白的儿子道,“儿子,真不请护工吗?” 林衡看向了她,儿子的心思母亲最清楚,可母亲的心思作为儿子也能了解几分:“妈,我喜欢他。” “你倒真不怕我反对。”林母叹道。 “您会反对吗?”林衡问道。 “不会,不管是爱人还是被爱,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无关于性别。”林母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儿子都这么优秀努力了,我还有那么多要求老天都会觉得过分的,你已经成年了,你的人生你自己决定,妈妈只会给你建议,不会干涉。” 林衡笑了:“谢谢妈。” 林母温柔问道:“但他不喜欢你对吗?” 林衡眸光微敛,他仍然记得被拒绝时的心痛,就好像硬生生的将心撕扯开来,把所有的感情都要掏空扔掉一样。 “嗯。”林衡应道。 “儿子,感情的事不要太强求,强求来的无益于自己,还勉强了别人,你以后还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人,也许会遇到两情相悦的。”林母说道。 “妈,不是强求,是想要再勇敢争取一次。”林衡笑道,“如果一碰到困难就退缩,会错过重要的人,他值得我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好,你自己决定就好。”林母起身笑道,“别委屈了自己就行,你好好休息,我回去给你取东西去。” “嗯,妈,路上小心。”林衡叮嘱道。 “好。”林母拉开门走了出去。 过了片刻,宗阙推门走了进来,看着直勾勾盯着他的人,走过去问道:“要什么?” “我爸跟你说什么了?”林衡问道。 “说了手术费和住院费的事,说要付给我。”宗阙说道。 “你一定拒绝了对不对?”林衡笑道。 “嗯,但接下来的住院费和医药费会由你父亲付。”宗阙说道。 林衡看着他,那种心痛的滋味夹杂着心跳的热度,让他觉得忐忑不安又满怀期待:“宗阙,我想喝水。” 宗阙起身找了一下纸杯,拆封了新送来的桶装水,按下了加热键。 水到了一定温度,他接了半杯水走到病床边扶住了林衡的后颈,将人扶了起来,水杯递了过去:“别喝太多。” 林衡接过纸杯,以唇沾水试了试水温道:“我还以为你会喂我。” “你的手没受伤。”宗阙说道。 “可是一般下意识都会觉得生活不能自理。”林衡笑道。 “那是关心你的人。”宗阙知道他说的是林母,“你在手术室里他们很担心。” “我知道。”林衡喝干了那半杯水道,“可是我不后悔。” 如果他没有冲过去,当时几乎背对着车子的宗阙很可能受重伤,他的腿换宗阙平安,很值。 “这次是侥幸。”宗阙说道,“如果不是骨折,而要截肢呢?” 林衡欲言又止:“我……” 如果是截肢,他自信自己是凭借大脑上学工作的,可是父母会伤心,也会引来很多异样的目光,可是那种情况,他不可能放任宗阙置身于那样的险境而无动于衷。 “即使当时的人不是你,我也会救。”林衡轻声说道,“所以你不用觉得愧疚,那是我自愿的。” 他是父母的宝贝,宗阙也是奶奶的宝贝,其他人的生命同样珍贵,一条腿换一条命,怎么都是值的。 “好好休息。”宗阙拿过了他手中的纸杯,将人小心放了下去。 “你去哪里?”林衡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去给家里打个电话,这段时间我会住在医院。”宗阙掏出了手机道。 “别告诉奶奶我出了事。”林衡提醒道。 “好,我就说学校有事,住你家里了。”宗阙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老人听了电话没有多疑,只是多叮嘱了两句:“安全到家就行,多久回来啊?” “过一个星期,这段时间会比较忙。”宗阙说道。 “还说是给小班长带包子呢,吃过饭也忘了,你下次回来我再蒸。”老人说道。 “好,您早点儿睡。”宗阙提醒后等那边挂断了电话,下楼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基础的生活用品才上去。 他推开病房门的声音很轻,进去时躺在床上的少年不见动静,靠近时才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他的发丝未彻底干透,脸上带着很浓重的疲惫,眼尾的地方微微泛红,那是泪水浸润过的痕迹。 宗阙坐在床边,将干毛巾笼罩在他的头顶轻轻擦拭着,发梢擦过脸颊,少年微微侧头,似乎想要翻身,却因为受伤的腿被吊着而不能成行,可即使眉头蹙紧,好像也深陷在梦境之中挣扎不出。 发丝擦过,宗阙开了吹风机,用极小的热风吹着他的发丝,直到干透后才停下。 【宿主真是做护工的一把好手。】1314看着床上头发被吹得毛绒绒的少年道,【就是这头发吹得跟金毛狮王一样。】 宗阙收起吹风机的手顿了一下,回身将少年凌乱的发丝整理了一下,这才关上了灯,躺在了一旁的陪护床上。 深夜寂静,虽然换了床,倒也一夜好眠。 宗阙是被那隐忍的呼吸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去看时,邻床的人眉心紧蹙,明显难忍麻药过后的疼痛:“很疼吗?” “嗯。”林衡蹙眉应道。 “我去叫医生。”宗阙起身出门道。 医生来的很快,止痛针打下去,林衡明显舒缓了很多,宗阙则认真听着医嘱。 “止痛针非必要不能多打,这个止痛药要记得饭后吃。”医生叮嘱道,“还有,他这个情况虽然不重,但我建议这一个星期都不要下床,静养一周后再下床上厕所。” “上厕所也不能下床吗?”林衡听到这里没忍住问道。 “对,想要伤口恢复好,就要好好听话,家属也要看紧才行。”医生说道。 “我明白。”宗阙应道。 他去拿了止痛药,上来的时候顺便买了早餐,只是早餐摆在了桌上,床上的少年看向的却是窗外。 “先吃饭。”宗阙说道。 “我不想吃。”林衡深吸了一口气。 一周不能下床,也就意味着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他是想跟宗阙接触更多一些,但这种接触真的不会将人推的更远吗? “你想吃什么?”宗阙问道,“你妈妈说你想吃的东西她会找好阿姨一日三餐都给你送过来。” “不是吃什么的问题,我……”林衡看向了他,面颊微烫,又看向了窗边,“你真的不明白吗?” “这是病人无可奈何的地方,你不用觉得有什么。”宗阙说道。 “可是……”林衡手指收紧。 “你请护工也是同样的,如果你接受不了,也可以换护工来。”宗阙起身说道。 然而他刚刚转身,手就被少年拉住了,对方面染红晕,眼尾处都好像染上了害羞的绯红色:“不用了。” 护工才是陌生人,一应擦洗,他更加难以接受。 他的掌心微湿,宗阙一向只见他明朗大胆或是温柔的模样,这样的模样倒是难得:“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 “好。”林衡脸上绯红未减,就在宗阙坐下去时小声说道,“我想上厕所……” 他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嗯。”宗阙拿过了尿壶,递给他后将人扶了起来,“你可以用被子遮住,我每次都会清洗干净。” 林衡手指一颤,红着脸看向了撑住他后背,侧过眸没留一丝眼神的人道:“你先不要说话。” “好。”宗阙看着门口道。 病房里很安静,即使用被子蒙着,有的声音也很难遮掩。 林衡本来还在迟疑,却看到了递到眼前的纸巾,无奈的将尿壶递了过去。 好了,什么勇气都漏光了。 宗阙将人放下,提着尿壶进了洗手间,清洗之后收好,又洗过了手端上了小盆,拿过了洗手液。 林衡强忍着想蒙进被子里的冲动洗过了手,又拿过毛巾擦了脸,靠坐在软枕上接过了宗阙递过来的早餐。 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只是对比以往,林衡的饭量跟小鸡啄米没有任何的区别。 “不合胃口?”宗阙问道。 林衡看向了他道:“别问。” 宗阙换了个话题:“中午想吃什么?” “不想吃,我这几天能不能挂葡萄糖?”林衡满怀期待的问道。 “不能。”宗阙直接拒绝道。 林衡默默看着他道:“这不是怕你嫌弃。” “不会。”宗阙说道。 生病或者年老,谁都会有面临这些问题的时候,需要人照顾在所难免,没有嫌弃的理由。 林衡深吸了一口气,往下躺了躺,将被子拉到了鼻端道:“我想睡一会儿。” “好。”宗阙起身坐在了陪护床上,不再发出动静。 林衡闭着眼睛,却没有什么睡意。 爱情很美好,两个人相爱相守,相陪到老,就是需要互相搀扶,互相照顾的。 他的父母感情很好,可让母亲最喜欢拿出来秀恩爱的是当时她怀孕生产时父亲前后的照顾,他体谅她的辛苦,更是心疼她,爱护她。 其实也不是秀恩爱,而是他们本来就恩爱。 或许受了父母的影响,他所想要的,也是一个能够和他互相搀扶的人。 但好像又不仅仅是,如果他想找一个能照顾他的,用钱就可以,他所贪慕的是宗阙的温柔和真心,又或者只是宗阙,换成别人是不行的。 病房里有些安静,林衡本来没有困意,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是在旁边轻声的呼唤下。 “衡衡,衡衡……” 林衡睁开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母亲:“您怎么来了?” “给你送东西,叫你吃饭。”林母示意了一下饭盒道,“白天睡太多晚上没觉,先吃饭。” “嗯,宗阙呢?”林衡被扶着坐起,却没在邻床看到对方。 “他说要去住的地方取点儿衣服和用品。”林母舀了粥道,“这孩子也细心,我本来还说让阿姨给你炖点儿骨头汤送过来,结果他说骨折初期喝骨头汤不好,刚开始要吃清淡点儿。” “谢谢妈,我自己来。”林衡接过了碗道,“你吃过了吗?” “妈妈吃的跟你吃的不一样,就不在这里馋你了,等你好了,想吃什么大餐都带你去。”林母笑道,“他照顾你还好吗?” 林衡手指一顿,努力抑制着脸颊上的热度道:“还好。” “听医生说你一周都不能下床,真的不用请个护工吗?”林母问道。 “不用了。”林衡不好意思道。 “好,你说不用就不用。”林母笑道,“衣服和床品都给你放柜子里了,到时候让宗阙帮你换上,估计让我换你也不好意思。” “嗯。”林衡应道。 “其实可以让你爸来的,但是你估计也不乐意让他来掺和。”林母笑道,“就不让他来了。” 林衡无奈道:“谢谢妈。” 林母到底是忙,来了一趟送了东西又匆匆走了,她刚走没多久,宗阙就拖着行李箱进了病房,打开衣柜时看到了几乎满满当当的东西。 “我妈把我的东西放在了右侧,左侧是空出来的。”林衡目光从电视上转过去说道。 宗阙打开箱子收拾了东西,同时清点了林衡的东西,取出了一整套床品道:“要换吗?” “嗯。”林衡应道。 四月的天并不太冷,宗阙拿过被子换上了被套,没有着急放回去,而是拿起了床单折叠了几下,将原来的掀开一半,将现在的铺了上去。 “我需要挪到那边床上吗?”林衡看着他的举动问道。 “不用。”宗阙弯腰将这边的铺好,扶着人轻轻侧身,“先别动。” “好。”林衡看着因为弯腰而近在咫尺的人,呼吸轻轻屏住。 这边铺好,宗阙转到另外一侧,将人轻侧,原本的床单被抽出,新的则被铺平整了。 整套换掉,林衡都没有太大的挪动。 被子重新盖上,林衡轻轻拉住了宗阙的衣角:“谢谢你在这里。” “应该的。”宗阙动身,挣脱了那手指,将换下来的床品随手叠好,放进袋子里拿了出去。 林衡看着自己的指尖,轻轻叹了口气。 护工需要专业的了解,而宗阙没有任何的失误。 不管是换衣还是洗头,他都做的很好。 林衡本以为自己这一周会过的相当狼狈,却没想到相当体面,连来查房的护士都夸了宗阙的体贴和周到。 他很好,非常好,只是不爱他。 …… “小心。”宗阙将人小心将人扶下床,但或许石膏太重,林衡的神情带了几分艰难,他一边搀扶,一边小心的用一条腿挪动,那明明就在眼前的厕所就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一样。 挪了很久,连林衡自己都有些失去耐心了,宗阙却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波动。 “扶好这里。”宗阙将扶住的东西交给他握住,然后出了厕所。 等里面的人出声才再度进去,扶着人往床上走。 同样的距离,林衡的手紧紧扶着他的肩膀,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会被摔了,他的视线看着旁边人平静耐心的神色,那个问题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宗阙,你会对所有朋友都这么好吗?” 宗阙神色不动给出了回答:“不会。” “为什么?”林衡停下了脚步问道。 宗阙看向了他,少年的目光带了些执拗,他开口道:“很多原因。” “不仅仅是因为我救了你吗?”林衡问道。 “嗯。”宗阙应道。 当然不仅救他的原因,在对方告白之前,他是真的引以为友。 那份温柔和善良,那份体贴和无悔,都是人身上最美好的色彩。 他没有温度,而林衡的身上却很温暖,谁都会愿意去靠近温暖的人。 林衡看着他的神色,忽然心底有了信心:“我对你是特别的吗?” “嗯。”宗阙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即使说不会再是朋友,这个人真的遇到事情,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林衡的眸光微颤,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儿开心:“你当时说你不需要爱情,你以后不会爱上别人吗?” “不会。”宗阙说道。 “为什么?”林衡不明白。 明明是特别的人,明明对他这么好,为什么却说不是爱。 宗阙沉吟道:“我不会对人产生那种感觉。” 爱情的独占是人们所说的非他不可,是不想分离,是心痛和甜蜜的交错,可他都没有,就好像心口处缺失了体会那份感情的东西,注定会让人失望。 林衡愣住,半晌道:“所以你当时说你不找,是一直不找。” “对,你该回床上了。”宗阙扶着他道。 “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林衡没动,只是看着他轻声说道,“我不介意你没有感情的回馈,这样你可以留在我的身边吗?” “林衡,人是会得寸进尺的。”宗阙看着他说道,“刚开始会心甘情愿,得到一些就会想要更多,得不到就会容易心生怨怼,怪对方为什么不按照自己预想的发展,最后不如初见。” 他的话清醒又理智,林衡的心微微下沉,他的确很怕变成那样的结果,可是…… “宗阙,我不会,你敢赌吗?”林衡看着他道,“既然你不畏惧失去,为什么不尝试一次?” 宗阙知道面前的少年很勇敢,但他不是畏惧,只是觉得没必要。 “宗阙,我走累了,你抱我回去吧。”林衡没等他的话说出来,换了个话题道。 宗阙弯腰,小心将他抱了起来,连日清淡饮食,少年的体重明显掉了很多。 他的步伐迈开,少年的手臂却环上了他的肩颈,这本就是一个很亲密的拥抱,因为这个举动,彼此的距离变得愈发的亲密。 “宗阙。”少年的话响在耳边,眉眼近在咫尺,像是在呓语,又像是倾诉,“跟我谈恋爱吧,真的不吃亏的。” 他的睫毛上好像聚拢着朝阳的光芒和温柔,水光潋滟,却让宗阙蓦然想到了那滴落在手背上的水滴。 宗阙走到床边,弯腰将人放下,看着他眸中逐渐黯淡的光芒开口道:“尝试一下。” “你要是不愿意……”林衡的话说到一半卡在了口中,他几乎不可置信的抬眸,拉住了宗阙的衣襟道,“你说什么?说出的话就不能反悔了。” “嗯,尝试一下,如果你不觉得不舒服或者不合适就分开,可以吗?”宗阙问道。 经历之后,他或许会死心。 “你这话听起来好渣。”林衡攥紧了他的衣襟,眸中水光颤动,唇角却带着笑意,“你明明知道我愿意的。” 他不想连个机会都没有,就被彻底宣告出局。 “嗯,躺好。”宗阙握住他的手腕松开自己的衣领道。 林衡面对他这样的态度有些猝不及防,却是乖乖顺着力道躺好,看着对方重新将他的腿抬高放好,目光不能移动半分:“宗阙,你真的答应跟我谈恋爱了。” “嗯。”宗阙将薄被盖过了他的腹部,坐在了床边道,“你刚才问过了。” “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林衡看着他道,“我现在还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宗阙不是很明白他的这种喜悦:“跟之前不会有太大区别。” “那区别可就大了,谈恋爱怎么会跟朋友没什么区别。”林衡看着他,对于自己接下来的举动心里多了几分紧张,“手给我。” 宗阙伸手过去,被少年伸手握住,十指轻轻相扣。 宗阙的掌心干燥,少年的掌心却带着几分温热的湿润,眸中的水光好像都闪烁着他的羞涩和紧张,神情却很认真:“朋友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宗阙看着这个举动问道:“这样你就会开心?” 林衡轻轻点头:“这样我就会开心,不过不仅限于这样。” 他的目光微微流转:“情侣之间还有很多跟朋友不一样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去做。” “嗯。”宗阙答应了。 既然答应了他谈恋爱,他就会做一位尽职的恋人。 林衡笑了出来,手指微微攥紧。 两人牵了许久,病房门被敲响时宗阙抽回了手道:“我去开门。” “好。”林衡笑道。 门被打开,护士推着车走了进来:“你好,该到输液的时间了。” 吊针打上,护士又叮嘱了注意时间换药,推着车离开了病房。 房门关上,林衡抬头看着里面滴落的药水道:“我这还要输几天?” 他平时倒是不怕输液,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一输液就特别容易上厕所。 “还有六天,恢复的会快一些。”宗阙坐在床边说道。 虽然有恢复药剂,但系统出品的这种药剂会以平常人认为为奇迹的速度恢复伤口,会彻底修复好,但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林衡转眸看向了他,没有扎针的手伸了过去道:“宗阙。” “嗯?”宗阙疑问道。 “再牵一会儿。”林衡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角道,“我一输液就容易手脚冰凉。” 他的话音刚落,手落去了那个温暖干燥的掌心之中,林衡的心脏砰砰跳快了两下,唇角的笑意根本隐藏不住:“这样会觉得为难吗?” 宗阙疑惑道:“什么?” 林衡笑了一下,握紧了他的手笑道:“没什么。” 其实宗阙说的没错,他就是会得寸进尺,可是这个人容许了他的得寸进尺。 1314不追剧了,它安安静静的看着新组成的小情侣,虽然宿主谈恋爱跟别人好像不太一样,但是还蛮有趣的。 只要种子扎的深,木头也能开出花。 输的液有三袋,一滴一滴就需要几个小时,时间漫长,林衡刚开始盯着床边的人看,后来药效上来,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熟睡。 他呼吸渐沉,宗阙小心抽出手,将他的手臂盖在了薄被的下面。 【宿主,恭喜谈恋爱!】1314喜气洋洋道。 【嗯。】宗阙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起身将林衡换下来的衣服整理好,装进包里准备带回家里去洗。 医院倒是也有专用的洗衣机,但是多人共用的东西林衡是受不了的。 【宿主不高兴吗?】1314问道。 【还好。】宗阙说道。 也没有什么高兴和不高兴,但他还是愿意看到林衡高兴的。 护士进来换了几次输液袋,点滴打完时宗阙接过了阿姨送过来的晚餐,关上房门轻轻推了推正在熟睡的人:“林衡。” “别吵……”少年发出了模糊的声音。 “先吃饭。”宗阙轻推道。 生物钟被打破,陷入了深睡眠的人每次醒来都会不太舒服,可睡眠又有助于他恢复伤口。 “唔。”少年睁开了眼睛,其中有着困倦和迷惑,却又在看清人的一瞬间转为了喜悦,他伸出了手道,“你知道怎么叫人起床最有效吗?” 宗阙无视了那只手,坐在床边托着人的肩膀扶起,将软垫放好让他坐起来:“吃饭。” 林衡的手放下,眼角眉梢却满是喜意:“你怎么不上当呢?” “你的方式腿会用力。”宗阙抽手的片刻,颊上有柔软的感觉一碰而过,像是蜻蜓点水,又酝酿着少年极为纯粹的爱意。 “宗阙,我喜欢你。”林衡笑道。 他真的很喜欢这个人,不管是用骗的还是拐的,现在是他的了。 “嗯,上厕所吗?”宗阙起身问道。 林衡沉默了一下,觉得他们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这么浪漫的时刻你就跟我说这些?” “所以上吗?”宗阙问道。 林衡都来不及思索,就已经察觉到了输液带来的后遗症:“上。”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人扣着背和大腿抱了起来,呼吸近在咫尺,手臂下意识扶住时心跳快了几分。 这个人还是别浪漫了,真浪漫起来他可能遭受不住。 . 第26章 谁不慕温柔(26) 林衡受伤的消息并没有透露出去,学校那边更是林父亲自去请了长假,医院里除了林父林母和阿姨会来,并没有其他人打扰。 养伤初期的日子基本上只能躺在床上,连坐起多一些都不建议,林衡刚开始以为会很无聊,可是事实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两个人的了这么久,喝点儿水。” 宗阙松开了书页倒了半杯温水递给了他,却被林衡笑着推拒道:“我说你喝点儿水,我不渴。” 骨折养伤,腿部最好高于上半身,林衡能够坐起的时间很短,躺着又不好看电视或者看故事反而成了两个人的常态。 朗读者虽然感情不太充沛,可是声音已经过了变声期,冷静的声音中带着他独有的磁性,让林衡有时候很难注意到故事的本身。 宗阙喝了水,握住了刚才松开的。” 林衡轻轻动了下指尖道:“说会儿话。” 跟这个人讲话是不能拐弯来的。 “嗯。”宗阙将书签夹上,合上书放在了一旁的抽屉里,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道,“说吧。” 林衡听着他公事公办的语气,没忍住笑道:“你这是聊天还是开会呢?” 宗阙有些疑惑:“什么?” “没什么,你这次竞赛的成绩好像过两天就要出来了。”林衡攥紧了他的手道。 “嗯。”宗阙应道。 “紧张吗?”林衡问道。 “不紧张。”宗阙对于这次竞赛还是有把握的。 林衡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笑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紧张,总觉得碰上什么事都不会让你大惊失色。” “你很紧张?”宗阙问道。 “我自己的成绩我当然不紧张。”林衡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儿担心,“我虽然相信你,可是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万一,我们可是要异地一年的。” “成绩不会出万一。”宗阙说道。 “好吧,我相信你。”林衡轻轻挪动了一点儿问道,“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宗阙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一个话题跳到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的,却还是答了:“1月5号。” 这是原身的生日,也是他的生日,很是机缘巧合的撞在一起了。 “明年18,那你比我小。”林衡眸中浮现了喜意,“按照网上的说法,你要叫我哥哥。” “今年18。”宗阙纠正了他的妄想。 林衡眸中的喜意退了一半,迟疑道:“你不会刚好也是小学赶上了六年制吧?” 宗阙应道:“嗯。” 高二的年龄本就参差不齐,有的可能才15,有的可能已经成年一年有余了,不过是上学早晚和学制的问题。 林衡眸光微敛,其中再度泛起笑意:“其实也没关系,我也可以叫你哥哥。” “嗯。”宗阙觉得称呼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弟弟。” 林衡没忍住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脸颊都染上了微红:“这个称呼总觉得你在骂我,还是算了,你生日的时候我刚好在参加集训,都没庆祝你成年,等我好了给你补上。” 他的男朋友在他没留意的时候悄悄成年了,没有庆祝,真的有点儿遗憾。 “好。”宗阙答应了,“你的生日一样。” “我的就不用了,你能答应跟我谈恋爱,就已经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林衡笑道。 他很期待今后跟他度过的每一天。 “嗯。”宗阙应道。 …… 伤筋动骨一,林衡的伤还没有养好,学校的电话已经一通接一通的打给了宗阙,宣布着喜讯。 “恭喜,国金,这次的保送稳了。”班主任语气中全是喜悦,“什么时候有空来学校一趟?” “老师,需要过段时间。”宗阙转眸,看着病床上少年担忧的神色道,“我家里有点儿事。” 林衡这里现在离不了人。 “好,你有空来。”班主任笑道。 国金,甚至在国金中名次也是遥遥领先在第一的位置,跟第二名差距不大,可是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第一。 一中一年两个国金,知名度一定会彻底打响。 电话挂断,宗阙回到了床边。 “学校出什么事了吗?”林衡有些担心。 “嗯,成绩出来了。”宗阙坐下说道,“国金。” 林衡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松,随即眼睛瞪大转为了惊喜:“真的吗?!” 如果是国金,保送s大的事就稳了。 “真的。”宗阙看着他喜悦的神情答道。 明明是他的成绩,对方却好像比他还要高兴。 爱情吗? “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上s大了!”林衡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高兴。 “腿别动。”宗阙按住了他,以免他激动的情绪影响到腿伤。 林衡愣了一下,温柔笑道:“好,宗阙。” “嗯?” “你的愿望要达成了。”林衡握住了他的手。 他是真的为宗阙感到高兴,这份高兴并不仅仅因为他们能上同一所大学,还是因为他亲眼看着这个人一点一点的变好。 曾经的年级倒数第一,老师眼中的刺头,却慢慢的凭借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的赶超别人,他是有天赋不假,但那些熬到深夜的努力,成堆堆砌起来的试卷和书籍,都是他所付出的心血的证明。 而这份心血如今得到了完美的回报,不能不高兴。 “嗯。”宗阙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拇指擦过了他满是笑意的眼尾,“谢谢。” 谢谢为他这么真心实意的高兴。 林衡眸光微颤,扣住了他摸着脸颊的手笑道:“哎,是不是有点儿喜欢我了?” 宗阙未置可否,但他知道如果说出否定的答案,一定会影响对方的心情。 “你不说,我就当是了。”林衡笑道。 “嗯。”宗阙应道。 …… 国金的份量很重,尤其是宗阙这样名列第一的,更是受到了各方的重视,各方发下的奖学金暂且不论,只是招生的电话就是一通接一通的打过来,学校里更是挂上了横幅,张灯结彩的程度不亚于林衡。 学校里有真的为宗阙高兴的,比如王洋他们,却也有一些不太好的声音流传着。 “当时整个一中最混的就是他,现在倒是赶上保送了,思想品德都不过关吧。” “成绩好就行,谁管他什么思想品德。” “要不是林衡,他还想保送?” “当时要不是他家里贫困户,早就被退学了,学校都批评几回了,让他拿上了国金,抄的吧。” “你他妈嘴放干净点儿!”王洋听了几耳朵,实在是怒火中烧,“说的你好像没打过架一样。” “那我又没保送!”那同学也不甘示弱,“他那种品行的人当时就不应该去竞赛班!” “就是,网吧也没少去!” “好像你们没去过一样,知不知道什么叫知错能改?”王洋十分火大,“把别人拉下来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王洋的电话打过来时宗阙正在吃着饭,听着对方略显愤怒的语气问道:“出什么事了?” “学校里有人说你之前不务正业,旷课逃学的那些事,不配得到保送,建议取消你的保送资格。”王洋越说越气,“这不就是见不得你好吗?” 他被宗阙超了名次都不生气,人家是凭自己的实力说话,那些人成绩比不过,就开始恶意中伤。 “学校那边怎么处理的?”宗阙情绪很平静,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林衡,起身走到了门外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怕真的影响你的保送。”王洋说道。 “他们也不算污蔑。”宗阙平静道。 原身的确不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即使他不是原身,可现在他必须承受原身做下的错事,因为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别人看到的他们是一个人。 “可是……”王洋觉得有些不平。 “没关系。”宗阙说道,“如果保送资格丢失,还有高考。” 竞赛他能拿到第一,不怕再浪费一年时间。 “嗯,我觉得你一定行。”王洋语气稍微平复了,“对了,你知道林衡最近去哪儿了吗?是不是去哪儿旅游了?” “他最近有事。”宗阙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客气,咱们可是兄弟,我当然向着你了。”王洋笑道,“作为报答,你国金的奖杯到时候借我摸摸,沾沾学神的运气。” “好。”宗阙跟他寒暄了几句,挂断电话后进了病房。 “这次看来是真出事了。”林衡靠坐在那里温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高一的事很可能影响到这次的保送。”宗阙说道。 林衡的手握紧了筷子,忽然之间没了胃口:“已经确定了?” “还没有。”宗阙说道。 但这件事情闹大了,一定会影响,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而这种事跟林衡是挂不上钩的,他一直都是三好学生,从来都很让父母和老师放心。 “如果真的不行,还有高考。”林衡捧着碗,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你别担心,就算你真的要再等一年我也等你,大学的课程应该相对自由,我陪你一起学,好不好?” 人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真到了那种地步,努力的另辟蹊径比怨天尤人来的有用。 “好。”宗阙坐在了桌边道,“好好吃饭。” “嗯。”林衡笑道。 【宿主,我出品的医学可比这个世界的医学先进很多,你要是真去不了那个什么学校,也不用担心学不到好的医术。】1314安慰道。 虽然随机抓取到的身体也是让宿主适应各种各样的情况,但是这次总觉得心里有愧。 【不管去不去,系统出品的都会学。】宗阙说道。 但他要尝试的是将系统所学跟这个世界的知识融会贯通使用。 【哦……】1314自愧不如。 它的宿主真是努力呀,这么一对比它就是个小废统。 风波越闹越大,反对抨击的声音此起彼伏,连之前给宗阙打电话招生的那些学校也消失不见了,情况好像糟糕到了极致,学校的办公室却被送去了一面锦旗。 上书八个大字:见义勇为,智斗匪徒。 “这是?”一个办公室的老师都懵了。 “这是奖励给林衡同学和宗阙同学的。”前来的警察说道,“这次c市发生的特大案件十分恶劣,林衡和宗阙同学遇到匪徒时临危不惧,甚至互相帮助,及时报警提供信息,助我们提前破获了多个犯罪窝点,特颁此锦旗。” “他们两个没事吧?”班主任惊讶问道。 “根据家长的说法没事,只是不希望受到外界的打扰,所以锦旗就送到学校了。”警察将锦旗递了过去,敬礼后离开。 班主任小心捧着,看着其他探究的老师笑了一下,松了口气:“见义勇为。” “虽然家里不愿意打扰,但还是要全校表彰一下。”生物老师说道,“校长会同意的。” 宗阙以前做的并不是什么大的错事,男孩子火气大,偶尔口角不和打架的事她们见过不少,全校批评教育的事也不少,虽然确实德行有亏,但让其知错能改,浪子回头做一个好学生才是教育的目的。 有错就要批评教育,有功当然也要表彰。 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学校的广播站或是放一些轻松舒缓的音乐,或是念一段广播。 这一天下午的广播也不例外,很多学生原本并不在意,却在其念到宗阙和林衡名字的时候,很多人竖起了耳朵。 “他们俩什么时候见义勇为了?” “锦旗都送到校长办公室了?” “抓了那么多罪犯,救了不知道多少人呢。” 这样的事并没有大肆传播,但足以让风声渐平,重新斟酌宗阙的保送名额。 消息没有传来医院,林衡是从林母那里收到的消息:“什么多个犯罪窝点?” “当时堵你们领头那个是花钱找的人,关系网大,又以我们林家的财产诱惑,雇了不少人。”林母叹道,“他着急逃跑,也弄伤了不少人,一审审出了不少,拔出萝卜带出泥,确实是帮了不少忙,宗阙也确实很勇敢。” 对方主要针对的是林衡,也是他们家,虽然有保镖,但但凡放一个过去,林衡的伤都可能比现在严重。 一想到那种结果,林母就后怕的觉都睡不踏实。 “那宗阙的保送名额?”林衡没忍住问道。 “学校那边的意思是还要斟酌,但这次确实立了大功。”林母在旁边削着苹果,没忍住笑道,“不过看你这态度,成了?” “不管成没成,我都希望他好好的。”林衡说道。 “傻儿子。”林母笑道,“跟你妈当年一样傻,不过傻人有傻福,医生说你的恢复情况特别好,他也把你照顾的特别好。” 林衡实在抿不住唇角的笑意:“嗯。” 林衡的腿伤主要在小腿处,静养了一个多月,在医生的允许下可以拄着拐杖自己下床活动时,海哥那群人的判决书下来了。 致多人受伤甚至死亡,情形尤其恶劣,死刑,立即执行。 “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了。”林衡坐在轮椅上,看着旁边缓缓后移的风景道。 他在床上躺的太久,也是好容易能出来晒晒太阳。 “热吗?”宗阙推着轮椅,看着头顶的太阳道。 五月多的天气太阳倒不烈,但晒久了还是会热。 “刚好,你扶着我走一段吧。”林衡看着平坦的道路道。 长久不运动肌肉就会萎缩,到时候要复健的难度也会加倍。 “嗯。”宗阙停稳了轮椅,扶稳了腰背将人扶了下来。 虽然行走很慢,可是架不住身旁的人耐心,林衡沐浴着阳光看着他的侧脸,人生的这条路不用他踽踽独行,真的很好。 海哥的事情过去没两天,宗阙收到了s大的临床医学系保送通知。 s大的临床医学全国名列前茅,这样的保送本是好事,只是时间却长达八年。 八年成才,但每年都有数次考核,一旦不合格就会被排除在计划之外,是真正需要勤学苦读的一个专业。 这样的资格全国也只有几位,可这样的严苛连林母看了都感慨:“这不是每年都要经历一次高考。” “这是要培养顶尖人才,而且医学本身就要严谨的。”林衡倒不怀疑宗阙能做到。 因为这个人早就做好了准备,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而机会到了,他只会努力抓住。 “也是。”林母笑道。 宗阙的家境虽然不太好,但是只要自己肯努力,未来的幸福还是要通过他们自己的双手创造。 …… 林衡的腿好的很快,六月多的时候石膏完全取下,行动再不用像之前那样受限,只是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补汤。 什么虾皮豆腐汤,棒骨汤,排骨汤林衡还能接受,偏偏还有什么大骨桂圆,鹌鹑龙骨,甚至还有腱子肉炖银耳,甜咸搭配,让林衡看见食盒脸色就变。 “今天是什么?”林衡坐在床上,看见宗阙提着汤进来,下意识就往后仰。 “海带栗子炖排骨。”宗阙将食盒放在了桌上,打开看着各色食材道。 “我觉得我每天喝汤都像是在开盲盒。”林衡勉强笑道,“人生处处充满惊喜,能不能不喝?” 最后一句才是最要紧的。 “不能。”宗阙舀了一碗汤配上食材端了过去,“药膳是温补性的,对身体好。” 林衡深吸了一口气接过,看着里面的食材,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还是送不到嘴边,他抬头看着一旁端着汤碗,面不改色喝下去的人道:“你不觉得难喝吗?” 这个人总感觉没有味觉。 “还好。”宗阙说道。 虽然味道有点儿奇怪,不过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他三两口喝下,看着少年视死如归的神情道:“喝完要糖?” “不用,这又不是药。”林衡使自己尽量离汤远一点儿。 “那你要什么?”宗阙问道。 林衡看着认真询问的人,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碗沿道:“你能不能喂我?” 他的话刚出,宗阙还没有什么反应,他自己的脸先红了:“算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他向来都是自力更生,这种喝汤还要喂的事小时候都不干了,可现在鬼事神差的竟然提出来了。 “可以。”宗阙将自己喝干的汤碗放下,坐在了床边道。 林衡眼睑抬起,看着他拿过去的碗手指微紧:“其实我平时没这么娇气的。” “我知道。”宗阙拿过了勺子,舀了一勺汤用碗兜底送到了他的唇边。 虽然他觉得这种不太好喝的东西一口闷掉更好,但这种要求对他来说也没什么。 林衡张开了口,那一口汤咽下去了都没尝出是什么滋味来。 宗阙喂他就喝,汤进了肚子,好像整个身体都从胃部暖了起来。 直到宗阙起身,林衡才略有反应过来:“怎么了?” “还要?”宗阙端着已经舀完的汤碗问道。 “不,不用了。”林衡回神,侧头看向了窗边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热的不成样子。 旁边的人收拾着食盒,林衡的视线几乎不敢看过去,有些事情真是做了才觉得后悔,觉得不像是自己能做出的事,可是又不是十分后悔。 唇角被湿巾轻擦,林衡回过视线时对上了对方认真又冷静的视线,那一刻心里多了几分热意,如果这个人的平静被打破会是什么样子呢? “宗阙。”林衡唤道。 “什么?”宗阙抬眸,肩膀被手扶住,少年靠近,唇上印上了温热又柔软的触感。 视线在咫尺之间,宗阙呼吸未变,却察觉了少年紧张到颤抖的呼吸。 轻吻如蜻蜓点水,一吻即分,林衡轻轻抿了一下唇,从宗阙的神情中探查不出什么情绪:“会觉得讨厌吗?” “不会。”宗阙看着少年紧张又热情的眸道。 唇与唇的触碰从生理上来讲会传递很多细菌,他见过不少恋人之间亲吻的难舍难分,对此并不理解。 刚才的感觉很微妙,但并不讨厌。 “那……是什么感觉?”林衡掌心微热,心脏砰砰跳动。 他想让自己冷静一点儿,毕竟恋爱里太过于热情好像会把人吓跑,可他真的很喜欢这个人,想碰他又不敢碰他,进退为难,真的亲吻了才知道自己其实是想跟他再亲近一点儿的。 “太快了。”宗阙说道。 林衡眸中水光轻颤,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那……再尝试一次?” “嗯。”宗阙扶住他的后背揽住了他的后颈,在少年瞪大的眸中吻住了他的唇。 唇只是轻碰,宗阙却看清了少年紧闭颤动的睫毛,绯红的脸颊,听清了他轻轻颤抖的呼吸,甚至掌心处能感觉到他颈部加快跳动的脉动。 这是爱情的反应吗? 唇轻轻分开,林衡睁开眼睛平复着呼吸,对上了宗阙的视线,那双黑眸中映着他小小的缩影,不用太清晰,他也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的不能看了,说出的话温柔的让自己脸红,可还是说了:“现在能弄清是什么感觉了吗?” “很软……”宗阙的话没有说出口,就被林衡捂住了嘴。 “好了,不用说了。”林衡深吸了几口气,觉得眼角好像都在泛着热意,却又没忍住问道,“……你喜欢吗?” 宗阙看着他难掩期盼的神情,觉得自己是不讨厌的:“嗯。” 林衡那一瞬间有着喜悦,还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他想要说什么,心里却乱成了一团:“你先去洗碗吧。” “嗯。”宗阙松开了他的颈侧,起身提起食盒去了外面的水房。 一应清洗干净,阿姨明天来的时候能直接带走。 宗阙出了房门,林衡单手抓住被子,另外一只手碰到了自己的唇,慌忙的瞬间将被子拉过了头顶,里面传出了带着些许懊恼的声音:“没出息……” 确实没出息,他以为自己很勇敢,就算是在大街上看到有情侣接吻,也只是避讳一下,没觉得有什么,可是轮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连心脏都要跳出去一样。 这件事天知地知他自己知道,谁也不能说。 林衡确定了这件事,却听到了被子外传来的问话声:“这样不会觉得呼吸不畅吗?” 是宗阙。 林衡心跳微快:“不会。” “你刚才心跳很快,还屏住了呼吸,需氧量上升,最好把被子拿下来保持呼吸顺畅比较好。”宗阙放好食盒提醒道。 林衡:“……” 这个人做医生,他以后估计没有任何装病的可能性了。 严谨也是一个优点,要习惯。 …… 骨折养到三个月后林衡开始了复健,三个月腿不能动,林衡本以为会很难,可每天陪着他的除了父母还有宗阙,行走的疼痛还比不上受伤时,从扶着复健杠杆行走到自己可以慢慢挪动比想象中快了很多。 “廖言已经带着他妈妈离开这座城市了。”林衡扶着宗阙的力道,慢慢行走在路上。 虽然宗阙抱他的次数减少,但能自己行走真的很开心。 “他把当时的捐款转给你了?”宗阙问道。 “你也收到了?”林衡问道。 因为廖丰的各项借贷并未用于生活所需,海哥的罪刑中就有归还廖言所有财产的一条,各方给予的奖金还是回到了他的手上。 就在他离开这座城市的那天,林衡收到了对方的转账。 “嗯。”宗阙应道。 那个少年的自卑源于家境,但他的身体里有着傲骨和拼劲,总有一天能够凭借优秀的自己遇见那个跟他共度余生的人,彻底摆脱父亲带给他的阴影。 “希望他越来越好。”林衡笑着转了话题,“对了,过几天我们去学校办理转档手续吧,然后在开学前旅游一段时间,开学以后估计你的时间都要扑在学习上了。” “好。”宗阙应道。 七月里的太阳十分毒辣,学校暑假期间,只有竞赛班的学生还留在学校,两个人路过窗边,林衡看着其中埋头苦学的学生道:“不知道当时别人看我们是不是也是这样?” “一样的。”宗阙说道。 他们是无数普通人中的一个,即使他拥有系统也是一样,他的一生跟其他人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当成自己的一生去过,这一生追逐的也不过是现在的岁月静好。 转档的各项手续办理的很顺利,他们接下来需要等待的就是大学的开学。 林衡走出了教学楼,站在树荫下往远处看,这里的树木生长的更加茂密了,小花园里更是挂满了藤蔓,密密麻麻的看不清寝室的位置。 “还记得吗?我们曾经就是在这里交换东西的。”林衡停下了脚步,确定着位置笑道。 少年穿着纯白的衬衫长裤,阳光的光影穿过树叶落在了他的眉眼发梢上,整个人都剔透的好像要发光一样。 宗阙应道:“嗯。” 同样的地点,只是那时是夜晚,现在是白天。 林衡左右看了看,伸出手笑道:“同学,现在校园里没人,要不要偷个情?” 宗阙:“……你用词不当。” “快,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林衡抬眉笑道。 宗阙伸手握住,被少年十指相扣诉说着爱语:“宗阙,我喜欢你。” 那个夏日蝉鸣声很喧闹,可少年的话清晰又纯粹的留在了耳中。 …… 夏日各地高温不断,飞机降落的城市却让人觉得湿润清凉。 “儿子,你们这次玩的地方你爸爸的助理都给安排好了,消费全由妈妈赞助,但是还是要注意几点……” 林衡下飞机就接到了电话,林母在那边几乎是对着备忘录在念,林衡无奈提醒道:“妈,你说第五遍了。” “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全。”林母说道,“各项安全事项都要注意到了,危险也不仅仅来自于人,大自然也很危险的。” “好,我会好好读你给的安全事项。”林衡笑道,“一定注意自身安全。” 他说着话,手臂被宗阙轻轻拉住,眸光抬起,顺着对方的力道走向了另外一侧:“通道在那边?” “对。”宗阙说道。 “还有,小孩子不要乱来。”林母听了一耳朵说道,“晚上一个人住记得锁好房门。” “妈,这个你可以放心。”林衡看着走在身侧的宗阙道。 他怀疑他就是让宗阙躺在他旁边,对方也不会做什么,毕竟他们之前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多,接吻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过来。 林母又叮嘱了几句挂断了电话,林衡收起手机,牵上了宗阙的手。 他觉得他妈应该担心宗阙,毕竟这个人可比他纯情多了。 旅行一应的车辆都是安排好的,沿途的风景很美,只是到了地方,却是两个人一人一间湖景房,让办理入住的人员难免多看了两眼。 “两间视野好像差不多,你要哪个?”林衡拿着房卡问道。 宗阙随手抽了一个,打开了对应的房门:“早点休息。” “好。”林衡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他妈真的想多了,这个人真的心无杂念。 宗阙将行李拖到了衣柜旁,将所有衣服挂了进去,然后带上浴巾去了浴室。 第一天舟车劳顿,不宜出行,宗阙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看着时间准备睡个午觉,却听到了门口敲门的声音。 猫眼处看了一下,宗阙打开了房门,看着手中拿着仪器的人道:“怎么了?” “检测有没有摄像头。”林衡站在门口看着水汽缭绕的人心口微紧,莫名想到了那一年传说中的八块腹肌。 宗阙让开了道,林衡进来带上了门,径直走到了窗边拉上了落地的窗帘,整个房间一瞬间陷入了漆黑。 【报告宿主,两个房间没有摄像头。】1314的检测功能可是一流的,宿主住的地方绝对不可能出现那种东西。 【嗯,谢谢。】宗阙只是应了一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擦着头发,却没有去阻止林衡到处探查的举动。 各处都探过,林衡拉开了窗帘道:“没有,这里的安全措施做的挺好的。” “谢谢。”宗阙起身取过了酒店的吹风机吹着头发。 他抬手拨弄着发丝,林衡则放下了仪器坐在了沙发上不想回去,但凡真是兄弟,分房睡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他们是情侣。 他倒不是真想做点儿什么,但却想跟他待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比自己一个人待着有趣。 “你等会儿要做什么?”林衡看着他吹完头发问道。 “午睡。”宗阙将浴巾和毛巾都晾了起来道,“你不睡?” 林衡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将母亲的建议抛之脑后,按照他喜欢的方式来:“我不想自己回去睡。” 宗阙看向了他,少年的神情中带了几分孤独和委屈:“那就在这里睡。” 独在异乡,一个人确实会觉得不安。 林衡迟疑了一下,不确定道:“真跟我一起睡?” “以前不是睡过?”宗阙应了一声上了床的左侧。 林衡沉默了一下:“这怎么能一样?” “哪里不一样?”宗阙问道。 “没。”林衡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却一松,起身道:“我去取一下换洗的衣服。” 他去了又来,宗阙也不着急睡,而是靠在那里研究着旅行的路线。 林衡冲澡很快,出去时却难得带了几分紧张,房间很大,对比着床就显得小了一些,林衡坐在床的另外一侧,看着正在按着手机的人,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在看什么?” “明天的路线。”宗阙看了他一眼,将手机递了过去,“你看看哪里还要修改。” 林衡接过了手机,看着上面的安排,时间安排的相对宽松,一天只去一两个地方,的确是来游玩的:“钓鱼安排的这么靠后吗?” 已经是倒数第二天了。 “前几天走累了,最后两天可以调整状态。”宗阙凑过去说道,“你要是想先钓鱼,也可以提前。” 林衡原本意识放松,察觉他的气息靠近,浑身绷紧了一些:“你这样安排就挺好的。” “嗯,睡觉吧。”宗阙转身按下了一旁的窗帘开关,落地的阳光缓缓被遮挡了起来。 林衡见他离开,将手机递了过去,侧躺看向了床的外面。 午睡就午睡,今天调整好了,明天才有精力去玩,他们第一站好像是去蝴蝶谷,据说那里有世界上最大的凤蝶…… 林衡眼睛闭上,思绪不停转动着,却蓦然察觉到了腰身上扣住的手臂,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浑身一僵,后背却贴上了身后人温暖的胸膛。 心脏跳动,热意一瞬间蔓延上脸颊,谁以后要是跟他说世界上有老实的男人,他就不姓林。 “宗阙。”林衡扣住了他的手腕,呼吸中带着微颤,“你干什么?” 虽然但是……林衡脑子里那一瞬间乱成了浆糊。 正常的男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容易出事,更何况他们个孤男寡男都很正常,生物课又不是白学的。 “睡觉。”宗阙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却很平静,就好像抱着他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我们这样睡吗?”林衡掌心也开始发热。 “情侣不都是抱在一起睡?”宗阙反问道,“你觉得不舒服?” 他的手臂眼看要收回去,林衡下意识拉紧了他的手腕道:“没,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这么主动。” “我会学习。”宗阙看着他艳红的耳垂,听着他鼓动的心跳道。 既然答应了他,做了恋人,他就会学着做一个称职的恋人,而不是只由对方去主动,那跟冷暴力逼对方分手没有任何区别。 “唔。”林衡轻轻应了一声。 “睡吧。”宗阙的鼻尖蹭在了他的发梢上,闭上了眼睛。 少年的发丝带着干净又温暖的味道,很好闻。 他的呼吸逐渐绵长,林衡闭上眼睛许久,却迟迟安抚不下自己的心跳,他倒是相信世界上有老实的男人了,他不姓林,可以姓宗,但是他睡不着!甚至还能围着酒店跑几圈。 这个人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啊! . 第27章 谁不慕温柔(27) 房间里有些昏暗,身后的呼吸很沉,林衡也不知道自己平复了多久,思绪在那一下一下的呼吸声中安静了下来。 他轻轻扣住了搭在腰上的手,抬起时身体慢慢的转过去,两手交换,在面向沉睡的人时将手轻轻放下。 几乎相拥的姿势让林衡的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原本平复下来的心跳再次剧烈跳动。 屋子里原本漆黑一片,可是眼睛似乎也适应了这种黑暗,这么近的距离,足以看清对方沉睡时的轮廓。 呼吸轻微交错,林衡微微屏住呼吸,手指轻碰了一下他的鼻尖,对方没有任何的反应,也让他轻轻松了口气。 情侣之间是要抱着睡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来这样的理论。 林衡的手指顺着他的鼻翼下滑,碰到了唇上,宗阙的下唇比之上唇饱满一些,唇色很红,唇形也很好看,只是不说话的时候人大多会注意他的眼睛,会让人感觉有些冷,但要是只落在他的唇上…… 林衡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默念了一下这是自己的男朋友,微微凑近了一些。 他兀自动作着,却没有察觉原本搭在腰上的手动了一下,唇轻轻触碰,林衡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后退,抬眸看着安静睡着的人,脸上带着热意又凑了过去。 这样他们亲吻的次数就超过五指之数了。 然而唇刚要碰到,腰身就被轻轻扣紧,林衡仓促抬头,对上了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宗阙看着他眸中的不知所措和绯红的脸颊问道:“你喜欢这种事?” 林衡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以后又摇了摇头,想了想不对又点了一下头:“我……” 他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宗阙眉心微动疑惑道:“哪一个?” “喜欢。”林衡颇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跟这个人谈恋爱是不能拐弯抹角的,否则他就可能不太明白。 宗阙眼睑微垂,看向了他的唇:“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林衡顺着他的目光,那一瞬间心神崩紧,却已经被吻住了。 漆黑的环境里呼吸交错,只有相拥的人是温暖而又鲜活的,心跳的声音响在耳边,林衡轻轻搂上了他的脖颈,主动试探的加深了这个吻。 揽着他的人明显轻轻滞了下,随即给予了回应。 少年的亲吻总是会多几分热情,又多几分青涩的克制。 唇分开时漆黑的室内一时只有呼吸的声音交错,不太协调,却好像都有些急促。 “喂,你的呼吸乱了。”喃喃细语响起,宗阙知道自己的呼吸确实乱了。 他并不讨厌的行为引发了生理性的躁动,甚至在某一个瞬间,生理是压过理智的,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因为亲吻是刺激源,大脑皮层被激活,下丘脑……”宗阙思索着其中的理论。 “好了,这个不用讲了。”林衡伸手捂住了他的唇,以免此时正好的气氛被破坏殆尽,“理论我都知道,那我是你的刺激源吗?” 宗阙看着少年期盼的眸,想着刚才的触感:“嗯。” 林衡的心跳砰砰乱跳,伸手跟他相拥:“宗阙,你喜欢我。” 不管是哪一方面的喜欢,都是喜欢。 宗阙揽住了他,让少年可以靠的更近一些。 既然醒了,宗阙是不喜欢在床上待太久的,他揽着人问道:“下午有什么打算?” “下午先去湖边走走,我们去坐快艇。”林衡思索着,本想起身去拿手机,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腹部,之前被遗忘的事情想了起来,“你真的有八块腹肌吗?” “有。”宗阙说道,“你可以看。” 他说着就要掀衣服,林衡几乎是下意识按住了他的手,浑身都要冒汗:“好了,知道你有了,不用看了。” 虽然知道这个人很直白,但是这样真的遭不住。 “好。”宗阙收回手起身,按开了窗帘。 屋外的阳光透了进来,洒满了房屋,但是并不燥人,反而因为风从湖心上吹来,带着十分凉爽湿润的气息。 林衡被窗外的风景吸引,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他们的房间较高,看不清湖的尽头,却可以看到在其上穿梭的快艇,现在虽然是旅游旺季,可这片区域却需要私人订制才能进入,因此人并不多。 “听说附近还有一家风情街,本地的小吃做的很地道。”林衡转身说着,却蓦然看到了衣柜旁正脱下睡衣换着衣服的人,目光收回了一瞬,没忍住又看了过去。 宗阙身材高挺,平时习惯穿宽松一些的衣服,因而显得腰细腿长,可现在虽然只见侧面,却已经可以窥见那前面漂亮又流畅的肌肉线条。 说是不看,可按照宗阙所说的生理内容而言,男性本身更容易受到这一类的刺激,导致下半身思考问题。 从前林衡觉得自己不会,现在发现只是没有碰上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一直没有受到这一类的刺激。 他的目光停留时间过长且相当直白,宗阙自然察觉了,他拉下宽松的短袖时看了过去,却没有看到对方如往常一样移开的视线:“不换衣服吗?” 林衡没动,只是看着他在房间里穿梭,整理着各项要带出去的东西,眸中笑意微深,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宗阙站直回眸:“怎么了?” “马上去,等我一下。”林衡凑过去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松开手笑道。 他对这个人的心动是由心开始的。 林衡收拾的很快,两个人出门,东西一应都放在了宗阙背的单肩包里。 林衡浑身喷着防晒,看向了宗阙问道:“要吗?” 宗阙点头,太阳虽然看着不烈,但一带的空气好,万里无云,长久置身于阳光下也会晒伤。 “闭眼屏息。”林衡提醒道。 宗阙闭眼,些许清凉感从脸颊上扫过,然后蔓延到了全身暴露的皮肤上。 “好了。”林衡细致喷过,打量着瓶身道,“我妈说这个东西好用,就是能带上飞机的容量太小了,感觉快空了。” “下了游艇去买一些。”宗阙说道。 “好,这个先放你包里。”林衡拉开了他背着的包,将瓶子塞了进去,“你里面还装了水,要是拿的累了换我拿。” “那两个男生好帅,要不要去要联系方式?”旁边有窃窃私语随着风传了过来。 “不好吧。” “勇敢一点儿,现在女生主动的也很多。” 林衡动作一滞,下一刻却被牵住了手,他蓦然抬眸对上了宗阙平静的视线,手指回扣笑道:“我们可是要在这里住很久的。” 在机场别人一闪而过,根本不会留意太多,这附近住很久,到时候都知道了。 “怎么了?”宗阙问道。 “没什么。”林衡顺着他的步伐跟了上去,“你会游泳吗?” “会。”宗阙回答道。 “原来是一对,小受看起来好乖啊。”感慨声很小,可林衡还是听到了。 他抑制住回头的动作,对比着自己和宗阙的身高,他们身量其实差不多:“她们到底是怎么区分的?” 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宗阙未答,后面已经给出了答案:“我就说是一对,还知道乖乖给小攻喷防晒,一牵就走……” 宗阙不语,林衡加快了一些步伐道:“我走前面,乖乖跟上。” 他来牵。 宗阙让步,放慢了一些步伐。 “小攻好宠……”声音更小了,明显是走向了相反的方向但看了两眼。 林衡泄气,宗阙开口道:“一开始她们没特指是你。” 林衡捂脸,想起来了,她们只说是看起来很乖,还没有说出原因,而他已经自动将自己卡入了那个位置,并究其原因。 “很在意?”宗阙问道。 “没有。”林衡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只要是这个人,怎么都好。 “走了。”宗阙牵上了他的手。 游艇的速度很快,湖面上的风直接驱散了夏日仅剩的一点儿炎热。 林衡迎风呐喊了几声,心情格外舒畅了起来,快艇到了湖心,他叫驾驶员将快艇停了下来:“师傅,麻烦等一下,我们拍几张照。” “哎,那边的风景好。”驾驶员指导道。 林衡顺着他的指引眺望向了湖心的山林:“那是对岸吗?” “那是月牙岛,据说是这里最值得一去的景观。”宗阙眺望道。 “先在这里拍几张,等一下我们去岛上。”林衡从一旁的背包里掏出了相机,对准了坐在身旁的人。 斜阳倒映水面,湖光山色交相映的画面中,少年挺拔的侧影是最鲜明的存在。 林衡正思索着,那双原本看向远方的眸侧了过来,快门按下,他拿到跟前看,却发现照片好像糊了:“它好像没办法聚焦。” “我看一下。”宗阙侧身过来,先是看了型号,然后开始调整各个部分,“你想拍出什么样的效果?” “近照。”林衡看着他认真的眸道,“你还懂这个?” “了解过。”宗阙说道。 他以前虽然不常拍人物照,但是这种是最基础的。 林衡笑了一下夸奖道:“真厉害。” 宗阙未言,只是将相机拿起对准了他,调节焦距按下了快门后打量着照片:“这个距离可以用。” 他将相机递了过去,上面还呈现着他随手拍下的照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为背景,晕染了远方的高楼,喧闹乱世之中,唯有静坐的人好像是安静的。 林衡看着照片中人物温柔敛于眸中的神态,第一次直观的看到自己看向宗阙的神情,不管是角度还是情绪,都被抓进了这小小的相机之中。 林衡摩挲了一下相机,重新举起,拍下了正看着他的人,将这一幕同样抓进了相机之内:“本来还说我来拍,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我教你。”宗阙说道。 林衡心中喜悦翻涌,笑道:“好,师傅,我们去湖心岛。” “好,坐稳了。”师傅说了一声,重新开动了快艇。 月牙岛果然如宗阙所说的那样,值得一观,极好的生态让人仿佛步入了丛林最本真的模样,每一处都像是人间仙境。 不需要别人的讲解,宗阙本身对这里好像就了解的相当透彻。 “你之前到底查了多少资料?”林衡没忍住问道。 “很多,有的不太贴切。”宗阙看着此处的景色道。 虽然保护的很好,可是有了人为的干预,还是少了几分最初的模样。 宗阙手中的相机绕了一下,转向了正四处探秘的少年身上,退后几步将画面定格。 游湖之后就是风情街,只是尝过一两样小吃之后,林衡没了一开始的兴致勃勃。 “怎么了?”宗阙问道。 林衡贴近了一些小声说道:“不太正宗。” 他旅游过的地方不少,所谓的本土的味道还不如他在自己城市尝到的,可见只是个噱头。 “回去?”宗阙问道。 “不用,这条街这么热闹,一定有正宗的一两家店。”林衡眺望着远方,拉了宗阙的手臂道,“排的最长的那家一定是,走。” 一家小小的店面,远远看去字都显得有些掉色,可是在不少同类产品的店面中,它的队伍却很长。 两个人排在了后方,出色的样貌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宗阙目不斜视,林衡看着行进缓慢的队伍,掏出了相机跟他小声说着话:“我看你今天拍了很多,回去以后我们去洗出来。” “好。”宗阙看着他翻阅照片,目光侧向了不远处一条长队,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那家应该也不错。” 林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往后侧了些笑道:“那一会儿我们过去买。” “我直接过去排队,这样快一些。”宗阙说道。 林衡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胳膊问道:“你回去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宗阙说道。 林衡笑了一下道:“那等会儿一起过去排。” “这样比较耗时间。”宗阙说道。 “可是我想你在这里陪我。”林衡看着他道。 比起那些美食,他更喜欢跟这个人分享食物时的心情。 “嗯。”宗阙应了一声,推着他的背道,“往前走一些。” 林衡笑了一下,跟上了往前走的队伍。 虽然只有一两家地道的美食,可风情街的食物大多重油重盐,相当饱腹。 “柠檬水。”宗阙将接过的柠檬水递过去了一杯。 林衡接过,喝了一口解了一些油腻:“这里的东西真的不能多吃。” “九点多了,回去吗?”宗阙看了一下时间道。 “回去。”林衡行走在他的身侧,趁着夜色正浓,人员正密,牵上了他的手。 回到酒店时还很少有人回来,两人没吃多少,但在街道里穿梭了一圈,沾了满身的烧烤味。 电梯打开,房门近在咫尺,林衡手指收紧,正思索着晚上的安排,却听到身边的人问道:“晚上要一起睡吗?” 这一日的欢快退去,林衡的思绪转到了午睡起来的亲吻,呼吸渐沉。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宗阙看着他眸中的情绪道。 林衡看向了他,今天中午之前他还是相信的,但中午之后,他不是怀疑宗阙的自制力,他怀疑自己的。 总觉得像是被按下了某一个未知的开关,特别想跟他亲近。 “或者你觉得自己睡更好也可以……”宗阙跟他协商着,他自己怎么样都可以,有没有人在旁边都不影响他的睡眠。 “一起睡,我还是把行李箱拖过来吧,衣柜给我留一半。”林衡说道。 “好。”宗阙应道。 虽然这么说,林衡还是在自己房间里冲了澡才拖着行李箱敲响了宗阙的房门。 屋内的灯光很亮,时间还早,又刚吃过东西没多久,林衡坐在沙发上敲击着带来的笔记本,将照片传输到笔记本和手机上挑选着要洗出来和发朋友圈的部分。 宗阙则先将第二天的路线和闹钟确认好,拿起了书坐在了沙发的另外一侧。 照片很多,又都拍的很好,林衡挑选了很久,发送了朋友圈之后看向了坐在一旁的人,他合上电脑,起身凑了过去道:“你出门还带了书?” “嗯。”宗阙应了一声。 “现在看故事用电子浏览器的比较……”林衡坐在他的身侧看向了书中的内容时卡壳了一下。 里面并不是什么之类的,而是非常清晰的生理结构剖析图,器官的名字林衡倒是认识,但这本书的内容很明显已经超过了高中所学的生理知识,而且涉及到了专业领域。 既1314之后,林衡也怀疑起了自己学习的积极性。 “一直看电器对眼睛的伤害比较大。”宗阙说道。 “唔,确实。”林衡已经开始思索要不要提前学习大学的内容了。 其实竞赛的知识已经超过了高中的范畴,他选择的光电专业也需要教授的指导,或者回去请家教也行。 “你能看懂吗?”林衡问道。 “能,但仅限于理论知识,临床还是要上手操作。”宗阙说道。 这是系统出品的医学书,只是化为了纸质,需要他自己认真钻研,自己上手实践。 “上手操作……”林衡总觉得这种事在这种深夜带了点儿恐怖意味。 宗阙抬眸看向他给出了解释:“就是解剖,需要详细了解人体的构造……” 林衡对上他的眼神,伸手捂住了他的唇道:“好了,我知道了。” 再说下去,他就要被指着身体的部位详细了解自己的构造了。 “你害怕?”宗阙握住了他的手拿了下来道。 “据说很多人刚开始接触时都会害怕的。”林衡触碰到了他的体温,靠在了他的身上道。 毕竟普通人人很少见血腥的事,即使处理过牛羊猪那些,可在人的认知中,人与牲畜本身是不同的。 “不用害怕,那些器官只是隔着皮肤,被包裹着,肉眼看不见不代表它不存在。”宗阙阐述事实,下一刻嘴又被捂住了。 “你不要研究我。”林衡的语气已经带了几分自暴自弃。 他猜对了,这家伙就是已经开始研究他的身体各部分构造了。 “好。”宗阙看着他几乎祈求的神情,将书合上道,“我回去以后再看。” “我会慢慢尝试接受的。”林衡摸着他的脸颊道。 “不用勉强。”宗阙起身将书收起。 有的人能接受,有的人不能,只是职业相关,与恋人无关。 林衡看着他的身影,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医学领域确实是从解剖开始的,不详细了解又怎么可能对症下药,宗阙认真是好事,好学也是好事。 他只是想跟他分享,就如他以后的专业职业,生活琐事,都会想要跟宗阙分享的。 “不是勉强,人总有个适应的过程,我会慢慢适应的……”林衡看着宗阙拿过笔记本坐下的身影道。 宗阙看着他明显还是很勉强的神色道:“有些东西不用强行适应。” 恋爱这种事目的是为了让人开心,勉强只会背道而驰。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轻点,调出了视频开始观看。 “也不是……”林衡的话未说出,却听到了从笔记本里传出的水声。 还是那种粘腻的水声,就像是肉被刀划过的那种声音。 所以这是不看书,直接看解剖视频了? 林衡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什么事没见过,不就是血肉模糊,那么多医生能看,他也…… 他的余光落在了视频上,眉心却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视频播放的压根不是什么解剖的画面,而是两个人亲吻的难舍难分的情景,非常的直观真实且细腻,只是身旁人观看的神情跟研究医学书没有任何的区别。 “你在做什么?”林衡问的时候心脏微跳,已经有了答案。 “学习。”宗阙抬眸道,“今天磕到了你的嘴唇。” 林衡面色微热,一时心中无法言语,他不知道别人的恋爱是怎么谈的,但一定不会有这种情景,心情也不知道是该崩溃还是该甜蜜:“谁告诉你接吻是这么学的?” “这是理论知识。”宗阙看回了视频,将其往回拉了一些,“比如这里,这个动作……” “上手的呢?”林衡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他的话,可是放谁在这里,也不能无动于衷的任由他说下去。 宗阙看向了他道:“理论知识了解透彻了,上手会有知识支撑。” 林衡觉得自己败给他了:“……” 男生其实看类似的视频倒也不是不正常,虽然没有涉及到更深层面,但是他这个恋爱对象在旁边,男朋友却一个劲的看视频就有点儿奇怪,虽然他是为了学习。 学习。 “不是有一句话说实践出真知,光研究理论还不如亲自上手尝试,多试几次比什么理论都管用。”林衡呼吸微沉,脸颊已经烫到自己不碰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学习方法不比只看理论管用?” “过程会有失败。”宗阙说道。 “失败乃成功之母。”林衡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你不介意就好。”宗阙将电脑合上放在了一边。 林衡手指一紧,察觉了掌心的汗湿,可是跳跃的心却在催促着他的行动。 手指碰上了沙发后侧的开关,窗帘缓缓合上,将夜色隔离在了窗外,大灯熄灭,只剩下了射灯氤氲在墙壁上形成光环。 林衡起身,在宗阙平静的目光下跨坐在了他的腿上,被扶住了腰身。 他轻轻低头,呼吸已近在咫尺。 “为什么要关灯?”宗阙的手扣住了他的颈侧。 那里的脉动很强烈,每一下跳动都在诠释着少年的紧张和心动。 “谈恋爱也是需要氛围的。”林衡的脖颈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温度。 昏暗朦胧的灯光好像总是能将人最心底的勾出,让人变得勇敢,甚至无所顾忌。 好像不被人看着,事情就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氛围。 宗阙记下了这一点,吻上了他的唇。 吻先是轻吻,随即将理论知识一点一点的赋予实践。 林衡的手原本搭在他的肩上,可是这份亲密却让脑海中的思绪转为了彻底的混乱,这个人不仅好学,还学的特别好,还懂得反复实践。 手臂收紧,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波动的喉结,林衡呼吸一滞,轻蹙了一下眉。 吻轻轻分开,宗阙呼吸微沉,摸上了他的唇角道:“弄疼你了?” 喉结是男人的致命处,不管是软骨形成的组织,一旦按下去,轻则伤及气管,重则殒命。 林衡触碰的力道很轻,但是有点儿不同于平时的痒。 林衡的呼吸有些急促,在听到问题时才缓缓回神:“还好,我刚才碰到你哪里了?” “喉结。”宗阙说道。 “原来那是你的禁地。”林衡跟他额头相抵,看向了那里,手指没忍住靠近,却被宗阙握住了手。 “不要乱碰。”宗阙说道。 “我不碰,我亲亲它可以吗?”林衡的身上微微泌汗,他知道自己其实有时候也是相当叛逆的,越是不让碰,就越是想碰。 近在咫尺的话语小声又亲密,宗阙看着他眸中的跃跃欲试,知道以言语制止无用,目光调转,扣住了少年的腰身,请托起他的下颌,吻上了白皙脖颈处漂亮的喉结。 只是轻轻触碰,怀中人几乎是下意识一颤,手指瞬间攥紧到了极致:“宗阙,别……” 宗阙松开时,少年的眼角淌下了一滴眼泪。 …… 水声哗啦,宗阙洗漱出来时房间里只有床下的地灯亮着,床上的人侧躺向窗户一侧,如果不是因为呼吸的频率,好像已经睡着了。 这样的姿态应该是拒绝交谈。 宗阙从这一侧上了床,关上地灯时拉好了薄被。 深夜静默,手表的指针一格一格跳动,林衡不闻屋中其他动静,手指紧紧抓紧了枕头,轻轻翻身平躺时,听到了旁边传来的声音:“可以交谈了?” “你没睡着?”林衡诧异转头问道。 “有问题不解决,会成心结。”宗阙说道,“为什么生气?” 林衡平躺看着头顶道:“没生气。” 他该怎么说,他受不了那一时的刺激觉得丢人?可是是他先跃跃欲试的,宗阙只是用实践让他打消了这种念头,但这种话怎么说的出口。 “真的?”宗阙转身问道。 林衡轻声应道:“嗯。” 这个人在等他的情绪平复,而不是自己无知无觉的睡觉,已经足以让那种懊恼消散。 “那睡觉吧。”宗阙朝他靠近,将少年揽到了怀中。 这里夜晚的温度比白天还要低,不仅不需要开空调,甚至还需要盖被子。 身体的温度靠近,林衡觉得有点儿安心,小声道:“你以后别碰我喉结了。” 他是真的受不了。 “你先提议的。”宗阙说道。 “可我没碰到你的。”林衡抬眸看他,小声道,“我发现你这个人报复心还挺强的。” “因为你兴致很大。”宗阙语气平静,“我没有报复你,只是把你的兴致掐灭在源头。” 林衡:“……你就不怕我等你睡着了偷偷碰。” 宗阙沉默了下来。 “你不会在思考分房睡的可能性吧?”林衡问道。 “答案说出来你会生气。”宗阙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给肯定答案。”林衡很意外这个答案,让他有点儿小小的无奈,但又不至于生气。 “我是没谈过恋爱,不是没智商。”宗阙说道。 “我不会碰的。”林衡抱紧了他的腰身退让道,“说是偷偷碰只是开玩笑,别担心。” 这个人明确提出的忌讳,没必要非要去触碰他的底线,不碰喉结,他可以碰其他地方。 “嗯。”宗阙应道。 “以后不要提分房睡好吗?”林衡轻声问道,情侣已经待在一起又主动分开睡,那种情形他想想都会觉得很难过。 他的父母即使生下他,也一直没有分房睡。 “好。”宗阙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认真。 “那我能偷偷亲你吗?”林衡抬头小声问道。 “嗯。”宗阙应道。 “亲哪里都行?”林衡在黑暗中仗着彼此看不见问道。 “你想亲哪里?”宗阙问道。 林衡沉默了一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闪过:“睡觉。” 他也没想亲哪里。 “晚安。” …… 一夜好眠,清晨时两个人相拥着起来,片刻的亲昵后整理收拾,又去楼下吃了早餐后坐上了去蝴蝶谷的车。 车窗轻开,清风拂面,宗阙看着窗外的风景,林衡那边刚打开朋友消息,就看到了无数点赞以及来自于王洋的狂轰乱炸。 王洋:你跟宗阙一起去旅游了? 王洋:这是哪儿,风景挺好的。 王洋:回消息啊,咱们感觉好久没见了,你失踪跑哪儿去了? 王洋:我也想旅游没选好地方,就你俩,竟然不通知我。 王洋:回消息啊! 他的头像是一只羊,头顶上还有棵青草,消息传过来一条,青草跳一跳。 林衡看着他头顶的草半晌,打字回复消息:不好意思,昨天没看手机。 他发完朋友圈就再没顾上。 王洋的消息回复的很快:你可算回我消息了,旅游回来聚一聚啊,咱们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同城啊。 他头像上的青草再次跳动,林衡没忍住问道:你头像是怎么回事? 王洋:好看吗?洋气吗?这跟我女朋友的是情侣头像。 情侣头像? 林衡手指微顿,看向了自己的,他一直用的是幼时的一幅手绘作品,多年没换,而宗阙的头像好像是一个摄影作品的一角,山水风景跟年轻人的头像有点儿格格不入。 林衡:我说的是你头像上的那根草。 王洋:同学,什么年代了,绿只是一种颜色,我女朋友的草是粉色的。 林衡: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 王洋发了一个得意的表情:你没在学校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跟我上同一个大学的女生,还在本市,一来二去就谈了。坏笑。 王洋:羡慕吧。 林衡抬眼看了宗阙一眼,低头打字:嗯,羡慕,你跟你女朋友一般都做什么? 王洋那边回复消息稍微有点儿慢:好像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 王洋:还有打游戏,她打游戏超厉害,人家都是野王哥哥带飞,我这里是老婆你慢点儿飞,我跟不上。 林衡笑了一下:好,谢谢。 王洋:? 王洋:你问我恋爱细节干什么? 王洋:你是不是谈对象了? 王洋:谁,拉出去吃饭啊! 林衡:等我回去。 王洋:!!!!!! 林衡按灭了手机,将对方的好奇封印在了里面:“宗阙,我们的事可以告诉王洋知道吗?” 宗阙闻言回神:“可以。” 林衡看着他笑道:“宗阙,我想用情侣头像。” 就像那个手表一样,把这个人打上属于他的标签,别人不能擅动。 “嗯。”宗阙应道。 少年的感情热烈而新奇,什么都会想要尝试一下。 虽然这种宣告占有的形式对他而言有点儿幼稚,不过同样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蝴蝶谷很漂亮,相邻的孔雀园更是看到了漂亮的白孔雀,一日尽兴而归,林衡回去的时候却没有着急回酒店,而是转道去了超市,买了一些彩铅和画纸。 “想把今天见到的画下来?”宗阙问道。 “先保密,等画出来你就知道了。”林衡眸中笑意满满。 夕阳顺着窗户洒满了整个房间,屋里很亮,距离夜晚还有很长时间。 林衡盘腿坐在茶几后的地毯上,不断换着彩铅在纸上勾画,宗阙则坐在窗边的另外一侧低头看着自己的书。 不是他不去帮忙,而是被少年以惊喜为由拒绝了他的靠近。 彩铅的声音沙沙作响,伴随着窗外湖面上的鸟鸣之声,分外安逸。 夕阳渐渐落下,宗阙的书翻到第十页时,茶几前的人呼唤道:“画好了。” 书夹了书签合上,宗阙起身走过去时,少年正在拿着手机将画扫描进去。 他画的倒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而是两只猫,线条细腻,用不同的色彩勾画出了明暗和毛发效果,使毛发看起来毛绒绒的又不失油光水滑。 只是一只白色,一只黑色,白色的正在拨弄着线团,蜿蜒出来的毛线弯折缠绕,蓝色的眼睛水润剔透,很是调皮可爱,而黑色的那只则端坐在地上,对着伸过来的逗猫棒勉强抬起了一只爪,尾巴扫动,眼神看起来冷漠而敷衍。 红色的夕阳洒落在白纸上,让两只猫好像都染上了夕阳的温度。 咔嚓,咔嚓。 脑海里传来了两声快门,宗阙眉头微动。 【啊!忘了关快门了,衡衡画的真好看。】1314说道,【我要保存下来。】 主要是宿主的形象总感觉很贴切。 “情侣头像?”宗阙看着他扫描后的画面道。 “嗯。”林衡笑道,“你要哪只?” “这是我?”宗阙手指点在了黑猫的画面上问道。 “不像吗?”林衡笑道。 他画的时候觉得超级像,不管是动作还是眼神。 “不像。”宗阙说道。 他不是别人可以用逗猫棒轻易撩动的人。 林衡看了一眼画,抬头道:“宗阙,亲我一下。” 有要求直接说比什么都管用。 宗阙低头,吻印在了他的唇边。 林衡睁开眼睛看着他冷静的眸光,分开时笑道:“现在像了十成。” 根本就不是什么纸老虎,而是小猫咪,再帅再凶也是小猫咪。 宗阙沉默了一下:“要这只黑色的。” “好,等下我发给你。”林衡扫描后继续调整了片刻,将那张头像发了过来。 头像刚刚换上,林衡的消息发了过来:你好,男朋友。 宗阙点开,看着左侧的白猫和右侧的黑猫。 这样的画确实可以看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只能说是同类,未必能断定是情侣头像。 宗阙手指轻动发出了消息:你好。 “还想换什么?”宗阙问道。 “这样就可以了。”林衡起身,收拾着茶几上的纸和笔。 虽然这个社会对于同性相恋宽容了很多,可是太过于明目张胆还是会引起一些人议论的,他们只是想好好谈恋爱而已。 他将纸笔收进了行李箱,宗阙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道:“到吃饭的点了,等会儿想吃什么?” “这附近有一家螃蟹很好吃,我们去吃那个怎么样?”林衡闻言兴致有点儿高,他起身捏着手机搜索道,“现在螃蟹也挺肥的。” “好。”宗阙垂眸看着手表上的品牌,又看了一眼头像的尾巴和毛线,眸色微深。 zl。 原来如此。 . 第28章 谁不慕温柔(28) 房间里的人忙忙碌碌收拾着东西,宗阙的手指摩挲着表盘,这是那年夏天期末考试成绩的奖励,而少年的心思恐怕比那个时间还要早。 那时他几乎所有的心思都在成绩和竞赛上,如果是那个时候对方告白,他们只会从那时就分道扬镳。 而他忍住了,将自己的心思藏了起来,一直忍到他的竞赛结束之时。 “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林衡站在门口呼唤道。 “嗯。”宗阙起身道。 “房卡我带上了。”林衡换着鞋子道。 “嗯。”宗阙注意到他刚才收拾的举动了。 林衡用鞋撑蹬上了鞋子,脚在地上踩了两下,看着旁边弯腰换鞋的人笑道:“我怀疑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不会。”宗阙起身道。 林衡静默的看着他平静的面色,蓦然笑了一下,抱住了他的腰轻轻抬头道:“那亲一下。” “嗯。” 轻吻落下,林衡觉得没什么好不知足的了。 …… 头像更换的事很多人是留意不到的,即使是同一种风格,头像没有挨在一起,一眼扫过去发现不了任何问题。 除了一个人。 王洋:截图截图。 王洋:阙哥,你跟林衡怎么回事?你俩的头像怎么看着跟情头似的? 王洋:阙哥!回消息啊,放假期间大晚上干嘛呢? 一条条消息发过来,手机的振动声不断,宗阙松开了怀里的人,起身取过了手机发消息:醒了。 时间定格在早上六点。 王洋看着手机上的两个字,顿觉背后一毛:阙哥,你没调静音啊? 宗阙捏了一下眉心,附近的那家螃蟹确实做的不错,林衡的胃口也不错,吃饭的时间长了些,睡觉的时候就晚了些,六点被手机振动吵醒,确实会不太舒服。 “谁啊,大早上的扰人清梦。”床上躺着的人有些难受的翻了两下身,半睁开眼睛抬眸,下意识坐起,靠在了宗阙的怀里打着哈欠,“我还没睡够。” “一会儿接着睡。”宗阙说道。 手机对面的人已经开始以头抢地了。 王洋:对不起,我还以为你跟林衡一样调静音了! 早上六点,他的夜生活刚刚过半。 竟然有人旅游还不熬夜,还作息正常,学神的世界果然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林衡睁眼,半眯着眼睛看见了他的手机屏幕:“王洋发的消息,他有什么事?” “头像的事。”宗阙已经习惯了他没睡够时的状态,他看了前面发过来的消息,打字回复:就是你想的那样。 林衡看着推上去的消息,眯着眼睛笑了一声:“你这么说,他今天都别想睡了。” “嗯。”宗阙按灭手机不再看回复的消息,而是抱着赖在怀里的人躺下道,“睡觉。” 闭上眼睛的人面色倒没有什么变化,但做了坏事还能这么一本正经,总觉得肚子里藏着坏心眼。 林衡凑近道:“亲一下再睡。” 宗阙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按着他的头抱进了怀里:“林衡,凡事要适可而止,太过于纵性不好。” 林衡面颊滚烫,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非常的饥饿,虽然他确实因为这几日的耳鬓厮磨有点儿食髓知味,但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才说明身体健康。 “宗阙,你该不会不行吧?”林衡抬头小声问道,然后对上了对方睁开的眼睛。 其中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因为周围环境的漆黑,显得那双眸都好像深邃了很多,让林衡那一瞬间竟然有点儿想跑:“错了。” 小猫咪再可爱,那也是食肉动物。 “睡觉。”宗阙重新闭上了眼睛道。 林衡轻轻松了一口气,腿搭上了对方的腰:“这样睡比较舒服。” “嗯。” …… 王洋的消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断的狂轰乱炸,只是宗阙那里设置了消息不显示,直接无视了所有。 而对方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佛系。 王洋:呵,随缘吧。 管他们当着他的面借着朋友的名义谈了多久的恋爱,人间不值得,两个兄弟竟然内部消化了。 宗阙这边则各方的景点逛过,也留下了不少的照片,连日的游山玩水,即使是林衡平时运动量不少,到了最后也沾了一些疲惫。 鱼竿架起,两个人坐在遮阳伞下看着平静的水面,凉风习习,再加上一盘果切,相当的惬意。 “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林衡放直了腿,让自己饱受折磨的脚底能够缓和一些。 还没有离开,他就已经有点儿不舍了。 宗阙打了两下窝道:“嗯,我刚才问过了,这里山泉的上游有螃蟹。” 林衡沉默的看向他道:“你不会觉得很舍不得吗?” “可以再来。”宗阙说道。 山水风景大多都需要千万年才会转变,而这世间有太多的风景没有去看。 林衡觉得他们说的不是一回事,就听宗阙问道:“要去抓螃蟹吗?” 林衡思绪微转,收起了腿起身道:“走!” 比起在这里枯坐着钓鱼,还不如去摸螃蟹。 山泉水哗哗,林衡提着桶兴致勃勃的顺着溪流往上爬,这里人烟稀少,不管是水质还是空气都十分的清新。 “一般螃蟹会在哪里?”林衡蹲在溪流边寻觅着。 “石头缝里会有。”宗阙看着石头处冒着小气泡的地方,掀开时一只硬币大的螃蟹呲溜一下窜了出来。 “螃蟹螃蟹螃蟹,快抓住它!”林衡看着那速度手忙脚乱,那窜的特别快的螃蟹却被宗阙一指按住了背,然后抓了起来。 林衡靠近,看着那张牙舞爪的螃蟹,想自己伸手碰一下,却见那钳子挥了过来:“你竟然不怕它夹你?” “一般捏住这里夹不到。”宗阙指导着,将那只螃蟹丢进了桶里,“这附近应该还有。” “我去抓。”林衡掂了一下桶,穿着拖鞋踩进了水流之中开始到处翻石头。 山林静谧,少年的雀跃的声音却很响亮:“我抓到了一只,感觉好像比你那只小。” “嗯。”宗阙应道。 “这里还有,三只三只!” “小样儿,还想跑!” 穿着拖鞋实在有些打滑,他干脆将拖鞋脱掉,光脚踩在了被水流冲刷的极为干净的鹅卵石上。 光线照在少年洁白的衬衫上,少了几分温柔沉稳,多了几分孩子气的调皮捣蛋,映着他最纯粹的喜悦。 “宗阙,我抓到了一只特别大的,快来看。”站在溪水中的少年远远的举起了手,果然有一只跟他巴掌差不多大的螃蟹在高举的手中张牙舞爪,却又挣脱不了。 “来了。”宗阙起身走了过去。 …… 夕阳西下,装了几只大螃蟹的桶在阳光下晃晃悠悠,林衡一手提着桶,一手揽着宗阙的肩膀道:“对不起啊。” 他倒是玩的开心,但那山泉水或许太凉了,泡的久了直接两条腿都开始抽筋,勉强下了山,整个人腿都在抖。 “没事。”宗阙两条手臂卡着他的腿,一手提着脚上根本挂不住的拖鞋。 林衡揽紧了一些,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笑道:“谢谢。” “嗯。”宗阙应了一声。 夕阳下的影子几乎重叠在一起,好像成了一个人,林衡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觉得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他舍不得的不是这里的风景,而是跟他共处在一个风景里的人,但不管到了哪里,他们都会一直在一起的。 飞机在第二日清晨起飞,告别了这个漂亮浓情的城市。 旅游说是放松心神,回去以后连宗阙都好好休息了几天,才将状态调整了过来。 夏日炎热,酷暑天里没有人愿意出门,连老人那样畏寒的都没忍住连天的开着风扇。 宗阙坐在屋里看着书,偶尔在手机震动时回复一下消息。 林衡:今天中午吃了包子,感觉没有奶奶蒸的好吃。 宗阙单手打字:你可以来家里。 林衡的消息回的很快:太热了,根本出不去,就算是出门帮我妈拿一趟快递,感觉浑身都要被汗浸透了。叹气。 宗阙回复:太阳落山后再去。 林衡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笑了两下:多谢关心。 消息发出,宗阙那边就开始显示输入:不客气。 林衡想着他发信时的状态,手指轻轻点了点:开学要买电脑,本来还想说组装一台性能比较好,可是听说大一上半学期必须住校,要不要一起去电脑城看电脑? 宗阙沉吟:你不是有? 林衡:那是我妈的,她平时用来追剧比较多,拿来拿去也方便,她让我自己再买一台。 宗阙手指轻点,拨通了电话:“喂,什么时候去,想买什么型号的?” 林衡猝不及防接到他的通话,从沙发上起身进了自己的卧室:“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我还在研究,买笔记本的话预算就要高一些。” 卧室的门关上,林母敲击了一下空格键让电视剧重新播放,摇头轻叹了一下:“年轻人。” 谈个恋爱通个话还不好意思让大人听见。 两个人合不合适,单独出去旅个游就知道,不过看这回来以后还蜜里调油的,说明还是挺合适的。 “研究好了叫我。”宗阙说道。 “没研究好能不能给点儿建议?”林衡看着窗外被阳光炙烤的大地道。 “嗯。”宗阙应道,“要看你的需求是哪方面。” “你。”林衡的手无意识的反复拉着窗帘笑道,“宗阙,我有点儿想你了。” “什么时间?想在哪儿见面?”宗阙看着时间问道。 林衡手停了下来:“我还没有研究好型号。” “可以约会。”宗阙问道,“想吃什么?” “炸鸡。”林衡笑道,“吃完饭以后再去看电影?” “你不喜欢?”宗阙问道。 “没,虽然有点儿俗套,不过我喜欢。”林衡也看了下时间道,“现在还有点儿热,我们五点碰面。” “好。”宗阙说完,手机拿下放在了一边,重新翻开书页时却没见电话挂断,“还有什么事?” “没……”林衡觉得自己稍微有点儿黏人,“你在干什么?” “看书。”宗阙说道,“你有什么事,直说。” 林衡心里纠结了一下道:“我在思考练琴会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宗阙说道。 “那能不能不挂断电话?”林衡听说过传说中的连麦谈恋爱,以前还有些费解,现在却觉得好像不挂断电话,他就在身边。 “嗯。”宗阙应了一声。 “你要是觉得吵,就调静音。”林衡心中有些难言的喜悦,拉开门拿着手机进了琴室,将手机放在了谱架上,翻开琴谱开始练习。 琴室隔音,没什么声音传出来,林母却按下了电视剧的暂停键,想着儿子刚才强忍着高兴的模样,觉得被电视剧和儿子洒了双重狗粮。 她摸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喂,老公,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宗阙放下手机时从抽屉里取出了耳机,戴上了一侧重新看着自己的书。 耳机收声不错,婉转跳动的琴音相当优美,只是因为最近练习的少,听起来有几分生疏。 一首乐曲反复弹奏,一次比一次弹的好,明显是在恢复手感。 太阳不那么烈时宗阙的书翻过了几页,那边的演奏也宣布结束。 琴盖合上的声音传来,宗阙听到了轻声而带着期许的问询:“还在吗?” “嗯。”他觉得这一声会让对方高兴。 少年没忍住的笑声果然传了过来:“辛苦你了,我一会儿就出门,风尚商城比较近,我们去那里怎么样?” “可以。”宗阙收拾书起身道。 “那我先挂了,待会儿见。”林衡听着那边熟悉的嗯,挂断了电话,收拾好琴谱出了琴室,径直走到了门口,“妈,我出门一趟。” “记得带钥匙。”林母头也不抬的叮嘱道。 看这架势是要出去约会的,年轻人吃个饭逛个街看个电影唱个歌就到深夜了。 林衡穿着鞋道:“好。” 宗阙这边同样收拾起身准备出门,却被正整理着农具的老人叫住了:“小阙,我刚才听你说要买电脑?” “嗯,大学需要用到的地方比较多。”宗阙说道。 “等下。”老人擦了手进了里屋,拿了一个存折出来道,“你当时帮你爸还了钱,手上应该没剩多少了,上大学了,要买就买个好的。” “不用了,我手上有钱。”宗阙说道。 这么长时间的经营,他手上的资产比各方给的奖学金多的多。 宗父的债务原本应该他自己承担,但是如果不还上,那些借了钱的人知道他拿了奖学金,难免会闹到家里,而知道他们手上有钱,打主意的也不会没有,还不如还上,也让人知道他们跟之前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财不外露,是他们目前最好的安身之道。 “你还能有多少钱,到了大学花钱的地方更多。”老人往他手里塞着存折,“除了买电脑,听说那一个月吃饭可比在高中多多了,那地方是大城市,多少有钱人,也要买点儿衣服,咱不能跟别人比,但也不能让人看低了,啊。” 宗阙接过,打开了存折,看到其中的数额时眉头轻动:“奶奶,你哪来这么多钱?” 上面不是几万,而是几十万。 宗阙思绪微转,老人叹了口气说道:“你爸给的,他可能不回来了,说是让我把债务还上,把你的户籍移到我户口本上。” “来源合法吗?”宗阙问道。 老人明显有些难以启齿:“他跟你妈离婚了,你妈改嫁,他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跟人说没有孩子,小阙啊,他没良心没出息不要你,奶奶要你,啊。” “嗯,知道了。”宗阙将存折收好道,“我先出门了。” 他原本还在想债务还清后宗父不回来的原因,现在清楚了。 上门女婿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只是说没有孩子又欠了债务,图什么一目了然,回不来也就代表受制于人。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只要不影响到他,他名义上的父母与他无关。 外面炎热,商城里却很清凉,宗阙进到里面的时候余光留意,察觉背后的风声时停下了脚步,下一刻被从身后捂住了眼睛,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猜猜我是谁?” “林衡。”宗阙拉下了那毛绒绒的手,看着身后装在熊里的人道,“从哪里找来的这个?” “恭喜你答对了,奖励一朵小红花。”套着的布熊递过了一朵玫瑰花。 宗阙伸手接过,布熊将自己脑袋上的头套摘了下来:“不行,热死了,等我换一下衣服,马上回来。” 他的发丝被头□□得有些乱,额头上还有一缕薄汗,不等宗阙出声,已经一颠一颠的跑向了远处有玩偶聚集的地方。 宗阙轻轻捻动手中被包起来的玫瑰,看着少年脱下了笨重的布偶衣服,跟那里的人笑着谢了谢,带着笑意朝这边跑了过来。 少年发丝微扬,脚步停下时气息带着微喘,眼睛却很明亮温柔:“惊喜吗?” “下次别从我背后靠近。”宗阙说道。 林衡脸色有些疑惑,随即反应了过来:“你刚才不会打算来个过肩摔吧?” 宗阙沉默不语。 林衡双手按在了他的脸颊上揉捏了两下道:“所以是听到我的声音才没动作吗?” “嗯。”宗阙应道。 “好了,原谅你了。”林衡松手,揽上了他的肩膀道,“我们从手机上订电影票,最近新上的那个电影好像还不错。” 暑假时间炸鸡店里相当的热闹,小朋友嬉笑玩闹,林衡低头看着手机,选定了座位道:“你看这两个座位怎么样?” 宗阙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机屏幕,座位在第四排的中间,观影位置很佳:“不选最后一排吗?” 林衡低头咬着的吸管直接跟嘴唇错开了,脸颊微红:“你选最后一排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宗阙正色道。 林衡跟他对视,脑海中灵光一现,思索道:“你不会是在网上看的情侣都坐最后一排吧?” 宗阙应了一声:“嗯。” “其实就算是坐最后一排,全部座位在播放室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林衡觉得他是真的有在认真学习,“要好好看电影,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什么是乱七八糟的?”宗阙问道。 林衡看了他一眼,低头选座位:“没什么。” “你好,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有女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衡抬头时,女生正站在宗阙的面前询问着,只是察觉他的目光,羞涩的笑了一下。 宗阙看向了面前的女生平静道:“不好意思,我有对象了。” “不好意思。”女生笑了一下,拿上手机转身离开了。 “处理的很得宜哦。”林衡在女生离开时笑道。 宗阙看着他的神色,不见其中有一丝勉强:“不担心?” “人只会为不确定的事情担心。”林衡想起了上次。 宗阙虽然有些不苟言笑,可是长相很帅气,看起来做男朋友相当有安全感,他会喜欢,别人当然也会喜欢,那个时候他们虽然在医院相处了很久,但是他的心没定下来,可是现在不同了。 “嗯。”宗阙应道。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这个还请随身佩戴。”林衡取出了两根头绳,将其中一根递了过去。 漆黑的松紧质地,递给宗阙的那一根上有个小小的水晶蝴蝶结,林衡的那一根上则是一个贝壳材质的兔子,只有小指甲盖大小,不细看看不出来。 宗阙接过,在手上打量了一下戴在了手腕上。 小小的蝴蝶结贴上了手腕的骨头,林衡没忍住用牙齿磨了一下吸管,胆子很大的撩虎须:“真乖。” “的确可以节省彼此的时间。”宗阙说道。 别人免去无效搭讪的时间,他也可以免去拒绝的时间,简单又有效的办法。 林衡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兔子,眸中思绪微深:“其实我还知道一个可以在电影座位第四排也能牵手的办法。” “嗯?”宗阙有些疑惑。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林衡笑道。 天色渐黑,两个人吃过饭后上了楼上的电影院,检票进入,他们去的迟,到了里面人已经上的差不多了,连原本亮着的光都已经熄了下来,即使就着屏幕上明暗变幻的光,林衡还是趔趄了一下。 “小心。”宗阙在他身后扶了一下他的手臂道。 “没事,正上台阶刚好屏幕变暗了,你上来也小心点儿。”林衡找到座位走了进去,将可乐杯放在了杯座上,“我坐这边。” 宗阙在他的身边落座,手落在扶手上,却察觉了身旁的人悉悉索索,目光落定,林衡手上的头绳穿过了他的,再穿一下扣紧,然后重新戴在了手腕上。 手轻轻拉动,绳子连接,漆黑的环境中看不出什么,只是少年的眸中透着些许得意:“怎么样?” “很好。”宗阙说道。 其实在众人的目光中他们也可以牵手,不过这样确实很好。 电影开场,随着屏幕光线的变化,主角的诸多波折,周围不时发出哄笑的声音。 林衡也因为沉入剧情而笑着,小声凑近道:“这部影片在网上的评分很好。” “嗯,确实拍的很好。”宗阙说道。 包袱安排的很恰到好处而不让人尴尬,的确很不错。 剧情推进,笑声不断,正因为大家都在不断发出爆笑,反而没有人去在意别人的交头接耳。 宗阙没笑,但他脑海中的系统却笑的乐不可支:【太好玩了太好玩了!哈哈哈哈哈……嗝。】 随着系统笑声的戛然而止,整个电影院一瞬间漆黑了下来,观众一瞬间的情绪是懵的,然后哗然了起来。 “怎么回事?” “停电了?” “电影院还会停电?这也太倒霉了吧。” “不知道等会儿还能接上吗,看的正得劲呢。” 【不是我弄的,是放映机出了点儿问题。】1314连忙自证清白。 【嗯。】宗阙看着漆黑混乱的环境应道,【多长时间能处理好?】 【得两分钟呢。】1314说道。 【谢谢。】宗阙说道。 1314不好意思道:【宿主不用这么客气,我没帮上什么忙。】 “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林衡也有些遗憾,他想要摸一下手机,却蓦然感觉到了手腕上头绳的牵扯,带着他的手伸向了脸边,“宗阙?” 话音落下,脸颊却被轻轻托住,柔软清冽的触觉贴上了唇,周围的喧闹声好像在一瞬间远去,只剩下了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林衡想要说些什么,原本轻轻碰唇的吻却略微加深了些,牵动了他的心脏不断跳动,只有在边缘的理智告诫着他屏幕有可能随时亮起,可理智又怎么压得住此时的情动。 时间一分一秒额过去,再吻就糟了,可是…… 唇轻轻分开,在宗阙后退的一瞬间,林衡的话语还未说出,正前方的屏幕蓦然亮了起来,刚才的枪林弹雨继续,林衡的手指轻颤,目光强行看着面前的大屏幕,思绪却再也沉不进去。 他们刚才在所有人的面前接吻了,虽然没有人看见,但是这个人的胆子真的很大,时机又把握的那么好。 周围的爆笑声重新发出,林衡却在低头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咚咚咚的,比屏幕里的枪林弹雨好像还要剧烈一些。 偏偏余光瞟向,使他变成现在模样的始作俑者却是正襟危坐,面色平静到好像刚才亲他的不是他一样。 1314也无心看电影了,它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宿主洒狗粮的帮凶,它还是唯一的观众。 这年头理论派都这么厉害吗? 不仅学以致用,还懂得举一反三。 电影散场,灯光亮起,人员陆陆续续的离开,林衡低着头没动,宗阙也坐在一旁等他缓神。 直到人走的差不多,管理人员也在催促时,林衡才抬起了发烫的脸颊,看向了宗阙:“你胆子真大,你就不怕万一屏幕突然亮了,咱们就在所有人面前那样了?” “我有分寸。”宗阙起身,带动了他的手臂道,“走吧,先出去。” 林衡看着相连的发绳,起身跟上小声道:“你有什么分寸?” “播放器坏了处理起来起码要两分钟。”宗阙说道。 1314点头表示同意,系统判断机器不会有任何误差。 “万一是停电呢?”林衡跟着他走出了放映厅,强行深呼吸平复着脸上的热度,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这家电影院有自带的发电机。”宗阙说道,“过道的绿灯是亮的。” “你观察的还挺仔细。”林衡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羞还是该恼,但跳动的心脏却告诉他心底的最深处有着极致的激动和喜悦。 电影散场,这个点儿等在外面的人已经很少了,连下去都需要走电影院自己的电梯通道,而不能从商场里面过。 电梯口人比较多,林衡在天台上停住了步伐,站在了较远的地方,吹着温热的夜风道:“等会儿要回家吗?” 饭也吃了,街也逛了,电影也看了,本来以为不会发生的事情也发生了,可林衡还是觉得不舍得。 “你还有什么事要做?”宗阙问道。 “没了。”林衡轻轻泄气,“你不想跟我多待一会儿吗?” “外面有蚊子。”宗阙伸手打在了他的下颌处,看着掌心的蚊子,迈步往里走,“我去洗一下手。” 林衡直接跟上,愁绪没发出,反而带了点儿哭笑不得,跟着他走到洗手池边看着他洗手:“这蚊子还会坐电梯,精准的传到每一层。” 宗阙抽出了纸巾擦着手,看着相连的发绳道:“要解吗?” “到地铁站再解吧。”林衡说道。 “好。”宗阙放下了手,跟他一同走了出去。 这么会儿功夫,电梯下行已经没有人了,商场大门已经关了,但不知道是哪个节日氛围下的彩灯还缠绕在树上,照亮了前往地铁的道路。 发绳拉扯着手背轻轻触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林衡的指尖小心碰上了宗阙的手,被牵住时笑道:“宗阙,回去以后连麦好不好?” “耳机戴久了对耳朵不好。”宗阙说道。 “不一定要说话,可以调成静音放在枕边就行。”林衡笑道。 宗阙可以理解白天练琴时连麦,对于夜晚睡觉时的连麦有些费解,如果调成静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离的太近会有辐射。” “那就放远一点儿。”林衡晃了晃他的手放软了声音,“连吧。” “嗯。”宗阙应道。 林衡笑了出来,拉住他的手继续往前走:“明天陪我去买电脑吧。” “好。”宗阙应道。 “开学的时候我们提前几天去,我父母说要在学校门口买一套房子,让我先去物色一下,也熟悉一下那边的环境。”林衡看着他道,“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好。”宗阙应道,“我跟奶奶商量一下。” “嗯。”林衡握紧了他的手。 夜路很长,可还是到了尽头,林衡先是抽出了自己的手,将缠绕的发绳解下,然后重新戴在了手腕上:“路上小心。” “路上小心。”宗阙说道。 …… 暑假在蝉鸣声中度过,八月底的时候宗阙和林衡坐上了前往s市的飞机。 飞机还没有起飞,不少人正在放着行李,老人在电话里叮嘱着:“落地了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好。”宗阙答应道,“我知道。” “你跟衡衡互相照顾着,可千万别拌嘴打架。”老人仔细想着要说的事情。 林衡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凑近道:“奶奶放心,宗阙脾气很好的。” “好,好,那你们关手机吧。”老人叮嘱道,“在飞机上不要乱动里面的东西啊。” “嗯。”宗阙应道。 电话挂断,宗阙直接点了关机,林衡同样关机道:“放心吧,我妈会把奶奶安全送回家的。” 如果他一个人去s市,父母肯定不放心,可他俩一起去,却是双方家长都放了一十万个心。 “谢谢。”宗阙说道。 “不客气。”林衡略有些迟疑,“不过我们的事还是迟一点儿再告诉奶奶吧。” 老人家年龄大了,知道这样的消息说不定身体会受不了。 “嗯。”宗阙应道。 是得迟一点儿,至少不该这个时候说。 s市很繁华,国内超一线的大城市比之c市繁华不知多少倍,房价也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尤其是s大附近的学区房,价格跟林衡家的别墅不相上下,这样的价格连林衡都带了迟疑。 “买房子是为了投资?”宗阙询问道。 “有这部分原因。”林衡看着拍摄的图片道,“你到时候不想搬出来住吗?” “学校什么都有。”宗阙说道。 s大的各项基础设施相当完善,虽然是四人间,但夏有空调,冬有暖气。 林衡看着他,喉结轻轻动了动:“可是那样我们就不能住一起了。” “研究生会有双人宿舍。”宗阙说道。 研究生的双人宿舍是可以申请跨专业共居的。 “那也需要好几年。”林衡视线微转,声如蚊蚋,“你不想要我吗?” 安静的酒店里这轻飘飘的一声还是能听清楚的。 宗阙看着他脸上慢慢蔓延上的红色道:“即使住在一起,结婚之前也不能做那样的行为。” 林衡蓦然看向了他,一时话语有些卡壳:“你……你是哪里的得道高僧?” 他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还有一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又不是出去拉个人乱来,谈个一两年,父母也很满意,解决生理需求按理来说也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他的男朋友却要等到婚后。 他一时也不明白是自己太开放了,还是对方太负责任了。 “你看起来有点儿生气。”宗阙说道。 “没有。”林衡拿起手机查了一下法定婚龄,还真是要等到大学毕业,他轻泄了一口气道,“那我跟爸妈打一下电话,房子就先不买了。” “好。”宗阙应道。 林衡看着他半晌,又泄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像一只看的见肉,摸得到肉,闻着肉也很香,但就是吃不到的一只猫。 但不就是憋嘛,大不了一起憋。 【我觉得小学霸的眼神有点儿幽怨。】1314说道,【其实宿主完全可以不用等到婚后,只要负起责任就好了。】 【在没有进行到那一步之前,他还有反悔的机会。】宗阙说道。 少年的爱恋是赤诚而炙热的,但其中也夹杂了很多冲动,一旦到了身心交融的地步,再想反悔,林衡自己会毕生难忘。 1314没有说话,但它觉得小学霸不需要这样的机会。 房子的计划取消,两个人反而在s市好好游玩了几天,开学之际,各个学院的迎新也十分的热闹。 s大是全国最顶尖的学府之一,汇聚在这里的也是全国各地最顶尖的学子,几乎每一个都有属于自己的奖项,连林衡认识了一圈人后心中都有了压力。 最初相识的阶段过去,这座学府好像整个陷入了学习交流的氛围之中,巨大的图书馆几乎每天都是座无虚席。 宗阙的学科很忙,他所属的专业只有十几人,但课业却相当繁重,每每从解剖课出来,身上都会沾上浓重的药水味。 “课业还能适应吗?”林衡坐在他的对面询问道。 开学以后不仅新的课业开展,还有不少新的同学要去认识和维护,他们见面的时间也相对的少了很多。 而到了这一阶段,林衡已经帮不上他的忙了。 “还好。”宗阙看着两个人盘子里的菜道,“全是素的? “不是说医学专业刚开始接触解剖,会见不了肉吗?”林衡想想那种场景,觉得吃不下是正常的。 “谢谢。”宗阙低头吃饭,他对那个倒不是很敏感,“你怎么样?” “人差不多认全了,接下来可以松口气。”林衡笑道,“周末一起去图书馆吧?” “好。”宗阙停了一下筷子道,“早上要一起去跑步吗?” “几点?”林衡问道。 “六点半。”宗阙说道,“我去找你。” “好。”林衡笑道,“社团那边我不打算报了,空出来的时间要不要一起去考个驾照?” “嗯。”宗阙的课业很多,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完全抽不出给社团的时间,他思索了一下,“学校的南边有几间清吧。” 那边的环境干净安逸,是学生经常约会的地方。 “我今天下午第二节没课,陪你去上课,下午去清吧那边吃。”林衡笑道。 宗阙看着他道:“下午是实践课。” 林衡没忍住咳嗽了一声:“那你自己去吧。” 宗阙看着他几乎想逃的神色道:“只是解剖青蛙。” “嗯,那我去做什么?做青蛙吗?”林衡直直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人,总觉得那不是解释,而是吓唬。 . 第29章 海神的馈赠(1) 清吧的环境很好,悠扬的音乐,被珠帘和绿植隔离起来的包间形成了一方又一方较为隐蔽的空间,咖啡和酒水的味道甜蜜又浓郁,裹挟着这个季节的鲜花,在较为昏暗的灯光下晕染着浪漫又暧昧的气氛。 情侣的窃窃私语被音乐覆盖,只是偶尔夹杂着一些电视剧或者游戏的声音。 “您好,这边请。”珠帘外传来的声音让林衡抬起了视线,看着刚进来的人笑道,“刚洗过澡?” “嗯,身上药水味很重。”宗阙看着两边对排的座位,落座在了林衡的身边。 “下次头发吹干了再过来。”林衡见他靠近,心跳加快了几分,伸手捋着他有些濡湿的头发叮嘱道。 “嗯,吃点儿什么?”宗阙拉过了菜单道。 “他家主推这款意面和蛋糕,饮料有一款度数很低的桑椹酒,要不要试一下?”林衡问道。 “好。”宗阙应道。 林衡手机扫码点了单,食物上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包厢里有些寂静无声,也因为如此,隔壁包厢里情侣的游戏声格外的响亮。 “快跟上跟上,舔包舔包。” “这个镜头转的我好晕。” “随便捡随便捡,主要捡医药品……毒圈来了,往我这边跑……” “你在哪儿?” 砰的几声枪响,战况相当的激烈。 “你别动,我去接你。” “你尝这个蓝莓,我觉得很好吃……” 林衡听了几耳朵,看着身旁正在往手机备忘录里记录着什么的人道:“在写课堂上的灵感?” “一些报告里需要用到的东西。”宗阙一条条陈列着。 “好。”林衡看着他认真的神色,目光看向了桌面上放着的绿植,手指轻轻在上面拨弄了几下,拿过来拍照寻找了一下品种,觉得放在桌面上的效果不错。 1314看着这一幕却有些忧心忡忡,连最爱的剧都不想追了,约会的时候写报告,把对象晾在一边,简直就是要分手的节奏。 可是宿主写的认真,它也不敢打扰。 宗阙想到的细节整理的差不多的时候,服务员将饮料和食物送了上来:“您好,您的餐已经上齐了,请确认一下。” “我们没有点果盘。”林衡看着那一小份果盘说道。 “这个是首单消费赠送的。”服务员笑了一下,“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 “谢谢。”林衡道了一声谢,将一份意面和蛋糕放在了宗阙的面前,另外一份放在了自己面前,拿过了筷子摆放好,自己先动了筷。 宗阙按下最后一个句号,将手机收了起来道:“谢谢。” “完成了?”林衡尝试卷起意面问道。 “嗯。”宗阙拿起了筷子。 “那就趁热吃,我还担心你放凉了。”林衡笑道。 “嗯。”宗阙低头吃饭。 这会儿比饭点晚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有些饿了,包厢里只有筷子偶尔轻轻碰过碗碟的声音,隔壁的声音则愈发大了起来。 “刚才那个蓝莓不错,等会儿我们打包一份吧。” “晚上还吃啊?放明天就不新鲜了,想吃明天再来。” “好吧,宝宝我想吃那个草莓。”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喂我嘛,宝宝最好了。” “好吧,看在你嘴这么甜的份上。” 林衡手中的筷子一顿,不太自在的调整了一下座位,以前在高中他也见过小情侣谈恋爱,但一中抓的比较严,情侣之间顶多是互送个礼物,传一下小纸条或者在下了晚自习以后去操场上散散步,还经常被老师不定期抽检操场往宿舍里赶,连在校园的角落拥抱都会被很多人在其他地方偷偷看。 像这样直白的腻在一起说情话的场面,林衡只偶尔在他妈追的电视剧里见过。 他的筷子停下,宗阙同样停下筷子道:“怎么了?” 林衡看着他淡定的神色,那一瞬间有点儿怀疑这人好像能够自动屏蔽周围的杂音:“你听不到隔壁的声音吗?” “是情侣,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宗阙听了一下思索道,“你想被叫宝宝?” 林衡那一瞬间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脸颊更是直接憋的通红,好容易才说出了那个字:“没!” 他才没想被叫。 宗阙伸手帮他顺着气道:“那想被喂水果?” 林衡看着他下意识想否定,话到了嘴边却转了个弯:“也没有了。” 宗阙看着他侧过的视线,伸手拿过水果叉叉了一块凤梨送到了他的唇边:“张嘴。” “我其实……”林衡张嘴咬下,凤梨明显被冰镇过,又凉又甜,完全没有菠萝那种尖酸的味道。 “还想吃什么?”宗阙的手转向了水果盒。 少年想让他喂汤的时候就是这副神情。 “芒果。”林衡咽下了口中的甘甜,好像连心底都甜了。 虽然有手有脚,可是这才叫约会嘛。 宗阙叉起递了过去,林衡看着他的神色咬下,唇角勾起了笑意:“好了。你赶紧吃饭吧。” “谢谢宝宝。”宗阙放下了水果叉,转身拿起筷子说道。 林衡那一瞬间猝不及防,整个人宛如遭遇了雷霆重击,心火瞬间腾了起来,仿佛要将整个人点燃:“宗阙,别乱叫。” 宗阙看着少年既羞又恼的神情,伸手将人揽了过来道:“你喜欢这个称呼。” “我没……”林衡跟他靠近,还是殊死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心跳跳的很快。 外人听着很腻歪,可是听喜欢的人这么叫,就是忍不住的心动。 “以后都这么叫?”宗阙问道。 “别,就一次就行了。”林衡连忙制止道,“要不然我就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嗯。”宗阙应道。 “喂,想吃水果吗?”林衡轻声问道。 “可以。”宗阙看着他羞涩的神情应道。 林衡伸出手拿起果叉,叉起了一颗草莓,放在了自己唇边时耳垂已经红透了,他微微靠近时,宗阙垂眸咬下了那半截,扣紧了怀中人的腰身吻上了他的唇。 林衡眼睛微微瞪大,却是伸手环上了他的脖颈,承受着这个充满草莓香气的亲吻。 …… 清吧离宿舍有一段距离,走回去刚好可以消食。 校园里树荫浓密,夏日里各处挂着不少的电蚊灯,路过紫色的灯影,可以听见不少噼里啪啦的声音。 昏暗的树影中偶尔可以看见一对对情侣的相拥和不舍。 灯影昏暗,一直到了林衡的宿舍楼下,都没有几个人留意到他们是牵着手的。 “早点儿休息。”宗阙松手道。 宿舍门近在咫尺,林衡站在树荫下抬头看着他笑道:“你也是,明早见。” 明明住的也很近,学院也很近,可是每每到分离时就是不舍。 “你先进去。”宗阙看着他眸中含着笑意的水光道。 “我离的近,你先走吧。”林衡笑道,“你走了我就进去。” “好。”宗阙转身离开,走出了一截回头,少年似乎留意到了他的视线,朝他招了招手。 宿舍前的灯光被浓密的树荫遮挡,背光的人看不清表情,只是形单影只的站在那里,好像要孤寂的融入漆黑的夜色一样。 情侣之间或许总是难舍难分的,尤其是单方的爱恋,如果没有及时的感情回馈,应该是会落寞的。 宗阙转头走了几步,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写报告的时间其实还算充足,写完以后距离熄灯还能留下十五分钟。 林衡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放下了手,旁边的情侣到了宿舍楼前,男女寝楼对立,两个人站在对面的树荫下旁若无人的拥抱着说着话,依依不舍的一再告别,欢笑声传来,林衡转身准备离开时,却被人从身后拉住了手臂。 他猝不及防的转身,在看清人影时被拉进了树荫与宿舍墙笼罩的角落之中。 “你怎么回来了?”林衡感受到靠近的气息时心里既惊又喜。 “还能留十五分钟。”宗阙托着他的下颌,低头吻上了那轻轻颤抖的唇。 既然是恋人,别人有的,条件允许范围内也该一一做来。 “喂。”林衡呼吸颤抖,却被紧紧扣住了后颈,之前的些许失落中好像掺进了极为浓稠的糖浆,化为了一种让心脏苦闷的甜蜜。 在宗阙准备分开时,少年的拥抱格外的亲密,唇随之追逐而来,眼睑微抬,声音很软:“怎么了?” “没事。”宗阙重新扣紧了他的后颈。 这一吻分开时,两人的额头相抵,林衡看着对方比平时更加深邃的眸,心中是满满当当的热意,出口的话语带着他自己都不可置信的水意:“这是晚安吻?” “嗯。”宗阙应道。 “那以后都这样好不好?”林衡大胆提着要求。 他喜欢这个吻,他也喜欢这个人。 “好。”宗阙应道。 “宗阙,我爱你。”林衡直直的看着他,眸中笑意很深,很坚定,“我爱你。” “嗯。”宗阙应道。 林衡笑了一下,伸手摩挲着他的眉眼道:“虽然你说你没有感情,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这个人,他绝不会放手的。 “好。”宗阙应道。 他欣赏对方的勇敢和炙热,至于能不能达成,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早点休息。”林衡紧紧抱了一下他,从他的怀里松开笑道,“明早见。” “明早见。”宗阙看着他几步跨上台阶,转身离开。 …… 清晨的第一缕光落下时,宗阙换上运动鞋出了寝室,阳光刚刚冲破黎明,没有什么热度,露水的湿意更是带来了夏日里难得的清凉。 宗阙绕过了以往的路线,停在昨晚的寝室楼前时,楼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沐浴着火红朝阳的少年眸中带着笑意,几步跨下台阶跑了过来,到了近前也没有收势,直到撞进了怀里,被宗阙扣住了腰身时笑道:“早安,男朋友。” “早安。” 两道身影轻轻亲昵,离开了原地,被红光笼罩的宽阔道路上则多了两个慢跑的身影,一如朝阳初升。 …… 宗阙的学制有些长,但他的成绩却格外的优异,不仅大学期间发表的论文在医学界引起热议,更是在第三年结束后拿满了大学的学分,被多位顶尖教授看重,成为了一位本已经打算不再收徒弟的泰山级教授的关门弟子,被重点培植。 被看重是好事,但与此同时宗阙的课业也在加重,随着一项项研究的推进,被老师带着参与各项泰斗级的研讨会也变成了常事。 “您先去吃饭,我接个电话。”宗阙跟老师打过招呼,走向了一旁的安全通道处接通了电话,“喂,林衡。” “这会儿还忙吗?”林衡的声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温柔。 “不忙,准备去吃饭。”宗阙说道。 “我想着你这会儿该到饭点了。”林衡笑道,“你研究生宿舍的审批下来了,一个人的开间,我这两天实验不忙,要不要我帮你搬?” “好,我跟寝室的人打个招呼。”宗阙说道。 “你这一趟什么时候回来?”林衡问道。 “五天以后回去。”宗阙问道,“想要什么礼物?” “听说那边的水产不错。”林衡笑道,“嘴馋了。” “知道了。”宗阙说道。 “男朋友,我帮了你的忙,衣柜分我三分之一好不好?”林衡笑道。 “一半。”宗阙说道。 林衡实在忍不住唇边的笑意:“谢谢男朋友,快去吃饭吧,好好休息。” “嗯,你也是。”宗阙挂断了电话,走出了安全通道。 临床医学有不少分支,宗阙对外主要涉猎的是外科,但医学是个大学科,人体是个整体,各个部分也都需要进入系统的整合和了解,内科则属于他自己的研习。 系统传授的医学的确领先于这个时代,但想要学会却需要自己参悟透彻,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更深刻的学习和研究,因为它所教的只是适用于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不至于太过超前造成世界的崩坏。 毕竟对于系统而言,连生命复苏似乎都只是最基础的功能,它所存在的世界对于目前的他而言遥不可及。 研讨会结束时,宗阙挑选的水产也待在了车的后备箱里,跟其他教授带上的水产待在了一起。 “你这是给你那小朋友带的?”坐在宗阙身侧的刘教授问道。 老一辈的人一开始对这样的关系有些抵触,可是这种事挡不住他们见过林衡,两个都是干干净净,一心向学的孩子,别扭着别扭着,好像慢慢也就接受了。 “嗯,他喜欢吃这个。”宗阙说道。 “我这回去能回家做。”刘教授笑道,“你那研究生宿舍不能开火吧。” “我们有经常去的一家菜馆,可以自带菜让老板做。”宗阙说道。 “哪家啊,这么受你那小朋友欢迎?介绍给我,我以后也去。”刘教授说道。 宗阙摸出了手机,将定位地址发了过去:“这一家。” 刘教授笑呵呵的收藏,宗阙手指微动,消息页面转到了那只白色的猫咪头像页面:出发回去了,晚上八点到。 林衡消息很快:收到。 车要开六个小时,但比高铁方便很多,宗阙扣好安全带靠坐着闭目养神,长途的摇晃,很多人也都陷入了睡眠。 车子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宗阙下了车打开后备箱取了东西,跟几位教授告别后摸出了手机,电话拨打出去,却久久没有人接通。 林衡的课表宗阙这里有,而今晚是没课的,电话一通没打通,宗阙转到消息页面发了一句回来了,随后带上东西去了自己的宿舍。 宿管确认身份后帮忙打开了房门,宗阙谢过以后拎着行李箱进去,一时摸索墙壁,竟没有找到开关。 房门带上,宗阙想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的时候脚步微顿,下一刻被人从身后抱住了,只是将要开口,背后的青年温柔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要说不要从背后靠近你,最后一次。” “嗯。”宗阙摸出手机道,“怎么不开灯?” “在等你。”林衡抱紧了他的腰腹道,“忘了时间,先别开灯。” 三年的时光足以让曾经略显青涩的人彻底长开,不仅变得宽肩细腰,连曾经平齐的身高,如今都比他高出了一截。 “螃蟹得放起来。”宗阙逐渐适应着屋内的光线,也看到了墙壁上的开关盒。 “一会儿再放。”林衡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道。 虽然同在一所大学,但他们也是聚少离多,这次更是去了大半个月。 “松手。”宗阙扣住了他的手腕道。 林衡顺着他的力道被拉开了手,下一刻却被转过身的人抱在了怀里。 相拥明显比背后的拥抱还要来的亲密,林衡环着他的背笑道:“话这么少不怕我误解吗?” “下次注意。”宗阙说道。 “没关系,我不会误解的。”林衡靠在他的肩上,唇轻轻碰了下他的下颌。 这个人虽然话少看着冷淡,但从来不会无视他的需求,也不会让他失望,除了一件事。 林衡亲了一下,见他不制止,轻轻凑了过去呼吸交错:“宗阙,只靠抱不行了。” 宗阙感受着下颌处磨人的吻,低头扣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十五天的分别,身体的记忆先于大脑,而怀中的人痴缠到呼吸颤栗,更是让这个吻带了几分难舍难分。 一吻分开,宗阙气息已经开始浮动,林衡环着他的肩膀,喉结轻动,凑上去啜吻了一下道:“喂,未婚夫,真要忍到结婚以后吗?” 大学三年感情稳定,虽不算事业有成,可是学业优异,未来可期,只发表论文拿到的奖项就足以让他们在这个城市安身立命。 热恋的人藏不住心思,奶奶在第二年也知道了,而婚期定在了他的法定婚龄,虽然只能在国外结婚,可是父母亲朋基本都知道他们的事了。 “没有到真正尘埃落定的那一步,你还有反悔的机会。”宗阙轻轻摩挲着他的唇道。 三年时间,曾经温柔明媚的少年长开了很多,只是温柔的眉眼没变,眸中的纯粹也一直没变。 “谁要那种机会!”林衡中指上的戒指反射着窗外微弱的光,他的呼吸很深,语气却很坚定,“我早就把心全都掏给你了,你到底在为谁守身如玉呢?嗯?” 他清润的话语中带了些许挑衅,指上的戒指轻轻划过了宗阙的喉结,引得那里上下波动了一下。 “今天不行,没买必须要的东西。”宗阙沉着气息道。 “我买了。”林衡轻轻靠近,眸中的水光几乎要溢出来,“我帮你搬东西的时候看到那些学习的资料了,理论知识都学了,总得为你的实践做好准备,我体贴吧?” 青年眉眼如画,在这样朦胧的光线下却像是不知从哪儿吸了几分妖气,挑衅的话语同时勾动心底的好胜心,带着天然的纯粹,不媚,却惑人。 “明白了。”宗阙扣住他的后颈,将人抵在了墙上深吻住了。 原世界线中遭受过迫害的林衡并不是一味自怨自艾的,他在被毁去一切沉湖之前,也让害过的他的人几乎全下了地狱。 一吻分开,青年的眉目含情,已带了朦胧氤氲的味道,他的初心一如始终,只是所求非得不可的习性不会让人轻易逃脱。 或许这种习性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因为所求不多,只是不自觉的用温柔让人一点儿一点儿的朝他靠近。 “你在看什么?”林衡对上他的视线轻声问道。 宗阙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道:“没什么。” 月明星稀,透过窗帘的光影略过地上纠缠在一起的衣服,照在了门口吐着泡泡的螃蟹身上。 1314看着隔一会儿划过月亮的浅薄云层,有感而发:【真是可怜的螃蟹。】 ……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任务二赚取星币五。额外五,共计一千五,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推动医学巨大突破,惠及万民。】 人生匆匆几十载,他们的婚姻也从缔结走到了生命的最末。 宗阙学成后先是成了外科医生,又自己成立了科研工作室,以每年的研究成果为支撑,成为了世界最顶尖的医学工作者之一。 而林衡从始至终从事的都是科研方面,并在博士毕业之后留校任教,带出了一批又一批的科研工作者。 生活中或许有些摩擦和波折,可他们离学校那座象牙塔很近,生活在那种纯粹的地方,总是更容易保留心底的纯粹,直到那双眼睛合上时,他的眸都是清澈而温柔的。 只是人到了暮年,即使宗阙拼尽一身的医术,也挽留不了到了尽头的生命。 同眠于一方土地,他的那一生也走到了尽头。 【宿主这次的任务完成的非常不错,重新拿到了s级评分哦。】1314夸奖道。 很少有新人宿主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到s级的评估分数。 因为即使提前得知了很多事情,想要扭转乾坤也需要在世界规则的范围内进行,必须一步一步来,一点儿一点儿的去生活,去体味生命,而不能直接跨越,而任务本身即使有原世界线透露,也很容易因为蝴蝶效应和命运惯性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偏差,稍不留神就会失败。 【嗯,谢谢。】宗阙停留在系统空间内,重新适应着自己这副年轻健康的身体。 说是身体,其实应该是摄取到的属于他原本身体的灵魂。 系统播报的屏幕停留,映出男人如刀锋一样俊美的轮廓,只是那眸中一如既往平静的情绪削弱了样貌带来的冲击感,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沉淀了下来。 【宿主,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因为您任务完成的很出色,下个世界建议提高世界的等级和任务的难度。】1314说道,【这样赚取的星币也会更多。】 【嗯,休息三天。】宗阙手指抓握着道。 一生走完,身上总会留下一些习惯和记忆,他需要三天去调整自己的思维方式和状态。 【好的,这个屏幕您可以随意调整系统空间呈现的画面和布置。】1314说道,【请放松自己,不要有压力。】 不管宿主想不想兑换那一世的爱人,现在都还不具备那个能力,没有办法的事,不如不问。 【嗯,谢谢。】宗阙也已经习惯这一点了,将空间设置成了房间的模样后站上了跑步机。 1314:【……】 宿主的存在每一天都在提醒它是一个废统。 三天的时间很快,1314被呼唤的时候检测了一下宿主的各项数值,发现已经完美的回到了最初:【宿主,要开启下个世界吗?】 【嗯。】宗阙应道。 【好的,马上为您准备,不要太期待哦。】 【1314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身体似乎在随着什么沉浮着,每一次水流冲过,都会让身体漂浮起来,再随着水流退去而落地,身体在失温,喉咙里满是干涸苦涩的味道,干裂疼痛,充斥着血腥味。 这是……海边? 海水的侵蚀不仅伤及了喉咙,还有气管,宗阙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了呼吸的无力。 【已为您兑换恢复药剂。】1314的声音传来时,宗阙的气息一松,耳边传来了一声鱼跃水面的噗通声,伴随着大海的波浪消弭无声。 【1314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改变枂原本的命运。】 枂,塞壬遗族银月族首领,生于月琼海中,死于与人类的大战之中,遗体被打捞,作为最古老的深海人鱼被尘封和展览。 任务往往遇到任务对象时才会触发,刚才的水声…… “那里有人!是遇难了吗?” 远处沙土上传来了脚步声和几个人的呼唤声。 声音近前,宗阙能够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辨认着。 “博士,您怎么了博士?” “博士,快把担架抬过来!” “召唤机器人过来。” 周围乱成一团,宗阙的思绪却陷的很深,恢复药剂是以人们眼中为奇迹的速度恢复身体的,而遭遇海难还被冲上沙滩的伤恐怕要养上很久。 意识深陷,直到海浪和人声都不可闻。 宗阙再度醒来时看到的是头顶洁白的天花板,身体处于柔软的床榻上,不再处于失温状态,而很多原本几乎没了触觉的地方恢复了感觉。 原身的记忆协同世界线一同涌入了脑海之中。 这是一个人鱼生子的时代。 【宿主有什么疑问嘛?】1314随时留意宿主的状态。 这可是提高难度的世界,它这个系统说不定就能够派上用场,从此远离废统的命运。 没错,以前的世界都没有它出手的机会。 【人鱼和人类没有生殖隔离吗?】宗阙能够从原身的记忆了解这个时代的科技。 人类科技发展的阶段远远超过了上个世界,在数前就已经可以离开最初的母星,探索其他宜居星球,人类成为命运共同体,促进了融合甚至形成了联盟,只是科技的发展也给人类带来了代价,那就是生育率的逐年降低。 人类的孕育功能退化甚至消失,只有一部□□体强健的人类具有孕育功能,可即便大力催生,新生儿的数量还是逐年大幅下降。 也就在人类面临人口危机的数前,本为传说中的人鱼出现在了人类社会中,以共同探索外太空,寻觅新的家园为目的,跟人类达成了共同生育的合约。 存在于深海之中的人鱼一族外貌极美,有海中精灵之称,生于深海,更是身体强悍,生育能力极强。 最初达成的合约是人与人鱼的自愿结合,但愿意上岸的人鱼太少,人与人鱼降生出来的新生儿却在探查体力值时超出了人类最强者的上限,一时在整个人类社会引发了暴动。 人类的进化需要人鱼的加入,甚至是大量人鱼的加入。 不少组织公然无视了联盟与人鱼族的协议,在悄无声息的深夜动用科技力量试图对整个人鱼族一网打尽。 人类的科技强悍,人鱼在深海的力量同样强悍,而那些组织即使受到中央的谴责,也直接无视了指挥,致使人类联盟分裂,开启了长达的黑暗战争。 被捕捞上来的人鱼命运好的会进入拍卖会,成为强者的伴侣,命运不好的则进了研究室,浑身被研究了个遍,还被提取基因,成为了人类人鱼改造大业中的一部分。 人类捕捞人鱼,人鱼同样给予了报复,或是在交配之时杀人,或是在海面掀起狂风巨浪,将所有罪恶埋于深海之中,人数骤减。 即使人类的人鱼改造计划成功,能够将一部分人改造成人鱼,可改造成的人鱼身体孱弱,鱼尾不能变成双腿行走,且生育率比之深海人鱼弱上很多。 再后来有了极稀少的自然人鱼的降生,他们可以将鱼尾化成双腿,生育率也比非自然人鱼强上很多,可仍然不能改变人类社会整体生育减弱的隐患。 自然人鱼由人类抚育,而最初一批深海人鱼降生的人类孩童成长,人类社会也从那时开启了变革。 三大家族横空出世,几乎如商量好一样,迅速整合了人类所有分割的力量,并联合颁布一条条的铁律。 不允许捕捞人鱼! 不允许私自研究人鱼! 不得对人鱼造成损伤! …… 一项项铁律颁布,多达数,被清剿的黑暗势力几乎全部处了死刑,黑暗时代宣告结束,自然人鱼和非自然人鱼的生存环境得到了保障,可美丽的月琼海上却升起了迷雾。 所有航行上面的船只不管用多么高明的科技,只要碰上迷雾都会迷失方向,所有深入其中的船只都会被巨浪打翻,陷入无尽的深海之中,人类之中再不见深海人鱼的踪迹。 那段黑暗的历史已经过去了数,人类社会依靠人鱼改造和诞生的非自然人鱼,勉强维持了人数的平衡,而生育率极高的自然人鱼,每一条的降生都会引来众多家族的侧目,甚至能让一个普通的家庭直接跃入最顶流的阶级之中。 【世界规则是没有生殖隔离。】1314为免宿主的三观被震碎,解释道,【其实高等级世界千奇的都有,有的世界人和虫也没有生殖隔离,有的世界人和触手也能生,还有什么哥布林……】 它越说越起劲,宗阙倒没制止,只是觉得自己对于高级世界的判断还是局限了。 不允许私自研究人鱼是为了防止对人鱼造成戕害,而三大家族坐镇下的联盟还是会有关于人鱼的研究,涉猎到人鱼生活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即使要进行生理构造了解,使用的也是自愿捐献自己的人鱼遗体。 人类虽然还在探测月琼海的边缘,却没有人敢再深入其中,包括人类中隐藏的黑暗边角。 按照这样的发展趋势,人类与深海人鱼将一直秋毫无犯下去。 可是在科研船路过月琼海平静的地方时,一位名叫喻桦的深海人鱼自愿跟着科研船来到了陆地。 深海人鱼与自然人鱼看起来相似,但本质不同,深海人鱼可以自由的在海中游行,且样貌精致到不可思议,他们的尾巴更是可以轻易的拍断钢板,而自然人鱼只能在淡水中游行,他们的皮肤受不了任何的侵蚀,尾巴更是如同人类的腿,需要精心呵护。 深海人鱼上岸,自然吸引了联盟的强者竞争,三大家族最年轻的一辈也成了最有力的竞争者。 这原本不影响什么,可月琼海的人鱼传说不再是传说,作为银月族的首领,枂更是上了岸去寻回走失的人鱼,可走失的人鱼是藻,而喻桦是借藻身体重生的人类,自然不可能回去。 即使在大力打击下,黑暗力量也不可能完全湮灭,本就未完全平复的风波再起,悲剧自此酿成。 【有系统引领的穿越者?】宗阙试了一下身上的力量,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之前判断严重到几乎致命的伤势好了一大半,而脑海中划过了一个东西。 修复舱。 科技进步,修复舱可以代替大部分的外科手术,只是严重到他如今的伤势,需要至少治疗三次。 现在是第一次治疗后的效果。 宗阙看着自己手上些许浮肿的效果,知道自己曾经所学在这个世界跟起点不会有太大区别。 【不是,这个穿越者是由这个世界牵引的。】1314说道,【世界规则很喜欢他。】 【没有系统引领,也可以随意穿越?】宗阙问道。 【不是哦,有的是通过世界缝隙漏过去的,这种一般会被遣返,做坏事的会成为bug。】1314科普道,【还有的是宿主力量强行脱离系统,背叛本源世界,到其他世界掠夺气运的,就会被斩杀组抹杀掉。】 这是宗阙第二次听到斩杀组:【如果对方的实力强于斩杀组呢?】 【不可能,斩杀组的任务方式跟我们不同,他们是通过自己的分身直接进入世界,就算是组员不给力,斩杀组组长可不是好惹的。】1314语气凝重的再次肯定,【嗯,非常可怕,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抽出来灰飞烟灭的,简直就是……】 系统最后两个字没说出来,但宗阙替它补上了,变态。 实力强悍到系统不敢随意乱说话的地步,的确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本源世界吗? 他得到了相对有用的信息。 【这种不会被判断为bug?】宗阙换了个话题问道。 【这是世界规则自己捕捉的穿越者,不做坏事是不会被判定为bug的。】1314说道。 宗阙起身,顺着原身的记忆找到了饮水的装置接了一杯水。 普通世界,高级世界,本源世界,世界有进化的路径,而判断的标准与其中的生命息息相关。 人类的目标是进化,世界也是,人类与人鱼族没有生殖隔离,代表世界想让其联合进化,但那么漫长的黑暗战争,代表着那场融合进化的失败。 如今关于人鱼的规则建立,人类对于人鱼的保护力度非比寻常,但彼此没有接触,深海人鱼因为那场战争更是对人类深恶痛绝,而想要牵引,喻桦成了那个被喜爱的无知无觉的切入点。 即使不是他,也可能是别人。 水杯中水面轻晃,宗阙看着里面倒映的人影,转身进了洗手间,看到了镜子里浮肿的能瞬间吓哭小孩儿的脸。 【宿主,这只是暂时的。】1314连忙自证清白,【伤退了就好了,我发誓!】 宗阙倒不介意暂时变成这样,他只是在想那条人鱼把他丢上岸就跑的原因。 . 第30章 海神的馈赠(2) 也就是宗阙起身的功夫,门外传来了错落的脚步声,几个人推门而入,为首的人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喊道:“博士?博士呢?博士!” “博士!” “博士!!!” 几个人在房间里寻找,甚至有人打开了窗户,宗阙洗了一把脸,擦干了脸上的水珠走了出去:“我在这里。” 绕过洗手间门口的人猝不及防对上了他的脸,嘴巴张大了极致,硬是左脚拌右脚跌坐在地上才发出了声音:“啊!!疼疼疼!” “博士您起来了?” “您还好吗?” 其他人聚拢了过来,将跌做在地上的人扶起,很是巧妙又尴尬的停留在了距离宗阙一米距离的位置,满怀担忧的看着他。 “还好。”宗阙的视线扫过这些年轻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几个人的年纪看起来很小,可是身上都穿着白大褂,胸前口袋上的名牌标示这每个人的职位和名字。 这里应该是科考站。 “博士,这里是月琼海的科考站。”一个面相很嫩的年轻人眼巴巴的看着他道。 “您的船是出事了吗?我们是在岸边捡到的您。”另外一个高瘦的年轻人问道。 “在月琼海上碰到了迷雾。”宗阙绕过了几个年轻人,在他们如摩西分海让出的道路中走到床边坐下,“其他人应该已经死了,可以向上面报备。” 几个年轻人互相看了几眼,一股沉默蔓延,直到一人开口道:“好的,您先好好休息,三天后需要再进一次修复舱。” 宗阙看着他们明显遮掩不住的难过神色,开口道:“麻烦将科研所的实验资料发我一份。” “好的,马上。”几个年轻人带了些许振奋,陆续走了出去。 室内恢复了安静,只有海风吹过窗帘带来些清爽湿润的味道。 宗阙站在了窗边,将白色飞舞的窗帘直接拉开,眼睛刺目了一瞬,被阳光笼罩的蓝色大海出现在视野之中。 湛蓝澄澈,波光粼粼,海浪一次又一次的冲刷着细腻泛白的沙滩,白色的海鸥飞过远处的天空,发出一两声鸣叫。 月琼海。 传说中深海人鱼居住的地方,确实美的让人神往。 传说之所以为传说,是因为距离人们最后一次见到深海人鱼已经是数前了,即使托深海人鱼的福,遗传其血脉的人类寿命达到了二甚至更高,可数前的记忆还是被很多人质疑着,甚至有人觉得深海人鱼早已经灭绝了,月琼海上的迷雾和惊涛骇浪是大海对于人类的愤怒,因为他们灭绝了那么美的物种。 因为为传说,建立在这里的科考站几乎长年处于一无所获的状态,几乎已经被联盟的科研队伍放弃,只有最不受重视的人才会被派来这里,每天看着朝升暮落,只有极其幸运的时候才有可能被调回去。 派遣到这里的人几乎都是被放弃到边缘的人,原身就是如此。 他是被同一个实验组的人剽窃了科研成果,并被倒打一耙污蔑他想要强占对方成果而被放逐的人。 一般而言只要不深入月琼海,只是穿过近海处是不会出意外的,可是他的船却恰好在深夜偏离了航向,撞入了迷雾之中,船只被惊涛骇浪拍碎,所有人都落入了深海之中。 宗阙闭上了眼睛,原身死前的画面中有一抹漆黑,不知是闪电还是鱼尾一闪而过,难觅踪迹。 很多记忆有些混乱,宗阙手指划过面前的光屏看着上面的实验资料,类似的光屏他在系统那里也见过,只是系统的性能明显已经超出了三维空间的限制,而眼前的光屏则是更方便人类携带和。 原身的记忆中有大量的知识储备,但即使他对科研上有基础,这种更加先进的资料整合和重新学习也需要大量的时间。 被放逐对于目前的他而要算是一件好事。 光屏划过,直接收进了手腕上的智脑,这是研究所的人员为他新配备的,以取代早已被海水浸泡坏了的原智脑。 “博士,下一次治疗马上要进行了。”脸嫩的年轻人敲门探头说道。 “好,我马上过去,谢谢。”宗阙看向他道。 这里的研究人员很少,且整体偏年轻,熬了很久看不到出头之日的很多都不做了,也只有他们很多新派来这里,对他的到来怀揣着希望。 而想要阻止那场战争的爆发,他必须得到足够的力量去改变整个社会的框架。 高等级世界和任务,果然具有挑战性。 再一次从修复舱里出来,宗阙脸上的浮肿平复了很多,虽然脸上身上还有很多伤疤,眼角处的浮肿未消,但已经可以看出原身脸上的轮廓,不至于一眼过去吓得人手脚发麻。 “博士,再下一次您就可以康复了。”脸嫩的年轻人笑道。 “谢谢。”宗阙看向了他的名牌,确定了他的名字叫罗鑫,“我出去走走。” “好的,您随意,但不要进海里去。”罗鑫叮嘱道。 “好。”宗阙出了海边的研究所,顺着岩石铺成的坡度下去,站在了那片海滩上。 海浪冲刷,这片海滩看起来平整又干净,有的地方冒着小小的气泡,宣誓着其中小小的生命。 这个地方很美。 天然的美景,没有遭到任何人为的破坏,纯粹至极。 宗阙打开了智脑,调出了其中强大的摄像功能,将此时的画面定格,可就在定格的一瞬间,一抹极亮极刺目的微光一闪而过,连镜头都没有捕捉到。 【哇,好漂亮的人鱼,好美好美好美好美……】1314捕捉到了,并且展示了系统激动的时刻也会词汇量匮乏。 宗阙放下智脑看着一如既往平静的海面,镜头和肉眼都没有捕捉到,那条人鱼的速度很快,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近海处? 是前段时间救他的那一条,还是喻桦,又或者是对人类世界心存好奇的其他人鱼? 宗阙攀上了海边的岩石,坐在那里吹着海风,而以人眼完全无法探测到的水底,银白色的长发如同海藻一样随着大海的流动漂浮着,那双在海水中显得极蓝的眸望向海面轻轻眨动,些微的气泡从口中吐出,随即翻转身体向大海深处游去。 人类的样子真是千奇,也不知道那个人类活了没有。 【啊,他走了……】1314发出了遗憾的声音。 宗阙知道那条人鱼离开了,离开比较好,暂时不要被人类发现踪迹,有利于他们平静的生活:【你的审美跟人类一致?】 【当然了,人类对于系统就像是你们所说的小猫咪,有帅气的,可爱的,漂亮的。】1314沉醉道,【刚才那条人鱼真是太完美了,梦中情猫。】 宗阙:“……” 那条人鱼恐怕不觉得。 1314沉醉不已,但从那天之后再没有听它提起过发现人鱼的踪迹。 宗阙的第三次治疗之后,身上的外伤彻底平复,镜中的男人五官很是端正俊美,与宗阙本身的样貌有五分相似,只是或许长期处于实验室中,且不注意作息调整,身体的骨骼状态和身材明显不够协调。 “没想到博士这么帅。”罗鑫夸赞道。 “确实,在a星一定很受欢迎。”一旁高瘦的刘超夸赞的声音有些卡壳,“博士,对不起。” “会回去的。”宗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是!”围着的年轻人因为这几个字都振奋了起来。 【宿主,需要科研金手指嘛?我可以打到九折。】1314友情推销。 【谢谢,学习资料就可以。】宗阙平视着道路的前方说道。 他所想要的都会自己去争取,因为只有凭借他自己的本事抓到手里的,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而且现在的时间线距离那场有记录的大战还有很远,他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1314失落了一瞬间,随后明白这个世界它又能躺平当一个小废统了:【宿主加油。】 如果是普通人的身份宗阙还需要遮掩学习进度,但作为曾经中央实验室的组长之一的他则没有这个顾虑。 不需要安排时间表,每天早起晨练之后,除了吃饭时间,所有的时间都被他用来源源不断的吸收着这个世界的知识,然后进行整合。 他就像是一个完美运转的机器,好像永远不会觉得枯燥乏味。 1314一边感慨自己的废统身份,一边安宿主的心:【宿主放心学,恢复药剂可以守护好您的头发。】 宗阙:“……” 三个月,足以让宗阙彻底了解这个世界以及目前的实验进度。 与中央实验室的器材比起来,月琼海的科研室更像是小孩子的玩具:“每年的经费有多少?” “只够这里的吃用,因为一直没有研究成果出来。”刘超的面色有些许丧气,“可我们在这里考察,连人鱼的一根头发都没有发现。” 宗阙看着经费报表,一页页的翻着。 因为人鱼的速度很快,快到肉眼无法轻易捕捉,而正规的科研团队是不允许在月琼海使用那些扫描仪器的。 “博士,我们要怎么办?”罗鑫仰头看着他问道。 “改变方向。”宗阙合上了报表道。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经费不足,这里是被放弃的地方,寻觅人鱼的最终目的无非是提高人类的生育率,他们完全可以跳过寻找人鱼这个中间过程,直接朝目的研究。 “嗯?”一群年轻人集体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什么方向?” “我需要采购这些实验器材。”宗阙将清单和和自己的积蓄发了过去,“我们研究生育。” 一群年轻人张大了嘴巴,刘超看着清单列表,几乎是下意识立正道:“保证完成任务。” 年轻人们匆匆去了,宗阙坐在海边,听着大海的声音看着资料。 学习容易,但想要突破创新很难,尤其涉及到了生命长短的问题,需要他付出全部的心力。 海浪拍打岩石,远远传来了跑步的声音和年轻人的呼唤声:“博士,吃饭了。” “来了。”宗阙从岩石上起身,朝着研究所走了过去。 海浪翻滚,吹动男人身上的衬衫,紧贴上了那流畅又漂亮的肌肉线条,黑发轻拂,极为端正俊美的眉眼勾勒着阳光的轮廓,那双眸深邃平静的像是藏进了整片夜空,长腿迈动,这样一幕落入海面,引的水花泛滥了一下。 1314嗷呜一声嚎叫了起来:【嗷嗷嗷!美人鱼!好漂亮的人鱼!大美人鱼!梦中情鱼!!!】 宗阙的步伐停下,转头看向了海面,却只看到一如既往的画面,没有寻觅到任何人鱼的踪迹。 人鱼一再现世,是世界规则的力量? 宗阙略有思索,头也不回的进了研究所。 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海面的岩石背后翻起了些许浪花,一条雪白修长的手臂搭上了岩石,其上还佩戴着圆润贝壳和黄金编制的臂环,勾勒出手臂上漂亮有力的肌理,在阳光下闪烁着极为璀璨夺目的光芒。 那双在阳光下剔透的眸停留在研究所雪白的墙壁上,在看到窗边一闪而过的身影时微微敛住,鱼尾轻甩,身影如同阳光下的幻觉,瞬间消失不见。 1314嚎叫了很久,安静下来的时候,宗阙已经坐在窗前看了很久的资料。 【对不起,宿主,我太聒噪了。】1314说道,【但是那条人鱼真的很漂亮。】 【嗯,你这句话说了56遍。】宗阙抬头看着窗外落下的夕阳道。 人类向往美好,喜欢漂亮的风景和生物,宗阙也不例外,要不然也不会在原本的世界为了拍到一张满意的照片前往那片荒漠,然后被掩埋在了黄沙之下。 未经雕琢的美展露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记录着岁月,而人鱼在传说中的美同样。 那是在人类之外的生命之美,宗阙自然希望能够见到并记录下来,但那样会让人痴迷的生物,最好永远不要跟人类接触,不要经历雕琢,才能保持最初的美感。 比起遇见,他更希望对方不要出现。 而这片海滩,已经足够美好了。 【对不起。】1314以头抢地。 【没关系,不算打扰。】宗阙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 没有心机的纯粹,是让人安心的存在。 而且它让他至少知道人鱼来过这里。 夕阳沿着海平面落下,红艳的水面诠释着它最后的留恋和不舍,天边云层昏暗,星辰已经开始闪烁,迎接着夜晚的到来。 晚风渐起,宗阙起身拿上了外套,走出了研究所来到了海边。 傍晚的海面不再湛蓝,虽然铺陈了红色,但一眼看去却有一种极为恐怖的宽度和深度,但它同时也是厚重的,大地厚德载物,大海海纳。 海浪翻滚,宗阙记录下了这一刻的美景,切换画面反复观看着。 如果以画笔勾勒,应该能更得其氤氲之美。 太阳彻底落下,星辰如同随时能落下来一样遍布着头顶,这是在上个世界很少能够看到的美景,而在这里日日都能看到。 宗阙抬头仰望,海浪声随着晚风更急了几分,水花疯狂泛滥了几下,宗阙甚至能感觉到脚下岩石的震颤,一抹银光也在此时从视线的余光中闪烁而过。 宗阙低头看去,极漂亮的银色鱼尾流光溢彩,仿佛布满了星光,从海面上翻腾下去。 就在他视线定格的那一刻,漆黑的海面中那道消失的身影破水而出。 水珠顺着银白色的长发蜿蜒坠入水中,就像是星河的碎片一瞬间汇聚在了水面,映照着水中人鱼如珍珠一样的肤色。 那张水珠蜿蜒落下的脸极美,濡湿而卷翘的睫毛,让那双深蓝剔透的眼睛好像藏尽了大海的神秘,红唇微薄,轻轻上翘,每一寸滑落水珠的肌理都像是经过细细的雕琢,细腻而不失大海所赋予的力量感。 月光不知道何时升起,面前轻轻摆动鱼尾,垂落发丝随海面轻轻晃动的人就像是月神的化身,完全无愧于海中精灵的美名。 这样的美连宗阙都不得不称赞,这样的美不需要用相机记录,只需要用眼睛记得就足够了。 而1314嗷完之后已经开始唱颂歌了,非常合乎此情此景。 两人对视,一人轻轻眨动剔透的双眸,一人神色平静,静静打量,完全不见任何惊讶的情绪。直到水中的人鱼伸出了修长的手臂,带动扣在肌理上极漂亮的臂环,将手放在了宗阙的面前。 宗阙垂眸看向了面前的手,这是一只男人的手,修长而具有骨感,没有传说中用来划水的蹼,也没有任何被水浸泡后磨损浮肿的感觉,反而在月光下像是珍珠一样的质感。 宗阙没有伸手,而是看向了海面漂浮的人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海中的人鱼略微歪头,眸中透着些许疑惑,却还是答了他的问题:“枂。” 他的声音带着海洋的神秘感,磁性而惑人。 银月族是塞壬遗族,传说中的塞壬就是以美好的声音迷惑船员的心神,使他们不得其返的。 而面前的人鱼证实了这一点,他毫无瑕疵。 “你的名字。”枂轻启唇问道。 “宗阙。”宗阙同样回答了他的问题。 “宗阙。”枂微笑着念出了这个名字,“很好听的名字,我记住了。” “你来岸上有什么事?”宗阙弯腰,坐在了岩石上问道。 两人的位置离的近了些,人鱼漂亮的眸也从男人被碎发轻轻扫过的眉眼落在了放在一旁岩石的长腿上,其中有些微微发亮:“我之前救了一个人,想知道他还活着吗。” 1314唔了一声:【宿主,他没有认出你哎。】 【嗯。】宗阙应道。 当时那副样子,即使是熟人也未必认得出,而他现在与原身也有了一些差别。 “活着,感谢你救了他。”宗阙说道。 “那你愿意跟我去海中看一看吗?”枂的鱼尾轻动,靠近了一些问道。 “大海对我来说太危险了。”宗阙察觉他的动作,身体略微戒备。 深海人鱼是海中的霸主,即使样貌生的再美丽,那条尾巴也能轻易拍断钢板,手指也能轻易将鱼扯断,即使碰上大白鲨也丝毫不虚,而人类在海中没有任何挣扎的力量。 “我会保护你的。”枂的手臂搭在了海边的石头上,美好如月光的长发轻轻擦过了宗阙放在岩石上的手。 那是比丝绸更柔软的触感,却没有丝毫湿润的感觉。 【唉,我曾听说过一个小美人鱼救王子的故事。】1314感慨道,【王子要是被泡肿了,故事直接就宣告结束了。】 梦中情鱼也是看脸的,泡肿的叭扔上海滩,好看的就可以去海里玩。 宗阙听着系统的絮叨,想的却是另外一则神话,传说中天使是丑陋的,而恶魔是极美的,因为天使只需要审判,而恶魔却需要用自己的美貌迷惑人类,让其心甘情愿的达成交易,然后被其吞噬灵魂。 “枂,不要出现在人类世界中。”宗阙看着他道。 即使有很多人不忍心戕害这样美好的生物,但世界总有黑暗面,而人类发展的科技也让那一部分人拥有了猎杀人鱼的能力。 即使人类的生育率降低,仍然主宰着这个世界。 人鱼的眼睛明显放大了些,他的唇轻轻勾起,银色的鱼尾浮出水面拍打了一下:“为什么?” “人鱼一旦被人类发现,月琼海将失去宁静。”宗阙看着他说道。 “可是我救了人,你们还没有报答我。”枂轻轻撑着手臂笑道。 “你想要什么?”宗阙问道。 人鱼的目光轻轻流转,将要握住宗阙的手臂,却被他抬手躲了过去:“换一个。” 然而那双修长的眉毛轻蹙,眸中闪过一抹委屈,身体后退,水花轻拍,银光一闪而逝,身影直接消失在了水面上。 海浪随风轻动,月光铺平在海面上,完全看不到下面的任何动静。 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幻觉。 【宿主,鱼没了。】1314叹气道,【他那么诚心的邀请,宿主其实可以去海里玩玩的,交个朋友好做任务。】 【人鱼对人类没有那么友好。】宗阙起身道。 他虽然不愿意这样鬼斧神工的物种遭到戕害,但也要注意不能被其迷惑,丢了性命。 越美的东西,隐藏在深处的东西就越危险,野外丛林无数次告知过他这个道理。 【那他完全可以将您拖下去嘛。】1314说道。 【也许没有挑战性。】宗阙下了岩石,走向了研究所。 【那么漂亮的人鱼怎么会有坏心思呢,他可是救了您。】1314说道。 【嗯。】宗阙不跟它争辩。 系统除了多愁善感,还容易色令智昏,就像人类觉得猫没有威胁性,却忘记了那是老虎一样。 宗阙整理好了拍来的照片,简单吃过晚饭后坐在了窗边记录着今天的所见。 深海人鱼的身体强健,因而孕育率极强,可想要提升生育率,却不一定非要从人鱼身上下手。 人鱼,人在前,虽然生存在海底,但智商与人类无异。 许多人的人性中总是不愿意去猎杀那些有智商和共情能力的生物,因为自己知道受到伤害有多疼,因而能感知其他生命的疼,心怀仁慈。 想要在人类社会生存下去,就要观察各种各样的人性,这样才能让自己活的更像一个普通人。 窗边的灯亮到了深夜,海岸岩石边轻轻的波动也延续到了深夜,躲藏在岩石后的目光定格在窗边人深邃又认真的眉眼上很久,而1314全程保持了安静。 因为它发现他的宿主好像不太喜欢小猫咪,不是,人鱼。 他们没有共同的兴趣爱好。 …… 清晨的光洒落在研究所上时,外面传来了汽车和重物落地的声音。 宗阙的步伐停在了研究所的门口,几个年轻人正在操纵着机器人往里面搬着实验的器材,罗鑫看到额发略微濡湿的男人时招了招手道:“博士,您起的好早,我们的实验器材都到了。” “辛苦。”宗阙走到了近前打量了两眼,“我先去冲澡,一会儿实验室集合。” “收到!”罗鑫立正,几乎要给他敬个礼。 宗阙进了研究所,几个年轻人兴高采烈,热火朝天的搬着,那是从未有过的欢快。 “这么多器材,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用了。”研究室里聚集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他们小心戴着手套抚摸着仪器,眼睛里全是兴奋。 “我也是,感觉更新换代很快,不过我认识这个。”罗鑫笑道。 “多亏了博士,你说我们改个研究方向,到时候真能研究出成果,离开这个鬼地方吗?”一个年轻人问道。 “我倒是觉得这里挺漂亮的。”罗鑫嘀咕道。 “漂亮也不能当饭吃啊,我都离家多少年了。”刘超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些仪器又振奋了起来。 一群人热议着,直到实验室的大门再度打开,所有的视线一瞬间停在了那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上,有人的眼睛甚至一瞬间瞪的很大。 不是因为来人奇怪,而是那洁白规整的制服完美的衬托出了男人的宽肩细腰。 与他们这些年轻人尚带的青涩骨骼不同,对方的肩膀挺拔而开阔,皮带勾勒出完美的腰身,衬衫的领扣系到了最上方,露出了修长的脖颈,俊美如刀锋的脸却因为那双平静深邃的眼睛多了几分沉淀感,充斥着禁欲的气息,却又让人不敢轻易冒犯他的规矩。 “我之前就觉得博士很帅,可是今天的帅好像乍一下上了一个高度。”有人嘀咕道,“让我小心脏都跳快了两下。” “是感觉比刚来的时候帅了很多。”另外一个人说道。 “不是很多好吗,刚来我都快吓尿了。”旁边的人说道。 “也不是那时候,是刚恢复好的时候,跟最开始对比,我也能给人惊艳感。” “博士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晨练了。”罗超站在后面小声道,“感觉身材好了特别多,主要是气质。” “安静。”宗阙看着交头接耳而显得实验室悉悉索索的年轻人道。 实验室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瞬间恢复了安静。 “资料发给你们,今天先熟悉所有仪器,做第一次尝试实验。”宗阙调出光屏,将所有资料发了过去。 “是。”所有人齐声应道。 宗阙则戴上了全防护透明眼罩口罩以及手套,走到了主仪器前。 被发配到这里的科研人员基础参差不齐,目前只能做他的助手,能不能有所突破,只能靠他自己。 实验,观察,整理资料,其中有无数个会失败的细节,一天下来几乎没有任何的进展是实验的常态。 宗阙早已习惯了,可偶尔做错的年轻人们却几乎都充斥着疲惫和沮丧。 “睡前整理,明天继续。”宗阙摘下了防护装置走出了实验室。 这种实验需要耐心和自我调整,有可能某一天突然有进展,有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有任何突破,其中的心理准备只能自己建设,外人不能勉强。 他不是不能直接依赖系统的金手指,但一旦形成依赖,永远都不能独当一面,有被舍弃的那一天,将毫无翻身自救的能力。 这是任务,也是他自己的人生。 窗边的灯再次亮到了深夜,屋里的人在海浪声中沉睡,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时起来。 几天的时间,一如既往的经历着失败,整个实验室的气氛都透着低迷。 宗阙拿了盒饭离开研究所,坐在海边的岩石上低头吃着,吹着海风整理着思路。 研究所里的年轻人却是一片叹气声:“做实验也太累了。” “咱们转变研究方向真的能行吗?” “每天就是失败失败失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才几天功夫,也看不出效果吧。”罗鑫吃着饭道,“失败乃成功之母嘛,博士都没有泄气,哪个实验不得经过千万次失败才能成功的。” “说是这么说,实验材料也不足,后续都是大的花销,就算博士的积蓄支撑,又能支撑多久?”另外一个年轻人叹气道。 “说的也是,博士要真是有能力,怎么会被发派到我们这个地方来。”一个年轻人吃的食不知味,放下筷子道,“我可听说了,博士是因为剽窃他人成果不成,还污蔑人家偷他的,才被送这里来的。” “真的啊?我觉得不像啊。” “真的假的?” “我就说a星怎么会派中央研究室的博士过来。” 【宿主,不管他们吗?】1314问道。 【想做的自然会做。】宗阙在光屏上记录下想法。 这条路前途未卜,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唯有自愿,不能勉强。 “剽窃的人能研究出什么来?现在说什么积蓄支撑,到时候肯定要动经费,别到时候咱们连饭都吃不起了。” “就是说啊!” “我觉得现在日子还不如之前呢,累死累活什么也没有。” “他不会在放长线钓大鱼,然后卷款跑掉吧。” “博士不是那样的人。”罗鑫听的皱眉,“我不知道在a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咱们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离的近还看不出博士人品怎么样吗?反倒是你们这些背后揣测的,不行就去当着博士的面亲口问。” 其他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都有些面面相觑。 刘超停下筷子开口道:“上面的事咱们也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是要么在这里躺平等死,要么就自己离开研究所,要么就跟着做实验,也没有比现在情况更糟糕的了。” 餐厅里的热议并没有传到宗阙耳朵里来,他记录的时间稍微有点儿长,饭吃的有点儿慢,饭盒放在一旁的时候,旁边的水声发生了些许变化,银色的光芒再度闪过了视线余光。 宗阙手指一顿,看到了停留在阳光下璀璨夺目的人鱼,夜晚或许不太清晰,可在阳光下的人鱼却像是一整颗珍珠雕琢而成,那双在黑夜里深蓝的眼睛在白日看是浅蓝近银的颜色,如同琉璃一样纯粹漂亮。 他是月神的化身,是美神的杰作,唯一不好的地方是不该出现在人类面前。 但提醒和警告一次就够了。 宗阙微敛瞳孔觉得刺目的瞬间,那条人鱼的上半身已经浮出水面,甚至露出了腰腹处漂亮修长的肌肉线条,眼睛却投放在了食盒里的鸡腿上,喉结轻动:“这是什么?” “你能吃人类的食物?”宗阙问道。 枂轻轻点头,唇边露出了笑意:“当然。” “想吃就吃吧。”宗阙用纸巾擦过了筷子头部,调转过去递给了他。 救命之恩,外物可以报答的没必要吝啬。 海中的人鱼轻轻歪了一下头,伸手拿过了宗阙递过的筷子,另外一只手却指向了饭盒里完好的鸡腿:“我不吃木头。” 人鱼在海里应该是不用筷子的,宗阙动了一下眉头:“想吃什么自己拿。” 人鱼眼睛一亮,伸手拿过了饭盒里那只完整的鸡腿,放在了唇边咬下,肉进了口中,那双眸中浮现了喜悦。 明明看起来很优雅的吃相,巴掌大的鸡腿却不过三五口就被他吃掉了外面大部分的肉。 而当咬到里面时,那双修长的眉微微蹙了一下,就在宗阙想要提醒一下时,那漂亮的唇中传来了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声,然后整条鸡腿宛如被咬脆骨一样全部被吃了下去。 【不会吃坏肚子吧。】1314发出了猫咪进食鱼刺的担忧。 【不会。】宗阙肯定道。 生存在深海的人鱼进食必然是就地取材,生鱼都能活吞下去,更何况做熟的。 进食完的人鱼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又舔了舔修长白皙的手指,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和缝隙。 1314再度发出了小猫舔爪的夸赞声:【还知道打理自己,真漂亮真可爱。】 宗阙看着这一幕,从纸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人鱼放下舔过的手,有些疑惑的接过那张纸,送到唇边撕下了一角,然后吐了出来:“我也不吃这个。” 宗阙沉默了一下,拿过纸巾擦了擦他的唇角,又拉过他的手腕,翻折纸巾擦过他刚才舔过的手指:“骨头不用吃。” 手腕上人类的温度跟人鱼很不一样,枂轻轻唔了一声:“确实有点儿脆,不太好吃。” 宗阙手一顿,将折好的纸巾叠好置入掌心,端起了饭盒起身道:“你最好不要其他人看见你。” “让你看见没关系吗?”人鱼的尾巴轻轻摆动,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不要太信任我。”宗阙走下了岩石。 如果对方威胁到了他的生命,他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宗阙进了研究室丢了饭盒,用了清洁液清洗着手,甚至反复清洗了好几遍。 1314觉得洁癖也没有这么洗的:【宿主,只是沾了一点儿口水。】 【存于深海的生物可能携带着人类无法抵抗的细菌。】宗阙洗着手说道。 1314:【哦……】 它总觉得宿主的思维方式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普通人看见那么大那么美一条鱼舔手指,第一想到的绝对不是带有致命细菌! 就在宗阙进了实验室用显微镜查未知细菌时,转身靠在岩石上的人鱼抬着手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好像还残留着人类掌心的温度,手腕递到了唇边,被握的内侧被舌尖轻轻舔过。 实验室的仪器很好用,宗阙检测了纸巾,也没有查出人类不可抵抗的深海细菌和病毒。 这个世界的确比之前的世界先进了很多,原本致命的东西如今已经难以对人类造成威胁。 虽然人类寿命的延长有深海人鱼的功劳,但未必没有医学进步的功劳掺杂其中。 纸巾被焚烧殆尽,下午的实验开始时来的人少了一些,有人局促的走到了宗阙面前双手递过了几张申请书:“博士,我们觉得自己能力不太行,就不继续在您的实验室混日子了。” “可以。”宗阙接过纸,看了一眼上面的申请和名字,放在了一旁的桌面上,他戴上了自己的防护用具,走到了主仪器旁,“想走的可以直接走,留下的重新分配任务,继续实验。”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谴责的意思,递申请的年轻人拉开门出了实验室,来的人中又有两个前后推搡着出了实验室。 实验继续进行,失败却没有终止,实验室的人还在逐渐减少,工作也在加重,最后只剩下罗鑫和刘超两个人。 “你们不走?”宗阙看着两个忙碌的年轻人问道。 他一开始也没想过有多少人会参与,没有助手,只是相对会延长一些时间而已。 “没有希望总比彻底绝望好。”刘超说道。 罗鑫笑了一下,一个多月的辛苦,他脸上的婴儿肥都退了不少:“有事做总比没事做强,博士你不用担心我们。” “嗯,这一批培养皿全部失败,重做。”宗阙下达了指令。 “啊……”两个年轻人齐齐发出了一声长叹。 . 第31章 海神的馈赠(3) 实验一步步的进行,宗阙去海边的次数也相应的减少,日子本应该一如既往的平静,宗阙却在一日晨起的时候发现了窗外放着的一颗珍珠。 硕大圆润,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这是属于深海的珍珠,不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深海人鱼可以化出双腿上岸,但数前的仇恨注定他们不会轻易接近人类,那条人鱼的胆子很大。 宗阙捡起了那枚珍珠,拉开抽屉放了进去,出门时没有出研究所的大门,而是直接进了监控室。 研究所夜晚的灯光只会留大门的一盏,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而他的窗下确实在某一个时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却不见任何人影,只能看见那枚珍珠被放在了窗台的外面。 没被发现,那条人鱼拥有着人类所不知道的力量。 监控视频删除,宗阙出了研究所,按照原本的道路开始晨练,而这条路与海滩的方向背道而驰。 1314看着海滩的方向计上心头:【宿主,您收了礼物不去见他吗?】 【太过于靠近人类对彼此都是祸端。】宗阙轻轻吐息道。 【可是又不见人还收礼物,这跟那些不喜欢还吊着人的渣男何异?】1314说道。 为了见到漂亮的小猫咪,它也要拼一把。 宗阙的脚步未停:【他这种情况应该属于骚扰。】 1314瞬间哽住,恨不得以手捶地,它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逻辑清晰的宿主,它的大美鱼!永别了! 那天的礼物并不是偶然,而是成了惯例,宗阙每天早晨起来都会在窗外看到各式各样的礼物,一颗珍珠,一枚金扣,一块玉石又或者一片漂亮的贝壳。 这种来自于深海的东西如果摆放在外面很容易被人发现,可也似乎因为宗阙拿来收起来的缘故,窗台外面的礼物源源不断。 直到宗阙在窗外收到了一条因为缺水而快要咽气的鱼。 【哦,这简直就是担心主人捕猎技能不行,而专门出外狩猎反哺主人的猫。】1314对此行为感动不已。 宗阙抽出纸巾拿起了那条鱼,又将已经快将抽屉塞满的礼物全部收拢在袋子里走了出去。 研究所的很多人还没有醒,那块海边的岩石也一如往昔,火红的朝阳铺陈在海面上,可一眼眺望过去寂静无声,完全没有人鱼的身影。 宗阙将鱼丢进了海里,可就在他将要把手中的袋子放在岩石上时,1314大喊了一声:【宿主小心!】 海浪翻滚,一瞬间迎面而来。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无论进化的多么强悍,似乎总有几分无力。 宗阙的身体随浪花被卷入海水之中,漩涡轻卷,带着他的身体往下沉去。 睁眼可见远去的水面,宗阙敛住呼吸,以防肺腑被灌入海水,保存体力,等待漩涡力量的卸去。 海水的远方银尾摆动,宛如夜空中的流萤一样划过,转瞬间便到了近前。 腰身被扣,银发在水中飞舞,人类难以抗拒的海洋力量在人鱼的面前甚至不如一阵清风,瞬间便被鱼尾平息。 呼吸的气泡微微泄露,宗阙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鱼,对方的眸似乎透着担忧,唇轻轻凑了过来。 渡过来的那一口气足以让宗阙继续憋气,可这个难以抵抗的吻却比预想的还要长,气息将近,又一口气渡了过来,但想要上浮,却被那人鱼紧紧的抓住。 他的鱼尾在海中看如同轻纱,力量却不可小觑。 直到宗阙闭目朝着那唇咬了下去,揽着的人鱼却是迅雷不及掩耳的分开,漂亮的眉眼间露出了些许委屈,鱼尾轻动,托着他上升到了海平面。 水花四溅,宗阙呼吸极重,他捋过了沾湿的额发,看着面前搂着他颇为无辜的人鱼道:“谢谢你。” “我救了你,你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面前的人鱼笑的既温柔又漂亮。 但月琼海的浪从来没有那么大过,更不会只朝他的地方扑。 “人类的恋爱不是这样的。”宗阙感受着身边的水流波动道。 他虽然浮上了海面,但是只要对方想,他随时有可能被拽入海底,在海中他没有任何的胜算。 “恋爱?”枂的眸中有着疑问。 “如果因为救命之恩跟一个人在一起,那是因为感动,而不是爱。”宗阙说道。 “在一起就好。”枂的眼睛微微发亮,湿漉漉的吻落在了宗阙的脸颊上,语气微沉,“你好久不出现,我有点儿生气。” 宗阙微微垂眸,所以他就被卷进了海里。 人鱼一族的道理与人类是不同的,这条人鱼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先让我上岸。”宗阙商量道。 “不好。”枂的手臂收紧,唇角露出了笑容,漂亮的肌理紧贴着宗阙被水沾湿的衣服,带着海水的冰凉,“你一直在躲着我,放你走你就跑掉了。” “为什么想见我?”宗阙看着面前恍若撒娇的人鱼,眸中思绪微深,伸手轻轻托起他的下颌问道。 这条人鱼威胁到了他的生命。 人类的体温触碰,枂眸中的水意微闪,靠近了一些亲昵道:“因为你很好看,哪里都很好看。” “所以你在求偶?”宗阙的手漫不经心的抚摸着他的颈侧。 深海人鱼一族的很多资料已经遗失,但那么多天的礼物以及眼前每时每刻都在展露自己美貌的人鱼,证明着深海人鱼一族求偶的习性跟自然界中一些雄性生物的求偶方式类似。 雄性人鱼同样可以生育,他们压根不会在意求偶的对象是雄性还是雌性。 枂的脖颈微热,湛蓝的眸轻轻颤动,仿佛深邃了一些,他的目光很直,也很炙热:“宗阙,我喜欢你。” 宗阙,我喜欢你。 宗阙,我喜欢你。 宗阙的手指微顿,这句话他曾经听到过,不止一次,不止一人。 面前的人鱼很漂亮,他的样貌有自己独特的美,跟其他人并不相似,但那双映在朝阳中的双眸却拥有着几乎同样的神色。 “你愿意跟我回到大海中去吗?”面前的人鱼轻轻摆动着鱼尾问道,声音磁性而惑人。 雄性人鱼可以生育,但并不代表生产的一方就是他们。 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臂,无视了人鱼眸中的委屈,将其从腰间拉了开来,顺着海浪游上了岸。 水花落地,湿透的全身被海风吹的微凉,宗阙回眸看着海中的人鱼道:“你送的礼物应该落在了海底,帮我捞一下,明天我来取。” “好。”枂的眸底呈满了光芒,看着离开的人影,噗通一声翻下了海面。 1314觉得宿主这种应该叫做红,不,蓝颜祸水。 宗阙一身湿漉漉的回去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洗过澡换了衣服,如往常一样进了实验室。 枯燥的实验是做惯了的,宗阙做起来得心应手,一切都没有偏差,只是实验做到了一半突然问道:【本源世界有不带记忆的穿越吗?】 【有,如果是情侣一起做任务,有一方是要被封闭记忆的。】1314问道,【宿主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这种情况不怕被封闭记忆的一方爱上别的人吗?】宗阙问道。 1314回答的相当迅速且坚定:【不怕,进入低等级世界的两个人红线是牵在一起的,一个个凶的很,敢去拆散的自己就先被拆散了。】 它的语气中有很深的忌惮。 宗阙手中的实验停了下来,他跟林衡共处了一世,虽然没有体味过爱情所谓的心动,但生理的冲动有,那个人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因为相处时间很久,所以很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神情,每一个细节。 那一刻的相似让他怀疑他开始拥有了想念的情绪,但其实不是,时间大步向前,从不会让人回头。 那一刻的相似并不仅有林衡,还有另外一个人。 是巧合吗? 三世的巧合为免太过于巧合。 【宿主,怎么了?】1314问道。 【我记得你的商品里有探测灵魂的功能。】宗阙摘下了手套道。 【是的,只需要一星币,精准探测灵魂的异常。】1314说道,【任何灵魂都无所遁形,您要查谁的灵魂呀?】 它要开单了嘛?! 【枂。】宗阙吐出了那个名字。 【任务对象?】1314疑惑道,【可是本源世界的任务对象都是经过筛查的,灵魂不会出现问题。】 【没有出现过万一?】宗阙问道。 1314回答道:【那还是有的,但是那种级别的怎么会跟我们这种小系统小宿主沾边呢,千万个都碰不上一个,宿主,要好好做任务,不能整天盼着天上掉馅饼。】 比系统更高等级的存在吗? 或许在最初,宗阙并不相信灵魂一说,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本身就是证明。 他并不期盼所谓的馅饼,他只是好奇如果是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爱情?他上一世应该给了对方他所想要的爱情。 被选中的宿主只要不断做任务,跟永生没有任何区别,那么系统所说的更高等级的存在则可以摆脱系统的束缚,轻松自如的永生下去。 位于位面最高,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这一切对于永生者而言或许最开始应该是有趣的,但渐渐的,很多东西唾手可得以后,世界就会变得无趣起来。 人类的情绪是有一个阀值的,受到刺激,阀值就会上升,再受同样的刺激,所带来的感觉却会减弱,这个时候就需要更高等级的刺激。 而当很多事情变得唾手可得,索然无味的时候,一件具有挑战性的事情足以刺激到阀值。 对方到底是原生还是超越系统的存在,是巧合还是被刺激到阀值,宗阙觉得自己有点儿兴趣了。 【宿主,还测吗?】1314随时做好脱废的准备。 【谢谢,不用了。】宗阙打开光屏记录着新的实验数值。 1314差点儿原地化成一堆废铁:【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它为什么要多嘴?工作也没有,猫咪也没有,它活着就是为了躺平吗? yes!躺平! 也就在这一天,宗阙的实验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窗台外一丛漂亮的珊瑚上,这个礼物被宗阙拿起,放在了工作台上。 他换上了衣服,迎着和煦的海风走到了那块岩石上,海浪翻涌间,那条漂亮的人鱼手臂搭在了岩石上,尾巴轻晃着浮出水面,美轮美奂:“你今天来的好早。” “答应你要来。”宗阙坐在了石头上看着面前的人鱼。 对方救他一命,又差点儿危及到了他的性命,昨天的事情昨天已经扯平。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不要再丢了。”枂提起了鼓鼓囊囊的袋子放在了宗阙的面前。 “好。”宗阙将袋子放在了身后道,“谢谢,我要去晨练。” “晨练就相当于人鱼游泳?所以你的身体才会这么漂亮吗?”枂的手摸上了他的腰腹,仿佛无知无觉的探了进去,轻轻向上摩挲着。 冰凉的触感紧贴,宗阙看着那不断摆动的鱼尾和面前人鱼发亮的眼睛,扣住他的手将其抽了出来:“枂,人类的求偶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子?”枂的手指微缩,看起来颇有些不甘心,只是下一刻他的唇角扬起了笑意,“宗阙你教我好不好?” “人类的求偶是从这里开始的。”宗阙的手伸向了对方的胸膛,却被漂亮修长的手指握住手腕拦截在了半空中,分毫不能动。 面前人鱼湛蓝的眸有瞬间的冷意,在对上宗阙的视线时恢复了水润:“你要做什么?” 宗阙看着他,手掌轻轻贴在了他的胸膛处道:“人类的爱情是从这里开始的。” 人鱼的心脏也在胸膛的左侧,一下一下沉稳的跳动,运转着生命,但这里的节奏没有加快。 大自然中很多雄性求偶只是为了孕育下一代,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并不代表心动。 他对对方并没有谴责的意思,因为他连孕育下一代的想法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心动,欣赏他的美不代表心动,又怎么会去要求对方。 只是即使有些神情相似,即使灵魂同样,他也不是林衡,这是一个崭新的生命。 宗阙手掌的热度源源不断的灼热着枂的胸膛,他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尾巴轻摆,笑意很盛:“人鱼族的爱情是从尾巴开始的,跟人类不一样。” 宗阙知道他不懂爱,这只是一条单纯在求偶的人鱼。 【哦,这种习性跟狗狗很像啊,见到喜欢的人就摇尾巴。】1314恍然大悟。 宗阙:【……】 这只系统出厂的时候真的检测合格吗? “可我没有尾巴。”宗阙说道。 “这个很简单,只要你跟我去海里,我会慢慢的改造你的身体,这样就会长出尾巴来了。”枂有些激动的靠近,眸中有着迫不及待。 “枂,求偶时要多些耐心。”宗阙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起身道,“中午见,想吃什么?” 枂轻轻歪头,趴在岩石上朝着他轻笑:“你带什么我都喜欢。” “嗯。”宗阙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海边波浪阵阵,枂靠在岩石上,尾巴左右轻晃,看着溅起的水花,口中语调轻扬:“真是狡猾的人类。” 人类总是太聪明,可是那个人又拥有那么漂亮的眼睛,就像是海底深处一样,看起来平静又黑暗,其中却不知蕴藏着多少风暴和危险。 虽然被三番五次的拒绝,不过没关系,人鱼对自己求偶的对象向来很有耐心。 枂的鱼尾轻动,萤光翻转,整条鱼没入了深海之中。 午饭的时候宗阙带来了两个盒子坐在了海岩上,一份是盒饭,而另一份是一整只的烧鸡。 他刚刚坐下打开盒子,那条漂亮的人鱼就已经踏浪而至,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烧鸡上。 “这个给你吃,别再把骨头吞下去了。”宗阙端起了自己的盒饭道。 “谢谢你。”枂的尾巴轻轻摆动,手臂微撑在岩石上,唇贴上了宗阙的侧脸,“宗阙,我好喜欢你。” 宗阙侧眸,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颊道:“吃东西吧。” 很像,不是样貌。 相同的灵魂,却是不同的人,可轮回转世没了记忆,人也会带上相同的神情和习惯吗?还是说想让他知道他们其实是同一个灵魂? 即使宗阙叮嘱了不要吃骨头,面前的整只烧鸡最后就剩了个鸡头和鸡屁股,而人鱼平坦的腹部没有任何变化。 在他舔手指之前,宗阙握住了他的手,将唇边和指尖上的油擦拭干净问道:“吃饱了吗?” 面前的人鱼果断摇头:“这种鱼有点儿小,头长的不太好看。” 这是在解释他为什么不吃鸡头的缘故。 “这是鸡,下次给你多带一只。”宗阙将擦过的纸巾折叠起来道。 枂就着他握着的手伸出了五根手指,眼睛中光芒很盛:“多带五只。” “不行。”宗阙直接拒绝。 人鱼的尾巴摆动频率突然慢了下来,轻轻拉动宗阙的手臂道:“宗阙,我吃不饱,没有力气游泳。” 1314直接倒戈:【宿主,给他带!】 谁能抵抗住梦中情鱼的撒娇?没有人! “人类的食量没有那么大,带多了会被怀疑。”宗阙低头说道。 1314:【……】 哦,它忘了宿主,宿主抵抗得住! “我可以淹掉那里,只剩下你一个人,就没有人类会怀疑了。”枂的尾巴轻轻摆动几下,眸中带着跃跃欲试。 “恐吓对我无效。”宗阙收拾饭盒起身道,“饿了就自己抓鱼吃,求偶的一方连捕猎的能力都没有,怎么饲养自己的伴侣?” 他迈下了岩石朝着研究所走了过去,人鱼停在萧瑟的水中有些发愣,连尾巴都忘记了摆动,他好像被自己的求偶对象嫌弃力量了,如果被族群知道,一定会被嘲笑的。 可是那个人类投喂的那么理所当然,让人真的很想把他直接抓到海里去。 宗阙进了研究所,将饭盒和鸡骨丢进了垃圾处理装置,一旁路过同样丢饭盒的罗鑫惊叹道:“最近博士胃口很好。” “实验进行顺利,心情好。”宗阙洗过手说道,“去做实验吧。” 深海漆黑,对人类而言不可视物,可那抹银光却畅通无阻的穿梭在其中,但凡看见的鱼纷纷避让,而没有避让的,则被洞穿了身体,直接坠落在了更深的地方,被无数漆黑的物体环绕啃食。 夜风呼啸,空气却很沉闷,整个海面好像要有风暴降临一样,翻滚着漆黑的潮水。 研究室后的丛林被吹的哗哗作响,在飞沙走石之前,各个窗户被关了起来。 室内一片安静温暖,在压抑到极致的气氛中,豆大的雨水如倾倒般洒在了窗户上,噼啪作响,雷声交加,当屋外的监控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碎石砸坏后,实验室的灯光也开始忽闪起来。 海浪似乎冲刷到了坡体下面,整个研究所就像是海上的孤岛一样,发出了让人不稳的摇晃。 两个年轻人拿着试管的手都不稳,扶着桌面惊慌道:“这是怎么了?难道要发生海啸了?” “月琼海的海神又要发怒了?”罗鑫碎碎念着。 宗阙只觉得他跟系统应该是有共同话题的,他放下了实验器材道:“电压不稳,今天的实验进行到这里,先回去睡吧。” “我,我不太想回去。”罗鑫说道。 “我也……”刘超缩着脖子道,“这里塌了我们不会被埋在里面吧?” “研究所的防水性能做的很好,即使被海水淹了,营养剂也足够坚持一个月。”宗阙神情平静的取下了防护器材,将培养皿放好,关掉了仪器道,“你们想待在这里也可以,我先回去了。” 两个年轻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们待在这里主要是博士在这里,总感觉看起来很安全,博士都走了他们待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还是回去吧。”罗鑫讪笑了一下。 刘超跟着点头。 宗阙神色不动,脱下了白大褂放好道:“回去之前门锁好。” “好的。”罗鑫说道。 屋外风雨交加,整个研究所的电压都不稳,宗阙的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充电的台灯,晕黄的灯光照亮了方寸之地,宗阙洗过澡坐在了书桌前分析着实验的数据,却听到了窗外轻轻的敲击声。 宗阙看向了窗户起身走近,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会在外面敲窗的只有一个人。 【宿主,不会是鬼吧?】1314神经兮兮。 【不会。】宗阙拉开了窗帘。 一张极丑的鱼脸贴在了窗户上,嘴巴长大,口中的刺根根分明,眼珠子还转动了几下。 1314已经开始尖叫了:【啊!!!有鬼有鬼有鬼!!!救命救命!!】 宗阙在系统的惨叫声中拉开了窗户,夜风呼啸进来,带来阵阵风雨和湿润的气息,而那条鱼明显被修长的手抓着,拿开时露出了人鱼漂亮的样貌。 海水已经涨到了研究所的窗外,人鱼的尾巴在海水之中,只是因为风雨交加,他以往干爽的身上不断的被雨水冲刷着,裹挟着肩上的血水不断下滑,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宗阙,我为你抓了鱼。”枂的声音几乎要被风雨吹散,可在这样的夜色中仍然如歌声一样飘渺动听。 “要进来吗?”宗阙看着外面湿漉漉的人鱼问道。 人鱼本来可怜兮兮的眼睛里瞬间溢满了光彩:“可以吗?” “可以。”宗阙将窗户开的大了一些让开了位置。 枂摇摆着鱼尾靠近了一些,先是将那条又丑又大的鱼丢了进来,啪嗒落在了宗阙室内的地面上,再是抓住了窗棱想要爬过去,可是鱼尾跟人腿不一样,他左右试着,却差点儿一个跟头栽进来。 【宿主都心疼小美人鱼了,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呢?】1314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简直心疼不已。 宗阙走过去,在对方小心翼翼的神色下扣住了他的腰腹,将整条人鱼从窗外抱了进来,水花落地,他眉头轻动:【再跟他聊下去,屋子就要被淹了。】 1314:【哦……】 它只想解决麻烦的宿主。 “宗阙。”鱼尾落地很多,攀附在宗阙身上的人鱼满目都是喜欢和感激,“谢谢你。” “不客气。”宗阙单手抱着他,调转了方向关上了窗户,将风雨交加拦在了外面。 枂眨了眨长睫,低头看着面前的人类笑意盈盈:“你好聪明。” “尾巴能变成双腿吗?”宗阙扶着面前的人鱼问道。 加上尾巴,这条人鱼的身长超过了两米甚至更多。 “我的尾巴难道不比人腿漂亮吗?”枂摆了摆自己的尾巴,在地面溅开了水花。 宗阙看着到处都是的水渍道:“在陆地上不方便。” “我们人鱼族鱼尾想要变成双腿,是需要真爱魔法的。”枂的手摸上了宗阙的腰,笑着凑近道,“你要亲我一下,才能把鱼尾变成双腿。” 随着他的靠近,宗阙微不可查的后仰道:“你去过哪里?” “深海地渊。”枂的鱼尾兴奋的动了动,看向了旁边地面上不断跳跃着的鱼道,“这种鱼就是在那里抓到的,非常美味,你一定很喜欢吃。” 宗阙也看向了那条鱼,非常丑,而能被面前的人鱼忽略颜值觉得美味的东西,应该是非常美味,只不过…… 宗阙摸向了他肩膀处泛着血丝的地方,却从上面取下了一片泛白的鱼肉,而那里原本的肌肤是完好无损的:“这是什么?” “蛇鳗的肉。”枂凑近闻了闻道,“那条鱼很讨厌,挡在了我前面,就被我宰了,不过它的肉不太好吃。” “去洗澡。”宗阙试图松开面前的人鱼,却被那手臂抱得紧紧的,满身的鱼腥和血腥味混杂的人鱼很是委屈,“你还没有亲我。” 1314只觉得宿主没有直接把鱼扔出去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枂,你想出去吗?”宗阙神色平静,话语冷淡。 “哼。”枂轻轻哼了一声,“你嫌弃我。” “嗯。”宗阙应道。 银色的鱼尾不满的在地上拍了两下,直接将地面拍除出了些许皲裂,就在1314担忧宿主生命安危的时候,宗阙弯腰抱起了这条赖在身上的鱼,双手触及滑腻的触感,屏住呼吸加快了步伐。 展开的浴缸是双人的,但注满水放进去一条鱼也基本上被塞的满满当当。 只是在海面上总是若隐若现的鱼尾如今摊平在浴缸里,却可以看清它整体漂亮的样子。 流畅的线条,顺着弧度和动作有清浅的渐变,每一片鳞片都在流光溢彩,比珍珠更具光泽,这是人类无法轻易复刻的美丽,来自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宗阙,喜欢我的尾巴吗?”枂甩动自己的尾巴,它的尾端如比丝巾更柔韧,也更漂亮,就像是采了天光做成的舞动的裙摆,如果它没有溅了宗阙一身水的话。 “枂,不要捣乱。”宗阙用冷水冲刷着他的发丝和肌肤,“海里发生了什么事?” “乌穹族的人鱼在打架。”枂伸手借着流下来的水,让那沾染的鱼腥气顺着水流冲走。 其实他也不是太喜欢那些味道,毕竟食物的味道沾在身上一点儿也不舒服,还是他不太喜欢的食物。 他本来是想让人类看到心疼一点儿,可是他竟然一点儿都不心疼,还想把他丢出去。 “很危险?”宗阙看着他退去粘腻的肌肤问道。 “很危险。”坐在浴缸里的人鱼眸中泛着水光,仿佛要落下泪来,他伸臂搂上了宗阙的肩膀,身体都在轻轻颤栗,“我很害怕,今晚能不能留在你这里?好不好?” 宗阙看着他轻轻摆动的鱼尾,确定这条鱼全是技巧:“好,你就睡这里。” “我不要,我要跟你睡床。”枂伸手轻轻摩挲着宗阙的下颌,湛蓝的眸微深,“伴侣不应该抱着睡吗?” 宗阙动作顿住,转眸看向了他,眼前的人鱼既漂亮又无辜,可隐藏的性情却很凶残,潜入深海,轻易撕扯蛇鳗这种事,如果拥有上一世的记忆,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怎么了?”枂轻轻凑近,亲着他的唇,吻渐渐靠下,鱼尾摆动的幅度略大了些,又似乎想起了克制,在水中直接停下,手却随着亲吻不规矩了起来。 “我们还不是伴侣。”宗阙握住了他的手拉开,起身取出了牙刷道,“刷牙。” “你又嫌弃我,我要跟你一起睡。”枂的鱼尾摆动幅度变大,水花四溅。 “刚才亲过了,你的双腿在哪里?”宗阙轻轻托起他的下颌道,“枂,人类不相信童话。” 浴缸中的人鱼愣住,直到宗阙洗了手出去,那条鱼尾才似反应过来一样轻轻摆动,随后幅度难以抑制的大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抓握缸沿,在隐藏的地方如抓豆腐般嵌了进去。 鼻息微深,那双深蓝的眸中全是难以隐藏的兴奋。 这个人类好棒,让他好想舔过他的眼睛,弄湿他的睫毛,亲吻他的全身,改变他的结构,拖入深海的珊瑚海□□同孕育小人鱼。 他已经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宗阙出去按下了清理机器人,让其把室内的水清理干净,又看向了那条因为被手指抓出五道深痕才没有逃走的鱼,找过一把剪刀,直接刺入伤口提了起来,丢在了桶里。 1314那边担心小美人鱼被宿主扔下伤心欲绝,结果看到了一条抓裂浴缸兴奋到让系统害怕的鱼,这边刚出来就看到了宿主用剪刀戳鱼丢桶一气呵成的场面,一时很想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 小猫咪变成了大老虎,宿主也不是好惹的。 【宿主,你要注意自身安全。】1314安慰好了被猫咪美色欺骗的脆弱心脏,友好的提醒道。 毕竟它可是宿主的系统,虽然一时因为美色而有点儿偏心,但它绝对是站在宿主这边的。 【嗯?】宗阙拿起干净的衣服出了房间。 他不能在自己的浴室里洗澡,那条人鱼的好色程度完全可以用鱼性本淫四个字来形容。 【就是那条人鱼很危险。】1314压低了声音,【宿主不能因为他是救命恩人就放松警惕。】 【嗯。】宗阙知道它反应过来了。 他并不指望系统能帮他决策,毕竟人生是自己的,别人的意见只能作为参考。 不过那条人鱼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让一向看见漂亮人鱼就嗷嗷叫的系统这么戒备? 【不能不当回事。】1314说道,【他一爪就抓破了浴缸。】 笑容也让系统毛毛的,看起来就不像一条好鱼。 【我记得你刚开始很喜欢他,甚至想让我跟他去海里玩。】宗阙进了公共浴室,换下了衣服道。 【对不起。】1314以头抢地,但立马给予了安抚,【宿主不要害怕,如果是因为系统的失误造成的危险,本源世界规定可以开启保护宿主绝对安全的金手指,维护宿主的身心健康。】 宗阙关上柜门的手指一顿,本源世界的保护体系的确很完善:【不怕被有心人利用吗?】 【宿主滥用的话会被列为bug的。】1314补充道。 宗阙走进了浴室,保护系统的体系也很完善。 …… 宗阙回到房间的时候地板窗户已经恢复了干净,屋外的风雨还没有停,水面却还停留在玻璃以下的位置,只是绕过客厅,他的床上多了一条鱼。 床头的灯开着,那条鱼横着趴在床上,不知道在上面滚了几圈,弄的被褥凌乱,而罪魁祸首却在牵着家庭机器人的手研究,甚至已经拆下了几个零件,见他进来时抬头,眸中没有丝毫心虚,反而亮晶晶的:“你回来了?” 1314甚至体贴的想给宿主的额头安上一个井字,这样会更加生动形象一点儿。 这已经不是它钟爱的小猫咪了! “你在做什么?”宗阙看了一眼揉的很乱的床榻,靠近时却发现上面是干的,而且没有鱼腥的气息,只带着些许海藻的甘甜味。 “我想知道它是怎么说话的。”枂拍了拍小机器人的脑袋,眉宇间有些惆怅。 这种东西没有生命,却可以在房间里忙忙碌碌,还会听指令对话,而做出它的人类拥有着人鱼族所不具有的智慧。 “其中的构造很复杂。”宗阙蹲身,捡起了他拆掉的几个零件,对方并不是用蛮力拆下的,而是顺着纹理取下来的,不过只是不太要紧的零件和外壳。 人类对深海人鱼有向往,深海人鱼对人类同样有好奇。 如果数前能够融合进化,对于双方而言未必不是好事,但是有的人太急功近利了,而那场融合也毁在了那一部分人手中。 宗阙垂眸将那些零件一一装好,安上了外壳后重新启动:“你是怎么过来的?” 枂原本看的目不转睛,对上他的视线笑道:“当然是变成双腿,你的魔法奏效了。” “所以又变回来的原因是因为亲吻的时间太短?”宗阙手中的机器人亮起,咔哒咔哒走了几步,在枂好奇的视线下走出了房间。 然而他的视线却没有全部付诸在那上面,而是双眸含笑轻轻点头:“就是这个原因。” 宗阙起身道:“你今晚睡这里,我去睡沙发。” 床上的人鱼眉头微蹙,爬起身时,如月色一样的长发散落在前胸后背,美不胜收,却难掩他眉头的纠结:“好吧,其实是只有人鱼族的伴侣才能够看到人鱼族的双腿。” 他的手拉住了宗阙的,神色中有几分依恋:“所以,你想看我的双腿吗?” 床上的人鱼很美,配上这样的神色,仿佛是在献祭,让人能够任意施为,很少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邀请,宗阙却可以确定,一旦他答应,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会瞬间消失不见。 而且这条人鱼可是在光明正大的耍流氓。 “不想。”宗阙抽出了自己的手,出了卧室带上了门。 枂看着被松开的手和关上的门,卸力般仰躺在了床上,发丝轻轻散落面颊,让他的眸中添了几分深思。 按理来说人类是很难抵挡人鱼族美貌和声音的双重诱惑的,可是他看上的人类却对此无动于衷,连手腕处探到的心跳都没有加快,根本不是口是心非。 但不得不说,很有挑战性,也很有趣。 枂侧躺抚住了胸口,那里的跳动因为这抹兴奋显得有些剧烈。 . 第32章 海神的馈赠(4) 夜色漆黑,外面风雨如瀑,风雨飘摇,研究室内却很安静,很多人都陷入了沉沉的睡眠,直到卧室的门轻轻打开,光脚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传来。 宗阙眼睛未睁,直接开口道:“你要是出来就把你丢出去。” 脚步声停下,轻轻的一声哼传了出来,卧室的门直接关上了。 …… 一夜的风雨,些微阳光透过窗帘的时候,宗阙睁开了眼睛,从沙发上坐起走到了窗边。 朝阳海浪一如往昔,海风随着刚打开的窗户吹拂了进来,好像昨夜的暴风雨都是一场梦一样,只有桶里那只不怎么活跃的鱼证明着昨晚有人鱼来过。 宗阙看了那鱼一眼,打开了卧室门,室内的被褥还有些凌乱,可昨晚躺在上面的人鱼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宿主,半夜潮水快退的时候鱼就走了。】1314说道。 那个时候宿主睡得正熟。 【知道了。】宗阙下意识拉平了被褥,思索了一下,还是将床单被罩全都换了下来,换上了新的,而原本的则被丢进了洗衣机。 机器运转,小机器人在旁等候,宗阙拎起了那条放着鱼的桶出了卧室,将其送进了厨房:“半个小时之后烹调。” 偏远无人的研究所,连厨房里的工作都是服务型机器人代劳的。 机器人挥舞着机械手臂,收到指令:“收到。” 虽然研究所的实验经费不足,但伙食确实不差,又是靠近海边,各种海鲜更是不少吃,但这次的早餐所有人却频频看向了宗阙的盘子。 他的盘子里放着几份烹调好的肉,还有的是用坚硬的外壳承载着,看起来很是嫩滑不说,隔着很远都能够闻到香味,只香味就能让人口齿生津。 其他人不好问,罗鑫没忍住咽了几口口水问道:“博士,您这是什么肉啊?” “应该是深海的鱼。”宗阙一口一口品尝着鱼肉。 确实很不错,有的位置的肉嫩的几乎入口即化,有的位置则带了几分韧性,跟最嫩的牛肉差不多,但是没有任何膻味和血腥气。 厨房根据各个位置的特征分别烹调的,只是鱼看着大,外骨就占了很大一部分,真正可食用的地方并不多,但无愧于那条人鱼无视样貌的美味。 “博士,您从哪儿弄的?”罗鑫问道。 “早上在海滩上捡的,可能是昨晚被海浪冲上来的。”宗阙面不改色,吃下了最后一块,将外壳收起来起身道,“我吃好了,先去实验室了。” 他转身就走,罗鑫仰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发现以自己的厚脸皮竟然没蹭到一口尝尝味。 …… 海边的日子本没有特别大的变故,只有每次实验有所进展时,两个年轻人会乐上一阵子。 可那次风雨后的第三日,整个研究所在大清早的时候沸腾了起来。 “有人鱼?!” “什么人鱼?人鱼怎么可能到这个地方来?” “不是咱们这里,是南边的研究所,科研船发现了一条深海人鱼,在海里游的那种!” “不是传说,深海人鱼不是传说!” “难不成是风雨的变故?人鱼才会出现?” “南边研究所发现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或许他们要回去了,我们还得待在这里。” “你傻啊,有一条深海人鱼肯定就不止一条,到时候我们要是发现了,那我们不是也能离开这里了吗?” “说的也是哎!” “太好了,我还没有见过深海人鱼长什么样子呢。” “我也想看看。” 宗阙站在过道处看着一群年轻人的狂欢,知道主角受上岸了。 原世界线记载,喻桦是其他科技时代穿越过来的人类,如果他只是人鱼,待在海里没有任何问题,可他是人类,而人类更容易亲近人类,长期生活在深海那样的地方,换作任何人类都会觉得不安和抵触。 他的上岸是必然,被研究所发现,汇报给a星,被保护起来也是必然。 世界线自此展开,但深海人鱼对联盟何其珍贵,在享受了拥护和珍视之后,也会相应的丧失一些自由,因为他必须在众多家族挑选的追求者中选择一位成为他的丈夫,孕育子嗣。 原世界线记录,距离主角受确定下自己的丈夫还有一年时间。 “博士,真的有深海人鱼哎。”罗鑫并没有参与那场狂欢,反而面色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我们的实验还要继续吗?” 找到一条深海人鱼的功劳比研究出什么都管用,研究所的人心浮动只会比之前更厉害。 “你想选择什么?”宗阙面色平静的问道。 “虽然我也想快一点儿有成果。”罗鑫说道,“可是即使找到了深海人鱼,联盟也是禁止强行捕捞的,如果人鱼真的想上岸,根本不用我们去找,不想上岸,找到了也没用,与其寄希望于那个,还不如老老实实做实验。” “走吧。”宗阙转身道。 “是。”罗鑫匆匆跟上。 一间实验室,将所有嘈杂的声音都隔绝在了外面。 而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整个研究所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博士,研究所里的人好像都出海了。”刘超夹着盘子里的食物,脸色有些担心,“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清楚。”宗阙吃着自己的食物道。 各人的命由各人自己决定,月琼海的确美丽,但表面美好的地方往往也隐藏着危险。 那里不仅住着银月族,还有乌穹族,银月族以银色为尊,乌穹族则以墨色为美。 银月族以歌声和迷雾蛊惑人心,乌穹族以海浪和武力繁衍后代。 不仅人类能够改变人鱼,人鱼也能够改变人类,深海霸主从不是好惹的,既然涉身险境,就要做好生命受到威胁的准备。 “那我们要向上面报备吗?”刘超看着他道。 “嗯,报备。”宗阙看向了他道。 研究所空了很多,也寂静了很多,两个年轻人跟其他人相处过很久,虽然志向不同,但是明显还有感情,也就使他们颇有几分心不在焉,当第三份材料毁掉的时候,宗阙让他们回去休息,自己也换下了防护服去了海边。 海边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以往宗阙去了没多久,那条人鱼就会踏浪而至,漂亮的眼睛里泛着数不尽的心思,可这一次宗阙坐在那里整理数据,从太阳西垂等到了漫天繁星,那条人鱼也没有出现。 鱼入大海,不可觅其踪。 对方可以轻易找到他所在的地方,他想要找到那条人鱼却很难。 星辰闪烁,宗阙看了一下时间,起身走下岩石的时候却听到了身后浪花翻涌和轻轻呼唤的声音:“喂,在等我?” 宗阙转身,星光遍布,绝美的人鱼沐浴着星辉,如从其中孕育而出一样,手臂搭在海岩上看着他。 水花轻落,漾起无数涟漪,这一幕宛如初见。 宗阙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原地平静问道:“人鱼族出了事?” “你还关心我,你那座房子里的人可都去了月琼海深处。”枂轻轻用手撩过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笑道,“而且他们很不幸的进了乌穹族的地盘。” “能救吗?”宗阙朝他走了过去问道。 “不能,乌穹族不是好惹的,从他们手上抢战利品,会引起两族的战争。”枂仰头看着他的靠近,在宗阙靠近时,手臂伏在了他的腿上,手指已轻轻碰上了他的下颌。 “没有胜算?”宗阙握住了他乱动的手道。 “势均力敌,而且他们可是来探查人鱼的踪迹的,我没有救他们的理由。”枂的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却不见他松开,笑道,“你想让我救他们?” “我付不出足够的筹码。”宗阙说道。 万千世界有无数生命,但每一条生命的孕育都很难,从出生到成长,都需要付出无数的心血,毁掉却很容易。 他并不想看到生命的逝去,人世熙熙攘攘,那种热闹的气氛虽然融不进去,但远望着也能欣赏生命的美好,而毁灭总是伴随着惨烈。 但他付不出筹码,面前的人鱼也不会答应自己的族人为了人类去冒险。 “其实可以……”枂另外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仰着头轻轻靠近了他的唇,若即若离间笑意盈盈,“你能付得起。” “枂,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宗阙没有躲避,而是直视着他的双眸道。 这条人鱼在骗人,骗术很会给人希望。 枂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却是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唇,不等宗阙反应,直接落入了海水之中:“你真了解我。” “有深海人鱼上岸了。”宗阙看着在水中轻轻游动的人鱼,并没有去介怀那个吻。 “你真是无趣。”枂游了过去,靠在了宗阙面前的海岩上,眸中映着海浪翻滚,“我去清点过银月族现存的人鱼,没有少一条,不过没想到乌穹族竟然有人鱼愿意跟随人类上岸,招惹到那一族的人鱼可不是好玩的。” “人类保护人鱼的铁律一直在执行。”宗阙垂眸看着他道,“如果不是自愿,没有人能从深海之中带走一条人鱼。” 枂抬眸看向了他,那双一向纯粹的蓝眸像是散落着碎星,如他的体温一样冰冷:“你觉得不是乌穹族?” “如果是银月族的人鱼,你会怎么办?”宗阙不答反问。 “当然要带回来。”枂的眸中划过一抹极深的冷意,“人类不配拥有人鱼。” 他的视线在触及宗阙时转为了柔和:“当然,你除外。” “如果他不愿意跟你回去呢?”宗阙问道。 枂的眉头微挑,直直审视着宗阙道:“我总觉得你好像知道什么,不过人鱼属于深海,那是我们的家,只有人类改造的人鱼才愿意待在地面,那条人类所谓的深海人鱼不会是人类改造谎称的深海人鱼吧?为的就是引出真正的人鱼族?” 他兀自分析着,明显有些费解。 “人鱼族一向避世,你几个月前再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宗阙问道。 最初救了他之后,这条人鱼就消失了,但隔了一段时间,他又再次出现在了这里。 是为了确定他还活着?很明显不是。 银月族能救起人类抛至海边已经仁至义尽,隔上一段时间反复确认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有一条人鱼陨落了。”枂趴在他的腿上,眸色有些许黯淡,“他叫藻,在跟乌穹族的战斗中没了命,被葬在了珊瑚海的外围,他是很漂亮的蓝尾人鱼,来海边是为了散心,顺便转换一下心情,没想到碰上了你。” 他仰起的眸中带着些许湿润的氤氲,这种时刻是需要安慰的。 宗阙伸手轻轻摸着他的眼尾,小拇指触碰到他的颈侧,感觉到了那里剧烈的跳动。 “宗阙,我当时很难过。”枂轻轻抱住了他的腰腹,像是祈求般轻吻着他的下颌,“你是我的救赎,你能明白吗?” 吻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宗阙垂眸察觉了那收紧的手臂和唇上轻轻的试探,面前的人鱼微阖着眸,眼尾似乎泛着些许难过的晕红,如同夜色中的海妖,轻易就能将人拖进海底深处。 “宗阙,你就当安慰安慰我,好吗?”枂试探不能,轻轻分开了些祈求道。 他的声音极优雅悦耳,但宗阙从来没见过这种形式的安慰:“枂,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你确定自己承担得起后果吗?” “当然。”枂轻吻着他的唇道,“宗阙,我需要你,我愿意为你负责。” 只要能达成所愿,答应所有的要求都无所谓。 他轻轻尝试,宗阙垂眸启唇,看着对方愉悦的神色,任这个亲吻加深,直到一件入口即化的东西随着亲吻到了喉咙,想要吐出却被卡着咽了下去。 一吻分开,宗阙眉头蹙起,手指捏住了喉咙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当然是好东西。”枂看着面前人类溢上红晕的脸颊,尾巴畅快的在水中摆动了几下,才勉强按捺住那种迫不及待的躁动。 宗阙的喉咙前所未有的干涸,而与此同时身体腾起了极为滚烫的感觉,即使他在尝试压制,鼻息的温度也变得滚烫了起来,出口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却让面前人鱼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亮了起来:“你给我喂了壮阳的东西?” 脑子里带了些许晕胀,仿佛什么东西直冲脑门,让人神志不清,但那东西虽然入口即化,却没有什么药性才对。 “只是催化的东西。”枂轻轻扶住他的腰,将岩石上坐着的男人拖入了海中,靠着海岩随着海浪轻轻沉浮,“宗阙,是你吃的那条鱼有问题,不过你放心,银月族对伴侣会很温柔,不会像乌穹族那么粗暴的。” 他的声音极飘渺,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边。 宗阙落入海中,得了片刻的清凉,然而即便他背靠冰冷的海岩,那股火也只是熄了一瞬,就如反弹般的往脑海里冲,让眼睛都热胀的都几分酸涩,几乎看不清面前人鱼的身影,只能看见那模糊又漂亮的银色靠近,唇上有着轻而柔软的触感。 “宗阙,你不该对人鱼族失去戒心的,但人类总是太善良,随意编织的谎言都会相信。”枂的笑声很轻,又温柔又戏谑,而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迫不及待,“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对你的,可是你真的好难追求,我又太想跟你亲近。” “枂,不要做让彼此后悔的事。”宗阙扶着他的腰身深深呼吸道。 “如果不做这件事,我才会后悔的想要撞入大白鲨的肚子里去。”枂的鱼尾随海浪波动,唇轻轻落在了宗阙的颈侧,略微冰冷的气息落在了宗阙的喉结处,“人类的体温真的很奇妙,真可惜你要永远失去了。” 只需要一个夜晚,他就能彻底改造面前人类的身体,带他回到海底,看着这双平静的眸日日为他而情动。 “真可惜……”宗阙的口中吐出了一声喟叹,伸手扣住了他的唇吻了上去,枂的眸中划过一抹喜悦,同样深深吻了上去。 深吻缠绵,一时不知天地人间,只是那潜在海中的指节曲起,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击向了人鱼脐上三寸的地方。 一声闷哼传来,摆动的鱼尾瞬间僵直,海浪还在冲刷,原本得意的人鱼却是浑身僵硬的看着面前神色恢复平静的人类,即便勉强动唇,也不能言语分毫。 宗阙看着他,揽住他的腰身绕过海岩上了岸,将完全不能动只能用眼睛紧紧看着他的人鱼抱起,放在了离海浪较远的沙滩上,对上了对方不甘戒备的眼神。 “人鱼族在海中的确强悍,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宗阙无视了他冷如冰的视线,手指点在了他脐上三寸的地方,那里有指节撞击过的痕迹,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这里,很多人都以为人鱼族的弱点和人类一样在心脏,但其实不是,而是脐上三寸,一旦被攻击到,就会瞬间失去战斗力,如果是在海中,几分钟就能恢复,但离开海洋,需要至少一个小时。” “你想……做……什么……”枂的鱼尾努力想动,却无济于事,连话语都带了几分无力。 “你知道我是一名科研人员。”宗阙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颌,在那双眼睛直视下道,“但你不知道我专门研究深海人鱼。” 他的话在海风中格外的冰冷刺骨。 枂的神情在一瞬间大变,原本的不甘转为了恨意:“你……最好…杀了……我。” 否则一旦他恢复力量,绝对会要了这个人的命。 “你觉得我会怕?”宗阙的手轻轻碰过他的鱼尾,在人鱼强烈的呼吸声中道,“真漂亮,如果一个个撬下来,应该会很疼,但也会很美,如果以你为诱饵,应该能引得整个银月族前仆后继的来救你,人类就不会缺人鱼了。” “你……知道……”枂的指节插入了海滩,手臂用力到青筋绷起。 “知道,你觉得我是一个孱弱的人类,所以失于防备。”宗阙松开了他的鱼尾,却按在了他的心脏处,眸中不带丝毫情绪,“只有人鱼族的首领才会去清点族人的数量,如果灭族,这里会难过吗?” 枂的眸中溢出了一丝绝望和狠绝:“我绝不会……” 他绝不会成为人鱼族的把柄,首领可以有新的,却绝不能让族人落入人类的手中。 海风剧烈呼啸,海水翻潮,宛如长泣一般。 “骗你的。” 这三个字如同将一切按下了暂停键,枂的呼吸一滞,宗阙却轻轻弯下腰,捏住了他的下颌,看着那仍充斥着愤怒的眼睛道:“我研究的方向是生育仓,是让人类的生育需求与人鱼族分离开的方法。” “我……不信……”枂的眸中充满了质疑。 他分不清这个人的谎言和真实。 “不信是好事,我也不相信人鱼族。”宗阙神色平静,“就像那条鱼,我吃的时候就知道效果是什么。” “所以你才……”枂眸中有些恍然。 所以他才问他会不会后悔。 “其实你很聪明,但漏算了我的医术还不错。”宗阙轻轻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虽然解了药效,但是催化的东西还是让人一时有些上火。 枂的眼睛瞪大,却只能承载着面前人类的深吻,人类的体温像是能将他灼伤一样,让心脏宛如害怕般剧烈收缩着。 一吻分开,宗阙擦过了唇角,看着面前呼吸微重的人鱼,将他重新抱了起来,走向了大海的方向。 星空下的人鱼很美,长发散落在臂弯内外,鱼尾如星辰密布,每一根睫毛,每一处肌理都像是神的炫技之作。 宗阙步入了潮水之中,看着怀中的人鱼道:“枂,不要相信人类,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 “你放我走?不怕我报复你?”枂的手指轻动,靠近海洋的湿润气息让他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你算计我一次,我也算计你一次,扯平了。”宗阙看着他道,“而且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 枂的眸有一瞬间的收缩,手指下意识的微微蜷缩:“离开这里去哪里?” “a星,我应该会去那里工作,顺便帮你看看那条人鱼是不是深海人鱼。”宗阙说道,“如果他愿意回来,我一定帮他,如果他不愿意,就会一直留在a星,三大家族保护之下,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这条人鱼属于海洋,而他属于陆地,就像是两个极端,只有一次交点,错过以后就会是两条永不见面的线。 兴趣归兴趣,他更想让大海的珍宝一直处于它的怀抱之中,生于其中,长于其中,最后沉眠于其中,不受外界所扰。 “为什么帮我,你对我并没有人类所谓的爱情。”枂看着他道。 “就当报你的救命之恩。”宗阙弯腰,将他放入了海中。 原本僵硬不能动的身体在触碰到海水时恢复了原本的活力,漂亮的鱼尾漂浮在海水之中,枂却没有着急离开:“救命之恩?” “我第一次被你救的时候浑身都被泡肿了,你没认出来。”宗阙松开了手,任由他随海风漂浮,后退几步上了岸,看着海中人鱼复杂的神色道,“你没有你所说的那么讨厌人类,但最好远离一些。” 枂眸中的水光轻轻随水波颤动,他已经恢复了力量,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将岸边的房子和面前的人吞噬入深海,但他不想。 最初的那艘船航行在海上,被海浪打翻吞噬,这是唯一一个留下些许气息的人类,抱着木板挣扎求生,他只不过讨厌乌穹族激烈的手段所以救了他,将他丢在了岸边,没想到见了这么多面都没有认出来。 “枂,再见。”宗阙神色平静的跟他告别,转身离开了海边,朝着研究所走了过去。 枂看着他的背影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而直到彻底消失,对方都没有任何一次回头。 不是再见,而是永别,可他的胸口为什么这么紧,又这么闷,闷得他好像要窒息了一样。 枂紧紧捂着胸口,能感觉得到那里剧烈的跳动,那不是兴奋,而是痛苦,他感到了痛苦,却对此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银光入海,似乎朝着银月的地方游了过去,像是要游到大海的尽头一样。 【宿主,任务就解决了吗?】1314问道。 按照宿主的做法,枂应该没有了上岸去寻找喻桦的理由。 【还是要提防变故的发生。】宗阙进了浴室,脱下衣服后打开了冷水的开关。 即使有药物中和,催化的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烈很多。 这个世界不单纯以科技而论,其中还掺杂着各种各样未知的力量,如果不是从系统那里套出了人鱼族的弱点,这一局的输赢难论。 【什么变故?】1314问道。 【人类对月琼海的探测。】宗阙说道。 深海人鱼的出现代表着月琼海的人鱼传说不是假的,即使三大家族不会强行探测捕捞,隐藏在暗处的有心者却是防不胜防的。 他们未必对抗得了人鱼族的力量,但是人类的智慧中同时包含了聪明和狡诈,希望那条人鱼经过这次博弈,能够窥见一二,而不是只倚仗力量,太过于自信是会栽跟头的。 【那些人真讨厌。】1314义愤填膺,【那么漂亮的人鱼都忍心伤害。】 【我记得你之前还让我提防他。】宗阙捋了一把头上的水道。 【可是他真的很漂亮。】1314对手指中,【而且以后都见不到了。】 梦中情鱼。 那么好看,还主动给宿主喂了药,宿主都压制住了,竟然没抱回家还给放跑了!简直没有一点儿合理性! 【嗯。】宗阙拿过毛巾擦干了身上的水,出去坐在窗边时却没有着急打开智脑,而是从收拾起的手工箱里找到了一块巴掌大的木头。 桌布铺上,他取出了工具在灯光下进行了雕琢,刚开始还看不出什么模样,可当那鱼尾的形状出来时,1314顿时看的仔细。 宗阙换了几次工具,细碎的木屑扑簌簌的往下雕着,那一片一片的鱼鳞也被精心雕刻了出来,鱼尾,身体,发丝然后是脸。 即使是宗阙,雕琢那张脸的时候也是屏住呼吸雕的,下的每一刀都确定要恰到好处,直到眼睛被勾勒出了七分的相似。 【哇,好漂亮,宿主简直就是再世鲁班!】1314一直到他停下刀时才开始说话,话语中充满了溢美之词,【这也太美了,漂亮漂亮漂亮。】 【差一些。】宗阙拂去了上面的木屑,虽然看起来很精致,但是木雕始终是不如真人的,而且没有上色,更难以窥见大海给予的风华。 【已经很棒了!】1314给出了十万分的肯定。 宗阙放下工具,打开了颜料,混色调试,再加入一些珠光媒介后开始上色。 每一片鳞片都需要单独上色,极耗耐心,可宗阙的每一笔都是精心勾勒,鱼尾,发丝,眉眼,等到最后一次落定,原本七分像的木雕像了九分,不论是蕴着水光的眸还是微笑的唇,都像是真人一样,少的一分是生命。 1314怔了一下开始撒欢:【大美鱼!宿主手太巧了!太好看了!】 【送你了,想的时候可以看。】宗阙收拾着颜料道。 【真的吗?!】1314受宠若惊,甚至热泪盈眶,如果不是不能触碰世界,它都想捧着这个木雕转圈,并捧给所有系统看,【谢谢宿主,你真是个好宿主!我太感动了,爱你爱你爱你……】 【嗯。】宗阙应道。 很满足的系统,就当他套话的赔罪吧。 工具收好,研究所重新陷入了安静。 …… 一连十几天,出航的科研船没有任何返航的迹象,即使发出信号,也没有收到任何的回信,这样的情况让罗鑫也有几分待不住了。 “博士,他们会不会真的出了什么变故?”罗鑫担忧道。 “你有解决的办法?”宗阙停下手中的实验问道。 罗鑫呃了一下:“没有。” “静不下心就出去走走。”宗阙说道。 “好。”罗鑫深吸了一口气,脱下防护服走出了实验室。 海浪翻滚,他走在海浪的边缘,却是蓦然跑了起来朝着大海呼喊开来:“啊!!!!!!” “啊!!!!” “……” 几声呼喊,声音空旷辽远,却好像能将人心中的愤懑一扫而空。 用尽全力的喊完,罗鑫弯腰深呼吸了几下,抬头时却乍然看见一抹银光从自己视线里闪过,再眨眼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 “喊到眼冒金星也是没谁了。”罗鑫揉了揉眼睛,朝着研究所走了过去。 那些人是无视规则自愿去的,即使汇报上去,也没有营救人员敢深入月琼海深处,因为没有一线生机,跟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相处那么久的人从此再也不见,总是会有几分难过。 罗鑫的身影消失,海岩后方一抹身影拨开水花靠在了那里:“噪音。” 人类也不全是聪明的,起码这个朝大海喊了一通的不是。 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夜幕降临,研究所也一如既往的陷入安静。 几颗贝壳嗖的砸过了监控,从海中化出的双脚踩上了海岸,迈着不太适应的步伐上了斜坡,停留在了那扇拉着窗帘的窗外。 他记得上次是……拉。 手指轻轻用力,窗户却纹丝不动,眼睛凑到了窗中间,修长的手指轻动,室内的水流缠绕在了窗户的开关上,轻轻咔哒一声,窗户被打开了。 “想拦我?”磁性的声音轻喃,可就在他撩起窗帘想要跨过去时,却就着明亮的月光看到了桌面上摆放的东西。 那是一个充斥着月光的摆件,细碎的光芒遍布着金发和鱼尾,美的像梦一样。 湛蓝的眸轻轻眨动,伸手拿过了那个跟自己长的极像的木雕,手指轻轻抚摸。 如果不细看,会以为这是一条缩小的银月族人鱼。 陆地上没有人见过他的样貌,而能够将他一丝不差雕琢出来的,当然是细细观察过他的人。 细细观察,还要把每一寸都记在心里,才能雕琢出这么像的东西。 枂的眸中有着惊叹,胸口处的跳动却变得沉闷又痛苦了起来,只是还掺杂着一些让他不太熟悉的感觉,让他甚至有点儿享受其中。 这个人雕琢了他偷偷藏在了房间里,可他想把那个人偷回海里,却又有些畏惧。 他不畏惧对方生气,他畏惧对方的平静,即使偷回海里,那个人也会跟他说再见。 他竟然也会有畏惧的情绪,新奇的很,可是现在胸腔里又舒坦的很,就像是被对方的体温灼热了一样,砰砰的跳着。 枂站了许久,伸手拉上了窗,捧着那个雕琢好的人鱼走向了海里,既然做的他,那就是他的东西。 晨光熹微时,宗阙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了系统小小的委屈的吸气声,像是憋着怕打扰谁一样:【出什么事了?】 【我的鱼被鱼偷走了!】1314喉咙里都是委屈的吭叽声,【我的鱼……】 那可是宿主送给它的礼物,它盯着看了好久,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被偷走了,还不能吵醒宿主。 宗阙一时没有理清它的逻辑,走出卧室看着桌子上消失的摆件,又检查了一下窗户的锁扣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当时的警告没有奏效。 但有些话说的太绝,他也会有杀身之祸。 【晚上再给你做一个。】宗阙有一种哄被抢走玩具的狗子的感觉。 【真的吗?!】1314瞬间停止了啜泣,语气十分欢快,【宿主你最好了!】 宗阙:【……】 真的很像。 做木雕对于宗阙而言不花什么功夫,他是当兴趣爱好来消磨时间,一切也都是熟能生巧。 只是这一次做的人鱼不再以枂为原型,而是自己勾画了其他的样貌颜色,连鱼尾都改成了他金色鲤鱼的颜色,虽然失却了一丝清冷,却多了几分阳光帅气。 得到了新玩具的系统喜不自胜,兴高采烈的说要给自己的新朋友起个名字。 它的兴奋持续到了宗阙睡觉前,说是翻遍了整个系统数据,将自己数字里最完美的1送给自己的新朋友做名字。 宗阙不置可否,将那个人鱼摆件放在了置物架上,又将屋里所有的水清理干净后进入了睡眠。 只是原本以为可以一觉到天亮,却不想睡到一半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宗阙捏了一下眉心起身,却蓦然听到了系统紧张的声音:【别别别!!!】 而宗阙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就看见客厅里正捏着雕像的……裸男。 虽然对方的每一寸都很美,但没穿衣服就是没穿衣服。 而不等宗阙说话,那双湛蓝的眸抬了起来,其中充斥着怒气,几乎是几步跨到了宗阙的面前举着手里捏变形的人鱼雕像道:“这是谁?!你是因为喜欢上别的人鱼,所以才不打算再见我了?” 1314已经开始啜泣,仿佛自己被捏碎了一样:【我的1……】 “这只是根据想象雕的。”宗阙伸手拿过了那个木雕道,“你怎么来了?” 枂的眸有几分怔然,蓦然对上他的神色,胸腔中的闷痛感夹杂着酸涩感一起上涌:“你比较喜欢这种样子的人鱼吗?” 宗阙看着他眸中的神色眸色微敛,他在别的地方见过同样的神情。 枂看着他手里的人鱼雕像,之前看到自己雕像时的喜悦感像是瞬间被掏空一样,只剩下了一片冰凉感,痛的让他的眼眶酸涩:“那之前为什么雕我的?回答我。” 他的眸像是淬入了寒冰一样,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 深海人鱼有自己的骄傲,爱上别的人鱼的人,他不要! 爱上…… 他爱上了一个人类吗? 这就是人类所谓的爱情?为什么会让他的心口这么疼?这么痛苦? “这是别人喜欢的礼物。”宗阙看着手里微微变形的人鱼道,“你喜欢的那个不是已经拿走了?” 枂的神色微微怔松,肩膀也轻轻放松了下来:“所以那个是……”送我的? “博士,出什么事了?”蓦然响起的敲门声伴随着罗鑫担心的声音。 “石头把玻璃砸破了。”宗阙面色平静道。 枂看着面前男人面不改色撒谎的模样,眸光微转,神色微微兴奋了起来。 “哦,所里有备用玻璃,我去取过来换上,要不然吹一晚上风房间里就乱套了。”罗鑫的声音传了进来,脚步声却匆匆离开。 宗阙没来得及答应,目光转向了一旁站立的人鱼道:“先回去……” “我不走,你看了我的腿,就要对我负责。”枂抱臂笑道。 宗阙听着外面去而复返的脚步声道:“你先进卧室,不要出声。” “嗯?好像偷情。”枂靠近他的身侧,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施施然进了卧室,“不过我喜欢。” 宗阙:“……” . 第33章 海神的馈赠(5) 卧室的门关上时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博士,我把玻璃搬来了。” 宗阙打开门,看着小机器人托举,罗鑫帮忙搀扶的玻璃,让开了位置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住海边有时候就是容易遇到这种事情,飞过来的石头跟导弹似的,精准攻击。”罗鑫将玻璃侧了一下推进了屋里笑道,“我都弄习惯了。” 小助手进了房间,先是耐心的清理着碎裂的玻璃:“这砸过来的石头挺大啊。” 1314:因为根本不是石头,而是拳头。 那条漂亮的人鱼非常的暴力,一拳就砸穿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 “研究所的玻璃都很结实,按理来说大石头反而不容易砸碎。”罗鑫在房间里打量着,“博士您没有受伤吧?” “没有,可能是石头的边角刚好磕上了。”宗阙面色平静道。 “也有可能,博士您没事就好了。”罗鑫将碎屑清理干净,整个框架取了下来,正跟机器人一起装着新的窗户,却蓦然听到了卧室里传来的挠门声,他的视线调转,看着靠在卧室门上的宗阙,眨了眨眼睛继续装窗户。 然而耳边传来的挠门声越来越大,罗鑫好容易装上,迟疑的看着宗阙道:“博士,您卧室里好像有声音。” “可能是老鼠。”宗阙说道。 身后的挠门声停了一下,愈发剧烈了起来,呲哗呲哗的在深夜里格外的响亮。 “这老鼠好嚣张啊。”罗鑫看着宗阙不变的神色道,“我那里有粘鼠板,黏性特别好!” “我养的。”宗阙为免卧室的人鱼直接破门而出说道。 背后的挠门声停下了。 罗鑫那一瞬间脑门上都快要飘出问号:“您还有这种爱好呢?” “嗯。”宗阙面不改色,“花枝鼠磨牙,可能是跑出来了。” 罗鑫跟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讪笑道:“那我先走了,您快把老鼠…宠物抓起来。” “好,今天的事谢谢了,慢走。”宗阙离开了卧室门,送满脸纠结的小助理出去,带上门的时候直接上了锁。 房间里一片寂静,宗阙微沉了一口气,打开卧室门时看到了侧卧在床上朝他笑意盈盈的人鱼,他看了一下卧室门背后的抓痕道:“你想被发现?” “他对我没有威胁性。”枂的眼波轻轻流转,“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跟人鱼讲人类的规则是讲不通的,这条鱼在海里可不会顾忌任何人的规则,宗阙目光停留在了他一览无余的身上道:“你就是这样在外面跑的?” “嗯?有什么不对吗?”枂往床上靠了些,毫不避讳的换了条腿交叠,他的目光落在了宗阙的衣服上道,“哦,人类总喜欢把自己裹起来,人鱼族没有这个习惯。” 宗阙继续换话题:“什么时候回去?” 枂的目光顿住道:“我不回去。” “要待多久?”宗阙打开了一旁的衣柜,从里面取出了一套衣服放在了床上,“在回去之前先穿上。” “你不是要赶我走?”枂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眸中微亮。 宗阙看着他毫无破损的指节道:“嗯。” 研究所的窗户为防风雨,即使用千斤锤猛砸都不会碎裂,而面前这条人鱼一拳就砸碎了,即使真的丢出去,腿长在他身上也能再回来,不必做无谓的举动。 “你真是一个好伴侣。”枂轻轻起身凑近,另外一只手直接顺着他的衣摆就往里钻,“宗阙,我给你奖励。” 宗阙按住他的手抽了出来道:“你来就是为了做这种事?” “嗯。”枂毫不犹豫的点头,“人鱼对喜欢的人类做这种事很奇怪吗?” 他是真的觉得理所当然。 宗阙松开了他的手道:“穿衣服。” “我不太喜欢人类的衣服。”枂看着床边的衣服,眸中有些许嫌弃,“人类总是会有一些莫名的矜持。” “你会在其他人鱼面前天天变腿吗?”宗阙问道。 “当然不会。”枂将一条腿搭在了宗阙的膝上笑道,“我的腿只有你能看。” “人类的衣服和你们的鱼尾是一个道理。”宗阙握住他的脚踝,将他的腿从膝上拿了下去,避免他毫无忌惮的门户大开。 “可是在伴侣面前是可以变腿的。”枂的腿从身后缠上了宗阙的腰,手臂抱紧的时候胸膛贴了上去,手已经在往上撩宗阙的衣摆,“可你在我的面前总是穿着衣服。” “不穿就出去。”宗阙没有制止那捣乱的手,而是侧眸看向了眸中全是兴奋的人鱼,神色冷淡。 “你不讲道理。”枂的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红唇抿起,漂亮的眸中全是委屈。 “嗯。”宗阙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松手。” 枂的眸色微深,带着些不甘心,却又松开了腿脚,拉起了旁边的衣服。 他爱死了这个男人冷淡的模样,但又有些忌惮这个人冷淡的神情。 他虽然力量很弱,但警告相当有效。 枂掰扯着衣服,看着起身的人道:“我不会穿。” 宗阙回眸看着人鱼浅笑的神色,拿过了一旁的衣服道:“手。” 枂乖乖伸手,套上了那件衬衫,看着男人垂眸一一系上扣子的认真神色,心口处跳动的异常剧烈。 他喜欢这个人。 宗阙转身去拿裤子的时候,人鱼的吻猝不及防的袭击了上来。 宗阙面不改色的任由他亲吻,直到他的手臂拥上来,变得越来越过分时按上了他的额头,将人推了开来道:“穿裤子。” 枂伸腿穿上,却是轻轻舔了下唇,手指轻勾着宗阙的衣领道:“我记得你不是没有反应啊。” 那天虽然遭了暗算,可是这个人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他才会失于防范。 “人类不会每时每刻都想着这种事。”宗阙揽住他的腰,让颇有些猝不及防的人鱼挂在了身上,帮他穿好了裤子,塞好衣摆,感受着颊边的轻吻,将他按在了床上坐好。 这条人鱼的情况已经属于随时随地都会发情。 “人鱼也不是。”枂单手解开了领口处让他不太舒服的几枚扣子,又将规整塞进裤子里的衣摆扯了出来道,“因为你一直拒绝我,我就会一直想,你让我满足一次,我就不会天天来缠着你了。” 原本穿的规整的衣服略有些松垮的挂在他的身上,不管是露出的领口还是卷出的腰身,都在放肆的炫耀着人鱼本身的美貌。 “人类有一个词叫做得寸进尺。”宗阙打开了卧室门道,“你在这里睡,我睡沙发。” 枂看着他的背影,靠在床头轻轻勾起了唇。 【宿主,沙发……】1314提醒着出来的宿主道,【湿了。】 那条人鱼做的,非常之恶劣! 宗阙都不用掀起沙发上的坐垫,因为整个沙发已经湿透了,还在滴水。 他转身回房,看着笑意满满的人鱼,将怀中抱着的薄被放在了床上,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你的力气在人类里还是挺大的。”枂勾住了他的肩膀,毫不介意这样的拥抱,“抱我起来轻而易举。” 也只有这样健康漂亮的身体,才能经受住人鱼的折腾,生下健康优秀的小人鱼。 宗阙转身,直接抱着他出了卧室。 枂有些茫然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应该不怕水,沙发浴缸自己选一个。”宗阙停留在了卧室门口道。 枂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固,眸中溢出了委屈:“我想睡床……我们可以一起睡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他的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几分难掩的抑扬顿挫。 宗阙看了一眼沙发,朝着洗手间走了过去。 枂神色一滞:“你已经掌握了我的弱点,还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宗阙的步伐停下,看着怀里的人鱼半晌道:“我们的纠缠不会有任何结果。” 枂的手指轻勾,腿动了一下,宗阙弯腰将他放了下来。 之前碎了玻璃的窗帘没拉,月光清晰的映了进来,房顶上的光波随着海浪的冲刷轻轻变幻着,让枂有些心烦意乱。 “没有尝试过,怎么会知道没有结果?”枂的脸上不再是轻慢的笑意,而是带着几分认真。 他爱上了这个人类,想要跟他在一起,可是几乎所有的手段都用尽了,得来的也只是一句没有结果。 难不成真的要强行掳到海底吗?可一想到那样的做法,他自己的心先是觉得沉闷痛苦了起来。 “有些未来是可以预见的。”宗阙看着面前几乎跟他等高的人鱼道。 他很美,但能够成为人鱼族的首领凭借的不仅有美和力量,还有责任。 “什么未来?”枂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人鱼不管未来跟人类有没有交集,领地主要是海洋。”宗阙看着他道,“就像你不习惯陆地的生活一样,我同样不会喜欢深海的生活。” 枂的手指微微曲起,他在想他在陆地的生活,如果是这个人…… “枂,不要为了狭小的浴缸舍弃一望无垠的大海。”宗阙看着他道。 枂的眸光微变,其中的湛蓝在缓缓沉淀,这是可以预见的未来,就像鱼不能离开水,人类不能离开空气,他们没有未来。 夜色有些安静,隐隐能够听到海浪传来的声音,枂伸手抱住了宗阙的腰身,这一次宗阙扣住了他的发丝,将他纳入了怀中。 月光下的交颈本该是浪漫的,可枂的心里却是一片荒凉。 他在想他或许不该爱上这个人,那么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将这个人拖入海底,不去顾忌他的心情。 可人鱼一旦确定了伴侣,这一生都只会是这一个,又怎么可能不顾及他的心情。 宗阙不想将他关进小小的鱼缸,他也不想将对方关进海底狭小的珊瑚床中。 波浪映在枂的眸底,他轻轻道:“宗阙,你喜欢我对吗?” “嗯。”宗阙应道。 这条人鱼很美,任谁见了他都会感慨造物主的神奇。 “那在分别之前,你把自己给我好不好?”枂跟他轻轻分开,眸中的情绪蕴藏着不舍与期待,他的手抚摸上了宗阙的唇,难得的正色,“即使分别,我也想你永远记得我,想你属于我,再不许爱上别人。” 即使要与爱的人分离,这个人类也必须属于他,因为这是他认定的伴侣,而这个人类回应了他的感情。 1314为此凄美的爱情悲伤的情绪还没有过去,觉得这话有点儿不对劲。 “枂,这在人类世界并不是一种负责任的行为。”宗阙说道,“我拒绝。” “那你想要把你的身体给谁?”枂的眸光微冷,如果要看着他跟其他人类结成伴侣,他宁愿将他拖入海底。 “不会有别人。”宗阙的话让那双眸中的冷意散去。 “那为什么?”枂有些费解。 “因为这种行为只会让你一直陷入过去。”宗阙说道,“而不能向前看。” “人鱼的一生只会有一位伴侣,也不会有别人。”枂轻声叹道,“即使到生命的尽头,我也无法往前看,你的身体不能去大海,能不能把心给我?” 他的眸中全是执着,认定伴侣的人鱼,即使回到了海里,也是独自一人孤独的游荡在其中。 宗阙垂眸,扣住他的后颈吻了上去。 这个人,这个灵魂所执拗的是他的心? 他虽然不能将心给出去,但这个灵魂会被他的大脑记住,比心更可靠。 深吻在月光下的墙壁上进行,一吻分开时,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你的吻技真不错。”枂的眸中溢满了水光,他扶住宗阙的腰凑近轻吻道,“不过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抱歉。”宗阙垂眸轻吻着他的唇,在面前的人鱼猝不及防间按上了他的脐上三寸。 枂的身体几乎是瞬间卸力,眸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 “枂,我只在上面,你还愿意吗?”宗阙扣住了他的腰将人抱了起来问道。 枂的喉结轻轻吞咽,唇角轻轻勾起:“这种……时候……” “好。”宗阙低头轻吻了一下他的眸,抱着他进入了卧室。 海浪翻卷,正是情浓。 …… 极漂亮的鱼尾蜿蜒到了床边,晕黄的灯光下,修长的手指捏着宗阙的脸道:“你这个人类真的胆子很大。” 宗阙的眼睛缓缓睁开,扣住了他的腰身纳入了怀里:“你对人类失于防备。” “我只是对你失于防备。”枂轻轻碰着他的唇笑道,“不过你让我很舒服,就勉强原谅你了。” “嗯。”宗阙闭上了眼睛。 折腾了大半夜,他的生物钟需要调试一下。 “你看起来很困。”枂的鱼尾轻动,很是神采奕奕,连探出的胳膊上的痕迹都在缓缓消散着,重新恢复它的细腻。 “夜晚需要睡眠。”宗阙说道。 “可是我不困。”枂轻轻撑起身体,伏在了男人身上笑道,“接下来你好好睡。” 宗阙的眼睛睁开,看着面前人鱼兴奋的神色道:“要节制。” “只有一次,还不能满足我吗?”枂轻声说道,“如果你不行,我来也可以,你睡觉就行。” 1314get到字眼,迅速从小黑屋中窜出亲情推荐:【宿主,要不要补肾药剂?一颗金枪不倒,一夜七次不是梦!在宿主里面很畅销的。】 【不用,谢谢。】宗阙说道。 【哦,如果有需要不用不好意思。】1314说道,【不是有一句话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男人不能说不行,就算真的不行,也要在老婆面前撑住面子。】 【安静。】宗阙说道。 1314瞬间安静如鸡,毕竟据说很多宿主一开始都不好意思使用的,但小世界力量有强有弱,总有避免不了的时刻。 只要宿主有老婆,补肾药剂就总能派上用场。 “知道了。”宗阙看着面前灯影下几乎流光溢彩的人鱼道。 “人类的体力终究是有上限的。”枂眸中浅笑,溢在床外的鱼尾缓缓收了进去,可下一刻却被宗阙蒙住了眼睛深深吻住,“喂!” “只有一次,你说的有道理。” …… 晨光熹微,宗阙抱着怀里的人鱼走出了研究所,来到了大海边。 “这次不怕我被人发现?”枂待在他的怀里看着朝阳,虽然身上并无痕迹,眉眼间却透着些许餍足的感觉。 “监控都关了。”宗阙将他放入了海水中。 对于人类而言有些冰冷的海水,对于人鱼而言却很舒适。 他轻轻漂浮在海面上,美如朝阳。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枂握住了他的手道。 “如果事情完成,我也许会回到这里。”宗阙握住他的手道。 枂的眸中浮现了笑意:“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谓的责任?” “或许。”宗阙说道,“事情没有定性之前,我无法向你许诺什么,只能尽力。” 脱下了他的衣服,意义不同。 “听起来好渣。”枂笑道,“不过我相信你这句话是真的。” “有联系到你的信物吗?”宗阙问道。 “信物?我们可是伴侣,你来到海边我就会感应到你。”枂轻轻歪头笑道,“不过你送我那么漂亮的礼物,我也送你一件吧。” 他看向了自己的鱼尾,想要伸手去拔时被宗阙伸手按住了:“不用了。” 枂抬眸看向他,轻轻一笑后抽出了手:“你怕我疼?” “不要损伤自己的身体。”宗阙说道,“没必要。” “好吧。”枂看向了自己的手臂,将上面的臂环取了下来,放在了宗阙的手中道,“这是我最喜欢的装饰,送给你做礼物。” “好。”宗阙接过道,“枂,再见。” “我们会再见的。”枂轻轻凑在他的唇边轻吻了一下,带着笑意转身游向了深海。 水花翻溅,银光轻闪,再不闻任何动静。 宗阙捧着那个臂环回去,这个点研究所应该是没人起床的,可他刚走到门口却碰到了揉着眼睛出门的罗鑫。 “哇,博士,你这个从哪儿得的?一看就很贵重啊,古董?”罗鑫看着这个臂环,眼睛里哪还有半分困意,全是惊叹。 “海边捡的。”宗阙说道。 罗鑫呃了一下:“博士你到底在海边捡了多少宝贝?” 难道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不少。”宗阙打开了自己卧室的门。 “对了博士,你那只宠物抓到了吗?”罗鑫想起了昨晚的那只老鼠。 “放生了。”宗阙说道。 “哦……”罗鑫呆呆道,“博士,你知道老鼠下崽的速度特别快吗?” 放生?不用多久,研究所外漫山遍野都是老鼠。 宗阙眉头轻动:“不清楚。” “好的。”罗鑫已经打算偷偷往树林里放粘鼠板,誓死捍卫研究所。 …… 月琼海的每一日都很美,只是宗阙没再去过海边,研究所也没有传来任何人鱼的踪迹。 宗阙修补好了1314的那个1,仍然摆放在原本的位置上,a星也发布了确认深海人鱼现世的消息,同时将在各大家族中为深海人鱼选择一位伴侣。 播报的新闻上并没有深海人鱼的照片,但足以让各大家族和整个联盟的人民兴奋起来。 “真的有深海人鱼啊?” “我真想看看海中精灵长什么模样,比自然人鱼还美?” “联盟的保护措施很好,谁敢不要命的在去在网上发布深海人鱼的照片,那不是跟三大家族过不去。” “候选人应该就是三大家族的,不知道深海人鱼会选谁。” “封峦比较好,很有安全感。” “叶止也不逊色……” 还没有见深海人鱼的样貌,网络就已经自发开始了投票,三大家族的数位候选人遥遥领先。 “这些候选人感觉都是天之骄子啊。”罗鑫吃饭时感慨道。 除了三大家族最顶尖的人才,还有很多家族顶尖的天才都在序列中,很多人一生无法企及的人,只不过是深海人鱼的候选人。 “可那是深海人鱼,正常。”刘超说道,“要是博士在中央,肯定也有一争之力。” 宗阙不置可否。 深海人鱼的确很美,但这么多天之骄子环绕却不仅仅冲着美貌,这是一场权力的博弈。 博的是下一代,深海人鱼带来的优秀子嗣或许足以让一个家族遥遥领先。 涉及权力未必全是坏事,命运齿轮转动,喻桦能不能在权力博弈中心做出正确的判断却是未知数。 因为原世界线的记载有细微的偏差和错过,那些被选出的天之骄子没有一个是脑袋不清醒的,聪明又会骗人,一旦有判断失误,就会与原世界线走向不同的结局。 “博士,你就不好奇深海人鱼长什么样儿嘛?”罗鑫好奇问道,“就不想拥有吗?” “好奇。”宗阙端起自己的盘子道,“我先去实验室了。” “哦……”罗鑫咬着筷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小声道,“我觉得博士这样的以后说不定很难找对象。” 1314听了一耳朵,心里暗暗得意,它的宿主可是有最大最美的那条人鱼做老婆的,才不好奇别的鱼。 “博士很帅啊,看起来是那种婚后绝不会拈花惹草的类型。”刘超说道,“应该很受欢迎。” “可是也很有可能他对那方面没什么兴趣。”罗鑫啧啧道,“智商超高的人都会徜徉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说不定压根不需要爱情,我怀疑就是真的深海人鱼站他面前,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1314对此很是赞同,深海人鱼脱光了站宿主面前,宿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等等……这不就是明目张胆的盯着看?! 1314觉得自己发现了大秘密。 a星的博弈开始时,宗阙的实验进入了关键阶段,并将相关的论文发布在了网上,在一片深海人鱼的热议声中引起了属于自己的热度。 “生育仓?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提起过这方面的研究,但是生命科学中有很难攻克的一关。” “不过是设想罢了。” “真能攻克其中的难关,人类还需要什么人鱼?” “可是他提及的生命胚胎技术还是有研究性的。” “鸡卵?” “类似但想要做到很难。” “……” 网络上的热议占据了一席之地,这篇论文也呈现在了三大家族的会议桌上。 “发布的人是谁?”坐在中央的老者问道。 “匿名,但是我们查了地址,是在母星月琼海边,301号研究所。”一旁的助理打开光屏说道,“有80的可能是宗博士。” “那个侵占尤褚功劳的中央研究室组长?”另外一个戴着眼镜的老者问道。 “是。”助理说道,“宗博士曾经的研究偏向保守,那次的侵占有确凿的视频证据,没有抵赖的余地,但他也确实有研究的成果,就被酌情派去了月琼海。” “他现在发布论文引起争议,应该就是想回来,封峦,你怎么看?”坐在中央的老者看向了一旁端坐的青年。 青年俊美的面貌打理的很是干净干练,此刻被点名,他起身说道:“当时的事情证据太过于确凿,就像是提前准备好的,没办法翻案,接触才会有破绽。” 不管是谁的破绽。 “那就把宗阙调回a星,全力攻破生物仓技术。”老者做下了决定。 调令下达,罗鑫的嚎叫声传遍了研究所,地面都好像震了三震:“博士!!!” “卧槽!”刘超手一抖,手里的试管直接落在了桌面上翻了,“吓我一跳!” “博士博士博士,我们要去a星了!”罗鑫的脚步声一路传来,冲进了研究室高声道,“上面的调令下来了!!!” “真的?!”刘超也顾不上责怪他了,几步走过去看着调令,兴奋的抱着转圈,“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啊!太好了太好了!” 宗阙放下了培养皿,看着两个乐的直蹦高的年轻人道:“出去开心,别碰到东西。” “哦哦哦……”两个人乐着转移了阵地,对视了一眼,感觉不太对的罗鑫探进头来问道:“博士你不开心啊?” “开心。”宗阙弯腰看着新一批的培养皿道。 生育技术对联盟的重要程度摆在明面上,关键技术攻破,他现在欠缺的是实践出来的财力和设备,回去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有悬念,也没有什么惊喜。 罗鑫看着他一如既往平静的脸色,愣是没看出开心两个字。 “博士是面瘫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刘超搭着他的肩膀道。 “屁面瘫,这叫喜怒不形于色,大人物的本事。”罗鑫按着他的肩膀继续蹦,“反正我很开心,哦哦哦!!!” “我也是!抑制不住!!!”刘超笑道。 【年轻人。】1314感慨道,仿佛昨天晚上盯了人鱼雕像一宿的系统不是它一样。 调令下来,宗阙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启程,他的东西不多,加上整理好的实验材料也不过装了两箱。 “博士,真不走海上啊?”罗鑫往车里搬着东西道,“其实走近海不会出问题的。” “我晕船。”宗阙将自己的行李放进了车厢里道。 “博士遭遇过海难你忘了。”刘超拍了下罗鑫的脑袋道。 罗鑫神情一滞,拍了下自己的嘴道:“我忘了,我这张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宿主,真的不走海上吗?】1314问道。 这样还能再见一次枂也说不定。 【他要是临时起意改了主意,就要用到你的金手指了。】宗阙说道。 1314觉得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条人鱼真的凶残的很,还会撒谎骗人,在宿主地盘上都很嚣张,要是到海里还指不定怎么样呢:【宿主,走陆地!】 “博士,装好了,现在走今晚就能到星港了。”罗鑫过来汇报道。 宗阙转身眺望瑟瑟的海面,那块海岩一如既往的被海浪冲刷着,却再没有那条人鱼的身影,他说要再回来,但归期未定。 掌握着生育仓技术的科研人员,即使想要再回这片海域,也必须等到这项技术彻底成熟之后。 或许几年,或许几十年,真心相爱的人都可能在岁月中磨尽感情,归期不定对于他们就是没有结果。 相见不如怀念。 宗阙坐上了车,罗鑫殷勤的帮忙关上了车门,欢呼雀跃的坐上了副驾驶道:“出发!” 车辆行驶,刚开始还是沿着海岸,直到转了方向,那片海域也离的越来越远。 宗阙看着光屏,这个世界的车辆平稳性如履平地,罗鑫却一改刚开始的欢呼雀跃,看着远去的海面叹气道:“突然觉得还挺舍不得的。” “是呀,就算是想回来,估计也抽不出什么时间了。”刘超也在叹气,“本来还说离开了挺好,没想到还会觉得不舍得。” “博士,你会觉得舍不得吗?”罗鑫看着后座的人问道。 “嗯。”宗阙应道。 “再见了,美丽的月琼海!”罗鑫喊道。 声音留在了后面,车子的视线彻底离开了那片大海。 …… 陆地行驶了几个小时,又在熙熙攘攘的星港处换乘,周围有人护卫安排,三个人坐上了前往a星的舰船。 以星舰的速度要到达a星至少需要三天,罗鑫和刘超一开始离开的兴奋劲过去,就开始凑在一起玩游戏。 宗阙则坐在窗边看着星舰飞离地面,他所经历的世界中飞机是生活的常态,但进入太空却是第一次。 助推器不断加速,离开了地面,升入了太空之中,调整方向和判断航线。 周围都是一片漆黑,唯有那颗蓝色的星球明亮圆润,在其上巨大的海洋铺陈,不可见其波涛汹涌。 宗阙的目光停留其上,窗户却缓缓伴随着提醒声关上了。 因为涉及到了空间折叠技术,刚起步的飞船的速度会超越人眼所能承受的上限,而当窗户再次打开时,远方的星辰不断闪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偏移。 “博士,你在看什么?我们三缺一,能不能凑个数?”罗鑫的声音传了过来。 “玩什么?”宗阙问道。 “打牌。”罗鑫笑意洋洋,“打牌才是旅途最重视的伴侣。” “规则。”宗阙调整座位靠近他们的桌面。 “博士你没玩过啊?”罗鑫嘿嘿笑了两声道,“我给你讲解规则,不用怕,打牌一般都有新手幸运时刻的。” “嗯。”宗阙应道。 他不是没打过,只是不太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 罗鑫一一讲过,三人开始打牌。 “顺子。”罗鑫先出后看向了宗阙。 “炸弹。”宗阙放下了牌。 “博士,哪有刚上来就放炸弹的,一般都最后出!”罗鑫捏着牌道,“我没有,刘超不要,你出。” “顺子。”宗阙的牌几乎全扔下去了,手里就捏了三张。 “我不要。”刘超说道。 罗鑫心一横,手一狠:“炸弹。” “王炸。”宗阙手里就剩下了一张牌,一张10。 第一把宗阙赢的太大,罗鑫念叨着:“新手福利新手福利,来来来,再来。” 然而他是地主,宗阙带着刘超赢,宗阙是地主,宗阙赢。 几把打下来,罗鑫和刘超瘫在了座位上:“博士,你是不是作弊?怎么什么牌你都能赢?” “运气好。”宗阙看着牌堆道。 一共只有54张牌,整理牌的时候是按上一把的出牌顺序整合在一起再打乱,记牌并不是难事,当然,揭牌偶尔多揭一两张也不是难事。 【宿主,你作弊。】1314看的一清二楚。 【这种游戏本身没有公平性。】宗阙说道,【没被发现就不叫作弊。】 1314大长见识:【还能这样?!】 【嗯。】宗阙应道。 “还玩吗?”宗阙看向两人问道。 两个人头瞬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刘超道:“还是不要了,今天点背。” “也不一定,那不是说牌场失意,情场得意嘛。”罗鑫安慰着自己道,“说不定我回去就有对象了。” “再来一把。”宗阙原本打开光屏的手一顿,整理着散落的牌堆道,“你们赢了我就把之前赢的所有全还给你们。” 两个人原本打算拒绝,顿时振奋坐起:“博士,这可是你说的。” “嗯。”宗阙洗完牌散开。 游戏开始,宗阙先出,然后两人就经历了两王四个二四个a四个k四个q再加对j的轰炸。 宗阙的牌落完,罗鑫手上的牌齐刷刷的掉了下去,嘴巴张的很大。 “情场得意。”宗阙按了一下他的肩膀,起身去上厕所。 罗鑫一格一格的看向旁边同样震惊的刘超道:“我是不是哪里得罪博士了?” “嗯。”刘超点了一下头,“你没发现他作弊?” “没。”罗鑫说道。 “他就是在告诉你,他作弊你也发现不了,而且赢的你遍体鳞伤。”刘超说道,“你应该是得罪他了。” 罗鑫:“……” 他冤枉。 …… 月琼海岸分布着几十个研究所,有的还在运作,有的则已经人去楼空。 闲暇的研究员闲的没事要不打牌,要不打游戏,要不就是赶海摸鱼,钓上些海鲜,生活也算是有滋有味。 “唉,听说301研究所的人被调回a星了。”一人叼着烟看着鱼漂道。 “运气好呗。”另外一人往海面上丢着石头,“不过也有运气不好的,那个所一部分人进了月琼海就没出来。” “深海人鱼哪是那么好找的,真要好找,就凭我的资历也得见到几了。”男人的烟实在叼不住,取下来掸了掸道。 “可不是,跟天上掉馅饼似的。”旁边的男人甩出了鱼竿,“我倒期盼着别见到,生活在深海的东西那都凶残的很,说不定海里太暗看不见,也就瞎几把长长,外面的人一吹,就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了。” 正说着话,鱼漂却迅速漂动了起来。 “卧槽,上钩了?!”那人连忙站起收杆。 水面下巨大的阴影闪过,旁边的男人看了一眼道:“你这钓上个大的!不会钓上鲨鱼了吧?” 杆子左右摆动,那人手臂青筋暴起都拉不动,旁边的男人见状过来帮忙,然而两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鱼竿已经弯到了极致,却还在收紧。 直到鱼线蓦然收紧,鱼竿从两人手中抽出,啪的一声落在了海面上,溅起了极大的浪,而在那几乎将人覆盖的浪中,一只手抓住了那根鱼竿,极美的鱼尾闪过,一切尘埃落定时两个坐在地上的人怔怔的看着那破水而出的人鱼。 一条巨大的鱼被他随手丢上了岸,带着鱼钩和鱼竿,两人看着那比他们还要长的大鱼脸色木然的转向了那背着日光的绝美人鱼。 他的每一寸都像是海神的馈赠,让人甚至觉得刺目,美是真美,但凶残也是真凶残。 “人类,我想跟你们的领导者谈点儿事情。”人鱼的声音磁性又飘渺,可那双眼睛中如碎冰一样的视线却让两人瞬间回神,“代表人鱼族。” 让他在这里等,他怎么会乖乖听话呢? . 第34章 海神的馈赠(6) 太空之中看到的星河比之陆地而言更加璀璨,星舰规划的航线偏离了所有路过的星辰,但偶尔还是能够看到一些巨大的行星一闪而逝,直到三日后,星舰的窗户再度关闭,罗鑫和刘超已经开始兴高采烈的收拾行李了。 而窗户再次打开时,宗阙看到了那颗极大的行星,蓝绿交织的外表,明显分布着丛林和海洋,跟母星很相似,却比母星大了不止一倍。 联盟统计的人数有几十亿,这么多的人类原本汇聚在母星上已经绰绰有余,可想要外扩,去探索更多的星球,开拓更多的家园,宇宙无穷大,几十亿人口远远不够,而生育率也不过是堪堪□□,且呈逐年下降趋势。 星舰慢慢靠近,与环绕a星飞行的天然卫星擦肩而过,也让人看清了它上面嶙峋的机械,无数的基站,无数的发信设备,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它的表面,却无任何的生机可言,擦肩而过,又缓缓飞走。 星舰突破了大气层,在引力的作用下重新推力,缓慢的降落,也让人窥见了极美的山河颜色,虽然有灯光遍布,却交杂在青山绿水之间。 “博士,我们到了!”罗鑫透过窗户看着星港外面道,“我们终于回a星了!” 舱门打开,除了落地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一片的青葱环绕,站在极高的地方眺望城市,却只能看见几座高楼,其他全部遮掩在丛林之中。 a星,既是联盟发展最快的星球,一切经济的中心点,又是最宜居的星球。 因为母星被大肆破坏的教训,也因为宜居星球的增多,让这里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记忆中有很多关于a星的印象,但是一切记忆都比不上亲眼所见。 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下了星舰,宗阙站在舱门的时候却看见了下面荷枪实弹的护卫,也有人在护卫下匆匆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博士,军队派了人来迎接您。”一路跟随的护卫说道。 罗鑫和刘超停下了话语,让开了位置,宗阙神色平静的站上了极长的阶梯,被从顶端传送了下去。 荷枪实弹,军队护卫到底是引了不少人纷纷侧目。 “那边是迎接什么重要人物吗?”有人问道。 “那位好像是叶少将。” “看来真是重要人物。” “欢迎大家来到a星,请各位从这边走。”维护秩序的服务人员笑着整理秩序,将这边的人跟那边隔出了一段距离。 宗阙还未落地,便已经看到了等候在下方的年轻人身上的少将军衔。 靛蓝军装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笔挺的如同一把军刀,年轻有为。 在联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成为将军的,军队之中不看家世,只看军功。 叶止,联盟最年轻的少将,三大家族叶家的继承人,纵使三大家族有人鱼血脉延续的加持,他的军功也是自己拼出来的。 这样优秀的家世样貌和前途,自然也是深海人鱼伴侣的候选人之一。 宗阙踩上地面的瞬间,年轻的将军行了个军礼,声音冷肃:“您好,宗博士,第三团团长叶止,这次来护卫您的安全。” “嗯,谢谢。”宗阙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在对方让出的通道中走向了出口。 叶止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眸中光芒微敛,跟了上去。 如果不是给出的命令里告诉他这是一位研究人员,他会觉得这是一个军伍出身的人。 a星的发展比母星快的多,在母星并不常见的飞行器,在这里却似乎成了标配,宗阙弯腰坐入,其平稳的飞行在城市的上空,避开了行人散步的道路。 叶止静坐一旁并没有随意开口说话,而是从后视镜里看着身旁的男人。 他没有穿研究人员经常穿的白大褂,领口袖口却系的很平整,身材高挺,坐姿端正而有力,明显经过专业的格斗训练。 传闻中因为剽窃而派遣到母星的研究人员,这一次回来多少应该是有些高兴的,叶止却很难看透他的情绪。 生育仓技术对联盟至关重要,一旦攻破技术难关,就会为联盟的开拓发展提供巨大的动力,这种时候提出这种技术,并愿意跟联盟合作,为的是什么?那条人鱼? 可生育仓技术某种程度上会降低人鱼的地位,但那也只是降低改造人鱼的地位,减少甚至可能直接舍弃改造人鱼技术,自然人鱼和深海人鱼的地位却不会受到冲击。 “这次回来联盟有什么安排?”宗阙的视线从窗外收回问道。 叶止停下思绪开口道:“先安排您的住处,接下来需要您参加三家会议。” 这也是他这次来接人的目的。 “会议几点开始?”宗阙抬手看了一下表道。 “三点。”叶止看着他的动作道,“您可以先休息一下。” “嗯。”宗阙应道。 谈话到此结束,飞行器进入一片区域,传来了层层扫描的提示,然后落在了一片林地之中。 别墅隐藏在树冠之下,只有一部分窗户透了些许出来,宗阙站在了别墅前面,不用他动手,一应东西就已经送了进去。 “博士,我两点半过来接您。”叶止说道。 “嗯,多谢。”宗阙接过了磁卡,带着两个不知所措的年轻人进了别墅。 …… 而在干净明亮的实验室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匆匆进了研究室,蹙眉靠近了正在操纵着实验器材的人说道:“尤博士,宗阙回a星了。” 话音一出,本来还在实验的其他人纷纷竖起了耳朵,被告知的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道:“这事我几天前就知道了,怎么了?” “还怎么了,他当时可是剽窃了您的成果,还倒打一耙。”旁边的副手说道,“本来这种事最起码得关起吧,结果联盟只是把他发派到月琼海都算是便宜他了,现在又调回来,这不是把那件事揭过了吗?” “还不是因为那个什么生育仓技术,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做出来,宗阙以前的研究方向也不是那方面,别是编的吧。”另外一人不忿道。 “能被联盟召回,说明是真攻克了一些技术难题。”尤褚的面色却很平静,他笑道,“要真能做出生育仓,也算是帮联盟人民解决大问题了。” “可是这种人就算是有能力也没有品德啊。”旁边的副手说道。 “哎,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尤褚说道,“为了联盟的发展,我们也要放下芥蒂。” “我们知道了……” 研究室的议论声并未停止,宗阙回来的消息传播的很快。 “尤博士是好脾气,我才不愿意跟宗阙那种人共事呢,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心思一转,偷了别人的成果还踩上一脚。” “确实,不过联盟很看重……” “有才无德,就算真的能攻克技术难关,也没人瞧得起。” “我对这种剽窃的人也是从骨子里厌恶。” …… 宗阙被分配的别墅占地面积很大,各个功能安排的很齐全,进去的时候小机器人已经在分门别类的整理东西,并送上了几杯水:“欢迎主人回来,请喝水。” “这里就是中央研究区吗?”罗鑫关上门,确认没有人进来才松了一口气,“这配置也太好了。” “应该只有尖端的研究人员才有这种配置。”刘超打量着这座房子道,“感觉家具什么都是安排好的,就是跟博士的风格不搭,这是样品房?” “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宗阙接过水,轻车熟路的打开了自配的研究室。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意识到了:“那恭喜博士回家。” “把实验材料整理一下。”宗阙看着已经放进来的箱子,“接下来要做一场汇报,考核通过才能留下。” 罗鑫神色紧张,跟了上去:“还有考核呢?” “那当然了,要不然联盟叫我们回来白拿工资白吃饭呢。”刘超反应了过来,搭着他的肩膀道,“不过相信博士就好了,博士都带我们回来了,肯定不会再让我们回去。” “就是就是。”罗鑫赞同道。 宗阙调试着环境放着培养皿道:“留下容易,但要扛得住压力。” “实验压力肯定得扛住。”刘超说道。 “不是实验。”宗阙关上了防护罩,转身看着两个年轻人道,“我是因为剽窃被派去月琼海的,以后诋毁的话少不了,听见就当没听见。” 两个人纷纷愣住,一片玻璃偶尔轻碰的声音中,罗鑫小声说道:“其实我觉得博士你不像那种人。” 生育仓技术看着有他们两个人帮忙,但他们也只能做一些助手的事,其中各种技术攻克都是博士自己来的。 在月琼海那种地方,没有人跟他商量,遇到专业的东西他们也帮不上忙,都是博士连吃饭喝水的时候都在进行实验的数据整理和推测,一次又一次舍弃失败的方案才弄出来的。 别人不懂,他们亲眼看着的人懂,有这种才华和能力的人早晚都会登顶,又哪里需要剽窃那种弄脏自己羽毛的手段? “博士,会不会当时有人诬陷你?”刘超小心问道。 “沉住气。”宗阙看着两个眼巴巴的年轻人道。 原身确实没有剽窃,但是证据却做的十分确凿,月琼海的船只航行偏离航向驶进迷雾也更像是人为的手段。 想要杀人灭口,死无对证,他的归来也同样会引起那些人的忌惮,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沉住气。 “是,博士。”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松了口气帮忙整理着各种实验的东西。 …… 三家会议是联盟最高的会议,其中当然不仅仅包括三大家族,却也分为机密会议和公开会议。 叶止如期而至,下车的时候别墅的门也刚好卡着点打开。 两人对视,叶止看着男人穿上身的白大褂,打开车门让开了位置:“宗博士,请。” “谢谢。”宗阙坐了进去。 虽然住所相对低矮,中央研究室的楼层却很高,几座极高的楼层扎堆聚集,很多人在其中穿梭,也带来了a星顶尖技术的紧张感和压迫感。 只是进入其中,即使叶止在旁带路,过往的人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充斥着异样。 罗鑫跟随其后,本来对那样不是打量而是充斥着恶意的眼神有些烦躁,在看着宗阙踏入电梯站定后的平静神色时心突然静了下来。 “沉住气。”刘超按了一下他的肩膀。 一旁的叶止不着痕迹的打量过两个助理,目光扫过了宗阙的神色。 宗阙的回归是三大家族力排众议后的结果,有不少人反对,认为这样没有德行的人不配回到中央实验室,但当年的事其实是有疑点的,而这个男人对接下来的挑战明显没有任何退缩和疑虑。 电梯上行,直达顶端如悬浮圆碟一样的会议室中,门打开时,宗阙看了一眼旁边两个紧张的年轻人,示意后踏了进去。 宽敞的会议室略显昏暗,巨大的半环形座椅上坐了不少人,有的正装加身,有的则穿着军装,而坐在中央的三位老者就像是三个中心点,引领着这个会议室的所有人。 左手侧的老者略显苍老,戴着一副眼镜,发丝的每一寸都打理的很好,右手侧的老者则穿着军装,肩扛上将军衔,虽然身形略显消瘦,却坐姿笔直,而坐在中间的那位生的慈眉善目,精神奕奕,好像看谁都是慈祥和蔼的模样。 沈家,封家,叶家。 这三位就是三大家族的家主,也是联盟最高的领导人物。 科技发展,权力不断更迭,三大家族能屹立数,有寿命延长的缘故,也有知人善任的缘故。 作为家主能力未必是最强的,却一定是最会为家族延续选拔人才的。 半环形座椅,坐着联盟几乎所有的领导者,而在中心的位置亮着灯,那里有联盟最先进的展示平台和最昂贵的仪器。 罗鑫的呼吸略微颤抖,叶止跟随进来道:“博士,您可以直接展示目前的研究成果。” “好。”宗阙走上了圆台,戴上了手套和各种防护设备后打开了罗鑫放过来的箱子,将其中的培养皿取了出来。 展示的光屏打开,将这一幕清晰的呈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我所要展示的是生育仓技术。”宗阙按下了操作平台,其中的图片文字呈现,“科技发展,人类身体受到外太空的影响,胚胎虽然可以着床,却很难生育下来,甚至有一部分无法着床,这不是人类的退化,而是下一代的进化,人类需要更强的身体素质去适应星际的探索,而生育率低下是因为母体无法承受生育的代价……” 下一代的基因进化,寿命延长,而原本脆弱的母体无法承受进化后需要的营养,就会被身体当做有害物质排除出去,反而无法轻易着床和生育,阻断了进化。 而人鱼的结合不仅可以顺利产子甚至能够生□□质更加好的孩子,就是因为人鱼的基因和体力极其强悍,不仅孕育的一方基因更好,也能够顺应世界规则给予的进化。 但改造人鱼即使拥有了人鱼的部分特征,也只带来了些微的强化,因而生育率比之人类不过是强上一点儿。 而生育仓可以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胚胎可以在体外合成,放入生育仓中孕养,可以人为的提供母体无法给予的营养和能量,使其可以顺利的成长和诞生。 “在体外生育和诞生,也就是可以批量的去生产孩子?”坐在后排的一位科研人员站起问道,“这可能会涉及到社会伦理问题,一旦批量生产,就有可能将一部分劣质基因的孩子批量淘汰,优质的基因可以拥有成万个孩子,而被评为劣质基因的孩子将可能无法诞生,宗博士,这条怎么论?” “生育仓技术也叫做体外胚胎孕育技术,在开始生育仓技术时,我已经设想过这一点。”宗阙陈述道,“其孕育并不是完全脱离母体,而是将生育仓通过肚脐眼与人体连接,由佩戴者提供胚胎成长必须的营养,其他的营养则可以通过体外人工给予,降低人体的负担。” 研究表明,胚胎在母体内就已经拥有记忆和感情,也因此批量降生婴儿很可能会使出生的孩子感情匮乏,对亲人漠视,无法成长为正常社会化的人,对社会造成破坏,这也是很多技术必须中止的原因。 宗阙的话一出,整个会议室有了片刻的安静,随后有议论声响起,有人再度提问:“也就是说不止母亲可以孕育孩子,父亲也可以,甚至外人也可以,子宫不再具有意义,作为母亲的一方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淘汰?” “胚胎的形成需要父母双方。”宗阙看向了那站起的人道,“这是基础的认知。”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提出问题的人,那人蹙眉道:“那也可能只是提供者……” “社会秩序问题将由社会规则调控。”坐在中央的老者笑道,“如宗博士所说的生育仓技术如果面世,也会有新的规章制度和法律制定,这一点不用担心。” 那人脸色一变,说了一声好的,坐了下去。 “宗博士,这项技术如果跟你展示的一样,之前我们所担忧的孩子如机械一样批量生产的问题也不再是问题,只是现在的进度到了哪一步?”左侧的老者问道。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随着这个问题屏住了呼吸,提起了心神,这才是这项研究的关键。 “已经做出了一个。”宗阙打开了另外一个实验箱道。 一语出,连坐在中间的三位老者都神情凝固了一下:“做出来了?” “是,虽然倾尽所有财力做了出来,但还没有投入实验之中。”宗阙取出了那个培养皿,其中的东西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肉色质感,薄如蝉翼。 “这不是轻而易举就会碎掉?”有人提出了质疑。 “这只是最内核,但其中用了细胞仿真技术,可以随婴儿成长而调整,最大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也不会破裂。”宗阙一一陈述着生育仓的功能。 一项项问题提出,又一项项被他解答。 比如制作材料的昂贵,中途可以取下一次,但连接处的材料堪比生育仓本身,更是需要专业的技术更换,只可连接人身等等限制。 可即使珍贵至极,还是有很多人的眼睛随着他的陈述亮了起来。 因为这样的材料消耗对比寻找深海人鱼,探索无损人鱼改造技术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而给人类带来的有利面却远远大于消耗。 这是突破性的技术,它甚至可以带领人类跨越进另外一个时代。 只是有的人满怀期待,踌躇满志,有的人却是面色苍白,厌恶的神情几乎掩饰不住。 展示结束,宗阙与三位老者握过手,拟订的各项协议也在会议散后到了他的手中。 给予生育仓技术的专利,安排最顶尖的实验室,授予组长的职位,可以自己挑选进入实验室的科研人员,授予三家会议的一席之地,各项福利和工资也是顶尖的配置,只是专利技术只能授予联盟,后续的利润则是三七分成,宗阙三,联盟七。 这个时代科技是重中之重,而生育更是被联盟排在首位的事,每一项成果被研究出来,仅凭专利技术就可获得极为丰厚的利润分成。 三成是联盟分成的上限,诚意满满。 “宗博士,您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封家的家主笑眯眯道,“联盟能给你的,一定都给你。” “是人鱼的事。”宗阙说道。 三个老者皆是微怔,一旁的叶止微动眉头道:“祖父,深海人鱼的伴侣可以增加一位候选者。” “可以。”叶上将看着宗阙道,“虽然很多事情找不到证据,但是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 生育仓技术是中央研究室几乎搁置的课题,即使有宗阙的论文,它的预想出现时间最短也要上,而宗阙却已经给出了成果。 剽窃? 如果是什么突破性的研究技术还有斟酌的余地,但当时所谓剽窃的成果,不值一提。 为了那种小节剽窃影响一生?不可能。 宗阙听着他赞许的话神色不动:“不是深海人鱼,是人鱼改造技术。” 深海人鱼挑选伴侣属于多方博弈,这不是猜测,而是早已既定的事实。 “人鱼改造技术?”封家老者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生育仓技术成熟,我希望能够终止人鱼改造技术的研究。”宗阙说道。 终止人鱼改造研究,对深海人鱼的生存威胁才会降低。 如果世界规则引导二者再度融合,也是深海人鱼带来的强悍力量,免除了对人类和人鱼的双重摧残。 “生育仓技术真能带来进化,人鱼改造也就不必进行了。”沈家老者沉了一口气道。 改造成人鱼的人类不良于行,不过是权宜之计。 “确实。”其他两位老者点头,“你的要求可以答应,但是必须等到生育仓技术成熟的时候。” “好。”宗阙应道。 协议重新拟订,签下了名字。 “深海人鱼的候选者位置我也给你留一位怎么样?”封家家主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道。 面貌俊美,年轻有为,深海人鱼的助力是对家族,可眼前年轻人的助力却是对联盟,比之三大家族的继承者分毫不差,反而胜出很多,这样的人是可以成为竞争者的。 “不用,我有爱人。”宗阙拒绝道。 虽然没有结果,可对方将他当成一生的伴侣。 封家家主愣了一下,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好,那你好好休息。” “谢谢。”宗阙说道。 …… 一切签订结束,人也散去,罗鑫看到宗阙出来时大松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道:“我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大人物,紧张死了。” “我也是。”刘超说道。 “你们家人都在a星?”宗阙在三位老者离开后走出了会议室道。 “对,本来觉得能进研究院很厉害,结果谁知道刚进去就被发配到了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回不来了。”罗鑫跟在他的身后笑道,“多亏了博士。” “我也差不多。”刘超说道。 “这两天实验室选人,给你们放假三天,可以先回家看看。”宗阙按下了电梯说道。 “谢谢博士。”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电梯下行,两个人年轻人都有些兴高采烈,宗阙则在看着中央研究院的人员名单。 电梯门从外打开,宗阙抬眸看了一眼楼层,转眸的时候看到了外面站着等电梯的几个人。 一时间,电梯内的欢声笑语没了,电梯外的人在看到宗阙时也纷纷拉下了嘴角。 只有为首的国字脸的男人笑了一下道:“好巧。” 宗阙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眸继续看着自己的光屏,没有给予任何的答复。 尤褚,当时诬陷原身剽窃的那个人,如今的职位也在组长了。 尤褚明显愣了一下,走了进来笑道:“好久不见你了。” 他身后的其他人跟随走了进来,罗鑫和刘超有些好奇的看着打招呼的人,又看了看静立不动的宗阙多了几分疑惑。 宗阙未开口,跟进来了的几人已经有几个明显面色不悦了。 “其实当年的事我没想追究,咱们当时一直是朋友,你去了母星我一直有点儿过意不去,现在能看到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尤褚咳了一下道,“今后工作的地方虽然……” 电梯门在此时打开,宗阙抬头看了一下楼层,直接走了出去。 尤褚的话断在了半截,站在原地颇有几分尴尬,他的手指略微收紧,旁边的人已经不忿出声:“一个剽窃者,还让被剽窃的人向你道歉,有才无德,早晚摔下去!” 这一声在大厅中格外响亮,原本没有留意的人都看了过来。 宗阙的步伐停下,罗鑫和刘超快步跟上,看向那边说话的人已经蹙起了眉头:“博士,就是那个人吗?” 见他停下,那边的说话声更盛:“就算你真的研究出生育仓,你这种剽窃者的东西,也没有人敢使用。” “剽窃者?” “是宗阙,那个当时被赶出中央研究院的人。” “生育仓是他研究出来的?” “就是以这个为调令回来的。” “博士,沉住气。”罗鑫已经在深呼吸了,却还是小声提醒道。 宗阙转身看向了站在尤褚身后指责的人道:“你做好为自己的话负责任的准备了吗?” “什么?”那人蹙眉道。 宗阙不再言语,直接转身出了研究院的大厅,从始至终未给尤褚一眼。 垂在袖子下的手捏紧,尤褚神色松了一下拍上了旁边人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今天有点儿小小的不愉快,已经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可是博士,那个人他不就仗着联盟需要,一点儿都不把整个研究院放在眼里。”那人蹙眉道。 “好了,他刚回来,跟大家不熟悉也正常。”尤褚笑道,“走吧走吧。” 大厅的人陆陆续续散去,罗鑫跟着坐进悬浮车时脸色已经憋的通红了:“博士,那些人是没一个眼明心亮的!” “也不怪他们,刚才那个打招呼的人我要是在外面看到,都会觉得他是个好人。”刘超说道,“不怕那种真傻子,就怕那种笑面虎,面前做好人,背后捅刀子。” “博士,那他以后会不会给你使绊子啊?”罗鑫平复了呼吸问道。 “你们刚才做的很好。”宗阙继续看着人员名单道。 “博士你说沉住气嘛。”罗鑫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毫无波动的神色小声问道,“博士你刚才是不是故意不理那个人的,我感觉他到后面都笑的很难看。” “不是。”宗阙说道。 那个人需要解决,但对他造不成威胁,很快就会永别,没有说话认识的必要。 罗鑫哦了一声,不是故意的,那就是全当没这个人,这个总感觉更狠。 …… 生育仓的技术成果必将给联盟带来福音,封家家主连回去的路上都在哼着歌,只是还没有等下飞行器,一则标注为红色的急讯就拨了进来。 “出什么急事了?”封家家主接通时坐直了身体。 “祖父,中央通讯室收到了月琼海的通讯,自称是深海人鱼首领的人鱼要跟中央对话。”封峦严肃的声音传了出来。 “深海人鱼首领?”封家家主沉了一口气道,“什么时候对话?” 深海人鱼首领?深海人鱼现世,月琼海果然不止一条人鱼吗?可他现在要对话,莫非是来要回来到a星的那条深海人鱼? “月琼海的消息是已经在等了。”封峦说道。 “通知其他两个家族,等我三分钟。”封家家主挂断了通讯道,“加快速度。” 飞行器加速,落在了一座庄园前,老人下车时管家已经在等候:“家主,会议室已经准备好。” 会议室内三家家主几乎同时出现在光屏上,而当他们沉下一口气按下通讯键时,那条如月神一般的人鱼出现在了光屏上,他坐在海岩上背靠着大海,银色的鱼尾映着晚霞,美到绝不可能仿造,即使三位家主一生见过的美人无数,也不可否认深海人鱼海中精灵的名称名不虚传。 只是光屏上的人鱼靠近,在三位家主屏住呼吸时眯了一下湛蓝的眼睛道:“没有年轻一点儿的吗?” 声音磁性又飘渺,就是话语不太尊老爱幼。 “你说你是人鱼首领?”封家家主清咳了一下开口道。 跟人鱼讲尊老爱幼还是算了,传说中人鱼争夺首领位置靠的是武力,压根没有尊老爱幼这个概念。 “银月族首领。”枂轻轻笑道,“听说你们抓走了银月族的人鱼?” 三位家主脸色齐齐一僵,沈家家主道:“您误会了,不是抓走,是他自愿跟我们上岸的,而且我们并没有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将他关起来,安排人类的候选者。”枂皮笑肉不笑道。 他虽然漂亮,却绝不是好惹的,叶家主看着他的手臂,肌理完美,但其中也蕴藏了人类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您想跟我们对话,应该不是来要回您的族人对吧?” 如果是要回,大可以偷偷带走,而不必这么兴师动众的用人鱼族首领的身份跟他们对话。 枂的眸光微敛,他知道人类很聪明,能够做到人上人的人类更是聪明,对上这样的人类,。拐弯抹角没意思:“这么说也没错,数前的协议有意向再签一次吗?” 三位家主在这句话落下时几乎是齐刷刷站了起来:“您说什么?” “您是说真的?!” 如果签订协议,那不是一条深海人鱼,而是整个族群。 深海人鱼能在深海遨游的强悍力量如果能够跟人类结合,进化的速度一定会比之前快上很多,那场黑暗战争后人类最期盼的事,真的能够在他们这一代达成吗? 枂审视着三人的面色,鱼尾轻轻动了动,人类的规则他大体了解过一些,既然有保护的铁律,谈合作也不是不行。 人鱼族的确强悍,但不能一直潜藏于深海避世,人类可以随意的离开这座星球探索宇宙,未来进化的力量未必不能探索整个深海,一旦有那一天,人鱼族将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只能任人宰割。 他们是人鱼,但也有人类的智慧和头脑,只有融汇入人类的社会,孕育的人类中有人鱼的血脉,学习人类的东西,才是长久的生存之道,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谈合约,利益最大。 “但协议要重新拟订,不能有任何强迫事件的发生。”枂开口说道。 “这个当然。”封家家主有些抑制不住激动道,“人鱼族挑选伴侣当然要自愿。” “那么,来月琼海找我签订协议吧。”枂撑住海岩落入了水中,“七天后我会再来这里。” 落入海中的鱼尾轻摆,银光一闪,他整条鱼都已经消失不见。 通讯挂断,三位家主齐齐静默了良久,直到一人开口道:“深海人鱼现在签订协议,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生育仓技术一旦成熟,人类的进化速度会加快。”封家家主道,“但跟深海人鱼孕育的孩子仍然是有很大的差距,他们应该也在忌惮人类的力量。” “虽然是未雨绸缪,但也算是互惠双方了。”沈家家主叹道,“难为我们让孙辈争了这么久,还说是僧多粥少。” 就那么一条深海人鱼,谁都想抢回家,虽然是为了下一代,但也拼着那一口气呢,谁也不愿意自己家族继承人输给别人。 “还是僧多粥少,数前深海人鱼签订的协议里有不能强迫人鱼上岸那一条。”叶家主说道,“当年是开了好头,可有的人太贪心,好事都被弄巧成拙了。” “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有深海人鱼血脉的。”封家家主说道。 三大家族最先的起源就是与深海人鱼的结合,生下的孩子不论体质还是样貌都胜过其他人很多重,诞生的自然人鱼也最多。 本来是一场基因优化,却因为有心人大肆猎杀破坏,才开启了那场黑暗战争,使人类的体质多年原地踏步不前,一直为生育担忧。 而现在生育仓技术一旦成熟,能够解决大部分的生产问题,而人鱼族则能带来基因的更一步优化。 “深海人鱼的事一旦传出,肯定会引起有心人注意。”叶家主皱了一下眉头道,“联盟最少派三个军团过去,防止有人在月琼海上捣乱。” 数前战争和悲剧不能再上演。 “先不着急,驻守沿海,不要进入海面。”封家主叹道,“银月族,倒是名副其实,但人鱼中应该不止这一族。” “嗯,有道理。”叶家主整理了一下帽沿嘀咕道,“这么多人鱼,他要是不抱回来一条,我把他腿打断。” 他那边视讯挂断,封沈两位家主对视了一眼,明显都有这个意思。 僧多粥少也就算了,到时候一旦协议达成,还哄不回来一条人鱼,这继承人不要也罢。 正在忙着手头工作的几位继承人莫名觉得腿弯有点儿疼。 …… 宗阙那边回到住所正在整理着需要纳入实验室的人才,1314的那里传出的噪音一会儿呲哗一下,一会儿滴滴答答,没个消停。 【出什么事了?】宗阙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问道。 1314清了清喉咙道:【宿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宗阙应道。 1314说道:【你的那条鱼可能要上岸了,已经跟联盟三个家族接上线了。】 宗阙垂眸继续工作:【好事。】 那条鱼果然不会听话。 1314:【???】 . 第35章 海神的馈赠(7) 【可是宿主你当时不是说不要为了浴缸放弃海洋吗?】1314问道。 【这是我的希望,他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宗阙声音平静。 【那宿主你不怕大美鱼上岸以后会被联盟安排好多追求者吗?】1314十分担忧。 当时一条深海人鱼上岸,光是候选者就排满了几页,现在那可是人鱼族最漂亮的,候选者还不得从a星排到月琼海去! 【你觉得他会听话?】宗阙的视线并未偏移,勾选出了预选的名单。 1314:【……】 不会,大美鱼叛逆心特别强,越让他干什么他越不干。 …… 宗阙的实验室安排了单独的楼层,无数崭新的实验器材充斥,干净的办公室内,一个个面试者递上了自己的简历,陈述着自己的能力。 【我还以为来的人会很少。】1314看着坐满了外面座位的面试者道。 【各有目的。】宗阙在面试者出去时划掉了面前的简历。 有的是为了高薪,有的是为了学习,有的是因为无处可去,而有的是因为厌恶,目的是什么一目了然。 而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局面。 “没想到还有那么多人愿意加入宗阙的实验室,真是给科研工作者丢脸!”一人甩下了自己的手套道,“就没有人能把他赶出去吗?” “生育仓技术确实很先进。”尤褚说道,“你也别生气,联盟现在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我能不生气吗?生育仓技术一旦面世,我们研究的人鱼改造一定会受到排挤和打压,经费也会全部向生育仓上倾泻!”那人深吸了一口气道,“研究这么长时间的成果就白费了!” “生育仓其实可以跟人鱼孕育结合嘛,这是互惠的事。”尤褚不见生气,反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互惠?”那人甩开了他的手冷笑了一声,“你知道宗阙和联盟签的协议里有一条什么吗?一旦生育仓技术成熟,人鱼改造研究将会彻底终止,你!我!咱们全部卷铺盖回家吧!” 尤褚的笑脸有一瞬间僵硬,迟疑道:“你从哪儿知道的这条消息?” “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着呢,他这次回来想干什么一目了然了吧,你想做好人,他可是想把你从这里轰出去。”那人拿起了手套,深吸了一口气道,“联盟想过河拆桥,门都没有!” 那人负气而去,尤褚缓缓握紧了拳头,目光一瞥,一拳砸上了实验器材,目光中浮现几丝狠戾:“宗阙!” …… “各自分工,进行新一轮的培植。”宗阙在实验室组建差不多时下达了命令。 能进入这里的都是顶尖的人才,即使有一部分是新手,领悟力和学习能力也相当强悍。 而进入实验室,保密协议是必不可少的,一旦犯了这一行的行规,再无人接收是小事,被关上一辈子甚至处决是大事。 “博士,生育仓不是已经做好了吗?”新来的助手问道。 “还有需要道。 现在的生育仓还不是适应这个时代最完美的。 实验进行的如火如荼,生育仓技术的进展还未向外界透露,这里的一切很难引起外界的关注,可是另外一则联盟调动军队的消息却引起了联盟人们的注意。 “好像三个军团调往了母星?” “这是出什么大的战役了?” “据说是调往了月琼海,难道是打算对月琼海进行强力探索了?” “联盟的铁律不是不允许吗?” “只有一条深海人鱼还是太少了。” 而在所有人们的猜测声中,封叶两位家主坐上了前往母星的星舰,消息封锁,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月琼海边。 七日,那条人鱼如约而至,双方也进行了协议的商谈,这一谈就是三天。 而这三天的月琼海边有时阳光明媚,海浪平稳,有时海啸将至,让三个军团的人齐齐提心吊胆。 三天后的清晨,一则巨大的新闻打破了联盟所有人的瞌睡。 深海人鱼族与联盟签订协议 只一条便足以引起全网沸腾。 “深海人鱼族是什么意思?是不止一条,而是一族吗?” “深海人鱼族群竟然真的不是传说!” “这要是上岸了,我们是不是就能看到深海人鱼的模样了?” “海中精灵!!!” “联盟竟然悄无声息的做了这么一件大事,原来调动军团是为了谈协议?” “也是为了防止有心人做什么吧,几前的黑暗战争想想就觉得可恶,要不是那场战争,人鱼也不至于回到深海。” “但也不是全然安全的。” “保护人鱼的铁律都已经持续数了,哪一个敢打主意的不是都被判处死刑了。” “可是那可是深海人鱼啊。” “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也是不枉此生了。” 官方发布,热度层层攀高,三大家族也公布了协议的部分内容。 [月琼海归属于人鱼领地,其上由人鱼自治,任何未经允许擅自闯入者,可以由人鱼族自行处理。] [人鱼族上岸自由,任何强迫行为参考保护人鱼条例进行处决。] [授予人鱼族三家会议的一席之地,由人鱼选出的首领代表参加,关于人鱼的决定拥有一票否决权。] 条条框框,有领地不可侵占,有科技共享,还有各项看起来极不公平的保护措施,可下面却签上了三大家族家主的名字,官方发布,代表协议有效。 然而这样看起来极不公平的协议却被联盟大部分的人们接受了。 “那可是深海人鱼啊!求都求不来!在岸上被骚扰时按照人鱼族规矩来怎么了?” “听说那尾巴可是能直接拍断成年大白鲨的,谁会想不开去骚扰深海人鱼啊……” “也不一定,总有亡命之徒,还是希望联盟能够保护好他们,别再出现数前的事情了。” 人鱼协议签订,月琼海周围的研究所通通撤离,只是出乎联盟负责人意料的是,人鱼族首领要求留下了那一排空置的研究所。 协议定下,举国沸腾,邀请人鱼族首领做客a星的晚宴也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筹备着。 各处欢天喜地,宗阙的实验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我们在月琼海那么久没见过一条人鱼,结果刚回来没多久,人鱼族就跟联盟签订协议了?!”罗鑫在吃饭的时候扼腕道,“起码让我看一眼嘛。” “月琼海和周边海岸人鱼自治,见了说不定就被拍死了。”刘超说道。 “也不一定,也不知道到时候给人鱼族准备的晚宴新闻能不能看到人鱼,那可是首领,一定是人鱼族长的最好看的。”罗鑫说道,“博士你说是不是?” “嗯。”宗阙应道。 “博士,你对人鱼也不好奇吗?那可是深海人鱼哎。”罗鑫眼巴巴的看着他平静的神色道,“海中精灵,肯定巨美!” “我有邀请函。”宗阙吃完了盘子里的食物起身离开。 罗鑫看着他的背影瞪大了眼睛,回头看向刘超时泫然欲泣:“我突然觉得我是个傻子。” “嗯,去掉我突然觉得。”刘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我也想去。”罗鑫吭了一声道。 “醒醒,这是白天。”刘超说道。 宗阙将餐具转交给机器人后出了餐厅,转向电梯时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人,他的步伐停住,看着拦在面前的手臂道:“什么事?” “我们谈谈。”尤褚神色凝重的看着他道。 “人鱼改造的事没有谈的必要。”宗阙按下了电梯按键道。 “这座大楼,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研究都与人鱼有关,生育仓技术是很不错,但它对于人类进化的作用很小。”尤褚看着他道,“而人鱼改造则可以使普通人也能拥有人鱼,如果我们能够合作,研制出胚胎融合,我们甚至可以拥有更多的自然人鱼。” “与深海人鱼的协议里有终止人鱼改造的条陈。”宗阙看向他道,“生育仓技术也达不到你的要求。”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时没作为兄弟为你求情,但是终止人鱼改造研究最初是你向联盟提出的!”尤褚握紧了拳头看向了他道,“每一项研究都有它的价值!” 过往的人看向了这边,有不少更是停下了步伐。 “那是以前,生育仓将取代它的价值。”宗阙步入了打开的电梯,看着外面勉强维持着神色的男人,语气平淡,“就像你一样。” 男人的脸色有片刻的扭曲,却最终只是握紧拳头站在了原地。 人鱼协议中的确有终止人鱼改造研究的条陈,但其中写明的是逐步,也就在完整协议公布,联盟群众对这条有所异议的情况下,联盟公布了生育仓技术的成功。 主研者,宗阙。 不管是这项技术的性能还是研究者,都足以在联盟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必改造人鱼也能拥有孩子吗?” “那深海人鱼签订协议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是进化。” “那有没有可能直接拥有深海人鱼的宝宝?”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宗阙不是那个剽窃者吗?” “可是生育仓技术真的能圆了我的梦啊。” “……” 宗阙的话在人鱼改造部引起公愤时,由母星驶往a星的星舰成功落地,星港再一次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 人鱼首领到了。 “家主,我们的计划该进行了。”一则通讯在同一天拨通了出去。 …… 联盟每天都在更新时报,而里面十条有八条都是关于人鱼的。 修长有力的手拿起了桌上的请柬,靛蓝的袖扣低调中又好像显出了些许星光。 “博士,请。”特意打理过自己的罗鑫打开了车门,看着男人坐进去后坐上了副驾驶,“谢谢博士。” “嗯。”宗阙应道。 【宿主,要见老婆了激动吗?】1314问道。 宗阙没回答,而是垂眸看着光屏,今天既是欢迎人鱼首领的晚宴,也是生育仓投入生产的第一天。 1314嘀咕道:【宿主你不回答我就当是了。】 【嗯。】宗阙应道。 晚宴准备在国家的宴会厅,无数官方的记者在外等候,军队护卫,踏上阶梯的人皆是隆重而不失稳重。 数辆悬浮车停泊,等候在外的服务生打开了车门,迎接着从里面出来的贵宾:“封先生,这边需要核验一下邀请函。” “这边。”从副驾驶出来的助理递出了邀请函。 封峦下车,在无数记者的目光下绕过悬浮车,打开了另外一侧的车门,朝里面伸出了手,也让无数人看了过去。 “能让封家少主开车门的,不会是那条人鱼吧?” “人鱼族首领出现,肯定要来见见的。” “只是曾经奉为珍宝,现在应该会有落差吧。” “喻桦,小心。”封峦看着车内的人轻轻后退,声音很是温柔。 那扶上的手极白极修长,让很多人的目光停滞,甚至一些已经踏上阶梯的也停下了脚步看了过去。 米色的西装袖口随手探出,车门的人随封峦略微后退的步伐落地,蓝色发丝垂落肩头,极为精致漂亮的样貌呈现在众人面前,留意到那些注意的视线时轻轻颔首示意,倒让不少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样颔首后错开了视线。 他很美,不管是皮肤还是样貌都没有任何的瑕疵,完全不负深海人鱼的盛名,封峦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不带一丝一毫的偏移,呈现出完全护卫的状态。 宗阙的飞行器落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众星捧月的一幕。 “好了,核对无误,宗博士请。”侍应生检测过邀请函后笑道。 罗鑫的目光落在了那深海人鱼的身上,在听到这声请时连忙收回了视线,心中默念自己是哑巴,连忙跟了上去。 宗阙的出现比之深海人鱼收到的注意力只多不少,只是即使有人想要询问什么,也在忌惮着那真实的荷枪实弹。 “宗博士。”封峦察觉了那边的动静,看向了走过来的宗阙打着招呼。 “你好。”宗阙跟他握手道。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喻桦。”封峦牵着身旁人鱼的手介绍道,“这位是研究出生育仓的宗博士。” “宗博士,您好。”喻桦开口道。 “你好。”宗阙看向了一旁的人鱼,这次却没有伸出手,“先进去吧。” 兜兜转转,主角受还是选择了原世界线中选择的人。 “好,您先请。”封峦说道。 对方对于联盟的影响是跨时代的,值得他让这一步。 宗阙颔首,带着匆匆跟上的罗鑫上了台阶。 “我们也走吧。”封峦握紧了旁边人的手道。 “好。”喻桦走上阶梯,目光却落在了阶梯上方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对方沉稳,俊美,有为,但……年轻,这种跨时代的技术在他的世界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可却被一个传闻剽窃的科研人员花费了极短的时间研究了出来。 就像是针对整个人鱼改造技术而专门做出的东西。 喻桦在没有见到人之前其实有想过这样的人有没有可能是穿越而来携带着金手指,因为乍然拥有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会有一部分人按捺不住心性,张扬而浅薄,一眼就能看出德不配位。 但这个男人不是,他有一种仿佛不属于他年龄的成熟和沉稳,那双眼睛在看向他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没有赞誉惊叹甚至兴趣。 这样的人,不论在哪里都感觉不会是池中物。 “在看什么?”封峦顺着他的视线温柔问道。 “我第一次见这么多人,有点儿紧张。”喻桦轻声说道。 那位人鱼族首领,不知道跟他复活的人鱼是不是同族。 宴会厅很热闹,舞曲轻慢,许多人聚在一起举杯说着事。 宗阙进去时有不少人看了过来,待他从侍应生手里端起酒杯,已经有一对夫妻走了过来,热情的打着招呼:“宗博士,久仰大名。” “钱先生,钱夫人,你们好。”宗阙握过手后听着对方的叙话。 他跟这里的人没有熟识的,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求的自然是生育仓的名额。 在这里的人不是买不起,而是联盟规定生育仓是限量生产的,只有结婚五年还无法孕育孩子的夫妻才能进入申请购买的序列之中,尽管价值不菲,也已经排满了。 “抱歉。”宗阙那里一波又一波的聚集着人,又一波一波的被他拒绝,没有人例外,别人只会觉得他不通人情,却不会因为这个有那个没有而心生怨恨。 “博士,联盟生育率这么低,为什么要限购?”罗鑫小声问道。 “审核严格,引起的祸端概率会降到最低。”宗阙说道。 生育仓是好东西,但一旦滥用,则会引发巨大的社会问题,这也是联盟制定规则时考虑到的。 “深海人鱼真的很漂亮啊,不是一般说生活在深海里都瞎几把长长吗?”罗鑫小声嘀咕着,对上宗阙的目光,伸手抽了一下自己的嘴,“我的意思是不是首领都这么好看,首领不是更好看,他肯签订协议肯定是对人类有意思,博士你也可以试试呀。” 宗阙不置可否,只是在没有人注意时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看了看时间。 舞曲变动时,周围的环境略有黯淡,之前金碧辉煌的景象慢慢转化成了深蓝如大海一样的色泽,星光点缀中,从顶层蔓延下来的阶梯连接上了刚刚落下的飞行器。 众人视线转移,三家家主不再议事,而是起身看向了敞开的门口。 数道走近的身影在夜色中格外修长挺拔,直到为首之人迈入了这个宴会厅,银发,蓝眸,耳垂上轻晃的蓝色坠饰,那一瞬间好像将披上的星辰月色带入了整个宴会厅,让那人为制造出的星光都黯然失色。 纯白色的西装勾勒着他完美修长的身形,湛蓝的眸像是将大海深处的神秘和氤氲尽收眼中。他很美,美到让人心脏收缩,美到让人无法轻易的吐出那些溢美之词,只能呆呆的看着那浅笑的唇,感慨造物主的神奇。 人鱼首领。 “欢迎,枂,欢迎来到a星。”封家家主率先反应过来,迎了上去。 周围的气氛因为这一声而渐渐活跃了起来,只是即使克制,还是有不少人的目光无法移开。 【哦哦哦,大美鱼!】1314又开始唱颂歌了。 罗鑫好容易合上张大的嘴巴,只吐出了两个字:“卧槽!” 这么一对比,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泥点子溅出的泥点子,这人鱼怎么敢这么长?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枂的身上,数月不见,再次见到时他已经学会了好好穿衣服,只是因为过分出众的美貌,仍然带着深海的气息。 宗阙看了一眼垂下了眸,枂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全场,在人群之中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只是那人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这里。 “这边请。”叶家家主同样握过手说道。 枂微缩手指收回了视线,带着身后的人前往了接引的地方。 他身后跟随的人同样样貌出众,发色偏蓝白银色,却各有特点,就像是造物主将各种各样的美都给予了人鱼族,却又将他们藏在深海之中,直到人类知道保护,才会让这样的美丽现世。 “欢迎人鱼族的各位。”沈家主在握手时已经确定今晚的新闻会爆掉。 即使不凭身份,只凭这样的样貌就足以造成轰动,让世人叹为观止。 “客气。”枂的声音很是优雅,他坐下的时候其他人鱼才纷纷落座,呈现出极好的秩序。 “不知道各位能饮酒吗?”封家主示意侍应端上了果酒。 枂的目光扫过,如多数人类一样端起了酒杯,放在了唇边品味:“多谢。” “待客之道,应该的。”封家主笑着让侍应生一一送上了食物。 众人的视线汇聚,看着一众人鱼吃下时都露出了些许期待。 “觉得味道怎么样?”封家主同样期待道。 岸上的美食要是能让首领满意,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鱼想要上岸。 “嗯,很不错。”枂笑了一下,给出的反应却让人看不出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想起了当初这条人鱼在海边将鸡整只吞下去的模样,那个时候的人鱼在演戏,这个时候也是,他不通人情世故,但聪明。 如鱼得水,不用他担心。 宗阙的目光停驻,对上了人鱼看过来的目光,只是那目光一扫而过,当即便收了回去。 1314的喝彩声还没有出口就偃旗息鼓了:【宿主,大美鱼是不是不喜欢你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了一下通讯走出了宴会厅。 【嗯?】1314泫然欲泣,【真的啊?!】 宗阙拨通了通讯:“喂。” 枂的余光扫过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一时有些食不下咽。 “您还想尝点儿什么?”封家主笑着问道。 “听说之前有一条银月族的深海人鱼自愿上岸了,不知道今天来了没有?”枂擦了一下手,目光已经停留在了喻桦的身上。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看了过去,喻桦对上对方看似带着笑意却仿佛能够穿透灵魂的视线,手指一紧,背后有些微微发凉。 对方认识他所使用的身体,而且极有可能已经确定他不是原来的人鱼。 传说中的人鱼族貌美但性情凶残,对于不是族人而侵占身体的,恐怕不会轻易放过。 “喻桦?”封峦握着他的手轻轻蹙眉,带着关切询问道。 “首领。”喻桦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道,“很抱歉擅自上岸,给人鱼族带去了麻烦。” 他一开始以为只有他一条人鱼,遇到人类时他既期待又心慌,直到交谈知道了他们对人鱼的保护措施,又无法抵抗回到人群中的诱惑才上了岸,可上了岸才知道,这已经不是他原本的世界了。 “没关系,人鱼族和人类已经结盟。”枂的眸光微敛笑道,“宴会结束后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喻桦的神情一滞道:“好。” 宴会继续,除了品尝食物外,还有舞会的环节,除了夫妻共舞,枂所带来的人鱼成为了重点邀约对象。 一开始的邀约对象被拒绝了不少,让不少人悬起了心,直到一人邀约成功,牵起人鱼的手时还未来得及喜悦,却发现面前的人鱼虽然看着温柔漂亮,却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 “那是沈家的孩子?”封家主看着那看着十分面嫩的年轻人道。 “排行老五。”沈家主看着自家孙子红着脸抬头看人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没想到人鱼族喜欢这样的。” “深海人鱼可以让人类怀孕。”枂端着酒杯轻晃,打量着舞池里的两个人道。 那个人类看起来倒是很可爱,但不知道经不经得住荼的折腾。 沈家主不可抑制的咳嗽了起来:“人类怀孕?能顺利生孩子吗?” “当然,深海人鱼结合时会改变人类的体质,不用担心,年轻人自由恋爱,你们不会阻止吧?”枂轻声笑道。 三位家主:“……” 总觉得被这条人鱼摆了一道。 “当然不会,自由恋爱。”封家主看着舞厅里的年轻人笑道。 作孽哦。 “你很漂亮,我能问你的名字吗?”沈澄抬头看着面前的人鱼问道,因为过近的距离,面颊已经红透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温柔的人,白色的发丝微卷,说话温柔的好像能滴出水来。 “我叫荼,你叫什么名字?”荼搂着他的腰温柔问道。 首领说的没错,人类真是有趣,脆弱又可爱,让人想要弄坏弄哭他。 “我叫沈澄,两个字都带水,是不是很有缘?”沈澄笑道。 “确实,真是可爱的名字。”荼看着面前人类晕红的脸颊喉结轻动,温柔的话语从舌尖卷了出来。 参加宴会的年轻人看着这一幕都有些躁动,三位家主坐立不安的时候枂的目光扫过了整个宴会厅,却没有看到回来的人时起身道:“我酒劲上来了,出去透透气。” “首领,要不要我跟你去?”坐在副手处的人鱼问道。 “不用,这里都是优秀的人类,你可以挑选一下自己钟意的伴侣。”枂按了一下他的肩膀,从旁边出了宴会厅,朝着感应到的地方走了过去。 …… 星空为穹顶,宴会后的花园修剪的很是漂亮,各色花树盛开,紫藤花树攀沿缠绕在长廊之上,坠下了无数的花束,萤火虫在其中飞舞,这里的美有别于珊瑚海,却同样美丽。 枂的步伐止步于花厅,看见了站在那里拨打着通讯的男人。 许久不见,这个站在星光萤辉之下的人一如记忆中俊美,他的领口一如既往的系到最顶上,衣服上不会有任何的褶皱,板正的衣服修饰着他极其禁欲性感的身形,偏偏那双眼睛映着繁花,却跟夜空一样深邃平静。 “不要着急,才能给他创造机会。”仿佛永远泛着冷质的声音传了过来。 枂轻轻拨弄了一下旁边的花藤,脚步加重了一些,不出意外看到了对方调转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那一刻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 “嗯,我这边有事,先挂了。”宗阙收回视线垂眸说完,挂断通讯时看向了走到近前的人道,“枂,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总感觉你看到我不是很惊讶。”枂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放下手时袖扣一闪而过的亮光道,“今天有好好收拾?” 跟平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今天的这个人让他很想现在就撕开他的领口。 “宴会已经筹备了很久,知道你会来。”宗阙看着面前的人鱼道。 枂的目光对上他的笑道:“所以为了来见我?” “不全是。”宗阙说道。 “你这个人坦诚的让人生气。”枂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旁边的花藤,轻轻用手揪着,任凭其一瓣一瓣的落下,“你离开月琼海,不就是打算永远不见我了吗?” “可你还是上了岸。”宗阙轻挪步伐,看向了被轻扯晃动的紫藤花。 “因为你只想着让我选择大海,却没有从来问过我愿不愿意选择浴缸。”枂看向了宗阙道,“人鱼族不能一直龟缩在大海之中。” “嗯,我知道你不是任性的决定。”宗阙握住了他揪下一朵花的手道,“别拿植物出气。” 从这条人鱼对人类的科技感兴趣时,这就是一条极有可能的路。 枂的手指微缩,心脏鼓动的让自己心烦意乱,不管何时,他好像都会因为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一句话而心动,他抽出了被对方握着的手笑道:“别以为你很了解我,我也是上了岸才知道人类中有这么多的青年才俊,人类联盟中有那么多人,我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选择的。” 宗阙看着他眸中的笑意道:“如果你有钟意的,我尊重你的选择。” 枂眸中的笑意一瞬间消失了:“尊重?” “如果你想选择别人,我的阻拦只会让你烦心。”宗阙看着他紧抿的唇道。 枂眸中的光好像一瞬间散尽了,他觉得自己真的不该对这个人留情的,这个人的心好像跟其他人不同,就像是石头做的:“宗阙,你真的不明白我上岸的原因吗?” “所以还是选择我?”宗阙看着他道。 “你到底有没有长心?”枂揪住了他的领口,那颗紧系的扣子从指缝中滑落,掉落在了地上。 宗阙的目光顺着扣子移动,重新转回了面前人鱼的身上,握住他的手腕拿了下来:“不确定,不过你有些奇怪。” “奇怪的那个人是你,你把人类的爱情装进了我的胸口,自己却置身事外。”枂轻轻凑近,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道,“这里见不到你会难过,见到你也很难过,开心的时候会难过,不开心也难过。” “置身事外?”宗阙轻轻蹙眉。 “我要选择别人,你就拱手相让,这不叫置身之外?”枂直直的看着他道。 “不是你要选择别人?”宗阙问道。 “你……你到底懂不懂爱情?!”枂那一瞬间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1314代为回答:不懂。 宿主对人情世故看得懂,但爱情跟人情世故有时候是反着来的,甚至有时候还螺旋拐弯。 “尊重对方的选择不好吗?”宗阙问道。 “不好!”枂闭了一下眼睛,直直看着他道,“爱情是独占,是只属于彼此,是一生一世都只有这一个人,不允许对方看别人,不允许对方心里有别人……” 宗阙认真听着他的话。 “……不允许对方在不在视野的地方,甚至想把他关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地方,时时刻刻都拥抱在一起,爱抚他身体的每一处,在他的身上打上自己的标记,改变他的构造,一同孕育孩子,将所有敢觊觎他的人都消灭……”干净。 后面的话枂没说出来,因为宗阙捂住了他的嘴。 1314瑟瑟发抖:【宿主,有变态。】 “你能明白吗?明白我现在的心情?”枂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宗阙道,“我对你,就是这种心情。” “那当时为什么没把我关起来?”宗阙问道。 “不知道,人类所谓的爱情束缚了我。”枂轻轻抿唇,“我那么坚定的选择你,可你却总是……尊重我。” 让他觉得很不甘心。 “抱歉,我会改。”宗阙看着他轻抿的唇,伸手将人抱在了怀里。 爱情的确是一件需要细致学习方法和技巧的东西,而他还没有完全学会和领悟。 枂的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手臂收紧时眸中笑意微微闪过:“宗阙。” “嗯。”宗阙应道。 “其实我有一个事情告诉你。”枂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认真说道。 “什么?”宗阙问道。 “我怀孕了。”枂的声音在这个月色中极为的清晰。 1314确定自己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宿主表情的凝固。 “你确定?”宗阙看向了他平坦的腹部。 “这种事没有骗你的必要,深海人鱼的生育率很高。”枂轻轻贴近他的唇,眸中水光轻颤,“我们那一晚又做了那么多次,你让我选择别人,难道想让我带着你的孩子嫁给别人吗?” “抱歉。”宗阙说道。 “我还没有原谅你。”枂轻碰了一下他的唇道,“但孩子确实需要一个父亲。” “我娶你。”宗阙说道。 “人类的求婚据说很浪漫,只用嘴说不行。”枂轻轻笑道,“别人追求人鱼都要很久,你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好。”宗阙应道。 “为了孩子还是为了我?”枂的手指摸上了他的喉结。 “为了你。”宗阙学会了这一点。 枂的笑意加深:“学的很快,不过我不能被你三言两语就骗了,你说对不对?” “嗯。”宗阙应道。 “真是难得见你这么乖。”枂抱住了他的腰身道,“你要是早这么听话多好?” “你喜欢听话的?”宗阙跟他鼻息交错。 人鱼的体温有点儿低,但是他的心跳很快。 “嗯?”枂轻咬着他的唇角,手已经开始不规矩,“什么听不听话,我喜欢你。” 他就是喜欢这个人,看见他就想扯开他的领带,撕开他的衣服,最好坦诚相见。 “枂,这里是花园。”宗阙按住了他的手,对上了怀中人鱼略有不满的视线道,“可能会有监控。” “人类真是麻烦,自己的地盘上还要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枂抽出了手却没有放开宗阙的腰,轻轻舔唇道,“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虽然我们没有结婚,但是孩子的成长需要父亲体液的灌溉。” “体液?”宗阙疑问道。 “包括血液,唾液,还有另外一个孕育他的液体。”枂的唇碰上了他的,呼吸微重,“你作为父亲,总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宗阙感受着唇上的吻,扣紧了他的腰身,轻咬了一下他的唇,在怀中的人呼吸颤栗时深吻住了。 一吻分开,星辰已经不知道闪烁了多少回,枂的呼吸微重,闭了好几次目仍平复不下去。 “频率是多少?”宗阙看着他问道。 “最好每天都要,长的快。”枂轻声笑道。 “好。”宗阙答应了。 远处的脚步声在此时传来,枂跟他分开时捡起了掉落在花瓣上的那枚扣子道:“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这是飞行器的编号,宴会散了我等你。”宗阙将编号输入递了过去。 “好吧,有时间我会去的。”枂将那枚扣子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扬手转身笑着离开。 【宿主,你要有宝宝了。】1314语气复杂。 这简直就是挟宝宝以令宿主,宿主多年打雁,终是被雁啄了眼睛。 【不过以宿主和大美鱼的颜值,生下的宝宝一定特别漂亮!】1314欢呼道。 【他没有孕育的能力。】宗阙看着长廊处消失的背影道,【你没有检测吗?】 1314瞬间卡壳疑惑脸:【那您刚才那么配合?!】 【他会高兴。】宗阙语气平静的整理着衣领道。 伴侣相处中需要夹杂一些无伤大雅的谎言。 至于枂孕育的能力,早已被献祭给了海神,成为了守护人鱼族的力量。 . 第36章 海神的馈赠(8) 【哦……那您怎么知道他没有孕育的能力?】1314不服,它都不知道。 【你没看过世界线?】宗阙将领带推了上去,勉强卡住了衣领,看不出太大的端倪以后走向了宴会厅。 1314迅速去翻世界线,然后翻个身默默躺平,今天也是个废统。 舞曲还在继续,这么会儿工夫,已经有不少人邀约到了人鱼跳舞,虽然看起来很是浪漫唯美,但能不能真的获得青睐还有待商榷。 宗阙沿着昏暗的灯光边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正品尝着各种美食的罗鑫打了个嗝道:“博士,您去哪里了?” “通讯。”宗阙说了一声,目光看向了重新坐在客座上的人鱼。 对方的目光微漾,眸中笑意深了一些。 “您有没有钟意的?”封家家主笑着问道。 “目前没有。”枂的目光从宗阙身上扫过,看向了一旁的老者说道。 “那真是遗憾。”封家家主笑道。 侍应在宴会之中穿梭,送着各式各样的酒水,站在三位家主身后的助理看着宴会厅,偶尔会按下耳机,收听着各路的消息。 “家主,出事了……”一人按着耳机蹙眉,附耳到封家家主耳边说道。 三位家主互看彼此,皆是收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人控制起来没有?”沈家主看向了站在宴会厅一处的宗阙,面色不动的问道。 “已经抓到了,证据确凿。”助理低头说道。 “胆子真是大,不过刚好这件事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他就撞到枪口上了。”叶家主面色冷肃,“涉及到了联盟的机密,查出跟他牵扯的人,务必一锅端了。” “是。”副官转身匆匆离开,没有惊动宴会厅里的其他人。 枂的目光流转,从三人的身上扫到了宗阙的身上,这件事情看来跟他的伴侣有关,不过看起来还算顺利,宗阙今晚来这里不全是为了他,但却是为了钓鱼。 一杆钓两条,真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宴会持续了数个小时,散场时无事者一一散去,有事者依依不舍。 “荼,我明天可以邀请你吃饭吗?”沈澄略微抬头看着面前温柔的人鱼道。 他美好温柔的让人想要呵护,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获得人鱼的青睐,但是如果能够将他娶回家的话,他一定倾尽自己的所有保护他,对他好。 “我的荣幸。”荼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领结笑道,“很期待再次见到您。” 沈澄的话出口时差点儿咬到舌头,话语中也带了几分磕巴:“我……我也是……” 啊,他真是太丢人了。 两人告辞,荼看着人类分配的智脑中最新添加的人捻了捻手指。 “收敛一点儿,别还没有弄到手就吓跑了。”旁边的人鱼提醒道。 “当然,我对他很有耐心。”荼温柔笑道。 而在宴会厅的另外一边,喻桦看了等在不远处等待的封峦一眼走进了休息室,在看到等候在那里的人鱼时关上了门:“您好。” “你用的这副人鱼身体的名字叫藻。”枂看着进来的人鱼,眸中的冷意翻涌。 他的唇角还带着笑容,目光却让喻桦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很感谢您告诉我他的名字。” “你是人类?”枂看着他道。 “是。”喻桦没打算遮掩,尤其是在对方已经识破的情况下,他走到了枂的对面,在座椅上坐了下来,双手轻轻交握,看向了对面的人鱼。 人鱼真的很美,比他想象的更美,但却不像想象中那么脆弱。 数前的黑暗战争,恐怕人类也没有从其中讨到多少好处。 “使用人鱼的身体获得不属于自己的宠爱,会让你心神愉悦吗?”枂看着对面微垂着眸的人鱼道。 藻是他熟悉的人鱼,一条极漂亮的蓝尾人鱼,他在与乌穹族的战争中受了无数的伤,暗伤发作丢了性命,被他葬在了珊瑚海中。 人鱼族从不畏战,更是以击溃敌人为荣耀,即便是同族,为了争夺首领的位置也可能互相争斗,但这属于人鱼内部,而不是在他再次见到熟悉的人时,他的身体被一个陌生的人类使用。 他的话语不重,可喻桦抬起眸时却浑身颤抖了一下,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接下来的话回答不对,很可能会就此丢了命。 “我没有觉得心情愉悦,这不是我熟悉的世界。”喻桦掌心湿润,轻轻吞咽着口水道,“可我找不到回去的办法。” “不是熟悉的世界?”枂的眸中划过了一抹疑惑,“什么意思?” “我……”喻桦轻泄了一口气道,“我是穿越来的,原本的世界人类并没有探索到星空,而是一直停留在现在的母星上,我那个时候生了重病,回天乏术,本来以为自己就那样死了,没想到会来到这个世界,我不是有意想要占用人鱼族的身体的。” 枂看着他,眸中略微深思,起死复生,另外的世界? 他所生存的世界还有另外的世界吗?如果真能起死复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这个世界又被谁操纵着?这个人为什么会被送来这个世界? “你怎么确定是另外的世界?”枂的手指抵着唇,思索问道。 “地形不同,母星的地形跟我所在的行星地形不一样,也没有人鱼。”喻桦同样蹙着眉不确定道,“也可能是地壳变化,距离我生存的年代很久远……” “所以你不知道怎么到这副身体里的?”枂打量着他轻声问道。 “是。”话题回到了原点,喻桦沉了一口气应道。 “虽然是这样,我还是想杀了你。”枂微阖了一下眸道。 喻桦的心脏骤缩,眼睛中溢出了些许酸涩:“我很抱歉。” “你对自己作为人鱼被人类追捧是怎么想的?”枂紧盯着他的神情问道。 “我……我只是想活下来。”喻桦轻叹了一口气,抬眸直对上了那双湛蓝的眸,从其中窥见了一抹诧异,“我被追捧的原因是因为我是深海人鱼,如果摒弃了这个身份,可能他们都会散去。” 就像人鱼族跟人类签订的协议一样,这么多的深海人鱼现世,从前围绕在他身边的候选人也皆是放弃散去了,他们喜欢的是这个身体,而不是他这个人,这都是一目了然的事。 枂轻轻敛眸,这个人类很清醒,比他想象的还要清醒:“所以你选择了封峦?” “他尊重我。”喻桦说道。 或许他不是深海人鱼就无法碰到那个人,但那个人对他好,并不单单因为他是深海人鱼。 他需要在无数因为他是深海人鱼的追逐者中选择一位真心的,而不是纯粹将他当工具使用的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尊重……你倒是跟他很像。”枂眸中的冷意渐有退去,起身道,“人鱼族不会接纳你。” 如果可以,他宁愿看着族人长眠在珊瑚海,也不愿意人类进驻他的身体。 “我明白。”喻桦起身看着他,明白自己被允许使用这副身体了。 “我不杀你,但前提是你不用深海人鱼的名号做任何有损人鱼族利益的事。”枂的手按上了他的肩膀,在感到其上轻轻的颤栗时眸中划过了一抹嫌弃。 “是,我明白。”喻桦说道。 “藻在银月族中很强悍,你既然用他的身体延续生命,就要好好强化自己的身体,不要被人类养的弱不禁风。”枂捏了捏他的肌肉力量,唇角扯起了笑容,“你想好好活着没问题,但人鱼凭什么就要屈居人下?” 喻桦眨了眨眼睛:“是。” 等在外面的封峦莫名觉得背后一凉。 1314则在卖力推荐补肾药剂:【宿主,真的不预备一些吗?人鱼的力量多强悍,万一宿主你没有满足他,到时候补肾药剂还断货了,您就危险了。】 【你对这个有执念?】宗阙坐在飞行器上看着新发来的消息道。 1314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有执念:【有备无患嘛。】 它这可是为宿主考虑。 【那就买一颗放着。】宗阙说道。 1314推销成功,欢天喜地的跑去囤货:【好的。】 买都买了,使用还会远吗? 宴会的人散的差不多,三位家主也被护卫着跟人鱼们一同出了宴会厅。 握手告别,三位家主上了自己的飞行器,其他人鱼也上了联盟分配的飞行器时,枂的步伐在看到等候在一旁的飞行器时停了下来。 “唔,博士博士,人鱼首领看过来了!”罗鑫本来就在盯着看,察觉到目光时激动了起来,“还是博士聪明,等到最后果然能够吸引注意力。” “首领?”荼回头看向了枂,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漆黑的飞行器时道,“您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枂笑了一下收回了目光,踏上了自己的飞行器。 飞行器关闭,直接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宗阙的目光收回道:“走吧。” 【大美鱼让宿主等那么久,还不跟您回去吗?】1314有点儿失落。 【追人要有点儿耐心。】宗阙倒没什么情绪变化。 他将对方留在海里离开,对方将他留在车上离开,虽说是双方明知的告别,但总要让他出那口气,这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飞行器行驶,罗鑫躺在副驾驶上满足的摸着自己的肚子:“感谢博士,我觉得今天一遭,人生再也没有遗憾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继续浏览着自己的实验数据。 罗鑫往后探了一下,闭上了嘴保持安静,生育仓技术没研究出来博士是这种状态,研究出来也是这种状态,之前以为是赶进度,现在看来博士跟工作真是相亲相爱,吾辈凡人所不能及。 飞行器的信号灯在夜空中闪烁,按照既定的路线行驶,按理来说不会出现任何的偏差,可其上的提醒却在一个节点蓦然响了起来 [前方有大型飞行器经过,请选择短暂停泊或重新设定路线,若无操作,十秒后自动选择。] 罗鑫一个惊醒,看着重新规划的路线道:“博士,我们要不要换线?” “嗯。”宗阙应道。 罗鑫按下了换线,提醒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提醒,前方有大型飞行器经过,建议您停泊等待,请按确认,若无操作,十秒后自动确认。] “不对啊,大型飞行器跟咱们的飞行器不应该在一个线路上啊?”罗鑫随手按下了确认,飞行器直接偏离航线停泊,可紧接着那大型飞行器直接停在了他们原本的航线上。 “哎呀,这年头还有人强行碰瓷的?”罗鑫捏了捏手指看向了旁边故意挡道的大型飞行器,觉得好像有那么点儿熟悉,“知不知道我们博士是谁,真是老虎不发威,直接拿我们当病……人鱼啊!” 他的话在旁边飞行器发出短暂停泊信号,舱门打开时直接变了个调。 “博士,人鱼啊,他们这是出什么变故了吗?”罗鑫对方发出的接引信号,按下了连接按钮道,看着顺着通道走过来的人鱼,腰杆瞬间笔挺,“博士,是人鱼首领!” 1314惊叹于人类的变脸比翻书还快时,近前的身影略弯,敲了敲宗阙面前的车窗。 罗鑫迷茫回头,宗阙按下了车窗按钮,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道:“什么事?” 罗鑫:“……” 博士这样的态度真的会有大问题,人鱼在眼前可能都把握不住。 “他们今晚要去狂欢,我不方便去,可以捎我一程吗?”枂的手臂支撑在窗户上笑着问道。 “去哪儿?”宗阙问道。 罗鑫虽然心有疑惑,但那一刻真是恨不得直接帮忙答应。 “不顺路?”枂不答反问。 “顺路。”宗阙打开了车门,看着其施施然的坐进来的身影道,“去哪儿?” “你觉得我该去哪儿?”枂伸手跟停泊的大型飞行器招手,按上了这边的车窗。 “回家。”宗阙对上他的视线说道。 罗鑫在人鱼坐进来时已经有些呆滞,远看都觉得人鱼巨好看,近看他觉得自己能晕厥过去,然而在听到宗阙的话时,他没忍住打了个嗝:“回……回家?!” “嗯。”宗阙应道。 “好的。”罗鑫设定路线,按下了启动按键,目光却悄摸的瞥向了后面。 后面二人同样身形修长,一人成熟俊美,一人精致优雅,看起来很登对,就是有点儿魔幻。 “我没有跟你一起走,有没有觉得失落?”枂依靠在窗边看着正垂眸工作的男人。 在很久之前,他就是在海中这样看着他的。 宗阙将数据做简单汇总,然后将光屏收了起来,看向了身旁人饶有兴味的神色,给出了他期许的回答:“嗯。” “是真的还是在撒谎?”枂的神情微动。 “真的。”宗阙说道。 “那看到我有没有觉得高兴?”枂从窗边倾身,扣住了他放在腿上的手笑道。 “嗯。”宗阙握住了他的手,察觉了脉搏处砰砰的心跳,再次给予了肯定,“很高兴。” 枂的唇轻轻抿了一下,觉得自己被取悦了,即使想要怀疑这个人说的是谎言,可他还是觉得高兴:“那你一般表达高兴的方式是什么?” 宗阙转眸看向了他,伸手扣住他的脖颈,吻住了他的唇。 枂的眸光轻颤,闭上了眼睛。 他就是想见这个人,觉得他得到了教训,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因为那样的思念不知道是在惩罚对方,还是在惩罚他自己。 车中的轻吻在透进的月华中很是唯美,像是彼此在倾诉着缠绵的爱意和离别后的思念。 罗鑫在他们吻到一起时如遇晴天霹雳,反应过来后默默的按下了中间的隔板,看向了窗外圆如玉盘的月光。 这里不是母星,但旁边仍有天然卫星环绕,而人类对名称的执着往往跟故土难分难舍。 月亮虽然相隔不知道多少里,但也算有对象了,只有他是一个迎风流泪的大冤种加单身狗。 人鱼首领是第一次来a星,可是他俩一见面就亲成那样,没有在月琼海就搞上,他就不姓罗! 飞行器停在了别墅外,宗阙下车时朝坐在里面的人伸出了手。 枂的眉头轻动,将手放了上去,落地时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让我自己下来。” “不会。”宗阙说道。 罗鑫在车里看着这一幕,总觉得好像在宴会开始前见过,他们家博士真是活学活用。 枂仰头看着面前的别墅走了过去,宗阙回眸看向了罗鑫。 罗鑫伸手比了个拉链的动作,探回车里启动了飞行器。 “我在月琼海见过他。”枂回眸看着离开的飞行器道。 本来记忆有些浅了,但是对着大海差点儿把自己喊岔气的呆傻模样跟今天如出一辙。 “他之前没见过你?”宗阙握住他的手走向了门口,打开了门。 “我躲在海岩后面,没让他看见。”枂单手摩挲着下巴沉吟道,“我好像在哪里还听到过这个声音……” “进来吧。”宗阙进了房门,打断了他的思绪。 枂抬眸踏入,四下打量着这座房子道:“比你之前的屋子大了很多。” “换鞋。”宗阙帮忙取出了拖鞋。 枂脱下鞋子穿上了宽松的拖鞋,踩上房间的地板时小机器人的声音及时响了起来:“欢迎主人回家,欢迎客人。” 还是十分甜腻的萝莉音。 枂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那滑过来的小机器人身上:“你喜欢这种声音?” “罗鑫调的,你不喜欢可以自己调。”宗阙脱下外套交给了小机器人,又将领带抽了出来道,“帮忙放一下。” “好的,主人。”小机器人托着衣服离开。 宗阙想要去倒杯水,却被身后的人猝不及防的抱住了,不等他开口说话,身后人的气息已打上他的耳际,磁性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暧昧的味道:“你刚才是不是在勾引我?” “没有。”宗阙握住了他抱上来的手,思索着是哪里碰到了这条鱼的兴致,侧眸问道,“你不累?” 枂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想着男人刚才随手抽出领带的动作,心里的痒意几乎要泛出来:“我不累。” “你不是说那一次就再也不想了?”宗阙问道。 “那种话怎么能信?”枂轻轻抬眉道,“就算我不想,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父亲承担起责任来。” “明白。”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拉开,想着刚才的话,从他的领口抽出了那条领带,在枂还有些措不及防间扣紧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夜色正浓,房间只有两个人,亲吻比在外面更多了几分肆无忌惮。 一吻分开,两人鼻息交错,枂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道:“你很会嘛……” “勤能补拙。”宗阙抱着他打开了房门道。 门被随手关上,只有几枚扣子散落在客厅的各个角落,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 深夜极暗,一切隐秘的事情似乎都能够藏匿于其中,有的地方两情缱绻,有的地方彻夜狂欢,还有的地方则充斥着冰冷和审讯。 封闭的审讯室内,男人的手被紧紧拷在了座椅上,他的脸上带着被抓捕时的伤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他的精神却有些崩溃,颠三倒四的念着什么。 “不是我,我只是看他的实验室门没关,才过去看看……” “我没想偷,真的,你们要相信我,我不可能背叛联盟。”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联盟好,真的……” 封家家主从外面的玻璃处看着里面的人道:“怎么回事?” “尤褚潜入了宗博士的实验室,试图偷窃生育仓的实验数据。”一旁的审讯人员说道。 “他偷那个干什么?”封家主问道,“生育仓是宗阙研发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我们从他的通讯记录中找到了跟孙家家主的对话,提取到了关键内容。”审讯员说道,“深海人鱼上岸,他们想拿到生育仓,以人体为承载,批量生产深海人鱼的后代。” 封家主的眉目一时有些倒竖,但他到底是久经世事的人,深吸了一口气沉淀了情绪:“孙家,我还说这祸端可能出在看不见的地方,结果直接出在了自己人里,还是宗阙有先见之明啊,你们对他用刑了?” 联盟自己人犯的事,不能严刑逼供,但涉及人鱼的事,一切刑罚都能用上。 这是当年三大家族平定时立下的铁律,谁要阻碍人类的进化,谁就是所有人的敌人。 与人鱼的合作只能缓慢推行,和平进化,任何将一方视作工具摧残,导致当年战争再度爆发的,都是死刑。 “没有用刑,只是实验室录制的证据确凿,我们告知了他结果,就变成了这样。”审讯者说道。 “偷窃,剽窃……”封家主冷笑了一声道,“他这次没做好万全准备?” “宗博士的实验室长期有人,宗博士每每都是留在最后一个走的,他本来没有下手的机会。”审讯者说道,“但是今天是国宴,宗博士去了宴会,本来拉下的监控匣被人给推上去了,实验室的门没锁,根据宗博士助手刘超的口供,因为他今晚做实验晚了,留在实验室里了,所以没锁门。” 他说的详细,封家家主却是挑起了眉头,笑了出来:“这是安排好的局啊。” 但谁也不能说他是安排好的,从宗阙回来的那一刻,尤褚的今天就是预订好的。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审讯员笑了一下:“接下来怎么做?” “尤褚这里没有价值了,孙家还有跟他关系亲密的人全部要审。”封家主对一旁的助理道,“告诉其他两位家主,这种时候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人破坏协议。” “是。”助理匆匆去了。 封家主看着审讯室的场景,示意打开后走了进去。 “我是为了联盟,我研究人鱼改造,都是为了联盟……” “人鱼算什么……” “人鱼类人,有人的样貌,人的智慧和感情。”封家主开口道,“联盟很多人的血里都流淌着人鱼的血脉,你说人鱼算什么?” 尤褚看向了他,眼睛瞪的极大,几乎要将眼珠鼓出来:“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人鱼,那样人类才能更加……” “你不仅没把人鱼放在眼里,也没把很多人当成你的同胞。”封家主拄着拐杖失笑道,“其实你就算偷了生育仓技术也没有什么用。” 尤褚对上他的笑脸,胸口好像有气上不来,他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却扭曲至极:“只要我们的计划实行顺利,哪里需要慢腾腾的进化!到时候我就是最伟大的那个科学家!” “因为生育仓无法孕育深海人鱼的胚胎。”封家主看着他扭曲的深色,带着慈祥的笑意道,“这是宗阙一开始设计生育仓时就设置的上限,也是联盟同意加上的上限,你们的计划不可能通过其他人类为载体进行,明白了吗?” “我可以研究突破……”尤褚眼巴巴的看着他道。 “深海人鱼的体质可以承受深海的浩瀚,人类目前的身体承受不住胚胎营养的供给,换多少人都一样。”封家主笑道,“这不是科技能弥补的,你凭什么做到?做人做事前都要考虑清楚了,本来有大好的前途,结果全毁在自己手上了。” 他说完这话,笑呵呵的出了审讯室的门。 “我做得到!”尤褚的面色变幻了几下,挣扎的手腕通红,“我做得到!” 他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怎么可能?! 宗阙做得到,他也做得到,只要深海人鱼到位,他改造的人鱼一定不比自然人鱼弱,到时候每个人都能有,他们会崇拜他…… “嘿,嘿嘿……” “我做到了,大家不用这么赞誉,做人要谦虚……” “人鱼……” “我才不是剽窃者!” 封家主看着里面一会儿喜一会儿怒的人,眸中有一丝悲悯:“让人治好他,死的时候要让他清醒着死。” “这是规定,您放心。”审讯员笑道。 …… 清晨的鸟鸣声格外的清脆,宗阙起身松开了被子里沾染了他体温的人鱼。银发散落床榻,即使被松开四肢,对方也不过翻了两下身,鱼尾甩动了两下继续睡。 宗阙梳理了一下他散乱的发丝,捡起地上的衬衫看了两眼,重新打开了衣柜,换上了新的衣裤。 “主人醒了,马上为您准备早餐。”小机器人的萝莉音传了过来。 宗阙带上了房门蹲身道:“过来。” 小机器人滑了过来,被宗阙打开面板修改了声线。 比起萝莉音,类似于系统那样没有男女区分的机械音更容易被包容。 “感谢主人调试,马上为您准备早餐。”小机器人闪了两下滑走了。 【它的声音跟本源世界的系统音很像啊。】1314觉得有点儿亲切。 【跟你的不是一样?】宗阙进了洗手间,打开了晨间的新闻。 深海人鱼参与国宴 海中精灵 中央研究室尤褚偷窃生育仓技术 死刑 生育仓无法承受深海人鱼胚胎 人鱼改造项目将逐步终止 数个词条依次排列,直接让早晨的星网处于爆炸状态。 【只是很像,我的声音里明明带一点儿绕音,抑扬顿挫,怎么可能一样!】1314誓死捍卫自己的声音。 【嗯。】宗阙擦过脸应道。 虽然他没有听出来,但是这种事没必要争辩。 【是吧,还是我的声音更好听一点儿对吧?】1314问道。 【嗯。】宗阙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站在窗边道。 哄人的套路都是一样的,表示肯定就行了。 1314瞬间美滋滋。 宗阙喝了半杯水,早餐上桌,新闻的热度还在不断攀升。 “卧槽卧槽卧槽!这人鱼也太好看了,好了,我死了!” “我终于理解联盟为什么退让那么多也要让人鱼上岸了,这藏在深海里不是糟蹋美貌嘛。” “感谢造物主,让我今天再一次确定自己就是个泥点子。” “不愧是海中精灵,我承认自己之前说话的声音大了点儿,说人家在海里就是瞎几把长长,好看全是吹出来的,对不起!” “人鱼有没有可能一妻多夫制或者一夫多妻制,我愿意做其中一个的108房小妾!” …… “尤褚?不就是当初说宗阙剽窃他的那个博士吗?” “这种时候了,谁是剽窃者一目了然好吧。” “当时宗博士可是组长,干嘛强占他一个副手的?” “为什么生育仓还会有上限呢?我不能拥有人鱼宝宝了吗?” “也许是技术达不到吧,而且就算没有,人鱼胚胎你到哪里弄?伤害人鱼的事可做不得。” “确实,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生育仓据说后续会开放更多,我只想要自己的孩子。” “我觉得生育仓的这项上限是在保护深海人鱼哎。” “……” 宗阙吃完早餐关掉了光屏,联盟抓到了尤褚,应该也抓到了相关的人员,只是涉及内部的事情,到底也只有这么一个人出来顶罪了。 深海人鱼上岸,类似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只能建议,不能干涉。 宗阙带上了卧室的门,将字条留在了餐桌上,穿上外套出了门。 悬浮车停在跟前,罗鑫降下车窗时视线却穿过了他寻摸着另一道身影:“博士,昨晚的人鱼呢?” “在睡觉。”宗阙上了车道。 罗鑫看着坐在后车座已经开始工作的人,纠结道:“久别胜新婚,博士你就这么把人丢下去工作了?” 看昨晚那亲亲密密的状态,再看他家博士出来精神奕奕,神清气爽的模样,八成是不会放过游到嘴边的鱼。 “留了字条,中午会回来。”宗阙抬眸道,“实验室昨晚的错误数据需要导正,走吧。” “哦,好的。”罗鑫设置路线按下启动键,想起今早的新闻道,“尤褚被抓,人鱼改造实验也快要终止了,今天研究所的人脸色一定都很好看。” 受了那么长时间的冤枉,今天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他已经能够感受到那种啪啪打脸的快感! “跟尤褚亲近的都会被带去调查,你今天应该见不到了。”宗阙头也不抬道。 罗鑫的快乐一瞬间消失无踪,甚至觉得有点儿憋屈,博士跟他这种普通人共不了情,他的快乐没有人分享! 今天的中央研究院如宗阙所说的那样安静空旷了很多,即便偶尔碰到人,对方要么是远远的躲开了,要么是对视时讪笑一下打个招呼,然后保持了静默。 宗阙面不改色,倒让罗鑫全程都处于一种尴尬挠墙的氛围中,完全没有打脸的快感。 实验室数据导正,整个实验室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工作。 不仅做出来的生育仓需要不断提升优化,也要根据其功能创新出新的周边产品,以往的实验室也忙碌,只是今天所有人身上好像都多了一股干劲。 …… 放在柔软枕头上的手指轻动,昭示着主人的苏醒,时间缓慢流淌,轻动的手指抓握了两下,摸向了旁边的床榻,在摸到一片空旷时那极长的睫毛轻动,湛蓝的眸中还带着困倦,翻了个身却不见昨晚缠绵半宿的人。 鱼尾轻轻摆动,化为了双腿,枂挣扎起身,任由发丝垂落在胸膛后背上,直接下床打开了卧室门。 那个家伙不会是睡一觉又跑了吧? 然而门刚打开,一个小巧的机器人就滑到了面前,托着衣服道:“客人,请穿衣服。” 枂听着那平板的机械音,心情却莫名好了一些:“谁帮你调的声音?” “主人一早起来修改的。”小机器人回答道。 枂弯腰拿起了衣服道:“衣服也是他准备的?” “是的。”小机器人回答。 “他人呢?”枂随手套上了衬衫就往外走。 “客人,请穿好衣服,光天化日不要裸奔。”小机器人连忙拿着裤子跟上,“主人去上班了。” “他还真是热爱工作。”枂坐在了沙发上,在小机器人不断的絮叨声中拿过裤子穿上,“我到哪里去找他?” “穿错了,还差一件。”小机器人托着那一小件说道,“主人在餐桌上留了字条,穿上衣服,我为您准备早餐。” “嗯。”枂随手拿过那一小件扔在了沙发上,起身找着所有桌面,终于在所谓的餐桌上找到了那个字条。 他眯着眼睛看着字条,反复揉搓了两下拿到了小机器人面前道:“写的什么?” 人类的语言人鱼族倒是有学,但字总是变来变去,根本认不全。 “主人说中午回来。”小机器人仰头道,“您不认识字是怎么看协议的?” “那三个老头也不知道我不认识字。”枂打了个哈欠道,“而且也不是完全不认识字,有的字还是能猜出来的,快去做饭。” 中午回来,只要不是跑了就行。 “好的,马上为您准备。”小机器人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端出了热气腾腾的早餐。 枂坐在了餐桌旁,拿起了那枚圆滚滚的硬物道:“这是什么?” “这是鸡蛋。”小机器人说道,“吃了对孕夫……您需要剥壳吃!!!” 枂咬了一下,牙齿划了一下没咬破,他垂眸看着那圆滚滚的蛋,直接握在掌心捏了下去,然后满手碎渣,蛋壳蛋白和蛋黄完美交汇融合。 小机器人几乎要短路过去,开口道:“您只需要在桌子上磕一下,剥壳就可以。” 然后枂把整个蛋白剥了下来,只把蛋黄吃了:“好像吃沙子。” “您可以尝尝这个。”小机器人指着另外一道菜道。 枂拿起了那个像星星一样的绿色食物放进了嘴里,下一刻直接吐了出来:“这是什么?” “这是秋葵,对孕夫好,您没有洗手,吃饭要用筷子。”小机器人说道。 鸡蛋,秋葵,还有一碗白花花看着就不想吃的东西,枂撑着手臂道:“我想吃肉。” “您想吃什么?孕夫吃鱼肉对身体好。”小机器人说道。 “有一种长着两条腿的鱼比较好吃。”枂想起了宗阙给他带的食物。 “两条腿的鱼?”小机器人检索了数据库问道,“人鱼吗?人鱼不可以吃!” “不是人鱼。”枂蹙眉道。 “弹涂鱼灭绝了,除了人鱼没有鱼长两条腿,鳄鱼是四条腿。”小机器人道。 枂的手指轻点,视线落在了小机器人身上。 宗阙中午回家打开门时就看到了被倒挂在餐桌上的小机器人,头盖都被掀开了还在默念:“没有两条腿的鱼,客人,请不要吃生肉,对孕夫不好,没有两条腿……主……人……” 宗阙看着桌子上散落的鸡蛋尸体以及被磕了一口的冻肉,觉得早上确实不该把他一条鱼扔在家。 . 第37章 海神的馈赠(9) 宗阙换上了鞋子,将倒挂在餐桌上的小机器人解救了下来,在客厅卧室里都没有寻觅到踪影时浴室里传来了轻轻的水声。 宗阙转身打开了浴室的门,双人的大浴缸里装满了水,人鱼的尾巴轻轻拨弄着水花,颇有几分聊赖,即使视线对上,枂也只是轻哼了一声别开了视线。 “没吃早饭?”宗阙走了过去问道。 “你那个机器人连两条腿的鱼都弄不来。”枂的视线转向墙里,就是不看他。 两条腿的鱼?宗阙思索了一下道:“那个是鸡。” “那是什么?”枂转眸疑惑看向了他。 “一种陆地上养的鸟类。”宗阙看着他平坦的腹部道,“想吃我给你做。” “哼……”枂的鼻中发出了轻哼,“别以为这样就会让我消气。” 大早上起来人又跑了,还得穿衣服,那个铁壳子还弄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食物,还不能在海中畅游,枂自出生以来就没有受过这么多气。 “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宗阙问道,“想吃什么?” “我不饿。”枂的余光扫向了他,全然不见他脸上有丝毫不耐烦的情绪,“你早上倒是跑的快。” “实验室昨晚出了事,今早需要过去修正。”宗阙解释道。 “出什么事了?”枂看向了他道。 “有人想要剽窃生育仓的实验数据,昨晚留下的是错误的数据。”宗阙看着他带着关切的眸道。 “所以即使偷了,也是错误的。”枂轻轻抬眉,手臂撑在了浴缸的边缘,手指轻轻挠着男人的下颌笑道,“我发现你这个人面冷心黑啊。” “对待非常人就要用非常手段,不能坐以待毙。”宗阙握住了他的手道,“想吃点儿什么?” “我还没有生完气。”枂轻轻挣了下手指,却没有抽出来。 “我知道。”宗阙说道。 枂静静看着他,这个人对他好像比之前多了不少耐心:“我饿了,就那种两条腿的鸟,我要五只。” “好。”宗阙松开了他的手问道,“做好了叫你。” “我不想在这里等。”枂的眸光流转,鱼尾轻动。 这个人越纵容,他就越想折腾他两下,就好像想看看他能对自己容忍到什么程度一样。 宗阙垂眸弯腰,扣住他的背,将整条鱼从浴缸里捞了出来。 水花四溅,有不少沾湿了宗阙的衣服,枂的手臂搭上了男人的肩膀,极近极亲密的距离,让他突然觉得那些糟心事好像没有那么令人烦心了:“陆地上还有什么好吃的吗?” “很多,有时间带你去尝。”宗阙看着被他乱丢的衣服,抱着他走出了浴室,“先去穿衣服。” “不想穿。”枂的鱼尾轻动,“不舒服。” 虽然在正式的场合确实得按人类的规矩办,但是他真的对人类的衣服不太喜欢。 “我们要一起出去,你需要适应人类的一些生活方式。”宗阙将他放在了沙发上思索道,“或者可以尝试一下改造人鱼的人鱼裙。” “那是什么?”枂有些疑惑。 宗阙打开了智脑,调出了改造人鱼相关的衣服,轻飘飘的裙子遍布了整个屏幕:“改造人鱼的鱼尾无法变化成双腿,这种裙子入水不湿,相比而言比较宽松。” 枂看着上面贝壳珍珠的装饰,看向了面前的男人道:“有没有不像这种轻飘飘的?” 还海里,雌性人鱼会更喜欢这种像海藻和珊瑚一样软绵绵,轻飘飘的装饰。雄性人鱼更喜欢宝石金器一类。 “你可以找一下。”宗阙对这一方面研究不多,将智脑摘了下来放在了他的手中道,“我去准备午餐。” “好。”枂接过了智脑,思索着他刚才的方式翻着屏幕。 宗阙进了厨房,小机器人收拾了桌面的东西跟进了厨房:“主人,我来帮您。” “取五只鸡。”宗阙说道。 “好的。”小机器人去冰箱里捧来了五只鸡,迅速解冻。 厨房里的设施很齐全,想要制作各种各样的美食都轻而易举,宗阙甚至不用去切,只需要负责调味和设置流程就可以完成这一顿午餐。 烤肉的香味飘出,枂的鼻头动了动,视线从越翻越靠后的页面上离开,转向了厨房的方向,肚子也适时的轰鸣了起来,只是鱼尾落地,在陆地上却是行走不便。 小机器人端着烤盘出来就开始发出警报声:“客人,请不要裸奔,客人,请不要裸奔!” 宗阙出了厨房,看着指骨咔哒作响又想拆机器人的人鱼道:“在家先穿睡衣,那个也很宽松。” “嗯?”枂发出了轻轻的疑问。 脑袋从套头的衣服中顶出,枂轻扯着身上的衣服,的确很宽松,上面好像还有属于宗阙身上的味道。 宗阙伸手将他的发丝从其中抽了出来,看着他嗅闻的动作道:“这是洗干净收起来的,有异味?” “跟你身上的味道一样,感觉好像被你抱着一样。”枂抱住了他的腰靠近道。 人鱼没有温度,处于大海之中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靠近了人类的温度,他好像越来越喜欢这个人身上带着暖意的味道。 不仅是这身衣服,还有这个房子,里面好像到处都充斥着属于宗阙的味道。 “这是洗衣剂里添加的味道。”宗阙低头闻了一下道。 枂眉头轻动,双手摸着他的脸靠近道:“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长成这样子的?” 有时候肆无忌惮的拨动他的心弦,有时候又好像对一些事情很费解,让人又爱又恨。 “先吃饭。”宗阙垂眸看着他靠近的唇道。 “先亲一下。”枂环上了他的脖颈轻声道,“宝宝饿了。” 双唇靠近,宗阙垂眸捂上他的唇道:“你啃过生肉后有没有刷牙?” 枂的吻落在了他的掌心,疑惑的眨了眨湛蓝的眸,下一刻其中浮现了些许危险的味道,后退道:“你不会是嫌弃我吧?我在海里吃的都是生鱼,你还不是亲了那么久!” 宗阙对上他危险的神色静立在原地没有说话。 “你在想什么?”枂看着他深思的眸问道。 “抽空带你去检查一下身体。”宗阙看着他说道,“生肉里会带很多的细菌甚至寄生虫卵,对身体不好。” 枂那一刻眸中的费解都要溢出去了,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你觉得什么寄生虫能寄居在深海人鱼身上?” 他们本身就与那些深海鱼种不同! “鲸鱼身上也会有藤壶,不要小瞧那些小巧的东西。”宗阙拉住他的手腕往洗手间走,“还是查一下比较放心。” “是不是要顺便给自己查一下?”枂感觉气到极致反而不想生气了。 “嗯,避免交叉感染。”宗阙取出了牙刷道。 枂反复深呼吸,看着他挤牙膏的动作冷笑道:“你这么嫌弃,不如别亲。” “不行。”宗阙将牙刷递给了他道。 枂的话语一时卡壳,薄唇反复抿了几次,心中的喜意却在控制不住的往上翻涌,眸中的冷意退去,他的唇角努力往下压了压还是没压住:“你的意思是你想亲我?” “嗯。”宗阙应了一声,示意他接牙刷。 “哼……”枂轻哼了一声,手上却老老实实接过送进了嘴里。 泡沫吐尽,又漱了几次口,枂看着等候在侧指导的男人道:“现在满意了?” “嗯。”宗阙靠近,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熟悉又温暖的气息环绕,枂半阖着眸抱紧了面前的人,知道自己栽了。 纵使为了这个人舍弃了大海的自由,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后悔了。 因为心情大好,枂一顿就吞了五只鸡,在小机器人颤抖的提示音和宗阙的阻拦下,好歹将鸡骨头吐了出来。 “我喜欢这种鸟。”枂说道。 “不要舔,擦手。”宗阙将湿巾递了过去。 “你们人类真讲究。”枂虽然这样说着,还是接过了湿巾擦干净了嘴和手指,然后拽了拽湿巾道,“这东西沾了水的韧性很强。” “干的是纸巾,湿的是棉巾。”宗阙擦过了自己的嘴起身道,“去洗手。” “不是擦过了?”枂疑惑道。 “还是要清洗一下。”宗阙说道。 枂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打湿双手后手上打起的泡沫,觉得这个人是不适合生活在深海的:“你打理的很干净。” “这样可以有效杜绝很多细菌。”宗阙说道。 “那你第一次碰我有没有这样洗手?”枂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询问道。 他总觉得非常有可能。 1314原本处于躺平状态,听到这个问题时莫名兴奋爬起。 宿主他岂止是洗手了,还查了有没有对人体有害的病毒和菌群。 “没有。”宗阙擦干了手上的水道。 枂看着他平静的神色,总觉得自己好像教坏他了:“你觉得我会信?” “我说实话你会更生气。”宗阙让开了洗手台的位置道。 “你说实话我不生气。”枂打开了水流笑道。 宗阙默默看着他半晌道:“你的人鱼裙选的怎么样了?” 枂:“……我生气了。” 总感觉误入歧途。 宗阙:“……” …… 飞行器行驶在去医院的路上,枂看着旁边静坐的男人欲言又止,一时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想让他撒谎还是不想让他撒谎。 “下午还去工作吗?”枂开口问道。 “一次研究成果出来,我能休息一段时间。”宗阙抬眸说道,“接下来可以教你适应一下人类的生活。” 如果要留在岸上,适应是必然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的情绪变化不定?”枂也在反思他跟这个人之间出现的问题。 “不会,孕夫情绪波动剧烈很正常。”宗阙说道。 枂:“……” 可是他没怀孕! “那我要是生下孩子还情绪波动这么剧烈呢?”枂轻声问道。 “你来到新的环境会不适应,这种情况下同样会引起情绪烦躁。”宗阙看着身旁的人鱼,握住了他的手道,“别担心。” 温热的手掌相扣,枂的心好像慢慢安静了下来,那掌心的温度一路蔓延到了心口处,他松开手调转了方向,枕在了对方的膝上,手指轻轻挠着宗阙的下颌,看着他因为痒而握住他的手,却没有丝毫不耐的情绪道:“要是我一直这样呢?” 宗阙感受着在掌心轻挠的手指道:“没什么不好。” 虽然对方的一些情绪他还没有研究透,但远远没有没有到给他造成困扰的时候。 虽然掌握了一些爱情中的技巧,但他自己还没有做到尽善尽美,才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 枂轻轻笑了一下,转身抱住了他的腰,埋首在了他的怀里:“以后不要乱转移话题。” “好。”宗阙抚摸着他的发丝应道。 虽然偶尔会情绪波动,但还是很容易哄好的。 “我不喜欢那个人鱼裙。”枂轻闭着眼睛说道。 “做完检查去挑选一些你喜欢的衣服。”宗阙说道。 “真想把你拖进海里关起来。”枂睁开眼睛,仰头看着他极禁欲性感的下颌道。 这句话宗阙全当没听见,这条人鱼表达爱的方式里就包括这一条。 宗阙他们的检查并没有引起轰动,提前预约又走了特殊通道,一应的检查都相当顺利,只是不管帮忙取样的护士还是看诊的医生,视线都难脱两个人的身上。 “没什么问题,两位的身体都很健康。”医生来回看着面前的两人,还是没忍住问道,“不知道您二位的关系是?” “检查身体还需要问这个?”枂轻轻眯起了眼睛,他对别人的态度可不如对宗阙那么温和。 医生愣了一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正在追求他。”宗阙说道。 枂视线微滞,唇角的笑意扬了上去:“就是这个关系。” “各项指标都没有什么问题。”医生看着这状态,哪里不明白这两位就快修成正果了,宗博士不愧是科研者中的佼佼者,这研究快,追人鱼也快,“就是肚子……” 枂闻言没忍住咳嗽了两声,医生抬头关切问道:“您怎么了?” 难道是上陆地不适应?或者是a星生活不适宜人鱼生存? “我渴了。”枂胡乱想着借口道。 人类的仪器几乎要将人透视了,骨骼都照了出来,说不定是发现他肚子里没有孩子。 “我让人帮您买水去,您想喝什么样的?”医生很是殷勤。 “不用了。”枂制止后看向了一旁的宗阙。 “我去,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宗阙了然的起身,走出了问诊室。 “宗博士真是贴心。”医生感慨了一句,收回目光时却对上了面前人鱼泛着冷意的目光,一时后背有些发凉,“怎么了?” 他刚才那句话有得罪面前的人鱼吗? “我没怀孕的事能不能不要告诉他?”枂的眼睛弯了起来,笑的很是乖巧。 医生:“……” 谁说深海人鱼没有接触过人类,一个个都单纯的跟小白兔一样? “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医生小心问道。 莫得是人鱼怀了别人的孩子,让宗博士当接盘?可是不对啊,那不应该是说自己怀孕了吗? “他知道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就不会那么容易跑掉了。”枂轻笑道,“可以请您不要说吗?” 医生看着他在桌子上用手指戳出来的坑,知道自己如果暴露,下场如同此桌,虽然这件事情真的令人费解:“好的,我一定守口如瓶,其实我刚才想说的是您一餐吃的有点儿多,长期这样饮食,对胃不好……” 门在此时被敲响,医生说了一声请进,看着面前人鱼恢复正襟危坐的模样,将文件移了一下,遮挡住了刚才桌子被戳的痕迹道:“不仅对胃不好,对肚子里的宝宝也不好,还是建议少食多餐,早饭一定要吃。” 宗阙将水拧开递给了一旁的人鱼,听着医生的话道:“他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有几个月了?” 一时间枂和医生的动作都滞住了。 枂捏着水瓶,医生咳了一声,对上对面人鱼仿佛求救的目光,心真是硬不起来,这要是表现好,说不定未来也有人鱼能介绍给他:“宗博士这话说笑了,您自己还不清楚自己孩子多少个月了?” 人鱼首领第一次来a星,在a星所有人争抢那一条深海人鱼时,宗博士已经抱得美鱼归了不说,还让人鱼用怀孕留住他。 他是不是得取取经? 枂的目光中有着赞许,宗阙看着两人的神情道:“孩子没什么问题吧?” 串通的很快。 “当然,很健康的……宝宝,你要好好照顾人鱼,尤其是结婚证要尽快领取。”医生多叮嘱了两句。 “好,谢谢。”宗阙起身,扶住了枂的腰将人扶了起来,“没什么问题,我带你去买衣服。” “好。”枂感受着他的体贴笑道。 “你的水没喝。”宗阙垂眸看着他放在桌子上的水道,“刚才不是说口渴了?” “一时听宝宝的消息忘记了。”枂拿起水瓶递到了唇边,心里莫名有点儿难安。 刚开始说怀孕是有点儿不甘心和气不过,想让这个人痛改前非围着他转,谎是撒出去了,还圆的很好,可是到时候他要从哪里弄一个孩子回来?! 就算想从人鱼族抱一条,那群有孩子的雌性人鱼可比雄性人鱼还要凶,护起孩子来六亲不认。 “怎么了?”宗阙留意着他的情绪问道。 “如果孩子没了,你会难过吗?”枂紧盯着他问道。 “不要胡思乱想,孩子怎么会没?”宗阙安慰道。 枂:“……万一呢?” 完了,他好像很期待。 “没有万一,我会保护好你的。”宗阙说道。 枂默默扭过了头,真的觉得有点儿头疼了。 “你好像不太高兴?”宗阙扶着他问道。 “因为我觉得你对我好是因为孩子。”枂思索着理由,却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你不会是因为我怀了孕才对我这么好的吧?” 【挟宝宝以令宿主的不是人鱼吗?】1314疑惑问道。 【可能是假孕现象。】宗阙说道。 人一直欺骗自己,慢慢的自己也会引以为真,由此引发一系列的生理和心理反应,正常范畴。 1314又长了见识:【还能这样?】 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 “不是,不管你有没有孕育这个孩子,作为伴侣对你好是应该的。”宗阙看着他道,“你能来,我很高兴。” 枂的心中微漾,唇角扬起:“所以是因为我?” “嗯。”宗阙应道,“现在我们有了爱情结晶,再过不久这个孩子就会出生,他虽然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但是你在我心里仍然是第一位。” 枂的感动在对上他认真的视线时戛然而止,甚至有一种幼鱼时期爬上海浪下不去的感觉。 开不了口! 他竟然会有开不了口的时候。 1314旁观全程,确定了一件事。 宿主,很坏。 因为那份情绪的影响,枂即使挑选衣服时也带了几分心不在焉,索性他的身材很好,随意搭几件,又舍得花钱,选出的东西倒也不错,只是两个人相携上了飞行器时,新的词条爬上了新闻。 宗博士追求人鱼首领成功 宗博士与人鱼首领约会 “哇塞,人鱼首领真的好美,图都糊成这样了也好美。” “宗博士牛逼,照这种进度说不定很快就宣布婚讯了。” “羡慕哭了。” “要是今天之前我肯定一万个反对,但今天之后吗,博士好帅。” “看起来很登对,祝福。” “宗博士跟人鱼首领真是郎才郎貌,期待婚讯。” 各种祝福的话语登顶,混合在今天早晨久久不散的热度里,也传到了三位家主的耳朵里,连照片都摆在了面前。 “嘶,他不是说他有爱人了吗?”封家主吸气道,“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下手够快的?” “家主,这是昨晚宴会花园里的监控。”助理将监控调了出来。 唯美的夜色中,像是偶然相遇的两个人亲吻的难舍难分,哪里都不像是初遇的模样。 “这是在月琼海就碰上了。”封家主哪里还不明白事情的始末,笑了一下道,“生育仓,人鱼协议,真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呀。” “您看起来很高兴?”助理问道。 “两件都是有利于联盟的好事。”封家家主叹道,“把他派去了月琼海,也许是缘分就在那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哦,年轻人是联盟的未来,这事得我们承情,是高兴,到时候他们婚讯一定告诉我。” “好的。”助理应道。 其他两家大抵也是如此,只是封沈两家还好,叶止却是被叶老叫过去问话了:“这沈家封家都定下人鱼了,你还不抓紧?到时候都被追求完了,你就等着哭吧。” “祖父,不至于。”叶止说道。 那些深海人鱼跟喻桦不同,都不是好惹的,是嫁是娶还不一定。 “反正你的终身大事你要想好了,那么好看的你还看不上,你是要上天啊。”叶老说道,“这是交派给你的任务,宗阙那整天泡在研究室的都有人鱼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叶止敬礼道。 “行了,出去吧。”叶老摆了摆手,明显心气不是很顺。 …… “人类一般吃饭都用筷子,因为手直接接触食物不干净。”宗阙握着枂的手,教着他筷子的使用方法。 枂顺着他的力道用力,手中的筷子发出了咯吱断裂的声音:“这东西不太好用。” “这里用力。”宗阙抽出了他手上那双,重新换了一双合金的来。 枂轻轻抿唇,夹住了盘子里的豆子,然而手还未抬起,那豆子丁零当啷的顺着桌边跑到了地上,咕噜噜滚出了好远。 小机器人帮忙捡回,放在了桌上:“请不要浪费食物。” “这小东西好吵,会让我分心。”枂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豆子道。 宗阙松开他的手按下了小机器人的开关,重新指导道:“再试。” 枂握着筷子继续用力,豆子掉的满地都是,另外一个盘子里从始至终空空如也。 “这双筷子太光滑了。”枂沉默着,将捏弯的筷子放在了盘子上,盘子瞬间裂了一块,带着筷子一起掉了下来,“还太重了。” 宗阙沉吟了一下,打开智脑下单,几分钟后走向了门口。 枂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托着腮用手拈着豆子,一捏碎一个。 明明手比筷子要方便的多。 “试试这个。”宗阙将一双合起来的儿童筷放在了他的面前。 枂拿起那个眨了眨眼睛:“怎么用?” “我教你。”宗阙握住他的手指,将其一一放在了固定的圈口道,“这样能正确掌握用力的地方。” “唔。”枂侧眸看着他认真的眸,在他的颊上亲了一下,“你还真有耐心。” “这是宝宝筷,你学会了以后也可以教宝宝学。”宗阙握着他的手道,“试试。” 枂:“……” 他想把这玩意扔出去。 尽管很不情愿,枂还是学会了用筷子,虽然很不熟练,但人类的工具确实有很方便的地方。 一开就有的水,一按就有的火,即使坐在家里,也能够看到世界的各个面,连深海都能够呈现在这个房间里。 枂吸收着人类世界的知识,熟悉着各种东西的运用,还有相爱的人陪在身边,对这里的抵触减弱,喜爱加深,就是有一点不好…… 浴室的门打开,宗阙抱着靠在肩头懒洋洋的人鱼走了出来,将他放在了床上,又顺着那手臂搂着的力道轻吻着他的唇道:“该睡觉了。” “我还想……”枂抱紧他的脖颈,即使眯着眼睛,也带着几分痴缠。 不怪他食髓知味,而是人鱼本身身体强悍,孕育能力极强,对于那种事就会比较热衷,不在海里畅游发泄精力,就需要寻求让自己舒服的方式,而眼前的伴侣日日在眼前晃,怎么可能不心痒。 “枂,要节制。”宗阙跟他分开说道。 “那可是你自己说的要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枂的鼻音轻哼,挑眉笑道。 宗阙垂眸看着他的腹部:“说起来,你一直没有显怀。” 枂的神情微滞,在对上宗阙的视线时侧眸道:“人鱼族的孩子当然是父亲尽责的多一点儿,就长的快一点儿,他不成长,可能是没有足够的养分。” “我听听。”宗阙弯腰,耳朵贴在了他的腰腹处。 枂的呼吸在一瞬间屏住,看着他仔细聆听的模样道:“现在能听到胎动吗?” “能。”宗阙抬眸道,“好像真的有心跳跳动的声音。” “哦?是吗?”枂深吸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 他听的到底是什么声音? “看来应该很健康,其实也不着急,过分浇灌只会拔苗助长。”宗阙松开了他的腰腹,躺在床上从身后抱住了他,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的顺着腹部传到了枂的身上。 温暖柔软的床是深海所没有的,枂看着晕黄的台灯,喜欢极了现在的姿势,就好像他整个人都被包裹着,甚至可以听到身后人沉稳的心跳,如果只谈及他,他会很开心。 “过两天我们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宗阙的声音在夜色中很沉,“需要提前把婴儿房收拾出来,买一些它出生要用的衣服。” 枂:“……” “孩子出生如果你不愿意哺乳,也要提前买好奶粉类的东西。”宗阙说道,“你想想还有什么。” 枂握着他的手,感觉真想把真相告诉他,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他转了个身道:“我们不说……”孩子了好不好。 “小心点儿转身,别压到腹部。”宗阙提醒道。 枂那一瞬间火气上头,鱼尾拍了他一下,直接转身下床:“你这么喜欢孩子,跟你的孩子过去吧!” 脚步声噔噔消失在了卧室,连门都被摔上了。 1314小小声说话:【宿主,你把人鱼惹生气了。】 人鱼多小心眼啊,那可是恨不得把宿主拖进海里关起来的,结果现在宿主这也提孩子,那也提孩子,还是个莫须有的孩子,可不得把人鱼气炸了。 【谎言编的越多越难澄清。】宗阙起身说道。 他可以陪着对方一直演,但有些东西不能被误解。 谎言越滚越大,最后会很难收场。 1314有些疑惑:【嗯?】 宗阙没有回答它,只是带着衣服开门出去,外面很安静,夜色如醉,不用开灯,窗外的月光也照亮了整个屋内,像是染上了一层银霜,也让那站在窗边没有出去的人鱼几乎闪闪发光。 宗阙的脚步靠近,人鱼轻轻回眸,发丝如同银河铺陈坠落,也让那双眸带上了深夜大海的空旷寂寞:“你别过来。” 宗阙将衣服披上了他的肩膀,系着扣子道:“抱歉。” “你不用抱歉,该说抱歉的是我。”枂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道,“你那么期待孩子的降生吗?” “没有。”宗阙整理好他的衣摆,转身从身后抱住了他。 枂轻轻挣动,却没有要求去看他的眼睛,因为这样的状态会让他听自己心的声音:“怎么可能?” “只是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起责任。”宗阙沉声说道。 如果怀里的人鱼真的有了,他会负起父亲的责任。 “对我也是责任吗?”枂看着夜空,这里的夜色比之月琼海也不差,只是没有了海浪翻腾的声音,让他觉得有点儿寂寞。 “不是。”宗阙说道。 他对这个人缘起于灵魂上的兴趣,欣赏他为天地钟爱的样貌和活力,希望他能不受人世纷扰,永远保持那份纯粹。 即使永远不见,也希望他好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但对方还是强势的闯入了他的生活,让他没办法视而不见。 对于这样的生灵,他跟所有人一样是喜爱的,但跟人类所说的爱情又有很多不同之处,只是人鱼那么多,能落入他记忆的,唯有面前的这一个。 “其实我没有孕育的能力。”枂握紧了他的手轻声说道,“这里,也没有你的孩子。” 他只是坏心眼想折腾这个人一下,没想到到头来折腾的是自己。 “我知道。”宗阙抱紧了他说道。 “我的孕育能力在……”枂的话戛然而止,扭头看向了身后的男人,“你知道?!” “对。”宗阙看着他疑惑的神色平静道,“把脉就能把出来,你没有孕育的器官。” 夜色一瞬间有些出奇的安静,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两声乌鸦叫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枂的唇角轻轻勾起,失笑出声:“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 不管那个把脉是什么东西,他现在只感觉所有的过往都是荒唐的。 他以为将这个人戏弄了进去,结果只有他被耍的团团转! 这个人类一再让他长教训,他却总是忘记这家伙面冷心黑不单是对别人的。 宗阙看着他笑的格外灿烂的面孔道:“嗯。” 这种时候只能说真话。 “你真的觉得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是吗?”枂挣开了他的手,拉住了他的衣领笑道。 “你应该不希望我一开始就揭破。”宗阙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直直看着他道。 “我……”枂顿时语结,因为他一开始欺骗这个人的时候就是想看他为自己惊慌失措。 他要是不上道,他就带着他的孩子跑了,让他痛哭流涕后悔去吧,当然不希望他一开始就揭破。 这件事情追究始末,枂突然发现是自己理亏:“这件事……” 人类中怎么讲的,一旦吵架发发现自己不对,立马上升到态度问题。 “我带你去个地方。”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抱了起来道。 枂有些猝不及防,在出门的那一刻双腿还是变成了鱼尾,然后被放上了飞行器。 宗阙穿着睡衣,直接坐上了驾驶位,开始设置路线。 “我们去哪里?”枂看着远去的别墅和头顶的星空,觉得这不是吵架的节奏。 宗阙看着夜空中的航线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唔。”枂托着腮靠在了窗边,这个人不想说的,即使掰开他的嘴也不会说的。 飞行器在夜空中一路朝着一个方向前行,头顶的夜空好像在飘,又好像还在同一个地方,枂看着旁边沉默寡言的男人手指轻点:“在这里反正无聊,不如我们……” 哗啦,哗啦…… 泛潮的声音好像在耳边响起,枂的声音戛然而止,探向了地面,看到了月色笼罩下的海岸线。 这里不是月琼海,却是他熟悉的地方。 飞行器不断前行,海水的气息好像都顺着窗户的缝隙蔓延了进来,让枂的目光不能移开。 如鱼得水,他终究是喜欢让他能够肆意遨游的大海。 飞行器降低,枂转眸看向了身旁的男人,因为脑海中的猜测,胸口不可抑制的跳动了起来。 一片静默声中,飞行器似乎寻找到了海域中的一片陆地,降落在了上面。 舱门打开,被惊醒的鸟儿发出了几声鸣叫飞向了远方,枂看着舱门外男人伸出的手,握住时被抱了出去。 海风呼啸,却让他整个人好像都舒展了起来。 身后的岛屿漆黑,宗阙抱着怀中的人鱼走向了海域的方向,踩过柔软的沙滩,将他放在了那片海中。 月华笼罩,银色的鱼尾轻轻拨弄着海水,仍是记忆中最美的模样。 “枂。”宗阙牵起了他的手。 枂的鱼尾在海水中摆动,对上对方的视线,心脏跳的让自己心慌:“什么?” 要求婚吗? “我以这座岛屿为媒,以所有的身家为聘,申请跟你度过此生。”宗阙握紧了他的手沉声道。 “这座岛屿?”枂眨了下眼睛,一种不可能的想法蔓延上了心头。 “嗯,我买下了它和周边的一部分海域,这里适合人鱼居住。”宗阙看着他道。 枂有些呆呆的看着他,眼眶中蔓延出了一股不该属于他的酸涩,鼻中微堵,整个人好像都在随着心跳而轻轻震颤。 他记得宗阙说过一句话,不要为了狭小的浴缸放弃一望无垠的大海。 他在上岸时也犹豫过,可他的伴侣不愿意跟他去深海,他也不想将对方强行拖进去,因为他会不开心。 可是这里……一点儿都不狭小。 “为什么现在求婚?”枂轻声问道。 啊,他果然好喜欢这个人。 “因为解释清楚,你不会误会是因为孩子。”宗阙看着他说道。 “你不想我误会?”枂笑的眼中溢满了水光,心里却泛起了极不可思议的感觉,好像整条鱼都要飘忽起来了一样,之前所有的烦恼一瞬间都化为了飞灰。 “嗯。”宗阙应道。 “那……我同意了。”枂伸出了自己的手指笑道,“你们人类所说的钻戒呢?” 据说戴上就算绑定了。 宗阙眉头微蹙:“那种石头没什么价值,你喜欢那个?” 海风的呼啸声好像一瞬间停止了,枂倒不生气,他只是觉得这个人是真的跟其他人不一样:“你不会没准备吧?” 没有就算了,眼前的一切已经足够了。 “准备了这个。”宗阙掏出了一枚盒子打开,将其中的戒指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湛蓝的宝石在月色中极美,它被镶嵌在了海浪波纹翻卷的戒指上,瞬间吸引了枂所有的目光:“这是什么?” “海蓝宝,跟大海的颜色很像,我觉得很适合你。”宗阙说道,“如果你喜欢钻戒……” “我喜欢这个。”枂没有去碰戒指,而是揽上了男人的肩膀拥了上去,抱的很紧,“我爱你。” 不可能放手的,他甚至在懊恼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儿遇到他,早一点儿来找他。 甚至在心底的最深处在隐隐害怕着,如果他当时没有因为一时恻隐将他放在了海岸上,会不会这个人已经葬身鱼肚,他们再也不会相遇。 害怕,同时又在庆幸着。 宗阙垂眸抱住了他,轻轻扣着他的发丝:“现在还会不安吗?” “不会。”枂闭着眼睛说道。 他现在只有满身的幸福。 . 第38章 海神的馈赠(10) 那枚戒指被推上了中指,铂金的质地做的略微夸张,可戴在修长的手指上却格外的好看,海蓝的光芒与那双湛蓝的眸相映,仿佛一色。 “宗阙,你见过这里的海底吗?”枂抬头问道。 “在视频里见过,海底有很多珊瑚。”宗阙说道。 他在买下这座岛时调查了这周边的环境,这里的水质最好。 “我还没有见过。”枂的手搂上了他的腰,话语很轻,眸色却很亮,“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宗阙看着他轻摆的鱼尾,应道:“好。” 这个字出口,他就被腰间的力道直接拽入了海水之中。 海水蔓延,几乎要没过口鼻时,柔软的吻贴了上来,将气息度了过来,随着鱼尾轻摆,缓缓沉入海中。 气泡上浮,宗阙睁开了眼睛,头顶的月色穿透极干净的海面,形成一道道仿佛晕染的光线。 一吻分开,宗阙屏住呼吸,对面发丝飘渺的人鱼勾起唇笑了一下,指尖上的气泡缓缓生成,推压着周围的海水,将宗阙笼罩了进去。 “别担心。”枂凑近轻轻亲了一下他的面颊,牵上了他的手游向了海底。 鱼尾摆动的频率不快,宗阙置身于气泡之中缓缓下降,看到了这片模糊又清晰的大海。 珊瑚丛随着海底的暗流轻轻晃动,海葵扎根缝隙,鲜艳的色彩几乎要与珊瑚融为一体,色彩极艳的海鱼在其中穿梭,有的因为受惊而躲藏在了珊瑚丛中,梦幻的色彩,交织成了极美的海底世界。 “这里跟珊瑚海很像。”枂说话时轻轻吐出了气泡。 “在月琼海中?”宗阙问道。 “对,人鱼居住在很大的珊瑚海中,其实那里没有人类想的那么深,但很安静。”枂轻轻下移,落在了那片珊瑚丛,“人鱼生在那里,也葬在那里。” “不会污染水质?”宗阙问道。 枂闻言笑了一下:“人鱼的尸身三月不腐,慢慢的化为海中的石头,成为珊瑚和海葵寄居的居所,那里很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好吗?” “好。”宗阙应道。 海浪翻涌,枂的神色微动,扣住宗阙的腰挤进了气泡之中笑道:“婚都求了,那今天是不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这只是订婚。”宗阙看着远处漆黑的深海道。 枂的鼻尖跟他相碰:“这里是海里,要按海里的规矩来。” 海里可没有陆地上人类求婚订婚的那一套,在那片深海之中,伴侣只要看对眼,筑好巢就可以在一起生下小人鱼,一生一世都不会分离。 气息靠近,宗阙看着面前人鱼摆动的鱼尾,察觉了他的跃跃欲试。 “你要是害怕,也可以我来,虽然我不能孕育。”枂轻吻着他的唇道,“但是我可以让你生……” 他的话语因为宗阙的拥抱和深吻而堵住了,气泡停留在了细沙之上,有游鱼好奇的过来探索,啄着气泡,宗阙看着面前眸色微醺的人鱼,倾身深吻住了他的唇。 就当是新婚之夜吧。 …… 干净的实验室内,罗鑫看着智脑上发来的消息道:“今天博士说有事要忙,请假,让我们到点就自己走。” “正常,博士跟人鱼首领如胶似漆的,属于正常的恋爱休假。”一个助手说道,“不过就是什么时候能把人带回来让我们见见就好了。” “人鱼上岸总要适应人类生活,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婚讯是什么时候。”刘超说道。 “哦,今天,博士今天请假的理由是要去登记结婚。”罗鑫放下手臂,走到了自己的工作台前淡淡说道。 实验室有了片刻的静默,不少人齐刷刷放下了手中的试管,摘下手套聚拢在了罗鑫面前,有的揉头发,有的搭肩膀,有的揪耳朵。 “你小子关子卖的挺好啊!” “还有事不能请假,一问是登记结婚。” “装逼这块儿真是被你给玩明白了!” “救命啊,我这是学博士!”罗鑫直接挣脱众人的手钻到了桌子底下,“而且是博士结婚,又不是我结婚,我个单身狗还不能装逼了?” “博士那是真淡定。” “不能对博士羡慕嫉妒恨,当然只能痛打你这只出头鸟了。” “我今天还不出去了我。”罗鑫钻在底下做鬼脸。 “兄弟们……弄他!” “……” “这是您的身份证明。”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小心的将证明推了过去,“直接收在智脑里面就可以。” “这里。”宗阙拿过了那枚薄如蝉翼的芯片,放在了智脑的入口处,直接被嵌了进去。 “这就算登记成功了?”枂察觉了周围无数观看的视线问道。 “还需要您二人填个婚前问卷。”工作人员笑着推过去了两张问卷道,“只是很简单的调查,请如实填写。” 宗阙拿过了自己面前的问卷,看着上面的各项问题,一一填了上去。 普通的夫妻没有这样的问题,与人鱼的婚姻却需要了解人类方的经济状况以及各项身体素质,背景关系,目的就是防止人鱼被骗以及提供良好的婚后生活环境。 宗阙填的很快,转眸看向一旁的人鱼,却发现他的手指轻点,都快把办事处的光屏给点碎了。 “哪里不好填?”宗阙倾身过去看着他的问卷问道。 人鱼的更好填,无非是年龄性别以及在哪里结识以及列举一些相处的细节。 枂看着凑过来的人,眸色微转笑道:“不如你按你那份帮我填一下?” 一时间工作人员还有旁观的人都愣了一下,工作人员连忙阻止道:“不好意思,这份问卷只能您自己填。” 枂的眉头微蹙,宗阙拿过了一旁的笔,手点在了问卷上道:“姓名。” 枂的神情一滞,开口道:“枂。” “年龄。”宗阙填写后再问。 “不清楚。”枂托着腮道,“人鱼不像人类那样计算年龄,填跟你一样。” 宗阙当着工作人员的面写下了26,后续的问题一一问过。 “月琼海,你掉进海里了。” “相处的细节?”枂眸色微深,“当然是交……”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宗阙打断了:“除了那种事。” “摸了我跑去洗手。”枂思索道,“跟我接吻说怕有寄生虫,不愿意跟我回海底……” 他一一列举着,周围人的目光皆带了些不可思议的味道,连工作人员都有些欲言又止。 “刚开始不愿意跟我同床共枕……”枂看着他一行行写下的字道,“你写的真好看。” “还有呢?”宗阙问道。 “还有带我去医院检查,教我用人类的东西,送了我一座小岛。”枂笑着在他的脸颊上轻吻道,“还有这枚戒指。” 周围人的目光中带了满满的惊叹和一些尴尬,工作人员也轻咳了一下道:“填一些就可以了。” 宗阙写完字,将两份问卷递了过去:“麻烦了。” “应该的。”工作人员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去处理手续了。 两人的问卷拓上了指纹,一式两份的结婚证被放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水晶的质地,两人的头像被印在上面,看起来十分的登对。 “这是实体版的,你们的结婚信息在星网上也有录入,祝二位白头偕老。”工作人员笑道。 “谢谢。”宗阙拿起了两个证件起身道,“走吧。” “这样就能证明我们是伴侣?”枂看着他手中的证件,拿过一个在太阳光下透视着,其透明的边缘折射出很漂亮的光芒。 “对。”宗阙按下了飞行器的驱动键,站在门口等候着,“婚礼你想要什么样的?” 求婚可以他定,但婚礼是伴侣双方的。 “那个有什么用?”枂问道。 “邀请朋友来,向所有人宣告我们是夫妻。”宗阙说道。 “结婚证不能吗?”枂有些疑惑。 “这是法律上的关系。”宗阙说道。 “人类的流程还真是繁琐。”枂看着落地的飞行器直接打开了舱门坐了进去,宗阙绕到了另外一方坐进去时身旁的人鱼很自然的靠了过来,“你的字写的真好看。” “我教你。”宗阙设定着路线道。 “好。”枂握住了他的手笑道。 宗阙和人鱼首领登记结婚的消息几乎是一瞬间传遍了星网,原本他们的调查问卷是不会被别人知道的,奈何其中一个不识字,其中的内容也飞速流传了出来。 “碰了人鱼以后去洗手,宗博士你可真是一个超棒的直男。” “接吻怕有寄生虫,宗博士这样竟然没被人鱼打死吗?” “其实听起来还是有理有据的,毕竟是深海鱼,哈哈哈,不行,我还是很想笑。” “医院那边好像给出回复了,说深海人鱼身体特殊,不感染寄生虫。” “也是解决了大家的疑虑嘛,宗博士作为一名研究人员,爱干净是必然的。” “他们竟然是在月琼海相识的,我也想去偶遇人鱼。” “偶遇这种事,好看的叫一见钟情,不好看的可能就叫骚扰了。” “月琼海周围都有军团驻扎,不怕死的赶紧去。” “最浪漫的难道不是宗博士赠送的那座小岛吗?人鱼首领为了宗博士来了a星,宗博士就送了一片海。” “请各位追求人鱼的务必按此标准内卷起来,连个岛都没有,人鱼放哪儿养?” 各种热评迅速霸榜,以封家为首,a星上的各种小岛瞬间受到了各大家族的疯抢,有人鱼的买,没有人鱼的也买。 美其名曰有备无患。 直到联盟出台了私人小岛限购政策,这股热浪才削减了下去。 “联盟在a星专门为人鱼族划分出了一片海域。”枂看着最新的新闻道,“他们还真是有心了。” “婚礼的形式想好了吗?”宗阙问道。 “看了很多种。”枂点出了智脑的光屏,一一翻过其上的图片道,“很难确定,我们能不能多结几次?” 宗阙:“……” “好不好?”枂抬头看他。 “好。”宗阙应道。 那场婚礼最初是在a星的小岛上举行的,不仅联盟三大家族代表人前往,还有不少深海人鱼现身,二人在海浪声中接受着联盟所有人的祝福。 婚礼结束后,宗阙休了婚假,跟枂一起回到了月琼海海岸,潜入夕阳瑟瑟的海水之中,见到了那片极大的珊瑚海和穿梭在其中的人鱼族群。 跟庞大的人鱼族群相比,上岸的深海人鱼只是极小的一部分,但因为那场婚礼,越来越多的人鱼对陆地有了向往。 第三站,第四站……星舰穿梭在联盟各个行星之中,在上面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那一场婚礼和蜜月旅行在一年后才宣告结束。 岁月荏苒,从无休止,匆匆两年,人类的进化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深海人鱼上岸也成了常态,更多的自然人鱼降生,却不似之前一样孱弱,而是拥有了在大海之中遨游的能力。 生育仓的限制一直未解,宗阙对星际做出的成就更多的偏向了医药的方向,每一次药剂的研制都是一项革新,就算他从研究所退休几十年,也一直被奉为神话一样的存在。 “你觉得我们像不像这夕阳?”枂的鱼尾探入海中,上身却趴在宗阙的怀里。 曾经的海岩被海水冲刷的极其光滑,只是坐在上面的人却已经带了老态。 但即便生了皱纹,也只是化为岁月的沉淀,这个人的腰背好像永远都挺的那么笔直,那个肩膀好像永远都不畏惧任何重压,让人很是安心。 “嗯。”宗阙的手落在他的发丝上。 人鱼的美好像不会随着岁月流逝,他衰老的很慢,即使过了两年,发丝也一如往昔,肌理剔透,红唇浅扬,只有眼尾的笑纹加深,不至于让人忘了岁月流逝。 从他退休以后,他们就回到了曾经初遇的地方,这里的附近有军团长年驻扎,却很安静。 枂起身看向了他平静的双眸,撑住身体上去亲吻了一下道:“你现在的身体我都不敢随意带你去海里了。” “太冷了,会得风湿。”宗阙抚摸着他的颊道。 现代人类的寿命在向三靠近,体质也比两前的人好上很多,但他的寿命已经快到终点了。 “快天黑了,我们快回去吧。”枂轻轻摆尾道,“你现在还抱得动我吗?要是不行,我……” “能。”宗阙起身,将海里的人鱼捞了上来,抱在怀中适应了一下重量,朝着研究所走了过去。 “你这个人,从来都不肯认输。”枂揽着他的肩膀,试图降低点儿自己的重量。 “既然做,就要做到最好。”宗阙将他放在了床上,拿过了一旁的衣服。 枂的手揽在他的肩膀上,却像玩赖似的不愿意松开。 人鱼的寿命要比人类长很多,即使联盟支持人鱼丧失伴侣后可以再找,丧失伴侣的人鱼大多也是悄无声息的潜回了深海之中,再不出现。 “如果我以后离开了,你会回深海吗?”宗阙拉下了他的手臂帮忙穿着衣服。 枂的神情滞了一下,然后笑道:“当然,我说过,人鱼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 “回去的人鱼会怎么样?”宗阙问道。 “跟没有伴侣时一样,捕猎,打架。”枂握着他的手笑道,“担心我?” “据说伴侣一个人被留下会很难过。”宗阙说道。 “不会,如果是意外,当然会很难过。”枂拉着他后躺在了床上笑道,“但是我们可是相守一生的,你即使离开,那些记忆也足够我回味余生了。” 【本源世界有延长寿命的办法吗?】宗阙问道。 【有的,但超过寿数上限一年十万星币,人鱼的寿命至少有五。】1314说道,【本源世界的规则中还有不能超过符合世界规则人类寿命上限的规定,以免扰乱世界秩序,而且时间往复,做任务拥有了足够的星币,一切时间都可以逆转,不建议您浪费星币这样做。】 重症那些都可以治愈,可以让宿主安然的度过一生,但寿命的延长付出的代价比那个多得多。 【我能兑换多少年?】宗阙问道。 【马上为您统计。】1314说道,【32年,确定要兑换吗?】 【嗯。】宗阙应道。 【好的,马上为您兑换。】1314说道。 星币花出,寿命兑换,宗阙并没有太过于实质的感受。 “不用为我担心。”枂捏着他的脸颊笑道。 “我会尽量陪你多一点儿时间。”宗阙看着身下笑着的人道。 即使有回忆,被留下的人应该是会难过的,时间可以逆转,但留下的伤痕恐怕不会消磨,有些事情做不到,但力所能及的要做到。 “说的像是你能决定自己的寿命一样。”枂拉下了他的脖颈亲昵的讲着话。 宗阙躺在他的一侧抱着他:“不能。” “我当然知道你不能。”枂侧眸笑道,“不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起死回生这回事。” 宗阙眸色微敛,想到了喻桦:“怎么说?” 喻桦上岸的时候藻的寿命可能已经过了大半,他跟封峦是葬在一起的。 “你还记得最初上岸的那条人鱼吗?”枂轻声说道,“他的身体本来是银月族一名叫藻的人鱼的身体,藻当时是因为跟乌穹族人鱼战斗的暗伤死去的,而喻桦则是借用他身体的人类。” 那个人类一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反而做了很多利于人鱼和人类的事,作为封峦的夫人,被誉为联盟最温柔的人鱼夫人。 人已经不在了,两年闭口不谈的事讲给自己的爱人听,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他是怎么做到的?”宗阙问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只不过他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枂揽着他的脖颈小声说着话,“你说除了这个世界,真的还存在别的世界吗?我们就像处在人类的水晶球中,而这样的水晶球有很多个。” 宗阙沉声道:“不清楚。” 【他知道这些不违反本源世界的规则?】宗阙问道。 【世界规则范围内的,也不是宿主告知的,不违反。】1314说道,【有的世界人类飞升仙界,也有可能是突破世界壁障。】 仙界? 本源世界是比仙界更高等级的存在吗?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其实他自己也说有可能是时间的跨度太大,人类已经经历了一个轮回。”枂轻声说道,“但如果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不知道喻桦死去后是不是回去了?” “或许。”宗阙说道。 “如果真有另外一个世界,我们会不会在另外一个世界相遇?”枂畅想道。 宗阙不确定,却还是应道:“嗯。” 枂的唇角勾了起来:“不过那个时候说不定我们已经喝了你们人类的孟婆汤,对面不识。” “如果再见到你,我会认出来。”宗阙看着他道。 枂看着他,垂眸靠近,轻吻着他的唇:“说的好像真的一样,我都不一定能认出你来。” 觉得岁月难熬时,它总是格外的缓慢,可越想要抓住时间,它却急的乌飞兔走,即使努力抓握,也像细沙从手心中逃走一样,快的人无法挽留。 月琼海一直风平浪静,那一日的夕阳也一如往昔的美,只是越是坠落,越是好像沾染了血一样的颜色。 波涛翻滚的有些剧烈,一道身影抱着另外一道永远沉睡的身影沉入了那片海中。 银尾很亮很美,在海中没有鱼敢靠近分毫,珊瑚海一如往昔,即使有人鱼注意到那抹身影,看着他前往的方向,也没有人去靠近。 大片的硬骨珊瑚攀附在嶙峋的怪石上,银尾落下,将怀中的人放在了细沙之上,温柔的端详。 他的发丝白了很多,但紧闭的眉目却一如往昔,就好像一睁开眼还是会任凭他胡闹一样。 几颗珍珠从沉睡的男人脸上滚落,银尾的人鱼躺在了他的身侧,轻轻抚摸他已经变冷的脸庞,那里已经没有了熟悉的心跳和温度。 他知道他已经尽力了,因为他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工作是,伴侣也是。 可正是因为做的太好,那些美好的回忆才让心脏格外的痛。 周围的细沙似乎在随着海水不断的流淌,相拥的身体也在不断的下沉,枂的眉目温柔中带着些许狡黠:“不好意思,又骗了你一次。” 人鱼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当伴侣逝去,另外一个总是活不了太久的。 不是不想,而是即使努力想活,也会被心中的悲伤一点儿一点儿吞噬,最后沉睡在这片珊瑚海中。 人类的寿命比他们短了很多,可是与其成为伴侣却是他们自愿的,到死都不会后悔。 细沙如同漩涡,在枂闭上眼睛时将两个人埋没了进去。 不仅是他,整个人鱼族其实都不太听话。 ……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一千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额外奖励一千万,共计两千五,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促进两族融合,推动世界进化。】 【恭喜宿主,任务完美完成。】1314恭喜道,【这次休息要不要延长时间?】 在一个世界度过数,对于心性的影响是很大的。 【三天。】宗阙靠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重新恢复年轻的手。 将近三,几乎相当于活了三世,如果不是系统的存在,很可能让人就此将自己的认知留在那个世界。 【好的,有任何不适都要及时说,系统提供道。 【枂的结局怎么样?】宗阙操纵着系统光屏,站上了跑步机。 1314沉默了一下道:【宿主,他跟您一起沉睡在珊瑚海了。】 人鱼的深情比他们自己了解的还要深。 宗阙按下了跑步机的开关道:【七天。】 【好的。】1314看着调整状态的宿主道,【要不要休息再长一点儿?】 【足够了。】宗阙说道。 他知道那条人鱼不会听话,但尽力之后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爱情,真的会让人至死方休吗? 七天的时间,宗阙没有让自己停下来,而在七天之后,他的各项数据恢复到了1314检测的完美状态。 【开启下一个世界吧。】宗阙说道。 【好的,马上为您安排。】1314说道。 【1314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带着极吃力的感觉,后背和额头传来的痛感让宗阙蹙眉,可血液粘腻似乎到了眼前,即使勉强睁开,也只看到了一个人的肩膀。 致命伤在后背,脚是拖地的,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失血过多而亡。 负着他的人气喘吁吁,明显累到了极致。 记忆在脑海中闪过,原身最后的记忆是马车飞速的翻滚,根本无处着力。 【1314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改变奉樾原本的命运。】 【宿主,已为您兑换恢复药剂。】1314说道。 药剂使用,宗阙的神思清明了一些。 任务发布,也就是说身前负着他的人就是任务对象,霖国长子公子樾。 这是一个六国纷争的年代,宁黍伯霖沂鲁六国分布,长年处于战乱状态。 各国大兴兵甲,内里争权夺势,招募有识之士,也使许多避世的学士加入其中,或效忠一国,或游说各国。 六国之中以宁国为最,霖国次之。 而霖国内部又有分化,王后为黍国公主,诞育长子樾,又有宠妃为霖国鼎盛贵族嫡女,诞育次子晖,其余子嗣虽也有才德,可公子樾君子美名遍布天下,精于六艺,仁善,乃是霖王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只是历朝历代处于太子位置的人就如立起的靶子,内忧外患,一次代父出巡,中途竟遭到了匪徒劫杀,身边侍卫皆被击杀,马车翻下悬崖,因丛林茂密,树枝干扰,才捡回了一条命。 原世界线中记录,他一人在外流亡,好容易到了霖国国都淞都城外,却闻王后私通旧国传递消息,被终身幽禁的噩耗。 公子樾为其子,自也遭追捕,若只是回宫便罢,偏偏追捕的队伍里皆是暗杀之流,让公子樾只能逃离他国,流亡三年。 中间遇主角受叔华隐瞒其主相救,后霖国国主身亡,返回故国,登基为王。 本为仁主,厚泽,却不想流亡已使他心力交瘁,油尽灯枯,又逢六国战乱,收留被宁国所疑的叔华,遭人暗杀,死在了悄无声息的深夜。 丛林极静,也让那呼吸声和脚在枯叶中划动的声音格外的响亮,树叶落地,偶尔其中会传来一些细碎的昆虫声音。 沉重的呼吸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负着他的人在山林之中踉跄穿行,终是经受不住的跪在了地上,连带着宗阙的身体压低,被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枯草之上。 恢复药剂会以这个世界的认知的速度恢复枪口,宗阙的两道伤,一道在额头,是马车掉下悬崖时磕碰到的,一道在后背,是中了敌人的暗箭,虽然被布系住了,但是箭未拔出,这个身体仍然处于失血过多的状态。 温热的手指触碰到了鼻尖,身旁气喘吁吁的人发出的声音却带着温润雅清的感觉:“还活着。” 他坐在地上喘匀了呼吸,然后起身踩在枯叶上,朝着来路走了过去。 宗阙的眼睛勉强睁开,也只能透过一片血红看着那道狼狈又不失文气的身影将那些染血的叶子弄的散落各处。 即使掉落悬崖,也要防止那些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弄了许久,脚步返回时宗阙重新闭上了眼睛,察觉对方在背上的摸索。 他轻轻动了动箭,却是犹豫未拔,而是将他抬起,将原本包裹伤口的布扎的更紧了些。 “这里也不知是何处。”那道雅清的声音微叹,将宗阙扶了起来,重新负在了背上,“你可一定要活下来。” 原身并非兄弟,而是战败后被俘虏的奴隶,经过烙印,训练后成为了护卫。 乱世之中穷困潦倒时的命尚且不值钱,连都能看低一等的奴隶的命更是不值钱。 原身武艺不高,被初调到他的身旁,也是唯一活下来的一个。 仁心吗? 天意渐凉,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黑,在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时,负着他的人终于停了下来,先是将他放下,脚步声一轻一重的离开,即便是在汲水,也能听到不规律的呼吸声。 脚步声去而复返,宗阙的唇边落下了几滴湿润,湿漉漉的手再次探了下鼻息,将他扶起靠在了树上,重回岸边,又匆匆回来。 叶片的气息凑到了唇边,嘴被捏开,水顺着口腔浸润了喉咙。 “咳咳……”宗阙咳嗽了两声,睁开的眼睛里仍是一片血气模糊,却勉强看清了蹲身在面前的人。 那是一张极俊秀清润的面孔,也是记忆中只能看到下颌的主人。 玉白华服加身,即便发丝衣服都带着些许狼狈,一举一动中却都透着琼枝玉树的雅致。 公子樾以才貌惊绝天下,即便到了如此狼狈的地步,也无愧于此名。 “你醒了?”对方拍着宗阙的后背,语气中有着担心,“别动,你的箭伤太深,无法拔出,已经流了不少血。” “多谢。”宗阙反复试着睁目,终于睁开了粘腻的眼睛。 “你可识得止血的草药?”公子樾询问道。 这个时代的药草未必跟他所见过的一样,宗阙抬眸看向了他的头顶,轻轻动身,右肩的剧痛瞬间传来:“玉冠。” “什么?”公子樾仔细听着他的话询问道。 “玉冠碾成粉末。”宗阙撑地坐起,右肩旁的疼痛倒让他本来昏蒙蒙的思绪清醒了起来。 无药草,这种玉石的粉末与滑石粉类似,可暂时代替药草止血。 公子樾抬手,略有迟疑后取下了头顶的玉冠,而失去了发冠,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发丝直接散落了下来。 公子雅致,不可衣冠不整,公子樾轻叹,却是寻了石头,将玉冠包裹在衣服中,直接用石头砸了下去。 他的指节泛白,只听衣服里破碎研磨之声。 宗阙屏住气小心解开了衣服,箭从后胸没入,几乎穿过骨肉从胸膛处破出,不仅后面疼,连前面也在渗血,隐约可见尖锐的箭尖。 若是在现代,怎么都得好好消毒,但在这个连麻醉都没有时代,只能先行处理伤口。 宗阙从腿部摸出了匕首,看着旁边细细敲着衣服的人道:“麻烦帮我将后面的箭羽割断。” 公子樾抬眸,透过那满脸血污看到了一双极镇定的眼睛。 “此箭箭头带了凹槽,不能随意拔出,否则会直接血崩而亡。”公子樾看着面前的匕首道。 “不拔,从前面取。”宗阙将匕首递了过去,看向了自己的右肩道,“麻烦你从后面用力,让它穿过来。” 公子樾接过匕首,将刚才包裹着玉冠的衣袍拎起,停在了他的身后。 那里衣领微宽,所见到的皆是血迹,唯有那颈后一块的奴隶烙印清晰可见。 公子樾看着那处箭簇,伸手握住,试图将那尾端割断,然而即使一手固定,另外一边也在血肉之躯,轻轻的震动便足以让血液横流。 宗阙蹙紧了眉头,手指抓住了一处衣角,鼻息微重。 【宿主,需不需要麻醉药剂?】1314问道。 【不需要。】宗阙说道。 这个伤口的疼痛足以提醒他这个世界的危险性。 “我需要折断。”公子樾用匕首割到了一半,看着面前男人额头脖颈渗出的汗道。 轻动很疼,折断的力道只会比之前更重,但再不折,他的血都要流干了。 “好。”宗阙应道。 公子樾握住两手握住箭身,一手固定,一手折了下去。 后面咔嚓断掉,宗阙手上青筋绷起道:“接下来需要用力往前推。” 这种箭头一旦敢拔,会直接撕裂体内血肉,只会比刺破更疼更难痊愈。 “最好咬住什么东西。”公子樾看着男人忍痛的神色道。 如此危及性命,疼痛难忍的情况他还能如此冷静,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奴隶? 宗阙将衣角送进了口中,转眸示意,公子樾握住箭尾往前推,一声闷哼响起,潺潺的血液淌出,宗阙看着戳出的箭头,直接以衣带缠绕,瞬间拔出。 血液喷洒,宗阙吐出了口中的衣带,看向了公子樾的衣袍:“玉粉。” 他浑身血汗交织,脸上的血迹随着汗水下滑,在此时却意外的不显狼狈。 公子樾打开衣服的袍角,将其中的粉末敷上了宗阙的伤口,粉末扑上,伤口的血液有渐止之势。 宗阙将内里穿的衣服撕下一角,按压在了伤口上道:“麻烦帮忙包扎一下。” “好。”公子樾拾起原本裹伤的布,按压在两处伤口上,寻觅着系紧的方式。 他明显不擅于此道,宗阙抬着胳膊指导着方位,公子樾起身帮忙系在腰下,垂落的发丝若有似无蹭到了宗阙的唇边,带着极清淡的草木香气。 伤口扎好,离开的人轻溢出的呼吸带了几分急促,明显刚才全程都在屏着呼吸。 “如此可行?”公子樾看着包扎好的伤口有些担忧。 “可以,多谢。”宗阙拉上了衣领,将伤口遮掩了进去。 这种程度的伤用这种急救有效,但按照正常的伤口而言必须静养,即便如此,也容易伤口感染,伤势复发,留下暗伤,甚至要命。 但是有恢复药剂在,这样的伤只要拔出箭,对他的行动就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但这康复的是系统选择身体时造成的伤势,想要在这个时代生存,还得自己小心。 “不必,你们也是护卫我才有此劫。”公子樾静坐在一旁,并未着急去清洗双手,而是打量着他的面孔笑道,“我好像从未见过你,你从前是何处人士,从何处调来的?” 宗阙转眸看向了他,即便发丝散落,跪坐在枯叶地上,面前的人也如处于庙堂玉殿之中:“我是鲁国人士,刚训练完调派过去的。” 原身是霖国若妃调派过去的,虽然原身并不知道,但这场暗杀却是蓄谋已久的。 用最无用的护卫,六国战乱,公子樾名满天下,谁都有可能成为刺杀的凶手。 “原来如此。”公子樾起身道,“你失血太多,要喝些水吗?” 这个人说话也不像奴隶,若他身边的人有这样一双眼睛,当不至于被他忽略才是。 “谢谢。”宗阙看着他微闪的眸光眸色微敛。 奴隶对主人的态度有许多讲究,外出护卫,主人下了车马时当做人凳,后颈有特殊图案的烙印,即使剃掉,那处的伤痕也是一生都不能摆脱。 做奴隶者,与牛羊同等地位,甚至不能当人看。 有些事情可以妥协,这一条不能,因而被对方察觉与寻常奴隶不同是板上钉钉的事。 宗阙从地上起身,拾起了放在一旁染血的匕首,朝着河岸走了过去。 . 第39章 公子世无双(1) 蹲在河边的身影不甚熟练的用叶片汲着水,发丝散落,即便用手打理,发尾也因为他的倾身而垂入了水面。 宗阙的脚步声渐近,捧着叶片的人起身回眸,水滴淅淅沥沥的顺着叶片缝隙滴落,因为被水沾染而微重的发丝贴和在衣服上,他的身体略微绷紧,说出的话语却一如既往的温和:“你的伤虽然止住了血,但先不要乱动,否则一旦血崩,会回天乏术。” 宗阙看着他清亮的眸和微微缩紧的手指,侧眸挪到了河边蹲身下去:“脸上全是血和汗,眼睛涩的疼。” 沾血的匕首置身于河流之中,一点一点的清洗干净了上面的血迹,然后被宗阙擦干净插入了鞘中,他略微弯腰,单手捧了清水洗着脸上的血迹和汗水,污水顺着他的指缝滴落水中,一点一点露出了清晰的轮廓。 公子樾见他动作,肩膀微微松了些,一时有些羞愧于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叶片中水迹已干,公子樾有心再汲些水,却见岸边的男人站起的身影,下意识伸手搀扶道:“此时还是静养为宜。” “多谢。”宗阙随手抹去了脸上的水迹,顺着他的力道起身。 他动作做的随意,虽不似王宫贵族一举一动都要合乎仪制,却不显得粗鲁,只是公子樾搀扶他转身,看清男人的样貌时眼睑轻轻阖了一瞬。 这人真是生的极好的样貌。 他只是看了一瞬便收回了视线,宗阙被他搀扶着坐在了树下,检查着身上的东西,却发现连那把匕首都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而偷偷佩戴的,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天色渐晚,周围眼看着要彻底黑下来,丛林的风带着傍晚的潮湿冷意,扑簌簌的声音听着是叶片,其中还夹杂了一些鸟鸣之声。 这里明显人迹罕至,一旦入了夜就危险了。 宗阙看向了一旁静坐试图将发丝打理起来的人道:“麻烦捡点儿枯枝和干草回来。” 公子樾看向他,眸中有极浅的诧异闪过,却是起身道:“好。” 周围枯叶不少,宗阙坐直身体清理着面前的地面,以石头垒出了一个范围,又寻了一截枯枝,用已经完全晾干的匕首削尖了前端。 公子樾将干柴放下,复又去捡了几回询问道:“这些可够?” “再捡点潮湿或者刚断裂的树枝。”宗阙拿起枯木堆中的一截,在其中挖着凹槽。 “这是为何?”公子樾询问道。 他脸上全然没有任何被以下犯上的不满和恼怒,宗阙开口道:“这林子里应该有野兽,枯木烧的太快,新鲜的树枝能延长火堆的时间。” “原来如此。”公子樾转身进了丛林之中,挑选新鲜的树枝,只是新鲜的树枝不比枯木,虽扯下容易,折断却难。 衣袍勾带,发丝凌乱,公子樾只能拖着那跟小树一样的树枝放在了附近:“匕首借我一用。” 宗阙将匕首递了过去,在枯木的凹槽周围放满了干草,以削尖的枯木嵌入。 他倒是有不少野外生存的经验,只是每次出行必带火,即使没有火,也有很多现代的工具可以拆解用来生火,钻木取火的次数少之又少,不是每次都能够成功。 双手搓动,公子樾削下了一些树枝,有些探究的看向了他的动作道:“可要我来?” “不用。”宗阙紧盯着那已经开始冒烟的地方。 丛林安静,却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待那一两粒火星冒出,瞬间点燃干草,吞噬着上面支起的枯木时,宗阙呼吸微松,也听到了旁边轻轻松缓的呼吸。 宗阙又往其中添了一些干草,吞吐的火焰中传来了枯木噼啪断裂的声音时,他将旁边的枯木搭在了上面。 火光照亮了一方天地,驱散了夜色渐起带来的湿冷。 公子樾跪坐一旁,整理好了衣摆,看着面前的一幕道:“未曾想到此方法还能生火。” “摩擦生热。”宗阙看着面前燃烧旺盛的火堆,拉过一旁湿润的树枝,掰断了一截丢了进去。 火焰吞噬,那湿润树枝的顶端不断渗着水,发出了吱吱的气泡声,被蒸干水分后才彻底燃烧起来。 他折的随意,公子樾看着刚才自己用匕首都没有割断,在对方手中却如此轻易折断的树枝,将手中的匕首双手捧着递了过去:“此物归还。” 宗阙抬眸看着那被捧在玉白掌心的匕首,伸手握住了柄拿了过来,也看到了那掌心手指上各种细碎的伤痕。 那手指修长如玉骨,本只在握笔处有一些薄茧,是一双极富贵的手,而那些伤痕却破坏了那份美感。 公子樾原本是霖国最负盛望的继承人,一朝沦落,流亡三年,这三年摧残他身体以至油尽灯枯的应该不止环境的困苦和舟车劳顿,还有内因,母亲被囚,父亲追捕,还有层出不穷的追杀和对国家的担心,才会使眼前这个雅清温润的公子登上王位不过几年便已体力不支。 即便没有刺客刺杀,他在那个位置恐怕也待不了多久。 为君王者爱民,是之福,不为救命之恩,也不为任务,只为这一点,也该保他生命无虞。 樾……吗? 宗阙将匕首收回了鞘中,重新藏在了腿后,公子樾收回手掌静坐,目光却落在了火光之后的男人身上。 他的容颜俊美,眉宇疏阔,具有极具冲击感的样貌,可那双漆黑眸中的情绪却很平静,不管是伤重拔箭还是让他做事的时候,那双眸中都没有任何的瑟缩畏惧之感,可见心中行事有成,非池中之物。 他的视线并未遮掩,宗阙抬眸看过去时对方并未仓促收回视线,而是轻轻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时代奴隶大多无有姓名,即便是起了名,也无姓。 “阙。”宗阙靠在了树上道,“宫阙的阙,我要休息一会儿,你守前半夜,别让火堆灭了。” 他需要休息让伤口恢复,要不然在这片丛林里想要生存下去恐怕很难。 公子樾眸中诧异浮现,看着他闭目养神的举动却是轻声应道:“好。” 宫阙的阙,他竟是识字的。 也不知是何种原因从鲁国到了霖国成了奴隶,那一道烙印,当真可惜。 火焰吞吐,夜色彻底降了下来,林中不再有鸟鸣之声,却可以听到一些东西扇动翅膀的声音,连带着不远处的草丛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穿梭,公子樾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看到什么东西没入了草丛,手指微微收紧,拿过一旁的枯木放进了火堆中,让火焰升更高更暖了一些。 马车从悬崖滚落,此处距离淞都也不知道有多远,若是离的太远,国都派人来寻恐怕也不好找,可若不走,那些刺杀之人未必不会追上。 公子樾的目光落在了一旁被拔出的箭尖上,伸手取过,此箭尖中脊突出,两侧凹槽极深,一旦射中,即使拔出了箭也会撕扯皮肉,造成伤口再度破裂,暗伤重重。 伯国以冶金之术出名,更有三凹槽的箭尖,这种工艺的确出自伯国,但箭簇却不是伯国的标志,而是沂国的,箭杆则是霖国林木。 公子樾反复打量,却难以定下藏在暗处的人是谁。 丛林寂静,落叶之声可闻,公子樾放下箭时蓦然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嗥叫之声,空旷辽远,声音连绵不绝,在这样的夜色中让人毛骨悚然。 他的心轻轻提起,却见原本靠在树上沉睡的人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细细聆听着。 “是什么?”公子樾努力沉住气问道。 若是人,还可有商量的余地,即便是要一身的财物也可舍弃,可是饥饿的猛兽可不会给人任何商量的余地。 “战败被赶出族群的头狼。”宗阙仔细听了一会儿道,“这附近应该有狼群。” 公子樾原本因为听说只有一只狼而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那怎么办?” 宗阙看向了他紧张的神色道:“狼群今晚会驱逐原本的头狼,驱逐成功会交配,今晚不用太担心。” 狼怕火,且地位,领地和交配权比随处可见的猎物要重要的多。 公子樾听着他的言辞,原本贴在腿上的手微微抬了下,耳廓泛起了些许红色。 交配,这人倒是不拘一格。 “你能听懂兽语?”公子樾询问道。 “了解过一点。”宗阙往火堆里添了些枯木道,“后半夜了,我守夜,你休息。” 狼嗥声响了几声,似乎离的远了些,公子樾看着火堆旁静坐的人微微松了神经,他看了看周围的枯枝烂叶,学着宗阙找了一棵树靠了上去,可每每快入睡时,头一侧便会醒。 宗阙看着不断瞌睡又努力保持仪态的人道:“睡这边。” 这里靠近河岸,地表潮湿,要真是和衣躺在上面睡上一晚,寒邪入侵,丛生。 公子樾睁开带着睡意的眼睛看着他:“什么?” “睡我旁边,明天我们得从狼群地盘出去。”宗阙略微起身挪开了一些位置,他靠坐的地方下有一袭干草。 公子樾略有迟疑,闻言却是起身跪坐在了他的身边,靠在身后的树干上闭上了眼睛:“多谢。” 他实在是困到极致了,许多事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身侧之人呼吸渐沉,在火堆噼啪的声音中,那不自觉侧身的人抵上了宗阙的肩膀,略有些不安的动了动,却没有醒来。 宗阙侧眸看着身旁熟睡的人,即便是在睡梦中,他的手也是轻轻搭在腿上,没什么不规矩的地方。 熟睡的人眉眼极长,浅动的睫毛勾勒出极好的线条,只是因为一日的奔波劳碌,他的脸颊上沾染了些许污渍,唇角微干,配着那眼下的青痕,明显疲惫到了极致。 垂落的发丝随着他绵长的呼吸轻轻晃动,带着雅致的草木香气,雅清而不可冒犯。 公子樾。 这个人跟记忆中的人完全不同,他是一个新的生命,即便灵魂是同一个,也需当成新的人去认知。 宗阙收回了目光,伸手取过了一旁的箭头,又拉过了那如小树一样的树干,抽出匕首割去了上面的枝条,削着上面的树皮。 他的动作幅度不大,身旁的人呼吸一直未变,木棍削的趁手,他削了上面,将箭头嵌了上去,又撕下了衣袍的衣摆,将其搓住缠好,试了试力道后放在了一边。 因为动作幅度小,难免做的慢了一些,火堆的火势慢慢变小时,宗阙将剩下的湿柴添了进去,噼啪喷气的声音唤醒了身旁的人,也唤醒了黎明。 “嗯……”公子樾轻轻动身,睁开眼睛看着侧枕的肩膀起身道,“失礼了。” “嗯。”宗阙起身,动了动被枕了半个夜晚的肩膀,提起削好的木棍走向了河边。 公子樾轻轻动了动脖颈,略有些僵硬的整理着衣襟,起身时却察觉了散落下来的发丝。 玉冠已碎,公子樾以手梳理着发丝,却有些不知所措。 以往梳发都是婢女或奴仆做的事,他从未为此烦心过,如今算是只身在外,让他觉得自己除了读书,倒真成了无用之人。 宗阙站在岸边看着水面,在某个黑影略过时扎了下去,简易的长戟出水,一条鱼直接串在了长柄之上,被宗阙随手取下扔在了岸上。 染血的鱼在地面跳动,公子樾的手一顿,勉强拢起的发丝再度散落。 他思索片刻,终是无奈的从衣袍撕裂的一角扯下了一条,将散落的发丝扎在了脑后,使自己行动方便些。 宗阙听见声音回眸看了一眼,长戟再入水,另外一条鱼同样被他挑上了岸。 公子樾起身,看着岸上两条活蹦乱跳的鱼,目光落在了宗阙用的长戟上:“你用的东西可否予樾一观?” 宗阙将长戟横着递了过去,抽出匕首抓住了一条鱼,直接拍晕了迅速开膛破肚。 公子樾本在打量,感慨这人的聪明,善于就此取材,却乍见面前鱼肚破开的血腥一幕,喉中带了些许不适道:“这个要怎么吃?” “烤了。”宗阙将处理好的鱼清洗干净,串上了木棍架在了火边。 鱼泡一类全都顺水漂走,血腥味略有减淡,公子樾看着两条鱼轻轻沉气。 他从前也不是不食荤腥之物,只是君子远庖厨,从未见过如此直观的宰杀场面,让人不忍食之。 公子樾往上游走了一些地方蹲身净着面,让自己还有些昏沉的思绪清醒一些,宗阙则往火堆里填着柴,看着鱼肉的状态翻着面继续烤。 腥味渐去,鱼肉的味道随着火焰的烘烤溢散了出来,飘出了些许距离,让公子樾原本觉得不适的胃蓦然轰鸣了起来。 昨日行走半日,傍晚未食,只进了些水,如今倒是饿了。 宗阙翻烤了几次,剃下里面的肉尝了尝熟透了,看向了一直待在上游水边的人道:“可以吃了。” 他拿起一根剔除鱼刺,缓慢进食着,没有任何佐料的鱼即使剔除了鱼线,还是会带着一些腥气,不过此处水干净的很,肉质也很嫩,那点儿腥味在腹中空空的情况下并不影响口感。 公子樾迟疑片刻,起身走了过去,尝试了几次还是未拿起那鱼:“这林中可有果子可食?” 宗阙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吃鱼?” “嗯,晨间不宜食荤腥之物。”公子樾轻轻按着腹部说道。 “嗯,看能不能遇上。”宗阙继续吃着自己的鱼。 一根根鱼刺被丢进了火堆,最后只剩下一根完整的主刺鱼尾和鱼头,宗阙直接将串鱼的木棍扔了进去,起身找到了几片较大的叶子,盛了水泼洒在了火势渐小的火堆上。 烟雾缭绕,其中带着些许火星,宗阙取过以树皮缠绕制成的茼状物,从火堆之中挑拣着带火星的木炭送入其中,又在其上封上了数层木炭,最后以树皮封好,缠绕结实。 “这是做什么?”公子樾询问道。 “保留火种。”宗阙做了两个,又重复几次水,确定火堆彻底湿透,毫无火星之后,捧来了枯枝树叶掩盖着火堆的痕迹。 丛林之中火种不易得,这种方式能不能保留几个小时还要看运气。 树皮茼收好,宗阙取了几片洗净的叶子将晾在一旁的鱼包好,用绳子扎起来提在手上,探着方向道:“公子要去哪里?” 这个时代的说话方式,他还是要慢慢习惯。 “回淞都,但也要提防那些追杀之人。”公子樾起身道。 宗阙看了他一眼,辨别着方向,将制成的长戟递给了他道:“先用这个防身,往这边走。” 公子樾这次遭遇的刺杀不止一波人,原世界线中他返回淞都城外乃是若妃放行,为的就是他听到王后被关的噩耗,直接抓捕。 幸好公子樾在霖国声望颇高,门客故交无数,才能从霖国逃脱,但即便如此,一路遇到的围追堵截也是不计其数,几次险象环生。 既然知道危险,就没有必要再去冒险一次了。 宗阙虽然懂格斗术,但这个时代各家齐放,不管是各国争斗还是学者周游列国,靠的都不是一人也不单是嘴皮子上的功夫。 武艺,兵甲,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对抗的。 “多谢。”公子樾握住了长戟,跟随在了他的身后。 此处无路,宗阙辨别着方向,行走在枯枝烂叶之中,小心的绕过了缠绕的树枝,公子樾顺着他的步伐跟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若非远离了河流,不闻半分水声,这里跟之前的丛林当真是没有半分分别。 鸟鸣声从极高的地方传来,空旷寂寥,公子樾抬头看时,脚下不经意绊到了枯叶掩盖下的树根,即便抓住了旁边的树,仍然往前扑了过去,眼看身体要扑到地面,手臂却被伸过来的手稳稳扶住了,虚惊一场。 公子樾看着扶他的人,轻疏了一口气道:“多谢。” “地上有树根,小心一点。”宗阙将他扶稳后放开,拨开树枝朝着前方走去。 他们要去跟淞都相反的方向,将公子樾带离霖国,只是六国林立,没有路引和契书,去哪个国家都不太方便。 一个是霖国的天潢贵胄,一个是不会被当成人的奴隶。 宗阙一边探路一边思索着,他对这个时代实在有点儿陌生,目前最好先去没人的地方。 “樾谨记。”公子樾看着身前的背影,以长戟撑住地面跟上。 步行多有曲折,幸运的是宗阙在一棵树上发现了几枚野果,其他的很多已经落地腐烂,宗阙以长戟捅上去,浅得了几枚掉落的,随手擦去了上面的灰尘递给了身后的人。 公子樾看着他的动作,接过时道:“不用水洗过吗?” 1314也很惊奇:【宿主,你不怕有寄生虫了?】 “这种果实经常被雨水冲刷,只是一些灰尘。”宗阙将其他掉落下来的收拢了起来,扯下一块衣袍包了起来,拿过一枚送到了唇边咬下,“你也可以等找到水以后洗了再吃。” 丛林里不是哪里都有水的,他们也没有取水的工具,果实反而是最好的汲取水分的办法,这种时候保命是最要紧的。 宗阙系好了包裹提上鱼继续走,公子樾看着手里的果实,知晓此刻不是讲究的时候,他用衣袍擦拭着果实红润的表面,咬了下去。 一口下去带着些许软糯的味道,水分倒是足,就是没什么味道。 君子食不言寝不语,公子樾这是第一次尝试行走的时候吃东西。 果子瓤核很大,不过吃了几口就没了果肉,公子樾将核扔在了地上,手上粘腻无解,只能匆匆跟上。 若是没有吃东西也便罢了,偏偏他吃了,还是果实,不过片刻,肚子便开始轰鸣了起来,似乎嚷叫着饥饿。 若只是饥饿还可忍,偏偏叽里咕噜的声音在静谧的丛林中格外的响亮。 宗阙停下脚步回头,那跟在后面捂着肚子的公子樾连脸都红透了,见他掉头,无奈叹气道:“樾失礼了。” “现在没别的吃的,吃果子还是吃鱼?”宗阙语气平静道。 他曾经见过不少旅行探险的人,老手在困境时都很会就地取材,新手刚开始会不适应,饿多了就不会再挑剔食物的来源和口感。 “果子。”公子樾说道。 宗阙递给他几枚果子,听着那浅浅咀嚼的声音打量着周围,这一代的气候应该很适合那种树木生长。 他左右寻觅着叶片,不断看着站在原地的人,确定不至于失去踪影。 公子樾吃着果子看着他很有章法的动作,思索着他的出身和来历。 有才之士不该拘泥于身份,只是他对地形和这些丛林之事如此清晰娴熟,非久经此事不能如此。 果核落地,公子樾吃完最后一个果子的时候宗阙返了回去:“公子,那边有便于携带的干粮,你要在这里等还是一起去?” “一起去罢。”公子樾握住长戟朝他走了过去。 两人一路前行,宗阙在带着刺球的树下停了下来,开始收拢那些掉在地上碎裂开口的刺球。 “这是何物?”公子樾看着那带刺的果实,小心用手指碰了一下问道。 “栗子。”宗阙将其用匕首劈开,将其中的果实一一散落进了怀里,还有很多用布包了起来。 “要如何食用?”公子樾捡起了一枚散落出来的果实,没有找到任何开口的地方。 “用火烤熟。”宗阙那里收拢的很快,起身道,“能存放三五天。” 公子樾看着他被割了几块破碎的衣服,将那些碎裂掉出的果实收拢了一些放在了袖中。 暗袖原是为了放文书和贴身之物,但到了这般境地,许多礼节也是顾不得了。 “别带太多。”宗阙拎起自己那一包提醒道。 “好。”公子樾见他起身,以长戟撑地跟了上去。 日头快到头顶时,宗阙才寻觅了一处光滑的石头停下了脚步。 一应物品放在了上面,公子樾见他坐下,整理了衣摆在他的身旁坐下时才发觉脚底已疼的没了知觉。 他的身体轻轻后挪,将脚底离地,腹中空空,嘴巴干涸,宗阙递了个果子过去,自己也咬着一个:“明天应该就能从这片密林里出去了。” “多谢。”公子樾捧过了果子放在了唇边,“你对地形颇为精通,从前是做什么的?” 宗阙看向了他。 公子樾嚼下了口中的食物笑道:“只是闲聊,你不用如此戒备。” 若是奸细,此处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睡熟时大可以要了他的性命回去交差,若是为了求财求地位,对方若效忠,他所能给的也只有这两样。 如今乱世,不怕有所求,就怕无所求。 “猎户。”宗阙说道。 原身是鲁国贵族罚没,被流放征兵去的,霖国强大,俘虏不能放归,也就成了奴隶。 那些奴隶不是不能回归故土,只是一旦打上专属的奴隶烙印,逃出去也会被人识破,不是送回就是打死,官府记录在案,又无路引契书,这也是很多奴隶不敢逃的原因。 原身的家族只剩下他一人,要说冤枉也算不上,而是鱼肉乡里被罚没,这种出身比奴隶更遭人唾弃。 “原来如此。”公子樾将果核放在了旁边,虽说本事很像,但这样的谈吐气质可不像。 果子下肚,公子樾的肚子再度轰鸣,就如同收缩一样,让他手指都带了几分颤抖。 若只是简单不食便罢了,这两日走路颇多,累到极致还不能裹腹,这种饥饿感他还是第一次尝试。 包着鱼肉的叶子就放在旁边,即便隔了一臂的距离,其中的味道似乎也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散。 公子樾看了旁边吃着果子的男人一眼,屏着呼吸摸向了叶片包裹的鱼,早上说不吃,现在实在是难以开口。 手将将碰到,身旁的男人乍然起身,让公子樾的手迅速收回,脸颊上都带了红晕。 “我去前面探探路,你先休息一会儿。”宗阙看着他微微别开的视线道。 “好。”公子樾难得心虚到如此地步。 “果子不裹腹,下午还要赶路。”宗阙听着他肚子此起彼伏的叫声道,“先用你早上没吃的鱼垫一下。” 公子樾轻轻叹气:“好,多谢。” 宗阙转身走向了前方,他们一路都在往上爬,丛这里倒是能眺望到远处的风景,翻过这座山头就能够看到人烟了。 他的背影远去,公子樾拿过了一旁的叶片包,拆开系着的绳,从鱼腹上撕下了些肉送进了口中。 虽然肉已经冷掉了,却意外的好吃,公子樾用手剥离鱼刺,一点一点的送进口中,腹中轰鸣的声音也逐渐消停了下去。 一条鱼吃了大半,公子樾吃了两口果子解了些腻,将剩下的鱼包裹起来,重新系好时宗阙的身影返回了。 那鱼包明显小了一截,公子樾本有些不太好意思,却听他问询道:“休息好了吗?” “你的伤不要紧了?”公子樾问道。 明明对方才是伤患,却似乎比他还能行走。 “不动没关系。”宗阙拎起了衣角拼成的包袱道,“走吧。” 公子樾从石头上站起,忍着脚底的酸涩拿过了一旁的长戟跟上。 再度出发时刚开始还好,后来可用长戟支撑,再后来公子樾即便不动,腿也开始抽搐颤抖不止了。 眼看着距离越拉越大,公子樾额头的汗水滴落了下来,呼唤道:“可否慢些?” 宗阙回头,看着他撑着长戟几乎站立不住的身体,走了回去道:“再休息一会儿。” 公子樾跪坐在了地上,呼吸已然微蹙:“今日恐怕不能成行了。” 腿部的颤抖带动着他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呼吸也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宗阙半蹲在了他的面前道:“这里还没有出狼群的地盘,周围仍然有狼族粪便的痕迹,傍晚之前我们最好走出这里。” 公子樾闻言轻轻闭目,想要再起来,却是重新跌坐在了地上:“樾……实在不能行,请稍等片刻。” 宗阙看着他发白颤抖的手指和因为汗水而濡湿沾在脸颊上的发丝,转身半蹲在了他的面前:“上来。” 贵族出行,多有车马代劳,昨天负重前行了那么久,再加上今天,确实到了强弩之末了。 公子樾看着他的背部,眨落了坠在睫毛上的汗水道:“你身上还有伤。” “没关系,我们今晚不能留在这里,上来。”宗阙回眸道。 公子樾抬手,扶上了他的肩膀,在被负起时轻轻扣住了他的颈侧,却发觉没有掉落下来的危险:“多谢你。” “提好东西。”宗阙将包袱递给了他道。 公子樾刚接过,被身前的男人扣住了腿弯,朝着太阳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上坡之路不好走,尤其地面有树根嶙峋,可负着他的人行走的却很平稳,呼吸虽随着时间推移略带了些急促,却很平稳有力,比他们之前两个人行走还要快上很多。 “我可以下去自己走。”公子樾说道。 “你的腿还在抖。”宗阙打量着周围说道。 这里已经大致出了狼群的地界,可以去找一个落脚地了。 公子樾心中略有些无力:“若是未带上樾,你自己早已出这片山林了。” “没有你,我可能已经死在马车上了。”宗阙说道。 虽然有恢复药剂不至于死,但也会失去任务对象的目标,不会比现在更好做。 公子樾唇角轻轻勾起,这人虽然面冷,却是懂的知恩图报。 有此一条,便称得上是君子。 宗阙一路前行,在看到一条山涧时走了过去,日头消失在地平线的那一刻,他们找到了一个山石倾颓下来,刚好拼凑在一起的山洞。 地面略有些潮湿,但在这山间最不缺的就是干草和枯叶。 宗阙放下人去抱回了不少干草,山洞旁已堆了一些干枯的树枝。 “明天还要走路,你接下来休息就行。”宗阙将干草铺好,清理出了一片地面,掏出封存的火种点燃了篝火。 “好。”公子樾坐在了干草上,可跪坐实在难受,腿部更是颤抖不止,他尝试舒展坐下,轻轻捶着自己的腿,才得到了一些缓解。 宗阙在火堆旁垒了一堆石头,又寻了一块石板,将其上尽量削的平滑一些架在了火堆上。 石板烧热,宗阙取出栗子开了口放在了上面,尽量接触到石板的平面。 栗子不断翻着面,随着火焰吞吐着石板,在秋夜里散发出一种极香甜的气息。 鱼肉虽然裹腹,但甚好消化,公子樾闻到味道,手中一滞,又觉腹中空空。 宗阙翻烤了一份,切开其中一个看着熟透了,一一夹下放在了树叶上,推到了公子樾面前:“等一会儿凉了顺着开口剥。” “多谢。”公子樾看着那一个个圆滚滚的小东西,尝试用指尖碰了碰。 微烫的触感让他缩回了手指,却让他开始对这份食物心存期待了。 宗阙开口烤了不少,剩下的则放在了石头垒起的缝隙之中,任凭它自己慢慢熟透,包裹鱼的叶片被拆开,剩下的架在了火堆旁,宗阙去山涧汲了些水,这次却没能抓到那些细碎的小鱼苗。 公子樾剥开了栗子送进了口中,绵密香甜的食物一下子缓解了腹中的饥饿,宗阙将盛了水的叶片放在一旁,同样剥开栗子吃了几颗,然后将那剩下的半条鱼剔了鱼刺吃了下去。 各自饮水,公子樾看着对方收拢石头缝隙间栗子的举动道:“我来吧。” “嗯。”宗阙将树枝递给了他,起身道,“我一会儿回来。” “好。”公子樾将栗子一一夹出应道。 宗阙则去了山涧解开了衣带和包扎的布,那里的血液已经止住,但伤口看起来仍然很狰狞。 宗阙割下一块衣角清洗干净,沾着水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又将白天找到的草药捣碎了敷在了前面的伤口处。 前面好弄,后面却有些难以敷上,他以木棍裹了布,却难以看清后面的伤口。 公子樾沐浴着月色走出,看见的便是着山间上药的一幕。 男人的上半身,沐浴在月光中的身躯修长有力,与文人的文弱气息截然不同。 非礼勿视,公子樾试图转开视线时却对上了男人转头侧过来的眸,那双眸带着月夜的凉意和寂静,仿佛能够射透人心一样。 “需要樾帮忙吗?”公子樾询问道。 “嗯。”宗阙看着他应道。 恢复药剂虽然恢复了内里,但以外面的伤势还是很难自己上药。 公子樾轻拾衣摆走了过去,拿起那打湿的衣角布,轻轻擦拭着他身后的血迹道:“似乎好了一些了。” “别让水沾到伤口。”宗阙背对着说道。 “好。”公子樾擦拭过周围的血水,清洗过又擦拭了一次,才将那捣碎的药草敷上了伤口,察觉手下肌肉微微的收缩时道,“我轻一些。” “没关系。”宗阙沉声道。 药草敷好,宗阙检查着自己的衣袍,一时无从下刀,公子樾看着染血的裹布,从自己的袖中抽出了第二层道:“你若不介意,可用我的衣衫暂时覆盖伤口。” 宗阙看向了他,匕首从他抽出的衣袖处割断,分成了两份,一份自己敷在了前面,另外一份递给了公子樾:“多谢。” 公子樾以布轻轻敷上他的伤口,又如昨日一样将裹布系好:“不必,辛苦你了。” 宗阙看着他退开的手,将衣襟拉上,系好了腰带起身道:“不辛苦,跟我来。” 他起身朝着山洞走了过去,公子樾浅笑了一下跟了过去。 这应该叫做言简意赅。 山洞已被火堆烘的极暖和,没有任何潮湿的感觉,反而充斥着栗子的甜香,宗阙坐在干草堆上看着走过来的人道:“坐。” 公子樾依言坐下道:“何事要到此处说?” “脱鞋。”宗阙说道。 公子樾手指微动,眸中诧异之情难掩:“这是为何?” “按摩一下明天会舒服点儿。”宗阙平静的看着他道,“脱鞋。” 君子在外不可衣冠不整,可公子樾知道此事有助于他们离开此处,行路艰难,总不好日日让他负在身上,他面色迟疑,还是脱下了软布做的鞋子道:“……多谢。” 除了鞋子,他脚上还套着丝织的白袜,虽是行了很久,却无丝毫的汗湿异味,反而带着他身上独有的草木香气。 宗阙隔着袜子握住了他的脚踝,左手找着穴位按了下去,那坐在一旁的人发出了一声闷哼,却考虑到他的伤没有贸然抽足。 宗阙每按一下,旁边都有倒吸气的声音,他看过去时,那皎皎君子的人早已双耳通红,似是找着话题问道:“你的足无事?” “嗯。”宗阙应道。 “为何?”公子樾有所不解,他们皆为男子。 “多行。”宗阙寻觅着他的穴位按了下去,听着那一声闷哼道,“你的脾胃不太好。” “你还懂医术?”公子樾有些见猎心喜。 “想长寿就要好好调理。”宗阙按下了另一个穴位,“案牍劳形太过。” 公子樾对上他的目光,竟有些羞愧之意:“是。” . 第40章 公子世无双(2) 宗阙按压过他一只脚,换了另外一个,公子樾指尖微微收紧,浑身却觉得松缓了很多。 宗阙放下另外一只脚时,公子樾收回了腿道了:“多谢。” “腿伸开。”宗阙看着他的举动道。 公子樾有片刻的茫然道:“腿也要按?” “腿部发抖是过于疲劳所致,松缓一下会休息的更好。”宗阙面无表情道。 公子樾伸出了腿,任凭那双手捏上了他腿腹的肌理,极酸的感觉传来,让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轻,轻一些。” “松缓到位才会有效果。”宗阙抬眸道,“觉得难受就咬住衣角。” 他的话语不留情面,手上也毫不留情,公子樾捏紧了衣角,终是将一处送进了口中才勉强忍住那种酸疼的感觉。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男人认真的神色上,叹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 两腿按过,宗阙起身将那双鞋子放在了他的面前,然后出了山洞。 拨水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清晰,公子樾缓缓收着腿,本以为会疼痛难忍,却发觉当真是轻松畅快了很多。 鞋子穿上,公子樾看着头顶的石洞星光,靠在了山洞的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希望明日能够见到人烟。 宗阙洗手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依靠着墙壁睡的极沉的人,他的双腿不再如之前一样跪坐,而是伸开了,即使头因为睡着而轻轻在石壁上颠簸着,也没有唤醒极深的睡眠。 行走一日,担惊受怕,对于这位贵公子,能坚持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宗阙拿来了石板,将在一边的火堆移开,露出了被烘烤的极其干燥的地面,干草清扫过,确定那块地面没有火星之后将厚重的干草铺了上去。 地面的热度透过干草源源不断的传上来,宗阙走到了熟睡的人身边,扣住他的腰背抱了起来,放在干草上解开外袍才将他缓缓放平。 外袍盖住,熟睡的人愈发放松了身体,呼吸也更沉了几分。 宗阙往火堆里扔了些枯木,靠在山洞壁上闭上了眼睛,睡意渐起。 一夜暖风烘烤,鸟鸣声中洞口的火堆只剩下了些许起烟的灰烬,公子樾微微蹙眉,拢紧了身上的外袍,可即便腿蜷缩起来,仍是觉得有冷意不断的从上面渗透着。 他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从干草上起身带起了外袍,看到了身下的干草堆时也看到了靠在一旁石壁上静静睡着的男人。 他昨夜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但绝不是在这里睡的,是阙把他挪到这个地方来的吗? 公子樾起身,昨日抖的不停的腿全然没了酸痛难忍的感觉,他拿起外袍走向了靠在那里的人影,将将要盖上时却对上了对方蓦然睁开的眼睛。 一时四目相对,竟从那双黑眸中看不出丝毫的睡意,反而充斥着戒备。 公子樾拢起外袍道:“抱歉,吵醒你了?” “到该起的时候了。”宗阙看着拎着外袍的人眸中戒备淡去,试图撑起地面起身,却是伸展双腿蹙起了眉头。 公子樾看着他按着腿的动作,穿上外袍蹲身问道:“腿麻了?” 宗阙手下动作未停,抬眸看了他一眼:“嗯。” “其实你昨夜可以一起睡。”公子樾说道。 虽然晨间觉得冷,可这一晚他却睡的前所未有的踏实。 “躺下容易睡的太沉,需要有人守夜。”宗阙按到了麻劲过去,起身走到了快要灭掉的火堆旁,重新添了些干草点燃,将栗子往缝隙里塞了几颗,走向了山涧旁。 公子樾看着他的动作,怔了一下跟出道:“抱歉。” 本该两个人轮流守夜,他却睡的很沉,辛苦的只有宗阙一人。 “无事。”宗阙洗着脸清醒着,抹去脸上的水对身旁的人道,“抓紧洗漱,一会儿要赶路。” 公子樾不见他脸上丝毫责怪之意,撩起衣摆蹲身山涧清泉旁,却看到了头顶和发丝上沾染的干草,清水净过面颊,他照着泉水将发丝上的干草一一取下,可头上的发带解开,碎屑仍扑簌簌的往下掉。 公子樾略有叹气,也不过用手梳理了之后重新扎了起来。 栗子重烤,仍是带着甜香,只是带了几分干硬的感觉,宗阙吃的面不改色,公子樾吃了数枚,喉咙干涸难咽,喝了许多水才解了那种干涩。 剩下的栗子包裹,宗阙如昨日一样弄湿了火堆,只是那些干草却无从处理,怎么都能够看出人来过的痕迹。 “走了。”宗阙辨别着方向,踩上了山涧的石头。 公子樾未发一语,持戟跟上,昨日是丛林,今日是山涧,地势愈发的陡峭,山路也越发的难行,遇到地势陡峭处,他即便提起衣摆腿也难以迈上去。 “来。”宗阙朝着提起衣摆无处着力的人伸出了手。 公子樾将长戟递上,宗阙拉住了另外一端将他拉了上来,只是即便如此,他落地时踩到了衣摆,也险些摔了个踉跄。 “抱歉。”公子樾也知是自己拖了后腿,“不如将衣摆剿掉吧。” “随意乱丢会留下痕迹。”宗阙看着他颇长的衣摆,伸手将其全部撩起,扎进了他的衣带之中,“这样走路会方便很多。” 此法是方便,只是亵裤直接露了出来,公子樾看着腰间的衣摆欲言又止,轻轻泄气跟了上去。 他这两日叹的气,比往常一年加起来都要多了。 山涧难行,每每需要宗阙牵引,而待到了休息喘息的地方,宗阙剥着栗子裹腹,公子樾只是往下看了一眼山涧碎石掉落,便觉眼晕不已,只是吃了几枚栗子便没了胃口。 “还要走多久?”公子樾问道。 “再一个小时。”宗阙用手接着水解渴道,“休息好了吗?” “一个小时?”公子樾疑问道。 宗阙思索了一下道:“半个时辰。” 公子樾跟上:“为何说一个小时是半个时辰?” “有的地方将一天划分为24个小时,更精确一些。”宗阙说道。 “原来如此,阙真是博学广知。”公子樾夸赞道。 再度起身,翻过山涧之后坡度便不如何的高了,丛林掩映之中,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村落,因为还处于饭时,处于山坡上也能够看到远处升起的袅袅炊烟。 “终于见到人烟了。”公子樾在看到炊烟时呼吸重了几分,眸中浮现了几抹难以遮掩的喜意。 风餐露宿便罢,处于丛林之中时刻都是担惊受怕的,不是从缝隙中爬出什么虫子,就是有一些野兽隐没在草丛之中,即便身上并无明显异味,公子樾已经有些受不了自己了。 “等晚上再过去。”宗阙看着远处的村庄道。 “为何?”公子樾询问道。 宗阙看向了他的一身华服,虽然上面处处破损,可是这是只有各国贵族才能够穿上身的丝绸,即便是官身也不能轻易上身:“衣服太扎眼。” 公子樾看向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道:“夜晚去也是会看到的。” “不会。”宗阙说道。 “那便先在此处等待吧。”公子樾还是决定听他的意见,放下了衣摆席地而坐。 此处丛林仍然茂密,即使是有日头,也十分阴凉,宗阙打量着周围,听着声音,寻觅着各处草深的地方,以石头堵住了一处洞口,在公子樾诧异的目光中从草丛里掏出了一只不断蹬腿的兔子。 那兔子极大极长,因为被拎着耳朵,牙齿不断打磨着,看起来颇为凶悍,与贵妇们豢养的小兔子截然不同。 “我们晚上要吃它?”公子樾询问道。 “不。”宗阙按住了地上不断挣扎的兔子,直接掏出匕首割断了喉管。 血液流出,原本挣扎要咬人的兔子瞬间没了声息,只是腿还会抽动两下。 公子樾话语一滞,看着男人将其伤口用草塞住,捆起四肢的动作,觉得背后有些微汗:“你要用它做什么?” “换点儿东西。”宗阙看着渐落的日头,将捆好的兔子挂在了长戟上起身道,“该走了,一会儿天黑了。” “好。”公子樾跟上。 之前看到的炊烟距离不远,可他们走下山坡却花费了很长时间,等看到近在眼前的屋舍炊烟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道路不平,两个人皆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沿路还能够闻到动物的粪便味儿,偶尔踩上一脚软的,宗阙倒没什么,公子樾却是闻着那草腥轰臭的味道只觉得头疼。 “这是什么?”公子樾勉强看清鞋底的黑影时问道。 “应该是牛粪。”宗阙回眸看了一眼道。 公子樾闻言一滞,在旁边的地面上蹭着,几乎要晕厥过去:“粪便怎可洒上道路?” “村庄无路。”宗阙看着他的动作静静等待。 这个时代不比他身处的时代,即便是村庄也是秩序井然,道路畅通,这个时代的村庄更像是他幼时所见,人聚集在一起,走多了的地方就成了路,不管是牧羊还是放牛,都走的是同一条路,而一到了下雨天,泥土组成的道路直接软烂,踩出深深浅浅的坑,干透了之后只会更坎坷,然后靠人慢慢踩平。 “那平日如何行走,如何驱车?”公子樾问道。 “你见的都是淞都?”宗阙问道。 公子樾回答道:“是。” “可以自己看。”宗阙转身朝村落走了过去。 淞都是霖国的国都,国都之地自然富庶,生活在淞都的也比随意的小村落富庶的多,各国贸易往来,当然会规划修建官道,而公子樾以往出行,应该多走的是官道。 公子樾跟上,这次行走比之前更小心了一些。 村子近前,能够看到一些错落的田地和数间相隔甚远的茅草屋,黑暗的环境中倒是有火光,只是从锅灶之中传出,不足以照亮黑夜,只能闻到烟雾呛鼻的味道。 两人走过,隐隐能够闻到鸡鸣或是牲畜的叫声,偶尔能够看到有人抱了草喂羊的身影,在看到两人经过时也是匆匆进了屋掩上了门。 宗阙借着天上的月光,在一家有着院落,带了两间屋舍的院落前停了下来,推动了扎起的篱笆门:“有人在吗?” 院子里的鸡咯咯叫了两声,有牛的声音传了出来,透着火光的门打开,从里面探出了一人问道:“谁啊?” “我家主人是过路的商人。”宗阙扬声道,“希望能在这里借住一晚。” 公子樾待在宗阙的身侧并未说话,伪装成商人确实比身份暴露更加安全。 “家里没地方,走吧走吧。”屋主人摆了摆手道。 “不是白住。”宗阙说道。 “我如今身无分文。”公子樾小声说道。 屋主人探头回去,似乎商议着什么,半晌后就着月光朝着门口走了过来,宗阙也将身旁的人拉到了身后。 公子樾有些不解,只听那屋主人问道:“行商,只有你们两个?” “路上遇到了山匪,货被劫了。”宗阙将布包的栗子和兔子递了过去道,“只有一些从山间获得的吃食,希望能暂住一晚,明天一早就离开。” 那兔子在月色下十分肥硕,屋主人眼睛都亮了几分,伸手接过邀请道:“你们这有点儿本事啊,能从山匪手里逃脱。” “舍了所有金银才脱身的。”宗阙跟他进去,将公子樾与屋主人的目光隔了起来,“多谢。” “遭难的,帮一把也是应该的,只是我这里地方也只能勉强住人,别嫌弃。”屋主人没去探头看公子樾,而是引着他们去了另外一个漆黑的房间打开了房门道,“这里是堆杂草的地方,干净,别嫌弃。” “多谢。”宗阙将身旁的人轻轻推进屋道,“我们的衣服在赶路的时候撕碎了,能不能借两身?” “行,等一会儿。”屋主人提着兔子兴高采烈的去了,旁边的屋子里探出了两个小脑袋,又随着兔子进了屋,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给了只兔子,这山上的兔子可是难抓的很,是猎户?” “是商人,一个应该是护卫,不过可有肉吃了。” “娘,吃肉,我想吃肉……” “好,娘明天就给你们做,这可够吃好多天了。” “不过他们说遭了匪,给拿两身衣服……” “去呗,哎,他们这么晚来应该没吃东西,给盛碗饭去。” 话语消失在宗阙关上的门外,月光透过窗户照入,让他们看清了屋子里堆放的各种木柴和干草,满满当当的,没给人留下太多的地方,但起码遮风挡雨。 宗阙将草整理了一下坐了上去,公子樾打量着低矮的房屋,学着他的样子想要跪坐在草垛里,却是险些一个踉跄,只能无奈的坐上了极为厚实的干草,除了有些扎背,倒是意外的舒适。 空气中弥漫着草屑的味道,还有从院子里透进来的牛粪味儿,公子樾轻轻屏着呼吸,却没有问出如之前一样的问题。 此处村落人烟稀少,田地宽广,经过的屋舍皆是低矮,从外面便能够看到里面的床,说是床,更像是土石堆砌起来的。 人人身上穿着的衣服皆有补丁,即便这个最大的院落中有一头牛,屋主人身上的衣服同样有好几处补丁,且在月光下也能够看到颜色不一。 而在淞都,只有极贫困的或是路边的乞丐才会如此穿着。 他霖国的过的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许多,在他未知的地方,他们得到一只兔子都能欢呼雀跃许久。 门被敲响,宗阙起身打开了门,屋主人胳膊上搭着两身衣服递了过来:“都是旧衣,别嫌弃。” “不会。”宗阙接过道。 “还有这个,你们一路应该没吃饭,吃点儿东西,家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屋主人将一个碗递了过来道。 “多谢。”宗阙接过,遮挡住对方的视线关上了门。 脚步声远去,宗阙将衣服和碗放在了公子樾的面前道:“吃点儿东西吧。” 公子樾捧起了碗,碗沿是热的,月光洒在上面,照亮了其中搅拌的谷物和菜,绿色与黄色交织,他将碗送到了唇边,扒了一口进嘴里,淡到几乎不可察觉的盐味掺杂着豆子和未知名的菜,味道十分苦涩怪异不说,还掺杂着咬不烂的壳,甚至还有碎石子崩牙。 碗被放下,公子樾起身打开了门,将那一口食物吐了出去,同时伴随着些许干呕。 宗阙换衣服的手一顿,转眸看着他的背影道:“先进来。” 公子樾回眸看他,沾染着湿润的眸中有着不可置信。 “娘,这个东西真好吃……”旁边屋里传来了孩子雀跃的声音。 “甜甜的,娘,这个里面是不是加糖了?” “哪有糖,等你爹秋收交完了粮食,还得买盐呢。” “娘,我没吃饱。” “外面是出什么事了?”屋子里传来了问询的声音。 在屋主人出来前,公子樾转身进了身后的屋子关上了门。 “没人呀,可能是牛在动,一天天疑神疑鬼的。” “那我不是怕有人偷我的鸡……” 公子樾靠在门上,宗阙则系好了衣带,端起了他刚才放在地上的碗送到了嘴边吃了起来。 这是煮熟的麦子,只是其上的壳没有舂干净,以至于有的没有熟透,嚼起来需要留意不要崩牙,其中掺杂了豆子和苋菜,因为只有盐做调味品又煮的太过,充斥着苦涩的味道。 宗阙吃了半碗,看着站在门口久久不动的人道:“还吃吗?” “你未觉其中掺了石子?”公子樾靠近询问道。 “只是没煮熟的麦子。”宗阙将碗递了过去道。 公子樾看着面前的碗,腹中饥饿和难受交错在一起:“你不介意?” “这就是他们平时吃的东西。”宗阙问道,“吃吗?” 公子樾一怔,双手捧过了他递过去的碗,重新放在了唇边。 苦涩干噎的味道重新充斥着口腔,比之前吃到的那条鱼不知道难吃了多少倍,公子樾蹙着眉头有些反胃,却是捂着嘴硬是咽了下去。 这就是他霖国平日所食之物,难怪他们得了些栗子就那么高兴。 公子樾吃的有些慢,宗阙靠在草垛上等着消食,目光却落在他艰难吃着食物的侧脸上。 虽然养尊处优,却从未真正嫌弃过他的,而是尝试着去共情,去体会。 宗阙目光收回,缓缓闭上了眼睛。 公子樾吃完,捂着唇半晌才将碗放了下去,轻轻松了一口气,却发觉房间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他就着月光转眸看向了身旁的人,却发现他的呼吸已经沉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还在唇间充斥,公子樾起身宽下了外袍,轻轻拿起放在一旁的麻衣,将其轻轻套在了身上。 虽有亵衣在内,可摩擦在手腕上的触感还是相当粗糙,其上充斥着干草和作物的味道,公子樾轻轻屏息系上了腰带。 所食,所穿,他不过吃了一次,穿了一回就觉得难受,他们日日食此,日日穿此又作何感? 院落已经陷入了安静,公子樾轻手轻脚的将脱下的衣袍盖在了宗阙的身上,见他未醒来,才松了一口气靠坐在了旁边的草垛上,听着旁边沉稳的呼吸声。 目光微侧,男人在月色下的睡颜十分安静,呼吸一起一伏,被月光勾勒的俊美轮廓并不像他清醒时表现的那么成熟稳重,而是带着些许青涩的味道,让公子樾意识到他的年龄可能跟自己是差不多的。 一路奔波,面前的人才是最累的,拖着那样几乎要命的伤势,又守了几乎两夜,辨路,找寻食物,避过野兽的地盘,寻觅落脚的地方,避免他被发现,几乎什么都是他做的。 两天的时间,他几乎是习惯性的依靠他,却忽略了他的年龄。 公子樾的手伸了过去,在那张面颊上落下了些许阴影,将将要碰到时他握住拳头收回了自己的手。 等到回了淞都,他必然要去求父王的丹书,免了他奴隶的身份,这样的人,不该被任何人践踏。 夜色渐深,虫鸣的声音有些吵,却让公子樾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很沉,沉到不知天地是何岁月时,身体被轻轻推动了。 公子樾睁开眼睛,困意极深,而周围的环境还很暗,话语将要出口,却被推醒他的人伸手捂住了:“嘘,有人。” 他们躺在草堆上,几乎是瞬间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错落的脚步声,人很多,而本来很暗的天色中有火光传了过来。 “是什么人?”公子樾示意,被松开唇时小声问道。 “官兵。”宗阙起身走到窗口处往外看。 连绵的火把照亮了村口的道路,穿着盔甲的官兵牵着马,吆喝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霖国的兵甲。”公子樾从窗边看出去,眸中浮现了轻松的味道,“阙,我们可以回淞都了。”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宗阙回身收拾着外袍,将其裹在换下的旧衣中扎成了包裹,然后将碗和睡觉弄出的痕迹全部堆砌在了草堆之中,打开了门道,“先离开这里,静观其变。” 公子樾看着他的举动,眸中不解一闪而逝,心神提起,跟着他出了房门,绕到了屋后。 不过瞬息的功夫,那些火把已然到了近前:“都起来,都起来,抓捕逃犯,所有房屋都要检查。” 院落里的鸡鸣叫了起来,连牛都发出了几声声音,院落通明,屋子里的主人带着困意,套着衣服打开了门:“谁呀,这是干什么?”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官兵掏出了羊皮展开,其上的画像虽然简陋,却一眼能够认出是谁的神韵。 公子樾瞳孔微缩,看向旁边的宗阙时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抓捕逃犯很正常,可拿出的却是他的画像,霖国中有人想要他的命吗? “怎么办?”公子樾做着口型。 “噤声。”宗阙看着屋子后宽敞的田地,这里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 对方能这么快找到这个村庄,只怕是发现了他们中途留下的痕迹,只能赌一把。 “这……”屋主人看着画像有些迟疑。 “要是窝藏逃犯你这一家子人都别想活,见过没?”为首的官兵推着人问道。 公子樾的心提的极高。 “没,没……见过,傍晚的时候他们来借宿,但这一代匪患多,就让他们找别家去。”屋主人吓的坐在了地上,“真,真的。” “头儿,要不要搜一下,就这家比较大。”有官兵打量着房屋道。 “别别,我婆娘在里面睡觉呢,这么多外人,要吓坏孩子的。”屋主人惊慌失措道。 “你这不让搜,是不是真藏着什么?”为首的官兵用刀拍了拍他的脸背道,“去,把各个屋子都搜一遍。” “是。”持着火把的官兵无视屋主人的阻拦,直接抽出了刀冲进了屋子里。 其中传出了女子和孩子慌乱的声音:“这是做什么?” “娘,娘!!!我害怕!” 鸡窝里的咯咯声做响,母鸡被士兵直接拎了翅膀提了出来:“你这鸡不太听话,啄了我。” “别,官爷,家里就这么一只下蛋的母鸡。”屋主人跪在地上看着对方拿刀抹了鸡脖子,眼睛都红了却不敢妄动,只是视线瞥向了柴房,呼吸急促起伏着。 公子樾听着声音拳头握紧了,却不敢擅动。 “那间。”为首的官兵示意。 几个官兵闯进了柴房,用刀捅进了草堆里,在屋主人忧心的视线下出来汇报道:“没有。” 可屋主人的心还没有放心,主屋里传来了一声暴怒的声音。 “娘的,敢咬我!” 火光乍现,传出了女主人惨叫的声音,她被人提着从屋里拽了出来,浑身只着了里衣,旁边还跟了两个孩子哭叫的声音,就这样置身于所有官兵的围观之下瑟缩发抖。 男主人几乎目呲欲裂,脱了自己的衣服盖上在了女人的身上,驱赶着拉人的官兵道:“你们干什么?!” “怎么回事?!”为首的官兵问道。 “我们正搜着屋里,这婆娘冷不丁的咬我一口。”那官兵被推开,抽出了刀道,“真是找死。” “搜查哪有往人被窝里搜查的?!”女主人抱着自己的手臂,眼里全是泪水。 “官爷我什么姿色没见过,还能稀罕你这样的?”那官兵提着刀不屑道,“你就是送到我床上,也不惜的看上一眼,有什么好挡的。” 公子樾闻见惨叫声时已是拳头握的咔哒作响,此时更是呼吸微重,直接起身就要出去。 然手臂被拉,他想要回头说话时却被宗阙捂住了嘴,对上了对方充斥着冷意的目光:“留在这里。” “他们未必敢要我的命,我不能……”公子樾试图说说话,却看到了男人打开的包袱,“你要做什么?” “待在这里,我引开人以后往那个方向跑。”宗阙贴着他的耳朵轻声指着方向,“我要是能逃脱,会去跟你回合,别轻易相信别人。” 公子樾眼睛瞪大,看着他套上自己外袍的动作心脏都在颤抖,却只能强忍着声音制止道:“不行,你不能这样做……” 不能这样,那么多官兵,他那样出去会死的。 “冷静,你该知道这样是最好的选择。”宗阙看着他,系上衣带,将衣摆扎入了腰带中。 他的身体要比公子樾强健的多,这种时候他去,两个人活下来的概率会更大。 因为他们而连累到的人才能求生。 “阙。”公子樾抓住了他的手腕,手背上青筋绷起,浑身都带着颤栗,语气像是在要一个确定的答案,“要活下来。” 他当然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但他真的很怕,怕这个人就此没了性命。 “嗯。”宗阙应道,提起了一旁的草框罩在了他的身上,沿着房屋旁边朝着远方奔了过去。 想要逃生,要先进树林。 “敢咬我们,要么命留下来,要么给我们解解闷……”一个官兵的手伸了过去。 玉白的衣衫即使在黎明的漆黑中移动,也十分的显眼。 “头儿!”发现的官兵指向了远方。 为首的官兵看向了远方,玉白色一般是丝绸才能染出的颜色,他一时顾不得这里,直接抬起刀道:“别玩了,人要跑了,追!!!” 有人上马追赶,有人则收了刀举起火把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站住!”马匹跑在大路上,宗阙却专门挑着小道走,马臀被抽,马匹倒是跑的飞快,只是每每来不及转向,反而是举着火把奔跑过来的官兵追的更快些。 田地远去,丛林越来越近,宗阙以匕首劈过树枝,勉强拦住了追来的官兵一瞬,没入了更深的丛林之中。 马蹄嘶鸣,破风之声响起,宗阙转身闪躲,箭羽擦着他的胳膊划了过去,箭头沾染了血迹,剧痛的触觉传来。 “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首的官兵下马,看着那彻底没入丛林的玉白身影道,“真是能跑,我看他能跑到什么时候。” “是!”举着火把的官兵涌入丛林之中。 宗阙从衣摆上撕下了一块布,缠住了伤口往密林之中而去。 漫山遍野的火光交错,却已经彻底的远离了村庄,女人啜泣的声音进了屋子,男人暗骂了几声,到底关上了门,让这座村庄重新陷入了安静之中。 公子樾掀开了头顶的箩筐,眺望着远方的火光,摸向了暗袖之中的簪子,那是他身上唯一遗留下来的有价值的东西,可若想留给这户人家,只怕即便他们卖了也会被诬陷偷盗,反而惹来麻烦。 手指松开,公子樾朝此处房屋作了一揖,就着渐亮的天色记住了此处环境的特征,朝着宗阙之前所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不能辜负那人舍生为他引出的生路! 日头渐升,天光乍亮,丛林里虽因树木茂盛而显得有些阴暗,却已经不需要火把就能够视物。 灭掉的火把被舍弃,二三组队的官兵用刀劈着杂草和树枝,在其中搜寻着那道身影。 “真是麻烦,刚从林子里跑一遍,现在又得再搜一遍,这公子樾也太能跑了。” “可不是,命大呗,从悬崖上摔下去都没有摔死,不过这次他可跑不了了。” 宗阙的身影在丛林之中穿梭,这里的路他来过,想要跑掉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可山涧近在眼前,前方却隐隐有脚步声传来,宗阙转身藏于树后,看着前方提着刀同样搜着山的官兵屏住了呼吸。 前往那个村庄的很明显只是先头的人,想要杀公子樾,对方真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原世界线应该就是他们把公子樾送回淞都的,为的自然不止是要命,还要让他彻底失去继承权,可惜棋差一招。 宗阙握紧匕首挪动着身体,可那两道身影还是缓缓靠近,在发现彼此的时候,一人提刀砍了过来,一人喊道:“找到……” 匕首挡过了劈下来的刀,直接刺入了那呐喊之人的喉咙,另外一个被宗阙的手拧住,同样是瞬息之间抹了脖子,再无人声。 血液喷洒,宗阙呼吸微重,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液略有出神。 他的这双手救人的时候也曾沾染上血液,只是时候是让人生,这个时候却是亲手夺去了两个人的性命。 血液滴落,宗阙将匕首换了个手,拾起了地上的刀箭负在身上,朝着前路跑了过去。 系统没有警告,说明他的作为不违反本源世界的规则,威胁到性命时自保为上吗? 只是即使他及时处理,那一声还是引起了同样搜山官兵的注意,脚步声飞速聚拢,呼喊声也传了过来:“这边,快,别让他跑了!” 追赶的人步伐很重,宗阙看着从前方提着刀包夹过来的人,刀反手挡住时,匕首已经抹了对方的脖子。 这些官兵的确是成年男子,力道不弱,但是他们是集体训练出来的,大多只会靠着蛮力挥刀,想要直接击到致命处不难。 宗阙侧头,以身前人的刀挡住了后面劈来的刀,匕首反手刺入,两具身体分开时,溅出的鲜血沾染到了脸上,肩膀上也多了一处血痕。 身后的步伐声和呼喊声仍络绎不绝,宗阙将身上的衣袍脱下,从上面撕下一条包裹住肩膀系紧,将衣袍裹上一人的身体扔下了山涧,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追!” “他好像跳崖了?!” “下去,上面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公子樾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君子六艺中可是有射的。” “一队人守在山外继续搜寻。” 脚步声匆匆,朝着山涧下奔跑了过去,有人往山林外搜寻而去,脚步声渐渐散落。 直到周围寂静无声,那一处山涧缝隙攀上了一只带血的手,宗阙身体落地,按住了伤口朝着与之相背的地方而去。 血液滴落,杂草丛生,宗阙到了边缘藏身一处看着守在外围的官兵微微蹙眉。 他们为了寻找公子樾,派来的人恐怕不止数王权争夺比想象中更加残忍和狠绝。 【宿主,这个世界对您来说会不会太勉强了?】1314看着那几乎将山外围的水泄不通的官兵道。 这种争权夺势的乱世,又讲究尊卑有道,不管是碰上乱象还是在太平的城里,宿主的身份决定了他可以轻易被人所杀,且对方不会论罪。 【不会。】宗阙坐在那处藏好了自己的身影,静静看着外围。 这种情况,他需要等待天黑,那时会更好脱身。 天色转到了黄昏,山林之中的官兵汇聚,纷纷聚集在了山坡之上,汇报着消息。 “死的那个根本不是公子樾。” “摔的骨头都碎了,这仁善之君也不过如此。” “头儿,找了一天了,明天还找吗?” “他不知道还在不在这山中?应该是受了伤,跑不远才对。” “那现在怎么办?”点燃了火把的官兵问道。 天色渐暗,火把一一燃烧了起来,照亮了这片空地。 火光跳跃,为首的官兵抬头看着手上的火,又看向了这片山林道:“我们的人都撤出来了吗?” “这种深上老林晚上狼多,正在让人都撤出来。”旁边的士兵道。 “这晚上找人不好找,火把不小心掉在了树林里也是有可能的。”坐在马背上的官兵勒着马缰道。 “头儿英明。”旁边的人很是上道。 【宿主,他们好像想放火烧山。】1314担心道。 【放心。】宗阙靠在那里,看了一眼正往林外撤的官兵,目光定在了那骑在马背上的人。 本就是秋来落叶深,一旦火焰落地,定会瞬息蔓延开,整座山林和其中的生命都会化为灰烬,若是有人身处其中,也难逃一死。 一片山林养一方水土,手下敢如此做,就是料定了即使汇报上去,也不会被申饬惩罚。 为了权势毁自己的国土,全然不将一众生命放在眼里,有这样下梁的为首者的确不应该坐上君王的位置。 宗阙从箭篓里抽出了箭,搭在了弓弦上,指向了那在马背上洋洋自得的人。 这里的弓箭跟他所处时代的弓箭不太一样,能不能射准,要看运气。 火光映在眸中,那双眸底却是一片的冷意寒凉,坐在马背上的人乍见林中冷光闪过,正疑惑时已被那疾射而来的箭羽贯穿了眉心,睁着眼睛从马背上滚落了下去。 . 第41章 公子世无双(3) 尸体滚落马下,一时整个山坡只剩下了火把燃烧和马蹄嘶鸣的声音。 旁边的官兵反应过来,抱住了掉在地上的人呐喊道:“有刺客!” 周围几乎是一瞬间慌乱了起来,无数人抽刀戒备,在看到林间的身影时,那扶着人的官兵眉心同样中了箭。 “追!快追!”有人举起火把下令。 官兵们试图往里冲,可箭矢飞过,为首者再度倒地不起, 一时人心混乱,竟无人敢往林子里再迈一步。 停留的官兵互看,有人问道:“怎么办?” “烧山?”一小队队长粗喘着气问道。 “此处若焚大火,谁去复命?”另一小队队长问道。 数人皆是迟疑不定,若是有首领在,他们自然不需要担这份干系,可要抓的人没抓到,首领还死了,一旦查出谁下的令,只怕身家性命都要没了。 “围起来,先向主子复命。”一小队队长说道。 其他人纷纷响应:“围起来,将此处围起来,一旦看到有人出入,立马抓起来!” 官兵们纷纷动身,再不见丛林之中有箭矢射出,只是火把燃烧的火光也环绕了整个丛林的外围。 宗阙收起了弓箭,欲起身时察觉了肩头伤口的迸裂,布条重解再缠紧,他顺着草丛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那处。 …… “公子,公子……”清朗温润的呼唤声传了过来。 公子樾勉强睁开了眼睛,下一刻直接撑着床起身,呼吸微蹙:“阙!” 床边的人因为他的起身颇有些猝不及防,却是伸手安抚着他的后背顺着气道:“公子,静心,现在已经安全了。” 公子樾呼吸微匀,转眸看向了身旁一身绿袍青年,目光落在了他手中所持的竹扇扇面上道:“宣家叔华。” 他的声音虽有些虚弱,语气却十分确定, 那绿袍青年手中竹扇停了一下,起身作揖道:“公子好眼力,竟能一眼道破在下的身份。” “多谢救命,此恩樾无以为报。”公子樾起身,却发现通身麻衣已尽去,身上的布料虽未有任何装饰,却是柔软舒适。 富商与各门客所穿多为棉。 他昨日奔波一日,因一身麻衣,发丝凌乱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那一日也是水米未进,有人烟处时时都能看到画像查问,林中倚靠暂歇,竟是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睡中似乎察觉有人靠近,可神思已经不能恢复清明,没想到竟是被宣家人所救。 “公子客气,叔华不过是途径那处,恰巧见有人落难,故而伸以援手。”叔华执扇行礼道,“不想遇到公子落难,叔华虽对霖国之事略有耳闻,却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不知叔华所闻为何?”公子樾起身下床,被对方搀扶时说道,“多谢。” “公子客气,叔华途径霖国,便听闻公子遇刺的消息,当年随师父入霖国宫宴,有幸得见公子君子之姿,心中倾慕已久。”叔华扶着他在软垫上坐下,将小童煎好的药亲手捧过,放在了他的面前道,“一直也不曾有机会与公子谈论古今,未曾想到在霖国境内也有人敢行此狂悖之事。” “霖国内事,让叔华见笑了。”公子樾跪坐桌前,看着面前的药却没有动手。 “公子身体虚弱,乃是长期奔波劳碌所致。”叔华轻挥着竹扇笑道,“此药是为调理,虽比不得宫廷用药,却是为了保公子之元气不为此事所伤。” “多谢好意,只是樾在外向来不用药。”公子樾未动那碗汤药。 各国纷争,身边有人时入口之物自然是时时验过,身边无人,未明来历的药不可随意入口,此乃自保之基本。 “无妨,是叔华冒昧。”叔华未有一丝不悦,笑道,“公子昨日昏睡,并未进食,可要用些吃食,叔华此处虽然不比宫中,但可静养。” “多谢。”公子樾执手行礼道。 “在下这小童还算伶俐,公子休养期间想要什么,尽可使唤于他。”叔华起身还礼道,“叔华便不多打扰了。” 公子樾起身送行:“慢走。” 叔华退身出去,小童将那桌上的药端走,一时屋内倒是寂静。 公子樾静立廊下,此处小院颇为宽敞,虽不是金碧辉煌,绫罗绸缎,却是个清净淡雅之地。 宣家叔华,承袭宣家正统之学,乃是宣子最为得意的弟子,宣子曾被召至宫中讲学,想来是那时见过。 如果各国纷争,各家学士并非分属一国,学说纷纭,公子樾所听颇多,只道各家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当取各家之长,避各家之短。 宣子所讲为纵横之道,六国皆列棋局之上,可纵横攻破各国,一统天下。 此学可取,然公子樾认为以如今六国之势,统一局面未现,先发者如同出头之鸟,必遭各国群起而攻之,如今应以和为贵,休养生息,否则即便平了天下,也是民不聊生,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宣学于这乱世之中未必没有可取之处,但宣家叔华与他所想却是背道而驰。 叔华取纵横之道中战之一道,认为只有一统天下,才能使万世开太平。 他们治世思维不一,能成友人谈论古今,却难成心腹幕僚。 “公子,您的饭食取来了,可要现在用?”小童捧了数个碗碟前来,恭敬问道。 “多谢你,放在桌上即可。”公子樾打量幼童年龄,入座时思忖道,“听你的口音像是鲁国人。” 小童略有错愕,执手行礼道:“是,奴乃是我家公子从鲁国买下的,公子识得鲁国口音?” “六国言语皆有听闻,你可知如今外面的情形如何?”公子樾手指微微收紧询问道。 阙也是鲁国人,他如今暂得藏身休养之处,对方却不知是何情形,亦不知该如何联络。 那么多的官兵,也不知他有没有安全逃脱。 “如今满城都在找人,到处都有张贴公子的画像。”小童担忧道,“只是那些人凶神恶煞,我家公子说不可将公子藏身之处的消息透露出去。” 满城张贴,也就是说还未抓到,或者是抓到了但发现那不是他。 “那太烨山可有消息传出?”公子樾提起心神问道。 “这个奴不知晓。”小童说道。 “多谢你,你暂且退下吧。”公子樾说道。 “是。”小童出了门,站立在了廊下。 公子樾看着眼前比之前所食不知精致多少倍的清粥小菜,一时竟有些没胃口。 阙与他一路相互扶持,虽相处时间甚短,却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若不能确定他的安危,即便他回了淞都,内心也是难安。 公子樾沉吟片刻,捧起了桌上的小碗,将其中饭菜送进了口中,如今之计,需先往淞都故人处送出信函,以知淞都如今情况再做打算。 空了的碗碟端下,公子樾跪坐桌前,从之前脱下的亵衣上剿下了一块,在其上写上了字迹。 丝帛系在玉簪之上交给了小童:“麻烦派人快马送给淞都甘氏,勿让人截了。” “是。”小童接过玉簪匆匆离开。 玉簪递至叔华之处,他未碰分毫,而是笑道:“将此物如公子樾所言发往淞都甘氏,一定要找到人。” “公子不好奇其中写了什么吗?”小童捧着玉簪问道。 “如今霖国局势混乱,线路却明,霖王虽有意于公子樾,可是宗室必然不愿流着异国之血的继承人上位。”叔华起身道,“公子晖虽才疏学浅,可背后有宗室撑腰,霖国未必会乱,可舍长子而选次子,一定会为各国所诟病,公子樾活一日,霖国就乱一日,不论他写了何话,都是一样的。” “公子英明。”小童捧了玉簪出门,交予了快马传信。 从太烨山往淞都,快马加鞭两日就能到。 “公子,已送了出去,您且安心。”小童匆匆复返,向跪坐堂上的人禀报道。 “多谢,随后帮我留意太烨山的消息即可。”公子樾抬眸说道。 他的往来书信自然瞒不过这里的主人,只是他所给的书信,无论观与不观,都无所谓。 书信只为指名地点,真正的书信早已藏在淞都城中。 霖国内乱局外者明了,他处于局内却未必不明,只是总想着虽非一母所生,却有同样的血脉,如今能这样声势浩大的在霖国境内公然寻觅他的踪迹,刺杀的人中掺杂了谁的人,已是一目了然。 未雨绸缪之事可用,如今只看父王如何决断。 快马送信,淞都城内风云未明,叔华那里却得到了兵围太烨山的消息:“你所言可属实?” “奴不敢撒谎,兵围太烨山乃是因为山中匪患未绝,竟使一位将军直接身亡,公子樾置身其中,必然危险万分。”小童跪地叩头说道。 “可公子樾早已逃脱。”叔华将他扶起,脑海之中不断思忖。 公子樾善君子六艺,骑射之事自然通晓,可六国贵族养尊处优,哪里比得上长年征战的将军,且他一人对上数,想要逃脱,必然是要有人引开那些追兵的。 兵围太烨山,此处反而安全了。 “将此事告知公子樾……”叔华话说到一半起身道,“还是我亲自去说为宜。” 豆大的烛火在灯芯之上不断跳跃,散发出灯油略带刺鼻的味道,公子樾藏在袖中的拳头握的很紧,腰背却挺得笔直:“兵围太烨山……多谢叔华告知。” 兵围太烨山,说明他还没有出来,亦说明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他竟真的还活着! 叔华观他神色,竹扇轻顿,能在霖国官兵围山之势下仍能存活,又得公子樾重视之人,非是池中物:“公子如今作何打算?” “淞都未有回信?”公子樾问道。 叔华回答道:“是,或许有,但有人拦截也未可知。” “樾与叔华不过一面之缘。”公子樾思忖起身,走至他面前行大礼道,“多日来多谢叔华照顾,才能幸免于难……” 叔华未料他有此举,手中竹扇一顿,起身搀扶道:“公子请起,此举实在折煞在下。” “请叔华容樾行此礼。”公子樾抬眸说道,“叔华所帮甚多,只是如今还有一事要求你,若能相帮,叔华日后有事相求,樾必倾尽全力。” 叔华眸思微深,搀扶的手略微放松了力道,跪坐在对面道:“公子请讲,若叔华能办到,必会相助一二。” “如今兵围太烨山,请叔华助我出霖国境内。”公子樾看着他道。 如今的情势,只有他出了国境才不至于时时被人追捕,父王年迈,从不想他们骨肉相残,为弟者可以不尊,为兄者却不能不孝。 且他出了国境,太烨山之围便可解。 叔华看着他坚定的视线,胸中略有滚烫之意:“不知太烨山所围之人乃是公子何人?” “乃是随行护卫,但他生死相扶,如今是生死之交。”公子樾说道。 叔华呼吸微沉,起身将他扶了起来道:“公子重情重义,此事叔华一定相帮。” 为君王者不可不心狠,狡兔死,良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乃是君王常行之事。 可作为门客谋士,想要跟从的却是如此具有君子之风的明主,因其谦逊,仁善,若事成不仅可得名声,亦可得善终。 可这样仁善的君王却与他的思想背道而驰,守成之主,仁善太过,反而难成大业。 虽不跟从,可如此君子,让人拜服。 “多谢。”公子樾起身道。 兵围太烨山,他们收拾行囊一路赶往国境反而少了不少的阻碍,即使到了边境查检,叔华也能拿出对应的路引和契书。 一路人有惊无险,霖国西向进了伯国,未至城镇,只到了无人僻静处,公子樾下了马车行礼告别:“多谢叔华,此恩樾铭感于心。” “在下所行不过举手之劳。”叔华示意身后小童,捧过了一个布包递了过去道,“此中有路引契书,两身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钱币和防身之物,这匹马赠予公子,希望公子万事小心,一切顺遂。” 他带对方出了霖国,此事虽然现在不发,但是一旦细查总有蛛丝马迹,若是再待在一处,恐怕他这一行人都要受到牵连,而对方明显未有牵连之意,甚至无需他多言,心思便撞到了一块。 公子樾并未推辞,接过包裹,牵过马道:“多谢,还请叔华近日不要再去霖国,以免被殃及,樾告辞,珍重。” “珍重。”叔华行礼,看着对方骑上马背驶向了远方。 六国混乱将起,自霖国始,天下未有统一之象,可事在人为,纵横之道,有时不需耗费一兵一卒,便可兵不血刃。 “公子。”小童搀扶他上马车道,“您吩咐的事已经交代去办了。” “此举也算与他殊途同归。”叔华坐上了马车道,“只是可惜,没能见到公子樾的生死之交。” “公子日后定会见到的。”小童关上了车门道。 “希望如此。”叔华笑道。 马蹄声响,车队渐远,公子樾进入伯国的消息却在此时疯传开来。 “公子樾已进入伯国境内?”雕栏玉砌的霖国王宫之内,送来的竹简被戴着金饰的手拍在了桌案上,“你不是说他被围在太烨山了吗?” 桌后跪坐的妇人一身艳红绸缎,金玉堆砌,衬的容色格外出众,只是脸上的那份狠意和扭曲破坏了那种柔弱的美感,反而带上了几分狰狞。 “奴也不知道,是将军传来消息,说亲眼看着公子樾进了太烨山中,这才下令将太烨山围圆实了。”跪地的宦官声线格外尖细,“不知道他怎么又出了国境,到了伯国去了。” “声东击西,诸家讲学,他倒是学的透彻。”妇人捻起那竹简,将其扔在了桌案前面的地上,深呼吸道,“他敢跑,也就是舍了他的母后和王位了,那就别怪我了。” “主子,那太烨山那边……”宦官叩头问道。 “既是抓山匪,就好好的抓。”妇人提起衣摆起身道,“樾儿从匪窝里脱身却先去了伯国,而不回淞都请安免了大王担心,也不知这不孝之举是谁教的。” “主子英明。”宦官连忙称赞。 …… “听说公子樾前往伯国了。” “是出使?” “不知晓,怎么会直接出了国境?莫非是被贼寇追赶至了伯国?” “那未免太过于嚣张。” “王公贵族都不安全,真是让人夜里都睡不好喽。” “这是您要的马,我这里的马可是万里挑一的良种,看看怎么样?”马贩牵着自己的马介绍道,“看看这腿,比军马也不弱。” “这马是军中淘汰下来的。”站在马边的顾客看着马蹄道,“钉印还未完全退去。” 那马贩面上略有尴尬,随即耸了耸肩破罐子破摔道:“淘汰下来又如何,你买不买?不买别来挡道。” “再便宜些。”顾客声音很沉,却很平静。 “行吧,这个数牵走吧。”马贩比了个数字道,“你要是这个还不要就算了。” 顾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直接放在了他的手中,牵过了马缰:“点一下。” 马贩打开,细数着数量,瞬间眉开眼笑道:“感情你这一开始都是数好的。” “嗯。”顾客牵了马,直接骑上了马背离开。 马贩数着钱币,却有几只苍蝇环绕着落在了上面,他伸手挥了挥颇有些不耐烦:“真恶心,哪儿不落往这里落。” 骑马之人行往城门口,递上了竹简做的路引,守城士兵接过时掌心还落下了一枚钱币,他眉头一挑,随意看了看,将路引递回道:“行了,出去吧。” 马缰微拉,那停下的马直接带着人出了城门,而那枚所谓的路引也被扔在了半道的草丛之中。 秋风略急,吹拂在宗阙的面颊上,直朝西边而去。 他原本以为这个时代的路引有多严格,不过是简单的竹简制成,其上又拓上了官府特质的印泥,一切难做无非是普通没有识字读书的机会,更没有银钱接触到笔墨,故而路引难制,而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想要仿制一份一模一样的,不过是花费一些工夫。 【宿主,现在要去找公子樾吗?】1314问道。 它家宿主就是牛逼,都不认识这个时代的字,硬是买了资料给学会了,还会仿制路引,简直就是出色的伪证制作者。 系统每一个躺平的日子都有宿主付出的心血。 【不急。】宗阙打马前行。 霖国兵围太烨山是为了逼出公子樾,公子樾前往伯国,一是为了躲国内混乱,二则是为了解太烨山之困。 而他之前留在太烨山,一是为了让公子樾跑的更远些,二则是那些人已经胆大妄为到敢放火烧山。 公子樾出国境,应该是对淞都有所了解,否则会认为直接回淞都就可解太烨山之局,他有防备,且能出国境,危机便不似在霖国境内。 【嗯?宿主要做什么?】1314好奇问道。 【将阴谋公布天下。】宗阙说道。 这个时代争鸣,文化兴盛,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但各大体系并未统筹成功,不管是各国王公贵族还是,都容易被言论左右。 1314小声的哦了一下:【宿主真棒!】 它忘了,它家宿主绝不是有仇不报的那种人。 平白被人追杀那么久,还受了不少伤,那可是很深的仇。 故事刻录于竹简之上,又经快马,流传于各个名家快嘴之手。 “这一次我们来讲一个新故事,传言有一家族,正妻是家族联姻,妾氏却是母家表妹,正妻与妾氏一前一后的诞育子嗣,嫡长子德才兼备,妾氏之子比之不能,便只能暗下阴招,咱们今天讲的这一招,叫釜底抽薪……” 故事并未直指,且一贯说书先生多爱讲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如今讲起这贵族秘辛之事,当真是引得不少吃茶人纷纷围观,耐心静听。 故事口耳相传,等到由臣子讲述到霖国国君面前时,大殿之上一片的寂静。 “……母子一脉,本家之人必会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子,长子仁孝,必忧其母,以诬陷之名最易暗害其母,釜底抽薪,必能使长子返回,一网打尽。” 声音落定,为首的王后神色未变,一旁的若妃却已面色惨白:“这是哪里来的混账故事?” “母子一脉,说的好,樾儿出事,父母忧心,若父母出事,樾儿同样会忧心。”霖国国君看着一旁宠妃惨败难看的脸色道,“樾儿如今已脱险境,前往别国求学,就让士兵撤了吧,免得引起民心惶惶,不可终日。” “多谢大王。”王后起身,额头紧贴手背压到了地面行礼道。 “好了,起来吧。”霖国国君将她搀扶了起来,轻轻叹气。 若妃手指收的极紧,看向了对面的大臣,蹙着眉轻轻摇了摇头,牙齿轻磨。 他们原本预备今日将王后私通旧国的消息摆出来,即便公子樾在外,也会尝试联系淞都,既能将王后关起来,又能降低公子樾的声望,甚至撬出他在霖国的幕僚和暗线,一举数得。 如今却被这小小的故事给毁了,且矛头直指向她,一旦日后王后被陷害,都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行此事人着实可恶至极。 故事并非只传扬于霖国境内,不管是随意听了一耳朵的还是有心者口耳相传,在故事传至霖国王宫时,就已经摆上了各国谋士门客甚至继承者的桌案之上。 “这故事易懂易通,便是寻常也能口耳相传。”烛火下跪坐的男子一身华服,漆黑的丝绸质地上以银线勾勒出了蟒身,使烛火下的眉眼更显华贵之气,“叔华以为如何?” “其中虽未涉霖国内事,却直指核心,若妃手段不弱,又有霖国贵族为靠山。”跪坐在男人对面的叔华眸色中全是认真和赞扬,“此行事若成,不仅霖国王后危矣,公子樾侍母纯孝,不管在外还是在内,都会五内俱焚,确实为釜底抽薪之举,但此事一出,日后不管谁诬陷王后,矛头都会至指若妃,反而让她不敢轻举妄动,此举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叔华以为,此人有大才,六国征战,若大兴兵力必引人侧目,能兵不血刃左右一国,减少兵力消耗,乃大才也。” “孤亦是如此认为。”黑袍男子说道,“只是此人未露行迹,叔华可否代孤找出,诚邀至宁国,孤必视为座上宾。” “叔华愿代劳。”叔华俯身行礼道。 …… 茅草屋中烛火如豆,勉强照亮了方寸之地,公子樾跪于干草之上,展开了白日得来的绢帛。 其上四字:危机已解。 后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却是讲述了一个流传在霖国的小故事。 公子樾将绢帛靠近烛火,一字一字读着其上的故事。 说的是家族之事,然涉及长子与次子时,公子樾眸光停留片刻,迫不及待往下读去。 霖国宫内长子次子非同母所生之事天下皆知,可此次的事端却借由故事之名传遍天下,未直接点名道姓,却将其中的秘辛说了个清楚明白。 如何借士兵寻找之名暗下杀手,如何以寻找名义带回淞都,又是如何陷害其母私通釜底抽薪,母子一脉,母亲如此行事,儿子自然脱不了干系。 公子樾目光停留其上,后面的事并未发生,可一旦发生,即便他身处伯国,也会被霖国要求归还,只能四处流亡,无处藏身,而母亲身处困局之中,他又如何能不忧心。 一想到那样的未来,公子樾连心都在紧缩着,此法何其狠辣,一旦事成,不管他如何辩驳都无济于事。 可一旦阴谋浮于水面之上,便会让想要暗害之人投鼠忌器,即便背后有贵族撑腰,此法一旦实行,便是一一对照入座,遭万世唾骂。 一则故事,不显山不露水,却能解危难于未行之时。 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公子樾的手指停留在那四字上,不知为何想到了与他同行两日的那人,他们出太烨山的方向与淞都相背。 那人熟悉丛林环境,必不会犯如此明显的错误,且会在官兵来寻时让他警惕而非直接靠近。 他的危机已解,太烨山危机自然也解了,行事之人会是他猜测的那个人吗? 除了他,公子樾竟想不出谁有如此大才,又会帮他至此。 “阙。”公子樾默念此名,将绢布放在了油灯上点燃,看着其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此一计若真是他所为,足以让其扬名六国。 只是若他活着,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再见。 拴着的马在外吃着草,打了两个响鼻,公子樾熄灭了烛火,躺在了干草堆中。 月明星稀,虽危机暂解,但他此时还不能回国,刺杀之事父王必然已知,但却未有证据,且其背后站着霖国的贵族,想要惩处恐怕不易。 如今他在外,那些人虽会忌惮,派人刺杀,却不会狗急跳墙伤及母后,他若在内,可承继尊位,只怕她们拼着名声不要,也要来个鱼死网破,到那时,只怕连父王也护不住他们。 如今父王说他游学各国,那便真的游学一番,也自会有自己的际遇。 月光笼罩大地,马匹从荒无人烟的丛林中穿出,跨越了霖国的国境,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宿主你怎么确定公子樾就在这个方向?】1314问道。 【你现在帮我确认了。】宗阙夹着马腹看着前路道。 这个时代跟他想象的有很多不同,城市村庄是很多,但人类未进入的丛林更多,有些深山甚至连猎户都不敢轻易踏足。 树林茂密,枯叶堆积极厚,人置身其中很难发现,跟电视剧里稀疏的丛林截然不同。 毒虫,野兽,瘴气,无人前去的丛林非是人类修建的官道,无人敢轻易踏足,所以国境边缘并非哪里都有人守,想要攻破一国,就要从攻破城池下手,否则占领了无人之地也没有任何用处,只会使士兵丧命。 对别人来说很难的地方,对他而言却可以轻易穿行,并见识物种的多样性。 1314机器都要卡顿了:【您,您怎么还套我话呢?】 坏宿主! 【谢谢。】宗阙沉声道。 【不客气,这是系统应该做……】1314话语又卡顿了,觉得自己接的太顺口了,【你就不怕我让宿主你在这里自生自灭吗?】 它可是超凶的。 【这个世界找人确实太难了,我需要你。】宗阙说道。 我需要你,我需要你,我需要你。 1314那一瞬间竟然感觉到了自己的使命感,它终于要从一个小废统崛起了:【我可以给您报具体的坐标。】 【要钱吗?】宗阙问道。 【嗯,还是要的,但我可以给你打折。】1314说道。 本源世界建议不要太过于帮助宿主做任务,这样更有利于宿主独立自主完成,提高评分。 【不用了。】宗阙说道。 1314原地石化瘫倒:【哦……那你找不到可不关我的事。】 【嗯。】宗阙应道。 这个世界的消息传递的太慢,想要从人海茫茫中找到一个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的人,着实比他想的要难上一些,但只要确定了方向,村庄城池无非就那么几个。 1314:【……】 宿主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有老婆的?系统费解! 宗阙进入伯国境内再没有绕开城池,而是每每小心借用过路人的路引仿制了之后进去再离开。 他身上的钱币不少,是从当时追踪他的官兵身上摸来的,只是即使清洗过,好像仍然有摆脱不了的血腥气。 太烨山被围,宗阙从其中挣脱,手上沾染的血液不止几人。 “你是霖国人?”兑换钱币的人仔细打量着路引凭证,又看着面前的人道。 “是。”宗阙应道。 “好,清点没有问题,但要扣除这个数。”兑换的人说道。 “换吧。”宗阙说道。 钱币兑换,宗阙揣好了钱,拉了下头顶的兜帽出了这里,牵上马离开。 此时秋凉,兜帽刚好可以遮掩他脖子后面的奴隶印记,不至于使他寸步难行。 【宿主,现在你要怎么找?】1314随时待命。 宗阙未发一言,牵住马缰上了马,朝着集市疾驰了过去。 这个季节正是秋收,自然各种食物都会有,宗阙也如愿的在其中找到了一筐栗子。 此时代的栗子叫木奄子,而他告知公子樾的是栗子。 既然有相同的认知,找起来就不会太难。 征战之时粮食短缺,每一种食物的发现都足以让奉若瑰宝,而栗子的香气本身就足以吸引很多人。 “这不是山上的木奄子吗?”人群聚拢在小贩处询问道,“真能吃?” “这叫栗子,能吃,一升一个小铜贝。”小贩吆喝道。 香甜的味道催人食欲,而从第一个人买了以后,那样的摊子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有人说栗子就是栗子,也有人说木奄子就是栗子,一时众说纷纭,这种香甜却能够裹腹的食物以极快的速度在伯国风靡了起来。 公子樾牵马经过,闻到那熟悉的甜香味时停下了步伐,看着围在一起的人凑了过去,也看到了记忆中熟悉的果实。 “你这木奄子怎么卖?”有人扎堆询问道。 “一升一铜贝。”小贩热情招呼道,“都过来看看啊,新鲜的炒栗子。” “木奄子就木奄子,怎么还叫上栗子了?”旁边有人眼馋起哄道。 “那怎么能一样?”小贩说道,“这可是栗子,跟那个味儿不一样。” “给我来一捧。”旁边有人说道。 “失礼,我想请问此处栗子都是叫木奄子吗?”公子樾拦住了一人问道。 “那玩意就是木奄子,就是从象城传过来的说法,倒像是跟木奄子不一样似的。”那人停下脚步,见他衣着还算不错,答了两句,“你也有兴趣?” 公子樾闻他言语,原本不抱的期待提了起来:“是近日传过来的吗?” “可不是,乍一改口,山上的木奄子都要被摸光了。”那人嗤了一声甩袖离开。 公子樾却握紧了马绳,心中激动了起来,象城,若是近日才传过来,极有可能是那人。 他骑上马背,当即调转方向离开了此处,不管是不是,他都要去看看! 马蹄声急,从官道上匆匆经过,未有丝毫停歇,从晨起到日落,马蹄声匆匆踏入了象城,寻觅着集市的地方。 可到了日落黄昏,集市的人早已零落,只剩下一片萧条之景。 公子樾从马上跨下,拦住了一背着菜框起身的人道:“这位老先生,敢问卖栗子的在何处?” “木奄子?”老者疑惑道。 “是,可否请您指教?”公子樾说道。 “什么指教,不敢不敢。”老者见他一身文气,开口道,“就东边那个口那里,好几家一起卖,但那里卖的快,估计都收摊了,这山上的木奄子一天比一天少,想吃要赶早啊。” “多谢。”公子樾匆匆行礼,骑上马背往东边行去。 只是行至那处,的确如老者所说,剩下的人寥寥无几,虽是有不少栗子的壳还留在原处,却已然没了人影。 公子樾拉住了马缰,下马打量着周围,心口微微下沉。 即便真找到了卖栗子的,或许也只是一种新的叫法,又或者是那人路过,将此法传授给了此处的便离开了。 秋风吹过地上的壳,呼啦啦的让人心烦意乱。 马蹄声从身后响起,唤醒了公子樾的思绪,他本有意避让,却听到身后勒马嘶鸣的声音,有人下马,马蹄嗒嗒伴随而行。 公子樾牵动马缰准备离开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的问话声:“你来了。” 沉稳又平静,跟记忆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公子樾怔立原地,心跳骤然剧烈,那一瞬间几乎以为是幻听,然而回眸时,那道牵着马的漆黑身影近在咫尺之间,没有了狼狈,沾染了些许风霜,却一如既往的沉稳俊美。 公子樾的心口有些沉甸甸的,鼻中不知为何有些酸涩,唇角却勾了起来:“你无事。” 他看起来很好,无事就好。 夕阳之中,一身棉衣的青年发丝随洁白的发带轻轻拂动,眸中水光如映着瑟瑟夕阳的海水,掩藏着无尽的波澜,只以唇角的笑意展露那几乎被夕阳光芒同化的美景。 公子樾。 宗阙的眼睛微眯,眼睛被眼前的一幕刺到了:“无事。” “那就好。”青年的笑意舒展,整个人雅清的仿佛随时能够随风而去,化在夕阳的光芒之中。 . 第42章 公子世无双(4) “就是这里。”宗阙推开小院的门,将马拴在院落里的木桩上道。 公子樾同样牵马过去,看着他同样涮了马道:“多谢。” 宗阙系好绳索,转身关上了大门,推开了里屋的门道:“进来吧。” 公子樾微怔,随即笑了一下迈进了屋内,一连数月未见,这个人的说话方式总是与他人不太一样,不太讲礼节之事,说话做事干练利索。 这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只有一个简单的院落,一间屋子,一边的屋舍明显是柴房和厨房,而另外一面就是紧临的墙。 屋内并无太多的陈设,打扫的却很干净,公子樾跪坐在桌前,看着他用小炉烧水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本以为是见不到人的,没想到只是寻来就见到了人。 原本独自漂泊,如今处于这窄小的院落之中,看着面前的人却觉得心好像踏实了下来。 “我每天黄昏会去一次。”宗阙挑着炉子里的炭,起身端来了油灯点上,照亮了因为日落而渐昏的房间。 “所以栗子是用来寻我的?”公子樾笑着问道。 “嗯。”宗阙应道,将烧到一半的茶壶提了下来,倒了一杯温水,看着对面静坐的人,起身取了些茶叶,放在了杯中,水浇了进去。 热气袅袅,杯子放在了公子樾的面前,让他的眉心一跳。 水明显不是太热,茶叶都未舒展开来,只有些许颜色晕染,入口必会吃到茶叶。 宗阙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看着对面久久未动的人道:“这水之前烧开过。” 公子樾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神色,笑了一下捧起了碗盏,在他看来茶有茶道,可在对方看来,这不过是用来解渴的东西,因他是客人,所以以茶款待。 他小心避过了茶叶,将温热的水喝进了腹中,直接驱散了这深秋夜色中冷意,的确很解渴,碗盏放下,公子樾开口道:“樾饮水便可。” “嗯。”宗阙应道。 “你怎知我会来?”公子樾想起他刚才的应声,仍觉得心中雀跃。 “说好要汇合。”宗阙看着他身上的棉布衣衫道,“想吃点儿什么?” “若我未曾听到或不来呢?”公子樾看着他起身的身影道。 “我会在这里等三个月,三个月没人来,我会离开。”宗阙走到门口穿上了鞋道,“要吃什么?” 他的眉目一如既往的冷静,公子樾心中思绪微沉道:“有栗子吗?” 他有点儿想念那个味道了。 “有。”宗阙下了台阶进了厨房。 豆大的烛火因为关门的风跳跃了两下,公子樾以手护着,静坐原地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动静。 这里很小,只有一处桌子,一方小炉,一个放着竹简的架子,一张床榻,一个木制的屏风,可即便简陋,也是处处井井有条。 公子樾摒弃了心中那抹微妙的失落感,阙这个人是冷静理智的,若三个月他还不来,便是不想来,栗子之事已将安全之事通知到,也算是尽到人事了。 或许在很多人的心中,奴隶是不能当人看的,三个月不来,或许是没那么重要,可阙愿等三个月,也算是认可了他这个友人。 公子樾起身走到了摆放竹简的架子前,卷起的竹简上刻上了字,刻的极锋锐且有章法,他没有擅动,目光转到一旁排列整齐的路引上停留住了。 路引大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名字都是陌生的。 公子樾拿起一枚细看,手指摩挲,又将拓上的印泥凑在鼻端细闻,眸中略有惊讶之色。 拓上的印泥与真实的路引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制作的材料中只允许官中使用的材料被替换掉了,虽味道略有不同,但呈现出来的效果一模一样。 这是假的,却能以假乱真。 身后的门被推开,公子樾捏着路引看着身后端着托盘的男人道:“抱歉,擅动了你的东西。” “没关系,吃饭了。”宗阙随手带上了门,将托盘放在了桌上道。 公子樾随手放下了路引,走到了水盆边净手,坐在了桌前,看着面前的食物有些讶然。 看着极为软糯的粥水,热气腾腾的面饼,却不似王宫之中的饼一样干瘪,反而是鼓起来的,碗中的绿菜倒是一目了然,只是略微焦黄的块状物他却不认识,开口的栗子放在一旁,各种颜色泾渭分明,倒让人食欲有些大开。 宗阙拿起馒头开始吃饭,公子樾手指捏上面饼,只觉得细软异常,粥水中全无任何石子硌牙的感觉不说,那看着焦黄的白色块状物入口虽只有咸味,却一咬就碎,喷香扑鼻。 “这是何物?”公子樾顾不得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豆腐。”宗阙抬眸道,“黄豆做的。” “你这面饼必是舂了许久。”公子樾从未吃过这样细腻的面饼,王宫之中若想做出面饼,需要宫人舂上许久。 “磨盘磨出来的。”宗阙说道,“不费多少功夫。” “磨盘?”公子樾有些疑惑,他从未听过此物。 “先吃饭。”宗阙看着他眸中好奇问道。 这个时代很多东西都是没有的,他所处的时代能有那么多司空见惯的东西,都是前人传承下来的,即使后来以机器替代,也少不了其中的原理,而这个时代是空白。 系统不会提供超过于一个时代太多的东西,但宿主自己制作出来的不算,即使制作出热武器也被允准,但宗阙研究的方向偏偏没有涉猎到那一方面,只能慢慢尝试。 “好。”公子樾低头吃饭。 这样香甜软糯的食物,其实是他这么久以来吃到的最好的一顿了。 他的筷子频频伸动,宗阙看着他手指上细碎的伤疤伤痕,端起碗将粥一饮而尽,放下筷子剥着旁边的栗子送进了口中。 一饭毕,碗碟之中干干净净,公子樾看着旁边落下的满满当当的栗子壳,没忍住打了个闷嗝:“失礼。” “灶上有热水,要不要洗澡?”宗阙收拾着碗碟起身问道。 “好。”公子樾同样起身,跟他去了厨房,左右看着问道,“要如何沐浴?” “浴桶在井边,用木板盖着,你可以搬到屋里,井边有桶,可以打水,灶上有热水,自己看什么温度合适。”宗阙舀了热水加了冷水清洗着碗碟。 公子樾看着他的举动,转身走到了井边寻觅着,将遮盖的木板取下,两手提起木桶的边缘先是提到了廊下,然后挪进了屋中。 木桶放在了一个略显空旷的位置,公子樾轻轻舒气,庆幸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常常骑马,力气倒比之前大了许多。 只是井边的小桶入水,公子樾提了两下,其中要么是没有水,要么是只有浅浅的一层底。 宗阙从厨房走出,开门将脏水倒了出去,放好木盆在厨房门口看了几眼走了过去,接过了小桶和绳索道:“我来吧。” “多谢。”公子樾松开了手,站在一旁看着他扔下了小桶,绳索轻拉,似有下沉,再来上来时其中已是满满当当的水。 小桶中的水倒进了旁边的木桶,宗阙倒了三桶看着站在一旁的人道:“可以提进去了。” 公子樾如今已不意外他的言语举动了,纵使他是霖国的公子,这人也是将他如对待常人一样对待的,也不是常人,而是……友人。 予他帮助,让他自食其力,却从未要过什么报酬。 公子樾提起木桶进了屋子,将水注入其中,又来回两三趟,再想取水时宗阙那边提着热水桶倒进了浴桶中道:“水温怎么样?” 公子樾伸手探了探道:“刚好。” 宗阙转身再去打了一桶热水,放在了浴桶旁边,往里面放了个葫芦做的瓢:“觉得凉了就添。” “好,多谢。”公子樾应道。 “衣服先穿这一身。”宗阙从床后的箱子里找了一身衣服,又将窗边的屏风拉了过来做了阻隔,“还有什么需要的叫我。” 屏风不仅遮挡了视线,还将本就昏暗的光芒掩了一些,公子樾看着他转身的背影,解开了衣带道:“好。” 棉制的衣物一一搭在了屏风上,公子樾浸泡入热水之中,初觉滚烫,可周围寒意尽去,却觉得周身都舒畅了起来。 一路奔波,纵使有叔华所赠钱币和马匹,初时也是要避着人的。 与阙行于林中时虽觉艰难,却有休息的地方,有食物可食,有宿可借,可到了自己一人时,行于偏僻之处很难遇到食物,只好在路过村庄或是城镇时采买一些干粮,只是采买的数量不对,要么是太少了不够吃,便只能勒紧衣带让自己努力睡着,要么是买的太多了,即便天气渐凉,剩余的还是长了霉,让他实在下不了口,只能丢弃。 路遇野果也有意向,可是在见到食用后死去的动物,便连路边的野果也不敢随意用了。 也只有每每入城收取亲信寄来的银钱时能在城中暂住一晚,打理自己,浣洗衣物,即便如此,也要匆匆离开城池,以免被发现踪迹。 深秋万物凋零,冷意渐起,即便是遇上河水饮了,也是冰冷刺骨。 幸运的是所到之处如今已找不到寻觅他踪迹的人,倒是能让他静下心来觅个地方过冬。 往常在王宫中时不觉严冬苦寒,如今还未入冬,便已经路有饿殍,而他除了六艺与政听学说,对生存之事仍是半知不解,那种不安是无法与他人言说的。 直到听到了栗子。 热水暖融,公子樾趴在桶边看着屏风旁环绕着的光线,外面的风吹不断,裹挟着落叶哗哗作响,屏风外的人却在细细雕琢着什么,让人觉得心安。 宗阙用竹简做着路引,耳边时不时响起屏风后拨水的声音,他这里没什么人来,倒是难得有了人气。 刻刀下笔,将“乐”字刻在了上面,印章拓上,只有地名处留了空白。 夜色渐深,宗阙放好了路引,听着其中微弱的水声道:“别泡太久。” 水声骤然大了些,传出了温润的声音:“好。” 宗阙一路见过有些官兵甚至对那些奴隶吆三喝四,而同屋的这个人当真是与众不同。 水声渐大,搭在屏风上干净的衣服被抽了下去,衣帛擦动,用布裹着湿发的人从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 微弱的烛光中他的皮肤细腻到几乎通透,滴滴水珠从他额前的湿发上滴落胸口,或是沾染在面颊之上,然后被跪坐下细细擦拭着发丝的人轻轻擦去。 即便饱经风霜,他的一举一动也都带着公子的闲雅,这样的人是锦衣玉食,华屋美舍养出来的,读的是礼仪人伦,说的是诗词歌赋,行礼间凤骨龙姿,但造化弄人,偏让他经历风霜苦难,倒悬之危。 宗阙的眸落在了他一下一下擦过的手指,其上细碎的伤痕被水泡的有些发白,也带上了从前没有的茧。 “你刚才在做什么?”公子樾察他视线,不动声色的问道。 “路引。”宗阙说道。 公子樾看向了一旁的架子,他是有猜测,却不想他如此坦诚:“你还会制路引?” “你之前不是发现那些是假的了吗。”宗阙直直看着他说道。 要不然不至于对着路引看那么久。 “此等才能勿要让外人知晓。”公子樾不厌其烦的擦拭着发丝叮嘱道。 路引是为知道各国人员动向,虽有人会仿制,有人会与官员熟识行个方便窃用一二名额,但仿制的这么像,一定会被六国所忌惮。 “嗯。”宗阙应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樾本欲往汶都何先生门下求学,但听闻何先生挟弟子前往了宁国。”公子樾手指微停,“如今是寻觅地方过冬,你有何打算?若是三月过了,欲前往何处?” “沂国。”宗阙说道。 “这是为何?”公子樾问道。 沂国北上,冬日格外严寒。 “你会去。”宗阙看着他道,“那里虽然冷,但安全。” 鲁国南下,即便是冬日也是郁郁葱葱之景,便于过冬,王公贵族若离故国越冬,多去那处,但原世界线记录中,公子樾为避源源不断的追杀,反其道而行去了沂国。 公子樾眸光微怔,或许是洗了热水澡,浑身上下暖意融融,心口处甚至有滚烫的感觉:“去找我?” “答应你了。”宗阙起身说道。 公子樾擦拭着略干的发尾,怔愣后唇角带了笑意,因为答应了,所以寻遍天涯海角也要践行诺言吗? 他之一诺可值千金。 宗阙关上了窗户,公子樾起身看向屏风后:“我来倒水就好。” “明早再倒,刚泡了热水澡,浑身毛孔打开,出去容易受凉。”宗阙转身从柜子里抱住了一床被子,一床铺在床里,一床铺在床外。 “毛孔?”公子樾看着他的动作疑惑道。 宗阙回眸看他:“就是身上长汗毛的地方,擦干了头发再睡觉。” “若不擦干会如何?”公子樾看着手臂上细软的几乎看不见的汗毛,想着他所说的毛孔。 从医者多说穴窍,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 “睡熟后湿邪入侵,轻则头痛,重则死亡。”宗阙说道。 公子樾心中一紧,换了块干布继续擦拭着,力求擦到干的见不到一点儿湿润。 床榻铺好,宗阙开门出去,在马槽里重新添着水铺着草料,公子樾将发丝已擦到九成干,将干布和衣服一应收拢起来,等待着明早清洗。 “阙,你的竹简我能看吗?”公子樾看着卷起的竹简问道。 “嗯。”屋外传来了应声,公子樾拿起了一卷竹简,放在了灯下展开。 开头的竹简上写着风物二字。 而后刻录上了所见之物,朱鹮,又称朱鹭,通体雪白,头,翅下,尾端为粉,成群纷飞,如披朝霞…… 两三根竹简记录一物,所见之地则记录在了最下方。 火光不太亮,公子樾拨了两下,看的有些慢,却是津津有味。 丛林于他而言是危险重重,于阙而言却是美不胜收,同样是赶路,他所见美景刻于竹简之上,也是印在心中了。 宗阙检查好了门户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灯下细读的画面,墨发蜿蜒,因为主人的跪坐流淌在衣摆之上,认真的眉眼被烛火映照,手指轻压在竹简之上,不时因为看到什么眉眼微弯,唇角勾起笑意。 宗阙小声关上了门,看着还是抬头看过来的人道:“我先睡了。” “好像干透了。”公子樾摸了一下发丝起身,将竹简整理起来放在了架子上,看向了那唯一一张床,步有迟疑。 “你要睡外面还是里面?”宗阙问道。 “里面。”公子樾看着他的示意,坐在了床榻上,抬脚挪到了里面,看着走到床边的人,不知为何心跳快了一些。 明明以往并无这样的症状,可如今却像是不甚好意思。 宗阙背对着床脱下了外袍,叠起来放在了旁边后坐在了床上,没有极高的衣领遮挡,颈后的奴隶印记也格外清晰的落入了公子樾的眼帘,让他的胸口有些沉闷:“你的奴隶身份我一时恐怕难以帮你摆脱。” 他现在无法归国,丹书自然无从谈起。 宗阙打开了被子转眸看了他一眼,起身灭了烛火,重新回到床前躺进了被子里道:“不着急。” 有心就好,这是他自己的事,原本也与他无关。 屋内一片黑暗不可视物,公子樾拉上被子躺下,轻轻舒了一口气,极近的距离,能够听到身旁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身上放松,意识一时却还没有昏沉,公子樾听着旁边同样未变得绵长的呼吸声问道:“在未做奴隶之前你可有姓?” “宗。”宗阙闭着眼睛开口道。 “宗阙。”公子樾默念,宗谓皇族,阙为宫阙,这个名字富贵至极,“好名字。” 他既识字,想来做奴隶之前也是饱读诗书的。 “在下奉樾。”公子樾未问他的过去,而是交换了姓名。 “嗯。”宗阙应道,“过几天我要去沂国,你去吗?” “你的栗子摊不要了?”公子樾问道。 “栗子摊不是我的,我只是告诉了他方法,有人来找一个阙的人,叫他帮忙留一下。”宗阙说道。 “跟我在一起,你可能会有危险。”公子樾说道。 他是不能在此处久留的,一旦被周围的人熟悉样貌,就有可能被潜入伯国的人发现,王宫之中那些人不能朝他的母后下手,但绝不会放过他。 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宗阙在这里过的很好,即使是奴隶,只要掩藏起身份,也能过的十分惬意,为友人者不该拖累,只偶尔路过来拜会一二是最好的。 公子樾看着屋顶,默默收紧了手指,虽做如此决定,心中却极是沉闷,似有上不来气的感觉,他在对他不舍,可之前所经历的,却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 “不用担心这个,我的奴隶身份如果被发现了,需要你帮忙遮掩。”宗阙睁开眼睛侧头看着他道,“你想跟我分道扬镳?” 公子樾察觉了他的视线,迟疑问道:“你未想过吗?” 若是能在乱世中过的安稳,比奔波劳碌要好得多。 “没有。”宗阙打消着他的念头。 引开人也好,受伤也好,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找人一是为了承诺,二则是因为待在任务对象身边可以预防各种不测。 想要改变天下的局势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是即使投了所谓明主,一旦公子樾逃亡途中出现什么差错,他又远在千里之外,任务就会宣告失败。 他本来就是为了这个人而来的。 他回答的坚定,公子樾那一瞬间却有一种自己始乱终弃的错觉,只是情绪积淀,终究化成了一种极陌生的感觉沉淀在了心中,君子之交固然难得,可生死之交更在其上:“你去沂国想做什么?” “听闻沂国有一位出名的剑客,想去学习一下。”宗阙说道。 系统给的知识好学,体术剑术一类的却需要有人指导,想要在乱世中行走,计谋是一回事,武力是另外一回事。 “是叶群?”公子樾询问道。 宗阙闭上眼睛应道:“嗯。” “我同你去。”公子樾轻声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不再答他。 院外寂静,连一直嚼着草的马都停下了声音,公子樾听着身旁的呼吸,缓缓闭上了眼睛。 万籁俱寂,一切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衣襟摩擦的动静在深夜传来,宗阙本来熟睡,蓦然察觉了腰上搭上了一条手臂。 他的眼睛缓缓睁开,听到了耳旁的呼吸声,垂眸看时,原本睡在床榻一侧的人不知何时踢了被子,蜷缩到了他的身边。 只是被子不大,他的后背露了出去,深夜的寒凉也让他抱的愈发的紧。 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起身将人拉开,扣住他的颈后腿弯抱回原处拉上了被子,重新盖上自己的被子睡觉。 可不过刚刚入睡,刚刚挪过去的人再度蜷缩了过来,宗阙看向了他紧闭的眼睛,沉沉的呼吸声打在他的脖颈处,没有一丝一毫醒来的短促,只是无意识的拉着被子,像是要抓紧什么一样。 公子樾原本睡觉是极安稳规矩的,即使静坐入睡也不会随意乱动,而蜷缩的睡姿往往代表着没有安全感。 一路被人追杀,又是风餐露宿,寝食不安,稍微有一点儿动静就要醒来,足以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习惯。 宗阙略有思忖,将身上的被子分了他一半,将人完全裹了进来。 暖意融融,身旁的人贴近了些,发丝散落在颈侧,芝麻叶的微微草香裹挟着人体的暖意传到了宗阙的鼻端。 宗阙扶着他的下巴微微往外侧了一下,以免呼吸落在自己脖子上,闭上眼睛重新入睡。 1314看着自己储存的那枚补肾药剂,觉得以宿主这样美人在怀也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性情,这东西得到猴年马月才能用上了。 …… 马蹄声错落两声,偶尔传来些许喷气的声音,流水声间歇响起,柴火的噼啪声唤醒了已经大亮的清晨。 公子樾缓缓睁开眼睛,浑身都有些许松软,微微挣扎,撑着床起身时却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了床边的位置,而昨晚睡在外侧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他的睡姿真是比从前不雅了许多,公子樾怀着愧疚之意起身到门口穿上了鞋子,出了屋子时马匹正在低头啃着草,井边有些许水花溅落,火光和声音则是从厨房传来的。 公子樾拿起发带将发丝扎好,走下院落进了厨房,也闻到了饭菜喷香的味道。 “先洗漱。”宗阙看着门口带着几分好奇看着的人道。 “好。”公子樾转身去了井水边,拿了盆,从桶中舀了水净面,又拿过一旁放着的树枝和粗盐,漱了口后将水如宗阙昨日一样倒在了外面,将晨起的叫卖声掩在了门外。 洗漱的功夫,宗阙已经端了托盘将早餐放在了室内的桌几上。 门户大开,公子樾跪坐在宗阙对面,看着面前的蛋羹道:“你从何处弄到此物?” 鸡卵一半都是供给王室贵族的,在外卖的极贵,他原本不了解,独自游历才知有些东西即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用麦粉换的。”宗阙吃着自己那碗蛋羹道,“对胃好,吃吧。” 公子樾握着勺子的手一顿,眉眼微柔,划下了一口道:“多谢你费心。” 蛋羹中只洒了一些细盐,入口却十足的美味,羹勺细碎的声音伴随着远处的鸡鸣和炊烟,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宗阙起身收拾了碗碟,放在了托盘中起身道:“现在是早集,我去采买一些东西,碗碟和水交给你了。” 公子樾看着他穿鞋的身影应道:“好。” 宗阙牵马出门,公子樾相送扣上了门栓,回去时挽起衣袖进了厨房,盆里加了热水,将一应碗碟放了进去清洗着。 【宿主,你这么使唤人不怕人生气吗?】1314问道。 这可不是人人平等的时代,奴隶伺候主子是几乎所有人都认可的理论,像宿主这样的属于以下犯上中的典范。 这样的时代是对人性的催折,可即便贵族之人一时隐忍,恢复权势以后处罚以下犯上的人的也不少。 【都是人。】宗阙勒住马缰停在了一个摊位前,下马挑选着东西。 都是人,都是有手有脚的,他行事向来跟人两不相欠,没有谁伺候谁的道理。 霖国的事传扬开来,不是没有人重金寻觅他的踪迹,但不管作为谋士还是门客,都需要对所谓的主子效忠,行走坐卧都要低人一等,察言观色,被他人随意决定自己的性命。 这个时代的人或许习惯了这样的生存方式,认可君权神授,王公贵族就是高人一等,但在他这里行不通,他认可仁善之主,不是不能顺应时代俯首称臣,只是没那个必要。 如今的王公贵族细数三代之上,平民皆有,若真想争这天下,何必辅佐。 【任务对象还好,对别人要小心。】1314提醒道。 它以前也见过不少宿主到了这种时代擅自挑衅,最后任务失败的很惨的下场。 【嗯,谢谢提醒。】宗阙牵着马,避开了疾驰而来过道马匹,才缓缓向前行去。 1314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提醒的必要,因为宿主就是料定了任务对象不会拿他怎么样。 既要远行,衣服,马车,储水的工具还有食物一应都不能短缺。 宗阙一样只采购了一些,不至于引人注目后回到了小院,敲门时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和问询的声音:“谁?” “我。”宗阙答话,门缝处有视线探了探,才从里面大开。 宗阙牵马进去,扑面而来的却是浓烈的皂荚味,面前的人长发挽起,衣袖高挽,院子里流的几乎全是水,晾衣绳上几乎挂满了衣服。 马蹄嗒嗒,小心避过了院落中的水,被拴在了木桩上。 宗阙回头看着关门的人道:“你用井水洗衣服了?” “昨夜的洗澡水先洗的第一次。”公子樾瞧不太出他的神色,但在这个人面前,他的心总是意外的能放的很松,“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一边浣衣都是在河边,不过你不方便过去,用井水也行。”宗阙解着马背上的东西,一一放进了竹筐里道,“水尽量不要倒在院子里。” “这是不小心溅的水和衣服上滴的。”公子樾看着湿漉漉的地面道,“我下次注意。” “嗯。”宗阙应了一声,从厨房里搬出了小磨盘放在了廊下道,“来帮我磨面粉。” 他们需要做一些烙饼路上当干粮。 公子樾目带好奇,脱了鞋子跪在了那方圆形的石头拼成的小磨面前:“要如何做?” “先去壳。”宗阙将石臼放在了他的面前。 最开始还是要舂,不仅要将麦皮舂下来,也要将其舂碎一些,小磨才好磨。 “好。”公子樾在其中放了麦粒,握住了石棒不断捣着。 麦子去壳,捣碎后一点一点加入小磨盘,就能一遍一遍的磨出细腻的粉,用网筛过,剩下的粉被宗阙收了起来。 手工的工序颇为麻烦,公子樾难得做这些事,虽是手酸,却也只是换一边手慢慢的做。 “这磨盘是伯国特有的吗?”公子樾转着磨盘的柄问道。 他在王宫中并未见过此物,即便是他们的面饼,都未有这样的细腻。 伯国若有,乃是之福。 “我自己做的。”宗阙说道,“不仅可以磨面,豆腐豆浆都能用这个做。” 公子樾眸中有诧异之色,更多的则是欣赏与喜悦:“可否教我?” 若能以此惠及霖国,他们便不用日日去食那样难以下咽的东西了。 “可以,但不要随意流传出去。”宗阙看着他说道。 公子樾动作停下,看着面前的磨盘和面粉,心中微动,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若麦子可轻易磨成面粉,制成面饼便携,那么士兵便不用顿顿都需搭灶升火,不易暴露不说,行军速度也会加快,若处在战时,当能出其不意。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食是国之大计,此物亦是,的确不能随意流传。 栗子能够在伯国通行是因为它存在于深山,数量有限,且应季节而生,不能作为主粮,各国皆有。 可磨盘不同,若流于六国便罢,但此物一旦被发现,当即便会被管控垄断,为国之所用,甚至追本溯源,将流出之人赶尽杀绝,以防为他国所知。 想要推行于一国,唯有坐上王位,想要推行于天下,唯有天下一统。 天下一统之象之前未现,此物却可见端倪。 “你放心。”公子樾看着他承诺道。 或许并非物,而是人。 之前霖国遍传的故事,他已能确定就是眼前人所为了。 他遭遇刺杀,流亡他国,风餐露宿,但能遇到这个人,何其有幸,也庆幸他未被其他人发现,否则霖国危矣。 宗阙看着他的面颊,从一旁取过了帕子递了过去:“脸上沾到了,擦一下。” 公子樾回神接过,对上对方的目光擦拭着脸颊:“这里?” “左边。”宗阙舂着麦道。 公子樾移了个位置,宗阙放开了石棒,伸手拿过了他手中的帕子擦过了他的额头和脸颊:“磨面别摸脸。” 面粉的痕迹被轻轻擦去,公子樾看着他打量的目光,手指微微蜷缩,心中莫名带了几分慌乱的感觉,视线几乎不能直视:“好。” 面粉磨了不少,宗阙在中午饭后收拾了东西,坐在廊下展开了竹简看着。 “午后不做了?”公子樾饭后带了些困倦,坐在一旁撑着脸颊不太想动。 “嗯,下午休息。”宗阙说道,“你可以把手臂按摩一下,别伤到筋骨。” “其实没有那么累。”公子樾看着他说道。 虽有些重复,但骑马射箭哪一项都是需要臂力的,从前骑马射箭只在马场之中,带了几分花拳绣腿的味道,但外出数月,许多事已有不同。 “嗯。”宗阙看着他微垂着眼的状态,“困了可以去床上睡。” “此处小憩一会儿即可。”公子樾看着他的竹简道,“你在看什么?” “识字。”宗阙说道。 六国文字各有不同,他刚开始不认识字,需要系统资料,认识了一个国家的,其他的就好学了。 “自学?”公子樾抬起眼皮略有些恢复精神。 “嗯。”宗阙应道。 “可要我教你?”公子樾笑着问道。 宗阙看向了他,公子樾说道:“樾虽比不得大家,但对各国文字还算通晓一些。” 这个时代的人说话以谦逊为主,说是通晓一些,就是精通的意思。 “好。”宗阙说道。 有老师讲解会比他自学更快一些。 公子樾起身,跪坐在了他的身侧,看着竹简上的文字道:“你在学沂国的文字。” “嗯。”宗阙应道。 “学字最快的方法是领会它形成的原因,放在话语中记忆会更快。”公子樾笑道,“我讲给你听,你有不解便叫我停下。” “嗯。”宗阙应道。 小院安静,落叶滚落中裹挟着清雅温润的说话声。 面粉细磨了几日,宗阙那里一应的东西也采买的差不多了,十分简陋的马车,外面看不出任何奢华,里面却收拾的十分妥当,更是在地板下面做了一层,专门用来储藏各种各样的东西。 烙了又晾凉的饼,生的栗子,水囊,车壁加厚,棉被垫在了座椅上,又有一条用来抵御寒风,一应准备齐全,那个磨盘被宗阙拆分之后砸成了碎石,只留下了一些简单的床和架子,随着门被锁上关在了里面。 公子樾上了马车,宗阙则撑住车辕坐在了车门外,马鞭轻挥,马蹄声响,在地面上留下了两道车轮轧过的痕迹,缓缓远去。 一路行走官道,路引契书无一错漏,只是每每过路,宗阙总要零零散散给出去一些钱币。 “你的钱币若是不足,我这里还有。”公子樾将钱袋放在了宗阙的身边。 宗阙看了一眼道:“你收回去,我这里不缺。” 野外无人,公子樾坐在了车前,一边看着他架马,一边看着过路的风景问道:“我见你并未经营一些营生,钱币是从何处得来的?” 那座小院明显是他买下的,他倒不怀疑他去偷去抢,只是出门在外若与亲信断了音信,总要有谋生的渠道。 “当初从丛林里穿过,打了两匹狼,挖到了一些珍贵的药材。”宗阙架着马道。 这个时代除了身份,可去的地方太多,谋生反而是最不吃力的,怎么都能活。 公子樾直接问道:“那你看我能做些什么?” 宗阙看着前路略微思索,帮人写信,字画那些都行不通,一旦有人拿到他的字,极有可能坏事:“教书。” “看来我教的不错。”公子樾轻声笑道。 “嗯。”宗阙应道。 树叶纷飞,裹挟着一抹雪白,落入了公子樾的手心:“下雪了。” 在马车进入沂国国境时,沂国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 . 第43章 公子世无双(5) 沂国寒冷,大雪纷纷扬扬,几乎将天地都化为了一片纯白。 天空昏暗,马车行走的速度慢了些,夜色快要降临时他们找到了一处村庄。 虽是冰雪覆盖,却可见房梁屋檐上堆砌的茅草,家家闭门掩户,路上并无脚印,只有一些人家在外面传来马车声时悄悄开了一道缝隙,打量了两下又重新关上了。 公子樾裹上了斗篷,在马车停下时从车上落在了厚实的雪地上叩门:“打扰,请问有人在吗?” 门叩三声,无人应答。 公子樾踩着雪换了一家,里面倒是传出了说话的声音,却不甚友善:“去去去,别敲我家的门,这里可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宗阙吐出了一口白气道:“这里对外来的人很防备。” “雪后难行,若是在雪地里待一夜,明天恐怕会被埋在其中。”公子樾呵了呵手道。 雪景确实很美,这样厚实的雪在霖国境内实在罕见,但是这样美的东西却也能要人性命。 公子樾又敲了几家,言明不会无偿居住,可仍然没有人愿意开门。 “别敲了。”一道木门打开了一处缝隙,其中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的,想要找个过夜的地方,去村口的那间破庙吧。” 他的话说完,门直接被掩上了。 公子樾行礼道:“多谢老先生。” 宗阙伸手,公子樾行至马车前时握住,上了马车轻轻吐了一口气:“应该是前面。” 宗阙挥动马鞭,马蹄声踩在雪里都有一种极闷的感觉,车轮转动,在村口所谓废弃的破庙前停了下来。 说是庙,却也只是一间极小的茅草屋,其中挂满了废弃的蜘蛛网,桌案上供奉着一个泥土制成的神像,已看不清五官是谁,庙的半边已经被雪压垮,漏了一个极大的孔洞。 宗阙下车打量着此处,从车上取下了扫帚走进了其中,蛛网被随意扫过,他打量被雪压下的房屋,梁未断,只是上面的干草承受不住重量被压了下来。 “怎么样?”公子樾在他走出来时摸着马的鬃毛询问道。 “可以修补一下,过夜不成问题。”宗阙从马车上抽了凳子出来,垫在脚下清扫着屋顶的雪。 “我能做些什么?”公子樾问道。 “将马解了牵进庙里,小心点儿别碰到门。”宗阙将散落的干草抱了下来,取出绳索一小捆一小捆的扎紧。 “好。”公子樾将车辕撑住,解下了马绳将马牵了进去。 小庙虽然破损,却也能挡风。 两匹马拴好,公子樾撩起斗篷将地上的干草收拾起来,小心捧到了外面,抬头看着重新遮盖的屋顶道:“这些够吗?” “能挡住风。”宗阙接过他捧的干草盖在了最上面,用捡到的石头压住后跳了下来。 小庙简单打扫,清理出了一块干净的地面,马车拦在了门口,碎布拼接的布铺在了一旁,从车上取下的枯木和木炭堆放在一旁,延续着点燃的火堆。 架在上面的小锅中的水冒出热气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雪越下越大,冷风呼啸,片片雪花穿过马车的底部散落了进来,却在还未触及火光时直接消散。 小锅中的雪水沸腾,宗阙舀了一杯递给了旁边的人道:“小心烫。” “多谢。”公子樾捧过,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温度,让他轻舒了一口气,浑身都暖和了起来,“这么大的雪,明早不知道还能不能赶路。” “雪太大就在这里停几天,初雪一般不会下太久。”宗阙将烤热的饼掰开一半递了过去。 公子樾接过,送到了唇边咬下,此处虽然简陋还有些灰尘,在这样的雪天却是个安逸的安身之所。 烤饼加水,在这个雪夜里足以裹腹,棉被一条铺在身下,一条盖在身上,宗阙在睡前用这里的木桌挡住了门口窜进来的风雪,火焰跳动,两个人并行躺下,肩膀相靠,几乎是抵足而眠。 “这一场大雪停下,也该加固房屋了。”公子樾就着火光,目光落在了没了五官的神像上。 “沂国冬日多雪,第一场大雪来临前他们应该就有准备。”宗阙算着月份。 求学是其次,现在必须尽快找到一处落脚地,准备好过冬的干柴和食物,否则一旦大雪封了路,再想找食物就困难了。 “希望如此。”公子樾看着神像道,“这应该是一座土地庙。” 宗阙的目光转到了神像没有五官的脸上道:“从衣服上也能看出来?” “嗯,神像各有规制。”公子樾轻叹道,“仓廪不足,也会对天神缺乏敬畏之心。” 沂国势弱,在六国中与排在最末的鲁国只在伯仲之间,霖国不过仅次于宁国,已过的那般困苦,沂国只会比他想象的更糟糕。 “你信神?”宗阙问道。 他最初不信,因为系统信了,但现在又不信了,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掌握本源世界的人凌驾于所谓的仙界之上,却仍然有人的情感,世界无神,一切只凭自己。 “樾不信神。”公子樾轻声说道,“樾初入学时父王便讲过,所谓天神,不过是用来教化人心,人心可因此而聚,便可因此而散,事在人为。” “嗯。”宗阙对此观点倒是认同的。 “你倒不觉得王室在愚弄?”公子樾转眸看向他问道。 “从天神论,也可观民心。”宗阙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认可王室,但所求的也不过是好好生存,纵然有天神论,天象不吉,民不聊生时也要下罪己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公子樾默念这句话,眸中有惊喜的意味闪过,“这句话极好,一言以蔽之。” “只是引用先人的说法。”宗阙说道,“睡吧。” “嗯。”公子樾轻应,在一片暖融中闭上了眼睛。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若想天下一统,最不可失去的便是民心,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庙中呼吸渐沉,宗阙思绪将要陷入睡眠时,身旁的人不出意外的又蜷缩在了他的身侧,眉眼微舒,身体放松。 …… 雪光透入,略有些刺目的光芒唤醒了清晨,公子樾眨了眨眼睛,看到的却是背对着他坐着的身影。 身影不仅遮掩了火光,还遮掩了雪光,让他能够睡的安稳。 “醒了?”宗阙回头看着睁开眼睛的人道。 “嗯,雪停了?”公子樾躺在那处看着他,一时竟有些不想起来。 “停了,我问了路,往北二十里有城镇。”宗阙将水杯递了过去道。 公子樾撑起身坐起,捧过了杯子道:“多谢。” 水杯不烫,入口正好。 公子樾喝过水漱了口,又接过宗阙递过来的帕子洁了面重新披上了斗篷,整理着地上的棉被。 他从前不擅长收拾,如今却习以为常。 宗阙用木板铲了雪将火堆扑灭,将挡门的桌子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出去套着马扫去了车顶上的雪。 公子樾将棉被一应送到了车上,再检查庙中有没有未带上的东西时,目光定格在了那慈眉善目的神像身上。 还是原本的泥塑,可原本没有五官的神像却被精心雕出了脸,慈祥的看着庙外。 公子樾双手交合,做了一揖道:“多谢。” 借住此庙,是该感谢一夜的庇护。 “还有什么没带?”宗阙在外问道。 “没了。”公子樾转身出去,坐上了马车,在一片刺目的雪景中看着旁边平静驾车的人轻轻笑了。 他不必问,就知道神像必是他所为。 虽不信神,却常怀感恩之心。 “笑什么?”宗阙转眸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道。 “没什么。”公子樾笑道,“樾心情极佳。” “嗯。”宗阙应了一声,没再追问。 雪只下了半夜,太阳高升,原本覆盖极厚的雪已经消融了不少,露出了散落着枯草的地面,湿润着大地。 马车远行,进入了所谓的城镇,虽说是城镇,房屋鳞次栉比,道路上的人却很少。 公子樾没有随意出现,一应都是宗阙前去交接,然后带回了一张地契。 “城外往北五里。”公子樾看着地契道,“我们要暂留此处吗?” “先过冬,开春再去求学。”宗阙说道。 “好。”公子樾应道。 生存之事他不如宗阙了解。 马车在城镇中停了数次,宗阙下去采买了很多东西,几乎将马车塞的满满担当以后才出了城,往地契所标注的地方赶了过去。 然后…… 公子樾看着面前虽然宽敞,但几乎掉了一半的屋顶以及即使被雪压着,冒出的荒草几乎能跟他比肩的院落,一时竟鼓不起勇气进去,他犹豫一二还是询问道:“为何买此处?” “便宜。”宗阙言简意赅,打量着此处的房屋道,“都是新木,修一下能住。” “我这里的钱币加上也不足?”公子樾倒不嫌离城里远,以他如今的身份,最好不要跟人多接触比较好。 可此处的荒草总觉得会从其中窜出什么来。 “加上你的。”宗阙说道,“还有别的需要采买的东西。” 公子樾再一次意识到了他们如今的窘境:“这处也好。” “吃过午饭再清理。”宗阙从车上取出了锅具和火折子道。 “好。”公子樾让自己静下了心来。 午饭一如既往的简单,饭后碗具一应收起,宗阙从车上取下了镰刀和布条,缠上了自己的双手,又将剩下两条递给了公子樾道:“缠上,免得手被刮破或者生冻疮。” 冬日干活,还是需要做几双手套出来,但现在没有,只能将就了。 公子樾依言缠上了双手,看着他手中提着的镰刀道:“我做什么?” “将割下的草和草丛里的树枝杂物拖出来。”宗阙说道。 “好。”公子樾应道。 宗阙进了屋舍,用棍子打着草丛,然后将荒草拦腰割断放在了一旁,寻觅着前往主屋的道路。 活不难做,只是耗时间,公子樾一捆一捆往外拖着草,晾晒在了干燥的石头上方。 主路清出,倒不是什么泥地,反而是用鹅卵石铺成的,只是常年无人居住,道路缝隙中长满了杂草,直接将这里掩盖住了。 宗阙走至主屋门前,轻轻一推,那门直接往里倒去,溅起了无数的灰尘,声音极大,公子樾心神一收,手中的东西差点儿跌落:“屋顶也能修吗?” “能修,只是屋顶要重搭,瓦要重铺。”宗阙看着近前掩着口鼻轻轻咳嗽的人道,“觉得呛用布绑在脸上,不要吸进太多灰尘。” “你无事?”公子樾看着他安然无恙的神态道。 “我屏住呼吸了。”宗阙看着屋子里布满灰尘的东西说道。 公子樾:“……” 布巾覆面,主屋里的家具被一一抬了出去,公子樾留意着头顶的砖瓦清理着剩下的,宗阙则用掉下来的木头敲敲打打,拼了一架梯子出来,爬上了一侧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房屋。 主梁没有受损,次梁修复起来就容易的多,敲打声在夕阳中响起,带动着些许土石掉落,极冷的北风中,宗阙额头的汗水一点一点的滑落下去。 公子樾看着屋顶上的人,用沾了雪的布一点一点掸去捡出来的瓦上的灰尘,然后放进了竹篓之中。 他曾经见到的那间干净的小院或许也是面前的人一点一点清理出来的,如今这间院子亲手修建,亲手布置,即便有一日离开,也会成为记忆中最深刻的部分。 夕阳将落时,宗阙背上竹篓上了屋顶,将瓦片铺在修理好一半的房屋上。 马车被公子樾牵了进来,大门在夕阳落下最后的地平线时掩上,庆幸的是大门比屋门要厚重结实的多。 屋顶可遮风,这一夜他们停留在主屋之中,却仍然如在破庙中一样度过。 篝火点燃,因为天空放晴,坐在屋子里也能够看到天空极亮的星辰。 “先用雪擦过手指,生了冻疮会影响写字。”宗阙看着身旁人取下布巾的手指道。 “好。”公子樾如他所言照做,手指上暖意划过,只是仍有不解,“这是何原因。” “身体受冻后会血管收缩……”宗阙跟他讲着其中的原理。 话语在安静的夜里同样的平静,带着安抚人心的感觉。 一日日的清理,一日日的修补,宗阙骑马去了几趟城里,运回了不少短缺的屋瓦和木材,也将原本破碎的屋顶彻底修理好。 杂草清理,门户修缮,原本不透光的窗封上了棉布,屋内一应清理,烧了热水洗刷,一应修补好的家具也摆放了进去,虽然只有简单的一些架子,却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住人的地方。 其它杂物都在慢慢的清理,宗阙不断往清理干净的地窖里填充着食物时,公子樾也将那些彻底坏掉的家具劈成了木柴。 在他们来到此处的第十五日,大雪又纷纷扬扬的从天空中飘了下来。 此处虽有主屋和次屋,不似从前的小院一样拥挤,可二人还是住在一处,因为屋舍空旷,木柴一类的冬日损耗之物还是要节省着用。 可即使放了炭盆,公子樾那里除了棉被还有斗篷搭在上面,沂国初冬的寒冷也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夜色渐沉,宗阙在一阵悉悉索索的呵气声中醒来,已经到了午夜,可另外一张床上的人蜷缩的很紧,明显还没有入睡。 宗阙开口道:“觉得冷?” 那边悉索的声音停了一瞬,传过来的声音带着无奈:“霖国的冬日没有这么冷。” 初来时还好,这几日天气的严寒超过了公子樾的想象,被子里不管暖了多久都是一片的冰冷,可能盖的几乎都盖上了,炭火甚至离他更近,他不知还能如何。 “要过来睡吗?”宗阙问道。 这里的天的确冷的离奇,现在还只是初冬,等到了深冬,他现在准备的东西不足以过冬。 公子樾拢紧被子的手一紧,面颊上不知为何带了些温热:“可以吗?我如今睡相不佳。” “可以。”宗阙应道。 公子樾试图起身,却听那边又言:“你不用动,我过去吧。” 透过窗的雪光照着那人起身抱被的轮廓,公子樾呼吸微滞,对方已近床前,将被子盖在了更上层,厚实的让人心慌。 被角被拉开,从房间里走了一遭的人身上带着些许冷意,可在盖上之后,那源源不断的暖意好像一瞬间笼罩了这方寸的空间。 一枕之上,呼吸清晰可闻,公子樾周身一点儿一点儿变暖的时候,也听到了自己清晰至极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根本压不下去,极为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还冷吗?”宗阙感觉到他努力抑制的呼吸问道。 已经不冷了,方寸的地方躺在身侧的人就像是一个源源不断的火炉,然而公子樾出口的话语却带了些鬼使神差:“嗯。” 而下一刻本来平躺在身侧的人翻身,倾身抱住了他的后背,在鼻尖抵上对方的胸膛时,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手臂试探拥上对方的腰,脸比之前埋的更深,呼吸之间全是这个人温暖沉稳的气息,心脏滚烫的一塌糊涂。 宗阙。 “想要过冬,得在屋里砌个炕出来。”宗阙感受着怀里蜷缩的身体沉声道。 “那是什么?”公子樾的声音有些闷,可他根本不敢抬头。 “夜里烧火的床,要不然冬天很难熬。”宗阙闭上眼睛道,“睡吧。” 屋内安静,过了许久他的怀里才传出了一声轻应:“嗯。” 深睡了一夜,宗阙晨起时放开了怀里睡的满脸红晕的人起身,将被角掩好后打开了房门。 这个时代有瓦,就会有砖,只是垒炕用砖耗费甚巨,宗阙睡过那种床,却没做过,但原理摆在那里,改换材料也能做。 只是现在地面封冻,处处都是冻土,想要挖泥并不是一件易事。 锅灶还未起,早餐的粥只能在院中燃起的篝火上做,宗阙自己吃过,舀了剩下的进屋,床上的人仍然睡的昏昏沉沉,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 宗阙走到床边轻推,却见那好容易露出被子的面颊满是红晕,手覆上了额头,上面一片的高热,而床上睡的昏昏沉沉的人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张开口呼吸的有几分艰难,吐出的话语也带了干哑:“我……怎么了?” “发烧了。”宗阙收回额上的手搭上了他的脉,看着半阖着眼睛的人问道,“有什么感觉?” “热,想吐……”公子樾睁开眼睛看他,已察觉自己的不对,“是风寒?” “嗯。”宗阙坐在床边将人扶起,将粥递了过去道,“先吃点儿东西,我去给你买药。” 公子樾有些无力的靠在他的怀中,微微吐息已是灼热:“此病只怕难医。” 便是王宫之中得此病者,也有吃下无数的药仍然亡故者,处于此处,药石皆是没有,便跟等死无甚区别。 “只是小病,先吃点儿东西。”宗阙不是很理解他的话,按照他所学的历史,这种时代的医药治个感冒没有什么问题。 公子樾浑身发烫,眼眶更是热到了酸涩,他看着凑到唇边的粥,忍着胃部不适,咽了好几口下去。 “先别着急躺下去。”宗阙将枕头垫高,让他靠在了那里,碗放进了他的手中起身道,“我去给你买药。” “嗯。”公子樾捧着碗轻应,看着他开门离开的背影,轻轻闭上了眼睛,其中渗出了些许难以自制的湿润。 长途奔袭,他总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摧毁他,刺杀他都逃出来了,追捕流亡也适应了,即便是饿到极致时吃下树皮草根也无事,可好容易才安定下来,这病却猝不及防的来了。 此病难医,真是时也命也,他才刚刚确定心意,这份高热便要让他死在故土之外了。 高烧热的难受,那眼角微微渗出的湿润都要被高热蒸干了。 碗被颤抖的手放在了一旁,公子樾听着外面的冷风呼啸,看向了窗户,那里即便被贴紧,也是不断的被风吹的鼓了起来,又瘪下去,穿堂风呜呜做响,整个院子既空旷又寂静,就像是一座孤坟。 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公子樾以袖掩面,在尝到泪水的酸涩时,便知掩面无义。 马蹄声踏过城镇中的雪,宗阙在遇到人时停了下来问道:“先生,请问药店在何处?” 行人匆匆停下,有些猝不及防,抬头甩袖道:“什么药店?没听过。” 宗阙蹙眉,又拦数人,而那些行人要么是说没听过,要么就是:“药店那得去昌都里才有,想卖药材都得去那里。” “那医师呢?”宗阙问道。 “医师?那都是侍奉王宫的,我们哪儿敢想。”那人看他的视线有几分奇怪,匆匆离开了。 本就是大雪漫天,城镇之中门可罗雀。 宗阙上马往城外而去,原身的记忆中是有医师的,但确实如那人所说,有几分医术的都是侍奉王宫的,而一些行走各方的名医很难碰到,生病都是自己胡乱吃些药材自己治。 难怪公子樾说风寒难医,在这个时代,风寒恐怕是要人命的大病。 【宿主,我这里有感冒药。】1314说道。 【不用。】宗阙打马驶向了山林。 山中药材很多,他之前几乎处处遇到,只是没将那些药材看的太重,只挖了两棵极珍贵的,现在虽然到了初冬,但想要从雪下找到药材也不难。 他之前只是想买药会更直接一点儿,现在看来很多事还是要自己做。 马蹄踏碎了白雪,在山林前停下,被拴在了林外,宗阙捡起了一根树枝进入了其中,雪层拨开,枯叶下还有不少的生机。 宗阙一路行进,所遇到的药材全部放进了布中包好,直到他找到了数株麻黄,一应挖掘出来包好欲离开时,林子里有翅膀拍打的声音传来。 宗阙离开时,药包里鼓鼓囊囊不说,马箱里还挂了只出来觅食被一箭射穿的山鸡。 1314看着那死不瞑目的山鸡感慨:真是个小倒霉蛋儿。 药物熬煮,化成了浓浓一碗药汁,宗阙端着碗进屋时躺在床上的人一片安静,靠近时探了脉,宗阙将重新昏沉的人扶起,将药碗凑到了他的唇边,捏开下巴倒了些进去。 他的病有环境的因素,长途奔波,即使看着能吃好睡好,之前的事也埋下了祸根,亦有内因,即使霖国还算太平,霖王后也没有遭难,远离故土,总是担惊受怕,一直提着心神,乍然放松,再加上天气严寒,这病来势汹汹。 “咳咳……”昏沉的人勉强咽下了药汁,却是咳的眼角的泪水不断往下滴落着,沾染到了宗阙的手上,十分的滚烫。 他看着手中那滴眼泪,怀中的人无力的依靠,呼吸灼热至极。 算算年龄,名满天下的公子樾今年堪堪过二十,正是刚刚加冠的年龄。 在和平时代坐在干净明亮的教室里读书的年龄,在这个时代却要仓促流亡,耗费心神,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身首异处。 宗阙拿过勺子继续喂着药,怀里的人不太清醒,每每需要捏着喉咙才能咽下去,咳嗽声不止。 【宿主,感冒药不要,强效退烧药要么?】1314问道。 【他这是心病。】宗阙将药全部喂了进去,将人放在了床上,拉上了被子。 河边的冰块凿下一块,宗阙回去时躺在床上的人已微微分泌出了汗水,脉再探过,烧已经退了一些。 冰块用布包裹,放在了额头,让原本呼吸略有急促的人平复了许多。 宗阙拉好被子,出去处理那只山鸡,1314再度感受到了宿主太有用后系统是多么的废:【宿主,我帮你看着公子樾的状态。】 【嗯,谢谢。】宗阙往锅里添些水。 篝火吞吐锅底,锅开之后加了少许盐,又将火调小,慢慢炖着。 鸡汤味四溢时,床上放着的手指微动,公子樾缓缓睁开了眼睛,手触及头顶时,取下了一块冰凉的布。 呼吸仍然有些热,却不似之前那样让他整个人好像都要燃烧起来了一样。 门被推开,香味飘了进来,公子樾艰难起身,看到了端着碗走进来的人时鼻头已是难掩的酸涩:“你回来了……” “嗯。”宗阙随手关上了门,将碗放在床边,摸上了他的头,“烧退了点儿。” “你买了药回来?”公子樾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孔问道。 “城中没有药店,挖的药材。”宗阙放开他的额头,随手取过了一个枕头道,“先躺下,手放上来。” 公子樾依言躺下,看着他搭在手腕上的手,轻轻吐出一口气:“辛苦你了,我的病怎么样了?” 药是他挖的,药方自然也是他开的,一贴下去便可退烧,如此医术,可称名医。 “你需要放宽心。”宗阙收回了手,将枕头放在了一边道,“你的病主要是心病。” 公子樾看向了他,轻轻吐着气道:“樾尽量做到。” “心里想的太多,病情会反复。”宗阙起身将他扶了起来,靠稳在软枕上道,“你想家了?” 公子樾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眸中微酸,他平常并不易落泪,不知是否处在病中的缘故,心中格外脆弱:“你远离故土,不想家吗?” “不想。”宗阙端起鸡汤,勺子舀起吹了一下递了过去。 公子樾微怔,张口吞进了咸香的汤汁,鼻端已生香:“如何能做到不想?” “你可以想,不用忍着。”宗阙又喂了一勺过去道,“我们思维方式不同,放开了想反而不难受。” 公子樾又咽下一口,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唇边轻扯一抹笑:“樾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 让他放开去想,那样的思绪又怎能控制得住? “现在听过了。”宗阙说道。 公子樾视线微转,眸中已有湿润之意:“这是什么汤?” “鸡汤,挖药材的时候刚好碰上了一只山鸡。”宗阙说道,“风寒消耗元气,这个补身体用很好。” 公子樾藏在袖中的手微紧,看向宗阙时拥入了他的怀中,潸然泪下。 宗阙抬手,将碗避开,已能察觉怀中轻轻颤抖,他将碗换手,放在了床边,轻轻的扶住了对方的肩膀,被依靠的肩膀处已经濡湿。 “我思念故土,担忧母后……” 怀中哭声哽咽,宗阙轻应:“嗯。” “官兵本应寻我,却是人人皆要捉拿……非是远离故土,而是故土已无我容身之地……我之忧心无用,报复亦无用……” 他颠三倒四的说着,手指在衣襟上扯的极紧。 宗阙只是轻应,并不擅自说什么。 他的话目前改变不了什么,公子樾现在需要的是将堆积的情绪彻底发泄出来,病才会好。 “……终有一日,我是要回去的。” “嗯。”宗阙垂眸看着他应道。 鸡汤发挥了作用,哭到一半的人被宗阙扶着肩膀推开时已然再度睡了过去。 人躺在了床上,墨发散落,雅清的脸上却布满了泪痕,眼尾微红。 宗阙探了一下脉,起身将碗端了出去,又拿了帕子进来,擦过了他脸上的湿痕后略有思忖,坐在桌前拿过了竹简,刻下了字放在了他的枕边,再度走了出去。 宗阙吃过午饭在外面的地上升起了篝火,再挪开时,地表已经容易挖开,下面的土则是松软的。 想要做炕,可以用石头垒起来,外面用泥加茅草涂抹烘烤,灶台设在外面,既不会有烟,一晚上都是热的,晨起也能做饭,不至于浪费。 泥土挖了不少,混进了之前割下晾干的草,宗阙将其捏成了砖的模样,打算铺设成最外层。 一摞摞的堆起,夕阳渐沉时,宗阙将已经冻硬的砖放进筐里,提进院内时听到了门响的声音,他抬头看去,裹着斗篷的青年虽是眼角微红,唇角却含着笑意:“你在做什么?” “准备垒炕。”宗阙起身道,“不冷吗?” “我裹了两层,连你那件也裹上了。”公子樾看着他起身拍去手上尘土的动作,胸腔中本就沉甸甸的感觉几乎要溢出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做君王容易,做真正的仁君难,有这一遭经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是他的忠告,一语足以让人豁然开朗。 “先进去,想散步等明天中午。”宗阙起身洗过了手,将小锅提了进去,架在炭盆上倒上了水,将挑拣出来的药材放在一旁道,“晚上还得喝一剂,我跟你说步骤,三碗水煎成一碗就能喝。” “这药还要喝几日?”公子樾跟随他的步伐,坐在了炭火旁询问道。 “三天。”宗阙说道。 “好。”公子樾看着跳跃的火焰道。 宗阙抬眸看了他一眼,将早上的粥同样放在了炭盆上,起身继续去将泥砖挪进院里,洗过手进来时,浓郁的药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宗阙坐在火盆前喝着粥,公子樾大开盖子挑着药材道:“喝完药后能沐浴吗?” “多放两个火盆,用热水擦洗一下。”宗阙说道,“想沐浴等病好之后。” “好。”公子樾应道。 煎煮浓缩的药颜色十分漆黑,带着温热入口,苦的公子樾眉心皱的极紧,可即便如此,那碗药被他一饮而尽,未剩下一滴。 夜晚擦洗漱口,被中仍然充斥着淡淡的药草味儿,公子樾躺在床上,看着掌着灯靠近的人开口问道:“我的病不会传染给你吗?” 如他这样的风寒好像有时会传染,有时不会。 “没关系。”宗阙放下了烛台躺进了被中。 没关系就是会传染,公子樾心中虽是欢喜他的靠近,却是翻了个身往墙角靠着,只是还未过去,就听身后的人说道:“靠墙根会冷。” 公子樾动作一停,已被靠近的人从身后拥住,心跳相碰,暖意融融。 【宿主,你抱他。】1314振奋了起来。 【今夜比昨夜还冷。】宗阙闭上眼睛说道。 这个时代的房子本来就四处漏风,放了炭盆效果不大,放多了容易中毒,不依靠人体互相取暖,他也扛也不过去。 1314:【……】 一夜冷风吹,土地冻的愈发结实,宗阙也加快了垒炕的速度,边缘垒出,石头堆砌,泥巴抹上,在公子樾喝完第三天的药时,宗阙搭在屋外跟炕连同的灶台垒了起来,火送入其中烘烤,烟从外面飘出,那原本湿润的灶台和炕慢慢的干硬了起来,散发着茅草和泥土混合的香味。 是夜,炕上铺上了草席,又在其上铺上了厚实的褥子,两床被子一内一外,公子樾摸进其中,暖意蔓延,连屋内都比之前燃起炭盆还要暖了几分。 “早点休息。”宗阙端了水盆进来放在地上,占据了床外面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垒出的炕很宽,公子樾躺在一片暖意中拉上了被子,身体很暖,但是身旁原本紧紧相拥的人却再没有靠过来。 深夜寂静,眼睛就着雪光缓缓看清了屋内,公子樾轻轻翻身,盯着男人笔挺的轮廓看了许久。 他如今命途多舛,能得如此平安度日已多是宗阙出力,霖国之事未平,不宜将心思暴露,将他牵扯入局。 只要能待在这个人身边,看着他,比那些偶尔的相拥之欢要重要的多。 沂国冬日的大雪一场又一场的落,即使一日清理过,第二日落下的仍然能够埋没到脚踝。 难得雪融数日,公子樾清扫着廊下道路,看着宗阙牵马的身影道:“今日要入山?” “嗯,我们的食物过不了冬。”宗阙在马鞍上挂上了弓箭道,“食物匮乏,山里的狼可能会出来觅食,把门户关好。” “好,你路上小心,若是下雪,还望速归。”公子樾看着他牵马出门的动作叮嘱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骑上马背打马去了山林。 公子樾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关上了大门。 深冬大雪,有冬眠的,就会有外出寻觅食物的,宗阙打了三五兔子,一二狍子时在丛林中遇到了狼。 白日出行的狼,一旦饿极,就有可能前往村镇伤人。 宗阙的一箭命中其要害,只是狼身挂上马背,筐里也放慢了草药准备满载而归时,听到了树后传来的哎呦声。 他的马鞭挥动,那本来哎呦的人大喊道:“哎,这里有个大活人呢,有没有良心!” 宗阙看了过去,在看到他腿上的捕兽夹时勒紧了马缰。 . 第44章 公子世无双(6) 骏马嘶鸣了一声,宗阙下马拴好,抽出匕首走到了那人面前,目光从那被破布包裹的剑上划过,蹲身下去看着他被捕兽夹夹住的脚。 这个时代铁器虽然已经开始使用,但大多用于王宫和军中,像这样野外的捕兽夹多是用木头制成,可尖端削的锋锐,猝不及防刺入肉身,照样会造成损伤。 宗阙托起他的腿打量着伤口,鲜血一滴一滴的滑落,那一身破布衣衫,满脸胡茬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的呲牙咧嘴:“哎,你会不会啊?疼疼疼!” “没有伤到骨头。”宗阙放下了他的腿,研究着捕兽夹的结构,取下其中固定的横木,将其从腿上取了下来。 虽看着夹的紧,血液流出,但伤口不深,宗阙以水囊中的水冲洗着伤口,擦干之后从怀里取出了药草粉末洒了上去。 “啊!!!!疼啊!!!”那人张开嘴呐喊着,声音直接传遍了整个丛林。 “安静。”宗阙看着止住的血蹙眉道。 “真的疼!你用的这是……唔……” 那人的吼叫直接被宗阙塞进他口中的布堵住了。 “下雪的山林里不要大喊大叫,容易引起雪崩。”宗阙将他的伤口缠住,扎好后分出了一些药放在了他的怀里道,“只是皮外伤,药一天换一次,很快就会好。” 宗阙起身,那人从口中抽出了布条干噎了两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道:“哎,小兄弟,我看你是人中龙凤啊,将来必能成大器!” 宗阙面不改色的解开马缰上了马,那人撑住剑起身道:“我说真的,我能辅佐你!” 宗阙未夹马腹,只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说实话。” 那人挠了挠有些散乱的头发道:“大雪封山,我又受了伤,你把我丢在这里,不是饿死就是冻死,要么就是被狼咬死,不如你好人做到底?” “从这里前走十里就有城池。”宗阙拉紧马缰,打马欲行。 “喂喂喂!”那人连忙阻止道,“我能教你剑术,不比叶群差!” 宗阙勒马停下看向了他,那人一看有门,举着自己的剑道:“你的箭虽然射的不错,但是跟人近搏不能只靠匕首嘛,你救我一命,我肯定将剑术传给你怎么样?” 宗阙看着他的下盘和双手,打马近前,伸手拉住让那人上了马背。 “多谢,多谢,小兄弟一看就是好人!” “抓紧。”宗阙夹了下马腹,马匹疾驰,身后的人直接抱紧了他的腰,即便风从前往后吹,那种仿佛馊了一样的味道也是萦绕不散。 “小兄弟腰身有力量啊,一看就是练剑的好面子!”那人抱的死紧,嘿嘿笑道。 “不想被丢下去就安静。”宗阙屏住呼吸道。 他打猎的地方不远,不过是数里的路程,骑马不过转瞬就到。 宗阙下马敲门,那人坐在马上打量着面前的门户道:“人来了人来了。” 里屋的门被打开,传来了在这冷风中听着极雅清温润的声音,似乎还带着暖室里的温度:“哪位?” “我。”宗阙回答。 马背上的人眸中目光一闪,一声惊叹出声:“这是位美人呀!” 开门的声音从里传来,宗阙抬眸看向了马背上的人,那人嘿嘿一笑:“莫恼,莫恼,这不是说你有金屋藏娇的好福气。” 宗阙眸色微敛,门已从内打开,冷风吹过柔软的墨发,开着门的人呼吸间白气氤氲,他的视线本是落在宗阙身上,却是转眸落在了马背上的人身上:“这位先生是?” “他的腿被捕兽夹夹了,在这里休养几日。”宗阙牵马进入。 公子樾看着马背上直勾勾盯着他的人笑了一下,关上了大门。 马被拴入马厩之中,宗阙取着马上的东西,坐在马背上的人弯腰小声道:“真是位美人,你这福气真不错,不过这福气早享晚享都是一样,干嘛浪费时间呢。” 宗阙将狼身取下,抬眸看着马背上的人平静道:“我现在也能把你扔出去。” 那人脸色一变,呵呵笑了两声:“你看怎么还急眼了呢,不说了不说了。” “先生是伤到了何处?”公子樾关上门进了马厩问道。 “腿。”那人看着近前的人,竖起大拇指道,“公子真乃人中龙凤。” 公子樾从未遇到如此直白无拘的夸赞,步伐一止,看向了马背上的人将要行礼时,宗阙开口道:“他对谁都这么说。 “也没有对谁……”那人挠着头发道。 公子樾怔了一下,伸出手道:“我扶先生下来。” “哎,别别别,我这一身脏臭别弄脏了你。”那人拒绝道。 宗阙将人捆起的兔子和山鸡递了过去道:“你把这些挂到廊下,我扶他进去。” “好。”公子樾接过猎物出了马厩。 “下来吧。”宗阙抬眸看向了马背上的人道。 那人扶着他的手,蹭下了马背挤眉弄眼道:“在下是不是极体贴?” “嗯。”宗阙应道。 “相比于我……”那人的话将要出口,对上宗阙的视线咳了一声闭嘴不言了。 宗阙扶着人进屋坐下,公子樾挂好了猎物,端着热气腾腾的水盆进来道:“可要现在洗漱吃饭?” “要要要,我都饿了三天了。”那人几乎要从凳子上跳起来。 “嗯。”宗阙洗过了手,将水盆放在了那人面前,将桌子摆放了过来。 本就温在锅中的食物上桌,宗阙举动虽不算斯文,却绝对算不上粗鲁,公子樾向来吃东西细嚼慢咽,而坐在旁边的人却是直接两三口吞下一个馒头,一筷子就能夹起小半盘菜,温热的粥三两口稀里呼噜的下肚,碗放在一旁道:“再来一碗。” “先生慢些吃。”公子樾见他举动,都担心他会噎住。 “自己舀。”宗阙拦住了公子樾的手,将粥盆推到了那人面前道。 “你就不怕我连盆喝了?”那人嘶了一声道。 “暗伤无数,短寿之相。”宗阙抬眸看着他道。 那人手指一顿,张开的口没合上,他舔了舔嘴唇,似是无措的看了看旁边,回过头来蓦然笑道:“短寿便短寿,活着的时候总要尽兴。” “能治。”宗阙说道。 所谓暗伤不过是治不到或者反复发作的地方,只要一一去除,再调理元气,活到暮年不是什么难事。 “恩公在上,请受在下一拜。”那人直接从桌前挪开,直接就开始拜。 公子樾看着眼前一幕眉心微跳。 “手脏了没水再洗手。”宗阙说道。 那人看了看手,起身坐好道:“在下失误,失误。” 他再吃饭时,却是如同换了个人一样,恨不得如同小鸡啄米一样拈着吃。 一饭毕,宗阙收拾着碗筷,公子樾则往灶中添着柴烧着水。 那人坐在里间,虽是安静了许多,却是止不住发出啧啧的声音。 枯木在火中发出噼啪的声音,公子樾抬眸看着一旁的宗阙轻声道:“那把剑乃是马氏所淬。” 六国之中名剑不少,排名前三的剑皆出自马氏之手,硬度非比寻常,可轻易斩断寻常刀剑。 宗阙看向了他问道:“你觉得他剑术怎么样?” 那把剑被破布包裹,只是露出了剑柄和一些剑身,宗阙只能判断重量和材质,而公子樾却能说出来历。 剑和匕首不同,虽然都是握住发力,但是重量和长度会影响发力的地方,茧的地方也会不同。 “他此处和此处的剑茧极厚。”公子樾拍掉了手上沾上的灰尘,拉过了他的手指着两个地方轻声说道,“说明练的都是杀招,用的是一击毙命的剑术,六国之内卧虎藏龙,未必输给叶群。” “嗯。”宗阙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在对方察觉时匆匆收回去时道,“给他用新做的那个浴桶。” 公子樾轻怔,看着他蓦然笑道:“好。” 1314明白,宿主的洁癖又发作了。 大雪纷飞的季节,水反而是最不短缺的,屋内热气袅袅,愉快的唱歌声在宗阙剥离各种兽皮的时候传了出来。 兽皮硝制,屋内的水换了几次,通风换气,那坐在原来床上的人才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他的眉骨英挺,即使胡子拉碴,也能够看出原本不差的样貌。 “你们这床不错。”那人单脚点着,手碰上了烧的火热的炕。 “你睡这里。”宗阙将之前攒下的兽皮放在了木床上道。 那人嘶了一声,了悟的哦了一声,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来回打量着坐在书案边看着竹简的公子樾和正在铺床的宗阙道:“明白。” 公子樾合上竹简,心神微提,宗阙看向了那人说道:“旁边还有屋子。” “多谢收留。”那人连忙上床,将一应的兽皮全都拢在了身上,再不言语。 公子樾收好竹简,走到床边时烛火下的耳垂带了些微红,步履也有些迟疑。 “你不用在意他所说的。”宗阙看着他道。 身份差距太大的两个人或许落难时能够相互扶持,但一旦回到原本的位置,这天下都会阻碍两个人再回到现在的位置。 人心难测,纵使仁君也是高高在上接受跪拜的,他除了让任务对象活,自己也要过好自己的一生,这也是系统将代替原身活下去的任务放在第一位的原因。 公子樾对他有情,他知道。 但对双方而言,所谓爱情并非生活的全部,有很多事情都比爱情更重要,所以有也可,没有也可。 如今的情况,多思无益,一旦挑破,反而双方都尴尬。 “先生快人快语,无妨。”公子樾上了床,拉上被子看向了床里。 宗阙熄了烛火,同样拉上被子睡觉。 …… “想要练剑,先要有剑。”柳不折裹着狼皮坐在廊下,拈着自己的胡须道,“我这把剑可是一等一……” “这个能用吗?”宗阙将取出的剑放在了他的面前。 柳不折接过,拔出剑看着那能找出人脸的剑身道:“此剑你从何处得来?” “自己打的。”宗阙问道,“能用吗?” 柳不折将剑身送入鞘中,抱进怀里道:“徒儿你既入门,师父那把剑就送给你做见面礼了,这把剑做为拜师礼为师就笑纳……错了错了错了,别扔出去!为师只是与你开个玩笑。” 宗阙从他的怀里抽出了剑,柳不折整理着自己的衣襟唉声叹气:“这马氏妄称天下第一铸剑师啊,小公子,你可要跟他一起学。” 他的眼巴巴转到了公子樾身上嘿嘿笑着问道。 “多谢先生。”公子樾已然有些习惯他的出其不意了。 有才之士,性情有如常人的,自也有古怪的。 “你这手上无剑,不如就拿为师这一把……”柳不折的话未说完,宗阙将另外一把剑递给了公子樾。 柳不折眼睛瞪大,单脚站起道:“徒儿,要不我拜你为师……” 宗阙的剑挥了过去,被那用布缠住的青铜剑直接挡住,相碰之下,青铜剑未有损伤,宗阙手中的剑却开始震颤,发出了一声长鸣。 “这剑真是柔韧。”柳不折挡下了他的攻击道,“不过能不能发挥出它的作用,就看你自己能领会到多少了。” 练剑一道,下盘要稳,宗阙属于成年后才开始,第一天就被要求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公子樾陪同。 当晚柳不折的面前就被放上了一碗浓郁发黑的药汁,只是闻到药味,公子樾就已觉口中苦涩。 “徒儿,你不会故意给里面加了不该有的药材吧?”柳不折看着药汁笑着问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坐在烛火下擦着剑,“药凉了会失了药效。” 柳不折看着面前的药材,喉咙处反复吞咽,看向了坐在一旁轻轻揉着腿的公子樾,视线刚刚对上,对方也别过了视线。 宁可得罪将军,也不要得罪医师。 柳不折深吸了一口气,一口气喝下那碗药时整个人脸都扭曲了。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苦! 然后第二天宗阙的马步时间延长了,柳不折失去了一天的味觉。 柳不折明面上仿佛随时能磕头认错,可他每次往里面加料的时候,自己身上准准的要出点儿事。 不是晚上腿抽筋了一晚,就是火急火燎的拉了三天肚子。 他的腿伤好的很快,心伤却尤其的重。 大雪纷飞,剑光在冰雪之中闪烁,划过之时能将刚落的冰雪劈成两半。 公子樾坐在廊下拥着火炉观看,不是他懈怠,而是即便他从幼时开始接触剑术,其上所能成就的比宗阙要弱上太多,这样的冰雪世界,一次摔伤,下雪天就不被容许乱走了。 而宗阙却是不管严寒大雪,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有所进益。 “腿伤怎么样了?”柳不折烤着火剥着栗子问道。 “再养两日就好了。”公子樾拿过了一旁的竹简道。 “这日子真是不错。”柳不折吹着飘进来的雪,看着不管是步履还是动作都极稳的徒弟,很是感慨。 人的寿命有限,平生所学能有一两样精通就足以在这世间扬名,可偏偏让他遇上了哪一样都好像能够学懂弄通的人。 医术,建筑,弓箭,学识……好像逮着哪一行,一定要做到最好才会罢手。 可这世间哪一行又能称最好呢,偏偏这人总能在他觉得可以的时候,还能前进。 这样的努力并非是凭着一口气,而是认认真真的学习和沉淀,甚至享受其中。 “先生很喜欢宗阙,为何总要跟他过不去?”公子樾笑着询问道。 那些玩笑无伤大雅,但是总会反弹到他自己身上,宗阙这个人有恩必报,有债也必偿。 “你不觉得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很无趣吗?”柳不折嘶了一声小声道,“你就不想看看他变脸的样子吗?” “樾无此爱好。”公子樾只觉得他恶趣味。 “哎,那你想不想他为了你而情绪波动呢?”柳不折摆了摆手道,“一向平静的人为了一个人情绪波动,那才是放在心上嘛。” 公子樾看着厅中练剑的人心中微动,这人表情甚少,不管遇到什么事似乎都无法真正让他为难,他不想看他情绪波动,却想看看这个人动情时的模样。 宗阙待他好,是因为他这个人本性好,就像对柳不折,一开始也只是为了救人,若他心许一人,又该是如何的好? “哎,想吧。”柳不折笑道,“要不要我教你。” “先生,您还未成功过。”公子樾手指触碰着杯中的水,看着庭中人道,“宗阙,先休息一下喝点儿水吧。” 剑光停下,宗阙走过来时身上有热气腾着,身上却未有落雪,杯中温水一饮而尽,他将剑放在一旁,捏上公子樾的腿检查道:“药还要再喝两天。” 公子樾一怔,轻声应道:“是。” 柳不折那边还在懊恼,闻言啧啧道:“看看,你不学他也得让你……” 他的话在对上宗阙看过来的视线时卡住了,因为未咽下的栗子,直接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乐极生悲,乐极生悲……” 沂国的冬雪覆盖了许久,冬日漫长,堆积的木柴一捆一捆的烧,即使宗阙和柳不折一起去狩猎,原本在初冬挂满屋檐的肉肠也是肉眼可见的变少,温度再降,猎物罕见,即使拖出来的也是冻死的动物,几人几乎不再出行,即便出行,那些剥下的皮毛也会层层裹上身。 “来年我可再也不来沂国了。”柳不折即使坐在屋内也守在炭盆的旁边道,“这冬天也太长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公子樾平时并不上炕,可如今也是缩在炕上不愿意下去。 “快了。”宗阙看着外面的风向说道。 在食物将要见底的时候,那一夜的廊下传来了落水的声音。 不过一两日,原本封了山的积雪消融渗透到了地下,处处残雪,可见濡湿泥泞的地面。 “徒儿,我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柳不折在柳树冒出新芽时穿上了原来洗净的衣服,背上了自己那把被破布缠上的剑。 一个冬日,既是避难,也是养伤,如今通体舒畅,再不似以前苟延残喘。 “先生此行要去何处?”公子樾询问道。 “周游天下。”柳不折捏着一截柳枝道,“各处都走走看看。” “以先生之才,可行天下。”公子樾笑道。 柳不折看着他,蓦然摸了摸腰封看向了宗阙道:“你给我拿的药材我忘带了,好徒儿,帮我取一下。” 宗阙应了一声,走进了门内。 柳不折探着他的身影进去,看向了面前的公子樾道:“师徒一场,临行在即,我赠公子几句。” “先生请讲。”公子樾行礼道。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柳不折看着他道,“这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非一人可延续永恒。” “多谢先生赐教。”公子樾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东西帮我转交宗阙。”柳不折将一个布包递了过去,挥动柳枝转身就走,“走了走了……” 公子樾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捧上布包回了房中,看着正整理着药材的人道:“柳先生已经走了。” “他的药带上了。”宗阙将一应药草包好起身道。 “这是他让我转交的东西。”公子樾走了过去,将布包转交。 这个人是知道那人有单独的话要说,所以才会回来。 宗阙接过打开,里面露出了一块极像人皮的东西,却没有人皮的腥味,而是带着一股树脂的草香。 “这是……□□?”公子樾说道。 “嗯。”宗阙取过了这块皮,拿起了其中留下的布,上面写下了使用和制作的方法。 那块极薄的皮贴上了宗阙的后颈,将那里的烙印完全遮掩了进去,即便没有衣领遮挡,也很难看出半分端倪。 “此物可解你如今之困。”公子樾打量着宗阙的后颈道。 遮掩并非长久之计,但在拿到丹书前,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嗯。”宗阙摸了摸后颈,那里的感觉跟皮肤一样,也没有什么不透气的感觉。 系统的科技的确领先,却也不能低估这个时代人的智慧。 “先生走了,你预备何时去昌都?”公子樾询问道。 “明日出发,这些药材卖了,我陪你去宁国求学。”宗阙说道。 公子樾眉眼微柔,唇边露出了笑意:“嗯。” 院门锁上,两匹马负着行囊,踏着春泥离开了此处。 沂国冬日刚过,万物复苏,药材正是贵价时,宗阙留下了自己用的,剩下的全部卖出去,钱袋也变得鼓鼓囊囊了起来。 草长莺飞之时,两匹马跨过了与之相临的宁国国境,信帛也被送进了霖国王宫。 “沂国?一群废物!”桌后的妇人几乎要将丝帛撕碎,“一整个冬天,你们在鲁国找了个遍,结果他在沂国待了整整一个冬天,毫发无伤!!!” 跪在下面的宦官大气不敢喘一下:“主子,奴已经派人去了沂国,与之交涉,让他们交出公子樾。” “等你去,人早就跑了!”妇人气之不过,直接将桌案掀起,看着那仓皇后退的人道,“如今大王身体不好,多派人手,各国都要搜寻,遇到了务必格杀勿论。” “是!”宦官跪地后退,直到屁股撞到了门边才匆匆起身小步离开。 宁国居西北,地势开阔辽远,虽不似鲁国烟柳密布,春日里放眼望去也是良田美池,美不胜收。 “先生,宗乐告辞。”一身布衣的公子恭敬行礼,捧着竹简转身离开。 待出了竹林小路,远远已可见牵着马等候在外的人。 “今日先生留堂,劳你久候。”公子樾加快了步伐,行至男人身边。 “嗯。”宗阙应了一声,接过他手中的竹简放在了马筐中,牵上了马缰将要上马,“走吧。” “今日坐的有些久,想走一会儿。”公子樾说道。 “嗯。”宗阙止住了动作,牵上马绳走在了路上。 公子樾轻笑跟上,打量着路旁郁郁葱葱的田地道:“你今日去了城里?” “嗯,买了些麦子。”宗阙思索了一下,从马筐中取出了一个布包放在了他的手里,“遇上了野生的桑椹。” 公子樾双手捧过,看着其中保存完好的黑色浆果道:“多谢,还是回去再吃。” 若是吃的一嘴黑牙,当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嗯。”宗阙应道。 二人并行,公子樾捋过自己被风吹的乱舞的发带道:“今日先生讲了新内容,你可想听?” 宗阙看着前路的风景道:“不想。” 公子樾询问道:“为何?” “太繁琐。”宗阙说道。 虽是争鸣,但有的有学的必要,有的则是对一个词不断反复解释。 “那今晚吃些什么?”公子樾换了个话题。 他亦觉得先生有些啰嗦,不过此处清净,既已求了学,总要求完。 “榆钱,鱼。”宗阙牵着马道,“再过一月有槐花。” “花亦能食?”公子樾询问道。 “嗯,味道不错。”宗阙说道。 尤其是这个时代的,没有污染的空气,连灰尘都很少。 “那采摘时叫上我。”公子樾笑道。 “你上课。”宗阙说道。 “逃课。”公子樾说道。 “嗯。”宗阙没有反对。 两人一马,声音逐渐远去。 …… “公子,属下有要事禀报。”一身劲装的侍卫入殿,虽是恭敬低头,却未说事。 叔华竹扇停下,起身道:“公子,在下先告辞。” “无妨,说吧,叔华不是外人。”公子纾伸手示意他坐下。 叔华落座,侍卫汇报道:“属下部众在郢城城郊一代发现了公子樾的踪迹。” “消息可能确定?”公子纾目光微敛。 “是,他如今正在何先生门下求学,化名宗乐。”侍卫汇报道,“样貌与霖国流传出来的画像一致,不会有错。” “嗯,先将人看好,不要打草惊蛇。”公子纾沉声道,“下去吧。” 侍卫匆匆退下,公子纾嗤笑了一声道:“他倒是胆大,不怕我宁国直接拦截人为质。” “若是宁国动手,便会跟霖国直接对上。”叔华开口道,“他敢进宁国,就是料定了宁国不会轻易对他出手,且公子樾活着,霖国内政才会乱。” “霖国找了一个冬天,连公子樾的边都没有挨上,甚至还让他前往宁国求学。”公子纾手指轻点,“若纾一人流亡,绝做不到如此惬意,叔华你说,到底是什么给了他如此底气?” 叔华扇子一滞,沉吟道:“臣当日只给了公子樾伯国的路引,他能穿越国境,身边必有高人相助,那人或许与让霖国若妃掣肘的人有极大的关系。” “他既入宁国国境,孤便不能什么都不做。”公子纾起身道,“此事便拜托叔华了,若能纳入麾下,待遇如你,若不能……” 公子纾未说那个字,叔华却已心中有数。 杀! 不能为我所用者,也不能为其他人所用,只是如今六国大战未起,要杀也要隐晦的杀,同样不能打草惊蛇。 叔华起身,竹扇轻轻动了动,却是叹了一口气。 能让公子樾出国境所救的生死之交,能从太烨山安然逃出的人,又岂是那么好杀的。 宁国士兵调集,马车的轮子碾着灰尘离开了国都,在一片阡陌之中包围了那座小河边的屋舍和竹林之中的雅舍。 叔华下了马车,示意人藏好轻轻叩门:“打扰,在下路过此地,想要讨一碗水喝。” 门叩三声,其中无人应答。 叔华示意,旁边的士兵两人撑着一人爬上了墙壁,落入其中打开了大门,士兵进入搜查,整个屋舍却是空无一人。 “先生,竹林中也没有。”士兵匆匆纵马前来,下马跪地道。 叔华看着此处空旷的小院,气极反笑道:“跑了。” 恐怕他们的人察觉时,公子樾就已经动身离开了。 “公子,现在怎么办?”士兵问道。 叔华走进了屋内,手指从桌上擦过,看着干净的指尖道:“下令封锁附近城池,一应路引都要对照严查。” 士兵有些迟疑。 叔华看向他道:“先传命令,再将消息送至国都,他们此时没走多久,再耽误就未必了。” “是。”士兵匆匆出去,骑马离开。 叔华走至院中,看着这座雅致清幽的小院,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他原本没将公子樾太放在眼中,纵有大才,遭一国追捕时也是险象环生,未必能够活着回去,可他身边如今站着的那一人却能让他即使流亡也如此体面,一旦有登上霖国王位的那一天,必是宁国大敌。 “公子。”小童在门口行礼道,“我们何时出发?” “不急,一时半会恐怕找不到。”叔华转身坐在了小院的椅子上,看着旁边早已熄灭的小炉。 此处清幽,周围是竹林,还有二三桃花,水流潺潺,若是到了黄昏,烹茶煮酒,坐在此处也是乐事。 他曾想过日后要隐居的画面,与现在倒无太多不同。 “公子,您要喝茶吗?”小童走过来问道。 “不,我要想想公子樾接下来要去哪里。”叔华轻声说道。 何先生的确是个雅人,也自有学说,可那是修心之说,与国政无益,公子樾冒险前往宁国,真的只是为了求学吗? 小童不语,默默奉上了茶。 …… 马车缓缓穿过城池,有人在核对路引,有人则拿着画像在人群中打量着什么。 “路引,车门打开,车里的人都要检查。”城门口的士兵说道。 驾车男子递上路引,打开了车门,一应检查过后,东西归还,闸道打开:“放行。” 马车出了城门,朝着南方而去。 待到无人处,车里的人撕下了脸上的□□道:“幸好你这次察觉的快。” “嗯。”宗阙同样撕下了脸上的面具道,“今后会比之前更危险。” “公子纾求贤若渴,樾能安全流亡,身边必有高人。”公子樾坐在他的身侧,一点一点摘着其中的槐花。 白色的花朵娇嫩,还未烹饪便已经散发出浓郁的甜香味,公子樾拈着一朵,放进了口中咬下。 宗阙看了他一眼,身旁的人递过来了一朵笑道:“要尝尝吗?” “不用,别吃太多,伤胃。”宗阙说道。 公子樾拈着那一朵在指尖轻转:“好,他若知道你的存在,不会轻易放过。” 能轻易引动一国政向的人,他想要,公子纾自然也想要。 而若不能为之所用,便会成劲敌,消息虽然隐晦,但公子纾杀死的学者谋士不少。 “那就让他忌惮。”宗阙挥着马鞭道。 君王杀伐,此种处理方式和狡兔死,良狗烹是一个道理,知道厉害,所以忌惮。 他如何处政是他的事,但殃及到他的头上不行。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公子樾没有去问他的方法,他说会让公子纾忌惮就一定会给他极大的教训。 “你想去哪儿?”宗阙问道。 “我想去我母后的国家看看。”公子樾说道,“如今我们暴露行踪,霖国稍后就会发现。” “好。”宗阙应道。 …… 郢城围城数日,检查颇严,出入极慢,本有怨言,却有小道的消息流了出来。 “郢城被封听说是为了抓捕盗贼……” “非也,听说是公子樾进了宁国,若能抓到,赏金。” “真的?就在郢城内吗?” “若是能抓到,岂不是一辈子的吃用都无忧了。” “听说是公子纾下令。” 银钱的效果极大,不管是谁传出去的,周围的皆往郢城汇聚而去,原本宽松的城池日日被人挤满,等到叔华收到消息想要下令不必检查时,消息已传入了宁国国都。 “阙……”叔华听到消息时心绪起伏极大。 对方敢行这一招,明显是已经离开了郢城,一城数日被围,还是明目张胆的为了抓捕公子樾,一旦事情露在明面上,宁国和霖国对立,公子纾被大王问责事小,计划毁了事大。 而他擅作主张之事若有成果便罢,如今这样毫无成果,反而将本该隐晦之事挑到了明面,就是无能。 棋差一招,差了霖国那一招,若是公子樾是真的流亡而并非求学,当不至于如此。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不,对方是算好的。 那下一个落点在何处?兵围太烨山,对方就撤了若妃的后路,如今郢城之事代表对方知道公子纾要动手,那么这一步棋在公子纾。 “备车,我要赶回洛都!”叔华顾不得此处,如今棋盘已经展开,他回不了头了,不能再让公子纾出事。 马车匆匆入了洛都,叔华一应令牌提交,却被拦在了殿外。 “公子被大王叫去了。”侍卫伸手拦着他,语气不善,“还请先生静等。” 小童小脸一皱,却被叔华的手按在了肩上:“稍安勿躁。” 四五月午间的日头已烈了起来,叔华在外等了许久,额角的汗水滑落时,身后传来了仪仗的脚步声。 叔华远远看到走过来的男人,躬身行礼道:“公子,叔华有罪。” 公子纾的面色看不出什么,只是抬手扶起了他道:“无妨,孤知道怎么回事,进去再说。” “是。”叔华跟上。 殿中清凉,熏香味道袅袅,公子纾跪坐下来道:“此事孤已与父王解释清楚了,郢城之事会散去,宁国也会向霖国致歉,作为一场误会。” “是,叔华思虑不周。”叔华拱手道。 “你想抓人,却刚好踩进了对方的圈套里,公子樾身边的人果然厉害,如此四两拨千斤,流言便可引起两国祸乱,非常人所能比。”公子纾语气平静,起身扶起了在地上长跪不起的人道,“叔华不必自责,孤并未……” 他的话语一滞,低头看去,滴滴答答的血液从鼻端滴落在了手上,顺着手背蜿蜒下滑。 叔华察觉湿润,仓促抬头,眼睛瞪的极大,将蓦然倒下的人接住道:“公子……护驾!快叫医师!!!” 侍卫匆匆赶入,围在了殿中:“殿下!!!” “公子!!!” “不是……叔华……”公子纾拉着侍卫首领,口鼻中即便全是鲜血,也在勉强说着。 “是,属下明白!”侍卫首领道。 侍卫护殿,医师守在床边诊脉,宁王和王后匆匆而至,急切问道:“怎么回事?!我儿怎么样了?” “大王,是熏香!”医师转身跪下道。 “什么熏香?”宁王问道。 “叔华公子身上所带的药物与宁王宫例来所用的熏香中一味相克,不过份量极少,只会导致眩晕和口鼻出血,喝下解毒药就没事了。”医师说道。 “你是说叔华给纾儿下的毒?”宁王深吸气道,“人在哪里?” “为防止伤及大王,已将人押到了偏殿。”侍卫首领说道。 “把人杀了,敢在宁王宫下毒,胆子真够大的。”宁王下令,见侍卫首领不动,蹙眉道,“有什么异议?” “殿下晕厥之前说不是叔华公子。”侍卫首领迟疑道。 “那也是他带毒进来。”宁王蹙眉道。 “好了,等纾儿醒了再说。”宁王后问道,“你既说与熏香相克,为何叔华自己没事?” “此物只有常年使用熏香者才会有效。”医师叹道,“其深入肌理,所用的份量恰到好处。” 少一分都会无效。 整间寝殿因为他的话有了片刻的寂静。 . 第46章 公子世无双(8)捉虫 公子樾看向了他,心神微微颤动,这个人总是能很清晰的给他指正道路。 想要阻止宁伯两国的计划,他此时确实该回国了。 计划定下,一应东西都开始准备了起来,只是此次出行不再是马车,而是两匹骏马,马筐中携带了一些日用的东西,居住了很久的院子被锁了起来。 快马加鞭,在公子樾到达霖国境内的时候,飞鸽传出的信帛已到了淞都,由大臣拟成奏疏,呈交给了长卧病床的霖王面前。 “公子樾求学回归?”霖王看到消息时手指颤抖,“此事可当真?” “当真,公子樾各国游学,长居沂国,如今求学有成,将要抵达淞都了。”大臣恭敬说道。 “樾儿未死,樾儿未死。”霖王笑的眼泪都从眼角溢出,一时竟是红光满面,“好,甚好。” 杯盏落地,汤药皆是洒了出来,床边二人看过去时,若妃正伸着双手,脸上的错愕和不可置信交加,然后转为了难以自抑的扭曲。 “大王,公子樾已经下葬,此人会不会是冒名道。 死了?假死! 他敢伪装身亡消失在所有人视线中,那么就别再活过来了。 “一见便知。”霖王扶着旁边宫人的手坐了起来道,“寡人天命不久,如今樾儿能够平安归来,也该昭告霖国各地。” “大王!”若妃呼吸急促。 “就如此决定吧。”霖王对面前的臣子说道。 “是,臣告退。”大臣行礼,起身退出了殿中。 若妃侧眸看着离去的人,目光落在了坐在床边微咳了几声的霖王身上,眸中划过了一抹狠意。 公子樾一旦回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但只要没有人认定他的身份是真,他就是伪装王室血脉的乱臣贼子。 “臣妾也告退了。”若妃出殿,对身旁的侍卫示意,“刚才出来的人看见了吧,本宫不想再看到他。” “是。” 消息并未传于霖国境内,反而由绢帛传递到了宫外的府邸。 “公子樾未死?” “王妃的意思是将其拦截在半路!绝不允许踏入淞都城一步。” “如今局势将定,之前的事你我都有参与,绝不能让他返回淞都。” 整装的士兵连夜出城,四处搜捕,可即便各个城池寻觅,也未找到公子樾的踪迹。 “主子,没找到啊!” “不可能,他又没有上天入地的本事!”若妃在宫中走来走去,额头上甚至泌了一层薄汗出来,脑海中思绪翻涌,直到走到某一步时步伐停了下来,“不对,不对,当时棺中的那个人本宫见过,跟公子樾长的一模一样,天下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吗?” “主子的意思是?”宦官谨慎问道。 “他一定有掩盖样貌的办法,才能在六国之中畅通无阻。”若妃眼睛轻轻颤动道。 “可即便知道了,人海茫茫也无从寻起啊!”宦官说道。 “确实如此……大王已经两日不进任何水米,他们父子竟敢耍我。”若妃转身,坐在了桌案前铺开了绢帛道,“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绢帛写好,由宫人匆匆带出,若妃起身,提起了刚刚熬好的汤药道:“唤上侍卫,随本宫前去正阳殿看望大王。”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容不得她犹豫了。 只是一行人匆匆赶到正阳殿,殿门口已被侍卫拦住,一人伸手道:“参见王妃,大王说除了公子樾谁也不见。” “是吗?”若妃冷笑一声,扬手示意,身后侍卫拔出刀剑,已将守门的两位侍卫放倒在血泊之中。 其他人纷纷拔剑,血液纷飞,直接泼洒在了正殿的门上,正殿的门推开,侍卫闯入时,即便是求饶的宫人也被一一抹了脖子。 “咳咳咳。”霖王勉强从床上坐起,看着面带疯狂的妇人道,“若儿,你这是要逼宫吗?” “怎会,若儿只是担心大王的身体。”若妃提着食盒走到了床边,放在了桌案上,舀出了其中浓郁的药汁笑道,“他们这些人守着正阳殿不让大王进一丝水米,若儿实在是心疼。” “哈哈哈。”霖王笑的浑身震颤,“说的好。” “您若不让公子樾回来,你我当不至于走到如此地步。”若妃轻叹一声,用勺子舀着药汁送到了霖王的唇边,“大王请喝。” 霖王看着她,张口含下了那一勺药,却是在她得意的神色中直接喷在了她的脸上。 若妃兜头被吐了一脸,神色瞬间狰狞,愤怒起身道:“按住他。” 宦官一左一右的按住了霖王,若妃用帕子擦过脸,直接捏住了霖王的下巴,将尚且滚烫的药汁直接往里灌。 药汁从唇边溢出,霖王眼睛通红,还是难以控制的咽下了不少汤水,被送开时趴在床边干呕不已。 “大王,是您逼若儿的。”若妃放开了药碗,给他拍着背道,“若不是你们逼我到这种地步,大王原是不用死的。” “呵呵呵。”霖王抬头看着她笑道,“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呐。” “大王如今才知道,已经晚了。”若妃摸着他的脸颊道,“等公子樾回来,整座淞都都是晖儿的,他回来只能送死,罪名不如就是谋杀大王如何?” 霖王想要说话,唇边却已经溢出了鲜血,目光也带了略微的涣散。 宫殿外面传来了急匆匆的步履声和金戈交鸣的声音。 若妃回头问道:“可是父亲的兵马入宫了?” 惨叫声传来,殿内侍卫宦官都有些惶惶,霖王却是小声的呢喃着:“樾儿……” 正殿的门再度被推开,逆光中那道挺拔如玉的身影手中提剑,在看到殿中场景时眸光一敛,匆匆迈过门槛,呼唤了一声:“父王!” 长剑靠近,自有侍卫迎了上去,却被从公子樾身后伸出的刀剑挡住,直接抹了脖子。 数人倒地,公子樾靠近床畔,若妃几乎是被宦官扶着忙不迭的远离的床榻:“你不能杀我,否则将是跟整个宗室为敌。” 她仓皇站在一边,公子樾却无视了她,直接坐在床畔扶起了唇角滴血的霖王:“宗阙!” “是毒。”宗阙上前,以指触碰洒落在床畔的药汁,从袖中抽出了一个包裹,取出银针数枚,刺入了霖王的穴窍,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枚药丸递到了霖王的唇边,“吃下去。” “父王。”公子樾托着他的下颌捏开了唇,看着药丸进入道,“水。” 有侍卫匆匆取来了水,清水灌入,霖王咳嗽了几声,睁开了眼睛:“樾儿……” “父王,您受苦了。”公子樾眸中含泪,轻声问道,“如今可觉得难受?” “那药……有用。”霖王勉强伸手,摸着面前儿子的面颊道,“樾儿长大了许多。” “儿臣已有两年未见父王。”公子樾转眸问道,“父王如今的身体如何?” “解毒药只是暂时的。”宗阙看着面前父慈子孝的一幕道,“他的身体长年累月的服用损伤身体的东西,元气已尽,油尽灯枯。” 公子樾唇齿微张,呼吸急促,眼泪已顺面颊划下,霖王却是长叹一声笑道:“人各有命,父王能在临死前再见樾儿一面,已是心满意足。” 公子樾拭去泪水,转眸看向了一旁梗着脖子满脸惊恐愤恨的若妃:“父王重病,一直是王妃在旁伺候,如今服下致命的毒药,王妃不会说自己不知吧?” “是本宫灌的又如何,你如今能进正阳殿,却未必出得了此处。”若妃脸上的情绪转为了得意,“你若是杀了我,即便登上王位,也会遭宗室反对。” 公子樾看着她勉强维持仪态的动作道:“先将她带下去,樾与父王有话要说。” “是。”侍卫动手。 若妃看着近前的人挣扎不休:“你敢!别碰我,等我父亲包围王宫,你照样是阶下囚。” 公子樾神色不动,已有人将若妃的嘴塞上拉了下去。 “你们也先下去吧。”公子樾开口道。 “是。”其他人行礼,宗阙收起药囊同样走出了殿外。 还有几个时辰,这对父子将会天人永隔。 殿门关上,公子樾起身整理着软枕,让霖王靠的舒服些。 霖王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却总觉得儿子与从前不同了许多:“樾儿在外辛苦了。” “有人照应,流亡两年不算辛苦。”公子樾起身拿过帕子,帮他擦去了唇边的血迹道,“父王居于宫中,受其迫害,才是真的辛苦。” “宗室权重,即便父王知道樾儿身处险境,有些事情也无可奈何。”霖王说道。 “儿臣知道。”公子樾放下了帕子说道,“儿臣从未怪过父王。” 霖王闻言长叹一声,已是老泪纵横:“寡人这么多儿子中,唯有樾儿最是孝顺,你之前诈死,不知为父有多伤心。” “此事是儿臣之错。”公子樾说道,“儿臣本想彻底远离朝堂,可六国风云变幻,此次返回淞都,却是有要事相报。” 霖王看着他道:“说来听听。” “宁国已出兵鲁国,鲁国向黍国借兵遭拒。”公子樾从袖中取出了地图铺开道,“鲁国虽有天险,可是兵力孱弱,只怕抵抗不了几月便会被攻陷。” “宁国势强,鲁国势弱,宁伯两国联姻更是强横。”霖王深吸着气道,“只是宁国即便能吞并这些小国,想要攻击我霖国,也有伯国这道天堑。” 虽是联姻,可行兵必然不行。 “父王,若联姻是假,觊觎是真呢?”公子樾询问道,“鲁国为其粮仓,宁国将士将悍勇无敌。” 霖王呼吸屏住,一旦有伯国被攻陷的那一日,霖国门户大开,公子晖即便有宗室为后盾,无决策能力的君王又真的能在险象环生中保护自己和霖国吗? “晖儿被他母妃宠坏了,只怕登上王位,这也是宗室贵族的王位。”霖王看着面前的儿子说道,“父王无能,一生受制于人,可樾儿你若登上王位,同样是前路艰险,处处掣肘。” “儿臣明白。”公子樾看着他,眸中满是孺慕之情,“只是为了霖国安稳,儿臣愿意奋力一试。” “好。”霖王撑身就要坐起,“拿笔墨来。” 公子樾起身,将一应桌案笔墨铺在了他的面前,霖王虽是手抖,却在其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王位继承人的人选。 人生匆匆到了头,仿佛黄粱一梦,梦醒时才知自己亏欠了谁。 王印落上,绢帛被折起来递给了公子樾,霖王有气无力的靠在软枕之上道:“樾儿,若想要笼络宗族,若妃的命需留着。” “是,儿臣还想求父□□书一封。”公子樾收起绢帛跪地道,“儿臣流亡,有一人生死相护,儿臣想要为他除去奴隶身份。” “那个人……”霖王想起了之前进殿为他解毒的人,那个男人,若非他颈后的奴隶印记,哪里像个奴隶,“樾儿,奴隶护主本为寻常,不可轻纵,反而让他失了规矩。” “他救了儿臣数次,生死不弃,儿臣已答应他,君子一诺,不可轻易毁诺。”公子樾伏身道,“请父王成全。” “罢了,你一片仁心,只是日后行事,手段不可过于慈软。”霖王 第47章 公子世无双(9) “对,喜欢男子。”宗阙说道。 公子纾与叔华在原世界线中的结局并不好,但公子纾的确是有断袖之癖的。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男子?”奉樾轻声询问道。 他知道宗阙说话必然是有依据的,不会胡乱胡诌,他只是好奇。 “可以不说吗?”宗阙转眸道。 这是原世界线记录的,现在也不是无迹可寻,不管是叔华擅自下令封锁城池严查路引,还是他害公子纾中毒却安然无恙,这种情谊远远超过了君王与谋士,但只是痕迹,无法作为实证。 奉樾微怔,随即笑道:“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不过公子纾喜欢男子之事确实可以拖延宁伯两国的联姻。” 一旦时间拖延,沂国的冬日会让宁国根本无法进军,许诺好的东西有了变数,联盟极易被打破。 奉樾起身下令,将消息传递了出去,宗阙看着他淡然浅笑的侧影眸色微深,比起公子纾他们,他们两个更不像君臣。 命令下达,奉樾回到桌案边坐下道:“你午后可有事?” “招募手下的事。”宗阙说道。 “用过午膳再去,我已吩咐人去准备了。”奉樾说道。 宗阙应道:“好。” 午膳相对而言丰盛一些,除了肉蛋禽类,之前制作的豆腐也摆上了桌,猪油炒制,虽然调味不足,也是满齿生香。 “我记得你可以自己提炼食盐。”奉樾饭毕漱口时说道。 霖国各地虽然也能提炼,但大多粗糙,宫廷之中即便多,也是经历过很多道工序,而且不及宗阙提炼的细腻。 “这项技术暂时不建议传授给。”宗阙擦着嘴道。 他曾经经历过的时代食盐是必须品,但价格低廉,不像这个时代,每一粒细盐都堪比黄金。 制作工艺并不复杂,但因为是刚需,所以一旦别国学去垄断,形成税收,霖国反而会落于下风。 “你的意思是收归官营?”奉樾问道。 “以往产量不大,且私盐较多,质量不一,盐官很难从其中谋利,收归中央大量生产,不仅能解决的问题,还能充盈国库。”宗阙说道。 想要打仗,国库绝对不能空虚。 “那此事交给你来做。”奉樾说道。 “好。”宗阙起身道,“我先走了。” “晚膳我等你。”奉樾说道。 “好。” …… 农桑之事看着简单,但宗阙手下的官员严重不足,而想要守住秘密,选取的人员必须来历背景都要调查清楚。 这个时代的伪造技术参差不齐,一个下午,一文书中,九十份都是假的。 宗阙看着面前的路引和文书,放在了一旁道:“押走。” 站在对面的人瞬间惊慌:“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即便不收,也不能乱抓人呐!!!” “路引是伪造的。”宗阙一句话止住了他的喊声,“严审。” “是。”侍卫将人押住带了下去。 1314看着那成堆的假文书啧啧称奇,他家宿主可是造假的行家,这种伪劣产品也敢班门弄斧。 一个下午,人手没有招募多少,各国探子奸细倒是抓了不少。 “将此事通报出去。”宗阙在夕阳落山的时候离开,下达了这条命令。 夕阳染红了霖国的宫殿时宗阙踏入了殿门,晚膳正在一样样送入,而君王正伏在案边耐心绘制着什么。 宗阙踏入,侍从纷纷行礼:“参见长襄君。” 君王抬首,眼角眉梢浮现了笑意,夕阳余晖落在他的鼻峰之上,一半温暖,一半凉薄,却使那眸色更深,薄唇更红,君王威严,公子却美如玉石:“你回来了。” 宗阙靠近,君王已从桌案后起身迎接,周身都沐浴在夕阳之中,一片暖意:“等你许久了。” 晚膳略微清淡,一应碗碟撤下,天色已经彻底漆黑,成排的烛火点亮了内殿,侍从忙忙碌碌的送着热水,为首的宫人禀报道:“大王,沐浴的物品已准备齐全了。” “我晚上有事同你说,你在这里等我。”奉樾起身吩咐道,“长襄君要什么东西,一应取给他就是。” “是。”侍从皆应。 奉樾入了屏风之后,水声传来,宗阙起身,坐在了他先前的桌案前看着那又描绘了一部分的地图。 地图以炭笔勾画,乃是以往地图不能比拟的详尽,连各个战略位置都标注了出来。 奉樾主和,重视农桑,以休养生息为主,但未必没有逐鹿之心,只是以如今霖国的战备和银钱,都不足以在六国称雄。 尚且不能饭饱,一切都只能谋定而后动,否则一旦消耗国力甚巨,就会成为别国的口中之物。 宗阙将地图卷起,要了笔墨定着关于盐铁农桑的规则。 盐是刚需,而铁是武器,绝不能肆意滥用,重视农桑,轻徭薄赋,霖国未必能这一代称雄,却可数代而为,而第一步是降低王公贵族的权重,之后的事才好推行。 水声停止许久,帘帐掀开,水汽因为君王的弯腰萦绕在宗阙的鼻端,唤回了他的思绪:“你也是如此认为?” 宗阙抬头,看着身边跪坐下来的人道:“贵族把控权势太多,会影响君王命令的实施。” 一层层的剥削,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下达再多的政令也没用。 “此事只能缓缓推行。”奉樾看着他落在绢帛上的计划道,“暂需隐忍,等到实力足够时,便可手起刀落。” “嗯。”宗阙应道。 “你可会觉得我狠心?”奉樾心神微微提起。 “不会。”宗阙说道,“作为君主应该杀伐果断。” 太过于优柔寡断,有时候造成的恶果是连环的,对该狠的人狠,对该仁善的人仁善,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奉樾薄唇轻抿,看向了身旁的人笑道:“这世间终究只有你最明白我。” 烛火摇曳,公子眸光如水,宗阙看着他道:“我有时也未必知道你在想什么。” 奉樾眨了一下眸,看向了桌案言语轻松道:“若是心思全让你知道,那还得了?”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公子修身玉立,即使落于灾难之中,身上气性始终未散,墨发蜿蜒,眉如墨画,灯下薄唇因沾了水气,如血般殷红氤氲。 他本是坚定之人,却也会因为爱情而踌躇不前。 身旁人未有回答,奉樾的手指轻轻蜷缩,侧眸笑道:“你对断袖之事做何……” 发丝被伸过来的手轻轻扣住,公子樾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最后的话语却交错在了彼此靠近的呼吸中,双唇轻碰,蜷缩的手指已汗湿发热。 周围的烛火灯影好像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唯有心跳声在这样的深夜中响着。 一吻分开,宗阙看着面前人干净氤氲的眉眼道:“冒犯了。” 经年已过,坐上这个位置的君王仍然一如初见,只是很多事情已经不允许他再做一个光风霁月,无一丝阴谋,只有诗书礼乐相伴的公子。 灯影下的青年,就像那一日的黄昏重逢,温润又刺目。 奉樾的眸光轻轻颤动,喉结波动时屏住的气息好像才重新流动了起来:“你……为何……” “想这么做。”宗阙问道,“能不能再冒犯一次?” 奉樾的眸微微睁大,薄唇轻抿时扶上了他的手臂,这样允诺的动作让宗阙眸色微深,吻上他的唇时扣紧他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也被那扶着手臂的手搂上了肩颈。 他想,他是想要这个人的,追逐而来的灵魂固然有兴趣,但或许在那个黄昏,他是想将这个人抱在怀里的。 很奇怪,很莫名的冲动,但是感觉并不坏,所以才无意识的默许和放任了他的感情,一路陪同。 双唇分开,奉樾的脸颊已遍布红晕,他的手扶上了男人的肩膀,被从地上抱起来时心慌了一瞬:“宗阙……” “你不愿意?”宗阙抱着人问道。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奉樾看着他,心中已一片火热。 他喜欢这个人,心思比他意识到的更早,不断的压制,不断的想着要如何留下他,不断的思索着他们的未来。 作为君王,很多事情都需要舍弃,他所想要的,不过是眼前这个人。 宗阙的感情回应的他猝不及防,却也让堆积的感情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不担心自己,但他担心这是对方的一时冲动。 “以下犯上。”宗阙将他放在了床榻上,手托住他的脸颊,吻落在了他的眼睑上,“请大王允许臣以下犯上。” “恩准……”君王的话出口,已被深吻住。 殿中烛火跳跃,外面守着的侍从却无人敢入,一个个眼观鼻观心,一切可能要命的事皆是不看不听。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仿佛连寝殿中的烛火跳动都微弱了一些。 略有些濡湿的发丝铺陈在枕上,君王眉眼微阖,已陷入浅睡之中。 宗阙端了水靠近,坐在床边用帕子擦过他的眼角眉梢,将一应汗水擦去,换上新的亵衣后取出了一床新被。 旧的铺在了身下,新的则盖在了身上,烛火灭了大部分,只留下一两盏透过床帐也影响不了睡眠时,宗阙上床,将昏昏沉沉的人揽进了怀里。 1314尝试无数次,终于发现自己能探头了:【宿主禽兽。】 哪有刚定情就把人吃干抹净的。 宗阙没理它,只是将怀里的人调试了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就着微弱的烛光打量着怀里眼角晕红的人。 他向来不沉溺这种事,但今天好像真的有点儿冲动了。 “唔……”怀里的人轻动,头寻觅着蹭到了他的颈处,修长如玉骨的手指抓紧了他胸口的衣服,轻轻呢喃,“别……” “嗯,睡吧。”宗阙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唇,怀中人轻轻仰头,似有若无的回应让宗阙沉了一口气,按住他的颈侧让人埋入了怀中。 呼吸渐沉,宗阙同样闭上了眼睛。 太阳初升时,守夜的侍从换了一批,殿门从内打开,托着各样东西的侍从看着门口的人低头纷纷行礼:“参见长襄君。” “大王还在睡,进来轻点儿声。”宗阙说道。 “是。”一应侍从皆是放低了声音。 洗漱的东西端进来,宗阙洗漱时,早膳也摆上了桌案,只是无人去动那垂落的帘帐。 只是即使侍从步伐很轻,宗阙擦过手时,床帐之内还是传来了翻身的动静和下意识问询的声音:“几时了……” “回大王,刚过卯时。”侍从回答道。 “你们先下去。”宗阙说道。 “是。”侍从匆匆退下,床帐中的声音却是一滞,似乎连动作都僵住了。 殿门关上,宗阙穿过帘帐时其中略有动静,掀开床帐时那本该醒转的君王却是翻身看着墙,将自己埋在了被中,唯独露出了一只红艳的耳廓。 “抱歉,我昨晚冲动了。”宗阙看着将自己紧紧埋起来的人说道。 那被角一松,本是看着里墙的人转了过来,露出了略带几分思绪的眸道:“冲动?” “昨夜刚定情,冒犯了。”宗阙说道,“不是后悔。” 奉樾眸光微颤,略微起身时眉心微微蹙了下:“无妨,是我允准的。” “还难受?”宗阙询问道。 奉樾脸颊微热,轻轻摇头:“不难受。” 只是腰身略酸,感觉有些异样。 “难受要说,男人承受的地方……”宗阙的话未出口,已被奉樾用手轻轻掩住了。 “樾明白。”奉樾眸光微颤,轻声说道。 这个人说话直白,本无什么,可接下来的话必然不适合宣之于口。 “这两天要吃的轻淡一点儿。”宗阙握住了他的手,拉下来却没有松开,“我给你调配一款药,要用上。” “用…用在何处?”奉樾看着交握的手,几乎不敢猜测。 宗阙思索了一下,找到了这个时代形容的词:“谷道。” 奉樾手指瞬间一缩,脸颊已红的几乎滴血:“你……” “这是作为医师说的话,你不必害羞,也不要讳疾忌医。”宗阙说道。 “樾只是还未习惯。”奉樾看着他,手指轻轻碰上了他的面颊,看着他笑道,“我总想着若与你在一处是何种画面,如今却像是做梦一样,你何时察觉我的心思的?” “在沂国时。”宗阙任他的手指触碰说道。 “那时为何不接受?”奉樾轻声询问道。 那时其实是有端倪的,一切未定,即便有心思也不能宣之于口。 “想听实话?”宗阙问道。 “自然。”奉樾说道。 “君王易变。”宗阙说道,“大事未定,不是合适的时机。” 他揣度的是人性,古往今来为君王者大多凉薄,要不然也不会有三宫六院,即使有极少数情深义重者,也不能用命去赌。 可面前的人未变,他是君王,可在他的面前,只是公子樾。 “如今不担心吗?”奉樾轻声笑道,“如今我对你,或许只是捧杀。” 捧而用之,两相对立,待王公贵族一方被解决时,另外一方同样会因太过于纵容被解决,此乃君王平衡之道。 “我做好一切结果的准备了。”宗阙将他揽入了怀中。 不管是恩宠还是捧杀,既然要了这个人,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奉樾手指微缩,搂上了他的肩颈,头枕在他的肩上,接受了这个拥抱。 君子发乎情,止乎礼,他所学皆是如此,却爱极了这个人的直白。 “坐上王位,便不能再做光风霁月的君子。”奉樾听着自己的心跳轻声道,“否则守不住这个位置,也守不住霖国,可我也不愿做孤家寡人。” 一人独守王位,何其孤寂,如父王一般被枕边人算计,最后下毒而死,又何其可怕。 纵使满身阴暗,他也想在心中留出一片净土,这个人就是他的净土。 “不是只有光风霁月的才叫君子。”宗阙松开了他道,“心存仁善者即是君子。” 奉樾与他对视,轻笑道:“你的见解总与旁人不同。” “先吃早饭,早饭后我还有事要忙。”宗阙起身道。 奉樾有些猝不及防,即便相处两年多,他有时候还是摸不清这个人的想法:“好。” 早膳轻淡,两个人简单用过,宗阙擦手起身道:“午饭应该回不来,你用过早饭还想睡,稍微消化一会儿再睡。” “唔。”奉樾看着他起身笑道,“你倒是比我还忙。” “人手建立起来就不会这么忙。”宗阙对着镜子整理衣冠道。 “你招募门客手下不拘泥于门第,人数还是不足?”奉樾问道。 “各国探子太多,需要好好挑选甄别。”宗阙转身走到了他的身边道,“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情不会泄露出去。” “你做事,我自然放心。”奉樾抬眸笑道,脸颊却被轻轻托起,唇上印上了一吻。 他的心脏砰砰跳动,可还未来得及反应,面前的人已转身打开了殿门离开:“我晚饭前回来。” 殿门关上,周围一片寂静,奉樾用手指轻碰上了自己的唇,上面好像还留着那个人留下的触感,轻微的颤动如同心跳。 这个人总是出其不意,却又能轻易的撩动他的心弦。 事隔一天,宗阙再招募时文书路引中掺杂的伪造品十不存一,但其中夹杂的探子仍然不少。 探子能够剔除,但仍然难以提防被重金买通的人混入其中。 初始的人员定下,规则和晋级制度宣读,布帛被铺陈在桌案上,一一记录下对应的名字。 “此乃保密协议,各人按下手印后便算是同意,有泄露者或是私制者,诛九族。”侍从在旁宣布,已有人面色大变。 “诛九族?!” “一人犯了为何连带家人?” “此事关系国本,可以不按。”侍从扬声道,“诸位既递了文书,难道没有做好保密的准备吗?” 全场瞬间静寂无声。 “开始吧。”宗阙说道。 这个时代不像科技时代有很多监管系统,可以轻易的定位、调查甚至销毁数据,在这个战乱频发的时代,一部分人更是不会顾忌自己的性命,舍一人而保全家,国本之事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疏忽大意,否则他这里只会漏洞。 院中人即使心存疑虑,也是一一按下了手印,直到剩下了几个面色苍白者久久不动。 “大人。”侍从行礼示意。 那几个人有捏紧拳头者,也有眼睛打量逃生路线者。 “不愿按下的可自行离开。”宗阙说道。 那几人闻言有些不敢置信,如蒙大赦般跪地行礼:“多谢长襄君,多谢长襄君。” 按下手印的人被分配工作,而那未按的几人离开,已有人悄悄跟随上了他们的身影。 宗阙行事并未掩饰,大臣们呈上去的奏疏当晚就堆满了君王的桌案。 “泄密者诛九族。”奉樾目光从奏疏上抬起,看向了正在净手的男人道。 此话一出,那正在侍奉的侍从都轻轻一颤。 宗阙擦过手坐在了他的身旁道:“嗯,只有这样才能守得住秘密,你觉得太重了?” “一个午后,这些奏疏全是参奏你的。”奉樾看着他道,“刑罚太重,会引起反弹。” “乱世当用重典,心慈无以谋国。”宗阙看着那些奏疏道。 “如此下去,只怕他们要传你是暴戾奸佞之臣。”奉樾轻声说道。 “史书工笔只会由胜利者书写。”宗阙说道,“名声对我没有那么重要。” 强邻在侧,虎视眈眈,如果还守着沉疴,跟自取灭亡没有任何区别。 原世界线的记录中公子纾并未统一六国,可他开始打霖国主意的时候,鲁国,沂国和伯国早已归属到了宁国的版图之中。 宁国统治同样暴戾,不以他国与宁国同等相待,战事遍地,哀鸿遍野。 “你既不忌讳,我必然护你平安。”奉樾笑道。 他为他出力,他便是在史书之上不能做明君仁主,做一位信任奸佞的暴君也无所谓。 史书工笔只会为胜利者书写吗? “这些奏疏你打算怎么办?”宗阙问道。 “暂且按下不动。”奉樾说道。 文臣口诛笔伐看起来不厉害,但是传到中却能轻易煽动民心,按下不动需要顶住极大的压力。 宗阙沉吟道:“我会尽快将这件事情了结。” “你不必心急,霖国有的是事让他们参奏。”奉樾安抚笑道,“况且你是为我做事,我总要给你留足时间。” 宗阙看着他应道:“嗯。” “对了,你会仿造路引,可会模仿他人笔迹?”奉樾想起此事问道。 “需要做什么?”宗阙问道。 奉樾将一捧奏疏捧到了他的面前,轻叹道:“虽是按下不动,却还是要批阅以示看过了,这里起码有上,我一个人看完写完,怕是要到深夜。” 宗阙深深看着他半晌,转眸道:“我帮你看。” “辛苦。”奉樾拿过了一封奏疏,粗浅看过之后在其上落上了字。 天□□暗,宫中掌了无数的灯,烛火跳跃,奉樾转过一封奏疏时轻轻动了动肩颈,眸光落在了身旁跪坐的男人身上。 男人跪的笔挺,即使从前在宫外没有拘束,他的行事似乎也如现在一般认真沉稳,灯花轻爆,烛火轻轻跳跃,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眉眼上轻轻晃动,却似乎不能干扰到他一分一毫。 这个人,即使奴隶印记并未抹去,似乎也不影响他骨子里的贵重,他与他见到的所有人都是不同的。 奉樾看的出神,却未觉男人笔触停下,猝不及防对上了对方的视线,虽有窥伺之嫌,奉樾却是笑了一下:“怎么了?” “你累了?”宗阙问道。 身旁人的目光留的太久,不能忽视。 “嗯,我累了。”奉樾问道,“你不累吗?我记得你以前最不喜欢这些繁琐无用的东西。” “还好,你休息一会儿。”宗阙沉下心神,目光重新定在了新的奏疏上。 虽然有些事情会觉得没必要,但需要做的时候还是要做好。 他看的认真,奉樾托着侧颊,回想他昨日的神态举动,心中微漾。 他极少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冲动的时候,只有昨日,只有那个时候,他说他想那么做。 以下犯上,同榻缠绵,乃是极亲密的事,他如今的话语倒是比从前多了一些,但是总觉得状态与昨日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 奉樾倒是见过父王与母后相处,可他二人恪守夫妻之道,举案齐眉,从无过多的言行举动,而当侍寝时,他是不能看的。 莫非那样的情热冲动只在床榻之上? 奉樾思忖许久,即使目光停在了奏疏上,也是心不能静。 “大王,您该歇息了,明日还要早朝。”殿外的侍从看着时辰提醒道。 声音传来,奏疏没剩下几封,宗阙看向了旁边的人道:“你先沐浴,我帮你看完剩下的。” “好。”奉樾传唤,侍从搬了浴桶热水进来,让他进内殿沐浴。 宗阙看着剩下几份,1314探头道:【宿主,你工作这么投入,不怕忽略了任务对象啊?】 【忽略?】宗阙视线扫过,确定没有什么重要内容,批阅后放在了一旁。 【是呀,你一晚上都在忙工作,都没有怎么理人。】1314说道。 它虽然是个单身统,但对于人类基础的情绪还是很敏感的,刚定情的热恋期,男朋友只喜欢工作,简直就不是真爱。 【我们一起在忙。】宗阙虽然回答着它的话,手上动作却未停。 工作的时候就认真工作,讲究效率,剩余的时间才会更多。 【道理是这样讲没错,但是感情是不讲道理的。】1314提醒道,【在别的世界宿主你找个对象忽略一下,对方可能就是闹脾气,在这个世界要是让对方生气,说不定就要下大狱的。】 宗阙看了一眼泛着水声的内殿,回眸看着面前的奏疏道:【嗯,知道了。】 他就是看了一眼,1314深刻感觉到了宿主的敷衍:【我不是危言耸听。】 【他的脾气没你想的那么差。】宗阙说道。 1314:【……宿主你到时候吃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嗯。】宗阙应道。 1314:【……】 内殿水声渐停,宗阙手上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封奏疏,批阅落下,一身水汽的人从其中走出,走到了桌案边打量道:“只剩最后一份了?” “嗯。”宗阙应道。 “其实也不着急,可以留到明天。”奉樾用帕子擦着发尾道。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宗阙说道。 他向来不太喜欢把一天能做的工作留到第二天。 “你总是这么认真。”奉樾笑了一下,坐在了一旁的榻上细细擦着发丝。 侍从一趟趟将水搬出,宗阙放下最后一封奏疏时整理好了桌案上的所有,起身看向一旁正擦着发尾的人道:“洗头了?” “没有,只是打湿了发尾。”奉樾换了个更干的帕子继续擦拭着,“自从你说夜晚清洗头发容易头疼,我便不在夜里洗了。” 宗阙伸手捻了捻他的发尾道:“擦成这样差不多了,再擦容易伤到,晾一会儿就能干。” “医师连发丝都会看?”奉樾抬眸道。 “从发丝也能看出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宗阙松开了他的发丝,走向了殿门口。 奉樾动作一顿,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却见男人走到门口与侍从拿了什么东西,去而复返。 “你去拿了什么?”奉樾看着他手中的匣子好奇问道。 “药玉。”宗阙打开匣子,从其中取出了圆润镂空的药玉道,“你刚好要晾干头发,要在榻上用还是床上用?” “嗯?”奉樾看着那药玉有些莫名,“此物要如何用?” “我早上说了,谷道。”宗阙说道。 他的话语一出,殿中登时针落可闻。 奉樾手中帕子坠落,被他下意识接住,喉结轻轻吞咽道:“我……我并无难受之处。” “这是预防和滋养,对身体有好处。”宗阙看着他微红的面颊道,“若年轻时不注意保养,晚年会受罪。” 奉樾手指收紧,轻轻沉气道:“那便不承受,便无此烦恼。” 宗阙思忖着,收起了匣子道:“也可。” “嗯?”奉樾看着他关上匣子的动作,眸光轻落在他的腰上道,“你不介意使用此物?” “我不在下。”宗阙对上他的视线直言道。 从前他也考虑过体位问题,但接受不了,这种事情可做可不做,对方如果也不能接受,双方自己也能解决。 奉樾心思被点破,略微有些遗憾:“我亦接受不了此物。” “那就不用。”宗阙将关好的匣子放在一旁道,“这个日后给需要的人也能派上用场。” “你还要给旁人用?”奉樾按住了旁边的匣子蹙眉道。 宗阙对上了他的视线,那双眸中有着极其不悦的情绪,甚至在烛火下也显得有些暗沉。 “寡人要提前同你说好,你既许了我,便不能再有旁人。”奉樾直直看着他道,“寡人不管祖上有君臣断袖分桃仍能娶妻者,你不许。” 霖国往上三代的君王亦有龙阳之好者,但君王后宫佳丽无数,与其断袖共眠者亦是家中妻妾成群,且因讨了君王的好,官场上平步青云,可在他这一处不行。 宗阙看着他完全失了笑意的唇角道:“除了那种事,还会有其他原因导致谷道不适。” 奉樾略有怔松:“你的意思是……治病?” “嗯。”宗阙应道,“好不容易做出来,弃之不用或者砸碎了也可惜。” 奉樾手指微缩,别开了视线道:“我刚才不过是多想了些,你别生气。” “没生气。”宗阙看着他红透的耳廓道。 青年羞愧,哪里还有刚才为君王时半分的威势。 “我虽误解,可方才说的话是真的。”奉樾看向他道。 “不会有别人。”宗阙说道。 系统说得对,面前的的确是一位君王,但不管是不是,哄人还是要顺着来。 “我信你。”奉樾唇边露出了笑意,拿过了一旁的匣子道,“此物虽有他用,但想来少有人能用到,还是先留在我处吧。” “好。”宗阙应道。 他给人看病的机会并不多,确实有可能几十年都用不到。 奉樾起身,将药玉匣子放进了寝殿的暗格之中,看向了立在殿中的男人道:“我唤人为你准备沐浴。” “好。” 热水抬进,宗阙进了内殿沐浴,一应衣衫也是准备好的,他说是住在宫廷中的偏殿,其实住在这里的时间更多。 亵衣穿上,宗阙随手用发带扎住了长发,长发累赘,但这个时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使是奴隶,也不能随意剿了头发。 宗阙走出内殿时,殿中烛火已熄了许多,只留下床榻边的一些,侍从皆在外守着。 帘帐已落,床帐之中的君王已闭目小憩,宗阙放轻了动作,放下床帐时上床时,却对上了对方轻轻睁开的眸。 “还没睡?”宗阙拉上了被子。 “在等你。”奉樾侧身看着他躺下的身影道,“你每每睡在我身旁时,总让我想起还在沂国的时候。” 宗阙略微翻身靠近,将他揽在了怀中:“嗯,早点睡。” 他抱倒是自然,奉樾却有些猝不及防,一时脸颊已是微热,在沂国时他们虽然也曾相拥而眠过,可那时是因为天冷,而有了炕之后,都是各自睡各自的,只是每每晨醒时,他总是容易滚到宗阙睡的位置上,而不似现在,相拥似乎为寻常事。 “如今倒是真正的抵足而眠了。”奉樾看着他闭上的眼睛,呼吸近在咫尺,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困意。 “嗯。”宗阙应道。 虽然他平时也是如此说话,可此时夜半只有他二人在一处,这样的话语难免让奉樾有了被敷衍的感觉:“你我二人相处,你就没有旁的话对我说吗?” 宗阙睁开了眼睛道:“你说。” 1314瞬间叹气,它没救的宿主。 奉樾卡壳,唇轻轻抿住,手捏上了他的鼻子道:“你对我没有旁的想说的话吗?” 宗阙呼吸不畅,握住他的手拿了下来,思忖道:“今日午饭吃了什么?” 奉樾看着他半晌,彻底败下阵来:“罢了,你是不是也不知定情之人应该如何相处?” “嗯。”宗阙应道。 灵魂相同,可不同的生命记忆时代甚至行为习惯和身份都不同,就需要新的磨合。 “那该如何是好?”奉樾轻声询问道。 “你想要什么?”宗阙看着他问道。 床榻极大,可他们却挨的极近,话语只在咫尺之间,好似天然带了几分亲密。 夜半无人,奉樾的心因为他的这个问题而跳动了起来:“我想……我们更亲密一些。” 声音很低,低如蚊蚋,可君子之礼,本就不在床榻之上。 “明白。”宗阙轻轻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吻本是轻吻,却随着奉樾的手臂搂上了他的脖颈而变成了深吻。 深夜总是能放大人的勇气,一吻分开时,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 虽是分开,唇还是轻轻触碰,奉樾喉结轻动,与他交错着呼吸道:“为何停下?” “你该睡觉了。”宗阙看着他微阖氤氲的眸道,“明天还要早朝。” “可我……”奉樾看着他道,“耽误一会儿我亦能早起。” “好。”宗阙重新吻住了他的唇。 …… 烛火轻摇,宗阙将人揽在怀中道:“现在能睡了?” 奉樾与他相拥,鼻息轻轻交错道:“你无事?” “嗯。”宗阙应道。 “你的身体倒是像与心一起冰封了一样。”奉樾已有了些许困倦,话语也有些随心而出。 “生理需求有一个健康的周期,不需每日。”宗阙说道。 奉樾听的半知未解,却是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笑道:“那岂不是毫无乐趣可言……” “乐趣不需要通过这一……”宗阙话语未尽,看着已沉沉睡去的人,拉上锦被闭上了眼睛。 霖国自建立以来就是五日一个早朝,卯时之前就要起来,天还一片漆黑时,宗阙察觉身旁轻微动静,已有侍从匆匆进出,轻声呼唤:“大王,今日该上朝了。” “声音轻些。”身旁之人小心下床,只拉开了床帐的边角。 宗阙眼睛微睁,那正轻轻退出的侧影转眸,唇角轻笑道:“吵醒你了?” “我也要上朝。”宗阙睁开眼睛起身道。 “你今日最好别去,否则那弹劾的上奏疏可就是当朝直言了。”奉樾坐在床畔道。 “我若不去,他们会冲着你来。”宗阙掀起锦被下床道。 奉樾看着他掀起床帐的动作,手轻轻撑在床畔吻上了他的脸颊:“担心我?” 一吻如蜻蜓点水,宗阙看向了他,眸光微敛:“嗯,这种事不该让你一个人承受。” 文臣口诛笔伐,可以同样用口诛笔伐来应对,他从不畏惧人言,因为再多的人言和计谋都抵不过一力降十会,战乱时期这一条尤其适用。 “好。”奉樾起身,掀开了帘帐道,“洗漱更衣。” 一应宫人皆是低头,屏住呼吸为两人穿戴朝服,殿门开时,外面仍是漆黑,即便到了大殿之上,也是四处燃着烛火。 群臣肃穆,待宗阙站在右首,君王落座宣布上朝时,左侧已有人迈步而出行礼道:“大王,臣有本奏,我霖国素来讲究宽仁待下,长襄君招募门客,却私自定了严刑厉法,诛其九族,毫无人性,如今僭越擅权,当真十恶不赦!!!” “大王,诛九族之罪前所未有……”又有人出列道。 “大王,奴隶封为贵族本就不妥,长襄君如此行事,乃是在败坏大王的名声……” 1314悄悄探头,看着宿主平静的面色,替宿主一一记着小本本。 宿主这个人平时不惹人,但谁要是惹他,明天流的眼泪都是今天脑子里进的水。 第45章 公子世无双(7) 宁国王宫之中一向使用的熏香换掉,消息封锁,叔华也被关进了牢狱之中。 牢狱阴冷,叔华却靠在墙角处久久不动。 他错了,他料定了阙的下一步会针对公子纾,却不想对方也料定了他得知郢城的消息后一定会匆匆赶回,在那间小院中沾染的东西也恰好由他带回,致使公子纾中毒晕厥。 一切都是算好了的,如果他未进小院,未起杀念,将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偏偏做了,也就有了今日的教训。 对方未动一兵一卒,而他们一个晕厥未醒,一个牢狱之灾。 这是警告。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小童在牢门口看了许久,缩回他的身边问道。 “要等到公子纾醒来。”叔华摸了一下他的头道,“别着急。” 对方只是警告,并不会要公子纾的性命,否则宁国继承人受害身亡,宁霖两国必起战戈,为平战事,又有若妃在其后撺掇,公子樾的处境会大为不利。 牢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说话声由远极近,只其中一道步伐略有些虚浮,叔华抬眸,那一身黑色蟒袍的男人被人搀扶着站在了牢门外,虽唇色发白,却是立的笔直,目光如炬:“叔华。” 叔华起身,并未靠近,而是在原地跪下行礼道:“公子,叔华有罪。” “你我皆是轻敌了。”公子纾喘匀了几口气道,“此一番可会消磨你的战意?” “回公子,不会。”叔华行礼道。 教训很深,却也只会让他更加谨慎,想要一统这天下,遇到的困难必然很多,如今强敌并未归国,他们还有将其扼杀的机会。 “甚好。”公子纾抬手道,“随孤回去。” 牢房的门被打开,叔华被搀扶出来,通身沐浴三次,重新换上了新剪裁的衣服,才被允许进入公子纾的寝殿之中。 而以往总是飘着熏香的殿内无任何的香味,连一应宫人身上都不允许出现任何的味道。 公子纾被扶就坐,明显体力不支,叔华跪坐一旁道:“此毒可是对公子身体有损?” “熏香透入肌理,正在驱除余毒。”公子纾看向他道,“这个警告相当直接有效。” 人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却能让他在王宫之中中毒晕厥。 第一次是警告,对方在警告若有第二次,就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而这样能够轻易要他的命,让他寝食难安之人,世上不能留。 “若此事流传于各国,各国君主必定寝食难安。”叔华说道。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阙有如此本事,每到一国,必然引起君王的忌惮,天下将无他容身之地。 “若流传各国,他必然知道是孤下令做的。”公子纾深吸气道,“未到必要时把人逼入绝境,若他孤注一掷,要孤陪葬,又当如何?” 叔华沉默了下来,半晌开口道:“殿下的意思是借刀杀人?” “若妃忌惮,公子樾在一日,她就不安稳一日,他们自行内斗,两败俱伤,你我坐拥渔翁之利即可。”公子纾说道。 “公子英明。”叔华行礼道。 …… 霖国王宫,信帛呈于桌案之上,宦官在下方跪拜:“主子,查到了公子樾的行踪,他们已到了鲁国境内,已派人追过去了。” “做得好,本宫希望下一次见到的,是他的项上人头。”若妃说道。 “是。”宦官伏地道。 鲁国境内花红柳绿,正是盛夏时的人间盛景,荷花开放,出淤泥而不染,却被飞速而过的马蹄踩坏了荷塘的边角处,水浑无数,即便惊扰行人,也无所顾忌。 “大王,此一行人来自霖国,过往时已踩踏撞伤数人,大王可要将他们治罪?”大臣跪于殿上问道。 鲁国宫殿亭台水阁,鲁王闻言叹息:“霖国之事寡人已有耳闻,他们一路往东,想来在我鲁国境内留不了多久。” “大王的意思是他们会去黍国求援?”大臣询问道。 “黍国乃霖国王后故国,公子樾被逼到如此境地,求援母亲故国也在情理之中。”鲁王说道,“这天下将要乱了。” 位处六国风景最秀美的地方,偏偏国力兵力最弱,前路艰难,一招不慎,就有可能做了亡国之君。 …… “追!给我站住!” 箭羽纷飞,连射来的箭头上都带着火光,宗阙挥剑,将其一一斩落,马鞭抽上了公子樾所骑的马道:“你先走。” 公子樾勒紧马绳,两人已隔数丈之距,他回首看去,瞳孔收缩。 此情此景,与那一日何其相似,他又要把他一个人扔在那里吗? 箭羽纷飞,宗阙挡下无数,可那箭在马匹疾行之中不再朝他来,而是盯上了马腿。 纵使宗阙弯腰挡箭,箭羽错过无数,还是有箭尖没入了马臀。 马匹受惊,直接前腿起立,嘶鸣不断,宗阙拉紧马缰,夹紧马腹,才没有被甩下去。 身后无数马蹄声响,刀光以挥了过来,宗阙一手握剑,准备弃马,那刀光却被伸过来的剑拦住,返回的马上之人朝他伸出了手,气息不匀:“走!” 宗阙伸手握住,借力凌空,落在了公子樾的身后,剑光微转,追杀前来的人已身首异处,血液纷飞。 “驾!”公子樾夹紧马腹,无视那溅落的血液,打马前行。 马匹疾驰,宗阙挡着身后的箭羽道:“用腰带束缚。” 公子樾松开马缰,扯下腰带,环过宗阙的腰身,将二人牢牢系在了一处,风从口入:“然后呢?” “直行!”宗阙还剑入鞘,双手放开提起了弓箭,指向了后方。 他试过活动的箭靶,但没试过自己也在活动,但不处理了后面的人,他们逃不掉。 三支箭羽架在弓上,瞬间齐发,一支撞掉了射来的箭羽,一支与一人的肩膀擦身而过,还有一支没入了一人的脖颈。 马匹极快,瞬间卸力的人从马背上翻下去,后面的人收势不及,马蹄直接踏过,血液飞溅! 一时间马蹄混乱,嘶鸣不断,远处飞来的箭羽直接穿过了马颈,肩胛和头颅,三人坠落,场面更加混乱。 “驾!”公子樾驱马,分毫不停,背影消失在了一行人的眼中。 马队重整,再度想要追踪时早已丢失了两个人的踪影。 深夜寂静,马被拴在树下吃着草,篝火点燃,火堆旁烤着几丛蘑菇,公子樾跪坐在宗阙身侧小心包扎着他手臂上的伤口。 虽然甩脱了人,可是两人身上还是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他们应该赶往黍国方向去了。”公子樾系好了绳结说道。 他们逃离并未直行,而是绕了个圈子,绕到了那群人的身后,那些人想要追捕,必然会快马加鞭,也会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那些是霖国人。”宗阙拉下了自己的衣袖道。 “确实是霖国口音,但霖国的消息不该这么快。”公子樾坐在他的身侧,看着跳跃的火苗沉吟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公子纾不可小觑。”宗阙将蘑菇翻了个面道。 他的手段只是警告,至少对方不敢在明面上动手,就会有很多掣肘。 如今各国是平衡而蠢蠢欲动,公子纾的背后站着宁国,公子樾的背后却还有故国的追杀。 六国争斗,权谋固然重要,但再深的权谋也敌不过一力降十会。 就比如这次的追杀,追杀者在鲁国毫无顾忌,横冲直撞,而遇上这样的毫无章法,计谋往往无用。 “樾之处境还好,只怕母后在宫中,若妃狗急跳墙。”公子樾说道。 “黍国未亡,你母后生命无虞。”宗阙说道,“不过此行前往黍国,结果有三种。” “樾愿闻其详。”公子樾说道。 “一种是宫中忌惮你会向黍国借兵,以你母后为质,一种是宫中怕将你逼到绝境,就此反扑,反而会放松。”宗阙将烤熟的蘑菇递给他道,“第三种是黍国不愿意趟这淌浑水,与霖国为敌,将你移交。” 三种结果,一旦行差踏错,就有可能身亡。 公子樾捏着那根树枝道:“霖黍两国相临且交好多年,樾不会借兵,况且请神容易送神难,我如今未遭大难,黍国必不会为了非本国公子而擅自与霖国为敌,父王尚在,此举形同谋逆。” 他不会去赌第三种可能,宁国虽与霖国一国之隔,可强邻在侧,一旦霖黍两国出了问题,内部的瓦解要比外部的冲击破坏更大。 “霖王或许会这么想,但若妃不会。”宗阙说道。 有的人能想的长远,而有的人只会顾及眼前的利益,只要自己能受惠,无所不用其极。 “当年那则故事恐怕压制不了她太久。”公子樾轻轻叹气,“只要我活着一天,她就有可能对母后暗下毒手。” 而他在外的追踪也不会断掉,公子纾虎视眈眈,如今所有的难点好像又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其实有一个办法。”宗阙咬下了一口只撒着盐的蘑菇道。 “什么?”公子樾看向了他道。 “你身死。”宗阙平静的看着他道。 公子樾手指一缩,手中的那支蘑菇险些掉在地上。 …… 霖国追杀者气势汹汹,各国消息不断传递,唯独霖王卧病在床,被拦截了宫外的一应消息,除了一则。 “大王,公子樾进入黍国境内,竟有借兵之意,如今霖国朝政不稳,不知公子樾此举是何居心?”老臣跪在霖王榻前言说着。 “他若想借兵,消息怎么会让你知道?”霖王靠坐在软枕上看着面前的臣子问道。 老臣一怔,话语卡住了。 “大王,不管消息如何得知,公子樾并无直接利害关系,若是借兵,总有亲近之人引荐。”若妃在旁侍奉着汤药道。 霖王闭口看着她,未触碰那汤药一分一毫,语气轻淡:“若儿,寡人还未死。” 若妃身体一顿,端着汤药跪地道:“妾不敢。” “宁国日益壮大,霖黍两国交好,才不至于落于下风。”霖王伸手,握住了她伸过来的一只手道,“樾儿虽时运不济,却断不会做此种于国不利之事,有些事情寡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国家大事不行,你若不明白,回去问问你的父亲。” 他松开了手,若妃低头呼吸屏住道:“是。” “传寡人的意思,让王后在自己宫中静养几日吧。”霖王说道。 宫人匆匆前去,若妃抬头时眼角湿润:“多谢大王。” 她匆匆退下,到了殿外扶上了宦官的手,上了步撵。 “主子,就这样放过公子樾吗?”宦官问道。 “怎么可能,本宫一定要让他身首异处才能放心。”若妃微微抬起下巴,眼尾哪还有一丝湿润,“只有他死了,本宫才能安心。” “是,主子。”宦官低头说道。 霖国宫中一片平静,黍国却到处都是追踪之人。 “父王,真的不管吗?霖国也太不将我黍国放在眼里。”黍国公子铖跪地说道。 “霖王本就不会让公子樾登基。”黍国大王负手看着窗外的风景道,“霖黍两国虽看似交好,可我黍国一直被压制,公子樾又有我黍国一半血脉,若让公子樾登基,岂不是相当于我黍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霖国的疆域。” “那就这样放任?”公子铖问道。 “公子樾前往宁国,早已有所得罪,如今若联盟破裂,我黍国也好名正言顺的另寻盟友。”黍王说道,“否则城门失火,恐怕殃及池鱼啊。” “那姑姑怎么办?”公子铖问道。 “铖儿,做大事者,有些东西该舍就要舍。”黍王思索道,“只是不能让公子樾死在黍国境内,否则太明显了。” 宁国消息不断传送,一天一封甚至几封,不断更新着消息。 “公子,黍国已开始私下驱逐公子樾。”叔华叹道,“他进入黍国这步棋走的不高。” “霖黍两国太过交好,于天下大势无益。”公子纾看着消息道,“公子樾并未借兵,也是想巩固两国邦交,但可惜霖国愿意,黍国却不愿意一直有人压在头顶。” “黍国若能拉到公子麾下,大事可成一半。”叔华看着消息道,“只要若妃的人能杀了公子樾,联盟当即便会破裂。” 公子纾同样沉气,眸中却并无喜悦,以往他们步步算计,从无错漏,可公子樾的身边还有一人,那个人是变数。 一切未定之前,即便已经自认算无遗策,也有可能让他们的计划落空。 他总觉得心神不定,但差在哪里呢? “殿下,快马传报!”殿外有人匆匆进入,呈上了信帛。 信帛之上颜色为红,乃是八加急,公子纾起身拿过,看着上面的消息眉头拧的很紧,带着一种怔然。 叔华有些疑惑,正欲起身时却见男人嗤的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笑的浑身都在震颤:“果然是棋高一招。” 叔华起身看去,信帛正中只有一行字。 公子樾重病身亡。 重病,与若妃无关,一切计谋因为这个消息戛然而止。 霖国王位不再有争议,黍国也无护持不利,毕竟是重病,无可奈何。 黍国无从发难,两国邦交暂时不会破裂。 “公子,此局已破。”叔华叹了一口气道。 “叔华,公子樾真的死了吗?”公子纾收敛了笑容问道。 “被逼到那样的境地,无生路可走。”叔华看着那则消息道,“而且即便重病身亡,遗体也要运回霖国,葬于王陵之中,只怕不能作假。” 公子纾坐在座后撑住了额头,眸中深思:“叔华,我们这次可还有什么疏漏?” “若公子樾未死,此事还有文章可做。”叔华说道。 但要是死了,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罢了,等消息吧。”公子纾叹息道,“若他真能为了霖黍两国邦交而自陨,也值得敬佩,他一去,跟随之人再有能力,也不过是无所依傍,不过他的医术那么厉害,会不会有假死药?” 叔华沉吟:“王室丧葬需整理仪容,停灵三日,然后葬入地宫,彻底封死,若想动手脚,也需中途有所动作,叔华愿代殿下前往,聊表追思。” 若是假死,就让他变成真死即可,不过此事不用他动手,借刀杀人即可。 “若遇到阙,当替孤达意,孤愿不计前嫌,他只要愿意前来,孤仍愿将其奉为座上宾。”公子纾说道。 “是,叔华明白。”叔华行礼退下。 公子樾重病身亡的消息紧随一步传遍六国,霖王听闻哀恸晕厥,王后更是直接起不了身,若妃宫中有片刻的沉默,座后妇人仍有些不可置信:“重病身亡?” “是,大王已下令将遗体运回了,再有两三日便会抵达淞都。”宦官抬头看着他说道,“主子,此事乃是大喜。” “运送的人必会检查,想来是确定了。”若妃思忖着,脸上露出了轻松快意的笑容,“重病而亡,死的好,也算是免了本宫许多麻烦,若是早死一些,本宫也不用费这么多功夫了。” “可不是,不过公子樾此次重病就是长途奔波,担惊受怕,忧思过度导致的。”那宦官笑道,“一路又是追杀,宫里王后还被禁足,他自然是过不好,恶疾缠身,死是必然的。” “嗯……”若妃起身长舒了一口气笑道,“这样晖儿的王位就无异议了,其他的几位公子本宫也能腾出手来料理一下,对了,王后那边怎么样?” “听说已经晕厥了好几次,根本起不了身。”宦官笑道,“不用主子动手,想来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嗯,近日真是舒心。”若妃笑了起来。 公子樾尸体运送回淞都,各国的挽辞紧接而至,霖王无心接待,只被人扶着去了棺旁,只是如此炎炎夏日,即使尸体一路放了冰保存,棺木打开时也是恶臭不已。 若妃直接掩鼻看了一眼,喉中不适,霖王看着其中熟悉的面孔,伸手去碰鼻息,刹时仰天长叹,老泪纵横:“樾儿!” “樾儿,这不会是樾儿……”王后趴在棺边,鬓发已乱,即便在宫人的搀扶下,也是哽着一口气倒在了地上。 “大王,如今夏日炎热,不宜停灵太久。”一旁的宫人说道。 “整理仪容,准备礼仪,让樾儿入土为安吧。”霖王被勉强搀扶起,直着眼睛下令道,那原本看着还黑的鬓发,好像一瞬间多了几抹白。 “是,大王。”宫人盖上了棺木。 棺木停于灵堂之中,一切按照仪制流程,宫中挂满了白幡,到处都是焚烧的味道。 “公子,确认过了,就是公子樾,尸体都臭了。”在夜里探查过的人蹙着眉头道。 “真是可惜了。”叔华闻言轻轻叹气。 当日他对公子樾所言并非全是虚言,虽只有一面之缘,的确是倾慕的。 皎皎君子,温润如玉,如今真的死了,倒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些。 “公子,接下来要如何?”随从问道。 “公子樾身死,阙必会现身,可有找到他的踪迹?”叔华问道。 “已经找到了,他居住在城南驿馆。”随从说道。 “哦?”叔华起身笑道,“那便随我前去拜访吧。” “公子,现在去?”随从问道。 “他既然暴露了行踪,就是在等人前往。”叔华打开门道,“备车,若是慢了一步误了大事,可是得不偿失。” 马车在月光中前行,在淞都一家驿站前停了下来,叔华下车,小童已前去叩门,二人在侍从的迎接下进了其中,小童打赏了钱币,叔华在走到那扇门前时竟是深吸了一口气,才伸手敲响了门。 门叩三声,其中传来了沉稳平静的声音:“请进。” “在此等候。”叔华推门前对小童说道。 “可是公子……”小童略有些担忧,对上他的视线时退到了一边。 驿馆房间面积不大,叔华踏入其中已见坐在桌边的身影,他未细看,只匆匆关上了门,近前时眸光微敛。 男人俊美,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衣加身,并无太多的修饰,可那一人一剑坐在窗前,却给了他一种极大的心理压力。 目光对上,叔华心神微紧,行礼后看着放在面前的茶杯落座:“劳您久候。” 他看不透这个男人的情绪,那双眼睛极黑极深邃,可其中却极平静,好像所有的波澜都掩藏在了那一渊深滩之中,想要窥伺者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 叔华想过公子樾身旁这位谋士的样子,却发现似乎也唯有此了。 而这样的人,是个奴隶。 “还好。”宗阙喝干了自己杯中的水道,“有什么话直说。” 叔华从他的身上没有见到丝毫的卑躬屈膝,即便有着奴隶身份,这个人也似乎未将他高看半分,也未低看半分,他这个人就是他这个人而已:“你与公子樾也是如此说话?” “嗯。”宗阙看向他应道。 “叔华曾与公子樾有过数面之缘。”叔华对上他的视线道,“感慕其君子品行,相交为友,却不想再见时已是天人永隔。” 宗阙看着他的神色并未言语。 叔华已察觉他是寡言之人,收敛了哀思道:“先生在此等候,想必已知道叔华的身份和来意。” “不见一面,你会一直找。”宗阙看向了窗外的月色开口道,“我拒绝。” 话语没有任何转还,直接撞到了叔华的面前,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所识之人甚多,从未见过如此直白和干脆明了的说话方式,跟这样的人不能拐弯抹角:“叔华可否询问原因?” “兔死狗烹,公子纾一定会做这样的事。”宗阙回眸直视着他道,“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叔华直视他的双眸,心脏微缩,呼吸已屏住,良久无法开口。 君王的杀伐果断公子纾从来不缺,想要一统天下,绝不容许丝毫的犹豫,也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曾经能助他登临至尊之位的人,一旦被别人招揽,自然也有助他人谋夺天下的能力。 正是因为自己见识过谋士的计谋有多么厉害,才知道若一旦为敌有多么不可防范。 “事无绝对。”叔华沉默了许久说道。 “你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宗阙看着他道。 “为君王者或许最开始皆是仁慈的,可一旦登上王位,心就会变。”叔华沉吟道,“公子樾曾经仁爱天下,但即便是他这样的人,一旦尝到了万人之上权力的味道,同样不会让能动摇他位置的人存活于世,先生辅佐他时,难道不忌惮?” “所以他死了,死在了他尚且礼贤下士的时候。”宗阙提起茶壶将叔华面前的茶碗倒满道,“公子纾也想试试吗?” 叔华看着面前几乎要溢出来的茶,呼吸平复,站起了身来:“先生真是狠人。” “天下能人异士很多,不接受招募者也很多。”宗阙抬眸看着他道,“我与公子樾之事一旦公布天下,将无人敢用我,让你家公子不要再来打扰我。” “叔华定将转达。”叔华行礼,余光扫过他颈后的奴隶印记,开门走了出去。 对方敢将奴隶印记暴露,就是将把柄递到了他们的手上,这是一种让步,也是一种警告。 彼此各退一步,若是敢犯雷池,拼上性命也是要让人陪葬的。 毕竟奴隶从打上烙印的那一刻开始就是没有家人的,无所顾忌之人最可怕。 “公子。”小童在外行礼。 “走吧。”叔华下了楼梯,在月光中上了马车。 可惜了,可惜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公子樾,他引以为生死之交的人,却让他为了两国邦交而赴死,只怕他在死时都在感激这位生死之交出的主意。 “公子,没谈成吗?”小童看着他的面色询问道。 “嗯。”叔华轻叹,“这个人会噬主。” “可公子不是说,他曾经为了公子樾能够死里逃生,而亲自引开了霖国的追兵吗?”小童问道。 叔华眸色微凝,手指放在颊边轻轻摩挲:“确实……” 若说他为了取信于公子樾,为了日后能够摆脱奴隶身份,此时也该接受他的招募,他做这么多,真的只是为了让公子樾满怀感激的死去吗? 以一个奴隶的身份,让一个名满天下的公子满怀感激的死去,的确能够满足心底的一些恶念,但那样的人不该是那样平静无波的状态。 如果是隐藏的极深,那他接下来又会做什么? 这六国之事,终究不能全盘在握。 “来人,帮我盯着阙所居的地方,看着他何时离开。”叔华思绪一闪,靠在了窗边说道。 “是。”侍卫勒马退后,赶回了原来的地方。 只是马蹄声在深夜中来回辗转,在叔华下了马车时,匆匆赶去的侍卫禀报道:“公子,阙已经离开了。” “一个人?”叔华问道。 “是,驿站的人说是一个人。”侍卫抬头问道,“公子,是有何不对吗?” “罢了,下去吧。”叔华摆手。 他心中还有很多疑问猜测,但阙一旦离开,再想找到他的踪迹难上加难,如今只等公子樾下葬之事完成,他便会前往鲁国。 这一局棋虽被公子樾身死之事毁了大半,但大计未成,步伐便不能停下。 即便真有兔死狗烹的那一日,他也已经功德圆满。 公子樾停灵三日下葬,仪容整理,棺材钉入极长的钉,送入王陵,封锁地宫,各国使臣离开,一切尘埃落定。 骏马疾驰在乡野之间,在一间极简陋的茅草屋前停了下来。 宗阙下马的时候,屋门已从其中打开,拉着门的人低头弯腰走了出来,手指遮掩住略微刺目的阳光,露出了雅清的笑意。 “消息传到了。”宗阙将马拴好道。 “多谢你走一趟。”公子樾近前,看着面前的人道,“一路可曾遇到什么危险?” “没有。”宗阙从腰带中抽出一块布帛交给了他,“你母后的信。” 唯一的儿子身死,母亲很有可能随之而去,计划是计划,伤到了亲人面前的人会悔恨终身。 “多谢。”公子樾展开布帛,其中只有八字。 母后无恙,善自珍重。 他垂眸反复看着面前的字,最终折好放进了怀中,抬眸看向了面前的人道:“多谢你,此次可摆脱了公子纾的招募?” 他还活着,那具尸体自然是假的,只不过是买了一具无人要的尸体,以所制的面具覆在其上,各处严丝合缝,连他自己见了都以为是自己躺在了里面,这样的天气,更无人会近观。 “他未必肯放过,但会对叔华存疑。”宗阙走向了茅草屋道。 外面炎热,但一旦到了阴凉地就很凉快,公子樾跟上,低头进屋,斟着茶水道:“叔华有计谋,但他不够狠。” “公子纾能补足这一点,但也会是他们之间的分歧。”宗阙端起茶杯道。 公子纾是能不计前嫌接纳他,但之前所下的命令仍然有效,不服从就要永绝后患,可叔华没做到。 一个谋士接二连三的出现失误,即便主君嘴上不说什么,也会对这个人的能力存疑,而兔死狗烹那一句,只要说出去,就会在叔华的心中埋下种子。 无人点破时还可以不断的欺骗自己,觉得自己会是那个例外,一旦有人点破,他就会反复思索,反复劝告自己,最后掉入陷阱之中。 “你说了什么?”公子樾问道。 “兔死狗烹。”宗阙回答的平静,公子樾却因为茶盏微烫的边缘打翻了杯中的茶水。 滚烫的茶水顺着桌面一点一点的滴落下去,浸润了地面。 宗阙抬手握住他的手腕,看着他微红干燥的手指,松开道:“没烫到。” “不小心碰翻了,没事。”公子樾扶正了杯盏,重新倒入了水道,“并非所有君王都会如此。” 至少对面前的人,他不会如此。 那一段陪伴与生死与共,非性命不能托付。 “我知道。”宗阙吹着杯中的茶叶,饮下了其中的茶水,“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如今公子樾已下葬,只需小心谨慎,不会再有追兵。”公子樾看着他笑道,“我们回沂国吧,出来这么久,我们也该回去准备过冬的东西了。” 如今还不是回国的时候,他身死,霖国内部必会放松戒备,有些线该动一动,以备不时之需了。 “好。”宗阙应道。 马匹重新套上了马车,他们一路横穿霖国,进入伯国境内,再赶往沂国边境。 无人追赶,偶遇风景如画也会停留一二日,待马车驶入沂国时,又是一个秋日。 秋日丰收,两人停好马车,扫干净了屋中极薄的尘土,收拾各处,逢早集时便一同乘马车出行,采买粮食,一筐筐的送入地窖之中,新鲜的时蔬有的重新栽于地面,以干草盖住,有的则以盐腌制,制成酱菜。 沂国肉食不多,秋日正是动物觅食准备过冬的季节,两人入山打猎,一应山鸡兔子狍子打了不少,肉食同样腌制风干,皮毛则被剥下来硝制,或是换了银钱,或是制了斗篷。 宗阙采了几次药材送往昌都卖掉的时候,公子樾便在家中将那些粗浅带回来的柴劈好,一一码放在家中,直接将两个屋子堆的满满当当时,当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廊下火炉吞吐着茶壶,两个人皆是坐在椅子上赏着雪。 公子樾接过了一片雪花,如鹅毛一样的雪片落在掌心,水珠划过清晰的掌纹,只是手掌不似从前一样细腻无痕,而是多了些粗糙的老茧,却让手指看起来比从前有力许多:“瑞雪兆丰年,初雪这么大,明年粮食一定长的很好。” 宗阙看着旁边被白色毛领包裹着的人,目光转向了面前的大雪:“嗯。” 雪花纷飞,一日之间金黄的世界转为了银装素裹。 深夜寂静,外面冷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公子樾侧躺着看着旁边同样未睡的人说道:“宗阙,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对吗?” “嗯。”宗阙应道。 他知道,原世界线中公子樾能流亡多年坐上王位,凭借的当然不仅是仁善。 他一定会回去,毋庸置疑。 公子樾在黑暗中发出了一声轻笑:“其实我一直在想,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成为奴隶?” “一个人很难抵抗一个国家。”宗阙说道。 他要是在奴隶印记烙下之前来,或许能逃脱,但原身不行。 “听起来很有道理。”公子樾轻声问道,“如果以后你抹去了奴隶的身份,会去哪里?” “没想那么远。”宗阙说道。 如果一切能够顺利,他或许会去游遍这个世界所有的河山,最后选一个安静的地方结庐而居,大体是这样,但人生的精彩之处在于它总是会充斥着无数的变数。 “那在你决定好之前,先留在我身边吧。”公子樾心神微提,听到了夜色中片刻沉默后的应答。 “嗯。” …… 沂国的冬日格外的长,大雪几乎封住了一切,连马在雪地里都很难行,而等到冬去春来,积雪融化的时候,一则消息传了过来。 宁国与相邻的伯国结盟,却向鲁国出兵了。 而沂国与鲁国之间相隔一个伯国,南北之距,消息收到的时候,鲁国的边境已被攻破,大军直接向鲁国境内进攻。 而鲁国向黍国借兵,遭拒。 公子樾在羊皮上画出了简易的地图:“鲁国国土小,却是个富饶之地,与黍国相邻,一旦鲁国被攻下,黍国当即门户大开。” “唇亡齿寒。”宗阙看着他所画的行军路线道。 宁伯两国产金,大肆兴兵,鲁黍两国产粮,一旦攻下鲁国,宁国就有了后备粮仓,兵力会再提升一级。 “宁国一开始打的就是鲁国的主意,虽然破坏了他的部分计划,但他要先落这一步棋。”公子樾看着地图道,“只是若想从黍国行军,战线太长。” “他与伯国联盟的因缘是什么?”宗阙问道。 “联姻。”公子樾说道,“宁伯二国相接甚多,伯国嫡公主与之联姻,结两国之好。” “你了解公子纾吗?”宗阙问道。 公子樾垂眸看向宁伯两国的边界:“公子纾这个人杀伐果断,求贤若渴,但也是个连自己都能利用的人。” 连自己都能利用,对别人更不会客气。 鲁国是第一步,下一步他不会下的那么快,想要天下一统,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 接下来的这一步是……伯国。 伯国处于宁国和霖国之间,如同一道天堑,一旦伯国被攻,霖国同样唇亡齿寒。 联姻是假,图谋是真。 “两国联姻,宁国一定不惧人言,让渡了极大利益。”公子樾手指点向了沂国,沉吟道,“鲁沂两国有一国会被作为聘礼。” “你该回国了。”宗阙看着他道。 第48章 公子世无双(10) 订阅二分之一以下请静待两天哦 他的身上系着围裙,手上还拿着筷子,眸中是真切的挽留,而并非虚假的客套。 这样的雨夜想要找到吃饭的地方着实不容易,宗阙将手机重新插上插头道:“谢了。” “不客气,马上好。”林衡笑了一下重新进了厨房。 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泛着些许油花,上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香葱点缀,看起来很适合作为晚饭,只是吃到嘴里却有几分寡淡无味。 宗阙的筷子顿了一下,继续夹了下一筷子,只是没味道而已,不影响填饱肚子。 林衡解下围裙,看着对面低头大口吃面的人难得多了几分食欲,只是面送进了口中,眉头却皱了起来。 因为实在是不怎么好吃。 寡淡无味也就算了,还有点儿说不上来的黏软,比起阿姨做的,明显是煮过了头。 但浪费食物是可耻的,林衡点了点儿面汤尝了尝咸淡,去厨房将调料盒取了过来道:“你要不要加点儿盐?” 宗阙停下了筷子,看了一眼对面青年略显尴尬的神色道:“不用了,受伤吃清淡点儿挺好。” “哦,那就好,其实我不经常煮饭。”林衡往自己的碗里加着盐和香油,尝了尝味道又加了点儿鸡精,总算是能吃下去了,只是看着对面已经快见汤底的碗,总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除了宗阙打架斗殴的传闻,其实他还听过另外一个,就是宗阙家里并不富裕,父母离异,家里只剩下了一个寡居的奶奶。 所以他会经常最后一个才交上班级的收费,穿的衣服材质也不怎么好,只是他的长相很帅气,让很多人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这个传闻比起打架斗殴来说,更像是面前人的逆鳞,很少有人提及。 其实好像性情也没有那么糟糕。 宗阙吃完了面起身,拿起碗筷时林衡下意识说道:“你放下吧,我收拾就行。” “行,那我先走了。”宗阙转身拿起了手机,走到门口换鞋。 湿漉漉的感觉实在说不上好,用身体暖干绝对会伤身,宗阙抬头看向了拿着充电器走过来的人道:“你有没有……” “你的鞋湿了,要不你先穿我的?”林衡看着他那沾满了泥泞的鞋子道。 鞋里面明显也是湿漉漉的,穿着这样的鞋子跟赤脚走在泥水里没有任何的区别,想想都觉得难受。 宗阙的话头打住道:“好,谢谢。” “不客气。”林衡觉得自己今晚听到最多的大概就是谢谢了,“这个充电接口已经不常用了,你先拿去用,还有衣服,你要带回去还是我洗一下再还给你?” 家里有洗衣机,一切都是举手之劳。 宗阙沉默了一瞬道:“洗一下吧。” 他这几天都没有打算回家,带着这样一身伤回去,只怕原身的奶奶要担忧的好几宿睡不着,总会想要弄清楚原委,闹到学校去更不好。 他带上衣服实在不方便,即使是手洗,这样的阴雨天也不容易干。 “好,这双鞋你先试试,咱俩鞋码应该差不多。”林衡取出了鞋子,看着窗户上溅落的雨水,拿起了一旁雨伞桶中靠着的伞道,“这把伞先借你用。” 宗阙穿上了鞋子,略紧但很干燥舒适,然后接过了那把雨伞,谢字到了嘴边咽了回去:“嗯,走了,改天还你。” “好,路上慢点儿。”林衡看着开门出去的身影,本来下意识想说到家给他发个消息,但看着已经关上的门和下楼梯极为快速的脚步声,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好到那种地步,说太多对于对方也是负担。 林衡转身回到桌旁继续跟自己剩下的面较劲,宗阙则站在单元楼下撑开伞踏入了夜色之中。 阴雨绵绵下了一个下午,天气冷的仿佛不是到了四月,地上的积水已经不浅,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只有略显昏暗的路灯透着雨滴折射的光芒,让这夜色不至于那么深。 单元楼区的对面就是学校,这片住宅算是学区房,有买下来的,也有专门为了孩子走读租下来的。 以往很是热闹的校区,在周末也是一片漆黑厚重。 “去哪儿?”远行而来的车灯照亮了道路。 宗阙合上雨伞上车道:“平安道。” 那条街道上的旅馆相对便宜,还有不少网吧混杂,足以满足他的目前所需。 …… “押金一一晚五十。”前台正在玩着电脑的老板头也不抬的说道。 听那游戏的声音,明显还处于混战之中。 “先住两天。”宗阙扫码付款。 老板抬头,看了他脑门和身上缠绕的纱布,转身取过了一把钥匙放在了柜台上道:“316号房,别把血抹在床上,要不然押金不退啊。” “知道了。”宗阙拿过了钥匙上楼。 楼道里的味道不算太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房间里倒还算干净,但也只有一张大床,厕所和水房都在楼道的另外一头。 在这样的城市里,这样的价格大多也只能找到这样的房间。 夜色已经很深了,宗阙合衣侧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太疼了,也让他能够清醒的去思考接下来的任务。 系统能够选择他,就能够放弃他,一切都是凭依着系统进行的生命,虽然系统目前并没有恶意,但生命捏在别人的手里,总会有几分不自由。 可以与恋人不止相恋一世凭借的是星币的积累,也就意味着他或许可以凭借星币脱离这些世界,而不仅仅依赖于系统。 当然也不排除羊养肥了再宰的可能性,毕竟最高级的牛肉在生前体验的也是最高等级的待遇,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切还需要继续探查。 任务的最高等级是s级,除却s级保底能够拿到的一千万星币,还会有额外奖励,额外奖励凭借的则是对于世界良性的巨大推动。 这是他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星币积累到了一定数目,才能够从系统那里探知到更多的信息。 【宿主,你睡不着么?要不要我给你播放催眠曲?保证三秒钟进入睡眠。】1314探查着宿主十分清醒的精神道。 做好宿主的心理辅导也是系统份内的工作,千万不能任务还没有做,宿主心理先出问题了,那可是大失误。 【不用,我在想任务怎么做。】宗阙听着窗外的雨声道。 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并不是简单的阻止事情的发生,因为任务者加入世界,蝴蝶效应下,原本的事情也会发生改变,但命运的齿轮转动,即使原本的节点会发生改变,事件也有再度发生的可能性。 这种情况下跟林衡做朋友能够最快的了解到他身边发生的事情,但鉴于上个世界的事情,还是不要过于亲密比较好。 【好的,您慢慢想。】系统保持了安静。 夜色渐深,宗阙在做好大致的计划后睡了过去。 雨水淅沥了一夜,清晨在鸟儿清脆的鸣叫声中到来,宗阙走出旅馆的时候地面已经干了大半,凉风吹过,反而带来了几分清爽的感觉。 宗阙搜索着地图,进了一家相对冷清的网吧,临时开卡,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去。 想要赚钱打工是不行的,原身落下的功课很多,高一的上半学期都是玩过去的,他想要赶上进度,需要花费的时间绝对不少。 父母离异,父亲做生意欠了亲戚朋友一屁股的债,躲在外面不敢回来,母亲改嫁,家里只剩下一个奶奶,除了一些低保,就是做一些手工活补贴家用,还要为他攒每年的学费。 十六岁,如果不继续上学,已经到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年龄。 原身没有赚钱的能力,他却可以尝试一下。 毕竟他不仅仅自己要用钱,任务的随机性和突发性也需要金钱的支撑,只靠死工资赚的钱永远都没办法达到财富的快速积累。 两天时间,宗阙都在快速的搜集和了解着这个世界的金融状况,留下了一周吃饭的钱,其他全部投了进去。 刚开始只是小的积累,等到积累到一定本金,就可以投入大的,长期的,源源不断的制造财富。 【这么投进去,万一赔了怎么办?】1314忧心忡忡。 虽然宿主投资很厉害,可前两个世界刚开始起码不怕失败了饿肚子,现在失败了简直就是惨绝人寰。 【本金很少,赔的几率只有5。】宗阙整理了一下鸭舌帽,确定纱布都被遮掩进去以后踏进了教室。 周日傍晚老师没来的教室本来有些哄吵,却在一瞬间恢复了寂静。 有人趴回去看书,有人悄摸的将手机放好,还有的眼神示意,收回腿让开了前往后排的通道,悄悄打量着那压低帽沿而显得眉眼愈发凌厉阴沉的青年。 林衡转头看着他没有一丝蹒跚的步伐,心里刚松口气,就见人坐在了最后排的座位上趴了下去,闭上了眼睛,明显打算睡觉。 “班长看什么呢?”同桌小声问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嘀咕道,“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来上课了,还戴个帽子,可真够装的。” “别那么说。”林衡打量着他身上的长袖,想着那些伤痕应该都被遮挡在了里面,帽子估计也是为了遮掩伤痕。 衣服没换,是没回家么? 随着宗阙的闭眼,教室里又渐渐多了嘈杂的声音,学生们还有点儿脱离不了假期的放松和快乐。 不过每次假期结束所有班级都这样,制止一次一会儿还是这样,记名字没必要,林衡看着自己的书全当听不见,老师来了就会安静下来。 直到从教室的后面传来了不耐烦的一声:“安静。” 林衡回头,看着青年带着几分睡意的眸中透出的不耐和阴沉,听着周围的鸦雀无声,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 嗯,一样的效果。 “回去记得放冰箱,大热天放外面很容易坏。”林衡挥手告别。 “好。”宗阙确定了自己的线路,走向了另外一侧。 他家里没有冰箱,老人习惯做的饭一顿直接吃完,卫生也省电。 即使是这样的炎炎夏日,家里也是没有空调的,只有一个老式的风扇在正中午的时候开着,而睡觉的时候老人是不开风扇的。 幸好老房子遮阳的能力强,即使是在高温天里,也比其他地方凉爽的多。 “奶奶,我回来了。”宗阙推开门进去,老人正坐在屋里的躺椅上打着蒲扇,身上也不见什么汗意。 “哎呀,小阙回来了,你这悄默声的,我都没听见。”老人睁开半眯的眼睛,眸中全是喜意,“吃饭了么?热么?我给你把风扇打开。” “吃过了。”宗阙将提的包装袋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将书包放进了自己房间,从里面摸出了钱夹。 “今天刚买的西瓜,我放水里冰着,现在要吃吗?”也就是进屋的功夫,老人抱了一个格外圆滚的西瓜走了进来。 “刚吃过饭,一会儿再吃。”宗阙打开钱夹,从里面抽出了一千块递了过去道,“这是学校这个月发的补助金。” “又发了?”老人放下了西瓜有些无措,“你们学校这么发钱受得了么?” “只给学习好的贫困学生发,我这次排第十一。”宗阙说道。 “比上次还进步了,真好。”老人抹了抹手上的水,小心翼翼接过,“给自己留了么?” “留了。”宗阙答道。 “那就好。”老人将钱收了起来,“学习好还有这福利呢,奶奶给你攒着,到时候上大学用。” “不用,大学如果考的好,也会有几十万奖金。”宗阙说道,“你自己吃点儿好的。” “这么多啊?!”老人明显有些惊讶,“那挺好,不过还是留着,有备无患,还有你爸那个……你最近进步都是因为你那个小班长?” “嗯。”宗阙只当没听到她岔开的话题。 “真是好孩子,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老人说道。 “好。”宗阙应道。 “这点儿钱再攒攒,给你屋里装个空调,要不然大夏天的也难受。”老人笑道,“你先歇一会儿,还有你拿的这个是什么?” “汉堡。”宗阙弯腰打开了包装袋,那些鸡块什么的都吃了,只剩下完好的汉堡他带了回来。 “就是电视上演的那个,我记得你小时候老是吵吵着要吃。”老人笑呵呵道。 宗阙看着她好奇的神色问道:“要尝尝么?家里没有冰箱,再放就不好了,我吃饱了。” “行吧,我也尝尝。”老人笑道。 夏日炎炎炙烤着大地,即使不直视太阳,只看地面都觉得刺目,可屋里却是一片的和融,拆掉的包装被丢进了垃圾桶,切开的西瓜带来了夏日的清凉。 也或许是天气实在太热了,那一夜突然响起了几声雷声,哗啦啦的雨点击碎了空气中的热意和沉闷,响了一夜。 第二天雨已经停了,路面上带着的湿痕展示着昨夜的雨不是一场梦,倒是温度比之前确实低了很多。 宗阙这一次出门不是去投资,而是进了一家有包厢的饭馆。 “112号包厢。”宗阙报了房号。 “您好,这边请。”服务生说道。 宽敞的包厢,宗阙推门进去的时候,穿着工字背心的男人正在大口吃着一盘炒面,空调的冷气吹着,他的身上照样淌着汗水。 门被带上,将口中那一口咽下去的男人抬起了头,打量着进来的宗阙笑了一声:“就是你找保镖?” 宗阙在他的旁边坐下道:“你先吃,吃完了再谈。” 男人满是紧实肌肉的手臂动了动,说了句行,低头继续扒着饭。 他吃的很快,还剩大半的炒面三两口就消失不见。 吃完面,旁边的水也被他三两口灌了进去,男人抽出纸巾擦了擦嘴道:“不好意思,来之前没吃饭,实在是等的有点儿饿了,我叫郑江,刚退伍下来。” “宗阙。”宗阙伸出了手去。 两手交握,郑江的眉头动了一下道:“你还没成年吧,怎么会想着请保镖?而且还不去那种正规的保镖公司。” “正规的保镖公司不敢收我这种未成年人的钱。”宗阙说道。 即使他已经算得上是自食其力,仍然有很多地方不方便。 “行吧,你是遭受什么威胁了,这种都要提前说清楚,我也好提前做好准备。”郑江说道。 “目前没有,只是让你看着一个人,以免他发生危险。”宗阙说道。 他调查过郑江的来历,在军伍中成绩出色,立过不少功,也受过不少致命伤,退伍并不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而是因为家里老人年迈,他作为唯一的儿子不能总没有时间,而做保镖时间会相对自由很多。 “谁?”郑江问道。 “这是他的资料。”宗阙将一份简介递了过去,上面印着林衡的照片以及简单的背景介绍。 同样是学生,甚至是同班同学,郑江看着资料,余光瞟向了身旁的的少年,他的样貌还带着几分青涩,跟军伍里的新兵蛋子年龄差不多,但那些少年人大多活泼好动,精力总是格外的充沛,身上有着反骨,眼睛里透着机灵,一到休息时间整蛊的真不少。 但眼前的少年不同,他的样貌自然没的说,眉目略显凌厉,看着应该是略显逆反的性情,但眼神却很平静。 郑江是见过杀伐的人,他的眼神很多人是扛不住的,可眼前的少年看他时却只有平静,好像没有什么事能真正在他的心里掀起波澜,平静的跟他的年龄很不搭。 这样的平静,不是经历千帆就是心理年龄过于早熟。 要是以往,他一定会格外留意,但现在这可是他的老板,郑江起身道:“行,我知道了,从今天开始算,有事随时联系。” 一个月两万工资,他是得把活干的让人挑不出刺来。 “慢走。”宗阙起身送道。 【宿主,任务对象又去医院了。】1314汇报道。 【他昨天笔记没给出去?】宗阙起身问道。 【啊?您怎么知道?】1314确定自己没有一句话说过这一点。 【他不会贸然去打扰廖言。】宗阙出了包厢,被告知包厢钱已经付过了,出了饭馆,外面一片阴郁,淅淅沥沥的又下起了小雨,让整座城市都好像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感觉。 …… “不好意思,昨天有事耽误了,今天才送过来。”林衡将笔记给了廖言道。 廖言接过笔记,神色微动:“没关系,谢谢你。” 林衡笑了一下,跟廖母问好道:“阿姨,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医生说挺好,再过一段就能出院了。”廖母看着他笑意满面,“你这孩子来就来,每次还得带点儿礼物,吃过饭了没?让言言带你出去先吃一点儿。” “吃过了,不用麻烦,这就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林衡笑道,“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好,好,言言去送送。”廖母招呼着。 廖言起身送行,到了门口就被林衡推辞了:“我先走了,不用送了。” “你昨天……”廖言看着他的身影脱口而出。 “什么?”林衡停下了步伐疑问道。 “没什么,谢谢你。”廖言说道。 “不客气。”林衡转身离开。 医院里还有些亮堂,可到了外面,天色却因为阴雨而变得灰蒙蒙的,医院里车辆往来,林衡用手接了一下冰凉的雨丝,还是退到了遮挡的地方,看着手机上的叫车软件,前面排了几十辆车,等车时间起码两小时,应该是哪里堵了,叫司机估计也是同样堵。 这里离地铁站其实不远,但是这个雨势走过去一定会沦为落汤鸡。 林衡仰头看着天空,觉得自己得等到雨停了才能离开,不过也是难得的无所事事的赏雨。 身旁人员往来,有的撑起了伞离开,有的则是坐进了车里,明明是六月天里,站久了还是会有点儿冷。 就在林衡思索着要不要去里面等的时候,视线中的天空被雨伞的伞面遮挡住了,他本以为是陌生人路过没放在心上,熟悉的声音却从耳边响起:“没带伞?” 林衡转头,伞面之下靠近的体温好像驱散了那种透入身体的冷:“你怎么在这里?!” 靠近的少年臂膀还不如成年男人宽厚,可那眸中沉淀的情绪却让林衡的心血慢慢的转暖,甚至变得滚烫起来,扑通扑通的跳的自己都能听得见。 “你怎么在这里?”宗阙不答反问。 他的语气倒是很平静,没有什么挑衅的味道,林衡却蓦然回过了神道:“要不互相都不要问了。” “好,我送你去地铁站。”宗阙说道。 “谢谢。”林衡笑着,却在冷风吹过的时候手臂上的汗毛竖了一下,打了个冷颤。 而下一刻他的手臂被捏了一下,就在林衡还没有从那掌心滚烫的温度中诧异回神,伞柄就被递到了他的手上:“帮忙拿一下。” “哦……”林衡接过,看着面前人脱下的外套道,“你不冷么?” “不冷,出门时奶奶让穿的。”宗阙将衣服递给了他道,“你先穿上,这种天气容易感冒。” “谢谢。”林衡接过穿在了身上,外套上好像还带着未散的体温,透着点儿皂荚的味道,驱散了寒意。 雨滴细密,心中的思绪似乎也跟那雨滴泛起的涟漪一样,温柔而纷扰。 “看路,那是水坑。”宗阙的声音带着微凉。 林衡被拉了过去,看着伞下人疑惑的神色笑道:“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他到了地铁就不冷了,到时候出了地铁站直接就上车,而宗阙家据说住的很远。 “嗯,回见。”宗阙没有推辞,直接接过了外套转身离开。 林衡看着他的背影,蓦然笑着扬声道:“记得好好写作业。” “嗯。”离开的人抬了一下手表示听到了。 “周一见。”林衡小声的喃喃了句,转身下了自己线路的电梯。 …… “海哥,盯上了,好像是廖言的同班同学,叫林衡,当时去接待台那里叫的保安。”一个略显黑胖的男人站在安全通道处打着电话道。 “学生?真他妈的多管闲事。”海哥拽掉了嘴上的烟道,“学生的事学生解决,去找那一中附近的混混,收拾一顿,给他点儿教训。” “行,我这就安排,真是象牙塔里待久了什么事都敢管,打了也是活该。”男人嘿嘿笑了两声,“那廖家的赔偿款怎么办啊?” “她不是快出院了么,往家里去,她要要不下来,自己大不了躺到厂子门口要去。”海哥重新抽了一根烟道,“谁让她男人敢借,自认倒霉吧……” “是是……” 周日下午的校园一如既往的热闹,校门大开,人来人往。 “好像是叫林衡,高一六班的。”几个男生中的一人说道。 他们年龄都不大,虽然头发都有挑染,可是混进学生堆里看不出太大的差别。 “那谁不也在高一六班。”另外一个男生说道。 一头黄毛的男生嗤了一声道:“他说要散伙,可不代表我怕了他,林衡,这名字听着怪熟悉的,好像在哪儿听过。” “嘶……就一中的年级第一。”一个男生咽着口水说道,“他父母是做生意的,但家里好像有人当官呢。” 几个凑在树荫下的男生齐齐皱了一下脸,他们这群人撑死了抢点儿生活费,真要碰上当官的,那不是把自己拧着胳膊往局子里送,那里面日子可不好过。 “还打不打?”其中一个男生问道,“这活都接了。” “先跟两天看看。”黄毛踢了一下树干道,“一天天的真他妈的烦死了。” “哎,你们几个,哪个班的?学校里不准抽烟。”远处传来了保安的喊声,那手里还提着电棍。 几个人慌忙的掐了烟,从另外的道朝着学校门口跑去。 “你们给我站住,烟头不准随地乱扔!”保安握紧了棍子加快了步伐。 几个人更是头也不回的跑。 “这学校有病吧,抽个烟还要挨打?”几个人好容易停下喘匀了气。 “谁知道,走吧,一会儿学校门关了出都出不去。”黄毛呲牙咧嘴了一下道。 几个人朝着校门口走着,黄昏转暗,教室里的人多了,校门口匆匆赶来的人则少了很多,按理来说没什么拥挤的,可是几个人在看到那从校门外扣住背包走进来的男生时纷纷止住了脚步。 几个月不见,他的身量好像又拔高了一些,非常简单的长裤短袖,这种天气里会显得很热的穿着,在他身上总感觉透着点儿冷意。 四目相对,宗阙脚步停下道:“找我?” 黄毛一看见他就能想起当时上不来气的窒息感,背后发凉的同时还有点儿汗津津的:“怎么,我们不找你不能来一中?”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宗阙错开了脚步转身离开道:“随你。” 一中的校内安保还是很周全的,基本上处处都有监控,保安更是配备了电棍,虽然不怎么使用,但威慑力十足。 被留下的几个人纷纷松了口气,黄毛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妈的,咱们几个还怕他一个不成。” “但他狠起来不要命啊。”一个男生说道。 “走走走。”黄毛没好气道。 宗阙到教室的时候里面一如既往的哄闹,就算是看到他也没有人停下来,而坐在里面靠窗位置的人已经在朝他招手了。 “林衡就是眼尖。”王洋看着落座的人道,“我这还没有注意到呢,他就看到了。” “因为你背后没长眼睛。”林衡手指微动,看着趴在他书堆上的王洋道。 “阙哥今天来的很迟啊,不会在家里赶作业吧?”王洋嘿嘿笑道。 “碰到点儿事耽误了。”宗阙将作业取了出来,“你赶作业了?” 王洋嘴角一抽,眼睛瞪大,按住他的肩膀道:“阙哥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这都能知道,咱俩可真是心有灵犀。” 林衡整理着作业本的手一顿,宗阙已经将王洋的手拍了下去:“过奖,你才是虫。” 王洋:“我的主旨主要是为了表达……” “收的差不多了?”宗阙不管他的主旨,而是看着林衡面前的作业本道。 “嗯,英语那边要代收一下,差不多了。”林衡起身道,“还有谁没交,马上上课了,要送过去了。” 最后几本匆忙交上,宗阙帮忙搬了一摞道:“我帮你送过去。” “嗯。”林衡搬起另外一摞笑道。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教室门,王洋憋在嘴里的几个字喃喃了出来:“……咱们两个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个屁,他阙哥只跟林衡心有灵犀。 “谁跟你心有灵犀?”同桌抬头说道。 “咱俩心有灵犀!”王洋嬉笑道。 “哕……” “行了,感情淡了……” 学校里并没有太多的风波周折,一个接一个的铃声衔接着相似的课堂,直到夜幕降临,星河璀璨。 宗阙进了宿舍,林衡则一如既往的出了校门,他走的虽然迟,但是校门口还是有不少学生,只是夜晚保安催促,学生也很少逗留,林衡走到单元楼下的时间,校门口几乎已经清空了。 教学楼全暗,后面宿舍亮起的光几乎全被遮挡,或许因为太过于安静,林衡打开单元楼门的时候,听到了些许鞋底划过碎石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看了过去,两道人影似乎有所察觉,躲进了楼体结构之间。 跟踪? 林衡进去带上了单元楼门,没有着急上去,而是贴在了门口处听着外面的动静。 “就是这个单元……” “……走读……” “住的够近……” 话语听不太清楚,林衡却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被跟踪了,不管对方是求财还是其他,都对他的安全有威胁。 大半夜的警笛鸣响,让学校不少学生揣度着外面发生的事情,但一夜好眠之后,有些事情也被遗忘到了脑后,唯有宗阙那里收到消息得知了原因。 郑江:你那小朋友也够警惕的,发现被人跟踪了立马报警,要不是我离得远撤的快,也得被请进去谈话。 宗阙眉头微拧,走到阳台拨通了电话:“他没事吧?” 郑江接通电话小声说道:“没事,放心,那几个混混好像就想敲他点儿钱,长点儿什么教训,嘴里说着他家当官的,不敢动手,真是无知者无畏,敲诈和抢劫可都是犯罪,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混混。 宗阙想起了进校门时看到的几个人,他们来不是来找他的麻烦,而是来找林衡的:“辛苦,打字说。” 给他教训?林衡那样的性格很难得罪什么人,他情绪有变化是在上周五,那个时候去看廖言,很可能碰上了什么人,但应该没有直面的冲突。 宗阙挂断通话发送消息:你能查到是谁唆使他们这么做的么? 郑江:我去调查一下,最晚两天给你。 早读时间一如往昔,书声琅琅,林衡除了精神有点儿萎靡,倒没有其他异样的表现。 “昨晚没睡好?”下了早自习时宗阙问道。 “嗯,睡晚了。”林衡打了个哈欠道,昨晚警察抓人取证花费了点儿时间。 他原本想着自己一个男生独居不会出什么事,没想到还是被盯上了,检查了门窗各处,买了不少防盗装置又花了不少时间。 “还好么?”宗阙问道。 “嗯,我趴桌子上睡一会儿,你帮我带个早餐。”林衡说道。 “好。”宗阙起身道,“想吃什么?” “南瓜小米粥,青椒肉包,还有西窗那里的小蛋糕。”林衡点着菜,将自己的饭卡递了过去笑道,“谢谢。” “嗯。”宗阙转身离开了教室。 林衡下巴放在桌子上看着他离开,然后侧枕住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意识深陷,好像还没过多久手臂就被轻轻推动,旁边传来了呼唤的声音:“林衡,林衡。” “马上……”林衡难得好眠,意识挣扎时却觉身旁人的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掌心温热,话语微凉:“没发烧,起来吃东西,还有五分钟上课了。” 林衡心脏因为那突然的触碰蓦然跳快了两下,意识在一瞬间清醒,对上身旁人的视线时甚至察觉到了脸上微微蔓延上的热意,他瞬间坐直了身体道:“东西呢?” 宗阙将包子米粥放在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睡的绯红的脸颊道:“下次睡觉记得盖件外套。” “哦……嗯。”林衡下意识应道。 他……不太对劲。 比起再度登顶年级第一的林衡而言,他的成绩进步速度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考试后座位重排,林衡的周围再度先被占据,而旁边的座位却单独为宗阙留下了。 每一次考试之后都有班主任的单独谈话环节,进步太大或者退步太大都会被一对一的了解情况。 “这次的成绩不错,尤其是生物单科成绩。”班主任在自习的时候将人单独叫了出去说道,“老师看到了你这段时间的努力,好好保持。” “好。”宗阙应道。 “保持只是底线。”班主任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道,“这次没有进年级前下次期末考试的目标就定在年级前一么样?” 高中的进度很快,成绩是很容易拉开的,尤其是选课之后,有的人心态崩盘直接掉落几,而有的人日夜勤奋直接冲到年级前几都是有可能的。 能够进入这所高中的大部分学子都是有天赋的,而所欠缺的,有时候只是比别人多一点点的努力。 不是说成绩决定一个人的一切,而是考上了好的大学,人生未来的道路会有更多的选择。 宗阙在想自己下一次的目标,将竞赛加进去,提升的速度要比他原本制定的计划快上一倍才行:“行。” “不过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新课程一直在进,有时候有落差也很正常。”班主任说道,“跟林衡坐一起,要跟着他好好学。” “嗯。”宗阙说道。 “行,进去吧。”班主任说道。 宗阙进教室的时候林衡的笔停了下来,等到身旁的人坐下时小声问道:“老班跟你说什么了?” 第49章 公子世无双(11) 诛九族的阴影久久未从淞都城中散去,只是那日之后半月,霖国各处城池皆是新开了盐庄,不仅盐粒雪白,更是比以往私人制出的盐价低七成,同时君王下达政令,盐收归官营,禁止私人贩售。 此事本该有异议,可各地盐商和却少有因此置喙者。 “大人,长襄君在建立盐庄时早已将各地大头的盐商纳入了官营商人之中,授予了官职,一应店铺皆改制,虽是利润比从前少了一些,可是有大头管制,那些散户兴不起风浪来。”探查消息的侍从跪地道。 “就没有哄抬盐价者?”盛武君问道。 “长襄君也有命令,动国本者杀,私贩盐者杀,哄抬盐价者杀!”侍从说道。 “此子杀性真是重。”盛武君摩挲着手指道。 “那接下来属下要如何做?”侍从问道。 “看见那一箱箱往淞都运的银钱没?”盛武君说道,“此事利润不小,可在税赋上动手。” 国库丰了,那丰的是君王的口袋,其中盘剥的利润才是他们的。 各地盐庄开售,每每晨时开启,不到日头正顶时当日的盐便会贩售一空。 霖国行此事,那雪白的盐粒自是送往了各国。 “大王,此盐与我们制出的盐虽有相同,可霖国却是大量售于民间。”黍国大臣行礼道,“且盐价低七成,必然会对我黍国形成冲击。” “制法若找不到,再多也是枉然。”黍国君王看着那如雪般白净的盐道,“我黍国素来与霖国交好,派使臣前往霖国,看可否寻求合作之道。” 小小盐粒原不用放在心上,可其中的利润却太让人心惊。 偏偏他们虽然知道了能用海水晒盐,却不知该如何剔除其中杂质,而未剔除的,食用多有病症,无人敢轻易食用。 霖国。 盐粒虽小,一日日的运往各城,当第一月的利润收入摆在奉樾面前时,他反复翻看着,神色近乎凝滞:“不过一月,已抵得上霖国一年的税赋。” “价格低廉,难免有人囤积。”宗阙说道,“最开始正常,后面只霖国内会减少然后持平。” “黍国已有使臣前来。”奉樾笑道,“如你所说,各国也要合作。” “盐为生计之本,且为人体必须,长久不食就会四肢无力。”宗阙说道,“此物军中尤其需要,可以合作,价格在现在的基础上提高,关系不错的提高少一些,关系恶劣的提高多一些,制盐过滤提纯之法不能给。” “好。”奉樾赞成道。 打击私盐,就是为了抵制从国内买入,高价售于他国,有霖国在前示范,各国也会将其纳入官营,虽然有一些小户无法彻底断绝,但是也不会影响大头的利润。 不仅黍国,各国使臣纷纷前往询问制法,通畅商路,霖国价格不一,可即便是心有不平者想要私下重金购买制法,也无人敢告知分毫,反而在那之后商议盐价又高了一些。 烛火照亮了伯国的一处宫室,公子纾看着送上来的信函久久不动。 诛九族之事只是第一步的威慑,而如今第二步就是充盈霖国的国库。 此事有利可图,长襄君对盛武君的敛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盛武君也不再针锋相对,连霖国上下建立户籍之事也让了步。 九族皆统计于官中,不仅是参与者九族登记在册,便是一应皆是记录,若想要安插探子或是调动人手皆不像从前一般便利。 霖国大顺,公子纾心中难得的有了一种警惕的感觉,宁国大兴兵力,重视农桑,若能取了鲁国为粮仓,本不必畏惧其他国家,但若放任霖国就此发展下去,只怕不等他吞并伯国,霖国已虎视眈眈。 “公子,霖国对黍国售盐只提高了两成,对我宁国却以路途极远为由,提高了五成。”一旁的谋士道,“公子,若就此放任霖国发展,大事难成。” “孤明白。”公子纾放下了绢帛,食指轻轻摩挲着眉骨道,“趁霖国户籍未建全,孤养的那只私军也该行动了。” “公子此时就要动?”谋士蹙眉道。 “此时再不动就来不及了。”公子纾提起笔,拉开了绢帛落笔。 长襄君此人着实可怕,不能再放任,而与其除去长襄君,不如直接冲着公子樾去,无公子樾支持,大梁抽出,那座未搭起的宫殿顷刻便会倒塌! 不能只靠叔华,必须做多手准备。 信帛折好,殿外却有脚步声传了过来,虽不是整齐划一,却是人数众多,无数的火把从屋外直接照亮了内殿。 “公子!!!”有人出声,一支箭羽飞过,血液直接洒在了门上,兵戈之声已起。 公子纾起身,寝殿四周皆有火光,明显呈包围之势。 而能在伯国做到如此地步的,只有君王。 兵戈之声渐弱,兵围此处,并未攻击进来,公子纾将绢帛放在了烛火之上点燃,外面传来了浑厚的声音:“请公子纾出来相见。” “公子,伯王突然发难,恐怕于我们不利。”谋士说道。 “不管出了何事,他不敢擅自要孤的命。”公子纾看着绢帛灰烬落入香炉之中,起身打开了殿门。 兵士围堵,里三层外三层,火把冲天,炙烤的味道几乎要将此处充斥,原本守在殿外的护卫皆是躺在了血泊之中。 “不知伯王此举是为何?”公子纾手拢在袖中,负手看着眼前的人道。 “鲁沂两国之后便是伯国,联姻是假,觊觎是真。”为首的将军脸上带着刀疤,出口的话语都带着杀意。 他的话出口,公子纾眸色微动,藏在袖中的手已握紧。 此目的不该被伯国所知才对,即便被其知晓,他若身处宁国,也不过是联姻断裂,重定计划,偏偏是他身处伯国王宫时。 若伯王不想起兵戈,他还有生机可逃,若两国开战,他这位宁国公子便是最好的把柄。 明明晨间还笑脸相迎,夜间却兵戈相向,伯王没有这么好的耐心和演技,那么就是消息送达的恰到好处。 而是谁在等他踏入这个局中?!奉樾又或是……宗阙! 传言断袖是假,引他入局是真。 真是非常好! “纾不知将军为何这样说,想来双方有所误解。”公子纾眸色沉沉说道。 “此事公子不必跟我辩解,请吧。”将军说道。 公子纾走下台阶,周围士兵提起的刀已包围在了他的身侧,纵使有武艺傍身,此处有数兵,他一人也无法冲杀出去。 手起刀落,一声惨叫后那殿中跟随的谋士也躺在了地上,血液飞溅到了公子纾的发丝和脸上,他的眸底映着火光,却未回头半分,直接在众人簇拥下朝前走去。 …… 霖国宫中灯影昏暗,榻上二人相拥在一处,君王面色微红,隐隐的亮光可见唇上水润,他的额头抵在宗阙的下巴上轻轻平复着呼吸,却是略嫌燥热般从宗阙怀里挣脱了开去。 “觉得热?”宗阙看着他闭目深呼吸的面颊道。 此时正处严夏,夜晚比从前也是热了许多,帘帐未放,殿中也启了冬日存起来的冰,可两个人抱在一起睡还是会感到热。 奉樾眼睑微抬,侧眸看向了他,又是别过身体侧向了榻内:“不是。” 宗阙看着他的背影伸手道:“手给我。” 奉樾回眸看了他一眼,将手腕递了过去:“这还需把脉?” “一般不会这么热,你内火太旺。”宗阙握着他的手腕说道,“我给你开一副药,喝上三天就没事了。” “哼……”奉樾轻哼一声,抽出手腕看向了榻内。 宗阙知道他应该是生气了,内火旺盛,人就容易心浮气躁,脾气不好:“这两天饮食也需要轻淡一点儿。” 奉樾未回身,却是应了一声:“嗯。” 宗阙看着他在榻上蜿蜒的长发,起身下了床,床侧略有动静,奉樾轻轻回眸,看见男人去而复返的身影时又重新看向了内侧。 他心中的确火气大,却不是怒火,夏日炎炎,情浓之人在侧,亲吻爱抚亦有,那种事要他如何宣之于口? 床边轻动,发丝被伸过来的手撩开了些,凉爽的风轻轻拂在颈侧,带来了夏日夜里的清凉。 奉樾略转了眸,看着在身上扇动的扇子,听到了身后的话语:“早点儿睡,睡着了就没有那么热了。” 扇子一下一下的送着风,奉樾颈侧原本的浅薄的汗水早已消失不见,那点儿心火下去了,可心中却有一种极暖的感觉洋溢着,不燥,很舒适。 他轻轻转身,看着躺在一旁打着扇子的男人,略微起身靠了过去,躺在了他的怀中,额头轻抵着住他的下颌,迟疑了片刻,奉樾轻轻抬头问道:“你当真不知我这火是如何起的吗?” “你这是心火。”宗阙说道。 “撩而不动,心火自然一直不平。”奉樾与他气息交缠,眸只是轻轻对上便错开了,“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 “太多了不好。”宗阙说道。 “你,你当真不明白?”奉樾捧上了他的脸,脸颊上的热气泛动,“我想要你……你明白吗?” 宗阙打着扇子的手慢了一些:“那种方式……” “我用,我用就是了。”奉樾打断了他的话,眸中水光微颤,“你现在明白……” 他的话语未尽,折扇落在榻上,已被扣住后颈深吻住。 奉樾闭上了眼睛,原本捧着他脸颊的手搂上了他的脖颈,迎接着这个深吻。 …… 灯油没了大半,侍从们一趟一趟的送着热水,又匆匆退下。 殿中安静,沐浴的水声响了一会儿,穿着亵衣的君王被抱着从内殿走出,他的头枕在宗阙的肩上,眼睑微阖,已带了困倦。 宗阙将人轻放在了床上,看着略微侧身的人,坐在床边用帕子擦过他的发尾,却被眯瞪的人握住了手腕。 “发尾晾在一边,明早就干了。”奉樾努力抬着眼皮,看着榻边的男人道,两情缱绻后,他格外贪恋这个人的怀抱。 “你先睡。”宗阙擦过他的发尾,将帕子放在一旁,起身从暗格里取出了那个匣子。 他在一旁忙碌,奉樾眼皮勉强抬着看着,打着哈欠,浑身都有些发软发倦,什么内火心火自然是无从谈起。 只是匣子打开放在了床头柜子上,其中取出的东西却让奉樾迟钝的思维开始运转,直到宗阙取出了一个小盒,其中散发出了些许药草的清香,又被浸润在那药玉上时奉樾神思清醒了,他腿上用力,缓缓往榻里挪:“你在做什么?” “这药玉要配合药物使用。”宗阙看着他清醒的神色道,“你需要侧躺抱膝。” “你……”奉樾脸颊红润,“可不可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宗阙看着他说道,“言而无信是君王大忌。” 奉樾手指收紧,心有迟疑。 “放心,这东西不疼。”宗阙说道。 奉樾:“……” 这哪里是疼不疼的事! 一夜过去,今日的早膳却是传的晚了些,饭菜上桌,侍从敏锐的发现君王用膳的地方离长襄君远了许多,恨不得不要同桌用膳。 侍从退下,宗阙坐下认真吃着饭,偶尔给坐在对面的人夹着菜,他夹的菜对方倒是吃,只是每每视线对上,那错开的视线都将他视若无物。 【宿主,你又惹人生气了?】1314悄咪咪问道。 它昨晚原本是想探头的,可是小黑屋时间太长,索性放弃了。 按理来说这情长一晚应该是你侬我侬腻死系统的状态,结果好像是吵架了? 【嗯。】宗阙应道。 【床事不和,这边推荐您用补肾药剂,一颗金枪不倒,两颗长生……没有长生不老,总之就是很厉害。】1314亲情推荐,【宿主们用了都说好!】 【不是那种事。】宗阙说道。 【嗯?那是什么?】1314好奇。 除了那种事,宿主还有什么能惹对象生气的? 系统费解,然后系统在为首侍从捧来药罐浸泡药玉的时候知道了。 这哪里是生气,分明就是害羞!系统不玩了! “这几日伯国应该就有消息。”宗阙在膳后洗手漱口道。 “嗯,伯国发难,公子纾在劫难逃。”奉樾擦着手指上的水道,“但宁王爱重此子,伯国未必敢要了他的命。” “鲁国之事可止。”宗阙也没想过这种方式就能杀了公子纾。 一国储君关系两国,公子纾若死了,宁王必定不死不休,与其杀了引起两国纷争,还不如以其换取利益,伯国放人势在必行,但即便放了他,两国联盟破碎,回宁国的途中若是发生什么,世事难料。 “公子纾聪慧,必定会想到这次是霖国动手。”奉樾抬手整理着他的衣领缚带道,“我霖国日益强盛,外攻不行,必会内患,虽有叔华,却未必只有此招,你要小心。” 宗阙抬手摩挲着他的面颊道:“是你要小心,与其杀我,不如釜底抽薪。” “我必会保重自身。”奉樾看着他眸光微暖。 “今日先好好休息,不要太操劳。”宗阙轻托起他的颊在唇角轻吻,“我午膳时就回来。” “近日不忙?”奉樾轻声问道。 “招募门客,有才学之人不少。”宗阙说道,“有些事情不必亲力亲为。” 一个国家太大了,各项各业太多了,而各行业中都有专精之人,心计谋略并未受时代牵绊太多,只要给机会,就能发挥才干,不需要他事事过问。 他需要做的是补足这个时代没有的,而已经成熟的需要放手让别人去做。 “我等你。”奉樾笑道。 “嗯。”宗阙转身离开。 奉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转身跪坐在了桌案之后,传唤了人。 “大王您要什么?”侍从问道。 “宣博豫进宫。”奉樾打开了一排奏疏上顶端的那个。 制盐之上获利颇多,霖国看起来一帆风顺,其实积患许多,为首者不能发落,下面的却可慢慢清理了。 大臣前来,跟随侍从身后已有探问:“不知此次大王叫臣入宫是何意?” “自然是有要事相商,这是对大人您的器重。”侍从笑呵呵道。 行至殿前,侍从通传,其中传唤,博豫整理衣冠入内,看着起身搀扶的君王诚惶诚恐:“大王折煞臣了。” “爱卿请起。”奉樾将其扶起道,“今日所说乃是家事,不必惊慌。” “臣不敢。”博豫起身,一时竟摸不清年轻君王的态度。 “请坐,看茶。”奉樾落座时笑道,“寡人今日所问乃是税赋之事。” 博豫刚刚落座,即刻起身跪地道:“臣……” “寡人登基,恩及,可今年的税却似乎比往常还多了三成。”奉樾看着那额头已渗出汗水的人笑道,“不知是何缘由?” “此事臣负责绝无问题,臣亦不知是哪一步出了错误……”博豫深吸着气道,“请大王明察。” “你不必惊慌,寡人其实不欲与你为难,要不然也不会私下传唤你。”奉樾笑道,“虽霖国定新制,私吞税赋者移三族,可这三族之中沾亲带故,总不好连寡人自己也移了。” “是。”博豫行礼,略微松了口气。 “但此事已做下,寡人也不好太过包庇。”奉樾垂眸道,“彼此都要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否则若是牵涉到了盛武君这一层,寡人与你都为难。” 博豫抬头,诚惶诚恐的对上君王视线,伏地道:“臣愿辞去官职,请大王允准。” 税赋之事是以盛武君为首,但出了事端却不能问责盛武君,如今他想要活命,必须将所有罪名揽下来。 “恩准。”奉樾垂眸道,“起来喝茶吧。” “多谢大王。”博豫起身。 …… “博豫保不住了。”盛武君收到消息时说道。 “大人,大王这是开始朝我们的人动手了,一个个打击,只怕最后要架空您。”旁边坐着的大臣蹙眉道。 “奉樾跟先王不同,他看着是个温润君子,其实野心勃勃。”盛武君说道,“他能凭借自己坐稳王位,是本君以前小瞧他了。” “可您跟他积怨很深,长此以往,我等岂不都要没了职权。”大臣问道。 “不会,先霖王忌惮宗室已久,却也未曾打压,本就是血脉,公子樾的好处是心软。”盛武君端过了茶杯道。 “但还有一个长襄君在。”那人说道。 “问题就在这里。”盛武君长叹一声笑道,“公子纾有断袖之癖,公子樾与长襄君在宫廷之中却已如夫妻一般行事了。” “可霖国并未联姻,并不影响什么。”一旁大臣说道。 “不与他国联姻,自然要从宗室权贵中选女子为后。”盛武君说道,“宗室与君王同支,若有了子嗣,再加上枕头风,一个异姓的奴隶出身,太过于越权,心生忌惮时处理掉也是寻常事。” “长襄君不是与大王有救命相扶之恩吗?”另一大臣说道,“大王可是次次维护,未必肯。” “恩情是会消磨的。”盛武君笑道,“功高震主时,一样要除掉,况且硬邦邦的男人怎么比得上温香暖玉,什么雅事,无非就是喜新厌旧,都是那么回事。” “盛武君英明。”其它大臣行礼道。 …… 霖国管理税赋的大臣以年迈为由辞去官职,君王赏赐丰厚,送其返乡养老。 霖国与各国开通商路,大肆贩盐充盈国库时,公子纾前往伯国却被扣押,宁伯两国联姻撕毁,一向强攻鲁国的宁国士兵调至伯国边境,六国局势再度发生变化。 叔华原本赶往霖国的车撵停下,坐在一处破旧的屋中看着传递来的消息,眉头紧锁。 对方的局根本不在影响两国联姻,而是一早就堪破了宁伯两国联姻的真相。 “先生,您有什么办法能救出殿下吗?”一旁侍从目光紧紧盯着他的神色问道。 “大王看重公子,公子不会有事。”叔华整理汇总着各个消息,“伯国虽撕毁联姻,但只是扣押,就是为了得利,你们要防的是公子被放之后可能出现的变故。” “是,但凭先生吩咐。”侍从说道,“可殿下被关多日,从未受过如此的罪,只怕伯国会以此为由狮子大开口。” 叔华也很头疼,他们步步算计,却步步落后人一步,长襄君出手次次直击要害。 若公子纾出事,如今的宁王又哪里有逐鹿天下之才。 “伯国要换利益,必不会太过苛待公子。”叔华沉吟道,“如今就是不管花多大的代价,都要将人救出来。” 可即便救出了人,宁伯联姻就此破裂,鲁国又被撤兵,多年心血一朝也是一朝化为乌有了。 “是。”侍从应道,“先生,跟随公子前去伯国的昌先生已亡。” “可惜了。”叔华拂在绢帛上的手指一顿。 不论有多深的计谋,在刀剑面前有时候是无用的。 面对如此情景,他竟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地图铺开,叔华看着其上山势走向,他看了许久起身道:“车架继续前行。” “先生还要前往霖国?”侍从惊讶问道。 “公子落难,我必要救助。”叔华在小童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道,“此前计谋无用,但霖王未必没有逐鹿之心。” 伯国突然发难猝不及防,但它也夹在宁霖两国之中,虽是没了伯国,宁霖两国就会接壤,但是若想统一天下,伯国迟早要被抹去。 宁国不能退,一旦退了,功亏一篑,如今之计,只能兵行险招,或许还能挽回一些。 …… 宁伯两国对峙,双方各派使臣,却一直谈不拢,战事拖延,深夏入秋之季,一封信帛递到了奉樾的面前。 “不想见他?”宗阙坐在他的身侧看着他沉吟的神色问道。 “不,只是在想他会说什么。”奉樾跪坐端正,思绪不断往复。 叔华果然是极通纵横之道的人,此时若只扑在公子纾身上,以往谋算全部都会功亏一篑。 “他的目的是为了宁国大计。”宗阙说道。 不管说什么,终点只在一处。 奉樾转眸看向了他,轻笑道:“确实如此,我的目的则是霖国之事。” 不管以往过节如何,涉及国政时有些私人恩怨是可以暂时先放在一边的。 他此时求见,确实有见一面的必要。 奉樾传召,叔华也再度踏入了霖国宫廷。 朝阳初升,群鸟纷飞,叔华看着沐浴在朝阳中的霖国王宫心中轻沉,比起宁国王宫的厚重,霖国更加的生机勃勃,包容万象。 走过长街,停在殿门,侍从通传,叔华入殿行礼:“叔华参见霖王。” 他弯腰行礼,垂下眸的一瞬已看清了殿中君王,玉白君服的君王仍是温润如玉,却多了几分君王的屹立之感。 此行艰难,未必会如他所愿。 “免礼,你们先下去。”奉樾看着面前虽是衣冠整齐,似乎并无半分赶路艰辛的人,仍从他的眉宇中窥见了些许疲惫,“请坐。” “多谢霖王。”叔华走于右手侧落座,桌上茶点已备,却未有人在此侍奉,明显是想不想暴露今日的谈话。 “你我是旧相识,不必拘礼。”奉樾看着他笑道,“请用茶。” “多谢。”叔华捧起茶杯,细细品茗,唇角露出了笑意,“此茶极清冽甘甜,似乎是菡萏。” 菡萏为霖国王室用茶,取菡萏出淤泥而不染之意,名副其实。 “樾也是难得碰上懂茶之人。”奉樾笑道,“当年与叔华品茶论道,如今想来仍是美谈。” “叔华亦有同感。”叔华放下了茶盏,微微沉气道,“只是叔华此次来,却并非为了品茶之事。” 多年前他仰慕公子樾才华,即便各为其主,品茶论道时也感慨君子之交,只是如今时移世易,身份地位不同,处境也不同,求人之人自是被动。 “叔华若说宁国之事,寡人只怕爱莫能助。”奉樾放下了茶盏道。 “叔华并非为宁国而来,而是为了霖国。”叔华转身,伏地行礼道。 奉樾眸光微动,抬手道:“叔华不必多礼,寡人愿闻其详。” 叔华起身,思绪微定开口道:“六国之中,宁霖两国实力最强,伯国处于其中,看似为天堑,实则腹背受敌,而此时正是良机,大王不必说自己对天下无意,若真无意,您不会见叔华。” “宁国两国对峙,两虎相斗,寡人自可坐收渔翁之利。”奉樾淡淡说道。 “大王能想到这一层,宁伯两国君主又岂会想不到,强邻在侧,两国未必会起战戈,反而一旦谈拢便会收场。”叔华腰背挺得笔直,“霖国若入局,可与宁国同攻伯国,直接分割,比之鲁沂二国,伯国铁矿必可使霖国兵力再上一重。” “你能代表宁王?”奉樾问道,“若我霖国兴兵,而宁国退却,又有黍国在侧,腹背受敌的将是我霖国,而公子纾却可安然脱身。” “叔华不能代表宁王,却可代表公子纾。”叔华看着他道,“不管宁伯两国联姻为何破裂,前事种种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可否扩充宁霖两国版图,大王虽主和,亦有逐鹿之心,只是从前霖国兵力不足,大王又无职权兵力,需数代而为,但叔华以为良机在前,若是放过,一旦宁国吞并伯国,霖国同样失去屏障,腹背受敌。” 奉樾深深看着他,他对叔华亦是欣赏的,有些际遇确实难遇,六国之间征战,小打小闹的多,大动干戈的少,如此局势,虽是他们一手布置,但能这么快找上门,叔华之才不可小觑。 “寡人承认你言之有理。”奉樾轻笑道,“此事确实对霖国有利,但是却是为了解宁国之困,霖国攻打伯国有利可图,却是我霖国士兵出力,宁国又能出兵多少,让利多少?伯国割裂划分,又如何划分?说是为了霖国,若霖国不帮忙,公子多年心血尽皆化为乌有。” 叔华垂在袖袍下的手收紧,努力平复着这种被勘破心思的紧张感:“叔华帮大王解太烨山之困时,大王曾允诺叔华一件事,若能做到,必定相帮。” 这种事情此时提来像是威胁,但公子樾厉害,他已经无计可施。 “寡人的确应承过,但是霖国宗室权重之事六国皆知,寡人未必有这个能力。”奉樾轻轻叹气道。 “盛武君把持朝政,叔华愿替大王除去此人。”叔华说道。 “宗室盘根错节,岂是除去一个盛武君能够成行的。”奉樾说道,“若只是要他的命,寡人有无数方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或是宫中侍卫,或是宗阙调配的药,都可以轻易要了盛武君的性命。 他在意的是公子纾的力量里,有能够轻易杀掉霖国鼎盛权贵的存在。 “分割之事可双方商谈。”叔华对上他的目光,有一种看不清的感觉,“大王想从叔华此处获得什么?” “名单。”奉樾看着他道,“宁国派往霖国的所有名单,想必你手中有一份。” 叔华呼吸颤抖,心脏都在轻轻颤栗,宁国能迅速收集各国消息,自然是派了无数人,若将其递出,以后再面对霖国便是全瞎全盲,而一旦递出一人,牵扯无数。 曾经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上下筹谋的东西,一经交出,必定筋骨大伤。 “寡人问你,便是手中已有一些名单,若是对不上,公子纾能不能从伯国活着离开,也就是未知数了。”奉樾看着他道,“霖国动手,伯国不必承担干系,但有这道天堑在,宁王即便再怒也无济于事,因为他攻下伯国,必会筋骨大伤,而宁国失了公子纾,寡人自不必畏惧分毫。” 叔华沉默良久,轻轻泄气,伏首道:“此事叔华一人不能决定。” “在决定之前,你可先暂住宫中。”奉樾传唤道,“来人,为先生安排寝殿,切勿怠慢。” “……多谢大王。”叔华行礼起身,跟随侍从踏入殿门,步伐略有踉跄,被搀扶住时轻轻摆手,垂在袖袍下的手轻轻痉挛,竟有无处着力之感。 叔华出了殿中,一应侍从撤下已经冷掉的茶水,奉樾起身,看着远行青年似乎略有佝偻的肩背,肩膀被从身后伸开的手扶住了,身侧传来问询:“在想什么?” 奉樾转眸,看着扶着他的人,唇边笑意已现:“在想他的鸿愿怕是不能达成。” 他欣赏对方,引为君子之交,虽然有些事情不能妥协,但心生可惜之感。 “一切还未尘埃落定,变数很多。”宗阙说道。 筹谋天下,错一步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宁国就是例子,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步都不会行差踏错。 “也对。”奉樾转眸道,“在霖国出兵前,我们需要除掉盛武君。” 攘外必先安内,若内部不安,内忧外患便足以冲垮霖国。 “嗯。”宗阙应道。 奉樾闻言,转身轻拥入他的怀中笑道:“与人斗心计确实累。” “小憩一会儿,我给你按一下头。”宗阙拥着人道。 “先抱一会儿。”奉樾长舒一口气道。 其实不累,叔华要说的话他早已反复推敲无数遍,他只是想借题发挥。 “好。” …… “大王,听闻宁国谋士叔华入宫,此人居心叵测,筹谋六国,大王切不可受其蛊惑。”有大臣上奏道。 “多谢爱卿提醒,叔华与寡人曾是旧识,多年前也曾救过寡人,如今只是应邀前来,暂居而已,爱卿不必忧心。”奉樾轻声说道。 “是。”那人退下。 又一人出列道:“大王,叔华此人曾与公子纾有断袖之交,如今居于大王身侧,未尝没有蛊惑,败坏君王名声之意。” “叔华乃君子,不屑用此事,爱卿忧心。”奉樾轻轻敛眸道。 “大王与叔华并无龃龉,但大王后宫空无一人,总会妄加揣度。”那臣子行礼道,“大王已过婚龄,请为霖国江山万代考虑。” “傅大人言之有理,臣附议。”盛武君出列道。 “臣附议!”其它臣子皆是跪拜,唯独宗阙静立。 有人仓促抬头,不明所以,盛武君抬头看向道:“长襄君不同我等一同劝谏吗?” “我若说不,你可会认为我对江山有异心?”宗阙平静道。 盛武君沉了一口气:“在下只是以为长襄君忠君爱国,必然是赞成此事的。” “不赞成。”宗阙说道。 1314探头,跟宿主同仇敌忾:【他真是老寿星上吊。】 活得不耐烦了。 群臣哗然,奉樾更是略微瞪大了眼睛,方才因群臣建议的不悦慢慢散去,轻笑道:“长襄君可否细说缘由?” “宁伯二国对峙,极有可能牵扯霖国,大战一触即发,后宫之事不急于一时。”宗阙行礼道。 “即便有战事,也不影响大王娶妻。”有臣子道。 “若要娶妻,必然铺张浪费。”宗阙说道。 “长襄君管制的官盐让国库颇丰,难不成还不足以支撑娶一位王后?”盛武君看着他道,“长襄君如此阻止,难道是另有私心?!” 朝堂静寂,奉樾看着静立平静的男人开口道:“盛武……” “是。”宗阙应道。 奉樾手指微收,气息一时屏住。 盛武君眉头紧蹙,两眼却在放光,他冷笑道:“看来宫中流传之事并非空穴来风,长襄君与大王同殿而居,同榻而眠,竟是对大王怀了不轨之心!” “那又如何?”宗阙看向他直言道。 这种事其实不该在朝堂上谈论,但此事不说,充实后宫的言论便永远不会停止。 “你!你当真是奴隶出身,竟敢对大王心存妄想!”盛武君转身参奏道,“大王,臣曾调查过,大王当年遇袭本离淞都不远,正是此子带大王一路往伯国之地前行,远离淞都,就是想趁大王危难之际患难与共,有所图谋,且其与大王居于沂国时,在外人面前更是以夫妻自居,小小奴隶以下犯上,实在是肮脏至极!” “你如何知道沂国之事?”奉樾审视着面前的人道。 “臣派人调查,那间屋舍如同囚笼,大雪封山,大王只能与他共处,长此以往,必定生出情谊。”盛武君抬首,脸上肌肉轻轻抽动,“臣已替大王焚毁了此房屋,请大王勿要被此人蒙蔽,早下决断!” 奉樾的目光落在他的头顶,其中一片寒凉冰冷。 烧了! “你烧了?”宗阙声音平静,盛武君抬头时却感背后一阵汗毛直竖,“怎么?长襄君敢做不敢当吗?” “你无非是想宗室子女嫁入宫中,想必制盐的利润也让盛武君眼馋心热了很久。”宗阙看着他道。 心思被当众戳破,盛武君神色略有扭曲:“你休要血口喷人!” “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只要我在一日,你就别想沾上一厘,你的女儿也别想进入后宫之中。”宗阙神色平静道,“宗室必然要在你的手中垮塌,你所有的心血都会白费,日日看着一个奴隶凌驾在所有贵族的头顶。” “竖子,你不过是区区奴隶!你……”盛武君心气大动,左右寻觅着刀剑,狰狞着脸从侍卫手中拔出刀,朝着宗阙冲了过去。 一切只在瞬间,所有大臣皆是未料到如此变故,宗阙脚步未动,奉樾从座上站起,流毓已乱:“宗阙!” 刀落在了宗阙的面前,在所有人瞪大的视线中,那握着刀的人满目通红,却是突然止住了步伐直接滚在了地上,身体抽动几下,仿佛上不来气般想要说什么,却是蓦然蹬直了双腿。 刀身落地,响了几下,君王流毓还在轻动,扶住的侍从可闻君王急促的呼吸声,可一应臣子皆是屏住了呼吸,直到有侍卫上前探查,殿中气氛才缓缓流动了起来。 “盛武君如何?”奉樾站直问道。 “启禀大王,盛武君已气绝身亡。”侍卫回禀道。 群臣哗然,皆是看向了静立原地的宗阙,一人开口道:“臣记得长襄君颇通医术。” “请医师来。”奉樾重新落座,气息微沉。 【宿主,你家大王生气了。】1314小声道。 第50章 公子世无双(12) 群臣寂静,无人敢去轻易触碰盛武君的尸体,直到医师匆匆前来,跪地行礼后检查了各处,沉着气跪地道:“大王,盛武君确实已死,无生还之可能。” “原因为何?”奉樾问道。 “此乃气急攻心的症状,盛武君身上本有暗伤,若是好好养着,自然无虞,如今却是动了大气,引发旧疾并发,才会直接导致心脉断裂而亡。”医师小心说道。 “可有外伤或用毒?”奉樾再问。 “并无此症状。”医师说道。 “看来此事与长襄君无关,你退下吧。”奉樾伸手,医师匆匆离开。 群臣已有些躁动,一人出列道:“大王,长襄君虽未下毒,却有故意激怒之嫌,以使盛武君气绝身亡,请大王严惩!” “长襄君颇通医术,必然知道盛武君有旧疾在身,又说出奴隶凌驾于贵族之上的狂悖之语,实在居心叵测!”又一人说道。 “大王,长襄君觊觎我霖国并非一日两日。请大王勿要轻信奸人!” “大王,盛武君当庭拔刀,并未将大王放在眼中,且他要杀长襄君在先,长襄君又如何预料他会被气死?”有大臣出列道。 “你什么意思?!”前面的大臣扭头道。 “大王,臣亦如此认为,我霖国贵族竟无容人之量,被三两句话气死,也不知是诸位大人太小瞧盛武君,还是太高看这两句气人的话了。” “确实如此,诸位大臣口诛笔伐,倒未见长襄君有半分不虞。” 君王不言,只看着双方争辩不休,直到事态愈演愈烈时开口道:“盛武君私烧寡人居所,已有不臣之心,霖国素来行仁善之道,寡人不愿与之计较,厚葬。” 一应臣子皆是停下了话语,有人虽心有不甘,却在听到君王透着冷意的话语时低下了头:“大王英明。” “退朝。”奉樾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侍从匆匆跟上,群臣参拜,等起身时互相看了两眼,在看到盛武君被抬下去的尸身时心中沉重。 霖国的天要变了。 君王走的急,并未在后殿等候,宗阙行至殿前时已是殿门紧闭。 “长襄君,大王说今日疲累,恐怕无空见您,请您先回去休息。”侍从小心恭敬道。 宗阙看着紧闭的殿门,应道:“好。” 他转身离开,步伐远去,殿中君王手指微动,抿紧了唇未开口挽留。 【宿主,你不哄哄啊?】1314问道。 【等他气消一些。】宗阙说道。 【一个人可能会越想越生气,说不定气到极致,觉得两个人不合适,干脆分手算了。】1314说道。 宗阙:【……】 系统的话能听,但不能全听。 奉樾生气的理由他知道,对盛武君的气不至于撒在他的身上,他生气的是他完全不顾忌自己的安危,那一刀要是再落快一点儿,会有性命之危。 但他自己用药自然有完全的把握,几分药量能让一个人在什么时候死,不会有任何偏差。 宗阙走到自己的寝殿,那里已有医师恭敬等候,见他时跪拜道:“参见长襄君。” “免礼,你来有什么事?”宗阙问道。 “大王让臣为您看一下身体,看是否有外伤,或是受惊引起哪里不适。”医师说道。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宗阙说道。 “臣知道长襄君医术出众,只是医者不自医,臣诊断后还要去向大王复命。”医师有些眼巴巴的看着他道。 “罢了,进来吧。”宗阙跨入殿中,坐下时将手腕放在了医师取出的药枕之上。 医师探着脉,看着面色道:“长襄君身体确实无虞,臣告退。” “等等。”宗阙说道。 “是。”医师停下。 宗阙收回了手腕道:“大王应该有受惊,诊完了再来我这里一次” “是。”医师面色微动,连忙按捺住神色恭敬起身离开。 医师匆匆入了正阳殿,跪地时君王正背对着坐在殿中,连朝服都未换,他跪地道:“参见大王。” “如何?”君王的语气带着凉意。 “长襄君身体无虞。”医师跪地道,“内外皆无损。” “那便好,你退下吧。”奉樾看着墙上打出的光影,轻轻闭了一下眼睛。 心中有一分疏解,却有一种闷闷的痛,朝堂之中的一幕好像不断在脑海中闪过,他恨极了盛武君烧掉他曾经与宗阙共居的地方,却更怕那把挥向的刀要了宗阙的命。 当时那把刀只差那么一点儿,屋子的确珍贵,因为那是他人生动心的地方,但人更重要,而他竟然将自己置身那样的险境。 他不能不让他长教训,若是见他,必然会心软,可不见他,那种闷的眼睛酸涩的痛也不知在惩罚谁。 “大王,长襄君说大王今日必定受惊,让臣为您诊脉后向他再汇报一次。”医师低着头道。 奉樾轻轻睁开眼睛:“寡人无虞。” 医师心里轻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接这样的苦差:“长襄君担心,臣也要去回禀。” “寡人的身体何时需要向臣子禀报?”奉樾语气微冷。 “臣不敢!”医师已俯首。 奉樾心下沉闷,伸出了手叹道:“此事与你无关,过来诊脉吧。” “是。”医师拿着药枕上前,不敢窥伺君王神色,只细细诊了脉道,“大王今日受了惊吓,如今又有郁气加身,需疏散心结才好,否则极易引病缠身。” “你开药就是。”奉樾将手腕拢回了袖中。 “是。”医师拟了药方,一应整理时又听君王说道,“去长襄君处只用说受惊即可。” “是。”医师将药方留下,离开了正阳殿,又赶向了长襄君所居寝殿。 那处倒是殿门大开,长襄君桌案上也堆满了竹简奏疏,医师到时男人正在垂眸看着什么,见他来时对方放下了手上的东西,伸手制止行礼询问道:“大王身体如何?” “大王只是受了些惊吓,吃上两幅药就会好的。”医师谨慎说道。 “是药三分毒,药不能乱吃,药方给我。”宗阙说道。 医师错愕了一下道:“药方已留在正阳殿了。” “给大王开的药方要做备案。”宗阙审视着他为难的神色道,“药方给我,我只当没看见。” 医师略有迟疑,还是从药箱中取出备案的药方递了过去:“大王心有郁结,肝火旺盛,药只是辅助,还是要疏散心结才能好。” 宗阙看着药方道:“给他煮些降火的茶,药先不要吃。” 医师有些迟疑,俯首道:“是。” 医师离开,宗阙看着面前各种各样的事宜,终是搁下了笔起身,只是行至正阳殿前,仍是被侍从拦住了。 “长襄君,大王说了不见您。”侍从略有些为难道。 “你再去通传一声。”宗阙说道。 “是。”侍从转身匆匆靠近殿门道,“大王,长襄君求见。” 殿中久久未曾传来动静,侍从去而复返,站在宗阙面前道:“大王自入殿便未有动静,您请回吧。” 宗阙眸中略有思忖:“本君在这里等。” 侍从欲言又止,却又无法劝说,只能也守在一边。 虽已过了严夏,可早上的清凉过去,日头高升时站在太阳下还是会照的人十分不舒服。 殿外话语传来,奉樾看着墙上光影道:“来人。” “是。”侍从靠近道,“大王,您有何吩咐?” “送长襄君回去。”奉樾说道。 “是。”侍从匆匆回转道,“长襄君,大王让您回去。” “你告诉大王,大王一日不见,本君就一直等在这里。”宗阙说道。 侍从眼睛略微瞪大,回首到殿前正欲禀报,只闻殿中言语:“你告诉他,即便他等上十几日,寡人也不见。” 侍从匆匆禀报,宗阙应道:“无妨。” “是。”侍从静立一旁。 头顶日光欲盛,1314问道:【宿主,您是想让大王心疼吗?】 【他想罚我,我认罚。】宗阙说道。 这件事确实是他的错,他不是只身一人,面临险境时确实应该考虑伴侣的感受,这是他的疏忽。 日光照射,因为秋日的水汽略重,即便是站在阴影中的侍从都有些闷的难受,而宗阙还穿着朝服,不过片刻,汗水便从他的额际划下,蜿蜒淌过,然后从下颌处流了下去。 侍从见状,言语示意取来了伞,撑开道:“长襄君,您要不往里站些,这里日头晒到您了。” “没关系。”宗阙看着他手中的伞道,“不必撑伞。” 殿中冰块未置,已觉闷热,君王闻声手指紧握,扬声道:“来人。” “是。”侍从近前。 “……将长襄君带回去。”奉樾轻轻闭目道,“若见他再在此停留,唯你们是问。” 他不想对他使用君王权力,可此时不宜心软。 侍从迟疑,低头应是。 他转身行至宗阙身边道:“长襄君,大王下令,您还是回去吧,要不然真动手,彼此都为难。” 【嗯?他好像不想惩罚宿主你哎。】1314算了下时间,这都没站几分钟。 【他在罚自己。】宗阙沉了一口气。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就跟自己较劲,而他在处理这种问题时也不够成熟。 “长襄君。”侍从探问道。 宗阙垂眸看他,转身绕开他往殿前走去,侍从眼睛瞪大,连忙阻拦:“长襄君,您不能过去!” 侍从呼唤,一应侍卫皆是握住刀柄阻拦:“长襄君,擅闯君王寝宫形同造反,您三思!” “让开。”宗阙说道。 “大王吩咐,奴不能让开,您若真要闯,便只能做逆贼处理。”侍从高声道。 宗阙步伐未停,侍卫们已纷纷抽刀相向,殿中略有动静传来,君王声音急促:“住手!” 侍卫们皆是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放下刀。 殿中几声匆匆步伐声,殿门从中大开,君王流毓混乱晃动,看着殿前一幕胸膛起伏,却是轻轻松了一口气,他对上了宗阙的视线,松开门道:“进来吧。” 侍卫们纷纷收刀,宗阙踏入殿门关上时对上了对方因怒火而微红的眼眶。 “你可知擅闯君王寝殿是什么罪名?”奉樾握紧了拳头看着他道。 “方才侍从说了。”宗阙看着他绷紧的身体道。 君王即便生气,也未在人前如此问责。 “你既知道,还要硬闯,是真觉得寡人不会对你问罪吗?”奉樾看着他平静的神色,呼吸轻轻颤抖。 “你会吗?”宗阙上前问道。 奉樾看着他靠近的身影呵止道:“站在那里!” 宗阙脚步未停,在君王瞪大的眸中将人抱进了怀里,任凭其挣扎推动也未松开。 “你放肆!”奉樾呼吸急促。 “我知道你担心我。”宗阙将人紧抱着沉声道。 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心结这种事必须要说开了,他不知道别人怎么做的,他只能按自己的方法来。 奉樾动作停下,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袖,鼻中酸涩,呼吸深深颤抖,这个怀抱如此的温暖,可一个不慎,就可能如同盛武君那样躺在地上。 死亡,这曾经是一件很近的事情,但他从未想过宗阙真的离开他的场景。 那是他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不管他统一六国也好,寻遍天下也好,都不能再见他一面,再跟他说一句话,再被他抱入怀里。 奉樾抓紧了他的衣襟,脸埋在他的怀中,眸中已是一片氤氲:“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宗阙衣襟处已能感觉到湿润,怀中的人紧紧攥着他的衣服,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一松开就会失去救命稻草。 “我有把握。”宗阙抱着怀里的人道。 这是他第二次见这个人哭,第一次是因为他远离故土,有生命之忧,他那时多经磨难,所有事情堆积,脆弱到了极致,而这一次是为了他。 “万一呢?若是有万一,你要我如何自处?”奉樾抬眸看向了他,又似乎意识到般深吸着气,擦拭着自己的眼泪。 君王贵重,可宗阙面前的仍是那个清韵如初的公子,他是真的伤心害怕。 宗阙取出了帕子擦着他的脸颊道:“抱歉,没有下次了。” 奉樾轻轻叹气,努力忍着那种酸涩,抱上了男人的脖颈,将神色深埋。 他知道宗阙很厉害,但即便如此,他也有无数后怕的夜晚,初识太烨山的毫无音信,再到每次遇到危险时都是先让他走,他每每都在想,若是宗阙有一步行差踏错,却又不敢深想,只庆幸如今他已登上王位,再不会让人置身险境,却不想还是遇到了。 “这次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你可以随意罚我。”宗阙说道。 “你明明知道我不舍得。”奉樾看着他的耳际道,“你就是吃准了我会对你心软。” “或许。”宗阙怔了一下道,“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你解气?” 奉樾听着他平静的语气,深吸了一口气,扶住了他的颈侧,咬上了那近在咫尺的耳朵。 刺痛感传来,宗阙微微动了下眉头,搂紧了怀里的人放任了。 痛楚传了许久,耳朵被轻轻松开了,君王从他怀中退出时唇上水润微红,却未染血,只是询问道:“疼吗?” “疼。”宗阙回答道。 这里神经离大脑最近,即使松开,也是连绵不断的疼。 “这是惩罚。”奉樾摸着他耳际上的牙印道,“你要好好反思自己。” “是。”宗阙应道。 他确实接受这个教训了。 奉樾轻轻吸气,拥进了他的怀里道:“我们的小屋被烧了。” 那个地方是他们亲手整理,亲手搭建的地方,留存着无数的回忆,却被人一把火烧了。 他终究是对宗室权贵太纵容心软了些,缓缓清除权贵势力,却给了他们如此妄为的时间。 “沂国的建筑多为泥瓦和石头,只有木头会被烧掉,可以修补。”宗阙说道。 即便那地方他可能不会再去住,但擅自动他的东西,盛武君的死期也只能提前一些。 奉樾看着他的耳垂,听着他的话道:“可那里有很多我们的回忆。” “回忆?”宗阙垂眸看向了他,“你喜欢那里的生活?” 奉樾对上他的眸,知道两个人的话题又一次牛头对不上马嘴了,这个人好像对很多东西都没有特别的感情。 而他自己对那里的感情很深,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其实他们已经很难再回到那里去了,但记忆里总是有那里生活过的很多时光,而他所珍视的,有些人却可以轻易将其付之一炬。 “嗯。”奉樾轻声应道,“那个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曾经想过,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那里共度一生也不错。 “还有柳不折。”宗阙说道。 奉樾看着他半晌,轻轻叹气:“你这个人真是不解风情,那个时候我们是那间屋子的主人,就像夫妻一样。” 宗阙思索了一下道:“你更喜欢那种相处方式?” 奉樾想起那时的相敬如宾道:“不喜欢!” “何必追求像,现在不就是。”宗阙轻吻着他的唇角,从那里尝到了一抹微咸。 奉樾呼吸微滞,心脏已怦怦跳了起来。 其实比起那时,他好像更喜欢现在,他只是喜欢这个人而已,不拘泥于跟他一起生活在什么地方。 亲吻加深,腹鸣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宗阙松开了面前的人垂眸道:“早膳没用?” “嗯。”奉樾轻声问道,“你用了?” “嗯。”宗阙轻动眉头道:“你的肠胃本就不不好,不用早膳对身体更不好。” “我还生着气,你竟然还有心情用早膳?”奉樾说道。 “此事无关心情。”宗阙说道。 两厢沉默。 1314悄悄探头,这大概就是过了热恋期后的磨合期吧。 早膳未传,只是上了些点心,奉樾垫了肚子,看着新呈上来的奏疏跟宗阙商议着盛武君死后接下来的事。 殿中置了冰,侍从进出也不再如之前一样死低着头。 “对了,你今日强行闯殿之事我虽不在意,但一定会被人抓住大做文章,你要做好准备。”奉樾轻声说道。 “大做文章者皆是有迹可循者。”宗阙说道。 “的确。”奉樾眸色微深,“盛武君已死,有些人寡人也要好好清理一下。” 既然已动了兵戈,就要尽快斩草除根。 宗阙看着面前君王微微沉思的眸,看向了面前的奏疏,奉樾的脾性在君王中算是不错的,公子如玉,心存仁爱,但再宽和的人也不能一再践踏底线。 再起的朝堂上如君王所料,即便盛武君去世,仍有人对此事大做文章。 “大王,长襄君强闯君殿,对大王不仅有不轨之心,还有不臣之心,若就此放任,恐怕霖国都成了长襄君的囊中物。”那大臣参奏振振有词。 “寡人刚才说过了,寡人不过是与长襄君生了些口角,寡人都不在意,你频频提起,到底是谁有不臣之心?”君王语调未变,话语中却带了冰冷问责的味道。 “臣不敢!”那人跪地,再不敢言。 盛武君下葬,朝堂宫廷民间却有了关于长襄君与霖王的传言。 “听说长襄君亲口承认对大王有意。” “那不就是断袖之癖?” “长襄君当年救了大王,两人生死与共,生出情意也不是什么纳罕的事。” “可长襄君曾经是奴隶啊。” “难怪大王直接授了贵族爵位和封地。” “大王对长襄君也不是无意啊,连长襄君强行闯殿也能说成是发生口角,可见爱重。” “即便皆是男子,也是情深意重……” 叔华停在院中听着墙角撒扫宫人小声的议论,放下了手中的杯盏。 他一人居于霖国宫中是不能乱跑的,可即便不能乱跑,偶尔交谈,也能够听出霖王对长襄君的爱重。 亲请先霖王免除其奴隶身份,自己登基时又授予爵位封地,免跪拜之礼,府邸修建于淞都,人说是居住在宫中,实则是与君王同寝同食。 盛武君说是被气死的,但其中必有长襄君的手脚,而即便闯殿,也能够这样护着吗? 如此同心同德,难怪霖王毫无漏洞可寻,而他当初竟然信了长襄君噬主的话。 不过那时即便不信,恐怕长襄君也不会改投公子纾门下。 “来人。”叔华起身整理衣冠道。 “公子,您有何吩咐?”侍从匆匆前来。 “在下要见霖王。”叔华说道。 盛武君已死,有些事情没有再拖的必要。 “是,您跟我来。”侍从转身道。 “不必先通传?”叔华跟上问道。 “大王说了,您不管何时要见,直接带您去见就是。”侍从打开了院门道。 叔华轻沉了一口气跟上,走过长街,又上了楼梯,停留在了正殿门口。 侍从通传,叔华整理衣冠入殿,行礼时却是除了君王,还看到了那左首侧高大俊美的男人,目光对上,叔华轻轻低头:“拜见霖王,拜见长襄君。” 他还是如之前一样,但不管是着华服还是一身黑衣,他都看不透对方的思绪。 “免礼,请坐。”奉樾说道。 叔华入座,看着对面的男人轻轻沉气:“叔华已考虑好了。” “如此甚好。”奉樾喜欢这样的单刀直入。 侍从上前,叔华将折叠好的绢帛呈上,又由侍从放在了君王的面前。 奉樾打开,翻看了几下名册,抬手示意,又由侍从放在了宗阙的面前:“你帮我看看。” “嗯。”宗阙应道,打开翻看。 叔华眸光微动,笑道:“霖王与长襄君相交甚笃。” 君臣之间却以你我相称,而侍奉的侍从明显已经相当习惯此事,可见二人根本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并非相交甚笃,而是生死相托。”奉樾笑道,“听闻当初叔华对阙亦有招揽之意?” 叔华闻言致歉道:“当时是叔华冒失了,请霖王勿要见怪。” 这种事如今说来,只怪当时自己自视过高,未曾察觉二人感情。 “没有错漏。”宗阙翻看过名单后开口道。 “多谢。”奉樾说道。 叔华身体微绷,唇角勉强露出笑意:“大王如今相信叔华的诚意了吗?” “霖国与宁国协议已定。”宗阙说道。 “什么?”叔华蹙眉看向了对面的男人,却是蓦然醒悟了过来,“霖国早已派使臣?!” “如此良机,若是错过,之后不知要花费我霖国多少兵力。”奉樾看向他道,“为示两国交好,寡人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公子纾已从汶都逃离,只不过未出伯国,正在遭伯国追捕。” 叔华沉气,轻轻叹了口气笑道:“霖王果然一开始就有此打算,是叔华沉不住气了。” 名单损失,此乃大忌。 “你若不给,霖国未必会出兵。”宗阙说道。 内患不除,少了伯国之后,宁国的矛头会直接对准霖国。 “协议已成,你可以离开霖国。”奉樾看着他说道。 “名单提交,叔华回去必要接受问责。”叔华心中有些沉闷,轻轻笑着问道,“不知霖王可否再收留叔华一段时间,大战在即,这一别,恐怕来日再无相见的机会。” 奉樾打量着他的神色道:“你安心住下就是,政事已尽,如今只是友人相聚。” “多谢。”叔华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缓缓从台阶上消失,奉樾轻声道:“他已为公子纾安排好了接应的人。” “事已毕。”宗阙起身道。 名单递交,又拼命保留宁国的局势,之前定下的计划无法实行,他能为公子纾做的事情已经快完了。 奉樾轻叹了一口气:“确实。” …… 公子纾逃离汶都,各方暂时没有他的消息,霖国却是大军开拔,与宁国齐压伯国边境。 伯国内外可谓是风声鹤唳。 “大王,霖国趁火打劫,若真是双方齐攻,我伯国必然腹背受敌。”一臣子说道。 “这还用你说,寡人如何不知,如今之计是该如何解决?”伯王不坐王座之上,焦心的来回踱步。 伯国本为宁国与霖国天堑,伯国与宁国联姻,就是将霖国露在宁国面前,如今本想押了公子纾让宁国出些血,却不想前有狼后有虎。 “大王,不若重新联姻?”有臣子建议道。 “大王,此事不妥,宁国早有觊觎之心,即便联姻,日后照样是祸患,且大王扣押公子纾,杀其亲随,早已将宁国得罪干净,如今之计是最好是追捕公子纾,若他还在手上,宁国必不敢轻举妄动!”又一大臣建议道。 “还不是你们一群饭桶,那么多人看着还能让人给跑了!”伯王大发雷霆。 “大王,伯国境内必然是有宁国的探子,如此也可见宁国早有觊觎之心。”那大臣说道,“如今之计,不若与霖国联姻。” “此事不妥,霖王亦有断袖之好。”又一大臣道。 “断袖有什么要紧。”伯王已是头疼脑热。 “可是大王,霖王与长襄君情投意合已是霖国人尽皆知的事情。”那臣子说道。 “情投意合是情投意合,子嗣还是要传承的。”一大臣出列道,“伯国冶金,霖国产盐,若是结两姓之好,岂不比宁国划算,且霖王为公子时也是才貌双绝,名声遍布六国者,与嘉婷公主也是般配。” “派使臣前往,就如此说。”伯王坐在了王座上,终是舒了一口气。 …… 霖国王宫正阳殿后自有竹林花园之景,虽是到了秋日,有些花丛已经枯萎,但是翠竹碧绿,且天气凉爽,正是怡然自得之时。 泉水顺着光滑的竹筒流动,淅淅沥沥的落在了石盆之中,漾出一层层的波纹。 林中两人,一人宽了外袍静静躺着,一人的手指捋过那墨黑的发,一点一点用温热的水清洗着发上的脂膏。 墨发极长,有的地方难免打结,宗阙小心将头发解开,轻轻扯动时对上了发丝主人直直看着的视线:“弄疼了?” “没有。”奉樾看着头顶的身影笑道,“只是觉得惬意。” “不能洗太久,容易着凉。”宗阙梳理完,将盆中水放了,拉过了竹子引入清泉,又添了热水试了水温,清洗着最后一次。 温水浇过,奉樾轻轻闭眼,侍从小心前来,低头不敢看眼前的一幕道:“大王,伯国遣使臣前来。” “何事?”奉樾闭着眼睛问道。 “说是想让两国联姻。”侍从说道。 “联姻……嘶……”奉樾发根被拽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向了上面面无表情的男人。 “刚才还有没疏通的结。”宗阙对上他的视线说道。 奉樾眉头轻动,有口难言,轻轻喃道:“又不是我要同他联姻的。” “真的。”宗阙说道。 奉樾看向了一旁将头都要埋在地上的侍从道:“伯国不会是想让嘉婷公主联姻吧?” “是。”侍从说道。 “此事直接回绝,让他们回去吧。”奉樾说道。 “大王,回绝的理由是?”侍从询问道。 “寡人对女子无兴致。”奉樾说道。 侍从微惊,行礼道:“是,大王,还有一事,叔华先生求见。” “让他进来吧。”奉樾说道。 “是。”侍从匆匆离开。 奉樾看向了头理由是长襄君善妒,容不得寡人身旁有任何人。” “伯国恐怕不会就此死心。”宗阙说道。 “我无意于女子,伯王也真舍得。”奉樾轻叹道。 “你怜惜她?”宗阙问道。 “女子和亲多只为利益,我母后便是如此。”奉樾眸中有一丝惆怅闪过。 “太后不管我二人的事?”宗阙轻轻拧干着他的发尾道。 “母后先前倒是有异议,谁让长襄君手段暴戾,直接将人五马分尸,母后都吓病了。”奉樾这样说着,眸中却有笑意,“哪敢反对?” 宗阙垂眸,手上水珠轻点,落在了他的鼻尖上道:“好好说。” 奉樾唔了一声,摸了鼻尖水渍笑道:“我在外两年不知生死,她不愿我再有为难……” 庭中两人温情脉脉的画面就如此映在了叔华的眸中,让他的步伐止住,不忍打扰。 公子发丝轻垂,被坐在一旁的男人用干布轻轻擦拭,他们哪里是君臣,而是爱人。 这才是爱人。 叔华看了许久,直到发丝擦的半干,两人都将起身时才有所回神,转身匆匆离去,险些与侍从相撞。 “先生。”侍从将其扶住。 “大王似乎还有事,叔华之事并非要事,有空再来拜会。”叔华匆匆离开。 宗阙松开了布巾,在奉樾坐起时略微起身取过了梳子和提炼的艾草油,稍微匀了一些抹上了发尾,轻轻梳理着。 “大王,叔华先生说他无要事,有空再来拜会。”侍从恭敬道。 “嗯,知晓了。”奉樾撩起一丝发尾细嗅着,“这似乎是艾草。” “你不喜欢桂花的香味,我就用了艾草。”宗阙说道,“这个对头发好。” 奉樾轻轻转眸看他笑道:“你倒上心。” 发丝梳顺,微风吹拂,已经快干透,宗阙绕了一缕发丝在指上,松开时那原本静坐的人已靠进了怀里,发丝的香气萦绕在鼻端,怀里的人轻轻喟叹:“这是不是就叫做偷得浮生半日闲。” “嗯。”宗阙应道。 奉樾抬眸,手摸上了他的脸颊,对上他的视线笑道:“我知道你刚才偷偷摸我的头发了,这么精心呵护,是不是喜欢?” 宗阙顺着他手的力道垂眸应道:“嗯。” 奉樾脸颊微热,轻轻凑近:“只有发丝吗?” 宗阙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 破烂的茅屋处于城池的巷道之中,泥泞满地,不少乞丐穿着破烂的衣裳或是躺或是靠在街边,面前摆放着破碗,向路边的乞讨着,冷不丁就会被拽着衣服的人踹上两脚。 在这样的人堆中,那藏身破屋,满脸抹上了漆黑泥水,发丝凌乱甚至夹杂了稻草的两个人反而不如何突兀了。 行人堆中时不时有官兵持刀走过,一人探着外面,回去时小声对靠在墙角处乞丐扮相的人说道:“公子,伯国各城戒严,我们只怕很难出去。” 墙角那人一身破烂,只眼睛极是漆黑深沉:“当年公子樾穿越各国,到底是如何轻易脱身的?” “这……据说公子樾最开始穿过的是密林。”侍从说道,“可密林之中蛇虫鼠蚁无数,若是中了未知的毒,只怕求救无门。” “果然,长襄君一人可胜千万人。”公子纾盘腿坐着,眸中思索,“我们需在此再等一些时日。” 两国齐齐进攻,届时伯国将分身乏术,一旦有放松的时候,他就可以出城离开此处。 叔华将霖国牵入局中,的确可以免去许多损失。 “可如此环境属下受得了,只怕公子受不了。”侍从说道。 “公子樾流亡两年之久,孤才不过多少日。”公子纾忍着身上的异味道,“有何忍受不了?” 要想活命,就不能顾忌太多,事成之后,他要让整个伯国王室陪葬,才不妄他如今艰辛。 “是。”侍从应道。 “叔华如今如何?”公子纾问道。 “叔华先生未有消息传来。”侍从说道,“可能还未从霖国脱身。” “罢了。”公子纾沉了一口气。 如公子纾所说,宁霖两国大军不断开拔,在宁国攻下一座城池时,霖国边境战事同样打响,伯国正将盐收归官用,大力禁止私盐,霖国却直接断了伯国的食盐供给,军心混乱,一时势如破竹。 伯国朝堂混乱,各个城池更是风声鹤唳,收拾着包袱,不少乞丐掺杂其中,城门拦不住时人如泄洪一般离开,摩肩接踵,一人挣扎时看向了身旁的人,眨了眨眼睛扬声道:“他是公子纾!” “公子纾!!!!” “抓住公子纾!!!” 人群混乱,先伸手过去的人却已被公子纾掏出的匕首砍断了手,血液飞溅,人群散开了一些。 侍从随意抢了马,跨上时伸手道:“公子,快走!” “啊!!!杀人了!!” “抓住公子纾,伯国就有救了!” 烂菜叶子纷飞,从城墙上射下来的箭直直飞来,被公子纾的匕首拦下,然一箭之后,箭羽却直接朝着公子纾所在的地方洒落。 匕首太短,恐难抵挡所有箭羽,公子纾扣住上面侍从的肩膀,在箭羽落下的一瞬将其抛到了空中,箭矢密密麻麻,马匹却已堪堪跑出射程。 侍从掉落地上,侧看着马蹄离开的眸中满是血液,却是映出了一道箭矢飞过,没入了马上之人的后背。 公子纾一声闷哼,捂住了箭尖探出的伤口打马扬鞭:“驾!” 马匹一路扬尘,消失在了道路之上。 消息送往各国,失血过多从马背上掉落的人一路滚进了路边低洼处的草丛之中。 第51章 公子世无双(13) 宁霖两国双面夹击,伯国即便实力不弱,面对双线战争也是一路的溃败。 战报一天一变,朝堂之上也从最开始的哄吵变成了人心惶惶。 汶都溃逃,以往繁华的街面门可罗雀。 只是宁霖两队终是有所不同,宁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之事屡见不鲜,而霖国所到之处却是军纪严明,不允许滥杀,一旦发现,当即斩于军前,无人例外,一方凶悍,一方温和,但霖国的行军速度却比宁国快上很多,在冬日来临之前,直逼汶都。 伯国王宫之中一片混乱,伯王更是每每入睡时都心惊胆战,生怕有人闯入,将他从榻上拖下去。 “大王,如今怎么办?”王后跪在榻前浑身都有些颤栗,即便再如何尊贵,大军逼到眼前时也是无生路可逃。 “如今只能降。”伯王拉着王后的手,目光有些发直,“若真是大军进攻,降或许还可保命。” 登基半生,却未想到到了他这里成了亡国之君。 “降哪一方啊?”王后询问道。 “霖国,公子纾心狠手辣,即便我们降了,也不会放过的。”伯王说道,“霖王心软,或许还有生机。” 然霖国大军驻扎汶都十里外,却是再不进攻。 北风呼啸过境,一封密信送进了淞都城中。 “公子纾被宁国找到了,只知受过重伤,目前生死不知。”奉樾看着绢帛道。 “有痕迹?”宗阙问道。 “有,那救助他的一家三口皆被杀,房屋被烧,但找到了射伤他的箭头。”奉樾看着绢帛沉吟道。 宁国为了掩盖痕迹,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如此遭遇,公子纾将会与伯国不死不休。”宗阙问道,“伯国会降霖,你打算怎么办?” 奉樾拿过了绢帛,手指从地图上的伯国划到了鲁国:“此处。” 霖国与鲁国本不接壤,但伯国却与之接壤,大军本就在伯国,自可直接过去。 鲁国与宁国之间有天堑,与伯国之间没有,它之前抵抗宁国已是国力空虚,如今正是时机。 “极好。”宗阙说道。 淞都命令下达,霖军在宁军将至时开始向汶都逼近。 伯军虽说镇守城门,面对乌压压的大军还是有不少人心脏紧缩。 霖军数日围城不攻,城中早已弹尽粮绝。 一旦亡国,伯国将不复存在,没了国,他们皆是丧家之犬! “将士们,与本将军殊死一搏!”城上将军拔刀,刀上虽诸多缺口,却鼓舞士气。 “是!!!”将士高呼。 然一人匆匆跑上城门,在弓弦拉满时喊道:“住手!” 所有士兵齐齐看去,那人呼吸急促喊道:“大王有令,打开城门,递上降书!!!” 声音呐喊几遍,所有士兵皆是怔然。 将军拉住了那人的衣襟道:“什么递上降书,伯国还未战至最后一刻!” “难道真让汶都死绝,将军才肯罢休吗?”那人被扯着衣领,却没有丝毫退让,“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了,将军,该降了。” 衣襟被松开时,被握着的刀身落地。 伯国王室向霖国呈上降书,只是霖国还未表态时,宁军已从西侧对汶都发动了猛攻,完全没有丝毫顾忌。 溃逃,霖军驻守东侧却未阻拦的队伍。 伯国将士与宁国征战时,无人注意到一部分霖军南行,直直扎入鲁国的腹地。 鲁国本就到了穷途末路,被兵困数日,直接呈上了降书。 消息还未传出,宁军攻破伯国国都,公子纾下令:屠城。 此事一出,各国皆惊,只是消息传达时,宁军已占了汶都,宫城之内血溅三尺,空荡荡的宫室中伯王被从王座上扯下,狼狈的看着坐在撵上被抬进来的公子纾。 座上之人一身黑色华服,那双眸却深沉的如同恶鬼。 “伯王许久不见。”公子纾轻咳了一声说道。 汶都本不剩多少,只是在宁军占领伯国王宫的第三日,伯王的头颅和尸身被悬挂在了宫门之上,嘉婷公主与王后于宫中,才未遭到折辱。 消息传出,一时风声鹤唳。 “宁国公子纾真是好狠的心,伯王已降,却仍不肯放过。” “他在伯国受了大难,险些丢了命,如此虽在情理之中,可未免私怨太深。” “汶都只怕已是血流成河。” …… “公子,未曾找到伯国的玉玺。”将军匆匆入殿,跪在公子纾面前道。 “公子,我宁军入城之前,伯王已向霖国递了降书。”旁边的谋士说道,“只怕此事不妙。” “霖军的确更快一步,却未占领王宫,反而放跑了不少,霖王果然是假仁假义。”另一谋士说道。 “霖军此举不知是为何?”旁边谋士说道。 “公子樾以仁善称于天下,但身为君王者,怎么可能不知道斩草须除根的道理。”公子纾眸色沉沉,“他在借孤的手,取伯王的命。” 霖王名声尽得,而他也报了仇,各取所需。 “如今伯国已亡,与霖国的利益划分殿下以为该如何?”谋士问道。 “叔华还未回来?”公子纾问道。 “叔华先生被霖王奉为了座上宾,如今未曾离开。”一谋士说道。 公子纾看向了他,眸中思绪翻滚:“他若在,必能勘破公子樾此举为何。” “殿下,急报!”殿外有人匆匆前来,顾不得行礼高声道,“殿下,鲁国向霖国递交了降书!” “什么?!”殿中谋士皆是面色大变。 “几日前?”公子纾扶住了桌案问道。 “半月前。”禀报之人说道。 “消息怎会如此慢?!”公子纾眉头紧锁,神色不定,胸膛起伏着,却是在一片肃静声中蓦然喷出了一口血,哈哈笑了起来,“奉樾,奉樾,哈哈哈哈哈!” 霖国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鲁国,宁军攻伐鲁国,双方皆是大伤元气,可霖国借道伯国,却是直接收下了渔翁之利。 伯国已亡,可是降了霖,玉玺已无,王室更无,利益划分宁国必不占优,而鲁国却成了别人的囊中物。 霖国消息如此之慢,只怕他在霖国的人十不存一。 很好,公子樾真是步步算计,而他公子纾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罢了! “殿下!殿下!”周围之人看着那狂笑之后倒下的身影大喊道,“医师,快叫医师!” “殿下,殿下……” “殿下重伤本就未愈,如今动气引发伤口发作了。” …… 霖国王宫被黄昏笼罩,天边已浮现了几抹乌云的漆黑,一人跪在正阳殿中呈上了消息:“大王,公子纾重伤昏迷。” 座后君王沐浴在温暖的光中,垂眸看着绢帛。 鲁国已收归囊中,伯国玉玺也取到了手,公子纾命数不定。 此一局尘埃落定。 “要到冬日了,鲁国王室怕是不能适应淞都的严寒。”奉樾收起了绢帛轻声道。 “是,属下明白。”侍从行礼后退下。 奉樾起身拿过了地图,看着其上的地形,将伯鲁霖三国的界限轻轻擦去了。 斩草须除根,但公子纾的手段太过于激进了,极易引起反弹,王室不能尽杀,但也不能留下祸患。 王室一日留存,鲁国就不算从版图上彻底抹去。 地图被重新收起,侍从匆匆进殿道:“大王,叔华先生求见。” “准。”奉樾抬眸道。 一切将要尘埃落定,叔华也该回去了。 叔华进入殿中,夕阳已落入地平线,殿中侍从匆匆点着烛火,只是身影遮挡,君王即便一身玉白,也似乎拢尽了黄昏的阴暗。 “拜见霖王。”叔华跪地行礼道。 此一局,宁国看似保留了一些薪火,可公子纾屠城之事必然引得各国恐慌,日后想要征伐,只怕会引起疯狂抵抗。 而霖国却是一举数得,大势已成。 筹谋多年,许多事情还是无力阻止。 “免礼,你此行是来辞行?”奉樾抬手问道。 侍从退开,点燃的烛火洒落在了君王身上,一片暖意。 “是。”叔华轻轻叹气,腰背反而挺直了,他轻轻笑道,“叔华在此已无任何用处了。” 他停留此处,公子纾可能会忽略一些东西,比入霖军的目的和动向。 谁也没有料到霖王的目的一开始就是鲁国。 六国征战,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那便回去吧。”奉樾说道。 “多谢大王。”叔华俯首再行一礼,唇微张了几次,还是没忍住问道,“叔华当初若是再坚持一些,今日境遇是否大不相同?” 公子樾以和为主,仁爱天下,他也在践行此道,自他登基以来,霖国的日子便比从前好过了许久,淞都城也是日益繁荣,纵使宗室贵族作祟,也一一铲除,在心目中的地位早已超过了先霖王许多。 可他却不是一味主和仁善的,他亦有君王的决断,亦有逐鹿天下之心,而他当时未觉,若能再坚持一些,结局或许又将不同。 “叔华,当日之事不可推断,连樾都未料到今日情境。”奉樾看着他笑着叹道,“便是再来一次,结局也是一样的,只是你当年救樾一次,如今你若想留在霖国,樾亦可给你一处容身之地。” “多谢,只是不必了。”叔华笑道,“如今大局已定,叔华不管留在此处还是回去,都是一样的。” 投身公子纾门下,便注定了他只有一条路可走,生是其人,死是其鬼,不得背叛转投,否则只有死路可选。 不管他身在何处,宁国如何,一国难亡,但想要他一个谋士身死却很容易。 奉樾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便知他已做好准备了,他伸手挥退侍从,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了过去。 叔华双手捧过,看了那锦囊一眼,又抬首看着君王问道:“此物是?” “此物是宗阙赠予你的。”奉樾将人扶起道,“他说若你真到了无路可走,无可奈何的时候可以打开它。” 叔华起身,将那锦囊牢牢握在了掌心之中行礼道:“多谢,叔华明日出发,届时便不来拜别了。” “好。”奉樾应道。 叔华转身离开,绿袍被风轻轻吹拂,身影没入了夜色之中。 奉樾知道,这是他今生最后一次见这个人了。 殿门关上,奉樾坐在桌案前看着奏疏,鲁国纳入,还有伯国的事情,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忙。 夜色渐深,殿外传来了脚步声和侍从拜见的声音。 “拜见长襄君。” 殿门打开,奉樾抬首看到了沐浴着夜色回来的人笑道:“回来了。” “嗯,今日事多。”宗阙行至他的身边道,“用晚膳了吗?” 奉樾眸光微躲:“近日天黑的早,我有些忙忘了。” 宗阙沉默看着他,此事他说过多次,但面前的人可谓是屡教不改:“我明日回来早些。” 奉樾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失笑道:“我真忘了,事情一多无人提醒就容易忘,需要人看着。” “好。”宗阙应道。 侍从送进热水晚膳,宗阙宽去外袍与他一起用膳:“快入冬了,外出穿厚些。” “我长居殿中,你才应该注意。”奉樾轻轻放下了勺子道,“霖国冬日虽不比沂国寒冷漫长,每年还是会冻死不少人。” “嗯。”宗阙应道,“我已吩咐人将制炕的方法传了下去。” 奉樾想起了他们那时的火炕,那时冬日极冷,躺在炕上倒是暖和,但有时也热的让人直探胳膊,而霖国冬日王宫中多只能用炭盆,为了防止太过封闭,门是不能关的,倒不比那火炕温暖:“那宫中呢?” “我让人着手在修火道。”宗阙转眸道,“那个比炕更方便。” “嗯?”奉樾来了兴味。 宗阙说动工就动工,正阳殿宫中地下被挖掘着,铺设着,一应不用他动手,这个时代的工匠只按说法便能够做的极好。 在霖国北风吹过,第一场雪落下时,那从火道中升腾的热度直接遍布了整个宫殿,不仅无烟,更可关上殿门,室内温暖如春,君王坐于其中,只用穿轻薄的春衫即可。 只是温度骤变,君王偶尔热的贪凉,宗阙少提醒了两句,人已经躺在床上发了低烧,蔫蔫的没了精神。 “我真不是故意的。”奉樾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的人说道。 宗阙诊着他的脉道:“我知道。” 骤然降温,这个季节发烧感冒是常有的事。 “这次要吃几日药?”奉樾轻声问道。 “你的症状很轻,可以不用吃。”宗阙收回了手,探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道,“休养几日就好了,以后出去衣服要穿好。” “是。”奉樾握住了他在额头上的手笑道,“有你在真好。” “鲁地送来了橘子,要吃吗?”宗阙问道。 “你剥我就吃。”奉樾说道。 宗阙看向了他的手,1314时刻提防宿主说你病的又不是手这种话,却见宿主起身取来了橘子,剥开皮,分出一瓣送到了榻上人的唇边。 奉樾咬下,那橘子甘甜,使人在病中也能开心许多。 “太后?”侍从看着妇人转身的身影疑问道。 “跟大王说本宫来过了。”太后被人搀扶着,踩着厚实的雪上了步撵。 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情不操心最好。 “是。”侍从恭敬送道。 奉樾吃了橘子,开了些胃口,用过午膳之后在榻上小睡,宗阙也听到了侍从传来的消息。 【宿主,你的丈母娘对你很满意。】1314说道。 它也对宿主很满意。 【嗯。】宗阙应了一声。 只要对方没有误解就好。 …… 冬日里各处都有薄雪,叔华车撵难行,回到宁国许久,直到深冬时才收到了来自宫中的传唤。 “公子,真要去吗?”小童忧心问道。 “嗯,我若回不来,你就去此处,那里有良田十亩,若好好劳作,也能安稳度日。”叔华将地契和田契放在了小童的手上道。 “公子,我与您同去。”小童握住了他的手,已是明白了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会为难你。”叔华拉开了他的手道,“若我真的遭遇不测,后事还需要你来办。” “公子……”小童鼻头一红,眼泪已扑簌簌的往下掉,“公子为何要回来?” “不逃还有一线生机,逃则必死。”叔华看着他说道。 他有鸿志,也曾将其寄托在公子纾身上,如今壮志未酬,许多心血已经折损。 宁霖两国博弈,数次出师未捷,他于公子纾已经成为了一枚弃子。 宗阙曾说公子纾是兔死狗烹之人,他如今倒真想去看一看,赌一把。 赌他是不是他的例外。 “公子……”小童依依不舍。 叔华摸了摸他的头道:“听话。” “是。”小童抽泣着,收好了田契地契,捧来了他的斗篷。 叔华披上了斗篷,踏出门时看着外面等候的传唤官和士兵,口鼻之中轻轻吐出了一口白气:“走吧。” 宁国王宫厚重,深冬中却同样拢在了一片雪白之中,叔华来此处很多次,这一次却莫名的有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 “先生,殿下请您进去。”侍从从殿中走出通传道。 “多谢。”叔华褪下斗篷随之入殿,殿中封闭,炭火熏腾的一片火热,倒是驱散了冬日透入骨髓的寒冷,却难掩那药草血腥的味道。 侍从后退,叔华近前,看到了那依靠在榻上披着外袍的人,他的面色和唇色皆是苍白,胸口上缚着的绷带上更是还沾染着血迹,可见伤势仍然很重。 公子纾文武双全,向来威势展露人前,从不肯展露脆弱之时,即便他如今伤重,那双眸仍然炯炯,似能看透人心。 “你来了,你们先下去。”公子纾看着近前的人,挥退了身边伺候汤药的侍从。 殿中之人纷纷退去,叔华跪地道:“公子,叔华前来请罪。” 他的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仍能察觉到头顶打量的目光,半晌后头顶传来了声音道:“起来吧,你何罪之有?” 叔华抬头,沉了一口气看着卧在那里的人道:“公子如今躺在这里,便是叔华曾经思虑不周之过。” “孤前往伯国之事是自己决定的。”公子纾略微起身,眉头蹙了一下伸出了手,“过来。” 叔华起身上前,扶稳了他的身体道:“公子重伤,请勿乱动。” “孤没事。”公子纾坐高了些靠稳,看着在身后忙碌的人道,“叔华一路奔波,亦是瘦了很多。” “纵使奔波,也无法挽回。”叔华顺着他的手坐在榻边道。 “霖王好算计,孤步步想要走出他的算计,却步步落入了他的算计之中。”公子纾看着他道,“我二人都被他当成了棋子,我二人日后都要对他提防,不可再犯此次之错。” “是。”叔华应道。 “你观如今霖国如何?”公子纾松开了他的手问道。 叔华看着他道:“公子,霖国如今内外一统,暂无破绽。” “你与霖国交易,将安插的人手名单交出去了。”公子纾这话并非询问,而是肯定。 叔华起身,跪在了榻边道:“那时宁伯两国邦交断裂,叔华只能如此行事,才能挽回一二。” “你起来,孤并无问责之意。”公子纾伸手道,“你当时那样做,孤才有脱身的机会,否则情况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叔华抬头看他,起身看着他伸出的手,终是握住坐了过去:“叔华此事仍有疏忽。” “罢了,统一天下之事本就不是易成之事,即使一时失利,也要暂时蛰伏,以图后来。”公子纾轻咳了两声道,“叔华,你可愿与孤静候来日?” 叔华看着他,握紧了他的手道:“是。” “如此便好,不论是孤还是这宁国,都需要休养生息。”公子纾长舒了一口气道,“孤今日累了,你先回去,日后有事孤遣人叫你来。” “是。”叔华起身,抽出了手道,“公子请好好养伤,叔华告辞。” “去吧。”公子纾轻轻闭上了眼睛。 叔华出殿,披上了斗篷,天空中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他走下殿前的台阶转入长街,抬手想扫去身上的雪时,几位侍从匆匆前来拦住了去路道:“先生,王后有请。” 叔华放下了手问道:“不知王后有何事传唤?” “主子的事咱们是不能过问的,先生去了就知道了。”为首侍从语气并不客气。 “是。”叔华跟上那转身几人,走过长长的街道,在一处漆黑的殿宇前停了下来。 “公子请。”侍从说道。 “此处似乎并非是王后寝殿。”叔华打量着此处道。 “本宫在此,进来吧。”殿内传出声音,叔华整理衣衫跨入了其中,而刚刚入内,背后的门已被关上。 雪景虽白,殿中却是一片昏暗,他上前两步,终是看清了那坐在正座上的妇人,撩起衣摆行礼道:“参见王后。” “倒真是个有胆色的人。”王后在一旁侍从的搀扶下起身,声音在这座看起来有些空的殿宇中极是威严。 “王后谬赞。”叔华垂眸,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华贵衣摆。 “听说你是宣子的徒弟,精通纵横之道,不若猜猜本宫今日找你来做什么?”王后略微垂眸看着面前的人道。 “想来叔华与公子的断袖之事还是影响到了他。”叔华平静说道。 “你倒真是聪明,难怪纾儿倚重你。”王后悠悠道,“你既知道,便该知道纾儿前往伯国之行是因你而起吧。” 叔华心中微叹,开口道:“是。” “纾儿是本宫唯一的儿子,他可以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但绝不能影响到他的身体健康以及宁国的大计。”王后抬手,一旁的侍从松手,将托盘放在了叔华的面前。 盘中三物,匕首,毒酒和白绫。 “你虽说有筹谋,可如今宁国大损,纾儿遇难之时,你可是霖国的座上宾。”王后低头看着他道,“本宫不想为难你,这三样东西,选一样自我了断,本宫自可给你留个全尸。” 叔华沉默看着,半晌开口问道:“此事王后不怕公子知晓吗?” “此处偏僻,本宫自然不会让他知晓,待你死了,本宫会告诉他你逃离了宁国,自然有个了结。”王后说道。 “王后思虑周到。”叔华轻叹了一口气道,“若公子日后逐鹿,还请万分小心。” “这个自然。”王后看着他平静的心态。眸中倒有一丝欣赏之意。 以往碰上这些选择的人,无一不是痛哭流涕,他倒是平静的好像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样。 “你还有什么心愿,本宫倒可以看在你以往襄助纾儿的份上成全你。”王后说道。 叔华执起了酒杯,放到唇边道:“也无甚心愿,只希望王后能将叔华的尸身交给小童,让他找个清净的地方安葬,不要真的做了孤魂野鬼。” “本宫答应你。”王后说道。 “多谢王后。”叔华看着杯中澄澈的酒液,直接仰头喝了下去。 毒性发作,他的眉心微蹙,血液从唇齿间流出时,他终究是难忍疼痛躺在了地上,那一滴清泪顺着鼻骨流过,滴落在了地上,静寂无声。 公子纾的眼线不仅遍布其它各国,更是遍布整个宁国王宫,他想知道的事,没有不知道的。 正是因为太了解,有些事情反而不必多言了。 既想要他的命,又想他满怀感激的死去,这个人真是绝不让旁人负他半分。 早已知道的事,倒不如何难过,这一哭是为自己。 地面冰冷,躺在上面的人轻轻闭上了眼睛。 侍从探过他的鼻息颈侧和心脉处,禀报道:“王后,死了。” “按他遗愿去做吧,也是个可怜人。”王后转身离开了那里。 身为母亲,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父子一脉的寡情,但为君王者,本就不需要过多的感情和弱点。 “是。”侍从低头道。 叔华的尸体被斗篷掩了,从宫城小门抬了出去,一侍从匆匆进入温暖的殿中,行至那靠在榻上的人身边行礼道:“殿下,已解决了。” 公子纾眸色平静:“他死前有说什么?” “先是说了让您逐鹿时要小心,然后就是想找个清净地埋了,也没什么了。”侍从说道。 “他还是察觉了。”公子纾沉了一口气道,“你下去吧。” “是。”侍从匆匆离开。 公子纾端起旁边的药碗,从叔华救公子樾开始,原本顺利的计划就一路不顺,处处都有漏洞,而他逃亡之时,叔华更是待在霖国宫中,在投入他门下前,叔华所仰慕的就是公子樾,若非公子樾无意逐鹿天下,是轮不到他公子纾的。 此一局霖国局势已定,而他宁国恐怕数年无法翻身,而一切的因缘都与叔华脱不了关系,他不是不信,只是这个人于他已经无用了,与其揣测,不如亲手送他离开。 死了。 公子纾看着碗中的汤药,前不久前那个人还坐在他的床边说话,可他现在已经死了。 殿中传来了药碗破碎的声音,侍从匆匆询问:“殿下?!” “药碗洒了,换一碗来。”公子纾用帕子擦过了手上的药汁道。 他只是还不太习惯那个人永远离开了,但总会习惯的。 …… 叔华的尸体被交给了小童,那座院中的哭声持续了很久后,小童套上了马车,将棺椁放在上面,冻红着脸,架着车离开了宁国的国都。 公子一直想隐居,他给的地契就在鲁地,鲁地风景四季如春,才不如这宁国王宫一般寒冷。 叔华身死,宁国却只传出了叔华逃亡的消息,只是无人追捕,明眼人也知道其中是出了什么事。 “叔华离开,公子纾如断一臂。”奉樾收到消息时看着屋外的雪景道。 大雪覆盖极美,这样的美也能将一切东西都掩埋其下。 “公子纾多疑,他会信的只有他自己。”宗阙看着裹着蓬松斗篷的人道。 “纵使得了天下,身边却无一可信之人,想想真是可怜。”奉樾拢着斗篷,靠在了宗阙的肩膀上,“万幸我身边还有你。” “伯国的事谈的怎么样了?”宗阙揽住了他问道。 “以汶都为界,东西划分。”奉樾伸手接着天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道,“汶都归属霖国,以后便是门户了。” 宁国屠城之举得到了一座空城,即便占着也无意义,而给了霖国,重新撒扫,逃离的还有个安身的居所。 宁国强悍,公子纾更是杀伐果断,只是若叔华在他身边,必会劝他不要屠城,可叔华不在,没有了鞘的保护和周全,这把剑太过锋利,有时候反而会刺伤自己。 “接下来需要休养生息,不宜再起兵戈。”宗阙说道。 各国受损严重,此时不宜再挑起战端。 “确实。”奉樾指尖落了朵雪花,瞬间融为雪水时他眸光微转,手指伸向旁边,雪水落在了宗阙的鼻尖上。 宗阙一向对他不设防,此刻鼻尖微凉,而怀中的人明显因为这恶作剧得逞分外的得意。 宗阙抬手擦去,伸手拉住了想转身跑掉的人道:“跑什么?” “怕你小心眼报复我。”奉樾看着他笑道。 1314探头,说宿主小心眼的时候这梁子可能就已经结下了。 宗阙从一旁的小炉上倒了茶水,放在了他的手上道:“不会,暖暖手。” 奉樾双手捧过,那暖意直接沁入了心底,他轻轻依偎在对上的肩上道:“以后的每一年都陪我这样看雪好不好?” 从墨发到白首,想想就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老了……”宗阙张口欲言。 “说好。”奉樾打断了他的话道。 宗阙抬手拥住了他道:“好。” 老了出来看雪得多拿一床锦被出来。 雪景连绵不断,即便夜幕降临,夜晚也比往常亮上很多。 地龙烧的很热,热就容易生燥,燥就需要解火,冬日淞都大雪,雪后难行,君王心疼臣子,更是免了几次早朝。 而两人经常待在一处,就难免发生口角。 “我为什么连白日也要用药玉?!”君王缩在床角,看着床边面无表情的男人,面上通红。 “次数太多。”宗阙看着他道。 奉樾喉间哽住:“那是因为地龙烧的太热。” “那也是原因之一,身体太干太燥,对谷道一样不好。”宗阙说道。 “能不能不用?”奉樾打着商量。 夜间也就罢了,白日要他如何自处? “不能。”宗阙说道。 “寡人不用。”奉樾跟他对视,绝不妥协。 宗阙看着他道:“你这几日不出去。” “那又如何?”奉樾微侧着脸道,“总之白日不行。” 缩在床角的君王只着了一身亵衣,面染薄红,墨发蜿蜒,因亵衣宽松而有了几分纤细脆弱之感,因是躲着,那足上套着的白袜都有些微松,露出了些许脚踝。 他侧眸看着床内,宗阙微微倾身,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人拉了过来。 “你做什么?!”君王手臂撑住,眼睛瞪大,即便脚上用力还是被拉了过去。 “这个对你的身体好。”宗阙拉的不快,却是任凭他挣扎都没有松开。 “你就是公报私仇!”奉樾另外一只脚踹在了他的腿上,气不打一处来,“我不就是给你鼻尖沾了点儿雪!” “与那个无关。”宗阙看着面前脸颊绯红的人说道。 “你还记得呢!”奉樾说道。 “我没有失忆。”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道,“听话一点儿。” “小人!” 外面的侍从眼观鼻鼻观心,对这种以下犯上的事视而不见,反正闹一会儿就好了。 1314迅速检查自己以前有没有得罪过宿主。 发生口角的后果就是寝殿中多了一张榻,两人分床睡了一日后,那张榻又不见了。 冬去春来,积雪融化,各国都是一片生机勃勃之景,霖王再降赋税,不仅原霖国夸赞君王仁心,连伯鲁两地亦有归心。 只因两地战乱结束,又遇冬日万物凋零,本难过冬,霖王却广施恩惠,派人赈灾救济,以口粮换重新修缮房屋,再到春来户籍建立,制度重建,田地划分,一条条政令下达,那一片片田地已是开始了春耕。 宁国亦有此法,只是原伯国居民对宁国颇为抵触,竟是一部分人直接迁居到了霖国管辖范围内。 各自生息,伯国境内矿藏开采,霖国是雇佣,而宁国则是将伯国战俘一应打上了奴隶标记,驱赶开采。 一应制度不同,然两国虽有纠纷,却未起兵戈。 桃花烂漫,柳枝依依,一片花红柳绿之中,一绿衣之人正在岸边垂钓,只是说是垂钓,却是不看鱼漂,他依靠在树下的椅上闭目小憩,若是鱼竿有鱼便收竿,若是抬起鱼竿时鱼食已无,就再坠上一颗。 虽是如此闲适,木桶之中却收获颇丰。 “公子,公子!”远远的道路上跑来了一个半大的少年。 那公子睁开眼睛笑道:“跑慢些,别收不住掉进塘里去,我可不会游泳。” 他的容颜有些陌生,却钟爱一身绿衣,似能与这春色融汇在一处。 “我来叫公子吃饭。”少年跑到近前,看着木桶中活蹦乱跳的鱼道,“公子真厉害,竟钓了这么多。” “此处的鱼呆笨,扔了空的下去也咬钩。”那公子收了鱼竿道,“这些应该能卖不少银钱,再攒一些就够你将来娶媳妇的钱了。” “公子,我才十三,不着急。”少年提起木桶道,“您不也还没有娶妻。” “我娶什么妻?”那公子看向了他道。 “那……嫁人?”少年说道。 那公子步伐停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复行道:“读了这些年的书,倒比从前蠢笨了许多。” “是,公子教训的是。”少年匆匆跟上道,“公子,听说霖国在宁国边境列兵了,是又要打仗了吗?” 那公子的步伐停下,询问道:“你确定是在宁国边境列兵?” “自然,这消息可不能听岔了。”少年说道。 公子沉吟,撩起衣摆蹲下,随手捡起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如今的地图。 霖国版图极大,沂国几乎未被放在眼里,因冬日极其漫长,经常冰封,倒无人去管,而今天下三分,霖国为首,一片兴盛之景,宁备强劲,而黍国处于霖国右下,与霖国多年交好。 树枝画到了宁霖两国边境,少年满脸佩服,蹲身问道:“公子,会不会有苦战?” 多年安稳,他实在不喜欢打仗,但又恨极了宁国的那个人,恨不得他直接死掉。 “不会。”公子沉吟良久,树枝停在了黍国边境,随即扔掉树枝起身迈步,“你可知什么叫做声东击西?” “不知道。”少年忙提起桶跟上,“请公子解惑。” “今日就给你讲这个。”公子声音远远传来,清朗舒畅。 第52章 公子世无双(14) 霖国富饶,霖王大兴农桑数年,休养生息,不仅安居乐业,国库更是充盈,只是即便安乐,霖国练兵之事也从未停下。 当年宁霖两国划分故伯国,国境相邻,然制度不同,干戈未停,天下未一统前,不少学士断言,两国之间必有一战。 故伯国边民不断往霖国逃窜,霖国以调查流民来历由,不断调兵,陈兵两国边境。 宁国及时行动,同样调兵遣将,双方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你真要去吗?”奉樾站在宫门口,看着一身戎装的男人道。 匆匆数年,这个人的眉宇间退去了曾经岁月给予的青涩,愈发俊美沉稳,但他的性情从未变过,一直都是让他觉得安心的人。 即便曾经身为奴隶,却比之所谓贵族也不差分毫,且所学所思胜他远矣,纵使奴隶印记再不遮掩,霖国上下也无人敢轻视长襄君半分。 文能治世,武能安邦。 这样的人为他所爱,且情意就像美酒,愈久弥香。 可太出色的人终究是不能锁在这座城池之中的。 “这一次需要我。”宗阙看着他道。 霖黍两国有一道天然的山脉划分,虽不如何高耸,但丛林茂密,林中有瘴气,黍国更是蛇虫鼠蚁遍布,地形复杂,更有沼泽,霖国士兵难以适应。 他要是去了,那些毒害瘴气皆不是问题,否则一旦士兵不适应气候,此战拖的太久,宁国边境会成大的问题。 君王轻轻叹气,其实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遍,也知道这个答案,只是心中不舍:“那你答应我,要平安回来。” 面前君王风华内敛,早已非是当初脆弱的需要他照顾的公子,但此时向他要答案的,只是他的公子,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即便是常胜将军也无法完全预料一次战争会发生什么。 “我尽量。”宗阙思忖良久说道。 奉樾轻轻沉气,眸中浮现笑意:“你若告诉我一定回来,我反而会担心,请务必顾好自身,我在淞都等你。” “好,你在宫中也要提防。”宗阙说道。 “你交给我的东西,我日日都带在身边。”奉樾看着他道,“寡人坐镇宫中,必不会让霖军有后顾之忧。” 亦不会让他的爱人有后顾之忧。 “我信你。”宗阙说道。 奉樾对上他的视线,手指收紧,侧眸抬手时,身后侍从捧来了酒杯。 奉樾端起一杯送出,宗阙接过,杯盏相敬,君王扬声:“愿君凯旋,寡人等你们回来喝庆功酒。” “定不辱命。”宗阙行礼。 其它将士纷纷接过了酒水,齐声高呼:“定不辱命!” 酒水喝下,宗阙深深看了面前的人一眼,跨上了马背道:“出发!” 霖军行动,君王站在原处远眺,再不见将军回头。 霖宁之间必有一战,但此战前,必须攻破黍国。 霖国势强,黍国也从从前的交好变成了依附,甚至忌惮,宁黍两国早有交互,若先攻宁国,黍国攻击后方,形成合围之势,必成大患。 列兵宁国边境,却是为了迅速结束与黍国之间的战争,计划是他二人一同定下,如今不可回头,只能向前。 大军消失,奉樾重新踏上了步撵,回到了宫中,接下来如何制衡宁国,就靠他了。 出发的大军一部分奔赴宁国边境,一部分则骑快马赶赴黍国。 地图之上地形分明,纵使有丛林遮挡,也不影响赶路。 宁国边境的消息却一条条的往王宫之中送达。 “大王,此次霖国出兵,长襄君为主帅。”殿中大臣谋士若干,为首之人说道,“长襄君虽武艺出众,精通农桑,可行军打仗排名布阵与书本无关,臣以为此战不足为惧。” “长襄君不通,但他身边带着霖国老将杨通,未必就不能成行。”另一大臣说道,“霖国兵强马壮,此战或可从长襄君身上下手,但绝不可懈怠。” “此一战诸君以为胜算几成?”主座之上宁王纾询问道。 三年前先宁王病故,他登基为王名正言顺,头顶无人压着,兴兵之事自然也不必再问谁的意见,只是即便宁国努力追赶,没有鲁国这个天然粮仓,后备仍有不足。 霖国并不避讳向宁国售盐,大肆搜刮财富,即便多番制止,可宁国私制的粗盐不止售价高于霖国的细盐,产量更是比不上,明面上禁止,私下却是止不住那许多的孔洞。 此消彼长,此一战未必能胜。 殿中一时有些寂静,诸人皆是沉吟,直到一人开口道:“禀大王,霖国日盛,黍国亦有忌惮,且霖国向黍国售盐比之本国每每高出两成,黍国早有不满,也怕霖王一日心起,直接将其吞并,宁黍两国已有互市,若能联合,此战的胜率或许会高些。” “大王,此计不妥,霖黍两国多年交好,黍王更是庸懦胆小,只怕不会轻易出兵,反而会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又一大臣说道,“且黍国细盐皆靠霖国,即便想引其出兵,也必要有可观的利益作为交换。” “确实如此,若无利益,黍国必不会随意出兵,反而可能趁宁霖两国疲弱之时壮大自身,更何况霖国太后乃是黍国的公主,黍国未必会愿意攻其后方,一旦霖黍两国合作,引我宁国率先开战,事态将会变得不可收场……”一旁谋士侃侃而谈。 宁王纾放在腿上的手却是轻轻抽动了一下。 如今的双方夹击,像极了当年的宁霖两国夹击故伯国。 那时宁伯两国对峙,多年所图几乎功亏一篑,若霖国不加入,宁国的情形只会比如今更糟糕,而那时想要劝说霖国出兵,而非坐山观虎斗,亦是要付出代价的。 叔华不递交名单,霖国内乱不除,霖王必不会轻易出兵,他宁国也无法占据故伯国的半壁江山。 “咳咳……”宁王纾轻咳了两声。 在座侃侃而谈的谋士大臣皆是停下,侍从询问道:“大王可是身体不适?” “不过是天气转换,偶感风寒。”宁王纾整理思绪道,“如今霖国列兵,两国之间必有一战,黍国若入局,胜负难料,谁愿替寡人前往黍国,说服黍王?” 殿中再度恢复了静寂,众人静坐垂眸,一时无一人应承此事。 “我宁国竟无一可用之人吗?”宁王纾眸色语气微沉,“厘先生?” “大王恕罪,臣无能。”厘先生俯首行礼道。 想要说服黍国,需用到纵横之道,才能将宁国损失降到最低,可即便能说成,许多利益权衡也不好出揣度,若不顺君意,只怕性命难保。 况且想要说动一国出战,又岂是容易事,黍王庸懦却并非傻子,即便与宁国互通,也更愿意坐山观虎斗,占尽利益才好。 殿中寂静,连呼吸声都很沉,宁王纾难以忍耐的咳了几声道:“无妨,即便无法商谈,寡人也不怪你。” 如此便是命令下达。 厘先生心中轻轻叹气,行礼道:“臣领命。” 使臣出行,宁霖两国列兵,却未有一战,而黍国边境却是一夜敌袭,还不待守城士兵反应,城主府邸已被攻陷。 府邸灯火通明,城主更是只穿了亵裤就被刀架着来到了院中,也看到了那一身戎装遍染血迹的将军,一时吓得腿软:“长,长襄君!饶命……” “印信。”宗阙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 “马上拿,马上为您拿!”城主慌乱道。 印信兵符取来,宗阙拿上离开,士兵手起刀落,已让血染湿了地面。 各地兵符到手,黍国各地兵丁调动,此国水路山路颇多,每每一城失守,消息都被封锁的极其严密。 而待黍国芜都收到消息时,霖国士兵已成合围之势,四方距离芜都最远不过五十里地。 “什么?!”黍王从王座上站起,在几乎凝滞的朝堂上几乎要走下去扯住那传信之人的衣领,“怎么会?我黍国边关的将士都去做什么了?” “大王,霖兵越山岭而来,不知为何来的悄无声息,直接攻陷各个城主府,调动我黍国士兵。”报信士兵满身血污,“更是用迷药迷烟,俘虏无数人,根本无人能抵挡!” “大王,此时不是过问缘由的时候,霖国擅自毁约,兵压芜都,如今之计是如何抵挡!”为首大臣说道。 “父王,芜都不能陷落,否则便与伯鲁两国无异。”公子铖说道。 曾经六国之间征战小打小闹的多,从未听过有亡国之说,可是自鲁国开始,伯国同样灭亡,如今居住在霖国国土中的故伯国只知霖王,哪里还想的起从前的君主。 “,也没有阻拦吗?”黍王慌了心神问道。 “霖军过境散步谣言,若黍国归属霖国,黍国将与霖国一样,盐价等同。”报信士兵说道。 “霖军竟以此蝇头小利蒙蔽我黍国视听。”黍王呼吸极重,吞咽着口水跌坐在王位上道,“真是短视,真是……” 一大臣出列道:“大王,长襄君本就擅长煽动,大王如今之计是死守芜都,否则真无后路可退。” 霖国来的太快,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天下人皆知宁霖两国陈兵,谁又能想到他们的目的是黍国。 “当年驱逐,奉樾还真是牢记于心。”黍王呵呵笑了两声,“终究是本王自作孽。” “大王,请早下决断!”大臣急道。 “父王!”公子铖同样着急。 “会吾听令,死守芜都,谁若敢后退一步,杀无赦!”黍王坐直,眸中闪着狠意。 若真做了亡国之君,不仅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史书之上更是会有千古骂名。 “是!”将军领命,匆匆而去。 黍国之地多有山地,芜都却处于一片平原之上,十万大军压城,远远看去一片漆黑,唯有姜黄色的军旗招展,其上大书一个“霖”字。 兵围城下,芜都士兵调集,军马四处冲撞,掩门闭户,诚惶诚恐。 “谁又打过来了?” “听说是霖国,已经围城了。” “霖国不是与黍国交好吗?” “据说当年霖王流亡黍国时,大王私下驱逐过,完全不念甥舅的情分。” “霖国不似宁国,即便攻占也不会屠城。” “听说若是占了黍国,黍国将与霖国一样,细盐再不会难求。” “当真?” 芜都中数万士兵划分四方,面对威势赫赫的霖军时,这样的流言不仅传于之中,更是在军中流传。 “霖国售于黍国的盐原本只提高了两成,到了我们手中又提高了三成,照样是吃不上。” “此次霖国光是军马就有上万匹,我们这里有什么?” “不是说不会打仗吗?” “我伯父一家早已随商路迁居霖国了,家中子弟据说都能上的起学堂,哪像我们还得卖命。” “大王下令,谁人再敢乱传流言,格杀勿论!”举着旗帜跑动的士兵道。 然而即便如此下令,此话虽不在明面上流传,却在私下传播甚广。 芜都被困,士兵不足,就在黍王下令所有男子都要充为兵丁时,此话甚嚣尘上。 霖军大帐之中,沙盘之上划分出了芜都的主要干道。 宗阙立于其前规划着进攻合围的最佳路线,一将军匆匆来报,入帐行礼道:“将军,芜都南侧已就位。” 那条路线最远,山路最陡,需要绕道许久,然一应病害虫毒皆不是困扰,水土不服也无法阻止行军时,士气尤为高涨。 长襄君医术世所罕见,也将他们将士当人看,与将士们同饮同住不说,一路急速攻城,伤亡甚少,无人不拜服。 “好,芜都内如何?”宗阙问道。 “芜都士兵长年驻守此地,少经战乱,士气不足,且城中消息,黍王下令招募所有男子充为兵丁,虽人多,可无武器,已怨声载道。”副将说道,“将军,大局可成。” “未定之时,不可懈怠。”宗阙说道。 “是!”副将行礼道。 “将军,老臣建议先围而不攻。”杨通在旁说道。 他虽是已有年迈之色,却是身负盔甲也是腰背挺直,全无佝偻之态。 “此事宜尽快解决,一旦宁国收到消息,我等深陷此地,西侧边境恐生战乱。”宗阙说道。 黍国行军路线数年来他与奉樾反复推演,就是为了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黍国,如今兵围城下,只剩最后一步。 “您的意思是?”杨通问道。 “黍国产粮,即便围而不攻,也能坚持十几日甚至一月之久,他们若向宁国求援,恐生变故。”宗阙说道。 这样的路线和作战方法只能施行一次,若有下次,必有防备。 “是老臣疏忽,只是若即刻发起进攻,只怕我霖国士兵必多伤亡。”杨通说道。 “需开一战,实力对比,兵围三日,降者不杀。”宗阙说道。 “此计可行。”杨通指着沙盘道,“只是黍王胆小,宫中必有地道,此处应派一队接应。” “是,多谢将军指点。”宗阙在那处插入旗帜,抬头道,“传我令,今夜子时攻城。” 城墙颇高,芜都难用迷烟,但这一战,必须速战速决。 夜色漆黑,守城士兵巡营,已有不少人难掩瞌睡打着盹。 “醒醒,别真睡死过去。”有人踢了一脚。 “是。”那士兵连忙拿稳长戟。 “真是,霖军都压到城下了,还能睡得……”他的眸转向了漆黑的夜色,却是一瞬间看到了瞬间射过来的火光,举起令旗高声呼喊道,“敌袭!!!” 箭羽直穿军旗之上,瞬间点燃了布料,那个黍字一瞬间便被火焰吞噬,火光大现,鼓声敲响,原本瞌睡的士兵们纷纷清醒,却是混乱不堪。 “敌袭?!” “哪有敌袭?!” 城外数千火把几乎一瞬间点亮,照亮了芜都的半片夜空,城上士兵这才发现霖国大军已是兵临城下,浩浩汤汤,仿佛一眼看不到边际。 而在为首处的马上,将军坐于其上,刚刚放下了弓箭:“出城应战。” 夜风本不冷,可这平静的一声却让不少人背后汗毛直竖。 传闻长襄君医毒天下无双,能够杀人于千里之外,武艺更是高强,虽不知师承为谁,却是少有对手,如今一箭射穿军旗,更可见高下。 双方开战,必要有将军先探虚实,以示身先士卒,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将军士气不足,将士也无冲锋之勇气。 “将军,属下请令。”黍国先锋将军拱手道。 “长襄君的臂力胜过你远矣。”会吾将军身穿盔甲而来,看着那火光下极为威势的年轻将军,握住了自己的刀道,“本将前去。” “将军,您不能去!”其它将军阻拦道。 “你若是出事,我们……” “都退下!若此战不能胜,你们以为黍国还有退路吗?”会吾将军说道。 没有,若此战不能鼓舞士气,黍国必亡,所以他必须亲自去。 “是。”其它将军纷纷退下。 士兵牵来战马,会吾将军上马,城门大开,那一人一马出现在了数万大军面前,提刀映火,一身劲骨:“本将军前来应战!” “将军,会吾将军师从南岭刀客,与常胜将军柳洵齐名,不若让属下前去应战吧。”杨通说道。 “无妨。”宗阙打马出行,将弓负在了马背上,在马匹疾行之时抽出了剑。 此一战鼓舞士气,沙场生死,没有给人试错的机会。 长剑与重刀在火光之中交鸣,剑鸣之声传出了很远,刀身下压,宗阙抽身抽剑,双方你来我往,在无数人的视线下已过了数十招。 “你的剑法是柳不折教的?!”战马嘶鸣错开时,会吾将军沉声问道。 各人剑法出招各有不同,宗阙打马前往道:“是。” 兵戈交鸣,会吾将军握紧刀身,手臂微颤:“真是没想到!” 宗阙剑身抽出,剑影极快极刁钻,这个时代的剑还未走轻灵一道,可剑术本就不同于刀的大开大合。 剑身从刀身上划过,引起一阵火花,却是蓦然偏转,转到了会吾将军拿刀的手腕之上,会吾将军连忙抽手,手腕已伤,那剑光微转,落在了他的脖颈之上,有隐隐血迹蔓延出来。 “将军!!!”城上将士纷纷呐喊。 “好!!好!!!”霖国士兵高呼,士气大震。 “你不杀我?”会吾将军看着另外一边马上的人道。 将军死,他早已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杀了你会点燃黍国将士的怒火。”宗阙说道。 他所要的从来都不是不死不休。 “你的剑比柳不折的厉害,他当年可是我的手下败将。”会吾将军说道。 “下马。”宗阙说道。 “你还是太年轻了。”会吾将军身体后退,打马欲行。 宗阙弯腰,直接斩断了一条马腿,血液飞溅,马蹄嘶鸣,背上将军翻身落地,头盔已无,却是翻身捡起了地上的刀,可他挥刀欲往,穿梭而来的箭羽已扎穿了他的大腿手臂,让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刀身再度落地。 “将军!!!” 宗阙打马弯腰,将人拉在了马背上,直朝霖阵而去:“放箭!” 无数箭矢被火把点燃,在城上士兵大惊失色时铺天盖地的射了过去,惨叫之声极多,即便生还的人,也一时无人敢探头。 “传长襄君命令,出城投降者不杀,三日后攻城!”有士兵伴随着鼓声扬声道。 会吾将军被俘,即便被拔去了箭羽,也是一时不能起身。 【没想到宿主的师父还挺厉害的。】1314赞扬道。 那一波箭羽直接打压了黍国的士气,宗阙再见那浑身被缚的会吾将军时,他的浑身都透着无力。 “柳不折是什么人?”宗阙问道。 会吾将军挣扎不能,转头叹气道:“他啊,他曾是黍国常胜将军柳洵。” 黍国产粮,更是富饶,这一代黍王能够在六国屹立,身边有文武二将,只是文臣张硕本就是上一任黍王留下,古稀之年,案牍劳形,而武则是常胜将军柳洵,战无不胜,替黍国拓宽了不少领土,只是沙场,怎会没有暗伤,在黍国征西一役后,柳洵便销声匿迹。 有人说他死在了战场上,有人说他是被黍王杀了,还有人说他是病亡,众说纷纭,但这个人确实再也不见了。 宗阙了解过这个人,其作战速度极快,兵用诡道,出其不意,若有他在,此一战必不会这么顺利。 “你在何处遇到他的?”会吾将军问道,“他还活着吗?” “沂国,还活着。”宗阙说道,“我遇到他时,他暗伤满身。” “活着……活着就好啊。”会吾将军叹道。 “他离开黍国是因为伤?”宗阙问道。 将军最向往生死之地便是沙场,柳不折不是畏死之人。 “是因为伤,他满身的伤,早已不能上马作战了,留着也无用。”会吾将军叹道,“传闻长襄君医毒双绝,他如今……” “暗伤已好,不知道去了哪里。”宗阙说道。 “原来如此,如此也好。”会吾将军轻叹,“看在你师父的面上,别伤芜都。” “本该如此。”宗阙说道。 会吾将军看着他半晌,蓦然大笑道:“极好,极好!” 与霖国第一战,会吾将军落马被俘,主将已失,黍国朝堂上格外的寂静恐慌。 “大王,长襄君下令,出城投降者不杀。” “混账!”黍王拍桌,头上流毓摇晃,“下令,谁敢出城,格杀勿论!” 霖军围城,再未进攻,可芜都之内却是杀伐不断,血流成河。 “将军,芜都已乱。”副将说道。 “斩杀无辜臣民是最愚蠢的。”宗阙说道。 若他肯降,作为甥舅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此滥杀之人不能留。 越杀,即便口上不说,悖逆之心却会不减反增,民心,从不是强权压迫便能成,兵亦是民。 杀戮,争斗,压迫,霖军围城,黍国宫城却被黍国自己的士兵围了起来,兵戈交鸣,群臣即便奋力弹压,也只能慌忙逃窜。 “抓了黍王,向长襄君投诚!”有人呐喊! “抓了黍王!” 宫城已乱,黍王坐于王座之上,即便呐喊,也无人护持他分毫。 三日之期未到,芜都城门大开,浴血的将士向长襄君献上了黍王的头颅。 头戴冠冕,君王的眼睛保持着惊恐未定,帐中将军未言,只是立于宗阙身后看着面前跪着的染血将士。 宗阙接过托盘道:“本君接受,从今日起,再无黍国。” “是。”帐中人皆行礼道。 “接管芜都,吩咐将士不得扰民,搜寻剩下的黍地贵族。”宗阙说道。 “是。”将军们各自领命,纷纷下去传令。 “将军兵不血刃,此举大善。”杨通称赞道。 “此乃多年之功。”宗阙说道。 看似兵不血刃,实则是奉樾多年辛劳,善待伯鲁两地之功。 而压迫只会导致芜都如今的结果,例来□□失民心者皆是如此,内外兼施,只是这一次格外的快。 黍国亡国,消息传至宁国洛都,朝堂之上一片沉默。 黍国亡的太快了,快到厘先生的车马还未到,便已经没了。 “大王,是否要联合沂国?”有大臣问道。 “报!急信!沂国王室向霖国递上降书!!!”殿外传来急信。 殿中大臣有容色错愕者,有惆怅叹气者,还有深思开口者:“大王,霖国攻伐黍国速度极快,只怕未动筋骨。” “霖国兴兵宁国边境,一开始就是为了攻伐黍国,防止我宁国后手。”又一大臣道。 “黍国之地本是湿热难行,毒气遍布,霖国士兵畅通无阻,想来是长襄君的缘故。” “难怪是长襄君领兵……” 殿下大臣议论纷纷,宁王纾看着面前的一幕却未开口言语。 霖国声东击西,再一次抢占先机,断了宁国的后路,而他的大臣和谋士只会放马后炮,若叔华在,必能早一步意识到霖国此次出兵为何,不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局面。 若是…… 万万没想到,他有一日也会想若是两个字。 “两国并立,宁国进入军备状态。”宁王纾起身道,“宁军可不是黍军那样的叛外之人可比的。” 虽胜算不大,但霖国若敢贸然兴兵,他宁国背水一战,也必能让霖国伤亡惨重。 奉樾敢来,他便奉陪到底。 六国已剩两国,若能胜,当省去他无数心力。 “是。”群臣皆应。 宁王纾从王座上起身,离开了朝堂之上,他一路行至殿中,直到挥退侍从时,才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洒落在了地面上。 黑色的砖瓦,那血液的颜色不明,可沾在手上时却是鲜红一片。 宁王纾咳嗽了两声,寻觅这地毯坐下,大口吸着气。 当年那一箭的伤养了很久,可病情还是反复不定,到如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寿数还剩多少了。 年少时立了收服六国的志向,如今却是快要死了。 既是快死了,有些事情又何必顾忌那么多?他若死而不得志,也该让这天下人为他陪葬,尤其是奉樾。 奉樾一死,霖国必乱。 “叔华,或许不久后我就要去见你了。”公子纾看着掌心中的血液难以抑制的笑了出来。 殿中笑声传至殿外,侍从低着头,指上亦有颤栗之感。 霖黍两国战事结束,宗阙却是一时还不能返程,只将信函送至了淞都城。 “大王,长襄君说黍地混乱,待整顿好后就会回来。”传信士兵汇报道。 “寡人知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奉樾说道。 “是,多谢大王。”士兵匆匆离开。 奉樾展信,看着其中笔走剑锋的寥寥数语,反复看了几遍,信上所说无非是黍王身死,黍地混乱,需要整顿,否则即便攻下也是功亏一篑。 全是国事,没有一句问他好还是不好的。 奉樾将信折起,放在了匣中,却又是难忍,拿出来再度细看一遍,也未发现任何关切他的话语。 “难道就一点儿也没有想我?”奉樾将信重新放进匣中,随手按下了匣盖。 若说战事忙碌也就罢了,已经结束,便是一两个字问询也可,可是没有。 霖国夜色寂静,宫廷之中侍奉的人不多,奉樾沐浴之后擦着发尾坐在桌案边看着呈上来的秘信。 霖国直取芜都,宁国果然有了动静,进入军备状态,宁国尚武,即便霖国胜算更大,要想拿下,也必会伤筋动骨。 伯鲁两地虽然看着国泰民安,黍国看起来也被攻下,但一旦中央疲弱,那些潜伏之人必会借机煽风点火,想要真的融汇为一国,需要数十年之功方才能成。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要行走的更加谨慎。 奉樾放下发尾,取过笔在纸上记录着需要斟酌的地方,反复修改着。 霖国从前记录多用布帛竹简,绢帛耗费太贵,而竹简又不便携带,霖国经营多年,宗阙做出了这用树皮草木便可成的纸张,不仅记录方便,寻常人家的孩童亦可用此书写,比之绢帛竹简都要方便许多。 奉樾略有沉吟,笔尖触碰纸张时,破空之声呼啸而来,他翻身避让,再看时一支箭羽穿过了窗户,落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有物穿过,殿外侍卫纷纷响应,侍从已入殿:“有刺客!护驾!大王你没事吧?!” “无事,在宫中搜捕。”奉樾起身,拔下了墙上的箭羽打量着。 虽然做了伪装,但是只有宁国的箭才会如此制漆,箭尖微有绿芒。 “是。”侍卫领命。 “大王,这箭上有毒!”侍从近前护着道,“您没伤到哪儿吧?” “无事。”奉樾沉吟道。 染毒,天下皆知长襄君医毒双绝,若宗阙在,用毒对他无用,可他现在不在,对方是想要他的命。 宁王纾已经技穷至此了吗? “大王,夜里凉,您先披上斗篷,若是着了凉,长襄君回来必是要担心的。”侍从转身寻来了斗篷。 奉樾披上,自行系上了带子道:“今日宫中之事勿要传出去。” 尤其不要传到宗阙耳朵里。 “是,奴省得。”侍从行礼道。 “大王,殿外皆是搜寻过。”入殿侍卫低头进来行礼道,“未曾发现贼人……” 奉樾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寡人似乎……”从未见过你。 话语未出,那侍卫已是拔刀劈了过来,刀上亦有绿芒。 “大王!”侍从瞪大眼睛,已倾身上去。 然夜色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极响亮的声音。 砰! 一声消弭,那提着刀的侍卫圆睁着眼睛倒了下去,头顶一枚清晰的孔洞。 侍从吓得跪地,一时站不起来,转头看去,君王的手上拿着一件漆黑的有着孔洞的东西,洞口微微冒着烟,而杀了那贼人的明显就是那东西。 “大王!!”侍卫们围了过来。 奉樾以衣袖遮掩了手上的东西道:“核查所有宫人,此次刺杀之人不止一人。” “是。”侍卫将那死去之人托拖了下去,皆是心有余悸。 不仅是因为刺客无孔不入,还是因为君王所执武器不像是袖箭,却是能直接穿透头骨,还未看清痕迹,直接毙命。 “还能起来吗?”奉樾看着坐在地上的侍从问道。 “大王,奴腿软。”侍从低头说道。 “无妨,待能站起来再起。”奉樾按了下他的肩膀,“你此次护驾有功,寡人自当嘉赏你。” “是,多谢大王。”侍从感激行礼道。 对照户籍,一应刺客皆是被逮捕,有新混进宫中顶替的,亦有待了多年的。 “大王,臣有罪,臣必逼问出他们的来历!”为首侍卫跪地,面露忐忑。 “不必,一应杖杀,尸身送回宁国。”奉樾语气轻淡。 “是。”侍卫们皆领命。 “霖国宫中生乱,事出侍卫,不可不罚。”奉樾说道。 “是臣失职,差点儿伤及大王,臣领罚。”为首侍卫拱手道。 “二十军棍。”奉樾说道。 “是,多谢大王。”侍卫首领行礼道。 多人杖杀,尸身当晚就运出了淞都,赶往了宁国,霖军逼近宁国边境三十里外,霖王问责宁王。 宁国派遣刺客,是否想要毁掉两国邦交,燃起战端。 “宁国真往霖国派了刺客?” “如今霖国如此强大,若真是开战,我宁国可有胜算?” “黍国已被吞并,大王紧接着刺杀,是不是真要起战事了?” “打就打,我宁国何曾怕过别国。” “大王,不知宁国刺杀之事是何人作祟?”朝堂之上有大臣问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宁王纾自知计划失败,但这顶帽子却不能任由扣下来,否则便占不住理字,“宁国有何理由要杀他,若想杀他,又何须如此手段,宁国大军并非摆设,既想诬陷,便该拿出证据来。” 信帛送达,奉樾轻笑一声:“他倒是十足无耻。” 不过例来也是如此,行事需占理,即便是造反,也要打上清君侧的名号出来。 只是即便宁国兵力强盛,也不该这个时候挑衅才对,宁王在着急什么? “大王。”侍从匆匆入殿道,“侍卫传报,长襄君已到淞都城外了。” “什么?!”奉樾眸中有惊喜浮现,起身道,“大军何时开拔回来?寡人竟不知道。” 分别许久,他还以为还需再等上一段时间,却没有想到他竟要回来了。 “大王,长襄君未带大军,而是带了身边随从快马赶回来的。”侍从小心道,“您遭遇刺杀之事问责宁国,想来长襄君也知道了。” 但大王遇到刺杀未及时告知,这回来是关心还是算账可就未可知了。 奉樾绕过桌案的步伐一滞,思忖道:“将斗篷取来,寡人去看看母后。” 宗阙尊重母后,他还是去躲躲才好。 “是。”侍从匆匆捧起斗篷。 奉樾匆匆出殿,却已闻快马疾驰之声,待他踏出殿门时,马蹄嘶鸣,风尘仆仆的男人从马上跨下,几步已行至了面前。 一身戎装,半身风霜,龙行虎步,漆黑深邃的眸却只定格在他一人身上。 奉樾目光顿住,心脏蓦然怦怦跳了起来,待人行至面前打量周身时,已是屏住了呼吸:“你看什么?” 他的身体在这一句话后被男人拥在了怀里,腰身发丝皆被扣住:“你无事。” 奉樾的心突然就定了,他伸出手抱住了男人微凉的盔甲,鼻尖酸涩,眸中却带笑:“我无事,一点儿事都没有。” 因为担心他,所以匆匆赶回吗。 盔甲胳的有些发疼奉樾却不愿意松开:“你呢?” “我没事。”宗阙松开了他问道,“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奉樾轻怔,眼神微躲,又对上了男人的视线道:“听说你回来,自是出来迎接你。” 【宿主他骗人,他怕你收拾他,想回娘家。】1314报信道。 宗阙深深看着面前的君王道:“我信你。” 奉樾对上他的视线,突然觉得有些心虚,总觉得辜负了他的信任。 第53章 公子世无双(15) 寝殿之中烛光氤氲,内殿之中新修了浴池,引了活水注入,蒸汽袅袅。 奉樾坐在池边拿着绢帕擦在男人的背上,手指碰过了那曾被箭伤过的痕迹,即使经年,那处贯穿肩胛的箭伤痕迹也一直没有消失,此一战倒无重伤,只是身上仍多了一些细碎的伤痕,有些结了痂,有些则已经落了疤。 奉樾小心擦拭着:“你此行辛苦。” 宗阙睁开眼睛回眸看他:“将士们都是一样的。” “此次大胜归来,我自是要犒赏三军的。”奉樾的手指碰过他的一条伤疤,“我只是心疼你。” 宗阙握住了他的手道:“没事,黍国之战很顺利,并无太大伤亡,与宁国之间的战争需要做好万全准备。” “宁国尚武,将士的确悍勇。”奉樾被他握着手说道,“若想攻伐,必定死伤无数。” “但若放任,是养虎为患。”宗阙说道。 宁王野心勃勃,虽上下法度严明,却将他国视为低一等,战乱所俘的俘虏皆要打上奴隶的印记,一生都不能抹去。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这道印记,但是奴隶的地位和生活非体会过不能明白,那是对人性的摧残。 “此一战必行。”奉樾弯腰扣住了他的肩颈,下巴放在了他的肩头道,“但不能急,宁王此次动用埋藏极深的暗线刺杀,可见对我霖国忌惮颇深,且黔驴技穷,只是他此时动手,不太像他一样的行事风格,太过着急,宁国内部想来有内患。” “压迫太多,必会有反抗。”宗阙侧眸看着弯腰下来的人道,“此次宫廷暗线清理干净了?” “一应九族都查过,应该清理干净了,不过即便没有,有你赠我的东西,我亦不怕。”奉樾说道,“此次可是帮了大忙。” “你遇刺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宗阙问道。 奉樾神色动了一下,想要起身,却被宗阙抬手扣住了手臂,一时不能离。 他自然是怕他担心,可是他亦是担心他的安危的。 “你报捷书信无一句问询我的安危,想来是不怎么担心的。”奉樾想到此处轻哼了一声道。 “此信是军中急报,未必只递到你一人,未免会让大臣觉得君王太过于儿女情长。 “你既不担心,我又未受伤,自然不必告知。”奉樾虽知如此,可他难得占住理,自然不能丢了。 “我担心。”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臂,转身看着他说道。 水中的男人即便被温柔的水汽缭绕,也是一身的劲骨,猿臂蜂腰,眉目间更是平静无波,可奉樾对上他的视线,却是心脏怦怦跳了起来。 在一起多年,按理来说也是熟悉彼此,该到了举案齐眉的时候,可他还是会因为这个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而面红耳热,为他心动不已,即便日日在一处,也犹嫌不足。 “我说过……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不必担心。”奉樾抬手,一手摸上了他的脸颊,一手轻轻抚摸过他的眉眼,引的那平静的眸不堪其扰的轻轻眨动后低头靠近了些,“分别多日,我有些……” 想念这个人了。 宗阙伸手扣住了他的腰身,吻住了那近在咫尺的唇,分开时问道:“药玉有好好用吗?” 君王面颊微红,轻轻应声:“嗯。” 宗阙眸色微深,将原本坐在池边的君王拖入了水中,深吻住了他的唇。 一晌贪欢。 待到硝烟消弭时已是华灯初上,奉樾面对面坐在宗阙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肩头被擦着长发,神色间有些倦怠:“你一日奔波,今日本该让你好好休息的。” “抱你不比打仗辛苦。”宗阙擦拭着他的发尾道。 反而因为经常风餐露宿,那一方面的事情会被直接忽略掉。 奉樾转头,牙齿在他的耳垂上轻轻磨了一下:“那寡人倒是让你省心不少。” “这种事对经常运动的人来说没什么。”宗阙任他磨牙,在他松开口时道,“倒是你久居宫廷,剑术可有日日磨砺?” 奉樾一怔,伸手抱上了他的脖颈道:“你刚回来便要问责吗?” 宗阙离开淞都,他在国都无人管束,每每看奏疏时间长了些便到了深夜,晨起晚一些,又要用早膳,练剑的时间三五日才能腾出一日。 “主要不是让你磨练剑术,而是多运动,晚年会少些病痛,延长寿数。”宗阙揽着他的腰背说道,“你不是说老了要一起看雪。” “我日后一定记得。”奉樾轻埋在他的颈侧道,“必然不会再懈怠。” 一起赏雪的约定,双方都要遵守,他亦不能例外。 “偶尔偷懒无妨。”宗阙说道。 君王事多,再加上偶尔夜里睡的迟,贪睡一会儿也没关系,太过于严格定性对他自己无妨,但或许会让君王感觉疲累。 奉樾轻笑,心中暖融:“好。” 发丝擦干,一应晚膳送上,倒是比宗阙离开前丰盛了很多,宗阙开了胃口,奉樾只进了七成饱后从暗袖之中摸出了那把小枪。 其上保险栓固定,奉樾看着正在认真进食的人说道:“其实若能将此物量产,宁国士兵不足为惧。” 此枪是宗阙所制,比之弓箭匕首都小巧许多,只需填充枪弹火药,按动卡扣,就能够瞬间杀人于无形,这是弓箭绝对比不上的东西,即便宁国不断操练士兵,也难以用血肉之躯抵抗此物带来的伤害。 也正是因为有此物傍身,奉樾不管遇到多厉害的刺客近身都不会畏惧分毫。 “不能量产。”宗阙看着那把小枪道,“目前控制不住。” 一旦远超这个时代所能掌握的热武器上场,而无应对手段,对于整个国家而言将会是一场灾难。 没有相应侦查手段和防御措施,人死于谁手不知,有了这样的武器,民间可以轻易组装起武装力量,从来没有杀过人,练过武的人也能轻易取人性命,这个时代的制度甚至没有完整建立,一旦进入热武器时代,君权神授之说将会被彻底推翻。 他不是舍不得这个位置,而是这个时代曾经只有贵族或是富家子弟才能读书,读书才能知礼,才能懂的约束自身,而现在远没有到热武器上场的时候。 它的出现需要随着历史的演变,而不是突兀的出现在一个时代,变成不可控的存在。 奉樾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不能控制?” “如果有人朝你射击,不能抵挡。”宗阙看着他道,“子弹进入人体,形成的是爆炸伤害,伤口必会感染,医术远没有到那一步,谁的手上有,谁的手上没有,也不可控制,即使杀了人,知道用的是哪把枪,照样找不到人,无法控制,就会肆无忌惮。” 奉樾心中一惊,背后略有薄汗渗出,若有人捡到此物,不管多少护卫,都能随意猎杀君王人臣,将再无听从臣服之心,天下必会大乱,而他对此将无可奈何。 小小一把枪,却可能让刚安顿好的霖国再度陷入战乱。 “的确如此。”奉樾将那把小枪收好,“你说目前不能控制,那何时可控?” “等到人能够破解它的参数时。”宗阙说道。 等到真的进入工业时代,指纹,侦查,电报一应出现,新的社会制度建立,不再仅依赖于农业,能对整个世界产生认知时,它才到了该出现,守护这个国家的时候。 奉樾笑了一下:“听不懂,我总觉得你了解很多我不明白的东西。” “你也了解很多我不明白的东西。”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头道。 “嗯?比方说呢?”奉樾问道。 “诗词中的意境。”宗阙说道。 他学诗词的速度不慢,却很难领会所谓诗词中的感情,即便做词,也不过是堆砌辞藻,而君王却精于此道。 还有制度建立,他遵循法度严明,而君王却会留意法度不外乎人情,此为大善。 “如此也算互补。”奉樾抬手给他夹着菜道,“快吃,菜要凉了。” “嗯。”宗阙应道。 晚膳撤去,夜色渐深,二人相拥而眠,奉樾轻轻抬头:“宁国之战你还要去吗?” “宁军悍勇,杨通已不如从前硬朗。”宗阙扣着他的腰身道。 一将难求,杨通从前是霖国的主帅,虽不是战无不胜,却也是经验老道,但沙场征战还是要看主帅的身体,若是勉强支撑,与让其送死无异。 霖国也有新起的年轻将军,此次黍国征战亦有出色表现,若与小国对战当无妨,但与宁国对战,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否则便是将万千将士置身于死地而不顾,许多人暂且不能独当一面,只能他自己为主,杨通为辅,以免他的经验不够,战力短缺。 “宁王此生最恨之人,一是我,二便是你。”奉樾说道,“我们毁他多年大计,他此时已有些着急,要防他狗急跳墙完全不顾忌的想要取你性命。” “嗯,放心。”宗阙轻拍着他的背道。 “沙场无眼,我怎能放心。”奉樾轻叹,“杨通虽经验老道,却偏向守成,与你思维相背,我真的担心。” “若真到了无可奈何时,我会用枪。”宗阙说道,“不用担心。” 奉樾鼻尖抵上了他的胸膛道:“在你出征之前,我会先让宁国自乱起来。” “嗯,睡吧。”宗阙拉上了锦被道。 …… 宁国进入军备状态,一应成年男子都要招募为兵丁,日日执枪练剑,而此时正值秋收,田间收割只剩下了妇人与孩童,每每看着战马奔波,或是驱赶着什么人。 “真是要打仗了?” “若真能攻下霖国,盐也不会那么贵了。” “男人都去打仗了,麦子也不知道要收到何时。” “真要冬日就打起来吗?” “打完了正好春耕。” 然而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来时,霖国都没有率先发动进攻,反而驻扎城池之内,并未轻易出城。 霖国钱粮颇丰,霖王除了大兴农桑,还大兴畜牧,粮食丰了,一应牛羊鸡猪也都养了起来,纵使不能日日食肉,到了节下,普通餐盘里也总能见到一些蛋类肉沫,饭食也不再是寡淡无味,守关将士更是一日三餐都能吃饱。 而宁国募兵,大量兵丁充入,一应粮草盔甲都是不足,驻守在营帐之中,只能许多人挨在一起睡。 两国对立,霖国更是断了盐的供给,即便是宁国自有粗盐,也往往不能让士兵吃到,军中用盐,多是与从前一样准备盐布,偶尔舔食,锅中已煮的无味。 兵丁尚且如此,奴隶冻死饿死者不计其数。冬日严寒,连草根都被封到了冻土之下,一应奴隶在雪天中劳作着,身上穿着破旧的麻衣,有的鞋底被磨破,有的干脆没有鞋,脚趾手指无数伤口,生了无数的冻疮,而一旦有人懈怠分毫,便会被监督者挥鞭抽打。 “爹,爹,你醒醒……”有人扶住了蓦然倒下的人,碰到的却是已经冷的僵硬的身体。 “赶紧干活,干什么呢?!”监督者抽打者那哭喊的人。 “他死了!我爹他死了!”那年轻人满目通红瑟缩着手脚。 “看见了,奴隶哪有什么爹娘,又死一个,真晦气,赶紧抬走。”监督者面无表情道,“快点儿干活。” 那奴隶眼泪已冻住,阻拦了几下也没有阻止尸身被拖走,竟是任凭抽打也怔怔的坐在原地半晌,朝着监督者扑了过去:“我跟你拼了!” 鞭子被抓住,监督者却是放开了鞭身,直接抽出了刀捅在了男人的身上,热血溅出,周围忙碌采矿的人却是一片麻木,即便有抬眼的人,也被抽了鞭子。 这里是无止境的劳作,饥饿,寒冷,这里的天是灰蒙蒙的,地是冰冷的,抬眼看去,看不到边际,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累死,这就是亡国之人的下场。 夜晚难得有休憩的时间,所有人挤在一起取暖,几碗如水一样的饭遭到了疯抢,勉强能够让他们支撑过明天。 “要是伯国还在就好了。” “是宁王无德,霖国伯地的人早已与霖国无异。”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 死又不敢死,活又不想活。 同是伯国人,为何要有此天壤之别。 “要不我们抢了他们的刀?”有人刚刚提议,就被人捂住了嘴。 “你不想活了?若被人揭发,你的命还想要吗?” 宁国管理奴隶甚严,且采取内部互相监督,一旦揭发有悖逆之心的人,还能够得到奖励,不必再这么受苦,甚至有奴隶还拿上了鞭子,踩着自己人的血肉作威作福。 他们不是不想反抗,只是天下之大,竟无路可走。 “谁若敢揭发,我就弄死他。” “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刀……”一个缩在一旁的少年道,“我今日看到了。” “在哪里?” “快带我们去。” 这样的情境不仅发生于此处,更是遍布了宁国的矿场。 一股暗流涌动,在一个深夜,一个矿场所有监督者的脑袋被砍了下来,尸身更是被剁的烂碎,粮食被搜刮一空,待久久没有消息传出,也没有矿藏运出时,宁军才发现已是人去楼空。 而待宁军找到人时,那队伍之中竟已有上千人,与宁军一小队对碰,不仅杀了人,还将武器盔甲全部抢走,甚至占据了小镇,掠夺粮食,打出了伐宁的旗号。 加入者自可免于一死,而未加入者,通通都成了刀下亡魂,他们攻占各处矿场,出其不意,消息上报洛都,人数已达到了一万之数。 “大王,正逢宁霖两国关键时刻,必须派兵镇压。”一大臣出列道。 “不过是一些奴隶,乌合之众,为首者招安,许以银钱,自会散去。”又一大臣说道,“何必动用兵力。” “奴隶反抗也有先例,只是如此快速聚拢力量,最开始的刀剑是从何而来?”厘先生询问道。 “据俘虏说是突然发现。”传信士兵说道。 “大王,恐怕是霖国想引起我宁国内乱。”厘先生拱手道,“说明霖国对此战亦无把握。” “既是乌合之众,以利诱之,其余部众一应坑杀。”宁王纾目光沉沉道,“其它矿场的奴隶一应聚拢,寡人自有大用。” “是。”殿中将军行礼,转身前去。 奴隶部分并非一波,而是分散成了几批,宁王派人以利诱之,许以尊王爵位,有人抵不住诱惑,有人却是将派遣的使臣直接杀了。 而以利诱之者暂且无虞,杀了使臣者却是被宁军包围,只能退居深山之中不敢露头。 然宁军派兵上山寻找,却不见众人踪迹,反而因为雪崩,宁军一部分被掩埋在了下面。 消息传回洛都,宁王大怒:“废物!给寡人搜寻全国,务必格杀勿论。” 之前投诚者已被斩杀,那消失的奴隶们却似乎极其熟悉宁国地形,次次都能逃过不说,还对城池发起了敌袭,直接占据了一城之地,其中更有叛逃的宁国士兵。 “怎么回事?”宁王纾沉着气询问道。 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当不是宁军之敌,如今却被他们占了一座城池,实在是让霖国笑话。 “大王,那群奴隶中恐怕有高人指点,才能对我宁国布军边防如此熟悉。”厘先生叹道。 “确实,据说叛军之中有一位军师,不知从何处而来,却对我宁国地形十分熟悉。”传信之人说道。 “给寡人调查清楚这位军师的来历,若不能招揽,杀。”宁王纾说道,“此事要在春日前解决,不惜一切代价。” “是。”传信之人匆匆退去。 叛军落定,不少无活路之人投奔而去,宁军调遣,霖国王宫却有一自称王师之人求见。 那人虽一身破烂,可长襄君用人从来不拘一格,即便是奴隶乞丐,有才能者亦能得到重用。 侍卫拿不定主意,匆匆报于宫廷之中时宗阙二人正在研究宁国叛军的进军轨迹。 “王师?他可有说姓名?”奉樾抬眸问道。 “禀大王,他说他叫柳不折。”侍从说道。 “柳不折?!”奉樾眸中浮现惊喜之意,起身道,“快请进来。” 侍从见他神态,行礼后匆匆前去迎接。 多年后能够再见故人,奉樾心中喜悦,只是目光落在了宗阙身上,思及过往笑道:“师父来了,你不高兴吗?” “看他有什么事。”宗阙说道。 侍从匆匆去了又回,领回了一个一身破布,满头潦草之人,正是柳不折。 奉樾迎接,宗阙起身时还未说话,肩膀已被来人拍的啪啪做响:“哎呀,我当时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连会吾都打败了,真给师父长脸。” 宗阙面无表情,一旁的侍从七魂都吓掉了三魄。 “师父,许久未见,如今可还安好?”奉樾看着二人动作,执了弟子礼。 “好好好,你也好吧,看你这面色红润,想来房事……啊啊啊!疼疼疼疼!”柳不折被宗阙扭了手,连忙求饶道,“错了错了错了,我是说你们如今感情和睦,他才能容光焕发嘛。” 宗阙松开了手,唤来了人道:“先带他去沐浴换衣,再来见人。” “是。”侍从应道。 “多年不见,你就送为师这么大的见面礼。”柳不折揉着胳膊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你也下得了手。” “师父,沐浴时有酒水可饮。”奉樾说道。 “为师先去一步。”柳不折转身瞬间消失。 奉樾看着面无表情去洗手的男人,蓦然笑了一下:“这么多年,师父性情还是如此有趣。” “他此时来,应该是有要事。”宗阙擦干了手道。 柳不折就是曾经黍国的常胜将军柳洵,他辗转各国,避世多年,并未将荣华富贵看在眼里,即便当时黍国灭国,亦未出现,如今出现,必有深意。 “师父以师自居,想来是来帮忙的。”奉樾说道,“我本以为宁国叛军之中有师父的指挥,如今想来不是。” 天下聪慧之人何其多,只要给予力量,便能够反抗压迫。 而这天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多行不义之人必自毙。 柳不折清洗三次,穿好冬衣,梳好头发,甚至被剃了胡子出现时,宗阙眸色未动,奉樾却是一时险些没有认出来。 只因男人面目英挺,虽多年未曾参军,却仍有将军英挺之风。 “怎么样,师父这副面孔没有面目可憎吧。”柳不折就地盘腿坐下,摩挲着下巴道,“就是胡子剃了,觉得凉飕飕的,都不保暖了。” “师父品貌不凡,气宇轩昂。”奉樾称赞道,“当日未能一见,实在遗憾。” “哎,小徒弟,你别这么夸我,要不然这小子小心眼起来又给我下泻药。”柳不折在宗阙的目光中挺直腰板,时刻警戒。 “师父说笑了,宗阙心胸宽广,不会计较此事。”奉樾笑道。 “心胸宽广?”柳不折啧啧两声。 “有何不满?”宗阙问道。 柳不折咳了一声道:“没有没有,心胸宽广,心胸宽广。” “你此次来有何事要说?”宗阙问道。 “这不听说你打败了会吾那老家伙,前来品鉴嘲笑一番。”柳不折摸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道。 宗阙直直看着他不语:“我可以派人带你去见他。” “不急不急。”柳不折阻拦道,挤眉弄眼示意。 奉樾神色若有所思:“会吾将军已将师父身份告知,此次宁霖两国一战,师父可能相助一二?” “也不是不能,但不知长襄君是什么意思?”柳不折微抬下巴道。 “会吾将军说了,你是他的手下败将。”宗阙平静道。 “什么?!这老小子胡说八道,他当年被我打的屁滚尿流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柳不折义愤填膺,站起来思索了一下,又坐了回去,“徒儿,对你师父用激将法是没有用的。” 领军这事,得求他! “你若胜了,我就叫你师父。”宗阙说道。 “一言为定。”柳不折话语出口,就怕他反悔,他搓着手道,“有没有拜师礼啊?” “有。”宗阙说道。 “好徒儿,这成了亲就是不一样。”柳不折啧啧道,“我当时说的吧,这人早晚都是你的,你当时早点儿下手……” 宗阙起身,柳不折就地撑起直接往外跑:“你个逆徒,休想给为师下药!” 他的身影消失,宗阙重新落座,一旁君王的面色却染了微红:“什么早下手?” “早点儿抱你。”宗阙看着身旁人道,“他口无遮拦,你不用听进耳朵里。” 奉樾耳际已红:“师父察人之能极为出众。” 一眼便能勘破他的心思,且当初若非他给了人皮面具的制法,许多事情都不能成行。 “嗯。”宗阙对此表示赞成。 性情乱七八糟,让人摸不清虚实,也难怪用兵诡道,让敌人摸不清头脑。 “有师父在,我如今便能放心很多了。”奉樾轻声说道。 “别担心。”宗阙摸上了他的脸颊。 …… 那一日后,柳不折还是跑了三天厕所,宗阙直言冬日地龙太暖,给他清清火气。 “男人这么小心眼不好。”柳不折说道,“容易娶不到……” 他的话语在对上宗阙的目光时戛然而止,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没老婆的。 “宁霖之战你怎么看?”宗阙问道。 “宁国尚武,筹备兵戈数十年,好战。”柳不折沉下了语气认真道,“且宁国多平原,不易伏击,甘擎是宁王培养的得利干将,性情凶残,他最擅长利用奴隶作为先锋作战,真到了粮尽之时,奴隶便是口粮,即使内乱,此一战必是苦战。” 霖国日盛,霖王仁善爱民,自登基以来几乎废除了奴隶烙印,长襄君守法,用人不避讳身份,恩泽,民心所归,已成统一之势。 若真能定了天下,也是之福。 可宁国在侧,就如同一只凶兽,时不时就会冲击霖国的运道。 外有强敌为患也并非全然是坏事,只是宁王如今行事愈发泯灭人性,若真是放任,会是天下黎民之难。 本是脱局之人,如今却不能不入局。 “宁国士兵只能杀,不能俘。”宗阙说道。 “可俘,士兵不行。”柳不折说道,“为主帅者,同样需要杀伐果断。” 宁国国势如此,乃是君王之故,但即便没有宁王纾,也必不会轻易投降,此国若能逐鹿天下,这样的将士将所向披靡,可碰上那样一位君主,只能不死不休。 “我知道。”宗阙看着远方的天空道,“那支叛军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宁军精锐未出,一旦出,即便有军师坐镇,也难以抵挡。”柳不折说道,“长襄君该动身了。” “你不打算恢复原本的身份?”宗阙问道。 “黍国的柳洵吗?”柳不折哈哈笑道,“黍国都没了,哪里还有柳洵呢,此一战你最好把会吾那老东西放出来,黍国王室已无,他不是个脑子拎不清的,就是得给他改个名,叫什么好呢?会不会,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宗阙沉默了一瞬:“随你。” 霖国大军整顿,冬日刚过半,宗阙已再披戎装,身边带了三位老将。 而这一次君王直接送到了城外,虽无亲密举动,却是眼角眉梢都有着担心。 “放心,小徒弟,人我怎么带出去的,肯定怎么给你带回来。”柳不折身披盔甲,“少了一根毛你唯我是问。” “你这老东西便宜占得倒快。”改名会不会的将军嘲讽道。 “愿诸君皆能平安归来。”奉樾愁绪轻沉,展露出了君王的气度,他看着宗阙道,“定要平安。” “嗯。”宗阙略微抬手,握拳放下道,“等我回来。” 马缰拉过,一应将军皆是拜别,骑上了军马,行军驶向远方。 军队如同洪流,直冲宁国边境,在宁军精锐包围叛军时,十几万霖军发动攻城之战,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滚油滚石与云梯出现,血液浇红了白雪,在日暮黄昏之时,城门终被撞开。 双方厮杀,一支穿云箭直取宁军将领首级,那将军挥刀,挡住了一支箭,却被并行的另外一支箭扎穿了眉心,从马上滚落了下去。 “杀!”宗阙负弓,拔出了剑,所到之处血液纷飞,士气大震! 霖军随之冲锋,宁军败退弃城逃亡。 洛都城中染血战马带着令旗急冲宫中:“报!霖军进攻,燕回关失守!” 宁王急召,大臣谋士纷纷进宫,共商此事。 “大王,此值冬日,霖军来势汹汹,必须派遣精兵前往。”一将军说道。 “燕回关十万戍守之人,霖军一日破关,甘擎,长襄君师从柳不折,你从前与柳不折交手过,寡人要你倾尽一切兵力,务必取了他的首级呈给寡人。”宁王说道,“长襄君死,霖国必会大乱。” “是,末将领命。”甘擎领命,调遣精锐,即刻出发。 霖军洒扫燕回关,并不侵扰,然长襄君下令,一应宁国士兵,降者不杀,不降者一律斩首,不要俘虏。 血腥味弥漫数日,数位将军站在地图前看着路线。 “燕回关失守的消息必然已经传回洛都。”柳不折看着地图指道,“甘擎调兵,必是精锐,而宁军精锐一路会从此处过,逃亡者此处汇聚,围守叛军的那一批也会撤离一些,是此路。” “可拦截消灭,打一个措手不及。”宗阙说道。 柳不折笑道:“孺子可教,但宁王纾必想取你首级,这一路让会…将军去,这一路派杨将军前往,我前去拦截,长襄君留守燕回关,守住即可,一旦破敌,当即便能形成合围之势。” “确实如此,只是需快马。”杨通嘶了一声道,“柳将军老夫总觉得看着眼熟啊。” “不熟不熟,咱们不熟,别套近乎。”柳不折嘴上开始飘。 “他是本君的师父。”宗阙说道,“计划已定,燕回关留守五万,兵分三路,雪天路滑,小心行军!” “是,末将领命。”其他人纷纷行礼。 快马嘶鸣,稍作整顿休息的将士即刻动身,风雪又降,将士们却似乎浑身散发着热气,冒着风雪已经出行。 盔甲之声慢慢消弭,宗阙坐镇燕回关,不断收着各路传来的急信,推演着兵线的行进。 这是真实的战争,而非游戏,每一步,每一次碰面都会倒下无数的性命,而如何将己方的伤亡降到最小,及时调兵遣将,是他这个主帅应该做的。 “报,柳将军已北行碰上宁国精锐!” 宗阙手中旗帜插下,柳不折手中的剑扬起,带着骑士冲锋,一剑便挑飞了敌将的脑袋。 血液飞溅,宁军措手不及,已被冲散了阵型,马蹄过处,或踩或杀,死伤一片。 “报,会将军碰上宁军主力!” 旗帜落下。 “报,杨将军已拦截叛逃宁军!” 旗帜再落。 “会将军一线撤退。”宗阙下令,“城中接应!” “是。”报信兵急出,快马出城。 主力撤退,与宁军对峙,沙盘风云瞬息变化,却是数日已过。 即便拦截消灭了不少宁军,城外大军仍然乌泱泱的一片。 宗阙站上城楼,那一名虎将纵马冲锋在后,在城门开时几乎将长戟掷上城门锁链。 宗阙提弓,箭羽射出,两厢对碰,长戟偏离,箭羽入地,霖军入城,虎将勒马,目光炯炯看向城墙之上,与宗阙的视线对上。 “将军,那就是宁军主帅甘擎。”宗阙身后一小将说道。 “将军,那就是长襄君。”甘擎身边打马而来的副将说道。 甘擎拉着马缰,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交手一回,已知厉害,霖王身边有长襄君,难怪大王要取其性命,此子如此年轻已有如此功力心性,确实不能留! 甘擎眸中杀意闪过,宗阙神色平静,却未再搭弓射箭。 与很多人不同,甘擎不是能轻易射杀的人。 “听闻长襄君厉害,不知可敢应阵!”甘擎说道。 宗阙垂眸看着他,并未言语。 “看来霖国长襄君也不过如此,做什么长襄君,倒是适合做个缩头乌龟!”甘擎身边副将叫阵道。 “你!”宗阙身旁小将蹙眉,“长襄君岂是……” “稍安勿躁。”宗阙伸手制止了他,看着远方的云雾。 还差一点儿,即便不能让宁队尽折此地,也要让其损失惨重。 “是。”小将行礼道。 城下还在叫阵,大有不出城应战决不罢休的架势。 远方天空渐暗,一处光芒升空,紧接着另外一侧的光芒升空,宗阙沉了一口气道:“鸣鼓,出城应战!” 鼓声敲响,早已被骂的憋气的霖军整军待发,城门降下,宗阙拔剑冲锋之时,宁军身后已起祸患。 “将军,有包围!”急令传来,甘擎刚一分神,那道剑光已随快马而至。 长戟架住,甘擎眼睛一亮,抬手时双方兵戈再度交鸣,长剑本是轻灵,却让他的虎口轻轻震颤。 “杀!!!” “将军,末将前来帮你!”甘擎身边副将拔刀前来,直劈宗阙门面,被他仰躺躲过,剑光一挥,脖颈处血液纷飞,直接倒了下去。 “竖子!”甘擎本要阻止,此时那长戟划过,堪堪擦过宗阙的手臂,那一处火光四溅,长戟已被剑身架住。 二人你来我往,两队也陷入厮杀苦战之中。 不是没有士兵想要想帮,只是靠近之人皆被随手斩杀,而马上两人却是无虞。 剑影轻动,宗阙剑身下压,再上之时挑飞了甘擎的头盔。 甘擎发髻散乱,眸中已染上狰狞之色,他一世名声,绝不能败在此子手中。 三方合围,宁军立盾苦战,一枚袖箭从甘擎袖中射出,直击宗阙门面,被他横剑挡住时,长戟直冲他的心口。 宗阙后退,拉紧马缰几乎翻到了马下,然长腿紧勾,剑指甘擎的喉咙,将人逼退翻身马下。 硝烟弥漫,宗阙上马,紧夹马腹,冲锋过去时剑已没过甘擎的喉咙,头颅抛到了空中,被宗阙拾起的长戟接住,举于空中:“甘擎身陨,降者不杀!” 主将身亡,宁军当即大乱,三路围剿,一方突围,十几万大军错乱中几乎被围剿三分之一,仓皇逃窜。 霖军收拢,柳不折打马靠近城关,看着长戟上未闭眼的头颅,长舒一口气:“此一战宁王再断一臂!” 甘擎是宁国的大将,出生入死数,只有他斩别人头颅的份儿,未曾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身亡。 而此一战,长襄君必定名声大噪。 “他太急。”宗阙说道。 因为怕,所以急,急则生变。 “甘擎虽死,接下来却并非畅通无阻。”柳不折看着满是尸体的战场,粗喘着气道,“还需小心筹谋。” “我知道。”宗阙说道。 宁国精锐未尽,兵力还有数十万,国都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如今虽是双战告捷,还只是开始。 此战毕,急信被分别送往两国国都。 第54章 公子世无双(16) 甘擎身死,霖国士气更盛,霖国境内一片称誉之声,宁国朝堂却是死一样的寂静。 宁王纾双手放在王座上,手紧紧抓着扶手,努力抑制着喉咙里的痒意,却还是难以自制的咳了出来。 咳嗽之声一开,便仿佛停不下来般,一旁的侍从连忙端了水过去道:“大王,您喝些水。” 宁王纾接过,勉强喝了进去,温水冲刷,消弭了喉中的血腥味。 他将茶盏放在一旁,眸紧紧盯着无人敢抬头的朝堂重臣。 宁霖两国首战,燕回关被破关,再战,宁军大军被包夹,主帅甘擎战死,士兵溃逃,士气大衰,若要再败,只怕连洛都都要守不住。 “还有谁堪为主帅?”宁王纾询问道。 甘擎若不死,还有人请命,可甘擎是宁国第一大将,他都被长襄君一合斩于十几万宁军面前,又有谁敢与之对战。 朝堂实在安静,左首侧的大臣出列道:“大王,臣接到密报,霖军率军之将不仅有长襄君和杨通,还有黍国会吾将军和常胜将军柳洵。” 他的话出,其他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议论声起。 “会吾将军怎会帮霖国?!” “柳洵!柳洵不是死了吗?” “听说他当年重伤,无药可医,直接向黍王请辞离开了,如今竟活下来了。” “其他医者未必能救,可长襄君的医术却是天下无双的,要不然也不能让十几万霖军平安进军黍国。” “我宁国无将,霖国却有柳洵,常胜将军用兵甚诡,谁还能与之为敌?” 殿下声音虽小,宁王纾却听的一清二楚,他努力吞咽,抑制着喉间的痒意。 以他如今的病,只怕命不久矣,宁国医师无用,而这天下能救他命的人偏偏是他此生的仇敌。 天命弄人,许多事已经容不得他谋定而后动了。 “郝常。”宁王纾唤了这个名字。 朝堂瞬间安静,一将领走出队伍,神情平静,可那双眼睛却显得有些阴鸷:“末将在。” “寡人许你主帅之位,可能退兵?”宁王纾询问道。 “臣能!”郝常抱拳行礼道。 “大王,郝常不能用。”一臣子出列道,“他曾经纵容士兵横行霸道,纵有军功免了惩罚,可宁国数十万大军听令,实属不妥。” “大王,臣亦反对。”又一大臣出列道,“郝常用兵,以人命去填……” “他若不去,你们还有谁愿意去?将军本该悍不畏死,而你等当真是让寡人失望。”宁王纾语气极沉,看着安静下来的朝堂道,“郝常听令,领虎符,即刻开拔!” “是。”郝常跪地听令。 燕回关退敌,重创宁队,宗阙未追穷寇,而是领军进发,兵分三路,朝着郢城,永城和洛都进军。 柳不折用兵甚诡,快马冲锋,即便多年不上战场,这片沙场于他而言似乎也是个如鱼得水之地。 会吾将军另带一路,直扎永城,亦是所向披靡。 霖军主力前进,也未受到大的阻碍,斩杀无数宁国士兵。 “将军似有顾虑。”杨通看着沙盘道。 “此行太顺利了些,行军速度太快,粮草容易跟不上。”宗阙看着行军路线说道。 快马加鞭的确能够攻占的更快,但一路行来,宁军主力似乎一直在收缩,并不正面相撞。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即便有面饼便于携带充饥,长期作战粮草也需要一批批的运送。 “确实,柳将军行军速度太快了些,若粮草跟不上,恐生事端。”杨通说道。 “来人。”宗阙开口,在传信兵匆匆进入时道,“传我令,减慢北翼进军速度。” 军令给予,传信兵接过,已骑上快马冲了出去。 夜色漆黑,寒风呼啸吹的旌旗招展,无数匹快马奔腾,为首令旗打出,马上骑士纷纷拉动缰绳,马队嘶鸣停下。 “将军传令,此处避风,今夜就在此处安营扎寨。”小将骑着马传令道。 无数骑士下马,将马拴住围起,并不燃篝火,而是挤在一处取着暖,自有后勤士兵抱来干草喂食马匹。 “这都快开春了,宁国的夜可真够冷的。”骑兵用怀里取出了面饼,送到嘴边啃着,虽有些干,但喝点儿水也能吃下去。 “谁说不是呢,不过一路没看见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肚子里又憋什么鬼主意。”另外一个骑兵说道。 “将军,消息已经送出去了。”一旁的小将说道。 “干得好。”柳不折缩在墙角处同样啃着干饼。 这饼虽干,却不难吃,其中抹了猪油盐巴还有一种不知名的叶子,干嚼着也香的很。 饼香的味道微微弥漫,马蹄偶尔踢踏几声,然而就在有人开始困倦的时候,碎石的声音缓缓滚落。 柳不折将饼塞进了怀里,眸中一厉扬声道:“上马!” 所有士兵惊醒,夜空突然被无数包围的火光环绕,箭矢射了过来,虽有一部分被马匹上的盔甲挡住,却还是惊的马群嘶鸣不休。 一众将士抽刀抵挡着箭矢,纷纷上马,四面八方却是滚落了无数人影,衣褴衫褛的朝着马群冲了过来。 霖军抽刀挥动,血液纷飞,然而冲过来的人却是悍不畏死,直接不顾马蹄的踢踏,用身躯抱住了马蹄。 “将军,他们是奴隶!!!”小将说道。 箭矢不断飞过,柳不折挥剑斩断了抱马人的手臂道:“冲过去!” 战马嘶鸣,直冲火光而去,宁军立盾,然前方皆是衣衫破烂的奴隶。 宁军挥旗,原本的箭矢皆是染上了火,箭头调转,竟是直接朝着奴隶们的身上射了过去,痛苦的鸣叫声和奴隶身上顿时升腾的火焰刺激着马匹,也刺激着霖军将士们的眼睛。 “这群混蛋!”副将安抚着马匹怒骂道。 “杀!”柳不折眼眶微红,却还是下了命令。 战场上不能留情,如果不是对方死,就是他们的士兵死,霖军一步都不能后退! 铁骑冲过,厮杀声无数,柳不折马冲向敌军阵营直取中间将领门面时,无尽的火光从宁军的后面出现,包夹了过来。 山呼声响起,宁军将领分神之际,喉管已被柳不折割断。 “杀!!!”霖军铁骑冲过盾牌,直接碾压过宁军。 火光,血液,刀光剑影弥漫这个深夜。 …… “报,将军,北翼遭遇敌袭!” “报,将军,宁军主力距离我们不过三十里,人数最少十几万!北翼已被封锁!” 营帐之中不断有消息传来,宗阙提剑起身,看向了一旁的杨通道:“杨将军。” “末将在!”杨通行礼道。 “你领三万兵马突破重围,必要接应北翼。”宗阙说道。 “可宁国主力……”杨通开口,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行礼道,“末将领命!” 他执军令匆匆而去,宗阙出了营帐道:“全军整顿,迎敌。” 北翼是霖军的铁骑,必须要救,他们能算,宁军自然也能算,兵分三路,若能坚持到后续队伍赶上或是分路支援,此战可胜! 双方大军正式碰面,星辰密布,火光冲天,无数军备整顿,刀箭映着火影。 宁军筹备已久,霖军也是一样,虽可行战术,但也从来不怕正面对战! 宁军进攻,霖军立盾,箭雨落下,宁军已近眼前。 “杀!”宗阙下令。 令旗挥动,长戟刺出,无数骑兵坠落马下,嘶鸣声响起,血腥味弥漫战场。 然即便盾牌立起,亦有破防之处,双方士兵交汇,火光之中收割着彼此的性命。 宗阙看着战场远方,在那侧翼的远方,无数衣衫褴褛的人被驱赶入战场之中,在剑影之中死伤,每每遇到火焰时,身上都会燃起熊熊烈火,惨叫声响起,然而那些人却在不断的往前冲,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所到之处连宁军士兵都要慌忙避让。 “将军,那些人是奴隶!”副将看清时深吸了一口气。 纵使是奴隶,那也是人,而宁军此举着实泯灭人性! 一簇簇的火焰在战场奔袭,战场混乱不堪,宗阙看着骑马停于无数宁军身后的主帅,那里还在不断点燃着奴隶,引起着这场混乱。 那些奴隶闯入战场便择人而噬,完全不顾忌敌友双方,仿佛能够带走一个是一个。 霖军冲阵,即便有盔甲抵挡,可火焰的热度仍然让不少人发出了惨叫的声音。 这样的作战方式的确泯灭人性,即便霖军能够取得胜利,也会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 这场战役,有了让他不太喜欢的人。 “他们连自己人也烧,疯了吗?”一旁的小将说道。 “下一批拉上来。”郝常骑在战马上看着那些被拉过来的奴隶,神色中浮现出得意之色,“这些人还真是好用。” 只要控制所谓的家人,许下活下来就赐丹书的承诺,或者许以一些口粮,就能够让这群丧失理智的奴隶们冲锋陷阵,比什么都好用。 身上浇油,奴隶们被放出盾牌往前冲锋,弓箭手漫不经心的提起带火的箭矢,一箭射去,无数的火焰当即点燃,焦肉味,惨叫声,刀光剑影和血液,让无数宁军士兵都胆寒的方法,却让郝常看的极其兴奋和热血。 “啊!!!”战场上传来一个宁军士兵的惨叫,他整个人都被抱住烧红了。 “将军!”旁边将军想要阻止,却被郝常用剑拦住。 “怎么,想跟他一起死?还是想试试那种冲锋陷阵的感觉?”郝常的唇边咧开笑容,在火光下看起来格外的阴森可怖。 比起那些奴隶,这个人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而这就是他们的大王为他们选择的主帅。 “此一役恐怕要用人命去填。”宗阙身边的副将双目赤红,浑身都在轻轻颤栗。 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但将士们同饮同食,谁会不心疼自己的士兵! 这样的颤栗不止是他,即便沙场无眼,这样的作战方式也太过于骇人听闻。 宗阙眺望远方的火光,判断着两方的距离,弓箭的射程太短,即便蓄满力,最多不过三,而双方战场的距离远远超过了这个距离。 宗阙收起了剑,打开了马边的挎兜,从其中取出长长的枪管和支架下了马,寻了山坡上的一块大石头撑住了支架。 “将军?”副将有些疑问,却见男人调试着那件黑色管状东西的各个部位,眼睛贴在其上。 宗阙确定着方位,定点在远处中间处的人脑袋上,这场战役霖军可以取胜,但付出的代价太过于惨痛,沙场征战可为国为民,却不能为了一个人扭曲的心理而肆意挥霍人命。 方位确定,宗阙屏息扣响了扳机。 他本没有打算用这个东西,但这东西就是为了这种时候而准备的。 一声枪响,在这个战场上吸引不了多少人的注意。 却足以让郝常的血当着所有将士的面溅在他旁边将军的脸上,血肉模糊,刚才还举着剑洋洋得意的人瞬间从马背上掉了下去,让那将军的眼睛瞪到了极致,也让守在旁边以及观望着那里的人纷纷张大了嘴巴,一时不能言语。 “主帅?!” “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天罚?天降惩罚于我宁国吗?” “是天谴,一定是天谴!” “脑袋都炸了,一定是上天降罚。” 万军丛中,被守在后方的主帅突然炸了脑袋,足以让后方所有宁军恐慌起来。 而这样的气氛还在弥漫,天神降灾,足以让很多人惶恐不安,霖军虽一时不明所以,却朝着慌乱的宁军攻伐了过去。 宗阙收起了支架,在所有将领震惊的目光中收好了那支狙击枪,骑上了马背:“宁国违背人性,必遭天罚,今日所见之事勿要对外人言。” 所有将军纷纷行礼应道:“是!” 即便是最精准的神射手,也不能如此取敌将性命,这样的力量就是天神所授,长襄君也必是得到了天神的眷顾。 “冲阵!”宗阙拔出了剑道。 所有将军皆是身躯一震,拔剑跟随,他们跟随在天神所授之人的身后,怎会失败! 霖军士气大振,宁军惶恐退后,北翼却逢急冲而回的霖军铁骑,南翼则碰上会吾将军所率部众,一应兵甲兵器皆抛,早已毫无斗志,任凭霖军砍瓜切枣般杀戮包围。 “降者不杀!”宗阙再下命令。 那乌泱泱的宁国大军几乎是没了战意,被合围其中,毫无冲阵之斗志。 宗阙勒住马缰停住了战马,天光破晓,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驱逐了夜色的阴暗和寒冷。 此一战战死者很多,战后清点不仅有士兵们的尸体,还有投降者的人数。 血腥的味道充斥,身上皆染着血的将领们围在主帐之中,柳不折轻嘶了一声,介绍着那穿着破烂盔甲的年轻人道:“将军,这就是宁国叛军的首领,他很仰慕将军,此次北翼能够获胜,也多亏了他们从后方支援。” “拜见长襄君。”进来的年轻人有些瘦削,看着宗阙的眼睛却仿佛能够放出光来。 他膝盖跪的相当结实,宗阙行至他的面前将人扶起:“不必多礼,此次多谢你们支援。” “是柳将军递了信过去。”年轻人看着宗阙道,“我们知道霖国打过来,都很高兴。” “很好,先带人前去包扎伤口,安顿下来。”宗阙说道。 “是。”士兵请人出去,那年轻人还有些依依不舍。 待他出了营帐,宗阙的目光落在了柳不折的身上:“此事你未报于主帐。” “当时战事紧急,末将也只是一试。”柳不折抱拳道,“若能招揽,也不必等到战后成患。” “若他们不助,柳将军置霖国将士于何地?”宗阙语气冷肃。 “末将虽有把握,可此次确实莽撞,末将愿接受惩罚!”柳不折当即跪地道。 有功当奖,有过当罚,如此才能军纪严明。 “四十军棍。”宗阙说道。 “是!”柳不折起身往外走。 战场在收拾整顿着,唯有一处在打军棍,棍棍到肉,声音传出很远,让不少士兵探知着。 “出什么事了?” “此战不是胜了,怎么柳将军还被罚了?” “好像是擅自做主与宁国叛军合作。” “似乎是未得到回信就行军造成的。” “将军果然军纪严明。” “公子,那人真是活该。”一旁整顿的叛军马车上,少年探看了两眼回首说道。 “他做时必然已经料到了会有罚。”车上绿袍公子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道。 “有罚还要如此做?”少年不解。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柳将军此人用兵甚诡,他做此事,是为我们能被霖军接纳。”公子说道,“日后不可无礼。” 宁国叛军,虽与霖军殊途同归,但若是生了野心,划分政权,也同样有可能被剿灭,他们大多不过是想要活下来的,如此相帮,是最好的路径。 “可他昨日一见到公子就叫美人。”少年说起就有些生气,“实在是轻浮。” “他应该是看穿了我脸上的面具。”公子叔华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这张面具是长襄君所赠,让他知道了当年公子樾流亡时如何能够做到金蝉脱壳之秘辛,也让他能够多年隐居不被外人所察,长襄君所赠之物精致入微,连他都要寻摸边际很久,可是柳不折却是一眼看出来了。 长襄君师从柳不折,剑法有相似之处,想来面具之法也是当时从沂国习得,有如此精妙之物,他输的不冤。 “美人!美人!!!”柳不折被打着军棍,看着远处掀开的车窗挥手叫道,“啊!!!疼!!!” “公子,我还是好生气。”少年握紧了拳头。 “别生气,我们很快就要离开此处了。”叔华看着关上了车窗,看着手中的书道。 出世之人,本不该再入世,只是宁王愈发失德,罔顾性命,而他不忍这些原本是的人沦为牲畜,连反抗都被彻底湮灭,才相助一二。 此次相帮,许多也能归于田野,不必受战乱之苦,这支队伍散了,他也该回到他该回的地方去了。 “公子不想看到那个人后悔莫及吗?”少年小心询问道。 当日之仇,他一直铭记在心。 叔华抬头,略有思忖道:“你说宁王?今日一役,宁国气数已尽,他必然会死,既知结果,也没必要再跑上一趟。” 那个人的生与死已与他无关,他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将要亡国的暴君,该被消灭,仅此而已。 在意一人时,愿为之肝脑涂地,不在意一人时,好像连听到他的存在都觉得占用了时间。 “是。”少年看着他清淡的面色笑道,“我都听公子的。” “美人啊……”柳不折一边呲牙咧嘴,一边感慨。 宗阙吩咐了安顿宁国叛军之事和战后诸事,出了主帐看着叫嚷的让士兵暗暗发笑的柳不折道:“还剩多少?” “还剩十棍。”打下的士兵说道。 “哦……哦……”柳不折疼的呲牙咧嘴,“宗阙你暴殄天物啊!” “天物?”宗阙看着他有些疑问。 “怎么,我不配当天物吗?”柳不折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十分不满。 “将军,柳将军说的是宁国叛军的军师。”副将没好气的说道,“柳将军昨日一见那文气彬彬的军师,立马就叫人家美人,害的双方差点儿打起来。” “那是个美人嘛……宗阙你暴殄天物……啊!!最后一棍子那么重,魂都要打出来了!”柳不折嚷嚷着。 所有将士的目光却落在了宗阙的身上,副将磕巴的问道:“将军暴殄天……天物?” 他们将军不是跟大王是一对吗?这怎么还跟叛军军师扯上了? 领兵打仗还碰上个旧情人,大王怕不是要降罪。 “那东西只是估摸着做,是奉樾转交的。”宗阙闻他话语,已知所谓军师的身份。 面具做出来,只需要贴合脸部,其余当然是越普通越好,才能隐藏在众人之中。 “你这手艺真是差劲,以后别说是我教的。”柳不折嘶了一声就要爬起。 “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宗阙看着他道。 柳不折捂着屁股就往后跳:“不用了,我自己能好。” “三日后要行军,不要讳疾忌医,来人,将柳将军扶回营帐。”宗阙面色平静,从怀里取出了伤药。 副将们已然明白自己之前是误会了,上前按住了柳不折就往营帐里拧。 “我不回去,我不上药……”柳不折脸色狰狞,拼命抓着帐边都想爬出来,却最终被拉了进去。 一番折腾,半晌后整个营地都响起了一声惨痛的叫声,让所有闻声者都心肝一颤:“啊!!!!!” “怎么了这是?!” “敌袭?!” “不是,是给柳将军用了将军给的伤药。” “将军给的?良药苦口嘛。” 柳不折惨痛了三天,三天后确实能如常骑马了,只是看着宗阙的目光都是控诉和虚弱:“你也太狠了……” “祸从口出。”宗阙说道。 “罢了,我只是想着你应该认识,他又通宁国地形,也是个可用的人才,此次交好,别错过了。”柳不折轻嘶了一下,“人呢?” “已经走了。”宗阙说道。 “那么一位美人,宁王可真不是个东西。”柳不折叹道。 “他自己应该不在意了。”宗阙看着远方的山河道,“宁国气数已尽。” 宁国主力几乎尽灭,剩余的要么溃逃,要么被诛,霖国进军之路所向披靡,而宁国的朝堂上已经少了不少人,洛都更是从以前的繁华变成了空空如也。 长襄君得天神所授,万军丛中直取宁国主帅人头,如此力量,绝非宁国可以抵挡。 “大王,如今应该离开洛都,以求后路。”有大臣冒死开口道。 “后路?寡人还有何后路可退?”宁王纾坐在王座上,却觉手指冰冷。 他多年筹谋,如今也将要烟消云散了。 “可……”那大臣还想说话。 “来人,把之前溃逃者的人头都摆上来。”宁王纾打断了他的话道。 侍卫匆匆,带了布袋来,无数的人头洒落在朝堂之上,皆是熟悉之人的面孔,连厘先生的头颅也在里面。 群臣呼吸急促,有人眼睛瞪的极大,有人已发出了惊叫。 “此时国难,谁若敢逃,便会跟他们一样的下场。”宁王纾唇角勾起,低低笑了两声,又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双唇都好像沾染了血的殷红。 群臣看向座上君王面色已变,国还未亡,可他们的君王已经疯魔了,宁国……彻底完了。 朝堂议事结束,宁王纾一口鲜血喷在了桌案上,一旁侍从低着头,浑身都在颤抖。 身边死了太多人,很多人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想必是发现了秘密。 宁王纾看了过去,那侍从跌坐在了地上呼吸颤抖着:“大王,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将血迹擦去,不准告诉任何人。”宁王纾擦去了唇角的血起身道,“否则你知道后果……” “是。”侍从颤抖着应道。 血迹被擦去,外面的战事一日数报,每一报,霖军都更接近洛都一些,直到兵临城下,朝臣几乎都要杀尽了。 侍卫守在宫中,霖军攻城的消息一次又一次的传来,宁王纾坐在王座上咳着,先是轻咳,最后是似乎要将肺咳出来一般的满脸通红。 “大王,您喝些水润润。”侍从奉上了茶盏道。 宁王纾打量了他一眼,接过了杯盏放到了唇边,眸光微低,他看着面前跪着不断颤栗的人,却是蓦然砸了茶碗,拿起一片碎裂的瓷片割过了侍从的喉咙。 血液渗出,侍从拼命捂着喉咙,想要张口说话,却是倒在了地上扭曲着身体。 水渍飞溅,腐蚀的声音传来,宁王纾看着地上缓缓失去生命的人,眸中一片狠戾:“凭你,也想要寡人的命。” “大王,城破了!!!”急信传来,宁王纾手中的瓷片落地,已被鲜血染红。 “你们都出去吧。”宁王纾说道。 所有侍卫握紧了刀退出殿中,刀戈的声音已近在耳边,可更为清晰的,是他自己心跳的声音,就好像连心脏都在宣称着自己的不堪重负。 血液滴滴答答的从唇齿之间渗出,宁王纾扶稳王座时,殿门被从外面推开了,那道戎装的身影沐浴着晚霞的光踏入,手中的长剑还滴着血液。 戎装,红缨,进来的男人高大俊美,即便身染鲜血,也不过是让他更具男儿的豪气。 男人该征伐天下,宁王纾看了过去,他曾经想过自己讨伐五国的身姿,仿佛与面前的人融合,可随着那人的近前,对上那双漆黑平静的眸时,这场梦刹时醒了。 “长襄君……”宁王纾坐直了身躯,抹去了唇边的鲜血,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却又清晰的知道这就是那个人。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扭转乾坤,让他的心血付之一炬。 多年传闻,今日终得一见,却是诀别生死的时候。 宗阙看着王座上衣襟腰带遍布鲜血的君王,即便走到了如此穷途末路,对方还在维持着君王仅剩的尊严,而他所剩下的,也只有这些了。 即使他不动手,这个人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以奴隶代为冲锋,是你授命?”宗阙是询问,也是陈述。 “自然,能为我宁国身先士卒,是他们的福气。”宁王纾说道。 “奴隶亦是人。”宗阙说道。 “寡人知道长襄君是奴隶。”宁王纾呵呵笑了两声,“可即便你再得天所授,史书工笔之中,你也不过是一个爬上君王床榻的奴隶,此行功高,不知奉樾可会忌惮?” “他非你。”宗阙说道。 “哈哈哈,堂堂长襄君竟相信君王的感情。”宁王纾笑的喉咙沙哑,“他未杀你,是因为天下未平,宁国将灭,届时天下太平,他要传宗接代,又岂会留下你这样的祸患,你这样的男人,他倒是能体会到征服之感,只是兔死狗烹之事,没有君王可以避免。” 宗阙神色未变,他与奉樾之间的事情,不必告知外人,即便说了,有些人也只会听他想听的话:“你这样的人,得不了天下。” “荒谬,寡人不过是棋差一招。”宁王纾面色狰狞,死死看着他道,“着了你与霖王的计。” 他心绪起伏,猛咳了一声,大滩的血液被喷吐了出来。 “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寡人必不会输……”宁王纾终究维持不住坐姿,撑在了王座之上,“成王败寇,历来如此……叔华……若不是你们设计……若叔华还在……寡人要去见他了……” 临了了才知道,原来他是割舍不下那个人的,但他不后悔,与其留着日后背叛,不如到死心里都是他,生死都是他的。 他的话断断续续,瞳孔已有些涣散,唇角溢出了笑容,宗阙看着他不断挣动的身躯开口道:“叔华还活着。” 宁王纾的眼珠转动,瞪的极大:“寡人不信……” “他当时服了我给的假死药,又用人皮面具藏身。”宗阙平静道,“此次宁国叛军军师亦是他,除了他,没有人更了解宁军,更了解你。” 宗阙的话不重,却让宁王纾浑身都颤栗了起来,他浑身抽搐着,眼睛瞪的极大,想要坐起,却是七窍之中都渗出了鲜血:“你骗……我……” “你到死都是孤家寡人。”宗阙说道。 宁王纾张大了嘴,蓦然从王座之上翻滚了下去,宗阙让开,看着台阶上遍布的血迹,走到那睁着眼睛躺在地面上的君王面前,蹲身探脉。 油尽灯枯,血崩而亡。 有些事情原本不用这么惨烈,各国争斗,成王败寇,有野心不是错,有雄心壮志更不是错,肆意挥洒人命是错。 以这一身血液,也无法赔偿万千人的性命,便宜他了。 宗阙起身,收起剑走出了大殿。 宁国彻底宣告结束。 急信送达淞都,原宁国境内还在整顿,霖王下令,大赦天下,免去原宁国所有奴隶身份,重为,招降士兵解甲归田,休养生息。 而此时正是春风吹拂,春光明媚。 匆匆到了五月,宁国境内所有力量几乎消弭,在春日将烈之时,快马驶过官道,直冲淞都而去。 “将军此时赶回,大王必定欣喜!”身旁副将笑道。 宗阙马鞭未停,应了一声:“嗯。” 马匹极快,转眼间淞都城已近在咫尺,以往淞都已是热闹异常,如今却是旌旗招展,仪仗挺立。 宗阙眸光微敛,蓦然拉紧了马缰,战马嘶鸣,停在了城池近前,也看到了那停在城门口的君王车架。 车门打开,一只手探出,琼枝玉树般的身影出现在了艳阳下,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阔别半年,君王似有打量,然后微微沉气似是安心。 宗阙下马走了过去,看着加快步伐到了面前的人,对上了他溢满了水光的眸,所有的思念与担忧,尽写在这双眸中了。 “你……”奉樾紧紧看着他,努力抑制着想要伸出的手。 半年征战,即便日日都能收到战场来信,知道他平安无事,还是抵不过亲眼看到这个人时来的安心。 可此时他是君王,而面前的是他的长襄君,有些礼节必须要…… “我回来了。”宗阙伸手,将人紧紧拥在怀里道,“我回来了。” 奉樾心中大动,眸中氤氲,却是笑着抱住了面前的人。 虽是君臣需恪守礼仪,可久别重逢,就让他放肆一次吧。 二人相拥,宗阙身后副将纷纷停下了步伐,宫中侍从原本是低着头的,过往亦不敢看,却是不少人没忍住看了过去。 夕阳下的一双人,唯美的不可思议。 …… 华灯初上,傍晚的a市格外的拥堵,车辆挤在高架上,车主等的不耐烦之余打开了广播,其中传出了一则新闻播报。 “近日在a市地下发现了一处皇岭,初步判断是距今1000多年的霖朝墓穴,只是还没有判断是霖朝哪一位皇帝的,根据史书记载,霖朝是我国史上第一个统一的王朝,其存续了五年,共经十六位皇帝,每一位皇帝在位的时间都相当长,也被称之为长寿皇朝。” “按照古人的年龄,确实是比很多现代人都长寿了,如果能够挖掘出其中的秘密,或许能够延长现代人类的寿命……” “古代皇帝吃的好,用的好,能不长寿吗。”车主换了个频道,“最近真是老听到这种消息,就是没有实质性进展。” 除了广播,新闻之中亦有报道找到了历史上最为神秘朝代的墓穴。 关注的人自然满心期待,不太关注的也会看上两眼,期待某一天揭秘,却不知道勘察墓穴的考古专家们也是愁的脑袋疼。 墓穴是被挖地铁的机械碰到的,坍塌出了一部分,露出了其中一部分金制的刻书,记录着那个时代的农桑技术,正是霖朝的文字。 霖朝只有皇室才能用金器陪葬,十六位皇帝出土墓穴并不多,即使有出土,许多文字也已经损坏,无法辨认,可这个墓穴中的仅找到的一些东西上却有极清晰的霖朝文字。 这个皇朝是第一个统一的皇朝,也是最神秘的皇朝,虽是有一些史书记录霖朝第一位皇帝大兴农桑,休养生息,其中提及的制盐过滤之法与现代极其相似,可信息并不详尽,且很多记录都有冲突。 而如今好容易发现了一处墓穴,却发现被碰撞的地方遍布着机关,弄错了一处,整个墓穴都会被封死。 专家们头痛,专门找来了建筑大师研究其中构造,可机关还没有研究透彻,寻觅出的物件上的文字却被翻译了出来。 “……霖元帝携长襄君……采蚕桑……织绸缎……民乐……” “这是……”专家捏着翻译的书稿呼吸屏住,手指都在震颤,“这是霖元帝的墓穴,这是霖元帝的墓穴啊!!!” 此消息传出,整个考古界甚至全国都被这个消息席卷了。 “霖元帝的墓穴找到了?!” “就埋在a市下面?!” “那当然,a市的地理位置就是当年的淞都。” “据说霖元帝是断袖,一生未娶妻。” “他与长襄君的爱情真是让人羡慕。” “我觉得都是编的,真要是一生没娶妻,那继承皇位的从哪儿来的?” “即使有爱情,死后也不能埋一起,跟皇帝同葬的也只有皇后。” 社会不断热议,揣度着这位以仁善著称却能统一天下的帝王的一生。 建筑家们则在不断推测着整个地宫的走向,废寝忘食得出了一个结论:整个地宫外围能进去,里面想进去就得埋里面。 大致走向推测,被不小心挤压的墓穴也开始触碰机关,有惊无险的打开了第一层墓穴,而出土的金箔文字却传递了另外一个信息。 这是霖元帝与长襄君共葬的陵墓! 第55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1) 史书上关于霖元帝的记录多是他恩泽天下的事,比如统一各国,废除残害人体的炮烙之刑,废除奴隶制度,大兴农桑,休养生息,其在位期间,霖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盛世,即便霖朝后期的皇帝亦有仁政,也未超过此政绩。 而关于他的感情之事却鲜少有记录,只在一些只字片语中记录了其与长襄君情义深厚,常常抵足而眠之事,野史之中倒是有一些桃色传言,只是往往不能作为佐证。 而长襄君此人在这一场统一的局势中却是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不管是刚开始陪伴帝王流亡,还是后来的制定法度,大肆制盐充盈国库,都为霖国的统一奠定了基础。 他在史书中的记录更为神秘,传言霖国相传数的制盐之法出自于他,其更是制作出了纸张,替代了以往贵重的绢帛和不便携的竹简,纸张笔墨的出现,让那个时代的求学之风大兴,也为霖国的延续培养了无数可用的人才。 只是霖朝开朝距今已有一千六年,许多典籍在王朝的更迭中已经遗失,但即便是从史书中找到的只字片语,也足以窥到这样传奇人物传奇的一生。 他与霖元帝之间的深情厚谊一度遭到探讨,只是即便有野史佐证,这位统一皇朝的霖元帝的情史也未彻底定论。 而如今霖元帝的墓穴找到,那位传说中的能臣却是实实在在的与帝王葬在了一起。 生同衾,死同椁。 与帝王合葬之人往往只有帝后,即便史书争论不休,帝王却用自己的行动与自己的爱人躺在了同一个墓穴之中。 “或许只是重臣。”有专家揣测道。 “也有可能,霖元帝并无帝后,长襄君取长襄之意,或许帝王觉得到了地下,这位重臣也能辅佐。”另外一人道。 然而墓穴不断打开,其中的许多文物记录出土,文字,壁画,成双的男子物件,每一件都在诠释着二人被世人所羡慕的感情。 策马同游与帝同坐,祭祀天地立于后位,一同采蚕桑,一同研笔墨,一同论社稷。 相隔太久,霖元帝的宫殿早已不可寻觅,可壁画之上却描绘了那个时代的宫殿,但不管帝王立于何处,他的身侧总会有另外一人。 文物出土,记录着那个时代精妙的工艺,甚至许多失传的东西也从其中找到,但随着文字的翻译,壁画呈现于世人眼中,那些史书工笔没有记录的深情厚谊也同样呈现在了世人的眼中。 与你立黄昏:我就说的吧,他们一定是爱情!什么重臣能够抵足而眠,同葬陵寝啊!!! 词不达意:我去,这真是按头磕,不磕都不行! 红红火火:长襄君站的位置就是例来帝后站的位置啊,之所以没有娶为皇后,肯定是不愿意将他关在后宫里跟妃子们争妍斗艳! 司南:楼上,第一手消息,新翻译的文字里霖元帝一生未娶! 一只单身狗:据说长襄君就是奴隶出身,霖元帝就是因为他废除了奴隶制度! 半桶水:长襄君这样传奇的人物的确不应该被关在后宫里。 七上八下:楼上我都点赞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儿心酸又有点儿羡慕。 要什么自行车:古来君王人臣大多都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长襄君能力堪比帝王,可是霖元帝却一生都信任他,看重他,甚至死后都要葬在一起,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虽然是爱情,也是真正的君臣相得。 狗粮:好了,我吃我自己。 粥可温:我吃楼上,羡慕+1。 楼下亦是满屏的羡慕。 以往对于霖元帝感情的争论自此盖棺定论,帝王一生所爱之人未通过史书给出结论,却藏在了他们的墓穴之中。 而随着更多文字的翻译,长襄君神秘的一生也逐渐更加清晰的展露在了世人的眼中。 那个时代的王室记录,长襄君助霖元帝平五国,制盐之术亦是出自他手,而霖国王室流传的医书中也有关于当时黍地蛇虫鼠蚁毒素的记录,其中出土的风物志更是记录了那个时代的美景。 而更为传奇的是长襄君得天所授,出征宁国之时曾在万人军阵之中直接破碎了敌军主帅的头颅,引导了霖军关键性的胜利。 福到了:霖朝的长寿之法跟长襄君也有关系,据说专家正在研究。 天上掉馅饼:长襄君一战封神,又会医术,又会纵横之道,又通政事,还能让帝王死心塌地一辈子,就说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布娃娃:会不会刚好是被雷劈死的?这也太传奇了,霖朝后来的皇帝不能因为自己没有一位长襄君就瞎编啊。 蒲公英:据说还出土了石磨,跟以前用的石磨很相似,你们说有没有可能长襄君是穿越的? 小老虎:就算真的是穿越的,人家也是真的有本事,要不然普通人去了那种时代可不得直接等死。 牛油果:据说最里面放着棺椁的墓室没办法打开了,一旦强行打开,a市后面的山会直接崩塌。 春风又绿:外面的能打开,或许是霖元帝留给后人的一些秘密,但最里面,他们应该是不想被人打扰吧,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独角兽:不管怎么样,是真的很配啊…… ……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任务二赚取星币五,额外奖励一千万,共计两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促进民族融合统一。】 【宿主,这次也要休息三天吗?】1314问道。 宗阙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手掌应了一声:【嗯。】 这一次他没有着急去调整自己的状态,而是看着掌心过了很久,与君王相守一生,共创盛世,最后看着年迈的人死在自己的怀里,冰冷的手从掌心滑落时他的心中竟是有一分沉闷在。 这样的感觉就是人们所说的不舍吗?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世间所有未得的东西,只要有充足时间,不断的学□□能够得,即便是天下,同样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获得。 就算是人命,也可以通过医术挽留和延长,人类本就是从生到死的,即使有系统的存在,他也是经历了一步步迈向年迈,然后失去生命的过程,一次次经历人生。 这些都是普遍存在的,生老病死原没有太多的唏嘘,生命本就是如此,却因为那个人有了不同。 他不舍得那个人,不舍得那个灵魂。 如此清晰明了。 【宿主,很难过吗?需不需要心理辅导?】1314有些担心。 本源世界是赞成宿主将任务世界当成自己的一生去度过的,即使生命绵长,也应该尊重生命,在人世的悲欢离合中体会自己的感情。 本源世界的很多宿主做任务已经成了习惯,可以及时调整自己的心理,而如果不想分开,也可用星币接那个想要永远在一起的人前往本源世界,共度余生,但新手宿主却不行。 他们的心理调节能力会弱一些,星币也不足,有时久久难以走出,或者有一些会想要舍去系统给予的永生,抹去与系统相关的记忆永远留在某个世界。 系统挑选宿主,不仅是做任务的人,也是本源世界的预备人员,而没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面对长生孤寂能力的人是很难进入其中的,即使强行送入,面对孤寂的人生和强大的力量,也有可能肆无忌惮的做出一些破坏性的事情。 系统会及时观察给予心理疏导,但能不能坚持下来,还是要看个人的承受能力。 【没有,我只是在体味这种感情。】宗阙说道。 很奇妙的感觉,但并不令他讨厌。 1314默默遁了,它忘了,它的新任宿主莫得感情。 宗阙看了许久以后起身,重新恢复自己的状态,虽然不知道那个灵魂是什么,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下个世界还会相遇。 三天到时,1314探出再度检测数据,发现宿主的状态一如既往的完美:【宿主,要开始下一个世界吗?】 【嗯。】宗阙应道。 【好的,马上为您安排。】1314说道。 【1314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痛…… 宗阙意识恢复的时候判断着自己身上的致命伤,伤口应该是在脑后,而浑身其它地方虽然很痛,却不过是拳打脚踢后的伤。 这样的痛每次进入一个世界都会经历,而他每一位入驻的原身似乎都死的相当惨烈。 【已为您兑换恢复药剂。】1314说道。 宗阙睁开眼睛,撑住地面坐了起来,靠在了墙壁上。 系统出品的恢复药剂正在愈合着被衣服遮掩起来的内伤,脑袋后致命的伤口被发丝遮挡,也在缓缓愈合,只是这副身体失血过多,让他的头有些微微发晕。 他微微闭目倚靠,巷道的尽头路过了几个嘻笑打闹的少年和孩童,宗阙侧眸看了过去,那几个生着棕发和异色眼睛的人看了过来。 有孩子的眸中闪过了害怕,而几个少年的眼中却划过了一丝厌憎。 “快走,他是魔鬼的化身。”一个少年道。 “魔鬼,滚出这里!”一个孩子从地上捡起石头丢了过来,被宗阙伸手接住,直接抬手扔了回去。 石头直击那孩子的脑门,让那孩子踉跄的坐在了地上捂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哇,这个魔鬼打人了!” 几个人诧异的看着坐在巷子里的人,一个少年看着那孩子青紫的脑门道:“你这个恶魔,你给我们等着!” “就应该早早把你驱逐出去!” 他们的声音伴随着孩子的哭声远去,1314提醒道:【宿主,你还是早点儿离开这里比较好,要不然大人找过来你就倒霉了。】 原身好欺负,它的宿主可不是好欺负的,但现在宿主身体孱弱,双拳难敌四手。 【嗯。】宗阙撑住墙面从地上站起,回忆着原身对于这个小镇路线的记忆,离开了原地。 这是一个机械与传统手工刚开始交汇的时代,按照原身对周围环境的了解,这里更像是他记忆中的中世纪。 生活在这里的人不是传统的黑发,而多以棕金二色为主,瞳孔也大多是浅淡的颜色,宗阙走出了小镇,停留在乡野的河边喝着水补充体力,也看到了水面倒影中少年与此处格格不入的黑发黑眸。 水面中的五官并不差,虽然有些瘦削年幼,眉眼中带着青涩精致,但足以见长开后的样貌一定不会逊色。 而发色,样貌,却成了他在这个时代受尽苦楚的导火索。 这个国家例来有恶魔的传说,传说中的恶魔黑发黑眼,生在地狱之中,长的格外出色的样貌,专门诱导人类,啃噬他们的灵魂,而出生的婴儿如果是黑发黑眼,极有可能是被恶魔寄生。 原身因为这样的传闻受尽了欺负,虽然勉强活下来,但父母为了保护他也是受尽了恶语和排挤,在原身幼年时就已经死了,他一个人踽踽独行,却还是被石头砸中了后脑勺,死在了黑暗的巷道中。 水中倒映的少年抬起了平静漆黑的眸看向了远方的小镇,还是同样的外表,却不复从前的怯懦。 至于原身,在与系统做交易时,就已经拥有了新的人生。 宗阙转身,朝着更远的地方走了过去,原身害怕这里的人,却眷恋着这里,因为他才不过十六,而这里是他的父母生他养他的地方,但宗阙不同。 这个国度的很多人对黑发黑眸的人存在着忌惮,是因为恶魔虽为传说,吸血鬼却是真的,而人类的忌惮和欺辱大多是因为原身的地位地下,如果不改变,只靠解决嘲笑欺负的人是没用的。 宗阙的身影从小路上慢慢消失,三日后,一道略显瘦削的高挑背影出现在了亚斯城外,在看守士兵警惕厌憎的视线中取下了挂在城墙上的羊皮书。 “喂,小恶魔,汉德老爷的东西可不是你可以碰的!”士兵们握着剑纷纷围了过来。 宗阙卷着羊皮书道:“我可以治好他的病。” 士兵们的神色各异,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别开玩笑了,看你的样子恐怕连书都没有读过,还想治好汉德伯爵的病,那可是很多医生都看不好的。” “如果我看不好,你可以取我的命。”宗阙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士兵平静道。 他选择医术自然有自己的目的,不管是什么时代,人类都免不了病痛的折磨,而富贵之人惜命,为了治病,更是会不惜代价。 而这个时代阶级划分鲜明,贫富差距极大,混乱交替的时代,贵族甚至可以悄无声息的夺去平民的性命而少有人对此置喙。 一旦跨越这个跳板,没有人再敢置喙他的发色和眸色,没有了这一层阻碍,许多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几个士兵看着中间平静的少年,一时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还是让他去吧,如果真的耽误了汉德老爷的病,我们都得受罚。”旁边的士兵小声说道。 “好吧,小恶魔,我送你去,如果你治不了,我当即就会砍下你的头颅。”为首的士兵抬高了下巴道。 士兵护送,即使亚斯城中有不少平民对宗阙的发色侧目,也没有人敢上前去说些什么,只是会在他们离开后悄悄议论。 “这样的脏东西怎么会进城?” “他是要被送去上绞刑,重新送回地狱之中吗?” “瞧他那肮脏的颜色,他竟然还敢出现在阳光下,真是脏了我的眼睛。” 宗阙不必听话语,只看那些神色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做什么的?”伯爵府的士兵在看到宗阙时已经拔出了剑。 “哎哎哎,等等伙计,他说他是来给汉德老爷治病的。”带着宗阙前来的士兵举起了手说道, “这种被恶魔诅咒的人也会懂医术吗?”看守的士兵蹙着眉看向了他身后的少年。 对方很瘦削,身上的衣服布料也很劣质,虽然打理的很干净,但那双黑眸看着就让人觉得不详。 “他连鞋子都买不起,不会是来诅咒汉德老爷的吧?”另一个士兵用剑蓦然指向了宗阙的鼻尖道,“喂,小子,在亚斯城里撒谎可是会被判处绞刑的。” 宗阙看了一眼直抵鼻子的剑,目光落在了握剑人的身上道:“你的手臂受过伤。” 那士兵的眉心一蹙,对上少年平静的目光,心中莫名有一种颤栗的感觉,这不该是一个普通少年应该拥有的眼神:“哦,我的伤在哪里?” 宗阙以手挡开了他的剑尖,在对方戒备的视线下握住了他的手臂一处道:“这里,因为受过伤,虽然痊愈了,但你挥剑的速度比以前慢了很多,下雨天就会疼。” 士兵的面色一变,收回了剑面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人道:“你能治吗?” “能,十枚金币。”宗阙估算着这个世界的物价道。 那士兵喉咙间一哽,让开了位置看着其他人道:“他确实懂医术,你们看住他,我去向伯爵通报。” “好。”其它士兵同样面色复杂。 宗阙没等多久,庄园之中就有仆从匆匆赶出,上下打量着他道:“跟我进来吧,要是你治不好老爷的病,可是要被处以绞刑的。” “嗯。”宗阙应了一声。 【宿主,他们威胁人的话都一模一样。】1314说道,【真是瞧不起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安静。】宗阙说道。 1314瞬间安静如鸡,并记录下了它们家宿主可能不太喜欢这句话。 仆从轻哼了一声,转身道:“跟我来吧。” 宗阙跟上,行走在这个堪称巨大的庄园之中,此处林木茂盛,休闲之地一应不缺,而远处的建筑更是巨大,说是庄园,更像是一座城堡。 宗阙进入庄园内,被要求换上了鞋子,上了几层楼梯,才在仆从打开的房间里看到了那个大腹便便的伯爵。 他身上穿着相当精致的服饰,上面坠饰着金器,手指上更是戴着宝石戒指,处处彰显着自己的富贵和地位,只是毛发稀疏,臃肿的身材破坏了衣服的美感,让他坐在椅子上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带来嘎吱的声音。 宗阙只看了一眼,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粗喘了一下气道:“听说你能治好我的病。” “是。”宗阙观察他的面色说道。 “可你看起来不像一个医师,而且身上没有带任何的器材以及医药。”汉德伯爵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道,“你要知道,从我这里骗取钱财的人都会死的很惨。” “我知道,您可以随时监督我。”宗阙说道。 “好吧,如果你能治好我的病,你想要什么?”汉德伯爵问道。 “一千枚金币。”宗阙说道。 “真是个贪心的孩子,不过我喜欢。”汉德伯爵端起了茶杯道,“接下来你要怎么治呢?” 宗阙看着桌面上的东西,走了过去,将其上的餐桌布叠了起来放好道:“手放上来。” 汉德伯爵将手腕放了过去,宗阙的手搭在了他的脉上。 “这样就能治病吗?”汉德伯爵有些好奇,“这不会是什么巫术吧?” “是诊脉。”宗阙收回了手道,“能治,但从今天开始伯爵要戒糖,戒油腻,盐也不能吃的太重。” “戒糖?!”汉德伯爵瞪大了因为肥胖而挤小的眼睛道,“没有糖我要怎么活下去,这绝不可能!” “那您的寿命将不足一年。”宗阙说道。 汉德伯爵那一瞬间脸色涨的通红,甚至有些凝重:“好吧,还有什么?” “接下来需要找齐我需要的药,准备好我要用的器材,当您的身体调理到可以时,我会为您去除病根。”宗阙说道。 汉德伯爵看着面前的少年,对方穿的明显是一位穷苦孩子的衣服,可是却没有那群孩子身上一丝一毫的不沉稳,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暂时落魄的贵族:“好吧,那就拜托你了。” 他的病没有医生敢治,如果不是真到了没办法的时候,他也不会到处寻找医生,更不会随便听一个少年的吩咐。 “莎莉,帮他安排一个房间,给他换一套干净点儿的衣服。”汉德伯爵说道,“准备他要的所有东西,但派人看好了他。” “是。”女仆进来,恭敬问好行礼后伸出了手道,“这位先生,请问您的名字。” 宗阙眉头微动,用了原身的名字:“爱伯兰。” “爱伯兰先生,请跟我来。”莎莉说道。 宗阙跟了过去,被带到了一间相当宽敞的房间。 这里铺着厚重的地毯,有着宽大的床,每一样东西都在诠释着这位伯爵的富贵,宗阙进去没多久,女仆送来了衣服,并告诉了他浴室所在的地方。 但告知并不代表他可以在这里随意行走,宗阙端上衣服去了浴室,也终于在这个时代好好洗了个澡,换上了略显宽松的衣服。 这个时代的衣服偏向于繁琐,宗阙对着铜镜系上了腰带,将略长的发丝扒梳到了脑后走了出去,却让等候在外的女仆眼睛亮了一下称赞道:“爱伯兰先生,您穿这个真合身。” “我需要纸笔。”宗阙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好的,马上为您准备。”女仆跟随其后说道。 宗阙进入房间拉开了窗帘,在纸笔送来时坐在桌前记录着自己需要用到的各类药草,器械,并在上面画上了具体的图。 这个时代的药材并不缺短,只是很多东西还没有被发现它们的用途,而汉德的身体需要用到手术。 记录了数页的纸张被宗阙递给了女仆,对方轻轻捧过,离开时却是放到了汉德伯爵的桌案上。 其上整齐而有锋芒的字迹让汉德伯爵看了很久:“吩咐下去,按照他的需要去准备东西。” 字是只有贵族才能学的东西,而那精致的画代表着对方受到过极好的教育,或许他的病真的有救了也说不定。 一应东西都在寻找,相比于宗阙需要的器械,药材的寻找反而是最快的,当药株摆在了宗阙的面前时,这座庄园中也升腾起了极其浓郁的药味,让过往的仆从纷纷变色。 “天呐,那么漆黑的药汁,那一定是恶魔的杰作。” “他的样子就很像传说中的恶魔。” “他会不会是想杀了伯爵取而代之?” 庄园中传着这样的言论,宗阙却将制成的药丸摆放在了汉德伯爵的面前:“一日一粒,饭后用温水吞服。” 漆黑带红的药丸散落在盒中,汉德伯爵因为这几日的戒糖戒油情绪已经带了一些焦躁:“这看起来像恶魔的东西。” “你可以试毒。”宗阙说道。 汉德伯爵从宗阙的身上扫过,看向了一旁的仆从道:“你过来吞服一颗。” 那仆从面色大变,几乎要晕倒在地上,哀求道:“老爷……” “如果你试了,将会得到十枚金币。”汉德伯爵摩挲着手上的戒指道。 这里的仆从一个月的薪水也不过是两枚银币,这已经是外面的人羡慕不已的价格,而十枚金币就像是天降横财,而这只用试一枚药而已。 仆从走了过去,拿起一枚药丸送进口中,咀嚼时整个脸色都扭曲了起来。 汉德伯爵看着他的神色紧张道:“怎么了?” “这药太苦了……”仆从努力吞咽下去,整张脸都被苦的皱了起来,可除此以外,他服用了很久也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 “你要是担心有毒,可以等到明天。”宗阙说道。 汉德伯爵有些迟疑,不管是病痛还是戒糖都让他备受折磨,他捻起一枚药丸道:“这个很苦。” “用温水吞服。”宗阙重复了一遍。 汉德伯爵有了片刻的尴尬,他让仆从捧来了温水,下定决心般将药送进了口中,连忙服水吞咽,在没有任何反应时,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这个要吃多久?” “一个月。”宗阙说道,“请尽快帮我准备器械。” “好吧。”汉德伯爵重重呼吸说道。 药丸服下并没有什么症状,可当晚一向失眠的伯爵却睡得相当熟,一直到天亮时才睁开了眼睛,而在上了厕所之后,他感觉自己的浑身好像都轻便了很多。 “今天有什么不舒服吗?”汉德伯爵问着昨天的仆从道。 “感觉身上很轻松。”仆从也在感慨那枚药丸的神奇,他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而且肩颈上一向的疼痛好像都缓和了很多。 “看来他真的是一位医生。”汉德伯爵轻轻松了一口气,摩挲着手上的戒指道,“你下去吧。” 仆从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迟疑,开口道:“老爷,您昨天说试药可以得……”十枚金币。 他没有全部说完,汉德伯爵却已经明白了意思,他笑呵呵道:“我想你听错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吃出了毒,我会给你十枚金币,但你并没有吃出来,而且还吃了医生给我的药,你要知道那些药是很珍贵的,而我还没有让你付我钱。” 仆从的面色一变:“可是……” “不要太贪心,否则你可能丢掉自己的工作。”汉德伯爵说道,“下去吧。” 仆从欲言又止,却是不太甘愿的出了那间房间。 【宿主,你要小心,这个伯爵说不定会赖账。】1314提醒道。 【放心。】宗阙坐在桌前,看着从仆从那里借到的书籍,了解着这个世界。 1314意识到自己瞎操心了,得罪仆从对方可能没办法,得罪宿主,病好了也能再得重病。 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医生! 这座庄园很富贵,却也很美,草坪修剪的很是整齐,外面开满了鲜花,只是没有女主人,汉德伯爵唯一的儿子更是远在巴伦城。 阳光太烈的时候宗阙会待在房间里,而在晨间午后则会在庄园里找到一处阴凉地翻看来这里的书籍,人来人往,但随着汉德伯爵精气神和脾气的变好,之前还敢小声议论的仆从们都紧紧闭上了嘴巴。 “您好,这是今天的炭。”侧门处传来了少年清悦的声音。 庄园里仆从清点着筐里冒尖的木炭,并立的两个少年满心期许的等待着仆从付钱。 “没什么问题,还是跟以往一样,十个铜币。”仆从从腰包里数着铜币道。 “可是外面的炭火已经涨价了。”略矮一些的少年眼角眉梢的笑意消失,轻蹙着眉道。 “如果你觉得外面的价格更合理,就不会送到这里来了。”仆从说道。 “可是……”略矮的少年想要辩解什么,却被略高的少年拉住了,“阿伦,没关系,给我们十个铜币就可以。” “还是查克利懂事。”仆从说道。 宗阙闻声抬头,看向了侧头处的两个少年,两个少年一高一矮,虽然穿着很简单,尚显年幼,却都生的不错的样貌,略高一些的样貌英挺,略矮一些的阳光明媚,未退去的婴儿肥让他即使生气也没有多少威胁性。 查克利,阿伦,原世界线的两位主角,故事由他们开始,两个青梅竹马相伴长大,虽然过的贫穷,却有着属于乡野的快乐,只是长久的待在一起,两个互相扶持的少年也因此生出了情愫。 而在这个时代,同性恋是会被烧死的存在,即使他们并不表露在人前,但相爱的两个人一举一动中的爱意是很难遮掩的,在被发现之后,他们远离了故乡。 但没有了城池的庇佑,两个长的愈发好看的少年也极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而在因为谋生分开的某个夜晚,查克利被血族要求初拥,拼死拒绝之后,却仍然被给予了血液变成了吸血鬼。 一个是人类,一个是以人类为食的吸血鬼,两个年轻人即使重逢,爱情也经历着考验,血液或许还能够获得,但寿命却是不等同的。 即使吸血鬼的力量不如血族,需要依赖鲜血才能继续行动,但只要有鲜血,他就能够永远维持被改变时的样貌,而阿伦这个人类却会慢慢变老。 从开始的年幼一些到后来的越来越大,最后因为衰老而死去,那是可以预见的未来。 而为了避免那样的未来,他们做出了一个决定,去寻找血族,将阿伦也变成吸血鬼,那么他们就能够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他们做出了决定,也找到了血族中地位极高的亲王位,约尔亚康贝德,但那个拥有着血族至醇血液的血族却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并告诉他们血族最喜欢看的就是他们这样的结局。 约尔亚康贝德的恶趣味并没有被满足,根据原世界线的记录,血统越纯粹的血族就会拥有越出色的样貌,且对血液的依赖会越小,到了约尔亚康贝德的力量,即使不需要血液也能够继续存在。 相当于永生的人,又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无聊漫长的人生让他喜欢混迹在人群之中看戏,给自己寻找乐趣,顺便寻找让他感兴趣的猎物。 而这样的决定是致命的,人类的数量很多,且在不断跨入新的时代,教廷兴盛,其中更是培养着无数吸血鬼猎人,他们划分三级,低中高三级,而高级猎人甚至拥有着猎杀血族的力量。 约尔的踪迹和身份暴露,也被教廷派出的高级猎人围剿,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部署好的猎人们钉穿琵琶骨活捉。 之所以活捉,是因为血族虽然生存于黑暗之中,却拥有着不逊色于传说中天使的美貌,鼎盛的贵族更是喜欢豢养类似这种危险又漂亮的生物,只是每每很难活捉。 但血族骨子里的高傲却注定了约尔亚康贝德在被关进教廷那一刻的死亡,他是自己结束了生命,而高级猎人对此无可奈何。 任务还没有触发,但宗阙几乎可以断定他这一次的任务对象就是那只血族,一个人类去扭转一个血族的命运,的确很有挑战性。 只是原世界线中约尔第一次出现的记录是在巴伦城,而那个时候查克利和阿伦早已经成年。 面前的两个少年要么不是,要么就是世界线的开始距离现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具有挑战性的任务,也需要他花费更多的时间来提前做好准备。 查克利接过铜币,小心数了数目,拉过了旁边少年的手臂走出了侧门,仆从搬着炭进去,两个少年的声音从围墙外传来。 “这个价格比外面还低一个铜币,还要送过来。”这是阿伦的声音。 “可亚斯城都是汉德老爷的封地,我们不能为了一个铜币得罪他,他们压低了价格,下次我们卖给别人好吗?”查克利的声音传了进来。 “好吧,刚才我是有点儿生气。”阿伦笑道,“下次我一定不这样了,要学着像查克利一样成熟。” 两个少年相携远去,宗阙合上了书起身走向了房间。 任务没有下达,他们的命运与他的关系不大,人各有命,不论是富足还是贫穷,都是在这个世界上挣扎求存,也各有各的为难困惑。 “哦,那两个送炭的一个十五,一个十六,爱伯兰先生对他们感兴趣?”仆从问道,“他们对老爷的病有帮助吗?” “他们经常进山林,或许会见过一些药材。”宗阙说道。 距离任务触发,至少还有三年。 汉德老爷许下了重金,药材寻找的很快,宗阙所要的器械和材料也如约准备了出来,干净的房间布置,所有进出人员都套上了白净的衣服,用蒸馏出的酒精擦拭整个房间的墙壁地面,高温蒸汽消毒装置简易,却足以应对宗阙目前所需。 一切准备好后,一个月瘦了一大圈的汉德伯爵躺在了布置好的房间床上,在麻醉后陷入了沉睡,宗阙则提起了手术刀,进行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手术。 他的手很稳,刀很快,一应切除缝合全部亲力亲为。 汉德伯爵在麻醉消失后的疼痛也被宗阙用药压了下去,伤口一天天的愈合,汉德伯爵的身体也一日日的轻松了起来,日益减少的体重和硬朗起来的身体经口耳相传,虽然还有一部分人觉得那是恶魔的巫术,可庄园之中更多的人对宗阙存了几分敬畏和崇拜。 “亚伯之前摔坏了腿,本来以为再也不能行走了,爱伯兰先生不过随手扭了几下,就让他重新站了起来。” “他才不是恶魔,他是起死回生的天使。” “爱伯兰,非常感谢你救了我的命。”汉德伯爵如今坐在座椅上已经不再拥挤,连以往佩戴在小拇指上的戒指都换到了大拇指上,“我真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 【宿主,他打算赖账!】1314说道。 “一千金币。”宗阙说道。 汉德伯爵笑道:“亲爱的爱伯兰,一千金币即使对我这样的伯爵也很难一时凑齐,我这里有一币你先拿着,其余的等到我凑齐以后再给你好吗?” 宗阙看着他和善的神色,眸色不动:“可以。” 第56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2) 一金币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已经算是一笔横财,只要勤俭着过日子,几乎一生都不会缺钱,可对于宗阙而言,连第一桶金都算不上。 这种时代没有所谓的投资,几乎所有的财富都聚拢在贵族的手中,而想要积累财富,就要从贵族的手中去掏。 宗阙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用手边的资源蒸馏调配着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之前浓烈的药汁味转为了弥漫的花香,让不少仆从路过时都忍不住去嗅闻。 汉德伯爵并没有着急让他离开,反而觉得留下这么一位医生,接下来很长时间都不用担心了。 汉德伯爵可以出席宴会,接受邀请,健康的状态让很多人看的神奇,也从他的口中知道了爱伯兰这位神奇的医生。 “黑色的药丸,真的不是恶魔的巫术吗?” “听说他是黑发黑眼,就像是传说中的恶魔一样。” “哦,亲爱的,恶魔如果能够治病,谁又会在意他是什么?” “什么恶魔,不过是一个落魄的贵族,用金币就可以,哪里需要用到灵魂。” 贵族之中有各种病症的并不少,有的吃不好,有的睡不好,有的受过伤,甚至还有得了重病的。 汉德伯爵对外开出高价,将对方带来庄园医治,付给宗阙的金币却只有十分之一,甚至更少。 但一位又一位在人们眼中不可思议的病症治愈,也让汉德伯爵府中爱伯兰医生的名号彻底打响。 “孩子,这是你该得的。”汉德伯爵将一袋金币放在了宗阙的面前笑道,“这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刚开始答应给你的一千金币。” “确实。”宗阙看着放下袋子中散落的金币道,“很感谢您给我带来生意。” “这没什么,你治好了我的病,我应该报答你。”汉德伯爵笑道。 “您的价钱已经付清,我也应该搬出去住了。”宗阙说道。 “不着急,这座庄园随便你住,我很乐意招待我的救命恩人。”汉德伯爵阻拦道。 “我只是住出去,如果有病人,您还可以带来给我。”宗阙说道。 汉德伯爵的眼睛亮了,他拍着宗阙的肩膀道:“当然,您的医术是最棒的,我可以为您安排房子,那间卧室对您来说真的太小了。” “好,谢谢。”宗阙带上了自己的金币离开,第二天入住了城中繁华处的一座小楼。 他并不对外接待病人,只是定制着需要的器材研究自己的东西,这让汉德伯爵派人看了几天后觉得十分的安心,他细数着那些贵族送来的金币,几乎要躺在其中:“这可真是太赚钱了。” 然而他的药一天天的服用,将要见底的时候肚子上缝合的伤口却痛了起来,就像是蚂蚁反复啃咬,让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汉德伯爵甚至顾不得换上贵族专属的衣服,连夜套上马车就赶向了小楼所在的地方。 一阵阵的敲门声后,小楼中的烛火亮起,汉德伯爵几乎是被抬下车,冒着冷汗看着打开门的少年:“爱伯兰医生,我的伤口很疼……” “抬进来吧。”宗阙让开了门口道。 仆从将其抬入,在宗阙的示意下退出了这里,宗阙端着烛台放在了收拾整齐的桌子上,坐在了另一侧的沙发上道:“你觉得怎么样?” “很疼,非常难以忍受,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死掉了。”汉德伯爵捂着肚子看着旁边静坐的少年道,“为什么会这样?救救我!” “因为你当时只给了一币,我只能给您用一币的医术。”宗阙声音平静,“伤口没有及时清理拆线,应该是溃烂了。” 烛火轻轻摇晃,却不足以照亮整个室内,汉德伯爵浑身冷汗的看着处于烛火之后的少年,那样的黑发,跳跃着烛火却又极其深邃平静的眸,让他看起来真的很像传说中的恶魔:“你是恶魔……” “还能治,但比之前严重很多。”宗阙说道,“什么时候您把我看病的钱全部还给我,什么时候我给你治好,如果你想用士兵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能拉上您一起死,我无所畏惧。” 汉德伯爵深呼吸着,知道对方说的是认真的:“我马上为你准备。” 等到他的病治好以后,再来收拾这个家伙。 汉德伯爵吩咐,一马车的金币被运到了小楼,宗阙也将他再度邀请进了手术室,进行了一次新的手术。 仆从士兵们都在外守着,小楼中烛光亮了很久,却是到了白天都没有人开门出来。 “医生?您的手术结束了吗?”仆从有些担心的上前询问。 “这已经快要一天了。” “可是如果打扰了医生,伯爵的病治不好,我们都会受到惩罚。” 仆从又等了很久,直到小楼之中传出了痛呼的声音,他们才匆匆闯进去,看到了一直躺在手术台上的伯爵,他的浑身都因为疼痛而湿透了,身边的器械已经收起,却摆放着一金币和一个药瓶,其中装满了药丸,而做手术的爱伯兰医生已经没了踪影。 汉德伯爵的痛楚在按照留书上叮嘱的内容服下药丸后减轻了,但那一币也被捧到了他的床前。 “伯爵,爱伯兰医生只留下了一币,其它金币都带走了。”仆从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太玄妙了,虽然那座小楼有后门,可人凭空带着一马车的金币从亚斯城中悄无声息的消失,跟传说中来往自如的恶魔一模一样。 汉德伯爵看着那散落的一币,却是心中蓦然慌乱了起来,他记得对方说过,一币的价格只用一币的医术,而他现在的意思是只用九币的医术吗。 “快,快去把人找回来,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人找回来!!!”汉德伯爵瞪大着眼睛道。 “是。”仆从退下。 亚斯城的士兵四处发布公告寻找爱伯兰医生,这个人却似乎从未从这个世界上出现一样消失了踪影。 “爱伯兰医生的医术真是不错,汉德太贪心了。”一位穿着华丽裙装的妇人对着镜子说道,“贪婪可以用到很多地方,可是得罪了医生,他的贪婪只会报复在他的身体上。” “夫人,您的腰好像又小了一个码。”侍奉的女仆称赞道。 “爱伯兰医生给的药丸很有用,这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妇人笑道,“只有汉德才会如此愚蠢。” “是的,您说得对!”女仆说道。 汉德伯爵四处搜寻爱伯兰的身影,让不少被治疗过的贵族刚开始很担忧,却发现自己的病再也没有复发过,而汉德虽然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他的身体又开始发胖。 月色如胧,汉德看着最后一颗药丸,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吞服下去,他的身体又开始行动困难,可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区区一千金币他愿意一枚不落的付给那个医生。 外面的风刮的有些急,飞沙碎石吹在窗户上,发出了噼啪的声音,就在汉德伯爵担心窗户会被风吹坏时,紧闭的窗户蓦然被风推开了,冷风吹入,直接将平静的烛火吹灭,甚至有不少纸张纷飞落地。 “那群仆人们又偷懒!”汉德伯爵心情不好的骂了一声,就着月光起身,想要去将窗户关上,却听到了窗户边传来的打招呼的声音。 “嗨,伯爵。”那是一声极悦耳的声音,不像这月色的冰冷,反而带着阳光的明媚,挠在了人的心间,让汉德伯爵看过去时视线都难以从来人的身上挪开。 那是一个极美的少年,金色微卷的短发因为月光笼罩而像是银色流淌着月莹,像是烟灰色的眸因为笑意轻弯,其中又有难掩的蓝色。 他用手臂撑在窗边,即便只露出了上半身,也能够看出他高挑的身形。 他漂亮的就像是顺着月光降落到人间的天使,让汉德伯爵睁大了眼睛,难以自制的吞咽着口水,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阁下有什么事吗?” 他的身影靠近,撑在窗边的少年托着腮笑道:“听说这里是汉德伯爵的庄园。” “我就是。”汉德拍着自己的胸膛又靠近了一些,“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来向你打听一下爱伯兰医生。”少年仿佛没有察觉他的靠近,笑意盈盈道。 “哦,你生了什么病吗?”汉德伯爵关切的靠近问道,“我可以花很多钱为您治病。” “不是哦,我只是好奇他从亚斯城带着一车金币消失的方法。”少年挪开了他想要触碰的手笑道,“你太失礼了,伯爵。” “因为您就像是宝石一样漂亮。”汉德伯爵盯着他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能他是传说中的恶魔,但我一直在找他,在我找到他前,你愿意留在我的庄园中吗?” “看来传闻是真的,你因为没有好好付钱,所以很快就要死了。”少年眸中划过了一抹遗憾,“本来以为现在赶来,还有有趣的事看呢。” 汉德伯爵终于察觉了他话语中微妙的不对劲:“什么有趣的事?” 他的窗户外面没有任何落足的地方,而对方却可以轻松的趴在那里。 “没什么,只是你很快就要死了。”少年动了动鼻尖道,“我已经闻到了你身上的尸臭味,为了避免你无望痛苦的死去,不如我送你一程怎么样?” 他的眸仍是弯起的,其中却泛着冷意,漂亮的手指上锋锐的指甲在月色中生长了出来,让汉德伯爵瞪大了眼睛后退着:“恶魔,你不是天使!来人,来人!!!” 他想要挪动笨重的身躯,却已经被随意扬过的手割断了喉管,重重的倒了下去。 约尔落在室内,看着还在吐着血泡挣扎求存的人,拉过了一旁的窗帘擦了擦指甲上的血迹:“好脏,你的血液有一种很臭的味道,让我的心情真的很不好。” 血液被擦拭干净,在仆从赶来时,少年从窗边离开,他的脚并非借力某一处,而是停留在天空之中,在月色中消失。 来了一趟,没找到好玩的人,还被脏臭的血沾了一手,约尔落在河边清洗着手上的血迹,觉得这笔账可以算在爱伯兰的头上。 那个医生在传闻中就很有趣,如果能够看着他惊慌失措,一定会更有趣。 虽然人还没有找到,但接下来应该不会很无聊了。 汉德伯爵死了,被人割断了喉管,切断了四肢,在一众士兵的保护下,却死的相当惨烈,而对方甚至将血擦到了他的窗帘上,十分的嚣张。 “这一定是恶魔所为!” “说不定就是爱伯兰医生的复仇,才会杀死汉德老爷!” “汉德伯爵之前得罪的人可不少……” “可是只有爱伯兰医生能够悄无声息的消失。” 检查后的结果公布,汉德伯爵的死因是喉咙上的伤口,那处的伤口不像是刀所致,更像是指甲的划痕,而他的四肢是被硬生生拽下来的。 这样的结果引起了亚斯城很多人的恐慌,因为没有人类能够徒手将人的四肢揪下来,这样的行为一定是恶魔的行径。 “是吸血鬼。”穿着盔甲的吸血鬼猎人检查着伤口道,“他们的指甲本来比刀还要硬,但很奇怪,他竟然没有吸血。” “也许是血液的口感不太好。”另外一个吸血鬼猎人说道。 “吸血鬼只要血液,根本不会挑剔口感。”那个吸血鬼猎人道,“四肢的伤像是纯粹为泄愤,或许他得罪的什么人被变成了吸血鬼来寻仇。” “你是说爱伯兰医生?”另外一人道,“伯爵死亡,这件事要上报中央教会,找到这位爱伯兰医生,否则民众的恐慌很难安抚下去。” 他们做了这样的决定,可是将要出发赶往巴伦城时,却收到了教会传来的消息。 爱伯兰医生进入巴伦城,用几乎所有金币给自己购买了一个子爵的爵位。 在这个国家,伯爵以下的爵位可以购买,甚至可以拥有封地,但是需要付出很多的金币,而一金币足以抵得上汉德伯爵府一位仆从一生的工资,一马车的金币自然足以买下一位子爵的爵位。 拥有爵位的贵族需要进入教会接受赐福,那里有无数的高级猎人,完全可以证明那根本不是一个恶魔,而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线索又断了。 “懂医术可真是赚钱。”骑在马上的吸血鬼猎人道。 他们倒是有教廷发放的薪酬,但也只堪堪够喝酒的钱,想要获得奖金,需要去猎杀吸血鬼,但即使一只吸血鬼能够有一枚金币的收入,想要攒上一马车只怕是做上一辈子都别想,除非能够猎杀传说中更高等级的血族,而那个种族的实力,即使是高级猎人也需要合作围剿才行。 “谁说不是呢,他竟然是个人类。”另外一个吸血鬼猎人叹道,“同人不同命。” 亚斯城还在调查汉德伯爵的死因,宗阙却已经带着在巴伦城行医收到的金币赶往了自己的封地米拉镇。 有汉德伯爵做先例,那些贵族即使有的会讨价还价,却也都好好的交足了金币,即使还有不少人挽留,宗阙还是离开了那座富饶的城市。 医术虽然赚钱,但想要聚拢更多的财富,不能只靠自己的体力。 马车驶在了田野之中,宗阙也看到了那漫山遍野开着花的米拉镇。 这里不如巴伦城富饶,却离那里很近,是一位落魄伯爵曾经的封地,税收不高,无人争夺,却恰好适合宗阙实施自己的计划。 马车在一座略有些陈旧的庄园外停下,宗阙下车,在巴伦城招募的管家停在一旁道:“主人,我马上为您招募仆从,打理这里。” “好,谢谢。”宗阙说道。 高薪许出去,仆从很好招募,年轻人们热情的打扫着这里,宗阙也安心的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步计划。 这个时代城市虽然建立,但并没有那么规整,且贵族们穿的衣服经常十分厚重,又因为水源没有那么便利,有不少需要香料来掩盖身上的味道,而除此以外,女性对于香料也很是追捧。 这个时代,香料,丝绸,药品还有宝石都是最赚钱的生意。 宗阙并不是专业的调香师,但香料跟药理有共通之处,他对此是有研究的,只是比起香料,更便捷的是香水。 宗阙买下了米拉镇大片的土地,招募熟悉种植的人手种植药材,香料和桑树时,他研制的药品已经开始由玻璃瓶封装,售往了各地。 那些药不过是常用药,有调理肠胃,有治疗发烧,还有调节睡眠的,只是基础药,价格定的中等偏上,但一上市就被销售一空,只因爱伯兰医生在贵族之中也是鼎鼎有名的存在。 财富运回,被宗阙拿来雇佣了新的器械工人,而到此时,即使有人还是会对他的发色眸色好奇,却没有人再敢说些什么了。 “前些天我觉得自己难受快要死掉了,没想到吃下了一粒药丸,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爱伯兰医生真是神奇,虽然生了那样的发色,但他一定不是恶魔。” “我的薪酬即使是远在巴伦城的表姐都羡慕。” 这样的话语很多,宗阙的药丸售量也更上了一个台阶。 而这样的财富积累速度不是没有人羡慕,可即使想要仿制,其中的效果却截然不同。 “尊贵的女王,爱伯兰伯爵正在大肆的掠夺着这个国家的财富。”一个长相十分英伟的男人向王座上的女王行着礼,“他拥有着像魔鬼一样的医术,正肆意将他的药挥洒在这个国家,为他掠夺财富,这样凭空出现的人,或许有一天会控制这个国家。” 座上的女王很是美艳,她戴着用宝石和钻石镶嵌的王冠,大红的裙摆衬托着她极白的皮肤,却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我亲爱的艾布纳,这个你不用担心,爱伯兰子爵将他获得的所有利润的一半都给予了王室。”女王笑道,“他或许有野心,但他不会损害这个国家的利益。” 那是一个聪明的人,拥有这样的本事,如果没有王室的庇护是会被贵族们欺压到死的,而他购买了爵位,却成为了贵族中的一部分,让度出来的利益就是他的投诚,也是他的庇护。 因为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王室的收入来源,不过能够让艾布纳嫉妒的利润,也让她有些后悔当时没有亲眼见见这位传说中的爱伯兰医生。 据说他很年轻,拥有着一头黑发和极像恶魔的黑眸,但他又的的确确是个人类,一个很神奇的人类。 “可是陛下,还有另外一半在他自己的手中。”艾布纳抬头道。 “艾布纳,有些事情不能太贪心,汉德伯爵就是先例,谁都会有生病的时候,得罪一个可以影响自己寿命的医生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女王打开了羽扇起身道,“而且你要明白,你的利益是不能先于这个国家的利益的。” 艾布纳对上女王的神色一惊,连忙低下了头道:“是。” 有王室作为后盾,宗阙的药丸贩售没有任何人敢做手脚,而且因为他定的价格并非天价,平民攒攒钱也能买到,也让不少人起了倒货的心思,提高一部分价格卖到了药丸无法抵达的地方,同样赚的盆满钵满。 …… 夜色笼罩的城堡之中,戴着手套的手将一个盒子呈到了坐在围栏上的少年面前,被他洁白修长的手指捻起了匣子里的一枚药丸,放到了鼻尖嗅闻:“就是这个东西?” “是,它可以清除人类血液中的一部分杂质。”恭敬的管家说道。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月光下的少年打量着,将其直接丢入了口中,管家的手伸出到半空停滞,就见少年脸色一变,整张漂亮的脸都皱了起来,直接倾身将咀嚼的药丸吐了出去,连忙端了水过去。 约尔端过水漱着口,可唇齿之间弥漫的药味却久久不散,他拧着眉头道:“这个东西的味道比最低级的血液味道还要糟糕。” “主人,这个药丸是要吞服的,不能嚼。”管家恭敬道。 虽然主人对很多东西都好奇,但谁也没有料到他会直接吃。 约尔转眸看着他,拿起了另外一枚药丸递到了他的面前笑道:“这个赏赐给你了。” “主人,我没有味觉。”管家说道。 他也是纯血,但纯血与纯血之间也是有区别的,而他的力量远远达不到拥有味觉的那一步。 “真遗憾,那这枚药丸就留给爱伯兰自己吃好了。”约尔捻着药丸比在月光下笑了一下,然后从城堡的围栏上消失了。 那道漂亮的身影在月色中极快,只是眨眼间便没了踪影,管家将剩下的药丸收了起来,为那位爱伯兰子爵默哀,能够引起主人的兴趣,算他倒霉。 月色下的庄园很是安静,其中只有微弱的烛火晃动,大部分地方已经陷入了安静,约尔判断着主卧,手指轻动,推开窗户进了房间,却只有一室的寂静。 月光如水,约尔行走在柔软隔音的地毯上,看着十分干净简练的房间,打开了衣橱。 叠的十分整齐的衣服放在里面,还有一部分悬挂在其中,约尔取过了衣架,比对着发现这个衣服他穿上好像正合身。 虽然不胖,但是个小矮子吗? 衣服放了回去,约尔确定了这里就是爱伯兰的房间后坐在了床上,手指触碰床单,在上面摸了摸,发现比自己铺在棺材里的布料还要舒服。 都这个时间了,还不回来,难道是去哪里寻欢作乐了? 约尔有些聊赖,却蓦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谢谢你,托比。” 烛火从门缝渗了进来,约尔起身藏在窗帘后带上窗户时,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一身女仆装束的少女捧着叠的整齐的床单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少年举着烛台照着室内道:“你就是胆小,黑有什么可怕的?” 女佣将捧着的东西放进了衣橱:“可是子爵大人不在,很多地方的烛火都不亮。” 东西放好,她小心关上了衣橱道:“谢谢你陪我来,走吧。” “你走前面,免得吓得瑟瑟发抖。”少年别扭的说着关心的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门重新关上,约尔掀开窗帘走了出来,唇角的笑意已经没了。 他难得找到了一个有趣的人类,他竟然不在! 约尔随手拉过椅子坐在了书桌前,思考着如何排解自己的郁闷,他的手指轻动,看向了桌上压着的纸张,唇角一勾抽出了一张纸,划破了指尖在纸面上写上了一个血淋淋的死字,纸抖一抖,血液干涸,约尔将纸压在了原来的位置,起身从窗边消失。 那个小矮子看到这样的威胁,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宗阙的马车三日后才返回了庄园,马车停下,不少佣人出门迎接,捧过了他带回来的各种东西。 “主人,洗澡水已经烧好了。”管家询问道,“你是先用餐还是先洗澡。” “先洗澡,所有东西送到我的房间。”宗阙走进了庄园道。 几个月的时间,这里跟以往有了极大的不同,已经舒适的像一个家。 洗过热水澡,宗阙穿着微紧的衣服,明白自己的衣服又要做上一批了。 原身是营养不良和年龄较小造成的身形瘦削和个子不高,但恢复药剂足以调理这种不足,让他恢复到这个身体营养充足时应该具有的高度,身量加高,衣服也需要不断的重做。 宗阙系上了衣扣,走过床边时视线停住,仆从捧了床单过来道:“主人,需要为您更换床单吗?” “嗯。”宗阙转眸问道,“有人进过我的房间?” “是的,您虽然不在庄园,但是床单每三天就要更换的。”仆从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你做事吧。”宗阙走向了窗边拉开了窗帘,床上的痕迹不是换床单留下的,而是有谁坐过那里。 阳光透入,宗阙打开窗时发现了上面的插销被打开了。 有人进来过这里,但痕迹很轻,他的贵重物品一向都不放在卧室里,在仆从离开后,宗阙坐在了书桌前打开了抽屉,里面放着的金币并没有减少。 他拿过了书桌上的纸张,取开上面压着的书时,却看到了上面用血写成的死字。 红艳艳,血淋淋的,看起来很像警告信,只是不像人血。 宗阙将其凑到了鼻端,的确是血液的味道,但不像人血干涸之后会变黑,反而一直保持着鲜艳的色泽。 吸血鬼,或者血族。 不过用这种方法的目的是恐吓?谁会被这种东西吓到? 宗阙将纸张折叠,放进了抽屉里,在用过午饭之后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 他外出是为了签订订单,接下来还有的忙,至于那只吸血鬼,从教会雇佣几个吸血鬼猎人,足以保障庄园内其他人的平安。 吩咐一件件下达,宗阙休息站在窗边看着那处插销,总觉得这种开窗进屋的手法在哪里见过。 他转身写着给教廷的书信,其中言明了高价的报酬,只是信被封装还未送出,1314亲情提醒道:【宿主,你让猎人来,该怎么碰上任务对象?】 遇不到,任务就触发不了,触发不了就没有星币。 万一招来的吸血鬼猎人是高级的,直接把任务对象给宰了,宿主这不是做任务,而是成了原世界线的助推器。 宗阙原本打算按铃的手停了下来:【任务对象?】 1314咳了一声道:【我什么都没有说。】 宗阙看着信封,最终将其放进了抽屉里,没有发出。 这一次的任务对象还没有见到,但原世界线中记录,他做事全凭心情,因为对血液没有依赖,并不滥杀人类,只是比起像吸血鬼那样肆无忌惮的猎杀人类,他更喜欢挖掘人性的黑暗面取悦漫长无味的人生。 即使来了一趟,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庄园里也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踪迹。 他会来,或许是因为他这里的某样东西足以引起他的兴趣。 如果是这样,不用他去找,对方还会来第二次。 宗阙在庄园里休息了一个星期,在巴伦城发来紧急传召时再次踏上了马车,离开了庄园。 但就在他离开的第二天夜里,约尔的身影再度出现,又再次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间。 “子爵大人感觉都不经常待在庄园,这次去不知道要离开多久。”一个女仆说道。 “我听管家说好像是谁生了重病,需要子爵大人去几个月。”另外一个女仆笑道,“这样我们也很轻松不是吗。” 约尔靠在门上,听着脚步声和议论声的远去,唇角微抿,坐在了窗棱上有些郁闷。 好不容易找到了感兴趣的东西,却发现那个人比他还要神出鬼没。 少年的腿在窗边轻轻晃动了两下,看着月色轻哼了一声笑了出来。 让他的心情不愉悦的都不好玩,这么忙碌的人类,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金钱上,想想也是沉闷无趣的,说不定头发都已经掉光了,没什么意思。 看来他需要寻找新的乐趣了,少年轻轻动身,身影从窗棱上彻底消失。 …… 宗阙匆匆赶往巴伦城的原因是因为中央教廷的教皇身体出了问题,诊断之后倒没有大的问题,只是年龄大了,再加上换季温度骤降出了问题。 调配的药丸吞服,人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但在对方病好之前,宗阙还得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非常感谢您的到来,教皇大人突然生了病,我们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主教满脸感激道,“还请您暂时住在这里,有什么需求尽管说。” “好,谢谢。”宗阙跟对方一同出门,一路碰到的修女骑士遇见时都会恭敬的行礼问好。 而当他们出了教廷的大门时,一匹纯白的骏马嘶鸣着停下,马上的骑士落地,摘下头盔朝着受了些惊的主教伸手打着招呼:“好久不见,班森主教。” 主教虽然受惊,却没有恼怒,而是十分熟稔的开口道:“布雷尔,我跟你说过很多遍,教廷里不能骑马。” “是,我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布雷尔掏了掏耳朵笑道。 宗阙听到这个名字时看了过去,那是一个拥有着一头金发的青年,看起来很是英俊风流。 宗阙的目光停留,对方的眼睛也看了过来,碧绿的眸在触及他的发色时多打量了几眼:“班森主教,这位是?” “哦,这位是爱伯兰子爵,这次来是给教皇看病的。”主教热情介绍道。 “你就是爱伯兰医生?”布雷尔松开马缰几步靠了过去,打量着男人出色又平静的面孔笑道,“感觉是不一样的类型。” “布雷尔,不要无礼。”班森主教看着他的动作沉下了语气道。 “好吧。”布雷尔后退笑道,“我其实受过不少伤,一直都找不到一位靠谱的医生为我治疗,心中很仰慕您,您为教皇诊治的期间可以为我看看吗?” “可以。”宗阙应道。 “那真是太感谢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我现在虽然只是一个中级猎人,但对上血族也不会畏惧的。”布雷尔笑道。 “喂,这种事情就不要对爱伯兰先生说了。”班森主教制止道,“这会引起恐慌。” “好吧,回见。”布雷尔拎着自己的头盔扬了扬,侧身离开。 宗阙回眸看了一眼对方离开的背影,布雷尔,据说是教廷中最具潜力的吸血鬼猎人,如今虽然只在中级,但后期却会升为高级,然后成为围剿约尔的高级猎人之一。 即使是吸血鬼猎人,也不会碰上一个人就这么说,他应该是察觉了什么。 “您别生气,布雷尔性格有些张扬,但是是非常道,“并且很热心。” “没关系。”宗阙走下了台阶道。 “您真是大度的人。”班森主教跟了上来道,“这边。” 他们的身影消失,布雷尔却停下了步伐,从领口处掏出了刻着符文的秘银吊坠。 这枚坠子会在有吸血鬼靠近时做出反应,等级不同,给出的反应也不同,那个男人确实是人类,但他应该是与高等级的吸血鬼,甚至血族接触过,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被盯上了吗? 爱伯兰医生在这个国度确实炙手可热,那群吸血鬼虽然曾经是人类,但对人类的繁荣延续可没有什么兴趣,他们已经变成了异类。 宗阙入住教廷,这里的待遇不错,环境也不错,除了做礼拜的声音,其它地方都相当安静,只是每每宗阙找到一个安静雅致的地方看书不久,总会碰到一个人。 “我亲爱的卡洛琳小甜饼,你就像这朵花一样甜蜜芬芳。”一头金发的猎人换下了盔甲,穿着骑士的常服,对着年轻漂亮的修女递出了一朵漂亮的玫瑰花。 花朵含苞待放,鲜艳的红色也让修女的面颊变红,十分羞涩的接过那朵花道:“嘴甜的坏家伙,你这话对多少人说过?” “只有你,我怎么会随便对别人说这种话。”布雷尔笑道。 【他已经对五个人说过这种话了。】1314一边看戏一边说道。 宗阙坐在树荫后面,这里很避光,花树缠绕的缝隙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互相诉说着爱语的两个人,但外面的人却很难看清里面。 宗阙沉默不语,翻开了书页的下一页,布雷尔对着修女笑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晚点儿再去找你。” “好吧。”修女用花打了一下他的唇角,转身离开了。 宗阙垂眸看着面前的书,在片刻的安静后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和凑到面前书页上的视线:“真是复杂的书,怎么会有人有耐心看这个?” 宗阙抬头,看到了蹲在他面前抬眸笑着的骑士道:“有事?” “嗯?你对我好像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布雷尔抬眸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眸道。 不管什么时候,这个人的神情都很平静,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失态,非常的能激起人的挑战性。 “你有什么能让我感兴趣的?”宗阙看着他问道。 “你这话可真伤人,我这张脸可是男女通吃的。”布雷尔没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任何波澜,起身叹气道,“好吧,你有见过血族吗?” 宗阙夹上书签合上了书道:“没有。” 他还没有碰到任务对象,虽然以往那个灵魂都是转世成任务对象,但血族这种永生的物种或许是不容许其它灵魂的进驻的。 一一排除原世界线中记录的人,却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灵魂,是真的是约尔,还是这一次没有跟来? “那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可能被血族盯上了。”布雷尔抱着臂靠在了一旁的树上笑道,“如果不想被吸成人干,或者变成吸血鬼,最好一直跟我待在一起。” 宗阙抬眸看着他,半晌后起身道:“你还是处男。” 布雷尔僵立原地很久,蓦然搓了搓手臂道:“这也能看出来?!” 第57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3) 在宗阙说破布雷尔的那件事以后,那个人消停了几天,但也只有几天,就在宗阙写着计划书的时候,那颗金色的脑袋从他的窗前探了出来,带着几分扭捏和探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宗阙停下了笔看着这位眼巴巴的猎人道:“看出来的。” “不可能,这种东西怎么可能通过看一个人就能看出来,那不是不用上床,只用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是不是处?”布雷尔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嗯。”宗阙应了一声,继续书写自己的东西。 布雷尔盯着他的眉眼沉默了许久,叹气笑道:“好吧,我们各自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其实我对那些修女好,只是教廷这个地方太沉闷寂寞了,慰籍以下她们的心,那么年轻貌美的年龄,却被送到这里来,你不觉得很可怜吗?” 宗阙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他抬头道:“你想说什么?” 布雷尔停在窗边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道:“连教皇都对我很纵容,可你对我却不假辞色,你有一种很神秘的感觉,但又确实是人类,我长的不够英俊吗?” “嗯。”宗阙应道。 虽然对方的样貌不错,但他见过最好的,样貌是天地的馈赠,没有人不喜欢跟漂亮的人待在一起,但这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布雷尔的脸抽搐了一下,他没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惊艳,只有平静,就像是对待教廷里的其他人一样,如果他不来找他,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来找自己。 这让布雷尔升起了一种难言的挫败感,却也更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进驻到这个人的心里,让他色变,让他惦记。 “您可真是直白,一点儿余地都不留。”布雷尔笑着问道,“我提醒过你,你对血族真的不害怕吗?” “害怕改变不了事实。”宗阙停下笔说道,“你说我被血族盯上了,但他没有给我造成伤害。” “血族跟吸血鬼不同,他们就跟人类所说的恶魔一样,更擅长玩弄人心。”布雷尔说道,“跟他们打交道要打起十二万分的戒备,因为一旦他们玩够了,会把你骗的什么都不剩。” “嗯,谢谢提醒。”宗阙说道。 布雷尔挫败的叹了口气:“不要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他说着,将一柄银色的手枪放在了宗阙的面前道:“这个送你,里面装的是秘银,如果碰上危险的时候可以射击吸血鬼的脑袋和心脏,他们的弱点都是这两个地方。” 宗阙看着面前的枪,这是一把类似于左轮的手枪,做工很精致,用来对付吸血鬼的确比匕首一类的冷兵器更好用,但想要用来对付血族,只怕更容易激怒他们。 他没有着急拿过,而是转身打开了一旁的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药盒放在了对方的面前道:“撕开贴在觉得疼的地方,睡前贴,一天一贴,药丸一天一粒,饭后温水吞服。” 布雷尔轻轻挑眉,打开了那个盒子,闻到了有些凉的药味,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拿过□□放起来的男人笑道:“我收回我之前的想法,其实你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男人,至少能让我对你很感兴趣,我可以继续追求你吗。” “膏药里加上一味药,可以让你的腿再也不能行走。”宗阙平静的看着他道。 人类与血族共生于这个时代,彼此都要生存,也因此敌对,这是不可解的死局,布雷尔猎杀血族是为了维护人类的安全,他没有做错什么,但最好离他远一点儿。 布雷尔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想到了汉德伯爵的结局,虽然那个人自作孽导致病情复发,但贵族们都知道爱伯兰医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好吧。” 他捧着药盒转身离开了,在那之后的几日都没有再找过来。 教皇的病慢慢好转,宗阙留下了后续调理的药后离开那里返回了庄园。 庄园一如既往的有序,宗阙回到房间检查了各处,这一次床单上没有被压过的痕迹,桌子上也没有新留下的字,只是插销被打开过,但很难判定是仆从打开通风没有关上还是那个人来过。 但如果他来过,那么他们就是第二次错过了,宗阙扣上了插销,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来第三次。 但这次的结果却出乎了宗阙的意料,他回到庄园之后进入了冬日,米拉镇的冬日虽然不如何冷,却十分潮湿,房间里壁炉烘烤带来暖意,工厂有序的加工,这样寒冷的季节是休息的季节,宗阙没有再外出,但预料中的人也没有再出现。 【宿主,不要着急,任务对象总会出现的。】1314不敢说人家已经找了宿主三次,宿主都没影。 俗话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嗯。】宗阙坐在炉火边看着书道。 他其实不着急,就如系统所说,对方一定会出现,按照原世界线的记录,约尔的第一次出现也应该是在两年后的巴伦城,而他现在出现的时间比之前早了很多。 提前出现是意外之喜,不再出现也不用着急,在结果到来之前,只需要耐心的等待即可。 冬去春来,万物萌发,宗阙的药厂持续不断的赚取着钱财,一应事情不需要他操心后,一种名为香水的产品出现在了巴伦城的捷琳女王的手中。 “这是什么?”女王拿过了那个精致漂亮的瓶子,只看外表就很喜欢,而靠近时却闻到一股优雅浓郁的馥香,与香料难以掩盖的烟灰味很不同,这个更加清新。 “女王陛下,这是爱伯兰子爵赠予您的香水。”穿戴整齐的老管家行礼道,“只需要按压喷嘴就可以洒在身上,一点点就可以保持几天。” “哦,我听说了,爱伯兰子爵在巴伦城开了香水的店铺。”女王没有着急打开盖子,而是打量着瓶身道,“想来就是这个东西。” “不是,其它的香水有量产的,也有限量的。”管家恭敬说道,“爱伯兰子爵送您的这一瓶不管是瓶身还是香调都是独一无二的,整个国家都只有这一瓶,不会发售。” 女王的眼睛却因此而亮了起来,她小心捧着面前的这瓶香水,即使知道这是商人的诡计,但不得不承认她被取悦了:“它有自己的名字吗?” “它叫王冠。”管家说道。 “替我谢谢爱伯兰子爵,这份礼物我很喜欢。”伊文捷琳女王将香水瓶小心的放在了一旁的托盘上笑道。 而在管家离开后,她才小心打开了上面的盖子,喷洒了一些出来。 与香料截然不同的味道,却很适合它的名字。 “觉得怎么样?”女王问着身边的女仆道。 “这个味道真是雍容华贵,非常适合您,女王陛下。”女仆称赞道。 “那么就举办一场宴会吧,贵族们都会喜欢的。”女王抚摸着颈上的宝石道。 既然是共同获利,她不介意让大家羡慕的同时知道香水的存在。 女王广发请柬,邀请贵族们前去舞会,那一场舞会空前的盛大,可不论贵妇们如何的争妍斗艳,都难以抵挡那不一样香味的诱惑。 “哦,天呐,那个味道让我心醉。” “不知道女王陛下从哪里得到的香料,太适合她的气韵了。” “好像是爱伯兰子爵家新推出的香水,就开在王道东侧,只是一开始我觉得水怎么会比香料好用就没有去。” “感觉像是置身在花园之中。” “女王陛下的香水是独一无二的。” 那一场宴会宗阙没有去,但宴会结束之后,他店铺里的香水就被扫荡一空。 像是琉璃一样的瓶身,梦幻的颜色,奇妙又香甜的味道,极长的停留时间,即使一瓶的价格贵到了一金币,也足以让贵族们对其爱不释手。 而在那之后,爱伯兰店铺中又上了男香,大众款以及限量款。 “限量?”一个贵妇提着手包问道。 “是的,这一款香水一年只做十二瓶,这个香味跟其它香味都不同,瓶身更是用了十二星座,每一款也不相同。”店员介绍道,“虽然不能跟女王陛下独一无二的王冠比,但每一款都是独一无二的。” “哦,天呐,它可真漂亮。”贵妇人看着那小巧的瓶身道,“它需要多少金币?” “三千金币。”店员热情道,“只有这样的价格才配得上您独一无二的身份。” “我喜欢这样的独一无二。”贵妇人命人搬了箱子,付钱后拿走了那瓶香水。 一瓶香水卖出三千金币,这样的价格即使是贵族也会有些肉痛,但不过三日,货架上的十二瓶限量香水就只剩下了三瓶,而那剩下的三瓶因为争抢,被更高的价格买走了,女香如此,男香也是同样。 香水店开店以来,宗阙手上的财富又上了一个台阶,而每一次不同香型的推出都足以引起热潮,不仅仅是因为它的香味,还因为它独特的瓶身,即使不喷,捧在手上也是一件极漂亮的装饰。 宗阙拥有土地的面积进一步扩大,农场需要的人很多,米拉镇说是镇,却已经开始像一座城池,聚拢了许多人,也愈发富饶了起来。 又转了一个冬天,开春的时候各个城池封地香水的店铺旁新开了服装店,精致华贵的丝绸也被送到了女王的面前。 “这个触感像云朵一样。”女王对此爱不释手,“这是什么布料?” “这是丝绸,这样的布料穿在身上是可以养护皮肤的。”管家说道。 “它好像聚满了霞光。”女王笑着看向了对面的管家道,“你的主人他自己没来吗?” 托那位的福,王室的财富积累远远超过了以往,药品,香水并不仅仅局限于它本身,它们带动了新的产业,而那些产业中也有爱伯兰的资产摄入,而这并没有摆到明面上。 这样一个富可敌国的人,却是不管王室举办的舞会也好,送礼也好,邀约也好,都以忙碌为由没有出现,也让女王愈发的好奇这个人。 “是的,主人每天都很忙。”管家说道。 “让他注意自己的身体。”女王伸手,让女仆将邀请函呈给了管家道,“这是巴伦城拍卖会的邀请函,不管是拍卖还是竞拍,我想爱伯兰子爵都会感兴趣的。” “是,多谢您。”管家拿过了邀请函收了起来,告辞离开。 邀请函一日后摆在了宗阙的面前,管家恭敬道:“主人,这是王室一年一次的拍卖会,女王的意思,像丝绸这种东西不应该公开售卖。” “公开卖的都是掺杂了真丝的。”宗阙看着邀请函道,“纯丝绸会有它的价值。” 养蚕缫丝,再到织成绸缎,其中需要花费无数的人力物力,每一匹的价值都堪比黄金,它的去处除了女王自身穿着时的宣传,就是拍卖会。 这是王室组建的拍卖会,会去参与的都是这个国家的贵族,而其中的拍品不一,但都是极具价值的东西。 “需要我为您准备吗?”管家问道。 “嗯。”宗阙将邀请函放在了一旁应道。 邀请函发来的时间距离拍卖会还有两周,在拍卖会的前三天,无数辆豪华的马车齐齐的汇聚入了巴伦城中,宗阙的马车驶入时已经到了最后一天的夜晚,避开了三五成群的宴会,安稳的入住了他在巴伦城中的小楼。 “主人,这是拍卖会公开的拍品名单。”管家呈上了一个册子。 册子的纸很厚,其上印了图,透着墨香味,封皮上的纸都是烫金描边的,彰显着王室的富贵。 “谢谢。”宗阙接过翻开,公开的拍品是可以呈现在世人眼中而不被忌讳的,里面有极其硕大的宝石,器皿,摆件,还有矿藏,别墅,甚至田地和封地,宗阙提交的新调制出来的香水也在其列,只是丝绸没有写在公开名单上。 隐藏的名单有作为压轴的,也会有一些不能展露于人前的东西,比如枪械弹药,比如掠夺来的东西,再比如……人。 这个时代即使已经有了雇佣制度,但仍然有类似奴隶的存在。 “您早点休息。”管家退出了房间。 宗阙看过几眼拍品后合上名单进入了睡眠。 …… 拍卖会是从早上开始的,在清晨的时候就已经有无数车马的声音经过各个道路,汇聚于那座巨大的王室礼堂。 马蹄嗒嗒,香水挥洒,贵族们收拾的很是庄重,互相打着招呼,手杖戒指上的宝石在朝阳下熠熠生辉,贵妇们则穿着蓬起的裙子,厚重的裙摆需要两三个仆从一起扶着才能顺利的从马车上下来,而她们的身上大多佩戴着成套的宝石饰品,无一不富贵。 一位位的贵宾被迎进去,上演着他们的热闹。 马车被牵走又来,陆陆续续的,让不少远眺的们羡慕的看着,却不能靠近分毫。 “他们的衣服可真美。” “听说那手上戴着的一枚戒指就可以让我们一辈子都不用做工了。” “可是那不属于我们。” 在无数华贵的马车中,一辆漆黑质地的马车靠近,在无数马车中极为扎眼,也吸引了不少在门口寒暄称赞的贵族们的注意。 “那是哪个贫困的商人吗?我的仆从出行都不会坐这样的马车。”一个贵妇打量道。 “看起来真是太简单了,不过花纹还可以。”另外一个贵妇说道。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这样的马车。”旁边的妇人说道。 即使马车看起来并无装饰,门口的仆从还是匆匆迎了上去。 前往这里的人并非只有贵族,还有不少商人,他们的财富有的已经超过了很多贵族,只是不屑于去捐献一个爵位,即使有的不足以获得爵位,但所拥有的财富也是普通人不敢想的。 车夫停下了马,漆黑的车门打开,管家从其中下来,恭敬的让开了主人的位置。 不少人的视线停留在了那里,也看到了那道高大俊美的身影。 他的衣服修身极了,舍去了很多繁琐的蕾丝花边造型,改以简单的领结,其余的地方只有得体修身,完美的展露着他高大完美的体态和身形,但他并不是毫无装饰的,低调的手杖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蓝色宝石,其余便只有袖口处一闪而过的光芒。 略宽的礼帽被那修长的手指随手整理,也让众人看清了他清晰的下颌和漆黑的眉眼。 不需要过多的修饰,他本人站在那里就是那么的贵气沉稳,让不少贵族蹙眉,却让不少贵族小姐们红了脸庞。 “这是主人的请柬。”管家取出了请柬转交。 接待的人查过笑道:“爱伯兰子爵,欢迎您的到来,请跟我来。” 他转身带路,宗阙朝那些注视的人点了一下头,然后跟了上去。 不少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母亲,那就是爱伯兰子爵吗?”有人小声说道,“他跟传闻中一点儿都不一样。” “他竟然是一位医生。” “我喜欢他的衣服,那是在爱伯兰的服装店就能买到的吗?” “我觉得漆黑的马车好像也棒极了。” 礼堂中很宽敞,天光被上面接引下来,周围亮着烛火,显得很是亮堂,座椅分了很多排,后排的位置已经坐了很多人,而前排则是以隔断围了起来,设置了茶桌,十二个位置,已经坐上的几位里有两位亲王三位公爵,有两位作为教皇代表的主教,其它的位置还空着。 宗阙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到了这里,不少人是认识他的,路过时也热情的打着招呼。 “哦,亲爱的爱伯兰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宗阙回应道。 “那位就是爱伯兰医生?他真的有那么厉害的医术吗?” “是的,不要失礼。” “爱伯兰先生,拍卖会后可以邀请您聚一聚吗?”有人发出了邀约。 “您好,跟我联系就好。”管家适时的接过了话头。 “你这边请。”接待的人在宗阙重新迈开步伐时带着路,对应着请柬上的位置,带他来到了第十二位的包厢道,“这是您的位置,有什么需求您尽管说。” “好,谢谢。”宗阙落座,将手杖递给了管家。 他的座位再度引起了众人的哗然。 十二个包厢的请柬由女王亲自发出,身份最贵重的几位毫无悬念,其余的基本上都是女王认为对国家很重要的人,而众所周知,子爵的爵位是可以用钱买到的,即使有封地,也比不上王室的血脉。 可爱伯兰子爵坐在那里,分明证明着女王的重视。 “据说爱伯兰子爵一半的利润都给了王室。” “即使不是如此,他的药丸也治了很多人,我一直以为他是很年长的一个人,没有想到会这么年轻。” “虽然是黑发黑眼,可他看起来有一种极其神秘的感觉,女王如果见到,一定会喜欢他的。” “我想再过不久,他可能就会被授予伯爵的爵位。” 礼堂中的人慢慢坐满,细碎的说话声络绎不绝,宗阙喝着面前的咖啡,这个地方可以杜绝很多贸然前来打扰的人,确实很称心。 只是在某一个瞬间,声音哄闹了一下,蓦然恢复了安静。 周围包厢的人起身,宗阙放下咖啡杯往旁边看去,一身金色丝绸裙装的女王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她戴着完全以钻石镶嵌的王冠,九颗硕大的钻石让那顶王冠熠熠生辉,然而她的周身沐浴在了光芒下,光滑美丽的布料衬着她极白的肤色和精致大气的面孔,让她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一样,也让贵族们的眼睛亮了起来。 所有人起身,宗阙同样站了起来,看着这位优雅端庄的女王从礼台中间走下,单手行礼。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女王的目光却是不用寻觅,直接找到了包厢中最显眼的那一位,红唇勾起,眼睛亮了些,这真是一个比她想象的还要出色很多的男人。 女王落座于中央,随她一起前来的艾布纳走到了她旁边包厢的位置,目光落在宗阙身上时眉头蹙了起来。 那道目光中的恶意太明显,宗阙自然留意到了,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艾布纳伯爵,为这个国家征战了很多回,立下了赫赫军功,被女王封为了伯爵,也是女王明面上的情人之一。 这个时代开放又混乱,贵族们豢养着情妇,贵妇们拥有着情人,甚至彼此之间也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这也是宗阙不喜欢参加贵族宴会的原因之一。 不过对方对他有敌意,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商品上市冲击了艾布纳很多的产业,但有王室做后盾,很多事情艾布纳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威胁不大。 宗阙的视线收回,艾布纳神色不渝的看向了一旁的女王道:“女王陛下,一个子爵坐在这样尊贵的位置上是否有些不妥?” “艾布纳,现在你连我的决定都要质疑了吗?”女王打开了羽扇,目光落在了那道笔挺沉稳的身影上,眸中划过了一抹欣赏。 “没有。”艾布纳留意到她的目光,沉下气道。 女王坐定,拍卖会的大门关上,王室的拍卖师走上了礼台,宣布着这场盛会的开始。 “今天拍品的第一件,是努博斯新雕琢出来的钻石戒指。”拍卖师打开了拍品上的布,露出了其中一枚极其硕大的粉钻戒指,“这是一枚独一无二的粉钻,足足有十六克拉,起拍价三千金币,每次加价不少于一千金币。” 它的璀璨和色泽足以吸引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即使底价很高,加价的声音也是络绎不绝。 “四千!” “五千!” “……” “一万。” 每一次举牌都在加价,很快它的价格就已经超过了五万金币,速度才缓缓慢了下来,一番犹豫的角逐,最后以七万金币的价格成交,拍给了一位贵族小姐。 第一件是点燃大家的热情,接下来的拍品虽然贵重,但也只有后面的人在叫价,包厢中的人无一出价。 直到拍卖师再度掀开一件拍品的罩子,露出了其中镶嵌着宝石,晶莹剔透的瓶身出来。 “这一件拍品出自爱伯兰子爵之手,由他亲自调香设计的香水,名为璀璨,只有这一件,售出即绝版。”拍卖师看着连女王都看过来的视线笑道,“起拍价五千金币,每次加价不少于一千金币。” 他的话音落下,举牌叫价的声音已经响起:“一万金币。” 宝石可以再得,可是香水绝版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爱伯兰子爵商店中的香水并非每一款都出自他的手,但他调配的每一款香水都极特别和迷人,女王拥有的那一件独一无二的王冠是很多调香师配了无数种味道也无法模仿的存在,她们无法获得,但这瓶璀璨却可以争抢一番。 “一万三千金币!” “一万五千!” “……” 价格不断抬高,很快过了五万金币,那个小小的瓶身璀璨夺目,叫价的声音并没有减慢。 绝版,独一无二,值得这样的争抢。 直到价格飙到了九万,喊价的速度才放慢了。 “九万一千。” “九万两千。” “九万三千。” “……九万五千。”贵妇咬了一下牙举牌道。 旁边的牌子久久没有举起,拍卖师沉了一口气道:“还有人加价吗?” 无人应答。 拍卖师说道:“那么九万五千金币一次,九万……” “十万。”女王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之前咬牙的贵妇犹豫了一下,没有再举起来。 王室的富贵不是贵族可以比拟的。 “十万金币一次,十万金币两次。”拍卖师开始重新喊价,“十万金币三次!” 锤音落定,那瓶香水也被送到了女王的手中,被她小心拿过,只是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男人的身上,却意外的没有得到他的一丝视线。 那一眼让很多人留意到了,也让艾布纳的脸色分外难看了起来。 拍卖还在继续,几千数万的金币看着不多,可聚拢起来却是一笔极其巨大的财富。 直到最后一件公开的拍品落定,隐藏的拍品被抬上去,才吸引了不少原本毫无兴致的贵族的目光。 隐藏拍品的第一件是两把枪。 跟左轮不同,那两把枪不管是做工还是射程,都已经很接近宗阙认知中的手枪。 女王对此视若无睹,而这一次的叫之前激烈了很多。 跟宗阙预料的一样,枪支,矿藏,田地,封地都足以成为隐藏拍卖的一部分。 而这些的价格一度超过金币。 拍卖师锤音落定,那华贵的丝绸被一位贵妇以十万金币拍下时,一个极大的方形箱子被抬上了台,其中有锁链碰撞的声音,却没有嘶吼声,这让不少人多了几分饶有兴味。 宗阙抬眸看着覆盖的红布,隐藏拍卖中这种拍卖如果不是猛兽,就是人。 宝石,绸缎,香水,这些东西都诠释着美学,而能够被拍卖的人同样要美到可以让这里的很多人动心。 覆盖的红布掀开,其中的人影露出时让礼堂之中很多贵族的呼吸声都粗重了起来。 笼子之中不是一个美女,而是一个被锁链锁住了脖颈和四肢的少年。 他很美,美到眼角眉梢,每一寸露出的肌肤,每一根发丝都好像经过了上帝的精心描绘,他穿着略显单薄的衬衫,领口处微开,银色的锁链从颈上垂落下来,不像是要锁住他,而更像是一件饰品,让少年看起来脆弱无助又绝美极了。 他的眸蓦然触及光芒,轻眯之下聚拢了水光,在小心打量着台下的人时浅蓝的眸中只剩下了忐忑和害怕,却让不少人愈发兴奋了起来。 【1314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改变约尔亚康贝德原本的命运。】 任务触发,宗阙抬眸看着笼子里看起来脆弱美好到几乎破碎的少年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原世界线中对方出现的拍卖会不是这一次,但也未必没有在之前的拍卖会出现过。 因为作为一名血族亲王,能够接受被拍卖的原因是他无聊了,拍卖下他的人如果愿意陪他玩,那可以玩一段时间,他觉得没意思了就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他觉得无趣就会离开,一种是他觉得心情不好就会杀人。 这个国家每天都会死不少人,而其中很多贵族的死亡都是扑朔迷离的,其中未必就没有这位亲王的手笔。 【宿主,这个好好看!】1314坚定道。 这简直是一只脆弱又漂亮的小猫咪,没有人不会为他心软。 “这是一位落魄贵族家的少爷,谁拍下他,谁就能拥有他的所有权。”拍卖师说道,“起拍价一万,每次加价不少于一千金币。” 笼中的少年听着他的声音,肩膀轻动,锁链发出了悦耳的声音,也让他看起来愈发的仿徨可怜。 而这样的可怜在这种地方不会得到任何怜惜,只会让拍卖的气氛更加火热。 “……” “两万!” “两万一千!” “三万!” “三万五千!” “四万!” “……” 【宿主,你不拍吗?】1314问道。 【嗯。】宗阙应道。 这不是对方的危难,这只血族不需要他的解救,反而是拍下他的人需要求救。 【可是不救的话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了。】1314说道。 它忘记了,它的宿主不会心软! 宗阙思索的也是这个问题,一个人类想要扭转一个血族的命运,跟羊去扭转狼的命运区别不大,如果他安分待着还好,但这只血族明显不怎么听话。 他本身就是不怎么听话的。 “十万一千!” “十万两千!” “十万三千!” 拍卖声已经开始火热化,连包厢中的人都加入了其中。 十万金币很多,但当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后,钱也不过是一串数字而已,能够满足自己的需求,才是财富的价值。 “十二万三千!” “十五万!”一位亲王举牌后,加价的声音停了下来。 那亲王摸着自己的胡子,饶有兴味的看着笼中漂亮的少年舔了舔唇。 【总觉得他会死的很惨。】1314看着那个人得意的神色道。 “十五万一千……”还是有人迟疑着叫了价。 那亲王往后看了一眼,再次举牌:“十五万五千!” 他加的很高,明显已经势在必得。 叫价的声音消失,拍卖师询问道:“还有谁要加价吗?如果没有的话……” “十六万。”宗阙举起了牌子。 其他人包括女王在内都诧异的看了过去,少年的美是超越性别的,贵族中不乏喜欢玩弄少年的人,但表面看起来正气的人很少会将自己的这种癖好展露在人前,爱伯兰子爵怎么看都不像是这种人。 笼中少年的目光从那位亲王的身上挪到了宗阙的身上,视线不着痕迹的打量过,其中燃起了浓浓的兴味,又在下一刻消失不见,变为了楚楚可怜。 看起来真是一个英俊帅气的人类,而这样的人类藏污纳垢起来,比那种一眼看过去就不是好人的人好玩的多。 女王的眸光微转,旁边的亲王看了一眼宗阙,再次举牌:“十六万五千!” “二十万。”宗阙举牌道。 他的加价手笔大到周围人咋舌不已,却又觉得再正常不过,他本身的财富本就已经富可敌国,而二十万不过是他今天拍品的钱而已。 那亲王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却没有再举起,他的确很富有,但还要给后面的矿藏留足金币,否则很有可能让矿藏落在别人手中。 二十万金币,这已经是这么多年来奴隶拍卖的最高价格,拍卖师开始叫价:“二十万金币一次,二十万金币两次……” “二十万一千。”艾布纳看着男人平静的面色举起了牌子。 宗阙看了他一眼道:“二十五万。” 艾布纳扯起唇角笑了一下,再次举牌:“二十五万一千。” 他在恶意加价,谁都看得出来。 宗阙眉头蹙了以下,沉了一口气道:“三十万。” “三十万一千。”艾布纳再次举牌。 女王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其中划过了一抹冷漠,随即挪开了视线。 宗阙的神色恢复了平静,放下了手中的牌子,端起了面前的咖啡。 艾布纳得意的目光有一瞬间发怔,在全场寂静中,拍卖师问道:“还有谁要出价?那么三十万一千金币一次,三十万一千金币两次……” 拍卖师在定着价,艾布纳看着宗阙却有些恐慌了起来。 “三十万一千金币三次!恭喜艾布纳伯爵!” 锤音落定。 艾布纳当即便从原地站起来,看向了宗阙愤怒道:“你耍我!” 宗阙抬眸看向了他未发一语,周围人的目光却让艾布纳瞬间难堪了起来。 拍卖会出价全凭自愿,敢抬价就要接受对方不再出价的后果。 三十万金币听起来不多,艾布纳的身家也远远超过了这个数量,可是他这几年一直受到爱伯兰的冲击,手上的流转资金根本没有这么多。 “艾布纳,坐下。”女王开口道,“别扰乱了拍卖会。” 艾布纳回头对上了她含着警告的目光,心底一凉坐了下去,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拍卖会继续,那个笼子被抬了下去,很快会场热度的高涨让人们暂时忘记了之前的闹剧,为拍品竞争的急赤白脸。 直到拍卖会结束,那种震荡的氛围也是久久没有消失。 女王起身,在仆从的搀扶着上了台,宣告着此次拍卖会的结束,然后前往了后台,被接待邀请着前往后台的贵族们还有很多,他们将在那里结清货款,被拍卖会收取的佣金后拿到自己的拍品或者金币。 宗阙同样起身,被接待带入休息室结清自己的收入,金币运送清点,仆从送上了茶点恭敬道:“您稍等。” 宗阙坐定,另外一旁的休息室里,艾布纳看着那送进来的笼子却有些难堪和不安:“女王陛下……” “这一次我替你付清,但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喜欢男性。”女王看着他道。 “贝蒂,我不喜欢他!”艾布纳申辩道。 “那你拍下他是为了跟爱伯兰斗气吗?”女王看着面前的男人道,“艾布纳,你为了感情失去冷静了,我很失望。” “贝蒂……”艾布纳想要说什么。 “把这件礼物送给爱伯兰,这是他的东西。”女王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身对身旁的管家道,“替我向他致歉,今天让他看笑话了。” “是。”管家行礼,让仆从抬走了那个遮盖着布的箱子。 第58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4) 宗阙看着休息室桌子上放着用来解闷的画册,旁边的仆从正在一箱一箱的清点金币时门被从外敲响了。 宗阙未动,管家已到了门口:“哪位?” “您好,女王陛下派我给爱伯兰子爵送一件礼物。”恭敬的声音传了进来。 管家看向了宗阙,得其轻轻点头时打开了门,看到了那个用红布遮盖起来的笼子,让开位置道:“您请进。” 几个仆从将笼子抬了进来,轻轻放在了地上,其中传来轻轻震颤的呼吸声和锁链轻动的声音,女王的管家走到了宗阙面前行礼道:“爱伯兰子爵,今天的事女王觉得很抱歉,所以特意将这件礼物送给您,并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希望您能心情愉悦。” “只是小事,替我向女王陛下致谢。”宗阙放下了画册道。 “好的,我一定转达。”女王的管家行礼,转身离开了这里。 门被掩上,巨大的铁笼被红布遮盖着,一箱箱的金币被清点搬走,宗阙没有着急去掀开一窥究竟,而是坐在那里继续看着画册,在一应金币都搬走后,管家询问道:“主人,这个箱子您要一同带走吗?” 虽然是个漂亮的少年,但作为所有物,主人拥有随意处置他的权力,也能决定他是坐车回去还是被当成货物运回去。 “不用,放他出来吧。”宗阙说道。 管家怔了一下询问道:“您不亲自打开这件礼物吗?” “你代劳就行。”宗阙没有动身的打算。 人是到手了,但同样具有危险性。 虽然具有相同的灵魂,但不一样的经历和记忆也注定他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 灵魂的相同注定他会有相似,但所展露的不同之处,只是因为经历的影响吗? 目前只能当普通人来对待,了解一下他的性情,再做后续的打算。 “是。”管家走到了铁笼前掀起了红布。 笼中的少年躺在里面,即使听到了外面的话语,乍然见光也是轻轻瑟缩了一下,浅蓝的眸有些畏惧的看着外面,其中溢满了水光。 管家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孩子,即使以他多年的经历和心性,也会忍不住怜惜,但这样的美貌也注定了他在失去傍身之所后沦为贵族们的玩物,因为这样的脆弱除了引起怜惜,还有破坏欲。 管家蹲身打开了笼门,少年瑟缩了一下,轻轻屏着呼吸坐了起来,锁链哗啦作响,管家转身看了主人一眼,却只看到男人垂眸看着画册的动作,对于这件礼物,他很可能只是一时兴起,而被艾布纳伯爵拍下,又被转赠之后,极有可能失去兴趣。 而一旦他失去兴趣,对这个孩子而言是致命的。 “可不可以放了我?”少年瑟缩在笼角小声问道。 【他哭的让人的心都要碎掉了。】1314怜惜道。 【也能把人的心捏碎。】宗阙说道。 1314瞬间哽住,想说这么漂亮的小可爱怎么可能,然后发现事实就是面前抽抽嗒嗒的小可爱就是非常凶残的物种:【这个物种拥有美貌就很不合理!】 很容易让系统三观跟着五官走。 “如果你能付出三十万一千金币的话。”管家取出钥匙,戴着手套的手一一打开了少年四肢和脖颈上的锁链,也看到了他极漂亮的手腕和脚踝。 即使是打磨光滑,并没有什么重量的锁链,还是在少年白皙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些痕迹,让这份美多了几分脆弱,也让人感慨造物主的神奇,他几乎是将所有的偏爱都给了面前的少年,却又让他失去傍身的能力。 三十万一千金币,这是面前的少年无论如何都付不出的钱,否则他也不会在这里。 少年的眸轻颤了一下,在管家让开笼门时从里面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了宗阙的面前轻轻抿唇,喊了一声:“主人。” 他的声音极清悦,带着脆弱无助的水意,在宗阙抬眸时浑身都轻轻颤抖了一下,别开了视线。 宗阙打量着面前浑身好像都写满了畏惧的少年,实在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有这样的兴趣爱好,他合上了画册起身道:“回去吧。” “是。”管家恭敬行礼,并没有留意到那可怜兮兮的少年眸中划过的一抹兴味,转头看着留在原地有些局促不安的少年道,“跟我来吧。” “是。”少年乖巧的跟了上去。 马车在外准备,车夫帮忙打开车门时宗阙已经上了车,少年跟随管家走到车边,看着车内冷漠的男人迟疑了一下,想要坐在对车角,却被身后的管家提醒道:“那是我的位置,你应该坐在主人的身边。” “是。”少年紧了一下手指,坐在了宗阙的旁边,却尽量往车壁的位置靠着,如果可能,他几乎要挤到车外去。 管家看着此情此景叹了一口气,坐上了马车拉上了车门。 虽然这个少年很可怜,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与其害怕躲避,还不如讨得主人的欢心,让他自己能够过的更舒服一些。 而且他跟随主人已经有几年了,主人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做事沉稳,从来没有随意责罚过谁,更没有什么奇怪的兴趣爱好,除了今天拍下了一个少年,但或许也只有这样漂亮的生命,才能够勾动主人的一丝兴趣吧。 马车轻动,驶离了拍卖会的门口,宗阙看着窗外的风景,管家询问道:“主人,要回小楼还是直接回庄园?” “小楼。”宗阙收回目光说了一句。 “好的。”管家从前面的车窗处叮嘱着车夫。 马车碾过道路,轻轻晃动,宗阙倒是坐的平稳,只是几乎靠在车壁上的少年却因为坐的僵硬笔直,偶尔需要扶着座椅平衡着自己的身体。 马车的车厢不大,地面也并不是完全的平坦,在车轮碾过碎石时,连管家都需要扶一下座椅坐的平稳时,宗阙的手臂处贴上了一些力道。 他转眸看了过去,似乎因为马车惯性而靠过来的少年有些惊慌失措的抬头,往旁边退了一些连声道歉道:“对不起,我只是坐不住,很抱歉弄皱了您的衣服。” 人类坐不住可能是因为惯性,血族坐不住就只能是因为故意的。 宗阙转眸道:“没关系。” 车内瞬间又恢复了沉默,平静看着窗外的男人完全没有任何交谈的,约尔小心打量了几眼垂着眸,唇角在阴影中轻轻勾起,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找到好玩的东西了。 男人,越是披着绅士外表的男人,内里就有可能越像野兽,而习惯伪装自己是正人君子的男人,私下里一定更有趣。 宗阙没留意到他的笑容。1314却是360度无死角的在观察这只脆弱漂亮的小猫咪,然后发现自己的机械心受到了惊吓。 宿主是对的,这只猫休想用漂亮的外表迷惑它! 车子到达小楼时也不过用了十几分钟,管家打开了车门,看着几乎想要从车上逃离的少年提醒道:“主人请。” 少年的身形当即顿住,看向了里面的男人,一时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下还不是不该下:“主人……” “你先下去。”宗阙说道。 少年忙不迭的下车,学着管家站在车门旁边,面颊上却染上了一抹薄红:“主人请。” 宗阙下车,看着他面颊耳垂露出的薄红,目光停留了一下走进了门。 人的脸会泛红大多是因为体温升高带来末梢血液循环加速,但血族据说是没有体温的,血液也不循环,严格意义上来讲,就是一具行动的尸体。 但管家跟他接触并没有察觉他体温的异样,他能行动自如如同常人,跟普通的生物学是有冲突的,只是没想到连脸红都能模拟。 管家留意到了这一幕,在宗阙走进去时对身旁的少年说道:“你别害怕,主人并不是一个凶狠的人,但是变成了主人的所有物,你的生活也会跟以前截然不同了明白吗?” “是。”少年乖巧应道。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的衣服太单薄了,而且沾染了会场的味道,主人有洁癖,先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吧。”管家说道。 宗阙进了小楼,放好手杖后拒绝佣人的服侍上了楼,这里的面积较小,仅有三个佣人打理着东西,但一切都是齐全的。 宗阙脱了外套,闻了一下上面沾染的香水味和咖啡味,取出了居家的衣服,将一身都换了下来,放在了换衣柜上,然后走了出去。 “主人,午餐已经准备好了。”仆从过来说道。 宗阙下楼,坐在餐桌前时却没有看到那个跟回来的人。 “主人,您要什么?”仆从问道。 “人呢?”宗阙问道, 仆从反应了一下道:“您带回来的那个少年?巴罗管家让他先去洗澡了。” “让巴罗安排好他的一切,他要什么就给他。”宗阙重新低头吃着自己的午餐。 演一段时间他应该就没兴趣,能够正常交流了。 “好的。”仆从说道。 宗阙用过午餐之后进了书房,巴罗管家带着洗的浑身水润的少年出来,听了仆从的转达道:“主人说要什么给什么?” “是的。”仆从话语中有些羡慕。 虽然少年沦为了奴隶,但是只要主人喜欢,他仍然可以过着跟贵族一样的生活。 “那主人有没有说他住在哪里?”巴罗管家问道。 仆从摇头道:“没说,只让您安排。” “好吧,我明白了,你去把主人左侧的房间打扫一下。”巴罗管家吩咐完这个,对另外一个仆从道,“准备一份午餐,要清淡一些。” “好的。”仆从们纷纷去做。 巴罗管家则转身看着一身水汽的少年道:“你先吃点儿东西,但不要吃太多。” “是。”约尔乖巧应道。 “虽然主人说你要什么都要给,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伺候主人的规矩。”巴罗管家道,“你要是记住了,自己也会好过很多。” 约尔轻轻抿唇,唇角轻轻勾起,眸中含了一抹感激道:“我很愿意向您学习。” 他的笑容纯粹又美好,巴罗管家心里轻叹,觉得他应该还不知道伺候这个词包含了两个意思。 三十万一千金币,很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获得的钱财,不仅仅是表面上的伺候就能够对应它的价值。 “那么先是用餐礼仪,主人不介意在吃饭的时候说话,但不喜欢闲聊,你最好有事情跟他说。”巴罗管家在午餐端上来时说道。 “是。”约尔坐在了餐桌前,一切用餐礼仪都十分的出色,这让巴罗管家很是满意。 “主人不喜欢有人随意进出他的房间和书房,你需要敲门,每次敲三下……” “是。”约尔乖巧应道。 “主人外出回来你需要提前到门口迎接。” “是。” “主人每晚都会工作到很晚,你要提前换上他夜晚要用的蜡烛。” “是……” 巴罗管家讲了很多规矩,少年都一一应了下来,随着对环境的熟悉,他的胆怯在缓缓消弭着,甚至偶尔会露出曾经身为贵族时的气质。 天色渐黑,晚餐的香味溢散出来时,巴罗管家示意身旁的少年:“到时间了,按照我之前叮嘱你的,去叫主人下来吃饭。” “是。”约尔转身上楼,回忆着管家叮嘱的细节,手指轻轻敲了三声,里面传出了问询声,“什么事?” 约尔在听到这个声音时耳朵动了一下,虽然这个男人听起来有很多的讲究,但不得不承认他拥有着傲人的外在条件,比起人类,他更像是一个血族。 如果真的面对那个满脸胡茬的人类亲王,他可能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主人,晚餐已经做好了。”约尔说道。 清悦的声音传进了房间,宗阙停下笔看向了门口道:“稍等。” 他将纸笔收好,起身到门口开门,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少年抬眸时轻轻的瑟缩。 同样不出意外的话,他还能演很久。 而在他的兴趣消失之前,最好不要揭破,拥有强大武力值的人一旦被揭破,破坏了他的兴趣爱好,谁也不知道他会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事情来。 毕竟他除了不听话外,耐心看起来也不太好。 宗阙上前一步带上了门,看着少年猝不及防后退,几乎左脚拌右脚要后仰摔倒的身影,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小心点儿。” 他们相处的时间还有很长,也不能太视若无睹。 “是,多谢您。”约尔看着扶在肩膀上的手,面颊微红的道谢。 “不客气。”宗阙松开手转身下了楼。 约尔没有着急动身,而是侧眸看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藏起来的牙齿有些微微发痒,甚至有冒出来的冲动,他之前竟然没发现,这个男人的血液出奇的醇香,那是特级血液的味道。 只有拥有健康体魄,营养均衡,且情绪长期稳定的人才会拥有的血液,即使是一万个人中都未必能够出现这么一个。 他的运气真是不错。 约尔跟了上去,加快了一些步伐,下了楼时甚至带了一些难掩的气喘吁吁。 “约尔,在主人身边做事不要太着急,太着急容易出乱子。”管家叮嘱道。 “是,很抱歉,主人长的太高了,我有些跟不上。”约尔满脸羞红,似乎能够冒出热气来。 宗阙坐在餐桌前留意了一眼他的状态,这样细致入微的演技已经浸透在了骨髓之中,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够轻易入戏,不进娱乐圈可惜了:“吃饭吧。” “是。”仆从端上了晚餐,却只摆放在了宗阙的面前。 宗阙看了一眼被管家催促过来递过刀叉的少年道:“你吃过了?” 宿主头一次这么关心,1314都有着受惊:【宿主,你关心他!】 难道宿主也get到小猫咪的美貌了吗? 【我只是好奇血族是怎么进食的。】宗阙说道。 这种超越生物学的认知,只靠血液就能够维持力量和行动的存在,或许能够涉及到本源世界所谓的永生。 1314:【……】 它冷酷无情的宿主,永远不可能成为色令智昏的人,就很棒! 约尔有些迟疑,管家说道:“主人,约尔晚上不能再吃东西,否则会伺候不好您。” 少年点头,可眸中分明有着不解和委屈。 宗阙沉默了一下,听到了少年腹中传来的轰鸣声,目光转了过去,只见对方的手惊慌失措的捂住了肚子,满脸羞愧道:“抱,抱歉,我没有觉得饿。” 1314经历一遭,哪里不明白宿主那一眼应该是在探究血族是怎么肚子饿的。 别人都在看小猫咪的脸有多么萌,皮毛有多么油光水滑,只有它家宿主在意的是猫吃鱼为什么不会卡鱼刺,身体骨骼怎么构造,能让它轻易的钻过那些洞,就是这个道理。 “让他吃晚餐。”宗阙说道。 管家想说什么,却是退后吩咐了仆从端上了另外一份晚餐,放在了餐桌对面。 “谢谢您。”约尔坐在了他的对面,对上那看过来的眼神低下了头,拿起了勺子小心喝着汤。 他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教养极好,只是偶尔抬头对上宗阙的目光,带着些惊慌失措:“主人,您不吃吗?” “东西还合胃口吗?”宗阙问道。 “是。”约尔说道,“非常的美味。” 宗阙眉头轻动,一时看不出他是谎言还是真话,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血族应该是不能从人类的食物中获取能量的,但能够消解血液,也就是具有消化系统的,但不提取能量,也就没有对食物消化的必要,没有必要的东西囤积在身体里,应该是有害的。 约尔低头吃着东西,时不时能够感觉到男人探究的目光,他心里有些厌烦对方的伪装摘的太快,却又忍不住舔了舔牙。 虽然兴趣没了,但能够得到这么棒的一个血奴,也不枉费他演了这么一场。 晚餐吃完,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宗阙休息了片刻,端着烛火去了浴室洗澡,出来时整座小楼已经大体陷入了安静。 这个时代的烛火很贵,贵族们除了举办宴会,大多早早就会入睡,而这个时间,这座城市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 宗阙上了楼打开了房门,原本打算再看一下这季度的报表,却看到了站在房间里忐忑不安的少年。 对方的面颊在对上他的视线时白了起来,带着几分惊慌失措,小步后退道:“主,主人……” 宗阙打量着他的神色,思索着他是演到了哪一步:“你来有什么事?” 他带上了门,将烛台放在了书桌上,看着少年浑身颤栗的模样,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管家说,说今晚要伺候您睡觉……”少年的眸中带着水光,连说话都带了些鼻音,“我,我……” 宗阙明白,他是演到了知道伺候不仅限于仆从的工作。 “你不用伺候,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吧。”宗阙也是第一次见演戏还自带剧本的。 巴罗是好意,但这一点却误解了他的意思。 约尔眸光轻眨,看着不动声色的男人,惊讶于他的不按套路出牌,一般碰到这种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的情况,伪装的再好的人都会控制不住自己。 但他就这么出去,那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您……”约尔瑟缩着肩膀轻声问道,“您不喜欢我吗?” 宗阙思索着他的剧本推演:“你想说什么?” “管家说您买我回来就是为了伺候您的。”约尔神色中有着愁绪,“如果不伺候您,我……我将没有任何价值。” 他的眼泪一颗颗的掉了下来,似乎无措极了,他害怕这样的遭遇,却又知道自己无法避免,因为一件礼物如果不被主人喜欢,所有的人都可以肆意轻贱他,欺负他。 样貌原本是上天的馈赠,此刻却成为了他的灾难,说不定某一天就会被厌憎,随意的送给别人。 少年的唇染了泪珠的晶莹,在烛火下可怜又无助,仿佛能够随着烛火而破碎掉一样。 但即使他演的十分可怜,宗阙也只有一种鳄鱼掉眼泪的感觉,即使这条鳄鱼长的十分漂亮,也不影响他达成目的以后含着眼泪吃掉到嘴的猎物。 “我的庄园远离巴伦城,很少有贵族会去,你可以做一个普通的仆从在庄园里做工,不用做这种事。”宗阙起身说道,“出去吧。” 约尔的眼泪掉到一半,看着男人坐在书桌前的身影眨了一下眼睛,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个男人到底还有什么演戏的必要? 难道是他演的不够好?或者是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了?可那样他不应该害怕远离吗?又或者他表现的太急了? 约尔思索着自己的问题,觉得牙有些痒,却见坐在书桌前的男人取出了文件转眸问道:“还有什么事?” 他的神色平静,那一瞬间让约尔甚至怀疑自己的魅力失效了:“谢谢您,我非常感激您。” 花那么多钱买他回来做仆从,他打死都不信! 而且对他没兴趣,为什么餐桌上一直盯着他看? 难道他这次遇上了比较高级的猎手? “嗯。”宗阙应声,视线转到了文件上,“出去把门带上。” “好,好的。”约尔转身出去带上了门,脸颊鼓了一下,随手擦过眼角脸颊的眼泪,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收拾的很齐整舒适,柔软的地毯,宽敞的大床,甚至上面还铺着约尔也觉得舒适的床单,放着两个柔软的抱枕。 约尔坐在上面,卸力仰躺下去看着窗外的月光,回忆着男人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 对方的情绪隐藏的很深,不怎么有情绪波动,只是看起来十分热衷工作,而对他,看起来好像有兴趣又没有兴趣。 约尔在床上翻身,细细琢磨着,在发现没有头绪时翻身坐起,手撑住抱枕托住了腮,觉得这个人值得好好研究。 特级血液很难得,但据说血液的主人心甘情愿给予的血液才是最顶级的,其中不掺杂一丝畏惧,而是满腹的奉献时会达到无可比拟的口感。 约尔没有尝到过,但不可否认的是太过于轻易达成的事总是无法激起他太多的兴趣,所以他每每找到新的游戏还没有玩上两天就需要再找新的,希望现在这个能让他的兴趣维持的长一点儿。 约尔抱着抱枕躺在了床上,发丝散落,他动了动耳朵,听着隔壁房间里不断传来的写字声勾起了唇角:“工作狂。” 他一定要征服这个人不可。 写字声持续了很久,因为很有节奏,让在床上因为想着未来征服后的成就感而难以自持的血族渐渐的有了困意,直到一个哈欠后睡了过去。 而这一觉就到了天亮,门外有走来走去的动静,因为贪看月光,没拉窗帘的窗户透进了恼人的日光,让床上睡得正熟的少年蹙起了眉头,手指用力,锋锐的指甲一瞬间生长了出来。 门被敲响三声,约尔睁开眼睛,将手藏在身后时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管家看着床上仓促起身的少年,沉了一口气询问道:“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这边的?” 他一早没有在主人那里看到少年的身影,而现在他的颈上很干净,因为宽松睡衣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也没有任何的痕迹,明显没有被碰过。 约尔起身,拉好了衣摆下床道:“昨晚主人回去就让我回来了,他说让我做仆从的工作就好。” “你哭过?”管家看着他面颊上的泪痕问道。 约尔有些局促不安:“是。” “如果你是贵族,你愿意花三十万金币只买一个漂亮的仆从吗?”管家叹气道,“好好思索一下这个问题,你才能在主人身边更好的生存下去。” 这样的美貌是罪孽,如果不能得到主人的喜欢和保护,会给他带来的只有伤害。 而从他进入拍卖会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约尔的身体微微瑟缩:“我很抱歉……” “好了孩子,既然主人让你做仆从,你就暂时先做主人的贴身仆从吧。”管家将怀表上的时间给他看着道,“主人一般六点就会起床,你需要比他起的更早,而不是其他人已经起了,你还在睡懒觉。” “是。”约尔表面乖巧应道,知道这是自己面临的另外一个挑战。 他玩过那么多次,第一次见有贵族是六点起的,还是真的让他做仆从。 不过反正他也不需要睡眠,有挑战性的才好玩。 “那么赶紧换上衣服,我们今天要回米拉镇的庄园,再晚走一些,到的时候就天黑了。”管家退出带上了门道。 “是。”约尔看着关上的的门,坐在了床上。 米拉镇,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清晨的空气很凉,约尔下楼的时候这里的主人已经坐在沙发上在看着报纸了,对方似乎听到了声音看了过来,漆黑深邃的眸对上,约尔轻声唤了一声:“主人。” 那双眸中的情绪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坐在那里的男人开口道:“早餐后出发。” “很抱歉让您久等了。”约尔下楼轻声道,“我可以不用吃早餐的。” 人类的食物他是能尝出味道,可是对他没有任何的助益,人类所谓的甜味对他而言很怪异,苦味更怪异,相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血液的味道,不过他对普通的血液兴致不大。 宗阙看了一眼满脸乖巧的少年,起身道:“出发吧。” 血族是永生的,应该没有肠胃疾病的困扰。 约尔:“……” 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宗阙出门,约尔匆匆跟上,管家叹了一口气,觉得大约是少年昨晚的哭泣抗拒让一向和善的主人心情不悦了,他想了想,还是吩咐这里的仆从多带了一份茶点后出了门。 宗阙坐在里面,约尔坐在他的旁边,管家提着食盒坐上了马车,吩咐着车夫出行。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食盒上一瞬,管家解释道:“主人,我们今天出发的晚了,多带一份以免路途饥饿。” “嗯。”宗阙应了一声,知道他是好心,但这好心放在不需要人类食物的血族身上,只能是好心办坏事,“昨晚的事不要再做了。” 管家看了一旁垂着头的少年一眼道:“约尔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了吗?” “没有,那种事我有需要会自己安排。”宗阙说道。 “好的,很抱歉是我擅作主张了。”管家说道。 “嗯。”宗阙看向了窗外匆匆划过的风景。 这个时代的道路不太平坦,坐在马车上是没办法处理事情的,否则视力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马车很快离开了巴伦城,行走在前往米拉镇的道路上,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不断,车厢里却很安静。 管家并不擅自发出声音,宗阙在反复推演着计划,这个世界的任务比他预订的要困难一些,即使他做到教皇的位置,甚至架空王室,只要身旁的血族不听话,在人类之中做再多都无济于事。 而如果用力量镇压,只会走上跟原世界线一样的结局。 这样的寂静他们明显很是适应,约尔却很不适应,他需要一直保持着端正谨慎的坐姿,而且不能发出声音,车厢封闭,身旁人的血气连绵不断的侵扰着他的嗅觉,偏偏离远一些就嗅不到了,而外面的阳光还越来越烈,这根本就不是挑战,这是折磨。 一个专业的玩家要能适应各种情况,但不包括被无聊死。 约尔的目光落在了食盒上,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主意,片刻后宗阙听到了旁边传来的小小的作呕声,他的目光转了过去,少年捂着心口似有受惊,却是难受的蹙起了眉头:“抱歉……” “你的身体不舒服吗?”管家问道。 “对不起。”约尔轻轻抽着气,“我觉得有点儿难受。” 他要求下去透气,再这么坐着他就要变成干尸了。 “手伸出来。”宗阙打开了一旁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了药枕放在了拉下的桌板上。 约尔有些疑惑,管家笑道:“把手腕放在那个药枕上就行,主人可是很出名的医生。” “医生?”约尔眼睛略有瞪大,心中有些疑惑,他见过人类很多治疗方式,就是没见过伸手腕的。 “对,你以前没听过爱伯兰医生的名字吗?”管家问道。 约尔的手指轻动,看向了身旁的男人,嘴巴微微张开。 他想起来了,他就说怎么听到爱伯兰这个名字这么熟悉,这不就是他多年前找了几次都没有碰见的人! 就是这个人把那个什么伯爵耍的团团转,也就是这个人做出了让他苦到无以复加的药丸,还是这个人让他找了三次都没有找到! 可他……不应该是个年龄很大的小矮子吗? 为什么这么年轻还这么高? 即使约尔对人类中很多人的名字都不了解,却也知道人类之中流传的一句话,那就是惹谁都不要惹到爱伯兰医生,因为他的医术很有可能让你死了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约尔的心因为这个发现而极度雀跃了起来,却也带了几分难言的忐忑。 “听说过。”约尔看着身旁的男人,眼睛有些发亮,“没想到您就是爱伯兰医生,我一直对您很崇拜。” “手。”宗阙看着药枕道。 相隔这么久,面前的血族应该是不太记得他的名字了,否则也不会在他的面前装晕车。 “我怎么能劳烦您。”约尔轻动着睫毛小声道,“我没什么事的。” 这可是一个专业的医生,如果被发现而露馅,戏就演不下去了,难得两个好玩的人是同一个人,他还不想这么快就结束。 “不要讳疾忌医,如果你吐到了车上,我们还要耽误很久。”宗阙说道。 约尔的后槽牙轻磨,突然觉得现在吸血也行,大不了把人绑到他的城堡里去慢慢玩,他将手搭上药枕道:“那拜托您了。” 宗阙搭上了他的手腕,探着各处,除了心跳,其他地方都相当平静。 所以是可以模拟体温和心跳,但对其它的人体结构不了解。 “医生,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约尔努力压着唇角的笑意,担忧的问道。 宗阙看着他眸中难掩的兴奋,松开了手道:“没什么问题,只是早餐没吃造成的晕车反应。” 约尔:“……真的吗?” 这家伙搭手腕不会是为了故弄玄虚吧? “嗯。”宗阙从药箱里取出了一个药盒,打开取出一枚药递给了他道,“含在舌根下面,不要吐。” 那药片漆黑,还有一种弥漫的药味,约尔看着这黑漆漆的药,只觉得整个口腔都是苦的:“能不能不……” “约尔,主人的药都是很珍贵的。”管家说道。 虽然这家伙的医术没有传说中那么好,但没有被发现,戏就还得接着演,约尔接过了药片,深吸了一口气推到了舌根下面。 却发现药味虽然有点儿不太好闻,却有一种微甜的滋味泛开,裹挟着凉飕飕的气息,让他即使被太阳晒着也舒服了很多。 难道不是对方医术差,而是他真的晕车了? 日光更盛,管家拉上了窗帘,车厢内顿时有些黑暗,极狭小的地方,车厢不断晃动着,车厢壁还是硬的,就像是他曾经休眠的棺材,约尔有点儿喜欢现在的环境,又实在坐的不舒服,靠在车厢壁上轻轻阖上了眼睛。 他的身体放松,也从不断在侧壁上磕着头变成了仰靠,最后脑袋滑着滑着枕在了宗阙的肩膀上。 管家本来也有些瞌睡,留意到这一幕想要起身,却见主人侧眸,手指示意了一下噤声,看向了枕在他身上的少年,那样的眼神虽然平静,却与以往的无动于衷不同。 管家坐回原处别开了视线,宗阙伸手探了一下少年的呼吸,完全没有任何的气息流动,说明是真睡着了。 他给的药里有解晕车的效果,不可避免的掺杂了助眠的效果,没想到对血族也有用。 微晕的日光落在少年翘起的睫毛上,让这个属于黑暗的生物美好的像是传说中的天使,曾经,他似乎在某一刻也看到过这样的画面。 宗阙看了一会儿,目光转向了窗外,听着少年梦中的呓语:“好香……唔……” “这是睡饿了。”管家小声笑道。 “确实是饿了。”宗阙压低了声音。 但绝不是对管家带上的点心饿了。 窗外田野远眺,已经可以看见不远处掩在丛林中的庄园。 第59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5) 马车停靠在庄园门口时已经是黄昏,春日的阳光本就没有那么烈,黄昏时更是带了些凉风。 马车停下,不少仆从出来迎接,管家打开车门下了车,看了一眼未动身的两人,吩咐仆从将一应的行李都搬进去。 宗阙看着身旁睡得安稳的人动了一下手臂,少年眉头轻蹙,睫毛如同蝶翼一样轻颤,情绪的声音中带了些不耐:“伯里斯,我睡觉……” “伯里斯是谁?”宗阙开口提醒,免得他直接暴露。 平静沉稳的声音传到了约尔的耳朵中,让他本来混沌的神思顿时清醒了,他睁开眼睛眸光流转,看着自己的位置,又看了看坐在身旁的男人,仿佛受惊一样慌忙起身道:“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 他的目光触及宗阙衣袖上的折痕,脸颊微红想要伸手去整理,却又有些不知所措:“主人……很抱歉弄折了您的衣服,真的很抱歉。” 宗阙清晰的看过他的眸光转换,开口道:“没关系,下车吧。” 约尔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看向了车门外的庄园道:“我们已经到了吗?我竟然睡了这么久,真是太失礼了。” “下车。”宗阙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约尔看着他丝毫不变的脸色,觉得自己好像白表演了,然而心里嘀咕着,他还是连忙下了车不好意思道:“抱歉。” 宗阙下了车垂眸看了他一眼道:“进去吧。” “是。”约尔跟在了他的身后。 宗阙的出现原本就足以吸引仆从们的注意,然而欢迎回来的话刚刚说出,那跟在宗阙身后进来的少年几乎让所有人的眼睛一亮。 他穿着漂亮的花领衬衫,这样的繁花锦簇放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丝毫的突兀,虽然行动有些拘谨,但少年着实生的很漂亮,就好像把落日下的花园都带进了这座庄园。 “主人,这位客人是?”仆从接过了宗阙手上的手杖,打量着面前有些害羞的少年轻声问道。 宗阙回眸看了一眼紧紧跟着他的少年,思忖道:“约尔,他是我的贴身仆从。” 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巴伦城将身后的血族隔离,与其让他想方设法往他的跟前凑而导致失去耐心,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在身边。 对方对他感兴趣,他也对血族很感兴趣,不谋而合。 其它仆从的神色略有变化,约尔抬眸看着面前吩咐着事情的男人,眸中满是感激:“谢谢您。” 宗阙看了他一眼道:“准备两份晚餐。” “是。”仆从们纷纷转身去做自己的事。 宗阙上楼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看着紧紧跟着他的少年道:“你住隔壁。” “我只是不知道作为您的贴身仆从应该做些什么。”约尔看着站在门内冷酷无情的人类,努力扮演好自己的人设。 但对方明显不吃可怜兮兮这一套,真是个难伺候的男人。 宗阙看着他,也在思索着这个血族能做些什么,事实上他的身边并不缺人,而他需要的不过是面前的血族乖乖待着,不要作妖就行。 “端茶倒水就可以。”宗阙说道。 “只有这样吗?”约尔蓦然抬头问道。 他是真的惊讶,管家说得对,一个人花重金买回来的东西,一定会有所图,把他买回来就是为了端茶倒水?这个人会不会不行? “嗯。”宗阙看着站在门外的少年应道,“回去休息吧。” 门在约尔的面前带上,那丝细腻的血香也被彻底隔绝了起来。 约尔看着冰冷隔绝的门,他已经开始对这个人有些费解了,正常人类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但被他盯上的猎物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约尔拳头握了一下,没有去自己的房间休息,而是转身看向了楼下正在忙碌的仆从们,寻觅着厨房的位置走了过去。 “您好,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少年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厨房中忙碌的仆从纷纷看了过去,在看到那个满脸带着羞涩笑意的少年时纷纷互看了一眼。 “这里的东西不太整洁。”一个仆从说道。 虽然眼前的这一位并不是客人,但他穿的却不像是一个仆从,洁白细腻的手指一看就是细致养出来的,贴身的仆从跟他们只怕有很大的区别。 “是的,这里的东西会弄脏您的衣服。”另外一个仆从说道。 “很感谢你们的呵护,但我们都是为了主人服务的人。”约尔走了进去,对着正在搅拌沙拉的年轻女仆笑道,“主人刚从外面回来,可能需要一杯咖啡,可以告诉我咖啡机在哪里吗?” 少年站在主人的身边看着纤细,但站在女孩儿的身边时还是高出了一头,那张漂亮的面孔让年轻女仆微微红了脸颊道:“在右侧柜子的上方,但手打咖啡很耗力气的。” “谢谢您的提醒。”约尔腼腆笑了一下,打开柜子取出了手磨咖啡机,挑选着放在一旁的咖啡豆,取出一些捣碎。 他虽然很少进食人类的食物,但对人类的工具还是了解的。 咖啡豆捣碎,然后倒进了手磨咖啡机中不断的研磨着。 少年做的有条不紊,其它正在准备着晚餐的仆从互看了一眼。人总是难免会对认真工作的人产生好感,而少年又生的极其的赏心悦目。 宗阙下楼的时候晚餐上了桌,而在一应仆从退开后,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被少年摆在了他的旁边:“主人,请品尝我的手艺。” 咖啡的香气溢散,宗阙看了一眼旁边略有期盼的少年端起了咖啡杯放在了唇边,没下毒,但也没有放任何的糖和奶制品。 他没有喝咖啡的习惯,家里准备的咖啡豆很多时候只是用来招待客人,即使要喝,也不应该在晚餐时。 但如果不喝,辛苦研磨的人很有可能产生一些破坏性的行为。 宗阙放下了咖啡杯对身旁的人道:“先吃饭。” 约尔眸中期待落空,但他实在不想一天三次的填充人类的食物:“主人,我跟大家一起吃就好了。” 仆从们进食的时间或早或晚一些,而没有人会在意他们吃多少。 宗阙拿起了筷子道:“随你。” “多谢您。”约尔轻声感谢,却只看到男人认真吃饭的模样。 仿佛在那份清淡的晚餐面前,他的美貌不值一提。 这个人类到底怎么回事?!欲擒故纵? 宗阙吃到了七分饱时端起了那杯不那么滚烫的咖啡,送到唇边喝了一口。 坐了一天的车,他的确有些疲惫,但晚上还有工作,不想打破生物钟,这杯咖啡刚好可以用来提神。 约尔在他端起咖啡杯时满怀期待,在看到那漆黑苦涩的液体进入他的口中时已经期待这个男人苦到跳脚,可是等了半天,坐在那里的男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可能啊!他自己尝过了一点,跟那颗药丸的苦涩没有任何的区别,他甚至加浓了,比那颗药丸还要难喝。 这个人难道没有味觉,才会把药丸做的那么苦? 宗阙端起咖啡杯起身,看着少年疑惑的神色道:“怎么了?” 约尔对上他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调红了脸颊道:“主人,我好像忘记了给咖啡里加糖和奶,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宗阙端起咖啡杯坐在了沙发上道。 约尔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固,旁边的仆从轻声笑道:“别担心,约尔,主人一向都这么喝,只是他不是每天都喝,比起咖啡,他更喜欢清水。” “很感谢您的提醒。”约尔看着旁边的仆从,红着脸颊笑道,“我还不太了解主人的习惯。” “没关系,只要及时纠正就好,主人的脾气很好的,他对诚实认真的孩子都很宽容。”仆从的年龄已经到了中年,对约尔的话语带着对孩子的引导和宽容。 “谢谢您。”约尔笑道。 诚实?他从来不具备这个特点。 认真,他的确有很认真对待这个游戏,希望他的“主人”不要令他失望。 宗阙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报纸上最新的消息。 这个时代的消息没有那么快,大部分信息来源都来自于报纸,而这上面除了打广告,还可以发现不少属于这个时代的商机。 他看的认真,约尔等在一旁却有些聊赖,咖啡这种苦涩的东西这个男人可以随意入口,即使他让这个人吞服那些苦涩的药丸,恐怕也对他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 而且他就站在他的旁边,而这个人却吝啬分给他一丝眼神。 写满了字的纸到底有什么好看的?约尔找到了报纸上一处的开头,从那里了下去。 那里讲的是一家贵族爱恨纠葛的事情,丈夫包养了情妇,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妻子家里势力也不弱,双方争夺家产,导致工厂所有权分裂,情妇的孩子摔断了腿…… 约尔看的入神,人类的群体很大,又有各种各样的方式维系和延续,其中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有趣的故事。 然而他正看到了情妇设计的地方,面前的报纸被男人翻了过去,故事戛然而止,约尔挠了挠掌心,盯着男人的侧脸觉得自己要演不下去了。 他幽怨的视线几乎具象,宗阙抬头时却对上了少年疑惑无辜的神色。 “主人,您有什么需要?”少年轻声问道。 “杯子清洗收好。”宗阙放下了还剩一半的咖啡起身,带着约尔心心念念的报纸上了楼,身后的视线格外的幽怨,在宗阙关上门看过去时却只有少年乖巧恭送的视线。 他的剧本这一次不知道又演到了哪里? 宗阙关上了房门,坐在书桌前点燃了烛火,将报纸放在了一旁,拿过了新送来的调研报告看了起来。 很多事情其实不用他操心,即使时代科技落后,可用的人才还是很多。 但即使有王室庇护,他还是需要养一支自己的私军,才算是真正将命运捏在自己的手中,而每一步都需要大量的钱财。 烛火亮了很久,宗阙起身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的夜色松缓神经时,门被从外面敲响了。 “请进。”宗阙说道。 门被从外面推开,少年站在门口带着腼腆的笑意道:“主人,珊迪说洗澡水已经烧好了。” 宗阙看了一眼时间道:“知道了。” 约尔看着站在窗边的男人轻轻抿唇道:“我可以进您的房间帮您取换洗的衣服吗?我保证不会乱动您的东西。”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却见他的目光微微偏移,落在了书桌上。 这只血族的心思他其实摸的不太准:“可以。” 约尔的目光从报纸上收回,忍着心里的不情不愿,恭敬道:“好的。” 他转身离开了书房,进了宗阙的卧室,烛火照亮,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可来过两次的地方约尔还是有些印象。 他记得当时这里衣柜里摆放的都是跟他尺码差不多的衣服。 这个人果然是从以前就喜欢少年,约尔打开了衣柜,却看到了里面放满了跟以前尺寸完全不一样的衣服。 他拿出了衣架,却发现需要举起来才不会让裤子拖地! 而找遍了里面都没有发现任何符合他尺寸的衣服! 难道是上一个被厌弃了以后被驱逐出去了?所以才有了他的到来? 男人果然是喜新厌旧的生物。 约尔将衣服取下,叠好后出了房门,宗阙的目光则落在了少年目光最后落在的地方,他拿起了那叠报纸,翻看着上面的内容,并没有发现有血族可能需要避讳的东西。 报纸被放回了原处,宗阙下了楼进了浴室,里面只有烛火明亮,热气袅袅,宗阙脱了鞋子解开衬衫时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我来给主人送衣服。” “主人已经在里面了,进去吧。”外面的女佣说道。 “好。”约尔笑了一下,推开了门时一股热气扑到了他的面上,眼睛轻眨,却看到了正解开领口转头看着他的男人。 男人生的高大极了,水汽与烛火的交汇氤氲出他极修长的体型,而以往系到顶上显得极其禁欲的领口此时是解开的,那双看过来的眸很平静,却让约尔的牙齿难以自制的痒了起来。 这一次不仅仅是因为食欲。 人类之中有很多样貌出众的,可没有一个人让他兴起这种兴趣。 血族可以将人类变成吸血鬼,只需要牙齿咬出一些伤痕,再给予自己的一点儿血液,就可以让人类拥有永恒的生命。 以往不是没有人类匍匐在他的脚下央求他赐予永恒的生命和超越人类的力量,但都被他拒绝了。 那些肮脏贪婪的灵魂沉溺在人世的无望中苟延残喘,也是一种乐趣。 但现在他却有些想让这个男人变成吸血鬼,他拥有最诱人的血液,经历过初拥,受血统的压迫会永远屈从于他,那个时候他的脸上还会露出这样平静冷漠的神情吗? 约尔的心因为这个想法而兴奋了起来,以至于无法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宗阙看着少年氤氲在水汽后极为兴奋的神色开口道:“衣服放在这里就行。” 一句话唤回了约尔的理智,他嗅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香,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是脑子被门挤了,放着特级血液不喝还变成吸血鬼,他恐怕会遭到所有血族的耻笑。 而且这个人的品性也未必端正,还喜新厌旧,说不定眼前的这一幕就是他刻意为之的勾引,到时候他要是爱上了,这家伙厌烦了还能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 多么恶劣的人类!跟他这个血族有的一拼。 约尔的思绪转了几转,上前将衣服放在了架子上道:“好的,主人,那我先出去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 约尔看着他停下的手指,转身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宗阙思索了一下,走过去插上了门,清晰的声音传了出去,站在门外的约尔狠狠的磨了下牙根。 这个男人难道以为他会像色狼一样闯进去吗? 他虽然动过初拥的念头,但绝对不会让这么恶劣的人变成吸血鬼来气自己的。 他在女佣面前都不关门,竟然在自己面前关门! 欲擒故纵也不要玩的太频繁! 不行,他还是好生气! 约尔已经开始思索要不要夜袭的时候,旁边正在添着柴的女佣说道:“约尔,你不用在这里等着主人出来,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会儿。” 约尔转眸看着被刨出的炉灰,唇角带着笑意蹲了下去问道:“珊迪,你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吗?” “是的,主人的薪酬给的很高。”珊迪看着火炉笑道,“而且工作很清闲。” 约尔帮她递着柴道:“主人的习惯我已经了解一些了,别的主人会不会有一些忌讳?” “你大可以放心孩子,主人并没有其它的家人,而且一直以来都是单身。”珊迪笑的很是温柔,“不知道以后是怎样的一个女主人才能配得上主人。” 约尔的眸光随着火光轻轻动了动:“主人没有过任何情人吗?” “主人可是贵族里最洁身自好的人。”珊迪小声说道,“我从主人来到这里就来庄园做活了,他不会轻易处罚仆从,但对那些想要投怀送抱的人却会毫不犹豫的送出这里,不管长的有多么漂亮。” 约尔:“……” 那他花三十万金币买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主人真是洁身自好。”约尔起身笑道,转身离开了那里。 如果不是珊迪没有发现,那就是真的是他误解了。 三十万金币也不是他花的,而是人类女王为了弥补情人的过失,那个情人吃醋很有可能是因为女王看上了爱伯兰,而爱伯兰拍下他一可以给女王发出拒绝的信号,二则他似乎料定了女王的情人一定会刁难他,而故意抬价后反而能够让对方骑虎难下,女王反而需要道歉,而他在其中也不过是工具。 也就是说对方对他压根没有意思,什么欲擒故纵都是他想的太多了。 约尔的脚步停下,觉得这个猜想是最合理的,要不然也没办法解释他这么多的媚眼都仿佛抛给了瞎子。 他默默转身,头抵在了墙壁上恨不得哐哐撞墙,这种程度的判断失误足以让血族也想挖个地缝把自己藏进去,他在血族之中脸皮可是很薄的。 爱伯兰医生在还无权无势的时候戏耍了汉德伯爵,在难以抵抗王室的时候又让女王亲自给他致歉。 这样一个聪明的人类对他没兴趣,约尔的手指挠了挠墙,那丝懊恼消失不见,唇角的笑意勾了起来,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乐趣吗。 这样的一个人会走向怎样的结局,是中间经历不住诱惑,是会色令智昏,又或者行差踏错,再或者受战乱漂泊,强权压迫失去本身的品质还是几十年一如既往的如此,又或者得到了所有却想要永生而不得,真是想想就让他觉得兴奋。 如果他能一直为他带来乐趣,或许在他不想寿命终结的时候,他可以赐予他永生。 约尔进了书房,拿起了桌上的报纸藏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下了楼。 浴室的门打开,宗阙看着站在对面带着腼腆笑意的少年,觉得他好像比之前更兴奋了。 【你知道他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吗?】宗阙询问系统。 这种多愁善感的类型或许能够跟演戏上瘾并且感情细腻的类型产生一些共鸣。 【他偷了您的报纸藏在了他的枕头下面。】1314打着小报告,【很有可能明天早上会趁您没醒放回去。】 宗阙:【……】 他对系统的脑回路有时候也不是太理解,但这只血族情绪变化的原因找到了。 看故事看到一半被翻页,难怪他会不太开心。 “主人,您出来了。”约尔看着面前的男人笑道。 因为洗过澡,这个人身上的血液香气更浓郁了一些,让他好想咬一口尝尝味道。 但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只有耐得下性子,才能捕获最棒的猎物。 “你不睡觉?”宗阙走出了浴室,看着少年轻动的鼻头和愈发亮的眸色,知道他应该是饿了。 “我收拾完您的东西就去睡觉。”约尔温柔道,“主人,您先去休息吧。” “嗯。”宗阙转身上了楼。 约尔抿紧了唇,让尖牙消回去,然后打开浴室走了进去,热气缭绕,浴盆中的水却很清澈,约尔思索了一下掉入浴盆,顺便打湿自己房间床单的合理性,伸手拔掉了浴盆的塞子将水放了出去。 别说咬一口了,想要登堂入室都很难。 水声哗哗,约尔冲了一些手,擦干后走到了那堆换下来的衣服旁拿了起来。 跟不少贵族相比,这个男人穿的很是简单低调,但这样的低调却让他的身上有一种别的贵族不具有的魅力,他的身上不仅没有那些因为衣服不便而经常不清理自己的味道,更没有那些香料和香水的味道,只有人体裹挟着温暖的味道以及血液纯粹的香气。 约尔拿起了那件看起来只是添了一点儿褶皱的衬衫,嗅到了其上淡淡的血气,然后凑到了鼻端,感觉比靠到那个人身上闻到的血气还要浓郁一些。 他的脸颊深埋在了其中猛嗅着,觉得这件衣服也能放自己房间里睡一晚时,浴室的门被从后面打开了。 宗阙看着埋在自己衬衫里蹭来蹭去的少年沉默在了原地。 【宿主,有变态!】1314受到了最直观的冲击。 虽然小猫咪长的很好看,这种行为换了别人很可能被直接抱回房间淦一通,但是他碰上的是宿主! 就在宗阙步伐停下的一瞬间,约尔耳朵轻动,回头看到了停在门口的男人,脑海里闪过的十七八种掩盖的方法消弭,脑袋有一瞬间的懵。 他该怎么解释?还是不解释直接暴露自己的目的把人带回去!好像也…… “你在干什么?”宗阙问道。 “我在检查衣服上的异味,好像沾到了咖啡渍。”约尔的嘴比脑子快,下意识说道,“您怎么回来了?” “口袋里有东西,清洗之前要取出来。”宗阙回来只是以防他将口袋里的东西一起扔进水里。 “哦,我有好好检查。”约尔眨着眼睛道。 “嗯,我先睡了,你早点休息。”宗阙转身带上门,重新上了楼。 男人的身影消失,约尔回眸看着面前的衬衫,又看了看门口,觉得自己是掩盖过去了,但是又有点儿郁闷:“真的没发现吗?” 【宿主,您不把衣服拿回来吗?】1314揣测道,【他很有可能今晚抱着您的衣服睡觉。】 【嗯。】宗阙应了一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那只血族明显是饿了,而且似乎对他的血感兴趣。 【嗯?】1314发现宿主这次格外的宽宏大量,【您不介意啊?】 【血族对人类的血液是不是划分了等级?】宗阙不答反问。 【是的,身体健康的人群血液口感会更好,感染了各种病症的会直接划分为最低。】1314说道,【宿主你的血液对于血族而言可是最顶级……宿主你要小心!】 刚才那个血族明显不是馋宿主的身子,但好像也是馋宿主的身子,但不是那个身子。 刚才幸好宿主随机应变,要是揭破了,后果不堪设想。 美貌虽然很重要,但是命要紧。 【嗯。】宗阙应道。 越是健康的人对血族的吸引力越大吗?他这么渴望却没有直接来取,是因为玩乐的兴趣确实大过了血液,还是有其他的顾虑? 【血族进食有什么讲究吗?】宗阙问道。 吸血鬼一般是不挑剔血液的口感的,而血族明显是挑剔的,所以才会划分等级。 1314翻找着:【血族对于喜欢的血液会在床上进行,在对方达到时吸食,会有涌动进喉咙的感觉,也能将顶级血液的口感催发到极致,如果很喜欢对方,会给予自己的血液进行初拥,将对方变成吸血鬼。】 【血族不仅喜欢口感好的血液,还喜欢好看的,否则即使是特级血液,也只是取出来放在杯子里再喝。】 【越高等级的血族对血液的依赖性更小,亲王级别的完全脱离血液也能生存……】 系统絮絮叨叨说着血族的特点,宗阙捕捉着其中的要素,得到了关键的消息。 对血液越不需求的血族,对口感就越是挑剔,但约尔最初出现在拍卖会上,并不是特意为他而来,只是机缘巧合碰上了。 宗阙看着手腕上的血管,对方想要他的血液,他也可以以此来让对方稍微听话一点儿。 特级血液应该也不仅仅限于口感,血族对于血液的吸收跟人类的进食应该也是有区别的。 宗阙思索着其中的原理,熄掉烛火躺在了床上,安稳的进入了睡眠。 约尔收拾好后,看着筐里的衬衫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抱在怀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抱着躺在了床上,鼻端都是那种淡淡的血气,脸颊在上面轻蹭,把整个脑袋蒙了进去。半晌后起身,摸出了枕下的报纸,思索了一下将衬衫穿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发现衣袖和衣摆都有些长。 他在衣袖上拉了几下,手指伸了出去,整个人都好像被包裹在了血气之中,然后拿起了报纸趴在了床上,月光透入,不需要烛火,约尔就能够看清上面的字。 而这一次再没有人来打扰他把这个故事读完了! 报纸被反复翻看,万籁俱寂,被血气包裹的少年在天将亮时眼皮微垂,侧躺在了床上,鼻尖埋在了衬衫之中,报纸则被推到了床下。 庄园中很多地方都铺了地毯,即使天未亮时有仆从已经起来开始准备新鲜的食材,动静也很轻,宗阙如往常一样换上宽松轻便的衣服出了门,在初醒的田园间进行晨跑。 回去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他进了浴室冲去了汗水,换上衣服坐在餐桌前时却没有看到昨晚的那道身影。 管家正将新一天的报纸拿了回来,顺着他的目光寻觅了一下道:“主人,我去找一下约尔。” 那孩子只怕还是没有习惯作为仆从的生活,每次都睡到主人的早餐后,一两次还好,时间太长没有人会一直宠着他。 “不用,让他睡吧。”宗阙用筷子分割着盘子里的煎蛋道,“以后我来管他。” 管家约束着这里的仆从,庄园才会井井有条,但血族的睡眠时间应该是白天,双方有冲突,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彼此的冲突继续深化。 “好的,主人。”管家若有所思,将报纸放在了茶几上,转身去安排其他人的工作了。 看来那个孩子还是让主人动了心思。 宗阙吃过了早餐,如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消着饭后略微的困顿,寻觅着报纸上有用的消息,然而他休息了半小时,还是没有看到楼上房门的打开。 宗阙看了一眼手上的报纸,将其叠起来放好,起身上了楼。 脚步放轻,连推门的声音也很轻,背光的室内略有些阴凉昏暗,躺在床上的人横躺蜷缩着,身上还裹着他的衬衫。 宗阙带上门靠近了床边,静静躺着的少年没有丝毫呼吸起伏,鼻尖略埋在衬衫中,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发丝柔软散乱,不管是拥在手臂上的衣袖,还是遮住他的臀部的衣摆,都让蜷缩起来的少年有些脆弱。 血族。 传说中被上帝惩罚,永远沦入黑暗之中的神的血脉。 忌讳阳光,秘银和大蒜,以血液维持生机,没有呼吸,脉搏,血液流动,说是神,却受限于身体,白天会沉眠于棺材之中,跟一具尸体没有任何区别。 而当死亡之后,会在阳光之下化为灰烬,什么都不会留下。 宗阙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报纸,上面有很多折痕,明显是被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 报纸折起,宗阙拉上了厚重遮光的窗帘,在整个房间陷入黑暗时,他看到床上的血族翻了个身,身体舒展了开来。 没有脉搏,也就无法判断生命的迹象,血族传统的长久的沉睡,醒来时还会裹挟之前的记忆吗? 如果在沉睡的时光中忘记从前,跟死亡没有任何的区别,死去了记忆再醒来的人,跟之前又还是同一个人吗? 宗阙退出了房间,将房间内最后一丝光芒掩上,整个房间陷入了极致的黑暗之中。 …… 宗阙的一天很充实,很多事情不需要他亲自经手,但是想要找到事情做总有办法。 早饭后是处理工厂里的事情,吃过午饭以后休息一会儿,午睡半个小时保证下午的精神,醒了以后则可以自由安排,或是进行其它方面的研究,或是鉴赏独属于这个时代的工艺和绘画,或是自己安静的看一会儿书。 仆从们会在早晨忙完手头的工作后或是聚在一起休息,或是晾晒着被褥,或是准备着晚上要用的东西,这个时候的庄园相对闲适安静。 而到了黄昏的时候,宗阙下楼准备用餐时,才看到少年惊慌失措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带着些许忐忑和不可置信,匆匆走到了他的身边道:“抱歉,主人,我睡过头了。” 这个理由说出来约尔自己都不能相信。 谁家仆从睡过头都没有直接睡到黄昏日落的。 在旁侍奉的仆从对于少年这么晚的出现并没有觉得诧异。 这个少年从进入这间庄园起就与其他仆从不同,可以跟主人一起用餐,单独的房间,主人的纵容,还有出色的样貌都代表着他的与众不同。 贵族们喜欢豢养情人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而这座庄园的主人最不喜欢仆从多话置喙他的事情。 “没关系。”宗阙说道。 约尔能察觉周围的目光,虽然其中没有多少恶意,但他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最开始本来是一个很好的融入机会,现在所有人都会将他与他们区分开,事情就会变得不好玩:“本来我是可以起来的,但不知道谁把我房间的窗帘拉上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有人进入他的房间还不被他察觉,要是让他知道谁把他房间的窗帘给拉上了导致他一直睡到黄昏,他就…… “我拉的。”宗阙说道。 约尔错愕了一下,小声询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那他岂不是发现他抱着他的衬衫睡觉了?! “你的生物钟有些混乱,这几天好好调整一下。”宗阙说道。 约尔的眸轻轻眨动,轻轻应道:“是,谢谢您。” 这个台阶给的很好,但是知道他抱着衬衫睡觉后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呢? 感兴趣也好,生气也好,这种什么都好像没有发生过的反应到底算怎么回事? 约尔觉得自己的一拳好像打在了棉花上,从他来到这里后,所有的步调都不按着他的剧本走。 宗阙的晚饭之后照常休息,新的报纸展开,约尔在他的面前放上了温热的清水,目光落在了新的报纸上,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睡着的罪魁祸首。 他醒来时报纸好像也不见了。 新的故事吸引了约尔的注意力,然而不等他读完,报纸又将要翻过去,约尔紧盯着男人的后脑勺,却蓦然对上了对方侧过来的视线,当即恢复了清浅的笑意道:“主人,您要什么?” “你认识字吗?”宗阙看着他变化极快的脸色问道。 “认识一些。”约尔说道。 “以后取报纸和整理书房的事交给你来做。”宗阙停在了那一页道。 “是。”约尔目光落定,继续看自己的故事,这一次直到他把故事看完,报纸都没有再翻页。 天色渐黑,庄园的门关上,宗阙起身将折好的报纸放在了少年的手上道:“以后不要再偷报纸了。” “哦……”约尔接过报纸,转眸看着上楼的男人呛了一下,红着脸道,“抱,抱歉……” 报纸不是关键,衬衫,衬衫!他到底看没看见! 然而即使他有诸多疑问,宗阙却是绝口不提衬衫的事情。 “所以是没发现?”约尔揪着最后一瓣花瓣,坐在窗棱上看着月光,红润的唇角轻轻勾起,花茎落地,他扶住窗棱从那里下去,停留在了主卧的窗外,手指轻动打开了窗户。 月色照入,少年轻轻落地,脚步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靠近了床边。 男人睡在床上很是安稳,呼吸舒缓,因为睡眠,连血液的流淌都减慢了很多,可因为他气息的沾染,这里有极其浓郁的血气萦绕。 约尔坐在床边,轻轻撑住靠近,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脸上,除去了醒时的沉稳平静,这个人的年龄好像并不大,甚至可以说相当年轻。 他记得之前他穿着合身的衣服跟这个人现在的风格是差不多的。 所以只是长高了吗? 人类真是神奇的物种,几年就可以长高到让血族羡慕的地步。 约尔轻轻低头,心里告诫着自己只尝一点点,目光却落在了男人的唇上,脖子也是咬,嘴唇也是咬,这里血气看起来更足。 小小的尖牙生长了出来,唇将将贴近时,约尔察觉到了男人呼吸的变化,抬眸时那双紧闭的眸已经睁开了一些缝隙。 宗阙睁开眼睛,只觉面前风声一紧,清冷的月光从打开的窗户处洒落了进来,刚才眼前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起身打算关窗,却发觉床旁轻轻的动静,眸中划过思忖,重新拉上被子躺了下去。 床上呼吸渐沉,约尔趴在床下眸中一片阴郁,他为什么要躲起来?!可是下意识的他就躲了! 少年鼓着气,带着不解爬起来,看着床上的人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走向了窗边,却没有看到躺在床上呼吸绵长的人缓缓睁开的眼睛。 第60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6) 月光之下,那道身影出了窗户,小心的拉上了窗帘,带上了窗,插销吧嗒扣上,一切陷于漆黑无声,宗阙知道他今晚应该是不会再过来了。 【宿主,他刚才好像想亲你。】1314说道。 浪漫的爱情这不就来了嘛。 宗阙虽然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但在这样的夜晚到来,绝对不会是为了亲人:【嗯,晚安。】 宗阙闭上眼睛进入了睡眠,第二日仆从匆匆出行,带回了工匠,不少人吊着绳子,叮叮当当的在各个窗口上工作着。 “这是在做什么?”约尔看着人类上下忙碌,递着东西的举动问道。 “据说庄园里昨晚进了贼,主人说要给窗户上安防盗窗,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一头棕发的汉妮捧着新洗的床单晾晒在了绳子上,“不过应该会更安全。” 约尔看着那些间隔极大的像栅栏一样的窗户,转身拿起了一件湿漉漉的床单道:“我来帮你叠。” “不用了,这是我的工作。”汉妮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我看其它人都在忙,这样晾出来的床单还需要你拉很久。”约尔拧着上面的水笑道,“就让我帮你做些事情吧。” “好,谢谢你。”汉妮拉过了床单的一角笑道。 拉的平整的床单晾晒,一件件清洗后的衣服也整排晾在了绳子上,肥皂的味道溢散在空气中,掺着阳光的味道,很是清新。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响起,约尔晾晒过衣服后走近了一些,蹲身看着成堆的封窗,握住一段轻轻捏了一下,铁器的一段直接瘪了下去,他抬头看着被封起来的主卧,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防贼?做梦! 防盗的窗子安装了几天,整齐的铁窗在阳光下看着很是整齐漂亮,虽然从窗户处欣赏风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探出很多,但适应以后也能轻易的将防盗窗子视若无物了,女佣们偶尔在上面晾晒手帕也比之前方便很多。 从安上防盗窗之后,许多人的睡眠都踏实了许多,宗阙这里再也没有夜晚被人闯入的痕迹。 1314:【……】 浪漫的爱情被宿主装了防盗窗,还焊死了,想进来,做梦! …… “珊迪,有你的信。”清悦的少年音从窗外传来,在午后有些晒的阳光中似乎带着树荫下溪水的清凉。 “谢谢你,约尔。”珊迪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带回了好多东西,我帮你提。”汉妮的声音有独属于她的年龄的温柔。 “这是汉妮你的东西,我刚好碰到了你的妈妈,顺便帮你拿回来了。”少年的话语中也带着温柔。 “谢谢你,约尔,是家里的果子,我去洗一些一起吃吧。”女孩儿笑道。 “稍等,我去把主人的信送上去。”少年笑道,身影匆匆离开了那里。 宗阙坐在书房里静等了片刻,门被从外面敲响了,三声之后他开口道:“进来。” 门被从外面推开,一身清爽的少年似乎裹挟着外面的光芒,湛蓝的眸中带着腼腆的笑意道:“主人,有您的信。” 拓着火漆的信被放在了宗阙的面前,其上的文字以金色描绘,十分的贵重。 宗阙打量着面前仍然安静乖巧,但已经少了刚来时的畏惧胆怯的少年,知道他的剧本又有了进度:“谢谢,出去吧。” “是。”约尔恭敬行礼,轻轻带上了门,加快了一些脚步。 他已经有些习惯这个人公事公办的态度了,虽然很多事情他都猜错了,但是工作狂这一点儿却没有猜错。 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类这么喜欢工作的,那些他看不懂的东西,那些密密麻麻不具有故事性的书,让人看着就眼晕,可这个男人却能够看上好几个小时,并且在其中记录上自己的想法。 想让这样的人失控,只靠以前的方法当然不行,这样的人喜欢规划一切,讨厌规划之外的意外,如果强势闯入或者爬床,或许会适得其反。 对于这样的人,就是要用温柔和无害一点儿一点儿的瓦解他的心房,然后毫不犹豫的住进去,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到时候再揭露真实目的,他一定会给出让他非常满意的反应! 阳光落在身上,约尔抬起手臂遮挡着这炙热又讨厌的阳光,听到了不远处树下传来的呼唤声,唇角勾起了腼腆的笑意。 “约尔,我准备了三明治。”树下坐着的珊迪说道。 “还有庄园发放的酸梅粉,我在里面加了冰,你一定喜欢。”一头金发的朱蒂端着茶壶,递给了约尔一个杯子,将冰凉的酸梅水注入了其中。 冰凉的触感缓解了阳光带来的不适,约尔坐在树荫下捧着冒着冷水的酸梅水仰头笑道,“谢谢朱蒂。” “还有果子。”汉妮端着洗好的果子走了过来,坐在了草地上笑道,“约尔你尝尝。” 约尔看着少女期待的神色,眉眼轻弯拿过了一个沾着水的果子送进了口中,温柔称赞道:“很好吃。” 汉妮的脸微红,捧着果篮坐在了旁边道:“那你就多吃一点儿。” “哼?约尔偏心,你还没有喝我给你倒的水。”朱蒂左右打量着说道。 约尔喝了一口笑道:“很好喝,朱蒂的手艺很好。” 少女瞟了一眼那极温柔的笑,别开的脸颊微微红了:“好吧,我勉强原谅你了,你快喝,不够这里还有。” “好。”约尔捧着冰凉的杯子,轻晃着其中的液体笑道。 “约尔真的很像天使呢。”汉妮看着少年脸颊上树荫光影的晃动洒落说道。 他的笑容会让人不自觉的温柔下来。 “汉妮好会说话。”朱蒂看着旁边的少年轻声问道,“听说约尔以前是贵族,为什么会跟主人回来这里呢?” 珊迪有些诧异想要阻拦,却见少年眸中带了些诧异落寞,轻轻一笑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生活在这里也很好。” 树荫下的少年笑的很是温柔,却带着让人怜惜的脆弱,从云端跌落还能保持这样的温柔快乐,没有人忍心去让他为难。 宗阙站在窗边看着树荫下正在休息的几个人,他虽然听不清那里在说什么,但这只血族来到这里不久,却已经可以让很多人对他产生好感,完美的融入这里了。 “主人确实对你很好,悄悄告诉你们,我以前还幻想过成为主人的夫人。”朱蒂端着杯子说道,“但看到那么漂亮的卡翠被毫不犹豫的赶出庄园以后,就彻底失去了信心。” 女孩儿说着自己的小心思,却没有注意到约尔眸中笑意的略微消失,湛蓝的眸底带了树荫下的微凉。 “谁没有幻想过嫁给贵族呢。”汉妮带着笑意轻叹道,“我也是进了庄园之后才知道,贵族是会与贵族联姻的,而且贵族家教养的女孩儿会学习很多我们不懂的东西,也长的非常的漂亮,对吧,约尔。” 约尔在所有人看过来时眸光微转笑道:“大部分会如此,但也不一定,卡翠是谁?” “以前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佣,她的身材非常好,手指也养护的很细腻。”朱蒂摸着自己的头发道,“头发还是很漂亮的金色,比很多贵族的小姐要漂亮的多,连我都被她迷住了,很多人都觉得她会受到主人的喜欢,至少会成为情妇,可是她擅自进入主人的房间,躺在他的床上被发现后就被送了出去,主人在那以后换了床上的所有东西。” “她没有哀求吗?”约尔觉得这个故事不错,那个男人果然做出了他预想中的举动。 “听说她很虔诚的跪在地上请求主人让她改过自新,她只是对主人不自觉的动了心,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可是主人并没有留情。”朱蒂轻叹道,“感觉是一场很苦的单恋。” “她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珊迪很久没有开口,却在此时说道,“那样只会苦了自己,还给主人造成了困扰。” “听起来很可怜。”约尔的话出口,察觉了楼上的那道目光时看了过去,对上男人平静的视线时眉眼微弯,轻轻笑了一下。 宗阙看着少年的神色从饶有兴味转为乖巧,视线错开,离开了窗边。 这只血族的社交能力比他强很多。 “约尔,你在看什么?”朱蒂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却没有找到任何踪影。 “主人可能找我有事。”约尔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起身笑道,“你们先聊。” 他的背影离开,汉妮捧着三明治看向了书房的方向道:“主人刚才是在看我们吗?我都没有发现。” “汉妮,安心一些,这个时候是休息时间,不过我们吃完确实该去忙了。”珊迪说道。 “感觉主人对约尔是不同的,他可以随意进出主人的卧室和书房。”朱蒂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道。 “因为他识字,而且以前是贵族的话,也可以跟主人说很多我们不明白的话题吧。”汉妮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约尔比卡翠还要好看呢。”朱蒂托着腮道。 …… 宗阙坐回原来的位置端起杯子时,门被从外面敲响了,他停下思绪抬头道:“请进。” “打扰您了。”少年端着茶壶打开了门,笑意中带着几分刚才树下没有的拘谨,“我想着您的水应该放凉了。” 宗阙看了一眼空了的杯子道:“下次进书房不用敲门。” “是,谢谢您。”约尔走到了桌旁,在杯子里调好了温水放了回去,“您请用。” 宗阙端起杯子,摩挲着略温的杯壁,看着擦拭着旁边的少年道:“闲暇时都会做些什么?” “会帮其他人做一些事情。”约尔端起茶壶笑道。 “闲暇时那一侧的书可以随便看。”宗阙示意桌子对面的书架道。 约尔看向了对面墙上满满当当的书,那一瞬间觉得很窒息,这个人不仅自己看书,还喜欢拉着别人一起看,他有点儿怀疑是他们刚才的欢笑声太大,以至于这个人融入不了就破坏。 “真的可以吗?非常感谢您。”约尔即使后槽牙都要磨碎,面上也露出了十足的感激,记得自己立的人设是一个家道中落但十分有教养的贵族少爷。 贵族是不能不爱看书的。 “嗯。”宗阙应道。 约尔心里的天平在直接吃和继续玩中间摇摆了一下,将托盘放在了一旁,走到了对面比他高出很多的书架旁看着上面的书名,他活了这么久,看过的书都没有一面墙。 他随手拿下了一本看起来色彩鲜艳的,坐在了一旁柔软的沙发上翻开,觉得难熬的日子才刚刚到来。 报纸上的故事很有趣,但是很短,不用花多长时间就能看完,但这么厚的书想要看完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约尔一页两页的翻着书,看似看的很认真,其实什么也没有读进去。 阳光西侧,他的身后拉上了窗帘,侧落进来的光线落在了书上,带着刺眼的感觉,约尔的目光试探着轻抬,落在了那个比夜色还要深沉寂静的男人身上,对方的眸随着轻动,似乎永远都不会疲倦。 阳光氤氲着洒了一点儿在男人的手上,勾勒着血管的痕迹,空气中的那丝血气带着暖意好像也愈发浓郁了起来。 约尔的目光停留,划到了男人有略微起伏跳动的颈侧,觉得牙齿有点儿痒。 虽然有点儿无聊,但这样应该也算得上是顺理成章的登堂入室了。 那样打量的目光越来越犹如实质,宗阙抬眸,对上了少年只来得及变得乖巧的神色道:“有什么疑问?” “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您吗?”约尔不喜欢读书,但待在这里的感觉还不错,即使暂时喝不到,这个人也是他守着的宝藏,早晚都属于他。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书上,沉默了一下应道:“嗯。” “非常感谢您。”约尔有些疑惑他的沉默,却更兴奋自己的计划又前进了一步,他的目光落在了书上。 勤学好问,那他不懂的可就多了。 少年的眸垂下,宗阙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藏身在窗帘阴影中的少年并未沾染其中一丝一毫的阴暗,他的样貌的确像世人所称颂的天使,但却拥有很多面,胆怯,乖巧,谨慎,温柔还有暴戾和随心所欲,真实的性情则掩盖在了假面之下。 长久的扮演,不会觉得累吗? 宗阙收回了目光,约尔读着自己面前的书,发现这好像是一本话剧集,各种各样的话剧是很有趣,但绝对不存在看不懂的情况。 所以当时他的沉默…… 约尔看着手头的这本书,思索着明知故问被当成笨蛋和换一本的可能性,发现哪个都达不成自己的目的。 约尔手头的事很少,即使话剧还比较有趣,他陪着看书的耐心也只持续到了晚餐的时候。 夜晚宗阙处理工作的时候,看似捧着书的少年跟屁股下面长了刺一样,怎么都坐不安稳。 宗阙的笔停下,看着蓦然停止动作,看着乖巧安静实则手指已经开始收紧的少年道:“哪里不明白?” “没有。”约尔哪里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在这个房间里看书写字待这么久,他已经快要废了,他想出去,但他是一个安静温柔的人。 约尔已经开始思索将人直接掳走的可能性时,宗阙放下笔起身道:“出去走走吧。” “嗯?”约尔有些疑惑。 “你不是觉得闷?”宗阙问道。 “有一点。”这次约尔不嘴硬了,再这么待下去,他都要长出蘑菇了。 “走吧。”宗阙拿上了外套,穿上后打开了房门。 约尔放下书匆匆跟上。 庄园内烛火明亮,外面月色却更胜一筹,树林茂密,旷野上吹来凉爽的风,一下子就吹散了心中的郁闷。 宗阙行走在前方,约尔跟在其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星空下压,形成了一个极为漂亮的穹顶,仿佛一伸手就能够摘到头顶的星辰。 宗阙脚步不停,两个人的身影也离庄园越来越远,约尔回头看着熹微的烛光,预感他们再走远一些,他很有可能控制不住将这个人掳回自己的城堡里时轻声问道:“主人,我们要去哪里?” 孤男寡男最容易控制不住自己,万一他吭哧一口咬上去,可就功亏一篑了。 宗阙停下步伐回眸道:“附近有一条河,风景不错。” “哦……”约尔脚步一顿,险些撞上他时垂下眸不好意思道,“对不起。” 宗阙看了他一眼道:“没关系,放轻松。” 他转身继续往前,约尔眨了一下眼睛跟上,放轻松?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看到这个人的结局,不是被累死就是被闷死。 脚步声一声声响在田园间,潺潺的水流声在某一刻响在了两个人的耳旁,打断了约尔的思绪,让他往前方眺望了过去。 步履靠近,不远处的河流映着月光,漆黑又明亮。 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扫去了白日最后一丝闷热。 宗阙的步伐停下,身后跟着的少年已经蹲在了河流边,用手捧起了冰凉的河水笑道:“我来这里这么久,竟然不知道这里还有一条河。” “太过于专注一些事情,就会忽略身旁的风景。”宗阙看着水面落下的水花道。 少年蹲在那里撩着水,一滴滴晶莹的水光从他的指缝中滑落,那双眸底映着月辉,虽然看起来有些冷意,却是真实的开心着。 然而因为他这一句话,转眸看过来的少年又蒙上了一层谨慎虚幻的假面:“什么?” 宗阙回看着他,那样直白的目光让约尔有种被看到心底的感觉,然而此时别过视线总觉得是自己输了一样,他的目光回视,却看到那双一向平静的眸微敛,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这个人好像看穿了什么。 难道是他什么地方露馅了? “你的性格应该不是这么乖顺的。”宗阙看着手指在水面中轻挠的少年道。 约尔轻轻眨了下眼睛,绷住的肩膀轻轻松了下来,脑中飞速思索着轻声道:“失去了生存凭依的人是没有任性的资格的。” 难道比起温柔的,他更喜欢身世凄苦的? “一直伪装自己,压抑自己,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有一天会失去自我。”宗阙看着他道。 不管他是演戏也好,找寻兴趣也好,他希望这个人是开心的。 约尔的瞳孔轻轻收缩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真的被看穿了,不是身份,而是灵魂。 跟这个人演戏他并不觉得困难,让他不喜欢的是他必须在所有人面前维持人设,这偶尔会让他十分的烦躁。 约尔站了起来,指尖的水珠下滑,他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觉得他可能不像他想的那么的无动于衷,至少他不会去关心其他人的想法,却在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您在关心我吗?” 河流哗哗,虫鸣声却显得夜色愈发的寂静,宗阙看着眸底映着月光的少年应道:“嗯。” 这个人即使换了生命和躯壳,在他这里也是特别的。 约尔的手指轻动,唇微微张开,在得到答案的时候心口是紧缩的,却没有丝毫想要去嘲讽和恶作剧的念头。 这个人的神色还是很平静,但也很认真,其中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邪念,好像真的只是想让他开心,仅此而已。 为什么? “回去吧。”宗阙转身说道。 “嗯?”约尔有一瞬间的错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伸出了手,却蓦然眸光一厉看向了远方的丛林。 丛林之中风声轻动,一道身影隐没在了其中。 月色寂寞,原本沉稳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约尔看向前方侧身等着自己的人,一边心里嘀咕着这个人会不会是传说中的情场高手,一边小跑了两步跟了上去,行走在男人的身侧轻声道:“那我任性的话你会骂我吗?” “不会。”宗阙说道。 约尔轻轻负手,眸光微转看着他的侧脸道:“其实我以前在家里很任性的,只是家道中落,才知道身不由己的滋味,如果不是您拍下了我,我恐怕没办法安全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保持自我。”宗阙听着他的新剧本说道。 “听珊迪他们说,您喜欢真实。”约尔轻声问道。 他有预感,这个人离心甘情愿献出鲜血不远了。 “嗯。”宗阙应道。 “每个人都会有伪装的一面的。”约尔说道。 如果他露出了真实的全部面,这个人一定会对他敬而远之,人类之中有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确实。”宗阙说道。 就像他在这个世界是以爱伯兰子爵的身份存在一样,他本身的来历不能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人说起,也因此他对约尔的乐趣并没有置喙的地方。 约尔眸光轻动,将到嘴边的问题咽了下去。 他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这个男人又隐藏了什么? 他很期待揭开谜底的那一天。 他们回到庄园时客厅的烛火还点燃着,有仆从在守着夜,看他们一前一后的回来时问着好。 “早点休息。”宗阙打开自己的房门道。 “好,主人晚安。”少年负着手笑的有几分调皮。 宗阙看了他一眼,意外于他的没有纠缠,进去带上了自己的房门。 …… 夜凉如水,整个庄园都陷入了黑暗之中,约尔打开了自己的窗户,像拉棉绳一样拉开了防盗窗的栏杆,从其中钻出,仰头眺望着月色,身体疾射了出去,停在了丛林的一处树梢之上。 林海如同潮涌,在月色下不断翻滚着浪花,约尔轻动着鼻尖,在那里寻觅到了吸血鬼残留的气息。 特级血液对于他这样的血族而言都弥足珍贵,吸血鬼更是会垂涎欲滴。 如果是血族给了不少血液的吸血鬼,力量足以控制理智还好,那种随意给了两滴血制作出来的残次品,一旦嗅到血液的味道就会发疯,而且那家伙明显已经发现了这里。 林海之中寻觅不到踪迹,约尔返回庄园落入自己的房中,将防盗窗重新掰回原来的位置,拍了拍手打开了房门,走到了隔壁房间驱动了里面的门锁,轻轻的咔哒一声后走了进去。 没有月光照入,房间内一片漆黑,约尔走到了床边坐下,看着放在床头的水杯唇角轻勾,他上一次发生了失误,这一次可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还特意隔了好多天等这里的戒备放松,然后完美潜入。 床上的男人静静躺着,呼吸没有任何的变化,约尔的手大胆的摸上了他的颈侧,感受着那里血液的流动,倾身趴在了他的胸膛上,看着男人干净的下颌笑道:“防盗窗钉的那么紧,有没有想过我会从门口进来?” 床上的人以绵长的呼吸回答,约尔轻轻点过他的下颌道:“都是你不好,就像是木头一样,还让我陪你一起看书,还把我当贼一样的防,一点儿都不好玩。” 室内一片安静,约尔看着男人静静睡着的面孔,那种心脏微紧的感觉又慢慢浮现了出来,他的眸光轻动,轻轻低头凑近,察觉到了男人温热的鼻息,心脏竟愈发紧缩了起来,唇轻轻贴上,属于人类的温度从那里传递了过来。 约尔的喉结轻轻吞咽,在那里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充斥着他喜欢的血气,这是与血族完全不一样的人类。 约尔轻轻起身,摸上了自己心口的位置,竟莫名的吐出了一口气,有点儿回味刚才的感觉,他趴在男人的心口笑道:“庆幸吧,我今晚可不是过来吸你的血,而是来保护你的,你这个人还有你的血都属于我。” 这可是这个人自己说的,即使他任性也不会生气,没有见识过他的真实身份就敢说这样的话,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痛哭流涕。 “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约尔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看着男人因为呼吸不畅缓缓张开的嘴笑了一下,拉开被子躺了进去,像抱个大型玩偶一样,手和腿都搭了上去,鼻尖蹭到了男人血流最快的颈侧,浓郁的血气直接窜到了鼻腔内,让约尔的牙齿有些痒。 “咬一口你应该不会发现吧。”约尔的尖牙长了出来,在那里轻蹭着,可牙尖蹭了半天也没有咬进去。 他不是不想咬,而是怕一咬下去有可能控制不住,到时候万一吸多了可就没办法收场了。 而且他这个说来保护的人吸一口,总觉得有些言而无信。 “血族本来就没有信誉。”约尔握住了男人的手拉到了面前,看着那清晰的指节,张开口朝着食指指节的位置咬了过去。 他就尝尝味,就像人类吃大餐之前总要来点儿开胃菜。 然而牙齿将要咬下,本身沉睡的男人蓦然翻了个身,约尔牙齿一合,指节没咬到,却在被拢到怀里时嘶了一声,发现咬到了自己的下唇。 冰冷的血液微微渗出,约尔舌尖舔过,那里血液被卷走,伤口也已经愈合了,只是漆黑的环境中他却被人类的体温彻底包裹了。 心跳声近在咫尺,砰砰砰的维持着这具身体的生命,约尔耳朵动了动,从其中挣扎着仰头,看着男人沉睡的面孔凑近打量着:“你该不会是在装睡吧?” 没有回答,男人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 “我要吸干你全身的血液。”约尔凑近,声音中带着阴森。 仍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那我可要把你初拥了,变成吸血鬼。”约尔再次威胁。 漆黑房间里的呼吸很是绵长。 “你可真是个让血族费解的人类。”约尔抱住了他的腰,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嗅着他身上温暖的血气道,“不过也是我最喜欢的人类了。” 这个人虽然性格很冰冷,但是很干净。 约尔细碎的说着话,精神很好,却没有注意到头顶眼睛的缓缓睁开。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1314感慨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可以模拟呼吸,但没办法模拟睡着时人的心跳,而怀里的血族明显对此不了解。 杯口抹的特殊的迷药一般人可能就中招了,但他还是不够谨慎。 血族抱起来有一些冰凉,但因为模拟了一些温度,倒不觉得冷,只是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不具有生命的特征,却不像尸体一样僵硬,而是像人类一样的触感。 “到时候我要是长眠,一定把你带进棺材里。”约尔仰头看着熟睡的男人,感觉抱着也很舒服,“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1314默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竟不知道是谁比较狗。 一夜过去,宗阙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身上的被子拉的平整,只是身旁的床单还是带着躺过的痕迹。 他起身将一切收拾好,换上宽松的衣服出门时旁边的门打开了。 少年发丝略有些凌乱,睡眼惺忪的看过来,声音带着点儿懒洋洋撒娇的味道:“主人,您要出门吗?” “嗯,不着急收拾,我一个小时后回来。”宗阙下楼出了大门。 他的背影消失,约尔趴在二楼的围栏处托着颊看着,湛蓝的眸中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困意。 人类健康的体魄还真是需要这样的人才能养的出来。 仆从们在下面忙碌,汉妮在下面看着闲适的少年喊道:“约尔,下来吃早点了。” “就来。”约尔唇角勾起了笑容。 昨晚的事情让他心情很愉悦,跟人类装出友好的关系好像也没有那么令他烦躁了。 宗阙的一天一如既往,早餐之后会看一会儿报纸,约尔泡了红茶放在了茶几上,站在沙发后面往报纸上探。 每天的报纸都是他去取的,但让他自己看好像没有多少兴致,反而拿在这个人手上的时候,总让他想要去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约尔的视线从文字上匆匆扫过,将要看到最后一段时男人却有了要翻页的举动,他的眸光微动,按住了男人的手道:“我还没有看完。” 几乎所有停留客厅的仆从都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朱蒂的眼神甚至有些惊恐。 她们当时可是亲眼看着卡翠对主人表达亲密,主人冷漠的离开,然后卡翠被管家警告了的。 管家的行动就是主人的授意,而现在约尔的举动比卡翠还要大胆。 宗阙抬眸看着站在沙发后面的少年道:“过来看。” 约尔眸光轻动,轻声问道:“真的吗?” “不是没看完?”宗阙问道。 “是没看完。”约尔转过了沙发,坐在了男人的身边,目光没落在报纸上,而是瞟过了周围人诧异至极的视线。 看来这个人对他真的很特殊,只是这种特殊到底是因为什么? 约尔的目光转到了男人的脸上,却正好对上了对方的视线,只听男人平静开口道:“我脸上没字。” 约尔那一刻十分懊恼自己昨晚怎么没把他吸干了了事,让他的这张嘴也不能说出这么让他生气的话来:“我走神了。” “嗯。”宗阙应道,“看到哪儿了?” “这里。”约尔手指伸过去点在了报纸的一处道,“马上看完了。” 他的手臂贴的极近,宗阙却没有制止,仆从们从一开始的诧异变成了面面相觑,随后视若无睹的去忙自己手里的活。 宗阙喝了半杯红茶后上了楼,开始了早上的工作,约尔收拢好了茶杯,烧了热水上了楼,安安静静的捧着自己的书坐在一旁,目光却直勾勾的落在了认真工作的男人身上。 宗阙偶尔喝水时看向完全肆无忌惮的少年,却得了一个灿若艳阳的笑容,其中好像不掺杂一丝一毫的阴霾。 宗阙的目光顿住,下一刻转回了自己的工作上,约尔的手指轻轻挠着自己的书,觉得还是晚上安然睡着的男人更让他开心一点儿,可以随意让他摆弄,而不会只这样专注于工作。 午餐之后宗阙没有休息,而是直接进了书房,就在约尔觉得他又要看一下午书时,男人拿起了那本一上午被他翻了五遍的话剧集道:“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有。”约尔看着坐下的男人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翻着页道,“这个人跟一头牛结了婚还有了孩子。” 宗阙垂眸,看着掺杂着神话的话剧说道:“牛是神变的。” “可他们生下的也是牛。”约尔满脸疑惑道,“人类可以跟牛在一起,是不是也可以跟任何生物在一起?” 宗阙看着他眸中的兴致勃勃应道:“嗯。” 约尔眨了眨眼睛惊讶道:“你竟然赞同?!” “不管是什么生物,自己认可即可。”宗阙说道。 约尔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见解,他轻声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过吸血鬼的传说?” “听过。”宗阙看着面前的血族道。 “如果遇到他们,你会害怕吗?”约尔盯着他的眸询问道。 “不会。”宗阙回答道。 “嗯?为什么?”约尔问道,“人类不都很怕那种吸血的物种吗?” “害怕不会有任何助益,还会让人失去冷静思考的能力。”宗阙问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只是在想人类会不会跟吸血鬼在一起?”约尔笑道,“跨越种族的恋爱听起来不是很浪漫吗。” “有可能,吸血鬼原本也是人类。”宗阙回答道。 约尔张了张口还是没有把另外一个问题问出来,吸血鬼原本是人类,但血族不是。 血族绵延于传说中的神,他们天生就不与人类的感情互通,只不过一时兴起垂涎于美色倒是有可能的,而这个人类长的十分对他的胃口。 “还要看这本吗?”宗阙问道。 约尔轻轻摇头:“感觉没有真实的故事有趣。” 宗阙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了另外一本,坐回了那里道:“看这本,这是真实的事件记录。” “你陪我看?”约尔看着他翻开书页的手诧异道。 “嗯。”宗阙看着身旁的座位道,“坐这里。” “唔。”约尔略微起身坐在了他的身侧,书则被放在了他的面前,身旁的人略微倾身靠近了些。 腿上的体温相贴,约尔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种莫名的感觉又开始翻涌,他不想吸血,却想尝试一下双唇贴住的感觉。 宗阙的目光从书页上落在了他的脸上,这一次没看到脸红的痕迹:“看书。” 约尔的视线倒是抽离了,但他现在不想看书,满脑子都是今晚要怎么登堂入室。 干脆不伪装直接把人掳回去好了!他一个堂堂的血族亲王为什么要忍?! “序言还没看完?”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约尔耳朵轻动,翻着书页时脑子里浮现了一个主意。 他这个主人的所有物已经得到了主人的宠爱,也该被洗干净送上床了。 第61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7) 是夜,庄园很多地方的烛火一一熄灭,仆从们很多已经完成手头的工作进了房间,庄园内安静了下来。 夜晚静谧,却最能凝神,墙上的自鸣钟响起时,宗阙才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端起烛台出了书房。 今晚他结束的有些迟,但今晚的庄园也安静的比较早。 宗阙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厚重的门在地毯上并未发出任何声音,手中的烛台照亮了室内一角,宗阙将其放在衣柜前换着衣服,衣服摩擦,房间里却传来了其它些微的动静。 宗阙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了有些漆黑的床,他惯常用灰色的床单,烛火之下看不太清那里,但可以看到一些弧度的起伏。 自荐枕席。 他从来到这个庄园之后,不是没有人动过心思,只是有了前车之鉴,现在在这里工作的大部分人只是为了那份薪酬。 普通人过的艰难,被主人驱赶出去的仆从更是命运凄惨,想往上爬没错,但不该以这种方式,警告无效之后就不会有任何的情面可言。 宗阙重新系上了衣扣,端起烛台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灰色的大床逐渐变得清晰,其上原本铺的平整的被子却拢起了一个人形,上面露出了些许金色的发。 宗阙气息微沉,打算转身开门叫人时,被子被修长的手指轻轻拉了下来,露出了少年水润的眸和绯红的脸颊。 他的目光触及,似是受惊一样松开了被角,脸颊又埋在了其中。 宗阙脚步一顿,推演着对方的剧本,现在大概进行到了对方觉得可以吸血的时候。 他将烛台放在了床头,坐在床边拉下了被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猝不及防展露在氤氲的烛火之中,带着水意的眸光微闪,衣袖下滑的手抓住了被拉下的被角。 他的发丝散乱,身上却只穿了一件极轻薄的衬衫,因为衣服不合身和躺着的缘故,露出了极漂亮的脖颈,其上沾染着水汽,似乎还透着花香,让揪着被角的少年像是一件等待被拆封的礼物,只需要轻轻拉开丝带,就能够轻易拥有。 “管家让我来的……”约尔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轻声说道。 只需要一点点暗示,管家就为他准备好了沐浴的香薰,那些暧昧的举动足以让所有人认为他们该进行这一步了。 宗阙直直的看着他,床上的少年很美,他似乎知道该如何展露自己最漂亮脆弱的一面,让人对他产生怜惜和破坏欲。 这样直白打量的目光让约尔对上时有些忐忑,因为其中并没有掺杂他所希望又不希望的情绪,很奇怪,他总是没办法摸准这个人的情绪,而他的思维也总是跟其他人很不一样。 宗阙看着他微紧的手指,伸手拉好了他的衣领道:“我说过,你不用做这样的事。” 约尔的眸瞪大,在男人将要起身时拉住了他的手,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目光道:“您对我不感兴趣吗?” “你希望我对你感兴趣吗?”宗阙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说道。 约尔估摸了他的千反应,却唯独没有料到这一种,他的眸光轻眨:“我只是……” “是管家让你来的?”宗阙问道。 约尔握紧了他的手腕,眸光轻轻颤动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他在这个人的面前很难撒谎,他总是用平静的神情看着他,好像一眼就能够看穿他的小心思。 “因为什么?”宗阙看着他问道。 “因为我……”约尔握紧了他的手腕,轻轻侧开眸道,“您买我回来难道不是为了这种事吗?” 因为什么,因为血液,可如果这个人心甘情愿的奉上血液,他看到这个人诧异的目光时真的会兴奋吗? “所以别人拍下你,你也会穿成这样躺在别人的床上?”宗阙看着蓦然转头过来的少年问道,“会吗?” 约尔对上他漆黑的眸心脏紧缩,那一刻他莫名的觉得这个人好像是不太高兴的,他本该为此而高兴的,却带着些莫名的紧张:“不会……” 以往他找好玩的东西时根本不用花费这么大的力气,一些人类会迫不及待的让他直接失去兴趣,而另一些会很伪善的想要跟他玩一场恋爱的游戏,他们会像绅士,没有逾矩,但殊途同归,享受的不过是征服和驯化,而那些低劣的手段他在血族中见过太多,很多血族就是如此驯化自己的猎物的,他对此同样没有兴趣。 人类的故事很多,但很多人的低劣旁观时觉得饶有兴味,自己身处其中时连一个小时的兴趣都无法维持。 只有这个人让他饶有兴趣,因为看不透,每每受挫,所以兴致勃勃。 但似乎又不仅仅如此,这个人总是给他一种看穿了他的把戏,却仍然任由他玩耍的纵容感。 “不管为了什么,不要做这种事情。”宗阙抽出了手道,“回去吧。” “我没有!”约尔起身拉住了他的衣摆,看着男人回视的眸轻声道,“我真的没有……” 他喜欢给无味的生活找一些乐趣,想要品尝最顶级的血液,但他的隐忍,他将自己以这副献祭的姿态摆在这里,却不仅仅是因为那两个原因。 他垂涎这个人类,即使跟他亲密接触也很期待,而不是只为了玩耍。 “我……我很喜欢你。”约尔仰头看着他道,心脏的紧缩好像在那一刻松了下来,他不想看到这个人失望的神情。 很陌生又糟糕的感觉,但感觉还不赖。 宗阙看着坐起的少年眸中紧张的神色,坐在床边拉上他散落的衣领,系着他的衣扣道:“你自己的衣服呢?” “换下来被收走了。”约尔看着他的手指,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你要让我回去吗?” “有多少人知道你过来?”宗阙问道。 “所有人……”约尔小声道。 他原本打算今晚要是成功勾引到了,先吸血再掳走,结果这个人每一步都不按他的想法来,还让他觉得有点儿心虚,虽然也不知道在虚什么。 但这个人类克他,比那群吸血鬼猎人还克他。 宗阙整理好他的衣领,看着他道:“今晚先睡这里,明早再出去。” 如果不是作为仆从,擅自爬床却没有得逞,恐怕会受到不少人暗地的嘲讽。 如果不是他,而是别人,可以送出庄园,但是面前的这只血族是不可能出去的,他要是被人嘲讽,这座庄园可能会变成血族的地盘。 约尔当然领会到了他的意思,这个人对别人的态度,到他这里似乎总是会有些不同:“那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 宗阙抬眸看向了他,他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他在等待对方露出真实的面目,可以交谈,但很多事情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血族。 即使换了身体,拥有了新的记忆,这个人还是这个人,他需要重新去认知,但不能彻底割裂。 “恋爱。”宗阙看着他说道。 约尔的目光凝滞,整个身体好像一瞬间都僵硬了起来,脑海空白,原本维持的呼吸和心脏骤停,他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恋爱?! 因为这个答案,口中和心中一种极陌生却又极舒适的甘甜味翻涌了上来。 恋爱,那是属于人类的感情。 他堂堂一个血族,被传出去跟人类谈恋爱……也不是不行。 “恋爱是怎么个过程?”约尔觉得按照人类的恋爱,那就是互相喜欢,可以上床,但这个人的见解或许会跟别人不太一样。 宗阙思忖道:“相互了解,培养感情,彼此磨合的过程。” “磨合?我们还需要磨合吗?”约尔觉得这个人果然不负他的期待。 “需要。”宗阙说道,“我对你还不完全了解。” 这只血族的兴趣已经到了他费解的程度。 “我对你也是。”约尔下意识说道。 完美,他们就是需要磨合。 “睡吧。”宗阙起身,重新端起烛台走向了衣柜处。 约尔看着他打开柜门脱下衣服的动作,牙齿又有些发痒。 按照很多血族的习性,只用看上皮相上一点点感兴趣的地方,就可以拉上床。 他虽然不太看得上那些低等级血族的饥不择食,但按照这个男人的思维,他们恐怕三五年都不可能上床。 约尔的目光落在男人拉下衣摆的手上,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对方不知道他是什么,就敢跟他恋爱,不得不说勇气可嘉。 宗阙端起烛台回来,看到的就是光芒下少年熠熠生辉的眸光。 那种情绪代表着他要作妖。 宗阙坐在了床边,拉起被角道:“早点睡。” 约尔看着旁边半躺下的男人,轻轻转身趴在了他的枕头上道:“只这样睡吗?” 他的衣扣虽然系好,但衣领略有些宽,因为这个动作,宗阙的这个角度一览无余。 就在约尔察觉他的视线托起颊笑时,却见男人收回了目光,熄灭了烛火道:“就这样睡。” 冷漠无情,一点儿都没把血族的美色放在眼里! 屋内乍黑,宗阙一时看不见任何东西,约尔的视线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他看着男人闭上的眼睛鼓了一下脸颊:“那怎么培养感情?” 人类不是说雄性生物都是下半身思考吗?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他吸血的感觉都快控制不住了,这个人竟然能够安然睡觉。 血族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宗阙睁开眼睛问道:“你想怎么培养?” “谈恋爱总不能各睡各的。”约尔说道。 人类的情人都是抱在一起睡的,但这个人竟然就这么把他扔在一边? “真要抱着?”宗阙问道。 他需要睡眠,但身旁的血族不需要,他的精神总是格外的好,看一会儿书都坐不住,让他老老实实的在怀里躺一晚,是他自己受罪。 “嗯……”约尔应道。 宗阙沉了一口气,翻身按住少年的肩膀带到了怀里:“睡吧。” 温暖的气息靠近鼻端,约尔整个人都被包裹进了这种气息之中,明明跟自己偷摸进入这个房间嗅到的气息一样,可是心情却有些不一样。 有点开心。 怀里的人久久不动,宗阙呼吸渐沉,却蓦然察觉了怀里轻微的动静,他悄悄往上挪着,在旁边枕头轻陷时停下了。 渐渐适应的室内没有气息靠近,但有略黑的影子,宗阙保持着平稳的呼吸,唇上蓦然贴上了柔软的触感。 他虽然尝试过一次,但对此仍然没有章法,只是碰了一下之后舔了舔唇,又蹭了上来,深夜里传来了小声雀跃的嘀咕:“还想就这样睡,你想得美……” 他只是碰唇还好,却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吸血的感觉,尖牙微微蹭到了宗阙的下唇,不疼,但带着些许痒意,而尖牙的主人对此丝毫不觉,探了探气息绵长,吻落在了下颌处,停留在了颈侧。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跟我上床……”约尔的尖牙停留在他的颈侧,这里的血气极为浓郁,特别刺激食欲,但还有另外一种,让他想用嘴唇碰一碰。 “我就尝一下外面的味道,绝对不吸血。”约尔喉结轻动,将要碰住的时候却被原本搂着腰的手蓦然托住了脸颊。 “在做什么?”带着些许困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约尔心中一紧,被托起脸颊抬眸对上了男人睁开的眼睛,嘴巴合上,尖牙收回,竟然有些庆幸这么黑的夜里对方看不清小的东西:“没干什么……” 他该怎么解释?对方刚才又听到了多少? 如果被对方知道他是血族,那双眸中说不定会有对他的畏惧,或者厌恶又或者会向他祈求长生。 宗阙能感觉到怀中僵硬的身体,知道现在要是想睡觉,必须要让怀里的人安静下来。 约尔的下颌被轻轻托起,心中疑惑的时候察觉到了对方气息的靠近,然后唇被轻吻住了,眼睛瞪大,耳边似乎有对方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的诠释着这个人的生机。 明明都是嘴唇的触碰,却跟他自己凑上去的感觉截然不同。 宗阙的手扣住了他的颈,在少年因为惊讶而张开嘴时加深了这个吻。 约尔的手指微微收紧,原本瞪大的眸微微眯了起来,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吸血的感觉,他……他好喜欢。 一吻分开,宗阙擦过了他略微湿润的唇角,将人抱进怀里道:“乖一点,别折腾了。” “唔……”约尔被他抱进怀里,鼻音似有若无的应了一声,脑海里还是一片的空白。 他觉得他刚才好像快要被吃掉了一样,但那种好像飘在云端的感觉比他所有找到的乐趣都让他心情舒畅。 人类的亲吻原来不仅仅限于唇碰唇,而是更深入的交流。 他以前对人类的交流没兴趣,而血族给他展露的全都是发泄的交流,然后在猎物沉迷其中时咬破他们的脖颈。 看着就很重复且无聊,一点儿都无法勾动他的兴致。 但现在不同,他找到了新的乐趣。 “爱伯兰,再来一次……”约尔回神时凑到了他的唇边说道。 宗阙听着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兴味,觉得好像打开了他的某个开关:“约尔,要节制。” “快乐的事情当然要一直做,为什么要节制?”约尔贴上了他的唇,可怎么试探都找不到刚才的感觉。 “你想出去吗?”宗阙捏住了他的后颈问道。 约尔鼻中轻哼了一声,搂上了他的脖颈道:“就一次,我保证乖乖睡觉。” 黑暗之中有一声气息轻沉,像是无奈的叹息,下一刻他的后颈被扣住,迎上了那种让他痴迷的深吻,搂上的手臂收紧,让这个深吻持续了很久。 一吻分开时,约尔的脑海再度一片空白,却感觉到了身旁胸膛的起伏,听到了深夜中略沉的呼吸声。 身体被拥,约尔的头抵在男人的胸膛上,听到了那里沉沉的心跳,空气中的血气比之前还要浓郁香甜很多。 这是人类动情时的反应。 可比起血气,他好像更喜欢这个人动情时的心跳声。 “睡吧。”宗阙平复着呼吸道。 约尔轻轻应了一声:“嗯。” 虽然他觉得还可以亲的再久一点儿,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他最好言而有信,要不然这个人真的敢把他赶出房间。 以前谁要是敢把他赶出去,那个人一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但是看在这个人是他最喜欢的人类,又让他找到了新的乐趣的份上,他决定原谅这个人无理的举动。 【宿主,您这次不怕他带什么千年尸体病毒吗?】1314好奇的询问道。 宗阙的思绪再度清醒,沉默了片刻道:【帮我验一下。】 【要收费的哦。】1314说道。 所以宿主不是不在意,而是忘了吗? 【嗯。】宗阙应道。 系统开单成功,终于从一个小废统崛起,忙不迭的去测:【1314系统为您报告检测结果,本次检测花费一千星币,无有害病毒,唾液中有快速愈合人类伤口的力量,一秒见效,经常服用……】 【可以了。】宗阙制止了系统的添油加醋,闭上了眼睛。 夜已经很深了,再不睡会睡眠不足。 【好嘛,真的有益身心健康。】1314说道。 宗阙眉头微动问道:【本源世界有没有举报系统的功能?】 【没有,当然没有了,怎么会有这种功能?!】1314的机械音中都带了着急。 宗阙的脑海里响起了另外一道机械音:【您确定举报1314系统吗?请如实描述您所碰到的情况,我们将酌情对系统进行处罚,包括并不限于清理数据,替换核心,重新教育,返厂重造。如您编造的事实超标,将会对宿主进行处罚,包括但不限于扣除星币……】 系统音很是平铺直叙,1314瞬间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宿主,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一般人怎么会想到举报系统,不怕它们上下串通,沆瀣一气吗? 【不举报。】宗阙说道。 还在播报的声音消失,宗阙脑海里响起了一声:【吭叽,谢谢宿主。】 它才没有这么冷酷无情的宿主! 【什么情况会被返厂重造?】宗阙问道。 【亲爱的宿主,一般只有背叛本源世界才用的到那一条。】1314的机械音中透着乖巧,【我是不可能达到那一条的,您不用深入了解的。】 【非一般的情况呢?】宗阙问道。 1314那里发出了一声很长的电音,它的宿主不是对很多事情都不感兴趣吗?为什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 【本源世界的组长可以直接将系统返厂重造,不必汇报中央。】1314说道。 虽然组长有这项权力,但迄今为止没有发生过无辜系统被毫无征兆返厂的事情。 中央,组长。 宗阙得到了有用的信息,本源世界未必有阶级划分,但也有一套自己的管理体系。 宗阙的思绪陷入了很沉的地方,1314抚平着自己的每一个数据,感觉不能再爱了。 别人家新手宿主都对系统很敬畏,它们家的宿主竟然已经找到了举报它的途径,它含辛茹苦都是为了谁! 夜色寂静,连约尔都在那舒缓的呼吸声中闭上了眼睛,丛林的风声并未传进室内,月色下一道身影落在了树梢上,仰着鼻子寻觅着,暗红的眸中泛起了一丝愉悦。 这是顶级血液的味道,而且已经快催化成功了。 漆黑的室内少年的眸睁开,拉开环着自己腰的手臂,打开窗户,拉开防盗窗登临在了月色之下。 金色的发丝被风轻轻吹过,那双以往湛蓝的眸在月色下却是染着血色。 远处的身影瞳孔微缩,想要转身时却察觉了浮在身后的气息,他蓦然转身后退,看着仍然停留在原处的少年,眸中的戒备并未退散:“亚康贝德亲王?您怎么在这里?” “你猜。”浮在那里的少年头轻轻歪了一下,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想来您是发觉了那座庄园里不错的猎物。”费奇公爵耸了耸紧绷的肩膀道,“我只是路过发现了这里,并没有抢您猎物的意思。” 约尔亚康贝德,在血族之中是一个怪种,只要扰了他的兴致,不管是人类还是血族,都能够成为他猎杀的对象,同族之中没有那么多情面可讲,但他很有可能突然翻脸,而他也拥有着随时可以翻脸的力量。 亲王处于血族的顶端,约尔亚康贝德的血脉更是处于所有亲王的顶端,他能够模拟体温,心跳,甚至不畏惧阳光,因此可以自如的隐藏在人类群体中。 狼能披上羊皮,这是无数血族羡慕的力量,可他却未将其发挥到极致,反而如同游戏般看着血族和人类的厮杀争斗,而不偏帮任何一方。 “路过?”约尔的语气中有些疑惑。 “是的,我最近找到了新的乐子。”费奇公爵唇角带笑,身体却未放松过一刻,他看着少年燃起兴味的眸道,“您有兴趣了解吗?” “说来听听。”约尔的确有些兴趣。 他虽然喜欢上了那个人类的吻,却要受制于人类所谓的节制,当然要找点儿其它的兴趣爱好,比如血族口中所谓的乐子。 “将人类情侣之中的一人初拥,让他变成吸血鬼,而另外一个人则一直是人类,曾经的恋人变成了猎物,他们的爱情不知道经不经得住这样的考验。”费奇公爵笑道。 “初拥?”约尔问道。 “是的,人类讨厌背叛,恋人被玷污以后,他们痛苦的神情真是让人兴奋。”费奇公爵笑道,“无望又无助,然后就是嫌弃,抛弃,背叛,厮杀,非常的有趣。” “恋人啊……”约尔摩挲着下颌笑道,“的确很有趣。” 吸血鬼和人类,曾经亲密的人变成了敌人,寿命的不等同都是对人类感情的考验。 “我最近追逐的这一对暂时没有分开,您有兴趣去看看吗?”费奇公爵笑着问道。 “不用了,我最近找到了更有趣的事情。”约尔眉眼弯起道,“既然是路过,就在我心情还好的时候离开吧。” 费奇嘴角的笑意收拢了一些,单手行礼道:“好的,我马上离开。” 顶级血液,在没有催化成功前,约尔恐怕不会轻易离开这里。 他放下手臂转身,思虑着怎么分一杯羹的方法,却在踩上另外一道树梢时被从心口处伸出的手钉在了树干上。 心脏挤压拉扯的感觉传来,费奇勉强转着头,看着身后浅笑着的少年勉强道:“为……” “你说的故事让我的心情不太好。”少年眸中带着笑意,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我不喜欢恋人被玷污这个词,就像是血族的猎物一样,不容许任何人的觊觎!” 他的话音落下,那颗冰冷的心脏被捏爆了,挣扎不休的血族垂下了头,在少年抽回手时一些血液飞溅在了他的脸上,大滩的血液染红渗透了地面。 血族公爵的血液对于很多低级血族和吸血鬼而言是至宝,可对于约尔而言,他看着手指上沾染的血液,不太开心的甩了甩,看了一眼头顶没有遮挡的地方,转身飞向了之前发现的河边。 明天一早,死去的血族就会连同他的血液一起在阳光下化为飞灰。 手上沾染的血液随着河流一点儿一点儿冲走,约尔看着重新变得白净的手指,在月色下看着其中的血管。 不管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不管拥有多么漫长的生命,一旦死亡,什么都不会留下,这就是血族。 前路望不到边际,很多原本能令他兴奋的东西也慢慢的会失去兴味,太过漫长,就会变得无聊。 而人类拥有几十年的寿命,明明那么短暂,可却是每一天都在忙碌,看起来那么充实。 约尔落在了主卧的室内,拉好了防盗窗和窗帘,坐在了床边看着沉睡的人,不知道他对这个人的兴趣又会持续多久。 人类的性情总是很多变,希望某一天不要变成他不太喜欢的模样。 约尔拉开被角躺了进去,蹭到了男人的体温,舒适的喟叹了一声,下一刻却被闭着眼睛的人抱在了怀里,带着困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去哪儿了?” “上厕所。”约尔小声说道。 “嗯。”那道声音应了一下,然后消弭无声。 约尔轻轻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下颌,至少现在他还是很喜欢这个人的。 恋爱啊,还是很好玩的。 …… 庄园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凉爽,鸟鸣声传来,宗阙睁开眼睛的时候察觉了近在咫尺的视线,视线清明,少年趴在身边,那张极漂亮的脸离的很近,带着盈盈的笑意,手伸过来捏住了他的鼻子。 宗阙一时呼吸不畅,握住他的手拿下来,起身看着时间,发现已经超过了以往晨起的时间,他想要动身,才发现少年正正好坐在他的怀里,拥了满怀。 “什么时候起的?”宗阙扣住了他的腰将人挪了下去,下床问道。 “刚醒没多久。”约尔坐在床上看着离开的男人,赤着脚下床,在男人打开衣柜门时从身后抱住了他,“我看主人没睡醒,就一直保持着安静,是不是很体贴?” 宗阙回眸看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少年,思索了一下他的新剧本,挑选着今天要穿的衣服:“你不换衣服吗?” “作为贴身仆从,怎么能不伺候主人换衣服就先顾自己呢。”约尔笑道。 “贴身仆从一般会先穿好自己的。”宗阙说道。 少年的声音带着愉悦:“可是我们不是在恋爱吗?” 宗阙:“……” 1314捕获了一只吃瘪的宿主,因为险些被举报而黑化,迅速记录下了这一幕。 系统可是很记仇的! “你要松开我才能换。”宗阙看着腰间扣着的手道。 “要换之前要先脱嘛。”约尔拉住了他的衣摆,将什么人设剧本全部弃之不顾,往上拉着,目光则紧盯着男人的神色,可惜没有发现丝毫变化。 宗阙倒没阻止,只是衣服拉到上面时约尔发现自己想要取下来……得垫脚。 明明原本是一样的身高,现在他竟然得垫脚! 约尔看着面前神色不动的男人,一时垫脚也不是,让他弯腰也不是。 “我自己来吧。”宗阙拉住了衣领将上衣脱了下来,却见少年唇边的笑意已经消失了,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阴郁之中,“以后还能长高。” 约尔的神色一瞬间有些皲裂,他的身高从几前就已经变化不动了:“我已经成年了……” 宗阙不太明白血族的生长规律,即使是血族亲王,也应该是诞生后慢慢长大的,所以血族的设定是成年以后就不再生长了吗? “其实你不矮。”宗阙说道。 少年的身高在庄园里不算出类拔萃,但比不少成年男性还要高上一些,只是跟他对比矮了大半个头。 约尔仰头看着他平静的神色,开始思索不谈恋爱直接把人掳走的可能性:“你为什么长这么高?” 这才几年! “规律作息,多运动,营养均衡。”宗阙说道。 约尔思索着自己在棺材里上的沉睡,醒了以后不管白天黑夜到处玩以及因为挑剔血液的口感完全选择不喝的行为,几乎要晕厥过去:“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你还能长?”宗阙问道。 约尔:“……” 1314看着宿主砂仁猪心的场面,咔嚓记录了下来,打算反复观摩,成长为一个有心计的统。 眼看着人已经开始磨牙,宗阙看向了衣柜道:“你来挑今天的衣服。” 约尔满脸郁闷的看向了衣柜,对于自己以往的行为悔不当初,然后从其中拿出了一件,抖开帮男人穿着,小声嘀咕道:“我够不着,你都不知道弯腰。” “你不会觉得自尊心受挫?”宗阙系着衬衫的扣子问道。 约尔拉着他的衣领,手指顿了一下,发现会,身高真是他一辈子无法抹去的伤痛,碰的人……他看着因为男人系着扣子而逐渐掩去的腹肌,手指握在了他的手上道:“不是说好了我来穿。” “你来。”宗阙看着他突然起了兴致的眸松开了手。 约尔唇角带上了笑容,看着那健康的肌理,一颗一颗的系着扣子。 人类真的是很神奇的物种,只需要两三年,就能够拥有完全不一样的变化。 如果对方跟他一样高,他可能不会有这么大的兴致。 扣子一枚一枚系上,约尔系着领口的扣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喉结和脖颈,觉得有点儿想扯开。 宗阙看着他凝滞不动的神色,略微低头道:“这样好扣一点儿。” 约尔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眸,唇角抿了一丝笑意,在男人猝不及防时拉住了他的衣领,吻住了他的唇。 宗阙眸中一抹诧异闪过,看着少年睁开眸中的戏谑,扣住了他的腰身。 但到这个吻分开时,也不过是浅尝辄止。 “为什么不像昨晚那样亲我?”约尔跟他蹭着鼻息道。 “还要吃早饭,晨跑已经错过了,再吃迟一点儿,整个早晨都会荒废。”宗阙抬头松开了他的腰,看着皱巴巴的衣领,从衣柜里又拿出了一件衬衫换上。 领扣系上,袖扣一应在行走时就直接整理好,比之前不知道快了多少。 约尔舔了一下唇,看着他的动作也觉得赏心悦目。 宗阙换好衣服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直勾勾盯着的少年道:“我去给你拿衣服。” 他开门直接出去,约尔摸着自己的唇,舌尖舔了一下尖牙,他要是再不出去,他就控制不住了。 恋爱可真是个折磨血族的过程。 宗阙本来就起的有些迟,换衣服下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们的房间紧挨着,原本一起下楼也没什么,可是宗阙坐在椅子上时,约尔直接光明正大的坐在了他的腿上,活脱脱一个上位成功的小妖精,让一旁的管家都没忍住呛了一下。 “先吃饭。”宗阙看着坐在腿上的人道。 约尔看着周围人努力控制诧异的目光,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好嘛。” 仆从这一次端上了两份早餐,宗阙低头吃饭,坐在对面的少年却似乎生了小鸟的胃口,自己没吃两口,一个劲的往他的盘子里夹着菜。 管家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宗阙却将少年夹的菜一一吃了,只是在快饱的时候架住了他的筷子:“不想吃可以放着。” “不想吃。”约尔抽回了筷子。 “嗯。”宗阙漱了一下口,擦了嘴起身,如往常一样拿起了报纸,坐在了沙发上。 约尔同样起身,却是先进了厨房烧着热水,取出了红茶放在了茶壶里,身旁传来端着餐盘的声音,约尔转头看着进来的少女笑道:“汉妮,早上好。” 汉妮看着他神色却有些复杂,清洗着手中的餐盘低头道:“早上好。” 约尔的眸光微转向外面,不少仆从的视线隐晦的看着他,都带着些许复杂。 这样的复杂在他刚来到这个庄园时有过,只是随着相处,他们似乎认为他同样是仆从,慢慢的接受了他,而现在他们的身份再度区分。 人类就是这样,同样的人可以相处,失败的人可以可怜,唯独真正成功的会远离。 人性每看一次,都会是同样的结果,但正因为一样,所以不一样的才格外的有趣。 水壶烧开,约尔泡好了红茶,端起走到了客厅的沙发旁放下道:“主人,您的茶泡好了。” 他的语调微扬,宗阙听着这个称呼,抬眸看着他唇边的笑意,就知道他又有坏主意了:“谢谢。” 而在下一刻,少年堂而皇之的拉开他的手,坐进了他的怀里笑道:“不客气。” 旁边的仆从们倒吸了一口气,宗阙看着怀里笑的很是开心的少年,扣住他的腰身调整了一下位置,将报纸展开道:“这一版块是故事。” 约尔的视线落在了故事上,读了没两行,却是慢慢的瞟到了男人的手上,视线上滑,瞟到了男人的脸上,然后靠在了他的怀里,仰头亲了一下他的下颌。 “看完了?”宗阙垂眸问道。 “看不进去。”约尔的手指轻挠着他的下巴道,“报纸有我好看吗?” “我们不能互相盯着看一整天。”宗阙起身端过了红茶,轻抿了一些。 茶汤红润,空气中都有淡淡的香气,约尔在一旁看着好奇道:“我也想尝一口。” “嗯。”宗阙将杯盏递给了他。 “不是这个。”约尔盯着他的唇撒娇道,“主人喂我。” 宗阙知道他又开拓了新的剧本:“……” 第62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8) 管家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深吸了一口气,经过昨天一晚,主人明显很喜欢约尔,但一般家族里仗着宠爱就肆无忌惮的情人,往往很快就会失去主人的宠爱。 宗阙放下了报纸,起身拿过了勺子,舀了一些递到了他的唇边:“喝吧。” 约尔看着面前的勺子,抿唇道:“我说的不是这种喂,要嘴对嘴的喂。” 管家没忍住握住拳头抵住唇咳嗽了起来,万万没想到当初那个腼腆羞涩的少年在成功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少年撒着娇,宗阙摩挲了一下杯柄道:“太烫了。” “那我们换另外一种方式。”约尔伸手捧过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仰头直接吻了上去。 管家的咳嗽声戛然而止,一声破碎的巨响蓦然传来,宗阙抬眸看了过去,那一头金发的年轻女佣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而楼梯的下方正散落着刚刚摔坏的碎片。 察觉到了宗阙的目光,朱蒂的脸色爆红,慌忙下楼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收拾。” 她蹲身捡着碎片,珊迪拿了扫帚过去道:“我来吧,免得刮伤手。” “谢谢您。”朱蒂抬起头,却没敢往沙发上看。 茶水渡了过来,宗阙看着满脸得意的少年,分开时手指擦过了他唇角的一抹湿润。 “好喝吗?”约尔搂着他的脖颈笑着问道。 “就是茶的味道。”宗阙看了一眼时间,握住他搂上脖子的手道,“我该去工作了。” “我跟你一起去。”约尔赖在他的怀里,知道这个人绝不会为这种事跟他生气。 即使是有别的人爬床那种事,他恐怕也不是真的生气,因为可以处理,只是觉得会给生活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好,先下来。”宗阙说道。 “主人,我好累,你抱我上去好不好?”约尔赖在他的身上笑道。 他就是喜欢这个人的温度和血气,喜欢就要一直拥有。 达成他的目的,可以减少很多的波折,宗阙扣住了他的腰和腿弯,起身将人抱了起来,在所有侍从诧异的视线下抱着人上了楼。 朱蒂提着垃圾站在一旁仰头看着楼上消失的身影,汉妮捂着唇的手久久没有放下来:“这实在是……”太放浪了。 即使是田野间小伙子们对姑娘热情的追逐,也不过是送一些花,拿一些点心逗她们一笑,而不会像这样肆无忌惮的亲吻和拥抱。 “好了,姑娘们,这在恋人之间是很正常的事情,等你们经历了就知道了。”珊迪托着她们的后背道,“开始工作吧。” “可是约尔他……”汉妮垂下了眸小声问道,“他会成为这里的另外一位主人吗?” “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珊迪慈爱的说道,“至少他现在是被主人捧在心尖上的人。” 贵族之中没有一位会让另外一个男性成为家里的另外一个主人,但少年被主人带回来特殊对待的时候,那样漂亮的样貌就已经注定了他的命运。 与其被迫承受,还不如主动一点儿讨得主人的欢心,这会让他的日子好过很多。 “我觉得他跟我们是不同的。”朱蒂提起了垃圾,低着头走了出去。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宗阙走到书房门口时就着抱人的姿势打开了门,让约尔侧眸去看时惊叹了一下他的臂力。 这个男人的身材和力量在人类之中也是佼佼者。 “下来吗?”宗阙问道。 约尔松开的手臂当即抱紧笑道:“不下来。” “工作的时候会很闷。”宗阙看着挂在身上的人道。 “有你在怎么会闷?”约尔笑着贴上了他的侧颊。 这可是他最感兴趣的人,乐趣集中的所在,绝对不可能感觉到闷。 宗阙沉默了一下,带上门,抱着人坐在了书桌后面,取过了管家新送来的财务汇报。 他目前手头涉猎的产业很多,药品,香料,丝绸,源源不断的积累着财富,说是积累,更像是掠夺。 香水产业会冲击香料市场,而在香料的价格降下来之后,负责这一方面的人直接以极低的价格签下了香料的订单,继续对香料市场形成着冲击。 普通的香料因此而降价,难获得的那些却不会被轻易取代地位,想要品牌屹立,就需要在这一行兴起时侵占那一部分的市场。 宗阙写下了新的计划,并看着关于宝石的调研报告,各种各样的宝石是比药品更加暴利的存在。 宗阙一行行写着计划,约尔原本靠在他的怀里嗅着脖颈处的血气,思索着怎么才能尝上一口,却被那不断在纸上划过的羽毛笔吸引了,目光从男人专注的视线上移动到了纸面上。 香料,宝石。 世人口中的爱伯兰子爵以医术起家,涉猎药品行列迅速堆积财富,又以香水丝绸大肆侵占市场,掠夺着富人们的财富,虽然有一半的利润都给了王室,但有王室作为后盾,没有贵族敢轻易挡他的道。 不过是几年的时间,他手中的财富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可他好像还在不断的拓展着行业。 宗阙的笔停下端起杯子时,约尔仰头看着他问道:“你从来没想过要休息吗?” 宗阙看着他道:“我不累。” 约尔滞了一下,轻蹭着晃了晃:“我是说你已经拥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为什么还在不停的拓展?” 他眸中有着好奇,宗阙放下水杯回答道:“为了生存。” “你现在还不能好好生存?”约尔不明白。 这个人的财富完全可以支撑着他轻松自在的度过下半生,事实上很多贵族就是这样做的,拥有自己的产业,肆意挥洒着财富,却又经常像个吝啬鬼。 “现在的产业挤压了很多旧的生产方式和传统产业的生存空间。”宗阙坦言道,“那些东西很多都握在贵族的手上。” “嗯?可是你不是背靠着王室吗?”约尔问道,“据说还把一半的利润都给了王室。” 对于这样的人,王室只会好好护着,人类追逐富贵的生活,天生喜欢囤积财富,王室也不例外。 “那只是一半。”宗阙拿过了书堆上厚厚的账本道,“正因为知道一半有多少,才会更想得到全部。” 他虽然以王室为后盾,但几乎站在所有贵族的对立面,一旦产业完整成熟,而没有新的产业问世,等到不再需要他这个创始者的时候,王室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撤去后盾,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而可以轻易掠夺另外一半。 君王位置上的制衡宗阙见过太多,女王暂时能够放任他的存在,但一旦超过了君王心里的底线,产生了威胁,就会成为扎进君王心中的一根刺。 是容忍这根刺的存在还是拔除,又或者这一代君王能够容忍,而下一代却未必,命运始终都握在别人的手里,随时可以动手。 他没有说后面的话,但约尔已经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人类不仅会对异类的威胁忌惮,还会在同类之中进行划分,而捐献出来的子爵在贵族的眼中是没有他们的血统的,他撑在男人的肩膀上笑道:“可你继续工作,不是会引发更多的忌惮吗?” 宗阙看着他,声音平静:“我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他既然知道其中的关系,就不会将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中,所谓的贵族血统,不过是统治者的手段而已。 那种血统不像血族划分力量等级,也不会因为流着谁的血而增添助益,那只不过是建立在权势和财富之上的手段。 男人提起所谓的贵族没有丝毫的敬仰崇拜以及羡慕,他只有平静,就好像那样的阴谋诡计对他而言造不成任何的威胁,这样拥有强大气场的人类无疑是讨人喜欢的。 约尔的手轻轻扣在他的颈侧,缓缓摩挲着问道:“如果王室针对你,你会推翻他们的统治吗?” “嗯。”宗阙扣住了他捣乱的手道。 他应的如此的轻描淡写,约尔却知道他绝对不是撒谎,而是真的有这个实力。 “主人,我们来接吻吧。”约尔抱紧他的脖颈凑了上去。 宗阙看着少年眸中的晶亮,再一次费解他的兴致说来就来:“现在在工作。” “可是你撩动了我的心。”约尔握住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心口上笑道,“这里在为你剧烈跳动着,如果不亲吻我会死去的,你得安抚好它。” 宗阙的手停留在那里,感受着那超越人体极限的跳动,知道怀里的血族根本没有做好关于人体生理的工作:“工作结束以后。” “我等不了。”约尔转身跨坐在了他的怀里,手指轻轻碰过他的喉结道,“我想接吻。” 宗阙的神色一顿,松开手拉过了一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两个瓶子倒出了药片道:“心律不齐,着急上火,喝下去就没事了。” 约尔看着那两粒药,眼睛直接瞪大,来回看着那两粒药,再一次怀疑自己的魅力,就在他思索着要不要把人直接掳回去,免得这些烦人的工作打扰他们的恋爱时,宗阙倒了水递到了他的面前:“吃药。” 约尔鼓了一下脸颊,倾身抱紧了他的脖颈赖在了他的怀里发出了长音:“我不吃,人类的恋爱都这么冷酷无情吗?”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话语中的漏洞。 1314默默旁观,亲情吐槽:不是人类的恋爱这么冷酷无情,是宿主的恋爱就是的这么冷酷无情。 连对他可爱的系统都能够想起举报这回事。 “只是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宗阙将药片和水放在了一旁,觉得不能纵容他的这种坏习惯,否则一天都没个消停。 “那你什么时候工作结束?”约尔抬起头看他。 这个人除了要出去,能够从早忙到晚,一点儿都不觉得无聊。 他不想谈恋爱了,还是按照血族的规矩直接先上床再吸血来的快! 宗阙看了一下时间道:“如果你能保持安静的话,午餐前可以结束。” “午餐之后都是我的时间吗?”约尔盯着他问道。 “嗯。”宗阙应道。 那还是有不少时间的,约尔按捺下了之前的想法道:“那可以一直接吻到晚上吗?” “不行。”宗阙眉头微动,“恋爱不是只有接吻。” “那上床?”约尔说道。 宗阙:“……” 血族的生活看起来真的很枯燥无聊。 他扣住怀里人的腰将人侧放在腿上道:“那是夜晚的事,白天有很多可以做的事。” “嗯?”约尔被按在怀里,靠在他的肩膀上,对他说的很多事产生了兴趣。 如果他们一起做的事有趣程度不能超过接吻的话,他就把这个人掳回去。 怀里的人安分了,宗阙的目光看过一行行的字,圈出有问题的地方,写出了自己的意见及建议。 时间匆匆流逝,在墙上的自鸣钟响起时,宗阙将羽毛笔插了回去,所有文书整理在了一起后低头,本以为怀里安静的人睡着了,却对上了一双极清亮的眼睛,低头时被少年抬起的唇碰上,那张漂亮的脸上布满了笑意:“工作后的奖励,有没有觉得精神振奋?” 宗阙应了一声:“嗯。” 约尔的眸微微放大,搂紧了他的肩膀凑近道:“我可是被你当娃娃抱在怀里好久了,现在主人是不是可以奖励我了?” 宗阙扣住了他的颈侧脸颊,在少年期待的眸色中吻住了他。 约尔的眸中浮现着喜悦,因为手臂收紧,更能够清晰的听到男人沉稳的心跳声,慢慢的,一点儿一点儿加快,比之前几个小时听到的要让血族兴奋的多。 “嘶……”宗阙眉头轻动,看着匆忙分开的少年,从他的唇上寻觅到了一丝血迹。 血气浓郁,约尔几乎是下意识舔过了那丝血液,在触及男人的目光时闭上了嘴,掩去了口中的尖牙,可牙根却因为那丝血液痒的一发而不可收拾:“碰疼你了?” 真的很美味,这个男人的血液比他尝过的所有血液都要美味的多。 宗阙擦过了唇角,同样触碰到了一丝鲜红,但刚才略微的疼痛感已经消失不见了:“应该是磕到牙了。” 略微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约尔看着他唇角的那丝血液,收拢了尖牙张开了嘴道:“我有一对虎牙,对不起。” 他的牙齿长的整齐又漂亮,像是连起的珠贝,只是那两颗虎牙让他的笑容会带着几分少年的调皮,但比之能轻易刺破人体皮肤的尖牙要钝很多。 “我看看。”宗阙碰过血液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唇,打量着那两颗漂亮的虎牙,上面的血液已经消失,但是血族的尖牙应该是生长在同样的位置。 血族的初拥是在床上进行的,这个种族很明显对于床上的事很热衷,且对于喜欢的血液喜欢在床上催化吸食,所以刚才他的牙齿应该是没有控制住长了出来。 但收放自如的原理明显与他以往所学的也有冲突。 宗阙的手指摸过怀里血族的虎牙,被诧异的主人瞪大眼睛往外推拒了一下,却似乎有些抵挡不住那丝血液的诱惑,张着口任凭他打量着。 “你看什么呢?”约尔将他手指上的血液完美纳入,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对他的牙齿很好奇。 “确定一下位置,下次注意一些。”宗阙收回了手,取过了一旁的帕子擦过手道。 “这还能注意?”约尔看着他的唇角,凑近道,“刚才磕疼你了,我帮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宗阙放下帕子垂眸看着他,少年的唇已经印了上来,唇角剩下的那丝血丝也被舔走了。 怀中的血族的确不受制于血液,但他的食欲不错。 【宿主,我这里有无限血牛药丸,专门针对拥有吸血鬼恋人的宿主,完美解决一切问题。】1314亲情推荐。 【暂时不需要。】宗阙起身,将怀里的人抱了起来道,“去吃午饭。” 约尔搂住他的肩膀,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他的确饿了,但馋的不是人类的食物。 谁也没有告诉过他,特级血液被催化之后会这么美味,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午餐的餐桌上宗阙吃的认真,对面的少年却紧紧盯着他,心里竟然有些纠结。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就应该立刻上床,将这样的美味品尝到尽兴为止。 可是人类一次能够提供的血液是有限的,而如果超过这个限度,就会对人类的生命造成威胁,如果这个人失去了心跳……约尔的心脏一阵的紧缩。 如果再也不能听到这个人的心跳,只是满足一次食欲,那他的余生又会陷入漫长无聊的空白之中。 约尔托着腮叹气,宗阙抬眸看着他眸中难得一见的愁绪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约尔趴在了桌子上,下巴枕在手臂上看着他。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让他这么纠结的人类?虽然这种心情也很有趣,但是不好玩! “饭菜不合胃口?你早饭就没有吃多少东西。”宗阙说道。 约尔下巴轻磕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不合胃口。” 但他如果说能不能让他咬一口饱餐一顿,这个人一定不可能满足他,说不定现在的关切和亲密也会转为厌恶。 没有人类会喜欢觊觎自己鲜血的存在,吸血鬼在人类之中也是贬义词,他们甚至会把太过于吝啬压榨人的贵族称之为吸血鬼,可见厌恶。 而血族除了样貌出色,力量强大能够对吸血鬼产生血脉上的威压外,本质上与吸血鬼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明显没了精神,宗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起了刀叉切着牛排,刀是银制的,即使是后面也十分的锋锐,手指略微向前,避开了可能造成手指关键部分损伤的地方,一丝鲜红泛了出来。 人类不太容易嗅到的血腥味却让趴在对面轻轻晃动的少年蓦然抬头看了过来,宗阙也清晰的看到了那双湛蓝的眸中一闪而过的红光。 不仅牙齿会变,瞳孔的颜色也会变吗? “你受伤了?”约尔看着男人放下的刀叉,看到了他手指上渗出的血珠,本来收回去的尖牙又痒了起来,他的喉结轻轻吞咽,压制住因为血香而躁动的身体起身道,“我去拿绷带。” “不用。”宗阙握住了他的手,看着少年努力抑制的神情,将受伤的手指递到了少年的唇边道,“这种伤口可以用唾液止血。” “啊?!”约尔的喉结轻轻吞咽,渗出血液的手指已经蹭着他的唇送入了他的口中。 血液一滴滴渗出,宗阙看着少年略微眯起的眼睛和吞咽的喉结,伤口处的疼痛已经随着唾液触碰消失不见了。 “主人,我把药箱取来了。”管家匆匆捧着药箱回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留意到了周围女佣们的脸红。 他将药箱放在了一旁,约尔因为这一声而回神,在宗阙抽出手指时握住了他的手道:“虽然暂时止血了,但还是包扎一下吧。” 血族愈合伤口的能力极强,手指上一丝伤痕都不会留下,真要被人看到,一定会露馅。 “嗯。”宗阙应道。 管家退到了一边,约尔打开了药箱,从其中取出绷带,剪开后缠在了男人的手上。 虽然血液只有几滴,但是齿颊中好像还留着那种香甜的味道。 绷带缠好打结,约尔松开道:“这几天千万不要解开。” “嗯。”宗阙应了一声,收回手指执起了筷子,“辛苦你了,吃饭吧。” “不辛苦,我很乐意为主人做这样的事。”约尔笑道。 宗阙抬眸看他:“我没那么容易受伤。” 约尔:“……” 可恶,这个人的血液为什么不是无限的! 午餐之后宗阙没有如往常一样午睡,也没有进书房,而是打开了研究室。 约尔亦步亦趋,而这间以往不允许别人进入的屋子,这次允许了他的踏足。 “这里的玻璃器皿很多,不要乱碰。”宗阙关上门,看着好奇打量这里的少年叮嘱道。 “这些都是用来做香水的吗?”约尔打量着那些瓶瓶罐罐和器材道。 这里很是宽敞明亮,一个桌面一个桌面,整整齐齐的陈列着各种他没有见过的东西,每一样看起来都很新奇,连这里窗户玻璃都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这个是用来调制药品的。”宗阙说道。 一想到那种苦的让他都要麻木的药,约尔顿时对这里的东西失去了兴趣:“那调制香水的呢?” “这边。”宗阙走向了房间的左侧,打开了那里的门道。 约尔跟了过去,发现里面的房间又隔了一个房间:“你这是怕药味跟香水味串了吗?” “嗯。”宗阙应道,“想尝试调香吗?” “可以吗?”约尔对这个起了兴致。 “可以。”宗阙带他进来,关上了那边的门,又打开了里间的门。 约尔紧随其后,这间房间更加密闭一些,但刚一开门,那种在门外嗅到的清淡的香水味瞬间浓郁了起来,甚至让人有些晕。 而在这里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玻璃瓶,每一个上面都标着字。 “这些都是香水吗?”约尔打量着满墙的瓶子道。 “这一部分是,那些只是配料。”宗阙看着满脸好奇,四处探看打量的少年道。 没有那些演绎,他的眸中只是纯粹的好奇,湛蓝的眸澄澈见底,撇去年龄和他的身份,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单纯爱玩的少年。 “香水就有这么多?”约尔走了过去,看着其中陈列的香水瓶,上下打量着道,“我记得这个好像一瓶就卖了五千金币。” “你买过?”宗阙问道。 身旁的少年一滞,湛蓝的眸中有些忧伤:“主人,您怎么会认为我买的起这么贵的香水。” 他就是买过,十二款香水,每一瓶都有特殊的瓶身,一年限量一瓶,总觉得不买一瓶很吃亏。 他倒是时刻不忘自己的身份,宗阙问道:“去看过?” “嗯,很贵。”约尔清点着柜子里的香水,血族虽然也有自己的产业,但都是积累很久的财富,旧的产业被冲击,虽然不至于像有的血族那样把自己的用品当古董去卖,但一瓶香水五千金币真的很贵。 他把自己卖了才得了二十一万金币,其中三成都被拍卖会抽走了。 而据说爱伯兰只是调了一款香水,就拍到了十万金币的高价。 “这个不是说一年限量一瓶?”约尔在玻璃柜里找全了那十二款香水问道。 “只是市面上限量,我是生产商。”宗阙说道。 约尔想着自己花出去的五千金币:“……” 万恶的资本家。 这一柜子香水都能买几个他了! “那给女王调出的王冠呢?”约尔问道。 那可是仅有一瓶,不在市面上发售,如果不是王宫里有不少高级吸血鬼猎人驻守,他也不想招惹整个人类,绝对要偷走。 “这个。”宗阙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普通的瓶子道,“瓶子不一样,香调保留了,不会发售。” 约尔看着那个普通的瓶子问道:“璀璨呢?” “这个。”宗阙将另外一个瓶子放在了他的手里。 “如果我把这两个拿出去卖,会不会赚一大笔?”约尔看着这两个普通的瓶子,这简直就是一手一个十万金币。 “没有爱伯兰的商品标签,你这个就是假货。”宗阙破灭了他的希望,还在上面踩了两脚,“即使是真的,也没有人敢买。” 这两件孤品代表着女王尊贵的身份,贵族不会轻易去冒犯。 “真可惜……”约尔也想到了这一点。 “你很缺钱?”宗阙问道。 “当然了。”约尔顺口回答,然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眸中泛起了忧伤道,“如果不是家族破产,我也不会被送到拍卖会上。” 宗阙沉默了一下:“来试试调香吧。” “嗯?”约尔抬头看他,觉得按照正常流程来的话,这个人应该安慰他才对。 “怎么了?”宗阙回头看着他问道。 “我家道中落,你都不心疼我吗?”约尔捏着那将两瓶香水问道。 宗阙沉吟了一下道:“你家人还在吗?” 按照这只血族的剧本,他应该怎么样才叫做心疼他? “已经不在了……”约尔吸了一下鼻子,眸中泛起了水光,“他们都不在了。” “节哀。”宗阙平静说道。 约尔的泪意瞬间都有些凝聚不起来了,他抬头看着面前平静的男人道:“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宗阙思忖了一下,重新打开了香水柜门道:“你随便挑。” 约尔:“……” 不行,他得忍住笑! 这个人类到底怎么回事?!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约尔看着那十二个瓶子小声问道。 “没关系,别拿去卖就行。”宗阙说道。 约尔拿着香水瓶的手顿了一下,转头问道:“可以挑几瓶?” “随你。”宗阙看着他眸中闪烁着的喜悦,意识到血族好像真的不是很富有,“你自己亲手调配一款香水,拿去卖来的钱都入你的账怎么样?” 约尔转眸看向了他,嘴巴微微张开,下一刻松开香水瓶握住了男人的手道:“你是天使吗?” 这个人类在他这里是闪闪发光的! 怎么会有这么慷慨的人类? “不是。”宗阙抽出手腕,推着他的背道,“走吧,我教你调香。” “好。”约尔兴致勃勃。 但香水的调制却不像约尔想象的那么简单,宗阙取出了几种香料和香水,给他讲述着香水调制的规则:“香水虽然划分了前中后调,但调配的时候是一个整体,而不是一件件的堆砌,制作一款香水需要先确定它的香基,也就是它整体的基础味道,其中的香调也不是用某一种香料直接表达……” 宗阙说的很详细,约尔听的整个人都有些晕:“为什么不能直接填香料?” “它们会有碰撞后的化合反应。”宗阙说道。 约尔疑惑道:“那是什么?” 宗阙戴上了手套,从一个玻璃瓶种取出了一滴液体放在了他的面前:“闻一下。” 约尔低着头细细嗅闻道:“好像有柑橘,茉莉,还有玫瑰的味道。” 宗阙取过了标注着这三样名字的香料,直接取出混合在一起,递到了约尔的面前道:“再闻一下。” 约尔直接凑过去闻,那种浓郁花香互相掺杂好像腐烂的味道齐齐扑来,让他的脑袋一疼,直接捏住了鼻子:“好难闻!” “明白了吗?”宗阙将其中的液体封好问道。 约尔扇了扇风,托着腮看着面前的男人笑道:“你怎么什么都会呢?” 而他一个血族除了每天闲逛,到处玩,什么都不会,一对比,就显得对方更像一个活了很久的血族。 “时间的堆砌。”宗阙说道。 这句话直接给了约尔一个重击:“时间的堆砌也不一定有效。” “漫长的时间里要有效的利用。”宗阙朝他伸手。 约尔搭着他的手,顺着他的力道站在了调香台前,这样的姿势他几乎是被男人拥在怀里,听着他几乎在耳边响起的低沉声音:“了解学会的东西多了,漫长的人生就不会变得无聊。” 约尔的耳朵轻动,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轻轻转眸,有点儿明白他说的可以在白天做的事是什么意思。 那些书籍在他看起来沉闷,可是对于这个人而言,就是填充他生活的趣味,所以他一点儿都不会觉得厌烦和枯燥。 “那一样东西学到顶了呢?”约尔轻声问道。 “大千世界有无数的东西可以学。”宗阙说道。 “那如果所有东西都学会了呢?”约尔轻轻挑眉,“所有东西都融会贯通了,没有什么可学的了,不还是很无聊?” “很难。”宗阙说道。 很多东西学了还可能忘,需要反复记忆形成本能,想要学会所有东西,需要无尽的长生,而真的到了那样的尽头,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了。 约尔轻轻抿唇,转眸笑道:“主人,快教我调香。” 他的思维转变极快,宗阙觉得世界上很多有规律的东西是可以学的,这种没有规律的思维方式,他可能很久都无法完全理解:“那就先定香基,一般女士香水多会使用玫瑰茉莉一类的作为香基,贯穿在整个香调之中……” 他细细讲述着,又依据讲述不断测量着材料的比例,往里面添加着。 纯正的香料或许有它独有的味道,可约尔第一次知道有些香味并不是用它原本的香料直接调进去,而是几种不同的香料碰撞,散发出他所想要的香味。 慢工出细活,宗阙给他讲明白以后,任凭他自己用各种材料尝试着,嗅闻着。 各种香气冲撞,一直到晚餐时,约尔从调香室走出,整个人鼻子都是木的,感觉连嗅着饭菜都带着一股香水的味道。 “明天还要继续吗?”宗阙坐在餐桌前看着对面的少年问道。 “嗯,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天赋的。”约尔笑道。 虽然很繁琐,不过很好玩。 “嗯。”宗阙应道。 晚餐过后,宗阙收拾着衣服准备去浴室,庄园里的人都知道,他每次在进过调香室之后都会尽早沐浴。 衣服取出,卧室的门却被从外面推开了,宗阙看过去时,少年探头进来,只露出了湛蓝水润的眸,声音带着乖巧:“主人,需不需要我服侍您沐浴?” 宗阙关上柜门道:“不用。” “可是两个人一起洗的话可以省水。”约尔眨着眼睛道。 宗阙走向了门口,拉开门看着站直的少年道:“庄园里不缺那么点儿水。” 他走出门口,约尔跟在他的身后出来带上了门,亦步亦趋的探头道:“您在害羞吗?” “没有。”宗阙停在了楼梯旁,按住了他的头道,“好好走路。” 约尔抬头错愕了一下,却见男人已经松开他下了楼梯,连忙跟了上去道:“可我们不是在恋爱吗?” 人类的恋爱真的好麻烦,又不能接吻太多次,又不能上床,连洗澡都不能一起洗。 “恋爱需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宗阙说道。 “可是我们已经睡一张床上了。”约尔快一步握住了浴室的门把说道,“接下来不应该一起洗澡吗?更进一步。” 宗阙默默看着他道:“有些了解在做之前需要考虑清楚。” 约尔歪了一下头看着他道:“可是外面天黑了。” 夜晚就要做夜晚该做的事。 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宗阙握住他的手打开了浴室门道:“进来吧。” 血族的思维方式和人类不同,让他们理解人类的思维方式也很难。 不让他进来,他也有千方式能进来。 约尔唇角带笑,紧跟了进去道:“我一定会好好服侍主人的。” 宗阙关上了门道:“嗯。” 浴室的浴盆很大,但即使宗阙顾忌着这里稍后有人整理打扫,两个人的澡多少洗的有些心浮气躁。 水声哗啦,浴室的门打开时,添些柴的仆从抬头,却见从里面出来的人怀里抱着只裹着浴袍的少年走了出来,那露出的小腿柔韧而洁白,脚上未穿鞋,脸则埋在男人的怀里,水汽蒸腾,像是受尽了宠爱。 仆从匆忙低头,看着主人的离开,目光扫向了打开的浴室。 天黑还没有多久,庄园里活动的仆从还不少,这一幕自然是被不少人看在了眼里,诸人神色不定,宗阙却是面无表情的抱着人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时听见怀里发出了一声轻笑。 “满意了?”宗阙走到床边将人放下。 少年的脸颊因为热水而染上了晕红,肌肤水润,带笑的眸光更是晕染着水汽的漂亮。 “不满意。”约尔轻轻摇头,并未松开他的脖颈,“让我满意的事还没有做呢。” 虽然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的主人迫不及待的将他在浴室里占为己有了,可是谁又能知道即使坦诚相待,这个人也没有碰他,说什么浴室里容易晕厥。 “你太沉迷于这种事。”宗阙看着挂在身上的少年道。 “可是你真的能够通过学习那些东西消磨所有时间吗?”约尔的手捻上了他的耳垂,这个人的耳垂出乎意料的柔软,“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只有那些东西不是很寂寞吗?” 宗阙看着少年眸中跳跃的火光,他从来没有过寂寞的情绪,也一直觉得自己不会有,但如果真到了所谓的尽头,或许是会无聊的。 “对吧。”约尔轻轻凑近了他的唇笑道,“有时候需要克制,但有时候也要学会放纵嘛……” 他的话音落,撩拨的唇已被深吻住了。 烛火晃动,夜色浓黑。 第63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9) 烛火轻晃,已经燃烧到了底部,外面的虫鸣声宣告着深夜的到来。 一吻分开,宗阙低头看着少年唇中一闪而逝的尖牙,手抚过了他略带着失神的眼睛:“还好吗?” “嗯。”少年的眸在渐渐回神,湛蓝的眸溢满了烛火的光彩。 宗阙拂过了他濡湿的发,下床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衣服,衣襟摩擦的声音让床上躺着的人起身,从身后抱住了他,一向清悦的声音中带了几分被满足后的慵懒感,在这样的夜色中听起来愈发的磨人:“你要去哪里?” “出了一身汗,去叫人抬热水进来。”宗阙侧眸看着枕在肩上的少年道。 庄园里有轮班,这样的深夜也有人守夜,以防止各种突发状况。 “可是洗完后不还是要出汗吗?”约尔舔了一下唇,懒洋洋的说道。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虽然跟以往血族们做的不太一样,但那种失控的感觉比接吻还要舒服。 “洗完之后要睡觉了。”宗阙说道。 “可是我还想要。”约尔贴在他的耳边撒娇道。 喜欢就要一直拥有。 “要节制。”宗阙拉住他的胳膊想要拿上来,那两条看起来略带着纤细的手臂却如同钢筋铁箍一样,“你先下来。” “我就不下,什么都要节制,接吻要节制,上床也要节制……”约尔觉得自己才刚尝到了一点儿甜头,这个人就让他不准吃了,“你看书也没有节制啊。” “涉及人类体能的是有上限的。”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臂说道。 人类的体能训练的再好,也不能跟天生强悍的血族相比,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嗯?”约尔语调微扬,唇角勾了起来,“那我来也行。” 血族是没有体能上限的,这种有趣的事情完全可以做到地老天荒。 “你不是人类吗?”宗阙看着他问道。 约尔的话语瞬间卡壳,对上他平静打量的视线,有些话到了唇边却发现无法吐出去。 他还记得这个人心跳的力度,怦怦怦的既沉稳又清晰,却比平时快很多,让他甚至有些沉迷于这样的声音。 如果告知了事实,这份为他而加快的心跳声会消失吗? 人类与血族,他可以将这个人变成吸血鬼甚至血族,但是这也意味着他将永远告别人类,告别阳光,失去他的心跳。 但如果不变,他将在接下来几十年的岁月中慢慢衰老,失去样貌,力量,健康的体魄,最后变成鹤发鸡皮,埋在尘土之中。 “我……”约尔的话语半晌说不出来。 宗阙握住他的手臂,这一次成功拉开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要着热水,约尔轻托着腮看着他的背影,永远是很漫长的一个词,他对这个人的喜爱真的能够持续那么久吗? 约尔的思绪微深,却见男人转身走到了床边,倾身过来。 那副俊美的面孔靠近,让约尔轻轻仰头闭上了眼睛,却听到了周围布料摩擦的声音,睁开眼睛时整只被裹在了被子里。 “你在干什么?”约尔看着男人将他塞进被子里的举动问道。 “一会儿会有人进来。”宗阙看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少年,这样被紧紧包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可爱又可怜。 “哼……”约尔看着他的动作,哪里不知道他刚才一点儿都没想亲他,他们要真是长久了,他有一天说不定会被气死,“你就没想……”亲我一下吗? 话语未出,唇却被宗阙低头轻碰了一下。 约尔眨了眨眼睛,看着站直身体的男人,心脏微微紧缩。 他的手探出被角,摸上了自己的唇,明明不是那种很深的吻,他却好像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吻,这是一种让心脏很舒服的感觉。 “你干嘛突然亲我?”约尔伸出手臂拉住了他的衣摆道。 “想这么做。”宗阙在敲门声响起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藏在了被子里,转身去开门。 仆从们抬水进来时皆是低着头,但还是看到了散落在沙发上的衣服,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暧昧的味道。 他们没敢多看匆匆离开,送进的热水温度正好,虽然不如浴室方便,却可以擦去身上的汗水,保持一身干燥去睡觉。 一切清理完毕,距离天亮已经不剩几个小时了。 “反正已经没剩几个小时了,不如直接到早上。”约尔待在他的怀里,精神特别好。 “我困了。”宗阙说道。 按照这个时间,明天恐怕还是没办法早起。 “我不困,我睡不着。”约尔轻轻哼着,“我觉得你还有力气,或者你躺着,我自己来。” 【宿主,补肾药剂要不要来一颗?】1314问道。 遇到这种非人的精神充足的恋人,想要维持攻的位置,补肾药剂必不可少。 【不用。】宗阙拒绝道。 “约尔,要节制。”宗阙说道。 “为什么要节制?”约尔问道。 “如果放纵,你会对一件事情很快失去兴趣。”宗阙闭着眼睛说道,“但如果克制,每次得到一点儿,乐趣就可以持续很久。” 细水长流才是恋人之间的相处之道,竭泽而渔只会断了后路。 “唔,可是克制我会觉得不舒服。”约尔尝试了一下道。 “克制的同时可以期待下一次。”宗阙说道。 “那什么时候下一次?”少年的语气中果然满怀期待。 “五日后。”宗阙算了一下时间道。 漆黑的室内有一瞬间的沉默,半晌后宗阙怀里的人起身,掀开了被子道:“我不玩了!” 还是把人掳回去比较开心。 “三日后。”宗阙睁开眼睛看着要造反的血族说道。 “嗯?”约尔的动作停滞了,觉得三天好像也可以接受,而且好像可以商量。 他拉起被子趴了过去道:“再短一点儿。” “两日。”宗阙让了一步,拉上被子道,“睡觉。” “好嘛,两日就两日。”约尔靠在了他的怀里,细数着两日的时间,觉得自己能坚持到。 1314:【……】 可怜的小吸血鬼根本就不是宿主的对手。 …… 约尔的香水还在逐步调制,不过他太热衷于在里面加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以至于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宗阙一般是陪在一边看着书,偶尔也会自己调香,或是设计新的香水瓶身。 他总是安静的,而约尔那里总是充斥着各种声音。 瓶瓶罐罐的,以及脑袋砸在桌子上的叹气声。 每当这个声音发出时,宗阙就知道他又失败了。 手中的书放下,宗阙伸开手臂时怀里坐进了一个鼓起脸颊的少年,像是卸力一样靠在他的怀里:“调香也太难了!” 宗阙扣住他的腰身调整位置道:“这种事不能着急。” “可是我需要主人的亲吻才能安抚我破碎的心。”约尔靠在他的怀里,湛蓝的眸中即使密布着忧伤,也难掩那丝期待。 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发顶,低头吻住了那仰起凑近的唇。 一吻分开,少年的眸中哪里还有半分泄气,只剩下浑身软绵绵的痴缠,带着水光的唇不断落在宗阙的下颌:“爱伯兰,我好喜欢你啊……” 他不是没想过如果这个人不能满足他,他可以找别的人类,这个世界最不乏身强体壮的人。 可是不行,一想到其他人,他心中的兴趣直接熄火不说,以往的哪个人类敢不经他的同意碰他一下,都会惨死在血泊之中。 只有爱伯兰是不同的,他就是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时时刻刻都想跟他亲近,坐在他的怀里,被他抱着,或是亲吻,或是上床都让他觉得舒适而期待。 几乎每时每刻,他都想把这个人关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宗阙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手指擦过那漂亮的眸:“乖一点。” “我不要。”约尔搂住他的脖颈,放肆的亲了好多下道,“想让我听话,起码得用主人的身份命令我。” 宗阙:“……” “主人,主人,你的小奴隶不乖了。”约尔拉长了语调轻轻晃着,“快命令我嘛!” 宗阙有点头疼。 …… 约尔的调香之路走的并不顺遂,但宗阙说话算数,除了日常的亲密,两日之后如约的完成了约定并定下了下一个两日之约。 日常的亲密并未遮掩,夜里的事虽然没有拿到人前,可是仆从们私底下都是知晓的,甚至有一部分在揣测约尔能够受到主人的宠爱多久。 “这么漂亮的孩子,在主人找到更漂亮情人之前,应该会一直宠着吧。” “主人已经允许他进调香室了。” “看来是当年的卡翠不够漂亮了。” “只是长的再漂亮,也不可能成为这座庄园的另外一位主人,等到被厌弃的时候,说不定会被送给其它贵族作为礼物!” “请不要说出这样冒犯的话!”少女温柔的声音里带着愤怒。 几个凑在一起低声说着话的仆从看了过去,在看到汉妮时一人哼了一声道:“难道我有说错什么吗?主人可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这座庄园的另外一位主人。” “他原本跟你们关系好,现在不是也不理你们了吗?”另外一个仆从说道。 “那也不是你们嚼舌根理由!”朱蒂从旁边走了过来,漂亮的脸上带着怒色,“如果他有的选择,一定不会愿意成为主人的情人!” “其实我是愿意的。”一道清悦的声音伴随着开窗的声音传来。 几个人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洒满了阳光的窗边,手臂微撑,满目都是笑容。 即使有人否定他的经历,却无法否认他的漂亮,此刻处于阳光下的少年剔透的像是随时能够羽化飞升,让人的目光不自觉的就会投注在他的身上。 朱蒂眸中的惊艳一闪而过,脸色有些微微的难看:“你……” “如果给你们这样的机会,你们不愿意吗?”约尔伸出了手指道,“主人在贵族之中可是非常优秀的存在,有身份地位,样貌,金钱,脾气很好,而且洁身自好,只有我一个人,我为什么会不愿意?” 几个仆从的头低垂,连声道歉:“很抱歉冒犯了您。” 他们未必是真心实意,但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话会被人当场抓住。 “没关系,我原谅你们出于嫉妒的言语。”约尔张开细数过的手摆了摆笑道,“你们可以离开了。” 几个仆从连忙提起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汉妮转头看着少年,想要离开,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说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未来?”约尔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个人类好像在担心他。 “是的,没有一个贵族老爷会让一个男孩子成为自己的另一半。”汉妮犹豫了一下说道。 “爱伯兰或许会成为这个唯一的例外不是吗?”约尔笑道。 “可是如果不是例外呢?”汉妮说道,“如果他真的想要让你成为另一半,为什么从来没有其他人面前承认过你?” 约尔的眸光微动:“汉妮,你了解爱伯兰吗?” 汉妮的话语微顿,朱蒂拉住了她的手道:“好了,不用跟他说这么多,我们只是想告诉你趁着主人的宠爱多给自己留一些傍身的东西,如果宠爱真的消失了,你不会喜欢那样的结果,我们走,汉妮。” 她拉着汉妮离开,约尔趴在窗户那里静静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 虽然话不好听,但人类确实是善变的人类的感情看起来很长久,但曾经山海不移的两个人也可能走到分道扬镳。 人类的恋爱。 约尔起身拉上了窗子,外面的阳光稀薄了一些,可晒在身上还是的不太舒服。 他离开了那里,手却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他的种种表现,跟人类情侣热恋时表露出来的何其相似,那种想要时刻在一起的感情,那种对他所有决定的纠结,都代表着他对那个男人动了心。 不知不觉,玩乐的时候自己好像也陷了进去。 约尔上了楼,一路面对着仆从们的问好,打开书房门时意外的没有发现坐在里面工作的男人。 他带上了书房的门,询问着过路的仆从道:“主人呢?” “主人去了卧室。”仆从说道。 “谢谢。”约尔转身朝着走廊的另外一边走去,厚重的卧室门因为地毯的存在,打开时也是悄无声息的。 而以往这个时候在工作的男人此刻正站在衣柜前整理着衣服,打开的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各种远行要用的东西。 他收拾的有条不紊,整齐的衣服包裹着高大修长的身形,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偶尔会展露着他的肌肉线条,很性感,却又因为那系到顶端的扣子和平静的视线,而让他有着一种极为禁欲的感觉,让他总是想要撕开。 约尔走了进去,这样的举动吸引了男人的视线,在对上那双看过来的眸时,他的心脏收缩了一下笑道:“你在收拾东西?” 宗阙停下动作道:“对,需要去巴伦城一趟。” “那里的产业出了问题吗?”约尔走了过去问道。 “不是,王室来了信件,要授予伯爵的爵位。”宗阙看着面前带着笑容的少年道,“往返可能需要五天的时间,在家里等我。” “不带我去啊?”约尔语气中带了着失望。 “赶路坐车需要两天,在巴伦城的三天会有授爵,在教廷做祷告以及庆祝仪式,我会顾不上你。”宗阙说道。 伯爵与子爵不同,而那些仪式中到处都会有教廷的高级猎人。 对于授爵他已经推辞过两次,如非必要,他不想跟王室彻底对上,因为只要有战争,就会有伤亡,能避免的时候还是尽量要避免。 “什么时候走?”约尔搂上了他的腰仰头问道。 “今天。”宗阙摸了摸他的脸颊道,“教皇的身体不太好,祷告赐福需要尽快做。” “这么急会不会有陷阱?”约尔眸中泛着担忧。 “放心。”宗阙说道。 女王即使再糊涂,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他,虽然避免不了别人会有这样的心思,但即使是军队的围剿,他也能从那座城市里安然脱身。 “可是你走的这么突然,我会想你。”约尔看着他道,“你就带上我吧,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宗阙垂眸看着他思索着,约尔能够在巴伦城中进入拍卖会成为拍品,当然有藏身自保的能力,如果他想去而不让他去,他也有各种办法能悄悄去,到时候如果不处于眼下而是到处玩,反而更危险。 “真的……”约尔撒娇道,“带上我吧。” “可以,收拾衣服吧,还有一个小时出发。”宗阙看了一眼时间道。 约尔愣了一下,眨着眼睛道:“你这就同意了?” “嗯,但去了以后非必要不要出门。”宗阙松开他检查着行李箱中的东西,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了晕车药,放了进去合起来扣住。 约尔看着那个瓶子,曾经坐了一天马车的惨痛记忆在脑海中闪过,他自己去巴伦城几乎是转瞬的事情,连一个小时都用不到,可是却要整整在那个马车里颠簸一天:“我不去了!” 宗阙转眸看向了他道:“为什么突然不去了?” “不想坐车。”约尔往后退着。 “我让管家在车上给你铺上垫子。”宗阙说道。 这只血族以这种理由不去,就一定有别的方法可以去。 “这不是垫子的问题。”约尔坚定的拒绝道,而是他不想坐车的问题。 宗阙垂眸看着他道:“真的不去?” “真的不去。”约尔点头。 “你发誓。”宗阙说道。 这个世界有相对于人类而言神秘的力量,也有神的传说,誓言应该是有约束力的。 约尔仰头看着他平静的目光,后槽牙默默磨了一下笑道:“我就这么不值得您信任吗?” 竟然还要他发誓! “嗯。”宗阙应道。 看来誓言真的对他有约束力。 约尔:“……” 日头将要升到头顶,行李箱被仆从搬到马车上放好,管家在车旁安排着,却听到了从庄园里传出的挣扎的声音。 “放开我!爱伯兰放开我!我不要跟你一起去!” 所有仆从的视线投了过去,阳光之下庄园主人迈出了大门,肩膀上却扛着一个挣扎不休的少年。 金发在阳光下闪耀,少年的眸中一片水汽,手臂挣扎着,却因为被扛着的方式看起来十分可怜:“我不要坐马车!” 宗阙扶着他的腰将人放下,看着拔腿就想往庄园里跑的人,扣住他的腰身道:“你需要跟我一起去。” 这只血族宁愿装可怜也不发誓,就代表一定会去,而且绝对不会安分。 “珊迪,救我!”约尔可怜兮兮的朝着闻声赶过来的女仆伸着手道。 少年眸中一片湿润,看起来凄惨兮兮,完全就是被主人欺压的小可怜,带他去巴伦城或许就是要去送给其它贵族。 珊迪有些犹豫,还是走了过去,却被管家伸手拦下了:“约尔做错了什么吗?” “只是在跟主人闹矛盾而已。”管家说道。 别人看的不清楚,他却是看的最清楚的,主人对少年的偏疼绝不仅仅限于情人。 “两个选择。”宗阙将人放上了马车,看着他水润的眸,完全无视了那种可怜兮兮道。 “我发誓我不去好了吧。”约尔吸着鼻子,戏瘾被满足以后心情有点儿不错。 “嗯。”宗阙扣住他的腰,将他从车上抱了下来,松开时却被少年挂在了身上。 “您伤害了我的心灵,不应该安慰我一下吗?”约尔仰头说道。 “在家乖一点。”宗阙托起他的脸颊,在那略微湿润的眼角处亲了一下。 约尔的眸轻轻颤了一下,微微放大,那种让他心脏紧缩的感觉再度升腾了起来,伴随着浓浓的不舍:“你要早点回来。” “好。”宗阙松开他坐上了马车,“回去吧。” 管家走了过去,在约尔后退时同样上了马车,拉上了车门。 车夫扬鞭,马车朝着庄园外驶去,转弯时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约尔转身,身后等待的仆从们皆是低下了头,珊迪轻轻松了一口气问道:“您跟主人的矛盾已经解决了吗?” “他想让我陪他去巴伦城,但我觉得坐马车太疲惫了。”约尔语调轻松,活脱脱一个被宠坏了的小情人。 “其实陪伴在主人身边,或许他会把你介绍给其它的贵族。”珊迪慈爱道,“不过坐马车确实很疲惫。” “巴伦城的贵族应该都认识我。”约尔含着笑容道,“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珊迪。” “不客气。”珊迪有些莫名。 约尔走进庄园坐在了沙发上,手指轻轻摩挲着毯子,仆从如常往来忙碌,这座庄园却好像比以往安静很多。 书房里,卧室里,调香室,还有浴室,花园,每一处都好像有那个人的影子,每一处都找不到那个人。 约尔洗了个热水澡,进了卧室躺在了大床上看着窗外的日光,手轻轻在床上滑动着,这里到处都是爱伯兰留下的味道,昨晚他们还躺在一起说着话,现在那个人却已经离开了。 约尔翻了个身,心中有些空,没有分开时,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已经跟他形影不离了那么久。 “可恶!”约尔拉上被子将自己裹起来翻滚了两下,虽然找到了一丝被他拥抱的感觉,却觉得心里好像更空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可怕。 可恶!如果不是他发誓不去,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跟上去! 可是那个人干嘛一定要让他发誓?约尔展开了被子,看着床顶思索着。 他是不会听话,但难道是怕他套了马车跟上去?但誓言对人类并没有约束力,对血族才有,爱伯兰又不知道他是血族。 但如果他知道呢? 约尔脑海之中闪过了这个猜想,蓦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漫长的生命,时间的堆砌,还有他打量他的牙齿时的目光。 爱伯兰的医术毋庸置疑,根据仆从们的说法,他能够将人的肚子打开再缝合,而那套手术刀和缝伤口用的线他都是见过的。 那样细致的工作尤其要保护手,而一个经常用手术刀的人,怎么会让自己的手被餐具划伤? 那一瞬间的灵光就像是将紧闭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只需要轻轻一拉,就能够完全打开。 约尔从床上下去,穿上鞋子打量着这个房间,爱伯兰的书房,卧室还有调香室都是允许他随意进出的,书房和调香室的东西他都能够随意看到而且经常整理。 只有卧室他只会打开衣柜,而不会随意翻动其它的东西。 约尔的脑子里有些乱,他坐在了书桌前随意翻动了上面的书籍资料,那些只是关于医学的学术资料,很多他都看不懂。 什么也没有,约尔打开了右边的抽屉,里面放着的不过是整齐排列的饰品。 他将抽屉关上,心里有些闷,他在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爱伯兰如果知道他是血族,态度一定不会这么淡定,甚至刚开始没有给予任何的特殊对待。 手随意放在了左边的抽屉上,拉动时却是纹丝不动。 约尔的目光投注了过去,尝试着拉动了两下,发现这个抽屉竟然上了锁。 在这个庄园里只有研究室是上锁的,但那里的钥匙爱伯兰已经给了他,所有的资料他都可以随意动,如果他想要泄露出去,爱伯兰的商业王国将会受到极大的冲击。 那个人交付了身家,而那是不为人所知的,所以别人不了解爱伯兰,他可以说自己是了解他的。 但人类的感情很可能持续几年,甚至几十年才真正认清一个人,甚至一辈子都认清不了一个人。 他看过很多,好奇于他们为什么会为那种事情烦恼,如果觉得对方不值得信任,又为什么要在一起互相折磨? 可身处其中时才发现,有些事情好像会让人踌躇不前。 约尔手上用力,直接拉开了那个抽屉,锁窍坏掉,巨大的响声却被厚重的门和地毯掩住了。 而他的眸触及抽屉之中的东西时,心脏微微收紧。 里面放着一把银枪,一个沾着血的死字,纸上的血字因为银枪的触碰而微微发黑,约尔将那两样东西取了出来,手指触碰到了银枪,其上镌刻的符文亮了一下,刺痛的感觉传了过来。 这是吸血鬼猎人的东西,而在这两样东西的下面压着一叠文书,约尔取了出来,看着上面的字,手指缓缓收紧。 上面并无标题,却一行行记录着关于血族的特征。 可以模拟体温,模拟心跳,但其它位置不具备人体特征,唾液含有治愈人体伤口的功效…… 每一项特征后都写了关于血族的推测。 如果说那把银枪只是对于血族威胁的提防的话,那么这份文书就是对他彻彻底底的研究。 约尔的身体因为那一行行的字而冷却了下来,他已经习惯了深夜和地底的寒冷,却第一次觉得人类的世界原来比那些还要冰冷。 湛蓝的眸在不知何时降临的夜色中变成了浓郁的红色,其中一片冰冷寒凉,但那漂亮的唇角却轻轻上扬,勾出了漂亮的弧度,身体随着笑容轻轻颤抖着。 他被骗了,被彻彻底底的骗了! 爱伯兰确实不好美色,却对血族的身体极感兴趣,作为一位出色的没有任何失误的医生,他一早就发现了他的血族身份,也一早就知道他在演戏。 所以不断的拒绝,不断的点燃他的兴致,不断的让他主动向他靠近,不断的让他沉迷,所以他对于他性情的变化一点儿都不觉得突兀,所以他愿意配合他的演出。 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张因为尖锐的指甲而被破出了洞。 约尔抓住了心口,那里有一种非常痛的感觉传来,明明没有受伤,可是痛的他想要抓出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让他浑身好像都在蔓延着痛楚。 爱伯兰…… 月色照进了室内,被银辉笼罩的室内空无一人。 …… 夜色漆黑,马车停在了巴伦城的小楼外,管家吩咐着仆从整理着行李箱,宗阙下了车,就着小楼内的烛火走了进去。 小楼不比庄园宽敞,却收拾的很齐整,宗阙用热水洗去了一身的疲惫,管家敲了门后捧来了伯爵的礼服:“主人,这是明天的礼服和流程,早起需要沐浴换衣,去教廷祷告,接受教皇的赐福,然后前往王宫由女王亲自授爵,再参与王室的宴会。” “我知道了,谢谢。”宗阙说道。 “您早点休息。”管家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宗阙看着纸上记录的流程,试穿了一下伯爵的礼服后上了床。 天色还不太明亮时,宗阙已经起床沐浴,换了礼服坐上马车前往教廷。 而当马车到达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破碎了黎明的黑暗,洒落在了雪白的教堂上,看起来就像是圣光降临,神圣而明亮。 无数教廷的侍卫驻守,马车打开时,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他一身漆黑的伯爵制服,其上以金线勾勒,繁琐的衬衫花领带着属于贵族的贵气,即使生着极像恶魔的黑发黑眸,即使没有流着贵族的血,也无损那道身影的沉稳,他比所有人都像贵族。 “爱伯兰伯爵,里面请。”门口迎接的教廷执事说道。 宗阙点了一下头,走向了教廷。 宽敞明亮的主教堂之中,年迈的教皇已经手执权杖在那里等候,他眯着苍老的眼睛看着走过来的男人道:“欢迎你的到来,爱伯兰伯爵,先向神明祷告吧。” “谢谢。”宗阙看向了他身后的神像,合起手闭上了眼睛。 他其实没有什么好祷告的,这样的仪式不过是走个形式。 宗阙重新睁开眼睛时,教皇举起了权杖,念着赐福的话语,极长的话语在这座教堂中响起,那镌刻着符文的权杖点在了宗阙的额头上,其上的光芒大盛。 宗阙眉头微动,教皇苍老的眼睛中也闪过一丝诧异,在权杖的光芒泯灭之后看向了他道:“你接触过血族?” “血族?”宗阙问道。 “就是吸血鬼,他们很有可能在你的周围出现过。”教皇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刻满了符文的吊坠递给了他道,“这个戴在身上,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宗阙看着那枚十字架,伸手接了过来:“感谢您的恩赐。” “不用客气,你救了我的命,我们可是老朋友了。”教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果遇到危险,一定要向教廷求援。” “好。”宗阙将那枚十字架放进了口袋里转身离开。 外面的阳光已盛,宗阙走到门口的时候,王室的仪仗队已经在外迎接。 骑着白马的骑士打头,前来迎接的马车以红绸铺就,车外则是一片纯白,以五匹白马拉动。 “爱伯兰伯爵,请上车。”女王的管家在看到他时前来迎接。 “这是女王的车架?”宗阙看着那辆马车道。 “这是王室的车架,您可以放心坐。”女王的管家说道。 宗阙眸色微敛,走到车边踏了上去,王室越是重视,贵族们对他的芥蒂就会越深。 马车前行,游过了王道,进入了那座富丽堂皇的王宫之中。 地面以红毯铺就,无数穿着红色制服的侍卫林立,贵族们站在礼堂之中,而道路的尽头,王座之前,是那一身尊贵,头顶王冠,执着王杖的女王。 “爱伯兰伯爵,请。”女王的管家迎接道。 宗阙踩上了红毯,走向了礼堂,礼乐的吹奏声中,宗阙在无数贵族大臣的注视下走到了女王的面前行礼道:“尊贵的女王陛下,日安。” “爱伯兰,好久不见。”女王看着面前的男人,眸中闪过欣赏。 即使穿着华贵繁琐的礼服,即将被授予尊贵的爵位,这个人身上的气质也未有丝毫改变,这样的宠辱不惊,代表着这双肩膀可以扛起很多的事。 “好久不见。”宗阙简单寒暄,不再多话。 女王笑了一下,举起了自己的王杖道:“亲爱爱伯兰威廉姆斯,你为王国开拓了捷琳授予你伯爵的爵位。” 王杖闪耀,宗阙半跪行礼,被那王杖点在了肩膀上。 杯爵转授,一应文书交接。 这一场授爵仪式在日到正午时才宣告结束,宗阙倒不觉得疲惫,只是贵族们很多已经站的不耐,纷纷散去,女王的额头虽然微微泌出了汗水,却依然端庄,只是她在众人离开时对着宗阙笑道:“爱伯兰,有很多人期待今晚的宴会,不要失约了。” 宗阙看了她一眼道:“不会。” 这是对方的好意,既是庆贺的宴会,也是无数贵族联姻的宴会,伯爵代表着拥有实权,如果能够与贵族联姻,之前所有的针锋相对都会化解。 宴会他会到场,但那些人的期待会落空。 女王笑了一下,管家上前引着宗阙离开了这里。 宗阙离开王宫上了马车,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换下了那套礼服。 “主人,这是为您的晚宴准备的礼服。”管家送来了新的礼服。 这一身的整体做工比王室给予的要简单低调的多。 “放下就行。”宗阙看着巴伦城新送来的店铺经营情况道。 然而等了一会儿,旁边的管家却没有离开的迹象,宗阙抬头道:“还有什么事?” 管家迟疑了一下问道:“虽然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但您如果与贵族联姻,约尔您打算怎么办?” 虽然贵族中很多人豢养情人,但不管多么喜爱,最开始联姻的时候是需要将情人处理干净的。 他的眸中有着担忧,宗阙开口道:“不会有联姻。” 管家有些诧异:“可是联姻可以解决您很多麻烦。” “我已经有爱人了,不需要联姻,问题也可以有解决的办法。”宗阙给出了明确的回答。 管家愣在了原地,他想自己和庄园里很多人都想岔了,他们总觉得没有贵族老爷会让另外一位男性作为庄园的男主人,但是他的主人可以开创这个先例:“是,感谢您的回答。” 管家转身打算离开,楼下却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仆从气喘吁吁的上楼,被管家拦下问道:“出什么事了?” “米拉庄园送来了急信。”仆从将信递了过来道。 宗阙抬眸,管家将信转交,信笺打开,其上写着几个字:约尔被劫持。 宗阙眉头微蹙,起身道:“巴罗,准备回米拉的马车,通知王室,米拉出了急事,宴会要失约了。” 约尔不可能被劫持,之所以会这样写,一定是有他匆忙离开的痕迹。 “是。”管家有些疑惑,却是转身去办了。 宗阙坐上马车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三匹快马拉动,马车很快出了巴伦城,行驶在林间的路上。 道路不平,落日余晖一点点消失在地平线上,车厢内点燃的烛火随着震动时不时猛烈跳跃,管家看着静坐的主人问道:“主人,米拉出了什么事?” “约尔出事了。”宗阙说道。 他如果是悄无声息的离开,可能是有急事,被劫持的状况代表着他的心绪受到了极大的起伏。 是血族出了事,又或者是其它? 宗阙沉吟着,本来在夜色中疾行的马蓦然齐齐停下,受惊般嘶鸣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管家猝不及防,险些因为惯性摔倒,好容易扶稳了转身问道。 车夫拉着马缰,却始终无法控制嘶鸣的马匹道:“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夜色寂静,树叶在风中哗啦作响,与嘶鸣声交错在一起,让人的心里好像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烦躁。 马车的玻璃瞬间破碎,宗阙倾身护住管家的时候,车门被从外面扯开了,直接整个被来人在了地上。 月色笼罩,那双红色的眸底蕴着凉意,单脚踏上马车看到宗阙时唇角却勾起了笑容:“找到你了。” 宗阙在看到他时想到了那个抽屉,管家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口张了几次才吐出了那个名字:“约尔?!” 第64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10) 月光下的血族因为听到这个名字露出了尖牙,他的眸落在宗阙的脸上道:“是我,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抓你下来?” 他期盼着从男人脸上看到慌乱的神情,却只看到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好像他料定有一天会被发现一样。 “你是吸血鬼!”管家试图拦在宗阙的前面,呼吸都带着几分急促。 “我自己下来。”宗阙起身,看着少年仿佛滴血的红眸,按住了管家的肩膀下了车,下一刻直接被略微后退的血族掐住脖子按在了车上,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宗阙微微蹙眉,对上了少年靠近的眸。 那双暗红的眸像是宝石,其中有着轻慢的笑意,但更多的是凉薄。 “怎么,你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吗?”约尔缓缓收紧了掐着他脖子的手,看着男人脸颊一侧因为玻璃破碎而缓缓流下的血液,凑过去轻轻舔过,“你的血液果然很美味。” “杀了我品尝的次数有限。”宗阙沉着气,他的呼吸略带着不畅,神色和情绪却没有太大的起伏。 遇到危险时,慌乱和畏惧只会扰乱理智,影响判断,而他脖子上现在的力道远远达不到致命的程度。 “你果然知道。”约尔看着他的神色笑道,“你觉得我不会杀你对吗?那你猜对了,我确实不会杀你,因为你一身特级的血液可以让我品尝很久,我现在不会杀你,但会让你身上的血液一点一点的耗干。” “抽屉里的东西我可以解释。”宗阙看着他道。 “我不想听!”约尔眸光一厉,放开了他的脖子,手却扣上他的肩膀,尖牙蹭到了他的颈侧,“我再也不会听你的花言巧语!” 尖牙触碰,宗阙的脖颈处蓦然有金色的符文闪烁,约尔猝不及防后退,唇角滑下了一丝鲜血,那双眸戒备的看着男人:“教廷的东西。” 他一开始就在防着他,人类与血族就像是羊和狼,永远都不会和平相处,永远都是死敌。 他不该对人类抱有期待的,因为他们一开始就是天敌,陷落在羊群之中,只会让自己狼狈。 宗阙看着少年戒备神伤的眼神,从口袋里取出了那枚护身符道:“夜里赶路,这是为了防备其它吸血鬼带着的。” 人类与吸血鬼之间天生力量悬殊太大,没有一点儿防身措施,只会沦为砧板上的鱼肉,在这个世界生存,所要提防的不仅仅是人类。 约尔站直了身体,随手擦过了唇角的血液笑道:“你以为这种东西能够抵挡我多久?” 人类的教廷的确对血族有威胁,但这只是一枚护身符而已。 宗阙看着少年带着狠意的眸,却从他的眸底看到了悲伤,因为在意,所以觉得被背叛时才会格外的恼怒,而这一切源于他们之间缺乏信任。 因为人类与血族的区分,他并没有完全信任对方,而对方也没有信任他。 这场矛盾迟早都会爆发,只是比他预想的更快一些。 “约尔,你要是对伯爵动手,教廷不会放过你的。”管家好容易恢复了冷静,看着车外对峙的两个人说道。 1314恨不得捂脸相对,管家自己说的小情侣之间的矛盾别人不要随便插手,他自己还明知故犯,引火烧身哦。 约尔的眸落在了管家的身上,其中的红光微微流动,他轻轻歪头笑道:“你觉得我会怕吗?区区教廷而已,你大可以告诉他们,我的名字叫做约尔亚康贝德。” 他的身影轻动,步伐缓缓靠近,管家满身的戒备,宗阙却看向了管家道:“这件事情不要透露出去。” “你担心我会杀了他们吗?”约尔停在了宗阙的身边,手臂搭上了他的肩头,手指玩弄着他的耳垂笑道,“你对人类还真是护着,研究我的唾液也是为了他们吧,嗯?” “只是出于好奇。”宗阙说道。 “主人……”管家蹙眉。 “照我说的做。”宗阙看向了旁边戏谑的少年。 他虽然能将人制住,但那样只会让误解更深,一旦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那一步,他们就真的宣告结束了。 误会由他而起,也应该由他来解决,不应该牵涉旁人。 “你在讨好我吗?”约尔轻轻摸上了他的脸颊,凑近了他的耳边笑道,“如果你一直这么听话的话,我吸血的时候会轻一点儿,其实血族唾液里还有麻痹的效果,它会让人类感觉不到痛,反而会在沉迷其中,在美梦之中一点儿一点儿的失去自己的生命。” 宗阙气息轻沉,约尔笑了一下,眸底一片寒凉,他抱住了宗阙的腰身,看向了一旁担忧的管家道:“你最好尽快告诉教廷,因为如果每天都吸血的话,爱伯兰的生命会在一个月后消亡,如果你们没有及时赶来,那我还给你们的就一具尸体了。” 他的话音落下,已经带着宗阙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树叶随风哗啦作响,深夜里一片静谧,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马鸣声交替作响。 车夫等了很久,才小声问道:“管家,现在怎么办?” 管家也在重重呼吸着,主人的命令是不要去寻找,可是那只吸血鬼明显不是好惹的,一旦危及到主人的性命,整个庄园都会重回旧时的破碎。 他的手脚有些发软,心底也有些发凉,相处了那么久的少年竟然是传说中的吸血鬼,而且还跟他们相处了那么久。 “管家?”车夫又问了一声。 “先封锁消息,七天后如果没有任何消息再通知教廷。”管家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主人的吩咐是庄园中的至高命令,任何违背命令而擅做决定者都会被驱逐,而事实证明,主人做下的每一个决定都有他的目的,其中不需要别人自作聪明的修改。 “可是那可是恶魔!”车夫手脚都有些发软。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如果他想要取人的性命,教廷根本拦不住。 “为了你家人的安全,这个秘密一定要守住。”管家扶住了座椅,身体还带着微微的颤抖,“走,走吧。” “是……”夜色之中,马车驶向了远方。 …… 树林茂密,清冷的月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化成了一片血红,约尔落在了那火红的玫瑰花田之中时,宗阙看到了花田旁被血红月色笼罩的城堡。 花丛随风摇曳,这里的一切都好像泛着血腥的味道。 【宿主,无限血牛药丸要不要来一颗?】1314问道。 任务对象这么生气,吸血是不可避免的。 宿主研究什么不好,研究媳妇儿,东窗事发,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暂时不需要。】宗阙被身旁的血族放开时,城堡里走出了一位穿着管家制服的血族。 他的身影看着很远,却是转瞬间就到了面前,银白色的头发,面貌却很年轻,血红的眸落在了宗阙身上,那种完全打量猎物的眼神收回,恭敬的行了一礼:“主人,您回来了,这位是客人吗?” “不,他是我的专属血奴,伯里斯,为他安排一间房间,准备人类的食物,我不希望他血液的等级降低。”约尔唇角勾起了笑容,“欢迎来到我的城堡,爱伯兰。” 宗阙看着他道:“谢谢。” 约尔的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下一刻他亲昵的笑道:“爱伯兰,我的城堡里可是住着很多血族还有吸血鬼的,你待在房间里千万不要乱走,要不然发生什么变故,可能就延续不到一个月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 “爱伯兰先生,请跟我来。”伯里容易勾动其它血族的兴致。” 而那些血族不仅仅限于这座城堡,他们未必会想得罪这里的主人,却很乐意用一些东西去换一杯去品尝。 “那么就不要将消息透露出去。”约尔托着腮笑道,“你能办到的,对吗?” 血族之中没有办事能力的都会被淘汰,而违背主人意愿的,则会失去性命。 伯里斯恭敬道:“当然。” 只是他的血眸轻抬,看着重新眺望月色的主人,脑海中却划过了一个念头。 主人对那个男人真的只是对待专属血奴吗? 他侍奉了主人这么久,对于他是生气还是愉悦还是看的出来的,一般能引起他丝毫不愉悦的,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已经沉到地底去了,而那个男人却能让他能够继续容忍他的存在。 “伯里斯,不要揣测我的心情。”那抬头看着月色的少年语调微扬。 伯里斯心惊了一下,低头道:“很抱歉,请您饶恕我,不会有下一次了。” 约尔扶着栏杆,从那里轻轻飘落了下去。 …… 宗阙洗过澡拉上窗帘上了床,却没有着急睡觉,而是在房间的书架上随手拿下了一本书翻看着。 烛火轻晃,窗帘被从外面掀开,宗阙看了过去,一身暗红小马甲的少年正坐在那里,唇角带着好像刚刚溜回家的笑意,纯粹又调皮。 【宿主,小吸血鬼气消了?】1314问道。 难道是实现了把宿主关起来的愿望,心情大好? 【没有。】宗阙看着从窗口跳下来的少年说道。 这种情况,笑的越开心,代表心结越深。 “你果然还没有睡。”少年在宗阙的目光中走到了床边,随手压住了他的书,看着上面描写的恐怖故事笑道,“这个果然吓不住你。” “用了不少夸张的修辞,故事性不太强。”宗阙看着他问道,“可以换成平常的书吗?” “当然,我希望你能在这里保持好心情。”约尔笑道,“所以你的一切物质需求都会得到满足,只不过在你死后,这些使用的东西会从你的财产里扣。” “我死后你可以拿走所有财产。”宗阙看着他道,“里面大部分都是金币和宝石,应该有一段时间不用为了金钱而发愁了。” 约尔唇角的笑意有一瞬间的消失,他倾身靠近笑道:“爱伯兰,我饿了。” 以前的饥饿只能吃人类的食物,可现在却是要吸血的。 宗阙将手上的书夹上书签合了起来,解开了领口道:“注意不要吸的太多,每天如果只有一口,不会对健康造成阻碍,但如果毫无节制,可能持续不到一个月,血液的品质也会下降,想要维持原来的品质,至少要等上半年。” 约尔看着他解开的领口,牙齿蓦然有些痒,他脱掉鞋子上了床,跨坐在了男人的身上,靠近了他的脖颈处时尖牙生长了出来:“这个时候你还要教我节制吗?” “你可以不按我说的做。”宗阙伸手按住了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脖子处道,“护身符在原来的衣服口袋里。” 不在身上。 约尔的牙齿碰到了他的脖颈,目光却落在了男人的侧颊上,不管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他好像都很少有情绪上的波动,是觉得他真的不会动他?还是他根本就不畏惧死亡? 他是一个谨慎的人,不然也不能将贵族和王室的动向掌控在股掌之间,为什么会将那种东西放在卧室那么明显的地方? 颈侧的血管在不断跳动,这里是人体的大动脉,一旦咬破,血液就会瞬间涌入口中,只是靠在这里,就能够闻到那种浓郁的血香。 约尔张开了口,牙齿刺破了那里,血液涌入口中无比醇香,不管怎样,这个人研究他是事实,而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与其挣扎,还不如保持理智,为自己争取时间吗? 约尔的牙从那里离开,尖牙所刺破的伤口在一瞬间恢复如初,残余的血液被轻轻舔去,这个人很冷,可他的血液却是滚烫的,这样没有感情的人,也会有一颗滚烫的心吗? 约尔从那里离开,舔了舔唇角笑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味,你倒是真的心甘情愿。” 宗阙碰了一下脖颈,不管见识过多少次,血族的唾液的确是很神奇:“可以了?” “今天可以了。”约尔趴在了他的胸口笑道,“你真是一个聪明的人,知道反抗没有用,就干脆不反抗。” “我需要睡眠补充体力。”宗阙看着他说道。 “我知道,可是你不会觉得做我的血奴只用满足食欲吧?”约尔伸手勾着他的下巴道,“我可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那么宽容的。” “明天吧,今天有点儿累,没什么兴致。”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说道。 “所以我为你准备了这个。”约尔从袖中取出了一颗药丸笑道,“这个可以让你一晚上都保持兴致。” 宗阙看着那枚药丸,握着他的手拿到了鼻下闻了一下道:“用一次人会废掉,你确定要用吗?” 【宿主,我这里有补肾药剂,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1314亲情推荐。 约尔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拿着药丸在面前打量道:“这是血族一贯用的药,你不要骗我?” 只能用一次,那他的快乐岂不是只能持续一晚? “我是医生。”宗阙说道。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约尔唇角泛出了一丝冷笑:“那你有没有替代的药品?我虽然也不想你一次就废掉,毕竟你伺候的还是挺舒服的,但是我现在不想克制,就算废掉了,我也可以找别人。” “真的要找别人?”宗阙松开了他的手问道。 约尔对上他平静的视线,心中莫名的有一种慌乱,他们本身已经不会有结果了,这个人也只是拿他做研究的对象,可他却有一种好像要被放弃的感觉:“我找了别人又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你有随时下车的权利。”宗阙看着他道,“但如果只是为了让我不痛快,这种话不要轻易说出口。” 因为一段感情结束就是结束,即使不舍,也只会忘却,不会追忆。 约尔对上他的眸,这一刻觉得他是认真的,之前所有的特殊对待,如果他选择放弃,他们将会彻彻底底变成陌生人。 而所谓的陌生人,就像是庄园里说的卡翠那样,他不会跟他废话,而是会让人直接赶走,驱逐出他的世界,不被允许进入。 约尔的手指微微收紧,蓦然从床上起身往窗外走去,却是停在了窗边拉住了窗帘道:“你不要以为拿捏住了我的心思,我就会对你留情,我……”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对他心存希冀。 他的身体在月色下微微颤抖,宗阙看着他的背影,掀开被子起身,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扣住了他的手道:“只有我刚才说的那一条是底线,今天确实很累,明天休息好后可以满足你。” 约尔拉开了他的手,跳出窗外时留下了一句话:“谁需要你的满足!” 那道身影消失,夜风因为打开的窗户灌了进来,宗阙关上窗,拉上了窗帘走回了床边,将烛火熄灭了。 【宿主,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呀?】1314问道。 【采用前人的经验。】宗阙说道。 他用理性思考问题,但对方的思维跳跃,感情控制了理智,强行讲理只会得到更加反抗的态度。 他不太擅长处理这样的问题,却可以借用前人的经验。 【什么经验?】1314问道。 【床头吵,床尾和。】宗阙闭上了眼睛道。 起码对方现在很愿意上床,也是解决问题的一条途径。 1314沉默了一下,瞬间振奋:【宿主,补肾药剂!】 【不用。】宗阙说道。 【宿主,不要害羞嘛。】1314极力推荐。 【举……】宗阙说出了一个字, 【对不起!】1314立马磕头认错,并且意识到系统在宿主这里是没有特殊待遇的。 有本事你举报小吸血鬼呀! 血族的城堡夜晚还是相当热闹的,只是这一晚却异常的安静。 那属于高等级血族的血脉威压覆盖着整个城堡,诠释着主人极其不妙的心情。 约尔站在阳台看着月色,手紧紧的抓着围栏,在其上施加了手指的凹痕。 那一刻他竟然是害怕的,他敢将这个男人带回来,敢让他做自己的血奴,好像是下意识的觉得他是不会因此而生气的。 他想让他生气,想看到他的情绪起伏,想让他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却好像又怕他真的生气。 而最重要的是,他说他要满足的时候,他真的为此而心动了,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愤怒,因为他所有的情绪都被对方掌控了。 爱伯兰似乎料定了他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将那种东西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而他却无法真的去要他的命……他就是想让他活着。 人类的感情真的很可怕,他自以为了如指掌,可以轻易的游戏其中,开心就玩,不开心就离开,却发现它一旦扎进去了,想剥离出来,却需要把整颗心挖出来。 他不甘心,凭什么他这么痛苦,可那个人却无动于衷。 约尔的拳头敲击着面前的围栏,如果他真的无动于衷,为什么又设置了不可触碰的底线。 “混蛋!” …… 宗阙的一晚睡的还算踏实,只是窗帘太过厚重,他起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大红的玫瑰在阳光下极其的炽热耀眼,热情明艳,就像是这座城堡的主人一样。 他转身换了衣服,打开门时外面放着洗漱的水和他的早餐。 宗阙将推车推了进来,洗漱吃了早餐后踏出了房门。 阳光夺目,这座城堡完全没有了夜间的阴森暗沉,到处都是安静的。 人类的白天就是血族的夜晚,但人类却不像血族一样畏惧月光。 月光是日光的折射,按理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对血族同样具有伤害,但是直射光和折射光在能量上有巨大的区别,植物的光合作用也只能通过日光进行,而对月光无效,或许也是同样的原理。 宗阙在花海旁找到了一处阴凉的地方,思索着接下来的方案。 管家在他的身边已经侍奉了三四年了,了解他的行事风格,不会违背他的命令,但正是因为侍奉久了,碰到这种特殊情况,才有可能感情用事。 一旦约尔的身份暴露,他们就不能在米拉久留,因为人类对于吸血鬼的畏惧和憎恨是这么多年积累下的情绪,不可能要求他们毫无芥蒂去接受血族的存在。 如果没有暴露,他也需要尽快赶回米拉,他没有赴王室的宴会总要给一个明确的回复,如果长时间没有答复,一个伯爵的突然失踪也会引起教廷对血族的忌惮。 宗阙的手拂过书面,身后有刻意加重的脚步声传来,他转头看向站在阴影中停下的人道:“有事?” “您突然从房间里消失,我有些困扰。”伯里斯站在墙壁形成的阴影中笑道。 “这座城堡附近应该有结界。”宗阙看着他道,“我离不开这里。” “您看起来很了解血族,不过我还是要告诉您,虽然主人给了您还算优渥的环境,但请您待在房间里不要随意走动。”伯里斯笑道,“因为您现在的身份并不是客人,而是奴隶。” “我能出现在这里,是你的失职。”宗阙看着他道。 阳光明显对对方是很大的威胁,即使那双眸中有着冷意,也无法跨过来。 “那可以让我弥补这个过失吗?”伯里斯笑着问道。 烈日的光芒和热度让他的心情不像晚上一样平静,如果主人的猎物出了什么问题,他可能会搭上自己的命。 “人类需要阳光,太闷的环境会让心情不好。”宗阙说道,“降低血液的等级,你可以忙自己的事,我的事让约尔亲自来和我说。” 伯里斯站在原地道:“那您可能会遭受惩罚。” 宗阙的目光转回了书上道:“我早点被他厌弃,对你们应该有好处。” 伯里斯目光沉沉的看着坐在那里的男人,对方根本不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他太有恃无恐了,可他的凭依是什么,主人一时的兴趣又或者是那一身珍贵的血液? 但不论他在人类世界中多么的游刃有余,血族之内只靠实力说话,当他失去了主人的兴趣之后,一样是待宰的羔羊。 伯里斯转身离开,1314嘀嘀咕咕:【宿主,刚才那个血族对你不怀好意。】 【他长的应该不错。】宗阙说道。 即使他们将人类视同牛羊一样的位置,不可否认的是血族拥有着极其出色的样貌。 【长的不错您也不能见异思迁……】1314说着,反应过来了,【就算他长的很好看,我也不会见一个爱一个呀!】 它才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统。 【嗯。】宗阙应了一声。 1314:【……】 …… 夜幕降临。 “他真的这么说?”约尔从棺材里坐起时问道。 “是的。”伯里斯说道。 “可是我不记得我下过限制他出房间的命令。”约尔趴在棺材边上看着他笑道,“伯里斯,你在打什么主意吗?” “没有。”伯里斯低头说道。 “血族其实都不太听话。”约尔起身,手按在了他的肩头笑道,“即使定下了边界,也喜欢一次又一次的跨越。” 他们是同类,当然知道对方一定不会将一个人类放在眼里,即使是头羊也只是羊,他们等待的只是他对那个人的厌弃。 而这种情况,跟他当时在庄园里的处境何其相似,血族和人类其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约尔跨出棺材离开了那里,伯里斯将肩膀上已经扭曲的骨骼重新接好,这才缓缓起身。 夜色深红,室内的烛火轻轻晃动,约尔推开门看着坐在书桌前的男人,那一刻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座庄园。 那个时候虽然有不少人期盼他失去宠爱,但爱伯兰却对他很好,他从来不多说什么,只是做,只是允许他随意出入,只是将庄园里的钥匙给了他,允许他进入私人领地,只是纵容了他肆意的胡闹,即使那并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约尔握紧了门把,在对上男人看过来的视线时心脏微紧,轻轻转了神色:“听说你今天没有告知一声就外出了?” 宗阙放下了笔,收起了纸页起身道:“没找到人。” “在别人的家里不要擅自行动难道不是常识吗?”约尔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是他好像没办法再对这个人用之前的语气说话。 如果还像以前一样,就好像妥协了一样。 “我记得你之前在我家也是随意出入各处。”宗阙走到了门口道,“不进来吗?” “什么时候?”约尔走了进来问道。 “你给我杯子上下药的时候。”宗阙说道。 约尔神色一滞,却是当即反应道:“你那个时候是装的?!” “我的医术不至于到你给我下药也发觉不了的地步。”宗阙说道。 约尔后槽牙磨了一下笑道:“这可是我的地盘,我可以让你发现也能把药灌下去。” “所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宗阙看着他道。 约尔靠在墙上,才发觉他一直没有离开这个地方,而是被男人拢在了方寸之间,他的心脏微缩,努力抑制住了喉结的吞咽道:“既然你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不过你以往都以克制为掩饰不行的理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够满足我?” 他的眸中有着挑衅,却难掩其中的期盼,宗阙弯腰,将靠在墙上的人抱了起来。 约尔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道:“不需要前戏,你只需要……” “体验感还是要有的,否则你可以直接用器物满足。”宗阙将他放在了床上,扶着头缓缓放平。 少年的脸上并未沾染红晕,可烛光轻晃遮挡,那双眸比沁了水的红宝石还要漂亮。 “什么器物?”约尔看着他倾身靠近的脸,心里莫名的带了些紧张。 “以后告诉你。”宗阙托起他的下巴,将那无处着力的手放在了肩头,吻上了他的唇。 烛火轻摇,晕染着深红的月色。 一滴滴蜡油滴落,像极了美人垂泪,最后只剩下了短短的一截,然后在日头升起时缓缓熄灭。 宗阙拉上了窗帘,遮掩了突破黎明的第一缕晨光,让整间屋子重新变得黑暗后回到了床边。 床上的少年侧躺着,眼尾处因为那残留的一抹湿痕而显得有些晕红。 宗阙轻轻托起他的颊吻了一下,少年微微睁开了眼睛,深红氤氲的瞳孔让那眼尾的晕红似乎更加明显了起来。 他下意识勾上了宗阙的脖颈回吻着,轻声呢喃:“什么时候了?” “早晨了。”宗阙说道。 “我说我怎么这么困。”约尔睁开了眼睛,对上了男人平静的眸,神思开始回笼,收回手臂道,“你昨晚伺候的不错,今天好好休息。” “好,今晚还要继续吗?”宗阙问道。 约尔沉默了一下,他是觉得还不错,但是感觉经历了一晚人都快傻了:“你不是说要克制?”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宗阙问道。 “就是因为听你的话,所以才能发现你的阴谋。”约尔冷笑了一声。 一夜亲密,可醒来时他们仍然是死敌。 “我的什么阴谋?”宗阙问道。 “你敢说你一开始不是对血族感兴趣!”约尔看向他道。 “你一开始不也是对我的血感兴趣?”宗阙反问道。 刚开始都是没有感情,只是得利。 “所以你一开始就是在演戏!”约尔发现自己上一条好像不占理。 “你不也是。”宗阙看着他道,“家道中落的小贵族。” “你还准备了专门对付血族的枪!” “你先留下了恐吓人的血字,枪不是特意准备的,只是碰过你的血,被教廷猎人发现我跟血族有过接触送我保命的。”宗阙看着他说道,“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你……”约尔瞪着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发火的理由了,好像还是自己理亏,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那你谈恋爱期间还在研究我这没错吧!” “你谈恋爱期间不也在惦记我的血。”宗阙说道。 约尔坐在床上,眨着眼睛,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发脾气的资格,他们两个就是一对表面恋人,互相都有算计,而且好像是他理亏在先?! “我对你的研究是因为血族与人类确实有很多不同,我从未见过血族,这只是一种习惯和爱好。”宗阙说道。 “爱好?”约尔看向了他。 “对,你很神秘,值得探知。”宗阙说道。 约尔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长音,觉得好像被取悦了:“那你以后为了研究会不会解剖我?” “只是在观察你的生理性能,因为你完全不用血液流转就能够正常行动。”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道,“虽然有构造,但没有脉搏,很神奇。” 约尔感受着手腕上的热度:“那其它血族你也能研究……” “我对其它血族不感兴趣。”宗阙平静道,“即使有兴趣,也不会用这种方式。” “哦……”约尔觉得心情有点儿莫名的好,但他现在把人掳回来了,还不想放回去,“那你就待着这里慢慢研究好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死掉一两个前来挑衅的还能给你解剖玩。” “你是不是不想放我回去?”宗阙直视着他问道。 约尔:“……” 第65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11) “你待在这里不好吗?”约尔挪了一下,凑过去搂上了他的脖子笑道。 “我记得我是被你拆了马车,强行抓到这里来做血奴的。”宗阙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少年说道。 约尔神色一顿,转眸思索了一下,发现好像是这么回事,之前的事情可以说他们两个各自都有不对的地方,但把人强行抓回来当血奴这事他不占理,他抬眸眨了眨笑道:“我当时不也给你做小奴隶了吗?” 宗阙未动声色。 约尔的眸光轻眨,漂亮的眸变成了湛蓝,他挂在了宗阙的怀里挨挨蹭蹭,撒娇道:“主人我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你可以把我也关起来,绑在床上做您一个人的小奴隶,主人,我知道错了……” 宗阙看着怀里没了理就开始撒娇的少年,扣住他的腰放在了床上道:“约尔,我需要回去。” “只有这条不行。”约尔唇角勾起,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绑都绑回来了,怎么可能送回去。” “我赶回米拉时失约了王室的宴会。”宗阙看着面前玩赖的少年,试图跟他讲明其中的道理,“如果不能给出解释,王室一定会派人询问,如果发现我不在,你这里会吸引教廷的注意。” “对了,我忘了问你了,你为什么会突然赶回米拉镇?”约尔疑惑道,“我当时进不了巴伦城,还以为要等很久。” 没想到第二天就等到了这个负心……这个人。 “米拉送来了你被劫持的消息。”宗阙说道。 约尔神色微顿,撑在他的肩头笑道:“所以你就着急赶回去了?” 他以为他出了事,着急回去找他,可他却在半道截了他的道,还恐吓他,威胁他,把他带到城堡里让他成为血奴。 约尔神色微变,抱紧了面前的男人道:“对不起,我之前发现了抽屉里的东西,直接失去理智了。”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很难过,只想到自己被背叛了,却忘记了他们一开始其实是互相隐瞒。 不知不觉,他好像比他想象中还要喜欢这个人。 “没关系。”宗阙摸着他的脸颊道。 这件事情互有对错,只要面前的人恢复理智,有些事情不用算的太清楚。 “你真的不怪我吗?”约尔仰头看着他道。 “嗯。”宗阙应道。 “爱伯兰,我好喜欢你。”小血族的感情就是热忱而直接的。 宗阙搂住了扑上来的人道:“约尔,我需要回去。” “其实我这里的结界人类很难发现的。”约尔埋在他的怀里不太情愿。 他可是好不容易将人掳回来关起来,每天都可以腻在一起,想快乐就能快乐,放走了总觉得很可惜。 宗阙思忖道:“如果我不回去,所有财产都会被收归王室。” “嗯?”约尔从他的怀里出来,皱着眉头道,“他们这么无耻的吗?!” 那是他卖自己多少次才能积累起来的财富?王室竟然直接霸占! “我失踪了,又没有继承人,属于王室的伯爵,财产当然收归国有。”宗阙说道。 “可是我不能跟你再回到那里去了。”约尔肩膀轻轻卸力,眸中泛起了惆怅。 他以前是家道中落的小贵族,当然可以一直待在米拉,现在却是血族,爱伯兰可以重返人群,他却不能再回去了。 一时冲动,有些事情却是不可逆转的。 “管家未必会将你的身份暴露。”宗阙说道。 “那万一暴露了呢?”约尔问道。 “如果暴露,我就将财产转移,我们去别的地方定居。”宗阙思索道。 约尔看着他,眸中水光轻泛,这个人类不管做什么决定,未来似乎都有他:“那要是别的地方也发现我是血族怎么办?” “我回来这里陪你。”宗阙说道。 他的目光中没有迟疑,约尔笑道:“既然你做了决定,那我就去米拉探一探,如果没有暴露,我就跟你回去。” “嗯,去的时候小心。”宗阙叮嘱道。 约尔眸光轻转,抵上了他的鼻尖笑道:“哎,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 宗阙不明白他的话题是怎么从一个又跳到另外一个的,轻轻扶住他的颈侧道:“我会担心。” 高级猎人对血族是有威胁的,所以才能形成制衡,其它的血族他不管,他只管他这一个。 “主人,你真的不想惩罚你的小奴隶吗?”约尔的喉结轻动,撩拨般吻上了他的唇。 “你的年龄应该比我大。”宗阙看着面前分分钟给自己定下人设,进入演戏状态的血族道。 约尔后退,坐在了床上瞪他:“你竟然嫌我老,我,我看着比你年轻!我告诉你,你惹了我,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鼓着脸颊,实在是有些气不过,握住宗阙的手指就是一口。 “没有后悔,只是陈述事实。”宗阙看着拿他的指节磨牙的少年道,“你牙痒?” “没错,我牙痒!”约尔松开口道,牙痒需要喝血。 “血族的牙齿难道跟兔子一样,需要时不时磨牙?”宗阙打量着他的虎牙道。 “这种时候你还要研究我。”约尔对上他打量的目光,眼睛眨了一眨,其中泛起了湿润的水光。 “不需要磨牙,那是饿了?”宗阙问道。 约尔迟疑了一下,轻轻舔了舔唇道:“嗯。” 他喜欢这个人的血液,尝过一口,就很难不惦记其中的滋味。 “你自己来。”宗阙将他抱了过来,扣住他的脑袋放在了颈侧。 约尔贴在他的脖颈处,长出的尖牙轻轻蹭了蹭那里,即使知道了他是血族,知道他很贪图他的血液,这个人对他却没有一丝一毫人类对血族的惧怕和厌恶。 脖颈交给血族的牙齿,其实就像是把性命一并交到了他的手上,喝多喝少都由他来定。 “谁说要咬这里了。”约尔从那里退开,握住他的手指送到了唇边,尖牙刺破了指腹,鲜血从那里蔓延了出来。 宗阙没感到疼,只是看着面前的小血族将那道伤口含入,将上面的血液悉数卷走,又依依不舍的将急速愈合的手指拉开道:“我还指望喝上很久呢。” 宗阙的手指轻轻摩挲过他的唇,少年漂亮的唇虽然不具有人类的血液流动,却温暖而柔软。 湛蓝水润的眸看着炽热明媚如天使,但血族是属于黑夜的,那双眸映出血月的光芒,那漂亮的唇沾染上血液的色泽,大约就是原世界线中想要饲养他的人类的目的之一。 他生于黑夜,却并不阴暗,宗阙扣住他的头放在了自己的颈侧,他也是人类之一,他的心底或许也隐藏一些卑劣而不能示于人前的想法,饲养一只血族,看他追逐自己的血液,似乎也不是一件反感的事情。 【1314,使用无限血牛药剂。】宗阙说道。 【好的,马上为您使用。】1314立刻执行命令。 它就知道,没有宿主能够抵抗得了投喂老婆的兴趣。 “干什么?说好要节制的。”约尔趴在他的肩头问道。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抵抗住血液的诱惑。 “没关系,你以后可以想喝多少喝多少。”宗阙说道。 “我要是这么做,你现在就会被我吸干。”约尔用鼻尖轻蹭着那里,呼吸着那浓郁的血气解馋。 “不会,我是医生。”宗阙说道。 “那你也不能让你的血液快速再生啊?”约尔问道。 “可以。”宗阙说道。 约尔蓦然看向了他,瞪大了眼睛:“真的可以?” “真的可以。”宗阙看着他道,“我不会用自己的命开玩笑。” “那你之前还让我节制。”约尔不信。 人类再生血液的速度并不快,而想要保持血液的品质,绝不能一下子取用很多,这是连血族都知道的常识。 “现在补偿你。”宗阙问道,“喝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约尔眸中燃起了兴奋,那双蓝眸转瞬之间被血色密布,他搂住了宗阙的肩膀,牙齿靠近颈侧,侧眸看着神情平静的男人,牙齿刺破了那里。 浓厚的血液喷涌而出,就像是甘霖滋润了干涸许久的田地,随着每一口一点一点的渗透着。 约尔的手臂收紧,眸光始终落在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却不见他的唇色变白。 “专心一点儿。”宗阙扣住了他脑后的发,让少年彻底埋首在了那处。 被尖牙刺入的伤口如怀里的血族所说的那样,不疼,只有一种让人神经愉悦的麻痹感升起,能够感觉到自身的血液在不断的流淌,然后被怀里的血族吞咽下去。 怀中血族的手臂在不断收紧,明显很是兴奋,宗阙扣紧了他的腰身,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尝过了这样的血液,面对低等级的血液应该就会彻底失去兴致。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约尔的尖牙收回,看着那里愈合的伤口抬起了头,看着面前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人惊奇道:“好像对你真的没有影响。” “嗯。”宗阙应道。 “好神奇啊,人类的医生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约尔轻舔着红润的唇,咂了咂嘴道,“那要是人类都能拥有这个效果,血族就再也不缺口粮了。” “只能做出一个。”宗阙说道。 系统提供的药剂的确很神奇,血液的快速再生不以消耗人的寿命为前提,如果能够攻破这种技术,获得长生并不是一件难事。 只是这个时代的技术和仪器不足以支撑这项研究,他还需要慢慢的搜集信息,不断的积累,等待合适的时机。 “只有一个就够了。”约尔揽着他的肩膀凑近了他的唇道,“你能做出这个,能不能再做一个可以一直上床的药来?” 【宿主,补肾药剂随时为您准备。】1314时刻准备着被召唤。 “不能。”宗阙面无表情道,“你昨晚还没有满足?” “昨晚是昨晚,现在是现在。”约尔弯起眼睛道,“爱伯兰,我吃饱了,想做。” 面前的血族简直就是用实力证明着饱暖思淫欲这个词。 “约尔,我还没有吃早餐。”宗阙说道。 “我去给你拿,那早餐之后做。”约尔提议道。 “节制。”宗阙说道。 约尔脸颊鼓起,挂在他的身上轻轻晃动着肩膀撒娇道:“爱伯兰,我想做,爱伯兰……你忍心看着你可爱的恋人得不到满足吗?反正我们在这里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忍心。”宗阙说道。 “那和食欲你总要满足一个吧!”约尔这话出口的时候愣了一下,视线微转,“我的意思是我现在不饿,我们可以做点儿有趣的事情。” “庄园的事情需要尽快探查。”宗阙松开他起身,走到门口取进了一应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拿起他的衣服道,“手。” 约尔伸出了手,就着他抖开的衣服穿着,看着垂眸给自己系着衣扣的男人问道:“你很喜欢人类吗?” “一视同仁。”宗阙看着他道,“人类有人类的优缺点,血族也是一样,但回去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这是正事。” 如果那些麻烦不解决,始终会是隐患。 “好吧,那先解决正事。”约尔凑近,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宗阙已经习惯了他的突然袭击,拿起了一旁的裤子帮忙穿上。 一切穿戴洗漱,宗阙静静吃着早餐的时候,少年就托着腮坐在他的对面,眸中思绪万千,却愉悦的像个真正的少年。 “什么时候去?”宗阙问道。 “晚上去,这样不容易被人类发现。”约尔笑道。 “一会儿要去睡觉?”宗阙问道。 “不睡,我要看着你,不能让你跑掉了。”约尔笑道。 “白天不休眠没有影响?”宗阙问道。 “低等级血族很多白天需要休眠,以躲避太过于强烈的日光。”约尔坦言道,“我已经不需要睡眠了。” “阳光对你没影响?”宗阙漱着口,起身将餐具和水推到了门外。 “会有一点儿影响,晒久了会灼伤皮肤。”约尔起身亦步亦趋,形影不离,“可人类对此也是一样的,所以不会暴露。” 宗阙关上了门,转身时险些撞上人,他稍微绕了一下,拉上了一半的窗帘后坐在了沙发上消食,紧跟的少年很自然的坐进了他的怀里,仰头笑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宗阙搂住他的腰低头道:“那把枪对你有效?” “有效,但不足以击穿要害。”约尔拉着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心脏处道,“银本身无法对血族造成伤害,其上必须要镌刻教廷的符文,但教廷的符文最多只能囚禁我,击穿不了我要害处的防御,所以想杀我根本不可能。” “封印力量呢?”宗阙思索着他为什么会自尽的原因。 如果只是囚禁,总有人类疏忽或者结界松动的一天,他照样可以出来,但是封印力量不同。 一个极漂亮的人失去了守护的力量,就像被锁在牢笼之中任由贵族们拍卖却毫无抵抗力的玩物,或许正是因为他了解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才会宁愿那样惨烈的死去,也不愿意毫无尊严的活下去。 约尔的眸色一滞,手指微微收紧了:“能,被人类抓起来封印力量的血族,会死。” 血族高傲,自负,居高临下,可以杀,但不可能失去一切力量,被当成宠物豢养。 血族的尊严高于生命。 “所以不要肆意挑衅教廷,血族再强,面对蜂拥而上的猎人也会双拳难敌四手。”宗阙说道。 “哼,只靠人类是无法制住我的,更何况封印我的力量。”约尔扬起唇角道,“就是教廷所有的高级猎人一起来,也得先抓得住我才行。” 宗阙看着怀里自信的少年,并不怀疑他拥有这样的力量:“如果血族与人类联合呢?” 约尔眸色一厉,他看向了宗阙道:“爱伯兰,你不是无缘无故会做这种假设的人。” “人类与血族确实争端不断,但血族内部也未必就是平静无波,做什么事都要谨慎一些。”宗阙提醒道。 如果按照约尔的说法,那么在原世界线中,那次动手的势力中不仅有人类,还有血族。 处于血族顶端的血族亲王,拥有着像天使一样的样貌,对人类有威胁,对血族未必不是诱惑,人类与血族未必会勾结,但一齐发难,他照样会措手不及。 “血族的确不太平。”约尔靠在他的胸口挠着他的下巴道,“好吧,我会留心的,毕竟我现在不是一个了。” 宗阙看着怀里一刻不得闲的少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约尔感受着头顶大手的力道,亲着他的下颌道:“爱伯兰,我们还没有在沙发上玩过,你都吃过饭了,我晚上才去。” “有别的事可以做。”宗阙可以理解他对于血液的热衷,却很难理解他对于这种事的热爱,就好像他的脑海里打开了那个开关后,只留下了一小部分给别的事,其它的全是那种事。 “哼,还有什么事?”约尔开始哼唧,“爱伯兰,你难道不想研究我的唾液吗?你不是很感兴趣吗?” “没有这种研究方式。”宗阙拎住了他的后颈道。 “那你不想教训你的小奴隶吗?”约尔被拎住了命运的后脖颈,仍然不屈不挠。 宗阙眸色微敛,约尔一看有戏,撒娇道:“主人,请你调教您可爱的小奴隶,随便做什么我都会乖乖承受的。” “什么都做?”宗阙问道。 “嗯嗯。”约尔弯起眼睛点头,十分期待。 宗阙抱了他起身,约尔十分自觉的环上他的脖颈,被放在床上时努力抑制住期待,脸颊微红道:“主人,您打算怎么惩罚我呢?” “坐在这里,三小时不要动。”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臂说道。 “嗯?!”约尔一脸震惊的看着转身离开的男人,反应过来时就要起身,“哪有你这么玩的,我不玩了!” “你要是坐够三个小时,之前强行抓我回来的账就一笔勾销。”宗阙落座沙发上道。 约尔起身的动作一顿,虽然爱伯兰说他不在意了,但是他当时真的做的很过分,如果是他被那样对待,一定会生气很久的。 只是待在这里三个小时,没什么大不了的。 “哼……”约尔踢掉了鞋子,盘腿坐在了床上,看着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男人道,“你就这么不喜欢我缠着你吗?” “你不要求那种事,不会。”宗阙取过了一本书翻看着道。 可以有放纵的时候,但也需要有冷静思考的时候。 “我不要求,你根本就不做。”约尔瞪着他抗议道。 明明人类恋人热恋期都是黏黏糊糊,恨不得贴在一起的,就爱伯兰不一样。 “到了时间会做。”宗阙说道。 “你的时间太长了。”约尔不开心,“而且我又不是你发泄的玩具,你有需求你才做,没有需求就不管我的需求!” 宗阙神色一顿,抬眸看向了他。 约尔猝不及防对上了他的目光,反复思索了自己刚才的话,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理亏:“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宗阙也在思索,血族的生理周期和人类的生理周期是不同的。 他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是因为他沉浸在工作和学习中时并不无聊,而血族热爱的事情无非就是那几种,且体力没有上限,那么爱好也就没有克制之说。 他的事情可以一个人做,但血族的爱好却需要他花费自己的时间,或者用其它的东西来替代,人类有极限,但机器没有。 “是吧。”约尔的眉眼瞬间弯了起来,他也是很讲道理的。 “明白了,还有两小时四十五分钟。”宗阙看了一下时间道。 “等就等。”约尔后仰躺在床上看着时间,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不满。 等待都是值得的,等到惩罚结束,他就可以想怎么浪就怎么浪,这可是爱伯兰自己说有道理的。 【宿主,补肾药剂来一颗?】1314亲情推荐。 宿主还是很人性化的,大量销售指日可待。 【你这里有成人用品吗?】宗阙问道。 1314那一刻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啥?】 【有吗?】宗阙问道。 如果没有,他自己研制可能需要花费一段时间。 【有。】1314搜索了一下商店,发现还真有,而且还应有尽有。 但它真的是第一次见宿主这样的宿主! …… 惩罚的三个小时很快过去,小血族的闹腾也很快被安抚了下来。 宗阙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书,怀里的少年轻轻闭着眼睛很是安静,只是偶尔会睁开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道:“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在巴伦城给你定做的。”宗阙面色平静道。 “回米拉还带上了。”约尔靠在他的怀里揉捏着他的耳垂笑道,“别人知道爱伯兰伯爵出门时口袋里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吗?” “不知道。”宗阙说道。 “我还以为你是个正经人,其实一点儿都不正经。”约尔捧住他的颊,轻轻亲了上去笑道,“我喜欢。” 宗阙看着他的眸,总觉得怀里的人好像脑补了什么:“只是解决生理需求的用具。” “嗯,我知道啊。”约尔笑道,“不然呢?” 宗阙:“……” 算了。 夜色降临时,约尔出了房门,满脸愉悦看着起身相送的男人叮嘱道:“我很快回来,回来时我自己会进门,期间谁敲门都不要开。” 1314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故事,然后发现它家宿主是被兔子妈妈关在家里的小兔子。 “嗯,你注意安全。”宗阙说道。 “你就不怕我谎报情况?”约尔负着手笑道。 “我的资产粗略估计不少于三金币。”宗阙平静道。 那样的财富想要转移,必须动用大量人力物力。 约尔的神色微微一滞,严肃道:“保证完成任务。” 这么多金币要是便宜了王室,他往后几都会活在懊恼之中的。 约尔在宗阙颊上亲了一下,转身离开了这里,宗阙则关上了门,在烛火的晃动中看了一下表。 以约尔的速度,两个小时往返不成问题。 夜色寂静,血族的城堡在夜晚连虫鸣声都没有,只有幽幽的花香即使关上窗户也能够浮动进来。 室内安静,烛火重重跳动了两下,宗阙手下的笔停顿,听到了敲门的声音:“爱伯兰先生您好,我来给您送晚餐。” 是伯里斯的声音。 “放门口就行。”宗阙说道。 “还有给您沐浴的热水。”门外的声音说道,“您自己很难抬进去。”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1314唱起了欢快的儿歌。 宗阙并未动身,也不再回答。 门外的敲门声消弭,伯里斯的声音传了进来:“爱伯兰先生,您在里面吗?如果您在里面出了什么变故,我会很困扰。” 【宿主,别出去。】1314说道。 【他们有能力进来。】宗阙平静道。 【怎么会?!】1314惊讶道,【这里可是有小吸血鬼设下的结界。】 宗阙不语,并未理会外面,即使有结界,想要进来也只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而已,比如担心他在房间里出现什么变故进来检查。 烛火跳动,整个房间轻轻震颤,伯里斯的声音传了进来:“那我们只能把门砸开了,主人不在,我们需要保证您的安全。” 一声震颤,两声震颤,烛火晃动的整个室内时明时暗,宗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了门口。 【他们这不就是在挑衅约尔的权威。】1314说道。 【在他们心中,他们才是同族。】宗阙说道。 血族虽然有远胜人族的力量,但也通人的感情,本就是一群以力量说话的血族,臣服之心很少,对于猎物自然不会有多尊重。 轻微的破碎声传来,门被从外面打开,烛火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道冲的几乎熄灭,又在那力道消失时凭着仅剩的余烟重新点燃了起来,勉强照亮着这个房间。 门外是一片的漆黑血红交织,那拥有一头银发的管家在摇曳的烛火中推着推车走了进来,目光落在了那坐在书桌前的男人身上笑道:“原来您没事,为什么不出声呢?” 宗阙抬眸看着他道:“有些戏演的太过就会觉得虚伪。” 伯里斯的笑容微微消失,他看着一如既往冷静的男人,眸中划过了一抹冷光。 血族以人类为猎物,只是在进食前,总要有些餐前的兴趣,那些恐惧的求饶,乱流的眼泪,扭曲的神色,甚至付出一切都想求生的狰狞足以让他们兴奋起来,而面前的猎物却太冷静了,他冷静的让他们想打碎的平静,然后再给予安抚,在他满怀感激深陷的时候吸出他所有的血液,但现在还不是时机。 “只是担心太直接会给您一些心理压力。”伯里斯将推车放在了餐桌前,将其中的餐点端了上去。 而在他的身后,两个同样样貌出色的血族走了进来,将热水放在了房间的中央,目光虽然落在了宗阙的身上,却没有轻举妄动。 “我们只是想跟您商量一些事情。”伯里斯走到了他的面前,笑着行礼道,“这对您来说并不是一笔损失。” “外面还有血族?”宗阙看着面前看起来很恭敬的管家问道。 如果伯里斯的力量足以破碎约尔留下的结界,那么他不会活这么久。 “是德斯诺尔亲王。”伯里斯笑道,“他对特级血液很感兴趣,只是想品尝一杯,得到后就会离开。” “与之交换,你会得到他的血?”宗阙看着他道。 说是疑问,却更像是肯定。 “是的,低级血族想要提升,高等级血族的血液对我们来说是至宝。”伯里斯笑道。 “我能得到什么?”宗阙问道。 伯里斯的笑意加深:“如果有一天主人厌弃了您,这份交情在,我可以将您变成我们的同类。” “你这样对约尔而言是背叛。”宗阙说道。 “只是检查羊的安全的时候拔掉了一根无关紧要的羊毛。”伯里斯笑道,“主人不会发现的。” “这笔交易对我而言不划算。”宗阙说道,“不做。” “我并没有过问你的意见,只是通知而已。”伯里斯朝他伸出了手,将将要碰上男人的手时,却被漆黑的枪管抵上了胸口。 “人类的这种东西对血族没用。”伯里斯唇边的笑带了嘲讽的味道。 可扳机扣动,一声枪击声在深夜中响起,烛火晃动,伯里斯唇边轻松不屑的笑意在看向胸口时凝滞了。 人类的枪弹对他们没有效果,即使穿过了心脏,也会瞬间愈合,可是他的心口却在瞬间萎缩和溃烂,他努力对抗着净化的力量,却看到了手上蔓延的皱纹,双目狰狞的看向了面前平静的男人,终是不可自制的跪了下去:“这不可……”能。 血族猎人的枪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威力,即使是高级猎人,他也能抵挡才对, 原本光鲜亮丽的人跪地卧倒,几乎是瞬息间变成了干尸的模样,银发潦草,狰狞而丑陋。 其它两个血族戒备的看向了宗阙,对上那枪口时,外面的结界传来了波动,这里主人冷凝的声音响起:“德斯诺尔?!我不记得我有邀请你来我的城堡。” “亚康贝德,你回来的真快,我只是听说你得了一个拥有特级血液的人类,而且已经催化成熟,来品尝一下而已。”另外一道声音磁性却嚣张,略带的歉意也只是在诠释他的有恃无恐。 “爱伯兰!”约尔看向了那扇打开的门,微微沉气时听到了两声枪响,他顾不得此处,落在了廊中道,“德斯诺尔,从这里滚出去,今天的账我之后会找你算。” 他的身影匆匆消失,德斯诺尔眯了一下眼睛,亚康贝德的脾气并不好,所以他也只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悄悄前来,只要分到了那杯羹,之后他再怎么生气也无济于事,可没想到对方回来的这么快。 这种程度的冲突以亚康贝德以往的性情一定会给他点儿教训,可今天竟然为了一个人类而放弃了这个做法。 这个人类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如果他成了亚康贝德的软肋…… 德斯诺尔的眸红的几乎滴血,唇角也扬了起来,血族只有对高等级血脉的觊觎,可没有什么同类相惜的感情。 他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约尔踏进了房门,手上的尖爪已经准备择人而噬,可在看到房中的情况时却愣在了门口,愣愣的看着安然无恙的男人道:“你没事?” 他以为城堡中的血族不会要宗阙的命,但一旦接触到,就会让他受伤,普通人类和血族的力量存在着一个鸿沟,那个鸿沟不可能轻易跨越过去。 可是房间里安然无恙的是爱伯兰,倒在地上已经化为了干尸的却是三个面目狰狞的血族。 “没事。”宗阙起身走向了他,“你比预想之中回来的快。” “我感觉到了结界的波动。”约尔看着走到面前的人,打量着他的浑身上下,虽然血气浓郁,却没有流出的血液,“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与你无关。”宗阙说道,“探查的怎么样?” “没有暴露。”约尔看向了房间内的三具干尸,在其中找到了伯里斯的身影。 伯里斯侍奉他最久,得到他赐予的血液也最多,实力最起码在伯爵级,加上其它获得的血液,跻身公爵也不是问题,即使是高级猎人,想要拿下他也需要几个人合围,可是这里的三个血族明显都是面前的男人解决掉的。 “你是高级猎人?”约尔看着他手中的枪问道。 “不是,但我不会伤你。”宗阙说道。 “我知道。”约尔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我只是担心你。” 结界被破碎,他几乎肝胆俱裂,城堡中的血族没有这份力量,只有同为亲王的血族才有,外敌侵入,面对一身特级血液的爱伯兰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如果发现了他的血液再生能力,只怕会将他从这里带走,而这中间波折的时间,足以让血族将他的血液成堆放出。 他这样骄傲的人,怎么受得了那样的折辱! 他想过很多,又愤怒又害怕,是因为他将爱伯兰带到了这里,才导致他暴露在血族的目光中,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如果他被人欺辱,他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少年原本泛着杀意的眸漾着水光,身体微微颤抖,宗阙伸手将他轻轻搂在了怀中道:“我没事,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爱伯兰,我送你回到你的庄园。”约尔抱着他道。 “你不跟我回去?”宗阙问道。 “我还有事情要做,先送你回去。”约尔退出他的怀抱,看着他笑道,“等我做完了就去找你。” “你要杀了德斯诺尔?”宗阙的问题十分肯定。 “没有人可以在挑衅我的威严后还全身而退。”约尔的声音很轻。 他必须解决掉那个血族,否则将无法保护好他的人。 “你可以去,带上这个。”宗阙将手里的枪放在了他的手上道。 约尔手里的枪还带着男人掌心的温度,却没有银枪给予的侵蚀效果:“这个对血族亲王应该无效。” “有效。”宗阙握住他的手道,“我改写了教廷现在沿用的符文,它的威力可以击穿血族亲王的防御。” 约尔的眼睛蓦然瞪大:“改,改写?!” “我针对教廷的符文做过研究。”宗阙说道,“血族横行,防御手段是必要的。” 在这个乱象横生的世界,不仅要防人类的阴谋和力量,同样要防范血族,如果没有与之匹敌的力量,就只能任人宰割,让自己落入那样的境地,是任务者的失败。 即使未来不可预测,该做好的准备都要提前做好。 “你什么时候研究出这种东西的?”约尔抽出了其中的弹匣,看着金色子弹上密密麻麻的符文,伸手想试试威力。 “别乱摸。”宗阙握住了他的手道,“在我第一次被授予子爵的爵位后。” 也就是在前往米拉镇之前。 “你虽然说是能打伤亲王,可我还是要试一下,万一到时候发挥不出威力,那我不是惨了。”约尔抽出手划破了指尖,将一滴血液滴落在了那颗子弹上,血液刚刚滴落,瞬间蒸腾,嗤的一下消失不见,而符文只是微微闪烁后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一点儿都没被损坏。 约尔看着那枚子弹,又看了看面前的男人,眼睛眨巴。 嗯,破他的防御就跟玩儿一样,这家伙怎么做出这么危险的东西! “在想什么?”宗阙问道。 “没什么。”约尔将弹匣推了回去。 他在想刚碰到他时要是动了恶念,会不会被一枪崩掉。 想到此处,约尔的脚步轻轻往后退了些。 以后说话要客气些。 第66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12) 朝阳初升,第一缕日光突破了无边的黑暗,洒落在繁花似锦的庄园中,仆从们如往常一样在其中忙碌着,在无人注意的庄园外,两个人落在了那里。 少年在清晨的日光下一如既往的美好,完全看不出任何血族的端倪,他赖在宗阙的怀里仰着头道:“要在这里好好等我回来。” “嗯。”宗阙低头应道。 “不准偷偷跑掉。”约尔说道。 “不会。”宗阙说道。 “不准……”约尔继续提要求。 “你午餐前不回来?”宗阙问道。 约尔眨了眨眼睛,觉得那个时候差不多就回来了:“回来。” “嗯,去吧。”宗阙松开了他的腰身道。 “你就没有其他叮嘱我的吗?”约尔有些不满。 他可是要去跟血族打架。 “血族亲王对现在的你来说很容易。”宗阙问道,“你会失手?” “不会。”约尔坚定回答道。 之前可能会比较费工夫,但是现在他可是无敌的。 “嗯,去吧。”宗阙说道。 既然不是离别,告别的话就不用说那么多。 “哦……”约尔轻轻踮起脚道,“那亲一下。” 宗阙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低头亲了一下,怀中的少年松开,挥了挥手,兴高采烈的消失在了朝阳之中。 宗阙转身走向了庄园门口,那里守着的人在看到他时愣了一下,行礼道:“主人,您回来了!您一个人回来的?!” “嗯。”宗阙应了一声。 侍卫通传,因为宗阙的回来,整个庄园都忙碌了起来,准备的衣服,洗澡水,还有早餐都足以充斥宗阙回来的时间。 直到早餐结束,宗阙如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几日的报纸时,管家送上了红茶,站在了一旁没有离开。 宗阙拿下了报纸看向了他道:“这次的事做的很好。” “听说您是一个人回来的。”管家说道。 那个吸血鬼放了主人,以后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他中午会回来。”宗阙说道。 管家神情一滞,惊讶道:“还会回来?” “我会看住他,我也希望你能够保守这个秘密。”宗阙看着他道。 管家的神色有些迟疑,思索了良久行礼道:“我会安排好车夫的事情。” “重金叮嘱即可。”宗阙收回了目光道,“如果他的身份暴露,对外就说是我豢养的。” 贵族对血族既害怕又想要拥有,但以往从来没有人豢养成功过,而能够饲养一只听话的血族和跟其成为恋人,明显前者听起来更让人放心,也能够省去更多的麻烦。 “好的。”管家行礼道。 …… 日光很烈,却照不进幽暗的丛林,无数树枝碰撞破碎,留下极重的撞痕,倒下的树枝交错参差,偶尔让阳光透入。 法阵结印,让在空中不断躲闪的人影垂直落地,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人形的神坑。 红发在泥土上蜿蜒,其主人起来时,心口抵上了黑漆漆的枪管。 德斯诺尔看着胸口处的东西一时有些错愕,却在看向对面同为血族的少年时笑了起来:“人类的东西,你以为能杀得了我?亚康贝德,你果然跟人类混在了一起。” “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短暂的一声枪击之后,约尔看着跪在面前瞬间失去笑容的德斯诺尔扬起了唇角。 那种得意的笑容凝固并消失的瞬间,大约就是伯里斯死亡的瞬间,太过于轻视人类,最后却是死在人类的手中。 “这,这不可能……”德斯诺尔看着溃烂的心口,可即便他如何使用力量,以往能够很快愈合的伤口也在不断侵蚀着他,剥夺着他的生机,“你做了什么?!” “只是用人类的武器杀了你而已。”约尔眸中的笑意很是愉悦,“德斯诺尔,你要记得,你死在你最看不起的人类手中。” 德斯诺尔的手已经开始干枯,他甚至无法直起身体,只能狼狈的躺在地上,任凭原本光鲜亮丽的发梢枯萎,憎恨的看着约尔道:“你不用得意,总有一天,你也会跟我拥有一样的下……” 他的浑身干枯,化为了干尸。 约尔蹲在一旁看着他,不管生前如何的光鲜亮丽,掩埋在尘土中时,都是一样的腐烂枯萎,人类的传承能够让他们一直记得先人,可是死去的血族却不具有任何价值,即使有血族提起,也是在嘲讽他的死因。 “我不会跟你一样。”约尔收起了枪起身,随手劈开了周围的树木,让被重重遮挡起来的阳光照在了那具干尸上,“我有人爱,你没有。” 干尸化为了飞灰,少年漂亮的身影也从原处消失不见。 …… “主人,您的信已经让人送去了巴伦城,但有一位自称是您朋友的客人来访。”巴罗管家敲响了书房的门说道。 “朋友?”宗阙抬头问道。 “他说他叫布雷尔。”管家说道。 “不用请他进来。”宗阙说道。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外面马匹的嘶鸣声响起,同时伴随着很多仆从慌乱的声音。 “您是谁?!” “怎么可以擅自闯入庄园里!” “守卫!” “主人,他好像已经进来了。”管家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教廷的高级猎人,在哪里都是畅行无阻的。” 即使是教皇的卧室,高级猎人为了追查吸血鬼都可以随意进入,连女王的王宫都有他们的踪迹,而到达的地方只会受到欢迎。 宗阙手指轻动,打开了一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令牌放在了管家的面前:“去将人整合起来。” 管家看着那枚令牌愣了一下,伸手捧过道:“主人,一旦动用隐藏的力量,就会与整个王室为敌。” “如果藏着力量不展露出来,别人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宗阙起身,整理了衣襟跨出了房间。 财富不过是第一步而已,如果没有守护的力量,跟小儿抱金过闹市没有任何的区别。 “是。”管家转身下了楼,却没有从正门出去,而是出了旁边的侧门。 宗阙下楼出门,庄园前的草地上,那一匹白色的骏马正在悠闲的啃着草,马上的金发骑士下来,同样悠闲的站在原地,只是脖子上架满了庄园侍卫们的刀。 他在看到宗阙的身影时眼睛亮了一下,挥了挥手道:“好久不见,爱伯兰。” 的确很久不见,面前的青年看起来比之前成熟了很多,也风流了很多,宗阙踏入阳光下走了过去:“教廷的人都是这么拜会的吗?” “我等不急要见你。”布雷尔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身上。 他其实在对方授爵的时候远远看过,王国很久没有授予没有血脉的人伯爵尊位,但即使男人穿着贵族们繁琐的服饰,好像也没有那种被金银玉器和酒水佳酿堆满的奢靡感。 他一直是沉稳而矗立的,时光的变化好像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 不远处探着此处的仆从听到这句话时纷纷互看,皆是神情诧异。 约尔突然消失,这一次伯爵突然回来,却没有将人带回,也没有询问约尔的踪迹,就好像压根不在意约尔的去留一样。 曾经宠爱至极的人,也有可能说换就换掉了。 宗阙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道:“这种玩笑不要乱开。” “好吧,你能让他们把剑从我的脖子上拿下来吗?我怕伤到他们。”布雷尔耸了耸肩笑道。 握着剑的侍卫们那一刻都快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们回去吧。”宗阙示意道。 “是。”侍卫们纷纷收起了剑,行礼后带着对布雷尔的不满离开了。 “我说的可是事实。”布雷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大步走到了宗阙的面前笑道,“他们怎么不信呢?” “是教廷派你来的?”宗阙看着面前嬉笑的青年问道。 布雷尔唇角笑意一顿,叹气道:“总是能够提前猜到别人的来意不会觉得很无趣吗?” 宗阙看着他并不言语。 布雷尔唇角的笑意消失了一瞬,眸色变得有些认真:“我想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谈。” “跟我来。”宗阙转身道。 布雷尔脸上重新挂上了笑意,看着探看过来的年轻女佣,轻佻的吹了个口哨,却没有看到女佣脸红的反应,反而被狠狠瞪了一眼:“你这里的女孩子都这么冷漠的吗?” “你现在应该不止一个情人。”宗阙落座在了休息室的沙发上,看着坐下的青年道。 布雷尔坐下的那一刻动作僵硬,仿佛沙发上扎了针一样错愕的看着他:“不止一个情人也能看出来?!” “不是看出来,你身上残留了不止一款香水的味道。”宗阙说道。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年轻的女佣端了茶水进来,恭敬的放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谢谢。”宗阙说道。 “非常感谢您。”布雷尔笑道。 然后女佣却未看他一眼,恭敬的转身退了出去。 宗阙端起了茶杯,布雷尔的目光在门关上时落在了男人的身上,不需要那些多余的修饰以及香水,这个人坐在这里身上就充斥着沉稳禁欲的张力,有这样的主人,也难怪女佣们对他不感兴趣:“爱伯兰,你身上血族的气息很浓郁,应该碰过不止一点儿血液。” 庄园的门外,侍卫们站在一处小声嘀咕着吸血鬼猎人的放肆和无礼,以至于当少年漂亮的面孔探看他们时才发现了来人的踪迹。 “约尔?!”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主人让我去帮他办一件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约尔歪头打量着他的神色笑道,“我回来有这么惊讶吗?” “没,没有。”侍卫看着毫发无伤的少年,看着他的来路道,“我先去通报主人。”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谢谢你了。”少年在阳光下笑的仿佛能够发光。 几个侍卫一时恍神,看着开门进去的背影道:“那个教廷猎人真的不是伯爵的情人吗?” “都是金发,而且比约尔年长。” “这么对比,还是约尔更好看。” “你敢评估伯爵的情人,你不要命了?!” 约尔踏进庄园的范围时心情很好,虽然在碰到仆从时遇上了无数惊异的神色,不过他突然消失,突然回来也属于人类的正常反应。 “嗨,汉妮。”约尔在看到那个提着篮子匆匆路过的女佣打招呼道。 汉妮看向他,神色一时有些诧异,直到篮子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起来,而是匆匆走到了他的面前道:“约尔?你是约尔?!” “几天不见,不认识我了吗?”约尔笑道。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汉妮眸中有些湿润,“你之前怎么突然失踪了?” “只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中途被主人救下了,现在是办完事回来的。”约尔看着她喜极而泣的神色笑道,“我回来了,不应该高兴吗?” 人类好像比他想的要复杂一些。 “是很高兴,看见你平安无事就好了。”汉妮弯腰提起了自己的篮子道。 “主人呢?”约尔走向了庄园问道。 阳光之下,属于教廷的骏马正在啃食着青草。 汉妮闻言有一瞬间的迟疑:“主人好像正在见从教廷来的客人。” 约尔的目光定格在了马鞍的印记上,这是高级猎人才能使用的图案。 他应该相信爱伯兰,如果爱伯兰想取他的命,只需要当时开枪就行,根本不用教廷。 之前就是因为他胡乱的怀疑,才险些让他们分道扬镳,现在他必须听听他的回答。 “那位客人虽然也有一头金发,样貌长的很出众,但是是一位十分轻佻的人,主人一定不会喜欢他的。”汉妮看着他的神情安慰道。 “金发?”约尔转眸看向了她,唇角的笑意勾起道,“我先去跟他汇报交代的事情,汉妮你先忙。” 他的身影远去,汉妮提着自己的篮子眸中有些疑惑。 仆从们在看到约尔的身影时纷纷露出了诧异的目光并问着好,却只看到他匆匆走过直接朝着休息室而去的背影。 “难道真是前情人找上门了?” “那可是教廷的高级猎人,身份确实比约尔贵重很多。” “可是明显是约尔长的更漂亮,那个猎人实在是太轻浮了。” 细碎的话语传进了约尔的耳朵,他停在了休息室的门口,示意守在那里的仆从噤声,靠在了那里。 “你想说什么?”宗阙问道。 “数年前我就在你的身上探测过血族接触的痕迹。”布雷尔的神情很认真,“但你并未受到过血族的攻击,也未向教廷求援,直到你再次授爵,教皇发现了你身上跟血族接触的痕迹,然后你翘了王室的授爵宴会,却一直没有给答复,教皇才会派我来米拉探查一下,这座庄园里到处都是血族的痕迹,你身上的感觉更是浓郁。”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那枚吊坠,其上的符文不断闪烁着。 宗阙放下了茶盏,手指摸向了腰间,只听青年盯着他认真问道:“你是不是被血族胁迫了?” 宗阙:“……” 1314发出了一声惊叹:【这就是传说中的二货吗?】 公式正确,然后完美的错过了正确答案。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宗阙的手放在了膝盖上。 “错觉?你这样的人类血族应该很喜欢。”布雷尔打量着他道,“你是医生,应该很会调理自己的身体,身体越健康的人,按照血族对于血液的等级划分越高,他们就喜欢你这种宁折不弯又拥有高品质血液的人。” 系统对这一点很赞同。 约尔对这一点也很赞同,有挑战才好玩。 “不是胁迫。”宗阙看着他道。 布雷尔已经探查出来了,既定的事实无法再隐瞒。 布雷尔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凝重:“血族的确拥有着很漂亮的样貌,即使是吸血鬼,样貌也会胜过常人很多,但他们是异类,而且很擅长蛊惑人心,与虎谋皮,下场都会十分惨烈……” “是豢养。”宗阙平静的看着他道,“是什么给了你我会被血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错觉?” 布雷尔对上他的神色,身体不自觉的绷直了起来,面前的男人不苟言笑,是人类之中的佼佼者,他能够轻易的登临很多人一生难以企及的地位,拥有很多人无法得到的财富,即使是他这样的情场高手,也会被他吸引,想要看到他动情的画面,而这样的征服欲在血族之中表现的更加明显。 他们拥有漂亮的外表,强大的力量,面对人类也会更自信甚至自负,但一旦以为自己是猎人,反而极有可能被看起来不通感情的猎物反将一军。 这样的人应该更喜欢拥有更高挑战性的东西,轻易获得的东西当然无法激起他的兴趣,但血族不同。 血族如果只是威胁就算了,偏偏他们拥有着堪比天使的美貌,无数贵族想要拥有一个豢养在家中,但血族的尊严却注定他们一旦被封印力量就会自尽,他们想死,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但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攻陷他们的心,血族也有感情,一旦攻陷了心,自己却不动心,看着漂亮的美人收起自己的獠牙,主动投怀送抱,那是多少贵族梦寐以求的事情。 而眼前的男人多年无虞,心性又何其可怕。 “你不担心他反噬吗?”布雷尔问道,“即使是驯养极好的雄狮,也有可能咬伤主人。” “所以为了避免那一天,会磨平它的牙齿。”宗阙看着他道。 布雷尔微微蹙眉:“你有控制它的力量?” “教廷现用的符文有缺漏的地方。”宗阙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护身符放在了桌面上道,“这是新改写的,他连弄伤自己的力量都不会拥有。” 布雷尔看向了那枚金色的护身符,其上的符文密密麻麻,与教廷的符文很像,但明显威力更大,以金制作,力量会多加几重,即使是教廷也没有这么多的金子来做这个。 不再将金钱看在眼里又拥有智慧而无情的人,让他的心底有些发凉。 他为自己的自负而心惊,也在想自己当初若是真的执意招惹了他,恐怕会陷入他自己从未踏入的地狱之中,无法挣脱。 因为他可以轻易辨别他是不是有过情人,一点点蛛丝马迹,都能够成为这个人眼中的信息。 “这种事情我需要亲眼看到,确定人类的安全。”布雷尔说出这样的话时,手脚都有些轻微的发抖。 “约尔!”门口响起了仆从呼唤的声音。 “约尔?那个被你拍卖回来的落魄贵族?!”布雷尔起身,看着丝毫没有着急神色的男人反应了过来,“他就是血族?!” “最开始只是一场游戏。”宗阙起身扣上了衣扣道,“现在不仅仅是一场游戏了,布雷尔,你把事情搞砸了。” …… 庄园在深夜陷入了安静之中,地下室的门却在烛光的晃动中打开了,男人修长的腿迈入那长长的台阶,在极寂静空洞的空间中发出了空旷的声音,烛火将长长的身影打在了身后缓缓关上的门上,蜷缩在笼子里的身影缓缓动了动,脖颈上的锁链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男人的耳朵里。 脚步声渐近,那双缓缓睁开的眸蓦然合上,宗阙的脚落在了地底,这里略显简陋,但地面上却铺着柔软洁白的小羊皮毯子,而在毯子的中央,那座厚重精致的笼子全部以金子打造,其上镌刻着漂亮的花纹,延伸着金色的链条,链条的延伸则系在笼中少年的脖颈和四肢上。 但这样的金色却比不上笼中少年的金贵,一只漂亮的如同日辉,却是血族最尊贵亲王的少年。 曾经高高在上,将人类视作猎物,用自己漂亮的外表肆意玩弄人类的感情,那样的嚣张肆意,大概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类囚禁在牢笼之中,像一只无力的金丝雀一样,连杀了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宗阙脱掉了鞋子,端着烛台停在了笼子的外面,蹲身打量着睡的极安静的少年。 他确实很漂亮,肌肤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肤色雪白,睫毛卷翘,金发比纯金还要璀璨夺目,金色的链条拴在他的身上,似乎都有一种配不上他的感觉。 “约尔,在我面前装睡没有任何的意义。”宗阙将烛台放在了一边,用钥匙打开了这座金色的牢笼,清晰的看到少年身体的微颤,“顺从一点儿对你更好。” 对血族而言滚烫的手指贴在了他的腕脉上,只要有一点点的动静,都逃不过这个男人的医术。 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血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抗拒,却在看到男人平静的神色时转为了恐惧和伤心,他小心抽出了自己的手腕,在笼中坐了起来,带动了那些链条的脆响,尽可能的蜷缩在离男人更远的角落之中:“您已经让我无路可去了,还想怎么样呢?” “如果你不想着逃走,还可以像之前一样待在我的身边。”宗阙说道。 “做一只主人一叫就飞回来的金丝雀吗?”约尔抬头看向了他问道。 少年的眸在烛火中溢满了水光,愤怒又难掩伤心,可他终究是脆弱的,因为不管他如何抵抗,都没有半分力量。 曾经交付的真心只是这个人玩弄他的筹码,他所想要的根本不是一个恋人,而是一个听话又漂亮的宠物。 而这只原本已经被驯服的宠物现在不再听话,也只会激发他的征服欲。 宗阙没有答复他,只是伸出了手道:“约尔,过来。” 少年的身体蜷缩了一下,展露出了自己的抗拒。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该知道抗拒到最后没有任何的意义。”宗阙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而是平静的看着他道,“金笼上的符文嵌合,你的力量会再度折损。” 少年抬眸震惊的看向了他,像宝石一样的眸中溢满着眼泪和脆弱,就像是他破碎的心一样:“爱伯兰……” 明明之前他们还那么的相爱,现在却好像是烛火映出的光一样,熄灭就散尽了。 “约尔,你的眼泪对我没有用。”宗阙握住了他颤抖着伸过来的手,看着少年过来的身影,掐住了他的下巴抬起道,“不过我很喜欢你哭,哭起来很漂亮。” 少年眸中的水光强忍着,还是有一抹眼泪蜿蜒落了下去,蔓延到了下颌处,晶莹的水光沾染在了宗阙的手上,被他低头吻去,然后吻在了那红润的唇上。 只是片刻后他的眉头微蹙,将面前的少年推开时擦过了唇边,手指上沾染着浓郁的鲜红的血。 而少年躺在笼中,唇角同样沾染着血红,却缓缓舔去了那些血迹,血红的眸中溢满了愉悦:“哈哈哈,爱伯兰,你以为我会这么乖乖听话吗!” “约尔,这样做对你没好处。”宗阙擦过了唇边的血迹,在少年带着笑意的眸中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枚镌刻着符文的金片,在少年惊恐的神色中关上笼子的门,嵌入了其中。 符文对接,整个笼子上的符文浑若天成,连接着少年的锁链亮起。 “爱伯兰,我知道错了,请您不要这样……” 少年神色惊恐,可那符文闪烁,在整个亮起时他蜷缩在笼中口中溢出了痛呼,就像是削筋削骨一样,连唇角都溢出了鲜血,可那样的痛呼却无法从这样深的地下传出。 烛火晃动,笼中少年漂亮的红眸像是失去了光泽一样,静静的看着笼顶。 嵌入的金片被取出,笼门被重新打开,他却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看着男人解开他四肢的链条,将他从笼中抱出。 怀里的身体很轻,宗阙抱着怀中失神的少年道:“约尔只有这种时候才是最乖的。” 少年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口中轻轻呢喃:“爱伯兰……” “其实无论你做什么样的挣扎,结果都是一样的。”宗阙抱着他起身走向了地毯外,又似乎思索了一下,返回道,“把烛火端起来。” 少年伸出手,乖乖的端起了烛火,照亮着这个房间。 宗阙起身,穿上鞋上了台阶。 地下室的门打开,烛火照亮着前路,少年无力的被抱着进了卧室,布雷尔看着光影的消失,掩上门时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并不怜悯血族,可是那个血族实在太像人了,那是一种难以想象的美貌,而爱伯兰对他真的是豢养。 将他关在深不见底的地下,一遍遍的折磨着他的身体,摧残着他的心灵,布雷尔毫不怀疑有一天那只血族的心灵会被彻底的击溃,沦为一只漂亮的没有思想的宠物,一只不会老不会死一直漂亮的宠物,足以让爱伯兰成为贵族中的传说。 这样被自己的爱人折磨,日日活在身心的崩溃之中,比死亡还要难受。 他不该有怜悯,因为那是血族,被他们盯上的人类待遇不会更好,但他仍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被烛火照亮的室内,烛台被放在了床头,少年则被放在了床上,躺在柔软的枕头上溢着眼泪。 宗阙坐在床边看着他道:“布雷尔已经看见了。” “那你难道不想继续摧残你可怜脆弱漂亮又毫无抵抗力的血族小宠物吗?”约尔拉过了他的手道。 “不想。”宗阙听着那无数的前缀,解着袖扣准备起身,却被蓦然坐起的少年抱住了腰在怀里耍赖。 “为什么不想?我这么可怜你都不想蹂躏吗?”约尔鼓着脸颊道。 他到底还是不是可爱又迷人的血族了? “我不是变态。”宗阙说道,“没有那种爱好。” 豢养的计划是一早定下的,但面前的小血族借题发挥,在其中加了无数的私设,如果不配合,他就不好好演。 “哼。”约尔轻哼了一声,“你的表演里有很多的瑕疵。” “没有烛台我看不清路,会摔了你。”宗阙说道。 “那个也是一点,我都手脚无力了,当然端不起烛台了。”约尔搂着他的腰身不满道,“剧本里明明写的是你要在笼子里强势的占有我,迫不及待睡上一晚上。” “地底太潮湿了,睡一晚上会有湿邪入体。”宗阙说道。 “人类的身体真是太脆弱了。”约尔眉眼一弯,“那我们现在继续补足没有完成的戏份好不好?” “约尔,要言而有信。”宗阙起身道,“明天还要早起把你送回去。” 宗阙换着衣服,约尔从床上跳下,从背后抱住了他笑道:“明天不用送回去,我有新的剧本,一定可以让布雷尔早点放心。” 宗阙转眸看向了他,少年眉眼一弯撒娇道:“爱伯兰,陪我演嘛,难得有观众多好玩……” “嗯。”宗阙取出了衣服应道,“今晚早点儿睡。” “爱你,我都听你的。”约尔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床边,将要上床时听到男人提醒道,“擦脚。” “我没有鞋子。”约尔坐在了床边,伸着脚道。 宗阙换好了衣服,拿过帕子握住他的脚踝擦过了脚道:“可以了,下次不要光脚下床。” “我不会着凉。”约尔说道。 “会脏。”宗阙将帕子放了回去,回到床边时收获了一只气鼓鼓的小血族。 “你是不是打着某一天气死我的主意?”约尔问道。 “这次是我的失误。”宗阙将拖鞋放在了他的面前道,“我跟你道歉。” 约尔眸色一顿,扭头扬眉道:“我才没有那么容易哄好。” “你想要什么?”宗阙坐在床上揽住了他的腰问道,“除了理论上不可能实现的。” 约尔转眸,蹭进了他的怀里,拉着他躺在了床上笑道:“才不是那个事,演走了布雷尔,你再陪我演新的剧本好不好?” “我的角色是?”宗阙看着他眸中兴奋的情绪,觉得这个必须提前问好。 “一个垂涎于病人美色,并以治好他的病为要挟让病人贡献美色的医生。”约尔翻身趴在他的怀里道,“看,很符合你的职业,一点儿都不难演。” 宗阙沉默了一下问道:“为什么是这种角色?” “因为病人如果勾引医生,医生只会无动于衷,说不定还会直接让他重病身亡。”约尔思索的很是周到。 1314觉得小吸血鬼相当了解宿主。 “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很不尊重对方吗?”宗阙看着怀里很振奋的小血族道,“这是十分没有医德的行为。” “对别人当然不行了!”约尔抿唇道,“可是病人也在暗恋医生嘛,两个人就半推半就,不美妙吗?” “病人既然是暗恋,那么代表医生并不知道。”宗阙说道,“他贸然做出这样的行为,只会引起对方反感。” 约尔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病人是我?” 宗阙不语,明显不赞成这个剧本,怀里的小血族已经开始哼唧了:“我就想你对我主动一点儿嘛,而不是我一说走,你就说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如果不是早就商量好,他难过离开的话,这个人一定不会是把抓回来关起来,而是放任他离开。 宗阙看着怀里的少年,觉得他好像在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不安:“不会,我会跟你解释清楚其中的缘由,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不会阻拦。” “爱伯兰,你会不会有一天在我想走的时候用笼子把我关起来?”约尔轻声问道。 “不会,那种行为本身就是不对的。”宗阙说道。 “那你会不会有一天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即使我要走,也想千方把我留下?”约尔满怀期待的问题。 这个人总是冷静和理智的,这样很好,因为他不会得不到就去伤害他,但有时他也在想这个人会不会有感情用事的那一天,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他的手。 宗阙的答案是不会,因为言明一切还选择离开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但怀里人想问的,或许跟他想的不一样:“或许。” 约尔的唇勾了起来,趴在了他的怀里轻晃:“爱伯兰,你是不是都没有弄明白我的意图就回答了?” “睡觉。”宗阙抱住他,拉上了薄被道。 “你绝对是害羞了。”约尔抱着他笑道。 “把烛火熄了。”宗阙看着另一边的烛台道。 “你跟我演吧,反正只是演着玩嘛。”约尔缠着他道,“就像话剧里的人物一样,我到时候把话剧写出来,说不定会很畅销。” “嗯。”宗阙看着他亮晶晶的眸答应了,“睡觉。” “好。”约尔随手熄掉了烛火,老实的待在了他的怀里,“爱伯兰,我好喜欢你。” “嗯。”宗阙摸了摸他的头发。 …… 早餐的餐桌上宗阙吃着饭,低眉顺眼的血族亲王就坐在他的怀里帮忙分着牛排,抬起手喂到他的口中,偶尔袖口下滑,那一点点金色还是会露出来。 布雷尔坐在对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其实这一幕看起来还是赏心悦目的,他们看起来也像是一对亲密的恋人,除了少年偶尔会轻轻攥紧拳头,捏紧那把银色的餐刀,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 “你就这么把刀交到他的手上?”布雷尔看着对面的血族说道。 “以他现在的力量,连一只鸡都杀不了。”宗阙握住了少年的手腕道,“如果只是划伤而没有一刀致命,昨晚的惩罚你应该不会想再体会一次的,对吗,约尔?” “约尔不会那样做。”少年的身体轻颤,看向了布雷尔,眸中划过了一抹厌恶,“请不要那样揣测我。” “约尔,这不是该对客人的眼神。”宗阙捏住他的脸颊托起道。 “抱歉,请您饶恕我。”少年露出了害怕,溢满了水光的眸看向了布雷尔,“客人,对不起。” 布雷尔看着早餐,突然觉得有些食不知味,这不是他认识中的血族,面前的少年已经被完全磨去了獠牙利爪以及他的尊严。 “没关系。”布雷尔起身说道,“抱歉,我有点儿吃不下了。” “布雷尔,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宗阙看向了他的背影道。 那道视线很平静,布雷尔却如同锋芒在背:“等你吃完早餐我们再商量。”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宗阙握住了叉子,将盘子里的一块煎蛋漫不经心的递到了少年的唇边,看着他乖巧吃下道,“这里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泄露出去。” 仆从并不在餐厅里,布雷尔转头看着艰难咀嚼人类食物的血族亲王道:“你怕血族报复?” “有这一方面原因。”宗阙抬头道,“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宠物,也不希望有人有不该有的怜悯,如果我因为意外原因遗失了我的宠物,我会向整个教廷宣战。” 他的话轻描淡写,却让布雷尔如置寒冰之中,让他清楚的意识到,有些事情他无力改变,他救得了人类,却不能使面前的血族离开这样的折辱,这件事甚至有他的助力,如果有以后,他碰上血族动手或许会更干净利索一些。 “好吃吗?”宗阙低头问道。 少年眸中有些艰难,却还是轻轻点头:“好吃。” “真乖,我尝尝。”宗阙抬起了他的下巴,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幕看起来很唯美,布雷尔看着少年握紧的拳头,别过了视线出了餐厅,只留下了一句话:“我知道了,告辞。” 门被关上,外面有仆从问好的声音,马匹的嘶鸣声传来,管家相送:“布雷尔先生,你路上慢些。” 马蹄声远去,一吻分开,约尔舔了舔唇笑道:“主人,要不要尝尝其它食物,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让我好好吃个早饭。”宗阙执起筷子道。 “好嘛……” 第67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13) 清甜的香水在瓶中晃荡,其中一滴滴落在了卡纸上,被宗阙拿到鼻尖嗅闻,而在他的对面,少年正满怀期待的看着他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樱花的味道,辅了一些柑橘。”宗阙嗅着其中的前中后调。 味道不再像之前一样糟糕,但是其中的甜味太足,就像是淋上了果酱的糖果,一口下去会被齁住。 “是的,这可是我最满意的作品。”约尔托着腮期待道,“能不能拿去售卖?” 作品之中还有很多的瑕疵,但想要强行修改,只会打破其中的比例,也会变得不像他的风格。 “可以,这个叫什么名字?”宗阙问道。 他的店里不止他一位调香师,其他人的作品也多少会有瑕疵,但没有必要去修改,销量可以说明一切。 “叫恋爱。”约尔笑道,“你怎么样?” “可以。”宗阙起身道,“我会让人设计瓶身,你来拍板。” “真的吗?”约尔兴高采烈的跟了上去,“我这次一定能够赚的盆满钵满。” “嗯。”宗阙不想打击他的信心。 以樱花为香基,香水的颜色定为了粉色,瓶身圆润小巧,其上雕琢镶嵌了樱花的模型,并配上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彩色鎏金糖果,上架了宗阙的香水店。 宗阙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以往总是缠着他的血族亲王今天却是焦躁不安的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往窗外探一探,或者开门出去一趟。 “即使是快马,也要下午才到。”宗阙看着坐立不安的少年道。 “我知道,我就是着急。”约尔回身到了书桌旁坐下,拿起笔推敲自己的剧本,可以往爱写的剧本也不过是让他多安静了一会儿,就开始跪在窗边的沙发上往外看。 宗阙的笔停了下来,看着他的背影道:“为什么这么着急?” 即使略有瑕疵,打上了爱伯兰的标签,也不会销量太差,他的金库钥匙已经给了他,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不缺钱。 “当然是想让恋爱的味道被所有人闻到。”约尔转头说道。 1314友情翻译:【就是想撒狗粮。】 “那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宗阙说道。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结果,要不我直接飞去巴伦城好了。”约尔看着窗外思索道,“人类的速度真是太慢了。” “这个时间店铺刚刚开门,人们上街挑选也需要一段时间。”宗阙说道。 “不能直接送上门吗?”约尔开始异想天开。 宗阙:“……”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你快忙你的事,不用管我。”约尔对上他的目光,从沙发上下来道,“要不我出去等,要不然绕来绕去你容易分心。” 宗阙看着他火急火燎就要出去的身影道:“过来。” 真让他出去了,可能就真的离了庄园直奔巴伦城了。 “嗯?怎么了?”约尔走到他的面前,却被拉着手臂坐进了怀里。 “安静待一会儿。”宗阙低头说道。 约尔眨了眨眼睛,眸光流转笑道:“爱伯兰,我不在你怀里,你是不是觉得怀里空荡荡的不习惯?” “嗯。”宗阙应道。 “爱伯兰……”怀里的小血族撒娇道,“那你亲我一下,我乖乖坐着给你抱。” 宗阙垂眸看他,托起他的颊吻上了他的唇,却被怀里的小血族紧紧抱住了,浅尝辄止变成了深吻,一吻分开时小血族眸中含水,老老实实的靠在他的怀里,声音都软了:“爱伯兰,尝到了吗?恋爱的味道。” 甜的发腻的感觉。 宗阙记得那种香水的味道,看着怀里满怀期待的少年道:“嗯。” 1314猝不及防吃了满嘴的狗粮,汪的一声觉得嗓子眼被齁住了。 因为这个吻,小吸血鬼老老实实的待了几个小时,而在午餐时,快马驶进了庄园,管家匆匆捧着信进来时,宗阙看着已经蹿过去接信的少年停下了筷子。 “情况怎么样?”宗阙问道。 “主人,这款香水脱销了,需要加大产量。”管家说道。 约尔那边刚刚拆出了信,喜意浮现上了眉梢:“真的全部都卖光了?!” “是的。”管家恭敬道。 “太好了,爱伯兰,我就说大家一定都很喜欢这个味道。”约尔拿着信,兴高采烈的趴在他背上道。 “嗯,再增加三倍产量。”宗阙扣住了背上人的手臂,看向了管家说道。 “这样会不会量太多?”管家问道。 恋爱的价格定的并不算高,跟以往香水的定价差距很大,这也是它刚一开售就脱销的原因,但大量生产,产品反而会变得廉价,不符合香水店一向的运营。 “只有这一款,面向所有人。”宗阙说道。 “是。”管家匆匆去吩咐了。 “面向所有人?”约尔低头看着他问道。 “这不是你的愿望吗。”宗阙说道。 “爱伯兰,我好喜欢你。”约尔眸中含水,开口道,“我们上床吧。” 宗阙:“……晚上。” “好吧,就等晚上。”约尔起身笑道,“瞧把你吓的。” 1314抓准时机:【宿主,这个时候使用补肾药剂教训得他服服帖帖是最好的!】 【不需要。】宗阙重新吃着饭。 他虽然没有使用,但一向嚣张的小吸血鬼却是一天一夜没出房门,1314也差不多被关了一天一夜的小黑屋。 而当隔天后小血族被抱出来时,不仅声音软了,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睡眼朦胧的感觉。 “我不玩了,你怎么这么小心眼……”约尔靠在他的肩上打着哈欠小声道。 宗阙的脚步停了一下,约尔的眸轻抬,看着他平静的视线一个激灵道:“没有没有,没有小心眼,爱伯兰,你最大方了,一定不会跟我计较对不对?” “嗯。”宗阙应道,重新迈开了步伐。 小血族老老实实的待了一天,精研着剧本,展露出了一种没有世俗的状态。 1314心中呐喊,宿主牛逼! 然而转天之后,恢复了状态的小血族将写好的剧本推到了宗阙的面前道:“你看看觉得怎么样?” 宗阙拿起剧本,一目十行,直到看到一处时目光顿住:“三天三夜?” “嗯,考虑到你是人类,可以分三次进行。”约尔托着腮体贴道。 “你上次说过下次再也不敢了。”宗阙看着跃跃欲试的少年道。 “我有说过这么不知好歹的话吗?”约尔的眸中一片迷茫,反复思索了几次,视线轻转道,“你们人类不是说,男人在床上的话都不算数吗,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好不好?” “不好,话剧没有这种演法,修改到能展露到观众面前的程度再拿来给我看。”宗阙将剧本驳回道。 约尔鼓起了脸颊道:“谁看医生还要观众啊?” “我。”宗阙平静道。 约尔:“……” 不好玩。 约尔的剧本还在反复修改,恋爱香水的销量却再创新高,不仅是因为它的味道甜蜜,更是因为它是爱伯兰香水唯一面向平民的一款,只需要攒一些钱就能够买到,因此成为了很多想要拥有一款爱伯兰香水的姑娘们的心头好。 薄利多销,只恋爱一款香水一个月的利润就抵得上其它所有香水加 第68章 你我本无缘(1) 因为这句话,原本只是安静的直播室刷上了几条消息。 一只红蜻蜓:我好像听到了立fg的声音。 滴答滴:话不要说的这么绝,万一又回来玩了怎么办? 樱桃的桃:小哥哥不要生气,多经历几次就习惯了。 “感谢大家的安慰,既然现在这个游戏不能玩,那我们就来斗地主吧。”主播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看我横扫千军,万锋披靡。” 樱桃的桃:不想看,小哥哥声音这么好听,不如唱首歌吧。 “唱歌?我五音不全,大半夜的我怕闹鬼。”主播果断点开了斗地主,然后在一阵欢快的音乐声中输光了自己的豆,“好了,这个游戏也不能玩了,今天点背,各位拜拜,我睡了,晚安。” 直播室内一片寂静,并没有他所说的各位,直播关闭,青年从电脑前起身,伸了个懒腰进了洗手间,其中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滴水直播,在被归并到前沿集团前只是一个很小的直播平台,其中乱象杂生,一路经历整顿,客户量一路下跌,只有曾经存在的广告会让一些不知道其中经历的新用户入内。 元岳就是其中一员,因为高考毕业后假期相当的长,大热天里不愿意去人挤人的景区游玩,在等待通知书的过程中发现了一款类似于荒野求生类的游戏,因为属于小众爱好,想要找到一起玩的很难,他索性在网上随便找了个直播平台,随意注册后开始直播,刚开始观众席上可谓是空无一人。 元岳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广告欺骗了进来,但也没有打算挪腾地方,因为他这样只是玩乐兴致的直播即使换个地方,也照样只有系统附赠的十几个机器人伴随左右。 即使后来滴水直播被收购,大肆整改,流量在同类直播平台中飙升到数一数二的位置,来元岳这里看他一遍遍玩同一个地图的玩家也照样屈指可数,即使刚开始是因为他的声音停留了几秒,但也待不了几分钟就离开了。 俗话说小火靠钱,大火靠命。 虽然有他自己十分佛系的原因,但也是因为这游戏的可玩性相对较低,虽然是丛林探险,但更类似于迷宫和收集材料,在仅有的十几幅地图被玩家研究透彻后,也就剩一个雨林图因为需要注意的细节太多而导致通关的人很少。 青年穿了个大裤衩从洗手间出来,将自己抛到了床上,随意卷吧卷吧夏凉被,关掉了灯,然后在床上翻来覆去。 本来他都要通关最后的雨林图,达成所有成就,然后把这个游戏抛之脑后了,就差最后一步,就差咫尺之距,等开服还得再来一次! 就是不知道开服后这个游戏又会出什么骚操作? 时针指向了两点,青年闭上了眼睛,完全忘记了之前说的再玩就是狗的话。 …… 深夜寂静,超话里却对此次前沿集团收购荒野求生游戏并突然停服整顿的事情热议纷纷。 飞天小猪:前沿收购,这个游戏说不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星星眼:网络上的荒野求生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地图,还能翻出什么花来,就算前沿确实把滴水直播扶持成了大平台,那也是砸钱请明星和挖掘大主播的原因。 格子衫:说是这么说,前沿就是有钱,钱砸下去,还怕做不出好游戏? 棉娃娃:滴水直播好像直接划分专区了,好期待前沿整改出来的效果啊,刚开服流量一定会很大。 菜成菜谱:荒野求生,听起来很难,我只喜欢看洗地毯,什么时候出个洗地毯游戏就好了。 太阳花:深夜二十七点了,听说明天早上9点开服,先睡了,大家不见不散。 热议声慢慢弱了下去。 …… 早晨六点,不需要闹钟提醒,还有些朦胧漆黑的室内台灯亮起,醒来的男人没有赖床的习惯,直接起来进了洗手间,简单的洗漱后换上了宽松的衣服,穿上运动鞋出了家门。 这座别墅区很大,道路更是建的宽敞,又划分了专门的人行道。 太阳没升起时,夏日的清晨难得有几分清凉,男人高大的身影沿着每天必行的道路跑过,在太阳的热度降临时带着汗水进了家门。 “先生,您的早餐马上就好。”厨房里忙碌的阿姨听到开门的声音时说道。 “嗯,我去洗把脸。”沉稳的声音响起,那道身影已经换上拖鞋进了洗手间。 早餐上桌,宗阙擦干手坐在了桌前,如往常一样专心吃着早餐。 【宿主,咱们不是说好要休息的吗?】1314问道。 哪有人休息期间天天不睡懒觉,六点起,十点睡,除了周末,基本上都在工作的? 【这就是休息。】宗阙说道。 他来这里已经三年了,刚来的时候虽然家道中落,母亲早亡,但也算是个富二代,原身因为深夜飙车把自己撞进了医院,他最开始在躺了半年才出来,而时间远远没有进展到世界线记录的那一年,他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这个时代的科技更类似于他初生的那个世界,只是经历过星际时代,现在的科技相对要落后一些,也有更多施展的空间。 系统并不提供超越这个时代太多的科技,但如果是宿主自己掌握,且能根据现有技术制作出来的,则不会阻止。 掌握了科技,也就掌握了财富,聚拢足够后半生使用的财富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 而世界线的记录始于今年,主角攻受通过直播相遇,经历了不少风浪之后在一起,和平时代,争端往往牵扯利益,主角受乔晖刚开始接触直播行业,没有人脉金钱,也不是直播行业刚兴盛的时代,想要一炮成名是很难的,但恰巧他的类型跟滴水直播的五岳归来成名时风格撞上了。 五岳归来以旁人不爱玩的小游戏为直播的噱头,刚开始据说很佛系,但因为小游戏总是很快通关,索性上了枪战游戏,撞上了游戏内大主播的车,因为骚话连篇以及绝佳的技术一战成名,并迅速积累粉丝,即使他间歇性奋起,持续性摆烂,也算是小有名气。 但主角受乔晖成名的方式跟他相同,粉丝数量少时被人攻讦,粉丝数量超过五岳归来时继续被人攻讦。 类型相撞,即使双方澄清并没有过节,但粉丝只觉得是平台指使,相争从未停下,直到五岳归来突发意外死亡,乔晖瞬间被推向了风口浪尖之上。 之后虽然查明了是滴水直播借五岳归来的死亡吸粉,是五岳归来家里出现变故而意外身亡澄清了事实,乔晖的粉丝又涨了一截,五岳归来的姓名家世却被扒了个一干二净,即使死去也被人不断的议论着。 即使是和平时代,每天因为意外死亡的人也不少,但在原世界线记录中,出现在主角身边身亡的人只有五岳归来一个。 任务虽然没有发布,直播平台里重名的人也很多,但坚持不懈直播荒野求生这一款小游戏的只有一个。 宗阙吃过早餐起身,这个世界的任务虽然听起来很繁琐,也见不到人,但可以用钱解决一切问题。 宗阙冲过澡换上衣服出门,助理在外打开了车门,让他坐了进去道:“阙总,早上的发布会已经准备好了。” “嗯,走吧。”宗阙看了一眼时间应道。 前沿集团的发布会是在早上八点,无数媒体包围,公关部门淡定的讲述着此次前沿集团发布芯片的领先科技以及其可以实现的功能,引起各行各业的热议时,荒野求生游戏预备九点开服,它的发布则是由前沿集团游戏公司进行。 着睡的凌乱的头发看了一眼床头的表,动作顿了一下。 上面清晰的呈现着十一点的字样。 “卧槽,开服!”青年从床上一跃而下,打开电脑点开游戏,看着更新的进度条,原本激荡的心情瞬间消失,穿上拖鞋进了洗手间。 他洗漱之后套上了短袖才打开房门喊道:“妈,我饿了。” “锅里有饭,自己去热。”元母说道。 “好嘞,收到。”青年匆匆去了。 简单的早午饭吃过,洗干净的碗被放进了储物柜里,青年拿着零食进了自己卧室的门道:“妈,中午饭不用叫我了。” “知道了。”元母说道,“玩游戏悠着点儿,注意眼睛。” “收到,母后大人。”青年关上了门,坐在电脑前打开了游戏登录时顺便打开了直播,“今天老子非得把它通关了不……这是什么东西?!” 游戏里还是他当初随便捏的人物角色,人物没有停留在昨天的地图上很正常,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原本看不清楚嘴脸五官的人物形象会以一种十分清晰,甚至可以看见胡子根的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 棉娃娃:这里也是直播荒野求生的?粉丝数量很少啊。 棉娃娃:卧槽,那么多建模脸,主播是怎么捏出这么雄壮骇人的形象的? “这叫男人的帅气,你看这胡茬,看这腿毛,看这胸肌,看这肌肉……”元岳反应过来,仍然对自己捏出的形象很满意,这种一米九的壮汉才是荒野求生必备体格,“处处都充斥着男人味。” 棉娃娃:是在下见识浅薄了,但一般很崇尚这种男人味的不是受就是小弱鸡。 “开玩笑,老子身高一米八。”青年清冷的声线中充斥着骄傲。 一只红蜻蜓:欧呦,主播开播了,我记得昨天晚上有谁说再玩这个游戏就是狗。 “哼。”青年清冷的声音淡然一笑,开口道,“汪汪汪!” 宗阙点进直播间,还没有来得及调低声音,就听到了其中清晰嘹亮的狗叫声:“……” 这一声出,聊天框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牛哇,我就欣赏你这种能屈能伸的勇气。 三角函数:这个主播好可爱,爱了爱了。 参差不齐:言而有信,就冲这个份上也要给你个关注。 “感谢各位大哥大姐。”清冷的声音带着青年的青春顽皮,从直播频道传了出来,“一夜起来天翻地覆,等我查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宗阙原本打算关上的手指停了一下,连接上了蓝牙耳机。 青年在直播的另外一头一边搜索一边嘀咕:“前沿收购了?我就说一晚上过去跟穿越了一样,荒野求生,卧槽,上万张地图?!真的假的?” 聊天框往上飘着回答。 满天星:不瞒你说,我们知道的时候跟你的反应一模一样。 小熊猫:小哥哥的声音好好听,是新主播吗? “不,是老油条!”元岳放下了手机,知道自己未完成的成就永远都不可能达成了,但网络上搜索到的关于游戏更新后的消息却足以让他振奋起来。 上万张地图,据说建模很恢宏,但因为才刚刚开服没多久,很多玩法还没有被探秘出来。 前沿集团是这几年新起的集团,即使元岳不怎么关注财经方面的事情,但因为滴水直播也知道这家集团的实力雄厚,很多新兴的电子产业都有其涉猎,做出的产品也广受好评。 他以前也想过有没有可能荒野求生这款游戏会被前沿重做,可玩性更强一些,但一度也只是觉得自己在做梦,这种游戏如果没有突破性的技术做支撑,很难做出新意来的,没想到一觉醒来梦想实现了。 而这个新的游戏世界正在等待着他的探秘。 建模确定,那个一米九的壮汉进入到了选择组队页面。 组队页面可以单人进入,也可以两人,三人,五人,甚至十人。 而能够进入区域分为了探秘区,械斗区,建设区以及建模区。 其中探索和械斗区又划分了正图和野图。 “正图,野图?有意思,先随便进一个试试就知道了。”青年的声音清晰的传出。 鼠标轻点,页面加载,进入了选择物品页面。 “欢迎您进入探秘区,请挑选您需要携带的六样物品,并注意人体承受重量。”元岳念着,看着那些按照衣食住行等划分出来的物品道,“包也算一件啊,来个旅行包,打火机是旅行必备的,一瓶水,嗯?还能带手机?手机要带上,还能带火锅?嗯……带了,再来一把匕首,开始出发。” 青年的声线冷清,即使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也不惹人厌烦,反而能够体会到他极好的心情。 点击确定,位面加载,一米九的壮汉出现在了一片金黄的荒漠之中。 “是沙漠图。”元岳操纵着键盘,打开自己的背包,果断从里面拖出了火锅。 一个锅子落地,人物角色以打火机做出了点火的动作,屏幕上跳出了提示。 [对不起,没有可点燃的物品。] “这游戏这么严谨的吗?”元岳操纵角色坐下,看着显示着吃的按钮,随手点过,屏幕中的壮汉对着火锅狂吃起来,“原来可以直接吃。” [因为您食用了生冷的食物,造成腹泻脱水,请及时补充水分。] “嗯?严谨。”元岳饶有兴味的称赞道。 壮汉果断喝了一瓶水,掉了一半的体力值,这才开始行走在荒漠中。 黄沙不断飞舞,沙沙的脚步声在耳边不断响起,随着下滑或者攀爬不断变化着声音和动作,但人物的体力值也在不断的消耗着。 “这种探秘图难道没有补给点吗?”元岳嘀咕着,在看到一片黄沙中出现的一点红色时操纵着角色跑了过去,然后从一片黄沙中挖出了一条……红色游泳裤。 [对不起,您的体能耗尽,已死亡。] 屏幕灰掉,红色的游泳裤从壮汉的手中挣脱,随风飞向了远方,无处话凄凉。 正经人:艹,为什么沙漠里会有红色游泳裤啊?哈哈哈…… 比熊:噗,对不起,但是好好笑,哈哈哈哈哈! 玻璃缸:我们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小恐龙嗷呜嗷呜:所以为什么会有一条游泳裤? “可能那里曾经是一片海洋,沧海桑田后泳裤仍然□□的留在那里。”元岳点击保存地图,退出到组队页面道,“这是很严谨的事情,策划的脑洞贯穿宇宙。” 到底是什么样的策划会这么恶劣的在沙漠里最绝望的地方放一条泳裤啊! 简直就是恶趣味。 1314看着正在认真工作的主策划,为小主播默哀了三秒,少年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它的宿主是多么的小心眼。 宗阙听到这句话时抬起了头,看着齐齐大笑的聊天框,点下几个字发送了过去。 宗:这是野图。 一堆哈哈中夹杂了一条看起来正儿八经的回复。 “野图?”元岳正寻觅着答案,点开了官方的游戏介绍。 其中有关于正野图的划分。 正图会严谨的按照现实地形来构造,其中的植物动物都会严格按照现实来进行分布,但野图却是随意构造,比如蜿蜒的迷宫,再比如极不可能在一个地点出现的东西,都有可能出现,且野图可以由玩家自己构建,分享出来后可供其它玩家体验。 他一行一行的念了出来,语气中透着认真和震撼:“按现实构造?” 真的按照现实构造,能够构造到哪种程度呢? 元岳了解查询,在选择地图时勾选了正图,其中携带的物品仍是六种,但每种物品却可以带到塞满背包,选择页面还有点开的地图相关介绍。 “食人鱼,箭毒蛙,黑凯门鳄,森蚺……”元岳念着那些名称,“我感觉我不是去探秘,是去给它们送菜。” 溜溜球:竟然随机到雨林图?幸运,放心大胆的送,我们为你祝福。 红苹果:祝福。 咯咯咯:祝福+1 …… 元岳注意到了连续刷起的回复,笑了一声道:“放心吧,那些东西打不倒一米九的壮汉。” 虽然看起来危险很多,但毕竟是游戏,肯定有脱困的方法的,他可是老手。 然后一米九的壮汉面对着一条七八米长的森蚺撒丫子狂奔不止,直播室里伴随着这位壮汉主人十分不淡定的声音:“卧槽卧槽卧槽!那蛇那么大真的合理吗?救命啊啊!!!” 壮汉被扑倒在地,屏幕灰了下去。 [您被森蚺追上,直接绞杀咽气,吞吃入腹,已死亡。] 青年惊魂未定,呼吸急促,直播那一端传来了头磕桌子的声音:“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无视你们的祝福。” 我让你先跑三十九米:哈哈哈哈哈,对不起,请容我放声大笑三声。 我很六:没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小兔子乖乖:摸头,都是这么过来的。 双鱼玉佩:好孩子,别害怕,快到姐姐怀里来。 樱桃的桃:小哥哥,你这喘的我幻肢都要硬了! 给你一个大比兜:赞同,送你一朵玫瑰花压压惊。 宗阙的目光定格,耳机之中青年的声音明显还带着惊恐后微微的沙哑,他的声线偏冷清,按理来说不该是这样的性格,但这样的反差也是原世界线中他聚拢粉丝的原因之一。 直播间中的人数在不断上涨,免费的小水滴和各种小礼物将那些话直接顶了上去。 悠悠子衿:主播再喘两声,我送你一朵小雨花怎么样? 滴水直播流量很大,当然也有各种各样的礼物,免费的小水滴只用观看直播,隔几分钟就能获得。 其他的礼物有几分的,也有几块的,以此往上推,到一万礼物时会全直播通告,封顶的是10万的流星雨,一场流星雨,只要点进直播间就能领到掉落的红包,是吸粉的利器,但即使是大主播,获得流星雨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 一朵小雨花价值五十,虽然看着低,但对一些刚开始的小主播已经算是大礼物了。 直播室一时有些安静,元岳看着跟风的人笑道:“这里是荒野求生栏目,小朋友要乖乖在家写作业,不要调戏主播。” 桌椅板凳:不要装淡定,刚才满屏喊救命的不知道是谁。 小鸽子:就是就是,还一米九的壮汉呢。 “那可是七八米的蟒蛇,老虎见了都得跑,何况我一个壮汉。”青年笑着扯开了话题,“雨林图我保存了,我觉得我还是先换个图玩比较好。” 紫荆花:声音听着这么乖,是不是手脚都吓软了? “嗯。”青年应了一声,很坦诚,也很乖。 元岳是真的手脚发软,走着走着突然蹿出那么一个血盆大口,即使是一个铁汉子也得腿软。 聊天框里瞬间狼嚎不断。 1314小心脏提起:【宿主,直播间一般都这样,但大家都是口嗨。】 【你看过很多?】宗阙问道。 【嗯,我喜欢娱乐区的一个小姐姐,她会变好多装,说话也软软的,就是评论区不管男女都是喊老婆的。】1314说道。 宿主收购的行业有这个,作为系统的当然要深入了解。 悠悠子衿:小雨花嫌少?一辆自行车喘一声怎么样? 一辆自行车是三已经算得上是大礼物了。 刚才刷屏的话语又慢了下来。 菊花:姐姐,姐姐看看我,我也可以喘! 扭扭腰:姐姐,您还缺腿部挂件吗?我不抱大腿,我挂腿毛上就行。 1314的心还没有放下,又提了起来。 【这种也属于正常情况?】宗阙视线定格。 娱乐圈也会有类似砸人的情况,但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网络上用钱砸人的很多,因为砸钱就会被捧着,很多人也很愿意说两句软话得到打赏。】1314说道,【而且打赏的话,平台也有分成,就形成了这种风气。】 直播室里明显有些沉默,青年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宗阙点开了礼物页面,看着其中的打赏,点击时却被提示要实名认证。 【宿主,宿主,要先实名再充值。】1314科普道,【这是为了防止未成年人乱玩。】 宗阙点击实名认证,青年的声音带着冷意:“不好意思,我只是娱乐性质。” 实名通过,宗阙点击充值,返回页面时点击礼物单,却被提示等级不够。 【宿主,得先打赏小一点儿的礼物把等级刷上去,这也是为了防止有的人误点或者乱玩。】1314觉得自己终于有用了,它竟然明白宿主不明白的事情,就很棒! 如此神圣的一刻,必须记录下来。 悠悠子衿:什么娱乐性质,不就是嫌少吗,你只要喘,我就给你刷个小轿车。 一辆小轿车价值一千。 豆豆:大手笔啊!姐姐为了砸人也是牛。 五雷轰顶:别拿乔了,不就是喘两声,不比直播一天赚的多? 蜂蜜柚子茶:你们这样逼人也太过分了。 水晶鞋:哪儿过分了?谁给我一千别说喘了,我直接叫爸爸都行。 “我说过,这里是荒野……”青年的声音完全冷了下来。 然而话没说完,一个遍布全屏的特效出现在了直播室。 [宗打赏五岳归来一架飞机] 不仅聊天框下出现了这一行字,屏幕上方也有彩色的字飘过,极炫目的特效来回闪烁。 星星点灯:卧槽,飞机! 独角兽:牛哇牛哇,飞机说砸就砸。 元岳的话戛然而止,翻看了一下礼物价值,一辆飞机价值一万,就算他平时不缺钱,一下子一万也太多了:“这位大哥,您是不是手滑了?” 紫荆花:看我们小哥哥这小心翼翼的,都被砸蒙了。 太阳花:天下掉下个飞机我也懵。 铃铛:据说这里有扔飞机的大佬,前来围观! 苦茶子:大佬在哪里?给我瞅瞅。 元岳看着那个投出飞机的号,那是一个小号,明显是临时充值,他翻看着后台的账目,平台抽成50,他要是提现到手也只有5000,5000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可不是小数目,要是一时气愤扔出来,那也太吃亏了:“大哥?” 宗:不是。 泽华流年:大佬牛逼,我竟然有一种打脸的爽感,刚才那个叫嚣的哪儿去了? 泡泡浴:还给我喘一个,我给你投一千,啧啧啧,大佬都看不下去了。 :来来来,你也投一个飞机,让主播给你喘一个。 “不喘,打赏多少都不喘,我是正经主播。”元岳直接驳回,打开了后台,找到了那个小号私聊。 五岳归来: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提现出来的还给你吧,没必要为了计较花这么多钱。 宗阙点开新冒出的消息,手指点击,不用两个字浮现在了对话框中。 【宿主,这可是加联系方式的好机会。】1314说道。 宗阙手指一顿,原本的两个字删除了,回复道:好。 元岳眯了一下眼睛,键盘敲的噼里啪啦:你不会是小朋友偷用了妈妈的钱吧? 宗阙沉默了一下,点回了直播画面,主播室键盘的声音很响,不少人在下面揶揄着。 小熊猫:哎呦,主播突然消失了,背着我们跟谁私聊呢? 一只红蜻蜓:一听这键盘声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主播。 悠悠子衿:那个号也就是个小号,别是在那里疯狂抱大腿呢吧。 宗阙那里的消息不断冒着,他没去看,而是点开了下面的礼物单。 “大哥,你快回答我,我怪害怕的。”青年的键盘声停下了,直接开口问道。 黑白键:害怕什么?他威胁你了? “不是,我怕他是小孩子偷用妈妈的钱。”青年的话语中明显很是担忧,下面的聊天框却疯狂笑了起来。 一只红蜻蜓:艹,这主播怎么这么可爱? 鸣金收兵:刚才那个确实是个小号,主播可以说是非常害怕了,哈哈哈哈哈。 朱砂痣:快,小朋友快报上你的年龄,看把我们小哥哥给吓得,你要负责任的,哈哈哈哈哈。 聊天框上很热闹,可下一刻一架飞机又投了出来。 [宗打赏五岳归来一架飞机。] [宗打赏五岳归来一艘游轮。] [宗打赏五岳归来一艘宇宙飞船。] 三个礼物,一万,两万,五万,直接砸的特效久久不散,粉丝疯狂涌入。 元岳预感不妙,连忙阻止:“别!” 然而话出口时,那场流星雨已经降落了。 [宗打赏五岳归来一场流星雨。] 流星雨洒落,直播间的人数直接呈数倍翻涌。 钻钱眼里:哪位大佬投放的流星雨?牛逼! 红包拿来:捡钱了捡钱了。 独角兽:卧槽,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够看到这种礼物,这就是大佬的魄力吗? 一只小白兔:大佬看我看我,我也很萌的。 六个六:这个主播以前没听过啊,关注了。 消息不断上刷,特效久久不散,元岳看着这一场用十万块砸出来的流星雨,没忍住捏了捏眉心,这么容易被激将,十有是小朋友,他点开后台,却见那里多了一个回复:不是。 他点开那个号,这确实是一个小号,头像空白,资料空白,关注只有他一个,倒是粉丝数量攀升到了几十个。 不是小朋友,难道真是大佬降临?可是大佬会让他把提出来的钱再还回去吗? 他知不知道这一来一回一半的钱都给了直播平台了? 元岳思考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小号的联系方式发了过去,那边却久久没有显示已读,而回到直播间时,已经跨越到榜一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场豪礼,他原本几粉丝不断上涨,直到破了五千后慢了下来,足可见滴水直播的流量。 独角兽:主播还播吗? “继续播,但我还是要说一下,我玩这个是娱乐性质的,很欢迎大家跟我一起来玩游戏,但是砸钱就不必了。”元岳努力平复了心神道。 那么大豪礼,怎么可能不震撼,有人帮他,当然也会觉得有点儿爽,但一想想为了一时爽快折了一半,那么多钱在现实生活中能买多少好玩的东西,就一点儿爽感都没有了。 紫荆花:心安啦,小哥哥一看就是新人,大佬肯定不缺那点儿钱,打赏的时候只用磕头感谢就行了。 “啊,我忘了。”元岳发现自己漏了那一茬,连忙翻到聊天页面,发现还是显示未读。 他的手指轻敲键盘:谢谢你。 一个脑瓜崩:蠢萌的小东西,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马上就让你们知道新的惊喜。”元岳操纵着自己的角色,点下了随机地图匹配。 这一次壮汉出现在了一个溶洞之中,除了脚步的溅水声,还有滴滴答答的滴水声。 “这应该是个迷宫。”青年调整角度打量着周围,“就是不知道是正图还是野图……” 视野向上,头顶有无数倒挂发光的红眼。 “这游戏不会是恐怖游戏吧?”青年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下一刻操纵着角色狂奔不止。 一片蝙蝠乱飞,壮汉倒在了蝙蝠血口之下,壮烈身亡。 聊天框粉丝再次不厚道的笑成一团。 宗阙的午餐结束时重新点开了直播平台,后台的消息很多,一排排的都是不认识的人,划到下面,那个有着山岭头像的名字后面跟了三个字:谢谢你。 宗阙点开,看到了其中的联系方式:不客气。 【宿主,你可以从后台设置,未网: 第69章 你我本无缘(2)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搜索【999app】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搜索【999app】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搜索【999app】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搜索【999app】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 。 第70章 你我本无缘(3) “谢谢大佬。”青年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虔诚与郑重, “您破费了!” 牛顿的棺材板:这就见外了吧,我们的流星雨可能就是大佬的毛毛雨。 溜溜球:我的天呐,这就是大佬嘛?一天一个流星雨, 暴富指日可待啊。 混吃等死:啊!我为什么就碰不上这样的大佬。 奔二青年:什么一天一个流星雨?!卧槽,牛逼啊! 葡萄酒:大佬你还缺你妹吗?我可以。 直播间里新粉很多,聊天框刷新的速度很快,宗阙打字:要休息了,走了。 “好的, 您早点儿休息。”元岳看了一下时间,九点多快十点了,“晚安。” 紫荆花:听听这小媳妇一样的语气, 之前跟我们的嚣张劲呢? 蝉鸣少年:这种大佬是真实存在的吗?过来扔个流星雨, 主播你慢慢玩, 他去睡觉了! 独角兽:之前不是浪的可欢了吗? “对大佬要放尊敬一点儿。”元岳看着从直播间消失的号再次确定对方很可能属于叔叔养生辈的。 他虽然在他爸跟前没大没小的, 但对长辈还是要尊敬一些。 奔二青年:尊敬什么的, 听起来怪怪的。 马猴烧酒:好好抱紧大佬的大腿才是要紧事。 长安雪落:这种级别的大佬可不容易遇到。 “好了, 我们来继续我们的冒险。”元岳点击着随机到的地图详情认真看着,“海豹, 北极熊,企鹅……好了,初步判断这是一张野图,话说企鹅群真的不会被北极熊吃空吗?” 人之初性本贱:突然get到了北极没有企鹅的原因。 …… 直播还在继续,宗阙已经洗过澡换了睡衣进入了睡眠。 他的生活几乎是一成不变的, 早起,工作, 回家, 睡觉。 前沿还在不断发展, 虽然各个成熟的领域已经有出色的人才坐镇,但其它新兴产业的航向还需要他来把关。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深夜寂静,十二点的时候元岳告别了依依不舍的粉丝,点开了管理给他发过来的学习视频。 视频名为:如何做一位优秀的主播? 视频播放,有专门的排版讲解,元岳联系软件那里有人发来了消息。 蜜桃:下播了?明天记得把我发给你的学习视频看一下哦。 五岳归来和:正在看,您这么晚还不睡觉? 蜜桃:真勤奋,点赞。 蜜桃:现在才十二点,谁会这么早睡觉? 元岳看着回复,想起了那位九点多筹备,十点准时睡觉的大佬,还真有。 没有学校的强制规定和繁重的课业束缚,还能够很有规律的人,也难怪能够赚那么多钱。 五岳归来:睡这么晚不怕上班犯困吗? 蜜桃:小朋友,明天可是周末,不过你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找我哦。 元岳看了一下时间,发现确实是周末,假期太长,有时候就会忘记一周的时间:好的,遵命。 蜜桃那边在持续输入,过了一会儿发了一大段字:虽然你是学生,但是我还是建议你能够尽量添加打赏榜和粉丝榜上的一些人,要维护联络一下,这样对你的排名和打榜都有利。或许你会觉得好像在向他们要钱,但是很多上榜的并不在意那些钱,而是要收获一份特殊和快乐,总归是要花出去,与其花到别人那里,还不如花在你这里。 元岳看着这段文字,手指在键盘上轻点,又将打出来的话删除了 ,他以前没有粉丝,现在有了,一个人玩有一个人玩的乐趣,很多人有很多人的热闹。 他直播别人看,一起玩也没有什么束缚,会觉得很开心,而这种方式好像连那种纯粹的快乐都掺杂了利益。 但滴水直播这么大的平台不赚钱是不可能的,与其去想利益,不如去好好做,这样心甘情愿花出那一份钱的人也开心。 就比如宗大佬,那么多钱砸下来,说两句谢谢总觉得太过于轻了,如果能够给予特殊对待似乎也不会觉得太不安了。 五岳归来:好的,谢谢您。 他会加,但怎么加,加谁,怎么联络就是他的事了。 蜜桃:尤其是你的榜一,可以带他玩游戏,互动多一些,更有利于维护感情。 五岳归来:好,谢谢蜜桃姐。 蜜桃:客气客气。 …… 八月的天气属实有些热,太阳毒辣,若非必要没有人愿意出去,而直播,手游,短视频以及端游也成了人们周末放松心神的主要方式。 但即使是周末,前沿集团大楼里仍然是忙碌的,虽然它严格遵循了做五休二,但是轮休。 空调吹着,打字声,电话声即使在午间也没有间断。 “唉,熬过今天,明天就轮到我的假了。”一个员工放下电话时伸了下懒腰道。 “这会儿中午,荒野求生要不要来一局?”旁边的员工说道。 “算了吧,我怕突然有电话进来,玩的不爽。”那员工舒展着劲骨道,“工作真是累人啊。” “人一定要努力,你看老总都有前沿这么大的集团了,周末照样在加班。”对面坐着的员工吹着热水上漂浮的枸杞说道。 “你拿我等凡人跟大魔王比啊。”该员工垮下了肩膀道,“整个前沿谁不知道老总是个工作狂,就没见过休息的时候。” “什么工作狂,人家那叫做热爱工作。” “珍爱生命,拒绝内卷,你看你那保温杯里的枸杞,卷的起吗?” 外面的员工小声议论,宗阙却在午餐的时候收到了私人联系软件上的消息。 五岳归来:大佬,今天周末你休息吗? 宗阙停下了筷子,左手打字:有事? 言简意赅,1314也不敢提醒宿主这么回复可能找不到老婆,毕竟宿主有而它没有。 元岳看着这两个字,感慨着大佬的说话方式就是与常人不同:是这样的,今天刚好是周末,我就在想大佬要不要一起玩一下游戏,看直播不如动手玩。 宗阙看着消息沉默了一下按下了回复:我在吃饭。 元岳看着这回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拒绝了:那您先吃饭,我就先…… 不打扰了。 奈何这边字还没有打完,那边消息发了过来:等我半个小时。 元岳眨了眨眼睛,看着那消息笑了一下:好,不着急,大佬你慢慢吃。 老一辈人的说话方式总是跟他们这一辈人不太一样。 直播打开,元岳先找了个之前保存的地图探秘着。 宗阙放下手机,专心吃完了自己的饭后打开了电脑,页面上有荒野求生这款游戏,作为主策划,他自己就进行过不少次内测体验。 手机点进直播间,青年说话的声音传进了耳机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活跃:“我们在这里搭个帐篷来恢复体力,这是什么……一只拖鞋,可能是主人在雪原上追哈士奇遗留下来的………欢迎大佬!大佬你来了!” 紫荆花:哦,听这欢快的小语调。 奔二青年:大佬今天来的很早呀,大佬也过周末吗? 红豆薏米:这就是那位流星雨大佬呀,欢迎大佬! 宗:嗯。 “大佬,你游戏下载了吗?”元岳看了一下时间,刚刚好半个小时。 宗阙回复:嗯。 “那你上游戏,我们先加个好友,我带你玩。”青年的声音里带着愉悦, 紫荆花:什么情况?你们暗度陈仓了? 蝉鸣少年:这是要带大佬玩游戏呀?一时竟不知道该酸哪一个。 牛顿的棺材板:你不会带着大佬满世界找鬼吧? “怎么可能,带大佬肯定是正常玩。”元岳看着对方发过来的id,搜索后看着那个空白的头像和宗的名字,确定了对方应该是不太喜欢摆弄网络上这些东西的。 蝉鸣少年:你也知道你以前不是正常玩。 无名小姐:这孩子了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宗阙看着进入的游戏,将手机放在了一边,青年即使被揭破了,也仗着在网线的另一端没人打的着他,死不悔改:“你们不要败坏我的名声,我可是好孩子,大佬你接受邀请,我先给你讲一下……” 规则两个字在那个顶着商城里最贵服装的号开进来时被元岳吃了下去。 “大佬,你之前玩过吗?”元岳问道。 荒野求生游戏一开服即火爆,不管是探秘还是械斗,比起以往的游戏都有极大的优化,当然也有需要花钱的地方,除了进入游戏的买断制,其它的就是商城里上新的各种外观。 这款游戏的建模做的相当不错,外观也相当的好看,虽然看起来有些贵,但有趣的游戏里从来不缺有钱人,而根据充值程度的划分,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已经有几万几万往里面砸钱的了。 前沿的评分一向很高,只是这一身行头没有几千下不来。 宗阙在组队频道打字:玩过。 “那就简单了,你想玩随机地图还是保存地图?”元岳看着屏幕里站着的两个角色问道。 一个俊美帅气,虽然是用了商城里第一个建模脸,第一套服装,但花钱的就是帅气,那盔甲看着都锃亮锃亮的,花纹特别清晰,而他的大汉胡子拉碴,穿着一件灰色的背心,能比旁边的角色壮上一半,很像从荒地里刚刚跑出来的。 蝉鸣少年:真是对比产生差距。 躺平摸鱼:好歹大佬都给你打赏流星雨了,咱也不求那贵的服装,最便宜的来一套怎么样? 宗阙也在看着旁边那个将身高拉到极限的壮汉,打字道:随你。 与日俱增:欧呦,宠溺呦。 紫荆花:快带大佬去鬼屋! 聊天区里看热闹不嫌事大。 “鬼屋又吓不到大佬,我们还是来玩随机地图吧,看看大佬的欧气能带我们进入一个什么地图。”青年点下了随机地图说道。 宗阙看着选择物品的页面,点下了详情介绍,这里会介绍一些地图会出现的生物或者现象,从这里可以大致推断出会进入什么地图以及摸清地图通关的要点。 “沼泽,鹰……这可能是沼泽图。”青年说道,“大佬,我们两个人组队可以带十二样东西,我带帐篷,驱虫水,山地鞋,指南针和吃的,你带水,手枪,匕首,山地鞋,抗毒药怎么样?” 宗阙一边选择一边打字:嗯。 然后选择了水,匕首,山地鞋,抗霜药和绳索。 双方的选择都会呈现在屏幕上,元岳沉默了一下,发现大佬嘴上说的和做的根本就不一样,不过游戏嘛,开心就好,大不 了死了重开:“大佬你选好了就准备。” 紫荆花:啧啧啧,你家大佬不怎么听话呀。 蝉鸣少年:一边嗯好的,一边自己选择自己的。 “大佬也是有经验的,不一定非要听我的。”元岳清了清嗓子说道,“马上加载出来了,大佬你准备一下,这游戏刚落地都有可能出现在鳄鱼堆里。” :你个小非酋疯狂立fg。 跷跷板:以大佬的欧气怎么可能出现在鳄鱼堆里。 页面刷新,风吹草地,一高一矮两个人出现在了泥潭里,面前趴着一只张大着嘴的鳄鱼。 “卧槽!我这嘴真是开了光了!”青年语气里都透着抓狂,却努力平复着呼吸按捺着激动的情绪小声道,“大佬别怕,咱们悄悄的走,我保护你,就是我被它吃了也不能让你被吃。” 耳机里青年的呼吸声伴随着口水吞咽的声音,宗阙操纵着角色掏出了绳索。 “左边,左边,它好像没发现……”元岳看着鳄鱼的血盆大口与自己角色的对比,再次确定人类要是不发展科技,在大自然里就是一道菜的事实。 他屏住呼吸,角色往左挪着,十分注意不要惊起水声,视角转了一下,却发现身后的角色朝着鳄鱼跑了过去,在有些荒凉的草原上看起来充满了光芒。 但在鳄鱼的眼里可能就是黑夜里朝他奔跑过去的发光鸡腿,还是人那么大的。 “大佬!”元岳心神崩溃,只见那鳄鱼合上嘴巴朝着鸡腿……不是,大佬冲刺了过去,而他没有任何的解救手法。 这场必败的战局元岳都有些不忍心看,却在几乎撞上鳄鱼嘴巴的人物电光火石之间在空中翻身跳跃,直接坐在了鳄鱼的背上用绳索捆住了鳄鱼的大嘴,又掏出了匕首割了鳄鱼的脖子。 这游戏倒没有血溅出,但那鳄鱼挣扎翻滚,半晌后没了动静。 [你们获得了一条鳄鱼。] 元岳:“……” 这游戏还能这么玩?! 如此操作,不止元岳三观炸裂,评论区也炸裂了。 紫荆花:卧槽,闪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 :卧槽卧槽卧槽!这游戏还能这么玩? 蝉鸣少年:是老夫见识浅薄了。 躺平摸鱼:大佬就是大佬,我们遇到都是逃命,他给宰了! “这游戏还能宰杀?”元岳终于回神,发现自己跟评论区是同样的心情。 以前他遇到那些稀奇古怪的猛兽转头就跑,往往即使上树下河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原来是一开始方式就选错了。 宗阙打字:有很多动作操作,不仅用来逃命。 既然是荒野求生,当然不能只是跑,只要带好东西,操作好相应的距离,反杀并不是一件难事。 “谢谢大佬指教。”元岳查看着那些以为是表情包的动作,按下时那一米九的壮汉当即跪地磕头。 宗:你在干什么? “我点错了。”元岳将镜头拉近,看着翻着肚皮的鳄鱼道,“鳄鱼能干什么?” 宗阙打量着面前的鳄鱼,点击匕首拾取拆解,获得了尖牙60颗,两块鳄鱼肉,一张鳄鱼皮,鳄鱼皮与绳索加工形成了粗劣布包,而原地的鳄鱼则消失不见。 元岳看着物品获取的提示,在一旁的文档上将这一条记录了下来:“这游戏还能做包。” 宗:只靠刚开始选择的东西走不出这里。 “看来我还没有探索到这个游戏的真正玩法。”元岳觉得自己还是把这个游戏想的简单了。 这 里还原的不仅仅是场景,还有荒野求生之中可能遇到的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力图塑造真实,虽然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太真实了。 宗阙操纵着角色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在体力回满之后站了起来,观察着草叶风吹的方向走了过去。 宗:我休息好了,走吧。 “大佬,走这边的原理是什么?”元岳操纵着角色跟了上去。 虽然游戏有小地图,但是显示的也只是他们与终点之间的距离,并不显示具体地图,地形不知道,直直往终点走说不定会碰上什么不可逾越的高山或者拦路虎。 宗:直线草深水多,容易有沼泽。 元岳仔细观察着,发现真的是:“这也做的太细致了,膜拜大佬。” 聊天框内难得与他们的主播一条心,齐刷刷的都是膜拜大佬。 人物前行,只要没有受伤,体力值就可以打坐恢复,但饥饿值却必须吃食物补充。 而草地里寻觅的干草,清理出来的空地以及之前获得的鳄鱼肉组成了消除饥饿值的食物。 “还要控制火候,火候控制不好会怎么样?”元岳看着在火堆上翻转的鳄鱼肉问道。 宗阙发现他总会有一些奇思妙想的地方:会糊。 而因为这份奇思妙想,元岳成功烤糊了他的那份鳄鱼肉,吃下去倒是消除了饥饿值,但是再次触发系统提示。 [您吃下烤糊的鳄鱼肉,腹痛不已。] 然后体力值缓缓掉了三分之一,即使他打坐也不能恢复。 “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手艺不好。”元岳看着自己虚弱的壮汉不好意思道,然后下一刻他的面前就被闪闪发光的大佬递过了一根草,“这是什么?” 宗:吃下去,治腹痛。 元岳操纵着自己的角色接过道:“吃下去真的不会中毒身亡吗?” 屏幕中的壮汉捧着草一通嚼,再次触发了系统提示。 [您吃下了草药,治愈了腹痛。] 然后他的体力上限又缓缓恢复了。 元岳看着屏幕沉默了一下道:“草可以随意拔的话,我们有没有可能拔光这个草原?” 这次轮到宗阙沉默了,草原场景本来就考验对各种草植的辨别,所有草都可以拔,但一般人不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理论上可以。 :c! 紫荆花:我还在想大佬竟然能辨别草药的时候,主播已经在想拔光这个草原了,是我的脑洞不够大,所以获得不了大佬的青睐吗? 蝉鸣少年:尼玛,突然有点儿跃跃欲试。 牛顿的棺材板:突然想拔草。 “那今晚组十个人一起来拔草吧。”元岳看见了粉丝对话提议道,“我把地图保存,大佬要不要来?” 宗阙沉默了一下:不用了。 “好,今晚我们的目标是拔光整个地图。”青年对此事充满了兴致。 【宿主,你不告诉他可以携带的物品里有除草机吗?】1314问道。 【可携带电源除不了一个草原。】宗阙说道。 粉丝们欢呼雀跃。 宗阙操纵着角色继续往前走,草原很美,风吹草低的时候可以看到一些隐藏在其中的小动物,他辨别着方向,跟在旁边的青年则对这个世界展露着他的好奇:“那只鹿好漂亮,能不能抓来吃?” 宗:追不上。 “那在草原上要怎么捕捉猎物?”青年问道。 宗阙回答的时候避免激起他的好奇心:做陷阱,或者用弓箭。 “还能做陷阱?那就是能打洞,那这个地面能打穿吗?最深能挖到什么地步?”青年好奇问道。 宗阙探索着草地,打字回复:你可以自己试试看。 草地压弯,有一些动物的粪便出现在了眼前。 “等我自己玩的时候我就去试试。”元岳将这一点记录下来。 转到游戏页面的时候却发现原本跟他距离不远的大佬反向狂奔,距离他越来越远,而组队框里有一行字。 “这附近有猛兽,快走……”元岳念了出来时听到了一声旁边草地的沙沙声,抬头看过去时,一只老虎突然从草丛里扑出来,视线颠倒,屏幕变灰。 [您被猛虎攻击,已死亡。] 而视线调转,他闪闪发光的大佬早没影了。 “你就自己跑了!”元岳一把辛酸泪。 宗:我提醒你了。 “我在记录自己的想法,回来就被猛虎扑食了。”元岳切换视角,发现自己调转到了大佬的视角,“大佬你一个人可以吗?” 紫荆花:小非酋,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拖后腿的那个吗? :你个腿上的小挂件真是自信满满。 蝉鸣少年:好好跟我们一起看看大佬的操作。 “人嘛,一定要自信,大佬加油,我为你加油助威。”青年恢复精神的速度也很快。 宗阙操纵着角色离开了那块属于猛虎的领地,抓鱼补充体力。 他对这种野外探险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一众直播间的观众看着那个身材样貌都很帅气的角色用绳索做陷阱抓到了一只羊,获得了羊毛和羊肉,又用绳索套住了一匹马,在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时裹上羊毛,吃了抗霜药朝着终点奔跑了过去。 紫荆花:我觉得大佬跟主播玩的好像不是同一款游戏哎。 中二少年: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游戏还能这么玩。 一只小柯基:哇塞,主播玩荒野求生很牛哇,高手,关注了。 元岳刚开始还夸赞两声,后来发现自己需要夸的地方太多了,而他之前仿佛是一个给大佬增添艰难险阻的小野怪,他死了,大佬的速度刷刷刷,毫不迟疑的往终点而去,而他只能跟粉丝们一起屏着呼吸看大佬玩游戏。 五岳归来:那是大佬。 是的,不管哪一方面来说,都是大佬。 紫荆花:是的,那是我家主播的大佬。 蝉鸣少年:那是大佬,主播只是个腿部挂件。 一只小柯基:大佬是哪个主播啊? 荼靡:不是主播,是榜一。 牛顿的棺材板:不用怀疑,这只主播说要带大佬玩游戏,结果因为脑子里只有拔光草原死了,现在大佬正在带飞。 :不是主播,是榜一。 山河万里:请问这样的大佬从哪里找? 五岳归来:就这一只,没了。 紫荆花:你个小挂件还敢用只,不怕没了吗? 五岳归来:嘘,大佬看不见。 宗阙操纵着角色拔掉了终点的旗帜,耳机里的人没说话,但键盘却在噼里啪啦,明显跟粉丝们聊的热火朝天。 宗阙保存地图看了过去,点开了聊天框。 宗:看见了。 元岳看到这一句时看向了游戏页面,发现已经成功通关了,一时感慨命运捉弄,恨不得双膝跪地:“对不起,我错了。” 紫荆花:哈哈哈哈哈,艹,果然只有大佬治的住他。 :游戏结束了 就不提醒你,啧啧啧。 蝉鸣少年:之前硬了的拳头现在也能松开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萌。”元岳解释道,“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老一辈的人很可能无法习惯年轻人的用词,他只是在粉丝面前皮一下,没想到被抓了个现形,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宗阙听着他认真道歉的声音,打字道:没生气,还玩吗? “玩!”元岳忙不迭的点击准备,“谢谢大佬带飞。” 蜂蜜柚子茶: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长安雪落: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樱桃不甜:这叫能屈能伸,大腿该抱就要抱。 元岳点击随机地图,这一次的详情提示却是蝙蝠,老鼠,蜘蛛…… 宗阙选择了火把,打火机,□□,水和食物,看向青年的选择时,他正在疯狂的往背包里塞弹匣,而直播平台的聊天区相当的热闹。 奶嘟嘟:不就是蝙蝠蜘蛛吗,不要怂,就是干。 紫荆花:塞那么多弹匣打不中怎么办? 凌寒独自开:可算有他害怕的东西了,因为跟大佬组队,还不能想退就退。 宗:害怕? 元岳咳嗽了一声道:“没,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害怕那种东西。” 嘴巴相当的硬。 宗阙点下了准备,元岳学着他的物品也拿了火把,手枪,水和食物,点击确认。 页面加载,刚进入时一片漆黑,视野适应,宗阙点亮了火把,驱散了周围朦胧的黑暗,可以看见四周的岩壁和顶上不时滴水的钟乳岩,因为火光的点燃,几只漆黑的蝙蝠拍打着翅膀离开,耳麦里没有说话声,只有因为略屏住而显得粗重的呼吸声。 宗阙操纵着角色往前走,脚步溅水的声音响起,耳麦里的呼吸声变化,另外一个角色跟了上来,前进转弯,一个洞口连接着两个走向,迷宫图,这样的环境应该属于野图。 但野图也是有规律可循的,宗阙打量着两边通道,一边完好无损,另外一边上面有利爪留下的痕迹。 宗阙转向了完好无损的那一刻,青年开口说话了:“大佬,我觉得我们走右边比较好。” 奶思兔米鱿:小挂件,请认清自己的非酋身份。 十米硬汉:还记得上个图是怎么死的吗? 药药切克闹:听大佬的没错。 宗:理由。 “但凡这种探秘类游戏策划,都是良心坏掉的。”元岳斟酌着用词说道,“正图他们可能好好做,但是野图一定会在让你觉得安全的地方放点儿不太友好的东西。” 1314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即为小主播默哀,宿主他虽然没有良心坏掉,但他小心眼。 宗:良心坏掉? “嗯,良心坏掉!”元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宗阙虽然是游戏的主策划,但不是每一副地图都是他构建的,正图必须严格要求,野图就是设计师们自由发挥。 宗阙操纵着角色走向了右边,元岳举着自己的火把跟了上去:“感谢大佬信任,我一定带你走出这个迷宫。” 角色不断向前,驱逐了迷宫前方的黑暗,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并没有看到什么太过于奇怪的东西,即使是墙壁上的蜘蛛网,被火一烧也就没了。 直到他们快到了道路的尽头,看到了铺在那里的干草,以及干草上一只很像布偶的小熊。 “看吧,我猜对了,如果我们走另外一边,一定会碰上大 熊的。”元岳操纵着角色走了过去,从地上捡起了那只小熊道,“这熊真可爱,能吃……” 轰隆隆的石板声响起,旁边原本密闭的石板凌空升起,元岳举着火把过去,那头跟手里小熊同色,身上带着疤痕,比他高出一半的大熊正在对面看着他,獠牙已经露了出来。 “卧槽!”元岳操纵着角色撒丫子就跑,“大佬救命!” 背后的巨熊狂追不止,宗阙看着一溜烟的人,掏出了手枪塞上弹匣,瞄准攻击,直接打到了巨熊的后肢上。 巨熊吃痛狂吼,宗阙打字:把小熊放下。 元岳操作,将小熊放在了地上,惊魂未定的掏出了手枪,装上弹匣,瞄准巨熊的脑袋,却发现那巨熊将小熊叼了起来,蹒跚的走回了原本的位置,将小熊放在了干草上,自己又进了洞中。 石门落下,一切寂静无声,元岳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看吧,我说的,我们走另外一边一定会碰到大熊。” 只是没想到小熊竟然是个开关,失策。 宗阙收起了枪,重新点燃了火把朝他走了过去。 宗:嗯,接下来怎么走? “大佬你信任我啊。”元岳话语中带了笑意,“交给我吧。” 然后他们遭遇了蝙蝠群,弹匣都要打空了,往前走是老鼠,往后走是蜘蛛。 “对不起。”元岳觉得这个策划一点儿都不按套路出牌,这简直把路堵的死死的。 双方夹击,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石门轰隆隆的打开了,那只巨熊待在里面,这次却是双掌合拢,鞠了一躬。 “走走走。”元岳绝处逢生,就往里面跑,宗阙跟上,门合拢在了他们的身后。 “哦,原来那里不能杀死巨熊,这里就能得救。”元岳深呼吸道,“这图真是变态。” 宗阙也没有想到,他的那些策划们到底是怎么在策划野图的。 “接下来应该就……”元岳松了一口气,奈何话没说完,组队频道浮现了一行字。 宗:不要立fg。 “大佬你竟然知道fg?”元岳说道。 宗阙:“……” 接下来的确是畅通无阻了,只是各种各样的小机关出其不意,你觉得它应该在这边,它偏偏在另外一边。 直到最后的一扇大门,距离终点咫尺之遥,只是门上拴着锁。 “难道是中间有钥匙我们没拿到?”元岳站在门口琢磨着,“以策划的脑洞来说,可能开这道门不需要钥匙。” 宗:为什么? “因为我是策划我就这么干,让人干着急一通,结果发现根本不用钥匙。”元岳打量着锁道,“难道是锁有什么秘密,纸糊的?” 他用火把烧着锁,烧完了没反应,就在旁边的墙壁上敲敲打打:“不应该呀,机关设在旁边多没意思。” 宗阙打量着那把锁,点击握住,反方向拉去。 “没有钥匙……”元岳的话没出口,一声抽动,固定门的插销朝挂着锁的那一边拉开了,“就这……” 那把锁不过是个装饰品而已。 巫山烤鱼:可以的,这个游戏的策划很骚。 不问寒暑:小主播距离策划只有一个大佬的差距。 独角兽:野图这么变态? 蹦蹦跳跳:策划真的不当人啊,找了一通发现没上锁,就是视觉骗局。 宗阙操纵着角色进入,拔下了旗帜,通关结束。 地图保存,元岳虽然深吸着气,却觉得酣畅淋漓,他之前总是不断的进图, 不断的死,今天却通关了两张地图。 然而就在他点击准备的时候,旁边组队的人取消了准备。 宗:有事,先走了。 “好的,大佬你先忙。”元岳看着那个账号下线,还觉得有点儿意犹未尽时他的直播间里洒出了一个流星雨。 [宗打赏了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流星雨洒落,那个号离开了直播间。 紫荆花:又见流星雨!一时竟以为这是小水滴。 你干嘛:哇,原来这里真的有流星雨大佬!关注了关注了。 元岳的感谢还未说出口,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一丝微妙。 他小时候家里还没有起来,现在虽然衣食无忧,不会因为钱为日常所需烦恼,一些贵价的东西也能买得起,但远远达不到随手洒下一个又一个十万的程度。 这个游戏的地图可以存档,沉浸式通关了两张地图,已经快到六点了,有人一起玩感觉很开心,大佬虽然沉默寡言,但即使在游戏里看起来也很可靠。 可是一场流星雨,却像是提示着他们不是朋友,而是主播和粉丝,可是不要又显得很矫情,因为大佬他好像也不缺这点儿钱,就像蜜桃所说的,只是追求一份特殊和快乐。 距离他真正适应一个主播的身份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很晚了,大家都先去吃饭吧。”元岳看着自己的粉丝数,今天一个下午就涨了一万多,“晚上咱们抽人一起去拔草。” 这样的数据增长一是因为滴水直播的流量,二则是因为荒野求生栏刚刚划分开放,转战过来的新主播还没有适应这个游戏,即使是转过来的,大多也都集中在他们更擅长的械斗区,最高千人团队集体作战,足以吸引很多玩家转战这个游戏,而在其中以探秘为主的暂时短缺。 如果他成了很大的主播,那时候或许可以跟大佬说,都是朋友,来玩就行,不用给我打赏。 元岳在一片拜拜声中关掉了直播,拿起手机时觉得当大主播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点开了手机里的那个空白头像,开始打字。 其实我玩这个主要是娱乐性质,大佬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不用每次都给打赏。 元岳反复看着,手指在点击发送那里迟疑不定,外面蓦然传来了敲门声和元母传唤的声音:“吃饭了。” “……知道了,妈。”元岳看着已经发送过去的消息,连忙点击撤回。 宗阙察觉手机震动,点开时却发现顶到上面的消息已经撤回了。 “阙总,您要去哪儿,我帮您安排司机。”助理看着突然掏出手机查看消息的男人道。 “不用,我自己开车回去,你先下班吧。”宗阙看着撤回道。 “好的。”助理收拾着东西,只等人走了他再走。 元岳那边则收到了对方问询的消息:为什么撤回?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重新编辑:刚才有错别字。 五岳归来:其实我想说大佬能来就很好了,不用每次都给打赏。 宗阙垂眸思索,给出了回复:他们也给你小水滴。 元岳看着对方新发送的消息,脸色一时有些木,他总觉得对方好像把流星雨和小水滴画上了等号:那怎么能一样?! 宗:对我来说一样。 元岳:…… 别逼他仇富。 () 。 第71章 你我本无缘(4) 五岳归来:谢谢老板,老板生五个儿子.jpg。 宗阙目光微顿,那张图被对方撤回了。 五岳归来:对不起对不起,点错了,应该是这张。 五岳归来:谢谢老板.gif。 画面中的小人举着红包疯狂磕头。 宗阙沉默了一下:不客气。 手机收好,宗阙拿上车钥匙走向了电梯,对方年轻偏小,按照原世界线的大致记录,他是在高中毕业的假期接触直播的,刚刚脱离那个象牙塔,又一直以来衣食无缺,还带着对于陌生人馈赠的不适应。 拥有纯粹的感情是好事,但在原世界线中,滴水直播正是借着他的这一份纯粹不断的克扣和挤压他的生存空间,甚至很多时候会因为财务状况运转不开,主播的很多提现要么申请失败,要么无法及时到账,原本青年不甚在意这些,但他父亲的公司出了问题,合作的伙伴暗中做假账,卷了公司所有的款项逃走,只留下了掏空的公司和巨额的债款。 负债累累,元父直接住进了医院,滴水直播一再拖延,家里所有的担子好像一瞬间都落在了青年的身上,一次过马路时的恍惚,没有避开刹车失灵的车,年轻的生命逝去,那个家庭也彻底的破碎,他的死亡有不少人感慨惋惜,但滴水直播却借此激起矛盾,给自己吸引流量。 那家直播平台已经转到了他的手下,里面的员工全部换新,青年不会再遇到收入无法到账的情况。 至于他家公司的问题,只需要足够的钱就可以支撑过最艰难的时期,做假账和携款潜逃是犯罪的,只要人找到,钱就能追回。 给钱的方式很多,但直播打赏是最便捷,且不会让对方觉得亏欠的方式。 他来这个世界筹备了几年,给钱就能解决的任务,的确与休息无异。 宗阙走入电梯,电梯门关上时助理轻轻舒了一口气,他们阙总竟然站在办公室门口跟人发消息,稀奇。 …… 元岳吃过饭后,没有着急抽人拔草,而是先把粉丝头衔设定了一下。 紫荆花:哦,小哥哥来了! “你怎么天天都在,吃饭了吗?”元岳问道。 紫荆花:正处于暑假摆烂中,什么不多就时间多,我想看拔草。 紫荆花:突然发现前面多了个头衔。 紫荆花:【满月啧啧啧,是说自己刚满月吗? 蝉鸣少年:我觉得这个头衔可以,生动形象的表现了主播的心理年龄。 :头衔不错,年龄不大,刚刚满月。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以后不要欺负小宝宝哦。”青年毫无羞耻心的说道。 与君长诀:小宝宝叫一声叔叔来听听。 “小宝宝还不会说话呢。”元岳轻哼了一声,“休想占我便宜。” 棉娃娃:那你现在说的是什么? “好了,人到的差不多了,哪位热情的粉丝想要在今晚一起拔草?”元岳转移话题,“来,你们发消息,我来截屏,五四三……” 他直接开始数,之前的骚话瞬间没了,聊天区里刷满了1。 截屏发出,元岳切向了消息页面道:“刚才截屏的把游戏id发我,如果不能玩请说不能玩,差几位等会儿再截一次。” 第一次元岳加了六个,第二次又选取了三个。 十人组队,直播房间名也被改成了【挑战拔光草原。】 元岳点击进入之前保存的图,直播间里涌入的人很多。 桌椅板凳:什么拔光草原? 小笨熊:我就一天没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海皇:这游戏的草都能拔吗? 向日葵:这拔的哪是草?这是策划们的汗毛。 紫荆花:我们的目标是在策划的心头疯狂蹦迪。 “没有这么严重,只是友情帮助游戏测试一下bug。”元岳操纵着角色,拔起了地上的一根草,原地的土层微微翻起,却露出了一小点点的空地,“兄弟们,冲啊!” 一群人拔草倒是拔的很顺利,覆盖草原的草有一大部分是同一品种,但是样子不尽一样,而在其中还掺杂着各种不同的草,野花。 刚开始一堆人还在好好顺着边际拔,一会儿就开始放飞自我,围着那一块地在里面找各式各样不一样的草。 独角兽:这个草好像是苜蓿。 六个六:这是冰草啊。 猕猴桃:这个长着紫色小花的长的挺好看,有没有搜一下是什么? 犇:是老鹳草。 人类的本质就是看热闹,而随着直播间内涌入的人越来越多,更多的粉丝对这个游戏存在好奇时,这件在策划心头蹦迪的事也让滴水直播的管理知道了。 而滴水直播跟荒野求生的工作人员就在同一个大楼,热度上去的时候,消息也被传到了荒野求生的总部。 除了粉丝,处于上班时间的运营人员和程序员都打开了那个直播间,看着十个人在那里拆地图。 “他为什么会想到拔光地图上的草?” “可能是闲的吧。” “这草不会真被他拔光吧?”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拔到一半,哪里出bug。” 一旦这种细微处出了bug,按照最顶头boss的严格要求,可有的他们忙了。 “这种拆地图的情况其实也正常,探秘类玩家肯定避免不了要拆地图,刚好就让他们检测了。” “我对前沿自己的程序语言还是放心的。”一个程序员说道。 能进前沿,他们可是属于行业里的佼佼者,但刚进来的时候还是经历了为期半年的培训,而这样的培训足以刷新他们对于程序的认知。 这也是为什么前沿的游戏稳定性更强,画质更优,对设备要求低,且安装包小的原因,足以让他们摒弃以往的编程方式。 “你别说,这拔草看起来还挺有趣的,设计部确实是下了功夫。” “这要是学会了这个,以后去草原也能认全草药了。” “我记得可携带物品里有除草机,他们为什么不用那个?”一个看着十个人忙碌半天才清理出的一小块地皮问道。 “他是不是不知道?” “还是等他拔完再告诉他吧,看别人辛苦也是一种乐趣。”一个程序员吹着自己茶杯上的热气说道。 “赞同。” …… 而元岳辛苦了一晚上,手指都点酸了,屏幕上的空地一转视角就能够看到边,而漫漫的草原还是无边无际的,甚至因为草丛里蹿出了一条毒蛇,让他们折损了一员大将。 “你们如果觉得无聊就先撤。”元岳说道。 这只是他自己的兴趣,一起组队的粉丝可能会因为不好意思而只能坚持在这里。 独角兽:我没关系,我可以坚持到我死的时候。 六个六:反正我也闲得无聊,可以一边劳作一边认识各种各样的草植,划算。 :不好意思,我该睡觉了,就先退了。 “好的,早点儿休息。”元岳说道。 离开了两个,剩下的还兴致勃勃,而在直播结束时大家纷纷保存了进度,等待着第二天的继续。 而在接下来的几天,宗阙每每点进直播间,青年都在持续不断的拔草,虽然是一边交流一边拔,但是跟他组队的人慢慢的还是只剩下了他一个。 粉丝数目还在不断上涨,但聊天区活跃的并不多,明显是不少人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点了关注。 宗阙留意看了他的直播时长,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结束,除了吃饭的时间,一天在线拔草的时间有12个小时。 说要做就真的去做,执着是好事,但作息相当的不正常。 [宗打赏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感谢大佬,磕头。”青年的语气中没带一点儿消极感,明显对这件事情仍然兴致勃勃。 聊天区纷纷膜拜,宗阙打字:看私聊。 元岳拿起了手机,才发现了大佬发过来的消息。 宗:草原保守估计1亿根草。 宗:100000000÷365÷12÷3600≈6.34。 元岳看着这个算数轻轻抿了一下唇,假设一秒拔掉一根草,想要拔空这个草原起码需要六年。他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面空出的地方已经很多,但全程没有出现任何的bug,足见荒野求生这款游戏制作的多么精良。 其实中途有不少人劝他放弃,但有时候越是被人制止,好像就会越想要坚持一下,那种经过努力后成功的满足感对他总是充斥着吸引力。 但事实数据摆在眼前,让人不得不放弃。 手机轻震,青年发来了消息:感谢大佬指教。 宗阙知道他放弃了:注意作息时间,不要仗着年轻就肆意挥霍自己的身体。 元岳看着这跟他奶奶叮嘱的话十分类似的话,觉得大佬的年龄可能还得加点儿:好的,大佬我一定注意养生。 青年的话语后又发过来了一个草原草植归类总结。 五岳归来:其实我也没有全在拔草,也在整理归类其中可能遇到的草植,作为草原攻略挺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归类全了没有,等我后续补充完整了再发你一份。 宗阙点开了那个文档,其中有关于草植的绘画截图以及用途,有毒草当然也有药草。 这种东西在游戏设计的时候会有专门的人员整理汇总,但不会公布给玩家,而其中的分类需要玩家自己去探索,当然,很多艰难一些的玩法也需要一些高玩不断的整理归类,让游戏有更多的可玩性。 而青年明显就属于这一类。 宗阙沉吟了一下打字:你想拔光草原,可以去尝试设计一款程序,由机器代替,加快速度,几个小时就可以完成。 元岳看着这些话,那一刻竟然觉得被降维打击了,因为他不仅没想到这个办法,而且还做不出让前沿察觉不到的外挂:好的,我一定吸取教训,争取在未来能够实现拔光草原的梦想。 :随流星雨而来,你俩到底在讲什么悄悄话? 紫荆花:这么久,到底在聊什么秘密?大家都是自己人,打开天窗说亮话。 牛头人永不认输: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听的? 奶嘟嘟:我觉得小挂件在大佬的腿上已经挂稳了,大佬一来就给流星雨不说,还弄到了联系方式说悄悄话。 “既然是悄悄话,怎么能让你们知道。”元岳看着聊天框里热闹的景象道,“我打算将拔光草原计划暂且搁置,等有一天我有能力了再东山再起。” 紫荆花:看来是大佬劝的。 端午佳节:跟我们分享分享劝的经历嘛,之前让你放弃,你说坚持就是胜利,大佬一说你就搁置。 红苹果:我就想知道大佬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大佬能说吗?”元岳问道。 宗阙听到声音,在聊天区回复:嗯。 五岳归来:100000000÷365÷12÷3600≈6.34。 “大佬没说什么,就给我发了这个。”元岳捂了一下脸道,“让我深刻的认识到了人类的极限。” 蝉鸣少年:我好像看懂了。 朱砂痣:拔草六七年,别人上学你拔草,别人结婚你拔草,别人生孩子你还在拔草。 无名小姐:大佬就是言简意赅,简单的话给予最致命的打击。 奶思兔米鱿:所以大佬是实在看不下去这个笨蛋挂件辛辛苦苦的劳作,才将他从其中解救了出来。 躺平摸鱼:这怎么感觉有点儿宠溺。 离异带两娃:这叫宠溺,一天一个流星雨叫什么?这简直就是按头磕! 紫荆花:磕起来磕起来。 自古看热闹不嫌事大,聊天区纷纷起哄,元岳看到如此风向时连忙阻止:“什么呀,不要乱磕,对大佬要尊敬。” 对方一看就是成熟稳重的人,估计没见过男男磕cp,说不定会生气。 紫荆花:哎呦,小挂件怂了。 “对对对,怂了,认输了,大家不要乱磕。”元岳说道,“大佬说不定会觉得很困扰。” 蜂蜜柚子茶:能屈能伸,算了,我们就饶过你吧。 牛头人永不认输:你也有认怂的时候啊。 青楼熟客:大佬就在这里,不妨问问嘛,大佬你会觉得困扰吗? 有人提问,一堆人纷纷排队。 宗阙看着手机屏幕,他倒不会因为这种事觉得困扰,因为这只是粉丝一时的兴致,按照网上的说法,一对屎壳郎推粪球都能脑补出一段风花雪月,但青年明显会觉得困扰。 宗:不要乱磕。 这条消息夹杂在无数条消息中,却无比的醒目。 紫荆花:好的大佬【乖巧.jpg】 :好的大佬【乖巧.jpg】 聊天区一排的刷下去,元岳心里松了一下,没好气道:“你们还真是听大佬的话。” 紫荆花:我们也没想做大佬腿上的挂件,只求能在腿毛上荡过就行。 奶思兔米鱿:大佬的流星雨总有红包掉落,不能不听话。 “既然不挖草了,我们接下来来尝试一下地图能挖多深吧。”元岳提议道。 紫荆花:抗议,你都多少天没跟大佬一起玩游戏了? 长长久久:大佬来看你,你不是拔草就是挖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无名姑娘:让策划们好好睡个觉吧,你拔了多少天,他们就有多少个日夜没睡好觉。 “如果你说策划的话,我的良心不会痛。”青年坚定道。 策划在地图里坑他的时候,说不定还会笑的很大声。 玩游戏嘛,当然要跟策划斗智斗勇才好玩。 紫荆花:哦?那大佬呢? “今天不是周末,大佬应该在忙吧。”元岳看了一下时间道,“我去问一下。” 宗阙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给了回复:现在在忙,晚上。 “好的,那晚上约好了。”青年的声音带着愉悦,“大佬在忙,我们只能给策划挖坑了。” 直播间里很是热闹,荒野求生的工作人员再度摸进了直播间,觉得自己能在这里长驻。 对方拔草的事虽然让不少人心惊胆战了一些时间,但对游戏的宣传效果却很好,能经历住这样的考验,足以留很多玩家。 但这个主播非正常人,今天只是挖坑,谁知道他明天又能想到什么奇怪的点子出来。 太阳缓缓运转,在下午六点时宗阙走出了办公室。 “阙总您要去哪里?”助理看着还亮的天色问道,“我给您安排车。” “我自己回去。”宗阙说道。 “好的,您慢走。”助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了一下时间。 他们阙总最近加班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少了。 不过前沿运行稳定,各大分部都有专人负责,大老板这么忙碌才是不合常理。 六点离开,六点十五分的时候宗阙进了家门,吃饭洗澡收拾,等到他坐在电脑前时已经到了七点。 点入直播间时,其中一片加油声,屏幕中的壮汉并没有在挖坑,而是持着枪躲在一处树后,偶尔能够听到枪声。 聊天区内一片欢迎,青年的声音略有压低:“大佬来了!等一下,我马上这把结束。” 屏幕中的壮汉不像平时那样好像刚从荒地里出来,而是头上身上都穿着装备,背上背着包,身上不仅挂着枪,还挂着匕首和手.雷。 枪声响起,溅落在周围的地上,树后的壮汉从包里寻摸着,往空中丢出了一个瓶子,瞬间被远处的枪击中了,也就在那一刻,烟雾纷飞,壮汉飞滚在烟雾之中一个开镜,瞄准了对方的头,一枪爆头,又连补了几枪。 紫荆花:卧槽,牛哇牛哇! :好帅好帅,我竟然从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上看到了帅气。 我抓到你了:主播操作好六。 仓颉为水:对面的那个好像是蜀道啊,这也能被打死,开挂了吧? 鳄鱼的眼泪:打的好就是开挂,那你说的那个蜀道就是常年开挂选手呗。 原本直播间里都是挂着满月头衔的粉丝,却蓦然涌进了不少前面佩戴着蜀道头衔的观众。 野汉子:原来真的也是个主播,主播牛逼。 绿柳如烟:人家打过了蜀道,蜀道这就来欺负小主播了? 糙汉子:刚才那一手蜀道直呼牛逼,点个关注。 野蛮生长:所有在聊天区挑拨离间者皆是黑粉,家大业大,虽粉实黑者实在有点儿多,主播全当他们在放屁就行了。 上青天:你们都矜持点儿,别吓到人家。 元岳的粉丝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聊天区都被蜀道的粉丝攻占了。 紫荆花:国骂到口,一时竟咽了回去。 “没关系,所以你们是过来探查敌情的吗?”元岳操纵着自己的角色躲好问道。 野汉子: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那么卑鄙? 砰! 元岳转换着位置,又打死了一个藏匿在墙根的。 “哎,这个人意识可以呀。” 另外一个直播的电脑前,光着膀子却一身腱子肉的男人耳机里传出了一句话:“得,我也没了。” “你们可真行,借我的名号开个物理外挂,跑人房间里都没把人打死。”蜀道直接退出那一局,搜索对方的名字添加好友,“我都替你们丢人。” “屁,这是新游戏手感地图都不熟悉。”耳机里的人说道。 蜀道看向了聊天区道:“可别,据说人之前一直在探秘区,这才是第一把。” “所以他没有老手适应新手感的过渡期,玩的快。”那人说道,“娱乐局,要的就是心术,懂不懂?” “还心术,心脏吧。”蜀道在那边通过后发出了消息,“等会儿我拉他过来一块玩,碾压全局。” “你心比我脏,看见打的好的就拉过来。” 元岳那边在一番博弈后结束了战局,轻轻松了一口气通过了好友回复,看到了对方的邀请:要不要一起来玩? 紫荆花:我回来了,真的是蜀道,那可是有两千万粉丝的大主播!宝宝快上。 :我也听过蜀道的名字,之前不是在别的游戏吗? 小笨熊:最近转战荒野了,说这边手感更好,小满月快上,这要是一起玩,起码涨几万的粉。 略略略:什么几万,几十万好吧,我们小满月这么可爱,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距离元岳签约主播也没有过多久,他的粉丝已经跨过了三十万粉丝的门槛,这么点儿时间,已经算得上是小有名气,但如果能够跟蜀道合作,境遇又会不同。 红苹果:可是主播不是跟大佬约好了吗? 奔二青年:跟蜀道遇上也不容易啊。 宗阙看着聊天区瞬间翻涌上来的话,沉吟了一下开始打字:没关系,去吧。 五岳归来在原世界线中就是撞车了蜀道的车队,命运兜兜转转,冥冥之中总会有一只无形的手让人朝着既定的命运而去,卡上原本的命运齿轮。 五岳归来撞上蜀道的那一场,就是他真正打开电竞粉丝市场的开始,成为一名出色的主播,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扭转他生命中遇到的危机。 元岳看到那条回复时唇微微抿了一下,在聊天框中输入:不好意思,我跟人约好了,下次吧。 “小朋友还挺言而有信。”蜀道笑了一下,发出了回复。 蜀道:没关系,我们就三个人,拉上你朋友一起,五个一起玩。 元岳继续回复:我这边真的不太方便,对不起。 约好了跟大佬一起玩,结果还拉了别人,总觉得大佬成为了附属品一样。 蜀道这次着实有些惊讶了,他的公会本来都看好了五岳归来,想吸引进来,结果被平台先下手为强了。 都是一个平台的,给新主播蹭蹭粉也属于平常事,没想到对方还不要。 “这次就算了,他好像跟他那个天天给投流星雨的大佬中午就约好了。”蜀道耳机里的声音说道,“啧,你输给了流星雨呀。” “那不是很正常。”蜀道笑道。 真金白银的谁不喜欢,他有时候也得带榜一打打游戏维护一下关系呢。 蜀道:行,那下次再一起玩。 五岳归来:好的,谢谢。 元岳拒绝了邀请,评论区颇有些扼腕,他却无视了那些可惜的话语,语调轻松道:“大佬快上号,我都从中午等到现在了,等的花儿都谢了。” 宗阙听着他轻松的语调,青年听起来好像没受什么影响,但是明显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他上了游戏,被邀请进队后在组队频道打字道:吃过晚饭就来了。 “跟你开玩笑的,刚才不还让你等了一会儿。”青年笑道,“大佬你想玩哪个模式?探秘还是械斗?” 宗阙打字:随你。 “那就玩械斗吧,还挺好玩的,我们玩娱乐模式,我带你炸鱼。”青年点进了械斗区的随机地图。 双人模式,人数两 地图加载,这里的小地图会显示全景,只是范围相当的大。 “这一次的图是军械库,我还是第一次接触这里的地图。”元岳祈祷道,“希望策划不要处处都是坑。” 紫荆花:策划都怕了你了。 红苹果:可不是,策划给你一个坑,你能掀出几十个。 “哪有那么夸张。”元岳笑道,“大佬我们跳哪里?” 宗:随你。 “大佬我不知道你技术怎么样,我们就先跳小地方吧,免得刚出生就死。”元岳说道,“就后勤部吧。” 地点选定,地图再次加载时,两个人出现在了选定的地点,而这里明显是一间屋里。 “大佬捡装备。”元岳判断着他的出生方向,搜索着这处房屋,出去的时候看着密封的通道道,“这军械库建的跟迷宫一样。” 他的角色往队友的地点跑着,可到了同一坐标却没有见到人。 “完了,不知道它这里有几层。”元岳辨别着自己的方向,在听到脚步声时躲了起来,尝试辨别着方位道,“有人来了,大佬你自己小心,等我过来。” 宗阙捡着装备,打字回复:嗯。 械斗区的图同样很多,目的就是给玩家解锁更多的可玩性,而军械库属于迷宫地图,上中下分三层,但随着包围圈的缩小,最后剩余的所有玩家都会聚拢在一起。 直播室传来了枪声,青年轻舒了一口气,明显是解决了人:“还想阴我,我拿个菜刀都能砍死你,大佬我捡到好装备了,你在第几层?” 宗阙打字:最上面。 “等一下我找一下楼梯。”青年说道,“哪儿呢?等会儿,人真不少,大佬你先别下来。” 宗阙这里也碰到了探头的人,直播间里有枪声往返,宗阙判断着脚步声,探枪出去时直接爆了对方的头,补了两枪后那个人变成了一个盒子。 拾取掉落的物资补给,宗阙听着枪声激烈的位置,缓缓靠近,在楼梯口碰上人时一个翻滚,在对方开镜时击杀。 而在那之后还有细微的脚步声出现,宗阙藏身,对方的脚步声却消失了。 踮脚走路的速度虽慢,但脚步声最轻,宗阙取出了唯一的那颗□□,直接拉开丢了出去。 “卧槽,这对手这么富有,开局就丢手.雷,就差点一点儿,吓死我了!”直播间里传来了青年十分不服气的声音,“等我找到他了,非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紫荆花: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颗手.雷是大佬丢的。 :看着距离也很近呐。 “怎么可能,大佬怎么会……”元岳的话没说完,组队频道发来了消息。 宗:好像是我丢的。 宗:抱歉,不知道那是你。 “原来是大佬丢的,大佬牛逼!”元岳清了清嗓子道。 小笨熊:别怂啊,快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犇:怂什么,你也不小心朝大佬丢一颗手.雷。 “我还不想死的那么快,让自己的鲜血染红花朵。”元岳得空看着对方的击杀数,他杀了三个,对方杀了两个。 开局能有这样的战绩,明显属于高手。 “大佬牛哇,我们往这边跑。”元岳抱着自己的枪靠近了队友坐标点,“安全区刷在那边。” 两个人挑挑拣拣拾了装备,一路可谓是所向披靡。 这座地图地形相当复杂,上中下三层,但每一处结构都能够成为开战的地方。 远程用枪,而不小心靠的太近了,匕首或者刀就派上了用场。 这一战打的顺风顺水,但宗阙却发现青年自从发现他了解规则之后,跟他说的话就变少了很多,虽然会报地点,报位置,但与之前的状态截然不同。 一局结束,两个人登顶第一。 “大佬牛逼!感谢大佬带飞。”青年笑着说道。 宗阙松开了键盘,拿起了手机,打开聊天软件:心情不好? 元岳听着手机的轻震,看到那则消息时轻沉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了,没想到对方还是发现了。 宗阙看着手机,青年那边的输入显示消失了好几次,消息才发了过来。 五岳归来:我觉得你不信任我。 宗阙略有思忖:是因为我让你去跟蜀道玩的事? 他的情绪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化的。 五岳归来:嗯。 宗:跟蜀道玩对你的未来有好处。 元岳知道是这个原因,对方可能也没觉得少玩两局游戏有什么,即使是身边的兄弟,有时候游戏的事约好了放鸽子也属于正常情况,他不太会放在心上,因为谁都会有要忙的事,对方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但…… 五岳归来:我觉得我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你却觉得我会放你鸽子。 宗阙看着他的话,知道两个人的矛盾点在哪里了,他以理性和利益做判断,而对方却以感情来做判断,他直接做出决定,对方就不必权衡,但对方却对他说,他言出必行。 这个品质很好,宗阙力图让自己做到,却不会强制性要求别人,人与人遇事不同,遭遇不同,不必强求,但言出必行的确是一件令人觉得舒服的事情。 宗: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元岳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文字错愕了一下,提起的心轻轻放下,手指轻轻打字:没关系,其实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他还以为对方或许会生气,因为他其实不该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展露在对方面前的,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还为他考虑,还给他撒流星雨,还陪他玩游戏,可他那个时候就好像拧住了一样,就是觉得不太开心,明明他可以做到的,根本不必权衡,可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去跟蜀道玩。 其实过一晚他自己就想通过去了,但没想到对方会察觉还跟他道歉。 五岳归来:对不起,您就当我脑子突然坏掉了吧。磕头.jpg 宗阙听着直播里青年懊恼的叹气,回复道:没关系,还玩吗? 五岳归来:玩,不过咱们能不能开麦?就连这里,不会暴露在直播间,我怕再出现之前的自己人炸死自己人的情况。 那种迷宫地图上下左右的拐,而打字实在是太慢了,他们没有默契,老是容易走向不同的方向,一离得远就找不到对方在哪儿了。 宗阙思忖了一下:可以,我去取一下耳机。 五岳归来:好耶.gif。 图片发出,迅速撤回。 五岳归来:好的。乖巧.jpg 宗阙:“……” 宗阙起身去取耳机,这种械斗类游戏需要更好的听声辩位,外放相对来说不够精准。 元岳的聊天区却很热闹。 紫荆花:每次小满月一没声音,我就知道他跟大佬私聊去了。 苦茶子: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我刚才在跟大佬讨论战术,这可是机密。”青年笑道,“机密说出来怎么还能叫机密。” 奶嘟嘟:莫非小满月觉得我等是傻子? 小笨熊:总觉得有猫腻。 猕猴桃:哼哼唧唧我想听。 “其实也没什么,我刚才跟大佬说打械斗区不连麦很不方便,开语音比较好,然后大佬答应了。”元岳说道。 一个人说话和跟人对话肯定是有区别的,粉丝肯定会听出来,这个倒没有隐瞒的必要。 六个六:我们可以听到大佬的声音吗? 犇:大佬会不会是个御姐? 拨浪鼓:我觉得是大叔型哎。 红豆薏米:期待期待,好期待大佬的声音。 “告诉你们一个残酷的真相,你们听不到。”元岳笑道。 聊天区开始嚷嚷。 宗阙将聊天软件登上了电脑,配带上了耳机,将语音弹了过去。 元岳正看着评论区的“口诛笔伐”直乐,蓦然看到语音弹窗,戴上耳机时莫名的紧张了一下。 万一真是养生辈的,他说话可得注意。 大佬的声音啊,元岳深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点下接通时莫名吞咽了一下,然后听到了耳机里清晰的声音:“喂。” 那声音沉稳磁性,带着天然的冷质,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礼貌性的开口,却让元岳的心脏肺腑莫名的热了一下,好像比之前更紧张了:“喂,您好。” 元岳的手指微微蜷缩,却发现其中好像分泌了一些汗水,他当着很多人的面上台演讲的时候也没这样。 一定是因为猜测跟实际有出入,对方的声音太威严了,他才会这样。 “你好。”宗阙听着青年带着拘谨的声音说道,“开始吗?” “啊?”元岳反应了一下,回神到了游戏上道,“开,开始吧,我们还是选随机地图吗?” “嗯。”宗阙应道。 紫荆花:我好像听到了小满月声音的颤抖。 蜂蜜柚子茶:为什么感觉好像跟网恋情侣初开麦一样? :好想知道大佬的声音,到底是大叔音御姐音还是萝莉音,能让我们小满月这么害羞! 苦茶子:想听想听。 玫瑰花:我也不想磕啊,可是他特么的竟然这么乖,我想抬起头,他拼命压着我的脑袋说:给我磕!!! 牛头人永不认输:主要是他结巴了,难道真是御姐? 拨浪鼓:那我就斗胆猜个帝王音吧。 “好了,不要猜了,我是一个嘴巴很严的人。”元岳压着呼吸,却好像听到了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开了开了,不知道这次会碰上什么地图,大佬你觉得呢?” “沼泽密林。”宗阙看着加载的页面道。 一般地图随机时就会显示在加载页面,这是常识。 红苹果:羡慕主播,大佬的声音一定超好听,才会让小满月这么乖。 紫荆花:平时跟我们说话的横劲儿你是一点儿没有。 与时俱进:谁有听过他这么温柔说话的声音吗? 苦茶子:有,每次跟大佬认怂认错的时候,不过不像现在这么蠢。 “你们别乱说,我这是对大佬的尊敬。”元岳声音有点儿轻,他都努力放松自己了,就是放松不下来。 朱砂痣:你觉得我们会信? 犇:小满月,你的声音比平时乖了一。 “不用紧张。”宗阙听着他确实有点儿颤的声音说道,“像平时一样就可以。” 或许他的声音和年龄差距,对于对方的年龄而言确实会有些压迫感。 尊敬?对方是把他当成长辈了。 “我真的没……”元岳耳朵动了动,觉得自己这一局可能要发挥失常了。 五岳归来:谢谢老板,老板生五个儿子.jpg。 宗阙目光微顿,那张图被对方撤回了。 五岳归来:对不起对不起,点错了,应该是这张。 五岳归来:谢谢老板.gif。 画面中的小人举着红包疯狂磕头。 宗阙沉默了一下:不客气。 手机收好,宗阙拿上车钥匙走向了电梯,对方年轻偏小,按照原世界线的大致记录,他是在高中毕业的假期接触直播的,刚刚脱离那个象牙塔,又一直以来衣食无缺,还带着对于陌生人馈赠的不适应。 拥有纯粹的感情是好事,但在原世界线中,滴水直播正是借着他的这一份纯粹不断的克扣和挤压他的生存空间,甚至很多时候会因为财务状况运转不开,主播的很多提现要么申请失败,要么无法及时到账,原本青年不甚在意这些,但他父亲的公司出了问题,合作的伙伴暗中做假账,卷了公司所有的款项逃走,只留下了掏空的公司和巨额的债款。 负债累累,元父直接住进了医院,滴水直播一再拖延,家里所有的担子好像一瞬间都落在了青年的身上,一次过马路时的恍惚,没有避开刹车失灵的车,年轻的生命逝去,那个家庭也彻底的破碎,他的死亡有不少人感慨惋惜,但滴水直播却借此激起矛盾,给自己吸引流量。 那家直播平台已经转到了他的手下,里面的员工全部换新,青年不会再遇到收入无法到账的情况。 至于他家公司的问题,只需要足够的钱就可以支撑过最艰难的时期,做假账和携款潜逃是犯罪的,只要人找到,钱就能追回。 给钱的方式很多,但直播打赏是最便捷,且不会让对方觉得亏欠的方式。 他来这个世界筹备了几年,给钱就能解决的任务,的确与休息无异。 宗阙走入电梯,电梯门关上时助理轻轻舒了一口气,他们阙总竟然站在办公室门口跟人发消息,稀奇。 …… 元岳吃过饭后,没有着急抽人拔草,而是先把粉丝头衔设定了一下。 紫荆花:哦,小哥哥来了! “你怎么天天都在,吃饭了吗?”元岳问道。 紫荆花:正处于暑假摆烂中,什么不多就时间多,我想看拔草。 紫荆花:突然发现前面多了个头衔。 紫荆花:【满月啧啧啧,是说自己刚满月吗? 蝉鸣少年:我觉得这个头衔可以,生动形象的表现了主播的心理年龄。 :头衔不错,年龄不大,刚刚满月。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以后不要欺负小宝宝哦。”青年毫无羞耻心的说道。 与君长诀:小宝宝叫一声叔叔来听听。 “小宝宝还不会说话呢。”元岳轻哼了一声,“休想占我便宜。” 棉娃娃:那你现在说的是什么? “好了,人到的差不多了,哪位热情的粉丝想要在今晚一起拔草?”元岳转移话题,“来,你们发消息,我来截屏,五四三……” 他直接开始数,之前的骚话瞬间没了,聊天区里刷满了1。 截屏发出,元岳切向了消息页面道:“刚才截屏的把游戏id发我,如果不能玩请说不能玩,差几位等会儿再截一次。” 第一次元岳加了六个,第二次又选取了三个。 十人组队,直播房间名也被改成了【挑战拔光草原。】 元岳点击进入之前保存的图,直播间里涌入的人很多。 桌椅板凳:什么拔光草原? 小笨熊:我就一天没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海皇:这游戏的草都能拔吗? 向日葵:这拔的哪是草?这是策划们的汗毛。 紫荆花:我们的目标是在策划的心头疯狂蹦迪。 “没有这么严重,只是友情帮助游戏测试一下bug。”元岳操纵着角色,拔起了地上的一根草,原地的土层微微翻起,却露出了一小点点的空地,“兄弟们,冲啊!” 一群人拔草倒是拔的很顺利,覆盖草原的草有一大部分是同一品种,但是样子不尽一样,而在其中还掺杂着各种不同的草,野花。 刚开始一堆人还在好好顺着边际拔,一会儿就开始放飞自我,围着那一块地在里面找各式各样不一样的草。 独角兽:这个草好像是苜蓿。 六个六:这是冰草啊。 猕猴桃:这个长着紫色小花的长的挺好看,有没有搜一下是什么? 犇:是老鹳草。 人类的本质就是看热闹,而随着直播间内涌入的人越来越多,更多的粉丝对这个游戏存在好奇时,这件在策划心头蹦迪的事也让滴水直播的管理知道了。 而滴水直播跟荒野求生的工作人员就在同一个大楼,热度上去的时候,消息也被传到了荒野求生的总部。 除了粉丝,处于上班时间的运营人员和程序员都打开了那个直播间,看着十个人在那里拆地图。 “他为什么会想到拔光地图上的草?” “可能是闲的吧。” “这草不会真被他拔光吧?”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拔到一半,哪里出bug。” 一旦这种细微处出了bug,按照最顶头boss的严格要求,可有的他们忙了。 “这种拆地图的情况其实也正常,探秘类玩家肯定避免不了要拆地图,刚好就让他们检测了。” “我对前沿自己的程序语言还是放心的。”一个程序员说道。 能进前沿,他们可是属于行业里的佼佼者,但刚进来的时候还是经历了为期半年的培训,而这样的培训足以刷新他们对于程序的认知。 这也是为什么前沿的游戏稳定性更强,画质更优,对设备要求低,且安装包小的原因,足以让他们摒弃以往的编程方式。 “你别说,这拔草看起来还挺有趣的,设计部确实是下了功夫。” “这要是学会了这个,以后去草原也能认全草药了。” “我记得可携带物品里有除草机,他们为什么不用那个?”一个看着十个人忙碌半天才清理出的一小块地皮问道。 “他是不是不知道?” “还是等他拔完再告诉他吧,看别人辛苦也是一种乐趣。”一个程序员吹着自己茶杯上的热气说道。 “赞同。” …… 而元岳辛苦了一晚上,手指都点酸了,屏幕上的空地一转视角就能够看到边,而漫漫的草原还是无边无际的,甚至因为草丛里蹿出了一条毒蛇,让他们折损了一员大将。 “你们如果觉得无聊就先撤。”元岳说道。 这只是他自己的兴趣,一起组队的粉丝可能会因为不好意思而只能坚持在这里。 独角兽:我没关系,我可以坚持到我死的时候。 六个六:反正我也闲得无聊,可以一边劳作一边认识各种各样的草植,划算。 :不好意思,我该睡觉了,就先退了。 “好的,早点儿休息。”元岳说道。 离开了两个,剩下的还兴致勃勃,而在直播结束时大家纷纷保存了进度,等待着第二天的继续。 而在接下来的几天,宗阙每每点进直播间,青年都在持续不断的拔草,虽然是一边交流一边拔,但是跟他组队的人慢慢的还是只剩下了他一个。 粉丝数目还在不断上涨,但聊天区活跃的并不多,明显是不少人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点了关注。 宗阙留意看了他的直播时长,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结束,除了吃饭的时间,一天在线拔草的时间有12个小时。 说要做就真的去做,执着是好事,但作息相当的不正常。 [宗打赏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感谢大佬,磕头。”青年的语气中没带一点儿消极感,明显对这件事情仍然兴致勃勃。 聊天区纷纷膜拜,宗阙打字:看私聊。 元岳拿起了手机,才发现了大佬发过来的消息。 宗:草原保守估计1亿根草。 宗:100000000÷365÷12÷3600≈6.34。 元岳看着这个算数轻轻抿了一下唇,假设一秒拔掉一根草,想要拔空这个草原起码需要六年。他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面空出的地方已经很多,但全程没有出现任何的bug,足见荒野求生这款游戏制作的多么精良。 其实中途有不少人劝他放弃,但有时候越是被人制止,好像就会越想要坚持一下,那种经过努力后成功的满足感对他总是充斥着吸引力。 但事实数据摆在眼前,让人不得不放弃。 手机轻震,青年发来了消息:感谢大佬指教。 宗阙知道他放弃了:注意作息时间,不要仗着年轻就肆意挥霍自己的身体。 元岳看着这跟他奶奶叮嘱的话十分类似的话,觉得大佬的年龄可能还得加点儿:好的,大佬我一定注意养生。 青年的话语后又发过来了一个草原草植归类总结。 五岳归来:其实我也没有全在拔草,也在整理归类其中可能遇到的草植,作为草原攻略挺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归类全了没有,等我后续补充完整了再发你一份。 宗阙点开了那个文档,其中有关于草植的绘画截图以及用途,有毒草当然也有药草。 这种东西在游戏设计的时候会有专门的人员整理汇总,但不会公布给玩家,而其中的分类需要玩家自己去探索,当然,很多艰难一些的玩法也需要一些高玩不断的整理归类,让游戏有更多的可玩性。 而青年明显就属于这一类。 宗阙沉吟了一下打字:你想拔光草原,可以去尝试设计一款程序,由机器代替,加快速度,几个小时就可以完成。 元岳看着这些话,那一刻竟然觉得被降维打击了,因为他不仅没想到这个办法,而且还做不出让前沿察觉不到的外挂:好的,我一定吸取教训,争取在未来能够实现拔光草原的梦想。 :随流星雨而来,你俩到底在讲什么悄悄话? 紫荆花:这么久,到底在聊什么秘密?大家都是自己人,打开天窗说亮话。 牛头人永不认输: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听的? 奶嘟嘟:我觉得小挂件在大佬的腿上已经挂稳了,大佬一来就给流星雨不说,还弄到了联系方式说悄悄话。 “既然是悄悄话,怎么能让你们知道。”元岳看着聊天框里热闹的景象道,“我打算将拔光草原计划暂且搁置,等有一天我有能力了再东山再起。” 紫荆花:看来是大佬劝的。 端午佳节:跟我们分享分享劝的经历嘛,之前让你放弃,你说坚持就是胜利,大佬一说你就搁置。 红苹果:我就想知道大佬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大佬能说吗?”元岳问道。 宗阙听到声音,在聊天区回复:嗯。 五岳归来:100000000÷365÷12÷3600≈6.34。 “大佬没说什么,就给我发了这个。”元岳捂了一下脸道,“让我深刻的认识到了人类的极限。” 蝉鸣少年:我好像看懂了。 朱砂痣:拔草六七年,别人上学你拔草,别人结婚你拔草,别人生孩子你还在拔草。 无名小姐:大佬就是言简意赅,简单的话给予最致命的打击。 奶思兔米鱿:所以大佬是实在看不下去这个笨蛋挂件辛辛苦苦的劳作,才将他从其中解救了出来。 躺平摸鱼:这怎么感觉有点儿宠溺。 离异带两娃:这叫宠溺,一天一个流星雨叫什么?这简直就是按头磕! 紫荆花:磕起来磕起来。 自古看热闹不嫌事大,聊天区纷纷起哄,元岳看到如此风向时连忙阻止:“什么呀,不要乱磕,对大佬要尊敬。” 对方一看就是成熟稳重的人,估计没见过男男磕cp,说不定会生气。 紫荆花:哎呦,小挂件怂了。 “对对对,怂了,认输了,大家不要乱磕。”元岳说道,“大佬说不定会觉得很困扰。” 蜂蜜柚子茶:能屈能伸,算了,我们就饶过你吧。 牛头人永不认输:你也有认怂的时候啊。 青楼熟客:大佬就在这里,不妨问问嘛,大佬你会觉得困扰吗? 有人提问,一堆人纷纷排队。 宗阙看着手机屏幕,他倒不会因为这种事觉得困扰,因为这只是粉丝一时的兴致,按照网上的说法,一对屎壳郎推粪球都能脑补出一段风花雪月,但青年明显会觉得困扰。 宗:不要乱磕。 这条消息夹杂在无数条消息中,却无比的醒目。 紫荆花:好的大佬【乖巧.jpg】 :好的大佬【乖巧.jpg】 聊天区一排的刷下去,元岳心里松了一下,没好气道:“你们还真是听大佬的话。” 紫荆花:我们也没想做大佬腿上的挂件,只求能在腿毛上荡过就行。 奶思兔米鱿:大佬的流星雨总有红包掉落,不能不听话。 “既然不挖草了,我们接下来来尝试一下地图能挖多深吧。”元岳提议道。 紫荆花:抗议,你都多少天没跟大佬一起玩游戏了? 长长久久:大佬来看你,你不是拔草就是挖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无名姑娘:让策划们好好睡个觉吧,你拔了多少天,他们就有多少个日夜没睡好觉。 “如果你说策划的话,我的良心不会痛。”青年坚定道。 策划在地图里坑他的时候,说不定还会笑的很大声。 玩游戏嘛,当然要跟策划斗智斗勇才好玩。 紫荆花:哦?那大佬呢? “今天不是周末,大佬应该在忙吧。”元岳看了一下时间道,“我去问一下。” 宗阙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给了回复:现在在忙,晚上。 “好的,那晚上约好了。”青年的声音带着愉悦,“大佬在忙,我们只能给策划挖坑了。” 直播间里很是热闹,荒野求生的工作人员再度摸进了直播间,觉得自己能在这里长驻。 对方拔草的事虽然让不少人心惊胆战了一些时间,但对游戏的宣传效果却很好,能经历住这样的考验,足以留很多玩家。 但这个主播非正常人,今天只是挖坑,谁知道他明天又能想到什么奇怪的点子出来。 太阳缓缓运转,在下午六点时宗阙走出了办公室。 “阙总您要去哪里?”助理看着还亮的天色问道,“我给您安排车。” “我自己回去。”宗阙说道。 “好的,您慢走。”助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了一下时间。 他们阙总最近加班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少了。 不过前沿运行稳定,各大分部都有专人负责,大老板这么忙碌才是不合常理。 六点离开,六点十五分的时候宗阙进了家门,吃饭洗澡收拾,等到他坐在电脑前时已经到了七点。 点入直播间时,其中一片加油声,屏幕中的壮汉并没有在挖坑,而是持着枪躲在一处树后,偶尔能够听到枪声。 聊天区内一片欢迎,青年的声音略有压低:“大佬来了!等一下,我马上这把结束。” 屏幕中的壮汉不像平时那样好像刚从荒地里出来,而是头上身上都穿着装备,背上背着包,身上不仅挂着枪,还挂着匕首和手.雷。 枪声响起,溅落在周围的地上,树后的壮汉从包里寻摸着,往空中丢出了一个瓶子,瞬间被远处的枪击中了,也就在那一刻,烟雾纷飞,壮汉飞滚在烟雾之中一个开镜,瞄准了对方的头,一枪爆头,又连补了几枪。 紫荆花:卧槽,牛哇牛哇! :好帅好帅,我竟然从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上看到了帅气。 我抓到你了:主播操作好六。 仓颉为水:对面的那个好像是蜀道啊,这也能被打死,开挂了吧? 鳄鱼的眼泪:打的好就是开挂,那你说的那个蜀道就是常年开挂选手呗。 原本直播间里都是挂着满月头衔的粉丝,却蓦然涌进了不少前面佩戴着蜀道头衔的观众。 野汉子:原来真的也是个主播,主播牛逼。 绿柳如烟:人家打过了蜀道,蜀道这就来欺负小主播了? 糙汉子:刚才那一手蜀道直呼牛逼,点个关注。 野蛮生长:所有在聊天区挑拨离间者皆是黑粉,家大业大,虽粉实黑者实在有点儿多,主播全当他们在放屁就行了。 上青天:你们都矜持点儿,别吓到人家。 元岳的粉丝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聊天区都被蜀道的粉丝攻占了。 紫荆花:国骂到口,一时竟咽了回去。 “没关系,所以你们是过来探查敌情的吗?”元岳操纵着自己的角色躲好问道。 野汉子: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那么卑鄙? 砰! 元岳转换着位置,又打死了一个藏匿在墙根的。 “哎,这个人意识可以呀。” 另外一个直播的电脑前,光着膀子却一身腱子肉的男人耳机里传出了一句话:“得,我也没了。” “你们可真行,借我的名号开个物理外挂,跑人房间里都没把人打死。”蜀道直接退出那一局,搜索对方的名字添加好友,“我都替你们丢人。” “屁,这是新游戏手感地图都不熟悉。”耳机里的人说道。 蜀道看向了聊天区道:“可别,据说人之前一直在探秘区,这才是第一把。” “所以他没有老手适应新手感的过渡期,玩的快。”那人说道,“娱乐局,要的就是心术,懂不懂?” “还心术,心脏吧。”蜀道在那边通过后发出了消息,“等会儿我拉他过来一块玩,碾压全局。” “你心比我脏,看见打的好的就拉过来。” 元岳那边在一番博弈后结束了战局,轻轻松了一口气通过了好友回复,看到了对方的邀请:要不要一起来玩? 紫荆花:我回来了,真的是蜀道,那可是有两千万粉丝的大主播!宝宝快上。 :我也听过蜀道的名字,之前不是在别的游戏吗? 小笨熊:最近转战荒野了,说这边手感更好,小满月快上,这要是一起玩,起码涨几万的粉。 略略略:什么几万,几十万好吧,我们小满月这么可爱,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距离元岳签约主播也没有过多久,他的粉丝已经跨过了三十万粉丝的门槛,这么点儿时间,已经算得上是小有名气,但如果能够跟蜀道合作,境遇又会不同。 红苹果:可是主播不是跟大佬约好了吗? 奔二青年:跟蜀道遇上也不容易啊。 宗阙看着聊天区瞬间翻涌上来的话,沉吟了一下开始打字:没关系,去吧。 五岳归来在原世界线中就是撞车了蜀道的车队,命运兜兜转转,冥冥之中总会有一只无形的手让人朝着既定的命运而去,卡上原本的命运齿轮。 五岳归来撞上蜀道的那一场,就是他真正打开电竞粉丝市场的开始,成为一名出色的主播,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扭转他生命中遇到的危机。 元岳看到那条回复时唇微微抿了一下,在聊天框中输入:不好意思,我跟人约好了,下次吧。 “小朋友还挺言而有信。”蜀道笑了一下,发出了回复。 蜀道:没关系,我们就三个人,拉上你朋友一起,五个一起玩。 元岳继续回复:我这边真的不太方便,对不起。 约好了跟大佬一起玩,结果还拉了别人,总觉得大佬成为了附属品一样。 蜀道这次着实有些惊讶了,他的公会本来都看好了五岳归来,想吸引进来,结果被平台先下手为强了。 都是一个平台的,给新主播蹭蹭粉也属于平常事,没想到对方还不要。 “这次就算了,他好像跟他那个天天给投流星雨的大佬中午就约好了。”蜀道耳机里的声音说道,“啧,你输给了流星雨呀。” “那不是很正常。”蜀道笑道。 真金白银的谁不喜欢,他有时候也得带榜一打打游戏维护一下关系呢。 蜀道:行,那下次再一起玩。 五岳归来:好的,谢谢。 元岳拒绝了邀请,评论区颇有些扼腕,他却无视了那些可惜的话语,语调轻松道:“大佬快上号,我都从中午等到现在了,等的花儿都谢了。” 宗阙听着他轻松的语调,青年听起来好像没受什么影响,但是明显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他上了游戏,被邀请进队后在组队频道打字道:吃过晚饭就来了。 “跟你开玩笑的,刚才不还让你等了一会儿。”青年笑道,“大佬你想玩哪个模式?探秘还是械斗?” 宗阙打字:随你。 “那就玩械斗吧,还挺好玩的,我们玩娱乐模式,我带你炸鱼。”青年点进了械斗区的随机地图。 双人模式,人数两 地图加载,这里的小地图会显示全景,只是范围相当的大。 “这一次的图是军械库,我还是第一次接触这里的地图。”元岳祈祷道,“希望策划不要处处都是坑。” 紫荆花:策划都怕了你了。 红苹果:可不是,策划给你一个坑,你能掀出几十个。 “哪有那么夸张。”元岳笑道,“大佬我们跳哪里?” 宗:随你。 “大佬我不知道你技术怎么样,我们就先跳小地方吧,免得刚出生就死。”元岳说道,“就后勤部吧。” 地点选定,地图再次加载时,两个人出现在了选定的地点,而这里明显是一间屋里。 “大佬捡装备。”元岳判断着他的出生方向,搜索着这处房屋,出去的时候看着密封的通道道,“这军械库建的跟迷宫一样。” 他的角色往队友的地点跑着,可到了同一坐标却没有见到人。 “完了,不知道它这里有几层。”元岳辨别着自己的方向,在听到脚步声时躲了起来,尝试辨别着方位道,“有人来了,大佬你自己小心,等我过来。” 宗阙捡着装备,打字回复:嗯。 械斗区的图同样很多,目的就是给玩家解锁更多的可玩性,而军械库属于迷宫地图,上中下分三层,但随着包围圈的缩小,最后剩余的所有玩家都会聚拢在一起。 直播室传来了枪声,青年轻舒了一口气,明显是解决了人:“还想阴我,我拿个菜刀都能砍死你,大佬我捡到好装备了,你在第几层?” 宗阙打字:最上面。 “等一下我找一下楼梯。”青年说道,“哪儿呢?等会儿,人真不少,大佬你先别下来。” 宗阙这里也碰到了探头的人,直播间里有枪声往返,宗阙判断着脚步声,探枪出去时直接爆了对方的头,补了两枪后那个人变成了一个盒子。 拾取掉落的物资补给,宗阙听着枪声激烈的位置,缓缓靠近,在楼梯口碰上人时一个翻滚,在对方开镜时击杀。 而在那之后还有细微的脚步声出现,宗阙藏身,对方的脚步声却消失了。 踮脚走路的速度虽慢,但脚步声最轻,宗阙取出了唯一的那颗□□,直接拉开丢了出去。 “卧槽,这对手这么富有,开局就丢手.雷,就差点一点儿,吓死我了!”直播间里传来了青年十分不服气的声音,“等我找到他了,非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紫荆花: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颗手.雷是大佬丢的。 :看着距离也很近呐。 “怎么可能,大佬怎么会……”元岳的话没说完,组队频道发来了消息。 宗:好像是我丢的。 宗:抱歉,不知道那是你。 “原来是大佬丢的,大佬牛逼!”元岳清了清嗓子道。 小笨熊:别怂啊,快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犇:怂什么,你也不小心朝大佬丢一颗手.雷。 “我还不想死的那么快,让自己的鲜血染红花朵。”元岳得空看着对方的击杀数,他杀了三个,对方杀了两个。 开局能有这样的战绩,明显属于高手。 “大佬牛哇,我们往这边跑。”元岳抱着自己的枪靠近了队友坐标点,“安全区刷在那边。” 两个人挑挑拣拣拾了装备,一路可谓是所向披靡。 这座地图地形相当复杂,上中下三层,但每一处结构都能够成为开战的地方。 远程用枪,而不小心靠的太近了,匕首或者刀就派上了用场。 这一战打的顺风顺水,但宗阙却发现青年自从发现他了解规则之后,跟他说的话就变少了很多,虽然会报地点,报位置,但与之前的状态截然不同。 一局结束,两个人登顶第一。 “大佬牛逼!感谢大佬带飞。”青年笑着说道。 宗阙松开了键盘,拿起了手机,打开聊天软件:心情不好? 元岳听着手机的轻震,看到那则消息时轻沉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了,没想到对方还是发现了。 宗阙看着手机,青年那边的输入显示消失了好几次,消息才发了过来。 五岳归来:我觉得你不信任我。 宗阙略有思忖:是因为我让你去跟蜀道玩的事? 他的情绪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化的。 五岳归来:嗯。 宗:跟蜀道玩对你的未来有好处。 元岳知道是这个原因,对方可能也没觉得少玩两局游戏有什么,即使是身边的兄弟,有时候游戏的事约好了放鸽子也属于正常情况,他不太会放在心上,因为谁都会有要忙的事,对方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但…… 五岳归来:我觉得我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你却觉得我会放你鸽子。 宗阙看着他的话,知道两个人的矛盾点在哪里了,他以理性和利益做判断,而对方却以感情来做判断,他直接做出决定,对方就不必权衡,但对方却对他说,他言出必行。 这个品质很好,宗阙力图让自己做到,却不会强制性要求别人,人与人遇事不同,遭遇不同,不必强求,但言出必行的确是一件令人觉得舒服的事情。 宗: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元岳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文字错愕了一下,提起的心轻轻放下,手指轻轻打字:没关系,其实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他还以为对方或许会生气,因为他其实不该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展露在对方面前的,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还为他考虑,还给他撒流星雨,还陪他玩游戏,可他那个时候就好像拧住了一样,就是觉得不太开心,明明他可以做到的,根本不必权衡,可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去跟蜀道玩。 其实过一晚他自己就想通过去了,但没想到对方会察觉还跟他道歉。 五岳归来:对不起,您就当我脑子突然坏掉了吧。磕头.jpg 宗阙听着直播里青年懊恼的叹气,回复道:没关系,还玩吗? 五岳归来:玩,不过咱们能不能开麦?就连这里,不会暴露在直播间,我怕再出现之前的自己人炸死自己人的情况。 那种迷宫地图上下左右的拐,而打字实在是太慢了,他们没有默契,老是容易走向不同的方向,一离得远就找不到对方在哪儿了。 宗阙思忖了一下:可以,我去取一下耳机。 五岳归来:好耶.gif。 图片发出,迅速撤回。 五岳归来:好的。乖巧.jpg 宗阙:“……” 宗阙起身去取耳机,这种械斗类游戏需要更好的听声辩位,外放相对来说不够精准。 元岳的聊天区却很热闹。 紫荆花:每次小满月一没声音,我就知道他跟大佬私聊去了。 苦茶子: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我刚才在跟大佬讨论战术,这可是机密。”青年笑道,“机密说出来怎么还能叫机密。” 奶嘟嘟:莫非小满月觉得我等是傻子? 小笨熊:总觉得有猫腻。 猕猴桃:哼哼唧唧我想听。 “其实也没什么,我刚才跟大佬说打械斗区不连麦很不方便,开语音比较好,然后大佬答应了。”元岳说道。 一个人说话和跟人对话肯定是有区别的,粉丝肯定会听出来,这个倒没有隐瞒的必要。 六个六:我们可以听到大佬的声音吗? 犇:大佬会不会是个御姐? 拨浪鼓:我觉得是大叔型哎。 红豆薏米:期待期待,好期待大佬的声音。 “告诉你们一个残酷的真相,你们听不到。”元岳笑道。 聊天区开始嚷嚷。 宗阙将聊天软件登上了电脑,配带上了耳机,将语音弹了过去。 元岳正看着评论区的“口诛笔伐”直乐,蓦然看到语音弹窗,戴上耳机时莫名的紧张了一下。 万一真是养生辈的,他说话可得注意。 大佬的声音啊,元岳深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点下接通时莫名吞咽了一下,然后听到了耳机里清晰的声音:“喂。” 那声音沉稳磁性,带着天然的冷质,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礼貌性的开口,却让元岳的心脏肺腑莫名的热了一下,好像比之前更紧张了:“喂,您好。” 元岳的手指微微蜷缩,却发现其中好像分泌了一些汗水,他当着很多人的面上台演讲的时候也没这样。 一定是因为猜测跟实际有出入,对方的声音太威严了,他才会这样。 “你好。”宗阙听着青年带着拘谨的声音说道,“开始吗?” “啊?”元岳反应了一下,回神到了游戏上道,“开,开始吧,我们还是选随机地图吗?” “嗯。”宗阙应道。 紫荆花:我好像听到了小满月声音的颤抖。 蜂蜜柚子茶:为什么感觉好像跟网恋情侣初开麦一样? :好想知道大佬的声音,到底是大叔音御姐音还是萝莉音,能让我们小满月这么害羞! 苦茶子:想听想听。 玫瑰花:我也不想磕啊,可是他特么的竟然这么乖,我想抬起头,他拼命压着我的脑袋说:给我磕!!! 牛头人永不认输:主要是他结巴了,难道真是御姐? 拨浪鼓:那我就斗胆猜个帝王音吧。 “好了,不要猜了,我是一个嘴巴很严的人。”元岳压着呼吸,却好像听到了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开了开了,不知道这次会碰上什么地图,大佬你觉得呢?” “沼泽密林。”宗阙看着加载的页面道。 一般地图随机时就会显示在加载页面,这是常识。 红苹果:羡慕主播,大佬的声音一定超好听,才会让小满月这么乖。 紫荆花:平时跟我们说话的横劲儿你是一点儿没有。 与时俱进:谁有听过他这么温柔说话的声音吗? 苦茶子:有,每次跟大佬认怂认错的时候,不过不像现在这么蠢。 “你们别乱说,我这是对大佬的尊敬。”元岳声音有点儿轻,他都努力放松自己了,就是放松不下来。 朱砂痣:你觉得我们会信? 犇:小满月,你的声音比平时乖了一。 “不用紧张。”宗阙听着他确实有点儿颤的声音说道,“像平时一样就可以。” 或许他的声音和年龄差距,对于对方的年龄而言确实会有些压迫感。 尊敬?对方是把他当成长辈了。 “我真的没……”元岳耳朵动了动,觉得自己这一局可能要发挥失常了。 第72章 你我本无缘(5) 如发现文字缺失,关闭转/码或畅/读模式即可正常紫荆花:这孩子就是嘴硬。 向日葵:我想听听大佬的声音,想听想听想听。 长安雪落:连大佬都发现小满月在紧张了吗?那就是真的在紧张了。 “嗯,出生点选择哪里?”宗阙问道。 沼泽密林,除了缩小的范围圈,还需要注意地形可能带来的掉血,以及在沼泽之中可能存在的一些野兽。 元岳听着耳机里沉稳平静的声音,按捺住那种莫名的脸热,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游戏地图上。 他没进过这个地图,但体验过一局也明白打法了,往往地图的中心处更容易汇聚人,打法也更激烈,偏远一点儿的地方人少,但很有可能全程都在赶路。 如果想苟着玩,当然是选小地方,但如果想激烈一点儿,当然是选大地方,胜利很要紧,但游戏的刺激性才是最重要的。 “大佬,我们选择中央沼泽区吧。”元岳提议道。 “嗯。”宗阙应道,他标注了出生点,元岳则标在了他的旁边。 进入地图,这一次没有上中下建筑结构,他们几乎刷新在同一个地方。 环境有些漆黑,他们站在沼泽的边缘,四周漆黑的沼泽不断的冒着泡泡,明显是为了小型作战而制作出来的野图,而在他们的附近,也有其他人刷新了出来。 宗阙敲击键盘,迅速拾取周围的武器物资,开镜,一枪爆头,旁边也传来了同样的枪击声,另外一方刷新的人同样变成了盒子。 “大佬牛逼!”青年声音里透着激动和赞赏,“这块有点儿开阔,我们去左边树林。” “嗯。”宗阙应道。 他们往那边跑去,宗阙看前,元岳直接调转着后视。 物资捡起,在沼泽里蹿出一条庞然大物时,元岳呼吸一滞,宗阙已经换了枪,将那张着血盆大口的鳄鱼变成了一个盒子。 “这图竟然还有野怪?”元岳呼吸重了一些,迅速挑选着盒子里的东西,分析着周围的情况道,“大佬快走,刚才枪声可能暴露了。” “转右。”宗阙在听到枪声时道。 “来了。”元岳操纵角色跟上,一齐进了密林之中。 树木很高,场景虽然看着漆黑,但其实视野很清晰,枯黄的草丛轻轻浮动,枪声在远处响起,宗阙将一些物资丢在了他的脚下:“选一些自己用得上的。” 元岳打开包裹,从里面替换了自己的一些装备道:“大佬我这里有你那个枪的子弹。” “嗯。”宗阙捡起问道,“有小血药吗?” “有。”元岳分割,只给自己留了一个,其余全部扔了出去。 宗阙补充着自己刚才被沼泽侵蚀的一点的血量,听着周围的声音。 元岳看着那个即使在阴暗的环境里仍然帅气的建模有些出神,大佬的声音没有建模那么花枝招展,建模要是更冷峻一些,可能更搭。 “走了。”宗阙在听到远处的枪声时道,“左边。” 奈何他走了一段距离,发现青年还停留在原处:“还在吗?” 元岳听到了麦里&记3涛0问询声,蓦然回神道:“在,怎么了?!” “左边,刚才有事?”宗阙看着跟上来的角色问道。 “没,刚才在想事情。”元岳沉了一口气,觉得好像比刚才更心慌了。 就算是被教导主任站在身后盯着他考试,他都没有这么心慌过,难道是大佬比教导主任还可怕? “想什么?”宗阙操纵着角色,在看到有人的影子路过时藏好,听着靠近的脚步声。 “在想这里的树能不能爬。”元岳看着身旁的大树道。 “理论上可以。”宗阙看了一眼树,在对方的影子靠近时开镜爆头,迅速捡了物资,使用了攀爬的动作。 他的动作很快,声音却很平静,好像没有受到这样激烈枪.战一丝一毫的影响。 那道身影攀爬到了树上,虽然有影子落下,但被茂密的树木遮挡,如果不乱动,从地上是看不出来的。 元岳同样上树,处在这么高的地理位置容易被从远处看到,但是视野范围也会扩大,可以清晰的看到正在丛林之中作战的人。 两声枪击几乎一前一后响起,远处组队配合的两个人齐齐变成了盒子,宗阙翻身下树时,青年的角色已经躲在了他旁边的树后道:“大佬,还有一队。” “嗯。”宗阙应道。 这种图不存在渔翁得利这种事,枪的使用寿命以子弹来决定,一旦枪的子弹打空,即使捡到了装备也没有用,所以只有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艹了,一对阴.比!”坐在屏幕前的人锤了一下桌子,看着弹出的结算页面道,“刚才咱们的位置只能从高处打吧,咱们那小山坡,怎么还能更高?” “前沿的游戏里就没有出现过开挂这种事,除了几台电脑并列的物理外挂,我看过探秘区的直播,妈.的械斗区也能上树?”他的队友说道。 “得,就这个图,咱们下局也上树。”那人说道,“打不过就加入!” 宗阙他们没有擅动,只是盯着那两个盒子的方位,密林之中枪声消失,对方明显也有些忌惮,但大概率舍不得那两个盒子里的枪,那种枪声属于狙击类,再好的防装也有可能一枪爆头。 宗阙呼吸平稳,元岳则屏住了呼吸,当看到那里影子晃动时道:“他们是匍匐过去的。” “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在蹲守。”宗阙分析着情况,操纵角色翻滚,换到了一个树后,看着那个往山坡上匍匐的人影道,“先不要上树,我打那个人吸引,你留意蹲守人的位置。” “收到。”元岳离他的距离远了一些,看着远处的密林。 宗阙开镜射击,那匍匐的人迅速呈现濒死状态,只是在他想要补枪时,有子.弹射到了他躲身的树上,弹片飞溅,在树干上留下了痕迹。 元岳听着枪声,迅速上树,在那个人来不及转换方向时开镜击杀,那个人成了盒子,宗阙也将濒死的人补死。 元岳轻轻吐了一口气,有点儿难掩激动的心情:“大佬牛逼!”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能跟他配合&303记40这么好的人。 “你很厉害。”宗阙听着周围的声音,朝着山坡潜行了过去。 青年玩游戏的天赋很高,适应的很快,虽然总是会有一些出乎人意料的想法,但思维活跃也是好带大佬你玩的,总不能拖后腿,我去捡那边的。” “嗯。”宗阙上了山坡,将身上的枪换下,能捡的都捡了后,两个人藏身山坡下面交换着装备。 “这把狙击枪不错,大佬你拿着吧。”元岳说道。 “我这里有。”宗阙说道,“你那里有多余的□□吗?” “有。”元岳看着自己的三颗□□,给出去了两个。 紫荆花:真是没眼看。 :虽然抱大腿是要无私一点儿,但小满月可是一向以厚脸皮著称的。 犇:我只知道第一局跟他组队的野人队友没从他那里得到过一个小血包。 元岳的目光落在了弹幕上道:“你们不要污蔑我,当时他跟我离整个地图,我开飞机也给他送不过去啊。” 无花果:哦豁,那你会把三分之二的□□给他吗? 朱砂痣:好好好,是距离远的锅。 小笨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蜂蜜柚子茶:不知道是谁把小血药快全送出去了。 “我这属于合理解释。”元岳心神提起,“你们不要瞎说。” 宗阙治疗着被弹片造成的损伤,看向了弹幕,他转眸看着两颗□□,划分出了一颗道:“一颗足够了。” 元岳那一刻莫名的带了些紧张,他的手指握紧了鼠标道:“我觉得这东西在大佬你的手上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没错,他就是为了这个,抱大腿不就是这么抱的,以前抱他大腿的可是自动充当医药包功能的。 “好。”宗阙将那颗□□收了起来问道,“还有小血药吗?” “有,刚才捡到了两个。”元岳想了想,只拆分出了一个,准备扔出去的时候,地上出现了一组。 “拿上,你把我当成普通队友就行。”宗阙听着远处响起的枪声道,“不用每次划分那么多,两人组队,我需要你的协作。” 对方在尽可能的让渡资源,但在两的图里,没有队友协作是很难冲出去的,所以资源不能只倾斜向一方。 元岳听着他的话语,唇角缓缓露出了笑容,大佬需要的不是资源,而是他作为队友的配合:“其实我是出于对大佬你的信任,要真是做普通队友,我怕你抢不过我。”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没关系,我信任你。” 耳麦中的声音很是清晰,平静的话语落下,只剩下了丛林中的风声,也让元岳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心脏与耳膜共振的声音,砰砰砰的,让人心慌。 他说信任他…… 地图上的范围开始缩小,宗阙看着缩圈的范围道:“走了,这种地形很容记易遇到伏击,小心点儿。” “嗯,来了。”元岳跟上。 游戏打的很顺利,虽然中途受过伤,但是有惊无险,完美的夺得了第一的位置,元岳更是以31个人.头的战绩名列榜首。 滚滚红尘:杀疯了啊,主播的技术绝了! 紫荆花:确实很帅,小满月考不考虑转战械斗区啊? :越杀越得劲,帅的我都忽略了那张胡子脸。 犇:支持转战械斗区。 “这种小规模的械斗没什么挑战性,探秘难道不是更刺激吗?”元岳的确打的酣畅淋漓。 以往他玩这种游戏都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偶尔带一两个坑货兄弟,不是在救援的路上,就是在救援的路上,但是今天不同,跟大佬一起打,他很多时候根本不用操心自己的后背,因为试图攻击他的人暴露的一瞬间,就是被大佬爆头的一瞬间。 顺风顺水:还有大规模的千人械斗啊,主播可以去尝试一下。 “这种规模的应该涉及但排兵布阵了。”元岳说道,“我是单兵主义,我怕进了团队一不小心抢了队友的枪,被当成叛.军。” :你把他们全当成大佬就行了! 元岳想象了一下一十九人的大佬,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儿承受不了:“全都是大佬还要我干什么?凑数吗?” 与时俱进:噗,可以去当小跟班。 犇:两大佬,这是要美死谁? “当然是我。”元岳点击着游戏页面笑道,“大佬我们要不要去试一试?” 千人作战,共分五方势力,如果有指挥还好,如果没有,那就是真正的混战,其实还是挺刺激的。 “快到睡觉的时间了。”宗阙看着时间道,“我先下了。” 元岳看着九点多快十点的时间沉默了一下,正是因为这种作息,他才怀疑大佬是养生辈的人,可他的声音虽然冷质平静,但还是很年轻的。 元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大佬为什么睡这么早呢?” “早?”宗阙记得青年停播的时间每每都到了夜里一两点,熬夜对于很多人似乎是常态,“这个时间入睡有助于身体排毒和恢复精神状态,我先下了,你早点休息。” “好的,大佬晚安。”元岳看着挂断的语音,心里有一种未尽的感觉在发酵着。 对方并没有指责他,但即使游戏玩到了尽兴处,对方还是严格遵守着自己的作息习惯,让人感觉十分的自律,沉稳,成熟,拥有这样品质的人,总觉得会让人特别放心把事情交托给他。 他觉得自己其实也很自律,高中的时候虽然也玩游戏,但在学校期间一点儿都不碰,也是规律作息,只有周末回家写完作业以后才会玩,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前三,父母对他很是放心,从来不会干涉他玩游戏。 按照他爸的理论,那就是如果可以玩的时候只是学习,余生只是工作,那跟为了活着而活着没有任何区别,没意思。 但自从进入了暑假,他确实越来越放肆了,觉睡的越来越晚,记游戏玩的越来越多,虽然主播大多是这样的作息,大佬并没有指责他,但他总觉得对方会更欣赏自律的人。 [宗打上了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聊天区欢呼雀跃。 紫荆花:大佬牛逼! :难道真的要一天一个流星雨吗?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马猴烧酒:今天又是这里的流星雨,我要长驻了! “谢谢大佬,大佬早点休息,家人们也早点休息,主播也要去睡觉了,大家晚安。”元岳看着直播间绚丽的流星雨笑道。 他可是答应了大佬要注意养生,可不能食言而肥。 蜂蜜柚子茶:今天这么早就下播?! 紫荆花:什么晚安,你再说一遍! 犇:我都做好了陪你熬夜的准备,你说你要这个点儿睡觉。 与君长诀: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睡什么觉,起来嗨。 “不行,年龄大了,得调整作息,晚安晚安,大家都早点儿休息,不要仗着年轻就肆意挥霍自己的身体。”元岳咳了两声,声音转的深沉成熟了一些,“大家晚安,拜拜~” 然而最后一句话直接破回了他本来的声线。 紫荆花:我怀疑他根本不是去睡觉。 荼靡:这真是中了大佬的毒了。 牛顿的棺材板:什么大佬的毒?这叫爱情的毒。 宗阙收拾着耳机,听着直播间里青年宣布休息的声音,再看过去时,直播间已经关闭了,只剩下很多弹幕在飘着。 虽然带着年轻人的顽皮,但很听话。 宗阙关上电脑,进了卧室,很快进入了睡眠。 元岳躺在床上却有点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房间里漆黑,他的眼睛也有些疲惫,但思维却很活跃。 那种酣畅淋漓作战的感觉还留在肺腑之中,每一次配合,每一声枪响,每一次协商,都好像恰到好处。 元岳翻了个身,对方每一次指挥的声音好像都能够想起来,他说他需要他的协作,他说他们是队友,他说他信任他。 元岳对声音的变化有一些天赋,跟着网络上教的一些技巧,自己平时也有尝试,可以让自己的声音发生不同年龄段的变化,甚至女生的声音也能模仿一些。 虽然不算专业,但对声音的辨别能力很强,自然也能够辨别出对方平时说话就是那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故作深沉,而是天生的情绪平稳,充斥着冷质的磁性,带着一点儿决策者的感觉,但很讲道理。 元岳翻身坐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发出了几声声音,然后挫败的躺回了床上,他模仿不出来,顶多能模仿语调,但还是带了点儿造作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打开台灯,取过了手机,点进去看着连麦的时长,觉得好像已经在期待下一次了。 宗大佬。 宗,会是他的姓吗? 元岳的手指点进了朋友圈,一片空白,甚至没有设置可见的时长,个签也是空白,进行不了任何深入的了解。 他深入了解大佬干什么?!记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悄咪咪的窥探大佬的,不像话! 元岳自我谴责了一下,看着跳跃到十一点的时间,将手机放回去关上台灯闭上了眼睛。 虽然情绪还有些波动,但玩了几乎一天的游戏,思维放空,青年很快进入了睡眠。 …… 朝阳初升,宗阙一如既往的跑步回家,吃过早餐后出了家门。 “阙总,海江那边的招标宴会早上11点开始,去e国的机票定在了下周一晚八点,到时候我来接您。”助理汇报着行程。 “嗯。”宗阙应道。 车子转出别墅区,朝阳透进光芒的床上,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在床上翻滚了两下,拿过了手机。 七点五十。 这是假期以来他醒的最早的一次了。 元岳放下了手机,躺在床上又眯了两分钟,翻身下床拉开了窗帘,阳光正好,还没有带上中午的毒辣,让人很是舒适。 对着窗外深深吐息了几口,元岳走到床边看着一片空白的消息,转身进了洗手间,洗漱后打开了房门。 “呦,今天起的挺早。”元母在早餐桌上看到人时说道。 “昨晚睡的早。”元岳说道。 “快开学了,也该调整作息了。”元父说道。 “饭在锅里,自己舀。”元母说道。 “妈你还给我做了早饭?”元岳将手机放在了座位上,转身进去厨房。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来,不过确实快开学了,也该调整一下作息了。”元母看着落座的儿子道,“今天有什么安排?” “打算出去转转,老是待在家里都快发霉了。”元岳说道。 “转转好,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钓鱼?”元父问道。 “爸……”元岳轻叹了一口气道,“姑姑说让我转告你,不要再往她家送鱼了,她想吃点儿别的。” 鱼肉是好吃,但也扛不住天天吃。 自从他爸沉迷上钓鱼以后,不仅自家,邻居家亲戚家都成了送鱼的地方,一个月能送上十几次。 “我也想吃点儿别的。”元母悠悠道,“要不你摆摊卖掉得了。” “鱼怎么处理那是后续的事,跟不跟我去钓鱼?”元父问道。 桌上的手机轻震,元岳拿起时莫名的抱了些期待,可发消息过来的如他预料的一样不是大佬,而是他的狐朋狗友张磊。 张磊:好久不见,兄弟最近在哪儿高就呢?不出来联络联络感情? 元岳打字:发传单不去。 张磊:艹,快出来看望兄弟我,否则绝交。 元岳思索了一下,看向了他爸道:“我朋友找我有事,就不去了。” “得,我次次找你钓鱼你都有事,我自己去,都给我吃鱼。”元父吃完了早饭,将碗碟端进厨房随手洗过,拿上地下室的钥匙道,“老婆我出门了。” “记得涂防晒。”元母提醒道。 “知道了。”元父出了门。 “真有朋友找你?”元母也吃完了,起身进了厨房洗着碗问道。 “真有,就张磊,他最近在发传单,我去慰问一下他。”元岳说道。 “他不是在跑外卖吗?怎么发起传单来了?”元记母问道。 “他说外卖太累了,那天因为顾客电梯坏了,爬了二十二层楼腿软了,差点儿放弃了买机车的计划,还是发传单好,可以找个阴凉地。”元岳说道。 “一个机车那么贵?”元母不太了解那个。 “他看中的那款比较贵。”元岳吃完了自己的,端起碗碟进了厨房,“他爸给他赞助一半,另外一半得他自己赚。” “倒是挺有毅力,你放下吧我来洗,赶紧收拾收拾出门去,别让朋友等急了。”元母说道。 “谢谢妈。”元岳回了房间换衣服,迎着阳光出了门。 元岳:你在哪儿? 张磊:就在你家附近的什么金融大楼这里。 元岳:发个定位。 张磊发了定位:你连你家附近都认不全? 元岳:我是怕你晒成黑炭不认识了。 张磊:滚犊子,老子白的很! 元岳没有直接去指定地点,而是先去门口超市买了冰水和雪糕,这才赶往了指定的地点。 八点多的阳光带了点儿晒,路上的车也很多,人来人往,但是出了房门心情果然要敞亮很多。 路过的人有不少回头,但大多也只是悄悄多看两眼,直到青年的身影消失。 阳光很盛,大楼旁边却落下了阴影,从这里躲避阳光的行人很多,一只高大的布熊手里捧着传单,路过一个发一个:“来看看,这是我们新开的西餐厅,美味绝顶,美女,拿一张吧。” 然而即便他卖力吆喝,该不要的还是不要,拒绝的十分冷漠,但就在某一个瞬间,他发现了过往行人目光的停留,顺着目光看过去时,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顺着斑马线过来的青年。 长裤,球鞋,纯白短袖,路上很多人都这么穿,但青年却格外的与众不同。 不是因为他的身高有多么的出众,而是因为身形修长,长的帅。 同样是烈日,别人都在出汗,就他露在阳光下的皮肤白皙剔透的像能发光一样,而且眉目漆黑的跟勾画过一样,带着清冷不近人的感觉,更是让路边的不少行人停下了步伐。 他过了马路,掏出了手机对照着方向,布熊抬手,高声呼喊:“这呢!” 青年抬眸,从艳阳中走进了阴影里,然后靠近敲了敲他的头套:“怎么还戴了个这玩意?” 一开口就是去他.妈的男神。 张磊摘下了头套,看着近前的人道:“你小子还真是人模狗样。” “过奖过奖。”元岳笑了一下,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根雪糕递了过去,“你人模狗样的朋友给你送来的慰问品。” “帮我拆一下。”张磊将头套放在了旁边的花池上,扇了扇风道,“热死老子了。” “你也真够拼的。”元岳帮他拆开,将棍子递到了他的手上道,“你这要发到几点?” “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二点,四个小时,一小时一”张磊吃着雪糕道。 “这东西看起来真够热的。”元岳看了一眼那毛茸茸的衣服,动了动鼻子,蓦然后退了一步,“好像还不透气。” 记 “你后退一步是想干什么?”张磊眯眼看着他道。 “没什么,我冰棍快化了。”元岳走到了花池边坐下,打开了自己的冰棍袋道。 张磊看着这仿佛清冷不近人的兄弟运了一下气:“算了,我自己也觉得挺味儿的,这玩意一点儿都不透气,要不是工资高,我也不能干这个。” “你那还差多少?”元岳咬着冰棍问道。 “再干四天就差不多了,老子一定要把那机车买下来!”张磊嗦完了最后一点儿雪糕,棍子放进了袋子里,重新戴上了头套。 “行吧,加油。”元岳看着他卖力的发着传单的动作,不出意外的听到了对方宣传的言语。 “小姐姐,拿传单可以扫那边帅哥的联系方式哦。” 两个相携的女生看了过来,元岳掏出手机,从相册里面找到了二维码伸了过去。 女生扫过,不好意思的离开了。 元岳的冰棍吃完,棍子也放进了袋子里,手机干脆支在了旁边让人扫,自己拿着传单页扇着风,直到快到正午时,传单已经被发空了。 “谢谢啊兄弟!”张磊摘下了头套喝着水道,“任务完成,多亏了你啊。” “习惯了,你一叫我来,我就知道没好事。”元岳说道,“你自己注意通过。” “没问题,传单也发完了,妹子的联系方式也到手了,兄弟你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张磊说道,“爱死你了。” “滚。”元岳说道。 “哎,别嘛,完成任务多给一中午请你吃饭。”张磊说道,“好好犒劳一下我们男神。” “我妈做饭了,有你的份。”元岳起身笑道,“展现你诚意的时候到了。” “了解!”张磊抱着自己的头套道,“走走走,先把东西还回去。” 正午阳光很烈,路上的车却不少,一辆辆路过的车都造价不菲,直接吸引了张磊的目光:“奔驰,这一款起码七位数。” “法拉利,七位数。” 一辆过去,一会儿又来一辆。 “劳斯莱斯,这得八位数吧。” “迈巴赫……这附近是在举办车展吗?” “应该不是。”元岳看着路过的豪车道,“这些车的车牌号都很贵。” “又是劳斯莱斯,好像是开往那边酒店的。”张磊叹了一口气道,“羡慕啊。” “以后努力,你也能拥有。”元岳说道,“太热了,快走。” “走走走,热死了。” 【1314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改变元岳原本的命运。】 任务突然触发,宗阙抬起头看向了窗外,却只看到了刺目的阳光和往来的人群,车子已经到达了酒店的门口。 接待开门,宗阙下车,回眸看向了来路,只看到了一只穿着布袋熊的身影转过了街角。 原世界线对元岳的记录并不清晰,虽然记录了他的被挖掘,具体却没有详尽记录,而且记录的世界线是以主角双方为主线的。 元岳签约滴水,他并没有去看过对方的资料,对方年龄还小,贸然去打扰和干预他&30记340生活,于他这个年龄而言不应该。 这座城市是元岳的大学所在,没想到他们本来就在同一座城市。 “阙总,您在找什么?”助理问道。 “没什么。”宗阙看向了一旁笑意相迎的接待道,“走吧。” “阙总,您请。”接待笑道,“我们庆总特别期待您的到来。” …… “你大学的时候不买车?”张磊还完了东西问道。 “我家门口就是地铁,直通学校,我买车干什么?”元岳说道。 “帅啊,出去旅游都方便,万一到时候再谈个小女朋友,面子不就撑起来了。”张磊说道。 “我是宅男,一年估计都出去不了一趟。”元岳用仅剩的传单遮挡着阳光道,“女朋友这种事随缘吧,就我那沉迷游戏的状态,估计也只有我妈受得了我。” “不是,你但凡愿意,现在也得谈了十七八个了。”张磊说道,“这模样就吸引女孩子,还是很有欺骗性的。” “我就不能一个谈到底?”元岳站在了小区外的蛋糕店前,“诺,这家。” “阿姨喜欢这家的?”张磊拉开了店门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一个谈到底,没想到你小子还挺纯情。” “呵,我爸妈就是,我妈喜欢葡萄味的。”元岳没好气道,“我喜欢抹茶的。” “行行行,你一个谈到底。”张磊说道,“祝你跟你未来对象好合,白头偕老。” 在元岳一脚踹上去前,张磊已经关上店门进了店,元岳口袋里的手机轻震,让他停下了脚步,点进软件时本以为是什么广告推送,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发来的消息。 宗大佬:今天没直播? 元岳身形一滞,站在了店门的阴影下回复着:今天早上有朋友找,出门了一趟,下午回去就播。 消息发出,他莫名的带了点儿期待。 宗阙看着对方几乎秒回的答复:出门很好,不着急。 他的消息发出,那边回复的很快。 五岳归来:下午要一起打游戏吗? 宗阙眸光轻动:时间不确定。 五岳归来:我等你。 元岳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自己的心跳补充了一句:我时间很充足。 这样应该就不会给对方造成负担了,不过他的狐朋狗友吃完饭以后还是得早点儿回去。 “买好了,我们走吧。”张磊推门而出,看着蓦然将手机按灭的人,眼睛一眯,“跟谁发消息呢?这么神秘?” “一个朋友,走吧。”元岳眸光微转道。 “朋友?朋友你脸红成这样?”张磊看着他脸上的红晕以及眼尾那颗因为脸红而十分明显的朱砂痣道,“你该不会悄悄谈女朋友吗?” “我这是在外面晒的,热的,真是朋友,我要是谈女朋友藏着掖着干什么,好像你能抢走似的。”元岳说道。 “要不是我拿着蛋糕,我一定得跟你打一架。”张磊深呼吸道,“你小子真够气人的,你女朋友知道你这么自恋吗?” “都说了,没有女朋友。”元岳没好气道,“那朋友是个男的。” “男朋友啊。”张磊说道。 元记岳手指轻轻动了一下,迈开步子道:“懒得跟你说了,快走,热死了。” 兜中手机轻震,他却莫名的不敢拿出来看一眼。 宗阙看着对方的解释,按下了一个字:好。 他收起手机时,等候在一旁的来人上前笑道:“阙总,久仰。” “阙总,这位是融鑫科技的张总。”助理说道。 “你好。”宗阙伸出了手道。 …… “最近出了一款游戏,叫荒野求生你知道吧,听说还挺火的。”张磊洗了个澡,吃过饭后道。 “你打算玩?”元岳问道。 “看你这样子应该早在玩了,带我一起呗。”张磊说道。 “可以,但我家只有一台电脑。”元岳看着时间道。 明明洗了个澡,吃了个饭,都快三点了。 “我怎么感觉你一直在想让我走呢?”张磊顺着他的目光看着时间道,“跟谁约好了?” 所谓狐朋狗友,就是太熟悉以至于什么事都有可能被对方察觉。 “对,我就是跟人约好了,快走。”元岳说道。 “行行行,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我还真好奇什么样的人能降住你,谈成了记得告诉我。”张磊从沙发上起来,穿着鞋扬声道,“阿姨我先走了。” “哎,这就走了,回去带两条鱼吧。”元母说道。 “谢谢阿姨,不用了,我家没人会做。”张磊回眸看了元岳一眼小声道,“你家鱼真是泛滥了。” “我说了,没谈!”元岳看着他磨着牙道。 “没谈就没谈,你脸红什么呀?你家空调可开着,这不能是热的吧?”张磊打开了门道。 “老子是气的,快滚。”元岳将人推出去,随手招了两下,带上了门道。 “哎,有空带我玩游戏啊!”张磊从外面吆喝道。 “知道了。”元岳深呼吸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好像真的有点儿热。 “人呢?”元母提着鱼过来问道,“他家里不会做,给邻居也行啊。” “应该已经上电梯了,下次吧。”元岳走向了房间道,“妈,我去开直播了。” “好,我下午跟你刘姨去打牌,晚饭自己解决。”元母提着鱼琢磨着,“刚好带上。” “知道了。”元岳扬声道。 游戏打开,直播开启,元岳看着欢呼雀跃的粉丝,将手机放在一旁充着电,想了想,又把声音打开了,以免自己打游戏太专心没听见。 紫荆花:小满月开播啦,速来围观。 蜂蜜柚子茶:速来围观。 “感谢两位尽职尽责的房管。”元岳笑道,“我们今天先玩一会儿探秘区。” 那个可以存档,随时停止。 红苹果:先? 菜谱的菜:先? “今天看看能随机到什么地图。”元岳无视了问题说道,“希望不要太坑。” “叮铃……” 一声消息提示的声音响起,元岳看向了停留在聊天页面的手机,看到了那则新推上来的消息。 宗:来了。 直播间里那个有着尊贵称号的号进入,直接坐在了榜一的位置上。 元岳的心脏刹时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嘴张了几次才说出了欢迎的话:“欢记迎大佬。” 长安落雪:看来没有什么先了。 :充分怀疑刚才那一声是大佬的消息。 宗阙看着聊天区的消息,询问道:先? “我刚刚开播,没想到大佬你就来了。”元岳解释道,“你想玩探秘还是械斗?” 牛头人永不认输:没有第三种选择吗? 丘比特之箭:没有第: 第73章 你我本无缘(6) 如发现文字缺失,关闭转/码或畅/读模式即可正常“第三种选择?什么第三种选择?”元岳看着聊天区不断上刷的问题问道,“建设区吗?” :一时间竟有种在调.戏小朋友的感觉。 犇:竟然这么纯情? 紫荆花:瞬间领悟的我一时竟有些自惭形秽。 红苹果:我一直觉得小满月的年龄不大,没想到这么纯洁。 【他们竟然调.戏刚成年的小朋友。】1314瞬间领悟,污.秽的一批。 第上冲浪不太了解,但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本看多了以后,有些答案不言而喻。 宗:不要欺负小朋友。 紫荆花:好的大佬【乖巧.jpg】 蜂蜜柚子茶:小朋友,这是什么宠溺的称呼。 牛顿的棺材板:好的大佬,大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浮生若梦:小朋友小朋友小朋友! 元岳看到这个称呼时脸上的热度迅速提升,完全控制不住:“我不是小朋友,我都说了,我本人的形象和游戏角色差不多。” 一米八的壮汉,无所畏惧。 棉娃娃:我只听到了娇羞的感觉。 小熊猫:真的吗?露脸给我们看看? “我怕我雄浑的男儿气概吓到你们。”元岳一边回复粉丝的话,一边找自己的狐朋狗友打字问询。 元岳:你是玩探秘区还是械斗区,第三种选择是什么? 张磊:玩我? 张磊:这谁问的问题,这么骚气的? 元岳骤然知道答案,脸上热度更盛,其实粉丝平时这么骚气也没什么,但大佬他明显领悟到了。 十米硬汉:快快快,让我见识一下雄浑的男儿气概是什么样子的? 奔二青年:我也想康康,快,露出你的络腮胡。 “我要下播了。”元岳深呼吸了一下,努力保持着冷静沉稳道。 [宗打赏了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流星雨洒落,聊天区内迅速欢呼雀跃。 宗阙听着青年明显快要无法维持平常状态的声音,打开了私聊。 宗:粉丝有时候会有些没分寸,心态放稳。 展露于公共平台,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人与人的感情坐在对面都未必互通,更何况隔着天南海北,只有一条网线作为接触的唯一途径,他需要自我调整。 元岳看着他的话语,满屏的流星雨在屏幕上明灭着,粉丝在聊天区欢呼着。 其实他没生气,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不想在大佬面前丢脸?好像不是,他在大佬面前乱七八糟的事干过太多。 不想被他调.戏?好像也不是。 五岳归来:我没生气,真的! 五岳归来:大佬你要打游戏吗?我带你。 宗:嗯。 屏幕上的流星雨已经慢慢消散,元岳却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那绚烂闪烁的流星雨一样,他点下了语音通话,响了三下后,那边接通了,在他的手指收紧时发出记了声音:“喂。” “谢谢大佬的流星雨,我觉得连麦会好打一些。”元岳看着上线的角色邀请道。 宗阙同样看着游戏屏幕应道:“嗯。” “大佬你想玩什么模式?”元岳看着聊天区一排排刷着乖巧的粉丝,期待着那边的声音。 “你昨天不是想玩千人械斗。”宗阙说道。 “那就玩那个吧,不过我是第一次玩,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元岳点进了千人械斗模式笑道。 “没关系,只是尝试。”宗阙说道。 千人械斗是游戏界很难做到的一件事,既要做能容纳千人的地图,又要做好千人各种不同操作的准备,对程序和服务器的要求极高,五方势力,千人作战,可玩的空间也会更大,而在进入地图之前,可以自己组成小队进入,可以听从指挥,也可以自己作战。 页面匹配,十几秒匹配成功,地图加载,加载页面展现地图全貌。 宗阙他们刷新在了黑色方,队友出生在了黑色方的各个据点,头顶除了昵称,还有黑色的标识,十分显眼。 同组势力中已经有人在打字。 冲啊:这个模式要怎么玩? 五十步:第一次玩,人这么多。 面板上蓦然弹出作为指挥的申请,不少人选择同意后指挥麦打开,一道粗犷的声音传了出来:“大家好,我是这次的指挥,武器在装甲车上,弹药用空了记得及时补给,会开装甲车,坦克和火炮的扣字!” “还有坦克?”元岳唔了一声。 聊天区现在跟他是一条心,很多人也是第一次见千人械斗模式。 “千人作战,需要大范围轰炸。”宗阙说道。 这种模式模拟的是作战,如果真是千人一一点过,东躲西藏,游戏的时间会相当长。 “大佬,装甲车在这边,快来拿枪。”元岳标了自己的点道。 宗阙赶往,迅速装备好各种武器,这个图明显不需要为装备操心,但一定要保护好装甲车,因为如果据点被占领,游戏也就宣告失败了。 有人听从指挥,有人已经自己出发,无数头顶黑点的人消失在密林之中,元岳看着地图上其它方的据点道:“大佬,我们悄咪咪”的从山区那边绕到红方后面去怎么样?” 虽然是保卫据点战役,但是能给其它方捣乱,也是帮自家的忙。 “嗯。”宗阙应道。 “走走走。”元岳往地图显示的山区绕了过去。 枪声和火炮声不断响起,指挥麦里大哥粗犷的声音十分振奋:“兄弟们冲啊,干死他丫的。” 每一声爆炸,地图都带着微微的震颤,碎石悉悉索索的往下滚。 元岳看到红色方的据点时,调转视角看向了山区:“大佬,你说如果把山区炸了,有没有可能把红方据点给埋了?” 宗阙看了一下山巅道:“山势走向不同,石头不会滚落到红方据点。” 各个据点的位置游戏是有设置过的,如果能够炸碎一个山就给埋了,玩家上去只会长想着怎么拆地图,比如记跟他组队的这一位。 “真遗憾……”元岳语气中充斥着可惜,躲在了山石后面,在枪上装上了□□,在后方守备的人冒出时开镜爆了头。 宗阙躲在他的旁边,借着敌人的视野范围,击毙了另外一个:“我记得你当时说要在地图上挖坑。” 青年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方法也不可行,坑挖的深了土运不出来,挖着挖着就把自己给埋了。” 宗阙:“……” 紫荆花:噗,笑死我了! :我们小满月的黑历史大佬还记得呢。 犇:当时挖着挖着突然塌方,十八米的壮汉直接在里面嗝屁了。 独角兽:我也是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自己挖坑自己跳,还把自己埋进去的。 奶嘟嘟:当时的录屏我有,大佬我私发给你。 “发吧发吧,我捏在你们手里的黑历史还少吗?”元岳觉得债多不愁。 紫荆花:挖坑其实都没有什么,主要是那天有人说这个游戏有除草机,哈哈哈哈哈…… 朱砂痣:谁能想到拔草那么多天以后,这个游戏还有除草机。 六个六:可怜的小满月拔了几天草,突然发现不仅有除草机,还有拖拉机,哈哈哈…… 元岳骤然被扒黑历史,一时心酸与悲愤齐飞:“我怀疑那些人是故意的,等我拔完了他们才告诉我!” 聊天区笑声一片,真可谓是幸灾乐祸。 【宿主你也没告诉他。】1314机械音十分平静,没有带一丝谴责意味。 宗阙:【……】 “大佬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超级过分?”元岳化悲愤为力量,又连爆两个人的头。 宗阙应道:“嗯。” 他们杀了后方的视线,靠近了据点,每进一个屋子,都能成功拿下。 但人死的太多,还是被对方发现了。 敌人缓缓包围,机关枪直接扫射了起来,两个人趴在屋里根本没办法露头。 “大佬,现在怎么办?”元岳问道。 “找机会,他们不敢用大型武器。”宗阙说道。 这里是据点,一旦炮弹对着自己据点轰,也是会造成损伤的。 “要真是自己把自己家炸了,那就好玩了。”元岳往后退着,在碰上对方倒地的盒子时下意识摸了一下,在里面发现了红方的军.装,“大佬大佬,我们可以换衣服!伪装成红方,这游戏真有意思。” 宗阙则在想他的那些策划到底是怎么想的,能够互相伪装,场面只会更加混乱。 苦茶子:哦哦哦,还能伪装,刺激啊! :械斗还带谍战的?牛逼! 穿杨:我只觉得策划看热闹不嫌事大。 未必每一个盒子都会掉落对方的军.装,有的掉落的是裤子,有的掉落的是衣服,有的干脆没掉落,元岳找遍了这座小楼,只凑齐了一身,头顶的黑色也变成了红色:“大佬我出去捣乱,间谍这种事估计一开枪打死人就会暴露,咱们分头走。” “好,注意安全。”宗阙说道。 “了解。”元岳翻出了窗户,但因记为他是红色图标,没有人朝他开枪,而他则在人群之中冲向了敌人的火炮,迅速往里面填充弹药,对准了军火库。 然后一瞬间亮光闪烁,页面结算。 宗阙看着自己的结算页面沉默了一下,听到了青年咳嗽的声音:“这威力挺大……” 与此同时,几十个人看着结算页面有点儿懵,然后骂骂咧咧的点下了录屏回放。 我让你先跑三十九米:小满月你可是个天才。 浮生若梦:大佬刚说让你注意安全,你就连他一起炸死了。 “对不起大佬,我不是故意的。”元岳也没有想到这威力这么大。 宗阙开口道:“没关系。” “大佬再来一局,我觉得这个模式很有搞头。”元岳兴致勃勃。 宗阙知道他又有了无数的奇思妙想:“好。” 新一轮的战役他们没走山区,而是寻摸着地形打游击,打了就跑。 山体虽然不能埋没据点,但是地图中央的山体却被青年发挥的淋漓尽致,一颗炸弹埋在那里,以枪引燃,轰的一声,下面埋伏的人全被埋了。 山体塌了,桥也断了,两个人站在断桥边,元岳沉默了一下:“大佬,我们好像过不去了,跳崖有没有可能摸到宝藏?” 蝉鸣少年:清醒一点儿,你在游戏里。 人之初性本贱:炸山一时爽,过崖火葬场。 “右方还有一道桥。”宗阙看着小地图道。 “我们去那边。”元岳突发奇想,“要是我们把两个桥都炸了,这个游戏是不是就结束不了了?” 对面的人过不来,他们也过不去,据点无法占领,游戏也无法结算。 “游戏持续四个小时还没有结束,会按照击杀人.头数自动结算。”宗阙打破了他的幻想。 但他的声音别人听不到,埋伏在直播室里的工作人员一时觉得脑袋都有点儿嗡,没人能管得了这个玩家了吗? 一局结束,五岳归来以击杀人数排在了第一的位置,而他的直播间里也涌进了更多的人。 莫生气:前来看看这位到底是怎么捣乱的。 犇:欢迎收看这一位让策划夜夜睡不安稳的主播。 “大佬,还来吗?”元岳笑着问道。 他能得第一是因为引爆了山体,人数算在了他的头上,而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计划,大佬都能够配合的完美无瑕。 “该吃饭了。”宗阙看着时间道。 元岳看了一眼确实到了饭点:“那大佬你先吃饭,我也去给自己煮个饭。” “嗯,去吧。”宗阙关掉了电脑,直播间里青年还在回应着粉丝的答案。 “我妈下午出去了,我也就会做个西红柿鸡蛋面。” “面条是买的,我不会擀面。” “为什么不点外卖?我妈的厨艺特别好,嘴被养刁了。” “还想来我家吃,那你只能想了。” 宗阙退出了直播间,起身时阿姨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 晚饭清淡,阿姨收拾完厨房,带上垃圾准备离开:“先生,您明天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宗阙停下了筷子,思索了一下道:“西红柿鸡蛋面。” “好,我记下了。记”阿姨出了家门。 晚餐之后宗阙那里收到了青年发来的消息:大佬,您晚上还玩吗? 宗阙坐在了书桌前,点进了直播间却没有打开电脑:晚上有事。 元岳看着进入直播间的账号,轻敲键盘回复:那您是挂在这里吗? 宗阙应道:嗯。 五岳归来:好的,那您忙,有空再一起玩。 宗阙将手机放在了一旁,直播间里传来了青年一如既往充满活力的声音:“打架打累了,我们去探秘吧。” “今晚还是十点结束,年老体弱,我真的不是小朋友。” “嘶,忘了我刚满月,咿呀,噗哇噗哇……” 婴儿的声音他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性情开朗,家庭和睦,只要改变原本的结局,他的未来会无尽美好。 宗阙的手拂过了书页,在他做出人生的选择之前,静静的看着他长大是对他最好的做法。 “大佬有自己要忙的事,我过段时间玩游戏的时间也会减少,不是高中生,真的成年了,滴水直播签约有规定的……” 游戏的声音响起,宗阙不再看聊天区,但青年一个人的声音已经足够热闹。 他说是十点下播,就真的到十点就开始说晚安,然后麻溜的关闭直播。 原本热闹的声音变得安静,宗阙起身,退出直播间时收到了消息。 五岳归来:大佬晚安。 五岳归来:做个好梦.gif。 一个小人裹进了被子里,发出了酣睡的字母。 宗阙打字:晚安。 元岳看着那两个字,关掉电脑坐在了床上,思索着回复,最后还是把打出的内容删除了。 宗阙看着显示着输入又消失了很久的标识,打字询问:有什么想说的? 元岳原本已经打算起身去洗漱,蓦然看到了手机的震动,看着新发来的消息心中有一种难言的喜悦在翻涌着:只是想说大佬你还没睡。 宗阙回复:准备睡了。 元岳心里的喜悦消弭了一半,被另外一种感觉填充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话题终结者:那您早点休息,晚安。 宗阙回复:晚安。 五岳归来:快来我被窝.gif。 宗阙看着那个掀开被子邀请的小人,目光顿了一下,那张图被迅速撤回。 五岳归来:对不起对不起,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手滑。 元岳确实是手滑,他的表情包是从同学群里偷的,跟兄弟聊天自然无所顾忌,斗不过对方都不能当兄弟,但有时候顺手就发习惯了。 宗阙思索着那张图:跟别人发过? 元岳眸光动了动,带着微热的手指打着字:我就是以前跟兄弟闹着玩的时候会发。 大佬会不会觉得他是一个轻浮的人? 跟兄弟? 宗阙眸色微动,青年大段的消息发了过来。 五岳归来:那都是以前闹着玩的,我以后肯定不乱发这种东西了,我现在就把这个表情包给记删了! 元岳趴在床上悔不当初,他当时到底为什么要存这个表情包,果然一时浪完一时爽,大佬那么认真沉稳的人心里对他的评价说不定会直线降低,直接跌到负数。 手机震动,元岳有些谨慎的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 宗:嗯,早点休息。 “好像是没生气吧。”元岳反复解读着这一行字,觉得好像怎么解释都解释的通。 生气了,嗯,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不在乎,赶紧睡觉。 没生气,嗯,知道了,时间很晚了,睡觉吧。 元岳挑选删除着自己的表情包,宗阙洗漱出来时看了一眼最底下自己的回复,按灭手机躺在了床上。 其实青年发过来的表情挺可爱的。 而等元岳挑选删除完自己的表情包,已经过了十一点了,但他躺在床上却没有什么睡意,反复看着之前的几条消息,有点儿可惜大佬不喜欢发语音。 “睡觉睡觉。”元岳看了一眼时间,按灭了手机关上了台灯。 大佬不喜欢发语音会不会是他不习惯,或者每次说的话太言简意赅了,打字更快? 也不知道对方多大了…… 元岳的思绪渐沉,陷入了梦中。 …… 暑假期间滴水直播的流量相当可观,周六日又是流量最大的时期,各种榜单齐放,而这周的周日恰巧是一月的开头。 滴水直播的一周是以周日为起始时间的,日榜,周榜,月榜在这一天齐齐刷新,一切数据重算,正是竞争最激烈的时候。 元岳的粉丝已经涨过了五十万,在新签约的主播榜单上直接登上了榜首,除了宗大佬会给他打赏,直播间陆陆续续的也进驻了一些富有的人,礼物叠加,获得的打赏也不少。 “榜单?随缘吧。”元岳操纵着角色在深海之中畅游。 这是他新解锁的探秘地图,海洋海岛图,里面的景色很美,但几乎都是近海的风景,再深就下不去了。 :要奋起啊!不能游进海里就成了一条咸鱼。 元岳失笑:“我还真是咸鱼,你们有钱多给自己买两杯奶茶多快乐,那榜单都要真金白银的砸,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一下子折一半,大概只有大佬那种把流星雨跟小水滴划上等号的才能无视那一半的折损,但他仍然心疼。 鳄鱼的眼泪:让大佬给你砸嘛。 “不要不要,我就是一条咸鱼,躺平不翻面的那种。”元岳直接拒绝道。 [海后打赏了元岳一架飞机。] 全平台通告,那个金光闪闪的号连进场都是顶级特效。 紫荆花: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苦茶子:现在的大佬都流行进场就刷全服吗? 奔二青年:我也想吃大佬的苦。 海后:小哥哥的声音很好听,我也在玩荒野求生游戏,一直刷不到海图,可以一起玩吗?我想存这个图。 与日俱增:大佬我也有这个图。 混吃等死:你以为大佬想要的是图记吗? “谢谢礼物,我可以把这个图分享给你。”元岳转向后台私信,要了她的id添加,“但我也是刚刚解锁这个图,还不太熟悉,可能会带不好。” [海后在五岳归来的直播间开启了守护天使12个月。] 滴水直播的守护划分等级,普通的守护一月300,守护天使一月一千。 粉丝榜单有两个,一个是一月一次的打赏榜,一个是贵族爵位榜,前一个是一个月的打赏量,后一个则是由始至终的累积,花费越多,爵位越高,但开通了守护之后,在后一个榜单可以直接坐在首位。 精神病院在逃患者:守护天使,这就是大佬的魄力吗? 荼靡:我们小满月就是吸引大佬。 元岳邀请她进队,看着蓦然开通的守护道:“非常感谢,您破费了。” “您?听起来好乖啊。”组队麦里出现了一个女声笑道,“没关系,探秘类本来就不讲究技术,带我玩一局吧。” “好。”元岳看着那坐在榜一的号,心情有一些复杂。 这是平台的规则,目的是为了让粉丝花钱,对方花了不少钱,坐在那个位置也是理所当然。 但属于宗的称号和位置到了别人的手上,他竟然会觉得有一点点不太舒服。 果然还是做主播时间太短……话说让大佬冲榜一,那不就是撺掇大佬花钱,算了算了,为了一个榜一不值得。 元岳其实带其它粉丝玩的次数也不少,他迅速调整好心态道:“那我进了,这个图建议选一个氧气罐就可以了,负重太重了会浮不起来。” “好的,谢谢提醒。”那女生看着他的角色笑道,“主播声音这么好听,要不我送你两身皮肤吧?” “不用了,我觉得使用符合我本人形象的建模就挺好。”元岳看着双方调整完的选择,点击进入了地图。 “我看他们都叫你小满月,真的是本人的形象?”女生笑道,“我不信。” “真的,晚上打呼巨响。”元岳说道。 “小哥哥可真有意思。”女生笑了起来。 元岳却只觉得自己在尬聊,他果然是不太擅长哄女生。 宗阙是在午后进入的直播间,而刚一进入直播间,就听到了其中传出的女声,他解着领带的手指一顿,看着那一片湛蓝的画面中两个共同游动的身影,走向衣帽间的步伐转向了沙发,在上面坐下。 紫荆花:欢迎大佬,您回来了! 蜂蜜柚子茶:欢迎大佬! “哇,那好像是海豚,荒野的海豚做的真的很逼真。”女生惊叹道。 “嗯,确实,荒野的质量……”元岳原本附和的声音停下,落在了那刚刚进场的号上,打赏榜清空没有他,那个号坐在了贵族榜的第二位。 但好像只要看到,就会觉得很高兴,元岳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欢迎大佬。” 青年的声音中充斥着喜悦,宗阙打字:在陪人玩游戏? “嗯,这位小姐姐说想要一张海图,我刚好有。”元岳解释道,“大佬你稍等一会儿。” “等会儿你要记陪粉丝玩游戏吗?”女生问道,“可以带上我吗?” 对方很有礼貌,并没有故意为难,还打赏了那么多,元岳觉得是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抱歉,我跟大佬约好了,下次吧。” “嗯?他是你直播间的常驻榜一吗?”女生问道,“他给你刷多少,我给你刷双倍,陪我玩。” “不用这样。”元岳有点儿想把钱还回去。 【宿主,她抢了你榜一的位置。】1314发现细节,【还想独占你的小主播。】 【贵族榜?】宗阙看着自己处于第二位的号问道。 【这个是开通守护天使,但是对方58级的贵族,起码花了上千万。】1314说道。 它的宿主为了老婆,几千万星币都能花出去,更何况世界里的金钱。 它虽然检测不到灵魂异常,但是一个优秀的系统怎么可能是一个傻子!本源世界没给答复,那就是没有危险性。 【宿主,老婆要靠抢的,不抢到时候没了不要哭。】1314说道。 宗阙手指一顿,在聊天区发消息。 宗:一言为定。 必要,真的。” 宗阙打开了守护页面,直接点击开通。 [宗在五岳归来的直播间开通了守护天使36个月。] 紫荆花:真的要刷吗?!刺激刺激。 蜂蜜柚子茶:大佬加油! 小笨熊:我们小满月简直就是妖孽祸水嘛。 元岳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们别起哄。” 女生觉得不舒服是他的原因多一些,但把大佬搅进来真的没必要。 海后:一言为定。 [海后打赏了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蹦蹦跳跳:速来围观流星雨。 我爱洗澡:女神怎么来这里了? 吹泡泡:五岳归来?姐姐你不要泡泡了吗? [宗打赏了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紫荆花:大佬牛逼! 红苹果:小满月还不快感谢大佬。 [海后打赏了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海后打赏了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屏幕上流星雨绽放,让人目不暇接,进驻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 [宗打赏了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宗打赏了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海后打赏了五岳归来流星雨x4] 海后:有本事再来呀。 宗阙看着下面的数字,点下了最大的那个。 [宗打赏了五岳归来流星雨x99] 这条消息直接发在了整个平台,漫天流星雨,整个直播间的热度直接飙升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紫荆花:卧槽!!!!!!! 兔子米米:99个流星雨?!!!围观巨佬! 天下第一枪:牛逼啊!!!!!! :我他妈直接疯! 聊天区被感叹号和卧槽刷屏,五岳归来的粉丝数也在疯狂飙升。 日榜,周榜,月榜迅速登顶,巨大的数额直接引起了滴水总部&30记340注意。 “99个流星雨?!资料调一下,别出什么问题。” “马上!宗阙……这不是大老板的名字吗?” 其它正在工作的员工纷纷看了过去,蜜桃趴在他的工位上看着资料,声音有些梦幻:“确定吗?” “确定,郭助打印阙总的资料时我见过一次。”管理客户信息的人员说道。 “大老板原来就潜伏在直播平台!” “五岳归来,蜜桃你发了呀,我当时就应该死命跟你抢这个人。” …… 流星雨一波又一波的亮起,海后没有再刷,而是直接消失不见了。 紫荆花:大佬牛逼啊,这可是一千万,有声之年我竟然能够见到这样的盛景。 蜂蜜柚子茶:我们小满月简直就是祸国的妖孽,大佬为之一掷千金。 菜菜:我好酸啊! 聊天区很热闹,元岳看着屏幕上一场又一场连续不断的流星雨,心中的震撼始终未平。 他觉得自己应该在意那折损的一半,还有巨额的税费,但事实上这一场又一场的流星雨就像是砸在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心里沉甸甸的。 他在想对方的豪掷千金是真的跟对方斗气,还是因为不想让他跟对方玩。 元岳猜测不出,可心里又真切的喜悦着,他觉得宗不是喜欢跟人斗气的人,很多事情其实都无法激起他的情绪变化,就像是上一次跟蜀道,他处理的很理智,而这一次却好像在抢人一样。 紫荆花:感觉小满月都惊呆了。 蜂蜜柚子茶:还不赶紧出来谢恩。 “谢谢大佬。”元岳轻声道。 小笨熊:听听这梦幻的声音,孩子都吓傻了。 牛妞:膜拜巨佬! 流星雨未歇,游戏一时没法玩,元岳有些漫无目的点击着屏幕,心中的那种感觉在不断发酵着。 元岳点开了手机屏幕,纠结欲死时对面发来了消息。 宗:你不用为了打赏去对任何人低头。 元岳眸光轻颤,手指跳跃在屏幕上时都带着些许的颤抖:我想跟你说说话。 这个时候,他很想听到对方的声音,不想只看到文字。 宗阙按下了语音通话,元岳一时错愕,差点儿把手机丢出去,他几乎是连忙按了直播间的静音,沉了一口气,按下了接通键,听着那边有些远却一如既往沉稳的声音,心好像突然安定了下来。 “喂。”宗阙问道,“想说什么?” 元岳的掌心已经湿透了,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道:“想说谢谢你。” 青年的声音很轻,带着前所未有的乖,宗阙说道:“今天是收了她的礼物感到愧疚?” “拿了那么多的钱,但不做点儿什么,总觉得不好意思。”元岳说道。 “打赏属于自愿消费,有些要求可以回应,有些你觉得不舒服记的可以拒绝。”宗阙说道。 世人要活着,难免为五斗米折腰,但他不希望他护着的人受这种委屈。 “我明白,谢谢大佬。”元岳抿了一下唇道,“您今天破费了,其实不用花那么多的。” “她挑战,我应战。”宗阙说道,“她现在给你刷了几十万,还会觉得愧疚吗?” 元岳沉吟了一下道:“没有,那是因为大佬你花的更多。” 他只有心疼。 那可是五,就那么弹指一挥间就没了。 宗阙说道:“不算多。” 元岳想起了他的小水滴言论,一千万不算多,对方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富有:“大佬,你要玩游戏吗?” “心情已经调整好了?”宗阙问道。 “没……”元岳说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想跟对方靠的更近一些,却发现自己除了带他打游戏,好像没有别的话题能跟他聊,又不敢多问。 “特效还有一段时间才结束,如果实在平复不了,今天可以暂停直播。”宗阙说道。 “其实我不是为了她的事纠结。”元岳说道。 “嗯?”宗阙发出了疑问。 元岳欲言又止,那种事其实是不值一提的,他只是想跟这个人说话,随便说什么都好,只要跟他接触,即使看着他的文字好像都是高兴的。 不想别人占用他的称号,不想别人占据他的位置,想要了解他,都是因为……喜欢。 元岳那一刻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欢上了一个人,不知道对方的年龄样貌姓名,却如此清晰的明白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 “大佬,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元岳收紧了手指问道,“如果你不方便告诉也没关系的,我就是随口一问。” “宗阙。”宗阙回答道。 “原来你真的姓宗。”元岳笑道,“哪个e?” “宫阙的阙。”宗阙说道。 元岳默念这个名字,心里有点儿难言的高兴:“不知天上宫阙,好名字,我叫元岳,元角分的元,五岳归来的岳。” “元月出生的?”宗阙问道。 “跟那个没有关系。”元岳说道,“我父母说圆月也就是满月,一生都会圆圆满满,又可以像山岳一样挺拔,我爸对他起的名字特别满意。” “好名字。”宗阙说道。 “能得到你的夸奖,我爸听到了一定会特别高兴。”元岳笑道。 宗阙应道:“嗯。” 元岳反应了过来道:“我的话是不是有点儿多?” 宗阙说道:“没有,这样很好。” 元岳的心口沉甸甸跳动了一下:“我们交换了姓名,也算是朋友了吧。” 宗阙沉默了一下:“嗯。” “我讲的话题是不是有点儿无聊?”元岳问道。 “没有,我在听你说。”宗阙说道。 元岳觉得对方才是那个话题终结者,有事只说事,没事不说废话:“那我能冒昧的再问一下你的年龄吗?” “28。”宗阙回答道。 差了十岁,元岳觉得差&记3涛0好像也不是很大:“其实刚开始我一直以为您跟我爷爷差不多。” 宗阙:“……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老人习惯了九十点就睡觉,其实我很佩服您的自律。”元岳说道。 “你也可以做到。”宗阙说道。 “我正在尝试。”元岳没有脱口自己的年龄,他觉得对方的年龄成熟稳重,但他的年龄对对方而言恐怕会被当成小孩子。 “嗯。”宗阙应道。 元岳心神提起:“……您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宗阙想起了那两声狗叫以及聊天区常刷的话:“能屈能伸。” “是因为我面对打赏的过分要求宁折不弯吗?”元岳觉得这个词还不错,很正面,他对态度好的人可是相当能屈的,但态度强硬者不喜。 “是因为你说再玩就是狗。”宗阙想着聊天区的话说道,“然后学了两声叫声。” 元岳脸上的红晕迅速蔓延:“……” 他们这第一印象都很有偏差! 如发现文字缺失,关闭转/码或畅/读模式即可正常“第三种选择?什么第三种选择?”元岳看着聊天区不断上刷的问题问道,“建设区吗?” :一时间竟有种在调.戏小朋友的感觉。 犇:竟然这么纯情? 紫荆花:瞬间领悟的我一时竟有些自惭形秽。 红苹果:我一直觉得小满月的年龄不大,没想到这么纯洁。 【他们竟然调.戏刚成年的小朋友。】1314瞬间领悟,污.秽的一批。 第上冲浪不太了解,但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本看多了以后,有些答案不言而喻。 宗:不要欺负小朋友。 紫荆花:好的大佬【乖巧.jpg】 蜂蜜柚子茶:小朋友,这是什么宠溺的称呼。 牛顿的棺材板:好的大佬,大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浮生若梦:小朋友小朋友小朋友! 元岳看到这个称呼时脸上的热度迅速提升,完全控制不住:“我不是小朋友,我都说了,我本人的形象和游戏角色差不多。” 一米八的壮汉,无所畏惧。 棉娃娃:我只听到了娇羞的感觉。 小熊猫:真的吗?露脸给我们看看? “我怕我雄浑的男儿气概吓到你们。”元岳一边回复粉丝的话,一边找自己的狐朋狗友打字问询。 元岳:你是玩探秘区还是械斗区,第三种选择是什么? 张磊:玩我? 张磊:这谁问的问题,这么骚气的? 元岳骤然知道答案,脸上热度更盛,其实粉丝平时这么骚气也没什么,但大佬他明显领悟到了。 十米硬汉:快快快,让我见识一下雄浑的男儿气概是什么样子的? 奔二青年:我也想康康,快,露出你的络腮胡。 “我要下播了。”元岳深呼吸了一下,努力保持着冷静沉稳道。 [宗打赏了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流星雨洒落,聊天区内迅速欢呼雀跃。 宗阙听着青年明显快要无法维持平常状态的声音,打开了私聊。 宗:粉丝有时候会有些没分寸,心态放稳。 展露于公共平台,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人与人的感情坐在对面都未必互通,更何况隔着天南海北,只有一条网线作为接触的唯一途径,他需要自我调整。 元岳看着他的话语,满屏的流星雨在屏幕上明灭着,粉丝在聊天区欢呼着。 其实他没生气,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不想在大佬面前丢脸?好像不是,他在大佬面前乱七八糟的事干过太多。 不想被他调.戏?好像也不是。 五岳归来:我没生气,真的! 五岳归来:大佬你要打游戏吗?我带你。 宗:嗯。 屏幕上的流星雨已经慢慢消散,元岳却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那绚烂闪烁的流星雨一样,他点下了语音通话,响了三下后,那边接通了,在他的手指收紧时发出记了声音:“喂。” “谢谢大佬的流星雨,我觉得连麦会好打一些。”元岳看着上线的角色邀请道。 宗阙同样看着游戏屏幕应道:“嗯。” “大佬你想玩什么模式?”元岳看着聊天区一排排刷着乖巧的粉丝,期待着那边的声音。 “你昨天不是想玩千人械斗。”宗阙说道。 “那就玩那个吧,不过我是第一次玩,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元岳点进了千人械斗模式笑道。 “没关系,只是尝试。”宗阙说道。 千人械斗是游戏界很难做到的一件事,既要做能容纳千人的地图,又要做好千人各种不同操作的准备,对程序和服务器的要求极高,五方势力,千人作战,可玩的空间也会更大,而在进入地图之前,可以自己组成小队进入,可以听从指挥,也可以自己作战。 页面匹配,十几秒匹配成功,地图加载,加载页面展现地图全貌。 宗阙他们刷新在了黑色方,队友出生在了黑色方的各个据点,头顶除了昵称,还有黑色的标识,十分显眼。 同组势力中已经有人在打字。 冲啊:这个模式要怎么玩? 五十步:第一次玩,人这么多。 面板上蓦然弹出作为指挥的申请,不少人选择同意后指挥麦打开,一道粗犷的声音传了出来:“大家好,我是这次的指挥,武器在装甲车上,弹药用空了记得及时补给,会开装甲车,坦克和火炮的扣字!” “还有坦克?”元岳唔了一声。 聊天区现在跟他是一条心,很多人也是第一次见千人械斗模式。 “千人作战,需要大范围轰炸。”宗阙说道。 这种模式模拟的是作战,如果真是千人一一点过,东躲西藏,游戏的时间会相当长。 “大佬,装甲车在这边,快来拿枪。”元岳标了自己的点道。 宗阙赶往,迅速装备好各种武器,这个图明显不需要为装备操心,但一定要保护好装甲车,因为如果据点被占领,游戏也就宣告失败了。 有人听从指挥,有人已经自己出发,无数头顶黑点的人消失在密林之中,元岳看着地图上其它方的据点道:“大佬,我们悄咪咪”的从山区那边绕到红方后面去怎么样?” 虽然是保卫据点战役,但是能给其它方捣乱,也是帮自家的忙。 “嗯。”宗阙应道。 “走走走。”元岳往地图显示的山区绕了过去。 枪声和火炮声不断响起,指挥麦里大哥粗犷的声音十分振奋:“兄弟们冲啊,干死他丫的。” 每一声爆炸,地图都带着微微的震颤,碎石悉悉索索的往下滚。 元岳看到红色方的据点时,调转视角看向了山区:“大佬,你说如果把山区炸了,有没有可能把红方据点给埋了?” 宗阙看了一下山巅道:“山势走向不同,石头不会滚落到红方据点。” 各个据点的位置游戏是有设置过的,如果能够炸碎一个山就给埋了,玩家上去只会长想着怎么拆地图,比如记跟他组队的这一位。 “真遗憾……”元岳语气中充斥着可惜,躲在了山石后面,在枪上装上了□□,在后方守备的人冒出时开镜爆了头。 宗阙躲在他的旁边,借着敌人的视野范围,击毙了另外一个:“我记得你当时说要在地图上挖坑。” 青年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方法也不可行,坑挖的深了土运不出来,挖着挖着就把自己给埋了。” 宗阙:“……” 紫荆花:噗,笑死我了! :我们小满月的黑历史大佬还记得呢。 犇:当时挖着挖着突然塌方,十八米的壮汉直接在里面嗝屁了。 独角兽:我也是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自己挖坑自己跳,还把自己埋进去的。 奶嘟嘟:当时的录屏我有,大佬我私发给你。 “发吧发吧,我捏在你们手里的黑历史还少吗?”元岳觉得债多不愁。 紫荆花:挖坑其实都没有什么,主要是那天有人说这个游戏有除草机,哈哈哈哈哈…… 朱砂痣:谁能想到拔草那么多天以后,这个游戏还有除草机。 六个六:可怜的小满月拔了几天草,突然发现不仅有除草机,还有拖拉机,哈哈哈…… 元岳骤然被扒黑历史,一时心酸与悲愤齐飞:“我怀疑那些人是故意的,等我拔完了他们才告诉我!” 聊天区笑声一片,真可谓是幸灾乐祸。 【宿主你也没告诉他。】1314机械音十分平静,没有带一丝谴责意味。 宗阙:【……】 “大佬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超级过分?”元岳化悲愤为力量,又连爆两个人的头。 宗阙应道:“嗯。” 他们杀了后方的视线,靠近了据点,每进一个屋子,都能成功拿下。 但人死的太多,还是被对方发现了。 敌人缓缓包围,机关枪直接扫射了起来,两个人趴在屋里根本没办法露头。 “大佬,现在怎么办?”元岳问道。 “找机会,他们不敢用大型武器。”宗阙说道。 这里是据点,一旦炮弹对着自己据点轰,也是会造成损伤的。 “要真是自己把自己家炸了,那就好玩了。”元岳往后退着,在碰上对方倒地的盒子时下意识摸了一下,在里面发现了红方的军.装,“大佬大佬,我们可以换衣服!伪装成红方,这游戏真有意思。” 宗阙则在想他的那些策划到底是怎么想的,能够互相伪装,场面只会更加混乱。 苦茶子:哦哦哦,还能伪装,刺激啊! :械斗还带谍战的?牛逼! 穿杨:我只觉得策划看热闹不嫌事大。 未必每一个盒子都会掉落对方的军.装,有的掉落的是裤子,有的掉落的是衣服,有的干脆没掉落,元岳找遍了这座小楼,只凑齐了一身,头顶的黑色也变成了红色:“大佬我出去捣乱,间谍这种事估计一开枪打死人就会暴露,咱们分头走。” “好,注意安全。”宗阙说道。 “了解。”元岳翻出了窗户,但因记为他是红色图标,没有人朝他开枪,而他则在人群之中冲向了敌人的火炮,迅速往里面填充弹药,对准了军火库。 然后一瞬间亮光闪烁,页面结算。 宗阙看着自己的结算页面沉默了一下,听到了青年咳嗽的声音:“这威力挺大……” 与此同时,几十个人看着结算页面有点儿懵,然后骂骂咧咧的点下了录屏回放。 我让你先跑三十九米:小满月你可是个天才。 浮生若梦:大佬刚说让你注意安全,你就连他一起炸死了。 “对不起大佬,我不是故意的。”元岳也没有想到这威力这么大。 宗阙开口道:“没关系。” “大佬再来一局,我觉得这个模式很有搞头。”元岳兴致勃勃。 宗阙知道他又有了无数的奇思妙想:“好。” 新一轮的战役他们没走山区,而是寻摸着地形打游击,打了就跑。 山体虽然不能埋没据点,但是地图中央的山体却被青年发挥的淋漓尽致,一颗炸弹埋在那里,以枪引燃,轰的一声,下面埋伏的人全被埋了。 山体塌了,桥也断了,两个人站在断桥边,元岳沉默了一下:“大佬,我们好像过不去了,跳崖有没有可能摸到宝藏?” 蝉鸣少年:清醒一点儿,你在游戏里。 人之初性本贱:炸山一时爽,过崖火葬场。 “右方还有一道桥。”宗阙看着小地图道。 “我们去那边。”元岳突发奇想,“要是我们把两个桥都炸了,这个游戏是不是就结束不了了?” 对面的人过不来,他们也过不去,据点无法占领,游戏也无法结算。 “游戏持续四个小时还没有结束,会按照击杀人.头数自动结算。”宗阙打破了他的幻想。 但他的声音别人听不到,埋伏在直播室里的工作人员一时觉得脑袋都有点儿嗡,没人能管得了这个玩家了吗? 一局结束,五岳归来以击杀人数排在了第一的位置,而他的直播间里也涌进了更多的人。 莫生气:前来看看这位到底是怎么捣乱的。 犇:欢迎收看这一位让策划夜夜睡不安稳的主播。 “大佬,还来吗?”元岳笑着问道。 他能得第一是因为引爆了山体,人数算在了他的头上,而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计划,大佬都能够配合的完美无瑕。 “该吃饭了。”宗阙看着时间道。 元岳看了一眼确实到了饭点:“那大佬你先吃饭,我也去给自己煮个饭。” “嗯,去吧。”宗阙关掉了电脑,直播间里青年还在回应着粉丝的答案。 “我妈下午出去了,我也就会做个西红柿鸡蛋面。” “面条是买的,我不会擀面。” “为什么不点外卖?我妈的厨艺特别好,嘴被养刁了。” “还想来我家吃,那你只能想了。” 宗阙退出了直播间,起身时阿姨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 晚饭清淡,阿姨收拾完厨房,带上垃圾准备离开:“先生,您明天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宗阙停下了筷子,思索了一下道:“西红柿鸡蛋面。” “好,我记下了。记”阿姨出了家门。 晚餐之后宗阙那里收到了青年发来的消息:大佬,您晚上还玩吗? 宗阙坐在了书桌前,点进了直播间却没有打开电脑:晚上有事。 元岳看着进入直播间的账号,轻敲键盘回复:那您是挂在这里吗? 宗阙应道:嗯。 五岳归来:好的,那您忙,有空再一起玩。 宗阙将手机放在了一旁,直播间里传来了青年一如既往充满活力的声音:“打架打累了,我们去探秘吧。” “今晚还是十点结束,年老体弱,我真的不是小朋友。” “嘶,忘了我刚满月,咿呀,噗哇噗哇……” 婴儿的声音他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性情开朗,家庭和睦,只要改变原本的结局,他的未来会无尽美好。 宗阙的手拂过了书页,在他做出人生的选择之前,静静的看着他长大是对他最好的做法。 “大佬有自己要忙的事,我过段时间玩游戏的时间也会减少,不是高中生,真的成年了,滴水直播签约有规定的……” 游戏的声音响起,宗阙不再看聊天区,但青年一个人的声音已经足够热闹。 他说是十点下播,就真的到十点就开始说晚安,然后麻溜的关闭直播。 原本热闹的声音变得安静,宗阙起身,退出直播间时收到了消息。 五岳归来:大佬晚安。 五岳归来:做个好梦.gif。 一个小人裹进了被子里,发出了酣睡的字母。 宗阙打字:晚安。 元岳看着那两个字,关掉电脑坐在了床上,思索着回复,最后还是把打出的内容删除了。 宗阙看着显示着输入又消失了很久的标识,打字询问:有什么想说的? 元岳原本已经打算起身去洗漱,蓦然看到了手机的震动,看着新发来的消息心中有一种难言的喜悦在翻涌着:只是想说大佬你还没睡。 宗阙回复:准备睡了。 元岳心里的喜悦消弭了一半,被另外一种感觉填充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话题终结者:那您早点休息,晚安。 宗阙回复:晚安。 五岳归来:快来我被窝.gif。 宗阙看着那个掀开被子邀请的小人,目光顿了一下,那张图被迅速撤回。 五岳归来:对不起对不起,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手滑。 元岳确实是手滑,他的表情包是从同学群里偷的,跟兄弟聊天自然无所顾忌,斗不过对方都不能当兄弟,但有时候顺手就发习惯了。 宗阙思索着那张图:跟别人发过? 元岳眸光动了动,带着微热的手指打着字:我就是以前跟兄弟闹着玩的时候会发。 大佬会不会觉得他是一个轻浮的人? 跟兄弟? 宗阙眸色微动,青年大段的消息发了过来。 五岳归来:那都是以前闹着玩的,我以后肯定不乱发这种东西了,我现在就把这个表情包给记删了! 元岳趴在床上悔不当初,他当时到底为什么要存这个表情包,果然一时浪完一时爽,大佬那么认真沉稳的人心里对他的评价说不定会直线降低,直接跌到负数。 手机震动,元岳有些谨慎的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 宗:嗯,早点休息。 “好像是没生气吧。”元岳反复解读着这一行字,觉得好像怎么解释都解释的通。 生气了,嗯,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不在乎,赶紧睡觉。 没生气,嗯,知道了,时间很晚了,睡觉吧。 元岳挑选删除着自己的表情包,宗阙洗漱出来时看了一眼最底下自己的回复,按灭手机躺在了床上。 其实青年发过来的表情挺可爱的。 而等元岳挑选删除完自己的表情包,已经过了十一点了,但他躺在床上却没有什么睡意,反复看着之前的几条消息,有点儿可惜大佬不喜欢发语音。 “睡觉睡觉。”元岳看了一眼时间,按灭了手机关上了台灯。 大佬不喜欢发语音会不会是他不习惯,或者每次说的话太言简意赅了,打字更快? 也不知道对方多大了…… 元岳的思绪渐沉,陷入了梦中。 …… 暑假期间滴水直播的流量相当可观,周六日又是流量最大的时期,各种榜单齐放,而这周的周日恰巧是一月的开头。 滴水直播的一周是以周日为起始时间的,日榜,周榜,月榜在这一天齐齐刷新,一切数据重算,正是竞争最激烈的时候。 元岳的粉丝已经涨过了五十万,在新签约的主播榜单上直接登上了榜首,除了宗大佬会给他打赏,直播间陆陆续续的也进驻了一些富有的人,礼物叠加,获得的打赏也不少。 “榜单?随缘吧。”元岳操纵着角色在深海之中畅游。 这是他新解锁的探秘地图,海洋海岛图,里面的景色很美,但几乎都是近海的风景,再深就下不去了。 :要奋起啊!不能游进海里就成了一条咸鱼。 元岳失笑:“我还真是咸鱼,你们有钱多给自己买两杯奶茶多快乐,那榜单都要真金白银的砸,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一下子折一半,大概只有大佬那种把流星雨跟小水滴划上等号的才能无视那一半的折损,但他仍然心疼。 鳄鱼的眼泪:让大佬给你砸嘛。 “不要不要,我就是一条咸鱼,躺平不翻面的那种。”元岳直接拒绝道。 [海后打赏了元岳一架飞机。] 全平台通告,那个金光闪闪的号连进场都是顶级特效。 紫荆花: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苦茶子:现在的大佬都流行进场就刷全服吗? 奔二青年:我也想吃大佬的苦。 海后:小哥哥的声音很好听,我也在玩荒野求生游戏,一直刷不到海图,可以一起玩吗?我想存这个图。 与日俱增:大佬我也有这个图。 混吃等死:你以为大佬想要的是图记吗? “谢谢礼物,我可以把这个图分享给你。”元岳转向后台私信,要了她的id添加,“但我也是刚刚解锁这个图,还不太熟悉,可能会带不好。” [海后在五岳归来的直播间开启了守护天使12个月。] 滴水直播的守护划分等级,普通的守护一月300,守护天使一月一千。 粉丝榜单有两个,一个是一月一次的打赏榜,一个是贵族爵位榜,前一个是一个月的打赏量,后一个则是由始至终的累积,花费越多,爵位越高,但开通了守护之后,在后一个榜单可以直接坐在首位。 精神病院在逃患者:守护天使,这就是大佬的魄力吗? 荼靡:我们小满月就是吸引大佬。 元岳邀请她进队,看着蓦然开通的守护道:“非常感谢,您破费了。” “您?听起来好乖啊。”组队麦里出现了一个女声笑道,“没关系,探秘类本来就不讲究技术,带我玩一局吧。” “好。”元岳看着那坐在榜一的号,心情有一些复杂。 这是平台的规则,目的是为了让粉丝花钱,对方花了不少钱,坐在那个位置也是理所当然。 但属于宗的称号和位置到了别人的手上,他竟然会觉得有一点点不太舒服。 果然还是做主播时间太短……话说让大佬冲榜一,那不就是撺掇大佬花钱,算了算了,为了一个榜一不值得。 元岳其实带其它粉丝玩的次数也不少,他迅速调整好心态道:“那我进了,这个图建议选一个氧气罐就可以了,负重太重了会浮不起来。” “好的,谢谢提醒。”那女生看着他的角色笑道,“主播声音这么好听,要不我送你两身皮肤吧?” “不用了,我觉得使用符合我本人形象的建模就挺好。”元岳看着双方调整完的选择,点击进入了地图。 “我看他们都叫你小满月,真的是本人的形象?”女生笑道,“我不信。” “真的,晚上打呼巨响。”元岳说道。 “小哥哥可真有意思。”女生笑了起来。 元岳却只觉得自己在尬聊,他果然是不太擅长哄女生。 宗阙是在午后进入的直播间,而刚一进入直播间,就听到了其中传出的女声,他解着领带的手指一顿,看着那一片湛蓝的画面中两个共同游动的身影,走向衣帽间的步伐转向了沙发,在上面坐下。 紫荆花:欢迎大佬,您回来了! 蜂蜜柚子茶:欢迎大佬! “哇,那好像是海豚,荒野的海豚做的真的很逼真。”女生惊叹道。 “嗯,确实,荒野的质量……”元岳原本附和的声音停下,落在了那刚刚进场的号上,打赏榜清空没有他,那个号坐在了贵族榜的第二位。 但好像只要看到,就会觉得很高兴,元岳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欢迎大佬。” 青年的声音中充斥着喜悦,宗阙打字:在陪人玩游戏? “嗯,这位小姐姐说想要一张海图,我刚好有。”元岳解释道,“大佬你稍等一会儿。” “等会儿你要记陪粉丝玩游戏吗?”女生问道,“可以带上我吗?” 对方很有礼貌,并没有故意为难,还打赏了那么多,元岳觉得是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抱歉,我跟大佬约好了,下次吧。” “嗯?他是你直播间的常驻榜一吗?”女生问道,“他给你刷多少,我给你刷双倍,陪我玩。” “不用这样。”元岳有点儿想把钱还回去。 【宿主,她抢了你榜一的位置。】1314发现细节,【还想独占你的小主播。】 【贵族榜?】宗阙看着自己处于第二位的号问道。 【这个是开通守护天使,但是对方58级的贵族,起码花了上千万。】1314说道。 它的宿主为了老婆,几千万星币都能花出去,更何况世界里的金钱。 它虽然检测不到灵魂异常,但是一个优秀的系统怎么可能是一个傻子!本源世界没给答复,那就是没有危险性。 【宿主,老婆要靠抢的,不抢到时候没了不要哭。】1314说道。 宗阙手指一顿,在聊天区发消息。 宗:一言为定。 必要,真的。” 宗阙打开了守护页面,直接点击开通。 [宗在五岳归来的直播间开通了守护天使36个月。] 紫荆花:真的要刷吗?!刺激刺激。 蜂蜜柚子茶:大佬加油! 小笨熊:我们小满月简直就是妖孽祸水嘛。 元岳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们别起哄。” 女生觉得不舒服是他的原因多一些,但把大佬搅进来真的没必要。 海后:一言为定。 [海后打赏了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蹦蹦跳跳:速来围观流星雨。 我爱洗澡:女神怎么来这里了? 吹泡泡:五岳归来?姐姐你不要泡泡了吗? [宗打赏了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紫荆花:大佬牛逼! 红苹果:小满月还不快感谢大佬。 [海后打赏了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海后打赏了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屏幕上流星雨绽放,让人目不暇接,进驻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 [宗打赏了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宗打赏了五岳归来一个流星雨。] [海后打赏了五岳归来流星雨x4] 海后:有本事再来呀。 宗阙看着下面的数字,点下了最大的那个。 [宗打赏了五岳归来流星雨x99] 这条消息直接发在了整个平台,漫天流星雨,整个直播间的热度直接飙升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紫荆花:卧槽!!!!!!! 兔子米米:99个流星雨?!!!围观巨佬! 天下第一枪:牛逼啊!!!!!! :我他妈直接疯! 聊天区被感叹号和卧槽刷屏,五岳归来的粉丝数也在疯狂飙升。 日榜,周榜,月榜迅速登顶,巨大的数额直接引起了滴水总部&30记340注意。 “99个流星雨?!资料调一下,别出什么问题。” “马上!宗阙……这不是大老板的名字吗?” 其它正在工作的员工纷纷看了过去,蜜桃趴在他的工位上看着资料,声音有些梦幻:“确定吗?” “确定,郭助打印阙总的资料时我见过一次。”管理客户信息的人员说道。 “大老板原来就潜伏在直播平台!” “五岳归来,蜜桃你发了呀,我当时就应该死命跟你抢这个人。” …… 流星雨一波又一波的亮起,海后没有再刷,而是直接消失不见了。 紫荆花:大佬牛逼啊,这可是一千万,有声之年我竟然能够见到这样的盛景。 蜂蜜柚子茶:我们小满月简直就是祸国的妖孽,大佬为之一掷千金。 菜菜:我好酸啊! 聊天区很热闹,元岳看着屏幕上一场又一场连续不断的流星雨,心中的震撼始终未平。 他觉得自己应该在意那折损的一半,还有巨额的税费,但事实上这一场又一场的流星雨就像是砸在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心里沉甸甸的。 他在想对方的豪掷千金是真的跟对方斗气,还是因为不想让他跟对方玩。 元岳猜测不出,可心里又真切的喜悦着,他觉得宗不是喜欢跟人斗气的人,很多事情其实都无法激起他的情绪变化,就像是上一次跟蜀道,他处理的很理智,而这一次却好像在抢人一样。 紫荆花:感觉小满月都惊呆了。 蜂蜜柚子茶:还不赶紧出来谢恩。 “谢谢大佬。”元岳轻声道。 小笨熊:听听这梦幻的声音,孩子都吓傻了。 牛妞:膜拜巨佬! 流星雨未歇,游戏一时没法玩,元岳有些漫无目的点击着屏幕,心中的那种感觉在不断发酵着。 元岳点开了手机屏幕,纠结欲死时对面发来了消息。 宗:你不用为了打赏去对任何人低头。 元岳眸光轻颤,手指跳跃在屏幕上时都带着些许的颤抖:我想跟你说说话。 这个时候,他很想听到对方的声音,不想只看到文字。 宗阙按下了语音通话,元岳一时错愕,差点儿把手机丢出去,他几乎是连忙按了直播间的静音,沉了一口气,按下了接通键,听着那边有些远却一如既往沉稳的声音,心好像突然安定了下来。 “喂。”宗阙问道,“想说什么?” 元岳的掌心已经湿透了,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道:“想说谢谢你。” 青年的声音很轻,带着前所未有的乖,宗阙说道:“今天是收了她的礼物感到愧疚?” “拿了那么多的钱,但不做点儿什么,总觉得不好意思。”元岳说道。 “打赏属于自愿消费,有些要求可以回应,有些你觉得不舒服记的可以拒绝。”宗阙说道。 世人要活着,难免为五斗米折腰,但他不希望他护着的人受这种委屈。 “我明白,谢谢大佬。”元岳抿了一下唇道,“您今天破费了,其实不用花那么多的。” “她挑战,我应战。”宗阙说道,“她现在给你刷了几十万,还会觉得愧疚吗?” 元岳沉吟了一下道:“没有,那是因为大佬你花的更多。” 他只有心疼。 那可是五,就那么弹指一挥间就没了。 宗阙说道:“不算多。” 元岳想起了他的小水滴言论,一千万不算多,对方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富有:“大佬,你要玩游戏吗?” “心情已经调整好了?”宗阙问道。 “没……”元岳说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想跟对方靠的更近一些,却发现自己除了带他打游戏,好像没有别的话题能跟他聊,又不敢多问。 “特效还有一段时间才结束,如果实在平复不了,今天可以暂停直播。”宗阙说道。 “其实我不是为了她的事纠结。”元岳说道。 “嗯?”宗阙发出了疑问。 元岳欲言又止,那种事其实是不值一提的,他只是想跟这个人说话,随便说什么都好,只要跟他接触,即使看着他的文字好像都是高兴的。 不想别人占用他的称号,不想别人占据他的位置,想要了解他,都是因为……喜欢。 元岳那一刻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欢上了一个人,不知道对方的年龄样貌姓名,却如此清晰的明白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 “大佬,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元岳收紧了手指问道,“如果你不方便告诉也没关系的,我就是随口一问。” “宗阙。”宗阙回答道。 “原来你真的姓宗。”元岳笑道,“哪个e?” “宫阙的阙。”宗阙说道。 元岳默念这个名字,心里有点儿难言的高兴:“不知天上宫阙,好名字,我叫元岳,元角分的元,五岳归来的岳。” “元月出生的?”宗阙问道。 “跟那个没有关系。”元岳说道,“我父母说圆月也就是满月,一生都会圆圆满满,又可以像山岳一样挺拔,我爸对他起的名字特别满意。” “好名字。”宗阙说道。 “能得到你的夸奖,我爸听到了一定会特别高兴。”元岳笑道。 宗阙应道:“嗯。” 元岳反应了过来道:“我的话是不是有点儿多?” 宗阙说道:“没有,这样很好。” 元岳的心口沉甸甸跳动了一下:“我们交换了姓名,也算是朋友了吧。” 宗阙沉默了一下:“嗯。” “我讲的话题是不是有点儿无聊?”元岳问道。 “没有,我在听你说。”宗阙说道。 元岳觉得对方才是那个话题终结者,有事只说事,没事不说废话:“那我能冒昧的再问一下你的年龄吗?” “28。”宗阙回答道。 差了十岁,元岳觉得差&记3涛0好像也不是很大:“其实刚开始我一直以为您跟我爷爷差不多。” 宗阙:“……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老人习惯了九十点就睡觉,其实我很佩服您的自律。”元岳说道。 “你也可以做到。”宗阙说道。 “我正在尝试。”元岳没有脱口自己的年龄,他觉得对方的年龄成熟稳重,但他的年龄对对方而言恐怕会被当成小孩子。 “嗯。”宗阙应道。 元岳心神提起:“……您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宗阙想起了那两声狗叫以及聊天区常刷的话:“能屈能伸。” “是因为我面对打赏的过分要求宁折不弯吗?”元岳觉得这个词还不错,很正面,他对态度好的人可是相当能屈的,但态度强硬者不喜。 “是因为你说再玩就是狗。”宗阙想着聊天区的话说道,“然后学了两声叫声。” 元岳脸上的红晕迅速蔓延:“……” 他们这第一印象都很有偏差! 第74章 你我本无缘(7) 那一刻元岳只觉得他们这天没法聊下去了,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在大佬这里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也不少,但学狗叫怎么就被大佬发现了呢! 这听起来一点儿都不稳重!一点儿也不美好! “其实当时是有原因的。”元岳思索着当时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我在玩原本的荒野求生游戏,都要达成最后一个成就了,就差一步,游戏突然说要更新维护,然后我就有点儿冲动。” 是的,没错,都是游戏方的锅。 【宿主,你的锅哎。】1314说道。 “嗯,言而有信。”宗阙说道。 元岳觉得这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夸奖,如果能倒带重来,他即使拼着失信也得把那两声狗叫咽下去,真是悔不当初:“所以你是觉得我学的像才留下来的吗?” 宗阙垂眸,思索着自己当时的心情道:“因为活泼。” 活泼听起来也不怎么稳重啊! 元岳内心吭了一声,觉得他们恋爱的可能性从0降到了负无穷:“这样啊……” “心里的纠结平复了吗?”宗阙问道。 元岳非常想挠墙,不仅没平复,还因为这糟糕的第一印象更纠结了:“您有事要忙吗?” “我去换个衣服,陪你玩一局。”宗阙从沙发上起身道。 元岳听着那边的动静道:“其实您要是有事的话,也不用陪我玩游戏。” “你不是跟她说跟我约好了?”宗阙走进了衣帽间道。 元岳想起了自己当时的借口,他只是不想他跟大佬的游戏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参与,才想了这个借口,而大佬却愿意为了他而圆上:“谢谢您。” “嗯,十五分钟。”宗阙看了一下时间道。 “好的。”元岳看着挂断的语音,看向直播间时,屏幕上一直缠绕的特效已经消失了。 紫荆花:小满月关麦了,是不是私下感谢大佬去了? 兔子花灯:九十九个流星雨啊!什么感谢,我宣布,小满月已经是大佬的人了。 三三:羡慕这两个字我已经说倦了。 石榴多子:千金一掷为蓝颜,作为一名合格的粉丝,我这就把小满月洗白白送大佬床上去。 小笨熊:送床上送床上。 底下一圈全是起哄的。 元岳开麦道:“不要起哄,我这一腿毛能吓死大佬。” 紫荆花:所以没有否认送床上? 蜂蜜柚子茶:小满月早就待在大佬的碗里出不来了。 “你们再这么污秽,一会儿直播间被封了。”元岳使上了威胁的办法。 然而粉丝们有恃无恐。 粉色泡泡:怎么可能,那可是九十九个流星雨,平台不会这么不识好歹的。 红苹果:我们促成姻缘也是为平台做贡献嘛。 苦茶子:九十九个流星雨作为后盾,老板来了我们都不怂。 蜜桃瞅着直播间里热闹的气氛,觉得是不用怂的,她顶上老板但凡敢关一下,可能就得从位置上下去。 “可是玩笑太过,大佬说不定会生气。”元岳语气悠悠道,他还就不信了,他治不了这群人了。 牛顿的棺材板:小朋友,你还是太年轻了,大佬豪掷千金,你以为真是跟那位比谁钱多啊? 蒲公英:真要比谁钱多,那肯定是一点儿一点儿的砸,一上头,对方就会砸的更多。 奔二青年:明显是看见你跟那小姐姐单独打游戏不爽了,一掷千金,小满月你不会觉得两句谢谢就能把大佬打发了吧? 红豆薏米:跑不了喽…… 荼靡:你们注意点儿分寸,不要吓坏小 第75章 你我本无缘(8) 嘉年华线下正式活动的首日相当热闹, 十一假日期间来这座城市旅游的人本来就多,再加上活动,元岳赶早到的, 活动的广场上已经是乌泱泱的一大堆人。 “前沿这次真是下了血本了,这场馆租一天据说特别贵。”张磊眺望着远处的场馆道。 “嗯,维凯达的售位在156号。”元岳看着陆续入场的人道。 “喂, 今天可是会来不少明星和ser呢, 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张磊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可有不少小姐姐在看你呢, 端庄一点儿。” “我端庄了你不就没机会了。”元岳跟随队伍前行, 没好气道。 “那你穿的这么骚包?”张磊看着他身上的衬衫道。 他这兄弟平时穿个短袖套个外套, 明明就是简单的衣服,他就是能帅的惨绝人寰,今天更是穿了个七分袖的休闲衬衫, 骚包程度直接上升了一大截, 自从出现在广场上, 那目光定在他身上的真是不少。 “这我妈给我选的。”元岳搂住了他的肩膀道,“你有本事去我妈跟前说去。” “你不骚包你中指上戴个戒指。”张磊说道。 “戴在中指上代表在热恋期, 你不见没几个人过来找我搭讪。”元岳呼噜了一下他的头发说道。 “哎呦, 跟谁热恋呢?”张磊啧了一声。 “只是用来挡人的。”元岳收回了手看着往前走的队伍道,“快走快走,以防有人插队。” “你这家伙一说到关键问题就打岔!”张磊连忙跟了上去。 嘉年华的场馆很大, 分为外展区和主台的活动区和互动区。 活动区的演出以及互动全程直播。 元岳一进场直奔自己的目的地, 但即便如此, 也排了好一会儿才买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限量款。 银白锃亮的战甲模型被封在盒子里, 每一个细节都相当细致, 帅气得让元岳爱不释手。 青年面相高冷, 可捧着个战甲盒子却是喜笑颜开,一时让很多人的目光神往。 “您好,请问您是这次来嘉年华的ser吗?”有人拿着照相机小心问道,在元岳转眸看过去时笑道,“我可以跟您合张影吗?” “不好意思,我不是,只是来参加活动的。”元岳收拢了激动的面部表情道。 “那不好意思打扰了。”对方有些遗憾,捧着照相机离开了。 “那个小哥哥好可爱啊,买个战甲就能高兴成那样。” “偶像包袱还挺重,好可爱啊。” 细碎的话语传来,元岳面无表情,一旁张磊的话语却传了过来:“我觉得你以后做个明星也挺好的,要不然感觉浪费了你这份美貌。” “呵呵。”元岳转头看向他,看着他怀里抱着的两个战甲盒子道,“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一个拿回去收藏,一个当然是挂在网上高价卖出。”张磊说道,“这可是最后一次发售,一定能卖个好价,可惜一个人只能买两个,要不然我买上十几个,岂不是赚翻了!” 元岳沉默了一下:“人家防的就是你,好了,我买完了,我先回去了。” “卧槽,你都进来了你不到处看看。”张磊拉住了他的衣领道,“我要去排我女神的手办,你在这里坐都要坐到中午,那边有椅子,帮我看东西。” “好吧。”元岳找到了椅子,没那么想回去了,提着东西坐在了那里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张磊则毫无后顾之忧的去各处排队,打卡照相,再顺便带回来一大堆的东西,让元岳寸步难行。 荒野求生的画质以手机来承载会显得画面太小,目前还没有手游的消息,元岳玩的只是一款小游戏,耳机戴上,随着音乐跳格子,倒也能消磨时间。 场馆附近人来人往,很是热闹,a市的交通不差,但碰上这样的高峰期,车流前进的速度相当慢,后来就直接停下了。 “阙总,这附近嘉年华在举办,地下停车场满了,直接把路堵死了。”助理下车了一趟回来说道。 “事先没有安排好?”宗阙抬眸问道。 “郑总那边说事先已经规划好了停车位,但是来往的车流比预计大了很多,加上十一和中午,已经在紧急联系了。”助理说道,“但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十一假期,来a市旅游的人很多,堵车这种情况是不可避免的,宗阙说道:“加紧去办,别出什么事。” “您放心。”助理说道。 十月已经转到了秋日,但是太阳直射下来还是很热,车内空调不能开太久。 助理一个个电话拨打出去道:“阙总,周总那边的邀约推到了晚上,车一时出不去,您要不要先到附近的酒店解决一下午餐?” “嗯。”宗阙打开车门下了车,助理带路,离开了车流中央。 助理定的是一家中式菜馆,有单独的包厢,几样菜点下,助理外出打着电话,不断确认着情况,宗阙原本看着桌上的杂志,从包厢的窗边看出,却能够看清嘉年华场馆情况。 人来人往,纷纷扰扰,音乐的声音隐隐透过窗户传了进来。 宗阙打开了窗户,凉风透入,驱散了包厢里沉闷的味道,也让音乐声清晰了起来。 宗阙点开了直播平台,首页上就是嘉年华的直播,无数红包的提示足以让其热度一再攀升,只是青年没来嘉年华,也没在直播。 十一假期,按照他暑假的性情,未必会跟朋友出去玩。 宗阙点开了他的联系方式发了条消息:今天没玩游戏? 元岳正跳到了1072格,眼看要破纪录,一条消息提醒弹出来,瞬间手一松,游戏宣布结束。 “这可真会挑时候啊!”元岳磨着牙嘀咕道,“别让老子知道……” 他的目光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顿住了,就好像已经形成了一个连锁反应,看见宗阙的名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游戏当即被抛之脑后,元岳回复:没,今天跟朋友出来玩了。 宗阙看着他的回复,知道自己预计错误了:那就好好玩。 元岳看到回复,觉得这简直就是话题直接终结:其实是他在玩,我就是坐在一旁等他。 宗阙垂眸:不感兴趣? 元岳看了一眼热闹的场馆,想了想还是坦白了:其实我是跟朋友来了嘉年华,不过已经买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他还没有逛完,我就在这里帮忙看东西。 宗阙抬眸看向了窗外:你在嘉年华? 元岳解释道:那天朋友提醒我这里有我想要的限量版模型,就来了一趟。 他这应该不算是出尔反尔,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了战甲的魅力。 元岳犹豫了一下打字:我这应该不算故意欺骗粉丝……吧。 消息还没有发完,对方的消息发了过来。 宗阙:午饭时间了,我在这附近吃饭,要不要过来? 元岳的手指停住,目光定格在那条消息上,一时忘了呼吸,只听到了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脸颊上的热气几乎要冒出来,手指轻轻蜷缩,其中已全是汗水。 见面吗? 现在就见面? 这件事突如其来,让他毫无防备,却又期待已久。 如果见了面,他们的关系或许能够更近一步。 元岳别开了视线,深呼吸着,整个人焦躁的几乎坐不住,却还是矜持的回复了消息:不会打扰您吗? 消息发出,元岳懊恼的想死,他直接说好就完了,这么矜持万一对方觉得挺打扰的,好了,以后都不用见了! 手机震动,元岳屏住呼吸看着那发过来的两个字:不会。 消息的后面附带了定位,元岳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心跳,起身时看到了面前的一大堆东西,拨通了张磊的语音:“麻溜的回来。” “马上马上,快马加鞭赶来中,你中午想去哪儿吃啊?兄弟我请客。”张磊说道。 “有人找我,你中午只能自己吃了。”元岳看到他的身影时挂断了语音,努力平复着脸上的热气,看着跑到近前的兄弟道,“我先走了,为了我们的友谊,这些东西麻烦你自己带回去了。” “卧槽,这么多我一个人怎么带?!”张磊大惊失色。 “我相信你,你可以的。”元岳按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朝着场馆外走去。 “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啊!”张磊看着地上仿佛摆摊一样的东西,手里的东西差点儿掉了,“老子骑机车来的……” 买时一时爽,拿时火葬场。 元岳的步履匆匆,却是思索了一下先进了洗手间,看着自己的满目红晕,用冷水扑了扑脸,勉强平复了心绪,却收到了张磊的语音条。 张磊:“什么人比我重要啊?” 张磊:“你快麻溜的给老子回来!” 然后语气渐渐妥协:“好歹给我找个蛇皮袋!” 又突然振奋:“你的维凯达在我手上,还想不想要了?!” 最后变成了有气无力:“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元岳本来已经有些迟疑,奈何他又发过来了一条,其中充斥着振奋和八卦:“你这家伙不会是去见对象吧?” “你个见色忘友……” 元岳将他的消息设置成了不提示,出了场馆没走多远,看到了那家平台给主播入住的酒店。 酒店啊…… 元岳的步伐一时迟疑,低头发着消息:我到了。 抬头时却看到了推门而出的男人,对方一身靛蓝色的西装,正低头看着手机,元岳提起心神打量着他,对方身形很是修长,看着很是干练,长相也很端正帅气,却有一种极陌生的感觉。 就好像满身的那种欢呼雀跃都在碰上这个人时无处落点,渐渐消弭。 难道他只是喜欢网上的那种感觉吗? “您好,您是元岳先生吗?”男人对上了元岳的目光,抬头问道。 声音也很干练,却跟曾经听到的不同。 “是的。”元岳手机震动,上面有消息发了过来。 宗阙:我让助理出去接你。 助理? “您好,我是阙总的助理,请跟我来。”助理笑着道。 “谢谢,麻烦您了。”元岳的心神重新提了起来,跟上了他的步伐,轻轻沉着气。 阙总,对方连助理都这么规整,显然是已经功成名就了。 “您客气了。”助理说道。 酒店里很是宽敞大气,并没有那种沉闷的味道,只是到了饭点,随着他们的靠近,饭菜的味道略微弥漫了出来。 助理停在了一间包厢外敲门:“阙总,元先生来了。” “请进。”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元岳那一刻紧张的呼吸都快上不来了。 对方会是什么样子?他们…… “元先生,您请。”助理打开了门,让开了位置。 “谢谢。”元岳屏住了呼吸,踏入门内时看到了包厢中正起身的男人,目光定格,心中的热度翻涌,脑袋里一片空白。 男人很俊美,身形高大,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而让元岳停留在原地的是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却很平静沉稳,天然带着上位者的感觉,比元岳第一次听到他声音时想到的形象还要贴切。 他的身影靠近,元岳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发现腿有些软了,曾经的信誓旦旦和放长线钓大鱼,只有真正见识到时,才知道龙用鱼钩是钓不到的,再勇猛的渔夫在他的面前好像都显得渺小。 他的手伸了过来,元岳略微仰头时听到了背后关上的门声以及男人说话的声音:“外面很热?” “啊?”元岳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归拢,别让对方看出来,“场馆里有空调,出来就有点儿热。” “今天温度不高,寒热交替容易感冒。”宗阙转身走向了窗边,将另外的窗户打开道,“坐一会儿就没那么热了。” “谢谢。”元岳看到他的背影时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宗阙转身,看着青年骤然绷紧的身体道:“坐吧。” “谢谢。”元岳看着他坐下的身影,坐在了他的对面,手放在腿上,腰板挺得笔直,目光落在对方的身上,在对上那没什么情绪的视线时仓皇移开,脸上的热度已有些压不住,“您怎么在这附近?” 宗阙看着面颊一片绯红的青年,将菜谱推了过去道:“附近堵车,在这里吃个午饭,想吃什么自己点。” “谢谢。”元岳拿过了菜谱,如获至宝的翻越着,思索着自己的表现,觉得真是蠢到了极致。 宗阙看着看似在点菜,其实眸中全是懊恼意味的青年,目光从他的眼尾扫过。 青年长的很精致,五官眉目都很精致,像是被精心描画出来的,白色的衬衫衬的他的肤色剔透雪白,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杂质,带着晕染山水风情的冷清,但他太紧张,也太纯粹,刚刚踏入大学的小社会,还难以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脸颊的晕红点燃了眼尾那一刻小小的朱砂痣,让他看起来鲜活而漂亮。 一米八倒是有,什么腿毛吓死人,丑到掉粉明显都是胡诌的。 坐在那里看起来很乖,看起来跟网上动辄学狗叫,耍赖的形象很不相符。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指上,看到了那枚戒指,很帅气的款式,戴在男生的手上也很好看,但不属于对戒。 以青年的样貌而言,以这种方式拒绝搭讪实属正常。 元岳翻了几页,抬眸对上了男人的视线,又顺着他的视线转到了自己的手指上时道:“这个只是戴着玩的,我要一盘炒秋葵就可以了,其它的您来点吧。” “其他的已经点了。”宗阙看着他道。 “嗯,我要这个就可以了。”元岳合起了菜谱笑道,觉得自己怎么表现好像都不对。 “点的只够我的份量。”宗阙说道,“这家的菜还不错,可以多点点儿。” 他记得青年不喜欢吃鱼,除了对他母亲做的菜热衷外,喜欢吃垃圾食品。 “助理不吃吗?”元岳问道。 “他在外面吃。”宗阙说道。 不是他要赶人出去,而是对方在他这里吃也不自在,紧张的样子几乎是如出一辙的。 “那我再点一个炒山笋吧。”元岳说道。 “嗯。”宗阙按了铃点菜,“菜等会儿一起上。” “好的,您稍等。”服务员出去带上了门。 窗外的秋蝉还在声嘶力竭的叫着,场馆处的人散了些,音乐却没有停止。 凉风习习,倒不怎么热,宗阙没有开口,元岳却体会到了热锅上的蚂蚁的感觉:“您怎么在附近?” 宗阙看着他道:“你之前问过这个问题。” 元岳那一刻脸上泛热,非常想从窗边跳下去:“是吗,我忘了。” “你不用紧张,我不是你的面试官。”宗阙看着他绷紧的身体道。 元岳收紧了手指,要真是面试官他才不紧张,这个不行下一位,双方那是互面,但现在这可是单方面的终身大事,他对这个人的好感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削减,而对方却很平静,就好像这只是普通的朋友碰面一样。 思维到了此处,就好像一盆冷水泼了下来,让元岳心口的热度降下,却像是散发着蒸腾水汽的沉闷。 “我第一次跟网友见面。”元岳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 “你说跟朋友一起来的,朋友呢?”宗阙问道。 “他说不方便打扰,就先回去了。”元岳别过了视线道。 这可是第一次见面,万一那家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那他的形象就彻底毁尽了,直接灭亡比较快。 “买了什么?”宗阙问道。 “买了一个维凯达,那个限量款的,我一直想要,本来以为不会再发售了,没想到前沿能让它再发售一次。”元岳提到这个,颇有些滔滔不绝,“您知道维凯达吗?” “知道。”宗阙见过海报,确实很帅,男女都会喜欢。 “前沿真的很厉害,就冲这个,它以后的游戏我必冲。”元岳打开了话匣子笑道,“荒野求生其实就是他们旗下的游戏。” “我知道。”宗阙说道。 “我一开始还以为大佬你不会玩游戏,没想到你游戏玩的那么好。”元岳夸赞着,蓦然对上了他的视线,一时脸上发热,这个人其实比游戏里的建模更好看,“我没有瞧不起您的意思。” “我知道。”宗阙语调没变。 元岳却觉得他的两个同样的回答有着不同的意思,其实这个人很多时候都是沉默的,言简意赅,却没有瞧不起任何人的意思。 如果真的瞧不上他,是不会邀请他来吃饭的。 元岳的肩膀渐渐松了些,问道:“您之前是点进了我的直播吗?” “嗯。”宗阙应道,“以为你在玩游戏。” 元岳觉得自己在对方的心中好像就是一个标准的宅男:“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宅。” “接下来要出去玩?”宗阙问道。 元岳对上他的视线,沉默了:“……” 要不是为了那个模型,他今天都不会出门,起码要打三天游戏,钓鱼一天,去电玩城一天,跟朋友们聚餐那也是在晚上,白天是不可能出门的。 不是他给大佬建立的形象是这样,而是他本身就是这样! 一条摊平的咸鱼不翻面可怎么办! “我明天不出门,在家看书。”元岳别过了视线道。 看书宅家与宅男无关,那可是为知识而献身,听起来高大上很多。 “法学确实应该多看书。”宗阙说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元岳说道。 大佬果然喜欢认真学习的人。 “最近都看过什么书?”宗阙问道。 元岳开学都不满一个月,看过的几乎都是课本,老师倒是有推荐,但是图书馆找不到,或是被人借走了,买的还没有到:“思维导图。” “基础整理类的,还不错。”宗阙说道。 元岳蓦然看向了他道:“您也学的法学?” “没有,了解过一些。”宗阙说道, 进入一个世界需要了解一个世界的规则,法律是最直观的。 “哦……”元岳觉得按照大佬的说法,这一点儿绝对不止是一点儿,想糊弄大佬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其实我有一些书还在路上。” “快递停运很正常。”宗阙说道,“你需要哪些?我可以借给你。” “你那里都有吗?”元岳问道。 “不一定,要看你要什么。”宗阙说道。 元岳掏出了手机,将清单的图片点开递了过去:“这一些我只有最上面那个。” 宗阙看了一眼清单道:“都有。” 元岳:“……” 他就知道,绝对不止了解过一些。 “我明天让助理拿给你。”宗阙说道。 “谢谢您。”元岳心里略沉重。 算了,反正早晚都要看,假期看书听起来就很努力。 门被敲响,午餐被送了上来,谈话暂时终止。 五道菜,宗阙那里的是荤素搭配,元岳那里的却是清淡的几乎榨不出一点儿油来。 本来也没什么,但是那么一对比,元岳莫名的觉得自己有点儿可怜。 牛肉的香气溢散,宗阙沉默吃饭,元岳嚼着自己的秋葵,肚子里叽里咕噜。 宗阙看着他频频伸向秋葵的筷子,夹了一根,看着脸都快皱起来的青年道:“你应该不是素食主义者。” 元岳停下了筷子道:“嗯,您怎么知道?” 他是肉食主义者,尤其是进入初高中,吃的多饿得快,那点儿蔬菜一会儿就饿了。 “你吃鱼。”宗阙将碗碟的位置换了一下道,“荤素搭配对身体好一些。” 元岳看着放在面前的牛肉,眨了眨眼睛:“这不是您的份量吗?”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我们不是拼桌吃饭。” 元岳看着他,脸上红晕又开始翻滚,意识到自己又犯蠢了:“对不起。” 吃了满肚子的蔬菜,元岳发现牛肉真是非常的好吃,大佬果然是个好人。 一顿饭结束,碗碟皆空,东西被撤了下去,上了略有些冰凉的甜品。 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场馆里又热闹了起来,车流也流动了起来。 元岳品尝着这一点冰凉道:“您下午有事要忙吗?” “事情推到了晚上。”宗阙问道,“你怎么回去?” “坐地铁,这附近就有。”元岳说道,“直达我家,很方便。” “嗯。”宗阙应道。 元岳三两口吃掉了甜品,却觉得心里有点儿闷,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分开了,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吃好了,走吧。” 元岳擦着嘴,宗阙起身让他先行,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助理迎了上来道:“阙总,您接下来要去哪里?” “把他送到地铁口。”宗阙说道,“然后回家。” 元岳不方便打扰,原本已经打算离开,闻言道:“不用了,走一截就到了。” “地铁口在道路的接口,我回家会从那里路过。”宗阙说道,“走吧。” 元岳对上他的神色,跟上了他的步伐道:“谢谢。” 而停在酒店门口的如元岳所料的是一辆加长的豪车,商务型的,但按照张磊以往跟他科普的,起码八位数。 助理打开了车门,元岳坐了进去说了声谢谢,看着坐在宽敞座椅另外一边的男人,心动未止,却认清了另外一件事……现实。 他家境还算优渥,父亲的公司有成,家里也有积蓄,但身边的朋友也大致如此,几十万的车开得起,但这种级别的豪车却会直接掏空所有的积蓄。 这座城市的富人与富人也不完全一致,他家只能算得上中产,而宗阙却有可能属于这座城市里最顶尖的那一批。 抛竿钓鱼,概率也分50%和0。 车子起步,不过转瞬停下,助理解开了安全带打算下车时元岳开口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 车门打开,宗阙看着站在路边的青年,对方的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弯腰下来招了招手,带着年轻人的活泼:“谢谢你送我,宗阙,再见。” “嗯,路上小心。”宗阙说道,“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元岳闻言鼻头微微酸涩了一下,笑着转身:“好的。” 他看向了地铁站,心里却已经开始难过,宗阙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他不是耐心耗尽,他只是明白他们可以是朋友,但不会是爱人。 青年的背影离开,车窗升起,宗阙思索着他刚才的神情,陷入了沉吟。 【宿主你不送人回家哦。】1314可是瞄见了对方不太开心的神情。 【现在不合适。】宗阙说道。 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贸然送对方回家属于不尊重对方的,没有人喜欢这样。 1314只觉得宿主的恋爱进度和媳妇儿的恋爱进度不太一样。 车子消失在了车流之中,元岳停在地铁口处看着,轻叹了一口气走上了电梯,觉得他爸说的真是没错,他第一次恋爱眼光就高到顶了。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也能西装革履,拥有着年轻人羡慕的气韵,但真要等到那一步再去追人,黄花菜都凉了。 宗阙回到家后冲了个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时收到了青年的消息:到家了。 后面跟上了一个拉着小行礼箱的表情包。 宗阙回复:嗯。 元岳坐在电脑前看着那看起来很像是敷衍的回答,手指轻轻点过那个信息笑了一下,打开了企业查询的搜索框,输入了宗阙这个名字。 企业查询中一定会有这个人的名字,虽然知道有差距,但有时候好像只有亲眼看到现实才会死心。 回车键敲下,前沿两个字首先映入了眼眶,然后是董事长…… 一般公司的董事长会由最大持股者担任,而前沿集团的拥有者就是宗阙。 难怪,难怪他熟悉荒野求生的各种性能,难怪他可以一掷千金。 “原来真的相当于小水滴啊。”元岳看着屏幕,眼眶中有些模糊。 前沿的崛起是商界的传奇,它几乎是以掠夺的姿态抢占着市场,做哪一行,哪一行就是佼佼,在前沿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第二年,它的财富就已经登上了世界富豪排行榜,只是元岳一向对这种事情不关注,而前沿的持股人行事低调,从来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过,大家知道的是前沿滴水直播的总经理,荒野求生的总经理,却很少有人去探究它的拥有者。 这样的差距何止是天堑,能认识都是万幸,而他竟然还在猜测对方单身的各种理由,却忘了还有忙碌以及不需要婚姻的可能性。 元岳深吸了一口气,抽了抽鼻子笑道:“知足常乐。” 好歹他们现在是朋友。 只是爱上过这样的人,估计看谁都看不上,以后还是孤独终老吧。 青年那边没有再回复,宗阙放下手机走进了书房,从其中一侧找出了之前清单里的书放在了一旁,又从书架上筛选出基础能用的上的,然后装进袋子里放在了玄关处。 天色渐黑时宗阙出了门,元母敲响了元岳的房门道:“儿子,吃饭了。” “妈,我中午吃的迟,一会儿饿了再吃。”房间里传来了声音。 “行。”元母离开了。 元岳将被子拉过了头,将自己埋在了里面,喜欢种进心里很容易,□□却很难,可是喜欢一个人不代表对方就要回应,也不代表对方就要承载他的感情。 元岳闭上了眼睛,神思慢慢的陷入了黑暗中。 一夜过去,元母看着锅里没动过的饭,敲响了儿子房门时,门却从里面打开了,青年站在门内道:“妈,早,我饿了。” “昨晚怎么没吃?”元母看着跟往常没什么区别的儿子,蹙了一下眉头。 “昨天逛累了,直接睡着了。”元岳打了个哈欠道,“现在饿疯了。” “等一会儿,马上就好。”元母走进了厨房,看着儿子一如既往的吃早餐,一如既往的打游戏,中午出去了一趟,带回了一些书,下午则关了电脑开始看书。 一切如常,但母子连心,元母就是觉得他不太对劲。 一通电话拨出,张磊迅速接起道:“喂,阿姨,什么事找我?” “元岳昨天出去碰上什么事了吗?”元母问道。 “啊?他出事了?”张磊问道。 “不是,就是感觉他心情不太好。”元母说道。 “没什么事啊,昨天逛的时候还好好的。”张磊说道,“买了维凯达特别开心,就是中午的时候说有朋友找他,就跑了,他出什么事了?” “他这是不是在学校谈朋友了?”元母问道。 “好像是,阿姨你说他心情不好,可能出什么事了,我今晚带他出来玩问问。”张磊说道。 “哎,行,你们年轻人说说话或许就好了。”元母说道。 …… 元岳那里正看着书,看到语音通话时接起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有事,你的维凯达还要不要?不要我可卖了啊。”张磊说道。 “你敢卖咱俩就绝交。”元岳磨牙道。 “那感情好,陪哥们出来喝酒赔罪,要不然不还你了。”张磊听着他的语气,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但他这个兄弟就是小事屁事没有,大事巨能憋。 “你找我喝酒?你第一天知道我酒量不好?”元岳的目光定格在书页上,书看着很干净,上面还有主人留下的批注,很是锋锐好看。 他喜欢关于宗阙的一切,即使得不到,也喜欢。 “哎,你是不是失恋了?”张磊直接问道。 “谁派你来的?”元岳问道。 “阿姨呗,察觉你情绪不对,还在那儿装,你妈还看不出来,是不是失恋了?”张磊问道。 “是!”元岳坦白道。 “妈的,你这么好看她都不要你,是她瞎,麻溜的出来喝酒,一醉解千愁。”张磊说道,“大梦一场,又是一条举杯消愁愁更愁。”元岳深吸了一口气道,“而且不是他的错。” “别跟我拽什么古诗文,赶紧出来喝酒,要不然我明天就把你的维凯达大卸八块发照片给你看。”张磊说道。 “你这还带杀人诛心的!”元岳泄了一口气起身道,“地址。” “就你们学校门口那个清吧。”张磊说道,“不见不散。” “来了。”元岳起身道,“妈,张磊找我,我出去一趟。” “哎。”元母应道。 …… 学校门口的清吧相对干净,来往的是学生,大多点的也是饮料,元岳到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两瓶红酒。 “你这干什么呢?”元岳坐进了隔间里问道。 “你不是喝不惯啤酒的味道,白酒度数又太高吗。”张磊看着落座的青年道,“来,说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让她抛弃了你?” “不是抛弃,是压根没告白。”元岳拿起了开瓶器,一点一点拧进了红酒的塞子里,将木塞拔出,两个杯子直接倒满。 他俩都是不懂品酒的,只能当啤酒喝。 “不是,你没告白你失恋成这副德行。”张磊说道,“别逼兄弟瞧不起你啊。” “切。”元岳端起了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喝了两口皱了一下脸,“你不懂,有的人你没告白也知道配不上。” “不是,怎么就配不上了?她家巨有钱?长的巨美?”张磊问道。 “嗯,差不多吧。”元岳说道。 “能有多富?”张磊问道。 “你上过滴水直播吧,流星雨对他来说就跟小水滴一样那种富。”元岳笑道,思绪难免又陷入了回忆里。 对方既不是在装,也不是在炫,只是在陈述事实。 “卧槽,那是挺富的。”张磊头疼了一下道,“不是,其实这么说吧,那越富的可能越不看重钱,万一人就喜欢你呢,你就做那个什么,凤凰男!飞上枝头变凤凰,是不是。” “就那么一个枝,多少麻雀想往上飞呢。”元岳将那一杯都喝了下去,脸上泛起了红晕,眼眶也开始泛红,“我要是跟他说了,连朋友都没的做。” “不是,你哥们遍天下,你缺那一个朋友啊?”张磊看着对面打着哈欠的兄弟道,“你还真是一杯倒。” “你不懂,他特别好。”元岳觉得头有点儿晕,手臂撑在桌子上,下巴垫上去,那种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难过蓦然翻涌了上来,怎么都制止不住,“特别特别好……” “那行,你说她特别特别好,还想做朋友,那你给她打电话。”张磊看着他眼眶发红的样子,嘴里的话转了个来回,“你就跟她说,你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嗯?”元岳抬头,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下点头,摸过了一旁的手机就开始拨语音。 宗阙刚进家门,就听到了语音通话的铃声,那个熟悉的名字跳动,青年从来没有一声不吭就给他拨打语音通话的。 按下接听,宗阙的喂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到了对面迷迷糊糊的声音:“宗阙……” “嗯。”宗阙应道,“喝酒了?” “嗯,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青年断断续续的说道,“好不好?” “你是不是打错了?”模糊的男声从那边传了过来。 宗阙眸色微动:“你在哪儿?” () 。 第76章 你我本无缘(9) “喝酒……”青年的声音有些软, 打了个哈欠嘟囔道,“你别动我……手机……” “不是,你这里面说话的是个男的,真打错了。”那个男声渐渐清晰, 听起来很年轻。 “再动……绝交……”青年哼了一声, 有些不满。 “咱俩一天绝交八。” “元岳,你在哪儿喝酒?”宗阙加重了语气。 “嗯?”青年似乎想起了这里, 轻轻抽了抽鼻子道, “宗阙, 你在……哪儿呢?我怎么……看,看不着你……” 他明显已经醉的云里雾里, 宗阙说道:“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好好回答。” “你好……凶……”元岳枕在胳膊上, 眼泪顺着鼻梁划过, “学校……清吧。” 得到了地点,宗阙转身出门,驱车出行, 手机放在一旁,语音里隐隐约约传着青年模糊的声音和另外一个年轻人清晰的声音。 “你这喝了酒对象都没搞对, 打了都白打, 手机给我,你说名。” “别动……绝交……” “行吧,明天我这个兄弟没绝交, 你那少一个朋友,哎, 兄弟啊, 这个醉鬼失恋了,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明天他醒了让他跟你道歉啊。” 语音挂断。 宗阙看着红灯,却捕捉到了那个字眼,失恋。 绿灯亮起,宗阙握紧了方向盘,车子疾行了出去。 “哎,你那个暗恋者到底叫什么?”张磊看着还没喝两杯就化身醉鬼的人问道。 “你……怎么…不说话了……”趴在桌子上的人对着手机问道,“其实没……见面的时候…我就……” “老子以后绝对不可能为情所困!”张磊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着对着手机嘀嘀咕咕的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却蓦然看到了对面趴在桌子上的人坐了起来,直直看着他道,“我也要喝!” “喝,醉一场发泄出来就好了。”张磊给他满上。 元岳端起了酒杯,凑到唇边却淅淅沥沥的洒了不少,不等张磊阻止,已是潸然泪下:“他…拒绝我了,我失恋了……” “对对对,哭吧哭吧。”张磊不想跟他说话了,电话都没打对,跟醉鬼说话是跟自己过不去。 学校门口的清吧不难找,略有些漆黑的门口,只有这里的霓虹灯闪烁着,因为是假期,人并不多。 宗阙未进店,已经闻到了各种炸烤食物的味道。 风铃响起,服务生带着笑意过来,却是仰了下头问道:“您好,先生,您几位?” “我来找人,不用麻烦。”宗阙取过手机拨通了语音通话,却发现他们彼此之间连电话都没有留。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元岳看了过去,眸中有着疑惑:“它动了?” “可能谁给你打的电话。”张磊伸手道,“给我看一下。” “不行!”元岳按住,盯着他蹙眉道,“我在跟……宗阙说,说话……” “行吧,你这对象的名起的还挺奇怪。”张磊看着他护着手机那劲儿道,“什么鹊?喜鹊的鹊?” “宫阙的阙。”元岳认真纠正着,看着恢复平静的手机道,“它……不动了……” 语音未接,宗阙的步伐却停留在了那个半包围的隔间外,看到了那个满脸晕红,眼角湿润还在研究着手机的青年。 红酒的味道弥漫,他的衣襟上也洒上了不少,手指有些摸不准酒杯的地方,明显已经醉了。 失恋? “人家挂了,当然不动了,万一是你那个暗恋对象……”张磊正说着,蓦然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声音。 “元岳。” 那是一个属于成年男性的声音,张磊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男人话语磕住了,嘴都张大了一些,几乎是连忙站起道:“您好,您找元岳?” 帅是一回事,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第一眼,觉得敬畏。 元岳的目光抬起,定格到了那模模糊糊一化成三个的人影身上,眯起了眼睛,勉强看清人时眼睛睁大了:“宗阙……” “是我。”宗阙看着其它隔间好奇看过来的视线,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卡放在了张磊的面前道,“没有密码,麻烦处理一下这里的人。” 那是一张黑金卡,张磊拿起卡起身,想要问一下关系却是欲言又止,对方明明没说什么,站在那里比他爸还可怕。 “哦,好的,好的。”张磊拿起卡直奔前台道,“今天包场,所有顾客免单,再额外送一份礼物。” “好的。”服务生接过黑卡道。 人正在散去,宗阙拿过了桌上的红酒瓶看了一下量,红酒的度数不高,但是这么灌还是容易醉:“喝了不少。” “你怎么摸着好……真实?”青年摸上了他的手腕,抓握了两下,然后掐了一下他的手背道,“不疼……” “先离开这里。”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人从椅子上扶了起来,然而下一刻浑身散发着酒香的青年却踉跄着步伐扑进了他的怀里,带着年轻人的顽皮笑道,“抓到你了!” 人一喝醉,理智全无,清醒的人是不能跟醉鬼计较的。 宗阙扶着他的肩膀,可怀里的青年却似乎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收紧了手臂:“不准跑!” “我不跑。”宗阙垂眸看着他晕红的脸颊道,“有什么事醒了再说。” “宗阙……”青年仰头,漆黑晶亮的眸中满是欢喜,染了红酒的唇启开,“我喜欢你……” “你不是刚失恋?”宗阙问道。 青年的眸中蕴起了水意,眼泪直接汇聚,眉头蹙了起来,刚才的喜悦转为了一片的伤心难过:“你不要我……” “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宗阙不太明白。 “你特别好……”青年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手摸上了他的脸颊道,“肯定不可能……喜欢我……我,要孤独终老了……” 他哭的伤心,连眼尾那颗朱砂痣都红艳的仿佛能够滴下血来。 “不会。”宗阙看着他道,“先回去。” “你长得……”青年捧着他的脸,凑近了挤着眼泪道,“真好看,我……好喜欢你……” “什么时候喜欢的?”宗阙问道。 他们才不过见了一面。 “第一次……跟你说话……”元岳手有些发软,身体直往下落时被宗阙扶住了腰身,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宗阙……” 宗阙扶住了他的背,弯腰将人抱了起来,青年很轻,靠在他的肩头闭着眼睛,呼吸间带着酒水的味道,还在轻轻呢喃:“喜欢你……” “知道了。”宗阙抱着他走向了门口。 风铃的声音响起,门被外面打开,张磊看着眼前这一幕欲言又止,看到男人抱着人出门右拐时连忙跟了上去道:“那个,学校门在左边。” 一晚上真他妈的三观炸裂,不仅知道了兄弟喜欢男人,看见人还他妈的不敢惹,他就是再练上十年也练不出这种看一眼就让人腿软的气质。 “你是他什么人?”宗阙看向了他问道。 张磊:“……” 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黑卡就扔出来了,万恶的有钱人。 “我是他发小,从小一块长大的。”张磊对上对方平静的视线,觉得他才应该是那个询问的人才对,“我纯直男。” 直的跟那钢筋一样! “学校的床他爬不上去。”宗阙说道。 “那送他回家吧!”张磊连忙跟上道,“我知道他家在哪儿。” “喝成这样,父母会担心。”宗阙看着怀里半睁着眸的青年,转身往车边走去。 “那你要带他去哪儿?!”张磊呼吸一滞,听到了一声车响,然后看着男人朝着他梦寐以求的豪车走了过去,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将人放进去时道,“我不能让你把他单独带走。” 虽然开这么贵的车不太可能嘎腰子,但是万一酒后乱性,纯洁不在,那他这个做兄弟的可就失职了。 尼玛,好好的兄弟相亲相爱了十几年,现在竟然有一种保护小妹的感觉,还得担心贞操问题。 宗阙将人放在了副驾驶上,想要起身去抽安全带时却被青年抱紧了脖子,那原本半蒙的眼睛睁开,其中蕴着水光道:“我不要离开你……” “不是离开,只是回家。”宗阙拉下了他的手,系上了安全带道,“睡觉。” “睡觉你就跑了……”青年说道。 “我不跑,说话算数。”宗阙平静说道。 “唔……”青年似乎信了,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外面的张磊却一脸的受不了,万万没想到自己曾经一言不合就打架的兄弟能娇成这个样子。 这他妈一个电话就过来接人,又是清场又是抱的,失个鬼的恋。 青年睡着,宗阙起身看着那浓眉大眼满脸紧张的青年道:“可以。” “啊?!”张磊愣了一下道,“谢谢啊。” 宗阙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走向了驾驶座道:“上车吧。” 张磊那一刻不太想去,但为了兄弟的安全和贞操,还是硬着头皮坐上了后座。 车子起行,混入了车流之中,车内缓缓弥漫着红酒的味道,然后被换风系统排了出去。 这个时候路上的车已经不多,张磊捏了一路的报警电话,看着也不是往荒郊野岭,不担心兄弟了,开始看这车内的陈设,一边感慨着豪车就是豪车,一边细想兄弟之前所说的流星雨当小水滴撒。 所以他兄弟这是嫁入豪门了?不会被骗…… 车子转道,驶进了a市最贵的别墅区,张磊默默的沉默了。 车子停进了车库,宗阙下车,打开后座的门时张磊有些受宠若惊:“我自己……”来。 话没说完,只见男人从旁边抽出了一条灰色的薄毯走向了副驾驶。 张磊:“……” 他不应该在车里,他应该在车底。 宗阙打开副驾驶时躺在那里的青年已经睡实了,十月的夜里有些凉,宗阙将安全带解开,将薄毯裹在了青年的身上将人抱了出来,带上车门朝着门口走去。 张磊默默跟上,对方开门他插不上手,对方抱着人进了卧室他也…… “等等!那是谁的房间?!”张磊连忙问道。 那一刻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像破坏兄弟姻缘的王母娘娘。 “客房。”宗阙转身看着他道,“右边客房你随意挑选一间,今晚先住那里。” “哦,谢谢,打扰了。”张磊从来没有这么有礼貌过,他看着男人打开房门走了进去,自己默默的换上拖鞋,走向了右边的客房,发现真是大的离奇,那一刻竟然体会到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 宗阙抱着人进了房间放在了床上,没有开大灯,而是打开了晕黄的台灯,脱掉了他的鞋子。 床很大,青年躺在柔软的枕头上,黑发散乱,眼角微微湿润的样子看起来很乖,但酒气弥漫,泪水留在脸上的痕迹又能够看出他曾经的伤心。 他说喜欢他,第一次就喜欢,但他们满打满算是第二次见面,失恋又是失了谁的恋? 宗阙起身去了洗手间,打湿了帕子出来擦拭着他脸上的酒渍泪痕,脖颈处略微沾染的一并擦过,重新清洗过帕子后轻轻解开了他的衣领,目光略微停留,将人从床上扶起,将那件沾了酒渍的衣服换了下来,擦拭后拉上了被子。 青年深陷在薄被中,除了最开始的折腾,酒精的作用明显能够让他睡的更熟。 宗阙拿着衣服起身,将灯关上后带上了门,却刚好看到了从对面客房走出来的青年。 张磊看着他手上的衣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男人光个膀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什么打球热了,吃饭热了,说拽下来就拽下来了,虽然他那个兄弟在外面一向都很端庄,非常有男神风范,但是他现在竟然觉得男人光膀子好像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我出来接个水。”张磊讪笑了一下,实在是没敢问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那种感觉就像问他妹妹男朋友有没有对她干什么……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房间里有。”宗阙看着他道,“麻烦你跟他父母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哦,好的。”张磊看着男人离开的身影,抓了抓头发,“不是元叔的生意伙伴?那他们怎么认识的?” 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这么听话! 宗阙没有回房,而是提着那件衣服进了洗衣室,看着上面的材质,将上面的酒水吸附干净,取出了专用的洗涤剂清洗着上面的酒渍,甩开烘干后将其取出,放在了青年的床头后再次离开。 别墅的夜晚很是安静,宗阙在十点进入了睡眠,另外一间客房里的人却抵抗不住游戏的乐趣和假期的时间规律,三四点才睡。 …… 清晨鸟鸣,元岳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室内一片漆黑,身上有些松泛,但是睡的很好,他伸了一下懒腰,拥着被子翻了个身,觉得穿着的裤子不太舒服,眼睛半眯,却是蓦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摸索着床边打开台灯,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震惊当场。 这是哪儿?! 被子滑落,衣服放在床头,唇齿之间还留着酒水的味道,元岳蓦然看向了床的另外一边,没有发现别人的痕迹时轻轻松了一口气。 这里的陈设不像酒店,张磊没有把他送回家,这是送哪儿来了? 元岳拿起衣服穿上,脑海里有模模糊糊的印象闪过,他记得昨晚好像把酒水洒身上了,他的兄弟撑死了帮他拽下来,洗干净放这里纯属春秋大梦。 这里到底是哪里?! 元岳穿上拖鞋下床,打开门看着那宽敞明亮的客厅愈发迷惑,他打开了手机,准备用亲切的话语唤醒他亲爱的兄弟时,却发现页面停留在跟宗阙的联系页面。 一则十几分钟的通话,一则没有接通的。 模模糊糊的印象从脑海中升起,元岳想到了自己被忽悠着给大佬拨语音,然后说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张磊! 元岳的拳头硬了,却蓦然听到了对面传来的问话:“醒了。” 他的视线蓦然抬起,在看到本不应该在早上见到的人时吞咽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捏紧了手机:“大,大佬?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我家。”宗阙看着青年泛上红晕的脸颊道,“头疼吗?” “有一点儿。”元岳看着在餐桌前落座的男人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昨晚喝醉了,我去接的你。”宗阙将药瓶和水放在了桌子上道,“先洗漱,然后吃药,早饭已经好了。” “好,我马上去。”元岳寻觅着洗手间的位置,心里慌成了一团,因为他完全不记得他昨晚到底是怎么被大佬带回家的。 他酒量不太好,所以不经常喝酒,以往醉了据说都是睡觉,但这次明显不是!!! “左边。”宗阙提醒着找门的青年道。 “谢谢。”元岳转向了左边,差点儿撞在了门上,才开门走了进去,看着镜子里的人捂住了脸,衷心的希望他昨晚没有做过什么丢人的事。 洗漱过后元岳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才走向了餐厅,那里的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厨房里传来声音,元岳略有些拘谨的坐在了放有碗碟的桌前,看着正在吃饭的男人提了一口气道:“谢谢您昨晚把我带回来。” 就他昨晚醉酒的状态,放哪儿其实都不太合适。 “不客气。”宗阙说道。 元岳深吸了一口气,拿过了一旁的解酒药和水吃了下去,开始吃早餐。 “先生,我先出门了,您中午想吃什么?”阿姨从厨房里走出问道。 元岳下意识看了一眼,却听男人问道:“想吃什么?” 元岳一怔道:“我中午就不打扰了。” 已经住了一晚上了,再打扰就不太好了。 “你中午有事?”宗阙问道。 “没有。”元岳说道。 “我有事情跟你说。”宗阙看着他道,“你需要留一下,中午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我不挑食。”元岳说道。 “多做些肉食,他还在长身体。”宗阙说道。 “好的,先生。”阿姨笑了一下,开门离开了。 元岳脸上微热,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身上,对方并没有穿那天初见时的西装,而是穿着棉麻的家居服,深灰色,多了一分居家的味道,却不比那天的气势减弱多少。 即使认清了差距,他还是忍不住喜欢这个人。 一顿沉默的早餐结束,碗碟被放进了洗碗机,宗阙端了两杯水,一杯水放在了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青年面前,另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坐了下来道:“昨晚的事还记得吗?” 元岳说了声谢谢,绷紧了腰背,就是想不起昨晚的事,他端起杯子提起心神道:“不记得了,我昨晚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吗?” 他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再喝就是……算了,形象。 “没有。”宗阙看着紧张的摩挲着杯沿的青年道,“你昨晚喝酒的原因是什么?” 元岳手指一紧,想起了自己神伤的原因,有过希望,又陷入绝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每接触一次,喜欢就好像深一分,明白自己不可企及,又无法毫无征兆的离开,就像是一个痛苦的轮回,有一天自己能够破了其中一环,大概才能够解脱:“我……” “你朋友说是失恋。”宗阙看着他道。 元岳蓦然看向了他,心中的慌乱感不断攀升,他觉得这个环未必只会由他自己解开,一旦被对方知晓了他的心意,按照他的行事风格,他们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你说你第一次听我说话就喜欢我。”宗阙看着他道,“我不记得我拒绝过你。” 元岳目光怔住,一时没有从那种难过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在反应过来他的话时没忍住咳嗽了起来:“我什么时候……说我第一次听你说话就喜欢你?!” 他什么时候说的?!这怎么告白还带失忆的?! “昨晚。”宗阙看着他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起身拍了拍他的背。 他突然靠近,元岳看向他时脸上热意蓦然升腾,好容易顺了气,话语却带了磕巴:“昨,昨晚?!” 他昨晚到底干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宗阙看着他问道:“醉后的话不算数?” 元岳下意识摇了一下,意识到不对后又点头,觉得自己想撞墙:“我不知道我都说了什么。” “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其他的不重要。”宗阙思索了一下道。 那些之后再理,现在需要把要紧的事情理清楚。 “哦……”元岳轻轻放下了心,幸好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那算数。” “那你是怎么失恋的?”宗阙问道。 元岳的心再度提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男人,还没有来得及沉湎于那种得不到的痛苦之中,想起了他说的没有拒绝,心里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浮现,迟疑道:“你说,没有拒绝……” “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的心思。”宗阙看着他道,“所以是因为别人失恋?” “啊?”元岳迷茫的看着他道,“什么别人?” 1314看着这两个人鸡同鸭讲,觉得恋爱中的误会与磨难就是这么来的,思维完全不在一条线上还能谈恋爱,人类真的很神奇。 宗阙眉头微动:“那你因为什么失恋?” 元岳看着他,心中那种沉闷感翻涌着,那种永远都无法填补的差距就像是一道鸿沟:“因为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反正心思已经被对方知道了,不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都得接受。 【宿主这么不定哪天就退而求其次了。】 它也是为宿主操碎了心。 宗阙看着垂下眸的青年问道:“所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单方面宣布失恋。” 被他这么一说,元岳蓦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幼稚:“我要是告白了,说不定连朋友都没得做。” “所以昨晚说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宗阙问道。 “那是张磊撺掇的!”元岳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眸光轻颤轻声问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做不了一辈子的朋友了?” 即使对方说没有拒绝,也只是弄清楚他失恋的原因,同样不代表着会接受。 “元岳,我们才见过三次面。”宗阙看着青年还略带着青涩的眉眼道,“两个人配与不配不由财产决定,这些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拥有。” “可是等拥有的时候再追,您说不定已经娶妻生子了。”元岳对上了他的视线,心渐渐镇定了下来,“而且您的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人。” “你也会成长为很道,“你不用跟别人比。” 元岳听着他的话,心中竟浮现出一丝希冀,手指慢慢收紧道:“您是在鼓励我追求您吗?” “你年龄太小,以我的年龄而言对你产生诱导很容易。”宗阙看着他道,“我本来想再等一段时间,等你再长大一些,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感情的事,没有经验一说。” 他不能放任他去跟别人磨砺感情,以获得这一方面所谓的成熟。 青年的感情真挚而热烈,不应该去让不安消磨。 “再等……一段时间?”元岳看着他的目光,掌心微汗。 “元岳。”宗阙叫他的名字。 “嗯?”元岳绷紧了身体,大脑一片空白,“什么?” “我在追求你。”宗阙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 那一刻元岳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的让他不知所措。 追求他? 他们是有可能在一起的吗? 这一分喜悦突如其来,元岳屏住了呼吸,勉强找回了思绪道:“可是我不用您追求啊。” “所以我们的进度不太一样。”宗阙按上了他的头道,“我以为我们的了解是从见面那天开始的,但你的进度太快。” 元岳感受着头顶的触感,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道:“我一直以为您把我当成朋友。” “我不缺朋友。”宗阙说道。 “说的好像也对。”元岳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轻声问道,“那我们现在算不算在谈恋爱?” 宗阙应道:“如果你答应的话,是。” 元岳面颊泛红,热度一个劲的往上蹿,那种苦闷感散去,却让他有点儿不知所措的开心:“我好高兴。” “嗯。”宗阙摸了摸他的头道。 “那恋爱应该做什么?”元岳喜欢他的动作,却有些不太敢碰他,他对这个人其实了解的很少,即使看过周围人的恋爱,那也是男女生之间的,两个男人要怎么谈恋爱,他真的不太了解。 校园恋爱的模式也不适合他们,人家能一起去图书馆,上自习,宗阙要是出现在自习室,绝对会被围观,说不定还会上头条。 “互相了解。”宗阙放下了手端起了杯子道。 本来这一步在他的计划中是在见面之后慢慢进行的,会在恋爱之前有个基础了解,然后再建立恋爱关系,深入了解。 “唔……应该了解什么?”元岳觉得他们目前的状态真的是非常的奇怪。 他,他不敢动他。 “你想知道什么?”宗阙问道。 “你家里人同意你跟男人在一起吗?”元岳问出口后迟疑道,“我是不是问的太早了?” 他这才刚恋爱,就想到度过一生,感觉好像有点儿着急。 “我的事情可以自己做决定。”宗阙说道。 “那万一他们反对呢?”元岳突发奇想,“比如私下里找我,给我张支票随便填,就为了让我离开你。” 宗阙看着他好奇的神色,觉得他的电视剧看的也很多:“这点你可以放心,没有人会为难你。” “其实我还挺期待这种场景的。”元岳有一点小小的失望,随即笑道,“这样我就填上一排的九。” “他拿不出来那么多。”宗阙起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元岳猝不及防,看着他的背影摩挲着自己的杯子有些焦心,他是很高兴跟大佬谈恋爱了,但他们这样也不像在谈恋爱,总觉得乱碰大佬的手很可能会被剁掉,不敢碰自己的对象算怎么回事?! 那道身影重新出现,元岳收拢了纠结欲死的面部表情,看着对方靠近,然后面前落下了一张支票和一支笔。 “填吧。”宗阙说道。 “嗯?”元岳迷惑的看着他道,“你要包养我吗?” 宗阙沉默的看着他:“……只是给你的。” “你不包养我为什么要给我钱?”元岳问道。 “你不是想填。”宗阙说道。 元岳:“……” 大佬的脑回路真的是与众不同,他只是想体会一下被刁难然后打脸的感觉,大佬就给了他一张支票让他随便填。 “我只是开个玩笑。”元岳拿起那张支票,心里有点高兴,虽然他觉得是玩笑,但对方没觉得,说明他真的是想给,“不要乱给钱,这样容易造成误会。” “嗯。”宗阙应道。 “这个可以留给我吗?”元岳拿着那张盖了印的支票道。 “可以。”宗阙说道。 “谢谢你。”元岳将其折叠了起来, “折了就没有用了。”宗阙提醒道。 “只是留起来。”元岳将其折叠的很小,然后放进了口袋。 这是让他觉得开心的东西,他就是觉得很高兴。 宗阙看着青年开心的神情,起身道:“事情谈完,你有要做的事吗?” “啊?您要忙了吗?”元岳有些不舍道。 他们的恋爱真的好不一样。 “不忙,去书房看会儿书。”宗阙看着站起身的青年道,“你想玩游戏还是看书?” 元岳这两件事都不想干,就算他不敢碰大佬,待在一块儿也行:“我们这就互相了解完了吗?” “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宗阙问道。 元岳觉得这种事不应该是问的,而是两个人相处来的:“我也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他们好像不是在谈恋爱。 青年垂下了眸,明显有些纠结,宗阙问道:“你想要什么?” 元岳看着他,欲言又止:“我……你……谈恋爱不应该是很亲近的吗?” 他的话语出口,脸颊已经飘上了红霞。 可他想触碰到这个人,而不是只是看着,就好像没谈恋爱一样。 “那样你不会觉得太快?”宗阙看着他问道。 十八岁,刚刚成年没多久,即使恋爱,有些事情也应该循序渐进的来,过于着急只会让第一次接触的人产生抗拒。 “什么太快?”元岳问道。 “没什么。”宗阙觉得自己的进度对比他的速度,可能是慢了点儿。 “我只是……”元岳想要说什么,抬眸时却察觉了对方身影的靠近,腰身被扣,脚步略微上前,错愕之间已被拥入了怀里,嗅到了对方身上温暖的体温。 元岳的手指收紧,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作响,脸颊的红晕翻涌,试探的抱住了对方的腰身。 他果然很喜欢这个人。 宗阙轻轻扣住他的发丝,看着怀里青年黑发中极红的耳朵,知道他是愿意的:“想玩游戏还是想去看书?” “等一会儿再决定。”元岳埋首在他的肩窝道,“我发现你好高。” “你的年龄还能长。”宗阙说道。 “宗阙。”元岳轻声叫着。 “嗯。”宗阙应道。 “我喜欢你。”元岳抬头说道,在对上男人的视线时即便脸颊晕红,也没有错开,“醉酒的时候不算真正的告白。” “嗯。”宗阙轻轻托住他的脸颊应道。 “你喜欢我吗?”元岳看着他问道。 宗阙思忖道:“我喜欢你待在我的身边。” 元岳眸光轻颤,轻轻抿了一下唇,还是没压住唇边的笑意:“你是不是也怕我被人抢走了?” “不是怕。”宗阙说道。 只是对方感情的步调比他预想的快太多,有些准备必须做的更充足一些。 “这就是运筹帷幄的大佬吗?”元岳仰头看着他笑道。 他突然不怕碰这个人了,因为这个人同样不讨厌他的触碰,喜欢他待在他的身边吗?他也想待在他的身边。 “这一方面不容易控制。”宗阙说道。 “感情要是能被理智控制,那就不叫感情了。”元岳笑道,“我现在相信大佬你以前真的没有谈过恋爱了。” 宗阙看着他脸上重新绽放的笑意,此时的笑不同于那日告别,此刻他是毫无阴霾的:“你不也是第一次?” “我理论经验多。”元岳说道。 “比如说?”宗阙问道。 “比如说……”元岳迟疑了一下,脸颊微红,“比如说恋爱的前三个月是热恋期,情侣会很喜欢黏在一起。” “明白了。”宗阙说道。 元岳没敢问他明白了什么,只是倾身拥在了他的怀里,听着自己的心跳道:“我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如果这是醉酒,我希望永远都不要醒。” “你醉酒的时候就是这么抱着的。”宗阙说道。 “嗯?”元岳蓦然抬头,“什么?” “昨晚我去接你的时候。”宗阙对上他的目光说道。 “我还干了什么?”元岳惊讶于自己的胆大包天。 “说抓住了,睡着了就会跑一类的话。”宗阙看着他红晕欲盛的脸颊道。 “我……我就是抓住了。”元岳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跑不掉了。” 虽然他一度觉得这条鱼特别难钓,但是钓上了绝对不能让跑了。 “不会跑的。”宗阙说道。 元岳笑意刚盛,就听到了宗阙身后的开门声,门被吸附,碰撞了一声。 宗阙回头,元岳也看了过去,就看到那炸着一头头发的兄弟讪笑的脸:“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也不能把你一个醉鬼让陌生人直接带走吧。”张磊的蹑手蹑脚变成了昂首挺胸,然后在对上宗阙的视线时道,“你们继续,我上个洗手间,实在憋不住了!” 他蹿进了洗手间,元岳的脸颊缓缓蔓延上血红,他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结果全被人看到了。 感觉会被嘲笑一辈子。 “有什么事想做?”宗阙回眸问道。 元岳迟疑了一下,觉得男人好像无视了他的兄弟:“他全都看见了……” “昨晚也看见了。”宗阙说道。 元岳:“……” 他最近还是不要单独见他这位兄弟好了。 “我先给我妈打个电话。”元岳看着他道,“游戏的话等我回去再玩吧,现在也没办法直播。” “可以现买,我让助理送一套过来。”宗阙说道。 “啊?不用了!”元岳下意识阻止道,“这样太麻烦了。” “你以后应该经常会过来。”宗阙松开他拿起了手机道,“用得上。” 元岳眨了眨眼睛,心里那种说不出的喜悦在酝酿着,经常会过来……他们真的在恋爱啊。 () 。 第77章 你我本无缘(10) 宗阙吩咐, 助理送东西很快,不仅是直播的装备,还有整套的电脑,炫酷的外形瞬间的征服了元岳的心。 而没到正午, 张磊就告辞了, 离开之时小声道:“你傍晚记得回家。” 元岳眉头动了动,压下了脸上的热意小声道:“我肯定得回去的。” “行了, 不用远送了, 走了。”张磊在宗阙出来前头也不会的就溜, 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 “你朋友走了?”宗阙看着关上的大门道。 元岳蓦然听到声音,心跳加快了一些, 转头道:“嗯,他说有事就先走了。” 安装人员都走了, 助理也走了, 连好兄弟都逃之夭夭,这个别墅里就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阿姨一会儿回来做饭,先去看看你的新设备, 调试一下。”宗阙说道。 “好。”元岳深吸了一口气,在男人进去时走向了那间书房。 这里很宽敞, 落地的窗户让这里看起来格外的明亮, 只是因为那陈列在墙壁上满满当当的藏书,让这里充斥着书本油墨的味道。 这里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图书室,在书房的一侧摆放着一个红木的办公桌, 上面的陈设每一处都跟这里看起来很搭,唯有那一套极符合年轻人审美的设备看起来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宗阙打开了那处设备, 看着在门口略有踌躇后走过来的青年道:“试试。” “嗯。”元岳应了一声, 坐在了那把同样炫酷的电竞椅上, 看着这个极宽的屏幕,查阅着这台电脑的配置情况。 都是最顶尖的配置,可以完美的运行所有的大型游戏。 数据调试,元岳点下了荒野求生的下载,察觉到身边阴影的离开时转头,却见男人坐在了书桌前。 “怎么了?”宗阙察觉他的视线时问道。 “你有事要忙?”元岳问道。 “没有,你玩你的。”宗阙说道。 “唔,好。”元岳看着他拿过类似文件的东西,手指在键盘上的跳动放轻了一些。 这里的网速很快,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游戏就已经下载完成。 快到午饭时间,元岳没打算开直播,而是打开了游戏,戴上了耳机,大型的曲面屏比起直屏来更加有身临其境的感觉,画面呈现的效果也更加优秀。 键盘和鼠标的声音不断响起,给这个安静的书房里增添了一些声音,宗阙停下手中的笔,抬眸看向了那戴着耳机满目认真兴奋的青年。 明亮的光影下,青年的身上充斥着这座别墅里从未有过的活泼和生机,曾经太过于安静的身旁似乎终于被填补上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轻震,元岳回神,拿起时看了一眼正安静工作的男人,将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看到了狐朋狗友发过来的消息。 张磊:我之前跟你说的是认真的,你最好傍晚就赶紧回去,要不然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到时候失了贞操可别怪我没管你。 元岳脸上泛红,打字道:你别乱说,他不是那种人。 张磊:只要是男人,肯定会对自己对象感兴趣,他要是不想碰你,除非他不喜欢你。 元岳深吸了一口气:别说的你好像谈过恋爱一样。 张磊那边输入又删除了一下,消息发了过来:别怪兄弟没提醒你,昨晚我出去接水的时候,你的衣服可就提在他手上,虽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但也不能这么着急是不是。 元岳只看到了衣服提在他手上,后半段的话已经看不进去了。 他早起的时候的确没穿上衣,照他喝醉酒后的状态,酒水肯定洒上了,但放在床边的衣服却是干净的。 他醉酒早就失去了意识,宗阙他……脱衣服。 元岳几乎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脸颊上泛起了热意,轻轻转眸看向了桌旁的男人,却蓦然对上了对方抬起的视线,蓦然扭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怎么了?”宗阙看着青年坐立不安的姿态道。 “没什么……”元岳看向了窗外,心跳不止,额头上更是感觉好像分泌出了汗水。 这种事情他也不好意思问。 “有事就……”宗阙的话没说完,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先生,午饭准备好了。”阿姨说道。 “嗯,知道了。”宗阙起身道,“先吃饭。” “嗯。”元岳顺了一下呼吸,起身跟上。 午餐做的很丰盛,阿姨收拾好了东西去午睡,宗阙看着埋头认真吃饭的青年,将盘子的位置调换一下道:“几样换着吃。” “嗯,谢谢。”元岳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时迅速低头,继续夹面前盘子里的菜,但因为吃的太急,还是呛住了,难免咳嗽了两声。 “别吃那么急。”宗阙将水放在了他的面前道。 “谢谢。”元岳端过水,视线有一种无处安放的感觉。 “出什么事了?”宗阙在他将水杯放下时问道。 元岳手指一紧,对上了他探究的神色挺直了腰背:“真的没什么。” “你不说,我不一定能够领会到你的意思。”宗阙说道。 “其实真的没什么……”元岳手指轻轻动了动道,“我只是在想我的衣服,昨天晚上是您帮我……” 他也不想弄得这么娇羞无措,但是这可是大佬,他也会想大佬看到他的身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的话语迟疑,宗阙回答道:“昨天晚上你的衣服沾了酒渍,我这里没有合适你的衣服,所以清洗了一下,不用担心。” 元岳看着他,脸颊热气翻涌时头低了下去,他要说他不是担心总觉得很轻浮,大佬这种正人君子总觉得不像是会随便产生旖念的人。 “谢谢您。”元岳说道。 “不客气。”宗阙说道,“专心吃饭。” “嗯。”元岳轻轻舒了一口气,看着男人淡定的姿态,压住了那种心热。 虽然总说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但大佬跟其他人,跟他肯定不一样。 能创立起这么大的前沿,肯定是靠智商吃饭的,理智沉稳才是他对大佬一直以来的印象,但除了拥抱,他们真的还会有下一步的接触吗? 元岳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唇上,然后迅速收回,应该会的吧…… 午餐结束,两人一齐收拾着餐桌,宗阙将处理好残羹的碗碟放进了洗碗机道:“中午要午睡吗?” 元岳轻轻摇头问道:“您要午睡?” “消一会儿食去睡半个小时,你自己玩。”宗阙说道。 “好。”元岳应道。 宗阙回房,元岳则进了书房,掩上了门戴上耳机开始自己的直播。 “大家好,好久不见。”元岳打着招呼。 紫荆花:马不停蹄的快速赶来。 小笨熊:好久不见。 :并没有好久不见,我早上发现你在线了,但是你却没有开直播。 红苹果:哦豁,跟哪个妹妹双排呢? “我说那是代练你们信不信?”元岳说道。 与时俱进:小满月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很好糊弄? 青楼熟客:说,背着我们干什么去了? “偷牛。”元岳打开了存档的进度笑道。 里面满脸胡茬的汉子果然牵着一头牛在前进。 六个六:你这是偷了谁家的牛? 朱砂痣:这牛膘肥体壮,一看就能够卖个好价钱。 牛顿的棺材板:小满月的精神恢复了? 红豆薏米:楼上的,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什么精神恢复?我一直很有精神啊。”元岳笑道。 奶嘟嘟:你昨天打游戏话都少了很多,还在那里强颜欢笑,真当我们听不出来啊。 紫荆花:就是,瞧不起谁呢。 蜂蜜柚子茶:搞得我们还挺担心,还以为你失恋了,结果你今天又恢复了,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荼靡:是不是因为那个霏羽阴阳你呢? 元岳看着不断刷过的弹幕,觉得心里有些暖融,他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谢谢大家关心,昨天是有点儿烦心的事,但是已经解决了,跟其他主播没有关系,大家不用担心。” 他只是觉得自己求之不得,本来以为自己情绪隐藏的挺好的,却没想到这么多人都发现了。 直播虽然只是娱乐,但是他确实认识了不少有趣的人,也认识了不少朋友。 紫荆花:看着我家崽开开心心就好了。 蜂蜜柚子茶:小满月好乖,快来亲亲抱抱。 朱砂痣:大胆,小满月可是大佬家的,你们两个想翻天不成? 琉璃月:大佬都好久没来了吧。 “我是我自己家的,还有,拒绝一切调戏。”元岳说道,“否则如同此牛。” 壮汉刚才还牵着如同珍宝的牛直接被一刀宰了,获得了牛肉四块,牛皮一张,牛棒骨四根。 蜂蜜柚子茶:你以为这样就能够吓退我们?! 小笨熊:我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元岳眼睛一眯,觉得不能就此放任:“好了,我们今天来玩鬼屋图吧,我又随机到了一个新地图。” 聊天区被感叹号刷屏,一片呜呼哀哉,元岳却畅快的笑了起来:“小样,跟我斗。” 宗阙睡了半个多小时醒了过来,掀开被子洗了把脸,精神比午饭后好了很多。 别墅里其它地方都很安静,但打开书房门时,青年打科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十足的轻松愉悦。 “什么鬼打墙,肯定是有出口我们没找到。” “这个壁画里应该会有鬼,这一罐子应该是用来驱魔的,洒上去应该会有效果……” “我的身边这次可没有放国旗,但是大白天的,阳光这么好,没鬼敢来。” 宗阙轻轻带上了门,走到他的身后看到了他的屏幕,其上处处血斑,看起来有些像阴森恐怖的古堡,那幅壁画看起来同样古朴,锈迹斑斑,因为光影的效果,似乎隐藏着什么。 月半月圆:我好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朱砂痣:我好像也听到了…… “哪有开门的声音,这种事很多都是自己吓自己。”青年操纵着角色靠近,做出了抛洒的动作。 [您扬了对方的骨灰,造成鬼魂狂怒,请立刻逃生!] 警告探出,壁画之中飙出了一个红着眼睛的鬼,元岳操纵角色后退,迅速奔跑,却被漂浮的鬼魂紧紧跟在身后:“这游戏的策划脑洞真是绝了,谁会把自己的骨灰放在楼梯口,这不是等着人扬呢!” 马猴烧酒:哈哈哈,这不就是你说的反其道而行之。 人之初性本贱:心思千奇的小满月还是输给了狗策划。 朱砂痣:楼梯口放骨灰,真是绝了! 蝉鸣少年:让你浪让你浪,大佬不来还没有人治的住你了。 “大佬来了也治不住我。”元岳操纵着角色疯狂逃窜,仗着没人来,嘴上一点儿门都不把。 紫荆花: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让我录下来给大佬听。 蜂蜜柚子茶: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没本事。”元岳笑道。 他的角色蹿的极快,躲在了提前探好的巷道中,因为穿梭的光门,那鬼魂完全没有跟来,元岳调转视角:“骨灰扬了他也追不上……” 巷道之中一条活灵活现的蜈蚣扭曲着身体等候在那里,一节一节的直接占据了大半个屏幕。 聊天区瞬间静止,元岳眼睛放大,鼠标丢出去时蹿起了身,椅子滑出,身体却猝不及防的撞上了男人的胸膛,那句卧槽还没出去,眼睛已经放大:“大佬?!” 紫荆花:虽然我也被吓死了,但是一听到小满月被吓翻,就觉得很刺激。 小笨熊:确实刺激,刺激死了。 奶嘟嘟:我刚才头都炸了,这游戏好变态。 棺材板:这么大的蜈蚣能吃好几顿吧。 红苹果:话说你们没有注意到小满月喊的是大佬吗?别人害怕都喊妈妈,就他喊大佬! 荼靡:小满月说这口狗粮你们都给我吃! 蜂蜜柚子茶:可惜刚才没录下来,要不然让大佬听一听我们小满月有多么信任大佬。 元岳惊魂未定,手指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袖,抬头看着他,反应过来时脸颊却红了,嘴巴张了几次,硬是把话咽了下去。 “吓到了?”宗阙看着怀里的人道。 元岳眼睛瞪大,看向了直播小声道:“大佬,直播还开着呢!” “你的耳机线□□了。”宗阙的目光从满脸紧张的青年身上转到了屏幕上,“这张图的数据需要调低一些。” 元岳眨了眨眼睛道:“是因为那只蜈蚣?其实不用,鬼图本来就是用来吓人的。” “但对普通玩家而言会太挑战心理承受能力。”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头,松开他拉过了一旁划出去的椅子道,“还玩吗?” “嗯。”元岳坐在了椅子上,思绪回转,蓦然抬头看向了身旁的男人道,“大佬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你说我来了也治不住你之前。”宗阙从地上拉起了他的耳机线,看着正襟危坐的青年道。 元岳那一刻想申请倒带重来:“大佬,我只是一时口快,您能信吗?” “嗯。”宗阙看着他用实力诠释乖巧的表情应道。 元岳轻轻舒了一口气,看着对方插上的耳机线,心跳的砰砰做响,目光转到了聊天区,其上仍在喧闹。 紫荆花:人呢人呢? 红豆薏米:我可怜的小满月吓得人都没了,快到姐姐怀里来。 蜂蜜柚子茶:揉一揉,搓一搓,亲一亲,抱一抱,小满月不怕。 “我没害怕,你们不要乱说。”元岳看着聊天区放肆的言论,都想给他们磕头了。 满天星:嗯?怎么突然听起来好娇羞,你之前的放肆呢? 小熊猫:我们就乱说,你能拿我们怎么样?亲亲抱抱小满月,闲来没事滚一滚。 苦茶子:你不要以为你用这么乖的声音说话我们就会放过你,我们只会兽性大发! 奶嘟嘟:感觉还带了点儿哭腔,听得我幻肢都要硬了。 元岳的脸颊红的,看着一旁正在认真看着屏幕的大佬,想说话都说不出口。 “幻肢?”宗阙看到那一条时按住他的手点下了直播的静音问道。 元岳低下的脸红的滴血,这一刻只恨自己没有管束好粉丝,让他们在大佬面前问出这么大逆不道的问题:“我……我不知道!” 对,他只是一个纯洁的主播,他什么都不知道。 红苹果:又消失不见了? 朱砂痣:不要害羞嘛,我们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苦茶子:啧啧啧,还闭麦了,我们知道你在,快出来。 粉丝们一片热闹,元岳开麦道:“你们别浪了,我要关直播了!” 青年的脸颊红的几乎能冒烟,宗阙松开了他的手取过了手机开始搜索。 幻肢这个词在医学上有讲述,但宗阙觉得粉丝所说的不单指那个意思。 长春里:不行,听起来真的好乖。 鳄鱼的眼泪:怎么肥事?为什么我们小满月突然走这个路线了?我承受不住啊! 元岳看向了聊天区,刚明白了没办法顺着网线爬过去制止的心酸,就见直播间里突然开进来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号,稳稳的坐在贵族榜的榜一位置上,并迅速登顶打赏榜榜一。 [宗打赏了五岳归来流星雨x3] 直播间内迅速欢呼雀跃。 拨浪鼓:啊啊啊啊啊,大佬! 浮生若梦:三个流星雨,是因为这个月前两天没来吗? 犇:大佬就是大佬,出手就是流星雨。 朱砂痣:我的打赏榜一就这么没了。 元岳看着满屏的流星雨和欢呼雀跃的聊天区,目光转到了旁边男人身上,心跳砰砰做响:“谢谢大佬……” 奔二青年:大声点儿,没吃饭吗? 与日俱增:感谢要大声,这么小大佬他听不见。 奶思兔米鱿:大佬真如及时雨一样,解救小满月于水火之中。 宗阙看着仰头的青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手指擦过了他眼尾那一颗极红的朱砂痣,按了一下他的头,示意他继续直播。 元岳心绪起伏,看着他落座书桌后的身影,心绪久久平复不下来,迟迟没有开口。 紫荆花:怎么又没声了? 蜂蜜柚子茶:人呢人呢,快出来,大佬都来了。 朱砂痣:大佬,小满月不乖怎么办? 宗:他是我的,以后不要调戏他。 小笨熊:卧槽!!! 红苹果:卧槽卧槽!!! 奔二青年:什么情况,你们真的暗度陈仓了? 元岳看着那充斥着占有欲和维护的话,觉得他今天的直播真的进行不下去了,他一定会暴露的。 宗:不是暗度陈仓,是恋爱。 元岳的眼睛瞪大,聊天区也如他预料的那样沸腾了起来。 紫荆花:恋爱?!什么时候啊!!! 犇:我就说一定跑不掉吧。 小笨熊:九十九个流星雨还能让你跑了。 奔二青年:真的恋爱了?什么时候面基的啊? 混吃等死:大佬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好不好看啊? 一大堆问题蹿出,元岳深吸了一口气回答了其中一个问题:“好看。” 宗阙抬起了眸,只看到了青年别过去时晕红的脸颊,他的语气中带着强撑的不在意:“好了,我们去玩械斗吧。” 紫荆花:我怀疑大佬就在你旁边。 蜂蜜柚子茶:所以刚才的开门声有可能不是游戏里的。 蝉鸣少年:所以到底是大佬在你家,还是你在大佬家?这么快就同居了吗? “不是,晚上要回去的。”元岳解释道。 聊天区的问题早已偏离,元岳几乎解答了一个小时后,无情的关上了直播间。 声音消弭,宗阙抬眸道:“不播了?” “他们现在想看的不是游戏。”元岳摘下了耳机,看着他轻声问道,“你直接暴露可以吗?” “什么?”宗阙问道。 “滴水平台应该知道你的身份,你这么承认,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元岳转动了电竞椅,胳膊撑在扶手上问道。 “消息在透露在大众视野之前,会被公关部门处理掉。”宗阙看着因为摘下耳机,发丝略带了几分凌乱的青年道,“不用担心。” “唔。”元岳再一次见识到了钱的厉害。 “你希望公开?”宗阙问道。 元岳下意识摇头道:“没有,这样就很好。” 只需要粉丝知道就可以了,这样他们就不会胡乱调戏,惹毛大佬了。 “不玩游戏了?”宗阙看着关上的电脑道。 “嗯,我心静不下来。”元岳轻轻舒着气,看着他道。 青年的眸中带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眼巴巴,宗阙开口道:“元岳,过来。” “嗯?”元岳起身,靠近了他的身侧道,“怎么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扣住腰身坐在了男人的腿上,被他的气息包裹,大脑刹时一片空白:“宗阙!” “只是抱一会儿,一会儿送你回去。”宗阙调试着他的位置,垂眸看着青年晕红的脸颊道,“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没……”元岳垂着眸抓紧了他的衣襟,“我没觉得你会做什么……” “放松一点儿。”宗阙搂着他僵硬的身体道。 “放…放不松。”元岳待在他的怀里,手指蜷缩时都带了些微微的颤抖。 “你不喜欢这样?”宗阙问道。 “没,我……我紧张……”元岳几乎不敢抬眸看他,拥抱是一回事,坐在怀里是另外一回事。 “是不是太快了?”宗阙思索着这个问题。 “没……”元岳握住了他扣在腰间的手,抬眸看向他,一点儿一点儿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道,“我在你怀里会不会太重了?” “不会。”宗阙感受着他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搂住了他的手臂道,“如果你觉得太快,要说出来。” 这样他才能更好的把握住分寸。 “嗯……”元岳抱住了他的腰身,轻轻应道。 他其实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待在一旁,他更喜欢待在这个人的怀抱里,只是嗅闻着气息,就足以让他心动的一塌糊涂。 黄昏日落,晚餐之后车子驶离了别墅区,宗阙开车,元岳则坐在了副驾驶,就着晕黄将暗的光芒,目光落在了正在开车的男人身上。 他坐别人车的次数也不少,但也不知道到底是车的装潢的缘故,还是开车的人不同,这个人送他回家的场面比梦还不真实。 “其实我自己回家就行。”元岳看着他道,“我平时自己都是跑惯了的。” 他从小生活在这座城市,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虽然没有进过那个大别墅区,但是那里的交通更为便利。 “以后可以自己跑。”宗阙说道。 元岳神色微动,蓦然笑道:“我只是觉得大佬你这么分分钟上亿的人给我开车,听起来好暴殄天物。” “没有上亿,只有十几万。”宗阙说道。 元岳反应了一下,发觉自己好像被秀了一脸:“那您开车来回一个小时,不是浪费了好几?” 大佬挥金如土,那是因为本来就是土。 “我陪你的时间公司也在正常运转。”宗阙看着道路道,“不存在你所说的问题,不用担心。” “哦……这样我就放心了。”元岳看向了窗外,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 那可是老板,老板一张嘴,下属跑断腿。 车子停在了小区外,宗阙打量了一下周围,他还记得第一次与青年靠近时就在这附近。 副驾驶车门打开,元岳解开安全带道:“那我先走了。” 不过是转息的功夫,这座城市已经陷入了黑暗,周围的灯光亮起,过路行人和车流匆匆,很少有人注意到这里。 宗阙看着身旁目有不舍的青年,伸手按了一下他的头顶:“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元岳感受着发顶的温度,笑道:“感觉大佬你好像把我当小孩子了。” “是恋人。”宗阙说道。 只是对待年龄小的恋人,不能急。 “那你到家也给我发个消息。”元岳看着他道。 “好。”宗阙应道。 “那再见,开车慢一点儿,注意安全。”元岳下了车,扶着车门关上时,体会到了母亲每次叮嘱父亲时的心情。 “嗯。”宗阙应道,车门上锁,窗户升起时转入了车流之中。 车子转道,尾灯渐渐消失不见,元岳吐了一口气,唇角挂着消息走进了小区,进家门时一边换鞋一边发着消息:大佬,我到家了。 “妈,我回来了。”元岳说道。 “回来了?吃饭了吗?”元母问道。 “已经吃了。”元岳转过了玄关,看着正在勾毯子的母亲道,“这是给我爸弄的?” “嗯,他腰不好,垫上会舒服一些。”元母说道,“给你也弄一个?” “谢谢妈。”元岳看着那织的特别细腻的毯子,觉得自己是没有这个天赋的。 他没有回房,而是坐在了沙发上打开手机搜索着可以送的礼物。 谈恋爱这种事原本是有参考意见的,但他喜欢的跟别人不一样,想挑个别出心裁的可不好挑。 电视放着连续剧,元母一边看着一边勾得飞快。 “妈,我爸喜欢什么礼物?”元岳搜索了一圈没有好主意。 “嗯?鱼钩,鱼竿,渔网。”元母头也不抬道。 元岳:“……除了钓鱼还有别的吗?” 他真是想象不出大佬悠哉悠哉钓鱼的模样。 “其他的?”元母思索了一下道,“我送他什么他都挺喜欢的,你要给谁送礼?” “我们……老师。”元岳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男老师啊,送个手表什么的挺好。”元母说道,“也实用。” “我再想想。”元岳说道。 大佬是戴腕表的,款式很是大气,每一次见面戴的也都不一样,就是同样的贵。 送那个感觉没什么新意。 “或者送紫砂壶也行,泡茶挺合适。”元母说道。 “这个可以。”元岳将其列入了备选清单。 大佬很注重养生,这个就很实用。 电视一直放着,元岳坐在那里也能看进去一些,而半个小时后,他那里收到了消息:到家了。 宗阙换着鞋子,手机发来了新的消息。 元岳:大佬,晚上有事要忙吗? 宗阙走进房间换着衣服,回复道:没有。 青年的消息回的很快:那要一起打游戏吗? 宗阙套上了家居服,拿起手机回复:要直播? 元岳看着消息勾起了唇角:不直播,就玩游戏。 宗阙走出了房间,进了书房坐下时回复:不看书? 他记得对方有这个计划。 元岳抿了一下唇,觉得自己好像放松懈怠了,刚刚谈恋爱,不能给大佬一种自己不上进的感觉:看书。 宗阙回复:嗯。 话题终止,元岳已经看不进电视了,他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在了一旁,反复看着消息,戳了戳键盘:今晚能不能不看书? 他现在心思根本就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恋爱。 宗阙拿起手机看到消息,回复道:你可以自己决定。 他自己也会有赋闲的时候,当然不会去干预对方的决定。 元岳看着他的回复,却在思索大佬会不会是生气了? 大佬问他不看书,很可能觉得他玩游戏玩了一整天,还不看书!然后他说了看,又反悔,大佬一生气,就懒得管他了。 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妈,我去看会儿书。”元岳下了沙发直奔房间。 元母抬眸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笑了一下嘀咕道:“看会儿书,觉得你妈没谈过恋爱呢……” 一会儿一个表情,还看着消息傻乐,啧……年轻人。 …… 宗阙翻阅着书页,语音通话的铃声响了起来,他看着青年的名字,按下了接通道:“喂,怎么了?” 元岳听着他一如既往平静的语气,知道自己之前多心了:“大佬,我今天不看书你真的不会觉得我懈怠吗?” “不会。”宗阙目光未离书页。 “那我……”元岳迟疑了一下问道,“要是明天还不看呢?” “随你。”宗阙说道。 “不会觉得不上进吗?”元岳趴在床上问道。 “只要合理有效支配时间,得到自己想要的成果即可。”宗阙抬眸说道,“上进与形式无关。” 元岳的心突然就松了,他躺在一旁的床上笑道:“宗阙……” “嗯。”宗阙应道。 “我想你了。”青年的语气中带着笑意和浓浓的情意。 宗阙看了一下时间道:“我明天早上有个会,中午接你去吃午饭。” 元岳唇边的笑意扬了起来,他的想念只是在表达当下的心情,但对方却会将这种心情赋予行动,想念了,所以要见面,虽然听起来很朴实无华,但他就是很高兴:“可是我现在就想你了,明天中午才能见到你。” “晚上不宜出门。”宗阙说道,“明天早上我让助理去接你。” “不用。”元岳卡壳了一下,脸颊漫上了红晕,鼓起了勇气小声道,“不用这么麻烦,其实你这个时候只用说你也想我了,就可以了。” 青年的声音中带着兴奋和羞涩,宗阙开口道:“我想你了。” 元岳听着这一声,脸埋在了床上,半晌抬头道:“嗯,这样就可以了。” 他的声音带上了绵软,宗阙手指一顿,其实直播间里面粉丝说的没错,青年这么说话的时候确实很乖。 “明天中午去接你?”宗阙问道。 “好。”元岳面颊染着薄红,翻过身轻吐了一口气,靠近了手机旁道,“我这样跟你说话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宗阙说道。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元岳问道。 “看书。”宗阙说道。 元岳轻轻嗯了一声:“跟我聊天能看的进去吗?” “能。”宗阙说道。 “在看什么书?”元岳问道。 “生命的能量与起源。”宗阙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对财经类的感兴趣。”元岳好奇道,“没想到会对生命感兴趣。” 宗阙不算感兴趣,他只是在寻觅各个世界生命能量的相同点与不同点,而这些全部都会归属于本源世界:“还好。” “你听起来好敷衍。”元岳起了点儿小心思,克制着笑意道。 宗阙看向了手机,沉吟了一下将书合了起来起身道:“抱歉,你想说什么?” 他那边传来起身行走的声音,元岳翻身起来问道:“你,你在干嘛?” “回房间跟你聊天。”宗阙说道。 “不用!”元岳连忙制止道,“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刚才确实不够专心。”宗阙说道。 元岳:“……真的不用,只是闲聊。”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都快哭出来了,宗阙走进了卧室道:“这也是互相了解的过程。” 元岳以头抢床,觉得自己以后真的不能乱开玩笑,要不然真的很难收场。 宗阙坐定,听着那边懊恼的叹气声道:“你不用觉得愧疚。” “哼……”元岳枕在枕头上,懊恼之后又觉得那种异样的情绪在发酵,这个人是真的会认真采取他的建议,“宗阙,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晚上会不会觉得害怕?” “不会。”宗阙说道。 卧室里很安静,这片别墅区的质量不错,合上窗户外面的声音传不进分毫,甚至能够听到青年的呼吸声。 “对,我记起来了,大佬你也是唯物主义者。”青年呼吸轻动,语气很软。 “嗯。”宗阙应道。 “对了,你是前沿的老板,你应该知道荒野求生的主策划是谁吧。”元岳非常想知道哪个策划脑洞这么大开。 宗阙听着青年期待的语气道:“我。” 手机那边的声音一下子停止了,传来了几声手指挠过布料的声音,半晌后青年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作为老板还负责策划游戏呢?” “只是收购以及做大致的预期。”宗阙说道。 “哦……”元岳思索着自己骂了多少次策划,觉得这还能谈上恋爱真是天降鸿运,“其实我以前说的策划不是您。” “但游戏改制时下令停服的是我。”宗阙说道。 元岳想起了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完成的成就,以及学狗叫的原因:“那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现在流的眼泪,都是当时脑子里进的水,谁能知道他玩个游戏吐槽都能撞上他对象。 “对不起,我给您磕头了。”元岳说道,“我是诚心悔过的,我以后再也不吐槽策划了。” “我这里有荒野求生改制前的版本。”宗阙说道。 元岳瞬间振奋:“真的吗?爱你大佬!您就是我的神!” 他一生的遗憾就要被弥补了吗? “程序部做出了拔草的软件。”宗阙听着青年极具活力的声音道。 “真的吗?!”元岳想要那个想要疯了,“您不要勾引我,我现在恨不得马上出现在您的身边!” 这就是被大佬宠爱的感觉吗! 【宿主,程序比您有吸引力哎。】1314说道。 宗阙手指一顿:“看你表现。” “嗯?”元岳疑惑了一下后特别上道,“我特别乖,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他终于能实现拔光草原的梦想了。 宗阙:“……” () 。 第78章 你我本无缘(11) 十月的天秋风送爽, 连接近正午的阳光都失了热度,车子前行,周围的车都保持着一段距离。 宗阙看着前面的车流, 听着电话里青年勉强压住的急促的呼吸声和说话声:“我下楼了, 马上就到小区门口。” “不着急。”宗阙说道。 “嗯, 马上,我很快。”青年的语气中带着难言的喜悦。 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 宗阙也看到了从小区道路上沐浴着阳光匆匆跑过来的青年。 米色的直筒裤搭配白色渲染着天蓝色的休闲衬衫, 拉长了腿型, 又勾勒出了漂亮的腰身, 阳光的照射下, 那看见车子加快了步伐的青年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几乎在发光。 他到了近前的时候探了探车牌号,确定时才靠近打开了副驾驶,因为奔跑的原因, 气息中带了几分不稳,但双黑眸中却晕染着喜悦:“等急了吗?” “没有,我刚到。”宗阙看着坐进副驾驶的青年,鼻尖微动,嗅到了些许清新的香水味。 “我哪里不太好吗?”元岳对上他的目光,脸颊微热,思索着自己是不是香水喷多了, 又或者穿的太刻意了。 “没有, 很好看。”宗阙转眸启动了车子,“中午想吃点儿什么?” 他觉得只是日常的见面, 但青年却对这次约会做了准备, 这份小心思很好, 但不必揭破。 元岳听到他的夸赞,面颊微红:“我不挑食,你来定就行。” “爱吃的口味呢?”宗阙问道。 “都行。”元岳觉得自己挺好养活的,只要不让他吃鱼。 “有一家西餐做的不错。”宗阙说道。 西餐的味道偏小一些,不容易混淆身上的味道,也不至于将油溅上去。 “好。”元岳系好了安全带道。 他的语气中没有兴奋的味道,宗阙看着前面的车流问道:“不喜欢吃西餐?” 元岳抬眸看向他,却发现他并没有看自己:“没有,挺好的。” 约会好像是吃西餐比较多,他只是觉得大佬带他去的地方说不定有什么西餐礼仪,一盘两三口,总觉得吃不饱。 但跟这个人在一起,吃什么他都会觉得高兴。 “平时跟朋友在一起吃什么比较多?”宗阙问道。 “火锅。”元岳说道。 众口难调,火锅最好。 “吃火锅?”宗阙问道。 “嗯?可以吗?”元岳有了期待。 “嗯。”宗阙在路口转了弯。 元岳唇角抿起了笑意,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身上道:“我还以为今天你会让司机来接我。” “人多不方便。”宗阙说道。 元岳目光微转,要真是有助理来,他确实会很拘谨,所以大佬才自己开车来的吗? “开了一早上的会,现在还开车来会不会觉得很累?”元岳问道。 “不会。”宗阙说道。 元岳的心脏灼热,目光想落在他的身上,却又不能一直盯着他看,直到现在,他仍然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车流穿梭,元岳无意识的刷着手机,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元岳,坐车的时候别看手机。”宗阙余光看到了他道,“伤眼睛。” “唔……”元岳收起了手机道,“真的吗?我以前都不知道。” “方位变化不定,眼睛需要反复调节。”宗阙说道,“会造成视觉疲劳。” “我以后一定注意。”元岳觉得跟大佬在一起,估计是需要注意养生的。 看手机其实还好,他只是没地方看,但以后会不会垃圾食品也要彻底戒掉?! 车子靠近了商场,转进了地下停车场,停稳之后宗阙解开了安全带下车,看着走到面前的青年,握住了他的手道:“走吧。” 手掌的温度贴合,元岳看向了牵着的手,跟上时心脏猛跳,话语都带了几分磕巴:“就,就这么走?” 两个男人勾肩搭背没什么,但牵手简直就是将关系公布于众,一定会引来围观的? 宗阙停下了脚步,看着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中脸颊仍然红的剔透的青年道:“害羞?” “不是。”元岳心里有点儿焦灼,“这样会被围观的。” 然后明天前沿老总约会男性小情人的新闻就有可能登上头条。 “没关系,公关会处理。”宗阙握住他微微泌出汗水的手指道,“这种事不用隐藏。” 他不打算公开,但也没必要避讳别人的视线,只是正常谈恋爱,舆论于前沿造不成太大的压力。 “大佬,你不知道网络传播的速度有多快。”元岳站在他的面前道,“一旦被拍下来根本就压不住。” 如果是异姓还好,他们可是同性,而且还有年龄差距,搞不好就会有人说大佬恋童。 青年的眸中有些担忧,宗阙松开他的手,扣住他的后背将人拥在了怀里:“你不要多心。” “才不会。”元岳拥进他的怀里,却在想如果刚才他们一左一右的走,他可能真的会多想,“我知道场合的。” 其实不止是他们,这个时代注定了很多同性伴侣不能跟异性一样明目张胆。 他虽然心思多一点儿,但不会不理解,而大佬真的很好,特别好。 “走吧。”宗阙扶住了他的后背道。 “嗯。”元岳跟上。 即使没有亲密接触,他们的出现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唔,那个男生好帅。” “确实,会不会是什么主播或者明星啊。” “真要是明星敢这么上街?” “他身边的男人感觉好有总裁的感觉。” “应该是兄弟吧。” “家长在侧,不敢去要联系方式。” “我倒是觉得攻受分明,冰山攻x美人受,那种旁若无人的感觉谁都插不进去。” “兄弟?我觉得像叔侄。” “人家没有那么老吧。” “是气场,气场……” 话语只是擦肩,听的并不清晰,甚至不少人只是远远眺望,而想要拍照的都离的较远的人制止了。 元岳听到那细碎的话语时转眸看向了身旁的男人,他没有穿外套,不像整装时那么郑重,但气场这种东西就是很玄妙,即使大佬帅的惨绝人寰,也不显年龄,但气场这种东西就是很微妙的好像隔了辈。 叔侄啊…… “笑什么?”宗阙看着青年唇边蓦然扬起的笑意问道。 “我在想情侣不是都有昵称。”元岳努力压住自己的坏心眼,“我觉得大佬听起来太见外了。” “嗯。”宗阙应道。 “我以后叫你叔叔好不好?”元岳笑道。 这样叫起来多刺激啊。 宗阙脚步停下,看着青年使坏的笑意的道:“可以。” 他的年龄加起来,青年对他而言确实很小。 “你同意了?!”元岳有些惊讶,连忙跟上,看着他未变的神色道,“你真的不生气啊!” “嗯。”宗阙应道。 “大佬你真是胸宽似海。”元岳说道。 1314只想说他还是年轻,宿主的小心眼未必当场发作,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宿主的身上有非常清晰的认证。 这座商城有半层都是火锅城,刚一上来,浓郁的牛油味就溢散在了空气中。 他们坐进了包厢,元岳询问了口味,选择了鸳鸯锅。 红油翻滚,菌菇起伏,辛辣刺激的味道直接让人口齿生津。 食材一样一样的上,元岳下菜时问道:“大佬吃辣的吗?” “不吃。”宗阙说道,太过辛辣对肠胃的刺激比较大,口腹之欲对他而言没有那么重要,但青年明显很喜欢。 “那我就分别下了。”元岳用公筷夹着食材分两边下锅。 这里的食材很是新鲜,肉片几秒就能熟,元岳夹起放进碗里的时候,桌上的小米粥被放在了他的面前。 “先把这个喝了。”宗阙说道。 元岳怔了一下,捧过了那一小碗粥喝了下去:“大佬真的很注意养生。” “这样饭后会舒服一些。”宗阙将菌菇汤里蔬菜夹到了他的碗碟中道。 “唔。”元岳夹起了蔬菜送进了口中。 他觉得大佬倒不会彻底断绝掉他的垃圾食品,但想像以前那么吃肯定不行了。 饭前的准备后宗阙就不再管他了,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确实胃口不错,牛油,青年的唇也被那辣度染的稠红。 一顿饭结束,宗阙只吃了七成饱,元岳倒不撑,但反应过来时发现大半好像都是他吃掉的。 而在饭后,即使他们离开了那家店,身上也带着极其浓郁的火锅味。 元岳看着身旁的男人,对方的身上虽然有一些味道,但衬衫雪白,并没有任何油腻和汤渍,感觉一出来就散了,而他的身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两滴格外明显的红油。 元岳脚步停下,闻了闻身上的味道,那一瞬间有些窒息,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情侣第一次约会不能吃火锅了。 火锅是很好吃,但掺杂了香水的味道,就仿佛变成了麻辣味的香水,十分的油腻且上头。 宗阙不觉身旁身影,看着落后了两三步的青年道:“怎么了?” “我衣服上沾了点儿油。”元岳觉得自己特别想撞墙。 还说理论经验足,一到实战就出错。 “刚沾上,回去清洗一下就行。”宗阙看着青年面颊上的红晕道,“先回家。” “嗯……”元岳跟上了他的步伐,想起要被送回家就觉得心情有点儿沉重。 他从昨晚就开始准备,结果就吃了顿饭,就要被送回家了。 宗阙开车,这次却把四面的窗户都打开了,凉风灌入,驱散了那种麻辣鲜香的味道,元岳原本还在叹今天约会结束的太快,看着窗外的风景却觉得不太对:“大佬,这是去你家的路线吧。” “嗯。”宗阙应道。 元岳心里郁闷消失了,喜悦中又带了些纠结:“你家不是没有适合我穿的衣服吗?” “今早助理买了不少过去,你可以看看喜欢哪些。”宗阙说道。 “唔……”元岳眨了眨眼睛,心口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他想到了张磊的话,作为对象如果不想碰对方,那是不可能的。 采购适合他的衣服,是不是就代表着对方其实是希望他能留宿的。 会不会太快了? 可是他们现在连接吻都没有…… 算了算了,还是先想着怎么把身上的味道去掉吧。 …… 两人进家,宗阙取出了拖鞋放在了他的面前道:“先穿这双。” “好。”元岳换着鞋子,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轻舒了一口气。 这是他第二次踏进这里,却比第一次还紧张。 “先穿这身。”元岳踏上玄关的时候,男人将一身家居服捧出,放进了浴室里。 “谢谢。”元岳停在浴室门口让开了位置,看着他出来,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门被带上,他反复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有锁门。 大佬这种正人君子肯定做不出他洗澡还进来的事。 “左侧是热水。”宗阙在门外说道。 “嗯,知道了。”元岳轻轻吐了一口气。 宗阙则转身离开,进了另外一间浴室。 1314觉得约完会就洗澡本来应该是激情四射的,但到了宿主这里,就是跟人家不一样! 冲澡很快,一身麻辣的味道散去,宗阙擦着头发出来时,另外一间浴室的门打开,青年带着一身的水汽出来,一身米色柔软的家居服让他浑身都透着柔软的味道。 “我这衣服要怎么洗?”元岳的毛巾搭在肩头,提着自己的衣服问道。 “洗衣房在这边。”宗阙走过去打开了房门,看着走进来的青年道,“先看一下衣服的料子再选洗涤剂。” “好。”元岳将其放在了洗衣台上,找着衣服上的料子标签。 衣服的材质还好,是棉麻的,但裤子里却混杂了羊毛:“这是什么意思?” “不能用洗衣机洗,不能烘干。”宗阙说道。 元岳:“……” 他为什么挑选了这么麻烦的一条裤子?! “衣服用这个洗剂。”宗阙从柜子里取出了洗涤剂道,“在油污上滴上一些,放置三分钟后清洗,裤子先放这里,让专人清洗。” “啊?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元岳说道。 他以前大部分的衣服都是直接丢脏衣篓,然后被他妈辨别材质统一清洗的,大部分都是用洗衣机,只有一小部分会送去干洗,很少有自己动手的时候,但这么不优良的品质,怎么能展现在大佬面前。 “你会干洗?”宗阙问道。 羊毛吸了水会很重,这种难处理的面料一般都会有专人来做。 “可以水洗。”元岳说道。 宗阙看着面前十分坚定的青年,从一旁取过了洗衣用的衣服道:“防水的。” “唔。”元岳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自讨苦吃,但担子都挑起来了,也没有放下的道理。 “先把头发吹干。”宗阙说道。 “好。”元岳心情沉重的放下衣服出去了。 宗阙坐在沙发上品茶的时候,元岳穿上了防护的衣服,吭哧吭哧的洗着自己的衣服。 两件其实不厚,也不多,就是漂起来总有泡沫。 即使拧干晾起来,也是淅淅沥沥的往 然而就在元岳觉得颇有成就感的时候,发现这一身衣服的裤腿和衣袖都湿了。 1314看着纠结的青年,又瞄了瞄喝茶的宿主,觉得真不能怪宿主不帮忙,这完全就是代沟和认知偏差的问题。 “大佬……”元岳纠结着走了过去,还未开口说话,就看到了沙发上放着的另一套衣服。 “这一身换上,你身上穿的只能干洗。”宗阙说道。 元岳:“……谢谢大佬。” 衣服重新换上,宗阙收起了茶盏道:“去玩游戏?” “大佬,你陪我玩吗?”元岳问道。 “下午有些事要处理,你先玩。”宗阙说道。 “好。”元岳看了一眼阳台,跟着他进了书房,打开电脑时转眸看着落座的男人道,“打游戏的声音会影响到你吗?” “不会。”宗阙思索了一下道,“以前都是放着你的直播在处理事情的。” 元岳那一瞬间有点儿敬佩大佬的抗干扰能力,同时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像那玩手机时开着的电视机:“那我开直播了?” “嗯。”宗阙应道。 元岳笑了一下,打开了游戏和直播,调大了麦克风的声音,压低了一些音量:“大家好,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红苹果:小满月,你这压着不敢说话的样子,是不是大佬在旁边? 紫荆花:你家大佬呢?都谈恋爱了还能来直播? “这是正常说话的音量。”元岳说道,“大佬在忙,我们今天来尝试一下建设区。” 小笨熊:听听这幽怨的小语气。 “并没有幽怨。”元岳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大佬在忙,但他只要转头就能够看到人。 朱砂痣:我不听我不听。 牛顿的棺材板:大佬不在,就可以随意欺负小满月。 这个弹幕刚刷上去,元岳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那个金光闪闪的大佬号坐在了他直播间的首位上,聊天区瞬间端庄优雅乖巧。 犇:啧啧啧…… “好了,我们来尝试一下建设区。”元岳笑了一下,点进了建设区,看着那整理分类的建设分类,兴味起了。 建设区也是玩家玩游戏的一种模式,就是一大片空地,你下挖也好,上建也好,都随自己发挥。 建筑的东西分门别类,各种地图的物品都有,可以随意的调试大小和位置,搭建属于自己的野图。搭成之后可以保存下来自己邀请朋友玩,也可以分享出去,通过审核后成为游戏方玩家区的野图被大家排雷踩坑。 元岳在这上面真可谓是踩了不少坑,如今自己来建,可谓是兴致勃勃。 分类的物品里大部分都是免费的,还有一小部分则需要购买后才能够用来搭建。 “第一次做图,就不挑战高难度了,我们来做一个迷宫图好了。”元岳打开了土石分类,先挖地面。 建设区的挖坑和探秘区的不同,可以随意挖掘,挖出地道,沟壑相连,可以在其中铺杂草,改地形,用石头交错出不同的通道,只是需要注意一点,就是自己别迷路。 紫荆花:这一条通道到底了你给堵上了。 “那我放把斧头。”元岳将斧头缩小,贴在了门上,看起来跟个装饰似的。 地图刚开始展露的只是屏幕上的一小块,但可以无限延伸,玩家可以自由发挥,然后粉丝们就看着这位主播在那里放飞自我。 马上到头的通道他在底下挖个坑,上面盖上了杂草,看不见绝对会掉下去。 确实畅通的通道前放一个指引的手指, 门口再放一只吐丝的小蜘蛛。 花草铺就,美如画的湖里放两条鳄鱼,还故意放大了。 阴沟里面放一条巨蟒,唯一的生路需要在岩浆上荡秋千才能荡过去。 紫荆花: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光了。 蜂蜜柚子茶:我要把你这个录屏下来,不信过不去。 小笨熊:是不是所有地图上的坑都被你挪这里来了? “有难度才有挑战嘛,轻轻松松通关有什么意思。”元岳调试着沼泽的角度,然后在另外一边放了一只鬼,“这样就能提醒到了。” 荼靡: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给别人浇开水是吗? 绿色心情:大佬,你快管管你家这位,这是人能玩的地图吗? 元岳低低笑了两声,回眸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工作的男人道:“我都说了,大佬在忙。” 蜀道:兄弟,你这图缺德到家了。 另外一个金光闪闪的号开了进来,在聊天区特别的显眼。 而在他后面,无数缀着蜀道标签的粉丝涌了进来。 野汉子:前来围观史上最缺德的地图。 铁一样的汉子:据说这里有人搭建玄幻渡劫地图,速来围观。 “这样才好玩不是吗?你们怎么过来了?”元岳问道。 蜀道:被我的粉丝说的好奇,四缺一,千人械斗场来不来? 元岳之前跟他玩过两把,确实受了很多的益处:“千人还有四缺一一说?” 蜀道:主要是觉得你比较缺德。 元岳:“……” 紫荆花: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小笨熊:噗,根本就没有现象,就是本体大写两个字,缺德! “多谢大家认可,拉我。”元岳保存了搭建到一半的地图,退出时进了蜀道的队伍。 组队麦是打开的,蜀道那边明显也在直播,硬朗的声音传了出来:“来了来了,你们心心念念的缺德到家的主播来了。” “谢谢您给我加的前缀。”元岳笑道,“我感到十分的荣幸,这一局怎么打?” “兄弟,听说你会变音,用美色诱惑他们怎么样?直接戳中他们的心巴,让他们俯首称臣。”一个有些干哑的男声说道。 “我看是你想听吧。”蜀道进入了排队序列,“别乱调戏人家小孩儿,人家可是有主的。” “哦,我知道,传说中的一天一个流星雨的大佬!”一个听起来有些绵的男声说道,“我这辈子都遇不到了。” “听说你们在一起了?”本来没开麦的那个问道。 “你们不会是来听八卦的吧?”元岳看着加载的地图问道。 “怎么可能?”蜀道说道,“我们是诚心邀请你打游戏的,顺便听个八卦。” “对对对,在一起了,长的巨好看,人美声甜。”元岳的话没过脑子,出口时目光瞟了一眼大佬那里,发现对方没注意他时道,“好了,好奇心满足了吧。” “啧啧啧……”蜀道啧了一下,看着进入的地图道,“这次是平原图,不便隐藏,冲还是游击?” “当然是游击。”元岳说道,“冲怎么能展现我的缺德?” 其他人纷纷爆笑了起来:“走走走,游击!” 他们是红色方,五个都是主播,技术虽然有些参差,但蜀道的枪很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打的也很开心。 宗阙的工作结束,看向手机屏幕时听到了五个人混乱交杂的声音。 屏幕之中以元岳控制的壮汉为视角,其他四个人跟随在侧,互相掩护。 “哎,你的□□还有吗?”名为蜀道的麦上闪烁了一下。 青年的背包打开,看着自己的两个□□,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了。” “你那腰上挂着一颗呢。”蜀道说道。 “就一颗了。”青年语调未变。 【宿主,刚才小满月说你人美声甜。】1314打小报告。 这么不听话的小主播,可不得收拾一顿,加快一点儿爱情进度。 【听到了。】宗阙说道。 屏幕中壮汉抛出了一颗□□,完美击杀三人,奈何他的腰上还别着一颗。 “你刚才扔出去一颗了。”蜀道说道,“1-1=1?” “嗯,回答正确,数学学的真不错。”青年面不改色,毫无愧疚之心。 “你这小孩儿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这么溜?”蜀道语气中透着无奈,“不仅缺德还厚脸皮啊。” “都缺德了,脸皮怎么可能薄?”元岳笑道。 “别说,我当时还想着把你挖我们公会去呢,结果还是滴水更快一步。”蜀道叹了口气道,“现在想想是明智的,你这小孩儿贼能气人,真挖过来了能气死一窝。” “一窝?”青年眉头挑了起来。 宗阙起身,走到他的身后将人捞了起来。 元岳原本在开镜,猝不及防离开椅子时浑身一个激灵,呼吸短促了一下,被坐进椅子上的男人抱在了怀里,眼睛瞪的极大。 “你别搁我这儿浪……”蜀道话说到一半,听着那边惊的一声问道,“怎么了?” 元岳被人揽着,气息包裹,脸颊直接红透了,他关掉了耳机上的麦克风道:“大佬你干什么?” “观战。”宗阙说道,“继续玩。” 哪有人这么观战的?元岳感觉自己屁股像着了火一样,看向屏幕时聊天区又炸了。 紫荆花:那小声怎么感觉好像被亲了一下。 小笨熊:好像有衣襟摩擦哎。 朱砂痣: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 元岳脸颊滚烫,打开了麦克风道:“没有亲,你们不要乱说。” 与时俱进:那你们干什么动静那么大? 六个六:我好像听到了另外一道呼吸声,离这么近? “不要乱猜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元岳握紧了鼠标,勉强压住了心跳,跟上了小队。 “你家大佬忙完了?”蜀道听着那瞬间乖起来的小声,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羡慕的感觉。 这小孩儿缺德又皮痒,偏偏技术好,性情也讨喜,但有时候无法无天的有一种谁都治不住他的感觉。 而现在那所谓的大佬一出现,无法无天没了,只剩下乖和软了,这种反应明显不是靠钱,而是真的喜欢时才有的反应。 “应该忙完了。”元岳握着鼠标,努力沉下心神,却因为抛掷失误,那颗□□差点儿扔在了脚底下。 “卧槽,兄弟,你往哪儿扔呢?!” 元岳手心微汗,手指都带了微微的颤抖,却被身后环着的人倾身按住了手,在对方察觉时将人爆了头。 元岳回眸,对上男人平静的神色,轻轻抿唇时手被松开了。 “刚才是失误。”元岳看向了屏幕,他的技术倒没有出问题,配合也打的很好,就是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紫荆花:大佬的威力是无敌的。 奔二青年:我现在不想看游戏,我只想知道他们怎么回事。 奶嘟嘟:冰冷冷的狗粮在我脸上胡乱的拍。 一局游戏结束,元岳因为差了蜀道三个人头排在了第二。 静音调试,元岳又关掉了耳麦,红着脸看向了身后的男人,却被轻轻托起了下颌,揽住腰身,呼吸与男人停在了咫尺之距,一时所有的话语都被咽了下去。 宗阙垂眸看着青年眸中的羞涩和紧张味道,扣住他的后颈吻上了他的唇,怀中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呼吸却屏住了,唇上带着轻轻的颤抖,心跳却很快。 一吻分开,元岳看着面前的男人,轻轻抿唇,喉结吞咽,脑袋中还是一片的空白:“宗阙……” “会觉得太快吗?”宗阙摩挲着他晕红的眼尾道。 元岳轻轻摇头,那种触感很奇妙,这个人看起来很冷硬,唇却是软的:“为什么突然……” “你是我的。”宗阙说道。 他不喜欢别人对他的人心存觊觎,这种感觉大约就是占有欲。 元岳对上他的视线,脸颊滚烫,手摸上了他的脸颊,尝试着靠近,轻贴上了他的唇,被扶紧了腰时,心动的一塌糊涂。 只是轻吻,元岳屏不住气时退开,看着男人直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轻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 宗阙思忖应道:“嗯。” 他回答的直白,元岳唇角的笑意掩饰不住:“他们只是朋友,我对他们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我只喜欢你。” “喂,人还在吗?”耳麦里传出了声音。 “有什么事说一声嘛,不要突然消失,这会让我们浮想联翩的。” “带上你家大佬一起玩呗。” 元岳转眸,聊天区可比能开麦的还要热火朝天。 紫荆花:已经三分钟了。 苦茶子:三分钟够干什么,起码半个小时以后再回来吧。 朱砂痣:啧啧啧,一言不合就消失在我这里等同于上船。 蝉鸣少年:你们收敛点儿,别一会儿被封了,他们直接不回来了。 “我跟他们说一声。”元岳说道。 “不用,带我一个。”宗阙说道。 “真的要一起玩吗?”元岳转头问道。 “嗯。”宗阙抱着他起身,将人放下,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元岳眨了眨眼睛,低头抿住笑意,沉淀了一下思绪和气息才开了麦道:“刚才大佬叫我拿东西,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 “这个借口听起来真烂。”那个略绵的男声说道。 “哦呦,这么快就解决了?”另外一人道,“你家大佬不行啊。” “你说谁不行呢!”元岳下意识反驳,反应过来时咳了一声,“你们想的那种事情不存在,脑子里都是些污秽的思想,这样多不好。” “还玩吗?”蜀道问道。 “再来一盘,给大佬留一个位置。”元岳说道。 “啧啧啧……” 紫荆花:啧啧啧…… 小笨熊:官方认证,可以磕。 猕猴桃:我怀疑大佬吃醋了。 鳄鱼的眼泪:我们大佬的占有欲超强,上一次还没有定情,敢抢小满月的被99个流星雨炸跑了,这一次直接上场了。 十米硬汉:所以说不要乱调戏小满月,大佬吃醋可不是闹着玩的。 无名小姐:这么说这一场岂不是世纪之战,我支持大佬! 五人小队等待,那一身金光闪闪的号开进了队伍里。 排队等待,地图加载,他们刷在了白方阵营,蜀道开口道:“海岛地图,怎么打?” “五方海岛,路过海峡时容易碰到鲨鱼或鱼群,我们打伏击吧。”另外一个男声说道。 “大佬大佬,枪在这边,先过来拿。”元岳的声音响起,标着点道。 浮生若梦:好了,第一局,大佬胜。 奶思兔米鱿:什么第一局?大佬一出现,你看小满月眼睛里还有谁。 “哎,我们不是人吗?”一个男声啧了一声。 “我标的点你们应该看得到吧。”元岳看着靠近的角色道,“拿这个掷弹筒,海岛图用这个特别有效。” “心酸哦……”那声音略绵的男声笑道,“大佬,开个麦好交流,我们去哪儿啊?” “就是就是,我们说话肯定没人听,大佬你得说个地。” “你们决定就行了,我跟大佬跟上就行。”元岳阻止道。 “小孩儿,大腿都来了,我们能不抱吗?”蜀道开口笑道,“开什么玩笑。” 他倒是不喜欢男人,但男人嘛,谁没有那么点儿好胜心,他还就不信了,激烈的枪战比不上谈恋爱! “我们是团队协作,不开麦怎么合作……” “你们别用激将法!”元岳说着,却注意到了团队麦的打开,平静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个图确实打伏击最佳,你们指挥,我跟他跟随。” “卧槽!” 而聊天区也如元岳预料的那样炸开了锅。 紫荆花:卧槽!!! 蜂蜜柚子茶:卧槽卧槽!!! 朱砂痣:这是什么让人腿软的攻音?! 奔二青年:原来大佬真的是男性!!! 躺平摸鱼:好了,鉴定完毕,小满月是受。 :尼玛,我听到的那一刻竟然心动了。 苦茶子:三秒钟,我要这个人的全部信息! 拨浪鼓:突然明白了小满月每次变乖的原因,确实是人美声甜。 “大佬还在这里呢!”元岳动了动耳朵,努力看向地图道,“好了,快定地点,我们出发吧。” “左侧,红方上岸地势平坦,他们肯定从那里上,我们刚好从那里埋伏。”蜀道说道。 “走走走,提前抢占位置。”另外一人说道。 “大佬我们走。”元岳镇定了心神说道。 虽然他不太想大佬暴露,但是大佬完全没有让他直播挪个房间的意思,以后总不能一直不说话。 “嗯。”宗阙操控着角色前行。 蝉鸣少年:今天是个好日子!锣鼓喧天敲起来。 离异带两娃:大佬听起来真是沉默寡言的类型,刚好跟我们小满月互补。 荼靡:就是话太少了,还想多听两声。 他们前行的道路并不算完全顺利,穿梭在丛林之中时也会遇到对方的先行队伍。 “大佬,左边。”元岳看到人时开口道。 他们几乎同时开镜,一左一右直接将两个摸过来的人爆了头。 两个盒子落地,连蜀道都没忍住称赞:“漂亮!” “大佬牛逼啊!”另外一个男声赞叹道,“这一把稳了。” “大佬你帮我盯一下,我去摸盒子。”元岳操纵着角色靠近道。 宗阙操纵角色上树应道:“嗯。” 他的身形隐藏在椰子树上,元岳则匍匐靠近盒子,将要靠近时听到了枪声,泥土飞溅,身后枪声响起,远处又一个盒子落地。 元岳飞速摸过,往回跑时道:“大佬大佬,这里有□□。” “小满月,我也想要一颗。”略有些绵的男声道。 “只有一颗。”元岳将盒子扔在了宗阙的脚边。 宗阙捡起,看着其中的三颗默不作声。 “只有一颗你也舍得给?”另外一个男声道。 “大佬比我厉害。”元岳说道,“还有这个,这个你快捡了。” “啧啧啧,输了呦……” 蜀道:“……滚,别污蔑老子。” 这种恋爱的酸臭味,恋爱中的人真他妈的不讲道理。 混吃等死:小满月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不减啊,这恩爱秀的。 长春里:他也不是第一天这副德行。 溜溜球:我现在已经能理解他了,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也愿意做大佬的医药包。 () 。 第79章 你我本无缘(12) 六个人都是会的,他们的伏击打的相当顺利。 战斗并没有出太大的问题,尤其是淌过了险滩,绕到敌人后面时完成了一个完美的收割,击杀人数直线上升。 一切都是顺利的,除了…… “大佬,血药给你,补充一下血量。” “大佬,这个防护甲给你……” “大佬,这个倍镜你拿着。” “大佬牛逼!” 小队的整体氛围是和谐的,虽然元岳仿佛是宗阙行走的背包,但是他摸到的物资基本上都是他自己打死的。 男人并不多话,但只要说什么,元岳不管隔的再远,都蹦蹦哒哒的照指令做事。 其它四个人虽然人多,但莫名的有一种自己融不入氛围的感觉。 朱砂痣:小满月真听话呀。 囚牛的牛:可是大佬的声音真的很让人腿软啊,他要那么跟我说话,我也听话。 该溜子:全世界只有大佬能治的了小满月了。 “现在白方还剩下30个人,他们肯定在死守基地,我们从左翼绕一下,把他们老巢直接端了怎么样?”一个男声说道。 “大部队没过来,我们这几个人有点儿冒险啊。”有点儿绵的男声说道。 “富贵险中求嘛,蜀道你怎么看?” “试一波,要真能把白方据点也端掉,咱们就算大胜啊,大佬你觉得呢?” “黑方剩余54人,据点接近,联合作战的几率很高。”宗阙在地图上标出了点,“这里很容易埋伏人,从右翼走,联系大部队,先攻白方。” 千人械斗划分五方势力,可以变成间谍,当然也可以暂时联盟,而这看的是指挥者的能力。 “不至于玩这么阴吧。”一个男声说道。 “万一对方真联合的话,我们真有可能团灭。”蜀道说道,“打了这个游戏这么久,你还不知道那些人一个个都跟长了八心眼一样,那缺起德来,比小……咳,咱们就先按大佬的来呗,起码不会团灭。” “走走走,这一局输了大不了重来嘛。” “我去跟总指挥说一些。”有一些绵的男声说道。 六个人动身,绕过了那处地形,他们的消声设备只有三个,但只有三个人,也足以让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而到了据点外的密林里,蜀道上树瞄了一眼,下来时直接趴入草丛中道:“黑白双方真的联合了,玩心计的都脏,还是大佬牛逼!” “你这双标的有点儿太明显了。” “大佬那叫预判,能跟这群玩阴谋诡计的一样吗?”蜀道嗤了一声。 “你抱大腿这么明显,小心一会儿小满月不高兴。”有些绵的男声笑道。 “我也就抱抱大腿,我还能抢他老公啊。”蜀道说道。 对方的技术好,预判意识顶尖,思维还冷静,要是能拉进小团队,什么千人械斗都得给他们跪下。 元岳原本还觉得没什么,大佬就是被人膜拜的,不管是哪一方面,但在听到老公那个词时脸颊红了:“什么老公?!别逼我换间谍装来场谍中谍啊!” “哎呦,害羞了!” “原来这是你的死穴啊……” “啧啧啧,哎呀,你这天天大佬大佬的听起来多不亲昵,反正早晚都要叫的。” 几个人一涉及到这个领域,迅速扳回了一城,以报之前被秀了一脸恩爱的仇!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改口吧。”蜀道说道。 死穴捏在手上,这小孩儿一下子就乖起来了,真是令人心情顺畅。 聊天区内同样看热闹不嫌事大。 紫荆花:叫老公叫老公! 苦茶子:你老公帮你挡了多少次危险,让了多少个人.头,还一天大佬大佬的叫。 荼靡:小满月快叫一声,大佬肯定在洗耳恭听。 “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粉丝?”元岳看着齐齐“叛变”的粉丝,脸颊涨的通红。 “大部队开始转向了,满月,你盯他们伏击赶回的路。”宗阙开口说道。 “收到。”元岳如蒙大赦,操纵着角色挪向了那边,而宗阙则操纵着角色提起掷弹筒,将□□放在了其中,朝着据点的炮弹堆射了过去。 □□从壁垒的夹缝中穿过,直接引起了轰炸,敌方鸣哨防备,宗阙迅速换枪,将仓促中的人一一点过。 枪声响彻在密林之中,元岳开口道:“伏击的人后撤了。” “大部队过来了。”蜀道说道。 据点轰炸,他们原本人少,但大部队迅速围剿过来,直接包围接收了此处,伏击军后到,直接被群扑剿灭。 而剩下的那一方在收缴军资的加持下,也迅速被攻占了下来。 “赢了!!!” “厉害厉害,我们小队战绩不错。” “小满月牛逼!” 小队有人头击杀数序列排名,宗阙以一个人头之差落在了元岳的后面,排在了第二位。 紫荆花:小满月可抢了大佬不少人.头。 蜂蜜柚子茶:什么抢,那是大佬让的,打伤了不补死可不是大佬的风格。 “诸位过奖过奖。”元岳看着首名的位置,抿了一下唇看向了一旁的男人,对上对方同样看过来的视线时心热了起来。 “再来一局。”一个男声语气中充斥着振奋。 “等一会儿,刚才小满月那声老公好像还没有叫呢。”有些绵的男声说道。 “确实,差点儿放过他。”蜀道嘶了一声。 :确实,别想蒙混过关。 独角兽:敲碗,快叫快叫! “你们是自己想听吧!”元岳磨牙道。 紫荆花:我发誓,大佬肯定也想听。 满天星:不叫老公,这个台你是下不去的。 元岳脸颊涨红,十分想顺着网线把人揪出来,人果然不能太嚣张,要不然容易遭报应。 [宗打赏了五岳归来流星雨x10。] 流星雨洒落,粉丝欢呼时坐在首位的金号消失不见了。 [宗打赏了蜀道一个流星雨。] [宗打赏了连绵不绝一个流星雨。] …… 主播联合打游戏,彼此也会挂直播间的链接,宗阙一一点过,五个直播间瞬间热闹纷呈,一片膜拜大佬之景。 “我也有?!谢谢大佬!”有些绵的男声说道。 “感谢感谢,破费了,这么客气干嘛。”另外一个男声卧槽了一声感谢道。 “我先下了,别欺负他。”宗阙点击退出了队伍。 “好嘞好嘞。” “嘶,我突然就明白了小满月爱上大佬的契机,换我也顶不住啊。”蜀道笑道。 这两个人秀恩爱他虽然有点儿羡慕,但是无所谓,只是他的粉丝多,虽然有磕的,但是还有一部分语气不那么好的。 流星雨一撒,对方护犊子的姿态展现的淋漓尽致,粉丝拿了好处,那点儿小小的不满在红包的攻势下荡然无存,毕竟拿人的手软。 “我也道。 “我这就被砸了一回,小满月能扛那么久真是了不起。” “换谁谁能顶住啊,当时那99个流星雨直接让我目瞪口呆。” “我也先下了。”元岳心脏猛跳,脸颊泛红,心思哪儿还在游戏上。 紫荆花:别跑啊! 苦茶子:哎哎哎,我们答应过大佬不欺负小满月的,放过他吧。 六个六:大佬这么宠,可不得去表示感谢。 “赶紧去吧。” “下次再一起玩,记得拉上你家大佬。” “什么大佬,那是老公……” 元岳关上了直播间,摘下耳机吐了一口气,在男人的视线下走到了他的身边道:“你别听他们胡说。” “嗯,不玩了?”宗阙拉住了他的手臂,将无所适从的人抱在了怀里问道。 “嗯,他们还得有一段时间才能消停。”元岳待在他的怀里道,“你今天太破费了,我知道你有钱,但这样打赏可是要折一半的。” 一瞬间变成五十万,就为了看个特效,他都替大佬心疼。 宗阙看着他道:“滴水是我的。” 元岳眨了眨眼睛:“……” 他知道滴水是属于前沿的,当然也属于宗阙,打赏的钱一半是给他了,另外一半属于平台,也就是说又原路返回到大佬的腰包了。 虽然还有税,但是税比起折损的那一半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了,即使是打赏给蜀道他们的流星雨,也照往有一半返回大佬自己的腰包。 有钱人不愧是有钱人! 青年有些怔愣,宗阙抱着他调出了电脑上的软件道:“这是你昨晚要的那两个软件。” 元岳看向了屏幕,在看到旧版的荒野求生和拔草小软件时眼睛亮了,伸手过去时碰上了男人握在鼠标上的手,手指微怔,宗阙的手抽离,却扣上了他的腰身。 元岳被他的气息包裹,轻轻抿唇,先是打开了新版的荒野求生,进入草原地图后打开了拔草小程序,研究着怎么使用。 “这里是操控动作指令。”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调动了箭头道。 “唔。”元岳输入指令。 “这里是自动调息,这个按键是遇到大型攻击时躲避以及猎杀动作指令。”宗阙点击着程序上的各处说道,“这里可以调整倍数以及濒死之前自动存档。” “这个好厉害。”元岳按照他所说的一一输入指令,“这不就相当于游戏的破解版?” “只是针对草原,灵活性有欠缺。”宗阙说道。 元岳设置完毕,点下了开始,屏幕之中的人物根本看不清行动轨迹,只能看到草原上的草连片消失,极其短暂的停顿之后继续重复连片消失。 元岳将倍速调至了1,才看清画面里人物在一根根拔着草的动作,倍速调快,继续成片消失。 按照这样的速度,确实几个小时就能够拔空一个草原,这不过是他的一时乐趣,虽然也想过未来要是能够做出这种软件弥补自己的遗憾,但更多的可能是随着游戏的更新换代,将曾经的遗憾抛至角落,或许某一个时刻会想起,但未必还会去做。 但宗阙却为他做出来了。 “这个软件会在游戏里上线吗?”元岳看着成片消失的草原问道。 “不会。”宗阙说道。 破解版出现,游戏将很快失去趣味性和平衡性,这也是前沿致力打击外挂的一个原因。 元岳轻轻抿唇,虽然只是一个小程序,他就是觉得感动,这个人的偏爱其实从很早就有端倪了,所以顶不住真的不是他的锅,谁会不喜欢偏爱呢。 “宗阙。”元岳在他的身上挪动着,侧坐看向了他。 “嗯?”宗阙应道。 “你知不知道溺爱会让一个人越来越放肆的?”元岳搂上了他的肩膀靠近问道。 他心中的不安和仿徨在减弱,也越来越喜欢这个人。 “不是溺爱。”宗阙扶稳了他道,“有些事情我会制止。” “那万一我不听话呢?”元岳笑着问道。 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这个人的性情跟网上的表现一般无二,言简意赅,行为沉稳,情绪稳定,虽然看着不太好接近,但真的没什么脾气,会因为他的想法而纵容,却不会因为他一些犯蠢的行为和想法去制止或者生气。 宗阙看着他兴奋的神色道:“比如说?” “比如说……”元岳思索了一下道,“比如说我要吃垃圾食品。” 宗阙神色不动:“适量就行。” “再比如说我会睡懒觉。”元岳看着他的反应,看不出什么神色波动。 “如果睡足了还困,就是身体出问题了。”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按过了他的脉象道,“你的身体的确有些亚健康,能调理。” 元岳看着他捏着手腕的手惊讶道:“你,你在把脉?” “学过中医。”宗阙托起他的下颌道,“饮食不太规律,再这么下去会伤胃。” 元岳:“……” 大佬不愧是养生好手。 “还有呢?”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腕问道。 “还有什么?”元岳不明所以。 “不听话的事。”宗阙说道。 元岳觉得他好像对之前自己所说的事根本就无所谓,他抿了一下唇笑道:“我,我要是挂你身上不下来了呢?” 宗阙看着有些不服气的青年,按了一下他的头道:“这些不叫不听话。” 元岳眸光轻颤,跟他对视时轻轻屏着呼吸道:“那什么叫不听话?” “超越常理认知的。”宗阙说道。 元岳轻轻歪头:“嗯?什么叫超越常理认知?” 宗阙看着他疑惑的眼神道:“你不知道比较好。” 元岳觉得自己心尖跟被羽毛挠了一下,好奇心直接加倍:“是什么呀?快告诉我。” 他的眸中充斥着好奇,宗阙看向了屏幕道:“旧版的荒野求生可以同时运行。” “我想知道答案。”元岳磨着他道,“勾起人的好奇心又不解答是不道德的,大佬,大佬……” “乖一点。”宗阙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勾起他的好奇心。 “我不要,你要怎么样才肯告诉我答案?”元岳的好奇心博发,大佬越不想说,他越想知道。 宗阙对上他好奇的视线,思索道:“比如……一起从山顶上跳下去。” 1314补充上了后半段:然后在心脏剧烈跳动的时候接吻。 虽然宿主不可能那么做,但类似的奇思妙想听过不少。 元岳眨了眨眼睛,没有听到后半句:“只有这样?” 他还以为会有什么刺激性的超越常理认知。 “这样还不够?”宗阙问道。 “跳山那种自.杀的事我肯定不会去做,不过我还是挺想尝试一下蹦极和跳伞的。”元岳笑道。 “嗯。”宗阙应道。 看来话题是转移了。 “不过能在蹦极台上接吻,还挺唯美的。”元岳看向了屏幕道,“感觉会很有电影里的感觉。” 宗阙:“……” 元岳只是那么一想,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情绪变化,他转身打开了旧版的荒野求生,点进了最后的雨林图。 有新版在侧,旧版的画质和人物都粗糙的有些不忍直视,而经历了新版本的冲击,旧版的那些关卡好像也变得简单了起来,除了元岳忘掉的一些bug让他重来了一次,屏幕中的小人顺利的拿到了终点处的旗帜,完美的达成了全成就。 “yes!”元岳松了一口气,转眸笑道,“大佬,我完成了!” “嗯,很不错。”宗阙说道。 元岳看着他,兴奋难掩,凑近在他的颊上轻吻了一下:“谢谢你。” 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头顶道:“应该的。” 他阻断了他的最后一步,现在不过是弥补。 拔草还在自动继续,晚餐却已经上了桌,一天能够补足两个不圆满的事,元岳的心情极其的舒服。 只是天气转凉,天黑也比以往早了很多,吃过饭后外面已经变得漆黑。 “换一下衣服,我送你回去。”宗阙从厨房出来时道。 “我的衣服还没有干。”元岳从阳台出来,心中略有些惆怅。 回去是肯定要回去的,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秋天不比夏天,衣服厚了点儿,天气冷了点儿,盛夏时两三个小时就能干的衣服即使晾了一下午也还是湿漉漉的。 出去一趟换了身衣服,他妈肯定会问的。 “衣帽间在这边。”宗阙打开了衣帽间的门道,“这半边是你的衣服。” 元岳走了过去,看着整齐挂着的衣服,心中暖意洋溢,他知道宗阙没想把他留下来,他只是有点儿不想走。 但这样实在太不矜持了,元岳选了一身出来迟疑道:“我突然换了一身衣服,我妈可能会发现。” 宗阙沉吟道:“你父母还不知道你喜欢同性?” 元岳提着衣服轻轻应声:“我还没说,但我父母很开明的,我是想着再过段时间再告诉他们。” “不着急,可以慢慢来。”宗阙说道,“如果被发现了,如实回答就行。” “如实啊……”元岳轻轻吐了一口气道,“那如果他们反对怎么办?” “打电话给我,我来解决这个问题。”宗阙说道。 “嗯?你要怎么解决?”元岳瞬间想到了什么公司倾轧,天凉了,让元氏破产吧。 前沿想捏他家,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登门拜访。”宗阙说道,“你先去换衣服。” “登门拜访然后呢?”元岳问道。 “看情况。”宗阙说道。 元岳眨了眨眼睛,觉得有那么一点儿忧心,他父母那里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就大佬这一尊大佛登门拜访,光坐在那里就足以佛光普照了,他父母会被吓到的。 “放心吧,他们不会反对的。”元岳坚定道,然后转身走向了房间。 宗阙看着他最后的神情,知道青年应该又发散了一些他想不到的思维。 车子在夜色中疾行,稳稳的停在了小区的外面。 夜色漆黑,小区门口的灯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实在算不上明亮。 “大佬,我走了。”元岳解开了安全带,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觉得很不舍。 “嗯。”宗阙看着他应道。 “我们明天还会再见吗?”元岳没开车门,看着他道。 还没有分别,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明天早上你几点起?我让司机来接你。”宗阙说道。 “你明天没事吗?”元岳问道。 “这几天前沿也在假期。”宗阙说道。 大部分员工都放了假,加班的也只是负责日常维护。 “我八点应该能出门。”元岳说道。 他们家一般早上七点多有早餐,早餐后就自己忙自己的事。 “我让司机八点来这里接你。”宗阙说道。 “好。”元岳看着他,实在没忍住,凑到他的颊边轻吻了一下,打开车门下去,“那我走了,大佬拜拜。” 颊边的触感一触即分,宗阙看着站在车门外招着手的青年,抬了一下手,开启了远光灯。 元岳疑惑了一下,笑着转身进了小区,在光芒中沿着小路走向他们家那栋,直到他转入黑暗,再回眸时,原本打进来的光已经消失了。 “妈,我回来了。”元岳开门进屋,听着厨房里的动静,换了鞋就往房间里跑。 “吃饭了吗?”元母从厨房走出问道,却只看见进屋带上的门。 “吃了!” 元母看着他的房门笑了一下:“这孩子……” 元岳则轻轻松了一口气,换着衣服,其实到他这个年龄,谈恋爱的事原本不必避讳家里,但谁能想到他说弯就弯,自己都没有心理准备,跟父母坦白这种事还是得从长计议,慢慢来。 他换了衣服坐在了床上,拿过了手机开始发消息。 第一条是给宗阙的:大佬,我到家了。 第二条是给张磊的:你那里有没有同性题材的电影? 宗阙的消息没回,张磊回复信息的速度却很快:你们这发展挺快啊,有,什么类型都有,三人五人的都可以满足你。 元岳沉默了一下:滚,我要那种唯美纯爱的。 张磊:唯美纯爱的都是悲剧,都是成年人了,谈恋爱不必借鉴那个了吧。 元岳再一次见识了兄弟的下限:我们没发展到那一步! 张磊:那不迟早的事,提前学习一下有点儿心理准备也好,就是资源里的感觉都不太美型,不过教育片看的主要是技术。 元岳搓了一下脸:你看过?你不会弯了吧? 张磊:老子钢管直,纯粹是好奇瞅瞅,也就那么回事,勾不起老子的春心荡漾,这不考虑到你的纯情,才给你留下的。 元岳觉得自己能变成今天这样,有他兄弟一半的功劳:给我爸妈看的。 张磊:这就打算见父母了? 张磊:进展挺快呀。 张磊:不过你对象看起来确实不是一般人。 他刷刷刷发过来了几部影片,听起来就很文艺。 张磊:这是最虐的几部,循序渐进,保证你父母不会阻止你。 元岳将其保存,回复道:谢谢你了红娘,这事成了请你吃大餐。 张磊:小事,你那对象看起来也不像是你父母阻止就会放手的人,不过你的维凯达还要不要? 元岳斟酌着那几部片子回复道:开学给我吧。 张磊:小伙子,你陷的很深啊,啧啧啧…… 元岳不理他了,打开手机投屏,戴上耳机,用投影仪放了出来。 主演的年龄不大,也没有什么劲爆的画面,但那种悄悄滋生的感情却引发了元岳的共鸣,对视之间都是情.意,却在被家人怀疑时只能找借口掩饰。 宗阙:到家了。 元岳收到消息时情绪一时没来得及平复:宗阙,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宗阙看着他的回复,将语音拨了过去,等了三声后那边才接通:“出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在看纯爱的电影。”元岳看着闪烁的画面笑道,“只是在想我们这个时代真的比以前包容很多。” 很多人能够接受同.性在一起,虽然还是会有一些异样的目光,但是真的很幸运。 “确实。”宗阙说道。 这个时代相比于它的之前要宽容一些,不是视其为异端。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元岳期待道。 “嗯。”宗阙应道。 “你放心吧,我一定能够解决我家的问题。”元岳笑道。 他已经有主意了,他们的条件是不对等的,但他真的想努力朝着这个人更靠近一些。 “嗯。”宗阙应道。 “你现在忙吗?”元岳问道。 “不忙。”宗阙说道。 “那你陪我一起看好不好?”元岳问道。 “等我去换一下衣服。”宗阙从沙发上起身道。 “好,我等你。”元岳笑道。 电影并不长,他们在睡前看了两部,第一部元岳还只是遗憾,到了第二部两个人生死分离时开始吸鼻子,然后掉眼泪。以前不爱看的感情片,完全get不到的感情现在领会了,就会觉得难过。 “他们的结局太让人遗憾了……”元岳擦着眼泪道。 1314也在难过:好可怜…… 宗阙看着屏幕中的生死分离应道:“嗯,只是假的,别难过。” 那是时代造成的悲剧,但不能完全推到时代上,影片中的人缺乏交流沟通,一味按自己的思维行事,悲剧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但这种话不用告诉青年,他用理智来判断,对方却用的是感情,他们的未来其实同样是未知的。 “你听起来好冷静。”元岳看着谢幕,躺在了床上,他悲伤着影片中人的悲剧,却又因为这个人响在耳边的话语而觉得庆幸,庆幸他们没有错开人生轨迹。 “因为知道是假的。”宗阙说道,“到时间了,早点休息。” “可是我不想睡。”元岳关掉了影片,趴在枕头上心有点儿热。 因为知道悲剧,所以想要珍惜他们的缘分,走上跟剧中人不一样的道路。 “心情没有平复?”宗阙看了一下时间问道。 刚过十点,也不用太着急。 “不是……”元岳脸半埋进了枕头里,鬼事神差开口道,“睡不着,需要叔叔哄哄……” 这句话出口,元岳不等那边回复,勇气已经消耗殆尽,直接将埋进枕头里开始想挖坑把自己埋进来,偏偏脸热的不行,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耳朵竖起,期待着那边的反应。 宗阙垂眸看向手机,思索了一下,点下了转账。 然而输入数字,其上却弹出了单日最大额度限制。 【宿主,发红包发特殊数字哄人效果更好,比如1314520,最后面可以加个小数点。】1314提醒道。 红包里面包含它的数字,果然它就是月老的化身。 宗阙输入数字,发了过去。 元岳听见手机叮铃一声,从枕头里抬头,看着屏幕上的巨额红包沉默了一下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看到1314520的数字是很开心,但是他想要的只是大佬说几句甜言蜜语而已,虽然这个数字也很甜蜜就是了。 宗阙问道:“你需要什么方式?” “我……”元岳头抵在了枕头上,这种话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啊,“没什么,大佬你发红包不要发这么大,你把1314和520拆开发就行。” “这句话是连起来读的。”宗阙对这个还是清楚的。 元岳挠了挠枕头,蓦然福至心灵的问道:“大佬你不会是因为单日限额所以才加了个小数点吧?” “嗯。”宗阙应道,“这个是私人号。” 日常的大额基本上是通过刷卡或者助理去银行那边结转,没有注意到联系软件有这个限制。 元岳就知道是这样,虽然这个数字是让他很开心,他也确实被哄到了,但不能一直这样哄啊:“一次就行了,不用转账了,我没事了,能睡着!” “早点休息。”宗阙说道。 “好,晚安。”元岳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晚安。”宗阙等着那边语音挂断后,放好手机上了床。 元岳看着那个数额,心里的情绪在发酵着,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难过,但又在收与不收之间纠结,不收吧,这是大佬的心意,一生一世我爱你,胜过一切的甜言蜜语,收吧,这个数额真是大到让人触目惊心,但凡他敢发到朋友圈,都能让人怀疑是p的或者羡慕到死。 不过大佬断断续续给他的打赏就远超过这个数,只今天的打赏就很多。 刚定情就给张支票随便填,元岳点下了截图,然后收款,又是翻身坐起,从床头抽屉最下面取出了那张被压住的空白支票,在上面填上了数字。 1314520。 这一次没有小数点,支票被重新压好,元岳反复看着消息,觉得这不能怪自己恋爱脑,就像蜀道他们说的,换谁都顶不住。 灯光熄灭,元岳在满心的甜蜜中进入了睡眠。 …… 秋光正好,元岳吃过早饭后出了门,坐上了停在小区门口的车。 元母则打开了各处的窗户,在洗衣机停下时将里面的床单取出来晾晒,又进了儿子的房间,换上了新的床单时从枕头下面拉出了一个u盘。 “这孩子,东西又乱放,也不怕压坏了。”元母将u盘拿起,放在了床头柜上,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车子前行,开进了小区,停在了别墅门口,元岳那里挂着话音:“大佬,我到了,师傅,谢谢您接我一趟。” “您客气。”司机说道。 元岳下车,别墅的门从里面打开了,朝阳橙色的光芒洒落,他在看到开门的男人时脚步略停,跑了过去。 宗阙开圆了门,看到几步踏上台阶,冲势未减的青年伸出了手,将那裹挟着朝阳的人拥在了怀里,被其挂在了身上。 “想我没?”元岳搂着他的肩膀,抬起头问道。 “嗯。”宗阙看着青年眼角眉梢的笑意应道。 “我也好想你。”元岳看着他,凑近笑着道,“特别特别想你。” 青年的身上有着如同朝阳的活力和热情,而这样的情绪极具感染力。 宗阙扣紧了他的腰身,略仰头吻住了他含笑的唇。 元岳呼吸一颤,闭上了眼睛。 一吻分开,宗阙将人放了下来问道:“要不要去散步?” “嗯?”元岳有些疑惑。 “你早上应该还没有活动,一天总是待着,会待出问题。”宗阙说道。 “那我们去散步。”元岳笑道。 宗阙转身去换鞋,拿上了钥匙带上了家门。 元岳跟随在他的身边,看着林荫道中铺着的落叶,深吸了一口气。 这片别墅区很美,但出行的人不多,两边种着的银杏树和梧桐飘落着叶子,金黄色与绿色交织,却没有秋日的肃杀,反而很漂亮。 脚踩在叶子上发出了沙沙破坏的声音,元岳看着行走在身旁的男人,伸手牵住了他的手,被其回眸注视时握紧。 “这里的叶子没有人打扫吗?”元岳问道。 “让他们留下了。”宗阙说道。 虽然是人工造就,但树木是自己生长,秋来自成一景。 “感觉很有意境。”元岳伸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银杏树叶,在手指间捻着,“银杏有没有特别的寓意?”“坚毅。”宗阙说道。 “很不错的寓意。”元岳轻轻甩着他的手笑道,“感觉跟你很像。” “还有永恒沉着的爱。”宗阙说道。 元岳手指微顿,看着那金黄色的叶片,将其握入了掌心之中,如果可以,他想要将其永恒的握在掌心之中。 散步了半个小时,两个人返回,那片金黄色的叶片落在了元岳的口袋里,他则拉着椅子坐在了男人的座椅旁。 “要看书?”宗阙问道。 “嗯,昨天那一遭估计很热闹,等热度降下去再播。”元岳说道。 “好。”宗阙应道。 别墅内仍然是安静的,只是偶尔会响起青年询问问题的声音:“我不太明白这一条……” “这种需要套用到具体的案例来分析……”以及男人耐心的讲解声。 朝阳升起时欢呼雀跃的来,日暮西沉时依依不舍的走成为了元岳假期的常态。 而这样的假期无疑是飞快的,在开学之后,他们见面的次数直接呈断崖式下跌。 元岳的课很多,有时候直接从早上排到晚上,即使中间能够空上一两节,也不过是中午吃个饭就得回去,为了下午的精神,还得午休一会儿。 “我觉得谈恋爱这种事对学生太不友好了。”元岳拥在宗阙的怀里说道。 他也没有期盼天天见面,但是他们几乎是三四天才能见上一次,甚至一周到头只有周末能见,明明就在本市,却谈的仿佛是异地恋,他甚至难以理解那些真正异地的恋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你父母那边谈的怎么样了?”宗阙问道。 他有耐心等对方再大一些,但他们的确聚少离多,青年的白天属于学校和同学,夜晚却不属于他,两个人的时间不协调,缺乏陪伴,时间久了会出问题。 “我父母已经发现我在看有关于同性.恋.精神疾病的书,他们比我还紧张。”元岳仰头笑道,“我们有过一次谈话,他们跟我说那不是一种病,只是性.取向不同。” 他知道父母很爱他,所以也会担心他们接受不了,可两边都是他爱的人,放弃哪个他都不愿意,只能一点一点去暴露,他已经做好了跟他们反复解释这件事情的准备,但他的父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爱他。 “我们结婚吧。”宗阙看着眉眼中都是暖意的青年道。 “啊?”元岳愣了一下,“结,结婚?” “你不愿意?”宗阙问道。 “没!”元岳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快的让他猝不及防,“为什么突然提到结婚?” “告知父母双方,你就可以住我那里。”宗阙说道。 元岳脸颊泛红,他觉得他有点儿明白这个人不让他留宿的原因了:“现在就结吗?” 他有点儿缺乏心理准备。 “先见父母订婚,筹备婚礼,礼服需要一年左右准备。”宗阙说道,“不用紧张。” “哦……”元岳的心微微松了一些,那种让他浑身发麻的喜悦却在翻涌着,“你真的想跟我结婚啊?” “嗯。”宗阙看着垂下眸的青年道,“没做好心理准备?” “不是,我有点儿高兴。”元岳的额头抵在了他的肩头。 不是有点儿,是很高兴,虽然猝不及防,但是他曾经总是担心自己想多的忧虑消失了,特别特别的高兴。 第80章 你我本无缘(13)捉虫 “男朋友?!”元母惊讶的手上的汤勺都险些掉了。 “嗯。”元岳坐在餐桌前沉了一口气,打量着父母的神色道。 元父执起筷子的手也停下了,跟元母互相看着,脸上带上了迟疑:“你在你们学校找的?” “不是,他已经上班了。”元岳没敢说在网上认识的,网恋其实还好,但是主要有年龄差距在,只会让父母对宗阙的印象降低。 “哦……上班了。”元母将汤碗放在了元岳的面前,有些出神的舀着汤道,“那比你大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额……在嘉年华认识的。”元岳说道。 “十月份那会儿的,我记得,你那会儿天天往外面跑,就是认识的他?”元母问道。 元岳脸颊微红,轻轻应声:“嗯。” “这也谈了两三个月了。”元父纠结了一下问道,“你现在说是想干什么?” 他们虽然知道了儿子喜欢男人,但真找个对象,还是个社会上的,就会让人有那么点儿不适应。 本来以为儿子能娶个儿媳妇回来,这直接变成了男媳妇,光是想想怎么相处,元父都觉得头有点儿大。 “他的意思是18岁在国外可以结婚了,想先见一下父母。”元岳坐的十分端正。 元父元母直接原地呆滞,元父呛了一下道:“你才多大,结什么婚呐?” “儿子,你不会是遇上骗子了吧?”元母有些忧心道,“就那种把人骗到国外,然后得多少赎金才能回来的那种。” 元岳:“……” 不怪爸妈,学生跟社会人士谈恋爱,三个月就结婚,听起来确实很像骗子。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元父表示同意,“才谈两三个月就提结婚,真有可能是骗子,线还没有放好,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爸,你当时不是跟我吹嘘跟我妈在高中时候就求婚成功了吗?”元岳说道。 “那我们也是等到婚龄才结的婚,而且这双方父母都互有往来,那也是先订婚,商量很久了才结的。”元父说道,“你这才谈多久。” “他的意思也是先见父母订婚,婚期怎么也得一年以后了。”元岳说道。 “三个月确实有点儿草率,我听说那同性有的乱的很,我儿子长这么好,他别是图那一方面。”元母嘶了一声道,“他这上班上的是什么班啊?” “金融方面的。”元岳看着父母忧心忡忡的脸道,“既然你们这么担心,不更应该见面替我把把关吗?” 元父元母互看了一眼,觉得是这么个理:“那先带回来看看。” “我可跟你说好了,我要是看着不靠谱,可是要查他的底的。”元父提醒道。 喜欢男人也就算了,起码得找个靠谱的不是那种乱玩瞎折腾的人。 元岳轻轻抿唇,蓦然笑道:“好啊,那就定在这周末,我让他来家里。” “行。”元父深吸了一口气道。 …… 元月已经是深冬,树叶凋零,呵气成冰,小区门口只剩下的树叉子更凸现了隆冬的萧条。 元岳在门口等着,在车子停稳时走了过记去,车门打开,看到了那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 即使是冬日,这个人的衣型也是板正的,黑色的大衣剪裁得当,衬得愈发的身高腿长,沉稳俊美,让人脸红心跳。 宗阙从车后面提了礼物出来,看着青年略红的脸颊,礼物换到一只手上,摸了摸他的脸道:“等久了?” “没有,我刚出来没多久。”元岳站在他的面前,还能够感受到他身上从车中带出的暖意,他握住了男人的手笑道,“快走吧,外面冷,一会儿冻感冒了。” “嗯。”宗阙随上了他的步伐。 元岳开门进去,看着男人手上的礼物道:“你一个手提是不是不太方便,我帮你提。” 宗阙抬手递过去了一个袋子。 “拎起来挺轻。”元岳握着他的手笑着问道,“见我爸妈紧不紧张?” “不紧张。”宗阙说道。 他希望青年能够开心,但结果是既定的。 “你就不怕他们不同意?”元岳停下了脚步打量着他,觉得这么优质的男朋友父母还不同意,确实是不太可能。 “他们没有不同意的理由。”宗阙给出了回答。 元岳沉默了一下,这话别人说还可能是自恋,但大佬说可能就是在陈述事实:“突然觉得有点儿不甘心。” “嗯?”宗阙疑问道。 “你就稍微紧张一点儿嘛。”元岳跟他比手指,“就一点点。” “好。”宗阙说道。 元岳笑了出来,牵着他的手晃了晃:“大佬你真可爱。” 深冬很少有人出行,因为景致不再,从楼上看下面也更加的清晰。 元母对着镜子整理着仪容,在听到窗户边的呼唤时走了过去:“来了来了。” “哪儿呢?”元母顺着手指往下看。 “那儿呢,看着好像比咱儿子高。”元父嘶了一声道,“就是看不清长啥样。” “手都牵上了。”元母看的仔细,“好像还行。” “什么还行,说不定就上门这天装一下。”元父看着他们从楼下消失,“我还不了解男人是什么德行。” “你以前不是支持儿子谈恋爱吗?”元母看着从窗边离开的元父问道。 “那咱儿子我知道是什么情况啊,肯定不能欺负人家姑娘。”元父对着镜子整理衣领道,“男人那花花肠子可太多了。” “你真是骂的时候连自己一起骂。”元母走过去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道,“行了,别翻你那衣领子了,翻一早上了都。” “我不得拿出气势吗。”元父松开了手道,“这样行吗?” “行,特别有你大老板的气势,保证那刚出入社会的小年轻不敢造次。”元母笑道。 门铃响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元父深吸了一口气道:“先等一会儿,不能给他我们紧张的感觉。” “行。”元母对着镜子再照了一下。 奈何他们要等,门外却传来了元岳的喊声:“爸妈,开门!” “来了来了。”元父咳了一声,走过去开门道,“这不就来了,着什么急?” 他的视线直接略过儿子后移,在看到他身后的男人时愣在了当场:“阙总?!” 记 “叔叔您好。”宗阙伸出了手道,“叫我宗阙就可以了。” “不敢不敢,阙总您太客气了,久仰久仰。”元父受宠若惊,伸出了两只手握住道,“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爸,这我男朋友。”元岳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的初见好像也没有那么丢人了。 元父愣在了当场,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元母打量了两眼,却是眼睛亮了:“快请人进来,哪有站在门口说话的。” “您请您请。”元父让开了位置道,“老婆,快取我那茶来,先给阙总泡杯茶。” “哎,好。”元母看着元父的态度,也带了两分不知所措。 “您请坐。”元父说道。 “我换一下鞋。”宗阙说道。 “不用不用,您随意坐。”元父说道。 宗阙停下了脚步,还是元岳取出了拖鞋道:“你先穿这双,屋里热,你先把外套脱了。” “好。”宗阙换上鞋,脱了外套。 元岳拢起他的外套先挂了起来,想要去客厅时却被元母小声的召唤了过去。 “你爸说的阙总是谁啊?”元母瞧着那客厅里静坐的男人,觉得真是不一样,一眼就能够看出跟一般人不一样。 “就是前沿的老板。”元岳努力压着唇角道。 “就是天天电视上放手机广告的那个?”元母问道。 “就是他。”元岳说道。 “那真是挺有钱的。”元母怔了一下,看着烧开的水壶道,“你先过去吧,别让你爸干坐着。” “知道了。”元岳走了过去,看着他爸坐在一旁僵硬的身躯和男人平静看过来的视线,觉得情况好像是反过来了。 “茶来了,您喝茶。”元母端了托盘过来,茶盏放过去时道,“您先别碰,这茶挺烫。” “谢谢。”宗阙说道。 “您客气。”元母在元父那里放了一杯,坐在他旁边袖了手,用手肘顶了顶元父。 “阙总,这茶不错,您尝尝。”元父回神笑道。 他是真紧张,虽然家里开公司,多多少少算个老板,但想要再跨个阶层却很难。 而宗阙虽然算是商场新贵,但前沿随便一个分公司的实力都不是元氏够得上的,即使参加一些宴会,也不过是在宴会厅上远远见了宗阙一面。 前沿的崛起是一个奇迹,宗阙本人也是一个奇迹,不仅是因为身家,也是因为年龄,这样的新贵在很多豪门世家的眼中也是联姻的首选。 只是到了他的这个地步,又是独掌大权,婚姻这种事没人能拿捏得了他。 元父是想过哪一天公司要是能跟前沿谈合作,那也算是飞黄腾达了,却是做梦也没想过对方有成为他儿婿的这一天。 “茶太烫了,一会儿再喝。”元岳坐在宗阙的身旁说道。 “是太烫了。”元父看着面前的男人,纠结了一下问道,“您怎么跟元岳认识的?” “他做主播认识的。”宗阙回答道。 “我知道,他在的那个滴水直播也是前沿的平台。”元父手放在膝盖上笑道,“前沿肯定有他的资料。” 这说着也不像谈恋爱啊。 “不是通过资料,是记通过他的直播。”宗阙说道,“我们见面也是一次偶然。” “哦,哦……”元父深吸了一口气,“那还挺有缘分的,今天过来是?” “来拜访一下,谈一下婚礼的事。”宗阙将茶几上的礼物推了过去道,“这是给您二位的见面礼。” “您来都来了,还带什么见面礼。”元父笑道。 “应该的。”宗阙说道。 “婚礼的事,您就这么定下来了?”元父看着几乎要靠到对方身上的儿子问道。 他自己了解自己的儿子,那身上有多少毛病他也门清的很,虽说是长了一副好样貌,从小到大都看着讨喜,但这世上好看的人多了,他是真没想到儿子哪块儿能让宗阙想跟他结婚。 “嗯。”宗阙看了一眼旁边的青年应道。 “您就不再多了解了解,考虑考虑?”元父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被元母从背后掐了一下,“元岳这孩子身上毛病其实挺多的。” 他不服,这前后差别太大了,他有心理落差。 元父瞪了他一眼,看向宗阙笑道:“小孩子说话不注意,您别往心里去。” “不会,他很好。”宗阙按了一下青年的头,安抚下了他的情绪。 那一刻元父都怀疑他儿子是不是给对方下蛊了,要不然对方怎么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来。 元岳对上男人的目光,面颊微红,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小声道:“其实我父母是紧张了,大佬压迫感太足了。” 元父元母看着这一幕,纷纷沉默了一下。 “现在只是订婚,他的年龄还小,婚期可以再商议。”宗阙看向了两位长辈道,“希望您二位能同意。” “您父母那边也同意吗?”元父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我母亲早逝,父亲对我的事一向不会置喙。”宗阙说道。 元父沉吟着,跟元母对视了一眼斟酌道:“那你们愿意,我们……也没有什么意见,那就先订婚吧。” “嗯,先订婚吧。”元母附和道。 “谢谢。”宗阙说道。 “您客气。”元父笑道。 宗阙来的早,却没有留多久就离开了,不是对方没有提议中饭,而是宗阙自己告辞的,而元岳则被打包送出了家门。 身后的门关上前还好,等到进了电梯里,元岳搂上他的手臂笑了起来:“我还第一次见我爸妈那样,大佬威武霸气。” “我不是故意的。”宗阙看向他说道。 他虽然不紧张,但跟面前的青年结为伴侣,就会尊重他的家人。 但即使他以晚辈的身份前去,对方还是将身份拉开,紧张过头了。 “我知道,我爸在商场上混迹久了,确实是谨慎惯了,不过我妈对你挺满意的。”元岳笑道,“特别满意。” “嗯。”宗阙应道,“中午想吃什么?” “去你家吃,我觉得阿姨做的菜就很好吃。”元岳说道。 “嗯。”宗阙应道。 他们从楼下大门出去,元母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身影松了一口气:“走了。”记 元父一直挺直的肩膀也松了下来,深吸了几口气道:“可算走了,我这真是呼吸不畅。” “出息,也不知道谁刚开始说要摆大老板的款,看着不靠谱要查人家底细。”元母坐在了沙发上放松了下来道。 “那不是儿子汇报敌情失误。”元父解开了衣领,“前沿的老总说成在金融公司上班的,怎么想的他?” “你别挤兑我儿子,那不就是在金融公司上班的。”元母端起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老总也得上班呐。” “行,我说不过你。”元父叹了一口气道,“当时儿子说他想钓一条龙,我还寻思着情人眼里出西施,硬是给美化了,没想到他是真敢啊。” “我儿子也没有那么差啊。”元母拿过了桌上的盒子打开,其中放着两瓶红酒,她将盒子推到了元父面前道,“呐,你的。” “哎哎哎,小心点儿。”元父连忙扶住了盒子,打量着里面的红酒道,“这东西可贵的很。” “红酒能有多贵?”元母问道。 “这两支可是收藏级别的。”元父打量着上面的字样纹路道,“就这两瓶,几上下。” 元母愣了一下:“这不就是喝的?” “限量款,绝版了。”元父拿着瓶身爱不释手,“好东西啊。” “这也太贵重了。”元母拿过了另外一个袋子,从里面取出了盒子打开,在里面看到了一枚玉白的镯子,触手生温,“这好像是羊脂玉的。” “这只镯子是去年拍卖会出现的。”元父将红酒放好,看着那镯子道,“我记得好像拍了上千万。” “这么贵重,这我哪儿敢戴。”元母看着那镯子道。 “先收起来吧。”元父说道,“人家给了见面礼,咱们也得回份礼。” “我这心理压力挺大。”元母说道。 “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出了事有我呢。”元父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 寒风扫落叶,车子开进了金黄叶片铺满的别墅时,元岳收到了母亲的消息。 妈:儿子啊,虽然人家家里有钱,但你不能只依赖他,还是要靠自己知道吗。 元岳笑了一下,给了回复:我知道,你放心。 宗阙下车,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元岳抬手,收起手机解开了安全带,下车时拥入了他的怀中:“大佬,我饿了。” “饭已经做好了。”宗阙带上了车门,拉起他的手往别墅里走去。 酒饱饭足,宗阙坐在沙发上消着食,元岳则坐在他的旁边,枕着他的肩膀发着消息。 “今天还直播吗?”宗阙问道。 “下午不播,在请假。”元岳打了一个哈欠道。 别墅的地暖很足,他早上起的早,又是刚吃过饭,困意一个劲的往上泛。 “一会儿去午睡。”宗阙听着他的哈欠声道。 “我午睡喜欢睡到自然醒,不喜欢有闹铃。”元岳放下了手机,躺在了他的腿上眯着眼睛道,“我在这里眯一会儿。” “嗯。”宗阙放任了他的动作,却被青年握住了一只手。 怀中的人因为困倦,眼尾挤出了些许泪珠记,沾染在睫毛上,看起来有些晶莹。 只是说着眯一会儿,也不过是瞬息,他的呼吸渐沉了下来,握着手指的手也缓缓松下。 宗阙静等了片刻,倾身挡住了光扶起了青年的身体,将他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唔……”轻轻的呢喃声传出,宗阙的脚步停下,在怀里的人重新恢复安静时踏入了房间,将他放在了床上,拉上了薄被。 房间中呼吸轻缓,宗阙思索了一下,从另外一侧上了床,将陷入枕头上睡的很沉的青年揽入了怀中。 宗阙的午睡时间很短,半个小时就能自己醒来,而在黑暗之中,被窝睡的极暖,青年的呼吸绵长而清浅,让宗阙竟然有了再继续睡一会儿的感觉。 挣扎只是一瞬,宗阙将自己的手臂抽离下了床,离开房间带上了房门。 外面的冷风呼啸,室内却很温暖安静,宗阙坐在沙发上看着助理整理送来的婚礼的各项筹备选择,一样样看着上面的婚服。 他的婚礼未必要告知媒体,但商界的人出于礼数必然要邀请,婚服更不可能只有一套,十几套下来,制作工期很有可能超过一年。 宗阙一页一页翻着,室内虽然安静,但他知道跟他共度余生的人正静静的躺在这个房子里沉睡,即使没有待在身边,但这样的感觉应该叫做心安。 时间慢悠悠的过去,黄昏的光线斜射入屋内,即使是冬日,似乎也是暖洋的。 元岳在被子里翻了下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看着漆黑的房间,困倦的闭上眼睛,又翻了下身,发现有些睡不着了。 “几点了?”元岳摸着床头,没找到手机,眼睛半睁的下了床,穿上拖鞋打开了房门,从黑暗踏入光明,眼睛一时有些睁不开。 但在睁开时他却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朝他看过来的男人,一时找到了目标。 “醒了?”宗阙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满脸困倦的青年说道。 “嗯。”青年打了个哈欠,走到了面前,懒洋洋的跨进他的怀里,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闭目养神。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但暖白的毛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柔软的。 “没睡够?”宗阙低头看着窝在怀里的人道。 “睡多了,头疼。”元岳闭着眼睛说道,“你怎么不叫我起床?” “你早上起早了。”宗阙放下了厚厚的图册,按上了他头上的穴位。 “你连这个也知道?”元岳睁开眼睛看着他道,“这能推测出来?” “你父母对这件事情很慎重。”宗阙说道。 “确实很慎重。”元岳闭上了眼睛,随着脑袋上的按摩抱紧了男人道,“我们家来客人的时候是不能睡懒觉的,嗯……不过我下午睡了这么久,晚上可能睡不着。” “晚睡前出去散散步。”宗阙说道。 “你陪我去?”元岳问道。 “晚饭后我得送你回去。”宗阙说道。 元岳睁开眼睛仰头:“为什么,我们不是订婚了吗?”记 “只是确定,还没有订。”宗阙说道。 “哪有那么严格的?”元岳说道,“我懒得动,我不想回去。” “你父母会担心。”宗阙说道。 今天刚去拜访,对方让人出来陪他吃午饭,晚饭后最好是送回去。 “我给我妈发个消息就行了。”元岳懒洋洋的说道,“以前又不是没有在外面过过夜。” “在哪儿?”宗阙低头问道。 元岳靠近了一些笑道:“就是跟朋友出去夜猫,或者在朋友家玩游戏晚了就在他们家住了,我那个时候还是钢管直,可没有乱搞什么关系。” 宗阙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道:“知道了。” “嗯?你就不好奇我有没有跟别人在一张床上住过?”元岳问道。 “住过吗?”宗阙问道。 “没有,我睡觉浅,只能自己睡,我那些兄弟一个个呼噜喧天。”元岳摸着他的脸颊笑道,“我们要么是通宵打游戏,要么是睡沙发,叔叔不用吃醋。” 宗阙看着他的眸色微动,怀中青年略微起身,靠近了他的耳朵小声:“叔叔我不想回去,你就收留我一晚吧。” 宗阙神色未动,青年自己的脸颊已满是红晕,窗外的光线不知何时变红,映在他白皙的脖颈处,好像让那脸颊的红晕都晕染开来了一样。 元岳说完埋头在了他的颈侧,勇气这种东西,一次更比一次强,可抱着他的人却半晌未有动静。 元岳试探的抬头,却被扣紧了腰身,脸颊被轻托起,鼻息交错,迎上了男人落下的吻。 脸颊上红晕未散,心脏却因为轻吻而狂跳不止。 元岳搂上了他的脖颈,在以往的轻吻加深时瞪大了眼睛,轻托在颊边的大手却扣紧了他的脖颈,让他难以轻易分开。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会,直让人大脑一片空白,元岳轻轻闭上了眼睛,不是不想去想什么,而是脑海中根本不容许他去想别的事情。 直到被放下躺平,后背抵上了沙发,脑海中仿佛骤然惊醒,元岳错开了唇,手扶住了男人的肩膀道:“别……” 紧贴的吻分开,元岳对上了男人漆黑的眸,察觉了其中与以往不太一样的情绪,而那份情绪正在缓缓收拢着,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抱歉,我着急了。”宗阙起身,看着满脸红晕,满目水光氤氲的青年道。 “不是……”元岳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衣袖,呼吸略带着粗重,连气息都是微热的,心跳砰砰做响,比以往每次都要剧烈。 他并不讨厌那种感觉,他只是第一次体会失控,有些不知所措。 宗阙扣住他的腰身将他扶了起来道:“别害怕。” “我没害怕。”元岳看着他,脸上泛着热,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鼓足了勇气将心思说出了口,“我就是有点儿失控,没适应,不是害怕……我……下次我会表现的更好的。” 宗阙眸光轻动,摸了摸他的头道:“慢慢来。” “可是比起慢慢来,我更喜欢快一点儿。”元岳仗着看不见,小声嘀咕着,“我喜欢你这么……亲我。” 宗阙的手记一顿,轻托起了他的颊,手指擦过了他眼尾殷红的朱砂痣:“知道了。” “我不想回去。”元岳看着他小声道。 “嗯。”宗阙应道。 “那你再亲我一下。”元岳弯起眼睛笑道。 宗阙靠近,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我好喜欢你啊。”元岳搂上了他的脖颈,觉得好像跟这个人更亲近了一些。 …… 饭后散步,宗阙牵着青年塞进口袋的手,听着他捏着手机发送着语音条:“妈,我晚上住宗阙家,不回去了。” 树叶沙沙,半晌后青年听着他母亲发过来的语音,很小声,但很清晰:“知道了。” 手机被收起,身旁的步伐加快了两步,青年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妈同意了。” “嗯。”宗阙知道他的父母多少带了些无奈,但身边的人很高兴。 “以后我们天天都能见到了。”元岳扣紧了他的手指,呼出一口白气笑道,“开不开心?” “嗯。”宗阙应道。 “大佬真是沉默寡言,不过我知道你开心就行了。”元岳踢了两脚地上的叶子,看着前方间断透着光芒的路面道,“这个看起来好像礼堂的红毯啊。” 林荫的道路树叶并未落尽,在黑暗和各个别墅的灯光下看起来的确像殿堂的道路,而在它的末端一片光明。 “你喜欢这样的婚礼?”宗阙问道。 “什么婚礼都好。”元岳抬头看着他笑道,“不过我希望我们婚礼的现场能有银杏叶。” “嗯。”宗阙应道。 树叶飘落,元岳伸手去接,树叶落在掌心时带着一片湿润的冰凉。 他收回了掌心抬头,看着洋洋洒洒从天空落下的雪花时道:“下雪了。” 今年的冬雪来的很晚,但看那雪片,应该是一场大雪。 宗阙看着飘落的雪花,转身将青年身后的帽子给他戴上了。 “我不冷。”元岳看向了他,却见男人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了围巾,从他的帽子后面绕过,系在了前面。 暖意洋溢,带着男人的体温,挡住了帽子缝隙里的寒风,让元岳甚至觉得有点儿热。 “雪融化了也会容易感冒。”宗阙说道,“你的身体一直没有调理好。” “我以后一定早睡早起,规律饮食。”元岳轻轻蹭着围巾,看着他笑道。 他一直觉得自己身体挺好的,结果入了冬就感冒了两次,虽然有地暖房的原因,但宗阙就一点儿事都没有,明明他更年轻来的。 “嗯。”宗阙的口鼻之中呼出了白气,他看着面前仰头笑着的青年,思索了一下,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盒子。 元岳目光落在了上面,心中轻动,看到了其中的对戒。 戒指略宽,上面设计着类似于海浪的纹路,其余的看的不太清晰,但是很好看。 “求婚戒指?”元岳的心跳动着。 “嗯,今天刚取回来。”宗阙取出了其中一记枚,握住他的手推到了中指上。 戒指略带着些冰凉,推到中指的指腹时元岳抿了抿唇,看着落在男人头顶的雪伸手道:“那一枚我给你戴上。” “嗯。”宗阙将戒指给了他。 元岳拿起,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他的手,认认真真的推到了指腹处。 男人的手指很长,握着的时候干燥又温暖,戴上这样一枚戒指,就好像成为了一名已婚男性,撇去了一分冷淡,在这份沉稳中多了一分温暖。 “宗阙,这样你可就被我套牢了,跑不掉了。”元岳松开了他的手,伸手拥入了他的怀中。 “嗯。”宗阙搂住了他。 “这个时候新人该接吻了。”元岳仰头挑眉示意道。 宗阙低头,在漫天飞雪中吻住了怀里的人。 …… 元岳手上的戒指换掉了,但比之之前略显夸张的戒指,这一枚很明显就是对戒中的一枚。 “兄弟,追到手了?”发现的男生问道。 “订婚了。”元岳取出了自己的书本笑道。 旁边的男生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竖起了大拇指:“兄弟,牛逼!” 虽说大学谈恋爱是常态,但前途未卜,结婚的少之又少,像这样刚大一就订婚的更是凤毛麟角。 元岳的订婚消息传的很快,订婚戒指一出,之前还泛着心思的也歇了下来。 元岳这里如果算是风平浪静的话,那么宗阙手指上的那枚戒指足以在整个前沿引起惊涛骇浪,即使有公关部门压住了媒体,不至于泄露在公众面前,但之前试图联姻的豪门大多都知道了。 众人在纷纷猜测着这位大老板的订婚对象时,滴水直播的管理部门有一些人互望时纷纷叹了口气,还有一些虽然幸灾乐祸,却没有表露出来。 滴水直播是赚钱的大项,而管理除了维护平台的秩序外,还需要从大海之中寻觅有潜力的主播。 新晋的主播大多状况,有的播一段时间没耐性了,有的有耐性,但打赏少也很难坚持下去,能够挖掘到一个强有力的新人是很幸运的事,蜜桃被不少管理员羡慕的就是他挖掘到了五岳归来这个主播。 作为新晋主播,五岳归来的成绩实在是亮眼,虽然不断在游戏里折腾新花样,但是性格有趣,做的攻略又详细,也肯带粉,再加上宗这个大佬刚开始的加持,那是一路往上冲。 后来还因为过硬的技术跟蜀道搭上了边,更是因为99个流星雨,一跃跨过了两粉丝的门槛,在新人主播之中绝对是佼佼者。 他虽然播的少,但粉丝稳固,即使知道了他跟男性大佬恋爱,也很少有人讨厌他。 虽然滴水这边压住了大佬就是大老板的消息,但的确是对五岳归来开了很多绿灯。 而现在大老板手上戴上了订婚戒指,只能说明网上那一段是不算数的,对于大老板这种级别的大佬而言,洒上几千万出去也不过是找个乐呵,哪天没了兴趣记,也照样会抛到一边。 “怎么说订婚就订婚了?” “可能是网上的不算数吧。”蜜桃看着自己的电脑,轻轻叹了口气,打开了联系软件上五岳归来的名字,却没忍心发什么消息。 五岳归来算是她一手挖掘跟过来的主播,小孩儿看起来挺调皮的,但其实没让她操过什么心,发在朋友圈的攻略又详细,感觉生活都充斥着明媚。 敢在公众平台承认男性恋人的主播寥寥无几,小孩儿也不是靠这一方面吸引眼球,因为就他那的,就像他刚开始说的那样,只是将直播作为娱乐,粉丝多少与打赏多少,对他来说不是那么重要的。 但他偏偏公开承认了他们在谈恋爱,他年纪不大,在别人面前不太听话,但在宗的面前却很听话,那种满心的欢愉明显就是真的喜欢。 一旦他知道了大老板订婚的消息,还不知道要难过成什么样,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宗的身份是谁,但即使不透露身份,只要透露宗订婚的消息,五岳归来就有可能引起群嘲,甚至只要稍微扭转一下时间线,被打成男小三都有可能。 滴水直播虽然流量大,主播之间看起来很和谐,但打榜争流量,主播之间明争暗斗,互相使绊子的事情也不少,五岳归来看起来一路顺遂,但看他不顺眼的也不少。 “主播和榜一啊……”旁边的人叹气道,“网上确实还是别陷的太深比较好,对了,蜜桃姐,我最近又挖到了一个新人,叫夜幕降临,小游戏玩的挺好,刚从蓝鲸那边转过来的,自带了点儿粉丝,您帮我看看。” “你先盯着,稍后我帮你看。”蜜桃拿着手机起身,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 车子停在了前沿的地下停车场,网络信号不太好,到了的消息好容易发出去,元岳收到了一条消息。 蜜桃:最近还好吗? 管理算是他的上层领导,元岳现在只有周末播,因为课业繁忙再加上恋爱,还有婚礼准备流程一大堆东西,直播时间堪堪维持在及格线上。 元岳低头回复:挺好的,蜜桃姐有什么事吗? “谢谢您师傅。”元岳没有收到消息,收起手机下了车道。 “不客气,您从电梯那里上去就行。”司机说道。 “好的。”元岳转身走向了电梯,靠近时电梯门打开了,他看到了那个第一次见面时的助理。 “您好,元先生,阙总让我接您上去。”助理说道。 “谢谢。”元岳走上了电梯,本来想象的没有预约不让上去,然后打脸的情节烟消云散。 “不客气。”助理瞟过了他手上的戒指,在他站定后按下了楼层。 电梯上行,中间并不停顿,在停在了最中间的楼层,门打开时元岳那里收到了消息。 他掏出手机看了下,蜜桃发过来了一条让他有些莫名的消息:网上的事别太走心。 元岳有些疑惑,在助理让开位置时走了出去,顺着他的指引前行。 “阙总的会议马上结束,您请稍等……”助理的话没说完,道路尽头大会议室的门打开,宗阙记的身影从其中迈出,身后跟着抱着电脑和文件的助理。 元岳看到他时心绪下意识起伏,却看到了他身后陆陆续续走出的公司管理层,脚步略有迟疑时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视线,心跳开始加速。 宗阙看到人径直走了过去,看着唇角含笑的青年道:“怎么没在办公室里等?” “我刚上来。”元岳笑道,“没想到你会议就结束了。” “男朋友?!”元母惊讶的手上的汤勺都险些掉了。 “嗯。”元岳坐在餐桌前沉了一口气,打量着父母的神色道。 元父执起筷子的手也停下了,跟元母互相看着,脸上带上了迟疑:“你在你们学校找的?” “不是,他已经上班了。”元岳没敢说在网上认识的,网恋其实还好,但是主要有年龄差距在,只会让父母对宗阙的印象降低。 “哦……上班了。”元母将汤碗放在了元岳的面前,有些出神的舀着汤道,“那比你大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额……在嘉年华认识的。”元岳说道。 “十月份那会儿的,我记得,你那会儿天天往外面跑,就是认识的他?”元母问道。 元岳脸颊微红,轻轻应声:“嗯。” “这也谈了两三个月了。”元父纠结了一下问道,“你现在说是想干什么?” 他们虽然知道了儿子喜欢男人,但真找个对象,还是个社会上的,就会让人有那么点儿不适应。 本来以为儿子能娶个儿媳妇回来,这直接变成了男媳妇,光是想想怎么相处,元父都觉得头有点儿大。 “他的意思是18岁在国外可以结婚了,想先见一下父母。”元岳坐的十分端正。 元父元母直接原地呆滞,元父呛了一下道:“你才多大,结什么婚呐?” “儿子,你不会是遇上骗子了吧?”元母有些忧心道,“就那种把人骗到国外,然后得多少赎金才能回来的那种。” 元岳:“……” 不怪爸妈,学生跟社会人士谈恋爱,三个月就结婚,听起来确实很像骗子。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元父表示同意,“才谈两三个月就提结婚,真有可能是骗子,线还没有放好,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爸,你当时不是跟我吹嘘跟我妈在高中时候就求婚成功了吗?”元岳说道。 “那我们也是等到婚龄才结的婚,而且这双方父母都互有往来,那也是先订婚,商量很久了才结的。”元父说道,“你这才谈多久。” “他的意思也是先见父母订婚,婚期怎么也得一年以后了。”元岳说道。 “三个月确实有点儿草率,我听说那同性有的乱的很,我儿子长这么好,他别是图那一方面。”元母嘶了一声道,“他这上班上的是什么班啊?” “金融方面的。”元岳看着父母忧心忡忡的脸道,“既然你们这么担心,不更应该见面替我把把关吗?” 元父元母互看了一眼,觉得是这么个理:“那先带回来看看。” “我可跟你说好了,我要是看着不靠谱,可是要查他的底的。”元父提醒道。 喜欢男人也就算了,起码得找个靠谱的不是那种乱玩瞎折腾的人。 元岳轻轻抿唇,蓦然笑道:“好啊,那就定在这周末,我让他来家里。” “行。”元父深吸了一口气道。 …… 元月已经是深冬,树叶凋零,呵气成冰,小区门口只剩下的树叉子更凸现了隆冬的萧条。 元岳在门口等着,在车子停稳时走了过记去,车门打开,看到了那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 即使是冬日,这个人的衣型也是板正的,黑色的大衣剪裁得当,衬得愈发的身高腿长,沉稳俊美,让人脸红心跳。 宗阙从车后面提了礼物出来,看着青年略红的脸颊,礼物换到一只手上,摸了摸他的脸道:“等久了?” “没有,我刚出来没多久。”元岳站在他的面前,还能够感受到他身上从车中带出的暖意,他握住了男人的手笑道,“快走吧,外面冷,一会儿冻感冒了。” “嗯。”宗阙随上了他的步伐。 元岳开门进去,看着男人手上的礼物道:“你一个手提是不是不太方便,我帮你提。” 宗阙抬手递过去了一个袋子。 “拎起来挺轻。”元岳握着他的手笑着问道,“见我爸妈紧不紧张?” “不紧张。”宗阙说道。 他希望青年能够开心,但结果是既定的。 “你就不怕他们不同意?”元岳停下了脚步打量着他,觉得这么优质的男朋友父母还不同意,确实是不太可能。 “他们没有不同意的理由。”宗阙给出了回答。 元岳沉默了一下,这话别人说还可能是自恋,但大佬说可能就是在陈述事实:“突然觉得有点儿不甘心。” “嗯?”宗阙疑问道。 “你就稍微紧张一点儿嘛。”元岳跟他比手指,“就一点点。” “好。”宗阙说道。 元岳笑了出来,牵着他的手晃了晃:“大佬你真可爱。” 深冬很少有人出行,因为景致不再,从楼上看下面也更加的清晰。 元母对着镜子整理着仪容,在听到窗户边的呼唤时走了过去:“来了来了。” “哪儿呢?”元母顺着手指往下看。 “那儿呢,看着好像比咱儿子高。”元父嘶了一声道,“就是看不清长啥样。” “手都牵上了。”元母看的仔细,“好像还行。” “什么还行,说不定就上门这天装一下。”元父看着他们从楼下消失,“我还不了解男人是什么德行。” “你以前不是支持儿子谈恋爱吗?”元母看着从窗边离开的元父问道。 “那咱儿子我知道是什么情况啊,肯定不能欺负人家姑娘。”元父对着镜子整理衣领道,“男人那花花肠子可太多了。” “你真是骂的时候连自己一起骂。”元母走过去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道,“行了,别翻你那衣领子了,翻一早上了都。” “我不得拿出气势吗。”元父松开了手道,“这样行吗?” “行,特别有你大老板的气势,保证那刚出入社会的小年轻不敢造次。”元母笑道。 门铃响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元父深吸了一口气道:“先等一会儿,不能给他我们紧张的感觉。” “行。”元母对着镜子再照了一下。 奈何他们要等,门外却传来了元岳的喊声:“爸妈,开门!” “来了来了。”元父咳了一声,走过去开门道,“这不就来了,着什么急?” 他的视线直接略过儿子后移,在看到他身后的男人时愣在了当场:“阙总?!” 记 “叔叔您好。”宗阙伸出了手道,“叫我宗阙就可以了。” “不敢不敢,阙总您太客气了,久仰久仰。”元父受宠若惊,伸出了两只手握住道,“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爸,这我男朋友。”元岳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的初见好像也没有那么丢人了。 元父愣在了当场,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元母打量了两眼,却是眼睛亮了:“快请人进来,哪有站在门口说话的。” “您请您请。”元父让开了位置道,“老婆,快取我那茶来,先给阙总泡杯茶。” “哎,好。”元母看着元父的态度,也带了两分不知所措。 “您请坐。”元父说道。 “我换一下鞋。”宗阙说道。 “不用不用,您随意坐。”元父说道。 宗阙停下了脚步,还是元岳取出了拖鞋道:“你先穿这双,屋里热,你先把外套脱了。” “好。”宗阙换上鞋,脱了外套。 元岳拢起他的外套先挂了起来,想要去客厅时却被元母小声的召唤了过去。 “你爸说的阙总是谁啊?”元母瞧着那客厅里静坐的男人,觉得真是不一样,一眼就能够看出跟一般人不一样。 “就是前沿的老板。”元岳努力压着唇角道。 “就是天天电视上放手机广告的那个?”元母问道。 “就是他。”元岳说道。 “那真是挺有钱的。”元母怔了一下,看着烧开的水壶道,“你先过去吧,别让你爸干坐着。” “知道了。”元岳走了过去,看着他爸坐在一旁僵硬的身躯和男人平静看过来的视线,觉得情况好像是反过来了。 “茶来了,您喝茶。”元母端了托盘过来,茶盏放过去时道,“您先别碰,这茶挺烫。” “谢谢。”宗阙说道。 “您客气。”元母在元父那里放了一杯,坐在他旁边袖了手,用手肘顶了顶元父。 “阙总,这茶不错,您尝尝。”元父回神笑道。 他是真紧张,虽然家里开公司,多多少少算个老板,但想要再跨个阶层却很难。 而宗阙虽然算是商场新贵,但前沿随便一个分公司的实力都不是元氏够得上的,即使参加一些宴会,也不过是在宴会厅上远远见了宗阙一面。 前沿的崛起是一个奇迹,宗阙本人也是一个奇迹,不仅是因为身家,也是因为年龄,这样的新贵在很多豪门世家的眼中也是联姻的首选。 只是到了他的这个地步,又是独掌大权,婚姻这种事没人能拿捏得了他。 元父是想过哪一天公司要是能跟前沿谈合作,那也算是飞黄腾达了,却是做梦也没想过对方有成为他儿婿的这一天。 “茶太烫了,一会儿再喝。”元岳坐在宗阙的身旁说道。 “是太烫了。”元父看着面前的男人,纠结了一下问道,“您怎么跟元岳认识的?” “他做主播认识的。”宗阙回答道。 “我知道,他在的那个滴水直播也是前沿的平台。”元父手放在膝盖上笑道,“前沿肯定有他的资料。” 这说着也不像谈恋爱啊。 “不是通过资料,是记通过他的直播。”宗阙说道,“我们见面也是一次偶然。” “哦,哦……”元父深吸了一口气,“那还挺有缘分的,今天过来是?” “来拜访一下,谈一下婚礼的事。”宗阙将茶几上的礼物推了过去道,“这是给您二位的见面礼。” “您来都来了,还带什么见面礼。”元父笑道。 “应该的。”宗阙说道。 “婚礼的事,您就这么定下来了?”元父看着几乎要靠到对方身上的儿子问道。 他自己了解自己的儿子,那身上有多少毛病他也门清的很,虽说是长了一副好样貌,从小到大都看着讨喜,但这世上好看的人多了,他是真没想到儿子哪块儿能让宗阙想跟他结婚。 “嗯。”宗阙看了一眼旁边的青年应道。 “您就不再多了解了解,考虑考虑?”元父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被元母从背后掐了一下,“元岳这孩子身上毛病其实挺多的。” 他不服,这前后差别太大了,他有心理落差。 元父瞪了他一眼,看向宗阙笑道:“小孩子说话不注意,您别往心里去。” “不会,他很好。”宗阙按了一下青年的头,安抚下了他的情绪。 那一刻元父都怀疑他儿子是不是给对方下蛊了,要不然对方怎么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来。 元岳对上男人的目光,面颊微红,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小声道:“其实我父母是紧张了,大佬压迫感太足了。” 元父元母看着这一幕,纷纷沉默了一下。 “现在只是订婚,他的年龄还小,婚期可以再商议。”宗阙看向了两位长辈道,“希望您二位能同意。” “您父母那边也同意吗?”元父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我母亲早逝,父亲对我的事一向不会置喙。”宗阙说道。 元父沉吟着,跟元母对视了一眼斟酌道:“那你们愿意,我们……也没有什么意见,那就先订婚吧。” “嗯,先订婚吧。”元母附和道。 “谢谢。”宗阙说道。 “您客气。”元父笑道。 宗阙来的早,却没有留多久就离开了,不是对方没有提议中饭,而是宗阙自己告辞的,而元岳则被打包送出了家门。 身后的门关上前还好,等到进了电梯里,元岳搂上他的手臂笑了起来:“我还第一次见我爸妈那样,大佬威武霸气。” “我不是故意的。”宗阙看向他说道。 他虽然不紧张,但跟面前的青年结为伴侣,就会尊重他的家人。 但即使他以晚辈的身份前去,对方还是将身份拉开,紧张过头了。 “我知道,我爸在商场上混迹久了,确实是谨慎惯了,不过我妈对你挺满意的。”元岳笑道,“特别满意。” “嗯。”宗阙应道,“中午想吃什么?” “去你家吃,我觉得阿姨做的菜就很好吃。”元岳说道。 “嗯。”宗阙应道。 他们从楼下大门出去,元母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身影松了一口气:“走了。”记 元父一直挺直的肩膀也松了下来,深吸了几口气道:“可算走了,我这真是呼吸不畅。” “出息,也不知道谁刚开始说要摆大老板的款,看着不靠谱要查人家底细。”元母坐在了沙发上放松了下来道。 “那不是儿子汇报敌情失误。”元父解开了衣领,“前沿的老总说成在金融公司上班的,怎么想的他?” “你别挤兑我儿子,那不就是在金融公司上班的。”元母端起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老总也得上班呐。” “行,我说不过你。”元父叹了一口气道,“当时儿子说他想钓一条龙,我还寻思着情人眼里出西施,硬是给美化了,没想到他是真敢啊。” “我儿子也没有那么差啊。”元母拿过了桌上的盒子打开,其中放着两瓶红酒,她将盒子推到了元父面前道,“呐,你的。” “哎哎哎,小心点儿。”元父连忙扶住了盒子,打量着里面的红酒道,“这东西可贵的很。” “红酒能有多贵?”元母问道。 “这两支可是收藏级别的。”元父打量着上面的字样纹路道,“就这两瓶,几上下。” 元母愣了一下:“这不就是喝的?” “限量款,绝版了。”元父拿着瓶身爱不释手,“好东西啊。” “这也太贵重了。”元母拿过了另外一个袋子,从里面取出了盒子打开,在里面看到了一枚玉白的镯子,触手生温,“这好像是羊脂玉的。” “这只镯子是去年拍卖会出现的。”元父将红酒放好,看着那镯子道,“我记得好像拍了上千万。” “这么贵重,这我哪儿敢戴。”元母看着那镯子道。 “先收起来吧。”元父说道,“人家给了见面礼,咱们也得回份礼。” “我这心理压力挺大。”元母说道。 “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出了事有我呢。”元父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 寒风扫落叶,车子开进了金黄叶片铺满的别墅时,元岳收到了母亲的消息。 妈:儿子啊,虽然人家家里有钱,但你不能只依赖他,还是要靠自己知道吗。 元岳笑了一下,给了回复:我知道,你放心。 宗阙下车,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元岳抬手,收起手机解开了安全带,下车时拥入了他的怀中:“大佬,我饿了。” “饭已经做好了。”宗阙带上了车门,拉起他的手往别墅里走去。 酒饱饭足,宗阙坐在沙发上消着食,元岳则坐在他的旁边,枕着他的肩膀发着消息。 “今天还直播吗?”宗阙问道。 “下午不播,在请假。”元岳打了一个哈欠道。 别墅的地暖很足,他早上起的早,又是刚吃过饭,困意一个劲的往上泛。 “一会儿去午睡。”宗阙听着他的哈欠声道。 “我午睡喜欢睡到自然醒,不喜欢有闹铃。”元岳放下了手机,躺在了他的腿上眯着眼睛道,“我在这里眯一会儿。” “嗯。”宗阙放任了他的动作,却被青年握住了一只手。 怀中的人因为困倦,眼尾挤出了些许泪珠记,沾染在睫毛上,看起来有些晶莹。 只是说着眯一会儿,也不过是瞬息,他的呼吸渐沉了下来,握着手指的手也缓缓松下。 宗阙静等了片刻,倾身挡住了光扶起了青年的身体,将他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唔……”轻轻的呢喃声传出,宗阙的脚步停下,在怀里的人重新恢复安静时踏入了房间,将他放在了床上,拉上了薄被。 房间中呼吸轻缓,宗阙思索了一下,从另外一侧上了床,将陷入枕头上睡的很沉的青年揽入了怀中。 宗阙的午睡时间很短,半个小时就能自己醒来,而在黑暗之中,被窝睡的极暖,青年的呼吸绵长而清浅,让宗阙竟然有了再继续睡一会儿的感觉。 挣扎只是一瞬,宗阙将自己的手臂抽离下了床,离开房间带上了房门。 外面的冷风呼啸,室内却很温暖安静,宗阙坐在沙发上看着助理整理送来的婚礼的各项筹备选择,一样样看着上面的婚服。 他的婚礼未必要告知媒体,但商界的人出于礼数必然要邀请,婚服更不可能只有一套,十几套下来,制作工期很有可能超过一年。 宗阙一页一页翻着,室内虽然安静,但他知道跟他共度余生的人正静静的躺在这个房子里沉睡,即使没有待在身边,但这样的感觉应该叫做心安。 时间慢悠悠的过去,黄昏的光线斜射入屋内,即使是冬日,似乎也是暖洋的。 元岳在被子里翻了下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看着漆黑的房间,困倦的闭上眼睛,又翻了下身,发现有些睡不着了。 “几点了?”元岳摸着床头,没找到手机,眼睛半睁的下了床,穿上拖鞋打开了房门,从黑暗踏入光明,眼睛一时有些睁不开。 但在睁开时他却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朝他看过来的男人,一时找到了目标。 “醒了?”宗阙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满脸困倦的青年说道。 “嗯。”青年打了个哈欠,走到了面前,懒洋洋的跨进他的怀里,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闭目养神。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但暖白的毛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柔软的。 “没睡够?”宗阙低头看着窝在怀里的人道。 “睡多了,头疼。”元岳闭着眼睛说道,“你怎么不叫我起床?” “你早上起早了。”宗阙放下了厚厚的图册,按上了他头上的穴位。 “你连这个也知道?”元岳睁开眼睛看着他道,“这能推测出来?” “你父母对这件事情很慎重。”宗阙说道。 “确实很慎重。”元岳闭上了眼睛,随着脑袋上的按摩抱紧了男人道,“我们家来客人的时候是不能睡懒觉的,嗯……不过我下午睡了这么久,晚上可能睡不着。” “晚睡前出去散散步。”宗阙说道。 “你陪我去?”元岳问道。 “晚饭后我得送你回去。”宗阙说道。 元岳睁开眼睛仰头:“为什么,我们不是订婚了吗?”记 “只是确定,还没有订。”宗阙说道。 “哪有那么严格的?”元岳说道,“我懒得动,我不想回去。” “你父母会担心。”宗阙说道。 今天刚去拜访,对方让人出来陪他吃午饭,晚饭后最好是送回去。 “我给我妈发个消息就行了。”元岳懒洋洋的说道,“以前又不是没有在外面过过夜。” “在哪儿?”宗阙低头问道。 元岳靠近了一些笑道:“就是跟朋友出去夜猫,或者在朋友家玩游戏晚了就在他们家住了,我那个时候还是钢管直,可没有乱搞什么关系。” 宗阙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道:“知道了。” “嗯?你就不好奇我有没有跟别人在一张床上住过?”元岳问道。 “住过吗?”宗阙问道。 “没有,我睡觉浅,只能自己睡,我那些兄弟一个个呼噜喧天。”元岳摸着他的脸颊笑道,“我们要么是通宵打游戏,要么是睡沙发,叔叔不用吃醋。” 宗阙看着他的眸色微动,怀中青年略微起身,靠近了他的耳朵小声:“叔叔我不想回去,你就收留我一晚吧。” 宗阙神色未动,青年自己的脸颊已满是红晕,窗外的光线不知何时变红,映在他白皙的脖颈处,好像让那脸颊的红晕都晕染开来了一样。 元岳说完埋头在了他的颈侧,勇气这种东西,一次更比一次强,可抱着他的人却半晌未有动静。 元岳试探的抬头,却被扣紧了腰身,脸颊被轻托起,鼻息交错,迎上了男人落下的吻。 脸颊上红晕未散,心脏却因为轻吻而狂跳不止。 元岳搂上了他的脖颈,在以往的轻吻加深时瞪大了眼睛,轻托在颊边的大手却扣紧了他的脖颈,让他难以轻易分开。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会,直让人大脑一片空白,元岳轻轻闭上了眼睛,不是不想去想什么,而是脑海中根本不容许他去想别的事情。 直到被放下躺平,后背抵上了沙发,脑海中仿佛骤然惊醒,元岳错开了唇,手扶住了男人的肩膀道:“别……” 紧贴的吻分开,元岳对上了男人漆黑的眸,察觉了其中与以往不太一样的情绪,而那份情绪正在缓缓收拢着,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抱歉,我着急了。”宗阙起身,看着满脸红晕,满目水光氤氲的青年道。 “不是……”元岳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衣袖,呼吸略带着粗重,连气息都是微热的,心跳砰砰做响,比以往每次都要剧烈。 他并不讨厌那种感觉,他只是第一次体会失控,有些不知所措。 宗阙扣住他的腰身将他扶了起来道:“别害怕。” “我没害怕。”元岳看着他,脸上泛着热,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鼓足了勇气将心思说出了口,“我就是有点儿失控,没适应,不是害怕……我……下次我会表现的更好的。” 宗阙眸光轻动,摸了摸他的头道:“慢慢来。” “可是比起慢慢来,我更喜欢快一点儿。”元岳仗着看不见,小声嘀咕着,“我喜欢你这么……亲我。” 宗阙的手记一顿,轻托起了他的颊,手指擦过了他眼尾殷红的朱砂痣:“知道了。” “我不想回去。”元岳看着他小声道。 “嗯。”宗阙应道。 “那你再亲我一下。”元岳弯起眼睛笑道。 宗阙靠近,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我好喜欢你啊。”元岳搂上了他的脖颈,觉得好像跟这个人更亲近了一些。 …… 饭后散步,宗阙牵着青年塞进口袋的手,听着他捏着手机发送着语音条:“妈,我晚上住宗阙家,不回去了。” 树叶沙沙,半晌后青年听着他母亲发过来的语音,很小声,但很清晰:“知道了。” 手机被收起,身旁的步伐加快了两步,青年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妈同意了。” “嗯。”宗阙知道他的父母多少带了些无奈,但身边的人很高兴。 “以后我们天天都能见到了。”元岳扣紧了他的手指,呼出一口白气笑道,“开不开心?” “嗯。”宗阙应道。 “大佬真是沉默寡言,不过我知道你开心就行了。”元岳踢了两脚地上的叶子,看着前方间断透着光芒的路面道,“这个看起来好像礼堂的红毯啊。” 林荫的道路树叶并未落尽,在黑暗和各个别墅的灯光下看起来的确像殿堂的道路,而在它的末端一片光明。 “你喜欢这样的婚礼?”宗阙问道。 “什么婚礼都好。”元岳抬头看着他笑道,“不过我希望我们婚礼的现场能有银杏叶。” “嗯。”宗阙应道。 树叶飘落,元岳伸手去接,树叶落在掌心时带着一片湿润的冰凉。 他收回了掌心抬头,看着洋洋洒洒从天空落下的雪花时道:“下雪了。” 今年的冬雪来的很晚,但看那雪片,应该是一场大雪。 宗阙看着飘落的雪花,转身将青年身后的帽子给他戴上了。 “我不冷。”元岳看向了他,却见男人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了围巾,从他的帽子后面绕过,系在了前面。 暖意洋溢,带着男人的体温,挡住了帽子缝隙里的寒风,让元岳甚至觉得有点儿热。 “雪融化了也会容易感冒。”宗阙说道,“你的身体一直没有调理好。” “我以后一定早睡早起,规律饮食。”元岳轻轻蹭着围巾,看着他笑道。 他一直觉得自己身体挺好的,结果入了冬就感冒了两次,虽然有地暖房的原因,但宗阙就一点儿事都没有,明明他更年轻来的。 “嗯。”宗阙的口鼻之中呼出了白气,他看着面前仰头笑着的青年,思索了一下,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盒子。 元岳目光落在了上面,心中轻动,看到了其中的对戒。 戒指略宽,上面设计着类似于海浪的纹路,其余的看的不太清晰,但是很好看。 “求婚戒指?”元岳的心跳动着。 “嗯,今天刚取回来。”宗阙取出了其中一记枚,握住他的手推到了中指上。 戒指略带着些冰凉,推到中指的指腹时元岳抿了抿唇,看着落在男人头顶的雪伸手道:“那一枚我给你戴上。” “嗯。”宗阙将戒指给了他。 元岳拿起,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他的手,认认真真的推到了指腹处。 男人的手指很长,握着的时候干燥又温暖,戴上这样一枚戒指,就好像成为了一名已婚男性,撇去了一分冷淡,在这份沉稳中多了一分温暖。 “宗阙,这样你可就被我套牢了,跑不掉了。”元岳松开了他的手,伸手拥入了他的怀中。 “嗯。”宗阙搂住了他。 “这个时候新人该接吻了。”元岳仰头挑眉示意道。 宗阙低头,在漫天飞雪中吻住了怀里的人。 …… 元岳手上的戒指换掉了,但比之之前略显夸张的戒指,这一枚很明显就是对戒中的一枚。 “兄弟,追到手了?”发现的男生问道。 “订婚了。”元岳取出了自己的书本笑道。 旁边的男生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竖起了大拇指:“兄弟,牛逼!” 虽说大学谈恋爱是常态,但前途未卜,结婚的少之又少,像这样刚大一就订婚的更是凤毛麟角。 元岳的订婚消息传的很快,订婚戒指一出,之前还泛着心思的也歇了下来。 元岳这里如果算是风平浪静的话,那么宗阙手指上的那枚戒指足以在整个前沿引起惊涛骇浪,即使有公关部门压住了媒体,不至于泄露在公众面前,但之前试图联姻的豪门大多都知道了。 众人在纷纷猜测着这位大老板的订婚对象时,滴水直播的管理部门有一些人互望时纷纷叹了口气,还有一些虽然幸灾乐祸,却没有表露出来。 滴水直播是赚钱的大项,而管理除了维护平台的秩序外,还需要从大海之中寻觅有潜力的主播。 新晋的主播大多状况,有的播一段时间没耐性了,有的有耐性,但打赏少也很难坚持下去,能够挖掘到一个强有力的新人是很幸运的事,蜜桃被不少管理员羡慕的就是他挖掘到了五岳归来这个主播。 作为新晋主播,五岳归来的成绩实在是亮眼,虽然不断在游戏里折腾新花样,但是性格有趣,做的攻略又详细,也肯带粉,再加上宗这个大佬刚开始的加持,那是一路往上冲。 后来还因为过硬的技术跟蜀道搭上了边,更是因为99个流星雨,一跃跨过了两粉丝的门槛,在新人主播之中绝对是佼佼者。 他虽然播的少,但粉丝稳固,即使知道了他跟男性大佬恋爱,也很少有人讨厌他。 虽然滴水这边压住了大佬就是大老板的消息,但的确是对五岳归来开了很多绿灯。 而现在大老板手上戴上了订婚戒指,只能说明网上那一段是不算数的,对于大老板这种级别的大佬而言,洒上几千万出去也不过是找个乐呵,哪天没了兴趣记,也照样会抛到一边。 “怎么说订婚就订婚了?” “可能是网上的不算数吧。”蜜桃看着自己的电脑,轻轻叹了口气,打开了联系软件上五岳归来的名字,却没忍心发什么消息。 五岳归来算是她一手挖掘跟过来的主播,小孩儿看起来挺调皮的,但其实没让她操过什么心,发在朋友圈的攻略又详细,感觉生活都充斥着明媚。 敢在公众平台承认男性恋人的主播寥寥无几,小孩儿也不是靠这一方面吸引眼球,因为就他那的,就像他刚开始说的那样,只是将直播作为娱乐,粉丝多少与打赏多少,对他来说不是那么重要的。 但他偏偏公开承认了他们在谈恋爱,他年纪不大,在别人面前不太听话,但在宗的面前却很听话,那种满心的欢愉明显就是真的喜欢。 一旦他知道了大老板订婚的消息,还不知道要难过成什么样,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宗的身份是谁,但即使不透露身份,只要透露宗订婚的消息,五岳归来就有可能引起群嘲,甚至只要稍微扭转一下时间线,被打成男小三都有可能。 滴水直播虽然流量大,主播之间看起来很和谐,但打榜争流量,主播之间明争暗斗,互相使绊子的事情也不少,五岳归来看起来一路顺遂,但看他不顺眼的也不少。 “主播和榜一啊……”旁边的人叹气道,“网上确实还是别陷的太深比较好,对了,蜜桃姐,我最近又挖到了一个新人,叫夜幕降临,小游戏玩的挺好,刚从蓝鲸那边转过来的,自带了点儿粉丝,您帮我看看。” “你先盯着,稍后我帮你看。”蜜桃拿着手机起身,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 车子停在了前沿的地下停车场,网络信号不太好,到了的消息好容易发出去,元岳收到了一条消息。 蜜桃:最近还好吗? 管理算是他的上层领导,元岳现在只有周末播,因为课业繁忙再加上恋爱,还有婚礼准备流程一大堆东西,直播时间堪堪维持在及格线上。 元岳低头回复:挺好的,蜜桃姐有什么事吗? “谢谢您师傅。”元岳没有收到消息,收起手机下了车道。 “不客气,您从电梯那里上去就行。”司机说道。 “好的。”元岳转身走向了电梯,靠近时电梯门打开了,他看到了那个第一次见面时的助理。 “您好,元先生,阙总让我接您上去。”助理说道。 “谢谢。”元岳走上了电梯,本来想象的没有预约不让上去,然后打脸的情节烟消云散。 “不客气。”助理瞟过了他手上的戒指,在他站定后按下了楼层。 电梯上行,中间并不停顿,在停在了最中间的楼层,门打开时元岳那里收到了消息。 他掏出手机看了下,蜜桃发过来了一条让他有些莫名的消息:网上的事别太走心。 元岳有些疑惑,在助理让开位置时走了出去,顺着他的指引前行。 “阙总的会议马上结束,您请稍等……”助理的话没说完,道路尽头大会议室的门打开,宗阙记的身影从其中迈出,身后跟着抱着电脑和文件的助理。 元岳看到他时心绪下意识起伏,却看到了他身后陆陆续续走出的公司管理层,脚步略有迟疑时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视线,心跳开始加速。 宗阙看到人径直走了过去,看着唇角含笑的青年道:“怎么没在办公室里等?” “我刚上来。”元岳笑道,“没想到你会议就结束了。” 第81章 触摸心灵深处(1) “中午想吃什么?”宗阙扶住他的后背走向了办公室。 他毫不避讳亲密, 元岳跟上了他的步伐道:“你一般在公司的话中午吃什么?” “餐厅定制。”宗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让他进去后转头道,“先去处理早上的事情。” “好的, 阙总。”助理止步。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却是连管理层都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那是阙总的弟弟?没听说过啊。” “手上戴着戒指呢。”走上电梯的人提醒道。 很多人了然,不再言语, 但消息仍然悄无声息的扩散了出去。 “听说阙总的订婚对象来了。” “哪家的?” “好像是个男生……” …… 元岳踏进了宗阙的办公室时先看到了那环绕的落地窗, 阳光透入,整个办公室极其明亮。 而这里除了办公区,还有休息区, 书架林立,沙发并列,造景流水, 还有一个专门的展柜。 “你的办公室好大。”元岳赞叹道。 “喜欢可以自己转转。”宗阙问道,“想吃什么?” “跟你一样就行。”元岳走到了落地窗边, 看着 虽然能够看到其中的热闹,却听不到那里传来的声音。 宗阙拨通了内线机, 说了午餐的事,就听站在窗边的青年问道:“一般总裁的办公室不都在顶层吗?为什么你的在中间?” 中间都有这样的风景, 顶层更是会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才对。 “一般是在中层。”宗阙坐在了休息区的沙发上,看着在窗边好奇张望的青年道, “中间上下很方便,顶层会耽误办公效率。” 元岳心里那种站在顶层的霸气场景也消散了, 他负手站在窗前抿了一下唇笑道:“那天凉了, 让王氏破产呢?” 宗阙倒了一杯茶水道:“需要提前筹划, 一般不会刻意做这种事。” 元岳眨了眨眼睛,一般不会做也就代表着想做是能做成的。 他轻轻抿了一下唇,走过去坐在了宗阙的身边,看着他斟茶时手指上闪烁的戒指笑道:“大佬牛逼!” 宗阙将茶盏放在了他的面前道:“考完试了?” “嗯,今天早上最后一门考完了。”元岳拿起了茶盏,嗅着其中的菊花清香,打量着这个茶盏道,“这好像是我送你的那套茶具。” “嗯。”宗阙应道。 “那大佬今天下午有没有事?”元岳对着茶盏轻轻吹了吹,喝了下去道。 “下午要飞h市,你要不要去?”宗阙问道。 “嗯?”元岳抬眸看向了他,“你去是要忙工作吧。” “只是巡视,你可以跟着。”宗阙沉吟道,“或者可以自己去h市玩,我明天下午陪你。” “唔……”元岳没抿住唇边的笑意,“这就是总裁夫人的待遇吗?” 宗阙应道:“嗯。” …… 滴水直播受临近周末的影响,即使是在下午,人流量也比往日增长了不少。 开播,打榜,一条条消息漂浮在首页上,也让各个直播间的顺序不断调换着,影响着观众们的选择。 直到几艘飞机打赏飘过,霏羽直接坐在了荒野求生区日榜的第一位。 “感谢一哥送的飞机,您真是太破费了。”直播画面上大屏是荒野求生的游戏,小屏那里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阴柔的男性。 他的眼睛上描绘着眼妆,打扮的很是精致,因为说话拉长语调带着点儿尾音,聊天区中纷纷刷着小宝贝的字眼。 苍一:不用谢,小宝贝值得。 黄蜂尾后针:哦哦,大佬都这么说了,小宝贝值得。 杜鹃花开:小宝贝喘一句谢谢大佬呗。 斑鸠:喘一声喘一声。 “嗯哼……你们坏,就知道调戏人家。”霏羽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转,看向了屏幕道。 喵喵喵:啊啊啊啊,喘息喘息,这个喘息太绝了。 绿柳如烟:啊啊啊啊,还是我们霏羽敬业,说喘就喘,不像隔壁的某些人。 空空明明:别提隔壁好吧,那三两天的就不直播,一点儿都不敬业。 红外线:就是拿乔的很,不就是跟榜一搞上了才这么嚣张吗?到时候有他哭的时候。 绿绿:宗大佬也不知道什么眼光,就关注他一个人。 “嗯?什么跟榜一搞上?你们不要乱说。”霏羽看着直播间翻滚的聊天道。 萍水相逢:霏羽你还不知道呢?就那个五岳归来早就公开承认跟榜一谈恋爱了。 缪缪:两个男的,也不嫌恶心。 风雷:关大佬什么事啊。 每一天:我记得平台都传遍了,不过五岳归来很少上直播,这事慢慢也消停了。 “我知道,但这只是网上,那个榜一我听说已经订婚了,你们不要乱传。”霏羽说道。 他的话语出,聊天区直接炸了。 空空明明:我艹!霏羽你说的是真的? 绿柳如烟:那个宗已经订婚了?五岳归来不就是男小三? 情深一片:啊,好恶心!那不是害人家未婚妻成了同妻? 日照香炉:五岳归来还真婊,我就说他是被包养了。 紫荆花: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儿,说谁被包养呢! 缪缪:哎呀,护主狗来了。 黄蜂尾后针:他勾引人家未婚夫是事实吧,他要是不勾引,宗能天天给他刷流星雨。 杜鹃花开:可不是,就当时跟蜀道他们连麦时那舔狗样儿,要不怎么能勾搭上呢。 蜂蜜柚子茶:你们知道什么呀,就在这里造谣。 小笨熊:五岳归来跟宗谈恋爱是事实,宗大佬自己承认的,我这里还有截图呢。 萍水相逢:真是一群听话的护主狗! …… 车子行走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元岳那里叮铃叮铃的发来了几条消息。 他瞟了一眼旁边静坐的男人,摸了摸手机,对上男人看过来的视线时笑了一下。 “可以看。”宗阙说道。 “我就看一下。”元岳掏出了手机,看着上面的消息时轻轻蹙了一下眉。 紫荆花:小满月,有人污蔑你是男小三! 紫荆花:小满月,大佬订婚的事你知道吗? 蜂蜜柚子茶:那个霏羽要气死我了,他竟然说宗大佬订婚了,还说你让人家未婚妻变成了同妻。 蜂蜜柚子茶:你快让大佬出来澄清一下。 “出什么事了?”宗阙看着他变化的神色问道。 “滴水直播有人知道你订婚的事了。”元岳按着手机,将消息发给了紫荆花。 五岳归来:他们知道大佬的身份了? 紫荆花:什么身份? 紫荆花:那个霏羽就说宗大佬订婚了。 紫荆花:他不会真订婚了吧?!这个渣男! 元岳蓦然抬头,看着男人落在他屏幕上的视线,沉默了一下道:“她这是误会了,解释一下就好了,大佬宽宏大量,一定不会跟粉丝计较的。” 宗阙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从一旁取过了手机,打开了滴水直播,从榜单上找到了霏羽的直播间,点了进去。 聊天区一片热闹,佩戴着小羽毛和满月头衔的粉丝争吵不休。 黄蜂尾后针:你们这些护主狗别来霏羽这里捣乱好吧。 朱砂痣:你才护主狗呢,你家主子污蔑,现在倒成了和事佬了。 “好了,你们别吵了……”霏羽的话没说完,就看到了那个金光闪闪的大号坐在了贵族榜的榜一,他心里虚了一瞬,笑道,“欢迎宗大佬。” 朱砂痣:大佬,你快给这些人解释你没订婚! 萍水相逢:大佬亲临,说不定是五岳归来那个小妖精告的状。 牛顿的棺材板:你们都造谣上瘾是吧。 苍一:不管怎么样,让五岳归来的人赶紧走,事实就是事实,把这里闹的乱哄哄的。 宗阙沉默看着,元岳瞧着他也看不出他的情绪,看到屏幕上字眼飘过时笑道:“还真是我这个小妖精告的状。” 宗阙看了挨在旁边的青年一眼,按了一下他的头顶开始打字。 宗:我的未婚夫就是五岳归来。 这条消息发送了出去,聊天区的热闹有一瞬间的停止,屏幕上霏羽的脸色也有一瞬间的难看。 “不好意思,是我的粉丝误解了。”霏羽说着,却看到那个大号已经退出了直播间。 朱砂痣:牛哇牛哇,大佬牛哇! 小笨熊:一句话摆平,爽! 荼靡:小满月订婚竟然没有告诉我们,我生气了! 犇:小满月才成年多久,婚都订上了,我说跑不掉吧。 苦茶子:我就问一下在座的各位辣鸡,脸疼不? 元岳几乎是瞬间收到了紫荆花发来的消息:小满月!什么时候订婚的?! 紫荆花:平时家人长家人短的,订婚竟然不告诉我们。 元岳看到消息时抿紧了唇边的笑意:对不起。 然后后面附带了一个红包。 然而这边还没有安抚好,叮铃的声音连绵不绝。 元岳点出去看了一眼,一连排的消息,他默默的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卫贺。”宗阙收起手机叫了助理的名字。 “阙总,您吩咐。”坐在前面的助理道。 “清查滴水直播跟霏羽对接的工作人员。”宗阙说道,“看谁往外泄密。” “是。”助理说道,“查清后会递上律师函。” “直接起诉。”宗阙说道。 助理愣了一下道:“是。” 车前面的隔断合上时,助理已经开始打电话了,中间隔开,声音也全部隔绝。 元岳看着面色平静的男人,歪头道:“生气了?” “没有。”宗阙说道。 那些人不足以让他动气,但他的确不太喜欢那种诋毁和造谣生事的人。 “好了,不气不气,正所谓是莫生气,生了病来无人替。”元岳伸手捧上了他的脸道。 “没生气。”宗阙握住了他的手道。 “我觉得你生气了。”元岳勾住他的手下拉,左手扣在了一起,拿出手机拍着照片。 “做什么?”宗阙看着他反复换着角度拍照的动作道。 “秀恩爱。”元岳拍中了一张,松开了他的手修剪模糊着背景,然后将照片发了出去,并配文字:订婚快乐,谢谢大家~ 朋我圈发出去,元岳收起了手机没去看那些回复,而是靠在了男人的身上笑道:“谢谢你。” “嗯?”宗阙低头有些疑惑。 “这个要你自己解读。”元岳仰头,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解读不出来也没关系。” 谢谢你爱我,谢谢你维护我,谢谢你跟我相遇…… …… 飞机起飞前元岳终于打开了朋友圈,本以为会看到满屏的恭喜和讨伐,却没想到…… 紫荆花:小满月的手竟然长的这么好看! 蜂蜜柚子茶:一看小一号的就是小满月的手,一看就是个受。 朱砂痣:还说什么一米九的壮汉,在大佬面前估计就是个哭唧唧的小弱受,两个人手指都好好看,prprpr舔屏… 小笨熊:我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手机。 荼靡:我的人生竟然有一天会因为只看到了手就心跳不已,大手包小手,永远不分手。 苦茶子:大佬的中指很长啊,小满月真有福气。 一大堆没羞没臊的中间,只有中间一句是正经的。 蜜桃:订婚快乐,好合。 元岳沉默了一下,在察觉到身旁的动静时将手机按灭收了起来。 宗阙原本递着毯子的手一顿,看着弯起眼睛脸颊泛红的青年道:“跟你父母说了吗?” “我爸说谈恋爱是自己的事,以后跟你的任何事都不用向他汇报。”元岳说道。 “嗯。”宗阙目光划过他的手机,将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飞机四个小时落地,等他们到了地方,天色已经浓黑,灯光温暖,但元岳下车时还是瑟缩了一下。 “冷?”宗阙问道。 “没有,我好像听到了海水泛潮的声音。”元岳望着远处道。 “这里离海边不远。”宗阙扶住了他的背道,“先进去。” “好。”元岳跟上了他的步伐。 h市的温度处于零上,但还是需要打开空调,才能将那种好像透入骨髓的寒意驱散出去。 中央空调吹拂了几分钟,元岳脱下外套走到了落地窗边,从那里看到了漆黑无边际的大海。 海浪在灯光下泛着浪花,在黑夜里极其的深邃浩瀚。 “住在这里,你巡视出行会不会不太方便?”元岳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问道。 “不会。”宗阙说道。 “嗯?”元岳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道,“其实你不用为了迁就我而专门住到海边来。” 海景是很好看,可是距离市里却很远。 “不是迁就,我每年过来都是住在这里。”宗阙搂住他的腰,调试着他的位置道。 元岳沉默了一下道:“所以这里是你买的?” “嗯。”宗阙应道。 元岳:“……” 他还是太低估有钱人的生活了。 “去洗个澡,早点休息。”宗阙说道。 “唔,好。”元岳从他怀里起身,打开行李箱,从里面翻找出睡衣进了浴室。 这里的浴缸很大,即使很久没人来,也照样打理的很干净,各色东西也都是齐备的。 元岳泡了个澡,在水浪的翻滚中驱散了身体内仅剩的寒意,只是泡的太舒服,不知不觉的忽略了时间,直到门口响起敲门声:“别泡的太久。” “知道了。”元岳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十分钟,他从热水中起身,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泡的太久的原因,起身的那一下头晕了一下,手还没扶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体倾斜,再次落入了水中。 水花四溅,元岳的手挣扎着,听到了开门声时,被从水里捞了出去,手臂扶住了男人的肩膀,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 灯光氤氲,宗阙抱着只穿着浴袍的人从浴室走出,将面红耳赤的人放在了床上,拿过厚实的浴巾擦着他的头发道:“只是泡太久了,不用担心。” “让你担心了。”元岳感受着头顶的动作,实在想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这么大的人了,泡个澡还差点儿呛水,说出去真是丢人啊。 “下次注意。”宗阙说道。 “嗯。”元岳轻轻应道,看着他湿漉漉的衣襟道,“我自己擦,你先去换衣服。” “一会儿去。”宗阙动作没停,看着面前带着几分恹恹的青年道,“你那张照片 元岳动作一僵,脸上红潮开始翻涌,什么手指很长,能力很强的话好像一瞬间都浮现在了眼前,他对上了男人探究的视线,目光微移,心跳开始加速:“没说什么。”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就没办法及时处理。”宗阙说道。 元岳对上了他的视线,目光从他浸湿的领口微微下滑,喉结轻轻吞咽,话语很轻:“不是需要处理的事。” 青年面颊绯红,浸透着水汽,因为氤氲的灯光而透着一种极柔软的感觉,宗阙轻轻擦过他的耳际,看着红透的耳垂问道:“那是什么?” 元岳心跳加速,也不知道是灯光太氤氲,还是室内太暖,深夜的两人相处,谈论那种话题好像会让人压制的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他看着面前的男人,握住了他的手腕道:“就是那一方面的事……就是不是有一种说法,中指长的男人那一方面也很厉害……” 元岳的话说完,眸光错开,只觉头顶动作停下,试探性的想要去看时,却只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呼吸,他的视线轻抬,只来得及看见男人映着灯光的眸底,便被深吻住了。 思绪来不及转换,似乎还停留在那与往日不同的眸色上,手臂却随着男人扣紧后颈的手搂上了他的肩膀。 他们订婚之后早已开始相拥而眠,那样的亲密让心贴的很近,只是让他做了准备和期待的事却一直没有发生。 他堪不破这个人的情绪,知道他很好,但像那天的冲动却一直没有发生过。 元岳被扶着后颈躺在了枕头上,氤氲的灯光中唇分,呼吸交错,他轻轻舔了舔唇,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隐隐有着期待:“宗阙……” 然而下一刻宗阙的手从他的颈后抽离,眸底即使有灯光划过,似乎也充斥上了平静:“吹干头发,早点休息。” 他将要起身,元岳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看着回眸的男人,觉得这个人真的很不道德,撩起火他自己跑了:“你……” “怎么了?”宗阙问道。 元岳轻轻抿唇,心跳很快,他轻轻勾动了男人的手指,忍着脸上的热意道:“叔叔,你是不是不行……” 宗阙的身影停下,看着床上满脸红霞几乎要将自己烧起来的青年,却不见他的目光移开。 而元岳对上他深邃的眸,却好像看到了黑夜中那望不到深处的大海,心脏紧缩震颤,可挑衅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容不得他退缩。 室内静谧,钟表一格一格的跳动着,在元岳的心弦崩到极致时,他的手指被扣紧了,迎上了男人倾身下来的深吻。 ……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漆黑的室内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室内很安静,温暖干燥的床榻更是让人浑身都透着倦怠。 “几点了?”元岳翻了几下身,没摸到旁边的人,意识清醒,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腰部的酸软轻轻嘶了一下,脸上泛起了红晕。 他轻轻揉捏了几下,不严重,但是存在感很强,元岳摸过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下床。 昨晚睡得有些迟,澡再洗了一遍,衣服又换了一遍,头发当然也再吹了一遍,除了生物钟不太对,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虽然他很希望醒来的时候能够看到人,但这个点儿宗阙早已经在工作了。 昨晚不应该一时上头,他倒是还好,宗阙没睡几个小时还要去工作,真是不太好。 元岳出了房门,脑海里还在想着觅食,却在明亮的落地窗前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海面湛蓝,映着日光有些刺目,元岳眯了一下眼睛,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视线时脸上直接升腾起了热度:“你没去工作?!” “推到了明天。”宗阙看着他步伐中的迟疑道,“不舒服?” “没。”元岳红着脸走了过去,坐进了他的怀里,头枕在了他的肩头,“我还以为你走了。” “不是要紧的工作。”宗阙摸着他的头道。 “所以主要是带我来旅游吗?”元岳抬头看着他道。 “嗯。”宗阙应道。 元岳眸光轻颤,重新埋入他的怀中,感受着扣在腰间的手,昨晚消散的勇气再次出来作祟,让他轻轻凑到了男人的耳边说道:“谢谢…老公。” 话说完,元岳勇气消散,再次想把自己埋起来。 宗阙眸色微敛,看着青年红的几乎滴血的耳垂道:“刚醒来别惹我。” 警告十分有效,元岳安分了下来。 …… 元岳去过前沿,不少人确认了宗阙的订婚对象是一个男性,再加上公众平台的公开,滴水内部的审查,让这条消息愈发的确切,但即使有人调查青年的来历,也没从他的家庭看出什么端倪。 不少人揣测着,但在那之后,网上却是爆出了前沿老板带着未婚夫巡视h市产业的事情,虽然消息很快被撤,但是还是留下了一两张模糊的图,可以看清两个人手上戴的对戒。 虽然此事造成了前沿的市值波动,有人赞成,有人反对,但前沿却没有就此条消息进行辟谣,反而是官博发出了不希望打扰的言论。 梦生花:前沿老板竟然喜欢男人啊。 格调:重点错,重点是我当时看了照片,他好帅啊!直接戳中了我的心巴! 九死不悔:小未婚夫也贼好看,那照片里满满都是情意,我直接磕死。 铃儿响叮当:虽然是同性恋,但直接订婚,真的是真爱。 hshdddu:什么真爱,什么都是真爱,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jdhdudh:那男的也是厉害,直接巴上了前沿的老总,后半生都不用愁了。 jdidjdbdo:还是得愁,这男人毕竟是不如女人,生不出儿子。 思千里: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生活也不知道有多不幸,啧…… 网络上多有争论,只是在前沿的一再下压下,又因为信息的快速更迭,很快就只有极少数的人还会再提起。 之后就是很久很久没有消息,而当他们的消息再度出现时,已经是婚礼公布的消息。 新人的照片并没有出现在公众平台,却晒出了两个交握手上的婚戒,其他的便是那场婚礼出现了多少豪门,耗资了多少的揣测。 ……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任务二赚取星币五,额外奖励五,共计一千五,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推动世界科技发展。】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1314欢呼道,【这次还要休息三天吗?】 【嗯。】宗阙看着自己重新恢复年轻的手应道。 在上一次闭目之前,他亲眼看着那个人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元岳比他年轻,兑换了五年,足以看到那个一直爱笑的人闭上眼睛,说他一定在轮回前等他。 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都是清亮透彻的,充斥着神采。 【宿主,很难受吗?】1314担忧的问道。 能被系统选拔为宿主的人都是极坚韧的,但长生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要亲眼看着身边的人逝去,要脱离一个熟悉的世界,去适应下一个未知的世界。 其他人有重新兑换的机会,但是宿主却必须去面对曾经亲密的人变成一个陌生而未知的人。 一想到那种场景,1314就觉得自己都要难过的宕机了。 【没有。】宗阙放下了手说道。 人会容易被热情感染,身边的人消失,那种不舍的感觉在心中盘桓,但回忆里的那个人,却是站在银杏树和阳光穿插的光影里笑着的。 那种感觉很陌生,但不难受,因为他们还会相遇,就如同约定的那样。 【哦……这样嘛。】1314觉得自己很难受,都没有人跟它共情,【那宿主你先休息。】 它要去做一会儿心理辅导,寻求安慰,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耶!……没有耶。 三天的时间调整,宗阙将那种情绪收拢在了心底,不是压制,而是任凭它存在着。 他有点儿期待这样的情绪积累会给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他会变得更像一个人类,还是有一天彻底摒弃这样的感情,只靠理智做事? 【宿主的状态非常完美,我马上为您安排下一个世界。】1314提醒道,【是高级世界,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宗阙应道。 【1314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疼痛感从胸口传来,那是被彻底破碎和割裂的感觉,随着利刃的拔出,鲜血喷涌,生命流逝,剧痛让宗阙蹙起了眉头,在面前的破风声中握住了直击他喉咙的匕首,血液从手掌中流出,刺痛却足以让宗阙清醒过来。 眼前仍然是一片血色的模糊,可这样的动作却让那即将了结他性命的人惊讶了一下,下一刻从他的手中抽出了匕首道:“你的生机已经断了,不用挣扎了。” 宗阙捂住了心口,张口时已有血液从口中流出,心脉的确已经断了,原身也的确已经死了。 【已为您兑换恢复药剂。】1314说道。 宗阙闭上了眼睛,那人执着匕首靠近,却被那闭眼的人蓦然夺过了匕首,不过转息之间已被割断了喉管。 他拼命堵塞着想要呼吸,却是睁大着眼睛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机。 面前的人死亡,宗阙靠在树上深呼吸着,而他的每一次呼吸,心口处的致命伤就愈合一分。 恢复药剂会以常人认知中为奇迹的速度恢复,但如果没有旁观者和知情者,则会直接恢复到这具身体最健康的状态。 血液止住,那种失血的眩晕感缓慢消失,宗阙睁开眼睛起身,将匕首从地上捡了起来,从对方的身上脱下了一件衣服,去掉了重要的标识,转身离开了那里。 影阁,这个世界的七大组织之一,其首领以千面变化的异能著称,可以轻而易举的变化成任何人,没有人知道他的性别,而在他的手下拥有着以易容著称的杀手组织——影阁。 这个世界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灾难,海啸,山火,然后是末日降临,丧尸与异能者同时出现,进行了几十年的厮杀,末世也走到了尽头。 大地一片疮痍,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丧尸,正在被搜寻清剿着,灾后重建,却以异能者为首,形成了七大组织。 七大组织分别是长安,缄默,未来,影阁,噬心,心盟以及雷霆。 而其首领对应的能力分别是催眠,言灵,预知,易容,吞噬,读心术以及雷霆。 七大组织坐镇,异能者的地位仍然高高在上,能够掠夺这个世界的资源,财富,权力,而普通人的日子虽然比以前太平了很多,但更多的仍然挣扎求存。 即使七大组织禁止异能者欺负普通人,但他们的高高在上也注定了阶级的分化,异能者肆无忌惮,普通人类申冤无门。 而在这样的情势下,普通人凝结,形成了一股试图摧毁七大组织的力量,名为将沉,以主角攻江沉为首领,屡屡对异能者组织形成冲击。 普通人对比异能者是弱小的,可是人类对比曾经的自然也是弱小的,而人类之所以能够爬到食物链的顶端,不是因为力量,而是因为智慧。 将沉以江沉为首领,借由他们之间的不合,逐步攻伐了七大组织,只是在遇上心盟时却屡屡受挫。 那一场博弈几乎耗尽了江沉所有的心力和力量,才将这一场征战终结,而心盟真正首领的能力也被暴露在世人眼前。 读心。 不是通过冷读术,而是真正能够倾听到人内心的声音,所有人的心思在他的面前展露无遗,这样的能力让那一场征战后的所有人都感到后怕。 宗阙行走在密林之中,每一步都会落下血滴,原身是影阁的人,影阁的人精通易容,也因此未必知道彼此真正的样貌,原身的能力不弱,但是他在不经意间发现了影阁首领的秘密,才有了这次追杀。 宗阙寻觅到了河水,清洗着身上的血污,虽然已经到了末世的尾端,但这个世界仍然充斥着危险。 野外不能轻易前去,因为很可能辐射尚未清除,又或者是河流之中的水看似干净,很可能存在着各种化工的东西,毒素,甚至是曾经掉入其中的丧尸所赋予的病毒。 而让水源干净的技术则掌握在了七大组织的手里。 血液一点一点晕染在水中,宗阙身上并没有伤口,即使有丧尸病毒,也不畏惧渗入,血液清理,宗阙起身时用那件脱下来的外套掩盖住了胸口的破洞,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了过去。 原身精通易容,但并非异能者,从雷霆开始,七大组织最终会消亡,异能者也终将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主世界线中死伤的人不计其数,任务没有触发,想要从其中找到他要找的人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 雷霆闪烁在楼层之间,每一次闪烁,都会带来很多玻璃的破碎,处处焦痕,其中倒下了无数具尸体,每一个都是僵直的。 楼梯断裂,从其上跌落的人裹挟着雷霆滚在了地面上,被空中跃下的人掐住了脖子,其手上的锋刃直接穿过了他的心脏。 躺在地上的人怒目圆睁,手握住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却无法挣开,声音嘶哑:“冯延……你的能力不是……” “当然不是,谁会把自己真正的能力展露在别人眼里。”掐住他脖子的男人眸中有着得意和狰狞,“只有你这个蠢货才会把真正的能力暴露,不对,你也没有其他的能力了。” “谁……”雷阳张大着嘴想问,却是蓦然瞪大了眼睛,感受着身体内力量的流逝。 “谁知道呢,可能是祁洧,也有可能是影,还有可能是庞钲,但你放心,我吞噬了你的能力,整合了七大组织,也算是为你报仇了。”冯延收紧了手指,将那雷电的能力彻底吸了出来,地上的人已经睁大着眼睛失去了生机。 他站了起来,手上的雷电闪烁,带着微微的焦灼,然后被他的手握住,收拢进了身体里:“我就缺的这一样真是不错,就是需要消化一段时间,谢了。” 他转身离开,出了这座曾经辉煌,现在却几乎成了残骸的大楼时,手臂挥过,雷霆密布,那原本展现在墙体上的雷霆二字直接脱离掉落,掉入了灰烬之中,断裂成了碎片。 不少异能者汇聚此处汇报着战况:“冯哥,那些不服的都杀干净了,剩下的都愿意加入我们噬心。” “做的不错,回去整合。”冯延下了楼梯,打开了车门道。 “老大,您……”跟随的人试探问道。 “拿到了。”冯延笑了一下,坐上了车。 “老大威武。”那人极其夸张的庆贺着。 噬心的人离开,派出去的则在大肆清剿着雷霆残余的力量,消息也被探查的人送往了各处。 一处低矮破旧的房子里,穿着一身旧工服的人醉醺醺的提着酒瓶,开门进入了其中,带上门时却在玄关处放下了酒瓶,走到了那一直站着的男人身后道:“江哥,成了。” “雷阳是七大组织里最弱的。”穿着一身皮衣的男人看着远处支离破碎的大楼道,“雷霆没了,接下来面临的才是强敌。” “江哥,我们的人探查清楚了。”站在他身后状似醉酒的男人道,“冯延的能力很有可能是吞噬。” “什么?!”江沉回头,神色中有些凝重,“吞噬,他对外展露的一直是风……其他几大组织对外展露的能力估计也不是真正的本事,让兄弟们行事小心。” “是。”彭晨说道,“对了,江哥,咱们那里来了一个人,医术特别好。” “什么底细?”江沉问道。 “就是突然出现的,但是没有异能,还在查他的来历。”彭晨说道。 “普通人……还是要查清楚了,这个时候不能出任何变故。”江沉说道。 “您放心。”彭晨说道。 阳光照射的玻璃花室内,修长的手指拨过了嫩绿的叶片,引的上面的花蕾轻颤,光影轻晃,那白皙的手指几乎能如琉璃一样透过光芒。 通讯器上一条消息弹出,他的眉目轻转,同样剔透的唇角勾起了笑意,声音却很温柔:“鹬蚌相争。” () 。 第82章 触摸心灵深处(2) “注意伤口不要沾水, 不要用力,三天后换药。”宗阙收拾着桌上的纱布和药品说道。 “谢谢,我应该付您多少钱?”那小心端起手臂的人问道。 “五元。”宗阙说道。 那人面露难色, 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了几枚硬币,数着凑够了五元放在了桌子上,转身离开。 宗阙拿过了硬币,将其清洗消毒, 然后放进了一旁的钱箱里。 铁壳做的钱箱,其中有晶核,硬币,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撬下来的珍珠,碎金,银饰还有矿石。 世界秩序重组, 原本的纸笔早已失去了价值, 末世中以丧尸晶核为交易的货币,但末世走到了末期, 七大组织林立,小的组织穿插其中,各自依附争斗,纸币难以发行,这个世界使用的货币也参差不齐,各自形成规则, 但稀有金属仍然是贵重的。 各势力争斗不断,普通人之中也不太平, 药品的制作技术倒是保留了下来, 但药品的销售仍然牢牢的把控在七大组织的手上, 为他们源源不断的收拢着财富。 异能者受伤或是有治愈系异能者治疗, 或是用药,有一技傍身的普通人能够受到重用,日子会相对好过一些,但末世持续的太久,不仅压缩了普通人的生活空间,即使真的有孩子降生,能活着长大已经很不容易,教育跟不上,真正能掌握技术的寥寥无几。 末世宣告结束,但这个世界仍然处于一种摇摇欲坠的边缘,普通人求医无门,宗阙的到来算是打开了这道大门,但必须收取的费用却让一些人即使硬撑着也不会来看病。 “下一位。”宗阙雇佣的负责秩序的人喊道。 稳健的脚步声传来,宗阙合上了钱箱,消毒着器材,在诊台前面的人坐定时抬头看向了他问道:“哪里不舒服?” 这里的人过的艰辛,大多都只是最普通的衣服裹体,很多上面还带着缝补的痕迹,但面前的男人身形却很稳健,剔着板寸,皮肤有些黑,五官端正硬朗,手指看起来很灵活,一身皮衣让他看起来带着几分匪气。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直直的看着他,宗阙跟他的目光对上道:“想治哪里?” “你这说的我好像病了不止一处。”江沉一笑,目光从面前男人的身上打量过,对方长的实在是好,好到他也不得不感慨一声对方的样貌。 但他让人警惕的不是样貌,而是气势,气势并不逼人,因为他的眼睛看起来很平静,窥探不到太多的情绪,但就是太稳了,稳到好像不是经历过末世的普通人。 身形肌理很完美,这副身体充斥着力量,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很干净,但其上却没有什么伤痕和岁月磋磨的痕迹。 凭空出现,又精通医术,体术应该也不差,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前来的目的。 他行事很小心,应该不会引起异能者的觉察,但如果他们发现了呢,派遣普通人前来探知,他如果真的对对方动手,一定会引起忌惮。 普通人的力量很弱小,一旦发现他们形成的组织,只需要几个异能者,就能够让他们瞬间土崩瓦解,由不得他不谨慎行事,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饮食不规律,经常暴饮暴食,有胃病。”宗阙看着他的面相,拿过药枕放在了他的面前道,“手放上来。” “这不是中医的治法吗?”江沉闻言问道,将手腕放了上去,对方搭上了他的脉并不言语。 江沉笑了一下,觉得有趣,在对方松开手时问道:“诊出什么了?” “张嘴。”宗阙拿过了压片伸过去道。 江沉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略有些迟疑,却还是收紧了手指张开了嘴,让那压片探进嘴里,压下了舌头。 压片取出,江沉拿过了一片的纸,吐出了一口唾沫扔在了垃圾桶里:“医生,中医不都讲望闻问切吗?” “除了胃病,还有咽炎,慢性支气管炎。”宗阙将压片消毒清洗放好道,“是因为长期吸烟引起的,睡眠不规律,内分泌有些紊乱,肝脏负荷很重,手指关节上有炎症……” “停!”江沉制止了他的话,面色已经有些僵硬,他来是想探探这个人的底细,没想到自己先得了一大堆病,“你不用跟我说有什么病,你就跟我说怎么治。” 宗阙拿过纸写着药:“睡眠规律,最好晚上睡,白天睡拉上窗帘,戒烟戒酒,一日三餐,饮食清淡,忌吃辛辣刺激的东西,这个药一日三次,这个一天一片,先吃三天看看,这个贴在手指处可以缓解疼痛。” “哦……”江沉接过了对方撕下来的纸条,“谢谢医生。” 上面的药品名倒没有用医生的那种特殊字符,而是写的十分清晰端正,就像这个人一样平静沉稳,看似收敛了锋芒,实际不可小觑。 “我去哪儿拿药?”江沉问道。 “药店。”宗阙取过了药枕道,“诊金十元。” “这么贵?”江沉笑道,“能不能便宜点儿?” “不能。”宗阙说道。 江沉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取出了一枚晶核放在了诊台上道:“医生不都是救世济民,救死扶伤吗?” 宗阙收了晶核消毒道:“我也需要生活。” 升米恩,斗米仇,如果开了不收费的先例,那么想要收钱就会被抱怨,治不好也会被怨恨。 人心如此,到哪里都是一样,只有付出代价,才不会觉得理所当然。 江沉闻言若有所思,拿起那张纸条出了门。 “江哥,怎么样?”等候在外面的人跟随他出了排队的人群问道。 “医术确实很好。”江沉看着那字条上的药也是有些头疼,他本来以为自己挺健康的,这么一诊哪儿哪儿都是病,感觉好像要命不久矣了,“你帮我按这药买三天的量回来,还是要盯着人,看看他都去哪儿了,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记录下来。” “江哥。”阿金皱着脸道,“他这每天看不少病,诊断也记吗?” “嘶……”江沉觉得每天听病名药名确实挺闹心的,“记,都记下来,还有他看的都是谁的病,都给我记清楚了。” “行吧。”阿金接过了纸条道,“那我去帮您抓药。” “算了,我自己去吧,你在这里盯着。”江沉抽出了纸条转身离开了。 这个区域的药店有点儿小,但还是有的,江沉从药店出来,看着手里的药,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叼了一根在嘴上,意识到的时候皱起眉头将烟取了下来,重新塞了回去:“算了,可别壮志未酬身先死了。” 这一片区域属于城市的外围,处处是重建的低矮的单元房,接了水电,却是上人都住在同一座四层小楼里,绷起的绳子上挂满了衣服,一到饭点儿,各种饭菜的味道在朝阳的楼房里交汇,处处都是油烟的味道。 末世几十年,很多建筑都已经走到了末路,根本没办法住人,这样的建筑是末世期间搭建的,比之末世的危险,现在已经算是好了很多。 江沉坐在对面的楼顶,看着这宛如蜂巢一样的楼层吐了一口气,只是这样是不够的。 他们战胜了丧尸,却成为了异能者欺压的对象,异能者住在高楼大厦里肆意挥霍着财富和资源,普通人却必须蜗居在这里,承受着他们的征战和剥削,甚至有时候随意就能够失去生命,只有让异能者消失,世界才能恢复到末世之前的秩序,普通人才会有路可走,而不是只能被压弯脊梁。 “江哥,宗医生这三天基本上都是在看病。”阿金走到了他的身后,将那一打泛黄的纸递了过去,“就是之前买了点儿器材和药品,打了一副银针和手术刀,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夹带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沉接过了几张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诊断和药方觉得头有点儿疼:“还有呢?” “还有就是每天早上六点起来,出去锻炼身体,回去吃完早饭就去看病,没病人就自己在那里看医书。”阿金说道,“下午五点关门,回家吃饭,吃完饭看书,十点准时睡觉。” 江沉翻看着这些药方,搓了一下脸道:“就这?” “啊,就这,他一天就干这事,也没有接诊过陌生的人,都是咱这块儿的。”阿金抓了抓头发道,“就是他的诊费有点儿贵,都在问能不能让您跟他商量降低点儿,确实是很多人都看不起。” “诊费不贵,主要是药贵。”江沉将手上的纸折好道,“人家也要生活,不能因为说你可怜,人家天天给你免费服务吧,学这么一身医术可贵的很。” 他吃了几天药,确实是感觉比之前精神了很多,最主要的是手指上的疼痛减轻了,说明是真有本事的。 “话是这么说……”阿金有些迟疑。 “那点儿诊金也就是几天的饭钱,抠减一下也能出来。”江沉撑住围栏站了起来,跳到了天台地面上道,“他那器材乱七八糟的都要花钱,不要乱抓药,对症下药最省钱,趁着这段时间赶紧治,别拖。” “什么意思啊?”阿金跟上了他的步伐问道。 “他买了那么多器材,医术还这么好。”江沉在楼梯那里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他道,“这样的人就算他愿意留在这里,我也不敢让他久留。” 这要是一开始是他的人,行踪和器材也能隐藏着来,有这么一个医术高手,他们行事也会便捷很多,但对方底细没摸清,也没有刻意避讳,就只会引来异能者组织的目光。 这里人员聚集,是最佳的隐藏地点,但一旦异能者组织开始清查这里,他们就必须做出更多的应对措施。 阿金张大了嘴巴,有些愤懑道:“他们又不缺医生!” “心盟的虞云阅缺。”江沉转身下着楼梯道,“他可是心盟的军师,庞钲对这个军师可是重视的很,要真是虞云阅出了什么问题,心盟绝对会被其他组织盯上。” “那我们更不能将宗医生给他们了。”阿金说道,“万一治好了,那不是给我们自己添对手。” “你这话说的轻巧,你怎么不给他们?把宗医生藏起来?还是宰了他?”江沉搂住了他的肩膀道,“人可替我们治好了不少人,真要宰了他,我们跟那些异能者组织有什么区别?” 阿金叹了一口气:“那怎么办?虞云阅好了不是更麻烦?” “也不一定就能治好,虞云阅的病据说是治愈系的异能者都没办法,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病,但难治的很。”江沉说道,“而且从他从来不出心盟基地的情形来看,身体很脆弱,没治好的心盟暂时能隐藏在几大组织里,真治好了,就是出头鸟,咱们不用操那么多心。” 普通人对比异能者还是太弱了,但借力打力,异能者自相残杀,他们就有下手的机会。 “那行,我去通知兄弟们。”阿金说道。 “分批去,别让他察觉了。”江沉说道。 “江哥放心。”阿金转身快步离开了。 …… “这批器材你确定是草禾区买的?”戴着眼镜,一身斯文的男人问道。 “确实草禾区,还定制了一副手术刀和银针,那边药物的消耗量也很大。”汇报的人将清单放在了他的面前道。 男人翻看着药物清单:“肠胃和心肺用药挺多。” 其中倒是也有消炎药物的采购,但是相对而言很少,很多药物都只是中成药。 药品是七大组织联合经营的,这一块的利润很大,但同时也能够通过药品购买监控到一些异象,比如伤药的采购代表着有人受了伤,也方便他们追查一些有异心的人的动向。 “草禾区的人劳作量大,烟草消耗的也多。”汇报的人道,“要不要我去细查一下?” “查什么?这个医生高价挖来长安。”男人推了下眼镜说道,“别埋没了人才。” “是。” …… “医生?”提着水壶正在浇花的人闻言笑道,“我还没有病到需要随便找个医生来看的地步。” “可是我们去调查过了,他的医术确实很好。”汇报的人说道,“而且他是中西医都精通,一把脉就能摸出来得了什么病。” 水淋到了最后一盆花叶上,站在窗边的人将水壶放下了一边,转身时那垂落在肩头的长发蜿蜒下滑,落在了他的背后。 他垂眸擦过了手,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间带着几分不稳道:“那就先挖到组织里来。” “是。”汇报的人应道。 “对了,看着点儿,别让人对他下手。”坐在那里的人垂眸笑道。 “是,属下明白。”汇报的人匆匆离开。 七大组织剩下了六大组织,但是几乎所有高层都知道,虞云阅是心盟的关键,他要是没了,心盟起码垮塌一半。 但他一直待在基地,想要强行入侵这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从医生身上下手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草禾区是热闹的,但也是萧条的,这里有车,自行车摩托车甚至运货用的三轮都有,就是没有小轿车。 贫穷似乎能够耗干这里的最后一滴血,但近几日,却有数辆小轿车出现在这里,借着看病的契机进了那间小小的诊室。 黄昏时分,那些车辆开走,诊所的门锁上,宗阙没有回家,而是顺着楼梯上了天台,在看到那个坐在天台边缘的男人时走了过去,对方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将身旁的啤酒递给了他:“喝吗?” 宗阙没接,只是走到了围栏边站定道:“什么事?” “为你践行。”江沉放下了手里的啤酒,看着即使站在晚霞的目光里也一如既往平静的男人道,“人生有时候也需要放松一点儿,一直这么严格要求自己不累吗?” “不累。”宗阙看了他一眼道。 严格要求是保证事情不会出错,不严格要求,出错引发了连锁不可控的麻烦才会消磨心力。 “你这人真没意思。”江沉提着自己的啤酒罐喝了一口,“啊,爽……” 宗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渐沉的夕阳和它旁边泛着夜色的云层,等到了江沉接下来的话:“谢谢你替我们隐瞒。” “不客气。”宗阙说道。 江沉看着他笑了一下:“你就这么干脆的承认了,不怕我杀你灭口?” 他手底下的弟兄不少,行动的时候难免会受伤,还有一些手指上的枪茧或者长期劳作的伤痕。 阿金安排的很隐蔽,但还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药品的消耗,一旦伤药消耗数量上升,就有可能被七大组织发现。 江沉当然有自己的药品渠道,这一条线路要是不防,他们早就被端掉了,但宗阙开出的药里伤药却很少,只是他开的其他药也能达成同样的效果。 如果他是图药钱,大可以自己卖,但他没有,也不是医术的问题,那就是察觉了什么故意在隐瞒。 “异能者组织已经派人过来,你不会冒险。”宗阙说道。 “那也不一定,那些组织鱼龙混杂,表面看起来都不太平,底下更是斗的厉害。”江沉说道,“就比如心盟的虞云阅需要医生,你要是归顺心盟,其他组织为了以防万一,也有把你宰掉的可能性,我完全可以顺水推舟。” “你希望我去心盟。”宗阙的话不是问句。 江沉捏着易拉罐的手收紧,瓶身发出了咔哒一声,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可不管怎么看都看不透他。 严谨,认真,平静,一个人自律到一定地步是非常可怕的,如果再加上智商,一旦他想做什么,很少有人能够拦得住他。 江沉看不透他,但对方却好像能够看透他一样,越平静的海面越危险,让他也在迟疑着自己的决定:“你为什么会帮忙隐瞒?” “这里没有退路。”宗阙的目光转到了楼下。 这里生活着很多人,每一个都是鲜活的,他虽然不想有升米恩,斗米仇的因果,但没想断绝他们的后路。 争端也好,灾难也好,人类的延续必须共同存亡,生命不分高低贵贱。 江沉心中微沉,他举起了啤酒罐,却没有递到唇边,而是将其放在了一旁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做事?” “我们不是同路人。”宗阙说道。 生命平等,异能者并非全部有错,普通人也并非全部无辜,灾难面前他们曾经共患难,消除一方以获得另外一方的生存,与他的理念不符。 而且他有自己要做的事,也不会去效命于谁,太有主见的两个人如果不能完全信任彼此,一定会产生冲突。 江沉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笑着提起了啤酒罐道:“不好意思,是我冲动了,我觉得以你的医术去心盟最好,如果能够治好虞云阅的病,一定会受到重用。” “嗯。”宗阙应道,“我写出的药方你可以让懂的人看一下,以后有相似的病可以按方子来。” 虞云阅,心盟明面上的军师,实际的首领,表面上是冰系,实则拥有读心术,他最后的死亡与其说是异能者组织走向了尽头,不如说是油尽灯枯,没有任何回天的能力。 虞云阅这个人未来会是江沉的噩梦,因为他能作为军师,拥有的不仅仅是读心术。 而他需要去确定一下,那个人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谢谢。”江沉笑道,“现在就算是践行,等走的时候我就不去送你了。” “嗯。”宗阙转身,从天台那里离开。 江沉喝着酒,看着夕阳举起了罐子道:“下一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他们走向的是不同的路,他一定要瓦解异能者组织,而宗阙加入心盟,跟他不是同伴,就只能是敌人。 天台的大门再次打开,阿金走到了他的身后道:“江哥,真的就这么放任他离开?万一他的嘴不严,虞云阅从他的嘴里套出了这里的事,我们就有暴露的风险。” “嗯,做事总得有点儿底线。”江沉递给了他一罐啤酒道,“我不动手,别的组织也有可能动手,我提醒过他,这件事就算是两清,之后的事不要出手。” 是生是死看他自己,这一点他自己也明白,这就是跟聪明人说话的好处。 …… “老大,那个医生接受了心盟的招揽。”略有些谄媚的男人说道。 “心盟,他可真会选。”冯延冷笑了一下道,“让人动手吧。” 一个医生影响不到什么,他选哪个组织都行,唯独不能选择心盟。 虞云阅死了,他们才有动手的机会。 “是。”那手下兴高采烈的走了。 而下令动手的不止一处,一个有可能改变心盟地位的医生,只能掐灭在萌芽状态。 深夜寂静,草禾区整个陷入了漆黑,没有一丝人为的亮光,唯有天上的月亮照出了活物移动的影子。 藤蔓延伸,顺着墙壁往上爬,缠绕在了围栏上,带着人的身体攀沿上了高楼,却被蓦然出现在月光下的光芒斩断了藤蔓,让那人惊慌之间只能缠绕在底下的楼层,在空中荡过,翻进了楼道。 “心盟的人?!”躲藏在楼体后人蹙眉道。 “虞云阅肯定会提前做好布置,但不止长安的人来了,后面。” “心盟的人有三个,你们两个去拖住。” 有共同的目标,就可以暂时结为联盟,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人直接用了风力漂浮在了空中,另外一人疾行上了楼。 兵戈交鸣,那绕后的人直接击破了墙壁嘲讽道:“为了杀一个医生,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这哪是为一个医生,这是为了虞云阅。”另外一人掏出了匕首,跳进屋里时却没有一丝的声响。 屋内十分简洁,床的位置一目了然,除了破墙进来的土石,其他地方十分的干净,甚至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 两个人朝着那张床边走了过去,匕首直接往床上人的脖子抹去,可到了近前,却发现手脚无力,匕首竟是不自觉的顺着手掌滑落了下去,被床上躺着的人接住了柄。 两声重物落地,外面兵戈交鸣,但这座小楼却是安静的,就好像没有人听到这里的声音一样。 宗阙下床,看着倒在地上和趴在床边圆睁着眼睛的两个人道:“土系,金系。” 异能者拥有着人类不具备的力量,但到底只是人类,既然无法抵抗丧尸病毒,毒药当然也有效。 两个人张开嘴巴,却发现没有办法开口,只能看着要刺杀的人寻觅着他们身上的标识,怒目圆睁。 宗阙确认着他们的身份,一个是缄默的标识,一个是未来的标识。 六大组织这里有两个,外面还有四个。 “嗬嗬……”一个人张大着嘴巴,勉强发出了些许声音,下一刻却见面前的人起身,直接割断了他的喉咙。 血液流淌,血腥味溢散,外面的人架住了兵刃道:“糟了!” “看来得手了,撤!”那提着刀的人后退,握住了栏杆直接下落到了下一楼层,两三次后落地,直接离开了。 刚才缠斗的三人离开,心盟的人互看一眼,眸中都有些凝重,一人推开了那间房门,在看到墙上的洞时张口欲言,却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两个异能者和静静坐在床边的男人。 蜡烛被点亮,狭小的室内明亮了起来,血腥味充斥,三个人看着那点亮烛火的男人都止步在了门口。 组织派人暗杀,应该料定心盟会派人阻拦,出动的绝对是异能者,而这位医生根据他们的调查是普通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异能,却将两个异能者杀了。 “你是异能者?”杜松问道? “不是,只是用了迷药。”宗阙说道,“请进。” 三个心盟成员略有迟疑,还是跨了进去:“你杀了他们的人,以后出行都要小心。” “从我选择心盟那一刻开始,这就是必然要经历的。”宗阙说道。 他只是想看一下心盟能给他多少保护,再看看组织之间的水有多深。 而事实证明,彼此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 “他们发现不对可能会返回,你还是尽快跟我们离开这里比较好。”杜松觉得对方是有震慑的意思在的,即使他只是普通人,其他组织想要下手也要掂量掂量。 “嗯。”宗阙起身,从床下取出了自己的行李箱提了起来,跨过了尸体道,“这个你们可以处理吗?” “可以。”杜松让开了道路说道,“您放心。” 这一场战斗的动静不小,但普通人懂的规避风险,他们也不会将尸体直接丢在这里。 深夜仍然是寂静的,车子离开了草禾区,却是一直到天亮,才有人试探性的打开了门,四处探看着道:“人已经走了,大家出来吧。” “江哥,昨晚人就走了。”阿金说道。 “知道了。”江沉起身穿上了自己的外套道,“看哪块儿有破坏,让人去整修一下。” “已经让人去办了。”阿金说道,“江哥放心。” …… 车子是夜晚进的心盟,消息是清晨传到的其他组织,其他三个组织还好,未来和缄默却是分别折损了一个异能者。 两大组织给出的反应未知,宗阙已经晨练完毕,洗过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出了房门。 “不好意思,您所有的器材我们都要再检验一遍。”等候在门外的人说道。 宗阙将箱子递了过去,任凭他们戴上心术的拥有者可是很危险的。】1314提醒道,【有任何想法都会被捕捉到。】 【关于系统任务的也会?】宗阙问道。 【这个当然不会了,跟我的谈话也不会。】1314说道,【本源世界的防护是最顶级的,但其他的想法都会被捕捉到,当然,系统也有应对的措施,免疫异能药丸要不要来一颗?只需要五十万星币哦,可以免疫一切异能,什么催眠读心都对您无效。】 【有系统屏蔽足够了。】宗阙说道。 他一早就对这一点有猜测,而现在可以完全肯定了。 1314后悔了:【我现在说任务内容屏蔽不了还来得及吗?】 “没什么问题,跟我来吧。”杜松说道。 检查过的箱子被合上还了回来,宗阙提过,目光从面前人身上扫过,这个人是昨晚去接他的人之一,能力是水系。 他在前引路,宗阙提着箱子跟上,过了各处的扫描检查后下了楼梯。 心盟的总部很恢宏,充斥着各种现代化的设备,哪里都是锃亮的,这里和草禾区对比,就像是两个时代。 他们下了数层楼梯,在过一道门时,被两个护卫拦住了。 “这是副首领要见的医生。”杜松说道。 那两个护卫发着消息,确认了之后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宗阙看了进去,身后是冰冷的过道,而那道门后则是装潢温暖的花室,每一样物品都是圆润而温暖的,地毯柔软,陈设上摆放着各种嫩绿的花草,阳光浅浅透入,足以照亮这里,却不至于刺目。 杜松侧身让开了道路,宗阙踏入,看到了那道坐在玻璃花室旁的身影。 花草葱郁,暖光环绕,坐在那里的人穿着一身丝绸绣纹的唐装,暖白色的质地让蜿蜒在其上的墨发极黑,却让那个置身在光芒之中的人剔透的好像是易碎的琉璃,他的浑身都透着光,像是置身在深山溪流边盈盈绽放的水仙,洁净,美好,又脆弱。 【1314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改变虞云阅原本的命运。】 宗阙迈步走了过去,或许是这里的动静,让那原本摩挲着棋子的人抬头看了过来。 墨发轻动,那极精致的眉眼中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即转为了温柔的笑,他眉目间的美本是极具冲击力的,但因为那不太健康的唇色,让他多了几分脆弱感和温柔感。 宗阙看着含笑的人,目光从他的面相上划过,气血两虚,已经濒临油尽灯,再不治就要死了。 虞云阅看着提着药箱走过来的男人,原本只是惊讶于他的俊美,却听到了他的心声。 “副首领,这是新请过来为您治病的医生,叫宗阙。”杜松恭敬道,“这位是心盟的虞副首领。” “抱歉医生,我站起来不太方便。”虞云阅笑道。 他的唇透着粉,在阳光下显得极白。 “没关系。”宗阙看着桌上的棋盘道,“这个东西先收一下。” 自己跟自己下,初学者。 虞云阅眸光轻动,唇角的笑意略微加深道,“杜松,麻烦你帮我把东西挪一下。” “您太客气了。”杜松小心端起了棋盘,保证其上的棋子不挪位,慢慢的放在了一旁,退到了一边。 “我的棋下的不太好,让您见笑了。”虞云阅看着面前很自然的坐下,打开箱子取出药枕的男人笑道。 “没关系。”宗阙知道他用了世界线中记录的读心术。 【宿主,你这是作弊。】1314说道。 读心术就读心术,还世界线记录的读心术,都这么玩它的药丸怎么卖的出去! 【会下意识的想到。】宗阙说道。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想法,人类的思维很奇怪,越是不让自己去想,越是会想到,而他可以利用这一点,规避对方的读心术。 完全的免疫是主角受何初的能力,而完全不能读到的内心只会引起对方全面的提防。 “手放上来。”宗阙将药枕放在了他的面前。 虞云阅则在打量着面前的人,他刚才没有读到这个人心里的想法,是对他刚才的话没有想法? 虽然人心底的想法很吵闹,但即使是下意识说出的话,也会有那一瞬间的想法,但这个人那一瞬间完全没有。 很奇怪,但看起来很有趣。 虞云阅将手腕放在了药枕上道:“据说这是已经失传的医术,真的能够从手腕上就摸出一个人的病吗?” “嗯。”宗阙搭上他白皙的有些苍白的手腕,探查着他的病。 面相上气血两虚,内症一样,心脏受损,供血不足,肺经血虚,脾胃肾肠道都受了影响。 宗阙的手指换着地方,虞云阅看着他,刚开始还能听得懂,后面什么穴位,什么药材,夹杂的各种病症他已经听不懂了。 不过这个人的想法真的很有趣,以往来的医生总会评估一下他的样貌和身份,偶尔也会有些污秽肮脏的想法,只有这个人,一看见他就觉得他快死了。 “医生,我的身体情况怎么样?”虞云阅轻蹙起眉头担忧道。 “可以治。”宗阙收回了手道。 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他的身体没有先天性的不足,但成长期留下过暗伤,一直没有治愈,又受过药物侵蚀,这样残破的身体应该温养着,但他的体内有一股寒流,异能属寒性,是冰系造成的持久不断的侵蚀。 而后医生用药都用大补吊命,但治标不治本,虚不受补,只会一再伤元气,才会造成他现在这样虚弱的状态。 虞云阅眸光轻敛,唇角笑意淡了一分:“能彻底治好吗?” “能。”宗阙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虽然元气大伤,但能补回来,只是需要他配合。 “真的吗?”虞云阅第一次听到这么确定的回答,心神略有激荡,即使勉强屏住呼吸,反而让呼吸急促了几分。 “心情平复,呼吸放平。”宗阙起身,在对方诧异的神色中按上了他胸口处的穴位,让那原本急促的呼吸平复了下来。 “抱歉。”虞云阅按着他的要求做,目光微移落在了杜松的身上,眸中的光芒有一瞬间的锋锐,话语却很轻,“只是一时听到自己还能够活下来的消息有点儿激动。” 杜松对上他的视线,收拢起蔓延的水流,悄无声息的站回了原处。 “嗯。”宗阙松开了他,打量着周围道,“这是一个长期疗养的过程,这里虽然明亮,但不要封闭在这里,每天早晨□□点要出去走走,室内不要养太多的植物。” “好。”虞云阅看着他收拾药箱的动作应道,“接下来就拜托医生了。” 宗阙抬眸看了他一眼,起身道:“我先走了。” “您慢走,杜松,送宗医生回去。”虞云阅笑的很是温柔。 “是。”杜松带着宗阙离开,过了一刻后再度返回,看着那侧撑着颊,眉目之中带着玩味和冷漠的人道,“首领,宗阙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他只是看出了我不太想活着。”虞云阅转眸看向他,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我明明演的毫无破绽,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 。 第83章 触摸心灵深处(3) 杜松低下了头, 不敢跟他对视:“属下不知。” 宗阙这个人不简单,首领原本是没想见他的,但听他一早料定五大组织会动手,杀了两个异能者后才决定的见面。 宗阙厉害, 首领更厉害, 他就像能够看透所有人的内心一样, 也将人心利用到了极致。 “算了。”虞云阅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扶住桌面起身,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些, 他走到环绕的玻璃窗前看着那棵已经打蔫的草植, 手指轻轻扶起,草植却是软弱无力,“又死了, 怎么就养不活呢。” 杜松抬眸看着窗边的人并不言语, 只见他伸手一推, 那原本爱惜至极的花盆被推到了掩埋在了其中。 “让人再换一盆新的来。”窗边的人擦过了手上的土道。 “是。”杜松当即转身,却听身后传来了极温柔的命令, “将冯延的弱点透露给江沉。” 杜松的脚步顿住, 浑身一瞬间有些发麻, 转身应道:“是。” 噬心的冯延在人前一直使用的是风金双系,这样的异能虽然攻伐力道很大, 但在异能之中并不罕见, 七大组织, 或者说六大组织的首领每一个人都是有隐藏起来的能力的, 只是外界的人未知。 组织之间互相试探,却又一直屹立不倒,直到雷霆的雷阳能力暴露,而冯延拥有了雷系异能,吞噬的能力直接暴露。 吞噬异能,可以将别人的异能吞噬化为己用,这样的能力本来是无敌的,但是是能力就有弱点,吞噬的能力只能在对方完全没办法抵抗时使用,且吞噬能力后想要化为己用,需要一段时间的融合适应期,而这段时间就是吞噬者的虚弱期。 掠夺力量,本就是为人所忌惮的,一旦弱点暴露在各大组织之间,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噬心。 冯延的是吞噬,其他组织的又是什么?首领的又会是什么? 杜松的身影渐渐合起的门后消失,虞云阅坐在桌前撑起下颌,张开口深深呼吸了几下,侧眸看向了那张棋盘。 他的确是初学者,但也是执子者。 双方博弈,这个世界要乱起来了。 …… “能治?”一身肌肉几乎能从衣服里膨胀出来的男人问道。 “是的,庞首领。”汇报者站在他的面前低头说道,“他说慢慢调养能彻底治好。” “这么厉害!”庞钲眸光中有些惊喜,“他有说多久能治好?” “这个没说。”汇报者说道。 庞钲站起身来,在窗户前踱了两步道:“能治好就行,他现在是在盟里做医生?” “是,目前是这么安排的。”汇报者道。 受伤的事很多,他们开高价挖来了一个医生,当然要物尽其用。 “把他身上其他的工作推掉,就让他做云阅的专属医生,好好把他的病治好。”庞钲沉声道,“他想要什么药和药材都给他。” “是。”汇报者应下说道,“虞首领那边有事需要您去做。” 庞钲停下了脚步,面色恢复了严肃道:“你说。” “四大组织动手时,心盟也开始针对噬心,不用出太大力,但别被人察觉端倪。”汇报者道。 “明白了,让他放心。”庞钲说道。 “是。”汇报者匆匆退去。 …… “回去以后伤口不要沾水,五天后来拆线。”宗阙将药方递了过去道。 “谢谢医生。”那人看了看手臂上的纱布,起身离开。 一应器材消毒,宗阙本打算按铃叫下一位时,刚开始给他安排工作的人走了进来道:“宗医生先不忙。” “有事?”宗阙起身,将培养皿收了起来。 “确实有事,但是好事。”那人笑道,“首领听说您的医术很不错,能够治好虞首领的病,所以就说不让其他闲杂的病人来打扰您了,让您作为虞首领的私人医生,只负责照顾他一个人的身体就行。” 宗阙合上了保温箱道:“是商量还是通知?” “当然是商量。”那人笑道,“这样您的工作也能轻松很多。” “那麻烦替我拒绝首领的好意。”宗阙坐在了诊台后说道。 那人闻言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往自己身上揽活的:“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宗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长期只看一种病,医术会倒退。” 可是那只漂亮又柔弱的小猫咪身上是复合型病症,1314有十分充足的理由怀疑宿主只是想以正当的途径观察研究这里的异能者。 “额,还有这种说法?”那人错愕了一下笑道,“您看我也不懂医学,这话我会向首领转达,他的意思是虞首领的病您只管治,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说,心盟一定都能搜集来。” “稍等。”宗阙看向了一旁的电脑,打开文档打印。 打印机运作,十几张纸被吐了出来,被装订好的文档被递到了那人的面前。 “这是什么?”那人问道。 “副首领初期需要用到的药材以及食材,食物要定点定量,不能吃的食物一样都不能放进去。”宗阙在他接过时说道,“这样药效能够发挥到最大。” “好的,我一定照办。”那人看着密密麻麻的药名就觉得头疼,只是扫了一眼收了起来道,“那我先走了,您忙。” “嗯。”宗阙应道。 …… “他真的说了只看一种病医术会倒退这种话?”虞云阅看着写着密密麻麻清单的药材道。 “是的。”杜松说道,“但是按理来说,医术都是专精。” “你从哪儿听的这句话?”虞云阅翻过了一页问道。 杜松低头道:“宗阙的行事跟普通人的有些不一样,按理来说做您的私人医生会更加轻松,属下觉得奇怪,所以去问了其他的医生。” “其他医生?”虞云阅的目光停下笑道,“你说汤末?” 杜松心神一紧低头道:“是,汤医生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治病的方法,不能一概而论。”虞云阅撑着颊,手指轻轻摩挲着脸侧笑道,“不是说得罪什么人都不要得罪医生吗,他怎么开心怎么来。” 那句话当然是真的,但那个人却未必只是为了医术。 “是。”杜松说道。 门从外面打开,饭菜的味道飘了进来,被杜松接过托盘放在了虞云阅的面前。 虞云阅的餐饮向来清淡,但这一次的餐食却与以往有些不同,里面有肉,他的目光定住,杜松也看到了其中的肉丝道:“副首领是不能吃肉的!” 他的身体已经坏到了难以克化任何难消化的食物,一旦身体有任何难受的地方,都是一场大灾难。 杜松的话音落,那送来食物的厨子被请了进来,神色上带了些惊慌道:“这不是我们擅自做的,是宗医生拟的药膳,说要调养身体必须食补。” “可是……”杜松眉头蹙起。 “就按医生的医嘱来。”虞云阅看了那慌乱的厨子一眼道。 “是。”杜松应道,命人将厨师带了出去,却没有将人送回去,而是要了今日食材的清单。 餐盘中的餐食很是寡淡,调味的东西放的很少,虞云阅一直以来对三餐都没有什么兴趣,吃饭这种事不过是补充维持继续活下去的能量,让他能够完整的下完这盘棋。 但现在,他却是第一次对食物起了一些兴趣。 菜丝裹挟着肉丝送入了口中,仍然是清淡寡油的,但跟以往的口感不同,而那碗清汤虽然口味很轻,但是喝下后身上暖洋洋的,齿颊留香。 “这是什么汤?”虞云阅看着重新进来的人问道。 杜松展开了食材清单,神色迟疑了一下,没有注意到餐桌前的人停下的勺子道:“桂圆莲子猪心汤。” “猪心?”虞云阅看向了那碗汤。 汤质纯净,没什么油脂,但是是用猪心炖成的。 杜松看向了他的神色,有些忐忑道:“首领,您没事吧?” 虞云阅执起了筷子,却在看向窗外时重新放下道:“我吃饱了,端走吧。” “您才吃了一点儿。”杜松看着那没减少多少的份量道。 “端走。”虞云阅看向他时重复了一遍。 “是。”杜松连忙将餐盘端起走了出去。 门被合上,虞云阅起身,进了洗手间漱着口,然而齿颊间还是留着那种奇怪的味道。 泡沫吐出,他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竟看到了脸颊上从未有过的一丝血气薄红。 猪心,宗阙这个人,很好。 那一顿饭没吃多少,而在那之后的半个小时,杜松端进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汁放在了他的面前:“首领,这是宗医生送来的药,说喝下去中午的饭就不会让您觉得难受了。” “这里面又加了什么?”虞云阅掩住了鼻子,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这种味道一闻就不怎么好喝。 “这是药方。”杜松将药方从药碗的边缘拉了出来,“宗医生说一定要趁热喝,凉了会更苦。” “没有片剂吗?”虞云阅问道。 “宗医生说这种吸收的效果最好。”杜松闻着那药汁的味道也觉得口舌有些发苦。 “那就选吸收不那么好的。”虞云阅侧开了眸道。 他未必能活很久,但确实想死前能够舒坦一些,而不是遭受这种苦涩药汁的折磨。 “宗医生说您如果不喝。”杜松眼观鼻,鼻观心道,“中午吃下的食物不久就会吐出来。” 虞云阅抬头看向了他,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看向了那汤汁道:“他还真是了解我,他还说什么了?” “没了。”杜松觉得对方对首领的脾性真的料的很准。 虞云阅看向了那碗汤汁,端起递到唇边时闭上了眼睛,直接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之中,他放下碗时杜松连忙递过了清水道:“您漱口。” 虞云阅端起了水杯,漱了几次,才勉强将那苦涩的味道除去:“以后送上来的药膳先给我看食材。” “是。”杜松应道。 一应东西都被端走,虞云阅坐在桌前翻看着那本清单,很多他都不认识,但翻看医书对照效果,却觉得很有趣。 药材效果不一,本不应该配在一起的两样东西用几味药材中和,却能够达成所想要的效果。 人体本就复杂,这种事情更是易学难精,因为其中的药量就很难把控,而那个人却知之甚详,甚至可以说是精通。 没有来历,只有姓名,带着一身医术,以他对人心的审夺和预判,明显一早就知道加入心盟会引起其他组织的忌惮,可他还是来了,他有什么目的,又在图什么? 虞云阅翻阅着,却慢慢觉得胸口处时刻存在的疼痛好像减轻了很多,从其中慢慢的涌出了一些暖意,流淌向了四肢,也让呼吸变得通畅了一些,只是这样的暖意和舒适却让人觉得有些困倦。 他闭了一下眼睛,还是合上了清单起身,翻转了休息的牌子,进了休息的房间躺在了床上。 以往总是很难入睡,现在却是沾枕就已经有些迷糊,神思渐渐的陷入了漆黑的深处。 …… “江哥,我们的人打听到了一则消息。”脸上两坨暗红,总是看起来醉醺醺的人对着坐在小屋单人床上的人说道。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你说。”江沉留意着外面的动向道。 “噬心的冯延据说好几天没出来了。”彭晨说道,“噬心还在清剿雷霆的残余势力,但是冯延作为首领一直没露面。” “清剿一些喽啰也不用他动手。”江沉说道。 “一般来说是这样,但他的左右手孙茂被打成了重伤,让人跑了,他也没出现。”彭晨面色凝重道,“我们猜他应该是被什么绊住了,暂时不能出面。” “孙茂的能力不弱,还是元老。”江沉沉了一口气道,“冯延即使喜欢那些围着他吹捧的人,也不至于自断臂膀,也就是说他出了什么事,那天雷阳对他造成了什么伤口?” “噬心也在抢那个医生,还真有可能。”彭晨猜测道。 “不,只是招揽,没有硬抢,得不到也派了人想毁掉,说明不是必须,只是想让心盟得不到。”江沉思绪不断转动着,“应该是其他原因,不是受伤,那天他也就吞噬了雷阳的异能,而且能使用,但是匆匆走了,又很久不出现,难道他吞噬的异能会出现排异反应?” “吞噬异能,吃的多了可不得吃坏肚子。”彭晨嘶了一声道,“他新得了一样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异能,总得消化适应一阵,说不定是这个原因。” “有可能,又或者他消化适应的期间不能被人打扰。”江沉说道,“就跟异能者每次等级提升一样,得闭关一段时间,一旦打扰了,就有可能发生变故。” 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样东西又很强大,一旦不能完全纳为己用,就有可能被反噬。 江沉的心跳了起来,他的呼吸很沉,雷霆的弱点他们也是探查了很久才知晓的,而那个弱点透露出去,果然让雷霆彻底垮塌。 但雷霆是七大组织里最弱的,想要对付其他组织,不知道他们的能力可不行。 可即使知道了冯延的能力,江沉也不敢随意暴露出去,吞噬能力虽然会让冯延成为出头之鸟,但是同样对其他异能者有威胁。 异能者高高在上,当然不愿意靠近能够随意夺去他们力量的人,但如果这个吞噬者有弱点,而且是很致命的弱点,那么这个存在着太大威胁的人也会被群起而攻之。 这将会是一场混战,但这只是他的猜测,必须再次确认,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再行事,否则风浪未起,他们反而可能被卷入其中。 “江哥!”彭晨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激动。 “这件事不能着急。”江沉按住了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件事需要再确认一次,我们现在必须得谨慎。” “我明白,但怎么确认?”彭晨问道。 “孙茂重伤,冯延出关以后肯定会为他报仇,只要他用能力,就有机会探查到。”江沉思索着,“你把他是吞噬异能的消息先透出去一点儿,记住,别通过我们的人,到时候一起确认,他的死期就到了。” “可这样会不会有人压不住性子提前动手?”彭晨问道。 “无所谓,这样我们露馅的可能性会更低。”江沉说道,“但冯延暴露的可能性更大。” “明白了。”彭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肯定让兄弟们小心办这件事。” …… 夜幕降临,这座恢宏的居住城市陷入了黑暗,远远看去,像是一只身上布着些许光芒纹路的巨兽,但其中的暗潮却在翻涌着,等待着某一天将其破碎和掀翻。 消息传递交接,各处忙碌,宗阙却提着药箱下了台阶,经过检查后踏入了那间温暖明亮的花房,只是这一次没有见到安静坐在那里侍弄花草的人。 “宗医生,这边。”杜松带着他走向了那间挂着休息牌子的门道,“副首领从中午进去后就一直没了动静。” “我说过,中午的药会让他沉睡。”宗阙在门前止步道。 人体有自愈的能力,而休眠是恢复元气最好的方式。 “可是这也睡的太久了,您还是进去看看,我们才能放心。”杜松打开了房门道。 宗阙看了他一眼道:“别开大灯,打开夜灯就行。” “我知道。”杜松进入其中,打开了床前的夜灯。 宗阙走了进去,室内窗帘紧拉,没有透进一丝光芒,柔软的床上同样挂着厚重的帷幔,杜绝了任何风吹进去的可能性。 床头灯光调至最暗,晕黄一片,宗阙放下药箱,走到了杜松让开的位置掀开了床帐。 那一身病骨的人就躺在其中,身体几乎陷在柔软的床榻里,被子拥住,黑发蜿蜒,他的呼吸极轻,轻到几不可闻,但即使闭上眼睛,面孔也精致到了极致,只是眉眼间带着男子的英气,不像醒来时那么温柔。 【睡美人,快,吻醒他!】1314将畅想变成了畅所欲言。 宗阙沉默了一下,打开药箱将药枕取出,握住了他放在被子上的手放了上去。 这个人的确长的很好,但是即使在睡眠中,他的脸上也没有多少血气,脉息更是弱到了极致,如果不是去探鼻息或者探脉,跟一具尸体没有太大的区别。 虞云阅睡的昏昏沉沉,虽然偶尔有些心声传来,却不足以唤醒他,他感觉自己陷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但又前所未有的放松,让人想要一直这样沉睡下去,永远都不要醒的时候,听到了清晰的心声。 刚开始还可入耳,但后面的就不那么中听了…… 宗阙探着脉息,杜松在旁边停了一会儿问道:“怎么样?” “醒了。”宗阙探查到略微活跃的脉息时看向了床上沉睡的人。 虞云阅缓缓睁开了眼睛,在氤氲的灯光下看见了坐在床边抬起手指,收拾着药枕的男人,对方的目光很平静,收拾药箱脑海里就只有收拾药箱以及回去要消毒做研究的思维,完全没有腹诽过他像一具尸体的慌张和愧疚。 “副首领,您还好吗?”杜松靠近问道。 宗阙收拾好药箱起身道:“他没事,吃过晚饭休息一会儿,晚上喝过药稍微走一走就可以接着睡觉了。” 虞云阅看着床边高大笔挺的男人,将要起身时杜松走了过去,在他的身后靠好了软枕,让他能坐的舒服些。 “这一觉确实睡的很舒服。”虞云阅第一次觉得沉睡这种事是很舒服的,而不是中途反复醒来,面对着黑暗需要反复入睡,头疼欲裂,“谢谢医生。” 床上的人笑的很温柔,宗阙看着他流转的眉目,却觉得他又要作妖了。 宗阙思绪微转,想着任务,虞云阅的唇角却已经勾了起来问道:“宗医生这么着急回去想做什么?” 宗阙想到了自己的培养皿以及为他贡献研究材料的异能者们,等他的思绪再转到任务上时,面前的人眸光轻敛,明显已经了然于心:“回去做实验。” 虞云阅看着面前的男人,微笑的眸中划过了一抹几不可察的危险:“没想到宗医生还是研究人员,是研究什么方面的?” 灯光晕黄,室内好像有一种极压抑的气氛流淌着,让灯光好像都被压暗了很多。 宗阙看向了他,脑海中的想法穿插着任务道:“异能者。” 在读心者的面前没有秘密,研究这种事也不必隐藏。 杜松有些错愕的看向了宗阙。 虞云阅的手指轻动,唇角笑意加深:“原来如此,您真是厉害,只是对于我的病能不能跟您商量一件事?” 灯光恢复明亮,那种压抑的气息也在缓缓溢散。 “你说。”宗阙说道。 “可不可以把那种黑乎乎的药做成药剂或者药丸?”虞云阅轻声抱怨着,“那东西实在太苦了,苦的我头疼。” “可以。”宗阙看着他亮起的眼睛道,“但药丸要嚼服,你现在的身体如果吞药丸会吐出来。” 不是他故意要熬那么苦的药汁,而是对方的身体太弱,很多东西都得慢慢来。 虞云阅听着他的心声轻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能不能不放猪心那些奇怪的食材?” “以形补形。”宗阙说道。 猪心的营养价值很高,做进汤里作为食补很有效,而且比起其他替代的材料容易获得。 虞云阅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笑道:“哦?是吗?” 以形补形…… 宗阙看着他的脸色道:“一般人可能接受不了它的形状,我让厨师只撇了清汤给你。” “那真是谢谢您了。”虞云阅深吸了一口气笑道。 就是因为只撇了清汤,他才没有察觉出来。 “不客气,我先回去了。”宗阙提起了药箱转身离开。 虞云阅莫名的磨了一下牙。 “首领,您要起来吗?”杜松在宗阙离开时问道。 虞云阅没有起身,而是看着站在床边的人道:“是你去叫他来的?” 杜松对上他的视线,低头道:“是。” “你也是一片好心。”虞云阅看着他半晌笑道,“下次进来记得敲门,你知道我不喜欢休息的时候被人贸然闯入房间。” “是。”杜松应道。 “去准备晚餐吧。”虞云阅说道。 “是。”杜松再次应道,转身走了出去,直到到了外间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而躺在床上的人目光却是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宗阙的身体明显很健康,即使板正的外套在他站着时不会显出他的肌肉,但会显出他修长的身形,而坐下时偶尔贴在衣服上或是手腕处露出的肌理都诠释着他极好的身材,一种让男人羡慕的体魄和身材。 正是因为这份健康,所以他的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都带着一种滚烫的感觉。 研究异能者在末世并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情,只是研究的方法不一,但那一瞬间他没有读到对方的想法。 杜松的想法在他的面前是连贯的,但宗阙的想法偶尔会有缺失,不是他的能力出了问题,就是对方的身上有未知的秘密,而这种秘密足以克制他的能力。 对方能探查出他的冰系异能,那能不能探查出他的读心术呢? 在他试探之前,那个人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出他想试探了,就好像对方也能够读得懂他的心一样。 “有点儿意思。”虞云阅撑住床坐了起来,下床洗漱,温水冲刷,可手指擦干后仍然留不住任何的热度。 晚餐端上,这次汤里的东西却清晰可见:“银耳?” “红枣莲子银耳汤。”杜松说道,“这是食材的清单。” 虞云阅接过清单,看着没有不能接受的食材时才开始自己的晚餐,而在饭后半个小时,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再次被端到了他的面前。 苦涩的味道弥漫,虞云阅想着下午舒适的睡眠,将其一饮而尽后道:“以后只熬晚上的药。” 他不想整天都在睡觉。 杜松欲言又止,端过了药碗道:“是。” 虞云阅漱过了口,饶有兴致的对照着书上摆着新的棋盘:“对了,每天都请宗阙过来把一次脉吧。” “是。”杜松应道。 …… 花室的灯光暗下的时候,宗阙还站在仪器前看着培养皿。 【宿主,你这次怎么不研究副首领呢?】1314问道。 那只小猫咪又漂亮又脆弱,白乎乎的还带爪,还有读心术,完全可以勾起宿主的兴趣才对。 【他会生气。】宗阙说道。 1314想起了宿主之前研究老婆,差点儿导致分手的事:【哦,吃一堑,长一智。】 不愧是宿主,这么快就掌握了老婆的雷区。 【什么?】宗阙问道。 【您不是因为之前研究老婆被发现,所以才不再研究吗?】1314问道。 【他的身体之前应该经历过研究。】宗阙取出了培养皿,眸色有些深。 而且不是类似于这种外在的观察研究,而是对他的身体形成摧残式的,一些药物的成分甚至不该被注入到人体之中,但他的身体里有。 注射的次数不多,但那几次足以彻底摧毁他本就不太健康的身体,如果不是异能者的能力,他可能支撑不到现在。 有这样的经历,任何关于他的研究,都会引起对方的忌惮。 【因为读心术这种能力虽然对被使用者很可怕,但是拥有它的人很无敌。】1314说道。 如果是在幼年懵懂时透露出去,引来觊觎者很正常。 宗阙沉了一口气道:【我会治好他。】 他的过去他只能凭借他的身体状况探查一二,其余的他都没有参与过。 虽然是未知的人,但是同样的灵魂,他会尽他所能。 【宿主,不用恢复药剂吗?】1314问道。 【暂时不用。】宗阙说道。 那个人的求生意志不强,但心思很多,他暂时还没有弄清楚,贸然使用,只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恢复药剂可以以常人认知为奇迹的速度恢复一个人的身体,但不包括频频把自己逼到极限的人。 【好的。】1314说道。 宗阙看了一眼时间,锁好培养皿后出了实验室。 …… 宗阙的生活稍微有些忙碌,心盟里异能者很多,而每天都有千奇的受伤理由。 “今天跟西区的人打架,一不小心撞到铁丝上了……” “伤口清理后要打五针。”宗阙说道。 “五针?!” “噬心的人就不是个东西,他们老大跟那缩头乌龟似的,还敢在我这里挑衅,当然是打的他妈都不认识他……” “长安那群人就喜欢玩阴的,一个个都跟 “然后呢?”宗阙问道。 “跟他们老大一个德行,说是笑面虎,其实就是个戴着眼镜的衣冠禽兽,装的真是那么回事……” 各种各样的废话里,却有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原世界线中第一个消亡的是雷霆,第二个就是噬心。 中午到时,宗阙停下了问诊,吃过饭午休之后提起药箱走向了每天要去的地方。 洁白的手腕搭在药枕上,宗阙细细诊断着,知道他又没有喝早上中午的药。 虞云阅另外一只手上捻着棋子笑道:“医生,诊出什么了吗?” “我会更改药方,早上出去散步的时候不要坐着。”宗阙说道。 在这里坐着和在外面坐着没有太大的区别。 “医生连这个都能诊出来,真厉害。”虞云阅笑道,“我一定好好听医嘱。” “嗯。”宗阙应了一声,思索着药方。 一日分三次喝药是因为一次药效太猛,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而且根据相应的食补也有对应的疗效。 他的脑海中思索着方案,无数的药名被推翻重组,虞云阅看着面前平静的人,虽然乱七八糟的药名他听不懂,但这个人认真思索的样子很有趣。 “医生,你在想什么?”虞云阅轻笑问道。 宗阙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明知故问:“没什么,我先走了。” 遇上不太听话的病人,只能将速度放的再缓慢一些。 药枕收起,虞云阅收回了手腕,托着腮看着面前的人。 宗阙收好药箱对上了他一直打量的目光有些疑惑:“怎么了?” 虞云阅眸光微动,第一次察觉这个人心里的疑惑,他笑着问道:“宗医生会下围棋吗?” “会一点。”宗阙看向了旁边的棋盘。 还是自己跟自己下,但进步很大。 虞云阅将自己这边的棋篓放了过去道:“能不能陪我下一盘?” 宗阙看了他一眼,这样的棋艺他会输,但他下棋应该不仅仅为了下棋。 虞云阅眸色加深,歪头打量着他轻叹道:“其实我是初学者,一直都是自己跟自己下,第一次找到懂围棋的,你就当我们是朋友,陪我下一局吧。” 他的眸中满是祈求,宗阙拿过了棋篓应道:“好。” 一直一个人待在这里,看起来是疗养,其实是囚笼。 虞云阅眸光微抬,拿过了自己这边的棋篓笑道:“下棋的规则一般是什么?” “金角银边草肚皮。”宗阙说道。 “我不是说这个。”虞云阅笑道,“我是说谁先来?” “黑子先落。”宗阙看着手边的白子道。 一般是抓棋猜单双,然后决定黑白子,对方应该知道这个规则。 “那我就先落子了。”虞云到了他的想法,扬起了唇角道。 对方虽然猜测他知道,但明显没打算跟他计较。 围棋这种东西比的是算法,但猜的也是心思,但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对方的布局,不论棋艺有多么糟糕,他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双方执子,虞云阅先落,他的棋艺的确不精,下的有些乱,宗阙落子,算着下一步时他想的地方落下了黑子。 吧嗒一声,对面的青年抬眸笑道:“怎么了?” 宗阙那一瞬间的思维穿插了世界任务,他对上了对方若有所思的目光,知道对方应该是在怀疑他能够免疫一些读心的能力。 人的思维是连贯的,一旦做出了反应却没有相应的心思,就是很明显的破绽。 这场棋不仅仅是为了下棋,也是为了试探,试探这种破绽,也在试探他知不知道他的读心术。 【宿主,要不要免疫药丸?】1314问道。 【不需要。】宗阙说道。 这个人的戒备心很强,一旦完全隐藏,他竖起壁垒的时候,对方也同样会竖起厚重的壁垒,新的世界他们未必会在一起,但是他希望他能够摆脱过去的阴影,好好活着。他的很多事情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除了任务,就是知道对方拥有读心术的事。 因为知道,所以越是不让自己去想,就越是有可能会去想,想要去控制,就要强行让自己的大脑放空白,暂时忘记其他的,只专心于眼前这一件事,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自己欺骗自己,但有效。 宗阙思索着落子的方位,落下了自己的棋子:“没什么。” 只是对方落在了他想好的位置上。 虞云着他的想法眸光轻动,紧挨着落子,宗阙看着对方的落点,针对全盘重新开始运算,落子后再被占据下一步。 宗阙抬眸看向了对方。 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就不是巧合能论断的了? 虞云出了他的怀疑,薄唇轻抿,觉得确实不能再走到对方的下一步了,否则他的怀疑还未证实,就要先被对方怀疑了:“被我猜中你要下在那里,生气了?” “没有。”宗阙看向了棋盘,下棋除了算法,本来就是互相推测对方的心理,对方推测的很好。 虞云阅轻扬起唇道:“别着急。” 宗阙落子,虞云阅这一次落在了别的地方,棋盘上棋子渐多,虽说是一开始就是布局,但每一步都需要大量的运算。 而宗阙不仅算自己的,还算他的,黑白双子同时走向,虞云阅看着坐在对面一片平静的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落子时又面临着同样大量的运算,而那些运算就像是一排排的数据从脑海中划过。 这个人是机器变的吗?虞云阅第一次有读一个人的心读到疲惫的感觉。 算的太多,还需要从其中筛选关键的内容,虞云阅看着棋盘觉得眼睛有些晕,即使读到了那一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修长的到了对方的心声:胜。 “您真厉害,我输了。”虞云阅将棋子放进了棋篓里笑道。 他输了,不管是棋还是试探。 () 。 第84章 触摸心灵深处(4) “平时可以做点儿别的, 下棋这种事最好杜绝。”宗阙看着他按摩太阳穴的动作说道。 他的状况明显是用脑过度,脸色都有些发白。 “知道了。”虞云阅已经暂时不想对他用读心术了。 宗阙放下了收拾的棋子, 解下了手腕上的手表, 走到了他的身侧道:“放松。” 虞云阅抬头看他,在他的手按上头时放下了自己的手,头部被按,有些痛的感觉传来, 但按过之后却有一种放松舒缓的感觉, 缓解了那种疲惫感。 “这也是中医的法门?”虞云阅放松着肩膀问道。 “嗯。”宗阙按着他的穴位, 思索着下针的地方, 三碗只喝一碗,想要让药发挥最大的作用, 可以辅以针灸。 他的脑海里反复探查着针灸的位置,虞云阅原本轻放在腿上的手一顿,睁开了眼睛:“据说中医里还有针灸?” 宗阙在想到读心术的那一瞬间穿插了世界线,而在那之后放空了那些思维,只专心应对眼前的事:“是。” 虞云阅眉头微蹙,在那一瞬间读到了人体的所有穴位分布,头痛欲裂。 “放松,不要想太多。”宗阙按着他的穴位说道。 虞云阅深吸了一口气, 他觉得这个人才是不应该想太多,他只是问病症, 这个人却能够直接丢出一本厚厚的医书,还是一下子全塞过来,可是想法这种事是没办法制止的。 穴位按过, 心神疏解, 虞云阅缓缓后仰, 枕在了沙发的靠背上,轻轻睁开眼睛看着一脸平静的男人,对方正在忙碌,即使不用读心术,也知道他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旖旎的想法。 人的心底多少都会有一些阴暗的想法,这是不可避免的,可是这个人目前却没有让他探查到这种想法,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心思纯净的人吗? 如果真的心思纯净,又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两个异能者?又怎么可能从江沉的那个地界完好无损的走出来,但就是读不出来,他才对这个人愈发的好奇。 宗阙对上他饶有兴致的视线道:“今晚吃过药后我来给你针灸一次。” 靠着的人唇角的笑意瞬间消失:“医生,我怕疼。” “吃过药后你会睡着。”宗阙思索着加重药里安神的成分,以避免他中途醒来。 “只是在身体上扎针,能有什么效果?”虞云阅不是瞧不起医术,他只是不明白按摩和用针扎穴位能有什么区别。 “可以拔除一部分寒气,导正身体里的乱流。”宗阙说道。 异能者拥有的能力原本不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影响,这是他探了无数异能者的脉发现的,他们的异能汇聚在丹田处,因为经脉异变,力量从其中传输,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损伤。 但虞云阅的身体极其脆弱,他的经脉是乱的,所以寒流时时侵袭,每动用一次力量,都是以折损寿命为代价的。 “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替代吗?”虞云阅问道。 陷入昏迷,将自己的身体完全交给另外一个人,甚至刺入利器可不是什么好事。 “艾灸,这种方法不用刺入身体。”宗阙看着他的神色说道。 他目前是不被这个人信任的。 几大组织相互争斗,派遣卧底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他虽然遭遇了其他组织的追杀,但在对方看来,很有可能是故意布下的迷局。 之所以用针灸,是因为针灸偏平,而艾灸偏热,寒热对冲并不是最佳的疗法。 “就用那个吧。”虞云阅抬头,发丝从宗阙的手心划过,坐在那里的人轻轻转头笑道,“谢谢医生 了。” “嗯。”宗阙收回了手,提起自己的箱子道,“那我先走了。” 他的脑海里划过艾灸的制法和针对他的身体的用量。 门缓缓合上,那道身影消失在了走廊上,虞云阅侧撑着颊看着棋盘,将那边的棋篓拿过,一一补上了之前的空位。 物似主人形,就像这座被重重包围小心呵护的花室,一旦失去庇护,所有的草植经不住任何的风吹日晒,就像那个人总是齐整的药箱,摆放整齐有序,不沾染一丝一毫的污秽,那不是有意做成的样子,而是习惯。 那样的人在末世不应该是寂寂无闻的,可他又是突然出现,想要做卧底,总要把首尾收拾干净,也总要有一个出处,那样的人也应该明白,越是查不到出处,越是会引人怀疑才对。 他没有给,也不避讳这件事,更没有做伪装,要么是心思深重算到了这一层,要么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 棋盘上的棋局大开大合,除了读心术,棋局亦能观人心,这个人好像不管观察什么地方,都是表里如一的。 这样的人加入心盟,倒是可惜了。 虞云阅摸索着他之前按过的穴位按着自己的头,却发现没有相同的效果。 虽然可惜,但有趣。 “首领,我们这边收到了冯延的异能消息。”杜松走了进来说道。 “消息是从哪里传来的?”虞云阅抬眸问道。 “在缄默的卧底传过来的,最初是有人把消息卖给了影阁。”杜松说道,“影阁没有给出具体的人,但是消息传出的这几天,进入影阁的人员名单都有收录。” “名单可以去查一下。”虞云阅收拢着棋盘上的棋子道。 “我们有收录,别人也有可能查出将沉的影子。”杜松说道。 “影阁的人擅长易容,这是江沉最聪明的地方。”虞云阅看向了他道。 杜松连忙低头道:“是。” 进出的都是易容的人,谁也不知道是谁,或许有可能是诬陷也说不定。 为了一个贩卖消息的人弄的人心惶惶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需要知道冯延的异能就可以了。 “这一步是试探。”虞云阅将手中的棋子放进了棋篓里道,“孙茂的事他一定会亲自动手,以免寒了元老的心,动手的过程就是暴露弱点的过程。” “属下这就去告诉庞首领,不要踩入对方的圈套。”杜松说道。 “去吧。”虞云阅继续收拢着棋子说道。 室内的人匆匆离开,虞云阅收拾好棋子,将其放进了格子里,目光落在了摆件上时想起了那个人说的话,可以做点儿别的。 做别的? 花朵堆砌在桌面上,一枝枝被拿起,修剪掉了上面的枝叶和花刺,然后插进了瓶中。 各色的花朵交汇在一起,虽然有些杂乱,但映着阳光却极其的好看。 残余的花枝被收拢,虞云阅坐在桌旁翻看着书,鼻端萦绕着那种雅致的花香,沁人心脾,的确能让人的心情变好很多。 “咳咳……”虞云阅轻轻咳了两声,端起了一直放在旁边的温水,喝水时那种咳嗽却直接剧烈了起来,水花四溅,他的脸颊咳的通红,手扶着桌面的力道也变得无力,“来人!” 有毒。 门从外面打开,护卫们几乎是冲了进来:“首领,虞首领?!” …… “医生,宗医生!”有异能者蓦然从诊室外面狂奔了进来。 宗阙停下了对患者的叮嘱,将要开口时对方喊道:“虞首领突然昏 迷了!快跟我走!” 宗阙眉心微蹙,起身提过药箱道:“他都接触过什么?路上详说。” “是。”那异能者满头大汗,跟上了他的步伐,“本来没什么异常的,但是下午虞首领要了很多花,突然就咳嗽到昏迷不醒了。” “花都清理了吗?”宗阙问道。 “肯定全部清理出去了。”那人说道。 “去找回来,我需要辨别他是过敏还是中毒。”宗阙步履匆匆。 “是。”那异能者说道。 他们进入花室时,那里的排风系统已经打开,空气恢复了清新无味,但躺在床上的人气息接近于无,虽然唇上带了些颜色,但是那完全是气息上不来导致的。 “医生!”守在床边的护卫连忙让开,个个面带急色。 宗阙打开药箱,取出银针,一针扎了下去,那躺在床上的人蓦然轻颤了一下,呼吸带了些变化。 “宗医生,这是怎么了?”杜松焦急问道。 宗阙收起了那根针,握住了他的脉探查着道:“花粉过敏,还有轻微的中毒症状。” “中毒?!”杜松说道,“谁投毒?!” 护卫们互看,有人从外面匆匆喊道:“宗医生,那些花找回来了。” “你把那些花带回来干什么?!”杜松喊道。 “别带进来,我需要辨别一下毒素。”宗阙走了出去,看着那些已经沾染上土壤的花朵,一一辨别着,起身拔下了圆珠笔,写下了药方,“去帮我把这些药熬煮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会不会太久了?”有护卫问道。 “有急救药,那些是调理用的。”宗阙走向了那间卧室道,“所有人出去,接下来我没有让进来,所有人不准进来,如果打断治疗,人死了我不负责。” 杜松愣了一下,却见男人已经关上了房门。 所有护卫面面相觑,一人开口问道:“就这么让他一个人留在里面?” “宗医生要真想要命,还需要等这个时候?你没看刚才一针下去,虞首领的气就上来了。”另外一人说道。 “庞首领那边通知到了吗?”杜松问道。 “已经通知了,庞首领正在往回赶。”一人说道。 门锁拧上,宗阙走到床边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药,扶起了床上昏昏沉沉的人,将药片化水,递到他的唇边,梳理着穴位让他吞咽了下去。 手帕擦过他唇边的药汁,宗阙将人小心放下,拧亮了床头的灯光,铺开了针袋,伸手解开了床上人的扣子。 丝绸的唐装本就宽松,床上的人虽然身量不矮,但因为长久的病痛显得苍白而瘦削。 一枚银针取出,刺入了胸前的穴位,床上的人轻轻蹙眉,却难以从昏沉中醒来。 一根根针落下,每隔几次宗阙就要把一次他的脉,直到那胸膛上几乎落满了针,床上人的呼吸彻底顺畅了起来。 匆匆的脚步声从楼道传来,原本守在门外的护卫在看到那肌肉鼓胀的来人时纷纷转身问好:“庞首领。” “人怎么样了?”庞钲看着关上的门,按下门把时发现上了锁,他的虎目一沉道,“怎么回事?!” “庞首领,宗医生在里面治疗,说让人都不许进去!”杜松连忙制止道。 “什么治疗需要把门关起来?”庞钲看向了杜松道,“就他一个人在里面?!” “是,但是宗医生说如果打断治疗,死了他不负责。”杜松看着他道。 庞钲动用的异能收了起来,伸手道:“钥匙给我。” “庞首领……”杜松想要说话,衣服领子却被庞钲扯了过去,对上了对方狰狞的神色。 “他才来了多久?什么病需要关住门治?云阅现在是昏迷状态,谁知道他会做什么?!”庞钲面上怒红,“我不想打扰他,钥匙拿来!” 杜松吞咽了一下口水,将钥匙取出来递了过去。 锁芯作响,宗阙拔出了一枚银针,起身走向了门口,门中咔哒一声,锁芯打开,外面的人将要进来时一声温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不要进来!” 原本要打开的门一时失了声响,庞钲握着门把手,听着里面的声音道:“云阅你没事了?” “嗯,正在针灸,不要打扰,我还不想瘫在床上。”虞云阅的声音很平静,气息也很平静。 庞钲肩膀松下,松开了捏的变形的门把手道:“那我们先在外面等着,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知道了。”虞云阅看着从门口返回到床边的男人轻声道,“你那一针真能让他瘫痪?” 门内没有声音,庞钲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即使有人端上了茶,他也只是盯着门口道:“那个医生是怎么回事?” “宗医生的医术还是不错的。”一旁的护卫道,“虞首领这几天的精神确实好了不少。” “他只是医生,您放心。”杜松低头说道。 医患之间原本就是最简单的治疗与被治疗的关系,很多事情都不用避讳,只是一些事到了首领这里有些不同,即使他是男性,还是会有人对他心存妄念,但动了那种心思的人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能被留下来的,说明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暂时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宗阙将拔出的银针收拢了起来道。 一针扎到要害,可以瞬间让其失去行动能力,不局限于普通人还是异能者。 宗阙专心拔针,虞云阅看着胸口密密麻麻的针,身体却确实舒服了很多,他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却只读到了他拔针的下一个步骤。 这满身的针也不能随意拔,扎讲究技巧,拔也讲究。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想让他失去行动能力的?”虞云阅看着他平静的眉目笑道。 宗阙眼不见,心不动:“你想说的时候我就会知道。” 虞云阅没有从他那里得到相应的解答,这个人的头脑里除了药理,对其他的事情好像没有太多的想法,他的唇角勾起了笑意:“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这个世界上敢随便解开他衣服的人可不多,但也只有他做到了。 “嗯?”宗阙看向他,思绪中划过了一抹疑惑,然后看向了他的胸膛道,“你只是病人。” 他还没有到对一个快死的人动念头的地步。 这副身体病弱,残破,人还不听话,调理起来相当费神,一个不注意就可能死了,如果真死了,一定会成为他学医以来最大的污点。 虞云阅心中那些许敬佩的情绪还未升起,就很想踹上这个人一脚。 没治好是污点! 他还在想这个人为什么对他这么尽心竭力,即使他不按医嘱来也耐心给他治,原来是怕有污点。 “你就从来没有治死过人?”虞云阅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宿主,小猫咪露馅了。】1314说道。 宿主什么都没有说,读心术都快暴露了。 【情绪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判断的能力。】宗阙说道。 话未过脑慎出口,更何况是刚醒,而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才能摆脱因为事先知道世界线赋予的困扰,至于之后的 猜疑也好,杀心也罢,他做好自己的事,其余的留给他自己选择。 虞云阅的问题问出,眸光轻轻一动,看着面前的男人,手指轻轻摩挲着。 宗阙拔下了银针道:“配合的没有。” “那不配合的呢?”虞云阅轻笑着问道。 “我刚行过针,别动用异能。”宗阙察觉了他体内些微涌动的寒流,知道他动了杀心。 察觉者杀,死人的口是最严的。 虞云阅收拢了异能,看着一一拔出的针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不配合的会怎么样?” “看你想活多久。”宗阙说道。 不配合有不配合的做法,想要他命的会生不如死,悔不当初,只是自己想死的,有苟延残喘的方法,也有激发体力,回光返照几个月的方法,但最终的结局都不会到寿数。 “怎么悔不当初?”虞云阅直视着他问道。 这是两个问题,一个问后果,一个问他知道的经过。 “身体从里到外溃烂掉。”宗阙拔着剩下的针,并不与他对视,“刚开始从表症上看起来是完好无损的,当事人自己也会觉得很健康,但是慢慢的,五脏六腑都会烂掉,回天无力。” 破绽太多,因为试探,反而会把自己的能力暴露。 最后一根针拔出放进了盒子里等待消毒,虞云阅的胸膛微微起伏,伸手拉上了衣领,系上了衣扣。 这是陈述,也是警告,即使他能读心,可生命也有可能在这个人的一念之间宣告终结。 “那你想治好我吗?”虞云阅轻轻坐起,靠在了男人拿过来垫上的软枕上问道。 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信的人,即使拥有读心术,人内心的复杂有时候只是在一念之间。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坏人也会有仁善的可能,好人也可能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但有些事情坦诚了,反而好办了。 “看你自己。”宗阙看着面前的人道。 他希望他好好活着,但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决定,而不是强留于世,如果他觉得人世太苦,也能选择沉睡。 【宿主,任务,任务。】1314提醒道。 【违拗其心意的任务没有意义。】宗阙说道。 医生只能治身,心病只能自己治,他自己不想活着,即使救了,也还是会走向同样的结局,他只能尽力。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虞云阅看着他笑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不砸你的招牌,但你要待在我身边,一是方便照顾我,二也方便我监视你。” 宗阙看着他饶有兴味的神色,觉得还有第三条,解闷。 “你真聪明。”虞云阅眉目中充斥着喜悦,“就好像你也有这种能力一样,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门在此时被敲响,宗阙嗅到了药味,辨别着其中的药材道:“什么事?” “虞首领的药熬好了。”外面的人说道。 “直接开门端进来吧,行针已经结束了。”宗阙收拾着药箱起身道。 “喂,你还没有答应呢。”虞云阅说道。 宗阙应声道:“嗯。” 门被打开,药汁的味道飘了进来,而在端药的人将托盘放在床头上,几个壮汉挤进了这件屋子,原本看起来宽敞的房间瞬间拥挤起来了不说,为首的人更是直接坐在了床边急切问道:“云阅,你怎么样?” 宗阙原本打算出去,看到那道身影时停下了脚步。 那个人长的很是高大壮实,肌肉膨胀 ,坐下时肌肉好像随时能够撑破衣服,浓眉虎目,充斥着喷薄而出的荷尔蒙。 样貌端正,但他的动作和神情,都是对床上躺着的人有意的。 心声嘈杂,虞云阅的目光从面前人身上划过,落到那止步的男人身上时捕捉到了他的心声道:“没什么事,已经缓过来了,宗医生的医术很不错。” 庞钲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站在一侧提着药箱的男人,目光之中划过了一抹戒备。 这个人作为医生而言,未免生的太出色了些。 “谢谢宗医生。”庞钲的戒备只维持了一瞬笑道,“听说这次特别惊险,我在外面听见时急坏了,多亏了你,王伟,先送宗医生回去,记得给他准备一份大礼。” 他的驱赶之意溢于言表,宗阙看着他仿佛主人一样的姿态转身道:“谢谢,我先走了。” 擅自越界,只会招来讨厌,没有威胁。 虞云阅已经习惯了组织里很多人的心声,担心的,爱慕的,畏惧的,不平的。 这么多的心声夹杂,却属那个人的心声最为有趣,他看人的能力很准,准到可怕,但做出的反应最有趣。 “宗医生不着急离开。”虞云阅开口阻拦,瞟到了庞钲心中的诧异和忌惮,也听到了宗阙心中对于他又要捣乱的判断。 他能预知他的行径,却无可奈何,才是最有趣的。 宗阙的脚步停下,穿过一众人的视线看向了床上浅笑的人,知道他又起了新的兴趣:“什么事?” “首领,我之前跟宗医生商量过了,他的医术很好,我这里情况又很多,所以想让他做我的贴身医生,这样也可以检查所有送进来的物品,杜绝今天的情况。”虞云阅看向了庞钲笑道,“您觉得怎么样?” 庞钲对上他温柔的笑脸,看向了门边的男□□头缓缓收紧,其他医生都好,这个人的自主性太大,他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就有一种鹤立鸡群的冷峻感,把他放在云阅的身边,不行。 “云阅,之前我其实有提议过他来做你的私人医生,但是宗医生拒绝了,他说只看一种病对医术没有提升。”庞钲斟酌着用词道,“你的病之前一直是汤末看着的,不如还让他回来,两个人一起看也能有更好的方案。” 虞云阅看着他,唇边的笑意加深,在庞钲身体绷起时笑道:“首领,我已经跟他商量好了。” “可是他的来历还没有查清楚,放在你的身边会有危险。”庞钲面色僵硬,在看向宗阙时,眸底一股狠绝划过。 只要今天能阻止了,他就会让这个人从心盟永远消失。 宗阙对上他的神情面无表情,虞云阅的商量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宿主,这个人好像对你敌意很大哎。】1314提醒道,【眼神真凶恶,他是对你治好了副首领不满吗?他是不是想杀了副首领,然后被你治活了特别不爽。】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对。】 【卑鄙小人,这么漂亮的小猫咪都忍心下手。】1314撺掇道,【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不如我们抢了猫就跑。】 【心盟是虞云阅的。】宗阙提醒道。 【所以他想篡位?!】1314惊讶道,【那他之前为什么那么着急?他对小猫咪的爱慕值很高哎,宿主宿主,情敌情敌!】 宗阙:【……】 虞云阅这一次读到宗阙的心思时眸光有些沉,在对方面前,他这个首领的命令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置喙,庞钲已经不是简单的越界了。 他本想看看宗阙的乐子,没想到自己先被看乐子了。 “可是今天是他 救了我,在查清楚之前,就先让他留在我身边吧。”虞云阅看向了面前的人笑道,“对了,今天我那个花瓶可能被扔出去了,能不能麻烦首领从仓库里再给我取一个来?” 庞钲听着他的话语,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道:“可以。” “这里人太多了,你们都先走吧,杜松,把宗医生的卧室和研究室都搬到这附近来,免得他来回奔波,耽误治疗。”虞云阅说道。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庞钲起身,走到门口停在了宗阙的身边,手按上了他的肩膀,却发现这个人比他高出不少时眉头拧了起来,“好好照顾他,要是他出了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宗阙看向了他的手,在那力道加重时握住了他的手拿开道:“这是医生的本职。” 庞钲挣开了自己的手,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带着人离开了。 杜松去办事,宗阙惦记着自己的培养皿,看向了床上的人道:“我也先走了。” “他真的会腹痛三天吗?”虞云阅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问道。 宗阙应道:“嗯。” 异能者的手用力,足以捏碎他的骨头,一旦手臂废掉,再想行医就难了,只让他腹痛三天算是便宜他了。 “你倒没想着杀了他。”虞云阅笑着说道。 “罪不至此。”宗阙说道。 面前的人话里应该给了惩罚,那个人如果真的动了杀心,他不会留手。 “我会看好他的。”虞云阅的手指绕着垂在身前的发丝笑道,“他目前对我还有用,可不能让他死在你的手上。” “嗯,药快凉了。”宗阙提醒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的身影消失,虞云阅唇边的笑意消失,眸色变得暗沉,窗边发出声响,虞云阅下了床,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看着那挂在墙上的人道:“除了惩罚外,废庞钲一条胳膊,三天后送些补药过去,让治愈异能者给他治好。” “是。”隐藏在夜色中的人蓦然消失。 虞云阅拉上了窗帘,他倒不是为宗阙出气,他只是不喜任何人当面违抗他的命令,事情还没有做成,有些人还需要时时敲打。 至于宗阙……插花不行,留个人在身边解闷,确实比下棋有意思的多。 宗阙的卧室和研究室在几个小时内搬到了离虞云阅的花室很近的地方,只是在第二天清晨虞云阅起床的时候,发现他花室里花盆少了一半。 他看向了杜松,杜松低头道:“副首领,宗医生说你养的那些很容易跟其他植物相克,就让搬走拿去入药了。” “那就再换些新的品种来。”虞云阅看着略有些空荡的花房道。 公报私仇,那个男人还真是小心眼。 “副首领,宗医生说您这里的草植太多了,放一半就行,否则容易影响健康。”杜松犹豫了一下说道。 “那宗医生知不知道美好的心情也是养病的良药呢?”虞云阅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旁边的草植笑着问道。 “他说他早餐后过来。”杜松将他的早餐端了上来道,也不知道这句话能不能让首领消气。 “为什么是早餐后?”虞云阅问的时候听到了心声,却还是在等着杜松的答案。 “他说您的早餐比较素,如果对面是美食,会更吃不下去。”杜松斟酌着用词道。 原话是早餐对比,他会吃不下。 “既然这样,以后宗医生的饭菜就做的跟我一样吧。”虞云阅看着面前清淡的饮食笑道。 杜松愣了一下道:“是。” 宗阙是早饭之后过去的,他进到 花室时,以往静坐的青年正在重新摆放好的花盆前浇着花,发丝略微垂落,长身玉立,一片悠然自得。 “那种植物不能浇那么多水。”宗阙开口道。 虞云阅提起水壶回眸笑道:“你来了,可是它长的很好。” “这里阳光不错,但再浇根就烂了。”宗阙将药箱放在了桌子上,确定了这个人完全不会养花,“三天浇一次就可以。” “唔……好吧。”虞云阅放下了水壶,从他的旁边路过笑道,“反正我已经找到了新的乐趣。” 他的身量很高,虽然因为瘦削和经常坐着看起来好像没有实际高,但从宗阙的旁边路过时几乎跟他齐平。 宗阙沉默了一下,坐下取出了药枕道:“先诊脉。” 虞云阅将手放了过去,另外一只手撑起颊,直直看着将手指搭在他手腕上的人道:“你对我把你当成乐趣就没有什么想法?” 他那一刻没有读到对方的想法。 “没有。”宗阙探着他的脉道,“早上的药还没喝?” “嗯,他们还没有送来。”虞云阅看着他收回的手指笑道,“你是不是一早察觉出来我没有老实吃药?” 宗阙看了那半撑着颊的人一眼,唐装宽松,以至于他撑起的那一刻露出了白皙细腻的手臂,晨光柔和,让对方脸上的笑意看起来也是温和的。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现在问出来就是故意的,甚至是洋洋得意的。 “不吃总有你的原因。”宗阙问道。 “那个药太苦了,而且一吃就容易睡着。”虞云阅眉间有几抹轻愁,“你也知道我很忙的,不能一直在睡觉,否则心盟被攻陷了都不知道,照样也是个死。” 演的不太好。 宗阙脑海中划过这个想法,思索着其中的药物配比,但他调制的药方每一分用量本来就是最佳的,增减哪个都不会减弱苦味。 “哪里不好?”虞云阅直接问道。 宗阙看了他一眼,被他发现之后,这个人就彻底肆无忌惮了:“你多年吃药,味觉神经没有那么敏感。” “那你还想着增减药量?”虞云阅托着腮笑道,“要不是我知道你的心思,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宗阙看向了他,喜欢,他喜欢这个人吗? 灵魂相同,但他对这个人也是新的认知,靠近他是想确定心中的猜测,是为了任务,也是出于医者的本分,但他向来对不配合的患者不会做过多解释,重新调配药方更是无从说起,他虽然会纵容他,但也会提防他,他们看着和平相处,其实互相都拿着盾和矛,所以目前应该还没有达到喜欢。 思绪只在一瞬间,虞云阅只听到了他对于自己喜欢的疑问,然后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不喜欢。” “呵……”虞云阅的唇角扬了起来,眸中的笑意格外的灿烂,他深吸了一口气笑道,“那正好,免得我有负担。” 哪有人会直白的对人说不喜欢对方的?这个人的情商是负数吗? “嗯。”宗阙看着他的笑容,思索着不伤药性但能解苦的东西道,“心情平复一下。” “我的心情很平静。”虞云阅笑的温柔。 他一点儿都不生气! 这个世界忌惮他的,厌恶他的,甚至诅咒他的都很多,何况是区区的不喜欢。 一切对他产生威胁的,最后都会埋葬在黄土之中。 宗阙思索着自己哪里说错话引得他的心绪起伏这么大,花室的门打开,杜松端着药碗走了进来,放在了虞云阅的面前:“副首领,这是宗医生吩咐早上熬好的药。” “你倒是很听他的话。”虞云阅抬头看向了一旁的杜松笑道。 杜松错愕了一下,低头端起托盘道:“你要是不想喝……” “君子一言。”宗阙提醒道。 “我不是食言的,放下吧。”虞云阅说道。 “是。”杜松重新将托盘放下。 药汁浓郁,因为送来的快,还有些烫,虞云阅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摸着碗沿看着对方取下了圆珠笔正在书写的男人。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认真工作的样子的确很养眼,如果真的死了,他也会觉得很可惜的。 “按照这个方法去制一份糖。”宗阙将纸整整齐齐的撕了下来,递给了一旁的杜松道,“每次吃完药可以吃一颗。” “好的。”杜松接过,想要离开时看了虞云阅一眼,静等着他的吩咐。 “宗医生不是觉得我不怕苦吗?”虞云阅笑着问道。 宗阙觉得他不怕苦,但减轻一丝苦涩也是好的,即使是他,也并不喜欢苦味留的太久,难道是不喜欢甜味? 他将要开口,虞云阅打断了他的话吩咐道:“去按照这个方法做吧。” 他已经很久没有品尝到甜味了,即使是银耳汤,里面也没有人敢放糖。 杜松有些错愕,却还是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我吃这个糖没关系?”虞云阅问道。 “一天只能吃三颗,多了会造成负担。”宗阙觉得他应该是喜欢甜味的。 “你觉得我是那种管不住嘴的人?”虞云阅撑住额头笑着问道。 宗阙看了他一眼道:“该喝药了。” 是。 虞云到了他的想法,那一瞬间觉得还不如不读:“糖还没有做好。” “三天后才能做好。”宗阙看着他扶着碗沿瞬间停顿的手指,觉得他果然是想吃糖的。 到时候做好的糖不能全部交给他,得一颗一颗给。 虞云阅抿起了唇,看着对面的男人,觉得对方也很肆无忌惮,明明知道他能读到,还敢这么想:“那能不能等糖做好了再吃药?” “我可以让你暂时失去味觉。”宗阙看向了自己的针袋道,如果实在怕苦的话。 “不用了。”虞云阅端起了药碗笑道。 他有一天说不定会被这个人气死。 () 。 第85章 触摸心灵深处(5) 他说喝药,就真的一口气闷了下去,药碗放下时就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底。 虞云阅端起清水漱着口,宗阙看了一眼时间道:“再隔半个小时出去散一会儿步。” 九点的空气是最好的,人的精神也会最好。 “你陪我去。”虞云阅看着起身的男人笑道。 宗阙思索了一下自己的实验道:“我半个小时后过来。” 虞云阅唇角轻扬:“好。” 这个人还真是不浪费每时每刻。 人类最后的居住城市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早晨九点的光芒不烈,空气中夹杂着花草苏醒过来的清香,独辟的花园里树梢青绿,还带着些许湿润的草丛中遍布着各种不知名的小花,近看时却独有它们的美丽。 空气有些微凉,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凉爽而舒适的,虞云阅出行,却需要再加一件外套。 比起深色而言,他似乎更加喜欢浅色,暖白的外套系着盘扣,其上云纹密织,在对襟的地方用银线绣了花纹,宽松雅致,墨发披垂,站在树荫之下,花丛中时沐浴着阳光,就像是从书中走出的未脱去时代气息的少爷。 虞云阅的步履不快,他的身体虽然有些许好转,但是行走几步,就需要缓下脚步深呼吸几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提的上气。 宗阙并不催促,只是放慢了脚步跟在他的身后,看着这在世外桃源中缓行漫步的人。 他虽孱弱,却不佝偻,只是背影看着瘦削,如果身体健康,在这个时代应该是风华绝代的。 “即便身体不健康,亦是风华绝代的。”虞云阅停下了步伐,转眸看着身边跟随的男人笑道。 宗阙打量着他含笑的眸应道:“嗯。” 即使一身病骨,但所言非虚。 虞云阅失笑,走到了一旁被花枝掩映的长椅边,坐在了那不知何时铺上的软垫上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自恋。” “合理评价。”宗阙扫了一眼那软垫,目光看向了旁边,却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影。 垫子是干爽的,说明是刚放不久,对方的身边没带人,但他的身边应该还有其他人。 普通人想要察觉异能者的痕迹,确实很难。 “他是暗系。”虞云阅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笑道,“隐藏暗杀的本领不输影阁的人。” 宗阙看着在花枝下盈盈浅笑的人道:“你就这么告诉我?” “你已经猜出来了,告诉你也没关系。”虞云阅笑道。 擅长隐藏和暗杀,也就是说任何有可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都有可能悄无声息的失去性命,宗阙可以确定,如果昨天他有丝毫的轻举妄动,那个人都会出手。 “猜对了,我这样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昏迷。”虞云阅轻笑道,“身边当然要有能信任的刀。” 只拥有读心术和智慧,很难成为登顶之人,庞钲只是被推出去做门面的人,想让人听话,不仅仅需要智慧,还需要力量,这些宗阙都能够理解,但…… “散步是放松心神,我希望你在这段休息的时间只是休息。”宗阙说道。 总是思索着算计,试探和筹谋,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的内耗。 “好吧,医生的话我还是听的。”虞云阅扶起座椅起身道,“走吧。” 花园中有平坦的道路,也有用鹅卵石铺陈的小道,宗阙看着从路旁走过的人开口道:“走这种小路对身体也有好处。” 人体的很多穴位都在足部,连着身体的奇经八脉,所以足要暖。 虞云阅步伐停下,回眸看了男人一眼,眸中轻动,踩上了那鹅卵石铺成的道路。 宗阙跟了上去,看着对方淡然自若的神情,目光落在了他的足上。 鞋底很软,应该是有刺激穴位的效果的,只是因为他的身体缘故,对于普通人而言可能会有酸痛的道路,对他而言每一步都连接着身体各处,刺激会稍微大一些。 虞云阅闲庭信步,只偶尔会停下来平顺一下呼吸,继续往前走。 小路接着平坦的道路,宗阙看了一下时间道:“走这么一截足够了。” 虞云阅迈上了旁边平坦的道路,却是腿部微微颤抖,一时不稳,身体直接开始下落。 手臂无处着力,腰身却被一双有力的手从身后扣住了,与之而来的是于他而言有些滚烫炙热的气息靠近。 虞云阅轻倚,手指轻轻示意远处的人,抬眸看向了扶着他却看向他腿部的男人,手腕被扣住了。 男人的心声于他而言一目了然,然而在如此亲密的状态下,他的心声也只有对于他目前情况的判别,没有一丝旖旎的想法。 “走的太多了,回去好好休息就能恢复。”宗阙松开他的手腕扶稳了他道。 “可是我腿软。”虞云阅扶住了他松开的手臂道。 他这话可不是撒谎,是真的腿部肌肉在颤抖。 宗阙看向了他略微抽动的腿道:“我去让人把你抬回去。” “不用这么麻烦,你扶我回去就好了。”虞云阅笑道,“宗医生不会觉得麻烦吧?” “不会,但再走路会对你的腿部肌肉有损伤。”宗阙说道。 腿部发抖说明已经到了极限,走这么一会儿就这样,说明他之前的散步完全就是一点儿都没做。 “可是往返很麻烦,现在的阳光晒的我有点儿不舒服。”虞云阅遮挡着头顶的阳光道。 宗阙看着他思索着他的目的。 虞云阅眸中的笑意盛了些:“这次你可猜错了,我还真没有什么目的,这不是宗医生你让我走鹅卵石路我才会腿软的吗?” 宗阙:“……” 所以他那个时候路过了,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踏上去。 “我背你。”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臂蹲身道。 虞云阅看着男人的动作,扶住他的肩膀趴了上去,被扣住腿弯背起时看着对方的侧颜,o男人的五官在朝阳下硬挺而俊美,只是神色平静,即使知道了他是故意的,也还是接受了。 惹到他的时候他不会手软,面对这样的折腾却似乎不会放在心上。 “宗医生,要是别的病人也腿软,你也会背他回去吗?”虞云阅笑着问道。 别的病人?宗阙思索了一下道:“要分情况。” “哦?分什么情况?”虞云阅看着他沉吟思索的眉眼问道。 “情况很多。”宗阙说道。情况紧急需要立刻转移的又没有行动能力的,能背当然要背,重伤到根本不能改变姿势的不能用这种办法,他不想救的不存在这种可能性,情况太多,并不能完全细分。 “您还真是公事公办。”虞云阅的手臂横在了他的肩膀上笑着问道,“那我是属于哪一种情况?” 宗阙步伐停下,转眸看了含笑的人一眼。 这个人的情况叫人去抬并不会浪费太多时间,但不按照他的想法做,他有千方法达成目的,只是小事,太过于计较是跟自己过不去。 这种情况应该属于无可奈何。 虞云阅指尖轻动。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宗阙回眸走向了花室的方向。 虞云阅眸光轻动,原本横在他肩膀上的手臂重新扶好,薄唇轻抿:“多谢宗医生的赞誉。” 虞云阅被送回了花室,宗阙嘱咐了他好好休息后离开。 花室关闭,杜松站在一侧看着静坐的人道:“首领,您需要什么?” “帮我把棋盘拿来。”虞云阅蓦然回神说道。 “宗医生的心思是您休息期间最好不要过度费神。”杜松说道。 “不下围棋,只是玩玩五子棋。”虞云阅说道,“端来吧。” “是。”杜松端来了棋盘,重新站在了一旁。 “你去盯一下我的药,现在应该要熬上了。”虞云阅捻起了一枚棋子道。 “是。”杜松开门走了出去。 花室安静,虞云阅自己交替落着黑白双子,自己堵自己,因为双方都有必胜的技巧,所以好像永远都不会赢。 棋子将要越过边界,虞云阅看着杂乱无章得棋盘,手中那一枚棋子轻捻,却是叹了一口气看向了窗外。 他的心之前乱了一瞬,无可奈何,这四个字就像是单独划分了一种情况,放任了他一切的试探,算计,玩笑以及胡闹。 可他又明确的回答他不喜欢他,他知道他的读心术,也可以下意识的去引导自己的思维,让他读出他想让他读到的信息,但人的潜意识是无法遮挡的。 想要达成这样的目的,除非能自己骗过自己。 欲擒故纵? “主人,您的心乱了。”暗影之中的人声说道。 “只是一瞬间而已。”虞云阅在棋盘的另外一侧落下了黑子,连成了一线笑道,“这个世界上任何的感情都不足以让我动摇。” 就像是乐趣只会是乐趣,可以成为生活的调剂,一笑而过,永远都不会成为主调。 “庞钲的人发现了今天早上的情况。”空旷的花室中传来极细微的人声。 “掺杂了感情果然有些麻烦。”虞云阅捡着棋盘上的棋子叹道,“那就让他入局吧。” 这是他推到台前的人,给了他权势地位,但人心总是贪婪的,用喂养,胃口只会越喂越大,如果他能满足于他所得到的,那么是不必入局的,看在他为他办了很多事的份上,不必跟他一起下地狱,但从前那个听话的人开始有了自己的心思,那不如直接放任。 …… “首领……”探查者站在了身上捆满了绷带的人面前欲言又止。 庞钲的身形庞大,绷带和石膏上渗着鲜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足的狼狈,曾经称霸世界的丧尸都没有让他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但这样的伤属于惩罚,而且被他心甘情愿的接受了。 “宗阙除了陪他出去散步,还有什么事?”庞钲一手捂着肚子抬起头问道。 “虞首领好像走的累了,是宗阙背他回去的。”探查者谨慎说道,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面前的人一时没有反应,他小心抬头看去,对上了对方赤红的双目,心神一紧,浑身都冒出了冷汗,“首领……” “宗阙,一个医生还真是好本事。”庞钲的拳头握紧。 他不懂针灸,但是知道要想扎针,得先解开衣服,以往对虞云阅有任何非分之想的人,下场都会特别惨烈,那个人虽然体弱,但是厌恶男性靠近,所以连他关心他都不敢靠的太近。 可是那个宗阙!不仅自己做了决定,还直接搬到了他的附近,才不过来了几天的人,就因为能够救他的命,所以地位远超过他不说,因为他按了宗阙的肩膀,甚至没有让他损伤分毫,就被废了一条胳膊。 “首领,虽然有虞副首领看着,但想要解决一个普通人也不难。”探查者小声说道,却被蓦然弯折的匕首卡住了喉咙,拉到了庞钲的面前,对上了他狰狞的面孔,“首领,首领饶命!” “现在不准动他。”庞钲掐着他的喉咙道,“先让他治好了云阅的病,他的利用价值才消失知道吗?” 一个普通人,最有价值的就是那身医术,他之前想岔了,他现在不能要宗阙的命,等他做好了他该做的事,有些事情就不用顾忌了。 “是,首领我知道了!”那人惊慌失措道。 “下去吧。”庞钲松开了他,那弯折的匕首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那人起身,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这间房间。 …… 宗阙的研究进行的很顺利,他先前收集了不少异能者的资料,再加上心盟给予的扶持,实验并没有掣肘的地方,只是到中午吃饭时他却收到了一则通知。 “宗医生,副首领说以后您跟他一起用餐。”前来通传的人等候在门口,在他出来时说道。 宗阙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人,又看了一下走廊的尽头道:“知道了,我洗过手就过去。” “好的。”通传者亦步亦趋。 宗阙仔细清洗着手,琢磨着那个人的心思,最后落在了他想共患难的猜测上,擦干了手走向了花室。 宗阙入内落座,对面放下画册的人笑了一下道:“午餐送上来吧。” 两份一模一样的午餐送上来,宗阙看着面前寡淡的食物,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 “听杜松说,宗医生你怕跟我一起吃饭,会让我吃不下饭,所以特意准备了一样的食物。”虞云阅执起筷子笑道,“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吃饭了。” 宗阙看着他的笑容执起了筷子应道:“嗯。” 这无非是对他撤了他的花,还让他喝苦药扎针的报复。 “那就好,除了饮食,其实宗医生本人还是十分赏心悦目的,跟您坐一起,吃饭都会开心很多。”虞云阅笑道。 【宿主,他是不是拿你当配菜了?】1314问道。 宗阙夹起了面前简单烹饪过,几乎没有什么油水的菜送进了口中:【嗯。】 【真是坏心眼的小猫咪。】1314感慨道,【作为报复,您也拿他当配菜,这样食物就好下咽多了。】 宗阙:【……】 虽然只是简单烹饪,放了极少的盐,但因为食材新鲜,其实并不难入口,其中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宗阙配了主食,一口一口的吃着,他吃饭的时候心神放松,除了想着下一口吃什么,脑海里也就盘桓着实验数据。 虞云阅本来还期望能够听到些有趣的心情,却发现他对食物好像真的无所谓:“好吃吗?” “还不错。”宗阙说道。 虞云阅有些挫败,听着那环绕的实验数据,对方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真的被吵到了。 不好玩,这个人就像是一台机器,一点儿都不有趣。 宗阙吃的有条不紊,虞云阅吃着自己的饭菜,却不过是几口就没了胃口,他的身体负荷能力很差,吃下去的食物越多,难受和痛苦的时间就越长,即使近来有所缓解,但食物这种东西本身只不过是用来维持生机。 虞云阅放下了筷子,只舀着那汤水送进了口中,清炖的鱼汤,放了少许盐,味道还不错。 鱼汤慢慢减少,虞云阅停了下来,托着腮看着对面连吃饭都很认真的人,食物一点儿一点儿的减少,最后一点儿不剩,碗碟都是干净的,虽说末世大致如此,但这个人连吃饭好像都是与众不同的。 宗阙放下筷子的时候估摸了一下自己的食量,蔬菜占得份量很少,他目前只到了五成,一会儿出去还得吃点儿其他的。 “没吃饱?”虞云阅看着他笑道,“我让人再给你添点儿,免得说出去别人说我饭都不给你吃饱。” “你不吃了?”宗阙看着他盘子里还剩一大半的食物道。 “我饱了。”虞云阅听着他的心声微微敛眸。 “给我吧。”宗阙说道。 “你倒是不嫌弃我剩下的。”虞云阅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餐盘推了过去道。 “嗯。”宗阙应道。 经历过末世,整个居住区的生机虽然在恢复,但是食物仍然处于短缺状态,很多人做工一天,也不过够一家人一天的吃食,那些被人丢弃的烂菜叶子,或是烂掉一半的水果,在他看来吃了有损健康,但是对于很多人而言除去坏掉的地方,就可以成为裹腹的食物。 对方吃饭并不会乱刨乱捡,这样的食物没什么不能入口的。 “你才乱刨。”虞云阅看着对方夹起送入口中的菜道。 宗阙看向了他,青年托着腮笑道:“你倒是心系那些普通人。” 宗阙看着他的神色道:“你讨厌他们?” “嗯?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虞云阅收起手臂,用餐巾擦过了桌面,反复擦了几次后才拿过了自己看了一半的画册道,“我整天都关在这里,跟他们可没有什么交集,说异能者讨厌他们,不如说他们更讨厌异能者。” 宗阙看着他浅笑的神色,思索着他曾经遭遇过的经历,异能者与普通人原本是同伴,可末世的结束,共同敌人的消失却让彼此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情况。 就好像一部分人类进化,另外一部分却被抛下了一样,不再属于同一种族,如果没有强大的力量整合,重新建立合适的秩序,这个末世不过是走到了末期,它的结束将以人类灭绝而到来。 虞云阅从画册中抬眸道:“有时候太聪明不是一件好事。” “嗯。”宗阙低下头专心吃饭。 “你怎么这么听话?”虞云阅托着腮笑道,“你从草禾区过来,认识江沉吗?” 宗阙眼睛未抬:“我先吃饭,一会儿凉了。” 这个人很擅长挖坑。 “我是擅长,但你也很擅长避坑。”虞云阅无聊的叹了口气,“我觉得我选错乐趣了,跟你待在一块儿,可能会把自己闷死。” 不是闷死,就是累死,要不就是听不懂。 即使拥有了读心术,他还是没办法完全看透面前的人。 宗阙不理他了,不理他他自己一会儿也能找到其他的乐趣。 “你信不信我让人给你晚上的菜里放芥末?”虞云阅含着笑意威胁道。 宗阙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幼稚,完全就是小孩子性情,想一出是一出的。 虞云阅想踹他一脚。 花室的门在此时打开,杜松匆匆进来道:“副首领,西分区的人来向您汇报情况,已经沐浴过了。” “让他进来吧。”虞云阅说道。 杜松看了正在吃饭的宗阙一眼,转身出了花室,片刻后请进来了个带着满脸胡茬的男人。 宗阙抬眸看了一眼,对方明显不太习惯西装那种束身的衣服,但一举一动都带着谨慎,只是眼下发黑,眼白发黄,阳气外泄,肾虚亏损,肌肉无力,纵欲过度。 虞云阅原本看着画册,托着腮的手蓦然捂住了唇,身体轻轻颤抖,宗阙看过去时发现他正在低眉浅笑。 “副首领。”来人看了一旁的宗阙一眼,低头问好。 “已经安排妥当了?”虞云阅敛了笑意轻轻抬眸道。 “今天过来向您汇报详细的内容。”来人又看了宗阙一眼,发现不是任何熟悉的人。 “他是自己人,你尽管说。”虞云阅看了宗阙一眼,眸中溢着笑意。 他通过读心,多少知道这位手下沉迷女色,虽然沉迷,但来往的也都是自荐枕席的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算越界,但宗阙判别的方法却比他简单明了的多。 “我吃好了,先走了。”宗阙吃下了最后一口食物,将碗碟整理好起身道。 这里的话明显不适合他听,留在这里还不如去做自己的事。 “送完东西记得回来。”虞云阅在他的背后说道。 宗阙脚步停顿了一下:“嗯。” 他果然又找到了新的乐趣。 虞云阅轻轻抿住了唇边的笑意,在男人的背影离开,再也听不到他的心声时看向了面前的人,眸色带了些许冷淡:“说吧。” “是,我们在西区发现了雷霆的残部,已经追踪上了他们的去向,其他势力也在追踪,将沉的人也有踪迹,但尤为谨慎。”来人说道,“预计他们不会出西部,很可能跟那一片的洛河组织结盟,我们的暗哨已经布下,就等冯延出关。” “恐怕不止是结盟。”虞云阅靠在了沙发上道。“您的意思是他们会清除那一片势力?”来人问道。 “雷阳都不是冯延的对手,他的残部更不是。”虞云阅轻轻敛眸道,“洛河中最强的异能者不过五级,不会是残部的对手,他们现在只想隐藏,让你手下的人不要轻举妄动,通过影阁,按下其他组织的行动。” “是。”来人低头应道。 “还有,这件事记得向庞钲汇报。”虞云阅说道。 来人继续应道:“是。” “还有……”虞云阅抬眸看着很是恭谨的人停下了话头,在对方有些迷惑的抬起眸时打量着他的眼睛,确实跟宗阙想的一样,只是其他的他就看不出来了,“你虽然现在身边的人不少……” “首领,属下绝对没有异心!”来人说道。 “不是这个,你身边女人不少,但也要注意节制。”虞云阅看着他局促不安的神色道,“太沉迷那种事,不仅对身体不好,有时候还会耽误事的。” “是,我回去就将那些人都遣散。”来人说道。 那种事虽然重要,但比不上首领赋予的权力和信任,首领的手眼通天,一旦违拗其心意,他这个位置就有可能换人。 “也不用这样。”虞云阅看了他一眼,轻轻垂眸笑道,“只是需要查一下你的那些女人,悄悄的查,别惊动任何人,能明白吗?” “您是说……”来人有些了悟,低头道,“属下明白。” “嗯,去做吧。”虞云阅说道,“杜松送他去庞钲那里。” “是。”杜松转身道。 花室的门打开,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去,却在门口见到了不知何时等候在那里的宗阙。 “宗医生,副首领在里面等您。”杜松让开了门口道。 “谢谢。”宗阙合上了实验资料走了过去。 花室的门合上,刚才的来人走在杜松的旁边道:“那位是?” “那是副首领身边的贴身医生。”杜松伸手让他先行,“很得副首领的看重。” 虽然他不太明白这份看重来自于何处,但那个男人的确是有本事的。 “原来如此。”来人恍然。 宗阙拿着实验材料在虞云阅的对面落座时,对上了对方毫不掩饰的视线道:“想知道什么?” “已经知道了。”虞云阅直直看着他道,“你能一眼看出纵欲过度,还能看出什么?” “分情况。”宗阙说道。 “嗯……比如庞钲呢?”虞云阅笑着问道。 宗阙思索着那个人,印堂深陷,肌肉练的有些过分,长期压抑性情,反而体热易怒冲动:“你想问他哪方面?” “当然是身体方面。”虞云阅说道。 “有早泄迹象,持久力不强。”宗阙给出了答案。 1314直接给宿主竖了个大拇指。 这简直是全方面打击情敌,不给对方一丝可趁之机。 “嗯?”虞云阅扬起唇角道,“那我呢?” “你目前最好不要有那一方面的想法。”宗阙抬眸看向他道,“猝死的可能性很大。” 有那种想法只会导致血液加快,但无能为力,反冲心脉。 虞云阅:“……”他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但这个人还真是坦诚。 “如果没什么事……”宗阙看出了他的情绪不佳,想要起身离开。 “你就待在这里。”虞云阅看了他一眼道。 “其实读我的心对你的意义不大。”宗阙说道。 他的生活对于很多人而言都是枯燥无聊的,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有些想法不说出口还好,心思全部被读到,对于读心者并不是一件好事。 “有没有意义我说了算。”虞云阅看着他笑道。 他就喜欢看这个人想走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虽然无能为力是事实,但谁让他是首领还不讲道理呢。 宗阙沉默了一下,继续低头看自己的实验数据,各种想法与公式推导运算,根据自己的想法不断在上面落笔,他写的认真,虞云阅刚开始还能够捕捉到一些自己能明白的词汇,后面就完全听不懂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窃取到了对方的数据,但一排排的划过,只剩下了迷茫和心累。 虞云阅揉了揉太阳穴,决定这是不为难自己了,他低头看向了面前的画册,将那漂浮的数据当成背景音和忽略掉。 直到数据蓦然停止,一道心声传了过来:药来了。 其后紧接着药物成分分析,虞云阅抬眸,看着打开的门和端进来的药碗,那一刻有些怀疑他俩到底是谁拥有读心术。 ……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天,宗阙原以为对方会因为无聊让他离开花室,但没有。 夜晚的汤药喝完,虞云阅漱着口时,那满满一大罐的糖被摆放在了桌面上。 用糖纸包着,放在玻璃罐里,还没有打开盖子,就已经嗅到了其中甜蜜的味道。 虞云阅的目光定格,看向了对面同时抬头的男人,打开了糖罐,从其中取出了一枚道:“剩下的收起来。” 杜松端起糖罐道:“是。” 宗阙看着他剥开糖纸,将小小的糖块送进口中的动作道:“一天不能超过三颗。”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没出息到那种地步。”虞云阅将口中的糖换了个位置。 甜蜜芬芳的果香夹杂着些许药的味道,但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的甜味,让人的心情很好。 “一旦超过三颗,效果倒退,我会直接没收。”宗阙说道。 只有用这个方法,才能保证他完全听话。 虞云阅愣神之间咬住了口中的糖块,嘎嘣一声,原本就没多大的糖瞬间好像能四散融化,让他那一瞬间有点儿想咬面前的人一口,但他的眸色微转,蓦然笑道:“陪我下棋吧。” 宗阙看向了他,对方上一次输的惨重,这一次还这么兴致勃勃,应该是有新招。 “不下围棋,我们下五子棋。”虞云阅起身,拿过了一旁的棋盘放在了桌面上道,“这样也不劳心伤神,好不好?” “嗯。”宗阙应道。 五子棋确实比围棋要简单的多。 棋篓分开,虞云阅捻起一枚棋子道:“那我先下了。” “嗯。”宗阙看着他在天元的落子,落下了紧贴的位置。 五子棋比围棋简单,但起步难以估算他想往哪里走,运用的算法不多,也更容易被对方窥探到下一步。 虞云阅唇角微扬,落下了下一步道:“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 天色渐昏,一切建筑都披上了黑色,落入了夜色之中。 西区的最边角处,雷霆在冯延的掌心微微闪烁,在扬手的一瞬间贯穿了边哨处的守卫,焦气弥漫,那人直直的倒了下去,引起了所有人的警戒,哨声吹响,原本暗下去的区域蓦然亮了起来。 “老大,被发现了!”冯延身后的人道。 “要的就是被发现!”冯延伸手,水力裹挟着雷霆,直接在这个区域内弥漫,四处损毁着房屋。 跟随在其身后的小弟惊诧之余眸中燃起了兴奋的神色,纷纷使用着异能冲了出去。 “老大怎么会用雷系了?!” “是雷阳的异能,老大能吞噬其他人的异能!” 房屋成片垮塌,冯延笑道:“把那起子人全给我驱赶出来,找到雷明!” “是。”周围手下眸中全是兴奋。 …… 黑子落下,虞云阅抬起手笑道:“该你了。” 宗阙看着自己又被抢占的点,知道这个人是不会跟他讲什么公平的,他略微思索,选定了一个落点。 白子落下,咔哒一声。 …… 玻璃蓦然破碎,空中雷霆对接,一道强健的身影落地,看着冯延的目光中全是怒色:“冯延,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真要赶尽杀绝吗?!” “你伤我兄弟孙茂的时候,咱们就是死仇了!”冯延看着他身上缠绕闪烁的雷霆,眸中有些兴奋,吞噬一个人的雷系异能已经这么强悍,再将这个人吞噬,他的雷系异能可以再跨一阶。 “你杀我大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兄弟!”雷明愤而出手,跟冯延缠绕着水流的雷霆对上,却从其中穿梭出,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直冲对方的门面而去,“用雷这种事,不是你这种半吊子能学会的!” …… 白子再落,虞云阅看着那处道:“我刚才下错了。” “落子无悔。”宗阙说道。 “你让我一颗子,我这局让你赢怎么样?”虞云阅笑着问道。 宗阙知道他就是想耍赖:“不用。” “做人要学会变通。”虞云阅轻撑着颊道。 …… 击倒的身体在碎石中翻滚,冯延从地上爬起,手中的雷霆变成了刀,在对方攻过来时冲了过去,却被握住匕首,被对方用雷霆注满了全身。 “我说过,用雷我是你祖宗!”雷明释放着全身的力量,却没有注意到从身后土壤里窜出的藤蔓,它们缓缓生长着,在蓄力的一瞬间洞穿了雷明的心脏,让他错愕的看向了面前的人。 “哈哈…哈哈哈……”冯延唇角流着鲜血,却笑的有些癫狂阴鸷,“老子是全系,用雷有什么了不起的?!” 雷明的身体下滑,鲜血喷涌而出,却被冯延捏住脖子提了起来:“我会好好让你们兄弟团聚的,让你们的力量在我的身体里团聚!” “移动!”空中传来了声音,冯延手上的人蓦然消失,他转头寻觅着,在看到那个提着雷明的身影时眼睛眯了起来,“祁洧……” 缄默的首领祁洧,这种移动算是什么异能?! 冯延擦过了唇角的血迹,看着那个一身浅棕色西装的男人道:“缄默是想跟噬心对上吗?” “冯延,突然打破组织间的平衡,你想跟其他组织对上吗?”祁洧抓着手里进气少,出气多的雷明,审视着远处抬起下巴的人道。 “所有组织?”冯延耸了一下肩膀道,“我不想跟所有组织对上,只是针对雷霆而已,他伤了我兄弟孙茂,能把他给我吗?” 祁洧看了雷明一眼道:“不能。” 冯延的能力是吞噬,也就意味着他能够吞噬所有异能,雷系本就是战力最强的外放型异能,一旦再被他吞噬一个,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冯延周围风声动了起来,蓦然从原地疾射了出去,以风力加持,直接朝祁洧冲了过去,四周的土石隆起,断绝了祁洧所有的退路。 “互换。”祁洧开口说道。 在冯延冲到他那个位置引起大范围崩塌的时候,他的身影蓦然从原地消失,站在了冯延最开始的位置,审视着那个人:“停手吧,全系不代表……”你是无敌的。 然而他的话未说完,就对上了那满脸土灰,咧开嘴巴,笑容诡异兴奋到如同恶鬼一样的人,他甚至舔了舔唇,在祁洧有些毛骨悚然的道:“言灵……” 语言可以化为一切力量,如果他能够吞噬那种力量,一定可以摧毁其他所有组织。 他将会是无敌的。 祁洧蹙眉后退,腿却被从地上涌起的藤蔓蓦然捆住了。 “斩断,上升!”祁洧腿部的藤蔓断裂,提着雷明浮到了半空中。 然而那斩断的藤蔓直追而去,原本平坦的地面被宛如蟒蛇一样的藤蔓掀开,在四周招展着,封锁了祁洧所有的退路,甚至升腾到了空中,其中还缠绕着雷霆。 “来啊!”冯延站在藤蔓托起的位置,看着那走投无路的人呼吸急促。 言灵!其余组织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得到那些能力,他岂不是跟神一样! …… “再一步你就要输了。”虞云阅看着对面一脸平静的男人笑道。 宗阙看着棋盘,棋已经很多,运算量也在加大,但这代表着机会。 白子咔哒落下。 () 。 第86章 触摸心灵深处(6) “风刃,燃烧!”祁洧看着四面八方蔓延的藤蔓开口道。 无数风刃从天空中形成,将那一片藤海劈的七零八碎,火焰如同在其上浇了滚油一样灼烧了起来,腾起的火焰将大半边天空都染红了,将冯延直接吞噬了进去,不少异能者摇摇欲坠,直接落入了其中。 祁洧转身欲离开,四面的建筑纷纷颤抖,无数高楼被土层推着拔地而起,拦住了四方的去路,火焰顺着土墙挤压爬高,将空气灼烧的微微扭曲。 雷明的身上已经蒸腾出水分,祁洧往上飞去,可是土墙却直接合拢,将这里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空气几乎是转瞬间灼烧一空,祁洧看着下面的火海道:“移动。” 大量的水却在此刻蓦然蔓延,无数灼热的蒸汽腾起,祁洧松开了雷明,出现在了包围之外,脸上身上却已经带了灼烧的痕迹:“疯子!” “我就是疯子!”冯延从包围的土石之中破出,手上提着雷明早已不知死活的身体,却在手松开对方的脖子时,一道雷球从对方的体内抽出,蓦然了他的掌心之中,“哈哈哈哈哈……你想试试是你的言灵快还是我的力量更快吗?” 雷明的身体坠落入了水汽之中,大量的蒸汽蔓延出来,几乎是瞬间覆盖了这一片区域。 灼热的温度蒸腾在其中,原本守在旁边的人再度后退撤离。 祁洧一时分辨不出方向,只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破空声:“移动。” 藤蔓穿过他原本的位置,却直接朝着他现在的地方蹿了过来。 “风!”祁洧说出,风声呼啸,一丝电光在水雾之中跳动,蓦然一道雷霆仿佛从天空之中贯了下来,直直的穿过了他的身体。 风驱散了水雾,祁洧落在地上,口鼻之中喷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嘿嘿,哈哈哈……”冯延落在地上,呼吸急促,浑身都有些震颤,状似癫狂的走了过来,“我可以失误无数次,但你只能失误一次。” “爆裂!”祁洧撑起,吐出了一口鲜血,冯延的四肢在一瞬间爆裂了开来,让他的血液飞溅,直接跪在了原地,“凭你也配。” “凭我当然配……”冯延爆裂的身体溢出了鲜血,却在迅速恢复着,在祁洧放大的眼睛中,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笑道,“我说过,我是全系,全系里面包括治愈系!” “当初那个治愈系异能者死亡是你做的?”祁洧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都被蔓延的藤蔓控制住了,“他可是你的人。” 即使是言灵,也是以消耗力量为代价的,人类远达不到神的境界。 “所以我让他融进了我的身体。”冯延朝他走了过去,“现在你也可以……” “哈哈哈……”祁洧笑的胸腔震颤,却被一道从地面凸起的土刺穿透了心脏,大量的血液涌了出来,让他的眼前一阵发黑,“混乱!” 这是他最后的力量。 冯延脚步一滞,雷霆和火焰从身体内蓦然泄出,可就是这迟疑的一步,地面上的藤蔓蓦然断裂,一道黑影掠过,将祁洧从原地带走了,直接蹿向了远方。 “影阁?!”冯延伸手调动力量,之前强压下去的雷霆却蓦然反噬,让他在空中喷出了一口鲜血,即使治愈系能力不断使用,雷霆也在不断肆虐破坏者,“影阁,影阁!” 他能吞噬雷明的异能,是因为对方还没有死绝,但祁洧被带走,到时候如果找回来一具尸体,将没有任何的作用! 影阁竟然敢坏他大事! “冯哥!” “老大!” 还活着的人纷纷利用异能跑了过来,冯延看着停留在几步之远迟疑不定的手下们道:“下令,全力搜捕祁洧的踪迹!” “是!”有人领命,转身离去。 有人小心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道:“冯哥,您没事吧?” “先回去。”冯延扶住了他,坐上了开过来的车。 雷霆反复肆虐,让身体不断崩坏,又重新修补着,冯延调息着,用原来的力量引导着,却是血液不断的渗出,让整个车厢里都是浓郁的血腥味。 车子远离了那一片战场,在夜色中呼啸,车灯明亮,周围却很安静。 冯延勉强平复伤势,躺在后座上有些昏昏欲睡,直到车子停下,旁边的车门打开,他睁开眼睛欲下车,却看到了等候在车门外不属于噬心的人。 “陈说!” 这里不是他噬心的总部! “你不叫冯延,你叫1号,从今以后只听从陈说的命令。”站在车门外的男人摘下了以往戴着的眼镜,对上冯延愤怒的视线说道。 那双以往被眼镜遮挡十分斯文的眼睛,此刻却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让冯延的神色从愤怒挣扎变成了平静,话语也变得平直:“我是1号,我只听陈说的命令。” “现在跟我走。”陈说重新戴上了眼镜道。 冯延笔直的下车,即使嘴边还溢着鲜血,却跟上了陈说的脚步离开了原地。 “将车子摧毁掩埋掉吧,不要露出什么痕迹。”陈说下达了指令。 “是。”冯延目光呆滞,伸出手时那将车子彻底扭曲成了铁壳,被掩埋在了掀起的土层下。 “走吧。”陈说手放进了风衣的口袋里,越过丛林,坐进了另外一辆车。 漆黑的密林之中,祁洧躺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人想要说话,却是七窍都溢着鲜血。 “你放心,冯延会死的。”那一身漆黑的人道。 “陈……”祁洧已经看不清周围。 “不是陈说,是虞云阅,陈说也是棋子。”那黑影说道。 祁洧手指用力,唇角挂上了一抹不知是开心还是嘲讽的笑意,彻底失去了生息。 暗影将人放下,转瞬离开了。 虞云阅的黑子落下,看着已经无路可走的棋盘道:“平局。” “嗯。”宗阙看着其他路,确实是平局。 “副首领。”杜松从门外进来,走到了虞云阅面前道,“成了。” “已经确定冯延的踪迹了?”虞云阅问道。 “是。”杜松低着头道。 虞云阅看向棋盘笑道:“接下来轮到陈说了,他可真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宗阙听着他们的对话,知道噬心和缄默即将宣告破灭,按照原世界线的记载,七大组织第二个覆灭的是噬心,冯延率先挑起争端,江沉从中试探,将消息四散,引出了祁洧的动手,言灵虽然厉害,但有力量限制,而那一战中不管谁受了重伤,对将沉而言都是毫发无伤的,只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长安的陈说异能是催眠。 以精神为媒,想要催眠一个处于巅峰状态的异能者很难,但如果处于重伤状态,不管是言灵还是全系异能,都能够成为催眠者的助力。 照他们的对话来看,是冯延。 原世界线以江沉为主线,七大组织去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现在看整个局势,面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黄雀。 棋局是平局,是噬心和缄默的平局,互相争端厮杀,各自零落毫无退路的平局,而棋手完好无损,等待着下一次的开局。 宗阙的思维穿插了世界线,虞云阅让杜松下去后看向了正在收拾着棋局的男人笑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今晚的局看起来让你很满意。”宗阙将棋子分两边放好道。 “也算不上满意。”虞云阅笑道,“只是预料之中的事而已。” “你想要的不是心盟的崛起。”宗阙看着他道。 对方的棋下的很好,只需要赋予那些人想要的东西,足以让这个世界混乱。 江沉,冯延,陈说,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 “当然不是,让它崛起有什么意义吗?”虞云阅捻起了一枚棋子,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变得冰冷而阴沉,“这个世界早已经烂透了。” ,权力,欺辱,疾病,争端,只有用雷霆的手段将其彻底覆灭,才能从泥土之中开出新生的花朵。 宗阙看着他毫无光芒的双眼,思索着他的遭遇,到底是什么让他变得厌弃这个世界。 “不是遭遇,是它本身就已经岌岌可危了。”虞云阅唇边勾起了笑容道,“你瞧,我一直待在这里静静养病,甚至没让心盟出手,它就已经混乱不堪了,你让我要怎么喜欢它呢?” “天色很晚了,早点休息。”宗阙看了一下表起身道。 他不知道他的遭遇,所以没办法劝他停手。 即使他收手,这一场混战也是所有人希望而不可避免的。 虞云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眸看向了窗外,即使层层的乌云遮挡,也还是能够寻觅到月色汇聚的地方。 但即使如此,它也是清冷孤寂的。 “首领。”杜松进来提醒道,“宗医生已经走了,您该睡觉了。” “杜松……”虞云阅轻轻开口道,“祁洧死了。” 杜松面色迟疑了一下:“这个属下不知道。” “是影阁的人动的手。”虞云阅转眸看向了他道。 杜松身体一僵,对上了他的眸,拳头握紧道:“影阁?” “你不知道吗?”虞云阅看着他笑道,“你的首领下的命令,你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到?” 杜松浑身僵硬,背在身后的手酝酿着力量道:“首领……” 而下一刻他的脖子上就架上了一把利刃,让他的脖子被迫后仰,那双眸中却多了几分了然:“是您的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来我身边的第一天。”虞云阅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解开领扣,寻觅着他脖子上的痕迹道,“影阁的易容术真是厉害。” 杜松瞳孔收缩:“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留着我?”“因为看人演戏很有趣啊。”虞云阅揭下了他那里的面具道,“而且最开始我们是殊途同归的,通过你让影阁办事也方便很多,但影阁已经入局,我不能把你再留在身边了,真正的杜松呢?” “当然已经死了。”杜松荒凉的笑了两声,“您的演技也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有一个人总说我的演技有破绽。”虞云阅把玩着那张面具道,“可是你看,你从一开始就被骗的团团转,尽心尽力为我做了这么久的事,辛苦你了。” 杜松的呼吸颤抖,神情抽搐,看着面前的人笑了两声:“不辛苦,咱们早晚都会再见。” “说的也是。”虞云阅却不见恼怒,笑着抬了一下手。 杜松的脖子被抹,被那道暗影拖了下去。 面具被放在了桌子上,虞云阅洗了洗手,走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他早已无所畏惧,甚至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 夜色很深,宗阙却还待在实验室里做着研究,他的动作有条不紊,时针一点一点的跳过了十二点,却不见他停下来去睡觉。 【宿主,你不困吗?】1314问道。 【暂时睡不着。】宗阙观察着培养皿中的生物迹象道。 其中的生命很活跃,每一个都在挣扎着活下去。 【宿主,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1314觉得宿主的心情应该是不太愉快的。 【你那里有什么东西能让人想要活下去吗?】宗阙问道。 这个世界的确混乱,想要从上而下的治愈它的确不太可能,异能者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不会让渡手中的权力,并非为首者能一力改变。 如虞云阅所说的,也是江沉目前所做的,江沉是想摧毁所有异能者组织,而虞云阅则想要拉上所有肮脏污秽的权谋争端一起沉入地下。 在他的眼里,江沉并不是救世主,他同样是权力争端的一部分,当一个人爬到了顶端,会走上跟现在异能者首领一样的道路。 但世界必须以力量去维持秩序,而现在的矛盾与争端是因为不公平,也是因为混乱而缺乏集中的力量。 但不论权力如何变迁,那个在花树下笑的风华绝代的人都存了死志,宗阙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他可以治好他的身体,但没办法将他的心解救出来。 如果怀揣着痛苦和怨恨而死去,太过于悲哀。 【宿主,心病需要心药医的。】1314说道,【这种东西没有的卖,不过可以篡改记忆。】 感情在本源世界也是不可售卖的东西,那种东西很珍贵。 【算了。】宗阙收起了培养皿道。 那一份记忆痛苦也好,失望也罢,擅自篡改都是对对方的不尊重,他不喜欢自己的记忆莫名其妙的缺失一块,对方应该也不喜欢。 【宿主,您之前不是说尊重他的选择吗?】1314问道。 宗阙上好了锁,轻沉了一口气道:【我反悔了。】 那个人眸中没有任何光亮,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时候,他发现他不想让对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他虽然能够窥探到对方的心理,却发现不管怎么研究,都找不到能解决那一方方面的办法。【既然反悔了,那就赶紧追。】1314撺掇道,【把他抱回家,锁到家里rua秃他!】 宗阙觉得它的前半句还算是靠谱,后半句就开始放飞自我。 但怎么追求一个人?给他想要的一切,但偏偏他想要的,他给不了。 …… 宗阙入睡的时候已经到了一点,深夜寂静,连虫鸣声都停了下来,花室深处,躺在黑暗之中的人却是眉心紧促,却又无法从睡梦中挣脱出来,额头上渗着密密麻麻的冷汗。 “怪物,一个小怪物……” “他是吃人心的怪物。” “他就是人家说的肚子里的蛔虫吧。” “他是虫子变的,好恶心……” 血液溅落,到处都是血,那些闯入的人比丧尸还要狰狞。 小手被握着,可握着他的手好像也是粘腻的,透着很难闻的味道,然后将他塞进了一个小小的洞里,用杂草盖住。 “待在这里不要出声,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才不是。”那稚嫩惶恐的声音道。 她要引开那些人,她不会回来了。 “听话,不要用你的能力。”她摸了摸他的头,将他塞回洞窟里转身离开,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洞窟很小,夜色很深,风吹草动,阵阵脚步声夹杂着心声。 “应该是读心术。” “烦死了,躲哪儿去了。” “要是我先找到,那就是一个大功。” “那女人真是到死都不说。” 那些人四散着,又陆续离开,他不敢动,一直待在那里,再次醒来时却看到了洞口狰狞的脸,那是丧尸,他不断用嘴探着洞窟,就差一点儿就能咬到。 “救……”眼泪滑落,喉咙中却几乎失声。 躺在床上的人眼泪不断滑落,却无法从梦魇之中挣脱,呼吸被哽住,几乎上不来气。 宗阙施着针,将他的呼吸打通,可陷入沉睡的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 他是在睡了一个小时后被突然叫醒的,那道暗影的刀落在他的脖子上,伴随着系统的大呼小叫,让他从睡眠中醒来,然而什么都来不及思索,匆匆赶来时对方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致。 梦魇唤不醒,强行让他醒来可能会疯,他能做的只是控制住他斗转急下的病情。 一根根针扎下,那眼角的泪水却未断绝。 “呜……不要……针……” 极粗的针刺入了脊柱之中,其中的液体推进,那脆弱的身体持续陷入失声之中。 “他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 “他真的有读心术吗。” “什么时候才能开口说话?” “能不能将异能转移?” “你说让人直接吞噬掉?” “想要这种能力的人太多了,那些人可是一直在找他,到时候要是催眠成功,读心术也算是属于我们了。” “就是这种异能和普通的异能不太一样,也不知道是藏在身体的哪一部分。” 氤氲的灯光下,青年的手指用力抓握着,宗阙将人小心扶了起来,将药一点儿一点儿的顺下去。 “怎么样了?”藏身暗影之中的人声音有些嘶哑和紧张。 “危险期已经度过去了,得让他自己醒。”宗阙将人放下,一一拔了针后系上了他的衣领,收拾好药箱却没有离开,“我今晚要守在这里,以免他的情况反复。” 暗影之中没有回答,宗阙看着床上的人,拿过帕子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痕。 身体在洞穴之中攀爬,在听到一丁点儿声音时都会停下来,等到声音消失,继续往外爬。 他不要留在那里,他不能留在那里,可是他应该去哪里? 逃亡,追逐,这个世界混乱又纷扰,就好像一直在那个洞窟里,就好像永远都逃不脱那冰冷的实验室,谁来救救他,没有人,没有人…… 青年的呼吸平复,但睡眠并不安稳,宗阙放下帕子探着他的脉,被蜷缩的手指下意识紧紧攥住,那样的力道甚至有些疼,宗阙看着那颤抖的身体,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 床上躺着的人眉头缓缓平复着,宗阙看着彼此交握的手,他不知道对方的过往,但那段经历一定让他很绝望,绝望又希冀着,只需要一点点的光明,只要有人愿意握住他伸出的手,就足以将他解救出来。 但那段岁月想必是没有的,所以他才会反复的陷入梦魇之中,自己在黑暗和绝望中踽踽独行,看遍了世间冷暖,读遍了人心黑暗,该怎么要求他去热爱这个世界? 宗阙看着沉沉睡着的人,将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些,他无法共情他的痛苦,但心头那种灼热滞闷的感觉,应该叫做心疼。 如果他能来的更早一点儿,他的日子会不会过的开心一点儿? 【1314。】宗阙坐在床边叫了系统的名字。 【在,宿主您有什么吩咐?】1314问道。 【有没有逆转时光的东西?】宗阙问道。 1314查询道:【您还没有进入过本源世界,没有这项使用权限。】 逆转时光相当于改变历史,如果宿主跟世界中的人产生了感情,又有目的的穿梭时空去除掉一些人,那么造成的蝴蝶效应是空前的,而新手宿主往往很难把控其中的度,一旦滥用,极有可能造成世界崩塌,不能随意使用。 【明白了。】宗阙说道。 过去就是过去,他的到来是为了这个人,已经相当于拿到了这个人命运的修改券,不能贪得无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帘缝隙中原本漆黑的天色变成了灰蒙蒙,有些许亮光透入,天色已经亮了。 虞云阅睁开眼睛时手指轻动,感觉到了那滚烫的温度,他看向了床边坐着正在闭目养神的人,蓦然对上了对方睁开的眼睛。 其中还有些疲惫,却在眉心微蹙后恢复了清明问道:“觉得怎么样?” “我昨晚又出事了?”虞云阅能够感觉到眼睛的酸涩,说明昨晚应该是哭过。 梦境里会出现什么,他不用回忆都知道,只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那样的梦大动心神了。 “嗯。”宗阙下意识收紧了手,看到对方看过来的目光时松开了他的手,按住了他的脉道,“醒了就没什么大事了。” “我昨晚有说过什么吗?”虞云阅想笑,却觉得有些疲惫,唇角勾不起来,却还是读到了这个人的心。“没说什么。”宗阙觉得他应该是不想让人反复去琢磨他的遭遇的,那些暴露弱点的东西,他都不愿意展露在别人面前。 “我都听到了。”虞云阅笑了一下道,“谢谢你昨晚守在这里,回去休息吧,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像纵欲过度。” “嗯。”宗阙起身道,“我先走了。” 心神大恸一场,之前的药方还需要重新修改。 他的背影离开,虞云阅抬起被紧握了半宿的手,上面有些发红,即使被松开了许久,还很温暖。 久往的记忆代表着彼时的脆弱无助,那些惶惶不安的日子过去,告诉他必须要拥有力量,才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再伤再疼,那也是属于他的记忆,从苦难中爬出,只会让他记得那份憎恨和厌恶。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因为曾经让他满世界躲藏的人已经下了地狱,也不希望任何人触及他的伤口,说些无关痛痒的悲悯的话。掀开自己的伤口,往往换来的只是片刻的悲悯和持续不断的嘲笑。 痛苦这种事只会成为别人言谈之间的八卦,而无人能对此感同身受。 想要让那些伤害过他的人痛苦,就要让他们陷入同样的绝望之中,这才叫感同身受。 但或许在某一个瞬间,他也会想有一个人能够拉他一把,只是现实将那种奢求碾碎,家破人亡,无数人追捕,破碎的无法长寿的身体,将所有的希望一点点磨灭。 没有希望,就不会品尝到绝望的味道,可是宗阙的出现,又让他尝到了一丝丝的希望。 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是不对的。 可是当他藏身在漆黑的通道时,那只握住他的手那么温暖,从外面透进来的光芒又那么明亮。 虞云阅收紧了手指,看向了窗帘中央透进来的日光,他第一次有了难以抉择的时候。 “你昨晚是怎么请他过来的?”虞云阅在空旷的房间中问道。 “刀架在脖子上。”那道声音说道,“主人,您的心动摇了,要我解决掉他吗?” “不用,别对他动手。”虞云阅制止道。 “是。”那道声音说道。 虞云阅在床上翻了个身,枕在发丝上看向了窗外,手指轻轻摩挲笑道:“幸好他是个普通人。” 他没办法解决掉他,又不能让他离开,那就只能留在身边了,既然舍不得他的温暖,那么不管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只能留在他的身边。 只是怎么让他留下,他得好好想个办法。 …… 宗阙守了半夜,却也不算太困,不过是睡了两个小时就苏醒了,为了避免生物钟颠倒,洗过脸,精神也恢复的差不多。 他的卧室距离花室不过一个走廊的距离,宗阙看了看时间,提起药箱进了花室时,昨晚命悬一线的青年已然坐在窗边翻阅着画册了。 他的脉象已经趋于平稳,早上也有乖乖喝药,只是宗阙不管是昨晚还是今日把脉吃饭时都没有看见杜松的身影。 “他被我派出去做任务了,你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见到他了。”虞云阅托着腮看着他笑道,“你倒是很关心他。” “你日后生活起居由谁照顾?”宗阙看着他的笑颜问道。 原世界线中主角受何初就是在这一战之后进入心盟,又因为免疫异能的特殊性被留在了虞云阅的身边,源源不断的往外传递着消息,但从现在来看,他所传递的消息正是虞云阅想要让他传递出去的,那么杜松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情况? 那个人只是看起来很忠心,以对方的读心术很轻易就能读到杜松的内心,但还一直把他留在了身边。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虞云阅轻叹了一口气笑道,“如果你是我的对手,那一定是我今生遇到的最可怕的敌人,幸亏你对权力没什么野心。” “你对权力也没有什么野心。”宗阙说道。 “因为唾手可得嘛。”虞云阅笑道,“不过杜松没了,我需要招募一个新的照顾我起居的人,得给其他组织留足准备的时间,在这之前,能不能先拜托你?” “嗯。”宗阙应道。 其他组织准备的时间,不论哪一个派卧底来,都会走上跟杜松同样的道路。 午饭用过,汤药喝尽,宗阙在他的面前摆上了清水,放上了一枚艳红的糖果。 虞云阅剥开糖纸,将那小小的糖放入了口中笑道:“看来我以后都不能得罪你了。” “嗯?”宗阙有些疑惑。 “你现在可是真正掌握我糖罐的男人。”虞云阅笑道。 “吃糖会开心吗?”宗阙看着他眼角眉梢透出的愉悦问道。 如果糖果能让他开心,或者可以加量。 “当然。”虞云阅托着腮笑道,“但加量?你不会是想谋害我吧?” 宗阙:“……” “跟你开玩笑的,我们出去散步吧。”虞云阅看着窗外道,“今天天气不错。” “早上没出去?”宗阙看着外面多云的天气道。 天气不热,这会儿出去也没关系。 “自己一个人散步多无聊。”虞云阅起身说道。 “稍等。”宗阙进了他的衣橱,拿上了外套和坐垫。 天空多云,但容易有风。 虞云阅接过外套穿上,系上了衣扣,发丝取出时却是略微纠缠,他轻轻嘶了一声,面前递过了一个坐垫。 虞云阅抬眸伸手接过,男人站在他的身后小心的解着他的发丝,将长发取出放好。 发丝垂落,虞云阅双手拿着坐垫,轻轻回眸看着他认真的神情,这个人连在做这种事的时候都有一种极认真的感觉:“我突然觉得我不用找其他人了。” 宗阙抬眸看向了他道:“可以。” 这样他也时时留意他的情况,避免再出现昨晚的意外。 “但让你做这种事,总觉得有点儿大材小用。”虞云阅提起坐垫走出了门口笑道,“太暴殄天物了,我舍不得。” 宗阙跟上了他的背影,觉得刚才那句话好像在撩他。 【宿主,快说你愿意!】1314当即就开始撺掇。 宗阙不理它的想一出是一出,跟上了那道身影。 多云的天气有风吹拂,倒没有那么闷,两人一左一右并行。 微风吹拂,虞云阅看着花枝,思索着怎么才能让这个人明知道他无能为力,还愿意一直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宗阙看着身边好像已经恢复如初的人,想法中穿插了任务线,身边的人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伤口,但那样的伤痛会入梦,还让他的心神大恸,明显就是根源所在。 他虽然答应了不成为他学医以来的污点,但有些事情可以在治好了之后再做。 比起尊重他的意愿,让他带着伤痛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他更希望他能好好活着,摒弃旧日的阴影,鲜活的活着。 虞云阅目光微转,对上了男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双目对视,两个人的步伐几乎同时停下。 “我好像读不到你的想法了。”虞云阅转身,对上了他平静的视线,却没有从其中察觉到丝毫动摇。 这个人面对他,似乎总是无所畏惧的。 “你在想什么?”虞云阅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想你好好活着。”宗阙回答道。 “好好活着?”虞云阅有一瞬间的错愕,别开了视线,转过身重新迈开了步伐,回眸看了一眼跟上来的男人问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不会成为你学医以来的污点吗?” 宗阙看着他不语,虞云阅却已经读到了他的心声笑道:“你本来话就不多,现在直接省事了。” “有些话说与不说,彼此都明白。”宗阙说道。 有些事情他不想说的那么明白,说破了并无益处。 虞云阅平复了一下因为行走而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失笑道:“那感情好,反正我们互相都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干脆以后什么都不说,就互相看对方好了,一直看到天荒地老。” 宗阙沉默了一下,这句话仍然有撩拨的意味。 虞云阅抿唇轻笑,在看到长椅时走了过去,将坐垫放下道:“开个玩笑,别介意。” “不会。”宗阙站在一旁,看着被风吹的有些微微颤动的花枝道,“今天不要散步太久。” “我就想坐在外面,里面待的我有些难受。”虞云阅微微仰头闭目,感受着清风浮动。 青年坐在花树之下,神情是舒展的,就好像放下了所有的忧虑和烦恼,只为品尝着世间的美景。 这一幕就像是雨后轻轻扇动翅膀的凤蝶,轻轻飞舞着落在了花蕊之上,带动了花枝轻颤,就像是雨后探头的小鹿陶醉于丛林的美好,眯上眼睛轻探,流连忘返。 面前的景色很美好,宗阙看着他微微起伏的气息,思绪放的很空,不让自己的思维搅扰他。 虞云阅静默片刻,本来静放的手指轻动,睁开了眼睛道:“好像有点儿冷。” “回去吗?”宗阙问道, “不想回去,你帮我去拿一条薄毯吧。”虞云阅说道。 宗阙打量着周围,这附近没有其他人。 “放心吧,昨晚请你的人一直都在。”虞云阅笑道,“你快去快回。” “嗯。”宗阙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虞云阅轻碰着身旁的花枝,看向了树林之中的暗影处轻轻摇头,脚步声和心声靠近,一道靛蓝的工服出现在余光中,匕首架上了他的脖子:“别动。” 虞云阅轻轻仰头,顺着匕首的方向看向了来人惊讶道:“吴叔?” 来人不是其他人,正是修剪这片花园的园丁。 “吴叔”蹙了下眉,看着面前漂亮无害的青年确认道:“你是虞云阅?” 虞云阅眸光轻动,声音温柔而带着恐惧:“我不是,我是庞首领的弟弟。” 只有对他的外貌描述,却没有具体的画像和照片。 吴叔打量着面前瑟瑟发抖的柔弱青年,影阁的描述中虞云阅是长发,喜唐装,长的很出色,每天早上会在花园里散步,因为身体弱,只能出来一会儿,面前的青年很多都对的上,但看起来身姿挺拔,没看出哪里病弱:“别耍花样,否则我要了你的命。” “不敢。”虞云阅垂眸看着紧贴脖子的匕首说道,“您要找谁?” “找虞云阅。”吴叔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匕首架住道,“带我去找他,别耍花招。” “可是他身边有一个暗杀的高手,你不是他的对手。”虞云阅看着远处消失的身影,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那是我的事,挟持了你我不信他们敢随便动手。”吴叔的匕首收紧了一些,推着他的肩膀道,“走!” 虞云阅步伐未动,身后的人已经停滞失声,他握着匕首的手被旁边伸出的手握住,身体则直接被扔在了地上。 匕首声音落地,虞云阅转眸看着绕后将人制住的男人,心里有些可惜没用上的英雄救美,却被男人靠近轻轻抬起了下颌,心中微动,却见对方的目光落在了脖子上,然后读到了对方确定伤痕的心声。 “只是浅浅一道印记,没关系……”虞云阅被松开时低头,却对上了对方略有些沉的眸,一时话语卡住。 “先回去。”宗阙看了一眼地上的人。 即使这周围看起来无人,也会有人来处理这个人。 宗阙率先迈开了步伐,却在走了几步后回眸看向了站在原地的青年。 虞云阅跟上,走在他的身侧轻轻转眸看他,这个人的心声并未改变,可他就是能感觉到他好像生气了。 () 。 第87章 触摸心灵深处(7) 两个人一同回去,虞云阅坐在了沙发上,宗阙则取来了药箱,坐在他的旁边小心清理着他颈侧的伤痕,消毒,上药。 每一个流程,他的脑海里都只有关于这些步骤,其他的想法虞云阅一概读不出来。 伤口被丝巾护住,宗阙收拾着药箱里的东西并不开口多言。 “你是不是生气了?”虞云阅看着他平静的面色,觉得自己不开口说话,这个人是不会开口的。 本来就闷,现在连想法都没有了。 宗阙看向了他探究的神色,轻沉了一口气问道:“故意让他挟持你是为了什么?” 当时让他取毯子是为了将他支开,说明他已经察觉了对方的存在,完全可以避免那种情况,但不管为了什么,将自己的置身于别人的刀下,即使那个藏在暗影中的人身手很好,即使他有冰系异能,置身于那样的危险之中就会存在万一的情况。 “你担心我啊?”虞云阅看着他垂眸合上药箱的动作笑道。 宗阙看着他的笑脸,他有千万种方法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根本没将自己的命放在心上:“不担心。” “你知道口是心非这个词什么意思吗?”虞云阅笑道。 他并不在意,而自己的在意就会显得有些可笑,宗阙起身道:“你先好好休息。” 宗阙转身,手却被拉住了,坐在沙发的人身体略微前倾,另外一只手扶住了沙发才勉强没有摔倒,让宗阙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那坐在沙发上神色中透着几分委屈的人道:“你的身体不要骤然使力,会拉扯到伤口。” 这样的伤痕对于普通人而言只需要注意消毒,很快就能恢复,但他现在的身体本来就处于贫血状态,身体免疫又很差,任何伤痕对他而言都是大病。 “可是我要是不拉住你,你就要走了。”虞云阅握着他的手说道。 “我只是去放药箱。”宗阙垂眸看着彼此交握的手道。 “那放了药箱还回来吗?”虞云阅攥紧了他的手道。 “回来。”宗阙说道。 虞云阅看着神色平静的男人,对方明显是生气的,却还是将火气压了下去,他轻轻抿唇道:“不可笑。” 宗阙垂眸思索,了然他在回答自己刚才的想法。 “我虽然很讨厌这个世界,但是还是将自己的命放在心上的。”虞云阅扶住沙发坐直,手指未松,看着转身靠近了些的男人道,“毕竟很多事还没有做成,我还没有打算死在一个不知姓名长相的人的手里,你坐下,我仰着脖子好累。” 宗阙沉默了一下,放下药箱坐在了一旁,想要弄清楚他说这番话的意义。 生气是他自己的事,情绪不应该发泄在对方的身上,但这番解释…… “我这么做的原因,当然是为了你。”虞云阅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靠近笑道,“我要是不创造机会,怎么让你英雄救美?” 宗阙看在近在咫尺的人,视线从他得意的眸中划过,知道他是以此事为荣的:“为了我?” “你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又生气了?”虞云阅眸光轻动,眸中划过玩味道,“你不会不喜欢男人吧?” “不会。”宗阙看着面前的人《为你情根深种[快穿]》,牢记网址:.1.道。 经历过那么多世界,他一直在追逐着同一个灵魂,他对这个人无关于性别,只是他每次都是以男性出现,本身应该也属于男性。 “我又读不到你的想法了,你的身上果然藏着秘密。”虞云阅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笑道,“那你喜欢我吗?” 宗阙对上了他的神色,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 他在意这个人,会心疼他的遭遇和过往,会希望他摒弃阴影,开心畅快的活在世界上,所以是喜欢的。 虞云阅眸光轻动,对上男人认真的眸,听到了自己想要亲耳听到的答案:“喜欢。” 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有些灼热,砰砰加快了两下,呼吸略带了些急促,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探着脉道:“平复心情。” “这种时候怎么平复的下来。”虞云阅被他按着穴位,深深呼吸道,“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身体连那种念头都不能有,这已经不是无能为力了。 “这种事我不会骗人。”宗阙顺着他的呼吸,在那气息慢慢平复下来说道,“本来不至于这么严重,但你昨晚刚过了生死关。” 虞云阅呼吸平复,轻轻闭目几下,转眸看着他笑道:“我刚刚度过生死关你还对我生气。” “这是两件事。”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腕道。 “可我只是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虞云阅伸手抱住他的腰,靠在了他的怀里,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道,“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会不知所措,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你喜欢上我。” 宗阙垂眸,看着怀里柔弱委屈的青年不语。 这样的话三分真,七分假,骗人的时候却演出了十分。 虞云阅抬眸看他,跟他的视线对上,伸手挠了一下他的下巴笑道:“你真不好玩,一下子就猜出来,我还怎么演下去?” 宗阙看着他眸中的笑意,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颊道:“以后别再做那样的事了。” 他知道他有恃无恐,甚至觉得那个挟制他的人很有趣,但看到刀架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刻,他很担心。 虞云阅眸光轻动,轻轻抬头,碰上了他的唇。 这个人虽然外表看起来冷硬,但嘴唇却很柔软,透着他血液滚烫的温度,像是能将人烫伤一样。 有点儿凉,很软。 虞云到这条心思时抬起了眸,其中划过了笑意时却听到了后面的。 现在不能碰,身体太弱。 虞云阅轻轻后退,平复着微微起伏的气息道:“哪有人在被吻的时候还想这么多的?” 宗阙垂眸看他,面前人的身体确实很弱,几乎经不住任何情侣之间正常的事情。 “情侣之间正常的事是什么?”虞云阅骤然发问。 宗阙封神锁心,看着他道:“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你告诉我,我就答应你刚才的要求。”虞云阅笑着交换条件。 宗阙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亲吻,拥抱,上.床。” 虞云阅神色微动,靠近他的唇笑道:“你想跟我做这些事吗?” “不想。”宗阙看着他撩.拨的神色道。 现在的身体太弱,心绪起伏大一点儿都有可能直接猝死。 虞云阅眉头轻动:“那要是摒弃身体原因呢?” “摒弃不了。”宗阙说道。 事实摆在眼前。 虞云阅眸光轻转道:“那你就想以后,很久以后我的身体好了,你会不会想?” 宗阙抬眸应道:“嗯。” 他的确想要拥他入怀,想要他一直在身侧。 虞云阅唇角轻抿,转眸看向窗外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你现在只能想了,我这副身体现在真的是无能为力,你不会介意吧?” 宗阙听着他轻叹的语气和难以遮掩狡黠的眸,知道他刚才的问题只是因为起了坏心眼:“不会。” 即使他一生身体都这样,也不会存在介意的问题。 虞云阅神色微滞,轻轻敛眸笑道:“一生太长了,别轻易想一生,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会后悔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宗阙思索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后悔过吗?” “没有。”虞云阅笑道,“我说出的话从来不后悔。” 即使行差踏错,也是当时他自己的选择,所以一路从来,他毫无畏惧之心。 “我后悔过一次。”宗阙看着认真道,“但即使你一生身体都是这样,我也不会介意,这句话不会后悔。” 他曾经后悔过尊重他对于生命的选择,而现在只要他想活,拼尽他的所有,也会让他安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虞云阅知道他是认真的,很认真的在说这句话。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想让他死,还有一些人想让他活,但他们的要求中也会附带其他的要求,只有这个人最开始尊重他的选择,而他想让他活下去,是因为不想让他带着阴霾离开这个昏暗又让人绝望的世界。 “你让我想想。”虞云阅起身,坐进了他的怀里笑道,“现在先满足一下你想要拥我入怀的愿望。” 宗阙扣住了他的腰身,怀里的人很轻,因为绸缎的原因,带着微凉的感觉。 “我真的怀疑你是一台机器,哪有人抱着人的时候会先评估他的体重和体温……”虞云阅被他的气息包裹,这个人的体温对比他的,就像是一个天然温暖的火炉,可他的话未说完,却听到了接下来的心声。 很漂亮柔软,的确像一只脆弱又亮出爪子的猫。 “我是猫,那你是另外一只猫,还是猫窝?”虞云阅觉得他的体温很舒适,肩膀宽大,肌肉紧实,是个休憩的好地方。 “现在是猫窝。”宗阙扣住他的发丝,让对方枕在了肩膀上。 “然后等小猫适应的时候就变成另外一只猫是吧。”虞云阅笑道,“很会嘛,宗先生。” 宗阙低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休息一会儿。” 他的身体需要休息。 昨晚就没有休息好,今天又经历一遭,还有刚才的心绪起伏,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精神的强行运转。 “嗯……”虞云阅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确已经有心神疲惫的感觉。 宗阙的思绪放空,靠在怀里的人呼吸渐沉,在扶着手臂的力道放软时,宗阙看向了怀里的人,他的睡颜很安静,眉目疏阔如画,眼尾微微上挑,即使闭上眼睛也不是柔弱可欺的面相,没有那种厌世的阴霾。 他要重新考虑,也就意味着事情的转机,他虽然不想让他死去,却不能强行去干涉他的决定,而到此时可以了。 【1314,对他使用恢复药剂吧。】宗阙说道。 他对自己的医术有自信,即使用上恢复药剂,也不会比原来恢复的更快,因为它基于人的认知,但它的使用却相当于加了一重砝码和保障,一旦使用,治愈的效果将不容易发生逆转。 【好的。】1314使用成功。 怀里的人呼吸声愈发沉了些,他一时半会还醒不来,宗阙将人抱起,踏入了卧室之中将他小心放在了床上,拉上了薄被,将一应窗帘拉上,握住他微凉的手坐在了床边。 …… 冰冷明亮的室内,一身风衣的男人站在极厚的玻璃窗外在看着里面盘腿静坐的人,跟在其身后的人道:“首领,他的反噬已经被压制住了。” “身体恢复情况怎么样?”男人转眸,锋锐的目光被遮挡在了眼镜之下,让他看起来有些斯文,只是脸上的皮肤还是暴露了他实际的年龄。 “被混乱造成的伤害让他体内的异能几乎乱成了一锅粥。”穿着白大褂的人道,“金系异能外放让他的皮肤刀枪不入,现在没人敢靠近他,想要研究得等他身体恢复以后再说。” “祁洧还真是会给人留下麻烦。”陈说看着里面端坐的人道,“不过也多亏了他。” 要不然他还得不到这件人形兵器。 “他的尸体已经被缄默找到了,就是不知道最后会怎么处理。”研究者可惜道,“可惜了,那可是言灵。” “他们自己也会研究,暂时不会销毁。”陈说唇边的笑容带着冷意,“就像你说的,那可是言灵。” 言灵虽然受本身的力量限制,但如果不是碰上冯延吞噬了雷明的异能,祁洧不会死的那么快。 那件异能要是能融合,汇聚了所有异能的人,或许真的可以称之为神。 冯延是吞噬加全系,他是催眠,祁洧是言灵,影阁的人素来擅长易容和藏身,但首领的异能应该不仅仅限于简单的易容,未来的傅宁异能未知,心盟的庞钲,那个人只有一身蛮力和野心,以他的能力收服不了虞云阅那样的人,虞云阅的表象是冰系,隐藏的又是什么? “您的意思是?”研究者看向了他问道。 “缄默里应该没有第二个言灵异能了。”陈说转身道,“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噬心身上,我们刚好可以端掉缄默,把那副尸体抢回来。” 如果能够汇聚所有异能,化身为神,那么他的寿命或许可以突破人类的极限。 “如果能抢回来那就太好了!”研究者眸中划过了兴奋。 实验体越多,他们研究成功的可能性越大。 “是一定会抢回来。”陈说眸中划过了一抹阴沉。 他想要的一个都跑不了,从当年那个读心者跑掉开始,这里的所有通道都被封闭,只有一条出入的路,而死人更是没有抉择权。 …… 各大组织不断活动时,心盟的招募处走进了一个青年。 “你的异能是什么?”核查的人问道。 “我没有异能,我只是来应聘助理的。”青年说道。 核查的人审视了一下他道:“那你有什么特长?” “我会做菜……” 漆黑的室内,虞云阅缓缓睁开了眼睛,想要起身时却发觉了身旁的呼吸和从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虞云阅轻沉了一口气,没被握住的手寻觅着,找到了台灯的遥控,按下了开关。 晕黄的灯光乍然亮起,还是带了些许刺目的感觉,虞云阅眨了眨眼睛,侧身时看到了正侧躺在另外半边床上熟睡的男人。 他没有盖上被子,只是用一条薄毯盖住了腰腹,露出了足以引以为傲的长腿。 他一向都是严谨和沉稳的,即使是守夜,好像也保持着警觉,这是虞云阅第一次见他睡着的模样,因为侧躺,他的发丝带了些凌乱,遮挡住了深邃的眉眼,呼吸很沉,但没有呼噜声,只有一声又一声绵长的呼吸好像在诠释着这个男人的认真。 虞云阅看着他,他的眼下倒没有什么青痕,薄唇轻抿,倒真的是困了。 目光下移,虞云阅看着他因为侧躺而完全展露出的体魄,那一刻羡慕有,垂涎也有。 这个人即使是睡觉,衣领都系在顶端,他的身体没有一处不完美,偏偏这样的毫无防备,让那种禁.欲的感觉上升到了极致,而他现在是属于他的。 虞云阅手指轻动,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轻轻起身靠近,发丝却微落在了男人的脸颊上。 男人深沉的呼吸轻动,原本放松的手握紧,在虞云阅略有些懊恼的神色中睁开了眼睛,其中带着一瞬间的迷茫和困顿,可还不等他细看,那双眸平静的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醒了?”宗阙试图起身,却被凑近的人压住了肩膀,力道不重,宗阙看着靠近的人道,“怎么了?” “没想到你还会爬床。”虞云阅按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看着发丝略微散乱的男人笑道。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坐在床边困了,你介意?” 房间里太安静,他有想过回去睡,但是又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就借了半张床,但或许对方是介意别人擅自使用他的床的。 “当然介意。”虞云阅趴在了他的胸口笑道,“一觉起来看到美人就在床上,很容易让人把持不住。” 宗阙那一刻思索了一下他的形容词,扣住他的腰身起身道:“下次不会了。” 他们现在确实不能太亲近,勾动这个人的心绪起伏。 “别动。”虞云阅按住了他的肩膀,垂眸笑道,“没看见我在调.戏你吗,真是个木头。” 男人没有强行起身,可男色当前,虞云阅第一次有些惋惜自己的无能为力。 宗阙其实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能将这种话堂而皇之的说出口。 “当然是因为我脸皮厚。”虞云阅用手轻点着他的唇笑道。 虽然他没有过感情经历,但是生死都不畏惧,喜欢一个人这种事当然怎么开心怎么来。 唇上微痒,宗阙握住了他的手,却迎上了青年低头覆上来的唇。 冰凉,柔软,不得其法。 宗阙没有擅动,虞云阅撑起手臂抬眸,轻笑了一声,吻落在了一直想要触碰的喉结上,然后察觉到男人身体的微动,气息微沉,下一刻被扶着身体推开了。 虞云阅倒没有猝不及防,但他读到了男人的心声,气息同样有些沉:“原来你的死穴在那里,你不是说过不想的吗?” 宗阙扶着他起身,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表看了下时间道:“快到晚餐时间了。” 他毕竟喜欢这个人,而喉结是极其敏.感的位置,在这个人恢复之前,他们最好不要单独待在一起。 躺在身下的人猝不及防跑了,虞云阅却笑了一下,觉得这个人有点儿天真,他要是真想做什么,根本不会顾忌旁边有人,就算是一圈人围观…… 还是算了,他确实不太想将这个人有趣的一面展露在别人的面前。 “啊!”虞云阅躺在了枕头上发出了声音。 宗阙开门的动作停下,走向了床边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刚才胡闹了一通,他的心绪起伏应该很大。 “心口疼……”虞云阅看着他握住的手腕蹙着眉头道。 宗阙把着他的脉,却没发现什么异常,抬眸看向了蹙着眉头,眼中水雾蒙蒙的青年问道:“真的疼?” 按理来说不存在把不出来的情况。 “真的,不信你听听,跳的特别快。”虞云阅捂着自己的心口,呼吸微重,“我能骗你吗?” 宗阙按上了他的心口,那里的心跳不如普通人有力,速度也确实快了些,他起身道:“我去拿听诊器过来。” “喂!”虞云阅失策了,对上了男人瞬间了然的目光道,“果然不能在医生面前装病。” 宗阙看着他,眸色微沉道:“这种谎不要乱撒。” “可是是你想走在先的……”虞云阅知道他生气了,语气很轻,他有点儿害怕这个人生气,却又好像在故意惹他,反复不定到让自己陌生,他握住男人的手轻轻拉了拉道,“我下次不这样了……” 宗阙沉气,扣住了他的脉,确定没什么事后道:“先去吃饭。” “我刚睡醒没什么力气,你抱我去。”虞云阅勾着他的手指要求道。 宗阙松开了他的手,弯腰扶住了他的背,却被青年搂住脖子靠近猝不及防的亲了两下唇道:“好了,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我会心疼的。” 宗阙沉默了一下将人抱起道:“没生气。” 他答应下次不犯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翻篇了。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相信你。”虞云阅环着他的肩膀道。 宗阙看着他,轻托住他的背吻住了他的唇。 怀里的人很轻,有点儿像孩子性情,但他愿意纵着他。 …… 虞云阅的晚餐一如既往的清淡,宗阙的晚餐却恢复了往日的丰盛,荤素搭配暂且不提,主要是溢散的香味浓郁,让宗阙怔了一下,看向了对面正在夹起清淡菜品的青年。 “这是我特意吩咐人给你做的,我贴心吧。”虞云阅笑道。 宗阙执起筷子应了一声:“嗯。” 他原来的待遇就是这样的,不过吃什么对他而言无所谓,他只是在想这样的的对比对方忍得住吗? “当然忍得住。”虞云阅笑道,“食物不过是用来裹腹的。” 宗阙应了一声,闭神锁心专心吃饭。正常的饭菜香气浓郁,宗阙吃的认真,虞云阅原本还在赞叹自己的大度,然后看着自己绿油油的食物胃口全失,直勾勾的看向了对面。 对面的目光犹如实质,宗阙抬眸道:“我现在的食物对你而言负担太大。” “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健康?”虞云阅轻叹了一口气,以前不着急,是因为无所谓。 可现在对面的人和菜,他哪样都吃不到,明明都摆在眼前了,却只能干看着,就会让人觉得很不甘心。 宗阙看着他道:“如果你遵循医嘱,一个月后可以吃这样的食物。” 虽然不能大鱼大肉,但稍微清淡一点儿的,正常人能吃的都能入口。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上.床?”虞云阅笑着问道。 宗阙沉默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这种事这么熟练且热衷:“身体完全恢复后。” 正常人隔一段时间需要解决生理需求,但那种需求一旦频繁,就会导致体质虚弱,阴虚亏损以及精神倦怠,而对方的身体本身就处于极致虚弱状态,受不了任何刺激,强行发生只会让治疗效果倒退。 “多久?”虞云阅笑着问道。 “一年。”宗阙说道。 一年才能将身体完全调理好。 虞云阅那一瞬间有点儿想撂挑子不干了,但念头一转,他的目光落在了宗阙的身上问道:“那你呢?” 宗阙迟疑了一下道:“好好吃饭。” 他折腾不了自己,就开始打别的主意。 “这不是你自己想的,正常人隔一段时间就得解决生理需求。”虞云阅笑道,“作为你的伴侣,怎么能放着一个人,那不是太失职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没关系。” “可是你都说了我满脑子的污.秽思想,我当然得证明给你看了。”虞云阅觉得心情很好,特别好。 宗阙住脑,专心吃饭不理他了。 心声成了吃饭,虞云阅笑了两下,专心吃自己的饭。 他现在确实需要先把身体调养好了。 饭菜入口,虞云阅垂眸看着盘子里的蔬菜,在护卫撤走时问道:“心盟换了新的厨师?” “是的,今天刚聘了一个厨师,厨艺特别好。”护卫说道。 “确实不错,把他的工资提一些。”虞云阅擦着唇角道。 宗阙看着护卫离开的背影,按照这个时间节点,主角受也该进入心盟,来到虞云阅身边了。 …… 花室的日子不紧不慢,外面的纷争却持续不断,冯延突然消失,根本找不到踪迹,噬心当时攻击雷霆本就损耗了不少力量,又经历了和祁洧的一战,损失了大量的精锐,直接被各个组织围剿和编收,几乎是顷刻间土崩瓦解,彻底消弭。 缄默失了祁洧,虽然有副首领却突然对缄默发难,直接进攻了其总部,一夜之间血洗一空,消息传输,引起了其他组织的忌惮。 “就算缄默没了首领,长安的实力也太恐怖了。”江沉在收到消息时血液都有些凝滞。 血洗一空,说明长安一早就隐藏发展着实力,但异能者就那么多,七大组织向来平衡,他突然展露手腕,是真的对缄默势在必得还是震慑其他组织?又或者是实力发展足够,不想再忍了?又或者三者都是。 冯延消失,一旦长安隐藏的实力足以攻毁其他组织,他的计谋就全都破灭了,要是处于异能者一方的统治下,普通人将更没有话语权。 “江哥,何初已经成功进心盟了。”一身酒味的彭晨说道。 “我们现在真的没有退路了。”江沉深吸了一口气道,“冯延的踪迹还是没找到?” “是,那辆车没走大路,当时雾还没有彻底散,就丢失踪迹了。”彭晨说道。 “陈说的异能也没有查到。”江沉按住窗边道,“冯延的失踪一定跟剩下的异能者组织有关联,影阁当时带走了祁洧,他们之间应该没什么交情才对,是为了什么?未来的傅宁也不知道是什么异能……” 一场大战爆发,摧毁了两个异能者组织,但接下来才是硬仗,他们一步都不能走错。 “要不要让何初先查查庞钲隐藏的异能?”彭晨问道。 “不用,他刚刚进去,估计还处于监控之中,最好不要擅自行动。”江沉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色道,“让他一定沉住气,异能者不是好惹的,庞钲这个人心狠手辣,虞云阅虽然身体不好,但最近已经能外出活动了,他的心思更深,稍不留神就会被发现。” 即使能免疫异能,但刀.枪那种东西照样能要了他的命。 “好,我明白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彭晨问道。 “先按兵不动,蛰伏起来。”江沉深吸了一口气道,“看看接下来的局势。” 长安想一家独大,其他组织应该不会允许,它这么突然的暴露实力,接下来只会更加混乱,而他们不用牵扯其中。 …… 不过十几日的功夫,花园之中花苞又换了一茬,原本嫩绿的叶子随着天气日暖更深了一些。 虞云阅行走在其中,虽然风吹过时衣袍仍然显得宽松,但是已不像之前那样一步三喘,倒真的有了些闲庭信步的姿态。 咔嚓一声,宗阙看过去时一支被折断的花枝递到了他的面前,青年笑道:“我挑了很久,这支最美。” 花枝之上桃花艳丽,开的袅娜多姿,宗阙接过道:“谢谢。” 的确很漂亮。 “你竟然不怪我乱折花。”虞云阅看着拿着花枝的男人笑道。 “放在瓶里还能开。”宗阙打量着上面的花苞道。 “有道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虞云阅又折了一支捏在手上笑道,“你知道桃花的寓意是什么吗?” “美好生活的意思。”宗阙迈开了脚步道。 “倒也有这个意思,但还有另外一个。”虞云阅转身行走在他的身侧笑道,“你不用提防我,我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想着那种事的。” 宗阙不信。 1314支持宿主,因为这小猫咪身体孱弱,但折腾个不停,宿主又不能rua,确实把宿主折腾的不轻。 “还有一个意思是桃李满天下嘛。”虞云阅负着手笑道,“你想到什么了?” 爱情的俘虏。 桃花作为爱情寓意,代表着爱情的俘虏。 宗阙这样的想法出来时,看到了青年挑动的眉梢,那张含笑的唇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他手上的花枝轻扫上了宗阙的鼻尖,其上残留的水珠沾染,宗阙抬手去摸时,旁边的青年已经拥进怀里,挂上了他的肩膀轻声道:“我现在是你的俘虏了。” 青年的眉目比桃花更艳丽,因为最近身体转好,原本浅的偏肉色的唇染上了血气,也让这张脸愈发动人。 宗阙无可否认他越来越漂亮的样貌,但它精力越足,性情也越像猫一样恶劣。 宗阙扣住了他的后颈,想要将人拉开时,那双手臂却搂的更紧,甚至蹙眉道:“我手臂疼,要脱臼了。” “你把人体想的太脆弱了。”宗阙说道。 虽然他的身体很弱,但这点儿力道想要脱臼很难。 “可是你明明想的不是吗?”虞云阅感受到拉开的力道减弱,轻蹭着他的唇道,“你明明想碰我的。” “想跟做是两回事。”宗阙说道。 克制是美德。 “我向来很缺德。”虞云阅笑道。 这个人越克制,他就越想看他失去控制后的样子,可惜就那一次,在那之后这个人就不准他碰他的喉结了,否则就给他熬猪心汤。 小心眼的男人。 但他就喜欢挑战高难度,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今晚要行一次针。”宗阙看着挂在身上的人道。 针灸扎的好的话,只有一点点刺痛,其余的会因为病情而有酸胀麻的感觉,但扎的不好的话,会很疼。 虞云阅唇角微抿,松开了手臂笑道:“我开玩笑的,我是一个身具美德的人。” 这个人才是那个魔,他不怕单纯的痛,他怕那种又痒又痛,让人难受又怎么都抓不到。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宗阙看着他的笑颜,握住了他的手。 他也没指望对方能一直听话,只要眼前能乖一点儿就行。 虞云阅垂眸扣住了他的手,在微风轻轻拂过时勾下了缠绕到唇边的发丝笑道:“你接过我的花,牵了我的手,就是我的俘虏了。” 宗阙再一次感慨他的张口就来:“嗯。” 花枝轻动,有不少花瓣脱离树梢,飞舞落下,宗阙看着花丛中穿梭的暗影,目光追随:“有人。” “确实。”虞云阅看向灌木丛后眸光微冷。 “啊!”一声惊呼声传出,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别杀我,我就是来挖点儿野菜。” 宗阙看了过去,虞云阅眉心微动道:“让他起来。” 那道暗影消失,灌木丛后的人站了起来,摸着脖子,明显有些惊魂未定。 他看起来很年轻,黑发浓密,穿着简单的白t,裤脚挽起,手上沾着土,挖掘的野菜上也带着湿润的泥土,看起来青春又阳光。 青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没发现人,心绪定下看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眼睛落在了两人的身上,来回打量时落在了他们握着的手上,目光瞪大了:“你们好,我真的只是在这里挖野菜。” 宗阙打量着他的穿着样貌,原世界线中何初的厨艺很不错,即使是最简单的食物也能够烹调出最美味的口感出来,因为自小受过苦,所以舍不得浪费食物。虞云阅的目光落在了青年的身上,唇角的笑意勾起,松开了宗阙的手走了过去笑道:“你挖的这不是草吗?” 何初看着靠近的人,对方长的很出色,出色到任何污秽的东西靠近时好像都会觉得是亵渎,然而等到对方站定,何初看着那张温柔的笑脸,发现自己竟然需要仰头:“啊?” “怎么看起来呆呆的?”虞云阅笑道,“你挖的这不是草吗?” “不是,这是荠菜。”何初提起手中的菜道,“我看好多都快老了,又没人挖,就过来挖一下,不是故意藏身在这里的。” “荠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好吃吗?”虞云阅笑着问道。 宗阙看着他的演绎,知道他一定吃过。 【宿主,情敌!】1314特别警戒。 【他对人戒备的时候才会这样子。】宗阙看着细细询问的青年道,【他听不到何初的心声。】 【可是原世界线他不就是因为这个感兴趣的嘛!】1314很忧心,这只小猫咪太受欢迎了,谁都想抢。 【放心。】宗阙说道。 原世界线中他是感兴趣,但虞云阅对人的戒备很深,江沉被耍的团团转,其中免不了虞云阅对何初的作用,他很擅长反向利用对方。 “特别好吃,开水一烫特别脆。”何初谈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说道,“包饺子也很好吃。” “听起来很不错,我之前好像没在这里见过你。”虞云阅看着面前眸光发亮的青年,再次确认了自己完全听不到他的心声。 跟宗阙的偶尔间断不同,这个人对他的异能完全免疫。 “我是新来的厨师。”何初小心打量着对方的长发和唐装道,“您是?” “原来这些天菜的口味改变了是因为你。”虞云阅笑道,“你做的菜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何初。”何初说道。 “不忘初心,好名字。”虞云阅笑道,“你继续挖,挖完记得把土填上,别让这里坑坑洼洼破坏了景致。” “是,谢谢您提醒。”何初看着他的笑意,脸颊有些泛红。 这个人真的好漂亮啊! 【宿主,他脸红了!】1314心急如焚。 宗阙:【……】 第88章 触摸心灵深处(8) “那我先走了。”虞云阅笑了一下,转身走到了宗阙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臂笑道,“我们回去吧。” 宗阙知道他已经没有继续散步的兴致了,转身应道:“嗯。” 二人行为举止亲密,完全没有丝毫的避讳,何初站在那里,正觉得面前的一动一静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时,却见那转身离开的美人轻轻转头,朝他挥了一下手笑了一下。 何初顿时脸颊滚烫,目光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直到手里的野菜掉落才回神蹲了下去,轻轻舒了一口气。 宗阙侧眸,看向了身旁转头收回笑意的人,刚才那么满的笑意,可见兴趣很大。 “兴趣?”虞云阅轻轻挑眉看向他道,“那小孩儿长的不错,为什么不是在勾.引他?” 宗阙看着他道:“你不屑如此。” 让别人对他动念头然后加以控制,是最低劣的手段,而且一旦有了感情,反而容易失控。 “你还真了解我。”虞云阅抱住他的手臂靠近笑道,“可见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宗阙不应他的话头,而是开口问道:“他有什么地方让你起了兴趣?” 能让他起兴趣,当然要有跟别人不同的地方。 虞云阅眸中笑意微敛,重新扬起了唇角道:“我读不到他的心声,不是有时候会间门断,而是完全读不到。” “他对读心术免疫?”宗阙问道。 原世界线中何初的出现是变数。 “或许,又或者他可以免疫其他所有的异能。”虞云阅笑道,“他的出现绝不是偶然,你觉得他是真的单纯还是演的?” “是真的。”宗阙说道。 演技可以很好,但自然的生理反应,例如脸红,惊讶这样的情绪会比演的快上微妙的一步,即使是电视里自然的演绎,也有镜头外一瞬间门的情绪酝酿。 “电视?”虞云阅停下了脚步凑近了他道,“你看过?” 宗阙看着他好奇的神色,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无聊了:“看过。” 这个世界经历了几十年的灾难,人类在生死边缘徘徊,不断的流亡寻觅着住所和食物,每到一座城市最先寻找的都是食物,武器,车子,衣物。 很多生存用的科技虽然保留了下来,甚至手机作为通讯的功能也没有改变,但人类腾不出丝毫的精力去发展娱乐项目。 没有文娱,当然也没有精力去发射和维修留在太空中的卫星。 那一场灾难是天灾,人类在大自然的面前是极其弱小的,根据记录,那一场灾难突如其来,直接断绝了所有卫星和基站的信号,不论人类是处于大街上还是铜墙铁壁之中,都在那一场风暴之中陷入了沉睡,而醒来之后,一部分人化为了异能者,一部分人仍然是普通人,还有绝大部分成为了遍布的丧尸。 这是自然筛选的进化,扛过去,人类仍然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扛不过去,将彻底灭绝。 几十年的合力征战,丧尸缺乏新生力量,逐渐消失,但人类的很多东西也在这样的动荡和征战中消亡和泯灭。 几十年的时间门并不久远,不过是一代人从出生到死亡,很多人的印象中是有关于从前的记忆的,但很多技术丢失,影片资料因为失于维护而丢失,电视也就成为了口耳相传的东西。 而面前的人诞生于乱世,他从来没有见过真正和平的世界。 “真不错,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虞云阅拉住了他的手探究道,“我有时候觉得你是从过去来的,你这一身的医术早已经失传十之了,有时候又觉得你是从未来来的,好像什么都知道,你说,你是不是穿越的?” 1314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已经处于真相的边缘了,这真是一只聪明又狡猾的小猫咪,要不是宿主关于任务的思维都会被屏蔽,可能就要暴露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某种程度上他已经猜对了。 “我读不到你的心了。”虞云阅眸中的锋芒和兴味掺杂,然后转为了笑意,“看来我猜对了,关于你来历的心思不能被探知吗?” 1314:【!!!】 【宿主宿主!他没有读心术也好可怕!】1314嚷嚷道。 “你听说过仙鹤报恩吗?”宗阙看着他道。 超过这个世界的一些认知如果被他自己发现,不算犯规,但如果猜测的太多,知道被本源世界所限制知道的东西,一定会有它克制的手段,所以即使他从系统处探究,也不会探究太多,跨过那条界限。 仙鹤报恩,被发现则会消失。 虞云阅认真看着面前的男人,漾起笑意转眸道:“算了,我不问了。” 这不是警告,而是告知,有些东西知道真相并不能带来任何的益处。 宗阙没有探究他的过往,他也不会去探究他的来历。 1314大松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宿主,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这猫的好奇心太重了,智商还跟成了精一样。 【如果他自己探知了关于本源世界的东西,会有什么后果?】宗阙问道。 【看知道到什么程度了。】1314说道,【如果只是觉得是穿越的没关系,这年头穿越者也不少,但他要是到了想脱离这个世界的地步,会经历筛查,有的通过考核能够成为宿主,有的则会被抹除这一部分记忆。】 【成为宿主?】宗阙行走在虞云阅的身侧问道。 【是的,意志特别坚定的,智商和身体素质,处理事情的能力评分特别高的,很有可能成为宿主。】1314认真科普,【但其中有特别关键的一点,就是不能有很黑暗的想法。】 仇恨,怨恨,心理扭曲,甚至想要灭世的,即使能力很强,也不会被系统筛选为宿主,因为很有可能他想毁灭的不止一个世界。 除非他能自己攻破世界壁障超越这一维度,但即使超越了,真到了本源世界也会被教做人,因为本源世界的组长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话说,你不会是仙鹤变得吧?”虞云阅停下脚步,双手捧上了宗阙的脸颊,靠近探究道,“或者不是仙鹤,是木头成精?” 宗阙沉默,对于他这种思维发散的方式只能归到同一个目的,那就是…… 虞云阅靠近亲了一下他的唇笑道:“就是这个目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手指握紧以至于咔哒作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宗阙侧眸,看到了出现在那里的庞钲。 异能者隐藏踪迹,普通人是很难发现的,但虞云阅却可以及时发现,因为只要是人,就会一举一动都有心声传来,除了何初。 庞钲看着虞云阅捧在宗阙脸颊上的手,脸上的肌肉狠狠地抽动着,拳头握的很紧,紧到宗阙觉得他随时会忍不住自己的怒气动手。 “首领,有什么事吗?”虞云阅松开了宗阙的脸颊,看向了那满脸怒气的人笑道。 “你的身体恢复了?”庞钲深吸了好几口气,气息都是一截一截呼出的,他的声音中夹杂着勉强按捺下去的怒气,却是连脖子处都凸现着青筋。 【宿主的情敌真多。】1314感慨道,【小猫咪太招人了。】 宗阙不置可否。 【要不您也去给他发展个情敌。】1314出着馊主意,【这样他一定会吃醋,对您欲罢不能。】 宗阙开口问道:【我摸了另外一只猫,你觉得他会不会跑?】 1314觉得会,按照小猫咪的高傲,跑之前可能还得挠宿主两爪子,到时候再把自己气到病入膏肓,它简直就是棒打鸳鸳的王母娘娘。 1314瞬间门磕头认错:【对不起。】 它一个单身系统不应该给宿主出馊主意。 “恢复了一些,宗医生的医术很好。”虞云阅看向了身侧平静的男人,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庞钲的太阳穴处的青筋都在鼓动着,宗阙看着他的表症,这样的怒气不加收敛,如果不是异能者的身体支撑,极有可能气急攻心。 “我有组织上的事跟您汇报。”庞钲看着一旁的宗阙,心里已经想了无数种弄死他的办法。 既然云阅的身体已经好了,那这个人就不能再留了。 “没关系,宗阙不是外人。”虞云阅眸底极深的地方闪过了一抹冷漠的味道,笑着看着宗阙说道。 宗阙看向他,估摸他是读出了对方想要他死的想法,而这样的做法明显是故意的。 “首领,是很机密的事,必须单独说。”庞钲牙关咬的很紧,“宗医生恐怕不方便听!” “那就回去再说吧。”虞云阅看着宗阙笑道,“我们先回去吧。” “嗯。”宗阙握住他的手,两个人并行从庞钲的身边路过。 那一错眸之间门,宗阙神色平静,但庞钲看向他的眸却是赤红的,其中遍布着血丝。 两个人一起回了花室,虞云阅手被松开时挂上了他的脖子亲昵道:“你先回去,等一会儿我让人去叫你。” 面前的人很少有这么痴缠温柔的时刻,宗阙听着那靠近的脚步声和极其粗重的呼吸声,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颊道:“好。” 注意安全。 “我真舍不得跟你分开。”虞云阅抱住他的脖颈跟他交颈,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看着那里因为气息而轻动时笑着轻声道,“放心。” 上次那个人是陌生人,但庞钲不同,他对这个人的了解很深,深到不会出任何的意外。 虞云阅从他的怀里离开,宗阙转身时,站在门口怒气磅礴的男人已经面色铁青到了极致。 宗阙从他的旁边走过,那个人的身影进入了花室,门还未完全合上,暴怒的声音却已经传了出来:“为什么是他?!” 门彻底关上,宗阙回眸看了那完全封闭的花室一眼,走向了自己的实验室。 【宿主,您不担心吗?】1314问道。 那个人简直随时处于失控的边缘。 【他有能力处理。】宗阙锁上门,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药瓶,倒出一粒吞下,然后将另外一粒放在了培养皿中,滴入了液体。 “你的声音太大了。”虞云阅捂了一下耳朵,转身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满脸赤红,暴怒的男人道,“要是以往,我可能会被你吓死。” 庞钲浑身颤抖着,深深呼吸着看着那漫不经心的人,还是放轻了声音道:“为什么是他?他才来了多久?我从来不知道你喜欢男人!” “知道了你想做什么?”虞云阅看着他问道。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我一直喜欢你!”庞钲咬着牙道,“我比所有人都要喜欢你!” 所以他才一直守着他,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的命令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即使有人说他的力量已经足以掌控整个心盟,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这个人,即使对方下了惩罚的命令,他也能接受,唯独不能接受眼前的人跟另外一个男人亲密无间门。 这让他想杀.人,想将那个人碰他的手剁掉,想将对方碎尸万段!每一寸都剔下来拿去喂狗! “庞钲,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虞云阅撑着脸颊询问道。 庞钲深吸着气,他所有的暴怒在这个人眼里不值一提,他总是笑意盈盈的,却好像没长心一样:“当然记得。” “那么你对我的听从是因为我是首领,还是因为你将我视为了所有物?”虞云阅唇角的笑意仍在,看着他的目光却极其的冷淡和晦暗。 他不属于任何人,也不会被任何人所掌控,而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以爱为名,明明一切不过是为了得到他,为了自己,却也感动了自己,然后要求他对他的感情给予回应。 庞钲愣在了原地,对上他的目光,好像被扒开皮看透了内心一样:“我哪里比不上他?是因为他的样子?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虞云阅神色冷漠,轻轻别过了头不再看他,其实他不喜欢跟有些人交流,因为交流起来很累,他的手指轻轻碰上了旁边开始郁郁葱葱的草植,在其中发现了小小的花蕾,娇弱又可爱。 他养了很久,明明都是按照书上教的方法,可就是养不活,可宗阙却将它们养活了:“不是比不比得上的问题,而是你喜欢我,不代表我就要喜欢你,你曾经不也是一个别人眼里的废物吗?” 庞钲的神色有一瞬间门的扭曲,金系异能很难存进,没有人指导,只能自己摸索,但没有资源,照样处于异能者的底层,被人因为忌惮而打压欺负,直到他加入了当时还是小组织的心盟,被那个一身柔弱,却好像汇聚了整个春色的少年称赞。 对方很美,美的好像汇聚了四时的芳菲,不是他能亵渎的,但从那个时候,他好像找到了目标,想要离这个人更近一些,爬的越高,离他就越近,直到成为被他推到台前的人,获得了这个人的信任,也产生了爱慕之心。 他已经爬的这么高,应该能够着他了吧。 但不行,他的身体很弱,可谓是弱不禁风,他的身边也汇聚了不少仰慕和爱慕的人,甚至还有想趁他病弱妄动心思的,而那些人或被调离,或被打杀,第三种死的最惨。 曾经欺负过他的人,通通都要下地狱,因为他们见证了他最软弱狼狈的时候。 即使这个人谁也不喜欢,也一直待在他能找到看见的地方,即使得不到他,这也是属于他的,但不过是来了一个男人,这个对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竟然会在那个男人的怀里跟他亲吻,对他诉说爱语。 他求之不得的东西,那个人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 “所以那个时候的我配不上你。”庞钲看着他极美的侧颜,拳头握的极紧,“你是不是想利用他为你做什么?或者他用医术威逼你了,如果你不配合他,他就不治好你。” 虞云阅回眸,诧异的看着那自己给自己希冀的人,失笑道:“庞钲,你这么看不起我吗?” 不管是利用还是威逼,他都不会做这种事。 “那为什么?!”庞钲摊开了手,朝他走了过来! 可就在他要靠近时,脖子上抵上了尖锐的兵刃,让他的步伐停了下来道:“我是金系,这种东西对我没用!” “只是阻拦你的步伐而已,我还没想要你的命。”虞云阅轻托着腮看着他笑道,“说话就说话,总是这么怒气冲冲的,失去理智是容易坏事的,我说的话你总是不听。” “你跟他分开,我什么都听你的。”庞钲看着他,喉结吞咽了一下,他太想得到这个人了,想的都快发疯了。 如果不能用言语让他们分开,有些从前他不想用的手段,也不得不用上了。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告诉你好了。”虞云阅眸中溢着笑意起身靠近道,“其实我们很像,都是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如果我的身体不是差到这个地步,这个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了。” 他绕着庞钲走动着,抬手时架在庞钲脖子上的匕首消失了,庞钲看着他道:“那我们应该志同道合才对。” “两个自私的人是不适合在一起的。”虞云阅停在了他的面前,眸色变得极其的幽暗,唇边却挂着笑意,“因为我很自私,我就是要让这个世界围着我转,你也很自私,你希望我能围着你转,这就是我们矛盾冲突的地方,我们都凭手段获得自己想要的,但我们的区别是,我想要的他愿意给我,但你想要的我不愿意给你,而你对此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庞钲看着他,蓦然笑了几声道,“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就是很自私,不管你愿不愿意给,我都能得到。” 虞云阅听着他的话,笑容愈发盛了,他鼓了鼓掌道:“这样说多好,非要一开始扯上什么喜欢,让我的心理压力好大,直接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真的能省好多功夫。要是他能对我这么志在必得,我一定会很开心的。” 庞钲看着他的笑颜道:“你就这么有恃无恐?你的人阻拦不住我,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要你成为我的人。” 虞云阅转身靠坐在了桌子上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 庞钲看着他,因为他忌惮,面前人的虽然脆弱,但他的计谋太可怕,他从来不会将自己完全置身于对方的控制之中,每一次对手以为得胜的时候,最后都会落入他的股掌之中。 他今天来的突然,但这个人未必没做准备。 “你不用害怕,我身边有多少人其实你很清楚。”虞云阅笑道,“我唱的是空城计,你今天不动手,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庞钲脚步不动,心思说出来了,开始筹谋力量的时候,脑子也就冷静下来了,但他猜不出对方凭依的是什么:“我不是害怕,而是顾忌你的身体,你好好休息,外面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他转身离开,虞云阅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想杀了宗阙?” “没那么便宜他,我会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庞钲停下了脚步,脸上青筋跳动,眼睛里全是杀气。 他动不了面前的人,却能让那个人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亡。 “你要是杀了他,我会恨你的。”虞云阅在他的身后说道。 “我现在只要得到你的人就好了。”庞钲伸手,花室的门直接被扭曲掀开,发出了巨大的响声,“重新在这里安一扇门,要比这个还要厚,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允许任何人进出这里。” “是。”守在外面的护卫道。 “门快点儿安好,透风的话我会生病。”虞云阅看着那扭曲破碎的门道。 庞钲回眸看他,拳头捏紧道:“花室里所有地方都安上监控。” “你要是敢在卧室里安,我就一头撞死。”虞云阅靠坐在那里悠悠道,“死前还会把自己的脸划花,让你连奸.尸都做不到。” 庞钲深呼吸着道:“只安外面。” 虞云阅的心够狠,他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狠到不留任何退路,这一点他不能赌。 但现在看来,他对宗阙也没有那么在意。 护卫们传呼着人,让来重新安门,虞云阅环着手臂看着庞钲的身影,对方走到宗阙的门前,按下门把手时直接暴戾的掀飞了,在巨大的动静里走进了那间门房间门。 虞云阅捂住了耳朵,听到了那里传来的暴怒的声音:“宗阙!” 研究室内一片清净,但是窗户大开,窗边还留着脚印,被监视着待在里面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庞钲的怒气无处发泄,直接将这里所有的柜架都打翻了,巨大的轰鸣声传来,气味倾泻出来,守在门口的异能者都有些忐忑的看着室内暴怒的人,来安门的人更是连用电钻的声音都恨不得放到最小! 室内乱七八糟,庞钲赤红着脸出了房间门,看了一眼仍然站在那里,已经被半扇门遮挡,却仍然有恃无恐的人道:“他竟然扔下你跑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虞云阅听着通道里传来的声音笑道,他的声音很轻,但确定对方能听到,“我没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他当然也不会把我放在心上。” “难怪你这么淡定,跑不了。”庞钲看向了旁边的手下道,“出动所有人,一定要找到宗阙的踪迹,给我抓活的!” 他要亲手弄死那个人,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是。”手下纷纷应道,抬头时却是蓦然看向了庞钲的鼻端。 一滴湿润从鼻中滑落,庞钲摸了一下,看到了满手的鲜红,他试图捂住鼻子,下一刻却是直接眼前一黑,在所有人七手八脚中倒了下去。 “真吓人。”虞云阅看着急匆匆将人抬走,戴上防护服才敢进入那个房间门的人,起身进了自己的卧室道,“我休息一会儿,不要打扰。” “是。”门口的护卫有一瞬间门的茫然,还是低头应道。 卧室的门关上,焊门的声音直接隔绝,可即便如此,安装监控的人也下意识换上鞋套,放轻了脚步。 卧室门反锁,虞云阅朝着坐在窗边沙发上的男人走了过去,撑在了他的扶手上,看着男人抬起的视线笑道:“欢迎来到我的地盘,我的小金丝雀。” 宗阙已经不想纠结他的用词了,他看着满脸笑意的人道:“你打算将庞钲那一支清理出去?” “有这一方面的目的。”虞云阅单膝撑上了沙发,愈发逼近了些,手指抬起了男人的下巴笑道,“这么好的偷情机会,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 “另一方面是想借这个契机示弱。”宗阙说道。 他知道庞钲不会放过他,矛盾激发到那种地步,两个人一定谈不拢,庞钲不会对面前的人动手,但会对他动手,那种恨不得千刀万剐的眼神注定他如果被抓住,结局会十分惨烈。 所以他准备了药,而他的实验室一处地板下面有一处直通这里的暗道,那道暗影突然出现,宗阙就在思索着虞云阅这么做的目的。 引蛇出洞。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虞云阅摩挲着他的下巴问道,“这样显得我不够机智。” “虽然有地毯,但那里跟其他地方踩上去的声音不同。”宗阙握住了他捣乱的手道。 他在搬到那里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地道口很厚实,声音也只有很细微的差别,研究室看起来几乎与他的卧室紧贴,但从墙外看,卧室的距离不够,墙不可能那么厚,中间门有夹道。 “真聪明。”虞云阅垂眸,轻碰着他的唇道,“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我的小金丝雀。” 宗阙扣住了他的腰,将他揽入了怀中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虽然开了窗,但他突然失踪,庞钲一定会很生气,暴怒时即使是残毒,也能让他在床上躺上几天。 “当然是静观其变了。”虞云阅轻点着他的唇笑道,这个人总是很明白他的心思。 他将庞钲激怒,与其决裂,却没有给宗阙任何指示,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焦躁不安,甚至生气的,可是他却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目的。 他这个人很自私,就是希望世界围着他转,但他的世界把他包在了里面,任凭他怎么折腾,都是在其中的。 “需要几天?”宗阙觉得这几天自己是不能出现的。 “几天好呢?”虞云阅手臂撑着他的肩膀笑道,“对了,你坐在里面应该没听见,庞钲要在这里安监控。” 宗阙只觉得他兴致勃勃,对于安监控这件事十分的开心:“卧室也安?” “卧室当然不安了,我说他要是敢在卧室安监控,我就一头撞死。”虞云阅轻叹道,“幸好他答应了,可是他还是坚持在花室里安监控,我也没办法。” 宗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演,只要他愿意,庞钲绝对可以不将监控安在花室里:“辛苦了。” “不辛苦。”虞云阅笑道,“为了我们的情意,我也不能让你天天待在衣柜里,不过就是吃饭有些艰难,我要是喂不饱你,你会不会怪我?” 宗阙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皮,摸着很薄很细腻,但说出的话却让他那里好像比城墙拐弯还要厚实,一语双关。 “你有办法。”宗阙说道。 “我是有办法,但是小金丝雀想吃饱,得先让主人高兴起来。”虞云阅撩起了发尾,轻扫着他的脸颊笑道,“毕竟是偷.情,我也是冒很大风险的。” 宗阙握住了他的手道:“我来的时候带了药箱。” 心盟不会断了他的药,而他不会断了他的针灸。 眼前的人不能放任,看的很紧都能天天闹腾个不停,一旦放任,只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有那么没有自制力吗?”虞云阅挣开了手,觉得很不服气。 “昨天晚上你偷吃了一颗糖,大前天偷吃了一颗。”宗阙扶过了他的脸颊,凑近了些道,“今天也偷吃了。” “这是早上喝完药吃的。”虞云阅殊死抵抗。 “糖味很浓郁,刚吃的。”宗阙说道。 虞云阅抿了一下唇,收紧了手臂在他靠近的唇上亲了一下道:“这不是知道要跟你接吻,提前做好准备。” 宗阙没躲,而是捏住他的下巴吻的深了些,退开时道:“偷吃了不止一颗。” 虞云阅因为他一时的深吻,心跳砰砰作响,但这一次却没有那种上不来气的感觉,他看着对方禁欲的眉眼,靠近道:“喂,刚才那样的吻再来一次。” “我们在说很重要的事。”宗阙看着他染上了血气的唇,扶着他的腰手轻动,却被青年贴近了唇笑道,“你想的,我听到了,只是亲吻还在承受范围内对吧。” 宗阙扣住了他的后颈,深吻上了他的唇。 外面一片混乱忙碌,这里却温情脉脉,虞云阅的环着他的肩膀,宗阙则扣住了他搭在肩上的手腕。 一吻分开,两个人气息都有些不稳,呼吸交错,宗阙还好,虞云阅却是满面红霞,心脏跳的飞快:“哪有人接吻的时候还把脉的?” “你吃糖太多了。”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腕,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发丝。 很不错的触感。 “可你想的不是这个……”虞云阅轻轻侧头,跟他呼吸交错着轻声笑道,“你明明想的是很甜,舍不得分开,要是身体没有这么差……” 他的话没说完,被宗阙吻住了唇,轻吻分开,虞云阅靠在了他的怀里笑道:“好,我知道也不说出来,免得小金丝雀恼羞成怒。” 宗阙拥紧了他的腰身道:“你这次有几成把握?” “九成。”虞云阅枕在他的肩膀上平复着心跳道,“庞钲是很自大的人,他不会允许这件事违拗他的心意。” 尤其是被激怒的情况下,又觉得自己完全掌控了心盟,还被下了毒遭了暗算,只会不遗余力的想要找到宗阙的踪迹,精锐尽出,很多深埋的人都能挖掘出来。 虽然用读心术会省心很多,但心盟的人太多了,想要从几万人里去筛选那一刻的心声,连他也受不了,而这样的方式简单又快捷。 当敌人膨胀的时候,就是灭亡的时候。 “你确定陈说不会朝心盟动手?”宗阙一直在思索陈说突然对缄默发难的原因,一个是因为祁洧死了,但现在直接暴露实力,其实是让长安过早的成为众矢之的。 心盟的内乱刚开始看起来会是诱敌,但是一旦时间门长了,就会被人察觉是真正的内乱,陈说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但我还活的好好的。”虞云阅抬眸看着他道,“我病重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忌惮,更何况我现在已经在好转,好多人应该恨死你了。” “那是他们的不愉快。”宗阙说道。 只能恨而不能做什么,对他没有任何损失。 虞云阅勾起了唇角笑道:“是这样没错,不过有之前缄默的覆灭,未来和影阁不会放任它再对心盟下手。” “很多人都不希望有和平的局势。”宗阙看着他道。 七大组织只剩其四,还有一个将沉躲在暗处,三大组织如烈火烹油般覆灭,如果就此沉寂下来,再想挑起争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没有和平,那么所有的线都指向了同一条路。 “庞钲会叛逃。”虞云阅跟他对视笑道,“他曾经掌握心盟,又被驱赶,当然想报复我,得到我,他当然会跟陈说联手,成为他的工具。” 宗阙看着他的目光,知道他在试探,试探他知不知道陈说的异能。 “我又不能直接问,谁知道问到哪里不该问的,你这只仙鹤就飞了。”虞云阅笑道。 “这个可以直接问。”宗阙看着他说道。 他们彼此还是缺乏信任,因为彼此都有秘密,彼此都不能完全坦诚,但能够让他知道的,他不会再隐瞒。 青年已经迈出了他的一步,他不能退缩。 “真的吗?”虞云阅问道,“那他的异能是什么?” “催眠。”宗阙问道,“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有控制人精神的手段,但不知道是催眠。”虞云阅看着他笑道,“那未来的傅宁呢?” “预知。”宗阙回答道。 原世界线中江沉在探查,虞云阅也在探查,那种未知的事情,只能一步一步探测推导,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 “预知……”虞云阅深吸了一口气道,“真是不错的能力,难怪未来没出手,但事情这么发展了,说明她的能力应该有限制,你知道是什么吗?” “梦境。”宗阙说道,“她只有做梦才能窥见一些边角。” 即使能窥见一些边角,但预知这种能力本身就是很逆天的,而更为可怕的是,她能根据预知改变现在,因而改变未来,也就是从结果去推断条件,再去改变结果。 原世界线中未来是江沉遇到的倒数第二的敌人,他能成功,虞云阅一定在后面出了不少力,因为…… “即使知道结果,有时候判断失误,也会无力改变。”虞云阅的首领呢?” “易容,他可以随意变成自己见过的人。”宗阙说道。 这个世界在按照原来的世界线变化着,世界线在江沉覆灭异能者组织后结束,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陈说必须死,因为江沉在摧毁长安时,那间门实验室暴露在了世人眼中,以研究异能为遮挡,所有人都成了研究的物品,普通人,异能者都在其中经受摧.残,只为了达成陈说成神长生的目的。 一旦庞钲成了陈说的助手,冯延被其催眠的事情暴露,其他三大组织绝不会放任它再发展下去,欲让人灭亡,先让其疯狂。 “那他的弱点是什么?”虞云阅思索着问道。 “他的耳后有一块疤,那里不管怎么变化都不能改变。”宗阙说道。 长安鼎立,三大组织将会联合,这是机会。 虞云阅看着他,没有去追问那个机会,而是轻声说道:“知道这个弱点,影阁将很难造成威胁。” “你不怕他的近身。”宗阙说道。 读心术不畏惧任何易容。 “可是其他人怕。”虞云阅说道,“他要是浑水摸鱼,那不是乱套了。” “嗯。”宗阙应道,“但这件事你不能广而告之。” 因为一旦泄露,会得罪影阁,即使影阁不倒向陈说,陈说知道了他的异能,影阁也不再是威胁,很容易就会被摧毁。 “也对。”虞云阅状似无意的靠近了他笑道,“那我的小金丝雀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有读心术了?” 宗阙:“……” 第89章 触摸心灵深处(9) 虞云阅的发问很突然,很显然一开始的目的就在这里,宗阙应道:“嗯。” 说好的不再对他有所隐瞒,当然也包括这一条。 “果然。”虞云阅的心术,见我的第一面还敢想我要死了?是真的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手吗?” 他的眉眼间仍是带着笑意的,只是笑意的深处藏着一些危险的味道,而拂在喉咙上的手看起来轻柔,实则同样危险。 宗阙握住他的手拉了下来道:“那是作为医生的判定。” 真想要的命的话不会自己动手,手放在脖子上就是因为手痒。 “好,那我原谅你觉得我快死的想法,还有觉得我躺在床上像尸体的想法。”虞云阅的手置于他的掌心之中,轻轻勾动挠在了他的掌心上,被松开时笑道,“那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跟我下棋的时候进行那么大量的运算?” “因为有些想法不可避免。”宗阙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道。 人不可能时时注意自己的想法,越是注意就越是刻意,就像是间断式的思维,即使不会被读到心,也会被察觉。 而那个时候他对面前人的而言只是一个医术不错的陌生人,一旦令他感觉到威胁了,就有可能彼此针对。 “可恶,你这个人怎么滴水不漏?”虞云阅看着他笑道,“虽然我能原谅你一开始的欺瞒,但作为惩罚,下次跟我下棋的时候不准运算。” 不准运算也就是只能凭直觉下。 “那种思维也不太容易控制。”宗阙说道。 运算并不是有意,而是下意识就会选择最优的棋路。 “嗯?”虞云阅轻轻挑眉。 “明白了。”宗阙明白他的意思是他要赢。 “真乖。”虞云阅凑近,在他的唇上轻吻了一下笑道,“那接下来给我讲一讲电视的事,你都看过什么电视?” “人与自然。”宗阙思索道,“宇宙探索,动物世界……” 虞云阅抬头看他,除了宇宙探索,他们的末世生活比人与自然要刺激的多:“电视剧呢?” 宗阙脑海里划过几部电视剧的名字,她很甜,高粱地里的故事,闪闪发光…… 这些电视剧他一般不会去看,但是上个世界因为电视热播,陪着看了不少。 “唔,你还看这个……”虞云阅嘶了一声,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笑道,“看不出来,宗先生其实很闷骚嘛。” 宗阙垂眸看向了他,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那就先讲讲高粱地里的故事吧。”虞云阅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宗阙思索着,还未开口,虞云阅的眸已经亮了起来。 故事要一点一点的慢慢叙述,但是一个故事的记忆点往往在它的部分,而虞云阅可以直接在他整理剧情的时候先读取到,然后再抠细节。 时间过了不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虞云阅正听的意犹未尽,蓦然被打断时眉头蹙了一下,宗阙看了一下时间道:“该吃午饭了。” 想要身体健康,三餐的时间必须规律。 虞云阅起身,转眸看着静坐的男人,朝着他伸出了手。宗阙有一瞬间的迟疑,还是握住了他的手站起身来,被牵着前行几步,看着对方打开了衣柜的门:“从我刚才的位置他们看不见。” “还是会有风险。”虞云阅转眸笑道,“万一被发现了,我所有的计划都要泡汤了,你一定不舍得我的计划泡汤对不对?” 宗阙:“……” 他只是想玩。 “对,我就是想玩。”虞云阅被猜透心思,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宗阙看向了出来的密道道:“如果想避免被发现,我可以藏那里。” “可是那里面没有空气,快速通过还行,一直待在里面会窒息的。”虞云阅说道。 宗阙不信。 虞云阅一点儿都没有撒谎的不好意思。外面的敲门声又响了一遍,他伸手关上了衣柜的门,伸手摸了摸宗阙的脸颊笑道:“其实我也不想你受这种委屈,要是你实在不想进衣柜,那就躲床上吧,我把帘幔拉下来,肯定没有人能看见你。” 宗阙觉得这才是他最初的目的。 “太聪明真的不是好事。”虞云阅再一次不要脸的承认了,他拉开了帘幔笑道,“请吧。” 宗阙沉默了一下,已经被推着坐在了床上,脱掉鞋子,看着青年兴致勃勃的将帘幔拉好,床上陷入了昏暗,鞋子被推倒了床单下面,门被打开的声音传了过来。 “虞首领,该吃午饭了。”外面的人恭敬说道。 “你也是他的人?”虞云阅的声音中不闻恼怒。 “虞首领……”对方的言语中带着些许愧疚之意。 “良禽择木而栖,你不后悔今天的选择就好。”虞云阅笑道。 “我让人帮忙整理一下床。”那陌生的声音道。 “不用,让庞钲换个人来,我看见你就心烦。”虞云阅出去,门被关上的声音出来,伴随着消弭的对话声。 “庞首领还没有醒,这件事情我们……” 声音消失,室内分外的静谧,宗阙静坐,没有着急出去。 【宿主,让他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其实也会生出继续活下去的念头。】1314安慰道。 虽然媳妇儿变成这样那也是媳妇儿,自己选的媳妇儿,怎么都要宠下去,不能始乱终弃。 【我知道。】宗阙说道。 他的性情原本就应该属于爱闹的,这样能折腾是好事。 【哦……】1314觉得宿主真是一只听话的金丝雀,为了老婆真是拼了,那它身为系统的,也应该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其实宿主你看过的电视剧不多没关系,我看过好多电视剧,您想知道什么剧情我都能转述,像是校草的霸爱,女人你只能是我的,落跑新娘,你是我的心……】 【不用了,谢谢。】宗阙说道。 【这可是挽救小猫咪的良药!】1314苦口婆心。 宗阙:【……】 什么良药,不过是喜欢折腾而已,他觉得系统跟虞云阅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爱他就要给他讲刺激的故事。】1314觉得这样的故事不能它独自享用,宿主对这种故事又不感兴趣,它都没有一个能跟它分享快乐的人,现在遇上了,必须一同欣赏其中的乐趣,【宿主,每多讲一个故事,小猫咪生存下来的希望就多一分,难道你不想看到他快乐吗?难道你不想……】 【举……】宗阙一字出口。 1314瞬间乖巧,磕头认错:【对不起!】 作为一个系统,不能勉强宿主做这种事。 它到底为什么要让宿主知道举报这回事呢!真是悔不当初。 宗阙闭目养神,反复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这一次机会,江沉不能作为第三方势力而存在,至于何初,他还是不要在心盟待的太久。 虞云阅的心思深,想要让他放松警惕,选择一个本质纯良,没有太多心思的人很合适,但一旦陷入局中,再想脱身就难了,在这样的乱世中,想要因为心思纯良而被放过是不可能的。 “他要是醒了,知道你们因为一个伺候的人让我心情不好,你觉得他会怎么对待你呢?”虞云阅坐在了餐桌前转眸笑道,“我现在虽然权力被架空,但我要是提什么要求,你觉得他会不会答应?” 伺候的人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他说的是认真的,庞钲对虞云阅的心思一目了然,虽然没了权力,但是他想要什么,想杀什么人,只要能讨得他的欢心,庞钲一定什么都愿意去做:“您想换成什么人?” “什么人都行,只要不是你。”虞云阅看着面前的餐碟道,“要不就做这道菜的厨师吧。” 那人愣了一下道:“好,您稍等。” 餐盒落在了桌面上,宗阙耳朵动了动,睁开眼睛,掀开帘幔一角,看到了放在沙发上桌子上的餐盒,却没见送食物的人的踪影。 宗阙下床,洗过手坐在那里开始进食,汤羹食物都是热的,一切吃完,刚好够他的份量。 伺候的人去了又来,带来了那个穿着白t的青年道:“虞首领,就是他了。” 虞云阅抬眸,何初在看到这个花室和坐在桌边的人时已经惊呆了。 “何初?”虞云阅看着呆滞的青年笑道,“好巧。” “好巧。”何初站在他的面前有些手足无措。 “您认识?”带何初来的人问道。 “只是今天在花园里见过一面。”虞云阅转眸看向了那人道,“就他吧。” “好。”那人看了何初一眼,这个人也是刚来心盟,而且没有任何的异能,之前可以说根本没有跟心盟任何人接触过,一个普通人即使来伺候,也不会惹出多大的乱子,“以后你来服侍虞首领的起居,不要怠慢。” 何初错愕了一下,虞云阅申饬道:“你别吓到他,这孩子看起来还未经世事。” 在末世养出这么一副纯良的性情,只靠对读心术的免疫是做不到的。 “是。”那人被申饬也不敢申辩,即使没有庞钲,虞云阅也余威犹在。 那人离开,何初看着面前静静吃饭的人,心绪起伏不定,他们让他来这里,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虞云阅,心盟是个很难突破的地方,虞云阅在彭晨的口中更是可怕。 即使一身病骨,也能将人耍的团团转,什么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吃人.肉喝人.血延续生命,还有他让心盟崛起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事迹。 将沉里没有他的照片,甚至连样貌也没有特征描述,只知道他身体不好。何初一直以为这样的人会很丑恶,或者病的面色青白,瘦骨嶙峋,可是却没想到刚见不久的美人就是传说中的虞云阅。 “吃过饭了吗?”虞云阅放下筷子擦着唇,看向了面前静静站着的青年笑道。 “还没有,一会儿吃。”何初看着他的笑颜,很难将面前的人跟描述中的人对应起来,这是一个让人很难生出恶感的人,即使是跟他说话,也会不自觉的将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像是怕惊扰到他一样。 “菜做的不错。”虞云阅笑道。 “谢谢,您喜欢就好。”何初深吸了一口气道。 虞云阅看着他耳垂上的微红,微微错开了视线道:“在我身边做事,以后只需要做我一个人的菜就可以,会熬药吗?” “啊?有药方和火候,跟做菜应该差不多。”何初思索道。 他听说过虞副首领一直在吃药的事,每一次的药都需要熬上好几个小时,可见身体真的很不好。 “确实差不多。”虞云阅起身,朝他伸出了手道,“以后就拜托你了,认识一下,我叫虞云阅,云层的云,阅历的阅。” 何初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尝试的握住,对方的手很是修长好看,但带着些不是很健康的微凉。 这样的人真的跟江哥和彭哥他们说的一样吗?他明明笑起来温和漂亮的像一位知书达礼的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人。 “我会尽力做好的。”何初说道。 “餐盘端下去吧,我去休息一会儿,药送到我房里来。”虞云阅收回了手说道。 “好的。”何初收拾着碗碟,端起出了花室,刚走到了长廊的尽头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就看到了守在那里拦路的人。 “你们都说了什么,完整的重复一遍。”那人说道。 何初步伐停住,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人,觉得心盟内的情况真的不像江哥他们说的那样,虞云阅明显处于不少人的监视之中。 卧室的门从外面打开,宗阙坐在沙发上没动,那进了房门的人小心侧身进入,直接掩上了房门笑道:“真不乖,你就不怕我带别人进来?” 宗阙看着他道:“你不会。” 他筹谋了这么久,不会在这个时间段为了乐趣去赌。 “真是不好玩,可惜庞钲还没有醒。”虞云阅走到了床边,掀起了一侧的床幔固定住,坐在了床榻上笑道,“整个心盟也就他敢闯我的卧室了。” 宗阙的目光定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他没有醒。” 计谋是计谋,他并不喜欢那个人对面前的人明目张胆的示爱,那种视为所有物的心态很不讨喜。 “嗯?”虞云阅起身靠近惊讶道,“所以你这是吃醋?” “不是。”宗阙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那个人很好解决,如果不是他在计划之内,这一次绝对不是中毒昏迷那么简单。 既然能解决掉,就不存在吃醋的情况。 “你这个逻辑……”虞云阅笑道,“明明就是吃醋,还嘴硬不承认。” 宗阙不跟他申辩:“接下来要做什么?” “当然是休息养病。”虞云阅看着他,轻轻敛眸笑道,“谁让庞钲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一切只能等他醒来再说,你给他下的毒多久能醒?” “三天。”宗阙说道。 “所以啊。”虞云阅弯腰拉住了他的手笑道,“为了避免我们现在无所事事,跟我上.床……” 宗阙抬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什么都猜的到,你的人生不会很无聊吗?”虞云阅说出了后面的话,“睡午觉。” “不会。”宗阙起身,掀起一侧的帘幔上了床。 他的性情和生活或许在一些人看起来很枯燥,但对他自己而言刚刚好,人生最完美的状态就是平和,而这已经是很多人可遇而不可求的了。 “嗯?”虞云阅坐在了另外一侧,倾身过去时被对方很自然的伸手抱住,他的手点在了对方的唇上笑道,“不好意思,有我在,你生活每一天都会充满惊险和刺激的。” 1314默默围观: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宗阙拉上了一旁的薄被,掩在了两个人的身上道:“睡觉。” 是这个人的话,没关系。 虞云阅放下了手指看着他,气息轻轻靠近,啜吻上了他的唇:“你是不是故意在想一些我想听的,然后勾.引我?” 宗阙只知道他的甩锅是专业的:“嗯。” “那你就多勾.引几下,我肯定对你至死不渝。”虞云阅跟他靠的极近小声说道。 帘幔虽然有一侧未放,但床上仍然有些昏暗,咫尺的地方呢喃般的说着悄悄话,宗阙摸上了他的脸颊,面前的人的确会让他的心发热,留恋跟他的每一次接触。 虞云阅轻轻抬眸,跟他的视线对上,因为对方轻垂落在他唇上的视线而屏住了呼吸,唇已在咫尺之间,虞云阅的心跳很快,因为靠的极近,也能够听到这个人沉稳又加快了些的心跳,砰砰砰的让人面上发热。 唇轻轻碰上,轻吻转为了深吻,那些心语甚至不需要去倾听,都能够从彼此的吻中传达出来。 门外此时被敲响,宗阙思绪归拢,起身看向了门外,想要起身,却被原本相拥的人搂住了脖颈。 身下的人眸中漾着水光,轻声说道:“应该是送药的人来了。” 他的眸中完全没有被打扰到的不快,宗阙看着他,脑海中一一筛选过敢肆无忌惮踏进他房间里的人。 确定在了何初的身上。 因为刚来不懂规矩,又会被面前人亲和的外表所欺骗,一旦门敲不开,很有可能直接进来。 “我也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只能委屈你了。”虞云阅搂住他的肩膀起身,在他的唇上亲了两下笑道,“快躲好,别被人发现了。” 门外的敲门声已经停了下来,宗阙起身不能,虞云阅拉起了一旁的被子示意,眸中满是愉悦。 宗阙心中有些许无奈,在门把落下的声音传来时躺进了其中。 门口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何初端着托盘看着有些昏暗的室内小声问道:“虞先生,您睡了吗?” 虞云阅看着被子的起伏,将拉过来的厚被子拉的平整了些,拿过软枕靠着起身道:“还没睡,进来吧。”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主要是药再放就凉了。”何初打开了门入内,走到了床边,看着那靠在床边,脸上似乎带着微红的人愣了一下,将托盘放在了床头道:“药还有点儿烫,您喝的时候小心些。” “谢谢。”虞云阅接过了药碗,小心吹着送进了口中。 何初站在这里,目光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屋里窗帘半掩不透光,所有的光都从门口照进来,可即便如此,床上的人脸上的红晕还是显而易见。 他本来不染尘埃,可是这样的红晕却让他的身上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好看到让人的目光不敢直视。 床帐半落,只有虞云阅坐起的这一侧是掀起的,以至于掩住了门口的光,让床上看起来有些昏暗,但仍然能够看到其上厚实的被子。 这脸上的红晕不一定是睡的,还有可能是热的。 “您的被子会不会觉得太厚了?”何初问道。 虞云阅已经喝到了最后,伸手拍了拍身上的被子抬眸笑道:“不会,我身体弱,不盖厚点儿会觉得冷。” “可是盖这么厚不会觉得被压的上不来气吗?”何初觉得这被子的轮廓厚的有些离奇了。 “只是看起来厚,其实不重。”虞云阅放下了药碗,漱着口擦过了唇笑道,“谢谢你,我喝过药睡的时间比较久,出去的时候麻烦把门带上,别让人进来打扰。” “好,您好好休息。”何初端起了托盘转身道。 因为被要求转述的那一遭,他对这个人病弱的人难免多了几分怜惜的感觉。 他根本就不是待在这里,而是被囚禁在这里,而外面的人很可能只是以他的名义行事,却把一切恶事都推到了他的头上。 门被关上,室内再度陷入了昏暗,虞云阅将自己这一侧的帘幔取下,掀开被子,看着因为呼吸不畅而胸膛起伏,发丝略有些凌乱的男人,对上他的眸时倾身拥进了他的怀里笑道:“好了,人走了,我们接着偷.情。” 他的鼻尖被捏了一下,虞云阅倾身亲上了他的手指,在那手后退时抱上了他的腰笑道:“小心眼的男人,好了别生气了,你是觉得我刚吃过药嘴里苦?那我去吃颗糖……唔……” 厚脸皮的话没再说出口,已经被深吻住。 …… 庞钲还昏迷在病床上,吊瓶一直挂着,却不见他醒来。 “到底怎么回事?!庞哥什么时候才能醒?”王伟抓着一个医生的衣领道。 “这毒太复杂了,解读剂跟其中的很多药还相冲,只能先吊命。”医生脸上也有着无奈,“或者找到做出这种毒的人来。” “要是能找到,我还能在这里跟你废话!”王伟松开了他的衣领,拨通了通讯,可传过来的消息全是没找到,那个人离开心盟没多久,各处的监控却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来的毫无踪迹,离开的也毫无踪迹。 “妈的!”王伟一拳砸在了墙上。 心盟一直扩大搜寻,长安那边也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庞钲跟虞云阅决裂?”陈说看着消息冷笑了一声道,“庞钲不就是他养的一条看门狗吗?” “听说好像是为了一个男人。”汇报的人说道,“虞云阅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要是谁也吃不到这块肉就算了,这块肉被一个男人吃到了,再听话的狗也会反咬一口的。” “喜欢一个男人?那个心盟大肆搜捕的宗阙?”陈说琢磨道,“我记得他是个医生。” 虞云阅这个人是个疯子,看起来很是温和好说话,但是疯起来连他自己都敢赔进去,所以没有人想要他的病能好起来,但当时派去刺杀的异能者死了两个,而宗阙也被及时接到了心盟。 虽说这个人的医术厉害,但也未必就能治好虞云阅的病,只是后续传出来的消息却证明他们大意了,虞云阅的病大有好转,而他们没能及时制止。 “是,宗阙能救了他的命,喜欢上也有可能。”汇报者猜测道,“可能是真的决裂了。” 一直处在死亡的边缘,突然来了一个能救命的,那个人就是救命稻草,会喜欢上也正常。 “呵……”陈说嗤笑了一声道,“一般人还有可能,虞云阅那个人可没把他自己的命看在眼里,喜欢男人,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男人。” 一身病骨,却偏偏长的格外漂亮,那种可以超脱性别的美足以让不少人对他有觊觎之心,心盟还很弱小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想将那样的美人收归囊中,但轻视他的都下了地狱,虽然近几年没什么大动作,但那样的美人对男人而言是充斥着征服欲的。 那些下.流的心思,卑劣的手段和明目张胆的觊觎在几年前不少,虞云阅会喜欢男人才见了鬼。 “您的意思是?”汇报者问道。 “狗不听话在教训狗而已。”陈说扔下了那份消息道,“庞钲也就是空有一身力量而已,他有噬主的念头你觉得虞云阅会察觉不出来?先放任,让他膨胀的时候再让他的希望破灭,这条狗最终还是要乖乖听话的。” “那我们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策反庞钲。”汇报者建议道。 “机会得等,我手里目前没有庞钲这条狗想咬的肉。”陈说起身看着窗外道,“不过也快了。” 非必要,他不想在其他组织还存在的时候去收拾心盟,虞云阅这个人很可怕,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步是不是踩进了他的套里,越到感觉能赢的时候,越是不能着急。 …… “江哥,何初那边好像被严密监控了。”彭晨匆匆传递着消息道,“他身边心盟的人很多,我们的人接近不了,会不会被发现了?” “不会,现在应该只是怀疑。”江沉收到消息时拳头没忍住锤了几下腿思索着,“没有给他发简讯吧?” “没有,我们的人怕消息被拦截,没敢发。”彭晨问道,“现在怎么办?” “跟他接头的先撤,现在我们没有具体的消息传出来,一旦对方是以何初引我们上钩,整个将沉都有可能暴露。”江沉握紧了拳头道。 “那何初怎么办?”彭晨有些忧心。 何初并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这样更容易没有任何痕迹而瞒天过海,可他一旦被抓,也很有可能遭遇危险。 “我给他留了后路。”江沉深吸着气说道。 “什么后路?”彭晨问道。 “要是遇到了生命危险,实在无路可退,找宗阙。”江沉说道。 那个人的品性注定他不会让一个人心思纯良的人那样死亡,就算是他手段卑鄙,利用他,但这种情况,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他都会利用。 “可是宗阙从心盟逃离,消失不见了。”彭晨说道。 “什么?!”江沉错愕抬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两天前,我以为是他背叛了心盟到处被人搜捕,一直在忙何初的事,是有什么大问题吗?”彭晨焦急问道。 “这是大事!”江沉起身,难得焦躁的来回踱步,“我们的人关于心盟的事就传了这么点儿出来?” “是,现在也怕被发现,目前没人接触。”彭晨说道,“何初的消息也递不出来。” “宗阙不是那种会让自己落入这种险境的人。”江沉抓着头发道,“一定是心盟里出了什么事,可即使他做下什么事,为了自己的病,虞云阅也会保他才对,难道是虞云阅那里出了什么事?” 彭晨第一次见他这么着急的样子,开口道:“要不我让兄弟们冒险再去探探。” “虞云阅出了事……难道是身体上的事?”江沉在思索着,难道是治死了?可治死了又跟何初有什么关系,“彭晨,这次的事很重要,必须得摸清心盟出了什么事。” “我明白。”彭晨说道,“您放心。” 他们努力了这么久,即使拼上命,也不能让异能者组织一直屹立下去。 …… “我觉得这颗子下在这里不太好。”虞云阅看着棋盘,从一个位置把白子拿起,把自己的黑子放了下去。 宗阙看着那关键的一步道:“那是五步之前的棋子。” 围棋悔棋没有这么悔的。 “我知道啊。”虞云阅托着腮笑道,“可是我快输了。” 他这是明目张胆的耍赖,宗阙看着棋盘上的布局,思索着再下一子。 他不介意让这个人赢,只要有心往最差的地方落子,或者反贴就能够达成这个目的。 但对方却觉得这样赢起来没意思,要求必须要真实水准,然后在这里掏空悔棋。 虞云阅看着棋盘上那颗落子,唇微微抿起,抬眸看着对面平静的男人笑道:“你猜的没错,我觉得你刚才那个位置挺好。” “嗯。”宗阙应了一声。 棋局输赢对他而言其实无所谓。 虞云阅拿起了那颗棋子,落上了自己的子道:“要觉得有所谓。” 宗阙沉默了一下:“好。” 虞云阅唇角扬起了笑意,捻起一颗棋子笑道:“真乖,我要是赢了这一局,就给你奖励。” 宗阙看着棋盘,运算量瞬间大的虞云阅想掀桌子:“你什么意思?!” “下棋。”宗阙落子。 虞云阅看着他,虽然没办法从那大量的运算中分辨出他的心思,但是猜也猜的到,他轻抿了一下唇角,捻起了一颗棋子落子。 他不再耍赖,宗阙的局势渐渐逆转,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对面的青年,却见对方低头下的认真。 他不发难,很有可能是有别的目的,宗阙思索着落子,局势一度持平。 眼看要到终局,虞云阅托着腮笑道:“我要是和局,就给你两个奖励。” 宗阙手指一顿道:“你输了呢?” “三……不,五个。”虞云阅将棋子往棋篓里一抛道,“我认输,宗先生真厉害。” 宗阙:“……” 他有时候会想,这样的生命到底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 “当然是爹妈生的,总不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虞云阅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俯身撩着他的下巴笑道,“不过如果我是石头,你就是被我压着的那只猴子,乖乖认命比较好,总想着走旁门左道,奖励这种事不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吗。” 下棋不过是借口。 宗阙抬眸看着他,思索着他睡穴的位置。 “你难道能让我睡到地老天荒?”虞云阅挑眉道。 只要他有清醒的那一天…… “笑穴也不行。”虞云阅坐进了他的怀里道,“你这是耍赖,我们明明说好的,而且我给的都是奖励,你就想着惩罚我。” “我也可以给你奖励。”宗阙看着他道。 虞云阅眉头微挑,兴味没起已经压了下去:“我拒绝,但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对,被我没收了。” “不准想痒痒穴。” “你自己明明很喜欢,为什么总要口是心非呢?” “你的身体受不了。”宗阙开口道。 什么奖励游戏无非是亲近的理由,他还好,但面前的人受不了一天数日的情.动再反复平复。 尤其是这几天待在一起,岂止是放肆,完全是没有任何克制。 “这是你扎我睡穴的理由吗?”虞云阅有所不满。 “嗯。”宗阙应道。 虞云阅:“……” 很好,连心声都不带半点犹豫的。 …… 外面不断探查着心盟的消息,庞钲也如宗阙所说的那样,在三天后的傍晚醒了过来,但也仅限于醒过来。 “宗阙…找到了吗?”庞钲躺在床上,眼睛转动着,其中遍布着血丝,有愤怒,也有兴奋,而这是他醒来的第一个问题。 王伟有些谨慎的问道:“首领,您觉得怎么样?” 庞钲试图抬起手臂,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他的气息粗重道:“我……怎么了?” “您中了毒,这种毒很罕见。”王伟慌忙安抚道,“我们好容易从宗阙的研究室里找到了解毒的成分,您还需要两天就能动了。” “宗阙……”庞钲心神松了一下,看着王伟问道,“找到了吗?” “还没有。”王伟迟疑了一下道,“我们的人已经在全力搜捕了,但那个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连监控里都没有。” “他没有异能……”庞钲深吸着气,瞪大着眼睛道,“一定还在……基地!” “您是说虞云阅把他藏起来了?”王伟思索道,“我们亲眼看着他进了屋子,但没有看见他出去,很有可能他不是跳窗跑的,而是那间屋子里有暗道。” 庞钲随着他的分析,眼睛里划过极深的愤怒:“对。” 没有虞云阅的帮忙,那个人想要逃出那么多异能者的搜捕,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就那么在乎那个男人,在乎到让他费解! “我这就去让人搜索那个房间的每一寸地面。”王伟说道,“您放心,一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去!”庞钲努力挣扎呼吸道,“我要……去……” “好,我立马让人抬您过去。”王伟转身,叫了人进来,七手八脚的将庞钲抬上了可移动的病床,推离了病房。 心盟之内人员匆匆,病床前行,停在了门外,而不少手下进入那间开窗许久的房间时还是穿着防护服,一寸一寸的找着那间屋子的墙壁,地面。 何初端着托盘离开,打开门时却看到了将过道挤的满满的人,他下意识后退,关上了门时听到了身后的问话声。 “出什么事了?” 何初转头,看着起身的男人道:“外面有很多人,他们穿着防护服进了那间房间。” “真可惜。”虞云阅眸中露出了些许可惜的味道。 他们竟然发现的这么快。 “啊?”何初有些疑惑不解。 “没什么,你先别出去。”虞云阅指着墙角处的椅子道,“先坐那里,一会儿别出声,要不然被杀了我可不管你。” 何初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话语瞪大了眼睛,却还是端着托盘坐在了那个角落,而下一刻,花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一张挂着点滴的病床被推了进来,其上躺着的就是心盟的首领。 何初有些惊疑不定,却见那美人一转身坐在了沙发上,看着病床上的人笑道:“看起来真凄惨。” 语言很温柔,但话里全是挑衅的味道。 庞钲被人扶起,看着那眉眼唇角皆是有了血气的人闪过了一丝痴迷,这个人正在驱逐病气,却变得让人越来越移不开眼睛了,他的美有了锋芒,也证明着他这几日过得不错:“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虞云阅轻叹一声道:“你说你要是晚几天发现该有多好。” “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庞钲血气上涌,这个人就是好像什么时候都不会惊慌失措。 “那你猜猜我为什么会有恃无恐。”虞云阅撑着颊看着他笑的很是明媚。 他会把宗阙藏起来代表很在意,而在意的人被发现,他却一点儿都不惊慌。 庞钲眼睛震颤,拳头已经收紧了:“你……” “看来你反应过来了。”虞云阅笑道。 虞云阅的发问很突然,很显然一开始的目的就在这里,宗阙应道:“嗯。” 说好的不再对他有所隐瞒,当然也包括这一条。 “果然。”虞云阅的心术,见我的第一面还敢想我要死了?是真的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手吗?” 他的眉眼间仍是带着笑意的,只是笑意的深处藏着一些危险的味道,而拂在喉咙上的手看起来轻柔,实则同样危险。 宗阙握住他的手拉了下来道:“那是作为医生的判定。” 真想要的命的话不会自己动手,手放在脖子上就是因为手痒。 “好,那我原谅你觉得我快死的想法,还有觉得我躺在床上像尸体的想法。”虞云阅的手置于他的掌心之中,轻轻勾动挠在了他的掌心上,被松开时笑道,“那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跟我下棋的时候进行那么大量的运算?” “因为有些想法不可避免。”宗阙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道。 人不可能时时注意自己的想法,越是注意就越是刻意,就像是间断式的思维,即使不会被读到心,也会被察觉。 而那个时候他对面前人的而言只是一个医术不错的陌生人,一旦令他感觉到威胁了,就有可能彼此针对。 “可恶,你这个人怎么滴水不漏?”虞云阅看着他笑道,“虽然我能原谅你一开始的欺瞒,但作为惩罚,下次跟我下棋的时候不准运算。” 不准运算也就是只能凭直觉下。 “那种思维也不太容易控制。”宗阙说道。 运算并不是有意,而是下意识就会选择最优的棋路。 “嗯?”虞云阅轻轻挑眉。 “明白了。”宗阙明白他的意思是他要赢。 “真乖。”虞云阅凑近,在他的唇上轻吻了一下笑道,“那接下来给我讲一讲电视的事,你都看过什么电视?” “人与自然。”宗阙思索道,“宇宙探索,动物世界……” 虞云阅抬头看他,除了宇宙探索,他们的末世生活比人与自然要刺激的多:“电视剧呢?” 宗阙脑海里划过几部电视剧的名字,她很甜,高粱地里的故事,闪闪发光…… 这些电视剧他一般不会去看,但是上个世界因为电视热播,陪着看了不少。 “唔,你还看这个……”虞云阅嘶了一声,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笑道,“看不出来,宗先生其实很闷骚嘛。” 宗阙垂眸看向了他,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那就先讲讲高粱地里的故事吧。”虞云阅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宗阙思索着,还未开口,虞云阅的眸已经亮了起来。 故事要一点一点的慢慢叙述,但是一个故事的记忆点往往在它的部分,而虞云阅可以直接在他整理剧情的时候先读取到,然后再抠细节。 时间过了不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虞云阅正听的意犹未尽,蓦然被打断时眉头蹙了一下,宗阙看了一下时间道:“该吃午饭了。” 想要身体健康,三餐的时间必须规律。 虞云阅起身,转眸看着静坐的男人,朝着他伸出了手。宗阙有一瞬间的迟疑,还是握住了他的手站起身来,被牵着前行几步,看着对方打开了衣柜的门:“从我刚才的位置他们看不见。” “还是会有风险。”虞云阅转眸笑道,“万一被发现了,我所有的计划都要泡汤了,你一定不舍得我的计划泡汤对不对?” 宗阙:“……” 他只是想玩。 “对,我就是想玩。”虞云阅被猜透心思,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宗阙看向了出来的密道道:“如果想避免被发现,我可以藏那里。” “可是那里面没有空气,快速通过还行,一直待在里面会窒息的。”虞云阅说道。 宗阙不信。 虞云阅一点儿都没有撒谎的不好意思。外面的敲门声又响了一遍,他伸手关上了衣柜的门,伸手摸了摸宗阙的脸颊笑道:“其实我也不想你受这种委屈,要是你实在不想进衣柜,那就躲床上吧,我把帘幔拉下来,肯定没有人能看见你。” 宗阙觉得这才是他最初的目的。 “太聪明真的不是好事。”虞云阅再一次不要脸的承认了,他拉开了帘幔笑道,“请吧。” 宗阙沉默了一下,已经被推着坐在了床上,脱掉鞋子,看着青年兴致勃勃的将帘幔拉好,床上陷入了昏暗,鞋子被推倒了床单下面,门被打开的声音传了过来。 “虞首领,该吃午饭了。”外面的人恭敬说道。 “你也是他的人?”虞云阅的声音中不闻恼怒。 “虞首领……”对方的言语中带着些许愧疚之意。 “良禽择木而栖,你不后悔今天的选择就好。”虞云阅笑道。 “我让人帮忙整理一下床。”那陌生的声音道。 “不用,让庞钲换个人来,我看见你就心烦。”虞云阅出去,门被关上的声音出来,伴随着消弭的对话声。 “庞首领还没有醒,这件事情我们……” 声音消失,室内分外的静谧,宗阙静坐,没有着急出去。 【宿主,让他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其实也会生出继续活下去的念头。】1314安慰道。 虽然媳妇儿变成这样那也是媳妇儿,自己选的媳妇儿,怎么都要宠下去,不能始乱终弃。 【我知道。】宗阙说道。 他的性情原本就应该属于爱闹的,这样能折腾是好事。 【哦……】1314觉得宿主真是一只听话的金丝雀,为了老婆真是拼了,那它身为系统的,也应该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其实宿主你看过的电视剧不多没关系,我看过好多电视剧,您想知道什么剧情我都能转述,像是校草的霸爱,女人你只能是我的,落跑新娘,你是我的心……】 【不用了,谢谢。】宗阙说道。 【这可是挽救小猫咪的良药!】1314苦口婆心。 宗阙:【……】 什么良药,不过是喜欢折腾而已,他觉得系统跟虞云阅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爱他就要给他讲刺激的故事。】1314觉得这样的故事不能它独自享用,宿主对这种故事又不感兴趣,它都没有一个能跟它分享快乐的人,现在遇上了,必须一同欣赏其中的乐趣,【宿主,每多讲一个故事,小猫咪生存下来的希望就多一分,难道你不想看到他快乐吗?难道你不想……】 【举……】宗阙一字出口。 1314瞬间乖巧,磕头认错:【对不起!】 作为一个系统,不能勉强宿主做这种事。 它到底为什么要让宿主知道举报这回事呢!真是悔不当初。 宗阙闭目养神,反复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这一次机会,江沉不能作为第三方势力而存在,至于何初,他还是不要在心盟待的太久。 虞云阅的心思深,想要让他放松警惕,选择一个本质纯良,没有太多心思的人很合适,但一旦陷入局中,再想脱身就难了,在这样的乱世中,想要因为心思纯良而被放过是不可能的。 “他要是醒了,知道你们因为一个伺候的人让我心情不好,你觉得他会怎么对待你呢?”虞云阅坐在了餐桌前转眸笑道,“我现在虽然权力被架空,但我要是提什么要求,你觉得他会不会答应?” 伺候的人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他说的是认真的,庞钲对虞云阅的心思一目了然,虽然没了权力,但是他想要什么,想杀什么人,只要能讨得他的欢心,庞钲一定什么都愿意去做:“您想换成什么人?” “什么人都行,只要不是你。”虞云阅看着面前的餐碟道,“要不就做这道菜的厨师吧。” 那人愣了一下道:“好,您稍等。” 餐盒落在了桌面上,宗阙耳朵动了动,睁开眼睛,掀开帘幔一角,看到了放在沙发上桌子上的餐盒,却没见送食物的人的踪影。 宗阙下床,洗过手坐在那里开始进食,汤羹食物都是热的,一切吃完,刚好够他的份量。 伺候的人去了又来,带来了那个穿着白t的青年道:“虞首领,就是他了。” 虞云阅抬眸,何初在看到这个花室和坐在桌边的人时已经惊呆了。 “何初?”虞云阅看着呆滞的青年笑道,“好巧。” “好巧。”何初站在他的面前有些手足无措。 “您认识?”带何初来的人问道。 “只是今天在花园里见过一面。”虞云阅转眸看向了那人道,“就他吧。” “好。”那人看了何初一眼,这个人也是刚来心盟,而且没有任何的异能,之前可以说根本没有跟心盟任何人接触过,一个普通人即使来伺候,也不会惹出多大的乱子,“以后你来服侍虞首领的起居,不要怠慢。” 何初错愕了一下,虞云阅申饬道:“你别吓到他,这孩子看起来还未经世事。” 在末世养出这么一副纯良的性情,只靠对读心术的免疫是做不到的。 “是。”那人被申饬也不敢申辩,即使没有庞钲,虞云阅也余威犹在。 那人离开,何初看着面前静静吃饭的人,心绪起伏不定,他们让他来这里,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虞云阅,心盟是个很难突破的地方,虞云阅在彭晨的口中更是可怕。 即使一身病骨,也能将人耍的团团转,什么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吃人.肉喝人.血延续生命,还有他让心盟崛起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事迹。 将沉里没有他的照片,甚至连样貌也没有特征描述,只知道他身体不好。何初一直以为这样的人会很丑恶,或者病的面色青白,瘦骨嶙峋,可是却没想到刚见不久的美人就是传说中的虞云阅。 “吃过饭了吗?”虞云阅放下筷子擦着唇,看向了面前静静站着的青年笑道。 “还没有,一会儿吃。”何初看着他的笑颜,很难将面前的人跟描述中的人对应起来,这是一个让人很难生出恶感的人,即使是跟他说话,也会不自觉的将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像是怕惊扰到他一样。 “菜做的不错。”虞云阅笑道。 “谢谢,您喜欢就好。”何初深吸了一口气道。 虞云阅看着他耳垂上的微红,微微错开了视线道:“在我身边做事,以后只需要做我一个人的菜就可以,会熬药吗?” “啊?有药方和火候,跟做菜应该差不多。”何初思索道。 他听说过虞副首领一直在吃药的事,每一次的药都需要熬上好几个小时,可见身体真的很不好。 “确实差不多。”虞云阅起身,朝他伸出了手道,“以后就拜托你了,认识一下,我叫虞云阅,云层的云,阅历的阅。” 何初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尝试的握住,对方的手很是修长好看,但带着些不是很健康的微凉。 这样的人真的跟江哥和彭哥他们说的一样吗?他明明笑起来温和漂亮的像一位知书达礼的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人。 “我会尽力做好的。”何初说道。 “餐盘端下去吧,我去休息一会儿,药送到我房里来。”虞云阅收回了手说道。 “好的。”何初收拾着碗碟,端起出了花室,刚走到了长廊的尽头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就看到了守在那里拦路的人。 “你们都说了什么,完整的重复一遍。”那人说道。 何初步伐停住,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人,觉得心盟内的情况真的不像江哥他们说的那样,虞云阅明显处于不少人的监视之中。 卧室的门从外面打开,宗阙坐在沙发上没动,那进了房门的人小心侧身进入,直接掩上了房门笑道:“真不乖,你就不怕我带别人进来?” 宗阙看着他道:“你不会。” 他筹谋了这么久,不会在这个时间段为了乐趣去赌。 “真是不好玩,可惜庞钲还没有醒。”虞云阅走到了床边,掀起了一侧的床幔固定住,坐在了床榻上笑道,“整个心盟也就他敢闯我的卧室了。” 宗阙的目光定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他没有醒。” 计谋是计谋,他并不喜欢那个人对面前的人明目张胆的示爱,那种视为所有物的心态很不讨喜。 “嗯?”虞云阅起身靠近惊讶道,“所以你这是吃醋?” “不是。”宗阙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那个人很好解决,如果不是他在计划之内,这一次绝对不是中毒昏迷那么简单。 既然能解决掉,就不存在吃醋的情况。 “你这个逻辑……”虞云阅笑道,“明明就是吃醋,还嘴硬不承认。” 宗阙不跟他申辩:“接下来要做什么?” “当然是休息养病。”虞云阅看着他,轻轻敛眸笑道,“谁让庞钲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一切只能等他醒来再说,你给他下的毒多久能醒?” “三天。”宗阙说道。 “所以啊。”虞云阅弯腰拉住了他的手笑道,“为了避免我们现在无所事事,跟我上.床……” 宗阙抬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什么都猜的到,你的人生不会很无聊吗?”虞云阅说出了后面的话,“睡午觉。” “不会。”宗阙起身,掀起一侧的帘幔上了床。 他的性情和生活或许在一些人看起来很枯燥,但对他自己而言刚刚好,人生最完美的状态就是平和,而这已经是很多人可遇而不可求的了。 “嗯?”虞云阅坐在了另外一侧,倾身过去时被对方很自然的伸手抱住,他的手点在了对方的唇上笑道,“不好意思,有我在,你生活每一天都会充满惊险和刺激的。” 1314默默围观: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宗阙拉上了一旁的薄被,掩在了两个人的身上道:“睡觉。” 是这个人的话,没关系。 虞云阅放下了手指看着他,气息轻轻靠近,啜吻上了他的唇:“你是不是故意在想一些我想听的,然后勾.引我?” 宗阙只知道他的甩锅是专业的:“嗯。” “那你就多勾.引几下,我肯定对你至死不渝。”虞云阅跟他靠的极近小声说道。 帘幔虽然有一侧未放,但床上仍然有些昏暗,咫尺的地方呢喃般的说着悄悄话,宗阙摸上了他的脸颊,面前的人的确会让他的心发热,留恋跟他的每一次接触。 虞云阅轻轻抬眸,跟他的视线对上,因为对方轻垂落在他唇上的视线而屏住了呼吸,唇已在咫尺之间,虞云阅的心跳很快,因为靠的极近,也能够听到这个人沉稳又加快了些的心跳,砰砰砰的让人面上发热。 唇轻轻碰上,轻吻转为了深吻,那些心语甚至不需要去倾听,都能够从彼此的吻中传达出来。 门外此时被敲响,宗阙思绪归拢,起身看向了门外,想要起身,却被原本相拥的人搂住了脖颈。 身下的人眸中漾着水光,轻声说道:“应该是送药的人来了。” 他的眸中完全没有被打扰到的不快,宗阙看着他,脑海中一一筛选过敢肆无忌惮踏进他房间里的人。 确定在了何初的身上。 因为刚来不懂规矩,又会被面前人亲和的外表所欺骗,一旦门敲不开,很有可能直接进来。 “我也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只能委屈你了。”虞云阅搂住他的肩膀起身,在他的唇上亲了两下笑道,“快躲好,别被人发现了。” 门外的敲门声已经停了下来,宗阙起身不能,虞云阅拉起了一旁的被子示意,眸中满是愉悦。 宗阙心中有些许无奈,在门把落下的声音传来时躺进了其中。 门口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何初端着托盘看着有些昏暗的室内小声问道:“虞先生,您睡了吗?” 虞云阅看着被子的起伏,将拉过来的厚被子拉的平整了些,拿过软枕靠着起身道:“还没睡,进来吧。”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主要是药再放就凉了。”何初打开了门入内,走到了床边,看着那靠在床边,脸上似乎带着微红的人愣了一下,将托盘放在了床头道:“药还有点儿烫,您喝的时候小心些。” “谢谢。”虞云阅接过了药碗,小心吹着送进了口中。 何初站在这里,目光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屋里窗帘半掩不透光,所有的光都从门口照进来,可即便如此,床上的人脸上的红晕还是显而易见。 他本来不染尘埃,可是这样的红晕却让他的身上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好看到让人的目光不敢直视。 床帐半落,只有虞云阅坐起的这一侧是掀起的,以至于掩住了门口的光,让床上看起来有些昏暗,但仍然能够看到其上厚实的被子。 这脸上的红晕不一定是睡的,还有可能是热的。 “您的被子会不会觉得太厚了?”何初问道。 虞云阅已经喝到了最后,伸手拍了拍身上的被子抬眸笑道:“不会,我身体弱,不盖厚点儿会觉得冷。” “可是盖这么厚不会觉得被压的上不来气吗?”何初觉得这被子的轮廓厚的有些离奇了。 “只是看起来厚,其实不重。”虞云阅放下了药碗,漱着口擦过了唇笑道,“谢谢你,我喝过药睡的时间比较久,出去的时候麻烦把门带上,别让人进来打扰。” “好,您好好休息。”何初端起了托盘转身道。 因为被要求转述的那一遭,他对这个人病弱的人难免多了几分怜惜的感觉。 他根本就不是待在这里,而是被囚禁在这里,而外面的人很可能只是以他的名义行事,却把一切恶事都推到了他的头上。 门被关上,室内再度陷入了昏暗,虞云阅将自己这一侧的帘幔取下,掀开被子,看着因为呼吸不畅而胸膛起伏,发丝略有些凌乱的男人,对上他的眸时倾身拥进了他的怀里笑道:“好了,人走了,我们接着偷.情。” 他的鼻尖被捏了一下,虞云阅倾身亲上了他的手指,在那手后退时抱上了他的腰笑道:“小心眼的男人,好了别生气了,你是觉得我刚吃过药嘴里苦?那我去吃颗糖……唔……” 厚脸皮的话没再说出口,已经被深吻住。 …… 庞钲还昏迷在病床上,吊瓶一直挂着,却不见他醒来。 “到底怎么回事?!庞哥什么时候才能醒?”王伟抓着一个医生的衣领道。 “这毒太复杂了,解读剂跟其中的很多药还相冲,只能先吊命。”医生脸上也有着无奈,“或者找到做出这种毒的人来。” “要是能找到,我还能在这里跟你废话!”王伟松开了他的衣领,拨通了通讯,可传过来的消息全是没找到,那个人离开心盟没多久,各处的监控却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来的毫无踪迹,离开的也毫无踪迹。 “妈的!”王伟一拳砸在了墙上。 心盟一直扩大搜寻,长安那边也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庞钲跟虞云阅决裂?”陈说看着消息冷笑了一声道,“庞钲不就是他养的一条看门狗吗?” “听说好像是为了一个男人。”汇报的人说道,“虞云阅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要是谁也吃不到这块肉就算了,这块肉被一个男人吃到了,再听话的狗也会反咬一口的。” “喜欢一个男人?那个心盟大肆搜捕的宗阙?”陈说琢磨道,“我记得他是个医生。” 虞云阅这个人是个疯子,看起来很是温和好说话,但是疯起来连他自己都敢赔进去,所以没有人想要他的病能好起来,但当时派去刺杀的异能者死了两个,而宗阙也被及时接到了心盟。 虽说这个人的医术厉害,但也未必就能治好虞云阅的病,只是后续传出来的消息却证明他们大意了,虞云阅的病大有好转,而他们没能及时制止。 “是,宗阙能救了他的命,喜欢上也有可能。”汇报者猜测道,“可能是真的决裂了。” 一直处在死亡的边缘,突然来了一个能救命的,那个人就是救命稻草,会喜欢上也正常。 “呵……”陈说嗤笑了一声道,“一般人还有可能,虞云阅那个人可没把他自己的命看在眼里,喜欢男人,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男人。” 一身病骨,却偏偏长的格外漂亮,那种可以超脱性别的美足以让不少人对他有觊觎之心,心盟还很弱小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想将那样的美人收归囊中,但轻视他的都下了地狱,虽然近几年没什么大动作,但那样的美人对男人而言是充斥着征服欲的。 那些下.流的心思,卑劣的手段和明目张胆的觊觎在几年前不少,虞云阅会喜欢男人才见了鬼。 “您的意思是?”汇报者问道。 “狗不听话在教训狗而已。”陈说扔下了那份消息道,“庞钲也就是空有一身力量而已,他有噬主的念头你觉得虞云阅会察觉不出来?先放任,让他膨胀的时候再让他的希望破灭,这条狗最终还是要乖乖听话的。” “那我们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策反庞钲。”汇报者建议道。 “机会得等,我手里目前没有庞钲这条狗想咬的肉。”陈说起身看着窗外道,“不过也快了。” 非必要,他不想在其他组织还存在的时候去收拾心盟,虞云阅这个人很可怕,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步是不是踩进了他的套里,越到感觉能赢的时候,越是不能着急。 …… “江哥,何初那边好像被严密监控了。”彭晨匆匆传递着消息道,“他身边心盟的人很多,我们的人接近不了,会不会被发现了?” “不会,现在应该只是怀疑。”江沉收到消息时拳头没忍住锤了几下腿思索着,“没有给他发简讯吧?” “没有,我们的人怕消息被拦截,没敢发。”彭晨问道,“现在怎么办?” “跟他接头的先撤,现在我们没有具体的消息传出来,一旦对方是以何初引我们上钩,整个将沉都有可能暴露。”江沉握紧了拳头道。 “那何初怎么办?”彭晨有些忧心。 何初并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这样更容易没有任何痕迹而瞒天过海,可他一旦被抓,也很有可能遭遇危险。 “我给他留了后路。”江沉深吸着气说道。 “什么后路?”彭晨问道。 “要是遇到了生命危险,实在无路可退,找宗阙。”江沉说道。 那个人的品性注定他不会让一个人心思纯良的人那样死亡,就算是他手段卑鄙,利用他,但这种情况,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他都会利用。 “可是宗阙从心盟逃离,消失不见了。”彭晨说道。 “什么?!”江沉错愕抬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两天前,我以为是他背叛了心盟到处被人搜捕,一直在忙何初的事,是有什么大问题吗?”彭晨焦急问道。 “这是大事!”江沉起身,难得焦躁的来回踱步,“我们的人关于心盟的事就传了这么点儿出来?” “是,现在也怕被发现,目前没人接触。”彭晨说道,“何初的消息也递不出来。” “宗阙不是那种会让自己落入这种险境的人。”江沉抓着头发道,“一定是心盟里出了什么事,可即使他做下什么事,为了自己的病,虞云阅也会保他才对,难道是虞云阅那里出了什么事?” 彭晨第一次见他这么着急的样子,开口道:“要不我让兄弟们冒险再去探探。” “虞云阅出了事……难道是身体上的事?”江沉在思索着,难道是治死了?可治死了又跟何初有什么关系,“彭晨,这次的事很重要,必须得摸清心盟出了什么事。” “我明白。”彭晨说道,“您放心。” 他们努力了这么久,即使拼上命,也不能让异能者组织一直屹立下去。 …… “我觉得这颗子下在这里不太好。”虞云阅看着棋盘,从一个位置把白子拿起,把自己的黑子放了下去。 宗阙看着那关键的一步道:“那是五步之前的棋子。” 围棋悔棋没有这么悔的。 “我知道啊。”虞云阅托着腮笑道,“可是我快输了。” 他这是明目张胆的耍赖,宗阙看着棋盘上的布局,思索着再下一子。 他不介意让这个人赢,只要有心往最差的地方落子,或者反贴就能够达成这个目的。 但对方却觉得这样赢起来没意思,要求必须要真实水准,然后在这里掏空悔棋。 虞云阅看着棋盘上那颗落子,唇微微抿起,抬眸看着对面平静的男人笑道:“你猜的没错,我觉得你刚才那个位置挺好。” “嗯。”宗阙应了一声。 棋局输赢对他而言其实无所谓。 虞云阅拿起了那颗棋子,落上了自己的子道:“要觉得有所谓。” 宗阙沉默了一下:“好。” 虞云阅唇角扬起了笑意,捻起一颗棋子笑道:“真乖,我要是赢了这一局,就给你奖励。” 宗阙看着棋盘,运算量瞬间大的虞云阅想掀桌子:“你什么意思?!” “下棋。”宗阙落子。 虞云阅看着他,虽然没办法从那大量的运算中分辨出他的心思,但是猜也猜的到,他轻抿了一下唇角,捻起了一颗棋子落子。 他不再耍赖,宗阙的局势渐渐逆转,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对面的青年,却见对方低头下的认真。 他不发难,很有可能是有别的目的,宗阙思索着落子,局势一度持平。 眼看要到终局,虞云阅托着腮笑道:“我要是和局,就给你两个奖励。” 宗阙手指一顿道:“你输了呢?” “三……不,五个。”虞云阅将棋子往棋篓里一抛道,“我认输,宗先生真厉害。” 宗阙:“……” 他有时候会想,这样的生命到底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 “当然是爹妈生的,总不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虞云阅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俯身撩着他的下巴笑道,“不过如果我是石头,你就是被我压着的那只猴子,乖乖认命比较好,总想着走旁门左道,奖励这种事不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吗。” 下棋不过是借口。 宗阙抬眸看着他,思索着他睡穴的位置。 “你难道能让我睡到地老天荒?”虞云阅挑眉道。 只要他有清醒的那一天…… “笑穴也不行。”虞云阅坐进了他的怀里道,“你这是耍赖,我们明明说好的,而且我给的都是奖励,你就想着惩罚我。” “我也可以给你奖励。”宗阙看着他道。 虞云阅眉头微挑,兴味没起已经压了下去:“我拒绝,但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对,被我没收了。” “不准想痒痒穴。” “你自己明明很喜欢,为什么总要口是心非呢?” “你的身体受不了。”宗阙开口道。 什么奖励游戏无非是亲近的理由,他还好,但面前的人受不了一天数日的情.动再反复平复。 尤其是这几天待在一起,岂止是放肆,完全是没有任何克制。 “这是你扎我睡穴的理由吗?”虞云阅有所不满。 “嗯。”宗阙应道。 虞云阅:“……” 很好,连心声都不带半点犹豫的。 …… 外面不断探查着心盟的消息,庞钲也如宗阙所说的那样,在三天后的傍晚醒了过来,但也仅限于醒过来。 “宗阙…找到了吗?”庞钲躺在床上,眼睛转动着,其中遍布着血丝,有愤怒,也有兴奋,而这是他醒来的第一个问题。 王伟有些谨慎的问道:“首领,您觉得怎么样?” 庞钲试图抬起手臂,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他的气息粗重道:“我……怎么了?” “您中了毒,这种毒很罕见。”王伟慌忙安抚道,“我们好容易从宗阙的研究室里找到了解毒的成分,您还需要两天就能动了。” “宗阙……”庞钲心神松了一下,看着王伟问道,“找到了吗?” “还没有。”王伟迟疑了一下道,“我们的人已经在全力搜捕了,但那个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连监控里都没有。” “他没有异能……”庞钲深吸着气,瞪大着眼睛道,“一定还在……基地!” “您是说虞云阅把他藏起来了?”王伟思索道,“我们亲眼看着他进了屋子,但没有看见他出去,很有可能他不是跳窗跑的,而是那间屋子里有暗道。” 庞钲随着他的分析,眼睛里划过极深的愤怒:“对。” 没有虞云阅的帮忙,那个人想要逃出那么多异能者的搜捕,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就那么在乎那个男人,在乎到让他费解! “我这就去让人搜索那个房间的每一寸地面。”王伟说道,“您放心,一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去!”庞钲努力挣扎呼吸道,“我要……去……” “好,我立马让人抬您过去。”王伟转身,叫了人进来,七手八脚的将庞钲抬上了可移动的病床,推离了病房。 心盟之内人员匆匆,病床前行,停在了门外,而不少手下进入那间开窗许久的房间时还是穿着防护服,一寸一寸的找着那间屋子的墙壁,地面。 何初端着托盘离开,打开门时却看到了将过道挤的满满的人,他下意识后退,关上了门时听到了身后的问话声。 “出什么事了?” 何初转头,看着起身的男人道:“外面有很多人,他们穿着防护服进了那间房间。” “真可惜。”虞云阅眸中露出了些许可惜的味道。 他们竟然发现的这么快。 “啊?”何初有些疑惑不解。 “没什么,你先别出去。”虞云阅指着墙角处的椅子道,“先坐那里,一会儿别出声,要不然被杀了我可不管你。” 何初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话语瞪大了眼睛,却还是端着托盘坐在了那个角落,而下一刻,花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一张挂着点滴的病床被推了进来,其上躺着的就是心盟的首领。 何初有些惊疑不定,却见那美人一转身坐在了沙发上,看着病床上的人笑道:“看起来真凄惨。” 语言很温柔,但话里全是挑衅的味道。 庞钲被人扶起,看着那眉眼唇角皆是有了血气的人闪过了一丝痴迷,这个人正在驱逐病气,却变得让人越来越移不开眼睛了,他的美有了锋芒,也证明着他这几日过得不错:“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虞云阅轻叹一声道:“你说你要是晚几天发现该有多好。” “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庞钲血气上涌,这个人就是好像什么时候都不会惊慌失措。 “那你猜猜我为什么会有恃无恐。”虞云阅撑着颊看着他笑的很是明媚。 他会把宗阙藏起来代表很在意,而在意的人被发现,他却一点儿都不惊慌。 庞钲眼睛震颤,拳头已经收紧了:“你……” “看来你反应过来了。”虞云阅笑道。 第90章 触摸心灵深处(10) 庞钲的脸色那一瞬间变化了几次,眸中也充斥着迟疑不定,他的眼珠反复打量着周围的人,最后看向了虞云阅道:“不可能!” 他的手下他知道,虽然虞云阅很厉害,但是没可能的,他现在这样,一定是故布迷障,虚张声势。 “其实我倒是真希望你能晚一点儿发现。”虞云阅看着他的眸中仍然带着笑意,“但可惜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两厢对峙,庞钲瞪大眼睛看着他,蓦然开口道:“给我搜查这里!” “是!”身旁的王伟应了一声,可迈开步伐的时候,却被从身后伸出来的手掐住了脖子,不等他诧异反应,脖子直接被扭断扔在了地上。 何初坐在角落处的身体一怔。 虞云阅眸光不动,庞钲拼命扭头看着周围护着病床的人,他们不仅没有听他的命令,更是下意识的在封锁他的去路:“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身边的人明明都很忠心,不可能是虞云阅的人。 “你们的……家人还捏在我手上!”庞钲赤红着眼睛大喊道。 “带着他出去吧。”虞云阅已经欣赏过太多这种功败垂成的样子,已经不足为奇。 “云阅!虞云阅!我知道……错了!”庞钲即使话语不那么流畅,可当病床被推动时已经反应过来了,“首领,首领再给我一次机会!” 坐在花室中的人不语,只是有人上前递上了人员清单。 他仍然那么美,也仍然那么无情,就像是每次对待敌人那样,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为他布的局,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准备好,不会这么快,他也不会一开始就那么的有恃无恐,就为了一个男人,他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局,等着他往里跳,就为了一个男人。 “我对你那么忠心!”庞钲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七窍都在流血,他看着那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人,笑的浑身都在震颤,“虞云阅,你真是不配有人爱,你永远都不会被人真正爱上,只会被男人玩.弄,成为他们的玩物……” 他的口鼻蓦然被人捂住,却是咬下了那人的手指,努力挣扎着,四周的金属都在震颤着,扭曲着,甚至那刚安好的门直接脱离,朝着虞云阅延伸了过去。 即使要死,他也要带上这个人一起! 门板挤压,就像是一个怪兽,何初感受着扭曲垮塌的椅子蓦然起身,却见虞云阅仍然坐在原处,唇角仍然勾着笑意,可那双眸微敛,其中有着嘲讽和冷漠。 门扭曲靠近,藤蔓从花圃之中延伸,将那门拦截在了方寸之间,而庞钲已经被人打的几乎失去意识。 “别打死了。”虞云阅看向了名单笑道,“把他中间那条腿废了丢出去吧。” 所有在场的人下意识都觉得中间一凉,站在虞云阅旁边的男人小心放下了那道门开口道:“首领,斩草须除根。” “他活着会比死难受。”虞云阅笑道。 或者换一种方式说,活着会比死更有用,毕竟他也算是捏了心盟不少的秘密,陈说用得上他。 “是。”长平说道。 庞钲意识半昏,病床坍塌,直接被拖了出去,血迹蔓延在过道之中,有人迅速清扫着,恢复着花室原来的样子。 虞云阅在名单上勾画着,然后递给了身边的人道:“这些解决掉,其他留着。” “是。”长平接过名单匆匆离开。 金系异能者恢复着门的形状,这里的人撤离,一切好像又恢复了刚开始的安静。 虞云阅的目光落在了那站在墙角的青年身上,何初这一次对上他的目光,却是浑身一个激灵,终于明白了彭哥他们为什么会对眼前的人有那样的评价。 原来真的有人能够在谈笑之间取人性命,让人疯狂,甚至分不清他是真笑还是假笑,他说的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又是假的? 何初浑身都有些发麻,即使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离开,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现在可以出去了。”虞云阅转身走向了卧室,在何初想要蹲身下去取东西时停下了脚步又道,“对了,以后饭菜只用送到花室,别进卧室了。” “是。”何初身体僵住,小声说道。 等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他才端起了托盘迈开步伐,等到出了花室,才发现腿也软了,而身上出了一身的汗。 死里逃生,在面对丧尸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夜色渐深,一辆车从夜色中开过,往荒地里扔下了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开走了。 那身体沾上了泥土草屑,看似已经断绝了气息,胸膛却还在微弱的起伏着,口鼻之中冒着血泡,眼睛里一片血红。 卧室内的台灯拧的极亮,宗阙将针落在了那已经有些气血的胸膛之上,再拿针时手指被轻勾,对上了青年含笑的眸。 “疼?”宗阙问道。 “嗯……”虞云阅勾着他的手指笑道,“需要亲一下才能不疼。” 宗阙没有过去,而是看着他道:“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 他的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五内有些郁结…… “我见了庞钲一面,他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虞云阅攥着他的手指道。 很多事情他是瞒不过宗阙这个医生的,这个人看起来冷漠,但对世事洞若观火,一般的理由也没办法让他相信,只有说实话。 宗阙凝神落针,在那身体微微一颤时问道:“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才能让面前的人心气久久无法疏解。 “他说我一辈子都不会被人真正爱上,只能沦为玩物。”虞云阅看着他道,“不会是这样的对吗?” 宗阙眉头轻动,摸上了他的脸颊,手指拂过了他的眼睑道:“不会,不用信这样的话。” 有些人在得不到时就会反其道而行之,以恶语中伤,以希冀在这个人心中埋下恶念的种子,时时受其困扰影响。 虞云阅握住了他的手笑道:“现在真的需要亲一下了,心脏受不了。” 宗阙低头,在他的唇边轻吻道:“心情保持平静。” “嗯。”虞云阅笑道。 宗阙专心落针,微微刺痛的感觉伴随着酸胀,却并不难受,虞云阅看着他,男人在灯光中的神情很认真。 这世间没有人的心声中是没有杂念的,那些恶劣的心声,卑劣的心语,肮脏的心思,下.流龌.龊的念头他读过不少,即使是庞钲所谓最忠心的时候,也会意.淫。 那些心思并未宣之于口,但足够让他恶心,类似的诅咒他也听过不少,从前并不放在心上,因为他早就身染泥泞,根本就不会从这世上去求取所谓的真情,自然不屑一顾。 可是偏偏他遇到了,直白的心声,宗阙也会有复杂的分析和念头,也会夸赞他的样貌,但其中充斥着温情脉脉,希冀,渴望,谨慎,爱护,坦诚,无奈。 他怎能不对他情根深种。 宗阙落完了针看了一下时间:“要等三十分钟。” “嗯……”虞云阅轻应了一声,在他的目光看过来时闭上了眼睛。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宗阙起身将床头的灯光调暗了一些。 “好。”虞云阅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身影,眸中有一丝晦暗,“你陪着我。” “嗯。”宗阙坐在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三十分钟过去,宗阙一一拔下了针,进入洗手间内消毒处理。 虞云阅拢上了衣服,从床上坐了起来,系着衣扣,整理着发丝道:“还跟之前一样往这里送饭,外面的事不用告诉他。” “是。”暗影之中响起了极轻微的一声。 虞云阅看着灯光,眸中之中闪烁着柔情,他想要的人当然只属于他,生死都属于他。 日子一切如常,虞云阅偶尔会着手处理外面的事情,卧室里却几乎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实验室。 有放置培养皿的地方,也有宗阙越写越厚的实验数据,只是很多事情只是推测,因为器材和环境不足,暂时无法得到实证。 困在方寸之地对于宗阙而言并不是一件难熬的事,锻炼的方式不止跑步一种,也不缺衣少食,除了恋人偶尔的闹腾,大多数时间都是安静的。 门被敲响,虞云阅放下了自己推演复盘的棋子叹道:“又要吃饭了,感觉每天都在不停的吃早饭,午饭和晚饭。” “一直都是这样的。”宗阙说道。 人类生存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因为太闲暇,才会意识到这件事情。 “我觉得你是不会觉得无聊的。”虞云阅起身摩挲了一下他的脸颊道,“我先去吃饭,一会儿回来陪你。” “嗯。”宗阙应道。 虞云阅转身走向了门口,宗阙收拾着面前的实验数据,在关门的声音传来时,空白的思维之中穿插了任务线。 【庞钲是不是已经解决了?】宗阙将实验资料整理放好,端起了棋盘放在了一边问道。 【是呀,宿主您不出去吗?】1314对于宿主一直待在这里的事很费解。 虽然宿主经常都是三点一线,但是现在连卧室都不出去了。 【不是不出去,是被关起来了。】宗阙看着落在桌上的食盒,那道暗影一闪而逝,他还是没有看到对方的样子。 虞云阅把他关起来了。 【可是您可以出去啊。】1314说道,【怎么关起来了?】 【在我的认知中,庞钲还没有被解决。】宗阙说道,【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 庞钲应该三天就会醒,而他的手下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除了怀疑他拥有异能外,就会怀疑那间屋子的构造,一旦怀疑,虞云阅的隐藏就瞒不住了。 但即使只有三天时间,也足够他清理门户了。 行动的时间就是他心情不好的那一天,而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在不断塑造着行动不顺利的假象。 【这不是宿主你们的情.趣吗?!】1314惊讶道。 宗阙发现自己的探讨对象找错了:【……】 1314敏锐的意识到了不对,义愤填膺道:【把您关起来,那真是太过分了?可是这种方式能关多久呢?】 宗阙也在思索这个问题,这种方式其实关不了他太久,他明白,虞云阅应该也明白,这样的方式就像是自欺欺人。 【那宿主您打算怎么办?】1314问道。 这简直就是要分手的节奏。 【还在想。】宗阙说道。 他的确不太擅长处理感情相关的事情。 …… 庞钲被从心盟清理了出去,消息也传到了各处。 “虞云阅才是心盟背后真正的首领。”江沉坐在床上道,“庞钲现在什么情况?” “不清楚。”彭晨说道,“心盟是秘密处理的,应该已经死了。” “它在这个时候内斗,相当于在削弱实力。”江沉沉吟道,“庞钲没了,虞云阅相当于自断臂膀,长安下一个动手的应该就是心盟了。” “但现在不清理门户,只会更弱。”彭晨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江沉问道,“何初那边怎么样?” “他借这次机会已经接触到了虞云阅,但一时半会可能出不来了。”彭晨说道。 “暂时先别动作,先稳定下来再说。”江沉说道,“等心盟破灭了,再接他出来。” “明白。”彭晨说道。 普通人想要接触到异能者的高层并不容易,但一旦接触到,对他们的局势很有利,只是越接近,也会越危险。 …… 长安的实验室内则躺着一个浑身包裹着纱布的人,电流心声时时跳动,已经度过了生死线。 “首领,情况稳定下来了。”穿着一身白大褂的人说道,“接下来请治愈系异能者治疗几次就能醒来。” “虞云阅下手真够狠的。”陈说看着里面的人道。 浑身筋骨寸断,失去生育能力,但却活着,就那么扔在荒地里让他自己慢慢死亡。 “确实够狠,完全没给任何退路。”那医生说道。 想让他们怀疑是他们制定的反间计划都不能。 就算真有所谓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没有打成这副样子的,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他的异能能恢复吗?”陈说问道。 “能。”医生说道。 “那就好。”陈说松了一口气道,“也不枉费我救他一次。” 失去了男人的象征,还差点儿没了命,这条被遗弃的狗曾经还有理智,现在却一定会疯,一条择主而噬的疯狗,足以打虞云阅一个措手不及。 …… “首领,庞钲已经快醒了。”长平行走在虞云阅的身后说道。 “未来和影阁那边有消息了吗?”虞云阅看着雪白的梨花枝,用剪刀小心剪下了最漂亮的一枝道。 “傅宁那边给了回复,说是两天后过来,但是影阁那边还没有回复。”长平说道。 虞云阅取下了梨花枝,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傅宁先给的回复?” “是的。”长平问道,“是有什么变故吗?” “没什么。”虞云阅捻动着手里的花枝。 傅宁拥有的是预知的能力,不管他怎么筹谋,她那里都会直接显示出结果,她会来,也就代表着他预想的结果和她所看到的结果有所不同。 “准备好接待的事。”虞云阅朝着花室走了过去,“消息不用刻意隐藏。” “是,属下明白。”长平说道,“还有将沉那边跟何初传递了消息,意思是先让他留在您的身边。” “他还真舍得。”虞云阅扬起了唇角,何初是被父母疼爱,将沉中很多人庇护长大的,即使在末世中吃了些颠沛流离的苦,可到底父母双全,江沉本人被那对夫妇养大,对何初亦兄亦父。 何初的性情有迹可循,但江沉还真舍得让他来做这么危险的事,他倒是对自己的计划深信不疑。 “除了何初,他没有合适的人选。”长平说道。 “那就把消息透露……”虞云阅的话语随着花室的门打开戛然而止,在看到坐在花室的男人时捏紧了花枝。 长平正等着他的吩咐,蓦然看向了他的神色,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平静看过来的男人,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你先去做吧。”虞云阅深吸了一口气,踏进了花室,耳朵轻动,却没有听到男人的心声。 花室的门在身后关上,虞云阅轻轻捻动手上的花枝,对上了宗阙平静的视线,第一次觉得心慌。 但他得镇定,发现是迟早的事,以宗阙的敏锐,他原本就瞒不了他太久,他坐在这里,就说明他已经猜测到了。 但这件事归根结底可以解释为情.趣,他只是想玩的更久一点儿。 “你发现的比我想象的快好多。”虞云阅唇角带上笑意走了过去,将手上的花枝递过笑道,“桃花已经谢了,这是梨花,我特意为你折的,好看吗?” 宗阙看着面前的花枝,接过放进了一旁的花瓶中道:“好看。” “梨花的花语是永不分离。”虞云阅坐进了他的怀里笑道,“别生气了,我只是……” “我需要一个真正的解释。”宗阙揽住了怀里的人,可这句话出口时,怀里的身体僵了一下。 虞云阅的眼睛轻轻波动看着他,这样的解释在以前对宗阙是有用的,因为他是心甘情愿的配合,可现在没用了。 真正的解释。 那种解释是将自己内心的阴暗剖析出来,完全的摆在对方的面前。 “你既然知道我要说什么,又怎么会猜不到我真正的意图?”虞云阅唇角扬起,手指却攥的极紧,手指掐入掌心,很疼,但又有一种放肆后的爽感。 “我想听你亲口说。”宗阙看着他,这一次没有对他开放自己的心声。 这个人很擅长以无辜的外表来隐藏自己的内心,不仅是这一世,这个灵魂绝不是完全无害的,但他仍然相信他的内心是柔软而善良的,因为有些东西可以伪装,有些不能。 虞云阅对上他直白的视线,那一瞬间心底的心思好像都被窥伺了一样,任何的谎言在此刻都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我要留下你。”虞云阅敛去了笑意,眸中的情绪也变得阴鸷了起来,他轻轻抚摸着宗阙的衣领,目光间或与他对视,“我需要你在我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我想要把你关在我的地盘上,只属于我,不论生死都得跟我在一起,明白吗?” 宗阙直视他的眸,眸光未动。 “我讨厌你这样的平静,我讨厌你身上存在的未知!”虞云阅直视着他,拉紧了他的衣领道,“我就是想让你做我一个人的金丝雀,你大可以要我的命,但在那之后,你会陪我一同长眠于地下,你就算知道了,也跑不了。” 他的唇角勾起,眸中露出了志在必得,疯狂而不知悔改。 七大组织之中曾有传言,虞云阅就是个疯子,他比渴望得到力量的那些人更疯,因为他不在乎这个世界,他不在乎他自己的生命,他只随心而为,将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中。 “我只是要一个答案。”宗阙握住了他拉着自己衣领的手道。 “你要是只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会对暗影动手?”虞云阅顺着他的力道松开了他。 他直到进入花室才得知消息,暗影没来通信,明显是着了他的道。 “因为要让你毫无准备。”宗阙看着他道,“同时告诉你,我想离开,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我。” 虞云阅呼吸一滞:“所以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他的脑海中翻涌着无数留下他的办法,但因为暗影被制,此事猝不及防间都有漏洞。 怎么办?该怎么办? “得到了。”宗阙起身,将他放在了沙发上,却被拉紧了衣袖。 青年抬眸看他,眸中蕴着泪光:“别离开我……” 宗阙叹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手,蹲身在他的面前,直视那双湿润的眸道:“你的示弱是因为一时的技穷,这种招数对我没用。” 虞云不到他的心,但他也直白到了不需要他去读,他的确一时技穷,但他知道他必须留下他,不管用什么方式:“那你还留下来做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能想到死,却从来没有想过一起生?”宗阙看着他问道。 虞云阅看着他,收起了眸中的泪意道:“因为活着有太多变数,而死亡既定。” 在死亡的那一刻,这个人和这个人的感情就此定格,不会再发生任何不可控的变数。 一切计谋都可以推翻重来,不管以什么方式,都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感情不是,人所谓的喜欢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可琢磨,不可挽留,不可控制,与其日后有被发现相看相厌的那一天,还不如造成既定印象,永远留在深爱的那一天。 “那你可以之前就动手。”宗阙握着他的手看着他道。 这双手已经褪去了刚开始的脆弱,他的身体也足以支撑更多的时间,只要他想动手,相拥而眠的每一个夜晚,他都是毫无防备的状态。 虞云阅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颊,手指流连在他的眉骨之间,就是这一点,让他觉得不可控。 每一晚的相拥,这个人的体温温暖又舒适,完全可以驱散那些缠.绵的噩梦,他清晰的活着,跟他相处的每一天,他都在期待着明天的相处。 他舍不得,所以想把他关起来,明明知道关不了多久,但他在那里,就是让他觉得安心。 他舍不得,舍不得他变得冰冷,舍不得他没了命。 这个世界这么冰冷,这是他仅剩的一点儿温暖。 可现在事情却被他搞砸了,而该怎么修补,他没有一点儿头绪,因为他没有什么可以拿捏他的,美.色,权力,这样的东西不足以吸引他,拿来让他留下,也不知道在羞辱谁。 “我自己也弄不清楚了。”虞云阅摸着他的脖颈道,“我很想跟你一起下地狱。” “所以在不安对吗?”宗阙看着他问道。 虞云阅眸光轻颤,思索着笑道:“是啊,在不安。” 患得患失,只能凭借自己的手段抓住自己想要的人。 宗阙看着他,摸上了他的脸颊,这个人曾经不想活着是因为对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仇恨,仇恨一了,毫无牵挂。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即使不知道他的过往,也多少能够猜测出来他这么尽心毁掉异能者组织的原因。 他是操盘手,也是局中人。 “我说过,太过聪明不是好事。”虞云阅看着他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不是怜悯,只是在想让你好好活着的办法。”宗阙抚摸着他的脸颊道。 “那你想到了吗?”虞云阅扣住了他的手道。 “死亡很容易,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宗阙看着他道,“活下来却很难,因为它持续的时间很久,其中充斥着变数和痛苦。” “那你还让我活着?”虞云阅轻声道。 “虽然很痛苦,但我希望你能活着,就当是为了我。”宗阙说道。 如果没有目的,也觉得漫无边际,那他就给他一个理由,因为失去他,他会觉得孤独,会舍不得。 生命很珍贵,他不想明明能活却轻易的丢弃,活着才有思维的跳动,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作为爱人吗?”虞云阅轻声问道。 “不仅是爱人。”宗阙看着他道,“还是家人。” 爱人在他的心里或许有一天会分道扬镳,但家人不会。 虞云阅看着他,唇轻轻抿了起来,他早就没有家人了,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一个人会想成为他的家人。 人的口吐莲花总是一时脑热,但虞云阅知道宗阙是深思熟虑的,他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从来没有放弃过。 “如果成为我所有的感情寄托,你就绝不能背叛。”虞云阅看着他道。 “不会。”宗阙说道。 虞云阅勾住了他的手指,忍住了鼻腔中的酸涩笑道:“那我就为了你试一试吧。” 试试能不能在这样的乱世中挣扎求生。 宗阙摩挲着他微红的眼尾,略微起身靠近,将要将人抱住时却被面前的人撑住了肩膀。 “喂,你不会只打算拥抱吧?”虞云阅的手扣住了他的肩膀道。 宗阙有片刻的迟疑,倾身靠近,在那微颤的呼吸声中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温情脉脉,足以将那剑拔弩张的氛围驱散。 一吻分开,呼吸仍在咫尺之间,虞云阅搂着他的肩膀跟他抵着额头笑道:“家人会做这种事吗?” “嗯。”宗阙应道。 “你的脸皮也不薄嘛。”虞云阅啜吻着他的唇笑道,“快点儿治好我吧,我的想法可比你的想法要疯狂的多。” 宗阙不介意一直不能碰他,他介意。 …… 两人和好,宗阙的实验室重启,一应培养皿和实验资料都搬了过去,各种实验器材填充。 “你这么久都在研究什么?”虞云阅看着那些冰冷的仪器问道。 他讨厌这种冰冷的器械和那些瓶瓶罐罐,所以之前从不踏入这里,但现在没关系。 宗阙抬眸,脑海里整理着实验数据。 “你不用告诉我过程,告诉我结果就可以了。”虞云阅一点儿都不想知道那些过程是什么。 “将普通人变为异能者。”宗阙说道。 异能者源于身体的变异,它不是无迹可寻,也不是虚无缥缈,只是以力量改变身体内的经脉,然后进行修炼的方式而已,跟内力的运转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力量的呈现方式不同。 异能者跟普通人有矛盾的根源在于力量的不平等,这种局面如果不改变,情况只会一直恶化下去。 比起消灭异能的倒退,不如直接促使人类进化,这也是世界规则愿意看到的。 选择更强悍的人类,提高质量而非数量。 “所有人都能变为异能者吗?”虞云阅着实有些诧异。 末世不是没有人研究这个方法,只是局限性太大,而普通人如果身体不进化,根本无法承受那种力量,只会爆体而亡。 “所有人。”宗阙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身体的改变是第一步,让其拥有异能的适应性。” “不明白。”虞云阅说道。 “就是类似于疫苗,先让人体产生抗体。”宗阙说道,“但对人体无害。” “读心术也有适应性吗?”虞云阅沉吟道。 如果每个人都能拥有读心术,这个世界就乱套了。 人类生存,总要充斥着一些欺骗和谎言,要不然只会剩下面面相觑。 “读心术属于精神层面的,我没有做那一方面的研究。”宗阙说道。 不管在什么世界,读心都是最忌讳的事情。 “嗯?为什么?”虞云阅探头去看他,“我明明就在你身边,你竟然对我不感兴趣?” “感兴趣。”宗阙看着他探究的眸道。 但擅自研究他会生气的。 “你还真是了解我。”虞云阅从身后趴在了他的肩膀上道,“我倒是不介意人人都拥有异能,但异能者们一定会反对。” 从高高在上的既得利益者变成跟所有人一样,这样的落差一般人可接受不了。 “想要和平,必须有人让渡利益。”宗阙转眸看着趴在肩上的人道。 混乱的世界总会滋生无数的阴暗,有无数的生命因此而消亡。 “其实也不是不能做到,你求我,我帮你。”虞云阅在他的耳边笑道。 “求你。”宗阙说道。 虞云阅:“……你起码表现的稍微为难一点儿嘛,这样我都没有什么成就感,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1314小心发问:【宿主,这话是不是反过来了?】 小猫咪甩锅果然是一流的。 宗阙回眸看他,虞云阅笑道:“怎么了?” 宗阙反手摸了摸他的头道:“这件事得拜托你。” 只靠他自己需要经历数年之久,人类留下的一点儿底子也会彻底耗空。 虞云阅揽住了他的脖子笑道:“好,不过在此之前,陈说必须得死。” 其他异能者组织多年来更新换代,一些追捕的事情可以不计较,但是陈说必须死,而且必须以最惨烈的方式去死。 “需要我帮你吗?”宗阙不想去问那个人对他做过什么,因为揭开伤口无益,只要解决掉那个给他制造伤口的人就行。 虞云阅歪头看他道:“你怎么帮我?” “我有药。”宗阙说道,“你想让他以哪种方式死去都可以。” 太过于轻易的让仇人死去太便宜他了,要让他悔不当初,当然要感同身受,这是末世赋予的法则。 虞云阅的唇角勾了起来道:“他最担心自己的年岁,想要获得所有的异能,获得长生,我想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慰籍他幼时家破人亡,惶惶度日的心,才能安葬那个过去的自己。 宗阙拉开他的手臂,转身将人拥在了怀里:“我答应你。” 虞云阅待在他的怀里笑道:“我现在终于知道傅宁为什么会答应我的邀约了。” 宗阙垂眸,思索道:“因为这次变故?” 他原本的计划不会这么太平,傅宁能够赴约,说明预知到的结果不错。 “这是一个好消息,但也要防备她事先知道你研究出的药剂的作用。”虞云阅说道。 从异能者手上夺权,必须是在他们完全掌控了局面时再动手。 “可以透露一些,加强彼此的合作。”宗阙说道,“当未来不可逆转时,她会顺势而为。” 拥有这个能力,意味着他们可以选择谁成为异能者,无限壮大自己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即使拥有预知的能力,也无法轻易改变。 “可是你的药剂研究到什么程度了?”虞云阅有些迟疑。 研究出来和预想可是有区别的。 “已经有成品了,现在需要实验。”宗阙松开他,打开了一旁的保险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器皿,其中放着一枚极为剔透,有点儿像晶核的胶囊,“已经经历过实验,小白鼠拥有了最初的异能。” 虞云阅看着那枚胶囊,又看了看宗阙,伸手捧住了他的脸道:“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宗阙:“……” “你想找谁实验?”虞云阅看着那枚胶囊倏然抬眸笑道,“你对他的情分还真不浅。” “情分?”宗阙问道。 “没什么。”虞云阅轻哼了一声道,“你继续说。” “江沉手下几乎都是普通人,跟他合作更有利于推行。”宗阙说道。 他其实考虑过自己成为第一位实验者,但他作为研究者,需要预防万一情况,如果他自己神志不清,将没有办法做出应对措施,这项研究也会直接宣告终止,那么跟江沉合作是最有利的局面,互惠互利,也能打破普通人和异能者之间的隔膜。 “我帮你去联系他,普通人对异能是渴望的,我会让他去找愿意尝试的人。”虞云阅说道。 “嗯,拜托你了。”宗阙说道。 虞云阅抿了一下唇,还是没忍住问道:“比起他那种类型,你更喜欢我这种类型对吧?” 当初宗阙为了不暴露将沉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嗯?”宗阙有些疑惑。 “没什么。”虞云阅笑着转身离开。 …… 长安一直按兵不动,蓄势待发,未来的车如约开到了心盟的总部,因为没有遮掩,车子进去的时候,消息已经传到了长安。 “动手吧。”陈说看着那双目无神,周身闪烁着雷霆的1号道。 未来和心盟联合,他刚好可以清扫掉影阁,希望他们谈完事情出来时不要太惊慌失措。 “是。”因为长久不说话,冯延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然后从原地消失。 而在心盟的总部,宗阙也第一次见到了未来的首领,傅宁。 作为七大组织中唯一的女首领,对方即使来谈判,穿的也相当随性,背心,工装裤,扎马尾,样貌很出色,而她引人注目的是她手臂上流畅又紧实的肌肉,充斥着绝对的力量。 双方会面,宗阙未动,虞云阅伸手笑道:“好久不见。” 傅宁伸手跟他握住,红唇微扬:“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想跟你见面。” 作为预知者,从一些画面中也能猜测到虞云阅的能力,她一点儿都不想被读到心思,就像她不想告知虞云阅她的能力,但越是不想,就越容易想到。 “看来你有必须来的原因。”虞云阅收回了手笑道。 傅宁的目光穿过他,落在了宗阙的身上,在宗阙敛神时开口道:“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男人未来能跟你翻.雨覆.雨。” 她的话一出,身后跟着的手下咳的差点儿厥过去。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虞云阅一点儿也不介怀的笑道。 “嗯,很满意,干得漂亮。”傅宁竖起了大拇指。 能研究出让普通人进化出异能的药剂,的确干的漂亮。 “里面请。”虞云阅伸手道。 “请。”傅宁跟上道。 第91章 触摸心灵深处(11) 双方会谈,宗阙并不多言,而两位首领之间打的机枪,即使是跟随的手下也没有听懂几句。 “你之前一直不出手是因为结果不如你所愿?”虞云阅邀请她坐下时问道。 “的确,我没有作为你棋子的兴趣。”傅宁的手放在了会议桌上,轻轻敲击着。 如果不是有实在诱人的利益,以及她所看到的结果的变化,她也不想将自己的内心完全展露在另外一个人的面前。 被虞云阅知道异能是一件极危险的事,她一直避免跟他碰面,但现在被大势裹挟,必须向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虞云阅的眸光从宗阙的身上划过。 傅宁的目光也落在了宗阙的身上,这个人沉稳俊美,即使是站在虞云阅的身侧也毫不逊色,曾经预知的未来让她辗转反侧,寝食难安,但即使从结果去寻摸其中的踪迹,就像是根据棋盘上的结局去推导过程一样,让人眼花缭乱,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从某一个节点开始,曾经预知的未来在发生改变,一点一点的在扭转着,直到上一次的预知,曾经的断壁残垣消失,一片和平安乐的景象,而这局棋的执棋者也浮出了水面。 “关于最初未来派人刺杀您伴侣的事情,我深感抱歉。”傅宁笑道。 那个节点就是宗阙进入心盟的时间。 虽然她最初对于手下殒命也很愤怒,但想要从虞云阅的身旁杀人,难于登天。 他们派人刺杀,宗阙反杀,为了大势,有些事情就此揭过是最好的,只是需要她给出一个态度。 虞云阅眸光微敛笑道:“道歉的事我接受不算。” 傅宁知道他动杀念了,虞云阅这个人就是不好相处,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把他收拾的这么妥帖的。 傅宁轻耸肩,看向了宗阙道:“之前的事情确实很抱歉。” 宗阙开口道:“没关系。”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为了进一步合作,彼此都要各退一步。 “那么接下来影阁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傅宁看向了虞云阅问道,“陈说不会贸然对你动手,但他一定会试图削弱跟你联合的力量,我这么明目张胆的来,他会对影阁动手。” “影阁的人已经撤离了,那是一座空楼。”虞云阅眸中闪烁着愉悦,“一座埋葬冯延的空楼。” “冯延……我一直没有找到他的踪迹,是陈说控制了他?”傅宁问道。 她从梦境中看到过后来的冯延,只是那个人已经双目无神,不知道是被谁所控制,她一直以为是虞云阅。 “当然,陈说的能力是催眠。”虞云阅提醒道,“你要是碰上伤重的时候,最好离他远一点儿。” 傅宁手臂上的汗毛有一瞬间竖了起来,被人彻底控制,失去自我,只能听凭摆布,意识居住在躯壳之内,却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行动,那种感觉比死了还要难受。 催眠。 …… 雷霆闪烁,那道身影借风力浮空,在无数人的潜藏跟随下破入了影阁的楼群之中,玻璃破碎,四处雷霆连接,就好像能够接引到天上的雷霆一样。 乌云翻滚,火焰和雷霆齐齐焚烧着楼群,四处造成着破坏。陈说现在远处的高楼上眺望着:“真是一件不错的兵器。” “我们布局了这么久,影阁跑不了。”站在他身后的人道。 楼层在不断坍塌着,异能者们包围闯入了影阁的大楼之中,陈说在铃声响起时接通了通讯道:“喂,抓到了?” “首领,这里没有人啊!!!”通讯那边的人急声说道。 陈说蓦然握紧了手机,心思急转道:“让我们的人撤!” 他的话音落下,一声极大的爆炸声从远处传了过来,一朵蘑菇云升空,四周为之震颤,而那光芒几乎照亮了大半个城市,就像是烈日降临,又美,又让人心惊。 异能者再强大,在这样摧毁性的热武器中央,毫无脱身的能力。 陈说能够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热浪,他缓缓放下了手臂,看着那逐渐灭下去的光晕和倒下的大楼废墟轻笑了一声,然后笑的浑身都在震颤:“虞云阅……” 那个人还真是名不虚传。 他长安的所有精锐,毁于这一役,他这么多年的心血,一瞬间消亡殆尽了。 他想要嘶吼,呐喊,想要重回到这之前,将一切重来,但事实就这么荒诞的摆在了眼前,没有给人任何反悔的余地。 “首领。”身后的人接了电话道,“我们的总部被人进攻了!” “什么?!”陈说慌忙转头,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直接接引了藤蔓,从高楼之上直接跨越,往远方奔了过去。 他真蠢,影阁这里的人完全撤离,应该会有别的去处,未来那里虽然防守森严,没有人出动,但心盟未必没有人。 不能被发现!不能被破坏!赶得上吗? …… “那么你又是怎么说动影阁首领的?”傅宁问道。 “原本是说不动的,但我们有相同的目的。”虞云阅托着腮笑道,“我告诉了他陈说的能力,一旦落入他的手上,很可怕。” “以陈说的能力,应该很难抓到他。”傅宁说道。 “与其时时躲避被控制,消灭他不是更彻底吗。”虞云阅笑道。 影阁是不愿意合作的,但谁让他捏住了影的弱点,耳朵的伤痕如果被透露给陈说,影阁就彻底结束了,但这种事情就没必要告诉傅宁了。 爆破震颤的声音瞬间传来,带动着地面持续晃动,头顶的灯光闪烁不定,宗阙扶稳了桌子,抓住了虞云阅的手臂,傅宁蓦然转头,直接奔到了窗边,!” 她的预知里有这样的一幕,只是离的更近,只知道爆炸了,却没办法断定那是哪里。 另外一方破坏交锋的声音在爆破结束后寂静的城市里格外响亮和清晰。 地面的震颤已经停止,虞云阅起身,牵了宗阙的手停在了落地窗边的人现在应该到达长安总部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傅宁撤离,陈说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陈说精锐尽毁,影阁直接抄其后路,说起来不过是双方的争端,心盟毫发未伤,比起陈说简单直白的精神控制,这个人其实更可怕。 “我原本是那么打算的,但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心盟的精锐跟影阁联合,就是要清剿掉陈说所有的力量。”虞云阅笑道,“不用把我想的那么坏。” “长安虽然剩的人不多,但是强攻也会有折损,你就不怕未来突然发难?”傅宁问道。 虞云阅转眸,轻轻歪头笑道:“你可以尝试一下。” 傅宁:“……” 她不敢,即使能预知未来,她对虞云阅这个人也是极其忌惮的,他最擅长的就是让人以为自己是胜利者,然后悔不当初。 “不要这么害怕,我这次真的是空城计。”虞云阅实话实说。 精锐尽出,心盟只是看着防备森严,其实人都在长安那边。 傅宁双唇轻动,蓦然看向了他身边的宗阙道:“我真的有点儿佩服你了。” 能在虞云阅的身边日日被他读心还能让他爱上,睡在他的枕边还不担心哪天被暗算,这个人真是了不起。 “宗先生,她夸你。”虞云阅看向了宗阙笑道。 “谢谢。”宗阙看了她一眼说道。 傅宁:“……” 一对厚脸皮。 她那是夸吗?算了,情侣的思维她一个单身狗不懂,也不想懂。 “心盟和影阁就能直接收拾掉长安,你叫我来干什么?”傅宁问道。 “当饵。”虞云阅说道,“没有你这块喷香的饵,陈说不会上钩。” 傅宁觉得不仅有当饵的意思,还有震慑的意思,因为如果只是当饵,其中的计谋不用全部告诉她:“还有呢?” “我要整合异能者的力量。”虞云阅看着她道,“日后异能者会越来越多,你应该不想大权旁落吧。” 新生的异能者必然比不上老牌异能者的力量,吸纳整合也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在此之前必须整合老牌异能者的力量,建立新的秩序,否则只会越来越乱。 “你愿意分权?”傅宁看着远处升腾起的火焰道。 “我是首领,你是副首领。”虞云阅笑道。 “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打工吧?”傅宁问道。 虞云阅看着她,蓦然转头跟宗阙嘀咕叹道:“这个世界上聪明人真多。” 傅宁:“……” 她能听见。 “主要还需要跟江沉那边合作,普通人对异能者也有心结,跟女孩子谈话他会客气点儿,而且女孩子心细……”虞云阅细数着优点。 “这只是合作的一部分。”宗阙开口道,“异能者力量必须整合,有异心者会剔除。” 傅宁沉吟道:“明白了,回见。” 想要末世真正结束恢复太平,必须要让渡一部分利益,但也能收获一部分利益,先到者先得。 她带着人离开,虞云阅放下了掰着的手指,看向了一旁的宗阙道:“这个计划明明是我们一起定下的,结果都是我背锅。” 他还没有打算这么早就解决掉冯延,全系异能抓来玩玩也是个很稀奇的东西,他被陈说所控制,一旦解除了控制照样能反噬,但最终还是不能留,与其那样活着,还不如解脱。 “辛苦你了。”宗阙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慰劳我?”虞云阅靠近笑道。 宗阙看着他,从口袋中取出了一颗糖递到了他的唇边。虞云阅轻轻垂眸,张口咬下,拥在了他的怀里笑道:“傅宁要是知道一颗糖就能慰劳我,估计下巴都要惊掉了。” 宗阙揽住了他的腰,吻上了他的唇,一吻分开,虞云阅跟他抵着额头道:“喂,你就算恼羞成怒,也不带抢我糖的吧。” “你可以抢回去。”宗阙看着他道。 “宗先生,很会嘛……”虞云阅轻挑眉梢笑道。 那一晚长安的征战持续了很久,长安被攻下,各分部来不及调动,整个楼群被捣毁清剿,不少人仓皇逃离,其中就包括陈说。 他的踪迹被四处寻找搜捕着,而那间实验室的东西却被暴露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中。 残忍的数据即使是经历过末世丧尸的人看了都不寒而栗。 陈说为了延长自己的寿命,不仅仅大肆搜捕着奇异的异能,其中更是有着关于冯延吞噬能力的研究数据,其研究的手段先是提取毛发和组织皮肤,然后是抽取血液,解剖,抽取骨髓,仗着冯延有治愈恢复的能力,几乎能将他整个人翻过来一遍,而这样的手段同样用在了其他被关在研究室的异能者和普通人的身上。 十几年从未断过,甚至为了研究异能,将丧尸病毒直接注入人体之中的事他们都干过。 这样的研究泯灭了人性,一经公布,直接引起了整个居住区居民的哗然,而长安的残部也被人人喊打。 陈说仓皇逃窜,却处处没有他的容身之所,每到一个地点,很快就会被发现围剿,而身边跟随的人也越来越少。 “首领,已经确定了陈说的地点,我们的人已经围住了。”长平说道。 “跟丧家之犬一样逃窜了这么久,也到了给他致命一击的时候。”虞云阅眸中带着笑意,却有着极致的阴霾,“走吧。” “宗先生不去吗?”长平跟在他的身后问道。 “他有他的事。”虞云阅坐上了车道。 他不想带着那个人去,因为面对陈说,他一定会赋予最极致的恶意,他要亲手埋藏那个人,也埋葬过去的自己,他不想被他看到那样的一面。 他不是无法面对,而是有些伤痕即使是在最亲密的人面前,也是不想展露的。 “是。”长平上了车。 …… 宗阙站在窗外,在车子离开时关上了窗户,看向了坐在对面许久未见的人:“你来做这次的实验体?” 江沉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条腿搭在了椅子腿上笑道:“对,我来做,有什么问题吗?” “我事先跟你说好,这种药从来没有在人体试用过。”宗阙取出了那颗胶囊道。 “我知道了,我签知情同意书了。”江沉沉了一口气道,“所有后果我都知道,我只是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当时心盟找上门时他们还的戒备,他知道宗阙和虞云阅成了一对,也猜测过会不会是这个人暴露了将沉,但事实证明他再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是一场合作,一场他绝对无法拒绝的合作,普通人拥有成为异能者的资格,比他所想的消灭所有异能者更能平衡这个世界。 因为连他自己渴望着拥有异能,只是以前有些事实既定,不得不接受罢了。 但当机会摆到面前,橄榄枝递出时,没理由不抓住。 “吞服,然后躺在这里。”宗阙将呈药的器皿递了过去,示意了一下那张单人床道。 江沉捏起那颗药丸,重重沉了一口气送进了口中,喝水吞服道:“我觉得这药丸可以做小一点儿,这要是嗓子眼浅的可能咽不下去。” “嗯。”宗阙应了一声,拿起了一旁的实验册记录着。 江沉脱了外套,直接躺在了病床上道:“没什么感觉,这东西多久能发挥作用?” “三分钟。”宗阙看着时间,观察着他的状态。 也就是江沉话音落下的功夫,一股暖流从身上翻腾了上来,就像是高烧一样,让他忍不住深深吸气时意识一阵的朦胧:“这是……怎么了……” 宗阙把了一下他的脉,记录着实验数据道:“没什么事,睡一晚烧退了就好了。” “哦……”江沉手指微微痉挛着,直接失去了意识,在昏迷前本来想问问物理降温的方式,但奈何没来得及。 实验室的灯一直亮着,夜风呼啸,带着几分水汽的沉闷,湿漉漉的让人好像喘不上气来。 陈说在丛林边缘找到了一间废旧的仓库暂时歇脚,将扛在肩上的人丢在了一边,自己跌坐在了麻袋上面。 这里是被废弃的地方,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夜色漆黑,只有些许星光照进来,更是能够听到黑暗中悉悉索索的老鼠声,它们甚至嗅着血腥的味道,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陈说召唤了藤蔓,直接将那些老鼠串联起来扔在了一边,看着身旁瘫倒的人道:“你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 “你把我控制住不就知道了?”庞钲的声音从暗夜中传来,其中有着疯狂的意味。 “你要是不想说,我大可以把你扔在老鼠堆里。”陈说从地上用藤蔓勾起了一只老鼠递到了庞钲的面前道,“想不想尝尝这个的味道?” 他的催眠是有限制的,人的大脑很复杂,他可以压制对方的精神,让其按照指令做事,但想从大量的思维中挖掘出秘密却不可能,这也是他需要读心术的原因。 而这个秘密还关系到虞云阅,陈说已经无路可走,要不然也不会带上这么个神经病一样的累赘。 “我确实饿坏了,给我吃。”庞钲的眼珠转向了他,在夜色之中看起来都是一片的鲜红。 他好像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我已经答应过你,抓到虞云阅后催眠他,任由你怎么处置,你还想怎么样?”陈说将那只老鼠丢到了一边,觉得有点儿反胃。 从高高在上的布局者变成了现在的过街老鼠,但他从来没想过把自己跟庞钲这种人混在一起。 “我要是说了,现在就会死。”庞钲勉强活动着肢体道,“我还要亲眼看着他变成一滩烂泥,可不能在这里死了。” “你不说,咱们都有可能死。”陈说冷嘲了一声道,“他现在可是跟宗阙恩爱异常,说不定身体已经恢复到可以跟他颠.鸾倒.凤,而你只能在这里做梦。” 庞钲的呼吸在那一瞬间急促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宗阙!” 那个人,那个人他一定要弄死他。 “说吧,他有什么秘密?”陈说动用能力,下了暗示。 “他……”庞钲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曾经……” “他曾经跟你见过面。”愉悦的轻笑声从门外传了进来,在陈说瞬间警惕的时候,门被大开,一道强光直直打入了仓库之中。 庞钲一声惨叫,陈说下意识遮挡住强光,勉强从手臂的缝隙里看到了那个逆光走来的人,长发随风轻轻飞舞,这样的情景本是极美的,可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漆黑的仿佛带着地狱的寒凉。 “虞云阅……”陈说试图动用异能,却听对方开口道。 “我带了上,这个时候动手对你来说可不是个上佳的选择。”虞云阅笑了一下,抬手时背后的光芒减弱,有人搬来了座椅放在了他的身后。 他摆出了谈判的架势,陈说整理了一下衣服,推着眼镜道:“虞首领非要赶尽杀绝吗?” “这话就不对了,你会给自己留后患吗?”虞云阅看着满地的尘土轻掩了一下鼻子,扫了满地打滚乱爬的庞钲一眼笑道,“其实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的。” “你会答?”陈说紧紧盯着他道。 这个人比他年轻很多,也可怕很多。 “以前不会,但现在会。”虞云阅笑道,“总要让你做个明白鬼,糊里糊涂的死了多可惜。” 陈说看着他,仔细辨别道:“我们之间有仇?” 即使是异能者纷争,也没有死前还要诛心的道理。 “你不记得了?”虞云阅轻叹了一口气道,“亏我刚才还给你提过醒,我说我们曾经见过。” 陈说努力思索,虞云阅这样的人是很难忽略的,如果他见过,不可能忘记。 “十几年前的事了。”虞云阅看着他笑道,“我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孩子。” 陈说的眼睛因为他的话语而蓦然睁大,呼吸略微粗重,其中夹杂着扭曲和惊喜:“你是当初那个孩子,拥有读心术的那个!” “答对了。”虞云阅鼓掌笑道,“恭喜你。” “什么读心术?云阅,虞云阅……”庞钲睁大着眼睛在地上寻找着,“你在哪儿?在哪儿?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喜欢你,我要得到你,你只能是我的……嘿嘿,嘿嘿哈……” “先让他消停一会儿。”虞云阅看着那在地上爬行寻找的人道。 陈说驱动了藤蔓,将庞钲捆绑了起来,甚至捆住了他的嘴,让那一团庞然大物在那里痛苦的挣扎扭曲着:“读心术……原来是你,哈哈哈……” 他一直在找的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在他的眼皮下活动,他还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活着。 “这些年病痛缠身的滋味不好受吧。”陈说看着他,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身影道,“真是漂亮,难怪能让庞钲发疯一样的爱你,你把他送到我身边是为了告诉我你的身份?”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现在我改主意了。”虞云阅看着那眸光扭曲,却勉强维持着形象的人道,“我不想跟你一起下地狱了。” 陈说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道:“但你一定想知道你父母的下落。” 虞云阅的眸光有一瞬间的晦暗,随即笑道:“我是想知道,但你不是也不知道吗?” 陈说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抽动,读心术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想什么对方都会知道,他的心思打算,一点儿都隐藏不了。 当年他就见证过读心术的厉害,那么幼小的孩子,被抓获之后能够读到逃生的密道,而在那之后,他们再也没能抓捕到他。 这种仇恨,不死不休。 如果早一点儿知道就好了,早一点儿知道,他就能将这个人拥有读心术的能力公布出去,读心可是很可怕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容得下他,但可惜晚了一步。 “不是可惜,是我不想给你这个机会。”虞云阅笑道。 他原本就没想活着,当然不介意其他人知道他读心的能力,让所有人在恐慌之中却又无可奈何,是庞钲继续存在的价值,但现在他想活了,即使能够听到那些恶语,即使知道人心的阴暗,他也想活,所以只能提前送他们下地狱。 “看来你不想给我个痛快。”陈说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他没有任何的把柄,而任何的心思都会被对方探知,但有一点,即使被探知也无所谓,“你还真是个怪物……” 虞云阅的唇轻抿。 “读到别人的心声不少吧,那些人意.淫你的心声应该也不少。”陈说看着他道,“甚至现在,你也能时时刻刻读到庞钲的心声,他可是想让你沦为玩.物,受尽屈辱,一直处于这样的心声之中还能活下去,是不是觉得很刺激?” 虞云阅的手指微微收紧,看着他的眸中带了杀意。 “你有爱人,但你的爱人制止不了别人对你的觊觎,他要是知道了那些心思,会不会像别人一样玩弄你?或者说你是不是也渴望他像那些人一样征服你,玩弄你呢?”陈说嘿嘿笑道,“读心术就不是人能拥有的东西,你有了,就注定你会家破人亡,不能怪别人的,知道吗?你父母死了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拥有这个能力,所以才害死了他们,他们原本可以不用死的。” 他就是要刺激他,即使虞云阅知道他的目的,这也是他心里最痛的地方,他要死了,当然要拉着人一起陪葬。 虞云阅手指轻动,从原地缓缓起身走向了他,陈说屏住了呼吸,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勾动着:“怎么,刺到你的痛处了?本来就是这样,我可不算扭曲事实。” 藤蔓悉悉索索,想要袭的时候却没了动静,陈说蓦然转头,四肢却已被冰封住,他仓皇回头,对上了青年微扬燃起笑意的眸,那双眸中的恶意犹如实质,让他的心脏有一瞬间的收缩颤抖。 “你的确不算扭曲事实,因为我早就接受这样的罪孽了。”虞云阅伸心者听到的世界,比你的话要有趣的多,你想试试吗?” “什么?!”陈说对上他的视线,浑身都在颤栗着。 “我让你试试吧。”虞云阅笑道,“当你拥有读心术后的世界。” 他的手指用力,陈说蓦然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音,而这样的声音在逐渐清晰变大。 纷杂而来,在耳边极其的吵闹,但从其中筛选出的都是裹挟的恶意。 “死……” “慢死了。” “垃圾……” “碾碎他……” “死老鼠。” “……恶心……”“……” 那些恶意不是一句一句,而是上直接纷涌过来,根本无法拒绝,其中以面前人和庞钲的心声最为清晰。 那些声音缓缓消失,陈说蓦然回神,神色都有些癫狂:“饶……了我……我不想……” 他干呕着,却什么都呕不出来,难受的浑身都在抽搐。 “可惜我身体还不太好,共享只能用一会儿。”虞云阅收回了手,从口袋里取出帕子擦了擦手,从另外一个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枚药丸,捏开了陈说的嘴道,“你刚才也听到了我想怎么对你,自己吃,我不对你用那种能力了。” 陈说摇着头,对上他的目光,下意识捕捉着那颗药丸吞了下去。 药物发挥作用,冰棱破碎,他瘫倒在地上,手上几乎是一瞬间苍老到鹤发鸡皮:“不,不可能……” 他的长生,他要活着!不,他不要读心术,他不要!!! 苍老的人在地上扭曲着,挣扎着,然后慢慢的没了生息,只剩下那双眼睛还瞪大着。 虞云阅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道:“里面两个人都处理掉。” “是!”外面守着的人道。 守在近前的都是真正的心腹,而拥有曾经被他们所羡慕的读心术的场景却让所有人背后发凉。 两个人被处理掉,大火焚烧不留一点儿踪迹,虞云阅坐上了车,侧撑着颊看着窗外的夜色,呼吸很沉,其实陈说说的没错,的确是因为他,父母才会身亡。 …… 江沉的状况渐渐稳定下来,经脉也在被强化着,宗阙探查过数次,放下实验记录坐在了一旁。 长安被毁,实验室也彻底消亡,但经年的数据很多,原本应该付之一炬,只是实验的资料还是被带回来了,因为上面还有很多实验体的详情,很多人莫名失踪,很多人需要追查,很多人需要被追究,被谴责,永远刻在耻辱柱上。 宗阙已经看过了一些实验数据,其中有些实验是可行的,但有些完全是没有任何凭依而乱来,末世没有人权,那些人更是肆无忌惮。 他一一看过,整理分类,违背人性的被销毁,证据则被保留了下来。 桌子上的材料在变薄,直到宗阙翻到了其中一页,看到了异能一栏上填着的读心术三个字。 年龄五岁,上面照片有些模糊不清,但仍然能够辨认出些许轮廓,而在简历中填写着发现和抓获的地点以及确认读心术所使用的各种手段。 宗阙一字一字看着,也从这一份经年的简历中找到了虞云阅身上残留药物的原因。 他进入过那个实验室。 敲门声从外面传来,宗阙抬眸道:“进来。” “宗先生。”虞云阅打开门走了进来,看了躺在床上的江沉一眼笑道,“在忙?” “没有,只是看看搬过来的资料。”宗阙看着他道,“事情办完了?” “嗯,都发现什么了?”虞云阅对上他的目光时话语戛然而止,走过去看到了他手上的简历,笑容消失了一瞬道,“没想到他们还留着这个,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别看了。” 痛苦已经过去,他不想反复回忆那个懦弱无助的自己,也不想被这个人看见而心疼。“你父母是在这场变故中死亡的吗?”宗阙拿着简历,握住他的手将他抱入了怀中。 “是。”虞云阅抓紧了他的衣襟,那种强压下去的上不来气的感觉再度浮现。 “这上面有你被抓获的地点,或许能够找到你父母的遗骸。”宗阙轻轻顺着他的背,握住了他的手腕道。 十几年过去,儿时的记忆可能不太清晰,但要是能找到他父母的踪迹,让其入土为安也好。 “遗骸?!”虞云阅拿过了那张病历,看着上面自己被发现的地点,手指轻轻蜷缩。 他对那个时候其实是心有余悸的,但他确实一直想找回父母的遗骸,只是幼时一直不断迁徙,颠沛流离,根本记不住那个地方,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真是惊喜又讽刺。 他的心神大恸,宗阙按上了他的头道:“别难过,他们看到你长这么大,一定会很开心。” “可是也是因为我的能力,他们才……”虞云阅深吸了一口气道,“他们才遭遇了那样的横祸。” “我虽然不知道那时的具体过程。”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腕,抚摸着他的脸颊道,“但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那些心存恶意的人,不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可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我没有读心术,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虞云阅看着他,只有在他的身边,他才敢坦言自己的脆弱,而这样的脆弱是不能展露给敌人的。 “没有读心术,你还有冰系异能,你还有出色的样貌。”宗阙看着他道,“虽然有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的言论,但这是让你保护好自己,而不是为那些作恶的人开脱。” 虞云阅看着他,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埋在了他的怀中笑着叹道:“你总是清醒又理智。” “等这里的事情安定了,我陪你去找那个地方。”宗阙揽着怀里的人道。 他的身体明显情绪大恸过,但是这是心结,必须过这一关,非药物能解。 “嗯。”虞云阅抱紧了他道。 夜色渐深,宗阙感受着怀里放松下来的身体,倾身将桌子上的资料整理收好,扣住他的腰背将人抱了起来,打开门离开了这里。 门锁上了,轻轻的咔哒一声,让枕在肩头的人气息微动,询问道:“去哪儿?” “我们回去休息。”宗阙压低了声音道。 “唔……”虞云阅揽着他的肩膀应道。 宗阙走向了花室,在护卫们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进去,将人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盖好了被子。 他起身进了浴室,水声轻动,床上躺着的人睁开了有些迷蒙的眼睛,看向了亮着灯的浴室翻了一下身,略微思忖了一下,将自己埋在了被中,整理好的衣服放在了床头。 宗阙出来时上床时察觉了床上的气息浮动,看着那深陷在被子里只露出眼睛的人道:“醒了?” “你一跑我就醒了。”虞云阅看着他道,“快来哄我睡觉。” 宗阙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在下意识抱住人时愣了一下,看向了怀里露出得意笑容的人。 “干嘛一副被非礼的样子,我又没让你做什么。”虞云阅搂住他的腰笑道。 “这样睡肩颈处容易着凉。”宗阙看着他道。 “那要是着凉就拜托你了。”虞云阅跟他气息交错,小声呢喃道,“我只是想再亲密一点儿。” 他们什么也不能做,但想跟这个人挨的更近一点儿,更好的倾听他的心声。 “明白了。”宗阙收回了搂住他的手。 相拥而眠,相濡以沫,这房间本就建的严实,也没有什么风,虞云阅的一晚睡的相当踏实舒适,早餐更是跟宗阙一起亲亲密密的用了。 饭后虞云阅展开了地图,找着对应的地址,确定着跟居住区之间的路线:“好像也不远。” “有辐射区。”宗阙坐在他的身侧说道,“得绕道。” “即使异能者跟普通人的矛盾能化解,也是任重而道远啊。”虞云阅叹道。 “嗯。”宗阙应道,“一步一步来。” “首领,宗医生。”长平进了花室,在虞云阅瞬间了然的目光中纠结了一下道,“您临床实验室有敲门声。” 宗阙:“……” 他把江沉给忘了。 虞云阅转眸看他,挑眉笑道:“原来你真把他忘了。” 宗阙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一早记得,起身道:“我去放他出来。” “让长平放他出来就行了。”虞云阅拉住了他道,“说好今天要陪我的。” “好。”宗阙沉默了一下将钥匙递了过去,“谢谢。” “您客气了。”长平接过钥匙离开。 虞云阅唇角轻勾,看着坐下的男人悠悠道:“原来宗医生也会见色忘义啊。” 第92章 触摸心灵深处(12) 宗阙沉默,这件事他确实没办法反驳。 江沉被放了出来,也被允许进了花室,他神情倒是清爽,只是从坐下之后就直勾勾的盯着宗阙看,试图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出一些愧疚来,但是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这件事确实很抱歉,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宗阙问道。 “身体确实比之前轻了不少。”江沉看着自己的手心道,“但异能没感觉到。” “手。”宗阙说道。 江沉将手腕递了出来,在对方搭上他的手腕时看了旁边的虞云阅一眼,对上了眸中的笑意,那一瞬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个人很漂亮,看起来也很温柔,跟传闻中一点儿都不一样,但他对人有一种天然的直觉,不说他了解的那些事,这个人绝不像他的外表那么无害,尤其是跟他对视的时候,有一种连心事都被窥破的感觉。 宗阙探完了他的脉抬眸道:“经脉已经重塑,锐意很足,应该是攻击系,你可以去测试一下。” 江沉收回视线惊讶道:“真的?!” 这件事竟然这么简单就成功了?他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真的。”宗阙说道。 江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手,拥有了异能这件事他不能不激动。 花室的门在此时打开,苦涩的药味传了进来,宗阙听着停下的脚步声抬眸,那端着药进来的青年滞了一下收回目光重新迈步。 青年近前,将药碗放在了虞云阅的面前,可即使看着眼观鼻,鼻观心,余光也落在了一旁江沉的身上。 江沉只是看了一眼,确定人安好,就看向了对面两个人道:“这件事谢谢了,你们还有事忙,我就先走了。” 他的脸上带着拥有异能后的迫不及待和喜意,好像完全不认识何初这个人。 宗阙收拾着自己的药枕,虞云阅摩挲着碗沿笑道:“不着急。” 江沉起身的动作顿住,看着虞云阅道:“虞首领还有什么事?” 这两个人都是人精,他待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何初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不是他不想带何初回去,而是现在他已经答应了跟心盟达成合作,其他人还好撤离,唯有何初,这是埋在虞云阅身边的钉子。 合作双方刚刚达成协议,就被发现埋了这么深一根钉子,怎么都是个忌讳。 要怎么将何初带回去他也头疼的很。 “旧人重逢,不叙叙旧就着急走吗?”虞云阅抬眸笑道。 江沉浑身一僵,何初收回目光时心神一颤,两个人齐齐对上了虞云阅含着笑意的目光,知道他们已经露馅了。 但什么时候露馅的?江沉不得其解,如果仅凭眼神交流就能察觉,那未免太过于可怕。 花室之中有些静默,虞云阅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将其一饮而尽后端过了清水漱口,对一旁的宗阙道:“这药怎么越来越苦了?” “你的味觉在恢复正常的状态。”宗阙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糖递过去道,“喝完今天的,接下来可以换成药丸。” 他身体的代谢能力也在恢复,即使药丸的吸收缓慢一些,也不影响效果。 “谢天谢地,《为你情根深种[快穿]》,牢记网址:.1.终于要换了。”虞云阅剥开了糖纸,将那枚糖放进了口中,看向了一旁静默沉吟的两个人道,“旧相识相遇,你们看起来怎么都不太开心?” 何初看向了江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江沉松了一口气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出现在我身边的第一天。”虞云阅笑道。 江沉背后一阵汗毛直竖,他一直在努力揣测虞云阅这个人,但事到临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他明明发现了,却还是面不改色的将人留了下来,一旦他借机传递假消息,不对…… “你什么时候发现将沉的存在的?”江沉问道。 心盟是突然找上门的,而他一开始就发现了何初,也就代表那个时候他很可能已经知道将沉的存在了。 “很久了,记不太清楚了。”虞云阅托着腮笑道。 江沉浑身都有些麻痹,他一直觉得事情是按照自己的步调走的,但如果虞云阅一开始就知道将沉的存在。 “消息当然也是我让他们放给你的。”虞云阅笑道,“普通人虽然多,但想要接触到机密消息很难。” 江沉觉得自己身体内的气息好像滞住了,化敌为友,原本就是很尴尬的局面,异能者组织洗牌重组,普通人也能够拥有成为异能者的资格,但这个资格却捏在宗阙的手里,这是一场集权,而他在其中毫无竞争之力。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江沉问道。 “融合。”虞云阅看着他道,“既然你已经试验成功,我需要你帮忙整合普通人的力量,消除跟异能者之间的矛盾。” “消除?不是制衡傅宁吗?”江沉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虞云阅倚在了宗阙的身上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玩心计还是算了,好好做事才是正理。” 管束异能者和普通人,使其融合是很累的,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他要是在其中殚精竭虑,必然损耗心神和时间,他还有恋爱要谈,哪有那个时间。 至于制衡这种事,不需要他去安排,品尝过权力的人自己就会去争,只要步调往好的方向迈进,就不会有大的问题。 江沉沉默的看着他,沦心计,他真的不是这个人的对手,那种让人看透一切,就像是背后有一只大手在牵着他的步调,让他一步一步顺着他的操控去走的感觉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他跟这个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朋友,但这个人如今的行事,却像是真的要结束这个混乱残酷的末世,只是做事,他可以。 “明白了。”江沉说道,“那何初……” 何初有些迷茫的看着两个人,他只知道他们被发现了,却有些弄不清楚其中的逻辑。 “你带走吧。”虞云阅笑道,“就当我表达自己立场的诚意。” 江沉松了一口气道:“多谢。” “江哥?”何初看向了他。 “走了。”江沉扣住了他的后颈带着他匆匆离开道。 何初顺势跟上,回眸看了一眼朝他笑着,挥手说再见的虞云阅和平静看着他的宗医生,又一次想到了那次初见。 他们还是跟那个时候一样,真的好登对。 “看什么呢?”江沉揽着他的肩膀出了花室时问道。 “觉得有点儿舍不得。”何初走在他的身侧,心安了下来,却有点儿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之前虽然经历了一些惊心动魄的场面,知道虞云阅并不像外表那么无害,但那之后的相处跟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而那个运筹帷幄心思极深的人,在宗医生的面前却像是个一个孩子,爱闹,一颦一笑都好像是发自真心的,让人看着觉得神奇,也会觉得那样很好。 江沉看着他嘶了一声道:“虞云阅可不是个简单的人,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可是江哥你不觉得他真的长的很好看吗?”何初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江沉呼噜了一下他的头发,看着那炸起的毛道:“走了走了,以后想见还能见到。” 他这个弟弟还是个颜狗,果然单纯的人想事情都简单,反正他对那个人是能不碰面最好还是不要碰面。 “真的吗?!”何初有些惊喜。 “真的真的。”江沉说道,“乱局就快结束了。” 江沉测试的异能是金系,而这样的消息传出时,直接引起了整个居住区的哗然和振奋,异能者中不是没有人反对,只是已经有事先的准备,反对者为少数,支持者为多数。 普通人能够拥有异能,意味着他们都将步入另外一个平等的时代,不必再遭受欺压。 而在傅宁和江沉进行秩序制定和整合时,宗阙服下了新研制出的胶囊陷入了沉睡,虞云阅直接封闭了整个花室,守在了床前。 男人躺在床上,被滚烫的体温缠绕,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体温才会降下来。 虞云阅原本握着他的手,然后趴在了他的身侧,这个人很多时候都是安静的,心声更是沉稳,只是从来不像现在这样,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是安静的躺在他的身边。 他睡前也没有交代什么不能乱动的事,只是说了不能物理降温,因为高热也是一种改造,等到拥有异能之后,身体的承受能力会比普通人强上很多,这是体质的进化。 “你还真是对我放心的不得了。”虞云阅撑起身体看着他的面颊,高热让他的一向平静冷漠的脸都染上了红晕,唇上的血色都比以往深了很多。 虞云阅靠近,在其上亲了一下,手摸上了他滚烫的脖颈,一些刺激的想法浮现上了心头。 高热代表着情况平稳,只要没有其他异状,就代表着无事发生。 虞云阅轻轻摩挲着他平时怎么都不让他碰的喉结,手指轻勾,直接单手解开了他衣领处的扣子笑道:“谁让你无知无觉没办法反抗,现在可怪不得我了。” 宗阙从下午入睡,沉睡持续了一晚,高热是在后半夜退掉的,他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室内一片昏暗,身上并不昏沉,只是想起身的时候却察觉了趴在身上静静熟睡的人。 长发散落,在皮肤上蜿蜒的触感很是舒适,宗阙眸色一顿,捋过他散乱的发丝起身,看着散落在地上纠缠的衣服沉默了一下。 此情此景,怎么看都像乱.性后的场景。 他的动作不大,怀里的人呼吸轻动,打了一个哈欠后醒了过来,抬头时眨了眨迷蒙的眼睛,其中晕染着困意的水光,他在看到醒来的男人时眸中染上了笑意,凑上去亲了一下口:“你要对我负责。” 宗阙:“……” 无知无觉的时候,这个人还是很危险的。 “你不会想吃了就跑吧?”虞云阅撑在他的胸膛上问道。 “不会。”宗阙起身,拿过手表看了一下时间道,“还没到天亮,你再睡一会儿。” “你要去哪儿?”虞云阅搂上了他的脖颈问道。 “不去哪儿。”宗阙说道。 只是睡的时间太久,现在没什么困意,而他不习惯不睡觉还待在床上。 “好吧,但我不建议你现在出去。”虞云阅跟他抵着鼻尖道。 宗阙有一瞬间的疑惑,而当他对着镜子整理着衣领时明白了青年的话。 即使衣扣系到了最顶端,那些在脖颈耳朵上留下的吻痕依然没有全部遮挡掉,张牙舞爪的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虞云阅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笑着问道。 宗阙觉得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这个人脑海中稀奇古怪的想法总是多到他无法理解,但习惯也就习惯了。 “那我们今晚还这么玩好不好?”虞云阅笑道,“这个游戏就叫做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宗阙沉吟了一下回眸道:“我是木头人?” “答对了。”虞云阅笑道,“我们现在已经慢慢开始心意相通了。” “先去吃早饭,我一会儿去检查一下身体情况。”宗阙握住他的手拉开道。 “你觉醒的是什么异能?”虞云阅被他牵着手出了房门时问道。 “探不出来,应该不止一种。”宗阙说道。 异能刚觉醒的时候都是十分微弱的,最开始的异能者只能自己摸索,后来新生的则需要教导和资源的供应,才能根据属性控制周围的物体,或实现异能的外放。 “唔,听起来很有趣。”虞云阅坐在桌前时摩挲着下巴道。 …… 异能探查有专门的仪器,只需要根据自身属性鉴定即可,宗阙第一个检查出来的是治愈系,幽蓝带白的色泽与水系的湛蓝和冰系的纯白完美的区分开,第二个就是水系,仪器上的颜色一一填充,绿色代表着木系,金色代表着金系,土色,红色,白色,黑色,紫色……这样的能力没有使他爆体,就代表着这属于完美融合的全系异能。 虞云阅看着仪器又看着他,唇角笑意勾起道:“不错嘛。” 宗阙发觉自己那一瞬间竟然明白了他所说的不错是什么意思。 异能对敌人是震慑,但对爱人就不一定了。 “你这个人怎么满脑子的污.秽思想?”虞云阅轻轻挑眉,非常擅长倒打一耙。 宗阙:“……” 仪器上的颜色已经走到了尽头,这类仪器只能探测到属性类的异能,对精神类以及极少存在的异能没有探测能力。 仪器在一一探测,宗阙也在一一对照自己身体内的异能,只是仪器走到了尽头,他身体里还有一种异能没有被探查到。 “是什么?”虞云阅好奇问道。 他的读心术是天生就会的,就像是傅宁一样天生就会预知,而这一类的异能是不需要修炼的。 宗阙沉吟了一下,调动了那股力量汇聚到了手上,手掌却缓缓的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虞云阅轻怔,伸手去抓他消失的手,却发现是有触感的。 隐身,宗阙心里划过了答案,觉得自己需要将胶囊再完善一下,普通的异能可以很多,但是这种不可控的异能最好不要人为的去出现,否则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这种东西作恶。 他的手上不断传来触感,宗阙看过去时,青年正握着他消失的手满目都是好奇:“衣服能一起消失吗?” “应该能。”宗阙尝试着,那原本显得有些空洞的衣袖也在随之消失。 虞云阅的眸中有着惊叹,扣住了他消失的手道:“这个能力好棒!” 宗阙发现他一夸奖,他就下意识的容易猜想他的目的。 虞云阅抬眸看向他笑道:“我只是在想这个能力探听消息和偷拿情报很方便,你想到哪里去了?” 宗阙不信。 “信不信随你,反正你是我的。”虞云阅在他的颊上轻吻,只要娇撒的到位,磨人的时间足够长,总会妥协的。 宗阙:“……” …… 宗阙继续研究着胶囊,致力于将其中容易激发精神类和奇异属性的成分去掉。 虞云阅则在他开始忙碌后离开了实验室,刚一出门,长平就上前汇报道:“首领,影阁首领来了。” “我去见他。”虞云阅听着身边人的心声,走向了休息室。 对方这一次来声称有要事要谈,傅宁和江沉两个人归顺,影阁这个在末世一直以情报和杀手示人的组织却让他迟迟没有拿定主意。 联盟很有必要,但是想要让一群杀手重新归到人群之中却很难,虽然能过河拆桥,但一定会掀起新的动乱。 休息室的门打开,虞云阅看到了那个样貌气质看起来格外泯然于众人的人,确定他动用了能力。 “虞首领,好久不见。”名为影的男人说道。 “好久不见。”虞云阅跟他握手笑道,“这次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在举棋不定,对方同样也在判断着形势,所以现在才会登门。 影收回了手,将一张简历放在了虞云阅的面前道:“来投诚。” 虞云阅神色微动,手指收紧看向了简历,其上果然是宗阙的照片和资料:“怎么说?” 即使知道心声,也要等对方自己说出来。 影的人,没有名字,代号136,上面的照片就是他本人的样子,现在他的名字叫宗阙。” 影阁的人很少以真实样貌示人,但是在最隐秘的,只有首领掌握的资料库里仍然有成员最核心的资料以及掌握的技能。 代号136号擅长暗杀,也擅长易容,同样擅长医术,但最擅长的是蛊惑人心。 “这个人是你派来的?”虞云阅拿起了那张简历看着他笑道。 影打量着他的神色,却看不出更多的异常:“不是,他是发现了我的秘密,被我派人追杀,但追杀他的人一直没有回来,而他也消失不见了。” 再出现时却变成了心盟首领身边的心腹和爱人。 “追杀?”虞云阅审视着他问道。 影轻轻蹙眉:“我的秘密应该是他告诉你的。” “所以你送来这份消息的目的是什么?”虞云阅问道。 “影阁可以成为你手下最有力的一把刀,但我要他的命来换。”影看着他说道。 背叛者必须除去,正是因为这个秘密的暴露,他才不得不受制于人,被迫配合的事证明了虞云阅的能力,他也保住了影阁,但始作俑者不能姑息。 反正药剂已经研究出来,作为研究者已经没有太大的价值,至于所谓的爱情,这种感情在经历过末世的人眼中不过是闲时的消遣罢了。 “的确是很划算的买卖。”虞云阅拿起简历起身笑道,“我答应你,时间快到了,先吃午饭,详情稍候再谈,长平,好好招待我的贵客。” 长平对上他的神色弯腰道:“是。” 虞云阅走出了房间,休息室却传来了浓郁的血腥味,暗影之中传来了声音:“主人,已经解决掉了。” “去按照当时从影阁搜寻到的资料整合他的部下吧。”虞云阅看着手中的简历,走进花室时划动了火柴,点燃了它的边角。 他原本没有打算对影动手,但他这么迫不及待的送上门来,有些事情可就怪不得他了。 不管宗阙的身份是什么,对他有杀念的人就只能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至于影所认知的136号和他所认知的宗阙是不是一个人他根本就不关心,他所关心的是待在他身边的这一个是他深爱的人。 当时让影阁匆匆全部撤离,有些重要的资料未必能全部带走,狡兔三窟,但也容易留下漏洞,比如未被删除的原件或者备份,足以掌握整个影阁的力量。 “是。”暗影中的人应了一声没了声息。 简历燃烧的只剩下了些边角,虞云阅将其丢进了烟灰缸后打开了排风系统。 【宿主,影阁首领没了。】1314说道。 【他去见过虞云阅了?】宗阙面色未变,手上动作未停。 1314觉得宿主的重点错:【宿主,您暴露了!】 小猫咪虽然很漂亮,但也很危险,不管是从前软绵绵的还是现在越来越油光水滑,都很危险,宿主被发现简直就是灾难。 【放心,他不会把我当成原来的人。】宗阙说道。 一个影阁首领都不知道的消息,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医术,药剂,足以跟原身区分开来。 但这样的事是不能广而告之的,虞云阅有猜测却不问,他同样知道一旦他的身份被大众知道且猜疑,就像是被掀开屏风的鹤,而影阁首领就是那只试图掀开屏风的手。 影阁派人追杀原身,他宰了追杀的人,但影阁首领才是罪魁祸首,即使他不在意,擅自将影的秘密透露,那个人跟他也是不死不休的。 但贸然杀他,影阁会混乱,刚刚整合的异能者联盟也会混乱,但有影阁的资料在手,一个不知道面孔的首领可以被任何人替代,最合适的人就是虞云阅手上的暗影。 整合那个组织,虞云阅的手上就握住了最锋利的那把刀,在整合秩序时也会更得心应手。 影阁的撤离,埋葬冯延的楼群原本就不单单只是为了埋葬对方,只是有些棋子的取出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哦……】1314只觉得宿主在这里卡bug呢。 小猫咪很聪明,知道也不说,直接处理掉了,宿主也很聪明,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但就是没有再近一步。 【谢谢你的告知。】宗阙说道。 【不客气,这都是系统应该做的!】1314兴奋道。 今天又是系统发挥作用帮到了宿主的一天,就很棒。 宗阙停顿了一下,那一瞬间竟然仿佛看到了系统疯狂摇动的尾巴。 近朱者赤。 药剂反复研究,剔除了想要剔除的东西,也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临床实验,数安然无恙,成功拥有了异能,一项项制定的规则也由异能者联盟重新颁布了下去。 [擅自杀人者死。] [滥用异能者剥夺。] [十六岁之后还没有拥有异能者可使用激发药剂。] [……] 一条条铁则颁布,由异能者联盟监督并实行处罚。 刚开始虽然有人反驳,但随着药剂的发放,异能的激发,很多人发现即使拥有了异能,没有了丧尸提供晶核,自我修行的速度也不快,就比如修行火系的,发现自己修炼了一通,只能燃起个打火机一样的火苗。 异能记录在案,时刻更新进度,想好好生活的人因为拥有异能,可以方便一些事情,有异心的一部分人发现自己有心无力,异能还没有捂热,就已经被直接剥夺了。 而这场大规模的激发异能,带来的是身体上的强化。 禁止杀戮,居住区也在慢慢的平定下来,去向外拓展着。 在铁则实行的一年内,人类的居住区向外扩大了一倍,新生人口直线飙升。 虞云阅坐镇中央,可每天经手的事却很少,最多是平息一下江沉和傅宁的争吵。 两个人从前都是自己说了算,现在分别代表着不同的利益群体,还都有异能,吵着吵着就有可能打一架。 何初刚开始还劝一下,然后发现从虞首领让他们签赔偿账单之后,他们打架就相当克制了,他也由此对虞首领的崇拜程度直线飙升。 “看打架还是挺好玩的。”虞云阅站在高台上看着那两个几乎拳拳到肉的人。 他们刚开始江沉打架还想让着,后来发现让的结果就是被打的鼻青脸肿之后,两个人的打架也基本上都是动真格,虽然动异能少,但肉.搏绝不弄虚作假。 “嗯。”宗阙看着那一来一往的交锋应道。 这是矛盾,也是他们给出的态度,如果他们一片和谐,才更会引起忌惮。 “可这样代表着他们更聪明不是吗?”虞云阅笑道。 但只要成了群体,纷争就永远不会停止,只要不闹出摧毁性的举动,有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宗医生,虞首领。”何初看见两个人时打着招呼。 练武场上正打的难解难分的人同时分神,拳头互相打上了对方的脸。 江沉看向了何初,傅宁嘶了一声,直接反身一踢,江沉后退了数步,捂着胸口道:“卑鄙,偷袭!” “这叫兵不厌诈。”傅宁随手擦过身上的汗水,看着远处下来的两个人嘲笑道,“让你把何初送到虞云阅身边,活该你追不到手。”“老子就没那份龌龊心思。”江沉擦过了嘴脸,看着上面的血丝,觉得这女人下手真够狠的。 “你真没有?那我有。”傅宁看着站在那两个人面前满脸仰慕的青年道,“看起来很乖,床上应该会很害.羞。” “艹,你情人十几个,别朝他下手。”江沉有些急。 “可是缺这一型的。”傅宁看着他着急的神色道,“你不下手,就别怪我先下手为强。” “我……我下手!”江沉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挑衅道,“你那群情人里还缺虞云阅和宗阙那种型的呢。” “我只是好.色,又不是想不开。”傅宁嘁了一声,看着转眸看向这边笑着招手的虞云阅,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江沉不知道虞云阅的能力,她却是知道的,不论是心计还是读心术,她都不想给对方造成背叛的错觉,识时务者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向来很懂得分清形势。 “首领,什么事?”傅宁过去问道。 “我们要出安全区办件事,来跟你们说一声。”虞云阅说道。 傅宁和江沉对视了一眼道:“去多久?” 她真的没想害这两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就是有一瞬间强制性的闪过了这个念头,就好像看到了一张剪裁整齐的纸,就想着想划伤手指试试,然后脑内疯狂制止。 “几天时间应该就能回来,我们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要打架。”虞云阅笑道。 傅宁那一瞬间只想跟江沉打上八回合,然后再一次制止,感慨自己跟自己也能叛逆:“您放心,他最近应该都没有什么时间跟我打架了。” “那就好。”虞云阅看向了面前的何初笑道,“考量未来伴侣的时候一定要谨慎,起码要考量个三五个月再接受知道吗?” “那对方会不会跑了?”何初惊讶问道。 “那只能说明他不够爱你,爱你的人是很有耐心的。”虞云阅笑道,“你看我跟宗先生感情这么好就知道了。” 何初看了一下他俩,点了点头,江沉的脸瞬间有点儿发绿,虞云阅这个人嘴上说不计较了,其实跟他男人一样小心眼。 宗阙看着江沉发绿的脸,就知道他在腹诽,但他不知道的是,腹诽的越多,越是道阻且长。 宗阙和虞云阅告知了事情转身离开,江沉走到了何初身边道:“你别听他瞎说。” “可是我觉得很有道理啊。”何初说道。 傅宁毫不客气的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哈哈哈,啧啧啧……” 何初有些迷茫,江沉却几乎磨碎了牙,他一生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让何初进入心盟。 …… 车辆准备,其中放上了大桶的水和大量的食物,日常用品几乎塞满了车子,然后朝着居住区外出发了。 居住区的道路很通畅,只是出了这里,地图上划出的道路覆盖了大量的荒草,甚至有些道路上直接长出了树。 幸运的是他们规划的道路因为近些年有人迁徙,并未彻底被覆盖掉,仍然残留着公路的痕迹,只是很颠簸,但除了糟糕的路况,即使处在应该很热的深秋,灌进来的风也是清凉的。 “听说末世前的夏天很热。”虞云阅看着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道。 幼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逃亡的途中也没空去看周围的风景,再后来将自己封锁进了花室之中,既是身体支撑不住,也是有些厌烦那些心声,还不如与花草为伴。 只是他手笨,总也养不活,这算是他第一次这么闲适的去看周围的风景,而耳边除了宗阙判断路况的心声,就是丛林中传来的鸟鸣声和树叶扑簌簌落下的声音,车子碾过道路上的碎石,很安静,也很舒适。 树枝划过车窗,错开的时候几枚果子咕噜噜的落在了虞云阅的膝上。 “砍伐的树木太多,就会造成环境的恶化。”宗阙回答了他的问题。 人类曾经不断侵占着地球,拓展着自己的生存空间时,也剥夺了其他生物的生存空间,而所获得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大自然残酷又包容,丛林茂密,隐隐可见残破的被树枝穿过的屋舍,几十年未有人居住,它正在恢复着本来的生机,而这一场浩劫,正是要让人引以为戒,不要重蹈覆辙。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虞云阅拿起了掉在膝上的果子,拧开水清洗了一下放在唇边咬下,眼睛微亮,“好甜。” 宗阙正判断着路况,唇边被递上了一枚果子,身旁的青年笑道:“尝一口。” 宗阙咬下,确实冰凉沁甜。 虞云阅将咬下的那枚放好,其他的小心的收拢了起来,按下了手腕上手环一样的东西,将果子放了进去。 空间纽,一种新奇的可以折叠空间的东西,比起极少人拥有的空间异能,这个东西更依赖于科技,这个世界上只有两枚。 一枚戴在他的手腕上,另外一枚戴在宗阙的手腕上,看着像情侣手环,但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虞云阅从前也问过宗阙为什么不多做一点儿,他的答案是技术和材料所限,未来的人类可能做到,但目前根本没办法量产,他用尽了所有的材料,也不过做出了这两枚。 车子在摇晃中前行,难得遇到一段空旷的路能加速些,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晃晃悠悠。 野外生存,蛇虫鼠蚁并不少,只是有异能在,生活却简便了很多。 黄昏日落时车子停在了旷野之上,四周的土墙堆砌,形成了一间简陋的屋子,隔绝了荒草和凉风,火堆上放着汤锅,随着火焰的吞吐,发出了咕嘟咕嘟的翻滚声。 虞云阅吹着碗边的热气,看着渐渐昏下来的天色笑道:“感觉就我们两个人住在这里也挺好的。” 宗阙将碗放在一旁等着它凉,闻言道:“你要是觉得吵,我们回去可以住的离人远一点儿。” 人类成群居住,是因为很多生活物资需要互相提供,原本居住区不断混战,单独居住只会引来危险,但现在却可以另辟地方。 “好。”虞云阅笑道。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外面的风声也略有些急,火堆晃动,宗阙用藤蔓编制挡在门处挡了一些风,又不至于不透气。 木系异能的方便之处就在于它可以随意控制藤蔓弯折的弧度和力道,藤蔓编制成床,铺上了被褥,虞云阅坐在上面,看着倒水回来的男人掀开了被子笑道:“快来,我都暖热了。” 宗阙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有点儿像他在哪里见过的表情包。“表情包?那是什么?”虞云阅问道。 手机虽然还能做,但也仅限于通讯,宗阙放下盆走了过去,进了被窝,果然很暖和。 他将同样躺下的人揽进怀里道:“是一种表达人情绪的图片,很可爱。” “唔……谁给你发过这个表情包?”虞云阅躺在他的怀里问道。 宗阙沉默了一下,发觉自己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是前世的他。 “你在我之前不会还有恋人吧?”虞云阅眼睛轻眯,其中有些危险的味道。 他对这个人仍然有未知的地方,虽然在他之前的事与他无关,但他不喜欢这个人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没有,只有你。”宗阙摸上了他的脸颊道。 这一点是事实。 “那不是恋人还给你发这种表情包,还真是够轻浮的。”虞云阅小声说道。 宗阙:“……” 这种事他没办法给出答案,因为那是前世的他,给出答案是在骂他,不给答案,他有可能多心。 “是不是?”虞云阅拉着他的衣领问道。 “是。”宗阙应道。 他说是就是。 “哼……”虞云阅跟他凑近了些小声道,“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对吗?” “嗯。”宗阙直视着他道。 “宗先生,我们来做游戏吧。”虞云阅跟他轻碰着唇笑道。 宗阙不明白他为什么能突然跳转到这里:“容易着凉。” “孤男寡男,篝火一堆,不是很符合你说的电视剧的场景吗?”虞云阅笑道,“这种时候不玩点儿有趣的不是浪费了?我知道你想,不能拒绝。” “你想怎么玩?”宗阙看着他问道。 “假如我现在掉下了悬崖,浑身都不能动弹,你垂涎我的美.色……”虞云阅细细讲述着,编造出了宗阙根本没跟他讲过的剧情。 宗阙沉默,这件事他确实没办法反驳。 江沉被放了出来,也被允许进了花室,他神情倒是清爽,只是从坐下之后就直勾勾的盯着宗阙看,试图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出一些愧疚来,但是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这件事确实很抱歉,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宗阙问道。 “身体确实比之前轻了不少。”江沉看着自己的手心道,“但异能没感觉到。” “手。”宗阙说道。 江沉将手腕递了出来,在对方搭上他的手腕时看了旁边的虞云阅一眼,对上了眸中的笑意,那一瞬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个人很漂亮,看起来也很温柔,跟传闻中一点儿都不一样,但他对人有一种天然的直觉,不说他了解的那些事,这个人绝不像他的外表那么无害,尤其是跟他对视的时候,有一种连心事都被窥破的感觉。 宗阙探完了他的脉抬眸道:“经脉已经重塑,锐意很足,应该是攻击系,你可以去测试一下。” 江沉收回视线惊讶道:“真的?!” 这件事竟然这么简单就成功了?他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真的。”宗阙说道。 江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手,拥有了异能这件事他不能不激动。 花室的门在此时打开,苦涩的药味传了进来,宗阙听着停下的脚步声抬眸,那端着药进来的青年滞了一下收回目光重新迈步。 青年近前,将药碗放在了虞云阅的面前,可即使看着眼观鼻,鼻观心,余光也落在了一旁江沉的身上。 江沉只是看了一眼,确定人安好,就看向了对面两个人道:“这件事谢谢了,你们还有事忙,我就先走了。” 他的脸上带着拥有异能后的迫不及待和喜意,好像完全不认识何初这个人。 宗阙收拾着自己的药枕,虞云阅摩挲着碗沿笑道:“不着急。” 江沉起身的动作顿住,看着虞云阅道:“虞首领还有什么事?” 这两个人都是人精,他待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何初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不是他不想带何初回去,而是现在他已经答应了跟心盟达成合作,其他人还好撤离,唯有何初,这是埋在虞云阅身边的钉子。 合作双方刚刚达成协议,就被发现埋了这么深一根钉子,怎么都是个忌讳。 要怎么将何初带回去他也头疼的很。 “旧人重逢,不叙叙旧就着急走吗?”虞云阅抬眸笑道。 江沉浑身一僵,何初收回目光时心神一颤,两个人齐齐对上了虞云阅含着笑意的目光,知道他们已经露馅了。 但什么时候露馅的?江沉不得其解,如果仅凭眼神交流就能察觉,那未免太过于可怕。 花室之中有些静默,虞云阅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将其一饮而尽后端过了清水漱口,对一旁的宗阙道:“这药怎么越来越苦了?” “你的味觉在恢复正常的状态。”宗阙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糖递过去道,“喝完今天的,接下来可以换成药丸。” 他身体的代谢能力也在恢复,即使药丸的吸收缓慢一些,也不影响效果。 “谢天谢地,《为你情根深种[快穿]》,牢记网址:.1.终于要换了。”虞云阅剥开了糖纸,将那枚糖放进了口中,看向了一旁静默沉吟的两个人道,“旧相识相遇,你们看起来怎么都不太开心?” 何初看向了江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江沉松了一口气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出现在我身边的第一天。”虞云阅笑道。 江沉背后一阵汗毛直竖,他一直在努力揣测虞云阅这个人,但事到临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他明明发现了,却还是面不改色的将人留了下来,一旦他借机传递假消息,不对…… “你什么时候发现将沉的存在的?”江沉问道。 心盟是突然找上门的,而他一开始就发现了何初,也就代表那个时候他很可能已经知道将沉的存在了。 “很久了,记不太清楚了。”虞云阅托着腮笑道。 江沉浑身都有些麻痹,他一直觉得事情是按照自己的步调走的,但如果虞云阅一开始就知道将沉的存在。 “消息当然也是我让他们放给你的。”虞云阅笑道,“普通人虽然多,但想要接触到机密消息很难。” 江沉觉得自己身体内的气息好像滞住了,化敌为友,原本就是很尴尬的局面,异能者组织洗牌重组,普通人也能够拥有成为异能者的资格,但这个资格却捏在宗阙的手里,这是一场集权,而他在其中毫无竞争之力。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江沉问道。 “融合。”虞云阅看着他道,“既然你已经试验成功,我需要你帮忙整合普通人的力量,消除跟异能者之间的矛盾。” “消除?不是制衡傅宁吗?”江沉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虞云阅倚在了宗阙的身上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玩心计还是算了,好好做事才是正理。” 管束异能者和普通人,使其融合是很累的,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他要是在其中殚精竭虑,必然损耗心神和时间,他还有恋爱要谈,哪有那个时间。 至于制衡这种事,不需要他去安排,品尝过权力的人自己就会去争,只要步调往好的方向迈进,就不会有大的问题。 江沉沉默的看着他,沦心计,他真的不是这个人的对手,那种让人看透一切,就像是背后有一只大手在牵着他的步调,让他一步一步顺着他的操控去走的感觉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他跟这个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朋友,但这个人如今的行事,却像是真的要结束这个混乱残酷的末世,只是做事,他可以。 “明白了。”江沉说道,“那何初……” 何初有些迷茫的看着两个人,他只知道他们被发现了,却有些弄不清楚其中的逻辑。 “你带走吧。”虞云阅笑道,“就当我表达自己立场的诚意。” 江沉松了一口气道:“多谢。” “江哥?”何初看向了他。 “走了。”江沉扣住了他的后颈带着他匆匆离开道。 何初顺势跟上,回眸看了一眼朝他笑着,挥手说再见的虞云阅和平静看着他的宗医生,又一次想到了那次初见。 他们还是跟那个时候一样,真的好登对。 “看什么呢?”江沉揽着他的肩膀出了花室时问道。 “觉得有点儿舍不得。”何初走在他的身侧,心安了下来,却有点儿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之前虽然经历了一些惊心动魄的场面,知道虞云阅并不像外表那么无害,但那之后的相处跟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而那个运筹帷幄心思极深的人,在宗医生的面前却像是个一个孩子,爱闹,一颦一笑都好像是发自真心的,让人看着觉得神奇,也会觉得那样很好。 江沉看着他嘶了一声道:“虞云阅可不是个简单的人,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可是江哥你不觉得他真的长的很好看吗?”何初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江沉呼噜了一下他的头发,看着那炸起的毛道:“走了走了,以后想见还能见到。” 他这个弟弟还是个颜狗,果然单纯的人想事情都简单,反正他对那个人是能不碰面最好还是不要碰面。 “真的吗?!”何初有些惊喜。 “真的真的。”江沉说道,“乱局就快结束了。” 江沉测试的异能是金系,而这样的消息传出时,直接引起了整个居住区的哗然和振奋,异能者中不是没有人反对,只是已经有事先的准备,反对者为少数,支持者为多数。 普通人能够拥有异能,意味着他们都将步入另外一个平等的时代,不必再遭受欺压。 而在傅宁和江沉进行秩序制定和整合时,宗阙服下了新研制出的胶囊陷入了沉睡,虞云阅直接封闭了整个花室,守在了床前。 男人躺在床上,被滚烫的体温缠绕,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体温才会降下来。 虞云阅原本握着他的手,然后趴在了他的身侧,这个人很多时候都是安静的,心声更是沉稳,只是从来不像现在这样,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是安静的躺在他的身边。 他睡前也没有交代什么不能乱动的事,只是说了不能物理降温,因为高热也是一种改造,等到拥有异能之后,身体的承受能力会比普通人强上很多,这是体质的进化。 “你还真是对我放心的不得了。”虞云阅撑起身体看着他的面颊,高热让他的一向平静冷漠的脸都染上了红晕,唇上的血色都比以往深了很多。 虞云阅靠近,在其上亲了一下,手摸上了他滚烫的脖颈,一些刺激的想法浮现上了心头。 高热代表着情况平稳,只要没有其他异状,就代表着无事发生。 虞云阅轻轻摩挲着他平时怎么都不让他碰的喉结,手指轻勾,直接单手解开了他衣领处的扣子笑道:“谁让你无知无觉没办法反抗,现在可怪不得我了。” 宗阙从下午入睡,沉睡持续了一晚,高热是在后半夜退掉的,他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室内一片昏暗,身上并不昏沉,只是想起身的时候却察觉了趴在身上静静熟睡的人。 长发散落,在皮肤上蜿蜒的触感很是舒适,宗阙眸色一顿,捋过他散乱的发丝起身,看着散落在地上纠缠的衣服沉默了一下。 此情此景,怎么看都像乱.性后的场景。 他的动作不大,怀里的人呼吸轻动,打了一个哈欠后醒了过来,抬头时眨了眨迷蒙的眼睛,其中晕染着困意的水光,他在看到醒来的男人时眸中染上了笑意,凑上去亲了一下口:“你要对我负责。” 宗阙:“……” 无知无觉的时候,这个人还是很危险的。 “你不会想吃了就跑吧?”虞云阅撑在他的胸膛上问道。 “不会。”宗阙起身,拿过手表看了一下时间道,“还没到天亮,你再睡一会儿。” “你要去哪儿?”虞云阅搂上了他的脖颈问道。 “不去哪儿。”宗阙说道。 只是睡的时间太久,现在没什么困意,而他不习惯不睡觉还待在床上。 “好吧,但我不建议你现在出去。”虞云阅跟他抵着鼻尖道。 宗阙有一瞬间的疑惑,而当他对着镜子整理着衣领时明白了青年的话。 即使衣扣系到了最顶端,那些在脖颈耳朵上留下的吻痕依然没有全部遮挡掉,张牙舞爪的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虞云阅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笑着问道。 宗阙觉得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这个人脑海中稀奇古怪的想法总是多到他无法理解,但习惯也就习惯了。 “那我们今晚还这么玩好不好?”虞云阅笑道,“这个游戏就叫做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宗阙沉吟了一下回眸道:“我是木头人?” “答对了。”虞云阅笑道,“我们现在已经慢慢开始心意相通了。” “先去吃早饭,我一会儿去检查一下身体情况。”宗阙握住他的手拉开道。 “你觉醒的是什么异能?”虞云阅被他牵着手出了房门时问道。 “探不出来,应该不止一种。”宗阙说道。 异能刚觉醒的时候都是十分微弱的,最开始的异能者只能自己摸索,后来新生的则需要教导和资源的供应,才能根据属性控制周围的物体,或实现异能的外放。 “唔,听起来很有趣。”虞云阅坐在桌前时摩挲着下巴道。 …… 异能探查有专门的仪器,只需要根据自身属性鉴定即可,宗阙第一个检查出来的是治愈系,幽蓝带白的色泽与水系的湛蓝和冰系的纯白完美的区分开,第二个就是水系,仪器上的颜色一一填充,绿色代表着木系,金色代表着金系,土色,红色,白色,黑色,紫色……这样的能力没有使他爆体,就代表着这属于完美融合的全系异能。 虞云阅看着仪器又看着他,唇角笑意勾起道:“不错嘛。” 宗阙发觉自己那一瞬间竟然明白了他所说的不错是什么意思。 异能对敌人是震慑,但对爱人就不一定了。 “你这个人怎么满脑子的污.秽思想?”虞云阅轻轻挑眉,非常擅长倒打一耙。 宗阙:“……” 仪器上的颜色已经走到了尽头,这类仪器只能探测到属性类的异能,对精神类以及极少存在的异能没有探测能力。 仪器在一一探测,宗阙也在一一对照自己身体内的异能,只是仪器走到了尽头,他身体里还有一种异能没有被探查到。 “是什么?”虞云阅好奇问道。 他的读心术是天生就会的,就像是傅宁一样天生就会预知,而这一类的异能是不需要修炼的。 宗阙沉吟了一下,调动了那股力量汇聚到了手上,手掌却缓缓的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虞云阅轻怔,伸手去抓他消失的手,却发现是有触感的。 隐身,宗阙心里划过了答案,觉得自己需要将胶囊再完善一下,普通的异能可以很多,但是这种不可控的异能最好不要人为的去出现,否则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这种东西作恶。 他的手上不断传来触感,宗阙看过去时,青年正握着他消失的手满目都是好奇:“衣服能一起消失吗?” “应该能。”宗阙尝试着,那原本显得有些空洞的衣袖也在随之消失。 虞云阅的眸中有着惊叹,扣住了他消失的手道:“这个能力好棒!” 宗阙发现他一夸奖,他就下意识的容易猜想他的目的。 虞云阅抬眸看向他笑道:“我只是在想这个能力探听消息和偷拿情报很方便,你想到哪里去了?” 宗阙不信。 “信不信随你,反正你是我的。”虞云阅在他的颊上轻吻,只要娇撒的到位,磨人的时间足够长,总会妥协的。 宗阙:“……” …… 宗阙继续研究着胶囊,致力于将其中容易激发精神类和奇异属性的成分去掉。 虞云阅则在他开始忙碌后离开了实验室,刚一出门,长平就上前汇报道:“首领,影阁首领来了。” “我去见他。”虞云阅听着身边人的心声,走向了休息室。 对方这一次来声称有要事要谈,傅宁和江沉两个人归顺,影阁这个在末世一直以情报和杀手示人的组织却让他迟迟没有拿定主意。 联盟很有必要,但是想要让一群杀手重新归到人群之中却很难,虽然能过河拆桥,但一定会掀起新的动乱。 休息室的门打开,虞云阅看到了那个样貌气质看起来格外泯然于众人的人,确定他动用了能力。 “虞首领,好久不见。”名为影的男人说道。 “好久不见。”虞云阅跟他握手笑道,“这次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在举棋不定,对方同样也在判断着形势,所以现在才会登门。 影收回了手,将一张简历放在了虞云阅的面前道:“来投诚。” 虞云阅神色微动,手指收紧看向了简历,其上果然是宗阙的照片和资料:“怎么说?” 即使知道心声,也要等对方自己说出来。 影的人,没有名字,代号136,上面的照片就是他本人的样子,现在他的名字叫宗阙。” 影阁的人很少以真实样貌示人,但是在最隐秘的,只有首领掌握的资料库里仍然有成员最核心的资料以及掌握的技能。 代号136号擅长暗杀,也擅长易容,同样擅长医术,但最擅长的是蛊惑人心。 “这个人是你派来的?”虞云阅拿起了那张简历看着他笑道。 影打量着他的神色,却看不出更多的异常:“不是,他是发现了我的秘密,被我派人追杀,但追杀他的人一直没有回来,而他也消失不见了。” 再出现时却变成了心盟首领身边的心腹和爱人。 “追杀?”虞云阅审视着他问道。 影轻轻蹙眉:“我的秘密应该是他告诉你的。” “所以你送来这份消息的目的是什么?”虞云阅问道。 “影阁可以成为你手下最有力的一把刀,但我要他的命来换。”影看着他说道。 背叛者必须除去,正是因为这个秘密的暴露,他才不得不受制于人,被迫配合的事证明了虞云阅的能力,他也保住了影阁,但始作俑者不能姑息。 反正药剂已经研究出来,作为研究者已经没有太大的价值,至于所谓的爱情,这种感情在经历过末世的人眼中不过是闲时的消遣罢了。 “的确是很划算的买卖。”虞云阅拿起简历起身笑道,“我答应你,时间快到了,先吃午饭,详情稍候再谈,长平,好好招待我的贵客。” 长平对上他的神色弯腰道:“是。” 虞云阅走出了房间,休息室却传来了浓郁的血腥味,暗影之中传来了声音:“主人,已经解决掉了。” “去按照当时从影阁搜寻到的资料整合他的部下吧。”虞云阅看着手中的简历,走进花室时划动了火柴,点燃了它的边角。 他原本没有打算对影动手,但他这么迫不及待的送上门来,有些事情可就怪不得他了。 不管宗阙的身份是什么,对他有杀念的人就只能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至于影所认知的136号和他所认知的宗阙是不是一个人他根本就不关心,他所关心的是待在他身边的这一个是他深爱的人。 当时让影阁匆匆全部撤离,有些重要的资料未必能全部带走,狡兔三窟,但也容易留下漏洞,比如未被删除的原件或者备份,足以掌握整个影阁的力量。 “是。”暗影中的人应了一声没了声息。 简历燃烧的只剩下了些边角,虞云阅将其丢进了烟灰缸后打开了排风系统。 【宿主,影阁首领没了。】1314说道。 【他去见过虞云阅了?】宗阙面色未变,手上动作未停。 1314觉得宿主的重点错:【宿主,您暴露了!】 小猫咪虽然很漂亮,但也很危险,不管是从前软绵绵的还是现在越来越油光水滑,都很危险,宿主被发现简直就是灾难。 【放心,他不会把我当成原来的人。】宗阙说道。 一个影阁首领都不知道的消息,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医术,药剂,足以跟原身区分开来。 但这样的事是不能广而告之的,虞云阅有猜测却不问,他同样知道一旦他的身份被大众知道且猜疑,就像是被掀开屏风的鹤,而影阁首领就是那只试图掀开屏风的手。 影阁派人追杀原身,他宰了追杀的人,但影阁首领才是罪魁祸首,即使他不在意,擅自将影的秘密透露,那个人跟他也是不死不休的。 但贸然杀他,影阁会混乱,刚刚整合的异能者联盟也会混乱,但有影阁的资料在手,一个不知道面孔的首领可以被任何人替代,最合适的人就是虞云阅手上的暗影。 整合那个组织,虞云阅的手上就握住了最锋利的那把刀,在整合秩序时也会更得心应手。 影阁的撤离,埋葬冯延的楼群原本就不单单只是为了埋葬对方,只是有些棋子的取出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哦……】1314只觉得宿主在这里卡bug呢。 小猫咪很聪明,知道也不说,直接处理掉了,宿主也很聪明,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但就是没有再近一步。 【谢谢你的告知。】宗阙说道。 【不客气,这都是系统应该做的!】1314兴奋道。 今天又是系统发挥作用帮到了宿主的一天,就很棒。 宗阙停顿了一下,那一瞬间竟然仿佛看到了系统疯狂摇动的尾巴。 近朱者赤。 药剂反复研究,剔除了想要剔除的东西,也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临床实验,数安然无恙,成功拥有了异能,一项项制定的规则也由异能者联盟重新颁布了下去。 [擅自杀人者死。] [滥用异能者剥夺。] [十六岁之后还没有拥有异能者可使用激发药剂。] [……] 一条条铁则颁布,由异能者联盟监督并实行处罚。 刚开始虽然有人反驳,但随着药剂的发放,异能的激发,很多人发现即使拥有了异能,没有了丧尸提供晶核,自我修行的速度也不快,就比如修行火系的,发现自己修炼了一通,只能燃起个打火机一样的火苗。 异能记录在案,时刻更新进度,想好好生活的人因为拥有异能,可以方便一些事情,有异心的一部分人发现自己有心无力,异能还没有捂热,就已经被直接剥夺了。 而这场大规模的激发异能,带来的是身体上的强化。 禁止杀戮,居住区也在慢慢的平定下来,去向外拓展着。 在铁则实行的一年内,人类的居住区向外扩大了一倍,新生人口直线飙升。 虞云阅坐镇中央,可每天经手的事却很少,最多是平息一下江沉和傅宁的争吵。 两个人从前都是自己说了算,现在分别代表着不同的利益群体,还都有异能,吵着吵着就有可能打一架。 何初刚开始还劝一下,然后发现从虞首领让他们签赔偿账单之后,他们打架就相当克制了,他也由此对虞首领的崇拜程度直线飙升。 “看打架还是挺好玩的。”虞云阅站在高台上看着那两个几乎拳拳到肉的人。 他们刚开始江沉打架还想让着,后来发现让的结果就是被打的鼻青脸肿之后,两个人的打架也基本上都是动真格,虽然动异能少,但肉.搏绝不弄虚作假。 “嗯。”宗阙看着那一来一往的交锋应道。 这是矛盾,也是他们给出的态度,如果他们一片和谐,才更会引起忌惮。 “可这样代表着他们更聪明不是吗?”虞云阅笑道。 但只要成了群体,纷争就永远不会停止,只要不闹出摧毁性的举动,有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宗医生,虞首领。”何初看见两个人时打着招呼。 练武场上正打的难解难分的人同时分神,拳头互相打上了对方的脸。 江沉看向了何初,傅宁嘶了一声,直接反身一踢,江沉后退了数步,捂着胸口道:“卑鄙,偷袭!” “这叫兵不厌诈。”傅宁随手擦过身上的汗水,看着远处下来的两个人嘲笑道,“让你把何初送到虞云阅身边,活该你追不到手。”“老子就没那份龌龊心思。”江沉擦过了嘴脸,看着上面的血丝,觉得这女人下手真够狠的。 “你真没有?那我有。”傅宁看着站在那两个人面前满脸仰慕的青年道,“看起来很乖,床上应该会很害.羞。” “艹,你情人十几个,别朝他下手。”江沉有些急。 “可是缺这一型的。”傅宁看着他着急的神色道,“你不下手,就别怪我先下手为强。” “我……我下手!”江沉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挑衅道,“你那群情人里还缺虞云阅和宗阙那种型的呢。” “我只是好.色,又不是想不开。”傅宁嘁了一声,看着转眸看向这边笑着招手的虞云阅,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江沉不知道虞云阅的能力,她却是知道的,不论是心计还是读心术,她都不想给对方造成背叛的错觉,识时务者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向来很懂得分清形势。 “首领,什么事?”傅宁过去问道。 “我们要出安全区办件事,来跟你们说一声。”虞云阅说道。 傅宁和江沉对视了一眼道:“去多久?” 她真的没想害这两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就是有一瞬间强制性的闪过了这个念头,就好像看到了一张剪裁整齐的纸,就想着想划伤手指试试,然后脑内疯狂制止。 “几天时间应该就能回来,我们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要打架。”虞云阅笑道。 傅宁那一瞬间只想跟江沉打上八回合,然后再一次制止,感慨自己跟自己也能叛逆:“您放心,他最近应该都没有什么时间跟我打架了。” “那就好。”虞云阅看向了面前的何初笑道,“考量未来伴侣的时候一定要谨慎,起码要考量个三五个月再接受知道吗?” “那对方会不会跑了?”何初惊讶问道。 “那只能说明他不够爱你,爱你的人是很有耐心的。”虞云阅笑道,“你看我跟宗先生感情这么好就知道了。” 何初看了一下他俩,点了点头,江沉的脸瞬间有点儿发绿,虞云阅这个人嘴上说不计较了,其实跟他男人一样小心眼。 宗阙看着江沉发绿的脸,就知道他在腹诽,但他不知道的是,腹诽的越多,越是道阻且长。 宗阙和虞云阅告知了事情转身离开,江沉走到了何初身边道:“你别听他瞎说。” “可是我觉得很有道理啊。”何初说道。 傅宁毫不客气的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哈哈哈,啧啧啧……” 何初有些迷茫,江沉却几乎磨碎了牙,他一生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让何初进入心盟。 …… 车辆准备,其中放上了大桶的水和大量的食物,日常用品几乎塞满了车子,然后朝着居住区外出发了。 居住区的道路很通畅,只是出了这里,地图上划出的道路覆盖了大量的荒草,甚至有些道路上直接长出了树。 幸运的是他们规划的道路因为近些年有人迁徙,并未彻底被覆盖掉,仍然残留着公路的痕迹,只是很颠簸,但除了糟糕的路况,即使处在应该很热的深秋,灌进来的风也是清凉的。 “听说末世前的夏天很热。”虞云阅看着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道。 幼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逃亡的途中也没空去看周围的风景,再后来将自己封锁进了花室之中,既是身体支撑不住,也是有些厌烦那些心声,还不如与花草为伴。 只是他手笨,总也养不活,这算是他第一次这么闲适的去看周围的风景,而耳边除了宗阙判断路况的心声,就是丛林中传来的鸟鸣声和树叶扑簌簌落下的声音,车子碾过道路上的碎石,很安静,也很舒适。 树枝划过车窗,错开的时候几枚果子咕噜噜的落在了虞云阅的膝上。 “砍伐的树木太多,就会造成环境的恶化。”宗阙回答了他的问题。 人类曾经不断侵占着地球,拓展着自己的生存空间时,也剥夺了其他生物的生存空间,而所获得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大自然残酷又包容,丛林茂密,隐隐可见残破的被树枝穿过的屋舍,几十年未有人居住,它正在恢复着本来的生机,而这一场浩劫,正是要让人引以为戒,不要重蹈覆辙。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虞云阅拿起了掉在膝上的果子,拧开水清洗了一下放在唇边咬下,眼睛微亮,“好甜。” 宗阙正判断着路况,唇边被递上了一枚果子,身旁的青年笑道:“尝一口。” 宗阙咬下,确实冰凉沁甜。 虞云阅将咬下的那枚放好,其他的小心的收拢了起来,按下了手腕上手环一样的东西,将果子放了进去。 空间纽,一种新奇的可以折叠空间的东西,比起极少人拥有的空间异能,这个东西更依赖于科技,这个世界上只有两枚。 一枚戴在他的手腕上,另外一枚戴在宗阙的手腕上,看着像情侣手环,但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虞云阅从前也问过宗阙为什么不多做一点儿,他的答案是技术和材料所限,未来的人类可能做到,但目前根本没办法量产,他用尽了所有的材料,也不过做出了这两枚。 车子在摇晃中前行,难得遇到一段空旷的路能加速些,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晃晃悠悠。 野外生存,蛇虫鼠蚁并不少,只是有异能在,生活却简便了很多。 黄昏日落时车子停在了旷野之上,四周的土墙堆砌,形成了一间简陋的屋子,隔绝了荒草和凉风,火堆上放着汤锅,随着火焰的吞吐,发出了咕嘟咕嘟的翻滚声。 虞云阅吹着碗边的热气,看着渐渐昏下来的天色笑道:“感觉就我们两个人住在这里也挺好的。” 宗阙将碗放在一旁等着它凉,闻言道:“你要是觉得吵,我们回去可以住的离人远一点儿。” 人类成群居住,是因为很多生活物资需要互相提供,原本居住区不断混战,单独居住只会引来危险,但现在却可以另辟地方。 “好。”虞云阅笑道。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外面的风声也略有些急,火堆晃动,宗阙用藤蔓编制挡在门处挡了一些风,又不至于不透气。 木系异能的方便之处就在于它可以随意控制藤蔓弯折的弧度和力道,藤蔓编制成床,铺上了被褥,虞云阅坐在上面,看着倒水回来的男人掀开了被子笑道:“快来,我都暖热了。” 宗阙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有点儿像他在哪里见过的表情包。“表情包?那是什么?”虞云阅问道。 手机虽然还能做,但也仅限于通讯,宗阙放下盆走了过去,进了被窝,果然很暖和。 他将同样躺下的人揽进怀里道:“是一种表达人情绪的图片,很可爱。” “唔……谁给你发过这个表情包?”虞云阅躺在他的怀里问道。 宗阙沉默了一下,发觉自己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是前世的他。 “你在我之前不会还有恋人吧?”虞云阅眼睛轻眯,其中有些危险的味道。 他对这个人仍然有未知的地方,虽然在他之前的事与他无关,但他不喜欢这个人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没有,只有你。”宗阙摸上了他的脸颊道。 这一点是事实。 “那不是恋人还给你发这种表情包,还真是够轻浮的。”虞云阅小声说道。 宗阙:“……” 这种事他没办法给出答案,因为那是前世的他,给出答案是在骂他,不给答案,他有可能多心。 “是不是?”虞云阅拉着他的衣领问道。 “是。”宗阙应道。 他说是就是。 “哼……”虞云阅跟他凑近了些小声道,“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对吗?” “嗯。”宗阙直视着他道。 “宗先生,我们来做游戏吧。”虞云阅跟他轻碰着唇笑道。 宗阙不明白他为什么能突然跳转到这里:“容易着凉。” “孤男寡男,篝火一堆,不是很符合你说的电视剧的场景吗?”虞云阅笑道,“这种时候不玩点儿有趣的不是浪费了?我知道你想,不能拒绝。” “你想怎么玩?”宗阙看着他问道。 “假如我现在掉下了悬崖,浑身都不能动弹,你垂涎我的美.色……”虞云阅细细讲述着,编造出了宗阙根本没跟他讲过的剧情。 第93章 触摸心灵深处(13) 篝火燃烧,让这小小的屋子暖融融的,夜半亲昵蜜语,直到那火苗的跳动弱了下去,宗阙小心压住被角起身,往里面填了些干裂的树枝,让火焰重新升腾了起来。 火光跳动,宗阙的腰被轻轻戳了戳,转身时那长发散落的人正收回手指看着他。 “该睡了。”宗阙握住他的手,躺进被子时揽上了那浑身慵懒的人。 虞云阅察觉那体温的靠近,枕在了他的臂弯之中,夜半寂静,旷野之中有虫鸣之声传来,一时却是无话。 “真安静……”虞云阅跟他气息交错着说道。 宗阙不言。 虞云阅的手向上,捏了捏他的耳垂道:“我睡不着。” 一晌贪欢,身上很累,精神却没有很疲惫,或许是思考的事情太少,难的无所事事。 “闭上眼睛,放空思维。”宗阙睁开眼睛,握住了他捣乱的手道。 他就是思维太活跃。 “放不空。”虞云阅轻勾着他的手指问道,“电视剧里一般都是怎么哄恋人睡觉的?” 宗阙脑海里划过了几种做法,在青年眼睛亮起时道:“不行,你身体刚恢复,这种时候要节制。” “哼……那你给我数羊。”虞云阅只能暂时放弃那个更想有的选择,退而求其次。 宗阙放开了他的手,按住他的后颈将人揽入了怀中,数羊不过是用单一的语言暗示来让脑海中的α脑电波活跃,进入放松状态,这是一种浅显的催眠手法,一般自己数的效果会更好,别人数反而会让神经进入一种戒备的状态。 “我能放松。”虞云阅埋在他的怀里笑道。 “一只羊,两只羊……”宗阙数的并不快,很注意其中的频率,他放空了自己的心声,只是单一的注意节奏,沉稳平静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本该带着夜色的寒冷,却似乎因为篝火的存在和彼此相拥的温度而驱散了其中的寒意。 “十四只羊……十五只羊……十六……” 男人的声音渐弱,一声肚子叽里咕噜的声音却唤醒了他的思维。 宗阙睁开眼睛低头,青年抬起视线,其中哪有一丝一毫的困意,反而很兴奋:“我饿了……” 宗阙的手抬起,按上了他的一个穴位道:“马上要睡了,再吃东西对肠胃不好,刚才数到哪里了?” 虞云阅抬眸看着他,男人一向冷静清醒的眸中难得长久的染着困倦的味道,眼睫半阖,声音里都带了些困倦的沙哑,在深夜里格外的撩人心神:“十六只羊。” “十六只羊……十七只羊……”宗阙松开了他的穴位,拢上被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十八只羊……十九只羊……” 他的眼睛因为重复的频率而闭上,却也因为一直在轻轻拍着背而没有停下。 明明可以直接按他所谓的睡穴的,虞云阅抬眸看着他,心里很暖,甚至是滚烫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升腾温暖的感情,只觉得好想跟这个人一直待在一起,一直一直…… 虞云阅闭上了眼睛,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渐渐陷入了梦乡之中。 一夜过去,重新燃起的篝火解决了早饭,火堆被扑灭,那间土搭的小屋却留了下来,车子继续前行,靠近着目的地。行走了数日,车子在一片密林外停了下来,说是密林,其中还有着不少屋舍的痕迹,只是房屋倒塌破旧,原本看似坚固的钢筋水泥被那些树枝轻而易举的破坏了。 这里跟虞云阅记忆中那处山坡大不相同,即使找到了抓获的地址,想要找到尸骨恐怕也是不容易的。 “能记得哪里?”宗阙问道。 “这里跟记忆里不太一样,只能记得一个洞,当时我就藏在里面。”虞云阅看着这片密林道,“十几年了,那个洞可能已经没了。” “没有人为破坏的踪迹就还能找到。”宗阙用棍子拨开了深草道,“走吧。” 虞云阅看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其实能来到这里已经很好了,即使能找到一些尸骨,也未必能够辨认的出,他所思念的人也已经在这个地方安眠了十几年了,离的这么近,他该知足的。 但这个人却比他自己还要将他放在心上。 荒草很高,找起来很艰难,树根盘根错节,时时都需要注意,其中有不少的坑洞,也有不少的骨骸,有兽类的,也有人骨,只是不论是皮毛还是衣服,这么多年几乎都降解掉了,只剩下一些残碎的骨骸。 第一天他们并没有找到,反而遇到了一些躲藏其中好奇张望的动物,以及猛兽。 虞云阅想吃涮肉的愿望实现了,篝火则让一些动物不敢靠近。 第二天,第天,他们找到了一个个坑洞,辨认了一具具尸骸,还是没有找到。 “说不定就在那些尸骸之中。”虞云阅说道,“我觉得可以了。” 宗阙看着他沉吟道:“再找一天,明天如果还没有确定的结果,我们就离开。” 虞云阅唇角轻抿笑道:“好。” 他知道宗阙是看到了他心底的那些许不甘心,在给自己机会。 荒草很深,第四日的寻找仍然是漫无边际的,只是宗阙一脚踩进了一个被草彻底掩盖的坑时扶稳了一旁的树。 那是一个很小的坑洞,跟这漫山遍野的坑都是一样的,但是它的容积刚好能够塞下一个还年幼的孩子。 宗阙蹲身看着那个洞,几乎能想象那个年幼的孩子被父母塞进里面战战兢兢的看着外面的场面,彷徨无助害怕,但却不能哭出声来,以免被人发现。 【1314,能拜托你吗?】宗阙问道。 线索太少,他一直觉得凡事都能靠自己,有则有,无则无,但他已经没办法护着他的童年,总要给他的心再找一处寄托。 尸骸入土,不管存不存在灵魂,坟墓是给活人寄托的地方,墓碑存在的一天,那个人就还没有从世界上消失。 他从前不明白,现在却好像明白这种感觉了。 【可以的,宿主,往东走五,那个山坡下面。】1314检测到了宿主的情绪波动,认真说道。 【谢谢。】宗阙沿着之前已经拨开的野草道路走了过去,在拨开那个深草掩埋的山坡时,看到了一具尸骸,骨头已经散落,但是一截指骨上有一枚戒指。 尸骨用布料包好带回,虞云阅在看到那枚戒指时浑身滞住,回神时怆然落泪:“我记得这枚戒指……” 他的脸涨的通红,浑身都有一种上不来气的感觉,却将那枚指骨紧紧的攥在了手中,就像是那个年幼的孩子终于抓住了他所希冀的那只手。 宗阙将他拥入了怀中,而那一日怀里的青年哭了很久,也说了很多。 那些幼年时模糊的记忆,那些埋藏在心里不能说的事,在那哽咽的声音中倾吐而出。 宗阙放任了他的情绪,只是作为一个聆听者,让他将那一根根强行支撑却摇摇欲坠的支柱放下,这个关过后,他的心将如磐石,那些曾经可以攻击他的东西将再不能真正给他造成伤害。 “这么大了还哭,是不是很丢人?”虞云阅的情绪平复下来时,身体带了些无力,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 他问了,也知道这个人会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没有,在你父母的面前,你永远都是孩子。”宗阙说道。 在他的面前,有些情绪不需要伪装。 “有你在真的很好。”虞云阅抱紧了他抬头笑道,“有时候其实我很想把你融合到我的骨血之中,最好永远都不要分离。” 胸口的那种情绪比之前更浓烈,他知道他爱上了这个人,而这种感情浓烈的让他不知所措。 宗阙看着他水润含笑的眸,托起他的颊轻吻上了他的唇。 虞云阅的手臂收紧,一吻分开时轻声道::“今晚抱久一点儿好不好?我想要你。” 那种感情堆积的他浑身都有些难过,他需要在亲昵中发泄出来。 “好。”宗阙扣紧了他的后颈。 克制是美德,但有时候人是需要疯狂和放纵来释放心中堆积的情绪的。 一夜篝火到天明,有了那枚戒指,另外一具尸骸也有了目标。 那一具男人的骨骼是在一座小屋里找到的,他就那么静静的躺在破碎的地板上,手上抓握着一截长出了枝丫的木头。 尸骨收拢,合在一起火化,骨灰连同两枚戒指一起放进了骨灰坛中,放进了虞云阅的空间纽里只等回去之后安葬,而剩下的尸骸则全部被掩埋入土,立碑无名。 车子驶离,虞云阅看着后面倒退的路,浑身都有些懒洋洋的:“宗先生。” “嗯?”宗阙应道。 “没什么,我就叫着好玩。”虞云阅笑了一下,懒懒的看着窗外。 同样的景色,他却发现这个世界原来这么美好,一花一木看起来都如此的顺心如意。 …… 虞云阅变了,自从他外出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好像变得轻松宽容了起来。 这一点不仅傅宁发现了,连江沉都发现了,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了从前逼人的锋芒感,那份笑容好像也真切了起来。 就是越变越懒了,对于心盟的事完全成为了撒手掌柜。 江沉对此只觉得这个人受了什么大刺激,但按照何初的话说:“虞首领浑身好像都在发光。” 他不再像是从地狱之中爬出一样择人而噬,而是好像真正的活在了这个明媚的世界上,宽容的让江沉觉得害怕。 “你盯我这么久不怕小何初生气吗?”虞云阅蓦然抬眸,看向了那不断看着他的男人笑道。 他虽然气量大了那么一点儿,但一直腹诽就有些过分了。 何初正从树上摘着桃子,闻言道:“不会啊,不过江哥你不要盯虞首领太久,宗先生会不舒服的。” 江沉那一刻有口难辩:“我……我对他不感兴趣!” 何初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虞云阅唇角勾起,轻啧了一声:“原来还不知道呢,进度真慢。” “这叫慢工出细活,细水流长才能更长久。”江沉说道。 “自古流的长的,存在时间久的都是大河。”虞云阅本是笑语出声,却是蓦然耳尖微动,灼热的气息落在那里,落在画册上的手被看不见的手扣住了。 江沉被怼的哑口无言,觉得自己之前想的什么改变都是错觉的时候,却见那原本坐在桃树下的人蓦然合上了画册起身道:“桃子小心存放,我先回去了。” “好。”何初应道。 江沉看着虞云阅离开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这就好像吵架吵了一半,对方突然毫无征兆的撤了。 “啧啧啧……”傅宁抛着一颗桃子,看着那道身影一幅了然于心的样子。 那一刻江沉觉得自己好像被孤立了。 …… 虞云阅的身影匆匆进了花室,将画册放在一边时已被那看不见的身影拥住。 “喂,不准隐藏心声。”虞云阅摩挲着环上了他的脖颈,被抵在门上吻住时有一种莫名的无措感。 深吻暧昧,一吻分开时虞云阅轻轻沉着呼吸,脸上已热,他知道自己的神情会被对方看到,但是却琢磨不透对方的,那种羞耻又刺激的感觉直线上升。 他的后背被扶住,被那看不见的人抱起,身体浮空,他心神一颤搂住了对方的肩膀道:“有本事你在外面玩。” 原本走向室内的步伐停滞了一下,走向了那以往对弈的沙发处。 “真有本事。”虞云阅笑着称赞道。 花室的门掩了很久,守在门口的护卫看着虞首领进去,隔了一段时间打开时却看到了宗阙出来的身影。 他去了又回,带回了食盒,花室的门再度关上时,两个护卫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迷惑:“你之前有看到宗医生进去吗?” “可能进去过吧。”另外一个迟疑道。 “那应该就是进去过。” 食盒被放在了餐桌上,宗阙走到床边,看着那一身轻绸懒洋洋的人道:“先吃饭。” “然后再吃我吗?”虞云阅撑着软枕,发丝散落在白皙的颈侧,因为衣领微开,本该被遮掩的地方露出了红色的吻痕。 “可以。”宗阙说道。 异能者的身体素质确实比普通人强悍很多,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偶尔放纵不要紧。 虞云阅眸光微抬,诧异道:“你答应了?!” “嗯。”宗阙应道。 “哦?”虞云阅伸手,被他拉起时趴在了他的怀里笑道,“你的异能我都体验过了,想不想试试我的异能?” 宗阙摸着他的发丝道:“好。” 他确实想尝试一下这个人曾经的处境,勘破人心善恶,一眼能辨别对方在想什么和直面人的心声是不同的。 他也想弄懂他对这个人迷惑不解的地方。 …… 夜晚很是安静,虞云阅坐在床上,看着对面很是认真郑重的男人笑道:“别紧张,读心术一点儿都不可怕。” 宗阙应了一声:“嗯。” 他不紧张,只是这件事必须慎重对待。 宗阙不紧张,1314却紧张的几乎要停止运行了,它可是见识过这只漂亮的小猫咪用读心术教训一个人的画面的,只不过几分钟,那个人就已经快疯了。 虞云阅起身,额头贴上了他的额头,轻轻闭上了眼睛。 宗阙同样闭目,房间里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钟表的跳动声并没有其他的声音,但渐渐的他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音。 从弱到强,逐渐清晰。 [惊不惊喜,你能听到的只有我的心声?] [它好像从某个时间突然就能只去听某个人的心声了。] 紧贴的额头分开,宗阙看着对面含笑的青年,摸上了他的脸颊。 [我就知道你会为我高兴。]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想被……] [接下来就玩水床……] [荡秋千不知道可不可行,应该不会掉下来……] [最好接吻上一个小时……] [亲亲他的眼睛……] [不是我想的太多,而是你想的太少,我这样的美人你竟然不想……] 刚开始还是正常的,但后来乱七八糟的心声几乎齐头并进,宗阙看着他问道:“一次能维持多久?” 什么想法都能被读到,这还只是一个人的。 “只有五分钟。”虞云阅摸上了他的脸道,“我们要抓紧时间了解彼此。” [当然是想开就开,想关就关,但时间不说短一点儿,可能不会马上走上正题……住脑,被听到了?算了随便了,这个人又不会因为这种事跟他生气……这也能被听到……] 宗阙看着他面不改色,虞云阅第一次有些纠结自己的读心术,因为他发现被读心的感觉确实不那么愉快,什么阴谋诡计都能被发现。 宗阙看着他纠结的面孔,将人抱了过来道:“静心。” 虞云阅蓦然看向了他,眸光轻颤,那一瞬间驳杂的心声瞬间消失,只剩下了一道。 [这个人果然克他,想亲,看他再认真一点儿……] 宗阙扣住他的后颈吻上了他的唇。 心声是混乱的,情意却是真的。 …… 居住区在不停的往外扩展,有不少人探秘着这个世界,继承着挖掘着原本的技术,而在此基础上,居住区的发展方向开始全方位的进行。 人类的拓展过程中没再见到丧尸,就好像那场浩劫突然消失了一样,电影电视在娱乐产业再兴起时重新进驻了家家户户。 从夜晚的天空中看居住区,那是一片的灯火通明,而不像从前那样匍匐在黑暗之中。 虞云阅终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电视剧,他亲自写出,亲自导演,亲自允准播放的电视剧。 不少人在这个电视剧开始预告时就注意到了那个名字,在播放的当天准点坐在了电视机前等待着。 “期待吗?”虞云阅笑着问道。 宗阙正襟危坐,看着已经到了59分的时间道:“嗯。” 虽说这个人胡闹惯了,但是这种事情上应该不会乱来。 片头播放,其中有不少接吻的画面,宗阙提起了心神,第一幕却是末世的开端,那种晦暗的环境拍的格外的写实和逼真。 末世是残忍的,即使人类迈入了新的纪元,那段过往也该铭刻在骨髓之中。 逃离,患难,厮杀,抛弃,欺骗。 人性的晦暗在失去规则束缚时展现的淋漓尽致,但它却不是全部的晦暗,患难之中也会有真情,父母之爱,夫妻之爱,兄弟姊妹情义也在其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虞云阅这里有全部的片源,而事实证明他不会乱来,末世之中深刻的感情被他拍的唯美而深入人心。 “竟然怀疑我……”虞云阅趴在了他的肩头笑道,“我是那么乱来的人吗?” “抱歉。”宗阙摸了摸他的头道,“这部电视剧是记录?” “嗯,就像你说的那样,引以为戒。”虞云阅笑道。 他开始爱这个世界了,也希望它能够变得更好,不再重蹈覆辙。 宗阙的手微顿,吻落在了他的眉心。 ……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任务二赚取星币一千万,额外奖励一千万,共计两千五,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扭转世界覆灭的结局,推动世界进化。】 【欢迎宿主回来!】1314欢呼道【有一个好消息告诉您!】 【星币过一亿了。】宗阙陈述道。 1314觉得宿主就这点不好玩,这让惊喜都没有惊喜的味道了:【是的,当您的星币积累过一亿时,就可以花费一亿星币进入本源世界。】 【本源世界……】宗阙最初的目标就是它,那里对他而言是未知,是超脱一切任务世界的存在,那里的力量绝对是他现在无法抗衡的,但只有进入那里,他才有可能知道世界的真相以及他的爱人到底是谁。 末世结束数十载,那个世界因为异能的存在,与末世前的世界大不相同,只是寿命一直无法突破,那个明媚爱笑的人在他的怀里失去呼吸时,宗阙第一次品尝到了那种心脏沉闷的无力感。 只有将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上,才能够确定那个灵魂的归处,而不必猜测下一次还能不能再遇到。 【是的,您要花费一亿星币进入本源世界吗?】1314亲情推荐道,【虽然看起来很贵,但是您进入以后就可以拥有永恒的生命,可以想做任务就做任务,不想做就待着。】 它一个统子说不定也能迎来长假,可以悄咪咪的去看看小伙伴们捡来的小猫咪……宿主们,然后炫耀它养成的这只…这个宿主有多么的优秀! 【进入。】宗阙轻沉了一口气道。 【好的!】1314的系统音提示着,【已花费一亿星币,正在为您对接本源世界……】 【宿体不完整,驳回请求,返还一亿星币……再次申请对接,花费一亿星币,宿体不完整,驳回请求,返还一亿星币……】 1314尝试了次,也被驳回了次,而每一次的理由都是一样的——宿体不完整。 系统空间的波动停下,宗阙眸中划过一丝思索,不完整?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个体,但其实在他未知的时候有缺失的部分? 【不完整?!】1314打量着自己帅的一批的宿主,没看出哪里不完整来,况且它带的是意识体又不是身体,【宿主,你知道自己哪里不完整吗?】 宗阙:【……】 【没可能啊,难道是小猫咪偷走了你一部分灵魂?!】1314开始阴谋论,【难道他进不去本源世界,所以干脆也不让你进?!】 【有解决的办法吗?】宗阙问道。 既然有驳回理由,总要有解决的条件,否则所谓的本源世界同样存在极大的危险性。 【稍等,我去查询一下。】1314急吼吼的去了。 宗阙看着自己的掌心,如果对方能从系统的手里拿走他的一部分还不被发现,那么对方的力量应该是与本源世界平级或者高于本源世界的,那么想追踪他应该很容易,不需要取走一部分。 而比起这个猜测,他更偏向于另外一个,就是他本身或许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完整,他能察觉人的情绪和心思,却很难感同身受,他能看到别人的歇斯底里,按照正常人的情绪起码会动容,但他曾经感觉不到,就好像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是与他无关的。 所以在最初的时候,比起待在人类世界,他更喜欢去探险,去探索世界未知的一面,直到被埋葬在了那片黄沙之中。 那个时候的记忆有些久远,久远到有些陌生,他从前从不会去追忆往昔,现在却有了思念的轮廓。 【宿主,本源世界的答复是您需要继续做任务。】1314回答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骗子,【任务继续做下去,一定会得到您想要的答案。】 还顺便画了个饼。 1314焦灼的承受着自己内心的谴责,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快乐了。 【明白了。】宗阙知道有些答案目前不能给他,【他是本源世界的人吗?】 【不清楚,但本源世界没处理,应该没有危险性……吧。】1314想着那么凶残的小猫咪,觉得这话听起来也很不真实。 它以后都不能堂堂正正做系统了! 宗阙沉吟,系统确实不会骗人,他跟它相处的时间很久,真有异心,不会露不出一点儿端倪,排除它欺骗的可能性,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它的权限不够,而它所了解的本源世界未必如它所想的那么无害。 【宿主?您打算怎么办?】1314问道,它觉得宿主不能再相信它了,说不定会举.报或者申请更换一个系统。 统生无望,它还是做一个废统算了,躺平拉倒,爱谁谁,那个勤劳勇敢善良……的1314已经死了,它现在是黑化的钮祜禄.废统。 【进入下一个世界吧。】宗阙说道。 多思无益,目前本源世界除了没有告知答案,并没有任何地方让他觉得不适,而他现在没有退路。 【啊?!】1314奋起问道,【您不换掉我吗?】 【还能换?】宗阙了解到了新的权限。 1314瞬间卡壳:【……不能!当然不能了,你可是我挖掘出来的宿主,不能随便换的!】 十分的心虚紧张一点儿都不擅长撒谎。 【嗯,进入下一个世界吧。】宗阙说道。 他还没有换掉系统的打算。 【好的,马上为您准备。】1314瞬间白净,重新奋起。 它的宿主是多么的善良,都被本源世界敷衍成这个样子了都没有想过换掉它! 【1314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宗阙的浑身有些冰冷,身上湿漉漉的不断失温,口鼻之中不断溢出着水。 【已为您使用恢复药剂。】1314说道。 “这孩子怎么了?” “这脸都青了,怕是救不活了……” “这不是宗林他家孩子?” 胸口不断有人按着,宗阙感受着口鼻中涌出的水,咳嗽了几声,蓦然起身趴在地上,吐着口中的秽物。 “醒了醒了……” “救过来了。” “幸好是救上来的快。” “还好吗?” 宗阙吐出了水,有些脱力的坐在地上,发现身边围了一圈的人,他们的身上有的背着编筐,有人扛着农具,穿着十分简单,而每一个皮肤都晒的有些黝黑。 但这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宗阙看着彼此的身位,发现视角不对时看向了自己的手,在看到一双稚嫩的明显属于孩童的手时,脸色一时有些凝滞。 脑海中的记忆涌入,原身只有岁,记忆并不多,也只是大致的记住了一些人,而围到近前的看着熟悉,脑海中却没记住人名。 “这孩子怎么傻了?” “这是自己跑河边来玩了?” “今天涨水,船翻了,林子那俩掉下去了。” “可不得了了,这救上来了没啊?” “没有,一冲就没影了。” “可怜了孩子……” “就救上这一个孩子,这怎么办呀?” 宗阙坐在那里听着他们的七嘴八舌没有说话,脑海中的记忆只有这里的山林和村落,这里与世隔绝,想要进出只能坐小船,撑船的是熟手,可是今天涨了水,浪太大,船直接翻了,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在紧急之中被抛到了岸边,虽然被拉了上来,但因为水流湍急呛了水。 原身没了命,他也因此来到了这个世界。 只是世界线记录的事发生在这个世界的首都城市,如果他是成年人,大可以离开这里,一个岁的孩子,想要生存下来都很困难。 现在时间线未知,人也未知,几年的时间,其中不知道会发生多少变数。 “这孩子怎么办呢?” “林子本来就是孤儿,要不送去隔壁村他舅舅家去?” “那家人可刁滑的很,去了也落不到好啊。”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扔在这里吧。” “要不谁家给抱回去,也就添瓢水的事。” “哪儿就有那么好养。” “这到时候上学都要钱的……” “好歹是个小子,也是个劳力。” 一群人吵吵嚷嚷,却也只是围着,没人真的想抱回去。 宗阙对他们的态度倒是能理解,在这个时代养个孩子并不是添瓢水那么简单,衣食住行哪一样都要操心,他只是在想往后的道路,而哪一条都败在了年龄上。 岁,就是意味着他生活不能自理,一个人走出去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他抱走。 【宿主小小的真可爱!】1314发出了见到小奶猫的惊叹。 【你选择的身体?】宗阙问道。 【这是随机到的。】1314说道,【一般第一个都是最合适的身体。】 它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坏的心眼把宿主塞这么小的壳子里。 宗阙看着自己的小手有些头疼,自他的记忆清晰以来,就没有经历过这么脆弱的时刻。 一个岁的孩童怎么做任务? 本源世界…… 【1314系统提示,任务一,作为原身活下去;任务二,改变相乐原本的命运。】 宗阙抬眸,一个穿着汗衫,戴着草帽,背着竹筐的青葱少年从人群之外挤了进来,他的身量跟周围人对比显得有些矮,年龄不过是十岁左右的样子,在一众人的对比中却显得格外的白皙和清爽。 他的目光落在了宗阙的身上,漆黑的眸中划过了些许疑惑:“这是怎么了?” “就西街的林子夫妇淹死了,这孩子没处去了。”有人有些发愁道,“你看这事弄得。” “他家没亲戚吗?”少年蹲下身来,从竹筐里摸出了一个黑皮的李子递了过去,看着那浑身湿漉漉的孩子有些可怜,“给你吃。” 宗阙看着他,少年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麦色,五官却很端正秀气,那双黑眸像是不染一丝尘埃的山泉,很是干净。 “喏,给你了,拿着。”相乐看着小孩儿直勾勾看着他的目光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有倒是有,但他妈那个家里闺女嫁出去就不要了,那个舅舅好吃懒做的。”有人叹道,“好好的孩子,你说留一个大人也好,这么小怎么办?” 宗阙看着面前占了少年一个手掌的李子,伸手过去时发现一个手可能拿不下,干脆两个手过去捧了过来,却发现这个李子相当的重,干脆放在了腿弯之间。 1314看着绷着脸的宿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咔咔拍了起来。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它们做系统的,这个时候就要抛掉良心。 “要不看看桂芳那边要不要?她不是一直没孩子?”一个男人说道。 “她肯定不要,这孩子都岁记事了。” 相乐听着周围人的对话,发觉手上一轻,看着将李子捧过去,咕噜噜又放进怀里的孩子,没忍住伸手戳了戳他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然后被那漆黑的眸看了过来。 “你脸上有脏东西。”相乐收回了手指,觉得眼前的孩子很可爱,也很可怜,以后也不知道会被送到哪里。 宗阙觉得这个借口也只能骗骗岁的孩子了。 隔世初见,这个人也还是个孩子。 “成子不是想有个儿子养老送终?” “那个死酒鬼,送过去他能好好带孩子,还不如送到他妈家呢。” “那家也不能要啊,她那个弟弟马上要娶新媳妇了,突然送过去,还不得把孩子扔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相乐看着直直看着他的孩童,觉得对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里有些沉,背起自己的竹筐深吸了一口气出了人群,沿着河边小路迈开了两步,回眸时那个孩子还在看着他。 相乐有些迟疑不定,脚步在原地蹉跎辗转了几下终于拿定了主意问道:“没人要的话,我能抱回去吗?”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看向了他,一妇人开口道:“丑娃,你也才十岁,孩子可不好带啊。” “是呀,你那家里也没大人,这岁正是离不了人的时候,你可得想清楚。” “这带回去以后事还多着呢,别一时冲动。” “你这还需要人带呢,还带着这么小的孩子,以后不娶老婆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劝着,宗阙看着那拉紧了肩上背带抿唇的少年轻轻蹙眉,他又是一个人。 “我不要他们家那些东西,不就没有后续的麻烦了。”相乐看着那坐在原地湿漉漉的孩子走了过去,掐住他的腋下将人抱了起来。 宗阙原本只是在仰头看他,猝不及防被抱起时,那枚李子落地,咕噜噜的直接滚到了河水之中,只是宗阙已经顾不得那枚李子了,他在被轻易抱起时神色就凝滞住了,发现低估了自己的小巧。 1314只觉得宿主的脸都快裂开了,就很……可爱。 小孩子嘛,绷着一张脸多不好玩,就应该反复裂开。 “反正也没人要他,我能养好他。”相乐抱着怀里轻飘飘的小孩儿,看着他紧紧皱起的眉头道,“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就一个人,其实也想有个人跟他做伴。 宗阙看着面前很是期待的少年点了一下头,然后看着自己跟地面之间的距离有些头疼。 “他答应了。”相乐笑道。 周围人都有些迟疑,还有人想再劝:“丑娃,这可是个孩子,不是你抱回去的那条狗。” “那你们能给他找个地方吗?”相乐问道。 周围人不语,就算跟着个孩子,都比送去他妈家里好。 “那我们回家吧。”相乐抱着怀里的孩子转身,走向了那条小路。 “我自己走。”宗阙开口说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听到了自己稚嫩至极的声音时身体一僵。 “行。”相乐将他放了下来,牵住了他的小手。 宗阙沉默了一下,跟上了他的步伐。 “你带不了要说啊。”有人说道。 “知道了。”相乐看着身旁一板一眼认真走路的孩子道。 虽然一时冲动,但他有伴了。 “这孩子倒不认生,牵着就走。” “还小呢,记不住人。” “晚上找不到人就该哭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第94章 梧高自有凤凰栖(1) 村子里的是土路,且高低不平,周围环绕着绿树,不少鸟雀在上面嬉戏着,远远的能够看到田地,因为还处于夏日,田野里一片的绿色。 宗阙打量着旁边,熟悉着这个时代的环境,却是一脚下去趔趄了一下,小手被提着,旁边的少年笑着提醒道:“走路要看路,要不然会摔倒的,摔的可疼可疼了……” 宗阙抬眸看他,虽然知道他这是跟孩子说话的语气,还是沉默了一下以后点了点头:“嗯。” 声音稚嫩,听起来很乖。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相乐问道。 虽然住在同一个村子里,可是西街那边跟他们东街这边打搅的少,他只知道那边有几个孩子,却认不全。 “宗阙。”宗阙轻沉了一口气,逐渐适应着自己的声音。 事实已经既定,这不过是人生必经的阶段,慢慢的就会长大,只不过一时行动不便而已。 而且跟他的任务对象也很近,他虽然不太适应,但没得挑也是好事,因为他的选择意味着有生命逝去。 虽然是天灾不一而论,但一个人往往牵连着一个家,没有人去世是好事。 “宗阙?哪个阙?”相乐看着一板一眼回答的小孩儿问道。 宗阙略有沉吟,1314已经开始提醒了:【宿主,岁的小孩子还没有到认字的时候。】 再加上这个时代还没有幼儿园,孩子大多是糙养,大人都未必识字,小孩儿的开蒙更迟。 宗阙在这一刻意识到他不仅仅是行动不便,还必须符合一个岁孩子的行为逻辑。 宗阙仰头看着一直留意着他的少年,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相乐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没事,我回去问问,那你小名叫什么?” 宗阙思索着原身的乳名蹙了一下眉头,这个时代流行的是贱名好养活,所以少年的名字是丑娃,同村的孩子里还有二狗,臭蛋,莽子等一系列乳名。 “我不知道。”宗阙面不改色道。 “那我到时候去问问。”相乐思索道,一直叫名字显得不够亲。 宗阙的步伐停下,相乐疑惑的停下看着他道:“怎么了?” 不就是想起要找大人了吧? “不问。”宗阙沉吟后说道。 相乐有些疑惑,思索后试探问道:“是不问你的小名吗?” “嗯。”宗阙点头应道。 “为什么?”相乐不太明白,他看着小孩儿有些倔强的小脸,伸手摸了摸笑道,“好吧,你说不问就不问,那就再给你起个小名,叫什么好呢?粽子?” 少年站直身体,拉着他的小手想着小名,宗阙迟疑了一下跟上,预感以后这样的动作恐怕不会少。 “不好不好,西街那边有好多人都姓宗,估计有不少人叫这个。”少年自我否定着。 宗阙轻轻松了一口气,名字这种事还是很重要的,跟随一生,不能随便定下。 山路有些陡峭,宗阙估算距离并没有多远,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刚刚落过水,虽然大热天里衣服很快就干了,但一个岁孩子的体力甚至很难支撑他从村头走到村尾,更别说这么长的路。 宗阙深吸着气,腿软到再走一步就有可能摔跤。 相乐看着脸涨的有些红的孩子,低头蹲身问道:“要不要哥哥抱着你走?” 宗阙看着相当遥远的路,再评估了一下自己迈开的步伐,就算是一步歇,也很难走回去,可面前的少年看起来也并不强壮,抱起来还是很费劲的。 “坐。”宗阙看着路旁的草地道。 “你说休息一会儿再走啊?”相乐试图解读他的意思,看着他点头时笑道,“没事,你才这么点儿,我抱得动你。” 你才这么点儿,你才这么点儿,你才这么点儿…… 宗阙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就被面前的少年托住腋下抱了起来,四目相对,相乐看着有些茫然的小孩儿,发现他长的很好看,眼睛又大又圆,虽然有点儿瘦,但脸上是胖乎乎的,就是看起来好像不太爱笑,透着股认真劲儿。 相乐靠近,跟他蹭了蹭脸笑道:“阙宝儿长的真可爱。” 真可爱真可爱真可爱…… 宗阙猝不及防被蹭了脸,被少年抱着往村里走时脸色有些木,大人和大人之间是有分寸感的,可是对小孩子就毫无分寸感,尤其是面前的这个人也是个孩子。 “你没反对,那以后就叫阙宝儿了。”相乐兴高采烈道。 宗阙扒着他的肩膀,看着明显移动快了些的山路,知道自己目前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的,叫这个名字总比原来的好:“嗯。” 相乐抱着怀里软乎乎的小身体,眼角眉梢的快乐几乎要溢出来。 只是岁的孩子看着轻,抱一会儿没事,抱着走上十几分钟,宗阙就被放了下来,少年扶着膝盖喘着气道:“阙宝儿你好重。” 宗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孩子的出尔反尔总是特别的快:“我自己走。” “那先自己走一会儿,我一会儿再抱你。”相乐呼了一口气,甩了甩胳膊牵上了他的小手解释道,“其实我力气还是很大的,但抱着很重。” 宗阙只是看他,并不回答他的话。 “其实我能背动好几十斤的东西。”相乐转眸看着自己的背筐,眼睛亮了,“是因为我今天背了东西,等到时候把东西卸了,把你装这个筐里就好背了。” 宗阙:“……” 【我同意!】1314恨不得360度旋转的同意。 把宿主装筐里背起来,掀开盖着的布,里面还藏着一只宿主,这才是宿主应该待的地方。 它可以! 【举……】宗阙念出了那个字。 虽然声音稚嫩,威慑力减半,但仍然让1314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对不起。】1314磕头认错,起身时咔咔乱拍。 一只小猫牵着另外一只小猫回家,这简直是助力每一个系统的梦想。 宗阙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这样走走停停,抱一段牵一段,好容易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太阳只剩下一丁点儿残影了,而相乐停在一个土墙的门口时,里面传出了铁链作响的声音,狗疯狂的叫了起来。 这样的声音明显是大狗。 “大黑,别叫了!”相乐取出钥匙开着门,拉开门栓时低头看着仰头看他的小孩儿道,“别害怕,狗被拴着呢,不咬人。” 一般村里的小孩儿都害怕路过他家,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不养狗是不行的。 “不怕。”宗阙看着打开的门道。 狗护主,但也欺软怕硬,只要相处的时间久了,自然能驯好。 “阙宝儿真勇敢!”相乐轻轻松了一口气,牵着他迈过了门槛,转身关上了木门,上了门栓。 这处院落很大,至少对宗阙来说很大,前面是门堂,中间是过廊和院子,粗略看过去有间瓦房,门槛竖起,看着很是古朴厚重,但一进来透着一股凉意。 院落之中划分着菜圃,各种各样的菜整齐排列,狗窝在廊下角落,那里用木板搭了个小屋,上面还铺着一些碎瓦片,因为狗持续不断的叫声,放在另一侧角落鸡笼里的鸡咯咯的叫了几声。 那只狗很大,看起来很凶的狼狗,对于现在的宗阙而言绝对是猛兽。 “大黑,别叫了!”相乐沉下了语气,那原本对着陌生气息叫着的狼狗停了下来,却还是紧紧盯着刚出现的人。 宗阙看了过去,那大狗的兽瞳看着有些冰冷,视线对上,喉咙里更是发出了受威胁后的呼噜声,尾巴几乎不摆动。 相乐放着背篓,用毛巾擦着汗,没有留意这里的情况,宗阙神色不动,只眼睑微阖,那狗反复试探了一下,呜咽了一声趴在了地上。 1314那一瞬间有一种小奶猫变身大老虎的感觉,宿主虽然人小,可也是经历过无数战斗的。 所以这是一只相当凶残,勇斗大狼狗的小奶猫。 “今天还挺乖。”相乐拉着院子里的水,招呼着站在门堂的宗阙道,“阙宝儿,水是热的,先过来洗澡。” 那河里的水虽然不混,但是在河边的泥地里躺过,又走了一路出了一身汗,宗阙确实想洗个澡。 “你在这个盆里洗。”相乐端过来了一个木盆,用葫芦瓢往里面舀了水。 那个盆不过脸盆大小,宗阙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身量,默默的脱着自己的上衣。 有些事情习惯了就好。 身上的短袖推到了头顶拽了下来,宗阙拿着脏掉的衣服打量着周围,试图找个放的地方,却见一旁少年正坐在板凳上托着腮看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宗阙:“……” 他自己看不到自己,当然不知道这副自力更生却让头发炸起的模样在相乐看来有多么可爱。 “阙宝儿要什么?”相乐问道。 “这个。”宗阙拿着自己的上衣斟酌了一下用词。 “放这上面。”相乐起来,将自己坐着的板凳推了过去。 宗阙将上衣放好,看着自己小小的短裤,片刻的迟疑后拽了下去走进了那个盆里,然后发现坐进去不仅没有任何的拥挤,还有空余的地方。 “阙宝儿真厉害,我帮你洗。”相乐蹲过去道。 “自己洗。”宗阙看着他拒绝道。 虽然他们现在都是孩子,他也不会对一个孩子起什么心思,但是他可以自己来。 “好吧,晚上凉,不要玩太长时间的水。”相乐将木制的肥皂盒放在了他的盆边道,“千万不要把这个丢进水里,抹一点点就行。” “嗯。”宗阙坐在盆里应道。 “有什么事叫我。”相乐看着他漆黑认真的眼睛,摸了摸他的头起身进了厨房。 灶台里的火焰亮起,勉强照亮了这个小院,宗阙撩起盆里的水清洗着身上,水被晒了一天,浇在身上甚至有点儿滚烫的感觉,肥皂抹在了身上,甚至抹上了打湿的头发。 这个时代一块小小的肥皂都相当的珍贵,也几乎洗什么都用它。 泡沫清洗了第一次,宗阙拿起了旁边的瓢,舀着水冲下时,厨房里传来了食物的味道,相乐端着热水走了出来,看着正在浇着自己的小孩儿道:“阙宝儿这是在冲洗?” 宗阙动作一僵,岁的孩子不把水喝进去就不错了,自己洗澡也仅限于形式。 “真厉害,要不要我帮忙?”相乐放下了热水瓢道。 宗阙抹掉了脸上的水,确定面前的少年也没有带过孩子,不清楚岁孩子应有的一些行为时制止道:“我自己来!” “好吧,阙宝儿自己来。”相乐重新端起了自己的热水取过了狗碗,在大狗期待的神色下打开了一个麻袋,从里面舀出了麸皮用热水拌了放在一旁,摸了摸满目期待的大狗道,“先放一会儿。” 大狗有些兴奋的朝他摇着尾巴,可以往回来会跟它交流很久的主人却转身去洗了洗手,进了漆黑的屋子里点燃了煤油灯,在衣柜里找着,抱出了一堆一堆的衣服。 “应该在的呀,放哪儿去了。”少年喃喃自语。 宗阙冲完了澡,用一旁的干布擦干了身上,看着一旁搁着的衣服,犹豫了片刻拿起时,少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道:“阙宝儿,你先穿这件吧。” 这是一身蓝色的小衣服,针脚有些粗,但缝的很是结实,上面还用针线绣了个歪歪扭扭的字:乐。 宗阙穿上,低头打量着轻轻松了口气。 岁的孩子还没有羞耻的观念,但他有。 “真好看,真合适。”相乐打量着他,用一旁的干布擦着他头顶的水,就着星光看着水灵灵的小孩儿笑道,“阙宝儿我们去吃饭。” “嗯。”宗阙应道。 晾的有些凉的狗碗被推到了狗窝旁,那条大狼狗吃的头也不抬,而他们的晚饭也很简单。 灶台里的火不够明亮,少年专门端了煤油灯过来,照亮了方寸之地。 一张小桌,两张板凳,几颗蒸熟的土豆,两碗玉米熬的粥,还有一道没什么油水和佐料的小菜。 宗阙捧着碗喝着,粥很清,但足以慰籍早已经饿扁的肚子,少年则从一旁的凉水里取出了鸡蛋,在桌边磕碎了,剥了壳后放在了宗阙面前的盘子里道:“这个给你吃。” 宗阙放平了碗,看着拿起土豆吃着的少年,少年笑了一下催促道:“阙宝儿快吃。” 他迟疑了一下道:“是不是要喂啊?” “不要。”宗阙拒绝道,继续喝自己的粥,然后拿过了一个小土豆。 “我帮你剥皮,先吃鸡蛋。”相乐拿过了他手上的土豆揭着皮道。 他没有养过孩子,但鸡蛋可是个稀罕东西,在外面卖的可贵,孩子都爱吃。 宗阙试图拿起筷子,发现筷子对他而言太长不说,岁孩子的手指还相当的无力不好控制。 “直接用手拿着吃。”相乐说道,“当心掉了。” 宗阙沉吟了一下,拿过了那枚对他而言很有份量的鸡蛋,在对面少年满是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下去。 这是自己家养的鸡,味道相当不错,被剥好的土豆放在了他的面前时,宗阙将那吃了一半的鸡蛋放在碗碟里去拿土豆。 “鸡蛋比土豆好吃。”相乐看着他的举动很是不解。 “我想吃这个。”宗阙拿着土豆道。 鸡蛋很珍贵,他在长身体,少年也在长身体。 “你爸妈一定很疼你。”相乐看着那剩下的半个鸡蛋抿了一下唇道,“那我给你留到明天早上吃吧。” 阙宝儿也是家里的独苗苗,父母肯定对他特别好,跟着他可能会过的很辛苦。 “你吃。”宗阙看着他有些心疼的神色,将碟子推了过去。 “嗯?”相乐看着面前认真看着他的孩子道,“你是给我吃的?” 宗阙点了一下头,原身的家境并没有多好,鸡蛋这种东西也不是时时都能上桌的。 “阙宝儿真好,还是给你留着吧。”相乐笑了起来,“哥哥不爱吃鸡蛋。” 宗阙听着他的谎言继续推着碟子:“你吃。” 他没办法改变目前的处境,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好吧。”相乐看着他认真到有些固执的神色,拿起了那半颗鸡蛋送进了口中,“你看我吃了,阙宝儿快吃饭。” 宗阙垂眸,继续吃着手里的小土豆。 孩子的饭量小,宗阙并没有吃多少,饭后收拾,相乐的手脚很是麻利,不需要宗阙做什么,只是时不时看着坐在一旁的小孩儿,总是能对上对方认真看着他的视线。 【宿主,天黑了,您该哭着要妈妈了。】1314时刻谨记宿主的人设。 宗阙不理他,他要是寄居到有孩子的人那里还会这么做,但少年明显没养过孩子,不存在这个疑虑。 “我看看,都擦干净了,阙宝儿真棒。”相乐拿过了他手上的布,检查了一下小脸和手道,“走吧,我们回屋里去。” 厨房的灶台被封上,门被带上,宗阙跟上他的步伐进了房间,这里不是一望到底的,而是跟卧室里还隔着一个小门。 煤油灯被放在了一旁,相乐放下自己手中的小板凳,又看了看一直被小孩儿拎着的小板凳道:“可以放下来了。” 宗阙将凳子放下,打量着这个有些漆黑晕黄的屋子,这里的东西不少,但都收拾的井井有条,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很多的竹条,还有一个编到一半的筐。 相乐坐在了桌前,看着好奇打量着这里的小孩儿,起身去了外面,半晌后回来递给了宗阙一个带着水气的大李子。 之前的那枚掉进了河里,宗阙看着面前这个,伸手接了过来。 相乐摸了摸他的头,坐在了桌前道:“阙宝儿要是困了我们就去睡觉。” “嗯。”宗阙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怀里的李子放在了唇边。 皮有些酸,好容易咬下来的时候更是酸到了泪腺,但里面的汁水是甜的。 相乐看着连吃果子都带着一股认真劲的孩子,擦干了手拿起了桌上编到一半的筐,一点一点的编了起来。 煤油灯轻晃,竹篾的声音有些单一,却一点一点的向上延伸着。 宗阙看着灯影下的少年,对方的年岁不大,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可他仍然顽强的生长了起来。 一个晚上宗阙都在认真的啃李子,没让对方操心,只是孩子的身体困的快,困意说上来就上来,宗阙打了个哈欠,那正在整理着竹篾的少年看了过去道:“阙宝儿困了?” “嗯。”宗阙应道。 “那先睡觉吧。”相乐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走过去看着他啃了一晚上也就啃了浅浅一层的李子拿了过来,“明天再吃,我先给你擦擦脸。” 他将剩下的李子拿出屋子时看了看,直接掰成了两半吃完,然后拿起帕子进屋擦了擦小孩儿的脸,提起煤油灯进了里屋。 屋子里面的是一张大大的木床,上面铺着开满大花的床单,洗得有些旧,却很干净。 床下放了铁盆和暖壶,其他的地方看起来有些空荡。 相乐上了床,铺开了被子枕头后回眸道:“阙宝儿今晚就先住这里吧。” 他的目光放在了小孩儿的身上,却发现一晚上都很乖的孩子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床。 他的心里一慌,下床道:“今晚就先住在这里好不好?” 骤然失去父母,说不定会哭的。 宗阙从那几乎跟自己齐平的床上收回了视线,看着面前蹲身有些担忧的少年垂了眸不说话。 乍然离家,即使不哭,也要表现出些情绪来,再心大的孩子乍然离了父母也是会难受的,还是要符合基本的行为逻辑,不能太另类。 相乐看着面前默默无声的孩子,心微微揪了起来道:“他们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去办事,等办完事就会回来接你的。” 他们不会回来了,但时间久了,慢慢的就会忘记的。 宗阙抬眸看他没有说话。 面前的少年这么多年大约也是用这样的话劝自己的。 “我们睡觉好吗?”相乐看着提着心神问道。 “嗯。”宗阙应道。 “阙宝儿真乖。”相乐起身,将他抱起放在了床上道,“你睡里面。” 宗阙看着床的高度,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里面,拉开了被子躺下。 “枕头对你会不会有点儿高?”相乐时刻留意着他,看着那几乎大半个身体都在枕头上的人,下了床去取了一些旧衣服过来,叠整齐后替掉了宗阙的枕头,看着躺在被窝里小小的人,莫名的有点儿成就感。 “晚上有什么事就叫我。”相乐取出了枕头放好,看着在灯影中一直看着自己的孩子摸了摸他的头,“要是想尿……” 他的话语卡住,迟疑了一下问道:“阙宝儿,你还尿床吗?” 宗阙的脸色僵住了,岁的孩子神经还没有发育完全,尿床也属于正常的生理现象,一旦睡的沉或者喝水太多就容易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不属于病,完全没办法控制。 “你等一下,我去找一下油布。”相乐下了床,找来了不透水的油布,掀开一层薄褥子铺在了下面,又整理了被子看着一旁静静待着的小孩儿道,“现在可以睡了。” 宗阙默默的躺了进去,不睡的沉不可能,否则会影响身体的健康,看来以后睡前不能多喝水。“要不睡前再尿一次吧。”相乐端起了尿壶道。 宗阙沉默看着他,默默从被窝里再爬了出来。 小孩子缺乏养育孩子的经验,很正常。 可能尿床的因素解决完,宗阙的困意也没了,他没有着急进被窝,少年放下了尿壶思索着:“还有什么事?” “刷牙。”宗阙提醒道。 “对了,你还没有刷牙。”相乐放下了尿壶,跑去翻箱倒柜,回来时端了一杯水过来道,“家里没有牙刷了,我明天去张爷爷那里给你做一把,先漱漱口,刚吃了甜的。” 宗阙含住水漱口,再一次躺进被窝时觉得头有点儿疼,年龄对他的判断影响相当大,他必须尽快适应这个身体和身份。 相乐出去,带了一些清新的薄荷味回来,煤油灯轻晃,那躺在被子里的孩童已经睡熟了,不知道是睫毛太长的缘故还是太疲惫了,他的眼下有些许的发青,呼吸也很轻。 相乐小心上床,手在他的鼻尖试探了一下,确定是睡着了以后灭了煤油灯,拉上了自己的被子。 本来只是平躺,半晌后他翻了一下身体,转向了床内,很是寂静的深夜,房间里可以听见小孩儿很浅的呼吸。 少年拉上被角,在鼻尖上轻轻蹭着,他以后也是有伴儿的人了。 深夜入眠,院中再没有一丝的嘈杂。 …… 清晨在鸡鸣声中到来,一声接一声,远近连绵不绝,宗阙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还有些朦胧,但已经可以透过天光看清屋子里的东西。 昨晚躺在身边的人正从被窝里爬起,小心的叠着被子,宗阙坐起时他的的动作停了下来,少年的声音有点儿轻,但带着笑意:“吵醒你了,再睡一会儿。” 宗阙起身,孩子的身体晚上困的早,睡到现在也已经睡足了。 “不睡了?”相乐叠好了自己的被子问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相乐爬到窗边拉开了窗帘,看着打着哈欠的孩童问道:“有没有尿床?” 宗阙神色一僵,摸着干净的被窝道:“没有。” 以后也不会有。 “阙宝儿真厉害。”相乐爬了过去,在他钻出被窝时将被子铺开叠好。 也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天色已经亮起来了,相乐下了床,宗阙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鞋子思考着自己怎么下去,却见少年拿起他的鞋子笑道:“快坐下来,我给你穿。” 宗阙迟疑了一下坐了下来,少年给他蹬着一只鞋道:“脚使劲。” 宗阙的脚用力,然后再度收获了夸奖:“阙宝儿真棒!” 好像他做了十分了不起的事情。 少年虽然没有带过孩子,但相当熟悉跟孩子的相处方式。 如果宗阙是真的孩子,那他一定会很开心,但他不是,他只想自力更生。 鞋子穿上,少年将他从床上抱了下来道:“走吧,我们去洗脸刷牙。” 七八月早上很是温暖,盆里舀上了凉水,两个人蹲在两边洗着脸,相乐清洗着毛巾,拧干了后擦过了自己的脸,又洗了一次擦上了小孩儿的脸。 “小手。”相乐将毛巾取下时说道。 宗阙将手递了过去,擦干后扒了扒额前翘起的头发。 虽然他好像接受了,但1314却觉得宿主带了一种自暴自弃的味道。 盆里的水倒掉,相乐挂好毛巾出门道:“在家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嗯。”宗阙应了一声。 门被带上,少年的脚步匆匆。 宗阙沉了一口气看向了院落,那趴着的大狼狗正看着他,见他看过去时尾巴轻轻摇了摇。 鸡在木制的鸡笼里,饲料盒里也放着麦麸,即使他一个人待着,也什么都做不了。 喂不了狗,喂不了鸡,生不了火,做不了饭。 少年去了几分钟后匆匆返回,带回了一个简单的牙刷,纯手工制作的,木制的,而上面的明显是猪毛。 猪鬃刷,十分单一的牙膏,家里没有电视机等一系列电器,宗阙也得以判断到这个时代的发展步调。 “要上下刷,对对对。”相乐指导着正在刷牙的孩子,觉得他真是好聪明,一说就会。 牙齿刷干净,泡沫吐出,宗阙再次被擦干净脸时少年进了厨房。 灶火升起,这个家里跟其他家里一样升起了袅袅炊烟。 热水拌了麦麸,鸡的饲料盒里新放了麦麸,母鸡在啄食时,少年从其中摸了一个鸡蛋进了厨房。 饭菜上桌,小炒的菜里有了鸡蛋,配上玉米做成的面饼和面糊,成了简单的早饭。 而在早饭之后少年清洗了东西,喂了狗后背上了昨天的背筐,看着一直认真打量他的孩子笑道:“哥哥要去送东西,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嗯。”宗阙点头跟上了他。 相乐拿上自己的草帽牵上了他的手,出了家门锁门时将草帽放在了小孩儿的头不大,对宗阙而言却有些像乌云遮顶,他的视线一下被挡住,试图摸住边缘拿下来,却发现手有点儿短。 宗阙:“……” 1314心里被萌的嗷嗷叫,但为了避免宿主一言不合就举报,只能按捺住那种激动疯狂拍摄,觉得自己的机械心运转太快都要报废了。 相乐锁好门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拿起了被小孩儿努力托起的草帽,看着那乱糟糟的头发伸手摸了摸笑道:“谢谢阙宝儿帮哥哥拿草帽。” 宗阙沉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需要快点儿长大。 头发被梳理好,相乐牵着他出了门,他们去的地方不远,就在本村,而晨间正是上地干活的时候。 不少人打招呼,知道的问候两声,不知道的却是开口询问道:“丑娃,这是谁家的孩子?” “这是我家的。”相乐笑道。 “这不是宗林家的孩子吗?” “别说别说,宗林那两口子没了。” 人死本来是要办丧事的,可是家里没剩人,大水一过,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丧事自然是无从提起。 “还真打算养了?”有人问道。 “嗯,都抱回来了。”相乐拉着小孩儿的手,看着他仰起的小脸,觉得他应该是听不明白的。 “你这从哪儿找的衣服?”路过的人问道,“还挺合身。” “这是我小时候的衣服。”相乐说道。 “孩子长的快,我那里也有几身旧的给你拿去穿吧。”扛着锄头的妇人说道。 “好,谢谢张婶。”相乐谢过,拉着身旁的孩子笑道,“阙宝儿,说谢谢。” “阙宝儿?他不是叫牛娃吗?”张婶问道。 宗阙目光平静,相乐看着身旁的小孩儿道:“换个地方,也换个名。” “也是,你要送东西赶紧去。”张婶说道。 “走了,阙宝儿。”相乐拉上了他道。 送东西的地方并不远,只是需要一家家的送,而那个背篓里装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或是一包扣子,或是一包针,几捆线,或是一些花边和布料,而这些东西交出去,也换来了一些零碎的钱。 几角几分零零散散的装进了他的小布包。 “你这次带回来的扣子真不错,下次什么时候去啊?”付了钱的妇人问道。 “得过上几天,到时候您要什么我再过来一趟。”相乐说道。 “行。”那妇人看向了坐在他旁边的宗阙,拉了他叹了口气道,“你说你这还弄个孩子,这么小的孩子可不好养,你养几天,等他舅舅那边的人过来接他家房子和地的时候赶紧给送过去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相乐笑着应道,在告别的时候拉上了宗阙的小手问道,“累吗?” 宗阙摇头,背篓里有个小马扎,每到一家都会成为他休息的地方。 “阙宝儿真乖。”相乐收起了小马扎放好道,“马上就快送完了。” 背篓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一家一户的送完也快到了晌午,村落上下坡度很多,居住的有些散,但是绿树成荫,即使到了正午,一路上也是阴凉地。 回去吃了午饭,太阳晒在菜圃中,那条大狼狗吐着舌头有些发蔫,宗阙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面看着从脚边路过的蚂蚁,思索着接下来的日子,少年则打开了旁边的房门,从里面取出了工具,将竹子劈成几节在其上编织着。 蝉鸣声很响亮,门外偶尔有孩子欢笑打闹路过的声音,引的那原本趴着的狗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一顿疯狂乱叫,相乐每次制止,但只有人过去时,它才会重新安静下来。 宗阙看着那趴下的大狗,对方也看着他,尾巴轻轻摇着。 “大黑很喜欢阙宝儿。”相乐抬眸时看着此情此景笑道。 1314觉得那叫害怕。 宗阙转眸看向他,少年笑道:“阙宝儿喜欢大黑吗?” “嗯。”宗阙应道。 虽然有些没规矩,对比他现在看起来绝对是一头猛兽,但这条狗的外形确实很威风,而它让少年单独生存时多了几分安全感,在他没来的时候陪伴着他的成长。 “那今天晚上你来喂它吃的好不好?”相乐问道。 “嗯。”宗阙应道。 竹子和竹篾一点儿的被编织成了一个笼屉,少年的手很灵活,但也很粗糙,上面有一层被磨出的厚茧,那是生活赋予他的,只是宗阙尝试去碰那些竹篾时却被制止了。 “阙宝儿别乱碰,扎到会很疼的。”少年阻止道。 宗阙只能放弃,岁,就是处于一个只要能安静待着别添乱,但也别想做成任何事的年纪。 过了午后的时候有人敲开了这里的门,送来了一些孩子的旧衣服,对方略有寒暄,宗阙被拉着去道谢。 谢谢出口,张婶看着这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孩子一时手痒:“你这还真收拾的挺好。” 她眼看着弯腰,手伸了过来,宗阙揪住少年的衣摆藏在了他的身后。 少年居住在这里,跟邻里的关系也不错,而作为岁的孩子,这是唯一躲避的办法。 “哎呦,还不让碰。”张婶起身笑道。 “他有点儿害羞。”相乐护着躲在身后的孩子道。 “跟你倒是挺亲,挺有缘,那行,我走了。”张婶说道。 “好,张婶再见。”相乐提着装着衣服的包袱,关上门时转身看着自己从他身后走出来的孩子,蹲身下去看着他。 宗阙同样看着他,思忖着自己刚才哪里做的不像一个孩子时,被少年伸出双手揉了揉脸颊笑道:“阙宝儿只让哥哥摸头是吧?” 相乐觉得有点儿高兴,这样的特别就好像他捡回来的小孩儿已经认可了他,不会被别人抢走一样。 宗阙看着少年高兴的神色,迟疑了一下应道:“嗯。” “走,我们去看看张婶都送了什么衣服。”相乐起身提起包袱牵上了他的小手道,“明天天气好的话得洗衣服了。” 送来的衣服都有些陈旧,宗阙倒也不挑样式,少年一一比对着都很满意,直到他拿起了一条开了裆的裤子道:“这个倒是挺方便的。” 宗阙木着脸直接拒绝道:“不穿。” 虽然这个时代小男孩儿到处乱跑,可能连裤子都不穿也没人说什么,但是他绝对不穿。 相乐看着满脸抗拒的小孩儿,提着那条裤子道:“可以晚上穿,这样方便。” 宗阙坚定拒绝:“不要。” “这样式还挺好看的。”相乐思忖道,“要不缝起来穿好了。” 宗阙不说话了,孩子长的快,衣服在这个时代也是很值钱的。 “那就这么定了。”相乐将裤子叠了起来笑道,“阙宝儿这么小就知道害羞了。” 宗阙有所警觉,下一刻却被少年摸了头夸奖道:“真可爱。” 宗阙:“……” 第95章 梧高自有凤凰栖(2) 相乐说做就做,那些旧的衣服被他挑拣着,取出针线缝上了一些破旧的洞,开了裆能穿的也被他缝好后全部整理在一起放进了筐里。 太阳西沉,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少年整理好东西进了厨房,他们的晚饭很简单,早就做好的玉米面饼加热,汤是早上的,菜是中午剩下的,虽然看起来不健康,但宗阙知道在这个只有少年忙前忙后的家里,能吃上饭已经很不容易,而解决餐的事情当然是怎么省事怎么来。 饭后拌好的麦麸已经凉了下来,相乐端起狗碗,牵起小孩儿的手靠近了那疯狂摇着尾巴的大狗。 “来,你给他喂。”相乐将狗碗递给了宗阙。 宗阙双手捧过,看着那被锁链拽着,但疯狂跳动着他的大狗慢慢靠近。 “汪汪……”大狗叫了两声,尾巴疯狂摇动着。 “大黑,要乖一点。”相乐拽住了锁链,示意那在大狗面前十分娇小的孩子上前,“阙宝儿别怕。” 宗阙将狗碗放了下来后退,相乐小心的松开了锁链,大狗呼哧的冲到狗碗边上低头吃了起来。 它吃的很快,相乐摸了摸它的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小孩儿道:“阙宝儿想摸摸它吗?” 宗阙摇了一下头,它现在还不太听话,在吃饭的时候靠近,如果被咬伤的话那是真正的求救无门。 “那我们慢慢来,走,我带你去洗手。”相乐也不勉强,拉上他的小手离开了那里。 一切收拾妥当后夜色黑了下来,宗阙坐在小板凳上,旁边的煤油灯晃着,少年认真的编着筐子,编好的放成了一摞,大的小的,他已经编了不少。 宗阙看的认真,相乐偶尔抬头看着安静坐着的小孩儿问道:“阙宝儿能看的懂吗?” 宗阙思忖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真的?那以后等你长大了我教你。”相乐看着他点头时笑道。 他没把小孩儿的点头当真,只是觉得被人陪着的感觉真好。 少年的手脚很快,等到宗阙开始困倦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几个小的。 打水洗漱,两个人躺在了床上熄掉了煤油灯,屋里有片刻的漆黑,慢慢的外面的月色透过窗帘照亮了室内,宗阙刚洗过脸困意没有那么深,旁边的少年翻了翻身小声问道:“阙宝儿,你睡着了吗?” “没有。”宗阙说道。 少年似乎有些惊讶,也有些惊喜道:“睡不着吗?” “嗯。”宗阙应了一声。 他知道对方可能想说说话。 “我也睡不着。”少年往枕头上顶了些道,“我们明天要去溪边洗衣服,那块儿的水很浅,可以摸小鱼,想去吗?” 宗阙应了一声:“嗯。” “那我带你去,但是不能下水知道吗。”少年叮嘱着,听到那一声乖巧的嗯后翻身看向了头顶道,“黑乎乎的睡觉,阙宝儿会害怕吗?” “不害怕。”宗阙侧头看着少年的轮廓道。 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就剩下自己一个人的,但最初失去一切的时候,他一个人躺在这样的夜色中应该是害怕的。 “阙宝儿真勇敢。”相乐笑道,“我见到镇子里有孩子读书,村里也有孩子去,等阙宝儿再大一点儿,我送你去读书好不好?” “花钱。”宗阙说道。 “听说好像不花钱就能上学,就是要自己买书。”相乐问道,“阙宝儿想不想去?” 宗阙回答了他:“想。” 这个时代学问是很珍贵的,想要走出这里,有些路径必须要走,虽然他并不是孩子,但开蒙的过程必须要有。 “到时候我送你去。”少年畅想道,“说不定阙宝儿到时候能当大官呢,说不定还能登上报纸。” 那个夏夜里,这是少年最美的梦。 他小声的说着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声音消弭,只剩下了清浅的呼吸声。 宗阙在被子里轻轻动了动,翻过身看着他的轮廓。 原世界线发生在首都,其中甚至没有少年的记录,但他跟那里一定是息息相关的,他的死亡跟那里或许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因为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也无法寻觅他在原世界线中去世的原因。 不过能够从小陪伴,也能够杜绝一些隐患。 …… 天蒙蒙亮时两个人一起起了床,洗过脸的水浇到了菜地里,少年背上了装着衣服的背篓,带上肥皂,拉上宗阙的手出了门。 他们没有往河边去,而是顺着山路走了一段,找到了一条潺潺流着的小溪,有人在上游打着水,顺势打着招呼,还有的也在那里清洗着衣服。 相乐找了个位置,放下了宗阙的小板凳道:“阙宝儿别下水,别跑太远,玩累了就坐这里。” “好。”宗阙坐在板凳上,揪了根旁边的草叶捻在手上。 相乐摸了摸他的头,蹲在溪流边洗着衣服。 “你家这孩子倒是不哭不闹的。”同样洗着衣服的人跟他聊着天道。 相乐喜欢他们家这个字,一边揉搓着衣服一边笑道:“阙宝儿很乖。” “我家的那个就不行了,天天吵嚷着,我都不敢带他到这里来。”那妇人说道。 “阙宝儿就是太安静了,我倒希望他也能闹一闹。”相乐觉得自己好像在炫耀,可是忍不住。 洗衣的地方绿树成荫,很是清凉,人来来往往,那洗着一大盆衣服的妇人离开,又传来了几个孩子的欢声笑语。 他们穿的很是简单,皮肤也不知是晒得黑,还是沾了土,一到溪边就往里面蹦:“我要摸鱼!” “我妈说不能下水。” “反正回去衣服就干了,又不会被发现。” “摸到小鱼可以喝鱼汤。” 他们欢欢笑笑的,在看到溪边的一大一小时凑了过来,有人怯生生的叫:“丑娃哥,你干嘛呢?” “洗衣服呢。”相乐说道。 有小男孩儿从溪水里上来,凑到了宗阙旁边打量着道:“你想看我的宝贝吗?” 宗阙看着满脸炫耀的小孩儿,他虽然身体小,但不是真的小孩儿:“不想。” “不行,你得看,你肯定没见过。”小男孩儿伸出了手,手里是一个火柴盒,打开时里面有不少的小蚕正在里面啃食着桑叶,“怎么样,没见过吧。” “小气鬼,只给人看,又不让人养。”一个小女孩儿说道。 “你家又没有桑树,给你养死了。”小男孩儿说道。 “阙宝儿,跟他们去玩吧。”相乐说道。 宗阙摇头。 “哼,不跟我们玩,我们还不跟你玩呢。”小男孩儿有些生气,捂紧了自己的火柴盒道,“走走走,去我家,我带你们去看养的蚕,可胖了。” 一群孩子呼呼喝喝的走了,溪边又恢复了安静。 相乐看着安静坐着的小孩儿问道:“你不喜欢跟小朋友一起玩吗?” 这么不活泼,会不会闷坏了? 宗阙摇头,他没办法跟孩子有作为同龄人的交流。 “唉……好吧。”相乐第一次有些发愁。 这么闷,万一以后被排挤了怎么办? 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太安静也有太安静的烦恼。 一篓衣服洗好,一大一小牵着手往家里走去,衣服重量变了,相乐即使拧的很干,一路上衣服还是往下滴着水,也让他们的返程稍微变慢了些。 日头已经高升,树荫下不觉得,但是在空旷的田野里明显会觉得晒,上午上地的人陆陆续续的往回赶,闲暇的时候也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 “听说林子家的亲戚来了。” “可不是,直接就奔屋里去了。” “好像说是要办丧事呢。” “人都没找回来,办什么丧事,不就是让人过去帮忙吗。” 相乐在听到那些言谈时握紧了小孩儿的手,看着仰起头的孩子,勉强压住紧张的呼吸道:“我们先回去吧。” “嗯。”宗阙看出了他在紧张,握紧了他的手指。 相乐摸了摸他的头,带着人回了家。 衣服一一晾在了绳上,肥皂的味道充斥着这个小院,门外有人偶尔路过的喧闹声。 相乐做了午饭,可吃饭的时候都有些出神,宗阙咬着自己的土豆,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按照村人的那些话语,他所谓的舅舅十有是不会来的。 少年空空的筷子送到了唇边,宗阙沉吟了一下,伸出了手道:“哥。” 相乐察觉到了手上的触感,看着那小手一眼,转头看着那一脸认真的小孩儿时磕巴了一下道:“你,你叫我什么?!” “哥。”宗阙按住他的手,看着少年欣喜的面孔道,“吃饭。” “好,吃饭。”相乐这次听清了,低头蹭了蹭小孩儿笑道,“阙宝儿真好。” 他的乐不可支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有人来敲门,相乐悬着心开门,却是来买笼屉的人。 对方挑选着大小付了钱,相乐收着钱小心问道:“今天不是都去到西街那边帮忙了吗?” “帮什么忙啊,菜都没煮,灵堂都没设,就是要钱来了。”那人说道,“棺材都没有,就直接把衣服埋地里算了了。” “那他们没要地?”相乐蹙眉问道。 “要了,跟村长那是吵的厉害。”那人看着正坐在院子里的宗阙,压低了声音道,“村长本来说要地就得把孩子带回去养,那家人不愿意,说什么孩子都给别人了,不算他们家的了。” “那后来呢?”相乐紧张问道。 “后来就给他们了呗,主要是那撒泼打滚的闹的太不成样子,不过他们离得远,也种不了,还是包给本村人了。”那人看了一眼宗阙叹道,“没跟着也好。” 那人叹着离开,相乐关上门后坐在了屋檐下,看着安安静静看着他的小孩儿,摸了摸他的头叹了一口气。 他既有点儿高兴小孩儿能够留在他家,又有点儿生气,明明是亲戚,却连过来看上小孩儿一眼都不愿意,只图那几亩地。 “哥。”宗阙看着他道。 “没事,他们不要你,我要你。”相乐抱住了他道。 从今天开始,这个小孩儿就真的是他的了。 “嗯。”宗阙应道。 原身已死,那些财产的继承人确实是那边的亲戚,他并不想跟着那些人离开,能够就此割裂是好事,但人如果太不讲仁义,一味只向钱看,总有多行不义之时。 夏日的太阳很烈,到了晚上时衣服都干透了,相乐收着衣服抱了几件,又让宗阙拿上了几件,两个人一起进了屋。 衣服一件件叠好放好,这一晚少年没有忙着编筐,而是从一个盒子里摸出了一本陈旧的小人书道:“阙宝儿,哥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嗯。”宗阙应声时,被他抱着坐在了怀里时沉默了一下道,“我自己坐。” “你坐着看不到。”相乐抱着他的腰不让他跑,“坐在这里我们两个人都能看到。” 阙宝儿软乎乎的,身上还带着肥皂的味道,抱起来特别舒服。 宗阙挣扎不能,沉了一口气妥协了,少年看着他被说服的样子,欢欢喜喜的打开了小人书,在煤油灯下指着第一页的小人道:“这个人是村长,这是他的村民,他们在讨论很严肃的事情。” “他们问马能不能吃庄稼,村长说不能,然后……他们就在商讨,一群人开始反对。” 宗阙看着小人书下面的文字,发现讲的完全是南辕北辙,少年明显只看图,并不认识字。 “能听懂吗?”相乐问道。 宗阙应道:“嗯。” “阙宝儿竟然能听懂,真厉害!”少年夸奖道,“然后他们说要赔他们的庄稼,村长就割下了一绺头发,在很早的时候,男人也是留长头发穿裙子的。” 宗阙:“……嗯。” “然后所有人都很高兴。”少年在灯下讲着他自己理解的故事,“这告诉我们一定要跟人和谐相处。” 宗阙抬眸看着眸中全是笑意的少年轻声应道:“嗯。” 他虽然没读过书,但即使遭遇挫折,内心也是良善而柔软的。 “好了,我们再讲下一个。”相乐摸了摸他的头道,“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这是一盒点心,然后大家轮流吃,讲述自己吃到的味道……” 宗阙看着下面的字,这个人编故事的能力也是与生俱来的。 生活很平静,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来往小院的人不多,大部分时间少年都在编着筐子,偶尔人来,要么是来买东西,要么是来换鸡蛋,直到有一天少年换了一碗羊奶,奶制品也列为了宗阙的食物之一,而明明他每次都有好好清洗自己,身上还是莫名的带了一股奶香味。 筐子大大小小的累积了很多,那一天清晨天还有些黑的时候,宗阙被穿上衣服从床上抱了起来,然后被放进了那堆叠了好多层的竹筐里,探出头时已经被少年吃力的背了起来。 “哥。”宗阙看着紧紧压在少年肩膀上的绳子问道,“去哪儿?” “今天得去镇上,把这些东西送过去。”相乐看着其他两个竹筐,伸手提了起来道,“你坐在里面别乱动。” 他肩上负着,手里提着,宗阙蹙眉道:“我不去。” “阙宝儿听话,到了镇上给你买糖糕吃。”相乐深吸了一口气道。 原本的负重没有这么重的,可是小孩儿才岁,不可能丢在家里,他每隔几天就要去一次镇上,也不可能一直放在别人家里。 “我自己走。”宗阙不喜欢自己这种无力的状态。 “你走的太慢了,我们晚上恐怕都赶不回来。”少年说道,“阙宝儿乖,坐在筐里可舒服了。” “我不去!”宗阙第一次使用了孩子的胡闹,“我要待在家里!” 有些事情无可避免,但现在他不想成为他的负累。 一个岁的孩子真的闹腾起来还是很重的,相乐将背篓放了下来,看着第一次闹腾的这么厉害的小孩儿道:“去镇上可好玩了。” 宗阙摇头。 “别的孩子都哭着喊着要去,就你不一样。”相乐点了一下他的鼻尖道,“那我送你去张婶家吧,到时候给她们家送两个鸡蛋。” “我待在家里。”宗阙说道。 “不行,你太小了。”相乐蹙眉道。 这么个小不点,干什么都容易出意外。 “可以。”宗阙知道他舍不得那两枚鸡蛋。 这个时代鸡蛋比肉贵,而少年攒起来的那些都是要拿去卖掉,然后用来生活的。 “那你怎么吃饭?”相乐看着固执的孩子有点儿头疼。 宗阙看着竹筐,发现自己出不去后伸出了手臂。 相乐将他抱了出来,宗阙搬起了板凳走向了厨房,将板凳放在了灶旁,稳稳当当的站了上去,推开锅盖,从里面摸出了一枚土豆,再拉着绳子将锅盖盖上,调试后位置再下来。 相乐看着这一幕有些揪心,但当小孩儿顺利完成,拿着土豆站在他的面前时道:“阙宝儿,你有没有用这一招偷吃过?” 宗阙:“……” “可是……”相乐还是不敢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他觉得小孩儿是在跟他证明自己可以,以免他一直背着他,可是他抱回了这个孩子,本来就应该承担起养育他的事情。 “可以。”宗阙抬头看着他道。 “那自己在家里不要乱动东西。”相乐还是妥协了,他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烧了热水晾在了小桌上,用小竹筐扣住,土豆也放在了小桌上扣住,家里所有危险的东西全部收拢,反复叮嘱着,在小孩儿的目送下锁上了大门离开。 【还是年龄小。】1314说道。 这要不是宿主,而是其他岁的孩子,祸患可多了。 【一个人带孩子都是一样的。】宗阙说道。 没有人帮忙又要忙,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出差错,但有些事情确实无可奈何,少年已经尽力,而幸好他不是只有岁的心智,让他可以勉强将他留下。 1314觉得不一样:【如果不是宿主,说不定醒来就在半路上了。】 宗阙:【……】 【也不对,没有宿主,他不会养别的孩子的。】1314力图严谨,毕竟它化身幼崽的宿主可能会有些情绪不佳,容易举报系统。 筐里少了一个孩子,手里的一些东西可以放进竹筐,两厢都轻了些。相乐走出了家门,一步回头,终是坚定了一下走向了邻居家。 “我说你当初不要弄个孩子,这时时都要人看着的。”妇人听着他的请求道。 “您就隔一个小时过去看一眼就行。”相乐将两枚鸡蛋递了过去道。 “行吧。”妇人接过了鸡蛋道,“我有时候忙的也走不开。” “嗯,没事。”相乐说道,“只要看看他没事就行。” “行吧,你这真是……”妇人叹了一声道,“你放心,我那孩子每天放他自己玩也没事,啊。” 相乐应了一声顶着朝阳离开了村庄,脚步比以往要加快了很多。 宗阙待在家里吃过了早饭,坐在板凳上看着那晒着太阳的大狗,在其摇尾巴时拿起了一块小土豆捏下了一块道:“坐。” 虽然是极小的人,可那样锋锐起来的眼神还是让大狗坐了下来,然后得到了奖励。 太阳渐渐高升,大狗趴在地上,宗阙摸了摸它的头,起身洗过手吃了午饭,坐在树荫下看着门口。 少年已经走了一个早上,那一天初见时很可能就是他返程的时候。 门外传来了脚踩在碎石上的动静,原本趴着的大狗呼哧一下站了起来,开始吠叫。 宗阙看着门口,那里有一道人影停留,探看着里面问道:“阙宝,吃饭了吗?” “吃了。”宗阙迟疑了一下回应道。 “那我就回去了。”妇人说道。 她的身影消失,宗阙看向了一旁的大狗道:“坐。” 大黑呜咽了一声,坐了下来,宗阙过去摸了摸它的头道:“好狗。” 日头渐渐下落,那人又来了两次,不过不像之前那样会问,而是看了两眼直接离开了。 宗阙等了很久,刚开始只是休息,后面实在有些无聊,索性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勾画着,直到旁边的大狗再次站起打量时,他听到了门外的声音:“阙宝儿!” 宗阙丢下树枝起身走向了门口,门被从外面打开,少年一如初见时那样戴着草帽,背着背篓进了家门,蹲身下来欣喜的摸了摸他的脸,松了口气:“我回来了。” 他在外面走了一天,想了家里各种各样的危险,回家时能看到他好好的待着,这颗心才算是真正放下来。 “我可以。”宗阙没有阻止他摸着脸颊的手。 少年气息很急,额头上全是汗水,明显一直在赶路。 “嗯,我知道,我听说了,阙宝儿今天一直都在乖乖坐着等我回来。”相乐卸下了肩膀上的背篓笑道,“我给你带了糖糕回来。” 日暮西沉,少年用晒好的水洗去了一身的汗水,宗阙的手里捧着一只重新加热的糖糕,吸着里面的糖汁。 “好吃吗?”少年带着一身水气坐在桌前问道。 宗阙将糖糕递了过去,相乐笑道:“我都吃过了。” 宗阙的手没放下,少年凑过来咬了一口道:“好甜,阙宝儿吃吧。”宗阙收回了手,他其实不是太喜欢这种甜腻又油腻的食物,可它被少年背了一路带回来,满怀着他的期待,很好吃。 生活如常,每天被一些细碎的小事拼凑起来,天气渐渐转凉,少年再回来时背的除了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不少的煤,被堆放在了门堂的空地上,整齐的堆砌在一起,而他们也挪到了另外一间小的房间,因为那里空间小,而且有炕。 冬日降临,大雪封山,村庄闲暇,却仍然很热闹,时不时就能够看到不少人在一起聊着天的模样,而很多人也渐渐的习惯了把宗阙当成相乐家的孩子。 “别看人小,养的确实是不错。” “可不是,丑娃那孩子就是能干,就是带着个孩子,以后说亲难呢。” “那是个男娃,也是能干活的,也不一定。” “谁知道呢。” 冬日在家长里短间慢慢过去,在春水开始流淌时,宗阙终于除下了那一身能把他包成球的棉袄,换上了毛衣,一件少年亲自拆了旧的毛衣给他重新织的毛衣。 少年的手很巧,虽然织毛衣的原理看着很简单,但是正反针,勾花针还有拼接以及松紧程度只能看手感和经验了。 “真好看,我织的大了点儿,明年还能穿。”少年蹲在他的面前笑道。 大半年过去,宗阙窜了一截,少年也猛的窜了一截,因为几乎捂了一个冬天的缘故,他的皮肤变白了很多,眉眼略有长开,看起来愈发明秀。 “好看。”宗阙看着这件毛衣道。 “阙宝儿喜欢啊,那我们出去给别的小朋友看看好不好?”相乐摸着小孩儿软乎乎的脸颊道。 一个冬日,阙宝儿比之前长胖了一些,看起来更好看了。 宗阙觉得他想炫耀,吐了一口气道:“好。” 那件毛衣果然引来了不少人的夸赞,只是也引来了一些小孩儿的眼馋。 “妈,我也要毛衣,你让他脱下来给我穿。”皮猴子一样的男孩子当场就开始耍赖。 “王康你给我站起来!”他的母亲呵斥道。 奈何孩子熊起来怎么都拽不起来,也导致相乐的炫耀提前终止,抱起自家乖的不行的小孩儿就跑,生怕被人欺负。 春来开地,村里人都忙碌了起来,相乐收了自己新一年几亩地的租金,虽然只有十二块,但也是一笔收入,只是剩下的半亩地还是需要他自己去耕种,种一些家里吃的蔬菜。 地里的活不忙,相乐编了一个冬日的筐也开始往镇上送,他几乎两日就要往返一趟,也给村里带回了不少新的东西。 四月里竹笋冒尖,少年带着宗阙一起挖了不少回来,一部分切好腌制在了坛子里,还有一部分则端上了餐桌,春来雨水多,偶尔遇到的一些蘑菇同样成了餐桌上的美食。 “阙宝儿真棒,又发现了一个大蘑菇。”相乐摘下了那一捧放进了筐里,看着那继续在丛林中寻觅的孩子跟了上去。 山林的馈赠很多,只是有的人能找到,而有的人找不到,村里对这些野物兴趣不大,相乐主要是拿到镇上去卖,虽然是一些零碎的小钱,但积少成多,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时光匆匆,倏然转夏,最盛夏的时节很多人都喜欢在门口纳凉,村里的孩子五成群,提着煤油灯漫山遍野的跑,在其中抓着知了猴和蝎子,而这些都是可以卖钱的。 孩子们呼呼喝喝的从门口路过,相乐觉得煤油灯太热,在院子里纳凉时问着坐在旁边的小孩儿道:“想去抓知了猴吗?” 宗阙应道:“嗯。” “那走吧,等到时候卖了钱就是阙宝儿的零花钱。”相乐提上了煤油灯,带上一个玻璃罐和竹篮以及竹镊拉上了他的手。 夏夜的丛林田地里有不少人,他们避开了人群,不跟他们争抢,只是宗阙牵着他的手,辨别着周围的环境,在月色之下寻觅着地面,或是挖或是捡,每每都有收获。 “阙宝儿真厉害,你怎么知道它们在那里的?”相乐看着竹篮里的知了猴问道。 他以往也能找到不少,但小孩儿更厉害。 “看到的。”宗阙面无表情道。 1314觉得宿主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不弱。 虽然一个蝉蛹就能占一个手,但是那可是辣手,宿主的经验一逮一个准。 一个夜晚,有的人找到了五只,有的人找到了一小罐,相乐他们则捡了一竹篮,连放在玻璃罐里的蝎子都有几十只。 “丑娃哥,你们抓了多少?”迎面而来的孩子举着自己满满当当的小手筐问道。 “就抓了两只,主要是带阙宝儿去玩。”相乐牵着小孩儿的手说道。 “我们今天晚上找了好多。”那孩子给他们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走了。 煤油灯轻晃着,相乐牵着小孩儿的手道:“哥哥不是不告诉他们阙宝儿多厉害,只是有的东西不能显摆。” 家里有多少钱不能露出来,要不然容易招人惦记。 “嗯。”宗阙明白他的用意。 “阙宝儿真聪明,说不定是传说中的天才。”相乐握紧了他的小手道,“我明天去一趟镇上把这个卖掉,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 “好。”宗阙应道。 相乐闻言停下了脚步,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阙宝儿怎么这么可爱。” 宗阙:“……” 这个习惯不好。 那一竹篮的知了猴和几乎大半罐的蝎子出乎相乐意料的值钱。 他的一个小手筐才能卖两分,一只小点儿的蝎子就能卖一分,大的甚至能卖到两分,所有的东西卖完,只一晚上的收获就卖了七元,结款的时候相乐那一瞬间甚至想转行。 “这么多,你这是收的?”负责收这个的人问道。 “嗯,我们那里离这里远,就让我带过来了。”相乐说道。 “挺会做生意,下次再来啊。”那人说道。 “你们收这个干什么?”相乐看着那一布袋布袋,一罐一罐的东西问道。 “有人爱吃这个,有人拿来治病,嗨,反正这东西挺畅销,你拿多少我收多少。”那人说道。 “好,我先走了。”相乐说道。 往店里送去了自己的竹筐,结了货款,相乐又买齐了村子里人要的东西后离开了小镇。 他们的村里跟这里隔一条大河,那条河的水路不好走,每次坐船都要一毛,往返就是两毛,这就顶上他十个小手筐了。 他不舍得,每次绕到坝上走,村里的人也不舍得,所以每次他带回去的东西都会加上一分卖出去,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相乐往返一趟,宗阙不仅收到了两颗糖,还收到了他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巨款。 “这是昨晚抓得知了猴和蝎子卖的钱。”相乐看着小孩儿笑道,“你要自己收好,不要告诉别人。” “嗯。”宗阙看着手里的钱应道。 这个时代的钱是很值钱的,一分就可以买一个糖糕,一角就能买一斤肉回来,万元户就是真正的富户了。 “今晚还去抓吗?”相乐问道。 这东西还是挺值钱的。 “嗯。”宗阙应道。 1314那一刻是为蝉蛹默哀的,因为它值钱,而且对四岁的宿主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而这一晚相乐觉得自己好像捅了蝉蛹和蝎子的窝一样,那不是用找的,而是用捡的,成堆的捡,而一向面无表情的小孩儿用竹镊夹蝎子一夹一个准。 小竹筐里满满当当,玻璃罐里也塞满了,相乐再次往返小镇,这次卖到了惊人的十二块。 相乐这一次将钱交到小孩儿手上时,觉得自己好像握住了财神爷的手,但这是个小财神:“阙宝儿,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哥,你拿着。”宗阙推拒了这一次的钱。 “也行,我先替你保管。”相乐笑道,“将来读书娶媳妇都能用得上。” 宗阙不置可否。 而那一个夏日相乐几乎两日往返于小镇和山村之间,蝉蛹用盐水处理过,又用井水镇着,能多放几日,也就是那一个夏日,相乐手上的钱成倍增长,一直积累到了几时宗阙不去了。 “不想找了?”相乐问道。 “嗯。”宗阙应道。 不是他不想找了,而是这块地的几乎快空了。 “不想找就不找了。”相乐坐在躺椅上看着星空道,“阙宝儿也辛苦了好久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太贪心也是容易招祸的。 夏日在蝉鸣声中过去,冬日快到时相乐再次背回了不少的煤,而他这次还带回了一样稀罕东西——蛇油膏。 花花绿绿的铁壳装着带着清香的膏体,有的只是用塑料裹着,成为了村里的畅销品。 冬日气候干冷,手指脸上容易皲裂,而一盒可以用很久,家长为了孩子也愿意买上一些。 宗阙再次被裹成了球,而每天早上用热水洗过脸后,少年就会在他的手上和脸上抹上那些,轻轻的揉着:“阙宝儿去年冬天脸都皲了,今年要好好抹油知道吗?” “嗯。”宗阙应道,“哥,你也抹。” 脸颊干裂确实不太舒服。 “好。”相乐抹完了他的,又往自己脸上抹了些,然后蹭了蹭香软的小孩儿,一起守在火炉边烤火。 往年只有土豆,今年相乐却带回了红薯,在冬日里红薯汤也成了最让人期待的食物。 “我在镇上小学问了,阙宝儿你明年夏天就能去读书了。”相乐笑道,“期不期待?” “嗯。”宗阙应道。 “阙宝儿你的话真的好少,多说几个字不要紧的。”相乐手上烤热,就摸着他的小脸,看着那板正的小脸变得红扑扑的笑道,“说话这么少,以后会不会就不会说话了?” “不会。”宗阙对于他摸脸摸头的行径已经视若无睹。 “阙宝儿一本正经的样子真可爱。”相乐思索道,“对了,我给你做个小书包吧,嗯……你想要买的还是做的?” “做的。”宗阙说道。 “好,那我给你做一个。”相乐说干就干,从橱柜里找出了给宗阙做棉衣剩下的布,靛蓝色的,很是耐脏。 他的手巧,缝衣服不在话下,做书包也很熟练,布片裁剪,然后一点儿一点儿的缝好,反复缝了好多次,又在里面做上了内包,测量着长度做出了背带。 一切都是极好的,只是他对绣字不太擅长,那个用线缝出的字歪歪扭扭的,跟宗阙曾经衣服上的字异曲同工。 “阙宝儿认识这个字吗?”相乐看着认真瞅着字的小孩儿问道。 宗阙否认道:“不认识。” “这个字念乐字,就是我的名字。”相乐说道。 “乐。”宗阙念道。 “嗯,绣我的名字,别人都知道你是咱们家的。”相乐说道。 他绣这个字绝对不是因为他不认识阙字。 小书包缝好,十分的结实和宽敞,也被挂在了门后,期盼着来年。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新的一年宗阙的衣服变小了很多,原本说是还能再穿一年的毛衣因为太小被相乐再次拆了。 “阙宝儿你长的好快。”相乐看着衣服,才发现小孩儿又窜了好一截。 跟墙上画出的线对比,宗阙的个头确实窜的很快。 “你再长下去我就要抱不动你了。”相乐掂了掂他,有一种孩子长的太快了的感觉,“不过也好,到时候去上学不容易被人欺负。” “不会。”宗阙说道。 “谁说不会,你这么不爱说话,到时候万一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相乐叮嘱道。 “嗯。”宗阙应道。 “乖。”相乐摸了摸他的脸笑道,“对了,今年镇上听说有庙会……” 第96章 梧高自有凤凰栖(3) 黎明天色漆黑,一大一小两个人皆是起了床,相乐快速的刷牙洗脸,升起了灶火。 两个人就着还有些黑的天色吃过了早饭,又给鸡窝里面添了食。 “坐。”宗阙将凉了的狗碗端了过去,下了指令。 大黑虽然嘴角都在滴口水,却乖乖的坐在了原地,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小主人。 “大黑越来越听阙宝儿的话了。”相乐涮洗着锅,倒水时看着这一幕感慨道。 他把还是狗崽的大黑抱回来,虽然看家护院很好,但是来个陌生人就会不停的叫,根本安抚不下来,但现在却变得很听话了,让安静就会安静下来。 宗阙将狗碗放好,说了一声:“吃吧。” 坐在原地的大狗凑了过来,被宗阙摸了摸头。 “它很乖。”宗阙转身去洗手了。 锅碗涮洗,相乐将放凉的水倒进了玻璃罐里拧好,又在小筐里放上了一些玉米饼和两枚鸡蛋。 “阙宝儿,你要是背不动了就告诉我知道吗。”相乐帮小孩儿背着那小小的筐,其中只放了吃的,但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而言还是有些份量的。 “嗯。”宗阙拉了一下背带道。 小草帽扣在了筐上,相乐揉了揉小孩儿的脸蛋,起身背上了自己堆叠了几层的竹筐,里面堆放着各种各样的筐子,从大到小,相当的有份量。 他一手提上旁边的筐子,一手拉上了小孩儿的手出了家门。 门被锁上,虽然天还没亮,但是已经有不少人出了家门,或是扛着锄头,或是背着竹筐。 “丑娃,去镇上呀?”有人问道,“怎么还把阙宝带上了?” “听说今天有庙会。”相乐牵着小孩儿的手说道。 双方打过招呼,各自去忙各自的。 山路对于三岁的孩子有些难走,对于五岁总是跑习惯的孩子而言已经没有当初那么艰难了。 他们沿着山路走了很远,到了河边时朝阳已经升了起来,瑟瑟的洒在了潺潺的河水之中。 那停在岸边的船夫察觉有人,起身看了过来道:“哎呦,今天还带了个小的,坐船吗?” “阙宝儿想坐船吗?”相乐看着身旁的小孩儿有些忐忑。 当初他的父母就是在这条河里淹死的,虽然三岁应该没什么记忆,但怕就怕身体还留着记忆。 宗阙仰头看他,轻轻摇头。 虽然家里有了些积蓄,但少年对自己恐怕是舍不得的,他想去看看他每次走过的路。 “阙宝儿还记得之前在这里坐过船的事吗?”相乐小心问道。 宗阙神色中露出了些许疑惑:“什么时候?” “不记得也没事,只不过坐船比较快,走路会走很久,会很累。”相乐说道。 “走路。”宗阙说道。 这一次他在或许能够省事,但后续少年仍然不会坐船。 “好吧,这次就先不坐了。”相乐起身对船夫打着招呼道。 “这么小的孩子走那一道可费劲了。”船夫说道。 “没事,要是回来的迟了我们就坐船回来。”相乐打过招呼,沿着河滩的路走向了另外一侧。 宗阙跟上了他的步伐,走在了那条明显是人踩出来的路。 小路两边都是青草和碎石,只有中间门是光秃秃的,偶尔有些趔趄需要上下坡,但即使太阳渐渐火热,一路也有绿荫相随,河风送爽,倒不怎么晒,只是走的久了会有些累。 “累吗?”相乐气息有些微喘问道。 宗阙摇头:“不累。” “阙宝儿真厉害,累了我们就休息一会儿。”相乐说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他们沿着河岸走了很久,越走水流越急,在到达那个石头建成的坝前时相乐停了下来,看着旁边小孩儿一脑门的汗,拉过毛巾给他擦了擦道:“我们坐这里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好。”宗阙深吸了几口气。 坝前有不少大块却光滑的石头,明显经常被人用来休息,两个人放下了筐子坐在了树荫下面,相乐取出了水拧开盖子放到了宗阙的嘴边,在他喝过后自己又喝了几口,看着那飞流而下的河水吐了口气。 宗阙往石头上蹭了些,放松着脚,看着坝前连接的各个小路,这里的堤坝连接的明显不止一个村庄。 大坝用石头建成,上面有着斑驳的痕迹,而其上则是堆积着很多尘土的桥,远远连接着两岸。 现在是丰水季,上流的水积在了桥下,顺着那无数的孔洞飞流而下,水流澄澈,看起来很是漂亮。 “好看吧。”相乐留意到了他的目光说道。 “嗯。”宗阙应道。 身上的汗被风吹的有些干,相乐看着日头道:“阙宝儿休息好了吗?” “嗯。”宗阙下了石头,背起了自己的小竹筐。 相乐同样起身,背上自己的,两个人一起上了坝。 脚下的石头很是厚实,只是从上面路过时仍然能够感觉到微微的震颤。 过了坝后,他们再次沿着河滩转回了很长一段路,走上了另外一条碎石铺成的大路,而到了这里,一路上的人多了起来,往来背着筐子行走的,带着孩子的,赶着牛车的,甚至还有骑着带杆的大自行车的。 两个轮子转过去,铃声响动,直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真是有钱。” “好像是长敬村的。” “那家姑娘嫁到了镇上,听说是什么厂长的儿子,那可是万元户,买个洋马算什么。” “万元,那得怎么才能赚到呢。” 宗阙他们听了一耳朵,在这无数赶集的人中他们虽然看起来长的很好,但在还未彻底解决温饱的时代,人们最不看重的就是这个,顶多会感叹一声他们日子过得应该不差。 “哎,卖筐的,给我看看你的筐子。”有人吆喝道。 “好,您要个什么样的?”相乐停下了脚步,放下筐子任其挑选着。 他的筐子虽然会送到店里卖,但那里收的价比在外面卖的要便宜。 “想买个笼屉,你这手艺不错。”来人挑拣着,也有人路过时看上两眼,有需要的就买上一个。 这样的情形不仅相乐这里有,其他赶集的那里也有。 筐子卖出了几个,还没有赶到镇上,太阳已经升到正中快要偏离。 相乐找个了地头放下了东西,从筐里找到了那个喝空又灌上河水的瓶子让宗阙伸出手,两个人洗了洗手,少年取出鸡蛋剥好递到了宗阙的手上,自己也磕了一个。 鸡蛋吃完,玉米饼子一分为二,就着另外一个瓶里的水吃了下去,然后继续赶路。 只是他们的脚程确实有些慢,去路上遇到的很多的都是往回赶的,偶尔也会有认识的人。 “丑娃,今天怎么走的这么慢,眼看天都要黑了。” “这还早呢,黑了我们就坐船回去。”相乐牵着宗阙的手笑道。 “你带这么个小人还走着来,行吧,我们先走了。” “走吧。”相乐在人走后攥紧了宗阙的小手。 “嗯。”宗阙轻轻抿唇。 他们又行了一段,终于看到了那相当宽敞的镇子和来来往往的人。 因为有庙会,摆摊卖东西的人很多,只是他们来的稍微迟了些,集市上的人稍微有些散了,反而不那么拥挤了。 市集很繁华,相对于山村而言相当宽敞的街道,各种各样的东西,路过的还有卖糖葫芦的,捏糖人的,糖糕的味道更是远远的传来,引得不少孩子反复回头,依依不舍。 “阙宝儿,跟紧我,我们先去把筐送过去。”相乐拉紧了他的手道。 “嗯。”宗阙攥紧了他的手。 少年虽然同样未成年,但是他的身量相比于不少成人而言并不弱。 镇上不比路上,太阳晒得有些热,一大一小各自戴着草帽在人群之中穿梭,偶尔有人买筐,相乐在对方挑选付钱时都紧紧的抓着宗阙的手,抓的甚至粘腻出汗也没有放开。 从人群之中穿梭到了一家临街的门口,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编制的筐,相乐进去交涉,双方明显都是熟悉的。 伙计清点着数量,掌柜的一时也不忙碌,看着一大一小都背着筐戴着草帽的人笑道:“丑娃,这是谁家孩子?长的真亲。” “这是我弟弟。”相乐笑道。 “你还给他弄了个小筐,这小筐不错,孩子背着挺好。”掌柜的靠近看着,“你这手艺确实不错,下次也带点儿这种小筐来,我看能不能卖出去。” “好。”相乐答应了。 “掌柜的,点完了,一共三块七毛。”伙计说道。 “这次带的有点儿少。”掌柜转到柜台后面去点钱道。 “这次带孩子了,过两天我再送过来一些。”相乐说道。 他一冬没怎么闲着,家里还有不少。 “行,庙会还没有散呢,赶紧带着弟弟逛逛去。”掌柜的将钱递了过去道,“点点。” “不用,我信得过您。”相乐收起了钱放进贴身的布包里笑道,“就是能不能从您这里倒点儿水。” “行,水管够。”掌柜的笑道。 相乐给空了的玻璃罐里装满了水,牵着宗阙的手出了这里,一直到转到巷角的时候才点了点布包里的钱,松了口气后从里面取出了几角道:“走吧,哥哥带你去逛庙会。” “嗯。”宗阙自觉牵上了他的手,背篓里剩下食物却转到了相乐的筐里。 虽然人有些散了,但镇上还是很热闹。 “糖葫芦两分一串,两分一串啊!”小贩吆喝着,草垛上的糖葫芦已经没剩几串了。 “阙宝儿,想不想吃糖葫芦?”相乐看着那里问道。 宗阙摇头。 “那糖糕呢?”相乐继续推荐。 宗阙继续摇头道:“不吃。” “你要看到想吃的跟我说。”相乐拉着他继续前行。 一起生活了很久,对别的小孩儿特别有吸引力的东西,在阙宝儿这里好像都不怎么好使。 两个人在集市里转着,远远能听见一些戏曲的声音,相乐四处找着摊子,采买着村子里一些人要的东西,针线花布煤油灯,一件件放进了他的背篓里。 宗阙没有得到零食,而是得到了一双新的凉鞋,两支铅笔,一块橡皮和一个本子,而这些放进了他的背篓里。 “这东西是消耗品,以后用得着,可以多买点儿。”摊主说道。 “他还没上学呢,以后用的时候肯定再来。”相乐笑着说道。 宗阙背着自己的东西被牵着出了人群,而在那条较为清净的街道上传来了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简单的用砖石堆砌的校门口,简单的连排砖房,却比村子里好了不知道多少。 门口守着的人有些打盹,看见他们两个过来只是抬了下头:“怎么这点儿才来上学?” “没,我带我弟弟来看看,到夏天的时候才上学。”相乐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能,但别打扰到课堂秩序。”那人说道。 “好,您放心。”相乐笑道。 “快点儿出来,别看太久。”那人叮嘱道。 “行。”相乐牵着宗阙的手进了校门,没有靠的太近,已经看到了那成排坐着的学生。 春日虽然不热,但午后都有些打蔫,老师在课堂里讲着,孩童稚嫩的回答声传了出来,朝气蓬勃,无忧无虑。 “阙宝儿,到时候夏天你就能来这里上课了。”相乐看着身旁打量着周围的小孩儿笑道,“到时候就能认好多好多的字。” “哥,你不上?”宗阙问道。 他知道少年对于课堂也是渴望的,只是生活过早的赋予了他苦难,而他在其中成长起来,注定他会将生活的重担背在自己的身上。 相乐愣了一下,蹲下身摸着他的脸颊道:“我都这么大了,跟不上进度,只要阙宝儿能读书就好了。” 他能读书的时候镇上还没有学堂,以他现在的年龄,小学肯定不要了,可想要进初中,他连字都认不全。 “我学会了教你。”宗阙看着他道。 “好,我们阙宝儿肯定学的又快又好。”相乐揉了揉他的脸颊起身道,“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嗯。”宗阙牵上了他的手。 太阳已经开始西落,市集也散的七七八八,一大一小往河边赶着,只是到了河边时日头已经变得鲜红,眼看就要天黑了。 “坐船不,就差你们两个了。”船夫说道。 船舱里已经坐了几个人,相乐看了看路,又看了看身旁的小孩儿道:“阙宝儿不怕,我们坐船很快就回家了。” 真要绕远路,他们绝对得摸黑,白天没事,晚上赶路还是很危险的。 “嗯。”宗阙应道。 “真乖。”相乐对等待的船夫道,“我们坐船。” “好嘞,上来时候小心点儿。”船夫拉住了缰绳,相乐牵着宗阙靠近,将他抱了上去后自己也迈了上去。 船在水中难免晃悠,相乐进了船舱找着位置坐下,将同样卸下小筐的孩子抱进了怀里道:“阙宝儿别怕。” “这是怕坐船?”一旁的妇人问道。 “哎,别说,林子那对当年就是这么没的,估计孩子还记得呢。”另外一个人压了她的胳膊小声说道。 “哦……一段时间门没见,长的真快。”妇人看着那依偎在一起的一大一小道。 “走喽。”船夫上船,荡开了桨。 虽然是丰水季,但没有山洪冲入,水流不是太急,虽然有些顺水,却是在那摇桨声中驶向了对岸。 宗阙埋在少年怀中稍微有些闷,在轻轻的晃动中抬头,看向了舱外缓缓流动的水。 相乐时刻盯着他的状态,见他往外看时道:“你看,一点儿都不吓人。” “放心,我这也是熟手,这么小点儿人掉下去一下子就给捞上来了。”船夫笑道。 “那我们呢?”一个男人问道。 “你自己不是会游泳。”船夫笑道。 这里的人其实熟识水性的不少,只要不是碰上洪流,像这样的流速在里面游泳完全没问题。 河上行走会看天气,只是有时候挡不住人的一时情急或是一时侥幸心理妄图跟天灾对抗。 太阳坠入了地平线一个边角时船到了对岸,船夫拉住了缰绳,船上的人也一个个的下了船,相乐抱着小孩儿下船道:“阙宝儿,要不要哥哥背你回去?” “不要。”宗阙虽然坐的有点儿晕,但接下来的路很好走。 “好吧。”相乐牵上了他的手道,“今晚可要好好休息。” “嗯。”宗阙应道。 夕阳西下,火红的光芒洒落在那一大一小远去的身影上,一如朝阳般温暖而美好。 …… 行走了几乎一天,洗去了一身汗水,宗阙那一晚困的很早,也睡的很沉,一直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才醒。 他穿好衣服下床洗脸时,少年正背着背篓回来了。 “阙宝儿刚睡醒?”相乐放下背篓问道。 “嗯。”宗阙拧着毛巾擦着脸。 “昨晚睡得真沉。”相乐进了厨房道,“洗过脸快来吃饭。” “好。”宗阙将毛巾叠好搭上,推着盆将水倒进了一旁的沟里起身去了厨房。 鸡蛋,羊奶,小菜。 相乐虽然在外人面前不露富,但是家里的食物却尽量给宗阙最好的。 宗阙吃着饭,少年却在忙碌着,他总是很难闲下来。 宗阙走了昨天一遭,估算着那绕过大坝去往镇里的路最少有二十里,而往返就是四十里,一个成年人没有任何负重,一天走上四十里路都会疲惫,更何况负重。 所以少年每次去镇上总是天不亮就出门,到了傍晚的时候才能回来。 “哥。”宗阙思忖着开口道。 “怎么了?”相乐停下了手中和着的面道。 “我到时候上学怎么回家?”宗阙抛出了问题。 他知道少年不舍得花钱,但问题摆在面前时,有的钱不能不花。 相乐因为这个问题愣在了原地,村子里有去镇上上学的孩子,但是很少,有的是刚开始去,后来不去了,有的是上着学,一家都搬到了镇子里,地包出去,到厂子里做工。 真想要让小孩儿去上学,来回往返肯定是不行的,就算是坐船,离镇上还有好一截路要走呢。 可他的吃住都在这里,背靠着山林,才有那么多的竹子可用,要是不编筐了,收入就会成问题。 相乐继续揉着面道:“你让我想想。” 他得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才能让小孩儿跟镇上的孩子一样去上学。 “我们不能住到镇上吗?”宗阙问道。 “住到镇上得有房子啊。”相乐看着小孩儿思索道,“……好像也行。” 他虽然根落在这里,但小孩儿在镇上上学的话,以后娶媳妇要是镇上有房子,肯定很多家愿意给,提前筹备下到时候也不慌。 相乐是说干就干的人,他对镇上也算熟悉,虽然不识字,但数却能算清楚。 夜半闲话时,脑海里也一直转着这个念头:“阙宝儿,人家说镇上的房价一直在涨的。” 虽然有不少家是自己盖的房子,有的是厂里给分的房子,但还有一种是人家盖好要卖的,青砖瓦房,盖的特别漂亮,门都是铁门。 “哥,要大的。”宗阙躺在床上说道。 这里现在发展的不快,但这附近有一条大河,人行去镇上很慢,但那是因为绕过大坝用了很久,而从河边到镇上,不过是车子一脚油的事。 交通便利,除了这块山地,通往镇子上的路是十分平坦的,能在那里形成镇子,又有大河,日后商业起兴,想要发展起来不难。 “阙宝儿真是把日后娶媳妇的事都想进去了。”相乐翻身看着他笑道,“我再多看看,镇上买个院子得几呢,也不能把手头的钱一下子都花完了。” “再挣。”宗阙说道。 “挣钱哪有你……”相乐的话戛然而止,笑道,“没事,反正我这里也还有一点儿积蓄,今年夏天阙宝儿又得辛苦了。” “嗯。”宗阙应道。 相乐又到镇上往返了几次,终于看好了一个大院子,四面合起来的,有六间门房子,过道很长,后面还单独围了一个小院。 那里原本是新盖没多久的,几代人搬进去也没多久,老人没了,兄弟几个又各自立了门户,有的要搬走到县里,有的被分了房子,这座院子也要转卖出去。 只是因为地方有些大,一般人用不了,好几也不是说花出去就花出去的,而那些真正的富户又看不上这样结构不太好的房子,据说一些都到了县里买小楼去了,而这个院子就这么空置下来了。 青砖瓦,还能有后置的院子种菜,甚至还能养鸡,相乐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带宗阙去看过一次,当即拍板直接定下。 相乐对镇上熟悉,可这里的人却未必认识他,即使是在那个山村里,西街和东街也未必人人都认识,更何况这个不知道几条街的镇上。 他虽然年龄小,但身高能唬人,买房子这种事也不看年龄,直接到公家走了手续,房子就落在了相乐的身上。原本相乐是想落在宗阙身上的,说是日后娶媳妇也方便,但宗阙却推辞了。 一个是因为他太小,另外一个则是因为他身体母亲的亲戚那边一旦知道了这件事,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 “证书。”证书拓上了红印转交,那间门大院子也换了主人。 他们买的时候并未宣扬,邻里邻居的也不知道这件事。 钥匙拿到,院子清扫,少年忙前忙后,宗阙则拿着布四处擦拭着。 屋子里的东西搬的有些空,但一些柜架还留着。 宗阙看这里只觉得宽敞,少年看这里却是处处欣喜:“这里的墙可比家里的结实多了,这个柜子做的真好,这个到时候拿来给阙宝儿你做书桌,这里还通了电!” 除了那些柜架,少年对那房顶上挂着的灯泡最爱不释手,只需要一拉就能亮,这对村子里的人而言还是一件极稀奇的事情。 家里的东西相乐挑拣了一些搬来了镇上,青砖砌成的炕铺的平整,柜子里也慢慢的放上了东西,后院杂草丛生,菜地还没有来得及开垦,相乐先自己做了几个鸡笼,买了一些小鸡散养了进去。 而在村子里,少年三天两头不在家也是常事。 日子渐渐过去,相乐在镇子的附近发现竹林时已经到了夏日。 镇上的房子在慢慢填充着,他们之前居住的小院却在慢慢空置。 漫山遍野的蝉蛹又找了一茬,今年的收获不比去年,却还是在他们搬去镇上之前零零散散的卖了上。 快到开学的一日黎明,宗阙起床后看着少年往背篓里卷着被子,知道他们要离开这里了。 门户被锁上,菜地里的蔬菜也被摘空,之前鸡窝里的母鸡已经被送到了镇上,大黑的锁链解了下来,被相乐牵在手上。 大门上锁,相乐牵着小孩儿的手看着这里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儿舍不得。 “哥,等寒假的时候想回来再回来。”宗阙仰头看着他道。 少年是恋旧的人,而这个小院更是他成长起来的地方,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但是故土难离。 “冬天肯定是镇上方便。”相乐摸了摸他的头道,“等明年夏天我们再回来,夏天还是山里凉快。” “长假的时候也能回来。”宗阙说道。 “好。”相乐重新牵住他的手离开了这里。 他们带上了狗,特意绕开了摆渡的地方,绕到了坝上。 虽然速度慢一些,但很久都没人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那座小院。 大黑入住了新家,跟鸡一起住在了后院,这样的高墙倒不怕有贼,只是怕有野猫过来偷吃鸡。 相乐开始翻后面的菜地时,宗阙也开了学,被分到了一年级一班。 树木劈成的桌椅,看起来不那么规整,却组成了这个时代的课桌,而在一群嘻嘻闹闹的的一年级小学生中,宗阙的安静格外的醒目。 “你叫什么名字?”同桌的小男生问道。 “宗阙。”宗阙回答了,然后没有后文了。 【宿主,要合群,你看这一个个小花骨朵们多么的充满朝气。】1314苦口婆心,生怕自家宿主被人排挤。 宗阙听到了,但没做。教书的先生很斯文,但一年级的课程对很多没有接触过的孩子而言还是有些艰难,数字写的乱七八糟,字的每一笔都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是常态,但总有特例,比如家里有人开蒙的,再比如宗阙。 “这个字写的非常好,态度非常认真。”先生在看到宗阙的字时给予了夸奖。 而能够得到老师的夸奖,那在学生眼里简直是无上的荣光。 …… 相乐顶着夕阳前来接人,跟他同样站在学校门口的还有不少张望的家长。 下课的喊声响起,朗朗书声停下,一排的教室门陆陆续续打开时,孩子们从里面或走或跑的出来,家长们都在寻觅自己的孩子,相乐则一眼看到了那从教室里挎着小书包走出来的小孩儿,伸手招呼道:“阙宝儿!” 宗阙抬眸,在看到招手的少年时加快了步伐,走到了他的面前仰头道:“哥。” “我来接你放学,今天上学开心吗?”相乐摸了一下他的头,提起了他的书包牵上了手道。 “嗯。”宗阙点头。 “老师今天都教了什么?”相乐带着他离开校门口时问道。 宗阙沉吟了一下道:“自我介绍。” 【还有数字1和拼音字母a。】1314提醒道。 “阙宝儿真棒,都介绍了什么?”相乐问道。 “名字。”宗阙说道。 相乐有些疑惑:“还有呢?” “没有了。”宗阙说道。 相乐沉默了一下问道:“那其他小朋友都介绍了什么?” “不记得了。”宗阙说道。 五六岁的年龄虽然话能说清楚了,但是很多人的自我介绍都只是囫囵话,没有什么关键的信息。 相乐:“……” 这才上学第一天,不能着急。 两个人一起回家,一起吃饭,饭后相乐洗着碗,宗阙则点燃了煤油灯坐在了自己的小书桌前拿出了本子。 虽然家里通了电,但电费对于家里而言还是很贵,夜晚还是点着煤油灯。 宗阙写的很快,孩子的手有几分无力,他暂时写不出自己想要的效果,但最起码可以写的横平竖直。 相乐放好了碗筷进屋,看着坐在书桌前的小孩儿好奇的走了过去,看到了一排1和一排他不认识a。 他正看的稀奇,只见小孩儿已经放下笔开始收拾作业本了:“写完了?!” “嗯。”宗阙仰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少年应道。 “这是什么?”相乐指着那个a道。 “拼音字母。”宗阙说道,“老师说念a。” “a,阙宝儿真棒,一下子就记住了。”相乐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老师布置的作业一下子就完成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嗯。” 如果不是因为老师放学才布置,他根本不想带回来。 “下次写作业别用煤油灯了,开灯写。”相乐看着他整齐放进书包里的作业本道。 煤油灯太暗,伤到眼睛就不好了。 “嗯。”宗阙应道。 宗阙的上学道路还是很顺利的,因为个子比较高被分到了后排,旁边的小男生看起来有些腼腆,不爱说话,也让宗阙的上学生涯清净了很多。 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比较,孩子的比较也相当的直白,比如小书包,作业本,铅笔这些都能比上一比。 新课本是在第三天发下来的,染着油墨香味的新书让孩子们爱不释手。 “大家一定要好好爱护自己的书,今天发的书抱回去让家长签上名字,免得丢了。”老师叮嘱着。 书不多,只有三本,装进书包里也没有多少份量。 宗阙对书向来爱护,但没有多少纳罕,少年却是洗过了手才打开了那些书,看着里面的字和图画有些爱不释手:“这里面的字以后都要认识吗?” 这也太多了! “嗯。”宗阙应道。 “这么新的书一定要好好保护。”相乐反复看了看叮嘱道。 “嗯,老师说要写名字。”宗阙说道。 相乐抿了一下唇道:“可是我不会写阙宝儿的名字。” “哥,你的名字。”宗阙说道。 相乐手指微动,看着这崭新漂亮的书道:“可以吗?” “嗯。”宗阙应道。 相乐深吸了一口气,将书放在了书桌上,掀开书皮,用铅笔在里面写上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乐字,在宗阙探头看过来时面上有些微热:“写的不太好。” 宗阙看着那个字道:“很好。” 1314很想让宿主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 三本书中都写上了乐字,被整整齐齐的放回了小书包。 书并不留在教室,每天都要带去,放学后再带回来。 很多学生的书中有了名字,还有一部分只是画了些符号做了标记。 因为一些人书上好看的名字,又一度引发了小朋友们的炫耀,只是名字还不是最显眼的,书皮才是。 新书带回,有的孩子的书上用报纸包了书皮,有的则用了年画,原本一样的书瞬间门变得不同,拥有书皮的书瞬间门变得受人追捧。 “这可是我爸给我包的,好看吧。” “你的只是折上,我的可是粘起来的,这样不会掉。” “宗阙,你的书为什么没有包书皮啊?”前排的小男生转身道,“给你看我的。” 宗阙:“……” 无法交流。 每天的课程对宗阙而言都很简单,他的大部分时间门都只是安静的坐着,偶尔思维到了深处,在老师看来会有些像是在发呆。 相乐站在窗外小心探着里面,在看到他家小孩儿时左看右看,总觉得他家小孩儿的动作好像比其他孩子要慢上半拍,有时候好像还在发呆。 宗阙的性情比较安静,他也是担心小孩儿不适应学校,又跟门卫常来常往,打上两声招呼也就让进来了,但这样发呆是听不懂吗? “宗阙,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老师敲了敲黑板道。 相乐神经一紧,见小孩儿回神的眼神觉得要糟,这要是回答错了,说不定会挨批评。 宗阙看了一眼黑板,起身道:“17。” 非常的干脆利索以及果决,简直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也引来了一众学生们的惊叹。 “虽然你会了,但上课也要认真听讲知道吗。”老师说道。“是。”宗阙应道。 “坐下吧。”老师说道。 相乐轻轻松了一口气,看着黑板上的数字,8+9,八分加九分,一毛七,这么难的题小孩儿都能一下子算出来,真厉害。 “这套加减法口诀表一定要背熟了。”老师说道。 “好!”孩子们纷纷应道。 “好,接下来翻到课本第七页。”老师说道。 孩子们纷纷翻着书,相乐看着小孩儿低头翻书的模样笑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其他孩子的书皮上眸中若有所思。 而在宗阙第二天起床上课时,摸出的书上用牛皮纸包出了整齐的书皮。 他将书放在了课桌上,一旁的小男生问道:“宗阙,你包书皮了?” “嗯。”宗阙摸了摸封面应道。 “你这个看起来好简单。”小男生说道。 “这样干净。”宗阙说道。 很简单,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字,但很用心。 镇上的孩子放学未必都有家长接,有的离家近,直接拎着书包三五成群的就跑回家了,可宗阙每天出教室都能够看到等候在校门口的少年。 不管是当初辛苦折返的时候,还是现在,少年的身上总是充斥着用不完的精神气。 他照顾他,爱护他,把他当成家人一样呵护。 “哥。”宗阙走到了近前,他也把对方当成了很重要的家人,不掺杂一丝一毫的邪念,只是觉得温暖。 “今天上学开心吗?”相乐问道。 “嗯。”宗阙被他牵着手,另外一只手搭在了书包上道,“书皮,谢谢。” 其实他不是很在意这种东西,可是因为少年在意,他好像也在意了起来。 “说什么谢谢,这不是应该的嘛。”相乐揉了揉他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笑道,“以后小朋友有什么你也要告诉我,我们不跟人家攀比,但是也不能短了阙宝儿的。” “嗯。”宗阙已经很少被抱了,猝不及防间门看着远离的地面道,“我自己走。” “我不要,我就要抱着。”相乐托着他的腋下,蹭了蹭他的脸颊道,“不能上了学就跟哥哥不亲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没有不亲,老师说男子汉不能总被抱。” 1314表示老师没有这么说,宿主现在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已经说谎不打草稿了,这也就是乐乐没了读心术。 相乐看着小孩儿认真的神色,迟疑了一下问道:“阙宝儿,你不会为了被放下去骗我吧?” 1314啧啧摇头,宿主连小孩儿都骗不过。 “当然不会。”宗阙沉默了一下,面不改色回答道。 “哦,那老师说了不算。”相乐哼了一声笑道。 宗阙:“……” 第97章 梧高自有凤凰栖(4) 五岁的孩子已经有些重了,相乐抱了一段手有些酸,在小孩儿面无表情中将人放了下来。 “要不要被哥哥顶在肩膀上?”相乐瞧见了过路被男人顶在肩膀上的小孩儿,看向了自己身旁的这个。 “不要。”宗阙伸出了手拒绝道。 “好吧。”相乐牵住了他的小手笑着问道,“今天在学校跟小朋友有没有好好相处?” “嗯。”宗阙应道。 “今天在学校老师都讲了什么?”相乐问道。 “减法。”宗阙回答道。 一大一小牵着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着分外的和谐。 …… 相乐在村子里的时候一直以编竹筐谋生,因为经常行走在镇子和山村之间,也能够通过帮忙带货赚一些额外的收入。 而现在虽然偶尔要去竹林里砍一些竹子回来,可没了以前那样的频繁奔波,竹筐基本上走两条街就能够送到店里,能够省很多的时间,而后院的鸡崽已经长大,有的母鸡抱了窝,相乐甚至不用自己捡蛋,小孩儿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会顺便帮他把鸡蛋捡回来,后面新开垦的菜地不算太大,种子种下去只需要偶尔浇浇水,有鸡在,连除虫都不用。 日子稍微有些清闲,相乐的生活除了编筐,洗衣服做饭收拾家里这些事,一时觉得手上有些空。 镇子上很多人也有地,但秋收的日子过了,很多人也闲了下来。 邻里唠话,或是来买一些鸡蛋,相乐跟周围的人也熟了起来。 “你家这鸡蛋真是不错。”来买鸡蛋的妇人数着数道,“就是有点儿少。” “养的鸡少。”相乐笑道,“来年会多一些。” “哎,你家的鸡卖不卖?”妇人问道。 “先不卖。”相乐说道,“正抱窝呢。” “行,等能卖了你告诉我一声,我家里那个就爱吃好的。”妇人笑道,“三天两头不是要糖,就是要橘子罐头,要不就是要糖糕,我有心说自己给他炸吧,那油贵的很,你家的没嚷嚷着要?” “没,阙宝儿不吃嘴。”相乐笑道。 他倒是希望小孩儿贪吃一些,但他家阙宝儿给什么吃什么,从来不挑食,但也因此长的快。 “你看多好,就我家那个祸害呦,嘴刁的。”妇人嘴上虽是说着抱怨的话,但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 “对了,你家的橘子罐头是在哪儿买的?”相乐问道,“我见供销社里没有。” “那个是他二姨过年的时候从县里带回来的。”妇人说道,“听说那县里什么都有,小汽车都遍地开呢。” “原来是这样。”相乐将人送了出去,将鸡蛋的篮子收了起来。 县城,那是好多人都想去的地方,相乐也听说过那里的传闻,说那里有很多镇子里没有的东西,还有能盖好几层的小楼,人人家里都有洋马,说不定还有小汽车,有很多富贵的人。 镇子上虽然也有厂子,但是听说县城里的厂子特别的大,人人到那里都能富裕起来,而其中的冰山一角,相乐只在报纸黑白的图片中窥见过一角。 “阙宝儿,你说县城长什么样子呢?”相乐夜晚躺在床上时跟小孩儿说着话。《为你情根深种[快穿]》,牢记网址:.1.“有小楼。”宗阙在报纸上看到过,虽然在他看来不足为奇,但跟镇子上对比,那里明显比这里要繁华很多。 “是呀,听说那里的房子能盖的特别高。”相乐翻了个身说道,“我今天还听说了,那里还有用橘子做成的罐头,还有很多孩子喜欢的小零食。” “哥你想去?”宗阙问道。 “嗯,我想去看看。”相乐在被子里顾涌着道,“要是把镇子上没有的东西带回来,说不定能卖好多钱。” 他们现在很多菜都需要买着吃,粮油米面什么都在花销,只靠编竹筐和卖鸡蛋,手里剩不下什么结余。 “哥,你要开店吗?”宗阙问道。 这种想法确实是能赚到钱的,供销社明显已经满足不了很多人的需求,只要能找到供货渠道,解决交通问题,开个卖的店能够积累起第一桶金。 “开店?”相乐疑惑道。 “就是像卖竹筐的店,什么筐都卖,一下子就买齐了。”宗阙说道。 “一下子就买齐了。”相乐琢磨着道,“要是一下子能买齐,肯定很多人愿意过来买,阙宝儿你真聪明。” 集市上总是需要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找,这样的集市起码要一个月才有一次,但是如果一个店里就能买起所有摊位的东西,那一定很多人愿意来。 只是要怎么做,相乐觉得自己还要琢磨一下。 “嗯?”宗阙发出了疑问。 “没什么,阙宝儿帮大忙了。”相乐跟他挨近了些,拍了拍他的被子道,“阙宝儿快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嗯。”宗阙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宗阙的学校生活还在继续,相乐则在反复琢磨着赚钱的办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日子要是能过的好一些,未来阙宝儿要什么都不用发愁了。 就在周末放假的时候,相乐背上了筐子,带着宗阙坐上了赶往县城的牛车。 一头大黄牛拉的平板车,车上还坐了其他带着包袱的人,黄牛车慢,但胜在耐力好,摇摇晃晃的甩掉了身后的风景。 车上的人无聊闲谈,有的是想去县城走亲戚的,有的则是去县城里打工的。 “你们是去干嘛的?”坐在一旁的人问道。 “我们是去走亲戚的。”相乐搂着小孩儿道。 “你们家竟然有人能住在县城里,真是了不得。”那人说道。 车上无聊,只有周边的风景相随,谈话声没停下来,相乐偶尔搭上两句话,沿途还有遇到搭车的人,有人上来,也有人下去。 偶尔背着筐子的看见宗阙,闲谈之余递过来了两枚枣子。 宗阙抬眸看过去,伸手接过道:“谢谢。” “不谢不谢。”那人笑道,“你家这小孩儿长的白净,一看就是城里人。” “可能是不经常晒太阳。”相乐摸了摸小孩儿的头道。 小孩儿不是不走动,只是比起跟小孩儿一起到街上跑着疯玩,他更喜欢跟他一起出去,摘一些秋日里的野果,陪着他砍竹子,摘蘑菇,遇到太阳也会戴着小草帽,但这么白净,应该是父母长的白净。 “安安静静的挺好,这衣服都好收拾。”那人笑道。 牛车晃了一路,他们在早晨出发,到了快中午时看到了不少骑着洋马的人,牛车汇聚在了其中,车上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人都精神了起来,期盼的看着前路,然后看到了远处的小楼。 牛车踏上了平坦的地面,一群人啧啧称奇:“这地是用什么做的?” “真有小楼。” “你看人家穿的衣服,真好看。” “可不是……” 宗阙打量着这里,这里已经在慢慢的抛却那种青砖的瓦房,而是改成了平房,小楼鳞次栉比,地面则是用砂石挤压铺成的平坦道路。 过往的行人穿着的衣服不像镇子里那么简单甚至打着布丁,他们的衣服花花绿绿,一些年轻人更是已经开始注意款式。 “你看人家背的包,跟咱们这包袱好像不一样。” “那头发怎么弄的那么卷的?” 牛车停下,车主对着车上的人说道:“到地方了,要买东西赶紧买东西,我一会儿下午就要回去。” “到这儿就停啊,那我们怎么去厂里去?”有年轻人问道。 “那块儿,等公交车,有人收票呢。”车主说道。 “车?哪儿都能去?”那几个年轻人问道。 “那可不。”车主说道。 众人纷纷下车,带上了自己的包袱,宗阙走到车边跳了下去,车上少年起身,看着这陌生的城市深吸了一口气,同样下了车,拉上了宗阙的手问道:“叔,你这下午几点走啊?” “三点就得往回赶了。”车主问道,“你那亲戚离的近吗?” 相乐迟疑了一下道:“不知道,我们第一次来。” “那可有的找了。”车主看着这一大一小道,“不过要是找不着,这城里有招待所,你去那地方,五毛能住一晚上,明天再回也行,明天我还来。” “好,谢谢您。”相乐安了心,拉上了宗阙的小手走到了路边等车的地方。 路上行人如流,像他们这样匆匆赶来的也不少,只是一切都是新鲜的。 随处可见的洋马,女孩子烫的头发,甚至有的还穿着高跟鞋。 相乐好奇的看了两眼,心里想着穿那么高的跟也能走路。 公交车久久不来,相乐取出报纸铺在路边坐下,宗阙坐在他的旁边一起吃着简单的午饭,听着旁边刚来几个人的惊呼。 “看,小汽车!真的是小汽车!跑的可真快。” 相乐看了过去,招呼着身边的小孩儿一起看:“阙宝儿你看,小汽车!” 宗阙看了过去,那是一辆相当古朴的车型,做工没有后世那么精致,但在这个时代确实是稀罕。 “洋马都那么贵,这一辆车不知道得多少钱。” “说不定得几千块。” “县城的人真有钱。” “可不是,估计得万元户才能买得起。” “那得几万块呢。”路人听见议论时说了一声。 原本讨论的热切的年轻人们瞬间惊讶异常:“几万块?!” “那怎么挣?” “那得是多大的老板啊……” “几万块,真厉害。”相乐感慨道。 几他都觉得很多了,几万块,他连想都不敢想。 “嗯。”宗阙应道。 能在这个时代买起车的人确实都是有本事的,只是以他现在的年龄很难抓住大的商机,但知足常乐。 公交车远远行了过来,在一群年轻人招手中停下,相乐收拾着东西,将报纸卷起放好,牵着小孩儿的手走了过去。 上车的人报着地点交着钱,车上座位已经满了,但很多人即使站着也是兴高采烈的。 “我们想去卖货的地方。”相乐说道。 “你这个筐太占地方了,先放前面,都往后走一走。”售票员说道。 相乐摘下了筐,放在了前面,抱着小孩儿挤在人群之中,小心护住了他。 车辆起行,惯性让很多人惊呼,但速度却让很多人惊叹。 “去大楼是吧,一人一毛,这是你家的?几岁了?”售票员穿着制服问道。 相乐说道:“五岁。” “儿童不收费,一毛。”售票员说道。 相乐将钱交了过去,其他人有些惊叹:“儿童不收费呀。” “好像是什么政策。” “早知道把孩子带上了。” 车子速度很快,只是路边有人招手就会停下,一顿一顿的,有人上去,就会有人下去,挤挤攘攘的,相乐也被挤到了很后面的地方。 “大楼要下车的准备!”售票员喊道。 “我们要下,我们要下,让一下。”相乐抓着宗阙的手往前面挤。 “别挤,我们也下。”前面的人说道。 “哎呦,谁踩我鞋了?” “都别着急,等会儿停车时间久。”售票员说道。 车子停泊,车门打开时人群鱼涌而出,后面的人往前挤着。 相乐抓紧了小孩儿的手往前走着,好容易拿到了自己的筐,几乎是一手夹着宗阙,直接在催促声中下了车。 他们下了避走到了一边,人群慢慢散着,还有人挤上车,相乐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小孩儿,看着他炸起的头发伸手捋了捋笑道:“县城里人真是太多了。” 他们挤了一路,也出了一身的汗,头发更是炸了起来,本来是有些烦躁的,但看着小孩儿一头的毛,突然又不躁了。 “确实很多。”宗阙伸手顺了顺他同样翘起的头发。 相乐深吸了一口气,从竹筐里取出了报纸道:“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嗯。”宗阙应道。 即使是秋日,两点多的太阳还是有些火辣辣的,宗阙喝过了水,相乐也喝了几口水,压住了胸口的那种恶心感:“坐公交车感觉不如牛车舒服。” “确实。”宗阙对此是赞成的,尤其是身量矮,下面的空气更是不佳。 “下次还是我自己来吧。”相乐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待在家里看看书,跟大黑一起玩。” 他本来不想把小孩儿锁家里,想带他出来见见世面,现在世面见过了,还是待在家里舒服。 “一起来。”宗阙说道。 相乐看着他笑道:“你还要上学,嗯……我要是不在家,你还得帮忙卖货。” 宗阙沉吟了一下同意了:“嗯。” “有阙宝儿在真好。”相乐抱住他呼了呼头发,将那原本整理好的头发再次给揉乱了。 “一会儿天黑了。”宗阙猝不及防,艰难提醒道。 “好了,走吧。”相乐松开了他,整理着他的头发起身道,“听说这里有特别多好吃的,还有橘子罐头。” 说是大楼,其实只是一个简单的二层小楼,过道琳琅,一个个摊位紧挨着,更像是一个聚集型的集市,只是这里卖的很多东西都是相乐没有见过的。。 他们在里面转了一圈,确实什么都能找到。 “这是什么?” “这叫唐僧肉。” “真的假的?阙宝儿想吃吗?”相乐问道。 宗阙看着他新奇的目光点了一下头。 “怎么卖?”相乐问道。 “一分两袋。”摊主说道。 “那就先拿两袋。”相乐拿了两袋,又问着另外一个小零食的价格。 “这个叫老虎肉。” “厉害了。”相乐惊叹道。 各样各样的小零食采买了一些,相乐也碰到了橘子罐头,黄澄澄的橘子装在玻璃罐里,看起来特别的水灵。 “这个要怎么卖?”相乐问道。 “一毛一罐。”摊主说道。 相乐听见价格时抿唇,一毛一罐顶的上他五个小手筐了:“那来一罐。” 他看了看身旁站着的小孩儿,犹豫了一下道:“拿两罐吧。” “好嘞,收您两毛。”摊主递过去两罐道,“回去记得放在阴凉地。” “好,谢谢。”相乐将罐头放在了背篓里,牵上了宗阙的手,在日落之前打听到了招待所的位置,拿到钥匙上了二楼。 “201,201。”相乐牵着小孩儿上了楼梯,找着房号,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但放着柜子,暖壶和脸盆。 相乐进去带上门,放下了东西,提起暖壶道:“阙宝儿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打点儿热水。” “好。”宗阙走到了窗边开了窗,透着屋子里的气。 已经到了黄昏时分,街上的人.流反而比之前多了些,熙熙攘攘的声音传入,少年接了热水回来,清洗了脸盆,倒上了热水晾着,又往玻璃罐里倒上了,然后拿过了竹筐招呼着小孩儿道:“阙宝儿,你看看你想吃什么零食。” 宗阙走了过去,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袋子,随手拿起了一个。 “多拿几个。”相乐说道。 “都要尝。”宗阙说道。 相乐看着他认真的神色,觉得他家阙宝儿简直就是个天才:“没事,你吃的时候我尝。” 确实都要尝,因为只有尝了,才能知道味道好不好,别人会不会买。 宗阙挑选着袋子,相乐在略微放凉的盆里清洗了毛巾给他擦着手,然后帮忙拆开了袋子。 这是一种新奇的味道,比饭菜的味道特殊,但的确很好吃。 宗阙对零食不是很热衷,少年却吃的眼睛有些发亮:“这个确实很好吃。” “都给你吃。”宗阙将袋子递了过去。 “阙宝儿你不爱吃?”相乐问道。 “嗯。”宗阙应道。“那好吧,我觉得这个零食镇上的孩子一定会喜欢的。”相乐接过品尝道。 他颇有些兴高采烈,宗阙看着他,虽然少年一直很坚强,但其实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零食品尝了几袋,却是喝了不少水,相乐从筐子里取出了放干的饼子,给宗阙剥了鸡蛋时拿了一罐橘子罐头:“一会儿吃这个好不好?” “嗯。”宗阙应声道。 罐头打开,一股甜甜的橘子味弥漫了出来,相乐从筐里取出了筷子清洗了一下道:“阙宝儿尝尝。” 宗阙从其中夹起了一块橘子送进了口中,很甜,但因为橘子的酸味又不腻,确实会受孩子的喜欢。 “哥。”宗阙将瓶子推了一下,将筷子递了过去。 相乐轻轻抿了下唇笑道:“没事,你先吃,不吃了我再吃。” “一起。”宗阙看着他道。 相乐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拿过了筷子,他家阙宝儿拿定主意的,他是拗不过的。 一瓣橘子放进了口中,相乐弯起了眼睛道:“好吃。” 又水又甜。 罐头不大,两个人一人一瓣,没几口就见了底,一人一口,其中的糖水也见了底。 “真好吃,难怪孩子喜欢。”相乐看着空空的瓶子,往里面倒上了热水道,“就是太贵了。” 虽然镇上有不少有钱的,可是他要带回去肯定不能原价卖。 夜色降临,窗帘拉上,一大一小就着热水擦了身上的汗,相乐只清洗了上衣,宗阙的小衣服却被洗了晾在了窗边。 电灯亮着,宗阙躺在床上盖着肚子打个哈欠,少年却坐在床边对着自己的账本清点着钱,偶尔会传来叹气声。 宗阙翻身看他,少年看向他笑道:“还不睡觉?” “你也不睡。”宗阙说道。 “马上睡。”相乐收起了账本,深吸了一口气躺在了床上,拉灭了灯,“阙宝儿早点儿睡,明天我们得回去了。” “嗯。”宗阙应道。 小小的单人床,一大一小睡在上面却还有些宽敞,宗阙知道他在愁什么。 那些小零食很多看起来不贵,但是那么多夹在一起,几块钱可能就出去了,而这只是一些,想要开起小卖部,如果没有找到货源,他们家根本经不起折腾。 少年在床上有些辗转反侧,宗阙开口道:“哥,别着急。” 本来在轻轻翻身的身体一顿,相乐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还没睡着?” “你一直在翻身。”宗阙说道。 “我吵到你了?”相乐轻声问道。 “没。”宗阙说道。 “唉……开店真的很贵啊。”相乐说道。 真的想赚钱,钱肯定是大笔大笔的花出去。 “慢慢来。”宗阙说道,“你肯定行。” “你这么相信我啊?”相乐笑着问道。 “嗯。”宗阙应道。 “那就先慢慢来。”相乐放松了肩膀说道。 他最初开始学编筐的时候也是求教无门,别人看他那么小,都不愿意教他,后来去当了学徒,可刚开始编出的筐很多都不能要,手指上也总是扎刺,和的面不好,养的鸡总死,大黑生病,还有吃不饱饭,那段时间他都是靠帮忙办事的人给的礼金才勉强支撑了下来,现在比那个时候要好过太多了,确实不应该急。 夜色寂静,一大一小缓缓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起床,他们收拾东西赶往了昨天下车的地方,等到下午时坐上牛车再次赶了回去。 宗阙的课业继续,相乐则频繁的往返在镇上和县城中间,因为跑的熟悉,当天就能往返,刚开始还一无所获,后来他带回来了油。 在这个油相当紧缺的时代,他带回来的油直接成了抢手货。 因为油的吸引,少年又就近找到了日用品的供应点,买到木板,自己敲出的柜架上渐渐添置着东西,只是来买货的人频繁进出家里不方便,少年将临街的窗改成了铁皮,白天的时候撑起来,到了晚上放下,直接从里面上锁。 窗内窗外,买卖货也成了一件极方便的事情。 而在门口窗外,少年又别出心裁的让人在刷白的木板上写上了小卖部三个字。 “县里的人都这么叫。”相乐向来买东西的人解释道。 新奇的东西总是格外的吸引人,那一年秋去冬来,小卖部的营生也空前的好了起来。 只是大雪落下,进货不便,相乐在洋马和骡车中间抉择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骡车,宗阙的家里也养上了一头骡子,而因为家里的小卖部,宗阙成为了学校里所有孩子羡慕的对象。 每当下了学相乐甚至不用去接他,因为一到放学,孩子们三五成群的就往家里奔。 “我要一个唐僧肉。” “吃了能长生不老吗?” “我可是能吃老虎肉,知道武松吗,他都没吃过。” “我要跳跳糖。” 孩子们拿着零花钱买着东西,欢笑着离开,相乐看着进屋解下了围巾的小孩儿道:“你们学校什么时候放假?” “明天考完试放。”宗阙说道。 “明天考试?!”相乐对上了小孩儿看过来的目光道,“没什么,考试的话今晚早点儿睡。” “嗯。”宗阙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他的盘子里摆上了一根火腿肠和两个圆滚滚的荷包蛋。 少年对此的解释是:“听说这样能保佑考一。” 宗阙拿起筷子默默吃饭,他要考两门,两门一。 饭后相乐送小孩儿去了学校,在他进去叮嘱前道:“考试千万不用紧张知道吗?不管阙宝儿考的好坏,哥哥都不会批评你的。” “嗯,我中午放学。”宗阙仰头道。 “好,我中午来接你。”相乐笑道。 宗阙转身走进了学校,小小的人穿的很厚,被围巾围着,看起来分外的可爱。 中午放学时相乐如约而来,却得到了一个需要他等一冬的消息:“明年开学才公布成绩?!” “嗯。”宗阙应道。 “要等那么久?”相乐牵着他的手问道,“为什么?” 他现在就想知道小孩儿的成绩。 “老师说让考不好的过个好年。”宗阙说道。 “唔,也有道理。”相乐说道。 万一小孩儿考的不好,说不定会郁闷很久。 冬天的空气很冷,可是镇上有做蜂窝煤的地方,炉子和炕一起烧,整个屋里温暖如春。 大雪纷纷扬扬,相乐冬天的出行少了些,但因为先前赚了一些,每次拉回来的货都很足,而到了年节下,集市还未开,各家各户更是买的多。 铁窗开着,除了有顾客来,基本都是闲暇的,相乐有时候仍然会编筐放在自己这里卖,有时候则会改一改往年的毛衣,也因为赚了钱,家里的灯在夜间敢打开了。 虽然是放假,学校里却留了不少作业,跟数学的简单运算不同,语文需要抄课文来巩固自己学到的字。 宗阙写的认真,相乐也会在旁边看的认真,只是年节下孩子们都在满大街的疯玩,就他家阙宝儿省心的让他有些骄傲,又有些担心。 “阙宝儿,你寒假也不跟小朋友出去玩吗?”相乐问道。 “写完作业再玩。”宗阙说道。 写完作业,他就能腾出时间教他认字了。 “阙宝儿真棒。”相乐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宗阙的作业完成的很快,在他完成作业的第二天又拿出书时相乐还迷惑了一下,然后被叫了过去了学拼音,自此开始了相当艰难的学习生涯。 相乐倒是用心,只是语言已经根深蒂固,拼音的口诀他连起来也能念的通,但分开跳跃就不认识了。 字倒是认识了,但笔画不对还要重练。 “写字的时候背要挺直。”宗阙说道。 “挺直了字写不好。”相乐看着自己作业本上的鬼画符,再看看自家小孩儿写的,那一刻怀疑了一下他俩到底谁是五岁。 “多练习。”宗阙说道。 “好。”相乐是有心学字的,因为做生意很多字不认识只能辨认图标很难受,谈不清楚事情更难受。 “这个字念阙,宫阙的阙。”宗阙教他的已经超过了学校的课程,但识字这种事只是一开始难,在这样的语言环境下,只要反复记忆,其实是很快的,只看想不想学。 “这个字是不是也是阙宝儿的名字?”相乐反应过来问道。 “嗯。”宗阙应道。 “宫阙的阙,这个字真好。”相乐记下了这个字。 年节到时,镇上有人宰了一头猪,新鲜的猪肉引来了很多人,相乐也买了一块回去,而他们大年夜的饭是猪肉炖粉条,其中搀着白菜和萝卜,猪肉炖的软烂细腻,相乐直接连汤汁都喝的干干净净,宗阙很给面子的吃了自己那一小碗,住在院后的大黑也得到了菜汤泡的饭,吃的头也不抬。 “明天早上还能吃一顿。”相乐盖上锅盖笑道,“阙宝儿喜欢吃肉吗?” 宗阙看着他期待的神色应道:“嗯。” “那剩下的肉我都包在饺子里,可以吃好几天。”相乐笑道。 “好。”宗阙说道。 这个年是个丰年,丰年之下有白面,一大碗的饺子馅,里面掺杂了很多的白菜和鸡蛋,只有一些肉沫,可是少年还是很开心。 包好的饺子各个肚大圆润,然后被放在了雪地里罩好压实,就可以保存好多天。 “没想到阙宝儿包饺子也这么厉害。”相乐夸赞道。 “教的好。”宗阙回答。“听说明天晚上镇头会放电影,阙宝儿想不想去看?”相乐困意不浓,躺在炕上说着话。 “嗯,可以去卖零食。”宗阙说道。 “唔,确实,我都没想到。”相乐翻了下身笑道,“我就说阙宝儿是财神爷转世。” 宗阙不置可否。 但即使他不说话,少年也能把话题进行下去:“过了年阙宝儿就六岁了,时间过得真快。” “你十四。”宗阙说道。 时间确实很快,他觉得无聊的学校时光也在转瞬间逝去,他从前觉得长大了好,但这样的时光也很难得,以这样的视角去看世界,会有不同的体验。 “阙宝儿的算数学的真好。”相乐夸赞道。 “你的算数……”宗阙的话没说完,旁边的少年一个翻身拉上被子道,“好了,睡觉。” 少年的算数其实不差,算钱也能很清晰,但仅限于钱,没了代入的单位,他就很难算清。 现在还只是加减,等到算乘法的时候单位也是有讲究的。 “哥。”宗阙喊他。 “呼呼……”他的呼噜声直接响了起来。 宗阙:“……” 宗阙保持了沉默,少年的呼噜声慢慢消停了下去,翻了个身小声问道:“阙宝儿,你睡着了吗?” 宗阙不回答。 “我知道你没睡着。”相乐小声道,“大年夜不要说算数的事,我在努力改正了。” 他们家阙宝儿学习的时候那是一丝不苟,非常的严格。 宗阙应了一声:“嗯。” 相乐笑了一下:“好好睡觉,明天早上吃饺子。” …… 新的一年在偶尔天未明便响起的爆竹声中到来,一声一声的震天响。 宗阙起床时饺子已经煮的差不多了,滚圆的饺子煮在昨晚的菜汤里,肉香弥漫,宗阙吃了一小碗,相乐则吃掉了自己那一盘。 “阙宝儿,新的一年要说什么?”相乐在饭后摸着自己的口袋道。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宗阙说了,也收到了一个红纸包起来的红包。 “压岁钱,阙宝儿新的一年要祟气全除,平平安安。”相乐摸着他的头笑道。 这是他跟镇上人新学的,据说可以保佑小孩儿平平安安长大。 宗阙仰头看着他,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的红封递了过去。 “嗯?”相乐有些疑惑接过,打开时看到了其中包着的一元,“这是什么?” “压岁钱,平平安安。”宗阙仰头说道。 “可是压岁钱是长辈给的……”相乐嘀咕了一下,发现自己也不是长辈,他捏着手里的红封,蹲下身揉了揉小孩儿的脸笑道,“谢谢阙宝儿。” 管别人怎么讲究,反正他们这就是压岁钱。 新年里很是热闹,街里街坊的走亲戚,他们两个没有亲戚,只是提了些鸡蛋去走了邻居,两个人倒是零零散散的都收到了压岁钱。 “我就不要了!”相乐推辞道。 “哎,拿着,你这不也还没有长大呢。” 新年里小卖部也是开了门,拿了零花钱的小孩子个个拥有了消费的资本,在大人还没有收过去保管前先将其化为了自己的零食。 “宗阙,过年后要不要一起写作业?”穿着一身棉服的小男孩在看到宗阙时问道。 “我写完了。”宗阙回答道。 “你写完了?!那你让我抄呗。”小男孩立马换了个思路,让相乐把没事也能来家里玩的话给咽回去了。 “不行。”宗阙直接拒绝。 “小气,那我们去放炮。”小男孩邀请道。 “我有事。”宗阙再次拒绝。 “你怎么什么都不玩,你不好玩。”小男生跑远了。 宗阙在柜台后面坐下,相乐斟酌着说道:“阙宝儿可以跟其他小朋友玩。” “我不喜欢玩。”宗阙回答道。 相乐:“……” 小卖部一天的营生很不错,而到了夜晚,几乎全村的人都坐在电影幕布下时,相乐带去的各种瓜子花生和小零食再次卖翻了。 过了年节,年味也没有淡下来,镇上请了戏班唱了三天的戏,三天镇上都是热热闹闹的。 相乐卖了一天的零食,接下来都是带着宗阙去听戏,寒风凛冽,戏台上的声音却伴随着人们叫好的声音,声音好像能够驱散那种寒意,一直唱到深夜。 十五之前接了一次集会,虽然自家里什么都有,但相乐还是带着宗阙去逛了逛,出乎意料的买到了烤螃蟹,很稀奇,也很好吃。 “卖灯笼喽,给自家孩子买个灯笼,十五提着灯笼闹花灯。”小贩吆喝着,摊位前也挤满了人。 “妈,我要这个!” “这个好这个好。” 摊上摆着很多的红灯笼,还有荷花灯,各种动物样子的。 “阙宝儿,想要个什么样的?”相乐拉着人过去。 宗阙小心举着手上捏好的糖人,对上少年满脸期待的神色,指了最简单的红灯笼。 “那就买这个。”相乐拿起一个道,“老板,要一个。” “两个。”宗阙说道。 相乐回头,想了想他家小孩儿不爱跟小朋友出去玩,对老板道:“要两个。” “好嘞,您自己挑,要哪两个。”摊主说道。 两个红灯笼被相乐一手提着,尽兴而归。 十五花灯时街上倒没有摆什么,只是很多家门口挂上了灯笼,孩子们黑夜里提着灯走亲戚闲聊,怎么都是高兴的,当然,最热闹的还是宗阙的家门口。 因为提着灯能出门,就想往小卖部跑,这是孩子的天性。 等到深夜,人慢慢散去,一大一小在院子里提着红灯笼,宗阙看着其中燃烧的蜡烛,少年却提着转了几圈:“这个走夜路还挺不错的。” 宗阙看着在院子里由远到近的红灯笼,如果不是灯节,提着应该挺吓人的:“嗯。” 夜色渐深,两个红灯笼被熄灭挂在了架子上,伴随着两个孩子的入眠。 过了元宵灯节,开学开工,热闹的气息慢慢散了,相乐一如既往的接小孩儿放学,才刚见到走过来的小孩儿,就从跑过来的其他孩子口中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丑娃哥,宗阙考了一,拿了第一名!” “真的?!”相乐相当惊喜,简直不敢置信。 宗阙在一众家长看过来的目光中脚步一顿:“……” 五岁的孩子已经有些重了,相乐抱了一段手有些酸,在小孩儿面无表情中将人放了下来。 “要不要被哥哥顶在肩膀上?”相乐瞧见了过路被男人顶在肩膀上的小孩儿,看向了自己身旁的这个。 “不要。”宗阙伸出了手拒绝道。 “好吧。”相乐牵住了他的小手笑着问道,“今天在学校跟小朋友有没有好好相处?” “嗯。”宗阙应道。 “今天在学校老师都讲了什么?”相乐问道。 “减法。”宗阙回答道。 一大一小牵着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着分外的和谐。 …… 相乐在村子里的时候一直以编竹筐谋生,因为经常行走在镇子和山村之间,也能够通过帮忙带货赚一些额外的收入。 而现在虽然偶尔要去竹林里砍一些竹子回来,可没了以前那样的频繁奔波,竹筐基本上走两条街就能够送到店里,能够省很多的时间,而后院的鸡崽已经长大,有的母鸡抱了窝,相乐甚至不用自己捡蛋,小孩儿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会顺便帮他把鸡蛋捡回来,后面新开垦的菜地不算太大,种子种下去只需要偶尔浇浇水,有鸡在,连除虫都不用。 日子稍微有些清闲,相乐的生活除了编筐,洗衣服做饭收拾家里这些事,一时觉得手上有些空。 镇子上很多人也有地,但秋收的日子过了,很多人也闲了下来。 邻里唠话,或是来买一些鸡蛋,相乐跟周围的人也熟了起来。 “你家这鸡蛋真是不错。”来买鸡蛋的妇人数着数道,“就是有点儿少。” “养的鸡少。”相乐笑道,“来年会多一些。” “哎,你家的鸡卖不卖?”妇人问道。 “先不卖。”相乐说道,“正抱窝呢。” “行,等能卖了你告诉我一声,我家里那个就爱吃好的。”妇人笑道,“三天两头不是要糖,就是要橘子罐头,要不就是要糖糕,我有心说自己给他炸吧,那油贵的很,你家的没嚷嚷着要?” “没,阙宝儿不吃嘴。”相乐笑道。 他倒是希望小孩儿贪吃一些,但他家阙宝儿给什么吃什么,从来不挑食,但也因此长的快。 “你看多好,就我家那个祸害呦,嘴刁的。”妇人嘴上虽是说着抱怨的话,但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 “对了,你家的橘子罐头是在哪儿买的?”相乐问道,“我见供销社里没有。” “那个是他二姨过年的时候从县里带回来的。”妇人说道,“听说那县里什么都有,小汽车都遍地开呢。” “原来是这样。”相乐将人送了出去,将鸡蛋的篮子收了起来。 县城,那是好多人都想去的地方,相乐也听说过那里的传闻,说那里有很多镇子里没有的东西,还有能盖好几层的小楼,人人家里都有洋马,说不定还有小汽车,有很多富贵的人。 镇子上虽然也有厂子,但是听说县城里的厂子特别的大,人人到那里都能富裕起来,而其中的冰山一角,相乐只在报纸黑白的图片中窥见过一角。 “阙宝儿,你说县城长什么样子呢?”相乐夜晚躺在床上时跟小孩儿说着话。《为你情根深种[快穿]》,牢记网址:.1.“有小楼。”宗阙在报纸上看到过,虽然在他看来不足为奇,但跟镇子上对比,那里明显比这里要繁华很多。 “是呀,听说那里的房子能盖的特别高。”相乐翻了个身说道,“我今天还听说了,那里还有用橘子做成的罐头,还有很多孩子喜欢的小零食。” “哥你想去?”宗阙问道。 “嗯,我想去看看。”相乐在被子里顾涌着道,“要是把镇子上没有的东西带回来,说不定能卖好多钱。” 他们现在很多菜都需要买着吃,粮油米面什么都在花销,只靠编竹筐和卖鸡蛋,手里剩不下什么结余。 “哥,你要开店吗?”宗阙问道。 这种想法确实是能赚到钱的,供销社明显已经满足不了很多人的需求,只要能找到供货渠道,解决交通问题,开个卖的店能够积累起第一桶金。 “开店?”相乐疑惑道。 “就是像卖竹筐的店,什么筐都卖,一下子就买齐了。”宗阙说道。 “一下子就买齐了。”相乐琢磨着道,“要是一下子能买齐,肯定很多人愿意过来买,阙宝儿你真聪明。” 集市上总是需要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找,这样的集市起码要一个月才有一次,但是如果一个店里就能买起所有摊位的东西,那一定很多人愿意来。 只是要怎么做,相乐觉得自己还要琢磨一下。 “嗯?”宗阙发出了疑问。 “没什么,阙宝儿帮大忙了。”相乐跟他挨近了些,拍了拍他的被子道,“阙宝儿快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嗯。”宗阙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宗阙的学校生活还在继续,相乐则在反复琢磨着赚钱的办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日子要是能过的好一些,未来阙宝儿要什么都不用发愁了。 就在周末放假的时候,相乐背上了筐子,带着宗阙坐上了赶往县城的牛车。 一头大黄牛拉的平板车,车上还坐了其他带着包袱的人,黄牛车慢,但胜在耐力好,摇摇晃晃的甩掉了身后的风景。 车上的人无聊闲谈,有的是想去县城走亲戚的,有的则是去县城里打工的。 “你们是去干嘛的?”坐在一旁的人问道。 “我们是去走亲戚的。”相乐搂着小孩儿道。 “你们家竟然有人能住在县城里,真是了不得。”那人说道。 车上无聊,只有周边的风景相随,谈话声没停下来,相乐偶尔搭上两句话,沿途还有遇到搭车的人,有人上来,也有人下去。 偶尔背着筐子的看见宗阙,闲谈之余递过来了两枚枣子。 宗阙抬眸看过去,伸手接过道:“谢谢。” “不谢不谢。”那人笑道,“你家这小孩儿长的白净,一看就是城里人。” “可能是不经常晒太阳。”相乐摸了摸小孩儿的头道。 小孩儿不是不走动,只是比起跟小孩儿一起到街上跑着疯玩,他更喜欢跟他一起出去,摘一些秋日里的野果,陪着他砍竹子,摘蘑菇,遇到太阳也会戴着小草帽,但这么白净,应该是父母长的白净。 “安安静静的挺好,这衣服都好收拾。”那人笑道。 牛车晃了一路,他们在早晨出发,到了快中午时看到了不少骑着洋马的人,牛车汇聚在了其中,车上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人都精神了起来,期盼的看着前路,然后看到了远处的小楼。 牛车踏上了平坦的地面,一群人啧啧称奇:“这地是用什么做的?” “真有小楼。” “你看人家穿的衣服,真好看。” “可不是……” 宗阙打量着这里,这里已经在慢慢的抛却那种青砖的瓦房,而是改成了平房,小楼鳞次栉比,地面则是用砂石挤压铺成的平坦道路。 过往的行人穿着的衣服不像镇子里那么简单甚至打着布丁,他们的衣服花花绿绿,一些年轻人更是已经开始注意款式。 “你看人家背的包,跟咱们这包袱好像不一样。” “那头发怎么弄的那么卷的?” 牛车停下,车主对着车上的人说道:“到地方了,要买东西赶紧买东西,我一会儿下午就要回去。” “到这儿就停啊,那我们怎么去厂里去?”有年轻人问道。 “那块儿,等公交车,有人收票呢。”车主说道。 “车?哪儿都能去?”那几个年轻人问道。 “那可不。”车主说道。 众人纷纷下车,带上了自己的包袱,宗阙走到车边跳了下去,车上少年起身,看着这陌生的城市深吸了一口气,同样下了车,拉上了宗阙的手问道:“叔,你这下午几点走啊?” “三点就得往回赶了。”车主问道,“你那亲戚离的近吗?” 相乐迟疑了一下道:“不知道,我们第一次来。” “那可有的找了。”车主看着这一大一小道,“不过要是找不着,这城里有招待所,你去那地方,五毛能住一晚上,明天再回也行,明天我还来。” “好,谢谢您。”相乐安了心,拉上了宗阙的小手走到了路边等车的地方。 路上行人如流,像他们这样匆匆赶来的也不少,只是一切都是新鲜的。 随处可见的洋马,女孩子烫的头发,甚至有的还穿着高跟鞋。 相乐好奇的看了两眼,心里想着穿那么高的跟也能走路。 公交车久久不来,相乐取出报纸铺在路边坐下,宗阙坐在他的旁边一起吃着简单的午饭,听着旁边刚来几个人的惊呼。 “看,小汽车!真的是小汽车!跑的可真快。” 相乐看了过去,招呼着身边的小孩儿一起看:“阙宝儿你看,小汽车!” 宗阙看了过去,那是一辆相当古朴的车型,做工没有后世那么精致,但在这个时代确实是稀罕。 “洋马都那么贵,这一辆车不知道得多少钱。” “说不定得几千块。” “县城的人真有钱。” “可不是,估计得万元户才能买得起。” “那得几万块呢。”路人听见议论时说了一声。 原本讨论的热切的年轻人们瞬间惊讶异常:“几万块?!” “那怎么挣?” “那得是多大的老板啊……” “几万块,真厉害。”相乐感慨道。 几他都觉得很多了,几万块,他连想都不敢想。 “嗯。”宗阙应道。 能在这个时代买起车的人确实都是有本事的,只是以他现在的年龄很难抓住大的商机,但知足常乐。 公交车远远行了过来,在一群年轻人招手中停下,相乐收拾着东西,将报纸卷起放好,牵着小孩儿的手走了过去。 上车的人报着地点交着钱,车上座位已经满了,但很多人即使站着也是兴高采烈的。 “我们想去卖货的地方。”相乐说道。 “你这个筐太占地方了,先放前面,都往后走一走。”售票员说道。 相乐摘下了筐,放在了前面,抱着小孩儿挤在人群之中,小心护住了他。 车辆起行,惯性让很多人惊呼,但速度却让很多人惊叹。 “去大楼是吧,一人一毛,这是你家的?几岁了?”售票员穿着制服问道。 相乐说道:“五岁。” “儿童不收费,一毛。”售票员说道。 相乐将钱交了过去,其他人有些惊叹:“儿童不收费呀。” “好像是什么政策。” “早知道把孩子带上了。” 车子速度很快,只是路边有人招手就会停下,一顿一顿的,有人上去,就会有人下去,挤挤攘攘的,相乐也被挤到了很后面的地方。 “大楼要下车的准备!”售票员喊道。 “我们要下,我们要下,让一下。”相乐抓着宗阙的手往前面挤。 “别挤,我们也下。”前面的人说道。 “哎呦,谁踩我鞋了?” “都别着急,等会儿停车时间久。”售票员说道。 车子停泊,车门打开时人群鱼涌而出,后面的人往前挤着。 相乐抓紧了小孩儿的手往前走着,好容易拿到了自己的筐,几乎是一手夹着宗阙,直接在催促声中下了车。 他们下了避走到了一边,人群慢慢散着,还有人挤上车,相乐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小孩儿,看着他炸起的头发伸手捋了捋笑道:“县城里人真是太多了。” 他们挤了一路,也出了一身的汗,头发更是炸了起来,本来是有些烦躁的,但看着小孩儿一头的毛,突然又不躁了。 “确实很多。”宗阙伸手顺了顺他同样翘起的头发。 相乐深吸了一口气,从竹筐里取出了报纸道:“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嗯。”宗阙应道。 即使是秋日,两点多的太阳还是有些火辣辣的,宗阙喝过了水,相乐也喝了几口水,压住了胸口的那种恶心感:“坐公交车感觉不如牛车舒服。” “确实。”宗阙对此是赞成的,尤其是身量矮,下面的空气更是不佳。 “下次还是我自己来吧。”相乐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待在家里看看书,跟大黑一起玩。” 他本来不想把小孩儿锁家里,想带他出来见见世面,现在世面见过了,还是待在家里舒服。 “一起来。”宗阙说道。 相乐看着他笑道:“你还要上学,嗯……我要是不在家,你还得帮忙卖货。” 宗阙沉吟了一下同意了:“嗯。” “有阙宝儿在真好。”相乐抱住他呼了呼头发,将那原本整理好的头发再次给揉乱了。 “一会儿天黑了。”宗阙猝不及防,艰难提醒道。 “好了,走吧。”相乐松开了他,整理着他的头发起身道,“听说这里有特别多好吃的,还有橘子罐头。” 说是大楼,其实只是一个简单的二层小楼,过道琳琅,一个个摊位紧挨着,更像是一个聚集型的集市,只是这里卖的很多东西都是相乐没有见过的。。 他们在里面转了一圈,确实什么都能找到。 “这是什么?” “这叫唐僧肉。” “真的假的?阙宝儿想吃吗?”相乐问道。 宗阙看着他新奇的目光点了一下头。 “怎么卖?”相乐问道。 “一分两袋。”摊主说道。 “那就先拿两袋。”相乐拿了两袋,又问着另外一个小零食的价格。 “这个叫老虎肉。” “厉害了。”相乐惊叹道。 各样各样的小零食采买了一些,相乐也碰到了橘子罐头,黄澄澄的橘子装在玻璃罐里,看起来特别的水灵。 “这个要怎么卖?”相乐问道。 “一毛一罐。”摊主说道。 相乐听见价格时抿唇,一毛一罐顶的上他五个小手筐了:“那来一罐。” 他看了看身旁站着的小孩儿,犹豫了一下道:“拿两罐吧。” “好嘞,收您两毛。”摊主递过去两罐道,“回去记得放在阴凉地。” “好,谢谢。”相乐将罐头放在了背篓里,牵上了宗阙的手,在日落之前打听到了招待所的位置,拿到钥匙上了二楼。 “201,201。”相乐牵着小孩儿上了楼梯,找着房号,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但放着柜子,暖壶和脸盆。 相乐进去带上门,放下了东西,提起暖壶道:“阙宝儿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打点儿热水。” “好。”宗阙走到了窗边开了窗,透着屋子里的气。 已经到了黄昏时分,街上的人.流反而比之前多了些,熙熙攘攘的声音传入,少年接了热水回来,清洗了脸盆,倒上了热水晾着,又往玻璃罐里倒上了,然后拿过了竹筐招呼着小孩儿道:“阙宝儿,你看看你想吃什么零食。” 宗阙走了过去,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袋子,随手拿起了一个。 “多拿几个。”相乐说道。 “都要尝。”宗阙说道。 相乐看着他认真的神色,觉得他家阙宝儿简直就是个天才:“没事,你吃的时候我尝。” 确实都要尝,因为只有尝了,才能知道味道好不好,别人会不会买。 宗阙挑选着袋子,相乐在略微放凉的盆里清洗了毛巾给他擦着手,然后帮忙拆开了袋子。 这是一种新奇的味道,比饭菜的味道特殊,但的确很好吃。 宗阙对零食不是很热衷,少年却吃的眼睛有些发亮:“这个确实很好吃。” “都给你吃。”宗阙将袋子递了过去。 “阙宝儿你不爱吃?”相乐问道。 “嗯。”宗阙应道。“那好吧,我觉得这个零食镇上的孩子一定会喜欢的。”相乐接过品尝道。 他颇有些兴高采烈,宗阙看着他,虽然少年一直很坚强,但其实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零食品尝了几袋,却是喝了不少水,相乐从筐子里取出了放干的饼子,给宗阙剥了鸡蛋时拿了一罐橘子罐头:“一会儿吃这个好不好?” “嗯。”宗阙应声道。 罐头打开,一股甜甜的橘子味弥漫了出来,相乐从筐里取出了筷子清洗了一下道:“阙宝儿尝尝。” 宗阙从其中夹起了一块橘子送进了口中,很甜,但因为橘子的酸味又不腻,确实会受孩子的喜欢。 “哥。”宗阙将瓶子推了一下,将筷子递了过去。 相乐轻轻抿了下唇笑道:“没事,你先吃,不吃了我再吃。” “一起。”宗阙看着他道。 相乐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拿过了筷子,他家阙宝儿拿定主意的,他是拗不过的。 一瓣橘子放进了口中,相乐弯起了眼睛道:“好吃。” 又水又甜。 罐头不大,两个人一人一瓣,没几口就见了底,一人一口,其中的糖水也见了底。 “真好吃,难怪孩子喜欢。”相乐看着空空的瓶子,往里面倒上了热水道,“就是太贵了。” 虽然镇上有不少有钱的,可是他要带回去肯定不能原价卖。 夜色降临,窗帘拉上,一大一小就着热水擦了身上的汗,相乐只清洗了上衣,宗阙的小衣服却被洗了晾在了窗边。 电灯亮着,宗阙躺在床上盖着肚子打个哈欠,少年却坐在床边对着自己的账本清点着钱,偶尔会传来叹气声。 宗阙翻身看他,少年看向他笑道:“还不睡觉?” “你也不睡。”宗阙说道。 “马上睡。”相乐收起了账本,深吸了一口气躺在了床上,拉灭了灯,“阙宝儿早点儿睡,明天我们得回去了。” “嗯。”宗阙应道。 小小的单人床,一大一小睡在上面却还有些宽敞,宗阙知道他在愁什么。 那些小零食很多看起来不贵,但是那么多夹在一起,几块钱可能就出去了,而这只是一些,想要开起小卖部,如果没有找到货源,他们家根本经不起折腾。 少年在床上有些辗转反侧,宗阙开口道:“哥,别着急。” 本来在轻轻翻身的身体一顿,相乐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还没睡着?” “你一直在翻身。”宗阙说道。 “我吵到你了?”相乐轻声问道。 “没。”宗阙说道。 “唉……开店真的很贵啊。”相乐说道。 真的想赚钱,钱肯定是大笔大笔的花出去。 “慢慢来。”宗阙说道,“你肯定行。” “你这么相信我啊?”相乐笑着问道。 “嗯。”宗阙应道。 “那就先慢慢来。”相乐放松了肩膀说道。 他最初开始学编筐的时候也是求教无门,别人看他那么小,都不愿意教他,后来去当了学徒,可刚开始编出的筐很多都不能要,手指上也总是扎刺,和的面不好,养的鸡总死,大黑生病,还有吃不饱饭,那段时间他都是靠帮忙办事的人给的礼金才勉强支撑了下来,现在比那个时候要好过太多了,确实不应该急。 夜色寂静,一大一小缓缓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起床,他们收拾东西赶往了昨天下车的地方,等到下午时坐上牛车再次赶了回去。 宗阙的课业继续,相乐则频繁的往返在镇上和县城中间,因为跑的熟悉,当天就能往返,刚开始还一无所获,后来他带回来了油。 在这个油相当紧缺的时代,他带回来的油直接成了抢手货。 因为油的吸引,少年又就近找到了日用品的供应点,买到木板,自己敲出的柜架上渐渐添置着东西,只是来买货的人频繁进出家里不方便,少年将临街的窗改成了铁皮,白天的时候撑起来,到了晚上放下,直接从里面上锁。 窗内窗外,买卖货也成了一件极方便的事情。 而在门口窗外,少年又别出心裁的让人在刷白的木板上写上了小卖部三个字。 “县里的人都这么叫。”相乐向来买东西的人解释道。 新奇的东西总是格外的吸引人,那一年秋去冬来,小卖部的营生也空前的好了起来。 只是大雪落下,进货不便,相乐在洋马和骡车中间抉择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骡车,宗阙的家里也养上了一头骡子,而因为家里的小卖部,宗阙成为了学校里所有孩子羡慕的对象。 每当下了学相乐甚至不用去接他,因为一到放学,孩子们三五成群的就往家里奔。 “我要一个唐僧肉。” “吃了能长生不老吗?” “我可是能吃老虎肉,知道武松吗,他都没吃过。” “我要跳跳糖。” 孩子们拿着零花钱买着东西,欢笑着离开,相乐看着进屋解下了围巾的小孩儿道:“你们学校什么时候放假?” “明天考完试放。”宗阙说道。 “明天考试?!”相乐对上了小孩儿看过来的目光道,“没什么,考试的话今晚早点儿睡。” “嗯。”宗阙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他的盘子里摆上了一根火腿肠和两个圆滚滚的荷包蛋。 少年对此的解释是:“听说这样能保佑考一。” 宗阙拿起筷子默默吃饭,他要考两门,两门一。 饭后相乐送小孩儿去了学校,在他进去叮嘱前道:“考试千万不用紧张知道吗?不管阙宝儿考的好坏,哥哥都不会批评你的。” “嗯,我中午放学。”宗阙仰头道。 “好,我中午来接你。”相乐笑道。 宗阙转身走进了学校,小小的人穿的很厚,被围巾围着,看起来分外的可爱。 中午放学时相乐如约而来,却得到了一个需要他等一冬的消息:“明年开学才公布成绩?!” “嗯。”宗阙应道。 “要等那么久?”相乐牵着他的手问道,“为什么?” 他现在就想知道小孩儿的成绩。 “老师说让考不好的过个好年。”宗阙说道。 “唔,也有道理。”相乐说道。 万一小孩儿考的不好,说不定会郁闷很久。 冬天的空气很冷,可是镇上有做蜂窝煤的地方,炉子和炕一起烧,整个屋里温暖如春。 大雪纷纷扬扬,相乐冬天的出行少了些,但因为先前赚了一些,每次拉回来的货都很足,而到了年节下,集市还未开,各家各户更是买的多。 铁窗开着,除了有顾客来,基本都是闲暇的,相乐有时候仍然会编筐放在自己这里卖,有时候则会改一改往年的毛衣,也因为赚了钱,家里的灯在夜间敢打开了。 虽然是放假,学校里却留了不少作业,跟数学的简单运算不同,语文需要抄课文来巩固自己学到的字。 宗阙写的认真,相乐也会在旁边看的认真,只是年节下孩子们都在满大街的疯玩,就他家阙宝儿省心的让他有些骄傲,又有些担心。 “阙宝儿,你寒假也不跟小朋友出去玩吗?”相乐问道。 “写完作业再玩。”宗阙说道。 写完作业,他就能腾出时间教他认字了。 “阙宝儿真棒。”相乐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宗阙的作业完成的很快,在他完成作业的第二天又拿出书时相乐还迷惑了一下,然后被叫了过去了学拼音,自此开始了相当艰难的学习生涯。 相乐倒是用心,只是语言已经根深蒂固,拼音的口诀他连起来也能念的通,但分开跳跃就不认识了。 字倒是认识了,但笔画不对还要重练。 “写字的时候背要挺直。”宗阙说道。 “挺直了字写不好。”相乐看着自己作业本上的鬼画符,再看看自家小孩儿写的,那一刻怀疑了一下他俩到底谁是五岁。 “多练习。”宗阙说道。 “好。”相乐是有心学字的,因为做生意很多字不认识只能辨认图标很难受,谈不清楚事情更难受。 “这个字念阙,宫阙的阙。”宗阙教他的已经超过了学校的课程,但识字这种事只是一开始难,在这样的语言环境下,只要反复记忆,其实是很快的,只看想不想学。 “这个字是不是也是阙宝儿的名字?”相乐反应过来问道。 “嗯。”宗阙应道。 “宫阙的阙,这个字真好。”相乐记下了这个字。 年节到时,镇上有人宰了一头猪,新鲜的猪肉引来了很多人,相乐也买了一块回去,而他们大年夜的饭是猪肉炖粉条,其中搀着白菜和萝卜,猪肉炖的软烂细腻,相乐直接连汤汁都喝的干干净净,宗阙很给面子的吃了自己那一小碗,住在院后的大黑也得到了菜汤泡的饭,吃的头也不抬。 “明天早上还能吃一顿。”相乐盖上锅盖笑道,“阙宝儿喜欢吃肉吗?” 宗阙看着他期待的神色应道:“嗯。” “那剩下的肉我都包在饺子里,可以吃好几天。”相乐笑道。 “好。”宗阙说道。 这个年是个丰年,丰年之下有白面,一大碗的饺子馅,里面掺杂了很多的白菜和鸡蛋,只有一些肉沫,可是少年还是很开心。 包好的饺子各个肚大圆润,然后被放在了雪地里罩好压实,就可以保存好多天。 “没想到阙宝儿包饺子也这么厉害。”相乐夸赞道。 “教的好。”宗阙回答。“听说明天晚上镇头会放电影,阙宝儿想不想去看?”相乐困意不浓,躺在炕上说着话。 “嗯,可以去卖零食。”宗阙说道。 “唔,确实,我都没想到。”相乐翻了下身笑道,“我就说阙宝儿是财神爷转世。” 宗阙不置可否。 但即使他不说话,少年也能把话题进行下去:“过了年阙宝儿就六岁了,时间过得真快。” “你十四。”宗阙说道。 时间确实很快,他觉得无聊的学校时光也在转瞬间逝去,他从前觉得长大了好,但这样的时光也很难得,以这样的视角去看世界,会有不同的体验。 “阙宝儿的算数学的真好。”相乐夸赞道。 “你的算数……”宗阙的话没说完,旁边的少年一个翻身拉上被子道,“好了,睡觉。” 少年的算数其实不差,算钱也能很清晰,但仅限于钱,没了代入的单位,他就很难算清。 现在还只是加减,等到算乘法的时候单位也是有讲究的。 “哥。”宗阙喊他。 “呼呼……”他的呼噜声直接响了起来。 宗阙:“……” 宗阙保持了沉默,少年的呼噜声慢慢消停了下去,翻了个身小声问道:“阙宝儿,你睡着了吗?” 宗阙不回答。 “我知道你没睡着。”相乐小声道,“大年夜不要说算数的事,我在努力改正了。” 他们家阙宝儿学习的时候那是一丝不苟,非常的严格。 宗阙应了一声:“嗯。” 相乐笑了一下:“好好睡觉,明天早上吃饺子。” …… 新的一年在偶尔天未明便响起的爆竹声中到来,一声一声的震天响。 宗阙起床时饺子已经煮的差不多了,滚圆的饺子煮在昨晚的菜汤里,肉香弥漫,宗阙吃了一小碗,相乐则吃掉了自己那一盘。 “阙宝儿,新的一年要说什么?”相乐在饭后摸着自己的口袋道。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宗阙说了,也收到了一个红纸包起来的红包。 “压岁钱,阙宝儿新的一年要祟气全除,平平安安。”相乐摸着他的头笑道。 这是他跟镇上人新学的,据说可以保佑小孩儿平平安安长大。 宗阙仰头看着他,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的红封递了过去。 “嗯?”相乐有些疑惑接过,打开时看到了其中包着的一元,“这是什么?” “压岁钱,平平安安。”宗阙仰头说道。 “可是压岁钱是长辈给的……”相乐嘀咕了一下,发现自己也不是长辈,他捏着手里的红封,蹲下身揉了揉小孩儿的脸笑道,“谢谢阙宝儿。” 管别人怎么讲究,反正他们这就是压岁钱。 新年里很是热闹,街里街坊的走亲戚,他们两个没有亲戚,只是提了些鸡蛋去走了邻居,两个人倒是零零散散的都收到了压岁钱。 “我就不要了!”相乐推辞道。 “哎,拿着,你这不也还没有长大呢。” 新年里小卖部也是开了门,拿了零花钱的小孩子个个拥有了消费的资本,在大人还没有收过去保管前先将其化为了自己的零食。 “宗阙,过年后要不要一起写作业?”穿着一身棉服的小男孩在看到宗阙时问道。 “我写完了。”宗阙回答道。 “你写完了?!那你让我抄呗。”小男孩立马换了个思路,让相乐把没事也能来家里玩的话给咽回去了。 “不行。”宗阙直接拒绝。 “小气,那我们去放炮。”小男孩邀请道。 “我有事。”宗阙再次拒绝。 “你怎么什么都不玩,你不好玩。”小男生跑远了。 宗阙在柜台后面坐下,相乐斟酌着说道:“阙宝儿可以跟其他小朋友玩。” “我不喜欢玩。”宗阙回答道。 相乐:“……” 小卖部一天的营生很不错,而到了夜晚,几乎全村的人都坐在电影幕布下时,相乐带去的各种瓜子花生和小零食再次卖翻了。 过了年节,年味也没有淡下来,镇上请了戏班唱了三天的戏,三天镇上都是热热闹闹的。 相乐卖了一天的零食,接下来都是带着宗阙去听戏,寒风凛冽,戏台上的声音却伴随着人们叫好的声音,声音好像能够驱散那种寒意,一直唱到深夜。 十五之前接了一次集会,虽然自家里什么都有,但相乐还是带着宗阙去逛了逛,出乎意料的买到了烤螃蟹,很稀奇,也很好吃。 “卖灯笼喽,给自家孩子买个灯笼,十五提着灯笼闹花灯。”小贩吆喝着,摊位前也挤满了人。 “妈,我要这个!” “这个好这个好。” 摊上摆着很多的红灯笼,还有荷花灯,各种动物样子的。 “阙宝儿,想要个什么样的?”相乐拉着人过去。 宗阙小心举着手上捏好的糖人,对上少年满脸期待的神色,指了最简单的红灯笼。 “那就买这个。”相乐拿起一个道,“老板,要一个。” “两个。”宗阙说道。 相乐回头,想了想他家小孩儿不爱跟小朋友出去玩,对老板道:“要两个。” “好嘞,您自己挑,要哪两个。”摊主说道。 两个红灯笼被相乐一手提着,尽兴而归。 十五花灯时街上倒没有摆什么,只是很多家门口挂上了灯笼,孩子们黑夜里提着灯走亲戚闲聊,怎么都是高兴的,当然,最热闹的还是宗阙的家门口。 因为提着灯能出门,就想往小卖部跑,这是孩子的天性。 等到深夜,人慢慢散去,一大一小在院子里提着红灯笼,宗阙看着其中燃烧的蜡烛,少年却提着转了几圈:“这个走夜路还挺不错的。” 宗阙看着在院子里由远到近的红灯笼,如果不是灯节,提着应该挺吓人的:“嗯。” 夜色渐深,两个红灯笼被熄灭挂在了架子上,伴随着两个孩子的入眠。 过了元宵灯节,开学开工,热闹的气息慢慢散了,相乐一如既往的接小孩儿放学,才刚见到走过来的小孩儿,就从跑过来的其他孩子口中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丑娃哥,宗阙考了一,拿了第一名!” “真的?!”相乐相当惊喜,简直不敢置信。 宗阙在一众家长看过来的目光中脚步一顿:“……” 第98章 梧高自有凤凰栖(5) 在一堆小豆丁里考第一名对宗阙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值得宣扬的事情,但…… “那家孩子考了第一啊?” “拿了两个一,可真厉害。” “就是开小卖部那一家的。” “听说人家孩子天天吃鸡蛋。” “人家是吃唐僧肉考的那么好的!”有孩子嚷嚷道。 “你天天吃唐僧肉怎么也没见你考一回来?” “阙宝儿真厉害。”相乐看着走过来的小孩儿说道。 “他还发了一个大奖状!”旁边的孩子嚷嚷着。 宗阙看了过去,小男孩儿完全不明白他的眼神示意:“老师说宗阙可聪明了,什么都一学就会。” “你家宗阙真厉害,哎,你平时都怎么教的?”旁边的家长请教道。 “他自己比较自律。”相乐牵上了小孩儿的手。 “哎,给姨看看你的大奖状呗。”旁边的家长说道。 “给我也看看,我还没见过奖状长啥样呢。”有人拥了过来。 “奖状可好看了,还有校长写的毛笔字。” 相乐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孩儿有点儿压不住高兴:“阙宝儿,给看看吗?” 宗阙叹了一口气将书包递了过去,那一张折叠整齐的奖状被打开,在家长群里展示着。 “真好,人家这以后是大学生啊。” “这么厉害,肯定是要考大学的。” “到时候说不定能当官呢。” 1314看着面无表情的宿主,只觉得他在被羞耻反复鞭笞,有了感情也会有有感情的烦恼。 奖状转了一轮,再次回到了宗阙的书包里,相乐牵着小孩儿回家,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神色道:“阙宝儿考了两个一不高兴吗?” “高兴。”宗阙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将名次控制在第三名了。 “阙宝儿也高兴呐。”相乐兴高采烈道,“这次考了第一名你想要什么奖励吗?我给你做好吃的,要不买一块肉回来?或者我见县城里有玩具,你想不想要?要不买一身新衣服?” 中午的阳光很亮,少年兴高采烈的仿佛自己拿了第一名。 宗阙突然放弃了之前的想法,开口道:“我想要一本字典。” “字典?那是什么?”相乐停下了脚步疑惑了一下。 “就是用来识字的。”宗阙说道。 “就是学习工具嘛,我到时候去城里问问。”相乐笑道,“这个不算奖励,阙宝儿还想要别的什么?” 宗阙对上少年期待的目光沉吟:“吃肉。” “好,我买一大块肉,回来给阙宝儿做红烧肉。”相乐攥着他的小手笑道。 那张奖状被少年调了浆糊粘在了墙上,奖状的色泽不像后世那么鲜亮,但上面的毛笔字却很好看。 “以后阙宝儿的奖状都粘在这里。”相乐反复看着奖状,怎么看怎么高兴。 “嗯。”宗阙应道。 那一日的红烧肉做的很香,肥而不腻,香气飘的邻居家都嗅着味了,也跟相乐讨教了这种从县城传来的新做法。 而在那之后的三天,宗阙收到了自己的新字典,蓝色的皮,很厚也很新,其中密密麻麻的写着小字,还附带一些图片,出现在校园里时却让孩子们羡慕坏了,因为这可是老师才能拥有的东西。 因为宗阙的活广告,相乐放在店里的字典一售而空,连带着铅笔橡皮的销售量都在上涨,对于文具这种学习的东西,家长们大多很舍得,而相乐这里还在不断的翻着县城的新花样。 墙上的奖状一张又一张的往上贴着,每一张上面都是同样的名字,也都是同样的第一名。 小学五年,宗阙的身量一个劲的往上窜,只是在此期间他经历了换牙,本来就不爱说话的人更是能省则省,非必要不开口。 也是这五年,他们家从骡车换成了烧油用的三轮车,去各地进货更方便了,而因为镇上道路的翻修,有客商来收货,洋马也进驻到了不少的人家。 宗阙家里搬进了电视,就放在小卖部的房间里,不管是闲暇还是节庆日,都有不少人喜欢围在那里观看,也因此吸引了更多的顾客。 “给我来包烟。”有人站在了柜台下。 “要什么牌子?”坐在柜台后的少年问道。 少年青葱,声音里带了些将要进入变声期的沙哑,虽是一身简单的汗衫,可那墨发黑眸,沾染的书卷气,还有超过同龄人的身高都足以吸引很多姑娘侧目了。 “就最便宜的那种,你哥没在啊?”趴在柜台的男人问道。 “嗯。”宗阙应道,从柜台里取了一包烟给他,“两毛。” “这烟真是越卖越贵。”男人付了钱问道,“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找他什么事?”宗阙问道。 “嗨,能有什么事。”男人拆开了烟盒,要往嘴里送烟时只听少年开口道,“我家门口不能抽烟。” “嘶……”男人对上了少年的眸色,这人虽小,可是气势不输,照老人的话说,这就是天生当领导的料,“得得得,来给你乐哥说亲呐,他今年得有十七八了吧,这镇上十七八的都谈媳妇了,他可不得娶媳妇了,什么时候回来呐?” 宗阙的唇微抿:“晚上。” 时代在进步,物价也在慢慢的上涨,人们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在变好,但这个时代即使规定了婚龄,还是有很多人过早的结了婚,生儿育女,只等着到了婚龄再去领证。 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很久,这种事他原本以为是很久远的事情。 “行,那我晚上再来。”男人摸出烟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哼着小调。 日头西垂,碰碰作响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后面还冒着黑烟,宗阙起身开圆了大门,那从街那头开过来的三轮车在他避让时开进了大门,进了前院。 车上的青年戴着草帽,穿着长袖,在给车子熄了火后,第一个解的就是外套的扣子:“外面真是热死了。” “毛巾。”宗阙将打湿的毛巾递了过来。 青年摘下了草帽,将长袖搭在了车的扶手上,露出了有着修长肌理的手臂和染着汗水的漆黑眉眼。 肌肉是经常做活练出来的,只是因为青年的身量还未彻底长开,整个人有些偏瘦。 青年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接过了宗阙递过去的水喝了几口,眉眼弯了起来:“阙宝,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宗阙面不改色:“零食。” “有零食,不过还有另外一个你肯定猜不着。”相乐呼了一口气,在脸上扇了扇风,从后车兜里拿出了一个篮球在地上拍了拍,然后递了过去道,“这个叫篮球,就电视上放的那个,怎么样,喜欢吗?” 青年眉眼已经长开,像是将山林隐藏的清凉美好都描绘进了眉眼之间,即使进入镇子,再进入县城那个繁华之地,那种属于山林的纯粹也没有消失,只是沾染了书卷气息,杂糅在一处,看着温柔又充斥着活力。 宗阙对上了他满怀期待的神色,他被他从小照顾到大,他对他是很纯粹的,他也是很纯粹的。 “喜欢。”宗阙接过了篮球道。 不管是年龄还是身份,他都应该尊重他的选择……吗? “喜欢就好。”相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不行,我得去洗一下澡,今天天气太热了。” “水在后院。”宗阙说道。 “知道了。”青年走向了后院,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车上有黄桃罐头,县城里新出的。” “嗯。”宗阙应了一声,关上大门,将篮球放进了自己的屋里,然后打开车兜,将其中运回来的货一一搬进了存货的房间。 他们是从他四年级的时候开始分房睡的,因为家里院子宽敞,屋子也多,没有风扇,夏天自己睡一个屋子更凉快,也就渐渐的分开住了。 货一箱一箱的搬空,相乐擦着头发从后院出来的时候道:“你怎么不等我一起?” “饭做好了。”宗阙洗过了手道。 “你这小子。”相乐呼噜了一下他头顶的头发,对上了少年看过来的平静视线,帮他顺好放下了手,在宗阙绷紧神经之时,直接扣住肩膀将头发揉的更乱,“还敢瞪我,反了天了你。” “没瞪你。”宗阙顺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相处越久,感情就越好,即使有人怵他,青年却从来不会。 “你这孩子真是从小就不爱笑。”相乐帮他顺好了头发道,“报纸上说这叫什么来着,面瘫。” 宗阙:“……” 傍晚的饭菜做的很丰盛,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的鸡蛋和肉丝,因为不仅他在长身体,青年也在长身体,身量拔高也伴随着饭量变大,如果不吃足,睡前还会觉得饿。 白面掺着玉米面蒸出的馒头,两个人直接将三盘菜吃空了。 而饭后院里纳凉,相乐从井水里捞出了冰镇的李子,又启了黄桃罐头,因为试图给宗阙多倒点儿被看了一眼,默默的划分成了均等,坐在通风门庭的躺椅上,用蒲扇驱赶着蚊子。 “阙宝,你初中是想在镇上还是去县城里啊?”相乐打着扇子,看着天上的星辰问道。 镇上也有初中,但每年入学的人都很少,甚至因为地里农活,三天两头请假的更是不少,老师频频劝着,后来也不劝了,好老师都去了县城。 相乐去县城的初中看过,虽然也有青砖教室,但是还有好几栋小楼,里面的孩子特别多,还到处张贴着名人名言,哪里看着都特别好,就是需要寄宿。 镇上有孩子去,只是路修了,说是会通过来的公交车一直没通过来,而那寄宿学校为了避免麻烦,说是两周才放一个大假,中间的小假都是待在学校,也就是说大半个月才能见一次。 “你希望我去哪里?”宗阙问道。 “当然是县城了。”相乐看着身旁的少年,觉得时间过得真快,还没有怎么样,那个还小小的需要被他牵着的小孩儿已经需要外出去求学了。 “好。”宗阙应道。 这个时代初中上高中是很难的,而镇上的教学方向跟县城里几乎完全不同,有些过程必须要走。 脚踩在砂石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相乐看着转道过来的几个人,从躺椅上起身招呼道:“季婶,来买点儿什么?” “今天不买东西,有事跟你说。”季婶进门,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青年笑道,“来来来,咱找个地方说话。” “哦。”相乐有些莫名,招呼道,“行,咱坐里面,阙宝,给倒点儿水。” “嗯。”宗阙起身应道,走到了炉子旁边提起了茶壶。 该来的总要来。 房间里电灯打开,相乐招呼着两个人坐下道:“季婶,有什么要紧事啊?这么慎重。” “好事,大好事。”季婶看着坐下的青年,啧了两声对身旁一起来的男人道,“是长的排场是吧。” “可不是。” 相乐有些疑惑,只听季婶说道:“是这么个事,镇子东头连家你知道吗?” “知道,怎么了?”相乐对镇上的人熟悉的很。 “他家姑娘不是在印刷厂上班吗。”季婶笑呵呵道,“你去进货的时候,人姑娘看上你了。” 相乐神色微顿,门帘被从外面掀开了,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宗阙端着水进来放在了三个人的面前,没有给他一个视线就走了出去。 “你看这孩子客气。”季婶端起了水道,“那家里可是有钱的,她叔叔就是印刷厂的厂长,自己也在里面上班,一个月能拿这个数呢,长的也漂亮。” 宗阙放下托盘坐在了椅子上,屋子里的话很清晰,但他没有制止的权利。 爱护一个人,需要去尊重他的选择,不让其为难,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被限制住了,困顿在泥淖之中,身负锁链,无法挣脱,无从制止。 【宿主,您不制止吗?】1314问道。 【安静。】宗阙说道。 他的思绪很沉,而理智明显无法告诉他答案。 “可我这还带个孩子呢。”相乐有些猝不及防的接收了一大堆信息,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好像能娶媳妇了。 “你的条件其实挺不错的,之前也有不少姑娘打听你,但听到你带个孩子都打退堂鼓了,但这个不一样,人家不嫌你带个孩子。”季婶说道,“而且这不是马上上初中了,那都住在学校里,也不碍你们夫妻什么事。” 相乐眉头微蹙,他不太喜欢这种把阙宝排挤在外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好好的,突然来了个人,小孩儿就必须成了那个避嫌的外人一样。 他读了书,也经常看新闻,知道他还没有到婚龄,即使对方真的不在意,他也见过有了后妈的孩子过的有多么可怜,这里是他的家,也是阙宝的家,或者说这里首先是阙宝的家。 “季婶,我可能结不了婚。”相乐说道。 相乐知道对方是好心,这十里八村的想要结婚,怎么也赖不到一个媒人的头上。 “怎么个说法?”季婶问道,“你有什么疑虑你尽管说,人家那边怎么都好商量。” “这房子不是我的,是阙宝儿的。”相乐说道。 他实在也是不想跟一个陌生的人突然谈到结婚的事。 季婶明显懵了一下,嘶了一声道:“你这不会是不想结婚蒙我吧?我可跟你说,那姑娘可是有人抢着要的,就是喜欢模样漂亮的,这房子不是你的也不要紧,人家的意思是你人过去就行,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再说了……” 季婶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你们这自小相依为命的,不是哥俩,胜似哥俩,那孩子也有出息,可他有出息以后是要往外走的,到时候当了官,也是要娶老婆成家的,到时候就剩你一个人,你还自己一个人过啊?该打算就要打算起来,别等好的都被挑走了,到时候真想找都找不着,只能打光棍了。” 相乐也愣住了,他其实觉得自己日子很有奔头,也没想过结婚。 但阙宝确实有一天是会结婚生子的,墙上的奖状很多,他会越走越高,现在是镇上,以后是县城,说不定以后还要去省城里,他们也会越离越远,他也不可能时时都跟着,他自己不嫌烦,小孩儿可能都会嫌烦。 “算了,咱也别在这里说了,先见一面怎么样?”季婶放下杯子起身道,“我跟姑娘说一声,见一面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也不说什么了,行吧?” “不,不用。”相乐心一横说道,“其实我早些年伤了身体。” 屋子里一时有些静默,季婶张大了嘴巴道:“什么时候的事啊?你不会在蒙我吧?” “这事哪儿能乱说。”相乐耳朵有些发热,“我可是个男人。” “那你怎么不早说呢?”季婶问道。 “这种事哪能随便乱传。”相乐说道,“您也别给我说出去了。” “行……真是。”季婶话到了嘴边,已经没了刚开始的热切,“那我先走了,不用送了。” “我还是送送您吧。”相乐掀开门帘跟了出去,将人送到了大门口。 季婶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真是可惜了,行了,走了走了。” “您慢走。”相乐眺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轻轻松了一口气,转头却看到了正直直看着他的少年,笑着问道,“怎么了?” “你不想结婚是为了我吗?”宗阙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觉得这么多思多感不像自己,但是他或许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在乎这个人。 “什么因为你。”相乐走进了屋里,将杯子端了出来,拉灭了灯清洗着,放好了之后坐在了躺椅上道,“我是自己不太想跟陌生人结婚。” 镇上搭伙过日子的不少,但他却见过县城里自由自在恋爱的人。 宗阙看着他,相乐伸手呼撸了一下他的头发道:“真的,这事哪用得着骗你,我就是不想找个人凑合着过。” 就像是当初,他明明可以被人收养过的轻松一些,却仍然选择了自己生存一样,就像明明不应该捡孩子,还是把他抱回家一样。 相乐觉得自己骨子里是有些叛逆的,因为自由自在的生长,所以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必被任何人束缚。虽然有少年的原因,他不想让他受委屈,可这份原因是因为他愿意,而婚姻那条道路,他现在还不愿意。 宗阙放任了他的手,看向星空轻轻松下了肩膀,他觉得自己也被表象蒙蔽了,即使受时代的影响,这个人的骨子里也绝不是任凭摆布的。 他明白了对方,却有些不太明白自己了。 “阙宝以后也要过的自由自在的,不管干什么都要合自己的心意,别被束缚了。”相乐收回了手,将最后一块黄桃放进了口中道。 宗阙顺好了自己的头发,听着旁边摇着的扇子,他自诩理智,因为理智思考,才能够解决一切遇到的问题,选择最好的道路。 但心底又有另外一个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时不时会挑战他的理智,虽然每每都被压了下去,但或许很多时候他都是不敢放纵那种感觉存在太长时间的。 因为它凶如猛兽,一旦出笼就很难控制,而他也已经习惯了用理智去思考问题。 但这样的克制和压制,有时候也未尝不是一种畏惧,他总是要求尽善尽美,不犯任何错误,但他这个人本身就是不受规则制衡的,即便错了,其实也是无所谓的。 感情与理智,他需要好好思索一下这个问题,一个从未放在过天平上,现在却好像难分轻重的问题。 …… 小学的暑假并不长,宗阙去过一趟县城,通过了县城的入学考试,也确定了入学的日期。 那一日的晨光熹微,相乐早起给他煮了鸡蛋,三轮车上放上了卷起的铺盖,还有衣服,水壶脸盆等一系列东西。 早饭吃过,相乐锁好了家门,坐上了驾驶座,宗阙则坐在副驾上,在一路的碰碰声中离开了石子铺成的道路,又在镇口接上了几个同样要送孩子去县城的,在一路的谈话声中赶往了县城。 三轮车的速度还是很快的,过路不接人,不过是一两个小时就到了县城,在一众家长和孩子对于县城的惊叹声中,车子停在了学校门口,而在那里,有很多家长都在送着孩子,很多人骑着洋马,还有不少人开着三轮车。 校门,小楼,还有食堂,新的学校和城市,这对于孩子们都是新奇的。 相乐下了车,背上了装好的被褥,宗阙则提上了包袱和其他东西,走进了这座校园。 入学并没有很多步骤,只是各处的队伍仍然很长,有的人认识字,有的不认识,吵吵嚷嚷中一起来的家长都跟上了相乐的身影。 入学,然后是住宿,住的是平房,虽然是男女分开,但是是一个大房间里住着很多人,无数木头做成的上下铺,很多家长们正在挑选着床铺铺着床榻。 “这里真是不比家里。”相乐找着合意的床铺,爬上了楼梯将被褥放了上去,宗阙则将东西放下,端着盆接来了水,擦拭着找到的柜子,等晾干后将东西一一放了进去。 东西收拾起来不难,只是收拾完之后就要去教室里报道,下午就要开课。 “这所学校的纪律挺严的。”相乐跟他一起出了宿舍,看着学校的规章制度道。 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上课,什么时候跑操都有严格的规定,甚至还有晚自习。 “还好。”宗阙看了一眼道。 虽说有晚自习,但六点半就下课了,而这所学校虽然寄宿,但还是允许出入的。 相乐读完了手上的规章制度,教室也近在眼前,漂亮的小楼,走廊有些长,过道有些不太透光,墙上挂着名人头像,而接下来的三年少年都要在这里度过。 他看着面前的少年,几年过去,原本小豆丁模样的人已经抽条的比同龄人高了很多,也比其他孩子省心很多,可他越是让人省心,相乐就忍不住想多疼他点儿。 本来只是县城和镇上的分别,隔两周,甚至不用隔两周就能见,相乐还是感觉到了浓浓的不舍。 他抿了一下唇,轻轻吐了一口气道:“在学校里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次带的钱够吗?” “嗯。”宗阙应道。 “那就好,我到时候来城里了就来看你。”相乐揽住了他的肩膀,走向了那站着老师的教室门口笑道,“好好学。” “嗯。”宗阙微微收紧了手指道,“好。” “您好,老师。”相乐跟老师打了招呼。 “这位同学是?”老师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是斯文。 “宗阙。”宗阙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老师对上了他的名字,上下打量了一下道:“你就是宗阙,进去吧。” 宗阙看了相乐一眼,相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吧,我走了,过几天我再过来。” “嗯,回去路上小心。”宗阙说道。 “知道了,走了。”相乐朝他招了招手,看着少年进去,从窗边探了一下整齐排列的桌椅,转身离开时唇角的笑意垮了下来。 他的小孩儿长大了,他有点儿不希望他长的这么快,又有点儿期盼他长大成人的模样。 三轮车返程的时候有些空,有的家长是欢笑的,有些家长也是发愁的。 “可算是送进学校了,在家里闹的我头疼。” “也不知道能学个什么。” “这第一次离开家,也不知道能不能顾好自己。” “放心吧,有老师呢,翻不出天。” “谁知道呢。” 相乐返程,宗阙的学习生涯进行的却很顺利,不管是入学考试还是身高,他在班级里都是独树一帜的。 这个时代的学生对于课堂还有老师都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也十分的懵懂且羞涩,即使有人有一些心思,也大多止于了暗恋。 相乐几乎每三天就会来一次,刚开始是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东西,后来知道了学校不让带零食的规定,很是扼腕了一阵,然后就变成了塞钱,努力让自家小孩儿顿顿都能吃上肉。 “听说你们学校还加了外语课,能跟得上吗?”相乐有些担心。 “能。”宗阙说道。 “阙宝一向都是聪明的。”相乐笑道,“不过城里也有很多孩子也很聪明,别给自己压力太大。” “好,你也是。”宗阙说道。 “放心,我可会偷懒了。”相乐说道,“每天开着碰碰车到处逛也挺有意思的,不用担心我。” “嗯。”宗阙看着他道,“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 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但不代表就没事了,命运齿轮转动,这一次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合上。 “好,镇上又说了要通公交的事,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通过去。”相乐说道,“真要是通了,你回家就方便多了。” “嗯。”宗阙应道。 他们聊了很多,又或者是相乐说了很多,有关于家里的,也有关于鸡和狗的,还有小卖部以后的运营的,还有他开辟新的供货渠道的。 学校的日子很快,而到了放周末的时候,宗阙一出校门就看到了等候在外面朝他招手的青年,一如幼时接送他上学一样。 相乐在镇上和县城之间的往返一直没有停过,即使是冬日,他也照样早起去接,而宗阙的成绩也出乎他意料的稳定。 满分和第一。 一次入学考试,一次期中考试,就好像用实力在诠释他考100分是因为卷面只有一。 “我们今天置办了年货再回去,再给你挑一身衣服。”相乐在寒假来临接上他时说道。 “好。”宗阙应道,“都买。” “没问题。”相乐从车后面取了一条围巾道,“再捂一条严实点儿,路上灌风冷得很。” “好。”宗阙将那条围巾缠上,看着车子起行。 “今年我们还做红烧肉好不好?”相乐问道。 “嗯。”宗阙应道。 “馋不馋?”相乐顶着寒风问道。 “馋。”宗阙回答道。 “哈哈哈。”相乐笑了出来。 这个时代肉还是很贵的,年节的时候能在菜里搀上一些肉沫已经算是富足,而他们的年节却早已超过了别人很多。 年节里小卖部本就很热闹,而因为电视开着,一群人更是顶着寒风也要守在那里一起看,即使还没有到春晚,在那里看着新闻也能看的津津有味。 新闻有农业的,也有商业的,各种宣传和奇闻异事也掺杂在其中。 “要说这国家政策好呢。” “可不是……” “还有飞机呢。” “看,那是大炮。” “人真能飞到天上去啊,可真厉害。” 一条条新闻播报,热议之声不断,倒让年节空前热闹了起来。 “全国商业代表何红.军,任斌,相婕等出现在这次会谈之中……” 西装革履的人出现在电视屏幕之中互相握着手,一个趴在柜台上的孩子嚷嚷道:“爸,丑娃哥跟那个人长的好像啊。” 一群人闻言看了过去,纷纷说道:“可不是。” “确实是有点儿像。” “眼睛和嘴巴像的很。” 宗阙看了过去,在看到那个一身干练的女性身前的名字时眸光微敛。 相婕,她也姓相。 相乐也看了过去,目光落在女人的脸上凝滞住了片刻笑道:“长的像的人多了,我运气还挺好。” “可不是,这可是全国商业代表啊。” “住在首都城里,可是有钱的很。” 周围提起的人并没有怎么在意,也没想着把远在首都的人跟一个小卖部的老板牵扯上什么关系。 相乐则默默收紧了手指,心里有些沉,他认识那两个字,相婕,跟他的姓一样,样貌也有些像,如果他妈还活着,大概也是那样的岁数,但听说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妈就已经死了。 全国商业代表,相婕,真厉害。 夜色之中人慢慢散去,相乐收拾着柜子,将铁皮放了下来,只是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停了下来,发现真的很像。 宗阙看着怔在镜子前的青年没有说话,这个世界的世界线的确发生在首都,他一直没有将面前的人跟首都那里挂上什么关系,直到相婕的出现。 主角攻宋人杰出身不低,跟他的主角受青梅竹马,家里从商从政,只是他的母亲是二婚,而在他之前还有个已经去世的哥哥,而这个哥哥很有可能就是面前的青年。 其中的阴差阳错只靠猜测很难理清,但青年的死亡一定跟首都脱不了关系。 因为是污点还是会阻碍他们现在的那段婚姻?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容不下他的存在? 可即使容不下,也不至于要他的性命,青年从不是妄自纠缠的人。 “哥,那个人的姓跟你是一样的。”宗阙说道。 相乐回神转头叹了一口气笑道:“你也觉得人家跟我有关系?我妈可是在我一岁的时候就死了,只是碰巧。” “谁告诉你死了?”宗阙问道。 “村里人都这么说。”相乐锁上了柜台走了过来笑道,“好了好了,虽然是大晚上,但也不能看见个像的就做白日梦,睡觉去了。” 宗阙起身不再提了,幼年失怙,再看到一个跟自己相似的人,他的心里应该是难过的。 冬日寒冷,为了节省柴,家里只烧了一个炕,深夜寂静,恍惚间传来了落雪的声音,让屋子里有些明亮。 宗阙听着身旁一直未进入睡眠的呼吸,久久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品味,不是别人的话语就能够缓解伤痛的。 “阙宝。”青年出声,“你睡着了吗?” “没。”宗阙说道。 “你还记得自己的妈妈吗?”相乐攥紧了被子问道,又蓦然意识到了什么,“算了,还是不说了,别想。” “不记得。”宗阙回答道。 原身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他也没有见过那个人,至于他本身的,这么多年过去,记忆同样模糊了。 “我也不记得了。”相乐看着屋顶叹气道。 他只听村里人偶尔提起过,说她很漂亮,但很多人就像是忌讳一样,提了一两句就不再提,因为她当年离经叛道的让他随了母姓,据说气死了他的爷爷奶奶,后来有了记忆时,他爸告诉他她妈死了,后来他因为喝酒走夜路坠了崖,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当年的事情无从寻觅,他对他的母亲有过怨,但更多的是对别人的羡慕和对她的思念。 如果她还活着,或许也会是年轻干练的模样,或许会很严厉,又或许会很温柔。 “很想她吗?”宗阙问道。 “也没有。”相乐呼了一口气笑道,“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想她了。” 自从阙宝来了以后,他就有了伴,很多事情都没有去想了,只是今天突然看见了,有点儿伤怀,又好像有点儿弥补了多年的遗憾。 “如果她还活着,又有了新的家庭你会怎么样?”宗阙问道。 “嗯?”相乐转眸有些疑问。 “我是说如果。”宗阙说道。 缺失的东西再弥补也是回不来的,如果可以,过去的就那样过去也是好事。 “可能会想去看上一眼。”相乐思索笑道,“看她长什么样子,过的很好就好了。” 宗阙沉了一口气问道:“不相认吗?” “那样应该会打扰到她吧,而且也会打扰到我们。”相乐轻轻翻身笑道,“好了,快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嗯。”宗阙应了一声。 相乐也闭上了眼睛,他其实不难过,因为他已经有自己的家了。 大年初一冰雪覆盖,但红艳的爆竹碎屑却驱散了天色的沉闷,带来了喜气洋洋。 电视上春晚在重播着,仍然有人守在店前看着,孩子们热热闹闹的来买东西,或辛辣或甜蜜的味道充斥在这里。 宗阙洗完脸进门时,被青年如往年般塞了一个红包:“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平平安安。”宗阙说道。 “阙宝比去年又帅了一截。”相乐看着他穿的新衣服笑道。 “你的眼光好。”宗阙说道。 相乐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仔细打量着宗阙,甚至让他有些莫名:“怎么了?” “你突然这么会说话,是不是感冒了?”相乐摸上了他的额头道,“没有啊。” 宗阙:“……” 新年过去,冰雪消融之时相乐照样开了三轮车送他去学校,有搭便车的,也有自己骑洋马送的,一路上倒也热热闹闹,而这一次的离别情绪比之前少了很多。 相乐看着少年进了校门,顶着寒风采买了东西然后回家,虽然鼻尖吹的有些凉,但是在太暖的屋子里窝了一冬,这样反而很舒服。 到家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相乐停车打算开门时,看到了那在台阶下面明灭的烟头时开口道:“村长?” “丑娃,你回来了?我有事跟你说。”老村长穿着一身有些破旧的大棉袄,看到他时轻轻哆嗦了下说道。 第99章 梧高自有凤凰栖(6) “您进来。”相乐开了门招呼了人进来,倒了杯热水道,“先暖暖,外面冷的很。” 冬日大雪封山,到了这个时候才化了一些,这个季节从村里到镇上来一趟可是不容易。 “哎,丑娃真是长大了。”老村长捧着杯子,坐在炉子边上说道,“现在这天真是冷的很。” “您怎么突然过来了?”相乐将炉子门打开,让火烧的旺了些问道。 他在村子里其实没什么事,剩下的几亩地一直外包给别人,只不过老家那边一直托村长照看着,但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 “有事找你。”老村长喝了几口热水,上下打量着他,叹气道,“丑娃啊,你妈还活着哩。” 相乐手中弄着碳的钳子掉在了地上:“什么?” “那个时候你还小哩。”老村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事算你年龄也得二十年了吧,那个时候知识青年下乡,你妈就是其中的一批,本来是下到镇上来的,但那个时候苦哇,吃的都是野菜,有时候真是吃不饱饭。” 他的话没有点到重点,相乐将钳子捡了起来,深吸着气坐在了一旁,听他细细讲述着当年的故事。 当年下乡,他妈是知青里最漂亮的一个,十几岁的年龄,镇上人都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又能吃苦,又能干,见人就爱笑。 他爸在镇上送东西碰上的,又一起做过活,后来遇到他妈被地痞纠缠还给救了,他爸长的帅气,说话也活道,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在一块儿了。 后来就有了他,刚开始两个人挺好的,但两个人在一起以后听说就一直吵架,村里人说城里的姑娘不安分,生下个娃都要自己取名,还得随自己姓,给家里老人直接气病了,他妈也挨了打。 再后来知青全部回去,他妈跟他爸连结婚证还没有到领的时候,就是村里通知了一下,他妈干脆坐上返回的车走了。 “挨了打?”相乐问道。 他爸爱喝酒,平时好好的,喝了酒就爱发酒疯,但不至于打人。 “你爸那人就沾酒,喝了酒迷迷糊糊的,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村长叹道,“你妈当时走的时候还想把你抱走,但你那时候还小,被你爷爷奶奶藏了起来,就没给带走,她这事确实做的,哪有把家里传统接代的独苗带走的道理。” 相乐没有接话,即使到了新的时代,好多地方还是要女人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他接受过新的教育,但老一辈人的观念却很难改变:“后来呢?”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你妈带着人回来了,还是说要把你带走。”老村长说道,“那是开着车带着人就往村里来,你爸说你死了,才没让把你带走。” 相乐吸了一下鼻子,忍住了鼻头的酸涩:“那村里为什么都传我妈死了?” “你爸当时被你妈带来的人打了一顿,再后来过了一段时间,你爸说你妈在外面病死了。”老村长叹道,“我们跟你妈也没有联系了,就你爸知道,你爷爷奶奶也没了,村里对你妈当年的事也忌讳的很,而且死人这事可不能乱说,就这么传开了。” “那她是谁?”相乐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您之前一直没说,现在突然提起,肯定是见到了什么。” 老村长摩挲着茶杯,看着面前的青年道:“就过年在电视上看见了,你妈是那个什么女代表,要是知道她没事,当年就剩你那么一个,跟她回去,可能日子过得也顺遂一些,你现在也大了,你这要是想去找肯定也能找得着。” 这么多年,这孩子是从苦里过来的,真要是找到妈了,日子也能好过很多。 “谢谢。”相乐牙齿磕住了指节忍了一下情绪,起身道,“您大老远过来还没吃饭吧,天也黑了,您住一晚再回去,我给您弄点儿吃的。” 当年的事情跟老村长是不相关的,对方来跑这一趟,让他知道真相,他心里是感激的。 “哎,好。”老村长看着青年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晚饭吃过,相乐打开了一间屋门,换了床单烧上炕让人睡下,进了自己的屋子带上了门,靠在门后才没忍住呼吸,鼻腔一涩,眼睛已经湿润了。 他真的还有亲人在世上,那个真的是他妈,真的是……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想,为什么对方就死了,把他扔下了。 但其实没有,她没想把他扔下的,还回来找过他,她想带着他走的。 相乐撑着门蹲了下去,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了砖地上,在透进的月色下凝结成了一块块漆黑的水渍。 收到这样的消息,他其实是不难过的,反而很开心,可就是想哭。 如果当年他真的被他妈抱走了,日子是不是不会过的这么难? 可是没有如果,他爸除了喝酒外,对他也是悉心照料的,一个人带着他,有人给他说亲也不肯再成家。 而且他要是走了,他们家阙宝儿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他那么闷,真到了那个舅舅家一定会受欺负的。 相乐坐在地上待了很久,久到屋内月色变迁,才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倒了些热水洗了把脸后趴上了床。 脑海中的感情很复杂,各种心情交汇在了一处,但最后是开心的。 因为那么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有阙宝儿在,他成长的道路其实没有那么孤单,以前只觉得他和阙宝儿都是孑然一身的,现在知道他妈还活着,还活的那么优秀,他还见到了,这是件高兴事。 睡了一晚,早起的时候相乐的眼睛带了些肿,老村长吃了个早饭,又被相乐塞了些东西,告辞时说道:“这天高皇帝远的,我们想去首都也去不了,只能来来镇上,你这现用送了。” “好,您慢走。”相乐看着对方的背影走远,坐在了洒落阳光的台阶上。 “老板,我要一根辣条。”阳光之中,有孩子手上拿着钱,站上了铺子下面的石阶喊道。 相乐起身,进了小卖部里面道:“来了。” 辣条给出,孩子付了钱,举着辣条欢欢喜喜的跑走了。 相乐趴在柜台上看着孩子跑远的身影,好像又看到了他家阙宝儿迈着小小的步伐,走一会儿道就会累到气喘的幼时。 只不过他家阙宝没有这么活泼爱闹,总是一板一眼的做什么事都特别认真,小小年纪却给人一种特别懂事可靠的感觉。 小孩儿的身影消失,相乐转身用香皂洗了手,那个时候他们过的很开心,而现在比那个时候的日子要好太多了,而且在这个世界遥远的地方,他妈还好好的。 阳光洒进了柜台,相乐整理着昨晚的货,然后坐在柜台后面迎接着来来往往的顾客,打开了自己的存折,上面有这么多年的积蓄。 在很久之前他还在为几块钱挣扎,那个时候对万元户是不敢想的,但这么多年到处跑着,零零散散的也有了很多积蓄。 只是这些年物价一直在涨,万元虽然不像以前那样,但仍然是很富裕的。 镇上的人虽然越来越多,但现在人去县城里方便了,很多东西都能够从县城里一次性买齐,只是日用基本上从他这里出。 相乐无心再扩大经营,但钱放在这里总是贬值,就像阙宝说的,经济一直在发展,老师说有钱的都去买房买地了。 他以前有点儿舍不得,但他家阙宝越走越高,以后肯定不会回来镇上,要是县城里有他们自己的家,阙宝也不用住在学校了。 …… 宗阙的学校生活平静无波,只是在上一年的期末成绩出来后,他向老师提出了跳级的申请。 “跳级?”老师在听到时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看着自己这些年最优秀的学生语重心长道,“老师知道你很优秀,但每个年级学的课程不一样,突然从初一跳到初三是快,但是万一跟不上进度,高中也不好上,打基础阶段千万不能马虎。” “那如果我跟得上呢?”宗阙问道。 老师嘶了一声问道:“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 他教学这么长时间以来,带了那么多学生,就没见过语文也能考满分的,可他答的跟标准答案差不了多少,每个打分点都达到了,作文的辞藻优美,紧扣文意,有时候比范文写的还好,就算是想从卷面上下点儿功夫,这学生的字也写的很好。 同样下了功夫,可人与人的天赋是不同的,老师很看好他的未来。 “要是家里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老师说道。 “家里没什么困难,只是很多内容我都会了。”宗阙说道,“一寸光阴一寸金,我觉得时间不应该总是消磨在已经学会的东西上。” 老师迟疑了一下道:“往年也不是没有跳级的,但有条件,申请我先提交上去,但这一次的期中期末考试你都必须拿到第一名,同时要参加初二的期末考试,如果同样能够拿到优异的成绩,那么就可以直接升入初三怎么样?” “好。”宗阙应道。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只有尽快拿到人生成熟的答卷,才能拥有主宰自己人生的权利,他不想在这里消磨。 …… 开学第一周的小假,学生可以随意外出时,宗阙在校门口阴凉地看到了那坐在三轮车上的青年时走了过去。 相乐也看到了少年出来,让了些位置,看着坐上来的人道:“阙宝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嗯。”宗阙应道。 学校的伙食虽然肉少,但给的量足。 “真好,我带你去吃饭,最近发现了一家羊肉泡。”相乐打动了车子笑道,“想不想吃?” “想吃。”宗阙看着他道。 吃饭的时候他也有事想跟对方说。 相乐坐上了车,开离了学校门口,那是一家很小的店面,看着有些老旧,但味道飘香,端上来的羊汤里粉丝和豆腐很多,肉只有几片,但加上辣椒,泡着烙好的饼,味道却很足。 小桌放在店外,桌子分的很开,相乐吃了两口斟酌道:“阙宝,我想在县城里买房子,你觉得怎么样?” 宗阙看着他道:“挺好,但不要买小楼,买老房子。” 对方这些年一直到处跑,对于市场是有见地的,这个时代地皮是最值钱的,如果钱不能投资而只是存着,贬值的速度会超乎人的想象。 “其实我也觉得带院子的舒服。”相乐笑道,“到时候买了房子,你就能跟学校申请走读了。” 宗阙看着他道:“那你呢?” “我当然是两头住了,要是回镇上了,就住镇上,要是到城里晚了,就住城里。”相乐盘算着低头道,“其实我还想在城里买几间门面,把店开到城里来,你觉得怎么样?” 这里虽然有大楼,但小的商店不多,每次都要挤很多人,还不如他挑个好地方自己开家商店,反正他货源也熟。 “会很累。”宗阙说道。 这的确是赚钱的途径,但是两头忙碌会很累。 “为了赚钱都是应该的。”相乐叹道,“我原本想着存着几万块也够你以后没什么负担了,但这年头钱贬值的真快。” 很多事情都得提前打算着。 “镇上那边雇人打点。”宗阙说道,“店想开的大,不能什么事都自己亲力亲为。” 相乐眨了眨眼睛,放下了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了本子道“我回去研究研究。” “好。”宗阙低头吃着自己的饭,饭饱之后他斟酌道,“哥,我跟学校申请跳级了。” 相乐正在喝着水,闻言呛了一下道:“跳,跳级?” “嗯,暑假结束应该能直接上初三。”宗阙说道。 “哦……为什么这么着急啊?”相乐问道,“在学校不开心?” “学校教的太简单了。”宗阙说道。 相乐:“……” 他家阙宝初一的数学题他都已经看不懂了,那还太简单了? “那你想跳就跳吧。”相乐对这个倒不怎么在意,能跳级,这可是聪明孩子才有的待遇,“对了,你上次期末成绩怎么样?” “跟之前一样。”宗阙说道。 相乐:“哦……” 满分和第一。 从小学到现在,没有一次考试例外过,刚开始还会很惊讶,后来慢慢就有点儿麻木了。 “那你这次想要什么奖励?”相乐问道。 宗阙看着他期待的神色,侧眸道:“什么都行。” 他送什么他都会高兴。 “我们家阙宝真是无欲无求的。”相乐笑道,“天才都这样吗?” “不是无欲无求。”宗阙擦过了嘴起身道。 相乐有些疑惑,端起水杯跟了上去笑道:“是,我们阙宝志向远大着呢,以后肯定出人头地,成为栋梁之才。” 宗阙坐上了车沉吟了一下应道:“嗯。” “今天天还早,我们去看看地段,你也给我参谋一下。”相乐发动了车子说道。 “好。”宗阙应道。 当天他们看了不少,房子的事情暂时没有定下,相乐却从货商那里打听到了监控的事情。 小卖部的经营没有盘出去,而是雇了一个上过初中的在那里卖货,参考着省城的经营模式,每个月结算着工资。 相乐时不时进货回去,也在四下看着县城里的房子,终于定下了一座两进的老院子和临街的几间门面,手里的钱花了一大半。 超市后续的经营都需要大量的投资,在两人的斟酌下,相乐通过省城的渠道,找到了大哥大的厂商,将这种极为方便的通讯方式带到了县城,很快就销售一空。 而在这个时代,骑着洋马,手执一个大哥大,足以吸引到很多女孩子。 相乐的经营在扩大,也随即引来了很多人跟风,手里的资产翻滚的厉害,相乐第一次体会到了钱多到睡不着觉的感觉,原本打算的超市也在宗阙上了初三的那一年开了起来。 超级市场进驻,新的经营模式引来了无数的顾客,镇子上的小卖部也因此翻新成了小型超市。 也就在宗阙初三的那一年春天,镇子上通了车,县城里的火车站开始翻新,在地皮翻涨之前,相乐已经买下了无数的门面和地皮。 只是在那之后他想要继续扩大大哥大的经营时,宗阙给他看了新引进的数字手机的消息。 更为先进和小巧,也注定会将厚重的大哥大淘汰掉。 相乐将手头的货迅速清空,开始对数字手机的消息很感兴趣,只是从报纸上获得的消息很少,相乐的心思大多也都扑在超市的身上。火车站新修,建设的很快,与此同时县城的房子也开始翻修,那条经过山村,镇子旁边甚至离县城也不远的河上多了轮船。 这里到处都在修,好像一天就能换上一个新的模样,很多人也在猜测着他们这个地方是不是要富庶起来了。 而在这样的热火朝天之中,宗阙迎来了自己的中考。 六月的天气,叶子都晒的打蔫,无数家长送孩子进了考场,个个在焦急等待着。 这一役很无声,却决定着孩子们日后的命运,是飞黄腾达还是只是上了一次学,只看这一战了。 这样的氛围中,相乐原本轻松的心态也莫名的紧张了起来,虽然知道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还是担心万一什么没带,万一他看错了题,万一写错了名字! 中考六门,考了三天,这三天相乐只做饭接送人,几乎不说话,每一门下来也不敢问考的怎么样。 直到三天后的下午,最后一门结束的时候,相乐看着学生纷涌的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少年出现的身影。 墨发黑眸,即使在人声鼎沸和烈日炎炎中好像也带着独属于他自己的平静,抬眸看过来时,相乐挥了挥手:“宗阙,这里。” 宗阙听到了声音走了过去,而那一声名字也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那个就是宗阙啊。” “就是他,这次中考估计也是他拿第一。” “中考是联考,哪有那么容易?” “那就是你们学校的年级第一?那孩子长的可真好,个儿真高。” “那就是跳级还能考年级第一的那一个,人孩子怎么那么厉害?” 议论声传来,相乐看着坐上副驾驶面无表情的少年笑道:“还没习惯呢?” 这样的话可是从小学时就开始流传了,每一年家长们都在看传说中的宗阙到底长什么样,他们家阙宝也一直是很多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习惯了。”宗阙扶住了副手道。 “坐好,走喽。”相乐发动了车子,慢慢离开了人群道,“对了,超市新进了刨冰机,我给家里拿了一台,前两天你考试没敢让你吃,回家给你做。” “好。”宗阙应道。 离开了镇上,他们现在住的院子更加的宽敞,家里不养鸡了,但菜田仍然郁郁葱葱,而车子一到院门口,狗叫声就传了出来。,相乐买衣服仍然喜欢挑最舒服便宜的买,也没有什么高奢消费,只是电视机新买了一台,家里的三轮车换成了不冒烟的电动车,其他的一切如旧。 而他闲暇时或是看看报纸,或是在家里打扫,洗洗涮涮,又或是做上一桌子的好菜,同时给大黑的伙食改善一下。 炎炎夏日,砖房内却是不开风扇也很凉快,宗阙除了每天的晨跑,剩余的很多时间除了做家里的活就是看书。 “你这怎么放假还看书呢?”相乐坐在他的旁边,从报纸上抬头,探到了他那里,发现上面的内容已经进化到单字也看不懂了。 “高中的书。”宗阙说道。 他需要确定一下高中的内容跟他所了解的之间的差异。 相乐沉默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不要太刻苦了,还是要出去玩,要不然到时候真成书呆子了。” “不会。”宗阙说道。 相乐:“……” 已经是了。 宗阙翻了书页,察觉了旁边的目光,抬眸看向了他道:“你想学吗?” 相乐嘴角抽了一下道:“你为什么觉得我能看得懂?” 在他家阙宝儿小学的时候他还能勉强跟得上进度,一到了初中,直接跳到了六门课程,外语拗口不说,同样的字母还有不同的发音,数学就更复杂了,再加上什么物理和化学,他听的一脑袋浆糊的东西,他家阙宝却能考满分。 人和人的智商是有差距的,相乐也从那个时候领悟到了这一点,而他最大的好处就是不要勉强自己,学不会就换一道,三十行,行行出状元,也不是非要把书读的那么高深才行。 “想学我可以教你。”宗阙说道。 “不想学。”相乐直接拒绝。 “只学数学这一门,我只教你用得上的。”宗阙看着他抗拒的神情道,“以后经商用得上。” 相乐略有疑惑,这是同意了,做一行就要爱一行,经商的事要是不通,现在赚的钱也有可能全倒回去。 于是宗阙的暑假变成了相乐的开学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求救无门了。 暑假的时间过的很快,每一个考上高中的学子都有校方亲自送去喜讯,因为这样的喜讯十个学生里面才有可能出一个。 从开始放榜,相乐就开始翘首以盼,每当门口有一点儿动静都会前去探看,而他家里那位真正的学子却稳如泰山,一点儿焦心的状态就没有,就很让相乐怀疑他俩到底谁是学生谁是家长。 而那样的锣鼓喧天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清晨到来的,鞭炮声在街道上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一路靠近,大黑叫了两声,被宗阙一声制止了。 他在晾晒着被子,相乐则擦干了手从厨房里探头道:“谁家结婚呢?阙宝,去看看呗。” 他虽然没想结婚,但近来镇上结婚越来越花哨了,小孩子最喜欢一起吆喝着去看新娘,只是没想到来了县城也能遇到。 宗阙搭好了被子,瞧着他好奇的神色道:“嗯。” 相乐笑了一下走向了门口,可开门看见锣鼓队远远过来时,却没有看到绑着红绸带的新郎和新娘,倒是看到了一个红色的横幅被拉了过来,其后跟着的则是校长和老师。 相乐脸色还有些茫然,锣鼓声停,跟在后面的师长在不少邻居看热闹的视线中走上了前来,直接握住了宗阙的手道:“恭喜恭喜,这次你可是咱们文城的榜首,也是咱们唯一被省城录取的学生。” 这一语出,不管是看戏的大人和小孩儿都是惊讶异常。 宗阙跟其握了一下手道:“老师里面请。” “老师里面请,都进来喝点儿茶。”相乐反应过来时邀请道。 “您客气了。”师长进门,看着宗阙的目光都是欣慰。 奖状,证书,横幅,最重要的还有录取通知书。 文城的师资不弱,宗阙所在的初中也是老校,可以往高中录取,最高就是地区的一中,省城是不对这里招生的。 可是这次联考却出现了唯一一个满分,而且还不是省城中的学子,这样的录取属于破格录取,绝对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相乐招呼着倒上了热水,师长则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信封放在了桌上:“为了嘉奖宗阙同学给我们文城争光,这五千元作为奖金,请一定收下,这也是上面的意思。” 相乐本想推辞,闻言却是咽回了到嘴边的话。 上面,也就是国家给发的,这可不是钱的问题,这确实是荣耀,还是命令,不能不收。 师长鼓舞夸奖了一番,带着锣鼓队离开,相乐送了人,看着还在外面探头打量的孩子们笑道:“快回家去吧。” 大门关上,热闹的气氛却似乎还没有消散,相乐有些难掩的轻松和开心,省城,那可是存在于报纸和电视上的地方,文城这么多孩子,就他家阙宝破格录取了。 “阙宝,这次我们家里摆几桌怎么样?”相乐看着少年进屋的身影笑着问道。 宗阙从桌子上拿起了那个信封道:“我不会去省城。” 相乐的笑容一滞,疑惑道:“为什么?” 宗阙看向了他道:“都是一样的学,没必要跑那么远。” “可是师长也说了,要是去省城上学,考上首都的机会也会更大。”相乐说道。 师长说的激昂,相乐也听的振奋,要是能考上全国首位的大学学府,那可不仅仅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他们家阙宝的未来会无比的光明,也真的能成为这山沟沟里飞出去的金凤凰,这种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了。 “我会考上首都大学,在哪里上都一样。”宗阙看着他他是深思熟虑的,而宗阙做出的决定,他往往都是拗不过的。 两个人算是第一次不欢而散,宗阙坐在厅堂里,以往坐在他身边的人这次却坐在了院子里,跟大黑待在了一起。 锣鼓喧天的声音似乎还未消散,可院子里却空前的安静。 【宿主,为什么不告诉乐乐真正的原因?】1314问道。 【他会有心理负担。】宗阙说道。 他们自小相依为命,而青年是很害怕孤独的,所以他总是不自觉的追逐着他的步伐,从村里到镇上,从镇上到县城。 青年很能干,对人对事都很积极,但宗阙却见过他从报纸上偷偷剪下来的相婕的照片,被他藏在了盒子里,就放在枕头旁边。 从那个时候宗阙就知道他应该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契机很有可能就是那一年的新闻,而且他对此并没有丝毫的怨恨,反而时时看着,很是关注和想念。 他没有去首都找人,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家在这里。 如果他去了省城,是让他放下这里的一切跟去,还是反复的辗转两地心力交瘁呢?这个时代的交通没有那么便捷,不仅仅是坐车那么简单,还需要排队买票,赶时间,等车。 只是偶尔一次没什么关系,长年累月反复如此,再乐观的人也经受不住。 而省城对于自己而言,无关紧要。 他不能把这样的真相说出来,否则青年只会觉得自己是负累,但他不是,他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所在。 “大黑,你牛娃哥不太听话。”相乐摸着大黑身上的毛,揉着它有些胖的脸小声说道,“他不喜欢牛娃这个名字,我就叫,牛娃牛娃牛娃牛娃,唉……” 他其实多少能猜到点儿他们家阙宝不去省城的原因,真到了省城,他们肯定要面临分别的。 他对省城人生地不熟,去了那里所有人都要重新认识,而这里的事也要放下,虽然可以不跟去,可是他们家阙宝虽然长得高,成熟的早,可也不过十二三岁,哪能直接扔在那里。 可他就算在省城发展,过个两三年,他们家阙宝可能就要去首都了,他难道又换地方重新做? 不管怎么努力,好像都是跟不上的,他们家阙宝也是在担心他受累。 可在县城,万一他考不上,那可是一辈子的遗憾,以后想起来哭了都没办法弥补的那种。 他虽然没上过学,但知道什么是师资,什么是升学率。 太阳渐渐升起,相乐手头无聊,干脆弄了一堆豆角择,宗阙看着外面渐烈的日光,出门时却发现青年正坐在阴凉地择豆角,听见脚步声时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去,明显不是很愉快。 “哥,中午吃什么?”宗阙打算帮忙。 “哼,吃饭了知道出来了。”相乐鼻子里出气,“我说了你能听我的?” 宗阙:“……” 1314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 青年很少生气,宗阙也知道自己之前的态度稍微有些强硬,走了过去蹲身道:“是吃炒豆角吗?” “为什么要炒,我要拿它熬汤喝,就这么决定了。”相乐说道。 宗阙看着他一个个择过的豆角道:“之前的话我说重了,对不起。” 相乐手指一紧,停下了择豆角的动作,低头抿了抿唇道:“你想留在县城里是不是因为我啊?” 宗阙看着他抬起的目光,知道他已经猜到了。 “其实你不用考虑我的,我一个人也过的特别好。”相乐握紧了手上的豆角道,“人往高处走,你看今天是县城,明天是省城,再过两年你还是要去首都,我总不能一直跟着你吧。” 宗阙看着他,沉了一口气道:“我才十二岁,需要人照顾。” 可以一直跟着,他不想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也是不放心。 但如果他想要一个理由,那他就给他一个理由。 相乐直勾勾的看着他,在宗阙猝不及间捏了捏他的脸。 宗阙有些疑惑。 相乐收回了手道:“那我可以去省城里买一套房子,到时候再去首都……首都可能买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突然觉得他们家阙宝脸皮很厚,不过他们家阙宝确实十二岁,也确实需要人照顾,不能因为别人家十二岁孩子还在满大街疯跑要零花钱买零食就忽略他们阙宝的年龄。 “那样会很累。”宗阙说道。 “人生不就在于折腾嘛。”相乐低头择着豆角道,“你学习不也很累,而且一回生,二回熟,你努力往前飞,我也跟着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其实有点儿怕,但阙宝在哪儿,家其实就在哪儿,这么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慌的。 去哪里踏出第一步都是很难的,但只要迈出去了,其实世界真的很新奇。 “好。”宗阙应道。 “你去切肉,我们中午吃豆角焖面。”相乐笑道。 “您进来。”相乐开了门招呼了人进来,倒了杯热水道,“先暖暖,外面冷的很。” 冬日大雪封山,到了这个时候才化了一些,这个季节从村里到镇上来一趟可是不容易。 “哎,丑娃真是长大了。”老村长捧着杯子,坐在炉子边上说道,“现在这天真是冷的很。” “您怎么突然过来了?”相乐将炉子门打开,让火烧的旺了些问道。 他在村子里其实没什么事,剩下的几亩地一直外包给别人,只不过老家那边一直托村长照看着,但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 “有事找你。”老村长喝了几口热水,上下打量着他,叹气道,“丑娃啊,你妈还活着哩。” 相乐手中弄着碳的钳子掉在了地上:“什么?” “那个时候你还小哩。”老村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事算你年龄也得二十年了吧,那个时候知识青年下乡,你妈就是其中的一批,本来是下到镇上来的,但那个时候苦哇,吃的都是野菜,有时候真是吃不饱饭。” 他的话没有点到重点,相乐将钳子捡了起来,深吸着气坐在了一旁,听他细细讲述着当年的故事。 当年下乡,他妈是知青里最漂亮的一个,十几岁的年龄,镇上人都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又能吃苦,又能干,见人就爱笑。 他爸在镇上送东西碰上的,又一起做过活,后来遇到他妈被地痞纠缠还给救了,他爸长的帅气,说话也活道,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在一块儿了。 后来就有了他,刚开始两个人挺好的,但两个人在一起以后听说就一直吵架,村里人说城里的姑娘不安分,生下个娃都要自己取名,还得随自己姓,给家里老人直接气病了,他妈也挨了打。 再后来知青全部回去,他妈跟他爸连结婚证还没有到领的时候,就是村里通知了一下,他妈干脆坐上返回的车走了。 “挨了打?”相乐问道。 他爸爱喝酒,平时好好的,喝了酒就爱发酒疯,但不至于打人。 “你爸那人就沾酒,喝了酒迷迷糊糊的,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村长叹道,“你妈当时走的时候还想把你抱走,但你那时候还小,被你爷爷奶奶藏了起来,就没给带走,她这事确实做的,哪有把家里传统接代的独苗带走的道理。” 相乐没有接话,即使到了新的时代,好多地方还是要女人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他接受过新的教育,但老一辈人的观念却很难改变:“后来呢?”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你妈带着人回来了,还是说要把你带走。”老村长说道,“那是开着车带着人就往村里来,你爸说你死了,才没让把你带走。” 相乐吸了一下鼻子,忍住了鼻头的酸涩:“那村里为什么都传我妈死了?” “你爸当时被你妈带来的人打了一顿,再后来过了一段时间,你爸说你妈在外面病死了。”老村长叹道,“我们跟你妈也没有联系了,就你爸知道,你爷爷奶奶也没了,村里对你妈当年的事也忌讳的很,而且死人这事可不能乱说,就这么传开了。” “那她是谁?”相乐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您之前一直没说,现在突然提起,肯定是见到了什么。” 老村长摩挲着茶杯,看着面前的青年道:“就过年在电视上看见了,你妈是那个什么女代表,要是知道她没事,当年就剩你那么一个,跟她回去,可能日子过得也顺遂一些,你现在也大了,你这要是想去找肯定也能找得着。” 这么多年,这孩子是从苦里过来的,真要是找到妈了,日子也能好过很多。 “谢谢。”相乐牙齿磕住了指节忍了一下情绪,起身道,“您大老远过来还没吃饭吧,天也黑了,您住一晚再回去,我给您弄点儿吃的。” 当年的事情跟老村长是不相关的,对方来跑这一趟,让他知道真相,他心里是感激的。 “哎,好。”老村长看着青年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晚饭吃过,相乐打开了一间屋门,换了床单烧上炕让人睡下,进了自己的屋子带上了门,靠在门后才没忍住呼吸,鼻腔一涩,眼睛已经湿润了。 他真的还有亲人在世上,那个真的是他妈,真的是……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想,为什么对方就死了,把他扔下了。 但其实没有,她没想把他扔下的,还回来找过他,她想带着他走的。 相乐撑着门蹲了下去,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了砖地上,在透进的月色下凝结成了一块块漆黑的水渍。 收到这样的消息,他其实是不难过的,反而很开心,可就是想哭。 如果当年他真的被他妈抱走了,日子是不是不会过的这么难? 可是没有如果,他爸除了喝酒外,对他也是悉心照料的,一个人带着他,有人给他说亲也不肯再成家。 而且他要是走了,他们家阙宝儿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他那么闷,真到了那个舅舅家一定会受欺负的。 相乐坐在地上待了很久,久到屋内月色变迁,才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倒了些热水洗了把脸后趴上了床。 脑海中的感情很复杂,各种心情交汇在了一处,但最后是开心的。 因为那么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有阙宝儿在,他成长的道路其实没有那么孤单,以前只觉得他和阙宝儿都是孑然一身的,现在知道他妈还活着,还活的那么优秀,他还见到了,这是件高兴事。 睡了一晚,早起的时候相乐的眼睛带了些肿,老村长吃了个早饭,又被相乐塞了些东西,告辞时说道:“这天高皇帝远的,我们想去首都也去不了,只能来来镇上,你这现用送了。” “好,您慢走。”相乐看着对方的背影走远,坐在了洒落阳光的台阶上。 “老板,我要一根辣条。”阳光之中,有孩子手上拿着钱,站上了铺子下面的石阶喊道。 相乐起身,进了小卖部里面道:“来了。” 辣条给出,孩子付了钱,举着辣条欢欢喜喜的跑走了。 相乐趴在柜台上看着孩子跑远的身影,好像又看到了他家阙宝儿迈着小小的步伐,走一会儿道就会累到气喘的幼时。 只不过他家阙宝没有这么活泼爱闹,总是一板一眼的做什么事都特别认真,小小年纪却给人一种特别懂事可靠的感觉。 小孩儿的身影消失,相乐转身用香皂洗了手,那个时候他们过的很开心,而现在比那个时候的日子要好太多了,而且在这个世界遥远的地方,他妈还好好的。 阳光洒进了柜台,相乐整理着昨晚的货,然后坐在柜台后面迎接着来来往往的顾客,打开了自己的存折,上面有这么多年的积蓄。 在很久之前他还在为几块钱挣扎,那个时候对万元户是不敢想的,但这么多年到处跑着,零零散散的也有了很多积蓄。 只是这些年物价一直在涨,万元虽然不像以前那样,但仍然是很富裕的。 镇上的人虽然越来越多,但现在人去县城里方便了,很多东西都能够从县城里一次性买齐,只是日用基本上从他这里出。 相乐无心再扩大经营,但钱放在这里总是贬值,就像阙宝说的,经济一直在发展,老师说有钱的都去买房买地了。 他以前有点儿舍不得,但他家阙宝越走越高,以后肯定不会回来镇上,要是县城里有他们自己的家,阙宝也不用住在学校了。 …… 宗阙的学校生活平静无波,只是在上一年的期末成绩出来后,他向老师提出了跳级的申请。 “跳级?”老师在听到时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看着自己这些年最优秀的学生语重心长道,“老师知道你很优秀,但每个年级学的课程不一样,突然从初一跳到初三是快,但是万一跟不上进度,高中也不好上,打基础阶段千万不能马虎。” “那如果我跟得上呢?”宗阙问道。 老师嘶了一声问道:“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 他教学这么长时间以来,带了那么多学生,就没见过语文也能考满分的,可他答的跟标准答案差不了多少,每个打分点都达到了,作文的辞藻优美,紧扣文意,有时候比范文写的还好,就算是想从卷面上下点儿功夫,这学生的字也写的很好。 同样下了功夫,可人与人的天赋是不同的,老师很看好他的未来。 “要是家里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老师说道。 “家里没什么困难,只是很多内容我都会了。”宗阙说道,“一寸光阴一寸金,我觉得时间不应该总是消磨在已经学会的东西上。” 老师迟疑了一下道:“往年也不是没有跳级的,但有条件,申请我先提交上去,但这一次的期中期末考试你都必须拿到第一名,同时要参加初二的期末考试,如果同样能够拿到优异的成绩,那么就可以直接升入初三怎么样?” “好。”宗阙应道。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只有尽快拿到人生成熟的答卷,才能拥有主宰自己人生的权利,他不想在这里消磨。 …… 开学第一周的小假,学生可以随意外出时,宗阙在校门口阴凉地看到了那坐在三轮车上的青年时走了过去。 相乐也看到了少年出来,让了些位置,看着坐上来的人道:“阙宝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嗯。”宗阙应道。 学校的伙食虽然肉少,但给的量足。 “真好,我带你去吃饭,最近发现了一家羊肉泡。”相乐打动了车子笑道,“想不想吃?” “想吃。”宗阙看着他道。 吃饭的时候他也有事想跟对方说。 相乐坐上了车,开离了学校门口,那是一家很小的店面,看着有些老旧,但味道飘香,端上来的羊汤里粉丝和豆腐很多,肉只有几片,但加上辣椒,泡着烙好的饼,味道却很足。 小桌放在店外,桌子分的很开,相乐吃了两口斟酌道:“阙宝,我想在县城里买房子,你觉得怎么样?” 宗阙看着他道:“挺好,但不要买小楼,买老房子。” 对方这些年一直到处跑,对于市场是有见地的,这个时代地皮是最值钱的,如果钱不能投资而只是存着,贬值的速度会超乎人的想象。 “其实我也觉得带院子的舒服。”相乐笑道,“到时候买了房子,你就能跟学校申请走读了。” 宗阙看着他道:“那你呢?” “我当然是两头住了,要是回镇上了,就住镇上,要是到城里晚了,就住城里。”相乐盘算着低头道,“其实我还想在城里买几间门面,把店开到城里来,你觉得怎么样?” 这里虽然有大楼,但小的商店不多,每次都要挤很多人,还不如他挑个好地方自己开家商店,反正他货源也熟。 “会很累。”宗阙说道。 这的确是赚钱的途径,但是两头忙碌会很累。 “为了赚钱都是应该的。”相乐叹道,“我原本想着存着几万块也够你以后没什么负担了,但这年头钱贬值的真快。” 很多事情都得提前打算着。 “镇上那边雇人打点。”宗阙说道,“店想开的大,不能什么事都自己亲力亲为。” 相乐眨了眨眼睛,放下了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了本子道“我回去研究研究。” “好。”宗阙低头吃着自己的饭,饭饱之后他斟酌道,“哥,我跟学校申请跳级了。” 相乐正在喝着水,闻言呛了一下道:“跳,跳级?” “嗯,暑假结束应该能直接上初三。”宗阙说道。 “哦……为什么这么着急啊?”相乐问道,“在学校不开心?” “学校教的太简单了。”宗阙说道。 相乐:“……” 他家阙宝初一的数学题他都已经看不懂了,那还太简单了? “那你想跳就跳吧。”相乐对这个倒不怎么在意,能跳级,这可是聪明孩子才有的待遇,“对了,你上次期末成绩怎么样?” “跟之前一样。”宗阙说道。 相乐:“哦……” 满分和第一。 从小学到现在,没有一次考试例外过,刚开始还会很惊讶,后来慢慢就有点儿麻木了。 “那你这次想要什么奖励?”相乐问道。 宗阙看着他期待的神色,侧眸道:“什么都行。” 他送什么他都会高兴。 “我们家阙宝真是无欲无求的。”相乐笑道,“天才都这样吗?” “不是无欲无求。”宗阙擦过了嘴起身道。 相乐有些疑惑,端起水杯跟了上去笑道:“是,我们阙宝志向远大着呢,以后肯定出人头地,成为栋梁之才。” 宗阙坐上了车沉吟了一下应道:“嗯。” “今天天还早,我们去看看地段,你也给我参谋一下。”相乐发动了车子说道。 “好。”宗阙应道。 当天他们看了不少,房子的事情暂时没有定下,相乐却从货商那里打听到了监控的事情。 小卖部的经营没有盘出去,而是雇了一个上过初中的在那里卖货,参考着省城的经营模式,每个月结算着工资。 相乐时不时进货回去,也在四下看着县城里的房子,终于定下了一座两进的老院子和临街的几间门面,手里的钱花了一大半。 超市后续的经营都需要大量的投资,在两人的斟酌下,相乐通过省城的渠道,找到了大哥大的厂商,将这种极为方便的通讯方式带到了县城,很快就销售一空。 而在这个时代,骑着洋马,手执一个大哥大,足以吸引到很多女孩子。 相乐的经营在扩大,也随即引来了很多人跟风,手里的资产翻滚的厉害,相乐第一次体会到了钱多到睡不着觉的感觉,原本打算的超市也在宗阙上了初三的那一年开了起来。 超级市场进驻,新的经营模式引来了无数的顾客,镇子上的小卖部也因此翻新成了小型超市。 也就在宗阙初三的那一年春天,镇子上通了车,县城里的火车站开始翻新,在地皮翻涨之前,相乐已经买下了无数的门面和地皮。 只是在那之后他想要继续扩大大哥大的经营时,宗阙给他看了新引进的数字手机的消息。 更为先进和小巧,也注定会将厚重的大哥大淘汰掉。 相乐将手头的货迅速清空,开始对数字手机的消息很感兴趣,只是从报纸上获得的消息很少,相乐的心思大多也都扑在超市的身上。火车站新修,建设的很快,与此同时县城的房子也开始翻修,那条经过山村,镇子旁边甚至离县城也不远的河上多了轮船。 这里到处都在修,好像一天就能换上一个新的模样,很多人也在猜测着他们这个地方是不是要富庶起来了。 而在这样的热火朝天之中,宗阙迎来了自己的中考。 六月的天气,叶子都晒的打蔫,无数家长送孩子进了考场,个个在焦急等待着。 这一役很无声,却决定着孩子们日后的命运,是飞黄腾达还是只是上了一次学,只看这一战了。 这样的氛围中,相乐原本轻松的心态也莫名的紧张了起来,虽然知道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还是担心万一什么没带,万一他看错了题,万一写错了名字! 中考六门,考了三天,这三天相乐只做饭接送人,几乎不说话,每一门下来也不敢问考的怎么样。 直到三天后的下午,最后一门结束的时候,相乐看着学生纷涌的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少年出现的身影。 墨发黑眸,即使在人声鼎沸和烈日炎炎中好像也带着独属于他自己的平静,抬眸看过来时,相乐挥了挥手:“宗阙,这里。” 宗阙听到了声音走了过去,而那一声名字也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那个就是宗阙啊。” “就是他,这次中考估计也是他拿第一。” “中考是联考,哪有那么容易?” “那就是你们学校的年级第一?那孩子长的可真好,个儿真高。” “那就是跳级还能考年级第一的那一个,人孩子怎么那么厉害?” 议论声传来,相乐看着坐上副驾驶面无表情的少年笑道:“还没习惯呢?” 这样的话可是从小学时就开始流传了,每一年家长们都在看传说中的宗阙到底长什么样,他们家阙宝也一直是很多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习惯了。”宗阙扶住了副手道。 “坐好,走喽。”相乐发动了车子,慢慢离开了人群道,“对了,超市新进了刨冰机,我给家里拿了一台,前两天你考试没敢让你吃,回家给你做。” “好。”宗阙应道。 离开了镇上,他们现在住的院子更加的宽敞,家里不养鸡了,但菜田仍然郁郁葱葱,而车子一到院门口,狗叫声就传了出来。,相乐买衣服仍然喜欢挑最舒服便宜的买,也没有什么高奢消费,只是电视机新买了一台,家里的三轮车换成了不冒烟的电动车,其他的一切如旧。 而他闲暇时或是看看报纸,或是在家里打扫,洗洗涮涮,又或是做上一桌子的好菜,同时给大黑的伙食改善一下。 炎炎夏日,砖房内却是不开风扇也很凉快,宗阙除了每天的晨跑,剩余的很多时间除了做家里的活就是看书。 “你这怎么放假还看书呢?”相乐坐在他的旁边,从报纸上抬头,探到了他那里,发现上面的内容已经进化到单字也看不懂了。 “高中的书。”宗阙说道。 他需要确定一下高中的内容跟他所了解的之间的差异。 相乐沉默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不要太刻苦了,还是要出去玩,要不然到时候真成书呆子了。” “不会。”宗阙说道。 相乐:“……” 已经是了。 宗阙翻了书页,察觉了旁边的目光,抬眸看向了他道:“你想学吗?” 相乐嘴角抽了一下道:“你为什么觉得我能看得懂?” 在他家阙宝儿小学的时候他还能勉强跟得上进度,一到了初中,直接跳到了六门课程,外语拗口不说,同样的字母还有不同的发音,数学就更复杂了,再加上什么物理和化学,他听的一脑袋浆糊的东西,他家阙宝却能考满分。 人和人的智商是有差距的,相乐也从那个时候领悟到了这一点,而他最大的好处就是不要勉强自己,学不会就换一道,三十行,行行出状元,也不是非要把书读的那么高深才行。 “想学我可以教你。”宗阙说道。 “不想学。”相乐直接拒绝。 “只学数学这一门,我只教你用得上的。”宗阙看着他抗拒的神情道,“以后经商用得上。” 相乐略有疑惑,这是同意了,做一行就要爱一行,经商的事要是不通,现在赚的钱也有可能全倒回去。 于是宗阙的暑假变成了相乐的开学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求救无门了。 暑假的时间过的很快,每一个考上高中的学子都有校方亲自送去喜讯,因为这样的喜讯十个学生里面才有可能出一个。 从开始放榜,相乐就开始翘首以盼,每当门口有一点儿动静都会前去探看,而他家里那位真正的学子却稳如泰山,一点儿焦心的状态就没有,就很让相乐怀疑他俩到底谁是学生谁是家长。 而那样的锣鼓喧天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清晨到来的,鞭炮声在街道上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一路靠近,大黑叫了两声,被宗阙一声制止了。 他在晾晒着被子,相乐则擦干了手从厨房里探头道:“谁家结婚呢?阙宝,去看看呗。” 他虽然没想结婚,但近来镇上结婚越来越花哨了,小孩子最喜欢一起吆喝着去看新娘,只是没想到来了县城也能遇到。 宗阙搭好了被子,瞧着他好奇的神色道:“嗯。” 相乐笑了一下走向了门口,可开门看见锣鼓队远远过来时,却没有看到绑着红绸带的新郎和新娘,倒是看到了一个红色的横幅被拉了过来,其后跟着的则是校长和老师。 相乐脸色还有些茫然,锣鼓声停,跟在后面的师长在不少邻居看热闹的视线中走上了前来,直接握住了宗阙的手道:“恭喜恭喜,这次你可是咱们文城的榜首,也是咱们唯一被省城录取的学生。” 这一语出,不管是看戏的大人和小孩儿都是惊讶异常。 宗阙跟其握了一下手道:“老师里面请。” “老师里面请,都进来喝点儿茶。”相乐反应过来时邀请道。 “您客气了。”师长进门,看着宗阙的目光都是欣慰。 奖状,证书,横幅,最重要的还有录取通知书。 文城的师资不弱,宗阙所在的初中也是老校,可以往高中录取,最高就是地区的一中,省城是不对这里招生的。 可是这次联考却出现了唯一一个满分,而且还不是省城中的学子,这样的录取属于破格录取,绝对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相乐招呼着倒上了热水,师长则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信封放在了桌上:“为了嘉奖宗阙同学给我们文城争光,这五千元作为奖金,请一定收下,这也是上面的意思。” 相乐本想推辞,闻言却是咽回了到嘴边的话。 上面,也就是国家给发的,这可不是钱的问题,这确实是荣耀,还是命令,不能不收。 师长鼓舞夸奖了一番,带着锣鼓队离开,相乐送了人,看着还在外面探头打量的孩子们笑道:“快回家去吧。” 大门关上,热闹的气氛却似乎还没有消散,相乐有些难掩的轻松和开心,省城,那可是存在于报纸和电视上的地方,文城这么多孩子,就他家阙宝破格录取了。 “阙宝,这次我们家里摆几桌怎么样?”相乐看着少年进屋的身影笑着问道。 宗阙从桌子上拿起了那个信封道:“我不会去省城。” 相乐的笑容一滞,疑惑道:“为什么?” 宗阙看向了他道:“都是一样的学,没必要跑那么远。” “可是师长也说了,要是去省城上学,考上首都的机会也会更大。”相乐说道。 师长说的激昂,相乐也听的振奋,要是能考上全国首位的大学学府,那可不仅仅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他们家阙宝的未来会无比的光明,也真的能成为这山沟沟里飞出去的金凤凰,这种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了。 “我会考上首都大学,在哪里上都一样。”宗阙看着他他是深思熟虑的,而宗阙做出的决定,他往往都是拗不过的。 两个人算是第一次不欢而散,宗阙坐在厅堂里,以往坐在他身边的人这次却坐在了院子里,跟大黑待在了一起。 锣鼓喧天的声音似乎还未消散,可院子里却空前的安静。 【宿主,为什么不告诉乐乐真正的原因?】1314问道。 【他会有心理负担。】宗阙说道。 他们自小相依为命,而青年是很害怕孤独的,所以他总是不自觉的追逐着他的步伐,从村里到镇上,从镇上到县城。 青年很能干,对人对事都很积极,但宗阙却见过他从报纸上偷偷剪下来的相婕的照片,被他藏在了盒子里,就放在枕头旁边。 从那个时候宗阙就知道他应该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契机很有可能就是那一年的新闻,而且他对此并没有丝毫的怨恨,反而时时看着,很是关注和想念。 他没有去首都找人,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家在这里。 如果他去了省城,是让他放下这里的一切跟去,还是反复的辗转两地心力交瘁呢?这个时代的交通没有那么便捷,不仅仅是坐车那么简单,还需要排队买票,赶时间,等车。 只是偶尔一次没什么关系,长年累月反复如此,再乐观的人也经受不住。 而省城对于自己而言,无关紧要。 他不能把这样的真相说出来,否则青年只会觉得自己是负累,但他不是,他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所在。 “大黑,你牛娃哥不太听话。”相乐摸着大黑身上的毛,揉着它有些胖的脸小声说道,“他不喜欢牛娃这个名字,我就叫,牛娃牛娃牛娃牛娃,唉……” 他其实多少能猜到点儿他们家阙宝不去省城的原因,真到了省城,他们肯定要面临分别的。 他对省城人生地不熟,去了那里所有人都要重新认识,而这里的事也要放下,虽然可以不跟去,可是他们家阙宝虽然长得高,成熟的早,可也不过十二三岁,哪能直接扔在那里。 可他就算在省城发展,过个两三年,他们家阙宝可能就要去首都了,他难道又换地方重新做? 不管怎么努力,好像都是跟不上的,他们家阙宝也是在担心他受累。 可在县城,万一他考不上,那可是一辈子的遗憾,以后想起来哭了都没办法弥补的那种。 他虽然没上过学,但知道什么是师资,什么是升学率。 太阳渐渐升起,相乐手头无聊,干脆弄了一堆豆角择,宗阙看着外面渐烈的日光,出门时却发现青年正坐在阴凉地择豆角,听见脚步声时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去,明显不是很愉快。 “哥,中午吃什么?”宗阙打算帮忙。 “哼,吃饭了知道出来了。”相乐鼻子里出气,“我说了你能听我的?” 宗阙:“……” 1314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 青年很少生气,宗阙也知道自己之前的态度稍微有些强硬,走了过去蹲身道:“是吃炒豆角吗?” “为什么要炒,我要拿它熬汤喝,就这么决定了。”相乐说道。 宗阙看着他一个个择过的豆角道:“之前的话我说重了,对不起。” 相乐手指一紧,停下了择豆角的动作,低头抿了抿唇道:“你想留在县城里是不是因为我啊?” 宗阙看着他抬起的目光,知道他已经猜到了。 “其实你不用考虑我的,我一个人也过的特别好。”相乐握紧了手上的豆角道,“人往高处走,你看今天是县城,明天是省城,再过两年你还是要去首都,我总不能一直跟着你吧。” 宗阙看着他,沉了一口气道:“我才十二岁,需要人照顾。” 可以一直跟着,他不想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也是不放心。 但如果他想要一个理由,那他就给他一个理由。 相乐直勾勾的看着他,在宗阙猝不及间捏了捏他的脸。 宗阙有些疑惑。 相乐收回了手道:“那我可以去省城里买一套房子,到时候再去首都……首都可能买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突然觉得他们家阙宝脸皮很厚,不过他们家阙宝确实十二岁,也确实需要人照顾,不能因为别人家十二岁孩子还在满大街疯跑要零花钱买零食就忽略他们阙宝的年龄。 “那样会很累。”宗阙说道。 “人生不就在于折腾嘛。”相乐低头择着豆角道,“你学习不也很累,而且一回生,二回熟,你努力往前飞,我也跟着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其实有点儿怕,但阙宝在哪儿,家其实就在哪儿,这么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慌的。 去哪里踏出第一步都是很难的,但只要迈出去了,其实世界真的很新奇。 “好。”宗阙应道。 “你去切肉,我们中午吃豆角焖面。”相乐笑道。 第100章 梧高自有凤凰栖(7) 那一天的豆角焖面很好吃,而在那之后,相乐也在筹备着在家里摆宴的事。 轮车拉进了新鲜的蔬菜,粉条和十几斤猪肉,还有火腿,鸡蛋,以及羊肉和鱼,又请了附近人家以前给人做席的师傅,几张桌子,邀请了一些以前往来的客商,邻居,还有亲近的师长和同学。 家里热闹,上的菜也是实打实的足,一桌桌上菜,恭喜欢笑声不断。 “你家宗阙就是有出息啊。” “可不是,相乐也是有出息的。” “孩子,说亲了没有啊?”有热心的人问道,“娶个媳妇好操持家里啊。” “说过了,出了点儿事,现在没法结婚。”相乐打了个含糊过去。 “来来来,我敬你一杯。”来往的客商端着酒过来。 “哪有让客人敬主家的道理。”相乐端起了酒杯笑道。 “哎,这今天是你弟弟的喜事,这以后可是要去首都的,也算是咱们文城飞出去的金凤凰了,我这一杯是代表咱文成人敬的啊!”客商笑道。 “可不是!” “这得喝,这得喝。” 一群人起哄,这年头好多人字还不认识,破格录取,考上省城的高中,放在古代也是个状元之才,前途无量的! “好。”相乐往常不喝酒,却在碰杯后一饮而尽。 “来,我也敬一下我们的文曲星。”客商又倒了酒道。 宗阙抬眸,酒杯却被相乐拦住了:“哎哎,不行,他还小呢,不能喝酒。” “没事,我家那小子早早就偷喝我的酒了,男人不沾酒哪行。” “真不行,他才十二岁,而且那不是说喝酒伤脑子嘛,可不能乱喝。”相乐说道。 客商也愣了一下,转了杯子道:“他不能喝,那我只能敬你了。” “也行。”相乐笑道端起了酒杯,却被人按住了手臂,转眸时少年端了茶杯,“没关系,以茶代酒。” 杯子轻碰,客曲星说话有水平啊,来来来,以茶代酒,敬你。” 有了以茶代酒这一遭,过来敬酒的真不少。 中午的太阳有些火热,桌子都摆在阴凉地,菜量十足,上的馒头也是个顶个的大,来的客人更是放开了吃。 小孩子吃饱了,在院子里玩笑打闹,五成群的往那趴在地上的大黑身边凑。 “妈,大狗!” “别靠近,一会儿咬到你了。” 这边帮忙上菜的妇人话音还没有落,一群孩子已经凑过来摸了。 “它不咬人!” “它让摸呢。” “哎,这群孩子……” “没事,大黑脾气好,别弄疼它了啊。”相乐叮嘱道。 他家的狗年龄越大,脾气越好了起来,被宗阙驯的从来没有咬人的习惯,吃东西也知道小心的吃。 “知道了,它吃不吃馍馍?” “不能浪费馍,要不打屁股!” 吆喝声,欢笑声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来赴宴的人帮忙收拾清扫,将桌子撤了,人也慢慢的散去。 宗阙送走了最后几个人,关上大门洗过手进了屋,在房间里找到了那正半躺在床上,脸颊晕红的青年。 宴上没烟,但有酒,以前小卖部也卖,但青年从来不碰,但今天他却喝了不少。 现在的状态明显是酒劲上来了,宗阙转身进了厨房,调了一杯蜂蜜水走到了床边道:“哥,喝点儿蜂蜜水解酒。” 青年半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手伸出去却没有找着地方。 宗阙坐在了他的旁边,扶住了他的肩膀抬起来,将蜂蜜水凑到了他的嘴边。 青年凑着喝了几口,哈欠声不断,嘴里嘟囔道:“我困的。” “睡一会儿。”宗阙将水杯放在了一旁,将他靠着的被子取了出来,垫高了枕头将人放下,起身脱下了他的鞋,将腿放上去后搭上了薄被。 这一系列的事做完,床上的青年已经睡熟了。 宗阙看着他晕红熟睡的脸,起身拉上了窗帘,然后带上门出去了,院子里有些安静,砖地上还残留着些许酒水的味道,夕阳笼罩,那趴在一旁台阶上的大狗在看到他时摇着尾巴。 宗阙扒了些鸡腿肉放在了大黑面前,解开了它的链子让它能在院里跑,然后撮了一些灰吸附着地上的残液,再清扫了一遍。 簸箕笤帚放下,那吃饱了的狗过来蹭了蹭,被他摸了摸头。 淘好的米在锅里烧着,算是晚饭,院子里大狗在菜田里嗅了嗅,进屋找了个地方趴了下来,宗阙打开了灯,坐在那里看着相乐之前完成的作业,其中错漏已经在慢慢减少了。 欢笑有之,安静亦有之,宗阙抬眸看着外面落下的夕阳,屋内的一物一景,那一瞬间有些明白岁月静好的味道了。 …… 相乐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黑,但他醒来也是解了一下手,又迷迷糊糊的倒在了床上继续睡。 宗阙自己吃了些晚饭,思索了一下,抱上被子进了他的房间,睡在另外一侧,以防止他晚上想吐。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宗阙醒的时候厨房里饭菜的香味已经传了进来。 天刚有些蒙蒙亮,宗阙穿的一身轻便,到了厨房门口看着正在烧火的青年道:“哥,还难受吗?” “不难受,昨晚睡得香的很。”相乐往灶台里添着柴,拉着风箱道,“你快去跑步吧,一会儿馍就蒸好了,昨天愣是把馍都给吃完了。” “好。”宗阙开了大门,牵上了大黑叼过来的狗链子道,“走了。” 道路也有些蒙蒙亮,路上人还不多,但早市已经开了。 宗阙沿着巷道上了大街,避开了修路的路段,越跑天色越亮。 一个折返半个多小时,他到家的时候灶上的馍刚好下锅,热气腾腾的在空气中散发着面香味。 宗阙擦过汗水,两个人在厨房里吃着饭,相乐咬着夹菜的馒头看着那同样低头吃着饭的大狗道:“阙宝,咱们去省城里,大黑怎么办?” 似乎听到了它的名字,大黑吃饭之余抬了一下头,尾巴摇了摇。 从村里到县城,小不点的人长大了,小不点的狗子也长大了,而且也已经过了壮年期,为他们守了一辈子的家,相乐怎么都舍不得扔下。 但他去火车站想买票的时候打听了,人家不让带活物上车。 “哥,昨天客商开了一辆面包车。”宗阙说道。 相乐想起来了:“那车是能坐下很多人呐,可是我不会开啊。” “可以学,以后用得上。”宗阙说道。 “也是,咱俩这轮车肯定是没法开到省城去的,到半路就得没电。”相乐一边吃饭,一边琢磨着,“咱们家是得买辆面包车,这干什么都方便。” 饭后宗阙洗着碗,相乐则去翻存折了,发现他们现在想买下一辆车绰绰有余,也确实到了该买车的时候了。 只是通知书送到,省城也开学在即,到了省城还得找房子,一时恐怕没空去学开车,但他超市运货的师傅不少,随便找个包吃住几天也行。 相乐说干就干,当天就拉着宗阙出去看车了,那种轿车的车型相乐不感兴趣,就对那种能装很多东西的面包车有兴趣。 而受了宗阙的影响,相乐现在也喜欢挑大的:“这买了大的能开好多年呢,装的东西也多,大黑也能坐下。” “嗯。”宗阙对车型也无所谓,车子买的大了,以后也能转二手车再换新。 “阙宝,你看这个窗户,它能摇下去。”相乐琢磨着各处的用途。 宗阙看着他新奇的神情应道:“神奇。” “现在人真厉害,也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相乐倾佩道。 他们选了一个中午,在下午确定了车型,付了钱,由货车师傅开着离开了那里。 车子开到家门口,吸引了不少小孩儿围观,而从进了院子后,相乐就一直在往里面放着东西。 被褥,床单,衣服,一些小了的衣服他原本舍不得扔,想着宗阙以后有孩子用得着,但车里又放不下那么多东西,只留了几身实在舍不得的,其他的则给了刚生了孩子没多久的邻居。 这年代衣服值钱,孩子都是大的穿了小的穿,即使是县城,人家也欢欢喜喜的收下了。 相乐整理的特别妥帖,但家很大,车里怎么都装不下,一些带不上的只能被收进了柜子里,只是这一次宗阙的奖状不是从墙上撕下来,而是将那裱起来的相框一应收了起来。 从一年级到初中,相乐看了一圈感慨道:“不管什么时候看,都觉得阙宝真厉害,到时候我们到了省城,专门给你订个大柜子摆起来。” “不用了。”宗阙说道,“收起来就行。” “荣誉就是要给人看的,不要害羞。”。 照片很多,两个人或是勾肩搭背,或是一人坐在椅子上,一人站在后面,很多张都是那样一动一静的画面。 唯有一张,少年坐在前面,身后的青年用手托着他两侧脸颊,勉强扯起了笑意,自己也露出了使坏的笑容来,以至于少年的眸中露出了些许无奈。 “我觉得这张拍的最好。”相乐反复看着那张照片道。 宗阙看了一眼未置可否。 “可惜以前没拍。”相乐看着旁边平静的少年笑道,“要是把你那个时候小小的样子拍下来就好了,一定特别可爱,那时候就算是板着小脸都没有现在这么严肃,小脸还肉乎乎的。” 宗阙:“……” “那个时候跑都跑不快,我当时就怕你跑两步就摔跤。”相乐想着以前笑道,“而且小小一只还能放进筐里。” “以后每年都去拍。”宗阙看着他的笑颜道。 “好。”相乐捧着相册道,“到时候把这个相册都装满。” “嗯。”宗阙应道。 清风拂面,车子一路远行。 省城距离他们县城有些远,但一路的道路还算平坦,小道不是很多,原本好像隔着天堑想都不敢想的距离,开到傍晚的时候却已经看到了。 省城跟县城又不一样,这里的街道十分的宽敞,街道整齐,看不到县城有些小道的乱象,到处都是整齐的楼房,还有的需要仰很高的头才能看到顶。 “感觉开的挺快。”相乐从车窗里打量着这里,满目都是惊叹。 这里的洋马很多,但不是最多的,很多年轻人骑着摩托车,面包车也是随处可见。 “从省城到咱们那里也在修高速呢,以后更快。”师傅到处拉货,对这里的街道倒没有那么惊讶,“老板,咱们先到哪儿呀?” “先找个招待所住下,咱们先去吃个饭。”相乐说道。 “好嘞。”师傅开着车找着招待所。 虽说路上面包车不少,可他们停在酒店门口下来的时候,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酒店?”相乐看着面前的高楼惊叹道。 “比招待所贵,但这里有专门的停车位,晚上有人看车。”师傅说道,“还有人帮忙照顾狗。” 一般招待所是不让狗进去的。 “这样好。”相乐说道。 他们进去订了房间,师傅单独一间,相乐和宗阙住在一起。 “902?这么高的楼上的费劲,能不能换低一点儿?”相乐问道。 前台小姑娘笑了一下道:“那边有电梯。” “电梯?”相乐不明白。 “这边。”宗阙拉了他的手臂。 这个时代的电梯有些狭小,但运行没什么问题,只需要站在里面,高度就不断的攀升,相乐打量着这里,在叮声后看着外面不一样的场景道:“我们这就到九楼了?” “嗯。”宗阙扶着他的手臂走了出去。 “等会儿,我还有点儿晕。”相乐走出电梯说道。 宗阙停下了脚步问道:“不舒服?” “也没有,第一次见这个。”相乐说道。 师傅是单人间,宗阙他们则是两张床的双人间,这里的环境要比招待所好的多,甚至连厕所和洗手的地方都在屋子里。 宗阙放着东西,相乐却在四下打量着,等走到窗边时发出了惊叹:“阙宝,快来看!” 宗阙擦干手走了过去,他们住的地方很高,在这个还没有被高楼填满的时代,这个位置可以眺望很远,小楼街道鳞次栉比,却望不到这个城市的边缘,只能窥见它繁华的一角。 “这里可太大了!”相乐叹道。 “确实。”宗阙说道。 “我就说来这里没错。”相乐深吸了一口气按住了他的肩膀。 这么大的城市,师资力量一定会特别雄厚,他们家阙宝也会受到最好的教育。 “嗯。”宗阙应道,“我们先去吃饭吧。” “我有点儿想上厕所。”相乐转头道,“但我一路过来也没见到厕所在哪儿。” “这里。”宗阙打开了浴室的门。 “他这厕所放住的地方不臭吗?”相乐探头问道。 “按这里可以冲水。”宗阙进去说道,“这样就冲走了。” “真先进,阙宝真是读书读的多,什么都懂。”相乐走了过去,宗阙则退出了洗手间。 水声哗啦,相乐洗了手出来道:“真方便呐,我还以为咱们县城接自来水管都够方便的了。” “楼房都是这样。”宗阙起身问道,“你想住小楼还是院子?” “咱们先找你的学校。”相乐出来锁上了门道,“然后找个离你学校近的地方,再看。” “好。”宗阙应道。 酒店的附近到处都是饭馆,而且都做的十分的地道,他们吃过了饭,晚上也不用车,师傅自己离开了,他们二人则走在街道上,打量着这座华灯初上的城市。 即使在报纸上读过,第一次来到这里,相乐也有很多的不适应和不明白。 “会害怕吗?”宗阙问道。 “有一点儿,也怕什么都不懂会丢人。”相乐眺望着远处亮着灯光的高楼,不好意思道。 他是山村里出来的娃娃,以前对于县城都是遥望的,谁能想到有一天能够来到这么大的省城,这里很大,很热闹,很先进,在印象里这里应该是金龙住的地方,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住这儿。 “不会。”宗阙说道,“这里的人也是那么过来的。” 经济发展迅速,而在第二天,他们就去看了学校,学校很宽敞,大大的铁门,远远看去有好几座楼,绿荫环绕,虽然还没有开学,但他们带了通知书,还是被允许入内参观了。 五层的楼房,无数间教室,里面的桌椅板凳崭新,玻璃窗极其的明亮,连宿舍都是八人间的上下铺,还装着电扇,看起来特别的整齐。 楼的下面有建立的时间,也写着捐献人的姓名,操场很宽,相乐站在楼上眺望,还看到了不少在上面打球的人。 这里不管是建筑还是条件,都比县城里要好上太多了。 “这到时候得坐上千名学生吧。”相乐说道。 “不止。”宗阙行走在他的身侧说道。 这座城市很大,容纳人口很多,而这所院校在国内都排得上名,起码几千人。 “真好。”相乐打量着这里笑道,“幸好来了。” 见识过了学校,相乐就在这附近找起了房子。 虽然有无数高楼林立,但现在还没有学区房的观念,学校附近还是能够找到修建的很好的老院子。 虽然房子比以前贵了很多,但大多人喜欢买楼,反而对这种院子没什么兴趣,房子敲定,面包车也开了进去。 宗阙新的学期还没有到来,相乐先是带他去买了好几身衣服,一应东西都采买齐全,然后带着他到这座城市到处逛。 挤过公交车,也坐过地铁,虽然很多东西都是第一次接触,但他们都识字,只需要指引就能够学明白。 古街,小吃,这里的繁华被两个人一一见识着。 “现在还有这种自行车呢,个子小的人骑挺方便,给你上学买一辆吧。”相乐见识到不带杆的自行车说道。 “好。”宗阙应道。 “这种自行车运到县城和镇上肯定很受欢迎。”相乐琢磨着,将这件事记上了自己的小本。 他的本子上已经记了很多,但哪一样要运回去卖,还需要之后再斟酌商定。 从小街出来,他们拐进了这里的公园,这里的孩子比县城要多很多,电动的小火车呼呼开过,旋转木马不管是大人小孩儿都能坐。 欢笑声传来,相乐顶了顶旁边少年的手臂道:“想不想坐?” “不想。”宗阙说道。 “那那个滑来滑去的呢?”相乐又瞄见了那个。 “你想玩?”宗阙问道。 “我不会。”相乐看着轻松滑动的孩子们道。 那个一看就很难掌握平衡,但一定很受小朋友的欢迎,但销量不知道怎么样,可以让人先预订,再运回去,这样更保险一些。 “可以学。”宗阙说道。 “还是算了。”相乐看着呲溜摔了一个屁股蹲的小孩儿道。 “那小火车呢?”相乐看着一节节过去的火车问道,“你看也有跟你这么大的孩子在里面玩。” “不想。”宗阙说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想?”相乐坐在长椅上看着他道。 他也想他家小孩儿过的开心一些,结果他对好多东西都不感兴趣。 “你陪我去。”宗阙说道。 相乐看着那么多围观的人,默默别过了头:“我这么大的人了,还是算了。”他也不好意思去坐。 宗阙看着他,起身拉上了他的手臂道:“走吧。” “啊?”相乐跟上了他的步伐问道,“干什么去?” “坐小火车。”宗阙说道。 “我不去!”相乐立马拒绝,却发现他家小孩儿个头虽然没他高,但力气是真大,“我真的不玩!阙宝儿……宗阙!” 拒绝的声音直接被宗阙无视了,青年被塞进了小火车,面对着无数人的围观,整张脸都羞红了,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然而小火车开出去后。 “哦!!!这个好玩!!它要走哪儿去?” “绕公园一圈。”宗阙坐在他的身后道。 小火车,旋转木马,还有碰碰车,一次次碰撞中,青年的笑声传出了很远,直到从上面下来,整个人的兴奋溢于言表。 “这个还挺好玩的。”相乐笑的脸颊发红,“下次还来玩。” “好。”宗阙看着他眸中闪烁的光芒应道。 青年的年龄在增长,也在努力的撑起这个家,他总是将自己放在大人的位置上,其实一直还是个孩子,而那个孩子从来都没有长大过,因而对所有的事物都表露着新奇和兴趣。 “有卖的,走走走。”相乐拉上了他的手臂。 “我不吃。”宗阙说道,“给自己买就行。” “我没问你吃不吃。”相乐走到摊前道,“老板,要两串。” 宗阙:“……” 挺记仇。 …… 宗阙的高中开学时两个人是骑着自行车去的,宗阙在前面骑,相乐则坐在了后面的坐垫上,铃声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进入了那座校园,也吸引了刚刚进入校园的学生们。 宿舍虽然不错,但宗阙住的近,直接选择了走读,他的入学轻车简从,只是从报名到进入教室,一路都少不了学生们的瞻仰和围观。 “那就是宗阙啊?” “文城那个满分?真厉害!” “哪个是?” “那个那个,不太爱笑的那个,旁边那个好像是他哥。” “真厉害,满分怎么考的呀?” “听说他才十二岁。” “你不觉得他长的很好吗?” 这样的议论声相乐已经习惯了,而这次送少年了第二名很远的分数,这让很多人不可置信,可看到他的试卷,却又不得不佩服。 竞争的氛围一直存在,甚至有人直接向宗阙宣战,而即使晚自习结束的早,也有很多学生久久不愿意离开,在那里刻苦攻读。 “我能向你借一下笔记吗?”戴着眼镜的女生谨慎问道。 “哪一门?”宗阙抬眸道。 “物理。”女生说道。 在所有同学的目光中,他将笔记递了出去,而在那之后,他的笔记就被借空了,人缘也好了起来,原本像是扛着一股劲的人也乐意拉着他一起去吃饭打球。 “我刚开始以为他不爱理人,后来才发现,他就是缺乏面部表情。” “可不是,我刚开始还想着不就考个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下次也能,后来发现他上去就不下来了。” “你到底怎么学的?”男生看着那正推着车子的人问道,“你是不是偷偷在家里用功了?” “嗯,每天看书到深夜。”宗阙取下了车锁,坐了上去道。 “我就知道。”男生嚷嚷道,“你给我们留条活路吧,什么时候把位置让我坐坐?” “不行。”宗阙踩住了脚蹬道,“我哥喜欢第一的奖状。” 男生们:“……” 自行车远行,两个人骑车紧赶慢赶的追了上去:“等等我们。” 宗阙这里没有太大的变数,相乐入驻这座城市却不算顺利,他在宗阙入学之后先去考了驾照,能够自由上路之后也在辗转于这个城市。 这里很多新鲜的东西运到县城确实能卖出不少钱,但即使他在县城的超市辐.射周边,几乎快要将那里的客源全揽,在省城却很难打开自己的市场。 因为这里小型的商店,大型的超市都有,优越的地段早就被人选走了,虽然城市还在不断的扩建,可他即使跟这里的人产生竞争,也没有太大的优势,而这样的不确定性,也让相乐久久不敢下手。 因为他能利用的资源很少,即使县城的一些地皮被转手出去,手里聚拢了资金,相乐的性情也是以谨慎为先的。 周末的时候宗阙在写着作业,青年则坐在另外一边不断写着自己的计划书,写好了,放弃,然后再重写。 宗阙写完作业收拾好后拿过了他的废稿,青年读过很多的经济书,写的很有章法,只是对未来的推测仍然不足,他自己似乎也觉得不可实行,所以一直在推翻。 “写完了?”相乐从纸上抬头看着他问道。 “嗯。”宗阙翻过了又一页废掉的计划道,“资金不够,可以去借。” “跟谁借?”相乐问道。 “国家。”宗阙说道,“你有实业在背后支撑,能借到。” “那万一赔了呢?”相乐问道。 “倾家荡产。”宗阙说道。 相乐:“……” “做生意这种事没有稳赚不赔的。”宗阙说道,“但现在只要你去做,就能赚到钱。” 这是时代赋予的红利,只看能不能抓住机会。 相乐用笔顶了顶头道:“你让我想想。” 在宗阙第一个学期结束时,相乐租下了一个卖场,将县城里的联名超市开在了这里。虽然身有负债,但随着周围环境的翻新,人口大量涌入,资金也在不断的回笼,然后相乐在这里开了第二家时,同时买下了向周边延伸的地皮。 也就在宗阙上学的一年间,整个城市的面貌都在大改着,相乐中途回去了县城数次,那里同样在不断的兴建,不断的有人涌入,就好像曾经沿海地带的经济爆发蔓延到了内地,快到相乐有些目不暇接的地步,而存折上的钱也终于变成了一串数字。 流进手中,再流出去,一方面是扩展到了周边地区,一方面转变成了大量的实用资产。 而手上招募的人越多,相乐越觉得自己学到的东西不够用。 在宗阙进入高二后半学期的时候,他的步调慢了下来。 “钱哪能都让咱们挣完呢。”相乐是这样对宗阙说的。 他有拼劲,却又懂得知足常乐。 “我的保送名额下来了。”宗阙却给了他另外一个惊雷。 “保送哪里啊?!”相乐问道。 “首都大学。”宗阙将通知书递给了他。 因为一直成绩优异,被老师和校方联名举荐,不需要通过高考,直接入学。 “所以我们要去首都了吗?”相乐看着通知书,又看了看面前的青年问道。 “还有半年。”宗阙说道,“我想上完高中的课程。” 也给他留下点儿心理准备的时间,去了那个地方,又是经商,即使碰不到本人,在首都露了脸,也总会传过去的。 只是这一次,即使有人想对他做什么,也需要掂量一下轻重。 “好,那我也准备一下。”相乐深吸了一口气道,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踏入那个地方了,“对了,你这次的升学宴我们去酒楼里摆怎么样?” “好。”宗阙应道。 酒楼宽敞明亮,邀请的人发生了变化,说出的祝词却没有差多少。 而这一次两人定格的照片是彩色的。 照片收拢进了相册,曾经从报纸上剪下来的人相不知什么时候放在了相册的最后面,宗阙看到了也只是合上当没看到。 也就在那半年里,那条不似以往精神的大狗挣脱了锁链,似乎想要趁着无人时从院子里消失,但即使被宗阙拦住,当天夜里它也慢慢的失去了呼吸。 夜色很深,院子里月色很明,家里的灯没开,宗阙陪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当真的分别的时候,才发现那么不舍。 时间明明没有过去多久,将它接回家,小心搭窝的那一幕好像还近在眼前,明明日子越变越好,却还是避免不了分别。 宗阙叹了一口气,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了肩膀上。 相乐的眼睛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啜泣着,他很难过,却也知道没办法挽回。 两个人静坐,啜泣声渐渐低了下去,月色渐昏,最暗的时间过去,鸡鸣声破开了黎明。 青年眼睛还带着微红,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把它埋了吧。” “嗯。”宗阙帮忙找来了布。 城市里这么大的狗不好掩埋,还是被送去火化,连同它的狗窝一起火化,埋在了后院。 青年沉默了很多天,家里也安静了很多天,他们前往首都的东西本来一直在收拾着,但某一天宗阙却发现他在将其中的东西取出来。 相乐面对他的目光时叹了一口气道:“阙宝,我不想去首都了。” 他很怕分别,但必须适应分别,他曾经拥有的东西不多,他真的很怕到跟随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你怕我们分开?”宗阙看着他道。 “你以后总是要结婚的,会有自己的老婆和孩子。”相乐看着他道,“我不能一直跟着你。” “可以一直跟着。”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臂,直视着他,对上青年看过来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斟酌道,“即使我以后会结婚,我们也可以住在一个院子里,我们不会分开,你别丢下我。” 即使用上手段,他也必须驱散他的恐惧和不安。 相乐看出了他的认真和谨慎,伸手摸上了他的头眼睛湿润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他一直害怕一个人,这是从大黑去世之后意识到的,但他忘了面前的少年或许也会因为他的心情而惶恐不安。 “我们去首都之前,返乡去看看吧。”宗阙说道。 远离了故土,其实是会不安的,当身边的牵扯失去,就会感觉自己像是无根的浮萍,这种情绪一直深埋,只是因为熟悉的人和事还在,所以一直没有爆发,但前段时间的事是个导火索,他们离开故乡的时间太久了。 “好。”相乐点了点头。 …… 在去往首都之前,他们坐上了返乡的火车,在人声鼎沸中上了车,坐在窗边听着哐哐运转的声音,看着过路的风景。 “吃瓜子。”相乐抓了一把瓜子放在了宗阙的面前。 宗阙接过,随着火车的鸣笛声,青年的神情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起来。 “县城现在变化可大了。”相乐剥着花生道,“就是不知道镇上变成什么样了?” “老房子没拆?”宗阙问道。 “拆了。”相乐感慨道,“那么好的房子,说拆就拆,听说全盖成了小楼,我觉得还是院子住的舒服,也不知道首都还有没有院子。” “首都院子比小楼贵。”宗阙说道。 “这倒是稀奇。”相乐笑着问道,“为什么?” “因为比较古老,算是古建筑。”宗阙说道。 “那估计不好买。”相乐将剥好的花生分给了他一半笑道,“没关系,大不了买楼房,你结婚的时候咱们住对门,有孩子我也能帮你带。” 宗阙:“……” “阙宝长的这么好看,生下来的孩子一定特别漂亮。”相乐畅想道,“一定软乎乎的,就跟你小时候一样可爱。” 【不可能,宿主第一可爱,不存在并列这回事!】1314反驳道。 宗阙捏碎了手里的花生,看向了窗外:【呵……】 1314顿时不知所措,审视了自己的话后安静如鸡。 第101章 梧高自有凤凰栖(8) “你对小孩子不感兴趣吗?”相乐看着少年毫无兴致的神色问道。 “我才十四。”宗阙说道。 相乐沉默了一下道:“咳,那现在是应该以学习为主,先不要考虑未来结婚的事,现在城里人不是都结婚的迟吗,这事不着急,不要分心。” 他们家阙宝长的快,才十四的年龄个头已经跟他差不多了,眼看着就要猛一头超过去,再加上马上要上大学,性情又稳重,相乐很多时候都很难把他再当成一个孩子去交流。 “嗯。”宗阙应道。 火车哐哐向前,风从外面不断的吹进来,他们住的是卧铺,人不多,车厢里也没有什么味道,只是快到饭点的时候会有人拿出自己带的干粮,或是鸡蛋,或是烙饼,或是麻花,这些都是无气味的,但不知是谁打开了一袋泡面,麻辣的味道直接开始弥漫,引得不少人回头去看。 宗阙没什么反应,窗边的风足以将味道驱散,相乐却是回头去探了探,那人带了饭缸,不仅用热水泡了泡面,还剥开鸡蛋放了进去,看起来比火车上卖的饭都香。 “我收拾吃的时候就忘带泡面了。”相乐回过头取出了鸡蛋,看着前方即将到的站点笑道,“阙宝,等会儿咱们也买盒泡面。” 那东西对于很多人而言还是个稀罕东西,平时不至于吃,但在火车上,启开那么一袋泡面,好像就是会有不一样的意义,宗阙开口道:“两盒。” “好。”相乐笑道。 火车到站,外面驻扎的小贩不少,车上的人大多是买瓜子花生或是烟的,泡面那东西只有零散几人买。 “妈,我想吃泡面!” “那东西不健康,好好吃饭,吃什么泡面。” “师傅,给我们来两盒。”相乐从窗边打着招呼。 小贩推着车走了过来道:“哎,来了,要什么口味的?” “我要香辣的,阙宝,你要什么口味的?”相乐问道。 “一样。”宗阙说道。 “两盒香辣的。”相乐说道。 “好嘞,一桶两块五,收您五块。”小贩递过来了两桶道。 相乐付了钱,接过两盒泡面拆封,往里面挤着料包,然后起身去接热水了。 火车慢慢出行,相乐端着盒子过来放在了桌子上,宗阙则递给了他一枚剥好的鸡蛋。 “得等上分钟。”相乐将一盒泡面推到了他的面前,往自己里面加了一枚蛋道,“现在的物价真是不比以前了。” 以前买东西都是论分,现在却是却是论元,钱赚的越多,越是感觉经不住花。 “确实。”宗阙说道。 物价在上涨,而且是持续不断的上涨。 “不过东西也越做越稀罕了。”相乐卡着时间门道,“好了,可以吃了。” 泡面的盒子掀开,香气溢散,直接勾动了很多人的馋虫。 火车行驶的时间门不算太久,他们上午上的车,到了下午也就到了,算起来比之前开汽车还要快一些,但当时道路翻修,需要绕道,火车却是直达,且不用劳心劳力的开。 宗阙提上了包,两个人一起出了站口,这个在宗阙印象中总是充斥着两层小楼的县城,现在却有些像他们初见的省城模样了。 公交和出租车等在外面,一抬眼就能够看到拔地而起的高楼。 “是不是变化很大?”相乐在他的身旁问道。 两年的时间门他回来过不少次,但每一次回来都会被这里的变化震惊到。 “嗯。”宗阙应道。 “我们在县里的房子也被征地拆了。”相乐看着挤了很多人的公交车道,“我们坐出租车,今晚先在县城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好。”宗阙跟上了他的步伐,坐上了迎客的出租车。 说是县城,其实规模早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市,且向外扩展的速度很快,酒店宾馆也在向省城看齐。 在这里休息了一晚,他们坐上了通向镇上的汽车,车子有些老式,但很新,而这一路的道路不再是石子铺成,而是柏油马路。一路很是畅通,路过村镇时,曾经带杆的自行车已经退了下来,连路过的小朋友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小自行车。 以往很远的路,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车子在街道辗转,镇子同样有了以往县城的规模。 “那里是新修的小学。”相乐坐在他的旁边给他指着。 层的小楼,刷了绿色的油漆,贴了洁白的瓦片,虽然因为在车上一闪而过,但早已退去了旧时代的影子,变得青葱而鲜明。 一切都在变好。 “那是我们家的超市。”相乐同样给他指着。 巨大的匾额上挂着霓虹灯,欢乐超市几个字在广场上成排的建筑里十分亮眼,那里的人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很厉害。”宗阙看着那里的远去。 从前的小卖部拓展,同样顺应了时代的发展。 “还是阙宝你比较厉害。”相乐笑道,“这叫听人劝,吃饱饭。” 车子到站,两个人下了车,在车站外等了公交车,坐往了河口站。 镇子具有了城市的规模,而这样的不断外扩还在继续,许多通往河边的村子被囊括了进来,连那沿岸都有了居住的人。 河道宽阔,在远处有轮船航行,河边停泊的船也不再是从前的扁舟船舱,而是钢铁制成,相当的具有份量。 “小心点儿。”相乐看着上船的少年提醒道。 他们坐进了船舱,船准点发往了对面,人虽然不算多,却很是热闹。 “听说政府要修桥嘞。” “这么宽的河也能修桥?” “从哪儿修?坝上那边呢?” “坝上那边好像也在整修,修完了就到这边了,到时候岸对面的地可就贵喽。” “年轻人就爱往城里跑,要说我,还是村里宽展,到时候又嚷嚷着要回来。” 河水被推开,船身虽有些轻晃,却很平稳。 “村子里估计也翻新了。”相乐眺望着远处山林中隐隐透出来的红墙绿瓦说道,“也不知道咱们的小院怎么样了?” “应该没办法住人了。”宗阙说道。 “也不一定,咱家那房子结实着呢。”相乐说道。 然后两个人提着包站在了院墙外,木门被腐蚀的简直一推就倒,到处都是土,开门的时候土纷纷扬扬,要不是宗阙拉了他一把,相乐就得被淋个满头满脸。 “咳咳咳……”相乐用手驱着飞扬的尘土,发现曾经宽敞的小院变得狭小了很多,院子里倒是没有荒废,只是被杂草长满了,草深的直接掩盖了后面门的一半,门洞里是漆黑的,窗户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破损了,别说住了,看着就像是鬼屋。 有时候记忆就只是记忆,真的去寻,就会发现还不如是记忆就挺好。 “要不就不进去了。”相乐看着那成堆的杂草说道,总觉得里面会藏蛇。 房顶上的瓦都破了,即使收拾了,也没法住人了。 “嗯。”宗阙应道。 “咱们去溪边看看吧。”相乐屏着呼吸关上了门,好容易上了那锈迹斑斑的锁,一扇门吱呀一声,倒了下去。 相乐:“……” 村子里很多地方已经发生了改变,用泥草堆成的房子大多都被拆了,道路翻修,新盖起的很多房子都是红砖,大红的铁门,雪白的瓷砖,偶尔看一眼门庭,里面还是用瓷砖贴成的壁画。 相乐带着宗阙去找了家里的坟祭奠洒扫了一番,什么也没有说,只在火尽后离开。 村子里年轻人不多,偶尔来往的都是中年的,或是上了年纪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 两个人路过,很多人打量,却已经很难辨认了,唯有那条小溪还在潺潺的流淌着。 只是以往看起来很宽的地方,如今伸手就能够碰到底。 相乐蹲在旁边洗着手,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很怕你掉这里面直接被冲走。” 宗阙关于那时的记忆并没有模糊,那个时候的青年还是少年,很是瘦削,蹲在溪边洗衣服的时候同样显得很娇小。 只是慢慢的,周围在变,他们也在变。 “现在不会了。”宗阙说道。 “现在?”相乐抬头看他笑道,“以前我还能直接把你抱起来放进筐里,现在拉都拉不动了。” 即使回到故土,很多记忆也只是记忆,相乐从行囊里拿出了一个罐子,在溪边挖了一个深坑,然后将其埋进了里面。 他们的故居估计再过不久就会被拆掉了,但是这条溪流还是会慢慢的流淌着,比起大城市的繁华,大黑应该会更喜欢这里的青山绿水。 土堆掩埋,相乐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揽上了宗阙的肩膀笑道:“走吧。” “不再看看别的地方?”宗阙问道。 “再晚赶不上船,我们今晚就只能住鬼屋了。”相乐说道,“我们到镇上去看看王叔家的饼子铺还开不开,我真惦记那个。” 他的根在这里,每年还是会回来祭奠,但家不在这里了。 因为他的记忆很多都是跟身旁的少年相关的,他会看着他长大,成家立业,说不定晚年了还能一起出来晒太阳。 “在想什么?”宗阙留意到他欣慰向往的眼神问道。 “没什么,想的有点儿远。”相乐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对了,你决定学什么专业了吗?” “医学。”宗阙说道。 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虽然很难学到什么东西,但安稳,而青年所想要的不过是安稳。 “医生啊,听说那个很难学的,不过医生都很厉害。”相乐赞叹道。 在他的印象中,那种穿着白大褂,拿着手术刀的人救死扶伤的人跟神没有什么区别。 “我还记得当时镇上的人都说你会当大官。”相乐笑道,“没想到你会对医学感兴趣。” “嗯。”宗阙应道。 走哪条路对他而言无所谓,他曾经也想过将这里建设的更好,但建设这条路没了他也会一路向前,却会让他受限。 他们坐船过了河,这一次却是坐上了出租车,直奔原本老院子的附近,在那里找到了那家店。 门面虽然新翻,但是那个人和招牌没有变。 “王叔,两个饼子加肉,都加辣椒,一份要蒜一份不要。”相乐笑道。 那正从炉子里拿出烤饼的男人抬头,在看到两个人时辨认了一下,冒着汗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哎呦,这是丑娃回来了,这是你家阙宝?好家伙,长这么大了,大小伙子真帅。” “可不是。”相乐就爱听别人夸他们家小孩儿。 “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口味。”王叔捞着卤肉切着,“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两个够你俩吃吗?” “一会儿还想去冯家吃碗烩菜。”相乐说道,“过几天走的时候再买几个。” “得嘞,过几天就走啊?这次回来是办事来了?”王叔熟稔的问道。 “嗯,回来祭拜一下。”相乐说道。 王叔将两个饼子用油纸包好递了过来:“哎,这个是有蒜的,你的,这个是阙宝的,阙宝现在上高中了吧?” “他今年要上大学了。”相乐接过付钱道。 “大学?他才十四五吧,你家阙宝就是这个。”王叔竖起了大拇指,推拒着道,“哎哎哎不用,你这刚回来,算我请你们的,这我以后出去都能吹吹,大学生都爱吃我这里的饼子夹肉。” 他一直推拒,相乐也没硬给。 “这是考上哪儿的大学了?”王叔问道。 “首都大学。”相乐想抿住唇角,愣是没抿住。 “那可真是厉害,这真是文曲星下凡呐,啊。”王叔惊叹道,“那这次回来请客吗?我给封点儿礼。” “不用不用,就是回来转转。”相乐拉上了宗阙的手臂,慌忙跟对方挥别,待到走远了以后松了一口气道,“看来这事不能跟人说了。” 虽然时代变了,但首都大学的大学生仍然是稀罕的不得了。 他虽这样说着,脸上却是开心的,宗阙捏着自己有些烫手的饼子道:“没关系。” 相乐回眸看他,拉上他的手臂笑道:“走吧。” 返乡一趟,他们在镇上住了几天,也找到了不少家以往吃过的美食。 那个时候的肉很少,现在变多了,味道也一如既往的地道。 回省城他们仍然坐的火车,这一趟返回,相乐休息了几日,再度开始整理起了两个人的行囊。 宗阙的开学没有那么快,但相乐的打算跟来省城时是一样的,先去找好地儿,哪怕生意开不过去,起码出行是方便的。 而这一次他们去首都不是坐火车,因为旅途太远,坐火车需要转车,起码一天一夜,宗阙直接买了飞机票。 省城的机场很大,飞机也很大,但相乐从赶往那里时就在坐立不安,直到坐上了飞机也没放松下来:“阙宝,真的不会掉下去吗?” “不会,很安全。”宗阙说道。 “可要是掉下去了,我们跳车都没法跳。”相乐浑身紧绷,小声说道。 他在电视里看过飞机,但看人家飞和自己坐是两回事,那飞到那么高的空中,确实是让人害怕。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你坐火车也没法跳。” “但火车好歹在地上。”相乐深吸气道。 他就是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 宗阙看着他紧张的神色,拉上了他的安全带道:“你要是实在害怕,就闭上眼睛睡一觉。” “会不会再也醒不来了?”相乐问道。 宗阙眉头轻动:“要相信国家的实力。”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相乐怔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略微放松了:“确实,你看那么多人都没事,咱们……” “好了,睡觉。”宗阙捂住他的眼睛,打断了他的fg。 相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放松了身体。 这样紧张的状况并不仅他一人,新尝试坐飞机的人不少,人人都惊慌,反而减少了自己的慌乱感。 飞机起飞,刚开始会有一些震动,后来却趋于了平稳,睫毛在掌心轻颤,宗阙收回手,打开了窗户的遮光板。 青年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向了外面的云层时眸中露出了惊叹。 不过两个多小时,遮光板重新合上时,飞机缓缓落了地。 两个人拿了行李,相乐还在不断的回眸惊叹:“这也太快了!” 他们当时开轮车去县城就要一两个小时,这跨了好几个省,盹都没打一个就到了。 “科技的力量。”宗阙问道,“以后还会更快。” “还能更快?!”相乐惊叹道,“真厉害,不过有了飞机,我们以后回省城就方便多了。” “嗯。”宗阙拉上了行李箱道,“走吧。” “好。”相乐跟上了他的步伐。 有了去省城的经验,他们在首都定居轻车熟路了很多。 先去看过大学,然后在附近买房子,这个时候的地价虽然翻涨了不少,可以往他们想都不敢想的院子,现在却能眼都不眨的就买下了。 “好像也没有那么贵,古董的话好像能保值,咱们要不多买几套?”相乐琢磨着这个事。 买地皮这种事他从镇上时就已经尝到了稳赚不赔的甜头,城市修建,不断有人口涌入,首都这地方人只会越来越多,地价也只会越涨越高。 “嗯。”宗阙应道。 生意慢慢做大,青年对市场也会了解更深,很多时候已经不需要他来引导了。 相乐买房,要的就是大,多,房子买进,晚上睡觉都觉得踏实。 他买了好几套后停了手,以免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首都看起来扎眼。 房子定好后,两个人开始探索这个城市,这里比省城更繁华,小吃的种类也更多,名胜古迹更是多到数不胜数,只是物价比省城贵了很多。 “那个好像是外国人。”相乐跟宗阙过道时眼神没瞥,直到路过了才小声说道,“阙宝,活的外国人。” 他的惊奇有时候让宗阙会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太不好奇了。 “神奇。”宗阙附和道。 相乐瞟了他一眼,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学了外语能跟他对话吗?” “能。”宗阙说道。 “真厉害,我是不是也应该学一下外语?”相乐琢磨着这个事,“万一以后做生意遇到外国人听不懂,那丢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脸。” “我教你。”宗阙对他学习的事情不勉强,他想学,他就教。 “好。”相乐笑道。 …… 宗阙的开学是在九月,即使是在首都大学,人才济济的地方天才很多,他的入学仍然引来了侧目,十四岁,这个年龄的人很多人还在初中,他却已经被首都大学直接录取。 光环附加,师长器重,他的每一步都没有愧对天才之名。 不管是成绩还是竞赛,他一出现,所有人的心就好像能够定下来。 大一刚进入后半学期,宗阙硕博连读的资格就被确定下来了,各路都在盯着这个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在过去的半年里,相乐并没有贸然将超市开到这里来,他的生活除了追随省城的脚步让超市辐.射周边外,基本上都在学习。 是的,学习。 因为他曾经以为,世界上的语言怎么都能用自己学到的这些稍微理解一点儿的,然而在跟宗阙出去后发现,即使同样长着白皮肤金头发的外国人,说的语言也可能不是同一种。 他们家阙宝应答如流,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而他却一点儿!都!听不懂! 再想从小学上起已经不可能了,但这里却有专门针对成人的培训课程,不仅有外语的,还有经济管理的。 系统的去接受过学习,相乐才发觉他一路走来很多时候都绕了弯路,也有很多时候差点儿就没有抓住机会,能有现在的生活,运气成分真的占了很多。 时代红利还未退去,但接下来如果再贸然投资,将不再会是是稳赚不赔。 相乐沉下了心来读书,也没有忘记关注市场。 当基本的衣食住行满足之后,人们就开始追逐精神上的。 宗阙也在他的书案上看到了新的计划书,一项是关于随身听的,一项是关于数字手机的。 “你觉得哪个好?”相乐走到他的身边问道。 前者在于价格低,能随时听音乐,但后者却能通讯,只是价格偏高。 “以前者为跳板,主研后者。”宗阙说道,“后者能够将前者的功能囊括进去,即使价格高,但它是刚需。” “好。”相乐看着面前身量已经超过他的少年,心突然就定下来了。 前者的寿命取决于后者,但在短期内的推行可以积累大量的财富。 “好了,细节之后再对,我买了烤鸭。”相乐拉了他的手臂道,“先吃饭,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宗阙将计划书放在了一旁。 这两份计划已经相当具有前瞻性了,而在具有前瞻性的同时,他还有了做这件事的资本。 “这家的烤鸭做的特别好吃。”相乐帮他卷了一个饼递了过去笑道,“尝尝。” 宗阙接过送进了口中,青年满目期待的看着他笑道:“怎么样?” “好吃。”宗阙拿起了筷子道,“我自己来,喜欢可以多买。” “还是挺贵的,我研究研究做法。”相乐说道。 “嗯。”宗阙应道。 即使拥有了钱财,这个人的骨子里仍然有着艰苦朴素的纯粹。 在那之后相乐的计划再度核对修改,调动了省城的一些人,招募人手开始投资。 随身听和手机一经上市,迅速被抢购一空,前者的销售量持续上涨,很多年轻人也喜欢在耳朵上佩戴上耳机,不管是运动还是闲暇,都爱上了听歌。 市场迅速铺开,随之而来的资金翻滚早已经不是存折能装得下的了。 招募进研究室的人学历越来越高,相乐对此的投资力度也十分大,因为科技掌握在人的手中,而有了科技,钱财也会源源不断的再赚进来,这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生意越大,合作的伙伴就越多,经历过省城的事,他其实很少在生意伙伴面前怯场,但随着见识越来越广博,那种拘谨感也在慢慢退去,只是也因为见识的越多,他越知道自己才不过触碰到了冰山一角,也越是谦逊的去认知着这个世界。 相乐这个名字在首都有了名号是在宗阙大结束的时候。 而那张印着他照片的报纸和参与会谈的照片摆放在相婕面前时,这个一向以干练著称的女强人瞬间门红了眼眶:“你说他叫什么?!” “相乐,欢乐的乐。”送来的助理问道,“要不要我去调查一下?” “不用。”相婕捂了一下额头,深吸了一口气道,“帮我问一下他现在住在哪里,我亲自去见他。” 不会错的,母子连心,她怎么都不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好的。”助理转身离开,关上门时听到了里面难以自制的啜泣声。 …… 七月的艳阳高照,路上的树叶略微有些打蔫,校园里的人不比以往多,随着每一次考试结束,都有一批学子拉着行李箱离开校园,或是迎来毕业,或是迎来自己的暑假。 雪白的轿车驶进了学校,虽然车型低调,但在阳光下还是格外的吸引人注目。 “还是你们教授好,暑假还能让你跑了。”男生背着自己的包走在林荫道上说道。 “我们研究做完了。”宗阙说道。 “宗阙可是孟教授的心头宝,生怕累着了,你这皮糙肉厚的能比?”旁边的男生打趣道。 “我怎么了?我虽然没有宗阙长的这么帅吧,但也是小鲜肉一枚好吧,你哪儿看出来皮糙肉厚了?!”那男生不服。 “不行,我隔夜饭要吐出来了。”另外一个男生扶住了宗阙的肩膀,在追赶打闹了一圈问道,“哎,你这暑假去哪儿玩?” “看家里怎么安排。”宗阙摸出了手机拨出了电话,在对方未接后收了起来。 “你就没想着趁着暑假谈谈恋爱?”旁边的男生问道。 “你可别诱.导祖国的大好禾苗了,你别看他跟你同级,他这可还未成年呢。”那男生说道,“家里管的严。” “今年冬天就成年了。”宗阙转道,走向了宿舍门口。 “怎么滴?想谈恋爱了?”男生打趣道。 校园这种地方总是充斥着活力,而在并行的人中,相乐一眼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行走在中间门的青年。 树荫环绕,朋友嘻笑打闹,只有他家那位神色平静,眉眼如墨,挺拔如松。 宗阙在看到那辆白色的车时加快了步伐:“我先走了。” 两个男生被落下半截,扫了一眼那个车道:“那好像是他家的车。” “我说还没有长大呢吧。”一个男生耸了耸肩道。 “说的好像你有人接一样。” “我告诉你,我才不稀罕,不稀罕懂吗?” 两个人止步,远远绕进了宿舍门,宗阙走到车前时,坐在驾驶位的青年正开了车门下来,洁白的衬衫,得体的西裤,带了些庄重得体,可眉宇间门的笑意却带着他独有的温柔和纯净。 宗阙步伐停住道:“刚才没接电话?” “给你一个惊喜。”相乐走到他的面前笑道,“我们家小孩儿放暑假,我能不来接吗?” 宗阙不言。 相乐侧头看他笑道:“不会吧,生气了?人家说这叫失望之后又开心,惊喜加倍。” “没生气。”宗阙打开后车门将书包放了进去道,“等会儿,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好。”相乐笑着目送他进门。 宗阙收拾东西很快,行李放进了后车厢,坐进副驾驶时青年正在打电话。 他扣上了安全带,拿过一旁的玻璃杯喝水时,相乐挂断电话,合上了手机问道:“你们今年暑假还做研究吗?” “暑假前已经出成果了,另一个项目要等开学再开启。”宗阙拧上了玻璃杯的铁盖,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这么多年,车型升级,豪车进驻,青年却还是喜欢最简单的,至于原本的面包车,那是因为没有空调,而首都的夏天太热才被放弃的。 “那就好,去年一个夏天我都没见到你的人影。”相乐发动了车子问道,“今年夏天想去哪儿玩?” “你有主意了。”宗阙说道。 相乐笑了一下:“什么都瞒不过你,夏天太热了,我想着咱们找个避暑的地方,空调房总吹容易生病。” “嗯。”对于这一点,宗阙是认同的。 “那我就订机票了。”相乐开车出了学校问道,“中午想在外面吃还是家里吃?” “家里。”宗阙说道。 “那中午想想做什么。”相乐思索道,“做个土豆牛腩,再炒两个素的,然后拍个黄瓜怎么样?” “好。”宗阙说道。 车子停在了菜市场外,这里离家不远,两个人也都是这里的熟客。 只是之前定好的菜谱,总有容易在看到菜时变化。 “新进的大虾,看看不?”老板招呼道。 相乐的步伐停下,看着那十分活泼的大虾道:“怎么卖?” “35。”老板报了数,“这虾可大的很。” “给个实价。”相乐捞起了一只道,“我可是老顾客了。” “这不就是老顾客,才给你这个价……” 两个人一来一回,相乐买了一大袋活蹦乱跳的虾,宗阙帮忙提着:“买这么多回去做什么?” “一部分炸虾球,还有一部分做香辣的,剩下的做成虾滑。”相乐带着他在菜市场里采购着。 宗阙跟上,看着他捡着菜跟人讨价还价,虽然这附近有超市,但青年更喜欢来这里,因为实惠,而且热闹。 菜采购完,明显有些超标,一应放进了后车厢,一路上相乐都在盘算着怎么在他们旅游之前吃完。 车子转进林荫道,绕到了一座被栅栏围起的别墅前。 在宗阙入学的第二年他们就搬到了这里,不是相乐不喜欢住老院子,而是他们搬到一个院子没多久就开始拆,搬一个拆一个,后来索性找了这种类似于院子的别墅,省的一直不停的搬家。 然而以往畅通无阻的门口这一次却停了一辆车,一辆漆黑厚重且单看车牌就十分贵重的车。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上面,手指轻动,相乐却有些无知无觉,在看到车上有人时鸣了一下笛,探头喊道:“您好,让一些路。” 对方没动,相乐打开车门,解下安全带道:“我去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宗阙同样解开安全带下车,那边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西装革履的男人下来,拉开了车门,从其中下来的人穿着一双女士的鞋子,同样的西装西裤显得十分干练,只是人从车门后走出来时相乐的身影顿在了原地。 四目相对,即使一个已经步入了中年,却难掩眉眼间门的那种相似,任谁看到他们都不会觉得毫无关系。 “乐乐。”相婕在见到人时更加确定了。 相乐张口,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喊出来。 …… “您请坐。”相乐说道。 从外面是怎么进到里面的,他的大脑都有些空白。 宗阙打开炉灶烧着热水,火焰的声音给这家里添了一份声音。 “谢谢。”相婕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对面的青年道,“这次来,我想确认一件事,你知道我这次的来意吗?” “知道。”相乐察觉了她话里的试探和紧张,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紧握的手道,“只是有点儿突然。” 他其实想见她一面,但来了这里多少也知道她不仅有了自己的家,还有了自己的儿子,所以没想去打扰,只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来。 跟多年前对比,她的样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反而更加的优雅和知性,但他们之间门到底是很多年没有相处的陌生人。 “我知道这样很冒昧。”相婕不住眼的看他,轻轻吸了口气道,“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差不多全部。”相乐说道。 “我当年以为你……没了。”相婕说着,掩了一下鼻子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 “我知道。”相乐的拳头收紧,抑制着自己的情绪道,“我知道你回去找过我。”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不想去打扰。 “你……”相婕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你这些年过的好吗?你怎么来的这里?” 怎么没去找她? “挺好的。”相乐收拢着情绪笑了一下。 宗阙将茶放在了两侧,相婕抬眸接了一把:“谢谢。” “您客气。”宗阙走到了一旁,将买回来的东西提进了厨房,没有去打扰他们的叙话。 听这样的话头,她明显没打算将孩子扔下,当年的事很可能是相乐父亲那一方的隐瞒。 “那你……”相婕话语里带着斟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以为已经死去的孩子突然死而复生,还长的这么大,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想问的太多,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您想问什么?”相乐看着她的紧张和无措,心里反而有些释然了。 “你吃饭了吗?”相婕踌躇了一下看着表问道,“你这个点回来,应该还没有吃饭吧,我们要不先去吃个饭。” 相乐听着厨房里的动静起身道:“家里正做着饭呢,我去帮把手,您先坐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我来吧。”相婕起身道。 “不用,本来就打算做午饭。”相乐阻止了一下,走进了厨房关上门,在看到那正在剔着虾的青年时轻轻松了一口气。 宗阙回眸,看到他时问道:“走了?” “没,要留下来吃个午饭。”相乐挽起了袖子道,“这么多够了,你帮我把土豆削一下皮。” 宗阙手指一顿,放下虾清洗着工具,然后拿过了土豆。 相乐清洗着虾,有些疑惑的看着正在垂眸削着土豆的青年,对方的神情很平静,跟平时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总感觉好像有点儿不太高兴。 他的目光停留太久,宗阙抬眸看向他道:“怎么了?” “没什么。”相乐将虾捞出,用刀开着背,觉得可能是错觉。 那一顿饭吃的虽然有些拘谨,但一顿饭过后,母子二人之间门还是多了些温情。 “你爸没跟你一起来吗?”相婕提起那个人时言语间门带了些隐藏不住的冷漠。 “他没来。”相乐无从去处理他们之间门的关系,他知道他的母亲对他父亲是怨恨的,至少关于他的事情上无法释怀。 “哦。”相婕轻沉了一口气,神情松缓了下来,她站在门口问道,“我有空就来看你,你有空来家里好不好?” 相乐看着她期待的神情问道:“不会打扰到您吗?” “当然不会。”相婕看着他道,“你就是怕打扰到我才一直没来找我吗?” “您已经有了新的家庭。”相乐说道。 “你放心,你宋叔知道我有过你,而且这么多年也没放下。”相婕伸了一下手,还是放了回去笑道,“他虽然有些不苟言笑,但对于我们相认只会赞成,不会反对的,人杰小时候也一直说想有个哥哥,别担心。” 相乐抿了抿唇,轻轻应道:“好。” 如果只是一起吃饭的话没问题,虽然有些陌生,但见到她他还是很高兴。 “那我先走了。”相婕笑了一下,打开车门坐上了车道,“你快回去吧。” “好。”相乐看着车门关上,目送着车辆远行后,将自己的车开进了车库。 宗阙清洗完了碗,收拾完垃圾出来时,还没有见青年进来。 垃圾袋被放在了墙角,宗阙洗过手进了书房,翻开了书却发现有些看不进去。 【宿主不开心吗?】1314小心问道。 【没有。】宗阙说道。 母子相认是一件高兴的事,相乐是开心的,他也应该为他高兴,这是理智告诉他的。 “你对小孩子不感兴趣吗?”相乐看着少年毫无兴致的神色问道。 “我才十四。”宗阙说道。 相乐沉默了一下道:“咳,那现在是应该以学习为主,先不要考虑未来结婚的事,现在城里人不是都结婚的迟吗,这事不着急,不要分心。” 他们家阙宝长的快,才十四的年龄个头已经跟他差不多了,眼看着就要猛一头超过去,再加上马上要上大学,性情又稳重,相乐很多时候都很难把他再当成一个孩子去交流。 “嗯。”宗阙应道。 火车哐哐向前,风从外面不断的吹进来,他们住的是卧铺,人不多,车厢里也没有什么味道,只是快到饭点的时候会有人拿出自己带的干粮,或是鸡蛋,或是烙饼,或是麻花,这些都是无气味的,但不知是谁打开了一袋泡面,麻辣的味道直接开始弥漫,引得不少人回头去看。 宗阙没什么反应,窗边的风足以将味道驱散,相乐却是回头去探了探,那人带了饭缸,不仅用热水泡了泡面,还剥开鸡蛋放了进去,看起来比火车上卖的饭都香。 “我收拾吃的时候就忘带泡面了。”相乐回过头取出了鸡蛋,看着前方即将到的站点笑道,“阙宝,等会儿咱们也买盒泡面。” 那东西对于很多人而言还是个稀罕东西,平时不至于吃,但在火车上,启开那么一袋泡面,好像就是会有不一样的意义,宗阙开口道:“两盒。” “好。”相乐笑道。 火车到站,外面驻扎的小贩不少,车上的人大多是买瓜子花生或是烟的,泡面那东西只有零散几人买。 “妈,我想吃泡面!” “那东西不健康,好好吃饭,吃什么泡面。” “师傅,给我们来两盒。”相乐从窗边打着招呼。 小贩推着车走了过来道:“哎,来了,要什么口味的?” “我要香辣的,阙宝,你要什么口味的?”相乐问道。 “一样。”宗阙说道。 “两盒香辣的。”相乐说道。 “好嘞,一桶两块五,收您五块。”小贩递过来了两桶道。 相乐付了钱,接过两盒泡面拆封,往里面挤着料包,然后起身去接热水了。 火车慢慢出行,相乐端着盒子过来放在了桌子上,宗阙则递给了他一枚剥好的鸡蛋。 “得等上分钟。”相乐将一盒泡面推到了他的面前,往自己里面加了一枚蛋道,“现在的物价真是不比以前了。” 以前买东西都是论分,现在却是却是论元,钱赚的越多,越是感觉经不住花。 “确实。”宗阙说道。 物价在上涨,而且是持续不断的上涨。 “不过东西也越做越稀罕了。”相乐卡着时间门道,“好了,可以吃了。” 泡面的盒子掀开,香气溢散,直接勾动了很多人的馋虫。 火车行驶的时间门不算太久,他们上午上的车,到了下午也就到了,算起来比之前开汽车还要快一些,但当时道路翻修,需要绕道,火车却是直达,且不用劳心劳力的开。 宗阙提上了包,两个人一起出了站口,这个在宗阙印象中总是充斥着两层小楼的县城,现在却有些像他们初见的省城模样了。 公交和出租车等在外面,一抬眼就能够看到拔地而起的高楼。 “是不是变化很大?”相乐在他的身旁问道。 两年的时间门他回来过不少次,但每一次回来都会被这里的变化震惊到。 “嗯。”宗阙应道。 “我们在县里的房子也被征地拆了。”相乐看着挤了很多人的公交车道,“我们坐出租车,今晚先在县城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好。”宗阙跟上了他的步伐,坐上了迎客的出租车。 说是县城,其实规模早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市,且向外扩展的速度很快,酒店宾馆也在向省城看齐。 在这里休息了一晚,他们坐上了通向镇上的汽车,车子有些老式,但很新,而这一路的道路不再是石子铺成,而是柏油马路。一路很是畅通,路过村镇时,曾经带杆的自行车已经退了下来,连路过的小朋友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小自行车。 以往很远的路,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车子在街道辗转,镇子同样有了以往县城的规模。 “那里是新修的小学。”相乐坐在他的旁边给他指着。 层的小楼,刷了绿色的油漆,贴了洁白的瓦片,虽然因为在车上一闪而过,但早已退去了旧时代的影子,变得青葱而鲜明。 一切都在变好。 “那是我们家的超市。”相乐同样给他指着。 巨大的匾额上挂着霓虹灯,欢乐超市几个字在广场上成排的建筑里十分亮眼,那里的人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很厉害。”宗阙看着那里的远去。 从前的小卖部拓展,同样顺应了时代的发展。 “还是阙宝你比较厉害。”相乐笑道,“这叫听人劝,吃饱饭。” 车子到站,两个人下了车,在车站外等了公交车,坐往了河口站。 镇子具有了城市的规模,而这样的不断外扩还在继续,许多通往河边的村子被囊括了进来,连那沿岸都有了居住的人。 河道宽阔,在远处有轮船航行,河边停泊的船也不再是从前的扁舟船舱,而是钢铁制成,相当的具有份量。 “小心点儿。”相乐看着上船的少年提醒道。 他们坐进了船舱,船准点发往了对面,人虽然不算多,却很是热闹。 “听说政府要修桥嘞。” “这么宽的河也能修桥?” “从哪儿修?坝上那边呢?” “坝上那边好像也在整修,修完了就到这边了,到时候岸对面的地可就贵喽。” “年轻人就爱往城里跑,要说我,还是村里宽展,到时候又嚷嚷着要回来。” 河水被推开,船身虽有些轻晃,却很平稳。 “村子里估计也翻新了。”相乐眺望着远处山林中隐隐透出来的红墙绿瓦说道,“也不知道咱们的小院怎么样了?” “应该没办法住人了。”宗阙说道。 “也不一定,咱家那房子结实着呢。”相乐说道。 然后两个人提着包站在了院墙外,木门被腐蚀的简直一推就倒,到处都是土,开门的时候土纷纷扬扬,要不是宗阙拉了他一把,相乐就得被淋个满头满脸。 “咳咳咳……”相乐用手驱着飞扬的尘土,发现曾经宽敞的小院变得狭小了很多,院子里倒是没有荒废,只是被杂草长满了,草深的直接掩盖了后面门的一半,门洞里是漆黑的,窗户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破损了,别说住了,看着就像是鬼屋。 有时候记忆就只是记忆,真的去寻,就会发现还不如是记忆就挺好。 “要不就不进去了。”相乐看着那成堆的杂草说道,总觉得里面会藏蛇。 房顶上的瓦都破了,即使收拾了,也没法住人了。 “嗯。”宗阙应道。 “咱们去溪边看看吧。”相乐屏着呼吸关上了门,好容易上了那锈迹斑斑的锁,一扇门吱呀一声,倒了下去。 相乐:“……” 村子里很多地方已经发生了改变,用泥草堆成的房子大多都被拆了,道路翻修,新盖起的很多房子都是红砖,大红的铁门,雪白的瓷砖,偶尔看一眼门庭,里面还是用瓷砖贴成的壁画。 相乐带着宗阙去找了家里的坟祭奠洒扫了一番,什么也没有说,只在火尽后离开。 村子里年轻人不多,偶尔来往的都是中年的,或是上了年纪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 两个人路过,很多人打量,却已经很难辨认了,唯有那条小溪还在潺潺的流淌着。 只是以往看起来很宽的地方,如今伸手就能够碰到底。 相乐蹲在旁边洗着手,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很怕你掉这里面直接被冲走。” 宗阙关于那时的记忆并没有模糊,那个时候的青年还是少年,很是瘦削,蹲在溪边洗衣服的时候同样显得很娇小。 只是慢慢的,周围在变,他们也在变。 “现在不会了。”宗阙说道。 “现在?”相乐抬头看他笑道,“以前我还能直接把你抱起来放进筐里,现在拉都拉不动了。” 即使回到故土,很多记忆也只是记忆,相乐从行囊里拿出了一个罐子,在溪边挖了一个深坑,然后将其埋进了里面。 他们的故居估计再过不久就会被拆掉了,但是这条溪流还是会慢慢的流淌着,比起大城市的繁华,大黑应该会更喜欢这里的青山绿水。 土堆掩埋,相乐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揽上了宗阙的肩膀笑道:“走吧。” “不再看看别的地方?”宗阙问道。 “再晚赶不上船,我们今晚就只能住鬼屋了。”相乐说道,“我们到镇上去看看王叔家的饼子铺还开不开,我真惦记那个。” 他的根在这里,每年还是会回来祭奠,但家不在这里了。 因为他的记忆很多都是跟身旁的少年相关的,他会看着他长大,成家立业,说不定晚年了还能一起出来晒太阳。 “在想什么?”宗阙留意到他欣慰向往的眼神问道。 “没什么,想的有点儿远。”相乐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对了,你决定学什么专业了吗?” “医学。”宗阙说道。 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虽然很难学到什么东西,但安稳,而青年所想要的不过是安稳。 “医生啊,听说那个很难学的,不过医生都很厉害。”相乐赞叹道。 在他的印象中,那种穿着白大褂,拿着手术刀的人救死扶伤的人跟神没有什么区别。 “我还记得当时镇上的人都说你会当大官。”相乐笑道,“没想到你会对医学感兴趣。” “嗯。”宗阙应道。 走哪条路对他而言无所谓,他曾经也想过将这里建设的更好,但建设这条路没了他也会一路向前,却会让他受限。 他们坐船过了河,这一次却是坐上了出租车,直奔原本老院子的附近,在那里找到了那家店。 门面虽然新翻,但是那个人和招牌没有变。 “王叔,两个饼子加肉,都加辣椒,一份要蒜一份不要。”相乐笑道。 那正从炉子里拿出烤饼的男人抬头,在看到两个人时辨认了一下,冒着汗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哎呦,这是丑娃回来了,这是你家阙宝?好家伙,长这么大了,大小伙子真帅。” “可不是。”相乐就爱听别人夸他们家小孩儿。 “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口味。”王叔捞着卤肉切着,“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两个够你俩吃吗?” “一会儿还想去冯家吃碗烩菜。”相乐说道,“过几天走的时候再买几个。” “得嘞,过几天就走啊?这次回来是办事来了?”王叔熟稔的问道。 “嗯,回来祭拜一下。”相乐说道。 王叔将两个饼子用油纸包好递了过来:“哎,这个是有蒜的,你的,这个是阙宝的,阙宝现在上高中了吧?” “他今年要上大学了。”相乐接过付钱道。 “大学?他才十四五吧,你家阙宝就是这个。”王叔竖起了大拇指,推拒着道,“哎哎哎不用,你这刚回来,算我请你们的,这我以后出去都能吹吹,大学生都爱吃我这里的饼子夹肉。” 他一直推拒,相乐也没硬给。 “这是考上哪儿的大学了?”王叔问道。 “首都大学。”相乐想抿住唇角,愣是没抿住。 “那可真是厉害,这真是文曲星下凡呐,啊。”王叔惊叹道,“那这次回来请客吗?我给封点儿礼。” “不用不用,就是回来转转。”相乐拉上了宗阙的手臂,慌忙跟对方挥别,待到走远了以后松了一口气道,“看来这事不能跟人说了。” 虽然时代变了,但首都大学的大学生仍然是稀罕的不得了。 他虽这样说着,脸上却是开心的,宗阙捏着自己有些烫手的饼子道:“没关系。” 相乐回眸看他,拉上他的手臂笑道:“走吧。” 返乡一趟,他们在镇上住了几天,也找到了不少家以往吃过的美食。 那个时候的肉很少,现在变多了,味道也一如既往的地道。 回省城他们仍然坐的火车,这一趟返回,相乐休息了几日,再度开始整理起了两个人的行囊。 宗阙的开学没有那么快,但相乐的打算跟来省城时是一样的,先去找好地儿,哪怕生意开不过去,起码出行是方便的。 而这一次他们去首都不是坐火车,因为旅途太远,坐火车需要转车,起码一天一夜,宗阙直接买了飞机票。 省城的机场很大,飞机也很大,但相乐从赶往那里时就在坐立不安,直到坐上了飞机也没放松下来:“阙宝,真的不会掉下去吗?” “不会,很安全。”宗阙说道。 “可要是掉下去了,我们跳车都没法跳。”相乐浑身紧绷,小声说道。 他在电视里看过飞机,但看人家飞和自己坐是两回事,那飞到那么高的空中,确实是让人害怕。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你坐火车也没法跳。” “但火车好歹在地上。”相乐深吸气道。 他就是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 宗阙看着他紧张的神色,拉上了他的安全带道:“你要是实在害怕,就闭上眼睛睡一觉。” “会不会再也醒不来了?”相乐问道。 宗阙眉头轻动:“要相信国家的实力。”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相乐怔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略微放松了:“确实,你看那么多人都没事,咱们……” “好了,睡觉。”宗阙捂住他的眼睛,打断了他的fg。 相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放松了身体。 这样紧张的状况并不仅他一人,新尝试坐飞机的人不少,人人都惊慌,反而减少了自己的慌乱感。 飞机起飞,刚开始会有一些震动,后来却趋于了平稳,睫毛在掌心轻颤,宗阙收回手,打开了窗户的遮光板。 青年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向了外面的云层时眸中露出了惊叹。 不过两个多小时,遮光板重新合上时,飞机缓缓落了地。 两个人拿了行李,相乐还在不断的回眸惊叹:“这也太快了!” 他们当时开轮车去县城就要一两个小时,这跨了好几个省,盹都没打一个就到了。 “科技的力量。”宗阙问道,“以后还会更快。” “还能更快?!”相乐惊叹道,“真厉害,不过有了飞机,我们以后回省城就方便多了。” “嗯。”宗阙拉上了行李箱道,“走吧。” “好。”相乐跟上了他的步伐。 有了去省城的经验,他们在首都定居轻车熟路了很多。 先去看过大学,然后在附近买房子,这个时候的地价虽然翻涨了不少,可以往他们想都不敢想的院子,现在却能眼都不眨的就买下了。 “好像也没有那么贵,古董的话好像能保值,咱们要不多买几套?”相乐琢磨着这个事。 买地皮这种事他从镇上时就已经尝到了稳赚不赔的甜头,城市修建,不断有人口涌入,首都这地方人只会越来越多,地价也只会越涨越高。 “嗯。”宗阙应道。 生意慢慢做大,青年对市场也会了解更深,很多时候已经不需要他来引导了。 相乐买房,要的就是大,多,房子买进,晚上睡觉都觉得踏实。 他买了好几套后停了手,以免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首都看起来扎眼。 房子定好后,两个人开始探索这个城市,这里比省城更繁华,小吃的种类也更多,名胜古迹更是多到数不胜数,只是物价比省城贵了很多。 “那个好像是外国人。”相乐跟宗阙过道时眼神没瞥,直到路过了才小声说道,“阙宝,活的外国人。” 他的惊奇有时候让宗阙会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太不好奇了。 “神奇。”宗阙附和道。 相乐瞟了他一眼,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学了外语能跟他对话吗?” “能。”宗阙说道。 “真厉害,我是不是也应该学一下外语?”相乐琢磨着这个事,“万一以后做生意遇到外国人听不懂,那丢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脸。” “我教你。”宗阙对他学习的事情不勉强,他想学,他就教。 “好。”相乐笑道。 …… 宗阙的开学是在九月,即使是在首都大学,人才济济的地方天才很多,他的入学仍然引来了侧目,十四岁,这个年龄的人很多人还在初中,他却已经被首都大学直接录取。 光环附加,师长器重,他的每一步都没有愧对天才之名。 不管是成绩还是竞赛,他一出现,所有人的心就好像能够定下来。 大一刚进入后半学期,宗阙硕博连读的资格就被确定下来了,各路都在盯着这个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在过去的半年里,相乐并没有贸然将超市开到这里来,他的生活除了追随省城的脚步让超市辐.射周边外,基本上都在学习。 是的,学习。 因为他曾经以为,世界上的语言怎么都能用自己学到的这些稍微理解一点儿的,然而在跟宗阙出去后发现,即使同样长着白皮肤金头发的外国人,说的语言也可能不是同一种。 他们家阙宝应答如流,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而他却一点儿!都!听不懂! 再想从小学上起已经不可能了,但这里却有专门针对成人的培训课程,不仅有外语的,还有经济管理的。 系统的去接受过学习,相乐才发觉他一路走来很多时候都绕了弯路,也有很多时候差点儿就没有抓住机会,能有现在的生活,运气成分真的占了很多。 时代红利还未退去,但接下来如果再贸然投资,将不再会是是稳赚不赔。 相乐沉下了心来读书,也没有忘记关注市场。 当基本的衣食住行满足之后,人们就开始追逐精神上的。 宗阙也在他的书案上看到了新的计划书,一项是关于随身听的,一项是关于数字手机的。 “你觉得哪个好?”相乐走到他的身边问道。 前者在于价格低,能随时听音乐,但后者却能通讯,只是价格偏高。 “以前者为跳板,主研后者。”宗阙说道,“后者能够将前者的功能囊括进去,即使价格高,但它是刚需。” “好。”相乐看着面前身量已经超过他的少年,心突然就定下来了。 前者的寿命取决于后者,但在短期内的推行可以积累大量的财富。 “好了,细节之后再对,我买了烤鸭。”相乐拉了他的手臂道,“先吃饭,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宗阙将计划书放在了一旁。 这两份计划已经相当具有前瞻性了,而在具有前瞻性的同时,他还有了做这件事的资本。 “这家的烤鸭做的特别好吃。”相乐帮他卷了一个饼递了过去笑道,“尝尝。” 宗阙接过送进了口中,青年满目期待的看着他笑道:“怎么样?” “好吃。”宗阙拿起了筷子道,“我自己来,喜欢可以多买。” “还是挺贵的,我研究研究做法。”相乐说道。 “嗯。”宗阙应道。 即使拥有了钱财,这个人的骨子里仍然有着艰苦朴素的纯粹。 在那之后相乐的计划再度核对修改,调动了省城的一些人,招募人手开始投资。 随身听和手机一经上市,迅速被抢购一空,前者的销售量持续上涨,很多年轻人也喜欢在耳朵上佩戴上耳机,不管是运动还是闲暇,都爱上了听歌。 市场迅速铺开,随之而来的资金翻滚早已经不是存折能装得下的了。 招募进研究室的人学历越来越高,相乐对此的投资力度也十分大,因为科技掌握在人的手中,而有了科技,钱财也会源源不断的再赚进来,这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生意越大,合作的伙伴就越多,经历过省城的事,他其实很少在生意伙伴面前怯场,但随着见识越来越广博,那种拘谨感也在慢慢退去,只是也因为见识的越多,他越知道自己才不过触碰到了冰山一角,也越是谦逊的去认知着这个世界。 相乐这个名字在首都有了名号是在宗阙大结束的时候。 而那张印着他照片的报纸和参与会谈的照片摆放在相婕面前时,这个一向以干练著称的女强人瞬间门红了眼眶:“你说他叫什么?!” “相乐,欢乐的乐。”送来的助理问道,“要不要我去调查一下?” “不用。”相婕捂了一下额头,深吸了一口气道,“帮我问一下他现在住在哪里,我亲自去见他。” 不会错的,母子连心,她怎么都不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好的。”助理转身离开,关上门时听到了里面难以自制的啜泣声。 …… 七月的艳阳高照,路上的树叶略微有些打蔫,校园里的人不比以往多,随着每一次考试结束,都有一批学子拉着行李箱离开校园,或是迎来毕业,或是迎来自己的暑假。 雪白的轿车驶进了学校,虽然车型低调,但在阳光下还是格外的吸引人注目。 “还是你们教授好,暑假还能让你跑了。”男生背着自己的包走在林荫道上说道。 “我们研究做完了。”宗阙说道。 “宗阙可是孟教授的心头宝,生怕累着了,你这皮糙肉厚的能比?”旁边的男生打趣道。 “我怎么了?我虽然没有宗阙长的这么帅吧,但也是小鲜肉一枚好吧,你哪儿看出来皮糙肉厚了?!”那男生不服。 “不行,我隔夜饭要吐出来了。”另外一个男生扶住了宗阙的肩膀,在追赶打闹了一圈问道,“哎,你这暑假去哪儿玩?” “看家里怎么安排。”宗阙摸出了手机拨出了电话,在对方未接后收了起来。 “你就没想着趁着暑假谈谈恋爱?”旁边的男生问道。 “你可别诱.导祖国的大好禾苗了,你别看他跟你同级,他这可还未成年呢。”那男生说道,“家里管的严。” “今年冬天就成年了。”宗阙转道,走向了宿舍门口。 “怎么滴?想谈恋爱了?”男生打趣道。 校园这种地方总是充斥着活力,而在并行的人中,相乐一眼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行走在中间门的青年。 树荫环绕,朋友嘻笑打闹,只有他家那位神色平静,眉眼如墨,挺拔如松。 宗阙在看到那辆白色的车时加快了步伐:“我先走了。” 两个男生被落下半截,扫了一眼那个车道:“那好像是他家的车。” “我说还没有长大呢吧。”一个男生耸了耸肩道。 “说的好像你有人接一样。” “我告诉你,我才不稀罕,不稀罕懂吗?” 两个人止步,远远绕进了宿舍门,宗阙走到车前时,坐在驾驶位的青年正开了车门下来,洁白的衬衫,得体的西裤,带了些庄重得体,可眉宇间门的笑意却带着他独有的温柔和纯净。 宗阙步伐停住道:“刚才没接电话?” “给你一个惊喜。”相乐走到他的面前笑道,“我们家小孩儿放暑假,我能不来接吗?” 宗阙不言。 相乐侧头看他笑道:“不会吧,生气了?人家说这叫失望之后又开心,惊喜加倍。” “没生气。”宗阙打开后车门将书包放了进去道,“等会儿,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好。”相乐笑着目送他进门。 宗阙收拾东西很快,行李放进了后车厢,坐进副驾驶时青年正在打电话。 他扣上了安全带,拿过一旁的玻璃杯喝水时,相乐挂断电话,合上了手机问道:“你们今年暑假还做研究吗?” “暑假前已经出成果了,另一个项目要等开学再开启。”宗阙拧上了玻璃杯的铁盖,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这么多年,车型升级,豪车进驻,青年却还是喜欢最简单的,至于原本的面包车,那是因为没有空调,而首都的夏天太热才被放弃的。 “那就好,去年一个夏天我都没见到你的人影。”相乐发动了车子问道,“今年夏天想去哪儿玩?” “你有主意了。”宗阙说道。 相乐笑了一下:“什么都瞒不过你,夏天太热了,我想着咱们找个避暑的地方,空调房总吹容易生病。” “嗯。”对于这一点,宗阙是认同的。 “那我就订机票了。”相乐开车出了学校问道,“中午想在外面吃还是家里吃?” “家里。”宗阙说道。 “那中午想想做什么。”相乐思索道,“做个土豆牛腩,再炒两个素的,然后拍个黄瓜怎么样?” “好。”宗阙说道。 车子停在了菜市场外,这里离家不远,两个人也都是这里的熟客。 只是之前定好的菜谱,总有容易在看到菜时变化。 “新进的大虾,看看不?”老板招呼道。 相乐的步伐停下,看着那十分活泼的大虾道:“怎么卖?” “35。”老板报了数,“这虾可大的很。” “给个实价。”相乐捞起了一只道,“我可是老顾客了。” “这不就是老顾客,才给你这个价……” 两个人一来一回,相乐买了一大袋活蹦乱跳的虾,宗阙帮忙提着:“买这么多回去做什么?” “一部分炸虾球,还有一部分做香辣的,剩下的做成虾滑。”相乐带着他在菜市场里采购着。 宗阙跟上,看着他捡着菜跟人讨价还价,虽然这附近有超市,但青年更喜欢来这里,因为实惠,而且热闹。 菜采购完,明显有些超标,一应放进了后车厢,一路上相乐都在盘算着怎么在他们旅游之前吃完。 车子转进林荫道,绕到了一座被栅栏围起的别墅前。 在宗阙入学的第二年他们就搬到了这里,不是相乐不喜欢住老院子,而是他们搬到一个院子没多久就开始拆,搬一个拆一个,后来索性找了这种类似于院子的别墅,省的一直不停的搬家。 然而以往畅通无阻的门口这一次却停了一辆车,一辆漆黑厚重且单看车牌就十分贵重的车。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上面,手指轻动,相乐却有些无知无觉,在看到车上有人时鸣了一下笛,探头喊道:“您好,让一些路。” 对方没动,相乐打开车门,解下安全带道:“我去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宗阙同样解开安全带下车,那边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西装革履的男人下来,拉开了车门,从其中下来的人穿着一双女士的鞋子,同样的西装西裤显得十分干练,只是人从车门后走出来时相乐的身影顿在了原地。 四目相对,即使一个已经步入了中年,却难掩眉眼间门的那种相似,任谁看到他们都不会觉得毫无关系。 “乐乐。”相婕在见到人时更加确定了。 相乐张口,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喊出来。 …… “您请坐。”相乐说道。 从外面是怎么进到里面的,他的大脑都有些空白。 宗阙打开炉灶烧着热水,火焰的声音给这家里添了一份声音。 “谢谢。”相婕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对面的青年道,“这次来,我想确认一件事,你知道我这次的来意吗?” “知道。”相乐察觉了她话里的试探和紧张,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紧握的手道,“只是有点儿突然。” 他其实想见她一面,但来了这里多少也知道她不仅有了自己的家,还有了自己的儿子,所以没想去打扰,只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来。 跟多年前对比,她的样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反而更加的优雅和知性,但他们之间门到底是很多年没有相处的陌生人。 “我知道这样很冒昧。”相婕不住眼的看他,轻轻吸了口气道,“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差不多全部。”相乐说道。 “我当年以为你……没了。”相婕说着,掩了一下鼻子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 “我知道。”相乐的拳头收紧,抑制着自己的情绪道,“我知道你回去找过我。”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不想去打扰。 “你……”相婕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你这些年过的好吗?你怎么来的这里?” 怎么没去找她? “挺好的。”相乐收拢着情绪笑了一下。 宗阙将茶放在了两侧,相婕抬眸接了一把:“谢谢。” “您客气。”宗阙走到了一旁,将买回来的东西提进了厨房,没有去打扰他们的叙话。 听这样的话头,她明显没打算将孩子扔下,当年的事很可能是相乐父亲那一方的隐瞒。 “那你……”相婕话语里带着斟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以为已经死去的孩子突然死而复生,还长的这么大,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想问的太多,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您想问什么?”相乐看着她的紧张和无措,心里反而有些释然了。 “你吃饭了吗?”相婕踌躇了一下看着表问道,“你这个点回来,应该还没有吃饭吧,我们要不先去吃个饭。” 相乐听着厨房里的动静起身道:“家里正做着饭呢,我去帮把手,您先坐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我来吧。”相婕起身道。 “不用,本来就打算做午饭。”相乐阻止了一下,走进了厨房关上门,在看到那正在剔着虾的青年时轻轻松了一口气。 宗阙回眸,看到他时问道:“走了?” “没,要留下来吃个午饭。”相乐挽起了袖子道,“这么多够了,你帮我把土豆削一下皮。” 宗阙手指一顿,放下虾清洗着工具,然后拿过了土豆。 相乐清洗着虾,有些疑惑的看着正在垂眸削着土豆的青年,对方的神情很平静,跟平时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总感觉好像有点儿不太高兴。 他的目光停留太久,宗阙抬眸看向他道:“怎么了?” “没什么。”相乐将虾捞出,用刀开着背,觉得可能是错觉。 那一顿饭吃的虽然有些拘谨,但一顿饭过后,母子二人之间门还是多了些温情。 “你爸没跟你一起来吗?”相婕提起那个人时言语间门带了些隐藏不住的冷漠。 “他没来。”相乐无从去处理他们之间门的关系,他知道他的母亲对他父亲是怨恨的,至少关于他的事情上无法释怀。 “哦。”相婕轻沉了一口气,神情松缓了下来,她站在门口问道,“我有空就来看你,你有空来家里好不好?” 相乐看着她期待的神情问道:“不会打扰到您吗?” “当然不会。”相婕看着他道,“你就是怕打扰到我才一直没来找我吗?” “您已经有了新的家庭。”相乐说道。 “你放心,你宋叔知道我有过你,而且这么多年也没放下。”相婕伸了一下手,还是放了回去笑道,“他虽然有些不苟言笑,但对于我们相认只会赞成,不会反对的,人杰小时候也一直说想有个哥哥,别担心。” 相乐抿了抿唇,轻轻应道:“好。” 如果只是一起吃饭的话没问题,虽然有些陌生,但见到她他还是很高兴。 “那我先走了。”相婕笑了一下,打开车门坐上了车道,“你快回去吧。” “好。”相乐看着车门关上,目送着车辆远行后,将自己的车开进了车库。 宗阙清洗完了碗,收拾完垃圾出来时,还没有见青年进来。 垃圾袋被放在了墙角,宗阙洗过手进了书房,翻开了书却发现有些看不进去。 【宿主不开心吗?】1314小心问道。 【没有。】宗阙说道。 母子相认是一件高兴的事,相乐是开心的,他也应该为他高兴,这是理智告诉他的。 第102章 梧高自有凤凰栖(9) 而感情告诉他的是,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们互相看着对方成长起来,一路扶持,而他的母亲从他的人生中缺失了二十多年,却可以凭借着母子之间的血缘,理所当然的入侵他们的生活,抢占他所有的注意力。 这样的心态是不对的,他的人生中不是只有他,友情,亲情缺一不可,能够找回是幸运。 他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变了。 相乐曾经构建的那个梦是跟他一起的,做什么都是一起的,他说他不想随便找个人将就,那么即使一生都不能在一起,只保持目前的状况也可以。 因为相携而来,他不想看到他错愕,难过和伤心,只是这样也可以,人与人之间不一定需要通过爱情才能维系。 但现在不同了,他的母亲很爱他,即使现在还很陌生,但突然找回了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她一定会尽自己所有弥补多年来的亏欠,对于这样纯粹的善意和爱,很少有人能够推拒,也没有必要推拒,相乐更是那种别人付出一分善意,他就会回两分的人。 慢慢的相处,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还有余生,关系总会越来越亲密。 而那个看似美满,实则无可奈何的梦也会慢慢的淡化消散。 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些许声音后门关上了,再打开时传来了水声,脚步声靠近,书房的门被打开,宗阙看过去时对上了青年探进来的笑意。 “阙宝,书拿倒了。”青年笑道。 宗阙手指微动,目光未移。 “真是,逗不到你。”相乐推开了门,拉过了书桌对面的椅子坐在了那里,目光落在了宗阙的身上,对上青年的目光轻轻抿唇道,“你今天在饭桌上都没有怎么说话。” 那一顿饭吃的有些拘谨,他的母亲很是高兴,但不太方便询问宗阙的来历,而宗阙全程都保持了沉默,虽然以往也不爱说话,但那种感觉是不太一样的。 虽然当时的情况他不太好问,但如果设身处地想一下,他们家阙宝的亲人突然找过来了,他也会不太舒服。 “我不方便说话。”宗阙看着他道。 相乐起身,拉上了椅子坐在了他的旁边,揽住他的肩膀笑道:“果然生气了,其实没什么不方便的,她来的突然,我其实没打算深交,即使她是妈妈,我们也已经分别这么多年了,而且我已经长这么大了,只是相认,偶尔会出去吃吃饭,我们还是我们的家,他们还是他们的,只是会产生交集,下次我介绍你给她认识,她一定会喜欢阙宝的。” 宗阙听着他的话语,看着他的笑颜,心中思绪微深,相乐很好,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嫉妒那份母子情,他对他不仅仅是想要生活在一起。 他仍然为他的高兴而高兴,这份占有欲不针对其他人,而只是对他。 他只是想要他。 宗阙伸手,扣住他的背抱住了他,相乐略微仰头,片刻的错愕后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这还是阙宝第一次朝我撒娇,好了,乖,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吗。” 他们家阙宝也是很没有安全感的,血缘很重要,怎么都无法斩断,但这么多年的陪伴,面前的青年才是他最在意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揽着的手臂收紧,宗阙深吸了一口气,肩膀被相乐拍了拍:“阙宝,我要窒息了,你是想勒死我吗?” 宗阙松开了他,相乐整理了一下衣领,看着别过头去的青年,探头去看他的神色:“不会哭了吧?”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见他们家阙宝哭过。 “没有。”宗阙起身别过了他探寻的视线。 即使相乐愿意,他们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相处了。 “你不看书了?”相乐起身问道。 “嗯。”宗阙打开了书房的门应道。 相乐跟了出去,带上了书房的门笑道:“中午吃的有点儿腻,要不要吃冰激凌,这冰激凌还是四个字的,听说特别好吃。” “嗯。”宗阙应道。 相乐打开了冰箱,看着按开电视机调着台的人,从里面拿出了两盒冰激凌,坐在了红木的沙发上递给了他一盒道:“我明天给你做红烧肉好不好?” 他们家阙宝这明显就是害羞了,本来两个人的饭加了一个人,肯定会不愉快。 他们家阙宝难得有脾气,当然要好好哄。 宗阙接过冰激凌道:“太腻了。” “那我们吃火锅?”相乐问道。 “味道太大。”宗阙打开了冰激凌的盖子,舀了一些送进口中,奶味浓郁,冰凉沁甜。 “那我给你做佛跳墙。”相乐坐的离他近了些,探头看他笑道,“土豆牛腩也做,红烧肉也做好不好?” “嗯。”宗阙看了他一眼应道。 虽然像在哄小孩,但的确能够让人心情变好。 &4默默总结经验: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以前宿主无欲无求,乐乐都没处下手,现在有所求,当然要借着年龄小好好的拉扯乐乐的重心。 “这个冰激凌真不错,我给家里多买一些。”相乐尝了味道说道。 “回来再买。”宗阙说道。 “啊,对了,我们要去旅游,我订的是三天后的票。”相乐说道,“这两天先休息,一天时间行李差不多就收拾好了。” “你忘了?”宗阙看向了他。 “我没有忘!”相乐觉得这个锅自己不能背,他们家阙宝这小脾气上来,仿佛要从生活的方方面面开始找茬了。 他宽宏大量成熟稳重的阙宝难道要一去不复返了吗?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宗阙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相乐:“……” 完了,生气了。 …… 相婕到家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助理帮忙打开车门问道:“相总,需不需要去调查一下他的背景?” “不用,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我自己问。”相婕深吸了一口气道,“别乱调查。” 他们分别了这么多年,他不想犯这种忌讳。 “好的。”助理说道。 “等等,你把最近的报纸收拢一下,有他消息和照片的都给我。”相婕说道。 “好的。”助理应道。 车子开走,相婕进了家门,从卧室的格子里取出了那个相框。 相框很新,其中的照片却有些老旧,发黄的画面里,年轻时候的她抱着那个还在咿呀学语,一逗就乐的孩子拍下了这张照片。 下乡的日子很苦,那是她辛劳岁月里最美好的回忆。 乐乐。 她就是希望他的一生能够平安喜乐,永远那么开开心心的。 只是谁能想到本来以为合适的人,三观和行为作风后来却那么的不合心意。 她一生要强,想往高处走,但那个人却只想将她束缚在家中,争吵不可避免,原本打算回来以后也把他接过来的念头自然也在一次次争吵中烟消云散了。 唯一想要的只有这个孩子,谁知道他们不仅把他藏起来了,后来还养死了。 本来以为一生只能凭回忆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就是曾经咿呀学语的孩子已经长的那么大了,而时间也过的太快了。 相婕看着照片,在门从外面打开时都没有回神。 “你先回去吧。”吩咐的声音传来,灯被按开。 “是。”外面传来了年轻人干脆利落的声音。 相婕抬头,年过五十却一身硬朗严肃的男人正在门口换着拖鞋,走过来时看了看相框问道:“又想孩子了?” “我今天见到他了。”相婕看着自己的丈夫道。 宋钧坐在沙发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这也没发烧啊。” “是真的。”相婕拿下了他的手认真道。 “那你当年是被骗了?”宋钧沉了一口气道,“那人呢?怎么没带回来?” “在自己家呢,他现在过的还不错。”相婕叹气道,“就是有点儿陌生。” “他爸也在?”宋钧蹙眉问道。 “没,就他和另外一个男孩住在一块。”相婕也蹙眉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我之后再问问。” “嗯,好好问问,这么大点儿孩子能到首都来可是不容易。”宋钧说道,“你看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了,让他来家里吃个饭,也认认门,慢慢就熟悉了。” “人杰那边我得想想怎么告诉他。”相婕笑道,“突然告诉他他哥死而复生了,估计得接受好一阵。” “没事,我来说。”宋钧说道。 “还是我说吧,孩子一看见你就腿软,他都这么大了,别老是一言不合就抽皮带。”相婕说道。 “我总共也没打他几次。”宋钧说道,“不就是他以前皮痒……” “知道了知道了,好好喝你的茶吧。”相婕起身道。 宋钧:“……” …… 相婕那边在给宋人杰做思想工作的时候,宗阙他们飞去了避暑圣地,也让相婕再去的时候扑了个空。 下午的球场上,一堆男生或是穿着短袖,或是光着膀子在那里打篮球,汗水挥洒,热火朝天。 篮球从篮筐中穿出,被一个瘦高的青年接住,砸向了那坐在一旁长椅上观战的男生:“宋人杰!” 坐在那里的男生回神伸手接住了球道:“干什么?谋.杀呀?!” 球被抛出,瘦高的青年接住,随手抛给了别人,擦过了脸上的汗坐在了长椅的一旁,看着那眉眼略带了些桀骜的男生道:“还说我呢,你这一下午在这里故作什么深沉?” “什么故作深沉,烦着呢。”宋人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哎呦,什么事让我们大少爷发愁成这个样子?稀罕呀,说出来让你哥我乐呵乐呵。”青年扒拉着他的头发笑道。 “去你的,你就比我大三天,别一天我哥我哥的。”宋人杰甩开了他的手道。 “哎。”乔帆应了一声。 “我真是……”宋人杰嘴上嘟囔了两下,抓了抓头发道,“你可别冒充我哥,我有哥了。” “什么?!”乔帆有些错愕,压低了声音道,“你哥不是早没了吗?” “哎,他没有没,他又活了。”宋人杰说道,“还到首都来了。” 乔帆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半晌后哼了一声道:“这不是好事吗,你不是从小就想有个哥,现在愿望达成,怎么?现在这么烦,对你哥不满意?” “我还没有见着呢,听我妈说他跑去旅游了。”宋人杰烦躁道,“逛的倒是挺美。” “哦,懂了,大少爷心理准备的时间要延长了。”乔帆啧啧道,“谁呀这么拽?这认亲的关键时候把我们大少爷扔在这里去旅游,明摆着没把我们大少爷放在眼里呀,真讨厌,人家这么想见哥哥,他还让我等这么久~” 宋人杰看着他磨了磨牙,咧开了嘴笑的十分凶恶道:“乔帆,你他妈欠揍是吧!” “哎,你爸来了。”乔帆指了指他的身后。 宋人杰仓促回头,没发现人时再扭头,刚才坐在长椅上的人已经溜了:“乔帆你给我过来!” “谁过去谁是王八!” …… 避暑圣地的风景很美,虽然正中午的阳光会有些烈,但是只要走在树荫下面还是很清凉,在这里一天都不需要开风扇,到了晚上更是需要盖上被子。 宗阙正值暑假,相乐那边有专业的人来管理,只要不是大方向上,很多事情都影响不到他的假期。 只是除了白天的游玩,他那里每天晚上都会接上一通电话,来自首都,对方或长或短的发来问候。 “嗯,打算在这边玩上两个月,主要是宗阙放假了,他平时上学忙的很,就想带他来玩玩。”相乐坐在院子里说着话。 “他是你弟弟?”相婕试探问道。 “是也不是。”相乐最近游玩的心情很是畅快,而且通话次数多了,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要告知的,“当时他还小的时候家里没人了,我给抱回来的。” “哦,这样,看他的年纪是在这边上学?”相婕站在窗边问道。 “嗯,他考上了这边,就来这里了。”相乐说道。 宗阙在房间里拆开了蚊香,点燃了一盘端了出去,将他旁边放着的水倒好,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相乐看了他一眼,从腿上拍下了一只蚊子道:“这边蚊子真毒。” “树林茂盛,蚊子就多,晚上一定要压好蚊帐。”相婕叮嘱道,“能考上这边,真厉害,他是哪所学校的?人杰今年也上大学了。” “首都大学。”相乐说道。 “这不巧了,人杰也上的是首都大学,他们这年龄看着也差不多,同级的也能交个朋友。”相婕笑道。 相乐抿了一下唇,看着旁边打着扇子驱赶着蚊子的青年笑道:“他这下学期就要升大四了。” 虽然知道还有一个弟弟,难免产生比较,但他家这个最厉害。 “你上次跟我说他还没有满十八。”相婕停顿了一下笑道,“乐乐教的真好。” “没有,他自己用功,我没帮上什么忙。”相乐说道。 “确实是有出息,以后肯定是有大出息的。”相婕能听出他话里骄傲的味道,顺着话头道。 她其实不在乎跟儿子说什么,只要能多说说话,交集更深一点儿就知足了。 他们在星空下叙着话,电话久久没挂,蚊香发挥了一点儿效用,宗阙停下了扇子仰望着星空,青年的话语里全是高兴,对方也是好相处的,听起来没什么不好。 夜色渐深,电话挂断,相婕深吸了一口气,满意的转回屋里时,门锁从外面打开了。 身材高大的小伙子正抱着球踮着脚往里走,在看到站在客厅的人时停住了:“妈?!你怎么还没睡呢?” “舍得回来了?”相婕说道。 宋人杰咳了一声,带上了门道:“我爸呢?” “应该还没睡呢,你找你爸?我叫他下来。”相婕说道。 “哎哎,不用不用,不找他。”宋人杰连忙阻止道,对着她讪笑了一下。 他们家是有门禁的,10点不回来,竹板炒肉。 “行了行了,先去洗个澡再睡觉。”相婕说道,“看你脏的,跟从泥坑里打了个滚一样。” “谢谢妈。”宋人杰连忙抱着球溜了。 …… 避暑小院里的夜色也慢慢落定,这个地界普遍偏凉,相乐索性也就买了下来。 两层的小院,只是这种湿润的地方一楼有些潮湿,两个人索性都住在了楼上。 两米多的大床,铺着具有异域风情的床垫,蚊帐直接从房顶垂下来,相乐第一次看到时差点儿觉得这是个公主床,不过防蚊的效果确实不错。 灯光熄灭,两个青年一起进了里面,然后打开了手电筒,压好了边角后开始逮蚊子。 “阙宝,飞你那边去了,快抓!”相乐说道。 啪的一声,一只大黑蚊子出现在宗阙的掌心,然后被卫生纸擦去,继续抓,直到蚊帐里再没有一只蚊子,两个人才压好了边角,从缝里出来去洗手。 洗过手后再看一圈,确定没有任何的漏网之蚊后才躺回了床上。 “手电放中间,晚上起来小心点儿,别让蚊子钻进来了。”相乐关掉了手电筒道。 “好。”宗阙拉上了被子。 夜晚寂静,蛐蛐的声音不断传进来,宗阙看着躺在身旁的人,随着眼睛适应黑暗,轮廓的起伏也慢慢能够看到了。 “蚊香在屋子里就是有点儿呛。”相乐在床上翻了翻身,听着蚊帐外的嗡嗡声,看向了侧身面向这边的青年笑道,“记得我们小的时候也是这么逮蚊子的。” 小时候的蚊帐有些旧,小小的,有时候他们没逮干净,一晚上都睡不好。 “嗯。”宗阙应道。 “现在连蚊帐都是带颜色的。”相乐看着上面道,“看着跟那种古代新婚的帐似的。” 宗阙未置可否。 “你是不是困了?”相乐靠近了一些小声问道。 “没有。”宗阙说道。 “感觉最近年龄大了,话也变多了。”相乐叹道,“你会不会嫌我话多?” “不会。”宗阙说道,“一直都是这样的。” 相乐听了他的前半句还很感动,听到后半句时腿探出去踹了他一下:“那是你话太少了。” “嗯。”宗阙看着躺在床上不太安分的人道。 踹在身上的力道不重,跟蹭的力道差不了多少,但…… 宗阙拢起被子翻了个身,面向了另外一侧道:“早点儿睡。” “你生气了?”相乐看着他突然翻身的动作一愣,起身问道。 “没有。”宗阙说道。 “听着你这话里都憋着气呢。”相乐打开了手电筒看着他道,“我没用力啊,踹疼你哪儿了?” “真的没有。”宗阙说道。 “你撒没撒谎我还是听得出来的。”相乐趴在了他的肩头道,“到底怎么了?给我看看……” 他拉着被角的手指一顿,对上了青年漆黑的像是酝酿着什么的眼睛,那种眼神很陌生,相乐从未见过,却下意识的觉得心神一紧,总觉得再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真的没事,睡觉。”宗阙收回了视线,闭上了眼睛道。 “唔。”相乐轻应了一声,躺回自己那里,关上了手电筒,拢着被子看着躺在那边的青年,翻了下身面向了床的外侧,思索着那时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心慌。 他的头掩在被子里往回看了一下,又收了回来,这么多年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说起来很多,其实从对方上初中之后,一个忙赚钱,一个忙上学,他们相处的时间就在减少。 他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家长,因为很多时候宗阙自己就能扛起家里的事。 但即便如此,他自认对宗阙是了解的,但现在好像又不是完全了解的,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其实对方也在悄悄的成长,不知不觉个头早已越过了他,不知不觉他也会因为对方一个眼神而心慌了。 心口处有些许的灼热涌上来,相乐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点委屈。 深夜慢慢陷入了寂静,另外一侧的人翻了好几下身终于睡沉了,宗阙回眸看着旁边呼吸清浅的人。 有些既定的事情一旦发生变化,人的心理上就会接受不了,所以他也会迟疑,因为他不想最伤害,最不想让其难过的就是这个人。 …… 清晨在鸟鸣声中到来,相乐醒来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被褥叠的整齐,起来的时候一点儿动静都没发出。 相乐早上的困顿有些消散,起来匆匆下了床,下楼时却看到了刚刚从大门口进来的青年,他的脚步一顿,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醒了,我买了小笼包和豆腐脑。”宗阙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看着他还有些乱的头发问道,“刚起?” “嗯。”相乐眨了眨眼睛,肩膀微微松了下来道,“我想上个厕所。” “嗯。”宗阙应了一声,坐在了桌边调着自己的醋碟。 相乐上过厕所洗漱后,进屋的时候闻见香味,肚子已经开始轰鸣了。 他坐在桌子的对面,看着桌子的小笼屉道:“你买的门口那一家的?” “嗯。”宗阙应道。 “你把人辣椒都给端回来了。”相乐拿过小碟,往里面加了醋和辣椒,夹起了一个小笼包,配着面前的豆腐脑,一早上的好心情都被打开了。 “跟老板说过了,一会儿再送回去。”宗阙说道。 “他们家这个做的真不错。”相乐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青年说道。 昨晚的事应该算是过去了,对方好像也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嗯。”宗阙察觉了身上的视线,抬眸看向对面时,相乐匆匆低头吃着自己的东西,那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么。 早上的气氛稍微有些怪异,只是两个人出行去玩,那种怪异的气氛也在一路看风景中慢慢的淡去。 “这孔雀是真的还是假的?开屏了!阙宝,帮我拍个照!”相乐第一次见这个,十分的稀奇。 宗阙接过手机,找着构图帮他拍摄着。 “拍的真不错,你站那里,我也帮你拍一张。”相乐说道。 宗阙站了过去,对面的青年到处找着角度,甚至直接站在了后面的石头上,才拍到了一张让他满意的照片。 “怎么样?”相乐给他展示。 手机的像素不太高,屏幕也不算大,但其中一大部分的构图都是孔雀,还有很多都是其他人。 &4觉得也就是宿主颜值扛打了,要不然这么多景色里都找不到宿主在哪里。 “挺好的。”宗阙说道。 “是吧,拍了这么多的孔雀进去。”相乐也觉得自己很棒。 这以后照片洗出来,阙宝曾经跟这么多的孔雀合照,绝对非常有纪念意义。 “嗯。”宗阙应道。 &4:它们家宿主现在说谎话草稿都不带打的。 有了手机,相乐几乎是走到哪儿拍到哪儿,连荷塘上的一朵花都能拍上几张。 “宗阙,吃不吃烤肠?”相乐在看到小摊时跑了过去。 烤肠也是最近时兴起的,一根根滚动着,排队的人真不少。 “嗯。”宗阙走了过去。 宗阙对小吃不是太热衷,相乐却对小摊上的东西很是情有独钟。 吃完烤肠吃凤梨,吃完凤梨还要吃点儿冰酪,鸡柳臭豆腐也想尝尝。 他吃的量倒是不大,只是…… “别吃这么杂,会闹肚子。”宗阙说道。 “没事,那些年什么没吃过。”相乐毫无畏惧。 然后当晚回来就跑了两趟厕所,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脚都是软的。 “好难受。”相乐捂着肚子进了门,对上青年的目光时脸红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贪吃闹肚子,这可不是一般的丢人。 “想吐吗?”宗阙问道。 “嗯。”相乐挪着坐在了沙发上,拉过了毯子盖上,觉得身上忽冷忽热的,“我是不是得去打两针?或者输个液?” “刚才吐了吗?”宗阙问道。 “没有,就是恶心。”相乐说道。 “不用打针,吃药就能好。”宗阙打开了行李箱,从里面倒着药片,又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相乐的面前。 相乐起来接过了那花花绿绿的药片问道:“真的不用输液吗?” “嗯,吃上两三天,饮食清淡一点儿就行。”宗阙说道。 “可是你学的不是理论医学吗?”相乐觉得他那药也配的太轻车熟路了。 “这是最基础的。”宗阙看着他道。 “唔。”相乐将药送进口中吞服,缓缓躺在了沙发上捂着肚子,没一会儿又跑了一趟厕所后消停了下来。 睡前又吃了一次药,相乐第二天起来时没了昨天那种无力,但摆在宗阙面前的是小笼包,而摆在他面前却是清粥和青菜。 “我还得吃几天这个?”相乐眼馋他那个。 “七天。”宗阙说道。 “你不会在骗我吧?”相乐看着自己的白粥问道,总觉得青年是故意的。 “你可以不听。”宗阙说道。 相乐:“……” 完了,又生气了。 一次不听话,悔不当初。 治疗的过程并不难受,就是嘴里有些寡淡无味,等到终于不被限制的时候,相乐也没敢再放开胃口毫无顾忌。 …… 整体的旅途还是相当愉快的,两个人说是去旅游,其实是度假,想出去玩就挑天好的时候出去玩,不想玩就窝在家里,宗阙在看书,以免手生,相乐则坐在一旁学着新找到的手工。 一个假期过去,等到回去的时候宗阙倒没什么,相乐却是赖了几天床才从那种状态中解脱出来。 宗阙的课业仍然十分忙碌,新的项目开启,教授毫不犹豫的将他带了进去,每天早出晚归,相乐甚至好几天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这是新上的水果,可以跟朋友分一分。”相乐也是给他去送换季的衣服,才得空见了一面。 “好。”宗阙提过东西道。 “你们这次的项目什么时候结束啊?”相乐问道,“就算很看重,也没有把人当变形金刚用的,感觉你最近都瘦了一圈。” “估计得到寒假了。”宗阙那边比较忙,最近都选择了住校。 “这么久?”相乐惊讶道。 “嗯。”宗阙看着他应道。 “真是做什么工作都很辛苦,平时还是要注意休息,别累坏了。”相乐说道。 “我知道。”宗阙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相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 “好。”宗阙让开了路。 车子开出,慢慢走远,直到尾灯消失,宗阙才拎着袋子走向了宿舍。 他是真的忙,也想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理清一下他们之间的事情。 …… 宗阙这边在做研究的时候,相乐那边已经跟相婕吃过几次饭了。 都是在首都做生意的,相婕也有心给他引荐,又是她刚刚找回的儿子,认识的人脉也多少给几分面子,从前不通的路也能够走通了。 生意在继续拓展,相乐跟母亲的感情也在变好,只是他无心去加入对方的家庭,对方却在听闻他父亲死后,就一直想要让他离那个家更亲近一些。 忙忙碌碌几个月,相乐在深夜回家,面对着一室的安静,带上门坐在了沙发上,头微微后仰,静静听着钟表的嘀嗒声。 家里很安静,这样的安静好像已经持续了很久,其实从宗阙上大学开始,其实住在家里的时间就在减少,他在忙,对方也在忙。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相乐脖子后仰着,看着这室内的物件,挂在墙上的花伞是他们去度假的时候买的零件,他亲手做出来的,墙上的相册是新洗出来挂上的。 相乐抬头,看着对面的柜架,那里摆放着宗阙所有的奖状,奖杯和证书,桌上的茶具是一起去选的,沙发上的坐垫是他勾出来的,只是因为忙,勾了很久,还有一部分是宗阙收的尾。 虽然一直在搬家,但很多记忆中的东西并没有落下,也正因为日日看着,有时候坐在这个看起来很满,实则很空的家里会觉得有些孤寂。 明明日子越过越好,钱也越来越多,却好像跟很多人都只是逢场作戏,虽然有真心相识的人,也跟母亲时不时打电话联络感情,在这座城市也算是有了牵绊,他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孤单。 相乐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下时间,从口袋里取出了手机,电话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妈这个字在正中央的位置跳动着。 相乐接起道:“喂,妈。” “这个点到家了吗?”相婕听着他带着些疲惫的声音说道。 “到家了。”相乐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马上不是快到元旦了。”相婕斟酌道,“到时候要不要过来聚聚?带上宗阙,你最近一直在忙,刚好元旦能休息几天,人杰他们也刚好到年假,他也一直想见见你。” “这事我问一下宗阙。”相乐有些意动,他其实也有点儿想见见自己的弟弟,但他必须得照顾到宗阙的情绪。 有新的电话接了进来,相乐看了一下提示的名字,心里莫名着急了一下。 “也行,我看那孩子说话不多,你让他别拘谨。”相婕说道。 她对宗阙的了解不多,但不论是学历还是给人的感觉,那个孩子都很稳重成熟,并非池中物。 年纪小小有这样的学识心性,又跟相乐共患难过来,遭遇也有点儿像,总是会让人心疼上几分。 “好,我问过他给您个回复。”相乐说道,“我先挂了。” “行。”相婕看着电话挂断,转头看向了沙发上看似在看电视,其实正襟危坐的儿子道,“好好做准备。” “准备什么。”宋人杰嗤了一声。 “他还有个弟弟,跟你一样在首都大学。”相婕坐了过去道。 “他还有个弟弟?他哪来的弟弟?!”宋人杰咳了一声转了个话头道,“那怎么了?那不是一样的?” “一样的?人家比你还小一岁,现在大学都快毕业,早就进那种国.家级的研究室了。”相婕说道,“还怎么了。” “比我还小一岁?吹的吧。”宋人杰往旁边坐了坐道,“他以为他是宗阙呀?” “还就是他。”相婕说道。 宋人杰:“……他那种级别的,我怎么准备啊?!” 怎么回事啊,他哥不是从山沟里出来的吗?怎么又是商界新贵,又是天才研究员的,人设走错了吧! …… 相乐挂了母亲的电话,之前拨过来的电话已经停下了,他看着未接来电,重新拨了过去,等了三声,那边才接了起来。 “喂。”声音中夹杂着冷风呼啸,带了些莫名的冷意,却让相乐的心有些微微发热。 “喂,刚才在跟我妈打电话。”相乐吐了一口气问道,“你在外面?” “嗯,正在往宿舍走。”宗阙停在路边看着面前微微溢散的白气道。 “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需要什么?”相乐问道。 “不要什么,这个项目马上要结束了,过几天我就回去了。”宗阙仔细听着他的声音,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儿想他了。 “真的吗?!太好了!”相乐笑道,“我还想着你这真是要忙到年下了,你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宗阙应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妈说想让我们过去吃个饭。”相乐手按在腿上轻轻蹭了蹭问道,“你想去吗?” “嗯。”宗阙眸光微敛应道。 一直以来相安无事,但他的确想去见见相婕的家庭,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以相婕的待人接物和一直以来的话语来看,她的家庭应该对相乐的出现没有任何的抵触,否则她不至于频频打电话,甚至发出这样的邀约去勉强相乐。 “真的吗?太好了。”相乐笑道,“那怎么就说好了。” “嗯。”宗阙能够感受到他的喜悦。 他是真的被温暖对待,也是真的想去。 “那你快点回宿舍,外面现在是真冷。”相乐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冷风刮落卷走的叶片道,“别冻感冒了。” “我身体素质很好。”宗阙说道。 “那也快点回去。”相乐催促道,“要真感冒了,可别怪我嘲笑你。” “好,那我挂了。”宗阙走下了路边的石阶道。 “等等,你说像你这么大的男生都会喜欢什么礼物?”相乐走到了日历旁,看着上面用红笔勾画出的日期问道。 “我的答案可能没什么参考价值。”宗阙知道宋人杰,比他年龄大一岁,虽然家里富裕,但在学生中口碑不坏。 “没关系,年龄都差不多,你说吧。”相乐知道他误解了,但送成年礼物这种事,当然是要不知道才有惊喜。 “球星签名的篮球或者球衣。”宗阙说道。 “哦,还有呢?”相乐拿过了小本记录了下来。 “还有机械手表,车子一类的都会喜欢。”宗阙给他建议道。 “好,知道了,谢谢阙宝。”相乐说道。 “嗯,我先回去了。”宗阙说道。 “快回去吧。”相乐挂断了电话,以免被他听出什么端倪。 而感情告诉他的是,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们互相看着对方成长起来,一路扶持,而他的母亲从他的人生中缺失了二十多年,却可以凭借着母子之间的血缘,理所当然的入侵他们的生活,抢占他所有的注意力。 这样的心态是不对的,他的人生中不是只有他,友情,亲情缺一不可,能够找回是幸运。 他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变了。 相乐曾经构建的那个梦是跟他一起的,做什么都是一起的,他说他不想随便找个人将就,那么即使一生都不能在一起,只保持目前的状况也可以。 因为相携而来,他不想看到他错愕,难过和伤心,只是这样也可以,人与人之间不一定需要通过爱情才能维系。 但现在不同了,他的母亲很爱他,即使现在还很陌生,但突然找回了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她一定会尽自己所有弥补多年来的亏欠,对于这样纯粹的善意和爱,很少有人能够推拒,也没有必要推拒,相乐更是那种别人付出一分善意,他就会回两分的人。 慢慢的相处,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还有余生,关系总会越来越亲密。 而那个看似美满,实则无可奈何的梦也会慢慢的淡化消散。 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些许声音后门关上了,再打开时传来了水声,脚步声靠近,书房的门被打开,宗阙看过去时对上了青年探进来的笑意。 “阙宝,书拿倒了。”青年笑道。 宗阙手指微动,目光未移。 “真是,逗不到你。”相乐推开了门,拉过了书桌对面的椅子坐在了那里,目光落在了宗阙的身上,对上青年的目光轻轻抿唇道,“你今天在饭桌上都没有怎么说话。” 那一顿饭吃的有些拘谨,他的母亲很是高兴,但不太方便询问宗阙的来历,而宗阙全程都保持了沉默,虽然以往也不爱说话,但那种感觉是不太一样的。 虽然当时的情况他不太好问,但如果设身处地想一下,他们家阙宝的亲人突然找过来了,他也会不太舒服。 “我不方便说话。”宗阙看着他道。 相乐起身,拉上了椅子坐在了他的旁边,揽住他的肩膀笑道:“果然生气了,其实没什么不方便的,她来的突然,我其实没打算深交,即使她是妈妈,我们也已经分别这么多年了,而且我已经长这么大了,只是相认,偶尔会出去吃吃饭,我们还是我们的家,他们还是他们的,只是会产生交集,下次我介绍你给她认识,她一定会喜欢阙宝的。” 宗阙听着他的话语,看着他的笑颜,心中思绪微深,相乐很好,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嫉妒那份母子情,他对他不仅仅是想要生活在一起。 他仍然为他的高兴而高兴,这份占有欲不针对其他人,而只是对他。 他只是想要他。 宗阙伸手,扣住他的背抱住了他,相乐略微仰头,片刻的错愕后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这还是阙宝第一次朝我撒娇,好了,乖,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吗。” 他们家阙宝也是很没有安全感的,血缘很重要,怎么都无法斩断,但这么多年的陪伴,面前的青年才是他最在意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揽着的手臂收紧,宗阙深吸了一口气,肩膀被相乐拍了拍:“阙宝,我要窒息了,你是想勒死我吗?” 宗阙松开了他,相乐整理了一下衣领,看着别过头去的青年,探头去看他的神色:“不会哭了吧?”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见他们家阙宝哭过。 “没有。”宗阙起身别过了他探寻的视线。 即使相乐愿意,他们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相处了。 “你不看书了?”相乐起身问道。 “嗯。”宗阙打开了书房的门应道。 相乐跟了出去,带上了书房的门笑道:“中午吃的有点儿腻,要不要吃冰激凌,这冰激凌还是四个字的,听说特别好吃。” “嗯。”宗阙应道。 相乐打开了冰箱,看着按开电视机调着台的人,从里面拿出了两盒冰激凌,坐在了红木的沙发上递给了他一盒道:“我明天给你做红烧肉好不好?” 他们家阙宝这明显就是害羞了,本来两个人的饭加了一个人,肯定会不愉快。 他们家阙宝难得有脾气,当然要好好哄。 宗阙接过冰激凌道:“太腻了。” “那我们吃火锅?”相乐问道。 “味道太大。”宗阙打开了冰激凌的盖子,舀了一些送进口中,奶味浓郁,冰凉沁甜。 “那我给你做佛跳墙。”相乐坐的离他近了些,探头看他笑道,“土豆牛腩也做,红烧肉也做好不好?” “嗯。”宗阙看了他一眼应道。 虽然像在哄小孩,但的确能够让人心情变好。 &4默默总结经验: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以前宿主无欲无求,乐乐都没处下手,现在有所求,当然要借着年龄小好好的拉扯乐乐的重心。 “这个冰激凌真不错,我给家里多买一些。”相乐尝了味道说道。 “回来再买。”宗阙说道。 “啊,对了,我们要去旅游,我订的是三天后的票。”相乐说道,“这两天先休息,一天时间行李差不多就收拾好了。” “你忘了?”宗阙看向了他。 “我没有忘!”相乐觉得这个锅自己不能背,他们家阙宝这小脾气上来,仿佛要从生活的方方面面开始找茬了。 他宽宏大量成熟稳重的阙宝难道要一去不复返了吗?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宗阙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相乐:“……” 完了,生气了。 …… 相婕到家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助理帮忙打开车门问道:“相总,需不需要去调查一下他的背景?” “不用,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我自己问。”相婕深吸了一口气道,“别乱调查。” 他们分别了这么多年,他不想犯这种忌讳。 “好的。”助理说道。 “等等,你把最近的报纸收拢一下,有他消息和照片的都给我。”相婕说道。 “好的。”助理应道。 车子开走,相婕进了家门,从卧室的格子里取出了那个相框。 相框很新,其中的照片却有些老旧,发黄的画面里,年轻时候的她抱着那个还在咿呀学语,一逗就乐的孩子拍下了这张照片。 下乡的日子很苦,那是她辛劳岁月里最美好的回忆。 乐乐。 她就是希望他的一生能够平安喜乐,永远那么开开心心的。 只是谁能想到本来以为合适的人,三观和行为作风后来却那么的不合心意。 她一生要强,想往高处走,但那个人却只想将她束缚在家中,争吵不可避免,原本打算回来以后也把他接过来的念头自然也在一次次争吵中烟消云散了。 唯一想要的只有这个孩子,谁知道他们不仅把他藏起来了,后来还养死了。 本来以为一生只能凭回忆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就是曾经咿呀学语的孩子已经长的那么大了,而时间也过的太快了。 相婕看着照片,在门从外面打开时都没有回神。 “你先回去吧。”吩咐的声音传来,灯被按开。 “是。”外面传来了年轻人干脆利落的声音。 相婕抬头,年过五十却一身硬朗严肃的男人正在门口换着拖鞋,走过来时看了看相框问道:“又想孩子了?” “我今天见到他了。”相婕看着自己的丈夫道。 宋钧坐在沙发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这也没发烧啊。” “是真的。”相婕拿下了他的手认真道。 “那你当年是被骗了?”宋钧沉了一口气道,“那人呢?怎么没带回来?” “在自己家呢,他现在过的还不错。”相婕叹气道,“就是有点儿陌生。” “他爸也在?”宋钧蹙眉问道。 “没,就他和另外一个男孩住在一块。”相婕也蹙眉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我之后再问问。” “嗯,好好问问,这么大点儿孩子能到首都来可是不容易。”宋钧说道,“你看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了,让他来家里吃个饭,也认认门,慢慢就熟悉了。” “人杰那边我得想想怎么告诉他。”相婕笑道,“突然告诉他他哥死而复生了,估计得接受好一阵。” “没事,我来说。”宋钧说道。 “还是我说吧,孩子一看见你就腿软,他都这么大了,别老是一言不合就抽皮带。”相婕说道。 “我总共也没打他几次。”宋钧说道,“不就是他以前皮痒……” “知道了知道了,好好喝你的茶吧。”相婕起身道。 宋钧:“……” …… 相婕那边在给宋人杰做思想工作的时候,宗阙他们飞去了避暑圣地,也让相婕再去的时候扑了个空。 下午的球场上,一堆男生或是穿着短袖,或是光着膀子在那里打篮球,汗水挥洒,热火朝天。 篮球从篮筐中穿出,被一个瘦高的青年接住,砸向了那坐在一旁长椅上观战的男生:“宋人杰!” 坐在那里的男生回神伸手接住了球道:“干什么?谋.杀呀?!” 球被抛出,瘦高的青年接住,随手抛给了别人,擦过了脸上的汗坐在了长椅的一旁,看着那眉眼略带了些桀骜的男生道:“还说我呢,你这一下午在这里故作什么深沉?” “什么故作深沉,烦着呢。”宋人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哎呦,什么事让我们大少爷发愁成这个样子?稀罕呀,说出来让你哥我乐呵乐呵。”青年扒拉着他的头发笑道。 “去你的,你就比我大三天,别一天我哥我哥的。”宋人杰甩开了他的手道。 “哎。”乔帆应了一声。 “我真是……”宋人杰嘴上嘟囔了两下,抓了抓头发道,“你可别冒充我哥,我有哥了。” “什么?!”乔帆有些错愕,压低了声音道,“你哥不是早没了吗?” “哎,他没有没,他又活了。”宋人杰说道,“还到首都来了。” 乔帆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半晌后哼了一声道:“这不是好事吗,你不是从小就想有个哥,现在愿望达成,怎么?现在这么烦,对你哥不满意?” “我还没有见着呢,听我妈说他跑去旅游了。”宋人杰烦躁道,“逛的倒是挺美。” “哦,懂了,大少爷心理准备的时间要延长了。”乔帆啧啧道,“谁呀这么拽?这认亲的关键时候把我们大少爷扔在这里去旅游,明摆着没把我们大少爷放在眼里呀,真讨厌,人家这么想见哥哥,他还让我等这么久~” 宋人杰看着他磨了磨牙,咧开了嘴笑的十分凶恶道:“乔帆,你他妈欠揍是吧!” “哎,你爸来了。”乔帆指了指他的身后。 宋人杰仓促回头,没发现人时再扭头,刚才坐在长椅上的人已经溜了:“乔帆你给我过来!” “谁过去谁是王八!” …… 避暑圣地的风景很美,虽然正中午的阳光会有些烈,但是只要走在树荫下面还是很清凉,在这里一天都不需要开风扇,到了晚上更是需要盖上被子。 宗阙正值暑假,相乐那边有专业的人来管理,只要不是大方向上,很多事情都影响不到他的假期。 只是除了白天的游玩,他那里每天晚上都会接上一通电话,来自首都,对方或长或短的发来问候。 “嗯,打算在这边玩上两个月,主要是宗阙放假了,他平时上学忙的很,就想带他来玩玩。”相乐坐在院子里说着话。 “他是你弟弟?”相婕试探问道。 “是也不是。”相乐最近游玩的心情很是畅快,而且通话次数多了,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要告知的,“当时他还小的时候家里没人了,我给抱回来的。” “哦,这样,看他的年纪是在这边上学?”相婕站在窗边问道。 “嗯,他考上了这边,就来这里了。”相乐说道。 宗阙在房间里拆开了蚊香,点燃了一盘端了出去,将他旁边放着的水倒好,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相乐看了他一眼,从腿上拍下了一只蚊子道:“这边蚊子真毒。” “树林茂盛,蚊子就多,晚上一定要压好蚊帐。”相婕叮嘱道,“能考上这边,真厉害,他是哪所学校的?人杰今年也上大学了。” “首都大学。”相乐说道。 “这不巧了,人杰也上的是首都大学,他们这年龄看着也差不多,同级的也能交个朋友。”相婕笑道。 相乐抿了一下唇,看着旁边打着扇子驱赶着蚊子的青年笑道:“他这下学期就要升大四了。” 虽然知道还有一个弟弟,难免产生比较,但他家这个最厉害。 “你上次跟我说他还没有满十八。”相婕停顿了一下笑道,“乐乐教的真好。” “没有,他自己用功,我没帮上什么忙。”相乐说道。 “确实是有出息,以后肯定是有大出息的。”相婕能听出他话里骄傲的味道,顺着话头道。 她其实不在乎跟儿子说什么,只要能多说说话,交集更深一点儿就知足了。 他们在星空下叙着话,电话久久没挂,蚊香发挥了一点儿效用,宗阙停下了扇子仰望着星空,青年的话语里全是高兴,对方也是好相处的,听起来没什么不好。 夜色渐深,电话挂断,相婕深吸了一口气,满意的转回屋里时,门锁从外面打开了。 身材高大的小伙子正抱着球踮着脚往里走,在看到站在客厅的人时停住了:“妈?!你怎么还没睡呢?” “舍得回来了?”相婕说道。 宋人杰咳了一声,带上了门道:“我爸呢?” “应该还没睡呢,你找你爸?我叫他下来。”相婕说道。 “哎哎,不用不用,不找他。”宋人杰连忙阻止道,对着她讪笑了一下。 他们家是有门禁的,10点不回来,竹板炒肉。 “行了行了,先去洗个澡再睡觉。”相婕说道,“看你脏的,跟从泥坑里打了个滚一样。” “谢谢妈。”宋人杰连忙抱着球溜了。 …… 避暑小院里的夜色也慢慢落定,这个地界普遍偏凉,相乐索性也就买了下来。 两层的小院,只是这种湿润的地方一楼有些潮湿,两个人索性都住在了楼上。 两米多的大床,铺着具有异域风情的床垫,蚊帐直接从房顶垂下来,相乐第一次看到时差点儿觉得这是个公主床,不过防蚊的效果确实不错。 灯光熄灭,两个青年一起进了里面,然后打开了手电筒,压好了边角后开始逮蚊子。 “阙宝,飞你那边去了,快抓!”相乐说道。 啪的一声,一只大黑蚊子出现在宗阙的掌心,然后被卫生纸擦去,继续抓,直到蚊帐里再没有一只蚊子,两个人才压好了边角,从缝里出来去洗手。 洗过手后再看一圈,确定没有任何的漏网之蚊后才躺回了床上。 “手电放中间,晚上起来小心点儿,别让蚊子钻进来了。”相乐关掉了手电筒道。 “好。”宗阙拉上了被子。 夜晚寂静,蛐蛐的声音不断传进来,宗阙看着躺在身旁的人,随着眼睛适应黑暗,轮廓的起伏也慢慢能够看到了。 “蚊香在屋子里就是有点儿呛。”相乐在床上翻了翻身,听着蚊帐外的嗡嗡声,看向了侧身面向这边的青年笑道,“记得我们小的时候也是这么逮蚊子的。” 小时候的蚊帐有些旧,小小的,有时候他们没逮干净,一晚上都睡不好。 “嗯。”宗阙应道。 “现在连蚊帐都是带颜色的。”相乐看着上面道,“看着跟那种古代新婚的帐似的。” 宗阙未置可否。 “你是不是困了?”相乐靠近了一些小声问道。 “没有。”宗阙说道。 “感觉最近年龄大了,话也变多了。”相乐叹道,“你会不会嫌我话多?” “不会。”宗阙说道,“一直都是这样的。” 相乐听了他的前半句还很感动,听到后半句时腿探出去踹了他一下:“那是你话太少了。” “嗯。”宗阙看着躺在床上不太安分的人道。 踹在身上的力道不重,跟蹭的力道差不了多少,但…… 宗阙拢起被子翻了个身,面向了另外一侧道:“早点儿睡。” “你生气了?”相乐看着他突然翻身的动作一愣,起身问道。 “没有。”宗阙说道。 “听着你这话里都憋着气呢。”相乐打开了手电筒看着他道,“我没用力啊,踹疼你哪儿了?” “真的没有。”宗阙说道。 “你撒没撒谎我还是听得出来的。”相乐趴在了他的肩头道,“到底怎么了?给我看看……” 他拉着被角的手指一顿,对上了青年漆黑的像是酝酿着什么的眼睛,那种眼神很陌生,相乐从未见过,却下意识的觉得心神一紧,总觉得再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真的没事,睡觉。”宗阙收回了视线,闭上了眼睛道。 “唔。”相乐轻应了一声,躺回自己那里,关上了手电筒,拢着被子看着躺在那边的青年,翻了下身面向了床的外侧,思索着那时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心慌。 他的头掩在被子里往回看了一下,又收了回来,这么多年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说起来很多,其实从对方上初中之后,一个忙赚钱,一个忙上学,他们相处的时间就在减少。 他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家长,因为很多时候宗阙自己就能扛起家里的事。 但即便如此,他自认对宗阙是了解的,但现在好像又不是完全了解的,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其实对方也在悄悄的成长,不知不觉个头早已越过了他,不知不觉他也会因为对方一个眼神而心慌了。 心口处有些许的灼热涌上来,相乐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点委屈。 深夜慢慢陷入了寂静,另外一侧的人翻了好几下身终于睡沉了,宗阙回眸看着旁边呼吸清浅的人。 有些既定的事情一旦发生变化,人的心理上就会接受不了,所以他也会迟疑,因为他不想最伤害,最不想让其难过的就是这个人。 …… 清晨在鸟鸣声中到来,相乐醒来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被褥叠的整齐,起来的时候一点儿动静都没发出。 相乐早上的困顿有些消散,起来匆匆下了床,下楼时却看到了刚刚从大门口进来的青年,他的脚步一顿,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醒了,我买了小笼包和豆腐脑。”宗阙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看着他还有些乱的头发问道,“刚起?” “嗯。”相乐眨了眨眼睛,肩膀微微松了下来道,“我想上个厕所。” “嗯。”宗阙应了一声,坐在了桌边调着自己的醋碟。 相乐上过厕所洗漱后,进屋的时候闻见香味,肚子已经开始轰鸣了。 他坐在桌子的对面,看着桌子的小笼屉道:“你买的门口那一家的?” “嗯。”宗阙应道。 “你把人辣椒都给端回来了。”相乐拿过小碟,往里面加了醋和辣椒,夹起了一个小笼包,配着面前的豆腐脑,一早上的好心情都被打开了。 “跟老板说过了,一会儿再送回去。”宗阙说道。 “他们家这个做的真不错。”相乐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青年说道。 昨晚的事应该算是过去了,对方好像也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嗯。”宗阙察觉了身上的视线,抬眸看向对面时,相乐匆匆低头吃着自己的东西,那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么。 早上的气氛稍微有些怪异,只是两个人出行去玩,那种怪异的气氛也在一路看风景中慢慢的淡去。 “这孔雀是真的还是假的?开屏了!阙宝,帮我拍个照!”相乐第一次见这个,十分的稀奇。 宗阙接过手机,找着构图帮他拍摄着。 “拍的真不错,你站那里,我也帮你拍一张。”相乐说道。 宗阙站了过去,对面的青年到处找着角度,甚至直接站在了后面的石头上,才拍到了一张让他满意的照片。 “怎么样?”相乐给他展示。 手机的像素不太高,屏幕也不算大,但其中一大部分的构图都是孔雀,还有很多都是其他人。 &4觉得也就是宿主颜值扛打了,要不然这么多景色里都找不到宿主在哪里。 “挺好的。”宗阙说道。 “是吧,拍了这么多的孔雀进去。”相乐也觉得自己很棒。 这以后照片洗出来,阙宝曾经跟这么多的孔雀合照,绝对非常有纪念意义。 “嗯。”宗阙应道。 &4:它们家宿主现在说谎话草稿都不带打的。 有了手机,相乐几乎是走到哪儿拍到哪儿,连荷塘上的一朵花都能拍上几张。 “宗阙,吃不吃烤肠?”相乐在看到小摊时跑了过去。 烤肠也是最近时兴起的,一根根滚动着,排队的人真不少。 “嗯。”宗阙走了过去。 宗阙对小吃不是太热衷,相乐却对小摊上的东西很是情有独钟。 吃完烤肠吃凤梨,吃完凤梨还要吃点儿冰酪,鸡柳臭豆腐也想尝尝。 他吃的量倒是不大,只是…… “别吃这么杂,会闹肚子。”宗阙说道。 “没事,那些年什么没吃过。”相乐毫无畏惧。 然后当晚回来就跑了两趟厕所,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脚都是软的。 “好难受。”相乐捂着肚子进了门,对上青年的目光时脸红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贪吃闹肚子,这可不是一般的丢人。 “想吐吗?”宗阙问道。 “嗯。”相乐挪着坐在了沙发上,拉过了毯子盖上,觉得身上忽冷忽热的,“我是不是得去打两针?或者输个液?” “刚才吐了吗?”宗阙问道。 “没有,就是恶心。”相乐说道。 “不用打针,吃药就能好。”宗阙打开了行李箱,从里面倒着药片,又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相乐的面前。 相乐起来接过了那花花绿绿的药片问道:“真的不用输液吗?” “嗯,吃上两三天,饮食清淡一点儿就行。”宗阙说道。 “可是你学的不是理论医学吗?”相乐觉得他那药也配的太轻车熟路了。 “这是最基础的。”宗阙看着他道。 “唔。”相乐将药送进口中吞服,缓缓躺在了沙发上捂着肚子,没一会儿又跑了一趟厕所后消停了下来。 睡前又吃了一次药,相乐第二天起来时没了昨天那种无力,但摆在宗阙面前的是小笼包,而摆在他面前却是清粥和青菜。 “我还得吃几天这个?”相乐眼馋他那个。 “七天。”宗阙说道。 “你不会在骗我吧?”相乐看着自己的白粥问道,总觉得青年是故意的。 “你可以不听。”宗阙说道。 相乐:“……” 完了,又生气了。 一次不听话,悔不当初。 治疗的过程并不难受,就是嘴里有些寡淡无味,等到终于不被限制的时候,相乐也没敢再放开胃口毫无顾忌。 …… 整体的旅途还是相当愉快的,两个人说是去旅游,其实是度假,想出去玩就挑天好的时候出去玩,不想玩就窝在家里,宗阙在看书,以免手生,相乐则坐在一旁学着新找到的手工。 一个假期过去,等到回去的时候宗阙倒没什么,相乐却是赖了几天床才从那种状态中解脱出来。 宗阙的课业仍然十分忙碌,新的项目开启,教授毫不犹豫的将他带了进去,每天早出晚归,相乐甚至好几天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这是新上的水果,可以跟朋友分一分。”相乐也是给他去送换季的衣服,才得空见了一面。 “好。”宗阙提过东西道。 “你们这次的项目什么时候结束啊?”相乐问道,“就算很看重,也没有把人当变形金刚用的,感觉你最近都瘦了一圈。” “估计得到寒假了。”宗阙那边比较忙,最近都选择了住校。 “这么久?”相乐惊讶道。 “嗯。”宗阙看着他应道。 “真是做什么工作都很辛苦,平时还是要注意休息,别累坏了。”相乐说道。 “我知道。”宗阙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相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 “好。”宗阙让开了路。 车子开出,慢慢走远,直到尾灯消失,宗阙才拎着袋子走向了宿舍。 他是真的忙,也想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理清一下他们之间的事情。 …… 宗阙这边在做研究的时候,相乐那边已经跟相婕吃过几次饭了。 都是在首都做生意的,相婕也有心给他引荐,又是她刚刚找回的儿子,认识的人脉也多少给几分面子,从前不通的路也能够走通了。 生意在继续拓展,相乐跟母亲的感情也在变好,只是他无心去加入对方的家庭,对方却在听闻他父亲死后,就一直想要让他离那个家更亲近一些。 忙忙碌碌几个月,相乐在深夜回家,面对着一室的安静,带上门坐在了沙发上,头微微后仰,静静听着钟表的嘀嗒声。 家里很安静,这样的安静好像已经持续了很久,其实从宗阙上大学开始,其实住在家里的时间就在减少,他在忙,对方也在忙。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相乐脖子后仰着,看着这室内的物件,挂在墙上的花伞是他们去度假的时候买的零件,他亲手做出来的,墙上的相册是新洗出来挂上的。 相乐抬头,看着对面的柜架,那里摆放着宗阙所有的奖状,奖杯和证书,桌上的茶具是一起去选的,沙发上的坐垫是他勾出来的,只是因为忙,勾了很久,还有一部分是宗阙收的尾。 虽然一直在搬家,但很多记忆中的东西并没有落下,也正因为日日看着,有时候坐在这个看起来很满,实则很空的家里会觉得有些孤寂。 明明日子越过越好,钱也越来越多,却好像跟很多人都只是逢场作戏,虽然有真心相识的人,也跟母亲时不时打电话联络感情,在这座城市也算是有了牵绊,他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孤单。 相乐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下时间,从口袋里取出了手机,电话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妈这个字在正中央的位置跳动着。 相乐接起道:“喂,妈。” “这个点到家了吗?”相婕听着他带着些疲惫的声音说道。 “到家了。”相乐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马上不是快到元旦了。”相婕斟酌道,“到时候要不要过来聚聚?带上宗阙,你最近一直在忙,刚好元旦能休息几天,人杰他们也刚好到年假,他也一直想见见你。” “这事我问一下宗阙。”相乐有些意动,他其实也有点儿想见见自己的弟弟,但他必须得照顾到宗阙的情绪。 有新的电话接了进来,相乐看了一下提示的名字,心里莫名着急了一下。 “也行,我看那孩子说话不多,你让他别拘谨。”相婕说道。 她对宗阙的了解不多,但不论是学历还是给人的感觉,那个孩子都很稳重成熟,并非池中物。 年纪小小有这样的学识心性,又跟相乐共患难过来,遭遇也有点儿像,总是会让人心疼上几分。 “好,我问过他给您个回复。”相乐说道,“我先挂了。” “行。”相婕看着电话挂断,转头看向了沙发上看似在看电视,其实正襟危坐的儿子道,“好好做准备。” “准备什么。”宋人杰嗤了一声。 “他还有个弟弟,跟你一样在首都大学。”相婕坐了过去道。 “他还有个弟弟?他哪来的弟弟?!”宋人杰咳了一声转了个话头道,“那怎么了?那不是一样的?” “一样的?人家比你还小一岁,现在大学都快毕业,早就进那种国.家级的研究室了。”相婕说道,“还怎么了。” “比我还小一岁?吹的吧。”宋人杰往旁边坐了坐道,“他以为他是宗阙呀?” “还就是他。”相婕说道。 宋人杰:“……他那种级别的,我怎么准备啊?!” 怎么回事啊,他哥不是从山沟里出来的吗?怎么又是商界新贵,又是天才研究员的,人设走错了吧! …… 相乐挂了母亲的电话,之前拨过来的电话已经停下了,他看着未接来电,重新拨了过去,等了三声,那边才接了起来。 “喂。”声音中夹杂着冷风呼啸,带了些莫名的冷意,却让相乐的心有些微微发热。 “喂,刚才在跟我妈打电话。”相乐吐了一口气问道,“你在外面?” “嗯,正在往宿舍走。”宗阙停在路边看着面前微微溢散的白气道。 “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需要什么?”相乐问道。 “不要什么,这个项目马上要结束了,过几天我就回去了。”宗阙仔细听着他的声音,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儿想他了。 “真的吗?!太好了!”相乐笑道,“我还想着你这真是要忙到年下了,你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宗阙应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妈说想让我们过去吃个饭。”相乐手按在腿上轻轻蹭了蹭问道,“你想去吗?” “嗯。”宗阙眸光微敛应道。 一直以来相安无事,但他的确想去见见相婕的家庭,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以相婕的待人接物和一直以来的话语来看,她的家庭应该对相乐的出现没有任何的抵触,否则她不至于频频打电话,甚至发出这样的邀约去勉强相乐。 “真的吗?太好了。”相乐笑道,“那怎么就说好了。” “嗯。”宗阙能够感受到他的喜悦。 他是真的被温暖对待,也是真的想去。 “那你快点回宿舍,外面现在是真冷。”相乐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冷风刮落卷走的叶片道,“别冻感冒了。” “我身体素质很好。”宗阙说道。 “那也快点回去。”相乐催促道,“要真感冒了,可别怪我嘲笑你。” “好,那我挂了。”宗阙走下了路边的石阶道。 “等等,你说像你这么大的男生都会喜欢什么礼物?”相乐走到了日历旁,看着上面用红笔勾画出的日期问道。 “我的答案可能没什么参考价值。”宗阙知道宋人杰,比他年龄大一岁,虽然家里富裕,但在学生中口碑不坏。 “没关系,年龄都差不多,你说吧。”相乐知道他误解了,但送成年礼物这种事,当然是要不知道才有惊喜。 “球星签名的篮球或者球衣。”宗阙说道。 “哦,还有呢?”相乐拿过了小本记录了下来。 “还有机械手表,车子一类的都会喜欢。”宗阙给他建议道。 “好,知道了,谢谢阙宝。”相乐说道。 “嗯,我先回去了。”宗阙说道。 “快回去吧。”相乐挂断了电话,以免被他听出什么端倪。 第103章 梧高自有凤凰栖(10) 电话挂断,宗阙看了一眼手机收了起来,轻轻吐出了一口白气走向了宿舍。 零星的雪花随着冷风落下,从宗阙的眼前划过,仰头去看时,顷刻间已是纷纷扬扬。 那一天的雪来的突然,一夜之间就将入目所见皆是覆盖上了纯白的色泽。 雪地之中有人铲路,也有人玩耍,更有人使坏般的踹树,让其上挂着的雪突然落下,引得人追逐打闹。 “这一下雪,小情侣们就有的玩了。”穿着白大褂的男生走到了窗边,看着同样站在那里端着热水的人道,“怎么了?想谈一场甜甜的恋爱了?” 杯中的热气袅袅,窗户上有些起雾,下面玩闹的情侣看的并不清晰,但是充斥着甜蜜和活力。 “在思考。”宗阙说道。 “还思考什么?恋爱这种东西就是脑子一热就上了,等你想出结果再去追,早就被别人抢走了。”男生用手肘顶了顶他的手臂问道,“哎,是谁入了我们天才的法眼啊?” “脑子一热太不负责任了。”宗阙说道。 “我去,恋爱这种事本来就是感情上的事,虽然有多巴胺分泌,但你也不是看见谁都分泌是不是。”男生说道,“真要理智思考,世界上人都不用谈恋爱了。” 宗阙看向了他,男生点了点自己的心口道:“真要喜欢谁,你得问这儿,不能问上面,那块儿只会告诉你,你适合孤独终老。” “别想了,到底喜欢谁啊?就你这条件一拿一个准。”男生说道,“你要是不敢去告白,我帮你去牵线。” “不用了。”宗阙喝了一口已经快放温的水,看着远处开过来的白车道,“我先回去了。” “喂,你到底喜欢谁啊?满足一下我好奇心呗。”男生叫着他的背影,对方愣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看向了窗外,打量着那对还在玩的情侣,“啧啧啧,甜蜜哦,是让人看着想谈恋爱。” 难怪木头都想开花了。 …… 冰雪消融的时候最冷,即使相乐做好了准备,下车时还是打了个冷颤,朝着从研究院门口走出来的青年招了招手。 出来的身影略有寻觅,在看到这边时眸光定住走了过来,从楼层的阴影之中踏入了阳光遍布之地。 相乐已经很久没见他了,冰雪覆盖的世界中,青年的身影格外明晰,随着他的靠近,相乐微微仰头,发现他好像又长高了一截,眉眼又长开了一些。 眉目漆黑,剑眉略薄,雪光在那双平静的眸底映出了些许冷漠的光晕,但人到近前,却带着体温的热度,熟悉又陌生。 相乐心口微微跳动了一下,来不及寻觅那种感觉,看着面前的青年笑道:“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嗯,三厘米,我放一下东西。”宗阙走向了后车厢道,“你先上车。” “好。”相乐笑道。 车上空调开着,宗阙上了副驾驶,冷意缓缓消散。 “今年就告一段落了?”相乐看着解开大衣,放在后座的人道。 他的记忆中对方总是带了些单薄的模样,但不知什么时候,好像已经具有了成年人的资本和轮廓,让他在想他们是不是有点儿太忙了? “对,可以休息到明年三月。”宗阙扣上了安全带道。 “冬天要不要去滑雪?”相乐发动了车子提议,车子转向,他笑道,“算了,先带你去吃饭,去哪儿玩稍后再定。” “好。”宗阙说道。 …… 从搬来别墅之后,他们就没有再挪地方,冬日这里的街道铲的很干净,只是各家里的雪仍然留着,白雪覆盖住了原本的红瓦,偶尔露出来一些边角,在清晨的阳光之中看起来极为的漂亮。 冬日很多树都只剩下了树枝,上面密密麻麻蹲了不少麻雀,叽叽喳喳的倒是给冬日增添了些许活力。 宗阙从道路上跑过,在那偶尔从地上腾起的扑棱声中停在了家门口。 门打开时,里面传来了饭菜的香味,厨房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往外探了探笑道:“你先洗手,马上饭就好了。” “好。”宗阙进了洗手间,洗过手后进厨房端出了菜。 早饭很丰盛,粥,馒头,鸡蛋,还有一荤两素。 宗阙落座,相乐解开围裙坐在对面笑道:“这是我们上次旅游时偷师的菜,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宗阙执起筷子尝了一口道:“好吃。” 已经学到了精髓,也更适合他们的口味。 “好吃就好。”相乐拿起了自己的筷子笑道,“多吃点儿。” “嗯。”宗阙应道。 他回家的这几天一直在调整状态,对方也一直没怎么出门,而是一直在家收拾和研究做菜,就好像很久之前那样。 但其实还是有微妙的不同,证明他们再也没办法回到以前了。 “最近生意上的事不忙?”宗阙问道。 “嗯,之前一直在忙着签约和拓宽渠道,现在也算是告一段落了。”相乐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肩膀道,“我也想好好休息一下,正好你也在假期,咱们也看看去哪儿玩。” “好。”宗阙说道。 早饭吃过,电视开着,宗阙洒扫着地面,相乐则在厨房收拾完碗筷后坐在了电视机前开始研究中午的菜谱。 “阙宝,你中午想吃什么?”相乐问道。 “你看着做。”宗阙说道。 在家里闲暇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不过是吃过饭洗澡再收拾的功夫,时间就已经到了九点,加上出去买菜的时间,稍微做点儿复杂的午饭,也就到中午的饭点了。 一日三餐,本就是最普通又踏实的生活。 “做佛跳墙稍微有点儿慢,我去买点儿龙虾回来,我中午做麻辣小龙虾好了。”相乐在本上写着要买的东西,“大闸蟹,冬天螃蟹好像不太肥,做个虾仁藕盒……” 他研究了一会儿,两个人相携出去买菜,虽说冬日寒冷,可水产处的螃蟹却意外的肥。 “今天早上刚运过来的,绝对好吃。”老板热情推荐。 相乐也很给面子的全装上了,甚至连价都没有砍。 他的手艺是真的不错,原本张牙舞爪的小龙虾和肥美的螃蟹在中午时全部化为了餐桌上的美食。 “这次买的多,还剩了些,明天中午再给你做。”相乐在饭后收拾着桌子道。 “两天吃不完。”宗阙将碗碟放去了厨房,虽然的确不错,但买的属实有些多。 “那我再去买点儿,给我妈那边送过去一些。”相乐琢磨道。 “嗯。”宗阙看了他一眼道,“你先去吧。” “行……不行,我还是先去洗个澡,一身的味道。”相乐进了浴室,出来后提上网兜,换上鞋出了门,“我很快回来。” “好。”宗阙应道。 宗阙收拾着家里,处理分类将垃圾送出家门,然后打开了换气系统和各个方向的窗户通着风,又把沙发坐垫一应的换掉,放进了洗衣机。 因为重新擦拭过家具,拖过地面,味道散的很快,到了傍晚坐垫遮布一应晾起来,又洗过澡的情况下,家里只剩下了淡淡的清香味。 1314只觉得洁癖吃饭真是不容易。 各处门窗掩上,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黑,晚饭不宜吃的太迟,也该提前准备上,但中午吃的油腻,晚上得吃的清淡一些。 宗阙走向菜筐时拨出了电话,一次响过未接,他将手机收了起来,选了些青菜开始准备晚饭。 一应菜切好,小火让锅里的粥轻轻咕嘟着,宗阙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手机,对方还是没有回过来。 提着东西过去,或许是被留着说话,这个点被留下吃晚饭也属于正常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新闻播放,宗阙炒了一样菜,将其他的封存起来放进冰箱,他吃过了自己的晚饭,一应收拾妥当,黄金档已经接上了。 电视台虽然少,剧的质量却很不错,家里的电视换成了彩电,这部电视剧相乐也喜欢追。 宗阙思索着,又播了一通电话,仍然是未接。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但拜访这种事,有相婕在场,怎么都不该这个时候出事的。 [在哪儿?] 短信发出,宗阙拿起外套打算出门时,听到了外面汽车停下的声音。 脚步声匆匆,门从外面打开,青年提着东西进来,在看到他提着的外套时惊讶问道:“你有急事要出门?!” “你一直没接电话。”宗阙看他提着的东西,眸光微敛。 “一直在路上。”相乐轻松了一口气带上了门,将那蛋糕盒子展露出来笑道,“阙宝,生日快乐。” 盒子上系着丝带,看起来又大又漂亮,宗阙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别过神色道:“谢谢。” “嗯?你不喜欢蛋糕吗?”相乐没从他的脸上看到惊喜。 “吃过晚饭了吗?”宗阙将外套重新挂了起来,将茶几中间的东西放了下去。 “含糊吃了两口,等着晚上吃你的生日蛋糕。”相乐将蛋糕放了上去,探看着青年的神色道,“真生气了?别生气,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 “没有。”宗阙坐在了沙发上,解开了蛋糕的带子。 六寸的蛋糕露了出来,虽然不大,但其上花团锦簇,放了一个小小的人,用果酱写着祝他十八岁生日快乐。 “蛋糕是早就订好的,我怕开太快它变形,所以开的慢了点儿。”相乐脱下外套,坐在他的旁边拆着蜡烛道,“今年十八岁,所以要插十八根蜡烛。” “嗯。”宗阙应道。 相乐一一将蜡烛插上,清点着数量笑道:“我本来说干脆晚上给你做一桌大餐,但是你晚上吃的少,所以还是中午做比较好,我可是费尽心思隐藏了,你怎么就不惊喜呢?” “很惊喜。”宗阙没太把自己的生日放在心上,他只是担心他出什么事而已。 村子里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他们一路走过来,没钱的时候就多煮两个鸡蛋,宽裕一些会做几样好菜就算是过生日了。 “螃蟹送到哪儿去了?”宗阙问道。 “那个真给我妈了。”相乐看着他道,“你要是想吃,我随时给你做。” “不用了。”宗阙点燃了火柴,将其上的十八根蜡烛一一点燃。 “等一下,我去关灯。”相乐起身笑道。 他的身影离开,背后放着的盒子露了出来,其上写着外文,是国外一款很不错的相机。 头顶的灯关掉,青年坐在了他的旁边,在烛火的辉映下满目都是温暖的笑意:“这个要先许愿,然后一口气将所有的蜡烛都吹灭,这样愿望就能实现。” “骗小孩的。”宗阙说道。 这种方式最新流行起来,在国内求神拜佛都不管用,寄托于这小小的生日蛋糕更没有用。 “谁说的,你不许你怎么知道?”相乐看着坐在烛火前的青年说道,他们家小孩儿就是太冷静理智了,“或者你想要什么就许什么,我来帮你实现。” “什么都可以?”宗阙看向了他道。 烛火之下的青年眸光带了些许幽暗,让相乐莫名的想到了度假时的那个夜晚,心神微紧了一瞬,却见青年转眸看向了那跳跃的烛火。 他的样子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明明应该处于轻松自我的年龄,却好像一直在自我约束着,背负着不该是他的年龄应该背负的东西。 相乐很想让他高兴:“当然,不过你要是想要什么研究成果那可是超过我的能力范围了。” “那个与愿望无关。”宗阙说道。 愿望是不确定能不能实现的,是只凭借自己的力量无法达到的。 烛火已经燃了一截,淌下了些许的蜡液,再不吹灭,它就会自己熄灭,时机从不等人。 宗阙深吸了一口气,在吹灭所有蜡烛的时候按住了身旁人的手。 屋内在一瞬间陷入了黑暗,相乐想要起身的身影一顿,察觉到那紧紧扣住他手的力度和温度时有一闪而过的紧张和茫然:“阙宝,怎……” 他的话没有问完,人已经被揽入了对方的怀中,紧紧拥住。 “怎么了?”相乐感受着被扣住的腰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出什么事了?我回来的晚了?” “相乐。”宗阙扣住他的后颈叫着他的名字。 他的声音很沉,像是藏匿着什么,相乐的心神微微震颤,话语很轻:“怎么了……” 他突然觉得有点儿害怕。 “我喜欢你。” 宗阙扣着他的后颈,阻止着他的后退,他能够感觉到青年的茫然与无措,他总是待在舒适圈里,他没有跨出那一步,对方就总是停留在原地。 克制,忍耐,爱护……情绪不断的堆积,就像是天秤上不断施加的砝码,一个一个的往上加,即便理智不断的在加压,可它堆积的速度太快,就会失去平衡。 他很难受,难受到无所适从,他们明明相守了千年,他却连占有他的资格都没有,必须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轻而易举的介入他们的生活,同样必须接受别人以好心的名义给他寻找人生的另外一半,进退两难。 这个人是无害的,而这个灵魂却并非如此,他将他的感情戏弄于股掌之间,这一局,是他输。 这样的情绪如果再堆积,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在理智尚能控制之前,他只能选择最温和的方式来告知自己的心意。 我喜欢你。 这个答案清晰又明了,响彻在相乐的耳边时,却让他的心神有一瞬间的空白。 喜欢?!是什么意思?! “什么都可以,我可以要你吗?”宗阙轻轻松开了他,捧上了他的脸颊问道。 呼吸近在咫尺,相乐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他的眸光,心神却乱成了一团:“我们两个是男人……我们这样是不对的…我们……” 是的,这样是不对的,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对的,如果被人知道了,他的未来就毁了,他会遭到所有人的谩骂和诟病。 “我们不能这样,你不能喜欢我……”相乐颠三倒四的说着,自己的思绪很混乱,但他知道两个男人不能在一起,“如果被别人知道你喜欢男人,你的未来就毁了!不管你做出多么大的成就,也没有人会在乎。” 流言蜚语的力量是很可怕的,它甚至能够让一个人莫辩,一辈子都爬不起来。 他的阙宝有很光明的未来,他努力了这么久,这一点却足以毁了他所有的努力。 “你在乎这个?”宗阙听着他的话语沉声问道。 “我……”相乐的呼吸有些颤抖,“你不明白……” “我明白。”宗阙扣住了他的后颈。 他明白,感情又加重了砝码,这个人的反应足以将他的理智瓦解掉。 不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抗拒,恶心,恨不得避之千里,而不是在听人说喜欢他时还在担忧他的未来,只担忧他的未来。 “所以我们……”相乐的话戛然而止,唇上贴上了陌生又柔软的触感。 他的眼睛瞪大,却被对方的手扣住了后颈,呼吸交错,让他心神震颤。 吻很轻,宗阙能够感受到他的怔愣和片刻后的推拒,扣住了他的腰身。 相乐轻轻推着他的肩膀,却发现他的力气很大,而这个吻无法避开…… 一吻分开,相乐呼吸轻轻颤动,心乱到了极致,喉结轻轻吞咽着,呼吸和吻却没有彻底离开。 在那吻再度轻落在唇角时,相乐托住了他的脸颊叫出了那个名字:“宗阙!”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为什么?他们…… “相乐,我喜欢你。”宗阙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重复道。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我们不能……”相乐的心乱成了一团,却好像只能重复着这样的话,在被再度轻吻时呼吸一颤,几乎急得要哭出来,“宗阙,你要为你的未来考虑……如果……” “我不在乎。”宗阙扣紧他的腰身说道。 “我在乎。”相乐推着他的肩膀,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道,“别做傻事。” “我在乎你。”宗阙察觉着怀中的轻颤,抵着他的额头再度吻上了他的唇,“你答应过我,什么都可以。” “不是!”相乐眼睛瞪大,在那随即而来的深吻中挣扎不能,原本扶着他肩膀的手缓缓放松。 抗拒的力道不再,这个吻持续的时间也愈发的久。 钟表的声音一格一格的跳动,些许夜风呼啸抵上了门,却被室内的暖气驱散。 吻分开时,相乐的脑海中还带着空白和茫然,指尖轻轻颤抖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 他的心砰砰跳着,跳的耳膜都在作响,这样是不对的,可是…… “你喜欢我。”宗阙感受着面前人努力屏住的呼吸道。 “我没……”这句话就像是一句惊雷,让相乐的神思瞬间醒转,反驳的那一瞬间,他想到了自己订蛋糕时反复叮嘱的情景,拿礼物时满心期待的画面,还有接吻时砰砰的心跳,直到现在都没有平复下来。 这种情绪很陌生,像是突如其来,又像是慢慢的沉淀。 肩颈被轻轻扣着,相乐的额头顺着力道抵上了他的肩膀,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却比看得见的时候更加的明晰。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已经想不明白了,甚至连接下来怎么办也想不明白。 “我们在一起吧。”宗阙揽着他道。 “在一起?!”相乐呼吸微颤,试图起身,“什么在一起?” “就像是夫妻那样。”宗阙抱紧了他道。 既然招惹了他,就别想着能够轻易脱身,从前是兴趣,现在是非他不可。 “宗阙……”相乐扶着他的肩膀挣扎,这一次却出乎意料的轻易挣脱了。 坐在身前的人起身,走到墙边打开了灯,相乐的眼睛轻眨,周围的一切曝光在了灯光之下,他也看到了那朝他走过来的青年,目光微妙的落在了他的唇上,在察觉那些许湿润时站起了身,离开了宗阙坐下的地方。 曾经亲密无间的人,现在却连靠近神经都是紧绷的,曾经的无话不说,现在却连张口都好像变得困难。 黑暗中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灯开了,梦似乎就醒了。 “蛋糕还吃吗?”宗阙拔掉了蛋糕上的蜡烛问道。 相乐看着那个蛋糕,他很想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可是事情又真切的发生了,可对方的态度…… 他很头疼,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很多事情他都能处理好,只有关于宗阙的,他没办法。 “不吃了。”相乐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了沙发的边缘道,“宗阙。” “你要现在给我答案吗?”宗阙看向了他道。 相乐对上了他的目光,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似乎又无法说出口了,尤其是在他如此真切的看着他的情况下。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自己能够辨别。”宗阙将蛋糕的盒子合上,系上了丝带起身道,“你晚饭吃的含糊,想吃点儿什么?” “我不饿……”相乐说道。 “那喝点儿粥吧。”宗阙说道。 “不用了,我没有胃口。”相乐阻止道。 宗阙朝他走了过去,青年面对他靠近的身影却有些仓皇的后退了一步。 宗阙的步伐停下,相乐抬眸看了他一眼,对上了他轻轻波动的眸光时心神紧了一下:“阙……” “跟我待在一起很难受吗?”宗阙看着他问道。 “没有,我只是……”相乐握紧了扶手,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明今天应该很开心的,过生日,送礼物,然后出去旅游,情况却突然变得复杂的让他头疼。 室内有些静默,宗阙看着他道:“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只是告诉你我的心意,你可以选择不接受。” “可以吗?”相乐有些仓促的问道。 “可以。”宗阙沉了一口气道,“今晚你应该很累了,先去休息吧,粥在锅里,晚上要是觉得饿了可以吃一点儿。” 相乐轻轻点了一下头,走向了卧室,他太乱了,他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宿主,你没事吧?】1314能够检测到宿主的情绪波动有些剧烈。 被亲亲老婆拒绝,宿主肯定爆难过。 可是之前不还亲的难舍难分的吗?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 【没事。】宗阙闭了一下眼睛道。 从幼时成长至今,他们一路相携,经历了很多,正因为感情浓厚,才让他一边心动,一边将他牢牢束缚在了其中。 不论他如何了解这个灵魂,这一世的相乐,他的思维取决于他的经历。 他必须要弄清楚他是谁,否则如今将他困顿其中的局势将会不停的上演,感情越深,他分的越清,束缚也会越深。 他如今已经让他知晓了自己的心意,即使他能让他回到从前,相乐自己也回不去了。 留下来只会消磨两个人的心神。 卧室里有些安静,宗阙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轻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要带的衣服不多,他向来很俭省,还有一部分衣服留在研究院那边,因为那才是他经常住的地方。 车轮并未落地,宗阙换上衣服提着箱子出了卧室门,将摆放在桌上的蛋糕提了起来,走到了门口开了门锁。 “你去哪里?”问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些许惊慌失措。 宗阙轻沉了一口气,回眸看着那匆匆走过来的人道:“研究院那边突然有点儿事,需要我过去。” “你撒谎!”相乐握住了门把,在门口的冷风吹进来时打了个寒颤。 他只是躺在床上思索着今晚的事情,一直没有听到房间里的声音,却突然听到了大锁打开的声音,也看到了将要离开的人。 如果他没有出来,他是不是直接就走了? “真的,我可以给你教授的电话。”宗阙说道。 “你的教授当然很愿意你随时去,你以为我不知道?”相乐说道。 门被拉的有些紧,宗阙开口道:“你先去穿件衣服。” “我不穿!”相乐紧紧握着门把,即使身体冻的瑟缩也没有放开。 宗阙微抿了唇,将东西放下,带上了大门,将冷风掩在了外面。 相乐被门带的略微向前,停在他的面前鼻中已有些酸涩湿润:“你说过你不会逼我的。” “我没有在逼你,这种情况我们都需要冷静。”宗阙看着他道。 “你说可以不接受……”相乐看着他道,眼睛中略微有些模糊,“不接受的后果就是你要离开家吗?” “是可以不接受,等到冷静之后,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相处。”宗阙看着他微微湿润的眼眶道,“我周末还是会回来,我们还是可以想以前一样通话,一起吃饭。” “我们之前不是那样的!”相乐抓住了他的手臂,看着他的眸色,嘴唇轻轻颤抖,“我们……我们……” 他们明明是更亲密无间的,明明长大了有更多的抉择权,却让人一点儿都不开心。 “像之前那样,我会疯的。”宗阙看着他道,“相乐,我喜欢你,想要你,你明白吗?” “为什么一定要是爱情,像是之前那样不好吗?”相乐已经控制不住眼泪,他的心难过的像是快要裂开了,“我们明明说好的,要一直生活在一起。” “本来是可以的,但我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你有那么多的牵绊,而我只有你。”宗阙看着他的眼泪,略微抬手,还是握住了拳头轻沉了一口气道,“好,那就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还像之前那样相处,我去跟别人谈恋爱,结婚生子,你来给我带孩子。” 相乐的眼睛瞪大,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心口疼的感觉根本抑制不住,他深深呼吸着,可一想到青年跟另外一个人站在一起,浑身都有一种痉挛的感觉。 可即使他哭的这么难过,面前的人也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告诉他:“别哭了,这不是你所期望的吗?” 这是他所期望的吗?明明很久之前是那样期盼的,可现在却让他这么难过。 相乐抓紧了他的手臂,脸埋在了他的肩颈处道:“你快要把我逼疯了……” 明明说好了要给他时间做出抉择……明明他都这么难过了…… 颈侧的湿润蔓延,宗阙垂眸,揽住了他的背部道:“抱歉。” 但这只是对让他难过的道歉,今天的所作所为,他没有丝毫后悔。 “混蛋,混蛋!”相乐抓紧了他的衣服,被托起下颌时在泪眼朦胧中迎上了他覆上的唇。 灯火通明,这个吻也格外的明晰,相乐的手轻轻抓紧,搂上了他的脖颈,可即便眸中的泪水眨去,也有些辨不明晰心中的情绪,其中分明掺杂着苦涩和痛苦,却又为这份亲密而痛苦欢欣。 脑海中是混沌的,头顶的光影变化,脚下似乎也在变化,轻轻的关门声后,相乐的后背抵上了门,在亲吻中将那蛋糕和行李箱遗留在了外面。 1314瞅着门,又瞅了瞅行李箱,觉得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 亲着亲着就拒绝了,哭着哭着又把系统拒之门外了。 不过这个世界应该没有它的业务范畴,但距离补肾药剂卖出去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 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唤醒了清晨,相乐轻轻蹙眉,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时轻轻动了下身体,却瞬间僵住了。 身体侧卧,带了些许的酸软疲惫,可这都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他被人从身后拥着,颈侧落着微热的呼吸,手指更是被手轻扣着。 昨晚的回忆翻了上来,过生日,告白,接吻,宗阙要走,然后…… 背后传来了呼吸的微动,相乐微微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本是轻轻扣住的手收紧,宗阙的眼睛睁开,抱紧了怀里略有些僵硬还在装睡的人,眸中思绪轻动,吻落在了他的颈侧。 怀里的人轻轻颤抖,呼吸随之轻颤,迫于无奈睁开了眼睛,看向他时带着无所适从。 “喂。”相乐几乎不敢正眼看他。 现在的状况很微妙,昨晚脑子一懵,难舍难分,现在……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宗阙看着他躲闪的视线和微红的脸颊,轻吻了他的唇。 “哪有大早上做这种事的。”相乐轻托住了他的脸侧,四目相对,心脏却是砰砰的跳。 明明应该看惯了的,却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手微微有些卸力,似乎得到了默许,清晨的吻持续的时间有些久。 直到肚子一声轰鸣,宗阙跟他分开,看着面颊红霞漫天的人问道:“饿了?” “嗯。”相乐别开了视线应道。 “我去做点儿东西。”宗阙起身,下了床开门出去了。 相乐躺在那里,手臂搭在了额头上,思绪更加混乱了。 要说他不愿意,早上不应该醒了再亲一次,可要说他愿意,他们这样到底算怎么回事? 男人和男人…… 自古阴阳相合,也就是说要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他们这样应该叫阳盛阴衰吧。 衣袖沿着手臂略滑,那枚清晰的吻痕落入了眼帘,相乐拉上了衣袖略微起身,脸上有些火热。 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好像也没有心不甘情不愿。 外面传来了些许动静,相乐起身,打开门走向了厨房,汤锅在冒着热气,站在案边的人正在处理着青菜。 他的面部似乎总是缺乏表情,可是相乐却莫名的能够感觉到他的心情是有些愉悦的。 手扣住门边,门轻轻靠内,被磁石吸住时发出了声音,相乐心神一紧,对上了那看过来的目光时心微微跳了跳。 他们家阙宝真的长的周正又帅气。 “先去洗漱。”宗阙说道。 “好。”相乐转身走向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时,却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满脸的红晕以及脖子上星星点点的痕迹。 他抹了一把脸,调成了凉水扑着脸,好容易将脸上的热度压下去了,身体却冷的一哆嗦。 饭菜上桌,宗阙在椅子上放上了软垫,看着从洗手间出来的人道:“你用了冷水?” 相乐脚步一顿,看了看厨房和洗手间的距离,觉得没可能溜过去偷看才对:“没有。” “这两天不要用冷水。”宗阙握了一下他的手道,“容易感冒。” “嗯?”相乐跟他的手交握,眸光轻动了一下,将要坐在椅子上时看到了那个软垫,然后了然了,他硬着头皮坐了下去,看着桌上清淡的食物道,“这个要吃几天?” “三天。”宗阙将粥放在了他的面前道。 相乐看着面前的白粥,又看了看他面前同样的白粥问道:“你也需要吃?” “我陪你。”宗阙说道。 相乐搅着白粥的勺子停下,莫名想到了曾经旅游时他的清粥和对面的丰盛菜肴,轻哼了一声道:“你这区别待遇挺大。” 宗阙有些疑惑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时想到了之前的事应道:“嗯。” “嗯?”相乐错愕了一下,在明白他的意思后那种微妙的不爽消失了,心反而跳了起来。 清粥不解食欲,但的确让身体没什么负担。 饭后宗阙清洗着碗筷,相乐寻觅着屋子问道:“昨晚的蛋糕呢?” “在冰箱里。”宗阙说道。 “没坏吗?”相乐本来还在可惜食物,打开冰箱时却见其完完整整的放在里面。 “嗯,昨晚收拾进去的,但你这两天不能吃。”宗阙说道。 “再放两天就坏了吧。”相乐合上冰箱道,“感觉好像还是买大了。” 他们两个人吃还好,放一夜也不好再拿去送给左邻右舍。 “我吃。”宗阙放好了碗筷,从厨房里走出来道。 相乐手指微收,看着打开冰箱的青年问道:“你一个人能吃完?” “嗯。”宗阙应道。 只是改变一天的食谱,没什么问题。 蛋糕切出了一块,放在了茶几上,电视上播放着千篇一律的热播剧,宗阙吃着蛋糕,相乐坐在一旁觉得垫子不够软,又觉得红木的沙发坐起来不太舒服,却不好去椅子上将那个软垫拿过来。 他的目光看似落在了电视上,余光却落在了青年的身上,他们目前的状况到底算什么?昨晚哭的时候真是觉得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现在好像淡下来了,跟平时又差不多。 “你教授昨晚不是找你有事吗?”相乐觉得自己在找茬,可这个嘴看电视的时候就是比脑子快。 宗阙看向了他道:“他确实说我随时可以回去。” “那你今天要回去吗?”相乐有那么一点点心气不顺。 “不回去,回去又是好几个月。”宗阙切下了一块蛋糕送进了口中。 这家蛋糕做的不错,即使吃多了也不会有腻的感觉。 相乐的话卡住了,觉得自己现在好像还不如他手里的一块蛋糕。 “想吃?”宗阙留意到了他的目光问道。 相乐问道:“你不是说不能吃?” “尝一点儿可以。”宗阙切下了一小块送到了他的面前。 相乐对上他认真的目光,垂眸咬下,其中还夹了一块鲜果,很甜。 跟以前的感觉很不一样,他心痒。 第104章 梧高自有凤凰栖(11) 相乐心痒,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以前没往这方面想的时候,搂肩摸头都是常事,现在却好像有点儿不敢动他了。 宗阙放下叉子,看着他唇角处略微沾染的奶油,抽出纸巾轻轻擦拭。 “沾上了?”相乐握住他的手腕,觉得脸上有点儿热。 “嗯,一点点。”宗阙抬眸,看着他略微闪躲的视线,放下纸巾时轻托起脸颊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来的有些猝不及防,却充斥着蛋糕和奶油的香气。 一吻分开时,相乐扶着他的肩膀轻轻喘匀着气,脸颊上一片滚烫:“哪有人一言不合就亲人的。” 就算是那夫妻感情好的,也没有说一天对着嘴巴亲来亲去的,生活又不是演偶像剧。 “恋爱就是这样的。”宗阙看着他说道。 他得到了这个人,喜欢他,所以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喜欢跟他的每一次接触。 有些事情非亲身经历不能明白。 相乐抬眸轻轻看他:“说的你好像谈过恋爱一样。” “看过。”宗阙扣住他的腰身道。 “学校里情侣还会这样?”相乐已经在思索见多了这样的会不会带坏孩子。 “电视剧是这样演的。”宗阙扣住他的腿弯将人抱进了怀里。 相乐坐进他的怀里有些讶然,扶住他的肩膀就想要下去:“别胡闹,不能照电视剧那么来。” 坐腿上也太羞耻了,没有这么来的,电视剧真是把孩子都教坏了,以前那小伙小姑娘递个情书都羞涩,现在那是亲来亲去。 “沙发太硬了,你坐上面应该不太舒服。”宗阙扣住他的腰身道。 相乐略有消停,纠结道:“那我也不能坐你腿上。” “为什么不能?”宗阙看着他问道。 相乐看着面前的青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优秀出色到极致的人,即使他现在事业有成,但一路走来青年给他的帮扶很多,否则他很可能在省城前就退缩了,也很难铺开这么的生意,见识这么广阔的天地。 他看似照顾着宗阙,其实也是青年带着他一步步从小山沟里走出来,他是他的精神支柱。 优秀,俊美,学识广博又谦逊,这样的人不管他未来想走哪一条路,都会是顺风顺水的,唯独这一条,会在他光鲜的履历上添上晦暗的一笔。 昨夜情绪翻涌,他根本顾及不到其他,只知道自己舍不得他离开,也不敢去想没有他存在的未来,别人总是在追求刺激,可相乐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家,一个有着宗阙的家。 而这份感情不管是友情也好,亲情也好,又或是爱情也好,他似乎都寄托在了这一个人的身上,也都从他一个人的身上萌发。 他什么都割舍得掉,即使让他失去现在的生意和身家来换眼前这个人,他都是愿意的。 可昨晚得知他的情感时第一个燃起的顾虑却不能不重视。 他们是两个男人,没有人会祝福他们在一起,别的情侣可以在外面亲密无间,甚至放开胆子亲吻,可他们如果敢告诉外人,一定会被唾骂神经病,在很久以前的村子里,他们这样的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宗阙,如果被人知道,你知道后果吗?”相乐轻轻叹气道,“我们会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不管如不如他们的,这都是一个可以攻讦的点,他们会被扣上神经病的帽子,宗阙的前途甚至有可能就此终止。 现在的时代还不够开放,宗阙知道这一点,男女才是正道,阴阳才是相合,因为是大多数,所以少数性向不同者就会被视为离经叛道,因为不了解,所以甚至可能打上精神病的称号。 世人的口诛笔伐,肆意排挤,甚至可能会让鲜活的人失去自己的性命。 但大势滚滚,时代的洪流不舍昼夜的向前,人们不断学习着,认知着,思想也会更自由,人裹挟在其中,终究会有迎来光明的那一日。 “相乐,如果有一天暴露了,周围的人都不接受,你愿意跟我换个地方居住吗?”宗阙看着他问道。 “不是换地方的问题,你的前途也会受到影响的。”相乐蹙眉道。 他一直很努力,这样继续下去,他本可以受到无数人的崇拜和敬仰。 “那只是工作,不是前途。”宗阙说道,“离开了研究院,我可以成立自己的私人研究所,要是你受不了周围人的目光和话语,有个国家已经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我们可以去那里。” 他们一路走来,积累了无数的资本,也让他们可以自由的决定未来去哪里。 “同,同性婚姻?”相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嗯。”宗阙应道,“这不是一种病,只是喜欢的人刚好是同性而已。” 相乐看着他,深深吸着气,同.性婚姻法,也就意味着已经有人承认了同.性在一起的合法性。 原来是他认知的不够清晰,原来这个世界也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原来不是他们错了。 “你想跟我在一起吗?”宗阙看着他问道。 不是所谓的亲缘联系,也不必去考虑未来住的远近,而是作为伴侣共度余生,互相属于彼此。 相乐的心跳在他认真的目光中砰砰作响,每一次跳动都在告诉他,他想,他想跟他在一起,可以肆无忌惮的亲吻拥抱占有,不必去考虑未来有可能的分别,他们会理所当然的在一起。 相乐有点儿激动,也有点儿怕:“不会再分开吗?” “不会。”宗阙说道。 “不会分手对吗?”相乐捧着他的脸轻声问道。 他们没有婚姻作为保障,在很久之前,人们在一起就是一生,可现在却有可能分手,他也会担心如果有一天没了爱情,他们还能不能相守在一起。 “不会。”宗阙给了他答案。 他的目光很平静,也很坚定,看不出丝毫的退缩,相乐搂上了他的脖颈轻声道:“好,我相信你。” 即使他不过刚刚成年,他也相信他不是个随意许诺的人。 一次诺言许出,是要用一生来兑现的。 额头相抵,宗阙轻轻吻上了他的唇,这一次不用他阻拦他离开,怀里的人就主动的给出了回应。 亲吻水到渠成,缠.绵悱.恻。 一吻分开时,彼此的气息都有些不稳,相乐轻颤着眸光看着他,闭上眼睛拥抱在了一处,心中所有的不安好像都在这样的拥抱和亲昵中消弭了。 恋爱中的人似乎总是不自觉的腻在一处,相乐说着生活不能像偶像剧一样,可是自己看电视和被抱着看电视就是不一样的。 自己看电视在那里靠着,垫多软的抱枕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看,以往宗阙对电视剧并不热衷,说是陪他看电视,其实不过是他在看,对方在看书,即使宗阙觉得不打扰,他也会下意识调低声音,连放到精彩的地方也没办法跟人讨论。 毕竟街里街坊的无非是打个招呼,他也不好意思跟人家讨论电视的家长里短,跟商界的伙伴就更不可能了,他妈倒是愿意听他说一切事,但对方的性格其实跟宗阙有点儿像,一心都扑在事业上,很少对电视剧感兴趣。 但现在不一样了,相乐本来也就觉得自己比宗阙矮了一点儿,毕竟他家阙宝天天出去跑步,风雨无阻的,长个大高个也正常,可这么被抱着,却发现自己的骨架好像都比对方要小上一圈,坐在怀里刚刚好,后仰的时候还能靠在肩膀上。 坐在腿上其实是很舒服的,虽然屋里暖气很足,但相乐以往每每坐的久了还是会觉得脚凉,想盖条毯子,可现在身后的人就像个人形的火炉,腰身被扣着,手被握着,暖意源源不断,再没有比这更亲昵的了。 “今天倒真是老老实实的陪我看电视剧。”相乐轻轻侧头,看向了身后的人,对上对方侧过来的目光就觉得心绪起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以前没有细看,又或是以前没往这方面想,现在看人会发现青年的眼角眉梢都长的特别好看,特别合心意。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着怀里目光不转的人,亲在了他的眼侧。 相乐因为他的吻而眼睛轻眨,轻轻跟他蹭了蹭脸颊,心里异样的感情翻涌着,带着些迫切的味道,让他喜欢极了现在的亲昵。 他终于明白了度假时那一晚宗阙看他的眼神是为何,也有些明白喜欢一个人真的是无时无刻不想跟他亲昵,可即使这样纵容,那些因为羞涩而不得不忍耐的感觉,也会有些微的痛苦感觉,而他的阙宝却忍了那么久。 早知道谈恋爱是这样的,他昨晚何必退缩不前,让彼此伤心难过。 电视剧已经进行到了片尾曲,相乐回神,才发现一集电视剧压根没看进去什么,广告播放,噪音遍天,相乐拿过了遥控板换着台,找到了刚才那部电视剧的另外一集接着看。 “能衔接上?”宗阙问道。 “能,慢慢换着台,最后就全看完了。”相乐放下了遥控板,手尝试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腕时心跳加速,状似无意的问道,“我们中午吃什么?” “跟早上差不多。”宗阙说道。 “我是跟早上差不多,你还在长身体,还是要吃的营养均衡。”相乐转头看着他道。 要是顿顿清粥小菜,对身体可不好。 宗阙想着菜筐里剩下的菜道:“那就做一荤一素,我再买点萝卜和冬瓜回来炖汤。” “好。”相乐轻轻沉着气看着他问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这两天你先待家里。”宗阙说道。 昨晚有些仓促,他得多观察几天他的身体状况。 “好吧。”相乐从他怀里起身时还有些依依不舍,“出门穿厚点儿,这两天融雪冷的很。” “好。”宗阙想要转身,手腕却没被松开,转眸去看,青年仿佛烫手般松开了他的手腕道,“早去早回。” “嗯。”宗阙应了一声,将他揽入怀里抱紧了一下,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道,“我很快回来。” “嗯。”相乐松开了他的腰,看着青年走到门口拿下了大衣,本想到门口去送送他,却听宗阙说道,“别到门口来,当心着凉。” “好。”相乐站在原地看着他换鞋出门的身影,发现以他们家阙宝的身材真的很适合穿大衣。 门轻轻掩上落锁,相乐也无心看电视剧了,他转身去了菜筐边,挑拣着中午能用到的配料,清洗后刮掉了上面的皮,放在案板上切成了丝。 早上的粥还剩一些,相乐加热的同时,拿了另外一个锅蒸上了大米。 一应前期的工作做好,门口也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相乐从厨房探头,看着提着东西进来的青年问道:“丝瓜还剩一个,要用上吗?” “嗯。”宗阙已经嗅到了些许米粥的香气,带上门应道。 “好,你出门还带钥匙了?”相乐看着他在玄关放下钥匙换鞋的动作道。 “嗯,免得你来开门。”宗阙脱下了外套,提上菜进了厨房,将买到的菜分类放进了菜筐,又拿了一根丝瓜清洗了一下,看着正在切菜的人道,“我来吧。” “我手又没事,你真当我是豌豆公主呢?”相乐切菜很快,将切好的放进碗里,拿过了另外一根。 切好的配料也整整齐齐的分布在碗里,小火燃烧,刀声连成一片,家里充斥着烟火气。 又切好的一根也放进了碗里,相乐放下刀准备去看看时间,却被人从身后拥住了,气息落在耳后,让他的心跳瞬间有些加速。 “你干嘛?”相乐轻轻转头,看着揽着他的人试图抬手,却发现手上全是水,他的声音有些轻,“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喜欢抱人。” “以前怕吓到你。”宗阙说道。 “现在不怕了?”相乐轻轻抿唇笑道,“你刚刚就吓到我了。” “抱歉。”宗阙说道。 “我们家阙宝道歉就是干脆利落,那下次打算怎么办?”相乐看着他道。 “下次打个招呼再抱。”宗阙说道。 这个人很温暖,即使他一路身负记忆,也会被他的温度慢慢的渗透到身体里。 这样的温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长长久久,浸润无声。 “这种事哪有打招呼的。”相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好了,我去看一下时间,看饭蒸好了没有。” “嗯。”宗阙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的脸侧松开了他。 相乐轻沉了一下呼吸,被松开时轻抿着唇角道:“真是小孩子。” 再成熟稳重,谈恋爱腻在一块也是亲昵不断,让他也是跟着心跳不断,时不时就呼吸不畅。 宗阙看着他带着笑意的唇角,转身去处理中午的菜了。 一荤一素,再加一碗素汤,喷香的米饭上桌,宗阙吃着自己的菜,那碗汤则放在了相乐的面前。 汤中佐料有些少,但冬瓜炖的很软,入口也是鲜香的,只是再鲜香还是比不上小炒肉看着有食欲。 “以后每次都需要这样吗?”相乐舀着汤送进口中,问出这个问题时耳朵已经红了。 昨晚虽然有些冲动,但每一个回想起来的细节都是让人脸红心跳的。 虽然他之前对那方面很淡,但从宗阙的初中课本上多少也了解过男女的生理差异,他们跟异性恋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可要是每次都得这样歇上三天,顿顿清汤寡水,那也是一项挑战。 宗阙看向了他发红的耳垂,眸光轻动:“不用,第一次准备工作不足,以后只要用中药调养着,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嗯?”相乐有些疑惑。 饭后收拾完东西,宗阙拆开了买回家的药,相乐看着那盆盆罐罐和各种草药问道:“这些是要喝吗?” “不用,要看你后续的情况,喝的是胶囊。”宗阙处理着药草道。 相乐有些疑惑:“那怎么用?” 这种东西不能内服,总不能是外敷? 宗阙停下手头的工作看了他一眼,相乐眨了一下眼睛脸红了:“不行!” “可以不用,但每次要歇三天。”宗阙说道。 “我们可以……不做。”相乐磕巴到差点儿咬上自己的舌.头。 反正他对那方面很淡薄,大不了就不做。 宗阙看着他,转眸继续处理自己的药草了:“结果都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相乐按住了他的手腕道,“别,别弄这个了。” 他心有点儿慌。 “你忍不住。”宗阙说道。 正是热恋期,又总是毫无顾忌的腻在一起,怎么可能时时心如止水。 “你瞧不起谁呢?!”相乐这就有些不服气了。 他怎么就忍不住了,他可是二十多年都没往那方面想过。 宗阙手上一顿,开口道:“我忍不住。” 相乐神色一顿,心底的热意泛起,呼吸又有些不畅了。 “我想要你。”宗阙靠近,亲了一下他的唇道,“不好好调养会很难受的。” 相乐手指微微收紧,眸光轻轻别开道:“知,知道了……” 他也不是不想,但年轻人的直白真是让人招架不住,所以他是被迫的,才没有想要用那种东西。 栓剂做好,两个人回房了一趟,相乐被抱出来时连脖子都是红的。 “我自己可以走。”相乐待在他的怀里说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直到坐在沙发上都没把他放下来。 “我们家沙发是不是该换了?”相乐有些自暴自弃的靠在他的肩头道。 这样抱着是很不错,但他俩不能长一块去。 “嗯。”宗阙应道,“过了元旦我们可以去挑一款新的回来。” “元旦……”相乐想起了这茬,“对了,元旦我们要去吃饭。” “你真的想融入那个家里?”宗阙单刀直入的问道。 他们一路走来没什么拘束,相婕的家庭看起来是和谐的,从她的状态和性情上能够窥见一些,但那样的家庭不仅仅涉商,从那一代走过来的长辈多少会有些代沟。 一旦融入那个家庭,就有可能受其约束,或者不受其约束,这样的性向就很难被他们接受,原世界线中宋人杰和乔帆在一起,也是经历过一番磨难的,首先乔帆的爷爷就坚决反对这种事情,即使讲通道理,对方也无法理解,不能接受。 “也不算是融入,我妈对我还是不错的。”相乐看着他平静的神色,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颊笑道,“阙宝好久都不让我碰你脸了……我就说你很在意。” “嗯,很在意。”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道。 “我都这么大了,也能独立自主了,也不可能真的去加入那个家庭,只是去认认人。”相乐看着他笑道,“一起吃个饭,也去见见我弟……咳,就去见一面,你跟他年龄差不多,可以当朋友,我跟我妈也只是往来,逢年过节走一走,但他们现在已经无法干涉我的决定了。” 他们有血脉在,但终究隔了这么多年,可以联络感情,但无权干涉他的人生,如果彼此不满意,也可以不再联络。 对于这段重逢,相乐珍惜,但也可以放手,因为跟他一起走过来的是宗阙,只有宗阙能够置喙和干预他的人生,其他人都是越不过他的。 他会不安,他们家阙宝也会不安,他们相互取暖,当然要让他心安。 宗阙将他揽入了怀里,沉声道:“抱歉,是我小气了。” “这种情况小气才是正常的。”相乐看着他笑道,“要是阙宝你的亲人找过来,我也小气。” “我没有亲人,只有你。”宗阙说道。 “我知道。”相乐摸着他的脸颊笑道,“元旦后我们买了沙发去哪儿玩?” “不是说想去滑雪?”宗阙说道。 “我也就那么一说,我不会那个。”相乐说道。 “我教你。”宗阙说道。 “你会?!”相乐惊讶道,“你应该没有滑过雪吧?” “现学以后教你。”宗阙说道。 “咱俩还不知道谁先学会呢,虽然阙宝你很聪明,但是滑雪这种事靠的是身体的平衡能力。”相乐说道。 “你学会后教我。”宗阙改口道。 相乐看着他,半晌后嘶了一声道:“我发现谈恋爱以后你话都变多了。” 宗阙:“……” “怎么这么区别对待呢?”相乐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道,这让他一边心气有那么一点儿不顺,一边又觉得心口有点儿甜。 “对待恋.人就是不一样的。”宗阙说道。 不是他高看爱情,而是即使亲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也会慢慢避讳,子避母,女避父,不再会有如幼时一样亲密的举动,而伴侣是不同的,那种相濡以沫的亲昵注定很多话可以开口。 相乐看着他道:“你是不是怕我反悔啊?” 宗阙略有思索应道:“嗯。” 其实他不怕,因为这样的亲昵注定不会反悔,但这样回答对方会高兴。 “傻,我不会反悔的。”相乐笑道,“原来我们阙宝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因为不确定……” “以后就确定了。”相乐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道。 亲昵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中午吃过饭,看一会儿电视说一会儿话又到了晚上,新闻播过,黄金档播完,已经到了快睡觉的点。 昨晚是跌跌撞撞回的房,睡着了也是迷迷糊糊的,今晚却有些不同,他们自幼分房,只偶尔一起出去旅行时会住在同一间房,但那也两张床,而现在这种情况,再住两间明显没必要。 房门关上,亲吻接踵而至,漆黑的房间里灯都没有来得及打开,两个人相拥亲吻,亲密无间。 直到一吻分开,床头晕黄的灯光亮起,相乐看着撑在身上的人,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笑道:“想不到我们阙宝还是个急色.鬼。” 宗阙低头,轻轻啜吻着他的唇,不像之前那样的深吻,只是在享受着彼此的亲昵。 相乐虽然面颊微红,但后背灼热滚烫,心也在这样的亲昵中砰砰作响,却又慢慢的安抚了下来。 热恋。 他以前也想过自己结婚的状态,但看别人结婚是热闹,挂在自己身上,却好像哪里都不合适,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很漂亮,很温柔甚至很知性的女性,知道很漂亮是一回事,但从来没想过有什么亲密的状态。 他在外看起来好像越来越光鲜亮丽了,但内里仍然记着自己的根,而在独处的时候或是跟宗阙相处的时候都是最轻松随意的,想做菜就做菜,想赖床就赖床,砍价,改毛衣,勾毯子,或是看电视剧,这些都与他在外的形象不符。 他觉得无所谓,也觉得自己大概是没办法跟别人建立太亲密的关系的,连躺在同一张床上恐怕都没办法接受,但原来不是不能的。 随着那一次次轻吻,他的心好像沉浸在糖浆之中,毫不需要避讳和防备,只需要沉浸其中就可以了。 原来这就是热恋,比他想象的美好无数倍,让他好像都要融化在那糖浆之中化为一体了。 “哎,我们这样会不会磨破皮啊?”相乐在亲吻停下时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问道。 宗阙:“……不会,人体没有那么脆弱。” “人体可真神奇。”相乐跟他躺在一处小声说着话,明明嘴唇用来吃饭都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亲吻却让人那么上.瘾。 “困吗?”宗阙拉上了被子看着他问道。 青年穿着暖白的睡衣,看起来柔软又舒适,眸光中有些纯粹的爱意,染着些许朦胧,却能够将情绪传递过来,让人想好好爱惜。 “不困,精神特别好。”相乐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鼻梁,然后坠到了唇上。 这种感觉应该叫心潮澎湃,完全压不住的。 宗阙说的没错,他就不可能忍得住,因为感情完全就不受理智的控制,只有心脏滚烫的跳动不停的告诉他,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 宗阙握住了他的手指,靠近时被制止了,青年红着脸颊道:“不能再亲了,会出事的。” “我有分寸。”宗阙吻上了他道。 室内暖融,外面冷风呼啸,1314本该看着温暖的室内,因为这是多么温馨的一个家,但它却在看着外面树枝上停留的麻雀和飘落的树叶,因为它觉得自己就该在这里! 它曾经以克制为美德的宿主成功的丢掉了他的美德,证明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才是永恒的真理,还让昨天还在担忧的它暴吃狗粮,而屋里没有它的容身之地。 寒冬麻雀不少,很多已经还巢了,但总会遗留那么几只,或是单只站着,或是两只亲亲密密的挤在一起,夫妻双双还巢,挤在一个窝里! 天地这么大,肯定有宿主的容身之地,但没有单身统的! 相乐的身体还是有些受了第一次的影响,老老实实的在家待了几天,宗阙除了每天晨练和买菜,其余的时间都在家陪他。 “这台相机我是让人从国外订购的,说是最好的。”相乐准备的生日礼物在茶几上遗落了几天终于送了出去,“你能看出好坏吗?” “确实是顶配。”宗阙研究着各项性能道,“谢谢。” “跟我还道什么谢?喜欢就好。”相乐笑道。 宗阙起身,镜头对上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相乐顿时手脚有些僵硬:“你要拍我啊?” “已经拍好了。”宗阙坐了过去给他看着照片,“旅游的时候可以带上。” “拍的真清晰。”相乐看着画面中被拍的十分不错的自己道,“这张洗出来吧。” “好。”宗阙问道,“你给宋人杰准备了什么礼物?” “就你当初说的,签了球星名字的篮球,我也不太了解,就听说那个球星挺出名的……”相乐说着,话头止住了一下起身道,“完了,我说了前两天要去取的,我给忘了。” “要出门?”宗阙问道。 “不用,我给助理打个电话让他取一下就行,希望人没有放假。”相乐念叨着,坐在一旁拨通了电话。 宗阙抬起相机,将他打电话的模样拍了下来。 …… 首都的元旦还是很热闹的,虽不像春节那么欢歌达旦,但道路上已经在为年节准备彩灯,灯带挂上,道路上车流如潮,新建的商城外人声鼎沸。 “咱们家附近好像新开了一家电影院。”相乐在路口停下,看着那家商城道,“春节好像要上一部新电影。” “一起去看。”宗阙说道。 “好。”相乐在绿灯亮起时驱车穿过了路口问道,“你想不想学车?” 这样去哪里都方便。 “年后去考。”宗阙说道,他去的地方不多,但拿到驾照还是会方便很多。 “等你拿到驾照,我给你买辆车。”相乐笑道,“想要什么样的,到时候自己挑。” “不用了,开家里这一辆就行。”宗阙说道。 “这车都有点儿老旧了,你不是说年轻人都喜欢车吗?不用给我省钱。”相乐说道。 “好,到时候一起去看。”宗阙想起了他那时的问询。 什么参考意见当然都是因为他,那个所谓的弟弟不过是附带的。 这辆车确实有些老旧了,换辆性能更好更安全的也不错。 “嗯。”相乐笑道。 车子停在了一个小区外,这里几乎处于首都的中心,守备很是森严,相乐拨通了电话,半晌后有人过来记录姓名和身份证,然后打开了大门。 这片小区稍微有些旧,却是独院独栋,车子开到了一家门口附近,已经看到了相婕等候的身影,而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眉眼跟她有几分相似的男生。 相乐找到车位停下,两个人似乎看到了,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到了,别紧张。”相乐解开安全带下车,对宗阙说道。 宗阙同样下车,那两个人已经到了近前,相婕的目光先是落在了相乐的身上,满目都是笑意:“我还说着你们什么时候来呢,这就来了,外面冷,快到家里来。” “妈,等一下,我带了些东西。”相乐走到了车后厢那里道。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相婕招呼着身后的人道,“人杰,快帮忙提一下。” “嗯。”宋人杰看着面前很是清俊温柔的青年,那句在嘴里来回的哥愣是没叫出口。 “不用,没有多少东西。”相乐将东西取出,一部分交给了宗阙,另外一部分自己提着,看着面前有些桀骜,却跟他有三分相似的青年,觉得血脉真是很神奇。 同母异父,生活在遥远世界的两个人,竟然会长的有几分相似。 “你好。”相乐打着招呼笑道。 宋人杰卡了一下壳道:“你好。” “什么你好,叫哥。”相婕拍了一下他的背。 “哥。”宗阙合上了后车厢走到了相乐的身侧,看着相婕道,“相阿姨。” “哎,宗阙感觉好像比之前高了不少。”相婕仰头看着他也是喜欢的,不说对方的优秀,就单论多年陪伴,她始终都有感念,爱屋及乌,但也难免产生对比。 人家孩子成熟稳重,大大方方,她这个儿子能把自己别扭死。 “我也总说他长高了不少。”相乐看着宗阙,眉目中溢出了笑意。 “走吧,外面冷,别在这里说话。”相婕招呼道,“我跟你宋叔今天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就等你了。” “谢谢妈。”相乐说道。 “跟我就别客气了。”相婕引路,相乐拎了东西,回眸看了一眼宗阙,两人跟上。 宋人杰站在原地,看着跟他哥走在一起的人,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排挤了。 宋人杰匆匆跟上,宗阙的余光只是从他身上扫过,就没有再分神给他了。 男生眉眼中虽然有些桀骜,但被相婕教养的不错,眼中无戾气,对于相乐的回来虽然有些别扭,但明显是期待的。 家门打开,相婕带着人进门,让宋人杰把一应东西接下时,厨房里的男人听到声音走了出来问道:“接到人了?” 这个家很是规整,充满了书香气息,可相乐在看到走过来的中年男人时,却是不自觉拘谨了几分,无他,主要是太威严,即使对方试图表达亲切,看起来气场也很强大。 “嗯,接到了,这就是乐乐。”相婕介绍道,“这是你宋叔。” “宋叔好。”相乐开口道。 “你好,来家里别拘谨,就当自己家。”宋钧打量了一下面前看起来很是温和的青年伸手道。 “好的好的。”相乐跟他握了一下手。 “真是,握什么手。”相婕叹了一口气失笑道,“这个是宗阙,乐乐的弟弟,这是宋叔。” “宋叔您好。”宗阙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收回目光问好道。 “你好。”宋钧的目光落在了宗阙的身上,眼睛轻轻敛了一下。 面前的青年看起来很年轻,虽然身量很高,但样貌还是略有几分尚未完全长开的青涩感,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或是朝气蓬勃,或是乳臭未干,即使性情沉稳,也不该有这样的气场。 他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见过动荡和鲜.血,所以一般见他的年轻人都会腿肚子有些软,但面前的年轻人给人的感觉很平静。 宋钧的目光停留的稍微有些久,相乐有些疑惑,相婕动了动他的胳膊道:“哎,快让人进去,别堵门口了。” “来,都先进来。”宋钧让开了玄关道,“今天怎么过来的?” “开车来的。”相乐神经不敢松,明明已经见过不少商界大佬了,可是看见对方仍然有一种幼年时见宗阙校长的感觉。 “现在开车可得仔细一点儿。”宋钧说道,“你先坐,人杰,给端茶。” “来了。”宋人杰放下东西,看着这一屋子的人,莫名有一种自己排到老末的感觉。 “我来吧,先喝点儿热水暖暖。”相婕招呼着倒上了热水。 宗阙接过道:“谢谢。” 他低头轻轻吹着杯子里的热气喝着水,将那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视若无物。 对方的气场很强,明显不仅仅是久居高位,他的骨子里有着硬朗,但同样没有丧失敏锐,这是对有过相似经历的人所具有的敏锐。 宗阙在这个世界过了很久,从幼时长大,很多东西可以渐渐隐藏起来,即使是相婕也没有看出来,但对方却看出来了。 不过他也只是猜测,而宗阙只需要确定他对相乐没有恶意就可以,至于其他的,对方是探查不出来的。 这样的人不会对相乐一个孩子出手,以他的地位,也不会有人敢越过他去对相乐动手,那原世界线中他的青年又是怎么发生变故的? 第105章 梧高自有凤凰栖(12) 宋家的菜做的很是丰盛,荤素搭配,汤品滋补,饭间宋钧的话很少,相婕则频频用公筷给相乐夹着菜,或是盛着汤。 “我看你最近好像瘦了一些,是不是工作太累了?”相婕问道。 相乐轻怔,笑道:“没有,最近这几天一直在家休息,可能是不怎么动弹,吃的少了些。” 只不过是前几天一直吃的清淡,虽然不爱动,人也稍微瘦了些。 “虽然是休息,还是不能老待着,要出来活动活动。”相婕说道,“要是不愿意出来,现在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也方便,可以给家里买上一台。” “好。”相乐笑道,“妈,这道老鸭汤炖的很好喝。” “是吗,我跟厨师特意学的,你喜欢就多喝点儿。”相婕脸上满是笑意。 相乐尝了鸭汤,又尝了几道菜,目光转向了正在安静吃饭的宗阙,给他夹了些菜道:“你尝尝这个,做的很好吃。” “谢谢。”宗阙抬眸看了他一眼道。 饭桌上倒是其乐融融,两两互相照应,唯独宋人杰默默吃饭,以往还会照应他两下的妈除了让他拿东西,其他时候目光就没往他身上放过。 而被他妈想念了十几年的哥已经有个弟弟了,还比他他两句就不错了。 总而言之,大少爷有那么点儿不爽。 一顿饭结束,相乐试图帮忙收拾被阻拦了。 “乐乐,宗阙,过来喝点儿茶。”相婕招呼。 宋人杰默默站起收拾东西进厨房,看着人家坐在沙发上喝茶,觉得自己是个屁的大少爷。 “这个是送给您的礼物。”相乐落座,捧过了宗阙取过来的东西道,“这个是送给宋叔您的。” “你这孩子……”相婕虽然嘴上说着,接过礼物时却很欣喜。 其中的礼物不算特别贵重,是一串十分圆润的珍珠项链。 相婕向来不爱戴首饰,看见时却是满目的喜欢:“真好看,乐乐眼光真好。” 相乐送宋钧的同样不算贵重,是一套茶具,宋钧看了两眼没有推辞:“谢谢。” 以他的位置而言是不能乱收礼物的,但这种东西刚刚好。 “这是送给人杰的。”相乐将那个盒子拿了过来道。 “还有我的?”宋人杰从厨房出来时愣了一下,接过礼物,嘴里转了个来回道,“谢谢哥。” 盒子打开,他看着里面的篮球疑惑了一下,取出来时却看到了上面的签名,眼睛一亮嘴里的话秃噜出来了:“卧槽,这签名可不好……” 他的话在对上他爸的目光时一顿,清晰的看见了他爸的手在皮带的扣上摸了一下。 “咳,我是说这签名可不好弄,谢谢哥。”宋人杰还是挺喜欢这个礼物的。 他家虽然富裕,他也有一点儿小的投资,但是他家里教的严,父母也是勤俭过来的,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一应不能出现在家里,当然也包括一个签了名字只能摆在家里看的篮球。 “喜欢就好。”相乐也是轻轻松了口气,他也怕自己摸不准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喜好。 闲谈的时间并不长,宋钧有事要出去,相乐也趁此机会带着宗阙告辞了。 只是他来的时候提了一手的东西,走的时候同样提了满手。 车子启动,沿着道路缓缓离开,相婕招了招手,看着跟随在旁边的儿子道:“这就认识了,以后多打电话常来往,就熟了知道吗?” “知道了。”宋人杰稍微拉长了一些语调,“我哥一来,我在您眼里就没影了。” “没影了?”相婕拍了一下他的背笑道,“行,你正值寒假,那就去我公司实习去,我天天盯着你。” 宋人杰那一瞬间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用了,没影挺好的。” “行了,今天表现不错,去玩吧。”相婕进屋说道。 …… 车子转向,后视镜中的身影消失,相乐转向了道路,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人道:“等会儿回家想吃点儿什么?” “去菜市场再看。”宗阙说道。 “行。”相乐笑着问道,“今天是不是没吃好?” 宗阙看着他逐渐放松的情绪应道:“嗯。” 饭菜很丰盛,气氛对他没影响,但明显对相乐有一些影响,再好吃的饭在面对领导时都是吃不下多少的。 “那晚上咱们做丰盛一点儿,我是真没吃好。”相乐说道。 他一个小老还是适合在家里吃饭,而不是跟领导坐一块,吃的感觉胃都在抽筋。 “好。”宗阙应道。 相乐看着前方,唇角笑意微扬,虽然吃的不是很好,但那个家里的氛围还是很和谐的,他妈这么多年来明显过的很好,让他的心好像也就此安定下来了。 宗阙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然后调转向了窗外涌动的车流,叫了系统的名字:【1314。】 【在,怎么了宿主?】1314问道。 它的宿主今天终于没有沉迷谈恋爱,而是想起了它来。 【相乐在原世界线中到底是怎么死的?】宗阙问道。 他已经一一排除了所有的危害点,但还是没有找到能够危及他性命的点。 【关于世界线之外的记录要花星币。】1314说道。 【嗯。】宗阙应道。 1314购买查阅道:【宿主,乐乐危险的时间已经度过了。】 【是什么?】宗阙问道。 【其实不知道会比较好。】1314犹豫了一下道,【原世界线没有您,他在得知自己母亲的消息时尝试过来首都,就是您上初中那一年,他没有当时那么富裕,也不认识几个字……】 系统没有说完,宗阙却已经领会到了,相乐曾经以编筐为生,频繁往返于山村和镇子之间,他在努力生活,也在努力适应时代的发展,但仅仅生活就已经消磨掉他几乎全部的精力了。 他们来到镇上是因为他要上学,但他不在,当时的少年不会轻易放弃他的家,即使随着发展去了镇上,能够把握住机缘,可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他一个人踽踽独行。 没有亲人,只有一条大狼狗陪伴,在得知唯一亲人消息的时候应该高兴坏了,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收拾行囊,想要去见上一面。 他看起来很坚强,骨子里很有韧性,其实只是将内心的那个孩子藏了起来,努力的去认知这个世界。 不识字,积蓄不多,在那个时代从遥远的山村去往首都,路上有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变故,即使到了首都,这个繁华之地也足够让他迷茫了。 【死因是什么?】宗阙问道。 【在火车上有偷东西的,他发现后帮忙拦了。】1314语气有些低落,【其实那辆火车到站,他就进首都了。】 但就差那么一点儿,那个换乘着牛车,为了省钱走了很久,到处问人辨认着方向,满怀期待的青年死在了众人的包围之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一段时间无人认领,他就那么久埋在了那个地方,连故土都没能回去。 宗阙的拳头收紧,如果他进了京,即使他一身贫寒,以相婕的性情也绝对不会嫌弃,只会心疼。 一步之遥,她曾经认知的谎言成为了真实,而青年躺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宗阙的气息渐沉,他的心口感受到了疼痛的滋味,沉闷,窒息,让他想要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青年抱起来,似乎也是无能为力的。 “感觉现在车真是越来越多了。”相乐停在了车流的后方,看着前面成排的车辆道,“记得以前出租车还是小黄面,现在都换成轿车的样子了。” 他的声音温和中带着轻松,宗阙沉了一口气开口道:“先回家。” “不是说先去买菜?”相乐看向了他,察觉了他的情绪有些许不对,在前面车辆起行时跟上,瞟了一眼旁边静坐看向窗外的青年,试探问道,“怎么了?” 难道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宗阙未答,相乐在街区转向,将车子停在了家门口,解开安全带看向了身旁的青年,但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已经被对方倾身过来紧紧拥在了怀中。 他抱的有些紧,情绪波动明显有些大,相乐手微顿,一手扣住了他的背,一手轻轻摸着他的头问道:“怎么了?因为我今天在饭桌上忽略你了?” 可是出来的时候都好好的,他家阙宝也不是会因为这种事就情绪波动成这样的。 “还是做错事了?”相乐轻声问道,却察觉怀抱愈发收紧了一些。 “没有。”宗阙抱着他温暖的身体回答道。 他只是有些后怕,如果他没有来,怀中的人是否会按照原来的路走下去,他死的时候又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好了,乖,不难受,出什么事了?”相乐问道。 “如果你没有来到首都遇到他们,会觉得遗憾吗?”宗阙问道。 相乐有些疑惑,抱着他认真思索道:“或许会有一点点吧,但我已经有你了,不能太贪婪。” 他与那个家庭不相认,他们也会过的很好,他也会过的很好,认识是锦上添花,但如果没有遇到,也只是心里会多一份挂念,仅此而已。 “如果没有我呢?”宗阙感受着怀里人的轻怔问道。 “你要去哪儿?”相乐的心神慌了一下,手指微微收紧道,“你要离开我吗?” “不离开。”宗阙安抚着他道,“我只是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跟你回家,会是什么样子?” 相乐得到他的答案,深呼吸了几下安定了下来,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用这种事吓我。” “抱歉。”宗阙说道。 “你没跟我回家……”相乐抱着他,头埋进了他的肩膀里觉得有些怕。 当时将小孩儿带回家是有一些冲动的,但绝没有一丝的后悔。 那个记忆的小院除了他,只有一条大狼狗,在小孩儿没有来之前,一直都是他一个人,一个人起床吃饭,一个人做活待上一天,没有人盼望他回去,吃饭也就是填饱肚子就行。 那个时候的记忆其实有些久远,能够记得的事情其实不太多,记忆深刻的无非是寂静又有些杂音的夜晚,最开始自己一个人入睡的时候总是怀疑能够听到人的脚步声或者开门的声音,然后一夜反复入睡,后来大黑来了,睡得会沉一些。 那个时候虽然有邻居说话,但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闲暇的时候都是在跟大黑说话。 但从阙宝来了之后,记忆却清晰了很多,他记得关于他很多很多的细节,好像做每一件事都是开心的,即使去镇子上很累,但只要想着家里有个小人儿在等他,就会不自觉的加快步伐,那些漆黑的夜他知道他要保护好小家伙,就再也没有害怕过。 他们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即使一个工作,一个上学,但好像一直跟这个世界是有联系的,也是有记挂的。 但如果那个时候没有把他抱回家,那么或许他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生活,即使想去学点儿字,恐怕也只能待在学校的院墙外看一看,或许会为了更好的生活在村子里开一个卖货的地方,在成年之后用家里的地辛勤劳作,却很难离开山村,因为他唯一的牵挂就在那里。 生活这种事,无非是一日三餐,勤勤恳恳,在哪里都能生活,但牵挂不是。 所以他无数次庆幸那一日黄昏时的相遇,庆幸他在离开时又回了头,将他领回了家。 “如果我没有陪你一起,你一个人听到了母亲的消息,会想来跟她一起生活吗?”宗阙沉声问道,“没见到她会觉得遗憾吗?” “没有如果,我看到你肯定会把你带回去的。”相乐轻轻蹭了蹭他道,“会有遗憾吧,但其实有没有遇到你,我跟他们在一起生活的可能性都不大。” 没有宗阙的话,他恐怕很难跟那样的家庭有共同的认知,他会去找,但或许只是为了见一面,远远看上一眼知道她过的好就知足了,而有宗阙,他们自己就是一个家。 “好了,我真的不会扔下你的,你不相信我吗?”相乐托住他的脸分开问道。 宗阙看着他,他的青年俊秀温柔,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 让他深陷局中,也甘愿为他沉沦。 “我相信你。”宗阙扣住他的后颈,吻上了他的唇。 相乐眼睛微颤,轻轻垂眸,啜吻之间轻声道:“现在在外面……回家再……” “抱歉。”宗阙深吻上了他的唇。 一吻分开时,相乐看着他微深的眸,轻轻抵着鼻尖笑道:“我说你是小孩子吧……一天天的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嗯。”宗阙应道。 “我肚子饿了。”相乐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道。 其实他有点儿担心他,也有点儿微妙的开心,他在意的人很在意他,会让他觉得他在他心中的份量很重很重。 他喜欢他这么认真的看着他,喜欢他的吻,喜欢这样小声说话的亲昵。 “我们去买东西。”宗阙说道。 “再等一会儿。”相乐扣住他的肩膀制止道,“等会儿天黑一点儿再出去,别人看不出来。” 他现在脸颊热的很,这么出去一定会被看出来的。 “先回家给你煮个荷包蛋吃。”宗阙说道。 “不用,也没有那么饿。”相乐眉眼弯起。 宗阙摸了摸他的脸颊:“好。” “这个操作杆还挺碍事的。”相乐轻声说道。 虽然碍事,但他不想下去。 车内的空间很小,但这样真的很亲密。 宗阙垂眸,扣住他的腰身,将人抱起挪了过来:“低头。” “嗯?”相乐有些猝不及防,却已经越过了中间坐在了他的腿上,被抱了满怀,“喂!” “我们这边没有人过路。”宗阙揽着他道。 这里也是独门独户,相隔较远,出行的人基本都会骑车或者开车出去,除了前面,其他玻璃都是黑的,更不会有人注意到。 “年轻人就是会玩。”相乐坐在他的腿上,靠近了他的怀里笑道,要是他绝对想不到这一招。 “你教的好。”宗阙扣住他的腰说道。 “什么我教的好?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个了?”相乐捏上了他的脸道,“还学会甩锅了。” 宗阙看着他,相乐轻蹭在了他的脸侧:“有时候我都会怀疑咱俩到底谁年龄比较大。” “差不了多少。”宗阙说道。 “还是差很多的。”相乐看着他笑道,轻呼了一口气道,“真想就这么一直待着。” 他其实是个很向往安逸的人,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就想时光停留。 “那就待着。”宗阙说道。 相乐握住了他的手指道:“可我们还得吃饭呐,总不能咱俩有情饮水饱,一口气成仙?嗯?” 宗阙垂眸看着他。 “怎么了?”相乐有些莫名的问道。 “话都让你说完了。”宗阙说道。 相乐:“……” 他们家阙宝这种说话方式,真的很容易找不到对象。 夜色渐沉,两个人一起去了菜市场,晚餐做的丰盛,相乐的胃口也很好,一夜相拥而眠,早晨起来时两个人开始收拾行李,然后驱车开往了早已订好的酒店。 那家滑雪场开在度假区里,虽然消费不低,但建的很漂亮,而且人不算多。 白茫茫的雪从山坡上滑下,窗户打开,甚至不需要开灯,整个屋子里就亮堂到了极致。 “雪镜带了吗?”相乐看着外面的景象,收拾着东西问道。 “带了。”宗阙说道。 “那就没了,走吧,出发。”相乐提上东西,拉上了他的手臂。 雪山上稍微有些冷,两个人都穿的很厚,各项专业的装备配套,宗阙即使穿戴完备,走的也很稳,相乐却在慢慢的挪动着:“等我一下。” “要依次抬,尽量不要蹭到。”宗阙给他示范道。 “你等一下。”相乐脑子记住了,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能一步一步的,随时撑住,然后站在了雪坡上。 这里人不多,但远远的已经有人滑行出去了很远,在目光之中不断缩小的身影,看起来畅快至极。 宗阙等着他,看着略带着些笨拙站定的青年道:“做的很好。” “然后呢?我们真的不用请一个教练吗?”相乐问道。 “我教的比他专业。”宗阙说道。 相乐笑道:“好,知道了,快教我。” 反正穿了防具,大不了他们就在这里摔一天。 “腿打开,与肩同宽。”宗阙站在他的旁边讲述着基础,“腿放松,膝盖弯曲,不要过弯,处于脚背上方正好……” “僵住了。”相乐说道。 “没关系,慢慢尝试。”宗阙说道,“不着急。” “嗯……”相乐余光偷瞄着他,青年戴着雪镜,眼睛看的不太清晰,但露出的鼻梁和下颌却线条分明,很是好看。 不管学不学的会滑雪,看这么两眼也值了。 “别看我,看脚下。”宗阙对上他的目光道。 相乐脸颊微热,收回了目光嘟囔道:“长的好看看两眼怎么了?” “回去再看。”宗阙扶住了他的手道,“杆一般在这个位置。” “唔。”相乐看着距离,听着他说的内容道,“我试试。” “嗯。”宗阙讲完了要领松开了他的手。 相乐一一记忆着他说的点,撑杆试探时,脚下的板已经滑了出去。 身体比脑子快,呲溜一下,刚才记得的要领已经忘了个精光。 相乐试图以杆阻止,结果收势不及直接啪叽摔在了地上,杆都飞了出去。 他从雪地上撑起,一个人影撑着杆子轻松自如的侧身停在了他的面前,杆子换手朝他伸出了手。 茫茫大雪之中,帅的有些过分。 相乐握住了他的手努力站了起来,看着宗阙稳稳当当的身影道:“你一下子就学会了?!” “嗯。”宗阙应道。 他原来探险的时候学过,要领不多,主要是要身体平衡,初学的时候思维要冷静,形成习惯以后自然而然就知道遇到哪种情况要怎么处理。 “真厉害。”相乐拍了拍身上的雪,觉得自己跟他们家阙宝比谁学的快,确实是有点儿想不开了。 “慢慢来,别着急。”宗阙将他的杆捡了回来道。 “不行,一出去身体不受控制。”相乐说道。 “只是速度变快你会心慌,跟刚开始学自行车的时候是一样的。”宗阙重新给他纠正。 “啊!”滑雪场的远处,又一个人摔了一跤。 相乐学习之余偷偷瞄,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摔倒没有那么丢人了。 “初学者很多,摔倒不奇怪。”宗阙说道。 这项运动在国内也是刚刚兴起没多久。 “好吧,再来。”相乐在他松开时再一次复习要点,这一次滑出去的时候操作了两下,然后身体再次习惯按自己的方式来,再次摔倒,又再次被扶起来。 “疼吗?”宗阙问道。 “不疼。”相乐听着远处摔倒时的笑声,觉得心情是畅快的,“再来。” 他就不信他学不会了。 一个下午摔倒了无数次,相乐还了滑雪装备回酒店的时候都是被背着回去的。 “我觉得我明天需要休息一天。”相乐趴在他的背上,觉得屁股还在隐隐作痛。 虽然穿的挺厚,勇气可嘉,但滑雪这种事就是不靠勇气。 “好。”宗阙应道。 “我脚好冷。”相乐揽着他的肩膀说道。 玩了半天是很开心,但快乐总是伴随那么一点点痛苦。 “回去泡脚。”宗阙说道。 “背着我重不重?”相乐贴在他的耳边问道。 “不重。”宗阙说道。 “你的耳朵有点儿凉,我给你捂捂。”相乐用一边脸贴住了他的耳朵,另外一边手捂住了。 “抓好。”宗阙说道。 “我是不是你带过最差劲的学生?”相乐揉了揉他的耳朵,重新抓好问道。 宗阙回眸看了他一眼道:“不是。” “不是就不是,为什么要停顿?”相乐眯着眼睛问道。 “因为要想想谁比你话。” 虽然是哄他的,但是听着真开心。 “听说这里有西餐,我们去尝尝吧。”相乐说道,“我还没有正经吃过呢。” 他虽然去过一些宴会,但是去那里都是谈生意和交情的,比起那里的糕点,他更喜欢家里的饭。 “好。”宗阙应道。 进了度假酒店,所到之处皆是温暖了起来,他们脱下了厚实的防寒服,宗阙将衣服收起来,看着一到房间就趴在沙发上起不来的人,按上了他的腿。 “干什么?”相乐侧头看着坐在身旁的问道。 “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宗阙摸着他的身上道。 “唔。”相乐趴在那里打了个哈欠道,“我好累,不想动了。” “那就点餐,让他们送来。”宗阙说道。 “好。”相乐笑道。 宗阙将厚重的菜谱拿了过来,放在了他的面前,检查骨头没有损伤,将他的裤腿推了上去,在一些磕碰到的地方上着药。 相乐摔得倒是不重,患处上药的些微痛处反而带着一些舒适。 他趴在那里翻着菜谱,也弄不清到底有什么讲究,翻了好几页,当看到情侣套餐时眼睛亮了:“我们要不要点一份情侣套餐?” “好。”宗阙说道。 “但这样会不会被发现?”相乐有些迟疑。 “不会,有些两个人点情侣套餐是为了划算。”宗阙说道。 “那就点这个。”相乐撑起了身,拿过了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对着菜单拨通,报着自己想要的套餐,“牛排几分熟?你要几分?” “七分。”宗阙说道。 “那我要全熟。”相乐报完菜单挂上了电话。 宗阙放下了他的裤腿,撩起了他的衣摆继续上药。 相乐趴在那里看他,动了动鼻头道:“这个药味还挺好闻的。” 宗阙看着他道:“喜欢这个味道?” “不喜欢。”相乐笑道,“你可别往家里买。” “嗯。”宗阙应了一声。 他按的不重,相乐被这么轻轻晃着,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宗阙撩下了他的衣摆,起身洗过手,看着已经入睡的人给他盖上了薄毯。 酒店做菜的速度很快,也不过半个小时,门就被敲响了,宗阙开门很快,但那躺在沙发上浅眠的人还是轻轻翻了个身,在他将餐车推进来时睁开了眼睛。 “好香。”相乐撑住手臂起身,推开身上的被子走了过去,看着一一上桌的食物,觉得有些目不暇接,“他们还送了花。” “嗯,还能开几天。”宗阙将插着玫瑰的花瓶也摆上了餐桌。 “那蜡烛呢?”相乐看着这个烛台,觉得挺好看。 “烛光晚餐。”宗阙划动火柴将其点燃,然后开始醒酒,“你把坐垫拿过来。” “好。”相乐去取了两个坐垫,放在椅子上时,头顶的光暗了下来,只剩下烛火照亮这方寸之地,温暖浪漫。 相乐眸光轻动,坐了下来,看着走过来坐在对面的人,烛火的氤氲似染着暧昧的氛围,勾勒着青年俊美分明的轮廓,让他一向平静的眸中好像都多了几分温度。 花香弥漫,相乐深吸了一口气,拿过了一旁的刀叉,觉得烛火晚餐果然是有它的道理的。 桌上摆了不少食物,但他们吃饭并没有什么讲究,刀叉轻碰,牛肉的味道溢散,相乐嚼着自己的,看着青年盘子里好像带了几分没熟感觉的有些好奇:“我想尝尝你的。” 宗阙切下几块,将餐盘推了过去。 相乐叉起一块送进口中道:“你的感觉好像更好吃。” “来换。”宗阙说道。 “不要不要,我尝两口就行。”相乐从他那里拿了两块,将自己这边两块放了过去,“下次我也要七分的。” “嗯。”宗阙将醒好的红酒放在了他的面前。 高脚杯在烛光下很是漂亮,相乐端起,跟他轻轻碰杯,酒水入喉,回甘绵长。 晚餐吃了七分,餐盘放在桌上,落地窗外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落下,被风吹着微斜,外面冷风呼啸,室内却很温暖。 两个人站在落地窗前,相乐看着外面的大雪道:“看来我明天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嗯。”宗阙从身后抱着他,看着青年脸颊上因为红酒而起的红晕问道,“还要吗?” “再喝就醉了。”相乐将空了的杯子放在旁边,搂上他的肩膀,轻轻仰头跟他交错着呼吸笑道,“说,你是不是想把我灌醉?” “没有。”宗阙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一旁,搂住了他的腰道。 “真的?”相乐问道。 “嗯。”宗阙应道。 他想做什么不需要酒精。 “但我想……”相乐略微抬眸,轻碰上了他的唇。 或许是酒意上头,或许是花香太浓,又或是烛火太过氤氲,这个人看着他的样子迷人的让人忍不住。 “可以想。”宗阙托住他的颊吻住了他。 外面大雪纷飞,落地窗前两个人却正是情浓。 大雪下了一天,虽然不能外出滑雪,却有其他项目可以体验。 台球,射击,保龄球,泡脚以及看电影。 室内电影,幕布直接拉下,投影播放,这样的技术直接让相乐决定给自己家也安上一台。 而当雪停以后,相乐继续在厚厚的雪堆里玩摔跤,摔着摔着还真会了不少,虽然还不会拐弯,但是直直滑没什么问题了。 他第一次下了坡,在有些料峭的寒风中体会那种周遭风景迅速后退的感觉,宗阙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一路下到了林间。 远处的坡体上有些凌乱,但是林间的雪却是一片的纯白,除了滑动的轨迹,其他地方的雪相对厚实。 “要不要在这里拍照?”宗阙问道。 “好,快给我拍。”相乐撑着滑雪杆,本来是看着前方的,但那余光却不住的往镜头上扫。 “你滑雪的我拍过了。”宗阙说道,“可以看镜头。” 相乐脸上微红,将雪镜推了上去,比了个耶。 他们避开了主道,解下了滑雪的装备,相乐蹲在地上随手刨了刨,团了个球出来,又在上面压了个小球:“感觉这几年在首都雪都没有以前大了。” 宗阙拍下了他的身影,蹲在他的面前问道:“打算做个什么?” “雪人。”相乐戴着手套团了团,在之前团好的雪人旁又放了一个球,堆上了头道,“这是我,这是你。” 宗阙只看到了一堆:“……” “像不像?”相乐抬眸看他。 宗阙微微垂眸应了一声:“嗯。” 相乐努力下弯了一下唇角,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手套的雪直接挂上了宗阙的鼻尖:“阙宝你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见长啊。” 宗阙下意识摸上鼻子,那刚才还在捣乱的人直接起身,没了滑雪设备的束缚,溜的的飞快。 宗阙本来没打算追他,但还未起身,一个雪球飞了过来,稳稳的散落在他的肩膀上,而人已经躲在了树后朝他探头。 雪球纷飞,相乐躲在了树后嚷嚷:“你怎么准头这么好?!” 雪球飞了过来。 相乐看着雪地上靠近的影子,想要溜的时候却被拉住了手臂。 “错了,知道错了!”相乐挣脱不了,看着他抿着唇认错。 宗阙看着他,相乐笑着从他的手上拨掉了那个雪球道:“别这么计较嘛,男子汉一定要胸宽似海,那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宰相肚里能撑船!” 他的话音落,直接一脚踹向了旁边的树,宗阙阻止未及,上前抱住了他,两个人齐齐被淋了个满头满脸。 雪落尽,相乐缓缓抬头,看着青年头顶的雪沉默了一下,伸手帮他弄掉:“我这是不是叫伤敌一千,自损八?” “自损一千。”宗阙说道。 相乐掸尽了他身上的雪,捧着他的脸笑道:“好了好了,不生气了,这么帅的脸生了气多可惜。” “没有。”宗阙看着他道,他只是想起了他们初识不久的事,这个人似乎永远都是这么鲜活的。 相乐对上他的目光,跟他凑近轻轻蹭了蹭鼻尖道:“那你亲我一下。” 宗阙垂眸,却有一抹冰凉顺着后颈滑下,面前的人要溜,被宗阙一把拉进了怀里,扣住后颈吻上了唇。 “唔……” “我们家阙宝真是言而有信。”相乐跟他分开时道,“一点亏都不吃……啊!你别太过分。” 相乐察觉腰间的一抹冰凉飞速后退,在发现挣脱不能时迅速求饶:“不玩了,不玩了……” 不仅言而有信,还小心眼,有仇当场就报。 林间的笑声持续了很久,两个人慢慢滑下了山,还了装备往酒店走去。 “我觉得你戴墨镜应该很好看。”相乐看着宗阙头顶的雪镜道,“年前去给你买一个,偶尔开车时用怎么样?” “好。”宗阙应道。 天色还很亮,周围空旷无人,相乐搭上了他的肩膀,在青年侧眸时示意了一下,略微仰头,双方雪镜轻轻互碰。 相乐笑了一下,将雪镜轻轻上扶,得到了一个吻:“看来戴墨镜应该会有……”不方便的时候。 他的话没说完,被滑雪板落地的声音打断了。 两个人看了过去,宋人杰和另外一个男生站在原地,一向桀骜的眼睛瞪的很大。 相乐手指轻轻一顿,宗阙则看到了宋人杰旁边若有所思的男生,开口道:“好巧。” “你,你们……”宋人杰张着嘴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刚刚看见这两个人还觉得他们关系真是好的不行,然而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就见他们亲了一下! 亲!了!一下!!! 两个男人亲了一下!!! 宋人杰明明穿着防护服,却觉得自己汗毛都炸了,整个世界观都有些摇摇欲坠。 “人杰,你怎么来这里了?”相乐整理了一下呼吸,觉得他跟宋家可能要断了,但现在最紧要的是不能让这事传出去。 “现在放假,我们来这里滑雪。”乔帆捡起了地上的滑雪设备笑道,“您就是宋人杰的哥哥吧?我是他的发小,我叫乔帆。” “你好。”相乐看着瞠目结舌的宋人杰道,“今天的事我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 他正色的时候还是比学生有威严的。 宋人杰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措辞道:“不是,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我们是恋人。”宗阙开口道。 “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一幕,玩的开心。”相乐看着青年惊诧难解的神情,拉上了宗阙的手臂笑道,“我们先走了。” 如果对方不说出去是好事,但说出去也无可奈何,毕竟事实既定,他可没打算因为任何人跟宗阙分开。 他们俩相携远去,宋人杰回头看着他们,然后腰腹被乔帆用手肘顶了一下,嗷的一声回头:“干什么?!” “没出息。”乔帆嗤了一声,将他的滑雪板还给了他,“走吧。” “不是,那两个男的!”宋人杰看着他淡定的神态,那一刻竟然觉得好像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两个男的怎么了?怎么?你歧视同.性.恋?”乔帆回头看他,皮笑肉不笑道。 “我没歧视!”宋人杰下意识反驳,却没有注意到乔帆轻轻松下的一口气。 宋家的菜做的很是丰盛,荤素搭配,汤品滋补,饭间宋钧的话很少,相婕则频频用公筷给相乐夹着菜,或是盛着汤。 “我看你最近好像瘦了一些,是不是工作太累了?”相婕问道。 相乐轻怔,笑道:“没有,最近这几天一直在家休息,可能是不怎么动弹,吃的少了些。” 只不过是前几天一直吃的清淡,虽然不爱动,人也稍微瘦了些。 “虽然是休息,还是不能老待着,要出来活动活动。”相婕说道,“要是不愿意出来,现在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也方便,可以给家里买上一台。” “好。”相乐笑道,“妈,这道老鸭汤炖的很好喝。” “是吗,我跟厨师特意学的,你喜欢就多喝点儿。”相婕脸上满是笑意。 相乐尝了鸭汤,又尝了几道菜,目光转向了正在安静吃饭的宗阙,给他夹了些菜道:“你尝尝这个,做的很好吃。” “谢谢。”宗阙抬眸看了他一眼道。 饭桌上倒是其乐融融,两两互相照应,唯独宋人杰默默吃饭,以往还会照应他两下的妈除了让他拿东西,其他时候目光就没往他身上放过。 而被他妈想念了十几年的哥已经有个弟弟了,还比他他两句就不错了。 总而言之,大少爷有那么点儿不爽。 一顿饭结束,相乐试图帮忙收拾被阻拦了。 “乐乐,宗阙,过来喝点儿茶。”相婕招呼。 宋人杰默默站起收拾东西进厨房,看着人家坐在沙发上喝茶,觉得自己是个屁的大少爷。 “这个是送给您的礼物。”相乐落座,捧过了宗阙取过来的东西道,“这个是送给宋叔您的。” “你这孩子……”相婕虽然嘴上说着,接过礼物时却很欣喜。 其中的礼物不算特别贵重,是一串十分圆润的珍珠项链。 相婕向来不爱戴首饰,看见时却是满目的喜欢:“真好看,乐乐眼光真好。” 相乐送宋钧的同样不算贵重,是一套茶具,宋钧看了两眼没有推辞:“谢谢。” 以他的位置而言是不能乱收礼物的,但这种东西刚刚好。 “这是送给人杰的。”相乐将那个盒子拿了过来道。 “还有我的?”宋人杰从厨房出来时愣了一下,接过礼物,嘴里转了个来回道,“谢谢哥。” 盒子打开,他看着里面的篮球疑惑了一下,取出来时却看到了上面的签名,眼睛一亮嘴里的话秃噜出来了:“卧槽,这签名可不好……” 他的话在对上他爸的目光时一顿,清晰的看见了他爸的手在皮带的扣上摸了一下。 “咳,我是说这签名可不好弄,谢谢哥。”宋人杰还是挺喜欢这个礼物的。 他家虽然富裕,他也有一点儿小的投资,但是他家里教的严,父母也是勤俭过来的,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一应不能出现在家里,当然也包括一个签了名字只能摆在家里看的篮球。 “喜欢就好。”相乐也是轻轻松了口气,他也怕自己摸不准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喜好。 闲谈的时间并不长,宋钧有事要出去,相乐也趁此机会带着宗阙告辞了。 只是他来的时候提了一手的东西,走的时候同样提了满手。 车子启动,沿着道路缓缓离开,相婕招了招手,看着跟随在旁边的儿子道:“这就认识了,以后多打电话常来往,就熟了知道吗?” “知道了。”宋人杰稍微拉长了一些语调,“我哥一来,我在您眼里就没影了。” “没影了?”相婕拍了一下他的背笑道,“行,你正值寒假,那就去我公司实习去,我天天盯着你。” 宋人杰那一瞬间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用了,没影挺好的。” “行了,今天表现不错,去玩吧。”相婕进屋说道。 …… 车子转向,后视镜中的身影消失,相乐转向了道路,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人道:“等会儿回家想吃点儿什么?” “去菜市场再看。”宗阙说道。 “行。”相乐笑着问道,“今天是不是没吃好?” 宗阙看着他逐渐放松的情绪应道:“嗯。” 饭菜很丰盛,气氛对他没影响,但明显对相乐有一些影响,再好吃的饭在面对领导时都是吃不下多少的。 “那晚上咱们做丰盛一点儿,我是真没吃好。”相乐说道。 他一个小老还是适合在家里吃饭,而不是跟领导坐一块,吃的感觉胃都在抽筋。 “好。”宗阙应道。 相乐看着前方,唇角笑意微扬,虽然吃的不是很好,但那个家里的氛围还是很和谐的,他妈这么多年来明显过的很好,让他的心好像也就此安定下来了。 宗阙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然后调转向了窗外涌动的车流,叫了系统的名字:【1314。】 【在,怎么了宿主?】1314问道。 它的宿主今天终于没有沉迷谈恋爱,而是想起了它来。 【相乐在原世界线中到底是怎么死的?】宗阙问道。 他已经一一排除了所有的危害点,但还是没有找到能够危及他性命的点。 【关于世界线之外的记录要花星币。】1314说道。 【嗯。】宗阙应道。 1314购买查阅道:【宿主,乐乐危险的时间已经度过了。】 【是什么?】宗阙问道。 【其实不知道会比较好。】1314犹豫了一下道,【原世界线没有您,他在得知自己母亲的消息时尝试过来首都,就是您上初中那一年,他没有当时那么富裕,也不认识几个字……】 系统没有说完,宗阙却已经领会到了,相乐曾经以编筐为生,频繁往返于山村和镇子之间,他在努力生活,也在努力适应时代的发展,但仅仅生活就已经消磨掉他几乎全部的精力了。 他们来到镇上是因为他要上学,但他不在,当时的少年不会轻易放弃他的家,即使随着发展去了镇上,能够把握住机缘,可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他一个人踽踽独行。 没有亲人,只有一条大狼狗陪伴,在得知唯一亲人消息的时候应该高兴坏了,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收拾行囊,想要去见上一面。 他看起来很坚强,骨子里很有韧性,其实只是将内心的那个孩子藏了起来,努力的去认知这个世界。 不识字,积蓄不多,在那个时代从遥远的山村去往首都,路上有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变故,即使到了首都,这个繁华之地也足够让他迷茫了。 【死因是什么?】宗阙问道。 【在火车上有偷东西的,他发现后帮忙拦了。】1314语气有些低落,【其实那辆火车到站,他就进首都了。】 但就差那么一点儿,那个换乘着牛车,为了省钱走了很久,到处问人辨认着方向,满怀期待的青年死在了众人的包围之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一段时间无人认领,他就那么久埋在了那个地方,连故土都没能回去。 宗阙的拳头收紧,如果他进了京,即使他一身贫寒,以相婕的性情也绝对不会嫌弃,只会心疼。 一步之遥,她曾经认知的谎言成为了真实,而青年躺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宗阙的气息渐沉,他的心口感受到了疼痛的滋味,沉闷,窒息,让他想要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青年抱起来,似乎也是无能为力的。 “感觉现在车真是越来越多了。”相乐停在了车流的后方,看着前面成排的车辆道,“记得以前出租车还是小黄面,现在都换成轿车的样子了。” 他的声音温和中带着轻松,宗阙沉了一口气开口道:“先回家。” “不是说先去买菜?”相乐看向了他,察觉了他的情绪有些许不对,在前面车辆起行时跟上,瞟了一眼旁边静坐看向窗外的青年,试探问道,“怎么了?” 难道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宗阙未答,相乐在街区转向,将车子停在了家门口,解开安全带看向了身旁的青年,但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已经被对方倾身过来紧紧拥在了怀中。 他抱的有些紧,情绪波动明显有些大,相乐手微顿,一手扣住了他的背,一手轻轻摸着他的头问道:“怎么了?因为我今天在饭桌上忽略你了?” 可是出来的时候都好好的,他家阙宝也不是会因为这种事就情绪波动成这样的。 “还是做错事了?”相乐轻声问道,却察觉怀抱愈发收紧了一些。 “没有。”宗阙抱着他温暖的身体回答道。 他只是有些后怕,如果他没有来,怀中的人是否会按照原来的路走下去,他死的时候又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好了,乖,不难受,出什么事了?”相乐问道。 “如果你没有来到首都遇到他们,会觉得遗憾吗?”宗阙问道。 相乐有些疑惑,抱着他认真思索道:“或许会有一点点吧,但我已经有你了,不能太贪婪。” 他与那个家庭不相认,他们也会过的很好,他也会过的很好,认识是锦上添花,但如果没有遇到,也只是心里会多一份挂念,仅此而已。 “如果没有我呢?”宗阙感受着怀里人的轻怔问道。 “你要去哪儿?”相乐的心神慌了一下,手指微微收紧道,“你要离开我吗?” “不离开。”宗阙安抚着他道,“我只是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跟你回家,会是什么样子?” 相乐得到他的答案,深呼吸了几下安定了下来,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用这种事吓我。” “抱歉。”宗阙说道。 “你没跟我回家……”相乐抱着他,头埋进了他的肩膀里觉得有些怕。 当时将小孩儿带回家是有一些冲动的,但绝没有一丝的后悔。 那个记忆的小院除了他,只有一条大狼狗,在小孩儿没有来之前,一直都是他一个人,一个人起床吃饭,一个人做活待上一天,没有人盼望他回去,吃饭也就是填饱肚子就行。 那个时候的记忆其实有些久远,能够记得的事情其实不太多,记忆深刻的无非是寂静又有些杂音的夜晚,最开始自己一个人入睡的时候总是怀疑能够听到人的脚步声或者开门的声音,然后一夜反复入睡,后来大黑来了,睡得会沉一些。 那个时候虽然有邻居说话,但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闲暇的时候都是在跟大黑说话。 但从阙宝来了之后,记忆却清晰了很多,他记得关于他很多很多的细节,好像做每一件事都是开心的,即使去镇子上很累,但只要想着家里有个小人儿在等他,就会不自觉的加快步伐,那些漆黑的夜他知道他要保护好小家伙,就再也没有害怕过。 他们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即使一个工作,一个上学,但好像一直跟这个世界是有联系的,也是有记挂的。 但如果那个时候没有把他抱回家,那么或许他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生活,即使想去学点儿字,恐怕也只能待在学校的院墙外看一看,或许会为了更好的生活在村子里开一个卖货的地方,在成年之后用家里的地辛勤劳作,却很难离开山村,因为他唯一的牵挂就在那里。 生活这种事,无非是一日三餐,勤勤恳恳,在哪里都能生活,但牵挂不是。 所以他无数次庆幸那一日黄昏时的相遇,庆幸他在离开时又回了头,将他领回了家。 “如果我没有陪你一起,你一个人听到了母亲的消息,会想来跟她一起生活吗?”宗阙沉声问道,“没见到她会觉得遗憾吗?” “没有如果,我看到你肯定会把你带回去的。”相乐轻轻蹭了蹭他道,“会有遗憾吧,但其实有没有遇到你,我跟他们在一起生活的可能性都不大。” 没有宗阙的话,他恐怕很难跟那样的家庭有共同的认知,他会去找,但或许只是为了见一面,远远看上一眼知道她过的好就知足了,而有宗阙,他们自己就是一个家。 “好了,我真的不会扔下你的,你不相信我吗?”相乐托住他的脸分开问道。 宗阙看着他,他的青年俊秀温柔,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 让他深陷局中,也甘愿为他沉沦。 “我相信你。”宗阙扣住他的后颈,吻上了他的唇。 相乐眼睛微颤,轻轻垂眸,啜吻之间轻声道:“现在在外面……回家再……” “抱歉。”宗阙深吻上了他的唇。 一吻分开时,相乐看着他微深的眸,轻轻抵着鼻尖笑道:“我说你是小孩子吧……一天天的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嗯。”宗阙应道。 “我肚子饿了。”相乐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道。 其实他有点儿担心他,也有点儿微妙的开心,他在意的人很在意他,会让他觉得他在他心中的份量很重很重。 他喜欢他这么认真的看着他,喜欢他的吻,喜欢这样小声说话的亲昵。 “我们去买东西。”宗阙说道。 “再等一会儿。”相乐扣住他的肩膀制止道,“等会儿天黑一点儿再出去,别人看不出来。” 他现在脸颊热的很,这么出去一定会被看出来的。 “先回家给你煮个荷包蛋吃。”宗阙说道。 “不用,也没有那么饿。”相乐眉眼弯起。 宗阙摸了摸他的脸颊:“好。” “这个操作杆还挺碍事的。”相乐轻声说道。 虽然碍事,但他不想下去。 车内的空间很小,但这样真的很亲密。 宗阙垂眸,扣住他的腰身,将人抱起挪了过来:“低头。” “嗯?”相乐有些猝不及防,却已经越过了中间坐在了他的腿上,被抱了满怀,“喂!” “我们这边没有人过路。”宗阙揽着他道。 这里也是独门独户,相隔较远,出行的人基本都会骑车或者开车出去,除了前面,其他玻璃都是黑的,更不会有人注意到。 “年轻人就是会玩。”相乐坐在他的腿上,靠近了他的怀里笑道,要是他绝对想不到这一招。 “你教的好。”宗阙扣住他的腰说道。 “什么我教的好?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个了?”相乐捏上了他的脸道,“还学会甩锅了。” 宗阙看着他,相乐轻蹭在了他的脸侧:“有时候我都会怀疑咱俩到底谁年龄比较大。” “差不了多少。”宗阙说道。 “还是差很多的。”相乐看着他笑道,轻呼了一口气道,“真想就这么一直待着。” 他其实是个很向往安逸的人,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就想时光停留。 “那就待着。”宗阙说道。 相乐握住了他的手指道:“可我们还得吃饭呐,总不能咱俩有情饮水饱,一口气成仙?嗯?” 宗阙垂眸看着他。 “怎么了?”相乐有些莫名的问道。 “话都让你说完了。”宗阙说道。 相乐:“……” 他们家阙宝这种说话方式,真的很容易找不到对象。 夜色渐沉,两个人一起去了菜市场,晚餐做的丰盛,相乐的胃口也很好,一夜相拥而眠,早晨起来时两个人开始收拾行李,然后驱车开往了早已订好的酒店。 那家滑雪场开在度假区里,虽然消费不低,但建的很漂亮,而且人不算多。 白茫茫的雪从山坡上滑下,窗户打开,甚至不需要开灯,整个屋子里就亮堂到了极致。 “雪镜带了吗?”相乐看着外面的景象,收拾着东西问道。 “带了。”宗阙说道。 “那就没了,走吧,出发。”相乐提上东西,拉上了他的手臂。 雪山上稍微有些冷,两个人都穿的很厚,各项专业的装备配套,宗阙即使穿戴完备,走的也很稳,相乐却在慢慢的挪动着:“等我一下。” “要依次抬,尽量不要蹭到。”宗阙给他示范道。 “你等一下。”相乐脑子记住了,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能一步一步的,随时撑住,然后站在了雪坡上。 这里人不多,但远远的已经有人滑行出去了很远,在目光之中不断缩小的身影,看起来畅快至极。 宗阙等着他,看着略带着些笨拙站定的青年道:“做的很好。” “然后呢?我们真的不用请一个教练吗?”相乐问道。 “我教的比他专业。”宗阙说道。 相乐笑道:“好,知道了,快教我。” 反正穿了防具,大不了他们就在这里摔一天。 “腿打开,与肩同宽。”宗阙站在他的旁边讲述着基础,“腿放松,膝盖弯曲,不要过弯,处于脚背上方正好……” “僵住了。”相乐说道。 “没关系,慢慢尝试。”宗阙说道,“不着急。” “嗯……”相乐余光偷瞄着他,青年戴着雪镜,眼睛看的不太清晰,但露出的鼻梁和下颌却线条分明,很是好看。 不管学不学的会滑雪,看这么两眼也值了。 “别看我,看脚下。”宗阙对上他的目光道。 相乐脸颊微热,收回了目光嘟囔道:“长的好看看两眼怎么了?” “回去再看。”宗阙扶住了他的手道,“杆一般在这个位置。” “唔。”相乐看着距离,听着他说的内容道,“我试试。” “嗯。”宗阙讲完了要领松开了他的手。 相乐一一记忆着他说的点,撑杆试探时,脚下的板已经滑了出去。 身体比脑子快,呲溜一下,刚才记得的要领已经忘了个精光。 相乐试图以杆阻止,结果收势不及直接啪叽摔在了地上,杆都飞了出去。 他从雪地上撑起,一个人影撑着杆子轻松自如的侧身停在了他的面前,杆子换手朝他伸出了手。 茫茫大雪之中,帅的有些过分。 相乐握住了他的手努力站了起来,看着宗阙稳稳当当的身影道:“你一下子就学会了?!” “嗯。”宗阙应道。 他原来探险的时候学过,要领不多,主要是要身体平衡,初学的时候思维要冷静,形成习惯以后自然而然就知道遇到哪种情况要怎么处理。 “真厉害。”相乐拍了拍身上的雪,觉得自己跟他们家阙宝比谁学的快,确实是有点儿想不开了。 “慢慢来,别着急。”宗阙将他的杆捡了回来道。 “不行,一出去身体不受控制。”相乐说道。 “只是速度变快你会心慌,跟刚开始学自行车的时候是一样的。”宗阙重新给他纠正。 “啊!”滑雪场的远处,又一个人摔了一跤。 相乐学习之余偷偷瞄,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摔倒没有那么丢人了。 “初学者很多,摔倒不奇怪。”宗阙说道。 这项运动在国内也是刚刚兴起没多久。 “好吧,再来。”相乐在他松开时再一次复习要点,这一次滑出去的时候操作了两下,然后身体再次习惯按自己的方式来,再次摔倒,又再次被扶起来。 “疼吗?”宗阙问道。 “不疼。”相乐听着远处摔倒时的笑声,觉得心情是畅快的,“再来。” 他就不信他学不会了。 一个下午摔倒了无数次,相乐还了滑雪装备回酒店的时候都是被背着回去的。 “我觉得我明天需要休息一天。”相乐趴在他的背上,觉得屁股还在隐隐作痛。 虽然穿的挺厚,勇气可嘉,但滑雪这种事就是不靠勇气。 “好。”宗阙应道。 “我脚好冷。”相乐揽着他的肩膀说道。 玩了半天是很开心,但快乐总是伴随那么一点点痛苦。 “回去泡脚。”宗阙说道。 “背着我重不重?”相乐贴在他的耳边问道。 “不重。”宗阙说道。 “你的耳朵有点儿凉,我给你捂捂。”相乐用一边脸贴住了他的耳朵,另外一边手捂住了。 “抓好。”宗阙说道。 “我是不是你带过最差劲的学生?”相乐揉了揉他的耳朵,重新抓好问道。 宗阙回眸看了他一眼道:“不是。” “不是就不是,为什么要停顿?”相乐眯着眼睛问道。 “因为要想想谁比你话。” 虽然是哄他的,但是听着真开心。 “听说这里有西餐,我们去尝尝吧。”相乐说道,“我还没有正经吃过呢。” 他虽然去过一些宴会,但是去那里都是谈生意和交情的,比起那里的糕点,他更喜欢家里的饭。 “好。”宗阙应道。 进了度假酒店,所到之处皆是温暖了起来,他们脱下了厚实的防寒服,宗阙将衣服收起来,看着一到房间就趴在沙发上起不来的人,按上了他的腿。 “干什么?”相乐侧头看着坐在身旁的问道。 “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宗阙摸着他的身上道。 “唔。”相乐趴在那里打了个哈欠道,“我好累,不想动了。” “那就点餐,让他们送来。”宗阙说道。 “好。”相乐笑道。 宗阙将厚重的菜谱拿了过来,放在了他的面前,检查骨头没有损伤,将他的裤腿推了上去,在一些磕碰到的地方上着药。 相乐摔得倒是不重,患处上药的些微痛处反而带着一些舒适。 他趴在那里翻着菜谱,也弄不清到底有什么讲究,翻了好几页,当看到情侣套餐时眼睛亮了:“我们要不要点一份情侣套餐?” “好。”宗阙说道。 “但这样会不会被发现?”相乐有些迟疑。 “不会,有些两个人点情侣套餐是为了划算。”宗阙说道。 “那就点这个。”相乐撑起了身,拿过了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对着菜单拨通,报着自己想要的套餐,“牛排几分熟?你要几分?” “七分。”宗阙说道。 “那我要全熟。”相乐报完菜单挂上了电话。 宗阙放下了他的裤腿,撩起了他的衣摆继续上药。 相乐趴在那里看他,动了动鼻头道:“这个药味还挺好闻的。” 宗阙看着他道:“喜欢这个味道?” “不喜欢。”相乐笑道,“你可别往家里买。” “嗯。”宗阙应了一声。 他按的不重,相乐被这么轻轻晃着,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宗阙撩下了他的衣摆,起身洗过手,看着已经入睡的人给他盖上了薄毯。 酒店做菜的速度很快,也不过半个小时,门就被敲响了,宗阙开门很快,但那躺在沙发上浅眠的人还是轻轻翻了个身,在他将餐车推进来时睁开了眼睛。 “好香。”相乐撑住手臂起身,推开身上的被子走了过去,看着一一上桌的食物,觉得有些目不暇接,“他们还送了花。” “嗯,还能开几天。”宗阙将插着玫瑰的花瓶也摆上了餐桌。 “那蜡烛呢?”相乐看着这个烛台,觉得挺好看。 “烛光晚餐。”宗阙划动火柴将其点燃,然后开始醒酒,“你把坐垫拿过来。” “好。”相乐去取了两个坐垫,放在椅子上时,头顶的光暗了下来,只剩下烛火照亮这方寸之地,温暖浪漫。 相乐眸光轻动,坐了下来,看着走过来坐在对面的人,烛火的氤氲似染着暧昧的氛围,勾勒着青年俊美分明的轮廓,让他一向平静的眸中好像都多了几分温度。 花香弥漫,相乐深吸了一口气,拿过了一旁的刀叉,觉得烛火晚餐果然是有它的道理的。 桌上摆了不少食物,但他们吃饭并没有什么讲究,刀叉轻碰,牛肉的味道溢散,相乐嚼着自己的,看着青年盘子里好像带了几分没熟感觉的有些好奇:“我想尝尝你的。” 宗阙切下几块,将餐盘推了过去。 相乐叉起一块送进口中道:“你的感觉好像更好吃。” “来换。”宗阙说道。 “不要不要,我尝两口就行。”相乐从他那里拿了两块,将自己这边两块放了过去,“下次我也要七分的。” “嗯。”宗阙将醒好的红酒放在了他的面前。 高脚杯在烛光下很是漂亮,相乐端起,跟他轻轻碰杯,酒水入喉,回甘绵长。 晚餐吃了七分,餐盘放在桌上,落地窗外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落下,被风吹着微斜,外面冷风呼啸,室内却很温暖。 两个人站在落地窗前,相乐看着外面的大雪道:“看来我明天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嗯。”宗阙从身后抱着他,看着青年脸颊上因为红酒而起的红晕问道,“还要吗?” “再喝就醉了。”相乐将空了的杯子放在旁边,搂上他的肩膀,轻轻仰头跟他交错着呼吸笑道,“说,你是不是想把我灌醉?” “没有。”宗阙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一旁,搂住了他的腰道。 “真的?”相乐问道。 “嗯。”宗阙应道。 他想做什么不需要酒精。 “但我想……”相乐略微抬眸,轻碰上了他的唇。 或许是酒意上头,或许是花香太浓,又或是烛火太过氤氲,这个人看着他的样子迷人的让人忍不住。 “可以想。”宗阙托住他的颊吻住了他。 外面大雪纷飞,落地窗前两个人却正是情浓。 大雪下了一天,虽然不能外出滑雪,却有其他项目可以体验。 台球,射击,保龄球,泡脚以及看电影。 室内电影,幕布直接拉下,投影播放,这样的技术直接让相乐决定给自己家也安上一台。 而当雪停以后,相乐继续在厚厚的雪堆里玩摔跤,摔着摔着还真会了不少,虽然还不会拐弯,但是直直滑没什么问题了。 他第一次下了坡,在有些料峭的寒风中体会那种周遭风景迅速后退的感觉,宗阙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一路下到了林间。 远处的坡体上有些凌乱,但是林间的雪却是一片的纯白,除了滑动的轨迹,其他地方的雪相对厚实。 “要不要在这里拍照?”宗阙问道。 “好,快给我拍。”相乐撑着滑雪杆,本来是看着前方的,但那余光却不住的往镜头上扫。 “你滑雪的我拍过了。”宗阙说道,“可以看镜头。” 相乐脸上微红,将雪镜推了上去,比了个耶。 他们避开了主道,解下了滑雪的装备,相乐蹲在地上随手刨了刨,团了个球出来,又在上面压了个小球:“感觉这几年在首都雪都没有以前大了。” 宗阙拍下了他的身影,蹲在他的面前问道:“打算做个什么?” “雪人。”相乐戴着手套团了团,在之前团好的雪人旁又放了一个球,堆上了头道,“这是我,这是你。” 宗阙只看到了一堆:“……” “像不像?”相乐抬眸看他。 宗阙微微垂眸应了一声:“嗯。” 相乐努力下弯了一下唇角,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手套的雪直接挂上了宗阙的鼻尖:“阙宝你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见长啊。” 宗阙下意识摸上鼻子,那刚才还在捣乱的人直接起身,没了滑雪设备的束缚,溜的的飞快。 宗阙本来没打算追他,但还未起身,一个雪球飞了过来,稳稳的散落在他的肩膀上,而人已经躲在了树后朝他探头。 雪球纷飞,相乐躲在了树后嚷嚷:“你怎么准头这么好?!” 雪球飞了过来。 相乐看着雪地上靠近的影子,想要溜的时候却被拉住了手臂。 “错了,知道错了!”相乐挣脱不了,看着他抿着唇认错。 宗阙看着他,相乐笑着从他的手上拨掉了那个雪球道:“别这么计较嘛,男子汉一定要胸宽似海,那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宰相肚里能撑船!” 他的话音落,直接一脚踹向了旁边的树,宗阙阻止未及,上前抱住了他,两个人齐齐被淋了个满头满脸。 雪落尽,相乐缓缓抬头,看着青年头顶的雪沉默了一下,伸手帮他弄掉:“我这是不是叫伤敌一千,自损八?” “自损一千。”宗阙说道。 相乐掸尽了他身上的雪,捧着他的脸笑道:“好了好了,不生气了,这么帅的脸生了气多可惜。” “没有。”宗阙看着他道,他只是想起了他们初识不久的事,这个人似乎永远都是这么鲜活的。 相乐对上他的目光,跟他凑近轻轻蹭了蹭鼻尖道:“那你亲我一下。” 宗阙垂眸,却有一抹冰凉顺着后颈滑下,面前的人要溜,被宗阙一把拉进了怀里,扣住后颈吻上了唇。 “唔……” “我们家阙宝真是言而有信。”相乐跟他分开时道,“一点亏都不吃……啊!你别太过分。” 相乐察觉腰间的一抹冰凉飞速后退,在发现挣脱不能时迅速求饶:“不玩了,不玩了……” 不仅言而有信,还小心眼,有仇当场就报。 林间的笑声持续了很久,两个人慢慢滑下了山,还了装备往酒店走去。 “我觉得你戴墨镜应该很好看。”相乐看着宗阙头顶的雪镜道,“年前去给你买一个,偶尔开车时用怎么样?” “好。”宗阙应道。 天色还很亮,周围空旷无人,相乐搭上了他的肩膀,在青年侧眸时示意了一下,略微仰头,双方雪镜轻轻互碰。 相乐笑了一下,将雪镜轻轻上扶,得到了一个吻:“看来戴墨镜应该会有……”不方便的时候。 他的话没说完,被滑雪板落地的声音打断了。 两个人看了过去,宋人杰和另外一个男生站在原地,一向桀骜的眼睛瞪的很大。 相乐手指轻轻一顿,宗阙则看到了宋人杰旁边若有所思的男生,开口道:“好巧。” “你,你们……”宋人杰张着嘴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刚刚看见这两个人还觉得他们关系真是好的不行,然而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就见他们亲了一下! 亲!了!一下!!! 两个男人亲了一下!!! 宋人杰明明穿着防护服,却觉得自己汗毛都炸了,整个世界观都有些摇摇欲坠。 “人杰,你怎么来这里了?”相乐整理了一下呼吸,觉得他跟宋家可能要断了,但现在最紧要的是不能让这事传出去。 “现在放假,我们来这里滑雪。”乔帆捡起了地上的滑雪设备笑道,“您就是宋人杰的哥哥吧?我是他的发小,我叫乔帆。” “你好。”相乐看着瞠目结舌的宋人杰道,“今天的事我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 他正色的时候还是比学生有威严的。 宋人杰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措辞道:“不是,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我们是恋人。”宗阙开口道。 “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一幕,玩的开心。”相乐看着青年惊诧难解的神情,拉上了宗阙的手臂笑道,“我们先走了。” 如果对方不说出去是好事,但说出去也无可奈何,毕竟事实既定,他可没打算因为任何人跟宗阙分开。 他们俩相携远去,宋人杰回头看着他们,然后腰腹被乔帆用手肘顶了一下,嗷的一声回头:“干什么?!” “没出息。”乔帆嗤了一声,将他的滑雪板还给了他,“走吧。” “不是,那两个男的!”宋人杰看着他淡定的神态,那一刻竟然觉得好像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两个男的怎么了?怎么?你歧视同.性.恋?”乔帆回头看他,皮笑肉不笑道。 “我没歧视!”宋人杰下意识反驳,却没有注意到乔帆轻轻松下的一口气。 第106章 梧高自有凤凰栖(13) “没歧视你干嘛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乔帆抱着自己的滑雪板转身就走。 “不是, 你突然看见两个男的亲嘴你不惊讶啊?”宋人杰抱着自己的滑雪板追了上去。 “惊讶啊,但也不至于像你这样。”乔帆撇了一下嘴悠悠道,“大少爷什么没见过, 还用了为这种小事大惊小怪。” 宋人杰那一刻真的有点怀疑是自己太落伍了:“那要是别人也就算了, 那是我哥……” 前几天还登门拜访坐在一起吃饭, 就当着他爸妈的面,他愣是没看出来他们是一对。 “哦?你哥怎么了?你打算告诉你爸妈,还是弄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又或者去让他们分手?”乔帆反问道。 宋人杰:“……” 告诉他爸妈?他妈可是拿他哥当眼珠子疼,就是想要什么给什么, 主要是人什么也没要,他爸属实也管不到人家头上, 弄得别人都知道更没必要! 让人家分手?别说他们关系没好到那个份上, 他现在过去多说两句都属于多管闲事。 寻摸了一圈, 大少爷发现自己好像什么也干不了, 就好像白发现了。 “得, 那你说怎么办?”宋人杰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出来滑这个雪。 “不怎么办,缆车要走了。”乔帆加快了脚步。 “不是, 你等等我。”宋人杰连忙跟了上去。 …… 大少爷在那里纠结欲死,相乐拉着宗阙,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才停了下来, 看向了身旁的青年舒了一口气道:“别慌, 他也不一定往外说。” 至少对方看他们的眼神只是惊讶,而没有厌恶。 “你别慌。”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头道。 虽然说是不在乎相婕他们怎么想,但人有感情,又怎么可能不在乎亲近之人的情绪。 相乐抿了一下唇,轻叹了一口气笑道:“我还真有点儿担心,下次在外面还是要稍微注意点儿。” “嗯。”宗阙扣上了他的肩膀道, “回去吧,别担心,相姨不是那么迂腐的人。” 她接受过新的思想,在那个一嫁人就是一生的思想影响下,也仍然知道自己要什么,对于新的思想拥有接受的能力。 至少在原世界线中她在宋钧反对的时候是护着儿子的。 “嗯。”相乐跟上了他的步伐,松了一下心神笑道,“真是,还要让你安慰我。” 他终究还是有些在意的。 两个人的滑雪度假还在继续,虽然在外收敛了很多,可是待在房间里就由不得别人管束了。 只是住在同一家酒店,四个人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 酒店的餐厅外,相乐在看到步伐停住的宋人杰,总觉得对方想扭头就走。 “乐哥好。”奈何宋人杰还没有想好怎么办,乔帆就已经主动打招呼了,在他惊诧的视线下热情的走了上去,把他的最后一点儿退路都给斩尽了。 “你好,你们来吃饭?想吃点儿什么,我请客。”相乐笑道。 这里一堆年轻人中,他最年长,即使是哥,也是长辈。 “不用……”宋人杰试图拒绝。 乔帆笑道:“谢谢乐哥,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宋人杰看着自己的兄弟,觉得他这两天真是跟变了个人一样,勇往无前。 哪儿热闹他往哪儿凑。 “没事,想吃什么点什么,不用跟我客气。”相乐看着面前笑的十分讨喜的青年,进门的时候下意识看了宗阙一眼。 宗阙跟上,又在了他的身侧问道:“早餐想吃点儿什么?” “感觉品类挺多的,我想试试这里的奶黄包。”相乐说道。 他们相处并不亲密,甚至手都没牵,可宋人杰跟在后面看着那眼神对视,都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对味。 “我发现你最近很飘啊。”宋人杰拉住了乔帆的胳膊,趁着前面两个人没看见时小声说道。 “什么最近?我一直都很飘。”乔帆扯开了自己的手肘笑道,“别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了误会了怎么办?” 宋人杰想要拉住他,那一瞬间竟然卡住了:“咱俩怎么可能?” 他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上学打架挨骂……得,挨骂就他一人,乔帆这家伙可会装无辜可怜了,但总归是一块长大的,他跟谁也不能跟自己兄弟啊。 “嚯……”乔帆轻嗤了一声跟了上去。 宋人杰不可思议了一下跟上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穿开裆裤尿床的事我还记得呢。” 他的声音略有提高,然后发现不仅乔帆看着他,他哥和那个宗阙也回眸看着他。 大少爷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那个被围观的大猩猩。 乔帆皮笑肉不笑,走向了一边道:“乐哥,我们坐靠窗这边怎么样?” “好。”相乐回神应道,看了旁边的宗阙一眼,轻轻抿住唇压住了笑意。 宗阙眸色微暗,看了宋人杰一眼,走过去坐在了相乐的旁边。 那一眼略带着锋锐,让宋人杰那一瞬间甚至想到了他爸,并瞬间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他跟乔帆一起穿开裆裤……据说宗阙是岁的时候被他哥捡回去的。 所以发小其实也是有风险的?! 这里的餐厅很大,早餐品类也很多,点的东西上桌,宗阙将相乐要吃的都放在了他的面前。 “谢谢。”相乐笑道。 “小心烫。”宗阙叮嘱一声,磕碎了鸡蛋,剥开以后放进了他的碟里。 “这个奶黄包真的不错。”相乐很自然的接受了他的鸡蛋,将包子放过去了一个,“我知道你不爱吃甜的,但这个可以尝尝。” “嗯。”宗阙夹起了那个包子。 乔帆喝着自己的豆浆,转眸看着吃的头也不抬的大少爷,脚步轻挪。 “啊!”宋人杰蓦然抬头,看着齐刷刷看过来的个人,往下面看了一下,看向乔帆道,“你踩我脚了!” “啊,不好意思。”乔帆收回了自己的脚,低头吃饭。 “吃饭吃饭。”宋人杰看了对面的两个人一眼,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饭,从来没有这么想溜过。 他吃的很快,汤汤水水的大口往下咽,就好像好几天没吃过饭一样,也就避免不了的被呛住,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喝点儿水,别吃那么急。”相乐给他倒了杯水道。 “谢谢,谢谢。”宋人杰接过,侧头喝的时候对上了宗阙看过来的视线,本想毫不犹豫的看回去,但奈何气势太输,大少爷不想跟吃醋的人计较,匆匆喝了几口道,“我吃好了,我先走了,谢谢。” 他放下杯子转身就走,不小心牵扯到了旁边的椅子,被迫停下扶起时整个人都快对人生产生费解了。 今天真是他的倒霉日,真就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行,他得尽快离开滑雪场。 大少爷的身影消失,相乐看着他风卷残云吃空了的盘子,轻轻扬起了唇。 这事本来应该是他们避讳的,结果他这个弟弟跟自己做了亏心事一样,看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宗阙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继续吃饭的乔帆,原世界线中他们的恋情可不算顺遂。 饭后乔帆客客气气的告了辞,相乐叫住了他笑道:“我们今天就回去了,你告诉人杰下次吃饭不用这么着急忙慌。” “好的,我一定转告。”乔帆笑道。 “还有这个你给他带回去,他早饭应该没吃饱。”相乐接过了宗阙买过来的早点说道。 乔帆接过,垂了一下眸笑道:“好。” “那我们先走了。”相乐拉了一下宗阙的手臂,两个人相携离开。 他们收拾着东西,因为住的久,一应东西有点儿多。 宗阙一件件收纳着,腰被从后面搂住了,他转眸问道:“怎么了?” “只是听人杰提了一嘴,说起来你那个时候死活都不愿意穿开裆裤。”相乐下巴略微仰起,搭在他的肩头笑道。 宗阙神色微顿:“不记得了。” “你一般睁眼说瞎话的时候就这个样子。”相乐侧眸看他,不见他的神色变动,笑道,“没想到人杰和乔帆是一起长大的。” 虽然刚开始对这个弟弟有些陌生,但一想到彼此相连的血脉,就会觉得有些亲切。 他们家阙宝太稳重了,而现在这个弟弟,一看就是小时候上房揭瓦,调皮捣蛋的那种,即使比阙宝还大一岁,总感觉还小的很,而面对他的时候,才会有一种做长辈的感觉。 “你看出什么了?”宗阙问道。 同一个圈子的人彼此之间会有一种微妙的心灵感应,相乐或许从前看不出来,但现在一定能察觉到什么。 “嗯,还没有开窍呢,有的磨。”相乐深吸了一口气道,“只不过两个儿子都喜欢同性,我怕我妈会接受不了。” “相姨不是最紧要的。”宗阙说道。 相乐呃了一声,小声说道:“幸好宋叔不是我爸。” 要不然他也虚。 …… “喏,你的早餐。”乔帆进门时将早餐放在了餐桌上,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大少爷道。 宋人杰尝试回头,一个翻身坐起道:“这是赔罪?” “什么赔罪?这是你哥让我给你带的。”乔帆坐在了他的旁边,看着大少爷吃了半口包子停住的动作道,“呦,怎么了?怕吃了你哥给你带的包子传染同性恋啊?” 宋人杰那一口继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他看向了旁边拿着游戏机按个不停的人道:“我发现你这两天好像一直在找我茬啊。” “没有,谁敢找大少爷的茬啊。”乔帆施舍了他一眼道。 他只是有点儿心气不顺而已,这个人对于同性恋无法接受的样子,再加上那两个人那么恩爱,而他看上的这个仿佛就是个傻子。 这让乔帆甚至怀疑自己眼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越说你越来劲了,你说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宋人杰看着他问道。 他这两天挨怼的次数真不少,明明只是发现了个了不得的事情,结果自己好像成了被发现的人一样。 乔帆一局通关,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上下打量着他道:“这有点儿多,你这个发型我不太喜欢,脾气暴躁,一点儿小事大惊小怪,对你哥也不喊哥,没礼貌,滑雪技术很差劲……” 宋人杰听着他的细数,磨了一下牙,放下包子扑了过去:“我没让你真列举!” “喂,你怎么玩不起啊?!”乔帆想要起身,但被四肢发达的大少爷直接按在了沙发上,手里只能举着自己的游戏机道,“我这一关马上要过了。” “就你那游戏技术还想过关?!你还有什么不满?”宋人杰按着他道,“全说出来给少爷我听听。” “还少爷呢,你他妈是土匪吧。”乔帆用膝盖顶他,用脚踹他,“给我起来!” “哎,我就不起,跟我斗,你还嫩的很,还说不说了?!”宋人杰压住他的胳膊,看着身下的青年问道。 乔帆挣扎了一番,有些气喘吁吁的看着他,微微扬唇笑道:“不说了不说了,消消气消消气,我知道错了,我对您没有任何不满!” “这还差不多。”宋人杰放开了他的胳膊,下一刻却被膝盖顶了肚子,身下的人呲溜一下起身道,“差不多你大爷!” “乔帆你给我过来!”宋人杰动作比他快,两个从小一起打架,但也从小打到大的人下手都知道哪里是对方死穴。 “卧槽!” 一番挣扎搏斗,乔帆气喘吁吁的被他按在了地毯上,宋人杰也带了些气喘,看着躺在地上额头冒汗的人道:“你怎么还使阴招呢?!是不是兄弟?” 乔帆试图起身挣扎,愣是没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躺在地上喘着气看着他道:“打架谁跟你讲公平!” “说的也是,所以你真诚认错之前别想起来了。”宋人杰死死按住挣扎的人道。 乔帆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一身蛮力,连想抬起的腿都被压住了,只能躺在地上看着身上满脸得意的人,别过了视线干脆躺平了:“我没错。” 认错是不可能的。 “哎呦,就你头铁是吧。”宋人杰说道。 “哎,就我头铁,有本事你按我一辈子,反正我躺在这里挺舒服的。”乔帆扯了一下唇角,给他了个洋洋得意的眼神。 “呵,我还治不了是吧?”宋人杰看着他,手直接放在了他的腰上,直接开始咯叽他的痒痒肉。 乔帆惊喘了一声,直接蜷缩起了身体,可那腰间使坏的手不停,愣是让他想要忍笑,眼角也憋出了眼泪,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行,我真受不了这个,宋…哈哈哈……宋人杰……我认错!我真……认错!!!” “哎,晚了,跟我在这儿横!”宋人杰手上没停。 “真,真不行了!!”乔帆蜷缩着身体,握住他的手臂求饶。 他就肚子上那块痒痒肉要命,从小到大很少有人知道,就宋人杰这个夯货没个轻重。 宋人杰停手,看着喘气未定的人道:“真知道错了?” “嗯,真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乔帆喘匀着呼吸,慢慢挪动着自己的腰,抬手抹掉了眼尾的泪水道。 他还有点儿小动作,宋人杰看着他挪动的腰,手又试探往上放,被乔帆连忙按着制止道:“别别别,真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早认错不就完了。”宋人杰看着他眼尾的泪水和微红的脸颊,想要起身时却莫名想到了那天宗阙和他哥接吻的画面,目光停留在了乔帆的唇上。 当时雪光遍天,他看见的时候只有惊讶,但后来回想,以及今天早上看到的,他们是真的甜蜜。 男人和男人,真的能下得去嘴吗? “快起来,等什么呢?”乔帆对上了他的视线,唇轻轻抿了一下。 宋人杰意外的发现他的嘴唇好像挺好看的,虽然有些微薄,说的话时不时能刺挠他两下,但因为肤色很白,嘴巴就显得很红,看起来好像不难下口。 “哎,你要不让我试一下男人跟男人亲嘴什么感觉?”宋人杰看着他染着泪意的眼尾,喉结轻轻吞咽了下,其实乔帆真长的挺好看的,在学校也很受欢迎。 乔帆心头一动,看着他眸中的跃跃欲试道:“滚你大爷的,给我起来!” “试一下嘛,你难道不好奇?”宋人杰低头道,“就试那么一下下,我就理解了。” “你理解什么?!”乔帆捂住了他的嘴道,“老子可不是你的工具。” “那我也不能找别人试啊。”宋人杰说道。 其他人他多少有点儿下不了口。 “你想找谁试啊?”乔帆推开他起身道,“你别到时候真把自己整成同性恋了,到时候你爸不抽死你。” “怎么可能,老子钢管直。”宋人杰看着他道,“你就让我试一下,你上次看上的那台模型我直接买给你。” 他就是好奇,为什么不找女人,非要找男人,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滚,老子不稀罕。”乔帆白了他一眼,起身坐在了沙发上道,“这种事不能乱试。” 宋人杰同样从地上起身道:“为什么?” “首先,我的初吻要留给我未来对象。”乔帆是真想踹他两脚,但这家伙从小无知无觉,对什么都好奇心特别重,就是脑子一根筋,“其次,你我要是亲嘴了,以后还怎么做兄弟?而且你不是同性恋不要乱试,真试出问题了,就回不去了,懂不懂?!” 宋人杰坐在了他的旁边,觉得心里有那么点儿不对味:“那你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啊?” 他对象才能亲他。 “聪明的,温柔的,懂得照顾人的。”乔帆白了他一眼道,“一心一意不会跟人乱试的。” 宋人杰脸上瞬间有那么点儿挂不住,觉得自己刚才好像鬼迷心窍了:“我就那么一说,没想真试。” “赶紧吃你包子吧,都凉透了。”乔帆没好气道。 宋人杰看着自己的包子,又觉得心里有点儿没滋没味的,一想到乔帆要跟别人像他哥和宗阙那样,他就觉得堵得慌。 “大少爷,洗手。”乔帆提醒道。 宋人杰愣了一下起身,去了洗手间,水声传来,乔帆按着手里的游戏机,视线却不在其上了,宋人杰是一时好奇,但他刚才却差点儿鬼迷心窍的让他试了,真要走到那一步,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恐怕就毁了。 真是糟心,人家怎么就那么顺利!都怪宋人杰光长力气不长脑子,那首都大学也不知道怎么考上的。 宋人杰落座的时候,旁边的乔帆直接站了起来,他回头问道:“干什么去呀?!” “回房睡觉。”乔帆说道。 “大白天你回什么房,在我这眯一会儿,不是说一会儿去打台球吗?”宋人杰说道。 “等会儿去的时候叫我,看见你我睡不着。”乔帆打开了门道。 “不是,我怎么了?”宋人杰问道,“我又不打扰你。” “看见你就烦。”乔帆带上了门。 宋人杰顿在了原地,觉得应该是自己刚才惹他不高兴了,他抓了抓头发坐了下来道:“妈的,真是鬼迷心窍了?!” 宗阙他们驱车离开的时候,宋人杰敲开了乔帆的门,看着里面十分清醒的人问道:“你真的在里面睡觉吗?” “你管天管地,还管人睡不睡觉呢?”乔帆出来带上了门道,“走吧,去打台球。” “要不你先走?”宋人杰说道。 乔帆看着他的神色,探究失笑道:“大少爷这是在怕什么?啧啧啧,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怂的时候。” “不是怕,你不懂,那是……别扭。”宋人杰好容易找到了个能够勉强表达自己心情的形容词,那种心情十分的复杂,反正他暂时不想遇到他哥和宗阙。 “探路也行,你求我啊。”乔帆朝他笑道。 宋人杰嘴里磨了一下:“我……我求你了。” “哎,舒坦。”乔帆叹了一声笑道,“其实你哥和宗阙吃过早饭应该就回去了,不用担心,撞不着。” “卧槽,那你刚才不说?!”宋人杰看着他道,“你这良心都喂狗了吧?” “喂你了!”乔帆加快了脚步道,“你个哈士奇!” “哈士奇多帅。”宋人杰跟上他的身影,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轻轻松了口气,可算是不生气了。 乔帆本来都做好了被他反驳的准备,停下步伐瞟了他一眼,竖起了大拇指笑道:“您可真是个人杰。” 憨憨。 “我怎么听着这话不像是在夸我呢?”宋人杰说道。 “夸你的。”乔帆加快了步伐,不想跟他走一块儿,以免被拉低智商。 …… 宗阙和相乐回去之后先是休息了两天,然后一起出门置办沙发,采买年货。 临近新年,处处都充斥着节日的气氛,虽然新建了商城,但大楼并没有被淘汰,仍然是很多人喜欢去的地方。 他们在其中采办年货的时候就看到了不少正领着孩子买新衣服的家长。 人们脸上带着欢笑,或是砍价,或是推销,又或是小孩子穿上新衣服就不愿意脱,哭的整张脸都湿答答的,让整个大楼热闹异常。 从前很难得的一身新衣服,现在也慢慢的变成了寻常。 “怎么了?”宗阙看他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想起以前还留了不少小孩儿的衣服,说是等你有孩子还能用得上。”相乐说道。 那个时候很多衣服已经送人了,但还留了几件,只是大概只能一直珍藏了,因为生活的富裕,家长也更愿意给孩子穿上新的衣服。 “喜欢孩子?”宗阙看着那小脸哭花了小孩儿问道。 “嗯。”相乐应道。 “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去申请领养一个。”宗阙说道。 他其实对孩子无感,这种幼小的生命总是很脆弱,爱哭,甚至很难讲通道理,但相乐喜欢,他也会尽到责任。 相乐转眸看他,半晌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不用了,有你就够了。” 他喜欢孩子,更多的原因是记得自家小孩儿幼小的时候,虽然现在长大了,但在他的眼里仍然是需要照顾的,实在是分不出更多的心神给其他人。 “嗯。”宗阙应了一声。 “我见你的睡衣有些开线了,再买两身吧。”相乐看向了其他摊位,寻觅着男装区道,“那边。” 他找了过去,宗阙跟上,看着仰头寻觅的人眸中情绪微柔。 年前街上的人很多,到了除夕,街上的人少了,家家户户都在打扫着。 宗阙和相乐的家里向来都是他们两个自己动手,一应门窗家具从几天前就开始擦拭,然后是清扫,去掉去年旧的春联,粘贴上新的。 “右边点儿,右边点儿,好了好了。”相乐在下面扶着梯子,在看好后让人下来,走远了一些看,“好像还是有点儿歪……嘶……就这样吧。” “相总,借一下你家梯子。”有别栋的邻居过来道。 “好,我们就剩门神了,你搬走吧。”相乐说道。 “一会儿给你送回来。”来人扛上了梯子,打了声招呼走了。 到处都是红纸,到了傍晚已经有人开始放鞭炮,即使待在屋里也能够听到。 “咱们家鞭炮放了吗?”相乐正在看着火,听见声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道。 “还没有。”宗阙拿上了那一挂鞭炮往外走。 相乐关了火,擦过手走到了家门口,从那里往院子里探。 天色已经有些朦胧,鞭炮拉开,宗阙吹了一下点燃的香靠近,在引线燃起时退后,相乐打开了门道:“快进来快进来。” 宗阙走了过去,门尚未关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相乐将门关上,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的手很温暖,宗阙看着青年眸中的笑意,伸手拢住了他的耳朵。 爆竹声噼里啪声,相乐眉眼弯起,凑过去跟他蹭了蹭鼻尖。 鞭炮的声音消弭,宗阙拿下了手,开门时远处的爆裂声还未停止,蓦然一声啸声上天,在空中炸裂了开来,呈现出五彩斑斓的色彩,将渐黑的夜空照亮了一瞬。 相乐站在门口观看,宗阙拿来了他的外套从身后裹上道:“穿好,别着凉了。” “这家买的烟花真漂亮。”相乐套上了袖子,回眸问道,“我们家今年买的也是这种吗?” “嗯,等吃过饭以后再放。”宗阙说道。 “好。”相乐看着远处不断炸开的烟花道。 烟花炸了一轮,慢慢消弭,另外一个方向的夜空再度响起了啸声,同样有烟花炸裂开来,年景越来越好,新年也一年比一年热闹。 相乐呼了一口气道:“我们先回去做饭吧。” “好。”宗阙松开了他,两个人一起进了家门,在冷意慢慢散去后脱了外套,一齐进了厨房。 饺子馅调制了好几种,其中都加了足量的肉,两个人一起包很快,相乐数了数,觉得差不多的时候烧开了水,下了饺子。 宗阙则再包了一些,起锅烧油,炒着之前准备好的菜。 香味弥漫,饺子上桌,之前在电饭锅里炖好的硬菜摆在了餐桌最中心的位置。 “我们这也叫年年有余了。”相乐坐在餐桌前笑道。 “嗯,年年有余。”宗阙说道。 一人一盘饺子,年夜饭吃起时,电视上的晚会也开始播放,喜庆的音乐和满屏的红色增添了这个年节的味道。 剩下的菜被放进了冰箱,锅碗清洗,剩下的饺子包好冻进了冰箱,相乐擦干手后坐在了沙发上,伸了个懒腰道:“累,感觉晚上有点儿吃腻着了。” “要可乐吗?”宗阙放好了饺子问道。 相乐撑在沙发上看了过去道:“要!” 宗阙端过去了两杯可乐,递给相乐一杯,坐下时喝了一口,已被青年靠在了肩膀上。 外面的烟花声不断,电视的晚会声同样热闹,宗阙侧眸看着他道:“还出去看烟花吗?” 相乐在他的肩头轻蹭,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不看了,还是看晚会比较有意思。” 吃饱之后人就有点儿犯懒,不想动弹。 “好。”宗阙看向了电视屏幕。 节目一个接一个,不论是舞蹈歌曲还是小品,都让相乐看的津津有味。 手机上偶尔会发来短信,宗阙看了两眼,基本上都是祝贺新年的,只不过不知道从哪里复制的段子,有的直接一发好几条。 相乐看看节目,偶尔也看看自己的手机,他不耐烦编辑,索性也转发。 宗阙那里叮铃一声,看着新发来的短信道:“你名字没改。” 相乐凑过去看着那条短信,然后开始检查其他的,发现只有宗阙那一条错了后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手机打字感觉很不方便,键盘都快按松了。” “不是新出了触控屏。”宗阙说道。 “可是屏幕太小了,还要用触屏针。”相乐捏着手机,沉吟了一下道,“你说能不能把屏幕放大一点儿,最好把键盘全换成触控屏?” “可以。”宗阙说道。 相乐从他的肩头起身,摸出了自己的小本记录着,坐回来时手上拿了两个小橘子,继续靠稳,剥着橘子皮道:“这种橘子据说特别甜,没有核。” 他剥好了一个,递到了宗阙的唇边,被他直接咬下。 橘子虽然放在室内,但还是带了些冰凉的感觉,确实很甜。 “怎么样?”相乐问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相乐剥了另外一个橘子,放进了自己口中,因为那极甜的口感弯起了眼睛,再次起身将橘皮放了过去,将整个果盘拿了过来,开始剥橘子。 “你自己吃。”宗阙被他投喂了几个后拒绝了,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肚子道,“不是说吃饱了?” “坐这么一会儿消化了。”相乐继续剥橘子,“而且水果不占肚子。” 难得年节,宗阙对他的行为还是放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会结束的时候,电视播完,外面的烟花声还没有断,宗阙递了相乐几枚消食片,跟他一起出了房门,在四处燃起的烟花中点燃了属于他们的。 啸声升起,烟花在头顶炸裂,看起来格外的漂亮。 相乐呵了呵手,看着走到身旁的青年,被他自然而然从身后拥入怀里时握住了他的手仰头道:“希望明年也能跟今年一样。” “会更好。”宗阙抱紧了他道。 “嗯。”相乐轻轻应了一声,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呵出了氤氲的白气。 更好……真是让人对未来充满期待。 烟花放完,相乐躺在床上被宗阙轻轻揉着肚子,两个人相拥而眠。 新年守夜,总归是睡不好的,到了黎明时分,昨晚消停的爆竹声再度响起时,宗阙睁开了眼睛,怀里的人轻轻动作着,打着哈欠往他怀里埋,顺便拉上了被子:“好吵……” “该起了,要去拜年。”宗阙拍了拍怀里的人道。 “我还没睡够……”相乐抬头,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抱住他继续闭上眼睛,神思明显还没有清醒。 宗阙没有叫他,只是外面爆竹声愈发热烈,怀里的人无奈的睁开了眼睛:“过年就这点不好。” “回来接着睡。”宗阙起身,将人抱了起来道。 相乐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终于坐直了身体,一起穿上鞋去洗漱。 他是真没睡够,但是洗过脸清醒以后却没有了之前的迷蒙状态。 “早上还吃饺子吗?”相乐打开冰箱问道。 “早上吃太腻。”宗阙说道。 “那我煮点儿粥,配昨晚的菜吃。”相乐在厨房忙碌,宗阙则将出门要带的东西从储物间提了出来。 早饭吃过,两个人一齐出了门,前往了宋家。 年节大街上车流如潮,他们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停了不少车。 相婕在门口招呼,看到人时热情的迎了过来:“来了,快,屋里来。” “妈,新年快乐。”相乐道贺,宗阙跟上。 “新年快乐。”相婕笑道。 他们进了家门,里面人当真是不少,有商界来往的,也有官场上的。 互相打过招呼,相乐他们就被相婕推上了二楼:“上面都是自家亲戚,别紧张,大过年的就别应酬了。” “好。”相乐应道。 相婕带着,相乐他们又把宋家相家远近的亲戚认了一遍,而宗阙在被问清年龄以后收了一轮的红包,连相乐也没落下。 “都这么大了,不用了。”相乐说道。 “哎,第一次在一起过年,要拿,长辈赐,不可辞。”相奶奶笑道。 “是。”相乐应道。 “宗阙也还小,毕业之前都有压岁钱。”老人说道,“人杰那孩子可还比宗阙大一岁呢,那拿压岁钱的时候可没手软,人杰呢?” 老人寻觅一圈,待在一旁试图以打游戏来逃避的宋人杰走了过来问好:“哥。” 他俩真是一块来了,也不怕被发现。 “新年好。”相乐笑道。 二楼宽敞,长辈们凑在一起说话,孩子们则凑在一起打游戏。 游戏插卡,孩子们玩的兴高采烈。 宗阙对这个兴趣不大,相乐却在看着游戏页面琢磨和探究着,明显有些新奇。 “哥,你要不要玩?”宋人杰从孩子手里排队到了自己问道。 “这个我不太会。”相乐说道。 “试试嘛。”宋人杰邀请道,“跟着我跑就行。” 相乐有些意动,宗阙开口道:“试试。” “好。”相乐坐在了一旁的地毯上拿起了手柄。 宋人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宗阙,觉得他哥未免也太听话了。 游戏开始,这样的游戏对于相乐这样的游戏小白而言确实有些困难,一手忙脚乱就容易死亡。 “你得往上跳。”一旁正在抽卡的几个小男生凑了过来指导道。 “按这两个键。”另外一个小男孩道。 他们七嘴八舌,相乐倒是一一应下了,只是思维更加混乱了,然后再次手忙脚乱。 “去去去,你们别干扰。”宋人杰说道。 “我们才不是干扰,你又不会教。”一个小男生说道。 “你哪次不是输给我?”宋人杰说道。 相乐看着跟小孩都能比一番的青年失笑了一下,还真是没长大呢。 宗阙坐在了相乐的身后道:“往上走,同时按这两个键。” 相乐听见他的声音时笑了一下,而原本围在他周围的孩子就仿佛遇见了猫的老鼠一样,不是后退,就是看了宗阙两眼闭上了嘴巴。 宋人杰掰扯到一半人消停了,他看了宗阙一眼,觉得有那么点儿不服气。 这群小屁孩以往谁的话都不听,一被欺负就告长辈,现在人一个眼神就安分了,没骨气。 “稍微往后退一点儿,然后上跳。”宗阙指导道。 相乐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低头操作,然后继续看屏幕。 宋人杰操纵的角色默默等在原地,看着一格一格慢慢上跳的角色,并不敢催促。 () 。 第107章 营救公主计划(1) 相乐的游戏玩的有些磕绊,但明显兴致很大,只是玩了几把,他看着等在一旁眼巴巴的孩子们,还是让给了他们。 “喜欢的话家里也买一台。”宗阙跟他一起坐在沙发上时说道。 现在孩子们玩的游戏大多还是插卡,只有极少数家庭能够买起游戏机,距离智能手机普及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门,但即使后来的游戏越做越好,这样的游戏仍然有很多人喜欢。 “你陪我玩?”相乐笑着问道。 “嗯。”宗阙应道。 他们在宋家只待到了中午吃过饭就告辞了,新年路上车流很多,但是很多店铺都不开门,想要买东西起码要等到初三。 商界的人早晨差不多都见过了,经历了一早上的热闹,他们到家的时候反而清闲了很多。 相乐将幕布放了下来,放着一部看过几次的老电影,继续摸他的瓜子花生。 一部电影放完,差不多也到了晚上,宗阙简单煮了饺子吃了晚饭,相乐却只是尝了两个,因为一下午往肚子里填的东西真是不少。 “饺子看起来还能吃上几天。”相乐第一次觉得肉吃多了好像也会腻,“明年不能包这么多了。” “一顿就行。”宗阙吃完饺子清洗着碗碟道。 夜色朦胧,仍然有烟花之声,相乐本打算随便放个电视,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相总,晚上在家吗?要不要过来支个腿?缺一个人。”电话那头的邻居道。 “家里有孩子呢。”相乐说道。 “你家宗阙啊,都成年了,带过来一起玩呗,这大晚上光待家里多无聊。”那人说道。 相乐扶着沙发,看着从厨房出来的青年笑道:“阙宝,打麻将去不去?” 宗阙看着他满脸的期待应道:“嗯。” 麻将桌支的不远,就是隔家,宗阙他们去的时候直接被迎进了里屋,而家里小孩们正守在另外一个房间门,其中传来了电视和动画片的声音。 “家里人都不爱打麻将,大晚上连四个人都凑不齐。”迎客的男人说道,“宗阙要是不想玩,可以去另外一个屋,他们都在玩游戏看电视呢。” “没关系。”宗阙在相乐落座时坐在了他的身侧。 “那行,往那边坐点儿,可不兴看牌啊。”男人乐呵道。 茶水袅袅,屋子里有些凉,还有着些许残留的烟味,相乐不抽烟,也闻不了二手烟,这里的房间门明显是刚刚通通风没多久,换气扇也一直打开着。 虽然居住在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但新年里就图个热闹,牌也玩的小。 宗阙在一旁看着,偶尔在手机上记录着一些闲暇时的想法,只是在牌桌之上的三个人明显都是老手,出牌的速度很快,基本上一摸就知道是什么,相乐却是新手,打牌速度相对较慢,有时候甚至出错牌,自然无从提防这群老手习惯性的出老千。 不过他虽然输了几把,情绪却仍然高涨。 “打这个。”宗阙在他迟疑时说道。 “哎哎哎,这还带帮的?”有人说道。 “没事,人一家的,帮就帮呗。”另外一人笑道。 “这个来牌的概率低。”相乐将牌打出去时小声说道,宗阙不置可否,然后相乐下一轮摸牌时摸到了自己想要的牌,他看向了一旁的宗阙小声问道,“这次打哪个?” “这个。”宗阙说道。 相乐这次毫不迟疑,三轮过后,一碰双金:“胡了。” “真胡了?!”三个人惊讶道,在看过牌以后一人看向了宗阙道,“这大学生可以啊,来一把?” “跟我玩没意思。”宗阙不过是看相乐输的太惨,让他赢一把。 “哦呦,这口气不小,你得来一把。”另外一人说道。 “游戏嘛,不怕输,来!” “来一把吧。”相乐让开了位置,满脸期许的看着他道,“把我输的都赢回来。” 宗阙看着他,略微起身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1314默默围观:准备接受狂风暴雨吧。 第一把,开局天胡。 其他三个人眉头一跳,相乐看着宗阙的牌惊讶道:“你这运气真好。” 没抓一张的牌重新洗牌,这一次宗阙倒没有天胡,而是一轮一轮的摸下去,连上三道金。 其他人久久胡不了牌,宗阙那里也久久不来牌。 相乐坐在他的旁边小声道:“这把好像要黄牌了,你刚才那道金顶牌多好。” 宗阙这里最后一张牌海底捞月,清一色单调。 这胡的倍数直接往上翻。 其他三个人齐齐嘶了一声,再开一把,宗阙开局杠,再配一把杠上开花,稳坐庄家位置不动摇。 如果说他这胡牌靠运气的话,那这运气未免有些太逆天了。 “还来吗?”宗阙问道。 “不行了,遭不住了,再这么下去接下来三个月的烟钱都要没了,换人管人。”一人说道。 “还是相总玩比较有意思。”另外一人道。 他们终于明白宗阙说的跟他玩没意思是什么意思了,他们三个确实是挺没意思的,估计今晚再打一宿也是个输。 相乐这一次上场,之前顺手摸牌的也不乱摸了,一群人打的中规中矩,相乐这里也是有输有赢。 不知不觉到了夜里十二点,牌桌结束,两个人告辞,沿着道路往家走。 “呼,感觉时间门过得真快。”相乐走在他的身侧说道。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嗯。”宗阙应道,难得年节,难得他高兴,生物钟稍微打破两天不要紧。 “我今天好像赚了点儿,不过阙宝打牌真厉害。”相乐耸肩松了松筋骨道,“就是那个什么,赌王。” 宗阙确定他看的杂七杂八的电视剧里应该是掺杂了这个。 “不好不好,这个还是娱乐一下就行了。”相乐说道,“走那种路太危险了。” “放心。”宗阙说道。 “哎,感觉有点儿困了,明天得睡懒觉。”相乐松了一口气,困劲上来了,趁着夜色很黑,干脆搀住了他的胳膊,脚步变得不那么稳重了。 宗阙放任了他的动作,两个人相携到家,如相乐所说的那样,初二时他们睡了一个大懒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等到下午收拾妥当,才一起出了门拜访了街边四邻。 而到了初三,首都的很多家店铺开门,他们一起去买了游戏机,顺便在买了新上映的电影票后去了新开的电玩城。 初五初六,烟花爆竹的痕迹被清扫进了垃圾桶,随着这座城市的忙碌,年味在慢慢的消散着,只是街上彩带未撤,而附近的公园里还在陈设着各种各样的灯带,直到元宵佳节,万家灯火。 无数人出行观灯,在人潮涌动中烟花四起,音乐喷泉裹挟着各色的灯光引发了更加热闹的声音。 “王洁,我喜欢你!!!” “李文昊,我喜欢你!!!” “……” 趁着夜色人声嘈杂,一群人对着河里的灯和喷泉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意,而无所谓那个被告白的人听不听得到。 乔帆夹杂在其中,看着仗着个高在前面开路的宋人杰,停下脚步调转,在人群拥挤中走向了河岸的扶手处,听着两岸此起彼伏的声音,吹着河风,在又一轮音乐响起,喷泉喷射,周围人群齐惊叹的声音中开了口。 “宋人杰,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心声吐露给河水,耳边嗡嗡,连自己都没有听清自己的话语。 烟花四绽中,街上的人摩肩接踵,宗阙与相乐并行其中,那一声声的告白入耳,让相乐看向了身旁的青年,眸中视线微柔。 人似乎总是容易从众的,这个时代也确实在渐渐的开放,从前不好意思说出的爱语,似乎也能够借着此处表露出来。 相乐跟随在侧,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宗阙回眸,看着凑近的青年,轻轻侧身附耳去听。 烟花炸响,那声爱语却很清晰:“宗阙,我爱你。” 人潮如沸,周遭的风景却好像突然模糊了起来,只剩下了眼前人带着笑意的眸。 爱。 “喂,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一转眼就找不到你了。”乔帆的肩膀被按住,回眸看着气喘吁吁的青年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怎么找到我的?!” “当然是一个个找,你不知道我认错了多少人!”宋人杰呼吸微急,耳朵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因为羞涩,在夜色中很红,“你能想象我见一个人叫你名字叫错的感觉吗?丢死人了!” “对不起啊。”乔帆看着他笑道。 宋人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道:“没发烧啊,今天吃错药了,竟然跟我道歉?!” 乔帆拿下了他的手,从河边走过时踩了一下他的脚:“你才吃错药呢!” “我的鞋,我新买的鞋!”宋人杰连忙跟了上去,“你给我站住,别一会儿又跑没影了。” “站住的是王八。”乔帆加快了步伐,唇角轻抿,却是扬出了笑意。 笨蛋! “你怎么就跟王八过不去了?”宋人杰好容易追上了他道。 “还不是因为你。”乔帆瞟了他一眼道,“王八蛋。” 没事干撩撩撩,撩完了自己又无知无觉,不是王八蛋是什么? “得,你这骂我的词又创新了,以前关系好的时候天天叫人家大少爷,现在胜旧人了是吧?”宋人杰被那一眼横的心头猛跳,觉得乔帆最近骂人跟撒娇似的。 “滚!”乔帆骂了他一声,把他甩在了身后。 两个青年打打闹闹的路过,掺杂在人群之中,在这元宵灯节的人海和烟花之下明媚至极。 人流如潮,花灯照不到暗处,漆黑的车后座上相乐紧紧搂着男人的脖颈被深吻着,眸光微开,思绪因为窗外路过的两道熟悉的身影而有些分神,下一刻便被扣紧了后颈,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吃掉一样。 他好像真的有点儿惹到他了,但这样也不赖。 ……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一千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额外奖励五,共计两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推动时代发展进步。】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1314从不断吃狗粮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一边恭喜一边检测着宿主的状态。 宗阙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自己重新恢复年轻的手。 时光如许,岁月如梭,时代不断向前,生活并非每一天都是顺利的,但两人相携,足以从那漫长又短暂的一生中平稳走过。 岁月越深,情意越浓,爱一个人,又被其所爱,两心相悦,只恨岁月短暂。 他喜欢那个人,或者说,他爱那个人,爱他的明朗温暖,爱他的情热似火。 情绪放任,终究让他明白了爱一个人的感觉。 【宿主,您还好吗?】1314有些担忧。 本来这种时候宿主应该能够进入本源世界了,但它万恶的来源地竟然破坏规则,让它一个正直善良的系统仿佛是个骗子。 现在好了,宿主心都动了,却没法确认媳妇在哪儿,这是什么,这是欺骗! 【还好。】宗阙抬眸道。 那个人躺在他的怀中缓缓失去了温度,纵有不舍,却也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既然时光太短,那就拉长它,既然想要他,那就找到他,既然许了他,那么余生就别想跑掉。 【哦,那您这次要休息几天?】1314问道,【我帮您再向本源世界申请对接一下。】 【你先对接。】宗阙说道。 【好的。】1314尝试对接的时候没抱什么希望,而结果也如它所料,被重复驳回了n次。 【对不起宿主……】1314对它的宿主心疼值上升了一。 【没关系,高级世界可以自由选择吗?】宗阙问道。 【未进入本源世界的没有这个权限,不过可以缩小随机的范围。】1314试图在最能允许的范围内为它的宿主争取到权限。 反正本源世界都不守规则,那它也在规则的边缘踩来踩去。 那些人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的小猫咪不被公平对待的心情! 【那么缩小在非科技世界的范围内。】宗阙问道,【能做到吗?】 【能!】1314斩钉截铁,【我为您选定范围,您要休息几天呀?】 【直接进入。】宗阙说道。 1314迟疑了一下应道:【好的,马上为您安排。】 宿主一定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老婆了,爱情果然是前进的动力。 【1314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奥斯托的王庭很美,建设在山顶之上,宝石蓝与金色交织,就像是上天赐下的一座神殿,如同阳光般耀眼夺目。 传说其上的蓝色皆是宝石,金色柱子皆是用金子浇筑而成,只有最尊贵的王室才能够住在里面,而在他们死亡之后,也会被接入真正的神殿之中。 这一点在格姆国王的女儿安娜贝尔出生后进一步得到了证实。 她拥有着极漂亮的金发,就像是上帝降下的神光,碧绿剔透的眸就像是奥斯托的母亲湖一样澄澈干净,皮肤比牛奶还要细腻雪白,她就像是上天对于奥斯托的恩赐,就像是珍宝。 每一个看到她的男性都会为她痴迷,每一个看到她的女性都会喜欢她,甚至连动物都对她很亲近,连猛兽都舍不得伤害她的一根发丝。 格姆国王在她成年的时候为她举办了最盛大的成人礼,也为这个女儿选择世界上最好的丈夫,但在那一场盛会的顶端,安娜贝尔公主出现的一瞬间门,整个城堡的烛火被灯吹的几乎熄灭了一瞬,而在烛光恢复时,那位公主已经消失了踪影。 “据说当时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那个掳走公主的人的声音。”往火堆里扔着树枝的青年说道,“非常的苍老难听,而他说……” 火焰跳动了一下,光芒映射的地方更远了一些。 坐在火焰旁边的人们直直看着青年,身体略微前倾,一人没忍住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如果想救公主,就来红玉森林。”青年说道。 黑夜的森林里一时有些静默,旅人们互相看着,明显都心有戚戚。 “那不是传说中恶魔居住的地方吗?” “据说那里的恶魔会吸取人的灵魂,一旦进入,就再也出不来了。” “那不就是恶魔掳走了安娜贝尔公主?” “那公主一定遇害了。” “具体情况不知道,但奥斯托王国却发布了一个任务,谁要是能够救出安娜贝尔公主,就能够成为她的丈夫,然后继承奥斯托王国,住到那座宫殿里去。” “天呐,那可真是数不尽的财富!” “格姆国王真是舍得。” “那有人做到吗?”旅人迫切的问道。 坐在火堆旁的青年摇了摇头道:“当然没有,很多勇士都是有去无回,但即使不能娶到公主,救出其他人的酬金也很高。” “哦?!多少金币?”有人问道。 其他人也看向了他。 “据说最低就有一币。”青年压低了声音道,“那些恶魔抓的全是富贵的人……” 一群旁听的人纷纷入神,心情有些激动澎湃,有的人甚至咽了口口水。 一币,那可是足够一个人什么都不做就能够活到死的,而这只是最低。 火堆旁的人还在继续追问着,略远离火堆的地方,穿着一身破旧盔甲的男人动了动自己的重剑,对坐在身旁的几个人问道:“我们要不要去奥斯托王国?” 他的发丝有些卷曲凌乱,衣服破旧处露出的肌肉却很鲜明有力,即使脸上生着胡茬,有些落拓,看起来也充斥着男性的荷尔蒙,而坐在他身旁的几个人隐隐是以他为首的。 “最低一币,比我们接那些乱七八糟的护卫任务强多了。”略有些干瘦的人拢了拢身上有些发灰的布说道,“也不需要救出公主,只需要救出几个人,我们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 “希尔墩觉得呢?”男人看向了身旁放着狼牙重锤,身量几乎比他们大了两倍的人问道。 “我觉得达连说的没错。”希尔墩两口咬下了果子,连核都吃了进去,对别人而言要吃很多口的果子,对他却有些袖珍。 “希尔墩还是这么能吃,为了喂饱他,我们也得去看看。”一个微扬的女声笑道。 她的身形十分修长,衣服有些束身,勾勒出她婀娜的身材,即使远处有男人们隐隐打量着,也不敢随意靠近她,因为她本该漂亮的脸庞布着几条骇人的疤,而她的身上更是别满了武器,在擦着的那一把斧头在火焰的光芒下似乎还留着血迹斑斑。 “会不会太冒险了?”有些温和的男声问道。 “我们哪天不是在冒险?”泰莉亚看了那有些文气的青年一眼,“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不去。”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艾德南握着自己的重剑开口道:“好了,阿泽只是很谨慎,我们也听说过红玉森林的传说,至今还没有人从其中活着回来,我们也应该谨慎一些。” 泰莉亚轻哼了一声,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闭上了嘴,余光却瞟向了背着火光树干下的身影。 艾德南摩挲着剑柄同样看了过去,男人正靠在那里闭目养神,即使藏身于阴影之中,他的身形也是修长有力的,即使他闭着眼睛,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也放在剑柄之上,艾德南毫不怀疑谁要是敢随意靠近,那把剑能够瞬间门割断对方的喉咙。 “狄恩,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奥斯托吗?”艾德南问道。 阴影之中的人并未睁眼,却应了一声给予了肯定:“嗯。” “对于红玉森林你有兴趣吗?”艾德南接着问道,“如果能够完成任务,酬金我可以分你一半。” 有些瘦削的达连蹙了一下眉头,却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跟这个男人并不相熟,只是路过的时候互相帮了些忙,虽然对方刚开始看起来有些落拓,但是能力十分强悍,他总是能轻易的找到一个人的致命处,然后一击毙命。 但对方看似融入了他们的队伍,一路跟随着,实则从未开口要加入过。 “不用了,到达奥斯托王城就分开。”男人在夜色中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让艾德南也蹙了一下眉头。 “你接下来有其他的打算?”艾德南问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睁开眼睛看着丛林深处。 他也需要去红玉森林一趟,但没有打算跟主角团一起。 红玉森林,传说中恶魔居住的地方,而这个传闻不是假的。 那里叫红玉,并非是盛产,而是还未靠近,就能够窥见其中的红光,那里就像是接着地狱,传言踏入其中就会直接被剥夺灵魂,埋骨其中,但仍然有络绎不绝的勇士前往那里,为的自然是极高的悬赏。 而宗阙打算前往那里却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月有余,也遇到了主角团,但任务却一直没有触发。 恶魔与人类,主世界线就发生在奥斯托王国和红玉森林之间门,期间门死亡的人不计其数,直到主角团全部覆灭,世界线记录结束,而其中宗阙推测不出哪个是他要找的人。 如果奥斯托王国找不到,就只能去红玉森林了。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养着精神,火堆旁的青年还在讲述着关于奥斯托王国的故事。 艾德南欲言又止,还是将邀请的话咽了回去。 晨光亮起时火焰熄灭,队伍重新出发,马车上拉着货物,随行的人基本都是步行,其中很多人都是衣衫褴褛的,甚至有一些就是裹了块布在身上,直接赤着脚走在路上。 这样的队伍之中,泰莉亚的存在无疑是亮眼的,只是新加入队伍的人在看到她身上的武器时会下意识别开视线,而更多的会打量着那扶着剑前行的男人。 他的身形高挺,布条做的腰带紧扣着他劲瘦的腰身,即使有些破旧,却莫名给人一种收拾的极为妥当规整的感觉,而更让人侧目的是他的样貌。 漆黑的发,深邃而呈烟灰色的眸,整个人即使立在那里也极具压迫感,只是他在这里看起来有些不合时宜。 “他是贵族吗?”有人试探问道。 “不是,好像是那群佣兵中的一员。”驾着马车的人问道,“你喜欢?” “他看起来真不错。”护着自己行囊的妇人说道。 “我劝您不要,佣兵们总是自诩勇士,其实很多都是短命鬼。”驾车的人小声说道,“我昨晚可是听到了他们要去红玉森林,那可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真可惜,年纪轻轻的竟然想要去送命。”妇人说道。 “或许他觉得自己能够娶到公主。”驾车的人回眸说道,“毕竟他长了一张十分出色的样貌,很讨女孩子喜欢。” 他的头转回时,身旁的妇人惊诧的叫了一声,冰冷的剑光闪动,随着马车的移动,稳稳架在车夫的脖子上。 男人的身形也在动,可只要他不动,那锋利的剑就足以割断车夫的喉管。 “你想……做什么?”车夫垂眸看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手指都在微微发汗颤抖。 队伍里其他人看了过来,阿泽想要阻拦,却被艾德南按住了肩膀。 “既然知道我是亡命之徒,就管好自己的嘴。”宗阙看着他说道,“明白吗?” 车夫忙不迭的点头,扫了一眼男人冰冷平静的视线,脖子微微后仰着,呼吸都快屏到极致了。 宗阙收回了剑,重新归入了鞘中,坐在了一旁的马车边缘上。 队伍继续前行,很多人心有余悸,却不敢妄自发言了。 阿泽轻轻松了一口气,泰莉亚摩挲了一下腰间门的武器,轻轻舔了一下唇道:“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他了。” “但我劝你不要随意靠近他,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坐在一辆车后靠着货物袋子的达连说道。 他虽然不太喜欢那个男人,但不得不承认他很强,出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就好像结果已经既定于心。 泰莉亚轻轻哼了一声,坐在了马车的前面,隐晦打量着那手指时刻扣在剑柄上的男人。 对方长的很俊美,眼睛深邃而平静,不论遇到什么危险的事都很镇定,好像没有东西能够打破他的平静,这样的人会让人不敢靠近,也会激发人的劣根性和征服欲。 如果能够让他情深一片,眸中燃起火热,那一定是一件令人热血沸腾的事情。 泰莉亚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武器,男人的视线未动,很难从他的神色中察觉到他在想什么,但在某一个瞬间门,他的眸色似乎柔和了一瞬。 泰莉亚睁大了眼睛,再去看时却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视线,刚才那一抹一闪而逝的柔和就像是错觉一样,而现在的视线让她的后背有些发毛。 1314还在絮絮叨叨:【……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了,宿主不要着急。】 他家宿主这么久没有见到老婆了,心情当然十分不美妙,还有人往他枪口上撞。 泰莉亚勉强收回了视线,宗阙同样别开了眸,看着沿途的风景问道:【你有线索?】 【没有。】1314说道。 这种拥有高级力量,且世界秩序十分混乱的世界,它所得到的信息基本上也是从世界线记录上来的。 【如果我在这个世界发生生命危险会怎么样?】宗阙问道。 【要看任务的完成度,但受第一条任务的影响,评分会低很多。】1314说道。 【恶魔以灵魂为食,灵魂不会受到影响吗?】宗阙问道。 【当然不会了!】1314认真道,【宿主的意识体保存在系统空间门之内,虽然不算正式进入本源世界,但我的本体就在本源世界,宿主的意识体也是受本源世界保护的,绝对不可能受到小世界的影响。】 【你上次跟我说能进入本源世界的语气也是这么确切。】宗阙说道。 1314被戳中了要害,良心再次受到了深深的谴责:【那个是意外,这个我绝对保证,如果宿主灵魂出意外,就让本源世界爆炸!】 本源世界的警告声没有响起,1314松了一口气,说明这条就是本源世界保证的。 【我相信你。】宗阙说道。 1314几乎热泪盈眶:【谢谢宿主!】 它都快要不相信自己了,宿主还愿意相信它。 车队一路前行,又在路上经历了几天,终于看到了奥斯托的王城。 阳光照耀在王庭之上,金黄的光芒让它看起来就像是立于天空中的神殿一样,让众人眺望欢呼。 “天呐,你们快看,那里是神明居住的地方吗?” “这里可真漂亮!” “我只想进城去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喝点儿酒。” “奥斯托真是一颗明珠,难怪能够养出安娜贝尔那样的美人。” “进城进城!!!” 车队继续前行,城中繁华的景象已经通过城门展露在了众人面前,不少人加快了步伐,甚至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抛下车队跑往了那里,却被阻拦在了城门处。 “入城费一个银币?为什么会这么贵?” “不是说谁都可以进吗?” “难道勇士入城接任务也要交费用吗?” “当然。”城门口守卫的士兵说道。 城门口挤满了人,有带了包裹缴纳了一枚银币入城的,也有囊中羞涩,只能待在城门口望着其中繁华的景象,却畏惧于士兵的剑而不敢上前的。 “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达连撑在货物的袋子上看着城门口的景象道,“先将人吸引到这里来,然后再收取费用,每年入城的费用恐怕就不止一币。” “我们这次收取的佣金也才五枚银币吧。”艾德南说道。 “他们压了价,还要分给狄恩一枚,是三枚。”泰莉亚环着手臂,看着城门口的情况沉着自己的怒气。 也就代表着他们跑了一趟,还需要贴进去两枚银币,如果去了红玉森林一无所获,接下来的日子会相当艰难。 “如果现在进去,到时候交任务还需要再花五枚银币。”希尔墩说道,“我们要不先完成任务再去。” “公会说过,如果不接任务,完成了也只能拿到一半酬金。”艾德南说道。 而这明显很不划算。 “好像不用再花,一枚银币会给一块入城的凭证。”达连眺望着那里说道。 “我们为什么不能进?!”还是有饥肠辘辘满身疲惫的旅人发出了愤怒的问声,“这不公平!” “如果什么人都能进入奥斯托,你以为还会有这么富饶和平吗?”士兵毫不客气的说道,“像你这样的人即使让你进去,你也买不起任何东西,奥斯托可不收留乞丐。” 这样的话直接引动了不少人的情绪,他们朝着那里围了过去。 “你说什么?!” “你说谁是乞丐?!” “天呐,那里好像打起来了!” 一声惊呼刚落,士兵的刀已经拔了出来,将要挥到那冲在最前面的人身上时,却被挥洒在夕阳下的剑光拦下了,发出了极清脆的一声后,士兵后退了两步,看向了那提着剑的男人,打量着他的样貌有些举棋不定:“你想做什么?!” “警告即可,不用伤人性命。”宗阙收回剑看着他道。 “他难道想要杀了我们吗?”身后的人惊疑不定道。 “奥斯托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吗?” “那又怎么样?”士兵打量着他的衣饰,勉强猜测着他的身份道,“不管你是谁,违抗了奥斯托的规矩,都要被抓起来。” 周围的士兵围了过来。 一枚金光在夕阳下弹到了士兵的面前被他接住,细看却是一枚金币,这让他的目光有些疑惑,却听男人说道:“银币算是入城费,其余算作赔罪。” 士兵握紧了那枚金币缓了神色,宗阙看向了身后惊疑不定的人群,收回了自己的剑道:“不会有下一次了。” 这座城有这座城的规矩,下达命令的是这里的掌权者,士兵只是听命令行事,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平等的,当无力推翻规则时,最好不要擅自挑战它,否则即使被处决,对于这里的人而言,也不过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阻拦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只因为这样的原因在他的面前无辜惨死。 一枚凭证被丢进了宗阙手里,他转身看了艾德南他们一眼步入了城中,高大的身影缓缓消失。 士兵提起刀问道:“还有谁想强闯进城吗?” 刚才拥挤上去的人纷纷后退,面露惧色,这个在人们口中讲述的天堂之地,却在他们到来的时候先让他们看到了地狱,如果刚才没有人阻拦,死了也只能白死。 “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他了。”泰莉亚盯着城门口,直到那里的身影消失才收回了视线。 “好了,他明显对你没有一点儿兴趣。”艾德南说道,“我们也准备进城吧。” 他同样讨厌这里的规则,但却没有能力跟这里的混蛋规则做抵抗,甚至对于刚才的情况同样无能为力,但如果他能够登上国王的位置,第一个取消的就是这条规矩。 “之前答应给他的酬金还没有给他。”希尔墩说道。 “出手就是一枚金币,我想他应该不在意这一枚银币。”达连拉住了希尔墩的手臂道,“好了,下次遇到的时候我会还给他的,如果他要的话。” “真是个贪婪的家伙。”泰莉亚说道。 “不然怎么实现我睡在钱堆里的梦想。”达连对此不以为意。 在这个世界,有钱才能活下去,没钱即使饿死在路边也不会有人管的。 夕阳缓缓落下,宗阙找了一家旅社住了进去。 奥斯托的王城的确是富裕的,即使到了夜间门,也能够看到很多地方燃起的烛火,而那座城堡即使处于夜色中,也能在月色中熠熠生辉。 宗阙站在窗前眺望着,眸底漾着月光寒凉的色泽。 【宿主喜欢那座城堡?】1314问道。 【不喜欢。】宗阙说道。 这座王城远没有它展露给世人的那么和平,他只是在想那个人在哪里。 他越来越难寻觅对方的踪迹,对方未尝不是故意的。 就如他所想的那样,相乐是无害的,而那个灵魂不是。 他总是以温暖的一面让他放松戒备,然后一点一点的侵入他的内心,在那里埋下他的身影。 爱意做不了假,那么在得到以后,就会有下一步。 1314努力思索宿主的想法,望月那肯定是在想人:【宿主别难过,在碰到您的爱人之前,还有我陪着你呐。】 【嗯,谢谢。】宗阙退后一步关上了窗。 他不难过,他只是在期待与对方的重逢以及他所带来的惊喜。 舞台已经搭建好了,千万别让他失望。:,, () 。 第108章 营救公主计划(2) 宗阙在城里停留了数日,奥斯托王城的大街小巷基本上都被他走了个遍。 说是不收留乞丐,在昏暗的巷道中仍然会有裹着布蜗居在那里的人,只是他们学会了在士兵搜寻时让自己藏好,又或者已经脏臭到士兵都不愿意去碰,只是放任他们躺在那里。 宗阙是在来到这里的第七日去往佣.兵公会的,那里可谓是挤挤攘攘,来往的都是带着刀剑的冒险者,很多人行色匆匆,一身风霜,又或者出行时夹杂着情绪,而这样是极容易发生磕碰的,公会前比斗甚至斗殴的人不少,围观者或是避让,或是在一旁旁观,明显已经习以为常。 宗阙避开了斗殴的地方进去,却在进门时被那站在门口的人蓦然伸脚,他的步伐停住,看向了那人。 那人也带了些惊讶,却是抱着自己的剑道:“喂,你撞到我了。” 他的肌肉很雄壮,露出的地方被晒成了古铜色,明显极具力量,并且习惯在这里挑人这样行事。 “你想怎么解决?”宗阙问道。 那人伸出了手道:“一枚金币,这件事就算……” 一枚金币抛到了他的手上,那人接过,看着直接跨入佣兵公会的人露出了一瞬间的愕然。 而这一枚金币足以引起不少人的侧目,有人凑过来道:“他竟然真的给了?!” “嗯,这可是一头肥羊。”男人收起了金币,舔了一下嘴唇道,“给我留意他的动向,他接了任务肯定会出城。” 【宿主,你被人盯上了。】1314提醒道。 宗阙没有回答它,而是看向了佣.兵公会悬挂的任务,这里的任务并不是免费接取的,一般的任务收取的费用很低,一枚铜币就足够了,但悬挂在最顶上的任务接取就需要一枚金币。 而这里人流如潮,却没有人去提及接那个任务。 “要哪个?”站在柜台后的人问道。 “最道。 柜台后的人神色一瞬间有些微妙,其他人纷纷看过来,神色中有带着同情的,也有惊讶的,更有与同伴商讨议论的。 “一枚金币。”柜台后的人道。 一枚金币被放在了柜台上,负责的人接过,从箱子里取出了一张羊皮卷放在了他的面前:“交任务的时候记得带来。” “谢谢。”宗阙接过羊皮卷转身出了这里,却被人拦住了。 他的手扣在剑柄上,围在对面的人打量了一下他笑道:“日安,阁下,我看您是一个人接的任务,请问您这里招募人吗?” “我有同伴。”宗阙说道。 “红玉森林很危险的,很多人接了任务也会招募上一起去,如果成功了,我们只要十分之一的报酬就行。”那人看似在商量,实则在逼近。 宗阙握住了剑柄,缺乏规则的世界难免会遇到这种麻烦。 剑未拔出,打招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狄恩!” 宗阙回眸,艾德南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肩膀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们找了你好久!这些人是?” “不会是打算劫道的吧?”泰莉亚的声音传来,走过来时手上还提着自己的武器。 “只是想加入的,被我拒绝了。”宗阙看向了对面已有退意的人道。 “是的,打扰到您了,我们这就离开。”那刚才逼近的人看到过来的人萌生了退意,笑着带着周围的人一起离开了。 他们的身影渐远,宗阙看向了那搂着他肩膀的男人,艾德南几乎是下意识松开了手笑道:“不好意思,冒犯冒犯。” “你有什么事?”宗阙知道这个忙不是白帮的。 他们只算是萍水相逢,远远达不到同伴的感情,他们久久没有离开,跟刚才的人应该是一样的目的。 艾德南有一瞬间的踌躇,希尔墩左右看了看,局面一时有些静默,泰莉亚别好了自己的武器,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有什么不好说的,就是你接的任务……”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艾德南迟疑了一下开口道,“营救公主的任务或许靠你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成,但是因为接这个任务很贵重,很多人根本接不起,所以会组织在一起,或者加入别人的团队,像你这样一个人的在赶往红玉森林前,会遇到层出不穷的麻烦……” “条件。”宗阙说道。 他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一个人的确很麻烦,不仅仅是恶魔,人类本身就很擅长欺软怕硬。 艾德南的话头止住,有些尴尬的开口道:“如果完成任务,我们只要十分之一的报酬就行。” 其实他们跟刚才那些人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他们同样囊中羞涩,接取这个任务大的佣.兵团不会接纳他们,其他的队伍也未必会信任他们,可是想要接任务的银钱却不够,只能不尴不尬的停留在这里,等待机会。 “如果我拒绝呢?”宗阙问道。 艾德南迟疑了一下,有些丧气:“那我们只能再看看了。” “成交。”宗阙说道。 他主要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任务,这只是一个有备无患。 艾德南有些错愕,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问道:“你这是同意了吗?” 对方步伐未停,泰莉亚已经跟了上去:“当然是同意了,快点跟上。” “走。”艾德南背着自己的重剑招呼道,其余几人纷纷跟上了他的步伐。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艾德南行走在宗阙的身侧问道。 “今天。”宗阙说道。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出城的方向。”阿泽说道。 “先去买一辆马车。”宗阙说道。 艾德南将走着去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对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掉了,虽然并不奢华,但对方的身家明显是他们比不上的。 马车出行,其上还驮着不少的食物,载着他们出了城。 不少打量的人在看到重剑和狼牙棒时歇了心思,只是仍然有人悄悄跟随了上去。 随手一枚金币的豪爽,这样的肥羊很可能比他们做任务还要赚的多。 马车前行,宗阙不怎么说话,阿泽在驾车,其余几人则有些尴尬的难以开口。 他们向来做任务都是走着去,很少会有这样的待遇,而且一般即使跟人抱团,也是素不相识,而不像现在,好像占了人家的便宜。 “对了,之前答应给你的报酬还没有给你。”达连坐在马车边缘晃了很久,从腰带里扣出了一枚银币递了过去。 宗阙转眸接过,艾德南抓了抓头发感觉更尴尬了。 泰莉亚扶着车的扶手,看着坐在上面沉默的男人道:“狄恩,你做这个任务也是为了安娜贝尔公主吗?” “不是。”宗阙说道。 泰莉亚轻轻动了一下眉头:“那是为了什么?” 达连阻止不及,只能朝她示意,这个问题可是相当过界的,虽然他们也很好奇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为了找一个人。”宗阙看向了道路的远方。 泰莉亚看着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柔和,确定了之前看到的不是错觉:“你心爱的人?” 宗阙握住了剑柄应道:“嗯。” 泰莉亚心里那一瞬间有些许的不畅快,随即涌上的便是羡慕和好奇,能够让这样一个人为之动情,她很好奇对方到底是怎样一个身份。 宗阙的剑拔了出来,马车略微受惊停下,车上的人纷纷握住了自己的武器,看向了那些刚刚从密林之中出来的人。 人数不下十人,且个个身带伤疤,孔武有力,为首者正是宗阙在佣.兵公会门口遇到的人。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泰莉亚说道。 “奥斯托王城。”为首者扫了车上的人一眼笑道,“我不找你们,我找他。” “我们是一起的。”艾德南说道。 “好吧,那么留下身上所有的钱财,我就放你们离开。”为首者看着宗阙道。 “别给,即使给了钱,他们也会要我们的命。”泰莉亚紧握着自己的武器道。 “没错,希尔墩你看后方,我攻右,泰莉亚你攻左,狄恩……” 一枚金币被抛了出去,为首者伸手去接时,艾德南瞪大了眼睛,阻止的话还未说出,那人已经瞪大着眼睛跪在了地上,那枚被抛出的金币落在了男人的掌心,剑身上血液缓缓滴落。 血液流淌,染红了地面,围着的人极为忌惮的看着那提着剑的男人,眸中浮现了愤怒的神色。 “来吧。”宗阙看着周围人试探的动作说道。 几人纷纷围攻了上去,剑光轻震,略有交锋,剑身以刁钻的角度刺入,每一次动作几乎都会收割掉一条人命。 剑身轻甩,将沾染其上的血液挥洒,露出了光亮的剑身时,那原本围上去的人纷纷倒地,只剩下血腥味激起了林间鸦声无数。 马匹轻轻打着响鼻,被阿泽白着脸安抚着。 宗阙收回了剑,走到马车旁坐了下来道:“走吧。” “是。”阿泽下意识应道,轻轻挥着马鞭,绕开了那尸体堆积的地方。 车上的人久久无言,因为城门口的事,他们下意识会觉得这个人是良善的,但事实证明,他从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其实当时在佣.兵公会你不应该让他们尝到甜头。”艾德南说道,“这样的露富是很危险的。” “给豺狼喂肉而已。”宗阙说道。 当时他嫌麻烦,打了一个还会来一群,而且城里不允许杀.人,只要他们适可而止,那么就不会有后续的麻烦,但事实证明,只要豺狼尝到了肉味,在没有将骨头啃干净之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艾德南在明白对方的意思后手心微汗,那群人并不算是主动跟上来的,而是狄恩让他们跟上来的,所以他才选择了自己动手。 而当时在城里,如果他们没有帮忙,那些强行胁迫他的人恐怕也落不了好,而他们的心思恐怕一开始就被他知道了。 他知道,却默许了,但这件事同时也在告诫他们,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马车继续前行,全程都有些沉默,他们在丛林的火堆中度过了一夜,第二天继续出行到了正午,头顶本该艳阳高照,却似乎越走越暗,直到他们看到了远处丛林中接天的红光。 “红玉森林……”艾德南眺望着远处喃喃道。 这里距离奥斯托王国并不远,天空却像是直接过度了一个颜色,而在天空的接壤之地,另外一方看起来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树木并未枯萎,可其上的叶片却好像染上了灰一样发白,自由生长的树木弯折扭曲,让那条道路看起来十分的阴森,而肉眼所见之地,已经能够看到一些白骨。 公主被俘并不是多么久远的事情,即使过了两三年,死亡的人也不该的那么快才对。 马匹嘶鸣不断,任凭阿泽如何安抚,也没有消停下来,也给这幽森的环境增添了更加恐怕的氛围。 望而却步。 艾德南深吸着气,即使他认可自己的力量,想要从这样的地方出来恐怕也是很难的。 “怎么办?”阿泽几乎控制不住马。 宗阙下了车,拿起了一个包袱负在了肩头道:“你们可以在这里回去,或者将它放了。” “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泰莉亚同样跳下了车道。 “确实,看起来也没什么可怕的。”艾德南提起自己的武器下车,如果在这里胆怯,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来。 其余几人纷纷下车,阿泽解着马缰,马挣脱了束缚,几乎是头也不回的往来路跑了过去,然而树叶簌簌,一声尖锐的嘶鸣声在此刻响起,几人回头,一只巨大的蜘蛛不知道什么落下,将马控制住,獠牙已经咬破了马的身体,流出的血液中都染着毒液的腥臭味。 “是巨魔蛛!”艾德南拔出了重剑防御,那匹马嘶鸣了几声已经没了气息,可他们已经顾不上马了。 因为蜘丝从天上而来,跟那树叶上的灰白色一模一样的色泽让几个人纷纷色变。 泰莉亚用武器斩断了蛛丝,兵刃上已经有了腐蚀的痕迹:“有毒。” 宗阙斩断了喷涌而下的蛛丝,从怀中取出刻满符文的红色宝石嵌在了鞘上,剑身上红纹密布,带着灼热的温度,在蜘蛛降临时直接斩断了它的肢节,割裂了腰身,绿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在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用火。”宗阙说道。 “阿泽!”艾德南奔向了阿泽,其口中默念着咒语,将手放在他的重剑上时,其上有火红的纹路闪过。 巨大的蜘蛛吐着丝,艾德南挥着重剑迎着蛛丝冲了上去,在蜘蛛张开獠牙时将其劈成了两半,绿色的液体飞溅,洒落在了他的脸上身上,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些,握着剑拦住了另外一只巨魔蛛的触.手。 希尔墩的力量同样很大,泰莉亚却更偏轻灵敏捷一些,她的武器有些短,却能够精准的避开每一次攻击,借力跳上蜘蛛的脊背,将武器刺入要害的地方。 火光不断闪现,腥臭的味道弥漫腐蚀着地面,直到最后一只蜘蛛被宗阙斩落,肢节轻轻颤动着,这一场初战才算是宣告结束。 宗阙甩掉了剑身上的液体,看向微微气喘,惊魂未定的几人道:“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进入这座森林遇到的危险是未知的,即使有世界线记录,不同的心境,不同的人,遭遇的变故也会不尽相同,即使同在一个队伍,他也未必能够保住每一个人,为了金钱丢了命不值得。 巨魔蛛,艾德南已经从这里窥见了红玉森林的冰山一角,还没有踏入就已经这么危险,里面只会是九死一生。 “不管我们去不去,你都会去对吗?”泰莉亚问道。 “嗯。”宗阙应道。 “你都不怕,我们又怕什么,你们随意,反正我要去。”泰莉亚说道。 “什么随意,说好一起走的。”艾德南看向了其他三个人道,“不就是巨魔蛛,有什么好怕的。” “我同意,如果还像之前一样,我们也不配叫佣.兵了。”达连说道。 宗阙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向了那条灰白的通道:“走吧。” 既然不听劝,那么生死由命。 他的身影踏入了那一片灰白之地,镜面微漾,观看着画面的人红唇微扬,勾出了极美的弧度。 “首领,又有人踏入红玉森林了。”如烟雾一样出现的恶魔道,“他们还杀死了巨魔蛛。” “不错的玩具。”红唇微启,他的手指缠绕着发丝,露出的每一寸就似乎充斥着诱.惑力,声音中带着兴味和独特的韵味,只需要这样轻描淡写的话语,就足以让倾听者的骨头发麻,“都准备起来吧。” “是。” 丛林昏暗幽深,戒备的几人行走在其中,镜面的主人看向了那为首者,对方拥有着极其俊美的样貌和完美修长的身形,如果适合用来做玩具…… 一定十分的赏心悦目。 宗阙行走在通道中,这里的树木看起来已经被腐蚀,本应该枯萎,却仍然不合常理的郁郁葱葱,遮天蔽日,越走周围的环境就越黑,但或许因为那地面灰白的色泽,他们又能够看清周围。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周围传来,每个人都握紧了自己的武器,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能够让人神经紧绷。 但叶片吹拂,却没有像之前一样的蜘蛛再钻出来,只是偶尔有藤蔓蜿蜒,可用附魔的武器一斩就断。 风在慢慢变大,周围的灰白色也似乎越变越白。 在宗阙踩上那陷进去的白色时,知道来到这里的第一场考验才算是真正开始。 “这好像不是蛛网。”阿泽弯腰用手戳了一下,在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时道,“是雪!” 风声欲大了,天空明明还是一片的阴暗血红,无数雪花却在纷纷扬扬的落下,几乎是片刻间,就已经呼啸的看不清前路。 雪花迅速堆积,寒冷席卷而来,几人呵气成冰。 “是恶魔的法术。”艾德南握着的剑都冰的让他几乎无法握住,“包裹。” 他们纷纷打开了包裹,将带来的厚重毯子裹在了身上,也终于明白了狄恩为什么之前要准备这么厚重的御寒之物。 雪花还在渐深,宗阙看着雪层,四面望去,身后的丛林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片白茫茫。 “我们不会被埋在这里吧?”阿泽被挤在中间,看着渐厚的雪层问道。 即使不断清理,雪也已经没过了膝盖,再过不久他们就会被埋在里面。 “幻术。”宗阙说道。 “可是真的很冷。”泰莉亚声音都有些颤抖,即使裹着毯子,冷风好像也能够渗透进她的身体里,可狄恩受影响的程度却好像并不大。 “幻术由心而定,越是畏惧,影响越大。”宗阙说道。 人会因恐惧而死,就像是滴水实验,黑暗的室内用冰刃割手,即使没有伤口,液体缓缓从手腕上流下,身体也会慢慢消亡。 “嗯?”镜面前的人发出了一声饶有兴味的疑惑声。 温度再降,几个人聚拢在一起瑟瑟发抖,好像从心底透出了冷意,宗阙蹙眉,裹上毯子时从怀里取出了五枚珠子递给了他们:“放在心口,现在不仅是幻术了。” “谢谢。”五人一人接过了一颗,置于心口处,那种透入骨髓的冷意在缓缓消散,让几人能够略微活动了些。 雪原的远方,正在维持着此处幻境的人看向了旁边,一只漆黑的豹子支在树上,在他的一声令下后冲入了其中。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艾德南说道。 “武器。”宗阙拔出了剑,风雪席卷而来,一头仿佛由雪构成的巨兽一爪挥向了他们聚集的地方。 宗阙侧身后退,几个人四散,看着那极其巨大的雪兽提起了自己的武器,可它实在太大了,大的一眼几乎看不到它的背。 几人围着,冷风吹拂,在泰莉亚哆嗦的时候,那雪兽朝她扑了过去,希尔墩从身后解下了锁链,缠上了雪兽的后腿,却被拖拽出很远。 毯子早已落地,一枚袖箭划破了空气,射.入了雪兽的体内,一大半的身体土崩瓦解,落雪纷飞,可泰莉亚也被击飞出去,深陷在了雪地上。 幻象,但有本体。 那土崩瓦解的雪兽朝着宗阙扑了过去,躲过了另外一枚袖箭,却被劈下了前肢,嘶吼声响起,地面剧烈震动,雪浪翻滚,剩余几人站立不稳直接被掩埋。 宗阙以剑撑地,辨别着那残破愤怒却有些迟疑不定的雪兽,另外一枚宝石被镶嵌在了剑身之上,其中热浪滚烫,几乎灼烧着空气,可是被它刺入的雪却并未消融。 袖箭射出,雪兽躲避,宗阙无视了冰雪,却被蜿蜒而上的冰层束缚住了双腿,低头时阴影袭来,剑身掷出,直接没入了雪兽的后腿。 一声剧烈的嘶吼声席卷起了万里声浪,由冰雪构成的身体破碎,漆黑的豹身露出,却被刺中了腹部躺在了雪地之上。 周围的风雪一瞬间停止,宗阙脚上的冰雪消融,雪层在一点一点的散去,露出了地面上的青绿,之前灰白的丛林从远方浮现,而这里不过是一片茂密的草丛,只是因为之前的打斗让其中的草东倒西歪。 豹身在缓缓化成黑烟,宗阙走过去取回了自己的剑,看向那些之前被大雪掩埋躺在地上的人,但还未过去,草丛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谁?!”宗阙用剑割开了草丛,露出了其中瑟缩的人影,眼眸微敛。 那是一个青年,一个唇红齿白,生的极为漂亮的青年,他的五官精致到了极致,身上却有些许的落魄,白皙的脸上擦着一抹草屑和泥土,浑身只用一条破布包裹着,几乎无从遮掩,露出了柔韧雪白的小腿和肩头,正瑟缩的看着他。 他很美,也很脆弱,只是跟宗阙心里想象的那个他有些相似。 这不是现实,而是幻境,幻境第一重,色.欲。 “请不要杀我,我只是刚刚逃出来。”青年留意到了他的目光,裹紧了自己的身体,试探的问道,“您是恶魔吗?” “不是。”宗阙看着他道。 想要从这里出去,这个人是中心,杀了他就能出去。 “那您能带我从这里出去吗?”青年轻轻扶住了他的剑道。 他的颜色是带着稠丽的,宗阙蹲身,打量着直白望着他的青年。 青年松开了他的剑,轻轻撑住地面朝他凑了过去,裹着的布因为无力束缚而缓缓滑落,那声音带着特殊的韵律,让人心热:“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好吗?” 呼吸近在咫尺……宗阙垂眸看着他。 灰白密林之中,几个人躺在其中,面上都有着挣扎兴奋之色,唯有一人半跪在地上,用剑撑住了身体,神色至始至终的平静,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洁白修长的手指停留在了水镜之上,那双眸看着神色平静的男人,正想要开启他的幻境时,对方却平静的睁开了眼睛。 手指微顿,唇边的笑意却扬了起来:“真快。” 宗阙面前的青年被刺中了心口,带着不可置信又受伤的目光消失,他重新睁开眼睛,提着自己的剑看向了这片灰白的密林,他们在这里沉睡,但是周围却有不少的巨魔蛛蠢蠢欲动,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一旦彻底陷入梦境,就会沦为它们的食物。 即使事先知道,很多事情也是防不胜防的,很难分清目前所见是不是也是幻境。 【1314。】宗阙喊了系统的名字。 【在,宿主怎么了?】1314积极响应。 【你可以多说话。】宗阙确定了目前不是幻境。 对方的能力不至于连1314都能够模拟出来,而且系统的性格不怎么好模仿。 【嗯?为什么呀?宿主你觉得寂寞吗?】1314怜惜的看着它的小猫咪,它的宿主终于要依赖它了吗?它终于要崛起了吗?! 【我确定是不是幻境。】宗阙说道。 1314恍然大悟:【我还有这个作用呢,宿主你刚才进入幻境了?第一重是色.欲,看到什么了?你不会看到别的大美人了吧?你有没有背着乐乐做什么?即使是幻境也不可以!】 宗阙:【……】 系统絮絮叨叨,宗阙看向了其他几个人,现在的幻境是施加于思维上的,不能强行唤醒,只能自己从其中挣脱,原世界线记录中的雪没有这么大,也没有雪兽的记录,他们基本上是直接进入幻境的。 环境是外因,削弱人的意志力,就会更容易入侵,采用这样的手段是恶魔的乐趣,在人最需要的时候,给其最想要的,很容易击溃心灵防线。 宗阙等候在一旁警戒着,最先从幻境中醒来的是希尔墩,他蓦然推开了什么睁开眼睛,环顾着四周,略有叹气,在看到周围躺着的队友时看向了宗阙问道:“他们怎么了?!” “陷入了幻术。”宗阙说道。 “喂,艾德南!”希尔墩摇晃着艾德南的身体,又去推了推达连的,“达连,达连,快醒醒!” “这种幻术如果他们自己不想醒是醒不过来的。”宗阙看着着急呼唤的人道。 “那怎么办?!”希尔墩询问道。 “等他们自己醒,或者永远沉睡。”宗阙说道。 希尔墩坐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他慢慢起身,将四散的人挪到了一块,然后捡起了自己的狼牙棒守在了旁边:“我们要等多久?” “不知道。”宗阙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很多食物。”希尔墩说道,“还有人不停阻止我吃东西。” 宗阙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他们在一旁静静的等着,这里似乎并没有特定的白天和黑夜,永远都是一样的天光,宗阙细数着时间,半小时后达连从梦中醒了过来,神色中带着些许不屑,然后看向了周围,问了和希尔墩几乎一样的问题,也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达连,你的梦是什么?”希尔墩问道。 “不要问。”达连没好气的说道,半晌后叹了一口气,“要是是真的就好了……” 第三个醒来的是泰莉亚,她醒来的时候脸上多少带着怒气。 “你梦到了什么?”达连问道。 “一群想睡我的臭男人!”泰莉亚握紧了自己的武器,余光下意识瞟了宗阙一眼。 刚开始将她救起来的就是眼前的男人,只是对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别扭,就好像连梦境也无法模拟这个人动.情的模样一样,又或者是她自己想象不出来。 更何况她虽然对这个人感兴趣,但是一想到对方有心爱的人还敢跟她示好,就想劈了那个看起来十分扭曲怪异的人,但她对这个人多少有点儿忌惮,也怕动手出错,然后就出现了一堆男人。 “然后呢?”达连问道。 “敢对我动手动脚的,当然全宰了。”泰莉亚说道。 他们三个在隐晦交换着信息,躺在地上的阿泽和艾德南却久久没有醒来。 阿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潮.红,艾德南的眉头微蹙以后却很舒展。 “到底梦到什么了?”希尔墩看着两个人说道。 “还能梦到什么。”泰莉亚嘁了一声。 “不要!!!”阿泽面上的潮.红很深,却蓦然从地上坐了起来,呼吸急促,在看到围着他的人时错愕了一下,“怎,怎么回事?” “你刚才中了幻术,现在梦醒了。”泰莉亚环着臂看向了仍然躺在地上的艾德南,“但他还没有醒。” 阿泽看向了艾德南,试图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 水镜之上映出了金碧辉煌的宫廷,戴着王冠的勇士身边匍匐着无数的美人,她们曾是贵族最尊贵的人,出行都有无数的人护卫,路过那样落魄的佣.兵.团连眼睛都不会侧一下,现在却匍匐在脚下,甚至坐在艾德南的怀里,用口哺着浓香的酒水,让这位勇士几乎目不暇接。 人类的心中藏着晦暗,经不住一丝一毫的牵引,就会完全暴露。 肮脏的灵魂需要进一步的提纯,才会变得更加适合恶魔的口感。 不过他对这个没兴趣,他更喜欢让纯粹的灵魂染上他想要的色泽。 水镜之中金碧辉煌的画面消失,落在了那站在一旁看起来有些冷漠的男人身上,相比于其他人的担忧,他对此似乎是放任的。 那么就看看他能够到哪一关落败吧,希望对方能够让他的兴趣持续的久一点儿。 “啊!!!”艾德南蓦然从地上坐了起来,看向周围的环境时惊魂未定,呼吸极重,甚至下意识找着自己的重剑。 “艾德南,你醒了?”阿泽的眸中有些惊喜,扶着他的肩膀道,“你终于醒了!” “你们还在?!太好了……”艾德南看着几个人松了一口气,脸上还留着后怕。 他之前差点儿沉溺在了其中,也差点儿忘记了一切事,就好像变成了他印象中那个昏庸无能的国王一样,让他的灵魂都在颤抖,幸好只是梦。 “你梦到了什么?”阿泽问道。 “没,没什么,你们没事吧?”艾德南握住了自己的重剑,心慢慢安定了下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是幻术。”泰莉亚说道,“你是最后一个醒来的,要是再不醒,我们就要把你埋起来了。” “抱歉。”艾德南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没关系,对你来说应该是个美梦,但对某些人就不是了。”泰莉亚说道。 艾德南脸上有些尴尬的红,阿泽的脸上却是一白。 宗阙看着此情此景开口道:“出发吧。” 力量可以给予,心却无法拯救,他们从踏入这里,就在被对方寻找着心灵的弱点,走向既定的方向。 “走吧。”艾德南稍微整顿了一下跟了上去。 几个人虽然醒来,一路戒备也在交换着情报,却好像连彼此之间都有些晦暗和陌生了很多。 心底最深处的阴暗被挖出,有时候连自己都无法面对,更遑论别人。 他们在丛林之中前行,时不时还是会碰到一些藏匿在其中的怪物,但却不似之前那样诸多波折。 气候并不冷,可身上携带的食物和水却在慢慢的消耗着,即使每次只是吃一些,可食物终究有限。 体力在不断的消耗,其他人还可以勉强支撑,希尔墩的肚子却在不断的轰鸣着,一声声的提醒着他们需要食物。 “这里难道没有尽头吗?”泰莉亚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唇问道。 “我饿了。”希尔墩说道。 “再忍忍,找到水源,附近应该会有食物。”艾德南看着周围,深吸着气说道。 饥饿实在太可怕了,他曾经看到过有人饿到吃土,变得疯魔,他真的很怕自己随便看到个东西都能啃下去。 “先吃点儿东西。”宗阙看着他们的状态道。 “只剩最后一点儿食物了。”达连说道。 “饥饿会让人提不起剑。”宗阙打开食物,一人分了一份。 的确是最后的食物了,干硬且味道不好,但是仍然让几个人狼吞虎咽,仿佛吃到了绝顶美味一样。 宗阙慢慢吃着自己的那一份看着前路,饿死他们是很无聊的事,他们很快就会迎来自己的下一关。 吃了东西,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几个人继续前行,在几乎到极限的时候听到了水源的声音。 艾德南眼睛一亮,爬上了一旁的树,在看到那一抹反光时喊道:“有水!” 他跳下了树,几个人几乎是朝前奔去,宗阙开口道:“注意水中的魔气。” 几个人匆匆前行,望着流动的水眼睛中充斥着渴望,然后看向了一旁的阿泽。 阿泽探查道:“真的有魔气,得驱逐!” “快点!”泰莉亚催促道。 他们用水囊汲了水,阿泽念动咒语将其中的魔气驱逐,水囊轮流,几乎是瞬间见了底。 宗阙走到了溪边,看着往嘴里狂灌水的几人,知道他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解下水囊汲了水,将一张符纸贴在了上面,在其中魔气溢散时喝了两口,在口中含了些水,缓解着那种渴到极致的感觉。 阿泽那里驱逐了几次,几个人将水喝到了饱,才喘着气坐在溪边冷静了下来。 “狄恩。”阿泽看向了宗阙道。 “不用。”宗阙看向了对面的树道,“对面有果子,同样要驱逐魔气。” 几个人看向了溪流更远一些的地方,在昏暗的环境下看到了其上圆润的果实后再度起身。 果子被摘下,堆成了一堆,阿泽这次驱逐起来却带了些吃力,只是驱逐了几枚,力量就直接耗尽了。 “只有这几个能吃。”阿泽说道。 果子有五个,人却有六个。 “不用考虑我,吃完以后汲满水,带上东西回去吧。”宗阙看着他们道,“再往前走,会死。” 他从不会对处于极致饥饿下的人性有任何期待,没有期待,自然也就不会有失望。 宗阙在城里停留了数日,奥斯托王城的大街小巷基本上都被他走了个遍。 说是不收留乞丐,在昏暗的巷道中仍然会有裹着布蜗居在那里的人,只是他们学会了在士兵搜寻时让自己藏好,又或者已经脏臭到士兵都不愿意去碰,只是放任他们躺在那里。 宗阙是在来到这里的第七日去往佣.兵公会的,那里可谓是挤挤攘攘,来往的都是带着刀剑的冒险者,很多人行色匆匆,一身风霜,又或者出行时夹杂着情绪,而这样是极容易发生磕碰的,公会前比斗甚至斗殴的人不少,围观者或是避让,或是在一旁旁观,明显已经习以为常。 宗阙避开了斗殴的地方进去,却在进门时被那站在门口的人蓦然伸脚,他的步伐停住,看向了那人。 那人也带了些惊讶,却是抱着自己的剑道:“喂,你撞到我了。” 他的肌肉很雄壮,露出的地方被晒成了古铜色,明显极具力量,并且习惯在这里挑人这样行事。 “你想怎么解决?”宗阙问道。 那人伸出了手道:“一枚金币,这件事就算……” 一枚金币抛到了他的手上,那人接过,看着直接跨入佣兵公会的人露出了一瞬间的愕然。 而这一枚金币足以引起不少人的侧目,有人凑过来道:“他竟然真的给了?!” “嗯,这可是一头肥羊。”男人收起了金币,舔了一下嘴唇道,“给我留意他的动向,他接了任务肯定会出城。” 【宿主,你被人盯上了。】1314提醒道。 宗阙没有回答它,而是看向了佣.兵公会悬挂的任务,这里的任务并不是免费接取的,一般的任务收取的费用很低,一枚铜币就足够了,但悬挂在最顶上的任务接取就需要一枚金币。 而这里人流如潮,却没有人去提及接那个任务。 “要哪个?”站在柜台后的人问道。 “最道。 柜台后的人神色一瞬间有些微妙,其他人纷纷看过来,神色中有带着同情的,也有惊讶的,更有与同伴商讨议论的。 “一枚金币。”柜台后的人道。 一枚金币被放在了柜台上,负责的人接过,从箱子里取出了一张羊皮卷放在了他的面前:“交任务的时候记得带来。” “谢谢。”宗阙接过羊皮卷转身出了这里,却被人拦住了。 他的手扣在剑柄上,围在对面的人打量了一下他笑道:“日安,阁下,我看您是一个人接的任务,请问您这里招募人吗?” “我有同伴。”宗阙说道。 “红玉森林很危险的,很多人接了任务也会招募上一起去,如果成功了,我们只要十分之一的报酬就行。”那人看似在商量,实则在逼近。 宗阙握住了剑柄,缺乏规则的世界难免会遇到这种麻烦。 剑未拔出,打招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狄恩!” 宗阙回眸,艾德南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肩膀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们找了你好久!这些人是?” “不会是打算劫道的吧?”泰莉亚的声音传来,走过来时手上还提着自己的武器。 “只是想加入的,被我拒绝了。”宗阙看向了对面已有退意的人道。 “是的,打扰到您了,我们这就离开。”那刚才逼近的人看到过来的人萌生了退意,笑着带着周围的人一起离开了。 他们的身影渐远,宗阙看向了那搂着他肩膀的男人,艾德南几乎是下意识松开了手笑道:“不好意思,冒犯冒犯。” “你有什么事?”宗阙知道这个忙不是白帮的。 他们只算是萍水相逢,远远达不到同伴的感情,他们久久没有离开,跟刚才的人应该是一样的目的。 艾德南有一瞬间的踌躇,希尔墩左右看了看,局面一时有些静默,泰莉亚别好了自己的武器,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有什么不好说的,就是你接的任务……”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艾德南迟疑了一下开口道,“营救公主的任务或许靠你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成,但是因为接这个任务很贵重,很多人根本接不起,所以会组织在一起,或者加入别人的团队,像你这样一个人的在赶往红玉森林前,会遇到层出不穷的麻烦……” “条件。”宗阙说道。 他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一个人的确很麻烦,不仅仅是恶魔,人类本身就很擅长欺软怕硬。 艾德南的话头止住,有些尴尬的开口道:“如果完成任务,我们只要十分之一的报酬就行。” 其实他们跟刚才那些人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他们同样囊中羞涩,接取这个任务大的佣.兵团不会接纳他们,其他的队伍也未必会信任他们,可是想要接任务的银钱却不够,只能不尴不尬的停留在这里,等待机会。 “如果我拒绝呢?”宗阙问道。 艾德南迟疑了一下,有些丧气:“那我们只能再看看了。” “成交。”宗阙说道。 他主要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任务,这只是一个有备无患。 艾德南有些错愕,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问道:“你这是同意了吗?” 对方步伐未停,泰莉亚已经跟了上去:“当然是同意了,快点跟上。” “走。”艾德南背着自己的重剑招呼道,其余几人纷纷跟上了他的步伐。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艾德南行走在宗阙的身侧问道。 “今天。”宗阙说道。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出城的方向。”阿泽说道。 “先去买一辆马车。”宗阙说道。 艾德南将走着去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对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掉了,虽然并不奢华,但对方的身家明显是他们比不上的。 马车出行,其上还驮着不少的食物,载着他们出了城。 不少打量的人在看到重剑和狼牙棒时歇了心思,只是仍然有人悄悄跟随了上去。 随手一枚金币的豪爽,这样的肥羊很可能比他们做任务还要赚的多。 马车前行,宗阙不怎么说话,阿泽在驾车,其余几人则有些尴尬的难以开口。 他们向来做任务都是走着去,很少会有这样的待遇,而且一般即使跟人抱团,也是素不相识,而不像现在,好像占了人家的便宜。 “对了,之前答应给你的报酬还没有给你。”达连坐在马车边缘晃了很久,从腰带里扣出了一枚银币递了过去。 宗阙转眸接过,艾德南抓了抓头发感觉更尴尬了。 泰莉亚扶着车的扶手,看着坐在上面沉默的男人道:“狄恩,你做这个任务也是为了安娜贝尔公主吗?” “不是。”宗阙说道。 泰莉亚轻轻动了一下眉头:“那是为了什么?” 达连阻止不及,只能朝她示意,这个问题可是相当过界的,虽然他们也很好奇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为了找一个人。”宗阙看向了道路的远方。 泰莉亚看着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柔和,确定了之前看到的不是错觉:“你心爱的人?” 宗阙握住了剑柄应道:“嗯。” 泰莉亚心里那一瞬间有些许的不畅快,随即涌上的便是羡慕和好奇,能够让这样一个人为之动情,她很好奇对方到底是怎样一个身份。 宗阙的剑拔了出来,马车略微受惊停下,车上的人纷纷握住了自己的武器,看向了那些刚刚从密林之中出来的人。 人数不下十人,且个个身带伤疤,孔武有力,为首者正是宗阙在佣.兵公会门口遇到的人。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泰莉亚说道。 “奥斯托王城。”为首者扫了车上的人一眼笑道,“我不找你们,我找他。” “我们是一起的。”艾德南说道。 “好吧,那么留下身上所有的钱财,我就放你们离开。”为首者看着宗阙道。 “别给,即使给了钱,他们也会要我们的命。”泰莉亚紧握着自己的武器道。 “没错,希尔墩你看后方,我攻右,泰莉亚你攻左,狄恩……” 一枚金币被抛了出去,为首者伸手去接时,艾德南瞪大了眼睛,阻止的话还未说出,那人已经瞪大着眼睛跪在了地上,那枚被抛出的金币落在了男人的掌心,剑身上血液缓缓滴落。 血液流淌,染红了地面,围着的人极为忌惮的看着那提着剑的男人,眸中浮现了愤怒的神色。 “来吧。”宗阙看着周围人试探的动作说道。 几人纷纷围攻了上去,剑光轻震,略有交锋,剑身以刁钻的角度刺入,每一次动作几乎都会收割掉一条人命。 剑身轻甩,将沾染其上的血液挥洒,露出了光亮的剑身时,那原本围上去的人纷纷倒地,只剩下血腥味激起了林间鸦声无数。 马匹轻轻打着响鼻,被阿泽白着脸安抚着。 宗阙收回了剑,走到马车旁坐了下来道:“走吧。” “是。”阿泽下意识应道,轻轻挥着马鞭,绕开了那尸体堆积的地方。 车上的人久久无言,因为城门口的事,他们下意识会觉得这个人是良善的,但事实证明,他从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其实当时在佣.兵公会你不应该让他们尝到甜头。”艾德南说道,“这样的露富是很危险的。” “给豺狼喂肉而已。”宗阙说道。 当时他嫌麻烦,打了一个还会来一群,而且城里不允许杀.人,只要他们适可而止,那么就不会有后续的麻烦,但事实证明,只要豺狼尝到了肉味,在没有将骨头啃干净之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艾德南在明白对方的意思后手心微汗,那群人并不算是主动跟上来的,而是狄恩让他们跟上来的,所以他才选择了自己动手。 而当时在城里,如果他们没有帮忙,那些强行胁迫他的人恐怕也落不了好,而他们的心思恐怕一开始就被他知道了。 他知道,却默许了,但这件事同时也在告诫他们,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马车继续前行,全程都有些沉默,他们在丛林的火堆中度过了一夜,第二天继续出行到了正午,头顶本该艳阳高照,却似乎越走越暗,直到他们看到了远处丛林中接天的红光。 “红玉森林……”艾德南眺望着远处喃喃道。 这里距离奥斯托王国并不远,天空却像是直接过度了一个颜色,而在天空的接壤之地,另外一方看起来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树木并未枯萎,可其上的叶片却好像染上了灰一样发白,自由生长的树木弯折扭曲,让那条道路看起来十分的阴森,而肉眼所见之地,已经能够看到一些白骨。 公主被俘并不是多么久远的事情,即使过了两三年,死亡的人也不该的那么快才对。 马匹嘶鸣不断,任凭阿泽如何安抚,也没有消停下来,也给这幽森的环境增添了更加恐怕的氛围。 望而却步。 艾德南深吸着气,即使他认可自己的力量,想要从这样的地方出来恐怕也是很难的。 “怎么办?”阿泽几乎控制不住马。 宗阙下了车,拿起了一个包袱负在了肩头道:“你们可以在这里回去,或者将它放了。” “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泰莉亚同样跳下了车道。 “确实,看起来也没什么可怕的。”艾德南提起自己的武器下车,如果在这里胆怯,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来。 其余几人纷纷下车,阿泽解着马缰,马挣脱了束缚,几乎是头也不回的往来路跑了过去,然而树叶簌簌,一声尖锐的嘶鸣声在此刻响起,几人回头,一只巨大的蜘蛛不知道什么落下,将马控制住,獠牙已经咬破了马的身体,流出的血液中都染着毒液的腥臭味。 “是巨魔蛛!”艾德南拔出了重剑防御,那匹马嘶鸣了几声已经没了气息,可他们已经顾不上马了。 因为蜘丝从天上而来,跟那树叶上的灰白色一模一样的色泽让几个人纷纷色变。 泰莉亚用武器斩断了蛛丝,兵刃上已经有了腐蚀的痕迹:“有毒。” 宗阙斩断了喷涌而下的蛛丝,从怀中取出刻满符文的红色宝石嵌在了鞘上,剑身上红纹密布,带着灼热的温度,在蜘蛛降临时直接斩断了它的肢节,割裂了腰身,绿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在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用火。”宗阙说道。 “阿泽!”艾德南奔向了阿泽,其口中默念着咒语,将手放在他的重剑上时,其上有火红的纹路闪过。 巨大的蜘蛛吐着丝,艾德南挥着重剑迎着蛛丝冲了上去,在蜘蛛张开獠牙时将其劈成了两半,绿色的液体飞溅,洒落在了他的脸上身上,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些,握着剑拦住了另外一只巨魔蛛的触.手。 希尔墩的力量同样很大,泰莉亚却更偏轻灵敏捷一些,她的武器有些短,却能够精准的避开每一次攻击,借力跳上蜘蛛的脊背,将武器刺入要害的地方。 火光不断闪现,腥臭的味道弥漫腐蚀着地面,直到最后一只蜘蛛被宗阙斩落,肢节轻轻颤动着,这一场初战才算是宣告结束。 宗阙甩掉了剑身上的液体,看向微微气喘,惊魂未定的几人道:“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进入这座森林遇到的危险是未知的,即使有世界线记录,不同的心境,不同的人,遭遇的变故也会不尽相同,即使同在一个队伍,他也未必能够保住每一个人,为了金钱丢了命不值得。 巨魔蛛,艾德南已经从这里窥见了红玉森林的冰山一角,还没有踏入就已经这么危险,里面只会是九死一生。 “不管我们去不去,你都会去对吗?”泰莉亚问道。 “嗯。”宗阙应道。 “你都不怕,我们又怕什么,你们随意,反正我要去。”泰莉亚说道。 “什么随意,说好一起走的。”艾德南看向了其他三个人道,“不就是巨魔蛛,有什么好怕的。” “我同意,如果还像之前一样,我们也不配叫佣.兵了。”达连说道。 宗阙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向了那条灰白的通道:“走吧。” 既然不听劝,那么生死由命。 他的身影踏入了那一片灰白之地,镜面微漾,观看着画面的人红唇微扬,勾出了极美的弧度。 “首领,又有人踏入红玉森林了。”如烟雾一样出现的恶魔道,“他们还杀死了巨魔蛛。” “不错的玩具。”红唇微启,他的手指缠绕着发丝,露出的每一寸就似乎充斥着诱.惑力,声音中带着兴味和独特的韵味,只需要这样轻描淡写的话语,就足以让倾听者的骨头发麻,“都准备起来吧。” “是。” 丛林昏暗幽深,戒备的几人行走在其中,镜面的主人看向了那为首者,对方拥有着极其俊美的样貌和完美修长的身形,如果适合用来做玩具…… 一定十分的赏心悦目。 宗阙行走在通道中,这里的树木看起来已经被腐蚀,本应该枯萎,却仍然不合常理的郁郁葱葱,遮天蔽日,越走周围的环境就越黑,但或许因为那地面灰白的色泽,他们又能够看清周围。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周围传来,每个人都握紧了自己的武器,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能够让人神经紧绷。 但叶片吹拂,却没有像之前一样的蜘蛛再钻出来,只是偶尔有藤蔓蜿蜒,可用附魔的武器一斩就断。 风在慢慢变大,周围的灰白色也似乎越变越白。 在宗阙踩上那陷进去的白色时,知道来到这里的第一场考验才算是真正开始。 “这好像不是蛛网。”阿泽弯腰用手戳了一下,在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时道,“是雪!” 风声欲大了,天空明明还是一片的阴暗血红,无数雪花却在纷纷扬扬的落下,几乎是片刻间,就已经呼啸的看不清前路。 雪花迅速堆积,寒冷席卷而来,几人呵气成冰。 “是恶魔的法术。”艾德南握着的剑都冰的让他几乎无法握住,“包裹。” 他们纷纷打开了包裹,将带来的厚重毯子裹在了身上,也终于明白了狄恩为什么之前要准备这么厚重的御寒之物。 雪花还在渐深,宗阙看着雪层,四面望去,身后的丛林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片白茫茫。 “我们不会被埋在这里吧?”阿泽被挤在中间,看着渐厚的雪层问道。 即使不断清理,雪也已经没过了膝盖,再过不久他们就会被埋在里面。 “幻术。”宗阙说道。 “可是真的很冷。”泰莉亚声音都有些颤抖,即使裹着毯子,冷风好像也能够渗透进她的身体里,可狄恩受影响的程度却好像并不大。 “幻术由心而定,越是畏惧,影响越大。”宗阙说道。 人会因恐惧而死,就像是滴水实验,黑暗的室内用冰刃割手,即使没有伤口,液体缓缓从手腕上流下,身体也会慢慢消亡。 “嗯?”镜面前的人发出了一声饶有兴味的疑惑声。 温度再降,几个人聚拢在一起瑟瑟发抖,好像从心底透出了冷意,宗阙蹙眉,裹上毯子时从怀里取出了五枚珠子递给了他们:“放在心口,现在不仅是幻术了。” “谢谢。”五人一人接过了一颗,置于心口处,那种透入骨髓的冷意在缓缓消散,让几人能够略微活动了些。 雪原的远方,正在维持着此处幻境的人看向了旁边,一只漆黑的豹子支在树上,在他的一声令下后冲入了其中。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艾德南说道。 “武器。”宗阙拔出了剑,风雪席卷而来,一头仿佛由雪构成的巨兽一爪挥向了他们聚集的地方。 宗阙侧身后退,几个人四散,看着那极其巨大的雪兽提起了自己的武器,可它实在太大了,大的一眼几乎看不到它的背。 几人围着,冷风吹拂,在泰莉亚哆嗦的时候,那雪兽朝她扑了过去,希尔墩从身后解下了锁链,缠上了雪兽的后腿,却被拖拽出很远。 毯子早已落地,一枚袖箭划破了空气,射.入了雪兽的体内,一大半的身体土崩瓦解,落雪纷飞,可泰莉亚也被击飞出去,深陷在了雪地上。 幻象,但有本体。 那土崩瓦解的雪兽朝着宗阙扑了过去,躲过了另外一枚袖箭,却被劈下了前肢,嘶吼声响起,地面剧烈震动,雪浪翻滚,剩余几人站立不稳直接被掩埋。 宗阙以剑撑地,辨别着那残破愤怒却有些迟疑不定的雪兽,另外一枚宝石被镶嵌在了剑身之上,其中热浪滚烫,几乎灼烧着空气,可是被它刺入的雪却并未消融。 袖箭射出,雪兽躲避,宗阙无视了冰雪,却被蜿蜒而上的冰层束缚住了双腿,低头时阴影袭来,剑身掷出,直接没入了雪兽的后腿。 一声剧烈的嘶吼声席卷起了万里声浪,由冰雪构成的身体破碎,漆黑的豹身露出,却被刺中了腹部躺在了雪地之上。 周围的风雪一瞬间停止,宗阙脚上的冰雪消融,雪层在一点一点的散去,露出了地面上的青绿,之前灰白的丛林从远方浮现,而这里不过是一片茂密的草丛,只是因为之前的打斗让其中的草东倒西歪。 豹身在缓缓化成黑烟,宗阙走过去取回了自己的剑,看向那些之前被大雪掩埋躺在地上的人,但还未过去,草丛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谁?!”宗阙用剑割开了草丛,露出了其中瑟缩的人影,眼眸微敛。 那是一个青年,一个唇红齿白,生的极为漂亮的青年,他的五官精致到了极致,身上却有些许的落魄,白皙的脸上擦着一抹草屑和泥土,浑身只用一条破布包裹着,几乎无从遮掩,露出了柔韧雪白的小腿和肩头,正瑟缩的看着他。 他很美,也很脆弱,只是跟宗阙心里想象的那个他有些相似。 这不是现实,而是幻境,幻境第一重,色.欲。 “请不要杀我,我只是刚刚逃出来。”青年留意到了他的目光,裹紧了自己的身体,试探的问道,“您是恶魔吗?” “不是。”宗阙看着他道。 想要从这里出去,这个人是中心,杀了他就能出去。 “那您能带我从这里出去吗?”青年轻轻扶住了他的剑道。 他的颜色是带着稠丽的,宗阙蹲身,打量着直白望着他的青年。 青年松开了他的剑,轻轻撑住地面朝他凑了过去,裹着的布因为无力束缚而缓缓滑落,那声音带着特殊的韵律,让人心热:“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好吗?” 呼吸近在咫尺……宗阙垂眸看着他。 灰白密林之中,几个人躺在其中,面上都有着挣扎兴奋之色,唯有一人半跪在地上,用剑撑住了身体,神色至始至终的平静,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洁白修长的手指停留在了水镜之上,那双眸看着神色平静的男人,正想要开启他的幻境时,对方却平静的睁开了眼睛。 手指微顿,唇边的笑意却扬了起来:“真快。” 宗阙面前的青年被刺中了心口,带着不可置信又受伤的目光消失,他重新睁开眼睛,提着自己的剑看向了这片灰白的密林,他们在这里沉睡,但是周围却有不少的巨魔蛛蠢蠢欲动,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一旦彻底陷入梦境,就会沦为它们的食物。 即使事先知道,很多事情也是防不胜防的,很难分清目前所见是不是也是幻境。 【1314。】宗阙喊了系统的名字。 【在,宿主怎么了?】1314积极响应。 【你可以多说话。】宗阙确定了目前不是幻境。 对方的能力不至于连1314都能够模拟出来,而且系统的性格不怎么好模仿。 【嗯?为什么呀?宿主你觉得寂寞吗?】1314怜惜的看着它的小猫咪,它的宿主终于要依赖它了吗?它终于要崛起了吗?! 【我确定是不是幻境。】宗阙说道。 1314恍然大悟:【我还有这个作用呢,宿主你刚才进入幻境了?第一重是色.欲,看到什么了?你不会看到别的大美人了吧?你有没有背着乐乐做什么?即使是幻境也不可以!】 宗阙:【……】 系统絮絮叨叨,宗阙看向了其他几个人,现在的幻境是施加于思维上的,不能强行唤醒,只能自己从其中挣脱,原世界线记录中的雪没有这么大,也没有雪兽的记录,他们基本上是直接进入幻境的。 环境是外因,削弱人的意志力,就会更容易入侵,采用这样的手段是恶魔的乐趣,在人最需要的时候,给其最想要的,很容易击溃心灵防线。 宗阙等候在一旁警戒着,最先从幻境中醒来的是希尔墩,他蓦然推开了什么睁开眼睛,环顾着四周,略有叹气,在看到周围躺着的队友时看向了宗阙问道:“他们怎么了?!” “陷入了幻术。”宗阙说道。 “喂,艾德南!”希尔墩摇晃着艾德南的身体,又去推了推达连的,“达连,达连,快醒醒!” “这种幻术如果他们自己不想醒是醒不过来的。”宗阙看着着急呼唤的人道。 “那怎么办?!”希尔墩询问道。 “等他们自己醒,或者永远沉睡。”宗阙说道。 希尔墩坐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他慢慢起身,将四散的人挪到了一块,然后捡起了自己的狼牙棒守在了旁边:“我们要等多久?” “不知道。”宗阙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很多食物。”希尔墩说道,“还有人不停阻止我吃东西。” 宗阙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他们在一旁静静的等着,这里似乎并没有特定的白天和黑夜,永远都是一样的天光,宗阙细数着时间,半小时后达连从梦中醒了过来,神色中带着些许不屑,然后看向了周围,问了和希尔墩几乎一样的问题,也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达连,你的梦是什么?”希尔墩问道。 “不要问。”达连没好气的说道,半晌后叹了一口气,“要是是真的就好了……” 第三个醒来的是泰莉亚,她醒来的时候脸上多少带着怒气。 “你梦到了什么?”达连问道。 “一群想睡我的臭男人!”泰莉亚握紧了自己的武器,余光下意识瞟了宗阙一眼。 刚开始将她救起来的就是眼前的男人,只是对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别扭,就好像连梦境也无法模拟这个人动.情的模样一样,又或者是她自己想象不出来。 更何况她虽然对这个人感兴趣,但是一想到对方有心爱的人还敢跟她示好,就想劈了那个看起来十分扭曲怪异的人,但她对这个人多少有点儿忌惮,也怕动手出错,然后就出现了一堆男人。 “然后呢?”达连问道。 “敢对我动手动脚的,当然全宰了。”泰莉亚说道。 他们三个在隐晦交换着信息,躺在地上的阿泽和艾德南却久久没有醒来。 阿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潮.红,艾德南的眉头微蹙以后却很舒展。 “到底梦到什么了?”希尔墩看着两个人说道。 “还能梦到什么。”泰莉亚嘁了一声。 “不要!!!”阿泽面上的潮.红很深,却蓦然从地上坐了起来,呼吸急促,在看到围着他的人时错愕了一下,“怎,怎么回事?” “你刚才中了幻术,现在梦醒了。”泰莉亚环着臂看向了仍然躺在地上的艾德南,“但他还没有醒。” 阿泽看向了艾德南,试图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 水镜之上映出了金碧辉煌的宫廷,戴着王冠的勇士身边匍匐着无数的美人,她们曾是贵族最尊贵的人,出行都有无数的人护卫,路过那样落魄的佣.兵.团连眼睛都不会侧一下,现在却匍匐在脚下,甚至坐在艾德南的怀里,用口哺着浓香的酒水,让这位勇士几乎目不暇接。 人类的心中藏着晦暗,经不住一丝一毫的牵引,就会完全暴露。 肮脏的灵魂需要进一步的提纯,才会变得更加适合恶魔的口感。 不过他对这个没兴趣,他更喜欢让纯粹的灵魂染上他想要的色泽。 水镜之中金碧辉煌的画面消失,落在了那站在一旁看起来有些冷漠的男人身上,相比于其他人的担忧,他对此似乎是放任的。 那么就看看他能够到哪一关落败吧,希望对方能够让他的兴趣持续的久一点儿。 “啊!!!”艾德南蓦然从地上坐了起来,看向周围的环境时惊魂未定,呼吸极重,甚至下意识找着自己的重剑。 “艾德南,你醒了?”阿泽的眸中有些惊喜,扶着他的肩膀道,“你终于醒了!” “你们还在?!太好了……”艾德南看着几个人松了一口气,脸上还留着后怕。 他之前差点儿沉溺在了其中,也差点儿忘记了一切事,就好像变成了他印象中那个昏庸无能的国王一样,让他的灵魂都在颤抖,幸好只是梦。 “你梦到了什么?”阿泽问道。 “没,没什么,你们没事吧?”艾德南握住了自己的重剑,心慢慢安定了下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是幻术。”泰莉亚说道,“你是最后一个醒来的,要是再不醒,我们就要把你埋起来了。” “抱歉。”艾德南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没关系,对你来说应该是个美梦,但对某些人就不是了。”泰莉亚说道。 艾德南脸上有些尴尬的红,阿泽的脸上却是一白。 宗阙看着此情此景开口道:“出发吧。” 力量可以给予,心却无法拯救,他们从踏入这里,就在被对方寻找着心灵的弱点,走向既定的方向。 “走吧。”艾德南稍微整顿了一下跟了上去。 几个人虽然醒来,一路戒备也在交换着情报,却好像连彼此之间都有些晦暗和陌生了很多。 心底最深处的阴暗被挖出,有时候连自己都无法面对,更遑论别人。 他们在丛林之中前行,时不时还是会碰到一些藏匿在其中的怪物,但却不似之前那样诸多波折。 气候并不冷,可身上携带的食物和水却在慢慢的消耗着,即使每次只是吃一些,可食物终究有限。 体力在不断的消耗,其他人还可以勉强支撑,希尔墩的肚子却在不断的轰鸣着,一声声的提醒着他们需要食物。 “这里难道没有尽头吗?”泰莉亚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唇问道。 “我饿了。”希尔墩说道。 “再忍忍,找到水源,附近应该会有食物。”艾德南看着周围,深吸着气说道。 饥饿实在太可怕了,他曾经看到过有人饿到吃土,变得疯魔,他真的很怕自己随便看到个东西都能啃下去。 “先吃点儿东西。”宗阙看着他们的状态道。 “只剩最后一点儿食物了。”达连说道。 “饥饿会让人提不起剑。”宗阙打开食物,一人分了一份。 的确是最后的食物了,干硬且味道不好,但是仍然让几个人狼吞虎咽,仿佛吃到了绝顶美味一样。 宗阙慢慢吃着自己的那一份看着前路,饿死他们是很无聊的事,他们很快就会迎来自己的下一关。 吃了东西,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几个人继续前行,在几乎到极限的时候听到了水源的声音。 艾德南眼睛一亮,爬上了一旁的树,在看到那一抹反光时喊道:“有水!” 他跳下了树,几个人几乎是朝前奔去,宗阙开口道:“注意水中的魔气。” 几个人匆匆前行,望着流动的水眼睛中充斥着渴望,然后看向了一旁的阿泽。 阿泽探查道:“真的有魔气,得驱逐!” “快点!”泰莉亚催促道。 他们用水囊汲了水,阿泽念动咒语将其中的魔气驱逐,水囊轮流,几乎是瞬间见了底。 宗阙走到了溪边,看着往嘴里狂灌水的几人,知道他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解下水囊汲了水,将一张符纸贴在了上面,在其中魔气溢散时喝了两口,在口中含了些水,缓解着那种渴到极致的感觉。 阿泽那里驱逐了几次,几个人将水喝到了饱,才喘着气坐在溪边冷静了下来。 “狄恩。”阿泽看向了宗阙道。 “不用。”宗阙看向了对面的树道,“对面有果子,同样要驱逐魔气。” 几个人看向了溪流更远一些的地方,在昏暗的环境下看到了其上圆润的果实后再度起身。 果子被摘下,堆成了一堆,阿泽这次驱逐起来却带了些吃力,只是驱逐了几枚,力量就直接耗尽了。 “只有这几个能吃。”阿泽说道。 果子有五个,人却有六个。 “不用考虑我,吃完以后汲满水,带上东西回去吧。”宗阙看着他们道,“再往前走,会死。” 他从不会对处于极致饥饿下的人性有任何期待,没有期待,自然也就不会有失望。 第109章 营救公主计划(3) 他们一人分到了一个果子, 希尔墩两口下了肚,泰莉亚有些迟疑,还是送到了自己的唇边,果子的甘甜和实际的东西让身体在恢复着力量, 只是糖分腐蚀的嘴唇有些疼。 阿泽捧着自己的果子并未入口, 艾德南看着站在旁边的男人, 他们的距离并不远,却像是划分出了一条鸿沟。 红玉森林的危险并不仅仅来自于魔物, 它在对身体和精神不断的造成着打击,其恐怖程度远远超过了艾德南的预料。 真的还要继续走下去吗?继续走下去,他们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可想要回头,他们真的还能从来路回去吗? 果子被掰开的声音传了过来,宗阙抬手接过了那被抛过来的半个果子,看向了那愈发落魄的男人。 “等阿泽恢复了,还会有食物,我们都会活下去的。”艾德南咬下了自己那半个说道。 他们是一个团队,想要继续走下去, 丢下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其他人咬着果子的动作略慢了一瞬, 随即大口的咬下, 填饱着自己的肚子,果核同样没有留下。 宗阙垂眸看着那半个果子,递到唇边咬下。 激动过后就是无尽的疲惫,几个人都坐在了地上, 阿泽的力量略有恢复就会驱逐果子上的魔气, 只是水果这种东西并不裹腹, 即使吃下了不少, 肚子里仍然是叽里咕噜的。 “这里的东西即使驱逐了魔气也不要吃太多。”宗阙吃下一个果子,靠在一旁的树上闭目养神。 天色一直处于可视状态,没有明显的白天黑夜,人的疲惫程度和精神压力会随之无限上升。 “那这些就带到路上吃吧。”阿泽调息着自己的力量,将驱逐好的三枚果子装进了行囊里,同样靠在树上松了一口气。 周围渐渐的有些安静,能够听到丛林之中树叶扑簌簌的声音,以及偶尔响起的腹鸣声,渐渐的,连这种腹鸣声都消失了,旁边传来了鼾声,这种声音不断持续,然后伴随着些许悉悉索索。 宗阙睁开了眼睛,其他几个人都不堪精神上的疲惫进入了睡眠,即使之前有人轮流守着,现在也到了极限,只是在他们的旁边,那原本握着狼牙锤熟睡的人正小心爬了起来,摸向了阿泽抱在怀里的行囊。 三个果子滚了出来,希尔墩的动作和呼吸都停了下来,然后将其抱起,小心的藏在了树后,咀嚼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过是片刻,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可即使嘴上沾着汁液,他仍然四下寻觅着,然后蹲在了还未被驱逐魔气的果子堆旁,咽着口气伸出了手。 “沾了魔气的果子不能吃。”宗阙说道。 希尔墩的手一顿,蓦然看向他的眸中好像都染着一分赤红:“我太饿了,我饿……” “忍住。”宗阙说道。 “不行,真的不行,就吃一个!”希尔墩抓向了果子,一声利刃出鞘,宗阙的剑架在他的手上道,“再吃下去会死。” “不要阻拦我。”希尔墩看着他,宗阙的剑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壮硕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呼吸极其粗重,他的手握住了狼牙锤,宗阙蓦然后退,那狼牙锤直接砸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地面的震颤让原本沉睡的人纷纷苏醒,握住了自己的武器,而看到的却是两个人的争斗。 那一把狼牙锤不断的挥向宗阙,即使被他一一躲过,希尔墩也对着他穷追不舍,就好像一定要他的命一样。 “怎么回事?!”艾德南提起了重剑,拦住了希尔墩的狼牙锤问道。 “我要吃东西,我要吃东西……”希尔顿看着他。 “冷静下来,阿泽!”艾德南看向了阿泽。 阿泽翻着包裹,里面却是空空如也的:“果子已经没了。” “现在力量恢复了多少?”艾德南问道。 “还能再驱逐两个。”阿泽拾起了两个果子,将其上的魔气驱逐,递给了希尔墩道,“可以吃了。” 他手上的果子几乎是被抢了过去,希尔墩的狼牙棒落地,几个人蹙着眉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泰莉亚问道。 “不要碰沾了魔气的果子,这是最后一次提醒。”宗阙收起了剑,走过小溪到了对岸,挑选一棵树坐了上去。 希尔墩吃完了果子,好像镇定了下来,艾德南按着他的肩膀道:“再忍忍,这座森林里应该有猎物,能找到了就能填饱肚子了。” “我知道了。”希尔墩坐在了那里。 “抱歉。”艾德南对着宗阙的方向说道。 宗阙靠在那里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几个人皆是有些尴尬,也因为这一场闹剧微微绷紧了心神。 只是精神上的疲惫是很难阻止的,当周围再度陷入安静,悉悉索索的声音再度传来时,宗阙看向了那捡起果子狂吃的人,他之前吃东西还略有些收敛,现在却几乎一口一个往嘴里填着,连本就壮硕的身体好像都在膨胀着。 随着一枚又一枚的果子入口,他眼底最后一丝清明消失,地上的吃完了,就摘树上的,一棵树上的摘空了,就摘另外一棵树上的,他的肚子越变越大,却没有停下来,甚至连带着树叶都往嘴里送,然后顺着树的轨迹走向了丛林深处,其中传来咀嚼的声音,还有嘶吼咆哮的声音。 第二重考验,暴食。 它甚至不需要设置幻境,只需要提供食物,就能够让很多人折在这一步。 验心之事只靠外力阻止不了。 当所有人再度醒转的时候,已经寻觅不到希尔顿的踪迹了,他甚至连狼牙棒都没有带,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希尔墩!!!” “希尔墩你在哪里?说话啊!” 几个人寻找一圈,艾德南走到了宗阙的树下问道:“你知道希尔墩去哪里了吗?” “吃了染了魔气的果实,消失在那个方向了。”宗阙睁开眼睛指道。 “你没有阻止吗?”艾德南的呼吸有些粗重。 “是。”宗阙说道。 “你为什么不阻止,你可以叫醒我们,我们不是队友吗?”艾德南看着他,语气中染了愤怒。 宗阙看向了他,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其中并未因为他的态度激起任何的波澜,却清楚的映出了他急躁狼狈的模样。 艾德南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别过头道:“对,对不起……” 他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像是纠结般拽扯着:“他对我是很重要的兄弟!不能出事。” “艾德南,我们去找他吧。”阿泽按住了他的肩膀道。 “好。”艾德南握住了他的手,就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我们得找到他!” “狄恩,你还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吗?”阿泽抬眸询问道。 “在这里分开吧,找不到就回去。”宗阙扶住树跳了下去。 他原本想着带他们见识到了红玉森林边缘的危机,他们就会却步,但他们执意踏了进来,到这种地步,他已经无能为力。 艾德南握紧了拳头,看着他行了几步的背影道:“你一开始就熟悉这里的情况对吗?” 他熟练的就像是来过这里一样。 “所以我一开始就让你们回去。”宗阙没有回头,而是扶着剑柄走向了前方。 他们的确有一些能力,也相对而言有毅力,只是想要通过重重考验,不能只靠所谓的蛮力和侥幸得来的运气。 是他高估了他们的心性。 高大的身影缓缓消失,艾德南握紧拳头捶向了地面。 阿泽他们齐齐沉默,泰莉亚握紧了自己的武器,心里却有一些没底,以往艾德南是他们的决策者,可是在这里,他也会有很多疏漏的地方,而狄恩才是那个始终保持冷静的,即使他看起来冷静的似乎有些冷血,但他才是对的。 “接下来怎么办?”泰莉亚问道。 “准备食物,我们去找希尔墩,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艾德南撑住地面站了起来,梗着脖子道。 他们的队伍虽然偶尔有分歧,但彼此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与共,这次也不会例外。 “好吧。”泰莉亚说道。 她不是放弃希尔墩,只是人在跟前他们都没办法阻止,现在这么漫无目的的,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一行人收拾出发,丛林之中剑光划过,那挥舞着利爪的恶魔直接倒在了地上,伤口处还有些灼烧的痕迹。 丛林之中悉悉索索,偶尔有红光闪过,但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一直没有出来,宗阙收起了剑,在往前走时踩到了一根白骨和些许坚硬的东西,脚步挪开时,几枚破旧布包中的金币裸露在地面上。 宗阙垂眸看了一眼,复向前行去,到这里来算是踏出了第二重,而第二重明显是被拉长了,它在反复消磨人的耐心和精力,反复让人被饥饿折磨,然后对任何见到的食物都欣喜若狂。 食用驱逐过魔气的果子就只是果子,但没有驱逐过的,恐怕会见到另外一些东西,直到将人变成怪物。 宗阙步伐未停,之前未见的尸骨重新出现,他们都是死在这多重考验之中的勇士,进入的越深,能力越强,也会越富有。 金币,宝石刀鞘,珠链,让这座诡秘的丛林像是一块藏宝的圣地,它们理所当然的出现,而探险者往往不会拒绝这样的财富。 水镜之前修长的手指轻托着脸颊,中指在脸颊上轻轻跳动,看着那将无数金币视作无物的男人,眸底的水光都在漾着兴味。 “第三重就这样让他过去吗?”旁边的恶魔问道。 “他领取了营救公主的任务。”水镜前的人笑道,“这些财富对比奥斯托王国的财富而言还是太少了。” 他挣脱幻境的速度太快,似乎浑身都没有什么弱点,美色,食物,金银……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碍他的脚步。 但既然来到这里,当然是有的。 修长的手指轻动,地面轻轻震颤,宗阙看着前方,又行了数后看到了那座悬崖。 悬崖两岸相隔数,中间无桥,只有一根锁链连接两岸。 而渊底有风,即使云雾缭绕,也能够看到崖底的金光铺陈。 数的距离,只需要一下不慎,就会跌落崖底,但想要过去,附近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宗阙立于崖边,从其下窜上来的风吹拂着他的发丝,这座丛林跟常理生长的丛林不同,曾经所学到的探路方法在这里没有任何的作用。 “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走呢?”水镜的主人饶有兴味。 走到这里的人很多,通过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他很期待这个人的表现。 镜面中的人在他的视线中后退了两步,坐在了崖边静静看着那里,没有离开,也没有绕路。 水镜前的眸中划过了一抹疑惑,宗阙则在补给着水分,吃着采集到的果子,然后将果核抛入了悬崖。 崖底很深,落物无声,但其中的风声轻动,有碎石缓缓滑落的声音传来。 【宿主, 宗阙知道,因为风中不仅仅夹杂着尸体的味道,还有食肉动物口水的腥臭味。 这一根锁链只要足够结实,在上面稍作休息就能过去,但是无数人在这里落下,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好像是头龙,说不定就是恶龙抓走了公主。】1314说道,【垂涎她的美貌,想要强娶为老婆。】 宗阙:【……】 系统跟这里的主宰者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原世界线记录中,主角团到最后都没有找到目的地,就永远沉睡在了自己的梦境之中,主角团覆灭,世界线记录宣告结束。 但如果掠走公主的是这头恶龙,拥有这么简单粗暴的力量,它只会命令那些低级的魔物肆意的攻击闯入的人,而不是按捺住那些魔物,一次又一次的考验人心。 与其说这是一次冒险,不如说这只是恶魔们的一场游戏,一场有关于生命和人性的游戏。 游戏方式由他们来定,甚至可以随意改变,但通关的方式由他来定。 宗阙将雕刻好的宝石一枚又一枚的嵌上了剑鞘,然后起身走向了来路,从其中甄选着宝石和金币。 这些财物是货真价实的,即使处于红玉森林之中也没有沾染多少魔气,即使队伍里带着法师,也完全不会鉴定出任何问题。 人类的力量是有限的,但这个世界存在这样强大的邪恶力量还能继续存在,绝对拥有与恶魔相抗衡的力量,即使是不同世界,力量之前往往也是互通的。 金币在地面上画出了纹路,摆放成阵,镌刻上纹路的宝石被放置在了阵眼的八个方位,阵成而金光起,金色的阵法打开,在宗阙镌刻别的阵法时一步一步的扩大着自己的范围。 水镜前的人微微挑眉,凑近了些,那半圆的阵法已经铺在了整个悬崖的上方,甚至即将蔓延到对岸。 崖底风声越紧,隐隐传来气息挪动之声,巨物动身,带着旷古的动静,山崖震颤,在宗阙抬眸之时,巨大的头颅从渊底升起,漆黑的鳞甲覆盖其头部,只是碰到了锁链,就让其剧烈晃动着。 头颅还在上升,血红的眼睛就像是一座山壁形成的镜面,竖瞳置于其中,清晰的映出了宗阙本人的身影,与之对比,渺小至极。 它的头已顶住了金光,却没有大的动作,明显不是飞上来的,而是身体直达渊底。 有这样的魔龙守着,任何想要通过的人只需要其轻轻拨动锁链,就可以成为其口中之物。 这样的生物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认知,甚至即使它不拨动,只需要在 宗阙与之对视,垂眸时手里的剑刺入了阵眼之中。 金色的阵法下压,那魔龙合了一下瞬膜,冰冷的眸中划过了一抹不屑,直接向上顶起,可即使它的头颅用力,却还是在那一次又一次迸发的金光中被缓缓压下。 “吼……”一声旷古的声音响彻森林,它的头颅愤怒顶起时,周围的整个地面都在剧烈的震颤,巨石震荡,在那晃动的身体中不断砸落崖底。 然而金光越压越低,任凭魔龙在其中如何的狂躁,也无法将那金光顶破。 宗阙拔出了剑,从腰带中抽出细韧的绳索绕在了崖边的锁链上,踩在了上面,朝着对面走了过去。 魔龙在脚下挣扎,血盆大口张开,腥风席卷,带着锁链震荡,宗阙未看下方,只看前方,在那愤怒的嘶吼声中已经行走过半。 锁链在不断晃动,甚至连那山风都能吹的人的身形不稳,他却稳稳当当的走在上面,一步都没有打滑。 虽然有阵法能够挡住魔龙,但是阵法可接不住人类。 水镜前的人倾身细看,看的目不转睛。 以往因为结果已经既定,其实没有多少乐趣可言,但这一次连他的心都提了起来,想要看他会在哪一步掉落,又或是哪一步害怕。 可是没有,无论那对人类而言可怖至极的魔龙如何愤怒,也没有影响他分毫。 那条几的死亡之路对他而言如履平地。 “他的力量很可能会威胁到我们。”旁边的恶魔在看到这一幕时并不觉得兴奋,反而很是忌惮。 魔龙的力量仅亚于魔王大人,它并不是完全听话的,之所以待在那里,是因为那里有取之不尽的食物,而这个人类却能够将其压制,那么想要杀戮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我为什么要跟他比力量呢?”座上倾身的人轻轻歪头笑道。 简单粗暴的力量是无趣的,不管是人类还是恶魔,又或者那条魔龙,只要掌控了心理,不过都是玩具而已。 “是。”旁边的恶魔低下了头。 座上人的视线重新转到了水镜之上,那行走在锁链上的人已经快到对岸了。 他的眸底划过了笑意,宗阙看着不过十几米远的对岸,在听到些许的哗啦声时手中的袖箭直接射出,没入到了崖壁之上,在锁链断裂的一瞬抓住极细的绳索,借力直上悬崖。 而就在他跳上悬崖的那一瞬,魔龙的牙齿咬在了他之前堪堪借力的地方,将巨石崩在了牙中,仰天嘶吼着。 宗阙将绳索收回,袖箭扣好,头也不回的走向了新露出的道路。 这一重是懒惰。 即使只有一条锁链,也无人会想要绕远路,原世界中艾德南三人绕了远路,而那一条路整整耗费了他们一周的时间,其中也遇到了大量的恶魔,九死一生。 一样的危险,那就没必要绕远道。 【宿主,我感觉那个丑丑的龙很生气。】1314说道。 【怎么了?】宗阙问道。 【锁链断了,宿主你回来怎么办?】1314担心的是这个。 过来的时候无所畏惧,回去可是要走一样的路的。 【我就是讨好它,它也会生气。】宗阙说道,【一样的结果。】 至于那条锁链,为了游戏能够进行下去,这里的主人会负责修好它的。 宗阙这里走的还算顺利,艾德南他们在寻觅希尔墩的过程中却再次丢失了一个人,达连。 刚开始只是遇到了一些人遗留下来的银币,随后的财物中裹挟着金币,宝石,每一枚都能够让他们未来过的更好。 他们已经跟狄恩分道扬镳了,自然分不到报酬,但既然要返回,总要收拢一些财物。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然后再也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了。 这座丛林幽深,它本身就像是一头猛兽,会将人悄无声息的吞噬进去,连骨头都不会剩。 “到底怎么回事?!”泰莉亚握紧了手上的兵器,“他能去哪儿?!” 她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没有对手,身边的人却在消失,让她连想要找到敌人都找不到! “不知道。”艾德南有些丧气。 他同样很无力,这里的每一步好像都藏着陷阱,食物,金钱,,不仅要提防怪物,还需要提防层出不穷的诱惑,他们一直找不到希尔墩,他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死了…… “别灰心,说不定达连找到了希尔墩,他们正待在一起呢。”阿泽按住了他的肩膀道。 他其实不想来这里,那么多人有来无回的地方,他们又凭什么是例外呢? 他们低估了这里的险恶,可如今想要离开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待在一起……”艾德南握紧了自己的剑道,“他们消失的方式倒是类似。” 可是找到并不代表还活着,这里无数具尸骨已经证明了这个道理,这座丛林从来没有想过放过任何人。 “我们先找到狄恩吧。”阿泽看着他沮丧的面孔道,“他或许会有办法,你看,一开始不就是他发现了希尔墩的异常吗,或许他知道什么,也能帮忙救出他们……” “能吗?”艾德南抬头问道。 “可他凭什么帮我们呢?”泰莉亚看着他们两个说道,“他一直在让我们回去,可是没有一个人听。” 他们与其组队,却将自己视为了一个团队,因为他们是自己人,而对方是外人,所以肆无忌惮的忽视他的感受,怀疑他,将自己无能的怒气挥洒在他的身上。 而狄恩并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所以才会选择跟他们分道扬镳,他们于他而言,同样不过是陌生人,仅此而已。 阿泽默默无言,艾德南抱着自己的剑坐在原地,神色中透着颓唐和懊恼:“我们自己去,我们不能遗失任何一个人。” 阿泽轻轻松了口气。 泰莉亚抿着唇看着他道:“那么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这副窝囊的样子。” “泰莉亚!”阿泽开口道。 “难道不是吗?我欣赏你不丢下任何一个人的心,但你却并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在事情发生以后拼命的懊恼,然后用你的嘴说不放弃,却提不出任何可靠的办法。”泰莉亚神色中带了怒气,“收起你那可怜的骄傲,你无法拯救所有人,我已经受够你了,快走。” 艾德南蹙眉,却在阿泽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仅剩三人的队伍变得前所未有的尴尬了起来。 前路不断蔓延,宗阙的厮杀也从未停止过,越往后走,出现的恶魔就越类人,甚至有一些已经接近了人类的肤色。 “暴怒和嫉妒对他都没有作用。”缓缓凝聚的恶魔说道。 他们试图以恶魔的围攻牵动他的情绪,但是毫无作用,他连对上魔龙都没有丝毫的畏惧,即使对上层出不穷的攻击,也不过是在清除前路的障碍而已。 “连嫉妒都没有,真是个傲慢的人类。”座上之人勾唇轻笑,身影缓缓从原地消失,“那就让他看到曙光吧。” 红色的剑网交织,一只恶魔发出了惨叫,倒在了地上。 天空愈发的红了,甚至有些发暗,恶魔越类人,他们血液的颜色也跟人类越类似,只是即使流淌在地面上,也在随着魔气缓缓溢散着,就像是晕染到了天空中,加重了这里的暗沉。 “这群人类还是挺有用的……”隐晦的声音传了过来。 宗阙神色轻动,躲在了藤蔓缠绕的树后,半晌后,两个穿着十分得体,看起来像极了人类贵族的恶魔从这里走过,手里还提着染着血的鞭子。 “可不是,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也该享用一下他们施加给……” “嘘……你提这件事你不想活了?” “没人听到吧……” “嗯,快走。” 宗阙靠在树后屏住呼吸,直到他们离开,看向了他们的来路,那里空无一物,但他们就是从那里突然出现的。 结界。 宗阙走向了那里,伸手触摸空无一物,但的确有力量波动。 这座丛林一个幻境套着一个,如果继续前行,恐怕会彻底迷失方向。 符纸从怀中抽出,印在那空无一物的地方时,其上泛起了层层的涟漪,就像是水面被打开一样,中心钻空,另外一个世界浮现在了眼前。 宗阙踏入其中,原本的符纸瞬间被火焰腾成了灰烬。 而他踏入的这里是另外一方天地。 火红的道路,火红的石头,远眺过去,幽暗的城堡耸立在远处,塔尖直通天际,而在近前到处都是恶魔,他们的手上提着鞭子,上面皆有斑斑血迹,而他们所驱赶指挥的那些人穿着破旧的衣服,拎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在矿石堆中挖掘着,劳作着,搭建着新的建筑。 这里没有任务触发。 宗阙躲藏在石头的后面,这里的人类很多,他们很多拥有着贵族才有的金发,可每个人的脊梁都被压弯了,即使偶尔弯腰,破败的衣服里能够露出一些细腻的皮肤,但更多的是鞭子抽出的伤痕。 人类有极限,而恶魔没有,他们可以肆意的驱逐玩笑,即使有人倒下,也不过是被随意抛到了一边,而在那里已经堆砌了无数的尸体,破败,腐烂。 宗阙微微敛起了眸,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对付所有的恶魔是妄言,但想等他们离开也不可能。 宗阙转身离开,朝着那座城堡的方向而去,在这里工作的人类之中没有女性,那位公主如果被关起来,应该就在那座城堡之中,找到她,或许可以号令这里所有的人类,而找到居住在那里的魔王,则可以让恶魔们有所忌惮。 他的身影藏匿,行走的并不快,而且越靠近城堡,那里的恶魔就越多。 城堡虽然漆黑,却建的很漂亮,行走在其中的恶魔与人类贵族无异,只是样貌比人类要精致很多。 一抹剑光悄无声息,解决了戍守在后门处的恶魔,宗阙换上了衣服进入其中,匆匆行进其中,利刃架在了一人的脖子上,其上灼烧的力量逼的那恶魔只能抬头,声音中充斥着愤怒:“人类?!” “公主在哪里?”宗阙问道。 “我回答你会放过我?”那恶魔嘲讽道。 “回答还有一线生机,不回答就只能死。”宗阙说道。 “我说,在塔楼最完,却瞬间被取了性命,睁大着眼睛倒在了地上,缓缓化为了烟雾。 有了回答,宗阙并没有立即赶往,而是找到了下一个恶魔,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也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目标确定,宗阙朝着那里靠近,一路所遇到的恶魔皆在瞬息之间被取了性命,黑雾缭绕,宗阙登上了塔楼的阶梯,但或许造成的动静太大,数道黑雾弥漫,化作人影封住了他的去路。 “人类?!” “人类怎么会到这里来?” 染着火红纹路的剑光划过,那个拦路的恶魔化为两截朝着阶梯的边缘坠落了下去。 恶魔可以轻易的移动自己的身体,甚至使用各种各样的力量,他们的移动速度很快,但只要交锋,就会被斩落。 宗阙的步伐一步未停,因为他必须在惊动所有恶魔之前找到人,以免他们将人换了地点。 “啊!!!”塔楼的顶端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声音。 宗阙借力跳上台阶的上层,推开了那扇看起来颇为厚重的大门。 “放开我!!!”柔美的声音中带着惶恐,被拖到窗边的人转眸,看向他时碧绿的眸中蕴满了眼泪。 【1314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身活下去;任务二,改变…安娜贝尔原本的命运。】 【你确定?】宗阙的袖箭射出,直中那拖拽着公主的恶魔心窝。 他的力道丧失,直直往下掉去,只是手掌未松,那仓皇趴在窗边的公主也被带着身体前倾,直接翻出了窗口。 宗阙上前,几乎是从窗口跳出,抓住了她的手腕。 安娜贝尔的身体顿住,在恶魔跌落时抬头看了过来,碧绿如水的眸中满是哀求:“求求您,救我上去。” “别动。”宗阙抓稳窗户的围栏,看着那如传闻中一样绝美的公主,不管是外表骨骼还是脉象,她都毋庸置疑的是一位女性。 难道他的本体是女性? 安娜贝尔看着被拉的手腕,目光轻轻往下,却被男人的话语制止了:“别往下看。” 她的目光上移,晶莹的泪水已顺着脸庞滑下:“很抱歉……” 【确定,本源世界的任务是不可能出错的。】1314信誓旦旦。 它这么保证的时候还是上一次。 宗阙内心有些许复杂,单手将人提了上来道:“脚先踩住边缘。” 安娜贝尔听着他的话伸脚过去,泪珠不断滑落,视线朦胧下,那本就不好着力的高跟鞋从那略微凸起的边缘踩空,身体下坠,宗阙的手臂一震,拉紧了她的手腕道:“别慌,再试。” 如果只拉着手腕,他没办法将她送进去。 安娜贝尔轻轻啜泣着,借着他的力道重新踩上了边缘,宗阙借力提起她的身躯道:“扶住窗棱。” “我爬不上去……”满脸都是泪水的公主扶住了窗棱说道。 “抓住就行。”宗阙将她另外一只手同样放在了窗棱上,在松开她的一瞬间揽住了她的腰身,只是也就在那一瞬间,安娜贝尔闭上眼睛,紧紧抱住了他。 泪水洒落在宗阙的颈侧,发丝触碰到了鼻端,纤细的身体在轻轻颤抖着。 他能感受到她的害怕,从小被娇养在王室之中,受到所有人的爱,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掳到这里来,封锁在高塔之上,仿徨无助。 “好了,别怕,我送你上去。”宗阙扣紧着她的腰身安抚道。 无论这个人是什么性别,即使是初遇,换了世界和记忆,他对他而言始终是特别的。 “真的不会掉下去吗?”抱着他的公主小声问道。 “不会。”宗阙看着窗棱的位置,没有留意到那埋在他怀里的公主唇边那一抹带着玩味的笑容。 安娜贝尔缓缓松开了他,宗阙手臂用力,将她托上了窗棱,裙摆落地,她略微站稳时,宗阙扶住窗棱跳了进来。 他的身影落地,那刚才搂着他极紧的公主略微后退了几步,交合着双手带着几分羞怯忐忑的看着他道:“您是恶魔还是人类?” “人类。”宗阙捡起了自己的剑,看向了那整理着发丝裙摆,貌美至极的公主道,“我来救你,我们得离开这里。” 她的确很美,皮肤细腻的如同牛奶,碧绿的眸比山巅的湖水还要澄澈,金发就像是阳光汇聚,上帝赐予了她胜过了恶魔的美貌,也给她带来了灾难。 “真的吗?!我可以回去吗?”她的眸中再度莹润,点点晶莹汇聚,随时都能够滑落下来,就好像水做的一样。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你别哭,但离开前你需要换一下衣服,你的裙摆太碍事了。” 她本身没有多重,但这件厚重的裙子就有几十斤。 安娜贝尔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可是……我所有的裙子都是这样的。” 宗阙:“……那能不能脱下几层?” 那本来含羞带怯的公主后退了几步,轻轻蹙眉道:“您太失礼了。” “算了,走吧。”宗阙已经察觉了魔气的靠近。 刚才塔楼中的恶魔虽然死了个干净,但他们掉出去,多少还是引起了怀疑和注意。 安娜贝尔有些迟疑,魔气聚拢,宗阙走到了她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臂道:“再不走就麻烦了。” “哎……”安娜贝尔被迫跟上,那聚拢在门口的恶魔刚刚突进来,就已被一剑收割了性命。 “走。”宗阙拉着她下口道,“听我说,外面被驱赶劳作的贵族很多,我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忙?”安娜贝尔跟在他的身后,提着裙摆一级级踩着楼梯问道。 之前的那些考验对比整个奥斯托王国而言果然还是太轻了,他的目标相当远大。 “号召他们一起对抗恶魔。”宗阙挥剑杀戮了拦路的恶魔,松开她的手臂将人抱下来时刺穿了她身后袭来的恶魔道,“只靠我一个人,我们出不去。” 蚂蚁都能咬死大象,这座森林里不知道有多少恶魔。 安娜贝尔被他搂在怀里,仰头看着男人干净的下颌,不管是从武力值还是样貌,这个人的确拥有着被王室公主选中的魅力,所以也会被他选中。 游戏这种事,当然是要参与其中才好玩。 “您一个人来的?!”安娜贝尔的眸光微颤,在他看向自己时道,“这样太冒险了!” “所以需要你。”宗阙放开了她的腰,拉住她的手臂继续往下。 可被他拉着的人却是轻呼了一声,在宗阙回眸看过去时几乎跌坐在楼梯上。 “怎么了?”宗阙问道。 “脚很疼。”安娜贝尔眸中湿润,几乎站不稳。 这还没走几步,宗阙想起了她的鞋子:“你有平底鞋吗?” “拖鞋吗?”安娜贝尔眸中有些不明白。 宗阙有些头疼:“把鞋脱掉。” 王室公主的拖鞋更不方便,这里的恶魔对她倒真的不错。 “可是……”安娜贝尔有些迟疑。 “他们掳你来做什么?”宗阙眉头轻动问道。 “他说要娶我做他的妻子。”安娜贝尔羞怯道。 宗阙的手握紧了剑柄,1314觉得宿主都快要把剑掰折了,红玉森林危! “但人类怎么可以嫁给恶魔。”安娜贝尔轻声说道,在留意到他略微松力的手时了然。 男人果然都会在乎这个,那他要是不利用起来,岂不是辜负了这个发现。 “鞋子脱了,我们该走了。”宗阙背向挥剑,再斩落一个恶魔。 “能不能不脱?”安娜贝尔满目羞怯哀求。 宗阙:“……” 1314觉得这要不是老婆,宿主可能没有这么好的耐心跟她说话。 () 。 第110章 营救公主计划(4) “可以。”宗阙看了她片刻道。 安娜贝尔有些疑惑,下一刻却被男人伸手过来直接扛在了肩膀上:“啊!阁下!” 她的发丝垂落,视线却在不断的下移,比之前的速度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这个人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请您放我下来……”宗阙肩后的声音哀求着。 他扶住石阶直接跳到了下一层道:“别说话,容易咬到舌头。” “嗯……”闷哼声从肩头传了过来。 宗阙斩落面前的恶魔,将人放了下来,面前的公主发丝凌乱,整个人的眸中都蕴着眼泪,小心的捂着唇,看起来有些可怜。 【宿主,对老婆要温柔一点儿呀。】1314说道。 这么粗暴的对待,很容易孤独终老的。 【不要被表象迷惑。】宗阙说道。 【嗯?】1314很疑惑。 这种被锁在塔楼,还被恶魔拖拽的柔弱小猫咪……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咬到哪里了?”宗阙握住她的手腕问道。 安娜贝尔眸中含着湿润看着他,轻轻往后抽出了自己的手腕,别过视线道:“舌头。” “抱歉。”宗阙看着她问道,“现在你选择脱掉鞋子还是我把你扛起来?” 安娜贝尔满脸诧异的看向他,委屈之情都要溢于言表了,可是面前的男人却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全人类最貌美的公主一样。 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还是说他根本不看重美色,只看中权力和财富? 可是他之前看到他,救他上来的时候明明是有情绪波动的。 “哪一个?”宗阙在等她的答案。 他目前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是女性,但这个人喜欢各种各样奇怪的剧本是灵魂中无法抹去的印记。 安娜贝尔看着他,别过了视线红着颊问道:“不能抱起来吗?” “你的裙子太重,我单手抱不动你。”宗阙站在台阶上看着她道,“你要脱掉裙子吗?” 安娜贝尔……或者说阿普里尔看着他公事公办的神色,明白这个人即使面对美色的耐心也十分的有限,如果再折腾下去,他可能会没有这么客气。 真是个冷酷无情的人类,但这样有挑战性的玩具才好玩,只凭样貌就能攻占他的心灵,也不用他亲自来玩了。 “我可以脱掉鞋子。”阿普里尔垂下眸轻轻吸着气。 但下一刻他仍然被男人伸手过来扛在了肩膀上,听到了那人平静的声音:“你的脚已经扭了,脱掉鞋子也无法行走。” 阿普里尔的眸微顿:“那您还让我选择?!” “之前忘了。”宗阙扛着她下了楼梯。 他的速度很快,即使扛着上的重物,在楼梯上跟恶魔战斗,对他的速度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啊!”肩上的公主忍不住发出惊慌的叫声,却是用手捂住唇拼命制止住了自己的声音。 可扛着他的男人转向,他的视线直接看到了楼梯环绕的中心处,极高的楼层足以让人类眼晕,更何况是以这样的姿态。 惊慌的声音出口,却似乎咬住了什么一样,只有低低的啜泣声。 宗阙的动作滞了一下,扶稳了她道:“别怕,不会掉下去的。” 一路下行,啜泣的声音很低,但连绵不绝。 直到落到楼梯的底部,面对着涌入的恶魔,宗阙将他放下,剑上的宝石更换,在扎入地面的一瞬间冰层覆盖,直接将恶魔冻结在了其中,兵刃收割近前,门被关上,符纸贴在了门栓上,其上金光阵阵,却无法被撞破。 阿普里尔看着男人的背影,在对方转身时轻轻后退了些。 宗阙收起了剑,看着她脸上略微沾染的湿润发丝和极红的眼眶,扶住她的手臂道:“先坐下,我看看你的脚。” 阿普里尔轻轻挪动着,拎着裙摆坐在了台阶之上,看着蹲身在面前的男人,轻轻吸着气。 宗阙略微掀起她的裙摆,露出了那穿着精致高跟鞋的脚,她很漂亮,漂亮到每一寸皮肤都是细腻至极的,完全没有情绪变化带给人类的任何体现在皮肤上的特征。 即使脚踝微红,穿在那嵌满宝石的鞋子上,看起来也是极漂亮的。 宗阙握住了她的脚踝,听着那轻轻的吸气声,抬眸对上了那担忧羞涩的碧眸,她的发丝有一些因为眼泪而贴在了脸颊上,看起来凌乱,却好像连每一缕发丝都贴在它应该在的位置,让她看起来无助又可怜,那种凄美与忍耐杂糅,含羞带怯的模样,换作任何一个喜欢异性的男人都会怜惜。 如果她是真的,宗阙当然会怜惜,但她脸颊上的皮肤同样细腻红润,虽然未经风吹日晒,但正是因为太细腻了,所以才不像人。 但任务的确在遇见她时触发了,所以这位公主实际上并不是人类? “这里疼吗?”宗阙问道。 “嗯。”阿普里尔轻轻应道。 “咬住衣袖。”宗阙确定着那里应该是有些错位。 “嗯?”阿普里尔虽然疑惑,还是依照他的说法咬住了衣袖边角,但就在他咬下的一瞬间,脚踝上一股尖锐的疼痛传来,想要收脚时却发现那里好像可以活动了,也没有那么疼了。 这个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门上的金光还在层层泛滥,宗阙朝她伸出了手道:“走吧。” 阿普里尔扶上了他的手,被拉了起来,因为起身微微趔趄,另外一只手扶在了他的胸膛上,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下,抬眸看他时脸颊已经红了。 怀里的人碧眸如洗,宗阙看着她轻轻别开的视线,低头轻轻靠近了些。 碧眸轻抬,她的手似乎已经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手扶着肩膀想要离开时,却被扣紧了腰身。 “阁下……”阿普里尔的语气中带着羞涩和惊慌。 这种行为果然对所有男性…… 他的情绪还未继续变化,视线颠倒,人却再次被搂着腰身扛在了肩膀上,这一次是真的险些咬到舌头! 阿普里尔看着他的后背,回眸时看到了男人从门上抽出的剑,眸中有一丝暗沉闪过。 这个人不会是故意的吧? 剑被拔出,结界消散,外面的冰层消弭,无数恶魔直冲门面,宗阙挥剑,随着剑光挥洒,冰锥也在成形,轻易就能收割掉那些恶魔的性命。 宗阙扛着他一路前行,阻拦者皆倒在了他的剑下,矿场就在附近,已经能够看到在其中劳作的人类贵族。 不管怀里的这个是不是真的公主,为了戏能够演下去,她都会配合。 “想好号召他们的措辞了吗?”宗阙问道。 “啊?!”阿普里尔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声音。 “安娜贝尔,你是公主,要为你的子民负责。”宗阙的声音中透着冷意,“当你在恶魔的领地享受优渥的生活时,他们却在这里被恶魔驱赶鞭打,遭受着苦难,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无法坚强起来吗?只是号召而已,您连作为一名王储的基本技能都没有学吗?” 阿普里尔:“……” 虽然要使绊子,但再装柔弱就露馅了。 “学了,抱歉,我之前有些害怕。”阿普里尔轻轻吸着气道,“我可以!” 宗阙神色平静,继续前行,看的剧本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下意识也能拼凑上。 恶魔被斩,破灭无数,当宗阙扛着人出现在人类贵族视线时,他们刚开始有片刻的疑惑,下一刻精神却振奋了起来。 “那是谁?” “是公主殿下?!” “是安娜贝尔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宗阙扛着人攀登上了高处,将她放了下来,阿普里尔站定,整理着发丝和裙摆,在众人面前露出了那张绝美的脸庞,面对着所有人的视线端庄站立:“我亲爱的子民们,看到你们在这里受苦我很痛心……” 她的话不过刚刚开头,已经有恶魔袭击了过来,仰头的人类们皆是哗然:“小心!!!” “安娜贝尔公主!!!” “公主殿下!” 恶魔露出了自己的利爪,却被宗阙直接斩落,从高大的建筑上滚落在地,化为了滚滚的黑烟。 人群皆是惊讶至极,站在那里有一丝胆怯的公主看了旁边守卫的男人一眼,沉住呼吸看向了底下的人们:“相信你们也看到了,恶魔并非是不可战胜,请你们拿起手中的武器,跟我一齐消灭这里的恶魔,返回我们的国家好吗?!” 她是脆弱的,也是美好的,那一身纯白的镶嵌着珍珠和宝石的衣裙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上帝赐予人类的天使,她这样号召着,鼓舞着,也在为他们痛心着,没有人不想摆脱现在的处境,没有人不想服从她的命令。 “好!!!” “恶魔并非不可战胜的,杀死那些恶魔,为死去的人类报仇!” “杀死他们,返回我们的家园!” “卑劣的恶魔!” 一呼,穿着破旧衣服的人类纷纷提起了自己手头能用到的工具。 宗阙看着那轻轻松了一口气的公主,伸手托起她的腰迹,将她放在了肩上。 阿普里尔有些错愕惊慌的低头看他,男人却紧紧扶住了她的腰身道:“别怕。” 阿普里尔轻轻抿唇应道:“是,我相信您。” 看来他不喜欢太过柔弱的。 这样的角度足以让所有人看到这位被托起的公主,人们反抗着这里的恶魔,拼上了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也要为他们的公主殿下搏出一条生路来。 拼杀声无数,只是人类的力量对比恶魔而言还是太过脆弱了,宗阙将肩头的人抱在怀里,从高处跳下去,在怀中人紧紧搂住他的力道中,每一剑都足以让那些嚣张至极的恶魔倒下。 他的所在就像是人类的方向,无数人朝着他的地方涌来,每倒下一只恶魔,那样的情绪就激荡一分。 “勇士?!您是勇士吗?” “天呐,他竟然能够那么轻易的杀死恶魔。” “安娜贝尔公主一定是被他所救。” “将宝石镶嵌在武器上。”宗阙从腰上解下了袋子,递给了身边跟随的人道。 “是,感谢您的恩赐!”身边的人接过,宝石几乎是片刻纷发完成,纷纷被镶嵌上去,即使无法镶嵌,也会握在手里紧贴着武器,纵使手被胳的生疼,也无人松开。 战斗一直在继续,双方的数量都在减少,但由宗阙带领着,终于杀出了一条路,冲出了矿场。 结界的门再度打开,人不断向外涌出,宗阙断后,在最后一人出去时带着怀里的人出去,封上了此处结界。 “走。”宗阙扛起了身旁的人。 跟随出来的人类并不算多,他们在看到这一幕时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安娜贝尔公主?!” “这样实在太失礼了!” “这样公主殿下会很难受的……” 阿普里尔开口道:“没关系,这样的速度比较快,我实在不太方便行走。” “公主殿下,我可以背您。”有一位金发的男人出来说道。 宗阙看了他一眼,直接扛着人向前走去。 “喂!”那人喊道。 “现在还没有脱离红玉森林。”宗阙说道。 其他人互看时蹙了蹙眉,跟了上去,这里还是恶魔的领地,他们还需要依靠这个人。 一行人匆匆前行,虽然仍有恶魔涌出,但明显级别很低,对比之前的恶魔速度要慢的多。 但这只是对宗阙而言,即使是低级的恶魔,同样足以轻易掠夺普通人的性命。 厮杀,不断的厮杀,一路黑气缭绕,血液横流,即使天色不暗,也有人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寸步难行。 “等等我,我真的走不动了!”那人勉强想要从地上爬起,却是两条腿都在发抖,根本站不起来,其他人浑身也都在轻轻颤抖着。 “跟我来。”宗阙扛着人转身离开了大路。 那些人即使攀爬着,也在勉强跟上,一处空地,宗阙将肩上的人放下,在地上画着阵法,阵法成时,周围的景物有一瞬间的朦胧。 “这样就能够阻拦恶魔吗?”跌坐在地上的人问道。 “只能暂时隐藏一会儿。”宗阙解下了水囊,看着身旁四下打量的公主递了过去,“喝点儿水。” “谢谢您。”阿普里尔双手接过,凑到了唇边。 即使在这样灰白苍茫的丛林之中,她仍然是典雅美好的如同站在金雕玉砌的城堡之中,即使仰着头喝水,也带着美感。 跌坐在地上的人看着她,也在看着她手中的水囊,有一些甚至已经开始舔唇。 阿普里尔喝了几口,将水囊重新递给了他,宗阙接过,仰头去喝时其中已经没有剩下多少。 水囊空空,围观的视线却很渴望,宗阙取出了仅剩的几枚果子,分成了均等递了过去:“这是仅有的食物,一人一份,多拿的人我会砍下他的手。” 蠢蠢欲动者歇了心思,围过来的人拿过了他手里的果子,几乎是两口就已经下了肚。 剩下的一枚果子分成了两份,一份由宗阙递给了那静静立着的公主,另外一份则送到了自己的唇边。 “谢谢。”阿普里尔双手捧过那枚果子,送到了唇边。 以往对她而言绝不会下咽的果子,在这个时候却是绝顶的美味。 多汁的声音响起,那些坐在地上的人有的看着,有的则在渴望的舔着唇,但到底没有人轻举妄动。 宗阙吃下了自己那半个,打量着周围的丛林,虽然他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但救了这些人出来,总要尽可能带他们出去。 这么多人走大路是不合适的,那条崖上的锁链足以葬送这里所有的人,那么就只能绕路。 即使那条路同样不好走,但还有一线生机,将他们留在这里,就只能彻底等死。 宗阙判断着方向,坐在了一根旁斜溢出的树根上,看着还在咬着果子的公主道:“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阿普里尔抬眸看向了他,在看到那个树根时提着裙子走了过去,轻轻依靠在了上面,视线落在了身旁男人的身上,温柔说道:“谢谢您。” “你的裙子太碍事了。”宗阙看着她几乎不算坐下来的动作道。 那里面明显有裙撑,看着好看,但在树林里行走十分碍事。 “抱歉。”阿普里尔别开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裙子,即使一路被扛着,上面的珍珠也有断线和遗失的,甚至裙摆处已经有了破损,再不复它之前的完美。 “你这样对待一位女士实在太失礼了。”有人蹙眉道。 宗阙神色未动,阿普里尔开口道:“请不要这样指责他,他只是为了让我们所有人活下去,是他救了我,是我自己不好。” “可是他这样直白的指责您,以后作为您的丈夫怎么会尊重您呢?”另外一人开口道, “什么丈夫?!”阿普里尔瞪大了眼睛。 坐在地上的人有些沉默,阿普里尔看向了身旁的男人,宗阙开口道:“国王下了命令,谁能够救回你,就能够迎娶你。” 阿普里尔轻轻捂住了唇,碧眸看着面前的男人,脸上已弥漫上了红晕。 地上有人抿住了唇,有人错愕,还有人蹙眉道:“那如果救下公主的人她不喜欢,难道也要逼迫她嫁人吗?那跟掳走她的恶魔又有什么区别?” 宗阙同样看向了她,那双眸含着如水的情意,听着这样的话语开口道:“父王的命令当然要兑现,否则岂不是言而无信。” 他们之间的氛围被一些人看在了眼里,即使想要说什么的也是愤懑的闭上了嘴,轻轻的嘀咕声传来:“不过是一个平民而已……” “您请别跟他们计较。”阿普里尔听着这样的话,看向了身旁的男人,却对上了他平静沉吟的目光,一时竟察觉不到他的情绪变化,“您,您在看什么?” “你想上厕所吗?”宗阙压低了声音问道。 阿普里尔略微睁大了眼睛,在心电急转过人类的生理特征后轻声道:“很抱歉,是的……” 他一时有些不明白这个人想做什么,他的行为总是跟其他人类很不相同,难道从上厕所能够看出什么? “来吧。”宗阙扶住了她的手臂起身道。 阿普里尔站稳跟上,他们的身影将要离开时有人问道:“你要带公主殿下去哪里?!” “有事。”宗阙说道。 “你们现在还不是夫妻,你休想对公主殿下做什么。”那人起身,不少人同样起身道。 【他们好像在惦记宿主你的老婆哎。】1314义愤填膺。 这可是宿主的老婆,找了那么久才救出来的老婆,还被一堆人觊觎,真是让系统看着都生气。 【冷静。】宗阙看向了那些人道:“公主需要解决生理需求,你们也要跟上吗?” 阿普里尔脸颊蓦然爆红,低下了头几乎不敢抬起,那原本起来的人们有些尴尬的停留在原地:“那你跟去做什么呢?” “设结界,防止被恶魔偷袭。”宗阙拉上了身旁人的手臂离开,丢下了这句话。 有人还想说什么,却见两道身影已经离开,即使有些愤愤,可他们确实没有什么资格跟上去。 “为什么是这样的人救了公主殿下?” “他这样粗鲁的平民怎么配得上安娜贝尔公主?” “难道以后要让他坐在我们的头顶吗?” “他不会让公主殿下幸福的!” 那些细碎的话语从结界之中传来,阿普里尔走出结界回头,却已经看不到刚才坐在里面的人了。 隐身。 这个人类拥有着很多普通人想象不到的能力,他比恶魔更强悍,可他又的的确确是个人类。 密林之中杂草丛生,阿普里尔的身影顿住时,宗阙看向了她的身后,将她的裙摆从树枝上取了下来,回头看着跟之前位置的角度和距离,在这里布下了一个阵法道:“就在这里吧。” 阿普里尔看着他,对方松开了他的手臂,退出了结界的边缘,靠在了一旁的树后道:“你好了叫我。” 倒是绅士。 阿普里尔看着他背对的身影,原本澄澈的碧眸中多了几分思虑,这个人的心思很缜密,所以他才能通过无数考验心灵的关卡,主动提及这件事可以说明他的贴心,但在这个时候提及,一定是在怀疑什么。 怀疑他的身份?可是这跟上厕所有什么关系?他又看不到。 阿普里尔思忖了一下,还是蹲了下去,或许他怀疑他不是人,那他就真的像人类一样上厕所就好了。 这个裙摆是真的很麻烦! 因为很麻烦,阿普里尔用的时间稍微有些久,宗阙静静等着,直到听到了草丛轻动,身后传来了极羞怯的声音:“我好了。” 宗阙转眸看向了她的来处,目光落在了“她”极红的面颊上,对上那羞怯的目光时收回了视线道:“回去吧。” 不是人类,男性。 虽然外表看着像女性,但上厕所时男性那种莫名的自尊心还是战胜了演戏,位置和距离明显不对。 阿普里尔跟在他的身后,有些疑惑的回眸,难道真的只是体贴他在这一堆男性包围下不好开口? 正思忖着,他的裙摆再次被挂住,阿普里尔回眸,伸手一拽,一声撕拉的声音传来,宗阙回眸,看着那迷茫惊讶的公主殿下以及挂在树杈上的裙摆,转身走了过去,帮他取了下来。 这件衣服的料子很不错,以一个正常女性的力道而言拉不断,看来他也觉得自己的裙摆碍事了。 “怎么办?”阿普里尔看着裙摆心疼不已。 宗阙从袖中摸出了绑带道:“可以暂时系一下,回去后再补。” 他将裙摆两侧皆弄出了两个洞,将其绑了上去。 阿普里尔看着蹲身在面前的男人道:“其实可以不用补的,穿着它确实会拖大家的后腿。” “没关系,你走路的机会很少。”宗阙将那里系好起身道,“喜欢就留下吧。” 阿普里尔目露感激:“谢谢您。” 这个人总是在他不需要的时候贴心! “回去吧。”宗阙扶住了他的手臂道。 既然愿意演,那他就陪着他演,直到他的游戏玩腻了为止。 “好。”阿普里尔提着裙摆温柔跟上,思索着怎么才能自然的将这样的累赘去掉。 他们两个返回,所有留在原地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在看到公主殿下脸上的红晕和饱满红润的嘴唇时,有人握紧了拳头。 “休息好就出发吧。”宗阙看着起身的人们道。 “我来带着公主殿下吧,你那么扛着,她会很不舒服。”有人自动请缨道。 “不用了,我自己的人我自己可以负责。”宗阙看向了身旁的人扣住了他的腰身道。 “我说了你那样她会不……”那人还在说着,却见男人轻轻弯腰,将那美丽的公主打横抱了起来。 公主明显有些惊讶,却是扶住了他的肩膀,稳稳当当的停留在他的怀里,对视之间已满是情意。 即使这个平民并没有贵族特有的金发,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样貌极其俊美出众,这样的拥抱和对视,就好像他们下一刻就要步入婚礼殿堂一样。 有人咬紧了牙关,有人握紧了拳头,阿普里尔环着男人的肩膀脸颊微红,总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 这种应该称之为人类的占有欲。 当有了占有欲,那么距离他的心彻底沦陷也不远了。 当心灵为之掌控,灵魂也将属于他。 宗阙抱着怀里羞涩的人转身离开,身后的人纷纷提着武器跟上。 “在红玉森林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否则将会被情绪掌控,再度落入恶魔的控制之中。”宗阙背对着他们提醒道。 “这么说你一路过来没有任何的情绪吗?”有人不信的问道。 “你可以不信。”宗阙没有回头,甚至连语气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不仅身后的人分不清他的虚实,连阿普里尔待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同样没有分清。 如果他拥有占有欲,那么就会讨厌这些人,人类面对讨厌的人,又受这里的环境影响,起码不会提醒他们红玉森林情绪掌控的事情。 可他偏偏说了。 宗阙看着前路,抬脚迈过树枝,看了怀里的人一眼道:“你也一样,最好什么都不要想,否则恶魔会捕捉你心灵深处的弱点。” “可是怎么才能不想呢?”阿普里尔好奇问道。 “对什么都不要感兴趣,也不要期盼回到奥斯托的捷径,相信我,只要一步一步的走,总能回去的。”宗阙看着他说道。 “是。”阿普里尔揽着他的肩膀轻轻垂下了眸,澄澈的眸中划过了一抹玩味。 这个男人的骨子里果然是傲慢的。 他们一路绕过了崖边,虽然疲惫在不断增加,但追击的恶魔却减少了很多,连天空的颜色似乎都在慢慢的变淡,而就在宗阙怀里的人睡了一觉醒来,身后所有人都陷入了绝境时他们遇到了水源。 一条没有魔气的小河,几乎所有人都趴在岸边疯狂喝着水,缓解着喉咙的干涸,那一瞬间好像完全忘记了他们贵族的身份。 宗阙从上游汲了水,即使未从其中探到魔气,仍然在其上贴上了符咒后递到了身后人的手中:“现在不能生火,先忍忍。” 火会生烟,不管那些恶魔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找到他们,都不宜暴露目标。 “好,没关系的。”阿普里尔接过了水囊道,“谢谢。” 他喝过水后将水递了回去,看着男人喝下,目光转向那些疯狂喝水后四处采摘果子的人身上。 这里有水源,树木就会长的繁茂,这里更是到处都是果子,饥饿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完全承受不了食物的诱惑,采摘下食物时甚至顾不上清洗,直接就送进了口中。 宗阙收起水囊,从一旁的树上摘下了两枚果子,在河水中清洗后例行驱逐,然后将果子递到了他的手中:“不要吃太多,这里还没有完全远离红玉森林的边界。” 虽然森林已经在恢复青绿,但未尝不是幻境导致。 “好。”阿普里尔接过,小口咬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些人道,“那他们不会出事吗?” “我说的话他们不会听。”宗阙将果子送到了自己的唇边道。 既然不会听,他也没必要浪费唇舌,人找死不必拦着,他所在意的不过只有眼前这一个而已。 阿普里尔轻轻抿了抿唇,看向了那边的人道:“请不要吃太多的果子,这里还没有彻底离开红玉森林。” 他的话获得了一些回应,那些人有的收敛,有的却没有放在心上:“放心吧公主殿下,只是果子而已,如果不填饱肚子,我们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你看他也吃了果子,不是没事吗。” 阿普里尔看向了身旁的男人,宗阙神色平静,未发一言,却似乎在肯定着明确告知也是无用的。 河水和果子,这些从前不会让贵族们看在眼里的东西却让他们高兴了很久,而在饱腹之后他们迎来了沉睡。 宗阙坐在歪曲的树上看着河水,阿普里尔听着那些鼾声,轻轻提着裙摆坐在了他的身侧,看着他的目光问道:“您在看什么?” “河里没有鱼。”宗阙说道,“只靠果子很难裹腹。” “您很饿吗?”阿普里尔看着他问道。 他的身形对比初来时有一些消瘦,但也只是让他的轮廓线条愈发锋锐了些,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和力量。 “我担心的是你。”宗阙看着他说道。 阿普里尔神色微顿,脸上带着微粉,扬起了笑容道:“没关系,我本来吃的就不多,这样可以保持身材的纤细。” “健康就好。”宗阙说道。 阿普里尔看向了他笑道:“您真是个温柔的人。” 人类是需要赞誉的,当不断的肯定赞誉,即使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人,也会慢慢变得拥有赞誉中的性情,最起码在看到赞誉他的人时会下意识注意自己的形象。 宗阙看着他开口道:“你是第一个说这种话的人。” 阿普里尔温柔笑道:“您只是外表看起来不太爱笑而已。” “嗯。”宗阙应道。 话题瞬间终止,阿普里尔交握着双手,轻声问道:“我可以问一下您的名字吗?” 宗阙看向了他,不仅是骨骼,他的神态举动没有任何地方不像女性的。 “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阿普里尔轻轻抬眸,对上了他平静打量的神色道,“您不方便告知吗?” “狄恩。”宗阙说道。 “狄恩阁下。”阿普里尔笑道,“谢谢您救了我。” “不客气。”宗阙说道,“不是无偿的。” 阿普里尔手指收紧了一下,想起了国王的命令,红着颊垂下了眸道:“我并未打算食言。” “我知道。”宗阙说道。 阿普里尔有些迟疑,轻轻抬眸问道:“您是因为婚约所以才来救我的吗?” 他的眸中有着忐忑,宗阙看着他,知道这个时候需要给他一些信心了:“嗯。” 面前的人得到回答,如他所料的红了脸颊,交握的双手微微收紧,眸再不敢落在他的身上。 1314紧紧盯着,媳妇儿这个时候都害羞了,两情相悦,赶紧抱呀抱呀! 宗阙看着她道:“我需要睡一会儿。” 阿普里尔没等来那伸手扣住的拥抱,闻言看着男人眼底略微的疲惫道:“抱歉,我打扰到您了,您快休息。” “嗯。”宗阙从树上起身,坐在了干枯的草地上靠住树干道,“你待在我身边,有什么事叫我。” 阿普里尔在他的目光中起身,整理着裙摆跪坐在了他的身旁,红着颊道:“其实靠在这里不是很舒服。” 宗阙眸中划过疑惑。 “其实我的裙子很柔软。”阿普里尔蜷缩着手指轻声说道。 “不用,那样容易睡的太沉。”宗阙一手握住了剑柄,一手握住了他的手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就好。” 阿普里尔神色微顿,看向了他握着自己的手,男人的气息在渐沉,但思绪明显没有彻底陷入昏睡之中,即使在这样好像要迈出危险的边缘,他的警惕心也没有完全消弭。 阿普里尔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细细打量着,这个人其实拥有着不输魅魔的样貌,只是即使性情有些冷漠,却没有那种仿佛生于地狱的暗沉。 他的本性仍是良善的,心也向往着阳光,看起来好像有些缺乏人类的情绪,甚至看起来不像人类,但其实还是个人类。 拥有着人类的情感,弱点,只是理智控制,难以轻易动摇而已。 但也只是难以,不过现在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毕竟还需要他去应付接下来的游戏。 唔……还是再养胖点儿好,万一身体出了问题就不好玩了。 阿普里尔看了许久,在对方的手指微动时对上了那双睁开的眸,错愕之间眸中浮现了羞涩,然后匆匆错开:“您,您醒了?” “嗯。”宗阙阖了一下眼睛适应光亮,松开他的手从地上起身,走到河边洗了一把脸清醒了一下道,“我们该走了。” “他们还没有醒。”阿普里尔抬头看着他走过来的身影,在他伸出手时放了上去,被拉起时略微踉跄,然后被抱了起来。 “腿麻了?”宗阙问道。 “嗯。”阿普里尔眨了一下眼睛轻轻点头。 恶魔可不会腿麻,不过还是感谢这个人的提醒。 “一会儿就好了。”宗阙迟疑了一下没将他放下来,而是转身带着他过了河。 如果他现在是本来性别,倒是可以按一下,他扮成女性,不管从哪一方面而言他都不能动手。 “唔。”阿普里尔轻轻垂眸。 宗阙将一枚石头踢入了河水之中,噗通一声,水花飞溅,有不少水落在了那些在岸边沉睡的人脸上,让他们有些不耐的醒来。 “出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 “干什么!!!” 有了人声,其他人纷纷惊醒,不耐的情绪在蔓延着:“怎么了?” “该走了。”宗阙看着那些人道。 “那么着急干什么?反正又没有恶魔!”有人满脸困倦愤怒道。 “想睡的可以继续睡。”宗阙转身离开,不再多言。 那些人即便愤懑,也还是跟了上来,只是那种不满的情绪却在队伍之中蔓延着。 有的人在心底咒骂着,有的人看着行走在前面的人,眸中已经带了杀意。 【宿主,要小心这些人。】1314已经习惯了宿主的媳妇儿不是一只乖巧的小猫咪这种事,但是其他人不能疏忽! 【谢谢提醒。】宗阙说道。 情绪这种东西是可以反噬己身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 。 第111章 营救公主计划(5) 一路跋涉, 在宗阙细数到第三天时,他们终于遇到了连通山崖另外一侧的道路。 天空中的红色更淡了些,就好像他们初入这座丛林时一样的色泽。 “休息, 休息一会儿吧……”跟在后面的人们在看到路时第一个想的不是过去, 而是休息。 他们气喘吁吁,每一个看起来都十分的狼狈。 “休息一会儿。”宗阙将怀里的人放了下来, 放松着手臂道。 “很累吗?”阿普里尔看着他的手臂有些忧心。 “没关系。”宗阙站在崖边看着崖底, 对人类而言极远的距离,对于那头魔龙而言很可能瞬息即至,这条通道虽然宽,但另外一侧仍然连通着峡谷, 必须做准备。 他的身影站在崖边, 跌坐散落在地上的人群喘着气, 有的人睁开眼睛,看着那并立在一起的身影, 朝着旁边示意着。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恶魔了,一路走来, 都是饥饿疲惫缠绕着他们,而这个人仗着他自己体力不错, 每每自己休息好就会不间断的前行。 “您在看什么?”阿普里尔站在他身后的位置, 探了一眼让人眼晕的悬崖询问道。 “这条峡谷里有一条魔龙, 需要做点儿准备工作。”宗阙说道。 “那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吗?”有人激动的问道。 宗阙回眸, 看着那些完全不在乎形象坐着甚至躺着的人群道:“可以。” 所有人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有的抱着武器已经卧倒在地,不过一瞬间就进入了睡眠。 宗阙在地上画着阵法, 只是他身上携带的材料不足, 万一真遇到预想的情况, 压制的时间会大幅度的缩短。 他在反复斟酌,后面的鼾声不断,阿普里尔看着他的阵法,回眸看着身后躺了一地的人,眸中思绪微深。 “您要不要也休息一会儿?”阿普里尔询问道。 宗阙回眸看着已经睡的极沉的人们,困倦到了这种地步,即使刀架在脖子上恐怕也很难醒:“好。” 阿普里尔弯腰扶起了他,同他一起在树边落座,看着眼底明显有些疲惫的男人,眸中划过了疼惜:“狄恩,我会帮你守着,你可以放松睡一会儿的。” 宗阙看了他一眼轻点头,靠在树上时神经微松了下来,阿普里尔坐在一旁看着他,握着他的手在缓缓放松着,似乎在某一个瞬间会下意识收紧,但慢慢的还是失了力道。 阿普里尔屏住了呼吸,手指在他的额间轻轻晃动,确定他已经彻底熟睡之后扶住了他的肩膀,让他躺在了自己的裙摆上,手轻轻拂过了他浓黑的发丝。 即使是在丛林里,一路奔袭,这个人也不像其他人那么狼狈,他总是尽可能的将自己打理干净,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习惯,比起那些人,他更像是一个贵族。 阿普里尔的手指轻轻划过了他的眉眼,这个人类其实很年轻,他同样是疲惫的,却仍然像标杆一样支撑着这个队伍,抱着人行走可比单独行走要累的多,但从他的身上却很难看出端倪。 手指轻轻下移,划过了他的唇峰,下巴,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阿普里尔喜欢漂亮的生物,不仅仅限于外表,还有这种即使闭着眼睛沉睡也能够看出的平静沉稳,酝酿出属于独属于人类的性感和禁欲。 但平静就是用来打破的,禁欲就是用来破坏的。 阿普里尔的唇角勾起了笑意,巨大的碰撞声蓦然从远处传来,激起了地面的震颤。 躺在怀里的男人下意识握紧了剑柄,睁开眼睛时其中划过了一抹疑惑,而在那些许的困顿之后,他直接从怀里起身,看向了远方。 地面上的人在惊慌中纷纷起来,阿普里尔惊慌的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魔龙察觉了。”宗阙走到了崖边,在那阵法上摆放上了数枚宝石时,惊醒的人们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啊!!!!” “怪物!!” “那是什么东西?!” “狄恩!”阿普里尔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从崖底升起,暴躁作乱,庞大到几乎遮云蔽日的巨龙,几乎要失去呼吸。 宗阙走到了他的身侧,将人拉了起来抱起道:“别怕,我们需要去对岸,这道阵法可以阻拦他一阵。” “它会吃了我们的……”阿普里尔的眸中含着泪水。 “不会,我保证。”宗阙朝着道路上走了过去,对身后几乎站不稳的人群道,“快点过去,时间不多。” “你在开玩笑!” “它能够将整个桥一起吞下去!” 被晃的几乎站不稳的人群喊道,他们面对这样的巨物发自内心的恐惧,只恨不得逃离,有的甚至已经惊恐到了失声状态,根本不敢靠近一步。 魔龙的头顶着金光,□□的时候那双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在其上快速通过的宗阙,血盆大口嘶吼,周围的巨石齐震。 阿普里尔浑身都在颤抖,宗阙揽紧了他道:“闭上眼睛,你们再不过来,将再没有机会过来!” 他的声音唤醒了一些人,他们看着那嘶吼却被金光阻挡的魔龙,几乎是忙不迭的朝着对岸跑了过去,腿软就用上攀爬,即使有一些人直接失禁。 “不行的,我不行的!”留在原地的人还在纷纷后退着,拼命摇着头。 “啊,我再也受不了了!!!”有人尖叫着向丛林的深处跑了过去。 山崖两侧疯狂震动,连带着那座桥也在震动,跪在其上的人睁大眼睛看着那巨龙拼命挣扎袭击的方向,目光落在了匆匆走在前面已经快要过桥的男人身上,其中布上了血丝。 他们很可能都被留在这里,他们死了那么多人,而那个人却可以抱得公主归,最后登上王危,凌驾于所有的贵族之上。 “还在等什么!”那人朝着崖边的人嘶吼道,尖锐的声音竟然有一瞬能够盖过巨龙的嘶吼声。 处在崖边倒在地上的人颤抖着,对上那人猩红的眼睛,在看到崖边的阵法时露出了诡秘兴奋的神色。 他几乎是下意识扑了出去,以魔力破坏阵法很难,但以人力,不过是瞬息就能够打乱。 宗阙回眸看到,但也就是这一瞬,周围的金光震荡,在那魔龙奋力顶起时彻底破碎,巨大的头颅彻底破出,红眸之中映出了宗阙的影子,张开巨口直接咬了过来。 有人兴奋,有人害怕,阿普里尔只觉自己的身体飞出,直直落到了对岸,就看到巨石纷飞,男人的身影因为躲避血盆大口从另外一侧坠落,即使有光芒闪动,也不过堪堪挂在了崖边。 “狄恩!”阿普里尔扑到了崖边,那一枚小箭扣在山崖上,男人手中的剑没入了山壁,支撑住了他的身体。 “吼!!!”魔龙一击不中,从桥上起身,全然不顾其他还停留在桥上的人,视线只停留在那挂在崖边的男人身上,其中有些极其浓重的恼怒。 “狄恩,快上来!”阿普里尔跪在崖边说道。 宗阙已经能够察觉魔龙张开口的腥臭味,以他如今的状态,想要上去很难:“安娜贝尔,离开这里!” “我不要,你快上来。”阿普里尔眸中眼泪滴落,“狄恩,你快上来!” 泪水落在了宗阙的脸颊上,嘶吼的声音再次响彻天地,腥臭味席卷,宗阙撑住山壁拔出了剑,虽然躲过了那致命的攻击,但因为飞速坠落,剑光再入崖壁时,手臂已经受了伤。 “走!”从桥上爬起,飞速冲到了这边的人拉住了安娜贝尔的手臂道,“公主殿下,快跟我走!” “放开我,放开我!”阿普里尔抓着崖壁,看着那堪堪挂在半空的男人,对方也在望着他,只是以往平静的眸中划过了一抹几不可察的无奈之色,还未等他去分辨,便已经在魔龙身体的袭击中时直直坠落,被云层遮掩,消失了踪迹。 “狄恩……”阿普里尔眸中红光微动,原本拉扯着他的人蓦然停下了动作,任凭他轻松抽出手臂,看着崖底。 那个人类不会轻易的死亡,他的力量足以对抗这里的魔龙,但阿普里尔看着崖底,却很难分辨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是什么。 他的心有些发闷,甚至还有些许的痛楚,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阿普里尔扣住自己的心口看着崖底,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也足够有趣。 在崖底连绵不绝的震颤声传来时,阿普里尔的唇角勾起了笑意,之前未干的眼泪坠落,没入了云层之中。 这个游戏还没有结束,但这个人类,绝对别想跑掉。 那么,游戏继续。 原本在崖边停滞的人似乎一瞬间恢复了理智,他拉住了阿普里尔的手臂道:“公主殿下,我们得离开这里。” “可是狄恩……”阿普里尔眸中含着泪水。 “他不会有生还的可能性,留在这里我们都得死。”那人拉动了他的手臂,眸中带着兴奋,将他带离了崖边。 魔龙消失在桥边,原本惊慌失措的人们慌忙涌上了桥,朝着这边奔了过来,跟在了那两道身影之后。 崖底遍布着骨骸,恶臭的味道弥漫,但却被那庞大且覆盖着鳞甲的身体压着,只是在缝隙之中,无数的血色的藤蔓从其中蜿蜒缠绕,让那张开的血盆大口无法靠近被藤蔓缠绕接住的人。 “吼!!!”魔龙啃咬撕扯着这里那些不断生长的藤蔓,身体起伏,将那些藤蔓拦腰斩断,可不管它的脖子怎么后移,都无法攻击到那恰好落在了颈后的人。 宗阙伸手,断裂的藤蔓再生,直接蜿蜒缠绕在了巨龙的脖颈之上,染血的色泽直接撬开了它的鳞片,往血肉之中钻了进去。 嘶吼声中带了疼痛的尖叫,浓浓的黑烟侵蚀着,可藤蔓却仿佛吸收了那些死在这里的残骸血肉,不断再生,也缠的那脖子越来越紧,就像是在吞噬着这条魔龙的性命,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 宗阙接好了自己的手臂,借着藤蔓上了它的头顶,在那头颅顶起时直接看到了山崖,借力降落,那魔龙的眼睛已经有些黯淡,其中愤怒的光芒却未散去,但它即使张着血盆大口,终究也是被血色的藤蔓缠满,在头颅拧断的一瞬重重的砸了下去。 黑烟乍起,整个红玉森林都好像在震颤着,艾德南他们看向了远方轰鸣不断的地方:“那好像是那头魔龙住的地方?!” “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泰莉亚站了起来紧盯着那里道,“或许有人!” 这样的震颤响过两次,这一次却尤为剧烈,就好像整个红玉森林都要塌陷一样。 黑气升起,整个红玉森林的颜色似乎又淡了些。 “我们去看看。”泰莉亚说道,上一次一定是狄恩,这一次或许也是。 “喂!”艾德南看着她的背影,跟阿泽对视了一眼,还是跟了上去。 拉着阿普里尔的男人因为这样的震颤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来路骂道:“那头怪物不知道又在因为什么发疯!” “或许它找到了自己满意的食物在庆祝。”跟在身后的人道。 震颤持续了很久,一行人蹲了下来,或者扶着树才能保证自己的平稳。 阿普里尔却知道那个人快回来了。 震颤声带着连锁反应,宗阙收回了自己的剑转身离开,丛林茂密,但因为脚步走过,还是留下了痕迹。 宗阙的步伐未停,震颤声停止时,守着阿普里尔的人却争执了起来。 “你那瘦弱的身躯怎么可能抱得动安娜贝尔公主?!” “你的手上全是污秽,甚至弄脏了她的衣服。” “咱们谁比谁高贵,凭什么你来拉着她?” “我可以自己走。”阿普里尔交握着双手,碧绿的眸中看着温柔,实则有着不耐,要不是为了事情的合理发展,他实在懒得陪他们演戏。 “可是那些树枝会划破您的裙子。”一个男人看向了她,放温柔了自己的嗓音,目光却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 因为一直被抱着,即使他们已经狼狈不堪,这位公主仍然美丽纯洁,她就像是绽放在神殿之中的花朵,高高在上的俯瞰着世人,他们本来只能远观,现在却有机会将她折在手上。 这样貌美的王后,以及那个繁华的王国,至高无上的地位,堆积如山的财富,这些也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只要得到她的心,不,或者可以说只要得到她的身体,那些都属于他。 阿普里尔对上他的目光轻轻后退了两步,另外一个男人拦在了他的面前,义愤填膺道:“不要用这么肮脏的眼神看着安娜贝尔公主,公主殿下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 “多谢您。”阿普里尔眸中露出了感激,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男人眸中同样露出的野心。 乌合之众。 当那个人消失时,这些人对比起来就会显得十分的卑劣和不堪,甚至不需要他做什么,最后留下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另外一个是其中一个胜利的人,甚至可能完全覆灭。 这就是人类,让他没有一丁点儿兴趣的人类。 “你才是那个狼子野心的人!”那人听着阿普里尔的道谢时说道,“你同样对公主怀有着觊觎之心。” “那我也不像你那么恶心!” “我只是想要送公主回到奥斯托而已。” “你以为我看不破你的心思吗?” 那些声音很嘈杂,阿普里尔忍着让他们消失的念头静静等着。 不需要多久,这里就会混乱,那个人也会赶过来。 “呃……”一声错愕的声音响起,血腥味弥漫,其中一人捂着肚子,惊诧的看着对面提着武器的人,“你,你竟然……” “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要跟我争!”那人仓皇的拔出了武器,看着倒地的人道,“安娜贝尔公主是我的!” 然而他的话语出声,还未再动作,后心已经被另外一个人捅穿了。 原本还相携的人群在这样的血腥味中四散了开来,纷纷戒备的看着彼此,眸中遍布着血丝。 阿普里尔捂上了唇,眸中有着惊恐,被手捂着的唇却很平直:“你们在干什么?!” 真的很无聊,没有那个人在,他甚至连等待都没有什么耐心。 “公主殿下别怕,我马上就会解决掉这些对您心怀不轨的人!”一人扭头说道,下一刻却被曾经的同伴抹了脖子。 所有人都在戒备着,以免自己成为下一个被牺牲的人,可还是有人在攻击别人时失了防备,陆续死去。 血液就像是点燃了这里的战意,激发着他们的贪婪和。 “别,别再打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共同拥有公主殿下呢?”一个不断后退的人说道。 所有人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纷纷落在了阿普里尔的身上。 阿普里尔惊慌失措的瞪大了眼睛,在那样的目光中后退着,却是踩住了被草地绊住的裙摆跌坐在了地上,惊慌的看着那些仿佛恍然大悟的人道:“你们不要过来!” 这样才有点儿意思。 “我们再战斗下去没有任何的益处,反正就剩下我们几个,不如均分奥斯托的财富。”那人继续说道。 而这样的提议无疑得到了支持,他们的目光落在了那极美的公主身上,她是瑰宝,是明珠,是人们心中所渴望的,即使真的带回去,恐怕也很难拥有和服众,但她如果跌落凡尘,染上尘埃,那么也就不再那么珍贵了。 他们的身影在靠近,有人气喘着安抚道:“公主殿下别怕,我们只是提前成为您的丈夫!” 阿普里尔后退无力,碧绿的眸中溢满了泪水,喉咙中几乎无法发声:“求求你们,不要……不要这样……” 他们肮脏的手伸上了她的裙摆,阿普里尔瑟缩的抱住了自己,眸光低下时其中划过了一抹兴奋,而在他的裙摆上溅上了一颗小小的血珠时,其中一人倒在了地上。 几人仓皇回头,在看到那个提着剑的男人时都仿佛见鬼般瞪大了眼睛:“狄恩?!” “你不是掉下魔龙的巢穴吗?!” “你不可能是狄恩,你是恶魔伪装的!” 宗阙挥剑,又一人倒了下去,刚才还在威逼的人面对他的出现浑身都在颤抖着,他们想提起武器,却发现这样的动作很难。 因为他的剑太快了,每行一步,就会杀掉一个人,他能从魔龙的巢穴中逃出,说不定已经不是人类了! “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公……”一人仓皇想要靠近阿普里尔,却直接被割断了喉咙,惊恐的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有的后退,有的跌坐在地上,甚至散发出了失禁的味道,但不管他们求饶也好,反抗也好,都一一死在了他的剑下。 血液一一滴落,剑身被扎入了一旁的地上,阿普里尔抬眸看着站在面前朝他伸出手的男人,那一刻连心好像都是欢呼雀跃的。 这个人,好棒! 阿普里尔将手放了上去,带着不可置信和委屈起身,扑到了他的怀里:“狄恩,你还活着……” 他的眼泪落下,宗阙低头抱紧了他,感受着他的轻轻颤抖,轻抚着他的发丝道:“没事了。” “唔……我好怕,我好怕你真的死了……”阿普里尔轻轻抬眸看着他,碧眸中溢着眼泪,他的手轻轻摸上了男人的脸颊道,“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宗阙垂眸看着他,他哭的梨花带雨,极具美感,只是兴奋居多:“抱歉,下次不会了。” “狄恩……”阿普里尔轻吸着鼻子,被他按着后颈埋在了他的怀里,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要再离开我了。” “好。”宗阙垂眸应道。 “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吗?”阿普里尔询问道。 “会。”宗阙回答道,“会永远在一起。” 阿普里尔抱住了他的腰身,听着他的心跳声,这个人虽然答应了,但心跳一如既往的沉稳,没有一丝的加快。 抱着他这样的美人,他竟然只是安慰,而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动,这个人会不会不行? 草被拨动的声音传来,宗阙抬眸下意识握住剑,在看到从远处树后走出来的人时微蹙了一下眉头。 对方在看到他们时也停下了脚步,扫着周围的尸体惊讶道:“狄恩?!” 那是一道女声,阿普里尔从他的怀里起身,看向了那突然出现的女人。 她不是别人,正是刚开始跟这个人一起出现的泰莉亚。 泰莉亚的身影停下,艾德南和阿泽的身影也渐渐从远方跟了上来,他们的目光同样从宗阙身上打量过,艾德南的目光落在了阿普里尔身上,打量着她的样貌和裙子,阿泽则看着这满地的尸体道:“这些人是贵族?!” 狄恩的剑上还染着血,他杀了这些贵族?!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宗阙问道。 泰莉亚回神,看着他道:“我们一直在找希尔墩和达连,但没找到,现在在找出路,听见崖边有声响,本想寻觅一下,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贵族明显都是狄恩杀的,他是为了什么?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宗阙松开了怀里的人,将剑上的血迹甩落,放回了剑鞘中。 “你为什么要杀这些贵族?”泰莉亚看向了被他松开的女人,目光停留。 对方生的很美,虽然裙子有些破损,衣摆上也沾了一些尘土,但这丝毫没有掩盖住她的美貌,美的让人心折。 金发,碧眸,传说中的安娜贝尔公主。 他竟然真的将她救出来了,如果能够娶到她,那么整个奥斯托王国都将属于他,而这些贵族…… “他们想要强迫我,狄恩才杀了他们。”阿普里尔轻声解释道,“请你们不要误会他。” 泰莉亚一怔,艾德南听着她轻灵的声音接话道:“不会,我们跟狄恩是朋友!” 阿泽收回目光看向了他,唇轻轻抿了一下。 “真的吗?他们是你的朋友?”阿普里尔看向了身旁的男人询问道。 “不是。”宗阙直接否定了。 这样的回答让艾德南的脸上弥漫着尴尬之色,但他握了一下拳头开口道:“可我们当时不是说好了一起来完成任务?” “答应给你的报酬我不会抵赖。”宗阙看着他渴望的神色说道。 环境真的会改变一个人,或者说放大一个人的阴暗面,也不知道他离开后他们经历了什么,但他的确变了,而且永远无法摆脱红玉森林的影响,他出不去了。 艾德南神色中带了些许欣喜:“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走吧。”宗阙看向了身旁的人道。 “好。”阿普里尔看着他,在被抱起时手臂试探的搂上了他的肩头,埋首在了他的怀中。 他的身影离开,艾德南匆匆跟了上去道:“你知道怎么离开?” “不知道。”宗阙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艾德南怔了一下,却没有停下跟随的脚步,阿泽沉默在原地,肩膀却被泰莉亚按了一下,回眸看向她时道:“我没事。”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该放弃就放弃吧。”泰莉亚松开他跟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戳破了他的自尊心,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在微妙的疏离着,而久久找不到同伴,也无法出去,艾德南也越来越无法收敛自己的情绪,他甚至变得破罐子破摔。 人还是原来的人,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泰莉亚对艾德南已经不抱任何的期待,但是她费解的是狄恩和安娜贝尔之间的关系,他明明说自己是来找心上人的,可安娜贝尔明显已经对他情深一片。 身后跟了三个人,他们的距离却不远不近,阿泽与泰莉亚自觉保持了距离,艾德南试图跟上,却被排斥在了外面,狄恩不理他,而安娜贝尔公主看见他就躲。 “喝点儿水。”宗阙将人放下时道。 “谢谢。”阿普里尔接过水囊道。 “我们今晚在这里休息。”宗阙看着周围暗沉的天色道。 自从魔龙死亡,天色中的红光就在缓缓散去,越往外围走,就越是拥有了清晰的白天黑夜,虽然还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但再过不久,他们应该就能出去了。 “好。”阿普里尔将水囊递了过去。 宗阙喝了一口,系在了腰间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捡些干柴来生火。” “不要!”阿普里尔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臂,声音中带着哀求,“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们去捡。”泰莉亚从地上起身道,“你陪着她就行,走吧,阿泽。” 阿泽看了艾德南一眼,对方的视线仍然若有似无的落在安娜贝尔公主的身上,他的眸中划过了一抹失望,跟上了泰莉亚的步伐:“来了。” “我也去。”艾德南起身道。 没有了红玉森林的恐怖,火堆很快升了起来,照亮了周围,也让夜色变得温暖起来,阿泽摘回野果堆放在一旁,泰莉亚则抓到了一只兔子,拎着后颈直接提了回来,提着刀就要扒皮放血。 “你要做什么?!”阿普里尔瞪大了眼睛阻止道。 泰莉亚抬眸看着她柔柔弱弱的样子,扯起唇角道:“当然是要杀了,扒掉皮,掏出内脏,然后烤了吃掉。” 阿普里尔随着她的描述微微启开了唇,满目都是心疼:“那实在是太残忍了,它并没有做错什么。” 泰莉亚冷哼道:“但我的肚子很饿,想吃肉。” 阿普里尔眸中含了水光,见对方无动于衷,看向了一旁的狄恩。 宗阙对上他的目光,轻轻将他揽入了怀中,看着冷着脸的泰莉亚道:“你可以绕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处理干净再带回来。” 泰莉亚的唇边露出了笑意,拎着兔子离开了火堆道:“好吧,给你一个面子。” “狄恩!”阿普里尔惊讶的抬起了头。 “吃点儿果子。”宗阙将一枚果子用水擦去了尘土,递到了他的手上,对着他的泪眼汪汪道,“那不是我抓的,我没有决定的权力。” 1314确定宿主只是想吃肉,以至于对老婆的演技视而不见。 “你抓的就会放生吗?”阿普里尔轻声询问道。 “嗯。”宗阙应道。 1314想到了那些牺牲在宿主手中的兔子,觉得它们死不瞑目。 阿普里尔垂眸捧着果子轻轻咬着,他觉得这个男人在敷衍他,他对他的爱还没有一只兔子重要。 而半晌后泰莉亚带回了一只已经被处理干净,架在树枝上的兔子,兔子被撑在了火堆上,随着翻烤和涂抹上果子的汁液,在这样的深夜里变得极其的具有诱惑力,泰莉亚的目光紧盯,连阿泽都在吞咽着口水。 直到泰莉亚割下了一些边角品尝,从上面将兔子取了下来,割下了四条腿,一条给了阿泽,另外一条给了艾德南,留给自己一条,最后一条包裹着树叶递给了宗阙时,目光却落在了阿普里尔的身上:“公主殿下这么善良,应该不舍得吃吧?” 阿普里尔对上了她的目光,他确定这个女人在挑衅,而她对狄恩很有好感。 他是不在乎一枚兔腿,但是…… “不要欺负她。”宗阙接过了那条兔腿,将其中上的肉撕了一些下来放在叶子上,然后递给了身旁的人,“尝一点儿,一直吃果子对身体不好。” 阿普里尔伸手接过道:“谢谢。” “哼……”泰莉亚轻轻哼了一声,坐在一旁吃起了自己那一条。 兔子没什么味道,也没多大,可是却是啃了这么久果子以来唯一的一点儿荤腥,宗阙吃的还算斯文,泰莉亚那边很快就将剩下的肉解决干净了,如果不是骨头没法吃,她恨不得将那个也吞下去。 骨头被丢进了火中,阿普里尔小口吃着自己面前的肉,人类的食物真的不合他的胃口,倒也可以保持住他的端庄优雅。 宗阙将骨头丢进了火堆,看着身旁的人道:“吃不下?” “吃饱了。”阿普里尔说道。 “给我吧。”宗阙将叶子接过,将上面剩下的肉丝吃掉,然后将叶片同样丢进了火里。 “委屈您了。”阿普里尔红着脸颊道,并决定明天让这附近的兔子多出现几只。 “没关系。”宗阙说道。 泰莉亚本来在聊胜于无的啃着果子,看到这一幕时停下了动作,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旁边。 夜色渐深,几个人围着火堆入睡,因为似乎已经出了红玉森林,有人守夜,其他人睡的很沉。 阿泽枕着自己的手臂,艾德南靠着自己的重剑,阿普里尔则靠在宗阙的怀里,金发散落,呼吸清浅。 泰莉亚往火堆里扔着干柴,不得不承认这一幕很唯美,但是……她轻轻拨动了火焰,光影晃动中宗阙睁开了眼睛道:“你想说什么?” 泰莉亚蓦然看了过去,对上他的视线时完全掩不住自己的疑问了:“你不是说你不是去救公主,而是去找自己的心上人吗?” “他就是我的心上人。”宗阙平静道。 “你说什么?”泰莉亚蹙起了眉头,“可你为什么要否认不是去救公主呢?” “因为没见到他前,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宗阙说道。 “这听起来太玄幻了,你怎么会爱上一个你从未遇到过的人?”泰莉亚眉头皱的很紧。 “我们现在经历的一切都很玄幻。”宗阙说道,“而且我没有向你撒谎的必要。” “你不怕我告诉她吗?”泰莉亚问道。 宗阙看向靠在肩头的人道:“他不会相信你,想不明白的事不要想太多,以后你会明白的。” 泰莉亚怔了一下,看着他跳动着火焰似乎染上温柔的眸色,攥紧了手指道:“好吧,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她在这个世界上信任的人越来越少,希望这个人不要让人失望,否则这会伤了两个人的心。 火焰继续燃烧,慢慢到了后半夜,艾德南起来守夜,宗阙闭上了眼睛时靠在他肩头的阿普里尔轻轻睁开了眼睛。 这个人的来历很神秘,使用的都是非常罕见的力量,也无处寻觅出处,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心里真的住了另外一个人吗?可他又说他是他的心上人?既然他喜欢安娜贝尔,又怎么会认不出?之前没见过,总不能是听传闻喜欢上的? 阿普里尔缓缓握紧了拳头,照这个说法,只要谁是安娜贝尔,他就喜欢谁? 宗阙轻轻蹙眉睁开了眼睛,握紧了剑柄,环顾四周想要寻觅那股杀气,却发现已经杳无踪迹。 【宿主,乐乐刚才醒了。】1314打小报告,【看你的眼神可凶。】 【嗯,知道了。】宗阙看着倚靠在身上的人道。 之前的对话本来就是说给他听的,直接解读出答案对一个喜欢稀奇古怪的人应该没有任何意思,也该让他花心思琢磨琢磨其他的事情。 …… 火堆燃尽,天色已明,一行人简单解决过早餐出发,继续向外走去,而当清晨的阳光穿过树梢洒落在人的身上时,宗阙身后跟着的三人几乎是颤抖的伸出了手。 “我们走出来了?!” “是阳光,我们终于见到阳光了!”艾德南跪在了地上,抚摸着阳光的光斑道。 “太好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红玉森林一步了。”泰莉亚深吸着气,仰着头看着天空,热泪流了出来。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眼前的自由和阳光比什么都重要,哪怕一生一世都无法富裕,她也更想回到从前的生活。 他们三个激动着,宗阙轻沉了一口气,看着怀里同样仰望着阳光的人道:“我带你回家。” 阿普里尔待在他的怀里轻轻点了点头:“我们一起回去。” 有了阳光,就像是拥有了希望,他们赶路的速度也在加快,普通的森林虽然危险,但却可以猎到食物,但有了红玉森林的教训,即使有充足的食物,他们也没有暴饮暴食。 只是打猎这种事情不能只有泰莉亚出手,虽然他们一路碰到的猎物以兔子居多。 泰莉亚捕猎是凭运气,但宗阙捕猎却是直接掏窝。 不过是捡树枝的功夫,他的手上就大大小小的拎了一串。 “你就不怕你家公主殿下生气?”泰莉亚眺望着远处的裙摆说道。 “换一下。”宗阙将兔子递了过去。 “嗯?”泰莉亚疑惑道。 “柴给我,兔子就说你猎到的。”宗阙说道。 泰莉亚接过了兔子,看着面前面无表情抱起柴的男人道:“你们男人都是这么狡猾吗?” “嗯,不要轻易相信。”宗阙转身走了过去。 泰莉亚:“……” () 。 第112章 营救公主计划(6) 泰莉亚带回了猎物, 阿普里尔照例发挥了自己的演技,最终得到了一只活着的小兔子。 “它这么小,放回去恐怕没办法活下去。”阿普里尔轻轻抚摸着那在怀里抓挠挣扎的兔子, 十分想让它跟它的兄弟姐妹团聚。 “你可以一直养着它。”宗阙说道。 阿普里尔看向了他,这个人类可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古板, 在食物的面前, 答应他的事照样可以不作数。 一个男人, 愿意为你而跌落悬崖,却不愿意为你放弃几只兔子。 “可是这里是它的家, 离开家它应该会很不开心吧。”阿普里尔垂眸摸着怀里的兔子低声道。 “没关系,它跟你相处的很好,以后你可以代替它的父母照顾他。”宗阙说道。 阿普里尔打算将兔子放在地上的手停了下来:“……” 这个人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什么照顾不照顾的,真的爱它,就应该让它跟它的兄弟姐妹团聚,一家子都上天堂。”泰莉亚将架着兔子的树枝翻着面道,她实在是学不来这位公主的多愁善感, “如果带在路上, 或许没有食物的时候可以当储备粮。” 阿普里尔瞪大了眼睛, 心里却有些欣赏这个人了:“不可以, 我还是让它在这里回家吧。” 他轻轻起身,抿着唇走向了丛林,将怀里的兔子放在了草地上,轻轻抚摸道:“回家要好好藏起来, 别被人抓到了……” 声音温柔, 眸中却有些暗沉。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么脆弱的生物, 如果被魔气侵染, 变成一只食肉的兔子他可能会更喜欢它一些, 可惜不是,它连最基本的保命手段都没有,被抓到就只能被吃掉。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只兔子就蹭的窜进草丛,逃的无影无踪。 宗阙看了泰莉亚一眼,泰莉亚对上他的视线小声道:“怎么了?你不会真想让她带着那只兔子吧?那东西可麻烦的很,撒出来的尿臭的要死,我可忍不住不吃它。” “没什么。”宗阙收回了视线。 泰莉亚有些莫名其妙。 1314觉的她还是太年轻了,宿主小心眼起来那可是六亲不认的,当然是越麻烦…… 它好像发现了真相。 事实证明,小兔子的肉的确更嫩,一队人饱餐之后,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 而出了密林,他们幸运的遇上了赶往奥斯托的商队。 再次遇到活人,泰莉亚三人激动的热泪盈眶,而在宗阙付了一枚银币后,他们搭上了便车。 “你们是冒险者?”车队老板的目光难免落在阿普里尔的身上。 即使狼狈,也能够看出她身上的裙子价值不菲,属于贵族所有。 “是的。”阿普里尔回答道。 “您是贵族吗?”车队老板询问道。 车队里的其他人也纷纷竖起了耳朵,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她美好的让他们的目光无法移开,就像是那位传说中的安娜贝尔公主一样。 “不该问的不要问。”艾德南看着那些目光不耐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能打听的!” 阿普里尔抿住了唇,泰莉亚看了艾德南一眼,轻哼一声别过了视线。 车队老板看着他们的武器闭上了嘴巴,不管对方是不是,他们都是惹不起这些亡命之徒的。 遇见商队,距离奥斯托的王城就已经不远了,车子颠簸摇晃,在夕阳落下的时候看到了那座沐浴在橙光之中的王城,也从打开的城门中远眺到了其中繁华的景象。 阿普里尔坐直了身体,仰望着靠近的王城,眸中已溢满了怀念和激动之情,她的泪水氤氲,宗阙则看向了城门口,那里仍然守着士兵,阻拦着不少试图入内的人,连人都一模一样。 商队靠近,车队上的人纷纷坐直了身体,士兵们挥舞着刀驱散着围在一旁无法进城的人,在例行检查车队时,目光落在了那被搀扶着从马车上走下的女人身上,动作已经凝滞住了。 “安娜贝尔公主?!” “您是安娜贝尔公主殿下吗?!”另外一个人问道。 “安娜贝尔公主?!”人群哗然,纷纷调转视线,在看到士兵围住的人时纷纷激动了起来。 “她真的被救出来了?” “哦,天呐,她的裙子都破了,一路上一定受到了很多的磨难。” “她仍然那么美……” “公主殿下!” 阿普里尔站定,提着裙摆看着靠近的士兵们,泪珠已从眼角滚落:“我回来了。” 消息通传,城门大开,无数的士兵在听到消息时汇聚,马蹄声响,穿着厚重盔甲的骑士们纷纷赶来,下马时满怀着激动跪在了她的面前:“公主殿下。” “请起,带我回去见父王吧。”阿普里尔略微上前说道。 “请您上马,我带您回去。”骑士长起身迎接道。 阿普里尔看向了一旁的狄恩,轻声说道:“还是由他带我回去吧。” 士兵们的目光落在了宗阙的身上,骑士长在看到他时眸中划过了敌意:“公主殿下,这位是?” “他是将我从红玉森林救出的勇士。”阿普里尔拉住了宗阙的手臂,满目都是情意,“也会是我未来的丈夫。” 原本呼喝的人声有一瞬间的停滞,宗阙看着面前人的眸,握住了他的手,上前拉住了那匹雪白的骏马道:“借用。” 骑士长微眯了一下眼睛,看着男人跨上骏马,弯腰将公主抱了上去的举动握紧了拳头。 阿普里尔骤然坐在马上,手指下意识抓紧了男人的衣摆时被宗阙单手扣住了腰身道:“别怕。” “驾。”宗阙抱紧了他,拉起缰绳轻夹马腹,调转方向走进了城门。 “我不怕。”阿普里尔抬眸看着他,那样的目光似乎只信任着他。 男人的占有欲是很容易被激发的。 马匹迎着夕阳,那道金发碧眼的身影出现在奥斯托王城的街道中时,即使有士兵守卫,也是万人空巷的画面。 “安娜贝尔公主!” “您终于回来了!!!” “您受苦了!!” “公主殿下……” “那似乎是一个平民?” “那是将公主殿下救回来的勇士。” “他会迎娶公主殿下吗?” 宗阙的马行走在上面,身后跟着无数的士兵,艾德南他们也跟了上来,坐在马上,被两侧的人们围观着。 “他们也是勇士之一吗?” “能够从红玉森林里走出来,确实很厉害。” “那不是艾德南吗?他能从红玉森林出来?” 有人欢呼着,艾德南也在左右招着手,阿泽与泰莉亚坐在马上,看着前面的人有些面无表情。 马匹一路行进,在出了人群时疾行了起来,赶向了那处于高处的城堡。 而这一路都有卫兵接应护卫,待到了那城堡近前,已经能够看到那位正站在城堡门口的国王陛下。 “父王!”阿普里尔的情绪有些激动。 宗阙勒马,下来时也将身前的人抱了下来,已经有些苍老的国王陛下近前,而阿普里尔已经提起裙摆扑了过去:“父王!” “哦,我亲爱的安娜贝尔,你终于回来了!”格姆国王抱住了他,已是老泪纵横。 阿普里尔的眸中也有泪水滑落,让一旁守卫的卫兵都看的感伤。 【真是太感人了!】1314小小抽泣道,分离多年,父女重聚,不管看多少次,都让系统能够感动的落泪。 父女的哭泣声许久才停,老国王扶着他的手臂看着他道:“安娜贝尔,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快进来。” 阿普里尔轻轻收拢情绪,将要进门时却是回头看向了宗阙。 “怎么了?”老国王回头,在看到站在那里的男人时问道,“这位就是救出你的勇士吗?” “是的。”阿普里尔说道。 “真是太感谢您了。”老国王朝他行了一礼道。 “您客气。”宗阙面无表情的受了这一礼。 “好了,快回去让侍女们帮你梳洗一下。”老国王重新看向了自己的女儿关切道。 “好。”阿普里尔说道。 侍女们纷纷簇拥了上来道:“公主殿下,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阿普里尔一步三回头,老国王笑道:“快回去,我会替你招待好他的。” 阿普里尔颊上微红,转身离开了。 “请进来吧。”老国王看向宗阙慈祥道。 宗阙跟了上去,一路前行,看着其被人搀扶着坐在王座之上时站定。 “这一次真的很感谢您能够将安娜贝尔带回来,您一路一定吃了很多苦,请先在王宫里安顿下来,休息休息吧。”老国王笑道。 有骑士上前凑到老国王的耳边细说,他抬头道:“还有你的同伴,也一起都先休息休息,好好招待他们。” “是。”侍从上前邀请,宗阙转身跟了上去。 这座王宫的确很华丽,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的,宗阙没什么意动,一路跟随上来的艾德南却在四处感叹着:“这里真是太美了,只有这里才能配得上安娜贝尔公主的身份。” 侍从应和,眸中却有一丝难以藏起的不屑,他们被送上了精致华贵的衣服,安排了沐浴,在沐浴后更是上了这里精心烹制的美食。 肉香四溢,艾德南对着这样的食物赞不绝口,泰莉亚和阿泽却在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有些不自在。 因为他们其实并没有出多少力,而现在就像是在无功受禄。 金银,美食,这里的一切都很有诱惑力,但在红玉森林的所见所得,让泰莉亚对这里的一切反而没有那么在意了,甚至一眼就能够看出这里侍从们那种伪装出来的客气。 “你们不吃吗?”艾德南捏着刀叉分割着盘子里的肉问道。 “我不是很饿。”泰莉亚说道。 “我也不太饿。”阿泽同样没什么胃口,尤其是在洗过热水澡后,精神状态并未放松,反而会觉得不太舒服。 “到了王宫,还真的娇气起来了。”艾德南嗤笑了一声,继续分割着自己盘子里的肉。 房间里的另外一扇门被打开,泰莉亚看了过去,在看到那个久久没有出现的男人时觉得眼睛有点儿被刺到了。 他们再次遇到时,狄恩身上的衣服就有再换过,虽然有磨损,也沾染了一些灰尘,但配上他高大的身形很是俊美,但那样的衣服不算成套,而现在洗去了一身的尘埃,穿上略有些奢华的贵族礼服时泰莉亚发现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合适。 他即使站在安娜贝尔的身侧,也不会被认作骑士,他的气场更像是一位权柄在握的国王。 “狄恩,这里。”泰莉亚打着招呼。 宗阙在看到人时朝那边走了过去,近前时有侍从摆上了食物:“您请用。” “谢谢。”宗阙落座说道。 “吃点儿东西吧。”泰莉亚说道,“王宫里的食物味道还不错。” “嗯。”宗阙应了一声,拿起了刀叉。 他的姿态很从容,即使用上刀叉,也很少会有磕碰的声音。 “接下来你会留在奥斯托吧。”泰莉亚并不是在询问,她很欣赏这个男人,但也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他会属于安娜贝尔公,成为这里新的国王。 “嗯。”宗阙应道。 “那我就提前祝你们幸福。”泰莉亚笑道。 “谢谢。”宗阙看着她道,“如果可以,不要在奥斯托停留太久。” 泰莉亚愣了一下,笑道:“放心吧,我可不喜欢被圈在王宫这种东西,我还是更喜欢自由的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嗯。”宗阙应道。 …… 安娜贝尔的回归让奥斯托王城变得空前热闹了起来,人们在欢呼着,庆祝着这颗明珠的回归,城堡的布防在加强,而为了响应人们的欢呼,国王下令将要举行一次宴会庆祝这件事情,也算是补上公主殿下缺失的成人礼。 邀请函四处发放,热闹的氛围更盛。 宗阙在来到这里的第三天才再次见到安娜贝尔,城堡之中雪白的花盛开着,他穿着一身略显简单素净的裙子坐在花丛之中,金发聚拢着阳光,轻轻闭目吸着花香的模样让他整个人好像都要融化在光影之中。 【好美!!!】1314赞叹道,这简直就是漂亮小猫咪闻花朵。 【演的。】宗阙破碎了它的梦。 一个人爱与不爱是很清晰的,因为他见过爱的模样,所以也清楚的知道面前的人只是兴致未尽。 不过没关系,每一次见面都需要有一个认知的过程,直到此时,他们对彼此的戒备心都未消除,远没有到可以言爱的时候。 1314:【……】 “狄恩。”阿普里尔察觉脚步声时看了过去,在看清男人的身影时,澄澈如洗的碧眸亮了起来。 这个人果然完美的让人心热。 “你在这里做什么?”宗阙走过去问道。 “在等你。”阿普里尔站直了身体,仰头看着他,脸颊已经红了,“再过几天就是宴会,到时候……” 他的唇轻抿,显然不好意思将那样的话说出口。 “这几天休息的还好吗?”宗阙垂眸看着他问道。 他又恢复了光鲜亮丽,或者说比在恶魔城堡的时候还要轻松和漂亮,投下的每一缕朝阳似乎都在亲吻着他的皮肤,让他比传闻中还要漂亮。 “嗯,休息的很好。”阿普里尔轻轻伸出了手,有些渴望却不敢触碰他。 宗阙伸手,将他带着拥入了怀中。 阿普里尔轻轻抱住了他,语气中夹杂着羞涩和喜悦:“狄恩,我很想见到你。” “我也是。”宗阙轻轻低头,鼻尖触碰到了他的发丝。 阳光之下的相拥很是唯美,他们凝视着彼此的目光似乎都染着浓浓的情意,只是这样的一幕同时落在了三个人的眼中。 骑士长默默握紧了自己的剑柄,艾德南则扶住了旁边的柱子,手指用力时从上面扣下了一枚宝石,被他捏在了手里。 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如今就近在咫尺,可是他却不能再往前一步。 艾德南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时间看起来已经有些久远了,他当时也从梦境中强行挣脱,但那个时候除了后怕,还有被忽略的遗憾,他遗憾那不是真的。 他不喜欢风餐露宿,不喜欢躺在地上,不喜欢在贵族路过时只能躲到道旁被驱赶着,避让着,他也喜欢高高在上的生活,他也想美人在怀,权势在手,但只差一步,他的前面阻拦了一个人,只要将这个人搬开,就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宝石被胳进了掌心,艾德南看着那一幕转身离开。 那一日的晨间宗阙和阿普里尔喝过茶,但还没有到午间,彼此就不得不分开。 “公主殿下,您的礼服需要重新量裁。”侍女恭敬又抱歉的说道。 “狄恩。”阿普里尔拉着他的手臂,有些依依不舍。 “你回来的宴会很重要。”宗阙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发丝道。 “是的,公主殿下,狄恩阁下也需要合适的礼服。”侍女说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阿普里尔眸中有着不舍。 “你有空的时候可以传唤我。”宗阙说道,“我就住在城堡之中。” “好。”阿普里尔轻轻松开了他的衣袖,转身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而那一次分别后,宗阙偶尔看到他的身影都是他在重新学习礼仪,乐器,甚至匆匆离开的侧影,而宗阙这里同样很忙,作为人们心中的英雄,未来的国王,他同样需要去学习和认知奥斯托的礼仪和规则,以及制作新的礼服。 宴会在即,但还没有等到它的开始,泰莉亚来向宗阙告别了。 “离开这里要去哪里?”宗阙站在城堡的门口送着她问道。 “大概会找一个小镇定居下来,跑跑商队。”泰莉亚牵着自己的马看着他笑道,“也或者开一个小旅馆,打家劫舍。” 宗阙神色未动,泰莉亚啧了一声道:“跟你这个人开玩笑真没意思,真是可怜安娜贝尔,她以后的日子恐怕会相当无聊。” “这个你可以放心,他很会给自己找乐子。”宗阙说道。 “也是,她对一切都那么热爱,而且她心爱的人也爱着她。”泰莉亚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的订婚宴我就不参加了,走了。” “保重。”宗阙说道,“不要回头。” 泰莉亚骑上了马背,拉着马缰看着他道:“保重,驾!” 有生之年,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马蹄声响,马匹载着那道身影下了山坡,离这里越来越远,慢慢的融汇在了城市的街道中,许久以后化作蚂蚁一样的大小从城门出去了,最后消失了踪影。 【宿主,你在看什么?】1314问道。 【她出去了。】宗阙看了许久,转身离开。 【嗯?】1314不明白。 夕阳坠地,奥斯托缓缓陷入了黑暗,泰莉亚驾着马疾驰在旷野之中,清风拂面,很是畅快,她说明了去向,格姆国王赠予了她一袋金币,一匹马和一些食物,足够她赶往下一个城镇。 远离了想见和不想见的人,接下来都是属于她自己的生活,红玉森林走一遭,接下来无论看到什么,大概都不会惊讶了。 马匹跳跃,泰莉亚的脸上展露了笑颜,然而就在马儿落地的时候,她的笑意在看到天空的红色时顿住了。 枯萎虬结的树,熟悉的灰白色以及周围恶魔的蠢蠢欲动。 这里是……红玉森林! 泰莉亚拉住了马缰,在马儿的嘶鸣声中看向了来处,那里没有王城的灯火,没有她一路疾行的道路,没有星光,只有一片让人心底恐惧的红色。 幻境。 这个词划过了泰莉亚的心底,那一瞬间她的浑身都有些麻痹,他们之前所经历的是幻境! 他们根本就没有回到王城,他们还在红玉森林之中。 如此真实又可怖。 如果待在那里,沉浸在其中,一生一世都不会意识到那里就是幻境。 狄恩,安娜贝尔…… 泰莉亚转身打马,疾驰回去的时候那个男人送别的神色蓦然浮现在了心底。 他说:“不要回头。” 她那个时候以为他的意思是不要再见,但现在想来,或许他是知道的。 马匹勒住,蓦然嘶鸣。 泰莉亚坐在马上安抚着马匹,思索着这件事情,如果之前经历的是假的,为什么又让他们进入其中? 增加真实性! 他们认识彼此,当在幻境之中见到了真实的人,不论发生什么端倪,都很难去怀疑那是幻境! 那她又是怎么挣脱出来的?! 恶魔们到底想做什么? “泰莉亚挣脱了幻境。”侍女立在阿普里尔的身后说道。 “无欲者可以挣脱幻境。”阿普里尔的手臂撑在窗边,眺望着那些星辰笑道。 “需要解决掉她吗?”侍女的眸中有一丝幽暗。 “不用了,残暴的毁掉一条生命多无趣?”阿普里尔笑道,“她也算从红玉森林通关了。” 但越是纯净的灵魂,越是有恶魔会感兴趣,即使从红玉森林出去,也需要不断抵抗住感兴趣的恶魔对她的诱惑。 “是。”侍女说道。 夜色之中,有一些亮着灯的马车从山坡上赶来了城堡,络绎不绝的进入其中。 这一幕映在碧绿的眼底,也映在冰冷平静的眸中。 有的人已经挣脱了,有的人还处在游戏中。 游戏继续。 …… 安娜贝尔公主回归,又有奥斯托王国广发邀请函,各个国家的王室贵族纷纷赶来了这座王城,连一些平民也是长途跋涉,想要一睹这位公主的风采。 因为入城的那一幕,人们对于安娜贝尔公主的景仰赞叹之意更上了一层楼。 “能从红玉森林挣脱,安娜贝尔公主果然是光明的化身。” “我那天看了她一眼,都要沉浸在她的美貌之中了。” “只有神殿才是安娜贝尔公主该待的地方,连奥斯托的城堡都委屈了她。” “可是她要嫁给那位勇士了……” “那只是一个平民,他真的会成为奥斯托的国王吗?” “可这是国王陛下亲自下的命令,不可能不兑现的。” “安娜贝尔公主真是可怜,刚刚从恶魔的爪牙中挣脱出来,却要跟一个毫无礼仪的平民共度一生。” 马车汇聚,城堡中的音乐响起,宣布着宴会的开始。 灯火通明,奥斯托的城堡让很多前来参加宴会的贵族都赞不绝口。 舞曲响动,人们推杯换盏,浓郁的酒香弥漫,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停留在楼梯的出口处,因为安娜贝尔公主将会从那里出现。 宗阙的出现引发了一些躁动,一些贵族惊讶于他出色的样貌,一些则在惊讶于他的武力,只是一切落到了平民的身份上,似乎又将这一切否定了。 “平民只会玷污贵族的血统……” “他明显一开始就对安娜贝尔公主有觊觎之心。” “真的是他将公主殿下救回来的吗?” 相比于宗阙的为人侧目和小声探讨,艾德南和阿泽的进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目光,甚至有人将艾德南当成了这里的仆从。 “我可是救了公主的勇士!”艾德南说道。 一些人因为他的话投来了目光,其中却充斥着不屑甚至是轻蔑,这让艾德南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却发现根本无法挥出去,因为根本没有人将他看在眼里。 “这群混蛋,等我坐上国王的位置……”艾德南低头轻声说道。 “好了,安心参加宴会吧。”阿泽没有听清他的声音。 乐曲在中间的舞蹈停下时变了奏,轻快又隆重,而在这样的乐曲中,格姆国王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而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是他的身边带着的安娜贝尔公主。 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裙子,露出了纤细洁白的手臂和优美的脖颈,像阳光一样的金发被编织在脑后,戴着镶嵌着硕大宝石的王冠,在烛火中熠熠生辉,美的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裙子逶迤而出,在所有人屏住呼吸时,那双碧绿的眸在宴会厅中悄悄寻觅着,在找到那个鹤立鸡群的男人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欢迎各位来到奥斯托王国。”格姆国王看着身边的爱女说道,“同样很感谢上天将安娜贝尔还给了奥斯托,今天是她的回归礼,也是成人礼,我希望能够为她挑选一位满意的丈夫,来继承奥斯托王国和陪伴她的余生。” 有的人一怔,有的人目光则落在了宗阙的身上。 “不是已经定了吗?”阿普里尔看着国王小声问道。 格姆国王没有回答她,而是对着若有所思的人群开口道:“我相信大家能够明白一个做父亲的心思。” 他的话几乎相当于挑明了之前的婚约不作数,可是在场的年轻人们却无人反驳,他们甚至为此兴奋了起来。 因为这意味着格姆国王并不满意自己未来的女婿是一位平民,而他们则拥有了竞争的资格。 阿普里尔几乎是惊慌的看向了狄恩,眸中已有些湿润。 【宿主,这老头打算赖账!】1314义愤填膺。 宗阙能够察觉到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因为这里处于奥斯托的王宫,而这里没有平民发话的权力,即使国王要抵赖,他也没有反抗的力量。 但他现在的人设应该是深爱着公主的勇士,他要是不接戏,这戏也无法演下去。 宗阙扶住了剑柄开口道:“国王陛下的意思是之前的命令不作数了吗?” “父王。”阿普里尔眸色微敛了一瞬,看向格姆国王的眸中充斥着哀求,“这关乎您的声誉。” 格姆国王看向了狄恩,对方即使处于贵族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明明穿着贵族的礼服,却没有丝毫的奢靡和颓废的感觉,这个人不是普通人,但是贵族的血脉不容混淆,他厌恶这样心存妄想的平民。 “我是答应过会将安娜贝尔嫁给救出她的勇士,但你在救出她的途中做了什么,难道还需要我宣扬出来,让卫兵将你赶出去吗?”格姆国王的话掷地有声。 “他做了什么让国王陛下这么生气?” “果然是平民,血统中就藏着卑劣。” 1314听着这些话已经被气的快要冒烟了:【宿主,揍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君子动手不动口。】 “国王陛下不如将事情说出来,这个平民到底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才让您坚持要取消婚约?” “或许他不应该待在这里。” “他从红玉森林出来,或许是跟恶魔达成了某种交易。” “他屠戮了贵族!”众说纷纭之中,一道从角落响起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所有人的目光看了过去,艾德南迎着那些目光走出,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宗阙道:“红玉森林原本有不少贵族,是他们带着安娜贝尔公主从恶魔的包围之中冲了出来,而这个人为了抢占功劳,将他们全部杀掉了!” 一语落,众皆哗然,原本围在宗阙身边的贵族们都戒备的退开了去,卫兵们涌了过来,握住自己的剑将宗阙围在了中间。 “卑劣的平民,你竟然如此的丧心病狂!” “屠戮贵族,那他跟那些恶魔又有什么区别?” “杀了他,这样的人应该被处于绞刑!” “他应该被钉起来流干血液!”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阿普里尔说道,“是那些贵族想要对我不轨。” “怎么可能?高贵的贵族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公主殿下一定是被蒙蔽了!” “安娜贝尔,这样的人是不能相信的,他为了得到奥斯托可以不择手段。”格姆国王拉住了她的手臂说道,“他为了活命,一定跟恶魔做了交易迷惑了你,你看着,他今晚同样会动手。” 宴会厅中剑拔弩张,阿泽惊讶的看着喘着粗气,满眼赤红兴奋的艾德南:“你在说什么,不是这样……” 他的话语并未说出,就被艾德南捂住嘴唇拉出了人群道:“不要坏我的事,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阿泽那一刻心是刺痛的,只是不可置信之余看着男人的面孔,却想到了曾经消失的希尔墩,他们都被控制了,无法阻止,沉浸其中,让人觉得荒唐和恶心:“放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他的声音很轻,艾德南最终还是放开了他,但余光却没有从他的身上偏移。 阿泽知道他们之间的情谊算是彻底化为了泡沫,而一旦事成,为了防止他说出来,说不定他也会被杀人灭口。 卫兵们在试探靠近围在中央的人,阿普里尔挣扎无能,只能趴在了栏杆处。 阿泽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有些荒凉,他们明明已经离开了红玉森林,却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不应该心存期待,他应该那个时候就跟着泰莉亚离开,或许也不会看到这么让人难受的一幕。 【我太生气了,这些人就是歧视!】1314气的跳脚,【他们才血统低下,脑子都没有进化完全,宿主,我这里有提升力量的丹药,咱们不怂!】 【冷静。】宗阙说道。 【冷静不下来!】1314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恩将仇报都没有这样的。 【还记得红玉森林的第五重考验吗?】宗阙问道。 红玉森林的第五重考验是暴怒。 人处于愤怒之下就会失去理智,就会容易露出破绽,被人所控制。 1314惊了一下,检索着周围道:【这里有魔气。】 【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宗阙说道。 暴怒,明明做了应该流芳的事情,却被小人诋毁,被许诺者毁诺,甚至变得人人喊打,无处容身,处于这样的情形下,人的确是会愤怒的。 而他认知中的他不在红玉森林之中,当然会无从顾忌自己的情绪和理智,一旦动了怒,就会踩入圈套。 虚幻与真实只有一线之隔。 但他从未身处其中,跟布局者一样,只是演绎者。 宗阙看向了那眸中含着泪水的人,他已经挣扎的有些无力,却仍然看着这里,期待着游戏的两个走向——继续或者落幕。 但看目前的情形,应该还有后招。 不让他的戏演完,应该会觉得遗憾的,但继续和落幕的主动权在他的手上,不妨打乱一点儿他的节奏。 宗阙按住了剑柄,迈开步伐时那些围着的卫兵有些惊慌的后退着,而从他的走过的地方,有些许寒气蔓延了出来,冰层缓缓凝结,让一些贵族惊慌的捂住了嘴:“怪物!” “那是什么?!” “这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力量。” 卫兵们惊恐后退,却有一部分被冻住了脚踝,宗阙前行却未拔剑,而是在人群的避让中走上了台阶,格姆国王拔出剑指向了他:“不要过来,你这个恶魔!” “不要伤害他!”阿普里尔阻拦道。 可这一刻宗阙脚底的冰层蔓延,格姆国王也被封住了脚和手腕,寸步都不能离开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靠近,吼道:“你不要碰她!” “不要碰安娜贝尔公主!”底下有贵族喊道。 宗阙扶起了面前惊慌含泪的人道:“好了,别哭了。” “你不要对父亲动手。”阿普里尔哀求道。 他感觉不到这个人心底的愤怒,甚至他的情绪波动也不大,目前的情况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想,他想做什么? “不会的,我知道你回家很开心。”宗阙伸手擦去了他的眼泪,摩挲着他的脸颊道,“怎么会伤害你的亲人。” 阿普里尔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意思:“狄恩……” 没有被冰封住的卫兵们冲了上来,却被宗阙随手挥动的冰墙挡住,从很滑的台阶上连环滚了下去。 “我不会再带你走了。”宗阙摩挲着他的脸颊,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来的有些猝不及防,阿普里尔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还未来得及反应,面前的男人已经与他分开了。 “安娜贝尔,我爱你。”宗阙说道,“好好待在这里,我会再来看你的。” 阿普里尔眨了眨眼睛,却见面前的冰雪消融,男人松开他下了台阶,在贵族们匆匆避让的身影中冷声说道:“我先将他放在这里,如果你们谁敢碰他一根汗毛,红玉森林将会覆灭整个人类,你们应该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恶魔?!”有贵族惊慌的说道。 “他就是当时掠走公主的恶魔!” “天呐!” 众人纷纷后退,卫兵们也无人敢靠近,艾德南看着男人径直离开的身影张大了嘴:“恶魔?!” 难怪他可以在红玉森林里畅通无阻,难怪他了解其中的情况,难怪他能通过那个住着魔龙的峡谷,他竟然是恶魔,不,或许应该说是魔王。 “魔王,他是魔王……”艾德南手指颤抖的说道,所以他才能无视希尔墩的死,所以他才能让他们陷在其中,那是警告,也是惩罚,他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魔王?!”贵族们哪里还有刚才的咄咄逼人。 阿普里尔看着男人镇定离开的背影,摸上自己的唇时还有些无法回神。 狄恩是魔王,那他是什么?! () 。 第113章 营救公主计划(7) 宗阙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城堡, 留下了铺开的冰层,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宴会有些沉默,即使那道身影消失了很久, 很多人也久久无法回神。 安娜贝尔公主能够从红玉森林回来并不是因为什么勇士,而是因为魔王亲自将他护送了回来, 他们与魔王共处, 却在不断的诋毁他。 宗阙离开, 宴会却无法继续下去了,很多贵族匆匆告别离开, 几乎是当晚就离开了奥斯托的王城,赶回了自己的国家。 格姆国王身上的冰层解封,却有些茫然的坐在地上,被侍从搀扶起时才想起坐上王座,整个人却处于了一种心慌和颓唐的状态。 宴会中的贵族已经散去,整个城堡看起来仍然是光亮的,只是就像是笼罩上了一层阴云一样, 让人沉闷的有些透不上气来。 阿普里尔坐在窗边, 侍女立在他的旁边也有些无法回神。 按照魔王大人安排的幻境, 接下来应该是遭受到阻碍的平民勇士和一心痴恋他的公主殿下即使被强权压着也要跟他在一起的故事, 但是现在变得非常的奇妙。 因为魔王大人一开始就在欺骗对方魔王对安娜贝尔公主有喜欢的意思,在对方的理解中,他们已经脱离了红玉森林,以对方的实力而言, 想要冒充魔王也并非不可能, 而人类果然是欺善怕恶的, 他们可以随意轻蔑人类的勇士, 似乎料定了他不会随意对人类出手, 却对与其敌对的魔王畏之如虎。 “魔王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做?”侍女询问道。 “主动权在他的手上,我很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阿普里尔轻轻趴在窗口处,唇角勾起了笑意。 对方这一招直接打乱了他的计划,但那种情况下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人类天生畏惧魔王,彼此都毫发无伤,而整个奥斯托都将陷入被魔王笼罩的阴云之中。 借他的势,破他的局,虽然出乎意料,但那个人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多了,在回神之后,反而有一种惊喜的感觉。 阿普里尔摸上了自己的唇,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凭借魔力构建出来的,但是为了防止被人轻易察觉,每一个人都是模拟着人类最真实的性情,越逼真,越自然,就越是难以分辨,再加上一些真实的人融入其中,完全可以让闯入者永远陷在这样的幻境中,最后在虚幻中死去。 所有人的步调都在按着他的节奏走,只有狄恩不一样,他让整个世界都鲜活了起来,也让他期待接下来的事情。 虽然他是魔王,但是目前他只是被魔王觊觎的公主。 这里的人类是会为了他对抗魔王,还是双手奉上,都让他十分的期待。 “好的。”侍女转身整理着床铺,在夜色愈发漆黑时服侍他躺下入睡。 …… “现在要怎么办?”老国王坐在王位上,即使沾染了冰雪的发丝已经干透了,也仍然打着结,让他看起来很是狼狈。 人类是无法与恶魔对抗的,红玉森林的噩梦并不是从今天开始蔓延的,早在安娜贝尔刚刚被掳去时他就派过士兵和法师,可是他们全部都陷进了其中,无一生还。 但魔物一直没有扩张,他们也没有想过那个从红玉森林走出的勇士会是魔王。 “消息明天一早就会传遍。”站在国王旁边的管家忧心忡忡,“不仅仅是奥斯托,还有其他国家,这件事情您一开始就不应该反悔。” 魔王要的只是公主,他自导自演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能够跟公主在一起,可他们却破坏了他的计划,以至于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收拾。 “谁又会知道他是魔王?”老国王握住了王座的扶手深吸气道,“都是艾德南,是艾德南说他屠戮了贵族,我才会当面反悔的。” “那么想要平息魔王的怒火,就要将艾德南交出去。”管家说道。 “然后呢?”老国王盯着他问道。 “然后将安娜贝尔公主嫁给他。”管家说道,“您作为公主的父亲,为了不让公主殿下伤心,他一定不会伤害您的,请您放心。” “真的吗?!”老国王拉住了他的手,呼吸惊喘,眼睛中的畏惧已经退去。 “当然……”管家握住他的手说道。 “不行!”反驳的声音掷地有声。 老国王看向了一旁反对的骑士长道:“为什么?!” “安娜贝尔公主属于神明,她是神明对人类的赐福,如果将她嫁给魔王,整个奥斯托都会成为恶魔的封地,您也会失去在人类之中的威信。”骑士长说道,“这是背叛神明。” “那你说怎么办?”老国王面上有些忌惮,他并不想被人戳着背责骂,但在骂声面前,明显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我愿意跟奥斯托所有的人类一齐对抗魔王,将他们压回红玉森林。”骑士长半跪在地道。 “骑士长大人是为了奥斯托,还是为了安娜贝尔公主呢?”管家站直了身体问道。 “当然是为了奥斯托!”骑士长蓦然抬头看着他道。 “那么如果安娜贝尔公主嫁给了魔王,奥斯托就能够跟红玉森林联姻,不管是哪个国家,在恶魔的势力下都会乖乖归顺,我们的版图也会无限扩大,没有人会是对手,奥斯托的未来也会无比光明。”管家说道。 “荒谬!”骑士长呵斥道,“恶魔的野心从来没有掩饰过,他们是为了更加名正言顺的侵占人类,只要能够将神明的赐福纳入怀中,就可以摧毁人们的信仰,当版图无限扩张时,人类将失去最后的生存之地,你的心灵已经被魔鬼吞噬了!” “好了!”老国王反复看着他们两个,心里不断思量着,如果奥斯托对抗恶魔,如果成功,会消耗奥斯托大量的兵力,但如果不成功,安娜贝尔还是要嫁出去,但直接与恶魔联姻就不一样了,“吩咐出去,让安娜贝尔跟魔王联姻。” “国王陛下,不能这么做!”骑士长说道。 “华德,你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老国王沉下了脸色。 “陛下,如果真的联姻,整个奥斯托就完了!”骑士长蹙眉说道,“魔王并没有那么不可战胜,安娜贝尔公主如果嫁给魔王,她的一生都会痛苦至极。” “但你却连踏进红玉森林的勇气都没有不是吗?”老国王审视着他道。 华德扶着剑柄的手收紧了,他的气息轻轻起伏道:“是,我并不了解红玉森林的情况,贸然闯入只会送死,但现在不同,公主她就在奥斯托,如果我们能战胜魔王,奥斯托将会成为最伟大的王国。” “你去传我的命令。”老国王对身旁的管家说道。 “是。”管家行了一礼离开,可只是路过华德的旁边,却被他蓦然拔出的剑拦截住了。 管家惊慌后退,老国王看着这一幕怒视着他道:“华德,你想做什么?!” “我会守护好奥斯托。”华德握着自己的剑看向老国王说道,“从前我没有机会守护在安娜贝尔公主的身旁,让她被恶魔掳去,但现在我一定会保护好她,请您安心的待在王庭里,我会召集所有的法师和士兵共同抗衡恶魔。” “来人!”老国王下令,那把剑挥动,管家已经身首异处,而那把染着血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老国王仓皇的仰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华德道:“你想做什么?” “我当然不会要了您的命,但也绝对不会让安娜贝尔公主嫁给魔王。”华德看着他说道。 老国王吞咽着口水,原本愤怒的神色努力变得松缓和蔼起来:“华德,我知道你也喜欢安娜贝尔,她是美神的化身,但她只能属于一个人,如果你能够击退恶魔,我可以将她嫁给你。” 华德看着他,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道:“我真是可惜她有您这样一位父亲,不过成交。” 他的剑收了回去,老国王摸着自己的脖子轻轻松了一口气。 夜色极深,整个奥斯托的兵力却调动了起来,戒严着各处。 宗阙靠坐在城外的大树上闭目养神,在光影流动时,远眺着城中流动的火光。 【宿主,他们好像在调动兵力。】1314已经意识到这是幻境了,并为自己之前的愚蠢行径羞愧不已。 它果然还是适合做一只躺平的废统,否则被小世界的人玩的团团转,说出去它都没办法在本源世界抬头做统了。 【是骑士长。】宗阙的眸底映着火光。 老国王虚伪且怕死,没有这么大的魄力,但骑士长不同,他们生来就是为了守卫王后或者公主的,他对安娜贝尔的喜爱也从未掩饰过。 当时他们那场见面,窥伺的人中就有他,这样的巧合当然是那位公主殿下安排的,阻碍越大,有时候会显得情意更真,也越容易让人产生逆反心理,情根深种。 【怎么都是想抢您老婆的?】1314问道。 【因为这是他的幻境。】宗阙说道。 1314不生气了,并给骑士长贯上了一个标签:工具人。 为了宿主和公主殿下的爱情,勇于奉献自己。 【不过这里跟真实的世界真的好像。】1314说道。 因为不属于精神类的幻境,而是宿主的身体直接进入,连它也无法轻易分辨。 【真实才能骗人。】宗阙说道。 从诱导他踏入那座矿场开始,他就已经踏入了幻境,否则一切不会那么顺利,恶魔和那头魔龙的实力也不会那么弱。 安娜贝尔非人,又或者可以说他本来就不是公主,虽然他在中途遇到艾德南他们的时候也曾怀疑过这并不是幻境,但一切就是太过于巧妙,才会显得虚假。 【那接下来做什么?】1314很是期待。 【等。】宗阙给了它一个字,重新闭上了眼睛。 在宫廷之中是无法真正休息的,因为那个人有着层出不穷的花招,那些展露却又不能见的侧影都是对方的安排,而他需要恰到好处的看到,并加重自己那种求而不得的心理。 但现在对方应该在期待他的下一步,等待多少需要一点儿耐心。 【等到什么时候?】1314也没有什么耐心,它想看接下来的剧情。 【等到他不耐烦的时候。】宗阙说道。 1314:【……】 男人一谈恋爱,心胸就无限的小,它的宿主心眼也就针尖那么大。 …… 整个王城戒严,处处守卫,同时抓住了携带着财物想要逃跑的艾德南,即使他拼命反抗,还是被士兵们按了起来,露出了那鼓鼓囊囊装着金银的包裹。 “放开我,我是勇士!”艾德南呼喊道。 “什么勇士,你是魔王的同伙。”士兵们毫不客气的踢打着他,将他扭送到了华德的面前。 摊开的财物,还有在火把下狼狈却能够辨认的脸。 “艾德南。”华德记得他,一个痴心妄想的探险者。 “我跟魔王不是一伙的,是我站出来指证了他,我是将公主救出来的勇士!”艾德南被按住肩膀,拼命挣扎说道。 华德低头看着他,脚抬起时鞋子踩在了他的脸上,然后将他的头踩在了地上低头道:“你是魔王的随从吧,你们相处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一点儿端倪都没有发现,你的指证是为了让奥斯托陷入恐慌。” 艾德南的脸在地上蹭着,纵使他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他明明距离目标只有一步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作为魔王的同伴,当然要被钉死在刑架上,让大家都看看将心出卖给魔鬼的下场,带下去。”华德抬起脚下令道。 艾德南被扣起时瞪大了眼睛,他挣扎的愈发激烈,几个士兵都险些拉不住,但他还是输给了扣住他的锁链,被拉了下去。 “我不是魔王的随从!!!我不是,我是勇士!!我会迎娶安娜贝尔公主!!!” 声音传出了很远,华德示意了一下,他的嘴被直接塞住了,然后被士兵毫不留情的丢进了死牢之中。 “骑士长,还有一个人也是他的同伴。”士兵们说道。 华德思索了一下,一时有些想不起来那个人,开口道:“一并处死。” “是。”士兵们应道。 摊开的包裹还摆放在地上,其中的金器宝石在火光下极为的吸引人,华德检查了其中的东西,将那些又丢了回去道:“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是,多谢骑士长。”士兵们的眼睛亮了。 一应财物被抱走,华德看着漆黑的夜色,眸中划过一抹志在必得。 …… “放我出去,我是勇士,我会娶公主,安娜贝尔公主是我的!”艾德南即使被丢进牢房,也在抓住栏杆呐喊着,却被旁边牢房的人丢了石头。 “闭上你的嘴!”有人喊道。 “我可是未来的国王,我会处死你!”艾德南摸着头上的鲜血,对着那里的人喊道。 “哈哈哈……”即使处在牢房中,那些人也毫不留情的发出了嘲笑,“就凭你,那里可是死牢。” “不准笑,我会处死你们,你们都会被送上绞刑架!”艾德南疯狂喊着,然后被赶来的士兵抽了鞭子。 他蜷缩在地上,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待在角落里的另外一个人。 阿泽静静坐在那里看着在地上求饶的人,一时竟有些想不出来他从前的样子,权力,,美色,不是他不贪婪,只是从前那些东西从未摆在他的面前。 而当东西变得唾手可得时,只需要一念之差,就可以将人变得面目全非。 他们没有走到必须鱼死网破的那一步,但阿泽已经想不出还能怎么更失望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或许他会有一些后悔之前没有跟着泰莉亚一起离开,但又有些庆幸能够将这个人彻底的从心里抹去,他们跟随狄恩一起回来,享受了他带来的好处,没有帮他澄清,现在的结局也没有什么意外的。 阿泽从被抓到进牢房,从始至终都没有抵抗过,离开了这里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他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和亲人,失去了心底的信仰,死亡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解脱。 艾德南还在哀嚎,阿泽却默默用衣服裹紧了自己,闭上了眼睛。 至少在离开之前,让他好好睡一觉。 地牢里除了哀嚎声其实是很安静的,阿泽的这一觉睡得很沉,沉到他隐晦的听到了树叶被风声吹响的声音,而当锁链响动时,他蓦然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将他带上绞刑架的士兵,而是用手中武器砍下巨魔蛛的人,以及头顶红色的天空。 “泰莉亚?!”阿泽喊道。 “你终于醒了!”泰莉亚砍断了巨魔蛛的节肢,蹲下身时抱住了他激动道,“我就知道你会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阿泽抬头看着周围道,“这里是红玉森林?!” “是,我们之前看到的是幻境。”泰莉亚松开了他,声音有些颤抖,“幸好你出来了。” “幻境,原来是幻境……”阿泽喃喃道。 怪不得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他们一直都没有出去。 “艾德南呢?”泰莉亚紧盯着他问道。 “他可能会被处于绞刑。”阿泽深吸了一口气道。 泰莉亚瞪大了眼睛道:“怎么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向国王污蔑狄恩屠戮贵族,被关进了死牢。”阿泽说道。 “那狄恩怎么样了?!”泰莉亚紧张问道。 “狄恩是魔王。”阿泽说道。 “怎么会?不可能!”泰莉亚满目都是不可置信。 “他自己承认的。”阿泽深吸了一口气道,“这里是属于他的森林,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达连和希尔墩的事让他曾经也在怨恨这里,但是他们率先踏入这里的,他们携带着而来,却在祈求着对方的宽容,而艾德南恐怕不会出来了。 “怎么会呢……”泰莉亚思索不出来,索性起身将他拉了起来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如果他真的是魔王,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不要回头,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再回头了。 “能吗?”阿泽问道。 “能,一定能。”泰莉亚说道。 “好!”阿泽应道,跟上了她的身影。 他连死都不怕,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畏惧的了。 他们的身影从红玉森林之中远去,慢慢的消失,而在奥斯托的朝阳到来时,艾德南被士兵拖着绑上了刑架,他的眼睛还有些迷茫,可想要说什么却因为被堵着嘴而无法说出,奥斯托王城的人在围观着他,无数人的目光中有着厌恶和指责,却不容许他有任何的申辩。 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那座王宫之中,他不是罪魁祸首! 但纵使他挣扎的刑架都在作响,也还是被士兵在身体上钉上了一颗颗钉子,任凭血液流出。 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的,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艾德南看向了旁边,却没有看到熟悉的人,还有一个人,他去哪儿!!! 朝阳映照在城堡上,让其看起来就像是金子做的一样,阿普里尔穿着睡裙站在围栏边眺望着刑场。 这里虽然是幻境,但进入其中的人要是真的,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人类的一念之差总是会给自己带来不同的结局,而他只需要利用这种弱点就足够了。 阿普里尔用镶嵌宝石的梳子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侍女恭敬的走到他的身后说道:“公主殿下,骑士长前来问安。” “帮我回绝掉,我暂时不想看到任何人。”阿普里尔走回了房间,坐在了梳妆台前道。 “是。”侍女转身离开。 阿普里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张脸跟他本身其实是有三分相似的,而这已经足以让人们为他痴狂了,但对狄恩的效果却不太大。 难道是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又或者唇形需要再像一些?可是再像就会露出男性的端倪。 他将发丝扎到脑后,手指掠过了那些宝石的配饰,最终只选择了一根发带,将发丝扎了起来。 好好的未婚夫变成了当初掠走她的魔王,确实会有些无心梳妆,但还是要美。 华德被拒绝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他看着面前阻拦的侍女道:“公主殿下还好吗?” “她的情绪不太稳定。”侍女交握着双手说道,“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人。” 华德微敛着眸,他知道安娜贝尔对狄恩动了心,这是无可奈何的,她被他从红玉森林解救出来,又怎么可能不动心,但真相暴露的伤害也是巨大的,她会慢慢遗忘掉他的,那空出来的位置,当然由他来填充:“让她好好休息,如果想要什么,及时告诉我。” “好的。”侍女神色轻顿了一下说道。 “还有,关于城堡中的事暂时不要告诉她。”华德说道,“我怕她会担心。” “我明白。”侍女说道。 “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她。”华德转身道。 “您慢走。”侍女看着他的背影,转身进了房间。 她美丽的魔王大人正靠在窗边眺望着窗外,朝阳沐浴在他的脸上,轻风吹动着他的发丝,衣裙轻薄,碧眸之中有着水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脆弱极了。 “你觉得我以这样的姿态迎接狄恩的到来怎么样?”窗边的人回眸,红唇勾了起来问道。 “很好,他一定会对您心生怜惜。”侍女说道。 “是不是应该再纤瘦一些?”阿普里尔轻轻拉了拉自己的衣襟道,“胸部是不是太平了?” “公主殿下,那不符合人体基本的特征。”侍女说道。 “好吧。”阿普里尔撑在窗边道,“他总是会出一些意外的情况,不尽善尽美很难让他动心,你说他今晚会来吗?” 侍女交握着双手看着他,恶魔对情绪的感知是天生的,她的主人情绪出了破绽。 “没关系,反正他是我一个人的玩具。”阿普里尔看着窗外轻声说道。 不管对方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情绪变化,他都全盘接纳,如果一直不能掌握他的灵魂,破除了这个幻境,他就再给他造一个,让这个游戏可以生生世世的玩下去,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但当晚阿普里尔等到了深夜,对方却没有来。 “公主殿下,您该睡觉了。”侍女说道,“以您今天忧郁了一天,以及只吃了一点点的状况来说,现在该困了。” “你说他该不会是嫌阻碍太多直接不来了吧?”阿普里尔坐在了床上说道。 那个男人可是相当讨厌麻烦,他现在都没有完全摸准对方的心。 “公主殿下,他是伪装魔王,并不是真的魔王。”侍女替他拉上了被子道,“奥斯托守备很严,他可能一时没办法突破进来,您早点睡,说不定夜晚他就来了。” 阿普里尔拉上了被子躺下道:“好吧。” 对方要伪装魔王,晚上来也正常。 然而他躺在床上保持唯美的睡姿都快到天亮了,都没有看到狄恩的身影。 清晨时侍女站在他的身后小心的梳着他的发丝,余光瞟向镜子中低气压的脸道:“公主殿下,华德又来了。” “让他去死。”阿普里尔说道。 “真的吗?”侍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道。 阿普里尔从镜中看向了她道:“就说我不舒服,还有,将华德追求我的事散布出去。” “是。”侍女将发带系好,转身走了出去,再次回来时带回了一捧鲜花。 纯白与粉色交织的花朵被丝带扎的很好,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阿普里尔整理好发丝看着捧过来的花,本打算扔掉时唇角轻轻勾起:“去取一个花瓶过来,将它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即使伤心,他也要做一个理智的公主,要让自己努力遗忘掉那个恶魔。 花在屋里摆放了一天,还是没有人来。 侍女看着被揪落满地的花瓣,默默站在一旁,对着窗外眺望的公主殿下唇角扬起笑意:“他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公主殿下,我们不敢轻易靠近他,怕被察觉端倪。”侍女的声音十分平铺直叙。 即使这是阿普里尔自己的幻境,他也在杜绝自己使用力量,因为以狄恩的敏锐,很有可能察觉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破绽。 但他现在是真的很想自己打碎这个幻境,直接把那个人抓起来。 阿普里尔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迫切,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见过一个人,在他掌控那个人类的心之前,对方似乎先掌握了他的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知无觉,都让他的心脏灼烧。 “魔王大人!”侍女开口提醒。 阿普里尔吹拂着夜风,缓缓沉着呼吸,压制住自己身体里涌上来的那股灼热感。 如果心灵不足以证明,那么身体是最直观的,他想要那个人类。 但对方不仅不知道他的身份,还不知道他的性别,甚至没有见过他真实的样貌,他的心并不属于他。 “魔王大人,魅魔一旦动心,将会万劫不复。”侍女提醒道。 恶魔分为很多种,其中以魅魔窥探心灵的能力最强,而一旦窥探到,以他们天生的魅惑力,足以让人类按照其步调前进。 魅魔的力量一开始并不强,甚至在很久之前,因为他们格外出色的样貌一度受到人类的追捧,这种追捧是致命的,他们被割掉头上的角,沦为了人类的奴隶,连同属恶魔的其他种族同样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那段血泪浸染着大地,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魅魔的力量在逐渐提升,他们拥有着制造幻境,捕捉人内心阴暗的力量,即使是恶魔,也同样无法逃脱这样的捕捉。 红玉森林在阿普里尔的力量下建立,没有人敢随意蔑视他的力量,而试图挑衅者,也永远的沉睡在了他们的梦里。 一层又一层的幻境叠加,连恶魔也无法分清自己什么时候是处于真实的状态,自此全部臣服。 但魅魔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们迷惑着人心,但一旦动情,那种力量就会作用在自己身上,魅魔看似是最浪荡的种族,但其实一生只会寻觅一位伴侣,只是从前他们无从选择,而现在虽然可以,但所爱的那个人如果不爱他,那种由心灵而起的力量就会不断反噬,直到让自己沉睡在美梦之中彻底消散。 “你觉得我得不到他的心吗?”阿普里尔看着她反问道。 就算是动心,程度也是有区分的,他既然动了心,对方当然要比他更心动,这一局游戏他只要赢的结局。 “您可以。”侍女低头说道。 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了魔王大人的魅力,实在不行他还可以用本体。 “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阿普里尔坐在了床上道。 “是。”侍女上前,将地上掐碎的花瓣捡了一下,然后带上门退了出去。 阿普里尔躺在了柔软的枕头上,让自己的发丝更散落一些,手臂搭在了被子上,露出了洁白的手腕后眨了眨眼睛,从其中挤出了一些泪水,确定那样的酸涩能够染红眼眶后闭上了眼睛。 他今晚要是还不来,他就把他关在塔楼上,一辈子都别想出去! 夜色渐深,明月高悬,即使奥斯托戒备森严,从远处看过去,那笼罩在月色中的城堡都是洁白无瑕的,就像是月下的美人一样让人赞叹。 层层守卫走过,却无人注意到那窗户边缘悄无声息爬上的藤蔓,宗阙牵扯住直接上升,在卫兵到来之前从窗户处翻了进去,落地的声音被厚重的地毯消弭,一进去就闻到了晚风吹拂下的花香。 他的目光落在了被月色笼罩的花朵上,其在银白的光芒下脆弱又美好,有一些还是含苞待放的,只是地上却散落了一些明显是被揪下来的花瓣。 宗阙捡起了一枚,看向了床上起伏的轮廓,深夜闯入女孩子的房间其实是不道德的,但他现在是阴暗的甚至能将公主掳走的魔王,这种行事风格才属于正常。 宗阙想着他所期待的反应,放轻脚步走到了床边,月色洒落屋内,是能看清一些事物的,而躺在床上的人眼角明显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发丝散落,露出的手臂显得愈发的纤细,即使在睡梦中,这位公主殿下的眉头都是微微蹙起的,明显睡的不是很好。 宗阙坐在床边轻轻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颊,床上的人轻轻蹙眉,很配合的颤动着睫毛睁开了眼睛,在看到他时其中先是浮现了喜悦,然后是错愕和难过,最后闪过了一丝忍耐和害怕,吐出了他的名字:“帕特里克?!” 宗阙的手上一松,刚才还抚摸的人已经慌忙坐起,抱紧自己缩到了一旁,泪水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完全不需要任何酝酿的时间。 帕特里克? 魔王的名字?也是他的名字? 宗阙看着那抱着被子后退的人,对方知道他不是魔王,但公主殿下不知道,他知道对方是魔王,但是狄恩不知道。 狄恩要娶公主,就要连公主本身都瞒住,当然可以不瞒,但那样应该不符合魔王大人的预期,会让他的演技无处发挥。 “安娜贝尔,过来。”宗阙朝他伸出了手道。 公主是魔王,当然就不存在之前想要娶他的魔王,既然是编造的,那就可以随意发挥。 阿普里尔看着他伸出的手,眸光透过眼泪描绘着他的轮廓,这样的月色中,对方冷峻平静的眉眼真的很有恶魔的感觉,不过是两天没有见到他,就让他的喉咙都有干涸。 阿普里尔按捺住了心中的那抹兴奋,轻轻啜泣着摇着头,眸中是一片的脆弱和伤心。 他以为他回到了家乡,遇到了爱人,却没想到这从始至终都是一场戏,这怎么能不让人伤心绝望。 他的眼泪滴落的像珍珠,看起来很是凄美,宗阙确定他应该不会让自己哭的脱水后握住了他的手腕道:“过来。” “你放开我!”阿普里尔挣扎着,可他的力道太弱了,轻易就被其拉紧,很自然的被抱进了怀里。 “不要,狄恩……”阿普里尔扶住了他的肩膀,下意识叫出这个名字时眼泪止不住的掉落,轻轻颤抖道,“帕特里克大人,抱歉……” “没关系,你可以叫我狄恩。”宗阙轻轻托起了他的面颊,擦拭着他的眼泪道,“这么怕我?我以前对你很凶吗?” 以狄恩的角度来看,他会在意这位帕特里克大人对公主殿下做过什么事,这样才好模仿。 以他的角度,他想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样的效果。 “没有……”阿普里尔含着眼泪轻轻摇头,眸中反复挣扎着,“我,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知道你想回家。”宗阙说道,“所以才从塔楼逃离对吗?” 阿普里尔颤抖的力道更大了,他的手轻轻揽上了男人的肩膀,唇轻碰上了对方的唇角,眼泪溢出,轻轻分开时道:“帕特里克大人,请您不要生气了,请不要降罪于奥斯托的人民,他们都是无辜的……” 宗阙轻抿了一下唇,眸中却有些许的不悦溢了出来:“你以前都是这么安抚我的情绪的?” 阿普里尔看着他眸中难掩的暗沉情绪,心底划过了一抹兴奋,眸中却是含着水光道:“您不喜欢我这样吗?” “继续。”宗阙看着他轻沉着气道。 以对方认知的狄恩而言,他是会生气的。 阿普里尔惊讶的看着他,拳头轻轻紧握在心口,摇着头道:“不行,小安娜做不到……” “……我还叫你小安娜?”宗阙手指掐了一下掌心问道。 阿普里尔抬眸看他,脸颊微红透着委屈道:“我有阻止过的,您从来不听我的,小安娜也没有办法……” 既然演了魔王,那就演的再像一点儿,恶魔可是很擅长欺负这种弱小纯白又可怜的人类的。 宗阙看着他委屈又含羞带怯的模样,觉得就不应该给他一点儿游戏的主动权,否则他添加乱七八糟东西的能力总是能超过人的想象。 “我还对你做过什么?”宗阙垂眸看着他问道。 阿普里尔对上他的眸,身体都在轻轻颤抖:“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来……” 男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当知道自己的人被其他人亲密过,一定会愤怒到丧失理智。 反正都是他,那他就可以随便编,编到他忍无可忍。 “说。”宗阙垂眸看着他道。 “亲吻……”阿普里尔留意着他的眸中的情绪道。 “哪里?”宗阙问道。 “嘴唇,还有……”阿普里尔的唇轻轻颤抖,宗阙握住了他的手道,“说不出来,就指出来。” 阿普里尔眸中划过一抹流光,对上他的眸,手指轻轻划过了自己的下巴,脖颈,每下滑一些,男人的眸色就越深一些,其中晕染的情绪就越多一些。 他的手指停在了颈侧,却红着脸不再下移了。 “没有了?”宗阙问道。 阿普里尔脸颊上几乎冒着热气,低头时几乎羞耻的要哭出来:“您脱了我的衣服,做了很过分的事,我不能……” 愤怒吧,气愤吧,一旦失去理智,就将灵魂永远的交给他。 宗阙听着他的描绘,情绪一瞬间有些微妙,这个人总是能在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时开辟新的疆域,这种应该叫做意淫。 再继续下去就要按照他的步调走了,宗阙深吸了一口气,挑起了他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眸问道:“那你更喜欢狄恩还是帕特里克?” 阿普里尔眨着泛着水光的眸,知道只差最后一把火了:“这不都是您吗?” “不一样,你是喜欢以前跟你亲密的我,还是化身成狄恩陪伴你的我?”宗阙问道。 “这很难区分……”阿普里尔说道。 “所以一开始就喜欢我吗?”宗阙问道。 “是。”阿普里尔已经做好了他失控将自己按在床上的准备,愤怒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会想要疯狂占有。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宗阙轻轻松开了他的下巴,起身时将怀里的人放在了床上道,“早点休息。” 阿普里尔对这样的走向有些猝不及防,他看着起身要离开的男人,伸手抓住了他的手道:“您,您去哪里?” “安娜贝尔。”宗阙轻轻低头,吻落在了他的眉心,看着面前轻轻仰头闭目的人,目光从他的唇上划过。 他美的像月色下的精灵,他也的确想要他,但也是一关,轻易踏入其中只会被其掌控。 “什么?”阿普里尔轻轻睁开了眼睛,落在眉心的吻很温柔,就像是这个人深爱着他一样。 “我不是魔王帕特里克。”宗阙看着他说道。 阿普里尔看着他坦诚又释然的眸,在察觉他淡淡散去的情绪时,那一刻心竟然是闷痛的,他好像弄巧成拙,伤了这个人的心。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疯狂,而是似乎要放下了。 “狄恩!”阿普里尔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轻喘着气垂下了眸。 怎么办?他又一次判断错了这个人。 宗阙垂眸,看着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上面在轻轻颤抖着。 只是游戏,这个人却动了心神,玩火这个道理,看来魔王大人不是很懂。 宗阙挣脱了自己的手腕,阿普里尔抬眸道:“别……” 他的话未说完,却被男人拥在了怀里,后脑被对方轻扣着,听到了对方堪称温柔的话语:“我明白,你之前是无可奈何。” 那一刻,阿普里尔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我不介意。”宗阙垂眸说道。 阿普里尔眯起了眼睛,但凡真的喜欢,也不会一点儿都不介意,他可是心里装了两个人,给他介意! () 。 第114章 营救公主计划(8) “真的吗?”阿普里尔抱着他的肩膀轻轻吸着气, “我不是一个好女人。” 宗阙听着他的语调,知道他又恢复精力了,他轻轻松开了抱着的人, 扶着他的肩膀问道:“那你想回去红玉森林吗?” 阿普里尔摇头:“不想……” “这样就可以了。”宗阙蹲在他的面前说道。 “你为什么要骗我?”阿普里尔轻轻啜泣问道。 “因为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不撒下谎言,将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宗阙摸上了他的脸颊说道。 “我明白, 可你今天为什么……”阿普里尔欲言又止,握着他的手道,“抱歉,我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 他还是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不介意! “因为我想让你嫁给我。”宗阙说道,“如果只是平民,没办法娶到你。” “可是奥斯托戒严了, 他们将这里围了起来。”阿普里尔轻声说着, 蓦然想到了什么, 握紧了面前人的手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没被人发现吗?” “没有。”宗阙看着他道,“他们拦不住我, 但这也代表着你的父亲拒绝了联姻, 不管我是谁, 都无法迎娶你。” 阿普里尔眸中开始湿润, 轻咬着唇坚定道:“我可以跟你一起走。” “安娜贝尔,我只是一个流浪汉。”宗阙的手指捋过他因为湿润而沾染在脸颊上的发丝道,“如果拿不到国王的位置,你就只能跟着我一直过像之前一样的生活, 没有漂亮柔软的裙子,没有遮风挡雨的城堡, 只能睡在潮湿的地面上, 过着没有三餐温饱的日子, 我不忍心你过那样的生活。” 阿普里尔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他的鼻头微红,看起来感动极了:“我知道,但是我根本不在意那些,我可以抛弃这里的富贵,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这个人难道真的是因为对奥斯托的王位感兴趣,所以才不介意他喜欢过谁? “我在乎。”宗阙看着他道,“公主不应该跌落在泥泞之中,你的心里能够装下我,就一定可以装下其他人,慢慢的就可以忘记我。” 阿普里尔那一刻竟然分不清他到底爱不爱自己,说他爱,他可以将他拱手让人,说他不爱,他又不忍心他过那种逃荒一样的生活,又或者说他嘴上不介意,但其实觉得他是一个水性杨花的人?! “我不行,我不能的!”阿普里尔轻轻摇着头,紧紧抓着他的手,觉得自己得找补回来,“我根本就不爱帕特里克,我以为你是,所以才……我是因为你才想要去接受……” 他的浑身都在颤抖着,有些语无伦次,看起来难过极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伸手抱住了他道:“我明白。” “带我一起走好吗,我不想待在这里,不想嫁给华德那个不喜欢的男人。”阿普里尔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垂泪,眸中却在思索着这个人到底信没信。 “你确定吗?外面的日子很苦。”宗阙抚摸着他的发丝说道。 “我确定,一想到离开你我就难过的快要死掉了。”阿普里尔抱紧了他道。 “我带你走。”宗阙起身,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 怀里的公主没有那厚重的裙子,变得有些轻飘飘的,仿佛被救赎般靠在他的肩头。 “我们怎么离开?华德骑士长让人包围了这里。”阿普里尔确定这一刻自己在这个男人的心里是超过了王位的,不枉费他流这么多的眼泪。 “不是你父王下的命令?”宗阙看着他身上轻薄的睡衣,从床上拉过了薄毯裹在他的身上。 “他被骑士长挟制了,才会跟他达成合作。”阿普里尔揽着他的肩膀,既担忧又失望,“他也答应了如果骑士长战胜了魔王,将会把我嫁给他。” 让人吃醋这种事程度还是要轻一些,否则容易玩脱。 “他喜欢你。”宗阙走向了窗边。 “可我的心里只有你。”阿普里尔痴情的看着他道,“我一点儿都不稀罕他的追求。” “追求?”宗阙接住了他的话头问道。 “他每天都来,甚至送来了花。”阿普里尔看向了桌子上的花束道,“可我一点儿都不喜欢……” “可是你接受了。”宗阙低头看着他道。 他的眸底蕴着冷光,阿普里尔身体轻轻颤抖,难过的别开了视线道:“你欺骗了我,我想要忘记你,可是我做不到……” “我明白。”宗阙微抿着唇,站在窗边看着 换班是有空档的,奥斯托的兵力不足以将整座城池围起来,甚至搜捕周边。 阿普里尔看着他,觉得自己不明白,这个人好像真的不介怀他对别人有过心思,甚至有人追求他。 是他表现的太死心塌地了吗?可即使这样,正常的人类也是会吃醋的才对。 “抱紧。”宗阙等到了空档,隔着毯子抱紧了他的腰,被藤蔓牵扯着下落。 夜风微微呼啸,带动了发丝,阿普里尔抱着他的脖颈,抑制住自己的惊叫,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远方,从这个角度去看奥斯托的夜景,十足美妙。 宗阙落地,将人抱起来离开了原地,阿普里尔待在他的怀里,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他的脸上,安娜贝尔公主会对他痴情,他也同样想要他的灵魂。 宗阙躲过了卫兵,察觉了怀中直勾勾的视线,垂眸看着他道:“怎么了?” “没什么。”阿普里尔埋在了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血液流动,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夜风微凉,月色下的两道身影匆匆离开,而残留在窗棱上的藤蔓蜿蜒,缠绕住了桌子上的花束,将其从窗边扔进了花圃之中。 “谁?”巡逻的卫兵寻觅着踪影过去,在看到那捧花时纷纷皱起了眉头。 阿普里尔唇角微勾,抬头看着前路道:“这里好像不是出城的路?” “先救你的父王。”宗阙说道。 即使他不主动提及,也出不了这座城池,因为整个幻境都在怀里人的掌控之中,而被发现是必然的结局。 “他之前那样恶意的对你,您也愿意救他吗?”阿普里尔轻声询问道。 “他是你父亲。”宗阙躲藏在了阴影处,确定着跟门口卫兵的距离,藤蔓蜿蜒,直接将那两个人束缚住拖离了原地,朝着国王所在的方位疾行了过去。 “谢谢你。”阿普里尔说道。 宗阙抱着他一路前行,藤蔓紧紧束缚着拦路的人,在一个个挣扎的身体中打开了国王的房门,他看着那背对着坐在座椅上的人轻轻敛了眸。 “父王。”阿普里尔被放下时唤道。 “安娜贝尔?”座椅后的人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阿普里尔欲上前,却被宗阙拉住了手臂,他抬头问道,“怎么了?” “那不是你父亲。”宗阙的话语出口,本来只有月光的室内蓦然亮了起来。 烛火环绕房间,围在四周的士兵握着的刀让这份光芒更加的刺眼明亮。 “这是怎么回事?”阿普里尔环顾着周围惊讶问道。 “看来还是骗不过你。”座椅上的人起身,挺拔的身形完全没有老国王的佝偻和肥胖,他看着站在对面的两个人,目光落在了宗阙的身上道,“你果然会来这里。” “骑士长大人?!”阿普里尔看着对方问道,“我父王呢?” “想知道吗?”华德转到安娜贝尔身上的目光变得有些柔和,他伸出了手道,“想知道的话就来我身边,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里。” 阿普里尔手指微微收紧,却察觉了手臂上的力道,他看向了旁边的男人,依偎在了他的身边:“我不会相信你的。” 华德看着这一幕眸中闪过了厉色,他的目光落在了宗阙身上道:“这里已经布下了禁魔的阵法,你逃不出去的,你不放开她,难道是想让她跟你一起死吗?” “我会保护好他。”宗阙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这里的确禁魔,即使他曾经用过的力量跟这个世界互通,但使用力量凭借的还是这个世界的魔力。 阿普里尔握住了他的手臂,看向华德说道:“骑士长大人,狄恩并不是恶魔。” “我知道,魔王可不会对人类手下留情。”华德看着面前的男人,神色有着些微的扭曲,“但不管他是谁,都会作为魔王而死去。” 阿普里尔释然的神色还未来得及露出,变为了错愕,他试图拦在宗阙的面前道:“如果你要杀了他,就先杀了我吧。” “狄恩,让一个女人拦在面前,你可不配拥有她。”华德拔出了自己的剑,指向了宗阙道。 宗阙按住了身前人的肩膀,将他拎起放在了身后道:“别出来。” “可是……”阿普里尔觉得自己的这个体重不是很美妙,对方拎他就跟拎小鸡一样。 宗阙同样拔出了自己的剑,华德唇角咧了起来道:“动手!” 四周的士兵同时向前,刀身齐齐挥向了宗阙,剑身与之对接,在交错的响声之中几乎能够碰撞出火花,但以往能够使用的魔法却无法召唤出来。 每一剑几乎都有人倒下,阿普里尔看着身前的男人,对方即使无法动用魔法,也能够将这里护的严丝合缝。 华德示意,原本攻不进去的卫兵们转了刀身,齐齐指向了安娜贝尔的方向。 阿普里尔瞪大了眼睛,被拉开时那些刀光被剑光所挡,只是另外一侧刀光同时压下,他被扣在男人怀里时听到了刀身划破衣襟的声音:“狄恩!” “别动!”宗阙抱着他,剑身划向了两个人的要害,但也因为他的挥动,血液滴落在了阿普里尔的脸颊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血腥,残忍…… 宗阙垂眸,将对方的头按进了怀里道:“别看。” 又一道刀身划过,血珠挥洒。 宗阙并未倒下,房间里的人卫兵却越来越少,一道剑光穿透了卫兵的间隙,直接朝着安娜贝尔的后心而来,宗阙挥剑转身,华德眸中兴奋之色涌起,剑尖直接穿透了宗阙的肩胛处。 刺出的剑上染着血液,几乎看不见银白的色泽,阿普里尔蓦然抬头,目光转向了他身后的华德,眸中晦暗之色几乎无法压住。 他想要这个人的灵魂,但到此时,他的心疼的无以复加,几乎无法让这里再继续下去。 但还差一步,这个人将永远无法离开他。 华德直接拔出了剑,再次刺向时阿普里尔转身,宗阙蹙眉,那剑收势未及,直接穿过了面前人的心脏。 血液溅到了宗阙的脸上,面前的人轻轻颤抖着唇,剑身被华德下意识拔出,阿普里尔身体坠落,被宗阙接住。 伤口没有东西堵住,血液直接喷涌而出,在手上流淌蔓延。 “安娜贝尔!”宗阙抱着他,看着他唇边流出的血液和苍白的面孔,那一刻好像看到了无数世他在他的怀里安然离去的模样。 他们相伴到老,却又不断分离。 即使知道他在演戏,这一刻的心也在真实刺痛着。 人在戏中,心也在其中,怎么可能不沦陷。 “狄,狄恩……”阿普里尔看到了他带着伤痛和慌乱的眼神,这一刻他确定了这个人是爱他的。 只是比起其他人,他的情绪更加内敛,但他真实的爱着他。 这一局是他赢了,但输赢不重要,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 “你想说什么?”宗阙抱着他,周围也在轻轻颤动着,之前无法召唤的冰气在缓缓凝结,在那阵法不堪支撑闪动时,直接将周围全部冻结了起来。 冰层蔓延,阿普里尔带着血的手摸上了他的脸颊:“别,别难过,狄恩,我爱你,即使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也爱你,我的心……一直,一直都属于你。” “我明白。”宗阙看着他道。 “你爱……爱我吗?我从来没有听你……你说过……”阿普里尔眸中闪动着泪水和希望道。 “我爱你。”宗阙看着他的眸说道。 阿普里尔的唇角露出了笑容:“你的,你的心上人一直……都是我吗?” “对。”宗阙说道。 “你…要记得我……”阿普里尔艰难道。 “嗯。”宗阙应道。 “心要……一直是我的……”阿普里尔手指微微用力,蹙着眉大口的呼吸,却已经上不来气了。 “一直都是你的。”宗阙说道。 从动心开始,就一直都是他。 “狄恩,灵魂……也要是我的……”阿普里尔紧紧盯着他道。 宗阙凝视这他,在那几乎涣散的目光中道:“好。” 身下的法阵就此打开,蔓延出了城堡,几乎笼罩整个奥斯托王城,且不断向远处蔓延。 魔魅的气息一瞬间从中升起,阿普里尔搂上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气息升腾,将两个人都笼罩在了其中,紫灰色的烟雾从阿普里尔的身体出来,弥漫进了宗阙的身体,将他们裹挟在了其中。 灵魂契约,一旦签订,从此灵魂都属于他。 阿普里尔的唇角勾起,原本的金发在缓缓退去色泽,晕染上了漆黑,身影在缓缓拉长,周围的人和风景在一瞬间远去,露出了恶魔城堡阴暗奢靡的风景和暗红的天空。 所有恶魔都看向了法阵的中心处,在发丝随着吸引力轻轻飘动时,一位恶魔说道:“灵魂契约。” “看来魔王大人找到了他最满意的玩具。” “灵魂契约需要对方心甘情愿的奉上自己的灵魂。” 宗阙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或者说是魅魔,他很美,漆黑的发丝宛如流淌着星河,紧闭的眉眼姣好而狭长,他不像公主那么柔弱,但即使只能看到方寸之地,他的每一寸都是完美而浸透着媚骨的。 涌动的气息铺天盖地,却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凝滞,重新呼啸着散去。 阿普里尔蹙着眉头睁开了眼睛,对上了男人清明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惊讶的眸色沉下了气息:“你不叫狄恩?” 名字是错的,契约失败了。 “你也不叫安娜贝尔。”宗阙看着面前连睫毛好像都晕染着天然媚意的人,视线落在了他发间长出的角上。 这种角属于魅魔。 “你早就知道?”阿普里尔还置身于他的怀中,却再一次摸不准他的心了。 “当然。”宗阙并未松开他。 他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阿普里尔那一刻竟然说不清自己心底的感觉,有点儿痛,似乎又有点儿骄傲,这个人从不曾沉沦在幻境之中,他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类。 “什么时候知道的?”阿普里尔摸着他的脸颊,轻轻凑近了他的唇,听到了他加快的心跳声时唇角露出了笑意。 “你指哪方面?”宗阙问道。 “幻境。”阿普里尔轻声问道。 “一开始。”宗阙回答道。 “你的心跳在加快。”阿普里尔轻蹭他的鼻尖,这样的心跳是他作为安娜贝尔时从未感受过的。 “你很漂亮。”宗阙垂眸看着他的唇,那双唇极艳,红的像染上了玫瑰的色泽,带着属于地狱的阴暗和媚色。 这是他的心上人,他无法不为他心动。 “我之前不美吗?”阿普里尔轻声问道,“嗯?” “我喜欢男性。”宗阙回答道。 阿普里尔错愕了一下,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了这个人反复不定的原因:“那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是男性的?” 说起来他好像确实对女性的身体不感兴趣,而且相当避讳跟他接触。 但产生变化的时候是在那一次。 “就是你想的那一次。”宗阙说道。 “泰莉亚说的没错,你果然很狡猾。”阿普里尔搂上了他的肩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宗阙。”宗阙回答道。 “宗阙。”阿普里尔念的有些拗口,他笑道,“你愿意将你的灵魂交给我吗?” “不愿意。”宗阙平静的看着他道。 阿普里尔的眸中划过了一抹危险,他的手指轻轻划过了男人的喉结笑道:“将灵魂交给我有很多好处的,你属于我,我也会属于你,你可以对我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这件事情很有诱惑力。”宗阙说道。 “对吧。”阿普里尔轻吻上了他的唇角,声音透着奇妙的韵律,“不必畏惧,也不必害怕,你的心在告诉你,你想的……对吗?” “我拒绝。”宗阙扣住他的后颈,垂眸吻上了他的唇。 阿普里尔有一瞬间的错愕,却在被抱紧深吻时察觉了他的情绪波动,很剧烈,就像是这个吻一样,忍到了极致,带着失控的力量。 腰间的手臂收紧,阿普里尔同时抱紧了他的脖颈,心脏处的灼热一阵又一阵的升腾起来,就像是受到了这个人情绪的感染,激烈而动荡。 这个人原来也会失控,但这份情绪里没有,也没有愤怒,好像只是在庆幸着失而复得,这样的温柔让他的心好像都在隐隐作痛。 这样的吻好像深爱一样,可他仍然不愿意将灵魂交给他。 阿普里尔跟他分开时轻轻喘着气,他其实可以直接抽取他的灵魂,但那样会让他失去神智,留一个毫无思想的空壳在身边是毫无意义的,恶魔只有对待最低劣的食物时才会那么做,而他是他选定的伴侣,让他感受到痛苦和渴望的伴侣。 这个人类对他有爱,可是却能够抵抗住他的惑心力,他要他的心,但不能只有一部分,这个人必须动心比他多,如果不是全部,他会辗转反侧,永远都不会心安。 “为什么?”阿普里尔轻轻平复着呼吸询问道。 “想多陪你一段时间。”宗阙沉下呼吸起身,蓦然蹙了一下眉头。 阿普里尔看着他身上的伤口,伸手抱住了他道:“别动。” 宗阙停下了动作,肩胛处的衣服已经被面前的恶魔撕烂了,对方视线微瞟,红唇微勾,吻落在了他肩胛的伤口处,那一吻过去,那里的伤口顷刻间便被平复了,疼痛感已经消失,对方的唇却没有离开。 宗阙看着他道:“已经好了。” “稍微巩固一下。”阿普里尔抬头笑道,“我说好才算好,其实你要是跟我签订了灵魂契约,这样的伤一瞬间就能恢复。” “想点儿其他办法。”宗阙说道。 “哼。”阿普里尔起身,同样撕裂了他手臂上的衣服,手指从那里拂过道,“在你没有跟我签订契约之前,你是不能从这里出去的,我这可不是骗你,真实的恶魔要比幻境里强悍的多,那头魔龙可是天天想找你算账,你要是不听话,被吃掉了可别怪我。” 他的手抬起,那里的伤口已经抚平了。 “你叫什么?”宗阙活动了一下手臂问道。 “嗯?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能直接疗伤还要亲你?”阿普里尔询问道。 “你自己会说。”宗阙说道。 “那我要是不说呢?”阿普里尔抬头看着他起身,同样起身笑道。 宗阙看着身量几乎跟他等高的人,对方的样貌跟之前有三分相像,但不愧是魅魔,连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带着魅魔独有的气息。 “名字?”宗阙问道。 “你不问我不说。”阿普里尔靠近笑道,“或者你可以叫我小安娜。” “为什么?”宗阙妥协了。 “当然是因为我想跟你上床。”阿普里尔笑道,“我喜欢你的身体。” “名字。”宗阙说道。 阿普里尔轻轻挑眉道:“阿普里尔,你也可以叫我帕特里克,都一样的。” 他不见男人惊讶的神色,有些挫败的趴在他的肩头道:“你不会连我是魔王都知道吧?红玉森林恶魔还是很多的。” “能创造出魔龙的很少。”宗阙说道。 幻境之中的魔龙或许不比现实中的,但想要模拟它的力量,幻境的创造者本身必须拥有超越对方的力量。 阿普里尔侧眸看着他,知道他是魔王还敢伪装是他,不愧是他看中的人,他勾唇道:“我想要你的灵魂。” “拒绝。”宗阙说道。 “跟我签订了契约,你就能拥有长生的力量,永远都不会死亡。”阿普里尔笑道,“对了,就跟小安娜一样。” 宗阙转眸看向了他问道:“她真的在这里?” “当然,她可是主动跟恶魔签订了契约。”阿普里尔轻轻揉捏着他的耳垂道,“那只恶魔很喜欢她,她也很快乐,你看那孩子多听话。” “她不愿意回去?”宗阙问道。 “回去做什么呢?被她的父亲嫁给其他国家的贵族用来收拢权力吗?”阿普里尔笑道,“她的人生可是被既定好了,绽放在花丛之中,被誉为神明的恩赐,然后被嫁给比她还要大二十岁的老男人,迷惑他,将那个国家收为己有,然后再献给其他人,不断的重复下去,直到她彻底枯萎,但恶魔不同,恶魔给了她选择的权利,她可以将美貌留在最美的年龄,跟那个可以给予她一切的恶魔在一起,每天都是快乐的。” “那个恶魔比她大多少岁?”宗阙问道。 阿普里尔轻轻挑眉道:“恶魔年龄的计算方式跟人类不同,算起来也就大一岁吧……你倒是很在意她……” 阿普里尔的手抚摸上了他的颈侧道:“说起来你之前的心上人好像就是她,真可惜,她已经嫁人了。” “我喜欢男性。”宗阙说道。 “啊,我忘了。”阿普里尔笑道,“最近忙碌的事情太多,记性不太好,那你为什么会来救她?” “为了王位和财富。”宗阙说道。 “这些我都可以给你。”阿普里尔说道,“你可以……” “我拒绝。”宗阙说道,“我需要一套衣服。”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理直气壮?”阿普里尔眸光轻转笑道,“其实你可以不穿,我就喜欢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宗阙转眸看他,趴在他身上的魔王大人完全没有任何羞涩的味道,反而笑着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人类会偏向于内敛一些。”宗阙说道。 “好吧,我也不希望别人看到你那个样子。”阿普里尔起身道,“带他去换衣服。” 只有牲畜才会彻底抛弃衣服,他可没打算将这个人的尊严踩在脚下。 “是。”侍女上前说道。 宗阙记得她,那个跟随在幻境中的侍女,只是此时她身上的衣服与之间的温婉不同,一身制服很是干净利落,魔魅的眼睛也在证明着她的身份。 “请跟我来。”侍女转身说道。 沐浴更衣,一应血污通通冲走,宗阙拿起那身明显属于恶魔的衣服穿上,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 安娜贝尔的事情与任务相关,她与恶魔的事情其中未必没有恶魔的诱导,但奥斯托的确不是她的停留之地,从老国王发布任务可以将她的婚事随意许诺就能看出一些端倪,她是一件奖品,至于她幸福与否没有人会关心,关于阿普里尔的话他需要确认一下,也就注定他要在红玉森林停留一段时间。 他自己待在哪里其实无所谓,有一只想要他灵魂的恶魔在,生活应该不会无聊。 只是泰莉亚和阿泽离开,不知道有没有从红玉森林里出去。 宗阙打开门出去,侍女端庄的立在外面说道:“请跟我来,阿普里尔大人已经在等您了。” 宗阙跟上,在城堡的长廊之中穿行,在走上露台时,看到了那个倚靠在围栏边注视着远方的魅魔。 他轻轻倚在那里,发丝被风轻轻吹动,身后的红光连接着密林和天际,让这副绝美的身影看起来勾魂摄魄,却带着他独有的寂寥和孤独。 宗阙眸光微敛走了过去,倚在那里的人听到脚步声时轻轻回头,眸中已晕染上了笑意,其中落寞尽去,开口道:“真是不错,我的眼光果然很好。” 宗阙垂眸看着他道:“谢谢。” 以他暴露的本性而言,只会说好想亲手脱下来这种话,看来他又开启了新剧本。 【乐乐也是很寂寞的……】1314的声音里充斥着梦幻和可怜。 这只小猫咪他有角!他贼好看! 宗阙也确定了这只系统永远都会这么纯真,很轻易就能被人骗走。 “你饿吗?吃点儿东西吧。”阿普里尔起身笑道,“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安排的。” “好。”宗阙坐在了露台的桌前问道,“泰莉亚和阿泽怎么样了?” “他们出去了。”阿普里尔给他倒着红酒,轻轻碰杯道,“他们可是你的朋友,我不会将他们留下的,如果你觉得寂寞的话……” “你能让他们回来?”宗阙问道。 “唔,不能。”阿普里尔说道,“那个女人很喜欢你。” 他很惊讶于自己没有宰掉对方,因为宰掉了总感觉这个男人会生气。 “我真的喜欢男性。”宗阙拿起了刀叉道。 “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吃完这次醋吗?”阿普里尔托着腮道。 “你确定?”宗阙问道。 “你有瞒着我的事?”阿普里尔的手指轻轻划过了下巴,“不对,你瞒着我的事多了,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你呢?”宗阙问道。 阿普里尔轻轻挑眉笑道:“那可多了,看你想知道什么了,我们来交换秘密好不好?” “不用了。”宗阙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关于他的秘密,有些不便问,而剩下的他已经知道的不离十。 “哼。”阿普里尔轻哼了一声道,“你盘子里的肉是用人肉做成的。” 宗阙动作甚至没有停顿一下,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你就不害怕我用真的?”阿普里尔知道他没上当。 “人肉的纹理不长这样。”宗阙说道。 盘子里的很明显是牛肉。 阿普里尔唔了一声歪头道:“你怎么知道不长这样?” “见过。”宗阙切割着盘子里的肉道。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不是人类。”阿普里尔看着他道,正常的人类可不会一般说着那些血腥的事情一边面无表情的吃着东西。 “这点我还是可以确认的。”宗阙说道。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遗失的部分是什么,但他的确是人类。 “但你毫无破绽。”阿普里尔说道。 “有也不会告诉你的。”宗阙说道。 阿普里尔眯了一下眼睛,将他的盘子抽走了。 “你要吃?”宗阙抬眸问道。 阿普里尔眸光轻动,将他的盘子放了回去,这个人总是会在他确定他的心意时让他看不清他的心,又总会让他不确定时让他察觉到:“人类的食物不合我的口味。” “那你吃什么?”宗阙问道。 “我们一般都吃人肉。”阿普里尔悠悠道,“如果你不把灵魂给我,我就把你吃掉。” 宗阙继续分割着盘子里的肉应道:“嗯。” 阿普里尔:“……” 这个人真是一点儿被威胁的感觉都没有。 不过也是,他连那头为世人所恐惧的魔龙都不怕。 “你之前明明都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陪我演了那么久?”阿普里尔问道。 “我想看看你想做什么。”宗阙说道。 他爱玩,而一直待在这里应该是很无聊的。 “所以那个时候都是故意的对不对?”阿普里尔眸色变得暗沉。 如果一开始他就知道,那么他们两个还不知道是谁在戏弄谁。 “既然是游戏,就要愿赌服输。”宗阙说道。 “说的也是。”阿普里尔看着他开口道,“那你……” “拒绝。”宗阙说道。 “我还没说完呢。”阿普里尔说道。 “你说。”宗阙将刀叉放好,擦过了嘴道。 “你的灵魂什么时候给我?”阿普里尔问道。 “跟刚才一样的答案。”宗阙起身道,“谢谢招待。” “你要去哪儿?”阿普里尔问道。 “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宗阙说道,“这几天休息的不太好。” 经历过情绪剧烈波动,他需要调整一下状态。 “你有自己的专属卧室,跟我来。”阿普里尔抱住了他的腰身,身体腾空,直直落入了塔楼的顶端,将他放在了地面上笑道,“喜欢这里吗,勇士大人?” 宗阙环顾着四周道:“还不错。” 他走向了床边,脱下外套,在那十分奢华柔软的公主床上靠了下去,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被完全忽视的魔王大人轻轻挑眉,伸手在塔楼布下了结界,走到了床边看着他。 男人躺在这样粉嫩少女的床上看起来有一些突兀,却意外的带了一些柔软。 阿普里尔坐在了床边轻轻垂眸,他在幻境中也曾经这样看着他,只是那个时候他总是睡的不沉,不像现在好像整个心神都放松了下来, 阿普里尔轻轻撑住了床边,低头吻在了他的唇上,心脏跳的很快,心口的热度蔓延,诠释着他的心动。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对这个人动心了。 “好好睡吧,我的睡美人。”阿普里尔起身,从窗边出去,落地时看到了那个倚靠在栏杆上的恶魔,“有事?” 红发的恶魔轻轻侧眸道:“阿普里尔大人,将一个没有契约的人类放在恶魔的领地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尼克,你在畏惧人类吗?”阿普里尔问道。 “当然不,我在提醒您,不要轻易露出破绽。”尼克笑道,“当将心交给人类,他一旦死了,魅魔也活不了多久,而这会成为红玉森林的丑闻。” “你不会有看到那一天的机会的。”阿普里尔笑道。 尼克笑了一下道:“那我拭目以待。” 看看他是征服那个人类,还是将他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黑雾消散,阿普里尔转身看向了塔楼,微微眯起了眼睛。 …… 红玉森林没有明显的白天黑夜之分,这里居住的恶魔也不需要人类的时间变化。 宗阙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却未见红光,而是满室的漆黑。 床边有轻微的动静,烛火在此刻点燃,宗阙微眯了一下眼睛,不知何时坐在床边的魔王大人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笑道:“睡的还好吗?” 他的眸中含着笑意,神色中却有一丝难掩的疲惫,宗阙问道:“出什么事了?” “红玉森林会出什么事?”阿普里尔笑道,“你应该先担心自己吧。” 宗阙起身,一时也分不清他是演的还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沉了一口气道:“真出了什么事要说出来。” “阙,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羊羔还在担心笼子外的狼。”阿普里尔凑近,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手挑起他的下巴道,“如果你愿意把你的灵魂给我,我可以免除所有的烦恼。” 宗阙的话未出口,面前的人笑着点了一下他的鼻尖道:“我知道,你拒绝,我早就知道你的答案了,但在你答应前我还是会不停的问,说不定哪一次你就同意了。” 宗阙摸着他的脸颊,将他搂入了怀里道:“抱歉,除了这个,我什么都能给你。” “嗯,有这些我已经知足了。”阿普里尔抱着他的腰身道。 “既然知足那灵魂永远都不给了。”宗阙说出这句话时清晰的看到怀里的人磨了一下牙。 阿普里尔没有在这里待多久离开了,他收到了讯息,身影匆匆消失,显然是有什么急事。 【宿主,你睡觉的时候有恶魔说把没有契约的灵魂放在恶魔领地很危险,还说您死了,乐乐也活不了多久。】1314说道,【乐乐一定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所有人都想欺负这只漂亮的小猫咪。 【嗯。】宗阙看着被结界隔离的窗外应道。 他编剧本的速度有些过快了,这么快的速度,破绽也相当的多。 () 。 第115章 营救公主计划(9) 【宿主, 您不担心吗?】1314问道。 【担心什么?】宗阙问道。 【当然是担心小猫咪被人欺负啊。】1314说道。 他那么好看,而周围围着的全是充斥着恶意的恶魔,简直就是弱小无助又可怜。 【高级恶魔们长的应该都不错。】宗阙从窗边离开, 打开门道,“有人在吗?” 【嗯?那怎么了?】1314反问,然后看到了门口凝聚的一模一样的两只恶魔。 他们穿着同款的制服,同样的发色,同样的角,同样漂亮的脸庞和同样漂亮的瞳色。 “您需要什么?”两个少年模样的恶魔齐声开口。 1314的心口瞬间仿佛中了两箭,虽然魔王的大人巨美,就像是一只优雅又高贵的黑猫, 还会舔爪爪, 头上还长角, 但是谁也不能拒绝两只一模一样的小猫咪。 而从红玉森林眺望出去, 那些恶魔们也长的贼好看,白的, 黑的, 温柔的,桀骜的, 简直就像是人类的布偶, 暹罗, 缅因, 狸花,狮子猫猫大集合。 这么一看, 乐乐被欺负的可能性好像不大哎。 “纸笔, 我需要写一份材料清单。”宗阙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两只恶魔道。 他们看着年轻, 但身体里蕴藏的力量的确不是幻境中的恶魔可以比较的。 两个少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落在宗阙身上的目光带着迟疑:“您要这些做什么呢?” “想要逃出去是不行的。”另外一个说道。 “不逃,只是做一个计时的工具。”宗阙说道。 两个少年同时歪头,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一个开口问道:“那是什么?” “我们需要看着您。”另外一个接话道。 “可以。”宗阙说道。 “您请稍等。”双胞胎中一个留下,另外一个化为黑雾消失了片刻,捧来了纸和笔。 宗阙接过东西坐在了桌前,详细记录下了自己要的东西,以及简单制作的步骤。 而在脑海中,1314已经摊平了,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险恶之地,而是乐园,系统的乐园,它就不应该把视线只停留在乐乐的身上,那是属于宿主的,它应该开拓自己的新世界。 材料清单转交,少年们按上面准备的时候,这份清单也被送到了阿普里尔的手上。 “计时工具?这里可没有阳光。”阿普里尔侧撑着头看着那份清单道。 人类利用阳光的变化来计时,而另外一些只是非常间断式的测试时间。 恶魔们很习惯红玉森林的生活,但人类并不适应,他们总是喜欢待在有白天黑夜的地方,就算是小安娜,也跟她的恶魔一起住在红玉森林的边缘。 “我们也很好奇。”一个少年说道。 “所以要求了旁观。”另外一个少年说道。 “他答应了。”少年们异口同声。 阿普里尔手指微微用力,捏裂了纸张一角起身道:“我也去看看好了。” “魔王大人,您现在的状态出现,之前的准备工作就白费了。”侍女平铺直叙道。 “是的,会前功尽弃。”两个少年齐声说道。 “他的防备心很强。” “失败了您就拿不到他的灵魂。” “拿不到就无法让他长生。” “如果不能长生,他就无法满足您的。” “他会承受不住魅魔的力量,耗尽精血。” “您也会被反噬而亡。” 两个少年仿佛心有灵犀般一句接着一句。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阿普里尔坐了回去,唇角一勾皮笑肉不笑道,“把他们两个换掉,换丑一点儿的去。” “魔王大人,高级恶魔都长的不错。”侍女说道,“低级恶魔无法阻拦有异心的恶魔。” 阿普里尔轻轻抿了一下唇,看着并立在一起的少年道:“每天都要来汇报他的生活。” “是。”两个少年兴高采烈的齐声应道。 阿普里尔不太快乐,明明跟他的伴侣玩耍是应该很快乐的,可他现在却见不到人,还要把两个小妖精放在他的身边。 他的拳头捏的咔哒作响,侍女说道:“魔王大人,请冷静,想要拿到一个人的灵魂,需要一点儿耐心。” “那就快点实施计划。”阿普里尔深吸了一口气道。 …… 宗阙那里被送去了所有他想要的东西,小小的齿轮打磨,安装,两个少年站在结界的门外看的认真,每天也在向阿普里尔汇报着,只是他们汇报的越多,魔王大人的情绪就越不稳定。 宗阙的钟表做的很快,当能挂在墙上一格一格跳动时,发现以往总是兴高采烈专注看着的两个少年突然没了精神。 “红玉森林出什么事了?”宗阙问道。 “没出什么事啊。”一个少年强打起精神道。 “红玉森林好的很。”另外一个少年呲出了小白牙说道。 宗阙默默看着他们,坐在了一旁道:“直接说吧,他想让你们达成什么目的?” 两个少年倔强不屈:“你在说什么?” “什么直接说,你这个人类真奇怪。” “不说的话我关门了。”宗阙说道。 两个少年:“……” 这个人类真的很有恃无恐,他怎么不按剧本来? “魔王大人想让您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很艰难。”一个少年交握着手端正了态度说道。 “他为了保护您,跟红玉森林的其他恶魔对抗,损失了大量的魔力。”另外一个少年道。 “如果不能跟心爱的人签订灵魂契约,就会一直遭受反噬。” “真实的情况呢?”宗阙问道。 “魔王大人的魔力比那头魔龙还高,根本没有恶魔是他的对手。” “即使有恶魔不服,也没有敢挑衅的。” “但作戏要做全套,不能疏忽任何的细节。” “但魔王大人最近的情绪很暴躁,就像是人类跨入老年时一样。” “整个红玉森林的确在动荡,希望您赶紧平复他不愉快的情绪。” 宗阙问道:“我需要怎么做?” “签订灵魂契约,这样就可以跟魔王大人上床。” “魅魔动心以后需要来抚平情绪。” 宗阙沉默了一下:“不签订会怎么样?” “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住魅魔的索取,您会被榨干。” 【宿主,这是猫猫发情的烦躁期,补肾药剂随时为您准备。】1314搜索商店道,【我要不要再采购一批?】 宗阙起身,走到了结界边缘道:“带我去见他。” “我们打不开魔王大人的结界。”两个少年抬头道。 宗阙的手落在了微微流淌荡漾的结界上,雷霆从他的掌心蔓延出来,在其上肆虐着。 两个少年瞪大了眼睛后退,站在一处看着那被雷霆席卷的马上就要支离破碎的结界齐齐蹙眉。 雷霆对恶魔的威胁是绝对的,它比火焰更强悍,能够轻易击碎一切黑暗邪恶的力量。 这个人类看起来真的很不像人类。 结界成了蛛网,直接破碎消弭,宗阙从其中走了出来道:“现在带我去见他。” “是。”两个少年齐声应道。 从塔楼下去并不难,甚至一路都没有什么守卫,而原有的守卫在看到两个少年时纷纷行礼。 宗阙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进入城堡,靠近了那个房间,遇到了守在那里的侍女。 “你怎么出来的?!”侍女眼眶微红,手指擦拭着眼角道,“你知道魔王大人他……” 她的目光转向了站在宗阙身后连连摇头的两个少年,看着宗阙平静的神色,拿出帕子擦过了眼角的泪水,站直了身体正色道:“魔王大人在里面等您,请进。” 他能来这里,说明已经做好了献出灵魂的准备。 不管什么样的过程,能够达到目的就是最好的方式。 宗阙看了她一眼,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映着红玉森林的红光,看起来有些暗沉漆黑。 宗阙适应着这里的光线,在关上门时看到了那侧坐在沙发上呼吸微微急促的人,对方脾气有些暴躁:“我说过了,不要来打扰我!” 他的声音透着冷意,宗阙看着那被发丝掩住的脸颊靠近,对上了对方不耐的神色。 那双眸似乎确定了他是谁后,其中露出了一抹惊讶,带着气息的微喘别开了视线道:“你怎么来了?” 宗阙走到他的近前,解开了领扣倾身道:“来为你解决生理需求。” “什么?!”阿普里尔抬眸看着倾身的男人,心底的火焰几乎是一瞬间腾了起来,他勉强按捺住自己心中的兴奋冷嘲道,“你太高估自己了,你只是人类而已,你知道跟魅魔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吗?” “知道。”宗阙抬起他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唇。 阿普里尔扶上了他的肩膀,被深吻时几乎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冲动,他是魅魔,面对喜欢的人总是无法对抗自己的天性,但现在还不行。 阿普里尔几乎是挣扎着推开了他,扶着他的肩膀低头,深深喘着气道:“人类跟魅魔在一起……会死的。” “你有需求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宗阙轻托起他的下巴,看着他水润漂亮的双眼问道。 “我一直在跟你说,我想跟你上床。”阿普里尔扶着他的肩膀,跟他交错着呼吸说道。 他喜欢这个人的气息,想要占有他,但人类根本承受不住不说,不是靠魅惑而是明确告诉对方他欲求不满,实在愧对魅魔的名声。 “抱歉。”宗阙垂眸说道。 “真觉得抱歉,就把你的灵魂给我。”阿普里尔笑道,“我可是为了你好。” “不需要也能做到。”宗阙起身,将他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走向了床边问道,“魅魔的敏感处在什么地方?” “你不会是想在上面吧?”阿普里尔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挑眉笑道,“其实你在下面会更好,只需要躺平,精血会损失的少一些。” 【1314。】宗阙叫了系统的名字。 【在!】1314已经拖出了补肾药剂。 【补肾药剂。】宗阙说道。 【好的!】1314直接使用,感觉心愿已了。 宗阙将人放在了床上低头道:“试试。” “还真是不服输。”阿普里尔搂上了他的脖颈笑道,“那就让你试试,千万别说不行。” 宗阙吻住了他的唇。 红玉森林并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分,这里就像是人类口中的地狱,时间仿佛一直在流淌,也仿佛一直是凝滞的。 侍女刚开始站在外面还在期待着契约阵法的展开,但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传出来,有结界封闭,更是连味道都嗅不到。 两个少年刚开始还乖巧的站在外面,后来一个坐在了栏杆上,一个趴在了围栏上。 “那个人类不会已经死掉了吧?”一个少年说道。 “阿普里尔大人不会让他死的。”另外一个少年说道。 “那个人类好厉害。” 再后来他们从塔楼将那个钟表捧来了,上面最慢的指针走过了一圈又一圈。 在走到第十圈时,房门终于连同结界一起从里面打开了。 守在外面的三个恶魔齐齐转头,在看到男人平静站立的身影时连侍女都瞪大了眼睛。 可想要说里面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身上明显萦绕着不一样的气息,即使衣领系好,颈侧也有不少痕迹露出来。 这个人类真的好强! 三个恶魔的心里齐齐划过这个念头。 “您要什么?”侍女率先回神问道。 “我需要一些食物。”宗阙说道。 “好的,我马上为您准备。”侍女说道。 宗阙关上了门,走到床边看着长发散落的人,刚刚伸出了手,就对上了对方迷蒙睁开的眼睛,听到了挑衅的话语:“怎么,这就认输了?” “饭后可以继续。”宗阙垂眸摸上了他的脸颊道。 他只是需要吃一点儿人类的食物。 阿普里尔看着他,直接起身,任凭盖着的被子滑落,搂上了他的肩膀道:“你真的是人类吗?” “真的是。”宗阙看着他靠近的唇,扣住他的后颈,轻吻了两下。 阿普里尔享受着他的亲吻道:“喂,什么时候把你的灵魂给我?” “这些天你应该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拿走。”宗阙拢着他的长发说道。 ,即使再理智,在与爱人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失去控制,沉迷在这种之中。 当理智放松,就会很容易被魅魔迷惑,交出自己的灵魂。 “可那样不是太扫兴了吗?”阿普里尔跟他抵着额头轻声说道。 他见过很多人沉迷于的场面,也见过魅魔与爱人在一起的画面,但沉溺在其中的总是仿佛失去了理智,有些甚至是丑陋不堪的。 虽然是魅魔,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沉迷于其中,但只有经历过了,才知道跟爱人在一起是多么的让魅魔食髓知味。 每一次开始的时候都会在想订立契约,但后来他的同样占了上风。 “那你要努力。”宗阙按上了他的头道,“我知道你不会轻易认输。” 阿普里尔听着这话觉得有些熟悉,他的手指点上了男人的唇笑道:“你也是……” 他也想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宗阙抬眸,手轻轻碰上了他的角,怀里的人轻轻一颤道:“别乱碰。” “为什么?”宗阙的手没有松开。 “那里是力量汇聚的地方。”阿普里尔的喉结轻轻吞咽,抬眸看着他的手道,“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乱摸。” 宗阙垂眸看着他微红的眼眶,手指轻轻摸过那漆黑坚硬的角,察觉肩膀上握紧的拳头道:“看来不仅仅是力量汇聚的地方。” “你明知故问。”阿普里尔不甘示弱的摸上了他的喉结道。 “真是。”宗阙开口道。 “是呀,你今天可能吃不了人类的食物了。”阿普里尔凑近吻上了唇道。 魅魔本身就是这样的,这个人倒是看透了他的本质。 侍女端着食物等在外面,直到食物都发霉变质了,里面的一人一魔都没有出来。 “我觉得守在这里没用。”一个少年说道。 “魅魔们一旦找到伴侣,就会经常不在家。”另外一个少年道。 恶魔当然也会有,他们是恶的化身,只会比人类更强烈和黑暗,但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任何一个种族能够比得上魅魔,他们就像是天生为这种事情而生。 两个少年带着钟表溜了,四处拿给恶魔们去炫耀得到的新玩具,侍女看着他们离开,同样端着托盘离开了,看来她还是给自己放个假好了。 1314感觉自己跟着两个少年恶魔浪了好久,都快变成他们的系统时,终于察觉了宿主那里的解封。 原本漆黑的室内亮起了烛火,宗阙坐在沙发上,怀里趴着懒洋洋的魔王大人,睡眼朦胧,柔若无骨,连说话都带着软绵绵的感觉。 “这是什么?”阿普里尔靠在他的肩头问道。 “电灯,这里的环境太暗沉了。”宗阙拿着手上厚重的本子,在上面记录着需要用到的材料。 得益于很多世界的闲暇,这些事情很容易就能做到。 “红玉森林本来就不适合人类居住。”阿普里尔看着他认真平静的神色,搂上了他的颈侧。 这个人跟沉迷于时真的很不一样,那个时候他的眸中升腾着火焰,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让他也不自觉的沉迷,但现在又好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不会再为任何事情动摇。 怎么会有人类这么矛盾又如此自然的融汇在一处呢? “恶魔不在意时间的流逝吗?”宗阙问道。 红玉森林是魔魅之地,是地狱,这是所有人类的共识,闯入其中的人应该要做好面对它危险万分的准备。 但它的危险并不仅仅是浮于表面且针对人类的,天空不变,时间凝滞。 恶魔生存在其中,他们的生命也更加的空泛,长期被压缩在这样的空间之中是很可怕的,任凭自己适应,心灵会陷入黑暗之中,扭曲,冰冷甚至空乏,慢慢的会更加喜欢去寻觅能带来乐趣的东西,无知无觉的去寻觅能改变目前状况的东西,但阈值提升,无法寻觅刺激时,就只能在这里没有尽头的消磨。 长生并不完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看似超脱了时间,其实是被时间困顿在其中,看不到任何的变化。 “恶魔本就是因恶而生的,恶念越大,实力也会越强。”阿普里尔轻轻凑近,咬了一下他的耳垂笑道,“你要是不喜欢红玉森林,我可以带你到森林的边缘居住。” “没有条件?”宗阙问道。 “我说了你也不会答应。”阿普里尔看着他道。 “对你会有影响吗?”宗阙问道。 阿普里尔轻轻敛眸笑道:“亲爱的,我可是魅魔,那种事情比红玉森林带给我的助益更大。” “明白了。”宗阙说道。 【宿主,我囤好货了!】1314踊跃报备。 【嗯,做的好。】宗阙说道。 人类总是会有一个上限的,而魅魔是属于合理的生理需求。 阿普里尔看着他良久,在他的颊上亲了一下道:“算了。” 宗阙在制作电灯时,阿普里尔出去了一趟,整个森林在片刻后响起了龙吟震颤之声,一层层的力量波动让房间里的桌子都在震动着。 这样的震动持续了很久,在指针跳过了三天,一声巨大的轰鸣声结束时,宗阙的面前被归来的魔王大人推过了一个盒子,其中装着一颗滚圆漆黑的珠子,隐隐有龙纹环绕。 “这是魔龙的龙珠。”宗阙可以确定上面的力量来源。 “嗯,吃下去你就可以拥有长生。”阿普里尔弯腰摸了摸他的脸颊笑道,“我还是很喜欢你这张脸的,要是老了太可惜了。” 宗阙看着他道:“你希望我一直陪着你吗?” “当然,魅魔一旦确定伴侣就不会再改了。”阿普里尔笑道,“你可是这么多年唯一让我动心的生物,你不想吃?” “它应该吃过很多人。”宗阙对那颗珠子不感兴趣。 但他清楚的知道失去一个人会让人多么难过,从前不明白,现在明白了,所以改变了计划,想要陪他久一点儿,但即使再久,他们也还是要分开的。 “它吃人,你吃它,刚好为人类报仇了。”阿普里尔拿起了那枚珠子道,“我特意用水洗过的,很干净,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吃,可以把你的灵魂给我。” 宗阙接过了那枚珠子,手中雷霆闪烁,将其中漆黑的魔气不断净化着,在最后一丝黑气消散时放进了口中。 珠子看起来大,其实不过是能量体,直接吞咽,纳入了身体一处。 阿普里尔看着他,轻笑了一声坐进了他的怀里笑道:“亲爱的,你知道魔龙除了长生,还有另外一个功效吗?” 宗阙轻动眉头,怀里的人笑的很是得意:“我可是解决了你的大麻烦,不用太感谢我。” 龙性本淫。 宗阙看着他快意的笑容,将他揽入了怀中问道:“恶魔会有生命的尽头吗?” 阿普里尔抬眸看他,轻声道:“当然会,面对致命攻击时同样会致命。” “我是说自然消亡。”宗阙问道。 怀里的人掌握了红玉森林很久,当然有自己管理的办法,而他的力量足以让恶魔们臣服。 他的任务是安娜贝尔,却是在遇到怀里的人触发的,他曾经的结局不能忽略。 “自然消亡……”阿普里尔眸色微深,沉吟道,“有,有的恶魔觉得长生太过无聊,就会自愿且自然的消失,不过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问这个做什么?” 宗阙看着他,捏住他的下巴凑了过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长生,消亡,其实很多人最终都会走到尽头,他也习惯了随着时间流逝,很多人留在了时间的深处,而继续向前走的人与之再无交集。 在很久之前,他的生活其实是有些无聊的,因为一切都唾手可得,只需要去做就能够得到,他看世界如同一部模糊快进的电影,纵使不会轻视每个人,但它其实很无聊。 生命的延续就像是在保留住自己的思维,知晓自己还存在一样。 但当心中的感情汇聚,就像是与世界终于有了牵绊,也开始凭借感情,不想让这个人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阿普里尔眨了眨眼睛,手按在了他的心口,能够感觉到那里的跳动,每一下都是因为他:“我记住你这句话了,你要是食言,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也是一样。”宗阙摸向了他的眼尾处道。 “好强的占有欲,不过我喜欢。”阿普里尔垂眸笑道。 …… 他们选择外出定居并不需要筹备什么,没有恶魔阻止,甚至可以说他们压根不在乎别的恶魔会怎么样,只有那一对双胞胎兄弟对他们的离开依依不舍。 “你们是真的不舍得我离开,还是不舍得他?”阿普里尔扶着他们两个人的肩膀问道。 “当然是阿普里尔大人。”一个少年说道。 “没有您的红玉森林将是不完整的。”另外一个少年接话道。 如果他们没有捧着宗阙做的钟表的话,那他们的话是相当可信的。 “你们不会是看上他了吧?”阿普里尔回眸看向了宗阙说道。 “怎么可能?这是阿普里尔大人的伴侣。”一个少年说道。 “如果您哪天不要了的话,可以将……”另外一个少年的话说到一半,被他的兄弟砸了脑袋,“啊……” “不可能不要的。”阿普里尔揉乱了他们的头发,走到了宗阙的身边笑道,“我们走吧,你们如果想来的话,随时可以来。” 两个少年露出了笑意:“谢谢您。” 【哦,真可爱!】1314原地眩晕。 “不要相信恶魔的外表和他们的话,他们都很擅长骗人的。”阿普里尔抱住了宗阙的腰身说道。 1314觉得自己好像被点了,头脑瞬间清醒,从今天起打算戒猫! 宗阙看着他道:“包括你?” “当然,我不是把你骗到手了吗?”阿普里尔笑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红玉森林。” 他的手臂收紧,两个人直接登临在了高空之中,天空晕红,让那无穷远的树林都像是一片波浪起伏的红海。 这里对人类而言很宽广,只是在它的中间有一条峡谷将其割裂成了两半。 那里曾经居住着一条魔龙,现在却变得有些空荡。 “没有魔龙阻碍,那里将不再是一道天堑?”宗阙说道。 “击败闯入者的从来不是魔龙,而是。”阿普里尔带着他从峡谷上方穿过笑道,“即使他们通关,我可没说安娜贝尔一定在红玉森林,而且即使他们带回了安娜贝尔,奥斯托也会将人吞噬,你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不是吗?” “说的也是。”宗阙说道。 “他们既没有伪装魔王的脑子,也没有伪装魔王的实力。”阿普里尔带着他落在了一片青茵的草地上,将人推到了树上说道,“而且胡乱冒充魔王,魔王大人也会很生气的。” 宗阙看着他道:“所以要怎么处罚?” “陪我玩。”阿普里尔撩起了自己的一束发丝,轻轻撩拨着他的下巴笑道,“当时我没玩够,你总是不配合,现在要按我说得来。” “你说。”宗阙看着被星星点点的阳光笼罩的人道。 远离了红玉森林,魔王大人仍然一身媚骨,却少了来自地狱的阴霾。 “公主和魔王你选一个。”阿普里尔笑道,“是想演被囚禁的公主,还是囚禁公主的魔王?嗯?” 宗阙看着他开口道:“囚禁魔王的勇士怎么样?” 阿普里尔眼睑微微抬起,唇角勾了起来,下一刻却被面前的男人反折在怀里,手掐住了他的脖颈,男人平静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来魔王大人同意了。” “混蛋,你放开我!”阿普里尔轻轻挣扎着,却被对方咬上了耳垂,一时激动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不行,稳住!这个比他想的好玩。 青茵的草地上没有外人来打扰,只是不管魔王大人如何挣扎,还是被勇士带进了那间小木屋里,因为失去力量,而不得不承受着非人的侮辱,非常的快乐。 它们家宿主已经青出于蓝了,1314看着大树旁边成双成对的蘑菇,树上成双成对的松鼠,花丛里成双成对的蝴蝶,连它吸的猫都是成双成对的。 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单身统了。 这里并没有远离红玉森林,只是处于外围,但因为是远离人类的另外一侧,反而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魔王大人喜欢黑暗,木屋装上了完全遮光的窗帘,他还喜欢刑具,木屋的旁边也建了一个摆放着各种锈迹斑斑刑具的小屋,并不断的往里面添置着东西。 阿普里尔不需要吃东西,宗阙却需要,也就导致魔王大人躺在草地上抚摸的小白兔,下一刻就有可能变成宗阙的盘中餐。 这里食材丰富,而那对双胞胎兄弟每每过来时都会带过来很多的东西,然后再带走一些很新鲜的东西。 “这是在画什么?”阿普里尔跪在草地上,从身后抱住了正在作画的男人,目光落在了他画的十分复杂的图纸上。 除了魅魔爱做的事情,他发现这个人的脑海里好像装着很多十分奇妙的想法,让他们的每一天都感觉变得很快。 “一只机关做的兔子。”宗阙反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 “有什么用?”阿普里尔下巴搭在他的肩头说道。 “眼睛可以冒绿光,可以喷火。”宗阙说道。 阿普里尔眼睛亮了起来:“我喜欢这个,你快做。” “好。”宗阙说道。 “对了,我今天从小安娜家里拿了蘑菇。”阿普里尔说道,“中午可以做蘑菇汤喝。” “拿的?”宗阙转头问道。 “当然。”阿普里尔说道,“她就放在门外的桌子上,满满一篮子。”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还回去一半。” 真正的安娜贝尔住的地方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虽然以人类的脚程很难当天往返,但是以恶魔的速度却是瞬息就能够回来。 对方过来拜访过,那位真正的公主很漂亮,但跟当初阿普里尔变得模样却完全不同,她有人类的体表特征,没有那么完美,却又因为真实而完美,虽然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穿的衣裙和装扮仍然像一位公主。 阿普里尔偶尔也会过去,每次带回来的东西都不尽相同,导致那位公主殿下总是能在他们这里发现遗失的东西,而这位魔王大人的逻辑是…… “这可是红玉森林的东西。”阿普里尔不太情愿,“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好吧,我给你炖了蘑菇汤。” “谢谢。”宗阙合上了自己的工具本说道。 端过来的蘑菇汤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宗阙舀了一勺送到了唇边,在嗅到其中的味道时放下了勺子。 “怎么了?”阿普里尔问道。 “没煮熟。”宗阙说道。 “嗯?”阿普里尔有些疑惑。 “这种野生的蘑菇没煮熟会产生幻觉。”宗阙说道。 “哦?什么幻觉?”阿普里尔兴致高昂的问道。 宗阙:“……” 然后整锅蘑菇汤都被阿普里尔独吞了,但因为他区别于人类的身体,那种毒素对他的身体没有任何作用。 “什么都没有啊。”阿普里尔看着周围道。 “可能我看错了。”宗阙说道。 阿普里尔微微眯起眼睛,将最后一勺舀进了口中,捏住男人的下巴吻了上去。 宗阙略动了一下眉头,在那样你来我往的深吻中,一个不防将其咽了下去。 “有没有幻觉?”阿普里尔跟他分开时问道。 “可能吃的量少。”宗阙抱着他说道。 “我再给你煮。”阿普里尔热心道。 “不吃。”宗阙起身,本打算将碗碟清洗一下,周围的环境却在微微扭曲变化着,以至于一脚下去有踩空的感觉。 阿普里尔扶住了他的手臂,十分有兴致的看着男人略带着迷惑的眼睛,有魔龙的龙珠在当然不存在生命危险,但他第一次见这个人这么迷惑的样子。 “阙……” 虚无缥缈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过来,宗阙看不太清眼前的人,只是在有触感贴过来时抱住了对方,才不至于使自己的世界这么天晕地转。 阿普里尔被他抱了满怀,看着男人几欲跌倒的迷惑模样,那一刻幸福感竟然是爆棚的,蘑菇真是个好东西,难怪小安娜那么喜欢。 “阙,我爱你。”阿普里尔抱着他说道。 耳边响起了男人不太清醒的声音:“嗯。” “我们下次还吃蘑菇好不好?”阿普里尔问道。 “嗯。”他又答应了。 阿普里尔心跳加快,侧眸看着他迷茫的眼睛,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到底还是将心里一直想要求的话咽了回去。 虽然他想要他的灵魂,但要让他心甘情愿的给。 “这是……什么……”男人的手抬起,眯着眼睛摸上了他的角。 阿普里尔浑身激灵了一下,勾唇笑道:“这是一个大宝贝。” “宝贝……”男人的眼神努力在恢复清明,奈何无济于事,却是在手指把玩过后,唇贴了上去。 “不能吃!”阿普里尔捧住了他的脸,轻轻舔唇,拉住了他的手道,“乖,我们回去玩好不好?” “嗯。”男人似乎反应了一下,轻轻点头。 “来,小心。”阿普里尔牵着他,扶着他上了台阶,进屋后关上了房门。 …… 一场风雨,宗阙的意识再度恢复时,睁开眼睛就看到怀里沉睡的十分凌乱的人和屋中的乱象,他蹙了一下眉头,还未来得及整理思绪混乱时的记忆,就对上了怀中人缓缓睁开的眼睛。 其中有着三分惊讶,三分委屈还有三分羞涩,他头上的角消失,轻轻拢紧了被角瑟缩着肩头,露出了十分柔弱的姿态道:“您醒了……” 宗阙垂眸,揉了揉太阳穴开口道:“我之前处于神经麻痹的状态,应该不具备跟你发生实质关系的能力。” 阿普里尔听不懂,但不妨碍他继续演:“你不会想赖账吧?” “你这是碰瓷。”宗阙说道。 阿普里尔再次听不懂:“你休想赖账!你碰了我的身体就得娶我。” 这个走向不对,他们明明应该是干差烈火的走向,怎么感觉好像要吵起来了。 “不娶。”宗阙说道。 阿普里尔轻轻磨牙,搂上他的脖颈威胁道:“娶不娶?” 宗阙看着他抿起的唇,将人揽在了怀里道:“娶。” 阿普里尔略微撑起看他,吻落在了他的唇角道:“下次还吃蘑菇好不好?” “拒绝。”宗阙说道。 记忆略微回笼,失去理智的感觉不堪回首。 () 。 第116章 掌上明珠(1) 这里的生活是安静而祥和的, 只是自从宗阙吃过蘑菇后,魔王大人就喜欢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投食。 “这里面放了什么?”宗阙舀着汤递到了鼻下嗅闻着, 虽然颜色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其中掺杂了一种他不认识的东西。 “什么也没有啊。”阿普里尔轻挑眉梢看着他道,“你不会怀疑我给里面下东西吧?” “不是怀疑,是确定。”宗阙应道。 阿普里尔:“……” 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按剧本走。 “只是放了一种鱼肉而已。”阿普里尔不自觉微侧了一下眸道。 “作用。”宗阙问道。 “催情。”阿普里尔见瞒不过, 索性破罐子破摔,直直看着他道。 宗阙看着他理直气壮的神色, 将勺子递到唇边,只品了一点儿那个不认识的食材道:“还有致幻的效果。” 阿普里尔撑着颊的手差点儿失去力道:“只是会让人做个美梦。” “嗯。”宗阙放下了勺子起身。 阿普里尔觉得他应该是有点儿生气的, 却见男人走到面前, 下一刻就被扛上了肩头,一时心跳加快:“喂,你干嘛,谁让你那天吃了蘑菇以后那么可爱,现在又死活不愿意吃……现在是白天……” 魔王大人拉住了门, 看起来十分的无辜和可怜。 “嗯,白日宣淫。”宗阙轻轻侧身,让他的手松开,踏进了房中。 “啊!救命啊!”阿普里尔被丢在了床上,看着走过来的人蜷缩着身体。 宗阙看着他十分期待的眼神, 伸手掩住了他的眼睛。 “你要做什么?我不会屈服的!”阿普里尔挣扎道, 如果他的语气没有那么愉悦, 真像那么一回事。 房门深掩,1314加大了补肾药剂的囤货量, 毕竟宿主已经把克制两个字丢到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 …… 日月更替, 宗阙的样貌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发生任何变化, 魔龙的龙珠当然有它的效果,可以让他在合理意义上拥有年轻的体态,只是作为一名普通人类,当寿命走到尽头时,还是会死亡,他能够留在这个世界多久,全看跟系统兑换的时间。 匆匆几十年光阴,那只机械做的兔子修了又修,更换了无数零件,最后连核心都换掉的时候,成为了一只新的兔子。 虽然周围所有人都没有变化,那些不断更替的东西,翻新的房子都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阳光很美,宗阙坐在树荫下,躺在怀里的魔王大人眯着眼睛,看起来有些困顿。 恶魔不需要睡眠,但几十年的陪伴,对方也习惯了跟随人类的作息时间,昨晚折腾的久了点儿,现在就在打瞌睡。 宗阙轻顺着他的发丝,小心的避开了他头顶的角,被对方翻身搂住腰时听到了他的声音:“贝利他们拿了一个龙蛋回来了,你要不要养?” “拿的?”宗阙问道。 “当然,扔在窝里好久没人要的。”阿普里尔抬眸说道,“你不要总是怀疑恶魔,我们也是……” 哦,他们没有良知。 “你喜欢可以养。”宗阙说道。 即使有龙真的过来找麻烦,也可以塞进那条峡谷里,不过被恶魔养大的龙会长成什么样子就未知了。 【宿主,您要兑换多少年。】1314问道。 这个问题迟早都要到来,宗阙用手掩住了怀里人的眼睛,被他握着手指轻轻用牙尖磨了一下,微痒。 【剩余进入本源世界的一亿星币,其余的到上限。】宗阙说道。 【好的。】1314说道。 “听说龙族都喜欢收集宝石和财富,到时候等它攒了一大堆,我们就全部拿过来。”阿普里尔说道。 “别的龙应该也有这个习惯。”宗阙说道。 阿普里尔拉下了他的手,起身笑道:“那我们现在去拿?” “好。”宗阙说道。 生活是平静也是精彩的,闲暇时他们就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觉得无聊时就出了红玉森林,到处拿东西玩。 他们抢过巨龙的巢穴,拿过国王的王冠,拎过兽人的幼崽…… 阿普里尔不需要财富,但他喜欢将这些堆积起来用来诱惑人心。 人类的地盘在不断发生变化,关于红玉森林的传闻也在更迭。 有人说那里住着世界上最美的人,也有人说那里居住的全是恶魔,更是有人说通过那里就可以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很多年过去,能够从这里通过的人类都隐藏了自己在这里的经历,而更多的埋骨在其中。 数的时光对恶魔而言也算的上是漫长,阿普里尔却觉得它比之前自己度过的无数光阴要短暂的多,好像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已经过去了。 “宗阙。”阿普里尔站在树上呼唤那个名字,在对方转身时跳了下去,然后被稳稳当当的接住了,抱了个满怀。 “反应速度很快嘛。”阿普里尔扶着他的肩膀笑道。 “因为注意力一直在你身上。”宗阙抱着他道。 阿普里尔垂眸看着他,轻轻低头吻上,即使数相守,他还是会因为这个人心动的一塌糊涂:“喂,你什么时候把你的灵魂给我?” 只有这一点,他久久都不愿意。 【宿主,时间快到了。】1314不想提醒,可是不能不提醒。 即使能够陪伴这个人到星币耗完,也还是要分开,而到那时,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今晚。”宗阙一手托住他,一手扣住他的后颈吻住。 阿普里尔眼睛瞪大,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满心的喜悦浸透,以至于对男人那一刻些微的情绪变化没太放在心上。 “真的吗?!”阿普里尔跟他分开时问道。 “嗯。”宗阙将人放下揽入了怀中,“阿普里尔。” “嗯?怎么了亲爱的?”阿普里尔搂着他的肩膀笑道。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宗阙扣着他的后脑说道。 还未分开,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他从未觉得自己会情深到这种地步,但有些事情必须去做,他们才会有永远。 “当然。”阿普里尔笑道。 他没有问为什么会是晚上,只是兴高采烈的从丛林里捧来了很多的花,像是要将这一天记住一样,精心的修饰着他们的房屋,连草地上都铺满了。 “等事成了,我们就做上一年怎么样?”阿普里尔提议道。 “好。”宗阙应道。 阿普里尔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说不会腻吗这种话?” “魅魔的生理特征我还是了解的。”宗阙说道。 他们是因而生,可以一直沉迷在其中,随时都可以进入状态。 “我只是好奇你今天为什么这么乖?”阿普里尔说道,“答应的事可不能反悔。” “不会反悔的。”宗阙说道。 “你一向说话算数。”阿普里尔笑道。 他们没有坐在房中,而是坐在台阶上,静静等着天黑。 天空原本很蓝,慢慢的染上了夕阳的红色,跟红玉森林的暗沉不同,它的颜色很绚丽也很美,夕阳慢慢下沉,天空多了几分朦胧。 宗阙握着身旁人的手,他的手指不安分的跳动着,越是逼近时间,就越是期待到几乎坐不住。 略有些暗沉的天空亮起了第一颗星,阿普里尔眺望着夜空,宗阙则在看着他发亮的眼睛。 他甚至在想或许一开始就交出灵魂,他们的牵绊没有那么深,他会不会没有那么期待,分开时也不会太难过。 太阳渐渐的落入了地平线,天空中的星辰越来越多。 阿普里尔在天色彻底暗下来时看向了身旁的男人道:“天黑了。” “嗯。”宗阙心中轻叹了一下,用目光描绘着他的样貌。 “宗阙。”阿普里尔按住了他的手凑近笑道,“你愿意将你的灵魂交给我吗?” “愿意。”宗阙看着他蕴着星光的眼睛说道。 阿普里尔轻抿了一下唇,还是没抑制住笑意,扶住他的肩膀吻上了他的唇。 巨大的法阵就此打开,魔魅的气息从其中升腾,红玉森林的魔气涌入,不断环绕在两个人之间,法阵在扩大,也在一格又一格的亮起,光柱直连天际。 灵魂契约,一旦达成,永远都不会分开。 魔气疯狂灌入宗阙的体内,从他的身体里捕捉着灵魂,那种感觉就像是彼此灵魂的触碰一样,让人不自觉的沉沦…… 【警告,警告,宿主灵魂受到未知力量牵引,警告!!!】 【1314权限不足,力量不足!申请高级系统介入!】 【01系统接受指令。】 光柱接天,在其中却蓦然升起了宛如数据一样的巨轮,与那翻涌的力量相抗衡着。 整个世界都在为之震颤,恶魔们原本只是在看热闹,此刻却纷纷躲了起来。 缠绕的力量远接天际,宗阙睁开了眼睛,能够感觉到两股力量的拉扯,而后面介入的那道带着让他熟悉的感觉。 “这是什么东西?!”阿普里尔浑身的力量都在调动着,但原本将要牵连的灵魂却在被拉扯开。 他的发丝随着两道力量交汇而飞舞,角上的纹路在闪烁着,这是用尽全力的表现。 “不要担心,我们还会再见的。”宗阙揽着他道。 “你一开始就知道对吗?”阿普里尔紧紧抱着他,可他的力量还在不断的溢散着,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 他的眸中有着愤怒和绝望,宗阙深吸着气道:“相信我。” “我说过,你要是敢骗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阿普里尔的发丝仍然在随风飞舞,拉扯的力量仍然在加强,但他加注的力量也在加强。 角上几乎化为了一片血光,脸上更是爬上了血纹。 直到一角断裂,整个空间都好像静止了一样,连一粒尘埃的停留轨迹都仿佛清晰可见。 宗阙的心脏揪紧,面前错愕静止的人却是缓缓抬起了眸,唇上染上了笑意,凑过来轻吻了一下他的唇道:“我们还会再相遇的,等我找到你的踪迹,你可就没有这次的运气了。” 光轮收拢,时间好像重新流动了起来,树叶落地,花朵杂糅,阿普里尔跌坐在了地面上,身上的魔气在缓缓溢散着,半晌后他轻颤着身体笑了起来。 天空在晕染着,不再是一片漆黑密布星辰,而是慢慢的染上了跟红玉森林一样的红色,恶魔们从角落中看向那处,有人呢喃道:“魔王大人……” 红玉森林的红并非天色,而是每一个恶魔的消散都会融入这片丛林之中。 “那个人类?!”双生兄弟一起赶了过去。 今天明明是他们结成灵魂契约的日子,到底出了什么事,让阿普里尔大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他们迅速靠近,却无法进入那片区域。 黑雾弥漫着,阿普里尔垂眸坐在地上,难怪他一直不肯跟他契约,难怪他的状态那么奇怪,原来他一早知道会离开吗? “我们还会再相遇吗……” 那道身影缓缓溢散,只留下了一句极轻的呢喃。 虚空之中光轮包裹着那道灵魂,机械音响起:【01系统提示:记忆传输中……】 无数的光影向那道身体汇聚,磅礴而浩瀚,却没有丝毫的排异性。 “誓死也要守卫这里……” “吃吧,不够还有……” “区区人类,也敢踏入这个地方……” “欢迎来到神的领域……” “你是第一个……” “你看起来真不像一个人类,你好像只是无知无觉的活着……” 纷杂的记忆涌入了宗阙的脑海,让他得以记忆起自己的经历,很久很久的经历,曾经被埋在记忆深处甚至不曾想起的经历,也是枯燥无味的经历。 【记忆传输完毕,欢迎宿主回归。】01的声音没有起伏。 光晕投放,在所有监管人员的目光中,那道高大的身影从其中迈了出来,他的样貌很是俊美,浑身的每一寸都在诠释着严谨,只是那双眼睛却平静的仿佛没有任何的情绪流动,就像是冰冷无机制的机器一样,让人不敢对视。 宗阙看着熟悉的环境,伸手时弹跳的光屏打开,一道有些冷清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忧心的扶了一下眼镜道:“您还好吗?” “还好。”宗阙看着对面穿着白大褂的青年道,“唐博士,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记得他已经消散了。 “是情感遗失。”唐阮看着他道,“您在最后一次出任务之前,情况就已经十分严重了。” 本源世界并不遵循小世界的时间流淌规律,这里的时间只是用来记录而已,生活在这里的宿主都是永生的。 小世界孕育了宿主,宿主们进入小世界做任务的同时体味不同的人生,也在体味不同的感情,这样的感情是很重要的。 因为永生似乎是一件幸福的事,但同时它也有可能很无聊,当体味了无数的感情,见证了无数人的死亡之后,有的人会自认为高高在上,不愿接受本源世界的管束,有的会失去兴趣,阈值不断提升,很难再从其中收获新鲜感,渐渐对世界变得冷漠,慢慢遗失掉感情,然后选择死亡。 本源世界一直在努力杜绝这样的情况,但这样的情感遗失并不是个例。 宗阙就是其一,作为一组探索组的组长,他的性情沉稳,足以应对很多特殊世界,特殊力量对本源世界带来的困扰,虽然不苟言笑,但能力强大,他也一直在学习和认知世界,没有人想到有一天他的身上也会出现这种问题。 情感遗失,本源世界确定原因并非是受刺激的阈值不够,而是生命漫长,所有的东西对他而言都是信手拈来,而这种状态是会无聊的。 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产生情绪波动,即使受规则约束,他也不过在旁观着这个世界。 情况确定,他却已经按照自己的规律接了探索组的任务,然后彻底消失了,连01的影像都没有任何记录。 “辛苦你们了。”宗阙说道。 想要将消散的灵魂找回,一定动用了很多力量。 “其实您不该现在回来的。”唐阮说道。 “那道意识很危险,本源世界应该察觉到了。”宗阙说道。 “是,之前因为他能让您产生情绪波动,所以本源世界放任了他进入新创造的世界中。”唐阮沉了一口气道。 宿主不能无缘无故的消失,本源世界花费了极大的精力,才从小世界中找到了遗失记忆的部分体,但即使遗失记忆,他的性情也仍然受了本我的影响,情感遗失,只是与在本源世界有微妙的不同,至少他对世界有未认知的兴趣。 本源世界以此构建新世界,从感情最丰富的系统中随机选择一位,由其带领着去做任务,既是拯救,也是体味,更是治疗。 而事实证明这样的治疗方式是有效果的,他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有了心痛和爱人的能力,不再对世界无知无觉。 但即使是上千年的相守,这段记忆对于宗阙原本浩瀚的记忆而言还是太渺茫了,他靠理智行事,一旦恢复本我记忆,无数年培养出的理智很可能会让那段感情放在被评估的地方,甚至被舍弃。 所以本院世界才不敢放他回来,但他却在借力打力,他察觉了那道灵魂的危险性,且拥有着与本源世界抗衡的能力,料定了那个灵魂的性情,对方在得到他的心后就会想要全部,而下一步就是灵魂。 而本源世界绝不会允许宿主的灵魂被随意契约带走,然后他回来了这里。 这是赌,但他赌赢了。 “您知道他的来源吗?”唐阮问道。 “最后一次出任务时遇到的就是他。”宗阙回想着那时的记忆陈述道,“他的力量与本源世界不相上下,而且极具攻击性,身份无法确认,目前处于支离状态。” “要不要出动斩杀组?”唐阮面色有些凝重,对方已经拥有了跟本源世界抢夺灵魂的能力,一旦聚拢,威胁很大,如果有敌意,需要提前处理。 “不用。”宗阙说道。 唐阮看向了他,察觉了他眸中的情绪流淌道:“您要亲自处理吗?” “嗯。”宗阙应道。 本源世界的方案是有效的,即使记忆浩瀚,也不过是像旧日的黑白照,只有近来的记忆是彩色的,格外的鲜艳明亮。 即使对方看起来很危险,他也要把人带回来。 唐阮轻轻松了一口气道:“希望您一切顺利。” “谢谢。”宗阙开口道。 “对了,还有01那边也受了您的影响,接受过治疗但不理想,希望您能帮它摆脱那种状态。”唐阮说道。 组长的系统是很重要的,它往往承载着宿主的灵魂和记忆,不能随意返厂重造,但系统跟宿主待在一起久了,物似主人形的很多,也就有可能相互影响。 “了解。”宗阙说道。 唐阮的身影消失,宗阙开口道:【01。】 【在。】01的声音同样不带什么情绪。 同样是机械音,1314却能够表达出自己的各种情绪出来。 【任务世界跟随。】宗阙说道。 【是。】01对他的吩咐没有任何异议,即使作为组长的系统能够选择各种任务世界。 【1314。】宗阙叫了从回到本源世界就一直没有出声的小系统。 【啊?】1314默默围观了很久,听到宿主的声音时回答里都带着迟疑和小心翼翼,【宿主,您还需要我吗?】 它捡到的宿主有那么大的一个高级系统,那可是一组哎,说不定根本就不需要它这种小废统了。 【需要。】宗阙说道。 【啊?真的吗?!】1314欢乐的出声道,【您没有打算不用我吗?我是不是成为组长的系统了?我也太牛了吧!】 它太强了,随便捡个小猫咪竟然是个oss,这事它能吹一整个统生,以后它在本源世界都能横着走,跟系统们互相介绍小猫咪时绝对能惊掉它们的下巴壳。 【真的。】宗阙能够感受到它的欢乐,这种直白的情绪是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的,【你们要好好相处。】 【是。】01应道。 1314瞅着哪里都很高级&,仰慕之情溢于言表:【您好,我是1314。】 这可是高级系统,可是带着组长的大佬,是一堆小系统仰慕崇拜的对象,传说中的统,连1都长的比它的好看! 【你好。】01算是打过招呼。 【你长的真好看呀。】1314热情环绕,谨遵宿主命令,【你叫01,是第一个被制作出来的系统吗?探索组是做什么的?也有很多宿主吗?宿主都像宿主这么厉害吗?你第一个带的就是宿主吗?】 01看着那上下跳动活泼过头的系统道:【是。】 【你话好少呀。】1314觉得自己要是能在小系统中拉上01,那简直就是并排横着走,【你话这么少,跟宿主交流不会出问题吗?】 01:【不会,你话太多了。】 【哦!你话变多了!】1314兴奋道。 01不说话了。 宗阙开口道:【返回系统空间。】 【好的,我第一次有系统陪着做任务,好新奇呀。】1314说道,【返回系统空间中……宿主,下个要选什么世界?】 【他上个世界怎么样?】宗阙问道。 1314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不太好,他在您消失之后就消散了。】 在最开心的时候分离,乐乐一定很难过。 【了解,进入下一个世界。】宗阙手指轻收说道。 即使知道结局,也改变不了结局,追忆无法挽回的往昔从来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人只能向前看。 【好的。】1314说道。 【1314系统提示,世界加载中,记忆传输中……】 城市的下午有些阴暗,雨下的有些大,落在伞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路上车辆不少,行人大多行色匆匆,或是躲在屋檐下,或是恨不得一口气跑回家。 夏日的叶片还很绿,只是梧桐叶被雨水冲刷的纷纷掉落,或是沾在了地面上,或是将一些灌木从中的花朵掩盖起来。 车子停在了路边,即使看起来很是昂贵,在这样的天气也很少有人停下驻足观看,车门打开,干净的皮鞋踩在带水的地面上,还未落下两滴雨,就被撑开的伞面挡住了。 来人关上车门走上了路边,停在了围栏里的灌木丛旁,蹲身将地上带水的叶片掀开,在泥土上看到了一只正趴在那里的小人儿,拇指大小,满身泥泞,只有露出的脸颊即使沾着泥也白的像珍珠一样。 宗阙伸手将他捡了起来,轻轻握在掌心中细看,还有气,只是因为太小,如果不是特意让系统定位,他也很难找到。 【1314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身活下去;任务二,改变银月原本的命运。】 【恢复药剂。】宗阙握着手心有些冰凉的小家伙道。 【好的,马上使用。】1314说道。 自从宿主恢复身份,那账户里多少个零连系统都数不清。 掌心中的小家伙似乎有些恢复意识,蜷缩起了身体打了个冷颤,宗阙起身,在过路人有些诧异不解的神色下收拢掌心上了车。 雨水被隔离在了外面,车厢里有空调吹着,十分的干燥温暖。 宗阙抽出了纸巾,将手中脏兮兮的小家伙擦了擦,吸干了头发上的水,然后送到了空调的暖风前轻轻吹着。 “啊啾~啊啾~”仿佛被泥壳包起来的小家伙连打了两下喷嚏,似乎寻找着热源,抱住了宗阙的一根手指。 宗阙沉默看着。 【哇,好可爱呀~】1314捧心状,这只手指大的脏兮兮的小猫咪简直让人想rua,宿主一定也忍不住了。 【宿主,他的口水沾到你的手上了。】01说道。 【嗯?现在是口水的问题吗?】1314惊讶问道。 宿主的洁癖可是好久都没有对老婆发作过了。 【是。】01说道。 按照他对宿主的了解,任何口水都有可能携带病毒,尤其是这样生病的。 【可是宿主还徒手捡了。】1314摆出了有力的证据。 宗阙看着掌心里睡的昏昏沉沉的小人,将他裹进了手帕里,然后放在了车子前的装饰盒里,用湿巾擦了一下手,驱车离开。 这到底是发作还是没发作?1314迷惑不解。 车子开的不快,宗阙一路都留意着小家伙的状态,直到车子开进了车库,他下车的时候将小人握在手里进了家门。 “怎么不见了?明明有残留的妖气。”一个举着超市赠送的伞的青年蹲在路边,在灌木丛下扒拉了两下道,“不会被猫叼走了吧?!不会吧?卧槽!” “哎,你干什么呢?”门卫的声音传了过来,那蹲在灌木丛旁朝着里面扒拉的青年举起伞跑的一溜烟。 “给我站住!”门卫吹着哨就追上去了,一叫就跑,八成是干了什么坏事。 举着伞的身影跑的更快了! …… 宗阙进了家门,简单换鞋后直接握着手里的小家伙进了洗手间,但这里的东西对小家伙来说都太大了,宗阙寻觅了一番,最终从厨房里取出了一只小碗,接了合适的热水,脱掉了小人的衣服,将他放了进去。 明明只是一只小料碗,对于泡在其中的小家伙却大的仿佛是浴池。 【乐乐真可爱,白的像珍珠一……】1314的话没说完,发现自己被关进了小黑屋。 以前宿主他没有这个技能的! 宗阙垂眸,用剪下的海绵一角擦拭着坐在碗里仍然睡的很沉的小家伙,他的确白的仿佛能发光,只是因为坐在热水里的缘故,脸颊慢慢染上了血气。 一身的泥土洗掉,宗阙换了两次水,将擦干的小人用干净的方巾裹住,放在了沙发上。 吹风机调成最小的暖风,宗阙用手指穿过,露了一些暖风吹干了那露出本来色泽的头发,银白色的,还有些长,裹在小家伙的身上,看着格外的柔软干净。 吹风机收起来,宗阙重新坐在沙发上时小心注意了一下,看着那裹着方巾微微起伏的小身体沉了口气。 上一世无奈分离,直接消散,他以为这一世他或许会愤怒,但他却以这样柔软无害的姿态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 当初相遇,落的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毫无畏惧之心,对方也不怎么客气,没想到有一天会是这样的相遇。 宗阙的手指轻碰着小家伙退去红晕,像珍珠一样的脸颊,对方不堪其扰的将头埋进了方巾中,响起了小小气泡般的呼噜声。 宗阙沉默了一下,打开了电视,将音量调成静音起身,然后进了厨房。 切菜的声音传来,烟火气息充斥着,躺在沙发上的小人鼻尖往外探着,蹭着蹭着出了方巾,砸吧着嘴,肚子里响起了小小的叽里咕噜的声音。 小小的却在那张脸上显得极长的白色睫毛颤动着,然后睁开了眼睛,他猛的从方巾里坐了起来,然后揉了揉眼睛,迷茫的眼睛扫过房屋,小小的嘴巴瞬间张大了。 这是什么地方?! 宗阙端着饭菜出来天色已经有些黑了,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窗上,新闻播报着南方城市的台风天,预计这几天的降雨量都很大。 宗阙将饭菜放在了茶几上,本打算看一下新闻,目光转到沙发上,却发现原本裹在方巾里的小家伙不见了。 那么大点儿的人在沙发上不见了,宗阙脚步未动,先是看了一下脚,确定没踩到什么东西,然后走到沙发边缘打量着,看到了从抱枕后面抓着边缘探出的小脑袋。 他整个也不过拇指大小,脸更是小的出奇,此刻试探看着,那双本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大了。 他的眼睛眨巴眨巴,宗阙走了过去蹲身道:“要吃点儿东西吗?” 原世界线中他是会说话的,这是一个微奇幻的世界,因为建国以来龙脉不断增强,灵气充沛,许多妖精慢慢诞生,一些动物更是修建成了人形,面前的小家伙就是其中一只。 银月,本体是一只银喉长尾山雀,与主角受向阳同样是妖精,只是跟向阳后来生活在城市里不同,面前的小家伙一直生活在无人前往的深山区,向阳是从那片深山离开的,但经常也会往返,同为妖精想要教会说话就容易的多。 小家伙探头看着他,又躲在了抱枕后面很是戒备,清亮的眼睛里有着迷惑。 “能听懂吗?”宗阙问道。 “人?”小小的清脆的声音发出,似乎带着山间花朵滴露的清灵。 宗阙沉默了一瞬道:“不,我是妖精。” “哦!”小家伙看向他的眼睛都在发亮,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却不是人类的语言。 宗阙开口道:“听不懂,要吃点儿东西吗?” “嗯?”小家伙歪了一下头疑惑道。 宗阙起身,让开了身后的盘子,然后再次看到了小家伙发亮的眼睛,朝着他伸出了手。 小人儿看着靠近的手掌,蹭的一下钻进了抱枕后面,小手紧紧抓着边缘,半晌后轻轻探头,试探的摸了摸面前的手指,将要上去时看着自己光溜溜的手臂,小脸一红,又躲了进去。 原世界线只是记录了经过,并未对小家伙详细记录,更是没有关于体型的。 宗阙拿起了方巾起身,找出了剪刀和针线,小家伙从抱枕后面探头,嘴里发出着惊叹。 这个妖精长的好大,妖力一定特别强。 宗阙将方巾剪出轮廓,简单缝在一起,在上面开了领子,然后将那件有点儿像裙子的小衣服放在了小家伙的面前:“先穿上,明天去买些材料做新的。” 这么大一点儿,即使想买衣服也买不到,只是家里没有材料,做衣服起码要等到明天。 小家伙眨了下眼睛,看着面前的衣服,探身拉到了面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口里发出了惊叹,然后脑袋从领口顶了出来,手臂再伸出来,虽然小,却灵活且熟练的将略长的头发取出,整理了一下,左右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看向宗阙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毫无防备心,好骗。 宗阙伸手,看着他慢慢爬上自己掌心的模样,原世界线中他是被主角受向阳找到的,只是他太小了,也对人类太没有防备心,最后…… 宗阙轻轻握住了他的小身体,将他放在了茶几上,小家伙落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散发着香气的盘子,惊叹声格外的大。 宗阙的晚餐不算丰盛,香煎鱼,炒时蔬,再加上一道汤和饭,但对于还没有碗沿高的小人儿来讲,不亚于看到比自己还要大几倍的饕餮盛宴。 宗阙起身拿来了最小的醋碟,给他拿来了两根牙签,然后将鱼肉分出了一块放在了他的碟子里,又将里面的鱼子酱分了几粒放了进去道:“吃吧。” 牙签纤细,握在小家伙的手上却像长矛一样,他眨巴着眼睛愣愣看着。 宗阙对比了一下他的身形,本想帮忙,却见小家伙折断了牙签的前面,戳破一颗鱼子送到了嘴边,一口咬下去几乎没有豁口,他却惊叹异常,嘴里叽里咕噜说着话。 宗阙听不懂,却知道他在赞叹和感谢,他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块鱼送进了口中,他的速度不算快,只是吃了几口,就见那跪坐在醋碟前的小家伙好奇惊叹的看着他,见他看过去,竖起了小小的大拇指。 【在妖精的世界里,能变成人是很厉害的事。】1314说道。 能够维持稳定的人形,而且能吃这么多东西,这就是大妖怪的代表。 至于小家伙为什么这么闲,一个是因为他的本体很小,另外一个原因是妖力很弱,除了不忌口外,几乎没有对抗人类的能力。 “这些够吗?”宗阙问道。 小家伙眸中又露出了疑惑,宗阙往他的碟里又送了一些鱼子,然后看着小家伙站起来,朝他鞠了一躬。 挺有礼貌。 宗阙吃的很快,小家伙没吃两颗鱼子就开始打饱嗝,他看着碟里的食物,翻了翻自己的衣服,又左右看了看,起身费力的拖动碟子,但没拖几步,就一个屁股蹲坐在了茶几上。 “你需要什么?”宗阙问道。 小家伙看了看他,手指指向了茶几上的小花盆。 “做肥料?”宗阙将碟子拿起,放在了花盆的旁边,在得到感激的叽里咕噜后,小家伙捧起了一颗鱼子,垫着脚往花盆里塞,但他实在不够高,即使踩上了垫盘边缘,对比那花盆还是差了一些。 他试了几次,纯白的睫毛眨动着,宗阙在那张小小的脸上看到了称之为发愁的表情。 半晌后他将鱼子放了回去,走到碟子后面努力推动,将其中一角搭在了花盆的垫上,再度试图爬上去,然后被宗阙拎着后衣襟拎了下来,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 。 第117章 掌上明珠(2) “放, 放下……”小家伙挥舞着四肢说道。 宗阙将他放在了茶几上,他蹭的一下躲到了小花盆的后面,整理着衣服, 探头往外看了看, 见宗阙没有靠近,才慢慢探出来继续往碟子上面爬。 “你想做什么?”宗阙问道。 虽然小家伙的体重很轻, 但是这种碟子的边缘踩上去还是有可能受伤的。 “放。”小家伙抱起了一颗鱼子, 试探的往上踩。 “囤积食物?”宗阙问道。 “嗯?”小家伙歪了歪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这种食物容易变质, 你饿了的话可以随时找我要吃的。”宗阙将那个醋碟端了起来, 拿上自己的碗碟转身进了厨房。 小家伙捧着自己的鱼子张大了嘴巴, 没忍住追了几步,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要囤积起来的美食被无情的带走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抱着的鱼子, 打量着周围,默默的将其藏在了垫子下面,然后打量着这片十分广阔的天地, 在茶几的边缘小心往下看着,歪头打量了两下, 跃跃欲试了一下, 发现自己没有翅膀。 向阳说了,妖精不可以在别人面前随便脱掉衣服或者变回原型,否则很有可能被抓起来。 小家伙在茶几边缘挪开, 在这片广阔的地方探索着,地面有点儿冰凉,还有隔一段就有间隔的花纹,还有很大的容器。 宗阙出来的时候在水杯旁寻觅到了那颜色鲜亮的一角, 小家伙正踩着杯柄往上爬, 人虽然小, 可有了支点,力气却很大,他爬上了顶端,抱着略微有些摇晃的杯子停了一下,然后伸着上半身去探,用手从其中捧出了水送到了嘴边,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应该是渴了。 宗阙走了过去,似乎听到了动静,小家伙仓促抬头,手撑在杯壁上一滑,整个身体直接掉进了里面。 “啊!!” 噗噜噜的气泡声传了出来,宗阙走过去两步,从里面捡出了一只湿漉漉的鸟儿。 小小的喙,雪白的头和腹部,身后带了一些褐色,羽毛偏棕,但聚拢在一起看起来却像是黑色。 浑身湿漉漉的一小团,没比之前大多少。 他的喙部吐着水,在宗阙将他放在茶几上去拿纸巾时,小家伙张开了翅膀,摇头晃脑的抖着身上的水,溅的到处都是。 “啾!”他发出了一声又小又清脆的叫声。 宗阙无视了水渍,擦拭着他羽毛上的残留的水迹,那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的动作,头歪了歪,喙轻轻戳了一下纸巾。 “这个不能吃。”宗阙轻轻推开他的喙部道。 “啾,啾啾……”随着宗阙的擦拭,他直接抖开了羽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大一些。 身上擦的半干,宗阙拿过抹布擦拭着桌面,那羽毛蓬松起来才跟鸡蛋差不了多少的小团子往旁边跳了两下,让开了位置:“啾……” 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宗阙擦干了台面,将茶几上的一应杯子全部收拾了起来,而从其中捞出来的小衣服再次不能穿了。 “啾……”客厅里传来了鸣叫跳动的声音,半晌后传来了翅膀拍打声,门外有一只小不点鸟儿飞过,再过了片刻又飞了回来,落在了宗阙的肩膀上,收拢起了翅膀,叫出了清脆的声音。 “啾啾?” 你在干什么? “你的衣服不能穿了,平时是打算保持这个形态还是人形?”宗阙转眸看着那小团子问道。 妖精分类很多,即使是同类的妖精,不同的世界,甚至不同的区域,语言都不相同,但是鸟语却是互通的,天生一致。 “啾?” 你在说什么? “啾啾……” 你的人类语言说的真好,一定在人类世界生活很久了吧。 “嗯。”宗阙应了一声,从衣橱里取出了一件衬衫道,“先用这个给你做几件衣服,我没穿过。” “啾……” 衣服。 “对。”宗阙走到了客厅,肩膀上的小团子拍打着翅膀落在了沙发上,在他在衣服上描绘线条时蹦蹦跳跳的过来看。 小家伙的模样很是漂亮,属于银喉长尾山雀的亚种,即使在同类里,羽毛骨骼身形也是长的最好的。 他跳来跳去明显很是好奇,只是在宗阙拿起剪刀裁剪时,那原本蹦来跳去的小家伙蓦然张开翅膀腾飞,伴随着剪刀的咔嚓声,直接嗖的一下扎进了阳台上的招财树里。 “啾啾啾……” 好可怕好可怕…… 叶片在轻轻抖动着,宗阙还未起身去寻,就见那小毛团子从里面钻了出来,跳到了另外一个树枝上,啾啾叫了两声。 这个树长的不错。 “啾……” 适合筑巢。 宗阙沉默了一下,坐回原处继续裁剪着布料,用最细的针将其缝了起来。 他的阳台上摆了不少花盆,只是简单的摆放在一起,形成屋内一景,树叶葱郁,还有不少刚刚开放的花,对于小家伙来说就像是圣地。 “啾……” 这个花好看,可以垫在窝里。 “啾……” 有个虫…… “不能吃。”宗阙看向那说道。 “啾,啾?”小家伙吓了一跳,在树枝上跳动了两下,看向了这边问道。 为什么? “因为植物上洒了药。”宗阙起身走了过去,伸手道,“过来试试你的衣服。” 小家伙探着头,翘着尾巴探头看他,然后跳进了他的掌心,被带到了茶几上。 “啾?” 你是什么妖精呀? 宗阙将剪刀放在了茶几下面,将做好的衣服摆了过去道:“试试。” 小团子左右跳了跳,啄了啄摆放的小衣服,身上的羽毛收缩着,变成了小巧的人形。 宗阙在他看过来时别开了眼睛,小家伙捧起衣服套在头上,又穿上了裤子,口中的惊叹一直未止。 这个比他原来的要漂亮,现在妖精都这么厉害的吗? 他穿的很是灵巧,并不需要宗阙帮忙,宗阙看着他整理头发的模样,就知道他经常穿。 穿好后的小家伙看向了他,眼睛亮晶晶的鞠躬,嘴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话,宗阙记住他的发音,猜测那是感谢。 然后在去睡之前,小家伙又得到了几身成套的衣服,惊叹声再未停止过。 夜色渐深,在这里没有巢的小家伙得到了一个宗阙用拆了的羽绒枕头做出的床,以及一个柔软的小枕头和小方巾做成的被子,一时间幸福的不知所措。 “晚安。”宗阙将一个抽纸盒侧过来暂时作为他的房间放在了床头柜上,看着在里面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然后抱着柔软的小枕头打滚的小家伙说道。 “嗯?”小家伙从枕头上抬头,有些疑惑。 “睡觉。”宗阙觉得还是需要尽快教会他人类的语言。 这一次小家伙听懂了,放下枕头拉上了自己的被子,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话。 【宿主,你为什么不用鸟语跟他说话?】1314十分不解,这样对话不就超级方便了。 宗阙躺下,关上了台灯,没有给它回复。 1314学了几声,觉得鸟语明明很好听嘛。 深夜很是安静,即使外面的雨下的愈发的大,也丝毫影响不到室内,只是因为天气阴凉,人的睡眠质量好像比以往要好上很多。 宗阙醒来的时候天还有些暗沉,他摸黑起身,看了一下时间,将方巾搭在抽纸盒上遮挡住光芒,才打开了台灯起床。 光芒透入,格子里的小家伙支吾了一下,宗阙从缝隙看进去,只见他翻了个身,将小脸和眼睛埋进了方巾里,继续睡的香甜。 宗阙起身,将台灯关上,轻轻带上了卧室门走了出去。 早餐做的很丰盛,宗阙将每一样都分出来了一些,进了房间时听到了些许动静,开灯时听到了叽里咕噜的声音,然后看到了从盒子里探出的头,小家伙满脸惊叹的看着屋顶的灯,好像在感慨一瞬间天就亮了。 宗阙走了过去道:“该吃早饭了。” 他明显是能听懂吃这个词的,叽里咕噜的起身,眼睛很是亮。 宗阙将方巾从上面拿了下来,小家伙正在里面叠着自己的方巾,虽然有些吃力,但叠的很是整齐,在叠好了以后他松了一口气,爬上了宗阙伸出的手仰头道:“洗……” “洗脸?”宗阙问道。 小家伙坐在他的掌心连连点头。 还是个爱干净的小家伙,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遗落在那里的。 宗阙带着他出了卧室门,因为阴雨连绵,天色很是暗沉,室内的灯都开着,小家伙一路惊叹,宗阙再找了个醋碟,在里面呈上了温水放在了他的面前:“洗脸,不是喝的。” 小家伙跪坐在那个面前,用手捧了里面的水洗着自己的脸,一遍一遍的,看起来格外认真。 宗阙剪下了湿巾的边角递给他,他也知道在里面清洗一下,拧干后擦着自己如珍珠一样的小脸,然后将那个边角叠整齐放在了一边。 宗阙将水倒掉,将他放在了餐桌上,然后再次收获了惊叹。 “哇……”银月四处看着,这里面的肉比他还要大好多,这一定是一个超级富裕厉害的大妖怪。 然后他的面前被摆上了同款分出来的食物,宗阙看着那亮晶晶的眼睛,那一刻觉得有点儿像在看神明的信徒。 早餐以后宗阙收拾完了东西,换了自己的衣服,看着坐在餐桌上好奇打量着他的小家伙道:“你能听懂多少人类的语言?” “人……”银月仰头,努力分辨着大妖怪的话。 “算了,我教你。”宗阙将他捧在手心说道,“人类。” 他能讲明白意思,只是语言不通。 “人类!”小家伙的声音很是清脆。 教学的计划倒是制定的很好,只是教起来偶尔会鸡同鸭讲。 而1314也听到了从宿主口中发出的鸟语,虽然仍然是低沉磁性的,但是……真是值得记录的一刻! “鸟?!”小家伙在听到熟悉的语言时指着他问道。 “不是。”宗阙说道,“我是其他种类的。” “唔……向阳……人……”小家伙的词倒是丰富了,只是中间仍然会夹杂自己的语言,而这一部分只能靠猜。 “向阳也是妖精?”宗阙问道。 小家伙连连点头。 “你是来找他的?”宗阙再问。 小家伙疑惑了一下,点了一下头,又摇了摇头思索道:“风!” 他伸出了两只手比划着,见面前的大妖怪没有反应,起身转了一圈:“风……大!” “你是被大风吹过来的?”宗阙问道。 小家伙连连点头。 这座城市虽然地处北方,但是靠海,受到了别处台风的影响,连降暴雨,对于别的生物来讲被吹起来可能确实需要很大的风,但对于这么小一点儿的妖精来讲,一点儿风就足够将他吹跑了。 “外面的风还没有停,这些天先留在这里吧。”宗阙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说道。 “嗯?”小家伙仰头有些疑惑。 宗阙将他捧了起来,走向了窗边,昨夜外面一片漆黑,现在却能够看到哗哗被吹斜的雨。 小家伙探着,伸着手却没有感觉到风,十分的惊讶。 宗阙将窗户打开了一些缝隙,用另外一只手护住他,小家伙本来还有些疑惑的扒着他的手,刚刚抬头,那吹进来的风直接将他的头发全部吹了起来,他蹭的一下缩在了宗阙的掌心里:“大风!” 十分的口齿伶俐。 宗阙将窗关上,带着他离开了阳台边道:“外面有大风,所以不要随意出去知道吗?” 小家伙缩在他的掌心里连连点头。 那种翅膀根本拍打不动,只能被吹得到处飘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 “乖。”宗阙将他放在了沙发上,任凭他缓缓起身,四处探索寻觅着。 沙发很软,小家伙踩在上面一踩一个小坑,明显很是新奇,宗阙拿过了电脑,进行着备课。 原身的死亡是意外,而他目标是做一名老师,在这样相对和平的世界钱够用就行,太过于瞩目并不适合隐匿在人群之中,而原身的目标跟他的任务不冲突,顺便达成也不是什么难事。 宗阙轻轻敲击,银月本来在探看着抱枕上的花纹,回头看着那不断闪动的光芒,朝着那边好奇的走了过去,脚下却一个没注意踩空了。 “啊!” 一声惊叫传来,宗阙转头寻觅了一下,只看到了沙发缝里拼命抓住的小手,他起身拉开垫子,将那不小心掉进里面的小家伙解救了出来。 “呼,呼……”小家伙头发炸起,惊魂未定,抓着宗阙的手回头看着那个缝隙道,“危险……” 宗阙垂眸看着他,轻轻摸了下他的头道:“别怕。” 银月仰着脸看着他,张开了嘴巴。 这个大妖怪好温柔。 “暂时先别在沙发上玩了。”宗阙说道。 银月只能听懂玩这个字,手指指向了那台发着光的东西。 “这是电脑。”宗阙将他捧着放在了腿上,“你需要学会人类的语言才能玩。” 他的手指敲击键盘,其上的文字和图片跳动着,小家伙扶着电脑的边缘看着,然后爬了上去,跪在键盘的面前碰了一下,在按键下压时后退了一下,又凑上去用两只手按了按,然后看向了屏幕上变化的字符,伸出手看向了宗阙。 “嗯,做的好。”宗阙伸手摸了摸他小小的脸颊。 银月听懂了好,走上了键盘,在发现用手太费劲时,用脚试探的踩了上去,一个一个的在上面跳动着,然后看着屏幕上的字符变化,发出了欢快的声音。 屏幕上的字迹就像是被猫抓过一样,宗阙在他跳动时让开了自己的手,任由他在上面玩。 他明显没有来过人类的城市,对一切都很新奇,而玩也是认知的过程。 只是小家伙走遍了整个键盘,也完美的踩上了删除键。 之前出现的字符瞬间消失变成了一片空白,小家伙有些茫然,因为脚没从上面下来,字符更是一连串的消失。 “啊!”他下意识走向了屏幕,发现字符不动后回头看向了那个按键,走过去又拍了一下,发现字符又开始消失。 他的眼睛眨巴眨巴,然后按住了,屏幕上的字符一溜烟的消失,小家伙也发出了惊叹,然后看向了宗阙。 “这是删除键。”宗阙说了他能听懂的语言,“可以消除写出来的东西。” 他说了一遍,又用人类的语言重复了一遍。 小家伙听的认真,学会了一个词:“删除。” “对,很聪明。”宗阙说道。 “聪明!”银月知道这是夸奖的话,因为大妖怪又摸了他的头。 他探索了很久,渐渐的对这样单一的游戏失去了兴趣,走下了电脑,坐在了宗阙的腿上。 宗阙选择了不保存操作,重新恢复了以前的数据,也叫本来已经开始打瞌睡的小家伙露出了惊叹崇拜的目光:“哇……” 好厉害的大妖怪,妖力一定比他强好多好多才能做到这样。 宗阙继续写自己的东西,小家伙压着电脑边缘观看着屏幕,一边看着宗阙手指敲击的地方,看的眼花缭乱,惊叹不断。 等到惊叹的声音停下来时,宗阙看到了趴在电脑边缘睡着的小家伙。 他太小了,不仅声音小,连呼吸都很小,宗阙将他轻轻拢在了掌心里,从卧室取来了他的床将他小心放了进去,放在了对于他而言相对熟悉的环境,然后起身出了门。 外面的雨还很大,只是有些东西必须要采买,山雀本身娇小,它们居住的巢穴同样很小,人类的房间对他们而言更像是野外,他需要有自己一个可以居住的地方,安全感也会更强。 这里距离商场不远,出门进门都是地下,衣服的材料采买不难,只是木头的选择上花费了一些功夫。 暴雨天很适合睡觉,小家伙的体征虽然看起来正常,但毕竟刚刚被吹过来和捡回来,宗阙到家的时候,那缩在方巾里的一小团还没有醒来。 只是门被带上,他也睁开了眼睛,迷蒙的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后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宗阙:“……” 心很大。 他带上了门,将一应东西放好,轻轻戳了戳那小小的身体问道:“想吃东西吗?” 蜷缩的身体动了动,翻过身眨着眼睛,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后推开方巾起身,揉了下眼睛就往花盆的方向跑。 宗阙有些疑惑,就见小家伙站在花盆边缘焦躁的转了两圈,朝着他焦急喊着:“急,急急……” 宗阙一时费解,1314说道:【宿主,乐乐是不是要上厕所?】 妖精虽然身体算得上进化,不再似本体那样的边吃边排泄,但是还是会有这方面的需求的。 宗阙看着捂着肚子满脸通红的小家伙,从买回来的东西里取出了猫砂,然后将他放进了猫砂盆里道:“这里。” 他太小了,即使想教他用马桶上厕所,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掉下去,万一再按下了冲水键,直接就没处找了。 脚下的沙子很是柔软,旁边还放着撕碎的比花瓣还要柔软的东西,宗阙起身离开,小家伙红着脸颊默默的处理自己的私人问题,没想到大妖怪也用这样的厕所。 小家伙处理完私人问题,叫了一声,宗阙将他从里面带出来,看了一下那小小的土堆,用湿巾擦了一下他的脚。 “外面……”小家伙轻轻晃着脚,叽里咕噜的指着外面。 “没关系,我会帮你安排好的。”宗阙捧着他道,“先吃点儿东西,下午给你做。” “哦!”小家伙听到了吃这个词,满目都是期待。 中午比早餐的份量更足一些,小家伙的碟子里不仅有饭,还多了一块牛肉。 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口感完美的收服了小家伙的胃,让他吃的头也不抬。 而在饭后,宗阙取出了买回来的东西开始制作属于他的房子。 雕刻制作这种事对他来说很容易,只是木屑稍微有些乱飞,宗阙自己倒不要紧,凑在那里看着的小家伙看的神奇,因为离的近,难以抑制的打了几个喷嚏。 宗阙将他拎起来放在沙发上,他就变成鸟儿落在木头上,用喙轻轻啄几下,歪头看着宗阙的动作。 宗阙轻轻用手指碰了一下他的喙,继续手头的工作,他不需要描线,就能够直接雕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只是其中需要用到的零件太多,即使到了夜晚,宗阙也不过刚刚拼凑出了一个大概。 当晚小家伙仍然睡在那个盒子里,只是对能够随意开关的台灯产生了兴趣,兴致勃勃的按来按去。 “该睡觉了。”宗阙洗漱后说道。 “啪嗒。”小家伙又按了一下,在他过来时上了自己的床,拉上了方巾道,“睡觉。” 宗阙同样上床,躺下时关掉了大灯和台灯,只是意识刚有些昏沉,就听见了旁边有些许布料摩擦的声音,声音虽然很微弱,但是台灯啪嗒一下按开了。 银月惊了一下,看着格外明亮的室内,蓦然转头看向了床上躺着的大妖怪,然后对上了对方睁开的眼睛时默默用双手按下了台灯开关,按一下,还不灭,再按一下才灭掉。 他摸黑往自己的床上走,宗阙也听到了黑暗中绊倒的声音。 “哎呀!” 宗阙起身打开台灯,看着那踩到方巾边角绊倒在盒子里的小家伙,伸手将他拿起问道:“摔到哪里了?” “唔……”小家伙捂着自己的头,白色的睫毛微微湿润了。 “我看看。”宗阙轻轻拿开他的手,看着那头顶碰红的一角,从床头柜里取出了棉签和药酒,轻轻抹在了他的发红处道,“下次关灯了不要乱跑,白天再玩。” “嗯……”小家伙倒吸着气,轻轻抽着鼻子应道。 “好了,睡觉。”宗阙收起了药说道。 这次小家伙乖乖上了床将方巾拉好,没有再出来的打算了。 宗阙关掉了台灯躺下,听到了黑暗中传来小小清灵的一声:“晚安。” 宗阙轻轻侧眸,开口道:“晚安。” …… 新的清晨雨势转小,宗阙早上有课,离开前将盒子从卧室取了出来,在茶几上放上了他需要的水和食物后离开。 家门轻轻关上,原本陷在床上的小家伙缩了缩身体,嗅到了食物的味道,脑袋一路蹭着,到床边时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了满满当当的食物和水。 银月从小床上坐了起来,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先是到摆放着湿巾的那里洗了脸,然后走到了食物的小碟面前,拿起了自己的食物。 很嫩很新奇的口味再次征服了他,一小碟的食物没有吃完,他喝了水,然后打量着四周,开口叫道:“大妖怪!” 这里很安静,连以往会亮起来的灯也暗着。 银月绕过了自己居住的盒子,四处寻觅,找了一圈,直到走到了茶几的边缘,都没有见昨天待在这里的大妖怪。 银月脱掉衣服,变成了原型,飞到了这片空间的各个地方,同样没有找到昨天的那个大妖怪。 昨天还开着的门打不开,也没有声音。 小小的团子扑棱棱的落在了茶几上,得出了一个结论。 大妖怪他离开这个地方了! 银月啾了一声,看着碟子里的食物和水,觉得还是要靠自己在这个地方求生,然后才能找到向阳,成为一只城市鸟,回去以后光宗耀祖。 小团子飞离了茶几,停留在了阳台的小树梢上,看着外面还在下雨的天空,翅膀拢了起来,跳跃了几下。 在雨停之前他还是要先住在这里,大妖怪走的时候还给他留下了食物,肯定还是愿意他留在这个巢穴的。 银月说干就干,想要生活,就先从筑巢开始。 小团子在房间里忙碌奔波着,为了自己的生存拼尽了全力。 …… 宗阙的课很少有人缺席,即使是这样的阴雨天,他的课堂也是满满当当的。 即使他的讲课没有任何问题,同学们也没有看出这位年轻的教授有任何异样,但作为跟随了宿主很久的系统,1314敏锐的发现宿主走神了好几次。 【宿主放心,乐乐没什么事,我帮您看着呢。】1314尽心转播,【它变成鸟儿了,在房间里自由自在的飞。】 宗阙握着水杯的手一顿道:【是吗,那就好。】 他原本还担心他那么小一只被留在屋子里会出什么意外,现在看来,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只是后续为了防止他发生意外,还是需要给家里安个监控,免得他掉进哪里出不来。 下课铃响,宗阙直接收拾了书就往外走:“下课。” 他的身影消失的很快,收拾着书本的学生道:“感觉今天教授跟卡着下课铃声似的。” “可能有什么急事吧。”另外一个同学背起自己的包道,“你还顾得了那个?赶紧走吧,下节课我们在勤学楼!” “卧槽,跑跑跑,下雨天真要命!”其他同学纷纷涌出了教室。 宗阙驱车离开,路过商城时采买了监控设备,再次上路时却遇到了堵车。 雨天难免会遇到这种情况,今天的时间却格外的漫长。 直到交通疏通,已经是一个小时后,车子转进了小区,宗阙开门时听到了房间里扑棱棱的声音,然后看到了像炮弹一样嗖的一下扎进树里的鸟儿。 看来没什么事。 宗阙带上房门换鞋,那小不点的鸟儿从树里探头,在看到是他时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落在了他的肩头上。 “啾……” 大妖怪你回来了。 “啾啾啾……” 我还以为你离开这里了,原来只是出去了。 肩上的小胖团子看起来很活泼,宗阙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道:“出去上班,早上出去的时候你还没醒。” “啾啾啾……”小团子扑棱了一下翅膀,啾声连成了一片。 打工!大妖怪也需要打工吗?听说老板是非常难相处的人类,你有没有被他欺负? 宗阙看着那歪头的小团子,他的思维应该属于妖精,山雀属都是活蹦乱跳且喜欢热闹的,平时没事也会叫两声,他倒不是毫无防备心,只是对同属妖精的没有防备心。 但他之前居住在深山,能让他对人类产生这种印象的,也只有主角受了。 “没有被欺负,我的老板还不错。”宗阙放下了自己的包道。 “啾……” 要提防人类,千万不要在人类面前化出原型。 “好。”宗阙应道,“你在家里做什么?” 他并没有打算改变小家伙对人类的印象,有防备心对于他这种脆弱的小妖精来说才是好事。 小团子听到他的问题时用喙啄了啄鸟羽,有些不好意思的“啾”了两声。 我以为大妖怪你离开这里了,就筑了巢,这里是你的巢穴吗? 筑巢? 宗阙走到了那个多出了一样东西的树边,在那里看到了搭建到一半的巢。 其上有枕头里的羽绒,一些碎掉的木屑,树叶里的汁液和一些扔掉的碎线头。 这些原本是很难拼凑的,但小家伙却建的柔软而蓬松,看起来很是舒适。 鸟雀会在确定安全的地方筑巢,宗阙看着肩膀上歪头打量着他的小家伙,不得不说,这个灵魂极会拿捏他的心。 “做的很好,你还需要什么?”宗阙问道。 “啾……”小家伙歪头说道。 用蛛网做最好。 蛛网有粘性,但实在不太好找,宗阙沉吟了一下,将家里的蚕丝被抱了出来,拉开拉链从里面抽出了丝道:“这个怎么样?” 小团子落在了丝上,用喙揪了揪,没从上面揪下来,仰头发出了叫声:“啾……” 好,特别好! 宗阙给他揪出了一些,小家伙叼着蚕丝进了自己的巢,里外翻新加固着,做的十分的熟练。 蚕丝揪出了不少,宗阙起身将茶几上的东西收拾了,继续昨天的工作。 原型的居住地虽然确定了,但是人形想要适应城市的变化,这个东西还是有必要。 宗阙的木工做的十分的灵巧,小家伙满屋子飞着,或是叼两根羽毛飞过去,或是从他这里啄一些木屑,或是蚕丝,辛勤搭建着自己的小窝。 这不是一时半刻的工程,中间一人一鸟都有停下来吃饭,然后再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直到宗阙第二天下班回来,看到了从那个口袋一样的巢里飞出的鸟儿,知道他的巢已经做好了。 “啾……”小家伙落在了他的肩头。 我的巢做好了,大妖怪要不要参观。 “嗯。”宗阙走了过去,肩头的鸟儿飞到了树梢上,从那看起来很小的洞口钻了进去,鸟巢蓬松,将他完完全全收拢在了里面。 宗阙用手指轻轻拨开一些,看到了里面垫的很是柔软舒适的羽毛道:“做的很棒。” “啾,啾……”小家伙从巢里钻了出来,啾了一连串,尾巴上下起伏,显然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宗阙的作品是在第四天完成的,里面的家具都是同比例缩小的,床,柜子,衣架,沙发,板凳还有餐桌,甚至其中的抽水马桶也是能使用的,因为涂了防水层,而下面的管道是直接铺了猫砂的抽屉,只需要每天清理,不会存在任何问题。 小家伙被送到了门口,探着头走了进去,他在其中摸索着各处的用处,惊叹的声音不断发出。 屋顶并未搭上去,宗阙能够看到其中的所有景象,小家伙搬着板凳坐下,没坐两秒又站了起来,上了自己三面带围栏的小床,在里面翻滚了一圈,又打开了衣柜,在里面看到了自己被挂起来的衣服。 他四处摸索,明显非常喜欢,仰着头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这座木屋被安置在了阳台上的树下,因为猫砂垫高的缘故,门外连接了固定的楼梯,宗阙思索了一下,将两个小花盆摆在了他的家门口。 银月对于这个超大巢穴还在探索新功能中,心里却对大妖怪的敬仰更上了一层楼,他比向阳口中的人类还要厉害,一定是活了超级久的大妖怪,他这应该算是被收为手下了……不对,小弟! 做好了这间屋子,宗阙的时间并未空余下来,想要让小家伙一时住在这里容易,但想要让他长久留下来,却需要糖衣炮弹的侵蚀。 宗阙正思索着在家里各处加装可以让他随意行动还不至于被踩到的东西,肩膀上就落下了一只鸟儿。 “啾?” 大妖怪,你是要收我做小弟吗? 宗阙侧眸看着眼睛亮晶晶的鸟儿,觉得自己好像不用费心了:“是,你愿意跟着我吗?” 银月在他的肩膀上跳了两下:“啾,啾?啾?” 那你就是我的老板了,我需要为你做什么?会发工资吗? “你从哪里听来的工资?”宗阙问道。 “啾,啾。” 向阳说的,他说有工资可以买好多好吃的。 “啾,啾……” 可以成为城市妖,光宗耀祖。 “有工资,第一项工作是能用人类的语言流畅对话。”宗阙思索着他应该不明白人类社会的货币计数,开口问道,“你想要多少工资?” “啾……”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他道。 您看着给。 “向阳的工资是多少?”宗阙问道。 小家伙歪头思索着:“啾!” 月薪过万! 向阳说这话的时候可骄傲了,胸膛挺的可高。 “那我就先给你月薪过万。”宗阙说道,“后续看你的工作成果再加。” “啾啾啾……”小家伙在他的肩头跳动,声音清悦。 月薪过万!谢谢您,您真是一个好老板,我好高兴! 他快乐的都要飞起来了,显然对自己找到工作的事十分开心。 “这么喜欢城市?”宗阙问道。 “啾啾……”小家伙回答的特别积极。 向阳说城市里有好多东西,他每次都带回去好多没见过的。 “啾……” 但他不让我们到城市里来。 “啾,啾啾……” 说我们做不了这个工作,会遇到危险,人类会把我们抓住关起来。 1314觉得他的话没说错,因为宿主虽然是捡到的,但是还是要关起来的。 “人类很危险,不要随意靠近他们。”宗阙轻轻摸着他的头道,“只有给妖精打工才是安全的。” “啾……”小家伙翘着尾巴表示赞同。 向阳一定很羡慕我有这样的老板。 “你叫什么名字?”宗阙问道。 “啾,啾……” 银月,向阳说这样听起来很有钱。 “啾?”小家伙跳到了宗阙的另外一侧肩膀。 老板你叫什么名字? “宗阙。”宗阙看向了另外一侧道,“等你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就知道是哪两个字了。” “啾?”小家伙跳到了宗阙的手指上眼睛亮晶晶的。 老板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显然是一位十分优秀勤奋的打工鸟。 () 。 第118章 掌上明珠(3) “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宗阙说道。 “啾!”小家伙的叫声十分清脆。 好! 宗阙一周的课并不多,不涉研究,只教理论,除了需要备课以及会议外,空余的时间很多。 在早上吃过饭后,他们没有进书房,而是打开了手机,播放……动物世界。 手机屏幕对于宗阙而言有些小,对于小家伙而言却仍然有些偏大,他坐在宗阙的腿上,惊叹的看着茶几上手机里的画面,眼睛瞪的很大。 画面里飞舞着一只蜜蜂,播放的是蜜蜂合作生存的全过程,普通话发音很是舒缓标准。 小家伙听不太懂,却能看的懂画面,而宗阙全程给他翻译。 这样的学习比起枯燥的去识字更能激发小家伙的兴趣,随着画面的推进,他也从跪坐在那里变成了手撑在了宗阙的腿上,然后不自觉的向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画面看。 在肚子里响起叽里咕噜的声音时,小小的嘴吧嗒了两下。 宗阙看着拍摄的蜂巢,其中不仅仅有蜂蜜,还有蜜蜂的卵和幼虫,而这些都在小家伙的食谱里。 宗阙从沙发旁边取过了一个抱枕,将小家伙拢起放在了上面,起身去了厨房,小碟里挤了一滴蜂蜜,配上打磨的十分小且圆润的筷子放在了小家伙的面前。 “哇……”银月拿过了一根筷子,沾了点儿碟子里跟画面中一样的东西送到了嘴边,甜蜜的滋味蔓延,直接让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好甜……” 宗阙轻轻用大拇指摸了摸他的头道:“蜂蜜可以吃,不准吃虫子。” “嗯?”银月仰头看着自己的老板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生命,很可能修炼成妖精。”宗阙沉吟了一下道。 “哦!”小家伙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继续去品尝自己的蜂蜜了。 这个真的好甜,他以前就在废弃的蜂巢里尝过一点点。 一滴蜂蜜,小家伙直到一集结束才吃完,因为是在软件上看,会自动跳转下一集,宗阙起身去接了些水,调试和温度后放在了他的面前,也看到了新的一集呈现出来的画面。 “谢谢。”小家伙学的特别快,低头喝着水。 介绍人的声音很舒缓,台词也很有趣:“蟒蛇姑娘从洞里出来了,它上次捕食的猎物已经消化完了,今天能捕捉到新的猎物吗……” 宗阙眼疾手快想要换下一集,却听到了一声打嗝的声音,看过去时小家伙愣愣的坐在那里,就在宗阙觉得他毫无畏惧时,小家伙眼睛一闭,直接厥了过去。 宗阙沉默了一下,轻轻托起他的小脸查看着生命体征,确定只是晕过去后将水放在了一旁,将动物世界关上,然后拿过一条真丝做成的小被盖在了小家伙的身上。 小小的肚子起伏,宗阙伸手碰了碰他的小脸,看着自己的手指,发现人在面对可爱的生物时确实会想要上手触摸揉捏一下。 妖精并不容易修成,能抢占天气灵气多的大多体型较大,体内也有微弱血脉流传,如小山雀这样娇小体型的很难修炼成妖精。 小家伙这么小的原因一是因为他本体娇小,习惯以这样的视角去看世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妖力太弱。 暴风雨已停,地上的水迹虽然还没有干,但阳光已经越来越盛,阳光透进窗户洒在了抱枕上,本来平躺的小家伙翻了一下身,拉上身旁的丝被睡出了小气泡音。 “还真是不怕被吃掉。”宗阙起身将透风的窗户关上,然后打开了他的小木屋,将其中的床板掀了起来,在里面放上了一块剔透水润的玉石。 玉是暖玉,其中蕴藏着灵气,配上床板上的聚灵阵,他的修炼速度也会加快。 床板合上,宗阙拉上了一层纱帘,让照在小家伙身上的阳光不那么烈,然后朝着沙发走了过去。 只是光影变化,影子蔓延到了小家伙身上,那本来熟睡的小妖精蓦然坐起了身来,眨巴着眼睛就开始窜:“蛇,蛇,蛇……” 眼看着要从抱枕上落到沙发上,宗阙手指微动,那只鸟儿啾啾啾的在沙发上蹦哒着,且因为翅膀被束缚,根本无法张开,啾声连成了一片。 他叽里咕噜的从沙发上往下摔,却被伸过来的大手接住了,宗阙合拢掌心,小家伙在手里扑腾着,似乎觉得挣扎不能,慢慢的收拢翅膀蜷缩在了里面。 “好了,没有蛇。”宗阙手指打开了一条缝隙,看着蜷缩在里面眼睛湿漉漉的小家伙,知道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蛇是鸟的天敌,即使修炼成了妖精,这也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啾……”小家伙颤巍巍的叫了一声。 有好大的蛇。 “我已经把它丢出去了。”宗阙轻轻摸着他的头道。 “啾?啾……”小家伙眼睛有些亮。 真的吗?大妖怪好厉害。 “嗯,真的。”宗阙看着束缚着他翅膀的衣服道,“先变回人形吧。” “啾。” 好。 掌心中小巧的鸟儿收拢了羽翼,白皙的小手臂穿过袖口,脑袋在衣领里蹭了蹭,将头发拨了出来,又低头将自己的裤子提好,小脸也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害怕染着晕红,仰头看着他道:“好了,老板。” “想吃点儿什么?”宗阙问道。 食物似乎总是能让他的心情变得特别好。 小家伙摇了摇头,扒着他的手掌往外看,在确定没有蛇时松了口气,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却又看到了那个熄掉了屏幕的手机,蹭的一下又缩回了宗阙的掌心中瑟瑟发抖:“还在!” “不在了。”宗阙看了一眼手机,小家伙对电子产品不太了解,虽然可能在向阳那里见过,但目前这个可能被他确定成了蛇洞。 “洞,洞洞……”小家伙仰头说道,“蛇,洞,藏……藏……” “没有,蛇已经被揪出去了。”宗阙单手拢着他,坐在了沙发上伸手按向了手机。 被拢在掌心的小家伙紧张的扒着他的手往那里看,一紧张嘴里的话就掺杂原来的语言:“……危险……大妖怪,蛇…” 宗阙在他几乎将自己全部缩在掌心中时拿起了手机,从其中寻找着居住在洞穴中且看起来比较和顺的动物,在看到兔子时点开道:“你看,蛇真的跑了。” 小家伙扒着他的手指往外面探头,先是看了一眼猛的下缩,在意识到好像没有什么危险时露出了脑袋,看到了屏幕上的几只兔子,迷惑的眨了眨眼睛,口中发出了惊叹:“厉害……” 蛇可是吃兔子的,它们竟然敢住在蛇洞里。 “那条蛇真的走了。”宗阙看着他道,“不会再回来了。” 小家伙的手臂扶在了他的手指上,趴在那里看着活蹦乱跳的兔子,身体放松,那口气似乎才真的松了下来。 “……兔子先生一年四季都处于求偶期,它看上了另外一只兔子姑娘,它长的非常的漂亮,兔子先生获得了交.配权,很快……” “生!”小家伙看的兴致勃勃,屏幕上却瞬间一黑。 他有些疑惑的抬头:“大妖怪?” “好了,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宗阙将手机按到静音,然后重新打开将视频关闭。 “哦……”小家伙有那么一些遗憾,并给出了今天的工作总结,“刺激……” 又有蜂蜜,又有蛇,还有兔子住在蛇洞里生兔宝宝,非常的刺激。 宗阙开始思索是不是给他看动画片更好一些:“你多大了?” 小家伙有些迷惑,试图回答他的问题:“最大……” “我是说的年龄多大?”宗阙问道。 这个品种的山雀平均寿命不过三年,孵化后十六天就可以离巢,一两个月就可以集体筑巢孕育下一代,想要修炼成妖精,应该经历了不少岁月。 小家伙仍然迷惑,努力思索道:“向阳……可以下蛋……” “阿嚏!”正坐在出租屋里吃咸菜的青年打了个喷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难道前段时间着凉感冒了?到底什么时候才发工资,小银月你到底在哪里……” 他算过了那小家伙生命无虞,但没什么危险也不来给他报个信。 “阿嚏阿嚏!”青年又连续打了两个喷嚏,试图起身去拿毛巾被,却忘记了手机正连着充电线,这么一起身,桌子上的碗碟水杯稀里哗啦的往下掉,吃到一半的馒头咕噜噜滚到了地上,仅剩的咸菜也翻了一地。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片静默后青年默默捡起了地上的馒头思考着,反正他是植物,天天都扎在土里,区区掉地上有什么大不了的! 馒头送到了嘴巴,还是被揭掉了外面的皮,青年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咬着馒头里仅剩的咸菜,一边擦着桌子上和地上的水,发誓自己下个月一定不买那么多的营养液和营养土了,也一定不拿到工资就去吃火锅! 可是那家的河豚火锅真的很好吃,下个月就吃一顿好了。 “你跟谁下过蛋?”宗阙看着掌心中的小人问道。 “没,妖精……不行!”小家伙连连摆手,“会……死……” 向阳说了,妖精的寿命要比同类长很多,不可以随便找伴侣,否则就会死掉,掉在地上喂蚂蚁,听起来就很惨。 “确实,妖精寿命很长,随便找伴侣下蛋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宗阙看着他道,“是会被妖精们谴责的。” 小家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摇头道:“不要,不要……” “该找还是要找。”宗阙轻轻摸着他的头道,“但在找之前要先经过老板的同意。” “唔……”小家伙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好!” 他是小弟,应该听老板的话。 “乖。”宗阙说道。 即使小家伙一直这么小,他也不介意养他一辈子,但想要找其他人或者妖精作为伴侣免谈。 【宿主,您以前说要尊重对方的选择。】1314说道,这种说法简直就是在欺骗纯洁的小鸟儿。 【他答应了。】宗阙说道。 1314痛心疾首:【……】 它的宿主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宿主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吗?】1314跑去询问01。 记忆恢复难道同时附带脸皮变厚的效果? 【以前他对这种脆弱的生物不感兴趣。】01说道。 以前的宿主都是直达目标,不会顾及任何人,也不会去做一些耗费时间精力却没有任何意义的事,但现在他变了。 【现在可感兴趣了。】1314悄咪咪的传授秘诀,【想要获得宿主的喜爱,一定要学会卖萌。】 01:【做系统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即可。】 【可是这不符合下发的系统守则。】1314翻看着系统手册道,【系统需要留意宿主的精神状态,给予关怀,要像对小猫咪一样照顾他们的情绪……】 【谁下发的这样的规则?】01问道。 【培训的高级系统。】1314念着系统守则,【还可以在宿主谈恋爱的时候拍下黑历史,有助于增加夫妻感情……】 01:【……】 本源世界要变天了吗? …… 银月对人类语言的学习还在继续,虽然他一开始对手机还有些戒备,但慢慢的从里面看到越来越多无害的动物时,那种戒备心在慢慢的减弱,只是同时也伴随着新的担忧。 “我以后也会被关进去吗?”银月看着那能装下各种动物的洞问道。 “不会,妖精不会被关进去。”宗阙回答着他的问题。 “哦!”小家伙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不过是看了一段时间动物世界,用人类语言对话的能力就逐渐上升。 只是宗阙不在家的时候不会让他自己看,以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厥倒在哪个地方。 宗阙换了衣服,出卧室门时小小的鸟儿落在了他的肩头啾了一声。 老板你要出门了吗? “嗯,今天想要什么?”宗阙走到了玄关,换着鞋子问道。 “啾,啾……” 苹果,红红的大苹果。 这明显是小家伙从买回来的画册上看到的,宗阙提起了包道:“给你买,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往缝隙里跑。” 虽然各处的门都被关上了,也安上了监控,但这么大点儿鸟儿随便挤到哪个缝隙里都有可能有危险。 “啾!” 好! “啾啾啾……” 老板你要早点回来,要注意人类,不要被发现身份了。 “好。”宗阙将他轻托着放在了玄关处,然后在那亮晶晶的视线中关上了门。 门锁锁上,脚步声离开,小小的鸟儿飞了起来,先是落在茶几上的水碟边汲了点儿水,然后跳到了画册上,用喙啄了啄边缘,翻开了一页,十分费力的跳开,继续翻,最后将书皮合拢,露出了藏在下面的……遥控板。 银月很热爱自己的工作,但是一直看画册容易流口水,但是老板又总是怕他太累,不让他看很长时间的手机。 小小的团子啄了一下开机键,巨大的屏幕亮了起来,声音一下子巨大,吓得桌上的鸟儿扑棱一下直冲自己的巢,钻进了柔软蓬松的口袋里。 过了半晌,口袋里动了动,小小的喙部探了出来,瞅着没什么事发生,从巢里钻了出来,扑棱着翅膀落在了茶几上,看着遥控板上的字,啄着音量键,声音渐渐变小到可以适应的程度。 小小的鸟儿看着巨大的屏幕,缓缓变成了人形,穿上衣服后努力辨认着屏幕上的每一个字,跟着学:“好消息,好消息……重大……99……不要……” 屏幕上的速度很快,小家伙体型小,看的很慢,每每还没有看清,就已经跳到了下一句。 向阳说的没错,加班果然很辛苦! …… 宗阙到学校的时候先是打开了手机,调取了监控想看看小家伙在做什么,然后就看到了打开的电视机,以及正坐在茶几上努力跟着念的小家伙。 遥控板的位置……宗阙看着合上的画册,知道他把东西藏在哪里了。 小家伙还学会阳奉阴违了。 “慢,慢一点儿……”小家伙有些吃力的看着字幕,腰背挺直,但即使再专注也明显跟不上,“好消息……重大……老专家……” 宗阙看着那播了不知道多久的广告,觉得小家伙学坏不至于,顶多是被骗。 手机关掉,宗阙看了下时间下了车,赶往了会议室,他今早没课,只是快要到考试月,需要来开个会。 他到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一些人,彼此打了招呼,宗阙坐在了靠后一些的位置。 “宗教授,你那试卷出的怎么样了?”坐在旁边已到中年的教授推了下眼镜压低声音问道。 “已经出好了。”宗阙说道。 “效率,你那里上座率高,平时分估计也高。”王教授叹道,“我这里一到期末真是发愁,哎,对了,周教授让我问你个事。” “什么?”宗阙问道。 “你有对象了吗?”王教授压低了声音道,“她那边说是有个侄女,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找着照片道:“家底很厚,就是想找个智商高的,看着也排场的。” 宗阙本想拒绝,目光却落在了他手机的挂饰上,那是一个小小的动漫人物挂件,红棕的头发用发带束起,穿着很是干练的衣服,腰上还别着小巧的水囊。 “看看,怎么样?”王教授终于找到了,将手机递了过来道。 他用的手机偏老式,照片不算高清,但照片中穿着硕士服的女生确实长的不错,宗阙经历过很多世界,类似于这样被介绍伴侣的经历也不少,他倒不反感这样的介绍,不过是一片热心,很多人也是这样凑成的姻缘,只是从前没想法,如今没必要。 “王教授,我有爱人了。”宗阙说道。 “你什么时候有的?”王教授嘶了一声道,“不会是没看上骗我的吧?” “真有了。”宗阙的目光落在了他手机的挂饰上道,“您这个是从哪里买的?” “这,这个?”王教授看了一眼挂饰道,“她这什么时候……估计是我女儿自己给我穿上的,小孩儿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喜欢?我回去帮你问问。” “不用了。”宗阙说道,“谢谢。” 会议重要针对期末的课程安排和放假部署,没有什么大事,会议结束后宗阙驱车离开,却是停在了学校的小超市外,在那里找到了各种各样小巧的模型以及手工装饰物。 一应采购,宗阙到家出了电梯的时候放轻了脚步声,开门的时候对上了小家伙仓促回头的眼睛,他眨了眨眼睛,转身下意识开始摆弄遥控器,然后音量一度飙升,让他不得不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按下了关机键。 声音戛然而止,宗阙带上门看着带着几分紧张羞涩的小家伙道:“在干什么?” “唔……”小家伙站了起来,有些纠结的开口道,“加,加班……” 被发现了,老板怎么回来没声音的? 宗阙动作一顿,想着小家伙之前费心费力跟着念广告的模样道:“苹果买回来了。” “哦!”小家伙眸中亮晶晶的,嘴里开始念叨,“苹果,苹果……” “稍等。”宗阙提起袋子进了厨房,从其中取出了苹果,清洗后切出一块尝了一下味道,分出了几颗果肉放在了小碟里端了出去。 小家伙正在茶几的边缘期待的等着,看着落下的小碟,迷惑的看着里面的果肉道:“苹果?” “这是果肉。”宗阙将一整个苹果放在了他的面前道,“一整个你吃不了。” 他放下的苹果很大,落在茶几上时还有些轻震,小家伙看着面前比它的巢还要大好多的苹果,满目惊叹的转了一圈:“好大!” 这得吃多久才能吃完? “先吃这个。”宗阙将小碟推到了他的面前问道,“今天都学到了什么?” “好消息……”银月用筷子戳起巨大的果肉送到了嘴巴咬下,很甜,带着一点点的酸味,但比纯甜的蜂蜜还要好吃。 “下次还是用手机学吧。”宗阙看着他眯起的眼睛道,“电视太大了,会伤眼睛,而且不能看太长时间。” “嗯!”小家伙连连点头。 “而且不用加班,平时可以多休息,找点儿好玩的事。”宗阙说道。 小家伙停下了咬苹果的动作,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大妖怪道:“大妖怪你真是个好老板,向阳天天需要加班。” “阿嚏!”正提着老板午饭的青年再度打了个喷嚏,觉得最近好像有点儿流年不利。 总感觉有人在背后骂他,不会是他万恶的老板吧? “工作类型不同。”宗阙垂眸道,“你不用加班。” “哦……”小家伙恍然大悟,“可是我每天上班的时间都很少。” “工作讲究的是效率,完成任务就行,不用拼时长。”宗阙说道。 小家伙继续领悟其中的道理,并懂得举一反三:“向阳没有讲究效率。” “阿嚏!”向阳在敲门进去时又大了一个巨大的喷嚏,他蓦然看向抬头看着他的老板,又看了看手里的纸袋道,“其实这个是包着的。” “换一份。”坐在电脑后的男人说道。 “那这一份呢?”向阳提着纸袋满是期待的问道。 “喂狗。”男人说道。 “好的,我马上为您准备新的。”向阳在心里默默汪了两声,觉得为了美食变成向日狗不亏。 “放下,我自己喂。”男人看着他很是开心的神色道。 向阳沉默了一下,依依不舍的走了过去,却听到了一声令下:“你不要靠近,带着东西出去。” “好的。”向阳扭头就走,绝不停留,老板洁癖发作了,他的午餐有着落了,感谢老板的洁癖。 “中午想吃点儿什么?”宗阙看着将那一整块苹果粒吃下去的小家伙问道。 “唔,我不挑食。”小家伙说道。 向阳说作为一名优秀的打工人,要吃苦。 “苦的我也能吃下去!”小家伙十分振奋。 宗阙轻点了一下他的头道:“没有苦的,中午吃扇贝怎么样?” “那是什么?”银月又听到了新奇的东西。 “海里的一种贝类。”宗阙说道。 “海里的!”银月发出了惊叹。 向阳说海里的都特别贵,大妖怪一定很富有,他真是找了一个好老板。 扇贝的肉质鲜嫩,而宗阙的手艺更是将这份美味发挥到了极致,那么大一个扇贝摆放在小家伙面前时,他整个妖精都有些晕乎了。 他连海里的东西都吃过,一定可以光宗耀祖了! 肉丝切的极细,小家伙吃的兴高采烈,整个身体都快倾到贝壳里去了。 小小的肚子吃的滚圆滚圆的,幸福的躺在软垫上打了个饱嗝。 宗阙收拾碗筷,然后将之前买好的东西放在了他的面前,漂亮的羽毛瞬间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小家伙抓着一根比他还要高的羽毛问道。 “鹅毛。”宗阙问道,“喜欢这些?” “嗯!”小家伙应着,摸着那些羽毛十分开心。 “把这些挂在你的屋子里怎么样?”宗阙问道。 “挂?”小家伙仰头问道。 “嗯。”宗阙思索道,“装饰。” 他做的那个木屋只是简单的结构,没有上色是担心对他的身体有害,但山雀这种小生灵是喜欢收集各种羽毛铺在窝里的,应该是喜欢漂亮的东西的。 “好!”小家伙应道。 宗阙说做就做,他带回来的东西不仅仅有羽毛,还有各色海玻璃以及贝壳。 装饰当然不是简单的粘贴,而是讲究布局。 海玻璃分色,宗阙将其排列在屋顶上,小家伙除了羽毛,对其他漂亮的东西明显也很感兴趣,一颗极小的玻璃球就足够他捧在阳光下观看很久了,而对人类而言很小的海螺壳,他甚至可以弯腰进去。 这种售卖的贝壳当然已经掏干净了,只是宗阙一个转眼就只看到海螺壳外剩下的脚丫了。 “这里面有声音!”小小的声音从海螺壳里透了出来。 “是海风的声音。”宗阙看着往里缩的小家伙,伸手碰了碰他的脚丫。 其实只是结构产生的回声而已。 小小的呼声传出,脚丫缩了进去:“痒!” “快出来,别卡住了。”宗阙说道。 小小的人趴着从里面退了出来,因为空间密闭的原因,头发明显有些乱,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是什么?” “这是海螺的壳。”宗阙说道。 “没有海螺。”小家伙说道。 “它现在不住在里面了。”宗阙说道,“所以空出来了,你喜欢?” “嗯。”小家伙明显很是稀罕。 “我给你买更大的。”宗阙说道。 “工资。”小家伙说道。 “加班费。”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头道,“今天辛苦了。” 小家伙抱着他的手指,用小脸轻轻蹭了蹭道:“不辛苦。” 他的老板真是太棒了。 海玻璃一颗颗分布,让整个屋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用羽毛和小灯带拼凑起来的灯悬挂在了其中,只需要推动开关就能够打开。 小小的贝壳拼成了一幅画,悬挂在了木屋的墙上,整个屋子简直焕然一新,让小家伙徜徉在其中久久没有出来。 夜色渐黑,宗阙看着躺在小床上抓着枕头睡的正香的小家伙,关掉了他的灯,进了自己的卧室。 那个房间里零零总总的还在添置东西,用珍珠雕琢成的极为小巧的水杯,专门定制的迷你储水玻璃瓶,巨大的让小家伙几乎能够直立走进去的粉色海螺壳,用珍珠贝抛光打磨后做成的滑梯,以及用碎钻做成的风铃。 一件件添置,每一件都让小家伙十分开心。 他最喜欢探索的地方是在阳台上连起来的海螺壳,最喜欢的游戏是滑梯,最喜欢的羽毛是宗阙送他的孔雀尾羽,绚丽的颜色让小小家伙停留在那里看了很久,甚至想叼回窝里。 实在是太醉生梦死了,银月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那将灯光分散的十分梦幻的灯罩想着。 做城市鸟原来这么幸福,向阳还骗鸟。 “老板。” 宗阙在打算睡觉时听到了小家伙的呼唤,走过去蹲身问道:“怎么了?” “老板,你这里还收新小弟吗?”小家伙仰头问道。 宗阙看着他很是期待的神色道:“我可能开不起工资。”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道:“你没有钱了?” “嗯。”宗阙应道,“我只是个老师而已,只能开得起一份工资。” “老师!”小家伙眼睛却亮了,其中满是倾佩,“老师有很大的果园!” 宗阙眉头轻动:“怎么说?” “桃子满天下都是。”小家伙有些迟疑的说出,最后确定的点了一下头。 “桃李满天下的意思是教育出来的学生很多,不是很富有的意思。”宗阙说道。 “唔……”小家伙眨了眨眼睛思索道,“那不要工资可以吗?” 宗阙问道:“你说的想让我招的妖精是?” 他原本以为是主角受,现在看来不是。 “我家里有好多妖精。”小家伙仰头介绍道,“他们都很聪明,很精通人类的语言,可以为老板打工,不要工资。” 只要成为小弟,受到大妖怪的庇佑,住在这里就好了。 宗阙垂眸,看来山雀一族成精的不少,一堆同款大小的团子住在一起是很可爱,但城市并不适合这种鸟生存。 小家伙比较乖,还在探索世界的初级阶段,没说要出去,而他的族群性情不一,要是乱跑出去,很有可能被抓住的,不仅仅是妖精,它本身的外形也很受人喜爱。 小家伙的族群是喜欢群居的,或许是族系庞大,所以成精的多,但不管有没有变成妖精,他们都喜欢聚集在一起,互相帮忙,冬日互相依偎度过。 只有他一只被吹来这里,应该是有些孤独的。 “等以后我带你回去见他们,那时候再决定好吗?”宗阙摸了摸他的头问道。 银月仰着头,感受着那轻柔的抚摸点头应道:“好!” “明天想不想出去看看?”宗阙问道。 “出去?”银月看向了他,眸中很是期待,又有一点点迟疑,“外面很危险。” “你别离开我身边就不会有危险。”宗阙说道,“等你以后熟悉了,再长大一些,才能自己出去。” “好。”银月握着他的手指应道。 “乖。”宗阙轻轻抽出手指道,“早点睡觉。” “晚安。”银月走进了自己的小屋,从窗边探着黑掉的灯光和进了卧室的大妖怪,满心期待的躺上了自己的小床,将放在旁边柔软的枕头抱在了怀里。 城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 清晨宗阙从外面回来准备了早餐,一大一小吃过饭后,小家伙对着自己的镜子整理着衣服和头发,拿上了自己十分精巧的小水壶,走出了自己的屋门道:“我准备好了。” 宗阙看着精神奕奕的小家伙道:“转过身。” “嗯?”银月有些疑惑却是背过了身,然后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拢了起来,用什么扎住了。 他试图看看,却被身后的声音阻止了:“别动。” “唔。”银月捧着自己的水壶十分好奇。 “好了。”宗阙放开了他的头发,拿过了一旁的小镜子放在了他的面前。 银月对着镜子侧看,看到了脑后系着的银色发带,上面有很漂亮的花纹,系着很漂亮的结,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好像在发光,他用手轻轻摸过:“好漂亮。” “别弄掉了,这个上面有隐身术。”宗阙伸手道。 “隐身术?!”银月惊叹异常,他听过这种妖术,是要很厉害很厉害的大妖怪才能使用的法术。 “让人类看到你不太安全。”宗阙面无表情道,“他们看到这么小的妖精很可能会直接吃掉。” 小家伙惊了一下,瞬间扒住了门道:“那我不要出去了!” “别从我身边离开,千万别掉地上就行。”宗阙说道,“有隐身术,他们发现不了你。” “哦……”小家伙松了口气,毛不炸了,他小心的走上了宗阙的掌心,坐定时抱住了他的手指道,“我一定不乱跑。” 大妖怪这么厉害,人类肯定伤不到他。 宗阙将他握在掌心,打开门走了出去。 过道明亮,小家伙扒着他的手指好奇张望,惊叹的声音却压在了口中。 “你可以说话,别人听不到。”宗阙说道。 “这里好长!”小家伙看着很长很长的地方道,“方方正正的。” “城市的很多地方都是方正的。”宗阙按下了电梯下行键。 其上的数字跳动,小家伙已经识数了,但不明白这是干什么:“我们不开门吗?” “这里是电梯,一会儿要先下去。”宗阙确定他电视剧剧情没怎么看,全在看字幕了。 电梯数字停下,门自动打开,银月发出惊叹的时候小手轻轻抓紧了宗阙的手指,因为电梯里面站了一个男人。 对方正低头看着手机,察觉停下抬头看了一眼,在看到宗阙的样貌和身高时神色动了一下,然后目光落在了他握在身前的手上。 小家伙察觉陌生的目光,往掌心里缩了缩,连呼吸下意识都屏了起来。 是人类,好大的人类。 宗阙上了电梯,按下了关闭的按键。 电梯下行,略有惯性,小家伙缩起了脖子,整只都蜷缩在了宗阙的掌心里。 宗阙轻轻摸着他的头,安抚着他的情绪,旁边的男人看的有些莫名,反复看了几眼实在没忍住:“兄弟你手臂怎么了?” “病了。”宗阙回答道,“只能支在这里。” 他回答的很是坦然,那男人呃了一声,眸中有些惋惜,却不再说话了。 1314默默看着,它们家宿主现在不仅说谎话不打草稿,而且在这个城市……不,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在意的人了。 真的勇士,为了安全带老婆出去,是无所畏惧的。 电梯停在一楼,门缓缓打开,宗阙拢着小家伙出去,听到了掌心中探出来的小小声问话:“老板,您生病了?” “没有,只是在骗他。”宗阙握着他走出了大门,没有往小区外走,而是走向了小区的花园。 认识要一步一步来,这个城市对于这样的小不点来说太喧嚣了。 “骗人?!”小家伙乍然看到了毫无阻隔的天空,眸中直接充斥了向往。 “人类一般没有这种行为,说是生病属于善意的谎言。”宗阙看着小家伙的眼神道,“一会儿到前面让你去飞。” “好!”小家伙趴在他的虎口处兴致勃勃,映着早晨的阳光,满身都是快乐。 第119章 掌上明珠(4) 这片小区的公共区域建设的相当完善,除了供人锻炼游玩的广场,其他地方都有相当茂密的植被,长廊,假山,制作的流水,让这里看起来很像公园。 非周末的清晨阳光很好,却相当安静,只有鸟雀的声音在其中作响。 宗阙在长廊的一处停了下来,树荫环绕,鸟雀的声音让小家伙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他坐在宗阙摊平的手上将自己的衣服解了下来,在那两手形成的略微漆黑的空间中叠好了自己的衣服,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团子,张了张翅膀。 宗阙收回了一只手,掌心中脑后还系着银色丝带的小家伙清亮的“啾”了一声。 老板我想去逛逛。 “别飞出这片绿地,遇到危险就回来。”宗阙说道。 “啾!” 好! 小家伙扑腾着翅膀飞离,先是落在了廊上的藤蔓上,然后朝着其他树飞了过去。 四处都有鸟鸣声,银月拍着翅膀落在了树枝上,那里的鸟雀正在叽叽喳喳。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快来……” “今天的天气真是好,我来唱首歌吧……” “有人有人有人……” “那个地方有小米……” 银月靠近了几只正在叽叽喳喳的麻雀旁边,它们却没有看见他,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着天。 “我不喜欢猫……” “我也不喜欢,它们太凶了!” “外面树下有猫生了一窝。” “一窝?!我晕!” “太烦了太烦了,我想吃小米。” 银月轻轻发出了叫声:“啾……” 你们好呀。 几只麻雀对他的话完全没有反应,银月略微扭头看了看飘散下来的发带,轻轻跳着靠近。 “好重好重,这只树枝要断了!” “谁最近吃的太胖了?” “快往那边挪一下!” 银月歪着头,看着挤挤攘攘的麻雀觉得好玩,轻轻用喙部啄了一下。 被啄的麻雀腾的一下飞开,再次落下的时候叽叽喳喳:“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刚才有东西碰我!” “你是不是羽毛根痒了?” “是不是好久没洗澡了?” “好脏好脏好脏,我不要跟你玩。” “怎么可能,我干净着呢。”小麻雀啄了啄自己的羽毛。 银月翘了翘尾巴,飞到了另外一边,又啄了一下另外一只。 “有东西碰我,有东西碰我!”那麻雀飞了起来,重新落下时叫道。 “这是不是碰到鬼了?” “太阳底下也会见鬼吗?” “鬼是什么?能吃吗?” “啾,啾?”银月轻轻叫着。 好好玩,鬼是什么? 没有麻雀回答,银月寻觅着方向,扑棱棱落在了长廊上,却看到了停在那里的几只鸟儿探头探脑的往下看着。 “是人类。” “好大的人类。” “长的有点儿好看。” “你能看出人类好看?” “当然,我见过那么多人,这个最好看。” “可惜他身上没有羽毛。” “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快跑快跑!” 宗阙抬头伸手,那小不点的团子落在了他的掌心发出了啾的声音。 老板,它们都想给你打工吗? “它们只是喜欢看热闹。”宗阙摸了摸他的头道,“怎么了?” “啾?”银月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鬼是什么? “就是看不见的能量体。”宗阙说道。 “啾,啾……”小团子跳动了几下。 那我看不见,我是鬼。 宗阙:“……鬼是指死亡以后的能量体,你只是隐身术。” “啾……”小团子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宗阙伸手,解下了他脑后的发带道:“这样其他鸟就看得见你了。” “那只人类不知道在说什么。” “人类的语言好奇怪。” “他的手上出现了一只鸟。” “小不点的鸟。” “比麻雀还小,胖胖的,看着飞不起来。” 一群鸟飞走了片刻,又飞了回来,在头顶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没见过的鸟。 “啾!”银月张开了翅膀反驳。 我能飞起来! 他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廊上,一群鸟好奇打量着他。 “小不点的鸟是人类养的。” “没有自由,没有自由。” “会被关在笼子里。” “是不是还是幼鸟?不要遇到那群麻雀,它们可会欺负鸟了。” “我有自由。”银月跟他们交谈着,“还有工资拿。” “工资是什么?”有一只黄鹂好奇的凑过去问道。 “就是能买好多好多吃的的东西。”银月解释道,“要打工。” “我们到处都可以找到吃的。”另外一只鸟叫道。 “那个楼那里有小米,每天都有。” “我吃过牛肉。”银月说道。 “牛肉是什么?” “牛是什么虫子?” “天牛吗?” “不是,是很大很大的动物,比猫还要大!”银月蹦跳在藤蔓上道,“还有大苹果。” “鸟吃那些会死的!” “会死的,会死的。” “我是妖精,不会死。”银月蹦蹦跳跳。 “建国后不许成精。” “妖精,你要被人类抓起来。” “关进实验室,关进实验室!” “自由更重要!” 鸟儿们叽叽喳喳,银月扑棱着翅膀:“才不会,我的老板也是妖精,妖力特别强!” “那是人类,那是人类。” “傻鸟被骗了。” “人类可会花言巧语骗鸟了。” “猫来了。”一声沉稳的声音响起,原来蹦蹦跳跳的鸟儿们腾的一下全飞了。 “猫来了,猫来了!” “快跑快跑,它们太可怕了,专门吃鸟。” “快跑快跑,猫来了!” 比起其他鸟儿的四散,小不点的团子蹭的一下扎进了宗阙的领口啾啾叫着:“大妖怪,猫来了猫来了!” 那一小团扎进领口一个劲的往里窜,宗阙隔着衣服轻拢着他,将那一小团取了出来道:“放心,没来,骗它们的。” 银月缩在他的掌心,寻觅到了安全感,仰着头看着大妖怪啾了一声。 善意的谎言? “对,它们太吵了,不过确实要离其他人类远一些。”宗阙摸着他的头道,“而且你是妖精,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鸟儿向往天空和自由,他当然不会一直关着他,但在他能独自应对外界的危险之前不行,这么小一只,不仅是人类,连麻雀都能欺负他,甚至随随便便一只猫都能要了他的命。 “啾……”银月窝在他的手里叫了一声。 我要做老板的小弟。 它们才不明白被大妖怪罩着的感觉。 “乖,去玩吧。”宗阙说道。 银月从他的手上起飞,扑棱棱的落在了灌木丛里,啄了啄那绽放的花朵。 “啾……” 这里的花真好看。 “啾……” 嗨,小青虫。 正在爬行的小青虫弓起身体,直接从树枝上掉了下去。 “啾啾……” 掉了掉了掉了,它没有翅膀要摔死! “啾?啾。” 死了没?不见了。 小家伙探索着花园的各处,一会儿落在花丛中,一会儿落在假山上,还是有不少的鸟儿在那里汲水。 “你是哪里来的小不点?” “我可以让鸟下蛋了。”银月说道。 “是山雀,羽毛没有我的漂亮。” “那你怎么不养蛋?” “你是跟族群走失了吗?” “我是被大风吹来的。”银月在小石头上跳跃着说道。 “那你可惨了,只有你一只很难活下来的。” “我有老板。” “老板是什么?” 花园里很是热闹,只是随着日头越来越盛,温度也高了起来,鸟儿们纷纷落在了阴凉地,抱怨着天气能把鸟儿晒死,银月则落在了宗阙的掌心,在从小水瓶里汲了些水后发出了声音:“啾……” 好热。 “我们回家。”宗阙将他拢在掌心起身,小小的鸟儿窝在他的掌心轻叫,“啾!” 好! 夏日炎炎,日头从窗外打进来,更是热的不行,宗阙拉上了纱帘,将空调打开,温度调的略高,让室内的温度能慢慢降下来。 “不要离的太近。”宗阙叮嘱道。 “啾……”小家伙停在他的肩膀上,觉得凉快了些。 好。 宗阙进了洗手间,取出了他的小浴缸。 浴缸是专门采购的,十分迷你,只是为了保持冲水功能,对小家伙来说还是大了些。 温水加了进去,宗阙将其放进了小木屋,小家伙从肩头飞下,落进了自己的小屋子,半晌后其中传出了小家伙欢快的歌声。 “我爱洗澡,好多泡泡……” 宗阙沉默了一下,进了自己的浴室。 到了午后,大地更是被晒的火热,小家伙换了新的衣服出来,光着脚丫坐在抱枕上,面前的小碟里摆了几块西瓜,茶几上的手机里则放着新的动画片。 他已经能看懂字幕了,只是最近不爱看动物世界,而是对动画片很是痴迷。 “好甜!”小家伙咬着西瓜,眼睛眯了起来。 …… 学校的考试月降临,宗阙的课不怎么多,但还是要出门。 银月虽然最近认识了附近不少的鸟儿,但他还是最喜欢大妖怪。 “啾?”银月站在大妖怪的肩膀上问道。 老板,你要去学校吗? “对,过两个小时就回来了。”宗阙提起了自己的包道。 银月啄了啄自己的羽毛,反复跳了两下问道:“啾?” 我能不能去学校呀? “啾,啾……” 我可以隐身起来,不被发现。 小家伙目光中有着期冀,宗阙单指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就这样去吧。” 起码原型能飞起来。 “啾!”小家伙的叫声格外的响亮。 好! 那个小小的丝带系在了他的尾巴根部,小家伙翘了翘尾巴有些不适应,站在宗阙的肩头却很是兴高采烈。 他们这一次没有到一楼停下,而是到了地下车库,一眼看过去有些漆黑,小家伙抓紧了宗阙的衣服:“啾?” 大妖怪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鸟儿们说黑乎乎的地方会有鬼,被抓住的鸟儿就有可能被关到这里。 “我们开车去。”宗阙带着他走到了自己的车位。 车子因为开锁响了两声,小家伙扑棱着翅膀就往他领口窜:“啾啾啾……” 大怪兽,大怪兽,大怪兽…… “这是车,没有生命。”宗阙拢住他安抚道,“别怕,不管出什么事我都能保护得了你。” “啾……”小家伙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指,满目都是崇拜。 大妖怪太强了! 宗阙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打开了头顶的灯,小家伙虽然有些胆怯,却对这里新奇不已,蹦跳着站上靠背,跳了两下落在了后座,啄了啄那里有空隙的地方。 “先过来。”宗阙朝他伸出了手。 银月扑棱着翅膀落在了他的掌心,在车子启动时被拢在了掌心,安全感却爆棚。 “啾……” 它在叫! “这是引擎发动的声音,人类世界有很多没有生命但能运转的东西。”宗阙将他放在了副驾驶上道,“不用怕。” “啾……”小家伙窝在了副驾驶上。 人类真厉害。 宗阙驱车出去,小家伙因为惯性晃悠了一下,带着点儿小小的紧张,却发现没什么事。 车子行驶的很平稳,银月在座椅上跳了两下,飞着落在了宗阙的肩膀上,看到了连绵不断的车,无数行走的人类和两边非常高的建筑物。 “啾!” 我的天呐! “啾啾……” 这里有好多好多人。 “啾,啾啾……” 商场,沙龙,国际大厦…… 这些字他都认识,但很多还对不上号。 宗阙的车速不快,也不过是行驶了十分钟,就进了校门。 “啾……” 学院。 进校门以后树木葱郁了起来,车辆少了很多,学术氛围却浓厚了起来。 车子停泊,宗阙下车,小家伙待在他的肩头眺望着,看到了不少看过来的人。 “啾?” 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了? “没有。”宗阙关上了车门,朝着下节课的大楼走了过去,而一路都有人驻足。 “那个就是宗教授啊?看着好年轻。” “人家本来就年轻。” “教授好。”有熟悉的学生拘谨又崇拜的问好道。 “你好。”宗阙说道。 银月待在他的肩头,看着那些很拘谨的人类们,对大妖怪投注了崇拜的目光。 大妖怪即使在人类之中也是很厉害的! 学生们步履匆匆,或是背着包,或是抱着书跑着往教室赶,三五成群,充斥着活力。 树上灌木上还有地上偶尔会有鸟儿落下觅食,在人类走过去的时候腾的飞起来,却没有人去追赶或者捕捉它们。 宗阙进了教室,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安静了下来,但乌泱泱的一片人还是让银月往宗阙领口处缩了缩,然后看着大妖怪没有进到人群中去,而是上了讲台。 铃声骤然响起,银月又往他领口处挤了挤,发现所有人都没有异动后飞到了宗阙取出的书上啄了啄。 “啾。” 好厚。 讲台上有一块竖起围住的板,宗阙将小家伙轻轻拂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打开了书道:“我们接上次讲,书翻到275页。” 底下的翻书声齐齐作响,银月跳上了那块竖起的板,看着学生们齐刷刷的动作,觉得做老师太牛了,比做老板还牛。 “啾?”银月转头问道。 他们也是你的小弟吗? 宗阙这次没有回答他,而是打开了ppt,开始自己这一节课的内容。 这所大学的学习的氛围浓厚,宗阙的声音响起,教室里除了他的声音,只剩下了书写和翻页的声音。 银月抓着那块竖板换了个方向,一开始还打算认真听讲一下,结果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 图片看不懂,写出的东西也看不懂,说的也听不懂,但他的老板讲的很有条理,下面的学生也听得很认真。 人类真的好厉害。 银月蹲在那里,看着正在往黑墙上写着字的大妖怪,对方的表情跟平时没什么变化,但是说话的语调听起来跟平时有略微的不同,神情眸光都透着认真和严谨,非常具有大妖怪的威严。 能明白这么多东西,还能让人类听话,真不愧是大妖怪! 中间的铃声响起,宗阙停了下来道:“休息十分钟。” 课堂安静的氛围一下子被打破,不少学生松下了心神,还有不少人离开了座位。 银月听的一脑袋浆糊,扑棱着翅膀落在了宗阙的肩头问道:“啾?” 结束了吗? “教授,我想问一下这道公式。”有学生围了上来。 银月乍然接近这么多人,蹭的一下钻进了宗阙的领子里,宗阙拢了一下领子,开口道:“哪一道?” “这一道,我不明白是怎么从这一步跳到这一步的。”学生问道。 宗阙垂眸,银月从他的领口处跳出,站在他的肩膀上歪头听着彼此的对话,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真的好高深,就是围的人有点儿多,大妖怪好受欢迎。 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回了位置,课程继续,银月刚开始还站在宗阙的肩头,但随着他的抬手写字,不得不换一边站,然后又因为对方弯腰打字,只能站在了讲台的竖板上。 黑板上的看不懂,银月调转了身体,看着下面仰头看着上面的学生,歪了歪头,从竖板上飞了下去,落在了第一排的桌子上去探头看人家写在纸上的字。 宗阙回眸时眸色一顿,手里的粉笔断了,他扔掉了一截继续讲,那只鸟儿仗着别人看不见他,偷偷啄了啄人家文具袋上的吊坠,又蹦蹦跳跳的落在了另外一个学生的纸面上探头去看。 “啾。” 你的字颜色不一样呀。 “啾。” 这个字亮晶晶的像彩虹。 小不点的鸟儿小心躲避着学生们放在本子上的手,探头看着划动的笔尖,没忍住去啄了啄。 “咳。”宗阙停下咳了一声。 小不点的团子回头,从桌子上飞到了宗阙的肩头:“啾?” 老板你嗓子不舒服吗? “啾?啾。” 是不是说话太多了?快喝点儿水。 宗阙微微侧眸看了一眼探着头的小家伙,小家伙眸中满是关切,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讲课。 银月在他的肩头跳了两下,看着已经恢复状态继续认真工作的大妖怪,再次飞离,落在了学生的课桌上,在那背椅挂着的包上发现了一只毛茸茸玩偶。 “啾?” 这个跟兔子好像? 他满教室跳着探索,这一次宗阙不管他了,小家伙只是掌握了基础的语言沟通,这样的课堂对于他而言相当的无聊,反正别人也听不到看不到他,找点儿乐趣也好。 “啾?啾!” 你这个好像猫?可怕可怕! 他腾的飞了起来,落在了最后一排,探着头往桌下看。 “啾。” 手机。 银月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学生,又看了看她的手机屏幕,上面划过了字。 因为是颠倒的,银月不认识,他跳到了扶手上看着。 大雁南飞:宗教授的课我是真的听不懂。 言言:知足吧,你好歹能抢个位,只恨我不在学校。 大雁南飞:啧,不得不说宗教授的真是养眼,感觉好多位都是咱们非专业的占了。 言言:多拍几张。 大雁南飞:我不敢,我现在摸手机都是偷偷摸摸的,哪敢拿上去。 银月歪头看着,觉得这大概属于假装投诚但是不怎么听话的小弟。 “啾。” 要好好听讲。 “啾。” 不能光看长相。 虽然大妖怪确实长的很好看。 银月啄了啄她的耳机线,女生有些疑惑,将耳机线挪了一下继续摸鱼。 “啾。” 不服从管理很可能被裁员的。 向阳说裁员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老板一不开心就有可能裁员。 下课铃声在此刻响起,宗阙看着在后面座位语重心长的小家伙道:“下课。” 课堂之上有些异动,银月挥动翅膀落在了宗阙的肩头:“啾?” 结束了? “教授,这次考试的范围是哪里到哪里啊?”有学生问道,其他人纷纷期待的看了过来。 “整本书。”宗阙说道。 一群人呜呼哀哉,宗阙收拾自己的东西走出了教室,那种辛酸的声音都没有停下。 “啾?”小家伙问道。 他们怎么了? “工作太难了。”宗阙压低了声音道。 “啾,啾。”银月对此是赞同的。 确实好难,我都听不懂。 “你没关系。”宗阙下着楼梯轻声道,“他们学的含糊以后会有大损失。” “啾?”银月问道。 什么大损失。 “负债,吃不起饭。”宗阙说道。 “啾。”银月忧心忡忡。 那确实好严重。 学生们从教室里涌出,宗阙不说话了,直到坐进车里才问道:“下午想吃点儿什么?” “啾。”银月在他的肩头跳着。 木桶烤肉。 这是他刚才从学生们议论中听到的,说不定很好吃。 “好,我们去吃烤肉。”宗阙搜索了一下评分最高的烤肉店,驱车离开。 “啾啾啾……”小团子想吃的东西即将吃到,十分开心的蹦跳,因为一时失控,直接跳上了宗阙的头顶,“啾……” 这里看的好高呀。 宗阙沉默了一下,还是没将他从头顶拿下来。 烤肉店就在商场里,快到饭点,浓郁的香味一靠近就闻到了。 其中以一个个隔间分开,宗阙坐在了较为偏僻的一处,点了食物等着送上来。 “啾?”小家伙看着端过去的东西问道。 那是什么? “饮料,想喝哪种?”宗阙菜单调出来问道。 “啾。”小家伙的喙啄向了那杯颜色看起来最漂亮的。 单子下了,小家伙满身满眼似乎都写着期待,宗阙轻轻拢住他道:“不要在这里乱飞,这些烤盘会烧伤你。” “啾。”银月仰头看他。 知道了。 宗阙放开了他,小家伙蹲在纸巾上不乱动了,烧伤听起来很疼啊。 肉和饮料送了上来,银月小心跳了过去道:“啾。” 生的。 “需要烤。”宗阙将烤肉纸垫上,将肉铺在了上面。 烤肉的香味瞬间就溢了出来,小不点的鸟儿不仅盯着,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声音此起彼伏。 宗阙将肉翻面,上面的油滋滋溢了出来,让小家伙目不转睛的恨不得能跳进去叼出来。 宗阙原本对烤肉没有太大的兴趣,现在看着这副期待的模样,莫名的觉得好像真的有点儿期待了。 一片肉烤好,宗阙放在自己的盘子里切出了一小块,放在了小家伙的小碟里。 银月跳到纸巾上,轻轻啄了一口,瞬间吃的头也不抬。 这个真的好好吃!难怪向阳会喜欢。 烤肉是一件相当耗时的饮食,宗阙每次分给他的部分不多,但各种都尝了一遍。 小小的鸟儿打着嗝,却还是对盘子里的烤肉心心念念。 “不能吃了。”宗阙摸了摸他的腹部道。 银月轻轻啄了一下他的手指:“啾?” 你吃饱了吗? “还没有。”宗阙说道。 肉食虽然顶饿,但这里的食材份量很少。 “啾。”小家伙的眼睛水汪汪的满是羡慕。 要是我也能吃好多就好了。 “等你的妖力增强,人形能变大的时候,就能吃很多了。”宗阙说道。 “啾。”小家伙有些失落。 可是那需要好多好多年。 “我教你。”宗阙说道。 之前小家伙修成人形可能是误打误撞,但只要他想,他就能教。 “啾?!”小家伙眼睛亮了。 真的吗?! “嗯。”宗阙应道。 “啾。”小家伙在他手指上蹭了蹭。 大妖怪你真好。 “还没到我吗?”门口传来了青年问询的声音。 “先生您几号?”服务生问道。 “249号。”青年声音里带着些期待。 “前面还有三十位,你请稍等一下。”服务生说道,“那边有座椅,还有零食。” “哦,好吧。”青年有些恹恹。 银月却飞上了隔板,在看到青年时飞了过去:“啾啾啾……” 向阳向阳向阳…… 宗阙手边的鸟儿瞬间没了,他转眸看向了门口的青年,对方穿着一身工作装,看起来很是阳光帅气,只是因为还需要等位,眸中有着难掩的沮丧。 在别人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的青年,在他看来却是一只刚成精没多久的小妖,一棵向日葵。 小小的鸟儿落在他的肩头,啾啾的叫着,明显很是开心,只是因为忘记了隐身的缘故,青年似有所觉的抬头看了一下肩膀,拍了拍后准备转身离开。 “啾啾啾……” 向阳,向阳你看不到我吗,我是银月。 “您好,那位是我的朋友,能请他进来吗?”宗阙抬手叫了服务生道。 “好的。”服务生看了一眼门口走了过去。 向阳正惆怅的想要继续饿着肚子等位的时候,却听到了服务生的声音:“您好,先生,您的朋友请您过去。” “啊?朋友?”向阳诧异了一下,却还是跟过去了,可是走到座位看着面前的男人,发现自己不仅不认识,这个人身上还有着跟他老板很是相似的气质。 “您好,您是?”向阳伸出了手问道。 他觉得这种客户他一般是不能忘记的,但是万一忘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坐下说。”宗阙没有跟他握手,而是示意道。 向阳收回了手,坐下时身体有那么点儿僵硬,因为对方这种不苟言笑但很有气场的,感觉比老板还让他坐立不安。 他本想趁着发工资来犒劳一下自己,但是坐在这里,他肚子已经开始抽筋了。 虽然他是妖精,但是初入人类社会栽的跟头已经让他不敢随意轻视任何一个人类了。 “我们认识吗?”向阳端正态度问道。 “之前不认识。”宗阙看着站在他肩头的鸟儿道,“银月,过来。” 小家伙呼唤朋友无效,听到时飞到了宗阙的面前:“啾。” 他不认识我了。 “银月,银月在哪儿?”向阳刚才还在因为他的眼神而觉得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就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先吃东西,之后说。”宗阙将刚才窜的极快的小家伙拢在掌心道。 “我吃不下,你认识他?他在这里?!”向阳四下张望着问道。 “算了,出去说吧。”宗阙将小家伙拢起起身道。 向阳也不惦记烤肉了,连忙跟了上去。 宗阙结账,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下行到车库时向阳已经憋不住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这里。”宗阙解下了小家伙尾端的发带,那小小的身体瞬间呈现了出来。 “小银月?!”向阳惊喜的叫道。 “啾啾啾……”小家伙起飞,直接落在了他的掌心,啾声连成了一片。 向阳向阳向阳。 两个妖精如果不是体型原因,可能得抱在一块儿。 宗阙静默不语,1314轻咳了一声道:【宿主,这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朋友一出现,老婆蹭一下飞了,心情不愉悦很正常。 “太好了,你没事,我之前去找你,还以为你被猫叼走了,吓死我了。”向阳捧着掌心里的小鸟问道,“你这么长时间跑哪儿去了?” “啾啾!”银月也很热情。 向阳,我找到工作了! “你个小不点能找到什么工作?”向阳说道。 “啾。”银月看向了宗阙,落在了他的肩头连叫了几声介绍,“啾啾啾……” 这是我的老板,是很厉害的大妖怪,叫宗阙。 “妖怪?”向阳看向了宗阙上下打量着,他从这个人的身上察觉不到任何的妖气,如果不是实力强大隐藏的好的话,只有人类才会浑身一点儿妖气都没有。 “嗯。”宗阙将肩膀上的鸟儿拢在了掌心应道。 向阳:“……” 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他在您那里是做什么工作的?”向阳有点儿想把小家伙要回来,因为这种没怎么接触过人类的小妖精初入城市很容易被骗,妖精也不都是善类。 “啾。”银月代为回答了。 学习人类语言。 向阳疑惑了一瞬,木木的看着小不点儿的鸟儿,觉得他被骗了:“那他一个月给你开多少工资?” “啾,啾啾……”银月很是骄傲。 月薪过万,跟向阳你一样的,还有加班费。 月薪五千的向阳:“……是吗,你哪来的身份证和账户?” 骗子,一定是骗子! “啾,啾?”小银月跳动着。 身份证和账户是什么? “就是你的工资去哪儿?”向阳谨慎的看着男人,打算一不对劲抢了鸟就跑。 “啾啾……”银月热情的说道。 买东西,买了好多好多东西。 “什么东西能花一万?”向阳继续问道。 “啾啾啾……”银月介绍道。 鱼子酱,牛肉,大苹果,蛋糕,扇贝,螃蟹,龙虾,生蚝,烤肉…… 他一一细数着,罗列了一大堆的食物,让向阳本就没有吃饭的肚子叽里咕噜,因为地下停车场的扩音能力,相当的响亮。 他……他现在换个老板还来得及吗? “啾?”银月停下了介绍问道。 向阳你饿了? 向阳努力捂住自己的肚子道:“我还没吃饭。” 等了那么久,烤肉都没吃到,现在能不饿吗? “想吃什么?我请你。”宗阙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道。 “啊?这不太好吧。”向阳吞咽了一下口水道。 鸳鸯锅翻滚的火锅店,桌子上摆满了肉,坐在对面的小向日葵吃的头也不抬,疯狂炫着肉。 一盘又一盘,小银月看的瞠目结舌:“啾?” 向阳你饿了很久吗? “也没有,主要是食量大。”向阳说道。 他主要想看看这个妖精是不是真的像小银月说的那么大方。 “啾。”银月仰头。 我也想长大。 “过一段时间就长大了。”宗阙看着桌上迅速消失的肉道,“不够可以再点。” 向阳:“……” 别人家的老板。 向阳一顿饭炫了一千多,看着对方面不改色的付账,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吃人的嘴短。 “银月你不回去了吗?”向阳看着待在男人肩头安安稳稳的小家伙问道。 山雀怕大的生物,尤其是这种高大的有点儿过分的,能让小家伙全无芥蒂还这么听话,肯定花了很多心思。 “啾,啾……”小家伙叫着。 我觉得打工很好,等我回去就能光宗耀祖了。 向阳:“……” 并不能啊! 他的错,都怪他以前吹的太过。 “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你想来看他随时可以来。”宗阙在离开之前说道。 “哦,好。”向阳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看着跳上男人头顶的小家伙,觉得有个大妖怪罩着也挺好的。 起码人家有鱼子酱可以吃,他就尝过一点儿味。 双方告别,宗阙升上了车窗,头顶的小家伙还在啾啾啾的告别。 向阳拜拜,以后见,以后请你吃烤肉。 “拜拜。”向阳看着汇入车流的车,转身走向了身后的地铁口,却蓦然停住步伐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那是个什么妖精? “算了,人家会隐身术,肯定是超厉害的大妖怪了。”向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意的走向了地铁口,思索着下次拜访时带的礼物。 【宿主,他竟然就这么让您把乐乐带走了?】1314表示很惊讶。 【他成精也没几年。】宗阙看着前路道。 看着好像成熟,其实涉世未深,远远没有了解到人类社会的险恶,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 不过单纯是好事,起码小家伙遇到朋友,不会觉得只有自己一只在这个城市。 “啾,啾……”小家伙跳到了他的肩上。 老板,我好高兴啊。 “高兴就好。”宗阙说道。 【太单纯了,确实容易被骗。】1314煞有介事。 01:【……】 它没有资格说别人。 …… 一人一鸟回了家先洗去了身上的味道,然后小家伙撒欢式的在家里跑来跑去,满心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 他从自己的房间里滑下,沿着搭在沙发上的楼梯往上爬,再沿着那里滑下,跑到了宗阙旁边仰头道:“老板。” “嗯?”宗阙垂眸看他,伸出手让小家伙爬上来,放在了摊开的本上。 “你在写什么?”小家伙看着上面的字问道。 “你的修炼方法。”宗阙护着他的边缘道,“等你长的跟人类一样大了,就可以随时吃很多想吃的东西,也可以随意出门去找向阳玩。” “真的吗?”小家伙仰着脸,声音清脆,“我想学,我想学。” “我教你。”宗阙示意他看向纸张。 有了目标,小家伙的修炼兴头前所未有的高涨,连平时看动画片的时候都在修炼,而他床板下的玉石每七天宗阙就给他更换一次。 【宿主,我这里有一下子就能增加很多修为的丹药哎。】1314说道。 【修炼这种事需要靠自己,力量使用起来才会如指臂使。】01说道。 【来一颗。】宗阙说道。 01:【……】 【好的。】1314立马执行。 宗阙拿到了那颗丹药,却没有一下子喂给小家伙,他以前太弱,即使系统出品的丹药温和无害,他也受不住一丁点儿的补。 而现在自己修行有一点儿成果了,才能慢慢的补。 第120章 掌上明珠(5) 那颗丹药宗阙每次只是从上面刮出一点儿沫放进小家伙的水杯里让他喝下,东西溶于水,小家伙虽然体型暂时没有变化,但是身边萦绕的灵气却比之前浓郁了很多。 粉末被刮在干净的纸片上,然后折叠起来倒进小小的杯子。 “啾?”一声小小的鸟鸣从旁边响起, 这是什么? 宗阙转眸,以往这个时候在午睡的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正探着头看着他手里的纸条和粉末。 【看起来很像投.毒现场。】1314小声说道。 趁着睡觉往每天用的水瓶里下无色无味的东西,一看就很居心叵测。 1314果断掏出了摄像机,要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系统。 小家伙抬头,一人一鸟对视,宗阙还未说话,小家伙歪着头叫了一声:“啾!” 投毒! 宗阙:“……” 小家伙最近能跟得上字幕了,除了动画片,还喜欢上了电视剧。 “啾啾?”银月跳动着,距离那纸条远了一些,飞上了宗阙的肩膀。 大妖怪你要毒什么呀? 宗阙转眸,看着小家伙好奇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这是帮助你修炼的东西。” 他原本不想告诉他,因为小家伙十分努力,靠自己得来的成果或许能让他更高兴。 但这丹药是无色无味的,即使想骗他是糖也没办法。 “啾!”小家伙眼睛亮了起来,在宗阙的肩膀上跳动,落在了那磨了一些的丹药旁边啄了啄。 仙丹! “差不多。”宗阙说道。 “啾啾啾?”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 大妖怪你真是个好老板,仙丹会不会很难弄,我吃了仙丹会成仙吗? “会修炼更快。”宗阙说道。 “啾!”小家伙看着眼前圆滚滚的仙丹,张大了嘴巴,发现自己根本吞不下去。 他绕着打转,啄了一些,却是入口即化。 仙丹仙丹仙丹! 果然被大妖怪罩着很幸福,漏下的腿毛都是仙丹。 丹药在桌子上咕噜噜滚动,宗阙将丹药收了起来道:“这个每天要分出来一点儿吃,一下子吃了你承受不住。” “啾!”银月刚还在遗憾仙丹没了,听到解释时道。 好! “这个每天要喝完。”宗阙将他的小水瓶放了过去。 银月跳了过去,喙戳进了其中汲着水,仰着头吞咽。 只是他的喙是尖的,剩下的一点儿喝不完,索性变成了人形,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捧着给宗阙看:“喝完了。” “很好,但在外面不能这样随便变。”宗阙看着白嫩嫩的小家伙道。 “我不在外面变,我只在老板跟前变。”小家伙眼睛中都带着崇拜。 有仙丹的大妖怪说不定不是妖怪,而是神仙! “在我面前也不行。”宗阙摸了摸他的头道,“还有,遇见类似于之前那样投毒的状况,别人给的也不要乱喝,即使他告诉你是糖也不行。” 小家伙在他的手指上蹭了蹭,仰头道:“我知道,向阳说过,不能乱吃人类给的东西。” “妖精也不行。”宗阙将他拢了起来道。 “为什么?”小家伙明显对妖精很是信任。 “因为你鉴别谎言的能力很差。”宗阙说道。 1314想提醒宿主不能这么批评老婆。 小银月瞬间很是担忧:“那我会被裁员吗?” “不会,但这是你下一阶段的工作。”宗阙说道。 “我一定好好学习!”银月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道。 “乖,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宗阙说道。 小家伙有些迷惑:“那怎么区分?” “要留意神情以及这个人的身份。”宗阙捧着他走向了他的木屋,将他放在了那里道,“先进去穿衣服,就比如向阳,你们一起长大,彼此都很了解性情,他不会骗你,但是他可能会被别人骗,所以你们两个不要单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哦……”小家伙进屋穿着自己的衣服问道,“向阳也会被骗吗?” “他的警惕心不比你强。”宗阙说道。 小家伙整理好了衣服走出了木屋仰头道:“可是他说他懂得特别多,好多人类都特别崇拜他。” 宗阙:“……” “他是不是在骗妖精啊?”小家伙分析着,竖起了一根手指道,“为了面子。” 宗阙确定他最近看的应该不止有古装剧,现代剧也不少。 “只要没有伤害到你,这种谎言不用揭破。”宗阙摸了摸他的小脸道。 那朵小向日葵应该过的相当拮据,而好面子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哦……”小家伙握着他的手爬了上去,“揭破了向阳会难过吗?” “或许。”宗阙说道。 “那我就接受他的欺骗好了。”小家伙仰着小脸笑道。 宗阙垂眸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小脸。 即使清楚这个灵魂中隐藏的危险一面,现在也无法真的对他狠心。 …… 银月的修行还在继续,向阳却在精心挑选了上门礼物之后,被房东通知了涨房租的消息,一时宛如遭到了晴天霹雳。 要找新的房子可不容易,向阳趁着周末找了好久,发现一个比一个贵,而便宜一点儿的要么晒到死,要么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一点儿都不适合向日葵生长,而更便宜的离的很远,很可能天天迟到导致裁员。 “小银月,我最近工作比较忙,过段时间再去看你呀。”向阳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中。 “好。”银月站在茶几上跟他视频,他最近又学会了手机的很多用法,才发现大妖怪也会骗人。 这根本不是把人装进去,而是记录影像。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向阳看着屏幕中坐在一个玩具小滑梯上的小家伙问道。 手机的摄像头在上面,他如果不站上去,离得这么近,根本就拍不到。 “特别好。”银月扶着滑梯的扶手说道,“最近修炼进步很大,大妖怪每天都在指导我。” “那就好。”向阳看着他身后装潢的十分舒适的沙发和墙壁道。 人家不愧是大妖怪,就是混的比他好。 “向阳你过的好吗?”银月看着他问道。 “我也过的特别好,前两天还去吃烤肉了。”向阳笑道,“你们晚上吃什么呀?” “大妖怪说吃鳗鱼。”银月动了动鼻尖,“闻着好香,应该快好了。” “你老板做饭啊?”向阳觉得肚子开始饿了。 “嗯,大妖怪做饭特别好吃。”银月说道。 “那你有口福了。”向阳羡慕到不行。 别人家的老板! 虽然严格意义上不叫老板,但小银月长的可爱,大妖怪想要收来做小弟也正常。 “嗯!不过大妖怪说我每个月工资都花不完,你给你买两条!”银月说道。 有好东西大家要一起分享。 “不用了。”向阳心痛的拒绝道,“我不会做。” 他虽然爱吃,但他的厨艺很废,完全做不出来,只能浪费食材。 “好吧,那下次来一起吃。”银月邀请道。 “好,我先去忙了,你先去吃饭,下次再连。”向阳挥手道。 “好,向阳拜拜。”银月朝他挥手,看着视频挂断,从滑梯上滑了下去,跑到自己的脸盆边洗手。 “饭好了。”宗阙听着对话结束才出去,而话语出口,就看到了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睛,他将小碟放在了他的面前。 “谢谢老板。”香味扑鼻,银月肚子叽里咕噜。 宗阙将自己的碗碟放下,收过了手机开始吃饭。 小家伙跟小伙伴的对话他多少听了点儿,养一只小妖其实花费不了多少钱,替向阳安排更轻松,薪酬更多的工作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样会坏了他的姻缘,而他也想小家伙把精力更多的投注在自己身上。 一小杯的酸奶放在了银月的面前,宗阙看着小家伙仰起的小脸,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道:“喝这个可以帮助消化。” “哦……”小家伙乖乖被擦,捧起了那个杯子,因为酸甜的口感眯起了眼睛,“好喝!” 宗阙重新拿起了自己的筷子,想要拥有另外一半需要耐心,而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 视频挂断,向阳收起手机,面向了房间里略乱的另外一侧,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各种东西,因为负担不起房租,所以他要离开这里了。 虽然有些事情不顺,但是幸运的是他找到了失踪的小银月,小家伙还没有跟着他一起,要不然他很有可能养不了那么精贵。 而比起别人更幸运的是他是妖精,虽然妖力好像做不了什么,但是可以用妖力收起来,这样搬家的时候只需要带上空箱子就可以了! 城市的夜晚没有那么漆黑,向阳将钥匙转交,领回了自己的押金,行走在人行道上。 路上的车还有些多,霓虹灯,路灯还有车灯交汇在一起,向阳拖着箱子看着在路灯下飞舞的灰尘和飞蛾,觉得此刻此景十分具有偶像剧的氛围。 只不过偶像剧的主角失恋了还能有无数重身份,而他明天还要上班。 他拖着箱子进了树荫的暗处,将行李箱收了起来,然后躲在了一家还开着的花店外探头,在店主走向后面的时候溜进去化成了向日葵中花束中的一棵。 泥土松软,还有营养液,因为花丛茂密,躲在里面还能悄悄玩手机,简直就是交不起房租的向日葵首选落脚地。 虽然他也能随便找个地方扎根,但是道路上太吵了,容易影响睡眠,还容易被薅,还是在花店舒服。 好多盆的向日葵花挤在一起,店主并没有发现多了一朵,而向阳也安安稳稳的度过了几日轻松快乐的时光。 那颗丹药宗阙每次只是从上面刮出一点儿沫放进小家伙的水杯里让他喝下,东西溶于水,小家伙虽然体型暂时没有变化,但是身边萦绕的灵气却比之前浓郁了很多。 粉末被刮在干净的纸片上,然后折叠起来倒进小小的杯子。 “啾?”一声小小的鸟鸣从旁边响起, 这是什么? 宗阙转眸,以往这个时候在午睡的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正探着头看着他手里的纸条和粉末。 【看起来很像投.毒现场。】1314小声说道。 趁着睡觉往每天用的水瓶里下无色无味的东西,一看就很居心叵测。 1314果断掏出了摄像机,要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系统。 小家伙抬头,一人一鸟对视,宗阙还未说话,小家伙歪着头叫了一声:“啾!” 投毒! 宗阙:“……” 小家伙最近能跟得上字幕了,除了动画片,还喜欢上了电视剧。 “啾啾?”银月跳动着,距离那纸条远了一些,飞上了宗阙的肩膀。 大妖怪你要毒什么呀? 宗阙转眸,看着小家伙好奇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这是帮助你修炼的东西。” 他原本不想告诉他,因为小家伙十分努力,靠自己得来的成果或许能让他更高兴。 但这丹药是无色无味的,即使想骗他是糖也没办法。 “啾!”小家伙眼睛亮了起来,在宗阙的肩膀上跳动,落在了那磨了一些的丹药旁边啄了啄。 仙丹! “差不多。”宗阙说道。 “啾啾啾?”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 大妖怪你真是个好老板,仙丹会不会很难弄,我吃了仙丹会成仙吗? “会修炼更快。”宗阙说道。 “啾!”小家伙看着眼前圆滚滚的仙丹,张大了嘴巴,发现自己根本吞不下去。 他绕着打转,啄了一些,却是入口即化。 仙丹仙丹仙丹! 果然被大妖怪罩着很幸福,漏下的腿毛都是仙丹。 丹药在桌子上咕噜噜滚动,宗阙将丹药收了起来道:“这个每天要分出来一点儿吃,一下子吃了你承受不住。” “啾!”银月刚还在遗憾仙丹没了,听到解释时道。 好! “这个每天要喝完。”宗阙将他的小水瓶放了过去。 银月跳了过去,喙戳进了其中汲着水,仰着头吞咽。 只是他的喙是尖的,剩下的一点儿喝不完,索性变成了人形,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捧着给宗阙看:“喝完了。” “很好,但在外面不能这样随便变。”宗阙看着白嫩嫩的小家伙道。 “我不在外面变,我只在老板跟前变。”小家伙眼睛中都带着崇拜。 有仙丹的大妖怪说不定不是妖怪,而是神仙! “在我面前也不行。”宗阙摸了摸他的头道,“还有,遇见类似于之前那样投毒的状况,别人给的也不要乱喝,即使他告诉你是糖也不行。” 小家伙在他的手指上蹭了蹭,仰头道:“我知道,向阳说过,不能乱吃人类给的东西。” “妖精也不行。”宗阙将他拢了起来道。 “为什么?”小家伙明显对妖精很是信任。 “因为你鉴别谎言的能力很差。”宗阙说道。 1314想提醒宿主不能这么批评老婆。 小银月瞬间很是担忧:“那我会被裁员吗?” “不会,但这是你下一阶段的工作。”宗阙说道。 “我一定好好学习!”银月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道。 “乖,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宗阙说道。 小家伙有些迷惑:“那怎么区分?” “要留意神情以及这个人的身份。”宗阙捧着他走向了他的木屋,将他放在了那里道,“先进去穿衣服,就比如向阳,你们一起长大,彼此都很了解性情,他不会骗你,但是他可能会被别人骗,所以你们两个不要单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哦……”小家伙进屋穿着自己的衣服问道,“向阳也会被骗吗?” “他的警惕心不比你强。”宗阙说道。 小家伙整理好了衣服走出了木屋仰头道:“可是他说他懂得特别多,好多人类都特别崇拜他。” 宗阙:“……” “他是不是在骗妖精啊?”小家伙分析着,竖起了一根手指道,“为了面子。” 宗阙确定他最近看的应该不止有古装剧,现代剧也不少。 “只要没有伤害到你,这种谎言不用揭破。”宗阙摸了摸他的小脸道。 那朵小向日葵应该过的相当拮据,而好面子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哦……”小家伙握着他的手爬了上去,“揭破了向阳会难过吗?” “或许。”宗阙说道。 “那我就接受他的欺骗好了。”小家伙仰着小脸笑道。 宗阙垂眸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小脸。 即使清楚这个灵魂中隐藏的危险一面,现在也无法真的对他狠心。 …… 银月的修行还在继续,向阳却在精心挑选了上门礼物之后,被房东通知了涨房租的消息,一时宛如遭到了晴天霹雳。 要找新的房子可不容易,向阳趁着周末找了好久,发现一个比一个贵,而便宜一点儿的要么晒到死,要么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一点儿都不适合向日葵生长,而更便宜的离的很远,很可能天天迟到导致裁员。 “小银月,我最近工作比较忙,过段时间再去看你呀。”向阳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中。 “好。”银月站在茶几上跟他视频,他最近又学会了手机的很多用法,才发现大妖怪也会骗人。 这根本不是把人装进去,而是记录影像。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向阳看着屏幕中坐在一个玩具小滑梯上的小家伙问道。 手机的摄像头在上面,他如果不站上去,离得这么近,根本就拍不到。 “特别好。”银月扶着滑梯的扶手说道,“最近修炼进步很大,大妖怪每天都在指导我。” “那就好。”向阳看着他身后装潢的十分舒适的沙发和墙壁道。 人家不愧是大妖怪,就是混的比他好。 “向阳你过的好吗?”银月看着他问道。 “我也过的特别好,前两天还去吃烤肉了。”向阳笑道,“你们晚上吃什么呀?” “大妖怪说吃鳗鱼。”银月动了动鼻尖,“闻着好香,应该快好了。” “你老板做饭啊?”向阳觉得肚子开始饿了。 “嗯,大妖怪做饭特别好吃。”银月说道。 “那你有口福了。”向阳羡慕到不行。 别人家的老板! 虽然严格意义上不叫老板,但小银月长的可爱,大妖怪想要收来做小弟也正常。 “嗯!不过大妖怪说我每个月工资都花不完,你给你买两条!”银月说道。 有好东西大家要一起分享。 “不用了。”向阳心痛的拒绝道,“我不会做。” 他虽然爱吃,但他的厨艺很废,完全做不出来,只能浪费食材。 “好吧,那下次来一起吃。”银月邀请道。 “好,我先去忙了,你先去吃饭,下次再连。”向阳挥手道。 “好,向阳拜拜。”银月朝他挥手,看着视频挂断,从滑梯上滑了下去,跑到自己的脸盆边洗手。 “饭好了。”宗阙听着对话结束才出去,而话语出口,就看到了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睛,他将小碟放在了他的面前。 “谢谢老板。”香味扑鼻,银月肚子叽里咕噜。 宗阙将自己的碗碟放下,收过了手机开始吃饭。 小家伙跟小伙伴的对话他多少听了点儿,养一只小妖其实花费不了多少钱,替向阳安排更轻松,薪酬更多的工作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样会坏了他的姻缘,而他也想小家伙把精力更多的投注在自己身上。 一小杯的酸奶放在了银月的面前,宗阙看着小家伙仰起的小脸,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道:“喝这个可以帮助消化。” “哦……”小家伙乖乖被擦,捧起了那个杯子,因为酸甜的口感眯起了眼睛,“好喝!” 宗阙重新拿起了自己的筷子,想要拥有另外一半需要耐心,而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 视频挂断,向阳收起手机,面向了房间里略乱的另外一侧,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各种东西,因为负担不起房租,所以他要离开这里了。 虽然有些事情不顺,但是幸运的是他找到了失踪的小银月,小家伙还没有跟着他一起,要不然他很有可能养不了那么精贵。 而比起别人更幸运的是他是妖精,虽然妖力好像做不了什么,但是可以用妖力收起来,这样搬家的时候只需要带上空箱子就可以了! 城市的夜晚没有那么漆黑,向阳将钥匙转交,领回了自己的押金,行走在人行道上。 路上的车还有些多,霓虹灯,路灯还有车灯交汇在一起,向阳拖着箱子看着在路灯下飞舞的灰尘和飞蛾,觉得此刻此景十分具有偶像剧的氛围。 只不过偶像剧的主角失恋了还能有无数重身份,而他明天还要上班。 他拖着箱子进了树荫的暗处,将行李箱收了起来,然后躲在了一家还开着的花店外探头,在店主走向后面的时候溜进去化成了向日葵中花束中的一棵。 泥土松软,还有营养液,因为花丛茂密,躲在里面还能悄悄玩手机,简直就是交不起房租的向日葵首选落脚地。 虽然他也能随便找个地方扎根,但是道路上太吵了,容易影响睡眠,还容易被薅,还是在花店舒服。 好多盆的向日葵花挤在一起,店主并没有发现多了一朵,而向阳也安安稳稳的度过了几日轻松快乐的时光。 第121章 掌上明珠(6) 周末清晨的阳光很好,花店早早开门,一盆盆花被摆放在了店门口,吸引着过路人的视线。 因为是周末,向阳理所当然的睡了懒觉,即使店里偶尔有客人来往,也跟他一朵向日葵无关。 “这盆开的最好,根系长的最健康,回家有一段日子能开呢。”店主的声音很是温柔,“您看怎么样?” “就要这个。”顾客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天然的冷意。 “好,您是要连盆还是剪下来帮您包扎好?”店主问道。 “连盆。”顾客说道。 向阳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了自家老板的声音,睡梦中都激灵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家老板那种嘴毒的大冰块子连女朋友都没有,买花是不可能的,随即继续睡的昏沉。 花盆颤动,营养液注入,还有清水,虽然浇的时间不太对,营养液浓度太高了,但是对他这种向日葵刚刚好。 店主什么时候舍得买这么好的营养液了? 向阳轻轻舒展着自己的叶子,迎接着清晨的阳光,入目看到的却是一个男人清晰的下颌。 视线上抬,向阳的腰杆瞬间挺的笔直,简直就是一朵勤劳勇敢朝气蓬勃的向日葵,就差把老板好三个字秃噜出来了。 …… 夏日清晨的风沾了些露水的湿润和凉爽,宗阙迎着光跑回了楼下,一路跟随的小家伙落在了他的肩头:“啾!” 晨练结束! “嗯,早餐想吃点儿什么?”宗阙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啾。”小家伙在清晨的叫声格外的清脆。 甜牛奶。 “好。”宗阙应道。 一人一鸟进了家门先各自冲洗,宗阙进了厨房煮着早餐的牛奶,在小家伙的杯子里放了一些糖。 糖心蛋,吐司边,还有一份时蔬组成了简单的早餐。 考试月已经过半,宗阙的那一门已经考过,数据一类的试卷批改起来相当容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小家伙饭后在家里四处探险时,宗阙就坐在沙发上一张一张的过的很快。 “小黄鹂,我能用这个蛋黄跟你换一根羽毛吗?” “你不怕人类抓你吗?”站在打开窗户上的黄鹂跟他交谈着。 黄鹂鸟随时打算飞走,银月却站的稳稳当当,在阳光和风中偶尔挥动着自己的翅膀。 “这里没有人类。”小家伙说道,“我喜欢你的羽毛。” “好吧。”黄鹂鸟啄了啄自己的翅膀,揪下来一根马上要替换的羽毛,然后得到了一小半蛋黄。 黄鹂鸟飞走,小家伙叼着那根羽毛飞回了自己的木屋,将羽毛塞进了里面,又从家里寻觅着,跟路过的漂亮鸟儿们交换新的羽毛。 直到阳光渐烈,窗户被关上,他才变成了小人坐进了小木屋里,一根一根的捋着那些羽毛。 家里的东西他能随便用,宗阙并不管他,只是也不知道小家伙在鼓捣什么东西,阳台那里到处都能看见各色的羽毛,宗阙每每拉上窗帘的时候都需要格外小心不要踩到。 试卷批改,成绩录入,宗阙在假期到来时并没有闲暇下来,小家伙除了修炼,也忙的天翻地覆。 夜幕降临,宗阙小心的走到木屋边,看向了许久没有发出动静的里面。 除了阳台,木屋里也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羽毛,小家伙侧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怀里还抱着用线系在一起的羽毛,眼睛紧闭,看起来困倦极了。 宗阙打开了他的屋顶,将羽毛从他的怀里小心取出来,让小人能够平躺在床上。 他明显累极了,即使东西抽离,被放在小床上时也只是翻了个身,抱紧了自己的抱枕睡的香甜。 小床上的小人很小,也很柔软,银发包裹着小脸,灵气环绕,生命力旺盛,跟当初被捡到时判若两人,即使只是静静看着,似乎也能让人的心柔软下来。 “晚安。”宗阙关掉了他的小灯,准备拿过屋顶扣上时,躺在小家伙翻了个身。 “大…妖……”嘟嘟囔囔的呓语传出,一道青年的虚影在缓缓浮现。 银发,白睫,虽然有些不太清晰,但浮现出来的青年就像是小家伙的放大版,睡颜之中带着属于山间的清灵和纯粹,只是因为浮现在阳台上,看着有些委屈了他。 虚影浮现,代表他的妖力更上了一层楼,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够真正化成成人的体态了。 宗阙眸光微敛,静立原地,小家伙虽然很可爱,也能攥在掌心之中,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是期待他早点儿化成成人体态的。 说是期待,更像是思念,攥在手里不敢用力,怕伤了,大约只有拥抱,才能缓解这份思念。 人类所谓的耳鬓厮磨,不无道理。 虚影慢慢消失,床上的小家伙嘟囔了几下,宗阙扣上了他的屋顶,思索着该给他换更大一点儿的床了。 …… “睡在这里?!”小不点的人站在次卧的大床上眨巴着眼睛,整个人都惊呆了。 【每天早上,总裁都从五的床上醒来。】1314发挥了自己的文学素养,觉得用来解释此处再合适不过了。 “对,你的妖力在不断增长,要是突然变成成人体型,会撑破你的小木屋。”宗阙跟他说着其中的道理。 小家伙在自己的大床上踉踉跄跄,听到他的话时眼睛却亮了:“真的吗?!” 他就要跟大妖怪一样大了! “嗯,睡觉的时候要往中间睡一些。”宗阙看着他道,“睡觉的时候最好不要穿衣服。” “好!”小家伙满口答应,看着自己的大床,朝着所谓的中心处奔跑了过去。 但因为他太小了,床又太软了,一踩一个坑的情况下,直接吧唧一下摔在了柔软的床垫上,不疼,他爬起来继续跑,颇有跋山涉水的架势,长途跋涉之后,终于跑到了床的中心处,四下估算距离仰头问道:“这里?” “嗯。”宗阙在他的位置放上了一块丝帕作为标记。 【会不会太中间了?】1314看着位置道,【其实可以靠一侧一点儿。】 这么点儿的小猫咪虽然跋山涉水的样子很可爱,但是也是很累的。 【他睡觉喜欢翻身,这样不容易掉下来。】宗阙看着正在四方拉平着丝帕,坐在上面轻轻舒着气的小人道。 【哦……确实如此。】1314恍然大悟。 01:【……】 笨蛋。 …… 因为即将化成成人体型,银月的夜晚都在次卧的大床上度过,只是白天仍然喜欢待在自己的小屋里,或是跟鸟儿们交换着羽毛。 羽毛从小屋中蜿蜒出来,堆在了地上,就在宗阙怀疑他要用这些羽毛给他成人的体型筑个巢时,小家伙轻轻拉了拉他的手指:“大妖怪。” “怎么了?”宗阙转眸,看着攀爬过来的小家伙问道。 “这个。”小人儿仰着头,将手上拉扯的细线举了起来,“送给你。” 他满目期待,宗阙拿过了他手上的细线,轻轻扯动,成串的羽毛逶迤了过来,各色掺杂,长短不一,但因为颜色鲜艳,看起来十分漂亮。 只是这成串的羽毛……宗阙思索着开口道:“送给我装饰巢穴的?” “嗯!”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可以让巢穴变得很漂亮。” 宗阙垂眸,小家伙就是用羽毛装饰巢穴的,所以这么久以来他并不是因为喜欢囤积羽毛而不断的跟鸟儿们做着交换,而是想让他的屋子更漂亮一点儿。 精修的房子在人类看来或许很舒适,但在鸟儿看来可能少了几分柔软和颜色。 “谢谢,我很喜欢。”宗阙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 小家伙明显高兴了起来:“真的吗?我好高兴!” “嗯,真的。”宗阙起身,将那团用细线绑起来的鸟毛捧了起来,一层又一层的挂在了卧室的墙壁上。 各色纷杂,那根孔雀尾羽作为了中心处的点缀,让这个以灰色调为主的房间蓦然鲜亮了起来。 “漂亮!”小家伙坐在宗阙的肩头,小心抓着他的衣领说道。 “嗯,确实很漂亮。”宗阙垂眸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快点长大吧。” “嗯?”小家伙没听清他最后有些轻的话语。 “没什么,你的衣服也该采买了。”宗阙说道。 “那里面有很多。”银月指向了衣柜。 “那是我的,我们体型不太一样,我给你买新的。”宗阙说道。 “也有那么多吗?”银月问道。 “嗯。”宗阙应道。 银月出现虚影的频率越来越高,且体态不断凝实,这是力量的不断增加,也是睡熟时无意识控制力量导致的结果。 宗阙也通过虚影得出了他的尺寸,提前往衣柜里填充着四季的衣服,鞋柜里也多了不少鞋子。 银月看的应接不暇,眼花缭乱,十分想跟小伙伴分享,然而给向阳拨视讯时却没有接通。 “向阳,你怎么不接电话?”银月压住说话键询问。 语音发送,他等了一会儿没有收到回复,默默的举起了触屏笔,吃力的在屏幕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戳:“向……阳……你……” 话没打完,那边发来了消息:有急事,明天联系。 银月眨巴着眼睛,继续戳字:“好。” 向阳压根没看回复,在男人出现的那一刻瞬间收回了手机,面对着对方打量的目光,腰杆挺得笔直,以证明自己只是一朵非常普通的向日葵花。 银月这边没有收到回复,走到手机的一边关上,变成鸟儿啄上了台灯的开关,缓了一下视线,在小夜灯的光芒下落在了自己的帕子上,再变成小人躺下。 他本来想跟向阳探讨一下即将变大的事,但城市妖真是忙碌,这么晚还加班。 银月翻了个身,就着夜灯的光看到了床边巨大的衣柜,里面放了好多他未来要穿的衣服,大妖怪好像很期待他能快点儿变大。 夜色渐黑,小银月慢慢闭上了眼睛,做了一个自己本体变成老鹰那么大的美梦。 周末清晨的阳光很好,花店早早开门,一盆盆花被摆放在了店门口,吸引着过路人的视线。 因为是周末,向阳理所当然的睡了懒觉,即使店里偶尔有客人来往,也跟他一朵向日葵无关。 “这盆开的最好,根系长的最健康,回家有一段日子能开呢。”店主的声音很是温柔,“您看怎么样?” “就要这个。”顾客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天然的冷意。 “好,您是要连盆还是剪下来帮您包扎好?”店主问道。 “连盆。”顾客说道。 向阳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了自家老板的声音,睡梦中都激灵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家老板那种嘴毒的大冰块子连女朋友都没有,买花是不可能的,随即继续睡的昏沉。 花盆颤动,营养液注入,还有清水,虽然浇的时间不太对,营养液浓度太高了,但是对他这种向日葵刚刚好。 店主什么时候舍得买这么好的营养液了? 向阳轻轻舒展着自己的叶子,迎接着清晨的阳光,入目看到的却是一个男人清晰的下颌。 视线上抬,向阳的腰杆瞬间挺的笔直,简直就是一朵勤劳勇敢朝气蓬勃的向日葵,就差把老板好三个字秃噜出来了。 …… 夏日清晨的风沾了些露水的湿润和凉爽,宗阙迎着光跑回了楼下,一路跟随的小家伙落在了他的肩头:“啾!” 晨练结束! “嗯,早餐想吃点儿什么?”宗阙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啾。”小家伙在清晨的叫声格外的清脆。 甜牛奶。 “好。”宗阙应道。 一人一鸟进了家门先各自冲洗,宗阙进了厨房煮着早餐的牛奶,在小家伙的杯子里放了一些糖。 糖心蛋,吐司边,还有一份时蔬组成了简单的早餐。 考试月已经过半,宗阙的那一门已经考过,数据一类的试卷批改起来相当容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小家伙饭后在家里四处探险时,宗阙就坐在沙发上一张一张的过的很快。 “小黄鹂,我能用这个蛋黄跟你换一根羽毛吗?” “你不怕人类抓你吗?”站在打开窗户上的黄鹂跟他交谈着。 黄鹂鸟随时打算飞走,银月却站的稳稳当当,在阳光和风中偶尔挥动着自己的翅膀。 “这里没有人类。”小家伙说道,“我喜欢你的羽毛。” “好吧。”黄鹂鸟啄了啄自己的翅膀,揪下来一根马上要替换的羽毛,然后得到了一小半蛋黄。 黄鹂鸟飞走,小家伙叼着那根羽毛飞回了自己的木屋,将羽毛塞进了里面,又从家里寻觅着,跟路过的漂亮鸟儿们交换新的羽毛。 直到阳光渐烈,窗户被关上,他才变成了小人坐进了小木屋里,一根一根的捋着那些羽毛。 家里的东西他能随便用,宗阙并不管他,只是也不知道小家伙在鼓捣什么东西,阳台那里到处都能看见各色的羽毛,宗阙每每拉上窗帘的时候都需要格外小心不要踩到。 试卷批改,成绩录入,宗阙在假期到来时并没有闲暇下来,小家伙除了修炼,也忙的天翻地覆。 夜幕降临,宗阙小心的走到木屋边,看向了许久没有发出动静的里面。 除了阳台,木屋里也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羽毛,小家伙侧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怀里还抱着用线系在一起的羽毛,眼睛紧闭,看起来困倦极了。 宗阙打开了他的屋顶,将羽毛从他的怀里小心取出来,让小人能够平躺在床上。 他明显累极了,即使东西抽离,被放在小床上时也只是翻了个身,抱紧了自己的抱枕睡的香甜。 小床上的小人很小,也很柔软,银发包裹着小脸,灵气环绕,生命力旺盛,跟当初被捡到时判若两人,即使只是静静看着,似乎也能让人的心柔软下来。 “晚安。”宗阙关掉了他的小灯,准备拿过屋顶扣上时,躺在小家伙翻了个身。 “大…妖……”嘟嘟囔囔的呓语传出,一道青年的虚影在缓缓浮现。 银发,白睫,虽然有些不太清晰,但浮现出来的青年就像是小家伙的放大版,睡颜之中带着属于山间的清灵和纯粹,只是因为浮现在阳台上,看着有些委屈了他。 虚影浮现,代表他的妖力更上了一层楼,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够真正化成成人的体态了。 宗阙眸光微敛,静立原地,小家伙虽然很可爱,也能攥在掌心之中,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是期待他早点儿化成成人体态的。 说是期待,更像是思念,攥在手里不敢用力,怕伤了,大约只有拥抱,才能缓解这份思念。 人类所谓的耳鬓厮磨,不无道理。 虚影慢慢消失,床上的小家伙嘟囔了几下,宗阙扣上了他的屋顶,思索着该给他换更大一点儿的床了。 …… “睡在这里?!”小不点的人站在次卧的大床上眨巴着眼睛,整个人都惊呆了。 【每天早上,总裁都从五的床上醒来。】1314发挥了自己的文学素养,觉得用来解释此处再合适不过了。 “对,你的妖力在不断增长,要是突然变成成人体型,会撑破你的小木屋。”宗阙跟他说着其中的道理。 小家伙在自己的大床上踉踉跄跄,听到他的话时眼睛却亮了:“真的吗?!” 他就要跟大妖怪一样大了! “嗯,睡觉的时候要往中间睡一些。”宗阙看着他道,“睡觉的时候最好不要穿衣服。” “好!”小家伙满口答应,看着自己的大床,朝着所谓的中心处奔跑了过去。 但因为他太小了,床又太软了,一踩一个坑的情况下,直接吧唧一下摔在了柔软的床垫上,不疼,他爬起来继续跑,颇有跋山涉水的架势,长途跋涉之后,终于跑到了床的中心处,四下估算距离仰头问道:“这里?” “嗯。”宗阙在他的位置放上了一块丝帕作为标记。 【会不会太中间了?】1314看着位置道,【其实可以靠一侧一点儿。】 这么点儿的小猫咪虽然跋山涉水的样子很可爱,但是也是很累的。 【他睡觉喜欢翻身,这样不容易掉下来。】宗阙看着正在四方拉平着丝帕,坐在上面轻轻舒着气的小人道。 【哦……确实如此。】1314恍然大悟。 01:【……】 笨蛋。 …… 因为即将化成成人体型,银月的夜晚都在次卧的大床上度过,只是白天仍然喜欢待在自己的小屋里,或是跟鸟儿们交换着羽毛。 羽毛从小屋中蜿蜒出来,堆在了地上,就在宗阙怀疑他要用这些羽毛给他成人的体型筑个巢时,小家伙轻轻拉了拉他的手指:“大妖怪。” “怎么了?”宗阙转眸,看着攀爬过来的小家伙问道。 “这个。”小人儿仰着头,将手上拉扯的细线举了起来,“送给你。” 他满目期待,宗阙拿过了他手上的细线,轻轻扯动,成串的羽毛逶迤了过来,各色掺杂,长短不一,但因为颜色鲜艳,看起来十分漂亮。 只是这成串的羽毛……宗阙思索着开口道:“送给我装饰巢穴的?” “嗯!”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可以让巢穴变得很漂亮。” 宗阙垂眸,小家伙就是用羽毛装饰巢穴的,所以这么久以来他并不是因为喜欢囤积羽毛而不断的跟鸟儿们做着交换,而是想让他的屋子更漂亮一点儿。 精修的房子在人类看来或许很舒适,但在鸟儿看来可能少了几分柔软和颜色。 “谢谢,我很喜欢。”宗阙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 小家伙明显高兴了起来:“真的吗?我好高兴!” “嗯,真的。”宗阙起身,将那团用细线绑起来的鸟毛捧了起来,一层又一层的挂在了卧室的墙壁上。 各色纷杂,那根孔雀尾羽作为了中心处的点缀,让这个以灰色调为主的房间蓦然鲜亮了起来。 “漂亮!”小家伙坐在宗阙的肩头,小心抓着他的衣领说道。 “嗯,确实很漂亮。”宗阙垂眸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快点长大吧。” “嗯?”小家伙没听清他最后有些轻的话语。 “没什么,你的衣服也该采买了。”宗阙说道。 “那里面有很多。”银月指向了衣柜。 “那是我的,我们体型不太一样,我给你买新的。”宗阙说道。 “也有那么多吗?”银月问道。 “嗯。”宗阙应道。 银月出现虚影的频率越来越高,且体态不断凝实,这是力量的不断增加,也是睡熟时无意识控制力量导致的结果。 宗阙也通过虚影得出了他的尺寸,提前往衣柜里填充着四季的衣服,鞋柜里也多了不少鞋子。 银月看的应接不暇,眼花缭乱,十分想跟小伙伴分享,然而给向阳拨视讯时却没有接通。 “向阳,你怎么不接电话?”银月压住说话键询问。 语音发送,他等了一会儿没有收到回复,默默的举起了触屏笔,吃力的在屏幕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戳:“向……阳……你……” 话没打完,那边发来了消息:有急事,明天联系。 银月眨巴着眼睛,继续戳字:“好。” 向阳压根没看回复,在男人出现的那一刻瞬间收回了手机,面对着对方打量的目光,腰杆挺得笔直,以证明自己只是一朵非常普通的向日葵花。 银月这边没有收到回复,走到手机的一边关上,变成鸟儿啄上了台灯的开关,缓了一下视线,在小夜灯的光芒下落在了自己的帕子上,再变成小人躺下。 他本来想跟向阳探讨一下即将变大的事,但城市妖真是忙碌,这么晚还加班。 银月翻了个身,就着夜灯的光看到了床边巨大的衣柜,里面放了好多他未来要穿的衣服,大妖怪好像很期待他能快点儿变大。 夜色渐黑,小银月慢慢闭上了眼睛,做了一个自己本体变成老鹰那么大的美梦。 第122章 掌上明珠(7) 街上的霓虹灯在慢慢的灭掉,连交通灯都在停止运行,深夜变得格外安静,床上原本小小的身体周围闪烁着肉眼看不见的荧光,让那副小身体消失,另外一道略显修长的身影缓缓浮现,凝实的压在了床上。 银发环绕,肤白如玉,长睫随着呼吸轻颤,半晌后青年翻身,摸索着拉过了铺在身下的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然后在里面顾涌着,探出了有些红的脸颊,全程都没有醒过来。 力量汇聚,宗阙睁开眼睛从床上起身,轻声推开了次卧的房门,虽然提前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有可能出现一些意外情况。 门打开,宗阙看着床上蚕蛹一样的被条,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房门轻轻关上,宗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进入了睡眠。 …… 清晨在鸟鸣声中到来,床上的青年醒来时在被条里顾涌着,将裹了自己一晚上的被子蹬松,然后从其中伸出了手臂伸展着懒腰。 伸到一半的时候动作停下了,他拉上了被子蹭了蹭继续睡。 但没几分钟,他又开始有了动静,手指轻轻抓握着,在对被窝的依恋和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中反复挣扎,雪白的睫毛轻颤,终于从困倦中挣扎了出来。 银月拉着被子看着屋顶,起身的时候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左右看着,在发现环境十分陌生后神思清醒,掀起被子就往外跑:“大妖怪!” 房门打开,一切好像变得熟悉了起来,只是曾经从空中俯瞰的所有东西好像都变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厨房的门打开,熟悉的香味飘了出来,银月看着同样变小的大妖怪眨了眨眼睛:“大妖怪你失去妖力了?!” 宗阙看着浑身□□的青年神色一顿,走了过去道:“怎么不穿衣服就跑出来了?” 随着他的靠近,银月轻轻仰头,发现同样变小了,大妖怪还是比他高好多。 “别愣神,先回去穿衣服。”宗阙看着面前的青年,按住了他的头说道。 “哦……”青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毫无人类的羞耻,顺着他的力道转身进了房门,宗阙则留在了门外。 衣柜虽然刚开始看着有些陌生,但是确认不是陌生地方以后,跟自己以前住的木屋没有太大的区别。 银月换上衣服,将长发掏出整理,开门出去的时候大妖怪正等在门外。 四目相对,宗阙看着面前的白净清灵的青年微微敛眸,对方长的很漂亮,原本珍珠似的小脸放大,纤长的睫毛显得愈发浓密,眼睛带着属于山野清灵的水亮,五官灵巧,只是脸颊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让这份漂亮里多了几分可爱的色彩。 即使长大了,面前的青年看着也是脆弱无垢的。 “大妖怪?”银月仰头看着他,从这个视角看,大妖怪不仅高,还比他们家里所有的鸟儿都好看。 “恭喜。”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头道,“先去洗漱,然后吃早餐。” “哦!”青年听到早餐时眼睛亮了。 他下意识在房间里转悠,走到了茶几旁寻觅着自己的小碟。 宗阙看了有些迷糊的青年一眼道:“去洗手间。” 银月回眸,看向了那个被大妖怪禁止入内的地方走了过去,朝里面探了探头。 宗阙干脆跟了过去,按住他的肩膀带入其中,停在了洗手台旁道:“扳动这个开关,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冷水。” “我知道!”银月试探的伸手,他以前站在大妖怪肩膀上时进来过,但因为这里有一头很可怕的东西,所以……他的轻轻扳动,看着流淌出来的水时发出了惊叹,“真的有水,好神奇!” 再怎么看都不如自己亲手操作一遍。 青年白皙的手指放在了流水下,眼睛弯了起来:“好舒服……” 然而下一刻头上按上了那只大手,男人平静沉稳的声音响起:“不要浪费水。” “嗯?”银月疑惑转头。 “城市里水是要收钱的。”宗阙知道他曾经生活在山林,那里的流水四季不绝,不存在浪费这种情况,但跟他讲清楚其中的道理不如直接说工资。 青年果然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需要运输加工。”宗阙拿过了摆在台面上的新杯子接了水后关上了开关,“先洗脸。” “哦!”青年难掩好奇的神色,却是乖乖低头,捧起池子里的清水洗着脸。 宗阙在一旁给他递过了毛巾,青年接过擦了脸道:“好了。” “还要刷牙。”宗阙将牙刷递了过去。 青年原本是小不点的时候没有那么小的牙刷,每天都是漱盐水,但变大了还是按照人类的生活方式来比较好。 “唔。”青年凑近了牙刷跟前嗅了嗅道,“甜的,糖。” “这是牙膏。”宗阙让他握住了柄道,“放进口里,不能吃。” 银月停下,宗阙从身后握住了他的手道:“不能吃,要握着在口腔里刷动,让它起泡沫。” 银月的手轻动着,在察觉嘴巴里的泡沫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不要吞咽。”宗阙看着认真听着的青年道,“每一个地方都要刷到。” 银月顺着他的动作做着,从镜子里看到了两个人站在一起时的姿态……他比大妖怪真的矮好多! “唔……”泡沫有些溢出,银月努力含住,两颊鼓鼓的,却还是有些阻止不了。 “可以吐出来一些。”宗阙松开了他的手,看着那轻轻眨动的睫毛道,“不准咽。” 银月低头,有些依依不舍的吐出去了一些让他觉得有些甜的泡沫,然后按照刚才的方式继续刷。 “全部吐掉,漱六次。”宗阙将杯子递给了他道。 银月接过含水,吐了出去,口腔里的泡沫一点点消弭,但甜味还在。 “最后把牙刷涮干净。”宗阙握着他的手指导着,牙刷放在杯子里,然后被放进了旁边的柜子,“以后早起晚睡前都要各刷一次。” “好!”银月答应的很干脆,比起咸咸的,他更喜欢现在甜甜的味道,除了不能咽。 “来吃饭。”宗阙说道。 “好!”银月跟在了他的身后,满目都是期待。 今天的早餐宗阙准备的很丰盛,除了鸡蛋牛奶,还有虾饺和各式点心。 青年坐在桌前看着各种各样的美食,抬头道:“感觉比以前少。” 他以前的一块肉比头还要大! 宗阙:“……” “但是份量增多了。”宗阙给他夹了一个虾饺道,“可以整个吃。” 银月拿起了筷子,夹起了晶莹剔透的饺子放进了口中,皮薄馅大,还有汤汁溢出,好吃到他的眼睛直接眯了起来。 各式的点心跟之前是一样的食材,却是不一样的吃法,青年明显很是开心,只是饭后打了个饱嗝道:“感觉没比之前吃得多……” 身体变大,嘴巴也变大,虽然食物份量确实有增加,但是相对而言没有什么变化。 “你的食量现在跟我差不多。”宗阙起身收拾着碗碟道。 “哦!”银月想了想之前大妖怪的食量,瞬间觉得满足的不得了,“变大了真好!” “嗯。”宗阙应了一声进了厨房。 食物残渣清理,碗碟被放进了洗碗机,机器运转,宗阙回眸时对上了青年好奇的视线:“看什么?” “我现在能进厨房了吗?”银月问道。 大妖怪说了,这里对他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不小心掉到水池里或者火堆里都有可能发生意外,禁止进入。 “可以,以后教你用。”宗阙走过去道,“不用着急。” “好。”银月跟在他的身边亦步亦趋,发现变大了还是有好处的。 宗阙回眸看他,青年也毫不避讳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没事,去玩吧。”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头,落座在了沙发上,“先熟悉一下环境,明天带你出去玩。” “好!”银月打量着室内,找到了阳台上那个漂亮的木屋,走过去反复打量着,才发现好像是自己之前住的地方,“好小!” 宗阙拿过了电脑,房间里响着青年的碎碎念。 “我以前真的有这么小吗?感觉比小青虫还小……” “这个床一个手指就能压垮……巢穴也好小,啊,破了……” “这个黄鹂比瓢虫还小呀……” “啾。”原本落在窗边的黄鹂瞬间飞的无影无踪。 宗阙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这样的碎碎念并不是无独有偶,但并不恼人,反而让身边多了几分热闹。 “啊,飞走了!” “银月,不要扒到窗户上去。”宗阙看着上了阳台的青年道。 虽然高层装了防盗窗,但是贸然探出去还是不好。 “唔?”青年回眸,从阳台上跳了下来,穿着自己的拖鞋吧嗒吧嗒的走了过来,落座时抱过了一旁的抱枕,连鞋就要上沙发。 宗阙伸手按住了他的腿道:“鞋子不能上沙发。” “嗯?可是以前能上。”银月眨着眼睛道。 以前他太小,小小的鞋子一旦脱到了外面,很有可能被当垃圾直接扫掉。 “现在鞋子太大,而且会弄脏沙发。”宗阙说道。 “唔,好吧。”青年踢掉了拖鞋,盘腿坐上沙发抱住了抱枕,脸颊微鼓了一下。 感觉变大了不能做的事情好多。 他的脸埋在抱枕上,脸颊鼓鼓的明显有点儿小情绪,宗阙按了下他的头道:“融入人类社会总要有一些限制的,以后不穿衣服的事再外面绝对不允许。” “我能不能再变小?”银月说道。 “不能。”宗阙说道。 “哼。”银月觉得变大了大妖怪都没有那么温柔了。 “乖,中午给你买蛋糕。”宗阙说道。 “真的吗?”青年瞬间期待了起来。 “嗯。”宗阙应道。 “最喜欢你了!”银月拿开了怀里的抱枕,扑到了宗阙的怀里蹭了蹭。 宗阙瞬间抱了满怀,眸色微动,轻轻扣住了他的腰身。 () 。 第123章 掌上明珠(8) “大妖怪你在做什么?”银月蹭完了以后也没有分开,而是看向了他的电脑屏幕,发现一如既往看不懂后道,“今天也要继续工作吗?好辛苦。” “不辛苦,只是找点儿事做。”宗阙知道目前的空间对于人类的体型而言没什么好探索的。 “唔……”银月扒在他的怀里道,“大妖怪好厉害。” “想出去玩吗?”宗阙问道。 怀里的青年头瞬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外面好热。” “那等晚上温度降了再出去。”宗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 银月的性情好动,原本的空间让他跑酷都没有问题,但是现在变大了,反而会让他觉得拘束。 “好!”银月下意识在他的掌心蹭了蹭,不等宗阙反应,瞬间起身道,“我去拿手机。” “鞋子穿上。”宗阙看着他落地的双脚道。 虽然地上很干净,但是细菌是肉眼不可见的。 “好嘛。”银月穿上了鞋,吧嗒吧嗒的去拿自己的手机,坐回沙发上时挤到了宗阙的身边摆弄着。 原本很大的屏幕现在感觉变得很小,开关变得很方便,只是字变得有些小,看起来稍微有些吃力。 “我终于知道它叫手机的原因了。”银月枕在他的肩膀上道。 他毫不避讳亲密,宗阙思索着他从前站在肩头的举动,知道只是下意识。 “可以把字体调大一些。”宗阙看着他屏幕上的字道。 原本是为了配合他的体型,将字特意调小了,使他看起来不那么吃力,但现在太小了同样吃力。 “哦……”银月将手机举了过去,“教我。” “这里,一般手机的设置都在这里。”宗阙的手点向了他的屏幕,“类似于手机显示问题的都是从这里调节。” 他的手指在页面上滑动,将字体缓缓拉大。 银月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手上,他不明白什么叫做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只知道大妖怪的手比他的大,比他的长,比他的好看。 “这么大觉得怎么样?”宗阙询问道,手却被抓住了,他抬眸时青年拉过了他的手在眼前摩挲打量着。 “大妖怪你的手指好长。”银月拉着他的手对比着,“我以后也能长这么大吗?” 掌心微痒,宗阙看着青年纯粹期待的眸道:“不能,这是生物特征决定的。” 小妖精明显已经成年了,即使变成成人体型,骨骼也是略显纤细的。 “唔……”银月牵着他的手沉吟,下一刻宗阙掌心的手指消失,衣服飘落在沙发上,一个小小的鼓包从其中挣扎着。 “啾,啾啾……” 什么东西,出不来,救命…… 宗阙拉过了他的衣领,炸着羽毛的小家伙从里面飞了出来,落在了宗阙的肩头小小的啾了一声。 得救了! “怎么突然变成原型了?”宗阙轻轻捋过他头顶的呆毛道,“妖力失控了?” “啾,啾……”小家伙张着翅膀打量着自己。 我想看看我的原型是不是也变大了,变得像老鹰那么大! 但他左右看着,对比跟大妖怪的体型,发现还是原来那么小:“啾……” 没变大。 宗阙眉头轻动:“你体内没有鹰族的血脉,原型不会变大。” 老鹰那么大的一只胖鸟……也不是,他倒是不胖,只是毛多,但不得不说很有雄心壮志。 “啾……”小家伙收拢翅膀似乎有些叹息。 好可惜…… 他的身上亮起了点点荧光,妖力波动,宗阙神色微动,刚才的青年从肩头滑落,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的怀里。 “唔,我有没有压疼你?!”银月试图起身问道。 他忘了自己变成人形会变得这么大。 “没有。”宗阙轻沉了一口气,扣住了乱动的青年道,“我教你用妖力将衣服收起来的方法。” 他原来太小,只是维持人形就足以消耗所有的妖力,但现在能变化的这么大,妖力足够了。 “我可以学吗?太好了,每次穿衣服好麻烦!”青年起身抱住了他的脖颈轻蹭道。 “先把衣服穿上。”宗阙按住了他的额头道。 “哦,好。”青年从他的身上下去,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旁若无人的穿了起来。 宗阙别过视线,听着身旁衣料摩擦的声音,半晌后身上挂上了一个人,他转眸时对上了青年满是期待的眸:“教我。” “坐好。”宗阙说道。 “好。”银月松下了手臂,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目光却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 宗阙从身后握住了他的手腕道:“对别人不许搂搂抱抱的。” “对人类肯定不会。”银月翘起唇角道。 “妖精也一样。”宗阙说道。 “为什么?大家不喜欢挤在一起吗?”青年问道。 “人类讲究距离,你看的电视剧不少,那样的动作往往代表着求偶。”宗阙说道。 “哦……”银月微微张开了唇恍然大悟,下一刻却有些疑惑,“可是我们都是雄性呀。” “人类社会中雄性和雄性也能在一起。”宗阙说道。 “雄性也能下蛋?!”青年瞪大了眼睛,明显十分惊讶。 “不能下蛋,只是结为伴侣。”宗阙知道他不明白,很多动物短暂的一生只是为了繁衍和孕育后代,将血脉流传下去,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但人类是有思想的,生存不仅仅是为了繁衍,“不管是妖精还是人类,结为伴侣都不仅是为了下蛋。” 银月迷茫的眨了眨眼睛:“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陪伴。”宗阙摸了摸他的头道。 因为生命漫长,需要与世界产生联系,长久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一颗心会慢慢沉寂,不再跳动,从周围寻觅,也寻觅不到能够让情绪起伏的人,那种感觉大概叫做孤独。 但陪伴的人也不是谁都可以的,宗阙从前找不到,但现在找到了。 这个人软硬兼施的住进了他的心里,牢牢的扎根,根本无法清除,也不想清除。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他是谁,都只想要他。 “陪伴……”银月轻轻呢喃,看向了宗阙求知道,“如果我没有求偶的意思,是不是以后都不能挤在一起了?” 宗阙想说他是不同的,他有足够的耐心等他开窍,但:“对,这样会产生误会。” 想要得到一个人,当然不能仅凭耐心,还需要适当的手段辅助。 “哦……”银月眨了眨眼睛,往旁边挪了挪道,“那我们离远一点儿,以免别的妖精误会,那大妖怪你以后就不好找伴侣了。” 宗阙:“……” 1314迅速拎起自己的摄像机,努力憋住了自己的笑声,忍的十分辛苦。 “向阳不会误会我向他求偶吧……”银月摩挲着下巴沉吟道,“我要不给他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过来,先教你那个法术。”宗阙说道。 “哦哦哦……”银月坐了过去,下意识就想往他怀里蹭,却是强行按捺住了自己问道,“要怎么做?” 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道:“妖力除了变成人形外,还有很多的使用方式,闭上眼睛,感受它的流向。” “好。”银月闭上了眼睛。 宗阙掌心的力量从他的命脉探入,引导着他的力量。 银月身上一凉,睁开一只眼睛低头,发出了惊叹:“真的收起来了!” “现在再尝试放出来。”宗阙说道。 “哦!”银月继续闭目,衣服缓缓浮现。 法术分两步,这两步不难,难的是如何把控好变身那一瞬间的时间,将衣服穿上或者收起来。 宗阙松开他的手腕让他自己尝试,青年控制着自己的妖力成功变过了一次以后脸上浮现了笑意,下意识就往宗阙怀里扑:“我学会了!” “嗯。”宗阙垂眸应道。 银月下意识在他的脸上蹭蹭,在起身时想起了什么,往后退了些垂下了眸,秀眉微蹙,睫毛轻颤:“变大了感觉不好玩。” 他以前可以想往大妖怪身上窜就窜,现在却不能了。 “没关系,你可以像以前一样,我不会误会。”宗阙伸手摸上了他的头道。 小家伙性情直白,小山雀更是喜欢成排的挤在一起,虽是为了在冬日取暖,也是表达亲密的方式。 “真的吗?!”银月抬头,眼睛里亮晶晶的。 “真的。”宗阙说道。 “最喜欢大妖怪了。”银月抱上了他的腰,在他的怀里轻蹭,然后被那温暖的大手摸了摸头。 【撩了又不给名分。】1314悄悄看着,跟01小声嘀咕着,【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点儿渣。】 一只小渣鸟。 【他还没有开窍,这个应该算是宿主趁机占便宜。】01说道。 【宿主不让抱,乐乐看起来很难过呀。】1314心疼道,【看起来都快要哭了。】 01:【你刚才还说他渣。】 【嗯,我有说过这个话吗?】1314问道。 01:【……】 这竟然是系统。 “这个法术要配合化形练好,练好之前不能在外面随便变化体态。”宗阙看着怀里抬头的人道。 “我一定好好练习。”银月快乐的从他的怀里起身,努力要将两种法术配合好。 然而一只鸟儿飞了起来,衣服却蹭的一下掉在了地上,然后缓缓消失。 “啾!” 成功了! 宗阙:“……继续。” 鸟儿落在了地上,蹭的变成了人,衣服还留在原地,他眨了眨眼睛穿上衣服继续变。 宗阙的家里一会儿掉下来两件衣服,要不就突然出现一个的青年,后来情况渐好,只掉裤子,再后来青年直接浮在了半空,试图倒立防止裤子掉下来,倒立有些困难就躺在地上变。 宗阙捏了一下眉心,拿过了一旁的电脑道:“在熟练掌握之前不能出门。” “啾?!啾!啾!”小家伙发出了抗议,并看着打开的窗户跃跃欲试。 为什么?!你说话不算数!我要出去! “不听话扣工资。”宗阙说道。 小家伙震惊当场。 () 。 第124章 掌上明珠(9) 向阳曾经说过,他们老板特别过分,一言不合就要扣工资,扣奖金,特别难伺候,世道艰难,每一个妖精能够在城市扎根都是相当不易的! 向阳曾经不止一次羡慕他的老板,大妖怪又温柔又体贴,虽然不爱笑,但言出必行,开的工资还高,简直就是别人家的老板。 但是现在……他变了! 他不仅将说出的话反悔,还学会扣工资了! 就像向阳说的,万恶的资本家,只会欺负他们小妖精! 不过……资本家是什么东西? 银月抛开了那个疑问,落在了宗阙的肩膀上,清灵的声音委委屈屈:“啾……” 我想出去玩…… “练好之前没得商量。”宗阙不看那可怜兮兮的眼神。 银月那一刻想到了向阳说的辞职。 “啾!” 哼! 小家伙蹭的飞起,窜进了自己的巢里数羽毛。 不好玩!变大了竟然会被威胁扣工资!还不如小小的! 之前那么温柔,现在这么凶,难道是…… 银月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词汇,找到了一个词……厌倦! 藏在窝里的鸟儿瞬间宛如遭受到了晴天霹雳,一旦厌倦了,说不定不用自己辞职,而是直接被裁员。 鸟巢里的羽毛一根根的被小家伙衔着往外刨,尾羽一翘一翘的,明显生气坏了。 宗阙在键盘上敲动的手指停下,拿过手机起身到了玄关换着鞋子。 银月闻声探头,看着他拿着钥匙的身影飞了过去,落在了他的肩头,凄婉的叫了一声:“啾?” 你不要我了吗? “说好中午给你买蛋糕。”宗阙看着肩头委委屈屈的小家伙道。 “啾?”小家伙眼睛微亮。 你不会把我裁员吗? “我为什么会把你裁员?”宗阙不太明白他的脑回路。 “啾,啾啾……”小家伙在他的肩膀上跳动。 因为你好凶,厌倦我了,就会不喜欢我,然后把我裁员。 “厌倦?”宗阙思索着这个词,看着眼巴巴的小家伙道,“不要乱用词,之所以不让你出去,是怕你下意识变不好,到时候会招来很多人怀疑,人类对于妖精有着敬畏,不是不让你出去。” “啾……”小家伙跳的近了些,蹭了蹭他的脸颊,“啾。” 可是你之前好凶,还说要扣我工资。 “抱歉。”宗阙说道。 因为小家伙跃跃欲试的眼看就要飞出去。 不管脆弱与否,这个人的灵魂里都有着反骨,相当叛逆不听话。 “啾……”小家伙轻轻啄着自己的翅膀,“啾啾……” 我原谅你了,我也不对,不应该想辞职的事情。 宗阙动作一顿,看着肩头的小家伙道:“你还想辞职?” 银月抬头看他,乖乖收拢了翅膀,大妖怪神情没变,嘴角弧度也没变,但莫名的感觉好像不太开心。 “你辞职以后想去哪里?”宗阙问道。 银月不好意思回答道:“啾……” 回家。 那一瞬间特别想辞职回老家,不当城市妖了!但一想到大妖怪要把他裁员又觉得好难过。 “做城市中的鸟要有毅力,不能说放弃就放弃,这样会被小伙伴瞧不起的。”宗阙说道。 “啾……”小家伙叫道,“啾?” 只是一时冲动的想法,你真的不会把我裁员吗? “嗯,不会,而且你不是要给我做小弟?这种不存在裁员的情况,只有背叛的情况。”宗阙说道。 “啾!”小银月眼睛都瞪大了。 我不会背叛的! 背叛就是叛徒,当叛徒就是大坏蛋!天呐,他竟然有那么可怕的想法! “乖。”宗阙摸了摸他的头打开了家门道,“你待在家里,我一会儿回来。” “啾!” 好! 银月看着门关上,站在玄关深刻反思自己,觉得自己真是太坏了!他不是一只好妖精。 按照江湖道义,他得罚自己才能长教训。 …… 小区外面就有一家蛋糕店,宗阙买的很快,只是到家的时候没看到迎接的鸟儿,反而在阳台的墙根处看到了一团对着墙站立的鸟儿。 “你在做什么?”宗阙问道。 “啾……”小小的鸟儿顽强站立。 面壁思过。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过来吃东西。” “啾!” 我处罚自己一天不能吃东西。 “是你喜欢的蓝莓蛋糕。”宗阙说道。 小小的鸟儿轻轻转头,吧嗒了一下嘴,顽强道:“啾!啾……” 不行!有错当罚。 “下不为例。”宗阙话音刚落,已经动摇到摇晃的鸟儿飞到了他的肩膀上,啾声连成了一片。 蓝莓蛋糕,我好热,没有下次了,蓝莓蛋糕,蛋糕蛋糕…… 宗阙摸了摸他的头,带着他去切蛋糕:“先吃一点儿,剩下的给你留做下午茶。” “啾!”小家伙声音清脆。 好! …… 银月的练习还在继续,宗阙也很好的执行了他后面的话,没有练习好不能出家门。 只是这个家对于银月来说,就像是原本的小木屋,刚开始还觉得大,现在感觉没跑两步就到头了。 鸟儿憋疯以后的状态就是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大妖怪,我想出去玩!在家里好无聊!”银月扒着宗阙的手臂摇晃着,“我就出去玩一会儿就回来,老板,我要无聊死了。” 青年就像是浑身长了刺一样,到哪里都是坐立不安的。 “外面有监控。”宗阙不为所动,“一旦被拍下来很可能直接被人类抓起来。” 银月震惊到打了个嗝:“为什么?!” “违背人类的法律。”宗阙说道,“关十五天,没有电视看,没有美食吃,一旦被发现,就有可能被永久关起来。” 自由和生存面前,青年默默的怂了,他有气无力的趴在宗阙的怀里没了精神:“变大真不好玩……” “你变大的消息告诉向阳了吗?”宗阙问道。 “他一直很忙,都过很久很久才回消息。”银月赖在他的怀里抬头问道,“你说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宗阙摸了摸他的头道。 那朵向日葵应该在跟他的老板斗智斗勇。 “那就好。”银月重新趴好,继续有气无力。 “想看电视剧吗?”宗阙知道他是活力无处发泄。 “不想看。”银月闷闷道。 “玩游戏吗?”宗阙思索着很多人消磨时间的方式。 “嗯?那是什么?”银月蓦然抬头。 宗阙看着他期待的神色,拿过了他的手机,搜索着游戏。 对于小家伙而言,游戏需要简单容易上手的,而且要符合他的认知。 “这个这个!”银月看着他滑动的页面指了一个图标。 宗阙的手指停下,帮他下载注册后打开,将手机递还给了他。 银月戳着亮起的地方,根据提示自行探索,一只鸟蹭的飞了出去,砸在了对面的柱子上,只需要一只,成功通关:“唔!我过了!下一关下一关。” 他的精神振奋,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有气无力。 宗阙摸了摸他的头,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 一关关过去,青年的欢呼声不断,只是没两个小时,旁边的欢呼声停下了,宗阙看过去时,青年正抿着唇死死盯着屏幕,手指滑动,一只鸟飞了出去,两只鸟飞了出去……最后一只鸟飞了出去,分数不够,失败。 再来一次,再失败……再来,失败……再来,还是失败。 他的眼睛越离越近,恨不得直接贴上去,脸颊也微微鼓了起来。 妖精倒不存在近视的可能性,姿势不对问题不大,这种小游戏的本质也是消磨时间,关卡会随着推进越来越难,如果不管他,他能在这里玩一天。 失败了无数次,宗阙察觉了青年看过来的视线,那双眼睛泛着水光,委委屈屈的靠在了他的肩头:“大妖怪,我过不去了……这个好难。” 水光之中还有着期待。 宗阙拿过他捧着的手机,在那依偎和期待中审视着页面,游戏以数据支撑,归根结底不过是抛物线和受力点。 宗阙手指滑动,让其精准的落在自己想要的位置,然后全部坍塌,分数直接飙升破纪录。 “唔!”银月对着屏幕眨巴眼睛,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大妖怪,半晌才反应过来抱了上去,“你好厉害!大妖怪好强!” 不愧是大妖怪,玩游戏也是第一,完美的碾压所有人类! 他一高兴就上蹿下跳,宗阙按住了在怀里肆无忌惮的人道:“接下来自己玩。” “你玩……”银月抬头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你玩不过再来找我。”宗阙将手机递回道。 “好吧。”银月拿过了手机,本以为下一关会特别难,没想到接下来几关都顺利过关了,只是几关之后再度失败。 宗阙又收获了一只捧着手机满脸期待的鸟儿,这一次他不用拿过手机,不过是就着屏幕划了几下,再度顺利通关,然后收获了青年崇拜的目光。 他划的如此简单,银月不是没有尝试去重新打通过的关卡,但是随便划拉的后果就是再度失败。 而到更后面的关卡,他几乎过不去了。 宗阙看着眼巴巴的青年,垂眸一关一关的帮他过:“不想自己玩吗?” “不想。”银月回答的干脆利落,他喜欢顺利的通关,只不过:“为什么?难道大妖怪比较讨鸟的喜欢?” 宗阙:“……这是抛物线和受力点的问题,对你来说有点儿难。” 青年瞬间不服气:“我学东西可快了!” 听听他现在的人类语,他还会绕口令。 “好,我教你。”宗阙拿过了一个本子,在上面写着算法和公式,他从基础写起,银月趴在他的手臂上看着,看到加减时还能看懂,当公式和图形一并出现时,银月按住了他的手服气了,“我觉得确实有点儿难。” 人类是怎么弄出比咒语还复杂的东西的?重要的是大妖怪他还学会了! () 。 第125章 掌上明珠(10) 银月屈服了, 但没有改变对游戏的热爱,小游戏做了很多关,即使每一次宗阙都能够完美通关, 将近三千的关卡一直玩到晚上都没有全部通关。 “该睡觉了,明天再玩。”宗阙看了一眼时间说道。 “啊?”银月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有些依依不舍的举起手指道,“再玩一关就睡觉。” 他明显有些意犹未尽,宗阙点下了下一关, 顺利通关, 突破记录, 想要起身时却被青年抱紧了手臂:“怎么了?” “嗯……”银月眨了眨眼睛试图商量,“要不再来一关?” 他冥思苦想觉得绝对不可能通关的关卡,在大妖怪手里没有任何难度, 很难不让鸟儿沉迷。 宗阙对于他的兴致有些费解,游戏对他而言没有难度和挑应性,不断通关也就是不断运算的过程,结果已定,过程不过是消磨时间, 但小家伙却能对这件事一看几个小时还兴致勃勃。 “去洗漱睡觉。”宗阙起身道。 “不要嘛,再一关,再最后一关。”银月顺着他的身体起来, 赖在他的身上道,“打完我就去睡觉。” 宗阙回眸看他, 却没有了商量的余地:“最后一关接着一关, 就到明天早上了。” “哼……”银月抱着他的手臂磨他, 眼睛里水亮水亮的。 “说话要算数。”宗阙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按了一下他的头,转身进了洗手间。 银月轻轻抿唇跟了上去。 玩游戏还是有些劳神的,宗阙的生物钟时间也到了,洗漱过后很快进入了睡眠,而在次卧的床上,青年躺在被子里翻了一圈,手臂露出来觉得冷,缩回去觉得热,一会儿腿伸出去了,一会儿又抱着抱枕翻了一圈。 夜色透不进来,屋子里只有一盏用来起夜的小夜灯,本来不怎么明亮,但是越睡越觉得亮的不行。 在翻滚了无数圈,脑子里无数只鸟儿吱哇乱叫的弹射出去后,银月从床上翻身坐起,发现他睡不着! 他的视线在房中打量,然后落在了手机上,伸手拿了过来,手指戳开了游戏。 他以往睡眠都特别好,这一次睡不着肯定是因为最后一关没有玩。 关卡戳开,游戏声音瞬间被被子捂住,银月默默的调到了无声,小鸟上弹弓,弹射……失败。 再弹,再失败。 银月反思自己的失误,觉得是没有声音配合的缘故,以至于他没有手感。 隔两个房门,开一点点应该不至于被发现。 游戏声音打开了一格,青年趴在床上往门口探了探,然后继续自己的游戏之旅,并许下了诺言,一局通关就睡觉。 失败……失败……再失败。 青年气的捶床,恨不得亲自上弹弓,跟对面的建筑和猪决斗,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传来的开门声以及出现在那里的身影。 直到门被敲响,银月仓促回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男人,下一刻蒙上了被子藏起了手机:“你,你怎么来了?” 床上的青年心虚到不敢直视,纯白的睫毛轻颤,脸颊上都带了些撒谎的微红。 宗阙倒不是刻意抓他,只是在睡的很沉的时候些许细碎且熟悉的声音,一开始还以为是玩游戏多了产生的梦境,后来才发现是次卧传来的。 “你游戏声音没关。”宗阙走了过去,伸手想要去拿他藏在被窝里的手机,却见心虚坐着的鸟儿挪了挪屁股,试图将手机藏起来。 “我,我马上就关,吵到你了吗?”银月的手藏在被子里,摸着手机边角试图塞起来。 “手机。”宗阙朝他伸出了手。 “嗯?你要帮我通关吗?”银月眼睛亮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没收。” 青年的唇抿起,眼睛里瞬间溢满了可怜和委屈:“我真的会关的。”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宗阙问道。 银月眨了眨眼睛,低头去瞄自己坐在屁股下面的手机边角,在看到时间时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十点多上床,现在三点了! “手机坏了?”银月的问题问出,只觉腰身被扣住抬起,另外一只大手直接从他的屁股下面将手机拿走了。 他的宝贝手机! 银月下意识抱住了将要起身的男人开始哼唧:“不要没收……” 宗阙被他扑了满怀,那手腕虽细,力道也不大,但是赖得死紧,满眼都是可怜兮兮。 “生物钟被打破会很难受。”宗阙握着他的手腕说道,即使是妖精,也不过是寿命延长,还是需要顺应万物自然的作息。 “我真的马上就睡觉。”银月一看有戏,哼的更加千回。 【宿主,夫夫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1314汲取以前的经验,虽然小山雀看起来很像赖皮熊孩子,但是老婆肯定是不能教训的。 怀里的青年不太听话,但抱住时还带了几分骨骼未长开的柔软,不知是因为生物特征还是因为骨骼略显纤细的缘故。 宗阙垂眸看着他鼓起的脸颊和轻颤的睫毛。他还未经世事,纯净柔软的一塌糊涂,人的心底是有阴暗面的,这样的夜晚和这样毫不设防的纯净,会让这样的阴暗面扩大。 宗阙摸上了他的面颊,银月对上了他略深的眸轻轻眨动眼睛,那一刻莫名的有点儿不敢撒娇了,他的手指轻轻摩挲,轻声唤道:“大,大妖怪……” “乖乖睡觉,要不然扣工资。”宗阙将他的手从腰上拉下来起身道。 银月震惊当场,将辞职的念头甩出了脑袋,十分想拿过手机跟向阳吐槽,探讨一下36c的体温到底是说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来的。 但他没有手机。 银月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音,在男人的视线下默默拉上了被子将自己裹在了里面。 宗阙在一旁看着,那在被子里顾涌的人隔了一会儿默默拉下了被角,探出了两只眼睛,在看到时又缩了回去。 宗阙坐在了床边,拉下了他的被角道:“头露出来,憋住呼吸更难入睡。” “唔……”银月躺在枕头上看着他,小声嘀咕道,“我真的睡不着。” 他满脑子都是鸟吱哇乱叫的声音。 “闭眼。”宗阙说道。 银月眨了眨眼睛,轻轻闭上了,想要亲身示范一下自己充沛的精神,结果意识却陷到了很沉的地方。 舒缓的呼吸声传来,宗阙看着睡的极其柔软的青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后起身带上了门。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这个人已经在他的身边,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到他开窍,不必急于一时。 …… 因为睡的太迟,银月果断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不仅头痛欲裂,还错过了早餐,而手机还给他时,上面的关卡已经全通关了,而他一关都没有看到! 多重打击,银月觉得自己的鸟生都不快乐了,在吃过只能饱腹的小点心后,就开始疯狂找向阳吐槽。 银月:向阳向阳向阳,我老板变了,他竟然跟你老板一样学会扣工资了! 银月:昨天就提了两次,特别过分! 银月:老板是不是当久了都这样? 向阳的联系软件是登录在电脑上的,作为老板的生活助理,当然要全方面且及时的接收各方面琐碎的消息,但这并不包括在老板在看他电脑时收到吐槽老板的消息。 向阳浑身僵硬,很想关掉自己的对话框,奈何手连着鼠标一起被按住了,然后听到了身旁男人的声音:“你朋友?” “是,是吧。”向阳硬着头皮道。 “也是妖精?”顾长阳压低了声音问道。 向阳开口道:“他是……”人。 “想好了再回答。”顾长阳说道。 “他真的是人!”向阳坐的笔直,虽然他自己一不小心被这个扒皮老板发现了,但是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小银月也是人! 人人人!他们做妖精的要讲良心,头可断血可流,朋友不能出卖!向日葵的头是高扬向阳的,太阳的阳!不是顾长阳的阳! 顾长阳松开了他的手,在键盘上打字:都哪样? 向阳一阵窒息,就差求神拜佛求小银月能够意识到,不要再秃噜实话出来了。 对话框在跳动,银月的打字速度比较慢,却让向阳的酷刑无限延长,恨不得破罐子破摔说老子不干了! 但作为一个入城几年没有学历的向日葵,作为生活助理,这已经是他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工作了,读书当然也想过,但没有基础的小向日葵真的读不懂人类的书,当年修炼都没有那些公式和代码难! 世道艰难,想要做一只城市妖更是艰难。 主要是他的扒皮老板给他涨工资了,涨了两千,眼看就能月薪过万,走上妖生巅峰,前途一片光明。 对话框消失,消息弹出来的时候向阳几乎紧张的闭上眼睛,觉得自己要完了,却看到了…… 银月:都特别好,不仅给吃给住,还给月薪过万。 向阳:“……” 银月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睛。 “你朋友挺聪明的。”顾长阳说道。 “是,是吧。”向阳讪笑道,这绝对不是那只鸟儿能反应过来的,但管他的,只要没有把实话秃噜出来就行,流落街头实在太丢妖精的颜面了。 “这样发行吗?”银月将手机举到了宗阙的面前问道。 “随你,以后跟他发消息最好不要提及老板和妖精的事。”宗阙看着他发出的消息道。 虽然漏洞,但那朵向日葵迟早要暴露的,能拖住让他自己解决就行。 “唔,会很危险吗?”银月问道。 “聊天记录很可能被别人看到。”宗阙按住他的头道,“妖精的事最好当面说。” “好。”银月谨记于心,“大妖怪真厉害,一下子就察觉了。” “所以老板都哪样?”宗阙看着他问道。 银月蓦然转头:“!” 就现在这样! () 。 第126章 掌上明珠(11) 银月眼睛眨巴, 心虚的不敢与之对视,偷偷吐槽就算了, 大妖怪刚开始发现也没有说什么, 他以为这件事就了了,这怎么还带秋后算账的? “都特别……好。”银月努力去让自己想大妖怪好的地方。 最初把他捡回来,收留了他, 教他说人类的语言, 还传授给他修炼的功法,每天都有很多好吃的,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 银月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当初不是大妖怪的话, 说不定他已经死掉了, 虽然是妖精,但山雀一族的生命就是很脆弱的。 银月眨着眼睛,轻轻拥进了大妖怪怀里,蹭蹭:“特别特别好。” 如果不是大妖怪的话, 他可能就见不到向阳了,说不定还会被猫叼走。 青年轻轻依偎, 宗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是吗?” “嗯。”银月轻轻点头。 以前特别好,就是最近变大了, 就被威胁要扣工资,还被没收了手机。 难怪大妖怪喜欢小的? 虽然大妖怪说不能再变回去,但他都变了那么久了, 说不定能呢,生命在于尝试, 他还不是妖精的时候也不知道山雀还能成精! 怀里的人蓦然停下了撒娇的动作, 在宗阙垂眸时, 怀里的人骤然消失,衣服散落,小小的鼓包中有动静挣扎着。 宗阙将衣服掀开,从其中露出的却不是小小的鸟儿,而是头发有些微乱的小人儿。 他珍珠大的脸颊红扑扑的,看着自己的手和周围的环境发出了惊叹:“唔!大妖怪,我变回来了!” 宗阙看着小不点的人沉默了一下道:“为什么突然变回去?” “大妖怪喜欢这样的!”一根手指大的小人儿仰起珍珠似的小脸说道。 “不喜欢。”宗阙说道。 小家伙瞪大了眼睛,瞬间泫然欲泣:“真,真的吗?” 大妖怪之前都不喜欢他! “我的意思是我更喜欢成人的体型。”宗阙解释道。 “可是你对我成人的体型都很凶……”小人儿嘀咕着,拉着他的手指仰头道,“我想看你玩游戏。” “你变回成人体型,我把今早通关的再玩一次。”宗阙看着扒着手指的小家伙道。 银月眨巴着眼睛,觉得大妖怪好像特别想让他变大:“这样不行吗?” “这样容易踩到,你很容易受伤。”宗阙看着小不点的人儿说道。 虽然这样很可爱,可以攥在掌心里贴身带着,但是他太小巧,他走路坐卧时都需要留意,以免踩到他或者压到他。 “那你不可以对我凶……”银月扒着他的手指小声提着要求。 “分情况。”宗阙垂眸看着他道,“不管你大还是小,太沉迷游戏影响作息都不行。” 银月张大了嘴巴,发现大妖怪并没有因为他变小就心软,果然老板一旦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变回来。”宗阙说道。 “好,好嘛……”银月想着变大的方法,原本小小的身体消失,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大妖怪的怀里,搂上了他的肩膀道,“你说好玩游戏给我看。” 这样挨着更方便。 “嗯,先穿上衣服。”宗阙提醒道。 银月笑了一下,穿着衣服的时候却在思索一件事,虽然大妖怪对他变小的态度没有变化,但是为了让他变大却答应了玩游戏的事情。 那他下次是不是也可以继续这么干? 银月穿好衣服靠了过去,看着打开的游戏页面正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的时候,就听到了男人平静无情的声音:“下次再不打招呼就变小,扣工资。” 银月蓦然抬头,鼓起了脸颊:“你老想扣我工资!” 不好玩。 “你要是能熟练掌握我教你的法术,给你涨工资。”宗阙看着脸颊慢慢平复下去的青年道。 除了处罚,还要给些奖励,要不然这小不点儿的鸟儿肚子装的全是心思,保不齐会干点儿意料之外的事情。 “真的吗?!”银月眼睛亮了起来,“加多少?” “每月加五千。”宗阙说道。 “每个月?!”银月扒着他的手臂发出了惊叹,这简直就是走上鸟生巅峰的工资。 “嗯。”宗阙应道。 “我一定好好练习。”银月站了起来道,“我不能玩游戏了,我要好好工作。” 一只敬业的城市鸟必须要严格要求自己,这么高工资的工作可不好找! 那不是奖金五千,那是一个月加五千!努努力说不定月薪能过两万! “先看一局。”宗阙抬眸看着振奋的青年道。 “不行,一局一局又一局,就到晚上了。”银月迟疑了一下,坚定的拒绝了。 宗阙将手机关掉,放在了一旁:“嗯,加油。” 银月要认真学的时候还是很努力的,虽然衣服还是满地掉,但是比之前直接掉的情况好多了,起码会在半空中停留一下才掉。 修炼整整一天,刚到夜晚十点多,青年洗漱过后就趴在床上睡的昏天暗地,甚至带着小小的呼噜声。 宗阙探了一下他的门,看着熟睡的青年,将门轻轻带上了。 第二天起床,银月吃过饭后继续自己的修炼,从早到晚,孜孜不倦。 而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好几天,甚至连宗阙晨练出门的时候,青年都没有嚷嚷着要跟上,而是努力的练习自己的法术,直到完美变化。 “大妖怪我练成了!” 青年兴高采烈,宗阙的怀里瞬间扑上了一个人,那种一言不合就往怀里扑的劲儿让宗阙一度怀疑这不是一只鸟。 “做的好。”宗阙看着他满脸的兴奋,摸了摸他的头道。 “我给你变一下。”银月兴高采烈的站起道,下一刻一只小小的鸟儿腾飞在空中,然后落在了宗阙的手指上,“啾!啾。” 怎么样?这次没有掉裤子! “完美。”宗阙说道。 衣服和人形是一并变化的,任何人都无法看出端倪。 手指上站的鸟儿歪了一下头,顺便又变回了青年的模样,跨坐在宗阙的怀里期待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跟你一起出去了?” “嗯,可以。”宗阙说道。 “太好了!”银月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晃着,继续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涨工资?” “嗯。”宗阙应道。 “啊!最喜欢大妖怪了!”银月抱着他的脖颈,快乐几乎要溢出来了。 宗阙摸了摸他脑后的头发道:“现在想出去散步吗?” “外面天黑了。”银月抬头看向了窗外,虽然还有很多的光透入,但是确实已经黑了。 “那明天早上再出去?”宗阙说道。 银月迟疑了一下,渴望的看着外面。 他这段时间都在好好练习,连电视都不看了,现在知道能出去,一秒都不想在家里待。 “走吧。”宗阙扣住他的腰身起来道。 “好!”银月兴高采烈的跟在了他的身旁。 两个人一起换鞋出门,宗阙锁着门,银月站在他的旁边好奇的打量着原本很长的通道,在身边人将行时下意识抱住了他的手臂。 虽然渴望自由,但第一次不是飞而是走出家门,小家伙明显还是心慌的很。 宗阙垂眸看他,抽出手臂握住了他的手道:“别怕,出去不要随意变化就行。” “好。”银月拉紧了他的手,脸上带上了些许轻松的神色,好奇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到了夜晚,小区里反而热闹了起来,电梯下行,打开时里面站了几人,他们本来都是静静站着的,在看到电梯外牵着手的两个人时,不可抑制的露出了一些意外的神色。 银月对人类的情绪很是敏感,几乎是下意识看了宗阙一眼,攥紧了他的手。 好多人! “没事。”宗阙拉着他上了电梯,让他站在了靠在边角的地方,按上了电梯门。 电梯下行,银月攥紧了他的手指,视线往后微微瞄着同处在一个空间里的人类,却撞上了不少悄悄打量的视线,双方都慌忙的错开视线。 虽然双方离的比之前近很多,但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宗阙牵动身旁人的手率先走出了电梯,银月匆匆跟上,听到了身后细碎的话语。 “那头发是漂染的吧,感觉白色好显白……” “连睫毛好像都是白色的,长的真好看。” “现在这孩子……” “会不会是哪个明星?” “那是情侣吧……” 银月轻轻侧头,跟宗阙咬耳朵:“他们好像在说我们,会不会发现我们的身份啊?” “不会,放心。”宗阙打开了大门道。 “唔……”银月又悄悄回眸看了一眼,回头时看向夜色中的小区,迟疑了一下跟上了宗阙的步伐。 没关系,有大妖怪在,黑夜一点儿都不可怕。 小区里面四处都有灯,不少人在其中穿行,因为夜色的缘故,彼此都是匆匆前行,很少留意旁边路过的人。 宗阙牵着青年,能够感觉到他的手指微微放松,只是夜色里的小区即使到处都挂了灭蚊灯,夏日灯影之下还是有不少蚊子飞蛾在飞舞。 “好多虫啊!”银月仰头道。 “不能吃。”宗阙说道。 银月眨巴着眼睛反驳道:“我才没有想吃。” “偷吃扣工资。”宗阙说道。 银月停下了脚步,在男人迟疑回眸时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脚后跟:“哼……你一点儿都不相信我!” 他可是妖精,他能干鸟干的事吗? “想吃蚕蛹吗?”宗阙问道。 “那个会不会有点儿大?”银月见过蚕,虽然看起来很肥美,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现在他变大了,银月眼睛发亮,“可以吃吗?” 宗阙沉默看他。 银月挠了挠掌心,十分犹豫且艰难道:“我就问问。” 他要做一只有信誉的鸟儿,呜…… () 。 第127章 掌上明珠(12) “人类也吃蚕蛹。”宗阙看着满脸都写着懊恼和可惜的青年道。 银月瞬间抬头, 手指轻轻勾着他的手期待道:“那我是不是也能……” “嗯。”宗阙应了一声,牵着他继续往小区外走。 旁边跟着的青年瞬间如获至宝,即使在光影明灭间也能够看到他脸上明媚的笑意。 出了小区, 外面的道路比小区内更加热闹, 车流如潮, 鸣笛声此起彼伏,光影变化,让这座城市即使到了夜晚也一如既往的明亮。 银月很少在夜晚出来,原来在山林的时候,一到傍晚他们就早早归巢了, 后来到了城市, 夜晚也没有出来过, 有些嘈杂的声音响动, 他的另外一只手下意识抓住了宗阙的手臂:“我们要去哪里?” “走人行道。”宗阙牵着他的手道, “放心,人类的视力在夜晚很差。” “唔。”银月跟上了他的步伐,虽然有些漆黑, 但他们走的是晨练的道路, 因为环境的熟悉, 他的呼吸轻轻放松了下来, 打量着路上不断路过的人。 夏天很热,人类都穿的很清凉, 有的拿着扇子走在路上, 有的则是成群的跑过, 挥洒着汗水, 还有带着小孩儿出行的, 小小的孩童穿着漂亮的小裙子, 被父母牵着,虽然走的有些不稳,却很可爱。 而正如大妖怪所说的那样,几乎没有人会在夜色中留意他们的身影。 银月神情放松,即使被牵着,头还是不断的回。 “喜欢孩子?”宗阙留意到他的视线时回眸问道。 “小小的,很可爱。”银月看周围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以前他也出来过,但是从来没有以这样的视角看过这座城市。 以前觉得人类好大好大,人类建设的高楼就像是层峦叠嶂的高山,但当变得跟他们一样大时,却发现这座城市好像没有那么难以翻越,人类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想养?”宗阙询问道。 小山雀这一族的孕育和其他鸟类不同,因为生命脆弱,他们往往结群居住,即使孕育了雏鸟,也是一个族群的互相照看抚养,十分亲密。 “养什么?”银月问道。 “小孩子。”宗阙思索着收养的可能性。 银月懵了一下,跟宗阙咬耳朵:“那可是人类,我们做妖精的还能养人类吗?万一被发现就糟糕了。” 他满眼都是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宗阙觉得自己多虑了:“你说得对。” “就是嘛,而且抢别人家的幼崽是不对的。”银月认真说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人行道很是宽敞,夜跑的道路上不可避免的有着几个被众人围住的小吃摊,香味远远的飘了过来,宗阙手上微动,原本跟在他身侧的青年已经下意识加快步伐向前面张望了:“大……老板,那是什么?” 话语是询问,亮晶晶的眼睛却满满都是他想吃。 “食物,去看看你想吃什么。”宗阙说道。 “好!”银月喜笑颜开,轻轻晃了晃他的手,一个劲的往前走,靠近时念着那些小吃的名字,“串串,烤香肠,手抓饼,臭豆腐……” “过来排队。”宗阙牵着他的手说道。 银月疑惑看他,却是乖乖跟了上去,站在队伍的后面道:“哪个比较好吃?” “今天可以先尝一种。”宗阙说道,“明天再来。” “唔……好。”银月看着那些名字,又看着已经取走食物边走边吃的人们,犹豫着自己的选择。 小吃摊设在路灯下,光芒照耀,原本在黑暗中不太引人注目的两个人也吸引了一些人频频回头。 “后面两个男生牵着手。” “哪里哪里?” “卧槽,什么盛世美颜……” “这个银发是怎么染出来的?” “攻受分明啊。” 银月虽然大半的注意力都在食物上,也还是听到了那些细碎小声的话语,跟宗阙凑近咬耳朵:“什么是攻受啊?” 小山雀求知若渴,宗阙垂眸开口道:“就是同性结成伴侣用来区分的称谓。” “哦……那他们以为我们是一对吗?”银月问道。 “嗯。”宗阙应道。 “我去解释一下。”银月迈开了步伐,却被宗阙拉住了手道,“不用。” “这样会误解的。”银月说道。 “没关系。”宗阙说道。 银月眨着眼睛,目光落在了一对相携离开的小情侣身上,看到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然后又看向了自己被牵着的手,另外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挠了下掌心。 他们这样好像是很容易被人误解,即使看电视剧,小弟也没有被大哥牵着手的。 真的没关系吗? 一向无忧无虑的鸟儿第一次开始思索这种问题,手边却有轻轻的触感划过,银月转眸,却看到了一条在灯光下堪称巨大的狗,对方吐着舌头,正在舔他的手,尝他的味道好不好吃! “嗝!” 一个轻嗝,宗阙的怀里瞬间跳上来了一个人,满口都在嚷嚷:“救…救命救命救命,有狗有狗,狗!!!救命,我要被吃掉了!” 青年身量不重,即使骤然跳上来,宗阙也抱的很稳,只是他不动还好,一动那条大狗当即兴奋了起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让宗阙怀里的青年恨不得四肢并用爬到他头顶上去。 “别怕别怕,它不咬人。”狗主人牵着铁链安抚道,“坐下。” 巨大的阿拉斯加直接坐了下来,尾巴却摇的生风。 “好了,没事了。”宗阙托着怀里抱的过紧几乎要抑制住他呼吸的人道。 “走,走了吗?”青年轻轻松开,眼睛里都含了泪水,然而他小心回头,在看到那条自己一只都不够塞牙缝的狗时再次埋到了宗阙的怀里,“还没走……” 他明显吓得浑身都在的发软,宗阙托着他道:“那我们先离开这里。” 怀里的青年抬起湿润的眸,有些迟疑的看向了小吃摊,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小声道:“我还没有买到烤肠。” 宗阙:“……” “没事没事,我们走了。”狗主人也有些尴尬,连忙牵着自家的大型犬离开。 奈何银月怕狗,那狗却对这只鸟儿情有独钟,即使从宗阙身边绕过去,被主人牵的很紧,也要在银月的小腿上闻一闻,路过的时候尾巴还扫了一下。 银月努力抑制住了当众变回原型的冲动,却在那尾巴扫过时到了极限,直接手臂一松,厥了过去。 宗阙抱着晕在怀里的人有些无奈,即使想让他克服这种恐惧,小家伙对天敌的畏惧也是天生的。 旁边的路人原本还在围观,在看到突然软下来的人时都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要不要送医院?” “没事吧?” “没事,他自小见狗就这样。”宗阙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转身道。 吓得不行还惦记的小吃今晚是别想吃到了。 他们的背影远去,路人忧心的神色平复。 “应该没事吧……” “自小就这样,应该看过很多回医生了,应该没事。” “被狗吓晕过去啊,感觉好娇……” “是被公主抱回去的,感觉抱的好稳,有种一小只的感觉。” 怀里的青年昏昏沉沉,宗阙一路进了小区,上了电梯时怀里的人迷迷糊糊的轻应了一声,随着电梯的叮声,他睁开眼睛时下意识抱住了宗阙的肩膀道:“狗,大狗!” “没有大狗,马上到家了。”宗阙从电梯里走了出去道。 银月抬头,打量着熟悉的楼道,在没有看到其他人和那条大狗时轻轻松了口气,却还是牢牢搂着宗阙的肩膀,手臂带着轻轻的颤抖。 “那只狗确实不咬人。”宗阙安抚道。 阿拉斯加犬一般而言性格温顺,而且主人明显教养的很好,只是纯粹的态度热情。 “可是我是鸟。”银月并没有被安慰到。 宗阙沉默了一下,抱着他打开了家门道:“你现在是人形。” “它说不定闻出我是鸟了。”银月抱着他不下来,“要不是我跳的快,说不定就要被吃掉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狗! “不会。”宗阙将他放下道,“有我在。” 银月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手却没松开,他的眸中还含着水光道:“大妖怪你不怕吗?” “嗯。”宗阙抽出他膝弯处的手道,“到家了,这里不会有狗。” “我,我还有点儿害怕。”银月的手指还在轻轻抽搐着,而只有这个关键时刻救他鸟命的怀抱是最安心的,就像当初见到蛇时的那个掌心扣成的小窝一样安心。 “我去给你拿一盒冰激凌。”宗阙说道。 甜食可以安抚一些情绪,他知道怀里的青年是真的被吓到了。 “好,好吧……”银月松开了手,目光却追随着他的身影。 宗阙取了一盒冰激凌,递给他时落座沙发,将依偎在身旁的人抱进了怀里,轻轻摸着他的头。 银月捧着那一小盒冰激凌,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身上,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从心底涌出,让他很喜欢现在的怀抱和安抚,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大妖怪……” “嗯?”宗阙发出了疑问。 “你的本体是什么啊?”银月看着他好奇问道。 面对那么大的狗都不害怕,大妖怪的本体一定特别霸气侧漏,说不定有老鹰那么大……银月想到此处,身体下意识哆嗦了一下,觉得大妖怪本体小一点儿挺好的,不需要霸气侧漏。 “冰激凌要化了。”宗阙知道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了。 “哦!”银月转眸,打开了盖子,舀了一勺冰激凌却是先送到了宗阙的唇边,“感谢大妖怪的救命之恩。” “只有这个?”宗阙问道。 “嗯?”银月有些疑惑。 “没什么。”宗阙握住他的手,含住了那一口冰激凌。 () 。 第128章 掌上明珠(13) 甜食的确能够平复情绪,银月一整盒冰激凌吃完,唇角已经挂上了满足的笑意。 “可惜今天没有买到烤肠。”银月将盒子丢进了垃圾桶,洗过手后又一屁股坐进了宗阙的怀里道。 “明天可以买两份。”宗阙说道。 银月轻轻抿了下唇,眸中期待的神色中夹杂了那么一些迟疑:“明天不会有狗吗?” “不一定。”宗阙说道。 “我不想出去!”银月眉头微蹙,对于出去这件事没有一点儿期待了。 虽然食物看起来很好吃,但是有大狗真的一点儿都不安全。 “真的不想?”宗阙问道。 他倒是不介意这只鸟儿一直待在家里,但他自己待不住。 “嗯。”银月郑重点头。 “其实很多狗都是拴着链子不咬人的。”宗阙说道。 银月眼巴巴的看着他。 “好吧,那就待在家里。”宗阙扣住了他的头道。 银月欢天喜地的靠在他的怀里,觉得安全的不得了。 然而这份欢天喜地在三天后宣告结束了,宗阙虽然处在假期,但是时不时还是要出去一趟,而这只鸟儿天天待在家里,即使有游戏相伴,三天时间足以让他有气无力,天天望着窗外。 虽然窗外偶尔有鸟儿飞过来跟他交谈,银月也考虑过从窗外飞出去玩,但是他们这一族飞行的距离很短,也飞不了多么高,万一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简直就是悲剧。 宗阙看着趴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青年,将一个袋子放在了他的面前。 “嗯?这是什么?”银月抬头,看着鼓鼓囊囊的袋子戳了戳,意外的柔软。 “猫……”宗阙的话还没说完,沙发上瘫着的鸟儿瞬间窜到了沙发另外一头警惕的看着那个袋子,眸中全是不可置信。 “猫?为什么要带猫回来?!”银月紧盯着那个袋子如临大敌。 “这是猫的玩偶。”宗阙从其中取出了一个被店员极力推荐,所有孩子都会喜欢的布偶道。 这只布偶做的十分仿真,掏出的那一刻,原本待在沙发后的青年蹭的一下变成鸟儿钻进了他的巢里,整个窝都在瑟瑟发抖。 宗阙放下布偶走了过去,里面传出了小小的啾声:“啾……” 不要过来。 “啾啾啾……” 好大的猫,一口就吃掉了,好可怕。 “那是假的。”宗阙轻轻挑开了他的巢穴,却被那小小的喙部啄了一下。 小小的鸟儿蜷缩在巢里,在看到他的手指时啾了一声。 啄疼了吗? “不疼,那是一只假猫,用毛发做的,不会吃任何东西,也不会咬人。”宗阙轻轻摸着他的头顶安抚道。 小家伙总要慢慢克服的,要不然根本没办法继续在城市里生活。 “啾?”巢穴里缩着的鸟儿轻轻探头道。 真的? “嗯。”宗阙应道。 小家伙跳到了他的手指上,歪头去看那只放在沙发上的猫时身体瞬间瑟瑟发抖:“啾!” 好大的猫! “你变成人形就会发现它很小。”宗阙说道。 银月眨巴着眼睛,瞬间变成人形落地,抱着宗阙的手臂探头去看,发现那只猫好像还没有他平时抱着的抱枕大。 他的呼吸微松,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头道:“去看看。” “唔……”银月躲在他的身后,被带着前行,发现那只猫从头到尾没动静时从宗阙的身后出来,轻轻伸出手指戳了戳,然后又缩到了身后,继续探头去看。 宗阙垂眸看他却不动声色,而这一次青年明显胆大了很多,整个手摸了上去,眸光亮起的时候发出了惊叹:“好软。” “这是仿真的毛发。”宗阙说道,“猫的毛发会更光滑一些。” “唔,它真的不会咬我哎。”银月两只手都摸了上去,直到两只手把布偶捧起时看向了宗阙道,“我能把它抱起来!” 猫咪比想象中小好多啊! 以前看到的猫咪感觉跟现在看到的高楼差不多,没想到这么小,还这么软。 “真的猫比他还小一些。”宗阙看着他将布偶抱在怀里的动作,摸了摸他的头道。 “真的吗?”银月问道。 “嗯,所以不用害怕,以前的天敌对你造不成伤害,也不可能吃掉你。”宗阙说道。 体型对比是最明显的,这个体型大小的猫咪对于银月来说就像是之前见到的小青虫一样,而很多生物一旦变小,就会非常可爱,除了昆虫科。 银月捧着这只不会动的猫咪,沉迷于这样柔软的感觉:“那昨天的大狗也不会吗?” “被主人牵着的一般不会,但遇到陌生的狗还是不要贸然靠近。”宗阙说道。 “唔……”银月若有所思,捧着那只猫咪有些爱不释手,直到夜晚睡觉都没有放开。 而在假的猫咪都要被撸掉毛的时候,宗阙再一次带着他出了家门。 城市刚刚下过雨,空气很是清新,银月的发丝被银黑色的发带扎住,头顶戴了一顶鸭舌帽,行走在雨后初干的道路上。 宗阙牵着他的手,青年虽然还有些警惕,却对白天的城市很是好奇。 他在打量别人,别人也在打量着他,这座城市很发达,容纳着来自全国各地的人,包容性也更强一些,即使他们牵着手,过路的人也很少投来异样厌恶的目光。 夏日树叶茂密,雨后鸟儿们也从巢穴中出来,在枝丫之间尽情的聊天歌唱,或是探头探脑的打量着过路的人类。 “嗨,小麻雀。”银月跟站在树梢上挤在一起的麻雀打着招呼,三只鸟儿扑棱棱的全部飞走了,带动了树梢的轻颤,也落在了一些微凉的雨水。 银月猝不及防,掉在脸上的水却被伸过来的手遮挡住了。 “飞走了……”银月有些遗憾道。 “你现在的体型对它们而言也很可怕。”宗阙掏出了帕子,擦着手上的水道。 银月看着他发梢上沾染的水珠,伸手轻轻捋过,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视线,那一晚那种奇妙的心情再度浮现了上来,让他有点儿心慌:“就……就像老鹰一样吗?” “嗯,差不多。”宗阙收起了帕子,牵着他的手继续前行。 “那可太棒了!”银月觉得自己有点儿厉害了,以前他可是连小麻雀都打不过,但是现在小麻雀看见他也会吓得跑掉,简直就是山雀一族的骄傲。 路边的树叶轻响,一只猫从上面落在了栅栏上,黑黄白混杂,看起来有些微胖,却稳稳的跃过栅栏,坐在红墙上舔着爪子。 银月手指微微收紧,却想到自己的人形已经跟老鹰一样大,根本不必畏惧这样的小猫咪,随即牵住宗阙的手朝着那只猫打着招呼:“嗨,小猫咪!” 这么小的猫,一定会被他威武霸气的人形吓到,然后乖乖蹲下来让他摸头。 那只猫放下了舔着的爪子,出乎银月意料的没有跑,反而看向了他,胡须微动:“你是妖精吧?” 银月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原本蹲在墙上的猫从上面跳了下来,在他躲闪时绕着他闻了闻道:“鸟儿修炼成的。” 银月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也是妖精吗?” “嗯。”玳瑁猫抬头说道。 从一只猫的口中发出人类的语言还是挺奇妙的,银月有些稀奇道:“你不能变成人形吗?” “可以,但是做猫更舒服。”玳瑁猫轻动着胡须道,“你是什么鸟?闻起来好可口啊。” 银月瞬间缩到了宗阙的身后,戒备的看着那只猫:“我,我不好吃!” 而那只猫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有些突兀的笑意,他的尾巴轻动,起身跳上了一旁的墙道:“逗你的,你变成人这么瘦,本体一定很小,口感估计也很差。” “怎么可能,我的本体有鹰那么大!”银月很不服气的朝着那只猫说道,“口感好的很!” 宗阙:“……” “我不信。”那只猫用后腿蹬了蹬耳朵道,“除非你变过来给我看。” “你先变!”银月瞪他。 “你个小不点鸟儿,信不信我一口吃了你。”玳瑁猫的瞳孔竖起盯着他道。 银月心里一惊,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宗阙身前,想要回头时却被按住了头,听到了身后沉稳的声音:“别吓唬他。” 玳瑁猫抖了抖耳朵,看向了面前的男人,他能从对方身上闻到一点点属于妖精的味道,但是这点气息是对方特意放出来的,如果他想的话,完全可以一点儿都不让别的妖精察觉到。 这是只有修炼很久的大妖精才能做到的。 “好吧,其实我不吃妖精。”玳瑁猫打了个哈欠道,“但不是所有妖精都不吃妖精的。” “妖精还会吃妖精吗?”银月被大妖怪护着,瞬间不怕了。 “当然,你这种没什么自保能力又妖力精纯的最受欢迎。”玳瑁猫说道,“不过也没关系,你的主人会保护你的。” “他不是主人,他是老板。”银月仰头看了宗阙一眼道。 “嗯?”玳瑁猫歪头打量着他们,毛绒绒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微妙的神色,“好吧,老板。” 老板可不会牵着员工的手,还护的这么紧,这只小不点鸟儿迟早要被吃掉。 “真的是老板。”银月说道。 “知道了,我要走了,下次见。”玳瑁猫伸了个懒腰说道。 “等一下!”银月看着他即将消失的身影道。 玳瑁猫前爪都迈出去了,因为这一声差点儿从墙头掉下去,他回头道:“还有什么事?” “我能摸摸你吗?”银月满目期待道,“我还没有摸过真猫。” 别的猫有可能抓他,但是妖精应该不会。 玳瑁猫看着这只胆大妄为的鸟儿,又看向了宗阙道:“您就这么由着他耍流氓?” 宗阙按在了银月的头上道:“换只猫,这只猫的手感不好。” “你手感才不好!”玳瑁猫炸了毛道。 () 。 第129章 掌上明珠(14) “你怎么知道他手感不好, 你摸过?”银月仰头好奇问道。 玳瑁猫闻言悠闲的坐了下来,舔着自己的爪子,颇有些好整以暇。 宗阙看着青年好奇的神色, 打量着面前看热闹的猫道:“他的毛发比较杂乱,而且夏季掉毛很多,手感不如长毛猫……”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那蹲在墙头悠闲的猫再度炸毛:“你没摸过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感不如长毛猫!” “那我还是不摸了。”银月觉得老板说的十分有道理。 “给老子摸!”玳瑁猫拍着肉垫道。 银月拒绝道:“还是不用了。” “今天不摸你别想走。”玳瑁猫义愤填膺, 势要把短毛猫的名头给挣回来。 银月吃惊中还夹杂着些许迷惑:“那, 那好吧……” 他伸出了手,玳瑁猫主动将自己毛发打理的最美最柔软的背部展现在了青年面前,任由那双手摸了上来:“怎么样?” “很滑。”银月反复摸着, 将那顺滑的毛弄得稍微有点儿乱。 “摸的时候要顺着一个方向摸!”玳瑁猫看着自己杂乱的毛, 那一瞬间觉得想吃鸟。 银月唔了一声, 帮忙理顺了毛道:“还有点儿硬。” “我可是肉食主义者,毛发当然要比素食主义者硬很多。”玳瑁猫趴在了那里,喉咙里稍微发出了些呼噜的声音。 猫这种生物一年掉两次毛, 一次掉半年,尤以夏季为甚。 银月摸着摸着, 手上沾了毛绒绒的一层, 他捻着细细软软的金色毛发在眼前看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原本的摸也变成了小心的揪, 一次能揪下好几根。 【宿主, 乐乐可是在摸别的妖精的屁股。】1314说道。 简直绿云罩顶, 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那是背。】宗阙看着青年悄悄在手上攒毛的行为, 就知道这只猫妖在青年的眼中只是一只猫, 或者说一个筑巢毛发获得者。 “喂, 你别太过分!”玳瑁猫被揪尾巴上的毛时蓦然起身,夹着尾巴看向了攒猫毛的小不点鸟儿。 银月的行为被发现,迅速将攥着猫毛的手背到了身后,并躲到了宗阙的身旁探头看着那只猫。 玳瑁猫拍了拍爪垫,对上宗阙的目光还是忍住了将鸟儿逮住薅两根毛的想法,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从他的身上薅毛:“你揪我毛干什么?” “垫窝……”银月探头说道。 这个毛毛感觉比一些鸟的羽毛还要柔软,能把天敌的毛垫在窝里,他简直是最棒的山雀。 玳瑁猫:“……” 猫和鸟果然是不能共存的! 玳瑁猫盯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宗阙,从红色的墙壁跳到了树上道:“你可以去猫咖,那里可以收集到很多的毛。” 被大妖怪护着又怎么样,到时候满窝都是猫咪的味道,他就不信大妖怪能忍得住。 “哦?真的吗?!”银月看着那只猫隐藏在了树梢之中,看向宗阙的眼睛却亮了。 “真的想去猫咖?”宗阙当然知道那只猫的心思。 “嗯。”银月重重点头,满眼期待。 “那里至少有几十只猫。”宗阙说道。 银月迟疑了一下。 宗阙接着说道:“体型最大的比刚才那只猫大三倍。” 银月默默揪紧了他的衣袖,那么大的猫咪看起来有点儿可怕。 “还去吗?”宗阙看着衣袖上沾上的猫毛道。 “不去了。”银月迅速摇头。 几十只那么大的猫一拥而上,他一只鸟都不够分的。 “乖。”宗阙摸了摸他的头,将衣袖上的猫毛捻了下来,放在了青年的手中道,“拿好。” “好!”银月喜笑颜开的攥进手里,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等哪天回去了,他要是把今天的事迹讲给族人们听,他们一定会特别佩服他的! 青年很是开心,只是那一小团猫毛却没在他的手上攥多久,雨后虽然有些凉爽,但那么一小团毛发攥在手里可是相当容易出汗,不仅看起来湿漉漉的,还黏的满手都是。 银月试图装进口袋,结果裤子上衣袖上到处都是飞舞的猫毛,想要用手去捻,却发现越捻粘的越多。 宗阙察觉身旁的身影停下,转眸对上了青年泫然欲泣的眸。 “怎么办?”银月看着衣服上的毛道,鸟的羽毛根本不会有这种情况。 “我带你去洗手。”宗阙拉上了他的手臂道。 银月乖乖跟上,进了一家大门,老老实实的在洗手台旁冲洗着手上的猫毛,将身上的猫毛一点儿一点儿的捻下来,小声嘀咕道:“我不喜欢猫毛。” “猫毛不适合筑巢。”宗阙示意了一下洗手液。 银月按下,反复搓洗着双手,将上面的气息一点儿一点儿冲洗干净。 1314默默看着,总觉得宿主是故意的。 “那狗毛呢?”银月异想天开。 “狗毛一样,而且味道很重。”宗阙说道。 “那不要了。”银月瞬间放弃了另外一种想法,觉得自己在城市里的光辉事迹又减去了一样。 …… 接触过真实的猫和妖精,银月对于天敌的恐惧减弱了很多,具体表现为在晨练的路上遇到有主人牵着的狗的时不会再吓得往宗阙身上跳,只是会躲一下,然后好奇的看着那条摇动的尾巴以及狗主人给狗子买的香肠。 宗阙对上青年渴望的神色,在狗主人牵着狗离开之后带着他同样去买了一根,然后那一天青年的心情都是神采飞扬的。 “向阳,那一家小吃摊的炸土豆做的特别好吃。”银月跟向阳挂视讯时推荐道。 “哪一家哪一家?”向阳十分感兴趣。 “好像叫什么华城街。”银月看了宗阙一眼,得到视线后肯定了,“对,就叫华城街,那里还有香煎豆腐也很好吃……” “我去过华城街,不知道咱们吃的是不是同一家,不过那里的好吃的太多了,我现在还没有逛完。”向阳说道,“岩家臭豆腐你尝过吗?” “臭的也能吃吗?”银月问道。 “当然,闻着臭吃着香,那家的臭豆腐里面特别软,一口咬下去直接香到舌头根。”向阳说道。 “那我下次也要去试试。”银月身体向前,已经开始畅想了。 “明天周末一起去呗。”向阳说道,“我对那里可熟悉了。” 他对小吃如数家珍,银月也听得认真。 一花一鸟聊的热火朝天,句句掺杂着食物的名字,随着时间的推移,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声音也掺杂在了其中。 “我饿了。”向阳说道。 “我也饿了。”银月摸了摸肚子,想要去摸桌子上的瓜子,旁边却放上了一碗微微泛着甜味的粥。 “晚上少吃一点儿,马上睡觉了。”宗阙说道。 妖精的肠胃倒不惧吃什么,只是夜里消化食物会影响睡眠。 “好,谢谢大妖怪。”银月拿起了勺子笑道。 “我也去觅点儿食物吧。”向阳看着小伙伴容光焕发的模样,就觉得小银月这个主人找的真不错,不愧是术业有专攻,养妖精是专业的。 “好。”银月看向视讯道,“你快去。” “明天见。”向阳挥了挥手,挂断视讯进厨房煮了面,并且给自己加了一个荷包蛋。 虽然汤色有些素,但闻着很香,荷包蛋还是完美的糖心。 向阳满意的打开了厨房的门,打开餐桌上的灯时却看到了阳台边站着的人影,一瞬间碗差点儿翻了,在定睛看到自己的老板时迅速挺直腰板打招呼,语气十分虔诚:“老板,你这么晚还不睡啊? “以为家里进了贼。”黑暗中的人影走了过来,目光似乎有那么点儿沉。 “这,这是我买的鸡蛋。”向阳将碗放在了餐桌上道。 原来做花的时候吃营养液那是花的需求,现在做人,当然要努力自力更生。 “我没说你是偷的。”顾长阳说道。 “哦……”向阳其实一点儿都不想跟老板住一起,但奈何被捏住了把柄,这个以往好像看他总是很不顺眼的老板不仅不准他搬出去住,还不准他往花店跑,“那您要吃点儿吗?” 辛勤的打工人,即使下了班也要处于老板的阴影之下,他可真是个命苦的妖精。 “好啊。”顾长阳坐在了对面。 向阳脸色凝滞了一下,将只是客气一下这句话咽了回去:“我嗦过的筷子进过汤碗。” 快发挥你的洁癖。 “你不想让我吃吗?”顾长阳抬头问道。 向阳:“……没有,我担心您嫌弃。” 他的面条,他的荷包蛋……都是老板,怎么这么不一样! “不嫌弃。”顾长阳切断了他的后路。 向阳默默回去拿碗,心里吐槽一,在将那枚荷包蛋分成两半时心都在滴血。 没有人能从向日葵这里分走食物,除了老板。 …… 银月的一小碗红豆粥吃完,进了厨房清洗放好,又用抹布擦了擦溅出来的水花,洗过手出了厨房,探头看着洗手间里的人,跟他挤在了一起道:“我也要刷牙。” “嗯。”宗阙给他让出了一些地方。 银月拿过了自己的牙刷,先是含了些水,吐掉后问道:“大妖怪,我明天可以跟向阳一起出去玩吗?” “可以。”宗阙说道。 “真的吗?我好高兴。”银月将牙刷送进了口中,刷出了满嘴的泡沫还在嘟囔,“向阳比窝了介……” “好好刷牙。”宗阙擦干了手,按了一下他的头顶道。 “唔……”银月蓦然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宗阙问道。 “窝,窝咽下去了……”银月吐着泡沫,口齿清晰了一些,眼睛里却含了泪水,“我是不是要死了?” 宗阙沉默了一瞬,摸着他的发梢看着那微红的眼眶安抚道:“咽一点儿没关系。” “唔……”银月眨了眨湿润的眸。 “但不能天天咽,偷着咽就扣工资。”宗阙看着青年眸中转着的小心思道。 银月:“……我没想。” 嘴非常的硬。 () 。 第130章 掌上明珠(15) 第二日的清晨一如往昔, 银月对于晨练这种事还是相当热衷的,只是今天路过早吃摊时一眼都没往那里看。 家里的早餐丰盛,宗阙如常吃了早饭,小家伙却只是夹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 “向阳几点来接你?”宗阙看着他十分不舍的神情问道。 “他说下午三点。”银月思索着自己中午也得吃少一点儿, 要不然见到了美食也吃不下。 “早餐空着肚子胃会收缩, 到时候能吃下的东西更少。”宗阙面无表情道。 银月眨巴了一下眼睛道:“真的吗?” “嗯。”宗阙应道。 “那我还没有吃饱。”银月重新拿起了筷子,满脸快乐的吃早餐。 夏天雨水偏多, 昨夜的雨已经干了, 但晨间还是带了些凉意, 吹进来的风和照进来的太阳都很舒适, 宗阙坐在沙发上处理着事情,青年则在掏着自己的鸟窝, 将里面的羽毛都拿出来晒晒。 他掏完以后又拿上了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摆一摆, 总没个安静的时候。 小家伙爱干净, 还爱打理,以前住在小木屋里时就爱整理, 现在大了照样热衷, 只是…… 宗阙抬头, 看着擦拭着茶几却总是时不时看一下时间的青年,知道他满心都在期待下午的出去玩。 “下午你们怎么见面?”宗阙问道。 “向阳说他过来接我。”银月抬头道, “说怕我跑丢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 银月将抹布清洗后折叠放好, 然后挤在了宗阙的身边坐下道:“大妖怪你到时候想吃什么?” “挑你觉得最好吃的。”宗阙垂眸道。 “好。”银月拿过手机盘起双腿靠在他的身边嘀咕道, “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呐……” 他只是在感慨, 并不需要回答, 宗阙看着乱翻着手机, 靠了没一会儿又四处转悠的鸟儿,放任了他的行为。 午餐的时候银月吃的很少,靠在沙发上浅浅午憩的时候肚子里已经在叽里咕噜的响。 宗阙轻轻抚过他柔软的银发,起身进了卧室,重新回到沙发边时将一枚坠子扣在了青年的颈上。 绳子轻轻滑动,银月略微迷瞪的睁开眼睛,在看到男人时略微迷惑了一瞬,然后察觉了脖颈上微微的重量,他摸着绳子起身,揪住了那个白色的玉石,打量着上面漂亮的花纹道:“这是什么?” “护身符,不要随意解下来。”宗阙摸了一下他的头道,“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保护你。” “哦……”银月轻轻捧着那个坠子,眼睛弯了起来,“好漂亮。” “喜欢就好。”宗阙说道。 银月反复摸着,看着蹲在面前的男人拥了上去轻轻蹭了蹭:“最喜欢大妖怪了。” “嗯。”宗阙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青年已经在慢慢学会人类社会的规则,但不经意的时候还是带着属于小动物的习性。 银月轻轻蹭着他,心中那种陌生的感觉似乎又升腾了起来,让呼吸有些重。 他不仅喜欢大妖怪的礼物,还喜欢大妖怪的温柔,喜欢他身上的气息和温度,而且这样抱着觉得很舒服。 宗阙怀里的人越抱越紧,大有要勒死人的力气时门铃响了。 “小银月,我来接你了!”门铃声中还伴随着向阳的声音。 “嗯?向阳来了?”银月抬头看向了门口,从宗阙怀里退了出去,穿上拖鞋就往门口跑,“来了来了!” 门被打开,向阳穿着一身休闲的夏装站在门口,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银月道:“真的变大了,真不错。” “这都是大妖怪教我的修炼方式。”银月说道,“所以我修行的特别快。” “真厉害!宗先生好。”向阳看了过去打着招呼道,“我来接银月。” 宗阙起身,整理着沙发上被拆开的抱枕道:“你好,他收拾一下就可以出门了,你怎么过来的?” “借了老板的车过来的。”向阳面对着这个很有居家气息的人同样有着压迫感,总觉得像是在跟家长交代事项,“晚上十点前一定把他送到家。” “嗯。”宗阙应了一声。 银月却疑惑转眸:“大妖怪不一起去吗?” “你们去就行。”宗阙对那些小吃没什么兴趣,而且他要是去了,他们的相处会相当拘谨。 他不可能时时跟着小家伙,而这不过是朋友的聚会。 银月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他走到了宗阙的面前仰头道:“您是有什么事要忙吗?” 或许是从来到这座城市后就基本上没有跟大妖怪分开过,现在突然觉得好不舍,连早上的期待好像都没有那么浓烈了。 宗阙对上他的神色,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道:“确实有事忙,你跟他去尝尝不一样的食物,觉得最好吃的给我带回来一份。” 落在头顶的掌心温暖又干燥,银月轻轻蹭了蹭,心底的那种不安感好像瞬间被安抚了,他仰着头笑道:“好,我一定会尝很多很多的美食,挑最好吃的带回来。” “嗯,去吧。”宗阙收回了手。 银月伸手抱着他轻轻蹭了蹭,然后走到家门口换着鞋子,即使出了门也在招手:“大妖怪拜拜。” “路上注意安全。”宗阙带上门时道。 “好!”银月挥了挥手,拉上了向阳,对于自己的第一次独自出门带了些紧张和期待。 “嗯……电梯下行。”他按下了电梯键,看着上面跳动的数字道,“现在是往上,我们得等它下的时候,灯灭了就可以上去了。” “哦……”向阳对小伙伴盯着数字的神色没什么异常,因为他第一次来城市见到这些稀奇的东西时也是这个表现,甚至比小银月还要一惊一诧。 他在意的是刚才小银月跟宗阙那么自然的拥抱和不舍,他俩绝对不可能是老板和打工仔的关系!更不可能是老大和小弟!这两种关系都没有那么相处的! “到了。”银月看着门打开,拉上了自己的小伙伴进了里面,电梯门关上,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向阳奇怪的神色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你跟宗先生平时除了拥抱还有什么?”向阳试探问道。 小银月太单纯了,变大了又长的白净到毫无瑕疵,很容易让人产生邪念。 “嗯?问这个干什么?”银月问道。 “看看我们跟老板的相处方式有什么不同。”向阳说道。 “唔……还有牵手,一起吃饭,靠在一起看电视,有时候会坐在大妖怪怀里,但他平时不让我坐。”银月对于最后一条很不满意,“只有那次害怕的时候才抱着我坐了很久。” “哦……”向阳木着脸,猝不及防一嘴狗粮,“你知不知道拥抱代表着什么?” 邪念什么的估计没有,他们搁那谈恋爱呐! “知道,大妖怪说那是属于情侣的相处方式,不过我抱没关系,他不会误解的。”银月笑道,“我可是他最信任的员工,对了,你跟你们老板会那样吗?” 向阳发散了一下思维,想了想自己跟老板手牵着手,挤在一起看电视,坐在他的怀里……瞬间打了个冷颤,脸都要裂了:“大白天的不要讲恐怖故事!” “嗯?”银月有些疑惑。 “总之如果宗先生有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向阳觉得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小银月看起来又开心又依依不舍。 “不舒服的地方?”银月思忖着道,“还是提多的。” “什么?!”向阳提起了心神。 “他现在学坏了,老是拿扣工资威胁我。”银月掰着手指细数着,“上次我收衣服还不熟练想出去的时候,还有昨天晚上咽牙膏的时候,还有,他上次半夜没收我手机,一点儿都不信任我,都让我很不舒服,向阳你有办法吗?” 向阳木着脸看他,随后抹了一把脸道:“没有,下次这样的事不用告诉我了。” 他不想主动够着吃狗粮,他的老板只会半夜分走他的宵夜,在他周末熬夜的时候让他保持好明天的工作状态,哪会这么温和! 别人家的老板!嗯……不对,小银月家的不能叫老板,得叫老公。 “嗯?”银月歪了一下头。 “今天太热了,我们去先去买冰激凌。”向阳转移了话题,“听说那里有三球的。” “好!”银月眼睛亮了。 他们下了负一层,找到车坐了上去,银月已经坐过几次,对这种大家伙已经不害怕了,但他好奇的是:“向阳你会开车?” “当然。”向阳系着安全带道,“我可是b2的驾照。” 他最开始可是什么行业都尝试过,听说拉货很赚钱所以很努力的去考了,虽然是很赚钱,但是晒的花都要蔫了。 “哦!好厉害!”银月不明白驾照等级,他只是单纯觉得会开车就很厉害。 “咳,也没什么,小银月想学也能学会。”向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 虽然刚开始考的时候走了不少弯路,但也因为这个驾照顺利拿下了现在的职位,给老板开车或者跑腿的时候特别方便。 也幸好小银月是被宗阙捡到了,要不然这么小只鸟,到了这座城市随便一只猫都能把他叼走,更别说走什么弯路了。 “真的吗?那我要学。”银月向往道,“以后可以做老板的司机。” 向阳:“……我们的目标要定的远大一点儿。” 这只鸟儿的志向就这么大点儿,怪他,以前跟小不点儿鸟吹嘘打工多么多么好。 “远大?”银月问道。 “嗯,我们要赚大钱,做老板,拥有自己的司机!”向阳说道。 虽然现在不行,但他活的长,总能办到的。 “哦!”银月发出了惊叹,“那要怎么才能做到呢?” 向阳努力思索了一下道:“……不清楚。” 银月:“……” () 。 第131章 掌上明珠(16) 周末的路上车流倒不如何拥挤, 只是在小吃街那里找停车位比较难,他们找了好久,才将车子稳稳当当的停了进去。 “戴上帽子。”向阳拿过了后面的鸭舌帽提醒道。 “我不要, 那个戴着好热。”银月解了安全带下车, 果断拒绝。 “你这样子很容易被人围观的。”向阳吓唬道, “到时候就会被人发现是妖精,然后抓起来。” “不可能,大……老板说了,只要我不随便变身, 人类不可能发现我是妖精。”银月看着他道。 向阳:“……” 这只鸟儿不好忽悠了,他真的不太听话! 帽子没扣在银月脑袋上,向阳下车的时候还是带上了, 而如他所料的那样,他们两个人走过去引了一路的围观, 跟他低调的性情一点儿都不相符。 不过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这里美食很多,大家都在排队,即使眺望了几眼,但美食到底压过了美貌,前来搭讪的很少。 “你好,可以问一下你的发色是在哪里染的吗?”两个相携的女孩子问道。 搭讪少不代表没有,向阳一个没看住,银月面前就站了人。 “这是天生……”银月有一瞬间的疑惑后说道。 “他在外地染的。”向阳截断了他的话。 “哦。”女生笑道, “那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加那个做什么?”银月看着面前勇敢无畏的人类问道。 她们都不知道他是妖精, 知道了说不定会很害怕。 “交个朋友。”女生看着面前纯良白净的青年, 内心被萌的嗷嗷叫。 “哦……好。”银月有些诧异, 但交朋友这种事对小山雀的诱惑无限大, 人类明明比爱欺负山雀的小麻雀还要友好。 他的联系方式眼看要递出去,却被向阳按住了手道:“他不方便加好友。” “我挺……”银月看向了小伙伴疑惑道。 他挺方便的。 “你不方便!”向阳一边笑着一边磨着牙道。 他不是不让鸟儿交朋友,只是他现在心思纯良,而来加好友的明显不止想交朋友,带出来一趟多了几个追求者,他替宗先生想想都觉得心梗。 “好吧,我不方便。”银月看着小伙伴堪称凶狠的神情,非常的识时务。 “好吧。”女生略有些遗憾,跟同伴一起离开时多看了向阳两眼。 “感觉是同一个类型的,不能在谈恋爱吧……” “也许是为爱做一……” “有道理,这年头遍地飘零,无一无靠。” 向阳:“……” 你们想的太多了,他可是个笔直的向日葵,只是旁边的鸟儿有弯的迹象。 “她们好像觉得我们在谈恋爱。”银月凑到他的旁边嘀咕道。 “她们误会了。”向阳郑重其事道,“以后跟雄性说话也要注意距离。” “我知道,以免被误会。”银月疑惑道,“但为什么不方便加联系方式?” “联系方式不能乱加,这种搭讪的都是想跟你谈恋爱的。”向阳说道。 银月瞪大了眼睛小声道:“人和鸟不能生蛋!” 向阳只觉得宗先生辛苦了,小银月想做城市鸟的道路还非常的漫长:“所以你不想谈恋爱的通通都要拒绝。” “可我上面还有你的联系方式。”银月说道。 向阳那一刻只恨自己不是老板,不能扣这鸟儿的工资,他总是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不该机灵的时候瞎机灵:“我是朋友,我能跟别人一样吗?总之陌生不认识的不能加。” “好!”银月答应的十分干脆利落,因为小伙伴看起来好像要炸了。 向阳深吸了一口气,拉上了他的手臂道:“走,我们先去买冰激凌。” “好。”银月欣喜的跟了上去。 这条小吃街不仅在本市闻名,各地前来的游客也不少,每一条队伍都排的很长,但每吃到一种美食都充斥着惊喜。 冰激凌,麻辣兔头,臭豆腐,烤面筋,果枝烤肉,螺蛳粉…… 他们不过是排了几条长队,夜色就已经暗了下来,而到了这个时候,小吃街上的人愈发多了起来,甚至称得上是摩肩接踵。 “跟好我,别跟丢了。”向阳手上拿的东西很多,还得看好手机,还得提东西,甚至手上沾了油十分不方便拉人,这个时候就格外羡慕八爪鱼修炼成的妖精。 “好。”银月还是把他带着的帽子戴上了,以腾出手来,“我们下一个去吃什么?” “虾尾,那一家的蒜蓉和麻辣虾尾做的特别好吃。”向阳说道。 “哦!”银月眼睛亮了,从人群之中穿梭过,努力跟上他的身影。 他们是间断式的吃,每样都只吃一些,但或许是肚子从未空过,慢慢的都有了饱腹感。 “那家的虾滑。” “哦!” “鸡柳……” “好。” “你觉得哪家的最好吃?” “之前吃的臭豆腐。” “那个我们最后去买,带回去还是热的。” “好。” “你好。”有人拦了一下银月。 “嗯?”银月转眸看着十分陌生的人。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对方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夜色渐深,虽然有很多小摊的灯光亮着,但也不过转了这么一下神,银月就失去了向阳的踪影。 四面环顾,到处都是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银月从人群之中穿梭着,喊着名字:“向阳,向阳!” 有不少人诧异的看了过来,那种打量的目光环绕,让银月的声音渐弱:“向阳……” 怎么办?! 有事给大妖怪打电话。 银月低头,肩膀却被从身后拍了拍,他回头看去,向阳正站在他的身后唠叨着:“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幸好我回头了,一个没看住你就没影了。” “向阳……”银月轻轻吸了下鼻子抱住了他道,“向阳,幸好找到你了。” 周围那么黑,还有那么多陌生的人类,他第一次觉得这座城市这么漆黑可怕。 “好了好了,没事了。”向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怎么停下来了?” 银月轻轻松了口气,不安感在渐渐退去:“有人叫我,我回了一下头你就不见了,对不起。” “算了,我们先去休息一下吧,去找找厕所。”向阳说道。 “好。”银月跟了上去问道,“你手上提的东西呢?” “为了找你全扔了。”向阳说道,“你等会儿可得好好补偿我。” “好!”银月笑道。 小吃街附近很是漆黑,厕所的位置在地图上也离的有一段距离,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脱离了人群,银月隐隐约约听到了身后呼唤的声音,转眸时却听到了向阳招呼的声音:“走快点儿!” “唔……”银月看着上面行走的人影觉得他好像有点儿着急时手机屏幕亮了,上面浮现了向阳的号码。 银月微微蹙眉,按下了接听,里面传来了焦急的声音:“喂,银月你跑哪儿去了?!我一转头你人没了!” “我不是跟着你……”银月停下了脚步,看着前面停下的背影,手指微微收紧了,声音也带了些颤抖,“向阳,这里有个人跟你长的一模一样。” 他的声音微弱,但前面行走的人同样停了下来。 “什么一样?你在哪儿?接通视讯。”向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银月轻轻吞咽着口水,脚步往后退着,想要点下视讯时手机却被从身后抽走了,他仓促回头,却发现这条漆黑的通道中后阻拦了不止一人。 他被发现是妖精了?要被抓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银月在三人围过来时后退着,看着手机被按灭轻轻抿了下唇。 不能在人类面前变成妖精,可是他真的好怕…… “这只妖力不错。”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银月回头,那原本跟向阳一模一样的人此刻转过身来却长着一张相当陌生的脸,虽然五官端正,但那双眼睛看起来阴暗极了。 “确实,妖力相当精纯,那位会喜欢。”其他几个人围了上来。 “你们是妖精?”银月反应过来了。 “当然。”围过来的一个妖精说道。 他们渐渐逼近,银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想着大妖怪说的关键时刻财物是最不要紧的话,直接变成原型朝着天空中飞了过去。 坏妖精! “山雀?!”朝着扑棱棱的小鸟儿包围了过去。 银月瞪大了眼睛,几次避让,却还是躲前躲不了后,翅膀坚持不了多久,直接从空中落了下去:“啾?!” 你们想干什么?! “啾啾?” 这么欺负妖精不怕遭天谴吗? “山雀能修成人形,应该是吃了什么天地精华。”几个妖精盯着落在屋檐上的鸟儿,对于所谓的天谴毫无畏惧之心。 触手侵袭,银月想飞的方向被阻拦了,躲闪不及,直接被一根触手袭击到了正面。 会被穿过的! 这个想法电光火石间闪过了脑海,漆黑的眼睛中除了害怕还有眼泪,要是死了,他就再也不能见到大妖怪了,早知道今天就不出来了! 一滴泪水滑落了下来,触手在碰到鸟儿时却迸发了光芒,直接层层断裂,那包围的几个妖精惊恐的切断了自己的触手。 “什么东西?!” 银月睁开眼睛,落地时变回人形,摸上了胸前在发光的那个吊坠,呼吸急促起伏着:“大妖怪……” 他又一次救了他。 几个围着的妖精面有忌惮,止步不前,直到身后传来了声音:“另外一个引过来了,你们在干什么?” 银月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孔瞪大了眼睛,因为那不是别人的样子,那是他自己。 他们要把向阳也引过来,向阳有危险! “向阳快跑,去叫大妖怪过来!”银月攥着发光的玉坠喊道。 () 。 第132章 掌上明珠(17) 冷风吹过, 裹挟着些许湿凉的气息,那长着银月模样的妖精变化成了原本的模样,声音也变得阴森粗戾:“你们还不把他抓起来, 等什么?!” 向阳紧跟着熟悉的身影转过巷道, 呼吸还未平复,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人是假的,引他来的也是假的, 而真的银月被几个黑气弥漫的妖精围着, 却还在让他跑。 为什么会这样?这座城市不是处于大妖的监管之下吗? “银月……”向阳抑制住了心里的那种担忧转身就跑, 一边跑一边呼喊道,“有人抢劫!救命啊!” 妖精是惧怕事情闹大的, 一旦闹起来,就会引来这座城市的监管者。 然而围着的几个妖精并未追逐, 向阳奔跑的身影却直接跌坐下来,诧异的看着面前漾着流光的结界和行走在外面无知无觉的人们, 心瞬间凉了下来。 结界!怎么办?! 向阳转头看着伸着触手围过来的几个妖精, 摸出了手机拨着电话,却发现根本无人接听。 他靠在结界上, 面对着伸过来的触手努力张开了自己的结界,可他的力量微弱, 只是阻拦了一下, 结界就破碎了开来。 要死了吗? “啾!”一声清脆的鸟鸣声响起, 那伸过来的触手被闪耀的光芒阻断, 如之前一样断裂开来! “银月。”向阳伸手接过了落下来的鸟儿, 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看着他身上挂着的吊坠道, “这是什么?” “啾!”银月从他的手上跳下来变成了人形, 握着那个吊坠将向阳拦在了身后。 大妖怪给的! 他的浑身都在颤抖,却没有半分的退缩。 几个妖物纷纷斩断了触手,却不愿意放过这两个小妖精,如今灵气虽然复苏,但是只靠自己修炼的妖精很少,能修成这么大的人形的更少,好容易发现了,当然不能放过。 双方对峙,那几个妖物却在不断试探着突破玉坠的防线,让银月只能时刻戒备,紧紧护着向阳。 冷风吹拂地面,不见星空,反而久久聚集的阴云之中划过了几道闪电。 一滴冰凉湿润落在了银月的脸上,他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被向阳按住了肩膀道:“银月别怕,他们不敢过来。” “嗯,可是该怎么办?”银月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好像是因为害怕,也好像是因为冷。 他们要怎么才能离开? 雨滴又落下了几滴,外面的人群似有所感,招呼着要散去。 “唳——” 惊空遏云的唳声从空中传来,伴随着雨滴的掉落和雷鸣声,让不少散去的人们纷纷仰头:“那是什么?!” “好像是鹰!” “什么鹰那么大?!” “应该是飞的低吧。” 银月抬眸,却从那远方飞来的身影上察觉到了妖精的气息。 他的手指攥紧,握着吊坠的手颤抖的更厉害了,心底涌出了绝望:“向阳,来了个更厉害的!” 他们今天真的能逃出去吗? “是大妖!”向阳看到时却很高兴,连忙挥手道,“这里!这里有捕杀妖精的坏蛋!” 天空中的身影停下盘旋,几个妖精在察觉气息时已经有些不安,他们反复看着天空和两个小妖精道:“这里人这么多,未必就是来找我们的。” “分头撤,下次再抓!”另外一个妖精道。 “走!”几道黑影四散。 盘旋在空中的鹰却伸展双翼,雷电割裂天空,伴随着唳声,雷霆直击地面,准确的击在了那几道黑影之上。 “啊!!” “呃啊!!!” 雷霆肆虐着,几乎照亮了整个巷道,那几道黑影被雷霆蒸腾着,在空中发出了极为惨烈痛苦的呼嚎声,震的人耳朵发麻。 这样的天地威力对于妖精来说太过于可怕,向阳抱住了银月,两个小妖精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雨水绵密的落下,雨滴渐大,终是让人群惊慌的散去。 只是雷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几团焦炭落在地上,那道飞舞在空中的身影在人类的视线中似乎没入了阴云之中,可在银月他们的视线中却盘旋着落在了巷道中,巨大的阴影靠近,两个小妖精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面。 雷霆天罚,那可是永不超生的,比几只坏妖精更可怕! “我们……都是好妖精!我们没做坏事。”向阳浑身都在发抖,却在看到那道比人还要高的雄鹰时努力将银月护在身后。 银月察觉阴影笼罩,拉着向阳的手臂,自己想要护在上面,却只看到对方的胸脯,抬头上看,那只巨大的鹰比梦里梦到的还大,十分的威武,即使他是人,也能给抓到天上撕碎吃掉。 “嗝……”银月打了个嗝,在对上鹰低头看过来的视线时浑身都僵硬了,眼看要晕时却听到了鹰口中发出了熟悉的声音。 “回家了。” 银月艰难的眨了下眼睛,下意识摇头:“不,不回……” “宗先生?!”向阳探头,看着面前的大妖惊道。 雄鹰化形,身形也在缓缓缩小,雨水哗哗落下,弥漫的雨水之中,男人高大的身影缓缓浮现,他还穿着居家的衣服,脚上甚至穿着拖鞋,明显是来不及收拾就出门了。 “大……大妖怪……”银月看着站在雨水中的男人,宛如发梦一样的呢喃道。 这是大妖怪,他是一口就能把他吞下去的鹰,可是他是大妖怪! 下意识向前的步伐和内心的恐惧的交织,加上雨水的冲刷,让银月不断的打着嗝。 “回家了。”宗阙取出了伞撑开,遮挡在了他的头顶。 雨水哗啦啦的砸在伞面上,却因为周围落下的雨水自成了一方空间。 银月抬头看着他,大妖怪的身上同样遍布着雨水,雨滴一滴滴的从他的发丝下巴滴落,他知道他遇到危险了,所以很着急来找他。 银月轻轻张着口,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直到对方抬手轻轻落在了他的发顶,银月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埋在了他的怀里:“大妖怪!呜……” 那种害怕,委屈,惊慌不安好像在投身这个怀抱时都溢散了出去,可他还是想哭。 宗阙被青年撞进了怀里,垂眸时揽住了他道:“好了,没事了。” “我好怕!”银月身体松了下来,呼吸却在颤抖,“我好怕见不到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呜……” 他真的好怕,迷失在人群中好怕,被坏妖精围攻好怕,看到向阳被攻击好怕,看到天罚也好怕。 怀里的人抱的有些紧,宗阙抱着怀里轻轻颤抖的身体道:“别怕,我在。” 那道护身符足以保护小家伙安全无虞,不管是来自人类还是妖精,都不足以威胁到他的性命,本来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出行,却恰巧被盯上了,他还不解世事,却突然见到了最危险的一幕。 银月埋首在他的肩头不断啜泣着,却是真正放松下来了。 “我们先回去吧。”宗阙摸着他湿漉漉的衣服道。 这点儿雨对妖精影响不大,但小家伙今天情绪起伏很大,要是出现万一的情况,还是要难受几天的。 “哼嗯……”银月喉中发出泣音,轻轻摇头,手臂却抱的很紧。 “听话。”宗阙垂眸道。 “我不要……”银月不知道自己心里弥漫的那种感觉是什么,他只是想抱着他,好像想要确定什么。 确定着这个人不会伤害他吗?好像不是,可那是什么?确定自己提出了无理的要求也会被放纵?还是在寻觅大妖怪之前的影子。 银月听到了轻轻的沉气声,也感觉到了大妖怪胸膛的起伏,下一刻腰间的手松开,他的脸颊被那大手托了起来,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鹰的眼睛是很深邃明亮的,银月曾经见过它们捕猎,目标明确,十分的冷静,但那个时候他们整个家族都只敢躲起来,害怕着,也在梦想着自己要是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该有多好。 它们不敢跟那样的眼神对视,因为就好像被捕食者盯上一样,跟猫咪的跃跃欲试不同,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定无法逃脱。 “你……你要吃掉……”银月轻轻问道,下一刻却察觉到了唇上柔软的触感,带着些许湿润,让他的心脏猛跳了起来。 是因为害怕被吃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已经不知道了,泪水自然的滚落,银月只觉得脑袋一片的空白。 直到唇分开,他仍然屏着呼吸,艰难的转着思维,问出了之前的问题:“你要吃掉…嗝…我吗?” “这是求偶。”宗阙轻轻摸着他的唇角道。 银月的眼睛瞪大,只觉得心热的好像要跳出来了:“我……” 求偶?一只鹰向他求偶!大妖怪在向他求偶! “可以吗?”宗阙看着面前愣愣的鸟儿问道。 “嗯……可,可以。”银月的话语有些结巴,目光却落在了他的唇上,“所以你刚才…不是在啄我?” “这是接吻,你不是见过吗?”宗阙托起他的脸颊再次吻住了他。 银月眯起了眼睛,想要说出的话被堵在了唇中,他是见过一次,只是不明白人类为什么要互相啄嘴巴,现在却好像明白了。 接吻原来是让鸟儿这么舒服的一件事。 “回家吧。”宗阙只是浅尝辄止,目的在于转换小家伙的情绪。 “唔……”银月抓着他的衣襟,跟他交换着呼吸,心脏跳的浑身发热,“我还想……” “先回家。”宗阙说道。 “回家就能吗?”银月眼睛亮了。 “嗯。”宗阙应道。 “那我们回家!”银月松开了他的衣襟,转眸去看巷道时惊了一下,“向阳不见了?!” “他已经回去了,放心。”宗阙摸了摸他的头道。 “哦……”银月轻轻松了一口气,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发现还能用,而上面有着向阳发过来的很多消息。 除了问他在哪儿外还有最后一条:我先回去了。 银月垂眸发着消息:到家要给我发消息。 手机铃声响了一下,向阳躲在一个屋檐下看到了新发过来的消息笑了一下:好。 小银月跟宗先生是相爱的,他在这座城市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牵绊,真好。 向阳不想打扰他们,所以在结界破了的时候离开,只是也不知道是雨水太冷还是天太黑,他本该为小伙伴高兴的,可是心底却好像有点儿寂寞。 手机铃声响起,向阳看向屏幕上的名字时振作了起来:“喂,老板?” “现在到哪儿了?”顾长阳的声音传了出来。 “您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向阳问道。 “没有,雨下这么大,快点儿回来,别到时候车熄火留在半路上了。”男人的声音带着冷质。 “哦,我还没有上车呢,我坐地铁回去,免得伤到了车。”向阳确定自己赔不起那辆车。 那边沉默了一下,有几声沉气和踱步声传来:“开车回来,我还不缺那一辆车。” “哦……”向阳捏紧了手机,那一刻心弦好像被拨动了一下。 他竟然诡异的觉得老板不是为了车才打来电话的。 向阳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脑子被雨淋的坏掉了?嗯,没错,就是这样。 () 。 第133章 掌上明珠(18) 深夜的雨有些冰冷,向阳上车开了空调时打了个冷颤,他拿过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蓦然嘶了一声,拿过手机发着消息:小银月,你们怎么回去啊? 这外面风雨交加的,天还怎么黑。 那边久久没有回复消息,向阳反复打开通讯录,还是没有拨通电话,万一人还没有亲完,他打断了好像有点儿不太好。 “我们要怎么回去?”银月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水道。 一辆辆车开过,一家家店铺也关了门,雨幕弥漫的根本看不清。 “变回去。”宗阙垂眸看着他道。 银月唔了一声,下一刻小小的身体腾飞,落在了男人张开的掌心中。 小小的鸟儿挥着翅膀,下意识抖着身上的雨水,梳理着羽毛。 宗阙摸了一下他的头道:“别怕。” “啾…~”银月的啾声在那巨大的翅膀展开飞离地面时直接变了调。 身体腾空,小小的山雀努力扑腾着翅膀,啾声连成了一片,下一刻却直接落在了浓密的羽毛之中直达天际,结界笼罩,纵使雨水哗哗的仿佛能够遮挡天地,这一方小小的空间也是十分安全的。 身影升空,直接没入了云层,小小的鸟儿瞪大了眼睛,在看到不远处的电光响起时打了个嗝,直接厥了过去。 宗阙从打开的窗口处落入了房中,将那被结界笼罩的小小身体接入掌中,看到了紧紧团着晕厥过去的鸟儿。 【宿主白淋雨了。】1314嘀咕着。 宗阙拉上窗户,将风雨掩在了外面,浑身的水汽瞬间蒸干,他握着那小小的鸟儿拿过了柔软的毛巾,先擦干了一部分,随即那羽毛变得柔软蓬松了起来。 外面雨水如注,蓦然一道闪电劈亮了天空,放在沙发上的鸟儿瞬间睁开了眼睛,扑腾着翅膀不知所措:“啾啾啾!” 雷电劈过来了!救命救命救命! “已经到家了,雷电劈不过来。”宗阙拢住了慌不择路的鸟儿道。 “啾……”银月窝在他的掌心,眼睛湿漉漉的叫了一声,然而雷声却在此刻接连响起。 宗阙掌心的鸟儿消失,化身成的青年直接扑了过来,抱了满怀:“又来了,又来了!” 他的手臂收的很紧,呼吸都带着急促,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宗阙扣着他的腰身轻轻安抚着。 雷声缓缓停下,银月轻轻松了口气,颤抖着手臂从他的怀里起身问道:“雷不会劈下来吗?” “放心,在家里不会。”宗阙轻轻托着他的脸颊道。 “哦,哦……”银月感受着颊上的温度,不住眼的看他,心中那种欣喜又难耐的感觉弥漫了上来,“是因为有大妖怪在吗?” 宗阙看着小家伙满是依赖的眼神应道:“嗯。” “大妖怪真厉害!”银月赞叹道。 1314:【……】 避雷针深藏功与名。 又一道闪电在此时闪过,原本放松下来的青年瞬间身体紧绷,直接又抱紧了面前的人,直到雷声停止都没有松开。 “我去把窗帘拉上。”宗阙拍了拍他的背试图起身。 “一,一起去。”银月抬头,紧紧拉着他的手臂道。 “好。”宗阙起身,带着身旁几乎要挂在身上的青年走到窗边拉着窗帘,然而正逢此时,又一道闪电炸亮,身旁的青年瞬间又拥进了怀里瑟瑟发抖,恨不得整个人都爬上来。 妖精对于天罚的恐惧更大于天敌,这是源自于灵魂的畏惧。 宗阙揽着他安抚着他的情绪,等待着雷声的过去,然而闪电又接了一道,屋子里的灯光也在这一瞬间灭了。 “我们被雷劈了吗?!”银月一时失了视线,觉得自己下一瞬间就要化为焦炭了,“怎么办?怎么办?!” “只是停电了。”宗阙抱着怀里焦躁不安的人道。 “停电?”银月的脑子都有点儿懵,偏偏此刻外面还有雷声传来,轰隆隆的仿佛从耳边响起,仿佛下一刻就要落到人的身上。 银月呜咽了一声,下意识抱紧了身旁的人,觉得脑袋都有点儿疼:“大妖怪,大妖怪!呜……” 他浑身都在颤抖,眼眶也湿漉漉的,闪电的光芒穿过未拉窗帘的窗户,却被拉动声瞬间掩盖在了外面。 雷声轰鸣,银月唇上落上了温柔的触感,一瞬间脑子好似随着闪电的亮起而变得有些空白。 雷声消弭,轻吻分开,有些漆黑的房间内似乎只有呼吸和心跳声在作响。 又一道闪电划过,亮起的光芒让银月看清了正跟他呼吸交织的人,那双眸透着安抚,也有让他背后汗毛直竖的深邃:“大……唔……” 近在咫尺的吻随着雷声的轰鸣而来,那连绵的雷声却好像被心跳声掩盖了一样听不清,又好像在一遍遍轰鸣着心跳,让人变得难耐。 腰间的手收的很紧,银月也抱紧了宗阙的脖颈,这样亲密的距离很是安全,似乎将窗外连环的闪电都能够排斥在外。 雨声似乎愈发大了,电也久久没来,整座城市都好像陷入了黑暗之中。 一吻分开,银月呼吸急促,却也听到了对方比平时更沉一些的呼吸声,让心脏紧缩,让他不知所措。 “银月。”黑暗中男人叫了他的名字。 “嗯?”银月的语气轻飘飘的。 “我们回房间去吧。”宗阙轻吻着他的唇角道。 青年纯粹无暇,但这一刻的心跳是共鸣的,他已经等了很久,该出手的时候不必犹豫。 “回,回房间做什么?”银月抓着他的衣襟,心神提了起来。 “做情侣会做的事情,你不是看过?”宗阙揽着他的腰身道。 偶像剧虽然没有后续,但小家伙看过一些。 “可是我……我不会下蛋。”银月跟他抵着额头,声音都带了些颤抖,不是因为害怕,却又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而紧张。 “没关系,伴侣之间那种事不是只为了下蛋。”宗阙感受着衣襟上收紧的手指,略微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银月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肩膀,埋首在他的怀里道:“看,看不见。” “卧室里有灯带。”宗阙就着闪电的光芒走向了卧室。 卧室的一面墙上挂着很多交织的羽毛,而在羽毛中间掺杂了一些灯带,充电使用的东西,用来应对停电最好不过。 “那个可以亮吗?”银月有些惊喜的抬头。 “嗯。”宗阙打开门,抱着人走了进去,温暖的灯光伴随着层层鲜艳的羽毛亮起,彻底摒除了深夜的可怕,只是银月还没有来得及欣赏和打量,就已经被深吻住了。 今晚的大妖怪好可怕,好像真的想把他吃掉一样。 …… 雨下的很大,但城市的排水做的很不错,路上的车稍微有些多,向阳一路慢行,到家时手机上多了好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是老板打过来的,而他的小伙伴连他之前的消息都没回。 “到底怎么回去的?”向阳拿过手机发着消息。 向阳:我到家了,你到家了没? 没有回复。 他俩不会还在那里亲的难舍难分吧?虽然在外面是很刺激,但是……住脑! 脑补小伙伴是不对的,但那么大的体型对比,万一真发生什么事,恐怕真的不够塞牙缝的,毕竟体力值就是一个巨大的差距。 别想了别想了,向阳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觉得应该没有那么快,他看了看车位跟大门口的距离,从车上找着伞。 老板巨有钱,住的地方也大,还有个大花园,车位也建在地面上,平时眺望景色晒晒太阳是很好,就是车位距离门口有那么段距离,这么大的雨…… 车窗被从外面敲响,向阳看向了窗外,从在车内透出的光芒中看到了一张明暗参差的脸:“鬼啊!!!” “给我下来!”外面传来的声音中似乎带着磨牙的声音。 虽然雨声和车窗遮挡了一些,但向阳还是辨认出了那是他们老板的声音,他打开了车门,看着打着伞站在外面沉着一张脸的老板问道:“老板您怎么来了?” 就算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想算账也不能这么着急啊,冒雨过来都想训他一顿,扣他点儿工资? “过来接你。”顾长阳看着坐在车里湿漉漉的人道。 青年一向恭敬格式的笑脸上出现了见鬼一样的表情,然后迅速恢复常态笑道:“老板,车上有伞。” 言外之意过来接完全是多此一举。 “我想着你万一忘带了。”顾长阳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可能,车上的伞是我放的。”向阳认真说道,“为了防止万一,我放了三把,以备不时之需。” 他可是生活助理,要是老板出行需要用伞却没有,简直就是把他的钱包剪个洞,质疑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质疑他的工作能力! “给我下来!”顾长阳磨了一下后槽牙道。 向阳觉得老板好像更生气了,这样天天沉着脸真的不会内分泌失调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向阳迅速下车,手上还握着一把伞,正准备打开时,只听他们很难伺候的老板道:“不是以备不时之需?” “啊?”向阳有些疑惑。 “伞放回去。”顾长阳说道。 “哦……”向阳有那么一点点委屈,虽然他是花不怕淋,但是雨点子砸在身上还是挺疼的。 但天大地大,老板最大,向阳还是默默将伞放了回去,关上车门就往雨里走,却被撑着伞的人一把拉了回去道:“你去哪儿?” “淋雨。”向阳置身伞下说道。 “淋雨干什么?嫌自己生不了病?”顾长阳蹙眉道。 “不是您要惩罚我的吗?”向阳疑惑道。 “我惩罚你?”顾长阳也有些疑惑,片刻后反应了过来道,“你觉得我要让你淋雨惩罚你?” “没,没觉得。”向阳觉得老板的脸色有那么点儿难看,这简直就是扣工资前的征兆。 “呵……”顾长阳气笑了一声,收敛了神色道,“这个月奖金没了。” 向阳拉住了他的衣袖:“……能不能打个商量?” 这个人怎么阴晴不定的?又是想往老板咖啡杯里吐口水的一天。 虽然迄今为止并没有实施过,但是苦逼的小妖精就是要学会苦中作乐,脑补也是一种快乐。 顾长阳看向了他的手,向阳也留意到了他的目光,迅速松开道:“对不起,这件衣服我帮您付干洗费。” 他的工资,叫他手贱! “你觉得我缺这点儿钱?”顾长阳觉得自己有一天或许会被这朵花气死。 “不缺,老板富可敌国,这点儿钱对您来说就是牛身上的一根毛,海里的一滴水,但这代表我的诚意。”向阳绞尽脑汁的恭维道。 “算了,先回去。”顾长阳看着他湿漉漉的衣服道,“跟上。” 向阳迅速跟上谨慎问道:“算了……是不扣工资了吗?” “看你表现。”顾长阳拉着他的手肘立在伞下说道。 向阳:“谢谢老板宽宏大量。” 羡慕别人家的老板。 () 。 第134章 掌上明珠(19) 天空中雷鸣不断, 两个人冒雨进了大门,整个别墅里却不像之前一样亮堂,在客厅亮起的灯光也只照亮了方寸之地。 “停电了?”向阳就着光芒去鞋柜里取鞋子。 “嗯。”顾长阳收起了雨伞, 在外面甩了甩水,穿上自己的拖鞋进屋。 向阳正换着鞋子,蓦然看见了旁边伸过的手,那只手拿起了不应该出现在玄关处的浴巾, 下一刻直接将干燥的浴巾蒙在了他的头上:“去洗澡,应该还有热水。” 向阳抓住了遮挡视线的浴巾, 好像触碰到了些许温热的触感,拉上来时看着背过身进屋的男人, 蓦然想到了雨中的那个电话。 虽然老板是个鬼见愁, 但是被人惦记着还是挺不错的。 “怎么?”顾长阳回头,看着抓着浴巾呆呆站着的青年道。 “没什么, 我马上去洗澡。”向阳把浴巾沾了雨水不就脏了的话咽了回去, 迅速奔向了浴室。 天空中雷电的声音很大, 即使别墅有自供电也无法开启, 而直到向阳从浴室里热气腾腾的出来,整个别墅除了客厅仍然处于黑暗状态, 而他的老板正坐在灯下看着他。 向阳的脚步一时止住:“老板,您还有什么需求?” 没有他就要去睡觉了。 顾长阳打量着看起来随时想溜的青年道:“没有,去睡觉吧。” “哦,感谢老板。”向阳兴高采烈的往卧室走,天空中蓦然炸响惊雷,直接映照在巨大的落地窗上, 风雨交加, 外面茂密的花园和丛林看起来分外的可怖, 好像随时能窜出来一只什么。 顾长阳本打算明天再问这朵花为什么回来的这么迟,还淋了这么大的雨,却察觉青年去而复返,抱着浴巾靠近了另外一处沙发上正襟危坐。 顾长阳看了过去,青年讪笑了一下。 “你不睡觉?”顾长阳问道。 “我还不困。”向阳看着窗外,觉得外面的雷打的有些频繁,简直就是谁在遭天谴一样。 顾长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外,又看了看紧紧抿着唇的青年问道:“你怕打雷。” “不怕。”向阳坚强道。 顾长阳:“……” …… 半夜风雨交加,因为雨水很大,云层似乎也在迅速的变薄,慢慢的变成了绵绵细雨,连雷声似乎都在远去,夜色漆黑,顾长阳看着趴在沙发上偷摸玩手机但没撑住睡着的青年,起身走到了他的身旁。 青年睡的很沉,不甚明亮的灯光下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他的身上带着未曾久浸职场的纯净和对生活出乎意料的热情。 刚开始顾长阳也会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养出这样乐天派的性情,好像没什么能让他忧愁一样,后来才发现是朵花,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天生向阳而生。 妖精,很神奇。 顾长阳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堪堪触碰,躺在那里的青年却似乎睡的有些不舒服,瞬间变成了一朵向日葵,无所顾忌的伸展着自己的花瓣和枝叶。 顾长阳:“……” 花被拿起放在了花盆里,即使是熟睡状态,也很自如的扎进了泥土里,继续摇曳招展,让顾长阳觉得之前担心他着凉的自己好像是个笨蛋。 …… 一夜风雨停歇,朝阳映照在窗户上的光芒透着雨水的清凉,十分和煦。 埋在被子中的青年轻轻蹙着眉头,不安的动了几下,拉动声轻轻响起,将光芒完全掩盖在了外面,也让室内重新恢复成了之前的温暖氤氲。 宗阙走到了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摸着青年的脸颊,压低了声音问道:“银月,想吃饭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本来安稳睡着的青年却是摸索着,重新钻进了他的怀里,嘟囔了两下,即使肚子叽里咕噜的叫着,也照样睡的很沉。 宗阙捋过了他脸颊上的碎发,看着那微红濡湿的眼尾有些不想起身,不吃早餐伤胃,但他是妖,其实没有人类那么多的讲究。 只是即使身体变化,他本质仍然是个人,保持习惯是为了更好的调和阴阳,也是为了时刻让自己记得自己是个人类。 怀里的人拥的很紧,甚至轻轻蹭了蹭,宗阙拉过了薄被,将两个人一起盖在了其中,扣住了他的腰身轻吻上了那极艳水润的唇。 “唔……”银月轻轻撑住他的肩膀呢喃,“别……” 宗阙起身摸着他的脸颊,撑住一侧将他揽在了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青年本来微睁的眼睛重新闭上,抓着他衣襟的手臂也在缓缓放松力道,只是一向白皙细腻的手臂上却分布着几个粉红色的痕迹,让洁净的青年连吐息都似乎带了几分暧昧的的感觉。 脆弱,依恋,纯粹……宗阙垂眸看着他,他知道这个灵魂不一止有这一面,但他的的确确拥有着这样的一面。 他想要他的灵魂,或许是源于当时的不死不休,又或是因为灵魂深处浓郁的占有欲,让他每一世没有记忆,却仍然跟他相爱。 宗阙并不怀疑他的爱,因为以这个人的性情和骄傲,他不屑于用感情这种事来玩弄彼此,玩火这种事情不仅他懂,对方也懂。 只是在双方都未知的情况下相遇,慢慢的动了情,如今爱意在灵魂中占据了多少,宗阙不确定对方的,而对方也不确定他的。 这样脆弱无害的姿态,明显是力量还未完全恢复,也料定了他无法对这样姿态的他狠心。 其实无论什么模样,他既然把他放在了心里,就不会真的伤害他。 时移世易,宗阙轻轻摸着怀里人的脸颊,当时的他无法预测后来的事,也没想过会将这个人装进心里,但总有一天,他们要将之前的事情做一个了解,断一次输赢。 “痒……”银月伸手按住了脸颊上的手,轻轻睁开了眼睛道,“别乱动……” 然而他的目光对上了男人的视线,在看到跟昨晚类似的目光时微微后挪,却被扣住后颈,被微微倾身的人深吻住了,挣扎的手指被扣紧,再不能反抗半分。 日上中天,卧室的门被打开,宗阙抱着怀里拿他的耳垂磨牙的青年走了出来问道:“饿了?” “嗯,想吃肉。”银月轻轻松开了他的耳垂,随手擦了擦上面的湿润道。 “想吃什么肉?”宗阙问道。 “鹰。”银月一时膨胀,豪气破九霄,然后察觉到了男人停下的步伐,看到了男人垂下的视线,眼睛微侧,气有那么点儿漏,但绝不认输,“我又没说吃你的。” “鹰是保护动物,不能吃。”宗阙知道小家伙生气的很,他早上确实忽略了他的意见,欺负的有些狠。 只是他看似将他拥在怀里,但这个人不乖的很。 “保护动物是什么?”银月疑惑问道。 “就是受国家保护的,吃了会被抓起来。”宗阙说道。 “哦,好厉害!”银月满目惊叹。 “你也是。”宗阙将他放在垫着软垫的椅子上,银月轻轻嘶了一下,闻言却蓦然抬头,要不是宗阙退的快,他的脑门能直接顶上他的下巴。 “我也是?!”银月问道。 “嗯。”宗阙落座他的身旁,将焖好的饭放在了他的面前应道。 “厉害了,怎么办到的?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呀。”银月说道。 “是因为数目稀少的缘故。”宗阙给他递过了筷子道。 人类不断扩大居住的地方,也侵占了不少生物的栖息地,小山雀只能生长在山林中,靠近工业区的鸟儿不仅毛发会变黑,连寿命都会缩短,因为模样漂亮,还有人捕猎,数量不断减少,再不保护起来,很有可能灭绝,如果小家伙不是妖精,是不能养的。 原身也是同样,鹰往往栖息在高山悬崖之上,可原身却是诞生于高楼之上,因为到了飞翔期而跌落受伤,被人类捡起饲养了一段时间,也因为血液中遗传了一丝血脉,很自然的亲近那个将他捡起的老者,见识过了校园,对城市有着认知和向往。 只是随着长大,保护动物的体征浮现,也被放飞了出去,但它自小被喂养,缺乏捕猎的能力,最终被挂在了猎网之上,跟系统达成了协议,由宗阙入驻,激发了那一丝血脉。 那位老者已经退休,宗阙偶尔会碰到,却不便用现在的身份去打招呼,那是老者与雏鹰的缘分,与他无关,也不可替代。 “不少呀,我们家族可庞大了。”银月眼睛亮晶晶的。 宗阙摸了摸他的头问道:“你想回去吗?” 银月捏着筷子,轻轻仰着头道:“我现在还在工作,不能随便回去吧。”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我给你带薪休假。” 小家伙对工作的热情挺高。 “真的吗?!”银月放下筷子扑到了他的怀里,还没有来得及蹭蹭,瞬间嘶了一声张大了嘴巴,“好疼!” “疼?”宗阙按住了他的腰问道,“哪里疼?” “唔……不疼,就是酸酸的。”银月扶着自己的腰瞪他,“我都说不要了,你非要!” 他一点儿都不想进行生蛋事先行为了。 【宿主,克制是美德。】1314被关了一晚上加一早上的小黑屋,觉得这不该是系统该有的待遇。 “你的体力太差,需要勤加修炼。”宗阙按着他的腰,用力量一点儿一点儿的化解着那里的不适道。 “是修炼的缘故?”银月被按的眯起了眼睛,抱着他轻轻蹭了蹭。 “嗯。”宗阙应道,“以后每天吃四分之一的丹药。” “好……”银月笑道。 如果腰不酸的话,他还是很喜欢那种行为的。 1314一边囤货,一边默默吐槽,宿主不仅将美德丢在了墙角,还狠狠踩上了两脚。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 。 第135章 掌上明珠(20) 妖精身体的恢复能力比人类要强悍很多, 至少银月经历了一晚上的辛劳,不过一个小时就恢复了活蹦乱跳,变成了小小的鸟儿站在满是凉意的窗边开嗓。 “啾啾啾……” 细碎的声音是最近流行的歌曲,在安全窗上反复的跳跃中传播了出去。 宗阙收拾好厨房的东西, 拿过抹布擦着昨夜飘进雨水的阳台, 小小的鸟儿从窗边飞了进来,落在了他的手上跳了跳, 跳跃在肩膀上停顿了一下落在了地上:“啾!” 我来帮忙! “身体不难受了?”宗阙问道。 银月变回了人形, 看着正弯腰擦拭的男人, 大着胆子趴上了他的背道:“不难受了,丹药特别有用。” 宗阙回眸看他, 伸出的手因为沾了水而停顿了一下,银月环着他的脖颈, 意识到自己在帮倒忙了,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转身去拿拖把了。 水迹被擦拭干净,外面的阳光照入, 不过一会儿残留的水迹就已经干透了。 宗阙落座沙发上, 银月挤在了他的旁边亲亲密密道:“大妖怪。” “嗯?”宗阙转眸, 看着满眼亮晶晶的青年, 伸手扣住他的腰身将他放入了怀中道, “怎么了?” 银月落座, 眨了眨眼睛有些受宠若惊:“你以前都不让我坐你怀里的。” “伴侣和员工不一样。”宗阙摸了摸他的头道。 “哦!”银月搂住了他的腰,轻蹭着他的脸颊道,“早知道我就早点儿做你的伴侣了。” “你那个时候不想向我求偶。”宗阙轻轻揽着他的腰身道。 “我有说过这种话吗?”银月仰头疑惑道。 完全就是一只没心没肺的鸟儿。 宗阙垂眸问道:“你会不会把我们结成伴侣的事情也忘记了?” “当然不会了!”银月斩钉截铁。 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头, 银月抓着自己的发尾道:“我的头发颜色跟你的好像不太一样, 要不要去染一下?” 求偶嘛, 当然要展露出最漂亮的模样出来,才能一起亲亲密密的挨挨蹭蹭,筑巢下蛋。 “不用,这样就很漂亮。”宗阙看着他漂亮的发色道。 “真的呀?”银月挠了挠脸颊道,“我的羽毛跟你的对比起来会不会不够长?” 他已经开始思索用孔雀毛接在自己身上了。 “你本来就很漂亮。”宗阙说道,“不用其他多余的装饰。” “哦……”银月觉得大妖怪特别会说话,美滋滋的用脸颊轻蹭着,“你怎么会喜欢我这么小的鸟儿呀?” 雄鹰一般都会选择同样是鹰的鸟儿,找个鹰做伴侣,银月觉得自己真是牛逼大发了,拉回家能……让家里所有鸟儿通通厥过去。 “因为你可爱。”宗阙说道。 他纯粹的不受人世侵扰,天然到让人心软。 “唔……”银月眨了眨眼睛,摸上了自己的心口,觉得那里好像跳动了起来,他深呼吸着,觉得脸颊好像也热了起来,他摸着脸颊道,“大妖怪,我好像生病了。” “这是心动想要求偶的征兆。”宗阙轻轻摸着他的脸颊道。 “可是你都没有这样的征兆。”银月觉得脸颊更热了,他深深吐着气觉得有些难受。 “一直都有。”宗阙拉过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处道。 那里的心跳很沉稳,却比平时要快一些。 “一直?”银月心里明明是愉快的,却有些未解的难耐。 “嗯,一直。”宗阙说道。 他将他捡回来,爱护他,照顾他,也会为他心动,只是小家伙一窍未开,有些心思不便告诉他。 银月张大了嘴巴,鸟儿们的求偶就是在合适的季节展露自己的毛发,捕食能力和给雌鸟喂食,然后筑巢,大妖怪的筑巢和捕食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原来那些喂食和照顾都是在求偶?! 他就说他的老板和向阳的老板不太一样,本来还以为是妖精所以不同。 银月心脏狂跳,觉得好像都要跳飞出去了,虽然他不是雌鸟,可是他是妖精,生不生蛋的无所谓。 青年红着脸颊轻轻凑近,吐气中还带着丹药的甘甜和清香道:“大妖怪,你亲亲我……” 他满目水润,终是带上了羞怯,宗阙扣紧他的腰身低头,另外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颈,在那手臂环上脖颈时吻上了那凑过来的唇。 两情相悦是极其难得和磨人的,因为两颗心的靠近,就像是两颗互相吸引的磁石,即使相隔都会不断试探的靠近彼此,更何况这样的紧紧相拥。 心跳好像是共鸣在一处的,一吻分开,银月睁开眼睛时还带着迷茫,一时间有些不知天地为何物,他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搂紧了男人的脖颈继续凑了上去,沉溺于那样亲密的触碰。 没有打雷闪电的心惊,只有脉脉含情。 吻落在了下颌,银月轻轻瑟缩了一下笑道:“痒……” 宗阙起身,轻轻摸着他的脸颊道:“还有哪里觉得痒?” “不知道……”银月轻声说道,觉得手指有一点点发麻,心脏好像也在痒。 他好喜欢现在的亲密,就好像两个人会融为一体一样,跟以前都不一样。 “那就晚上再试,想出去走走吗?”宗阙起身,将青年捞了起来道。 阳光正好,他没打算将时间全用来做那种事情,一次放纵还好,长久放纵会削弱人的意志力。 “出去啊……”银月一听出去,身体蓦然打了个冷颤,被甜蜜掩盖的记忆浮现,那种求救无门的感觉让他觉得这个城市都不太安全,要不是大妖怪赶来的快,他和向阳都得丧命在那里。 说起来他那个时候其实没太看清大妖怪的原型…… 银月轻轻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心脏有些微缩:“我能不能看看你的原型呀?” 宗阙有一瞬间的诧异道:“你不怕?” “我当然……不怕!”银月努力想着大妖怪的原型其实也没有多大,起码他一仰头就能看到喙,还能看到头顶金色的羽毛。 比起雷电的冲击,大妖怪起码不会一口把他吞了。 “可以,我们去郊外。”宗阙摸着他的脸颊道。 或许受了一些妖精本能的影响,宗阙还是希望小家伙能够接受他的原型的。 “怎么去?”银月期盼的问道。 “我带你去。”宗阙伸手,青年下意识缩小回原型窝进了他的掌心,轻轻啾了一声。 出发! 宗阙走到了窗边直接迈出,隐身术同时施展,风声乱动,银月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到大妖怪变身的画面,却被风吹的闭上了眼睛,努力拍打着翅膀,然后落入了柔软的羽毛之中,爪子抓紧,勉强睁开眼睛时直入碧霄。 这是从未有过的高度,身影穿过了云层,还在不断上升,直到身影平稳,银月置身羽毛之中看着打开的两翼发出了惊叹,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新奇的,他从来没有飞过这样的高空,也不可能飞的这么久,这么远。 云层穿梭,银月抓着大妖怪颈部的羽毛往下看,在看到小如烟尘的城市时极为震撼,而以往看到的很大的人现在几乎看不见他们的踪影。 震撼震撼还是震撼! 银月看的入神,上升的热气流吹拂,小小的鸟儿没有抓紧,直接在高空中倒飞了出去,拼命扇动着翅膀,却发现自己好像也被热气流顶住了。 “唳……”一声鹰鸣击破长空,那巨大的鹰盘旋过来,银月重新跌落其中,收拢了翅膀,想要模仿那样好像能够震开云层的叫声,却只发出了清脆的啾声。 “啾啾啾……” 这里好好玩…… 高空能够看到很多,但是凭他自己是飞不上来的,因为飞一会儿就好累。 “别乱动,会失温。”鹰口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这样的高空是对很多鸟儿来说是不可企及的,但这里的温度很低,小不点儿的鸟儿如果不是挤在一起,身上很快就会结冰。 “啾……”银月乖乖应道。 知道了。 失温是很可怕的,被冻死比被天敌吃掉还难受,只有乖乖听话,大妖怪下次才会再带他来玩。 鹰身避开气流俯冲下降,原本未扇动的翅膀拍动了几下,缓缓落在了一处空地之上,风声很大,银月躲在翎毛之中却很温暖安全。 大妖怪的羽毛很长很厚,要是拔下来筑巢……银月轻轻啄了一根,拼命摇着脑袋试图甩掉这种想法。 虽然金色的羽毛是很好看,又长又浓密,但是拔自己伴侣的羽毛实在太不好了。 然而就在他甩头的档口,那根啄着的羽毛直接被从翎毛之中揪了出来,让呆在其中的鸟儿有些无措。 身体落定,拂动了地面上的草皮,宗阙收拢翅膀转头,却不见小家伙的动静:“到了。” 翎毛之中有轻微的动静,小家伙探头,拍打着翅膀从其中飞了出来,小小的喙上叼着羽毛,落在了浓密的草丛之中,不仔细看几乎要被草掩埋住。 他将那根羽毛放下,仰头时试图解释,却看到了比山还要大的鹰,一时身体僵硬:“啾啾啾!!!” 好大好大好大!!! 小小的身体随着草丛窜出了很远。 宗阙轻动道:“这里有狗。” “啾啾啾!” 狗狗狗! 一连串的啾声传来,小小的鸟儿又窜了回来,胆大包天的落在了宗阙的头顶:“啾?!啾!” 狗在哪儿?!害怕! 1314一时不知该说乐乐对于宿主的信任,还是宿主的威慑力还不如一只狗大。 “啾?”小小的鸟儿低下头。 大妖怪你会用原型说话哎? “想学吗?”宗阙问道。 “啾!”小家伙回答的很是干脆。 想学! “那告诉我刚才干什么坏事了。”宗阙问道。 小家伙看着巨大的鹰身体一僵,啄了啄自己的翅膀,飞下去捡起了自己刚才拔下的毛拢在了身边:“啾……” 它是自己掉下来的。 () 。 第136章 掌上明珠(21) 小小的鸟儿仰着头, 身形还没有那一根羽毛来的长。 宗阙低头,身体带动的气息拂动着草丛,银月看着比见过的鹰不知道大多少倍的巨鹰,即使努力思索着他们家大妖怪是多么的温柔, 多么的善解人意, 羽毛有多么的漂亮, 面对着这么大的猎食者, 小小的身体还是紧紧缩了下,他现在的体型都不够一口啄的。 “你要羽毛做什么?”宗阙看着努力紧缩却昂首挺胸的小不点鸟儿问道。 熟悉的声音安抚了银月的情绪,作为山雀族最勇敢的妖精, 他现在可是雄鹰的伴侣:“啾……” 发出的声音娇俏又小小声。 垫在窝里,没有天敌敢来。 小小的身体被草丛遮挡,不甚便利, 他跳跃了两下稳稳站在了掉落在地面上的细树枝上,那枝条极细, 轻轻晃悠两下,让那小小的鸟儿像只小毛团一样挂在那里。 “啾, 啾……” 真的不是我拔的,它自己掉的。 虽然勇敢无畏,但是拔毛这种事换谁来都没有这种勇气。 宗阙打量着小不点的鸟儿道:“那是蜕换下来的羽毛, 你可以拿去垫窝。” “啾!啾!” 真的吗!谢谢你大妖怪! 小不点鸟儿在树枝上反复跳动着, 将那很羽毛衔在了口中, 思量着把这根羽毛塞到哪里。 他歪着头思索的模样十分可爱, 宗阙轻轻低头, 小小的鸟儿蓦然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巨大鸟喙,嘴里叼的羽毛微微飘落, 小小的身体不住的打嗝。 “以后蜕下来的羽毛都可以给你。”宗阙看着浑身僵硬的小家伙,用喙轻轻碰了碰他。 小家伙从树枝上僵硬掉落,又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叽里咕噜的从草丛里窜飞出来,重新站稳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啾?!” 真的吗?! 好多好多的羽毛,有金色的,棕色的,白色的,还有黑色的。 他只是想要一根羽毛,却即将被铺天盖地的羽毛掩埋在其中,这种幸福感让小不点鸟儿的啾声瞬间连成了一片。 “不怕了?”宗阙看着站在树枝上歌唱的小家伙问道。 银月翘了翘尾巴,有些不好意思的歪头,理了理自己的羽毛,目光从巨鹰十分有质感的羽毛上划过,仰头轻叫:“啾啾啾……” 我没怕,大妖怪你的羽毛好漂亮,比我的漂亮好多倍。 小不点的鸟儿歪头打量,在树枝上跳跃着,眸中满是跃跃欲试,哪里还有刚才一丝一毫的害怕。 宗阙低头,带动的气息轻轻吹拂着鸟儿身上的羽毛,让那毛团子有些疑惑的仰头,巨大的鸟喙和小小的鸟喙微碰,银月的身体缓缓晃动了一下,小小的心脏因为这样温柔的举动而疯狂跳动了起来。 鹰可扶摇直上,力量自然是极其出众的,不管是鸟喙还是羽毛,都极其具有力量感,比梦里的雄鹰还要好看。 接吻…… 小小的鸟儿缓缓幻化成了人形,脸颊上带着红晕,他轻轻捧上了巨鹰漂亮的颈部,那里的羽毛有细碎的,也有十分坚硬的,顺着摸特别光滑。 “啊,又掉了一根。”银月觉得人形探索比原型探索方便多了,他摸着那一根金色的羽毛确定着,“这根也归我了吗?” “嗯。”宗阙应道。 银月坐在地上对上了他的眼睛,虽然捕食者的眼睛都很锐利,但面前的巨鹰却看起来沉稳又内敛,他有着金色的眼眶,似乎处于放松状态,漆黑的瞳孔几乎遍布整个眼眶,看起来剔透深邃,很是漂亮,跟大妖怪平时看他时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银月轻轻吞咽了一下,手指瑟缩时发觉上面有微微泌出的汗水,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带了点儿紧张和期待,心里好像还有点儿热。 他的手轻轻碰上了鹰眼旁边的羽毛,被捧着的鹰轻动,眼睛眨了一下却没有移开。 “大妖怪,你的眼睛好漂亮。”银月觉得被注视的时候心中的那种焦灼感好像在不断的攀升,让他想要亲亲温顺的让他肆意抚摸的大妖怪。 宗阙看着满眼仰慕赞叹的青年,喙部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道:“喜欢这样?” “唔……”银月思索了一下,大着胆子抱上了他的脖颈,被那起来的力道带起,肆无忌惮的蹭着,“嗯,喜欢,喜欢大妖怪!不管什么样都喜欢!” 他好喜欢大妖怪,只有大妖怪才会这么温柔,让他看原型,带他飞带他玩,尽可能的满足他每一个愿望,即使以原型亲吻,也很留意不要弄伤他。 怎么可能不喜欢,不可能不喜欢的! 宗阙看着挂在身上的青年,打开翅膀轻轻拢住了他,得到恋人这样肯定的回答,那种愉悦的感觉就像是点燃生命的花火一样,再次迸发出了绚丽的色彩。 “大妖怪你真的好高呀。”银月垫着脚挂了一会儿,缓缓滑下来还在嘀咕着,“不管人形才是原型都好高。” 然而话语还没有嘀咕完,他看到了手上很多根羽毛,眼睛眨了眨,仰头看着面前的巨鹰问道:“我把你揪疼了吗?” “这是蜕换下来的羽毛。”宗阙看着那些羽毛的根部道。 即使是妖精,他也照样是要换毛的,除非修行到每一根羽毛,踏入神级,羽毛才会永恒存在。 但没必要,踏入神级很有可能打破世界壁障,破坏小世界的规则和秩序,一旦破天的力量涌现,这片土地很有可能再次失去和平,而面前的小妖精即使赋予血脉,给予丹药,他所能达成的上限也是有限的。 “你蜕下来的羽毛好多哦。”银月摸了摸他的翎毛有些忧心,“不会掉光吧?” 宗阙看着他,在青年十分纯粹的目光中沉气道:“只是到秋日换毛而已。” “还要换的更厚吗?!”银月惊讶道,“会不会胖到飞不起来啊?” 他的话语出来,被鸟喙轻轻碰了一下脑袋,伸手捂住,对上了巨鹰略微收缩的眼睛,却没了之前的惧怕:“我是在担心你,你不能扣我工资。” 没错,大妖怪最严肃的手段就是扣工资,可是说扣了好久,都没见扣过。 宗阙看着逐渐胆肥的青年道:“你冬天换羽毛会飞不起来吗?” “有可能。”银月认真说道,“冬天食物很少,要在秋天把自己养的很胖,有时候飞行很吃力。” 宗阙:“……我不存在食物不足的情况。” “哦!”青年的眼睛亮了,其中满满都是崇拜,“好厉害!” 大妖怪的捕食能力绝对是一流的。 银月拢着手上的羽毛,捻着其中一根在指间转动道:“我帮你梳理羽毛吧。” 每年换毛都是需要把蜕下来的羽毛揪出来的,一直带在身上会痒痒的,大妖怪这么大肯定不方便,作为伴侣此时就应该派上用场。 “回去再梳理。”宗阙说道,“否则这里会掉的到处都是。” 银月认可了这一道理,将拔下来的羽毛装进口袋,手又摸了上去,一边摸一边蹭:“大妖怪你真好看。” 宗阙站在原地任他打量,青年从翎毛摸到了翅膀,好奇问道:“翅膀好长,伸开能有多大?” 宗阙伸开了翅膀,青年一边惊叹一边转圈:“真是太了不起了,比我都长,怎么能长这么大的?” 他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上下左右打量了,又戳了戳宗阙的爪子,看着其上的锋芒道:“这能把我抓上天吗?” “会受伤。”宗阙说道。 爪子的锋利是用来捕捉猎物的,人类那样稚嫩的皮肤轻易就能够划伤刺破。 银月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看着拢着翅膀站立的特别威武的巨鹰道:“那你走两步给我看看好不好?” 大妖怪走路肯定不同于他的蹦蹦跳跳,肯定特别威武霸气。 宗阙:“……” “走两步给我看看好不好?”银月以为他没听见,凑过去期待问道。 宗阙低头看着他问道:“你想以人形上高空去看看吗?” 银月眨了眨眼睛当即点头:“想!可以飞上去吗?会不会很重?” “不会。”宗阙说道。 “哦!那我要去!”银月兴高采烈的往他的背上爬,抱紧了他的颈部道,“我好了。” 宗阙振翅,寻找到气流直上高空,颈部的力道收紧,直到力道平衡,青年才微动看向了周围,发出了惊叹的声音:“真的上来了!大妖怪好厉害。” 他一边惊叹,一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记不起来的就是不重要的! 1314:【……】 你被转移话题了。 “冷吗?”宗阙飞的不算太高。 “不冷。”银月看着高空和云层有些激动,即使冷风吹拂,也不过是在拂去脸上的热意。 “想去哪儿?”宗阙问道。 银月四下眺望:“不知道。” “你家里是哪个方向?”宗阙平稳向前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银月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被大风吹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吹到了哪个方向,而他以前对世界的认知就像是人类所说的坐井观天。 “稍后去问一下向阳。”宗阙飞向了远处橙红色的高山道。 “对,向阳知道!”银月心神松了下来,“到时候问过向阳,我们就一起回……不对,我忘了给向阳发消息了,也不知道他平安到家了没有。” 他伸手一掏兜:“完了完了,我的手机不见了!” “放在家里沙发上了,向阳没事。”宗阙盘旋着落在了高山树干之上道。 “哦……”银月再次松下了心神,抱着他的脖颈蹭蹭,“大妖怪真厉害,什么都记得。” 宗阙抓稳落定,银月仰头时碰到了几枚桃子,欣喜之余再度把跟小伙伴发消息的事情抛诸脑后。 () 。 第137章 掌上明珠(22) 月的天气, 桃子已经熟透了,只是因为是野生的缘故,个头不太大, 银月摘了几枚揣进了兜里, 发现自己拿不下了。 夏秋之际,城市周围高山的风景还是很美的,而比起城市狭小的空间,这片高山足以让小家伙自由的徜徉。 无数的鸟雀因为巨鹰的停留飞向了远方,即使有不少停下的,也是一些体型较小,对小山雀没什么威胁的物种。 叽叽喳喳和啾声连成一片, 为这片山林增加了无数的野趣, 只是话语并不像人类听到的那么和谐。 “那只鹰是来觅食的吗?” “它长的也太大了……” “它还驮着人类, 哦!人类变成了一只小不点鸟!它会被吃掉。” “它身上的毛真是适合筑巢,谁敢去揪两根?” “会被抓到的。” “我们这么多鸟,还怕那一只鹰?” “那只小山雀就没被它攻击, 也许它看不见。” “你们最好不要过去, 他看得见。”银月奉劝道。 “谁敢去?” “我敢。”“我也敢!”“特别敢!” 银月用翅膀捂住了眼睛, 十分害怕它们惹到大妖怪, 但一群很敢的鸟儿没一只起飞靠近的,只是在反复诉说着自己的勇敢。 银月眨了眨眼睛, 扑棱棱的飞起, 在一群鸟儿的大呼小叫中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大妖怪的头顶,挺起胸膛叫了一声:“啾!” 我是最勇敢的! 山林之中的鸟叫声一瞬间此起彼伏, 皆是夹杂着敬佩的语言。 “你敢拔它的毛才算了不起。”有乌鸦挑衅道。 银月被无数的赞美声冲昏了头脑, 小小的身体十分膨胀, 他跳到了大妖怪的颈侧, 从那里轻轻啄了下,拔出了一根蜕下来的羽毛,再次站上了头顶:“啾!” 拔下来了! “好厉害!” “它真是一只勇敢的鸟儿!” “那只鹰会不会是瞎子?” “啾!”银月蹦蹦跳跳。 才不是! “据说鹰都是近视,看不见跟前的东西。” 有银月做先例,一群只是嘴硬的鸟儿们跃跃欲试,扑棱棱的飞过来,然后被展开的翅膀拍飞了无数,又一股脑的飞离了。 “吓死鸟儿了!” “真可怕真可怕!” 只有银月窝在头顶上稳稳当当,收获了所有鸟儿称赞的话语,骄傲的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所到之处群鸟拜服,生动的上演了什么叫做雀假鹰威。 天色渐黄昏,宗阙看着在鸟群中穿梭的小毛团子唤道:“银月,回家了。” “啾!”一声清脆的鸟鸣传了过来,伴随着小毛团子冲过来的身影。 来了! 他在所有鸟儿拜服的视线下站在了宗阙的翎毛上蹭了蹭,然后熟练的钻进了他的翎毛中抓好:“啾!” 我抓好了! 宗阙振翅,带着缩在翎毛中的毛团子离开了那片山林,飞回了属于他们的居所。 两个妖精穿过窗户齐齐化人,宗阙想要去开灯,却被身旁的青年拉住了手臂,对方晶亮的眼睛好奇打量着。 “怎么了?”宗阙问道。 银月眨着眼睛,扑进了他的怀里道:“好喜欢你!” 不管大妖怪变成什么样,他的心跳都好快,好想跟对方挨挨蹭蹭,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宗阙扣住了怀里人的腰身,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道:“今天开心吗?” “嗯,开心!”银月仰头看他,轻轻垫脚亲在了他的唇角道,“特别特别开心。” “开心就好。”宗阙看着眸中纯粹的青年道。 他希望他的往后余生都能够保有这么纯粹的开心,也会尽力保护他一直这么单纯快乐。 而只要看着他开心愉悦,自己的心情好像也会随之而愉悦。 “大妖怪,我肚子饿了。”银月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道。 “我去做饭。”宗阙松开他打开了灯道。 温暖的光线笼罩,银月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道:“我要削什么?” “萝卜。”宗阙说道。 “我不喜欢吃萝卜。”小山雀嘴已经被养刁了。 “会尝不出萝卜味。”宗阙说道。 “好!”银月满意了。 只要尝不出来就不影响吃。 厨房里传来了交谈的声音,而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亮起又灭,仍然没有得到主人的眷顾。 向阳发出了一天的第十六条消息,觉得他跟那只鸟儿的感情淡了,见色忘友的小不点鸟儿,亏他每年还把结出的葵花籽都给他们吃,今年没有了,就算是倒掉也不给他们! 宗阙家的晚餐很丰盛,酒饱饭足,又休息了一会儿,银月热气腾腾的被从浴室里抱出来,红着脸颊赖在大妖怪怀里就不想起来。 “你的头发好像也比我的硬。”银月跨坐在他的怀里,捧着毛巾擦拭着宗阙头上的水,手指从其中穿梭着,然后摸了摸自己的确定了,“真的比我的硬。” “因为羽毛有区别。”宗阙扣着他的腰,防止他掉下去。 “可是你的头发比我的短。”银月左右看着,突发奇想,“换毛会不会头发都掉光?!” “不会。”宗阙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其实大妖怪没有头发也会很好看。”银月抓着毛巾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眉眼是带着锋芒的,五官和唇形都特别特别的帅气,即使是他家里所有的妖精,还有他见过的好多好多人类,都没有大妖怪长的好看。 小不点的鸟儿已经慢慢的领悟人形的审美,并且逐渐看不够。 “家里有剃刀,我们可以一起剃。”宗阙决定打消鸟儿一些不切实际的奇思妙想,免得事态继续发展。 银月瞬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神色纠结,当即拒绝:“不要!剃了我会变得好丑。” 一只斑秃的鸟儿,说不定会被大妖怪嫌弃。 “还是有头发好看!”银月瞬间打消了刚才的念头,手上捧着毛巾擦了两下,凑过去挨挨蹭蹭两下,又忍不住亲两下,“你可真好看呀!” 他亲完继续擦,隔一会儿又来撩拨两下:“我真想长在你身上。” 他性情单纯,表达爱意也没有什么技巧,但就是这样直白的话语,却最能直白的动人心弦。 宗阙轻扣住他的后颈,轻吻上了那总是吐出爱语的唇,厮磨了许久分开,青年已面颊微红,眸中水润,下意识的自己追逐,有些食髓知味:“大妖怪,我不会你那样的……我还要……” “头发还没有擦干。”宗阙说道。 “哦,这个有点湿了,我去换条毛巾。”银月从他的怀里跳下,换了条干的继续擦,但目光总是不住的往男人唇上落。 大妖怪变回原型时喙看起来很硬很大,但是现在亲亲真的很软。 结成伴侣真是件好事呀,开心! 发丝擦干,小山雀犯懒不想把毛巾放回去,直接搭在旁边,就那么窝在宗阙怀里亲了又亲,最终在手机的震动声中停下,不太情愿的倾身过去摸过手机,在看到上面向阳的名字时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小伙伴。 接听键按下,银月开口道:“喂,向阳?向阳你还好吗?” 那边没有声音,银月晃了晃手机:“向阳你还在吗?” 他的声音清悦,带着点儿软甜和撒娇的味道,没有人忍心不搭理这样的小可爱,除了向阳。 因为他的小伙伴平时说话不是这样的!现在这种软甜还带着鼻音的,明显不处于正常状态。 “向阳!向阳!”那边传来了呼唤的声音。 向阳一个激灵回神问道:“你今天一直没回我消息。” “我今天起迟了。”银月觉得小伙伴好像有点儿不高兴,“昨天晚上……唔……” 银月的嘴被宗阙捂住了,疑惑的抬眸。 向阳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本打算转移话题,却听到了那边的变调,以及传来的挣扎话语声。 “大妖怪你干嘛捂我嘴巴?”银月问道。 “夜晚的私事不要告诉别人。”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向阳不是别人。”小山雀记得向阳说过的话。 “我是别人!不用告诉我!”向阳迅速接过了话题道。 银月有些疑惑:“你之前还跟我说……” “你昨晚怎么回去的?”向阳迅速转移话题问道。 小山雀迅速被转移话题,兴奋道:“昨晚是大妖怪带我飞回家的,我们今天还飞出去了,飞的特别高,特别好玩,我们还去摘了桃子……” 小山雀喋喋不休的分享生活琐事,完全没有之前被坏妖精吓到的心理阴影,向阳轻轻松了口气道:“所以你跟宗先生结成伴侣了?” “嗯……”银月应声时有那么点儿脸红心跳,“我觉得他特别好,长的又帅,又温柔,还能飞好高,捕食能力也好棒,到时候衣锦还乡肯定会羡煞旁鸟的!” 他细数优点,不自觉的拉过了一旁的抱枕,跟小伙伴聊的热火朝天,缩着缩着就缩到了沙发上,宗阙起身,将搭在毛巾拿起来进了洗手间,清洗过后晾上了阳台。 “对了向阳,你知道我家里在哪里吗?我找不到了。”银月询问着。 “在城市靠北的那座荒山里。”向阳跟他说着,“一般车过不去,你要是想回去跟我说,带你们去一趟就知道了。” “哦……向阳,你的葵花籽是不是要熟了?”银月迅速想起向阳每次回去带去的葵花籽。 “嗯,就快熟了。”小向日葵还是心软了,觉得把葵花籽扔掉有点儿可惜,多散播给小山雀们说不定还能多培养出几只小妖精。 “向阳,我想吃你的葵花籽……”小山雀下意识的撒娇,软甜的声音传至两边。 宗阙对此视若无睹,顾长阳却听到了那从手机里传出来的一声,因为呛水,一时间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向阳抬头,一时木然喊糟,完了,老板要知道小银月是妖精了! () 。 第138章 掌上明珠(23) “你听我解释!”向阳下意识说道。 顾长阳好容易止住了咳嗽, 端着水杯问道:“你有恋人了?” “啊?”向阳有些迷惑道,“什么恋人?” “葵花籽不是你的孩子吗?”顾长阳问道。 花和人类不同,花朵其实就是花的生殖器官, 而这个部位允许蜜蜂进去,而且每天都晾在外面。 顾长阳想到此处, 神色格外的复杂。 “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丧心病狂?”向阳被带偏了话题。 “什么孩子?向阳你有孩子了?”手机听筒中传出了询问声,成功打破了两个人微妙的对峙。 “他是谁?”顾长阳听着那清亮的声音问道。 “他是我朋友!”向阳瞪着他道, 听起来颇有找借口和欲盖弥彰的味道。 “那你的葵花籽不是孩子是什么?”顾长阳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三观有点儿岌岌可危,“他知道你是花?为什么要吃你的……葵花籽?”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 向阳努力整理思维:“等会儿,你一个一个问。” “向阳……”银月轻轻叫道,感觉事情好像很复杂,然而他要说话的时候, 旁边伸过来的手却按下了挂断键。 通话结束,银月看向了旁边的男人道:“你怎么挂了?!” “他们的问题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宗阙拿过了他的手机,起身将窝在沙发上的青年抱了起来道, “我们该睡觉了。” “可是向阳会不会出什么事?”银月抱着他的肩膀很是担忧。 “不会出什么事。”宗阙抱着他走进了卧室,“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有一个伴侣。” 前提是怀里的小家伙不要去添乱,让事情变得复杂化。 “哦?真的嘛?!”银月眸中浮现了惊喜道, “那到时候我们可以四个人一起去压马路。” “从哪儿看到的这样的说法?”宗阙将他放在了床上,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道。 “从视频里, 说四个人一起约会会很热闹。”银月坐在床上,轻轻撑着被面,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声音小了一些, “我们以后都住一起吗?” “嗯,伴侣不就是一直住在一起。”宗阙说道。 “做伴侣可真好呀。”银月伸手抱住了他笑道,“那可以一晚上都抱在一起吗?” “嗯。”宗阙垂眸,轻托着他的后颈吻上了他,将小山雀喋喋不休的问题都堵在了双唇之中。 温暖的灯影与挂在墙上色彩纷呈的羽毛交织,在室内投下温馨的光芒。 夜色渐黑,路上车流消失,连闪烁的霓虹灯都渐渐的熄灭,让整座城市几乎都陷入了漆黑和安静之中。 墙上的灯影未灭,深陷在枕头上的青年却睡的很沉,眼尾带着极浅的晕红,手指攥着被子,呼吸清浅。 宗阙轻轻抽出手臂,往他的怀里塞了个抱枕,轻轻拂过那沾到脸上的发丝,转身走出了房间。 雄鹰立在了高楼,夜色漆黑,但即使只有极细微的光芒,对他的视力也没有影响。 灵气复苏,有不少的妖精成型,也有不少的妖精醒来,人分善恶,妖精也是同样,上古也有瑞兽与凶兽之分。 只是自然苏醒还好,想要强行唤醒,或者力量不足以成型的就会诱导人类,或者捕食力量纯粹的妖精来补充自己的力量。 向阳和银月在原世界线中经历的危险后面就有那道气息的手笔。 他寻觅了那道气息很久,但对方即使刚处于复苏阶段,也能借助有贪婪之心的人类,将自己藏匿的没有丝毫蛛丝马迹。 气息确定,巨大的身影飞离了原处,天空之中乌云聚拢,夹杂着一些雷鸣之声,却将那道身影完全掩盖在了其中。 修建的极其奢华的地下室中,别墅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时,一个有些苍白阴郁的人推开那道暗门进了其中,将血淋淋的猪腿摆放在了桌子上,看着那个玉石做的雕像说道:“神兽,你还在吗?” 雕像之中黑气涌动,蔓延到了猪腿上,声音带了些虚弱和愤怒:“又是这种东西!” “最近确实是找不到妖精,有的被抓到穷途末路,直接变成人藏身人堆里也没法抓。”那阴郁的男人谨慎说道,“您先用点儿补充补充力量,我们已经发现了新的妖精,很快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抓过来。” 黑气弥漫,那条猪腿消失了踪影,而从黑气之中弥漫出了一张符纸,飞舞着落在了男人的掌心中。 空旷的声音响起:“发现妖精以后把这个贴上,他们就只能维持原型了。” “好,有了这个我们很快就能抓到。”男人兴奋道,“那群不是人的妖精就应该早早进您的肚子。” 空旷的声音发出了几声苍老的笑声道:“你想要什么?” “我需要更多的钱,我要顾长阳的公司出现问题,让他破产,钱都是我的。”男人赤红着双眼,身体兴奋到发抖,“我要让他们跪在我面前求我。” “你把发现的妖精抓来,我就满足你的愿望……”空旷苍老的声音说着,地面却轻轻震颤了一下,“什么动静?!” “好像打雷了。”男人听着那外面呼啸的雷声道,“这几天一直下雨打雷,我已经装好避雷针了,这座别墅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那就好。”雕像说道,“快点儿去办,否则现在的承诺我可不会兑现。” “是是。”男人连忙应了几声,虔诚的拜了拜,转身离开了此处。 外面雷云翻滚,雷霆呼啸,男人打着手电被那雷声震颤了一下骂道:“什么鬼天气!” 他转身离开,却没有留意到落地窗边蓦然浮现出来的人影。 雷声在缓缓消弭,地下室的暗门重新打开,这一次的脚步声既有规律又轻,但足以惊动那刚刚聚拢在雕像中的凶兽魂魄:“你怎么又……” 飘散出的黑雾在看到出现在灯光下的人影时震颤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阴戾:“妖精?力量很精纯,外面的雷声是因为你?上次我的分身也是你消灭的?!” 它环绕在了来人身侧,打量着这副躯壳道:“真不错,你来做什么?” “让你消散。”宗阙走到了雕像前,看着那浓郁的黑气道。 “哈哈哈哈哈!”那道空旷苍老的声音发出了爆笑声,“你知道我是谁?别以为你觉醒了一丝血脉就能够动我,神兽可是不死不灭的。” 他们应天地之力而生,即使被打散,也能够重新聚拢。 黑气弥漫,不仅阻拦了宗阙的步伐,更是让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浓郁诡谲的黑气,只是它们触碰到宗阙的身体时却会被其上的金光弹开,直到那只手按上了雕像。 紫黑色的雷霆在掌心萦绕,让那雕像上出现了点点裂纹,那空旷的声音发出了刺耳的叫声:“啊!我们……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我可以给你更多的血脉,我让你做神兽,凌驾于所有妖精之上。” 它的声音很急,但雕像上的裂纹却越来越大,黑色被雷霆冲刷着,凄厉的哀嚎声响彻了整个空间。 黑雾在蒸腾,它反复诉说,却无法阻止男人的举动,索性汇聚在一处,破釜沉舟般朝着男人冲了过去,却在雕像蓦然炸裂成灰烬时蓦然停滞,一声兽吼声几乎冲破天际,让整个地面和天空好像都在震颤,也唤醒了无数在深夜沉睡的人。 粉尘铺满桌面,扑簌簌落在地上,宗阙掸了掸手上的灰尘,伸手摄过了那藏身角落处的一抹黑影,对方极其漆黑,声音也变得尖锐:“饶了我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赶紧杀绝可是会反噬你自己的!你要跟我一起下地狱吗?!” 但无论它如何唾骂挣扎,到底还是烟消云散了。 “出什么事了?!”地面上乱成了一团,人们纷纷从房间里醒来,在别墅里查看。 “好像是从地下传来的!” “这座别墅不会真的有鬼吧?” 一片惊慌之中,阴郁的男人匆匆走向了地下室,完全不顾及其他人怪异的视线冲了进去,在看到那消散的雕像和满地灰尘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神兽?!神兽!我的神兽呢?!” “我的富贵,我们才刚刚达成交易!谁干的!!!我要杀了他!” 他癫狂的状况让安保人员都不敢凑近分毫,只能拨通了急救电话。 巨大的身影飞离,剩下的事情不需要宗阙去解决,没有那股力量加持,如今的万丈高楼自己就会腐朽垮塌。 警笛声响彻夜色,宗阙从窗户进了家,但他刚刚站定在客厅,就看到了沙发上抱着被子鼓着脸颊的小山雀。 “你去哪里鬼混了?”青年神色中还带着困倦,眸中却有着痛心疾首。 刚刚缠绵完入睡,本应该相拥到天亮,谁知道睡到一半天空打雷,醒来时旁边的人没了,这简直就是趁他睡着出去偷情的节奏。 “你从哪儿学的这个词?”宗阙走进了洗手间,清洗着手上的灰尘道。 银月也不在沙发上待着了,紧跟着他进了洗手间,轻轻抿着唇:“电视里都这么演。” 电视里还教人要冷静处理,却没有告诉他会这么难过。 宗阙擦干了手回眸看他,小山雀眼眶已经有些红了,之前哭是因为舒服,现在哭却是因为伤心。 宗阙伸手将人拥在了怀里道:“别看电视剧乱演。” 看来要让小家伙少看点电视剧了,再看下去他自己就能写剧本了。 “那你去哪里了?”银月仰头道,“我一起来你就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你,还打雷了,我好怕。” “去解决之前追捕你们的妖精首领了。”宗阙摸了摸他的眼尾道。 “那你有没有受伤?!”银月上下打量着他,十分担忧道。 “没有,它已经消失了。”宗阙说道。 “哦……那就好,大妖怪好厉害!”银月满眼仰慕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偷偷出去呢?” “白天不方便,而且怕你担心。”宗阙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道,“不是出去鬼混。” “可是你悄悄去我也会很担心。”银月捂着自己的心脏道,“而且刚才这里好难过,我好怕你喜欢上别的妖精。” “下次不会了。”宗阙低头亲了一下他的眼睑道。 银月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脸颊微红,垫着脚去亲他的唇道:“那你不可以喜欢上别的妖精。” “好。”宗阙知道他在吃醋,醋意因爱而起,小家伙的这一窍确定开了。 “即使是很漂亮的狐狸精也不可以。”银月轻声道。 “不会。”宗阙答应道,“我只喜欢你。” 小山雀眨了眨眼睛,心跳瞬间八。 () 。 第139章 掌上明珠(24) 只喜欢你。 我只喜欢你。 银月觉得做伴侣实在是太美好了,美好到小山雀一晚上的梦境都是甜滋滋的,并在醒来的时候跟自己的小伙伴愉快的分享着这样让他心情激动的话语。 向阳大清早就狂吃无数吨狗粮,本应该羡慕加那么一点点的小心酸,却精准的捕捉到了妖精首领被剿灭的消息,觉得妖生总算是有惊喜的,但…… “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向阳沉痛说道。 “是什么?”银月语气也变得沉重。 “葵花籽不能给你了。”向阳转头看了总裁办公室一眼叹气道。 “为什么?”银月不开心。 “我老板说他要收购。”向阳看着远方道,“我说我不卖给他,但他出的价格实在太高了。” 让向阳即使解释了自己的果实只是妖气化形,并想要批判他独.裁霸道都做不到。 “哦!多高?”银月问道。 “一颗一千块。”向阳沉气道。 实在不是他为五斗米折腰,主要是不得不折。 银月算了一下自己的工资,只够买十五颗,震惊当场:“好贵,向阳你要发财了。” 向阳是每年自己结,能结好几百颗,照这么算。 “你老板好富有啊。”银月拿过了抽屉下面的果盘道,“我这里还有瓜子,他要吗?” “他只要我结的。”向阳挠了挠脸颊道。 “哦……他真的好富有啊。”银月托着腮道,他们家大妖怪只付得起他一个妖精的工资。 现在结成伴侣了,工资当然不能要了,而且这个城市的物价好贵,仔细算算还得省吃俭用,说不定还要还房贷。 作为家里的一份子,他也得找点儿其他办法赚工资。 “是呀,很富有。”向阳算了下自己的工资,想要达成老板的财富,得不吃不喝工作到年龄上限。 “你们老板那里还要人吗?”银月问道。 “嗯?”向阳发出了疑问,“你跟宗先生出问题了?” “不是,我现在跟他是伴侣,我不能白吃白喝他的,这样会丧失家庭地位。”银月说道。 向阳觉得这只鸟儿看的电视剧有点儿多:“他不给你工资了?” “给,还有奖金。”银月看着自己的账户道。 虽然每月都给,但他竟然买不起向阳的葵花籽,他可真是太穷了。 “那你会做什么?”向阳问道。 “唔,做你的工作需要会什么?”银月问道。 “需要会开车。”向阳说道,“用电脑处理基本的数据,老板随叫随到,帮他安排各个行程的时间门,车票船票飞机票还有酒店落实……” 他细数着,银月第一项就不会:“这么复杂?!” “对呀,打工其实很艰难的。”向阳以前那种完全是忽悠鸟儿的,本来想着小不点鸟儿完全不可能到城市里来,谁知道他给大风刮来了,“宗先生那完全就不是你的老板,你那样的应该叫老公。” 银月脸颊微红:“可是我这样会不会太废了?” “我觉得宗先生应该不介意。”向阳说道,“打工的事你跟宗先生商量一下。” 要让他养鸟儿,也不能让他出去打工,多操心呐,那么小一点儿,万一丢了。 “哦,好……”银月思索着问道,“向阳你找到伴侣了吗?” 他的话题转的猝不及防,向阳猛咳了一声道:“什,什么伴侣?!你怎么知道?” 他刚经历过被老板告白这种离奇的事,连小银月都看出来了?难道他真的瞎?! “大……我老公告诉我的。”银月思索了一下改了称呼。 向阳:“……” 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这种思维直白的,完全不会有任何忧虑。 …… 小伙伴之间门的聊天时不时就会进行,宗阙偶尔也能够从只字片语中窥见小向日葵跟顾长阳之间门的进度,只不过两个新手还有的是好事多磨。 向阳那边没什么大的变故,倒是家里的小家伙最近零嘴吃的少了,连饭都吃的少了,甚至在留意折扣的时间门。 “老公,我们周四去吃炸□□,那个时候便宜。”银月看着搜索到的消息道。 还有新称呼。 他叫的顺口,不知道又是从哪个地方听来看来的,对于他五花八门的称呼宗阙倒是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为什么要趁便宜的时候去?” “省钱。”银月挤在他的身旁忧心忡忡道,“我们要经营自己的家,当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乱花,而且你的工资也不高,我想去外面打工,这样我们就会多一份收入,你就不会为房贷和车贷发愁了。” 宗阙:“……我不缺钱。” “我知道你的自尊心很强。”银月拉着他的手道,“但是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应该出力。” “你想做什么?”宗阙问道。 银月沉吟道:“我可以先考驾照,去做司机,向阳曾经开过大货车,很赚钱!还可以端盘子,就是没有学历,据说得学会操作电脑,大妖怪你能教我吗?” 宗阙看着神色认真的鸟儿,拿过了自己的手机,将账户余额点开放在了他的面前道:“我真的不缺钱。” 那些工作倒是切实的,只是真的要去做恐怕要吃不少的苦。 银月转眸看向了他的账户,看着上面一排的数字在那里数,然后震惊当场:“你当时跟我说你付不起工资的!”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山雀并不适合在城市里生活,这里对于你们的族群来说太危险了。” 比起城市,小家伙明显更喜欢野外的自由空旷,他生长在那里,怀揣着对城市的好奇,但即使他长的很小,这片天空也委屈了他。 “哦……可是你撒谎。”银月看着他道。 “你要是真想出去工作,我可以给你安排轻松一点儿的工作。”宗阙转移话题道。 银月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道:“你好像在转移话题,说起来……我上次让你走两步的时候你好像也在转移话题,还有我之前问你原型的时候你也没有正面回答过。” 1314迅速响应,拍下了这被翻旧账的一幕。 宗阙:“……” 银月凑近,打量着他小声道:“大妖怪,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啊?” “银月。”宗阙试图解释。 “哼,你都不叫我老婆。”银月鼓起脸颊道,“别人都叫老婆的。” “老婆。”宗阙改口。 “老公,你再叫一声。”银月动了动耳朵,觉得大妖怪这么叫他特别好听。 “之前的事情我可以解释。”宗阙抱住了跨坐在怀里的人道。 “那个之后再说,你先叫嘛。”银月轻声道,“人家还有叫亲爱的,达令,宝宝的……” 宗阙沉默了一下,摸着他的脸颊道:“宝贝。” 他的声音沉稳偏冷,目光却很专注,让银月脸颊瞬间门红了,心里像是被羽毛划过一样,亲亲密密的在他脸上蹭蹭:“我还要。” 他叫他的时候,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非常稀罕的宝贝一样。 …… 宗阙的新学期开始,课业倒是不多,只是出门时间门多,非周末期间门陪着银月的时间门就在缩短。 正处于热恋期的鸟儿因为没有人陪,对电视剧和游戏的热爱大幅度降低,没坚持一周,宗阙每次去上课的时候,小不点鸟儿就扎上他的小丝带,一路站在肩膀上跟随到课堂。 随着接触的人类越来越多,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连上课的时候都敢偷偷啄宗阙的侧颊,亲了就扑棱棱的飞走,站在打开的窗棱上,对着外面落了满地的金黄银杏叶骄傲的歌唱:“啾啾啾……” “喵~”一声猫叫传来。 “啾?”银月抬头。 小猫咪? 然而他的视线转过去,就见那只胖胖的猫咪飞速上树逮了一只鸟儿,然后叼着跑掉了。 小小的身体僵硬当场,在宗阙听见猫叫看过去时,一只小不点的毛团子朝他冲了过去:“啾啾啾!” 猫猫猫!有猫!猫抓鸟儿了!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他惊慌失措间门飞的太快,直接就往宗阙衣领里窜,完全没注意头上掉落的发带,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宗阙停下动作看向了领口,底下原本认真听讲的学生也发现了这一幕,窃窃私语声传来。 “什么东西飞那么快?” “好像是鸟儿。” “钻进去了!” 宗阙拢住了瑟瑟发抖的小身体,小家伙感受到体温蹭了一下,从他的领口处探出了小小的脑袋来:“啾!” 猫咪好可怕!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下面坐着的学生却因为这探出的小脑袋哗然了。 “好小的鸟儿。” “是蜂鸟吗?” “好像是银喉长尾山雀!” “我们这里还有这种鸟儿呢?” “小肥啾?” “好小啊,真可爱!” “直接窜进教授衣服里了,会钻。” “刚才外面有猫吧。” “没事了,出来吧。”宗阙垂眸说道。 “教授在跟鸟儿说话?” “能听懂吗?” 银月小心探出,跳到了宗阙的手上轻轻啄了下,然后跳到了他的肩膀上看着窗外,发现没有猫的动静后轻轻松了口气:“啾啾啾……” 刚才吓坏我了,猫咪真可怕呀。 宗阙倒是愿意他保持对天敌的警惕性,妖精不会伤害他,但大自然中小家伙的天敌仍然很多,尤其是以原型存在的时候。 “啾?”银月仰头。 大妖怪你跟我说话不要紧吗? “真可爱!” “怎么会那么小?” “竟然乖乖站在教授肩膀上。” 银月看向了底下齐齐盯着他的学生,往宗阙领口处蹭了蹭:“啾!啾?” 他们好像能看见我!大妖怪你的隐身术失效了? 课堂有些喧闹,宗阙轻轻拢住肩膀上的小不点鸟儿,将他放进了桌兜里道:“安静,先上课。” 银月迷茫,底下也有遗憾的声音,1314敬业拍摄,既它之后,老婆也被无情关进了小黑屋,不愧是宿主! 第140章 掌上明珠(25) 一堂课没剩多久,在宗阙合上书宣布下课时,不少同学已经躁动了起来。 “还在吗?” “好像没见它飞出来。” “我还第一次见这种鸟儿,以前都在图上看的。” “教授还没有走。” 前排同学跃跃欲试,但碍于宗阙还在收拾东西,没人敢过来往桌兜里探。 宗阙将东西装进了公文包,往桌兜里看了一眼,小小的鸟儿抬头:“啾?” 我能出去了吗? “哦哦!还在还在!” “竟然没飞!” 宗阙垂了一下眸,小家伙扑棱着翅膀从里面飞了出来,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啾。” 我也不知道发带什么时候掉的。 “出来了出来了!” “又站在了教授的肩膀上,这是教授养的鸟儿吗?” “这种鸟应该不能养吧。” “不是。”宗阙说道。 “啾!”银月叫了一声。 我是你养的鸟儿! 他的叫声轻灵极了,又因为最近换季,身上的羽毛比之前更厚,也显得整个小家伙更加胖乎。 即使教授看起来不苟言笑,学生们还是大着胆子靠近了。 “真的好小啊。” “好可爱。” “教授先别走,让我们拍一下。” “它怎么能这么小?” “太可爱了。” “它在歪头看人!” 一群学生围了过来,银月有些紧张的蹦跳了两下,发现没人碰他时歪头看着众人举起的手机:“啾?” 你们在做什么? “可爱……”正对着他的学生直面萌之攻击,脸都涨红了。 “这个角度拍一张。” “看我看我看我。”有学生说道。 银月看了过去,那学生兴奋道:“它看过来了,感觉好像能听懂一样。” “挺有灵性。” “它好白啊,好像还有眼线。” “一般这种山雀都是扎堆出现的,它怎么一只在这里?” “感觉也就一颗枣那么大。” “梦中情鸟。” “真可爱……” 话语杂七杂八,银月却听到了不少夸赞他的话语,鸟群最多说的都是他小,没有捕猎能力,会被吃掉,或者夸他勇敢,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的围着他夸可爱,漂亮,梦中情鸟。 人类可真是讨鸟喜欢。 一声声夸赞中,宗阙肩头的鸟儿伸开了翅膀,昂首挺胸,非常膨胀:“啾……” 我好美。 然而不管他怎么膨胀,受到的都是欢呼和称赞,然后小不点鸟儿膨胀的更厉害了,甚至跃跃欲试想跳一支舞。 “好了,你们该去吃饭了。”宗阙看着想往空中飞的小家伙,提着公文包转身往门外走去。 学生们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没有敢拦他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刚才还在展示自己的鸟儿稳稳当当被带走了。 “这年代鸟难道也看脸?” “教授身上的冷气更强吧。” “可能那里安全……” 宗阙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多少学生了,但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只小团子,出了楼门口时宗阙说道:“车前汇合。” “啾。”银月不明白,但银月在不少人遗憾的目光中起飞了,在宗阙走到车前打开车门时窜了进去。 宗阙坐进了驾驶座,银月在后座恢复了人形,从身后抱住他道:“我为什么不是你养的?” “被人发现会很麻烦。”宗阙说道。 妖精生活于城市之中,受的约束也有相同之处。。 “他们都很喜欢我。”银月想起那围着的拍摄很是开心,“还夸我可爱。” “这是事实。”宗阙说道,“但不是所有人都只是看看,对人要有提防心。” “我知道,就像猫咪一样。”银月说道。 “对。”宗阙反手摸了摸他的脸道,“坐好,我们要回去了。” “好。”银月坐回了后座,拉过了后面的抱枕抱在怀里。 …… 银喉长尾山雀对于这座城市都是只稀罕的鸟儿,而那萌萌的照片被传到了论坛里,配着宗阙的身影,直接一路火热。 “这也太可爱了吧。” “好帅,我是说鸟儿。” “羡慕,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你说它怎么偏偏待在教授身上,让我连摸一下都不敢。” “可能是因为好.色吧,没错,我说的是鸟儿好.色。” “不知道还在不在学校,咱们学校猫好像挺多的。” “当时好像教授下楼就飞走了。” 网上热议纷纷,热度一路攀升,但对宗阙的影响却不大。 银月仍然经常跟他进出校园,只是原型时再也没有弄丢发带,而人形进出则是戴上帽子每每悄悄坐在最后一排,虽然因为样貌有人多看两眼,但一到上课就没人顾得上他了。 而且以人形看老公讲课,简直让小山雀心动的一塌糊涂。 宗阙的课业不多,每周上完课之后都在寻找着小家伙感兴趣的事情,最终确定在了做菜和绘画上。 做菜暂时还仅限于打下手,一旦真的去做就会是黑暗料理,但小家伙对绘画上颇有天赋,宗阙只教他基本的理论,其余的由着他自己发挥,而那样天马行空的想象也有了落脚地。 学期结束,寒假到来时,之前的热度已经彻底的销声匿迹,两个人在温暖的房间里收拾着行李,准备前往向阳所说的那座荒山。 冬天的风有些冷,以往银月都是跟家人挤在一起保持体温,或是待在温暖的巢里抵御寒风,但今年的冬天他却穿上了鹅毛大衣,戴上了羊毛的围巾,一点儿冷风都灌不进去,甚至觉得有点儿热。 他们在小区门口汇合,向阳是顾长阳送过来的,一行四人,完美的将顾老板排挤在外,因为他是人类,不能去。 “向阳!”银月看到人时打开了车窗道,“后面后面。” “我先把行李放后车厢。”向阳探头道。 宗阙打开了后车厢的开关,下车去帮忙。 向阳带的行李箱很大,一个足足占据了大半位置,顾长阳看着那么大的行李箱不是很开心:“你这次要去多久?” “去不了几天就回来了。”向阳往后车厢推着,觉得有点儿大,“好像有点儿放不下。” “我来吧。”宗阙将里面小的行李箱取了出来,重新安排了一下。 “谢谢宗先生。”向阳对老板不犯怵了,但是对这种能引雷的大妖还是犯怵。 他也没打算过去待太长时间,只是习惯性每次回去给小家伙们多带点儿过冬的食物。 顾长阳的目光落在了宗阙的身上,眸色微深。 宗阙这个人在外名声不显,看起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教授,但仅凭他在顾氏的占股,就让人不会轻易小瞧他,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宗阙竟然也是妖。 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说变就变,顾长阳觉得自己没有怀疑周围的每个人跟妖精脱不了关系都是心理素质过硬。 后车厢放下,宗阙上了车,向阳跟顾长阳挥了挥手就要上车:“拜拜。” 然而他一只手抓着车把手,另外一只手却被顾长阳握住了。 向阳回头,看着有那么点儿依依不舍的老板,突然觉得好像有点儿可怜,他松开了车把手道:“好了,我去两天就回来了……” 然而他的话没说完,下一刻就被自家总裁抱住吻住了。 银月坐在副驾驶上看的清清楚楚,甚至探出脑袋到路边去看,看的那是目不转睛,十分专注。 小山雀向来缺乏害羞那根神经,宗阙也不管他,这么大庭广众之下,不想登上热搜的话,该收敛的是那两位。 向阳本来还在脑袋空白,余光蓦然看到了银月直勾勾的目光,仓促间推开了顾长阳道:“好了,说了两天就回来了,干嘛弄得跟生死离别似的。” 小向日葵崛起了,对上老板也硬气的很。 “他的嘴角好像破了。”银月看的仔细。 向阳硬是在寒风中脸颊滚烫,上前看了看顾长阳的嘴角,发现只是肿了后道:“药在茶几抽屉里,回去自己涂,我走了。” “回来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顾长阳后退了两步道。 向阳上车,在那目光中关上了车门,发现好像真的有点儿舍不得了。 “银月,车窗升上去。”宗阙提醒道。 银月收回了脑袋,将车窗升了上去,然后回头盯上了向阳,开口欲言时被向阳打断了话头:“他最近磕瓜子磕多了,上火导致的。” “向阳,撒谎不是好孩子,我没有以前那么好骗了。”银月说道。 向阳:“……” 他的脸上热辣辣的,甚至想把空调调成冷风。 好好的傻鸟都被教精了,不好玩。 车子启动,向阳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从后窗那里看着人影的远去。 “他没有追车哎。”银月蓦然说道。 向阳的嘴角抽了抽,离愁别绪都减轻了:“又不是演偶像剧,追什么车……” “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银月接着说道。 两个小伙伴对视,觉得他们已经不能心有灵犀了。 车子一路北行出了市区,向阳指着路,银月却对一路的风景很是好奇,只是这种好奇心没有持续多久,小不点鸟儿就在暖风吹拂和车子轻晃中陷入了梦乡。 荒山离的有些远,还得穿过一座山,几个小时后那座已经布满了雪的山才出现在了车子的视野中,下了高速,人烟稀少,车子就不那么好走了。 一路颠簸,银月也颠的睡不着,睁开眼看到那座山时兴奋了起来:“大妖怪,就是那里!” 他一点儿近乡情怯的情绪都没有,只有满满的兴奋,甚至已经开始扒拉车窗开关。 “不准变。”宗阙看着前路说道。 “我飞得快,给你们探路。”银月跃跃欲试,一刻都不想在车里待。 “外面很冷。”宗阙说道。 “我不怕冷。”银月拉下了车窗,勇敢无畏,反正老公不能扣他工资。 “你要是出去,我就把你的零食都送出去。”宗阙说道。 银月震惊回头:“!” 向阳:“……” 没眼看。 第141章 掌上明珠(26) 因为这个威胁,银月在到山脚之前都老老实实的待在车里没有出去,只是偶尔发出的哼哼声表达着小山雀的不满。 以前做老板的时候扣工资,现在做了老公扣零食,一点儿都不好玩。 车子停在了山路的尽头,已经可以看见荒山中光秃秃被雪布满的树木,隆冬无生机,这一片也人迹罕至,无人知晓在这座荒山之中藏了不少的妖精。 向阳率先顶着寒风下车,去后车厢取东西了,宗阙看着脸颊鼓鼓的小山雀,伸手按了一下他的头:“你是小猪吗?一直哼哼。” “哼……”银月的哼声卡到了一半,脸颊都气红了,“我是什么小猪,我是小鸟!” “你现在可以变成原型出去试试。”宗阙说道。 “你让我变我就变,我多没面子。”银月说道。 “这山不低,靠走路很累。”宗阙打开车门下车,打开了副驾驶。 向来不太爱走路的小山雀看了看山路,瞬间门变成了一只毛绒绒的小鸟,直接振翅冲进了宗阙的衣领里:“好冷好冷好冷……” 他已经学会了用原型说话,只是变成原型时声音还是有些细微。 “今年冬天好冷。”待在地暖房里习惯了的小山雀完全无法再适应从前的寒冷,老老实实的缩在了宗阙的颈侧。 宗阙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看着空手走过来的向阳道:“一天能往返吗?” “大概能。”向阳看着因为体型小缩起来的小家伙,觉得自己要羡慕哭了。 他怎么就是个向日葵呢?但凡是个鸟,也能搭个顺风车。 “走吧。”宗阙朝着山路走了过去。 这里的雪堆积的有些厚,踩上去会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山路崎岖,但林间门却是一片的洁白,只是头顶乌云密布,看着好像随时会下雪。 宗阙倒不是不能以原型上去,怕的是天敌来袭,林间门的鸟儿通通四散飞走,要是受伤反而不好了。 白气随着呼吸溢散,向阳在前面轻车熟路的带路,偶尔会眺望枝头。 林间门偶尔会有鸦声,他们踩着枯枝行走了很久,听到了几声极细微又娇俏的叫声。 “啾啾……” “啾啾啾……” 有人来了。 是向阳。 “向阳来了?!”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嗨,好久不见。”向阳在看到树梢上站着的小毛团子打招呼道。 “向阳长高了!” “你身后还有其他人?” 随着呼唤声,不少几乎完全隐藏于山林之中的山雀飞了过来,齐刷刷的落在树梢上,震荡下了一些雪花。 “向阳,你当时说银月去城里了,他有跟你回来吗?” 啾声在山林之中起伏,宗阙抬眸,看着齐刷刷挤在树梢上像一排雪球的团子们,觉得他们确实很像很多人所说的,就像是这雪天里的精灵。 而原本缩在宗阙衣领处取着暖,睡着回笼觉的银月在听到声音时从衣领处飞了出去:“啾啾啾!” 四姨大舅二舅妈,我在这儿呢! “啾!” 小银月! “啾啾……” 你怎么不出声,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啾?” 你当时去哪儿了? “啾啾……” 你这孩子,突然去城里也不知道给我们来个信,还多亏了向阳。 “啾啾!” 大家,银月回来了! 这一声极细微,却好像穿过了山林,远方有不少扑棱翅膀的声音传来,比之前更多的毛团子密密麻麻的站在树梢上,啾声响彻整个林子。 虽然鸟儿能够以羽毛和五官区分,但在雪景之中,一丛丛挤在一起的鸟儿中,刚才从宗阙领口飞出的那只已经寻觅不到踪迹了。 【宿主,小银月的家族相当庞大呀。】1314惊叹道。 这一下见家长全见了,就是家长这么多,知道小宝贝疙瘩被拐走了,想要通关恐怕是不太容易的。 “啾?”一只团子落在了向阳的肩头,小心看着宗阙。 向阳这是人类吗? “不是,他也是妖精。”向阳说道。 至于原型是什么还是别说了。 “啾……”刚才还有些忌惮的团子跳上了向阳的脑袋上,歪头打量着宗阙,鸟脸上竟然看出了和善,“啾啾……” 原来如此,欢迎光临。 “谢谢。”宗阙说道。 这里的山雀很多,并非每一只都成了精,但很多身上都缠绕着灵气,还有不少正处于开蒙状态。 “啾?”又一只鸟儿落下。 是向阳的朋友吗? “啾!”旁边树枝的鸟儿歪头打量。 他长的可真帅! “啾啾?” 是向阳的伴侣吗?带过来给我们看的? 向阳脸色凝滞,脑袋都要摇成拨浪鼓:“不是不是不是!这不是我的伴侣!” 而从鸟群之中,一只白团子俯冲过来,直直的落在了宗阙的肩膀上宣誓主权:“这是我的伴侣!” “啾?!” 小银月会用原型说话哎?! “啾?” 找这么大的伴侣? “啾……” 小银月好厉害。 啾声连成一片,这群鸟儿们的重心完美的偏离,偏偏肩膀上最娇俏圆润的那一只还在得意的翘尾巴:“啾啾啾……” 是吧是吧,我老公特别厉害,衣锦还乡。 宗阙附近的树梢上站了很多鸟,无数毛绒绒的身体挤挤攘攘,十分不见外的歪头打量着。 “啾……” 确实好帅! “啾!” 能变这么大的人形超厉害! “啾!” 小银月真有本事! “啾啾啾?” 银月都有伴侣了,向阳还没有找到吗? “我给你们带了很多好吃的。”向阳没打算告诉他们他的伴侣是人类。 鸟儿们对人类天生戒备,才足以让这个脆弱的族群继续繁衍下去,所以这种传到网上会引无数人尖叫的画面,顾总是无缘得见了。 小向日葵的转移话题之术相当有效,行李箱取出,上面落满了团子,连银月都跃跃欲试的想要去凑凑热闹,被宗阙拢住时,才缩在他的掌心里打了个冷颤:“啾。” 我们先回家吧。 一声响应,啾声连成一片,鸟群起飞,扑棱棱的声音响起,落在了上面的树梢上。 向阳拖着行李箱,看了宗阙一眼道:“我们先到地方再说。” “嗯。”宗阙应了一声,跟上了鸟群前进的方向。 林子外面还能够看见山路,越往里越是幽深,直到穿过山间门幽径,看到了一片略显空旷的林地,这里的树木虬结,较为低矮,树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充斥着弹性的巢,每一个都做的十分精巧,有的鸟儿钻了进去,有的鸟儿则从里面探出了头,好奇打量着来到这里的人。 宗阙看着此处,还发现了一些从树洞中探出的小小的人儿,跟银月当初变成的人形一样,十分的精巧可爱,只是在出巢的那一刻变成了小不点鸟儿飞了出来。 啾声本就此起彼伏,在银月从宗阙手里跳出变成成人体型时更是欢快,再加上向阳取出的行李箱,足以让这里成为鸟儿欢快的海洋。 “一只一颗,不要多拿。”向阳纷发着各种牛肉干和糖果,趁此机会摸了摸那些小巧的还未开智的鸟儿,心里被萌的一塌糊涂。 银月嫁人了,不能随便乱摸,幸好顾总没来,他才有福可享! “三姨,你好小呀。”银月看着站在指尖小小的十分可爱的三姨,突然领悟了大妖怪每次看他时的心情。 真是又小又可爱,生怕力气大了给抓伤了。 “啾!”三姨不服气的在银月指尖上啄了啄。 你可比我小! “我现在大着呢。”银月说道。 他简直是他们山雀一族的骄傲。 宗阙这里也围了很多鸟,来一趟当然要带些礼物,只是除了一些鸟儿能吃的食物,他还带了不少的鹅绒,白绒绒的羽毛让鸟儿们十分开心,纷纷叼着进窝,让自己的窝里更暖和一些。 连岳父岳母看宗阙这个女婿都十分满意。 “啾?”小不点的岳父在箱子上蹦跳。 孩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不知道哪一房亲戚也凑了过来,歪头打量:“啾?” 你的原型是什么呀? 这个问题一出,银月和向阳齐刷刷看了过来,银月松开了他大姨一家就往这里跑:“大妖怪刚开始是我老板!” 一群鸟儿全部被学精的鸟儿转移话题,啾啾啾的问到了其他问题。 东西纷发,一场属于鸟儿们的盛宴远远没有结束。 窜门的,帮忙的,啾啾叫着分东西的,还有唠闲的,让这座荒山在冬日里也充满了生机。 天色渐暗,宗阙抬头看着天空道:“我们该下山了。” “啾?” 这就要走了吗? “啾?” 不留下来住几晚吗? 鸟儿们十分热情好客,银月也拉住了宗阙的胳膊满目都是不舍:“现在就下山吗?不是说要待好多天?” “离这里最近的镇子开车过去也要三十分钟。”宗阙摸着他的头道,“我们明天再来。” 这一次他的准备不充足,而这样的荒山是不允许随意搭建房屋的。 “可是我们可以住在这里呀。”银月说道。 “哪里?”宗阙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一个个的鸟巢,眉头微动。 “这里,这是我的巢。”银月拉着他的胳膊走到了一个树枝旁道,“这是我父母给我搭的,就等我回来住呢,住在这里好不好?” 他的眸中有些不舍,还有满满的期待,宗阙垂眸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向阳。 小向日葵别过视线望天望地道:“别看我,问你老婆。” 他每次回来也是在鸟巢里住的,妖精能变大,当然能缩小,小不点鸟儿不过是想看他老公变小的模样而已,作为朋友当然要帮忙,谁让他把那只鸟儿养的那么精。 “大妖怪……”银月抱着他的手臂磨人。 “好。”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头答应了。 第142章 掌上明珠(27) 银月的眼睛亮了起来,脸颊都变得红扑扑的,他扑到了宗阙的怀里欢呼:“大妖怪你真好!” 宗阙垂眸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先去把车收起来。” “好,我跟你一起去。”银月拉着他的手道。 两个人相携离开。 “啾?”有鸟儿好奇。 车是什么? “就是人类的代步工具。”向阳说道。 “啾……” 向阳以往不收车呐。 小向日葵红了脸:“……也不一定需要。” 他现在倒是买得起车,但买不起车位。 宗阙他们下山一趟,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车子上浅浅蒙上了一层,被收了起来,而到重返山林的时候,只剩下了些许的天光。 原本站在树上的鸟儿们都已经归了巢,听见动静的略探头,啾啾的打了几声招呼。 有的是单只窝着,有的则是成双成对的挤在一个巢里,向日葵住在了一个略粗的树干上,上面还留下了些许爬行的痕迹,而银月的那个巢停留的树枝不足以承载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 宗阙打量着,银月在旁说道:“你变小,我把你放进去。” 这一声出,不少鸟巢里的鸟儿都探出了头来。 据说小银月的伴侣是十分厉害的大妖怪,不知道变小是什么样子。 宗阙看着满目期待的小家伙,身上力量氤氲,体型在缓缓缩小。 银月眼睛瞪大,蹲下身生怕大妖怪陷进雪里出不来,伸出手时却看到变得半大的大妖怪走上了他的掌心,然后继续缩小,直到只有差不多一根手指那么大。 银月将手掌捧到了面前发出了惊叹:“大妖怪你衣服还能变小呢!” 重点错。 “啾!”探头的鸟儿们夸赞道。 好厉害! 夸赞的声音此起彼伏。 宗阙站在他的掌心,仰头看着面前的青年,以这样细腻的视角去看青年,他仍然很是漂亮,因为围起来的围巾更是显得温暖而柔软:“将我放进去吧。” 声音出口,宗阙眉头轻动,他自己听着声音不小,但跟之前的音量对比却显得很细微。 而如他所料,青年的眸弯了起来,伸出手指小心的戳了戳宗阙的衣服,他的动作很轻,但相比而言力道很大。 “大妖怪,你好可爱呀!”银月看着掌心中小巧的人,十分想攥在掌心里蹭蹭,但考虑到自己的力道很难把握住,还是忍住了这种迫切,将掌心托到了鸟巢的外面道,“大妖怪你小心一点儿。” “嗯。”宗阙从他的掌心走下,看着面前堪称巨大的树枝和鸟巢,从那个口袋状的口子走了进去。 鸟巢透光,但还是有些漆黑,但里面铺了满满当当的鹅绒,踩在上面很是柔软,足以抵挡外面的寒风。 巢外传来了翅膀拍打的声音,宗阙看向巢外,一只跟他现在差不多大的鸟儿从外面钻了进来,直接蹭到了跟前。 宗阙的身体下意识绷紧了一下,即使做好了准备,原本认知中极小的东西在变得跟体型差不多时,人的潜意识还是会觉得有威胁,这大约也是小家伙看他时的感受。 “大妖怪!”鸟儿口中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宗阙打量着那黑溜溜的眼睛和他胖乎乎的身体,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鸟儿闭着眼睛轻蹭,露出了极为漂亮的黄色眼线,即使变大,整只也看起来娇里娇气的。 “晚上这样睡?”宗阙摸着他柔软的羽毛问道。 “这样暖和,你不会着凉。”银月用腹部轻推,直接将男人推倒在了鹅绒上,用毛绒绒的腹部盖住了他。 虽然体型差不多一样,但是大妖怪变得好可爱。 下面是鹅绒,上面是胖乎乎的鸟儿确实很温暖,但…… “很热。”宗阙说道。 不仅很热,甚至因为压到胸膛而无法呼吸了。 虽然看起来有点儿像是等身的抱枕,但是秋冬开始攒体重的鸟儿还是相当有份量的,胖乎乎不仅仅是因为羽毛。 “忍一忍,再黑一点儿就冷了。”银月不想起来,大妖怪这样超可爱。 然后下一刻他就被托着腹部举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惊讶,就听到了冷酷的威胁:“零食。” 银月被迫变成了人形,跨坐在他的怀里鼓起了脸颊:“你真的会着凉。” “不会。”宗阙略微起身,将那未能得逞的青年抱在了怀里,“这样就很暖和。” 银月脸颊微热,拥在他的怀里一起倒在了柔软的鹅绒之上,叭叭亲了两下。 夜色漆黑,但即使乌云遮挡,有雪覆地,到底有一些光芒穿梭鸟巢的缝隙。 “这个围巾不太舒服……”银月拽下了裹着的围巾,叠了叠给两个人当枕头,又解开了厚厚的羽绒服,缩进了宗阙解开的大衣里,“我好冷……” 宗阙脱下了自己的大衣,将两件大衣盖上,没有一丝寒风能够穿过。 雪夜寂静,连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能够听到,银月靠在他的怀里,听着雪落的声音喃喃道:“没想到我真的把大妖怪带回来了。” 还装进了自己的巢里,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鸟儿满足的了。 “开心?”宗阙垂眸问道。 “嗯,开心!”银月抬头,搂上了他的脖颈亲了一下他道,“要是能下蛋就更开心了。” “这个巢支撑不住。”宗阙说道。 “巢可坚固了。”银月开始磨人。 “会有声音。”宗阙扣住了他的后颈道。 按理来说鸟儿应该没有冬眠,但这只鸟到了冬日就开始犯懒,小小的脑瓜里全是那种想法。 “大家都这么做。”银月跟他贴的很近道,“听不到的。” “听不到你是怎么知道大家都这么做的?”宗阙知道繁衍是本能,尤其是刚刚成精没多久的,更不会遵循人类社会的规则,但小家伙之前在这里可是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想听吗?我带你去听。”怀里的青年跃跃欲试。 宗阙看着那亮晶晶的眼睛,扣住他的后颈吻上了他的唇。 算了,妖精本就跟人类不同。 雪花渐大,偶尔会有坠落,却将夜晚所有的声音都掩埋在了其中。 这片山林与人类社会分割,却不算是一个桃花源,这里的冬日格外的冷,鸟儿们除了觅食外,都紧紧的挤在一起取暖,然后唠一些家长里短。 银月回到这里很是欢快,向阳却待了没两天就在鸟儿的欢送声中下山离开了。 “啾……” 向阳真努力呀。 “啾……” 他一定会成为我们这座山头最出色的妖精。 “啾啾……” 银月的老公也很靠谱。 “啾?” 老公是什么意思? “就是伴侣的意思。”银月科普道。 向阳离开,宗阙开车送他去了附近的车站后却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拨通了一则电话。 那座荒山距离人类修建的城镇已经不远,山上陡峭,没什么信号,但一旦被察觉,一定会有人冒险前往。 确定了位置,接下来就要给那群鸟儿们保留一方乐土。 宗阙返回山头,正在啾啾啾的小家伙冲了过来,稳稳站立:“大妖怪,你回来了。” “嗯。”宗阙应道。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银月轻轻蹭了他的颊问道。 “处理了一些事情。”宗阙说道。 “哦……我给你抓了一头狼。”银月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十分骄傲道。 宗阙有些疑惑,顺着他的指引看到了雪地里一头冻死的狼。 “这样你就不会饿肚子了,鹰吃狼吗?”银月疑惑抬头,却对上了大妖怪看过来的视线,浑身的毛毛一瞬间都要炸了,“你干嘛?!” “你有没有吃虫?”宗阙问道。 “当然没有了!”银月斩钉截铁,差点儿用翅膀插腰,“你都说了我吃虫就不跟我亲了,我怎么可能吃?!” 他可是在家族觅食发出邀请时拼命忍住的,没有亲亲鸟生都不快乐了。 “乖。”宗阙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看着那头死去的狼道,“谢谢,但是我不吃生肉。” 他当然经历过茹毛饮血的生活,但如非必要,不会去涉足。 “那你吃饭怎么办?”银月很是忧心,他有好多的牛肉干和小零食,但是大妖怪要怎么吃饭。 “没关系,我已经不需要进食了。”宗阙说道。 银月张开了小小的喙:“好厉害!” 辟谷可是传说中的境界,能找到这样的妖精做伴侣,他果然是最厉害的山雀。 …… 在山林之中生活了一个多月,宗阙带着银月离开了,年节已过,回到城市之中,小不点鸟儿刚开始有些微的不适应,但没隔两天就继续研究自己的事业。 宗阙则在定好的合同上签了字,荒山承包,最长七十年,一系列的不得开发事项与他无关,而在那之后,荒山周围围上了警戒线,宗阙特意选了一位妖精成为了那里的护林员。 春日到来时,宗阙也陆陆续续的收了不少的天材地宝,结合之前寻觅到的材料,寻到了一处地火,炼制成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到夏日暑假来临时,一座巨大的别墅随着他们的前往坐落在了那片山林的空地上,被隐藏在了结界之中。 让一众围过来的鸟儿震惊当场,也让银月想看老公变小的梦想彻底破灭。 事实证明,老公太能干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结界人类不可视,但鸟儿们畅通无阻,别墅阳台上的窗开了一条容鸟通过的缝隙,其中冬暖夏凉,下设聚灵阵,宗阙他们过完暑假离开时,已经有不少经常过来纳凉的鸟儿身上衍生出了灵息。 “谢谢你。”银月在回家的路上轻声说道。 大妖怪其实很少去干涉周围,他这么长时间的忙碌,其实都是为了他。 “不客气。”宗阙说道。 其实他该感谢小家伙的,感谢他不舍故土仍然愿意陪着他。 第143章 掌上明珠(28) 分隔数月,宗阙他们再去的时候已经到了冬日,进入别墅,屋子里的暖意弥漫,宗阙脱下大衣时身旁的青年只是换了鞋,就急不可耐的往阳台上跑:“老爸老妈,大舅二姨我回来了!哇!” “怎么了?”宗阙收拢好衣服走了过去,从他头顶看过去,看到了阳台上的盛景。 那里堆砌着无数的木头房屋,虽然单个看起来有些简陋,但层层堆砌,用泥土粘连,看起来却很稳当,其上有着浆果和绿叶的色泽,中间划分街道,在阳台上组成了一座宛如模型般的小型城镇。 无数染着灵气的小妖精穿梭其中,有的穿着简单树叶做成的衣服,有的穿着花瓣,还有一些是人类的布料,他们在街道上行走,忙忙碌碌的搭建着属于他们的乐园。 窗户的缝隙成为他们与外界互通的渠道,小家伙们化成小小的鸟儿从那里飞进飞出。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人国。 “银月回来了!” “欢迎回来!” “啾啾!” “宗先生欢迎回来!” 小小的人儿们和小毛团子齐齐抬头,啾声与欢迎声齐响。 “我也要玩!”银月脱下了自己厚重的羽绒服,往宗阙怀里一堆,变成了小小的人儿融入了其中。 “宗先生,不好意思,我们用了您家阳台这块地。”一只毛团子落在了宗阙的肩头说道。 主要是比起他们的鸟巢来说,这样坚固的建筑更加安全,让他们不必挑季节就能够孕育幼崽。 “没关系,本来就是给你们用的。”宗阙抱着羽绒服,看着在小人儿堆里撒欢的银月说道。 他将别墅放在这里,本来就是给鸟儿们一处庇护的地方,他们生活的长长久久,他的小山雀才会一直都这么单纯快乐。 这种感觉大约叫□□屋及乌。 小小的城镇打扫的很是干净,虽然白天夜晚待在客厅里都会有一些细碎的声音,但对于这片只有山风的山林而言,他们的动静反而让这里热闹。 “大妖怪!” 宗阙听到阳台推拉门响起时,怀里坐上了变大的青年,他因为撒欢了一下午,脸颊红彤彤的,身上也透着热气。 “怎么了?”宗阙问道。 “从娘家回来了。”银月伸手搂上了他的脖颈,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饿吗?”宗阙问道。 “不饿,刚才吃了好多零食。”银月在他的脸颊上蹭蹭,拉着毛衣领道,“我好热,你身上好凉快啊。” 宗阙扶着他的腰身,目光转向了阳台,打开的缝隙处无数的小人儿正扒着门框探头看着。 “小银月好娇。” “修成人形确实好大。” “这样蹭会很舒服吗?” “感情真好。” 夏季的时候他们还只是偶尔落在窗户上看两眼,现在完全就是在围观。 整个山雀族都缺乏害羞的神经,银月蹭了一会儿看了过去,那里的小人儿齐齐缩了回去,却不过一个呼吸间又探了出来,好奇的看着。 “你们别看了,大妖怪会害羞的。”银月摆了摆手道。 从大妖怪从来都不在外面跟他亲亲就能看出来。 “唔!”一群小人儿发出了声音。 “害羞是什么?” “总之不要看。”银月斩钉截铁道。 作为山雀族的小宝贝兼最有出息的山雀,银月的话相当有效,小人儿门齐齐缩了回去,顺便合力推上了推拉门。 银月对此十分满意,看着宗阙笑道:“他们走了,我们继续吧。” 宗阙:“……” …… 数年间重复往返,宗阙每次去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些新的东西,阳台上的城镇也在不断翻新着,这群勤劳的鸟儿不但喜欢修建自己的房子,还学会了剪裁衣服,甚至织布。 城市的范围扩大的很慢,即使宗阙设下了聚灵阵,这群小山雀想要修成妖精还是相当不容易。 妖精的岁月跟人类不同,匆匆十几载,身边人类的样貌在变化着,宗阙和银月的样貌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虽说人类的样貌普遍衰老变慢,宗阙还是带着小山雀在山林中隐居了一段时间,然后再次步入城市之中,换个身份重新生活。 他们跟向阳仍然有来往,小向日葵也一如既往,只是顾长阳的样貌在随着时间而变化,他正值壮年,又长期身处高位,身上气势增加了很多,但年龄差距却很明显。 人类与妖精,寿命是不可避免的话题,而在妖精的秩序中,是杜绝给人类改命的。 情起便想长相厮守,而为了这个目的,妖精往往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宗阙没有询问向日葵日后的打算,只是在分别时,向阳还是单独向他开口了:“宗先生,您这里有没有让妖精跟人类共白头的东西?” “顾长阳知道吗?”宗阙问道。 向阳别开了视线:“他不知道,但是他嘴上不说,其实也会为年龄而焦虑。” “我这里有,商量过之后再来跟我要。”宗阙说道。 一方无知无觉的牺牲,很有可能成为矛盾爆发的点,在寿命的问题上更严重。 向阳愣了一下之后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只是岁月匆匆,连银月都察觉了向阳和顾长阳之间的问题:“顾长阳会死吗?” “对。”宗阙摸着他的脸颊道。 小家伙已经经历过了很多亲人的离去,没有修成妖精的山雀不过两三年的寿命就会离开,生命的事情上总是显得很残忍。 “不能让他长寿吗?”银月还是有些不忍。 “那也意味着让他看着亲人的慢慢老去和死去。”宗阙说道。 不断的失去牵绊,看着熟悉的人化为泡影,是对一个人内心的无限消磨,堪不破,无法适应,最终都会变得疯魔,长生有时候并不是奖励。 “可是向阳会难过吧。”银月说道。 “嗯。”宗阙应道。 但即使延长陪伴,生命终究是要消逝的。 “我会努力活的很久很久的。”银月思索道。 宗阙摸了摸他的脸颊道:“谢谢。” 时间百载,后来向阳带着一个罐子回到了这片山林之中,虽然还像以前那样爱笑爱闹,但更多的时候都会化作原型静静生长在那个小土堆的旁边。 山林仍然是热闹的,只是即使是妖精,也会有逝去的时候,新的鸟儿更新换代,银月也晋升成了大宝贝疙瘩。 “太爷爷你的伴侣原型是什么呀?”小小的鸟儿停留在银月手指上问道。 这不仅仅是小小鸟儿的疑问,也是整个山雀全族的疑问。 “是什么呀?”一堆鸟儿齐声发问。 “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银月说道,“万一吓到了。” 承教于银月的鸟儿们都是一身的逆骨:“不可能,我们不怕!” “就是,不要太低估小家伙们的胆量。”向阳趴在窗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就是就是就是……”鸟儿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银月沉默了一下,体会到了老公想扣他零食的感觉:“是鹰。” 这么调皮当然要给教训! 自己淋了雨,当然要把别人的伞撕烂。 “鹰?”小家伙们僵硬。 “嗯,比我现在还要大几倍的鹰。”向阳补充说明,“还能召唤雷霆。” 一群小家伙们齐齐僵硬,在宗阙身影出现时纷纷打嗝,然后齐刷刷厥倒一片,又在齐刷刷醒来时羽毛乱飞,啾声满别墅都是。 最后一群鸟儿全部被罚清理别墅里的羽毛,连那朵向日葵都没有逃过。 “鹰真的好凶。”这是小山雀们的结论,并代代相传。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星币一千万,共计两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促进物种繁衍,推动自然和谐。】 【欢迎宿主回来。】1314小心问道,【需要心理辅导吗?】 小山雀的寿命已经算是族群中最长的了,可是还是受物种限制,达不到宿主的寿命,几百年相守,宿主完全停下了修炼,但是还是亲眼看着小山雀离开。 而按照本源世界的规则,宿主是不能随意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所以宿主又独自在那个世界生活了几十年才离开。 【不用。】宗阙说道,【进入下一个世界吧。】 他能体会到那种别离的感觉,但他的小山雀已经足够努力了,而因为长生,他知道他们还会相遇,期待冲散了离愁别绪,或许这是本源世界不愿意他过早回归的原因,却也是不同的情绪体会。 【好的,马上为您安排。】1314说道。 【1314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只亮着窗边射灯的房间里,成排的电脑并列,也只有窗边那台电脑页面亮着。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鼠标的声音几乎连成一道,页面之上传来了三杀的播报。 坐在电脑前的人微阖了下眼睛,手指从键盘上松开,取下了叼在唇上的烟,伸到窗边掸了掸,另外一只手仍然在操作着鼠标,点开了数据页面,凤目轻眯笑道:“打的不错嘛。” 烟雾轻轻吐出,烟重新叼在嘴上时,窗外传来了楼下磨牙的声音:“队长!你烟灰掸我咖啡杯里了。” “大晚上喝咖啡不好。”乐徽从唇上取下了烟,刚刚夹在指间,就看到了页面上爆发的团战,手指跳动,键盘声连绵不绝,其上的操作却无一丝凌乱。 双杀! “刚才上多好,五杀都连不起来。”乐徽将夹着的烟送到了口中,训练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角色回城补给状态,他回头看着端着咖啡杯的来人道,“打到激烈顺手了,这次罚多少?” 来人:“……” 你可真自觉啊。 第144章 队长勇敢飞(1) “现在是休赛期,罚就算了。”来人推了下眼镜,将咖啡杯冲洗了一下,接了杯热水走过去道,“这么晚还在训练?” “闲着也是闲着,打两局匹配免得手生。”坐在窗边的青年叼着烟,手指轻碰了一下自己的杯子道,“帮忙接杯水,谢了。” “我真是……咱俩到底谁是教练?”来人看着屏幕上激烈的团战,还是拿过了一旁的水杯接了杯温水放在了青年的旁边。 团战还在拉扯继续,键盘被他敲击的仿佛随时能够散架,但屏幕上的角色却是永远的有条不紊,不管是高速爆发期还是技能空窗期,好像都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光影在那张精致到可以称之为漂亮的脸上明灭,那双总是没什么正形的眸此刻晕染着色泽,跟他操纵的角色一样认真,一样的……狗。 屏幕中的走蛟完美利用辅助挡掉了技能,并完成了团战收割。 五杀! 对面团灭,己方就死了一个辅助。 乐徽拿下了唇边几乎熄灭的烟头放进了烟灰缸里,继续推进。 “你完全可以用旁边的战士躲技能。”展睿在旁看着道,“这样辅助也不会死。” 而不是特意绕到将要脱身的辅助旁边,让他硬生生吃了这个技能。 虽然一换五,辅助也不值钱,但是这是不该有的亏损。 “新手上路不能怂,多死几次就会了。”乐徽笑道,“而且他之前卖过我一次,那可是头也不回。” 展睿:“……” 后面才是主要原因。 对方一波团灭,塔防推进,成功逼近对方营地。 荣誉之战,是这两年新兴起来的竞技游戏。 作为端游,不过是画质还是角色都做的相当不错,主要竞技方式是5v5的塔防战。 敌我双方各有五人,各自三条线路,九座防御塔,一座营地,营地被推,游戏即宣告失败。 角色也有几类划分,法师,射手,战士,刺客,辅助,肉盾。 角色不同,各自分路和分工也不相同,协同作战,变数极多,虽然争的是胜负,却不仅仅限于输赢,增加了游戏的协作性和趣味性。 因为受众巨大,也因此衍生了职业竞技,目前的职业赛划分十六支甲级战队,乐徽所在的pl战队就是其中一支。 虽然职业比赛兴起不久,各类高手层出不穷,但以乐徽的技术而言,想要在匹配局中打出碾压优势还是相当容易的,只是游戏热度爆发的快,选手更替的速度也快,总有高手不断出现,被各大战队纷纷盯上抢夺。 想要夺冠,新生的力量绝对不可忽视。 兵线逼近营地,对面全部复活,打野位适时的拿下了大龙,只等待下一波的团战。 乐徽仍然在地图游走,推进兵线,清理野区,寻找着对方视野的盲区,等待开团的机会。 虽然经济碾压,但这个游戏的趣味性在于即使一个角色经济碾压到离谱,也不能真的无知无畏的冲上去接下对方五个人所有的技能还全身而退,跃进塔下还有按比例的高额塔伤。 己方在寻找机会,而对方却缩在塔下清理着不断推进的兵线,并不贸然出来。 [发起进攻!] 游戏页面消息弹出,复活的辅助直接跃进,对方五人被控于塔下,乐徽眼睛微阖,技能直接接上,全部收割。 双杀! 三杀! 五杀! 敌方团灭! 大龙压上,直接连拔对方 的防御塔和营地,对方投降和己方胜利几乎一齐弹出,乐徽的手离开了键盘,端过了一旁的水,点开了刚才辅助的页面,查看着数据。 “刚才那一波开团不错。”展睿坐在一旁同样看着数据,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游戏账号很奢华,买了不少皮肤,应该花了不少钱,玩的场次也不少,但是整体评估分值很低,且大多都是软辅与法师位。 作为游戏玩家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连一般网游高手的及格线都没有达到,更别说做职业选手了。 “我还以为他会再卖我一次呢。”乐徽反复点击着各 项数据笑道,“有格局。” 展睿:“……他可能只是为了赢,但刚才的操作很有可能是凑巧。” 即使是很菜的玩家,有时候也会有很亮眼的操作。 “凑不凑巧的再打一局就知道了。”乐徽放下了水杯,点击组队邀请。 [对方已拒绝您的邀请。] 乐徽眉头轻挑,再次点击邀请。 [对方已拒绝您的邀请。] 展睿在旁轻咳了一声,勉强忍住了笑道:“没想到我们乐神也有被拒绝的一天,还是算了吧,女生来打电竞的可能性也不大。” 数据什么的不能判断男女,只是主页上清晰的显示着性别,并且上书昵称——奶油小甜心! 乐徽摩挲着下巴,还是打开了刚才那一局的复盘,却切换了辅助视角。 对方是双人组队状态,阵容严格来说并不和谐,辅助对于技能明显不是太熟悉,开局就送了对面一个人头。 开局爆发的第一个人头是有经济加成的,到了职业赛场上,这一个人头至关重要,一旦被重点保护的c位拿到,经济就有可能滚雪球式发育,甚至影响一场比赛的终局。 游戏内的影响没有那么大,但的确可以看出他对这个角色不太熟悉。 只是随着复盘时间的不断推进,乐徽的手指轻轻摩挲,展睿也在一旁沉了气:“她的视野卡的非常好,按理来说总体评分不应该这么低。” 一次两次还是恰巧,但每每卡到关键的视野,让己方能够观测到更多对方的行动轨迹不至于被埋伏,这就是意识,而意识是很难培养出来的。 “所以我说是新手。”乐徽反复拉动着进度条道,“他的技能释放也越来越准,最后一波不是巧合。” 展睿点了一下头继续观看,然后看到了屏幕中乐徽操作的走蛟一路追到对方高地,在对面屠戮,辅助头也不回离开,任由他躺在对面塔下的画面。 “对方一塔都没有拔,乐神都要跳进对方营地了。”展睿推了下眼镜看向他道,“这就是他卖你?” 虽然他成了一换三的收割,虽然辅助帮忙扛一下他也不会死,但职业比赛没有这么打的。 乐徽也看出了问题,一旦对方剩余两个人包夹过来,辅助也得留下,看似三换二,但他一个人都顶得上对面三个人了,再加一个,稳亏。 他下意识去摸烟,递到唇边咬了一下过滤嘴,还是抽了出来道:“嘶……当时对面三个残血,浪了。” 一个技能就能全部收割,放跑了可能会心痛一整晚。 展睿:“……” 想想确实很肉痛,三个残血放他面前也不想让跑了。 一局复盘到底,辅助一个闪现控五人,配合上走蛟的高法伤输出,完美的结束了这一局。 而这一次控制不管是位置,技能,时机都选的特别好,让走蛟几乎完成了完美输出,伤害打满。 “确实得再看看。”展睿 说道。 对方的前后看起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只有看完整局复盘,才能知道他是有意识的在学习和进步。 职业联盟之中高爆发高输出的c位不难找,虽然说极顶尖的也不多,但是随便从联盟战队中拉出一个最普通的c位,也能够轻松的在游戏中打出碾压局。 而优秀的辅助才是真正的凤毛麟角,辅助往往不能以输出来论,拿最少的经济,却要打出控制和视野,有时候即使打出来了,c位跟不上,一切技能都是空放,而往往一局失败很容易将错漏怪在辅助的身上,久而久之,有意识有操作的大多更愿意玩爆发输出位置。 但在职业赛场上,每一个角色和位置都是至关重要的,高输出位能够带起整场的节奏,优秀的辅助同样也能。 各战队竞争激烈,可谓是求贤若渴,pl战队正处于更新换代阶段,每一个可能都不能轻易错过。 乐徽结束了复盘,选择了添加好友,然后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他啧了一声,思考了一下用大号添加的可能性,点进了组队页面,在最近那里看到了之前同局敌我双方的在线状态,对方正处于训练模式之中。 “看来一时 半会还没完呢。”展睿起身道,“后续你盯一下。” 技术,打游戏的意愿以及对电竞的兴趣,每一个都有可能中断彼此之间的缘分,想要真的确定下来可不那么容易。 “放心。”乐徽端着杯子,继续盯着屏幕上对方那里的时间。 然而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偏偏他们不是好友还不能观战。 而到那里的训练结算,乐徽已经看完了今晚的所有对局复盘,看到那里恢复在线状态时,竟莫名有一种忐忑又期待的感觉。 当添加好友成功的提示传出,那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弥漫上了心头。 虽然对方应该没有欲拒还迎的心思,但男人果然是吃欲擒故纵这一招的。 奶油小甜心[私聊]:有什么事? 乐不思蜀[私聊]:你是刚玩这个游戏? 奶油小甜心[私聊]:嗯。 言简意赅,跟这个甜甜蜜蜜的名字一点儿都不匹配。 乐不思蜀[私聊]:要不要我带你上分? 多打几局,总能看出水深水浅。 奶油小甜心[私聊]:谢谢,不用了。 还挺有礼貌。 乐徽思索着探知他实力的方式,在键盘上斟酌敲着字。 …… 私聊消息弹出,电脑前本打算关闭游戏的手停了下来。 平地一声吼[私聊]:你个狐狸精,抢然然姐姐的男朋友还敢上线! 鼠标轻点,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动,发出了私聊。 奶油小甜心[私聊]:她卖号了,不是本人。 平地一声吼[私聊]:啊?那对不起。 奶油小甜心[私聊]:嗯。 鼠标转向了好友页面,直接将原账号的好友全部清空。 1314伸出了尔康手,但还是没来得及阻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145章 队长勇敢飞(2) 乐徽的消息发出,系统弹出了提示。 [您还不是该用户的好友!] 他的眉头微挑,打开了对方的主页面,又看到了那个添加好友的按键。 一天遭到了两次拒绝,一次删好友,这可是他从接触这个游戏以来从未有过的待遇。 但也算是得到了有用的信息,比如对方是刚开始玩这个游戏,比如他的意识极佳,进步神速,虽然不排除他玩过同类型游戏的可能性,但具有继续观察的价值。 虽然高冷,但有礼貌,放着这么一条大鱼跑掉是不可能的。 不过乐徽看着他下线的状态,没有再去申请添加,而是寻找着游戏中的改名卡,在花钱买了一张后改了一个新的名字和头像,彻底改头换面。 夜色渐深,训练室里的射灯关上,青年起身,从椅背上拿起外套搭在肩上,用脚勾上了门,点开了pl的战队群。 pl的规模不小,除了五个首发位,还有两个替补位,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青训成员组成乙级联赛的队伍,并不断给主力战队补充新生的血液。 零零总总几十人,有人吃烧烤,有人恰火锅,在休赛期的夜晚一片热火朝天。 手指在屏幕上跳动,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那是一个倒计时,假期倒计时,精确到秒。 乐不思蜀:别忘了归队时间。 热火朝天停下了。 邹勉:队长,我差点儿因为牛肉呛进气管而死,你得负责。 薛犇:你还吃得下去,我一想起过两天就要回去就食不下咽。 姚宋:让我们感谢队长让我们减肥。 乐不思蜀:应该的。 群里再度静默,虽然没有言语,但一堆人默默在心里扎队长小人。 乐徽走进房间,放下手机躺在床上,爽了。 …… 休赛期还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且正处于各大战队招募和转会的期间,但主力成员的假期只有一周。 倒不是战队苛刻,而是职业电竞跟练习钢琴有异曲同工之处,一日不练都会手生,而pl作为夺冠的热门战队,向来以选手的实力说话。 而想要保持实力,就需要高压的训练,如此残酷的竞争机制也在一开始就劝退了无数只是抱着兴趣而来的玩家。 乐徽在第二天早上九点多坐在了电脑前,拆开了一袋面包全当早餐,然后点下了好友申请,备注:大神求带。 申请再度石沉大海,乐徽也不着急,自己开了两局后发现了那里通过的消息。 奶油小甜心[私聊]:有事? 无敌的殇[私聊]:姐姐,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有着帅气动漫头像和如此酷炫的名字,打两局游戏应该问题不大。 那边半晌没有消息,就在乐徽怀疑自己再次被删掉时对方的消息发了过来。 奶油小甜心[私聊]:我是男性。 乐徽轻轻挑起唇角,啧了一声:“这不性别就到手了。” 一件事情确定,后续就好办了。 无敌的殇[私聊]:那哥哥?要不要一起打游戏?比心。 一声哥哥不管男女称谓,都能让男人的虚荣心稍微膨胀那么一下。 乐徽已经做好了准备,然后看到了消息的弹出。 奶油小甜心[私聊]:不方便,抱歉。 乐徽轻敲键盘,同样的提示再度弹出。 [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 或者物极必反。 乐徽捏着鼠标的手握紧了一下,将口中叼着的面包放在了一旁,默默盯着那个奶油小甜心的名字。 凡事有再一再二,没有再再四,这种时候不要再纠缠是最好的,但乐神能够夺冠并成为最受欢迎选手,凭借的不仅有脸,还有脸皮。 轻易认输是不可能的,他还不就不信打不了两局游戏了。 乐徽切换账号,改名改头像,一个顶着甜甜女生头像的草莓小布丁扣动了奶油小甜心的门。 再度杳无音信一段时间,通过时还是相同的问话。 奶油小甜心[私聊]:有事? 草莓小布丁[私聊]:大神,我不会,求带带飞吻。 这次连抱歉都没有,乐徽直接失去了对方的好友。 乐徽沉默了一下,切换了大号添加,他要是再拒绝,就是与电竞事业无缘。 [玩家拒绝添加好友!] 这不是拒绝,而是设置了任何人都不能添加他的好友。 或许对方真的对陌生人和其他圈层不感兴趣。 乐徽切回了小号,没有再去添加好友,而是点击了关注后继续开了新的对局。 …… 而在另外一间明亮的屋内,修长有力的手分别落在键盘和鼠标上,在训练模式中不断测试着角色的技能和连招,以及针对不同情况下呈现出来的数据。 招式反复,他却不厌其烦。 宗阙接触过类似的竞技游戏,对相似的模式很熟悉,只是世界不同,不同角色的技能,距离,数据都有区别,需要经过确认和调试,才不会在实战中因为数据模糊而出现不必要的纰漏。 这样的了解不仅仅限于角色,还有地图,哪个位置可以穿过,这个位置可以卡距离,防御塔的机制和数值,都在了解和实际验证中在宗阙这里汇总。 他做的仔细,1314却在默默木然。 宿主接触电竞当然是因为世界线发生在职业圈中,但是他拒绝了老婆两次,删除了老婆次,还有一次连添加的机会都没给。 简直就是抡着大斧子把那钢筋一样的红线斩断,偏偏系统是不能提醒的。 即使宿主恢复了记忆,这也是属于他的人生,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由宿主自己来定。 1314默默叹气,反复看着自己摄像机的画面,拒绝拒绝删除删除……宿主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1314举着自己的摄像机转圈圈,转头一瞅,默默抱怀里道:【我没有高兴!】 01:【……】 …… 天时间,宗阙将所有的数据了解透彻,点进了游戏中的排位模式。 荣誉之战游戏分为种模式,匹配,娱乐以及排位。 匹配不涉及积分变化,但局内数据跟排位一样,娱乐赛节奏更快,而排位赛则需要累积积分来提升段位。 游戏段位从最低的黑铁到最高的王牌宗师,中间跨越九个大段位,分别是青铜,白银,黄金,铂金,钻石,宗师,大宗师,再到王牌宗师,每个大段位又划分个小段位。 此刻处于职业联盟的休赛期,游戏也进入了新的赛季,而每到新的赛季,游戏段位都会重置。 钻石和宗师之间是一个分水岭,游戏中高手由此区分,而宗阙买的账号段位正处于白银新手段,可以让他先试试水的深浅。 这一次世界线发生在电竞圈,范围确定,想要从其中筛选出自己想找的人并不难,只是想要靠近一个人,并肩的方式会比远观更好。 排位进入,宗阙选择了能纵观全局的辅助位,控制打满,视野拉满,扛伤能力给满,……输了。 1314默默录下,开口安慰:【这不是宿主的问题。】 宗阙对此倒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在下一局选择了高爆发输出位。 …… 阳光明媚的午后,一个个拉杆箱被牵引着进了基地,东西放好,拖着行李的人又一个个萎靡不振的进了训练室,坐在椅子上趴桌的趴桌,躺尸的躺尸。 阳光洒落在窗边人的身上,勾勒出清晰挺拔的身影和干净的下颌,只有那里的键盘哒哒哒跳跃,充满了紧张的节奏。 直到一局终局,手指从键盘上起来,乐徽拿下耳机,起身接着水道:“你们这一个假期干什么去了,阳气都被吸干了。” 懒洋洋瘫在座椅上,有几分帅气的青年打了个哈欠道:“队长你不懂,这是上学后遗症。” 不论休息的多么好,之前有多么雀跃,在上学的那个下午都贼困。 “我还调了个作息。”趴在桌子上的男生说道,“结果发现更困了,还不如比赛时有干劲。” 训练室内弥漫着困意,乐徽放下了自己的水杯,打开了咖啡机:“谁要咖啡?” “我要!” “队长,给我来一杯。” “我也要。” 队员们纷纷响应,乐徽往里面放着磨碎的咖啡豆,盖上了盖子。 咖啡的味道缓缓弥漫,倒是让年轻人们恢复了一些精神,瘫坐在椅子里的邹勉嘶了一声道:“我发现放了一次假,队长好像变贤惠了。” “错觉。”乐徽坐回自己的位置喝着水道,“好了自己去倒。” 队员们:“……” 果然是错觉。 咖啡提神,几口下肚,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队员们纷纷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明天才是假期结束,但今天多少都要熟悉一下手感。 键盘声哒哒中掺杂着议论声和呼喊声,多少有了之前训练的状态。 训练室的门打开,展睿的身影出现时,几个人眼神示意,原本还有些懒洋洋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 展睿扫视了一圈,走到了满脸笑意的乐徽旁边,将打印出来的计划放在了他的面前道:“笑什么?” “笑他们就跟你五指山下的猴子一样。”乐徽嗤笑了一声,拿起了计划翻看着,“这是新的训练计划?” “对,还是要尽快恢复状态,休赛期看着长,实际剩的时间不算多。”展睿说道,“你看还有哪里需要修改。” “这个你比我专业,就按这个来。”乐徽说道。 “行,对了,之前让你盯的那个人怎么样了?”展睿推了下眼镜问道。 他的话音落,就看到了面前青年动作的停滞,然后对上了他悠悠的眼神:“怎么了?” “他跟电竞无缘。”乐徽转眸打开了新的对局道。 展睿:“……” 看来吃瘪了。 第146章 队长勇敢飞(3) 对局进入,双方扳位,各自选择禁用的角色,游戏内双方可以各自禁用三个不重复的角色,而到了正式比赛中,双方则各自禁用五个。 荣誉之战中各式角色众多,总共就有一百五十多位,且每个赛季都会新增新的角色,这样的扳位机制主要是不让比赛产生一边倒的单方面压制,同时也让各个战队成员不断拓宽自己的角色选择性和战术新颖性。 当然,游戏之中没有那么多的思虑,新出的法师苗蛊毫不犹豫的被送上了扳位,其余位置几乎都由辅助填充。 乐徽上的是小号,没选到新角色,干脆选了一手云仙,虽然优先选择偶尔会有阵容克制,但这种克制在低端局凭借技术可以完美规避。 云仙这个角色在于灵活,可以依靠被动和技能的快速刷新来形成不断位移,规避免疫伤害的同时打出高额爆发,最克制她的就是不可解的强控。 而如乐徽所料的那样,没有被队友禁用的白藏上了对方的选择位。 游戏内并非组队,一方只有三个扳位,协商不好没有将克制角色送上去是常有的事。 乐徽看着双方选择的阵容思索着打法,除了那个花里胡哨的苍,其他的都比较好打。 角色全部确定,地图加载,双方十人信息全部呈现在了页面上。 乐徽在看到苍那个角色下的名字时手指一顿。 那个名字化成灰他都能认得出来——奶油小甜心! 拒绝了他无数次,让他连夜里做梦都能梦到自己的小号被通过,他俩一起打游戏了。 冤家路窄。 不过他这个小号再不济也在钻石,而这个人之前是在白银,几天的时间门跨段连跳,上分的速度倒是不慢。 游戏进入。 乐徽操作着自己角色来到了中路。下射,中法,上单,这是游戏对局的基本套路。 地图分三路,以河道分割,双方都有对称的塔防,营地,草丛以及龙坑。 对方法师拿的是无视走位的高爆发法师,琼英,且有硬控白藏辅助,乐徽看起来并不占优,只能缩在塔下清理着兵线,直到免疫控制的技能点亮,键盘的声音快了起来。 [第一滴血!] 乐徽正黏着两个人,卡着时机免疫了对面所有的控制技能,眼看要收割残血,却听到了系统播报,他手上未停,直接击杀。 [双杀!] 地图拉动,上路刚刚击杀了他们这一方上单的苍已经没入了草丛。 防御塔刚开始的机制意味着推塔的收益并不大,在比赛之中,一方一旦取得优势,就会迅速抢夺对面的资源,来扩大自己的优势。 乐徽在自方野区标点,系统播报。 [敌人已入侵野区!] 乐徽直接往那里赶,打野和辅助已经在追着对方跑,那样的残血,打野一个技能就能够收割掉,但他的人头值钱。 乐徽直接跃墙追了上去,但那本来残血的角色却突然回身,跃过了顶在前面的辅助,直接收割掉了顶着两个加益buff的打野,再度回身将辅助打残。 乐徽追上,技能想要标记的一瞬间门,对方却丢下了残血的辅助头也不回的跑了。 追都追了,让他跑了这一波就亏大了。 对方有位移,他也有,穿着花裙子的云仙追上,却只凭借没有定向的位移技能给了一重标记,伤害差一点儿,对方只剩下了一层血皮。 辅助在后面跟着,乐徽觉得此情此景跟之前有些相似,点击撤退的一瞬间门,那只剩血皮的人回身反打,直接收割了辅助,再次跑路,并在跟复活的上路狭路相逢时过墙逃生。 对方三个人头到手,还有第一滴血加成,更是丝血逃生,一点儿没有之前再回头的意思。 乐徽坐直了身体,操纵着角色回到了中路,再追已经不划算了,中路兵线刷新,一旦错过了,造成经济压制,将会亏损的更厉害。 兵线清理,乐徽的经验到底压了一头,技能全部点亮后他没有跟白藏对线,而是去了下路收割掉了对方射手的人头。 在对方中辅过来时一段位移躲过了白藏的强控,任凭己方射手被控制着,轻松黏住了两个技能全部落空的中辅。 上路再次爆发人头,传送阵点亮,乐徽手指跳动的更快,在收掉了琼英后对上了满血双buff的苍。 双方都有位移,凭借的就是手速和预判,乐徽的印记并不能完全标记,而战士的优势在于能打能扛,对方更是出了法抗鞋和一件小的法抗装,乐徽的控制对他的影响不大。 而让他更难受的是,他的免疫每每都会落空,云仙的技能刷新很快,但对方却总是在他技能空窗期打出伤害,双方血量不断压低,这个血量相当危险。 还差一点儿,就会被直接收割。 己方支援不及时,关键时刻,乐徽看到了对方跃跃欲试放了个控制技能的白藏,位移跨过,直接收割,又凭借小吸血书补充了一点儿血量,成功跳到了对方前来支援的打野身上,技能黏住,血量过半。 [双杀!] [三杀!] [超神!] 乐徽收割了对面的辅助和打野,而苍也收割了己方前来支援的野辅和吃了个血包觉得自己还行的射手。 双方距离不远,对方的血比他的残,而且超神掉落的经济会格外的多,比得上杀对方四个人。 这样的残血没有人能拒绝得了。 乐徽查看了一眼装备,还是选择了退避,回到了自己的中路清理兵线。 “这个人上单打的不错。”旁边传来了展睿称许的声音。 “确实不错。”乐徽探草进入,完美免疫对方琼英的技能,收割人头。 双方对线不落下风,虽然有队友未支援到位和经济差的缘故,但是对方现在的操作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那你怎么之前说他跟电竞无缘?”展睿说道。 他的问题一出,屏幕中正在打野的云仙瞬间门跳过了墙,原本已经打到残血的buff瞬间门拉脱回去,血量升满。 这种程度的失误,连刚进入青训的成员都不会犯。 “观棋不语。”乐徽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却瞬间门察觉了身后的阴影,回头时看见了一堆挤在他身后的队友,“你们干什么?” “队长,苍过来反野了!”邹勉提醒道。 乐徽回头,云仙已经被打残血,被控间门隙,技能跃墙,对方的技能却随之落下。 [奶油小甜心终结了欢乐过大年!] 死亡倒计时,训练室内一时间门有些静默。 “这,这妹子好凶。”冯昊抓了抓头发,眼睛却在发亮。 他是由替补位新上来的主力战士,这样亮眼到能把队长弄死的操作足以激起人的好胜心。 “那是队长没注意。”邹勉说道。 “注意了也可能输,对方出装非常针对队长。”有些壮的庞远说道。 他的话音落,其他人齐刷刷看向了他,邹勉默默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只有跟队长一起上来的老队员才敢无知无觉的说话,毕竟队长最擅长的就是笑眯眯的找人进行魔鬼单挑,把人打到自闭。 “他说的没错,对方一开始就在针对出装。”展睿说道。 死亡倒计时结束,己方的塔已被对面推掉了两座,乐徽操纵角色跳出,不再正面对阵,而是掠夺所有能拿到的经济。 这是团队协作游戏,但双方的支援都不够快,不管克不克制,都不可避免要对线。 他的神情专注,其他人都安静的看着对局。 乐徽开启全部爆发抢下了龙,局势稍微逆转,但双方各有死伤,一波龙的收益并不大。 六神装齐,双方中路相逢,团战爆发,乐徽的被动炸裂,对面四个人齐躺,一回头自己家队友也躺了个干净。 [我方]庸俗:卧槽,这苍什么伤害?! [我方]空城:人家神装都满了,可不随便打,你多叠点儿防装,出反甲,太离谱了。 这个段位队友多少懂点儿出装,乐徽没有开口,只是跟苍打了几个来回,双方都是满血状态后对方优先选择了撤退。 双方视野消失,各自错位运营兵线,各拔一座防御塔。 想要赢,必须得让对方死,否则没得打。 双方都在寻找机会,直到双方辅助狭路相逢,白藏控制了己方的天枢,团战爆发,乐徽操纵角色,被动叠满却发现没有伤害时看了一眼双方装备。 四个人,全是法抗装。 这种职业赛场出现概率极低的事情在游戏里比比皆是,用技术磨也能磨死,但主要对面还有一个让乐徽操心的人。 乐徽寻找了一下他的团战位置,高地防御塔却发出了警报,对方直推高地,兵线带入,即使乐徽想要脱身,反而被敌方几个人黏住。 即使匆匆赶到,营地血量也在飞速下降,而法师的清兵能力不强,对方并不跟他打,甚至卖掉了身上的防装,纯输出物理伤害,塔下有兵,不过挥动了两下,营地直接炸裂。 [失败!] 系统提示弹出,对局终结。 乐徽的手离开了键盘,鼠标轻点进了对方的页面,不过这么几天,对方的常用角色就已经彻底改头换面,输出位胜率几乎都是恐怖的100,只有几局辅助位胜率相对低一些。 周围旁观的队员也在沉默,虽说是低端局,但这样的胜率其实并不常见,即使再厉害的高手,也总会被机制安排输上几局,而对方却能够跟乐徽打的有来有回,不落下风。 系统提示窗口在此刻弹出。 [奶油小甜心向您发来了组队邀请。] 第147章 队长勇敢飞(4) 乐徽看着这一条提示轻轻挑眉,目光落在了拒绝按键上,觉得手有点儿痒。 之前拒绝三连,现在却又主动邀请,好马不吃回头草,他岂是那种给颗甜枣就上钩的人。 “队长快进。” “快接受,他这水平真的不错。” “快接受,接受,别一会儿跑了。” 身后的队员焦急的恨不得自己上场帮他点下接受。 他这是为了团队。 乐徽手指轻点,进入了组队状态,看着那个并列的昵称,竟然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之前求不来的,现在送上门。 欢乐过大年[队伍]:有事? 奶油小甜心[队伍]:一起上分吗? 两条消息几乎同时发出来,让乐徽的心情更加微妙。 现在邀请他上分?那之前是没看上他的技术?他那一局虽然浪了,但是全程也是碾压状态。 但他现在上的是另外一个小号,贸然暴露,说不定这个人立马就会跑。 大鱼上钩之前,一定要学会忍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时间久了,有他求他的那一天。 乐徽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发出了消息。 欢乐过大年[队伍]:嗯。 言简意赅。 对方也没有多余的话,直接进入了排队状态。 加载进入,双方各禁角色,除了苗蛊,其他位置再次坐满了辅助,乐徽也将金刚这种强控换血英雄送上了禁位。 双方选择英雄,阵容中规中矩,只是面对对方的隐身打野英雄岁华,乐徽选择了位移和爆发极强的走蛟,而小甜心则选择了一手肉坦型的赤羽,占据了上路位置。 “很少有妹子喜欢打这种类型的边路啊。”冯昊说道。 倒不是技能的问题,主要是模型做的相当粗壮,就不那么好看。 “他是男的。”乐徽说道。 “男的叫奶油小甜心?!”薛犇惊讶异常。 “怎么了,男的怎么不能叫小甜心了?”邹勉趴在他的背上呼噜着他的头道,“看小甜心给你一个泰山压顶。” “哕……”薛犇浑身一个激灵,转身把他顶了下去。 乐徽琢磨着这个名字,手指轻轻点了点,虽说萌妹的后面有可能隐藏着一个彪形大汉,但是他总觉得对方不改是压根不在意这个昵称。 …… 游戏加载完成,双方进入,其他队员纷纷安静,乐徽也专注操纵着自己的角色。 开局清线,乐徽算着对方打野到中路的时间,技能迁跃打出被动,在岁华暴露时伤害直接打满。 但对方有队友协助,而己方缺乏支援,刚开局是很难收掉对方的人头的。 但只要消磨状态,足以建立优势。 屏幕之中有标点提示,乐徽看着已经往对方野区入侵的赤羽,绕过了对方法师的视野,直奔buff区,半血的岁华果然在那里刷野。 [第一滴血!] 两个人围剿,直接收下了对方的人头,只是差那么一个平a的伤害,人头由赤羽拿下了,buff则由乐徽收走了。 一次击杀,视野暴露,对方法师和上单齐齐前来支援。 各自分割战场,完成击杀。 [双杀!] 第一波野区刚刚打完,己方的优势就已经建立起来了。 而乐徽最擅长的就是滚雪球式的扩大自己的优势。 伤害随着经济而增加,走蛟利用各个位置的野怪兵线,完美的刷出被动,然后满地图的收割。 而有一个强力的伙伴是相当舒服的,己方的兵线不断推进运营,压的对方毫无喘.息的机会。 那么一个强悍的肉盾顶在前面,乐徽的输出环境非常的舒适。 就是有一点不好。 [双杀!] [三杀!] 双杀是乐徽的,三杀是小甜心的,在比赛之中乐徽往往是被让渡经济的那一个,人头也会尽量由他这样的输出位收割,游戏之中收割残血让自己起飞的能力更是无人能敌。 但这个人不仅掠夺经济,还抢他的人头。 [胜利!] 系统提示弹出,一局钻石局轻轻松松获得了胜利。 页面结算,原本盯着对局的队友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厉害啊。” “最后一波团战控的好。” “能从队长这里抢到,了不起。”庞远说道。 其他人齐刷刷的看向了他,庞远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邹勉说道。 这可真是直直往队长心窝里扎。 钻石局打出碾压局很容易,但其中的细节操作才是最重要的,卡视野,占经济,支援,每一次对方都出现的特别及时,以至于伤害和扛伤拉满,甚至抢了队长的。 “意识确实上佳,但还得看高端局。”展睿在旁说道。 对上低段位的对手能够处理好细节,打出碾压其实不足为奇,青训队员都能做到,主要是要看高端局。 高手的细节处理会更好,意识更强,手速也会更快,有时候甚至只是在凭借习惯和意识操作,能不能扛得住那样的压力并取得优势,才是成为职业选手的关键。 “我再继续跟进一段时间。”乐徽看着对方新开的对局,转眸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人笑道,“你们还打算在这里站多久的岗?” 几个年轻人讪笑的讪笑,挠头的挠头,就是不想走。 “队内选拔赛就在三天后。”展睿翻看着训练计划道。 刚才还围着的几个年轻人瞬间一窝蜂的散了,跑回了自己的位置开启训练模式。 “啧,我还是太善良了。”乐徽选定了自己的英雄笑道。 “那这个人就交给善良的队长了。”展睿起身,给自己接了杯咖啡,打开训练室的门出去了。 乐徽:“……” 这家伙的心真是被咖啡染色了。 “命苦啊……”乐徽叹了一声,打开窗户,拿过烟包叼了一根烟,没来得及点火,直接进入了对局。 [胜利!] [胜利!] [胜利!] …… 一连串的胜利,端游的游戏对局时间往往超过半小时,但这种碾压局却几乎可以直推过去,一下午的胜利,乐徽偶尔也会有被对方集合合围失利的时候,但小甜心却一直是有条不紊的,即使因为队友失利处于逆风状态,也没有一次行差踏错导致失败。 每一局发挥出色,积分也会累积,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直接从钻石打上了宗师。 对局结算,乐徽返回组队页面,轻轻捏着手等待下一局时,对方发来了消息。 奶油小甜心[队伍]:去吃饭,先不打了。 乐徽看了一眼时间,标准六点,这个时候吃晚饭,不会还是小朋友吧? 来不及思索这个问题,乐徽的消息已经发了出去。 欢乐过大年[队伍]:加个好友。 消息发出,对方的好友申请也弹了出来,非常的干脆利索。 乐徽轻轻歪头,勾起唇角,点下了拒绝。 欢乐过大年[队伍]:不好意思,点错了。 乐神的好友可不是想加就能加的,小伙子还是要经历一下社会的毒打。 好友添加申请再度弹了出来,这一次乐徽手不滑了,直接通过了好友,也看到了对方发过来的消息。 奶油小甜心[队伍]:上次清空原号主好友把你删除了,不好意思。 乐徽看到这条消息愣了一下,觉得自己之前好像想多了。 欢乐过大年[队伍]:小事,这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 奶油小甜心[队伍]:这样的话不要乱说,再见。 对方的账号消失,乐徽看着聊天记录,一时间竟有些有口难言,半晌后舒了一口气笑了出来:“还挺一板一眼的。” 他就喜欢这种一板一眼的小木头。 不过话说他到底多大?六点吃饭不会还在读书吧? 电竞是一口年轻的饭,年龄小,手速高,反应也会更快,而一旦年龄大了,即使意识绝佳,手速和反应能力有时候也会跟不上,所以电竞圈相对青葱。 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要是闯不出名头,很多会彻底荒废,所以他们不会轻易去拉能够读书上学的少年们进入这一行。 乐徽叼着烟站在了窗边,看着缓缓降下去的夕阳伸展着腰,在拿下烟时喃喃自语道:“他怎么知道我是之前那个?” 他两次用的账号名字可不一样,还都是小号。 乐徽轻轻吐出烟圈,看向了只留自己一个人的组队页面,他要是真的能够通过技术认出一个人,那可真是了不得。 年轻人的天赋还真是一般人无法轻易企及的。 烟头被掐灭在了烟灰缸里,乐徽转身道:“什么时候吃饭呐?” “谁六点吃饭啊?晚上修仙扛得住吗?”冯昊头也不抬的接话,然后继续在自己的对局里嘶吼,直到角色死亡,他靠在了椅背上,肩膀被轻轻点了点。 冯昊抬头:“什么事……” 他的话在看到撑在椅边朝他笑的人时卡壳了:“队长什么事啊?” 这笑的他毛毛的,他应该没犯什么大错吧? “对线能力有待提升,晚上陪你修仙。”乐徽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指向了屏幕,“活了。” “啊?哦,好。”冯昊心里有些摸不着底,但看向了自己的页面,操纵着角色出去时,瞬间将这种后顾之忧抛到了脑后。 青年热血,乐徽揉了揉自己咕噜叫着的肚子,转身出了训练室去觅食了。 年轻消化好,他的身体果然更青葱。 乐徽吃东西快,回到座位看了会复盘,在七点时等到了小甜心的上线。 欢乐过大年[私聊]:这么准点吃饭,不会还在上学吧? 奶油小甜心[私聊]:没有,毕业了。 乐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高中毕业,小木头想跟他斗还嫩的很,再长两年吧。 又一条信息通过,离拿鱼网抄鱼更近了一步。 第148章 队长勇敢飞(5) 打了一下午游戏,也配合了一下午,虽然抢了人头无数,但通过好友申请,也能够交流,应该也算是半个朋友了。 乐徽思索了一下,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欢乐过大年[私聊]:你这个号是买的? 奶油小甜心[私聊]:对。 欢乐过大年[私聊]:喜欢这个名字? 奶油小甜心[私聊]:没有,昵称十五天改一次,没到期。 虽然话单独看着有些言简意赅,冷冷淡淡,但搭配着这个名字和头像,竟然有一种萌萌的感觉。 乐徽没忍住笑了两下,觉得年轻人真是有点儿可爱,说不定长的人高马大的,结果天天顶着萌妹头像和名字到处被迫卖萌。 欢乐过大年[私聊]:有很多人叫你姐姐求带吗? 奶油小甜心[私聊]:嗯。 “啧……”乐徽摩挲了一下鼠标,觉得手有点儿痒。 对方设置拒绝添加好友,可能就是因为这种情况太多了。 这副不堪其扰的模样,真是可爱又可怜。 欢乐过大年[私聊]:昵称不能改,但头像能改啊。 “可怜又可怜”的宗阙看到了这句话,点开了头像,在发现可以设置时更换了一下。 他其实对昵称头像这种东西不太在意,只要数据完整,不会影响游戏操作,在拒绝添加好友的设置下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干扰,但能改则改。 小甜心的消息突然没了,乐徽摩挲着下巴点进了他的主页,看着突然变黑的头像笑了一下。 说改就改,还真是个行动派。 乐徽刷新了他的头像,看着上面一片草原中间门独立一棵树的头像沉默了一下。 这么简单省事的风景画,就算是中年男人都不会用,刚刚毕业的年轻人不正处于中二尚未完全磨灭的阶段吗?头像好歹也会帅气有格调一些。 这是什么?说好听点儿是一棵树,说难听点儿就是一根木头。 奶油小甜心[私聊]:谢谢。 乐徽轻轻笑了一下,不过还是挺与众不同的,好玩。 欢乐过大年[私聊]:一起上分? 奶油小甜心[私聊]:晚上要复盘。 乐徽轻怔,继续打字。 欢乐过大年[私聊]:对待游戏这么认真,想冲国服还是想打职业? 乐徽问题问出,心也微微提了起来,他觉得对方的警惕心其实很强,这样问其实有些暴露目的。 奶油小甜心[私聊]:打职业。 乐徽的心尘埃落定,思索了一下笑着发出了消息。 欢乐过大年[私聊]:哇塞,厉害,有志气,凭你的技术以后肯定特别厉害,大神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啊。 想进入职业战队,还是要继续观摩一阵的,即使出现万一情况他不能继续走这条路,也能不暴露身份继续做朋友。 宗阙看着那夸张的话语,沉默了一下发出了消息。 奶油小甜心[私聊]:嗯。 对方的操作是职业级的,那种专业训练出来的手法和运营跟自己玩的高手有很多区别,从技能连接,走位和精细操作上都能够窥见细节。 不过不知道是哪个战队的,宗阙接触游戏的时间门尚短,虽然对游戏有了透彻了解,但还没来得及了解所有职业选手的操作习惯,因而难以分辨。 但对方想隐瞒也没有必要戳破。 乐徽看着那一个嗯字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一下。 小朋友对自己很自信呐,不过他的自信确实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入队了会不会因为现在的话羞到满脸通红。 乐徽将对话截屏保存,发出了消息。 欢乐过大年[私聊]:那你加油复盘,我先下了。 奶油小甜心[私聊]:嗯,再见。 乐徽切换了一个数据皮肤更全的小号,看着打完一局正在舒展筋骨的队员们道:“饭前对线,谁先来?” 队员们纷纷举手:“我先!” “我先来!” “还是我先吧,你刚才被抓那么多次,我怕你心态崩。” 虽然跟队长单独对线每每都会被打击到怀疑人生,但是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的,面对越厉害的对手,才越有可能去提升自己的实力。 三天后队内选拔赛,竞争残酷,只有实力强悍的才能够成为主力队员。优胜劣汰,不止他们一家如此。 “好了,别争,队长在这儿又跑不了。”乐徽拿出了手机,点开了软件笑道,“来抽签。” 刚才还争的你死我活的队员们面对那样的笑容,瞬间门觉得他们刚才好像一群幼稚鬼。 排队抽签,乐徽轻轻活动着手指,在对局开始时道:“人头比最大的打扫三天训练室。” 刚刚选定了小脆皮射手的庞远默默从电脑缝隙里看他:“队长。” “嗯?”乐徽操作着角色前进。 “下次有话要提前说。”庞远说道。 “已经提前很多了。”乐徽跳进草丛,卡在了后半段的位置笑道,“我要是黑心一点儿,完全可以在比试结果全部出来以后说。” 训练室里一时有些安静,等待的队友们默默在心里扎队长小人。 他不仅缺德,他还能变本加厉。 几场单线对局,刚开始还跃跃欲试的青年们被打的鬼哭狼嚎,最终薛犇以0-10的战绩垫底,包下了训练室三天的扫地工作。 但他们的丧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夜色渐深,训练室里键盘的哒哒声仍然连绵不绝。 城市已经在慢慢陷入漆黑和安静,pl训练基地的灯光却持续了很久。 …… 乐徽没再跟小甜心打过排位,只是小号上线时对方经常都在游戏中,而他作为好友能够从观战窗口进入,去看看对方的对局。 他后来没有再去组队,有些英雄的胜率也有所下降,但还有很多高爆发的英雄仍然处于100的胜率。 一天时间门,他自己从宗师冲上了大宗师,局局战绩可见。 到了这个阶段,还能保证这么多的英雄全胜状态是很多职业选手都做不到的,但乐徽还是想看看他的极限在哪里。 等进入了大宗师阶段,想要冲上国服,除了一直不断排位外,就是通过另外一种必须单排的绝境领域来获得单英雄的积分系数。 他能冲到哪里,能够进入青训还是竞争主力,都由他自己来定。 天赋固然可贵,但是这一路的磨砺和适应也必不可少。 欢乐过大年[私聊]:你要加入职业战队的话提前告诉我。 宗阙正在看着以往的赛事回放,看见了他的消息时回复。 奶油小甜心[私聊]:好。 乐徽轻轻挑眉:“还挺乖。” 虽然一开始头铁的不行,但是真的交上朋友,有来有往的倒是让他觉得自己之前对对方有所误解。 果然只有难得到的才是好的。 赛事解说的声音在宗阙的房间门里响着:“接下来要对线的是来自a市的pl战队和来自e市的tc战队,这一次可是tc战队主场,pl战队不远千里而来,也不知道适不适应北方的气候。” “场馆这么温暖,就是为了让pl战队能够宾至如归,绝对不影响比赛的状态。” “双方选手已经就位,两支都是强队,欢呼声真高,乐神真是受欢迎……” 屏幕之上选手的身影一一陈列,然后缩小,宗阙的目光落在了那pl战队首位青年微微弯起的眸上,眸光微敛。 乐徽。 …… 在宗阙冲上国服时,pl的队内赛开始了,这一次的队内赛不仅仅测试单人的对线能力,还有组队配合能力,不管是主力,替补,还有乙级战队和青训战队成员都可以参加。 第一天是单人挑战对线,采用的是bo3模式,整个基地都格外热闹。 乐徽三局全胜,走出了热火朝天的训练室,站在走廊的窗边吹着凉风。 “不在里面看着?”展睿拿着赛事记录表走到了他的身边问道。 “我在里面他们压力会很大。”乐徽扶着窗户抻了抻背道,“而且坐的久了,还是站着舒服。” 有天赋的年轻人太多了,电竞这种事也是不进则退,看着曾经的队友失去位置,是一件相当残忍的事情。 “行吧,之前让你盯着的那个奶油小甜心怎么样了?”展睿问道。 “之前看积分数已经进入国服前百了。”乐徽点开了手机屏幕,查询好友段位,嘶了一声道,“现在的积分数稳进国服,能排在第七。” 小朋友速度快的有些离谱了。 “我看看。”展睿拿过了他的手机,点击查看着对方的数据,即使到了那么高的段位,他的胜场和评分也一直很稳。 只是手机上能够看到评分,却看不到具体的对局状态。 但这么多局的带飞发挥,早已证明了他的实力。 “是时候下手了。”展睿说道,“别让人跑了。” 打到这个段位,足以引起其他战队的注意了,万一真被其他战队拐走了,他们会相当难受。 “放心,跑不了。”乐徽接过了自己的手机道,“我都跟他说好了。” “哦,那就行,早拉进来,也能赶得上队内选拔赛。”展睿说道。 下午休战,乐徽卡着饭前半小时上了小号,打算发送私聊时发现对方还在游戏状态,并且玩的还是国标的英雄。 这是打算冲到国一? 乐徽点进观战,在游戏加载页面看到了小甜心的两个队友。 竹聿,琢玉,的王牌野射。 “谈的怎么样……”展睿的目光落在了游戏加载页面上,看到那两个职业标时愣了一下,“你不是说说好了?” “同一局而已,未必就被挖走了。”乐徽脚尖轻点着地道,“小朋友还是挺有信誉的。” 至少一个唾沫一个钉,说什么就做什么。 “你在哪儿跟他说好的?”展睿问道。 “当然是游戏里。”乐徽转眸看他。 展睿沉默了一下道:“现在谈,立马谈。” 乐徽看向屏幕噼啦啪啦的敲字。 欢乐过大年[私聊]:我是pl战队的徽墨,你有意向加入我们战队吗? 再不赶紧收网,鱼就要被别人捞走了! 第149章 队长勇敢飞(6) 宗阙跟战队的人排在一起是偶然,到了这个分段,往往匹配到的都是国标或者职业选手。 竹聿,琢玉,战队的王牌野射,也是原世界线中的主角攻受,野射联动,节奏十分迅猛,在原世界线中一路过关斩将,登上了冠军之位。 打上这个分段,自然凭借的是实力,他们开局的配合也相当优秀,即使对方同样实力不弱,他们也同样能够开局就优先建立优势,且滚雪球一样的扩大着这样的优势。 [双杀!] 下路爆发人头。 [双杀!] 上路支援的打野和边路同样死在了宗阙的脚下,他只剩一点儿血皮清理掉兵线,依靠装备恢复着自己的血量,带着兵线推进。 “这个边路的实力不错。”完成收割的青年操纵着自己的角色侵入对面野区,拉了一下小地图的视野道。 虽然有经济差,但这个分段的经济差没有那么大,对方也是会玩的,经济高有时候并不一定就能够存活,操作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节奏很稳,看着也不像是谁的小号。”坐在他旁边的男人慎重道,“等会儿打完去问一下。” “好。”青年抿了一下唇,在对方开始收缩时开了龙。 他在计算着伤害,同时也在留意着敌方的动向,以免对方抢龙,而边路的行动轨迹将对方的视野完美的展露了出来。 大龙拿下,兵线牵制推进,再拔两塔。 但对方全部复活,只要守在塔下清理兵线,他们就很难推进去。 需要一次机会。 一次开团的机会,就能够结束这局游戏,否则一旦兵线耗尽,时间就会更长,一旦对方的后期阵容起来了,再想结束就会变得很困难。 这个机会需要等,也需要把握好。 屏幕上的十个英雄在不断寻觅着,消耗着。 辅助给了一段加速,上路的闪现交了出去,大招压出,团控五人。 闻琢的打野直接跟上,直逼对面交了闪现的c位,完美收割。 任聿的射手输出环境十分舒适,伤害打满,即使对方的打野位想要断线,他们护着的这一波兵线也足以直逼对方营地。 胜利在望,闻琢却看着那战坦直接进了敌方的泉水,在成功提示弹出前被对方复活点的高伤打死。 “他好像时间没卡好。”闻琢的手从键盘上抬起,看着战绩直接点下了对局保存,然后看着对方的数据。 作为一名肉坦,这个人输出很高,承伤也很高,虽然参团率不算太高,但他的死亡次数只有一次,不是他避战,而是打的十分优秀,整局几乎不需要闻琢为上路支援,整局的节奏十分的顺。 只是游戏中作为胜利方,偶尔会有人跳进对方复活点输出,或是卡最后胜利的一刻让复活点的伤害刚好没有打到他的身上,得了胜利顺便嘲讽气人,但没卡好伤害的时间也会很尴尬。 “可能最后一下放松了。”任聿保存对局后点进对方的主页查看着数据,眉心微微拧起,点下了添加好友,却被系统弹出拒绝,他开口道,“你把他拉进队伍。” “好。”闻琢点击邀请,对方却没有来的迹象,他再点邀请,却被直接拒绝了,“队长,他拒绝了,现在是组队状态了。” 任聿看向了他屏幕上对方的组队状态,轻轻沉吟道:“观察一下他的匹配状态,进入匹配应该还能再排上。” 闻琢有些诧异的看向了他道:“队长想招他进来吗?” 但即使以前招高手,队长也没有这么迫切过。 “我们需要这样的上单。”任聿看着对方的主页数据道,“非常需要。” “奶油小甜心。”闻琢也点进了主页,然后看到了对方一直以来的战绩和胜率。 对方打的各个位置都有,也有国标,小国标和金标,这些对能上国服的人并不算稀奇,闻琢在加入战队前也有,但是对方的战绩和胜率却十分的可怕。 这个游戏往往会记录玩家七天内的战绩,而对方的战绩一路下拉,几乎把把都是胜利,这样的碾压在低端局不那么难,但在高端局如果没有人配合,凭一个人是很难的,而他几乎每局都发挥到了极致,伤害溢出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女生?”任聿看着对方一直处于的组队状态,第一次对一个人无从下手。 职业电竞并没有不允许女性进入,但是高强度的训练和极不规律的作息时间对女生身体的伤害很大,而且电竞队伍里几乎一水的男性,所以几乎没有女生会愿意进入职业电竞队伍。 而对方设置拒绝添加任何好友,且拒绝了他们的组队,或许也是对这一方面并没有意向。 “队长,怎么办?”闻琢问道。 “我去让经理后续关注一下,看能不能牵上线。”任聿摘下耳机起身道,“你先看着他的状态。” 不管怎样,有这样的技术,还是要争取一下。 “好。”闻琢继续盯着那个账号,不自觉的反复默念那个名字。 应该是个女生,而且是个很会气对面的女生。 …… 宗阙则在对局结束后看了那死亡的次数一眼,接受了欢乐过大年发过来的邀请。 在拒绝琢玉的邀请时看到了队伍中的消息。 欢乐过大年[队伍]:你同意了? 宗阙点击之前的对局,看了一眼观战名单,发送消息。 奶油小甜心[队伍]:你观战了。 对方的消息发送的很快,从文字上甚至能够看出迫切的味道。 欢乐过大年[队伍]:嗯,我早就看中了你的技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队长,说正事。”展睿在一旁提醒道。 一旦小甜心真的答应了的邀请,他们新的赛季想要夺冠会增加不止一重难度。 “好好好,别着急。”乐徽在他进组队页面的时候心就安了下来。 首先他们这一局不是组队的,其次比起,明显他这个朋友更重要。 奶油小甜心[队伍]:惊喜,不意外。 言简意赅,但…… 乐徽嘶了一声道:“小朋友很会撩人啊。” 欢乐过大年[队伍]:你知道我是徽墨? 奶油小甜心[队伍]:嗯。 欢乐过大年[队伍]: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宗阙看着弹出的文字,眸中略有沉吟。 奶油小甜心[队伍]:看赛事回放的时候。 他根据原世界线在猜测着对方这一世的身份,最终确定在了乐徽这个跟主角攻受是夺冠最大竞争对手的身上。 而在研究过他的打法之后,再跟之前对局对比,那种习惯,打法,走位可以确定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而不是模仿。 乐徽,pl战队的队长徽墨。 他在最初相识的时候不止拒绝了对方的邀请,还删除了好友。 但那个时候的印象……宗阙打过的对局太多,遇到的高手也不少,对最初其实没什么印象。 但要说后悔,还是有一点儿。 乐徽对于他发现的方式其实也不算太意外,想要进入职业战队,当然要对各个战队的打法有所了解,甚至很多玩家一开始都是在模仿职业选手的打法,他能够将自己的小号关联起来,根据打法确定他的身份也不足为奇。 欢乐过大年[队伍]:聪明,那你想不想加入我的战队? 乐徽的问题问出时心还是微微提了起来,这种有实力的小朋友,估计那个笑面狐狸惦记的很,要是被其他战队见到了,保准也得惦记上。 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小朋友又这么耿直,万一被套进窝就完了,这么聪明的小朋友,当然要进他的网。 奶油小甜心[队伍]:打什么位置? 这是同意了。 乐徽轻轻松了口气,跟展睿轻轻点了下头,发送消息。 欢乐过大年[队伍]:这几天是队内主力选拔赛,只要你足够强,打我的位置都没问题。 欢乐过大年[队伍]:你在哪个城市?过来方便吗?你父母同意吗? 奶油小甜心[队伍]:b市,方便,同意。 乐徽也不在意他极其简单的说话方式,他只在乎自己钓了这么久的鱼上钩了。 欢乐过大年[队伍]:什么时候过来,我去接你。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接这个字上,看了一下时间和航班,最早直达的也只有明天早上的。 奶油小甜心[队伍]:明早十一点抵达a市机场。 乐徽觉得小朋友似乎也有些按捺不住的感觉,他笑了一下发出了消息。 欢乐过大年[队伍]:那把联系方式给我,到时候好联系。 对方的联系方式很快发了过来,乐徽复制搜索,看着上面的系统初始头像,就知道一定没错。 “记得设闹铃,我去准备合同。”展睿推了一下眼镜转身离开。 “了解。”乐徽比了个手势,看着通过的联系方式,设置备注时停了下来。 乐不思蜀:对了,你叫什么? 宗:宗阙。 乐徽沉吟了一下,设置备注:小甜心。 还是这个名字看起来比较可爱。 乐徽:这么干脆的给联系方式和名字,就不怕我是骗子? 小甜心:技术骗不了人。 乐徽轻轻挑眉:万一我是被盗号了呢,小朋友对陌生人要有点儿防备心。 宗阙看着小朋友这个称呼,回复道:说话方式也骗不了人。 乐徽看着回复,顿时来了兴致:嗯?说说看,我是什么说话方式? 宗阙沉吟,他们第一次相识并没有留下什么美好的印象,实话实话只会让印象变得更不好:我去收拾行李。 乐徽看出了他的转移话题,正打算发消息时,另外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展睿:少聊点儿,别人没到先吓跑了。 乐徽觉得言之有理,鱼放在自家鱼缸里才是自己的:好,记得定个闹铃,别睡过头了。 小甜心:嗯。 乐徽轻托着腮笑了一下,小木头。 第150章 队长勇敢飞(7) 机场人声鼎沸,机场播报航班的声音,行李箱交错滚动的声音和人们交谈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再加上明亮反光的建筑,让乐徽在到达出口时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a市的交通相当复杂,上下通达七拐八拐,即使是本地人都有可能走错,交通时不时更是会拥堵一番。 乐徽错开了出行的高峰期,但定了闹铃打破生物钟起来,又处于这么嘈杂明亮的环境下,实在让人精神不那么振奋。 他的时间提前,距离小甜心飞机落地还有十几分钟。 乐徽看了看等了不少人的出口,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从兜里摸出了烟包,叼了一根烟在唇上,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并没有点燃,就那么叼着看着手机。 除了小甜心登机前给他发的消息,群里的队员们正在激烈热议。 邹勉:小甜心要来?! 薛犇:什么时候的事啊? 冯昊:我说怎么没在训练室看到队长训练的雄姿,原来是小甜心要来。 邹勉:你们说起这么萌名字的长什么样。 姚宋:可能长的很可爱。 冯昊:兄弟这就浅薄了吧,一般来说起这么萌的男性都是彪形大汉,身高两米,威武雄壮。 庞远:还有一颗少女心? 薛犇:嘶……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 展睿:比赛完还有训练任务。 一句话终结了群里的热议,一群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人瞬间如鸟兽散。 乐徽笑了一下,也在思索着对方的样貌,宗阙本人的名字听起来倒没有这种感觉,行事也很干脆,应该是个干净利落的,但能顶住这么萌的名字,一玩游戏就是一整天,网上的印象往往跟本人不符,也可能相当有反差。 说不定胖乎乎的看起来很软和,也不知道他不远千里过来能不能适应a市的菜,到时候别把孩子饿瘦了,刚成年应该还在长个儿。 乐徽的思维天马行空,他看了两眼出站口,没见航班抵达的消息,索性打开了手机上存着的复盘观看着。 哪里会出现失误,哪里不该贪,哪里的视野没有卡到,自己身处对局之中有时候会忽略,但是赛后复盘却能够全面的看到这些问题。 有了事做,等待的时间相对变快了很多。 机场语音不断播报,行人匆匆而过,接人的迎往又离开,只有那一个人慵懒又悠闲的靠在柱子上,身形修长而放松,微长的凤眼低垂,轮廓分明的侧颜上满是认真,在这样的纷扰之中引的不少人侧眸驻足,他却遗世独立。 宗阙从登机口出来时从人群中略过,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那个人看着好像有点儿眼熟。”前来接机的人中有人说道。 “好像是徽墨。” “他也来接人,会不会是女朋友?” “说不定是队员。” a市是pl战队的主场,这座城市中很多关注电竞的都是他们的粉丝,偶尔碰到习以为常。 虽有人议论,但青年一身常服,而且是休赛期出行,倒极少有人过去打扰,大多都是接了人匆匆离开。 宗阙拉着行李箱走了过去,打招呼道:“你好。” 乐徽面前投下阴影,抬眸时手已经夹下了口中叼着的烟:“今天没带笔,签不了名。” 他的目光上行,在看清面前青年的样貌时眉头轻动了一下。 电竞圈偶尔也会跟娱乐圈有些交集,乐徽也见过不少明星本人,那是个俊男美女汇聚的地方,但见的多了,也导致很少会有人给他一眼惊艳的感觉,但面前的男生做到了。 一身宽松的休闲装,身高腿长,虽然不苟言笑,但面相俊美疏阔,虽然还带了些青年的青涩感,但处于这个年龄的美好,更是能吸引人的目光长驻。 “你是pl的粉丝?”乐徽从柱子上起身,看着对方跟他齐平的身高,唇角勾起了笑容,没想到他们pl还有这么帅的粉丝。 宗阙看着他带着几分官方的笑意道:“我是宗阙。” 乐徽的笑意一瞬间凝在了唇角,眼睛略微睁大,幻想中很有可能胖胖的好欺负的青年瞬间支离破碎,变成了面前的大帅哥:“小甜心?” 宗阙沉默了一下应道:“嗯。” 乐徽上下端详着,唇角的笑意扩大道:“小朋友长的真帅,你出来怎么不打电话?” “看到你了。”宗阙说道。 乐徽将烟送进了口袋,按灭手机放好,揽上了宗阙的肩膀道:“所以也是粉丝。” “嗯。”宗阙侧眸看了一眼他搭在肩上的手放任了。 乐徽听着那熟悉简短的话语,笑了一下道:“走吧,车就在附近的停车场,行李箱重吗?” “不重。”宗阙顺着他的力道跟上了他的步伐。 “那我就不帮你拎了。”乐徽看着头上的指示牌道。 “嗯。”宗阙看了一下他的脸颊轻声应道。 确定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又见面了。 乐徽听着他的回答失笑了一下:“原来真有人说话跟网上一模一样的。” 宗阙侧眸,乐徽对上了他的视线挑眉道:“看什么?后悔了也跑不了了。” 都进了鱼缸了,想跑是不可能的。 宗阙没想跑,但这个人的确比采访里看着更鲜活:“还没有签合同。” 乐徽怔了一下,摸着下巴嘶了一声:“大意了,应该等你签了合同再说这句话的。” 宗阙:“……” 乐徽看着他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开个玩笑,pl不是龙潭虎穴,不吃人。” “嗯。”宗阙应道。 电梯下行,宗阙一路跟着乐徽进了停车场,看到了那辆九厢的保姆车。 车身极长,但车窗漆黑,从外面看不见里面。 乐徽松开他按下了车锁笑道:“我开这个车来,总感觉一开车会跳下十几个人,怕不怕?” “车身没有承重,里面没有人。”宗阙说道。 乐徽回头看他,轻轻歪了一下头,拉开了车门,将他的行李箱接过放了进去。 虽然样貌猜错了,但性格没有猜错,这一板一眼的模样,真是个小木头。 “对了,你今年多大了?”乐徽拉上后面的车门,帮他打开副驾,自己绕过去上了驾驶位问道。 “谢谢。”宗阙上车,扣上安全带回答道,“18。” “真年轻。”乐徽同样拉上了车门,掏出手机调出导航时,看到了群里的和询问。 邹勉:乐不思蜀,队长接到人了吗? 冯昊:队长,长什么样啊?有没有两米? 乐徽打量了身旁的青年一眼,唇角一勾快速打字:没有两米,但长的特别帅,帅到惨绝人寰。 邹勉:不信,薛犇上次来的时候你也这么说。 薛犇:怎么滴?兄弟我没有帅到惨绝人寰吗?! 冯昊:我来之前队长你也说庞哥帅到惨绝人寰。 庞远:今天我做辣子鸡丁。 冯昊:庞哥你最帅,你是我心里的神,没有任何人能比过! 乐不思蜀:我说的是真的。 乐神偶尔也会说实话,但并没有人相信他。 他索性退出了聊天页面,调出了导航将手机放好,发动车子开了出去,这种事情还是用事实说话比较好。 a市的导航有些混乱,有时上高架,有时下隧道,城市一眼望过去十分高耸和复杂,但乐徽却开的畅通无阻,有时候甚至直接无视导航。 “这里的地形稍微有些复杂,你刚来别乱跑,容易迷路找不回来。”乐徽扫了他一眼笑道。 “嗯。”宗阙对此倒是认同的,他需要对这座城市进行了解。 “这段时间正处于休赛期,这几天队内选拔赛过了能空出几天,到时候带你到四周转转,这座城市好玩的地方不少。”乐徽说道。 18岁还是个小朋友呢,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多少需要有人带着适应。 “好,谢谢。”宗阙说道。 城市的风景很美,虽然相对陌生,但穿梭的车流和人.流都能够带来熟悉的感觉。 机场远离市区,车子开了一个小时左右,转进了俱乐部的场馆。 这里的训练场地相对较大,车位上停了不少的车,只是明显一段时间没有开过了,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宗阙下车拿上了行李,打量着不远处的门口时那锁好车的人已经拿上手机走了过来:“走吧,他们这个点应该是在训练,我先带你去见经理,谈谈合同。” “好。”宗阙跟上。 俱乐部很大,上下三层楼设计,虽然偏离市中心,但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绝不是轻易能拿下的。 大厅宽敞明亮,在一楼偶尔能够看到有人出入,成排的房间鳞次栉比,乐徽带着他上了楼,一边发着消息一边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很大,只是相对清净,宗阙进去时,那穿着一身正装的男人正从电脑前起身,走过来时推了一下眼镜,伸出了手:“你好,我是pl战队的经理,展睿。” “你好,我是宗阙。”宗阙伸出了手道。 他在战队比赛的场上见过这个男人,pl战队的经理兼教练,pl战队的一切运营都直接由他来总责,成员的筛选和上场也需要经过他的手,这是宗阙在了解pl的投资结构时了解到的。 “请坐,我需要对你的信息做一些基本了解,不用紧张。”展睿能够看出对方的年龄不算大,这样的年龄在电竞寿命上会相对较长,但同时也可能存在家庭和社会方面的问题。 “嗯。”宗阙应声道。 “填一下这个表。”展睿将简历表格递了过去。 乐徽则坐在了一旁看着,在青年低头填写时轻声道:“怎么样,不错吧。” 展睿脸色未变:“确实。” 不管是技术还是外貌条件都相当不错,但是对方身上的穿着价值不菲,看起来也不像是读不起书的,想要真正确定下来,还是需要排除最后的因素。 “别这么凶,容易吓到小朋友。”乐徽说道。 展睿不置可否,青年看起来可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表格填完,展睿看着年龄以及家庭成员意向,心定了下来。 技术检测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有合约还存在商议的地方,因为宗阙需要参与队内选拔赛,青训成员,替补和主力的工资和待遇也都不一样。 “我先带他去安顿,直接接下午的选拔赛。”乐徽在结束之后道。 “可以。”展睿推了下眼镜道,“也不着急,先吃饭。” “放心,我路上就跟江姨说好了。”乐徽拉上了宗阙的行李箱,带他去了宿舍区。 这里的房间很多,虽然单个看着不算大,但是却是一人一间的布局。 pl的资产雄厚也是业界闻名的。 “成员的房间都是一样的,但主力和青训的训练室不在一起。”乐徽给他看着空的房间道,“房间的隔音都不错,你自己选一间。” 宗阙看着采光,选择了居于中间的一间,将箱子放了进去。 “203,应该是这一把。”乐徽从钥匙串上解下了一把递给了他道,“你可以自己换锁芯,不过记得给展睿那里留一把,万一钥匙锁里面,也能直接打开。” “好。”宗阙接过了钥匙道。 “走吧,先去吃饭,我特意让江姨少放点儿辣。”乐徽说道。 这可是他路上就了解到的,务必让小朋友觉得宾至如归。 饭菜上桌,红色的辣椒段夹杂在其中,辛辣的味道扑面而来。 宗阙沉默了一下,乐徽看着端菜的阿姨,仰头询问道:“江姨,不是说少放点儿辣。” “这是微辣呀。”江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宗阙恍然大悟,“是一点儿辣都不能吃?” “嗯。”乐徽点头。 “还有两道菜呢。”江姨擦了擦手道,“别着急。” “下次吧,不用了。”宗阙说道。 他也不是一点儿辛辣都不能碰,只是过则伤身而已。 “没事,队长那也是一点儿辣都不碰的。”江姨笑呵呵的转身走了。 宗阙看向了乐徽,乐徽拉了拉袖子笑道:“我不是a市本地人,以后记得吃这里的菜时一定要说的特别清楚,不要学我这次。” 这里的微辣和别的地方的微辣那是不一样的。 宗阙沉了一口气道:“嗯。” 一顿饭其他人并没有在场,乐徽也只是吃了小半碗饭,宗阙对此没有多问,电竞职业相当耗费心神,且因为赛事大多在下午或者晚上,为了保证晚上的精神,大多战队的作息规律跟一般人都不太一样。 午饭吃完,乐徽在一旁等着起身道:“走吧,带你去见见其他成员。” “嗯。”宗阙跟上。 乐徽听着这言简意赅,转眸问道:“期待吗?” 宗阙对其他成员也有大致的了解,期待谈不上,但日后总要合作和相处:“期待。” “唔,说了两个字。”乐徽笑道。 宗阙:“……” 训练室在三楼,远远的还听不见声音,靠近时能从微微敞开的门里听到其中呼喊和交错的键盘声。 “上上上!” “那边有人!” “清兵清兵,对面应该在龙坑!” “孩儿们,我回来了。”乐徽推开门笑道,“有没有想我?” 正结束了一局在喝水的冯昊差点儿喷出来,瞬间呛的直咳嗽:“咳咳咳……队长,你这吓死人不偿命啊!” “我这体型做不了猴。”庞远也结束了自己的对局,看向了门口的人道,“新人呢?” “对了,小甜心!”邹勉听见声时扒下了耳机扭头。 “我倒要看看队长眼里的大帅哥……”薛犇的话在看到跟在乐徽身后的宗阙时戛然而止,“卧槽!” “卧槽!”邹勉眉头一跳,跟上了一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家伙真的长的很帅,就是跟小甜心这个名字搭不上什么关系。 “队长竟然没骗人!”冯昊惊讶道。 “队长什么时候骗过人?”乐徽走了进去,看着一群脸上写着卧槽的队员,心里很是舒坦,一个战队的,当然要共患难,惊讶这种事当然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来吧,我来做一下介绍,互相认识一下,这是宗阙,也就是奶油小甜心,不过这个名字不是他起的,那是他买的号原号主的,暂时没有修改次数。” 所有成员恍然大悟,并觉得队长早就知道,但直到现在才说。 宗阙看着一屋子的青年道:“你们好。” “你好你好,我叫冯昊。” “我是邹勉,你随便称呼。” “我是……” 队员们一一做着介绍,这群经常待在屋子里训练,不怎么跟外界交流的队员们自我介绍其实没有太大的新意,对于彼此也有些陌生。 “让我们欢迎宗阙的到来。”乐徽鼓掌道。 其他成员纷纷鼓掌:“欢迎欢迎!” “还有,恭喜你们下午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乐徽笑眯眯的道。 “恭喜……” 所有队员的话语戛然而止,看着那还在鼓掌的队长,心里再次扎小人。 这种事……算了,还是值得恭喜的。 …… pl的主力有过换代,青训那边成员更换的更快,未必人人熟识,都是用战绩说话。 宗阙的加入稍稍打乱了原来的排列表,但第一轮重新排表属常事,少有人觉得不平。 但当天下午出来的成绩,却让不少人开始重视这个名字。 职业电竞,实力为先,即使样貌长的好能吸粉加成,但打的烂的话,只靠一张脸是不行的。 而宗阙明显有这个实力。 第一轮选拔,所有成员筛选掉了一半,曾经的主力成员全部晋级成功。 第二轮不再是一对一,而是3v3对抗战,随机排序,看的是胜率和评分。 乐徽以全胜和三个完美出线。 录入的数据在大屏幕上随之波动,厮杀也异常激烈,但屏幕上的数据翻滚,也只是第一条下面的,乐徽的成绩登顶,就一直屹立在了那里。 而宗阙的选拔在下午,键盘敲击的声音久久不绝,乐徽没有进入选拔的训练室,而是站在门口看着屋内一排跳动的屏幕,目光落在了宗阙挺直的腰背上,笑了一下后转身离开。 对方适应的很快,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成为主力成员中的一位,只是这也意味着曾经的一位一定会被挤出去。 而如乐徽所料的那样,随着宗阙每一次对局的结束,他的排名都在稳稳攀升,胜率,评分以及各项数值,在最后一局成绩录入时,排名翻到了乐徽的上面,让不少成员惊诧的同时脸上有些凝重。 这样强悍的对手,他的目标一定是主力位置,想要守住位置,或者想要进入其中,必须用尽十二万分的心力。 第二轮结束,数据联合第一次积分,截取前二十位。 二十位选手根据位置分配,每五人一队,进行第三轮的选拔。 名单由乐徽和展睿一起定下,确保实力均衡,而第三轮看的是配合。 职业比赛中只有5v5的赛事,职业选手的操作大多都是经过反复的训练,赛事之中一看操作,二看临场发挥,三看配合。 配合是比赛之中最关键的,因为不管一个人有多么强,没有队友的配合,想要取得胜利都难如登天。 四组划分,模拟循环积分赛,两两交错对战,确保每一个小组都比过。 一组以乐徽为首,二组则以邹勉,三组庞远,四组宗阙。 而第一轮就是一对四,二对三。 对局一一进行,并不重叠,其他所有成员观战。 双方落座,各自佩戴耳机,其他所有成员都待在那间大会议室里看着投影。 这是模拟对战,却也跟真实的赛事无异,如果不能在队内出类拔萃,那么对上其他强队也很难有胜算。 模拟对战,双方扳位各五,宗阙处于一扳,开局送上扳位的却是辅助位,自带强控的金刚,加速团控的天枢和传送型战士戟。 “他竟然不扳队长的法师位!”有人诧异道。 “队长会的法师太多了,五个扳位根本不够。”邹勉看着屏幕说道。 扳掉他的走蛟,他还会云仙,扳掉云仙还会红箫,荣誉之战中考验操作的法师很多,为了美观和趣味性,花里胡哨的更是数不胜数,而乐徽的强悍之处在于他几乎所有的法师都擅长。 pl更是以他为核心组成了中核体系,达成快速支援和收割。 乐徽看着扳位,却毫不犹豫的将花里胡哨的几个上单位送上了扳位。 法师花里胡哨的多,但战士少,而宗阙一旦拿到了花里胡哨的,他就特别会跑,没有金刚很难抓住他的走位。 双方再各扳两位之后进入英雄选择,一组先手,乐徽没有先选,而是先定下了极厚的辅助位。 “保护射手,别让他被切。”乐徽说道。 “放心,队长。”辅助说道。 一组辅助确定磐石,四组选择时,却直接确定了湘妃。 湘妃这个英雄可以全图快速支援和快速回城,一旦配合好,打团速度很快,每个成员都相当于有两条命。 “他们想打支援。”姚宋看到湘妃时道。 一旦支援特别迅速,对射手的威胁就会很大。 乐徽也在看着对方的辅助位,快速支援是很不错,但辅助控制不强,团战也可能直接少一位队友,他在想谁来玩这个辅助:“射手选凌。” 虽然射手都很脆,但凌有一段位移和长距离输出,输出和保命能力相对较强。 “好。”姚宋说道。 凌确定,宗阙这一方射手选择了机动性极强的落枫,走的就是快速支援流。 乐徽最后确定了曼珠这个超高输出,可以长距离位移且具有免疫伤害的法师。 宗阙这一方法师则确定了琼英这个无视走位控制的英雄。 跟乐徽比操作是很不明智的,只有克制他的位移,团战才有的打。 游戏加载,各个英雄名称显示,乐徽在看到湘妃下面的名字时眸光微微敛了一下。 宗阙没有打上单,而是选择了湘妃这个辅助位。 对方的团控能力和意识都很强,乐徽见过他打极厚的硬辅,见过他的上单位,却没有见过他打湘妃这样的功能性软辅,而对方却看过他的不少对局。 这一局会相当难打。 开局中路清兵,双方辅助跟随,想补兵就会有摩擦,开局双方各自消磨,并未爆发人头。 中路刷完,曼珠并不适合立即支援,但对方视野消失,乐徽用技能探野区,成功抢回了自己家的小野怪。 开局没有人头爆发,彼此都在发育和试探,等待打野位从野区的解放。 这是第一次机会。 乐徽蹭了下路一波兵线,点亮技能,向前滑动释放技能时,却被湘妃一道放在脚下的技能直接打断了初始连招,还被发现了位置。 对方的射手因为发现他的位置转身就跑,离的已经有些远,再想弄死很难,反而会把自己赔进去。 乐徽技能过墙,脚下又踩了湘妃一道技能,又被中断了一次。 好烦,但以他现在的经济很难弄死那个一开始就出法抗装的湘妃。 [第一滴血!] 第一个人头是从上路爆发的,是一组的人头。 “不好意思,刚才贪了。”上单位说道。 他这一次的死亡很不凑巧,不仅亏了一个人头进去,还亏了一波兵线和半座塔。 “守住,不要冒进。”宗阙说道。 “明白。”上单说道。 可他想守住,乐徽却发现了他的弱势,尤其是在亏了兵线的情况下。 乐徽借助野怪和兵线前进,直接将对方半血杀在了塔下。 但下路湘妃的大招开启,琼英技能释放,即使射手再有位移,也被死死控住,连同辅助一起被收割。 [双杀!] 相互换了一座塔,经济差距没有拉大,乐徽的经济却在起飞。 因为即使琼英能够无视走位,但她手短,而乐徽的单兵杀.戮能力超强,即使宗阙能兼顾上下路,却不能控制队友的操作。 “琼英跟我。”宗阙说道。 “好。”法师跟上他绕过了草丛,直接深入对方野区。 琼英的控制很出众,但前期伤害低,而湘妃的输出足以补足。 对方打野被杀,乐徽却再次弄死了上路。 上路肉坦按理来说很厚,但即使想要出法抗装,没有经济也是不行的。 双方人头爆发,乐徽专门避开了湘妃,每每出手必有收获,伤害也累积到一种相当可怕的地步。 一旦经济碾压,即使有抗装,也未必能够扛得住。 “队长盯得好像是宗阙。”观战的人说道。 “就是他。”邹勉掰着手指道,“我从来不知道有人能把湘妃打的这么烦。” 那种技能打断和沉默,还有快速回城换位,简直就是功能性法师的克星。 但只要弄死宗阙,这一盘就有崩的可能性。 乐徽隐没了视野,借助野怪和兵线,技能碰撞在了湘妃的身上,不等对方打断,大招直接免疫一切技能,伤害…… 湘妃按下了金身,伤害就破了他一层盾。 乐徽落地,本打算释放技能,脚底又落下了一道沉默,技能没放出去,走位的地方又接一道技能。 琼英技能接上,乐徽开启金身,等待对方技能落空,自己技能刷新好想释放时,技能前进的地方一整道沉默。 非常烦,简直就像是自己在碰撞他的技能一样。 而这一波团战缺乏了乐徽的输出,三个人头直接让彼此的经济拉开了差距,防御塔和兵线都被压制。 湘妃又出了一件法防装,即使以乐徽的输出也打不穿,而即使他们这一方野射联动,把湘妃打的只剩下残血,他也能卡着那一点儿残血回城。 到手的残血飞了一次两次三四次,乐徽深吸了一口气,竟然体会了游戏最初不顾一切也想弄死一个人的感觉。 兵线不断收缩,一组是不能不接团的,但一个辅助就能够完美克制中核法师,就相当于一组少了不止一人。 而有了湘妃的快速支援,他们甚至赶不上对方开龙的时间,兵线再被逼近。 即使乐徽大招抢下了龙拖延一次,还是被无限逼近,而法师的清兵能力并不快。 对方五人回城满血逼近,乐徽换了两次保命装,也还是倒在了泉水下。 [失败!] [成功!] 宗阙那边的成功页面弹出,让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宗阙很强,在之前的选拔中他们已经有了这个认知,辅助很强,玩的好的可以带起整场的节奏,但知道归知道,绝对没有亲眼看到来的震撼。 那一道道看起来没什么伤害的技能,却把中核控制的死死的,让人看着干着急,却有一种十分无力的感觉。 不仅是意识,还有预判。 层层技能就好像料准了你的下一步,看起来就像是自己踩上去接技能一样,换成他们一样难受。 “真不想跟他成为对手。”邹勉看着对局的精彩回放道。 那种特别烦的感觉特别让人想不管不顾的弄死他,但那样也算是上钩,而队长没有一次冲动上去的。 一群人热议着,最后的决定是禁湘妃,禁了看他怎么烦人。 “队长,禁湘妃。”姚宋在第二局开始时说道。 不仅队长烦,他也很烦,打又打不死,抓又抓不到,还时不时在关键时刻被沉默技能,导致被收割,烦的不知道怎么办。 “禁什么湘妃,就算让他拿了,谁怕谁?”乐徽悠悠道。 同组队友看了过来,姚宋说话有点儿软绵绵的:“队长,别冲动。” “没关系,放出来我带你们赢。”乐徽神情不见丝毫顾虑,“这才输了一局,心态要放平稳。” “就是,相信队长,我们要是禁湘妃,只会让对面觉得我们怂了。”打野说道。 双方禁英雄,一组的五个扳位没有一个是湘妃。 “卧槽,队长竟然不禁湘妃。”有观战者感慨道。 “那可是队长,怎么可能怕一个辅助。”另外一人道。 “上一局有英雄克制,队长的星河是能够瞬秒湘妃的。”庞远说道,“这一局宗阙估计不会选湘妃。” 超远距离的瞬秒会让湘妃变得十分难受,上一局不是不能破。 “那队长会选星河吗?”有队员问道。 那样的瞬秒的英雄可是队长的成名英雄,只是因为太强,常年处于扳位上下不来。 “应该会吧。”有人兴奋道。 双方禁完英雄,确定阵容,乐徽却选择了新出的英雄——苗蛊。 苗蛊法师,可召唤毒宠,可伤可扛,只是极其考验技能和操作上限。 强控的金刚被扳掉,四组这一方选择了白藏辅助,上单位则选择了银枪。 “宗阙要玩白藏吗?”姚宋猜测道。 这种强控的英雄还是很克制苗蛊的。 “不一定。”乐徽说道。 白藏比起湘妃太脆,对上苗蛊并不是绝对的优势,一旦控到他的毒宠,当即就会死亡。 双方确定,游戏加载。 乐徽看着银枪下面的名字,确定了对方选白藏只是不想让他们选,毕竟白藏相当克制银枪的走位和支援。 对局进入,乐徽快速清理兵线后直逼上路,毒宠入侵塔下,虽然没有拿下银枪的人头,却让他漏掉了一个兵。 “法师支援下路。”宗阙赶往的时候说道。 对方有意压制,但只要他这里没有被压制死,就是给下路机会。 技能探草,在技能触发的时候宗阙迅速左移,打出了一整套的伤害,他开局被压制,一个人弄不死三个人,但下路却爆发了人头。 [第一滴血。] 这是四组法师的。 [双杀!] 这是苗蛊的。 宗阙看了一眼经济,被逼退回城,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但对方的埋伏也在拖慢他们自己的节奏,他亏了,但己方不亏。 这样的压制并没有持续多久,宗阙在清理完兵线后直入对面野区,补给经济,然后碰上了埋伏在草丛中的蜈蚣。 狭路相逢,苗蛊有人头加成,buff在手,伤害碾压,即使是宗阙,也被磨掉了半血才跃墙逃脱。 “卧槽,这都能跑!”冯昊惊叹道。 就队长几乎全封路的操作,几乎是必死无疑,因为苗蛊既是法师,也能算刺客。 “他的操作很细。”展睿说道,“仔细看。” 苗蛊的厉害之处在于它的宠物并不暴露本体视野,也很难预判轨迹,所以宗阙才会有这一次碰撞,但是即使控制也有间歇,能不能把控住那一瞬间的间歇和走位是逃生的关键,所以才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逃生。 其他人纷纷沉了一口气。 苗蛊很强,作为新出的英雄,他的机制和伤害相当碾压,虽然在会和不会的人手里是两个极端,但乐徽就是把这个会发挥到了极致。 强控的白藏在它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做出好像在白送人头的举动。 但宗阙也很强,即使开局被压制,他的经济也在迅速赶超,buff在手,姚宋的射手一旦被他黏住,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因为他的技能就落在他下一步,就跟自己往技能上撞一样,比新手还不如。 一组没有强控,四组又控不住,双方的团战死了八个,乐徽的宠物黏住了银枪,却被他的技能丢准了本体,直接突进。 而苗蛊的弱点就是本体很弱,宠物切换,防御上升,乐徽买了复活装备,硬生生磨死了银枪。 而宗阙买不起复活装,因为他……没钱。 开局的压制相当有效,购买复活装备反而会让伤害降低,接下来的团战失利。 场上只剩一人,无人干扰,苗蛊直接拿下了大龙,三路兵线齐推,直拔高地,逼近营地。 复活的队友纷纷跳出,即使是队内选拔赛,他们也不想输。 只是技能跳出,伤害打满,苗蛊却将残血的毒宠召回,蜈蚣出现,直压所有人的血量,几乎是爆炸式的输出。 四组不想输,乐徽也不想,他可是答应了,所以不能让宗阙复活。 复活倒计时一个数一个数跳动,苗蛊牵制,秒换抵抗装备。 [四杀!] 不是四组不想清理兵线,而是苗蛊可怕的爆发力下逼得他们不得不接团。 倒计时三,二…… 大龙压进,宗阙复活,技能放出,直击大龙,现在宰杀苗蛊没用,必须把兵线清理掉。 大龙卡着营地血线清理,宗阙的技能丢出,本以为苗蛊会躲闪,他却站在原地,反而让宗阙的技能好像丢歪了一样。 而乐徽直接切换装备,卖掉了法师装,物理伤害直攻营地。 最后一丝血被磨掉。 [胜利!] 系统提示弹出,刚刚复活的队友们齐齐松了口气:“队长牛.逼!” 宗阙那边的队友却有些怅然,明明都复活了,却被对方在自家泉水拿下了四杀,这不应该是职业选手打出的操作。 虽然有对方逼战的原因,但也有他们仗着人多毫无畏惧的原因,所以这一局才会输。 一胜一败,中场休息,乐徽起身看着同样摘下了耳机的青年笑道:“打的不错。” 这是嘲讽吧。 包括会议室里观战的所有队员齐齐想到。 打的不错,但你输了。 “有预测失误的地方。”宗阙说道。 他对苗蛊数值的预测缺乏了乐徽本人的因素,以往遇到的法师没有发挥苗蛊极限的能力,而乐徽有。 第151章 队长勇敢飞(8) “所以下一局估测准了一定不会输?”乐徽从他的身旁绕过去,按下了饮水机,接了两杯水递给了他一杯道。 宗阙接过,杯中的水温度适宜,面前的人轻轻吹了吹杯中不存在的热气,杯子送到嘴边却像是散漫的叼着一样。 “不一定。”宗阙摩挲着纸杯上的温度道。 说是游戏,其实是由一个个数据组成的,数据的评估可以计算推测,整个地图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棋盘一样,可以进行无数次的运算。 但棋盘能够绝对胜利的因素是己方的棋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每一步都是算好的。 但这个游戏的棋盘它的棋子是活的,即使经过训练,无数次的实战,每一局也都不完全一样,无数人的组合有无数种可能,手法越高,配合越好,越容易将棋局推向胜利,但未必人人都会如他的心意,而能够将一个英雄发挥到数据极限的极少,这就导致绝不会有百分百的胜利,虽然可以无限逼近,但还是会有输的可能性。 “嗯?我还以为你会毫不犹豫的表示自己一定会赢呢。”乐徽笑道,“我记得当初可是相当自信。” “嗯?”宗阙跟他一起走到窗边吹着风。 “不记得了?当初你可是想让我抱大腿来着。”乐徽挑了挑眉头笑道,“大神?” 小木头当初不知者无畏,现在不知道会不会害羞,毕竟让徽墨抱大腿这种事会让整个人电竞圈觉得很狂。 他倒不是真的自信自己无人能敌,但好玩。 “这句话不是撒谎。”宗阙看着他说道,“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乐徽没有看到预料中的反应,却是轻怔了一下,伸手呼噜了一下宗阙的头发笑道:“真可爱。” 宗阙略微抬眸看着他的手。 乐徽不仅没拿下来,反而在其中又捋了几下小声道:“但以后这话不要轻易对别人说,会让人误会的。” 小木头一板一眼的,他绝对有登出来却只是在陈述事实,没什么骄傲的味道,真是可爱的不得了。 “我知道。”宗阙说道。 有些话他只对特定的人说。 “你不知道,还没有谈过恋爱吧。”乐徽收回了手,捏着那已经喝空的纸杯笑道,“乱说话会被拉去结婚的。” “你谈过?”宗阙问道。 乐徽:“……” 刚才的队员来往休息,只是瞟见站在一起的两个人时难免议论几分。 “队长跟宗阙的关系不错啊,我还以为就刚才的对局下来,两个人会想打一架。” 游戏对局有时候是很气人的,打又打不了,跑又跑不掉,虽然不至于真的翻脸,但各大战队之间每次打完都会有一些新仇旧恨,恨不得真人pk。 “宗阙可是队长起了个大早亲自接回来的。” “听说才十八,这身高样貌也太优越了,羡慕啊。” “嗨,真要是成了主力,也是咱们pl的门面。” 战队取得的成绩越高,队内的各项收益也会越高,即使是青训成员,受到的待遇也会更好,这是一个良性循环,虽然队内有竞争,但对外才是主要的。 …… 中间休息时长十五分钟,严格遵循了积分赛的赛制。 第三局开始,所有人严阵以待。 乐徽的苗蛊被毫不犹豫的送上了扳位,宗阙的湘妃同样,双方互相克制,虽说是队内赛,但每一次的输赢都值得严阵以待。 “队长这一局怎么打?”姚宋问道。 虽说法师里有很多花里胡哨的,但机制上限高的,能五打一的却不多,而这些几乎都被送上了扳位。 “试过养猪流吗?”乐徽问道。 养猪流打法,就是将经济几乎全部让渡到射手的身上,让本来后期经济起来的射手能够提前起来,加上辅助的加成,对方根本无法靠近,就会彻底崩盘。 姚宋应声:“试过,但是……” “我来牵制宗阙。”乐徽笑道,“要相信自己。” 他是pl绝对的中核,但是也因为他是主力输出,所以对方第一针对的就是他,只是即使作为中核,也是战队的一部分,在针对时及时调整策略,相信队友,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姚宋应声:“好。” 他仍然有些底气不足,射手在赛场上的存活向来很难,想要保证高输出,就要舍弃很多防装,而不管打野,法师还是战士,都对这样缺乏位移的小脆皮情有独钟,尤其是碰上厉害的,能直接切到崩溃,让赛事的后期毫无输出能力。 “要有信心,孙明的射手未必比你强,你以往跟他的胜率不也是□□开吗。”乐徽鼓励道,“别担心,也不是让你一个人上场,还有我呢。” “嗯。”姚宋点头,选下了扶光。 乐徽则确认了幻梦这个法师。 幻梦的输出很高,但需要定向拉扯,即可以辅助也可以打法师,只是以往很难看到乐徽去拿,因为这个英雄的保命能力并不算强,极容易被切,作为中核输出不够强势,但它的优势是不依赖于经济,而依赖技能。 “养猪流?”孙明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 这套阵容就是为了服务射手的。 “难怪他们把奶妈给扳了。”打野说道。 一旦对方连体,他们也会相当难受。 “怎么办?”中路问道,“中路用灵泽可以吗?” “可以。”宗阙看着对方的阵容,确定了渊这个辅助。 渊的辅助能够隐身拉扯,团控极强,但必须在对方发育起来就彻底压制。 “宗阙选了辅助。”观战厅的人说道。 “这一局有的看了。”邹勉说道。 双方都有拉扯团控,一丁点儿的偏差都可能造成整局崩盘。 对局进入,宗阙跟了中路清线,对方的辅助则紧紧跟着射手,在加成的效果下清兵极快。 “野区。”宗阙说道,“注意幻梦技能。” 养猪流打法是让渡几乎所有的经济,兵线距离太远,河道又危险,首选野区。 双方开局混战,宗阙交了技能拉扯到了连体的辅助,但己方的射手却被幻梦拉扯,根本无法从墙边挣脱。 [第一滴血!] 这个人头本来要被打野收割,可对方停手,直接落在了扶光的身上。 只是等姚宋想要拿下双杀时,刚才的渊直接头也不回的跑了。 一个人头,双方经济足以拉开差距。 “孙明的射手走位有点儿问题啊。”冯昊说道。 “队长太了解他了。”庞远说道,“要是我,我也躲不过去。” 乐徽太了解所有队员的实力了,他们的打法,习惯,弱点都是取得胜利的关键,宗阙能够完美避开,但是不代表其他人能避开。 一个很了解,一个刚接触,信息偏差也有可能影响比赛的输赢,而这也是各个战队开赛前都会研究其他战队打法的原因。 第一波团战失利,复活时间并不长,但射手仍然亏了几乎一波兵线,四组暂时没有入侵对方的能力。 “要不我去针对孙明。”一组打野说道。 “不用,上路。”乐徽说道。 姚宋有辅助跟随,孙明本就有经济差,宗阙的辅助只能跟着他,不让这份差距更大,这就是开局碾压的效果。 “上路后退。”宗阙说道,“灵泽下绕。” “明白。”两个队员说道。 四组下路汇聚,宗阙开大直上,移速极快,直接拉扯到对面两个人,孙明想要上前,却被原本应该去上路的幻梦直接拉扯住,技能碰撞,血条爆炸。 要崩! [双杀!] 乐徽看到了同样本该去上路的灵泽,那样的范围大招极其克制养猪流的连体打法。 宗阙他保的根本就不是射手,而是中路。 乐徽收了射手的人头,转身就跑,顺便给了渊一段技能封路,重回中路。 但这一波四组看似双杀,但开局两个人头送出去,孙明的经济比宗阙这个辅助还要低,而即使他想要缩在塔下,幻梦的长距离控制也能够将他拉扯出去,即使渊能够救他一次,自己的状态也会不好,而更多的时候是无法救他。 因为幻梦虽然拉扯不到宗阙,但它的技能范围广,可以直接封路。 灵泽起飞,孙明的射手却在一趟一趟的回城。 “孙明的心态可能要崩。”观战的人全都绷紧了心神。 被针对是很可怕的,一次两次三次还好,一直被针对消磨,无法逃脱的状态下是相当难受的。 “稳住,先发育。”宗阙说道。 “我知道。”孙明眉头皱的很紧,他知道队长很厉害,但每每踩在技能上,不仅自己发育不起来,还拖队友后腿的感觉很难受,而且不管他在什么位置,队长好像都能够找到他,一套拉扯,姚宋收割,经济已经成了碾压之势。 孙明难受,姚宋其实也不好受,他的经济看似起来,但不仅要防备对方的刺客,还需要防备渊。 尤其是这样的连体,站远了没有加成,站近了直接被控,渊的隐身加走位更是神出鬼没,让他即使拿着经济也很难打出输出,虽然队长每每封住渊的来路,但这个人的路数相当刁钻。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庞远啧啧道。 其他人纷纷看向了他,并认同了这个说法。 这一次对局中虽然双方拿的位置输出都不算高,但是难受,孙明的位置难受,姚宋也难受,而那两个人你封我一下,我封你一下,趁你不注意,就把护在后面的射手扯走收割,倒是他们两个人看着斗的你死我活,但相安无事。 “真不想跟他俩打。”冯昊说道。 明枪明刀的来还好,这样一点儿都不舒服,不适合他这样脑回路笔直笔直的人。 “我也不想。”薛犇附和。 其他人纷纷点头,邹勉说道:“幸好都是我们战队的。” 孙明输出乏力是因为他有明显的短板,如果宗阙是跟其他战队的王牌射手打配合,绝对会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一个优秀的辅助完全可以主导一局游戏的胜利。 “确实。”庞远对此是认同的,宗阙选择的控制位置对于他这样的射手来说相当舒适,所以孙明的操作也会让人看着有些干着急。 他不仅经济受了影响,心态也受了影响,虽然没有炸裂,但他对队长的畏惧太深了,甚至为了规避可能的死亡而不敢上前。 局势并未一直持平,姚宋的经济已经起飞,而宗阙被封路的时候,其他队友的抗装根本扛不住。 而己方的队友想切对面的射手无异于送死,即使宗阙能够团控对面四人,孙明的输出却实在乏力,而对面的打野却在针对灵泽这个脆皮。 一波炸裂,高地直接被拔,只靠宗阙一个人是守不住的。 [失败!] 系统提示弹出,一组的人齐齐松了口气,四组的队员面上都有些沉重。 游戏输了,却又不仅限于输了,没有了宗阙的强力输出,他们对上队长根本没有合适的输出空间,如果没有宗阙,可能会直接呈现一边倒的局势,被直推高地。 他们跟顶尖还有很大的差距,他们是拖了后腿的,这样的认知比输了还要难受,孙明的脸色更是涨的通红。 “对不起,我拖大家后腿了。”孙明低着头道。 “有失误再练就行。”宗阙起身道。 胜败是常事,虽然他不喜欢输,但这种事情不可避免,想要赢,就要从输中汲取教训。 “他的意思是你已经尽力了。”乐徽摘下耳机笑道,“能早点儿找到自己的短板是好事,况且你遇上的是队长我,输不是很正常。” 孙明:“……” “职业战队在我手下输过的不知道多少,不用沮丧,你们要是两局都赢,我就该哭了。”乐徽转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孙明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无言,抓了抓头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谢谢队长。” “好好准备接下来的,你要是敢输给其他两队三局,别怪队长我不客气。”乐徽笑眯眯道。 孙明背后一僵,汗毛直竖,就差举手发誓了:“队长放心!” 他们赢了队长一局,要是对上别人全输好像是不太好。 “乖孩子。”乐徽松开了他的肩膀,看了宗阙一眼道,“你也一样。” “放心。”宗阙应道。 乐徽知道他没有受影响,却还是笑着走了过去道:“打辅助会不会觉得很无力?” 辅助打的好,可以提高队伍的容错率,甚至影响整场比赛,但即使打的再好,c位跟不上他的节奏,也会相当难受。 “偶尔。”宗阙说道,“你呢?” 人有失误,这是在所难免的,充斥变数才是游戏的乐趣,一眼操控输赢,不如设定数据自己对战。 乐徽轻怔,失笑道:“我也是偶尔。” 不管是不是辅助,队友都会有跟不上的情况,他偶尔也会有那种无力感,尤其是对上宗阙时那种感觉十分明显,恨不得自己操作所有英雄。 他们的两组结束,数据录入,进入会议室观战,二三组则开始准备他们的对战。 二组以邹勉为首,薛犇辅助,三组以庞远为首,冯昊上单。 双方各有首发替补队员,曾经打配合的队友都深知彼此短板,一开战就打的你死我活。 邹勉的打野能力很优秀,虽然还算不上顶尖,但是可以完美控好自己的野区,掌握的节奏很好,而庞远的射手虽然看起来有些保守,不那么激进,但他的经济一点儿没有落下,虽然收割的人头不多,但在邹勉的反复入侵收割下都能完美保命,并且沉迷点塔。 点完下塔点中塔,中塔点完点上塔,对面人来的时候他早跑了。 “庞哥是真狗。”观战的人笑道。 “庞哥打的很稳。”姚宋说道。 虽然有时候看着着急,但每每他的决定都是正确的,不被抓死,他的经济就会一直□□。 “对上强队会有些输出乏力,你们可以借鉴,但要摸索自己的打法。”展睿说道。 “你觉得怎么样?”乐徽坐在宗阙的身旁小声问道。 队员们出于对老成员的尊重和谨慎,言辞不会像展睿那么犀利,但小木头明显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偏保守,很适配中核打法。”宗阙说道。 如果冒进状态被消磨,会无法配合法师的收割,正式赛场不比游戏里,状态缺失会直接导致一波团战的失利,被对方滚雪球。 乐徽轻笑:“还有呢?” “辅助也偏于保守。”宗阙说道。 辅助需要极强的意识,探视野,开团,主导游戏胜利,这是主动流的打法,但辅助几乎都是跟随在后,就会造成输出位被动,而且他们之间的配合不太好。 “道。 职业比赛中很多辅助看着都有意识,但因为很多都是输出位转战,偶尔会沉迷输出不可自拔,而且有顶尖意识的大多都会打爆发输出位,因为辅助位队友跟不上干着急的情况相当多,需要反复配合磨练,需要不断挨打甚至牺牲保护其他队员,死亡次数上升,评分就会降低,明明发挥很大的作用,却很难被人注意到,这样的位置是很少有人愿意去打的。 “你想让我打辅助?”宗阙问道。 “有这个想法,但总觉得很浪费。”乐徽沉吟道,“要不你打中路,我给你打辅助。” 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认真思索这件事。 一个队伍必须有一两个支撑点,乐徽曾经就是这个支撑点,但如果有人能够取代他,那么他也可以弥补其他的短板。 反正他已经拿过冠军,也拿过最有价值的选手称号,而宗阙正处于巅峰状态,他需要一战成名,输出位更容易做到。 “不用。”宗阙看出了他的认真道。 “为什么?”乐徽问道。 “你会抢人头。”宗阙说道。 这个人虽然意识顶尖,但他打爆发位太久了,下意识就会卡着血线抢人头,这种习惯一两局还能有意识压制,但长期会下意识。 乐徽沉默了一下道:“明明是你抢了我的人头。” 他们以前合作过,这个人可是从不知让人头的。 “那时候不知道是你。”宗阙说道。 游戏中的排位虽然要队友配合,但更多的是依靠自己,而对手还没有强悍到能封住他走位的地步,但职业比赛不同,这里配合更重要,而身旁的人是值得信任的。 “知道是我就不抢了?”乐徽诧异道。 “嗯。”宗阙应道。 乐徽沉吟,宗阙转眸对上了他打量的目光道:“怎么了?” “我在想你该不是我的唯粉?进战队就是冲着我来的。”乐徽说道。 宗阙手指微动,看向了屏幕道:“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只是刚开始邀请你你都不来,还毫不犹豫的删了我的好友。”乐徽悠悠叹道。 原来小木头是他的粉丝,那种被删除的感觉真是微妙,但现在有点儿爽。 “当时我刚接触这个游戏,对很多技能都不了解,不方便。”宗阙说道,“删好友是因为原号主的好友直接清空,抱歉。” 直接删除也是因为不觉得之后会有什么交集,却没想到那么凑巧。 乐徽其实早不在意那个事了,但小木头这么认认真真的道歉,真是好玩:“早知道你是我的粉丝,我就用大号加你了,也不至于被反复拒绝。” “反复?”宗阙有些疑惑。 乐徽话头卡住,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小号叫哥哥这种事最好永远的埋在土里,永远都不要扒出来,他的视线微转道:“当时用小号加你,你直接设置的拒绝添加任何好友,有没有后悔这个设置?” 宗阙看着他,转眸应道:“嗯。” 他在撒谎,但没关系,只要做过就会有蛛丝马迹。 乐徽转移话题成功,笑道:“经历这么多波折,看来你我还是有缘。” “我记得你当时说过他跟电竞无缘。”展睿在旁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很久,开口说道。 队长这样的性格,逮着乖的就容易欺负到底,满嘴跑火车。 宗阙看向了乐徽,乐徽瞟了展睿一眼悠悠道:“人都有看走眼马失前蹄的时候,这才说明有缘,对吧?” 鱼都到缸里了,拆台也没用。 “嗯。”宗阙应道。 乐徽瞬间觉得小朋友真是又乖又可爱,不愧是他的粉丝。 二三组对战,到底是庞远的意识更胜一筹,光到处拔塔这件事就让邹勉的后期相当难受,三局两胜。 一天的赛事结束,各自训练,第二天则是分别对战。 一组对三组,二组对四组。 第二轮开始,一三组的局势却几乎是成单方面的压制。 乐徽对庞远的全面压制,即使一组的配合比不上主力队员,但顶尖中核的恐怖统.治力却可以次次越塔将庞远完美收割。 因为打过配合,所以格外明白弱点,分割战场,野区压制,三组的辅助根本无法判断乐徽的位置,对他几乎造不成任何干扰就被彻底打崩。 那种压倒性的胜利再度让队员们认识到了乐徽对上普通选手的碾压技术,也认识到了能中断他的技能,对他造成干扰,或者打的有来有回的宗阙有多么强的控场力。 “感觉我们下午会很不好打。”冯昊说道。 “自信点儿,把感觉去掉。”邹勉说道。 “我就不能挣扎一下吗?”冯昊说道,“好歹我也是主力。” “那你能压制队长吗?”邹勉问道。 冯昊沉默了一下,认清了现实:“不能,但人要有希望,宗阙那一组短板还是挺明显的。” 比赛这种事,不可能只有赢才上,而是明知道可能会输,也要拼尽全力搏一把,因为对手也未必十拿九稳。 “嗯,加油。”邹勉也明白这个道理,就像是他们对上弱队也不会有任何懈怠一样,全力以赴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然后邹勉的野区就被入侵了个彻底,四组虽然短板很多,但他们知道谁是核心,也知道该听话时要听话。 开局丢个buff,一半野区被清空,判断失误对方的野区,丢了个人头,支援回来了,野区又没了,想切对方的c位,这里被拉一下,那里被减速一下,视野被卡的死死的,感觉每一步都在往对方技能里跳。 很难受,难受的邹勉在不断的深呼吸,却也无法找回被扰乱的节奏。 第二局对方倒是没有反野,邹勉的节奏勉强稳住,冯昊那里却被一路推完了高地,就差直接拆营地了。 他们再次体会到了对面不打架就三路拆塔的无力感,但宗阙的节奏比庞远更快,根本就抓不到他。 三局全胜,四组成员有些不可置信,邹勉抹着脸,冯昊整个人直接趴桌。 他们想过会没有胜算,但没有想到会崩成这样。 冯昊真的很想撸起袖子问他们是不是没赢过,但实在丢不起那个脸。 “算了,庞哥他们跟咱们一个待遇。”邹勉说道。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冯昊有气无力道,“我们明天早上还要对战队长,打的过吗?” “队长那一队也有短板。”邹勉说道。 “我之前就是这么说的。”冯昊趴桌埋住脸道,“我的命好苦啊!” 邹勉:“……” …… 事实证明邹勉的打野还是不错的,至少姚宋被他抓的相当崩溃,但二组的其他两条线路也崩了个彻底。 顶尖的法师一个人不足以对另外一方造成全盘碾压,但在双方其他队友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这样的顶尖就是可以全盘压制。 即使邹勉的节奏不错,可队友慢上一步,之前建立的优势就会被全盘推翻。 而每每对比,邹勉就知道队长以往的支援是多么的快速和恰到好处。 但想要成长为顶尖打野,就必须要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这是比赛,是选拔,也是磨砺! 全败! 庞远对上宗阙也几乎是这样的局面,因为他的保守和□□在宗阙这里没有任何用,即使有辅助保护,宗阙也能拉了射手,或者切了射手就跑,留下厚厚的辅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宗阙跟那个小变态有的一拼啊。”有人感慨道。 三天循环,选拔赛彻底结束,三轮选拔,成绩总计,输赢虽然是积分的关键,但局内表现更是。 所有队员都在翘首以盼,甚至有些食不下咽,唯有乐徽叼着烟站在窗边,在夜风中吐着烟圈。 他的成绩是最稳的,成为主力毋庸置疑。 宗阙还未靠的太近,就已经闻到了烟草的味道。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看向窗外的青年回头,轻轻舔了下唇笑道:“不去等结果?” “没有悬念。”宗阙站在了他的身边道。 乐徽轻轻吐了一口气笑道:“这么说话容易被打。” 宗阙不置可否,看向了他手中夹着的烟道:“怎么学会了这个?” 乐徽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手上的烟笑道:“这不是很容易就会的吗?你这个乖宝宝不会从来没有抽过烟吧?” “吸烟有害健康。”宗阙无视了他乱七八糟的称谓。 他对这种会麻.痹精神的东西没有兴趣,虽然这种放松方式方便快捷,但容易形成依赖,对于普通人而言有损健康。 乐徽愣了一下,失笑道:“哪有这样劝人戒烟的?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你吃零食是因为它健康吗?抽烟的人大多都知道不健康,喏,这不写着呢。” “抽烟对脑神经有损,会让大脑反应速度变慢。”宗阙说道。 乐徽笑道:“变慢就变慢,我不怕。” “会影响职业生涯。”宗阙说道。 “嗯……”乐徽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嘴上说是知道了,手上就是没停。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压力很大吗?” “只是不想看到有人难过的表情。”乐徽掐灭了烟头,随手丢进了一旁还有水的纸杯中,看着身旁的青年问道,“倒是你,你为什么不上学了?” 宗阙很聪明,从他能从数据分析局势就能够看出来,精细,认真,严谨,虽然衣着看起来好像普通,但家里应该很富裕。 走上学业的道路对于这样严谨的人更像是正途,因为学业往往影响一生,在关键的年龄错过,再想追回就难了。 但宗阙还是来了,一看就是叛逆的小朋友。 “打几年电竞再回去上。”宗阙说道,“不影响。” “不会把知识全部还给老师吗?”乐徽惊讶道。 “不会。”宗阙说道。 乐徽竖起了大拇指:“牛,我现在算个乘法都需要计算器,难道真是抽烟抽多了?” “有这一方面的关系。”宗阙说道。 “小朋友还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乐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那我抽几年再戒。” 宗阙:“……” 1314默默拍照,随时留意盯它梢的01。 年龄小就是容易管不住媳妇儿。 不远处的声音略有鼎沸,乐徽回眸看着那里欢呼和低落的队员们道:“看来成绩出来了,一起去看看?” “嗯。”宗阙跟上。 成绩排序,乐徽不出意外是法师位第一,庞远,邹勉都稳稳把住了自己的位置,唯有辅助和上单位,两项排名的第一位都被宗阙占据,下面的分别是薛犇和冯昊。 他们二人的脸色有些凝重,因为不是首位,就意味着有人会被从主力之中剔除出去。 “都累了一天了,饿了的去吃点儿东西,困了的去休息。”乐徽也意识到了问题,招呼后进了会议室,“明天公布结果。” 首发的位置会变数,必须的商议出一个章程来。 队员们虽然有着急的,却还是慢慢散去了。 …… “阵容定下了。”乐徽进了会议室道。 “嗯,定下了。”展睿将名单递了过去道,“你看看还有哪里不合适。” 乐徽接过名单,看着上面的名字,轻轻摩挲着下巴:“这样虽然阵容多变,但会被人一眼看穿。” 打野和射手没有什么争议,宗阙则作为绝对的主力,在辅助和战士之间自由选择,可以调配不同的阵容,而薛犇和冯昊则作为替补队员,占据宗阙空余的那一位。 姚宋是替补射手这一点也没有什么争议,但那两位不断换位,位置总归是有些尴尬。 “他们要是不愿意,还有第三位是辅助和上单都会的。”展睿说道。 他是经理,也是教练,更是投资者,完全有资格决定队伍里的首发。 “哪有退而求其次的。”乐徽看着名单道,“冯昊确定为主力,薛犇和姚宋是替补,冯昊还是擅长肉坦型辅助的,他上路打的不错,开团和支援能力也很强,只是玩功能型的辅助不如薛犇,这样确定也不容易被提前发觉阵容,而且有替补辅助,万一c位需要替换,也不至于少人,你觉得怎么样?” 展睿看着他道:“你还想让宗阙打其他位置?” “不行吗?”乐徽笑道,“他有这个能力。” “你还真是物尽其用。”展睿说道。 “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乐徽起身笑道,“他这么全能,埋没了才是可惜。” 小朋友要玩几年,当然要让他玩的尽兴,不给其他战队添点儿堵多不好玩。 “就这么定吧。”展睿觉得他的思路比自己的更好。 宗阙这个人,放在哪个位置都能够有奇迹出现,新的赛季,足以让很多战队难受。 乐徽比了和ok的手势道:“我回去睡了。” “想法是好的,比赛之前你想的所有阵容都需要磨砺配合。”展睿说道。 “了解。”乐徽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阵容彻底确定,有人欢喜有人愁。 姚宋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冯昊却有些坐立不安,都是第二,他成了主力,薛犇却成为了替补。 “安心,替补不是不让上场,我们这个赛季会有新的阵容,谁都有可能坐到替补位上去。”乐徽笑道,“包括我。” 冯昊瞪大了眼睛:“什么?!队长怎么能换?” “我只是说有可能。”乐徽说道,“比起担心我,还是担心自己比较好,接下来的训练和配合任务可是相当重。” “明白。”庞远说道,“队长安排就行。” “那么今天先试试这几套阵容,替补位也可以自行去配合。”乐徽说道。 “好的。”姚宋答应道。 选拔赛结束,距离新的赛事已经不远了,训练的时间几乎持续一整天,整体的作息也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pl的训练热火朝天,的经理却还是没有联系上那个奶油小甜心。 因为对方不仅不加好友,也没有其他的社交帐号。 “已经很久不上线了?”任聿看着对方的信息,这个号好像冲上国服之后就被对方彻底废弃了。 “对。”经理说道。 很多高手对电竞圈不感兴趣,即使他们求贤若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那就暂时先不盯了,青训那边听说又招了几个人。”任聿说道。 “对,天赋都不错。”经理说道,“有一个法师玩的特别好。” “也该准备起来了。”任聿看着新赛程的开始日期道。 …… 职业选手的日常是相当枯燥的,pl的日常琐事都有专门的人打理,根本用不上选手自己费心,只需要不断的训练,磨合。 宗阙的位置定下,合同也定下,pl的主力位置签约费相当高,他的初始合同工资几乎与乐徽比肩,pl诚意满满,没有任何值得争议的地方。 只是名字要提交,还需要宗阙自己取一个。 “要不就叫小甜心吧,我觉得挺好听的。”乐徽在吃饭时说道。 “队长,你自己叫徽墨,宗阙被粉丝叫小甜心会自闭的。”冯昊说道。 “也是,那你们想吧。”乐徽耸了下肩膀道。 小甜心这个秘密还是专属于他们比较好,对外还是要看起来像个正经人。 “还是得起个好的,不能有谐音。”庞远说道,“要不然一不小心就被传的很离谱。” “离谱?”宗阙问道。 “就比如昊子的。”庞远开口欲言,却被冯昊伸手阻拦,“你举个别人的例子,干嘛举我的!” “你的简单易懂。”庞远说道。 “他的昵称刚开始庞哥想帮忙起一个,叫浩瀚,他不要,他说要叫胜天。”乐徽看着庞远被捂住的嘴悠悠笑道。 “队长,给留点儿形象!”冯昊顾左顾不了右,碰上这群缺德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到了场上,粉丝一喊也会暴露的。”薛犇说道,“迟早的事。” 冯昊默默无言,松开了手坐回了原处,自暴自弃道:“说吧,庞哥你满脸油!” “让你捂我嘴,你吃饭前洗手没?”庞远问道。 “洗了!” 宗阙看向了乐徽,乐徽笑道:“胜天这两个字,嘴一瓢就成了上天。” “嗯?”宗阙有些疑惑。 “小朋友真是纯洁,竟然没有秒懂,昊字和上天是一个意思。”乐徽笑道,“千万不要低估粉丝的联想力,名字一误毁终生啊。” 冯昊吭哧了一声,追悔莫及。 第152章 队长勇敢飞(9) 一个人的名字,一群人在那里艺的,勇猛的,还有在游戏里胡乱凑字的和翻书的。 1314同样十分热心:【宿主,不如起个情侣名。】 【什么情侣名?】宗阙问道。 【他叫徽墨,您叫狼毫,一看就是情侣名。】 “想好叫什么了吗?”乐徽问道。 相处配合了这么久,虽然除了训练真正交流的时间很少,但彼此也算熟悉起来了。 “宫阙。”宗阙说道。 “宫阙?嗯……方方正正的,挺适合。”乐徽笑道。 宗阙的名字自此定下提交,各个战队在看到pl战队主力中陌生的名字时也开始调查这个人的来历和打法。 但没有,他并不是从青训冲上去的,也没有打过其他联赛,而是直接被放在了pl主力的位置上。 “没打过比赛直接拉上来?pl疯了?” “新人的技术再好,没有抗压能力也很可能打不出来吧。” “不说展睿,乐徽这个人就不会随便让一个没有实力的人坐上主力的位置,信息未知,准备起来吧。”任聿看着pl的名单道。 对方没有打过比赛,信息未知,但只要参赛,信息就会暴露,pl不可能藏得住,就像其他战队新的战术一样不会藏得住。 只是刚开始对战的战队可能会因为信息未知而吃点儿亏。 但他们有藏匿,各大战队也不会一味重复上个赛季的老套路。 “赛程已经定下来了,我们第一战是跟dk。”经理说道。 “pl呢?”任聿问道。 “ry。”经理说道。 “齐毅吗。”任聿笑了一下。 …… 赛事开启,各大战队都开始筹备,整个赛事分为了两部分,循环积分赛和季后赛。 循环赛将十六大战队每每四组划分,交错对战,确保每一队之间都有过对战。 积分赛采取的是bo3的模式,即5v5对战,不论输赢打上三场,根据输赢各自积分,最后所有战队打过后积分总计,截取前八位进行季后赛。 “赛事是明天的下午三点开始。”展睿坐在车门口看着赛程道,“走之前检查一下自己的外设,别出什么状况。” 之前乐徽开过的九厢车停在战队门口,队员们几乎都是背着一个包,或是直接拎着外设包就上了车,也就乐徽的包装的比较满,但他同样不耐烦带行李箱。 “还有,多带几件衣服。”展睿说道,“出去代表的是战队的形象。” “撑死了待一周,身上一身,换洗一身够用了。”冯昊从他身旁上了车道,“咱们有队长这个门面就够了。” “谢谢夸奖,一定撑起来。”乐徽坐在展睿旁边的座位上,拿过了赛程表。 队员们来的很快,上了车几乎都挤在了车的后面,将展睿相邻的位置完美的空了出来。 “去年咱们没去x市,我还没有吃过那里的肉夹馍呢。” “你就带这么两件,够换吗?还是要注意点儿形象。” “哥们不是那种靠脸吃饭的人,而且睿哥那每次都大包小包带的东西不少,缺什么问他要就行了。” 车窗开着,外面透着风,几个青年聊天打屁,一点儿没有拿出手机打局游戏的意思。 “还剩宗阙吧……”薛犇说道。 “姚宋好像也没有来。”邹勉说道,“小伙子估计在仔细检查东西呢,但不出意外得落几件。” “哈哈哈,他只要不把自己落下就行。”冯昊笑道。 清风徐徐,大门再度开启的声音传来,冯昊趴在窗边道:“来了来了,卧槽,宗阙拉了个行李箱。” “他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只在那里待一周啊?”薛犇说道。 “有可能……” 午后的阳光并不刺目,反而带了点儿温暖,拉着行李箱的青年确定着车的位置,从阴影之中跨入了艳阳,阳光洒落在他的发梢眉眼上,连那身上的冷意好像都驱散了些。 乐徽从车门看了出去,落在了青年身上,那一瞬间好像因为阳光的光芒而觉得有些刺目,他挥了挥手道:“我们的另外一个门面来了,宗阙,这里。” 宗阙看到了车内挥动的手,抬了一下手,拉着行李箱走到了车后。 行李放好,他上了车,目光从坐在展睿身旁的人身上略过,坐在了靠窗的空余座位上。 但刚刚落座,身旁就有阴影靠过来,宗阙抬眸,乐徽已经坐在了他的旁边,将手里的赛程表递了过来笑道:“喏,赛程。” 宗阙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道:“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乐徽说道。 “宗阙,我们只去七天,你带什么了那么一大箱?”冯昊从后面问道。 “生活用品。”宗阙垂眸看着赛程道。 “牛!”冯昊对于这种事是费解的,因为他想带都带不下,“你跟睿哥肯定特别有共同语言。” 宗阙轻轻抬眸说道:“没有。” 展睿:“……” 乐徽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俩谈事情两分钟就能解决。” 展睿喜欢公事公办,按照章程来,宗阙也是同样,相当的省心,但真待在一块除了谈事的时候,估计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但展睿不好玩,那家伙眼里每天除了训练就是钱,脾气随队友欢脱程度逐步提升,而小朋友不同,你怎么逗他都不生气,还能跟你一板一眼的讲道理。 “我来了,等等我!”姚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着奔跑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气喘吁吁。 “快点儿,就剩你一个了!”冯昊看着那被风吹的脸有些红的小少年喊道。 “来了来了,久等了久等了。”姚宋飞奔上车,呼吸一时不能平复,然而在看到车内仅留的空座时愣住了。 九厢车,庞远坐在副驾驶,其他的位置薛犇因为壮独占一座,就剩了展睿旁边的位置。 冯昊看着小少年纠结的神色朝他挤眉弄眼,来的晚就要跟教练坐一块儿,怎一个凄惨了得。 “赶紧坐好,要出发了。”展睿抬头道。 “哦哦。”姚宋坐在了他的旁边,扣上安全带,抱着自己的包腰背挺直,并心底暗暗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迟到了。 车门关上,车辆起行,展睿开始叮嘱各项事宜,包括赛制,中间休息时间,替补的规则以及住的地方。 琐碎的东西讲了很多,车厢微微晃悠,连乐徽都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他靠在座椅上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身旁似乎听得仔细的青年觉得有趣,一看就是上课会认真听讲的好孩子。 “在车上都好好休息,到了之后按照以往继续训练,保证作息,不要乱吃外面的东西,有什么不舒服要立刻就说……”展睿还在继续。 “每次一到比赛期间睿哥就很啰嗦。”坐在后面跟邹勉挤在一起的冯昊小声道,“就跟数学老师一样,念的我头疼。” “你不懂,这是男妈妈的体贴。”邹勉说道。 “唔,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感受到了如家一样的温暖。”冯昊说道。 他们自己小声嘀咕,却没有注意到姚宋僵硬的身体,小少年默默回往,探出脚踢了踢他的腿。 “怎么了怎么了?”冯昊转头,蓦然对上了展睿看过来的视线,浑身都激灵了一下,声音瞬间谄媚,“睿哥,怎么了?” “你坐我旁边。”展睿推了一下眼镜道。 冯昊瞬间震惊到打鸣,转头去看刚才提出男妈妈理论的兄弟时,却发现他抱着毯子已经睡的昏天暗地。 妈的他看见他眼珠子在转了! “睿哥,我觉得宗阙更需要聆听您的教诲,他是新人,肯定有很多不明白。”冯昊不想坐过去,那跟坐在数学老师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区别?! “他不用聆听。”乐徽回头笑道。 “为什么?!”冯昊不服。 “因为有队长我在啊。”乐徽看向了身旁静坐的青年笑道,“小朋友跟着队长走,别跟丢了就行。” 宗阙看着他挑眉轻笑的神情应道:“嗯。” 冯昊:“……” 他刚来战队的时候就没有这种待遇,不过被队长叫小朋友……还是算了,现在挺好的。 冯昊即使不甘不愿,还是坐在了展睿的旁边,那神情仿佛英勇就义,充斥着慷慨激昂,尤其是在姚宋如蒙大赦和感激的目光中更是后悔自己的嘴贱。 说好的难兄难弟为兄弟两肋插刀,结果那家伙反手插兄弟两刀。 …… 他们的第一站是ry战队的主场馆,x市相当繁荣,也有直达的机场。 展睿虽然叮嘱繁琐,但队员们从离开战队时起就没有操过关于其他方面的心,上飞机前有车送,下飞机后有车接,直达会馆附近的酒店。 “两个人一间,觉得生活习惯接近的住在一起,多出的那个跟我住。”展睿行事雷厉风行。 但最后的那句话出来,刚才还淡定的队员们迅速分配扎堆。 邹勉叫了薛犇,庞远喊了姚宋,冯昊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乐徽的身上:“队长……” 乐徽的手搭在了宗阙的身上笑道:“我跟宗阙一起住。” “其实吧我觉得睿哥跟宗阙的生活习惯相似。”冯昊说出这话的时候对上了宗阙的视线,那一瞬间背后莫名毛了一下。 他也不想好像在针对新成员,但除了队长,他对宗阙也犯怵啊。 “你跟我一起住。”展睿说道。 冯昊瞬间觉得自己想死,他们教练可是有洁癖的,那种严格要求对于他这种不太讲究的人如同酷刑。 “没关系,也就七天,熬过去就好了。”乐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自己做的孽,跪着也要还完。 冯昊叹气认命:“唉,我已经失去队长的宠爱了。” 宗阙神色微动。 乐徽微微挑眉笑道:“哦?你真的想得到吗?” 冯昊瞬间想到了自己不断阵亡的对线惨状,瞬间摇头:“不想!队长你把宠爱全部给宗阙就好。” 只有宗阙能跟队长对线不落下风了,也只有他能够承受住队长的关爱。 1314:唔,补救的很及时。 “好了,都先回去收拾一下,饭后开始训练。”展睿说道。 虽然舟车劳顿,但明天就要比赛,手一定不能生。 队员们各自散去,宗阙拉着行李箱找着对应的房号,刷卡进了房间。 房间很大,两张床,整体的陈设跟其他酒店的区别不大。 灯光亮起,乐徽跟在他的身后进屋,带上了房门。 行李箱的声音被地毯吞没,宗阙放下了外设包,打开窗户,放平行李箱打开,却察觉了旁边直勾勾看过来的视线。 他抬头看了过去,对方却不见收回视线,反而堂而皇之的坐在了他旁边的床上笑道:“我也好奇你到底装了什么能装这么多。” “床上的用品比较多。”宗阙从其中拿出了折叠整齐的床单被套道。 他要铺床,乐徽从床上起身,靠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看着青年替换着酒店的床单以及被套。 灰色的床单铺的平整,边角整理,青年做的得心应手。 即使是行李箱里东西很多,各类东西也放的整整齐齐,就像他曾经在门口看到青年的房间一样,简约但规整。 乐徽从旁边拿了一瓶水拧开,看着青年的动作,唇角笑意勾了起来。 冯昊说他偏心,其实是有的,但与游戏技术无关,只是因为宗阙做什么都很认真,他遵循规章,却也有自己的规章,即使作息调整,也会在起床时锻炼,按着间隔的时间吃东西,饭吃七分饱,从来不会贪嘴。 他的自制力很好,出乎这个年龄的好,但这样的性情和沉默寡言有时候会让他看起来很独,不是孤独,而是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和世界,而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是被他屏蔽掉了。 乐徽没想把他从他的世界拉出来,他只是好奇他的世界里到底是什么,他到底是怎么养成这副小木头一样的性格的。 乐徽的视线随时追随,宗阙放好了枕头抬头问道:“你要吗?” “嗯?”乐徽有些疑惑。 “我带了两套。”宗阙说道,“都是洗过的。” “唔……”乐徽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道,“我也有?” “嗯。”宗阙应道。 “那我要。”乐徽以往没有那么讲究,但是看着青年铺的那么柔软舒适的床,谁不想自己睡得舒坦点儿呢。 宗阙取出了另外一床,乐徽本打算自己来,青年却帮忙铺上了床单,同色系但有些许色差的床单,质地摸起来十分柔软舒适。 乐徽坐在铺好的床上,看着用便携水壶烧着热水的青年笑道:“小朋友真是贤惠,不知道以后便宜哪家小姑娘了。” 宗阙已经对他的满嘴跑火车习以为常了。 …… 这家酒店就在比赛场馆的附近,x市的场馆很大,一年有不少电竞赛事都在这里进行,可以很方便的租到附近的训练场地。 “我们这一次对战的战队有ns,ap和ry,ry是主场,也是我们第一场的对手。”展睿在屏幕前讲着,“他们的实力不弱,但跟其他战队的中核,野核或者射核不同,他们是以队长齐毅组成的辅核……” 以辅助为中心是很罕见的,因为整场比赛都会以辅助来主导,当然,这并不代表ry的其他成员实力很弱,反而很强,即使不算顶尖,但在辅助的极致配合下,可以提高整个队伍的容错率,将每一位输出都发挥到极致,行成恐怖的核心力的同时,不畏惧任何针对。 训练持续到了很晚,所有成员几乎回了房间都是倒头就睡,然后在第二天的闹铃声中醒来。 比赛三点开始,却需要提前入场,虽然起床有些困,但pl的成员汇聚时已经个个精神抖擞。 场馆中在进着人,各大参赛战队也提前从后门进入场馆,进了各自的休息室,而其他未进行比赛的战队也已经纷纷打开了直播,全部守在了那里。 第一场,pl对战ry。 两个战队都是豪门战队,且都捧回过甲级联赛的奖杯,实力强横。 新的赛季有新成员更新换代,更是值得一观。 场馆之中赛前主持的声音掺杂着观众鼎沸的声音,让等候的冯昊等人正襟危坐。 “不用那么紧张。”乐徽没什么紧张的情绪,反而有些懒散的去摸果盘里的瓜子。 “虽然队长你这么说了,但控制不住。”冯昊说道。 虽然参过赛,但每一场比赛都因为未知而让人期待和紧张,就跟上考场似的。 “怕什么,ry那边说不定比你们还虚。”乐徽捏开了一颗花生笑道。 “真的吗?”冯昊期待问道,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紧张了。 “真的,你看宗阙多淡定。”乐徽说道。 齐毅那边倒不至于如乐徽所说的那样发虚,但不少成员的确坐立不安。 pl战队以徽墨为首,那可是联盟公认的第一法师,只是他要是只有实力也就算了,偏偏他狗,就是狗。 一个法师玩的神出鬼没不说,套路也很花哨,你看似抓住他了但其实没有,他看似走了但其实也没有,更是在联盟赛事中上演过无数次丝血收割的名场面,好好的赛事愣是玩出了阴谋诡计,让人一点儿都不想跟他打。 “宫阙应该是打辅助位,别紧张。”齐毅调查了宫阙的信息,但什么都没有得到,即使从乐徽那里旁敲侧击,那个人也只是说保证会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是惊吓还是惊喜暂且不论,但玩心术的都脏! “让我们欢迎来自x市的ry战队和来自a市的pl战队!” 主持的声音响起,双方队员入场,照片也一一呈现在了大屏幕上。 乐徽的身影出现,整个场馆直接炸裂。 “pl!pl!pl!” “徽墨,徽墨好帅啊!” “徽墨我看好你!” “pl必胜!pl必胜!” 人声鼎沸之中虽然还夹杂着ry粉丝的呼声,但却让整个现场宛如pl的主场一样。 “徽墨的人气确实是高。”解说已经开始了话头,“乐神今年好像比往年更帅气了,不知道他今天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新的惊喜。” 镜头一一切换着其他成员,人声略微消弭时再度鼎沸了起来。 “哇!!!” “宫阙!” “那是宫阙吗?!” “卧槽,卧槽,好帅!” “这是pl的新主力啊!” 屏幕上的青年并不像徽墨那么爱笑,但只是有条不紊调试着装备的侧颜,就足够吸引所有人的视线了。 “他好像打的是辅助位啊?” “日天是边路,应该就是辅助了,看着像个野王。” “这么帅的辅助。” “真的有一种眉如墨画的感觉,就是看着好像有点儿高冷。” “pl招人难道样貌也是考核关?” “也不一定。” “虽然长的帅,但谁知道能不能打出来。” “pl现在都靠脸了吗?” 热议声在台上根本听不清,只能听见那群起的呼喊声。 “pl战队这次上了新的成员,确实是非常的帅,新的成员,新的模式,这一场对战非常值得期待。” 双方连好外设,佩戴耳机,将一切杂音都隔绝在了耳机之外,纷纷试着按键的手感。 双方准时进入比赛模式,连乐徽的唇都轻轻抿了起来。 pl对阵ry,双方各禁五个英雄,ry先手,毫不犹豫的将苗蛊送上了扳位,解说的声音紧接而至。 “苗蛊这个法师在这个赛季非常的强悍,ry以往的法师也主要是打配合,苗蛊确实不能让徽墨拿到,否则一旦起来没人能管得住他,ry这一禁非常明智。” 扳位上选,苗蛊,云仙,走蛟,甘露,司春。 ry禁了数位能秀起来的顶尖法师,顺带禁掉了可能对自己克制的甘露和司春。 pl这边也毫不客气的送上了不少辅助,刚开局就将针对进行到底。 英雄选择,ry先手确定辅助明弦。 明弦的拉扯能力极强,且具有极强的走位和团控能力,只是考验操作,上限很高。 “他们想打连体。”庞远说道。 “射手确定凌。”乐徽说道。 明弦不仅可以拉扯队友,还能拉扯对手,而凌的一段位移可以提高射手的存活率。 庞远确定。 “上单要肉坦,磐石。”乐徽说道。 冯昊确定。 “pl竟然最先确定了射手位和上单位,这是失误吗?ry这边会如何应对。” “先确定射手位其实很容易被针对,但pl有徽墨在,一向都是让人放心的。” ry确定射手破风,破风本来就位移灵活,操作到位更是有一打五的能力,再配上明弦的拉扯,可以完成更加快速的支援和脱战。 因为以辅助为核心,其他战队往往无法事先预料他们的核心输出位是中路,下路还是打野位。 射手破风,法师幻梦,明弦和幻梦两人拉扯,会让pl的整体局势非常难受。 pl这边打野位确定隐身的虹雨,ry就选了一手法刺瞬息,超长位移的刺客配合拉扯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ry先手,虽然阵容看起来克制,却都在等待着乐徽的选择。 徽墨的英雄池很深,他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对每个法师都了解的很深,操作很精细,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乐徽也毫不犹豫的选下了曼珠,曼珠的操作不易,但一套技能却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技能的距离,对上脆皮几乎是瞬秒,因而每每对上他的射手几乎都会第一个出法抗装。 他的选择其实算得上是中规中矩,但还剩余最后一个辅助位未决。 ry确定了上单,齐毅却在紧紧盯着最后一个位置。 辅助位,pl的新主力宫阙,放在最后一位选择,未必是不重视,而是因为重视才会放在最后一位避免被针对,发挥他最大的作用。 “最后一位是辅助,徽墨这一次又想玩什么花样啊。”道。 “我知道你对他上个赛季戏弄你的事很不爽,但离那么近眼睛容易瞎。”坐在一旁的经理无奈道,“快回来,要是让乐徽知道你这么害怕他,尾巴恐怕会翘到天上去。” 小少年鼻头一皱,默默坐回了原位道:“这个赛季我一定打爆他。” pl最后一个位置确定——金钩。 明弦能拉人,金钩同样,虽然他不能拉扯队友,但他拉动敌人的钩子却很长。 “pl确定了金钩,看来双方是想比拉扯,原理上明弦的开团能力更强也更灵活,但如果金钩的技能准的话,也能够打出不一样的效果,让我们拭目以待。” 双方确定,游戏加载进入。 双方奔赴中间对战,以金钩的套路来说,开局扰乱野区是打乱对方节奏,支援中路最好的方式。 齐毅直接深入野区,阻拦对方钩子的方向,探测着各个草丛。 “看见明弦了。”乐徽清理着中路兵线,技能探草时说道。 “收到。”宗阙敲击技能,钩子探出,直接将对方谨慎清兵的射手勾了出来,庞远直接跟上输出,伤害打满。 对方射手想交位移,但就在那一瞬间,却被金钩的技能衔接控在了原地。 [第一滴血!] 人头爆出,齐毅已经赶不去支援了:“怎么回事?” “他控了我的位移。”射手说道。 一血在手,庞远的经济直接全场最高,处境相当舒适。 “唔,这个金钩打的不错呀。” “技能感觉放的挺准的,磅礴都敢出塔了。” “才中了一次,着什么急。” “金钩这个位置其实不好勾人啊,只需要幻梦探一次草就能够探出来。”解说分析着整场的局势。 “幻梦的技能长度跟金钩是差不多的,金钩想要勾中她还是,勾中了!!!” 幻梦被拉被控,乐徽的技能直接衔接,两个技能直接收了人头。 “这一波pl的中辅配合的相当不错,徽墨的技能衔接还是这么丝滑,中路这一波得利,但我们能看到pl的上路是被压着打的,胜天残血,他能跑吗?!跑不掉了!是曼珠!” 刚才还在中路的曼珠直接从草丛里窜了出来,一套技能直接打满伤害,收了ry上单的人头,然后平稳落地。 “曼珠的速度也太快了,我们看看回放,他是从龙坑碰撞过去,直接收了战意的人头。” “连大龙都是徽墨的助力,不愧是徽墨。” “也多亏胜天刚才坚持住了,不过他刚才丝血或许是在勾.引对方。” 冯昊丝血逃生,气息都有些浮:“对不起,刚才浪了。” 没有什么勾.引,就是浪了,因为开局顺风,低估了对面的伤害,差点儿把人头送出去。 “沉住气。”乐徽看向了自己中路新来的兵线,从野区绕路。 比赛双方能够完整看到自己队友的视野,却很难看到对方隐藏起来的视野。 一旦没有探知,就容易被抓,而乐徽的一套技能彻底打空,还处于冷却状态。 但观众看到的却是比赛双方的视野,也清楚的看到了借助位移技能躲藏在野区草丛中的瞬息。 即使法师再秀,技能空窗期碰上对面的打野位,也会一套被秒。 “乐神好像没有发现。” “完了我开始紧张了,这不妥妥被抓。” “应该不会吧。” “可是他都没有探草。” 解说的语速很快:“我们可以看到ry的打野选择藏在了pl方的野区,刚才支援上路已经来不及了,他应该是认为徽墨绝对不会放弃这波兵线,以徽墨现在的血量,只需要两段技能就能秒掉,徽墨两个人头在手,可是相当值钱的!徽墨没有探草,他要被……” 解说的话语卡壳了一下,看着准备释放技能却被从草丛里勾出去的打野急忙转换:“瞬息被勾出去了,金钩发现了他的位置,在他技能释放的一瞬间把他从草里勾出去了,技能非常的准。” “是的,如果有一点儿偏移,都会被buff挡住钩子,徽墨必死无疑。” “但就这么延迟的一瞬间,徽墨的技能好了,金钩控制,根本就跑不了!!!” 乐徽收了对方打野的人头,脚底踩上了buff,心情十分愉悦:“技能真准。” “嗯。”宗阙应了一声。 “他的技能很准,不是盲勾,是预判。”闻琢紧盯着屏幕上的回放认真说道。 在徽墨接近草丛被切的一瞬间,金钩的钩子直接将对方勾出,让他的所有技能落空,就差一点儿,局势都会逆转。 “他的意识很强,节奏很稳。”任聿说道。 在徽墨上路支援时,宫阙就已经卡了对方野区的视野,等候在旁边的草丛里,他不是在等对方打野技能的释放,而是在等乐徽技能的冷却。 完美配合,这样的辅助丝毫不会输给齐毅,pl这个赛季恐怕会非常难对付。 正如任聿预料的那样,宫阙出钩就是必中,不管是快速位移的还是被拉扯的,他的钩子出去时有时候看起来好像有些莫名,却时常稳稳落在对方位移后的位置上。 ry的打野想要切脆皮,每每技能落定,蹭的被钩子勾了出去,好像做梦一样屏幕就黑了。 “他这钩子也太变态了。”打野的节奏很乱,但任谁碰上那种怎么跳都躲不过去,反而像是自己主动去接的钩子都会十分难受。 齐毅也不太舒服,明弦的拉扯能力很强,但对方总是在他拉扯后把射手勾过去,或者在他想控场的时候把他拉出人群,金钩的伤害不够,但他的后面总是跟着一个曼珠或者凌,一旦被勾,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 “哇哦,起飞!” “感觉乐神好舒服啊,支援回来顺势再收个头,完全不用担心被蹲。” “看,这是我为你抓的射手,看,这是为你抓的打野!” “这就是抓娃娃机的快乐吗?” “有这样的辅助我觉得我也行,拿个琼英跟在后面捡人头就行了。” 齐毅的保c能力再强,也挡不住金钩的钩无虚发,输出位被碾压,经济起不来,只能一路被推到高地,想要清兵的射手在被拉扯的一瞬间又被勾了出去,位移技能再次被中断,根本就释放不出来。 营地被推,系统提示弹出。 [胜利!] 冯昊轻轻松了一口气道:“我们赢了。” “还有两把,沉下心,不要着急。”乐徽捏了捏手指道。 “手不舒服?”宗阙问道。 “只是习惯放松一下。”乐徽看向了青年道,“抓得真准,齐毅应该很惊喜。” “那必然的,我们阙神可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这套阵容。”邹勉笑道。 任你全能辅助,只要c位被勾进人堆,就别想回去。 而宗阙的钩子不仅是钩人,他还勾buff,他的技能准到可怕,邹勉有过数次buff打到最后被勾去收走的经历,当然也要让别人体会一下。 “下局会被禁。”宗阙说道。 刚才还兴奋的队友们纷纷沉默了下来:“就这么认怂了?” “但会少一个法师的禁位。”乐徽笑道。 队友们眸光再度亮了起来:“齐毅现在应该头疼死了。”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发现。” 顶尖法师如果被放出来,放在乐徽的手里是十分逆天的,伤害会溢出到一个相当恐怖的地步。 只是以往他们以中核为主,对方优先针对,恨不得将所有法师都送上去,但现在又多了一位对方必禁的。 第二局开始,齐毅的确十分头疼,金钩的机制不是换个肉就能够抵挡的,他只是拉人的,只要他能拉到,输出的那位绝对会将伤害打满,不带任何含糊的。 且第二局是pl先手,一旦放出,对方必选。 齐毅思索着,还是将金钩送上了禁位。 观众有些哗然,解说同样振奋:“看来上一局的金钩让ry战队十分难受,pl这位辅助相当有实力啊,以后遇上这位选手,金钩都要在禁位买房了。” 双方互禁,ry踌躇了很久,还是将被削过的云仙放了出来。 禁位结束,pl先选,却直接确定了明弦这个辅助。 “宫阙也会打明弦吗?” “齐毅可是顶级辅助,以明弦出名的,在他面前打明弦那不是班门弄斧吗。” “明弦的操作可比金钩难多了。”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齐毅并不认为宫阙不会玩,反而对方很可能就在等着他们先扳金钩,他们这一局同样不会好打。 ry确定了强控的金刚,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要控中路。 乐徽却没有选择花里胡哨的云仙,而是选择了星河这个炮台型高输出的法师。 先手有选择英雄的优势,后手却有克制的优势,但这样的优势却在明弦的配合下根本发挥不出来。 事实证明宫阙的明弦一点儿都不比齐毅差,拉人的能力比之金钩更胜一筹,而齐毅那一方却对他没有办法。 金刚一旦将强控交给了明弦,乐徽的输出就会爆炸,而不交给他,金刚根本没办法接近乐徽,因为明弦的技能可以将没有位移的星河直接拉扯过墙,弥补他支援慢的劣势。 他的控制技能一旦衔接上,ry根本无法挣脱,目标已经准确,乐徽甚至不用刻意瞄准,就能直接让ry全部炸裂。 第二局,pl再胜。 这一局甚至打的不像是职业赛,观众沉气,齐毅也在沉气,以往他们打pl没有这么吃力,即使乐徽很强,其他队友总有短板,没有人帮他控场,就有可操作的余地。 但现在pl的缺陷被补上了,这位新任辅助的控场能力极强,如果只是控场,未必能打出现在的碾压,但他的身后还有乐徽。 他只要控住,乐徽就能输出,不会有任何跟不上的地方,这样的效果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结果,而他的这一方却缺少像乐徽这样的顶尖输出位。 优秀的辅助可以提高容错率,但是碰上同样强悍的辅助,那么考验的就是队友的能力和默契,而他们输了。 第三局齐毅拿到了明弦,pl却拿到了加速沉默的天枢,宫阙的大招每每卡在他控制释放的一瞬间沉默,ry再度炸裂。 三局崩盘,主场被打成这样,很多粉丝都沉默了下来。 赛后握手,齐毅的脸上倒没有多沉重,只是难免多看了宗阙两眼。 “我们家小朋友长的帅吧。”乐徽压低了声音小声笑道。 齐毅看着他忍不住炫耀的神色沉默了一下道:“帅,你从哪儿挖来这么一个?” 对方看起来很年轻,这么年轻气盛的年龄却打的沉稳到不可思议,怪不得乐徽跟他说是惊喜,确实惊喜。 “我随手捡的,你也知道我运气好。”乐徽笑眯眯的缩回了手道。 齐毅嘴角抽了一下:“那真是难为你憋了这么久。” “好说。”乐徽说道,“这下都知道了,他们应该会愁的睡不着。” “那还真是个好消息。”齐毅啧了一声,觉得有点儿顺心了。 “两位队长的关系不错,不知道在聊什么悄悄话呢?方便告诉大家吗?”主持人问道。 “齐队在说我们家辅助不仅人长的帅,还未来可期。”乐徽笑眯眯道。 “哦?齐队很认可宫阙这位新人吗?”主持人问道。 齐毅虽然输了比赛,但是一场积分赛他们还是输的起的,能够找到队伍的短板也不枉打一场,而且还收到了大家将会一起头疼的好消息,他不介意送乐徽一个顺水人情:“是的,宫阙的意识很强,不只是未来可期,他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顶尖辅助。” 观众瞬间哗然。 “不敢当,不敢当,齐队过誉了,小朋友还需要继续学习。”乐徽接过了他的话茬笑道。 “乐徽还真是护犊子。”屏幕前观战的男人摸着自己的花臂道。 “他有意捧,但估计也怕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pl加入这么一个辅助确实很强。”旁边的人说道。 “不急,前面有人给我们探路,让他们先急。”男人笑道。 第153章 队长勇敢飞(10) pl对战ry三局全胜,累积三分。 比赛结束,直播精彩画面还在不断的回放着。 各大战队都有录屏,几乎是彻夜在研究着pl的打法。 宫阙很强,即使他的综合评分比不上徽墨这个中核爆发位,但他其他的数据却几乎都是点满的,视野,参团,控制,承伤,作为一个辅助绝对是顶尖。 辅助能够提高一个队伍的容错率,他单独或许无法打出伤害,但是可以扰乱对面的节奏,带起己方的节奏,再配上一个王牌的输出位就是王炸。 即使pl战队仍然有短板,但是己方节奏一旦被打乱,就很难解放双手对对方的短板造成干扰。 乐徽很难针对,这个人太滑溜,他的技能操作总是随心所欲,骗了对方的招式再打出全套伤害是常有的事。 “用种玉这样的大招解控的净化型英雄倒是可以,只是队伍里会缺乏控制。” “你能想到,乐徽也能想到,齐毅这次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信息差,下一次pl再拿明弦,以徽墨的苟,肯定会把种玉送上扳位。” “也不能让他太得意了。” “同意。” 第一场结束,pl并没有就此休息,而是观战了接下来要对战的两个战队,ap和ns的对战。 虽然都是甲级战队,但战队之中到底有强弱之分,而ap和ns的短板十分明显,一个走中核,一个走射核,却又没办法达到顶尖。 赛事还是相当激烈的,能够提供一些信息,给到一些中射对局的经验。 到了夜晚,一天的赛事结束,下午的三场对局全部复盘。 身处其中很难找到自己的错漏,但是以上帝视角观战,却能够找到很多失误的地方。 “这三局能胜,能看出原因吗。”展睿问道。 “因为齐毅被压制住了。”冯昊说道。 齐毅的控场其实很烦,但每每他的控场刚刚放出,就会被宗阙打断,以至于让ry的团战看起来有些混乱。 而打断辅核的控制看起来轻松,却是稍微出点儿失误都有可能被对方强控而导致崩盘,视野,距离,位置和技能都需要提前预判,没有全局的意识是很难做到的。 “有这一方面原因。”展睿看向了乐徽道,“还有另外一方面。” “齐毅缺一个核心输出位。”乐徽笑道。 单点支撑是很容易崩的,一旦被针对就会很难运营起来,导致整局崩盘,齐毅就是这样的情况。 “ap和ns两支战队没什么阻碍,这两支战队不允许输。”展睿说道,“但按照赛程的第四场,我们会碰上yf,yf的中下联动可以完美弥补辅助无法控场和输出疲乏的局面,而且他一定会针对你们其中一方,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明白。”所有队员说道。 x市的两场结束,其他战队的赛事也在其他主场馆陆续开始。 比赛,复盘,观战,训练,开会,游戏的事情充斥在生活中,几乎没有闲暇的时间。 “上路草丛……” 夜晚的房间漆黑寂静,也让那模模糊糊传出来的呓语十分的清晰。 宗阙睁开眼睛,因为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反而能够借助窗外透进来的些许光线看清旁边床上的轮廓。 他轻轻翻着身,明显因为赛事的原因神经长期紧绷导致兴奋,睡得不太踏实。 赛程倒不算紧,但其他战队陆续进行比赛,阵容和战术的调整不仅教练需要注意,作为队长也需要及时了解,以免因为信息差而造成的比赛失误。 “拉我拉我……真不错……” “让你跑……” “……唔,救我狗命……” 宗阙:“……” 呓语时不时继续,他还在轻轻翻着身体,好像找不到让他觉得舒服的睡姿。 宗阙起身轻轻靠近,看着因为滚动将被子压在身下而导致翻身艰难的人,弯腰扣住了他的腰将人抬了起来,将被子抽了出来,只是在将怀里的人放平时,宗阙拉着被子的手被扣住了。 他抬头看去,却对上了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 夜色之中那双眼睛看起来很是清明晶亮,不像平时那样好像随时总是带着慵懒和戏谑。 “你在说梦话,调整一下睡姿。”宗阙说道。 那双眼睛眨了眨,似乎在确认着什么,下一刻直接闭上,呼吸声瞬间绵长了起来。 宗阙沉默了一下,将他的身体摆正,拉上了被子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入睡,这一觉直接到天明。 下午要对战ns,队员早早的在训练室集合,因为出门在外,难免有人进了训练室嘴上还叼着包子。 “宗阙呢?”冯昊吸着自己的豆浆问道。 “跑步去了。”邹勉打了个哈欠,看着赛事的复盘道,“这个点儿应该快回来了。” “他还真是有精力,难怪能长那么高。”冯昊喝完了豆浆,没忍住咬了两下吸管,在咬裂了以后以抛物线的形式丢进了垃圾桶。 “年轻人嘛,精力充沛。”庞远说道。 “庞哥,我也才19。”冯昊说道。 “老了。”庞远说道。 “姚宋也才18。”冯昊说道。 正在练习操作的姚宋突然被点名,迷茫但肯定:“对,我18!” 冯昊沉默了一下,摆了摆手道:“好了,练习你的,我觉得正常的电竞少年应该是这样的。” 那种收拾的规整,每天晨练,长的帅,游戏打的好,一戳手臂都是硬的的人完全没有网瘾少年的素养。 “那你找那种非正常的干嘛?”乐徽从屏幕前抬眸问道。 冯昊默默卡壳,不太好意思道:“对线,我觉得我跟战士对线的能力还不够强。” “嗤……”邹勉毫不犹豫的笑出了声来。 “我来陪你对线。”乐徽放下了杯子道。 “呃,谢谢队长。”冯昊说道。 “我也来,一对一多没意思,薛犇也一起来。”邹勉说道。 冯昊沉默了一下:“你太看得起我了。” “这是模拟对抗路支援,每一个优秀的上单都要有猥琐挨揍的能力。”邹勉拍着他的肩膀道。 “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冯昊的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去。 “客气,咱俩谁跟谁。”邹勉说道。 冯昊:“……” 都跟着队长学坏了。 荣誉之战中还真有一对多的模式,游戏加载,乐徽的余光瞟到了窗外移动的身影,对局已经开始了。 没住在一起的人不知道,小朋友还真不仅露出的手臂上有肌肉,每晚换睡衣的时候那腰腹上也相当有力量。 话说他昨晚把他抬起来到底想干什么来着? 三个人压制,冯昊几乎毫无还手的机会,只能细节细节再细节的处理,好容易找到时机能够反打,还是被乐徽骗了技能,残忍的死在了塔下。 一次两次被骗技能,冯昊学乖了,第三次不交技能了,但乐徽却又真枪实弹的上了。 “队长,你怎么这次不骗了?”冯昊觉得脑子要炸了。 “小伙子没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这叫逆向思维。”乐徽操纵着角色笑道,“多长点儿心眼。” 冯昊不想说话,死亡次数直线飙升。 训练室的门被打开,乐徽桌边有阴影落下,他的余光略微分神,冯昊瞅准时机,再度上前,一套技能却全打在了乐徽的金身免疫上,再度身亡。 “队长你都没看屏幕!”冯昊嚷嚷道。 因为死亡次数的叠加,他这次的死亡倒计时一分多钟。 “你想干什么那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乐徽看向了桌子上的东西,随即看向了落座旁边的宗阙疑惑道,“保温杯?” “嗯。”宗阙应道。 乐徽拿起了那个有点儿沉甸甸的保温杯,拧开时里面的热气弥漫了出来,只是其中还掺杂着些许甘甜苦涩的味道,滤网里乱七八糟还放着什么。 宗阙打开了电脑,身旁的人却是端着杯子凑了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提神的。”宗阙看着他探究的神色道。 “哦。”乐徽脸上露出了笑意,随即小声问道,“不会有毒吧?喝了会不会拉肚子?” “有人对你做过这种事?”宗阙问道。 乐徽有些疑惑,随即有些恍然道:“小朋友脑补能力挺强啊,倒没有你想的那种事,只是有一次喝了隔夜的凉茶闹了肚子,你这泡的东西没问题吧。” “没问题。”宗阙说道。 “那就好。”乐徽毫不客气的倒了半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看向了自己的屏幕,里面的法师已经回到了复活点,而看向冯昊时他嘿嘿一笑。 “小伙子,试过四打一吗?”乐徽笑道。 冯昊:“……” …… pl跟ns的对战没有什么悬念,就像是ry跟ap的对战一样,除了刚开始的拉锯试探,都是全盘碾压。 乐徽的输出一向给力,配合宗阙的联动,他甚至可以在前期就把敌人的野区当后花园逛,让对方拿他毫无办法。 三局全胜,宗阙还抢走了他一局,再度让观众看到了辅助的实力。 比赛之中压力倒是不大,反而是赛后的事情比较多,乐徽不仅要分析自己的对局,还要分析队友和敌人的。 即使训练结束,酒店电视的屏幕上还投屏着对局,乐徽反复拉着进度看着细节。 宗阙从浴室出去的时候,坐在床上的青年没忍住捏了捏眉心,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时却吹了个口哨:“身材真不错。” “你之前说过这句话。”宗阙说道。 “每次看见都有此感慨。”乐徽笑道,“早点睡。” 小朋友现在对他的好多话都免疫了,不好玩。 “你也早点儿睡,精神太紧绷反而影响状态。”宗阙坐在了自己的床上道。 “唉,老了,想当年我连熬三夜都没有什么问题。”乐徽从床上坐了起来,伸着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道,“现在不行了,一觉不睡就困的慌,对了,你白天给我的茶很有效,还有吗?” “有。”宗阙起身,将几个分装袋放在了他的面前道,“一天一份,当茶喝就可以,别泡太浓,伤胃。” “还挺懂养生,谢了。”乐徽将那些分装袋收了起来,摸过了床头的眼药水,头微微后仰往眼睛里滴着。 只是眼睛是身体最重要的器官,脆弱又敏.感,他眼睛控制不住的眨,没滴多少进去,反而很多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乐徽下意识用手接住掉落的液体,面前却被递过了纸巾。 “谢谢。”乐徽半眨着眼睛,接过纸巾擦了擦,好容易睁开了眼睛,他看向了面前的青年,将眼药水递了过去道,“小朋友,帮个忙。” 宗阙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神色,垂眸接过了眼药水,看着上面的名字。 乐徽仰起了头笑着问道:“看出什么了没有?” “眼药水不能长期滴,会形成依赖。”宗阙弯腰,对上了那双因为沾了水而显得格外潋滟的眸,轻轻扶住了他的脸颊,微微用力,将眼水滴在了下眼睑上。 乐徽的一个眼睛充斥着水光,轻轻闭了闭,看着面前认真等待的人笑道:“有时候我觉得你年龄很大,有时候又觉得很小,你这性情能养成还挺神奇的。” 宗阙的手指轻轻换到了他的另外一侧道:“你也很神奇。” 他有时候的确不明白面前人的性情是怎么养成的,可爱的,无赖的,能扛得起责任,却又好像事事随性顺意,看着大大咧咧,但偶尔又会心思细腻,有时候懒的都要废掉了,但好像连懒洋洋的时候身上都充斥着用不完的活力。 药水滴入,面前的青年眼睛微阖眨了眨,愈发潋滟的眸中弥漫起了笑意:“觉得神奇就要多了解,经常一起玩慢慢就知道了。” “嗯。”宗阙拧好了盖子放在了一旁道,“需要按摩吗?” “嗯?”乐徽眨了几下,虽然还有些水光,视线却好像比之前亮了很多,“按摩?” “眼部穴位按摩会比药水效果更好。”宗阙说道。 电竞这一行不可能不用眼,要说伤神,做哪一行都不可避免,而他实在不太听话,他们目前也不是情侣,很多事情只能点到为止,他只能尽量帮他缓解。 “眼保健操?”乐徽睁大眼睛问道。 “嗯,差不多。”宗阙说道。 一样都是按摩穴位,只是有的人力道和位置有些不到位。 乐徽轻轻抿了下唇,还是没压住唇边的笑意,他拍了拍了宗阙的肩膀笑的胸膛都在震颤:“这就是我觉得你小的时候,你这确实是中学刚毕业没多久,在学校有认认真真跟着音乐做眼保健操吗?” “嗯。”宗阙看着面前笑的前仰后合的人,没有理解他的笑点在哪里。 “小朋友真是可爱。”乐徽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仰着头道,“来来来,你来教我做眼保健操,我都忘光了。” 虽然学会了也不知道能坚持几天,但小朋友有心,还是学一下比较好。 “手按在这里。”宗阙伸手示意了一下他的穴位道。 乐徽伸手摸上,宗阙说道:“大拇指。” “这样?”乐徽变了个方式。 其实他多少还记得点儿,但他想看看小朋友焦急的模样,人类的劣根性真是很过分呐。 宗阙坐在了床边,伸手在自己的脸上示范:“指节要刚好卡在这里。” “哦,懂了。”乐徽恍然大悟,拳头却握的很紧。 “手放松,力道不要太重。”宗阙说道。 “嗯,明白了。”乐徽松下了的手道,“还有呢?” “这个穴位。”宗阙点在了他的脸上,“用食指指腹轻轻按。” 乐徽按下去有些微酸,手上力道不自觉的加重,只听面前青年再次叮嘱道:“力道放轻。” “再轻就跟摸脸差不多了。”乐徽看向了面前的青年,轻轻挑眉道,“不如我在你脸上试?” 宗阙看着他跃跃欲试的神情,轻声应道:“可以。” 乐徽当即起身靠近,手按上了他的脸,捏了捏他的脸颊。 小木头面部一向缺乏表情,但这脸摸上去也不僵硬啊,这么帅的孩子但凡笑一笑,都能够迷倒万千粉丝。 他的手在脸上作乱,一看就目的不纯,但那双眸中却含着放松的笑意。宗阙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目光描绘着他的眉眼。 他来到这个世界有四年了,原身家境幸福,但本身有些叛逆,喜欢危险刺激的东西,以至于在自己组织的探险中迷路失足,也就由宗阙进驻了这个身体。 14岁还很年幼,又刚好遇上了失踪的事,很多事情都无法做主,原世界线也尚未进入,对于面前的人也无处去寻找。 虽然进入了新世界,但还没有到相遇的时机,在此之前都需要静静等待,完成学业,让父母放心。 后来世界线出现了,他也曾在课业之余偶尔在一些赛事宣传和海报上看到了这个人,初一进入电竞即为顶尖,粉丝迅速累积,呼声颇高。 但他有巅峰,也会有低谷,巅峰时期人人称颂,低迷之时也不乏嘲讽谩骂,但他一路都是笑着过来的。 他独立,自我,很吸引人,但以宗阙当时的情况无法靠近。 看到一个人就会想念他,想要接近他,而为了按捺这份不成熟又冲动的想法,宗阙很久没有去关注他的事情,只是偶尔看到,期待会来到他的身边。 这种感觉叫做喜欢。 乐徽揉捏了两下,不见青年反抗,抬眸时对上了他漆黑深邃的眸,一时手指有些僵住,这个时候他本该开玩笑似的问一句在看什么,话到了嘴边,却莫名没办法问出来。 宗阙察觉了他动作的停滞,垂下视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穴位不在这里。” 那一瞬间静默好像被打破,可手掌的温度相贴,乐徽的手轻碰着他的脸颊,却觉得掌心微热,一种微妙的热意从心口处涌出,弥漫到了后背上,却又好像被封锁住而无法扩散出去一样,让人带了几分焦灼。 热意有往脸上弥漫的感觉,乐徽抽回了自己的手道:“早,早点睡吧。” 卧槽,他竟然结巴! 宗阙看着他微微躲闪的视线和有些局促不安的神色问道:“能睡着吗?” 乐徽瞟了他一眼,拉过了身下的被子就往里钻,背对侧躺道:“当然了,队长我的睡眠质量特别好,赶紧睡吧,明天虽然没有比赛,但是还要接着训练。” 他一时也没办法摸清自己在心慌什么,但似乎因为躺下的原因,心跳的声音格外的大,砰砰砰的让人的心情愈发烦躁,偏偏脑后的视线还犹如实质。 躺着的人呼吸短促,没有一点儿变绵长的迹象,宗阙对他这样的改变是欣喜的,但目前处于比赛期间,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到他的作息和状态,让他这么长时间的心血都浪费掉。 今天是他冲动了,但不后悔。 宗阙拉动了他的被子,乐徽只觉得小朋友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仅不听话,还敢拉队长的被子了,他拽着被子头也不回:“干什么?!” “趴好,给你按摩。”宗阙掀开了他的被子道。 乐徽回头看他,在对上青年的视线时那种焦躁感伴随着热意直接爬上了脖颈,声音却强行压的跟平时一样:“大晚上按什么摩?老胳膊老腿的再给按散架了。” “不会,只是疏松筋骨,让你能睡的实一点儿。”宗阙说道。 乐徽觉得小朋友的眼神有点儿认真,虽然以往这份认真都是对着生活和游戏,但只要他决定了,就一定会做到:“非按不可?” “嗯。”宗阙应道。 “行吧。”乐徽妥协,老实趴在了床上,反正是趴着,没什么大不了,就是…… 乐徽在对方伸手时蓦然回头道:“你不会给我按偏瘫了吧?” 虽然他熬夜,打游戏,不太注意饮食规律,还能像这样做门面基本上靠天生丽质支撑,但还不想后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 “不会。”宗阙沉默了一下回答道,伸手按上了他的肩颈。 那种酸涩感让乐徽的身体颤了一下,但随即那种堆积起来的疲惫好像都被疏解了出来,又酸又舒服。 按摩的力道适中,肩颈的筋骨被松着,乐徽趴在那里放下了刚开始的担心,头枕在了手臂上,心神慢慢放松,困倦感不自觉的升了起来。 这种舒适的感觉有点儿像躺在云床中的摇篮里,被温柔的力道轻轻拍着,让人不自觉的深陷其中。 趴在床上原本偶尔轻哼几下的人慢慢没了声音,背部随着绵长的呼吸起伏,枕在手臂上的侧颜舒展,睡的很沉。 宗阙停下了动作,伸手轻捋过他垂到眼尾的发梢,将趴着的人翻了个身,拉好了被子。 而因为枕着手臂的缘故,那另外半侧脸上难免多了些红痕,看着并不显得狼狈,反而让这个人看起来很鲜活。 宗阙多看了两眼,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熄灯睡觉。 …… 在x市的赛事有一天间隔,穿插其他战队的赛事,既是缓解战队的状态,也是让粉丝看比赛不那么单一。 没有比赛,战队的训练本该一如往常,队员们起床拿着早餐进训练室,或是看看复盘,或是聊天打屁,将早上想睡回笼觉的状态度过去。 只是今天,冯昊咬着自己的吸管发现:“队长,你今天简直精神焕发啊!” “嗯。”坐在电脑前的乐徽应了一声,继续自己的训练。 他的确精神状态很好,脑袋清明,一点儿都不困,简直重回十八岁。 “唔。”冯昊看着他问道,“队长你心情不好啊?”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心情不好了?”乐徽手上不停,挑眉问道。 “现在有点儿之前的状态了,刚才我要是问你那个问题,一般你都会回答我,队长每天都精神焕发才对。”冯昊说道,然后又确定了一下,“对,就是这样。” “所以说你离猜对我的心思还远的很,小伙子还需要磨练,不要太想当然。”乐徽笑了一下道。 要是以往他确实会那样说,但他的精神焕发是因为什么实在太明显了。 昨晚的按摩,刚开始意识还有些清明,觉得可能会失眠,但后面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还睡的相当舒适和踏实,连以往晨起的困倦都没了。 按摩这种事其实也很正常,放松筋骨或者治疗都用的到,但是他昨晚的状态太不正常了。 很微妙,那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让人有点儿心痒,好像还有儿焦躁和惆怅。 乐徽轻轻摩挲了下手指,在视线触及时仿佛突然惊醒回神,摇了摇头打开了游戏对局。 游戏需要注意力集中,随着一次次支援,一次次收割,那种好像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和意识让他的心情缓缓平静了下来。 直到旁边的阴影落下,乐徽的余光瞟到了宗阙的身影,手指下意识一滑,屏幕中角色瞬间闪现撞墙,操作下饭。 那一刻乐徽无比庆幸他上的不是大号,要不然传出去能让人时时拿出来鞭尸。 宗阙看着身旁人突然坐直的身体,正思索着要说点儿什么,就见对方突然扭头道:“你什么都没看见!” “看见什么?”宗阙问道。 “就……”乐徽对上他的神色,知道小朋友在接他的话茬呢,随即扭头道,“没什么,开始训练吧。” “嗯?看见什么了?”冯昊耳朵特别尖的问道,其他人也纷纷竖起了耳朵。 乐徽看向了他问道:“想知道?” “嗯嗯嗯!”冯昊连连点头。 乐徽弯起了眼角笑眯眯道:“秘密。” 冯昊:“……” 训练并没有出什么偏差,乐徽向来在游戏上专注,只是偶尔休息看到宗阙时心神会起伏一下。 午餐正常进行,嘶吼了一上午的年轻人们吃饭都相对安静,乐徽扒了几口饭,目光落在了一旁垂眸吃饭的青年身上。 对方不仅是打游戏,吃饭时也是腰背挺直的,手指随着吃饭的动作收缩,看起来修长又有力,指甲也修剪的很是齐整,这是一双不管打游戏还是按摩,甚至按眼保健操都会特别赏心悦目的一双手。 只是他的目光停留太久,宗阙察觉但视线未移,冯昊却在扒饭之余开口道:“队长,你看上宗阙碗里那只虾了?” 乐徽蓦然回神看向了他,冯昊有些莫名,却转着桌子道:“这里还有呢。” “嗯,你有心了。”乐徽下意识接话,眸光转到了宗阙身上,在对上他的目光时手指一缩,起身时看到了那目光中的疑惑道,“我吃饱了,你们先吃。” 他转身从座位上离开,宗阙目光从他的碗上落在了他匆匆离开的背影上,起身道:“我也吃好了。” 他同样起身离开。 “怎么了这是?”冯昊有些莫名,“出什么事了,我刚才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吧。”邹勉猜测着,“难道是他俩吵架了?” “好好吃饭。”展睿头也不抬的说道。 “应该没有吧,要不然睿哥也不能坐在这儿。”冯昊小声说道。 …… 乐徽下了电梯,寻觅着安静的地方,在从玻璃门处看到外面的花池时出了酒店,坐在了廊下的椅子上,从口袋里摸出烟叼在了嘴上。 烟头避风点燃,乐徽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不对劲,实在太不对劲了。 长腿交叠,乐徽轻轻夹下了烟,看着酒店外的车流穿行,脑海里想的却是昨晚青年握住他手的情形。 手掌摊平在了面前,这只手其实还算长的不错,只是有些茧,也不知道对方握住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乐徽的动作一顿,额头抵上了掌心,很不对,就是这种情绪十分不对劲。 昨晚的事情在兄弟之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男人偶尔gay里gay气……不对! 正大光明的gay里gay气那是胸怀坦荡,脸红心跳这种事那就是纯gay。 “弯了吗?”乐徽轻吐了一口气得出了答案。 直了二十多年,或者说一直以为自己直了二十多年,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弯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总归之前的异常有了解释,他这种情况应该算得上是老牛想吃嫩草。 耳旁传来了脚步靠近的声音,乐徽轻掸着烟头看向了声音的主人,青年步履匆匆,漆黑疏阔的眉眼在阳光下格外的俊美逼人,明显是专门来找他的。 不怪老牛想吃嫩草,主要是嫩草他香啊,还会主动往他跟前凑。 乐徽唇角勾了起来,看着近前的人笑道:“来找我?” “看你出了酒店。”宗阙看着眉眼含笑,有些悠悠然的人道。 他只是慢了几步,就错过了电梯。 “只是早上坐的累了,又烟瘾犯了,所以出来透口气。”乐徽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上下打量都觉得合心意的不得了,“你那只大虾吃了吗?” “没有。”宗阙说道。 乐徽觉得心情更好了,小朋友连虾都没吃就来找他了,这么一对比,那群在那里坐着吃饭的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们的队长出什么变故,一个大没良心的带着一群小没良心的。 “走吧,带你出去吃饭。”乐徽换了只手拿烟,揽上了他的肩膀道。 “有烦心事?”宗阙看向了他手中的烟头问道。 “没有。”乐徽将烟头在垃圾桶上掐灭道,“跟你说了,烟瘾犯了。” “少抽点儿烟。”宗阙说道。 “好。”乐徽笑道,“带你去补上你的大虾。” “明天还有比赛,今天不要乱吃。”宗阙说道。 “知道了……”乐徽拉长了语调笑道,“我以后得让你跟展睿相处少一点儿了。” 宗阙:“……” 乐徽看着他,嘶了一下道:“算了,还是多点儿吧,你也是难得说这么多话。” 酒店附近的饭馆不少,乐徽的确只是带着宗阙找了一家干净的店面吃了午饭,只是两个人相携回去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探究的看了过来。 “看什么?”乐徽落座自己的位置上问道。 “队长你没事了?”冯昊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乐徽打开了电脑笑道。 “不是,你中午饭都没吃完就出去了。”冯昊说道。 “哦,你说那个啊,我觉得今天的饭不太合胃口,就跟宗阙出去一起吃了个饭。”乐徽说道。 “队长,你们出去吃饭啊?!”邹勉探头说道,“睿哥不是说不要乱吃。”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展睿看了乐徽一眼,推了下眼镜说道。 “早知道我之前也跟上去了。”冯昊哀叹道,倒不是外面的饭有多好吃,他就是觉得出去遛一圈有那么点儿美。 “训练吧。”庞远说道,“等比赛结束了随便你点菜。” “一言为定!”冯昊立刻接过话头。 “来双排。”乐徽朝宗阙示意了一下道。 他的状态好像彻底恢复了,神态举动跟之前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宗阙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好。” 现在确实不是合适的时机,感情的事不能着急,他已经等了那么久,不急于这一时。 pl跟ap的对战同样毫无悬念,3:0碾压,第一轮三场结束,pl稳稳坐在了积分榜第一的位置。 三个战队打完,pl也踏上了返程的道路,其他战队陆续开战,距离下一次比赛中间也会间隔几天。 好几天的精神紧绷,在去机场的路上时不少人几乎是一上车就进入了睡眠,车身微微震动,在车上也不能做什么事,宗阙闭目养神,却察觉了身旁的动静,睁开眼睛时身旁的人正捧着平板,戴着耳机打开了复盘。 似乎察觉了他的视线,乐徽看了过来,将一只耳机递了过去:“一起看吗?” 1314摇旗呐喊:【接受接受接受!】 宗阙穿过那拿着耳机的手,看着跳动的屏幕道:“在车上看电子屏伤眼睛。” 1314的旗掉了下去,前途艰难,钢筋粗的红线也没法让宿主抱得美人归。 “这也伤眼睛?我以前可干过不少次,算了,好像确实不太舒服。”乐徽揉了揉眼周,将平板收了起来,摸出了手机插上了耳机笑道,“那在车上听书伤耳朵吗?” “不伤。”宗阙说道。 “喏,分你一个。”乐徽将耳机递了过去道,“这个故事讲的还不错。” 宗阙接过送进了耳廓,其中的声音倒不是机械式文字版的朗读,更像是说书讲故事,语调有感情,讲的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 车身微微晃悠,车内除了呼吸声就是那听起来有些抑扬顿挫的说书声。 宗阙听的仔细,乐徽看似在聆听,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身上,耳机线牵扯,好像彼此之间有了联系,乐徽终于能明白为什么情侣会喜欢待在一起共戴一副耳机了。 爱情真的很神奇,它好像能将很无聊的事情变得很有趣。 只可惜他看上的这个嫩草好像还没有开窍呢,但没有开窍,却一个劲无意识的撩撩撩。 “小木头。”乐徽喃喃轻语笑了一声,对上了宗阙看过来的视线,一点儿没有被听到的尴尬,“怎么了?” “没什么。”宗阙说道。 他又创造了一个新的昵称。 “听到了?”乐徽见他这么淡定,反而有些不确定了。 “嗯。”宗阙应道。 他都没点儿介意,乐徽微微摩挲着下巴,歪头轻笑道:“小甜心。” 宗阙看着他问道:“还有什么?” “唔……小冰疙瘩。”乐徽笑眯眯道。 “冰疙瘩?”宗阙问道。 “嗯,捂在手心里一下就化了。”乐徽说道。 看着高冷,实则很好说话,既认真,又温柔,可以让人放心的交托后背。 宗阙听着他的话,思索着这是不是一个冷笑话。 “生气了?”乐徽歪头去看他的神情。 “没有,你开心就好。”宗阙说道。 “这么好说话,可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乐徽说道,“幸好你当时没去,要不然你这性情能被任聿那只笑面狐狸欺负死,他们家那个闻琢也是个小冰棍,你俩要是扎堆,真就成了冰山窝了。” “不会去。”宗阙说道。 “什么不会,幸好我当时出手快。”乐徽已经开始庆幸自己的眼疾手快和当时的心有不甘了,要不也不能把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捡回来。 “不会,我是你的粉丝。”宗阙说道。 乐徽心头跳了一下,那种心头灼热和掌心微痒的感觉再度弥漫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呼噜着宗阙的头发道:“嗯,知道了。” 或许还未初遇的时候,他就已经很喜欢他了。 时髦,玩了把网恋,还没有见光死。 第154章 队长勇敢飞(11) 战队回归,队员们都先好好睡了一觉,再度投入了训练之中。 作为职业选手,日夜颠倒那是常事,每次高度训练完以后只想躺平也是常事。 只是这几天他们每每散了的时候发现运动室的灯好像还会继续亮着,而且一到点队长和宗阙就会相携离开。 “总觉得他们好像有什么小秘密不带我们玩。”冯昊摸着下巴道。 “没什么小秘密,宗阙的晨跑改成夜跑了,还拉上了队长一起。”邹勉说道。 “不带我玩挺好的。”冯昊当即改口。 训练基地很大,为了选手健康着想,当然配备了运动室和篮球场,只是一开始所有人还会对那些器材有些新鲜,但没两天那里就门可罗雀了,只有篮球场会在休息的时候聚集一些人,但像宗阙那样风雨无阻锻炼的……没有。 “嘶,不过队长竟然能同意。”冯昊说道。 他们队长虽然对游戏很专注,从来不懈怠,偶尔也会打打篮球,但平时那可是能扶着绝不站着,能坐着绝不靠着,就像一只懒猫一样,门面全靠吃不胖和天生丽质,吾辈凡人羡慕不来。 “说不定是有什么赌注,比如打赢队长陪着一起运动。”邹勉说道。 冯昊:“……” 做不到。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打赢没打赢的事,乐徽只是沉迷上了按摩后睡的很沉的那种感觉。 但同住一间房的时候还好,回了战队以后这项福利直接被取消了,乐徽倒是想靠对线输赢来争取福利,但被宗阙无情的拒绝了,换成了另外一个条件,一起夜跑。 倒也不用出基地,就在运动室,但每天要跑半个小时以上。 运动室灯光明亮,乐徽抹着脸上的汗水气喘吁吁,跑几分钟轻轻松松,十几分钟还能坚持,半个小时以上半死不活。 设定的时间停下,乐徽下了跑步机,想坐下的时候听到了旁边的声音:“再慢走一会儿,不要直接坐。” 乐徽趴在跑步机的扶手上看着相邻机器上额角微微沾着汗水的青年,对方气息不仅完全没有因为长时间的有氧运动混乱,反而因为汗水濡湿了额发,沉稳漆黑的眸中蕴上热气而显得多了几分人情味。 身高腿长,露出的手臂线条十分漂亮,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但是乐徽已经欣赏不动了,在这种快要累die的情况下,任何美.色都不如一张椅子来的诱人。 “不行,我这老腰受不了。”乐徽撑着扶手道,他这老胳膊老腿的,如果不是因为也有那么点儿洁癖,他能直接坐地上。 “你只比我大四岁。”宗阙说道。 “大一个小时也比你大。”乐徽平复着呼吸道。 “我是说你不老。”宗阙按下了跑步机的模式,行走平复着心跳。 “小朋友嘴巴还挺甜。”乐徽笑道,觉得自己又行了。 “但身体素质真的不太好。”宗阙说道。 乐徽:“……” 这小孩儿真是没大没小的,他到底是哪里想不开非要吃嫩草。 嫩草他是新鲜,看起来青翠欲滴,可是实在太废牛了。 1314就这么看着宿主在失去老婆的边缘反复横跳。 运动结束,乐徽几乎是被扶出运动室的,但所有的郁闷在冲过澡,趴在床上被按着背上酸涩的地方时烟消云散了。 “你真的不需要吗?”乐徽枕在手臂上,侧眸看着坐在床畔的青年,眼睛微眯,语气里都透着昏昏欲睡的感觉。 虽然被折腾的不轻,但是睡眠质量直线上升,食欲都比之前好了很多。 “不需要。”宗阙说道。 “也是,那些运动器材在你手上就跟玩一样。”乐徽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了些许泪水,“我……” 他的声音直接消弭,陷入了沉睡之中,宗阙继续完手头的事情,将趴着的人翻身,拉上了搭在他腰腹上的薄被。 沉睡的人自始至终连一句呓语都没有,对他可谓是毫无防备之心。 宗阙伸手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起身关灯带上门离开。 深夜的基地十分寂静,即使关门声再轻,还是能够传出去,吱呀两声轻碰。 宗阙转眸,看到了那一身睡衣,扶着眼镜的展睿,松开了门把手:“教练。” “早点休息,别耽误训练。”展睿端着水杯,看着面前平静的青年道。 “嗯。”宗阙从他的身侧走过。 展睿也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想着这两个人亲密无间的状态,他们是真不怕被人发现。 …… 赛程继续,在第一次分组赛结束后进入了第二轮,pl战队短暂休整,坐上了去n市的飞机。 n市是yf的主场,其他赶往的支战队分别是pl,dk和qf。 赛程的时间确定,战队也几乎是前后脚的到,但还没有等进比赛场馆,直接在接机口碰到了。 还未到正式赛事,队员们几乎都穿的是便服,只是十几个男生或是拉着行李箱,或是提着包凑在一起又泾渭分明,难免让人多看两眼。 “那好像是qf和dk战队的,他们竟然是一起到的。”邹勉在看到人时说道。 “好像真的是,不过现在碰上不是很妙啊。”冯昊嘀咕道。 宗阙看向了等在外面的两队人,双方的成员里有一些面孔跟上赛季不一样,但还是能够分清两队。 “呦,好巧。”乐徽直接朝着他们的背影打了招呼。 两队人在听到声音时齐齐转头,左侧为首的青年打着招呼:“乐神好。” “嗨,潘队好,天天乐神乐神的叫,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战队?”乐徽笑道。 青年长的很是高大,肌肉相当健硕,一个人站在那里,感觉都能装下两个人。 这样的腱子肉让不少人路过时避之唯恐不及,但他说话的态度却很和缓。 qf战队潘胜,主打战士位。 “还是不用了。”潘胜说道,“我挺喜欢我的战队的。” 他的目光转到了宗阙身上问道:“这是你们新找的辅助吗?你好。” “你好。”宗阙仰头跟他打了个招呼。 对方身高起码超过两米,这样的身高优势在联盟里也是独树一帜的。 “介绍一下,他叫宗阙。”乐徽按住了宗阙的肩膀道,“这位是qf的队长潘胜。” 双方再次打过招呼。 “你们辅助长的好帅啊,比海报上还帅。”潘胜夸奖道。 “有眼光。”乐徽笑道。 “哼,赛场上主要靠实力说话。”一声十分干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那环着臂,头顶挑染着几缕红色的少年身上。 他的身量大约是在170左右,身形比例不错,一般而言看起来不太矮,但他偏偏站在了潘胜的旁边,看起来十分的娇小。 “哎呦,小不点,原来你在这儿啊。”乐徽笑道,“对不起,刚才没看到你。” 少年的脸有一瞬间的皲裂,微圆的眼睛瞪大,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几乎要鼓起来:“什么小不点?!我有一米七二呢!” “哦?长高了两厘米,确定没穿内增高?”乐徽目光下移。 少年的毛好像都要炸起来了:“没有!你就只能用我的身高说事吗?” “你上个赛季不仅积分赛输给了我,季后赛也输给了我。”乐徽当即改口。 小少年脸色晕红,仰头瞪着乐徽,半晌后似乎觉得这样瞪人实在是没什么气势,别过了头道:“那是上个赛季,这个赛季我们可是做了调整,绝对不可能再输给你们。” “做了什么调整?”乐徽笑着问道。 “当然是……”小少年脱口就要说,脸上还带着得意洋洋。 但下一刻就被一道女声从身后打断了:“时魁,我们的车快到了。” “哦,知道了朱姐。”时魁看向了来人,带了几分乖。 “乐神还是喜欢欺负小朋友。”走过来的女人一身干练,说话的语调却很温柔。 “兵不厌诈嘛。”乐徽笑道。 时魁左右看着他们两个对话,眉心蹙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你想套我话?!卑鄙!” “谢谢夸奖。”乐徽毫不犹豫的笑纳了。 赛场上敌方的任何气急败坏,都是对己方的称许。 小少年气的都要跳脚。 乐徽笑道:“好了,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上的主力,宗阙,这是dk的队长,时魁,别看长的小,他的打野位很强,这位是dk的经理,朱薇。” 朱薇颔首笑过。 “夸我就夸我,为什么要加前缀?!”时魁的腿轻轻抖着。 “你好。”宗阙垂眸看着他道。 “你……好……”时魁仰头看着对面的宗阙,默默往后挪了些。 这些人都吃什么长大的?! 接机口有人穿行,两辆车从远处开过来停下,朱薇对了一下车牌号说道:“我们车到了,该走了,赛场见。” “赛场见。”乐徽说道。 朱薇带领,dk的所有成员陆续上车。 “时魁的打野位很强,是联盟的道,“就是脾气有点儿小爆,很容易被惹炸毛,不过他的手速和反应可以完美弥补这个缺陷。” “明白。”宗阙看着他道。 “你不明白,那小不点对个子特别优越的人心胸就芝麻大点儿。”乐徽笑道,“赛场上会特别针对,要留意。” “他对潘队没有意见?”宗阙问道。 “他有,但潘胜喜欢用血条特别厚的英雄,他打不动。”乐徽上车时跟他说道,“而且那小屁孩欺软怕硬的。” 宗阙若有所思:“明白了。” “明白就好。”乐徽笑道。 1314觉得他们的明白不是一个意思。 …… 战队前后脚走,却是几乎聚集在了同一个酒店之中,倒是有几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意思。 yf主场,第一场就是pl和yf的对局。 比赛的流程大同小异,双方进入后台休息室时碰面,彼此气氛倒不算剑拔弩张。 “乐神一定手下留情。”杨帆样貌虽然不算出众,但整个人看起来很正,如果他不笑的话。 “杨队这就谦虚了,我这一水的新人,就我一个老将带着,您才要手下留情。”乐徽笑眯眯道。 “你们战队哪一个拉出来都能独当一面,乐神不要谦虚。”杨帆笑道。 “所以你这次打算针对哪一个?”乐徽笑着问道。 “和平比赛,说什么针不针对,见外了。” 没有剑拔弩张,但有职业假笑和互相套话,看起来十分塑料。 直到双方告别各入休息室,乐徽轻轻侧到宗阙旁边说道:“小心点儿,那老狐狸估计要针对你。” 看起来胸有成竹,应该是有计量,但心底应该很虚。 “嗯。”宗阙应道。 双方入场,各自就坐调试设备,场上观众欢呼不断,各大战队纷纷就坐观战。 yf对战pl,顶尖射核对战顶尖中核。 双方扳位各五,pl禁掉了单体加成极强的辅助司春,yf开局却禁掉了群体解控的种玉。 游戏阵容往往从双方扳位上就能够看出些许端倪,宗阙的明弦团控技能极强,对方自禁种玉,很有可能也是想打团控。 “他们是想选控制阵容吗?”冯昊说道。 控制衔接,四保一的阵容反而会相当稳固。 “未必。”乐徽也在猜测着他们的阵容。 yf先手,他们是被动打主动。 yf先选,确定辅助明弦,射手则确定了高爆发的扶光。 扶光虽然缺少位移,但是一旦经济上去,全盘碾压。 “要用金钩吗?”邹勉问道。 “yf经常会用四保一的打法。”乐徽沉吟道,“杨帆的身旁经常都围的严严实实的,金钩的团控能力太弱,用磐石。” “嗯。”宗阙确定位置。 磐石极厚,开团的能力也极强,一旦接上团体控制,没有种玉的解控会让对方十分难受。 乐徽则选择了一手云仙,云仙的团战能力同样极强。 双方英雄一一确定,乐徽的目光落在对方久久没有确定的法师位上,眸光微微敛了起来,对方应该不至于冒险去试那一步。 yf法师确定,解语。 解语是随机解控,输出能力并不强,但技能很远,它作为法师位不强,因为没有一套爆发,且缺乏位移,也不适合作为辅助,因为她的解控技能十分鸡肋,不是群体,而是随机两位英雄,在团战之中就像是在赌。 双方扳位各五看着很多,但需要克制对方的极限英雄以及打破阵容,不可能将全部扳位都交在解控英雄上。 乐徽当然看到解语这个英雄,也试验过,但这种英雄看的就是运气。 不仅乐徽惊讶,很多观战的战队也很惊讶。 “解语对上徽墨的云仙会被压死吧?” “赌运气,运气好赢,运气不好,输。” “也未必就是运气,反正是积分赛,只要能进季后赛,试试新阵容也不亏。” 双方确定,对局进入。 宗阙直接跟下路,明弦跟扶光的组合虽然能拉扯他,但明弦每每想控的时候却都会刚好放空,反而自己被接上技能控制,被庞远打了一套。 而中路也如众人预想的那样,解语对上云仙实在没有什么输出的空间,指向性的技能会被一一躲过,乐徽单兵作战,直接拿下了一血。 [第一滴血!] “都说云仙被削废了,但乐神的云仙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就好像没被削一样。”解说说道。 “不能这么说,万一云仙再被削,你可就要迎接问候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来看下路的对战。” 杨帆的射手很强,宗阙虽然能够判断他的走位,但对方的走位一直处于他技能控制的范围之外,对于他的技能冷却也有一个大致的判断。 双方互相消磨血量,却暂时占不到太大的便宜,有辅助卡位视野,乐徽直接转战去了上路,收了对面上单的人头。 两个人头在手,云仙对中线的压制能力更强,但杨帆的经济却没被落下。 他不执迷于拿人头,而是在不断的掠夺经济,这是很明显的养猪流打法,却比之前姚宋的速度更快。 双方打野互抓,射手回泉水补给,只是在庞远还在赶路时,宗阙直接开口道:“换线了,上路小心。” 冯昊后撤,却还是被明弦的大招拉扯了过去,对方越塔直接将他点死。 明弦的拉扯可以弥补扶光的腿短,但云仙虽然伤害爆炸,支援却不像曼珠那么快。 “中线。”乐徽说道。 上塔被拔,宗阙直接带着庞远转战中线,同样拔掉了他们的中塔。 防御塔会提供视野,塔防被拔得越多,视野和劣势就会越明显。 中路被推,双方开团,宗阙直接卡视野开团顶上,一控就是四个。 “磐石的控制开的十分的好,云仙的大战开启,不断叠被动,是yf这一波恐怕要炸!” 然而本来控制之内的扶光却被置身战局外距离十分远的明弦拉扯了出去,解语的指向性解控直接丢到了那两个团体之中,不仅能解控,会能够提供1.5秒的控制技能免疫。 而这样的免疫是致命的。 明弦跳跃,将扶光拉扯回来,爆炸性的无脑伤害直接点死了本就在扛塔伤的宗阙,pl失去控制技能,脆皮在扶光的爆炸和吸血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解语的技能非常的长,她在关键时刻配合明弦解控,直接无视了磐石的控制,扶光先是点死了磐石,明弦挡在了云仙的面前控制住了她,凌根本就扛不住扶光的伤害,双杀,杀,四杀,他能不能拦下云仙,拿下五杀?!云仙的技能结束了!” “五杀!yf牛逼!” 明弦的位移和拉扯太强,乐徽没了技能,同样只能在被追上时点死。 pl团灭,所有人的屏幕一时都处于昏暗状态,耳机里似乎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他们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yf一路带着兵线推进,直拔高塔,所有人的心神提了起来。 宗阙率先复活,直接换装,位移全交,顶着对面的输出冲散清理掉了兵线。 没有兵线,对方无法强行推塔,直接散去,pl失了高地塔,视野一下子逼仄了起来。 “对方可能在开龙。”邹勉说道。 打到这种地步,对方没有露视野,基本上就是在开龙,只是对面五人齐全,龙坑附近的视野一定卡的很死。 “在开双龙。”宗阙看了一眼时间说道。 以对方的伤害不至于这么久没有打完。 邹勉复活直接位移,勉强进了龙坑,抢下了一条龙,但也阵亡在了那里。 因为一条龙,兵线合缓,运转了一波,但己方视野丢失,对方推塔极快,路直逼高地,邹勉想要断线,但对方直接护着一波兵线,他更是很难切进去。 宗阙盯着的是对方的输出位,但他的技能不交,对方同样不交,宁愿打的被动一些,也不主动靠近交出技能。 不能急,哪一方急了就会落败。 只是对方的坦边顶上,直接黏上了想要清兵的冯昊,而他一个走位失误直接被拉扯了出去,杨帆的伤害直接爆炸,yf更是不顾性命的猛冲,坦边失去,对方直冲脆皮,宗阙的技能不能不交,但扶光直接被施加解控,加入战局,之前的局面再度上演,纵使云仙伤害打满,杀在手,在对方肉坦不要命的阻拦下,扶光不过点了两下营地,直接清空了血条。 [失败!] 系统提示弹出,耳机里的声音一时有些凝滞。 “没想到明弦配合解语还有这样的打法,这会为我们以后面对对方控制时提供更新的思路。” “这套打法还是相当考验操作的,相当极端,不过yf之前的那一波五杀直接让扶光的伤害爆炸,肉盾放在面前也跟脆皮一样。” “但我们能看出,云仙确实尽力了。” “是的,面对那么恐怖的输出,徽墨还是拿下了杀,输出打满。” 解说的恭喜声后在解说着这场对局的精彩操作,有扶光的五杀,也有云仙的第一滴血还有杀。 他的伤害数据拉满,但其他人的伤害却有些不尽人意。 “怪我。”冯昊说道,“对不起。” 他一个走位失误,直接导致全盘崩溃,他一个上单,输出甚至比不上宗阙一个几乎全出了防装的辅助,虽然知道有差距,但被直接一路推到营地,毫无反打机会绝对有他的原因。 “虽然我很想说没关系,但是我们也不能太贪,积分赛一场都不输那太扎眼了。”乐徽笑道,“你想让所有战队都来针对我们吗?” 冯昊张了张口。 “是阵容的原因。”宗阙开口说道。 对方有备而来,也摸清了己方的短板,故意营造假象。 “也有我的原因,我开局一直没有抓到他。”邹勉说道。 有个明弦拉扯,他开局一直没能压制住扶光的经济,才会让对方滚雪球。 “好了,回去再开责任研讨会,准备下一局吧。”乐徽说道,“下一局我们打先手,没那么便宜他们了,好好打。” “是,队长。”冯昊轻轻沉了一口气。 双方第二局,pl先扳英雄,却是毫不犹豫的将明弦送上了扳位。 ye的上套阵容必须明弦来配合解语,但pl先选,ye后手应该是抢不到明弦的。 杨帆也没打算跟他们抢,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将明弦送上禁位的准备,至少其他辅助在宫阙那里没有那么的无解,但对方却直接禁了。 “乐徽直接禁了明弦,打算打什么?”观战的人问道。 “反正他一肚子坏水,杨帆那么针对他,这局肯定不好过。”时魁环着臂,翘着二郎腿,觉得自己坐的特别闲适,特别有范,简直比乐徽还要棒。 杨帆虽然在反复猜测,还是将乐徽最拿手的几个法师毫不犹豫的送上了扳位。 双方选择英雄,庞远先确定揽月这个具有免疫伤害的射手,ye则确定了强控的金刚。 “肉坦。”乐徽说道。 冯昊确定了鼎这个坦度极高的英雄。 乐徽选择走蛟这个位移极强的法师,杨帆同样选择了落枫这个位移极强的射手。 双方互不相让,都在吸取上一局的教训,pl打野确定虹雨这个隐身型英雄,ye就确定了判官这个免疫突进型刺客。 “感觉就是常规阵容嘛。”有观众说道。 “pl不会再输吧。” “应该不会,徽墨的走蛟可是一级强。” “感觉多一个宫阙少一个宫阙也没有什么区别,金钩和明弦一禁,跟其他辅助没什么区别。” “辅助的作用就是没有太大区别。” pl最后一位确定:岁华。 全场哗然。 “岁华?pl选错了吧?” “难道上一局打崩了,这一局直接自暴自弃了?” “两个打野?谁打野啊?” “不就是队内闹崩了吧。” “pl战队既虹雨这个隐身型英雄之后,又选择了岁华这个隐身英雄,这是打算打双隐身流。”解说说道。 “宫阙这位辅助一直打的都是机制和控场型的辅助,不知道他的刺客流辅助玩的怎么样。” “双隐身看着很炫酷,但其实这套阵容还是相对偏脆的,而且缺少控制和加成,但也可以看出这是针对养猪流的一套打法,但落枫的位移技能很强,其实也很难抓到。” “琼英。”杨帆说道。 两个隐身,就是为了克制他,但不管怎么隐身,技能暴露的一瞬间,琼英的无脑控制可以中断。 双方进入对局,大屏幕上的岁华压根没出辅助装,而是直接出了打野装备。 岁华偏向于前期英雄,更是输出英雄,想要输出就要有经济,但不出辅助装备去吃兵会侵吞队友的经济,导致其发育不起来,想要不影响团队,就要去打对方的。 他会去反野! ye的打野开野,辅助在往野区走,系统提示此时直接弹出。 [第一滴血!] [岁华击杀了琼英!] 第一波兵线还没有清理,中路就爆发了人头,快到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他竟然去了中路。”杨帆蹙眉。 解说在解释着这一幕:“岁华明显是心有成算的,无经济去反野很容易被反抓,但是琼英一级是缺乏控制的,一血到手,情况会舒服很多。” “确实,不过他刚开始没有出辅助装,也是给对面了一个假消息,意思是我要去反野了,结果谁能想到他会在中路,而且走蛟的一个兵都没有碰。” “不过以往徽墨都是第一个拿头的,看来这次有刻意相让,也是想让这位辅助迅速起来。” 岁华拿到了人头,视野却直接消失,ye辅助再度深入野区,却没有发现对方的踪影,而杨帆在看到对方时交出位移,却在落地点直接被标中,他目前没有免疫伤害,岁华技能全套打中,甚至没有等待确认,转身就走。 [岁华击杀了落枫!] 人头再爆,观众席上再度沸腾了起来。 “哇,帅!” “牛啊,这边开局不足两分钟,岁华的伤害也太炸裂了。” “这是全靠人头堆经济啊!” “还是蹭了射手一点儿线。” “人都帮你宰了,蹭你点儿兵线怎么了?” “哈哈哈哈,所谓辅助,帮你把对方杀了就是辅助你了。” “没错,就这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两个人头在手,大屏幕上的岁华直接深入对面野区,打野狭路相逢,走蛟直接逼近,不仅逼退了对方的打野,还帮岁华挡住了琼英的关键控制,让他抢下了buff。 但一个被控的走蛟,被琼英两段技能打的不足半血,还是中核的重要输出,ye的打野技能直接跟上,却在跳过去的那一刻被岁华标中直接近身。 个人头到手,走蛟只剩下了一点儿血皮,只需要一个技能就能收割,在屏幕上看起来十分的诱.人,只是杨帆想要过来收割的技能却被岁华的走位全然挡住,两个人皆是残血,这种时候应该回城,可是在大屏幕上岁华吃了中路的血包,点亮隐身技能,直奔上路。 冯昊佯装不敌勾.引,岁华直接收割。 pl节奏直接起飞,只靠人头难免经济不足,岁华就去敌方野区,卡着时间反野,再顺便埋伏反蹲一波。 岁华的隐身状态靠近敌人会有标识,但他却不常用隐身,只每每在关键视野位置使用,入草丛即取消,整个地图只有他猎杀的那一刻有视野,其余时间全无视野,没有上帝视角,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在哪里出现。 杨帆打的很难受,岁华的神出鬼没让他步步都要探草,即使出了防装,点了免疫,但对方总是卡着他技能交出的时间释放,每每落地时标中。 他的技能操作的十分熟练,埋草,隐匿,突袭,即使处于人堆之中,也能够骗对方一套连招,然后金身隐身反向走位离开。 只靠人头经济当然无法起飞,但他度过最前期的优势后就不再沉迷收割,而是消磨,技能消磨一套转身就走,而在ye以为逃脱时,走蛟的技能却直接跟上,大招收割。 一次,两次,次……虹雨更是跟随在了岁华的身后,冯昊一开团,两个隐身英雄入场,杨帆眉头皱的死紧,在对方大招连接的一瞬间直接位移入塔,往辅助身后躲。 可乐徽的大招又岂是那么容易躲掉的,他的位移直接跟上,绕过了辅助的控制,直接贴身大招,即使杨帆血皮保命,也被他在辅助身上刷出的被动直接打死。 乐徽在塔下输出早已是常事,技能全交,被动打满,大招衔接,系统提示直接弹出。 [五杀!] ye团灭,就像是把上局的情况逆转了一样。 乐徽位移跳出,那在一旁帮他扛了最开始塔伤的岁华直接转身离开。 乐徽的唇角勾了起来。 “五杀,五杀,徽墨直接拿到了五杀!”解说振奋。 “乐神这一波就差跳到对方泉水去输出了,虽然在收割,但伤害也是打满的。” “没错,但我们可以看到这一波是岁华先给了输出扛住了塔伤,才让走蛟能够完美的拿下了五杀。” “作为一名辅助,岁华的表现十分有意识。” 解说讲解,很多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都被说了出来。 “真的哎。” “他真的扛到了只剩下了最后一丝血皮,牛。” “好帅啊,我要是有这样的辅助,我也能高地输出。” “按理来说,岁华这种英雄应该看起来很苟,但是他好像在阴人的时候都是一身正气。” “唔,真的哎,都没有什么得意的表情,不像乐神,阴了人那嘴角止不住的往上翘。” “我觉得刚才乐神不是阴人的笑,那是被辅助体贴的笑。” “可不是,宫阙真的救了乐神好多次,多少次极限逃生,都有辅助在负重前行。” “我有点儿想磕,这个可以磕的吧。” …… 乐徽起飞,ye直接崩盘,营地被直接被推,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 页面结算,各项数据中宗阙的伤害再度打满,pl队员们的心神都有些激荡。 “太牛了!牛!”冯昊直接竖起了大拇指。 “牛!”邹勉也开口称赞道。 宗阙的节奏太顺了,什么时候入场,什么时候出场,什么时候交给队友,他的心里好像都有计量,邹勉有时候甚至不用思考,直接跟着他上,每每出手,必有收获。 就像有人说的,将对方打死就是辅助了,但宗阙却不仅限于如此,他不执着于将对方打死,而是压低血线交给队友收割,然后主导整场比赛的胜利。 “那队长我打的怎么样啊?”乐徽笑着接话道。 “队长肯定牛逼啊。”冯昊说道。 “那我跟宗阙谁牛逼?”乐徽挑眉问道。 冯昊卡壳:“啊?” 这怎么还争宠了呢? “嗯?谁?”乐徽问道。 “这,这我说了不算。”冯昊直接开摆。 “你。”宗阙接话道。 乐徽手指轻动,觉得心尖像是被羽毛撩了一下,他们家这小木头也太会了,这真的只是粉丝吗? 哪有粉丝不学习他的打法路数专门打其他位置的。 “下一局估计会被禁。”庞远看着他们商业互捧完说道。 “确实,下一局还是他们先手。”冯昊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宗阙你要不来打野?”邹勉提议道。 他觉得对方的节奏很好,做打野位会比他强太多,这倒不是他有什么自卑心理,只要能赢,他可以坐替补位。 “或者上单?”冯昊也接了一句。 “我不可能打所有位置。”宗阙说道。 “他的意思是他需要你们。”乐徽接话道。 宗阙看向了他,青年挑眉笑道:“是这个意思吧?” “嗯。”宗阙应道。 “好好打,杨帆还没有强到需要四个宗阙和一个乐徽去打的地步。”乐徽笑道。 “为什么不是五个?”冯昊问道。 “因为队长我很强。”乐徽笑眯眯道。 个队员:“……” 是他们学不来的自信。 第局进入,ye毫不犹豫的把岁华送上了辅助位,观众热议。 “杨队这是怕了。” “能不怕吗?神出鬼没的,每次出现后面还带个乐神。” “那应该禁乐神的走蛟啊。” “乐神的曼珠也很厉害,支援不比走蛟慢。” “那宫阙会不会拿虹雨打辅助?反正也是隐身的。” 时魁悄悄侧身,凑到了朱薇旁边道:“我们跟pl打的时候,最好也把岁华禁了。” 他可不想自己的野区被对方当成后花园。 “知道了,肯定会针对他这一方面。”朱薇看着屏幕上的名字道。 宫阙的节奏很好,不仅仅适合辅助位,pl这次的替补还有一名辅助,要是突然换位置,那可是相当难受。 pl同样毫不犹豫把明弦送上了扳位。 ye中路确定幻梦,明显打算打中下联动。 pl首选却直接定下传送型的湘妃。 杨帆的心神并未因为对方的选择而松下来,湘妃没有硬控,每每好像团战少人,但湘妃的主动沉默传送配上乐徽的爆发收割,这一场会相当不好打。 而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因为当杨帆位移接住湘妃的一整条沉默技能时,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窜出来的乐徽直接收割。 而接下来的局面让解说都有些无言。 “幻梦的大招在开启的一瞬间被沉默了,杨帆的位移技能被沉默了,湘妃的传送大招开启,打野的被动马上叠满再度被沉默了,ye再度上演经典的位移接沉默!” 关键时刻的沉默让ye的整场都十分难受,对方就跟卡好了他们cd一样,一条沉默能卡几个人,所谓的团战少人更是不存在,湘妃的快速回城和传送让pl一路势如破竹。 “我觉得湘妃也得禁。”时魁眉头攒的很紧,他一点儿也不想打架时突然被沉默。 第155章 队长勇敢飞(12) 一局几乎沉默到底,最后一波团战更是五人残血回城再度齐齐上阵。 [团灭!] ye团灭,即使跳回了复活点也没能挽救这场对局。 “徽墨直接将扬帆堵在了泉水,拿下了三杀,兵线进来了,ye根本来不及复活,让我们恭喜pl拿下本场的胜利!”解说的语速很快,也在宣布着对局的结束。 双方对局评估,湘妃毫不意外的拿下了。 几乎所有提起心神的观众都松了憋住的那一口气,被这样酣畅淋漓的传送流打法弄得这么热血沸腾。 “帅啊!” “我去,湘妃传送真的太牛了!” “什么团战少一人,用的好的话完全就是团战多了四个人。” “用回城探草真的很细节啊,感觉他的技能总是能放的恰到好处。” “我就想看这么酣畅淋漓的对局,谁要看反复拉扯啊!” “真的很爽啊,感觉整个节奏特别顺,宫阙牛逼!pl牛逼!” 不仅观众看的热血沸腾,pl的队友们也一时难以按捺激动的心,这种心情不全是因为对局的胜利,更是因为这样的酣畅淋漓,每一次可能被对方控制时对方的技能都会失效,需要支援时湘妃的技能总是恰到好处。 很顺,虽然他们训练时或者对上弱队时也打过很顺的对局,但这可是对上yf这样的一线战队,能打出这样的效果,足以让人热血沸腾起来。 “阙神牛逼!”冯昊摘下耳机时说道。 “阙神牛逼,感谢阙神带我们飞。”邹勉同样难以按捺激动的情绪。 “感谢阙神带飞。”乐徽笑道。 “嗯。”宗阙应道。 “你这有队长自信的状态了。”冯昊用手肘顶了顶他笑道,“这叫什么来着,近墨者黑。” “近墨者黑?”乐徽歪头问道。 “近,近朱者赤,口误。”冯昊嘿嘿笑道。 赛后握手,pl这边虽然刚结束比赛时高兴,到场上都压住了兴高采烈的表情。 “杨队打的不错。”乐徽笑道。 “比不上你。”杨帆的目光落在了乐徽旁边面无表情的青年身上笑道,“你还真是挖了个宝,从哪儿挖来的?” “捡的,就这么一个,没了。”乐徽笑眯眯道。 “行,那他还会什么?”杨帆问道。 “秘密。”乐徽笑道。 台上两个人互相挖坑,想摸清对方的套路,但在台下人看来这就是关系好的证明,虽然比赛有输赢,但电竞圈友谊长存。 ye和pl的比赛结束,dk和qf的比赛衔接。 pl回到附近的训练场地,对这一场进行了观战。 潘胜是qf的队长,但他却不是核心输出位,而是上单位,但即便如此,他的肉坦和支援在整场比赛中都起着至关重要的控场作用,就那么往上面一顶,对方的输出半天都打不穿他。 dk则是以时魁为首,小少年虽然在场下看起来随时能够蹦高炸毛,但是在场上的打野控场十分的快。 导播的画面切向他的时候,那手指在键盘上几乎能够敲出残影来。 潘胜的前排很厚,控场很牛,但是时魁的手速很快,往往能够很精准的切到他们的后排,只是偶尔面对那样几乎贴脸的护卫时会很难受。 “潘队的战士是真的强。”冯昊看的仔细。 虽然肉盾很厚,但是细节处理的特别好,每每能够在关键时刻躲过对方的致 命技能,形成一打多甚至是反杀局面。 “他的肉坦型战士很厉害,你可以借鉴。”展睿说道。 细节处理是很重要的,而想要处理的完美,要熟悉所有英雄的技能衔接,了解它们的释放位置,绝对不能看见人就一股脑的强上,即使是肉坦需要扛伤,也需要用好技能控制或者免伤来增加自己的存活率。 “嗯。”冯昊点头,看的更仔细了。 对方的意识和细节都是需要他学习的地方,不学会这些,永远都无法成为顶级的坦边。 “对了,你平时可以多跟宗阙对线。”展睿说道,“学学他的战边。” 冯昊看向了宗阙嘿嘿一笑:“阙神。” 宗阙将要应声,却被乐徽按住肩膀拦住笑道:“他也还是新人呢,要陪你额外练习,没有点儿意思意思,嗯?” “啊?”冯昊迷茫片刻道,“我给你带早餐。” “他起的比你早。”乐徽悠悠道。 “那我买饮料,承包阙神今后所有的饮料。”冯昊说道,“怎么样?” “他不喝饮料,喝温水。”乐徽挑眉,“还有呢?” 冯昊沉默,小声嘀咕:“队长你也太了解宗阙了,连他喝温水都知道。” 乐徽有一瞬间的怔松卡壳,他有些不自在的将自己搭在宗阙肩膀上的手臂拿了下来,平复着自己的心跳悠悠道:“了解不正常吗?作为队长当然要了解战队的每一个成员。” “哦,那队长你知道我平时喝什么水吗?”冯昊问道。 乐徽知道个鬼,他只知道这小子就爱吃老庞做的菜,但被队员轻松拿捏那是不行的:“我知道你遇到对方刺客来抓喜欢往左边闪,逃跑的时候喜欢往身后放一段控制技能,走路喜欢贴墙。” 冯昊满脸卧槽:“不可能!” “是这样的。”邹勉思索了一下道,“队长还是挺了解你的。” 了解怎么弄死你。 冯昊嘶了一声:“那队长知道宗阙都有哪些操作习惯吗?” 乐徽抬眸看向了身旁的青年,恰好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目光,一时呼吸滞住,心跳有些加速。 “宗阙习惯打团时帮忙扛第一下的塔伤。”乐徽微微转开了视线,“习惯帮队友挡伤害,习惯算技能,看视野,习惯根据时间和经济卡对方的位置。” 习惯在他的身后辅助,让他的技能打空冷却时也是无忧的,喜欢消磨对方让他来收人头,喜欢顶在他的前面…… 他第一次体会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发现心跳这玩意它有时候真的不受自己的控制。 想打听一下宗阙漏洞,不至于在对线时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冯昊:“……那阙神说想要什么,要不我给你来个爱的按摩?” “不用。”宗阙说道。 “不行。”乐徽说道。 两个人几乎齐齐开口,视线对上,宗阙微微敛了眸,乐徽勉强按捺着鼓动的心跳,觉得好像不控制住,心脏就能够跳出来一样。 口中有些泛甜,让他有点儿想抽根烟去压一压。 一把年纪了,被一个小年轻无意间的拒绝撩的脸红心跳实在是不像话。 乐徽别开视线,目光落在了比赛屏幕上,眼睛里倒是能看到对局,但好像一时有些进不了脑子。 冯昊垮下肩膀跟一旁的邹勉嘀咕:“我觉得我好像被嫌弃了。” “自信点儿,去掉我觉得。”邹勉轻抚狗头道。 “滚犊子!”冯昊想抽他的凳子。 “不需要好处,队长只是在开玩笑。”宗 阙说道。 对方总是觉得他容易被人欺负,不想让他的付出变成理所当然而已。 但在团队之中,磨练也不止是单方的,更了解自己的队友,也会更容易打出配合。 “阙神大好人。”冯昊果断发出好人卡。 乐徽转眸看了宗阙一眼,小朋友真是好脾性,虽然在战队里不至于被欺负,但遇上喜欢得寸进尺的还是很容易被占便宜的。 唔……比如他自己。 “dk的中射配合比上赛季融洽了很多。”展睿说道。 乐徽的目光落在屏幕上,一局结束,上面正在播放着对局的精彩画面。 “小不点的细节处理比上赛季更强了,不再只是拼手速,而是有意识在配合队友的节奏。”乐徽谈到了专业领域,那口气轻轻松了下来,语气中带了笑意,“倒真是成长了。” 宗阙的目光从屏幕上落在了他的身上,青年笑意悠然,看着屏幕的眼神似乎带着些许欣慰和宠溺。 【宿主,真的不着急吗?万一乐乐喜欢上别人怎么办?】1314很捉急,也是为宿主的恋情操碎了心,【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到嘴的鸭子也有可能会飞的。】 宗阙沉吟,打开了赛程表,下一场pl的对手是——dk。 …… “阿嚏!”时魁在回酒店的路上狠狠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道,“总觉得有人在骂我。” “一想二骂三感冒。”旁边的队友说道,“这应该是有人在想你。” 时魁浑身一个激灵道:“还是有人骂我比较好,骂我那是我打的好,想我那是打我打的顺手,想把我按在地上捶!” “我们下一场的对手是pl。”朱薇说道。 时魁停下了脚步,看着身旁的经理道:“朱姐你想到必胜的阵容了吗?” “没有。”朱薇说道。 他们原本对于pl做了专门的训练,以解除时魁上赛季被对方抓出的阴影,但是他们在调整,对方也在调整,多了一个宫阙,变数更大。 “那肯定就是徽墨在想怎么搞死我了。”时魁磨着牙道,“我想把pl送上禁位。” “想法要符合实际。”朱薇进了酒店说道,“等会儿回去量一□□温,别感冒了。” “哦……”时魁乖乖应道。 夜色渐深,刚刚打过比赛,pl的训练散的比较早,这里的酒店不算高档的,也没有健身房,因为靠近电竞场馆,夜跑的变数很多,在比赛期间乐徽的运动项目被取消了,福利却没有取消。 至于为什么没有改成晨跑,因为他起不来,乐神没有睡到自然醒,起床气就特别的大,而小木头非常聪明的避讳了这一点,他们俩住在一起,几乎没有起过任何的冲突。 比赛间隔一天,明天没有比赛,散场的早但乐徽并不困,他索性靠在床上,用平板看着下午的比赛复盘。 他们对战yf的第一盘惨败,固然有阵容的原因,但还是有些轻敌,一次失误不至于导致整局被翻盘,他们是前期的节奏打的不太好,没有压制住杨帆的发育,才会导致后期对方的雪球滚起来,以至于无法还手。 乐徽看着每一处细节,记录着队员需要加强训练的地方,队员几乎都有,包括他自己偶尔也会有冒失或者判断失误的地方,但宗阙几乎没有,他的扛伤和控制点满,死亡次数却压到了极低。 乐徽的手指轻点着平板的边缘,虽然磐石这个英雄不够帅,看起来有些厚重,但是看着那英雄的一举一动,好像都能够透过他看到小木头的认真和沉稳,他总是很稳,即使陷入劣势,也没有着急,而是一 点一点的在寻觅着最佳的时机,会让人觉得很安心。 浴室的水声停下,乐徽在听到门响的声音时下意识抬头,目光落在了那带着满身水汽走出来的青年身上,手心开始发痒。 这种感觉都快成自然的生理反应了,如果不能拔回家,可能得惦记一辈子。 “在复盘?”宗阙走了过去,看着平板上的对局问道,“打算几点睡?” “再看一局。”乐徽看着靠近的青年,往里挪了挪,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一起看。” “嗯。”宗阙看了他一眼,坐上了他的床。 “上来,靠这儿,你那样坐多难受。”乐徽拍了拍垫着的枕头道。 宗阙上了他的床,气息微微沉了一下,靠在了枕头上道,“电视不能投屏?” “这家酒店的电视没有这个功能。”乐徽之前还觉得有些不太方便,现在却无比庆幸它缺失了这个功能。 这里的床是单人床,看着不窄,但两个人坐在一起,却几乎是肩膀顶着肩膀才能不至于有掉下去的感觉。 乐徽顶住了青年的肩膀,轻轻转眸佯装不知,拉上被子,曲起腿将平板放在了上面,然后扶住。 第一局复盘还没有结束,双人一起看着,乐徽的余光在转到青年认真的神情上时心缓缓沉淀了下来:“杨帆还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如果能用金刚这样的强控会好一些。”宗阙说道。 金钩很难穿过那些牺牲自己也要为杨帆阻挡的队友去钩中他,但金刚可以直入人群,只要找好位置,控住杨帆,对方就会没得打。 “确实。”乐徽说道,“我们打的相对被动,其实可以打的更主动一些,接下来对上dk,如果打被动会很亏。” “嗯。”宗阙对此是赞成的。 一局复盘其实能够发现很多的问题,尤其是被对手碾压的局面,各种问题更多。 乐徽整理记录,好容易弄好之后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该睡了。”宗阙看了一眼时间道。 “不行,还得看一局,我现在气有点儿不太顺。”乐徽点下了第二局的复盘道。 宗阙看着他,乐徽转眸笑道:“别看我淡定,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输。” “嗯。”宗阙应道。 从他喜欢浪进对方塔防就能看出,他很喜欢锐意进取,也能知道知道他并不喜欢计划之外的输。 而这个人的灵魂中也有着争强好胜的属性,只是为了大局考虑,有些态度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是支柱,他不能指责,也不能自暴自弃,否则只会影响接下来的战局。 “所以还是得换换心情,要不然晚上得做噩梦。”乐徽靠好道,“今晚就不按摩了,再陪我看一局。” “好。”宗阙答应了。 第二局的对局明显顺畅了很多,至少乐徽的心气顺了很多。 从上帝视角去看,宗阙的岁华绝对称得上是神出鬼没,隐身型或者蹲草型的英雄往往能够一套秒人,让人连反应时间都没有,这种状态会让对手十分想骂街。 但这种特别会蹲人的英雄如果在自己这一方,就会让人的心情十分顺畅。 乐徽看的是赛事直播回放,不仅可以听到解说,同时可以看到双方的出装状态,甚至还有飘过的弹幕。 “好帅!” “卧槽!好几.把帅!” “他是怎么做到顶着这么一张面瘫脸阴匝匝的暗算对方的?” “他为什么能够在阴人的时候也能没有丝毫激动的情绪啊!” “这大概就是冰山。” “换成乐神那唇角都能翘到天边去了。” “不会勾.搭人,摆在家里那不是又养眼又放心。” 乐徽知道会有很多人夸他们家的小朋友,但是没想到会是这种夸法。 他的目光微转,落在了青年面无表情看起来极其认真的脸上,的确是一身正气,看起来不像是会有坏心眼的。 但是乐徽还记得他们没有见面之前的对局,这个人骗技能,残血勾.引,跑路反打那是玩的相当六,虽然说是对游戏理解深刻,但绝不是一根筋绷直到缺心眼的,连他也没办法完全猜到他下一步的操作会是什么。 他的目光停留太久,青年的目光转了过来,漆黑平静的眸色中带了些许疑问:“怎么了?” 乐徽伸手,呼噜了一下他的头发笑道:“觉得你打的特别好。” 什么一身正气,小朋友这应该叫闷骚。 他其实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只是放任了他的靠近,让他叫他小朋友,让他动他的头发…… 这样的区别对待会不会其实也是喜欢他的?乐徽想到这里,心跳猛跳了起来。 他其实没什么追人的经验,要是喜欢女孩儿还好,起码对方大概率是喜欢异性的,但喜欢的是个男生,对方是不是弯的都很难说。 但这家伙一直毫无知觉的撩撩撩,把他撩弯了,自己想跑是不可能的,乐徽从小到大就不做这么吃亏的事,只是追人之前也要先试探一下。 而现在他好像能够确定一点儿了。 宗阙握住了他不停歇捣乱的手道:“继续看比赛。” 乐徽看着被握住的手轻轻挑眉,抽出时看着青年重新调整的进度条,身体微侧,状似不经意的靠在了他的身上。 被靠着的人身体微僵,乐徽能够察觉他看过来的视线却没有扭头,而身侧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此放任了。 看来真的喜欢他啊,小朋友藏的还挺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乐徽的唇角勾了起来,心里悬着的那一口气蓦然消失了。 喜欢一个人,和被喜欢的人喜欢的滋味,真的很不错,非常不错。 乐徽甚至确定自己今晚能够做个美梦。 夜色微深,对局还在继续,乐徽的目光完全无法集中在屏幕上,而是似有若无的落在了青年的脸侧,他很难形容自己的这种心情和迫切,却又知道这件事不能着急,他们需要在一个能静心的时间来坦诚布公这件事情。 起码要等在n市的赛事打完,不能让情绪影响到正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乐徽反复按捺着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不能吓到小朋友,之前都能忍得住,现在更要慢慢来,要不然弄巧成拙,可能会成为一生的阴影。 他想了很多,脑海里的各种想法沸腾,心神却是松缓的,以至于意识在不知不觉到了生物钟的时刻而渐渐沉了下去。 宗阙在感觉到肩膀上加重的触感时看了过去,青年睡的很沉,呼吸很松缓,微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勾勒出姣好的眼型。 因为身形放松,身体略有下滑,宗阙下意识扶住了他的肩膀,怀里的人却下意识轻轻蹭了蹭,寻找着让他舒服的睡姿,再度恢复了安静,展露着完全无害的睡颜。 宗阙的目光从他的脸上划过,这个人连熟睡的时候身上好像也充斥着他所不具有的活力,但却比平时更加毫无防备,让人会不自觉被他所吸引,宗阙轻轻拢起了他的脸颊,目光落在了他的唇上,呼吸渐近。 清浅和缓的呼吸近在咫尺,从前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吻他,但换了个世界 ,他们却需要重新认识,重新归属,知道是他,却也要将他视作一个独立完整的人。 宗阙抬头,松开了他的脸颊,扶住他的肩颈起身,将熟睡的人放的平稳,合上了放着的平板放在床头,拉上了被子。 他的毫无防备代表着信任,他们还会有很长的时间,不必急于一时。 宗阙的手在他的脸颊上轻碰,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关上了灯。 【我觉得宿主真的能把煮熟的鸭子弄飞了。】1314跟01交谈着此次事件的经验,乐乐明显就是喜欢宿主的,就差躺平了宿主都下不了手,【你觉得呢?】 01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1314:【……】 不愧是宿主曾经的统儿。 都怪宿主的恋情太复杂,他的媳妇儿好像是媳妇儿,又好像不是,看似有又好像没有。 …… pl在n市的第二场是跟dk,双方在机场碰过面,只是要真枪实弹对战,再次见面双方还是多了几分剑拔弩张。 具体表现为pl进入后台,远远看见正准备进休息室的dk时就被那小少年给瞪了一眼。 “呦,小不点,昨天打的不错。”乐徽打招呼道。 时魁头顶的一缕呆毛翘着,环着臂冷哼道:“那当然,今天我们肯定也会打爆你们。” “哦?昨天的实力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乐徽问道。 “当然,我们可是……”小少年卡壳了一下,“你又想套我话,总之绝对会打爆你们的,哼!” 他头一扭进了休息室,展睿说道:“你惹他干嘛?” “你不觉得他每次跳脚的样子很好玩吗?”乐徽笑盈盈道,“毛都要气飞了,但跳起来只能打到膝盖。” 冯昊:“……” 简直恶劣。 “行吧,你别玩脱了就行。”展睿推了下眼镜,看了宗阙一眼道。 “玩脱什么?”乐徽疑问道。 “没什么。”展睿说道。 …… 双方入场,在主持的声音中各入其位,对局开始。 双方扳位,dk先手禁湘妃。 解说时刻留意着双方的禁位状态:“dk先手先将湘妃送上了扳位,应该是之前看过pl和yf之间的对局,对pl的这位辅助相当忌惮。” “其实湘妃这个英雄的机制是很强悍的,只要技能放的好,完全可以带飞整局。” pl也将明弦送上了扳位。 “看来pl这一场也吸取了上一场的教训,以免dk使用跟yf以往的套路。” “还得感谢他们把明弦送上了扳位,要不我们还得发愁。”时魁翘起了嘴角。 原来他们只用针对徽墨和阵容就行,现在还得考虑辅助位和刺客位,一点儿都不好玩。 双方互扳,乐徽的苗蛊和宗阙的岁华先后被送上了扳位,pl也将时魁极其擅长的冥和拉扯流中路幻梦送了上去。 双方进入选择,dk确定了快速支援位移且具有一段免疫的判官,并且抢到了中路快速支援的曼珠。 dk的法师确定,pl这边反而不着急先手法师,而是确定了剑仙作为打野位,上路则确定了一手花里胡哨的苍。 “对方好像都是突进型,整体阵容偏脆吧?”dk的辅助说道。 “辅助会补肉,先抢金刚。”时魁抿着唇说道。 不管怎么花里胡哨,金刚强控抱住,就只能死,最克制徽墨这种满场乱跑的。 金刚被抢,pl确定了一手肉坦型的辅助——鼎。 鼎的减伤很高,肉盾极厚,且开团能力极强,只是不具备输出,基本上全程都处于被打的状态。 但即使有金刚在,徽墨还是在最后一位选择了位移极为灵活,容易被金刚克制的法刺花钿。 双方阵容确定,虽然pl补了一手鼎,但整体阵容看起来还是偏脆,而这种脆皮英雄对于时魁而言十分舒适。 “他们这总感觉是故意往枪口上撞啊。”dk的射手道。 “总觉得有什么阴谋诡计。”时魁不确定阵容,但确定徽墨那个人绝对满肚子坏水。 而如他所料的那样,进入互换英雄时,鼎和苍互换了位置。 双方确定,对局进入,苍这个英雄的名字 “宫阙要打上单吗?!” “打苍吗?苍好帅啊。” “这种花里胡哨的英雄他也擅长吗?” “应该吧,但突然换位置会不会打不出配合啊。” 时魁对于这样的状况却惊呆了:“他竟然换了上单位!” “那我们还按之前的计划执行吗?”dk的法师问道。 “嗯,计划已经定下了,虽然不知道徽墨怎么想的,但是不要乱了自己的节奏,他还能比潘队难打?”时魁说道。 他们这套阵容就是针对上路的,而pl最大的短板就在上路,本来好好的,结果他们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让时魁一点儿都不愉快,躺下来好好挨打不行吗?他讨厌变数。 双方加载成功,各赴其路,冯昊作为辅助会探视野:“他们是上路buff开。” “收到。”宗阙说道。 乐徽中路对线,直接消磨了对方一半的血量。 [第一滴血!] 一血爆发,dk所有人的眉头都跳了一下。 乐徽直接开口道:“酷!” 解说的视野也拉到了上路:“苍单杀了对方的银枪,一分钟不到直接收下人头,让我们来看一下回放。” “我们可以看到他一开始就进了对方对面的草丛,躲过对方的技能清兵,直接点亮技能,伤害直接打满,没有一个技能落空的。” “是的,宫阙明显非常熟悉苍的操作技巧,也很了解银枪的技能。” “他刚开始技能连招太快了,我大意了。”dk的上单说道。 上路一波失利,亏损了一波兵线,时魁拉动视角,却发现苍的视野已经消失了,他本打算放弃第一波支援的打算,却看到了苍从草丛中闪现的身影,对方直接一个技能抢掉了他打残的小野怪,顺便打出一套伤害,转身就跑。 打野需要野区来提供经济,开局失去一个小野怪对普通对局没什么影响,但是对比赛而言,那会导致己方经济再被压低,那是抢走他的小野怪吗?那抢走的是顶级打野的尊严! 但对方已经跑远,现在上去打一套没有任何益处,然而就在时魁路过中线时,却发现他的另外一个buff就顶在那个大摇大摆的徽墨头上。 开局损失buff,这对打野位是大伤。 “辅助帮我看野区。”时魁说道。 “明白。”dk的辅助说道。 乐徽回归中路,冯昊则去了下路,这样的肉坦想死保射手,以时魁目前没有完整刷要野区的状态而言根本抓不到。 很难受。 既然己方没有,那就去反对面的,时魁深入野区,第二个人头爆发了出来。 [苍击杀了银枪!] 第 三个。 [花钿击杀曼珠!] 中上人头爆发,解说的声音都有些兴奋:“宫阙这位选手再次单杀了银枪,状态还非常的好。” “dk的时魁节奏被扰乱了,而中路又被乐神打压,根本没办法支援,勉励虽然被抢了一个野怪,但也到达了下路,鼎扛上去了,金刚抱住了鼎但没什么用,打野和射手伤害跟上了,dk的射辅都死了,但打野在蹲,双杀!” 时魁拿下了两个人头,但彼此的人头还是5:2,落后三个,他们已经处于逆风。 “上单猥琐守塔就行。”时魁说道。 不能再被对方拿头了,否则整场节奏会彻底乱掉。 “知道了。”银枪守在塔下慢慢清着线,苍却直接越进了塔里。 “银枪不出来,苍直接进了塔里,这次技能好像没有放好,被防御塔打的只剩下一层血皮。”解说的视角频频拉向上路,“银枪还是半血,只能技能突进就能收走,银枪出来了,技能丢歪了一个,苍在跑,但他的速度比银枪……他打了反手,绕开了银枪的技能,完美收割!” [苍击杀了银枪!] 第三次。 pl粉丝直接欢呼。 “卧槽,帅啊!” “我还以为刚才是失误,结果是在勾.引。” “血那么残都敢上,这可是职业比赛啊,几分钟之内单杀对面上单三次。” “所以说之前不是逃跑,而是在等技能。” “完全不需要徽墨去支援就能够自己完成单杀,好牛啊!” “对不起,我刚才被他残血勾.引了。”银枪也很懊恼,他没有想到对面那么灵活,明明一个技能就能收割,但对方却压根没被他戳中哪怕一次,他在面对潘胜时都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dk的局势很难受,因为上单位一再被杀,塔防直接被破,时魁的野区更是直接被入侵,让他只能蹭线发育,他想抓下路,徽墨支援很快,根本讨不了好,他想要支援上路,苍的伤害再次弄死了银枪,连他自己都险些无法脱身。 残血躲草,时魁按下了回城,却看到苍的身影三段技能齐放,直入草丛。 [苍击杀了判官!] 无视野预判,他放出的位移就像是在接对方的技能。 粉丝喜闻乐见,闻琢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看向了身旁的男人:“队长。” “就是奶油小甜心。”任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种操作手法和入侵性极强的打法就是他们当初在游戏里遇到的那个人。 只是没想到他不是对职业比赛没有兴趣,而是进了pl,还是打辅助位。 开赛这么久,pl把他藏的真的很深,连他一开始也因为位置的原因没有联想到那个人,但今天的苍上场,完全可以确定。 “我们对上他也很不好打。”闻琢看着对方的操作道。 pl的上路扛住甚至能单杀,徽墨不必全场支援而是变成半场,节奏直接起飞,那是对中下的全面压制。 “何止不好打。”任聿也有些无奈,“今晚所有战队都得一起头疼。” pl有一位徽墨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再加一个王牌上单位,简直就是噩梦。 可惜他们当时慢了一步,就应该局内就招揽。 pl的节奏很顺,压制几乎是同步进行,苍数个人头在手,经济直接起飞,而当他开始支援游走,即使金刚想要控他,可每每差一个身位,而他却能仗着金刚的腿短完美收走输出位的人头,将辅助直接扔在原地。 dk彻底崩盘,三路被推,直拔营地。 [胜利!] pl这一方系统提示弹出,然而在解说的恭喜声中,时魁的手指都有些麻木。 “心态放平,不要被影响。”朱薇说道。 “我知道,朱姐你放心。”时魁说道,“下一把上单位得厚一点儿,不能贪输出。” 跟宫阙比输出是很难受的,两路一起崩他的节奏会彻底混乱。 “嗯,但不知道他下一把是拿上单还是辅助了。”朱薇很头疼,因为要禁的英雄又多了一位,徽墨真是把人藏的深,从他们跟qf的对局看出他们要针对上路,直接换位打反手。 第二局进入,dk先手扳了湘妃,明弦和苍,再度引起了哗然。 “阙神你的扳位比队长多了一位。”冯昊说道。 他对此当然也会有一点儿小小的羡慕嫉妒情绪,但宗阙的实力强是事实,在训练期间他早就领会过无数次了,换位是根据对面阵容,而且就像队长所说的,他需要锻炼抗揍能力,目前适应良好,离顶级上单又近了一步。 dk拿了虹雨这样的隐身背刺型打野,pl则确定了法坦型具有免疫的红箫作为中路,而当上单位确定时,所有人的心神都提了起来。 最后一位确定:傀儡师。 同样的花里胡哨,但跟苍的操作完全不同,这种英雄用的是迷.惑和傀儡换位打法。 时魁当然见过傀儡师,但他不了解宫阙的傀儡师,这次他不打算针对上路了,因为傀儡师太灵活,下路和野区才是突袭点。 时魁开局深入对方野区反野,而在己方上路是肉坦的情况下,一开局没有人头爆发,反而是时魁收下了对方射手的人头,拿到了一血,但当他返回自己野区时却发现他的野区被清空了一半,他的buff就顶在傀儡师的头上,紧接着就是上路被杀。 [傀儡师击杀了磐石!] 虽然是肉坦,但在开局没有装备的情况下,血量的区别还没有那么大。 而一个人头到手,又清了时魁的野区,傀儡师的支援机制直接开启了他在游戏里的杀戮道路,中路,下路,pl的中上联动,中路直接被推。 时魁努力打野,想要稳住局面,可是buff都被拉进了草里,打的只剩下最后一点儿血皮的时候,却被那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的傀儡收走了buff,顺便一套控制连招,时魁都来不及隐身,直接倒在了buff的脚下,辅助赶过来时对方早跑了,留下辅助站在原地好像来给他上坟。 切换的选手镜头中,小少年的唇抿的很紧,竖起的呆毛好像都趴窝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针对了,这什么上单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156章 队长勇敢飞(13) 傀儡师不仅极其克制脆皮,他还刷野特别快,时魁即使能够卡着时间刷野,也不能同时刷两边,一过去半片野区都被清空了。 乐徽的法坦他抓不死,庞远的射手沉迷推塔不可自拔,dk一路逆风,最后一波团战又被那两个人一左一右秒了双c位置,彻底崩盘。 [失败!] 时魁的嘴巴微微张开,右手握紧了鼠标,那种无力支援的感觉让他的状态都变得很差。 本来是中野联动,可他们的中线根本打不过乐徽,下路又无法建立优势,上路更是被宫阙压着打,顺便入侵他的野区。 dk的全部成员都有些沉默,朱薇看着对局的精彩回放十分头疼。 pl多了一个宫阙,简直是如虎添翼,你禁了顶尖的辅助位,他还有上单位,她倒是对他们的辅助位做过了解,但却不了解他们的上单位,目前已知的是苍和傀儡师,但谁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其他的上单,即使把这两个上了扳位,也照样没有办法保证。 而一旦宫阙的扳位过多,就会无法克制乐徽。 第三局开始,dk先手。 这一次的扳位他们先送上了傀儡师,岁华和湘妃,却把苍放了出来。 “他们会不会想选一手苍?”冯昊问道。 这样反而克制己方的选择。 “或许吧。”乐徽将明弦,金刚等一一送上扳位。 双方互扳,dk禁了宗阙三个位置,乐徽两个位置。 “他们没有将苗蛊送上去。”邹勉说道。 “他们先手选择苗蛊,我们会很难受。”庞远说道,“要不要禁了?” “得把时魁的冥给禁了。”乐徽这边也只剩下了一个扳位。 新英雄苗蛊在他的手里无解,冥这个英雄在时魁的手中也是无解的。 当把一个英雄了解到了极致,就是可以发挥到近乎无解的地步。 而如邹勉所料的那样,dk先手确定了法师苗蛊,但pl这边则先确认了上单位太岁。 “吸血流?”dk的上单位说道。 吸血流的太岁在这个赛季输出不算太强,但是保命和对线能力不错。 “吸血流还是比较克制苗蛊的。”时魁说道,“上单位选苍。” 既然对方不要,那他们也不必太过客气,又不是只有宫阙会玩苍,他们的上单位也会。 乐徽确认了走蛟,时魁则确认了剑仙。 双方位置一一确定,pl最后剩下的却是辅助位。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 “pl这次怎么又把辅助位留在后面了?” “胜天会的辅助位几乎都是硬控,感觉跟他的坦边打的差不多。” “pl最后一位辅助位会确定什么呢?苗蛊这个新出的召唤型法师其实还是用明弦比较克制。”解说说着,“但是pl自己先手禁掉了明弦,而且他们也没有料到dk这次竟然没有禁掉苗蛊,而是自己选择了苗蛊……金钩!pl这次竟然打算用金钩!宫阙又回到了辅助位。” 观众哗然。 “竟然用金钩?为什么不打上单位了?” “上单位多帅啊,完全可以压着对面打嘛。” “就是说啊,每次胜天一去上单位就逆风。” 时魁看着对面确认的辅助位也愣了一下,宫阙这次不打算打上单位了?虽然金钩很强,但是对阵他们这次的阵容可不好打,上单位有了破绽,他们原本的针对计划就能用……能用个屁。 开局时魁倒是留着技能打算抢buff,辅助也帮忙过来看视野,防止自己家的buff被叼走……不是,被勾走,但即使都挡在面前了,金钩的技能就特么的刁钻,直接把时魁勾了出来,buff没人牵引或者出了原本位置的一段距离就会自己回去补满血,就得重打。 时魁忍住了过去跟那家伙打一架的冲动,重新打野,然后又被勾了。 他是不是有病! 时魁的手指敲的很重,牙齿磨的吱吱作响,干脆放弃了那一个buff,打别的小野开局,这一次金钩不来了,他们联合已经清了一半野区的邹勉直接抓了他们家上路。 [第一滴血!] 冯昊直接拿到了人头,心神激荡了一下。 乐徽开口笑道:“酷!” “阙神勾的好。”冯昊说道。 就苍那花里胡哨抓不住的英雄,宗阙一勾一个准,对方再次上演位移接技能,跑都跑不了。 乐徽牵制中路,在被苗蛊反复消磨的情况下点亮了大招,直接越过了对方的宠物反手收割。 dk再度逆风。 苍一时没办法对太岁造成什么威胁,而时魁却反复被勾,不是buff被勾走了,就是想要刺杀对方时自己被勾走了,即使剑仙自带技能免疫,他也能在他技能冷却的时候勾。 时魁的节奏再次乱套,甚至预感自己这局的输出会再次垫底! 这局的核心是苗蛊啊,他一个金钩一直盯着他一个打野勾算怎么回事! 时魁很气,但打不过,因为金钩的后面总是跟着对面一个打算跟着捡人头的输出,也因此还跑不了。 时魁打的艰难,观众看的热血,其他战队却在这样顺利的局势下纷纷头疼。 金钩只是一个辅助位,可他的技能优势却能够克制对面的顶尖打野,只要他有意针对,一个没什么输出的辅助就可以让对面的阵容完全崩盘。 “勾过去就是死,这还打个der!” “也不一定,金钩就是克制打野,时魁就是被他干扰到了节奏,拿厚一点儿的打野就能克制,勾个脆皮和勾个爹过去还是有区别的。” “他要是金钩最后补位呢?” “他自己就是个爹。” “他们的这套阵容也很克制你。”任聿看着战局说道。 打野的节奏完全被扰乱,还有个乐徽四处支援收割,dk的崩盘是必然结果。 “那怎么办?”闻琢仰头认真问道,他碰上这样的钩子也是没办法的。 “没事,很多人都觉得pl的短板在上路。”任聿看着对局笑道,“其实是在下路。” 一个战队的强弱从来不取决于它的长板,而是它的短板。 时魁一局都在被干扰,虽然努力发育,但没有人头和野,打的仿佛是一个刚学打野的小菜鸡,一局结束,不仅输出垫底,评分更是垫底,经济还没有一个辅助高。 乐徽的一局打的酣畅淋漓,在看到对面的评分时轻挑了一下眉,那小不点被针对的好像有点儿惨。 双方战后握手,乐徽看着小少年几乎塌下去的呆毛道:“小不点,打成这样,回去不会哭鼻子吧?” “怎么可能?你做梦!”时魁抬头瞪他,他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看向了乐徽旁边的宗阙,拼命忍住了喉咙里的泣音问道,“我是不是得罪过你?” “只是针对野核的战术。”宗阙面无表情道。 时魁反复看着他,觉得他不能这么苟,那战术肯定是乐徽制定的,他看向了乐徽道:“你等着,下次……” “好,下次一定打爆我,可是我被打爆了,还有宫阙呢。”乐徽笑眯眯道。 时魁:“……” 不好玩,这个游戏不好玩! 双方比赛结束,精彩回放却一直在播放着,pl3:0剃了dk的光头更是被粉丝津津乐道。 pl和dk的对战结束,接下来就是yf和qf的对战。 yf的射核打法是很强悍,但潘胜的坦边却可以将他一刀秒,双方反复拉扯,彼此打的十分激烈,最终以2:1确定了最后的结果。 对战qf的战术已定,展睿直接播放了下午己方对战的复盘。 打的很流畅不意味着没有问题,越是流畅,就越是考验各个队友的操作和输出能力,从全局来看,更是能够看出很多问题。 “我那个时候要是顶上去,对面的支援应该会来不及。”冯昊跟庞远交流着自己的漏洞。 他打辅助时是跟庞远配合,虽然没有送出人头,但发挥的还是不够出色,细节处理还是差了些。 “我的位置有点儿偏差。”庞远叹道,“还是待在舒适区久了。” 宗阙打辅助时总是能让他处于一种相当舒服的位置,而人隐藏的惰性有时候就会形成习惯。 “不过时魁的开局是真的有点儿惨。”邹勉看着对面的打野环境,自己的手指都有些微微麻木,时魁的打野已经发挥的很好了,换成他真的会心态崩掉。 “确实是有点儿惨,把那小不点都快针对哭了。”冯昊啧啧道。 虽然不是他做到的,但是己方做到的,虽然唏嘘,但是爽。 “幸好宗阙没在对面,要不我也得哭。”邹勉叹道,“幸好幸好。” “只是针对野核的战术,这套阵容用来打其他野核也适用。”乐徽笑着说道。 只不过从整局来看,时魁确实被针对的有些惨烈。 乐徽托着腮看着,小不点不仅开局被抢野,即使卡着时间去刷野,去的时候宗阙已经帮他刷了半边,就好像在逛自家后花园一样,卡点去一趟,卡点去一趟,即使小不点想守,宗阙扛着塔伤也要进草丛把他弄死。 这样的打法倒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只剩下一层血皮很容易让自己被反杀,打法相对激进一些,就是不太像他平时的打法。 乐徽看了一旁的宗阙一眼,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升腾了起来。 复盘继续,到了第二局小少年的野被抢的更惨,傀儡师甚至忽略了旁边半血的人,专门去抢了时魁的野,才反手回来把对方弄死。 第三局,全程勾对方的野区和打野位,时魁打野被勾,支援被勾,想回城还被勾。 冯昊停下了前两局的赞不绝口,用手肘顶了顶宗阙的手臂悄默声问道:“阙神,时魁是不是得罪过你啊?” 这打法简直就像是队长附体,不,比队长附体还要恶劣。 “没有。”宗阙面无表情道。 邹勉:“……” 我信你个鬼! 这种打法简直就是打野的噩梦,他看着都头疼的要死,要是换成他,真的想当场撂挑子不干了。 “队长,他是不是心情不好啊?”冯昊看着宗阙,侧过头跟乐徽交头接耳。 “社会上的事小孩子不要乱打听。”乐徽推过了他的头,余光落在了宗阙的身上。 虽然他之前隐隐约约有一点儿宗阙在针对对方打野的感觉,但针对对方的野核打法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只是三局上帝视角看过来,小朋友对时魁那不仅仅是针对了,那就是盯着他,提前站好的所有位置都是为了克制他。 难道是当时他说时魁对高个子的人没有心胸提醒过头了?可小朋友哪有这么小肚鸡肠? 又或者是…… 乐徽想到了展睿下午的提醒,心跳活跃了起来,那时展睿说别玩脱了,他当时还十分迷.惑,现在却发现自己好像找到了原因。 他的手指交握,微微用着力,却对这样的猜测越来越肯定。 …… pl的训练散去,各个成员成双的告别,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队长早点休息。”冯昊发誓自己只是出于客套,却迎上了队长笑的十分和蔼可亲的脸,和让他后背发麻的话,“小伙子明天见。” “明,明天见。”冯昊确认这是队长不定期的抽风,并光速闪现进自己的房间。 宗阙眸光微动,却对上了乐徽看过来的视线,那双眸中有着探究:“怎么了?” “没什么,冯昊今天第三场发挥的真不错。”乐徽笑道,“比以前进步特别大。” “嗯。”宗阙拿出房卡开了门,让他先进去,但等他转身关上门时,却对上了乐徽如刚才一样探究的眸。 数种猜测划过心头,有些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瞒不住。 “你想问……”宗阙的话并没有说完,那站在对面的青年却蓦然凑了过来,距离几乎呼吸可闻。 “喂,小朋友,你是不是吃醋了?”乐徽直接开口问道。 看神情根本分辨不出来,但之前的种种事迹不是骗人的。 四目相对,宗阙几乎靠在门上看着他闪烁着愉悦和玩味的眸光应道:“嗯。” 得到了这样直白肯定的回答,乐徽本就砰砰跳动的心脏跳的愈发剧烈,热度甚至有些上脸。 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 这种心情原本应该再等一段时间,起码等他们回去再说。 但这种心情带来的迫切实在是有些不讲道理,那种让浑身都洋溢着激动,呼吸凝滞,不说出来就寝食难安的感觉比他第一次进入职业战队,第一次拿冠军的时候一样难以按捺。 “你是不是……”喜欢我? 乐徽的问题并没有问完,就听到了面前青年的声音。 “我喜欢你。” 乐徽对上了那双眸,很深邃,很冷静,可那双眼睛中只有他小小的缩影,好像再容不下其他。 “什么时候的事?”乐徽轻声问道。 这是初恋,是他的初恋。 “很久了。”宗阙回答道。 “初恋?”乐徽问道。 宗阙看着他应道:“嗯。” 不管哪种意义上,都是初恋。 乐徽轻轻启唇,感觉呼吸有那么点儿困难,他也是初恋。 “一见钟情?”乐徽问道。 宗阙眸光微敛:“嗯。” 这个世界的确是一见钟情。 乐徽那一瞬间难以压制住自己的唇角,也难以压制住心头的那种喜悦,他伸手摸上了宗阙的头发,呼噜着道:“其实你不用吃时魁的醋,我看他就像是在看……儿子。” 乐徽找了找,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形容词。 “那看我呢?”宗阙看着他问道。 乐徽的手顿了一下,试探着凑近,亲了一下青年的唇角笑道:“还不明显吗?” 初恋嘛,还是要清纯克制一点儿,不能吓坏小朋友。 然而他想要后退,却被揽住了腰,乐徽错愕抬眸,却对上了青年深邃的眸光,下一刻便被扣住后颈深吻住了。 乐徽眼睛瞪大,在感受到对方的迫切时抬手抱住了他的腰,被抵在墙上深吻着。 或许是动作碰到了开关,整个房间一瞬间陷入了黑暗,只有门缝的下面透进外面的些许光芒,却让这份热情更甚。 就好像他已经忍了很久,等待了很久,追逐了很久,而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 一吻分开,乐徽跟对方抵着额头,能够听到彼此略微粗重的呼吸。 “小朋友真是热情……”乐徽努力平复呼吸,却发现有些徒劳。 他可是第一次谈恋爱,虽然有理论经验,但缺乏实践经验,第一次被亲到窒息那可太丢人了。 “抱歉。”宗阙抱着他说道。 他只是忍的有些久,不太喜欢他跟别人那么亲密无间。 “我还说要循序渐进。”乐徽轻轻摸着他的脸道,“没想到小朋友这么熟练,说说,在心里排练了多少遍?” “什么?”宗阙问道。 “算了。”乐徽轻吻着他的唇角笑道,“让我摸摸你的腹肌,我惦记好久了。” 这样的热情对年轻人有点儿激烈,对他这样的老年人刚刚好。 小木头果然是个闷骚,他就喜欢这样的,要不然交个男朋友不能亲那还有什么意思? 宗阙:“……” 乐徽捏了捏他的脸道:“同不同意?只允许你觊觎队长的美.色,难道不允许队长觊觎你的?” 同住一起,每天按摩,小朋友的手虽然从来没有不规矩过,但是也算是摸了个遍,而他却只能看着小朋友漂亮的身材望洋兴叹,望梅止渴,然后偶尔谴责自己两下。 “没有。”宗阙说道。 “这就对了。”乐徽的手碰上了他的腹部,虽然隔着衣服,但手感是真好,只是青年的身体略微僵硬,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触碰。 “痒?”乐徽问道。 “一点点。”宗阙握住了他的手道,“好了。” “才这么一会儿,说说,你之前对我有没有过非分之想?”乐徽轻轻凑在他的耳边侧眸问道。 小朋友虽然不是柳下惠,但逗起来真好玩。 “嗯。”宗阙应道。 “真诚实,那有没有趁我睡着做过什么?”乐徽轻吐了一口气问道。 “没有。”宗阙说道。 “好孩子。”乐徽抱着他的腰身轻声道,“我也喜欢你。” 他相信他的爱恋,也相信他会有心思,同样相信他的品行。 虽然他不介意,但小朋友的忍耐和坦诚让他很安心,很喜欢。 “嗯。”宗阙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将他抱在了怀里。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就好像终于得偿所愿,身边再也没有空缺。 “小朋友,腹肌是八块的。”乐徽笑道。 “你还需要锻炼。”宗阙沉声说道。 “是是是,我也练八块,到时候无聊了可以用来下五子棋。”乐徽笑道。 “连不起来。”宗阙说道。 “谁跟你说的,横着连不起来,我们可以竖着连。”乐徽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嘶了一声,“现在对你说这个会不会太早了?” 宗阙:“……” “好了,我知道你听懂了,看着一本正经,其实什么都懂,你个小闷骚……”乐徽这次的话没有说完,再次被吻住了。 …… 初谈恋爱,总是会有几分难舍难分,直到灯再次被打开,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明亮之中四目相对,那种沸腾的热血似乎再次被点燃。 乐徽看着眸光比以往愈发深邃专注,唇染血色的青年吞咽了一下,觉得不能再亲了,会出事的:“好了,收拾收拾该睡觉了。” “嗯。”宗阙松开了他。 那种微妙的氛围略微被打破,乐徽轻呼了一口气,拿起了自己的睡衣和毛巾笑道:“要不要一起洗澡?” 宗阙转眸看向了他道:“你确定?” 乐徽看着小朋友认真的神色,觉得该收手时就收手:“不确定。” 他转身进了浴室,宗阙沉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睡衣和毛巾取了出来。 浴室之内水声哗哗,宗阙打开了窗户透着气。 【宿主你刚才但凡说一句好,现在都已经成双成对比翼飞了。】1314说道。 【时机不合适。】宗阙说道。 这里的环境和时机都不合适,而且也不能这么快,他们刚刚确定感情,最紧要的事情已经决定了,那种事情顺其自然最好,否则只会导致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抗拒。 1314觉得宿主的忍耐也是个谜,有时候贼能忍,有时候又贼不能忍,看似没有,它关键时候又有。 【你觉得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机?】1314悄咪咪询问01。 01回答道:【克制……】 【好了我知道了,不用说了。】1314说道。 这个统应该是fff团团长,难怪宿主以前谈不上恋爱。 01:【……】 …… 乐徽冲澡出来,看着在窗边站着的青年道:“我好了。” “嗯。”宗阙拿起自己的东西进了浴室。 门被关上,乐徽擦着略有些濡湿的发尾走到了窗口,在那里深吸了一口凉气,回眸看了看浴室笑了一下。 唉……谈恋爱的感觉真不错,尤其是跟年龄小的谈恋爱。 冲澡用不了多少时间,宗阙从浴室出来时房间里响着游戏的声音,他看着乐徽膝盖上的平板走了过去:“该睡觉了。” 靠在床上的人抬眸,将平板放在一旁,却不像以往那样趴下,而是往里挪了挪,掀开被子拍着旁边的位置道:“来吧,床都给你暖好了。” 宗阙:“……” “不愿意?”乐徽轻挑眉梢道。 “今晚还需要按摩吗?”宗阙打算无视他乱七八糟的行径。 “需要。”乐徽觉得不能把人逗过头了,他翻身趴下,在背上多上熟悉的力道时侧头看着坐在床边的人道,“你真的不想跟我一起睡吗?” “这里的床是单人床,会影响睡眠。”宗阙说道。 “好,知道了,我下次就让展睿订双人床。”乐徽笑道,背上蓦然传来极为酸涩的感觉,让他没忍住嘶了一声,“疼……” “劳损过度导致的。”宗阙说道。 “你想骗我还嫩了点儿。”乐徽用膝盖轻轻踢了踢他笑道,“你这是激动呢还是报复呢?嗯?” “报复。”宗阙回答道。 乐徽:“……” 虽然难舍难分,但还在赛事期间,同住一张单人床的确会影响睡眠,两个人还是分开住的状态。 他们的相处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至少在队友面前没有,只是冯昊在经历昨晚的队长抽风之后,训练的时候又经历了一次宗阙的关爱。 “你需要记一下各个战士英雄的技能冷却时间。”宗阙在跟他对战之后说道。 “所有战士?”冯昊惊呆了。 “目前先记战士。”宗阙说道。 冯昊惊呆了:“那买的装备不一样,技能冷却也不一样啊。” “各个阶段都要记。”宗阙说道。 冯昊:“……” 天要亡他。 这家伙的心情今天明明看起来挺好的。 “成为道。 “我记!”冯昊踊跃说道,谁能跟钱过不去呢,反正他不能。 “我对冯昊也没有那种心思。”乐徽侧头跟宗阙咬耳朵。 “我知道。”宗阙看向他道。 “嗯?所以你知道我昨晚是故意的?”乐徽挑眉问道。 宗阙看向屏幕道:“什么?” 乐徽唇角微翘,摸乱了他的头发:“没什么,来打对战。” 这种一脸平静的才是骗人最不容易被看出来的。 …… pl在n市的第三场是跟qf。 qf的坦边向来出名,潘胜也极其强悍,pl与其对战的前两局都是宗阙打上单位与之对线。 比起其他职业选手的上单,潘胜的确处理的更加细节,也不恋战,宗阙的开局很难击杀他,但qf也同样难以将他压住,即使有人支援,也同样难以占到便宜。 上路对抗,乐徽却足以解放出来,他的中下支援足以让qf应接不暇,而潘胜想要脱身支援却很难。 而qf的节奏一旦崩盘,宗阙从上路解放,就直接成了其他脆皮选手的噩梦。 两局稳扎稳打的获胜,虽然宗阙也有反野,但是却没有像时魁那么极端。 “你看,我就说他针对我吧。”时魁看着屏幕上的苍,脚止不住的在地上抖,“他就不抢qf的buff!” “是我们上单的问题。”朱薇说道。 潘胜能跟宗阙打来回,与其说是宗阙在牵制潘胜,不如说是潘胜在牵制他,因为对方的技能太准,潘胜好几次都是丝血逃生,要不是牵制住了,qf也会一开始就上野双崩。 时魁喉咙里发出泣音:“难道就没有人能战胜他们了吗?” “不一定。”朱薇说道,“他们才打到第六场,d和都还没有碰上,但你确定那些战队打败他们你能高兴?” 时魁:“呃……” 虽然很希望pl输,让徽墨的气焰不要那么嚣张,但是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的pl输给别人好像也不那么开心。 那不就是代表他们dk被压在最底下了吗。 怎么都不爽!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pl! “好好准备一下,下一场是。”朱薇说道,“闻琢的个子也没长。” “哦,真的吗?”小少年立刻兴奋,但兴奋到一半咬文嚼字道,“为什么要加也?” 朱薇全当没听见。 pl两局连胜,第三局却像上次跟dk对局一样,宗阙再次回到了辅助位,由冯昊来打上单位。 qf十分吸取经验教训,不管他选什么都禁金钩,但禁得了这个禁不了那个,宗阙的一手明弦牵引,乐徽频频支援上路,qf再度崩盘。 “你看,他真的不针对打野。”时魁发现了盲点,并十分气愤。 …… 乐徽坐上返程的车时收到了一条消息,点开时对方却撤回了。 他略有沉吟,点开对方的对话框打字:小不点…… 删除删除,他家小朋友对他给别人起昵称的事可是醋意相当重。 乐不思蜀:时魁,找我什么事? dk的小不点队长:你竟然叫我名字?!你被盗号了?!还是吃错药了?! 乐徽嘴角挑了一下,这小孩儿就是欠揍,他正思索着说什么,宗阙在他的旁边落座,乐徽抬眸,在其他队员都坐到后面时往他身边侧了一下,碰了碰他的手臂小声道:“哎,你的吃醋对象给我发消息了。” “找我?”宗阙问道。 “估计对你昨晚没有针对qf打野的事很不满。”乐徽笑道。 宗阙看了一眼他的屏幕,上面有最新发来的消息。 dk的小不点队长:你能不能不要让你家上单针对我啊? 乐徽瞧着笑道:“看,我说的吧。” 他直接低头打字:不能。 dk的小不点队长:你小心我针对你。 乐不思蜀:那我就叫我家宫阙打你。 时魁直接扔来了炸弹,要不是隔着屏幕都能过来挠他。 “个小不点还想……”翻天。 乐徽的话语卡壳了一下,宗阙开口道:“没关系,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乐徽唇角勾了一下,拉过放在一旁的外套盖在腿上,勾住了他的手指笑道:“小朋友这么大方?” “我相信你。”宗阙说道。 乐徽的眉眼弯了起来:“小木头。” 宗阙看他,青年的声音很轻:“喜欢你。” 牵着的手能够感觉到彼此的心跳。 “咳。”一旁的展睿咳嗽了一声,“路上有什么不舒服要提前说,比赛期间都收收心,别回去调整就荒废了。” “知道了……”冯昊拉长了语调。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乐徽笑道。 展睿:“……” 说的就是你! …… pl再度归队调整,其他队员都是回归房间睡觉,乐徽却是躺在自己的床上都觉得没有宗阙床单的味道好闻。 他说是每次要自己带床品,但包里装不下,又懒得带行李箱,而宗阙两次都是带了两套,明显准备了他那一份。 乐徽在床上翻了个身,摸过了自己的手机看着时间,浑浑噩噩半个小时还是没睡着,谈恋爱的这颗心真是不讲道理,你跟它说冷静,它跟你说冷静个屁,老子想对象了。 乐徽沉了口气,直接从床上翻身坐起,拿起手机就出了房门。 主力成员回来,各个房门紧闭,青训的都在三楼训练,整个楼道显得特别安静。 乐徽从其中穿行,站在宗阙的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了询问的声音:“谁?” 看来没睡。 “我。”乐徽回答的时候,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他看着站在门内的青年拥了上去:“想我没?” “嗯。”宗阙略微后退,带着他关上了门,将人抵在了门上吻住。 热恋。 人的情绪似乎是会被感染的,即使无数次相遇,那样热忱真挚的感情不论以什么样的形式表达出来,都会被感染,更何况他本来就喜欢他。 一吻分开,乐徽因为在队员面前必须分开而堆积的思念被缓解,笑着摸上了他的脸颊道:“好亲吗?” “嗯。”宗阙应道。 乐徽搂上了他的脖颈笑道:“你是1还是0?” “1。”宗阙说道。 “了解的很清晰嘛。”乐徽摸了摸他的头问道,“这种一般是怎么分的?” “看上下位。”宗阙说道。 “如果都是上位呢?”乐徽捏了捏他的手臂,线条流畅,很有力量。 小朋友这身体素质跑很久都不带喘的,而他跑半个小时就得废。 “凭力量划分。”宗阙说道。 “你这小朋友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见涨。”乐徽笑道,“那我换个问法,哪个位置比较轻松?” “0。”宗阙说道。 “那我来做0。”乐徽挑眉笑道,“不介意吧?” “不介意。”宗阙说道,“你不用勉强。” “不勉强,你让我抱你,我可能抱不动你,说不定还会闪了腰。”乐徽搂着他的脖颈笑道,“来吧,小1,再亲一下。” 宗阙托住他的腰身吻住。 乐徽就喜欢他这样被自己一撩就动的模样,小木头虽然外表冷漠,但内里开满了花。 …… 思念暂解,乐徽却没有打算回去,他没谈过恋爱,但向来喜欢顺心而为,喜欢就要待在一块儿。 宗阙坐在沙发上看着游戏打算新出的英雄数据,乐徽坐在一旁瞄了两眼道:“体验服上了肯定还会再削,你之前就在看这个?” “嗯。”宗阙应道,“看到了,提前了解一下。” “真刻苦。”乐徽靠在他的身上摸过了手机道,“精神头真好,对了,之前一直说要带你出去逛逛,一直都被训练填满了,今晚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好。”宗阙问道,“想吃什么?” “随便吃什么都行。”乐徽算不上贪嘴,他向来对食物的兴趣不大。 “嗯。”宗阙搜索着,看着各大餐厅的评分。 乐徽则在搜索着跟小男朋友怎么相处,什么要包容他的任性?他们家小朋友不任性。不要教训对方?小男朋友教训他可是头头是道,他这破身体素质教训得了谁。 没有参考价值。 “宗阙。”乐徽撑在他的肩膀上叫了他的名字。 “嗯?”宗阙看向了道,“怎么了?” “你喜欢男人的事你父母知道吗?”乐徽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儿远,但忍不住。 “知道。”宗阙说道。 “所以你是被赶出家门的?”乐徽直接开始发散思维,比如小朋友跟家里出柜不被同意,父母不让他上学,把他赶了出去,有家不能回,那他就直接拐回自己家。 “没有你想的那回事。”宗阙说道。 “哦……”乐徽的心放回肚子里了,带着那么一缪缪的小遗憾,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真招人稀罕。” 他牵着宗阙一只手重新靠好,乱七八糟搜索着问道:“对了,同性.恋一般都怎么互相称呼的?” “哥哥……”弟弟。 “哎。”乐徽接话特别快,在宗阙看过来时朝他眨了一下眼睛笑道,“弟弟乖。” 宗阙:“……” “对了,你有没有小名?”乐徽问道。 “没有。”宗阙直接回答道。 “骗人。”乐徽说道。 “嗯。”宗阙应道。 乐徽沉默了一下,嘶了一声翻身起来揉搓着他的脸道:“你个坏家伙,那小不点还说我满肚子坏水,你才是满肚子坏水!” 宗阙搂住了他的腰任他揉搓,将手机递了过去道:“这家怎么样?” 乐徽瞟了一眼道:“你觉得行就行,说,你用这副样子骗了多少人?” “除了你。”宗阙说道。 乐徽掌心一痒,竟然有一种被取悦了的感觉:“什么除了我,小朋友一套一套的,我迟早都得成为你鱼钩上的鱼。” 曾经以为自己是那个钓鱼的,现在发现自己是那个被钓的。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可小觑。 第157章 队长勇敢飞(14) 一下午的休息,虽然展睿说给一天假让调整状态,但是在夜晚的时候队员还是陆陆续续的进了训练室,或是看其他战队最新的比赛。或是自己开着小号去打几局绝境赛事,或是进了训练场反复磨砺自己的技能准确性。 虽然带了几分松散的状态,但是键盘声响起,跟以往的气氛倒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以往连休赛期都会留在训练室训练的队长却意外的没有来。 “队长干嘛去了?”冯昊看了窗边一眼问道,“连宗阙都不在,不会还没有睡醒吧?” “宗阙可能是去夜跑吧。”邹勉敲击着键盘道,“把这段时间落下的量都补回来,队长就不知道了,也没见他下来吃饭。” “他那个胃受得了吗。”冯昊打算起来去叫人,“睿哥也不管。” 相处久了都知道,他们队长以前训练起来没日没夜,多少带点儿胃病,必须每餐都吃。 “队长跟宗阙出去了。”庞远在一旁看着结束的对局道,“姚宋再来一局。” “好。”姚宋再开。 “哦,跟宗阙出去了,宗阙那运动量队长受得了吗?”冯昊重新坐下了。 邹勉看了他一眼道:“你这话到时候跟队长再说一遍。” “啥?”冯昊问道。 “没啥,队长受不受得了他知道,你那个战士技能冷却记完了吗?”邹勉问道。 冯昊呃了一下,抹了一把脸道:“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以为上学记公式艰难,尼玛现在打个电竞还得记技能冷却,人干事? 记! 冯昊重振旗鼓。 …… 夜色如醉,轻轨穿行,这座在白天看起来跟其他城市建筑风格差不多的山城在夜晚布满了霓虹灯,看起来格外的震撼和浪漫。 乐徽倚靠在座椅旁的栏杆上看着车门外的景象:“果然还是晚上出来比较漂亮。” “嗯。”宗阙抓着他身旁的栏杆,手臂隔出了一片空间。 这座城市很是繁华,尤其是夜景很美,一座座建筑上下嶙峋,被霓虹灯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足以让人体验到视觉上的美感,因而即使错过了上班的高峰期,轻轨上的人还是不少。 “你好像都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乐徽轻挑眉梢看着他道。 想当初他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可是惊叹异常,这座巨大的城市显得个人格外的渺小。 宗阙思忖了一下道:“很惊讶。” 乐徽唇角轻抿了一下,随即失笑般勾了起来:“那就好。” 不管是不是真的惊讶,小木头愿意哄人的模样最可爱。 他们两个自成空间,一人言笑晏晏,一人耐心聆听,就像是一冰一火的碰撞,却又分外的和谐。 那样出色的样貌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停留。 有人悄咪咪多看两眼,有的人则跟同伴交流轻笑,有的则低头打字。 “我在这里发现了两个超帅的小哥哥。” “什么超帅的小哥哥,给看看照片。” 手机拍照,虽然没有闪光灯,但乐徽还是发现了。 宗阙留意到了他的目光,转眸看向了后面:“有人拍照。” “正常,我们多少也算是公众人物。”乐徽轻轻一笑,抬手摸向了宗阙的耳边道,“别动,你耳边好像沾了什么脏东西。” 宗阙停下,乐徽在他耳边的头发里捻了捻,拿下了一根线头:“应该是从枕头上沾的。” 宗阙分明看到他是从自己袖口那里扯下来的。 乐徽将线头放进了口袋,对上了他的目光笑道:“怕被发现?” “你不介意?”宗阙问道。 他倒是不介意被发现,但这种事情一旦暴露,会给乐徽还有战队带去一些影响。 “不介意。”乐徽翘起了唇角,“你介意?” “不介意。”宗阙回答道。 乐徽笑弯了眉眼:“放心,越是表现的大大方方,越是不容易被发现,福利都给到这里了,剩下的就靠他们自己去脑补吧。” “嗯。”宗阙应道。 轻轨到站,车门打开,乐徽起身站直跨出了车门道:“走吧。” 宗阙跟上,两个人相携离开。 “卧槽,卧槽,姐妹,他们好像是一对。” 照片发送,那边很快传来了消息。 “这不是乐神嘛,旁边的是宫阙,他们是队友啦。” “什么乐神?看起来好登对啊!” “这么一看,好像真的有点儿好磕。” 出了站口,这里的夜色更加恢宏,宗阙还需要确定一下地形,乐徽却直接揽上了他的肩膀道:“这边。” “你对这里很熟悉。”宗阙说道。 “当然,这里可是著名景点,每次休赛期聚餐都来这里。”乐徽说道。 虽然有无数的灯光,但人来人往,周围也有些漆黑,没人特意去留意他们,只偶尔有人看到,也是远远看上两眼。 乐徽这话出来时沉吟了一下:“我跟你定的那家店他们没去过。” 宗阙看着他道:“我没吃醋。” 没有他在的时候,对方也能过的很开心,这是好事。 乐徽歪头瞄着他商议道:“要不还是吃一点儿吧,要不以后遇到你跟别人有着专属回忆的地方,我会不好意思吃醋。” 这也属于一种独特的思路了。 宗阙应道:“好。” “嗯,不够酸,以前有人给你写情书吗?”乐徽问道。 “有,但都拒绝了。”宗阙说道。 “长的漂亮吗?”乐徽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儿酸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挺大方的,但是独占欲上来,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讲道理。 很新奇的体验。 “不记得了。”宗阙说道,“你呢?” 乐徽的唇角翘了起来:“我也不记得了,到了,这里辣菜比较多,就这家不做辣菜。” “嗯。”宗阙陪他一起进去。 风铃轻响,里面传来了店员的声音:“欢迎光临。” …… 菜虽然不辣,但多少有些咸。 “我要一杯冰可乐。”乐徽跟宗阙在酒饱饭足后排了奶茶店的队。 “一杯冰可乐,多冰还是少冰?”店员问道。 “多冰。”乐徽说道。 “常温。”宗阙说道。 店员愣了一下,乐徽看向了宗阙问道:“你要常温的?” “我不要,你要喝常温的。”宗阙说道。 “常温的不好喝。”乐徽说道。 “那就喝热的柠檬茶。”宗阙说道。 “两位?”店员提醒了一下。 “不要冰可乐了,要一杯热的柠檬茶。”乐徽改口道。 “那另外一位呢?”店员问道。 “哦?他不喝饮料,他不要。”乐徽笑道。 “好的,请到旁边等待。”店员张望了两眼,在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时笑了出来。 虽然已经到了四月,夜晚的天气还是带着些微凉,乐徽端着自己的柠檬茶,偶尔吸上一口,呼了呼有些灼热的感觉,眼神落在了身旁的青年身上,觉得好好的约会不能就这么被破坏了。 他毕竟年长一些,要对弟弟有包容心。 他将手中的柠檬茶递了过去道:“想喝吗?” 宗阙看向了他手中的饮料杯,他其实对这种饮料不是太感兴趣:“嗯。” “哼,不给。”乐徽收回了手笑道,“渴死你。” 他不让他喝冰可乐,他就不让他喝柠檬茶,扯平。 宗阙愣了一下,沉了一口气道:“好。” “走吧,去那边能看到城市的全景。”乐徽拉上了他的手肘。 宗阙跟上。 他们在围栏边找了个位置,夜色中的城市很是梦幻,还有江水的气息袭来,很是适合饭后消遣。 不少人在这里采景,人也有些熙熙攘攘。 “不拍个照吗?”乐徽看着青年的侧脸问道。 “用眼睛记录足以。”宗阙说道。 照片终究也会变得晦暗,最后遗失在时间长河之中,记忆却可以永远保存这个人最鲜活的模样。 “唔,有道理。”乐徽撑着围栏笑道,“就算拍了,回去也不一定看。” 柠檬茶越喝越凉,乐徽喝空的时候舔了舔唇,寻觅着垃圾桶的位置道:“我去上个厕所,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我陪你去。”宗阙说道。 “不用了,这座城市我比你熟。”乐徽转身摆了摆手,先是将纸杯完美的抛进了垃圾桶,然后朝着附近的厕所指示牌过去了。 人群熙攘,他的身影也融入了其中。 【乐乐是不是心情不好啊?】1314问道。 【嗯。】宗阙看了一下时间,从原地离开。 吃多了盐咸,喝多了要上厕所,有矛盾应该要吵一架。 乐徽清洗着双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还是有些微妙的郁闷。 他们虽然只差了四岁,但也是有一个代沟的,彼此之间其实会有很多的观念不同,买饮料这种事其实是小事,要是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就摩擦吵架,恐怕会伤感情。 乐徽将擦过手的纸团抛进了垃圾桶里,发现一谈恋爱,心胸就无限的缩小,越告诉自己要包容越小。 他从厕所的门口走了出去,本打算回去找人,却看到了等候在门口处的熟悉身影。 “不是跟你说不用过来,你也不怕找错了。”乐徽走了过去笑道,面前却被递了一瓶可乐。 乐徽轻怔,只听青年说道:“不会找错,这附近只有这个厕所。” “哦,那这是什么?”乐徽接过了那瓶可乐问道。 “来跟你道歉。”宗阙说道,“我不应该直接干预你的决定。” 乐徽摩挲着瓶身道:“可是这是常温的。” “这种饮料本身就对肠胃刺激很大。”宗阙说道,“你刚吃过热的,再喝冷的会胃疼。” 他的目光很认真,乐徽那一瞬间什么不合,年龄差,郁闷好像一股脑的都被抛到了脑后,他的唇角轻轻扬起,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道:“那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但下次想改变我的决定要告诉我原因。” 他在意的其实不是冰可乐,而是尊重,而他的小朋友不是不尊重,他只是关心则乱。 “你会听?”宗阙问道。 乐徽说道:“当然,我是那么不听劝的人吗?” “吸烟有害健康。”宗阙说道。 乐徽愣了一下,想起了刚开始小朋友对他的劝告:“……那个时候你还不是我男朋友,对于你的建议我可以选择听还是不听,但是现在你是了,你的建议我都会认真听的。” “好。”宗阙说道。 乐徽抿了一下唇,搂住了他的肩膀呼噜了一下他的头发笑道:“小朋友还挺记仇。” “饮料少喝一点儿。”宗阙说道。 “好,知道了,我拿回去保存起来,纪念我们的第一次……吵架。”乐徽拿着饮料瓶笑道。 “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要说出来。”宗阙说道。 他能够洞察到他的情绪,但身处其中,有时候也会难以分辨。 “嗯,知道了。”乐徽搂着他的肩膀笑道,“你也是。” “嗯。”宗阙应道。 “我们这样说会不会有些郑重其事?”乐徽沉吟道,“别人谈恋爱都是怎么谈的?管他的,我们想怎么谈就怎么谈。” “嗯。” “对了,你自己没买一瓶水吗?” “你说要渴死我。” “我什么时候说的?你,你这小朋友怎么这么小心眼?开玩笑的话不要当真,你要喝什么?” “水。” “嗯?要不要泡枸杞?” 宗阙:“……” 夜色已深,他们没有再回去看夜景,而是坐上最后一班轻轨返程,出站的时候外面道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树影交错,让人行道看起来不那么明亮,乐徽一手提着饮料,看着行走在身旁的青年,手指换换触碰,然后在青年侧眸时被握住了。 十指相扣,乐徽对上青年的目光,牵动他的手,拉近时在他颊上亲了一下:“总算没人了。” 宗阙牵紧了他的手,乐徽低头轻轻晃了晃:“牵这么紧干嘛,怕我跟丢了?” 宗阙的力道微松,却被乐徽牵紧了:“不行,你得拉紧,太松了我没有安全感。” 宗阙:“……” 他们没有开车,回去的道路也不是一条通达,而是上下不少台阶,还要过天桥。 路途很长,也很安静,在人前不能说的话,不能做的举动,却可以在这里说个痛快,就是除了路太长。 乐徽平时走路并不多,出行的时候还好,很开心,去的时候走了一路,下了轻轨又找吃饭的地方,吃完饭又去看夜景,归途就显得有那么些遥遥无期。 “不行,我得休息一会儿。”乐徽好容易看到了一个公交站牌,直接坐到了那里,爱情的力量也不能让体力增加。 “脚疼?”宗阙站在一旁问道。 “不仅脚疼,还腿软。”乐徽把腿支起来,往旁边挪了挪道,“你不累吗?坐下来休息会儿,下次出门还是得开车。” “不累。”宗阙说道。 “羡慕。”乐徽仰头看他,“知道你体力好,坐下来呗,我这样看你多费劲。” 宗阙坐在了他的旁边,乐徽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笑道:“舒坦。” 宗阙侧眸,轻轻搂住了他。 乐徽垂眸瞟了一眼他的手,直接拉住按紧道:“抱紧一点儿。” 宗阙收紧了力道,乐徽抬眸看着他,轻轻沉了一口气。 他们家小朋友就是好看,他的眼光真不错,一挑就是最好看最听话的那根嫩草。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乐徽休息了一会儿道,虽然跟小男朋友花前月下是很棒,但也不能真在这里坐到天亮。 对于一个宅男来说,屋里才是最舒服的地方。 宗阙跟他一起起身,但不过牵着走了一段路,身旁的人就从牵变成了搀扶在他的身上。 “我发现休息了一下好像更疼了。”乐徽虚弱道,完全没有法师在满地图乱逛,到处收割的那种游刃有余。 “疼得厉害?”宗阙摸向了他的腿。 “别别别,痒的很。”乐徽往后缩着腿。 宗阙将手中的水瓶递给了他,乐徽有些疑惑的接过时只听他说道:“我背你回去。” “我还是挺重的,这样不太好吧。”乐徽有些迟疑,开始思考拖着残躯挪回去的可能性。 “没关系。”宗阙低下身道。 乐徽看着他的背,弯腰趴了上去,被背起时搂紧了他的肩膀,发现真是稳稳当当:“重吗?” “不重。”宗阙扶着他的腿弯道。 “你要是觉得累就跟我说。”乐徽抱着他的肩膀道。 “嗯。”宗阙应道。 他背着一个人走路,反倒是比两个人一起走好像快了很多,乐徽从扶着他的肩膀,到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也不过一段路的功夫。 他的小男朋友背着他这么重的一个人,不仅脸不红气不喘,反而显得轻飘飘的,真是扛麻袋的一把好手。 “咱俩要是失业,我去搬砖都搬不过你。”乐徽在他的耳边笑吟吟说道。 “要好好锻炼。”宗阙从他的话中提取主题。 “好。”乐徽笑道,“我肯定跟着你好好锻炼,保养身体,跟你比谁活的更长。” “嗯。”宗阙应道。 道路很长,宗阙背着他行走在返程的路上,乐徽抱着他宽厚的肩膀轻声道:“笨蛋。” “嗯。”宗阙应了一声。 “我在说我自己。”乐徽说道,“不对,两个笨蛋。” 一看就是一家人。 …… 宗阙一路背着他靠近了战队门口,也就是隔着一个路口的距离,乐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到这里给我放下来就行。” “能走回去?”宗阙问道。 “不行就扶着。”乐徽说道,“早知道这么远就应该打个车,不应该逞强。” “好。”宗阙打算将他放下,却听到了拐角处的脚步声和熟悉的声音。 “你们回来了,队长你怎么了?!” 乐徽抬眸,看着提着袋子的冯昊,下意识扶稳了宗阙的背问道:“你大晚上怎么出来了?” 越到关键时刻,越要大大方方。 这种时候暴露,可能会影响队友心态。 “我去买了点儿干脆面。”冯昊拎着袋子走近道,“队长你怎么了?” “脚扭了。”宗阙说道。 “对。”乐徽下意识接话,再次认识到了小朋友的骗人不打草稿。 “哦!这晚上的路是不好走。”冯昊关切道,“那你们怎么不打车啊?” “因为才扭到。”乐徽笑道,“走吧,回去了。” “哦哦,你背着累不累,要不要我来背?”冯昊说道。 “不用了。”两个人几乎齐声说道。 冯昊:“……” 他说自己是下意识还来得及吗? 因为脚被迫扭伤,乐徽一路被背着进了基地,上了二楼时两个人齐刷刷看向了冯昊。 “怎么了?”冯昊问道。 “你先回去吧。”乐徽说道,“这里有宗阙就行了。” “哦,要不要叫医生?”冯昊问道。 “不用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乐徽说道。 “哦,那行。”冯昊拎着自己的零食离开,看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挠了挠头。 怪怪的。 宗阙背着人进了房间,关上门时对方从他的背上滑了下来,转身时却被亲住了。 他的眸光微敛,扣住了面前人的腰身,却被那浅尝辄止的人挂在了身上:“不行,脚疼。” “我帮你看看。”宗阙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这一次轮到乐徽猝不及防了,他扶着青年的肩膀,被稳稳当当放在床上时还有些惊讶:“我这起码140斤,你说抱就抱。” 宗阙松开了他,坐在床边脱下了他的鞋道:“很轻。” 乐徽的脑海里飘过了以后可以解锁很多姿势的想法,到底没有打算现在就融汇入他们纯洁的恋爱。 虽然小朋友也满肚子黑水,但是教坏的程度还是要把控住。 奈何乱七八糟的想法刚刚汇聚时,脚部传来了酸痛的感觉,他下意识想要收回腿,却被那握在脚踝上的力道控制住了:“疼,疼疼……” “放松,我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宗阙按着他的腿道。 “不至于,也没有那么娇弱。”乐徽说道,“就是累,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他这样说着,青年却没有松开他的脚踝,而是四下揉捏,带来着各种酸痛的反应:“你还懂这个?” “学过一点儿。”宗阙说道。 “唔。”乐徽猜测着他们家是不是有人开按摩馆或者有学过中医的,放松着腿问道,“有没有事?” “没事。”宗阙放开了他的腿道,“休息一会儿,泡脚放松一下。” “那我晚上恐怕不能回去了。”乐徽用脚踩了踩他的腰道,“小朋友愿意收留我这个伤患吗?” “嗯。”宗阙起身应道,“钥匙,我去取你的东西。” 乐徽的唇角扬了起来,从裤子口袋摸出了钥匙:“睡衣挂在衣柜里,内裤在下面抽屉里,袜子在旁边的抽屉,浴室还有个足浴盆,拜托了。” “知道了。”宗阙接过钥匙,弯腰提起他的鞋放在了门口,又在乐徽探头的视线下将拖鞋放在了床边这才出了门。 乐徽看了看床边的拖鞋,盘腿坐在床上,摸了摸柔软的床垫后摸出了手机。 情侣住在一起多少会出点儿事,尤其是这对情侣都是男人时,下.半.身思考的指数会直线上升,甚至封顶。 乐徽虽然没有恋爱过,但情侣睡在一起疏解生.理需求再正常不过,宗阙让他留下来估计也有这个意思。 不用紧张,一个小朋友还能把他怎么样?乐徽搜索着同性之间具体的理论知识,看到了会痛,不扩.张可能会出.血的字眼时捏了一下眉心。 虽然他多少知道男人是用哪个地方承受,但是会痛…… 门被打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乐徽穿上拖鞋起身,看着拿着东西进来的青年时觉得自己还需要做做心理准备。 “怎么了?”宗阙将门带上,看着面色有些僵硬的人问道。 “我,我肚子疼。”乐徽说道。 “肚子疼?我看看。”宗阙将东西放下,睡衣一应放在了床上,靠近时握住了他的手腕,眸光微敛,然后看向了面带心虚的人道,“可能吃坏肚子了,想吐吗?” “不想。”乐徽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一下,觉得他好像信了。 虽然不该关键时刻让小朋友忍耐,但是即使乐神身经百战,对菊花残这种事情也有些敬谢不敏。 他当时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做0?爱情很美好,保持柏拉图更美好,刚刚成年的小年轻就应该多历练几年,纵.欲伤身,修身养性最好。 “有想上厕所的感觉吗?”宗阙问道。 “没有。”乐徽抬起手腕问道,“你这是把脉?” “嗯。”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腕道,“吃点儿调理肠胃的药吧。” 乐徽:“……不用了吧。” 小朋友你学艺不精啊,连他是真肚子疼还是假的都把不出来。 “也行,先去冲澡。”宗阙说道。 “要不我还是回去睡吧。”乐徽觉得不太安全。 他想要溜,却被宗阙拉住了手腕道:“你后悔了吗?” 乐徽回眸看他,莫名觉得把他背回来,又跑了一趟帮他专门把东西取回来的小男朋友有些可怜,左右权衡了一下,他按上了宗阙的头发道:“我真的肚子不舒服,怕污染你的室内环境,不是不想跟你住一起。” “没关系,我不介意。”宗阙说道。 “我……”乐徽欲言又止,“我就算住在这里,你也什么都不能做。” “我没打算对你做什么。”宗阙说道。 乐徽:“……” 男人的这种话是最不能信的,上了床就不由脑子说话了。 “我其实不是担心这个。”乐徽松下了肩膀,拿起了自己的睡衣道,“那我先去冲澡。” 他的小男朋友应该还没有急色到对一个伤患做什么的地步,要真是急色,那天晚上就应该上他的床了。 对对对,小男朋友跟别人不一样,他还是相当具有柳下惠的潜质的。 “好。”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腕。 乐徽进了浴室冲澡,水一淋头,脑子就清醒,然后就开始发愁,总不能一辈子柏拉图。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要不还是拼了。 乐徽的勇气在出来时漏光了,因为宗阙不仅帮他准备好了泡脚的热水,还在自己洗过澡后按上了他的脚,仿佛在做做菜前的烹调,而他就是等在案板上的那条被开腹入味的鱼。 “疼……”乐徽被按着脚底的穴位时眉头蹙的很紧。 “按一下明天会舒缓很多。”宗阙说道。 “真的吗?”乐徽轻轻嘶着问道,他现在有点儿不相信小男朋友的医术了。 “真的。”宗阙按着他的穴位,乐徽痛的缩脚,愣是没缩回来,还被下了诊断,“胃不好。” “胃不好你把我按岔气了今晚也好不了。”乐徽说道。 宗阙抬眸看他:“你好像很希望好不了。” 乐徽错愕,侧眸笑道:“怎么会呢?我有什么好希望的。” 不行,这小木头太精了。 宗阙一一推过穴位,乐徽躺在床上已经有些半死不活,跑是没法跑了,他现在浑身都软,想挣扎翻个身都没办法。 浴室里传来水声哗哗,应该在倒水,一会儿传来了流水声,应该在洗手,门扣上的声音传来,是浴室门被关上了,啪嗒一声,是大灯被关了,只剩下一盏台灯洒下了晕黄暧.昧的光芒。 乐徽趴在那里,心随着渐近的脚步声跳了起来,他能够感觉到身侧床垫的动静,能够感觉到青年靠近的身体。 对方的手臂从另外一侧撑在了他旁边的枕头上,呼吸渐近,轻吻落在了耳垂上。 乐徽略微翻身看他,说是年轻,但对方已经拥有了成年男性的身躯,虽然面孔还带着青年的青涩感,可是那样深邃漆黑的眉眼真的很好看。 在这样的轻吻下,乐徽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期待的,砰砰的心跳诠释着他的心动,之前所有的忧虑好像都被抛到了脑后,跟面前的人相比不值一提。 其实爱情这种东西,脑子好像是不能太清醒的,也清醒不了。 乐徽翻身摸上了他的脸颊,迎上了那带着些许海盐气息的吻,因为用了同一个浴室,同一套洗漱用品,连身上的味道都很相近。 手臂搂上了脖颈,吻在逐渐加深,松开的片刻乐徽呼吸微急,却听到了青年的声音:“睡觉吧。” 那一瞬间乐徽仿佛被一盆凉水泼下:“什么?!” “你不是肚子疼。”宗阙撑起手臂看着他道,“早点睡,晚安。” 乐徽抓住了他的手臂,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没办法辩解:“其实也不是特别疼。” “我说过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宗阙拉过了旁边的被子,将他盖住抱在了怀里道。 乐徽:“……” 这种感觉大概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火都点起来了,添柴的人不干了,身为一个成年人,就是要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面子值几毛钱。 “其实我肚子疼是骗你的。”乐徽说道,却发现身后没了动静,他转眸想要去看,却被抱紧了腰身,听到了青年沉稳平静的声音,“你还没有做好准备。” 乐徽轻怔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刚才做好准备了。” 那可是感情侵占头脑,把一辈子的勇气都给用上了。 “那要做吗?”宗阙问道。 乐徽呃了一下,发现自己又开始犹豫了,小男朋友根本就不知道他刚才错过了多么好的机会。 “我说过,你不用勉强,也不要一时冲动做出决定。”宗阙抱着他的腰身,贴着他柔软的耳侧道,“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恋爱,可以等感情再确定一点儿,等你不再心存畏惧时再进行下一步,不用着急。” 他的话语总是冷静的,可在这样的夜色中却很温暖和让人安心,乐徽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没有他成熟的,因为在这段感情中,他才是被纵容的那一方,他的小朋友特别会照顾人。 乐徽轻轻拉住他的手腕,在他的怀里翻了身,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凑了过去,轻吻在了他的唇角:“笨蛋小朋友,谁会因为一时冲动就献身啊。” 他觉得不是一时冲动,他有信心和小男友走上很久很久的路程,不是他想要他,而是他想要他。 “我没准备东西,你会疼。”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跟他鼻息交错道,“而且你今天很累了,再纵.欲会影响身体。” 乐徽看着他氤氲着橙光仍然很是平静的眸道:“所以只是睡觉?” “嗯。”宗阙应道。 乐徽的唇角勾了起来,将他的头抱进了怀里呼噜着:“是我想岔了,小朋友明明还纯情的很。” 他们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不必急于一时。 这样也很好。 宗阙从他的怀里起身,理了一下被揉乱的头发,倾身将台灯关上了。 乐徽看着他舒展的身躯,抱住了他的腰身,浑身都因为泡脚和按摩后松缓了下来:“你说没准备东西会疼,准备了不会吗?” “不会。”宗阙说道。 “哦。”乐徽的神经更松了,手指在他的背上轻轻划着毫无意味的笔画,“你怎么知道?话说你知道我是骗你肚子疼也没有什么惊讶的反应,你不会一开始就知道吧?” “嗯。”宗阙应道。 乐徽沉默:“你知道你还……” “揭破了你会跑。”宗阙截住了他的话头,“而且你只要拒绝我就不会做什么,但你不相信我。” 乐徽瞬间理亏,并且无可反驳:“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该认错时就认错,乐神拿得起,放得下,绝对不输给小男朋友。 “嗯,晚安。”宗阙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道。 “晚安。”乐徽埋在了他的怀里,呼吸渐松时唇角仍然勾着笑意。 谈恋爱真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 …… 一天的休息时间度过,赛事还要继续,pl战队趁着比赛间隔调整状态和做准备,其他战队的比赛却还在持续。 新的一天除了训练就是观看赛事,展睿有针对各个战队做过一些归纳整理,但是想要了解对方的阵容和操作习惯,还是需要队员自己去看。 屏幕上的战局打的十分激烈,乐徽也轻轻侧着头跟宗阙做着科普:“c也是打战士流的,但他们的打法相当凶悍,这次xd占不到什么便宜。” “比上赛季的数据有提升。”宗阙说道。 “你把所有战队上赛季的对局都看了?”乐徽问道。 “嗯。”宗阙应道。 “还真是做了万全准备。”乐徽笑道,“但是有时候在赛场上不仅仅靠数据,还有气场和运气。” 宗阙看向了他。 “你这里可能无效,但是其他人那里不可能全是数据,有时候就是靠意识的。”乐徽跟他小声说道,“就像c这个战队,他们的队长王卫年据说以前是混.社会的,带着一棒子兄弟打职业,打法都特别凶悍,xd的双宋虽然配合的不错,但气势被压制住了。” 宗阙看向了屏幕,选手镜头切换中出现的男人理着有些竖的小平头,面相看起来的确有些匪气,但打的极其兴奋。 “我每次跟c打都有点儿虚,总觉得打赢了说不定会被揍。”冯昊跟邹勉嘀咕着。 “所以你每次都输?”邹勉问道。 冯昊:“……” “心理压力。”宗阙说道。 “你这么说也差不多。”乐徽说道,“还有一个战队很邪门的,fnj这个战队每次开局都很容易处于劣势,各个队友也不算顶尖,但总是莫名其妙就赢了。” “他们主打的是运营。”宗阙说道。 乐徽轻挑眉梢,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小朋友怎么这么难忽悠。” 冯昊猝不及防回头,看到那两个坐在一起的,总觉得有那么点儿亮的刺眼了,他往旁边挪了挪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队长跟宗阙的关系特别好。” “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邹勉回头看了一眼道。 “不是,比以前还好。”冯昊说道。 “你还磕cp?”邹勉问道。 冯昊:“……我磕个锤子。” “没磕你天天关注队长干嘛,吃醋啊。”邹勉说道。 冯昊哑口无言,决定反将一军:“你磕cp?” “我磕啊。”邹勉说道,“不能谈恋爱,还不能磕cp,那感情多空虚多无聊。” “牛!”冯昊竖起大拇指认输,并请求加入组织,“你跟我说说啥cp。” “就咱们电竞圈儿的。”邹勉摸出了手机道,“时队和潘队的极限身高差,任队和琢玉不得不说的故事,时队和队长的相爱相杀,哦,还有队长跟宗阙的。” 冯昊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怎,怎么都是男的?!” “谁让电竞圈大老爷们多,不过有男女的,比如朱经理和时队的姐弟cp。”邹勉滑动着屏幕道,“还有你跟我的cp。” 冯昊张大了嘴巴,搬着自己的椅子,瞬间离他半米远。 “老子对你没非分之想!”邹勉说道。 “老子也没有!”冯昊嚷嚷道。 其他人纷纷看了过去,一片诧异的目光汇聚那两个人身上时,乐徽凑在宗阙耳边轻声笑道:“老子有。” 第158章 队长勇敢飞(15) 和dk的。 时魁和闻琢,联盟两大顶尖野王碰面,虽然个头看起来都不高显得十分脸嫩,但是他们的手速都很快,一旦进入对局,手指就从未停下来过。 反野,清野,抓人,技能衔接极其流畅,尤其打野是位移多的英雄,会让人有一种眼睛都跟不上他们速度的感觉。 而这样的对战无疑是一场视觉盛宴,让观众看的心潮澎湃。 “帅啊!” “琢玉这手都快敲出残影了。” “可不是,还是年轻手速快,两个人对上是真好看。” “dk打的很顺啊。” “这手速真是一般人难以企及。”冯昊感慨道。 这种花里胡哨的连招有时候不放慢速度都会有一种看不清的感觉,后期经济一起来,两个人的换装对拼速度更是一绝。 “你怎么看?”乐徽手指轻抵着下巴看着对局问道。 “练兵。”宗阙压低了声音道,“双方都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我就知道你能看出来。”乐徽笑了笑,却没有接着往下说。 时魁和闻琢倒是打的很激烈,也是发挥了百分之百的本事,但是其他人没有,不是说没有打好视野或者演员,而是他们双方都没有拿出最合适的阵容。 阵容倒没有不合理,但中规中矩,而且双方都有新人上场。 这是在练兵,也是在隐藏实力。 联盟赛事的每一场比赛都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最后要拿到冠军,积分赛段没有淘汰,只是凭借获得的积分排序晋升,十六个战队,前八位进入季后赛。 pl战队的积分原本位列第一,后来全胜反超,又慢慢掉了下去。 积分排名不重要,只要能进入季后赛。所有战队都是一样的。 而在此之前,就是练兵以及针对其他战队展露出来的实力排名布阵,之前宗阙总是会让出上单位就是这个原因,实战是提升实力的最好途径。 …… “做好决定了?”展睿站在窗边,看着倚靠在那里看着窗外的人道。 “唔。”乐徽从口中拿出了棒棒糖,“总要更新换代的,庞哥那边应该有心理准备。” “有心理准备你不直接跟他说。”展睿瞟了一眼他手中的棒棒糖。 “庞哥一走,剩下的老人就只有我了,我没做好心理准备。”乐徽用牙齿磕下了一块糖,不耐烦舔,推到了后槽牙直接咬碎了。 “你要是说不出口,我来跟他说。”展睿说道。 pl一路走过来,登上过巅峰,也遭遇过滑铁卢,两三年的时间看起来很短,但也是一段青春。 新人源源不断上来,有天赋的人太多,一些老人无法适应发展,实力不足或是状态不好的就会慢慢退下去。 乐徽的实力一直很强,他在最开始就是最拔尖,最努力的顶尖法师,即使联盟人才济济,也没人能把他从顶端的位置上挤下去。 但曾经跟他配合的队友慢慢都在离开,有转行去做主播的,有结婚生子彻底隐退的,离开了这个团体,虽然还有交集,但好像仍然会渐行渐远。 庞远进入战队的时候就已经一十了,他的意识很不错,也能跟乐徽打出配合,但有时候打的太保守,就会让队伍失去主动性。 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一个人的打法是很难改变的,随着年龄增长,他的手速也在下滑。 即使还能再打完这一个赛季,也必须为战队新生代的力量让出位置,即使对方的稳定性不如他。 听起来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未来乐徽状态下滑时也会经历的现实。 “不用了,还是我来跟他说。”乐徽轻笑道,“当时可是我把他带入这一行的,现在当然也要由我来说。” “你还挺善始善终。”展睿说道。 “那当然,我要是想退役了,绝对不会给你留下一个烂摊子。”乐徽将棒棒糖送进了口中,语气轻松了起来。 “有宗阙在,pl能支撑起来。”展睿推了一下眼镜,看着在他口中变换着位置的糖棍问道,“你跟宗阙怎么回事?” “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乐徽瞟了他一眼笑的很是得意。 展睿被他脸上的得瑟和甜蜜秀了一脸:“所以连烟都戒了。” “小朋友不喜欢烟味,还喜欢养生,没办法。”乐徽说着没办法,脸上却满是悠然,“作为年长的,当然得宠着了。” “你倒是弯的挺快。”展睿说道。 “没办法,小朋友掰弯的力道那是稳准狠,我也没想到。”乐徽说道。 “那他还真是为世间积累了功德。”展睿说道,“免得你这个祸害遗千年了。” “去你的,你就羡慕嫉妒恨吧。”乐徽瞟了他一眼笑道。 “就这么决定了?”展睿正色问道。 “嗯,爱情这东西不看年龄性别,合适就好。”乐徽也沉下了语气正色道。 “行吧,祝你们百年好合。”展睿手插在兜里,从窗边转身道,“谈恋爱可以,但别太嚣张,在外面收敛点儿。” “这事我比你有分寸,绝对不在外面亲嘴让人抓住实锤。”乐徽转身,叼着棒棒糖靠在那里笑道。 展睿沉默了一下,自我劝说了一下他不是对方的父母,打人是犯法的:“行吧。” 谈恋爱也好,只要乐徽在,宗阙就跑不了,只要宗阙在,乐徽还想退役?就算是状态下滑必须换人,也给他老老实实待在战队做教练,这么一想,两全其美。 展睿离开,乐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转身看向窗外吹着风,在将最后一点儿糖块咬进嘴里时从原地离开了。 …… 夜色渐深,门被从外面敲响,宗阙起身开门,被从外面踏进来的人抱了个满怀:“举起手来,打.劫!” “劫财还是劫色?”宗阙伸手关上了门,举起了双手。 乐徽的心弦拨动,看着极其配合的小男朋友,凑上了亲了一下他的唇角道:“当然是劫色了。” 他的吻带着糖果的甘甜气息,宗阙垂眸道:“吃糖了?” “嗯,一想到要跟你接吻,提前吃了个……”乐徽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已经被抱住深吻住了。 没谈恋爱的时候觉得小情侣真是腻歪,整天待在一起不觉得真的不会烦吗?亲嘴有什么好亲的,不怕亲破皮吗? 但真的谈了恋爱,一想到这个人心口好像都泛着甜味,在人群之中会一眼看到他,一见到他就觉得开心,好像所有的烦恼都能够抛诸脑后。 “说好我劫.色,你这个被劫的怎么比我还急.色?嗯?”乐徽在跟他分开时调侃道,“咱俩到底谁劫谁?” “黑吃黑。”宗阙摩挲着他的脸颊,给出了这个回答。 乐徽怔了一下,抱着他的腰笑了出来:“小朋友真聪明,还懂得举一反三了,甜吗?” “嗯。”宗阙应道。 “作为被你劫.色又没办法反抗的对象,陪你玩猜猜嘴里有几颗糖的游戏好不好?”乐徽抬手揉捏着他的耳垂道。 宗阙眸光微敛:“晚上不要吃太多糖。” “那得看你的本事了。”乐徽看着青年被揉红的耳垂笑道。 游戏玩了又玩,糖果很甜,就是刷牙的时间被勒令加长了。 乐徽刷的满嘴泡沫,致力于不给口中留下一丁点儿糖果的气息。 “你的事情谈妥了吗?”宗阙在他从洗手间出来时问道。 “谈妥了。”乐徽坐在他的旁边道,“庞哥早就有心理准备,退役以后好像打算去开个饭馆,还是在a市,电竞这里不打算碰了,但还是会玩游戏。” “他做菜很不错。”宗阙说道。 那一手厨艺很是精妙,不怪冯昊时时惦记。 “你说我以后退役了去做点儿什么比较好。”乐徽沉吟道,“我好像也没有特别擅长的,要不到时候进场打螺丝吧。” “你打算什么时候退役?”宗阙问道。 乐徽看向了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怎么?怕我跑了?” “不会。”宗阙说道。 乐徽嘶了一声道:“你不会等我退役,你就不玩了吧?” “不会,我给自己定的时间是三年。”宗阙说道。 他因为这个人来到这里,但既然是一个团队,就不会轻言离别,老成员离开前都会尽量让新生力量接上,才能让战队长久不衰,这是乐徽的心血,他不会甩手就走。 “三年……那我就再努力坚持三年。”乐徽笑道,“好吗?” “嗯。”宗阙看着他,将他抱进了怀里。 “小朋友感动了,队长抱抱,不哭不哭。”乐徽搂着他的肩膀,拍着他脑后的发笑道。 小朋友跟他撒娇呢。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那轻轻抱的手臂蓦然收紧了些,乐徽呼吸一滞,拍着他的肩膀道:“勒死我老伴就没了啊。” 拥着的手臂缓缓放松,乐徽的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放松了力道。 他们不过刚开始,却已经开始期盼一生了,要不是不能生,连曾孙子的名字都能想好。 …… 调整的时间转瞬即逝,新的小组赛开启,pl飞至了h市。 一应流程都是习以为常,对战的战队分别是tc,c和pq。 不同的场馆,pl的粉丝仍然很多,在后台就能够听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只是在过道里pl和c迎面,本就是打个招呼的事,却被对方拦住了去路。 天色渐热,男性大多不耐热,c的人很多都没有穿外套,仅着的短袖露出了手臂上的大片纹身刺青,让这样的对峙看起来不像是马上要去比赛,而是要干上一架。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展睿扶了下眼镜打招呼道:“王队有什么事吗?” 王卫年的目光从展睿身上滑到了宗阙的身上道:“没什么事,找你们的小朋友说说话。” 他的目光带着锋芒,乐徽直接侧身,挡在了宗阙面前笑道:“小孩子胆子小,王队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 王卫年没说话,只是直直看着他,冯昊几人呼吸都凝滞住了,他们也算是混过社会,但这种一看就很有□□大.佬气场的还是让人犯怵。 “没必要护的这么紧,我又不会对你家小朋友做什么。”王卫年看着他说道,“而且我真要动手,乐队你真不是对手。” “那就试试。”乐徽敛了笑容道。 气氛从凝滞变成了剑拔弩张,冯昊拎着自己的背包带觉得有点儿虚:“那什么,打架会被取消参赛资格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看向了他,冯昊那一瞬间是真的腿软,不能怪他怂,他就是一个茁壮成长的良民,虽然不能任由兄弟被欺负,但是能不干架还是不干架的好。 “有什么事直说。”宗阙打破了这有些诡异的气氛,拉过了其他人的视线,冯昊瞬间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王卫年看着他道:“嘶,小伙子没被吓到,勇气可嘉。” “那当然,你不看是谁的队员。”乐徽挑眉笑道。 “你确实是挖了个宝,最近状态看起来不错。”王卫年脸上有了笑模样。 “碾压你绝对不成问题。”乐徽跟他握手,两个人瞬间称兄道弟。 展睿对此无动于衷,庞远也是打了个哈欠,冯昊等几个年轻人却是惊呆了:“这怎么回事?” “去年队长跟王队好像看起来关系还没有这么好。”邹勉也小声说道。 “他们是熟人吗?为什么刚才看起来好像要打架了。”姚宋好奇提问,十分八卦。 “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王卫年跟乐徽寒暄后说道。 “想让他打战士位。”乐徽都不带疑问的。 “聪明,不愧是乐神。”王卫年说道,“我知道你们在练兵,但是积分赛能碰上,季后赛就不一定了,还是想打一场。” 强队林立,c虽然冲势凶猛,但比赛变数极多,很可能一场失误就跟季后赛失之交臂,也有可能季后赛根本碰不上。 跟积分赛的循环赛制不同,季后赛采用的是双败淘汰制。 即八个战队分为两组一一对战,胜者进入胜者组,败者划分败者组,然后各自组内对战,胜者组胜利不断晋级,落败的战队则继续打入败者组,双败则淘汰,最后胜者组冠军和败者组冠军对决,决出最后的总冠军。 虽然看似败者组有两次机会,但是败者组想要出线却要多打上一场,其中也充斥着更多的变数和压力,而这种赛制也会导致有些战队根本就没有对线的机会。 “宗阙你觉得呢?”乐徽回头问道。 “可以。”宗阙说道。 “他答应了。”乐徽笑道。 “小兄弟爽快,那赛场上见。”王卫年挥了挥手,带着队友离开了。 他们进了休息室,冯昊凑上去小声问道:“队长,你跟王队很熟啊?” “嗯?不熟啊。”乐徽疑惑道,“平时没什么交集。” 冯昊:“……” 你撒谎,你们刚才那么熟稔的称兄道弟难道是假的吗? “要真说的话,可能他臣服于我的个人魅力吧。”乐徽笑眯眯道。 “真打算让宗阙跟他打一场?”展睿问道。 “是啊,但是打哪一场由我们来定,其他场就看你的了。”乐徽看了冯昊一眼,拍着他的肩膀道,“加油。” 冯昊:“?” pl跟c对战的第一场,王卫年选择了银枪作为战边,冯昊选择了战士戟,宗阙则选择了有一段加速和沉默的天枢跟姚宋选的射手破风打配合。 整体阵容偏脆,但因为中下联动,下路的节奏打的相当的好。 宗阙一旦技能控场沉默,姚宋的技能兼大招当场就能跟上。 中下打的很顺,即使对方打的很凶悍,姚宋的节奏也没有乱。 唯有上路,冯昊疯狂走位躲技能,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队长救命!” “再撑一点儿,牵制住就行,你是团队的希望。”乐徽说道。 这么好的练兵机会,不练白不练。 冯昊欲哭无泪,他总觉得对方因为没有看到宗阙,仿佛是把他的英雄当成本人在戳,每一戳都恨不得把他弄死。 但他记得的技能冷却到底发挥了作用,虽然偶尔会因为走位躲不过去,但对技能的释放时间有了一个较为精准的概念。 第一局pl的整体节奏打的并不算太顺,虽然开局压制了对方,但当王卫年从上路解放时,□□直指射手,即使姚宋有一段位移,但作为边路战士,银枪的位移技能更多,近身能力也更强。 即使宗阙能够团控全场,可天枢缺乏硬控,面对顶级战边,姚宋的技能每每落空,也成为首当其冲的那一个,往往还没有输出就已经死了。 邹勉倒是能切对面的脆皮c位,但对方的射手一直跟在王卫年的身边,法抗装备一出,直接让乐徽的输出都乏力了起来。 “c这边的阵容道。 “银枪的技能突进的很快,而且专盯射手位,破风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输出位置,一直被切就会很难受。” “确实,勉励也属于脆皮,很难牵制住银枪,胜天一个人也扛不住对面五个人的输出,还是需要等待战机。”解说说道。 粉丝们也对这样的局势很烦躁。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次射手换了一个新人?” “感觉也就开局顺,后面打的乱七八糟的。” “为什么不让宫阙打上单,这样不是一路稳赢?也不知道pl的教练在想什么。” 战局很难切入,姚宋每每入局都是半血逃生,根本打不出输出来,而越难打就越心急如焚。 “不要着急。”乐徽说道,“不用想着对面对手是谁。” 姚宋的实力其实很强,小少年也打的相当主动,一旦起来,就能够弥补pl的短板,他现在缺少的就是实战经验。 姚宋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了,队长。” 他开始放慢节奏,清理不断涌上来的兵线,累积自己的经济。 宗阙开团,乐徽技能跟上,姚宋技能释放,将不断挤压的c四人几乎是瞬息齐齐蒸发掉。 “宫阙的这一波开团开的很好,gc的一塔,局势也会逆转。”解说分析着局势。 屏幕之上pl五人带着兵线推进,没有被打死的银枪却直接冲入了人群之中,拼着五人的伤害,直接清理掉了那一波兵线。 无兵线不能推塔,未推掉塔防,就别想拔除营地,虽然几乎杀了c一个团灭,可是pl并未建立任何的优势,在对方全体复活重逢时塔防被破。 [失败!] 系统提示弹出,乐徽开口道:“刚才发挥的不错,下把继续。” “是。”几个人齐声应道。 他们不喜欢输,但要从输中汲取教训,现在还能输,到了季后赛,就再也不能有哪怕一场的失误。 “是什么,接下来两把不能输。”乐徽无奈的笑了一下,“宗阙来打上单位。” 虽然要练兵,但三场被剃光头那也太难受了,dk那小不点队长都得炸。 “好。”宗阙应道。 第一局对战,宗阙确定了无常作为上单位,冯昊辅助,姚宋仍然选择了破风。 而这一局的上单位不再是被压着打,中下两路还在试探,打野还在刷野,上路直接开始开战,技能虽有些花里胡哨,但战士和战士的对碰相当有力。 邹勉率先前去支援,却被王卫年反手打了一套,要不是宗阙给了对方一段控制,差点儿送出自己身上的双buff。 c的打野也是一样,他蹲草很久,好容易等宫阙靠近到合适距离,大招控制起手,那刚才还无知无觉,跟他们老大打的难舍难分的无常转身就跑,不带一丝拖泥带水,他的技能一个没中,对方反手范围性大招直接收了他的人头。 “你不用过来支援。”王卫年很是兴奋。 “别去上路,让他们自己打吧。”乐徽提醒了一声,直接收了对方中路人头,就开始联合邹勉入侵对方野区,直奔对面射手。 而有一个可靠上单位的乐徽与之前可谓是判若两人。 c的射手几乎缩在塔下不敢出去,因为对面的法师就跟住在下路了一样,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会儿就出现了,他都退出防御塔位置了,对方都要浪过来宰了他,简直不把人放在眼里。 “对对对,弄死他,上局打的是什么呀!”时魁看的热血沸腾,直接握紧拳头加油助威。 dk的其他队员一时间有些没眼看。 第一局pl打的很顺,c却有些苦不堪言,射手呼唤:“老大,支援支援!” “忙着呢!”王卫年直接无视了他的请求,键盘几乎能敲烂,也想报之前被宫阙打死的仇。 对方可是残血! 宗阙的视野若隐若现,王卫年一路跟随,试图包夹,但每每找不到他的位置,而想要放弃时,对方又出现了,而当王卫年发现对方兵线都到他们高地时已经晚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勾.引他,不要让他回去!”冯昊兴奋喊道,“点塔点塔点塔!赢了!” 破风点塔很快,不等对方复活,系统提示直接弹出。 [胜利!] pl这边大松了一口气,心中十分热血,c那边却是齐刷刷看向了他们的老大。 “老大,打的爽吗?”射手问道。 “爽,这小子的边路真是打的不错!”王卫年心满意足。 其他队员:“……” 你俩要不去玩单机吧。 “阙神这最后一波简直了,这美.人计,迷的对面神魂颠倒的。”冯昊竖起了大拇指,“阙神牛逼!再接再厉。” 其他四个人齐刷刷看向了他,冯昊瞬间有些丈一和尚,摸不着头脑:“怎,怎么了?” “下局你玩上单,一定要好好勾.引他,要是勾不住别怪队长心狠手辣。”乐徽笑眯眯道,“能不能赢就看你了!加油!” 冯昊:“……” 他就嘴欠。 虽然对敌方有些怵,但冯昊还是很喜欢跟强者对战的,因为每次被压着打完,感觉自己实力好像都能上升一截,而每次发现自己记的技能落到实处时,那种成就感简直爆棚。 在c队员的哀怨和队长的期待中,冯昊确定了上单位,宗阙定下了明弦。 虽然不能把宗阙的英雄全禁了,但当看到他的位置时,要不是正在比赛中,c其他成员都能集体站起来鼓掌,欢呼雀跃,宫阙不打上单位真是太好了。 但这一局却没有那么容易,宗阙拿到明弦却没有跟在姚宋身边,而是利用自己的技能拉扯优势带着乐徽满场支援。 乐徽的位移技能很快也很远,每每出手必有收获,只是技能空窗期会比较危险,王卫年能找到他的位置,但每每想要突袭的时候,那个窈窕的法师都会被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明弦瞬间拉扯离开,让他的技能全部落空。 乐徽如虎添翼,姚宋也在下路重压之下完成了极限单杀。 “漂亮!”乐徽在人头爆出时直接称赞道。 姚宋直接松了一口气,手指都带着几分颤抖,退进草丛中回城。 有了宗阙的拉扯,这一局王卫年发现他再想切到射手很难,对方的走位总是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技能频频落空,不管经济有多高,都无法打出伤害。 抓又抓不到,打又打不了。 “这玩意怎么这么烦人?”王卫年深吸了一口气,“下局把明弦给禁了!必须得禁!” “队长,第三局了。”射手提醒道。 “哪还有下一局啊。”打野叹了一口气道。 一家五口齐刷刷躺在复活点,看着对方将兵线引起来推了他们的营地。 “季后赛我们得跟他们进同一组。”王卫年。 “老大,总决赛是bogc的中路疯狂暗示。 “那我们就以总决赛为目标吧。”王卫年起身说道。 打游戏这种事,就是要碰上强力的对手,打的痛快,其他的都不过是过程。 pl对战c,2:1获胜,粉丝们大松一口气的时候,官网下却多了很多质疑和建议的言论。 而pl对战tc和pq同样是2:1,且打的比对战c还要艰难,质疑的言论也更加甚嚣尘上。 “是不是乐神状态不好了?” “乐神才22,还有的打呢,明明是新人扛不住,又不把宫阙放在输出位置上,老是让他打辅助。” “可是乐神之前不还跟宫阙单独出行,带他出去玩嘛?” “乐神还是很照顾宫阙的,他俩的配合也没出过什么问题,但是教练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连磅礴都被换下去了,就剩乐神一个老人了。” “会不会在故意打压啊?” “练兵呢吧,各大战队积分赛都打的不算太好,水平忽上忽下的。” “练兵?宫阙也是新人啊。” “小朋友,你有粉丝了。”乐徽坐在车上刷着评论凑到了宗阙旁边说道。 “官网都快被喷爆了,你倒是挺悠哉的。”展睿在另外一边看着手提的屏幕道。 “我的粉丝都很善良,大家都相信我是纯洁赤诚的。”乐徽笑道,“打压队友这种事绝不可能出现在我的身上。” 展睿推着眼镜看了他一眼道:“那是因为有我在给你们负重前行。” “每年一遭,还没习惯?”乐徽问道。 展睿:“……” 真该让粉丝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 “辛苦你了。”乐徽浏览着屏幕上的内容道,“季后赛之前你还得撑一段时间。” 他们的兵必须得练,与其季后赛再发现问题,还不如现在挨捶。 展睿看向了后面悄悄瞄他们的队友,几个年轻人一发现被发现,不是仰头看天,就是低头刷手机。 “你就不怕他们的心态被影响?”展睿问道。 里面有些话可是说的相当难听,直接能将人贬低到尘埃里去,尤其是在对比强烈的情况下。 “别人不知道,但队友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你也太小瞧我们队友了。”乐徽说道。 冯昊在后面捏着手机连连点头,队长扛住压力都要让他们练兵,其他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一半骂的都是你,我怕他们做梦都能笑醒。”乐徽笑道。 冯昊继续接着点头,然后突然发现周围沉默了下来,抬头时对上了教练“和善”的目光,瞬间反应了过来:“没有没有没有!不可能,我睡觉从来不做梦!” 他这都什么品种的队长啊,怎么专门坑队友的? “哦,对了,因为这事还有磕你跟冯昊的,说你们暗度陈仓,那小作文写的可好了。”乐徽笑道。 “什么小作文啊?!”冯昊惊慌。 “给我看看。”展睿说道。 “我这里保存了,分享给你。”乐徽笑道。 展睿点开,乐徽将手机递到了宗阙面前笑道:“看吗?你在里面可是天才恶毒男配。” 宗阙沉默了一下:“你呢?” “我是傲娇暗恋但求而不得的队长。”乐徽说道。 宗阙:“……” 小作文到车上到底没看成,因为宗阙悄悄没收了乐徽的手机,而直到飞机上,他才看到了那篇小作文。 冯昊是传说中颜值样貌普通,手速也很普通的普通人,教练明着打压,实则鼓励,队长十分傲娇,明面嫌弃,实则很是关心,因为冯昊他足够努力,他夜晚默默训练。 “在所有人睡着的时候,他还在一遍一遍的训练手速。”邹勉看着手机上的文字念着。 “你他妈的别念了!”冯昊捂着脸已经不想见人了。 “这一场所有人都看好宫阙,但是普通人难道就没有出路吗?普通人就不能打上单吗?哈哈哈哈哈……”邹勉直接憋不住笑,忍的脸都有些红。 故事的最后冯昊凭借努力战胜了宗阙,拿到了上单位,并发现了教练的情愫,然后没了。 故事是没了,但除了宗阙和展睿,其他人都憋的脸色有些通红,让冯昊十分想从飞机上跳下去。 而好容易到了站,展睿起身下飞机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然后其他人下飞机时都拍了他的肩膀:“加油。” 连宗阙都拍了,妥妥被队长带坏了。 这都一群什么队友?! …… 赛程还在继续,pl的积分排位也一直在下降,在遇上时更是打出了1:2的比分,让官网的热度更上了一个台阶,但没有人去关注那个,因为季后赛的名单将要确定了。 最后一场打完,所有积分累积确定,排名呈现。 dk的积分攀升到了第一,pl则停在了第六名的位置,名单确定,对战选手同样确定。 季后赛采用的是bo5的模式,虽然是双败淘汰制,但是也有优先淘汰积分靠后战队的意思。 因而第一直接对第八,依次类推,pl第一轮对战的是xd。 赛程确定,pl这次作为主场馆之一的城市,却不用再坐飞机飞到其他城市了。 赛事需要协调安排,战队也在紧张部署。 “xd主打的是射核,之前积分赛的时候跟你们分析过这支战队,也跟他们对战过。”展睿看着屏幕道,“但我们当时打的时候,他们的主力射手去国外治伤了,这次回来,我们的第一场并不好打,十分考验辅助跟射手之间的配合。” xd是以下路为主的射核,射辅要是配合默契,完全可以直接碾压全场。 而xd的主力射辅是一对双生兄弟,同卵同胞,长的十分相似,配合极其默契,就好像是同一个人一样。 “好像说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的。”冯昊说道,“去年跟他们打就赢的很艰难。” “很难吗?”姚宋问道。 “很难啊,那个时候是辉哥辅助,他是跟庞哥一起上来的,跟庞哥配合仍然被对方压的很死,要不是队长拼死自己弄死了主力射手,pl当时恐怕会直接止步。”冯昊说道。 “哦。”姚宋深吸了一口气。 “你别吓唬他,那个弟弟虽然确实配合的很好,可是他的技能准确性没有宗阙的高。”乐徽说道,“不用担心。” “宗阙不打上单位吗?”姚宋问道。 “对上xd不能打上单位。”乐徽看着宗阙说道。 “嗯。”宗阙应道。 对方虽然没有那么邪乎,但确实配合的很好,如果不能压制,会很容易崩盘。 “你一应我就放心了。”乐徽笑道。 pl主场,虽然网上质疑的话语很多,但是场馆中还是很热闹,因为没有到被淘汰或是获得冠军的那一步,就不是终点。 季后赛比积分赛更加热闹,一天也只比一场,因为bo5赛制是三局两胜,有时候三局就能结束,有时候却需要足足打上五场。 双方入场,欢呼声几乎能够冲破穹顶。 “乐神乐神!” “宫阙加油,打爆他们!” “pl必胜!发挥主场优势啊!” “打出气势啊,咱好歹是豪门战队!” “……” “感觉他们好像有点儿恨铁不成钢。”乐徽坐在座位上调试着外设笑道。 “尽力而为。”宗阙说道。 “肯定的。”冯昊磨肩擦掌道。 双方进入对局,互相扳位,pl先手禁掉了扶光,司春和甘露,克制对方的射辅连体。 xd则先禁了苗蛊,走蛟和灵泽,明显是将乐徽放在了第一克制位上。 法师对射手的伤害很大,一旦起来就是瞬间蒸发,握在乐徽的手里几乎不会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 “xd也很擅长辅助,禁掉灵泽应该是想打连体。”乐徽说道。 xd再禁双战士,pl则把幻梦和金钩送了上去。 “pl先手,不知道会不会选明弦,这样射手的机动性会好很多。” “是的,xd的射辅配合十分默契,要是pl不选明弦,xd一定会拿,而且他们还禁掉了金钩,为的应该就是防止勾住明弦。” “他们会选明弦吗?”xd的中路问道。 “应该,可是他们没禁种玉。”xd的射手蹙眉道。 即使pl拿了明弦可以精准控场,但一个种玉可以将所有的控制技能化解掉,团开的再好也无效。 pl先手确定——岁华。 xd射手的眉头蹙了起来,观战的粉丝却振奋了起来。 岁华隐身,专门克制脆皮,既然无法在配合和默契上压制,那就切你射手。 “前车之鉴都不知道借鉴。”杨帆看着对局啧了一声。 虽然宗阙在积分赛上只拿了一次岁华,很多人随着时间慢慢遗忘了,但杨帆做梦都记得,并对即将对别人造成阴影的事情喜闻乐见。 第159章 队长勇敢飞(16) 宋轩看过宫阙关于岁华的辅助,的确很神出鬼没,只是用这个辅助位,pl的整体阵容都会偏脆,而且为了不影响其他路的发育,必须从人头或者对方的野区获得经济。 阵容相对极端,一旦前期无法建立道。 双生未必连心,但自小一起长大,一起接触游戏,他们对对方的了解很深,打游戏的时候甚至不需要信号都能够明白对方想做什么,某种程度上就相当于自己的左右手一样。 岁华能够隐身,而渊能够探明隐身,pl第一个选岁华的决策做的并不好。 “了解。”宋辕说道。 渊这个辅助同样具有短暂隐身的效果,且输出能力不弱,都是隐身,没有谁怕谁的。 宋轩确定射手破风,乐徽则选择了一手曼珠作为法师。 双方对局进入,渊直接从野区经过,跟随射手:“中路小心。” 上一次对方先切的就是中路,开局打猥琐一些,只要对方没有人头爆发…… [第一滴血!] 岁华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上路,在宋轩的视野拉过去时已经没入了草丛。 他会去拿上野区的野! 糟了! 他们以为他会先杀中路,毕竟中路有徽墨配合,而上路的战士通常血厚,可是他既没有去野区,也没有在中路,而是直接去了上路。 “漂亮,岁华一开始就蹲在上路,直接拿到了一血。”解说说道,“xd失去了上单,野区暂时有些空,但刚开局复活很快,胜天的状态并不好,一旦对方的上单复活,岁华就会面临被包夹的情况。” “他没有去清野,xd法师探草,岁华技能躲过了关键控制,徽墨两段技能都命中了,第二滴血!” [岁华击杀了花钿。] “漂亮!”解说一声欢呼。 全场都沸腾了起来。 “开局两个人头,岁华牛逼!” “牛啊!” “这不就是反套路来吗,你猜我在干什么,我就不干什么。” “这一波心理战术玩的六啊!” 每一波精彩操作,都有选手镜头切换,而这一波的镜头给到了宗阙。 青年戴着耳机看着屏幕,修长的手指跳动的极快,可即使开局就反了对面的套路拿到了两个人头,他漆黑的眉眼中也满是平静的神色。 很稳,也很吸引人,偶尔开口说些什么,话语似乎也很简短。 “宫阙真的很帅啊!” “看起来超级可靠。” 一分钟不到,xd两个人头被收割,打野已经赶来,宗阙没有去抢对面的buff,而是打了小野,然后消失在了中路的草丛之中。 xd无法窥见他的视野,宋辕反复探草,宋轩也在戒备对方的神出鬼没,没有贸然去攻击对方的射手。 很难受,一个岁华让他们的节奏有些混乱,正常的打野都会有大致的清野时间,根据技能不同,清一波野区的时间也会有一个大致的范围,但岁华没有,他是一个可以游走的辅助,加上隐身技能,只要他不愿意露视野,就很难根据时间节奏来判断他的位置,而宋轩不可能一直去关注他的经济变动,因为还有一个徽墨。 岁华并未出现,徽墨和勉励以及xd自己的打野出现,在下路开启了一波团战。 xd的打野被反了一点儿野,状态不满,而勉励的状态好像也不是特别满。 岁华刚才在清他们自己的野区! 一波团战,徽墨伤害打满,宋轩丝血逃生,出了防御塔的位置直接往自家二塔走,而不是在塔下回城,毕竟徽墨的抓人能力完全可以再给这里来一段伤害,而前期人头是很值钱的。 走路回城,节奏被拖了一些,然而就在宋轩到达二塔回城,打算查看一下队友数据时,岁华的标识亮了起来。 糟了!宋轩一段位移,却在落地的一瞬间刚好接中了对方的标记,本就是残血,血条直接见底! 而在探视野的辅助根本来不及反应,宋轩就已经被对方收走了人.头。 他在预判,他预判自己能反应过来释放位移技能,然后精准命中。 本就是走路回城,节奏被拖慢了一波,现在又被杀了一次,pl直接趁势压进,而岁华则深入了xd的野区开始抢野,他的速度很快,几乎卡着buff刷新的时间。 xd的打野不可能不去支援,而一旦支援,自己的节奏就会被破坏,而中路被徽墨压制,下路又被起来的岁华频频压制。 即使渊能探明隐身,但是宋轩的射手根本就不能缺失任何状态,否则徽墨的消耗再加上神出鬼没的岁华,会让他直接蒸发。 而如果出防装,不说输出会被压低,这两个人造成的伤害属性还不同。 即使渊想要开团,撑死了也就拉到两个,一个胜天几乎全防装,厚的几乎打不动,一个射手几乎跟在胜天的后面,而只要渊敢出去开团,岁华就一定会切射手。 团战脱节,xd直接炸裂,被推了营地。 第二局xd先手,直接将岁华送上了扳位。 “哈哈哈哈哈,你打射核你不禁岁华,你不崩谁崩。” “总有人不信邪嘛,杨队当时的教训多惨重啊。” “没事,孩子被打一次就长教训了,看,这不送上去了。” “所以说做人不要头太铁,听人话,吃饱饭。” xd又陆续将湘妃,金钩送了上去,却发现位置禁位有些不够了。 因为他们不仅仅要克制宗阙的辅助,还有他的边路,辅助未必本身很厉害,但机制强的辅助再配合对面的顶尖法师,就是能够弥补位移不足,打出十分漂亮的伤害。 而且对面还有一个对脆皮威胁极大的乐徽,他的法师往往相当无解,即使拿到了克制性的英雄,旁边也有个宫阙替他挡掉那些关键性的强控,让他可以安心无限输出。 xd再三权衡,在观众的视野下禁掉了乐徽的苗蛊和宗阙的苍。 “卧槽,四个禁位!” “之前是不怎么防备,现在是要防备到底啊。” “我们乐神被轻视了。” “谁让宫阙他会两个位置,还打的特别好,对面只能猜猜猜。” “我们阙神站起来了,离全面占据,压倒队长的那一刻不远了。” “四个禁位,好像很瞧不起我嘛。”乐徽勾起唇角,毫不犹豫的将金刚和明弦这样的封走位的英雄送上了禁位。 “瞧不起是要付出代价的!”冯昊听出了这话的潜在意思。 虽然xd放出了乐徽的不少法师,但也不并不是没有任何顾虑的,射手位确定了狙击型且很难找到位置的弩,辅助则选择了极厚的鼎作为前排,让刺客类无法轻易突进。 “我需要你。”乐徽在确定走蛟的时候说道。 “徽墨拿到了走蛟,这可是很难拿到的英雄,因为一般都在禁位上。”解说说道。 “是的,走蛟的操作上限很高,但在徽墨的手上收割能力十分的强,xd不应该将走蛟放出来的。” “但xd拿到了弩,宋轩的弩还是很厉害的,有鼎顶在前面,走蛟也不是那么好抓。” “那么pl这边会选什么样的辅助配合呢?” “明白。”宗阙确定了银枪作为上单位, “银枪,宫阙拿了银枪打算走上单位,他的上单位很强,每次拿到了以后pl基本上不用担心上单位。” “没错,宫阙已经很久没有拿到上单位了,他的上单位可是能跟c对拼都不落下风的,只是拿的次数太少了。” “但他拿了上单位其实也有一个问题,姚宋选手的射手能不能扛得住下路的双重压力,让我们拭目以待。” 对局进入,双方纷纷从营地出发。 “上路猥琐,清兵就行,不要跟他打。”宋辕说道。 即使宫阙很厉害,前期想要无视塔伤收下对面战士的人头也很难。 宋辕入草,探知对面视野,却被□□刺了一下:“他们换线了!” 是银枪。 宋轩的狙在他还没有出声时就已经跟了过去,却被直接出草丛的银枪躲过了。 “一狙不中。”解说将视野拉到了下路。 一般而言这个游戏都是上路打战士,下路打射手,因为射手手长,而战士虽然伤害和防御都不错,但手短,且一开始无法对射手造成致命伤害时,就会被对面反复消磨。 宋轩的狙再次架了起来,在所有人的屏息中预判对方的走位,抓到了! “又一狙擦肩而过,可惜。”解说说道,“弩开局没有完成击杀,银枪则躲在塔下清兵。” 宋轩没有优先建立优势,同样在蹙着眉头清着兵。 他虽然看过宫阙的对局,对对方的实力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但对方躲技能的位置实在太微妙了。 下路没有优势,走蛟却已经偷走了xd的小野,并在快速清兵后直接支援上路。 [第一滴血!] 上路爆出一血时,xd的中路也到了下路,幻梦的技能很长,还是范围性的,再加上打野支援,xd四个人齐聚下路,鼎直接进了防御塔,弩一狙甩了过去,无数技能砸下,很多粉丝的心神都提了起来。 “幻梦的技能没有勾到,差一点点,鼎闪现控制,银枪直接后拉,鼎的技能空了,判官的大招没有砸中,弩一枪不中,再一枪,银枪已经没有位移技能,幻梦直接将他卡到了死角,这一枪必中!银枪直接进了幻梦的伤害圈,躲过了这一枪,幻梦控制技能衔接,他再次躲过反手收下了鼎的人头,漂亮!”解说的速度很快。 粉丝看到的视野几乎是xd的中辅野法顶着塔进了下路的防御塔,技能几乎全交,伤害几乎全覆盖,银枪却在夹角之中只吃了一段法术伤害,躲过了所有的位移技能,甚至完成了反杀。 “卧槽!” “卧槽,我技能都看不清,他竟然躲过了!” “发育路真就是绝育路啊。” “战场的火力覆盖都没有这么猛!” “卧槽卧槽卧槽,看的我心跳都要出来了,阙神牛逼。” “真的,这一波太细了,xd血亏。” xd一拥而上都没有拿下他,反而损失了一个辅助,而他们的上路却被几乎推到了二塔。 再停留无益,劣势反而会被扩大。 xd的打野和中路齐齐撤退,屏幕之上走蛟的视野却突然出现。 [双杀!] 走蛟的被动刷满,直冲下路,逼近无人保护的弩,技能封锁到二塔的退位,宋轩位移出塔,刚刚落在了兵线旁的草丛里,就被银枪戳中,血条下滑,走蛟的大招接上时,银枪直接后退。 [三杀!] 走蛟三个人头到手,在解说声中,观众直接沸腾。 “乐神帅啊!” “封走位和配合绝了!” “但凡刚才银枪倒下都不能这么顺利,阙神yyds!” “真的配合绝了。” “阙神靠谱!” “他刚才就差一下没有放技能,就是想让乐神收割啊。” “三杀可是有额外经济加成的。” “他让人头了,被下路这么压着打也要让出人头,什么绝美爱情。” “你永远可以相信你的上路!” “谢了,队长带你飞。”乐徽拿了三杀,唇角勾了起来,直接深入对面野区就开始清野。 “嗯。”宗阙应了一声,推掉了对方下路的塔。 他虽然被压制,兵线却没有漏,一个人头在手,经济并不低。 而当他从下路解放时,简直就是xd的噩梦。 宋轩弩的技能是很准,每每能让姚宋或者冯昊挨上一枪,但他前期没有建立经济优势,又因为中野支援而被分走了些兵线,自家野区又被反,即使狙中了也不怎么疼。 狙不疼,那就要靠近身平a伤害,否则团战少人会直接炸裂,但他只要露了视野,银枪每每都能够精准定位他的位置,即使因为他交了位移,对方一套打不死他,还有个走蛟在他的背后收割,即使队友能挡住,也必须一直回去恢复状态。 宫阙这个人很麻烦,他未必是输出最高的,却是配合最好的。 徽墨的走蛟游走全场,甚至浪进塔里输出,宗阙能面对他们的包夹躲掉几乎一切技能,队友却很难躲掉徽墨的。 而好容易徽墨的技能处于冷却中,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血量,弩一个技能就能把对方收割掉,那一枪都判断好了走位,可释放的一瞬间却被突然出现的银枪给挡住了。 到手的人头瞬间没了。 宋轩:“……” 他就应该把手里这弩给扔了! “很麻烦。”任聿看着这一场对局叹道。 “嗯。”闻琢点头,“银枪一直在留意全场队友的位置,这次挡伤害不是偶然。” 任聿按了一下他的头,重新修改着策略。 面对pl他已经修改过很多次了,但是宫阙这位新人却每每都会给出一些惊喜。 他是辅助出身,即使打上路,也有很好的全局意识,有他在,乐徽的输出可以达到最大化,他不用担心塔伤无法输出,也不用担心残血时无人替他挡技能,更不用担心想要开团时无人来开团。 这样的全局意识是很难的,而宗阙还没有到达极限。 就像之前那样四个人的技能范围性包夹,连他都不一定能够完美的脱身,可宫阙做到了。 pl直指冠军,他们也是,所以绝对会有不可避免的一战。 xd再输。 bo5的机制,他们要是再输一局,就会进入败者组。 这一次他们将走蛟送上了和苗蛊送上了禁位,一个宗阙克制不住就算了,绝对不能把徽墨也放出来,他们两个配合,根本没得打。 xd禁位:苗蛊,走蛟,曼珠,湘妃,明弦。 pl禁位:司春,天枢,渊,白藏和瞬息。 xd克制法师,pl就牵制他们辅助。 “金钩好像被放出来了,宫阙会拿吗?” “应该还是打边路吧。” “xd这次竟然没有禁苍,阙神不得秀死他们。” 然后在观众的视野下宗阙确定了金刚这个换血型的强控,乐徽则选择了星河这个长距离高爆发的炮台型法师。 金刚强控,但手短,宋轩选择了长距离还有一段位移的破风打算消磨。 开局大家都打的有来有往,宋辕拿的金钩钩不中金刚,但能勾中姚宋,虽然打不死,也能消磨一波状态。 后来技能纷纷点亮,宋辕能勾中金刚了,但对方一被勾过来就立刻强控宋轩的射手,然后徽墨技能就衔接上了,简直是自己弥补对方的腿短劣势。 [双杀!] 兄弟双双把家还。 两个尸体躺在一起,看起来特别蠢。 而金刚的强控技能没有冷却好的时候,金钩是钩不中他的。 宋辕干脆放弃了去勾他,但对方技能一好就往他钩子上怼,技能一好就怼。 每次勾过来的人都在针对射手,这种情况甚至导致宋辕每次看见金刚往上贴的时候都有一种心理阴影,毕竟谁也不想勾过来一个爹。 但他不勾,对方也能控,每次团战稳稳控住射手位,然后将射手瞬间换血蒸发掉,面对这种强控,辅助配合再好,宋辕再往上贴也没用。 xd团战频频炸裂,即使猥琐清兵试图发育,也被金刚的开团破坏了节奏,营地直接被推。 “他怎么还会玩金刚呢?”时魁全程张着嘴巴,在对局结束时默默看向了朱薇,明显在问:怎么办? 金刚最克制花里胡哨的英雄,而打野位移多,花里胡哨的更多。 金刚是技能短,但谁也没办法防备他提前蹲在一个意想不到的位置,被抱住就别想跑。 “季后赛也不一定能碰上。”朱薇思索了一下说道。 “朱姐,我们要拿冠军的。”时魁问道,“怎么可能碰不上!!” “我们下局对战,先考虑怎么打赢他们吧。”朱薇说道。 虽然积分赛表现的实力不济,但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任聿那个人的心眼可不比乐徽少。 “也是,说不定pl还没有遇上我们,就先进入败者组了呢。”时魁说道。 朱薇:“……” …… pl上都是一片的欢呼声。 双方握手,xd虽然全输,但相当有气度。 “你很强。”宋轩跟乐徽握过手后朝宗阙伸出了手。 “你也是。”宗阙同样伸出了手。 宋轩笑了一下道:“希望之后还能遇到。” xd虽然被打入败者组,但还有出线的机会,只是想要遇到,要么pl掉入败者组,要么就是总决赛。 “嗯。”宗阙应道。 季后赛厂商增多,采访也是不可避免,一般而言都是采访表现最出色的两个队员,然而在观众的期待中,还是只有乐徽一个人上来了。 “乐神,宫阙呢?!”有粉丝问道。 “小朋友脸皮薄,他害羞。”乐徽笑道,“而且看到我不开心吗?” “开心,但是想看到你们同台!” “是的是的,乐神你对宗阙今天为你挡技能让人头感不感动?” 采访转播,其他选手都在后台收拾着东西,并纷纷看向了正提着自己和队长外设的宗阙,愣是没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一丁点儿害羞出来。 “我觉得队长对害羞这两个字有误解。”冯昊悄咪咪跟邹勉嘀咕道。 “你不看他打游戏,能看出他一肚子黑水吗?”邹勉小声说道。 “不能。”冯昊说道。 “这就对了,队长那是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邹勉说道,“说他害羞,那就肯定害羞了。” 冯昊煞有介事的点着头,试图看出一点儿蛛丝马迹来,但没有。 “感动,特别感动,阙神,以后可以把人头都让给我吗?”屏幕之中的人笑眯眯问道。 “能吗,阙神?”邹勉探头问道。 “不能。”宗阙起身道,“走了。” “这也是害羞的表现?”冯昊问道。 邹勉:“……嗯,特别害羞。” 害羞个锤子。 pl和xd的对战结束,成员全部坐车回了基地,另外一场赛事是在明天,比赛的三局也在训练室的屏幕上播放着。 站在己方视野只会觉得队友好强,而站在全局看时,就会发现这个岁华他是真的苟。 渊这个英雄是能探出隐身的,只是会有技能范围,而岁华刚刚好擦着技能范围,什么入草解除隐身都是常规操作,绕路,在对面探过草之后再进去玩的层出不穷。 除了乐徽坐在宗阙的旁边,其他人的余光总是悄悄往宗阙身上瞄着。 “阙神要是在对面,我一定会被抓死。”姚宋悄悄摸了摸胳膊说道。 “也不能不防备对手用岁华。”庞远说道。 “确实。”冯昊嘶了一声,“要是别的战队也用岁华针对姚宋怎么办?” “怎么办?”姚宋的目光落在了宗阙身上。 “可以用渊。”宗阙说道,“渊很克制岁华。” “可是宋辕也没克制住啊。”冯昊无知无觉道。 “那得看拿在谁的手里。”乐徽托着腮笑道,“是吧,小朋友。” 阴人磨练到了极致,对方想在他的面前秀,那就跟关公面前耍大刀一样。 “嗯。”宗阙应道。 他一应,姚宋的心就放回了肚子里,只是心情刚刚平静,又看到了第二局对面战火的全方位覆盖。 但凡中一个技能他都得死的必死局,他愣是只吃了一个技能。 “换个人在那儿都得躺那儿吧。”冯昊瞠目结舌。 姚宋点头如捣蒜,十分庆幸当时换了线。 复盘结束,训练室也散了场,队员们纷纷打着哈欠进了自己的房间,乐徽则跟着宗阙光明正大的进了健身房开始跑步。 一人一台机器,乐徽的速度稍慢一些,刚开始也能气定神闲。 “今天打的很棒。”乐徽看着神情平静的青年说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着他调整呼吸的模样开口道,“下次可以带我一起上台。” “那不行,带你上台该抢了队长的风头了。”乐徽笑道。 宗阙看着他的笑容道:“我没有那么抗拒出现在台前。” 他只是对于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没有什么兴趣,但既然做了这一行,很多事情就不可避免。 “好,知道了。”乐徽伸手过去拍了拍他&30340;头笑道。 青年不想勉强他做不喜欢的事,他也不想勉强对方,只是小朋友有时候就是太乖了。 “对了,你听到我今天在台上问的问题了吗?”乐徽问道。 “嗯,不能。”宗阙说道。 乐徽:“……” 他收回前面的话。 pl和xd的对战接下来就是dk和的。 积分赛就碰见过的两个战队,在季后赛中却展露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实力。 dk的中野联动对上开局就入侵了时魁的野区,直接抢下了他的一野,打乱了他的节奏。 而任聿则在下路单杀dk射手,拿到了第一个人头。 而在那以后,任聿的经济就如滚雪球般翻滚了起来。 任聿很强,位移很强,操作意识也很强,时魁即使能够突进,往往抓到的也只是辅助,即使能够控住他,任聿也能够趁着他的技能衔接的中间位移出去,打满自己的伤害。 dk的第一局炸裂,第二局任聿直接拿到了弩,闻琢则拿到了虹雨。 任聿的弩很准,再次开局单杀对方射手,即使有辅助在旁帮忙挡技能,他也能无视对方辅助,位移过去平a点死对方,然后再点死没什么输出能力的辅助。 他的技能衔接很流畅,而配上渊的隐身技能,更是能够出其不意。 “这是三隐身阵容。”乐徽看着屏幕说道。 “确实,dk很难捕捉到视野。”邹勉说道。 从上帝视角看不明显,但单从dk一方来看,几乎会同时失去对方三个人的视野,虹雨隐身入场,背刺伤害很高,而且即使闻琢无法收割,任聿跨越地图的狙也能够直接收割,还让对方无法轻易找到他的身影。 dk第二局再败,第三局则禁了任聿的弩,射手选择了手长的揽月和同样手长控制的竹醉作为辅助,配合中路,再次上演xd对pl式枪.林弹.雨和地毯式覆盖,对任聿进行了优先克制。 宗阙当时没趴,但任聿躲过了无数技能,被一个技能拉扯住,还是无奈的倒在了那里。 虽然这一波的终局被闻琢收走了两个人头,但到底压制住了任聿。 而时魁和闻琢的对线几乎是互换着刷野,两个小少年谁也没有让着谁,打的整个地图几乎是鸡飞狗跳。 第三局dk胜,只是第四局时竹醉被禁,而他们的套路也被终结在了中路,任聿输出环境优越,再次完美碾压。 比分终结:3:1,dk进入败者组。 积分第一的战队被第八的战队碾压,那头上的红毛掉成黄色的小少年隐隐有些丧气。 “这个赛季不好打。”展睿说道。 “我们也不好打。”乐徽看着屏幕笑道。 其他还没有来得及凝重的队员们:“……” 自信。 dk和的对决结束,紧接着就是ry对阵fnj,齐毅的顶尖辅助,对阵fnj都不太突出的阵容,本该是有一番拉扯的,结局却跌破了很多人的下巴:0:3。 宗阙看着屏幕,fnj的队长是一个看起来相当年轻的青年,面容并不出色,看起来甚至有些懒洋洋的,连回答主持问题的时候都带着点儿困倦的感觉,看面相不是生病。 “感觉ry有时候好像有点儿倒霉啊。”冯昊说道,“会不会被下降头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展睿说道,“fnj打的是运营。” 虽然队友不算太顶尖,但运营是顶尖的,所以才会有刚开始畏畏缩缩,后面的输出爆炸,毕竟即使是顶尖输出,面对一拥而上也是很难受的。 虽然ry有时候是有那么一点儿小倒霉,比如刚好没探的草对方就藏在里面,技能预判,对方刚好去了相反的方向,但这种事也是常有的。 【宿主,他的运气很好啊,心情波动数值也很低。】1314说道。【天生的?】宗阙问道。 身上也没有恶意和灵魂错位,那就只能是天生的。 【是的。】1314给了肯定。 简单的说就是咸鱼但运气好。 再接下来是yf对阵gc获胜,yf进入败者组。 胜败组员确定,败者组内对战,胜者组也在确定彼此对手。 gc,pl则对阵fnj。 gc先行对战,pl则延迟一天飞向了fnj的主场b市。 “据说fnj每次主场的时候,飞过来的战队都会碰上下雨。”冯昊连了飞机上的网络,看着天气预报道,“很邪乎。” “我也听说过,据说他们在b市布了法阵,好像是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意思。”邹勉说道。 “法阵?”姚宋惊讶且八卦。 “嗯,好像fnj的队长卓念特别有钱。”薛犇说道,“要是比赛获得名次,就送队友跑车。” “哇塞!”姚宋眼睛都亮了,“那好有钱啊。” “嗯,他们聚餐去的地方都是豪宅。”冯昊说道。 “听到了吗,经理,赢了送跑车。”乐徽开口道。 展睿抬头,看着满脸期许的几个队员道:“获得冠军送。” “卧槽,教练牛逼。”几个队员开始弹冠相庆。 “跑车跑车。”姚宋说道,“我还没有车呢。” “小朋友,有驾照吗?”乐徽在他们欢呼时凑到了宗阙旁边问道。 “嗯。”宗阙应道。 “到时候得了跑车一起去兜风。”乐徽说道。 “好。”宗阙说道。 “这可是队长为你们争取的福利。”乐徽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笑道。 “谢谢队长。”宗阙说道。 乐徽愣了一下,余光瞟向其他人,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不客气。” 飞机落地,却是万里晴空,艳阳高照。 “你不是说会下雨?”邹勉问道。 “可能天气预报不太准吧。”冯昊说道,“也有可能法阵失效了。” “要相信科学,反对封.建迷信。”姚宋说道。 “那左眼跳财,右眼跳什么?”冯昊问道。 姚宋哑口无言,打死不说跳灾。 “右眼跳不准。”乐徽笑眯眯道。 pl入住b市,五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酒店里中央空调开着,但就出行那么一会儿功夫,也足够队员们进入房间就找床了。 乐徽放下行李直接躺在床上:“累,一会儿再换床单。” 夏季的短袖稍微有些轻薄,这么伸展四肢的动作直接让他的腰腹露了出来。 乐神锻炼了这么一段时间还是有收获的,原本只是细腻平坦的腰腹练出了清晰的肌肉线条,因为一直被衣服遮挡着,看起来很是白皙。 宗阙放下行李箱朝他走了过去,乐徽轻轻眯着眼睛,感受到靠近洒落的阴影和靠近腰腹的手时唇角勾了起来,却感觉衣摆被拉了下去,然后听到了青年平静的声音:“肚脐别露出来,着凉会不舒服。” 得,在他们家小木头跟前,身体是第一位的,什么情.趣啊,勾.引啊都得靠后。 乐徽睁开眼睛,朝他勾了勾手指,宗阙弯腰时被他一把抱住了肩颈,听到了床上的人在耳边的轻语:“你就不想摸一把?” 因为赛事紧张,他们虽然住在一起,但是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亲热。 “换了床单再说。”宗阙看着他道。 乐徽抱着他的脖颈跟他大眼瞪小眼,半晌后直接顺势起身凑上去亲了一口笑道:“我就要先亲一下。” 宗阙撑在他的旁边轻沉了一口气,扣住他的腰身将人带了起来,乐徽顺势起身,已经做好了亲亲密密的准备,却被放在了酒店的椅子上,看着自家小朋友转身去开行李箱换床单,开始思索自己的魅力是不是降低了? 乐徽沉吟片刻,摸出了手机,点开了展睿聊天框。 乐不思蜀:感谢教练专门为我们订的大床房。 那边的消息回的很快且无情:不是特意订的,是假期没有标间了。 乐徽看着消息,那边又发过来了一条:比赛期间收敛点儿。乐徽沉默,没想到展睿这么高看他,如果对方知道他们现在不过是进展到亲亲抱抱不知道会是什么神色。 乐徽思索着,却感受到了宗阙的靠近,他本以为对方是来拿被套的,打算起身一起时却被扣住腰身抱了起来。 “喂!”乐徽下意识扶住了他的手臂,却被对方吻住了唇。 气息交错,瞬间彼此都有些不稳。 看来他的魅力还没有降低,小朋友依然对他有兴趣的不得了。 吻渐渐加深,乐徽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完全摒除了个干净,连手机掉落在地上都没有功夫去捡,就被按在床上亲了个彻底。 一吻分开,乐徽轻轻吐着气,看着支撑在身上的青年问道:“好摸吗?” “嗯。”宗阙应道。 “好摸就好摸,你脱我上衣干嘛?”乐徽躺在床上轻声问道。 “刚才碰了床单了。”宗阙低头说道。 乐徽沉默了一下,旖旎的想法尽散:“是因为碰到床单?” 他还以为小朋友终于忍不住,打算在这里把他给办了呢,结果是因为洁癖。 “那你怎么不脱我裤子?”乐徽笑着问道。 小朋友只是有洁癖,都怪他偷懒直接往酒店的床单上躺,跟小朋友没有关系,作为年长者不能跟刚成年的小朋友斤斤计较! “会忍不住。”宗阙低头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乐徽呼吸一滞,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亲了上去:“坏家伙。” 明明撩人是一把好手,却装的这么无辜纯良。 因为宗阙的洁癖,乐徽只能再换了一件上衣,然后跟他一起套好了薄被。 收拾好以后就是训练室集合,乐徽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 “队长和宗阙好像是大床房啊。”这是冯昊的声音。 “两个大男人住一张床不是很正常。”这是邹勉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队长和宗阙很纯洁,但是粉丝不知道啊,这是多么好的磕cp材料。”冯昊啧啧道。 “磕什么cp呐?”乐徽敲了敲门悠悠问道。 冯昊猝不及防转身,看着两位当事人嘿嘿一笑:“没什么。” “磕就磕呗。”乐徽揽住了宗阙的肩膀笑道,“我们俩看起来不登对吗?” “登对登对,简直就是官方撒糖!”冯昊竖起了大拇指。 邹勉:“……” “不过队长你嘴怎么了?”冯昊看着他的嘴唇问道。 乐徽笑容微滞,正思索着对策就听他说道:“队长你是不是偷吃辣条了?油滴衣服上还换了一身是不是?” 乐徽沉默了一下,确定他离发现还差的远呢,恐怕就算他说他跟宗阙是一对,这家伙都能觉得他在卖腐:“不要告诉教练。” “保证保守秘密。”冯昊拍着胸膛保证。 “保守什么秘密?”展睿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冯昊拍着胸膛的手顿时停了下来,急中生智:“我偷吃了辣条!” 第160章 队长勇敢飞(17) 展睿看着他不说话,冯昊原本的勇气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了:“那什么,我就吃了一根。” 赛事期间不能乱吃东西这是规定,因为一旦有任何不舒服都有可能影响到比赛的状态,导致整场对战失利。 “他平时也不少吃,真的一下子改了饮食习惯反而会不适应。”乐徽一边说着,一边朝冯昊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好队友,即使把自己卖出去也要打好掩护。 展睿看了乐徽一眼,目光从他的唇边划过,又看了看宗阙道:“下不为例。” “谢谢教练,教练你真是个好人。”冯昊感激的热泪盈眶。 乐徽则拉着宗阙找了两个位置落座,开始赛前的训练。 fnj没有特别拔尖的选手,主打运营,虽说职业战队都懂得运营,但是fnj更容易剑走偏锋一些,往往会出一些比较奇怪的阵容,反而十分不好针对和找到突破口。 关于fnj许许多多的传言中,就有队长只是过来玩一把的传言,能不能赢不要紧,只要能玩的开心就行。 fnj主场,场馆建的极大,再加上b市人多,pl到的时候从车里看外面,那场面简直就像是演唱会聚集现场,入场还发灯牌,十分的独树一帜。 “可以给我一个吗?”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可以,只要是fnj的粉丝,随便挑。”发灯牌的小姐姐说着,抬头看向了刚刚从车上走下来的人,捂住了嘴,“乐神?!宫阙!” “我是fnj的粉丝,可以给我一个吗?”乐徽笑眯眯道。 除了宗阙,其他队员都恨不得离他八百米远。 堂堂pl的队长,为了一个灯牌那可谓是信口胡邹。 “您随便挑。”小姐姐说道。 乐徽随手拿了一个笑道:“谢谢。” “不客气。”小姐姐目送着他们离开,跟旁边的人兴奋道,“乐神竟然是fnj的粉丝!” 另外一个小姐姐:“……” 不,我觉得他只是想要一个灯牌。 “瞧,我捡了个灯牌。”乐徽拿着灯牌跟宗阙炫耀。 他满脸得意,宗阙开口问道:“回去打算挂哪里?” “挂训练室你觉得怎么样?”乐徽一下一下开关着道,“唔,还能变颜色,质量真不错。” “挺好。”宗阙应道。 其他队员:“……”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 灯牌被放在休息室里闪闪烁烁的时候双方战队入场,赛场内部可谓人山人海,场面堪比总决赛,而灯牌的起伏更是一片fnj的海洋。 pl的队友们本来应该因为这样的区别而心酸那么一下,但实在心酸不起来,因为他们休息室里还有一个呢,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还得挂到他们战队训练室,让外来人员怀疑一下他们战队的名称。 就这种十分不合理的事,他们另外一位主力还表达了肯定和赞同。 天天被这么折腾,心态十分平稳。 …… fnj主场,也是fnj先手,以往战队针对pl要么优先针对宗阙,要么优先针对乐徽,但fnj上手先禁掉了解群控的种玉和随机解控两位的解语。 “fnj的禁位又一次不按套路来。”解说说道。 “他们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又能够打出非常不一样的效果出来。” “没错,不过还是禁掉了徽墨的苗蛊,看来苗蛊这个英雄在徽墨手里确实是太无解了,下个赛季说不定会被削弱。” fnj三扳,pl这边则禁掉了甘露,磐石和伯古这些控制极多的英雄。 禁掉两位解控英雄,说明他们很可能是想打群体控制英雄的。 英雄一旦团控,其他英雄就会直接接上,没有解控技能很有可能直接一路被控制到死。 fnj再禁隐身流的岁华和虹雨,却将乐徽的走蛟和宗阙的辅助和战士位几乎都放了出来。 pl再禁了两个控制位。 双方选择英雄,fnj的先手英雄却是高输出但缺乏位移的射手,卡卡。 “这玩意很容易被切死吧。”冯昊说道。 虽然输出高,但缺乏保命技能,简直就是对局提款机。 “fnj向来不按套路出牌,正常打就行。”乐徽直接拿了走蛟,而为防止变数,宗阙上路拿到了银枪,冯昊则拿到了鼎作为辅助。 双方阵容原本看起来中规中矩,但fnj的最后一位却确定了湘妃。 “传送流?”邹勉蹙眉。 湘妃的快速回城还是相当克制刺客位的,如果不能直接打死,就只能看着对方残血回家。 “不一定。”宗阙看着对方的阵容道。 双方对局进入,宗阙直接交了位移赶至上路,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道:“下路小心。” 姚宋几乎是下意识交了位移技能,却仍然被对方突然出现的五个人顶进塔里直接切死在了塔下。 [第一滴血。] “fnj直接出现在了下路,率先切斯死了pl的射手,带着兵线推进。”解说说道。 “但其实拿到了一血,亏了其他两路的兵线和野区也很亏。” “是的,但他们已经开始拆一塔了,卡卡对防御塔的伤害很高,pl射手复活了,但他赶不过来,一塔掉了!” “刚开始就掉了一塔,pl的开局确实不太舒服。” “拆塔流,他们还真是敢。”乐徽并未去下路支援,而是入侵对方的野区拿了他们的buff。 单一的英雄一开始的伤害都没有那么高,即使是他,开局过去也得送出一血。 拆塔流很极端,也很快速,但他们怕后期,因为聚集在一起吃不到兵线,就会发育不起来。 然而对方拆了一塔,却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在全部猥琐吃了几波兵线,等湘妃的技能全部点亮时,所有人又被召集到了下塔。 乐徽紧赶慢赶,姚宋和冯昊双双死在了塔下,他们的二塔被拔,乐徽技能衔接伤害时,刚才还在哐哐拆塔的几个人凭借湘妃的技能,蹭的一下回了城,一套技能全白费。 pl两座塔被拔,宗阙也拔了他们的上路一塔,但塔防和视野仍然会有一些差距。 乐徽带了一下下路的兵线,那群人又哐哐的拆起了中塔,所有技能全交,甚至湘妃一开始就放出了回城技能,不等乐徽回去,所有人又回了城。 “队长别生气,你可是fnj的粉丝。”冯昊说道。 姚宋躺在泉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觉得你这么说,队长会更生气。” “别被对面的节奏带着走。”宗阙直接拔掉了fnj上路的第二座塔,直指他们高地。 “fnj好像没去上路。”冯昊复活时说道。 “他们不一定打的过。”姚宋说道。 两个难兄难弟几乎想要同时抹上一把辛酸泪,宗阙那是躲技能的高手,fnj跟他对线,属实是有些想不开。 就他俩是软柿子。 宗阙单兵深入,fnj却仍然不跟他对线,而是在他的身后断了兵线就跑,出一波兵线断一波,而一个人不管输出再高,没有特殊机制,都很难无兵线直接推掉对面的塔。 而fnj在扰乱宗阙的节奏以后,两三个人在下路推,一旦发现有人支援,立马湘妃大招一开,齐齐又来中路推,从不正面对线。 乐徽即使位移很强,对地图很熟悉,也不可能赶上湘妃的跨地图传送。 对战打的鸡飞狗跳,颇有些乱七八糟,但是观众们却看的热血沸腾。 “fnj真是苟啊。” “可不是,拆了塔就跑,好容易打残血了要收割了全回城了。” “原来跟pl打要这么打,只要我跑的快,拆的快,你就奈何不了我。” “感觉乐神要被气死了,fnj不愧是联盟第一不按套路来。” “这种打法要是有强控型能将对面弹起来或者推出去的英雄会好一些。”闻琢看着对局道。 “但不一定能追上。”任聿看着这乱七八糟的打法说道。 fnj最擅长添乱,在联盟赛事中什么阵容都敢用,拆塔流有时候是很快,但是极端且冒险,一旦拖到后期没有推掉,整个团队都会彻底崩掉。 但不得不说前期阵容打起来相当有效,会极大的扰乱强队的节奏,不支援就只能看着队友被杀,支援了自己的塔又容易守不住,的确很是出其不意。 “其他传送流英雄又缺乏强控。”闻琢说道,“还是很难受。” “没错,所以禁掉最好。”任聿说道。 fnj的这套阵容依靠的是湘妃的机制,虽然还有其他的拆塔流打法,但是没有这套阵容容易逃生和保全队友,最好的就是禁掉湘妃。 屏幕上fnj的四位队友再次在乐徽赶来之前集体被湘妃召集逃生,但就在他们打算继续拆塔的时候,湘妃的退位被银枪直接戳中了。 “有埋伏,快跑快跑快跑!”fnj的辅助努力想要释放出回城技能,被银枪沉默了一下,技能戳中,然后直接嗝屁,其他队友四散逃窜,银枪却如鲨鱼入海一般,一枪一个小朋友。 [五杀!] [团灭!] 五个尸体躺在了一起,刚才鸡飞狗跳的地图好像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们可以看到宫阙的经济完全形成了碾压,他的节奏一点儿都没有被对方带着走,反而清空了对面的野区,一路跟随着湘妃的位置,完成了一波反埋伏,非常漂亮的五杀!”解说说道。 “干的漂亮!”乐徽不得不承认看到这样的系统提示弹出时十分的解气。 焦急的粉丝们也很振奋解气。 “牛逼!” “阙神牛逼,这波五杀绝了。” “这可是职业赛场上的五杀啊,湘妃的技能都没放出来。” “阙神靠谱,阙神yyds。” “他真的一直在盯着湘妃的位置。” “敢欺负我们乐神,弄死你们。” “乐神的脸上好像笑出了一朵花,那得意的呦,荡漾的呦~” fnj团灭了一波,pl直接拿下大龙,集体压进,推掉了他们的高地塔。 到了守家环节,想要乱窜是不可能的,湘妃的沉默更是每每跟银枪擦肩而过,几下就被戳了个透心凉,大龙带入,fnj根本来不及清兵,就被直接推了营地。 第二局fnj不乱来了,甚至先手禁了湘妃,却被宗阙选了一手无常四处带线推塔,他的隐匿技术极高,预判又强,不参与团战,就趁着fnj打团的时候带着兵线直推,一个人需要四个人回城阻拦,但等fnj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在推另外一座了,一个人推了就跑,跟五个人推了就跑有很大的差别。 五个人经济都很低,未必打的过,而fnj这边即使有一个追上了宫阙,其他队友没上来,也会被他弄死,什么欧皇气运通通不管用。 这种打法很苟,但比湘妃还烦,因为谁也不愿意打团打着打着,家没了。 fnj就属于这种情况,他们上一局五个人遛着一个人跑,这一局被一个人遛着五个人跑,然后还在打大龙试图让情况好转一点儿的时候被对方直接破了高地偷了营地。 粉丝们很是振奋,六六六几乎刷了赛事直播的页面。 时魁却满脸凝重的看向了朱薇:“朱姐……” “先从败者组出线再说。”朱薇看着小少年头顶又挑染的紫毛道。 禁不禁对方的无常那是出线以后的事,现在不要难为自己最好。 “就算没有出线,还有下个赛季呢。”时魁忧心忡忡,“他偷的也太猛了,我偷不过他。” 作为一个打野,当然要会断兵线和偷塔,但一个人遛着两三个职业选手不难,遛五个时魁做不到。 “不要想那么多,小心脱发把你的紫气东来掉没了。”朱薇无奈说道。 “哦。”时魁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相信一定能逆天改命。 …… “阙神六啊,没想到阙神偷塔这么猛!”冯昊在对局结束后点赞道。 “他一直都会偷塔。”乐徽说道。 “队长以前被他偷过?”冯昊嘴比脑子快,然后对上了乐徽轻挑的眉梢和瞬间勾起的唇角。 “那可不,当时阙神那是一点儿都没有手下留情。”乐徽目光转向了宗阙。 那个时候他对小男朋友可是爱恨交织,不过现在只剩下满满的爱了。 宗阙不接话,事实既定,这个时候接什么都是错的。 fnj第三局毫不犹豫的禁掉了无常,恨不得将高位移的战士禁个遍,当然也没有漏了苗蛊。 pl这边乐徽却毫不犹豫的将种玉和解语送上了扳位,却将湘妃放了出来,仿佛要上演第一局的对局。 “队长,我们要不要先手拿湘妃?”fnj辅助问道。 宫阙的湘妃也是十分厉害的,即使不用拆塔流,极限回城打法也会让他们很容易崩盘。 “拿。”卓念说道。 如果他们不拿,这一局简直铁输。 他们是先手,却被迫打成了被动。 然而pl这边冯昊先手选了磐石,宗阙紧接着选了渊作为辅助,邹勉的冥跟上,姚宋的下路还选择了破风。 除了乐徽的星河作为高额炮台法师没有什么控制,其他全是团控选手,渊还附带一套隐身加速,而fnj没有解控英雄。 那一场是碾压,fnj即使猥琐塔下,也能被突然从草丛中隐身出来的渊直接拉住,星河手长,初期就能秒人,直线起飞。 fnj几乎不敢接团,因为即使英雄本身有解控技能,一旦被一个人黏上,后续的控制就能让人被一路控到死。 但即使他们后退,一旦距离过近扎堆,渊就不知道从哪里隐身窜进来,一控四五个,星河的技能接上,fnj简直瞬间蒸发。 [四杀!] 星河再次拿下四杀,伤害更加势不可挡。 “乐神六啊!” “六六六,fnj竟然敢把乐神的星河放出来。” “上一个看不起我们乐神的已经死了。” “渊开团真的好六,为什么我拿这个英雄的时候一上去就死?” “因为阙神他不等对方技能放出就能直接控住。” “或者对方的技能全交到磐石身上的时候再控。” “死队友不死贫道。” fnj一路被控到死,直接被推了营地。 [胜利!] 系统提示弹出,pl所有成员都松了口气,冯昊开口道:“我们又赢了!” “嗯,大家都很努力。”乐徽笑道。 比赛结束,双方握手,pl这边没有将兴奋之情太溢于言表,fnj那边即使三盘全输,也是一种有些懒洋洋的状态。 只是握手时卓念轻声问道:“听说乐神是我们fnj的粉丝?” 其他成员纷纷看了过去。 “嗯?有这回事吗?”乐徽笑眯眯问道。 卓念:“……” 这个人的脸皮真的很厚。 赛后采访,乐徽的身影出现在采访台上时,粉丝的欢呼声已经响了起来。 “乐神,乐神!” “今天简直杀疯了!” “操作超秀!!!” “乐神看我看我……” 乐徽笑着招手,粉丝的欢呼声更高,但就在主持人准备迎接的时候,人群在看到乐徽身后出现的身影时振奋了起来。 “那个好像是pl的队服……” “好像是宫阙?” “卧槽,真的是!” 有人讨论,几乎所有粉丝的目光都投射了过去,也看到了那跟在乐徽身后,从阴影之中出现的青年。 光影变化,现场的灯光落在了青年俊美疏阔的眉眼上,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冷质。 “宫阙,真的是他!!!” “啊啊啊啊!!!宫阙宫阙!” “天呐,他竟然出现了!” “卧槽,近看真的好高好帅,一点儿都不像游戏里那么苟。” “宫阙我是你的粉丝!” 现场的气氛愈发火热,却没让青年的神情出现什么变化,他只是站定,然后抬手打招呼,就足够让粉丝惊喜万分了。 主持人也有些惊喜,快步过去,却是习惯性的仰头看向两位:“欢迎徽墨,也欢迎我们的宫阙,今天两位都发挥的极其出色,只是乐神今天竟然带了宫阙出来,我记得您上次不是说他害羞吗?” “小朋友就是很害羞,不过为了不辜负粉丝们的期待,还是被我硬拉了上来。”乐徽笑道,“所以提问的时候还是要温和一些,别吓坏小朋友。” “啊!!!乐神这么宠的吗?” “这也太护着了,小朋友什么的,这昵称也太戳我了。” “看着这么高冷,竟然在害羞吗?这也太可爱了。” “好的。”主持人笑道,“宫阙这次的发挥确实很出色,尤其是那波五杀,让人十分惊艳,您是提前在那里蹲守的吗?” “嗯。”宗阙应道。 主持人等待着他的后续话语,却发现他没了回应继续问道:“那您自己对那一波的操作还满意吗?” 宗阙看着她,略微弯腰道:“还可以。” 称不上满意,因为中途确实被拖了一波节奏,那一次的蹲守应该更早一些,pl的节奏也会更稳一些。 “您在这次的比赛中发挥了什么关键的作用,但也有粉丝说您那一波是为了给被戏弄的乐神报仇。”主持人看着两个皆是十分出色的年轻人笑着问道,“您对这个说法怎么看?” 宗阙看了乐徽一眼,乐徽笑道:“说好不为难小朋友的,小朋友涉世未深,对他来说,打游戏就是打游戏,他只会考虑怎么赢,太过于复杂的考虑不到,是吧?” 宗阙应道:“嗯。” 正在后台围观的pl队友们:“……” 你糊弄鬼呢? “好了,问题都问完了,该回家吃饭了,走吧。”乐徽直接交了话筒,揽上宗阙的肩膀就走。 宗阙直接跟上,根本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 赛事结束,pl一行人纷纷坐上车离开。 对局虽然结束,但赛事还可以反复观看,而比起整场赛事,明显是对局后的采访重复播放率最高,因为宫阙出现在了台前,虽然只回答了只字片语,但…… “现场收音这么不好,但我还是听到了宫阙的声音,真的好好听!” “好听加一,羡慕pl每天能听到的队友们。” “小朋友才是最炸裂的,简直就是官方撒糖。” “你们有见过乐神这么护过谁吗?没有!” “我总觉得宫阙看向乐神的那一眼是在求助,小朋友真的好害羞啊!” “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在现实被主持人问到哽住了,需要队长帮忙!” “队长带带!” “他好乖,队长说什么就立刻跟上,生怕被漏那儿了。” “你们忘了他蹲人的样子了吗?做人不能只看表面啊。” “那是战术,小朋友是高冷又不是傻子。” “不行,他真的好乖,我好怕他受欺负。” “有乐神护着呢,不过他们真的好好磕啊!” 回去的pl战队是需要对整场比赛复盘的,而以往总是飘着徽墨字样的弹幕,这一次简直被宗阙全覆盖。 冯昊看着那些害羞,温柔,小可怜,好乖的字眼,愣是没法安在那一个人遛着对面五个人跑的人身上。 他是小可怜,对面是什么? 脑补果然是最吊的! gc的赛事继续,网上已经出现了乐徽和宗阙的同人图。 以前大家那是暗搓搓的磕,现在那是明晃晃的。 什么q版的乐徽牵着宗阙的手,一个叫小朋友,一个乖乖应嗯,还别出心裁的给宗阙的小脸上加上了红晕都成了常事。 冯昊在训练疲劳之余,直接奔赴吃瓜的第一线,并将这样的图频频发向了战队群,大家一起磕。 “小朋友?”乐徽看着图片喊了身旁的人一声,成功的听到了一声,“嗯。” 干脆冷静,就是左看右看都没有脸红。 乐徽盯着他,手指轻轻碰到了他的耳垂道:“脸红一个给队长看看。” 宗阙看向了他道:“那是自然的生理反应。” “那你怎么样才会脸红?”乐徽思索了一下,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腿上,凑近仔细打量着,鼻息交错时,看到了对方眸色的微微加深,他的手摸了摸宗阙的脸颊笑道,“看来咱们是一对厚脸皮。” 只有饱暖思.淫.欲,脸红害羞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样也很可爱。 …… gc,3:1获胜。 fnj和c被打入败者组,败者组原本的比赛也正式开赛,dk对阵xd,yf对阵ry,但这些目前都跟pl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胜者组只剩下了两支战队。 pl和。 两支战队有一支能够在胜者组出线,等待最后的总决赛,而另外一支落败的则需要跟败者组决出的队伍进行一战,胜利者从败者组出线,并进行总决赛。 败者组的比赛还在继续,中间空出了一段时间,pl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气氛,而是对以往的对局进行了反反复复的模拟和训练。 闻琢的手速很高,而任聿打的很稳,二者的配合同样有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而且对方的这种野下核心打法尤其针对射手。 因而所有的训练之中,尤以姚宋训练的最认真,乐徽和宗阙更是频频与之对线,提升他的对线和抗压能力。 “还吃得消吗?”乐徽在一天结束时问道。 “嗯,我能行。”姚宋说道。 “不用太紧张,xd当时也是顶级射手,你也打的很好。”乐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嗯,我知道,队长。”姚宋仰头说道。 “快回去休息吧。”乐徽说道。 姚宋仰头说道:“队长你先回去吧,我打完这一局就回去。” “好。”乐徽揉了揉脖子,出训练室的时候看了那正在认真打游戏的小少年一眼,走在了宗阙的身侧笑道,“久等了。” “没有,姚宋的压力很大。”宗阙说道。 “因为任聿很强,这个赛季的冲势很猛。”乐徽深吸了一口气,揽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季后赛越往后就会越难,很正常。” 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弱队被淘汰,胜利的战队不断再筛选出新的胜利者,这个过程根本没有一个上下坡度的环节,而是一直神经紧绷,不能获胜,就只能落败,虽然落败一次还会有出线的机会,但是谁也不想再挣扎一轮。 到了这种时候,连乐徽的心态都是紧绷的,因为胜利与否都不是一个人的事,那是整个团队日夜勤奋换来的成果,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但越是想承担起责任来,神经就越是紧绷。 “今天不去健身房了。”宗阙看着他说道。 “好,我确实没什么精力了。”乐徽侧眸看着他笑道,“倒是你好像一点儿都不受影响。” “你太在意了。”宗阙说道。 他不紧张是因为他对自己有了解,无论胜利还是失败都是尽力而为的结果,无愧于心,剩下的则交给变数。 但面前的人不同,他作为队长不仅仅需要了解队友和对手的优劣,还需要思索阵容,制定战术,在队友情绪低落时成为他们的支柱,在队友亢奋时压住局面,还有新老队友的交替,队友的抗压能力。 将所有的担子都扛在自己的身上,对于这个二十二岁的青年而言无异于是极大的挑战,他不能容许自己后退一步。 “当然要在意,我们努力那么久不就是为了个结果吗。”乐徽怔了一下笑道,“而且你不想拿冠军吗?第一次成为主力就拿冠军,说出去……”多牛。 乐徽的话没说完,头顶被青年轻轻按住了,空旷的楼道中,他第一次从宗阙的眼神中窥到了很明显的情绪,很温柔,心疼又带着怜惜。 “但这个战队是大家的,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宗阙说道。 乐徽张口欲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感受着头顶的温度,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年幼的那一方被哄了。 他深深地吐着气,觉得心脏好像有点儿不堪重负,这种时候,他不仅仅想要摸头。 乐徽伸出了手道:“抱一下。” 他的要求被达成了,被抱在那个怀里的时候很安心,安心到他可以暂时放下所有的负担。 “宗阙。”乐徽叫他的名字。 “嗯。”青年的声音总是平稳有力的,虽然简短,但必有回应。 “你会一直在吗?”乐徽暂时放任了自己的软弱,他有时候也会需要有个人来暂时停泊一下。 “我会一直在。” 而他的青年给了他这样肯定的回答。 “我也会一直在的。”乐徽眼眶有些微热,却是笑了出来,扣住他的肩膀道,“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也要告诉我。” “好。”宗阙应道。 静谧的楼道中两个人静静相拥片刻后相携离开,训练室的门打开,姚宋从里面探头,左右张望了一下,看见了从厕所里探头出来的邹勉,两个人面面相觑。 邹勉笑了一下道:“今晚这楼道挺黑呀。” “是的,是的,什么都看不见。”姚宋关上了训练室的灯,跟他一起往楼道口走,然后一起往楼下探。 两个人相视时又是一笑,等到楼下没动静时才一起下了楼,挥手告别各自回房。 小情侣的事,外人还是别瞎掺和的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败者组也决出了胜负,yf和dk胜出,再打乱与fnj和c继续对战。 败者组打的很是激烈,胜者组却相对轻松很多,只需要等待结果。 dk对c,dk胜,yf对战fnj,yf胜。 败者组两位决出,也即将迎来胜者组两位对决的日子。 “阿嚏!”训练室里响起了喷嚏的声音,几乎瞬间吸引了所有队员的视线。 姚宋抽着抽纸擦着鼻子,在看到众人的视线时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感冒了?”冯昊问道。 “没有,我就是鼻子痒痒。”姚宋丢了纸团,又抽出了一张道,“应该是鼻炎。” “我看一下。”乐徽起身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道,“好像有点儿低烧。” “可能今天穿厚了吧。”姚宋说道,“我觉得不热啊。” “可是你声音好像都变了。”冯昊说道,“特别沙哑,要不测一□□温。” “我真的没事。”姚宋说道。 “压力太大导致的感冒。”宗阙打量了两眼说道。 “那喝药能好吗?”姚宋紧张问道。 “需要休息。”宗阙说道,“放松心神。” 姚宋愣了一下,乐徽把温度计递了过去:“测体温,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 “可是……”姚宋觉得自己问题不大,小感冒扛扛就过去了。 “测温度。”乐徽加重了语气。 “哦……”姚宋将温度计夹好,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然而温度计终究是让他失望了,温度38.2c,怎么看都是在发烧。 “喏,得叫医生看看,看开点儿什么药。”乐徽说道,“回去好好休息。” “可是战队……”小少年的眼眶有些泛红。 “放心吧,还有庞哥呢,等你休息好了,总决赛还需要你,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乐徽说道,“队长我还没有缺德到让一个病患上赛场的地步,你要是现在不休息好,总决赛也没你的份儿。” 姚宋惊讶抬头,有些仓皇的起身道:“我一定好好休息。” “嗯,冯昊你先带他回去,我给经理打个电话。”乐徽说道。 “好。”冯昊凑了过去。 乐徽则站在窗口处拨通了展睿的电话,一应生活上的事都有经理负责接管,后续的治疗吃药也用不上乐徽去管什么。 只是有成员躺下,训练室里多少多了些惶惶的气氛。 “我可是替你们答应了姚宋,要是进不了总决赛,小少年可能会自责到哭上几个月的鼻子。”乐徽敲击着键盘说道,“水淹训练室。” 其他队员:“……” 一想想那个画面就头疼。 那种气氛好歹散了些,只是饭后消食时,乐徽还是站在窗边对宗阙说出了那句话:“我需要你。” “我明白。”宗阙说道。 “其实我本来想让庞哥顶上的。”乐徽的手下意识往口袋里摸了摸,没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能在里面停了两下后抽了出来,“但他现在连职业选手最基础的手速都没有了。” 训练这种事是不进则退的,庞远的状态本来就不算好,而电竞这种事也不仅仅限于手速,常年打比赛,多少会有些新旧伤。 年轻人还好,年龄稍微大一些更容易劳损。 “嗯。”宗阙握住了他垂落在身边的手,在其中放了一枚东西。 乐徽握住,在他收回手时看着掌心的那枚糖果笑道:“谢谢。” 糖果并未吃,而是留在了口袋里,乐徽的烟瘾也被压了下去,在第二天日头高照时跟队友一起上了车。 位于h市,这里距离a市不算远,风景秀美,四季如春,连场馆似乎都带了h市的山水温柔。 任聿这个人也是温柔的,外界对他的称赞更多是皎皎君子,温其如玉。 但如果相信他的表面,那就一定会吃大亏。 “你们战队的小射手没来?”任聿在碰到乐徽时问道。 “换季,一点儿小感冒。”乐徽笑道。 “虽然比赛很重要,还是要注意身体,他没事吧?”任聿问道。 “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乐徽说道。 “那就好,所以你们这次想让谁打射手?”任聿笑着问道。 “当然是我了,我跟任队对a,开不开心?”乐徽笑道。 任聿沉默了一下失笑道:“乐神开玩笑了,那你的中路呢?” “让宗阙来打,他的中路打的特别棒,在进入我的战队之前可是把我按在地上锤,你对他的实力应该挺清楚吧。”乐徽笑眯眯的按住了宗阙的肩膀道。 他说的半真不假,任聿一时有些分不清他的虚实,索性看向了一旁的宗阙笑道:“其实当时我们组过一场队的,差一点儿你就进了,可惜。” “任队这就不厚道了,哪有当着我的面挖人的。”乐徽笑道。 “优秀的职业选手当然人人可以争取。”任聿笑道。 “哦?小闻琢,你愿意来我们战队吗?”乐徽看向了任聿旁边面无表情的小少年道,“我让宗阙不反你的野。” 左右这么一对比,他们家小朋友更高更帅,气场更足,冰块还是大的好。 闻琢脸上满是认真:“我还是更想跟他做对手。” “你来我战队,天天让你们对打,磨练技术。”乐徽笑道。 小少年的眼睛有些微亮,却被任聿按住肩膀道:“不要听他的鬼话,乐神不要乱诱.拐小孩儿。” “我是说真的。”乐徽笑道,“来不来?” 闻琢明显有些意动,任聿叹了一口气,按住小少年的肩膀带走道:“赛场见。” “赛场见。”乐徽挥了挥手,跟队友们一起进了休息室。 “队长,你真的要打射手啊?”冯昊放下外设好奇询问,“我都没见过队长你打射手。” 其他人纷纷看向了他,乐徽轻叹了一口气,用怜爱的眼神看着他道:“今天你就能看到了。” 第161章 队长勇敢飞(18) pl与对战,薛犇上场,却不见姚宋的身影,连庞远都坐在替补位。 选手一一陈列在大屏幕上,pl的粉丝哗然。 “怎么回事,没有射手?” “姚宋好像没来,pl是出什么事了吗?” “就算宫阙不打辅助位,难道pl这一场打算打双边?” “双边阵容不太稳定吧。” 先手,双方禁位,任聿先手禁掉了湘妃。 湘妃的机制很高,但用不好也会导致团战炸裂,己方没打算用,也不能让对方拿到。 禁英雄是最考验方案策略的时候,其他战队任聿都能针对性的做出计划,但面对pl却不行。 乐徽说的半真不假,连任聿也无法确定对方是真的打算让宫阙打法师位还是射手位,而不管宫阙打这两个哪个位置,都没有人对其有任何了解,不知道擅长,就没办法具体针对。 很麻烦。 任聿接下来禁掉了明弦和渊,乐徽则将司春,弩和金刚送上了禁位。 双方共禁五位,任聿再禁岁华和苗蛊,乐徽则禁瞬息和虹雨。 双方都在试探和克制,而到了选择英雄的环节,先手确定硬控型的辅助白藏。 pl的先手辅助则确定了肉盾型的辅助鼎。 “pl这一场似乎选择的是偏厚的阵容。”解说说道。 “没错,两位射手位都没有上场,打双边的话整体阵容会偏厚,或许会有人顶上射手的位置,pl这边法师位确定了走蛟,看来应该是徽墨来打中路。” “确定了射手凌,位移相对灵活。” “确实,面对走蛟要是用呆射是相当难受的,跑都跑不了,确定判官作为打野位置,判官的大招免疫对射手来说还是相当具有威胁性的。” 冯昊确定磐石作为边路,最后一位选择——破风。 英雄互换,破风直接到了宗阙的手中。 “pl的宫阙拿到了射手位,他一直以来打的应该都是边辅类的英雄,从来没有见过他打射手。”解说的语气中带着惊讶。 “或许是pl的策略也说不定,毕竟还是存在着全能的选手,宫阙这位选手的边辅位一直表现的相当优秀,他在职业赛场上的第一场射手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对局进入,选手各赴其路,薛犇跟上的却是中路。 很多粉丝的心都提了起来,虽然宫阙的边辅路都发挥的很不错,但是射手和其他两个位置是不太一样的操作方式。 游戏里当然有全能高手,但即使是职业选手中的辅助位也是能在游戏里凭借意识使用很多位置的,而这是职业比赛,如果不够顶尖,很有可能会被一路压着打。 “囚牛的辅助竟然不跟射手吗?” “pl是中核,先帮法师抢占优势也正常。” “姚宋到底为什么来都没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有消息,好像是说姚宋发烧了,打不了比赛。” “为什么不让磅礴上场?” “不清楚pl是怎么安排的,感觉宫阙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一样,哪里缺位置就往哪里搬。” “确实很不舒服,感觉教练一直在压迫他。” 宗阙开局交了位移,入草的一瞬间直接技能消磨。 任聿的凌位移出草,想要将被消磨的血量返回去时,破风却一段位移避开了他的技能范围,开始清兵。 “下路只有他一个人。”任聿操作着自己的英雄说道。 对方的意识很强,而且技能时间卡的很准。 “收到。”的中路说道。 双方清兵,同样一个兵线都没有漏掉,几乎前后脚的到达一级。 任聿直接强化点射,却也因为距离过近被对方消磨了一波,双方的血量都在下降,下一刻似乎就能够见底。 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怂,一旦有所迟疑和不稳,自己就会是送出一血的那一个。 平a暴击,破风只剩下了一点儿血皮,直接后退,任聿技能衔接,却被对方位移躲过,自己的身上血量爆炸,屏幕变黑。 [第一滴血!] “漂亮!”乐徽直接开口道。 “队长?”闻琢在赶来支援的路上发出了疑问。 “差一下。”任聿看着复活的英雄说道。 就差一下普通攻击就能够收割掉对方的人头,但就差那一下,如果开局没有被消磨那一下,可能躺在地上的那一个就是对方了。 懊恼,以往大概都是对手会有这样的心情,任聿已经好久没有过了,而宗阙却给了他这种感觉。 对方很稳,即使打射手,实力也不容小觑。 [走蛟击杀了赤羽!] 上路爆发人头,劣势加剧,任聿重到下路的时候,宫阙的等级比他高了一级,但是却是半血,明显之前被消磨到残血也没有回家,而是在继续累积经济。 虽然有辅助跟随,但中野不来支援,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宫阙竟然从任队那里拿到了一血,这射手很强嘛。” “运气成分比较多吧,就差那么一下,他现在半血不回家,琢玉开了龙已经快进下路草丛了。” “确实,乐神好像一直在支援上路。” 打野节奏更稳,先pl开了小龙,小龙整体加幅,也让任聿的等级提升了上去。 宗阙清兵,薛犇则在探着旁边草丛的视野,他本身流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 “判官直接用了位移技能无视野进了另外一侧的草丛,囚牛的辅助还在探草,判官大招起手!”解说说道。 “来了。”宗阙手指快速键盘,屏幕中的破风直接位移技能,躲在了薛犇的身后。 任聿技能接上,宗阙并不放技能,而是直接侧身拉扯躲过后,技能点在了兵线上直接点亮了大招。 薛犇血条见底,闻琢大招免疫结束。 “撤退!”任聿并不恋战,但还是晚了一步,破风的位移技能跟上,大招衔接控制,直指任聿的凌。 一个人头到手,破风同样残血,只需要一个技能就能收下。 闻琢手指跳动,微微后拉撤退进草,换了个草丛,但只这样走实在太亏了,只需要再等一秒。 “撤退!”任聿蹙起了眉头。 破风的技能直接点向了草丛。 [双杀!] 技能只差0.2秒! “宫阙无视野预判到了琢玉的位置,直接拿下了双杀!漂亮!”解说很是振奋。 “琢玉应该是在等技能,刚才但凡破风没有预判到他藏身的草丛,pl下路的两个人都得送出去。” “是的,囚牛和宫阙只剩下了一层血皮,判官一个技能就能收走,但还是宫阙的预判更准一些,这一波团战十分细节。” “不过也幸好徽墨在中路牵制住了对方,这两位才能安然无恙的回城。” 解说的声音很振奋,观众也很振奋。 “六啊!” “好厉害啊,这操作太细节了。” “真的,差一点儿就是这边失利了。” “没想到宫阙的射手也玩的这么六。” “他真的处理的好冷静啊,面对对面野射的同时压制,真的吊炸天了。” “我就爱看这么精细的操作,我爱阙神,阙神全能选手。” “我只觉得以后跟pl打的战队更头疼了,我们阙神辅助也会,边路也会,射手也会,岁华打的那么好,肯定会打野,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打中路法师?” “阙神就算会打,也不能抢乐神的位置啊。” “那可不,小朋友那么乖,只会老老实实跟在队长后面,就算会也不可能抢的。” “对不起队长,我刚才贪了。”闻琢躺在复活点说道。 他们被对方拿下了双杀,不仅仅是人头,还亏了兵线和野区,甚至还有一座防御塔。 宫阙对于经济同样是掠夺式的,邹勉也在给他让渡,让他能够更快的起飞,而他们这一波很可能直接奠定的败局。 “没关系,猥琐发育,还能扳回来。”任聿说道。 不是对方小瞧了他,而是他小瞧了对方,宫阙这个人连射手也是顶尖的。 他对游戏的理解很强,任聿现在毫不怀疑对局最开始的消磨并不是运气,而是对方算好了伤害,而残血勾.引这种事,他在打战士的时候用过无数次,这是一位真正的全能选手。 不拘泥于什么英雄,也不拘泥于什么位置,他总是能稳住自己的节奏,将自己手中英雄的作用发挥最大的价值。 只是越是知道对方的强悍,就越是可惜,但凡当时快一步,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但任聿的心态到底是稳的,他打过无数次对局,当然也会有逆风的状态,甚至打过营地将将被推,却反推对方的对局,营地未拔之前,谁也不知道战局的结果,那么就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宫阙的破绽很少,意识顶尖,但不代表其他队员都跟他一样,而且团队协作游戏,打的是配合和默契,而薛犇这位辅助跟宫阙的默契却不算高。 任聿下路被推,干脆从下路解放,配合队友收到了冯昊的人头,借着各处发育着自己,中上两路都在给他让渡经济。 而经济起飞,一套技能过去,连薛犇这样的肉盾都受不了。 薛犇开团失败,直接从其中挥发,而这一波任聿因为闻琢让渡,拿到了三杀,经济起飞。 “我这波节奏带的不好。”薛犇很是内疚。 他总觉得宫阙打的很顺,可以很完美的输出,也导致了这次开团失利,反被对方压制了。 一波团战实力,之前建立的道。 宗阙很强,即使是打辅助,也是全局进取型的,只是因为他在配合,所以看起来不明显,但其实想要跟上他的节奏,连乐徽自己都需要投入十足十的精力,打战士他自己就能开团,而他现在打射手这种几乎纯输出的英雄,薛犇这样跟他磨合不久的辅助确实很难跟他配合上。 这是队伍的短板,但也无可奈何,毕竟没有哪支队伍是十全十美的,除非真让五个宗阙自己去打,对方根本不会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但那种情况无异于白日做梦。 “好的。”薛犇努力跟随上宗阙的步调,看着他几乎无间断的扩大着自己的优势,连那边的野区几乎都成了他的后花园。 闻琢的打野根本扛不住他的点伤,即使勉强抢下buff,也会被那当机立断衔接上来的技能直接蒸发血条,切换装备也被对方借着辅助的位置扛了一下伤害直接弄死。 很稳,任聿能找到其他人的破绽,却找不到宫阙的。 冯昊大招开团,纷纷交了位移,以至于磐石的大招只控到了两个。 破风入场,借辅助位置躲避了白藏的硬控,任聿本打算输出的时候,跟那从草丛里出来的乐徽撞了个正着,即使翻滚交了保命技能,照样血条见底。 [四杀!] 破风的团战直接按死了三个,剩下的闻琢想要跑,却被他身上的减速黏住,团战直接炸裂! [团灭!] pl保住兵线直推高地,不等复活,直拔营地。 [胜利!] [失败!] 双方提示同时跳出,任聿重重的沉了一口气。 恐.怖,宫阙这个人对战局的统治相当恐.怖。 职业联盟中天才选手不少,但这一战宫阙直接登顶,如果pl真的能拿到冠军,宫阙一定会被评估为这个赛季最有价值的选手。 任聿在感慨的同时观众也炸窝了。 “卧槽卧槽卧槽!六六六!” “好强好强好强!” “牛逼,这伤害溢出太多了!” “看的我热血沸腾,节奏太强了,阙神yyds!” “真的好强,我连技能都看不清,他竟然不掉什么血,还能四杀。” “一战封神!” “之前早就封神了,对战fnj的五杀不记得了!” “谁之前说他是被赶鸭子上架的?这简直强到离谱了好吗?” “要是阙神一直打射手就好了。” “可是他打边路也很帅!” “要是能分.身就好了。” 而这一场不仅的成员震撼,还有其他战队的。 “乐徽到底从哪个角落把这个小变态挖出来的?” “人家不小好吧,站你面前都比你高。” “我说的是年龄,年轻真是反应速度快,听说人类大脑从一十岁就开始衰老了是真的吗?” “现在是要想怎么克制他?” “谁那么想不开去克制他?克制短板是最有效的。” “朱姐……”时魁看完这一场对局,默默看向了朱薇。 朱薇默默扭过了头全当没听见,别问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对了,你别去给乐徽发消息,要不他的尾巴能翘上天。” “哦……”时魁停下了已经打算打听虚实的手问道,“那怎么才能打压他们的嚣张气焰?” “不是有转会期吗。”朱薇说道。 一个选手发挥的越好,价值就越大,像宫阙几乎各个位置都能独当一面的选手,转会期绝对会是所有战队争夺的对象,身价会高到一种相当离谱的状态,就看谁出的价更高了。 “能挖过来吗?”时魁眼睛亮了。 “尽力一试。”朱薇说道。 “哦……所以朱姐你刚开始听到我说话了对吧?”时魁看着她问道。 “哎,下一局开始了。”朱薇嘶了一声,时魁的目光瞬间被对局吸引,顾不上追究之前的问题了。 …… 对战第一局,所有成员的精神状态都是紧绷的,他们先手没有占到优势,而现在是后手。 “不用那么紧张,起码确定了射手位是谁。”任聿说道。 双方禁位,pl禁了冥,判官,瞬息这些速度太快的打野位。 则禁了破风,苗蛊,曼珠。 双方再禁,乐徽问道:“确定不禁弩?任聿的弩准头很强。” “嗯。”宗阙应道。 “好。”乐徽将司春和鼎送上了禁位。 “队长,pl没禁弩。”的法师说道,“是漏了吗?” “乐徽不会犯这种错误。”任聿说道。 “他们放出来会不会自己想选?”闻琢说道。 任聿沉吟了一下,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弩这种狙击型英雄,他能打的准,宫阙未必不能,尤其是在对方预判十分准的情况下,很可能让己方崩盘,尤其在对方禁了鼎的情况下。 在已经输了一局的情况下,他们不能赌。 任聿将星河和弩送上了禁位。 “看来他们很怕你会拿弩。”乐徽看着对方的禁位笑了一下。 他都放出来了,他们都不敢赌一把。 “面对,他的位移不够强。”宗阙说道。 弩的单兵作战很强,但对方会针对下路,没有足够的位移会很容易崩盘。 双方选择,pl先手确定幻梦。 “幻梦打辅助?”的辅助嘶了一下。 幻梦胜在手长,拉扯能力极强,但很脆,一旦拉扯不到就会崩盘,并不好控制。 “应该是预感会针对下路。”任聿说道。 辅助确定金刚强控。 pl射手确定落枫,射手则确定了具有一段免疫的揽月。 双方不断斟酌着阵容,pl最后一位确定——琳琅。 琳琅软辅,各项控制技能都不算出众,但她可以挂在输出位的身上提供增益,只是她太脆了,且几乎没有什么输出能力,一旦逆风就很难发挥作用,在职业比赛中出现的次数少之又少。 “琳琅?!pl的辅助竟然是琳琅。”解说说道。 “看来是幻梦打中路,我们很少看到徽墨打幻梦,但其实对这一局来说,幻梦可以弥补琳琅控制不足的弊端。” “但输出的压力几乎也全都堆积在了落枫的身上。” “是琳琅。”闻琢看到对方的选择时愣了一下。 琳琅虽然看着脆,但只挂在输出位身上这个好处,就足以弥补对方配合不足的弊端,而且操作好的话,输出位会几乎相当于有两条命,打野想要切c位的难度也会提升。 “先下后中。”任聿说道。 “明白。”闻琢说道。 琳琅在大招点亮之前是不能挂在身上的,而这段时间就是弱势期。 对局进入,选手各赴其路。 宗阙这次没有进草,而是直接开始清理兵线。 落枫的位移机制极强,而揽月虽然有免疫伤害但需要技能准确。 任聿在看到中路出现的琳琅时没有浪费技能,直接清兵:“中路小心。” 虽然琳琅后期的伤害很低,但是前期大家血量都不高,消磨起来还是很疼。 “收到。”的中路说道。 开局并未有人头爆发,任聿一发技能贯.穿伤害抢到了河边野,等级提升比落枫快了一步,只是因为输出技能交了,反而被落枫打了一套,血线直接压低。 任聿后撤,落枫直接压上。 “落枫跟上了,但其实他的这个位置很不妙,因为琢玉只刷了半边野区就赶往了下路,技能突刺,被落枫的位移躲了一下,落枫还在追揽月,但揽月的免疫开了!这个血量很危险,很有可能送出一血!”解说说的速度很快,“这波有点儿大意……幻梦拉扯到了!” 落枫的血线几乎崩掉,但想要将他收割的两个人却被突然出现的幻梦直接拉扯到,落枫位移跳出,直接反手攻击。 [第一滴血!] [双杀!] “幻梦来的相当及时,差一点儿落枫就得送出第一滴血!”另外一位解说说道,“不过我们也能看到幻梦的视野从中路消失,落枫应该也是想打一波配合!” “看来又一次被反套路了。” “队长来的及不及时?”乐徽勾起了唇角笑道。 “谢谢队长。”宗阙说道,“你蹭兵线了。” “啊,习惯了。”乐徽转身就走,“来中路给你蹭。” 他打中核输出习惯了,各路都会给他让经济,只是这一局幻梦虽然也需要经济,但更多的是依靠机制,该让小朋友起飞的时候就要让小朋友起飞。 宗阙直接蹭了中路一波,再回下路继续清兵,点亮大招,而闻琢回到自己另外半边野区时,那里不出意外被对面的打野偷摸清空了。 没有野区,闻琢只能蹭线,但己方本就被对方压制的中单位只会更难打,而中路的乐徽很难抓,因为他实在太滑了,闻琢一突袭,他的控制技能就往自己脚下放,幻梦未必需要输出,只需要把他往塔下拉,就能够让防御塔消磨掉他大量的血。 而团战更烦,pl拿到了优势,琳琅挂在落枫的身上,让他好像自带减速和buff加成,即使己方辅助配合的再好,也难以挡住幻梦的拉扯,走位错乱,落枫先打c位,剩下没什么位移的辅助即使再厚,也不过是砧板上的肉而已。 琳琅是不适合打逆风,但她顺风真的很无敌,任聿即使有一段免疫,也只能挡住落枫的,挡不住幻梦和琳琅的。 团战再炸,再次被推了营地。 五局三胜,pl已经赢了两局,如果再输一局,就会被打入败者组。 本来冲锋无畏,却偏偏遇上了pl这个拦路虎。 “还有一局,还有一局!”冯昊有些兴奋难耐,这两局打的太爽了,他虽然知道宗阙厉害,但是没想到他跟任聿对线射手也能这么厉害。 “稳住,没有拿下第三局之前一切都有变数。”乐徽说道。 即使是总决赛的bo7赛制,都有让三追四反败为胜的,结果未定之前必须得稳住。 “是。”冯昊沉下了心神,其他队员也纷纷起身去透口气或者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相比于pl的稳定,那边的气氛略微有些低迷。 “队长……”的中单位欲言又止。 “以pl现在的冲势,还会再对上。”任聿沉了一口气道。 不管哪一方落入败者组,败者组目前的两支战队都不是太大的阻碍。 磨合了很久,就是冲着冠军来的,任聿做好了很多计划,却漏算了宗阙这个变数。 “可是落入败者组变数也很大。”的上单说道,“总要对上的。” “好吧。”任聿叹了一口气笑道,“那只能提前拿出来了。” “嗯。”闻琢点头。 第三局进入,先手禁掉了琳琅,明弦和苗蛊。 “我就说琳琅很强吧。” “怕了怕了。” “不知道这一局会不会拿到弩啊,任队的弩也是相当无解的。” “估计pl肯定会禁掉。” 乐徽看着的禁位,一时却没办法判断他们想出什么样的阵容,到了这种地步还被打入败者组是相当难受的,多一轮比赛就会多一重变数,这一局绝对会把压箱底的东西掏出来。 如粉丝所料的那样,乐徽毫不犹豫将弩送上了扳位,不管对面怎么想,先禁掉强势英雄再说。 再禁的却是幻梦和湘妃这种机制性很强的法师。 “他们这到底想打什么?”冯昊问道。 先手确定渊和破风。 “渊的隐身很烦,你得注意。”乐徽在看到这两个英雄时说道。 “嗯。”宗阙应道。 pk确定磐石和剑仙。 一个拥有一个团控,而另外一个则有控制免疫,不会太受控制技能干扰。 再选,却是确定了虹雨和岁华。 “双隐身?!”邹勉蹙眉道。 “是全隐身。”宗阙眸光微敛。 渊,虹雨和岁华是自身带的隐身,但渊可以让队友进入短暂隐身状态,而最后一位很难寻觅到视野的只有傀儡师。 pl确定位移都很强的落枫和云仙,果然确定了最后一位——傀儡师。 “傀儡师?全隐身?”冯昊吞咽了一下道,“这阵容也太极端了吧。” 如果根本找不到对方的视野,那就是整个地图的盲区,跟看不见的敌人打,只是想想就让自己背后发寒。 “傀儡师,的这套阵容几乎相当于所有成员全部隐身。”解说嘶了一声道,“如果pl不禁弩,会隐身的更加彻底。” “没错,但渊可以给破风一段隐身,而且还是团控选手,这样的阵容虽然看起来有些极端,但其实渊作为中路,岁华作为辅助,相当克制脆皮。” 的粉丝很是振奋。 “全隐身阵容,牛啊,感觉可以在游戏里试试。” “这感觉好像也有点儿容易崩盘。” “任队终于舍得好好打了,这样的阵容早早就应该拿出来嘛。” “早拿出来很容易被针对吧,说不定会被研究到底裤都被扒掉。” “那现在用了,总决赛用什么?” “先打赢现在的再说吧,万一进入败者组,再出点儿变故更麻烦。” “辅助用什么?”薛犇问道。 乐徽有些迟疑,算是破釜沉舟,冲势一定十分凶猛,就是冲着脆皮来的,但辅助即使拿肉盾,薛犇和宗阙的配合不足也是问题。 “用天枢。”宗阙说道。 天枢的加速和控场有时候是可以跟湘妃比拟的,可以稍微克制一些。 “好。”薛犇确定天枢。 对局进入,各赴其线,冯昊问道:“岁华开局会抓哪路?” “上路。”宗阙说道。 冯昊沉默了一下,默默缩在塔下,等待兵线过来再清,果然看到了从草丛离开的岁华。 开局没有人头爆发,双方都打的中规中矩,但所有人都知道在等大招,一旦隐身技能点亮,pl的对局将会变得十分难受。 [第一滴血!] 乐徽率先拿下了渊的人头,却是撤回了塔下道:“不要压的太深。” “明白。”宗阙反复点开着经济面板,看着其上的变动撤回了塔下,已经开启隐身的虹雨直冲他原本的位置,却只切到了兵线。 双方试探,的人先后点亮了隐身,除了破风,地图上几乎失去了他们所有人的视野,即使宗阙能够模拟对方最优的行动轨迹,但是人就会有变数,因为未必会选择最优解。 [虹雨击杀了云仙!] 中路被压,宗阙在一段加速后收割了破风的人.头。 [落枫击杀了破风!] “你去跟中路。”宗阙说道。 “好。”薛犇从野区绕过,但还没有来得及到中路,就已经被收割了人.头。 [虹雨击杀了天枢!] 两个人头到手,又压制了邹勉的野区,虹雨的经济直接起飞。 “虹雨的伤害的相当高。”解说说道,“而且这种隐身流的打法,pl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视野。” “岁华的隐身好了,直接去了下路但没有动手,应该是在等渊的技能。” “破风也复活了,落枫这个位置几乎是被包夹在里面,前后左右都是人,很难跑掉,破风用了一段位移,直接开启大招!落枫也接了一段位移,但他刚好跳到了岁华的位置,岁华的标记打出,落枫又回身躲过了!技能全砸在了破风身上,很疼,破风后退,虹雨直接上了!一段暴击,落枫血条直接减半,渊的控制被落枫解掉了,他还在输出!” 解说的声音不绝,不仅pl其他成员悬起了心,连成员的心都是悬着的,五个隐身的抓一个落单的如果都抓不到,他们可以直接退役了。 落枫的血量被对方无指向的普攻压低,还附带回血克制,但的血条也在暴击中压低。 双方各自炸裂。 [渊击杀了落枫!] [落枫击杀了虹雨!] [落枫击杀了破风!] [落枫击杀了岁华!] [三杀!] 乐徽和薛犇复活赶到,面对着一地的尸.体和两个残血,毫不犹豫收割了。 [云仙击杀了傀儡师!] [云仙击杀了渊!] [双杀!] [团灭!] 团灭,pl就死了一个人,五换一,人头还都给到了两个输出位,简直亏了血本。 “我觉得不应该抓落枫。”的辅助说道。 五个人隐身抓还能被带走三个,那个人的技能位移伤害就他.妈的离谱! “我觉得落枫是不是得削啊?”被反打了一波团灭,要是云仙的复活时间再短两秒,落枫可能都不用死。”解说也很震撼,因为即使落枫有技能位移,普攻伤害是没办法躲过的,但普攻伤害有一个范围,落枫的技能每每躲开了最致命的普攻,才能在五个人围堵的时候打出这样的伤害,“这一波操作相当细节,每一个技能和免伤都用到了极致。” 的粉丝沉默且震撼,pl的粉丝却在欢呼。 “阙神六啊!”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阙神好像是打不死的。” “他就残血在那里跳来跳去,就炸了。” “真的好强啊,一个人秀了一脸!” “这一波乐神输了啊。” “输了啊……”乐徽也感慨了一句。 “什么?”宗阙在看着复活时间和各处的数据问道。 “我被四个人抓死了,你被五个人抓,还弄死了三个,输的有点儿多。”乐徽说道。 “你的状态不好,正常。”宗阙说道。 法师是需要蓝条的,而云仙被抓的时候蓝量已经见底了,没有技能换成他也会死。 “阙神带我飞。”乐徽说道。 “不一定。”宗阙复活,操纵着英雄从营地跳了出去。 对方五位隐身,想抓人起飞是很容易的,连他也需要步步去看,以免被切,如果拿的是战士,那一波不应该只杀三个,射手的自保能力相对弱了一些。 乐徽:“……” 小朋友就是太诚实。 被团灭了一波,气势却没有被打压下去,他们不再抓宗阙,只有任聿与之对线,将他拖住,而其他四个人却在疯狂的抓人。 上单,打野,辅助。 邹勉的野区被频频侵入,根本没有任何节奏,四个人一起抓,即使是磐石也得瞬间蒸发,宗阙前去支援,一堆人全隐身跑了,他们自己不暴露,射手是很难将其直接打出来的,释放所有技能去探,只会死的更快。 团队总是少人,兵线被推,野区被清空,大龙更是被对面直接开了。 直推,渊隐身一开,根本找不到对方的位置,云仙即使想秀,也照样倒在了塔下。 三路大龙齐压,岁华隐身绕到后方推塔,宗阙即使推出大龙弄死了三个,也没办法阻止营地被推。 [失败!] 系统提示弹出,pl几人对视,冯昊小声说道:“果然不能高兴的太早。” “我就说那笑面狐狸阴险的很。”乐徽舒了一口气笑道,“下局把他们全禁了。” “队长英明。”冯昊说道。 是强队,到了这个地步,pl输一局是正常,但不能再输,否则一旦打到第五局,争端会十分激烈,而且第五局是先手。 相比于pl的反思和士气,这边并未高兴,目前比分2:1,他们仍然处于失败一局就会被打入败者组的境地,而全隐身流打法下局一定会被克制,根本不能用第一次。 “狙击贯.穿流好像对宫阙影响不大。”的辅助说道。 很多射手面对远程的不断攻击都会手忙脚乱,只要细节没有处理好,就会被接连打死,但宫阙太稳了,稳到任聿甚至不确定自己拿到弩能不能压制他。 他在上单位是野区和上路的噩梦,在下路是射手和打野的噩梦。 “弹弓流呢?”闻琢说道。 “你忘了还有一个徽墨。”任聿说道。 乐徽最喜欢的就是那种缺乏位移的脆皮,一抓一个准,而且他不会轻易将明弦放出来。 “那怎么办?”闻琢问道。 “正在想。”任聿也头疼的很,因为他们必须赢下接下来的两局,同样的招式还不能用,宫阙这个人谁知道他还会什么英雄。 第三局进入,双方互禁英雄,pl先手,乐徽毫不犹豫的渊这些隐身型英雄送上了禁位,则禁了破风和乐徽的法刺型英雄。 “他们这是想打什么?”冯昊问道。 “养猪流。”宗阙说道。 养猪流即将所有的经济全部让渡到高爆发输出身上,形成经济碾压,几乎可以无视所有位移。 “养猪流啊,我们先手,小朋友想不想当一回小猪?”乐徽笑着问道。 养猪流他们当然也练过,宗阙的射手比姚宋只强不弱。 其他三个人瞟向了宗阙,邹勉和薛犇默默吃下了这一口新鲜的狗粮,冯昊只感慨宗阙的昵称又多了一个,这要让粉丝知道了,还不得出新粮! “嗯。”宗阙应道。 pl先手确定司春,司春牵引,是十分清晰的面板加强型辅助,也是养猪流的首选。 这个英雄一出,任聿沉默了一下,他想用养猪流,但对面还有个满肚子坏水的乐徽呢,用别人的计划打败别人这种损人利己的事,听起来就很爽,对方不可能不做。 第162章 队长勇敢飞(19) 而如任聿所料的那样,pl选择了呆射型的扶光,偏偏为了自己打养猪流还禁了克制连体型的英雄灵泽。 一方要打养猪流,另外一方要是打不过,尽量能克制是最好的。 只要前期压制到发育不起来,这套阵容就会崩掉。 确定了甘露这个奶妈作为辅助,上路则选择了苍来突刺,刺客则是瞬息,每一个都是用来针对射手的,但即便如此,这边很多人的心情都有些凝重,胜败在此一举。 双方对局进入,双方辅助一开始就跟上了射手,甘露比较克制连体,任聿也有意消磨宗阙的状态,但对方仗着伤害面板加成,清了兵就走,再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顶上了buff。 果然是养猪流,一切经济都会为他让渡,只是这样的让渡也会削弱其他队友。 “野区。”任聿说道。 “收到。”闻琢清空了自己半边野区,直接深入到了敌方野区,他是满状态的,而邹勉因为让渡了野区的经济起不来。 两段技能压低血量,闻琢直接连buff一起收割。 [第一滴血!] 只是技能用空,闻琢转身出草的时候遇上了一身满被动的乐徽,即使己方法师过来想要支援,也照样被弄死了。 [红箫击杀了瞬息!] buff又让渡到了徽墨的身上,而宫阙趁着他这个打野死亡,直接带人深入了他们的野区。 任聿直接位移阻拦,甘露本应该绕墙跟上,任聿甚至已经做好了利用解控技能解掉扶光控制的准备,但对方的控制却给了还没有过墙的甘露。 任聿的破风倒地,甘露则被扶光扛塔收割。 [双杀!] 宫阙的细节处理相当厉害,这一局他们很难赢。 下路双杀,扶光两个人头到手,又直接拔了一座塔,经济直接起飞。 瞬息很难切到他,因为技能释放会有一瞬间的前摇,而这一瞬间足以让扶光处理好站位位置,要么接位移,要么接控制,要么就是直接点伤爆炸输出。 扶光几乎行走在整片地图,经济起飞攻速更是快到离谱,刷兵线和刷野区的时间大幅度降低,短短时间只他一个人就拉开了几千的经济差距。 养猪流,有宫阙在,pl不仅可以打中核,还可以打射核。 经济差距如此之大,根本扛不住他两下输出就在频繁炸裂,即使甘露有克制技能,每次不是扶光的控制远远的直往他身上撞,就是他的克制技能好的时候对方不上,技能刚一过,他就原地蒸发。 “他这个技能准到有点儿离谱了。”的辅助深吸了一口气道。 扶光的控制还不是瞬发的,都能次次命中,他们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对方拿到狙击型的弩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扶光伤害爆炸,团战炸裂,直接被推了营地。 [失败!] [成功!] 不同的字眼跳出,两支战队反应却有些相似,成员有些怔松,因为这样的字眼意味着他们直接被打入了败者组。 pl的成员也有些怔松,因为这一局的胜利,意味着他们获得了进入总决赛的门票,茫然又带着些无措。 “该去握手了。”乐徽摘下耳机笑道,“只是半决赛,压住。” “嘿嘿。”冯昊摸了摸自己的头,“走走走。” “走吧。”乐徽看向了宗阙道。 宗阙摘下耳机起身,走在了他的身侧。 “神情不要那么凝重,我们只是落入了败者组,还有出线的机会。”任聿同样起身,看向了有些茫然的队员说道,“现在还不到泄气的时候,起码不要让徽墨尾巴翘的太高。” 其他成员纷纷吐气,看向他时有的动了动嘴角,有的笑了出来,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凝滞。 双方握手,表面看起来十分和谐,胜利的一方没有得意,败了的一方也未曾气馁。 任聿跟乐徽握手的时候轻笑着叹了一口气道:“总决赛见。” “你这话也不太把小不点放在眼里了。”乐徽笑道。 dk和yf虽然还没有比过,但是这默认出线的话,让那小不点听到恐怕会炸毛。 “你不说我不说,他也不会知道。”任聿跟他松开了手,看向了一旁的宗阙笑道,“等到转会期的时候可以考虑一下吗?” 乐徽眉头轻挑,笑容愈发盛了:“你怎么确定我会为你保密?” “我相信乐神的人品,至于优秀的选手,有诚意者得吗。”任聿笑着转身道,“再见。” 选手退场,再上采访台,这一次pl临时更换阵容玩了射核打法,乐徽不可避免的带宗阙过来接受采访,粉丝的欢呼声也果然比以往更盛。 “阙神,阙神,你的射手好帅!” “近距离看真的让人抵挡不住。” “以后的射手会出教程吗?” “阙神你会法师位吗?” “阙神这次确实是第一次在比赛场上打射手位,但发挥的非常出色,这一场您对自己的表现满意吗?”主持人笑着问道。 “还可以。”宗阙说道。 “那么您觉得是您的射手位打的更好,还是上单位打的更好呢?”主持人继续发问。 宗阙看着他沉默了一下:“差不多。” “那么您更喜欢打哪个位置呢?”主持人问道。 乐徽神色微动,这个问题相当具有诱.导性,但就在他打算开口的时候只听青年说道:“都可以,看队里安排。” 毫无感情,全是话术,非常的雨露均沾。 乐徽笑着接话道:“我们小朋友可是全能选手。” “那也就是说中路也能打的十分出色?”主持人继续抛出了问题,“有传言说乐神是想让宫阙来当接班人的,您退役以后他会来继承pl的中核打法吗?” 他问的虽然刁钻,但也是很多人好奇的,乐徽轻笑了一声道:“我觉得我还能打上五六七八年,那么久远的事情以后再考虑。” 粉丝群中发出了吁声。 “是吧?”乐徽看向了宗阙问道。 宗阙看了他一眼应道:“嗯。” 这一次粉丝的吁声变成了调侃。 “乐神就知道欺负小朋友。” “队长说什么,阙神肯定都说好。” “不要欺负小朋友!” “你们的小朋友可是在比赛里抢了我不少的人头。” “那是我们阙神凭本事拿的!” 乐徽再一次感受到了粉丝的护犊子,果然年龄小的比较吃香,但是嘛…… “好了,问题回答完了,我们该走了。”乐徽拍了拍宗阙的肩膀笑道。 “啊,不要走!” “这才采访几分钟?” “怎么恼羞成怒就带走我们阙神!” “阙神不要走,我要给你生猴子!” 这句话在欢呼声中极其的响亮清晰,宗阙神色未动,脚步未停,乐徽却笑了一声,揽上了他的肩膀道:“你们阙神才十八岁,还不到法定婚龄呢。” “可以先订婚嘛!” 人群中不知道谁爆出了一声,乐徽笑着摆了摆手,带着宗阙离开了会场。 热闹的气氛被留在了身后,宗阙的目光落在了乐徽的身上,青年似有察觉,转眸笑了一声道:“小朋友挺受欢迎。” 有人不到转会期就开始惦记,还有人想给他生猴子。 “吃醋?”宗阙看他不像吃醋的状态。 “一点点。”乐徽停下了脚步,打量着配合他步伐停下的青年,蓦然揉乱了他的头发笑道,“不过宝贝嘛就是招人惦记,但你可是我的,该吃醋也是别人吃醋。” 宗阙放任了他的手应道:“嗯。” “真乖。”乐徽帮他整理好了头发,揽着他的肩膀,将重量放上去了一些笑道,“不过你放心,我回去就把今天任聿想要挖你的事告诉展睿,让他有点儿危机感。” 想要留人,当然得真金白银的上,他还得感谢那家伙给的助力。 “嗯,谢谢队长。”宗阙说道。 “队长对你好吗?” “嗯。” “不准跟别人跑了知道吗?” “好。” …… 比赛结束,落入了败者组,yf和dk开战,为争取出线权,双方打的极其激烈,两胜两败,最后一场打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决出了胜负。 2:3作为终局,yf被淘汰,dk对上了。 pl归队休整,训练的同时也在观战,dk对上第一局落败,第一局同样阵容被针对的十分劣势,第三局好容易扳回了一城,第四局却被的隐身流打法给彻底针对了。 最终比分1:3。 dk淘汰,一个季后赛,在的手里连续两次落败,小不点队长握手的时候感觉能把任聿瞪出花来,连头上的紫毛都不能随风招展了。 “感觉dk好像有点儿倒霉啊。”冯昊盘算了一下说道。 dk对上其他战队都能赢,就对上两次,一次被打入败者组,一次被淘汰,简直就是冤家路窄。 “其实他就算碰上我们,也一样会被淘汰的。”乐徽笑道,“让把仇恨吸引过去是好事,下个赛季小不点队长肯定疯狂针对他们,我们只需要看戏就可以了。” 冯昊:“……” 队长你的仇恨也拉的很稳啊。 再次从败者组出线,总决赛名单确定,如任聿所说的那样,总决赛再见。 时间确定,场馆定在了pl所在的a市,一切开始筹备。 pl未曾停止训练,姚宋的感冒好了,同样加入到了队伍之中,只是偶尔看着宗阙的射手对局会有些出神。 “你这局好像都看了六遍了。”冯昊凑到了姚宋的屏幕前嘶了一声。 姚宋回神,有些慌乱的遮着屏幕:“我……我在学习技术!” “你学习技术就学习技术,你脸红什么?”冯昊看着他问道。 他不问还好,一问姚宋脸更红了:“我,我……” “你,你你不会是喜欢宗阙吧?”冯昊眼睛瞪大。 姚宋的眼睛也瞪大了,头瞬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不喜欢!” “哦……”冯昊嘟囔道,“不喜欢就不喜欢,你反应这么大。” 姚宋瞟了一眼其他戴着耳机正在激烈对战的队友们,觉得这事得解释清楚,要不然口口相传,还不知道能编出什么爱恨情仇:“我就是觉得阙神打射手很厉害啊,其实没有我好像也行。” 队友出色发挥当然很开心,但没有参与感,他不出场,队伍反而好像更稳一些。 “可是阙神他喜欢打边辅啊。”冯昊说道。 “嗯?”姚宋有些疑惑。 “就上次复盘的时候,阙神说被抓的那一波要是拿个战士能五杀,射手太脆了,他跟辅助的配合也不太好。”冯昊说道,“要是你在,能打的更稳一些。” “真的吗?”姚宋瞪大了眼睛。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冯昊转回了自己的电脑上道,“好好练习吧,注意身体,咱们队伍可是缺一不可的。” “哦。”姚宋看着屏幕道,“我再学习一下。” 除了有那么一点点失落,其实他也会在想,如果他也能处理的这么细节,是不是也能带飞全场。 “加油。”冯昊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自己的屏幕。 其实相比于姚宋,他的感触更深一些,但即使是队长或是宗阙,该配合阵容的时候都会去妥协和协作以获得胜利,他真的没什么好心有不甘的,团队游戏,缺一不可。 奔赴a市,总决赛的日期更近,气氛也有些焦灼了起来。 但即使队友们恨不得彻夜训练,也被展睿严令禁止,甚至让他们提前一个小时回去酝酿睡意。 “我回去也睡不着,我失眠。”冯昊举手抗议。 “有安.眠药。”展睿说道,“谁睡不着直接过来领。” 抗议的销声匿迹了,都老老实实回了房间,甚至还面临展睿一间房一间房的查寝防止看比赛复盘,也是体会了一把住校生的待遇。 只是展睿查到宗阙的房间,看着站在门内懒洋洋的人时道:“你要不直接跟他搬在一起算了?还能空出一间房。” “也不能那么明目张胆。”乐徽靠在门槛上道,“而且衣柜鞋柜也不够大,要不你把我们安排在相邻两间也行。” 展睿:“……我在说反话。” “我知道,放心,我们不乱来,我就是住在这里觉得踏实,你能明白吗?”乐徽笑着问道。 展睿:“呵……” 他转身就走,不想跟情侣交流,乐徽在他的身后悠悠笑道:“你一查房,他们只会更紧张,放松一点儿。” “我有分寸。”展睿敲响了冯昊的房门。 乐徽摇了摇头带上了门,半晌后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呼喊声:“我的平板!!!” 虽然声音不算大,但听起来十分哀凄。 乐徽笑了一声,上.床趴在了宗阙的身上,被他揽住时说道:“咱们这里的隔音不算太好。” “旁边两间是空的。”宗阙说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加装隔音板。” 乐徽抬头,点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道:“小朋友挺懂的吗。” “睡觉吧。”宗阙握住了他的手道,“明天就是决赛了。” “嗯。”乐徽翻身躺在床上,在青年关上台灯时揽住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我抱着你睡。” “好。”宗阙揽住了他的腰身道。 一夜好眠,队员们在中午醒来时都相当的精神抖擞,神经振奋。 天是晴好的天,跟前几天没有什么区别,但它是总决赛的日子。 跟平时的比赛相对,差不多相当于月考和高考的区别。 队员们表面看着淡定,上车时冯昊却差点儿磕在边缘摔了一跤。 “别激动,还没有拿冠军呢。”乐徽顺势扶了一把笑道。 “嘿嘿,我就是在想,别的战队到咱们a市的时候都是大晴天,我们是不是也有命运的加持?”冯昊坐定说道。 “有道理。”邹勉说道。 “是吧。”冯昊更加认定了。 展睿看着赛事流程,难得没有毒舌。 车子到了场馆的时候夕阳正好,战队成员下车的时候恰好碰上了从旁边酒店赶来的战队。 双方双双进入场馆,一路却没有多言,不管是胜者组冠军还是败者组冠军,这一刻他们都是相当的起点,也是相同的心情。 “加油。”乐徽在打开休息室的门时说道。 “加油。”任聿笑了一下说道。 休息室内的时间有些漫长,尤其是前场音乐声响起的时候,让这种氛围似乎更加焦灼了,冯昊止不住的抖腿,邹勉在反复刷着手机,却看的毫无意义。 宗阙衣摆处略微传来一些垂感,垂眸去看时,乐徽正无意识捻着那里反复的摩挲着。 目光对视,乐徽朝他笑了一下,宗阙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而其他人现在根本无暇顾及他们这里。 等待的时间很是漫长,双方入场,虽然是在各自的隔间,还是能够看到现场的人山人海,听到他们欢呼的声音。 “乐神乐神。” “pl必胜,pl必胜!” “加油……” 呼唤声夹杂在一处,而在观众席的前排,有不少熟悉的人坐在那里,虽然灯光明亮,但dk小不点队长的那几根紫毛极其的亮眼。 双方入座,装上外设,戴上耳机,将现场声音隔绝,手摸上键盘的时候,所有人的心情好像瞬间平静了下来。 这是他们熟悉的战场,也是他们熟悉的武器,已经踏上了征途,就没什么可怕的。 双方进入对局,pl作为胜者组冠军先手。 pl先禁司春那些对于射手加强极多的辅助,则禁了银枪,明弦和湘妃。 姚宋回归,宗阙的位置再次成为变数,需要禁的英雄必须得认真斟酌。 pl再禁金刚和鼎,则禁了乐徽的苗蛊和走蛟。 双方互相针对,第一场的输赢不能直接定胜负,但它关乎着士气。 pl先手确定射□□和辅助竹醉。 则确定了打野瞬息和辅助金钩。 pl确定星河,就确定曼珠。 “上单用磐石怎么样?”冯昊说道。 “可以,开团靠你了。”乐徽说道。 pl确定上单磐石,任聿的眉头蹙了起来,看向了对方的辅助——竹醉。 竹醉的技能很长,控制带有瞬发效果,配合上弩,绝对会将下路变成一片炮轰之地。 pl还真是,第一场就让宗阙打辅助位。 “宫阙打辅助位吗?” “竟然不用上单或者射手,好可惜。” 双方入场,当任聿刚进草丛就如他所料的被轰了一炮,然后又接上了弩的一枪时几乎头疼欲裂,而不等他交出位移,弩的第一枪又追了过来。 [弩击杀了落枫!] [第一滴血!] “开局首杀,弩和竹醉的配合看来即使是任队也很难扛得住。”解说说道。 “竹醉的技能太瞬发了,而且宫阙的技能向来很准,不管是钩子还是枪炮。” 观众们也很震惊。 “帅啊,开局首杀。” “弩的技能还是挺准的。” “阙神当辅助也很可靠啊。” 然后他们可靠的阙神就在帮忙清兵之后带着弩直接深入了对面的野区,在闻琢过来打野时一炮轰过去,弩的技能当即跟上,要不是闻琢跑的快,直接就会被残血收割,而buff则被乐徽的星河直接收下。 开局逆风还不够,任聿的下路直接变成了绝育路,不管他的技能往哪儿放,竹醉的炮都能精准命中他,宫阙的伤害或许不够,但弩只要跟上,就可以打出很完美的输出,再加上星河两下戳过来,任聿的落枫飘的再快也得躺下。 解说很激动,观众也没想到这场比赛上来就这么激烈。 “我也好想要阙神这样的辅助。” “我也想要!” “但凡有阙神这样的辅助,我的枪怎么可能不准!” “有这样的辅助,下路拴条狗都能赢。” 的辅助前来协助,但他勾不到宗阙不说,还摆脱不了跟射手同样的命运,惨死在竹醉一个位移入塔的炮轰和弩的狙击之下。 “哦!干的漂亮!就这么打!”时魁看的很是振奋,要不是顾及周围的队友,得站起身来为pl加油。 朱薇没说什么,倒是dk的其他队员有些迷惑:“队长为什么那么高兴?” “pl这么强,我们下个赛季也不好打吧。” “管他的,反正看见挨揍就爽了,两次都碰上他们!” 的逆风还在继续,宫阙是没有拿射手,但比拿到射手还可怕,他一炮轰俩,技能又快又准,那身后跟着的一个法师一个射手甚至不用动脑子,直接瞄准跟上伤害,简直是上演血条蒸发之术,即使躲在防御塔里也不管用,而且弩和星河的伤害属性还不同。 反复被轰,地图之内一片“焦土”,直接被推了营地,第一局失败。 第一局进入换成了先手,必禁的英雄又多了一位,竹醉,银枪,明弦,金钩还有乐徽的苗蛊,勉勉强强塞下。 pl则禁了司春和冥这些极为擅长的英雄,却没有禁那些隐身的。 “队长,要再试一次吗?”的辅助问道。 隐身流打法,上次虽然面对宗阙很难受,但是隐身流极其克制中下路,而这一次宗阙是不打射手的。 “好。”任聿说道。 隐身流打法他们模拟过无数次,上一次只能算是四隐身,而这一次弩还被放了出来。 先手确定了弩和渊,确定了隐身流打法的基础。 pl先手确定的却是打野的剑仙和下路的落枫,并未沾手隐身型英雄。 任聿蹙眉,他莫名有一种对方在放饵的感觉。 岁华和虹雨确定,观众再次振奋了起来。 “的五隐身流打法!” “pl竟然不克制?” “又是这种变态的打法,带的游戏里现在到处都是老六。” “pl会选什么?” 在观众的期待下,pl却确定了挂件琳琅和上单的磐石。 “这套阵容不好打隐身流吧?” “怎么还戴个挂件?” “已经开始不忍直视了。” “真的能赢吗?” 确定傀儡师,pl则确定了中单位红箫。 任聿隐隐蹙眉,却在游戏加载页面看到了磐石身上附带的打野技能。 “宗阙打野?”的中路嘶了一声。 “应该是边野吧。”的上单说道,“剑仙也不适合打上路。” 双方进入,宗阙操作的磐石的确是边野,但是因为携带了打野技能,他入侵野区的速度很快,而出的装备几乎都是防装,傀儡师的输出暂时无法对他造成大的伤害。 不明白对方这套阵容的意义,开局就入侵了对方的野区,邹勉后退,打野节奏被破坏,开启顺风状态,但开局顺利,当大招点亮时他们却很难抓到人,落枫有琳琅附身,剑仙红箫自带免疫,只剩下一个很厚的磐石。 磐石的位移和操作并不强,且宗阙几乎都出的防御装备。 五人隐身,直奔上路,可当他们近身时,血条却瞬间被灼烧了五分之一的血量。 技能突刺,但磐石本就带盾,加上一身的防装十分的难切,好容易血量下去了,他们自己的血量也掉了一半,而在磐石濒死的边缘,琳琅挂在了他的身上,两层护盾,几乎满血。 血条崩塌,任聿一狙甩了过去,自己却差点儿被对方的反伤弹死。 “撤退。”任聿转身离开。 其他成员想走,但磐石和琳琅附带的减速和灼烧效果却让他们无法进入隐身状态,或者进入了也被死死黏住。 [三杀!] 只有弩和傀儡师逃脱了。 “琳琅出了输出装。”闻琢查看着经济和装备面板道。 一般打游戏是很难注意到琳琅这种辅助的出装的,而这样的疏忽很致命。 “难怪她的盾那么厚。”的上单蹙眉。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观众却对这个三杀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突然血崩那么快,就算是反甲,还有法师伤害呢。” “灼烧。”任聿也在查看着装备面板,而对方的几乎每一件装备都带了灼烧效果,如果只是如此,五个人也不是不能打死,但他身上还带了个琳琅,只要有命,就能不断焚烧和减速近身的英雄,“这是烧血流打法,不要被他近身。” 以往大多数人用的只是双烧流或者三烧流,谁也没有想过磐石和琳琅这两个几乎相当于辅助的英雄通过烧血叠加和护盾能带来这么可怕的效果。 果然对方是给他们下了饵。 “收到。”其他队友纷纷说道。 的成员不再靠近磐石,可即便他们隐身,也总有露视野清兵的一瞬间,而磐石总是能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他们,附带琳琅的减速,烧血效果相当可怕,一旦被控两下,血条直接见底。 磐石的经济累积,烧血效果更可怕,而即使买了防装,对方的烧血也是百分比的输出,甚至可以无视防御。 而这样的灼烧装不止磐石一人买了,可以隐蔽视野,但不能不打团抓人,而烧血流几乎成为了脆皮选手的噩梦。 系统提示弹出。 [失败!] 再败。 第三局是pl先手,乐徽没有禁弩,则自己将弩送上了禁位,顺便附带上了竹醉和琳琅,虽然还禁了湘妃和苗蛊,但很多位置根本无法克制。 pl先手拿到了渊,而这个英雄是团战型英雄的噩梦,尤其是拿在宗阙手中的时候。 虽然pl其他队友平时不能隐身,但附带上了渊极强的开团能力,再一次经历了仿佛是他们之前的隐身流打法。 再崩! 第三局以失败告终,再输一局,他们就会与冠军失之交臂。 “感觉有点儿可怜。”时魁说道。 “打过让三追四的局。”朱薇看着屏幕上同样认真的两位队长道。 不到最后一刻,战局未定。 “pl要是打成那样,徽墨会哭鼻子吧?”时魁兴奋道。 朱薇:“……不要高兴的这么明显。” 而且高兴的太早了。 “哦。”时魁收敛了笑容,如果这打成那样,他就能嘲笑徽墨一辈子。 “队长……”的队员齐齐沉了口气。 “好好打。”任聿也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盯着屏幕,他们不能再输,接下来的每一局都要破釜沉舟,没有运气可言,因为不到最后一刻,pl绝对不会松懈。 先手禁位:竹醉,明弦,渊,苗蛊和星河。 pl禁位:弩,冥,瞬息,虹雨和金刚。 先手,却是直接确定了湘妃。 “他们是故意漏的。”乐徽微敛了一下眸色。 一百多位英雄,职业选手会的英雄不计其数,禁位不可能放上所有,自然也不可能在禁位时克制对方所有的阵容,而湘妃的机制很烦,如果不能瞬秒或者推出去,她就能带着队友瞬间补给状态后重新加入战场。 只是以往几乎不打湘妃。 乐徽再次拿了星河这个高爆发的英雄,宗阙则选择了修来打上单。 修的控制和技能很多,操作上限很高,且具有推动对方位移的功能,一定程度上能够克制湘妃的回城技能。 这一局不是宗阙不能选辅助,而是即使不用推塔流,也会单抓一路,面对对方一上四五个,宗阙玩战士可以保住一路,玩辅助却很难保住输出的脆皮,很可能双线皆崩,面对支援流打法,必须要稳。 冯昊选择了鼎作为辅助。 双方入场,宗阙开口道:“换线。” “好。”姚宋直接往上路走,宗阙直接奔赴下路,停留在了草丛的边缘,也看到了湘妃放在草丛另外一端的沉默技能。 宗阙给了一个技能直接后退,对方四个人直接压了上来,顶着塔都要输出,宗阙位移一交,不断后拉,再一段技能收割扛塔的残血。 [第一滴血!] “撤退。”任聿说道。 宫阙这个人太警觉,直接换线,他们第一波占不到什么便宜。 众人干净利落的转身就走。 宗阙虽然拿到了一个人头,但也缺失了一波兵线,技能不足无法留人,只能看着他们离开。 第一波失利,开始了猥琐发育,而当湘妃传送技能点亮,pl的局势难受了起来。 下路的战士并不跟宗阙打,本身还附带回血效果,只每每清了线后就粘在宗阙的身边不断暴露他的视野,而pl的中上两路则不断的被侵扰。 湘妃的技能很远,且对星河这类的技能型英雄克制很大,每每压塔之时回城技能放在脚下,残血回城,即使是乐徽也不能飞到对方复活点去收割残血。 上路更是频频被压制,闻琢的手速很快,不是面对宗阙这样的顶尖预判,他的一套技能可以直接秒掉脆皮。 “打的真苟啊,一点儿都不光明正大。”时魁说道,“真男人就应该正面来。” “宫阙还打过岁华。”朱薇说道。 时魁呃了一下道:“那叫根据对方阵容随机应变,他肯定也不想打那么阴险的英雄。” 朱薇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之前那话对他说的早了,小不点队长已经把宗阙归为了自己人,但这种事也不一定就能办成。 要是还是对手,对方阴他照样是没得商量的。 但是算了,还是让他多高兴一段时间吧。 pl的局势还在逆风,而当宗阙拔掉了对面的一塔时从下路解放了出来。 他先手开团,推出三位,冯昊直接跟上,乐徽找寻位置一通爆发输出,直接收割了三位。 [三杀!] 三杀到手,pl的局势稍微扳回来了一些,但的经济很高,而且他们十分有针对性,任聿的射手机动性很高,乐徽的星河虽然爆发强,但位移技能弱。 即使宗阙通过走位几乎为星河挡下了所有的伤害,那样的爆发输出打在星河的身上,两个人的死也不过是前后脚的事。 冯昊三人直接后退不与之纠缠,只是清理源源不断的兵线,却也被对方湘妃召唤回城,五个人满血状态强压,姚宋先被闻琢切死,邹勉试图断线,但即使切换了装备复活,还是剩下了一个小兵。 一个小兵平时看起来不起眼,但在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却足以决定战局。 冯昊也冲了过去,却被对方直接控死。 死亡的倒计时在继续,观众的心也随着兵线的推进而提了起来。 一个小兵定胜负! “兵线压进,宫阙的复活时间还剩一秒,兵线进塔了,湘妃前去阻拦,宫阙直接交了位移出塔,一个技能清理掉了小兵,pl的营地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血量,打算强拆!”解说急速说道。 “修的控制技能衔接,先压射手,竹聿复活起来还在点塔,这一局是一定要赢,兵线快进来了,修的技能将兵线全部推了出去,得先打死他!” “徽墨马上要复活了,营地也在回血,湘妃被切死,不能再回城,必须把兵线带进来,他们意识到了,但修的大招蓄力闪现转向!直接全部收割!绝地五杀,漂亮!” [五杀!] [团灭!] 这一番操作只在瞬息之间,pl的营地只剩下了一点残血,而集体阵亡。 pl这边集体大松了一口气,乐徽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后期的复活时间相对较长,宗阙清理兵线,乐徽跟上,跟他一起直接带着兵线反推高地,高地塔破,兵线进入营地,五个人几乎齐齐跃出试图清兵,却被星河等候的一套大招直接戳死了三个,控到了两个,宗阙并不与之纠缠,直接两三下技能拆掉了对方的营地。 [胜利!] 系统提示弹出,刚刚复活从家里出来的冯昊几人还有些茫然:“赢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道,“多亏了你们。” 如果不是他们拼死都要清理兵线,对方只剩下一个小兵,否则拖不到他复活的时候,再来一局,变数很多。 “嘿嘿,应该的。”冯昊吞咽了一下口水,还有些意识不到。 乐徽的手从键盘上抬起,摘下了耳机,看着有些迷茫的队友们笑了一下道:“好了,我们拿到冠军了,可以高兴了。” “冠军啊……冠军……”冯昊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抱住了旁边淡定起身的邹勉,几乎要喜极而泣,“我们拿冠军了,我好像在做梦一样啊!你快打我一下!” “不就是个冠军……”邹勉也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抱住他几乎要跳起来,“老子也跟做梦一样,我竟然拿冠军了!耶耶耶!!我怎么能拿冠军呢?!” 姚宋起身,也被那两个终于醒悟过来的带入了其中,抱成一团的时候欢呼雀跃,这样的欢呼在现场观众的欢呼声中有些微小,却好像释放了身上所有的重担。 “恭喜阙神,刚刚进入职业比赛就拿到了冠军。”乐徽感受着那样热烈的气氛,伸手拍了拍宗阙的头,却被他揽进了怀里,听到了那沉稳有力的一声,“恭喜。” 乐徽的心跳瞬间加快,人生四大喜事,他这勉强算是同时碰上两个了。 “队长一起来呀!”冯昊朝他们伸出了手。 邹勉和姚宋齐齐默然,下一刻乐徽却带着宗阙加入了他们:“哦哦哦!拿冠军了!!!” 开心就要喊出来,再不喊出来就憋死了! 第163章 队长勇敢飞(20) 冠军决出,现场欢腾,热闹得所有人都有些眼晕。 虽然败了,但也是亚军,同台时仍然送来了恭喜。 赛后采访一个接一个,连乐徽也会有晕头转向的时候,一个没注意,他们家小朋友就被包围了。 “乐神,您觉得这个赛季您的哪个英雄最厉害?”主持人问道。 乐徽看了一眼淡定站在人群中的青年,笑了一下转眸回答道:“当然是苗蛊,禁位买房,从来就没有出来过。” 他倒是希望这英雄被削一下,要不然一直拿不到手也没意思。 “阙神的最后一波绝地五杀真的非常的帅,也非常的稳,一个细节失误,这一局都会被推掉,您当时心里觉得紧张吗?”还有人在采访着宗阙。 “不紧张。”宗阙回答道。 “为什么不紧张呢?”主持人接着问道。 宗阙沉默了一下:“因为有队员建立好了优势。” “优势?” “嗯。” 现场很是热闹,直播页面上的弹幕也很是热闹。 “我确定刚才阙神想了一下为什么不紧张。” “这问题可把我们小朋友给难住了。” “我们就是稳,就是不紧张嘛。” “阙神确实一直惦记着队友啊,真是个好小朋友。” “团队游戏缺一不可嘛。” 一系列热闹结束,pl所有队员坐上车的时候,那种振奋的感觉仍然没有停下来。 “终于结束了,我觉得我还在赛场上呢,神经兴奋!” “我现在感觉自己还在做梦。” “今晚我觉得我会睡不着!”冯昊说道,“我们要不一起去喝酒k歌吧?” “然后明天pl队员彻夜狂欢,买醉街头的事就得成为热搜。”薛犇说道。 “教练,我们休赛期能放几天?”邹勉问道。 “这次休赛期比较长,两周。”展睿说道,“回去好好休息,到点准时归队。” “哦哦哦!教练万岁!”其他人都欢呼了起来,展睿也不再管他们。 “那你们今晚都打算做什么?”冯昊积极问道。 “晚上当然是睡觉啊。”姚宋说道。 “这么兴奋的夜晚你能睡着?”冯昊说道,“不如我们去看夜场电影,或者去玩鬼屋也行。” 他说的前面那个其他人还有点儿兴趣,后面那个就差齐齐摇头了。 “哎,别怕嘛,一帮大小伙子怕什么鬼。”冯昊撺掇道。 “恐怖片的开局好像就是这么演的。”乐徽笑道,“撺掇的那个人死的最早。” 冯昊:“……” 其他人纷纷给乐徽点赞,队长干的漂亮。 一群人回了战队夜色已经很深了,虽然最后玩的意见没有统一,但冯昊还是拉了两个人陪他去打牌,姚宋拒绝了邀请,表示要回去收拾行李。 “队长也不来?”冯昊问道。 “嗯,我运气太好,怕你们没有参与感。”乐徽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道。 “宗阙呢?”冯昊继续邀请。 三个人斗地主,四个人可以打麻将。 宗阙看了他一眼道:“一样。” “啊?”冯昊迷惑了一瞬反应过来了。 乐徽却直接失笑:“小朋友真是言简意赅。” “那也不一定,运气这东西指不定谁好呢。”冯昊很不服气,“来嘛来嘛?” “你确定?”宗阙问道。 冯昊:“……” 突然不确定了,万一奖金全输进去他就哭。 各人最终分道扬镳,冯昊拉着两个人进了房间,乐徽的步伐停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展睿和姚宋的身上。 小少年头也不回就往自己房间跑,展睿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道:“宗阙假期到了先别急着走,有空我再跟你谈一下待遇的事情。” “嗯。”宗阙应道。 展睿直接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乐徽笑了一下,揽着宗阙的肩膀进了他的房门。 射灯打开,门被带上,宗阙打算去放外设包,却被拧上门锁的人扣住肩膀留下了,转眸时被人推到墙上按住。 “小朋友,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跑?”乐徽轻轻凑近笑道。 宗阙看着他含笑的眸,开口道:“我还未到法定婚龄。” 乐徽眉梢轻挑,感受到调.戏小男朋友的快乐了,他的手臂撑在了青年的胸前笑道:“没到法定婚龄,但可以先谈恋爱,订婚,然后……上.床。” 他的声音极有韵味,在有些晕黄的灯光下,连眸中的光芒都闪烁着暧.昧的光泽。 宗阙微微后仰:“这样不太好。” 乐徽蓦然失笑了起来,手指轻挠着他的下巴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宁死不屈的小朋友。” 小朋友真上道啊。 乐徽轻轻凑近,在呼吸交错时问道:“真不要?” “你确定身体撑得住?”宗阙问道。 “当然,我可以兴奋到彻夜不眠。”乐徽注视着他的眼睛,觉得今晚得把人生两大喜事给落到实处,“要不要?” 外设包落了地,乐徽在被扣住腰身吻住时听到了他的回答:“要。” 吻是深吻,仿佛干柴烈火般一点就着,乐徽被抱的很紧,紧到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喘不上气来,但好像也只有这样亲密的吻才能够宣泄内心的兴奋。 战队一路走来都在摸索,虽然看起来是坦途,但也是跌跌撞撞,就像他们自己一样,一个决定做错了,缘分就有可能断掉。 万千人中能够遇到,又能互相喜欢,何其幸运。 乐徽被放在了床上,一吻轻轻分开时轻轻托着青年的脸,摩挲着他的眉眼,这双认真的眸中现在只有他:“你真的因为是我的粉丝才来到战队的吗?” “嗯。”青年认真应了。 “什么粉丝?”乐徽跟他轻蹭着鼻尖问道。 他有理由怀疑,他一开始就对他居心叵测 宗阙思索了一下道:“男友粉。” 乐徽失笑出声,抱住了他的脖颈道:“那你现在上位成功了……老公。” 节操这种东西,该扔的时候就要扔。 乐神撩.拨的效果十分好,因为男友粉都快进化成黑粉了。 拿了冠军,整个战队即使在深夜都处于一种兴奋的海洋之中,偶尔能够听到翻箱倒柜,甚至放歌纵酒的声音,只不过有人放任,而有人无心理会。 …… 乐徽是被门外传来的聊天欢呼声唤醒的,那些人精神了一晚上,白天还是有精力,不愧是年轻人。 他的脑子勉强转了转,在窗帘处透进的光芒中翻身打算去看一下时间,却蓦然感觉到了腰间的束缚和埋在颈侧一直存在的呼吸。 昨晚的事情走马灯般从脑海中飘过,乐徽轻轻转头,看向了正睡在旁边的青年。 对方呼吸绵长,漆黑的眉眼紧闭,浑身都处于放松的状态,眼角眉梢处还能够看出属于青年的青涩感,这样看其实还是一个大男孩,但不管是沉睡还是醒着,对方的身上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迷人的一塌糊涂。 他们总是相拥而眠,却因为赛程紧张而好久没有这么安静端详的时刻了。 乐徽握住他搭在腰间的手轻轻翻身,手指轻轻撩过落在他眉眼上的碎发仔细看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总之越看越帅,帅到人手痒心痒,想要上去摸两把,亲两下。 但考虑到昨晚结束后青年忙忙碌碌替他清理,又耐心更换一整套床品才能让他睡的这么舒适的事情,乐徽还是按捺下了自己的动作。 窗帘外的光影微微变着,乐徽摸过来了手机看了下时间,想起了小朋友不让他躺着看手机的规定,索性小心的调试着各种数据,先是拍了一张睡颜照,默默欣赏后躺在了枕头上,两个人凑在一起调试着角度。 看来恋爱是真滋润,他这早起的状态相当好。 只是前视的摄像头到底有些模糊,乐徽看着不太满意,调成了后视一遍一遍测试着,以至于在耳朵被轻轻亲了一下时才察觉了身旁人的动静。 “醒了?”乐徽被这样的触感弄的后背紧绷了一下,对上了青年略微睁开的眼睛,从其中看出了未完全醒来的困倦,“刚醒就亲人,也不怕亲错了。” “知道是你。”青年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晨起的沙哑,“在做什么?” 乐徽耳朵微痒,心也跟着痒了起来,看着青年逐渐恢复清明的眼神笑道:“偷拍你睡觉的样子。” 宗阙看了一眼落在被子上的手机,起身道:“拍好了吗?” “还没,角度找的不太好。”乐徽看着他拿过手机的动作,同样起身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笑道,“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床.照。” 宗阙翻看着他拍的各个不同的角度照道:“没脱衣服。” “真脱了衣服但凡手机丢了,当天就得上热搜。”乐徽说道,“也不能真浪到没边了,就是可惜亲的那张没拍上。” 小朋友一起床就亲人,多黏人,真可惜。 宗阙看向了他,乐徽有些疑惑,下一刻就被按在了床上吻住,还没有来得及回味呢,就见手机被放在了面前,乐徽接过看着这张极为清晰的亲吻照时,身旁的小朋友已经下床进了洗手间。 清晰的水声传来,乐徽看着这张照片,忍住了把它设为屏保的冲动,起身进了洗手间。 就亲那么一下,糊弄谁呢。 …… 两个人洗漱过后一起出了门,或许是被门开的声音吸引,正在聊天打屁将行李箱都摆到门外的冯昊和邹勉齐齐转头。 邹勉眉心一跳,冯昊的问题已经出来了:“队长你怎么从宗阙房间里出来?” “我们昨晚睡在一起。”乐徽眸中划过思索,笑眯眯道。 “我就说昨晚叫你们来打牌你们不来,原来是你们俩有集体小活动。”冯昊说道。 邹勉一脸惨不忍睹。 “嗯,怎么了?”乐徽笑道。 虽然他们没有公开,但队伍里明里暗里看出来的不少,就这个愣头青告诉他了也没用。 “你们玩什么了?也不带我们。”冯昊把自己的行李箱往外推了推,“我们昨天晚上打了一会儿牌就没意思了。” 邹勉呛了一下,真的想原地升天。 “我们玩的不能带人。”乐徽也没有料到他这么语出惊人。 “什么游戏啊不能带人?”冯昊愈发好奇了。 “嗯……”乐徽从自己口袋里摸了摸,没摸出糖,索性伸进了宗阙口袋里,摸出了一根棒棒糖叼在了嘴上笑道,“洞房,换个再简单易懂的词,睡觉的动词。” “睡觉的动词?”冯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乐徽已经拉上宗阙下了楼。 现在不在比赛期,应该打击不到少年脆弱的心灵。 “卧槽!”只是他们下到中间时,楼上传来了一声震撼的国粹,那一瞬间地面都能震上三震。 乐徽失笑出声,差点儿掉了嘴里的棒棒糖,宗阙看着他道:“烟瘾犯了?” 乐徽看着青年关切的神色,将口中的棒棒糖换了个边笑道:“不,磨练一下技术。” 宗阙有些疑惑,乐徽挑眉道:“没什么,我们先去吃饭。” 看来小朋友还是很纯洁,不像他,满脑子污秽思想。 …… 虽然有了假期,一些人也在订票和收拾行李,但是因为后续还有一些工作,所有人都还没有离开。 而所谓的早饭时间,冯昊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落在乐徽和宗阙的身上,即使早饭结束,目光也是紧紧跟随。 “昊哥怎么了?”姚宋跟邹勉交头接耳。 “没什么,就是发现宗阙跟队长在谈恋爱了。”邹勉淡定说道。 虽然他也很不淡定,但碰上更不淡定的,那个心态就相当的平稳。 姚宋呛了一口水,在冯昊看过来时抹了抹嘴别开了视线。 “你们在讨论什么呢?”冯昊凑了过来。 “没什么!”姚宋坐直了身体。 “你不会把那事告诉他了吧?”冯昊看向了邹勉,痛心疾首,“你怎么守不住秘密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早就知道。”邹勉扯了一下唇角说道。 “卧槽!那还有谁知道啊?”冯昊觉得自己三观炸裂。 虽然他一直磕cp,但知道那是假的啊,突然来了一对真的,真的很容易让他怀疑其他人也是真的。 比如时魁和潘队,时魁和任队,时魁…… 那小不点队长的cp真特么的多,保不齐哪一对,或者不仅限于一个是真的。 “基本上都知道。”邹勉说道。 冯昊:“……都知道你们不告诉我!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在那里磕cp!” “我们凭本事猜的凭什么告诉你。”邹勉嘶了一声道,“再说了,你磕的cp成真了你不开心?难道你这是叶公好龙,假粉?” 冯昊震惊:“这是我的问题吗?!” “嗯,是你的。”邹勉郑重点头,“假粉。” “老子是真的。”冯昊说道,“老子就是觉得自己脑补的比较有意思。” “哦?脑补什么了跟我说说。”他的背后传来了声音。 冯昊下意识摆了摆手道:“这种事怎么能说……” 他的话语未尽,一格一格的转头,看到了撑在沙发背上看着他的队长,和站在他旁边面无表情的宗阙。 两个人虽然长的赏心悦目,看起来很登对。但那目光就如同两座大山一样哐的压了下来。 “我,我脱粉了。”冯昊顽强说道。 以前以为是假的,磕个cp还能看个小黄蚊,互相磕,无伤大雅嘛,现在知道是真的,脑补那种事属实不太好。 “真脱粉了?”乐徽问道。 冯昊连连点头,斩钉截铁:“真脱粉了!” “真可惜。”乐徽绕过沙发坐了下来,在宗阙坐在身边时靠在了他的身上笑道,“我们得努努力,把我们的粉丝挽救回来,要是变成黑粉就糟了。” “你想怎么挽救?”宗阙问道。 “来,亲一个。”乐徽朝他凑近。 邹勉和姚宋瞬间坐直了身体,冯昊瞬间别过了头,又忍不住的往那里瞄。 瞄一下,没亲上,瞄两下,还没有,瞄三下……因为身体移动太过从沙发上掉了下去。 “啊!”冯昊坐在了地上。 乐徽直接笑了出来,撑在宗阙的肩膀上几乎打跌:“哈哈哈,想看就直接看,队长我还没有福利好到那种程度。” 冯昊:“……” …… 宗阙和乐徽在战队算是小范围的公开,随着战队其他宣传事项的开展,冯昊原本还担心他们被别人发现,后来发现傻的是自己。 两个人虽然在外面关系看起来很亲密,但撑死了揽揽肩膀,能让粉丝脑内一下,什么亲吻拥抱的都没有。 但他们只是待在一块,就有一种别人融不进去的气氛,冯昊将其称之为排斥单身狗的气场。 赛事结束,各项奖项颁布,pl又捧回了一座总冠军的奖杯,宗阙也被评为了本赛季最有价值的选手,热度正高,直播也不可避免。 各个战队对于选手的直播时间不一,pl战队并不多将时间消耗在那个上面,每个主力选手每个月直播的时间只有八小时,只要凑够时长,就算完成任务。 其他人大多趁着个人训练时间就能完成直播任务,而宗阙却属于头次开播。 跟直播平台的对接一应都有专门的人处理好,问题却在于宗阙本人。 宗阙看着直播的各项条例,他对这种东西其实是熟悉的,不管什么直播,其实都是大同小异。 “他会跟观众互动吗?”展睿询问着乐徽道。 宗阙倒不是不会说话,但他这个人就是非必要没废话,只专心做好自己的事,这样的性格很适合打职业,非常配合和省心,但直播不一样,那是需要交流和沟通的。 “不太清楚,不过不互动也挺好的,电竞直播主要看技术。”乐徽说道。 “这话说出来你信吗?”展睿说道。 “他那张脸摆在那里都招人,而且小朋友这样多可爱,哪里不好了?”乐徽问道。 展睿:“……最起码沟通一下,不要只回答,起码要有一些话。” “嗯,知道了。”乐徽懒洋洋道。 他每次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展睿就知道他压根就没打算做。 “你要为他的未来考虑,直播的收入还是不少的。”展睿说道。 电竞是一口年轻的饭,战队可以更新换代,但职业选手的巅峰期只有几年时间甚至更短,如果无法打出名气,退役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宗阙虽然不至于,但是凭自己本事拿的,没理由不要。 “对了,你的合同拟好了吗?”乐徽笑道,“fnj给他开出了六倍的身价。” 展睿:“……” “也给出了四倍身价还有股份,当初别人挖我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高。”乐徽啧了一声道。 展睿看着他沉默了一下道:“你不会是对他直播的事吃醋了吧?” 乐徽轻叹了一声摆了摆手道:“我既想让他被人看到,又不想让他被人看到,你不懂。” 展睿:“……” 妈的,好像谁没有谈过恋爱一样。 …… 即使乐徽心中诸多纠结,宗阙的直播时间还是到了,而鉴于他是第一次直播,pl所有成员担心的,好奇的纷纷齐聚一堂,不约而同的打开了直播页面,并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片漆黑屏幕上飘着的弹幕和正在暴涨的人数。 “时间还没有到吗?” “好像一分钟。” “前来围观阙神。” “前来围观乐神家的小朋友。” “会不会不准时啊?” “已经能飘弹幕了,说明马上就开了。” “为了阙神下载了直播平台。” 时间准点,宗阙放下了展睿给的各项条陈,打开了直播。 青年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刚才还很淡定的pl成员纷纷坐直身体,连乐徽的手指也轻轻动了动。 直播虽说不难,但万一太冷淡说不定会被骂,小朋友虽然很成熟,但被骂也会很难受。 但屏幕之上飘的却是…… “阙神好帅!!!” “好帅好帅,怼脸拍也好帅!” “卧槽,一眼心动,母爱变质。” “乐神竟然把你单独放出来直播,知不知道粉丝是会吃人的?”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宗阙很受欢迎啊,我觉得好像不用担心。”冯昊说道,“他就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干几个小时,也没什么问题。” “没错。”姚宋同样点头。 一大堆的弹幕飘过,宗阙调整着摄像的位置并打了招呼:“晚上好。” 一大波的晚上好直接飘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填满了弹幕的弹.道。 “阙神的声音好好听。” “耳朵都要怀.孕了。” “都淡定一点儿,不要吓坏小朋友。” “就是,吓坏了以后不敢出来直播了怎么办?” “就是,万一乐神护犊子了不给采访了怎么办?” “对啊,乐神还是老板之一!” 宗阙看了一眼弹幕,点开了游戏账号登陆问道:“你们想看什么?” 他的神色虽然未动,但那一眼却被粉丝留意到了。 “转移话题?小朋友是不是被这些浪的飞天的整害羞了?” “都收敛点儿,收敛点儿。” “你打什么都行。” “阙神你真的是全能吗?有没有玩过法师位?” “阙神你最喜欢玩什么位置?” “边辅。”宗阙挑了弹幕回答道。 账号输入登录,宗阙没再看弹幕,只是看着游戏呈现的昵称眸光微敛了一下,继续操作,弹幕却有些炸了。 “无敌的殇?!” “卧槽,这是什么中二少年的名字?” “快告诉我这个名字是随机的。” “阙神也才十八岁嘛,中二之魂还未退散也很正常。” 【宿主,这个名字很熟悉啊。】1314从数据里搜索着,好心提醒。 【嗯。】宗阙应道。 他一答应1314就知道妥了,宿主发现了。 宗阙查看了一下英雄数据,调整着属于自己的入场数据问道:“想看什么?截屏第一个。” 他一说这话,刚才还能从天南聊到地北的弹幕几乎瞬间整整齐齐的飘上了英雄的名字。 截屏确定,第一个银枪。 宗阙进入排位页面调整数据,原本的账号设置想要使用的英雄全是法师。 苗蛊,走蛟,云仙。 pl队员齐刷刷看向了乐徽。 “我记得宗阙的小号好像是队长给的。”冯昊嘶了一声。 所以无敌的殇也是队长。 “嗯,队长的中二之魂什么时候退散过了?”乐徽无所畏惧。 其他人甘拜下风。 而这么明显的标识,不仅队友发现了,粉丝也发现了。 “三个法师位?” “根据阙神的答案,他喜欢玩边辅位,乐神喜欢玩法师位,可得这很有可能是乐神的号。” “啧啧啧,原来是乐神的号,我就说小朋友怎么会起这么中二的名字,是乐神那就不奇怪了。” “传下去,阙神玩了乐神的小号。” “传下去,阙神玩了乐神。” “传下去,阙神和乐神在一起了。” “传下去……” 传闻这种东西,就是越传越离谱,等宗阙进入排位,预选了银枪时,弹幕那里已经开始传言他们两个上天了。 宗阙看着弹幕的瞬间上滑沉默了一下,来他直播间的粉丝固然有冲着他来的,但还有一部分其实是pl战队和乐徽的。 他的资历最深,技术又顶尖,又爱笑着哄人玩,粉丝力量很是庞大。 近朱者赤。 宗阙脑海中飘过这个念头,却见弹幕刷起了别的内容。 “阙神,有人质疑你哎。” “快,隐藏你的身份最后打脸。” “他竟然觉得你不会用边路,这能放过他?” 宗阙看向了局内,的确有人发出了质疑。 天上人间[队伍]:你这战士都没有场次,真的会玩吗? 宗阙打字:非本人,会。 弹幕瞬间恨铁不成钢。 “小朋友不要这么坦诚。” “抢起来才有意思,我们要用实力说话。” “阙神你跟了乐神那么久,竟然没学会他的胡说八道。” “小朋友被教的太乖了。” 弹幕一排排划过,冯昊等人沉默:“……” 我觉得你们对他有误解,不记得他拿岁华抓人的样子了吗? “唉,小朋友就是太乖了。”乐徽轻轻嘶了一声。 冯昊等人又默默看向了他,这位的滤镜也无限的厚。 天上人间[队伍]:哦,你是来打号的吗?求带飞啊! “果然真诚是必杀技吗?” “突然不好意思打脸了。” “也许人才刚开始只是问一下。” “这个大腿抱的好,真像我。” “突然羡慕能跟阙神同局的。” “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怜对面的。” 宗阙打字:嗯。 天上人间[队伍]:兄弟自信! 游戏之中双方的禁位各有四个,多数禁的是辅助位,没有那么针对。 宗阙很轻易的选到了银枪,入局之后直奔上路,技能直接卡着消耗对方一点儿血量,位移躲过对方的技能然后清兵。 他的清兵速度很快,补兵很准,两个技能点亮后直接开始对敌方反复进攻,对方的技能同样打到了他的身上,双方血量下降,几乎进入濒危线。 宗阙却一个后拉躲过了对方的关键技能,两段技能消磨。 [第一滴血!] 弹幕齐刷。 “六六六!” “阙神好帅!!!” “直接拿下一血!” 但正在打游戏的人却没有回应,他操作英雄的手速很快,直播页面中略有显示,因为他不说话,话筒中除了游戏的声音,就是噼里啪啦操作键盘的声音。 “阙神这手速真快。” “毕竟能操作修那种顶尖操作的英雄。” “不知道阙神和乐神哪个手速更快。” “我只关心阙神和乐神哪个手指更长。” “他俩身高好像差不多。” “但是阙神才18岁啊,肯定还能往上窜一窜。” “乐神输了啊。” 宗阙不说话,他们也能聊的热火朝天,齐刷刷的弹幕根本停不下来。 而游戏之中从第一滴血开始就不断传来播报,在比赛里面想要拿到三杀五杀并不容易,因此宗阙能够在总决赛局打出五杀的绝地封神画面才会被反复观看,堪称是教科书级别的守塔。 但在游戏之中,人头的爆发却很容易,宗阙清兵极快,不断借对面野区刷着经济,同时反杀对方前来支援的野法位,顺便附带上了上单。 [三杀!] 他的经济翻滚速度极快,而在他推完塔开始离开上线时。 双杀,三杀的播报就成了寻常事。 “哇塞,这操作真的丝滑。” “好帅,我是说银枪。” “好帅,我是说阙神。” “小朋友认真看屏幕的样子好帅!” 在比赛之中粉丝很少从他的视角去看游戏,多是看的整场,但从他的视角去看,才能看出他处理的有多么细节,出手必有收获。 天上人间[我方]:兄弟六六六啊! 花开富贵[我方]:牛哇牛哇! 不仅是打字,他每每斩获时都有称赞的播报传出。 只是对于己方是顺风顺水,对于对方就不那么美妙了。 不断被杀,对方根本没有清兵的能力,经济直线压低。 太阳花[敌方]:这银枪什么伤害? 影影绰绰[敌方]:没见过人头是吧?来钻石局来炸鱼来了?废物! 宗阙没什么反应,弹幕却炸了。 “我们阙神凭本事拿的人头,凭什么不能拿?” “嘴臭的人只能无能狂怒,厉害的人已经在收割了。” “瞧瞧他那输不起的样子!” “气死我了!有本事你也炸鱼啊!” 然后影影绰绰就被戳死了,对方即使交了位移,也逃不过银枪的技能,两段直接蒸发。 [五杀!] 地图上一时除了银枪的技能声显得十分的安静。 “阙神六六六!” “我就打你,你能奈我何?” “爽了爽了,我们不骂战,我们就杀你。” “阙神加油,蹲他复活点!” 粉丝振奋,对方团灭显然心气难平。 影影绰绰[对方]:你这么吊你怎么不去打职业啊,不还是只能跟我们在游戏里混! 宗阙没有给出回复,只是带着兵线推进,弹幕明显换了一波说辞。 “有没有一种我们阙神就是打职业的。” “哎,这种人你要是告诉他打职业,他肯定问你你怎么不拿冠军呢?” “哎,我们阙神刚刚拿了冠军哦。” “那他还是有可能说你怎么不拿最有价值选手呢。” “哎,我们阙神就是最有价值选手。” “可惜乐神没有教会阙神这个反复拉扯嘲讽技能,可惜可惜。” 宗阙不理会对方,对方的说辞却越来越难听,难听到上升家人父母,弹幕有些炸,队友们也被气到了。 天上人间[我方]:打游戏还给你整出优越感来了,打不过就骂人,真没品。 小陶瓷[我方]:你管人家是不是炸鱼,人家有这个技术。 双方吵吵嚷嚷,宗阙直接面无表情的推掉了对方的营地,胜利的字眼弹出。 在弹幕的义愤填膺中宗阙干脆利落的提交了举报,官方直接将对方扣分禁赛后他看向了弹幕。 “干得漂亮!” “我觉得我好像多虑了,阙神这举报一条龙一看就是熟手。” “我还是好气啊,那个人说话真恶毒。” “我也好气!” “不用在意那些话,还想看什么?”宗阙问道。 “啊啊啊!阙神回复我了!” “明明回复的是我!” “阙神心态真稳,一点儿都不生气。” “可能是比赛场上磨砺的心态。” “我觉得是在乐神那里磨砺的心态,小朋友天天被欺负都习惯了。” “阙神有人拉你哎。” 宗阙看向了游戏屏幕,是刚才的队友和对手发来的邀请,他点下了拒绝道:“今天是单排局,你们还想看什么?截屏第一个。” 弹幕飞速刷起,宗阙截屏确定,看着甘露这个辅助时沉默了一下道:“能不能换一个?” “为什么要换?甘露辅助很强啊。” “就是,还能加血。” “哪个发的甘露?给我站出来让我夸你,干的漂亮。” “不换不换,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玩奶妈。” “这才是小朋友应该玩的辅助。” “好。”宗阙应了一声,进入排队状态,弹幕却炸了。 “听起来好无奈,但我好兴奋!我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嗯……耳朵尖稍微动了一下。” “他说好,我竟然有一种被宠爱的感觉。” “突然get到了弟弟的香。” “再多说两个字。” “我恨,我没有录下来,有本事你再多说一句。” “阙神能不能多说说话呀?只是游戏画面会有点儿无聊。” “阙神阙神,你可以教我们打游戏吗?” 宗阙选择了甘露,从弹幕中筛选着能回复的话道:“可以。” “哦哦哦!他说可以!” “他说可以嫁给我!” “你做梦,小朋友是队长的!” “我得不到我还不能做梦了,我就做梦。” 对局进入,宗阙不看弹幕了,只是看着彼此双方的阵容道:“一般来说,辅助要先跟中线抢线,提高支援,但是我们现在的打野是冥,反野是最快的发育方式,开局可以针对阵容跟随打野去对面反野。” 宗阙操纵着角色跟上,冥却停在了己方的野区。 “他不反哎。” “阙神瞬间打脸。” “小朋友很无语,很尴尬。” “如果他不反野,就去跟中线。”宗阙直接操作甘露离开,帮中路卡了一下视野,技能衔接控制,中路一个技能却几乎丢到了宗阙的脚下。 对方的血量消磨不到三分之一,宗阙转身离开,控制结束,对方直接拉扯到了恨不得贴身去普攻的中路。 [第一滴血!] 只玩中路[我方]:辅助你跑什么跑,都不帮我加血,会不会玩? 宗阙升级点亮加血技能,弹幕刷刷上飞。 “好家伙,我终于知道阙神为什么不想玩辅助了。” “背锅一级棒。” “我们阙神可是拴条狗都能赢的辅助!” 宗阙直接进入中线,卡掉了法师因为死亡不能清理的兵线,购买装备,在打野即将刷完野时直赴下路:“打野刷完一轮野的时间在三分钟左右,不同的英雄也有不同的时间,具体时间可以自己测试一下,职业打野的时间会卡的更精准,如果是打下路可以根据时间后退或者抓人,辅助可以看打野的位置,提前卡视野。” “阙神不哭,不理他,阿妈抱抱。” “阿妈擦擦眼泪。” “阙神看起来不生气,其实心里爆委屈。” “爆委屈”的宗阙在打野到位时控了对面两个,打野跟上,却直接撞到了对方的控制技能上,对方直接一套技能打过来,甘露奶量不足,射手踌躇不前,伤害全打在了兵线上。 打野被击杀,射手因为宗阙挡了伤害勉强逃脱。 回城补给状态,宗阙进入草丛卡视野。 我带飞[我方]:辅助你别乱跑,跟着我。 “不忍直视。” “惨不忍睹。” “我可怜的阙神。” “就算是顶尖辅助也带不动。” 宗阙给上路标点,发起撤退,上路打的酣畅淋漓,然后被抓死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随后开口道:“这一局不具有参考价值。” “噗。” “阙神无奈。” “阙神的撤退键都要按烂了!” “阙神操碎了心,王牌辅助心里苦。” “虽然不厚道,但我想笑。” “没有乐神的小朋友难过的要死了,哈哈哈……” 第164章 队长勇敢飞(21) 甘露的一整局都在加血,团控,探视野,但战局仍然一片混乱,队友沉迷输出打团,连兵线都快推到家门口都不管,又或是宗阙前去救人撤退,本就残血的小脆皮瞬间勇往直前。 [团灭!] [失败!] 系统提示弹出,甘露以视野价值和加血参团拿了。 宗阙看向了弹幕,其中一片安抚之声。 “呜呜呜,阙神委屈屈但是不哭。” “摸头摸头,阙神这把绝对尽力局。” “阙神在比赛中大杀四方,在游戏中疯狂挨揍,但凡我刚才是对面的,我能吹一辈子。” “这群逆子们,真是带不动啊带不动。” “是的,一群逆子,阙神的奶那是有毒嘛,追都追不上,阙神头秃。” “把小朋友委屈坏了。” “没有委屈。”宗阙退出了评分页面说道,“双方没有配合,拿输出位会好打一些。” 游戏之中水平本就参差不齐,更是临时组队,很难有默契,谁也不知道遇到的队友会或是不会,拿硬辅或者输出位能更好的提高存活率和打出主动性。 “阙神委屈但是不说,好乖好乖。” “摸摸小朋友,心态太稳了。” “我觉得还是阙神就缺一个能带飞他的输出位。” “我直接甩上乐神的身份证号码!” “乐神快来,你家小朋友被欺负了,这你能饶过他们?” 宗阙沉默了一下不再辩解:“下一局想看什么,截屏第一个。” 弹幕开始疯狂刷起来,宗阙随机截屏:琳琅。 他的眸光轻动,打算开口,弹幕比之前刷的还疯狂。 “卧槽,谁发的琳琅,这么过分?我好喜欢!” “不能换不能换,这不知道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截到这个,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阙神玩过琳琅哎。” “这种软妹子才是猛男应该玩的!” “不换,死都不换!” “你们这是想看阙神在排位跪一天啊,不瞒你们说,我也想看。” “我是变态,我就喜欢看他想输出又无奈的样子。” “按了撤退就不跑,等阙神过来救命。” “我也想当逆子。” “这就是欺负小朋友的快乐吗?” “不换,但玩这个要看阵容,阵容太脆不能拿。”宗阙沉吟了一下道,“这局打匹配吧。” 匹配不涉及排位的积分,输赢大多也只是娱乐。 这是他答应的事,截出什么就是什么,只是打起来相对吃力一些而已。 “阙神也怕坑到队友啊,心地善良的小朋友。” “既然你说不换,那我们就勉为其难答应了吧。” “我一想到阙神要挂人身上就觉得兴奋。” “乐神在家气的冒烟,小朋友要被拐走了。” 冯昊等人默默的看着乐徽原本坐着的位置,现在已经空无一人。 “队长好像真的气的冒烟了。”姚宋在上楼的声音消失时小声说道。 “这叫吃醋,男朋友挂别人身上多不快乐。”冯昊说道。 “所以队长会做什么?”姚宋眼睛有些发亮。 “不管做什么,反正不做人。”冯昊瞟了展睿一眼,“你没见睿哥都不阻止。” “也阻止不了吧,谁能阻止一个护犊子的男人?”邹勉凑过来跟他们交头接耳。 “我只觉得粉丝的阴谋得逞了。”薛犇说道。 其他人纷纷看向了他,冯昊竖起了大拇指:“这群人好狡猾啊,这cp不得磕到死?” “近墨者黑。”展睿在他们交头接耳时看向了他们,然后叹了一口气。 早晚有一天,这群新上来的苗苗也得被染黑了。 宗阙切换到了匹配模式,正打算开的时候,椅背被压了一下,弹幕突然嗷嗷叫了起来。 “嗷嗷嗷,我看到了什么,乐神!” “卧槽卧槽,乐神真的出现了,今天的乐神也是一如既往的美貌。” “乐神乐神,千呼万唤始出来!” “这绝对是看不下去自家小朋友被欺负了。” “我磕到了,这绝美的爱情,我不管,他们肯定是真的!” “我的嘴角那个飞扬,都快飞上九重天了。” 宗阙回眸,原本应该待在楼下的青年此刻正撑在他的椅背上看他。 宗阙按下了静音键开口问道:“怎么了?” “过来解救小朋友于水火之间。”乐徽看着一如既往神情平静的青年笑道。 他知道小朋友不在意游戏中发生的一些事,也不在意队友的水平和能不能带他赢,他只打好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小朋友内心强大,但他小心眼,不管是作为队长还是男朋友,就不想看见自己的小木头受这份委屈,合情合理。 宗阙看着他的笑颜,将其实不用的话咽了回去:“谢谢队长。” “不客气,开心吗?”乐徽绕过他的椅背走到了电脑前再次按下了静音键,听到了小男朋友熟悉的回答。 “嗯。”宗阙应道。 虽然不用,但看到他来的确很开心。 而弹幕刷屏的速度眼睛几乎跟不上。 “你们在说什么我们不能听的话?” “啊,乐神笑的好招人,跟小朋友说什么悄悄话呢?” “恨我不会读唇语。” “我来翻译,看到男朋友来开心吗?嗯,开心。” “翻译的很到位,点赞!” “小时不努力,长大乱翻译,爱了爱了。” “阙神一看到乐神感觉眼神都变暖了,果然是乐神家的小朋友,啊啊啊啊!我磕爆!” “我不管,他们的眼神里绝对有爱,乐神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么及时过?想当年辉哥穿女装的时候他都没出现。” “想当初庞哥一局被对面抓了十几次他都没出现。” “想当初……” “他们那个个都是舌战群雄的好手,小朋友连骂人都不会。”乐徽拉过了宗阙旁边的椅子坐下,凑到了宗阙旁边说道,“作为队长,怎么忍心看着小朋友这么被欺负,你们忍心吗?” “不忍心。” “忍不忍心的先不说,这是队长对队员的照顾吗?” “我就安静的听你狡辩。” “乐神护犊子,阙神要不是你弟弟,就只能是什么,不说大家也知道。”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啊对对对。”乐徽笑了一下,打开了旁边的电脑道,“队长带你玩好不好?” “好。”宗阙应道。 “乐神也要开直播了吗?” “乐神对小朋友说话的语调真的不一样。” “他果然不想阙神挂在别人身上。” “我也不想磕啊,可是他按着我的头,让我的嘴角直接上天,好烦哦。” “阙神真的好乖。” “怎么办怎么办,乐神也要开直播,我应该待在哪里比较好?骑上墙头会不会显得我有些博爱?” “我就不一样了,我有两个账号,我同时开,哈哈哈……” “我今天是特邀嘉宾,就不开直播了。”乐徽在旁边看着那些往上飘的弹幕道,“顺便蹭蹭阙神的流量。” “瞬间解决选择问题。” “小朋友的羊毛你都要薅,无耻哦。” “阙神好难,不会被队友欺负了,又来了一个队长。” “小朋友给不给薅羊毛?”乐徽看向了宗阙问道。 宗阙看着他应道:“嗯。” “虽然我很想批判乐神的无耻,但我直接原地飞升。” “阙神要争气啊,你以后的家庭地位怎么办啊?” “阙神你不奋发,以后要被欺负死的,不能纵容他。” “我虽然操碎了心,但是直接螺旋上天,我也不知道嘴角为什么就是下不来。” “吱哇乱甜,可恶,我也想要这么好欺负的小朋友。” 乐徽打开电脑,随意找了个段位匹配的小号登录,然后对无敌的殇发出了邀请:“快进,队长带你飞。” 邀请时是有系统提示的,宗阙看着那个草莓小布丁的昵称,点下了接受,而弹幕中对于乐徽的这种骚.气显然习以为常。 “草莓小布丁,啧啧啧,我们乐神勇敢无畏。” “萌妹与中一齐齐附体。” “名字越萌,宰人越狠。” 宗阙原本选择的是匹配局,乐徽选择的却是排位,排队进入,双方预选且禁位,对方却哐的直接把琳琅送上了禁位。 “啊啊啊,我的琳琅!” “我们阙神的琳琅!” “不能看见阙神挂在乐神身上,我的心情都美妙了。” “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再截一轮?” “那就再截一轮。”宗阙开口道。 “还截什么,直接用甘露。”乐徽瞄了一眼笑道。 弹幕纷纷赞成,直接加到圆周率。 宗阙看向了他道:“好。” 虽然这局的阵容用渊更好一些,但是有他在,的确不容易输。 乐徽拿到了星河,宗阙则拿了甘露,双方进入,直接奔赴中路。 乐徽开局还未见到人,直接技能消磨,对方想要清兵,宗阙衔接了一段控制,正巧接上了乐徽的技能cd结束。 [第一滴血!] “哦!六六六!” “乐神牛逼,阙神牛逼。” “这个默契和技能衔接真是绝了!” “阙神王牌辅助。” “一下子我就觉得顺心了,小朋友的背后是有人的。” 宗阙的控制技能释放的很快,而每每他控的时候,乐徽的星河都能够接上技能,直接拿到人头,看起来轻松随意。 “下路打野。”宗阙探了野区的视野说道。 “了解。”乐徽直接操作着角色将将要入草的打野顶飞,衔接技能,直接收割人头。 [星河击杀了判官!] “交流这么简单?” “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就是啊。” “好厉害,阙神好冷静,爱了爱了。” “终于知道阙神每次比赛时候都在说什么了。” “听话的孩子有人头拿,乐神听话,所以乐神打全场。” “就很舒适。” 星河全场乱杀,即使对方出了抗装,但他的瞬间爆发伤害极高不说,还有宗阙在卡着他的cd衔接控制技能,一套打不死,两套技能对方绝对蒸发,直推高地。 [胜利!] “爽了!” “刺激刺激!配合的好棒!” “乐神的星河果然一如既往的吊炸天。” “太爽了,有这种辅助拴条狗都能赢。” “有乐神这种中路,我躺在泉水都能赢。” “虽然没有看到乐神,但他一定在得意的笑。” “你们知道的太多了。”乐徽抬起手指,看向了弹幕道。 “那可不,我们什么都知道。” “我们还知道你跟阙神是真的。” “是吗,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乐徽将手臂搭在了宗阙的肩膀上笑道,“小朋友你知道吗?” “不知道。”宗阙面无表情道。 “啊,乐神你不要带坏小朋友。” “你不要教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阙神你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他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你不要带坏他呀。” “阙神不要跟他学,小孩子不能乱学这些,不能撒谎知道吗?” 乐徽失笑出声,看着神情冷静的青年,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好好好,我不乱教。” 小木头顶着这么一张帅气正直的脸真是具有欺骗性啊。 弹幕继续炸窝,宗阙在他缩回手时整理了一下头发,调整着耳机的位置道:“接下来想看什么?” “琳琅。”乐徽在一旁说道。 “正解!” “阙神你的琳琅还没有拿。” “乐神真是懂我们的心思。” “阙神拿琳琅,琳琅琳琅。” “阙神拿琳琅这事板上钉钉了,乐神拿什么还没有定呢。” “支持。” “同意!” 弹幕再次加到了圆周率,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宗阙开口道:“是我直播,他选什么随意。” “乐神肯定拿最擅长的,一路碾压上去多无聊。” “就是就是,游戏连赢多没意思。” “乐神也可以玩玩其他位置,以免你们下个赛季阵容暴露。”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多谢你们为pl考虑,但是你们到底是想看我们玩游戏,还是想看游戏玩我们?嗯?”乐徽笑眯眯问道。 “知道就好了,说出来多不好意思。” “就是,人家脸皮怪薄的。”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好吧,除了辅助位,截出哪个算哪个。”乐徽笑道,“两个辅助位太坑队友了。” 弹幕开始欢腾,鞭炮声铺天盖地。 宗阙看向了乐徽问道:“你不擅长其他位置?” “不擅长。”乐徽耸了下肩膀笑道,“我是专精法师。” 弹幕瞬间更快乐了,各类英雄齐齐上推。 宗阙截屏:卡卡。 一个高爆发但没有位移的小短腿射手,刺客法师上路最喜欢杀的一位英雄,有时候连辅助都能过来欺负一下他。 弹幕区锣鼓喧天,乐徽看了宗阙一眼:“你确定不是故意的吗?” “不是。”宗阙说道。 “哦哦哦,阙神学坏了!” “啧啧啧,报应到自己身上了吧。” “哦!这可爱的小短腿,你不相信阙神能够保护好你吗?” “就是,最基础的信任都没有!” “来吧。”乐徽笑了一下,调整了英雄预选,进入了对局。 他们预选,这一次双方没有禁琳琅,两个人也如愿拿到了想要的英雄。 开局进入,小短腿射手走向了下路,宗阙却往中路跑。 “队长需要你的保护。”乐徽直接开口道,“快来跟我。” 宗阙沉默了一下,默默转道,跟上了小短腿。 而乐徽的射手如他所说的那样,不是特别擅长,开局就被对面消磨血量,宗阙帮忙控了一下,小短腿直接缩到了塔下。 “感谢阙神,这条命差点儿没了。”乐徽说道。 “对方的射手技能卡的不错。”宗阙说道。 对方是会玩的,这种局碰上什么样的对手都不奇怪。 “真惨。”乐徽默默清兵,觉得射手是真特喵的脆,这个腿是真特喵的短,移动速度是真特喵的慢,然后在宗阙控了一下的时候收割了残血,再一个位移收掉了对面辅助的人头。 [双杀!] 宗阙看了他一眼,乐徽点击回城补给状态时笑道:“看什么?” “你不是说你不会玩?”宗阙问道。 “确实是没有什么安全感,但不是有你在我旁边吗。”乐徽笑道。 宗阙神色微动,收回了视线。 “这恋爱的酸臭味。” “我猝不及防一嘴狗粮,齁的慌。” “你不要随便撩小朋友,他还没有到法定婚龄。” “但是可以谈恋爱了。” “我是来看打游戏的,不是来吃狗粮的,可恶可恶。” “阙神刚开始不是说要一个人单排嘛,快把乐神叉出去。” “就是就是,他们甜到我眼睛了。” “一个人打,我要求小朋友一个人打!” “他是一个人打,不用把我当人。”乐徽悠悠的对上了宗阙的视线道,“当神就可以了,对吧?” “嗯。”宗阙应道。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我错了,我不应该想让乐神来,小朋友一个人多好欺负啊。”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乐徽笑道。 “对面为什么没有一个强悍的能够打爆卡卡的?” “就是,小短腿那么短,这还不抓爆他!” “我出一千金,抓爆他!” 粉丝的愿望到底是达成了,乐徽对于射手虽然不算是精通,但是他懂得卡cd,卡距离,也有相应的意识,经济起飞,输出相当爆炸。 但他腿短,脆皮,跑不快,且没有有力支援的队友,当对面开始集体针对小短腿时,他的处境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救命救命救命!”乐徽身后追着五个人,一路狂喊救命,顺便点两下普攻,却是腿都要被打断了,“错了错了错了……” 宗阙的琳琅从中路转线,技能推动对方,上了卡卡的身,被打掉的一瞬间帮他挡掉了对面的控制,衔接控制技能再上。 卡卡边跑边输出,对面血条炸裂,原本追着的五个人越剩越少。 [三杀!] [四杀!] 还有一个想跑,被宗阙控了一下,也被卡卡收割了。 [五杀!] 对方团灭,尸横遍野,残的只剩下血皮的卡卡停下了脚步,顶着又挂在身上的琳琅踩遍了所有尸体,就差手插腰了:“我没错!” “不行,太欠揍了,我好想把他按在地上捶。” “啊,就差那么一点点,这个卡卡怎么就不死呢。” “阙神在手,天下我有。” “谁来给他点儿教训?太猖狂了。” “阙神能,但他只会夸卡卡干得漂亮。” 卡卡是很容易切死,但有一个琳琅帮他卡视野,挡伤害,丢控制,在卡卡经济起飞的情况下,对方想弄死他竟然有一种难于上青天的感觉,而且每次都差一点点,或者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就被发现了位置,一套打死。 [胜利。] 系统提示弹出,卡卡的伤害溢出很多,但弹幕里已经在讨论他俩阵容新的搭配方式了。 “不如选双辅助吧?” “要不让阙神玩中路?” “对对对,不能让阙神给乐神打辅助,把他一个人放下路比较好。” “其实阙神打边路更好,分隔上下路,遥遥眺望。” “好主意。” “你们转行做王母了?”乐徽说道。 “是的是的,做月老谁爱做谁做。” “你这话是不是承认了?” “这不就是官宣嘛?!” “啊,是是是,我们在一起了。”乐徽揽着宗阙的肩膀笑道,“小朋友你就从了我吧,不然我就要潜规则你了。” 宗阙看向了他道:“不用潜规则。” 乐徽轻怔笑道:“别这么乖,你这样我容易下不了手。” 弹幕辛酸苦辣,羡慕嫉妒纷纷刷屏,却是蓦然有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号开了进来,发了一句极为显眼的话。 魁梧:什么潜规则?! 宗阙看了过去,魁梧这个名字属于时魁,大概是寄托了小少年美好的期待,因为是大号,在一堆弹幕中格外的显眼。 电竞粉丝有时候不仅粉一个战队,而时魁的人气明显也是很高的。 “时队,时队来了?” “好家伙,时队竟然来捧场!” “时队今天长高了吗?” “时队也来看秀恩爱?” “时队怎么来的这么迟?” 魁梧:开会刚结束,什么潜规则,徽墨要潜规则谁?! 他的文字都能看出来充满了求知欲。 弹幕立刻给出了解释。 “乐神要潜规则阙神。” “什么潜规则?乐神要阙神,阙神答应了。” “没错,他们在一起了,不存在潜规则。” “什么呀,乐神要阙神从了,阙神屈服于淫.威之下。” “对对对,就是这样。” 时魁满脑袋雾水,皱着脸看着那些飘出来的弹幕,然后发出了疑问:什么在一起?他俩不都是男的吗? “纯洁的时队,脑子里除了长高就是打野。” “可怜又纯洁的小不点。” “主要是时队这平时直播,经理弹幕管理的相当严格。” “唉,一下子就进入了大染缸,突然兴奋!” 时魁沉默了一下,不管那个了:阙神是不是想转会,徽墨不放他走? 乐徽本来看着他跟弹幕迷茫交流,在看到这一句时笑道:“原来时队不是过来捧场的,是过来挖墙根的?” 魁梧:我就是来捧场的,顺便挖墙根。 非常的坦诚。 弹幕却有些错愕。 “阙神打算转会吗?” “阙神不会打算加入dk吧?” “乐神肯定爆哭。” “不要啊,跟乐神待在一块多好。” 小不点队长看到了风向,顺势煽风点火:没错没错,阙神要加入我们dk了。 “阙神去吗?”乐徽笑着问道。 “不去。”宗阙说道,“我跟pl的后续合同已经快谈成了,不会转会。” “小不点,他说他不去。”乐徽看向了屏幕笑道。 时魁不回复了,不是他不想回复,而是他被匆匆赶来的朱薇没收了账号,并继续开会。 “你去挖人好歹用小号去。”朱薇说道。 “为什么要用小号?大号才显得真诚。”时魁说道。 朱薇沉默了一下,劝告自己这家伙也才19,长的小,涉世未深:“因为别的战队都那么干。” “他们都开小号?!”时魁震惊。 朱薇点头。 “我就说怎么一个大号都没有!”时魁说道,“他们是不是都想挖人?我们有几成胜算?” “之前是五成,现在是0。”朱薇说道。 小少年头顶的呆毛都有些耷拉:“那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也不是,起码确定了宫阙应该不会离开pl了。”朱薇说道,“我们也不费那个心神了。” 宫阙这个人已经不仅限于潜力,各方都在盯,但展睿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抄后路的,要不然也不能经营起pl这么大一支战队。 而且不仅仅是展睿,徽墨好像是来真的。 “哦,那他们说徽墨和阙神在一起了是什么意思?”时魁问道。 “那就是一种营.销的策略,不用理会。”朱薇说道。 “还能这么营.销?”时魁发现了新大陆。 朱薇:“……你好好训练,我们下赛季没有宫阙了。” 小少年头顶的呆毛再次趴窝。 …… 宗阙给了确定的答案,原本用小号蹲守的走了一部分,剩下的要么继续观战,要么直接换了大号进来,虽然挖不到人,但可以给徽墨添堵。 “欢迎各位,各位来都来了,不给我们小朋友点儿见面礼?”乐徽笑道。 论脸皮厚这种事,乐神绝对不输给任何人。 虽然是手下败将,但不出意外的话,彼此都会有很多次见面机会,有时候也会互相尝试训练阵容。 各个大号纷纷送出了礼物,一时间弹幕都被礼物铺满了。 “谢谢,破费了。”宗阙说道,“接下来想看什么?” “射辅!” “没错,射辅!中辅也行。” “你俩快打配合。” 弹幕很是坚定,再也不提双边的事,那一刻直接从王母又转职回了月老,势要把那红线搓成钢筋,把两个人捆的死死的。 “也行,我要打辅助,阙神求带飞。”乐徽笑道。 “好。”宗阙应道,截到了苍这个英雄,而乐徽理所当然的拿了个琳琅,开局就跟他直奔上路。 虽然队友开局对此有些异议,并批判了这对狗情侣,但是在宗阙带着琳琅满场乱杀时,那种异议瞬间消弭了。 而当局势顺风到一定程度时,乐徽的琳琅开始满场添乱,这里戳一下,那里探一下,虽然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但他一个人就敢直接进对面五个人在的龙坑。 “快来快来,他们在打龙!”乐徽说道。 对方当然不会对一个挂件客气,即使乐徽开启了免疫,也被打成了残血,但当对面收割的一瞬间,他直接挂在了进了龙坑的苍身上。 宗阙操作,直接配合着大龙的被动拿下了五杀,再接手大龙。 琳琅勇敢跳下。 “别……”宗阙阻止的话没来得及说出,那本来就残血的琳琅直接在大龙收割的一瞬被龙的被动弹死了。 [龙击杀了琳琅!] 宗阙沉默,乐徽不说话了,因为这一波他就是失误,高估了自己的血量。 而弹幕毫不犹豫的给出了他预料中的回馈。 “哈哈哈,大龙干的漂亮!” “人浪了连大龙都要收拾他。” “命中注定你要死在龙坑里。” “阙神也救不了你。” “打游戏有点儿累,小朋友来接一下队长。”乐徽在复活时悠悠笑道。 宗阙放弃了手头的buff,直接回城,在琳琅挂上时再次位移出门。 “拳头硬了。” “我又想做王母了。” “不行,忍住,把他俩锁死。” “又是羡慕别人爱情的一天。” 第一次直播的时间不算长,官方给的规定是必须播满四个小时。 因为他们赢的快,虽然多打了几局,但随着夜色的加深,时间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去了。 最后一局结束,直播间里还是很热闹,宗阙看了一眼时间道:“今天就到这里了。” 他结束的有些猝不及防,弹幕也有些错愕。 “啊?这才几个点?” “这就结束了?不要啊!” “我还能磕,不是,我还能看!” “我还没有看够。” “我飞扬的嘴角瞬间下滑,再播一局嘛。” “很晚了,早点休息。”宗阙关掉了摄像头道,“再见。” 他关的干脆利落,弹幕中虽还有些依依不舍,却也在挥手告别了。 “再见!” “下次什么时候播?” “晚安,早点休息。” 宗阙看了两眼,退出了直播平台,摘下了耳机时听到了旁边的动静。 “小朋友很熟练嘛。”乐徽关掉了电脑笑道。 “这是工作。”宗阙起身,朝他伸出了手。 既然接了,就要负起责任。 乐徽将手搭了上去,凑近时亲了一下笑道:“只是工作?” 宗阙沉吟了一下道:“不全是。” 他从其中得到了善意,有不少人是怀揣着喜爱而来,处于这样的氛围中,也会不愿意辜负这样的盛情。 乐徽看着他,抱住了他的腰仔细端详笑道:“再亲一下,今天把我憋坏了。” 他的小朋友认真配合,认真回答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呀。 宗阙垂眸吻住了他。 …… 直播相对顺利,虽然有乐徽中途加入,但没有出现大的变故,反而因为乐徽的出现让那整晚的直播数据远远超过第一名。 原本还悬心的队友们齐齐松了一口气,粉丝是在磕糖,只有他们因为队长和主力在出柜的边缘反复横跳而紧张。 “他们怎么还不下来?”冯昊关掉了直播,往楼上瞄。 直播虽然结束,但他们还能看到真人,就很快乐。 展睿合上电脑直接离开了,姚宋看着手机上新发的消息道:“队长说太晚了,他们就不下来吃晚饭了,跟阿姨说不用准备他们的。” 冯昊:“哦……” 情侣,一对迫不及待的情侣。 一群单身汉中出了一对真情侣,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他好酸。 宗阙和乐徽回了房中,倒没有像队员想的那样迫不及待的上.床,而是需要解决一下生理急需,顺便补充水分。 只是一进了房间,乐徽就懒得出去了,索性摸了包薯片解嘴馋。 “饿了?”宗阙问道,“我去给你端碗粥上来?” “不饿,就是嘴馋。”乐徽在他的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住,“困吗?” “不困。”宗阙说道。 “今晚陪我看球赛吧?”乐徽笑着问道。 “好。”宗阙应道。 “还有半个小时。”乐徽摸出了一片薯片递到了他的唇边笑道,“喏。” 宗阙张口咬下,再被递过来一片时道:“你吃就行。” “不爱吃薯片?”乐徽送到了自己口中笑道,“吃过辣条吗?” “吃过。”宗阙说道。 “哦……挺叛逆。”乐徽笑道。 他们家小朋友有时候看起来像个品学兼优的好宝宝,但有时候又像个满身反骨的叛逆者。 毕竟真的乖,不会突然跑过来打电竞。 乐徽咔嚓咔嚓吃掉了半包薯片,起身去洗了手,又喝了些水打开了电视,赛事已经进入了新的预备期间。 他未必会踢足球,但是爱看,尤其是跟人一起看。 室内的灯光调的有些暗,能把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球赛上。 乐徽看的认真振奋,原本还靠在宗阙的身上,偶尔会坐起来,然后摸出手机噼啦啪啦的打字,宗阙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字眼,是在跟人说输赢。 “你觉得哪支球队会赢?”乐徽问道。 “b队赢面比较大。”宗阙回答道。 “嗯。”乐徽毫不犹豫买了f队,因为他们家小朋友看起来手气不是太好。 宗阙看着他的手机页面沉默了一下:“买了多少?” “十块,赢了请你吃饭。”乐徽重新靠在了他的肩头笑道。 “好。”宗阙应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宗阙中间离开了一下,端了两碗粥回来继续陪着他看,只是随着球场的跌宕起伏,乐神即使喝着粥,情绪也是多变的。 直到一场落幕,b队赢了。 乐徽看向了宗阙,宗阙开口道:“我请你吃饭。” “不,下一场告诉我哪个赢面比较大。”乐徽说道。 “好。”宗阙应道。 乐徽放下了手机,看着在光影明灭中的青年问道:“对了,你回去的机票买了吗?” “嗯。”宗阙应道,“你呢?” “买了。”乐徽别开了视线,打了个哈欠问道,“这次回去打算待多久?” “一周。”宗阙说道。 “一周是家长的极限,对彼此身心都好。”乐徽笑了两声,从一旁的柜子上摸糖。 “你待多久?”宗阙问道。 “也是一周。”乐徽说道,“记得提前收拾好行李,别落什么东西。” “嗯。”宗阙看着他道。 “啊,球队入场了,告诉我哪个能赢?”乐徽抬头问道。 “要看一会儿。”宗阙说道。 “好吧。”乐徽继续看比赛。 夜色渐深,连窗外的光影都变暗了,电视上的光亮明灭,宗阙原本看的仔细,却蓦然察觉到了肩膀上的重量。 他轻轻侧眸,那原本看的很是专注开心的人已经陷入了沉睡。 宗阙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了他生物钟的点,他轻轻动着肩膀,将人小心扶住抱了起来,在他因为动静而呼吸变化时停下动作,等到他再次安静,才将人放在了床上。 陷在床榻上的人轻语呢喃:“必……胜……” 宗阙摸了摸他的发丝,将电视的声音调小,拿过了一旁的笔记本,调取了今日对局的数据,将第一局对面谩骂的人的消息截屏,发送给了一位联系人。 对方回复的很快:你想让他怎么样? 宗阙回复:借调他所有信息,受他该受的惩罚,让他长长教训。 对方的挑衅和谩骂明显不是头一遭,如果只是挑衅无所谓,游戏之中人难免会有脾气,但上升到家人不行。 他来到这个世界四年,受原身的父母照顾,虽然人生由他自己规划,但彼此之间是有情谊的。 他当时不发难是因为无法处理,而现在有的是空闲时间。 联系人的头像跳了跳:收到。 电脑合上,宗阙看着床上沉沉入睡的人关上了电视,进了洗手间洗漱后上了床,将人揽在了怀中。 对方身体轻动,手臂搭上了他的腰身,腿也搭了上来,睡姿相当蛮横。 宗阙看着他的睡颜,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相比于自己,此生的他才是无害的,但被认为无害,且被保护的感觉很不错。 宗阙垂眸,轻轻吻上了他的唇,怀中的人似有若无的给出了回应,而其中夹杂着一丝糖果的甜意。 他在睡前吃过糖。 宗阙起身,拿过了漱口水,将睡的极沉的人揽了起来道:“醒醒,漱了口再睡。” 怀中的人倒是微微睁开了眸,只是困倦异常,直接枕在了他的肩头:“别闹……” “你买的球队输了。”宗阙说道。 “嗯。”怀里的人应的十分敷衍困倦。 宗阙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无敌的殇是你曾经用来加我的小号。” “什么……”乐徽困倦的动不了脑子,只觉得小朋友今晚简直是想吵架,但起身的那一瞬间曾经的记忆从脑海中划过了一下,原本困倦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第165章 白玉非菩提(1) 姐姐,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哥哥…… 大神带带…… 早已经不知道丢到哪个犄角旮旯的记忆涌现,乐徽的头枕在青年的肩膀上,勉强用苏醒的智商理清着其中的逻辑。 他好像貌似在最初的最初为了勾搭小木头的时候用小号加过他,甚至冒充过妹子。 还未苏醒的脸皮一时竟无法压制住乐神那十分薄弱的羞耻心,让它窜了上来。 这种事天知地知只有他自己知道,本应该埋在过去的记忆之中,最好带进坟墓里去,现在却被翻了出来。 而且他都冒充妹子了,竟然还被拒绝了,三次! 乐徽蓦然抬头,起床气与曾经求而不得的心情杂糅在一起,瞬间替代了脸皮:“你想干什么?”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漱口。”宗阙将漱口水递了过去。 打算翻旧账以及据理力争甚至破罐子破摔让小朋友看看自己下限的乐神神色瞬间迷茫:“……漱口?!” 这个节奏好像有点儿不太对。 “嗯,你晚上吃了糖,漱了口再睡。”宗阙将分装的杯子递到了他的唇边。 乐徽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轻轻含住了杯口,将漱口水喝了进去。 “别咽。”宗阙看着他有些迷茫的状态提醒道,“漱口。” “唔。”乐徽放弃了咽下去的打算,在嘴里来回咕嘟了两下,在另外一个杯子递过来时吐了进去,又喝了一次清水,又吐了进去。 杯子被放在了床头,宗阙看着直直看着他的人道:“可以睡觉了。” “嗯?”乐徽觉得这个流程不对,但脑子一动就觉得头疼,索性躺了下去,却又看到了宗阙从床上起身,下意识伸手拉住,“你去哪儿?” “洗一下杯子,马上回来。”宗阙将东西收好,端起杯子进了洗手间。 “唔……”乐徽躺在床上听着水声,意识眯瞪,他好像要干什么来着,不记得了,管他的,睡觉皇帝大。 宗阙再次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床上的人早已再次睡的天昏地暗,他伸手将人揽在了怀里,淡淡的橙香在彼此呼吸间交错,宗阙也闭上了眼睛。 …… 晨光偷偷透过窗帘,洒落了一丝在床上相拥之人的身上,被揽在怀里的人有些不堪其扰,轻轻动了动身体,将头埋的更深。 动静起伏,又缓缓的消弭,直到那缕阳光变换着方向,从床头慢慢溜到了床的中央时,床上再次传来了动静。 小号,哥哥,漱口水…… 乱七八糟的字眼从脑海之中划过,乐徽蓦然睁开了眼睛,在看到旁边躺着的人时昨晚的记忆蓦然从脑海中划过。 乐徽眯了一下眼睛,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原本熟睡的人轻轻蹙了一下眉头,睫毛微动,就在乐徽想要缩回手闭上眼睛时手被握住了,然后直直对上了青年睁开的眼睛。 什么叫捉贼捉赃,这就是。 “小朋友还学会……”秋后算账。 乐徽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青年凑近吻住了唇,那一刻话语被堵在了喉咙之中,心跳骤然加速。 轻吻脉脉,一吻分开时乐徽竟然感觉到了脸上的热度,喉咙轻轻吞咽,一时间连话语都带了些他自己都听不下去的感觉:“你这一起床就亲人的行为是从哪儿学来的?” 一点儿都不像在问责,甚至想再来一次。 “自学。”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起身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乐徽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小男生撩到了,“你去哪儿?” “起床。”宗阙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衣襟,他回眸去看,却被躺在床上的人直接拉住了衣领拉了回去。 宗阙顺着他的力道撑住,看着眸光微动的人问道:“怎么了?” “撩了就想跑?嗯?”乐徽松开他的衣襟,搂住了他的脖子。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没有那么烈,却在青年的身上染了一层极暖的光,让他整个人都处于光中,冷质与温暖杂糅,格外的令人心动。 乐徽轻轻凑近,宗阙垂眸低头,却在触碰的一瞬间被捂住了唇。 他的视线上移,对上了身下人含笑的眼睛,那双被染的有些水润的唇轻笑:“小朋友还学会秋后算账了?” 乐神即使色迷心窍,记忆也好得很,虽然昨晚的事迷迷糊糊有些记不清了,但是他可是为了惦记的事做了差不多一晚上的梦。 宗阙看着他,握住了他的手拿下道:“你叫过多少人哥哥?” 乐徽怔了一下,眼睛眨了眨:“什么?” “为了给战队拉人,有没有叫过别人?”宗阙问道。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陌生人,他拿着小号可是相当的肆无忌惮。 乐徽对上他的目光,唇角轻抿道:“我要是叫过呢?” 宗阙别开了目光,从他的身上起身,乐徽几乎是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脖颈道:“没叫过,我在你心里是那么轻浮浪荡的人吗?” 宗阙沉默看着他。 乐徽也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儿理亏,毕竟他当时是真的没太顾及,不怪小朋友吃醋。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乐徽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没见过小朋友拒绝后开口道,“主要是你当时把我拒绝狠了,一般像队长我这样的高手邀请别人玩游戏,十个里有九个都愿意跟我玩,还有一个可能会加上好友以后一起玩,可是你一开始就冷冷淡淡,还直接删了好友,队长这种被宠坏了的高手当然咽不下这口气,想看看你这小木头要怎么才能愿意跟我认识一下,而且只是玩笑性质的,不是真的去撩.骚,目的很单纯。” 要是之前去向对象这样剖析自己的心情,乐神也是会不好意思的,但现在说来,却会有一种缘分命定的感觉。 “所以只有你拒绝我,我只叫过你,结果你姐姐哥哥都油盐不进。”乐徽轻哼了一声。 虽然小朋友跟他解释过了拒绝是因为不知道是他,但是被拒绝这事乐神能翻一辈子的旧账。 “那个时候我喜欢你,不想加其他人。”宗阙说道。 乐徽心脏一跳,对上了他极直白的目光,一种被极珍视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少年慕艾,总是会做一些在成年人看来有些傻的事情,或许不为人知,或许可能会被人嘲笑,但这份在他们还未曾谋面时的心意弥足珍贵。 他喜欢他,所以努力来到了他的身边,所以拒绝了身边的包括网络上的一切暧.昧。 “如果我当时正正经经的想要邀请你打游戏,你是不是不会删了我?”乐徽轻声询问,却已经确定了答案。 “嗯。”宗阙应道。 暧.昧是暧.昧,而朋友是朋友,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乐徽沉了一口气,唇角勾了起来:“那现在想想以前错失了叫你哥哥的我有没有后悔?” “没有。”宗阙看着他道,“以后不要再做那样的事。” “好,知道错了。”乐徽努力顺毛捋,“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我没有家室也不,不对啊,我这有家室就是一辈子的事。” 小朋友不吃醋则矣,一吃醋惊人,把他脑袋都给弄晕了。 “不生气了。”乐徽笑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那喜欢我叫你哥哥吗?”乐徽轻轻挑眉,看着青年微动的神色瞬间了然,“小哥哥,知道我喜欢亲亲,还不多亲会儿?” 他的喜欢如愿达成了,这倾身的一吻极深,几乎醉倒在橙黄的迷梦之中。 …… 赛事后续的工作结束,队员们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战队,奔赴自己美好的假期。 行李箱的声音偶尔划动,只是分离两周,倒没有多少离愁别绪,一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走了,只是人一少,就会显得战队有些许空旷。 宗阙的行李收拾的很快,因为是回家,当天即达,一些日用是不用带的,行李箱倒比以往参赛时还轻了很多。 “充电线带了吗?”乐徽在一旁问道。 “嗯。”宗阙应道。 “机票身份证呢?”乐徽思索着道,“再检查一遍。” 宗阙拉开了单肩包的一侧,确认了一下:“带了。” “小朋友一向细心。”乐徽拿了车钥匙道,“走吧,我送你去机场。” “好。”宗阙跟上了他的脚步。 卧室的门被锁上,如宗阙来时一样,乐徽仍然开了战队的那辆九厢车载他去往机场。 a市白天的风景跟其他城市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战队本就处在郊区,前往机场的路上更是显得空旷。 “回去以后还是偶尔要练练手速,也别彻底荒废了。”乐徽看着前路说道。 “嗯。”宗阙应道,“你也是。” “嗤……”乐徽嗤笑了一声,“队长可是战队里最勤奋的,要不然怎么压得住一波波长起来的新人,哦,对,还有你。” “你没压住。”宗阙说道。 乐徽:“……” 确实没压住,各种意义上的。 他们家小朋友好像真的有点儿被他带坏了,这回家父母不会觉得货不对版吧? 怀揣着这样的小小忧虑,乐徽将车子开进了机场停车场,取下他的箱子时沉了一口气,转眸时笑道:“走吧,我送你上去。” “嗯。”宗阙应道。 乐徽轻抿了一下唇角,跟上了他的身影:“离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先去吃碗牛肉面,这里的一家做的很不错。” “好。”宗阙说道。 乐徽来往机场多次,对这里的一切都是轻车熟路的。 饭馆在哪儿,换牌托运的地方在哪儿都十分熟悉,然而乐神难得想要发挥年长者的风范去办理一切流程,却被小朋友拒绝了。 “你确定自己去?”乐徽问道。 “嗯。”宗阙起身拖着行李箱离开,去办理换牌托运手续。 乐徽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碗里还剩下一半的面,蓦然觉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分别在即,虽说只有一个星期,但是分开就是分开,不过也不能因为他们是热恋,就不让小朋友回家了,有家可回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乐徽继续嗦着自己的面,觉得小朋友今天吃饭是真的快,仿佛恨不得直接从他身边飞离一样。 乐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面嗦到见底时,宗阙停在了他的桌边:“差不多快到点儿了。” “嗯,确实。”乐徽擦了擦嘴起身道,“走吧,别错过了点。” “好。”宗阙应道。 乐徽:“……” 还真是没有一点儿离愁别绪。 他们倒是没错过点,只是乐徽在送人登机时青年却掏出了两张身份证和两张登机牌,查验通过,乐徽有些迷茫的被人拉着过了登机口,一路上了飞机,坐在位置上,然后看向了坐在他旁边位置整理着东西的宗阙。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乐徽问道。 “你一个休赛期都会待在战队。”宗阙放好背包落座道。 乐徽瞬间卡壳:“呃……我觉得待在战队比较舒服。” “在登机口你可以不跟我进来。”宗阙说道。 乐徽眉头轻动,觉得自己简直被青年吃的死死的:“那你也应该跟我提前商量一下。” “你骗我你的航班在明天。”宗阙说道。 乐徽的理更亏了,说好了一切要坦诚相待,结果被发现撒谎这种事真是太不美妙了。 只是他的家庭相对复杂一些,对于父母双方的家庭他都是外人,不回去反而是最好的,但这种原因没必要挂在口上,更没必要让小朋友担心。 谁知道他主意这么大,藏的这么好,让他白白离愁别绪了几天。 乐徽看了他两眼,觉得目前这种情况有点儿理不清:“好吧,我骗你在先,你拐我在后,咱俩就算扯平了。” 反正已经上飞机下不去了,只能跟着小朋友回去了。 “嗯。”宗阙应道。 “对了,你家在哪里?我先订个酒店。”乐徽摸出了手机道。 其实比起一个人待在战队,去小朋友家里放放风,旅旅游也行。 “你住我家。”宗阙说道。 乐徽滞了一下:“以什么身份?” “战队队长。”宗阙说道。 “哦。”乐徽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还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准备,毕竟拐了别人家的儿子,年长者多少会显得有那么些居心叵测。 “还有男朋友。”宗阙说道。 乐徽眉头一跳,看着面无表情的青年,笑容扬了起来,揽住他的肩膀磨着牙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哪有人说话这么大喘气的。 “嗯。”宗阙应道。 乐徽:“……” 他这是上了贼船了,绝对是上了贼船了,这不是他熟悉的小木头。 “我父母也想见见你。”宗阙说道。 “你父母也知道了?”乐徽的声音有些飘渺。 “嗯。”宗阙应道,“他们会来接机。” 乐徽松开了他,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心情瞬间开始紧张:“我连见面礼都没有准备!” “行李箱里有。”宗阙说道。 乐徽沉默了一下,凑到了他的旁边道:“你们不会是什么拐.卖人口的吧?” 宗阙:“……防范意识不错。” “我,我紧张。”乐徽泄了一口气,都顾不上在外面了,额头直接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相处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小朋友是什么人品,他这个人也没有值钱到超过小朋友的薪资,但这环环相扣,还要见父母,即使厚脸皮如乐神,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心虚的不行。 “如果实在不想见,可以下飞机以后先分开,我跟他们说你有急事没有来。”宗阙说道。 乐徽抬头看他,又有些迟疑不定:“他们会不会不太喜欢我?” “我喜欢的人他们就会喜欢。”宗阙说道。 生死一遭,许多事情会看开很多。 “哦……那还是见见吧。”乐徽坐直了身体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开明啊?” “思想比较开明。”宗阙说道。 “哦……”乐徽猜测着未来公婆的形象,却属实猜测不到能开明到这种程度的父母应该是什么样的。 而事实是这对父母出乎乐徽意料的端庄持重,破碎了他脑海里想象的一切样子,只是双方的外貌都很出众。 但他费解的是一般而言,父母就算再开明,对于儿子带回家的男朋友多少也会有一点儿异样才对,尤其是他的年龄还大几岁。 而乐徽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因为他在进入那个看起来像豪宅一样的家里,又在宗阙房里看到了那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书和占据了另外一面墙的奖杯奖状时了然了。 什么奥赛,少年班,一等奖……乐徽的眉心跳动着,回眸看着正在放着东西的青年问道:“你是大学毕业?” “嗯。”宗阙应道。 原身是比较聪明的,只是进入初中后有些荒废,既然要过一生,想要拥有自己的抉择人生的权利,很多路能铺垫就要铺垫好。 乐徽一时难以解释自己心中的震撼:“你这么厉害,为什么没有一路读硕博?” “跟教授约好了三年后去考他的研究生。”宗阙说道。 “哦……”乐徽看着青年在房间里的行动轨迹,开始思索他俩到底谁是木头。 宗阙想要打电竞明显是计划好的,目标相当明确,时间都选好了,甚至还能跟教授约好时间,那么进战队追他这种事应该也不在预料之外。 看似好欺负,需要人罩着,其实一点儿也没有,说把队长拐回家,就把队长拐回家了。 “怎么了?”宗阙从洗手间出来,对上他直勾勾的视线问道。 “我觉得我玩不过你。”乐徽仰头看着他道。 宗阙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道:“我会让着你。” 乐徽:“……” 完了,他就吃这一套。 乐徽别过了视线,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也不能被拿捏的那么死,还是要有点儿活动的余地:“你这奖杯能拍照分享吗?” “可以,你随意。”宗阙说道。 “发上官微也行?”乐徽问道。 “嗯,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事。”宗阙说道。 乐徽认同,的确,这种发出去绝对是光环。 他摸出了手机,对着那些奖杯细拍,然后发进了他们的小战队群里,面对这种事,绝不能他一个人丢人。 乐不思蜀: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一系列的图片陈列,个个带着名字。 冯昊:卧槽! 薛犇:卧槽! 姚宋:卧槽! 邹勉:卧槽,队长你真去宗阙家里了? 乐徽眉头一挑,目标确定:“是邹勉告诉你我休赛期不回家的?” 宗阙抬头道:“不是。” 乐徽有些疑惑,在群里发问:谁告诉宗阙我休赛期不回家的? 展睿:我。 非常的无所畏惧。 乐徽:有你这么出卖队友的吗? 展睿:我不出卖,结果也是一样的,心里偷着乐吧。 乐徽眉头跳动了一下,他家小朋友想做成什么事,确实是不太容易发生改变。 冯昊:所以队长是被拐回家了? 薛犇:被这么高智商的拐回家不吃亏。 姚宋:阙神好牛,见父母了吗? 乐徽莫名有一种被碾压了智商的感觉:群里这些照片别发给别人。 冯昊:为什么,这简直吊炸天了! 邹勉:可能是为了防止内卷。 冯昊:了解,绝对不发,打死不发! 电竞圈要是卷起了学历,他就原地报废! 冯昊:但真的好他妈的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牛!难怪能把队长追到手。 庞远:不要这么说,你这么说会显得队长很傻。 乐徽笑了一下,再次发起了假期倒计时。 群里瞬间一片炸裂声。 冯昊:队长你做个人吧! 邹勉:我假期才刚刚开始啊! 庞远:我以后都可以放假。 乐徽:我有对象。 一招王炸,战队瞬间安静了。 …… 住在别人家里的日子并没有乐徽想的那么紧张,因为这个家实在太大了,虽然不至于每天从五万平米的床上醒来,但这个家里的确有佣人,什么娱乐设施泳池都有,让乐徽时时觉得自己走了大运。 本来以为自己只是交了个鲜嫩可口的嫩草,结果发现它还智商超群,贵不可言,简直就像帝王绿翡翠做的,有一种好像在做梦的感觉。 而因为家里大,除了第一天见面,乐徽几乎跟对方的父母碰不上什么面,拘束自然也无从谈起。 “没想到小朋友家这么富有。”乐徽坐在泳池边喝着饮料道。 “有心理负担?”宗阙问道。 “说一点儿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乐徽说道。 难以势均力敌,就会心有不安,但是不安也只能不安,他虽然不缺钱,但想要拥有这样的身家不太可能,他上不去,总不能期待对方破产下来迁就他。 “不用有心理负担,父母赚到的钱是他们的。”宗阙坐在他的身旁道,“我们以后会过自己的日子。” 乐徽笑了一下,将端着的杯子递了过去问道:“喝吗?鲜榨的柠檬汁。” 宗阙低头,那吸管却被挪开,下一刻碰上了青年带着蜂蜜柠檬气息的唇。 “甜吗?” “嗯。” …… 假期结束的很快,两个人离开a市的时候是乐徽开的车,回来的时候是宗阙开的车。 本来没多长的路程,乐徽却在副驾驶睡的昏天暗地。 原因:困,累,腰肌劳损。 具体原因自然是休赛期无所事事,每天沉迷在嫩草的美.色中食髓知味,而且他家里的床还带按摩功能。 年轻人干柴烈火,自然是没怎么客气。 虽然乐徽偶尔会怀疑小朋友在故意勾.引自己对他进行勾.引行径,但没有证据,而且是他先动的手,过程也很美妙。 总结:嫩草虽好,可不要贪吃哦。 车子停稳,乐徽清醒时正待在宗阙的怀里被抱上楼,队员们还没有回来,乐徽被抱的心安理得,只是在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时道:“我觉得我好像被骗了。” “嗯?”宗阙发出了疑问。 “做0明明很累。”乐徽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道。 “你身体素质不太好。”宗阙说道。 “需要多磨练是吧?”乐徽轻轻捻着他的耳垂笑道。 “嗯。”宗阙应道。 乐徽:“……” 以后谁敢说他是木头,他跟谁急。 …… 虽然两个人一起回家过了个假期,但还是只有小范围的人真正知道他们两个在谈恋爱。 在战队的日子是忙碌而重复的,忙碌着训练,忙碌的比赛,但两个人待在一起,不管是比赛中的默契也好,还是忙碌后的亲密也好,都显得极其的热忱。 pl战队在宗阙来的第二个赛季磨练的更加熟练,虽然其他战队也有新的阵容和新人上场造成了一些波折,但再次夺冠。 第二年持续大满冠,pl战队如日中天。 只是到了宗阙来的第三年,乐徽的状态有所下滑,他的手速很难再继续维持在巅峰状态,而这种状态的下滑不仅仅是手速,即使宗阙给他用了恢复药剂,这种下滑也是不可逆的。 新旧换代,不管是乐徽还有宗阙的位置都在培养着新人,第三年pl战队的成绩不算太好,却也挤进了季后赛,险险拿下了季军。 “退役之后打算留在战队吗?”宗阙走到了窗边,看着好像站在漫天星辰下的人问道。 新人已经磨练起来,他已经做好了退役的准备。 “不打算。”乐徽倚在窗边看着他笑道,“要退就退干净,剩下的交给展睿自己去头疼吧。” 新的成员,新的阵容,新的英雄也会有新的打法,他仍然喜爱这个游戏,但他的思想未必适应这支新的战队,还不如退干净,一身轻松。 “那想去做点儿什么?”宗阙问道。 “唔,陪你去读书怎么样?”乐徽问道。 他们是情侣,小朋友足够了解他的领域,他却对他的经历半知未解,从前是错失了机会,也没有财富去读书,现在却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做点儿想做的事情。 而且离开了公众视野,他们的恋爱会更加轻松随意很多。 “好,想学什么?”宗阙问道。 “嗯,园艺或者陶艺,以后开个小店,忙忙碌碌挺好。”乐徽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宗阙相信他想做就能够做到最好,“你在遇到我之前打算退役后做什么?” “怎么问到这个?”乐徽看着外面的星空沉吟道,“那个时候还没有想很多,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比赛,真要说有的话,大概会想回乡创业吧。” 与其顶着前职业选手的名称不断看着自己下滑的状态,还不如挥一挥手,只留下曾经的传说,想想还很潇洒。 “你在家乡有很讨厌的人吗?”宗阙问道。 “没有。”乐徽有些疑惑,“是不是展睿又跟你说什么我的秘密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休赛期为什么不回家。”宗阙说道。 面前的人在原世界线中是退役后消失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再也没了记录,具体原因不可察,宗阙有让人调查过,但他的亲人虽然冷漠但从来没有问他伸手要过钱,学生时代也没有结仇的。 他的消失,有可能是突发而不可避免的意外。 “这件事以后再告诉你。”乐徽笑道。 等他能够彻底释然,心中再无波澜的时候再说,会听起来很像别人的事,而那一天已经很快了。 “好。”宗阙从身后揽住了他道,“跟我去b市。” 乐徽置身在他的怀中,握住了他的手,匆匆几年,他们家小朋友还是仗着年轻,又硬生生比他高了小半个头,就是还跟以前一样黏人:“好,我都答应你了,不会跑的,真是一刻都离不了人。” “嗯。”宗阙应道。 乐徽笑了。 在宗阙来到pl战队的第三年结束后,他们双双宣布退役,不再在战队中留任,而是在一片挽留声中离开,只留下了那些精彩的对局。 只是偶尔还会有路人捕捉到他们生活的轨迹,比如他们跑去上学去了,再比如他们在一起了。 虽然事情掀起了小小的风浪,但即使流出来的照片也是很模糊的,再后来很久,他们还是在一起,据说乐神开了家花店,扎的花束特别漂亮,每天日子过得很是悠闲,而阙神的工作却是保密的。 再后来消息越来越少,电竞圈也在一直更新换代着。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五百万,共计一千五百万。额外奖励原因:推动世界科技进步。】 意识重归,宗阙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眸中沉淀着情绪。 【欢迎宿主回来。】1314语气欢快。 【谢谢。】宗阙说道。 【咱们谁跟谁,不用这么客气。】1314原本因为宿主是大佬的忐忑心情早就因为两个世界的持续跟随而消磨掉了。 毕竟宿主他可是相当黏老婆,恨不得把老婆揣兜里。 【宿主,这次需要休息几天?】1314问道。 【三天。】宗阙说道。 他需要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他虽然期待跟对方相遇,但曾经世界线关于对方命运的模糊让他戒备了很久。 他们相爱,但现在还不是完全放下戒心的时候,毕竟对方的灵魂中不仅存在无害的一面。 【好的。】1314说道,【您好好休息。】 【宿主,您的心绪有起伏。】01说道,【波动很大。】 【因为我有了感情。】宗阙说道。 【感情用事是做事的大忌。】01说道。 【物极必反,堵不如疏。】宗阙说道。 他是一个人,也在多年之后再次清晰的认知到自己是一个人类,人会有七情六欲,即使是系统,也会有情绪,才能感知到外界,而不是看身边的人皆如云烟。 法尚且酌情,更何况是人。 只是即使有了感情,他也是习惯用理智掌握感情的人,他想要的是那个人的全部。 01沉声不再说话。 【你跟1314相处的怎么样?】宗阙问道。 两个系统处于系统空间中时,他那里是听不到对话的。 【费解。】01说道。 难以理解对方的一切言行举止,但本源世界判定它是合格的。 【你可以教它一些东西。】宗阙说道,【它是个好学热情的系统。】 01迟疑了一下:【这是命令?】 问题就是太热情。 【对,命令。】宗阙说道。 01跟随他很久,彼此对世界的认知相互影响,感情是做事的大忌,太过于理智也是,真的如天地一样无情,对待万物皆一样,人也不再能称之为人。 它会迟疑,说明有了效果。 01:【收到。】 三天时间,宗阙在调整状态,01在教1314一些系统权限的使用,而这只统儿则在沉迷于它好棒的快乐中。 【我以前错怪你了,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好系统。】1314说道,【你可真聪明啊!】 01:【不是错怪。】 1314:【嗯?】 【1314。】宗阙喊了它的名字。 【来了来了,三天到了。】1314兴致勃勃,【宿主您准备好进入新世界了吗?】 【嗯。】宗阙应道。 【好的,马上为您准备。】1314说道。 【1314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宗阙的思绪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这一次不像以往,没有窒息,没有疼痛,但虽然能够感知到周围的些许光线,却无法看到。 不是眼盲,而是处于了一种本初的状态,宗阙适应着这个身躯,在没有感觉到手和脚时判断了这个物种不属于人类,更像是…… “竟然进献一枚死卵来欺骗国师,你有几条命敢这么干?!”一道狠辣的声音传了过来,同时传来了拳脚踢打和扇巴掌的声音。 “小人捡到的时候真的不是死的,里面是有动……动静的。”那求饶的声音夹杂着痛苦,“小人怎敢欺瞒国师?那可是要遭天谴的,来世要做猪狗被人宰杀的,饶了我……” “放了他吧,他应是无心的,不必动这么大的气。”一道有些悠远冷清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宽和的味道,“我不过是养着玩,孵不孵得出来又有何妨?” 【1314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改变潋月原本的命运。】 “国师。”那狠辣的声音变得恭敬。 “多谢国师饶命,多谢国师饶命。”那被打的人连连磕头。 “不必多礼,给他拿些伤药好好送回去。”那冷清的声音说道。 “多谢国师!多谢国师!”那被打之人的声音已变得感恩戴德。 “快走,别脏了这里的地面。” 外面有动静传来,慢慢的远去,宗阙睁不开眼睛,却能够感觉到有阴影的靠近,然后承载他的容器似乎动了动。 那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既是死了,把这东西丢出去。” “是。”风声落地,一声毫无感情的声音道。 推动容器的动静停下,另外一道阴影靠近。 “等等,这么大的蛋虽然死了,但扔了也可惜,煮熟了去喂那两只仙鹤吧。”那道清冷的声音再起。 【宿主宿主,你要被煮了!】1314焦急的都顾不得欣赏这只猫的美色了,【快想办法。】 刚来就被老婆煮,这不是宿主该有的待遇。 宗阙动了动身躯,确定了自己现在是一枚还未孵化的蛋,至于原身,还未孵化自然没有思维和记忆。 目前的状况并不适合破壳,原身的灵气不足,若是此时破壳,必定要虚弱一段时间。 宗阙在其中动着,承载的容器也在轻动着,那道毫无感情的声音中带着迟疑:“主人,它好像还活着。” “嗯?”那冷清声音有些疑惑,却是笑了一声,“如今连这蛋也知道骗人了,倒真是杀鸡儆了猴,罢了,让人将这里的血迹处理干净,告诉坤,下次别用这样的手段,无效且无聊。” “是。”另外一道声音应道,步履声渐远。 【宿主,别动了,你快要掉下去了。】1314提醒道。 宗阙停下了动静,那承载的容器却似是突破了一个临界平衡点,瞬间大动失衡,直接失重,然后撞上了地面,蛋壳瞬间破碎,光明降临。 “嗯?”疑惑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宗阙被一道温热的触感拎了起来,睁开眼睛时看到了面前拎着他的人,眼睛一瞬间有被刺痛到。 白衣如雪,墨发如瀑,眉眼似星垂碧落,缠绕在其中的银白色丝带随风而动,有如天上人。 那双清澈的眸中映出了他清晰的身影,黑色的一条,看起来湿漉漉的。 那双眸轻动,主人的口中吐出了一句评语:“好丑。” 宗阙:“……” 第166章 白玉非菩提(2) “主人!”一声劲风从屋外袭来,那冷漠的声音已至近前。 “未发生变故,不过是那枚卵碎了。”那双眸的主人起身,也将宗阙拎到了半空中。 “这是蚺。”那冷漠之人一眼判断出了宗阙的物种。 蛇五百年成蟒,蟒五百年成蚺,属于灵宠一类。 但成年的蚺算是有些威力,刚刚孵出的蚺还不知道要养多少岁月,吞食多少天材地宝才能有成蚺的威力。 “是蚺,而且还未发育完全,此时破壳,天生体弱。”宗阙被他拎到了面前打量着,那双眸中弥漫出淡淡的嫌弃,“而且看起来不太聪明。” 1314十分震惊,咔嚓咔嚓的拍,并记笔记,虽然这是老婆,但是按照宿主的小心眼,此仇不报非君子。 01看着这统子疯狂记录的样子道:【你在干什么?】 【帮宿主记小账本。】1314说道,【以后好教训回去。】 01打量着蛇身道:【的确不太好看,这是事实。】 发育未全,力量不足,且满身粘液,连鳞片颜色都不正。 但这是什么,这是在质疑1314的审美:【怎么可能不好看,你看那滑溜的身形,你看那黑黑的眼睛,就跟玉做的一样,哪里不好看?就算它不好看,宿主待里面也好看!】 这个统看起来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毛炸的很气,但嚷嚷的时候都是色厉内荏的。 01:【要正视事实。】 1314沉默看他,半天憋出了一句话:【你这么说宿主的坏话,不怕被宿主返厂重造吗?】 它们宿主可是组长,想把统儿返厂重造就能返厂重造的。 01说道:【凡事都有规章制度,宿主不会做那种事。】 1314:【……】 这个统真的不太了解宿主。 “既是无用,主人想怎么处理?”那冷漠之人态度很是恭敬。 “虽是无用,也算是灵宠,多少有些灵气,直接拿去喂仙鹤……”潋月本想将那看起来有些呆的小蛇抛出,蓦然指上划过冰冷粘腻,指间捏住的小蛇呲溜一下滑进了他的衣袖,缠上了手腕。 “主人!”那冷漠之人几欲上前。 潋月伸手制止,翻起了一截衣袖,看着缠绕在腕上吐着蛇信的小蛇,捏住它的七寸拎了起来:“看起来倒是有些灵智。” “主人,不论是否是灵宠,都会视破壳第一眼见到的为……母亲。”那冷漠之人迟疑了一下说道,抬头的时候面前人的手指已经塞进了小蛇的嘴里。 “视我为母?”潋月唇角轻勾,捏开了小蛇的嘴巴看着那尖牙道,“它倒是真的不咬人,还算有趣。” 宗阙小心收着自己的尖牙,只觉得面前饶有兴味的人好似找了个玩具。 【为什么选了这么一个身体?】宗阙问道。 1314停下了记账本的动作,非常坦诚且认真的回答:【长的好,离得近,宿主你想乐乐接受这枚卵肯定是想要收个灵宠的,您肯定也不想让别的蛇缠在乐乐手腕上吧。】 宗阙:【……做得好。】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灵宠大多不可化人,甚至有许多未开智,但他的确不想。 1314振奋,做灵宠多好,现在就可以摸摸爪,拿捏! 01:【……】 “主人要留着吗?”那冷漠之人问道。 “嗯,先留着吧。”潋月将手指收回,转身将小蛇放在了桌边的一角,然后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宗阙沉默了一下,朝着那里蜿蜒了过去,爬上了那修长玉白的手,下一刻就被握在手里盘了盘。 “那还需要为您留意别的灵宠吗?”冷漠之人问道。 “自然,若是寻觅到不错的,这条长虫养肥了也好喂了吃。”他的话音落,指尖却微微一痛,潋月微微垂眸,本以为破皮见了血,却不过一道红印,下口极有分寸,而那小蛇蜿蜒的滑进他的袖口,缠上了他的手腕。 潋月掀开袖口,那小蛇又往里爬了爬,它虽浑身湿漉漉的,却通体漆黑,质地如玉,模样虽是稚嫩娇俏,但那双眼睛生的漆黑,倒可窥见些许成蚺后的威武模样。 宗阙待好,告诉自己他们这是初识,有些事情可以日后再算,下一刻却被捏住七寸扯了出来,那清冷之声中带着些许嫌弃:“你当真是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脏,乾,让人去准备热水来,弄得我一身粘腻。” “是。”被称之为乾的人转身离开。 宗阙也被面前的人捏在手里从头到尾的打量:“你倒真是无一丝杂色,可惜太小了,若是能长大些,夏日用来枕着睡也是舒适,啊,还是条雄蛇。” 宗阙僵了一下,却听他继续说道:“养大了剖了蛇胆用来泡酒也是不错。” 1314刷刷记账本,宿主刚出生就被挖掘了无数用处,简直是物尽其用。 宗阙虽是研究了个透彻,但目前他是安全的,索性放安稳了让他盘。 “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不会要死了吧?”面前的人说道。 宗阙吐了一下蛇信。 “你倒似能听懂我的话一样。”潋月捏住了他的口道,“再吐一次给我瞧瞧。” 再吐一次他保准要捏舌头,虽是初识,但这性情相当恶劣,宗阙放好头全当没听到。 “再吐一次,否则我把把你扔进酒缸里泡酒。”潋月戳了戳看起来有些犯懒的小蛇道。 宗阙还是没理他,只蜿蜒到了他的手腕处缠住,听着那平静有力的心跳。 这一世的身体素质倒是不错,相当能折腾。 “你是蛇,又不是缩头乌龟,藏在这里岂能躲过去?”潋月掀开衣袖,却蓦然听到了屋外传来的脚步声。 步调急促,非有功夫之人。 宗阙也听到了声音探头,却被那垂入袖中的手捏住,拢到了袖袋之中,那步调急促之人已进了门。 “国师大人,净水已准备好了。”来人呼吸略带着些急促,却是极为恭敬虔诚。 “劳烦你跑一趟。”那清冷的声音听起来极是温柔持重。 “为国师效力是小人的福气。”来人语气愈发虔诚。 “走罢。”潋月说道。 他袖口微拢,步态沉稳而显得极轻,宗阙待在袖中震荡并不大,只是看不见外面,只能听到连绵不绝问安的声音,以及门开门关,直到环境变得有些湿润时那道声音再度传来。 “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侍从齐齐应声,步伐纷纷离开。 门被关上,衣带拉扯的声音传来,宗阙所处的环境蓦然震荡,随着落下的衣物落在了一旁,他从袖袋之中爬出,立于旁边之人发冠已解,墨发披散,水汽之中仿佛坠上了点点星辰,有几缕蜿蜒到了白皙的肩头,又如水流一般不堪停留,瞬息滑下。 宗阙别开了视线,却被从衣服堆中拿了起来,他看向了面前的人,但面前之人不过随意瞟了一眼,下一刻直接进入了那水池之中。 水流上涌,宗阙几乎全身都浸在了其中,所谓净水,水中却并无力量,只是对他而言温度适宜。 束缚的力道松开,宗阙随着浮力浮到了水面,却未见袅袅蒸汽,这水很凉,但置身其中的人却未有丝毫瑟缩,反而待的极稳,让蜿蜒的墨发浸在了其中。 “会游泳,倒是不错。”潋月看着浮在水面上的小蛇,手指伸过去轻轻绕了绕,“不知泡在酒中可能浮起?” 宗阙看着置身水中的人,在那手指离开后转了方向,想要游走,却被捏住了尾巴。 “跑什么?你这么小现在泡进去也无甚用。”潋月笑道。 宗阙没有回头,水中之人极美,但此刻趁他未知未觉偷看不好。 “倒是胆小。”潋月松开了他的尾巴,手指却在池中浇动。 轻轻一搅,可成漩涡,宗阙不过初生,且卵中不足,能游泳已经很了不起了,漩涡一起,直接被绕在其中,晕头转向。 那搅弄水花之人却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将那晕乎乎的小蛇从水中捞起,放在掌心之中笑道:“好好待在母亲身边,外面的世界可是危险的很。” 1314虽然看不到画面,但是瞅着外面也能听见声音,并狠狠的在正字后面又加了一笔,再附带那么一点点忧心忡忡。 宿主他在长成之前,不知道会不会被折腾死,外面的世界不知道危不危险,但乐乐的身边绝对很危险。 宗阙趴在他湿漉漉的手上,让身体随之冷静下来,这样的速度倒不至于对思维造成什么阻碍,但这副身体素质实在太不足。 他的身体恢复镇定,缠绕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乐徽笑了一下,撩起那冰冷的净水洒在了身上。 池中水流是活水,无论如何洗都是冰冷的,池中之人沐浴干净,待到再无那卵中的粘腻和腥味时从其中起身,在一片水花之中上岸擦拭,裹上了摆放在一旁的衣袍。 宗阙随着他的手腕撩动发丝而爬上了他的肩头,那擦拭着长发的人也不甚理他,只有些百无聊赖的动作着。 他坐在榻上,宗阙则在打量着这座宫殿,此处材质非木,而是用石头整砌而成,白色的石头一块块铺的平整,建的宽宏,却如他净水池一样冰冷圣洁,毫无温度。 这个世界没有具体的国度,各地分割却又不甚明晰,领土之上自有领主王族,但这里又不安全被领主统治,因为灵气和传说中天神的存在,各地都有汇聚天地灵气而出生的孩童,经培养后可识药材,治百病,祈祷祭祀,称之为巫,巫者苦修不辍,若能镇守妖异,为一方瞻仰供奉,可称为大巫。 潋月自然也是大巫,但他能被巫地奉上国师之位,却是因为能力超群,可沟通天地,祈来甘霖润泽万物。 发丝反复擦干,待到还有些湿润时,那坐在榻上的人将帕子放在了一旁,懒懒散散的靠在了一旁。 然而他的衣袍太滑,随着倾身,宗阙也从他的肩头滑落了下去,落在了榻上,那擦了许久的人垂眸,似是才想起还有个他,打了个哈欠戳了戳,又捏着身体盘成了个蚊香。 “你看起来属实没什么精神。”潋月伸着手指百无聊赖的逗弄着。 他刚寻着这么一个还算好玩的东西,一时半会还没有打算养死。 宗阙张口,轻轻咬了咬他的手指,不是他没精神,而是被折腾了很久,他还没有进食。 说是灵宠,但真正能呼风唤雨的不过是传说,在原世界线中潋月此人的本事也是存疑的,因为他说是能沟通天地,却在死时毫无自救能力。 “国师大人,您的饭食奉来了。”外面传来了侍从恭敬的声音,“可要现在用?” 榻上本在逗弄的人起身,宗阙也再次被他拢入了袖中,只听那声音扬起,温柔至极:“送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响起,有步履匆匆而来,放下了容器:“今日厨房送来了羊肉和时蔬,这是挑选了最嫩的一块,请您品尝。” “劳烦,下去吧。”潋月温柔说道。 “国师大人可要束发?”侍从毕恭毕敬的问道。 “不必,饮食过后会入塔道。 “是。”侍从匆匆退下。 门被带上时,宗阙被放在了桌上,也看到了那摆放在桌上的食物。 一个大的餐盘,其上的食物却并未经过太多的烹调,只限于做熟,能很明显的分清那整块的肉和菜。 宗阙游到了盘边,潋月看着抬起头看着盘子的小蛇笑道:“原是饿了。” 他执起了放在一旁的刀,将那肉块分离成几块,其中一块被放在了宗阙的面前:“你倒是乖觉,若是刚才爬上来,我便连你一块吃了。” 宗阙没理他的话,而是张开口评估着面前的这块肉,看能不能吞下去。 测量了可以,他挑选着角度打算吞,却见那本打算吃饭的人饶有兴味的盯着他。 宗阙沉默了一下,那人戳了戳他的脑袋道:“吃啊。” 他现在需要的是补充能量,如果身体不养好,根本承载不住任何力量,宗阙张开了口,将那块肉一点儿一点儿的往肚子里吞。 蛇本身能吞下比自己大很多的猎物,宗阙吞下这块肉自然也是轻轻松松,身体肌肉运转,那块肉不断被送到了腹中,瞬间饥饿感全消。 只是他刚刚吃完,腹部就被戳了一下,那围观了全程的人笑道:“你这刚出生倒是怀上了。” 宗阙:“……” “你若是个雌蛇多好,日后下个卵,孵出的小蛇还能继续玩。”潋月将他翻了个身,宗阙挪动着身体离他远一些,“真像个蹒跚的老娘亲。” 【宿主,这是老婆,不要冲动。】1314说道,它的正字都快写满翻页了,照这个进度下去,在宿主长成之前它得记一本,乐乐他真的能还完吗? 而且要是换了别的小蛇,乐乐这种行径可能已经被咬死了。 宗阙停在了对方够不到的桌边歇着,潋月抓不到倒也不恼,只是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吃自己的东西:“你能把盘子吞进去吗?” 宗阙盘着身体闭目养神。 潋月撑着颊笑道:“你可要快点儿长大,日后我若是看谁不顺眼,也能直接让你吞下去。” 宗阙对他的话视若无睹。 “果真是当成了母亲,吃饱了就跑。”潋月说道。 宗阙沉下了心神休憩着,也在修炼着,这个世界并不安全,他不能一直是这样需要人照顾保护的状态。 他的思绪渐沉,在某个节点时被那温热的手拿了起来,垂落的发丝从身体上扫过,宗阙下意识缠上他的手腕,被他带着转身上了楼。 层层蜿蜒,越往上楼梯越是狭小,但行走在其上的人却逶迤如风,毫无颠簸和气喘的登上了最顶端的高台。 此处高台虽不似下方宽敞,但布置极奢,四周是雕琢的壁画,星辰似用珍珠云贝点缀而成,纹路以银描绘,地上是软毯,榻上是丝绸,穹顶是星罗棋布,而此处连接外面,阵法是金玉皆有。 潋月上了楼,却未前往高台,而是在宗阙隐约的视野中走到了榻边坐下,倚在了上面继续打哈欠。 宗阙从他的手腕上游下,那微微闭目养神的人睁开眼睛,从旁边随手拿过了一个软枕,将宗阙放了上去道:“你就在此处休憩,不要乱跑,若是被人发现了,我就把你吊在外面的高台风干,喂乌鸦吃。” 宗阙盘在上面没了动静,那说要上来沟通天地之人却闭上了眼睛,随手拉过了薄被昏昏沉沉的小憩,全然没把天地放在眼里。 宗阙继续修炼,一点儿一点儿消化着体内的食物,此处虽能隐约听见外面的风声,但无人打扰,着实安静。 榻上之人小憩了片刻醒来,也未束冠,也未下楼,就那么拿过了放在一旁的书翻看着,看起来着实有些悠闲。 他自顾自做自己的事,也不来搅扰,宗阙只在他每每有动静时看他两眼,其他时间同样在休憩。 直到那挂在楼边的铃声轻响,一道声音从楼下一层传来:“主人,巫弥前来询问此行凶吉。” “有惊无险。”潋月倚靠在那里直接开口道。 “是。”乾的声音消失。 巫为沟通天神,巫为极盛,此处领土也以巫为地名,以巫为王姓。 巫弥是二王子,大王子巫厥则是原世界线的主角攻。 …… 在塔中的日子是有些悠闲的,潋月除了一开始喜欢将宗阙放在手中盘玩,大部分的时间都不怎么理他,而知道了他只需要七天进一次食就可以后,更是变得懒怠,只是似乎也因为这样的省心,宗阙从始至终都能待在高塔之上。 “你似乎比之前大了一圈。”玉白的手捏起了盘在软枕之上的小蛇,毫无顾忌的盘了两下。 而那鳞片日丰,黑的几乎有些发亮的小蛇直接缠在了他的手上,任他随意盘玩。 “摸着肉都比之前多了许多。”潋月话语出口,却不见小蛇动静,“此时若吃了倒是肉嫩。” 那本在指间盘玩的小蛇再度游进了他的袖口缠好,全然不将什么吃一类的话放在眼中,显然是未开灵智。 潋月掀开袖口看着那安静盘着的蛇,如今它极小,虽有说破壳之灵宠会认第一眼见到的生物为母,可即便是蚺的卵,也不过是蛇的同宗罢了。 雌蛇产卵后便离开,小蛇后续孵化,自是无认母之说,若是饿极,同类亦可食,兄弟姊妹自然也不过是裹腹的食物,真要饿到命尽之时,连自己都可以吞下去。 蛇以身体丈量食物,一旦长成到可以吞下对方的时候,就绝不会客气,如今盘在他腕上自然也是如此。 倒是个狠毒的小东西。 铃声轻响,有话语从楼下传来:“主人,大王子厥从瑶地回来了。” “有何事与我相关?”潋月抚平了衣袖,将那小蛇掩了起来。 不管日后能不能吃下去,现在也只能丈量一二。 “大王子从瑶地带回了一头灵宠,说想要献给主人,王邀请您赴宴。”乾的声音传了上来,一五一十的说道。 “灵宠……”潋月沉吟起身,“那便赴宴吧。” “是。”乾的声音再度消失。 宗阙能感受到他移动的动静,只是在下楼时那被掩住的袖口再度被掀了开来,宗阙抬头,正低头看着他的人眸中有些许思忖:“罢了,还是带你去吧,别乱跑,否则我就把你小东西送给那刚来的灵宠做见面礼。” 所谓见面礼,自然是食物。 1314再次麻木的画下一笔,小系统第一次体会到了债多不愁的感觉。 潋月也无谓这小蛇听不听得懂,重新拉好衣袖下了楼,更衣束发,银色的发冠束于发间,白色衣衫飘渺,再无半分慵懒之色。 宗阙被掩在袖中,只能通过缝隙看到外面的些许景色,潋月出行,自有侍从恭敬服侍,在宫殿之中出行靠走路,外出则靠撵。 一张数人抬起的撵,潋月在其上跪坐,被众人抬着离开了此处。 撵行走的速度并不快,慢慢出了那一片圣洁之地,出了那道门,宫殿的颜色便丰富了起来,宗阙小心探头,打量着那沐浴在夕阳西沉下的宫殿。 红黑交织,倒是大气,只是一门之隔,仿佛从天上来到了人间。 而这座宫殿即将面临血与火交织的宿命,有王权,自然有纷争,极盛更是如此,而能与天地沟通,聆听上天声音的巫自然也是要入局的。 搅弄风云,在功成之日却被冠上妖孽之名,焚于高塔之上,与那片圣洁之地同葬。 步撵上了台阶,宫殿之中一片传声:“国师亲临——” 步撵再上,宗阙目光所及之地,所有人皆是跪地伏下了身体,即便入了空地宴席,左右两侧的王族同样恭敬行礼。 “国师。”首座之下的人下来亲迎,声音中气十足,却是同样弯腰行礼。 潋月领受,伸手扶起了他:“王请上座。” “国师请。”王同样恭敬。 潋月轻抬步伐,在众人瞻仰的目光中落座在了王座的旁边:“天神已感,众位请起。”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 “国师能亲临,实乃巫地之幸。”跪坐在首位的王开口道。 “王相邀,月自不会辜负盛情。”潋月笑道。 有侍从奉上了酒水食物,王再次开口道:“这是厥从瑶地带回的甘泉酒水,请国师品尝。” 潋月颔首,那侍从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斟酒:“国师请用。” “多谢。”潋月执起杯盏,看着那悬挂腕上似是在探看的小蛇,将衣袖拉了拉,直接饮下,“的确是美酒。” 全场氛围皆松,王开口道:“能得国师赞誉,便是此酒之幸。” “是月有幸。”潋月颔首笑道。 “此为宴会,大家开怀畅饮,舞乐。”王开口说道。 他一下令,自有侍从传令,敲击之声起,有不少舞娘进入了这片空地之中,此处宴席不在殿中,而在外面,乐声隐有突破天际之感。 诸人皆在欣赏,宗阙也能在光线暗下去时探出袖中观到,只不过他不是主动探出,而是被端庄跪坐的人捏住在手中盘玩,他显然是有些无聊,面上却不显,除了盘玩,便是借着光芒暗淡,从那杯中沾了些酒水送到了宗阙的口边戳了戳。 宗阙拒饮,他就将那酒水险些抹的他满头都是。 最后一丝光影消失之时,周围空地上插上了熊熊燃烧的火把。 殿下之人推杯换盏,虽然食物看起来不够精致,但舞乐酒水已是尽兴。 “厥怎么还不来?”王在喝酒之余询问身边侍从。 潋月目光未动,耳尖却轻轻动了动。 “回王上,那灵鹿不能束缚,需同行的巫牵引进宫,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侍从说道。 “他从瑶地带回了巫?”王问道。 “是,据说那白鹿便是巫所寻。”侍从说道。 “你先退下。”王挥退身边侍从,对一旁的国师开口道,“国师稍安勿躁,那灵物有些脾性。” “无妨,王子能千里迢迢将灵物带回,月又何妨多等一会儿。”潋月说道。 “国师气韵如天。”王开口夸赞,其他人皆是附和称颂。 1314刷刷记账本,他们气韵如天的国师正在欺负一条小蛇,简直不像是在喂酒,倒像是想把他泡进去。 传唤之声在夜空火光之下响起。 “王子厥引灵鹿觐见。” 声音传出极远,所有人几乎都看了过去,宗阙却被那筷子送进了一些酒水,倒真是甘冽,只是酒就是酒,难免辛辣。 宗阙缩回,藏于他的袖中,任他再如何盘玩都不出去。 鹿蹄之声近前,所有人皆发出了惊叹,潋月叹了一声这蛇小气,抬眸看向了那出现在火光之下的鹿,眸光轻动,明白了众人为何惊叹不已。 那鹿生的极高,被牵引之时胜过了那在前牵引之人许多,鹿角身形优美,因为皮毛和鹿角皆是雪白无色,反而在火光之下像是红云一般光亮夺目。 “真不愧是灵鹿。” “如此灵宠当真罕见。” “此乃天神赐我巫地之福。” “也只有此等灵物才能配得上国师了。” “父亲久等,国师久等,厥给二位赔罪。”行止殿前之人开口道。 “无妨。”王说道。 “王子辛劳,月自是感念,请起。”潋月伸手道。 他一抬手,宗阙也得以看到此处的景象和站在殿下行礼的人。 那人生的身形高壮俊美,他一身风霜,并未着绫罗绸缎,却是身形高大,容貌刚毅俊美,一声行礼不卑不亢。 大王子厥,亦是最后登临天下之人。 王子献灵鹿,是原世界线记录的开始,乃是天下共赏的美谈,只是在那之后风云变幻。 “灵鹿在此,厥知国师身侧尚无灵宠,厥从瑶地遇到,不知国师可愿笑纳?”大王子厥看向了座上之人恭敬道。 “不为灵鹿,只为王子这份心意,月便感念。”潋月起身,在众目之下走下了座位来到了殿前,在王子厥让开之时站定在了灵鹿面前,抬头打量着。 的确是灵兽,不仅是身形美如玉,眼睛更是清澈而有着灵性。 潋月抬手,那本是低头看着他的鹿却蓦然后退了一些。 全场皆在看着那一人一鹿,这样大的动作自是让众人皆是错愕。 灵鹿识明主,乃是天下早有的传闻。 可这鹿后退之举,分明是在拒绝国师。 潋月的手停下,王子厥轻轻蹙眉,现场气氛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声音噼啪作响。 国师得巫地推崇,稳坐世间大巫之首,如今若是传出被灵鹿拒绝,只怕连整块领土都会受影响。 “国师身上可能带了它不喜之物。”一道声音在这寂静之中开口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牵着灵鹿的巫身上,潋月自是同样,那少年只着一身布衣,姿态端正,身染药香,那双眸虽有些冷淡,却有着跟这灵鹿一样的澄澈之感。 他给了破局的话语,首位上的王问道:“有何说法。” “诵斗胆窥探,国师身上还有一道灵息,想来此物相斥。”诵看向了面前静立之人,眸中划过崇敬瞻仰之色。 火光通天,将这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烟火气息,却唯独国师一身白衣风华绝代,如同星河坠落人间。 世间所有的巫皆是崇敬大巫,大巫之上又有国师,传言为天上人,可传言终究是不如一见。 他与这灵鹿站在一处,实在如同天上之景。 潋月的目光从腕间扫过,落在了诵的身上笑道:“此乃之前孵化一灵兽,灵智未开,未曾想倒是让灵鹿忌惮,罢了,想来我与此灵物无缘。” 他的手抬起,摸上了这鹿的脖子处,白皙的手指没于柔软的毛发之中,一人一鹿对视,看起来美好至极,却无人察觉那灵鹿的瑟缩。 两道气息压制,那灵鹿直接屈起前膝跪了下来。 众皆哗然,座上的王眸中却有欣喜划过:“此乃灵鹿拜主!” 潋月眸中诧异一划而过,唇角的笑意却勾了起来,他抬起了手看向了一旁错愕的诵道:“你一路牵它而来,想来是有缘分的,我便将它转赠于你吧,厥可愿意?” 王子厥沉了一口气道:“既是赠予国师之礼,国师自行处置便是。” “可此灵兽……”诵张口欲言,对上国师目光,气息微沉跪地,“多谢国师。” 于他们而言是不可得的灵兽,于国师而言它不过是灵宠而已。 “起来吧,你的天赋着实不错。”潋月上前将人扶起。 “多谢国师称赞。”诵有些受宠若惊。 潋月轻笑,松开他转身上座:“此等佳话,诸位共饮。” 众人纷纷举杯,灵鹿被牵至一旁,王子厥引着诵落座:“不必拘谨。” “是。”诵点头应道。 潋月目光落于那处,执杯之时却觉指上一痛,手上微顿,杯身不稳,一丝红色从那蛇口之中滑出,些许腐蚀之声却是从酒水洒落的桌面之上传来。 潋月垂眸,将酒杯递到了唇边,酒液却倾倒进了袖中,杯盏放下,他的目光滑过全场,手指则在把玩着袖中的小蛇。 蚺无毒,却能辨别出酒水有毒,这天下虽是无数人敬畏天地,却也有不敬天神之人,他不过离座半晌,就有人敢在他的杯中投毒。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星光遍天之时潋月以不胜酒力而告辞,他坐上步撵离开,宴会也自此散了,只在原地留下了些许酒水甘冽的气息。 步撵匆匆,又似从人间进入了圣洁之地,只是撵上之人入了殿中,门被掩上时,宗阙也被从袖中掏了出去。 那双本是不胜酒力的眸此刻哪里还有半分迷醉之感,反而饶有兴致的捏开了他的口,打量着其中的尖牙道:“你这小蛇真是牙尖嘴利,咬人当真是疼。” 宗阙的身体缠绕在他的手上,在那指尖摸上尖牙时浑身震颤,他倒不是想咬他,只是被摸的牙根痒:“你这当真是为了让我避毒,还是借机报复,嗯?” 宗阙此刻说不了话,面前的人明显也不需要他回答,只一味的盘着蛇笑道:“咬的我流了血,不若炖了给我补补?” 一道风声落定,宗阙看向了来人,那人不似乾一样冷淡,反而戾气满身,开口即狠辣:“主人,可要属下去宰了那鹿?” “为何?”潋月揉捏着掌心的小蛇笑着问道。 “它当众拒绝,自是不识好歹。”来人说道。 “不过一畜牲,也值得你动气?”潋月笑道,“它既下跪认错,我也将它赐出,若是死了,岂非我气运不济,由它去吧。” “是。”来人蹙眉,看向了他指间盘玩的小蛇,“敢问主人,可是此物与那灵鹿相斥?” “怎么,你要弄死它?”潋月问道。 “属下不敢。”来人说道,“只是不知主人为何留此无用麻烦之物在身旁?” 1314:【……】 你死了! “倒也不是完全无用,它今日还帮我辨别出了酒水有毒。”潋月看着手中眼睛漆黑晶亮的小蛇笑道。 “今日酒水有毒?!”来人惊诧,对上潋月轻轻看过来的目光道,“可主人本就可以辨认毒药。” “无妨,总比那灵鹿强上许多。”潋月看着掌中小蛇道,“知道谁是主人。” 一宠若是可择二主,便是天上的龙,他也是不稀罕的,为他所有之物,必须只属于他一人,若不能全得,宁愿不要。 “说来也不能一直小蛇小蛇的叫。”潋月沉吟道,“你通体乌黑,以后就叫玄吧。” 来人微微蹙眉,即便觉得如此孱弱灵宠不配主人赐名,却未说什么。 “你也别杵在此处了,乾已去查证投毒之人,你去帮一把,处理干净,别留下什么首尾。”潋月抬眸说道。 “是。”坤匆匆离开。 殿中烛火闪烁,宗阙被放在了桌角,那人又笑着招了招手:“玄,过来。” 宗阙轻轻抬头看着他,朝他游了过去,置身在他掌心时却听那满身酒香的人开口道:“你倒真比那灵犬还听话。” 宗阙沉默了一下,游进了他的手腕,潋月捏着他的尾巴尖,或是拽着七寸都未将小蛇拉出来:“脾气还挺大。” 宗阙不理他,潋月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搭的摩挲着手腕,这小蛇可不像灵智未开的。 天地有灵,自然也有灵宠出世天然便有灵智,只是五感初开,人世初识。 说他笨,他是个有灵智的,可想说他聪明,自出生起被他折腾了这么多次,竟还是这么乖。 潋月起身却未上楼,而是从书架上寻觅着书籍,宗阙盘于他的腕间也能看到那些书名,只见他从其中抽出了灵宠驯养之法,然后再登上顶楼,就着烛火和满天的星辉倚榻细看。 宗阙从他的腕间探出,目光落在了他平和的眉眼之上。 刚刚遭遇刺杀,却还能有如此闲情逸致,一种原因是他心志坚定,另外一种原因则是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事。 国师潋月在世界线中记录并不多,多是神秘,行事不以常论,明为扶持二王子弥,实则扶持大王子厥,后又霍乱天下,视为妖邪,自他死后,巫的地位彻底没落,再不能居于王侧,而要俯首称臣。 记录不多,但宗阙从他目前的性情看,找不到他投身王权争斗的原因。 宗阙略有思索,头却被那伸出的手指戳了戳:“看的这么认真,莫非在品鉴口感如何?放心吧,在你长成到吞下我之前,我必先把你吃掉了。” 宗阙:“……” 第167章 白玉非菩提(3) 烛火亮了半宿,潋月一页页翻着书卷,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合上,因为他的动静,那盘在桌上的小蛇睁开了眼睛,抬起了有些娇小的头颅,身形缓缓游动。 真的很像灵犬,只是灵犬一类未必只认一主,这小蛇倒是时时刻刻留意着他,像是怕他跑掉一样。 潋月沉吟,将书卷放好,朝那缓缓游动的小蛇伸出了手,对方似乎思索了一下,冰凉的身体缓缓游动到了他的掌心上,身体下意识缠好。 潋月起身行至榻边,躺下时那小蛇亦游到了软枕之上盘好。 烛火已灭,只剩漫天星光映进屋内,夜色凉如水,潋月缓缓闭上了眼睛。 宗阙听着他的呼吸渐沉,知道他今日的折腾算是告一段落了,同样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睡梦之中。 …… 宗阙是在隐隐的动静中醒来的,只是床上之人只自顾自的离去,并未动他,他索性继续闭目养神,直到又有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他被拎起时才睁开了眼睛。 拎他的倒不是旁人,正是此处去而复返的主人,宗阙身体用力盘在了他的手腕上,却被放在了桌上,然后面前被推过来了一个蛋。 宗阙抬头看他,面前的人却侧撑着颊笑道:“给你吃。” 宗阙看着面前比他盘起来大数倍的蛋沉默了一下,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枚鹤的蛋。 如果他再成长一段时日倒是能吞下去,但是现在不行,撑破了也不行。 “怎么?这蛋不合胃口?”潋月滚了滚那蛋,“这可是仙鹤卵,若是吃下去,起码能让你再长上一截,不至于这么娇小。” 宗阙看着他,身体试探的爬上了面前这枚蛋,整个缠住用力,但他整个挂在蛋上却看起来十分的娇小。 潋月托着腮,轻轻摩挲着下巴道:“对你来说似乎真的大了些。” 他的手指轻轻摇晃着鹤蛋笑道:“你这小蛇还真是无用,给了你你也难以消受。” 宗阙随着蛋的晃悠轻轻晃动,从其上爬了下来,潋月倒未真的给他塞进去,而是给他换了一只刚刚破壳没多久的小鸡。 小不点的鸡叽叽喳喳,对宗阙这个天敌没有什么认知,潋月戳了戳他的头道:“捕猎到就是你的。” 他满目都是兴致勃勃,宗阙看着那黄色的小鸡,知道这会是他的食物,如果不食,不会有其他的食物给他。 宗阙在那期待的目光中朝那边游了游,那小鸡明显吓了一跳,叽叽叽的跑出了很远,又似乎察觉到没什么危险,一下一下走过来,轻轻啄着潋月洒在桌上的小米。 潋月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耳垂,看着小蛇的头颅抬起,身体弹射出去,在那小鸡未曾反应过来之前已将其卷在了身体之中,勒住了气管。 他虽然小,却已经具有了攻击和狩猎的天性,而这样的捕猎危险又刺激。 潋月唇角勾起,看着小蛇将那小鸡一点点吞噬下去时轻轻摸了摸它的身体,到底不是一只只会卖萌的宠物,适合留在他的身边。 宗阙吞下食物却没有什么负担,茹毛饮血的经历都有过,这样全然的吞下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现在最先的目的是活下去。 吞下食物,腹部有些臃肿,潋月轻轻戳了戳他的腹部,将他拎了起来,任由他在腕上盘好,拿过了一旁的书籍细看。 “主人,王子厥前来采访。”乾的声音传了上来。 “想也该来了,让他稍等。”潋月虽是如此说,却只不过是搁下了手中的书卷,从一旁取过了器皿与药匣,往其中分拣着药材,悠闲捣碎,再分装出来,似乎完全没有动身的打算。 直到他的药材捣完,他才起身净手,将宗阙拎起直接揣进了袖中,这才转身下了楼,可即便耽误了许久,他也未曾着急,只是一格一格的下了楼梯,转入殿中时看到了那正负着手离在窗边的男人。 与昨日的风尘仆仆不同,今日他换了一身华服,只看背影已显华贵之气。 他自是有功夫在身,在听到动静时回身,洗去一身风霜的面孔似乎又经过了精心打理,俊美沉稳,极有王族之风。 “厥拜见国师。”王子厥见他时行礼,面容之上未有丝毫不满。 “王子久候,之前正在占卜,不可中断,月实在抱歉。”潋月伸手,自己跪坐在了主位之上。 侍从奉茶,同时换掉了王子厥那里已经冷掉的茶水,潋月端起了杯子,却未再言语。 王子厥落座,在侍从下去时候看着那如玉如仙之人率先开口道:“昨日之事厥深感抱歉,本是进献国师的灵宠,却是未曾事先驯化好,让国师难堪,是厥的不是。” “你若是提前驯化好,那宴会我便不会去。”潋月看着他笑道,“此事你有心,月自是承情。” “多谢国师宽宏。”王子厥再度行礼,却不见他再问话,只能开口道,“厥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下毒之事我已让人处决。”潋月漫不经心道,“你也该管好自己的手下。” 王子厥面色微动,肩膀微沉:“他们不知国师其实倾向我,属实冒犯。” “他们倒是对你忠心,但你可介意我处理了他们?”潋月抬眸问道。 王子厥对上他的目光,背后有如蛇蝎爬过,杀便杀了,却还要试探他对此事的态度:“无妨,做错事自该罚。” “那便好,我便安心了。”潋月轻轻松了一口气,笑容温柔了起来,“你此去瑶地还发生了何事?怎会遇见那灵鹿?” “此去瑶地不过是清剿叛部,在那处受了些伤。”王子厥说道,“恰好碰上了瑶地的巫,蒙他所救,便在那里养了一段时间的伤,那头灵鹿正是在养伤期间碰到的,那时碰到,便思及国师身边还缺一灵宠,故而又耽误了些时日才回来。” “那等身外之物不必太过劳心,你不在,这巫地都快成王子弥的土地了。”潋月说道。 “多谢国师替厥周全。”王子厥行礼道。 “罢了,左右他近日奉命外出,也不会日日来烦我。”潋月起身,在王子厥的目光中行至了窗边,窗户打开,自有风入,淡淡药香弥漫,窗外仙鹤汲水,那站在窗边的人仿佛也要登风而去一般,此景美如画。 王子厥看着他侧过来的眸有一瞬间的恍神,所谓蛇蝎美人,必得先是美人,国师之貌,天人之姿,确实无人能及。 “其他的事我都可以不顾及,但你可要行冒犯天神之举。”站在窗边侧眸的人淡淡道。 王子厥心底一惊,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他对上那打量的目光沉下心神道:“厥不知国师所言何意?” “你当真不知?”潋月再问,语气却无起伏,“也罢,你或许无意,但与你同行而归的巫却对你有意,巫自出生时便属于天神,不可为凡人所近,即便是王族亦是不行,你也该绝了他的念头。” “多谢国师点醒,厥竟茫然不知。”王子厥垂下了眸道,“厥蒙他所救,一直将他视作救命恩人,未曾有非分之想,回去必定言明心意。” “你能做到便好,若做不到,我可替你处理的更干净一些。”潋月开口道。 王子厥垂在袖中的手蓦然收紧:“此等小事,不必劳烦国师。” “那便好,此行我可为你断弥一臂。”潋月看着窗外道。 他的语调如同春风,话语却极具割裂感,王子厥开口道:“听闻国师在弥出行前已为他占卜,有惊无险。” “命自是能保住。”潋月朝着窗外勾手,在那汲完水的仙鹤凑过来时摸了摸它的头道,“也算是有惊无险。” “国师可是派了人?”王子厥提起心神问道。 “人行事,便是再周密,也会留下蛛丝马迹。”潋月回眸道,“他是命中有此劫,若不出去,自然安然无恙,可出去便会断一臂,此乃命数。” 王子厥呼吸一滞:“多谢国师筹谋。” 国师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他的手下有多少能人志士,而是他近乎恐怖的占卜能力,能沟通天地,卜算未来之事,他必是他登上王位的最大助力,但若不如他心意,同样是与虎谋皮。 “记得我说的话。”潋月看回了窗外,却见那仙鹤的嘴探入了他的袖中,他的眉心一跳,轻挽袖口,却见那仙鹤探入袖中的喙被那小小的蛇直接咬住,片刻不松。 潋月捏开了他的口,将那仙鹤驱离,摩挲着袖中娇小冰凉的头颅笑了一下。 虽是生的小,却是凶的很,也不怎么好欺负。 “是。”王子厥起身,看着他的背影问道,“国师不喜诵吗?” “自然,这巫地未来的巫只能有我一人。”潋月说道。 “厥明白。”王子厥深吸了一口气行礼道,“厥告辞。” “送王子出去。”潋月说道。 侍从引路,王子厥匆匆离开,窗边之人抬手合上了窗户,手指逗弄着袖中的小蛇轻轻一笑。 “主人,王子厥还送来了另外一枚灵兽卵。”乾捧着装着蛋的篮子入内道。 潋月近前,看着那光洁洁白的蛋道:“他倒是护着。” “您若不喜欢那巫,属下为您除了便是。”乾冷声说道。 他们不称国师,而称主人,杀伐满身,自然无畏天地,区区一个巫,除了也便除了。 “谁说我不喜欢他。”潋月拿起了那枚蛋笑道,“他在,这巫地才有好戏上演,别擅自动手扰了我的兴致。” “是。”乾低头应道,转身离开。 潋月掂了掂那枚蛋,看着从袖口探出的小蛇笑道:“玄,你有口福了,这卵的灵力相当不错,你若能在它孵出来之前把它吞下,它就是你的,若在它之后,到时候你被吞了可别怪我。” 宗阙看着他手中比今早的蛋还要大的巨蛋持续沉默。 到时候是什么结果是未知的,但是他不明白他想要什么,因为他说的借口目的都是虚构,因为他既对天地不够敬畏,自然未曾将所谓的天神放在眼里,警告王子厥不要冒犯天神无从谈起,唯一的大巫要靠实力,他有这个实力,而想要除去诵,轻而易举。 此番举动,他几乎没有任何得利。 “看什么?有一日你若能把那仙鹤吃了,我自也是给你的,只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潋月笑道。 …… 王子厥从圣地离开,拿上了转交侍从的剑束于腰上,回首看着这洁白的圣地沉了一口气。 国师为天下之人景仰,本该为王族所忌惮,可王却对他信任无比,他亦对王忠心无二,想要登上王位,这张牌不能丢,一切变数都要压到登上王位之后。 “王子?”随行侍从有些疑惑。 “回去吧。”王子厥扶上了剑柄离开了此处,那一片圣洁之地实在让人心生冰冷。 他的步履匆匆,在行至自己宫门口时停下了步伐,身后侍从欲言,却被他抬手制止,而在那道门内,一身布衣的青年正蹲在那跪地休憩的灵鹿旁边,将手中的草叶瓜果喂给它 灵鹿低头吃下,便能得他轻轻抚摸,一人一宠置身于这春景之中,好像还在那明山秀水的瑶地一样。 那时诵救了他,为他疗伤,虽是面冷,却是心热,日日小心周到,温柔解意,令人几乎能忘记这巫地的纷争,只想跟他停留在那片山水之中。 “你若做不到,我可替你……”此话仿佛还在耳边炸响,王子厥握紧了剑柄,几乎能将其捏断一般。 灵鹿轻轻打了个响鼻,看向了门口,诵摸着它的颈毛顺着它的目光看了过去,却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宫门口:“怎么了?” 灵鹿轻轻在他的掌心蹭了蹭,诵摸着它笑道:“好了,想要什么?” 话语从宫内传出,王子厥靠在墙上,回身行了数步问道:“灵鹿还能托其他人照顾吗?” “回王子,灵鹿只能由巫照顾,其他人拿的食物它一概不食。”侍从说道。 “那就找其他的巫喂养它。”王子厥说道。 “可灵鹿是国师赠予诵的。”侍从有些迟疑,“若是夺走,只怕会惹国师不满。” 王子厥蓦然看向了他,眉头皱的极紧。 灵鹿拒主,得诵解围,但国师那样的人又岂会让别人给他台阶下,反倒显得他无能一般,灵鹿拒主,却又由诵牵引回来,又是一道心结。 所以他才会当众将灵鹿赠予诵,因为灵鹿入了巫地,不论赠予谁,都不能再被带离,而诵为其主,自然也只能留在这里。 他走不了,他一开始就走不了,他既是在布局,也是在看他的决心,如果不能下定决心割裂,让国师亲自动手,诵的命留不下来。 “国师不会在意这个,照我说的去做!”王子厥蓦然开口道。 侍从在他逼人的目光中有些惶恐:“是,但若巫问起来?” “就说是我的主意。”王子厥沉了一口气甩袖离开。 他只能这么做,才能保全他们彼此。 那一日灵鹿鸣蹄,大王子宫中属实喧闹了一番,其间之事却未传向外间。 …… 圣地之中一片悠闲,高台之上闲人不可入,即便传话,也是只能站在楼下,而那日日说是要占卜的国师自然也没有那么勤奋,日日倚榻看书,或是磨药炼丹,专挑些琐碎悠闲的事情做。 他忙碌的时候并不理人,也不玩蛇,只留宗阙一条蛇在旁边,只要不出房间,随意他游走,但他要找的时候,不管宗阙在何处都要过去,否则好好的名字就会叫成长虫,外面的仙鹤腹中时时都是宗阙未来的居所。 而给宗阙的两枚卵就放在小柜之上,竹篮软枕之中,宗阙轻易就能碰到,但以他如今的身形着实吞不下去。 “主人,王子厥请了新的巫进了自己宫中。”乾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宗阙睁开眼睛抬头,正在捣着药的人停下了动作道:“知道了。” “还有,芒地进贡了一把乐器给您。”乾说道。 “乐器,有何稀罕?”潋月问道。 “据说名为琴,乃是取千年之木锻造而成,其声可入九天,如同仙音。”乾如实禀报道,“只是曲调未明,只为主人解闷。” “那便送进来吧。”潋月垂眸重新握住药杵捣药,但见桌面轻震,其他的药碟都有被这样的震动震离原来的位置,唯有那小蛇安安静静的待在旁边,仿佛全然不受影响。 他停下了药杵,伸手过去时那本来闭着眼睛的小蛇睁开了眼睛,脑袋搭在身体上直直看着他,似是告诉他自己发现他了。 但即便被发现了,潋月还是戳了戳他:“你倒是停的稳当。” 宗阙看着他,对于他时不时的手痒已经开始习惯。 潋月沉吟了一下,从旁边将药碟全部放在了宗阙的旁边笑道:“帮我挡着,免得掉下去。” 宗阙:“……” 潋月看着仿佛僵住的小蛇笑了一下,继续捣着自己的药,一应药粉皆是分门别类的放在瓶中,直到铃声再响,他才将一应药碟药瓶全部收起道:“送上来吧。” 有脚步声从楼梯处响起,沉稳有力,显然是有内家功夫在身,宗阙抬头,只见乾捧着一把雕琢极好的古琴上来,目光直直落在了他的身上,又迅速收回道:“主人,琴送来了。” 潋月的目光落在了琴上,眸中划过了赞叹:“你进来便是。” “是。”乾进入高台,将怀中的琴小心放在了桌上,后退了数步,目光又从宗阙身上瞟了一眼。 “他叫玄,日后便是我的灵宠。”潋月的手落在了琴弦上轻轻拨动,目光却落在了宗阙身上笑道。 “是,只是此灵宠不便展露于人前。”乾说道。 “无妨,蛟与蚺世人本就难以分清,我说他是蛟他便是蛟。”潋月听着琴音道,“的确是一把好乐器,芒地此言不虚。” 那人进献灵兽卵时言说为蛟,蚺生千年化蛟,为上等灵兽,即便是刚刚出生的幼蛟,也算是有了传说之中龙的血脉。 可那卵孵了一段时间却毫无动静,仿佛死卵,再后来孵化,不过一条小蚺,成蚺虽不是到处可见,但蚺卵却不算个稀罕物。 乾抿唇不语。 潋月抬眸看他:“有话直说,你不说便是憋死了我也是不管的。” 乾开口道:“您对那人太过于纵容,若不能杀鸡儆猴,只怕日后有更多人敢欺瞒您。” “此言差矣,他得了本不该他有的财富,你以为他能敛得住?”潋月调试着琴弦笑道,“由奢入俭难,他从此中得了窍,财物若不能源源不断,便会再行此道,一次两次可欺瞒,次数多了,总会碰上不可解的祸患,潦倒残生,无需你我动手。况且一下将人打死有何趣味,在这世间磋磨,生不如死才是惩罚。” “是,乾明白了。”乾低头说道。 “明白就出去吧,我这里还缺几味药。”潋月说道。 “是。”乾起身离开。 潋月一一调试着琴音,虽是新乐器,但乐理自有共通之处。 待到调试好时,他的指尖拨动,初时还有些生涩,每每需要停顿试音,却是越弹越熟练,旷远的曲调从其中流淌出来,悠扬时如入九霄,低语时如溪流玉碎。 琴音传人心意,宗阙看着垂眸弹琴之人,他的琴声悠扬,胸壑之中却有事情压着,以至于这琴音之中都带了些许晦涩之感。 一曲毕,潋月伸手压住了琴弦笑道:“的确是一把好琴。”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似乎仔细盯着他的小蛇身上,眸光微动:“不说琴弦,只说这木制,若是用来焚烧,必能烧上许久。” 宗阙沉默,潋月也如愿看到了这小蛇那一瞬间的僵硬。 果然有趣。 新得了一件稀罕物,潋月颇有些爱不释手,圣地高台之上也每每传来琴音,仿佛自天上而来,让许多侍从不自觉驻足聆听。 口口相传,宫中关于国师的名声更胜。 “听说是从芒地进贡而来,无人会用,国师却可随意使用。” “当真美妙绝伦,我从未听过那样的声音。” “国师所弹,自是仙乐。” 诵驻足,在听到议论声时有些无力的靠在了一旁的墙上。 巫地王宫极是恢宏,可行久了,熟悉了,却似乎不如瑶地的山水来的宽阔。 细碎乐声从高处传来,诵抬眸寻觅,仿佛听到了高山之上的清泉水一般心生期冀。 他有些漫无目的,可声音却随着他的步伐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了一片洁白的宫墙压外。 诵扶着墙根,贴着墙行走,在一处能听到清晰乐声之地时停下,仰头看向了那座洁白的高塔,乐声便是从那处传来。 他倚靠在了墙上,闭着眸沉着气静静聆听,乐声的确悠扬,如同仙音,曾经的那片山水之地似乎近在眼前,即便布衣轻从,可身染清露,手入清泉,比之此处却是毕生都不会厌倦的乐事。 他的身体自墙角滑落,似乎失了力气坐在了地上,慢慢的连意识都有些深陷,似乎只想陷入那样的迷梦之中,却又听到了门开和匆匆传来的脚步声。 “巫,您可是出了什么事?” “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两道声音齐问,诵抬头看向背着光的两个人,眼睛一阖却失去了意识,梦中似乎听到了两个侍从慌乱的声音。 其实不用着急,他很快就会醒来。 …… 风有些轻,淡淡的药香吹拂在鼻端,让诵觉得有些安心,有人靠近,那股清淡的药香浓郁了些,颊上有温热的触感划过,却没有什么搅扰的味道。 诵轻轻睁开了眼睛,在略有些刺目的光芒中看到了那坐在旁边一身白衣如雪的人,他轻轻敛眸,渐渐看清了那人唇边温柔的笑意,还有那双冷清却带着关切的眸。 他当真如同仙人一般。 “醒了?” 诵试图确定着面前人的身份,却在听到他的声音时脑中炸响。 “国,国师?!”诵试图起身开口道。 “不必急于起身。”榻边所坐之人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道,“你这般惊讶,倒不比初见我时镇定。” 诵轻轻顺着他的力道倚靠在软枕上,看着这仙人之资却温柔至极的人,胸中苦涩一时难言:“只是劳烦国师,心中有愧,不知我为何会在此处?” “你晕倒在了我的墙根下。”潋月看着面前满目信任却无甚精神的青年道,“身体不适,怎么还出来了?” “偶尔聆听到了仙音,不自觉追逐而来,给国师添麻烦了,诵已无事了。”诵深吸了一口气,仍然下意识想要起身。 “虽无大碍,却未曾休息好。”潋月安抚道,“我此处房间颇多,你可以在此安歇,待到无恙之时再回去。” “可此处圣地……”诵有些迟疑。 圣地为国师居处,世间巫所向往之地,外人不可擅入,他虽为巫,却实在愧入此处。 “无妨。”潋月开口道,“你若实在心有迟疑,待饮完药后再离开吧。” “是,多谢国师。”诵开口说道。 潋月起身,伸手压了一下:“你先休息,不必来送。” “是。”诵目送那道身影离开,靠在了软枕之上,抱紧了身上的被子。 如今就算他离开,也不知道该前往何处了。 潋月出了房门,抬手示意:“照看好此处。” “是,国师。”侍从纷纷行礼。 潋月回眸看了一眼,走向了庭院边的廊下,此处引了流水,又有假山碎石,两只仙鹤在水边小憩,偶尔交颈,看起来怡然自乐。 他停下细看,半晌后有脚步声传来,琴桌和琴皆是摆放在了廊下。 回眸时乾已低头退后:“主人,已全部取来了。” “此处之事不必急于传出去。”潋月转身坐在了琴桌之后道。 “是。”乾应声后退。 潋月的手搭在了琴弦上轻轻拨动,风和云清,曲调更是温柔,侍从们静立聆听,诵躺在内间也轻轻翻了个身。 曲调曼妙,似在耳边,如清风朗月般温柔安抚,诵掀起被角起身,轻轻开了门,在侍从行礼时抬手制止,然后寻觅着乐声走了过去。 琴声渐近,步履渐轻,他在看到那坐在廊下的身影时停了下来,眸中惊叹,肩膀微松。 此一角穿透屋舍,山水之景尽现眼中,仙鹤飞舞,拨起水花有如天界云雾,而那白衣如雪之人居于正中,修长的手轻抚,便有仙音源源不断流淌而出,似是随时能够羽化登仙。 此情此景,一切忧愁烦恼似乎都能够抛之脑后。 诵静立原处,不敢搅扰,总觉得自己这凡俗身体一旦迈进去,此处仙境便会被破坏。 但琴声潺潺终有尽头,一曲终,手压琴弦,诵微微放松了呼吸,那抚琴之人似有所感,轻轻回眸时眸中有些诧异:“你怎么出来了?穿的如此单薄站在风口,只怕真要生病。” 他欲起身,诵连忙上前几步道:“国师不必忙,诵只是听到琴音,觉得心中安宁,故而前来,未想搅扰。” 潋月抬手吩咐,还是有人送来了案几和披风,穿堂的门掩上,只留下了那流水边的一景,杯盏中奉了热茶,诵谢了又谢,披上披风跪坐在一旁,手指缓缓摩挲杯壁,目光则落在了旁边人的身上。 “我观你神色不好,可是在巫地不服水土?”潋月开口问道。 诵轻沉了一口气道:“巫地很好,未有此事。” 他看起来有些沉默,潋月端起杯盏送至唇边道:“看来是难言之事,我亦不便问,若有何需要帮忙之事,尽可告知月。” 诵心中一动,感念之心已起,他反复思量着,看着那不染尘埃的人道:“诵想问一事。” “可言。”潋月说道。 “人心为何会变化极快?”诵沉了心神,问出这个问题时却难掩心中酸涩。 “没有为何,人心本就易变。”潋月看着庭院中的景象,目光有些悠远,“若真想寻个理由,便是权衡,人心权衡利弊,只留于己有利之事,乃是寻常。” 诵的身体轻轻震动,对上了那人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因是寻常,反而不必为此事忧虑太多。” “只是寻常。”诵默念他的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原是寻常,若心有不甘呢?” “那便修心,巫一生追逐之事便是修身修心。”潋月看着他道,“难解之事一件件去解便是,太过扰乱内心反而无益。” 诵看着他,心中有些豁然之感,他沉吟片刻,放下杯盏行礼道:“多谢国师指点。” “心病还需心药解,我不过于你暂缓,还需你自己放下心神,不要将自己困于其中。”潋月笑道。 “是。”诵轻舒了一口气。 有侍从脚步声传来,一碗汤药被端入,潋月示意,汤药被放在了诵的面前。 “您请用,小心烫。”侍从叮嘱道。 “多谢。”诵颔首道谢,手指摩挲上了碗沿,闻着这药香觉得心中难得有些安静。 未见国师之时,只闻天下名声,已入登仙之境,初见之时,几乎不可直视,即便近观也觉得是亵渎,如今交谈,却觉温柔,国师福泽果然恩及天下。 【宿主,乐乐在干嘛?】1314不明白,宿主的媳妇儿看起来好像在勾搭主角受。 两个受是没有结果的! 【看戏。】宗阙缠在潋月的手腕上说道,从前不明了,现在明了了。 他在布局,也在看戏而这是考验人心的局。 诵端起了汤碗送到唇边,远处却传来了步履匆匆和侍从的阻拦声。 “大王子大王子,未通禀您不能擅闯!” “大王子,国师正在待客,您请稍等……” “让开!”王子厥的声音传来,同时伴随着利刃之声。 外间脚步声凌乱,诵有些诧异时已见那一身华服的人出现在了门口,口中下意识出声:“厥?” 王子厥看向他时却是目呲欲裂,提着剑直接挥了过去:“不要喝!” 诵迎面他的剑,汤碗落地飞溅时有些失声,下一刻却见从厥身后来的剑直直朝他而来:“小心!” 王子厥已听风声,回身想要阻拦之时却对上了国师悠悠看过来的目光,身形一顿,乾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不要!”诵顾不得浑身的汤药湿润起身,却被男人厉声制止,“无需你担心!” 诵的身影顿在了原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人,他的拳头微微握紧,看向了国师道:“国师,大王子或许是有事焦急,并非故意冒犯。” 潋月看向了王子厥,眸色轻动了一下开口道:“乾,这可是王族,不可冒犯。” “是。”乾收回了剑站定在一旁。 王子厥站定,对上了国师恍若了然的目光,知道自己急则生乱了。 他之前行事虽然果决,但国师心中应是还有疑虑,这才有了今日的试探,没错,就是试探。 试探他会不会来,试探他对诵是不是余情未了。 “不知王子有何急事?”潋月整理衣袍坐定询问道。 诵看向了王子厥,想着他来时的举动,痛苦与希冀同时升起。 那一日他被夺走了灵鹿,强行牵走的侍从说是奉了厥的命,而他想要见他,却被屡屡拒绝,就好像曾经的山盟海誓到了这繁华的巫地,便皆如云烟了一般。 王子厥对上国师的目光沉了一口气,别开视线时看向了一旁有几分清减的人,眸中划过沉痛之色道:“厥不过是担心如此不洁之人进入圣地,会扰了圣地的清净。” 诵的眼睛瞬间瞪大,却只对上了男人绝情冷漠的目光:“你该知道何处是你可去之地。” 他的声音,他的话语都如同利刃一般,直接刺入了心脏最柔软之处。 诵的身体微微颤抖,勉强问出了那几个字:“不洁之人?” “有些事难道需要我当众点破吗?”王子厥握紧了剑柄道。 诵眉心紧蹙,强忍着鼻腔中的酸涩,可视线还是变得有些模糊。 “不洁之事从何说起?”潋月开口问道。 王子厥的指尖掐入了掌心之中:“就像国师所说,巫一生只能侍奉天神,叛神者为不洁,此不洁之人不配见到国师,请国师让厥将他带出圣地,以免污秽此处。” 诵的眼泪滑落,已不知还能如何心痛,在被人拉住手腕时竟是脚下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起来。”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利刃。 诵抬头看他,再不能从他的眸中寻觅丝毫暖情,他的身体剧烈颤抖,抗拒之心从未有过的剧烈。 难事一件件去解?他们当真有法可解吗? 人心不过权衡,山水之中时他为他疗伤,自是重要的,如今归于王族,又有国师在侧,他又如何相提并论。 “放开我……”诵轻声说道。 “什么?”王子厥看向了他。 “我说放开我!”诵挣着自己的手腕。 王子厥咬住了牙关,放开了他被捏红的手腕,却是直接将人从地上拦腰夹在了臂下道:“让国师见笑了。” 他转身欲走,臂中之人却挣扎的极为剧烈,泪水挥洒落地:“放开我!” 王子厥一时竟有些制不住他。 “不洁之人亦有向天神请罪的权利。”潋月看着此情此景开口道,“只要他还是巫,便在天神庇佑之内,王族亦不可强迫其行事。” 王子厥的拳头蓦然收紧:“国师!” “你可愿留下?”潋月起身走到了王子厥面前,拿着帕子擦拭着诵脸上的泪水道,“你若想留下,我便不让他带你走。” “诵愿意留下。”青年的话语斩钉截铁。 “国师,此人……”王子厥欲言。 “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带他走吗?”潋月轻声问道。 王子厥对上他的目光,话语一时不能出口,死局,他若坚持,会被看破心思,若不坚持,将人放在如此是非之地,他的性命亦会受到威胁。 “他不愿跟你走,强留无益。”潋月开口道。 王子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怀里满是抗拒的人道:“国师既是坚持,便将他留在此处吧。” 他带不走他,与国师抗争便是反抗天神,他如今还没有抗争的能力。 诵落地坐定,将他放下来的男人却只是朝国师行礼:“今日多有得罪,日后厥必来赔罪。” “无妨。”潋月开口道,“送王子出去。” “是。”侍从应道。 王子厥转身离开,诵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却未见他的目光再落在他的身上哪怕一刻。 一个人心灰意冷的时候,原来是有些哭不出来的。 潋月轻轻转眸,目光落在了那一片心灰之人的身上,唇角勾了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至死不渝的爱情,如此的不堪一击。 第168章 白玉非菩提(4) “将人先扶去休息。”潋月看着那坐在地上几乎脱力的人道。 “是。”侍从纷纷过去搀扶。 诵借力起来,脚步却踉跄了几下,泪眼朦胧中看向国师道:“多谢国师。” 他被搀扶下去,一应侍从并不在近前,潋月垂眸,看着从袖中探头的小蛇,手指摩挲了一下,一截指尖已探入了他的口中。 这小蛇捕猎明显是一把好手,但是每每他的手指伸入时都不会下口。 “主人。”乾站在他的旁边低头问道,“通风报信的人怎么处理?” “盯住即可。”潋月看着庭院道,“不要打草惊蛇,必要时可以利用他反送消息。” 王子厥既要夺权,自然处处都会有眼线,他之居处自然也有,只是想找出来不容易,这次机会刚刚好。 “是。”乾低头道。 “好好招待诵,日后还有的是好戏看。”潋月愉悦的笑了出来。 “主人,其实您不用计,此事便是筹码,一旦暴露,王子厥便会受人诟病。”乾说道。 “的确如此,可我就喜欢看有情人分离,挣扎,痛苦,哭泣,痛不欲生。”潋月笑吟吟回眸道,“不有趣吗?” 曾经相濡以沫的人转眼就会变得针锋相对,原本含羞带怯的人再不能触碰,所谓爱情,不过是两个陌生人拼凑在了一起,轻易就能击破,破镜难圆。 乾低头道:“是,主人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潋月收了笑意:“去做事吧。” “是。”乾低头告退。 潋月则离开了庭院,将那把琴就留在了原处。 他逶迤上楼,待到了高台倚进榻中时,宗阙被他捏着头从袖中拽了出来,对上了这人饶有兴味的眼神,知道他又有新的折腾方法了。果然下一刻这人的手指直接探入了他的口中,到处寻觅着。 宗阙收拢着尖牙,面前的人却有些不耐的拉的更近了些,试图掰开他的口:“张嘴。” 宗阙张开了嘴,那凑近的人摩挲着,在其中找到了尖牙,不等宗阙的口合上,他的手指已经碰了上去。 血腥的味道弥漫,面前的人抽出了手指,看着其上鲜红的血珠笑道:“找到了,挺疼。” 宗阙抬起了头看着,潋月轻轻捻着指尖的血迹,捏住了面前小蛇的七寸笑道:“说起来我们还没有建立灵兽契约……” 他的话语未落,那本来被轻轻捏着七寸的小黑蛇几乎是瞬息从榻上滑下,消失在了床底。 潋月眉心轻跳,从榻上下来,蹲身探着床底道:“玄,出来。” 床下无甚动静,潋月将一直淌血的手指送进了口中笑道:“你若真不愿结契,我自然也不勉强你。” 他的话音落,却听榻上有些许悉索之声,抬眸时对上了那从软枕之中探出的小小蛇头。 小家伙的眼睛很亮,也没有什么戏弄的情绪,可竟然玩了他一手。 潋月笑了一下,伸手过去:“真乖,我自是说到做……” 他的手伸的极快,却挡不住那滑不溜秋的小蛇瞬间又缩了回去,潋月起身掀开了软枕,只看到消失在床底的尾巴尖。 堂堂国师,想要天下灵兽皆能有,却抓不住一条小蛇。 潋月坐在榻上思索着对策,在听到些许悉索声时看了过去,只见那小蛇从榻下探头,似乎在好奇他为何会安静下来,不追他了。 “罢了,你如此有灵性,血契束缚也是无趣。”潋月朝他伸出了手道,“玄,过来。” 若不是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边,即便以契约束缚,该离开的还是会离开。 对待有用但不愿之人自然要用雷霆手段,对待这一条小蛇还用不上。 宗阙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松开了卷着的床柱,游到他的手上时却被捏开了口,面前人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他的口中,脸上有着极恶劣的笑容:“骗你的。” 宗阙控制着喉腔的肌肉,不要去挤压他的手指。 面前的小蛇无甚反应,潋月缩回了自己的手嘶了一声:“竟然骗不到你,你这小蛇聪明的有些过头了。” 他伸的自然是未被划伤的手指,只是连人都能骗到的骗术却没能骗到一条蛇。 “你说到底是你太聪明了,还是他们太笨了?”潋月看着盘在手臂上的小蛇笑道,“你这么聪明,一定很补吧。” 宗阙的头搭在了他的手背上,未将这些话放在眼里。 初时不熟悉他的性情,如今知道了,他若真想动手,是不会有这么多废话的。 白皙的臂上缠绕着一条通体黝黑如玉的小蛇,潋月看着这黑白交织,觉得很像一条饰品,但又比饰品鲜活好看。 “定是他们太笨了。”潋月笑了一下,拉上了衣袖。 …… 圣地之中多收留了一人,却未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潋月下令不许将那日发生之事传出,自然也包括诵的不洁之事,对外只是宣称同是巫,诵会在国师此处修行一段时间。 “他的情况如何?”潋月拿着玉扇对着药炉轻轻扇着风道。 “回主人,他有些不思饮食,每次送去的饭菜动用的很少。”乾说道。 潋月手中的玉扇略微停了一下:“说起来也有日了。” “是。”乾说道。 “大王子如何?”潋月起身,在药炉之中加入一味新的药材。 “他近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据侍奉的巫说有些大动肝火。”乾回禀道。 “大动肝火?”潋月坐定,继续打着扇子笑道,“你去让人把那灵鹿牵回来,诵为其主,大王子养着不合适。” “是。”乾转身离去。 潋月往药炉的下方加入了碳,看着桌旁正在探着药瓶的小蛇,玉扇朝那边扇了一下,看着回眸的小蛇笑道:“你可辨得了药材?” 宗阙吐了一下蛇信。 他自然能分辨,这些药瓶中有药也有毒,医毒本不分家,自古也有以毒攻毒之说,只是剂量一旦弄错,治病的药也能变成要命的药。 “炉边热的很,过来给我降降温。”潋月也未指望他回答,只伸出了手,让那冰凉的触感滑到了臂上,果然凉的很。 药炉一直在燃烧着,其中的炭火不绝,潋月也陆陆续续的加入了数十种药材。 高台之上,偶尔可见仙鹤飞天,却是在某刻从楼下传来了鹿鸣之声。 潋月未动身去看,而是给自己扇了扇风笑道:“诵此刻定然是声泪俱下,对我感激涕零,你说是不是,嗯?” 宗阙待在他的肩头,只是静静看着药炉中的火焰。 的确会感激涕零,他想看戏,似乎又不仅仅是在看戏。 如潋月所说的那样,诵在听到鹿鸣之声时打开了门,而在看到那头雪白的灵鹿时已是声泪俱下,他几步上前,抱住了灵鹿伸过来的脖子:“雪,对不起,对不起……” 他本是身体虚弱,此刻哭泣更是心神大恸,手臂几乎支撑不住,在几乎跌落时却被灵鹿伏地支撑住了。 一人一鹿同时坐在地上,灵鹿用脸蹭了蹭他的脸颊,诵的眼泪微收,摸着它的颈毛道:“你怎会来此处?” 他抬头看向了旁边的侍从,未曾开口,侍从已恭敬回答道:“国师说灵鹿认主,不能寄养在外太久,还请巫为了灵鹿也要保全自身。” 诵轻轻抿唇,睁大眼睛忍住了眸中将要滑落的泪水,看着面前的白鹿轻轻沉气,他与厥在瑶地相识,但在认识厥之前,他其实就已经在丛林之中见过它,一路牵来此地,让它远离故土已是他不好。 厥从他的身边不由分说的夺走了它,而国师却将它送了回来。 “多谢国师。”诵扶住地面试图起身,“此事还是要当面谢过。” “巫不必着急,国师说您若能休养好,照顾好灵鹿,便是对他最好的感谢。”侍从说道。 “是。”诵阖了一下眼睛,心中感慕,他看着面前似乎比从前瘦了些的灵鹿,跟它抵着头道,“抱歉,让你受苦了。” 灵鹿轻轻蹭了蹭他。 …… 这样雪白巨大的灵鹿是极其纳罕的,它被牵了来,诵身上散去的精神气似乎也重新回到了身上,不过休憩一两日,便已有精神为灵鹿打理那有些弄脏的毛发。 他打理的细致,巨大的灵鹿安安稳稳的趴在池边让他梳洗着毛发,浑身映照在阳光下好像在发光一样。 仙鹤在一旁汲水,偶尔靠近,倒让这圣地之中充满了生趣。 潋月从楼上下来,行至庭院旁看着这一幕,垂眸看向了搭在手背上的蛇。 小蛇生长的还是很快的,只不过这么些时日,已经从原来的一指粗细变成了如今的指,也长长了很多,但对比那灵鹿还是显得太过娇小,到现在都没能把那鹤蛋吞下去。 “幸好是你,这鹿看起来真是麻烦。”潋月揉捏着他的头道。 宗阙:“……” “主人。”乾上前行礼,潋月从袖中取出玉瓶递给了他道,“这是给王新练好的丹药,送去吧。” “是。”乾双手接过,转身离开。 潋月则看着庭中景象走了过去,正在帮忙梳洗之人未有察觉,只每每梳洗一些地方就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而那本是趴着的灵鹿却蓦然抬起头看了过来,清澈的眸中有着畏惧和警惕。 潋月站定,将缠在臂上的蛇拢入了袖中开口道:“看来你精神恢复的不错。” 诵本是不解灵鹿的动作,闻声回头,在看到来人时起身行礼:“国师。” 他眸中有着感慕之色,潋月伸手轻扶:“不必多礼,看你精神了许多,我便放心了。” “本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诵庸人自扰。”诵再度行礼道,“多谢国师收留,还将灵鹿要了回来。” “它本就是你的,无人能要去。”潋月看向了那起身站立的灵鹿道,“你日后有何打算?” 诵想要回答,却发觉衣袖被灵鹿咬在了口中,他回眸拽了拽道:“雪,此物不能吃,快松开。” 灵鹿轻轻后退,却未松开他的衣袍。 诵有些无奈道:“国师见谅,它偶尔会有些孩子气。” “无妨。”潋月看着那灵鹿笑道,“应是我身上带了它不喜欢的气息。” 诵看向了他的手臂处,他前段时间心神大恸,对此并不留意,此刻想想,那道灵气似乎一直附着在国师的手腕之上。 “此灵兽可是国师的灵宠?”诵试探问道。 虽然外界说国师并无灵宠,可他若想有便能有,只是不必告知外人,否则也不会日日将一灵兽带在袖中。 “是,他叫玄。”潋月笑道,“与鹿属猎食关系,不怪它不喜。” “玄,好名字,不知诵可有幸瞻仰到?”诵问道。 “这孩子有些害羞。”潋月笑道,“总是担心自己会吓到旁人。” “怎会?”诵柔了眉眼,“灵兽不以物种美丑论断,国师所养,必然性情温柔,诵不会吓到。” “如此月便放心了。”潋月抬起手臂呼唤,“玄,出来打个招呼,这样躲着太过失礼了。” 宗阙盘在他的手臂上,听完全程言论,就知道他只是想吓人。 他从袖口望出,看着缝隙中低了身体似乎仔细看着的人,蓦然从袖口探出。 诵本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在山林之中自是什么都见过,不会为灵兽的美丑而吓到,但黑乎乎的一条突然窜出,他几乎是下意识后退,身下一个趔趄后仰,险些摔倒时被灵鹿从身后顶住了。 “多谢雪。”诵站直身体有些惊魂未定,看向对面的潋月,勉强平复着呼吸道,“诵失礼。” “无妨,这孩子也有些调皮。”潋月压住了唇角的笑意道,“你可吓到了?” “未,未曾。”诵平了平心神,看向了从他袖口中蜿蜒出来的灵兽,神色微微顿了一下。 那是一条蛇,一条玄蛇,蛇一类总是会容易让人觉得阴险狡诈,可面前的玄蛇浑身鳞片光亮如同玉质,生的十分漂亮有神,虽然身量小,却很是威武,似乎又不完全像蛇。 看清了是什么,反而没有那么怕了,诵眼睛微亮:“国师的灵宠甚是漂亮。” “玄,听到没,日后不必因此而害羞。”潋月摸着他的头笑道。 被迫害羞的宗阙:“……” 这蛇明显十分温顺,诵有心开口道:“它可会咬人?” “自然不会,你来摸摸。”潋月伸臂过去笑道。 诵有些诧异:“可以吗?” “当然。”潋月敛眸说道。 “那诵多有冒犯。”诵尝试伸出了手,看着那直勾勾看着他的蛇想要触碰一下,是否如他看到的那样光滑,却见那蛇几乎是瞬息退回了国师的衣袖之中,而他的衣袖也被身后的灵鹿揪了揪。 诵回首,潋月垂眸,看着手臂上盘绕的小蛇轻轻笑了下,捏住他的头在手上盘玩着:“他有些害羞,似乎不喜旁人触碰。” “是诵冒犯。”诵因被灵鹿拉着,不得已后退了半步,转身行礼时看着国师盘玩的动作,眨了眨眼睛。 一人一宠,黑蛇盘于他的手上,那一瞬间好像给这抹纯白染上了一丝阴翳的影子,破坏又诡谲。 一缕微不可查的感觉从诵的心中滑过,那小蛇已被拢入了袖中。 潋月笑道:“无妨,你先好好休养,我去给他喂些食物。” “恭送国师。”诵行完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 国师乃至洁至高之人,且性情温柔,恩泽天下,无数人都觉得他若收灵宠,要么战力宣天,要么美好温柔,谁又能想到他会收一条小蛇做灵宠。 但他能为了小蛇而放弃灵鹿,显然未将世人目光放在眼中,也不计较外物于他是否有用便能接纳,大约也只有如此之人,才能称之为国师。 而如此之人此刻让人寻来了一枚鹅蛋,放在了宗阙的面前:“这是你今日的食物。” 宗阙抬头看着面前的蛋,打量着入口的位置,准备吞下时尾巴尖却被揪了一下,他抬头看他,刚刚揪过他尾巴的人却托着腮笑道:“看什么,快吃,好快些长大,长的这么慢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吞下我。” 宗阙沉默了一下,继续吞蛋,然后尾巴又被揪了一下,他回头去看,面前人的手指却在绕着他的尾巴尖道:“以你的速度,咬到他应是易如反掌的事。” 宗阙抬头看着他。 “这么说起来,你也没有咬过乾。”潋月看着桌上的蛇道,“你不会是害怕挑衅比你大的生物吧?” 宗阙:“……” 以他现在的体型又是无毒,除非动用血脉压制,否则根本打不过,在力量不足时随意挑衅只会送命。 “看来猜对了,怕什么,你若真咬了人,自有我给你撑腰。”潋月笑道,“继续吃,怎得吃东西也这般慢。” 宗阙尝试吞蛋,尾巴尖又被捏了一下,他松开了蛋,直接朝着那一直捏个没完的手张开了口。 潋月指尖微微松了一些,却没挪开,眸光微敛时只见小蛇游下了桌子。 “你的蛋不吃了?”潋月滚动着桌子上的蛋道。 小蛇游的头也不回,直接爬上了自己的软枕盘好。 “好了,我不搅扰你了,这次一定让你吃。”潋月拿起那枚蛋坐在榻上戳了戳他的头道。 本来盘着的小蛇直接将头藏在了尾巴下闭目养神,将沉默进行到底。 潋月捏了捏他的尾巴尖,被那尾巴拒绝了,随即盘的更紧。 “罢了,你既不愿意吃,那就孵出来再吃。”潋月将蛋放在了他盘着的正中央笑道,“可要好好孵蛋。” 宗阙:“……” 1314刷刷刷,几乎是瞬息画满一张正字。 那枚蛋宗阙没拨出去,只是在身旁的人开始小憩时抬头看了看,睡在枕上的人呼吸绵长,颈侧的心跳也放缓了,明显进入了睡眠状态。 他确定了这个讯息,将放在软枕上的蛋盘了盘,张口开始吞下这枚蛋。 鹤蛋对他来说大了些,鹅蛋却不费什么力气,一枚蛋吞下,宗阙轻轻松了一口气,打算借由腹部挤压将蛋碾碎时,抬头却对上了榻上人睁开的眼睛。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宗阙试图游动,却因为腹部有东西而游的不快,几乎是瞬息就被那带着笑意的人捞了回去,肆无忌惮的揉捏着:“往哪儿跑?我不过睡觉的功夫,你就背着我怀了个蛋,真快。” 宗阙看着他,他确定他刚才睡着了。 “看什么?我一向浅眠,想骗你个小蛇还是相当容易的。”潋月打量着面前滑不溜手却的确漂亮威武的小蛇笑道,“诵说的没错,的确长的漂亮,看起来就很好吃。” 宗阙:“……” 装睡骗蛇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盘了又盘才将宗阙放开,并好心帮他磕碎了肚子里的蛋,方便他碾碎吸收。 而当晚不管他如何千呼万唤,本该盘在软枕旁的蛇都盘在屋顶不下来。 “气性真大。”潋月躺在枕上看着那小蛇,深刻反思自己,得出结论。 若不能趁他小时候玩,等到长大了可不能随意揣进袖中把玩了,届时可能就没有这么可爱好玩了,自然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宗阙的生活仍然充满了折腾,但潋月作为主人还是十分大方的,各种进献来的灵兽卵还有一些天材地宝通通进了宗阙的腹中,也让他的体型在迅速长大着。 “主人,诵想要求见。”乾前来通报的时候,看到了那条已经长到手臂粗的蛇正在吞噬着那枚鹤卵,而主人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 “跟他说我正在忙,想留多久就留多久。”潋月头也不回的道,“圣地自会护他周全。” “是。”乾已习惯了主人的未卜先知,只是目光落在了那又粗了一圈的蛇身上隐隐蹙眉。 他倒无谓主人养什么,只是这样的宠物带出去,只怕有人会将主人的形象和如此凶悍的蛇挂上钩。 蛇类冷血,饥饿时连自己都可吞噬,养在身边实在是不甚安全。 他一番思虑,终是匆匆转身离去,他能想到的,主人自然也能想到。 诵等候在殿外,看着去而复返的人道:“劳烦您,不知国师可有空?” “国师正在忙,但给了答复。”乾说道,“他说您想留多久就留多久,圣地自会护您周全。” 诵眸中露出了诧异之色,松了一口气行礼道:“国师果然未卜先知,多谢。” 他知道自己离不开此处,从灵鹿认主那一刻起就离不开了,巫地不会允许灵鹿离开,他又舍不下它,在外难免会遇上厥,而在此处忏悔修行,反而能够让内心获得一份宁静。 只是此事他多番思虑,却未想到国师竟一眼看破。 乾不再开口,诵则转身带着灵鹿离开。 …… 巫地的一年四季都是合宜的,因而收成颇丰,百姓安居,只是每每到了春时,还是需要巫来主持祭春之事。 既要祭祀,各处都要忙碌,仪仗和祭祀之物都要准备好。 潋月沐浴正冠,出行在即,他看着挂在一旁架子上让普通人一眼看过去会吓一跳的蛇,伸手过去极喜爱的摸了摸道:“玄,这次祭春你要好好在家里看家。” 宗阙看着他,从架子上游上了他的手臂。 潋月毫不避讳他的亲近笑道:“好了,不要撒娇,你最近太重了,若是缠在臂上,我的手臂会抬不起来。” 只是跟他告别的宗阙:“……” “自己上楼去,乖乖等我回来。”潋月转身将他放在了楼梯上,看着他顺着扶手往上爬时笑道,“真是聪明。” 他转身唤了人进来整理衣冠,宗阙从楼梯的空隙中看着那一片仙风之人。 往年祭春都在宫中高台之上,此次出宫,他显然是有自己的盘算。 仪仗出行,浩浩汤汤,连仙鹤和灵鹿都带上了,倒让这圣地之中显得有几分冷清。 【宿主别难过,主要是普通人不懂的欣赏您的美。】1314说道。 虽然不管宿主长啥样在它的眼中都是贼好看的,但是如果出现在人类眼中就会贼吓人,人类好像特别害怕这种长条的。 虽说蛇和龙看起来不同,蛇被惧怕,龙被崇拜,但真让龙冲到眼前,照样都得吓厥过去。 而它们家宿主原本长的还很小,一副可以随便盘的样子,这段时间却跟吃了膨化剂一样飞速暴涨,一副能吃下仙鹤的样子。 只有乐乐毫无畏惧,该揉搓还是揉搓。 【嗯。】宗阙应了一声,从扶手上下来,蜿蜒到了地毯上静静听着外面的声音。 仪仗的声音渐渐消失,四周空寂到只有风声的时刻,那原本盘在地上的蛇,或者说是蟒开始缓缓变化,长长的身体缓缓收缩,风声牵动挂在屋檐上的铃铛,五指缓缓出现。 潋月坐在车撵上似有所觉,打开车窗看向了远去的王宫微微敛眸。 “国师,宫中可是出了事?”诵跪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问道。 “主人,您要何物?”乾开口问道。 “无事,可能是错觉。”潋月收回视线,拉上了车窗笑道。 宫中有灵进化,而且专趁他出宫的时候进化,明显是盘踞了很久,怕他发现具体的位置。 灵兽进化,每一阶段都是一道门槛,一旦跨过去,会有质的飞升。 诵看着他,这次未曾从他的身上感受到那条灵蛇的气息,想来是出行未带:“国师不必着急,今日午后方归。” 潋月捻动着手指笑道:“多谢宽慰。” 那宫里不知到底有什么,把玄一个放在那里,若是失于防范,可是上好的补品。 潋月沉吟再,打开车窗道:“乾,让坤回去护佑圣地。” “是。”乾领命离开。 …… 高台之上,四肢显形,露出了极为白皙细腻的皮肤,墨发散落,地毯之上出现的人撑地站起,看着自己细嫩还沾着婴儿肥的手,走到了铜镜前。 镜中浮现的是一个小小少年,面容精致,因为稚嫩而有些许雌雄莫辨,但皮肤细腻至极,即便镜子不那么明亮,也能看出他平静漆黑的眉眼,而因为是初初化形,那一分妖异之色未曾全部散去。 1314已经开始爆炸了:【啊啊啊!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宿主好可爱!可爱到爆炸!好看到不行,我要原地飞升了!宿主一定是本源世界最可爱的小猫咪!我要化了!】 01看着这几近癫狂的系统:【……】 宗阙则放任了小系统的撒欢,他确定了自己的年龄大小,走到榻边随手扯了一条被子裹上,盘腿静坐,闭上了眼睛。 他修炼了许久,领受了无数的天材地宝,而这些都已经化入了他的血肉之中,因为憋着不能进化,所以体型才会只能扩大,而无法收放自如。 灵脉运转,藏匿在血肉之中的力量被挖掘,床上的小小少年身体未曾长大,身上却缓缓浮现了衣服,高台之上四壁通风之地缓缓布上了结界。 灵气从外汇聚而来,少年白皙的脸上偶尔浮现鳞片,再慢慢消失,额头上浮现两个鼓包,漆黑如玉的角从其中探出,并慢慢长大。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床上少年未动,坤踏上高台,停留在外围,目光落在了那蜿蜒在榻上的黑蟒身上时眉心蹙了起来。 虽然知道灵宠与主人同饮同食,但他实在不知道主人到底喜欢这长虫什么,时时带在身上,如今已是出行,还担心宫中有异动派他回来看着。 不过主人从前便是这样,对什么都不长情,有兴趣时便养着,不知道什么因为原因失了兴趣就会丢到一边,或者就成了另外一物的盘中餐。 天材地宝的喂着,但未建血契,以后照样是剖了蛇胆用来泡酒。 坤警惕四周,未发现什么异动,索性扶着剑柄坐在了楼梯口,就那么看着那条盘着的蟒,然后朝他招了招手:“喂,过来。” 榻上的黑蟒未动,坤从身上掏了掏,掏出了一枚蕴有灵气的珠子:“过来过来,这个给你吃。” 黑蟒还是未动,1314从宿主的美貌中挣脱出来,气的跳脚:【哼,你叫狗呢!】 它们家宿主岂是一颗灵珠能叫过去的。 【你骂宿主是狗。】01好容易等这个系统冷静了下来。 【怎么可能?!我是在谴责那个人!他以为一颗灵珠就能叫宿主过去,做梦!】1314说道。 【潋月叫他的时候没用灵珠。】01说道。 1314叉腰:【灵珠怎么能跟老婆相提并论,哦,我忘了,你不懂爱,对不起。】 01:【……不要道歉。】 灵气源源不断的汇聚,墨黑的角分叉蜿蜒,坤吸引不来那黑蟒,打算将灵珠揣进怀里,手指轻轻一动,那枚灵珠却在瞬息之间化为了粉末。 “什么人?”他拔剑站起,但周围极其安静,并无任何的动静。 戒备了半晌,他重新将剑收回,目光落在了黑蟒垂在榻边的尾巴尖上,在他的记忆里,主人总是很喜欢揉捏这条蛇的脑袋和尾巴尖,并乐此不疲。 可未得主人允准,不能随意踏入高台之上,坤思索了一下,拔出了剑鞘,手撑在地上,身体凑过去,却差一点点才能触碰到那尾巴尖。 想要试探向前,就差那么一点儿距离,坤皱了一下眉头,索性用脚勾住了楼梯边缘,整个身体几乎平行于地面,发现还是差一点儿! 他思索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擦剑用的帕子,系在了剑柄上,剑身探过去时一甩,碰到了,但那条黑蟒没什么动静,力气太小了?! 他索性再一甩,剑鞘中的剑却直接飞了出去,黑蟒也收回了尾巴尖。 而现在的情况是,两个他都够不着了。 坤勾住扶手落地,开始思索如果没有人进犯此处,等主人回来时他要怎么解释。 …… 前往城外的仪仗浩浩汤汤,宫中灵气再不可察,潋月一手拿着书卷,另外一只手藏于袖中缓缓摩挲。 诵坐在一旁并不打扰,只每每会打开车窗看一下随从的灵鹿,以免它跟不上。 春为一年之首,万物萌发,一年年景皆看此时,因而才要祭春,越是隆重越好,灵鹿自然也要前往。 车辆缓行,诵轻轻抚摸着灵鹿,看着道路旁的春景和瞻仰的人群,心情有些放松。 可本是无忧,前行的车辆却蓦然停了下来,哭喊之声从外面响起:“国师国师,你救救槁地吧!!!” “国师,国师!国师救救我们吧……” “救命!!!” 一辆车停下,后续的马车和仪仗纷纷停下,惊马声无数,已有护卫跑了上去。 “出了何事?”潋月问道。 “主人,有几人拦住了马车。”乾的声音传了进来,却不及那求救之声凄厉。 “放开我,救救我们……” “国师,求求你,救救槁地,真的没有活路了——” “死了好多人——” “放肆,此乃国师车架!”然其中该夹杂着护卫的声音,只是明显有几分控制不住。 诵有些着急,只听身边人开口道:“让护卫勿要伤人,问清楚出了何事。” “是。”乾得了吩咐上前。 潋月叫了侍从:“去告诉王稍候片刻。” “是,国师。”侍从领命离开。 外面的□□声停下,哭泣声却未停下:“……槁地大旱,去年寒冬死了好多人……求国师……祈求上苍怜悯……” 有哭泣声,自然就有百姓的怜悯声。 “真是可怜。” “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寻到巫地来的。” “可他们拦了国师的车架,岂非更加得罪天神。” “可怜人……” “不知国师可会前往……” 百姓围观,那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浑身枯瘦不堪,声音如磨砂,双眼通红,却似乎已经哭不出眼泪来了。 百姓心焦,却见马车旁有侍从轻轻点头,然后匆匆将车凳放在了车旁。 “国师要下来吗?”一人惊呼,百姓都有些沸腾。 “国师!” “国师可是要下车?” “传说国师是仙人转世!” “国师尊贵,尔等还不跪迎!”有护卫呵斥道。 百姓纷纷要跪地,却听车中一语,清冽如天上语:“无妨,不必如此劳动百姓。” 听闻者纷纷抬头,但见一只手探出车撵,如玉如琢,白衣染上霞光,那道身影也在光晕之中出现,银簪束发,发带飞舞,眉眼是世人所难想象的美好,清冷如仙,直让许多人愣在原地,唯恐呼一口气便扰了他登仙而去。 “国师果然是天神转世。”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跪地,再不敢窥伺。 潋月下了车,诵跟随其后,却见其朝着那几位衣衫褴褛之人走了过去。 那几人见他,既是欣喜,又是惶恐,纷纷跪地:“国……国师,国师,救救槁地!” “国师……” “尔等先请起。”潋月说道,那几人却是磕头不止,连额头都磕出了血,他轻沉了一口气道,“月既下车,便是应了,待此次祭春之后,便会前往槁地祈雨。” 他一语出,那几人纷纷仰头,感激涕零:“多,多谢国师!多谢国师!” “起来吧,尔等远行而来,也该进些粥水,才好日后一同启程。”潋月弯腰搀扶。 那为首一人诚惶诚恐,想要磕头,却是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连忙收回了手臂:“小人,小人冒犯……” “无妨,尔等为天下子民。”潋月看向了一旁的侍从道,“给他们准备些粥水,好生看顾。” “是。”侍从纷纷上前,将那几欲晕厥的几人扶走了。 “主人,祭春之事耽误不得。”乾在旁说道。 “启程吧。”潋月重新上了马车,诵跟随其后。 车辆起行,他的身影消失许久,才有人慢慢回神。 “国师果然是天神转世。” “国师爱民如子……” “此生能见仙人,了无遗憾了……” “是矣是矣……” 除了回神,还有祷告和恍然者,久久不能忘记那时景象。 马车之中潋月坐定,诵捧了水袋于他净手,心中震撼之意未明,只知国师能得天下景仰,百姓爱戴不是没有理由的。 潋月净完了手,诵给他捧了帕子道:“国师如此出去,不怕遭遇灾祸吗?” 虽万人敬畏,但还是会有不敬天神者。 “我若只在车内答应,他们必然不信。”潋月擦着手道,“拼死而来之人,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面,亲自许诺,才能让他们安心。” “国师高义。”诵接过了帕子放在了一旁,剩下的话却咽进了口中。 他自叹不如。 对方为百姓,为天神奉献一生,而他却因一男子潦倒憔悴,放弃了十几年的修行,如何能比。 车辆前行,有侍从行于王子车撵旁一一详述。 王子厥开口道:“护好仪仗,莫让此事再发生。” 他还真是会收拢民意,邀买人心。 “是。”侍从退后。 第169章 白玉非菩提(5) 草长莺飞,祭典盛大,那道纯白色的身影登台祝祷,以盼全年风调雨顺。 焚香一线,奉酒于上,又许牛羊果蔬,台上之人虔诚如一,随行王族一一上香,春光如许,诵抚摸着一旁的灵鹿,本是心情放松,却在看到在王之后上礼焚香之人时胸膛中微微一滞。 祭春之事,他虽因灵鹿认主也能来,可仪程奉天之事他是不能插手的,只能站在远处观看。 上香之人一身华服,衣着面容都被精心打理过,下可有侍从侍奉,上可聆听国师教诲,举止威仪,与那时山林中所处之人似乎再不是同一个人,他与他,似乎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雪,莫要啃食此处草种,我带你去进些瓜果。”诵转身牵了灵鹿,寻了一处僻静之处喂着面前的灵鹿。 灵鹿虽高大,却性情温顺,即使是从他手上衔走一些小果子,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伤了他。 诵忍不住去摸它的头,看着那双水亮的眼睛轻笑:“真羡慕你,无忧无虑的。” “诵。” 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语调从他的背后传来,诵的身体一僵,手指微微收紧了数次才回过了头去,虽然心下已知二人难以再回到从前,但是见到他时心下仍然是酸楚和难忘的。 “大王子。”诵朝来人行礼。 “你从前从来不这么叫我。”巫厥朝他走了过去,那原本与他极亲近的人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从前是诵不知礼,今后必不敢再冒犯。”诵抓紧了灵鹿身上的缰绳,看着靠近的人别过了视线。 此话就是界限,与过去诀别总是难以割舍,可过去就是过去,一味执着于自身无益。 “你要与我划清界限吗?”巫厥停在了他的面前,拳头微微收紧,“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诵垂着眸,手指仍在收紧:“那是怎样?” 他知道自己终究是对这个人心存希冀的,劝己时有无数的道理,可心有时候就是会因为对方样两语而不听从道理。 “王权争斗,其中的水很深,你知道得越多,就越是难以从这乱局中脱身,不是我不愿告诉你……”巫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圈微红的人道,“而是不能牵于明面,你能明白吗?” 诵微微别开眸,却又忍不住去看他认真的神色,从前的种种与他的羞辱交织,又汇聚成了面前蹙着眉的人:“我不明白……” 他不明白为何不能说,他既陪他回来此处,自然是愿意共同承担的,危险也好,送命也罢,有何不能言说。 “厥,你可有把我放在与你等同的位置上?”诵直直看着他问道。 巫厥伸手想要触碰他,却在被他轻轻躲过时收紧了手指道:“我只是想要保护你。” “多谢大王子。”诵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也似乎明白了他在这个人的心中并不是那个与同之人,他只是处于一种被他保护的位置上,也只能被他保护,“不必了。” 诵试图牵着灵鹿离开,却被巫厥拉住了手臂:“我今日来是告诉你,离国师远一些。” 诵本要挣扎,却是蹙眉看向了他:“他从未害过我。” “害人并非只看表面,能在如此年纪登上国师之位,你以为他当真是一片圣洁吗?”巫厥眸中有些愤怒。 “至少他不会勉强我做不喜欢之事。”诵看向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至少他从未轻视我,而我在你眼中不过是不洁。” 巫厥沉着气看着他,在诵挣开手臂时道:“你对他的信任倒比对我的多。” 诵的脚步停下,唇角轻抿:“或许吧。” 他亦不明白为何从前言无不尽之人,如今却是见了面再说不出任何温情的话,好像是在割舍,又好像是在极尽全力的想要看到对方的情绪变化,似乎能够证明自己是重要的。 但结果并不在希冀之中,亦不在意料之外。 诵牵着绳索打算离开,却听背后之人一语:“今日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国师。” 他的语调充斥着冰冷镇定,诵轻轻回眸,看着对方全然不复之前愤怒的神色,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很陌生,陌生到甚至觉得对方正在审视着他。 “我会守口如瓶,你知道的。”诵转身离开。 就像那时他被追兵追捕,面临逼问,他也没有暴露他的位置一样。 那时他们皆是陌生人,他的不信任可以理解,而现在……他其实还是和那个时候一样的,一直未曾变过,只是自己太理所当然,他将他想象的太美好。 他们真的没办法再回到从前了。 …… 祭春的仪式很圆满,回归的仪仗也是一如既往的浩浩荡荡,潋月居于马车之上,视线落在了诵的身上,眸中略有思忖,却未开口询问。 仪仗虽慢,却总有到达的时候,宫门之外各自分开。 坤拿着长竹竿好容易套住了自己的剑鞘时耳朵动了动,手一抖,剑又掉了下去。 他却顾不得剑,而是扒在了楼梯旁的窗边探向外面,看着宫外浩浩荡荡的队伍呲了呲牙,跳下窗口继续够自己的剑,万一被主人发现了,他跟那条蟒都得被剁了,尤其是他! 可这种时候越是着急就越是手忙脚乱,以至于系在竹竿一头的绳索直接松了,甚至不等他拖回去直接掉了下去。 坤:“……” 车撵停在了圣地之中,潋月踩上车凳下车,诵随后下来,静立一旁。 潋月看着他道:“今日劳碌,你先带灵鹿回去休息吧。” “是,多谢国师。”诵抬眸看了他一眼,行了一礼,转身牵上灵鹿离开。 潋月吩咐,侍从同样收拾物品和车撵散去,只有乾跟随在他的身后。 “诵的状态不太对。”乾开口道,“是否需要属下去打听一下出了何事?” “不必,无外乎是与大王子见了一面。”潋月进了塔中,本打算吩咐沐浴,却是脚步一转上了楼梯,“而且是不欢而散,省了我许多麻烦。” 车撵的声音已经消失,登上塔的声音却越来越近,坤几乎能急出汗来,好容易将绳索系好,重新套出剑柄时,却听到了剑在地面上的划拉声。 真是天要亡他! 坤硬着头皮往外拖,目光时不时的往楼下探着,在看到白色的衣襟时后背都开始冒汗。 【宿主,乐乐回来了耶。】1314说道。 但它的话语出,原本在床上盘腿静坐的人却睁开了眼睛,身体化形,瞬间五指消失,一条极细小的龙被埋在了被子里面,在里面顾涌了几下,四周的结界缓缓消失。 潋月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啊?”坤左手提着竹竿,右手拿着剑道,“没,没做什么。” 潋月仰头看着他手中的工具,又看向了被锦被覆盖有些凌乱的床榻,而其中黑蛇的尾巴尖恰恰收了回去。 坤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瞄了一眼,看着竹竿上的绳套时脑海中电光火闪:“我,我没想套那条蛇,真的!” 他真的没想! 但这左手持竹竿,右手提剑的姿势。再加上那蛇…… 坤看向榻上时眼睛都瞪大了,那条蛇原本就好好瘫在榻上,现在连被子都掀开钻进去了! 这简直就是明摆着的罪证,果然蛇类都是阴险狡诈的。 潋月神色微妙,目光从他的剑鞘上扫过,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乾开口道:“主人,他既没有那个胆,也没有那个心,更没有那个脑子。” 听到前面的评价时坤还是连连点头的,直到听到最后的评价时瞪了乾一眼,又对上主人的目光时默默收了回去:“主人,我真的没那么想。” “乾说的也有道理。”潋月登上高台道,“说吧,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的说,我不罚你。” “是。”坤抱拳行礼,“我回到这里以后发现那条蟒,不是,发现玄趴在主人的榻上,觉得不太好,这蟒有什么好玩的,就想碰一下他的尾巴尖……”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潋月回眸看了他一眼,停在了榻边看着上面的被子,掀开时看着从其中探头的蛇笑道:“这才春日,不必急于给我暖床。” 床上的蛇通体漆黑,如手臂般粗壮,常人见了必定吓得胆寒,潋月却摸了摸它的头道:“玩的开心吗?” “……它本来是没有被子的,这肯定是看主人回来了,故意的。”坤看着此情此景嘀咕道。 “你连玄都玩不过,可不是需要好好自省?”潋月看向了坤道。 坤:“……” 宗阙被揉捏着,顺着坐在榻边人的手臂爬上了他的肩膀,坤看着吐着蛇信的黑蟒道:“主人,你看它还朝我吐舌头!” 潋月深吸了一口气,转而问道:“今日塔中可有什么异动?” “没有什么异动。”坤正色回答,细细回想道,“有一事。” “说。”潋月说道。 “我的灵珠突然之间化成了粉末。”坤说道。 潋月试图起身,却发现身体一侧有些重,他看着压在肩头的蛇道:“重死了,先下去。” 宗阙从他的肩膀上爬下,潋月起身走到了坤所指之地。 【宿主,为什么不让乐乐发现?!】1314在打滚,那么萌的宿主要是出现,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待遇。 【会被玩死。】宗阙说道。 虽然曾经也以幼年的体态出现在他的面前,但是那时的他呈现出的是良善的一面,顶多是摸摸脸,摸摸头,如果是现在这样恶劣的性情就不一定了。 1314觉得好像有那么点儿道理:【但是乐乐还是有可能发现的。】 比如那个碎成沫儿的灵珠就是蛛丝马迹。 宗阙没说话,此事能瞒一时是一时,虽不可能永远瞒下去,但至少现在不会暴露。 潋月蹲身捻起了地上的粉末放在指尖细看,灵珠会碎,是因为灵气被吸尽,而且是一瞬间全部吸空的。 “主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坤看着他有些正色的神色问道。 潋月起身,走向了竹篮旁的灵兽蛋旁,蛋倒是未曾受影响,其中的灵气生机都未耗损。 那个东西只是在掠夺死物中的灵气。 潋月一一检查,看了榻上的黑蛇一眼,若不肯夺生气,那物或属善类,但放任不管也不行。 “集结宫中所有的巫,探查宫中状况,有丝毫异样都要来报。”潋月转身吩咐道。 “是。”乾与坤纷纷领命。 两人转身离开,竹竿的声音却打在了屋檐之上,潋月看了过去,坤将竹竿调整着位置,下去的时候却蹭到了楼梯,一节一节吧嗒吧嗒的作响。 “你看我干什么?我也不想。”坤的声音传了上来。 “你可以它折成四截。”乾的声音传了上来。 “嘶,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坤的话音落,竹竿断裂之声传来,他二人的声音消失。 潋月检查着房间各处,从所有封存的宝物检查到了窗棱边,手指从上面轻轻划过。 这上面没有力量的残留,但外界的尘土却有些被带到了内里。 灵气多少会牵动风声,若是那物在外,灰尘的痕迹必是向外,然而却恰恰相反。 潋月拿过帕子擦了手,合上窗户坐在了榻边,揉捏了一下那手感冰凉的蛇道:“过段时间我要去槁地一趟,到时你可愿跟我去?” 宗阙抬头看他,蜿蜒上了他的手臂。 潋月托住他拉到了面前,细细打量着黑蛇漆黑发亮的鳞甲,在看的宗阙觉得他是不是发现什么的时候道:“难怪坤想碰你一下,确实是长的神武,让人看着就想捕了去。” 宗阙:“……” “到时出门要好好跟在我身侧,若是被人捕去做了蛇羹,我可当真救不了你了。”潋月笑道。 宗阙看着他吐了吐蛇信。 “不若在旁人吃你之前,我先把你吃掉好了?”潋月嘶了一声沉吟道。 宗阙从他的手中滑下,他如今的体重和力道都不是潋月能轻易控制得住的,索性松手,看着游到榻上的黑蛇眸色微沉。 …… 槁地大旱,各地自要支援一二,可若无法从源头解决问题,饿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祭春之事后圣地之中就在筹备车架,一应侍从护卫都是齐全的,只是临行之前,潋月还是需要向王辞行。 “槁地大旱,死伤无数,的确让人伤怀,只是此行路途颇长,如那日拦车架之人恐怕颇多。”王说道,“我的本意是待枭回来,让他护送较为安心。” “大将军出征在外,不便劳烦。”潋月开口道。 “就是因为不便,故而只能让厥保护国师此行安全。”王说道,“国师以为如何?” 潋月抬眸看他,目光又落在了王子厥的身上道:“王之决定甚好。” “那便好。”王拍了拍王子厥的肩膀笑道,“他虽不比大将军老练,也定会护着国师安然回归。” “多谢。”潋月转身说道,“劳烦。” “不敢。”巫厥对他行礼道。 潋月转身离开,巫厥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灵鹿之事国师多少对你有些心结。”王对他说道,“此时正是修补之时。” “国师高义,必不会将此事挂在心上。”巫厥说道。 “话虽如此,他若真不在意,又怎会将你带回来的巫和灵鹿都要去?”王语重心长道,“虽是沟通天地,也是人,该让他舒心时便要让他舒心。” “是。”巫厥行礼道。 “只一点,一定要将他安然无恙的带回巫地。”王叮嘱道,“不要让其他人动了什么歪心思,你可明白?” 巫厥看着他道:“是。” 国师镇守一方,占卜之事不仅关乎一人吉凶,更关乎一国,似乎只有他在,巫地才能一直风调雨顺。 巫厥不否认巫的力量,但过于神化,只会让巫一直压在王族之上,凭占卜断定国事倒也在情理之中,但不能凌驾其上。 但他的父王对巫太过于推崇了,若不压制,早晚有一天会有可能颠覆统治。 “厥知道国师于国之重,必会保护周全。”巫厥说道。 “好,去吧。”王收回了手道。 巫厥再度行礼转身离开。 车马早已配齐,只是临行之前又加了一队属于巫厥的护卫。 国师出行,诵不愿留在圣地,自请跟随,灵鹿自然一并带上。 他若一人离开,自不能如此行事,可跟随潋月车架却无此顾虑。 灵鹿原本就是打算赠予国师的灵宠,如今虽属于诵,但居住在圣地,名义上就属于国师,自可由他随意带出,毕竟谁都知道国师属于巫地。 潋月上车,乾又将一大箱子送入,而比起侍从,诵这个巫更适合侍奉,自也在安顿好灵鹿后坐在了他的车撵中,只是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了潋月身旁的箱子上。 那箱子颇大,乾搬进来的时候明显非常重,外人看了只觉得可能是金银,但诵却从其中探查到了熟悉的灵气。 “玄在其中,他如今长的愈发大了,带在外面怕吓到别人。”潋月轻轻敲击箱子道,“你若有所顾虑,我可让人给你换一辆马车。” “不必,我只是想它待在箱中是否憋闷。”诵说道。 “待起行时我会让他出来。所以我才问你是否顾虑。”潋月说道。 “无事,我知他生性良善。”诵说道。 潋月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微妙:“那月便放心了。” 马蹄轻响,车外传来了巫厥的声音:“国师,一应随从车架都已安排妥当,何时起行?” 潋月未答,诵已坐直身体蹙眉低声问道:“大王子也去?” “他此行为护卫,你若不愿与他同行,我去回绝了王便是。”潋月说道。 诵轻轻抿唇,他不知巫地情势,亦不知巫厥与国师有何龃龉,旁人皆不告诉他,他便只能揣测,或许他与巫厥区分开,对此次都是好的,情深一场,有些事也不必丝毫不留情。 “之前的事龃龉未解,是诵心中有结,国师不必在意,虽是同行,但也未必会时时碰见。”诵开口道,“诵必不会给您添麻烦。” 他本是想若巫厥去,他便留在圣地之中,但国师如此决定,倒让他觉得自己比巫厥这位王子更重了几分,也愈发不想给他添麻烦。 “那便起行吧。”潋月扬声道。 巫厥多少能听清车内话语,沉了一口气行礼道:“是。” 车架起行,待出了宫门时,潋月打开了一旁箱子上的锁。 诵的目光转了过去,本已做好了玄蛇又长大了些许的准备,却在看到其中满满当当,如臂粗的蛇探出时浑身都有片刻的空茫。 这绝不能称之为蛇了,这就是蟒!如此巨蟒,感觉吞下一人都绰绰有余。 “可觉得害怕?”潋月转眸问道。 诵的指尖微麻,硬着头皮道:“不,不怕。” 国师都未害怕,他自然也不能怕。 “那便好。”潋月轻笑伸手,宗阙顺着他的手臂攀缘,尾部缠绕在了他的腰间,头则搭在了他的肩头。 潋月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被巨蟒轻蹭颊时笑了一下,可他适应良好,诵看着此情此景却有些头皮发麻。 那蟒仍然如从前一般漆黑如玉,可它长的有些太大了,身上的筋肉皆现,那样的力道仿佛随时能够勒断国师的腰身。 诵在丛林之中见过小蛇,无毒的小蛇一般不攻击人,即便是有毒的,控制住七寸也无妨,就怕遇到巨蟒,即便是人,也能勒断喉咙和浑身筋骨,然后再吞进去。 他倒未见过巨蟒吞人,但见过吞鹿,壮年的鹿被绞断呼吸,那蟒的口张到前所未有的大,然后整个被囫囵吞了下去,那场面着实令人头皮发麻。 诵轻轻吞咽口水,看着那在国师腰间轻轻游动的身躯,总觉得与那时场景有些相似,好像在测试一般,这蟒虽然比那时所见小一些,也好看神武一些,但若再长大。 “国,国师……”诵试探开口,对上了潋月和那黑蟒齐齐看过来的目光欲言又止,“蟒有测量食物大小的爱好,虽是灵兽,您还是要时时保证它的食物充足。” 他当时遇到蟒未被攻击,就是因为它已经吃下了食物,而他这个没有攻击性的人类自然也未被那蟒放在眼里。 即使从小饲养,也还是喂足了好。 潋月轻轻敛眸笑道:“多谢你提醒,玄的脾性还是极好的。” “嗯。”诵端正坐着,看着那处场景却实在有些难安,“国师,诵想出去看看雪,它如今已能负人了。” “好。”潋月笑道,“停车。” 马车停下,乾在外问道:“主人,有何吩咐?” “诵觉得车中憋闷,想让灵鹿负着走走,你让人装上鞍,也好坐的安稳些。”潋月说道。 “是。”乾领了命令。 诵目中感激:“多谢国师,我并非对您的灵宠……” “无事,我知你是好意。”潋月笑道。 “是。”诵小心掀开车帘出去,看着被牵到近前的灵鹿,摸了摸它道,“麻烦你了。” 灵鹿轻蹭着他的脸,侧身露出了鞍部,诵跨坐在其上,却是稳稳当当。 “出了何事?”巫厥打马前来,看着坐在灵鹿背上的人道,“巫可是坐马车不惯?” “无事,只是坐的憋闷,多谢大王子。”诵轻轻牵住灵鹿的缰绳道,“雪,跟上此处马车就是。” 灵鹿轻轻动了动角,跟上了重新起行的马车。 巫厥沉吟看向车内,却不得窥见分毫,只能打马行至队伍前方。 而在车内,潋月合上车窗缝隙,拿过软枕倚靠在了其上,周身慵懒,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端庄之气:“多亏你了,若真与他坐上一路,我必要累死了。” 端坐一日还好,若是数日,想想便觉得难受。 宗阙试图从他的腰身上滑下,却被他捏住了七寸笑道:“做什么?午间车内热的很,你就这么待着,你若真能把我吃了,也不枉我把你养的这么胖。” 宗阙:“……” “只一点,你也该长的再大些,若真能让我骑上,怎么都比那灵鹿来的威武。”潋月揉捏着他道,“如今还是小了些。” 宗阙看了他一眼,将头搭在了他的肩上,身体却略微缠紧了些。 “小气的蛇。”潋月轻倚着,看着书卷头也不抬,却是掐了一节指尖道,“心眼也就那么大点儿。” 1314一边画正字一边表示认同,没错,宿主的心眼不比针尖大,不过…… 【他都知道宿主心眼小,干嘛还一直惹宿主?】1314向01求知道。 这事还是不能向宿主求知,当面说宿主心眼小,那跟在雷区蹦迪有什么区别? 【因为他是老婆。】01说道。 【可是他自己不知道呀?】1314觉得自己是一个逻辑思维严密的统儿。 【因为他非常人。】01说道。 他洞察敏锐,而宿主要真的小心眼,只是一条寻常蟒蛇,这个人已经被绞死了。 【哦……】1314若有所思,【说得对,只有乐乐能get到宿主的美!】 不愧是宿主看上的老婆,不愧是最漂亮的那只小猫咪。 …… 前往槁地的道路并不算平坦,车队行进的速度也不算快,外面马蹄声阵阵,潋月坐在车内却很悠闲,即使是日上中天,也能捏着盘在身上的巨蟒塞到颈侧去降下温度。 出行在外,他一应餐饮几乎都在车内,只是阳光渐渐暗淡,车队也找了个空地安顿了下来。 护卫之中军旅之人颇多,安营扎寨本是寻常事,潋月下车,自是进了最是宽敞的那个营帐,其中收拾妥当,已放上了榻和锦被,烛火通明,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外出。 箱子搬进,食物奉上,一应侍从退出时潋月打开了箱子,看着从其中游出的蛇道:“出行在外,看来你得自己去捕猎了。” 宗阙看向了他盘中的食物,其中份量只足一人。 他的食量其实不算大,只是原本作为蛇而言需要每次吞下足够的食物,然后慢慢消化许久,但现在已然不需要了。 “那就说好了,待所有人都睡熟时你就外出捕猎。”潋月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宗阙:“……” 潋月自行吃了东西,在入夜后便靠在了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藏在被中的蛇,聆听着外面的声音,直到巡营的声音渐歇,火把的声音更明显一些时,他就着散进来的星辰月光掀开了被子,将旁边盘着的蛇放了下去:“去吧,明日清晨前回来,否则日后便只能靠自己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就着夜色看着他含着笑意的眸,从营帐的边缘滑了出去,没入了草丛之中。 【宿主,你说你早告诉乐乐多好,现在都不能一起睡。】1314说道。 大半夜的还被赶出来,多不利于增进感情呀。 宗阙未答,他在草地之中穿行许久,然后蜿蜒上了一棵树,他不需要进食,自然也就不需要捕猎,只是还是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再回去。 然而上了树,却有叽叽喳喳的鸟叫传了过来,宗阙看了过去,两只本已入巢的鸟慌张的站在鸟巢的边缘,而在月光之下,鸟巢之中还有几枚十分圆润的蛋。 【唔,鸟儿都是成双成对的!】1314感慨道,然后下一刻被丢进了小黑屋里茫然无措,【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说的是事实。】 01看着这满地撒欢的系统一眼,觉得十分的吵:【你知道他小心眼,你惹他干什么?】 【我想让宿主成双成对。】1314诚恳说道。 01直接揭破了它的谎言:【撒谎。】 【好嘛……】1314小心对手指,【我想让乐乐看到宿主这么可爱的样子,乐乐一定也很高兴!】 它当然不敢rua,但乐乐可以! 自己家的老婆,玩一玩多快乐。 01:【……】 难以理解,这个系统已经废了。 树上的两只鸟儿纷纷张开了翅膀,想要上前攻击护卫巢穴,周身却在瑟瑟发抖。 宗阙看着它们,原本打算换个地方的想法按下,直接将脑袋放在了树干上,处于一种一张口就能把整个鸟巢吃进去的距离不动了。 巢穴上的鸟儿也有些茫然,想要攻击但没有必要,进巢穴又觉得不安全,只能尴尬的蹲在巢穴上张着翅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大一些。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1314看不到但很好奇。 01说道:【宿主在树上休息。】 【换树了吗?】1314问道。 01回答道:【没有。】 1314突然兴奋:【这就是嫉妒心啊!我没有老婆陪伴,你们也不能夫妻双双把家还。】 01看了看宿主,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统的话,但此情此景怎么看都是那么回事。 宗阙闭目养神,算着时间,等到月上中天时再度抬起头,在两只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中下了树,重新返回了营地,确定着巡营的次序,在进入最中心的营帐时肚子鼓了起来。 他在脚边的毯子上蹭着身体上可能沾到的泥土草屑,直起身体上床,其上绵长的呼吸声微动,本是掩在被中的手却探了出来,半眯着眼睛在他的身上摸了摸道:“看来捕猎到的猎物很大。” 宗阙试图钻入被中,却被那手推拒了一下:“不行,你吃的太多了,直接去车上睡,要不然明日那箱子恐怕装不下你。” 宗阙沉默,躺在床上的人已垂着手闭上了眼睛,他吐了吐蛇信,将那垂落的手顶回了榻上,衔上锦被,看着他的睡颜并未马上离开。 夜凉如水,月光映入,也让床上之人的睡颜极其的美好,就像是整个人都沁入那映着月色的水中一般。 虽然这个世界初遇时他的性情很恶劣,但是喜欢一个人似乎是连同他所有的特质都喜欢的。 宗阙的头搭在榻上看着他,其实现在的体型是不怎么方便,其实他是喜欢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的,而不在乎使用什么手段。 躺在床上的人似有所感,睡了片刻后睁开了眼睛,眉头轻动:“你在此处守着也无用,吃的这样胖,我总不能把你藏在自己腰上说我自己怀孕了。” 宗阙:“……” “快去。”潋月伸手推了推他的头,翻了个身打着哈欠道,“困死了。” 他重新入睡,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宗阙知道他或许没有找到什么证据,但是他的心思细腻敏.感,宫中细查无果,那一日的粉末应该是让他心有所觉的。 他沉吟了片刻,头探到床上时身形已在缩小,小小的蛇如同初生时一般落在床上,蜿蜒着爬到了枕上,却被那本来安静搭在被子上的手精准扣住了。 宗阙未挣扎,被那只手抓到了侧躺着的人面前,看到了他十分清醒的眼睛,然后浑身被揉捏了一番:“唔,真的能变小,我还以为我要再试上几种法子,原来这么舍不得跟我分开,嗯?” 宗阙别过了视线,潋月打量着手中的小蛇笑道:“这应该不是你进化后的样子吧?” 他是小蚺,进化后则为蛟,蛟有一角,有龙之血脉,能走水,可这副模样可不像。 “角尖锐,易划伤。”有些稚嫩清凉的声音从小蛇的口中发出。 潋月睁大眼睛,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手中盘着的小蛇道:“你会说话?” 他难得如此失态,宗阙看着他嗯了一声。 “原是怕我受伤。”潋月听着那稚嫩冷淡的声音,倒有些本该如此的感觉,“那你平时不变,现在化出给我瞧瞧。” 宗阙看着他,尾巴尖卷了卷,瞧着他饶有兴致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原本的模样发生了变化。 头上的鳞片有些许退去,生出了鬃毛与龙角,四爪长出,小小的一条盘在他的手上。 潋月就着月光瞧着,眉头微挑,即便他只在书中看过关于蛟的模样,也知道这般模样的不是蛟,而是一条小龙。 天生灵智倒是强悍的很,说起来是那送蛋之人亏了。 “只有这般大?”潋月轻轻触碰着他的龙角,小长虫不似从前那般圆润,总觉得这稚嫩的小角随时能碰掉下来一样。 “本体只有这般大。”宗阙说道。 即使挖掘所有力量化为龙,他如今的身体也不过是一头幼龙。 “也对,你才破壳没多久。”潋月将他翻过来揉捏着他小小的四爪道,“说起来你为何要藏起来进化?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宗阙几乎是颠倒着视线看他,虽然作为蛇类早已习惯,但:“你太爱玩。” 潋月轻挑眉梢,唇角勾起笑意,揉捏着手中的小龙笑道:“说对了,小东西还是相当了解主人的。” 这话语完全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小龙可比小蛇有价值多了,龙鳞龙角龙胆龙须皆是宝物。”潋月笑道,“你若不想让我玩,便不该暴露,如今后悔也是晚了。” 宗阙:“……” “说话,来叫声主人听听。”潋月重新躺回了榻上,得了个新玩意,困意直接全无。 宗阙沉默不语。 潋月戳了戳他笑道:“听你年龄小的很,若不愿叫主人,叫父亲也行。” “为何不叫母亲?”那清冽稚嫩的声音再度响起。 潋月撑在榻上思及过往,捻着他的尾巴梢笑道:“你若想叫亦可,只一点,叫了母亲便要孝顺。” 宗阙看着他道:“于我有何益处?” “你这小龙倒是不笨。”潋月手指绕着他转着圈笑道,“若你叫一声,日后我去何处都带着你怎么样?” 蛇类未必有出壳认母的道理,但这小家伙天生灵智,想必出壳时便认了他,只是他那时不知,只将他当成一条普通的灵兽对待,也难怪他黏人。 宗阙被他转的头晕眼花,用尾巴卷住了他的手指道:“你停一会儿。” 潋月听着这稚嫩又一本正经的声音,手指轻轻挠了下,从前他只是觉得他正经又聪明,如今听见声音,不仅手痒还心痒,这样的小正经若不用来玩,还有什么趣味。 “主人。” 那声稚嫩的声音在凉夜中响起,潋月的耳朵尖轻轻一动,看着面前抬头认真看着他的小龙半晌,沉了一口气开口道:“真想把你吃了。” “你的身体受不了一头龙的补。”宗阙沉默了一下说道。 “那我可以一日吃一些。”潋月趴在枕上与他探讨着如何吃掉小龙。 “你若想要,我日后褪下的鳞片和龙角皆给你就是。”宗阙说道。 潋月轻抿着唇,伸手去捞他:“吃不了现在把你塞进嘴里尝尝味道也行。” 他的话音落,面前的小龙却呲溜一下没了踪影。 第170章 白玉非菩提(6) 宗阙藏在被中,听到了头顶之人发出了几声低笑:“你躲也没用,我若真想,日后总有机会。” 宗阙:“……” “但你若此时出来,我绝不如此行事。”那道声音又道。 “此话当真?”薄被之中那稚嫩的声音响起时,潋月寻觅着动静,直接按住了那处。 但或许隔着被子,那小龙呲溜一下又没了影。 “当真。”潋月看着从被中划过,探出头的小龙道,“我何时骗过你?” 宗阙看他,默默游到了他的枕上道:“你该安寝了。” 骗的次数很多,但不能说出来,否则他不但不会认错,反而会变本加厉。 “好,勿让人看到你了。”潋月的手放在了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绕着他的尾巴,“你这样的小龙最招人稀罕,一抓一个准。” 宗阙应道:“嗯。” 夜色已深,那绕着的手指缓缓停下,呼吸转为了清浅绵长,宗阙轻轻游动,重新化为小蛇时缠在了他的腕上。 …… 清晨在侍从的忙碌声中到来,一应营帐皆要收起,马车齐备,潋月登上马车,乾将那箱子送进马车时面上有些踌躇。 “主人,玄似乎不见了。”乾小声说道。 他知道主人对那条蟒的兴致很大,赐予了名字,自然代表着认可。 可他们之间未签血契,若是丢了,只怕很难寻回,亦不知凶吉。 “在此处。”潋月抬眸伸了一下手腕,露出了盘在手腕上的小蛇。 乾的眼睛略微瞪大,本以为是类似于玄的小蛇,仔细辨别了一下才发现与玄幼时一模一样。 蚺自然无此变化能力,但主人给了许多天材地宝,能进化倒也不算奇事。 “恭喜主人。”乾说道。 “此事无需对外言说。”潋月说道。 “是。”乾行礼退下。 车队起行,春景如画,只是看久了也会觉得无聊,想要到达槁地需要不短的时日,旁人不知如何,潋月却得了新的趣味。 “你如今相当于人类的几岁了?”潋月揉捏着袖中的小蛇问道。 “五岁。”十分的言简意赅且冷淡。 “可能化人?”潋月被那尾巴推拒了手指。 宗阙回答道:“不能。” “我们这骗人都是如出一脉的。”潋月笑道。 宗阙:“……” “你最大能变得多大?”潋月问道,“可能吞的下那灵鹿?” “能吞的下你。”宗阙被他不间断的揉捏着尾巴,觉得确实不能让他太闲。 “哦?我倒真想去你腹中一观。”潋月笑道,“若日后我没了性命,你便将我吞了,也算是造福于你了。” 宗阙看了他半晌,默默退入了他的袖中。 “出来。”潋月往袖中掏,他便再往上游一些,缠在臂上虽不算紧,但拽不出来,“这般不听话,就不怕我把你吊在车窗外喂了鸟雀?” “嗯。”那清冽稚嫩的声音应了一下。 潋月眉头轻挑,发觉自己对这样的有恃无恐竟是不生气的,反而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跟他耗。 …… 前往槁地路途颇远,行程处于巫地之中时还是一片葱郁,但越往西行,草木就越是稀疏,连那山林间的树木都皆是枯萎,或是被扒光了树皮,进入槁地之时,路边已可见饿殍,所见活人皆是有些有气无力甚至浑浑噩噩的。 他们见过车架时倒是眼亮,只是看到周围的护卫皆是眸中忌惮,可难掩那种跃跃欲试。 土地干涸而皲裂,即便有一二禾苗,也是枯死的状态。 因为此番景象,他们夜晚不便行进而扎营时护卫皆是戒备状态。 “不是说各地皆有相助一二?”潋月唤了巫厥进帐问道。 “相助之物应是去了王城,但也只能解燃眉之急。”巫厥说道。 此处景象实在让人蹙眉,但天灾之前必有取舍,若无一场大雨,槁地的情况只会更糟。 潋月看着帐外的月色沉吟:“此行还需加快行程,日后不必再安营帐,夜晚或燃篝火,或住车内,一路皆不要露富,食物更是如此。” 巫厥行礼道:“是,国师仁善。” 潋月闻言,唇角轻勾看着他,意味深长道:“仁善……罢了,你先去处理……” “什么人?!” “敌袭!!!” 帐外传来兵戈交织之声,火光骤然大亮。 潋月看向了帐外微微蹙眉,巫厥掀起帘帐,正见那被火把点燃的帐篷。 此处干旱,帐篷一类又易燃烧,自是一点即燃,火势冲天而起,兵戈在其中交织,隐隐可以闻到血腥味和焦灼的味道,马匹皆惊,嘶鸣不断。 “什么人?!”巫厥厉声问道。 “大王子,是山匪!”护卫急道。 前来进犯的人穿着布衣或是一些散落的兵甲,攻击却很迅猛,毫不客气的拼杀。 “国师在此,尔等竟敢冒犯!”巫厥扬声道。 “老子命都不放在眼里了,还在乎什么国师?!”一粗粝干哑之声响起,“若将国师剁了炖了煮汤喝,不知道能不能登仙?” 他说完便狂放的笑了起来,其他围攻的山匪皆是在火焰之中哈哈大笑。 “护卫此处!”巫厥拔出了剑道,“保护国师!” 鹿鸣微惊,巫厥看向了那处于战火边缘被灵鹿护着的人,提着剑攻了过去。 灵鹿在巫地之人眼中是灵兽,在即将饿死的人眼中却是一块肥肉,人若活不下去之时,便会失去理智,甚至有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快,抓住那头鹿!!!”因为灵鹿的存在,那处的攻势极猛,那些人的眼中映着火光,其中却布满了贪婪和食欲。 他们一行带的护卫不少,可此处是槁地,这山匪竟似漫山遍野一般从四面围攻,且相当的有计划。 火光四溅,灵鹿即便护着诵,也难免对那火光畏惧,让诵几乎牵扯不住它。 火光扭曲了空间,一时竟有些四目茫然,刀光指向,诵浑身僵硬,脑海中想着要挪开,却挪不开步伐,脑海之中只有一片空白。 血腥的味道弥漫,诵蓦然看了过去,在看到刺入灵鹿身体内的刀时瞪大了眼睛,几近失声:“雪!” “呼……”灵鹿低下头蹭了蹭他。 “你弄伤了怎么带回去?!”旁边之人谴责。 “我有分寸,又伤不到骨头!” 那道利刃拔出,染着血光劈向了诵,他几乎是下意识拉住了灵鹿,手勒的生疼,直面血光,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火焰烤的整个人脑子都有些晕。 刀刃却在落下的一瞬间被一道剑光挑开,诵的手臂被抓住,他看着近前的人,被他猛的摇晃了一下回过了神:“厥?!” “愣什么神?去国师那里!”巫厥单手抵挡着进犯的兵戈。 “是。”诵几乎下意识应道,拉上了旁边的鹿。 “自己去,没人会伤害它。”巫厥说道。 “可是它……”诵的话语出口,但见两道刀光向巫厥劈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前,“小心!” 巫厥回身,挡过了一道,将人踹飞了出去,在另外一道落下时眸光落在了灵鹿淅淅沥沥的伤口上,反手的剑下移了一寸,手臂被刀光划伤,血液直接渗出。 “厥!”诵听到那声闷哼,下意识想要张口,身体却被甩到了一边,只见男人将剑换到了右手,冲入了敌人之中,“走。” 敌人一时不能近前,诵松开缰绳,看了面前的的灵鹿一眼道:“雪,跟我来。” 厥是拼杀过来的,他熟悉杀伐,而他不能在此处添乱。 他在火光之中寻觅着中心的营帐,朝着那处跑了过去,灵鹿跟随在侧,滴落的血液却缓缓染红了毛发。 火光冲天,且不断在蔓延,似乎要焚尽一切,即使是待在营帐中,也能够感觉到那股灼热的气息。 宗阙盘在潋月的手腕上看着帐外,山匪虽多,但大多疲弱,自是比不上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护卫,但这场祸乱的关键不在人,而在于火。 此处干旱,即便想要找到流水救火也无济于事,一旦无可控制,便不知会烧到何地,一旦所有东西皆被焚烧,即便降下大雨,也难以恢复往日生机。 可召雨需要集中天地之力,以他目前的力量还做不到,若是召开海水,此处同样会变成不毛之地。 他正思忖着,却见原本立在营帐之中的人转身来到榻边,从其中拔出了匕首。 “你做什么?”宗阙问道。 “自然是解了此处祸乱。”潋月将匕首置于掌心,拔出时一抹鲜红从他的掌心溢出。 宗阙蹙眉,却见他看向了自己问道:“可否借我一枚你的鳞片?” 宗阙看向他的伤口,卷起身体从身上撕下了一片鳞递给了他。 “真乖,竟是不问我做什么就给了。”潋月拿过了那枚莹润如玉的鳞片笑了一下,手中的鲜血却未滴落在地,而是源源不断的汇聚于他的掌心之中,凝成了一个血球。 “飘诸太华命公宾,上帝有令急速行……”他的口中念念有词,手中鳞片在他掐诀抬手之时直冲天际,手中血线随之牵引,同样在火光之中没入天际。 天空红光弥漫,蓦然一声惊雷,让那拼杀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许多人甚至停了手看向了天际,借着火光竟是看到了乌云翻滚。 “这是要下雨了?!” “莫非是天神开恩?” “要下雨了吗?” “雷罚?!这是雷罚!” 雷霆从天际闪烁,几乎贯.穿到地面,天地威力之前,许多人都忍不住丢了兵刃,浑身颤抖。 “勿要再打了。”一道声音在这烈火焚烧的焦灼之中响起,似是来自天际,带着如风雨般的清凉之意。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看到了那从帐中踏出的一袭白衣,即便是火光冲天,似乎也未侵染上他的衣衫,他仍是如同即将羽化的神一般令人看一眼似乎都觉得亵渎。 而在他出现之时,湿润的风漫过了山岗,一抹抹清凉湿润落在了众人的脸上身上,不过瞬息,已是模糊了周围人的身影。 “下雨了……”有人语气恍惚。 “真的下雨了,这是雨,这真的是雨!” “终于下雨了!” 有人丢弃了刀剑在雨中狂欢,有人则不断的仰着头,试图让雨水灌进干涸的喉咙之中,雨滴大而迅猛,直接浇在了火焰之上,让周围渐渐变得暗沉却清凉。 潋月本已做好了被雨水淋湿的准备,却见绵密的雨水遇见他时便似自动避开一样,让他的发丝衣襟不染半分湿润。 天空中雷霆作响,映照在那一袭白衣之上。 “天神……”不知有谁呢喃了一声,恍神之人皆是跪了下来,深深参拜。 能唤来风雨,召唤雷霆,又身不沾水,这不是天神是什么。 “请天神宽恕我等冒犯之事。” “请国师饶恕。” “尔等退去吧,槁地将会有一场大雨,日后若再行此事,死后必入阿鼻地狱,永不能再入轮回。”潋月开口道。 “是,多谢国师!”一应人皆是行礼。 巫厥行至近前微微蹙眉,到底没有制止,只命人让他们放下刀剑后离开。 火势已灭,兵戈已停,潋月转身入帐道:“都不必进来。” “是。”乾在外面应道。 潋月则坐在了榻边,将手腕上的小龙放了下来,从箱中取出了药道:“我看看你的伤。” “不必,已经愈合了。”宗阙说道。 “你倒是便捷。”潋月拔开了瓶塞,伸出了自己那只随意用布暂时包住的手,其上伤口只是一线,可解开时仍然往外渗着血。 他拿过了帕子擦拭,又往上面倒着伤药,却连药粉都被血液染红了。 左右弄不好,他索性拿过了一旁的布就往手上缠。 “为何不叫乾进来?”宗阙抬头看着他裹得乱七八糟的布条道。 “若旁人知道我用血祈雨,岂不要把我抽干了?”潋月笑道,“血竭而死,一定很难看,还有你,龙形亦不可露于人前,否则扒皮拆骨都是轻……” 他的话未说完,手却被一双极细腻的小手捧住了,那道极清冽正经的声音从面前响起:“我来吧。” 潋月松手,面前的小手却在解着他手上的绷带,拿过了一旁的帕子细细擦拭着,将染红的药清理出去,再重新洒上药粉,一块帕子垫在了伤口上,裁剪得当的布覆盖其上,小心缠绕。 他做的细致,潋月的目光却落在了面前极是认真的小家伙身上,他的确还是个幼童模样,可皮肤细腻,发丝墨黑,眉眼如同小蛇时一样精致水润,一身简单的黑衣衬的肤色极白,这样的极致难免会与常人有些不同,可那一举一动的认真却似乎掩住了那份妖异之色。 潋月抬起没有受伤的手,捏上了他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果然手感一级好,只是被面前的小家伙看了一眼,让他一时分不清是谴责还是无奈。 “真可爱。”潋月揉着他的小脸笑道。 “你伤口不痛吗?”宗阙无奈问道。 “痛啊,只是看到这么可爱的玄,连疼痛都减轻了。”潋月捏了捏他的小脸,又戳了戳他的鼻子,手指碰过他的睫毛,“你做蛇时都没有睫毛。” 宗阙扎好了布条,抬眸看着面前如之前所料的人道:“从未有蛇长过睫毛。” “原来玄是一条爱美的小龙。”潋月摸了摸他的发丝道,“也对,你化蛇时还是个小秃子。” 宗阙将他的话无视,松开了他的手:“好了。” “唔,玄的手真巧。”潋月看了看系的极漂亮的结,戳了戳他的小脸道,“再叫一声主人来听听。” 宗阙沉默了一下,看向了一旁染血的布问道:“这些要怎么处理?” “烧掉就是。”潋月起身,拿过了一个火盆,将染血的布纷纷丢进了里面,火焰直接吞噬掉了血液,只是等他回身时,刚才坐在榻上的小家伙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一条小蛇正游进了榻上的锦被里。 那么小的小不点,已经聪明的有些过分了。 他之前果然不应该跟他轻易许诺片刻不离,以至于现在的小家伙直接恃宠生娇。 雨声渐渐停了,帐外仍有杂乱之声,潋月暂时无事,靠在榻上看着手掌上系着的布,回想着小家伙可爱的模样,比想象中更漂亮一些,绷着张小脸,气质与想象中一模一样。 他没了动静,片刻后锦被中有些许摩擦之声传出,潋月看了过去,在看到那探出的小小蛇头笑道:“舍得出来了?我就不寻你。” 宗阙:“……” “好了,过来,待我日后伤好了再与你玩捉迷藏。”潋月朝他伸手道。 宗阙朝他游了过去,蜿蜒上了他的掌心道:“我不是与你捉迷藏。” “嗯,知道了,是我与你捉迷藏。”潋月没有受伤的手揉捏着他道,“说起来你这道伤是伤在哪里了?屁股上?” 宗阙沉默的看着他道:“……腰上。” “也好,若是伤在白白胖胖的屁股蛋上,日后我要揍你都不好下手。”潋月笑道。 宗阙:“……” 1314刷刷记账本,乐乐想打宿主的屁股,一。 外面的动静一直未停,潋月也一直未睡,有一搭没一搭的逗着盘在软枕上的小蛇,每每在他想跑的边缘试探,但无论他怎么说,小家伙就是不肯再变回人形给他玩。 “主人,巫厥王子求见。”乾在外说道。 “让他进来。”潋月起身,将枕上的小蛇拢入了袖中,受伤的手同样拢入,看向了掀开帘帐进来的人。 他的周身通通因为雨水而浸湿,身上还沾着血水,显然是一刻未停,与他高床软枕相比,属实看起来有些辛劳。 “王子辛苦。”潋月说道。 “此乃厥份内之事,不敢说辛苦,国师一场急雨才是此战胜利的关键。”巫厥行礼道。 “不过是江心补漏,只能救火,远解不了此处大旱。”潋月叹道,“车架可有受损,可会耽误行程?” “不会,车架皆未受损。”巫厥迟疑一二道,“厥只是不明白国师为何要放走拿些贼人?岂不是放虎归山。” “若你遇已饿到易子而食者该如何处置?”潋月问道,“行此事者槁地只怕处处都是,你可要将他们杀绝?” 巫厥沉吟,抱拳道:“是厥思虑不周。” 天灾之下必有人祸,此事难免。 “无事,为普通人必然恨之入骨,但为王者,需为天下计,只有从根源解决问题,才会让王放心将王位交给你。”潋月说道。 “是,多谢国师指点。”巫厥说道。 “你今日辛苦,回去之后换上干净的衣服。”潋月起身,将一瓶伤药放在了他的手中,“让人好好为你疗伤,槁地之行还需你保护。” “多谢国师赠药。”巫厥接过道,“您早些安寝。” “嗯。”潋月应了一声,坐在榻上沉吟。 半晌后乾的声音自帐外响起:“主人。” “进来说。”潋月说道。 乾入了营帐道:“诵去了王子厥的营帐。” “我就说他那道伤怎得伤在那个地方。”潋月弯起眉眼笑道。 “王子厥为他挡刀,只怕诵会回心转意。”乾说道,“主人预备怎么办?” “你觉得破镜真能重圆?”潋月问道。 乾眸中划过疑惑。 “罢了,说了你也不懂。”潋月挥手道,“不用理会,且让他们重圆吧,反正也无甚影响。” 镜子已破,即便勉强被生死之情蒙住内心,可其中的伤痕仍在,越是遮掩,越是裂的深,待激情退去,不过是一地残渣碎屑。 “是,主人早些安歇。”乾退出了营帐。 潋月拉上了锦被,本打算熄掉烛火时看见那正在认真打量着他的小蛇。 那双眼睛稚嫩又澄澈,潋月戳了一下他笑道:“看什么?” “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掺和他二人之事。”宗阙说道。 主角攻受之间的感情本就多舛,即便没有他,个中矛盾不过是暂时引而不发,可他掺和进了此事,直接让巫厥心底恨上了他,也成了最终结局的导火索。 而诵其实是影响不到他的位置的,不洁之人不可侍奉天神,即便巫厥也不能强行让诵登位,令天下众巫皆服。 潋月撑在榻上,玩蛇的手指顿了一下笑道:“你倒是从我这里听的颇多。” 宗阙说道:“我是无心。” “小小年纪懂得倒是不少。”潋月绕着他的身体笑道,“不过要说我为何要破坏他们,你瞧,同样都是巫,他能与情郎成双成对,我却只能至死都是孤身一人,想想便觉得自己可怜至极,我都没有,凭什么他们能有,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宗阙看着他眸中的笑意,只觉得对方在将他当小孩子哄:“嗯。” “好了,睡觉。”潋月笑了一下,熄灭了烛火,看着游在他枕上的小蛇道,“说起来你是一头雄龙,日后我该到何处给你寻一头雌龙去?” “不需要。”那稚嫩的声音极为认真的拒绝。 “你不寻雌龙,日后哪来的小龙给我玩?”潋月笑道,本已做好了小家伙上当,日后都给他玩的准备,却见小蛇直接游下了枕头,一路游到了榻的对角处,要不是榻不够大,他还能游的更远些。 好像生气了? 潋月瞧着盘在那里的小蛇,即使是生气,也是小小的分外惹人怜爱。 他的年岁还小,或许是觉得若是有了成双入对的便会从他的身边离开而生气。 即便是龙,也还是幼童,黏人也在情理之中。 “你若不愿,我不给你寻雌龙就是。”潋月用裹了被子的脚碰他,“况且你想找,我也无处去给你寻。” 他不说后面的话还好,一说,那小小的蛇直接上了榻的柱子上盘好,头还向着外面。 小小的龙,一点儿玩笑都开不得,心眼就芝麻粒大小。 夜色渐深,潋月实在困顿,索性合了合被子入睡了,再生气也在榻上,估计气到明天就不气了。 绵长的呼吸声响起,宗阙身躯微动,从榻的柱子上游了下去,看着睡的极沉的人沉了一口气,盘在了他的颈侧。 这人真是没心没肺。 他的呼吸渐沉,那熟睡之人的唇角却轻轻勾了一下。 …… 巫厥进了营帐,在看到其中等候的人时道:“你不该来这里。” 诵看着他周身的伤痕和血迹,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那样几乎外翻的伤口看起来还是很骇人:“你不必担心,我给随行的许多护卫都包扎了伤口,你为我挨了一刀,我若不来感谢,反倒显得太过避嫌,过犹不及。” 那替他挡的一刀让他想起了过往,但一句不该来却让他面对现实。 “那便帮我包扎伤口吧。”巫厥解下了盔甲,而因为他的动作过大,那些本来有些凝血的伤口又再次裂开的痕迹,血水潺潺,他盔甲中的衣服本就被血染红了大片,看起来分外的骇人。 诵深吸了一口气,在他坐下时拿过了一旁的剪刀,将几乎黏住的伤口小心剪开,撕裂声响起,诵小心清理着他身上的血迹,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伤药道:“这是?” “国师给的。”巫厥说道。 诵沉下了心神,将药粉放在鼻尖嗅闻,然后洒在了他的伤口上道:“你不是说他并非良善之人?” “他给的药向来比别的巫有效,而且他不会明目张胆的害王族之人。”巫厥说道。 诵深深看了他一眼,垂眸帮他包扎着伤口,只听头的话,在巫的心中,国师更像是天神所化。” “我信。”诵开口道,他对上了巫厥有些诧异的神色道,“我信你说的,他并非完全是一位良善之人,可你我也并非完全良善,为何又要要求他是个完人?” 多日相处,他觉得国师的身上就像是一团谜团,可人人身上皆有秘密,世间本无完人,国师能做到如此救民于水火,宽恕那些敢对他口出妄语之人,他实在无法用恶意揣测他。 “你可知你我之事……”巫厥的话戛然而止。 “你我之事与他人无关。”诵将他身上的伤口一一包扎好,将破碎的衣襟放在了一旁的托盘上,检查他身上再无伤口后起身,却被拉住了手臂。 “诵,你真的要与我彻底陌路吗?”巫厥问道。 诵轻轻抿唇,抑制住眸中的酸涩,回眸看向了他问道:“那你想让我如何呢?我对你情深一片,你对我避而不见?” “自然不会如此。”巫厥反驳道。 “那就是暗通款曲了?”诵挣开了自己的手臂道。 “何苦说的这么难听,许多事都需要暂时隐忍。”巫厥蹙眉道。 “厥,如今我已不知你对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了。”诵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道,“我知你双臂皆可使剑,你那处伤是为何而受你我心知肚明,你若说需隐忍,最初你若同我说不得不为,我必会听你的,可如今这样的计太拙劣了,若需隐忍,还请大王子待到不必隐忍之日再来说清吧,告辞。” 他端起托盘离开,巫厥阻止不及,看着臂上重新渗出血液的布握紧了拳头。 潋月!若无他,他们当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雨水让地面有些泥泞,诵的脚步匆匆,更是沾了不少泥水,他站在了重新烘起的火堆旁,将其中的血布丢了进去,衣袖却被什么扯了扯。 诵回眸,看到了低头看着他的灵鹿道:“不是说让你待着休息,这样乱跑伤口又要裂了。” 灵鹿低头舔了一下他,诵抬手摸了一下,才发觉自己已是满脸泪水:“我无事,不过是被风迷了眼睛。” 他也不知道是在哀凄自己,还是哀叹曾经所爱之人如此不堪,甚至在回想曾经他的生死与共是否也有做戏的成分,或许他一开始便不该掺和到王权之中,若只是在瑶地分别,或许记忆之中皆是美好。 灵鹿低头看他,诵随意擦了一下脸,凑近去看它的伤口:“别动,我看看,若是挣松了,还需要重新包扎。” 缠着的布略微解开些,诵看着那已经结了疤的伤口,小心用帕子碰了碰道:“好像已经愈合了,里面还痛不痛?” 灵鹿看着他轻轻摇头。 “那便好,我之前接的雨水应该晾的差不多了,帮你把弄脏的毛擦一擦,要不看着骇人。”诵摸了摸它的头,却又被舔了一下,“好了,我没再哭了。” 他牵了灵鹿小心打理着它的毛发,一点点将血迹洗去,再将它身上被雨水沾湿的毛发一一擦干。 车马虽然无事,营帐却被烧毁了很多,很多人只能露宿外面,但即使那场大雨瓢泼,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此地也太干,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已经很难见到水迹,夜风带着些许湿气,倒比之前舒服很多。 诵本是跪坐在灵鹿的旁边,后来实在支撑不住,不知不觉像是被什么撑住了,反而睡的舒适。 夜色散去,新的清晨竟难得听到了几声鸟鸣之声,潋月从帐中出来时顺着飞过的鸟雀看过去,原本一片晕黄的大地上竟布上了些许绿意。 此处草种未绝,只盼雨水。 护卫正在套马,潋月听到了旁边营帐的兵甲之声时看到了从帐中走出的巫厥,他的盔甲已换,身上的伤痕也皆被遮盖,只是面色沉肃,完全没有半分重圆之后的喜悦。 潋月略有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旁边,当在一处木制平台之上看到正伏在灵鹿身上熟睡的巫时神色微动,眸中划过一抹兴味。 苦肉计都用上了,都没将人留下,事情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 巫厥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神色沉了一下过来行礼道:“国师。” “启程吧。”潋月下了搭起的平台道。 “是。”巫厥行礼,其他人纷纷收拾营帐,一行人出发。 只是这一次诵没有骑在灵鹿之上,而是坐在了马车里时时探向外面,潋月看着从袖口探头的小蛇,轻轻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头。 虽说蛇的神情窥不见什么端倪,但是他总觉得小家伙是在得意,得意有人在,他无法对他动手动脚。 “似乎未见国师的灵兽?”诵在确定灵鹿跟随无虞时问道。 “他这几日犯了错误,被我关在了箱中。”潋月盘着掌心中的小蛇道,“不过他比前些日子又粗了一圈,你可想见他?” “额,国师自行决定就是。”诵背后汗毛直接竖起。 又粗了一圈,这蟒日后不知要长多大。 “罢了,那就不让他出来了。”潋月收回了目光道,虽然那日清晨的事出乎他的意料,但却让他舒心不少。 赶路在即,也让小家伙消停几日。 “是。”诵悄悄松了一口气。 …… 营帐被烧了不少,一路倒是有些轻车简从的味道,且车马过处,所遇之人似乎都听闻了消息,即便马车已经走远了,仍是跪地不起。 夜晚颇简,赶路自然也快了几分,诵日日睡在灵鹿身侧,潋月虽住在马车上,但坐卧之处到底是不舒服,他偶尔看向窗外,盘着手中的小蛇道:“你可能变得那般大?” “会压垮马车。”宗阙盘在他的手腕上说道,“灵鹿上来亦会压垮。” 潋月的话头被堵住,他笑了一下道:“那你化人给我靠也行。” 宗阙沉吟了一下,知道他这几日睡的都不如何舒适,从他的手腕上爬下,落在车内软垫之上化为了人形,可还没有等他将软枕拿过来放在腿上,就被伸过来的手直接抱进了怀里开始揉捏。 “果然是小蛇,浑身软乎乎的像个娃娃。”潋月对自己抱到的小家伙十分满意,“你是面团做的吗?” “你不睡吗?”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拽下来问道。 潋月看着小家伙十分有弹性的小脸,又看了看他平静认真的视线,明白如果这个时候咬一口,小家伙保准立马变蛇,要是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除非拆车,否则根本找不出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 潋月开口道:“当然睡。” 宗阙从他的怀里挣脱下去,坐在一旁拿过软枕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道:“睡吧。” 他一举一动实在太过认真,潋月一边思索着如何让他一直保持人形,一边躺在了软枕上拉上了锦被问道:“你这样坐着不会累吗?” 有个小人做垫子,这一边倾斜的马车到底让他好受了许多。 “嗯。”宗阙应道。 “总觉得自己像在欺负孩童。”潋月闭上了眼睛笑道,然后听到了头顶又嗯了一声。 原来民间传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竟是真的。 因为没有了收拾的麻烦,他们在十几日后进入了槁地的王城。 说是王城,却是萧条至极,残破不堪,书信早已送到,入城便有人迎接,但即使是此处的王亦有些形容枯槁,还有不少臣子明明正值壮年,却已是须发皆白。 “还望国师救我槁地臣民性命。”王见礼时竟都要给他跪下。 “月此行便是为此,王不必着急。”潋月扶住了王的手臂道。 王颇有些感激涕零:“不知国师何时开始祈雨?” “还需占卜时日地点,不能急。”潋月说道。 “可……”王有些迟疑,“可在下听说国师行处便有一场急雨。” “急雨不可解一年之困。”潋月安抚道,“月知你心焦,但此事不可着急。” “是。”王深吸了一口气行礼道,“不知国师要去何处占卜?” “可有占星台?”潋月问道。 “有,国师请。”王急忙说道。 此地占星台简陋,虽打扫干净,但已有些年久失修,潋月踩上楼梯时那声音都有些嘎吱做响,众人本是担忧,他却一路登上占星台,又有数名随从的巫在此处撒扫,将一应占卜之物奉上。 焚香敬神,潋月跪坐良久,再不似从前在巫地之时慵懒,而是静静等待天空星辰密布。 此处无云,星空也是格外的亮,香已焚尽,潋月取桌上蓍草,抽取其一,左右划分,各尽其数。 又有第二次,却是不同方式。 台下诸人等待,纷纷瞻仰,即便跪的浑身发麻,也未有一人喊累。 直到星河几欲压顶之时,那道白色的身影起身,出现在了占星台的边缘道:“东南山丘,三日后辰时。” “多谢国师。”王连同诸臣皆是跪拜行礼。 潋月从摘星台上走下,自有乾在一旁等候:“主人,休息的地方已备好了。” “一应东西再次清点。”潋月踏出此处,上了马车道,“若要祈雨,还需祭品。” 此处不毛,但想要有所求,就要有所给。 “是。”乾行礼道。 第171章 白玉非菩提(7) 三日时间,潋月不过歇了一个夜晚,便带着随行的侍从护卫上了那处山丘,平台搭建,阵法勾画,他每每检查到无一错漏。 待到三日后凌晨,宗阙察觉动静睁开眼睛时,已见身旁的人从榻上坐起,长发如泼墨般散落于身后,回眸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可再睡一会儿。” 宗阙看着他,蜿蜒到了他的身旁,潋月伸手,让他缠在了手腕上笑道:“真是黏人。” 他起身是为了沐浴,此处水虽不足,到底是有一些的,而想要敬神祈雨,自然要以最整洁的姿态面对。 沐浴更衣,潋月带着一身水汽穿戴上了华服衣冠,发丝晾干,已有许多巫在外摸黑等候。 “起行。”潋月上了步撵,步撵由巫抬起,直上东南山丘。 待行到那处,已是月明星稀。 火把点亮周围,在众人瞻仰的视线下,那一袭白衣落于搭建的楼梯之上,直上高台。 守在此处的臣民尽皆跪拜。 “国师,西位已备。”有巫检查阵法后说道。 “国师,西北位已备。” “……东南位已备。” “……东位已备。” “北位正定,祭品何在?”潋月立于高台之上询问道。 “早已备好了,快带上来。”跪于下方的大臣招手,有护卫从身后车马的笼子中左右各携祭品放在了高台之下。 潋月定睛,眸光微敛,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幼童,虽是收拾妥当,却是瘦弱异常,他们对此处懵懂未知,正颤抖的看向周围,连哭声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潋月看向了乾,乾行礼道:“是属下失误。” “国师,此祭品可是不妥?”王观此处寂静,斗胆问道。 “月已吩咐,要用活畜。”潋月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跪地的臣民和瑟瑟发抖的幼童,声音透着冷意,“为何擅作主张?” “槁地已难寻觅到活畜,用童男童女莫非不可?”王看着那高处的白衣问道。 “自然不可。”潋月唇角勾起了笑容,“乱世之中,人是最无价值的,如何能与牲畜相比?此法糊弄天神,王若寻不到,祈雨之事便就此做罢。” 他转身欲下高台,台下王与臣民皆惶恐:“国师稍候,倾尽槁地之力必能寻来!” “国师勿要放弃此处!” “国师请给我等一些时间!” “还有半个时辰。”潋月停下了步伐道,“能不能成就看尔等了。” “是!” “快去准备,快马加鞭也要赶上。” “快去寻活畜。” 下方颇有些混乱,那两个幼童更是吓到直哭,潋月立在高台之上,看着天边已有些淡的月色静等。 山丘上的风有些大,带着槁地独有的干燥,吹得那纯白的衣襟猎猎作响。 宗阙看着他悠远的神色,一时也分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原世界线与现在他们的行程很相似,但又不完全相似。 从献鹿的节点就已经开始错开,槁地祈雨之事虽然有大致记录,但更多是发生在王城之中。 天□□破晓,下方的王臣颇有些急的团团转,直到马蹄声响起,众人眺望,只见那马背上的人带来了几抹雪白色。 潋月看了过去,马上护卫匆匆下来,竟是带来了两只羊,王几乎是直接夺过抱在怀里,跑到了高台之下道:“此物可行?” 潋月垂眸看着众人期盼的神色开口道:“可行,祭品放于中央,尔等退下。” “是。” 两只羊被木桩固定在了高台之下,仪式再起,北方已定,潋月跪坐在了祭台之后。 其余四方的巫皆是跪地祝祷,天色破晓,红日初升,映红了半边的天,却无丝毫的云层聚拢。 王跪于地上担忧的看着天,时不时焦灼的擦着汗,诵跪于灵鹿身旁,看着那高台上的人默默祝祷。 王族或有不妥之处,但百姓无辜,仓廪不实,天下皆乱。 “五方天神,降雨行风。”潋月在红日高升的一刻睁开了眼睛。 天空之中有丝丝云絮翻滚,让台下诸人皆是惊叹不已,呼吸急促。 “广布润泽,辅佐雷公。” 有丝丝闪电在那欲积欲厚的云层之中闪烁。 “五湖四海,水最朝宗。”声音清凉却十分有力。 白云已转为乌云,厚重的水汽袭面而来,那样的闷气似乎能够将所有人都压在其中,诵仰头看着天,心脏鼓动不休,他想,其他人应该也是如此。 “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潋月在这劲风中起身,手指的鲜血沾染在了符纸之上,直直升空。 风吹过岗,那被拴着的羊十分躁动不安,在一道雷霆划过天际时却是直接从原地消失,令所有人屏住心神深深叩拜。 雷霆闪烁,面前干涸的土地上却落下了一点两点的湿润,然后迅速连成了一片,将那晕黄的土地覆盖。 “下雨了……”王怔怔伸出了手。 “是雨,真的是雨,感谢上苍,感谢天神啊!”有臣子已是涕泪双流。 “槁地有救了。” “国师大恩,槁地百姓必定铭记!” 风吹雨丝斜,天空阴云不可见边际,一片昏暗之下,唯有一人独立高台之上,恍若天神降临。 诸人狂欢,丝毫不在意雨水给予的泥泞,潋月从高台之上走下,乾在其下想要搀扶,却被他微微抬手制止:“告知王,此雨过后,需复山林,否则灾难不绝。” “是。”乾行礼道,“属下定会办好,不错漏一字。” 此次祭品之事是他疏忽,主人祈雨,向来用死畜居多,唯有大旱之时才用活畜,巫地向来令行禁止,说是畜类便是畜类,谁知槁地竟会自作聪明,但也是他没有及时检查的缘故,此事他推卸不了责任。 “嗯,回去吧。”潋月登上了马车,在众人叩拜恭送之下关上了车门。 车辆起行,那原本静坐之人已是倾斜,被那化成的小人轻轻扶住,放在了软枕之上。 “你力竭了。”宗阙说道。 他缠在他的腕上,自然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潋月轻轻睁开了眼睛,看着身旁的小家伙笑道:“你此时可是舍得变人了。” “此事对你可有影响?”宗阙问道。 探脉只是虚弱,可他的血液和体质都与常人不同。 潋月看着认真询问的小家伙,抬起手朝他招了招,宗阙低头,那手指却是捏上了他的脸揉捏了一下:“不必忧虑,不过虚弱几日就能恢复。” 宗阙:“……你好好休息。” “正在休息。”潋月拍着他软乎乎的小脸蛋道,“若能让我咬上一口,身体能好的更快些。” 宗阙看着他有些疲惫的神色,低头将脸凑了过去。 即便他是借机,能让他心情愉悦一些,的确有利于身体恢复。 潋月看着靠近的小家伙眸光微动,捧着那软乎乎的小脸凑了过去。 轻轻的触感印在了脸上,一触即分,宗阙转眸,却被躺着的人双手揉搓着小脸道:“真可爱,让人都想长病不起了。” 宗阙拉下了他的手,坐直身体时捂住了他的眼睛道:“睡觉。” “不行,需得支撑到回去。”潋月将他的小手拿了下来,置于掌心中道,“真是小巧,能单独变成龙爪吗?” “嗯。”宗阙应道。 小小的手化为了龙爪,即使上面有着利甲,也是分外可爱。 “你这龙爪能抓得住谁?”潋月用手指勾着一翘一翘的玩。 宗阙看着他半阖的眸道:“你睡吧,快到了我会唤醒你。” “我若是睡过去了,你必唤不醒。”潋月打了个哈欠,朝他招手道,“你给我抱抱,我还能撑一段时间。” 他可是许久未见小家伙这副模样了,或许是自己养大的小蛇,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宗阙看着他期盼的神色,低身凑过去,潋月满目期待,却见小家伙的小手伸到了颈后微微按下,一股酸麻感直冲脑部,竟是瞬间清醒了很多。 “天生神智还懂这些?”潋月问道。 “嗯。”宗阙应道。 “小孩子好骗一点儿比较好玩。”潋月撑起身体坐的高了些笑道。 “不好骗。”宗阙说道。 “那更好玩。”潋月笑了一下,轻轻闭了下眼睛道,“还有什么穴位能提神?” 宗阙起身按上了他的百会处,靠着的人勉强能醒醒神,可隔一段时间便会眉目低垂,呼吸渐缓,反复刺激,效果也越来越弱。 身体疲惫到极致,就是应该休息,可他从不是示弱于外之人,而且这样的乱世,一旦让人知道了他的弱点,无疑是危险的。 车辆已入了城,宗阙看着他几乎合上的眼睛,沉吟了一下唤道:“主人。” 那双眸蓦然抬起,其中哪有半分困顿之色,只有满目的笑意:“我方才没听清,再叫一次。” “你方才是真的快要睡着了吗?”宗阙问道。 “自然,多亏了玄,一下子便让我神清气爽了。”潋月捏着他的小脸道,“快叫,若不然可能坚持不到回去。” 宗阙看了他半晌,开口道:“主人。” 小小的孩童板着小脸,看起来像个小大人,唤出的称呼却稚嫩而清冽。 “再叫一声。”潋月笑道。 “主人。”这一声却是来自于车外,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到休息之处了。” 宗阙看向了他,潋月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道:“罢了,今日就放过你,走了。” 宗阙化形,缠在了他的手腕上被带了出去,衣袖之下步履匆匆,而当挥退了众人之后,那说是神清气爽之人连发冠都未曾摘下,只是脱了鞋上了榻,沾枕就着。 宗阙游到了他的身侧,看着他眸下的困倦之色许久,化为人形轻轻摘去了他的发冠,让那墨黑的发散落在了枕上,拉过了一旁的锦被盖到了胸口处,将手臂放好时看到了那合起的掌心中深深的印记,几可见血。 宗阙下了床,从一旁拿过药箱,用帕子擦了擦他的掌心,给那处上了药,再小心扎好。 他不知他的过往,自然无法判断他为何如此要强,但他如此做,必然有不得不做的原因,他现在只能守着他。 …… 床上的人睡了几乎一天一夜的功夫,外面的雨水也淅淅沥沥了一天一夜。 到了后来雨势转小,却终究未停,宗阙守了许久,终是在床里寻了一处睡了下来。 潋月悠悠转醒时有些分不清外面的时辰,略微起身,看着发丝散落和盖在身上的被子,目光落在了那躺在榻里的小小孩童身上。 小家伙做蛇盘的规矩,做人也睡得十分规矩,就那么躺着,连小手都不大张一下。 潋月将身上的被子分给了他一些,朝外唤道:“乾。” 外面当即便有应声:“主人有何吩咐?” “我要洗漱,再拿着吃食来。”潋月说道,“你亲自送,不必经他人之手。” “是。”乾匆匆离开,不过片刻敲门,“主人。” “进来吧。”潋月看着床上微微动身,睫毛微颤的小家伙笑道。 “是。”乾推门进入,捧来了水盆和手巾一类,他只是下意识往床上看了一下,在看到那个孩童时愣了一下,“属下失察。” 主人居住的屋子他都是反复检查过的,如今竟连幼童都能跑进来,已经不是失察能论断的了。 “不是你失察。”潋月看着床上睁开眼睛的小家伙,将他从被子中抱了出来笑道,“这是我生的,可爱吗?” 乾的面孔有一瞬间的皲裂。 宗阙反应着面前的场面,看向了掐着他的腋下将他拎起来的人沉默了一下。 “您,您生的?!”乾勉强回神,显然对此事十分费解。 虽说主人是男子,可传说之中男子似乎也能受孕,难道是祈雨的后果? “嗯,可爱吧?”潋月将沉默的小家伙抱在了面前,捏着他的小脸笑道。 “嗯。”乾面色复杂的应了一声。 “你无事了。”宗阙仰头看着他的神色,这话不是疑问。 “浑身还是没力气的很。”刚才还把他一下子抽出来的人瞬间柔弱到不能自理。 “他会说话?!”乾更惊讶了,一时之间三观被冲击的有些摇摇欲坠。 “你竟然信了。”潋月看向他时有些无奈,“日后不要总跟坤在一起玩。” 乾沉默了一下看向了那幼小的孩童,对上了那双漆黑平静的眸,在觉得危险的同时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他是?” “玄。”潋月说道。 乾的眼睛微微瞪大,看着那孩童,终于找到了自己觉得熟悉的感觉,灵兽化形为人极其罕见,没想到那条蚺竟变化的如此之快。 “恭喜主人。”乾将水盆放了下来行礼道。 “此事过了你的路,但是对外说时就说这是我捡的。”潋月说道。 “是。”乾将一应东西放好,转身退了出去。 宗阙看着他的背影,在床上人起身时被掐着腋下放在了榻上,潋月摸了摸他的头道:“放心吧,乾是可信任之人,日后你想要什么,直接问他要就是。” 宗阙收回了目光点头,却见身旁的人从榻边退开笑道:“来,下来吧。” 宗阙看向了榻边,榻虽不高,但是他的腿也不算长。 “你不会只能以小蛇的姿态爬下来吧?”潋月站在一旁嘶了一声道,语调倒是温柔,就是有些煽风点火的味道。 1314熟练记账本,它的宿主是这种容易被激将法激到的人吗?! 宗阙看了他一眼,坐在了榻边,小手撑住下滑。 小小的人稳稳当当落地,还整理了一下衣襟,板着软乎乎的小脸,看起来分外可爱。 潋月自然也没客气,直接将人抱起举到面前看着,然后在那软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他便是真的生个儿子,只怕也是没有这般可爱的。 潋月洗漱完,饭食也被奉了上来,宗阙过了明路,虽然饭食不是两份,份量却比之前足足多了一倍。 “这是牛肉?”潋月夹起了肉问道。 “是,槁地生机已现,这是王族送于您的。”乾说道。 一场雨水,虽不过一日有余,此处大地已是遍地生机,不肖多久,山间野菜便会蓬勃生长,可解槁地燃眉之急。 “他们倒是舍得。”潋月说了一句,将盘中的肉分割出一块,看向了袖中道,“好了,不生气了,出来吃些东西。” 乾看了过去,只见那小蛇从他的袖口爬出,蜿蜒到了桌上,试图去叼那块肉,那筷子却轻轻挪开了,让他扑了个空。 “不若你自己吃。”潋月用盘子分出了一份放在旁边道,“你也是个大孩子了,不能让人时时喂。” 乾看着对方化成人形,跪坐在了旁边,拿起了筷子开始进食。 他化成人形进食倒不像蛇类那样直接吞咽,而是会有咀嚼的,乾也是第一次见这样化人的灵兽,难免看的仔细了些,却在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时明白自己视线停留太久了。 “你勿看他,小家伙护食的很。”潋月看着那一鼓一鼓的小脸,筷子换了手,手指凑过去戳了一下。 小小的孩童认真看他,似有叹气:“好好吃饭。” 自己还是个小不点,还会教训人。 “是……”潋月笑了一下,慢慢吃着自己的食物。 只是小家伙吃的快,潋月则吃的慢了些,那边的盘子已经空了,他这边还剩了许多。 一块肉被分割,潋月看着静坐的小家伙,夹起递到了他的面前:“给你吃。” 宗阙看了他一眼,直接看向了自己的盘子,那执着筷子的人却道:“我喂你。” 宗阙垂眸想要咬下,那筷子不出意外的偏离了几寸。 “你的准头不太好。”潋月笑道,“可是化人还不习惯?” 宗阙沉默,再次咬下时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让那块肉成功进了口中。潋月有一瞬间的诧异,却是笑了出来:“果然聪明,还要吗?” “不要了。”宗阙拒绝道。 “怕输?”潋月问道。 小家伙看了过来,清澈的眸中划过了思忖之色:“嗯。” 潋月明白激将法对他也无用了。 …… 潋月养身体期间谢绝外客,一应拜访皆不受,本是无聊之事,但身边有个小可爱,怎么都能玩。 比如拎着两只小手过门槛,双手举高,但小家伙一个柔韧性好,一个不怕高,让潋月的两个方法都失效了。 “要不在院中给你扎个秋千?”潋月看着院中已长的浓密的小草道。 “不要。”腕上小蛇冷酷拒绝。 “也罢,你在我腕上也能荡。”潋月捏着他的尾巴尖笑道。 宗阙卷住了他的手腕,以免这个人心愿未能达成就拎着他晃悠。 潋月瞧着他的状态笑了一下,在乾进来时问道:“如何?” “王的意思是想要设宴款待国师。”乾说道。 “你可信他的话?”潋月笑道。 “他想要留人。”乾说道。 一场春雨几乎覆盖槁地全境,万物博发,如同天神亲降,这样的神迹之下,想要留人实属正常,只是他们一个忌惮巫地的实力,一个忌惮国师的力量,自然不能强留,但可拖延时间。 “王族素来如此,宴席帮我推掉。”潋月笑道,“其他的自有大王子去周旋。” “是。”乾应道。 “诵如今在何处?”潋月起身问道。 “在另外一处院落,我带您去。”乾说道。 “不必,唤侍从就是。”潋月捏着袖中的小蛇跨过了门槛。 …… 天色新晴,空气中处处弥漫着水汽,若不挑砖石铺成的路走,可谓是处处泥泞,一场连绵大雨,解了此处的干旱,亦让草长莺飞。 诵带着灵鹿啃食着院旁的草苗,啃两下便带着它换个地方,不让它将草连根拔起,一人一鹿小心避让着雨水,然后在听到身后的声音时齐齐回头。 “看来它的伤势已经好全了。”那声音温柔如风。 诵在看到来人时行礼:“国师安好了?” “无甚大碍,不过是那日凌晨便起,有些疲累。”潋月上前看着那抬起头的灵鹿笑道,“你将它照顾的不错。” “雪很是温顺。”诵轻轻拉着缰绳道,“我前几日一直想要去探看,只是国师拒客,一直未能成行。” “倒不是拒你。”潋月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场祈雨,拜访者颇多,我向来不耐烦应付此事,索性让乾全部拒了。” “槁地可是想留客?”诵话语出口,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无人时道,“一场雨或只可解槁地一时之围,国师在巫地,巫地便是风调雨顺,国师在此,此处干旱便可解,他们虽不敢动武,可恐怕还会拖延一段时日。” 潋月看着他,诵对上他的目光,莫名有一种被窥伺内心的感觉:“诵卖弄了。” “你也是一片真心。”潋月笑道,“你能力不弱,想必当时瑶地也不舍放你离开。” 诵沉默了一下道:“虽有些许波折,但想到能见国师,也无谓这波折。” 事实所证,闻名不如见面。 只此一桩,便让他此行不悔。 “可想回去?”潋月问道。 这个问题猝不及防,诵轻怔了一下道:“自然是想的,只是诵也知道难以回去。” 瑶地虽山灵水秀,可与巫地相比,到底是实力不足,若带着灵鹿回去,恐怕瑶地也会将他拒之门外。 “你若想回去,便送你回去。”潋月的手指轻轻摩挲,“我来做主,你便可重归故土。” 诵怔怔的看向了他,呼吸都有些滞住,他轻轻收紧了手道:“国师高义,只是诵不明白,国师为何要冒此风险行此事?” 潋月开口道:“因为你与他不合适。” 他是谁,即便未点姓名,两个人也皆是知道的。 诵轻轻抿唇:“何以见得?” “他日后若登上王位,为保统治绵延,身边必有女子。”潋月看着面前雪白的灵鹿,伸手摸了摸它的颈毛道,“王子厥爱权势胜过一切,我对此也是赞成的,巫地未来需要一位有能力的王来统治,却不需要他为一段感情而迷失挣扎,扰的众生不宁,不论哪一点,你都无法接受。” 诵听着他的话,发现他无一处可以反驳,他的确无法接受,那个人不会为了他放弃王位,权衡之中,他毫无胜算:“那国师为何还将灵鹿予我?” “留下才可死心。”潋月看着他满脸的愁绪笑道,“而且它与你亲近,留在身边也不至于独自黯然神伤,若让灵鹿选,它无论如何都会选你。” 话到此处,诵已知他在其中掺和了一手,可他若真与厥两心相印,没有任何漏洞可钻,无论他人如何行事,也无法拆散他们,但事实却是他们矛盾本就存在。 “多谢国师。”诵还是说出了感谢,因为他将灵鹿留给了自己,“可是此行要如何改道?” 若专程为了送他,大王子自不会允。 “据说你师从瑶地的大巫。”潋月说道,“月曾对大巫仰慕许久,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以此名义可行?” “可师父已隐居多年。”诵说道。 “不便打扰吗?”潋月沉吟。 “没有,师父只是不喜外人打扰,谷中出入也只有巫,国师高义,救槁地百姓于水火,我给师父去信一封,想来他不会拒绝。” “那便好,从前许多巫术早已失传,月也想与大巫探讨一番。”潋月笑道。 “是。”诵行礼道。 …… 行程已定,巫厥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瑶地?!” “是,国师的意思是想要去瑶地拜访大巫。”侍从说道。 “为何如此决定?”巫厥蹙眉。 “国师已往王城去信,此行怕是不能更改。”侍从说道。 巫厥握紧了剑柄,潋月千方百计想让他与诵分开,若真是到了瑶地,只怕诵会再难离开。 可若将他放在瑶地也是安全,至少无人可害他,潋月此举到底是为何? 巫厥无法参透其中意图,想要拖延行程的意图也被潋月带回槁地王的话给击碎。 他一句若想槁地三年大旱,便令原本想要留他的槁地王再不敢阻拦半分。 车队起行,一路向南,诵坐在灵鹿之上,潋月则坐在车内,倚靠在软枕上听着车轮悠悠。 路有鸟雀纷飞,一只小雀儿落在了灵鹿的角上,在潋月打开车窗去看时,又落在了车窗之上,歪头看着车内。 “真是漂亮的鸟儿。”潋月伸手,看着跳到指上的鸟儿,递到了正端坐的幼童旁边道,“想吃吗?” 宗阙看着面前歪头的鸟儿道:“不想。” “可是你从前很喜欢吃小鸡。”潋月将鸟儿蹭到了他的颊上,“这么漂亮的鸟儿,一口吞掉多好玩。” 宗阙伸手,捧住了那在脸上蹭着,懵懂无知的鸟儿。 他的手极小,那小不点的雀儿在他的手上满满当当,还能露出些许艳黄色的羽毛出来,啾了两声十分可爱。 潋月侧撑着颊,已经做好了小家伙一口吞掉的准备,却见他将手伸向了窗外,张开手让那鸟儿飞了出去,直冲蓝天。 宗阙重新坐好,脸颊却被那手闲之人捏了捏:“原来是条心肠柔软的小蛇。” “它太小,不够裹腹。”宗阙说道。 “那这个给你。”潋月从旁找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珠子给他,“这是王族的东西,吃下于你是大补。” 宗阙伸手接过,两个手捧着,看了看身旁人饶有兴味的神色,瞬间化身巨蟒将珠子吞下,又变成孩童跪坐好。 变化只是一瞬,若让旁人看,就像是面前的孩童长出了巨蟒的头,在吞下的一瞬间瞬间变回了原样般骇人。 1314看着这样的场景笔都快吓掉了,十分想摇着宿主的肩膀问他在做什么,这样会很容易把老婆吓死而失去老婆的。 但坐在车内的人却是眉梢轻挑,将那跪坐在旁的小家伙抱进了怀里揉捏着:“真可爱,不过你这珠子到底吃去何处了?” 【他,他他一点儿都不怕哎。】1314磕磕巴巴的对01说道,整个统都很震惊。 【因为他是老婆。】01说道。 1314反驳道:【不是这个原因!】 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乐乐他有点儿怪怪的,这只小猫咪的审美跟其他喵好像有点儿不太一样。 “内囊之中。”宗阙说道。 “唔,能不能只有头变成蟒?”潋月扯着他的脸颊问道。 宗阙:“……不能。” “你若变了,这枚灵兽蛋给你吃。”潋月捧出了一枚更大的灵兽蛋,然后看到了落在衣摆上然后蜿蜒进他衣袖的小蛇。 “不要。” 十分的恃宠生娇。 白日行进,巫厥并无什么机会与潋月说话,而到了夜间安营扎寨时,他才匆匆进了帐中询问:“国师此行的目的是为何?” “自然是拜访大巫。”潋月笑道。 “只是如此?”巫厥蹙眉。 “你既已知道,何须再来问我。”潋月看着他道,“莫非是心急如焚,连遮掩都不愿意了?” 巫厥拳头收紧,沉了一口气道:“我与他已无可能。” “那又何必在意他去往何处?”潋月起身审视着他道,“厥,太过于感情用事的人做不了王,你该明白如何取舍,此刻弥的手臂应已废了,而此事与你我无关。” 巫厥的呼吸微促,看向了身旁的人行礼道:“厥明白。” “明白就好,虽然事实已定,但我若想将他的手臂接好还是做的到的。”潋月探头看着他笑道,“此事你应该也明白。” “是。”巫厥挺直着腰背道。 “那便退下吧。”潋月松开了他的肩膀,转身时说道,“索性还有一段时日,也可叙叙往日情长。” “厥无情长可叙。”巫厥行礼告辞,转身离开。 他如今不仅对抗不了王座之人,更对抗不了国师。 他的身影离开,潋月回眸,看着从帐外透进来的天空笑道:“明天是一个好天气。” 槁地并不算大,车队缓缓前行,不过行了十几日便已进了瑶地的领土,与槁地的荒芜不同,此处的确是明山秀水之地,丛林茂密而幽深,花团锦簇,虽然蚊虫颇多,但生机勃勃。 潋月倒是带了驱蚊虫的药,只是刚刚洒出,袖中的小蛇就已经顺着他的手臂窜到了他的颈侧。 “你不是龙吗?还怕这个?”潋月轻轻挑眉。 “它的味道很刺鼻。”颈侧的小蛇说道。 “应该是加了雄黄的缘故,罢了。”潋月将瓶子收起净了手,“麻烦的小蛇。” 宗阙开口道:“抱歉。” “不过总算知道你怕什么了。”潋月笑了一下,躺在了榻上,“日后你若是不听话,我便将你浑身都涂满此物。” 宗阙:“……” 烛火熄灭,从帘帐的缝隙中可见漫天星辰,更可听见无数蚊虫在帐内纷飞的声音。 它们寻觅着地方落下,躺在床上的人明显有些不堪其扰,宗阙从他的腕下滑下,变成人形拿过了一旁的扇子,风轻轻吹动,让那蚊虫颇有些无处落脚。 潋月轻轻睁开眼睛,看着旁边坐着的小人笑道:“你可知为何你的身上不落蚊虫吗?” “蛇的身上会有它们讨厌的气息。”宗阙说道。 “正是如此。”潋月笑道,“所以还有另外一种驱蚊的方式。” “我如今能吞下你了。”宗阙说道。 “你若能吞下,大可来试试。”潋月轻点着小家伙的额头道。 他的手指收回,面前的扇子落下,巨大的阴影映在了帘帐之上,只是吐出的蛇信似乎都有儿臂粗细。 它轻轻低头,整个榻都有些支离破碎之感,潋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道:“轻一些,别弄坏了。” 巨大的蛇缓缓游动,将他拢在了躯干之中,潋月的身体被蹭着抬起,枕在了他的身躯之上,可即便已经将他绕了一圈,他的头颅还是支起了许多,就那么看着他。 这样的巨大,潋月毫不怀疑他能将自己一口吞下:“真是神武,过来。” 宗阙低头凑了过去。 “主人出了何事?!”帐外有声音闯入,倒吸了一口凉气,拔出了剑道,“你这孽畜!” 剑光微闪,却被榻上的声音制止了:“乾,住手!” 乾的动作停下,剑直接下移刺穿了地面,他抬头看着毫发无伤甚至有些懒洋洋起身的主人,一时有些错愕,抬头看向面前堪称巨大的蟒,浑身都是僵硬的:“主人……” 这条蟒太大了,大到只需要它低头就能够将他整个人吞进去,大到让人眼晕,让人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只是睡觉而已,这是玄,只是变大了你就不认识了?”潋月问道。 乾:“……” 就是因为认识所以才格外惊悚。 “是属下误解,以为他要噬主。”乾勉强跪地道,“不知为何要如此睡?” “他只是用自己帮我驱赶蚊虫而已。”潋月侧倚在了他的身上,看着帐外聚拢的火光道,“你去跟他们解释一番。” “是。”乾拔出了自己的剑,看着那低头到主人身边被他摸着的巨蟒,觉得不仅头有点儿疼,浑身都有点儿疼。 他小心掀开帘帐出去,驱散了因为听到声音而聚拢过来的护卫,火光散去,潋月摸着冰凉的蛇头,眼疾手快的握住了那吐出的蛇信,唇角露出了笑意。 “松手。”巨大的蛇头中传出了清冽稚嫩的声音。 “叫主人。”潋月笑道。 “主人。” “乖。”潋月松开了他的蛇信,看着那巨大的头颅低下,压在了他的腹上,“好重,内脏都要压出来了。” 榻上的巨蟒轻轻滑动,头枕在了自己的身躯上,却守在潋月的眼前。 潋月摸了摸他笑道:“你如此体态,倒也能让他人看见了。” 他从前只是吓人,人类若用武器,还是能对他造成损伤,如今这般巨大,已无人能轻易伤到他。 “嗯。”宗阙衔来了薄被给他盖上,“睡觉。” “好。”潋月闭上了眼睛,在一片清凉安静中入睡。 进入瑶地,诵十分熟悉此处环境,而在此处,倒不像入槁地时人人戒备或是敬畏,反而路过村庄时能看到一二孩童或是背着背篓,或是捧着花嘻笑打闹。 “玄,要不要跟他们玩?”潋月看着车窗外正在摸鱼嬉闹的孩童们问道。 “不要。”宗阙说道。 “你这样下去会闷坏的。”潋月说道。 “不会。”宗阙说道。 “罢了,过来我给你念故事。”潋月朝他招了招手。 宗阙坐了过去,故事起源于尸骨岭。 “传言其上有一只骨龙,乃一方天龙怨气凝结而成,它生前被斩了头,抽了龙筋……”潋月讲述着,看着小家伙认真澄澈的眼睛道,“怕吗?” “不怕。”宗阙抬眸看他。 “那换一本。”潋月直接合上了这本书,吓不到小龙有什么趣味。 宗阙:“……” “国师,前面十里的山谷就是师父隐居之地。”诵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知晓了。”潋月笑道。 终于到了。 第172章 白玉非菩提(8) 车辆缓缓前行,环境愈发清幽,只是到了近前时听到了些许问询阻拦之声。 “你们是什么人?” “恕谷岂是尔等擅闯之地?!” “大巫早已不见客。” 潋月打开车窗,诵拍了拍灵鹿道:“国师稍候,诵去看看。” 潋月轻轻点头,诵前去交涉,那两位年轻弟子并不识得他,只是看见灵鹿有些纳罕:“你说你是大巫的弟子?” “是,我三年前从此处离开。”诵从灵鹿的背上下去,从袖中取出了一枚令牌道,“这是谷中信物。” 他将信物取出时,那两位年轻弟子的面色已和缓了下来,接过打量道:“确实如此,参见师兄,我等失礼了。” “无妨。”诵说道。 “只是不知师兄为何带了如此多的人来?”一弟子打量着马车和护卫道,“大巫说不会与王族往来的。” “非是王族,而是国师来访。”诵说道。 “国师?!”两位弟子皆是睁大了眼睛,面露兴奋之色,“真的是国师?国师怎会来此?!” “此事说来话长。”诵说道,“我之前已予师父来信一封,你们可否拿我信物前去通传一下?” “自然,师兄在此稍等片刻。”一弟子捧着他的信物,匆匆回返,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幽谷之中。 车队等候,潋月撑在窗外看着外面,他的唇角虽然仍含着笑意,可目光却如祈雨那日所见一般窥不见其中的情绪。 宗阙化形,缠绕在了他的手腕上,察觉到了腕上冰凉的触感,潋月轻轻垂眸揉捏了一下他,倚在了软枕之上。 前方似有人言匆匆传来:“放行!” 车队再起步,直接进入了幽谷之中,两道是陡峭的山壁,本是巍峨高耸,狭窄逼仄,其上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藤蔓在顶上互连,形成甬道,垂下一丛丛花,阳光从其中洒落,十分清幽美好。 蝴蝶在其中飞舞,鸟雀偶尔挂在花蔓上荡漾,此处虽不似圣地一般一片纯净,却是个上好的幽居之地。 通过甬道,山谷尽现于眼前,花丛,药材,一眼的绿意能够交错到远山,有不少人在其中侍弄着花草,在看到进来的马车时纷纷打量。 “那是什么人?” “好像是王族的,怎么给放进来了?” “竟无人阻拦?” “好像是师父允准的。” 如此风景,即便是久居宫城的侍从都惊叹异常。 “此处花草不要乱碰,有些是药,但有些是毒,若是沾上了,恐怕药石无解。”诵叮嘱道。 那原本四下张望的护卫侍从皆是小心避让着道路旁的花草。 屋舍藏匿于花草之间,车队前带路的年轻弟子停下,已见那正立于院落之中,执一拐杖的老者。 “师父。”诵上前恭敬行礼。 老者虚发皆白,虽是鹤发鸡皮,行走间腿脚却不见僵硬之感,反而看起来极为慈祥,他扶起了跪地行礼的诵道:“快起来,多年不见,你可一切安好?” “是,师父挂心,弟子一切安好。”诵随着他的力道起身,“师父可安好?” “安好安好。”老者笑道。 他是瑶地的大巫,曾经也是名绝天下之人,众人纷纷行礼。 “此行叨扰师父了。”诵说道,“诵心中有愧。” “无妨。”老者轻沉了一口气,目光从巫厥身上划过,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参见大巫。”一道清凉之音从车队中传来。 大巫看了过去,但见那一袭白衣落地,生的是风华绝代的样貌,虽是年轻,周身气息比之他而言却是只强不弱。 国师潋月。 “这位就是国师?”大巫询问道。 “是,国师慕名而来,想与师父探讨一番。”诵退后说道。 “大巫。”他二人说话之间,潋月已近前再次行礼,“晚辈擅自前来,还望大巫勿要见怪。” 他为天下所慕,行的却是晚辈之礼。 大巫握紧了拐杖,打量着面前温和从容之人,伸手扶起了他道:“老朽也听闻过国师名声,亦有探讨之意,只是身体不便,如今见了国师只有喜出望外之感,怎会有见怪之意。” “如此月便安心了。”潋月再度行礼。 “姜,吩咐康他们将屋舍打扫干净,腾出来给客人们居住。”大巫对身旁的年轻弟子说道。 “是,师父。”姜匆匆离开。 “国师请。”大巫转身招呼道,“远道而来,先喝口茶。” “多谢。”潋月笑着跟上了他的步伐。 诵随从身后,在看到进来此处院落的巫厥时停下了脚步道:“安顿之事还需劳烦大王子。” “你就厌恶我至此?”巫厥停下脚步低声问道。 “非是如此,您多虑了。”诵并未让开身体,“只是师父素来不喜王族中人,还请大王子不要靠师父太近。” 巫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握紧剑柄转身离开:“知道了。” 他们离开此处,自有弟子带他们前往安置之地,之前诵叮嘱的话语自然是又叮嘱了一遍。 大巫将人迎入,潋月跪坐对面,诵入内接过了大巫手中的茶盏道:“弟子来吧。” 大巫松开了手,慈祥的看着他笑道:“诵如今也沉稳了许多。” “可能是年岁长了些,性子自然就沉下来了。”诵将杯盏放在了他的面前,又在潋月面前放上了一杯,“二位请。” 潋月端起杯盏放在了唇边,轻轻润了润唇道:“好茶。” “这是山崖上长出的野茶,滋味不比王宫之中,国师若喜欢,可带回去一些煮水喝,全当解渴。”大巫说道。 “不必了,本就是前来叨扰,怎好一来就要东西。”潋月看向了屋外道,“乾。” “是。”乾入内,将手中箱子放在了桌上。 “此行临时起意,未能准备上好的拜礼,还请大巫不嫌粗陋。”潋月将箱子推了过去笑道。 大巫看着被推到面前的箱子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看向了对面浅笑之人,沉了一口气打开了箱子,在看到其中的药材时惊讶道:“这是雪山参?” “是,此乃巫地王所赠,月如今用不上,若能予大巫用来调养,用来延年益寿,想来再好不过。”潋月笑道,“还请您笑纳。” “此物实在贵重。”大巫合上了箱子道,“可是让老朽要好好想想要如何回这份赠礼了。” “能拜访已是幸事,大巫客气。”潋月说道。 谈话间外间有声音匆匆传来,去而复返的弟子行礼道:“师父,一应客人已经安顿好了。” “国师远道而来,也该准备些饭食。”大巫说道。 “是,弟子已告知厨房了。”姜行礼完抬头,看向潋月时目光中透着压制不住的敬仰和欣喜,“如今是来问国师有何忌口之处?” “无,客随主便。”潋月说道。 “是。”姜又行一礼起身,匆匆就要离开。 “回来。”大巫叫住了他。 “师父,还有何事?”姜问道。 “告诉谷中弟子,国师若休息时不可随意搅扰。”大巫叮嘱道。 “是,弟子自是省得,不会扰了国师休息。”姜行礼退出,他在屋内还算持重,待到了屋外,似乎觉得无人再留意他,急行的步伐忍不住变成了跑跳。 “真是没规矩。”大巫叹了一声,对潋月笑道,“我谷中规矩不严,国师若觉得不适,可随时训诫一二。” “大巫说笑了,您将他们教养的极好。”潋月笑道,“年少时却强行按了性子,反而磨损心性。” “是这个理。”大巫捧起箱子放在了一旁。 他到底年岁大了,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些精神不济。 “师父可是累了?”诵开口问道。 “不过是年岁大了,容易困乏,不碍事。”大巫说道。 “若觉得疲乏还是休息为好,月观谷中风景不错,可否观赏一二?”潋月问道。 “国师请便。”大巫深吸了一口气道,“让诵带您到谷中看看,老朽先失陪。” 潋月起身行礼道:“多谢,您不必送了。” 诵同样起身,带着潋月出了门,合上了此处屋舍的大门:“国师请。” “请。”潋月说道。 屋门大掩,只有一丝阳光能够透入,那道白色的身影从缝隙中消失,大巫看着箱子中的礼物沉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了,他应是不记得了。 …… 诵在前带路,看着谷中景象颇有怀念之意:“三年未归,此处有些路诵也不太识得了。” “故土难离未必看的是景,而是看人。”潋月看着此处风景笑道。 诵轻怔了一下,回眸叹道:“国师说的在理,熟悉的人在,便觉得此处是熟悉的。” “日后可要留在此处?”潋月问道。 “还未做好决定。”诵的语气轻松,“但总归是在瑶地,可以常来常往,探望也方便许多。” “那便好。”潋月伸手撩过了几乎拂在了颊上的藤蔓道,“此谷为何名?” “恕,恕谷。”诵说道,“这是师父起的名字,虽不知为何如此起名,但已念习惯了。” “原来如此。”潋月停下了步伐道,“此行舟车劳顿,我亦有些疲累了,先看到此处,日后有机会再看。” “好,国师这边请。”诵左右看了一下,换了个方向。 潋月跟上。 此处风景极美,屋舍虽不如何大,但修建的极其舒适,屋子掩映在丛林之中,因谷中湿气颇重,房屋拔地而起,花草甚至蔓延到了屋舍之下,潋月到时,已有数位谷中弟子纷纷惊喜行礼:“国师。” “国师,您的屋子是这间,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是。”为首的弟子生的星眉朗目的样貌,他的目光落在了诵的身上一瞬,带着笑意在前面带路。 “多谢,劳烦诸位。”潋月踏上了廊板,打量着此处极为宽敞明亮的屋子说道。 “国师不嫌弃就好。”为首弟子说道,“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你们准备的很是齐全。”潋月脱了鞋入了其中道。 “国师舟车劳顿有些累了。”诵在一旁提醒道。 “国师先休息,一会儿饭食就会送到。”为首的弟子行礼,其他弟子跟随,“我们先退下了。” “好。”潋月应道。 他转身进了其中,乾则关上了门。 数位弟子保持噤声退出了小院的门外,那为首的弟子一把搂住了诵的脖颈笑道:“好久不见了!倒是长高了许多。” “康师兄,此处还有外人在呢。”诵挣脱着他的手臂道。 “抱歉,从前习惯了。”康收回了手臂笑道,“原本听说你去了巫地,我们还很是可惜,如今怎么又回来了?回来了还走吗?” “还未定下。”诵说道。 “跟在国师身边想来是能学到很多。”康感慨道,“国师实乃高华之人,我想我一辈子都学不来那副模样,倒是诵有那个潜质。” “我之后或许不会留在谷中,但会留在瑶地,不会再跟随国师了。”诵无奈说道。 “这是为何?我看国师与你很是亲近。”有一弟子问道。 “因为故土难离。”诵沉吟了一下道。 有些事情既定,告诉旁人也是徒增烦恼,还不如不说。 “原是想家了。”康笑道,“留在瑶地也好,对了,我们见到你的灵鹿了,很是漂亮,就是不让人碰,你带我们去看看可好?” “是矣是矣,我也想摸摸看。”另一弟子说道。 “好。”诵笑道,“不过它让不让你们碰,我也说不准。” “走走走。” 一群弟子离开,声音远行,潋月坐在屋中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了旁边,另外一杯自己捻着。 他的目光落在从手腕上滑下的小蛇身上,看着他在杯中汲水,听着门外乾传进来的身影:“主人,何时动手?” “时机未到。”潋月转动着杯口,水面中映出了那轻轻勾起的唇。 虽然未到,但是快了,很快。 “是。”乾应声道。 …… 恕谷的日子很是悠闲,此处到处都是毒草,一应护卫随从都不会乱跑,自然无人随意进出此地。 潋月熟悉药草,自可随意行走,而在晨起时用过早饭后,他便由弟子带着拜访大巫居所,或是探讨巫术,或是看谷中弟子汇合修炼。 虽然未必人人都是巫,但即便没有力量,那些弟子或是掌握了分辨药草做药师的本事,或是驯养灵兽,亦可在外安身立命。 潋月若是兴起时,也会于他们传授一番经验,倒是怡然自得。 只是他们即便听的认真,到了散学时候也是一窝蜂的扎堆乱窜。 “静心静心。”大巫无奈的说了两遍。 “知晓了,我们学时十分静心,这不是下学了吗。”一弟子说道。 “国师,这份药我总是配不好,您可能帮我看看?”一弟子已窜到了廊下问道。 “印,药剂之事需自己钻研。”大巫说道,“不能事事求人。” “无妨,我帮你看看。”潋月接过了他的药瓶,用帕子托了一些看着其中的成分,又放在鼻尖下嗅闻道,“用料无甚错处,只是火候未掌握好,不可急,白檀一味需最后放。” “多谢国师指点。”那弟子很是欣喜。 “诵,你这鹿除了负人,可还有其他本事?”院外弟子围着那灵鹿询问。 “它还可辨别药材和水源。”诵说道。 “倒是厉害,只是它长这么大,战力如何?”那弟子询问道。 “我亦不知。”诵摸着灵鹿的颈毛道,“如今这般已经很好了。” “哎,那怎么行,诵师兄你孤身在外,它若不能保护你,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办?”那弟子说道,“鹿血鹿肉可都是大补之物,要不要跟我的疾来比比?” “疾?”诵询问道。 “是我新收的灵宠,之前从北地抱回来的。”那弟子将手指放于口中吹了声口哨。 远处花丛之中有白影一闪而过,潋月看了过去,眯起眼睛才看清了那疾驰而来的白影是一头雪豹。 它在花丛之中跳跃,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的花,不过瞬息便已到了那弟子面前抻了一下懒腰。雪豹肌肉壮硕,雪白的皮毛上散落着漂亮的花纹,尾巴垂地,毛茸茸的看起来十分神武漂亮。 “纵,不要胡闹。”大巫坐在廊下叮嘱道。 “放心吧,师父。”纵摸了一把雪豹背后的皮毛,看向了诵道,“要不要试试?” “它应是食肉的。”诵有些担心的看着雪豹爪上的锋芒道,若是划上去,灵鹿必然受伤。 “疾是签了血契的,必不会下重手,而且灵兽受伤恢复的速度极快。”纵说道,“它若不能保护你,你还需再收一头才是。” 诵心中仍有迟疑,却被灵鹿蹭了蹭脸颊,看过去时灵鹿已上前一步,低下头与那雪豹对上了视线。 “你看,它自己都同意了,还是相当有魄力的。”纵称赞道。 “小心些,点到为止。”诵摸了摸灵鹿的颈毛说道。 灵鹿呼了呼鼻息,点了一下头。 诵松开了它的缰绳,纵抓了抓雪豹的皮毛笑了一下也让开了地方,其他弟子纷纷散开,各自找着合适的位置观战。 宗阙藏在潋月的袖中看着此情此景,头却被探入的手指轻轻揉捏了一下。 一鹿一豹对峙,双方都在估摸着对方的实力,灵鹿胜在身躯庞大,而那雪豹却胜在敏捷。 雪豹的牙齿呲了呲,胡须动了动,在灵鹿低头时利爪伸出,抓入地面直接起跳,一口就要咬上灵鹿的脖子,却被它一个甩身险些甩出去。 可它即便咬住,巨大的鹿角顶了一下,也让那雪豹掉了下去,落在了灵鹿的腹下,若不是翻身的快,险些被它的蹄子踩到。 灵鹿用角冲刺,雪豹却绕到它的身后咬住了它的尾巴,可即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被拖拽着往前,在地上留出了一道划痕,一鹿一豹弄得此处草屑飞扬,身上几乎都带了彩,一时之间却有些分不出胜负。 “疾,上它的背!”纵在场外喊道,雪豹听到了命令跳了上去,纵的头却被诵拍了一下。 “哪里有场外指挥的?”诵说道。 “这叫武功再高,也需指引。”纵笑道,“你也可以指挥你的鹿嘛。” “雪,别让它转到你的背部。”诵开口道。 雪豹抓的极稳,但还是被甩了下去,灵鹿身上有些许毛发纷飞,这一次却是毫不客气的踩向了雪豹的腹部。 若真是踩中了,必是重伤,纵已然焦急的冲了上去。 “雪!”诵开口制止道,“停下来!” 灵鹿的蹄子停在了雪豹的腹部上方,退后了两步,打了个响鼻。 “是诵师兄胜了!” “漂亮!” “灵鹿果然很强。” 诵轻轻松了一口气,在雪豹翻身蹭到纵的身边时走到了灵鹿的面前摸了摸它的头,然后被它叼着腰带直接放在了背上。 “雪真厉害。”诵摸着它的头称赞道。 “纵师兄输了。”有弟子笑道。 “输就输嘛,愿赌服输。”纵捏着雪豹搭上来撒娇的爪子道,“疾还有得长呢,要是换成康师兄的那头灵虎,一定能赢它!” 所有弟子纷纷朝康看了过去,明显都有些意犹未尽:“康师兄,你的灵虎呢?” “把灵虎叫出来给大家看看嘛。” “好久没见它了。” “它若出来,诵师兄必然甘拜下风。” “灵鹿刚战过一场,若再跟它比,岂不是欺负人。”康摆手拒绝道,“胜之不武。” “是,诵甘拜下风。”诵看着灵鹿身上细碎的伤痕道。 虽然灵兽恢复的极快,可他还是心疼。 “那跟容的那只大青牛比怎么样?”有弟子提议道。 “你自己上去跟他比比怎么样?”康拎住了那名弟子的衣襟笑道。 诵笑了出来:“我看这个好。” “我,我就算了。”那弟子求饶道,“我若上去,必被一脚给踢飞了。” 他们嬉笑打闹,潋月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旁树荫下转身离开的身影上,唇角微勾时膝盖被轻轻推了推。 他回眸看向了趴在廊边看起来有些年幼的小弟子问道:“怎么了?” “国师,你可有灵宠?”小弟子仰头问道。 嬉笑声一时有些停下,所有人的目光皆是落了过来。 他们即便居于谷中,亦有外出游历行医之时,自然对外界的事并非全然不知。 巫地大王子献灵鹿之事从瑶地便有耳闻,灵鹿一路牵至巫地王宫,本欲献给国师,可国师却被灵鹿所拒,转赠于了诵。 而此事中相传的原因颇多,有人说灵鹿为国师所不喜,亦有人说国师并非明主,真实原因并不为外界所知,但国师前往槁地祈雨,解救万千生民之事天下皆知,他是明主,但灵鹿又确实拒绝了他。 若说灵鹿有眼无珠,可这鹿选择的却是他们的师兄弟,此事无论如何说来,都是尴尬。 “良,不能如此没规矩。”康走了过去说道。 “自然有。”潋月看着面前的小弟子笑道。 康的步伐停下,其他弟子皆是露出了如良一样期待好奇的目光。 “国师的灵宠必然十分厉害,能否给我看看?”良仰着小脸询问道。 “它有些凶,怕吓到你。”潋月笑道,“就不拿出给你看了。” “我不怕。”良十分期待道,“师兄们的灵宠我都不怕!姜师兄的蟒有这么大,我都没有害怕。” “哦?真勇敢。”潋月轻点了一下小弟子的鼻尖,虎口处却蓦然传来了微疼的感觉。 “要不让国师的灵宠给灵虎指点指点。”纵说道,“灵虎跟鹿比胜之不武,让国师指点指点不算胜之不武吧?” 其他意犹未尽的弟子都有些跃跃欲试,诵试图阻拦,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阻拦。 那条蟒虽然已有臂粗,可灵虎素来能胜比它大上大多的对手,可想阻止,那不是承认国师不如谷中弟子,若传出去,实在是给他添麻烦。 “师父,也快到膳时了。”诵说道。 “也好。”潋月揉捏着袖中的小蛇,微微撩开袖口看着虎口处微微的红痕笑道,“他从来未与其他灵宠比过,指点不敢,点到为止如何?” “好!”其他弟子纷纷欢呼。 康亦有些兴奋,拿起挂在腰上的骨哨吹了一声,声音似可达天际,远处亦有虎啸之声回应,仿佛能引大地震颤。 众弟子纷纷眺望,远处略有烟尘,一只吊睛白额的猛虎从远方而来,待停在面前时引众人惊叹不已。 “康师兄的灵虎好像又大了一圈。” “疾看起来真是娇小可爱。” 那虎生的极大,行走时背部的肌肉随之展现,说是大猫,那一个巴掌都似有一个人的脑袋大,若真是拍上一下,绝无人能受得了,这样的体型将原本壮硕的雪豹都衬的娇小了数分。 “疾还有得长呢。”纵嘴硬道。 可那灵虎过处,那雪豹却是呜咽了一声恨不得跳进纵的怀里,连灵鹿都有几分躁动不安。 “好了,别吓唬它。”康摸了摸那灵虎的头道。 灵虎喉中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似是回应。 其他人虽是看的艳羡,却没人敢上去摸上一把。 康摸了几把老虎,看向了廊上静坐之人。 潋月揉捏着袖中的小蛇,伸出手放在廊上道:“去吧,别弄伤了它。” 众人有些诧异的看向了他的手,连诵也有些错愕,但见那白皙的袖管处一条玄黑的蛇从那处蜿蜒而出,它通体无一丝杂色,如墨玉一般,眼睛更是漆黑透亮,很是漂亮,看起来无一丝蛇类的奸诈,可难掩它只有一指粗细,看起来十分的娇小,若是藏在屋粱的阴影中,无一人能注意到它。 “这是国师的灵宠?”有弟子吞咽了一下口水道。 这么小,看起来都不够灵虎一掌拍下来的。 “它好小啊。”良看着从廊边蜿蜒下去的小蛇,跟上了它的身影道。 童言无忌,其他弟子却皆是面色僵硬,虽然国师的灵宠很小,可是说出来就尴尬了。 “要不还是不比了?”有弟子说道。 灵虎跟灵鹿比那是胜之不武,跟这条小蛇比,那纯粹就是欺负人。 “无事,点到为止就是。”潋月笑道。 良一路跟随,试图去抓那小蛇,却在将要抓到的一瞬抓空了,自己也被一位师兄拎了起来:“不要胡闹。” “好吧。”康一时有些骑虎难下,他摸了摸灵虎的脑袋小声道,“别攻击弄伤了它。” “呼……”灵虎呼了一口气,朝那小小的爬行物走了过去,低头努力看清,却见那小蛇抬起上身,朝它吐了吐蛇信,做出了挑衅的姿态来。 “吼!!”灵虎伸出了爪垫,眼看就要拍下,众弟子皆惊,那要是一下子拍下去,国师的灵兽就没了。 可就在有人不忍看的时候,巨大的阴影拔地而起,在很多人瞪大的眼睛中将那扑开的猛虎直接卷进了身体里,骨骼嘎吱作响的声音传来,一声痛呼从那虎的口中发出:“吼……” 巨大的身体在缓缓收紧,无论那虎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众人皆是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那如桶一般粗细的蛇,有的甚至浑身都在颤抖。 “玄,点到为止,别伤到它。”潋月开口。 那巨大的身影将几乎要晕厥过去的猛虎放在了地上,朝着潋月的方向游了过来。 所行道路上所有弟子纷纷避让,有的甚至直接摔倒在地,诵安抚浑身颤抖的灵鹿,看着那低头到国师面前被他轻轻摸着的蟒,那一瞬间竟觉得这一幕诡异又绝美。 康跑到了灵虎的面前查看这情况,潋月说道:“放心,只是有些闭气,未伤到身体。” “多谢国师。”康发现灵虎并无异样,轻轻松了口气,看着面前若是想,能将整个屋子盘起来的灵宠有些失神。 能随意幻化大小,头上一角,已不是蚺能形容,这是蛟。 是他们轻敌,未曾想过国师为何会让那样一条小蛇出来与灵虎比。 “此灵宠是蛟。”大巫看着面前巨物的形态惊叹沉气道,“国师能收服此等灵物为灵宠,果然不愧为天下众巫之首。” “只是运气碰上了。”潋月摸着面前巨蛟的头道,“好了,勿吓到旁人。” 他家的小龙就是聪明,知道化为蛟是最好的办法。 蚺则太凶,蛟却为上等灵物,世所难求。 宗阙看着他满意的神色缓缓缩小着身行,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缠绕在了腕上。 吓都吓完了,自然不必再吓。 他的身影消失,刚才腿软的弟子们皆是大松了一口气回神,可即便如此,还有人一时从地上爬不起来。 “它与国师很是亲近。”大巫看着那极听话的蛟说道。 “它在蛋中时便跟随在我的身侧,从小养大,很是听话。”潋月笑着看向那些失了活泼的弟子们道,“不会伤人的。” “那就是蛟,当真是神武。”终于有弟子反应了过来。 “正是,那可是传说中的神物,没想到我竟有缘一见。” “那蛟也太大了些,我方才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我观它似乎还处幼年。”大巫说道。 旁边惊叹的弟子再度惊诧出声:“幼年?!” 幼年都这么大了,若是长成那得多大?一口吞下一座房子? “是,身体正值幼年。”潋月说道,“但蛟天生灵智,只是内中力量不足。” 他投喂的东西想要养出一条蛟绰绰有余,但想要养小龙却是不足。 上古有传说,龙居于海,可掌水,更有五龙齐飞盛景,虽是传说,可如今连蛟都是罕见的神物,可见灵气已有衰退,才会让他久久停留在幼年期。 虽然他并不介意就是了,小家伙就是软乎乎的样子比较可爱。 “老朽处有一些经年积攒的灵物,倒可让它再生长一些。”大巫摸着胡须道。 “此事怎敢劳烦?”潋月说道。 “无妨,老朽也是平生第一次见这般神物,此生足矣。”大巫说道,“况且那些不过是外物,若能促成也是好事。” “那月便却之不恭了。”潋月行礼道。 “康。”大巫唤了弟子名字,“带些人随我去库房。” “是。”康行礼道。 大巫起身,看着院中弟子道:“都别胡闹了,好好回去休整一番。” “是。”其他弟子纷纷行礼。 …… 黄昏将近,潋月的屋内放了数个箱子,前来送东西的弟子告辞,他打开一个箱子,从其中捧出了一枚堪称巨大的灵珠,看向了同样探头看着箱里的小蛇笑道:“你有口福了。” “他倒是舍得。”乾不必近前,只看那枚灵珠,就知道里面皆是好东西。 “破财免灾。”潋月将那枚灵珠放回了箱中,看着支起身体的小蛇道,“玄,你若能把整个箱子吞下,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宗阙看着他满脸的跃跃欲试,缩回了他的袖中道:“不要。” 他就是想看他吞箱子而已。 区区木箱自然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阻碍,但…… 【宿主,乐乐把你当成贪吃蛇了。】1314说道。 宗阙:【……】 “为何?”潋月问道。 “脏。”袖中的小蛇给出了一个十分清晰的拒绝理由。 潋月沉吟,看向了那些箱子笑道:“的确如此,罢了,我们换另外一种吃法,我来丢,你来接,接到的就是你的怎么样?” 袖中的小蛇并无动静,就在潋月以为小家伙要将沉默进行到底时,他从袖中蜿蜒出来,落在了地上,游到了屋中的一侧看向了他。 潋月唇角勾起,莫名有一种被小龙宠爱的感觉,他打开了箱子,从其中取出一枚灵珠道:“不先变大吗?” “嗯。”小蛇应道。 “唔。”潋月眉眼弯起,将手中灵珠抛了过去,灵珠划过半空,直击小蛇所在的地方,却在下落的一瞬被他瞬间变到合适的大小吞下,又变成了小蛇模样。 这倒不像是他逗小蛇玩,而是对方陪他玩。 潋月从箱中又取两枚大小不一的抛了过去,小蛇变化极快,一一入口。 跪坐在箱边的人沉吟了一下,瞬间那宝物被抛的如流水一样,在夕阳之下一一划过。 乾坐在外面,看着那一道道影子和忽大忽小的蛇,以及里面传出的愉悦笑声,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 早知道带坤出来了,这样也不至于显得他大惊小怪。 …… 夜色渐起,月色漫天,在整个谷中染上了一层霜色,配着起飞的萤火,看起来格外的美好。 一道身影迈过草丛,停留在了树荫之下,看着背对而立的人沉了一口气走了过去:“你找我何事?” 背对之人转过身,正是巫厥,诵停住步伐,站在他的对面,听到了他意料之外的问询:“你与康是何关系?” 诵的神色沉了下来,一时竟难以说清楚自己心中的滋味,他知道对方在吃醋,可此刻心中不是爱意,而是疲惫中透着些许厌恶。 没错,就是厌恶。 “或许我不该来。”诵转身说道。 他本以为是最后一次告别,日后再不相见才来,谁知竟是这样的问题。 可他转身欲行,却被身后人蓦然拉住了手臂,不等他挣脱,已被压到了身后的草丛中,那人的吻随之落下。 “你做什么?!”诵惊讶的推拒,用膝盖踢打着他,却被轻而易举的制住了所有的动作,“放开我!放开……” 暗夜中响起了裂帛的声音,这个曾经深爱人的声音却让人如坠冰窖:“你就这么厌恶我?这么不想让我碰你?你只能是我的,不管你跑到哪里,都是我的。” 诵瞪大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潸然落下,他不是难过,他只是心好像突然死了…… “王子,王子!”远处传来了奔跑寻找的声音,“王子!” “什么事?”巫厥起身,有些不耐的抬头问道。 护卫近前,看着此处的情景仓促转身:“王子,巫地急报,大王病重!” “什么?!”巫厥起身,捡起了腰带急行几步,却又停下了步伐看着默默从地上起来的人道,“你想留在此处也可,但不要到处乱跑,我从前对你宽容太过,日后若寻不到你,你应该不会想知道后果。” 诵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僵硬的拉好了自己的衣襟,蓦然扶着旁边的树吐了出来。 一队人马急行出谷,潋月坐在屋外廊上,看着随着灵气汇聚而不断纷飞的萤火虫,伸手接住了一只落在指尖上的光芒。 “主人,大王子已经出发离谷了。”乾说道。 “时机到了。”潋月笑道。 指尖的萤火虫仓促飞离,随着他的起身,那漫天的萤火虫似乎纷纷凌乱的朝着月色而去,美的有些梦幻。 “可惜了。”潋月收回目光走到了廊下,出了院门,“你不必跟着。” “是。”乾在他的身后说道。 第173章 白玉非菩提(9) 月光洒落一地清凉,小院中的烛火摇曳,给这暗夜增添了一抹暖光。 门被扣响,大巫拨了拨灯芯道:“诵,进来吧。” 门被从外面打开,大巫斟了茶看向门口时,手中的杯盏却险些落地,有一些茶水洒了出来,沾湿了手,他的呼吸恢复,张了张口看着来人道:“国师露夜前来,不知有何事?” 那进来的人并未回答他,而是转身关上了门,门栓搭上,咔哒一声在深夜中极为的响亮。 大巫放下了杯盏,看着转身在他对面坐下的人,又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他的面前:“请。” “多谢。”潋月扶住了杯子。 他二人似乎还像几日前那样,是为忘年之交,可谓无所不谈。 可烛火之下的青年虽含着笑意,可烛火跳跃在他的眼中,却让对视的人毛骨悚然。 “你知道了。”大巫听着烛火的噼啪声说道。 “自然,我寻了你许多年。”潋月看着他笑道,“只是大巫突然隐居,不知去向,恕谷之人出行,亦不报名号,一时无从寻找,多亏了诵。” 大巫想要拿起杯盏,可几次拿不起来,索性放弃了:“你来报仇也是意料中事,我甘愿赴死,但此事与谷中弟子无关,他们是无辜的。” “当年我全族被灭之时,哪一位不无辜呢?”潋月直直看着他,明明是质问,他的语气却很平静。 大巫的呼吸微滞,眸中已有了湿润之意:“当年之事,确实祸起老朽,但我的确未曾想到巫王会那么狠,招揽不成便挥下屠刀,王族狠辣,老朽亦无力阻止,可你不同,你想报仇便报,但牵连无辜之人性命,与当初挥下屠刀的巫王怕是要相同了,你……”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是吗?”潋月勾起了唇角,看着那黯然神伤的神色却笑的胸膛都在震颤,“大巫,我若屠你全族,你可会放过我身边无辜之人?你以为我会在意自己变成什么样的人?” “可你……” “我来不是听你说教的。”潋月端起杯盏放在了唇边,杯中倒影,那双眸美如月色,却形同鬼魅,“我是来问你,当年的事除了巫王还有谁?” …… 庭院中萤火虫仍在飞舞,有一些已经慢慢失去了光芒,灵气的风戛然而止,庭院中的花丛却似乎已经无法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乾守在庭院之中,听着屋中传来的脚步声时转头,门被拉开,少年人的身影劲瘦如松,只是不等乾反应,他已从廊上下来,直接出了院门。 “玄,你去哪里?!”乾连忙跟上,在漫天纷飞的萤火虫中已然失去了他的踪影。 【宿主,乐乐在大巫那里。】1314汇报道,而且状态很不对。 【嗯。】宗阙应了一声。 …… “若知道了,你会如何?”大巫问道。 “自然是杀绝,以免留下如我这样的后患。”潋月笑道,“斩草不除根,难免殃及己身,此教训我最是明白,如今大巫应该也明白了。” 大巫看着面前平静到近乎疯狂的人,血液都有一种逆流的感觉,当年那个被整个月族藏在山壁之中,只有三岁的幼童终是长大了,所有人都觉得三岁的孩童不会记事,可他却记得所有。 这份仇恨埋藏于心中不知多久,这副清风明月的外表下不知道掩藏了多少惊天巨浪,大巫不知道他是如何顶着这副面孔在巫王的眼皮子底下行事,还不被他猜忌半分的。 而这份恨意压抑的太久,早已令他的心灵扭曲。 情不能动人,唯有利。 若是全族被屠,大巫知道自己做不到不怨恨无辜的人,做不到,甚至会恨不得对方连同九族皆下地狱。 自己都做不到,谈何要求别人回头是岸。 “如今,我若是说他们如同当初的你一样,恐怕只会让你更恼怒。”大巫沉了一口气道。 “是呀,我都没有亲族之人,你们凭什么有呢。”潋月附和笑道,唇角的笑意却是瞬息敛去,“我没有耐心在此与你废话,告诉我答案,我能让你死的更痛快一些。” “做个交换吧。”大巫绷紧了心神说道。 “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潋月说道。 “当年灭你全族的不仅有巫王,还有曾幽二族王室。”大巫嘴唇带着微微颤抖,“以你一人,想要灭了三国王族必需数年之功,可你若灭恕谷,消息一旦传了出去,他们岂会不揣度你?” 潋月轻轻抿住了唇,托住下颌笑道:“你继续说。” 他的神情着实不像愤怒,大巫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条蛇卷住一样,跑不了也无法抗争:“若是打草惊蛇,即便你能沟通天地,占卜凶吉,三地围攻之下,不会有半分生路可言。” 就像当年的月族一样,月族之人天生为巫,可沟通天地,祈雨必行,被世人奉为近神之人,可就是这样的一族人,即便知道了三地围攻,灭族之祸也无济于事。 他们不愿效命于王族,成为他们的讨伐天下的利器,只愿行走世间,解一方之患。 德感上天,却挡不住站的太高,不受控制,刀斧加身。 一力降十会,纵有无双的计谋,面对绝对的力量,也会难以周全自身。 “听你一言,似乎将此事推到大王子身上不太可行,曾幽两地富饶,兵强马壮,确实需要数年之功。”潋月看着他笑道,“那你说该如何行事比较万全?想活着自然是不可能的,我心中火气甚大,非仇人鲜血不能浇灭。” 大巫浑身僵硬的可怕:“老朽年事已高,待国师离谷之后便会寿尽登天,谷中弟子会尽皆散去,他们都并非老朽亲族,而是流离失所或是被亲人抛弃的孩童,皆是建恕谷后收留,当年孽事确与他们无关,请国师饶他们性命。” 他俯首跪地,身体形同枯木。 “好吧。”潋月看了他半晌起身道,“勿让人看出端倪,否则我就将所有人都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哦,还有,若是我死了,也会拉上整个恕谷陪葬。” “是。”大巫起身应道,却看到了蹲身在面前朝他伸出了手的人,那双如玉的手中有一枚金色的丹药,在烛火下看起来极为的漂亮。 “此物入口即化,一月期至必死无疑,且诊不出任何毒来,只是生前会有肝肠寸断之苦。”潋月握住他的手,将丹药放了上去道,“实在不是我不信你……好吧,我就是不信你。” 大巫看着他松开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将那枚丹药送入了口中,那药果然直接化水顺着喉咙滑下,让他瞬间腹痛如绞,冷汗直冒:“国师……如此可,可放心了?” “尚可。”潋月起身,看着倒在地上的人道,“还请大巫庄重一些,勿让人看出端倪。” 大巫勉强从地上爬起,几次张口险些不能言:“只用……只用药物恐难……恐难灭掉整个王族。” “自然不止用药物,他们会各有各的死法。”潋月笑道,“只是死亡太便宜他们了,若不尝尽人间之苦,体味千般万般痛,怎能平我心头之恨?” 他看向了门外,起身道:“诵来了,能不能保全他们就看你自己了。” 门被打开,大巫几乎是立刻起身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整理好发丝,拿过了一旁的蒲扇道:“夜间漆黑,国师请慢行。” “多谢大巫提醒,月告辞。”潋月从门口走出,正见到了院门外的诵。 青年一身冷清,眸中无丝毫神采,只是见到他时勉强提起心神行了个礼:“国师。” “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潋月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只是没有休息好,国师不必挂心。”诵让开了路道,“国师请慢行。” “好。”潋月与他擦身离开。 院中有隐隐的声音传来,长辈的慈祥与晚辈的问安交错在一起,听起来十分的温暖和……凄凉,十分的应景。 潋月在花丛之中行走了数步,在看到从黑暗中走出,迎面走来的身影时愣了一下,走上了前去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许久了。”面前的少年说道。 他的声音已经退去了清冽,却不似成年人那般沉,就如他的模样一样,退去了幼年的稚嫩,变的劲瘦如松,虽然几乎赶上了他的身高,但眉宇间还有些青涩之意,身形亦是略有些少年人的体型。 他的样貌已变,那双漆黑的眼睛却还如从前一样平静,不似潭水,而似磐石,不论周遭人如何变化,都很难给他造成冲击和波澜。 “来接我?”潋月按上了他的发顶笑道。 这是他的小龙,无论变成何种模样,似乎都只需要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嗯。”宗阙应道。 “那你可听到了什么?”潋月行走在他的身侧问道。 “没有。”宗阙看着前方说道。 那是他的伤心之事,而这种事他明显不想跟任何人分享,包括他。 “所以只是怕我走夜路摔倒?”潋月问道。 “嗯。”宗阙应道。 “那进化完没有看到主人,有没有着急的哭鼻子?”潋月接着询问。 宗阙看了他一眼应道:“嗯。” “嗤……”潋月扣住他的脑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长大了也这么可爱,现在给主人哭一个看看。” “哭不出来。”宗阙说道。 潋月沉吟,宗阙看了他一眼道:“没有办法。” “其实我会做让人流泪的丹药。”潋月被他看透了心思,索性不隐瞒了。 他确实想想个办法让小龙哭出来,少年人眼睛湿漉漉的多可爱。 “对龙无用。”宗阙说道。 “主人。”乾的身影匆匆赶来,在看到相携的两人时看向了潋月行礼,“玄的速度太快,属下实在跟不上。” “罢了。回去吧,明日也该启程回去了。”潋月松开了宗阙的肩膀道。 “是。”乾让开身体,跟随在了他的身后。 主人无下令,这恕谷便不焚。 …… 小院之中的烛火被重新关上的门户掩去,只在地上留在了一道浅浅的晕黄缝隙。 “不知师父唤弟子前来有何事?”诵问安之后问道,却半晌没有听到回答,他抬头看向老者,发现他的面色有些白,“师父可是身体不适?” “年老了,到了夜间就容易困倦,无事。”大巫的浑身都是紧绷的,他勉强松下肩膀,看着面前的弟子叹道,“你与巫厥是何关系?” 他的问题出口,诵的身躯一震,眉头拧起,勉强压制着那种反胃的感觉:“弟子与他……弟子有罪。” 他俯首贴地:“弟子当日不该不听师父所言,违背恕谷之训。” 恕谷训诫,弟子不可与王族牵扯,他出谷时,师父更是为他卜了一卦,若与王族牵扯,命途多坎坷。 可他虽记心中,初时不知巫厥身份,后来却是因情乱智,连自己是巫的身份都丢失了,时至今日,竟如大梦一场,半生荒唐。 “唉,命数本就难以轻易更改。”大巫的手落在了他的头顶,将他扶了起来道,“你也不必过分自责,从前之事皆是过往,未来的路还很长。” “可我,可我……”诵被他扶起,看着将自己养育成人的老者,已是忍不住内心的酸涩,“师父,我不知前路该如何走,我不知该如何……” 他本想退出,可本是他二人之事,牵扯到了权力,便似乎难以脱身。 天下之大,若只有他一人,自然随处可去,可他并非一人,恕谷众生,自幼相伴长大,以巫厥的心性,必说得出做得到。 从前待在他的身边,时时刻刻都觉得愉悦,如今连想起那个名字都是厌恶与害怕,往后余生,不能死,无法活,他当真无路可走。 “出了何事?”大巫沉了一口气问道。 “他以恕谷中人为要挟。”诵伏在他的怀里浑身都在颤抖,“弟子实在罪孽深重。” “欺人太甚!”大巫深呼吸了几口,还是没忍住咳了起来。 “师父,你怎么了?!”诵从他的腿上抬起身,顺着他的背,看着搭在自己手上有些微微颤抖的手急道,“师父,你的身体。” “无事,咳咳……真的无事,不过是年龄大了,什么…咳,病痛也都出来了。”大巫收回手说道。 “您喝点儿水。”诵端起杯子给他倒了水。 大巫端起杯子勉强喝下,平复了呼吸,看着面前担忧的弟子道:“别担心,他的权力还没有大到可以凭一个巫地威胁到恕谷的地步,为师给巫王去信一封,必能让他掣肘。” “师父,您的身体实在不好,此事还是交由弟子自己解决就是。”诵担忧道。 “无事无事。”大巫摸着他的头道,“只是日后……咳咳……你要想明白自己要什么……” “是,师父,您别劳心了。”诵扶着他道。 “好,你亦回去休息吧。”大巫推拒着他道。 “我扶您睡下再走。”诵说道。 “去吧……”大巫摆了摆手道,“为师还没有到不能自理之时。” “是。”诵俯首行礼,起身离开时却是忍不住转身,只见老者坐在灯影下拉紧了披风朝他挥手。 “回去吧。” 诵再行一礼,带上门出了小院,却听到了其中传来的咳嗽声。 他的脚步停下,回首去看,迟疑了几番还是没有回去。 人到暮年,有些事情是无法逆转的,若真是寿命尽了,穷尽天下的药材也没办法医治。 诵深吸了一口气,离开时已双目湿润,幸好他回来了,若是远在巫地,连最后一程都不能陪同,实在是不孝。 他的身影渐远,未曾听到那屋中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报应啊……报应啊……”大巫的呼吸急促而短暂。 可见这世间恶事不能做,否则日日活在愧疚之中不说,还有可能牵扯后辈,他如今只期盼这罪落他一人身上就是,勿牵扯谷中后辈。 他的报应已经来了,巫王啊…… …… 巫地王宫灯火通明,宫中侍奉的巫皆守在殿中,王族之人却被拦在了外面。 “究竟是……怎么回事?”躺在王榻上的人浑身皆被血痂布满,看起来不像一个人,倒像是一个怪物。 可他又的的确确能说话,只是每每动时,都会有所撕裂,让血液不断从缝隙中流出,又形成新的血痂,层层堆积,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一样。 守在此处的巫都有些不敢视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此前敢对此露出半分异样的宫人,早已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回王,这似乎是诅咒。”数位巫斟酌后道道,“不是病症,而是被血煞之气冲撞到了。” “血煞之气?”床上的怪物问道。 “是,沙场征战之人身上会染上血煞之气,怨气加身,若是冲撞,极有可能造成此种结果,不知王是否与这样的人接触过?”回话的巫小心问道。 床上的怪物呼吸有些急促,一旁的宫人说道:“王,日前大将军回来,您不仅大宴款待,还设了私宴招待。” 怪物有些起伏,身上的血痂再度撕裂,他的眼珠子转着,勉强看向了一旁的巫道:“诅咒要……怎么解?” 众巫皆是面有迟疑,直到为首的巫沉了一口气道:“此诅咒我等只在书中看过,若想解,可能还需国师回来才有办法。” “国师为何迟迟未归?!”怪物恼怒道。 “回禀王,国师已在槁地求得大雨,却在结束后转道去了瑶地,说是要拜访瑶地的大巫。”宫人回道。 “大巫……大巫……”怪物口中默念,“急召他回来,无论如何都要带回来,把国师带回来。” “是。”宫人匆匆出去。 “王,二王子的手臂……”又有宫人匆匆进来,可话未说到一半,便被床上的怪物粗暴打断了,“出去!他若不想要,砍了就是!” 整个殿中瞬间寂静到几乎连呼吸声也无。 …… 车队是在晨间告辞离开恕谷的,大巫亲自相送,又送了无数礼物,待那车队行出谷外时才返回了屋子。 “师父,您身体还好吗?”诵紧跟问道。 “没什么事,不要那么紧张,你这一紧张弄得老夫也紧张了,就好像天不假年一样。”大巫说道。 “弟子请罪。”诵行礼道。 “好了,回去吧。”大巫摆手,铺开了笔墨。 诵有些迟疑,却还是出了屋子。 车辆缓缓行进,晨间有些熹微的光芒随着车子的晃悠慢慢烈了起来。 潋月合上了车窗,倚在软枕上看着静坐在一旁的少年。 从前他小小的一只,就是这般端正的模样,如今简直就是同版放大,不过轮廓分明了很多,虽生的有些精致,但可见少年俊美之资。 就是不太好下手。 从前小小的一只想捏就捏,如今再这样,倒是有调.戏之嫌了。 潋月轻轻转眸笑道:“玄,我很热。” 少年人转眸看向了他,拿起了一旁的折扇打开,轻轻给他扇着风。 从前一言不合就往他身上盘的蛇,现在恨不得离他八尺远。 果然什么东西长大了就会不好玩。 潋月朝他伸出了手道:“给我抱一下。” 他本是不抱什么希望,却见少年倾身,已是抱住了他的腰身,微凉的气息打在了他的脖颈处,只是不等他反应后便松开了。 潋月看着重新执起折扇给他扇风的少年,唇角轻勾了一下:“我让你抱一下你便抱一下?” “嗯。”宗阙应道。 他对这个人是喜欢,这样的喜欢是对恋人,可他对他却未必。 “这么听话?”潋月起身,抬手挑起了他的下巴道,“小蛇长大了,也该到尽孝的时候了。” “如何尽孝?”宗阙只觉得他又有了一些千奇百怪的想法。 潋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宗阙坐了过去时,身旁的人已倚在了他的身上,拉住了他的手环上他自己的腰身道:“果然凉爽。” 宗阙:“……” 车行的并不快,摇摇晃晃的似乎没有尽头,潋月初时靠的安稳,不论小龙人形为何,不过还是那条龙罢了,就像是变大变小,都是那条蛇一样,只是如今靠的更安稳一些。 但也因为这样的安稳,靠在宗阙怀里的人缓缓闭上了眼睛,随着车厢的摇晃睡得极沉。 宗阙垂眸看着他,揽住他的腰身让他倚在怀中更深一些。 怀中人睡得恬静,一种相当诡异的恬静,他似乎将那样的仇恨放在了心上,又似乎没有,说是全积压在心中,又似乎轻松随意,游戏人间。 他心疼他的过往,但他未必需要这份心疼,他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即便是他,也无法完全摸透他的心,可不知是否转生为蛇的缘故,他偶尔会有想将他揉碎在怀里的念头。 …… 车辆晃晃悠悠,潋月的日子过得很悠闲,更是在午后就开始扎营,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回去。 “国师,会不会太早了些?”侍从问道 “今日有雨,前方需过山岭,还是在此休息一日再动身。”潋月说道。 “奴冒失,国师恕罪。”侍从请罪道。 “无妨,行路久了确实不适,今日都好好安歇。”潋月说道。 “是。”侍从们纷纷动手,将营帐又加固了几分,更是给一应马车都搭上了棚子。 一切安顿,侍从们淘洗收拾,却是不过一个时辰,本来的艳阳天拢上了层层乌云,雷光大现。 侍从们皆是匆匆进了营帐,营帐的帘帐被压好,可还是会随着外面的风微微震荡,明明还不到夜间,帐内却已经需要亮起烛火。 烛光随着吹进来的风不断晃荡,潋月有些不耐的抬头,烛火上却由一双手套上了一个灯罩,原本凌乱的烛火顿时安静了下来。 潋月看着那新糊好的灯罩,又看了看那垂眸看着他的少年笑道:“手真巧。” “你可继续看书。”宗阙坐在了榻边一侧道,腿却被倚在榻上的人轻轻踢了下。 “你如今化龙有多大了?”潋月问道。 宗阙握住了他的脚放在了一旁道:“手臂粗细。” “变来看看。”潋月说道。 宗阙看着他,身体缓缓化形,一条臂粗的龙蜿蜒立在了榻上,头则撑在躺在床上的人面前。 潋月看着他,伸手揪了揪他的龙须道:“这若是拔下来会怎么样?” “疼。”玄黑的龙张口说道。 “小小年纪倒是先长胡须了。”潋月绕了绕他的胡须,手碰到了他的角。 原本的角像两颗小玉石,好像轻轻碰了就会掉,但是现在却可以手握住摸,比玉质更加通透细腻。 他摸的极轻,不疼,但痒,宗阙轻轻动了一下,潋月笑着摸到了他的鬃毛和颈侧:“据说龙有逆鳞,在何处?” “此处。”宗阙抬头,给他露出了下颌处一片逆着生长的鳞片。 鳞片如月牙的形状,虽是紧贴,却与其他鳞片走势不同。 潋月看着那处,轻轻用手指触碰,但见小龙身体一颤,似是僵住了,却没有别开身体。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因为按下柔软,其中藏着心脏和龙珠,若是剖出,必然再无复生之力。 这世间有没有旁的龙潋月不知,但他的这条龙绝对是个笨的,即便他是主人,若是一时起了歹念,轻而易举便能够将他置之于死地,可他就是对他露出了最柔软的位置,将性命交托于他。 “玄。”潋月轻轻抚摸着他的逆鳞,看着那尾巴不安的动静唤了他的名字。 “嗯。”宗阙应道。 “小龙都像你这么笨的吗?”潋月问道,不等他回答,又笑了一声道,“难怪就剩你一条小龙了。” 宗阙:“……” “罢了,傻傻的也很可爱。”潋月移开了手,摸向了他的其他地方。 坚硬如玉的鳞片和早已不复当年幼态无力的龙爪,潋月毫不怀疑它的锋芒,但是他摸到那处时龙爪是紧紧收起来的。 潋月的手指轻轻勾了勾,那处果然收的更紧了,还听到了从头顶传来的声音:“别乱碰。” “碰了会如何?”潋月问道。 “会出血,血肉模糊。”宗阙说道。 化为龙身时利爪难以收起,而它的锋芒胜过世间所有的利器。 “好吧。”潋月换了个地方摸,若真是弄伤了,他如今真没有把握能把小龙哄好,让他继续给自己盘。 孩子大了主意多。 只是他的手落在了腹部一处鳞片上时,本来还蜿蜒放松的小龙却蓦然挪开了身体。 潋月有些诧异,看向了那处轻轻挑眉:“这里也不能碰?” “嗯。”宗阙应道。 “哦?”潋月笑了一下,盯着那处若有所思。 从前他自然探过,知道他养的小蛇是条雄蛇,但如今…… “你知道那处是什么吗?”潋月问道。 小龙虽然长大了,知道那里被碰会不舒服,可他刚刚长成,未必知道能用来做什么,若真是龙性本.淫随便找个什么东西解决,再弄出什么龙生九子出来,到时候后悔也迟了。 宗阙看了略有些正色的人一眼:“知道。” “嗯?竟然知道?”潋月撑在他的身体上诧异道,“那在你的知道中,可与何种生物交.配生子?” 宗阙沉吟了一下,龙的择偶范围很广,并非雌龙不可,因而才会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生物上都有龙的血脉,龙性本.淫也并非玩笑话,只是他如今还没有到成熟期。 “所有。”宗阙回答道。 他自然不会去找一条雌龙,他想要的,不过是面前这个人。 “所有?”潋月抓住了他的鬃毛,打量着小龙平静的神色,“看不出来,原来是个花心的。” 宗阙:“……” “若要挑伴侣,也不能太不忌口。”潋月捧过了他的头道,“你若是找个漂亮的,生个漂亮的幼崽也就罢了,若是找了个乱七八糟的,再生个乱七八糟的,别说我养过你。” “嗯。”宗阙应道。 “如今倒是愿意找了,从前让你找,还跟我置气来着。”潋月起身,看着他腹部平坦的鳞甲道,“说起来我还未见过龙那处生的是何种模样。” 宗阙盘起了身体,潋月扬起了唇,伸手的时候面前的小龙却瞬间消失不见,蹭的一下窜到了榻下阴影中。 他本就生的黑,这帐内又黑,潋月自是寻不出他,也叫不出他:“小气的龙。” 帐外的雨声愈发的大了,狂风似乎恨不得将云层中所有的雨滴都洒下。 潋月就着烛火和雨声入睡时,之前藏在榻下的小蛇蜿蜒上了床榻,缓缓化为原形盘在了他的旁边,龙息轻轻拂过他的耳际,就像是守着属于自己的宝藏。 …… 马蹄声在雨中疾驰,匆匆踏着暴雨进了王宫,下马时那抬起簔帽的人问道:“王怎么样了?” “王此刻正在休息。”宫人眺望着他身后数人道,“大王子,国师呢?” “国师在后,我先赶回来了。”巫厥避开他匆匆上行,待到寝殿外时却被拦住了。 “大王子,王正在休息。”为首的宫人说道。 “我在瑶地便听说王病重,如今你们又拦了门户不让进,是何意图?”巫厥沉声问道。 “不是奴等阻拦。”为首宫人虽对上他沉沉的脸色,却未让开分毫,“是王吩咐休息时任何人不得打扰,包括王后。” 巫厥蹙眉,终是让了步:“那你去通报一声,说……” 他的话未说完,其中有宫人匆匆出来道:“大王子,王命您在殿下跪地思过,国师未回来前不许起身。” 巫厥的拳头握紧:“为何?” “这是王令。”宫人冷漠说道,“请大王子领受。” 殿外大雨瓢泼,巫厥看着灯火通明的宫殿,沉了一口气,转身下了台阶跪下。 他一跪,跟随他回来的护卫皆是跪下,雨水如注,不过片刻,衣衫尽湿,可殿中却一片安静。 为何?因为王首先是王,而不是父亲,他以为他匆匆赶回是为了王位,他所盼的也不是他回来,而是国师回来好治他的病。 他素来不是王心中最重,还有何不明白。 “王,殿下已在雨中跪了一个时辰了。”宫人在送汤饮时提醒道。 便是铁打的人,面对这样的暴雨如注,也会生病的。 “他匆匆赶回是为什么?连国师都不带,不就是盼着我死呢!”床上的怪物声音嘶哑,若非他长久的躺在此处,怕是会被人误认为掉包。 可即便如此,他积威甚久,只要他活着,便无人敢犯,而等国师回来,此咒一解,他仍是巫地至高无上的王。 “王息怒。”宫人跪地道。 “来人,把他拖出去打死。”怪物喊道。 宫人有些惶恐抬头:“王,王饶命,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即便高声哀嚎,也还是被堵了嘴丢进了雨中,就那么在巫厥的旁边被硬生生的乱棍打死,血液流了一地,被雨水冲刷的到处都是。 “他是为大王子求情才被处死的。”为首的宫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说了这样一句话。 巫厥收紧了拳头,垂眸看着从面前流过的血迹静默不语。 雨水不断带走着他的体温,一处华屋之内,被擦拭着手臂上溃烂的青年痛呼着,将旁边的侍从连人带盆一起踹翻在地,英俊的脸上一片扭曲:“你要疼死我吗?!” “王子饶命,奴不敢。”那人顾不得疼痛,翻身起来求饶道。 “国师,国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巫弥十分不耐的喊道。 有侍从匆匆入内,到了他的身边耳语了一番,青年英俊的面孔上这才露出了笑意:“活该,他还真当王位是他的囊中物,此计必然是国师所出,且让他好好受着吧。” “是。”侍从笑道。 “国师何时回来?我疼的快受不了了。”巫弥看着自己溃烂的手臂道,“他何时回来?” “应该还要几日。”侍从说道。 “让人去催,快些回来。”巫弥十分不耐的道,“当初就不该让国师去什么槁地,如今槁地倒是好了,我巫地祸乱频生。” “王子说的是。”侍从附和道。 “换个人给我清理伤口,这个拖出去打上二十棍!”巫弥看向了那跪在地上的宫人,疼的呲牙咧嘴道。 “是。”侍从应道,转身叫了人将那求饶的宫人拖了出去叮嘱道,“轻些打。” “是。”行刑者颇有分寸。 二王子的伤很重,换成谁都是一样的结果,若真的都打残了,才真是没有侍奉的人了。 …… 天空之中不断有雷声闪烁,风雨过境,雨声绵密的落在幽谷的草叶之上,一人提着食盒护着灯小心行走在小路上,朝那亮着灯火的小院而去。 门敲了数声,里面无人应答,屋外之人询问道:“师父,你可是睡了?” 仍然无人应答。 “师父,弟子进来了,熄了烛火就走。” 门被推开,屋外之人迅速进屋掩住了将将要灌进屋内的风雨,将下方的阻拦挡上,看向了那在烛火下静坐之人,轻轻叹道:“怎得这样就睡了?” 他将伞合起倚在一边,用挂着的布擦了擦食盒上的雨水,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将食盒放在了桌上,轻轻推了推那正捏着笔静坐的老者:“师父,醒醒,您得回去睡,这样容易着凉。” 老者未醒,来人小心的从他的手中抽出了笔,却觉得他的手好像有些凉:“师父,您午后便没怎么吃东西,我带了热粥来,现在应该是……”温的。 他的话语未尽,那原本静坐的老者却蓦然僵硬的倒向了一边,烛台震颤,诵的呼吸一滞,伸出的手都是颤抖的,他的手小心凑到了老人的鼻下,在没有任何触感传出时喉咙中有一瞬间的失声:“……师……师父,师父!!!” 悲泣声传出了很远,那一夜的恕谷所有人一夜未眠。 天将明时,雨已然停了,滴滴答答的雨水顺着屋檐下滑,给这清净的晨间增添了几分喧嚣。 大巫已换上了新衣,所有弟子面露哀容,诵的浑身湿透,跪在地上神情恍惚,只在几位弟子拿起大巫最后的信函时神情动了一下。 “师父写了什么?”姜问道。 “师父说要解散恕谷,从此各奔天涯,再不能提起是恕谷中人。”康读着信道。 “这是为何?!”纵满眼不可置信,“为什么?我不走!” “师命难违。”康叹了一口气道,“师父说所有人离开后要将此处焚毁,他将与此处同葬?” “为什么?为何连一些念想都不留下?”纵说道。 “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事吗?”姜问道。 “师父自然有他的道理。”康沉气说道。 师父精通占卜,他只能解释或许这样的决定是为了保全他们。 “是为了我。”一道透着死寂的声音传了过来,吸引了所有的视线。 第174章 白玉非菩提(10) “诵师兄,你在说什么?什么为了你?”姜询问道。 “诵,出什么事了?”康看着他的状态询问道。 “是我,是我把王族引到了恕谷。”诵浑身都滴着水,脸色和唇色都苍白的吓人,“是我跟王族牵扯不清,牵连到了恕谷,让巫厥以恕谷为威胁,是我告诉了师父,他才会病的这么重……” 诵说到此处时身体都在颤抖,眼眶红的吓人,脸上的水迹说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整个人脆弱的好像只需要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他虽说的有些含糊不清,众弟子却皆是沉默了下来,互相看着,已然明白了。 “可是巫厥一个王子,他如何能灭恕谷?”纵蹙眉说道。 “他现在不能,但他若是登上王位却能,据说巫王病重,他匆匆离开应该就是为了那个位置。”康捏着信叹了一口气,扶住了跪在雨水中的诵道,“师父还有另外一封信,就是想要送给巫王的,师父高寿,他想保全你,亦想保全我们,此事不是你的错,是做恶之人的错,他们高高在上,便滥用权力,全然不顾他人意愿,以亲眷性命相威胁,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 诵抬头怔怔的看着他。 “的确,就如师父所说,王族果然可恶。”纵说道,“此事与诵师兄无关。” “可是若非诵师兄不听师父教诲……”有弟子嘟囔道。 “住口!”康回头呵斥道,“当年是巫厥重伤被诵所救,我恕谷之人行于天下,见一人重伤,难道还要先分清他是王族还是百姓再说救与不救吗?” 那弟子垂下了头,眼眶却是红了:“可我不想恕谷被烧,我除了此处,早已无处可去了。”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康的语气也温和了下来,“可即便离开了此处,恕谷中人也是一家人,不需自报名号也是一家人,而离开是为了保全所有人,不至于日后听起时只有名字,若不愿分开,我们自可寻其他地方重建家园,此乃师父遗愿,诸位弟子自当遵从。” 他的话掷地有声,从前那个还有几分年少意气的青年似乎一瞬间长大了。 “诵,师父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大家,他定是希望大家都好好活着,你一定要珍重自身,别辜负了他的一番打算和期许。”康说道。 诵看着他,又看着此处诸位或是含着眼泪,或是担忧,若是朝着他点头的弟子应道:“是。” “这封信还需送往王城,虽不知师父所言秘密是为何,但是巫王未绝之前,应该能让巫厥收敛几分。”康将信从怀中取出,看着他湿漉漉的手没有放过去,“此事宜早不宜迟,但你还需再等上几日,等我安排好师父的后事,找到落脚地安顿好良他们便陪你一起去往王城。” “多谢师兄,不必了,你身上还肩负着恕谷众人的事,诵自己去便可。”诵看着封信,从一旁拿过了干净的布接过道。 “可你……”康微微蹙眉。 “无事,我在外已行走多年,比之谷中众人要熟悉许多,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诵看向了众弟子行礼道,“诸位保重。” 他已牵扯了恕谷一次,之后的事他不想再给他们造成任何麻烦。 “诵……”康叫了他的名字,却只看到他转身离开的背影。 单薄,瘦弱,即便步履略有踉跄,却是一往无前。 …… 因为大雨瓢泼,道路泥泞一时不能走,潋月的车架在路上耽误了几日。 而在起行后,因为官道被滑落的土石封路,折返自然不行,小路同样不通畅,可清理土石又是数日。 “玄,还有几日才能清理完?”潋月走出营帐看着远方不断劳作的侍从们询问道。 他站的位置离那里极远,站在此处几乎看不清那处漆黑劲瘦的身影,守在帐外的侍从道:“国师,那处太远,玄大人恐怕听不清,属下如替您通传。” 他们侍奉国师,自然知道国师收了一蛟作为灵宠,名为玄。 那条蛟未必时时出现,可国师的身边却多了一个一身玄色的少年人,也叫玄,若说是巧合,那也未免太过于巧合。 灵宠化人,属实是世所罕见。 “不用,他能听得清。”潋月看着远处随着他的声音转身走过来的少年说道。 侍从远眺,也见那身影近前,几乎是忙不迭的让开了位置。 劲瘦的身影站定,平静且镇定的给出了回答:“七日。” 侍从:“……” 那处土石虽然堆积,但也没有多少,这么多的护卫侍从,左不过两三日就能清理干净。 但偏偏国师说交给玄来做,少年看着沉稳干练,安排人却不如何经验老道,一块土石便能经七八人之手,如今已清理了五日,不见道路通畅,竟然还需七日。 潋月唇角一勾,拿过一旁的帕子给面前的人擦了擦脸上那并不存在的汗道:“辛苦了,可觉得疲累,要不换人替你做?” 他目露关切,看起来似乎也有几分困扰但不好直接言说,宗阙抬起视线看着他唇角的笑意道:“不必,我能做好。” “好吧,立在那里,切记要当心。”潋月收回了手道。 “嗯。”宗阙应道。 他倒是十分认真负责,所有侍从必须严格按照他的要求做,亦十分体桖下属,一到饭时便要全部散去,未曾日落便不再做。 侍从们倒是乐的轻松,虽说赶路疲惫,但回到宫中守的规矩更多,也是要侍奉的,而如今他们驻扎此地也算是休息,反而舒服。 黄昏降临,帐外有着烧火做饭的嘈杂之音,伴随着饭食的香气。 宗阙掀开帘帐入内时,帐中之人正在摆弄着蓍草,闻声抬头,随手拨弄着笑道:“玄真是能干。” “但也拖延不了几日。”宗阙走到了他的身边道。 大王子入宫城,他们的路线必然暴露在王那处,得知面前的人去过恕谷,不论如何都会质疑一二,他又久久不归,只会让这份怀疑加剧。 而以那样王的性情,一定会急招他回去,快马加鞭,就是这两日的时间就能到。 “无事,能延几日是几日,反正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潋月将蓍草收好,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在宗阙落座时摸上了他的头道,“玄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 “你有什么需要说便是。”宗阙说道。 很多事情他都能帮得上他,但他未曾开口前,他不能违拗他的心意行事,即便是为他好,也算得上是越界。 潋月侧眸看向了他,语调微扬道:“当真?” 宗阙:“……我说的是正事。” “我的事都是正事。”潋月说道。 宗阙:“假的。” 潋月:“……” 太聪明了也不好。 潋月正思索着怎么让小龙乖乖就范给他玩,却蓦然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微动:“怎么了?” “是灵鹿。”宗阙看向了帐外道。 潋月轻轻扬唇:“你这鼻子果然比灵犬还灵,瞧,这不是就派上用场了,乾在此方面就不如你。” 宗阙无奈的看向了他:“不是鼻子,是感知,他想跑。” “乾,拦住他。”潋月扬声时,帐外有风声响起。 外面传来了传令声和惊慌闯荡的声音。 “他的剑会弄伤他。”宗阙看着帐外道。 “乾,那是贵客,勿要弄伤了他。”潋月说道,“拦住即可。” “雪!”外面传来了急喝之声,是诵的声音。 兵戈略微交鸣,侍卫却有些凌乱,潋月微微蹙眉沉吟,身旁的人却蓦然消失了踪影。 因为不能伤到对方,乾略有些束手束脚,而那灵鹿却是冲势极猛,座上的主人更是不似以往和善,即便面临着无数的刀剑都要强冲出去,以往冷清的人身上好似有了一种疯狂的味道。 灵鹿巨大,那样的一蹄真的下去,连在恕谷所见的灵虎都要避其锋芒,以免被踩的肠穿肚烂。 侍从虽然人多,却没办法阻拦那样的冲势。 “雪,那边!”诵看着方向,拍了拍灵鹿的脖颈。 灵鹿直接朝着人群外冲去,在堪堪撞上那侍从时直接跳跃而起,跳过了那人的头顶,朝着来路疾驰而去。 灵鹿的速度极快,乾眼看着对方的速度,知道以自己的轻功追不上时看到了出现在道路一方的身影。 玄。 乾看到了,诵自然也看到了,那人不知如何出现在了前方,而灵鹿的冲势势必会撞上他:“快让开!” 诵大喊出声,但见那人侧开了身影,他的心刚刚放下,却见那人伸手直接拽住了鹿角。 他疯了吗?! 诵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身体却因为灵鹿的蓦然停顿而向前飞去,若真是摔下去,只怕非死即伤。 他的力道向前,腰封上却蓦然传来了力道,灵鹿嘶鸣却无法挣脱,诵的视线瞬息变化,反应过来时已落在了地面上,脑海中带着些许空白的看向了那随意握着灵鹿角却让它丝毫无法挣脱的少年:“你……” 他真的是人吗? 这样的念头划过心中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温和却让他浑身紧绷的声音:“诵,别来无恙。” 诵轻轻回头,看向了那站在夕阳中的身影,知道自己恐怕是无法脱身了。 这个人为友人时……他为友人时也未必是和善之人。 因为没有一个真正和善的人会一边接纳他,收容他,一边又成为背后的谋划者和破坏者。 从前他们没有冲突之处,还可以不计前嫌,但如今不是。 诵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善于权谋者,对上国师,实在没有什么把握和胜算。 “玄,你要把它的角给拽下来了。”潋月看着单手压着灵鹿头的少年,眸中划过了欣赏之意。 他们家的小龙就是比别人家的灵宠强。 “玄?!”诵看向了一旁的少年,心中有一种极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 “放开它吧,都是故友,何必弄得这般僵持。”潋月笑道。 宗阙松开了灵鹿的角,感受到旁边的喷气声时看了过去,灵鹿略微后退,却不允许自己后退。 “雪,停下,你不是他的对手。”诵安抚着灵鹿,检查着它的角,在看到上面微微的裂痕时心疼的摸了摸,“对不起。” 灵鹿蹭了蹭他。 “它的角能自己长好。”宗阙走向了营帐处时说道。 他不再阻拦,诵却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故友重逢,月甚感欣喜,可要入帐一叙?”潋月看着走过来的宗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心软的小蛇。” 以他的力道,将灵鹿的角掰断都不在话下。 “他看你不是仇恨。”宗阙压低了声音道。 潋月看向了牵着灵鹿走过来,带着几分忌惮的诵轻轻敛眸。 对方见到他们的队伍就跑,他最先怀疑的是大巫死前将真相暴露了,此事多一人知晓,就多一分风险,他与大巫达成的协议中自然包括不能暴露之事,否则之前的约定便做不得数了。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他的忌惮从何而来? “请。”潋月看着近前的人道。 诵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灵鹿的缰绳进入了营帐之中。 潋月转身在后,入帐就坐,看着立在帐中浑身紧绷的人笑道:“月又不是洪水猛兽,为何见我就跑?” 也对,这位素来不会隐藏心思,什么表情都在脸上,若真是恨,只怕冲进来不由分说都要活剐了他。 不过也像他对大巫所说的那样,若他不慎未能斩草除根,那遗留之人自也能向他来寻仇,如果对方有那个本事的话。 冤冤相报何时了,自然是自己的仇人尽灭时了,放下屠刀的绝对不会是他。 诵看向了他面上的笑容,竟是不知他为何能一边命人拦下他,一边对他好似故友一样。 这样的人很可怕,但有时候他又会敬佩对方能做到这样的处变不惊。 “只是未曾想会在此处遇到。”诵袖中的手指收紧道,思索着如何才能脱身。 “坐吧。”潋月伸手道,“我们也算是友人一场,不必如此见外。” 诵沉了一下心神,走过去坐在了对方的对面,有人将茶壶放在了桌上,给他们倒着水。 诵看向了倒水的少年,一时难忍打量之色。 玄,那条玄蛇,亦是蛟。 当初那让人头皮发麻的灵物化身成人时不想如此的俊美出众,只是力道和速度都异于常人。 “谢谢玄。”潋月接过了杯盏笑道。 “客气。”宗阙将另外一杯放在了诵的面前。 “多谢。”诵看着他有一种极微妙的感觉。 灵宠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以兽类的模样出现,虽然收了便类同于家人一样的存在,可从来没有想过它们会化为人形,而且跟人好像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会让他忍不住想灵鹿若化形会是何种模样? 他此行其实本没有带灵鹿的,可他出谷许久,对方竟挣脱了缰绳追了来,无论他将它扔多远,它都能找到他。 不忍却又无奈,若它是人,应该也会伤心的。 宗阙起身出了营帐,潋月摩挲着杯沿,看着面前将一切情绪都呈现在脸上的人道:“你想去王城?” 诵瞬间抬眸看向了他,不知有些人为何总是能一眼看透他人心思:“此事与国师无关。” “那为何你一见了我就跑?”潋月直视着他问道。 面前的青年微微敛眸,似在思忖。 “要不到满意的答案前,我不会放你走的。”潋月端起杯盏笑道,“你如今还有说话的机会,若我没了耐心,你的一切计划和想法都会落空。”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但其中的深意却无法细思。 王城中人,果然可怕,诵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您当初说大王子若登基为王,身边必会有女子,您……是否在扶持大王子?” 他的问题似乎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潋月手指一顿,看着面前紧张的好像连呼吸都要停下的人道:“恕谷发生什么事了?” 诵的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有一种极为无力的感觉从身体中升起,他在想以王族之人的敏锐,他真的能顺利实施自己的计划吗? 或许他没有机会,甚至会直接折在这里。 “好吧,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否。”潋月在推沿着恕谷中事。 对方提起巫厥时没有丝毫爱意,反而有恨,这个时间,大巫应该已经死了,或许对方是觉得大巫的死跟巫厥有关? 想要得到答案,就要给出对方想要的答案。 诵有些惊讶的看向他,答案是否,对方没有在扶持大王子:“可是你明明……” “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潋月说道。 诵的话语被打断,心神却微微松了一下“我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但我能看出你恨他,若我扶持他,大可以现在就杀了你,以绝后患。”潋月轻声说道,“现在可以说了。” 诵抬眸看着他,面前的这个人也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大家的面孔下似乎都隐藏着另外一副面孔,让人难分真假,其实无论真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有时候也不知道是自己太愚蠢,还是别人实在太聪明。 “师父死了,他在死前解散了恕谷。”诵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神说道。 时隔许久,仍然心如刀绞。 “原因呢?”潋月问道。 “师父是寿终正寝,但他原本可以活的更久一些。”诵握紧了拳头深呼吸,别开了视线带着些难堪道,“当时我与巫厥道别,他却以恕谷众人为威胁,让我此生只能留在他的身边,我将此事告诉了师父,他才会做出如此决定,让恕谷众人失去安身之所。” “所以你想他死?”潋月问道。 诵缓缓抬头,眼眶微红:“是。” 他想让他死,他从不知自己也会这样心狠,但只有他死了,一切才会了结,恕谷之人再不必面临危险。 他自己做的孽,他自己去终结。 潋月神色略有些微妙,开口问道:“怎么做?” 对面的人深吸气道:“此事国师可会阻止?” “不会,但我想对你说,刀剑对他无用。”潋月捻着杯子道,“你若是想趁着与他欢.爱之时捅他一刀是不行的。” “为何?”诵眉头紧缩问道。 “演技太差,你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潋月看着他道,“行动有丝毫反差,都会被他察觉,一旦失败,以他的心性未必会杀了你,却会把你囚禁起来,完全落于他的掌控之中,吃药也好,控制心神也好,都会彻底沦为他的玩物。” 诵的浑身都有些颤抖,若真的拼死自己他自然无所畏惧,可若被人控制到那种地步,当真是生不如死:“那我该如何做?” 潋月轻托着腮笑着打量他道:“你在问我吗?我好歹也是巫地的国师,有何理由要帮你弄死大王子?” 诵看着他的笑容觉得背后有些毛,但他知道,他想要达成目的,必须要此人的帮忙,只有他能帮他达成:“处理掉他,你扶持的另外一人就能登上王位。” “不论谁登上王位,我都是国师,天下皆会尊我,你为何以为我会趟夺权那淌浑水?”潋月问道。 诵发现自己的手上没有任何筹码,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是:“……您能在此处与我说话,想来不仅是想看戏。” 他不知道这个人想做什么,他只能穷尽自己的一切。 “不,我就是想看戏。”潋月放下了杯盏笑道,“我就是喜欢看有情人撕破脸的戏,曾经那么亲密,后来却恨不得要了对方的命,不奇妙吗?” 诵的呼吸颤抖,因为对方说的就是他们,的确是一场好戏,可笑至极的好戏,情热之时只恨不得将性命交托,到了散场时,却是恨不得对方去死:“不过是日久见人心罢了。” 时日久了,才可窥见对方的性情,一日两日都不行,只有经历大事,才有可能让对方褪去伪装,巫厥是,面前的人亦是。 “说的好。”潋月看着他道,“其实巫厥这个人掌控欲很强,他爱王位胜过美人,或许他曾经对你有真情,但是有些情.意得到时就会慢慢消磨,失去时才会觉得痛心,仿佛生死都不能离,这就是人心。” 诵怔怔看着他,想要反驳,却发现似乎无处反驳,因为即使他厌恶那个人,偶尔也会在想如果他彻底不存在于世上,自己到底会不会难过? 答案是会的。 “然后呢?”诵问道。 “明白了人心,某种程度上就能够掌控它。”潋月看着他笑道,“他对你是有情意的,虽不知有多少,但确实有,但你不要指望他的这份情意胜过王权和他的性命,在此范围内,你可以让他达到极致的痛苦。” “只有痛苦吗?”诵问道。 潋月轻轻挑眉,握住了他的手笑道:“我欣赏你。” 【宿主,乐乐拉了诵的小手。】1314在跳脚,虽然是两个受,但是拉了小手,还说了欣赏,四舍五入那只凶恶的小猫咪简直就是要爬墙。 【嗯。】宗阙应了一声。 1314默默嘀咕,宿主竟然不吃醋。 【你不是记了个账本。】宗阙说道。 1314挥动笔杆刷刷刷写下了一个相当标准的正字。 诵有些愣神,潋月收回了自己的手笑道:“不好意思,激动了一下,但你要知道,让一个人死是最容易的,让他痛苦的想死,觉得生不如死,这才叫报仇,他施加在你身上的痛苦只用死亡报答,不觉得太便宜他了吗?” “可他越是痛苦,就越容易找我身边的人发泄这份怒火。”诵说道。 “你的师父没有给你留下别的东西吗?”潋月问道。 诵心神震颤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处道:“有一封信,好像是关于师父和巫王之间的秘密的。” “哦?我能看一眼吗?”潋月说道。 诵迟疑了一下,从衣襟之中取出了那封被层层包裹的信递给了潋月道:“其实上面并没有写具体的秘密是什么,但这个秘密似乎可以让巫王做主。” 潋月打开了信封,其上的确如他所说只有简单的话:鸿已带着与巫王的秘密到了地下,请巫王看在此事的份上让大王子放过诵和恕谷众人。 他的手指轻轻捻动,纸质就是普通的纸,其中没有夹层,没有标记,也没有药水处理的痕迹和味道,是一封可以被呈送到巫王面前的信。 这封信既可以让诵暂时摆脱困境,又能证明大巫之死与他无关,秘密没有泄露,同时也能让诵和恕谷众人的矛头指向巫厥,不会对他产生怨恨和干扰,省去他很多麻烦。 一石三鸟,他在死前必然是殚精竭虑的。 对方既没有违约,他自然也不会,至于诵与巫厥的事,那属于私怨。 大巫应该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因为一时心软或者听从了巫厥的巧言令色,便再跟那个人牵扯在一处。 如此也算是殊途同归。 “此信或许能在巫王活着时掣肘,但一旦巫厥登上了王位,腾出了手,就会有威胁。”诵说道。 这是他最担心的。 其实此事还有一法可解,他待在巫厥的身边,无论厌恶也好,憎恨也罢,让他得偿所愿,便能解恕谷的困境,可他这样不懂变通,不会掩饰神色的人只怕也有惹怒他的风险。 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让他死,才能对得起师父和众位师兄弟。 “这封信很有用,王是重诺之人,而且他绝不会喜欢自己的儿子去亵渎巫,背上不敬天□□号。”潋月将信折好还给了他,“这封信到了巫王手中,巫厥将会再也没有精力对你发难,因为就像我说的,他最喜欢的是权势,至于之后,我可以向你保证,他那个时候即使活着,也没有精力去管你了。” 诵接过信,将其放进了胸襟中问道:“您恨他吗?” “他有何需要我怨恨之处?”潋月笑道。 诵一时没有开口,因为对方话语中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巫厥的死活:“只是一种感觉,你没有扶持任何一方,但好像仍然想要除去他。” “谁跟你说我没有扶持任何一方?”潋月问道。 诵愣了一下。 “趟进夺权那淌浑水确实没什么好处,但是有趣。”潋月笑道,“看他们为了一个冰冷的王座争的你死我活,失去了父母兄弟,失去了所有可以相信的人,最后坐在了至高的位置上跟重臣争,又跟自己的后辈争,不有趣吗?” 诵怔怔看着他,轻叹了一声道:“很可悲。” “是呀,就为了那种东西,何其可悲。”潋月垂下了眸道,“我会让他死,但作为报酬,你需要做两件事情。” “好。”诵答应道。 “第一件,在我们出发后几天再出发,将这封信送到巫王的手中,在此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有这封信。”潋月说道,“在此处见过我的事也不要对任何人提及,烂在肚子里,能做到吗?” “可以。”诵绷紧了心神道。 “至于第二件嘛。”潋月托着腮笑了出来道,“找一个情人。” 诵呃了一声:“此事要如何……” 此事谈何容易,情人又不是路边的石子,随处可捡。 “随意你是买也好,雇也好,捡一个也好。”潋月沉吟道,“编也行,但要编一个你觉得重要的人,然后离开王城,彻底消失在巫厥的视线内。” “这是为何?”诵不明白。 “因为占有欲和掌控欲,他不会想让自己的人被别人碰。”潋月笑道,“但你偏偏让了,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就会让他觉得他再也抓不住你,他就会疯狂,暴怒,觉得自己对你情深至极,然后一遍又一遍的让自己相信他真的很爱你,至死不渝,但又永远得不到,有趣吗?” 他的语调很轻,诵的心脏却在砰砰做响,因为这种事的确可能发生,原来他已经厌恶一个人到不仅仅想看他死,而是想看他疯。 原来弄懂人心之后,所谓的真心竟不过如此,不过是股掌之中的东西,而他竟为了这种东西觉得对方对他情深一片,排在他的王位和富贵之后,算什么情深。 “好。”诵答应的时候身体里是有些恶意和快意翻涌的,他或许是被面前的人影响了,又或许他本身也并非完全良善之人。 夕阳缓缓落下,帐中达成了协议,天色渐暗,宗阙抱着剑看着远方的天色,听着里面十分清晰的声音。 或许充斥着恶意,但是却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他从背阴一面生长起来,骨子里好像都沁着仇恨,它们成为了他的身体甚至生命的一部分,他对人心似乎有着轻蔑,但其实未尝不是一种绝望。 这样的伤是此生造成还是灵魂中带着的伤痕犹未可知,但那次分别对方明显没打算轻而易举的揭过。 【宿主,乐乐好像不相信爱情哎。】1314小声说道。 完了,钢筋一样的红线它要断了,宿主的媳妇儿可能要没了。 【嗯。】宗阙应道。 【那怎么办?】1314很发愁。 【正在想。】宗阙说道。 他很少对事情举棋不定,但这件事必须反复思索。 因为他同样有着占有欲,因为他同样无法接受对方跟别人在一起,这是爱情还是占有欲在作祟,他同样有些分不清。 从前他能够完美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尊重他的选择,现在却不太清楚自己还能不能做得到。 面前被递过来了一样东西,宗阙抬眸看着递过来的人,接过了那块肉道:“多谢。” “客气。”乾站在了他的旁边,咬着自己那块烤好的肉,打量着连吃烤肉都透着几分规矩的少年,思索着他原形那样的一口吞在蛟里面是不是也算是斯文的,“你很强。” 那是一种不得不承认的强,至少他无法纹丝不动的拉住那头疾驰的灵鹿,还将它的主人从背上直接拿下来。 “物种不同。”宗阙说道。 “要不要我教你用剑?”乾问道。 “我会。”宗阙单手扶着剑道。 “因为天生灵智?”乾问道。 “嗯。”宗阙应道。 乾起了些兴致:“要不要跟我比比?” “你不是我的对手。”宗阙平静说道。 乾:“……” 这条蛇还是挺欠揍的,难怪主人老盘他。 夜色更暗,天空星辰渐起,诵被送出了营帐,潋月吩咐道:“乾,让他在此处安顿一晚,明早离开。” “是。”乾领着人离开。 潋月看向了另外一旁的少年,本来要出的笑语在看到他眸底映着的星空时戛然而止。 少年是平静的,他身上的每一寸都在诠释着他的沉稳平静,只有那双眸会在偶尔产生瞬息的变化,映出他心底的些许想法,最多的是无奈。 这双眼睛其实很好看,当映入星空时,就好像在那双眸中都映入了星辰的点点繁华与笑意,但仔细看,又好像是冷寂的。 “在想什么?”潋月对上他看过来的眸问道。 “一些事情。”宗阙说道。 潋月轻轻揪了一下他的耳朵笑道:“小龙还有心事了,关于什么的。” “关于人心。”宗阙回答道。 爱情是激素作祟的结果,而许多的心理反应都能够做出科学的解释,只需要洗刷记忆,就能够忘记。 但他们一世又一世的相遇,一次又一次的在一起,又是因为什么? 潋月想到了自己之前跟诵的对话,沉吟了一下道:“那些不过是教.唆人心的话语罢了,不要想太多。” 他的心底一片漆黑,但小龙内心却一片纯良,他自是不想让他太笨免得被人骗,但也不必如他一样事事算计。 “嗯。”宗阙应了一声。 潋月轻轻挑眉,知道小龙没听进去:“好吧,那你说说有何感悟?” “爱只是占有欲作祟吗?”宗阙问道。 潋月神色一顿,指甲在手指上轻轻划过,那一瞬间竟有一种小龙要被别人抢走的不适感:“自然有占有欲,但不是完全,小龙看上了谁?”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潋月知道自己也进了占有欲的陷阱。 他总是调侃小龙要找个伴侣,但不行,完全不行,曾经只会乖乖缠在他手腕上的小蛇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就会很不愉快。 人心这种东西,自己也是一样。 宗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如果所爱之人不想被拥有,是否应该放手?” 潋月那一瞬间笑靥如花,心中却仿佛滋出了毒液,他不仅有喜欢的人了,还被拒绝了。 被拒绝了?那就是好事。 “自然,这既是尊重对方的选择,也是放过自己。”潋月轻笑着摸着他的头道,“天下之人那么多,何苦去纠缠一个拒绝你的人,慢慢的也就放下了。” “若放不下呢?”宗阙问道。 潋月一时未语,若放不下,按照他的秉性,那人既敢招惹他,自然是用尽千万种方法都要让他留下,他想要的自然属于他,但是跟小龙不能这么说。 因为他后悔了,后悔让小龙去找什么伴侣,他养大的龙,便是孤独终老,也该一直在他的身畔,而不是心中住上另外一个人。 不是完全属于他的,他宁愿不要。 “不去想总能放下。”潋月问道,“所以你到底爱上谁了?” 宗阙看向了他眸中略有的晦暗道:“这不是关于人心的探讨吗?” 这个人也是有占有欲的,它的存在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不该成为伤害对方的理由。 他现在仇恨加身,无心爱情也正常。 至于他自己,他只是想要他,仅此而已。 潋月一时有些分不清少年眸中的情绪,可不等他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他的腕上缠上了一条蛇,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缓缓游动。 小蛇莹润,似乎只属于他一个人,潋月抬起手腕,掀起帘帐转身回去道:“所以还没有喜欢的人对吗?” “嗯。”宗阙应道。 “这就对了,其实找伴侣一点儿都不好。”潋月承认自己的心情很愉悦,他的小龙一点儿都不需要伴侣,有主人就够了,“不仅吃的要分给对方一半,床要分对方一半,时不时便要争吵,还要带孩子,若是生出的孩子不听话更是苦恼,简直倒霉透了,没有什么事情比那更糟糕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有这么糟糕吗?” “你看诵还不明白?所谓的爱情是最不坚固的,一点点事情就会相互猜忌,好一点儿囚.禁起来,坏一点儿就要杀.人全.家。”潋月持续教.唆,势必破灭小龙想找个伴侣的想法,“半分好处也无。” 宗阙:“……” 1314已经开始担忧宿主万一也不想谈恋爱怎么办了。 乐乐不想谈,可能是这个世界不想谈,宿主不想谈…… 第175章 白玉非菩提(11) 诵是一早离开的,车队在此处又驻扎了两日,从王城赶来传信的士兵翻越土石到了此处。 “国师,王急令,请您速速返回宫城。”为首的士兵行礼道。 他们个个身披铠甲,不仅有重剑加身,还带了强力的□□。 “宫中出了何事?”潋月问道。 “国师不知?”为首士兵抬头问道,又蓦然低头行礼道,“属下冒昧。” “当日大王子连夜匆匆离开,未留下只字片语。”潋月起身道,“既是王急令,便加快进度,不可在此停留。” “是。”侍从们皆是行礼。 有前来的士兵帮忙,那泥泞的土石不过一个午后便被彻底清理干净了。 营帐收起,车辆起行,士兵在前带路,虽算不得披星赶月,但也是一直在赶路,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 沿途的风景未有太大的变化,直到那座王城出现在了视野之中,马蹄踏着晚霞进入。 车队到了王宫,便已有宫人侍卫在那里等候,一眼望去,层层把守。 “他在防你。”宗阙缠在他的腕上说道。 比起人身,这样的形态更容易贴身待在他的身边。 “必然之事。”潋月语气轻松。 车架进了宫城,直接被阻拦停下,等候的宫人上前道:“国师,王已在寝殿等候。” “月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去沐浴更衣,再去面见为好。”潋月说道。 “王令不必,此事甚急,国师直去便是。”宫人急道,“步撵已准备好了。” “那便去吧。”潋月起身,在车门打开时走了下去,直接上了步撵问道,“不知是何急事?” “国师到了就知道了。”跟从的宫人不敢透露分毫。 潋月也不再问,只是轻轻抿住了唇。 抬撵的侍从很急,待到殿前,潋月落地,殿门更是一路大开,畅通无阻。 潋月看了殿内殿外皆是低着头的宫人一眼,整理衣冠踏入其中,刚刚迈入,身后的殿门已是关上了。 光芒一瞬间门被敛去了很多,室内连烛火都不怎么明亮,隐晦的透着一些闷热和血腥的气味。 潋月未曾停顿,亦未曾回头,只跟随宫人前往,视线越过了停在内殿的一众巫,落在了遮住的床榻上。 诸位巫朝他行礼,让开了位置,领他前来的宫人上前说道:“王,国师来了。” “快,快……让国师……看看……”帐内的声音嘶哑的仿佛刀磨一般。 潋月轻动眉头,缓步上前,宫人沉了一口气小心的掀开帘帐,其他的巫皆是忍不住垂下了眸。 潋月的目光落在了床上之人的身上,说他是个人,已经完全不像了,周身遍布的血痂层层堆积,有一部分被去除,看起来十分坎坷不平,流出的血液似乎难以渗出,让他的身上散发着浓郁刺鼻的味道,如果不是那双血红的眼睛还在动,看起来好像已经死了。 “王,您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在那双血红眼睛的紧盯之下,潋月坐在床畔轻叹了口气问道。 “救……救……”怪物紧紧盯着他发出了声音。 潋月拿过了帕子,擦了擦他眼角处几乎要沁入眼睛里的鲜血,给出了让那怪物心安的答案:“这是诅咒,自然能救,王请心安。” “嗬嗬……”怪物发出了声音道,“做……” “王不要着急,此咒不难解,只需要找到冲撞到您之人便可解。”潋月安抚道,“不过这两日的功夫,您就能起身了。” 怪物的眸中露出了癫狂欣喜之态,眼珠转着看向了一旁的宫人:“说……” “回国师,此次冲撞王之人应是大将军枭。”宫人行礼说道,“不知除了要找到人,国师还需何物?” “枭?”潋月抬眸,其中露出了些许迟疑之色,他看向了一旁皆是低着头的巫道,“此处暂时不需用人,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诸巫抬头,纷纷行礼道:“是。” 他们纷纷离开,床上的怪物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此事王亦是受害之人,无人会对外言。”潋月轻轻拍着他的胸口道,“此咒需心情平静,王万勿动气,只一点,月有为难之处。” 怪物勉强平复着起伏的心神,像是拉住救命稻草般:“说……” “此咒的解法是转接。”潋月看着他道,“沙场征战之人,身上最易染上亡魂与血煞之气,但有三军镇守,于他们自己倒是无事,但是如陛下这样久居宫城,久不沾血腥之人却是剧毒,因而才会如此。” “想要摆脱,便要将这样的血煞气重新转移到冲撞之人身上。”潋月说的详细,“只是虽还是属于他本人身上的血煞之气,经他人之体,却会让他身上原本的血煞之气失衡,需承受反噬之苦,如同万箭穿心一般。” 床上的怪物瞪大了眼睛,宫人说道:“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可大将军征战在外,若是身体不好,如何统领将士?” “月亦是有此忧虑。”潋月垂眸说道。 “别,别的……”怪物发出了声音。 潋月有些疑惑,一旁的宫人道:“国师,这血煞之气不可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吗?” “可以,但有风险,若是那人一次承受不住,此咒便会加倍反噬于王,王可要一试?”潋月沉吟片刻问道。 床上的怪物那一瞬间门连呼吸都在颤抖:“枭,让…他……来……” 他说话极为吃力,但眸中满是狠绝。 宫人连忙行礼道:“是,只是不知王是要请来,还是要绑来?” “此祸源于将军,想来他应是愿意承担自己的过失,为王解祸的,请来便是。”潋月说道。 宫人看了潋月一眼,又看了看床榻上的王,在得到默许后匆匆离开了。 潋月看着此处室内,起身将旁边的帘帐拢好,坐在了书案之后提笔书写着材料的清单,外出交于宫人去准备。 内殿无他人,潋月掀开进入其中时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坐在榻边看着这被禁锢的怪物时却是神情中透着关切:“王受此苦难,月回来的晚了,实在不该。” 血痂中的怪物也在打量着面前的人,但即便还有所存疑,目光也是放松了很多:“大……大巫…” 潋月仔细听着他的话,询问道:“王可是问月为何转道去拜访了大巫?” 怪物转动着眼珠。 “天下曾传闻,瑶地曾经的大巫精通占卜,龟甲占卜之法可断一生祸福。”潋月的声音放的很轻,听起来很是和缓温柔,让人内心平静,“月早慕其名,只是听闻其隐居,深以为憾,此次槁地求雨,不想诵竟是大巫的徒弟,故而转道前往拜访,耽误了行程,实在不该。” “嗬嗬……回……来就……好。”怪物说道。 “王还是切勿说话了。”潋月伸手顺着他的胸膛道,“想来将军很快就到。” 将军未曾率先赶到,宫人已将准备好的药材一一送来。 潋月亲自调配药物,将那药汁亲自涂抹在了那怪物的身上道:“有此药,王会舒服一些。” “枭……为何……”怪物的声音中透着愤怒。 “王息怒,奴这就派人再去询问。”宫人匆匆要离开,却已闻外面沉稳厚重的脚步声。 “不必了,枭已经到了。”那道声音硬朗厚重,就如同那匆匆进入内殿的男人一样。 身形高大,身上兵甲厚重,皮肤黝黑而五官硬朗,即使处于王城之中,也如立在边关一样充斥着风沙之感。 “将军,还未通禀,您不能擅入。”匆匆跟随上来的宫人说道。 进来的男人却已经看向了床上的怪物,眉头拧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将军,不可冒犯,这是王!”为首的宫人面色大变提醒道。 男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其他人的态度,跪地行礼道:“臣冒昧,参见王,只是不知王唤枭前来有何事?” “王,奴去寻时,大将军正在操练士兵,故而耽误了一些时间门。”方才的宫人行礼道。 “嗬嗬……”床上的怪物难免有些激动,“平……” 男人从地上起来行礼道:“多谢王。” 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在涂抹药汁的人身上道:“国师在此忙碌,臣似乎不便叨扰。” “将军,此事正是与您有关。”为首的宫人说道。 “我可不会治病。”枭说道,“更无国师这般沟通天地,定人命运的本事。” 为首的宫人微微擦了擦汗水,潋月转身放下了药汁,看向了那人道:“将军说笑了,此事确因将军而起。” 枭看着那将药碗放在一旁,垂眸净着手的人,脸色很是冷硬:“国师请讲。” “王所中为咒,乃是因为被将军身上的血煞之气冲撞而起。”潋月擦干了手,缓行到榻边道。 “枭竟不知自己还有此等本事,若是冲撞,为何这满宫之人皆不冲撞,偏偏冲撞到了王?”男人冷笑了一声。 别人信神,他可不信,不过是往日井水不犯河水。 “月亦是刚从瑶地返回,不知当时情形。”潋月脸上并无恼怒之意。 “国师此行的确甚久,所用时间门足以从遥远的丰地赶回王城了。”枭冷言说道。 潋月轻轻安抚着缠绕在腕上缓缓游动的小蛇道:“此路泥泞难行,此刻也并非争辩之时,要解王咒,还需将军配合。” “如何配合?”枭沉声问道。 “将王身上的血煞之气引回己身。”潋月说道,“但有一点月还需告知将军……” 床上的怪物顿时发出了嗬嗬的声音,一旁的宫人开口打断道:“国师,不知还需何物?若是准备好,不妨开始吧?” “王,此事还需与将军言明,因为不止一次。”潋月轻轻叹气道,“一次过后王便可恢复如初,但想要彻底去除,还需每隔三日引渡一次,一月之后便无后患。” 王的眼珠在疯狂转动着。 “有何后果直说,不必吞吞吐吐。”枭冷声说道,“国师既说这是我的原因,在下受着便是。” “后果是每一次引渡之后,将军都会承受血煞之气互碰,万箭穿心之苦。”潋月叹了一口气道,“将军可愿?” “可会变成这般模样?”枭问道。 “不会。”潋月问道。 “可会对身体有损?”枭再问道。 潋月说道:“卧床三月便可恢复,这只是咒,并非毒。” “那就做吧。”枭解下了手臂上的盔甲道,“怎么引渡?” “给将军取张椅子来。”潋月拿了丝线吩咐道。 “不必,站着即可。”枭走到床畔伸出了胳膊道。 潋月抬眸看了他一眼,将那丝线在指尖缠绕,一端系在了王的手臂上,另外一端则系在了枭的手臂上道:“此法开始便不可中断,还请将军勿断开此丝线。” “区区万箭穿心之苦,本将军还是受得住的。”枭说道。 “如此便好。”潋月的手指在连接的丝线上轻轻波动了一下,那丝线的两端竟是蓦然同时刺进了他二人的臂中,红色的痕迹蔓延而对接。 床上的怪物咳嗽了两声,枭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丝线如同针扎,没什么痛痒,可那样如同针扎的疼痛却在从最开始地方绵密的扩散着。 王的呼吸似乎缓缓轻松了起来,枭的神色却是蓦然突变,那一瞬间门的如同重锤重击心脏的疼痛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被砸烂,但低头时胸膛处却是完好无损的。 他的脸色不复镇定,眉头深深拧起,脸上青筋直迸,而那样的重击不只一下,就像是有一只手在反复揉捏着那里,让他浑身的呼吸停滞。 身体预警的想要后退,却被从身后伸过来的手扣住了肩膀。 枭回头,只见两位士兵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臂,而腿更是直接被人抱住。 痛苦好像让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弯折扭曲,枭想要挣扎,身体却被缚上了铁链,为首的宫人行礼道:“将军恕罪,还请等引渡完成。” 枭满目赤红的看向了床上的王,浑身的力道挣扎,却被更多的人制住,只能连带着身上的铁链一同跪在了地上。 汗水如同雨下,沙场上的刀剑无眼都未能使他疼到如此的意识模糊。 手指抓着地,枭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坐在床榻那一身圣洁之人,恍惚间门好像看到了他唇角的笑意,但眨去那片模糊时,却看到了那双眸中深深的担忧之色。 一个人会疼晕过去吗?会。 但枭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是一种比刀剑穿过身体还要剧烈难忍的疼痛,让人恨不得抓破自己的身体,意识即使昏过去,又不断因为这样的疼痛而醒过来,处于半梦半醒,半生半死之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终结。 那顽强的男人躺在了地上再无挣扎迹象,只有浑身不断抽搐颤抖之时,之前压制着他的士兵才大松了一口气起身,仍然牢牢按着他。 “王觉得如何了?”潋月看着床上的怪物询问道。 “好多了。”王的声音已经不似之前那样沙哑,甚至动着身体也不会再流血覆盖。“国师之法果然有效。” “王请不要着急,还需一个时辰。”潋月见他试图起身道。 “好……”王松了一口气,语气都变得畅快和缓了起来。 夕阳落下,夜色已起,天空中星辰密布,殿门从内打开,宫人送出行礼道:“国师请上步撵慢行。” “切记我的叮嘱,忍过这一个月,便可脱胎换骨。”潋月登上步撵时道。 “是。”宫人行礼道,“王必然不会懈怠分毫。” “那便好。”潋月坐定道。 侍从抬着他离开,宫人匆匆入内,有将枭抬往偏殿者,亦有匆匆去烧热水者。 此引渡需持续一个月,三日一行,将军不能离开,而在那之后,王需以七分的热水洗去身上的血痂,便可见效。 远处的殿中似乎传来了痛呼之声,潋月处于月色之中缓缓勾起了唇角。 步撵送至圣地之外,他自行下去进入其中,一应侍从接应:“国师,净水已备好。” “诸位辛劳,夜色已深,不必在此侍奉,都去休息吧。”潋月说道。 “是。”侍从们退去。 潋月则进了殿中,宽去一身衣带,进入净水中时听到了岸上的一声问询:“为何用冷水?” 他转身看去,发现本来缠在腕上的小蛇正落在他的衣带之中,只露出了一截尾巴尖。 潋月手臂撑在了池边笑道:“净水是天地所生,自然最是干净,你一路奔波,藏在那处做什么?快来洗洗。” “我不染尘埃。”宗阙说道。 “嗯?”潋月轻轻拉长了语调笑道,“莫非是长大了便知道害羞了?” “非礼勿视。”宗阙说道。 “你从前日日缠在我的腕上,夜间门更是睡在一处,此事再说非礼勿视是否太晚了?”潋月微微撑住了岸边,水花落下,带着水汽的手臂伸过去时,那小蛇却是缩起了尾巴,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 “罢了,原是个始乱终弃的。”潋月落于水中道。 宗阙:“……” “快过来,莫非你想用我洗过的水洗?”潋月招呼道,“不嫌脏吗?” “嗯。”宗阙应道。 其中是活水,自然不会脏。 潋月侧撑在岸边,唇角笑意扬起:“我数一二三,你若不过来,从前说过的话便不作数了,一……三!” 他的话音刚落,腕上已挂上了一条小蛇。 “乖乖听话多好,非要让人恼了才过来。”潋月将他从腕上取下,捏着尾巴尖放在了水中道。 宗阙轻轻飘着,那沐浴的人却犹不安分,手指轻轻搅动:“我记得你初次进入此处时,似乎差点儿晕在了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腕上动作,池水涌动,形成了漩涡,毫不留情的将游动的小蛇卷入了其中。 可他的笑容刚刚扬起,那本来到只是堪堪到胸膛的水却是蓦然上涌,直接到了喉咙处不说,池底一片阴影蔓延,一只巨大的头颅从其中探出,带起的水花直接蔓延到了岸上,洒落在了那池中人的脸上和发丝上。 巨大的蛇瞳紧紧盯着那伸出手臂的人,看到了自己在其中清澈的倒影。 潋月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蛇,眸中露出惊叹时朝他招了招手。 宗阙朝他凑了过去,脸上却被那蓦然扬起的手浇上了水,面前的人笑的十分的肆无忌惮:“想打水仗?我陪你玩。” “洗澡不要玩,容易生病。”池中的巨蛇说道。 随着他的起身,池中水位在缓缓下降,潋月看着面前的巨蛇赞叹道:“玄真是长的漂亮,跟躺在床上的王不相上下了。” …… 夜风吹拂,带着水汽的圣洁身影缓缓上了塔顶,将烛台放在一边,戳了戳衣袖中的小蛇道:“好了,别闹别扭了,你比王漂亮。” 袖中的小蛇压根不动,从他说过那句赞美之后,便不论他怎么逗弄都不再搭理他了。 1314是知道宿主为什么不理人的,因为老婆的审美好像出了点儿问题,宿主起码是体型修长,鳞片光滑,威武霸气所以好看,但王有什么?那简直就是一个躺着的木乃伊,还是没裹上的那种,在乐乐的眼中竟然跟宿主差不多。 这已经不是有问题了,这简直就是异端,但是不敢说。 潋月倚在了榻上,掀开衣袖露出了那条盘着的小蛇,眼看他想跑,直接捏住了尾巴尖道:“我都说你是第一好看了,怎么还这般小气?” 那被捏住的尾巴尖动了动,小小的蛇头抬起,十分认真的问道:“你真觉得王好看?” “难道你不觉得呢?他美的像诅咒之神的馈赠。”潋月揉捏着他的尾巴笑眯眯道,“明明一切都是从身体里淌出来的,每个人都会有,但覆盖堆积,就是会让人毛骨悚然,畏惧害怕。” 他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在兴奋:“你看他是死的,他偏偏还活着……不美吗?” 宗阙看着他透着愉悦的眸,身形慢慢变大了些,轻蹭了一下他的脖颈问道:“心愿得偿,会觉得开心吗?” “当然,很开心。”潋月轻绕着他的尾巴尖笑道。 看到那些人痛苦,他愉悦的浑身都在颤栗,如果不是多年压制形成的习惯,他可能会忍不住露馅。 “开心就好。”宗阙说道。 “所以你之前到底在生什么气?”潋月轻托起他的头问道。 宗阙看着他:“……” “问你呢。”潋月话音刚落,手腕上又多了个手环。 潋月挑眉,略微起身,以指沾了些许烛油,捏在了小蛇的尾巴尖上,松开时那里多了一朵烛油形成的小白花:“真漂亮。” 这一次手腕上的蛇也没了。 难伺候的蛇,孤枕难眠的国师想着。 …… 潋月初初回来便被召往了王的寝殿,夜深方归,而第二日清晨,他初醒时便已听到了楼下的传信声:“主人,王子弥前来拜访。” “说是何事?”潋月有些懒洋洋的倚在榻上问道。 “想要请国师医治手臂。”乾说道。 “请他稍候。”潋月翻身,戳了一下盘在床头的蛇将他弄醒,在那头抬起时笑着起身更衣。 1314兢兢业业,十分认真记账本。 宗阙看见是他,头放在了身体上看着他。 “昨夜不是与我置气不肯回来?什么时候爬的床?”潋月整理着衣冠,伸手让小蛇缠在了手腕上道,“下次若再跑,我就让你浑身开满花。” “你若不乱玩……” “不能。”潋月捏住了小小的蛇头揉捏着拒绝道。 不乱玩是不可能的,既然决定了小龙有主人就够了,自然要让他没有精力去想找伴侣的事情。 宗阙:“……” 潋月下楼,等候在下方的却不仅有乾,还有坤。 乾当时随他出行,坤却留在了圣地之中办事,如今已是许久未见。 二人皆是行礼,潋月顺着坤的视线后移,在越过自己的肩膀看向后方时笑道:“看什么呢?” 坤蓦然回神道:“听说主人的蟒成蛟了。” 还听说不仅变成了个小娃娃,还因为吞了很多天材地宝,嗖的一下就长大了。 “你听谁说的?”潋月探出了手腕,露出了上面的小蛇叹道,“他非但没有长大,还变小了。” 坤看着那小蛇瞪大了眼睛:“又变小了?主人不会是换了个吧?” “怎么可能,我叫他的名字他有反应的。”潋月笑道,“是吧,玄?” “嗯。”小蛇随着主人的转身下楼应了一声。 “那也太……他说话了?!”坤看向了一旁的乾道,“他刚才说话了对吧?” “你听错了。”乾跟上了潋月的背影,有个垫底的真的很不错。 “不可能,他真的说话了。”坤跟了上去,在被乾示意噤声时闭了嘴。 潋月下楼时巫弥早已在殿中等候,他非是站着,只是连坐着都是不耐的,英俊的眉眼中满是烦躁之意,而在看到他时便要起身:“国师,救我。” “你的手臂怎么了?”潋月看着他被重重丝绸包裹起来,比另外一只手臂看起来粗了不止一圈的手臂问道。 “出行时被捕兽夹夹到了,本就是两天就好,谁知那些巫实在废物,竟是连这点儿小伤都治不好。”巫弥神色中颇有些暴戾不耐之色,“国师你快帮我看看,我都快疼死了。” “将四周门户掩上,不要见风。”潋月安抚他坐下,蹲身在了他的面前,轻轻解着那丝绸道,“别动,怎么包了这么多层?” “实在是有味道。”巫弥见他近前,声音都软了几分,目光不住的落在他的身上,又难掩难堪之意,“让宫人来清理,他们总是笨手笨脚的弄得我很痛,还是得倚仗国师。” “弥还是孩子性情。”潋月低眉浅笑了一下,小心解着裹着的布,在其中泄出了气味时他的神色未动,巫弥却动了动手臂道,“你可会觉得难闻?” “自然不会,此乃巫的本分,月看的只是伤。”潋月安抚道,“你不必觉得有什么忌讳。” “唔……”巫弥安静了下来,配合他拆着裹着的丝绸,看着旁边清冷圣洁的人有些出神。 这样的味道连他自己都觉得难忍,对方却没有任何的嫌弃。 这样的人,若不是巫该有多好。 最后一层丝绸取下,跟随来的宫人们纷纷低头屏息,乾坤二人皆是不动声色的将外息化为了内息。 巫弥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潋月打量着他几乎溃烂的手臂拧起了眉头。 “怎么了?能治吗?”巫弥看着他的神情询问道。 “其他的巫看了你的伤痕有说如何治吗?”潋月询问道。 “说了,他们说要断臂,可我若失了手臂,岂不是同废人无异?”巫弥眉宇间门划过戾气,“都是一群废物,根本不会给人看伤!” “弥,你的伤确实唯有断臂才能保命。”潋月叹了一口气道。 “什么?!”巫弥震惊的看向他道,“为什么?你不是连王都能治好吗,这只是一条手臂。” “弥,若不断臂,会危及性命,全身溃烂而亡。”潋月看着他说道,“若没了命,留着手臂又有何用?” 巫弥浑身震颤的看着他,又转眸看向了自己的手臂,神色已是爆裂阴郁:“我不信,定还有其他方法治好,不过是一条手臂,哪里会没了命!你骗我是不是?你们都骗我!都恨不得我死!” 潋月看着他发疯似的丢着茶杯,起身让开了些许道:“月何须骗你,此事王子定要慎重考虑,先送王子回去休息。” “我不走!国师救我!我这般爱重你,你定然舍不得我失了这手臂,我疼的要死了。”巫弥说道。 “弥,身体之事……”潋月的话未尽,侍从从外传言道,“国师,王的赠礼到了。” “先收起来吧。”潋月吩咐侍从退下,看向了面前的巫弥叹气,从袖中取出了一瓶药放在了他的面前道,“此药能止痛,一次一枚,你若下定决心了,望速来,此事不可拖。” 巫弥几乎是忙不迭的拿过了那个药瓶,从其中倒出一枚就往嘴里送,潋月给他递了水让他吞服下去,让侍从将其送出了圣地。 “真想挖了他那一对招子。”坤在人离开后话语中带了狠辣。 “我都不气,你气什么?”潋月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道,“那味道真是难闻。” “主人辛苦。”乾说道。 “他们那对兄弟还真不愧是亲兄弟,眼睛就往巫的身上瞄。”坤脸上的肌肉动了动道,“什么人都敢肖想,若日后要除了他,可否让属下动手?” “轮不到你。”乾说道。 “为什么?”坤问道。 “离的那样近,熏坏了吧?”潋月撩拨着腕上的小蛇笑道,“玄,你知道为什么吗?” “没有,他不会断臂。”宗阙说道。 如果一直疼下去,他会断尾求生,但是偏偏面前的人给了他止疼的药,讳疾忌医之心就会让他一直拖延。 而那种病最忌拖延,最开始或许只是挖一块肉,后来是断臂,再后来便是无药可医,即便是将半幅身体切了也无济于事。 “玄真聪明,做为一条小蛇你已经胜过了人。”潋月笑道。 坤倒是没生气,他就是好奇,忍不住的想要透过主人的身体张望一下那条蛇到底是怎么说话的。 “你没被熏到,可有被他的伤口吓到?”潋月询问道。 宗阙看了他一下应道:“嗯。” 如果说没有,他还会想出别的招。 “也不能太聪明。”潋月说道,“这样就会显得主人很笨,主人一生气,就会折腾你。” “一样的。”宗阙说道。 他不生气的时候也一样爱玩。 潋月捏了捏小蛇的尾巴笑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便不客气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随你。” 听起来很像摆烂。 “你失宠了。”坤在后面跟乾嘀咕了一句。 “他更方便保护主人。”乾说道。 虽然刚开始会有失落感,但灵宠带来的安全感很足,足以应对各种情况,有他在,主人的心情也一直很好。 至于争宠这种事,幼稚的人才会做。 “我也想收个灵宠。”坤觉得好像有点好玩。 “你不介意它觉得你笨可以收。”乾说道。 坤:“……” …… 潋月的治疗很有效,从王第二日送来赠礼便能够看出来。 而在潋月隔了三日再去时,他已褪去了浑身的血痂,虽然身上还有一些细碎的伤痕,但那些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 王一见面便朝着潋月行礼道:“多谢国师救命之恩!” “王不必行此大礼,此乃月份内之事。”潋月心中划过遗憾的味道,从袖中取出药瓶递了过去,“这个药一日服一粒,会让王的身上舒服些。” 宫人连忙捧过,王看着那药瓶道:“国师,今日何时开始?” 潋月略有迟疑道:“大将军可在?” “大将军就住在偏殿。”王开口道,“去请大将军出来,国师稍候。” 他说是请,人出来的时候身旁却守了一众护卫,个个都带着刀。 而那个原本神采奕奕的男人已经有了几分落拓之意。 “呃……啊!!!” 王的寝殿中再次传出了极为凄惨的痛呼声,却在那一声后转为了闷哼。 一切结束,昏迷的男人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即使昏迷,浑身的肌肉也在隐隐抽搐着,随着王的一声令下被抬往了偏殿,潋月则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告退。 他来去匆匆,并不在外逗留太久,世人皆知国师高洁,有一幅慈悲心肠,济世于天下。 可王捻着那根被血色染红的丝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中却有些阴鸷:“你说他是真的不知道当年之事吗?” 为首的宫人一时有些迟疑:“奴不知,只是国师侍奉的确尽心。” “我知他尽心,所以才会迟疑。”王看着自己恢复的手道,“连我都多年未寻到大巫,他却寻到了,世间门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他是怀疑,可偏偏国师将他从非人的怪物重新变成了人,他若真知道当年之事,只需要说一句无能为力便可将他置于死地。 可他没有,还救了他的命,躺在床上多日,心底阴霾的连自己看到自己都厌弃恶心,可对方却是担忧,月族之人当年行于天下,仁心济世,或许也是会遗传的。 若非当年月族至死不从,也不至于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那王预备如何做?”为首的宫人问道。 “国师对弥的手臂如何说的?”王问道。 “国师说断臂才能保命。”为首的宫人说道,“可二王子似乎不愿。” “糊涂!”王拍了一下桌子道,“他难道真不想要命了?” “王息怒。”宫人说道。 “罢了,他挨不住疼自会去的,你去打听一下,国师去找大巫是否还有其他原因。”王低声说道。 “是。”宫人低头退下。 王捻着那根丝线反复看着,有国师在,巫地最是尊贵,也自是风调雨顺,祥和之景,那一手医术和占卜之术自是能让整个王族心安,这诸多好处是他不断权衡的原因,但若对方发现了秘密,即便有天大的好处也留不得了。 希望别走到那一步。 …… 王宫从外看来仍是一片巍峨高耸,尤其是国师回归,更是让百姓心安,便是闲时也会朝着那圣地的高塔拜上一拜,或祈风调雨顺,或祈阖家平安。 但在宫城之内,巫厥收到了三条消息,一条是关于王的,王已能正常走出宫殿,身体看起来似乎并无异样,只是国师治病之时不许任何外人在场,透着股古怪。 第二条则是关于巫弥的,巫厥反复看着,嗤笑了一声道:“还真是愚蠢。” “王位之上的人不能是残疾之身,不怪二王子舍不得。”传信的侍从说道。 “但死了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巫厥将那条消息点燃放进了一旁的盆中,在展开了第三条时眉心微蹙,连咳了数声。 “王子,可是发生了重要的事?”侍从询问道。 “咳咳咳……”巫厥咳嗽了几声,抬手道,“不是,是私事。” 此事无关于王权和性命,只是私事,诵来王城了。 他本人未必会暴露,可他带着灵鹿,就像是一个活的旗帜。 那日之事他应该恨极了他,此时来到王城又是想做什么? “将此人拦下,动作别太大。”巫厥将消息递了过去道,“别让他进宫城。” 不论有何变数,既然他自投罗网,那他就不可能放他离开。 然侍从匆匆离开,却是未过多久匆匆而返道:“王子,属下办事不利,那巫骑着灵鹿太快,已是直接进了宫城!” 巫厥从床上蓦然坐起,一时气息不顺,连咳了数声:“什么?!” 第176章 白玉非菩提(12) “灵鹿回归,诸位可要阻拦?”诵并未强闯,而是到了宫门处便下来了,有灵鹿在身侧,即便是他没有入宫的手令,也没有人能拦他。 灵鹿属于他,也属于巫地,更是属于国师,贸然拦着不让进入便是不敬天神。 “巫可是要回圣地?”放他进了宫门的侍卫问道。 “瑶地大巫弟子诵,有要事求见王,劳烦通传。”诵牵着灵鹿说道。 侍卫们略有迟疑,已有人出列行礼道:“巫请稍候。” 有人匆匆前去,诵则安抚着灵鹿,静静等待。 通报之人久未见归,却有匆匆的步伐靠近,几位侍从上前行礼道:“巫,大王子有请。” 灵鹿闻声护在了诵的前面,却被他拉住了缰绳道:“无事,不必畏惧,请你们回大王子,诵有要事求见王,如今不便。” “王这几日身体不好,恐怕是不能见巫的。”那侍从复又行礼,“巫与大王子是旧交,与其在此风口处久站,不如先去大王子宫中等候?” “见王之前先休息恐对王不敬,不劳大王子好心。”诵说道。 几位侍从互相看了几眼,再欲开口:“巫……” “巫,王请你前去觐见。”去而复返的侍卫身后还带了王身边的宫人,“巫,请随奴来。” “多谢。”诵牵上了灵鹿,跟上了他的身影。 而被留下的几位侍从匆匆返回:“快去禀报大王子。” 宫城恢宏,诵第一次来此处时只有景仰和赞叹,不知人类为何能如此的巧夺天工,如今再来,却只觉得此处如同囚笼,踏进这里的每一步似乎都能让人上不来气一般。 但他必须做好,即便他只是孤身一人,所有愿望都在王权之下,也要尽力与之抗争。 “诵!”身后传来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从前听时欣喜回头,如今听时浑身都有一瞬间的颤栗,前方的宫人回头:“似乎是大王子。” “诵此行是来面见王的。”诵并未回头,而是牵着灵鹿走上了台阶。 那个人已经不值得他再回头了。 “是,您请。”宫人让开了位置说道。 灵鹿被留在了殿外,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却头也不回的进了殿中,巫厥咳嗽了几声,被一旁的侍从扶住了:“王子,您本就伤寒未愈,此时勉强出来,只怕病情又要加重。” “他此行前来必有要事。”巫厥甩袖推开了他,眸色极深。 诵匆匆归来,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此行之事必然与他有关。 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幼时他的印象中父亲前去拜访过那位大巫,那时各地还未像此时一般分化,只是后来那位巫便宣告了隐居,彻底消失在了世人面前。 “那怎么办?”侍从问道。 “等。”巫厥站在殿下说道,他必须要等到对方出来。 诵入内之时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很是康健的王行礼:“参见王。” 他的礼数未尽,身后的殿门已是关上了。 光影略暗,殿中呼吸不止几道,诵知道若他今天未能说的尽如对方的意,恐怕是难以轻易离开的。 但即便是拼上他的性命,此愿也要达成。 没有情人,死在巫厥最想要他,又最痛恨他的时候,也能达成国师想要的效果。 只有灵鹿……只是可惜了灵鹿……认识了他这样一位主人,若真有不测,希望它余生安好。 “巫不必多礼,听闻巫此次觐见是有要事。”座上的王问道。 “是。”诵镇定了心神,从胸襟中取出了信道,“此乃师父生前所留,嘱咐弟子一定要送到王的手上。” 巫王看见信时眉头蹙了一下,看向了一旁的宫人,宫人匆匆下行接过信转交,巫王几乎是按捺着性子,迫不及待的打开,在看到其中的内容时神情有一瞬间的怔然,然后肩膀松了下来。 “大巫说让厥放过你和恕谷众人,是何缘由?”巫王看向了座下的巫询问道。 秘密带到了地下,有些事情成全了他也未尝不可。 诵沉了一口气开口道:“此事缘起于瑶地,当时大王子受伤为诵所救……” 当时之事距离现在并不太远,可如今讲起,却恍如隔世,仿佛是别人的故事一样,不足以使人动心动情。 “……诵离开此处,国师因察觉我二人纠结,不欲诵再留在宫中,让彼此烦恼,故而借着拜访师父的名号,送诵前往瑶地……” “你说国师是为了送你离开,所以才会前往瑶地?”巫王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是。”诵回答道。 “大巫身死是在国师离开前还是离开后?”巫王问道。 诵有些不明所以:“是在国师离开后。” “国师与大巫相交如何?离别时可有异样?”巫王问道。 诵微微蹙起了眉头,回答道:“师父与国师乃是忘年之交,分别之时并无异样,师父是在国师离开后十几日才寿终的,不知王为何有此问?” 难道他怀疑师父的死与国师有关?可为何会有此顾虑? “无事,无事。”巫王不见他神色愤恨,摆了摆手道,“你继续说。” “国师拜访,师父自然欣喜,只是恕谷有命,恕谷中人勿与王族相交,但诵犯了此忌讳。”诵沉了一口气道,“将大王子带入恕谷,本欲与之告别,他却以恕谷众生性命要挟,若诵不从,便屠尽谷中生灵,引师父重病缠身,不得不解散恕谷。” “诵背弃天神,理应受罚,还请王怜悯恕谷众生,看在师父的面子上,给师兄弟一条生路。”诵撩起衣袍跪地说道。 殿中一时有些安静,巫王垂眸看着他思忖着,巫本是侍奉天神,不可沾染尘世之人,王族与之沾染,若被天下人知道,整个巫地都会沦为笑柄,甚至安上不敬天□□号。 “混账,他如今胆子真是愈发大了!”巫王开口说道,“你且放心,有我在一日,便不会让巫厥如此肆意妄为,他的权力还没有大过天去,能让他随意对巫挥下屠刀。” 他当年杀月族是为了巫地,如今他的儿子倒是愈发出息了,竟是为了一个男人,实在是不堪重用。 “王在时,恕谷之人自然无此忧虑。”诵抬头看向他的神色,便知他不如何恼怒,王族之人不牵扯自身之事,总是刻薄寡情的,“可若王不在了呢?” “放肆!”宫人闻此言时呵斥道。 “诵并非危言耸听。”诵抬起头看向座上的王道,“那日诵本意与大王子告别,他本欲施暴行,却在听闻王重病之时匆忙离去,连国师都未带,诵不能决定巫地王位归属,只求保恕谷之人平安。” 殿中死寂,巫王垂眸看着他,喃喃出声:“连国师都未带……” “是。”诵直视着他说道。 巫王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平复着心神说道:“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所担心之事绝不会发生,先退下吧。” “是。”诵看了一眼他的神色,行礼退下。 果然,想要达成目的,便要往人心最忌讳的地方戳下去,而王权亦是胜于父子感情的。 他出了殿门,背后传来了无数东西落地之声,和宫人的小声劝慰声:“王息怒,切勿为此事伤了身体。” “他只盼我死了吧……” 诵未回头,只是觉得可笑,在王的心中王权胜于一切,却要求旁人要将父子之情置于王权之上,就像站在殿下有几分病容的人一样。 他将王权和富贵置于他之前,却要求他必须将自己抛到自己之后,全心全意的待他。 何其自私和凉薄。 诵下了台阶,看着略进了几步迎上来的人行礼:“大王子似是病了,还是不要在风口久站的好。” 面前的人面容虽不如常,神色却很沉,开口第一句便是:“你与王说了什么?” “未说什么,不过是将师父生前的信交于王,请求让诵和恕谷众人摆脱大王子的威胁。”诵直视着他沉沉的神色道。 时至今日,即便他的脸色再沉,身上再有气势,他似乎也不再畏惧他了,因为他只能生气,因为他只是王子,还未拥有王位之前,只能忍,忍到肝肠寸断也要忍。 巫厥的拳头蓦然收紧,看着面前静静与他对视的青年道:“当时的话只是一时冲动,我怎会……” “大王子,时至今时今日,有些话便不必再说出口了,若是诵未寻找到真心相待之人,可能还会相信王子所谓的真情。”诵看着他愈发黑沉的面色说道,“可我寻到了,才知真心所待之人不会一言不发便避之不见,不会算计筹谋于我,会以性命交托,不离不弃,而非您这般……” “你说什么?!”巫厥蓦然握住了他的手腕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是康吗?我道你为何如此决绝,原是早已有了苟且之人?我当初所说不洁果然未说错,你果然是水性杨花!” 诵看着他愤怒的神色却不如何生气,从前很伤心,如今却只觉得可笑,他挣着自己的手未曾挣开,冷笑了一声道:“与你何干?” 这句话很轻,却似瞬间点燃了这个男人的怒火:“诵,你别惹的太过火,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怒火一瞬间点燃了巫厥的脑袋,让他心里如火烧一般,他有别人了,从前会在他身边清言蜜语之人将会被别人搂入怀中,他在王宫之中蛰伏,他却在外逍遥自在,从前属于他的,皆会属于另外一个人! “大王子,王令您入内觐见。”宫人的声音从台阶上传来。 巫厥回神,手中的手腕已被挣脱,立在身前之人退后行礼,头也不回的离开。 巫厥心绪起伏,却无法说出任何话来,因为他好像说出任何话,对方都不在意了。 垂在袖中的拳头狠狠收紧,甚至能听到咔哒作响的声音,巫厥深吸了一口气行礼道:“是。” 待他出来,他绝对会让那张嘴再也说不出这种话来,至于他所说的其他人。 他要让他死。 殿门打开再合上,诵轻轻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他轻轻揉着有些疼的手腕,心中却有些快意。 果然如国师所说,当失去的时候,会让他痛苦和扭曲。 诵的脸颊被轻轻舔了舔,他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灵鹿,抱着它的头轻轻蹭了蹭:“谢谢你,雪。” 其实他哪里有什么情人,他所说的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灵鹿,不会算计筹谋,为他挡刀,不离不弃。 灵鹿同样蹭了蹭他,诵松开时摸着它的颈那么笑道:“要是你真的是个人就好了。” 如果真的有这样全心全意守着他的人,又怎会不爱呢。 灵鹿认真盯着他,诵牵上了它的缰绳道:“好了,跟你说笑的,即使你一直是鹿,我也会一直带着你的,我们需去拜访一下国师,离开此处了。” 一番沉浮,他恐再难对世人产生什么真心,当时国师与他协商,他办成这两件事后自会助他离开此处,从此天涯何处,都只会是一人一鹿了。 …… “主人,诵前来拜访。”乾在楼下汇报道。 “看来他办成了。”潋月站在高台之上,看着那在阳光之下的一人一鹿笑道,“请他进来吧。” “王不会允许诵将灵鹿带出去。”宗阙在他的腕上说道。 “我既然答应了他,自然能让人将鹿带出去。”潋月转身下楼,将腕上的小蛇揪了出来道,“对了,你需要变成人,增加一点儿说服性。” 宗阙从他的指间滑落,落地时变成了人形,目光刚刚落定,脸上就被精准的捏了一下。 而那手闲之人施施然转身,精准甩锅:“都怪玄长的太好看了些。” 宗阙:“……”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的下去,还未见过诵时先让坤瞪着眼睛看了一路。 “真的变人了?他竟然真的变人了,你不惊讶吗?”坤道。 “有什么好惊讶的?”乾冷静说道。 “太神奇了,你说他变人以后身上有鳞片吗?那尾巴藏哪儿去了?”坤上下研究着,“他会用剑吗?还配了把剑?” 乾听着他一系列的问题,淡然转头说道:“不知道,但是他能站在这里听到宫外说的话。” 坤:“……你怎么不早说?” 据说那头蛟能生擒灵鹿,那是好惹的吗?以前的事可能不计较也就不计较了,但现在真要计较起来,还是对方更得宠一些,主人肯定不会向着他。 “你没早问。”乾说道。 潋月再见到诵,青年的眉宇间已经没有了愁苦之色,反而有些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国师。”诵松开了灵鹿的缰绳朝他行礼。 “不必多礼,请坐。”潋月招待他就坐,开口道,“看来此行很顺利。” 诵观看左右,看着无人近前时说道:“是,一切皆如国师所料,但如今诵想要脱身很容易,带上雪却很难。” 他原本想入城时不带灵鹿,可这家伙不论如何说都要跟上,就像被他丢怕了一样,总要跟着。 也幸好有它跟着,入城之后有人阻拦,他不知是属于哪一方的,但是若不是有灵鹿在,他恐怕无法这么顺利进入宫城之中,而有可能半道就被人截下。 潋月看着轻轻依偎在他身边的灵鹿,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玉瓶放在了桌上:“此物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诵看向了那瓶子有些不解:“不知此物是?” “化形丹。”潋月说道。 诵有些愣神,倚在他旁边的灵鹿却抬起了头来,直直看着那瓶子。 “此物名为化形丹,顾名思义便是能让灵兽化形为人。”潋月说道,“如此便可将他轻而易举的带出去。” “强行化人,可会对它有损?”诵回神问道,他虽心潮澎湃,却也知道以外力催化很有可能会对灵兽本身造成损伤。 “会,此物力量有些霸道。”潋月说道,“与灵鹿本身的力量会有些对冲,化形时会很痛苦,且只能维持七日,七日后它会虚弱一段时间,其余无损,所以你要趁着七日离开巫地,我会让人在宫外接应,让你们彻底从巫厥视线中消失,但只一点,你必须带着它避世,灵鹿太过于显眼,很容易被人发现。” “诵明白。”诵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此时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可七日痛苦……诵看着一旁抬头看着他的灵鹿问道:“雪,别怕,待我们离开此处了,你尝过的苦,我也会再体味一遍。” 他不想再丢下它了,亦不想让它独自承受痛苦,可此刻他必须清醒,毫无异样的带着它离开,待离开之后,他自己也会配药,让自己尝一些苦痛自也是做得到的。 灵鹿靠近舔了舔他的脸,诵看着潋月行礼道:“雪答应了,此事便有劳国师了。” 潋月伸手拿起瓶子,瓶身却被一旁的少年拿了过去,几步后放在了诵的面前。 “多谢。”诵起身捧过。 宗阙收起了手指,其上细小的伤口直接愈合,而在瓶中,那枚丹药正将血液吸了进去。 化形丹之所以会力量相冲,是因为其中加入了他褪下的鳞片,龙的力量非寻常灵兽可以承受,但那滴血却可以直接化解其中的对冲之力,让化形不仅仅限于七日。 宗阙落座,诵则打开了玉瓶,从其中倒出了那枚乌黑锃亮的丹药,沉了一口气将要送到灵鹿口中时,却被对方直接叼了过去,吞进了口中。 诵有些猝不及防,却似乎也没有理由阻止,只是有些紧张的看着面前的鹿询问道:“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 灵鹿动了动耳朵,似乎也在等待着,但那丹药半晌没有变化,它则舔了舔对面担忧的眉心都快拧成麻花的人。 “不痛吗?”诵摸着它的脖子询问道,下一刻手掌触碰到的毛却蓦然消失了,他惊讶抬头时,面前巨大的身影在飞速缩小着,一切藏进了白色的光影之中。 待到光影散去,面前的人形浮现,如皮毛一样白的发丝散落在肩头,那张脸轮廓分明很是英俊,只是当那双水润的眼睛睁开,既长又浓密的睫毛轻颤,让那看起来很是高大的人化为了一片的纯然,带着属于山林的纯净。 诵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鹿,或者是人,整个人的心神都是震颤的,雪他真的化成人了!而且长的好漂亮。 面前的人眨了眨眼睛,抬起了手看着,诵将要开口说话时,却被面前的人在脸上舔了一下。 他的脸瞬间晕红,想要制止时却被抱住蹭了蹭,一时想要推拒,却触碰到了他光滑的胸膛。 灵宠化形竟然是不穿衣服的! 诵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却因为灵鹿控制不好人形的力道直接被压在了地上:“雪,别胡闹了,起来。” “诵,诵……”他的声音透着山间的清爽感,其中却满是依恋。 “刺激。”坤站在一旁抱着剑道。 乾未开口,潋月没看见,因为当灵鹿化形的那一刻他就被旁边的人捂住了眼睛,有些凉的手掌将那一幕遮的严严实实,一点儿缝隙都没有露。 “可否予诵一件衣服?”诵好容易将灵鹿安抚好,坐起来时满目尴尬道。 “稍等。”乾转身离开,顺便拉走了盯个没完的坤。 潋月托着腮看着面前的一片晕红光影道:“玄,一头鹿没什么好非礼勿视的。” “嗯。”旁边传来了一声轻应但是没松手。 “你自己也在看。”潋月说道。 “我没有。”宗阙说道。 潋月:“……” 小古板,他这般开明的一个人,怎得将小龙养成了一个小古板? 光听声音就觉得很刺激,竟然没看到,可惜。 乾取来了衣服放在了诵的面前,看了那被灵鹿抱着,脸颊一片通红的青年一眼,转身离开,顺便让坤背对。 “多谢。”诵拿过了衣服,看向了一旁的灵鹿道,“雪,要穿衣服我们才能离开此处,你先放开我。” “诵……”灵鹿舔了舔他的脸颊。 诵浑身激灵了一下,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在冒烟,好容易才沉下一口气,将抱着自己的手臂拿开,一点儿一点儿耐心哄着他穿衣服。 “好了吗?”潋月眨了眨眼睛询问道。 “没有。”宗阙感受着掌心的微痒说道。 “你还说你没有看。”潋月侧眸,那手掌也随着他的转头而移动。 “是感知。”那道冷质平静的声音回答道。 完全无愧于心。 折腾了许久,潋月的视线重新恢复时,那灵鹿已是穿上了亵衣,模样倒是生的十足的好看,只是穿着衣服还在时不时蹭一下诵的脸,想想就知道之前有多么刺激。 “雪,坐好。”诵有些无奈的摆正了他的姿态。 灵鹿眨了眨眼睛,却握住了他的手对比着:“小。” 诵掌心也有些热:“坐好,不然我要生气了。” 灵鹿缩回了手,眸中却是一片湿漉漉的,浸着那浓密的睫毛看起来好像随时能哭出来一样。 “你觉得痛吗?”诵轻声问道。 灵鹿摇了摇头。 “不痛就好,我不是在凶你,先穿上衣服好吗?人类都是要穿衣服的。”诵放下了心说道。 潋月托着腮看向了一旁的少年,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耳垂,对上了他漆黑平静的目光时笑道:“你怎么变成人就不像那般?” 宗阙沉吟了一下道:“刚开始一样的。” 潋月眉头轻动了一下,捏上了他的脸,笑意满满:“你第一次化形竟然瞒着我。” 初初化形还不会变衣服的小龙一定非常可爱,就是太精了,但凡当时他多留点儿意,定然不会错过。 可惜的事全堆积在一处了。 潋月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衣服上,思索着要怎么偷走,宗阙开口道:“衣服是鳞片所化。” “要如何化?”诵收拾忙碌了一通,好容易缓下心神时,终于有空留意周围的人问道。 “他的力量不足,还需修行。”宗阙说道。 “多谢。”诵看向了收回手正襟危坐的潋月,全当方才未留意到,“多谢国师赠药之恩。” “此事宜早不宜迟,将他的发色掩住,尽早出城。”潋月说道。 “是。”诵行礼起身,将坐在地上的灵鹿拉了起来,对方明显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行走方式,颇有些摇摇晃晃,然后伸手抱住了他。 诵有些无奈,潋月开口道:“套了马车送你们出去吧。” “多谢国师。”诵轻轻松了一口气,在灵鹿轻轻蹭着舔他时放任了。 许多习惯还是等日后再纠正,如今先离开此处要紧。 潋月吩咐,马车套好,发丝被扎进来藏进帽子里的灵鹿被牵着上了车,诵则坐在他的身边,一起被送出了圣地。 马车远行,潋月收回目光,看着站在一旁的少年,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道:“烂好心的小蛇。” 宗阙知道有些事情是躲不过他的细心观察的:“这样会更好隐藏一些。” 灵鹿化人,巫厥便很难轻易找到。 潋月回眸看他笑道:“是为了我?” 宗阙看着他的目光应道:“嗯。” 既想计划顺利,那二人便需活着,时时让巫厥疯狂难受。 “下次不许了,我都不舍得,你倒是舍得。”潋月登上了台阶,又是停下来回眸问道,“你变衣服的是哪一片鳞?” 宗阙沉默未答。 “罢了,如今长大了便变了,给旁人鲜血都舍得,告知我鳞片都不舍得。”潋月叹了一口气上楼。 “此事不同。”宗阙跟了上去道。 “嗯?你说什么?”潋月掩住了耳朵道,“我怎得听不见?” 宗阙:“……” “主人这不是玩赖呢。”坤说道。 乾抱着剑走到了一旁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 诵与灵鹿出宫,宫中风云突变,大王子直接被王杖责,关了禁闭,王后求情,也被申饬了一番。 消息传入圣地时,原本追踪着马车的人纷纷撤离,再不敢轻动。 器物落地,破碎声一片,巫厥趴在床上,眸中一片狠辣阴沉之色:“废物!” “大王子,国师安排的人很擅长甩人,宫中出事,我们也不敢再追。”侍从低头汇报道。 “国师……”大王子沉了一口气,紧紧抓住了床单。 国师说是暗中扶持于他,可是却三番四次的阻挠于他,到底是真的怕诵占了他的位置,还是有别的目的,也未可知。 “国师当时与大巫交好,或许是出于当时的情谊?”侍从说道。 巫厥的拳头捏的很紧,眸中有些赤红之色:“若非他阻挠,又前往瑶地,我也不会被王这么申饬!” 侍从一时不敢多言,但听头上问道:“你确定诵走的时候没有带灵鹿?” “是,那灵鹿颇为显眼,只有一辆马车送别,根本不可能装的下灵鹿。”侍从说道。 “他竟然舍得……”巫厥深吸着气道,“你着人去探一下,灵鹿是否还在圣地之中。” “是。”侍从匆匆离开,过了半晌后,对上大王子急切的目光道,“还在。” “怎么可能?”巫厥喃喃自语,目光有一瞬间的怔松,“他倒是真的狠心,连灵鹿都不要了,都要离我而去,呵呵,哈哈哈……” 他的笑声颇有些癫狂,侍从屏息低头,却被他蓦然拉住了衣领道:“派人暗中去查访,一定要找到诵,记住,我要活的,如果找到他时他身边有别人,一并带回来。” “大王子,此时不宜……”侍从有些迟疑。 “你若做不了,便不必再做了。”巫厥神色有些扭曲,“去不去?” “是。”侍从匆匆跪地低头。 巫厥松开了他的衣服,喘了口气道:“让人将屋中收拾一下,摔碎的东西全部埋起来,别让人发现了。” “是。”侍从匆匆离开。 巫厥的手指已撕裂了床单,口中几乎要咬出血来,属于他的人若被别人碰了,他必要将人都抓到手,当着诵的面一刀一刀活剐了那个人,让他知道背叛自己的下场。 宫中消息各处传送,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私下却是暗潮汹涌。 夜色渐深时,潋月轻轻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榻边盘着的小蛇,他总是很规矩,连睡觉的时候都盘的很圆,头枕在身体上,尾巴也规规矩矩的放着,一晚上都不会有动静。 他的小龙虽然聪明又能干,却有一颗赤子心肠,总是易对人心软,年岁不大,却似乎天生便会让着,宠着人。 他们两个,或许他自己更像蛇一些,还是毒蛇,谋发而动,一击便要对方痛苦到毙命,便是搭上自己,也要让对方痛不欲生。 可小龙不同,他虽似站在阴暗处,心中却敞亮,让他总是不愿意去动用他的力量,让他的手沾上血腥。 小蛇的尾巴尖轻轻动了动,在他睁开眼睛前,潋月率先闭上了眼睛。 宗阙睁眼,看着躺在穹顶月辉中的人,缓缓游动了一下身体,感受着他原本活跃的呼吸渐沉。 【宿主,主角受都谈恋爱分手又谈恋爱了。】1314小声提醒道。 而宿主他还没有把老婆追到手。 【数量多并非好事。】宗阙说道。 1314觉得宿主说的有道理,但是不能掩盖宿主没有把老婆追到手的事实:【可是宿主你现在没有哎。】 宗阙:【……】 1314回神时已经出现在了小黑屋:【我说的是实话来的,忠言逆耳,好系统难做啊,你说是不是?01?】 【嗯。】01应道。 答应会比解释有用,尤其是这种话很多的系统。 【你说话跟宿主好像啊。】1314凑了过去,【系统还会跟主人同步进化吗?为什么我跟了宿主这么久?一点儿都不像他?】 01看着上蹿下跳自娱自乐的统儿:【……】 它错了,杜绝它说话的方式就是一开始不要回应它。 【01?叫你这个名字好见外呀,我叫你一一好不好?你的1长的真好看呀。】1314说道,【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你最开始跟宿主在探索组都做什么呀?会不会很刺激?但应该没什么意思,要不然也不会感情缺失。要不是一一你在这里,我一个统被关小黑屋还是挺害怕的,宿主以前从来不关我小黑屋,你不喜欢一一这个名字,我可以换一个,叫老大怎么样?或者大.佬统?】 【就叫名字。】01回答道。 放着它一个统,废话照样能把小黑屋填满。 费解。 【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小系统打着商量,就不想叫名字。 【第一个。】01挑了一个。 【一一,你喜欢叠词啊,可爱。】1314说道。 01:【……】 …… 诵的离开并未惊动王,潋月对王的治疗也在循序渐进,王的身体在一日日康复,枭却是已经从最初的走出来变成了被抬出来,甚至被捆在床板上根本动弹不得,整个人比起最开始瘦了一大圈,眼窝更是深深的陷了进去。 “王,大将军他不能一直关起来,否则精神和身体都会受损。”潋月看着对方的状态蹙眉说道。 “他力气极大,连铁链都能挣断,我只能用如此手段。”王说道,“我知国师心软,待到诅咒解除,必定让他平安归家。” 潋月犹豫再三,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还有三次,国师切勿半途而废,否则将会前功尽弃。”王在上位说道。 “是。”潋月行礼退下。 他的身影离开,偏殿之中传来了痛呼挣扎之声:“唔,唔……” 即便是短促的音,其中也充斥着愤怒。 “让人将他压牢了,别让他发出什么声音。”王有些不耐的说道。 “是,王,这是今日新上的请书。”宫人将请书放在一旁,低头去了偏殿。 那在榻上挣扎之人被数人压制着,口齿被布条封着,浑身被铁链锁着,碎发凌乱,便是放在将士面前,恐怕也无人敢认他是那位大将军了。 军中请书不断,都是问大将军的情况。但即便他能从此处出去,也坐不回原来的位置了,不仅是因为身体,更是因为他大权在握,却已对王生了怨恨之心。 宫人对上了那双血红凄厉的仿佛能将人.肉从身上剐下来的眼睛,觉得他约摸是不能出去了。 “要乱了……”潋月站在高台之上吹着风笑道。 “可曾幽两地怎么办?”乾在旁询问道。 潋月看向了他,乾低下了头道:“属下多嘴。” “自然有办法,弥要用的药暗中替换成废人精血之药,别让他伤了厥的性命。”潋月笑道,“我留着他有用。” 至于那根东西,既是没了情人,留着也没什么用。 “是。”乾应道。 巫弥的手臂要废,为了王位不被人夺取,弄到的药是下了死手的,但若换成废精血的,这两位兄弟还能自相残杀一段时间,而此事与国师无甚干系。 乾匆匆离开,潋月从高台之上看着繁华的宫城有些出神。 巫地之中很多事情已经快了了,王,厥,弥,枭。 当年他虽幼小,但那样血腥的一幕却一直印在脑海之中,原本如桃源一般的月族之地被人闯入,雪白的梨花上沾满了鲜血,连泥泞之中都是血腥的气味,他因为幼小被藏了起来,亲眼在花枝掩映之间看着亲人一个个在那些锃亮的刀下失了性命。 逼问,威胁,屠戮,如同恶鬼一样将那处变成了炼狱。 连那小小的王族都被他们所谓的父亲带着,提着小剑见证月族的惨死,戏弄戳刺着他们的尸体,用他们的父慈子孝嘲讽着所有死去的月族人。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即便占卜到未来也无胜算。 灭族之祸。 而如今他们一个个都将步上他们应有的结局,由他的手将那些施加在月族人身上的痛苦千万倍的放回去,一个都不会放过。 计谋其实是抵得住力量的,只要心足够黑,足够恶,比他们更狠,就能做得到。 潋月低低的笑着,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他知道自己必须按捺住,但他已经忍了太久,又太兴奋。 肩膀搭上了些许力道,他蓦然回头,手指抓握住来人的手腕,在看清近前的少年时愣了一下,松开他的手腕,由着他给自己披上了披风笑道:“不是让你去抓仙鹤,抓到了吗?” “抓了数次,无甚难度。”宗阙看着他眸中一时未曾退去的阴鸷和别开的视线道。 “你抓了又放了?”潋月挑眉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笨蛇,那东西吃了可是大补,你忘了它们曾经啄你的仇了?”潋月曲指弹了一下他的脑袋道。 “忘了。”宗阙说道。 “你倒是大度。”潋月看向了外面轻轻叹了口气道,“下次别从身后靠近我了。” “嗯。”宗阙应道。 “玄。”潋月轻轻握住了围栏。 “什么?”宗阙问道。 “你与坤去丰地帮我寻一样东西回来。”潋月看着远方道,“速去速回。” 第177章 白玉非菩提(13) “要什么?”宗阙问道。 “丰地独有的九重莲。”潋月从袖中抽出了一张折好的绢帛递给了他道,“此药虽名九重莲,却有剧毒,生长在巍山之巅,采集时勿用手碰,需以琉璃坛装起来,中途不得颠簸,不得接触阳光,条件苛刻,只有你去我才能放心。” “我与坤?”宗阙问道。 “坤虽性格有些莽撞,做事却很稳当,你若离开,我身边总要留个可用的人。”潋月笑道,“都带走了我连夜里睡觉都不安稳。” “好。”宗阙看了他一眼,接过绢帛放进了袖中,“我即刻启程。” “越快越好,我有急用。”潋月的眸中划过一丝阴霾,转身摸了摸他的头道,“路上小心。” “嗯。”宗阙应声,转身下了楼。 他说启程,圣地之中一应干粮马匹都是准备好的,两匹快马疾驰出了宫城,不断向城外奔袭而去,待到那化为小点的身影消失,潋月才从高台处起身,关上了那处的门。 丰地处于极南之地,跨越两地,路程极远,骑马前行,每每到了夜间都需要休息,不是人需要休息,而是马需要。 野地之中夜色寂静,马匹在旁不断啃食着青草,火堆之中响起着吱吱的灼烧声和干柴的断裂声。 坤往里面丢着干柴,时不时挑一把,让些许火星随着火焰的吞吐扬到了天上,目光却不断的落在那正抱着剑,闭目养神的人身上欲言又止。 很难交流,主人可以随便揉捏这条蛟,但别看他现在一副还没有长全的模样,根据乾的说法,那就是变成蛟以后连房子都能一口吞下去。 “要吃点儿东西吗?”坤拿起了包着干粮的口袋道。 “不用。”少年说道。 然后夜色又陷入了沉默,让坤分外想念跟乾待在一块的日子,起码他说错了什么,那家伙没可能一口把他吞了。 【宿主,王城进叛军了。】1314说道。 【可有进攻圣地?】宗阙问道。 【没有,是朝着王的宫殿去的。】1314说道。 【不用担心,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宗阙说道,【有任何消息,即刻告诉我。】 【好的!】1314很振奋,一定要帮宿主看住老婆。 宗阙未语,九重莲或许确实为对方所需,但他有一种对方在支开他的感觉。 宫中风云将起,对方不仅不希望他插手,还有坤,此行不仅需要坤看住他,还需要他看住坤。 王族纷争,其中的胜算不会是十成,各方都在博弈,想要全身而退很难。 …… 夜色中的王城本该是寂静的,此刻却被火把点亮了,士兵冲杀,直指王殿,而守卫宫城的侍卫也毫不退让,刀光闪烁,鲜血喷洒,每一位都在为当权者的利益而战。 “杀!推翻巫王,救出将军!!!” “救出大将军!” “抓捕这些叛党逆贼,擒首者重重有赏!” 血液挥洒在空中,又浇在了砖石上,血腥的味道随着夜风洋溢,随着高台之上的发丝飞舞,抹过了其上之人的鼻尖。 “今夜之事传给大王子了吗?”潋月看着不断交融的火光问道。 “是。”乾说道,“枭死则王身亡。” “那就好。”潋月笑道。 乾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远处的火光,知道今晚的一切都会如主人所愿。 枭在军中呼声极高,将士甚至只认他,功高震主之人,王早已心存忌惮,性命相冲,手下兵士又不断问询,二者只能存其一。 而大王子被王申饬厌弃,二王子虎视眈眈,所有道路都被堵死,这是唯一的生路,若想博出去,就要将亲情压在王权之后,而这一点,这对父子一直做的很好。 所有人都一一站到了该有的位置上,上演着为他们安排的命运,就如同他们亏欠别人的命运一样。 “杀!” 喊杀声几乎冲破天际,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将军,将军你醒醒!”将士闯入王殿,在看到被重重锁链锁起来的人时几乎不敢置信。 “昏君!!这个昏君!!” “把将军背起来!” 有人匆匆往外闯,十分相似的兵甲在夜色中汇到一处,几乎快要分不清敌我双方。 “杀了巫王!” 士兵在往殿中闯,侍从卫兵则在护着巫王往后退着,不经意间哪个宫人便会被杀了。 “保护我!保护我!”巫王有些惊慌的后退着,“不能让他们把枭掳走!” 箭羽从远方疾驰而来,直接穿过了那叛军将领的头。 “杀!”另外一道骑兵的声音从宫闱之外响起。 箭羽纷飞,马匹过去死伤无数,一时直接冲散了叛军,为首者直接策马入了内殿,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王从叛军的刀下救出。 “厥来迟,父王受惊了。”巫厥砍杀了冲上来的人说道。 “厥,把枭抢回来,他必须得活着,我要活的。”巫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道。 “父王放心。”巫厥行礼,带着一众人马杀了出去。 叛军被冲散,直接向外拼杀,负着枭的人更是一路向外闯去:“保护大将军!” 箭羽不知从何处射出,却是穿过人群直接贯穿了那负着枭疾驰之人,让他们在喊杀之中齐齐倒地,被那来往的士兵踩过,又被尸体覆盖。 “不要啊!!!”巫王看着外面伸出了手,几乎要直接闯出去,“快救大将军,快救他!!!” “王,外面兵乱,您不能闯出去!” “王请稍安勿躁!” “王!” 一场宫变结束于破晓之时,晨光未降,只有层层乌云覆盖着这里,一具具尸体被抬走,血液被冲刷洗去,空气中是浓郁不散的味道,地面和房屋上是斑驳的痕迹。 潋月从步撵上下来,直接入了内殿,一宿未眠的王本是失魂落魄坐着,在看到他时直接冲了过来:“国师,国师,你可算来了!国师……” “王怎么了?”潋月的目光落在了一旁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枭身上,眉头蹙了起来,“大将军怎么了?” “是厥监管失职,请父王惩罚!”巫厥在一旁跪地道。 巫王并未搭理他,而是抓着潋月的手臂焦急问道:“他死了,国师可还有其他方法?还有最后几次,应该无甚大碍吧?!” “王,月之前同您说过,若用其他人,会有反噬的风险。”潋月扶住了他忧心道。 “如何才能降低这种风险?”王有片刻的怔松,然后询问道,“若有风险,总有一成和九成之分。” 潋月看着他焦急紧盯的眼睛道:“需用与王血脉相连之人。” 巫厥背部挺直,没有丝毫意外的对上了王看过来的视线。 父子一人若想保命,他必会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厥愿为父王解此咒。”巫厥行礼道。 巫王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看向了潋月道:“可会对他的身体有损伤?” “王,大王子伤病未愈,并非上佳人选。”潋月说道。 “弥如今也处伤病之中。”巫王说道。 “有血脉便可用。”潋月说道。 “宗室,还有宗室。”巫王眸中有着欣喜之情,“去,去宣恒公入内。” “是。”宫人匆匆去了。 内殿之中的转移之法继续,以往养尊处优,如今却被绑的如同粽子一样的恒公露出的些许皮肤都在皲裂,浑身痛苦不堪,丝丝血液渗出,几乎染红了地毯。 “能成是不是?”巫王却难掩激动的神色。 “王稍安勿躁。”潋月看着那根蔓延着红色的丝线道。 “呃……”恒公浑身颤抖,一瞬间身体力道全失,也就在那一瞬间,丝线上的血光大盛,恒公的浑身一瞬间似抽干一般。 巫王大急:“怎么回事?!” “是反噬。”潋月起身道。 “反噬,为何是反噬?不是说能成吗?为什么……”巫王试图下床,抬手时手上手臂上都有细碎的裂纹浮现,如他第一次中咒一般,却比第一次更加快速。 剧烈的疼痛蔓延全身,巫王直接躺在了床上痛苦挣扎着,眸中全是惶恐惊惧:“国师,国师救……救命!!!” 潋月垂眸看着他,却避开了他的手行礼道:“月无能,反噬之后再无他法。” 巫王瞪着他,想要张口时,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国师可能减轻父王的痛苦?”巫厥站在一旁问道。 “用此药可让王舒服些。”潋月取出药递给了他道。 “多谢国师。”巫厥接过了药瓶道。 “月告退。”潋月侧眸看了他一眼直接离开。 用血脉相连之人自然不可,血脉越近,反噬越大,但他只是想让这位王子做事情再干脆一些,拖拖拉拉实在不成样子。 王卧病在床,内患再起,两位最有实权的王子相争,此刻参与者皆是炮灰。 宫城之中每一日都有尸体被拉出去,以往繁华的宫城好像都比以往寂静空旷了许多。 “主人,巫弥想要找您治伤。”乾说道。 “告诉他已经晚了,月亦无能为力。”潋月笑道。 “是。”乾看着眺望着远方的主人道。 玄不在,主人似乎又恢复了许久之前的状态。 得知无药可医,生命倒计时,巫弥自是闹了一番,可圣地侍从阻拦,他便是愤怒冲天,也只能在最后力竭时被抬了出去。 潋月则在月亮升起时去了王殿,巫厥从其中走出,对他行礼道:“国师。” “该筹备起来了。”潋月与他错身时说道。 “明白。”巫厥的眸中有一瞬间的暗沉,人生起起落落,终于快要到终局了。 潋月的身影进了殿中,巫厥回眸看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开。 既然要登上高位,就要登到最顶端,让任何人都无法凌驾在他的头顶之上。 潋月入了内殿,看着躺在床上浑身血痂,已经几乎没有气息的人轻叹了一口气,以往这里还有宫人守着,到了如今回天乏力之时,连此处的宫人都几乎散空了。 “你们都先出去吧。”潋月说道。 “是。”仅剩的宫人忙不迭的转身出去,似乎不愿意在这里多留一刻。 隔着的帘帐落下,潋月坐在了床畔,看着只有一双眼睛勉强能动的王开口道:“乾,看好周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乾的声音从梁上传来。 巫王的眼睛瞬间转了转,潋月轻声笑道:“看来王身边如今连护卫都不剩几个了。” 巫王蓦然看向了他,眸中有些疑惑和忌惮之色。 “您如今其实不用忌惮,因为即便我不动手,月上中天之时,您的命也就到尽头了。”潋月伸手拉好了他身上的被子笑道,“再也不必受这样的折磨了。” 他的话语很温柔,也很轻,像是在说什么安抚的话语,却让巫王的眼睛瞬间瞪的很大。 “别这么惊讶,您不是一直都知道我们彼此是仇人吗?”潋月笑道,“从我三岁那年起,我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了。” 巫王的眼睛几乎瞪的脱眶,可他连嘴几乎都张不开了,喉咙中发出的声音更是微弱。 “月今日来,一是来给您送终,二是让您做个明白的死人,三是让您死不瞑目。”潋月笑道。 他的眸中映着室内晕黄的烛火,很是温柔圣洁,只是在眸底深处溢出了一抹极致的疯狂。 “我知道你想知道我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一开始就记得,是你们太自以为是,以为我年龄幼小,便可为你们所掌控。”潋月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摆,轻轻掩了一下鼻子道,“只是我那时力弱,只能暂时蛰伏,承继月族巫术,祈巫地风调雨顺,成为大巫,这么多年,足以让你们放下戒备之心。” “然后你们的报应就开始了,枭将军说的其实没错,为何他身上的血煞之气谁都不冲撞,就冲撞您呢?”潋月笑道,“您现在应该知道原因了。” 巫王瞪大着眼睛想要控制身体,却发现自己再也不能了,他早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之时,如今只能躺在这里等死罢了。 是药,是国师每次给的药,虽然其他巫查验并无异样,且每次服用的效果皆是立竿见影,但国师用药何其厉害。 “之后的事您自己也知道,您中了咒,然后囚禁了大将军,引发宫变,厥杀死了大将军,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做什么,你们便全做了。”潋月问道,“人心真是可怕,对不对?曾经能够并肩屠.戮之人,也会因为权力和自己的性命而挥刀转向。” 巫王的呼吸有些急促。 “别急,父不慈子不孝乃是情理之事。”潋月轻轻拍着他,顺着他的呼吸道,“放心,我已替您教训了他们,在您死后不久,弥就会全身溃烂而亡下去陪你,厥嘛,他将会失去生育能力,让巫地王族断代。” 他的声音本是温柔,说到后面却似乎觉得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巫王直直盯着他,眸中不断渗出了鲜血,浑身的血痂再度裂开了许多。 “其实您当时其实该斩草除根的,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祸。”潋月轻轻敛了笑容叹道,“不过月会记得这个教训的,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绝对……” 他的眸底是极致的黑暗和阴郁,即便一身白衣,看起来也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血液顺着床畔滴滴答答的流淌,潋月起身笑道:“瞧,我三个目的都达成了。” 他的身影从帘帐之后消失,往来如高洁之月,可待宫人进去时,其中却传来了呼喊之声:“王,王……” “王崩逝了!” 潋月轻轻摩挲了一下手腕,在触碰到一片温热时抬头看向了被乌云遮挡起来的月亮,朦胧而不可视。 同一片天空,丰地的月亮却是既大又圆,洒下万里银辉,即使不举火把,也可看清周围的道路。 “这山里蚊子真是多。”坤行走在其中,恨不得拔剑将周围的蚊子全部砍下来。 “嗯。”宗阙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行走着。 九重莲属丰地独有,却并不好寻,他们先前找到了一株,但还需要三年才能开花。 “你的身上真是一点儿蚊虫都没有。”坤看着他十分羡慕,“蛇都有这种体质吗?” “嗯。”宗阙应道。 “听说你当初就是盘在主人身上给他驱蚊的。”坤跃跃欲试,抬头时却发现人已经有些走远了,“喂,你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啊,你要是觉得累了,可以盘在我身上。” 宗阙看了他一眼,坤停下了脚步,觉得下一刻自己就要被吃时,面前被对方递过了一个长条物,坤下意识接过,看着缠在手上朝他张口的蛇,下意识捏住了七寸,将那蛇甩了出去,浑身却似乎还留着那种冰冷粘腻的触.感,并开始佩服主人。 【宿主,那朵花在前面的崖壁上。】1314说道。 宗阙的脚步停下,伸手拉住了跟上来的坤,几颗碎石掉落,听不见崖底任何的声音,但那朵九重莲却正在光滑的崖壁上伸展着枝叶,泛着微紫的荧光,似乎在享受着此处的无边月色。 坤站定说道:“多谢。” 他要是再往前一步,就得掉下去。 “客气,是我要在夜晚找的。”宗阙从袖中取出了绢帛,对比着图,然后收了起来。 坤也从崖边探着,在看到那朵花时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崖边没地方借力,不太好摘啊,我们带的绳子估计不够……”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边的人已经直接走出,直直落了下去。 “玄!”坤伸手试图抓住,却只看到了他的衣角坠落,扒在崖边时本以为会看到人间惨剧,不知该怎么向主人交代,却看到了少年稳稳当当浮在花旁的身影。 那脚下完全是悬空的,整个人没有借力,根本不是轻功,就是飞着的。 宗阙看着花朵,以绸布包裹将其摘下,放在了琉璃制成的坛中,将其带了上去。 坤看着在月色下稳稳当当上了崖边的人问道:“你既然会飞,为什么一开始不飞?” 宗阙看了他一眼道:“你跟不上。” 坤:“……” 难怪他一开始说他一条蛇来,他是来给他增加难度的吗? “这东西中途不能颠簸,恐怕没办法快马带回去了。”坤觉得自己不能跟灵宠计较,索性看着那放在坛中的九重莲说道。 宗阙看着那仍在招展的花叶道:“走回去。” “走回去?!”坤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我们骑快马可是都用了十几天的时间,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不清楚。”宗阙捧着坛子道,“下山吧。” 他要回去很容易,但必须把这个人放在一个他一时半会回不去的地方。 “好吧。”坤跟了上去,握着剑继续打蚊子,“其实你可以带着我直接飞到山脚下。” “带不动。”宗阙说道。 坤:“……” …… 巫王中咒身死,遗体几乎未曾打理,便匆匆进了棺材之中。 大王子厥送葬,二王子却卧床不起,整个人都有些气息奄奄,命不久矣,王位归属一目了然。 王葬后七日,登位仪式已在准备。 “国师当真如此想?”巫厥站在窗边,目光落在那交叠飞舞的两只仙鹤身上询问道。 “王难道不想将天下收于囊中吗?”潋月站在他的身侧笑着问道。 “自然想,只是以我登基之事遍邀各国王族,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巫厥的目光落在了身侧之人的身上。 宫中局势将定,这个人的野心也露了出来。 “登位之事自然不足,但有神迹和真龙现身呢?”潋月看向他笑道。 “厥记得国师的灵宠是蛟。”巫厥说道。 “他吃了大巫大半的宝物,成龙只需要一次契机。”潋月伸手,将手中的果实抛了出去,被那两只仙鹤争先叼住。 想要让人来,就要有足够的筹码,而潋月的身上有这个筹码。 巫厥看着那两只仙鹤:“可此事若成,巫地的名声将会尽毁。” “王若是在乎名声,还夺什么天下?”潋月轻笑嘲讽道,“您不想统一天下之后将诵抓回来吗?” 巫厥蓦然看向了他,眸中的光芒掩住,随后边的淡然道:“国师连这一点都料到了?” “登上王位者,必先断情。”潋月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这样才能确保王不会被感情左右,保巫地平稳安定,希望王不会怨恨于月。” “自然不会,便是将人抓住了,也是千刀万剐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巫厥朝他行礼道,“此事有劳国师了。” “应该的。”潋月笑着转身离开。 与虎谋皮,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伤的是谁还犹未可知。 送往各地的信件发出,快马疾驰,入了各地王族之手。 “神迹降世,真龙现身?” “传闻国师身边似乎有一蛟。” “蛟想化龙,恐怕需要千年之久。” “若有天材地宝,也不是不可为,国师所言,想必不会有假。” “便是蛟也是罕见的神物了。” 各国王族纷纷起行,朝着巫地汇聚,皆是车架宏大,护卫森严。 “乾,你去东海替我寻一物。”潋月说道。 乾看着他的背影,蓦然跪地行礼道:“主人在何处,乾便在何处。” 他与坤二人被主人救到身边时,便已是性命交托,坤可活命,他却不必。 潋月回眸看他,笑了一声道:“此事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乾无惧。”乾低头说道。 “你必须走。”潋月看着他道,“你若在身边,巫厥必定忌惮,想法设法都会先除了你。” 乾蓦然抬头看向了他:“巫厥他……” “他又不傻,自然能看出我并非全心全意辅佐他。”潋月走到他的身旁将他扶起道,“即便我全心全意,他心中也是不敬天神的,早就有意打压巫的地位,使王权凌驾其上,这是最好的机会。” 即能除掉各地王族,又能将事情全都推到他的身上,而巫厥本人却能成为得利之人,这样的好事摆在面前,他不可能不做。 “既然如此,乾更应该留下。”乾说道。 “我倒是愿意有人陪我一同死的,可你的死毫无意义,要好好珍惜主人给你的机会。”潋月松开了手道,“你还需照顾好坤,若我真的死了,让他勿来寻仇,况且我也未必会死,待金蝉脱壳之后,自会与你们汇合。” “主人!”乾有些着急。 “这是命令。”潋月说道,“乾,你要违抗命令吗?” 乾看着他,行礼道:“乾领命。” 他离开于主人计划有益的话,他离开。 主人行至今日,不能因为感情之事行差踏错一步。 “去吧,坤应该还在丰地等你汇合。”潋月说道。 “是。”乾行礼后转身离开,快马疾行,连夜出了宫城,消息也被送到了巫厥的面前。 “走了?”巫厥说道。 “是,似乎是去帮国师找什么东西去了。”侍从说道。 “他如今身边只剩下那条蛟了,倒是省了不少功夫。”巫厥说道。 “那条蛟也并非是好对付的,据说化形时便有桶粗。”侍从十分担忧道。 “不必担心此事。”巫厥将消息焚烧,冷笑了一声,“让他觉得身边有倚仗也好。” 国师未必全然满意他,只是巫弥对他的敬重皆因觊觎而起,且巫弥的性情肆无忌惮,若他登上王位,这宫人便无人能管制得住他,一日两日还能被压制得住,待大权在握时国师亦有可能被迫叛变天神,成为娈.宠一样的物件。 高高在上的国师自然不能容忍此事,才选择了他来扶持,未必和谐,可占着高义,也能分出个高低来。 但他要的不是高低,而是皆臣服于他。 “你说待事成之后将国师送给弥,他会不会感激我?”巫厥笑道。 侍从有些惶恐的低头:“王,此事似乎有些……不敬天神。” “无妨,很快他就不能代表天神了。”巫厥低低的笑了出来。 …… 月色寂静,潋月端着烛□□自上了楼梯,火光一点一点的驱散黑暗,又随着人影的离开重复恢复了漆黑,塔中只有极轻微的脚步声和平稳的呼吸声行进着,再不会有其他人。 火光蔓延到了高台之上,被灌进来的风微微吹拂着,潋月伸手护着,可烛火还是被风吹灭了。 他叹了口气,索性松开手打算将烛台放在桌几上,却在月影透入的光芒中看见了那微微溢散的紫色光芒。 紫色氤氲如同幻梦,捧着他的人即使一身黑衣,好像也能够融入进那一抹月色之中。 潋月怔了一瞬,将烛台放下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宗阙朝他走了过去。 潋月看着近前的人和他手中的花道:“坤呢?” “还在丰地,他走的太慢。”宗阙说道,“我先回来了。” “那他可要气死了,回来必要与你较量。”潋月伸手轻碰着琉璃坛,弯腰打量道,“这就是九重莲,没想到你们真的能寻到。” “你可想过若寻不到怎么办?”宗阙问道。 潋月抬眸看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手接过了坛子,轻轻摩挲道:“玄。” “什么?”宗阙看着他似是敛了月芒的眼睛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如同清风过境,扰乱了一池的平静。 宗阙看着他应道:“是。” 他是喜欢他,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喜欢,这样可以称之为…… 柔软的触感轻轻印上了唇,裹挟着药草的清香和水意的冷清。 宗阙有些怔神,可面前的人轻轻触碰即分,脸上仍带着有些玩味的笑意:“我亦是喜欢你的,玄。” “侍奉天神者不可与人生情。”宗阙看着他说道。 “笨蛇,你觉得我是个敬畏天神之人吗?”面前的人轻轻摸上了他的脸颊笑道。 他本就美如神明,在月色之中几可登仙,那唇轻轻靠近,眸中又似乎带着足以让世乱的神色,宗阙轻轻扣住了他的腰身和颈侧吻住了他。 他等了许久,虽然知道彼此还会相遇,虽然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但人的确是贪心的,喜欢他,便想要偏爱,得了偏爱便想要独一无二,得了独一无二,还想要独占。 手臂收紧,有一物似乎跌落在了地上。 宗阙回神,却被面前的人捧住了脸颊道:“没碎,继续。” 宗阙看着他,唇角被轻轻吻住,怀里的人再度要求道:“继续……唔……” 月色下的拥吻缠.绵又浪漫,伴随着点点荧光,几乎将那圣洁之人揉碎在怀里,好像从此都不分你我。 银色的光芒夹杂在其中,骤然闪烁亮起,宗阙伸手握住,看向了面前执着匕首的人,眸中思绪划过:“你想要什么?” “我还以为小龙你会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呢?”同他亲吻的人看向了他握着匕首的手笑道,“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不需要用这样的招数。”宗阙看着他道。 “要你的龙珠你也给我吗?”潋月握住他的手腕,从他的手中轻而易举的抽出了匕首。 宗阙想要动身,身体却有些无力,他微微收紧了拳头僵立着,却被那锃亮的匕首挑起了下巴:“小龙真坚强,若是我带了九重莲这么久,早已直接跪在地上了。” “你要龙珠延寿?”宗阙看着他问道。 “自然。”潋月手中的匕首顺着他的下巴下滑,落在了胸口处笑道,“小龙浑身刀枪不入,唯有逆鳞处可以轻而易举的突破,非是我不信你,只是比起问你要,自己取更保险一些。” 宗阙看着他道:“所以你所说的喜欢是假的?” “自然,哪个人会喜欢一条长虫呢?”潋月轻轻解开了他的衣襟,露出了他的胸膛,匕首抵上时,那处的逆鳞浮现出来,“我养你,一开始便是为了蛇胆,后来知道你能化成小龙,很是高兴,龙珠延寿千年,若能服之,我本身便会如同神明一般,哦,不对,我是喜欢你的,喜欢你浑身的皮肉筋骨,待取出龙珠之后,我会好好物尽其用的。” 宗阙看着他,眉心一蹙,那片逆鳞已被拔了下来,血液流淌而出。 “小龙别怕,你若是实在喜欢我,我日后会将你的头颅割下,日日放在我的枕边。”潋月沾着鲜血的手摸上了他的脸颊,眸中满是恶意,“便是你跟巫王一样丑的让人厌憎,我亦会看在你给的好处上厚待你的尸体的。” 匕首刺入。 【宿主!】1314惊慌的喊了起来,【要不要解毒药剂?!】 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推开在一旁时半跪在了地上,血液淅淅沥沥的从胸中滴落。 潋月跌坐在地上,低低的笑了起来,起身捡起了匕首笑道:“你逃不了的,九重莲带了这么多日,毒早就沁入你的骨髓了,虽不至于要了你的命,但一时半刻是动不了的。” 他提着匕首挥了过来,宗阙后退,一路退到了高台之上,看着提着匕首从阴影中踏出的人,提气离开了此处。 那道身影消失在了天际,潋月的脚步停下,手中的匕首不防间掉落了下去,叮铃一声发出了一声脆响。 唇角鲜血溢出,染着些许乌黑之色,潋月随手擦过唇角时笑的浑身都有些颤栗,经此一遭,小龙不会再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勉强转身,走到了九重莲的旁边蹲身,将其小心收起在了坛中,再度封存后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逆鳞。 龙之逆鳞,触之即死,他却硬生生给拔了下来。 他犯了跟巫厥一样的错误,活该只剩他一个人。 逆鳞被握进了掌心之中,月下之人服下了解药,有些无力的伏在案几之上等待解毒,九重莲的毒果然厉害。 树林稠密,连月影都无法透入,淅淅沥沥的血液从掌心之中滴落,所过之处一片死地,可以龙身的强悍,那处伤口却久久无法愈合。 【宿主,要不要使用恢复药剂?】1314十分担忧道。 从树林中穿梭,停在了河边的人却没有给出回答,而是寻觅了一处光滑的石头坐了下来。 【怎么办?】1314焦急的跑去问01。 01回答道:【因情失智,断情也好。】 1314:【可是……】 乐乐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可是就这么断掉,就好像过往都不算数了一样,宿主自己应该也会难过的。 宗阙盘腿调息,体内的毒一点儿一点儿的被逼了出来,黑色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腐蚀尽了一圈的草地。 以九重莲的毒性不至于如此,以他藏在舌底的药催发,才能使他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毒被逼出,宗阙胸口处的伤在缓缓愈合着,他合上衣襟时,其上的逆鳞也在缓慢生长。 【宿主,您没事了吗?】1314小心翼翼问道。 【嗯。】宗阙应道。 1314得了回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劝分?那万一说错了,宿主的姻缘就毁了。劝和?乐乐那么对宿主,就算是老婆也不可原谅。劝宿主不要难过,宿主他肯定爆难过,环环相扣,被自己好容易找回来的药控制,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怎么办?】1314小心求助。 01开口说道:【他舌.尖下藏的药不是他最好的药。】 【我知道。】宗阙闭目说道。 他精通药理,九重莲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一闻便知,它用什么容器装最好,与什么样的药物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都是一目了然的。 所以也知道让他采集这样药物的人想做什么。 若他寻不到,就一直待在丰地,若寻得到,这就是后手。 知道他的目的,无论他中途做什么,都是朝着这个目的。 【那乐乐没想杀宿主啊,那他想干什么?】1314表示自己不理解。 【让我离开。】宗阙说道。 【为什么?宿主在不是更安全吗?】1314问道。 【各地齐聚,不仅是为了观龙。】宗阙说道。 仅有神迹是不够的,想要让所有王族动心,就要有足够的筹码,真龙现身也不仅仅是祥瑞,更是浑身是宝,汇聚天下众巫的力量,足以对一条幼龙造成威胁。 即便他是蛟,此计划一旦实行,潋月亦觉得自己护不住。 可惜他没能早点儿明白他的计划是什么,只猜测到他要支开他,而自己习惯藏拙,习惯不干涉他的决定和私事,更是令他无法托付。 【宿主。】1314小声安慰道,【那你不要难过了。】 宗阙没有回答它,即使他能够理清其中的条理,当被拒绝的那一刻,心中仍然有一种闷痛与无力感升起。 他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的寻觅,但其实主动靠近的一直是对方,诉说着他的喜欢,展露着他的占有欲,即便自己主动追逐,对方也总是很快便会有回应。 被喜欢的人坚定的推出他的世界之外,原来心是会痛的,最初的他也会这么难过吗? 第178章 白玉非菩提(14) 各国王族汇聚巫地王城,贺礼奉上,大臣与王族林立,登位仪式起。 殿前高位之上国师焚香祝祷,烟气袅袅,似能直上九天,天空晴朗,空中有丝丝云雾,其上布满了霞光。 霞光现而明君降世,潋月睁开了眼睛,起身时道:“请巫王上位。” 巫厥着华服而上,后有无数侍从簇拥,一一站立两侧,跪地行礼。 巫厥上了台阶,他周身都被精心打理过,华服上的绣纹无一不精致,发丝被梳的很是平整,只是头上并无冠冕,他跪地行礼,潋月则从一旁侍从的托盘中捧过了属于王族的冠冕,戴在了他的头上,系好了绶带。 “厥自天佑之,温润而泽,功参天地,泽被生民,今登位为王,万民同庆。” 高台之上的话虽轻,却如袅袅仙音。 国师在此,代表的自是天地。 “厥敬谢天神。”巫厥行礼起身,在面前的人让开时登上了王位。 “王千秋万代!”所有侍从跪地。 霞光密布,云彩层层汇聚,霞光几乎到了让人觉得耀眼的地步,一声龙吟声自空中而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真龙!” “好像是龙吟声!” “真的是真龙降世!” 云层之中有一阴影在其中穿梭,偶尔可见鳞片身形,着实令人振奋。 “是龙,果真是龙!” “巫王果然未曾骗人。”王族们皆是兴奋异常。 龙身在云层之中反复盘旋,龙吟声响彻天地,在众人不断的眺望中,投身入了圣地的高台之上。 “国师真乃神人也,竟能驯服这样的神兽。” “多谢国师赠我等神迹。” “此乃巫王承天所佑之征兆。”潋月开口道。 殿下诸人皆行礼,巫厥沉下了心神。 新王登位,一条条政令颁布,宫宴开启,整个王宫都陷入了忙碌之中。 美食流水一一送入,各地王族纷纷入席,赞誉声不断。 “听说真龙浑身至宝,若服其血,必可延年益寿啊……”有人小声说道。 “国师能如此年轻,未尝没有此神物的缘故。” “国师收这灵宠似乎也不久。” “此等神物自然不会随意告知他人,要不然国师怎会不稀罕那瑶地的灵鹿。” “确实如此。” “王,已安排好了。”匆匆入内的宫人给巫厥倒着酒时道。 巫厥垂眸,端起酒杯看向了一旁的潋月道:“国师,我敬你一杯。” 潋月朝他举杯:“王共饮。” 两个人一同喝下,杯盏落在了桌几之上,侍从们或是端着糕点,或是捧着果子酒水入殿,一一放在了诸位王族的面前。 “国师,敢问那龙是否是国师所养?”有人按捺了许久询问道。 潋月答道:“是。” “国师果然厉害,今日大喜,不知可否再叫出来予我等一观,领略真龙风采?”那人说道。 他一言,其他人眼神交流,纷纷了然于心,看向了那几乎与巫王并坐的国师。 即便忌惮天神,可神物就是神物,天神不知能否使人寿命延长,真龙却是实打实的宝物,出现于传闻之中,便是不能全得,能分一杯羹也是好的。 “龙虽为神物,但真身丑陋不堪,只可远观,近看实在有碍观瞻。”潋月举杯道,“月敬各位,赔个不是。” 有人欲言,却在其他人举杯时暂且按捺下了性子,饮了他敬的酒。 “国师也莫要小瞧我等,他地不知,我幽地王族绝非胆小之人。”一人饮干了此杯说道,“莫非是国师舍不得?” “诸位在巫地还要停留几日,总有见到的时候。”巫厥开口道,“何必如此着急。” “巫王邀请时可并非这般说的。”那幽地王族冷哼了一声道,“若巫王不忍心动手,我们可自行动手。” 巫厥微敛了眸,潋月询问道:“什么动手?” 他未等到巫厥的回答,下一刻看向殿外时眉头蹙了起来起身道:“王,月不胜酒力,先行告辞。” “国师若是觉得头晕,可去后殿休息片刻,喝些醒酒汤,此刻贸然退席,实在不好。”巫厥声音并不急厉,可宫人侍卫驻守此处,没有留下丝毫离开的空隙。 潋月与他对视半晌,收拢掌心坐了下去,巫厥收回了视线,其他王族皆是推杯换盏:“巫王请。” “请。”巫厥断起了酒杯道。 酒过三巡,已是半酣,殿外蓦然有龙吟声作响,潋月直接起身道:“月还有要事,先告辞。” 他匆匆疾行,这一次巫厥却未派人阻拦,而是着人跟了上去,座下已有人卧倒,似是不胜酒力,但也有人还是意识清醒:“巫王不阻拦吗?” “国师去了也无济于事。”巫厥起身笑道,“若是两败俱伤,想必诸位也乐见其成。” 巫的地位居于王权之上,王族之人怎会不忌讳,不过是不能贸然动手,以免给自己扣上不敬天□□声,被其他王族讨伐罢了。 座上无人搭话,有了富贵和权力,最想要的便是长寿,其他的什么天神也好,民心也罢,不过是巩固王权的东西而已。 巫厥转身道:“厥被酒水沾湿了衣服,先去更衣,随后与诸位一同看好戏。” 众地王族齐聚,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观龙,没有到手的利益,谁会只为了一观前来,既然来了,想要分上一杯羹,自然会带巫来。 巫有凌驾于王族之上的,自也有服从的,众巫齐聚,才可行猎龙之举。 龙吟声不断,让那包围着整个圣地的结界都在不断震颤着,却无法破坏分毫。 巫厥从殿中走出眺望着那处,旁边有侍从附耳道:“王,成了大半,但有一些未进酒水。” “那就只能我助他一臂之力了。”巫厥从袖中抽出了一个湿漉漉的棉袋道,“这毒还真是厉害。” 入水无色无味,让人看起来好像睡着了一样,悄无声息间便能夺人性命,但毒药这种事自也有如他一样防备心重的,若想灭除后患,便要斩草除根! “是。”侍从退去。 宫殿周围有火光闪烁着,潋月看着环坐在圣地之外的众巫和刀斧手停下脚步,眺望着此处圣洁的高台,在侍从的护卫和刀斧手的戒备下却未动手阻拦。 龙吟声从高台之上传来,似乎时时在挣扎着,侍从有些不安道:“国师……” “轰!” 一声巨响从主殿的方向传来,让整个大地都在震颤。 “是地动吗?” “莫非是地龙翻身?!”众人惊恐不安,连那结界看起来都有些震荡。 连绵不绝的巨响声不断传来,远处的宫殿坍塌,让整个大地都在摇晃,有人跌坐在地上,有人惊慌的抱着头尖叫,连有的刀斧手都无法拿稳手中的武器,结界更是有支离破碎之感。 一片混乱,硝烟味混杂着血腥味传来,殿中诸人有想要将旁边的人搀扶起来逃跑的,却发现伏案之人早已绝了气息:“巫王!!!” 然话音刚落,房梁砸落,一切愤怒嚎叫都被掩埋在了其中。 月色并不明亮,只有区区半月悬挂高空,不论人间如何变化,都只是淡淡俯视着。 那一席白衣在混乱之中穿过了人群,发丝与发带交织飞舞,伴随着月色跨入了结界之中。 “国师!”有侍从喊道,却无力起身阻拦。 “国师不可。”有一巫开口道,却见那道身影直接入了塔中。 地面的震颤并未停止,主殿焚烧的火光点亮了暗夜和整个王城。 王撵匆匆到来,巫厥下了步撵询问道:“国师呢?” “此处。”高台之上传来声音。 巫厥抬头看了过去,在看到那月影之下剔透到仿佛能随时乘风归去的人时,目光暗沉了下来。 王权争夺,野心博弈,他已是一身泥泞,得到了王位,却失去了周围的所有,可此人却还仿佛清风明月一般不染尘埃,但他也应料到今日的结局了。 “国师还是束手就擒吧,相识一场,厥也不想做的太绝情。”巫厥说道。 “为何如此说?”潋月垂眸看着他笑道。 天地之下,皆如蝼蚁,王与其他人并无不同。 “国师当真要厥说?”巫厥看不清他的面色,但却觉得他实在有些有恃无恐。 “说便是了,有何迟疑?”潋月笑着问道。 巫厥示意,身后宫人上前道:“国师潋月,于槁地之中私放山匪强盗,致使槁地百姓受其迫害,是罪一也;派人谋害二王子弥,使其周身溃烂,王族子嗣凋零,是罪二也;为解先王之诅咒,向先王献计转移于大将军之体,致使巫地君臣不和,痛失良将,又以巫术不精致先王反噬而亡,是罪三也;王登其位,为巩固位置,以神迹真龙吸引各地王族,致使其殒命,是罪四也……” 条条宣读,周围侍从巫者皆是震撼不已。 “怎么可能?国师怎会如此?” “国师绝不会做此事!” “不可能,若侍奉天神者如此污秽不堪,又怎会降下霞光?” “国师可认罪?”巫厥扬声问道。 “认罪。”潋月撑在高台之上朝他笑着,“王早有准备,只是还有数罪王是不知的,比如先王的诅咒亦是月一手导致。” 底下侍从巫者皆是齐齐吞咽口水,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还有一事,弥向大王子下的药亦是月给的。”潋月笑道,“那药不绝生机,只是王从此再无生育能力。” 巫厥本是淡定,闻言时面色大变:“你说什么?!” “说王再无生育能力。”潋月轻轻笑了起来,愉悦到浑身都在震颤。 “弓箭手!”巫厥气息颤抖,眸中全是狠意。 “王,不可如此,还需要到解药才是。”一旁的宫人劝道。 “你以为他会给我?将那条龙给我猎下来,今天一个都别想跑!!!”巫厥的眸中有些赤红,“国师别急,待你死了,厥必让你的尸体被众人凌.辱践踏!” 只要猎到那条龙,一切毒皆可解,他要让这个疯子用最凄惨的方式死去! “多谢王。”高台之上传来了笑声,一物从高空坠落,直直落在了巫厥的脚下,“月这就将真龙献给您!” 那物落下,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的时候瞬间四分五裂,但即便如此,也能够从残骸上看出那是一条龙的雕塑。 巫厥怔怔看着,脑海中各种思绪翻腾,蓦然粗喘着看向了高台处道:“你休要骗我!!!” 白日的龙影是此物所化?没有真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人见过那条蛟,那条蛟可化人。 潋月看着那几乎疯狂的人笑道:“月何须骗你,真龙不是已给你了吗?” “给我上去搜,务必将那头龙拖拽出来!”巫厥下令道。 “是。”随从的侍卫和刀斧手皆是往塔中闯入,可刚刚打开殿门,一股热浪却从里面翻涌了出来,直接逼退了众人。 浓烟和火浪也在此刻翻涌蔓延出了塔壁,向塔顶吞噬而去。 “王,里面全是大火,根本进不去。”侍卫带着满脸的漆黑汇报道。 “废物!”巫厥抓过了他的衣领,看着高塔之上的人努力思索着,难怪他有恃无恐,难怪他不畏惧他的威胁,他一早便有此招。 这个疯子,一开始便没有将所有王族放在眼里,他不要权势,他要他们死。 难怪他一早遣了乾和坤出去,难怪他敢火烧此处。 “国师,那条蛟不在此处,但翻遍天下,本王也会让它跟你去地下团聚!”巫厥看着高台之上的人道。 一个人看起来再毫无破绽,也是有软弱之处的。 “那就希望王能活到那时吧,九重莲之毒可不是只有服下才会中的,希望王能活到那时!”高台之上的声音笑道,其中已带了几分被烟火燎过的沙哑。 巫厥目呲欲裂,几乎恨极了他:“便是本王死了,你那头蛟又岂能逃得过天下人之手……” 便是要死,也不能让他死的这般畅快! 他必须带着牵挂去死,让魂魄都不得安宁。 潋月的身体滑下,在熏来的烟雾中轻咳着,血液从唇角滑落,染红了一身白衣,细语轻喃:“他不会再相信人类了。” 被全然信任的人背叛,拔下了他的逆鳞,小龙没有对他动手是心存良善,但他不仅不会回来,还不会再相信人类。 不相信好,作为真龙,只要不接近人类,无人能对他造成威胁。 风声呼啸,火浪席卷,巫厥再不闻塔顶之声,他直接拔出了旁边人的剑,疯狂砍着旁边的建筑:“去给我找,去给我找那条龙,全部都去找,要抓活的,不不,死的也行,我吃下他的肉就没事了,就能活!” 旁边的侍卫对上他的神态浑身都是僵硬的,却被他踹了一脚:“快去!” “是是是!”侍卫从地上爬起,招呼着人离开,旁边的侍从皆是看着他发疯,不敢靠近半分。 那提着的剑胡乱挥舞,那双好像染着血的眼睛看向了原本巫地的侍从,提着剑笑着走了过去。 “王饶命啊!” “王……” 天空之中有闪电划过,惊雷声轰隆隆的响起,不过一瞬间,大雨瓢泼落下,砸的人身上生疼,瞬间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让人几乎睁不开眼来。 巫厥提着剑并未停下,可在这无尽的雨声中却有一道龙吟之声自天际响起,与白日的若隐若无不同,那声音似在天边,又似近在耳畔,震人心神。 所有人仰头看去,那条从云端探头的龙一声长吟,无数的风雨朝着高塔席卷而去,大量的水雾腾起,却又瞬间被浇灭。 视线有些模糊,可这样的天地威力,这样的见首不见尾却让人皆是震惊当场。 “是龙……” “真的是龙……” 龙吟不绝,尾端轻甩,那被无数巫维持的结界瞬间如同被砸了的镜面一般布满了裂纹,在雨水之中溢散消失,围在此处的巫皆是吐出了一口鲜血,有的甚至直接晕厥了过去。 力量被强行打破,必遭反噬。 “快,快把它抓起来,快抓起来!”巫厥转身吩咐道。 可暴雨之中竟无一人听他所言,巫厥环顾四周,索性自己提着剑向塔内冲去。 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不能让别人的阴谋得逞,他才是那个凌驾于天下的王! 潋月轻轻抬起了沉重的眼皮,看着在面前停下的衣摆,下一刻被那靠近的人抱了起来,雨水从身上淌下,那瓢泼的雨却无半分砸在他的身上。 “你不该……回来……”他几乎听不清自己说话的声音,可他连手指都无法动了,只能透过有些模糊的视线知道自己躺在了对方的肩膀上,看到了对方坚毅清晰的下颌,却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 小龙好像又长大了些,可惜白废了他一番功夫,受了一遭疼还要跟他共葬此处,潋月失去意识前想到。 …… 宗阙看着怀里晕厥过去的人,目光从他唇角和衣襟上沾染的血迹上划过,登临到了虚空之中看向了塔中。 那位王正在努力的攀爬,拼死也想得到活命的机会。 “昔日巫曾幽三地联合灭月族全族,今日全族尽灭乃是因果报应,日后若有寻衅者,如同此塔。”冷质平静的声音响彻在天空之中,而他的话音落下,天降雷霆,直接将那岌岌可危的塔贯.穿。 塔身炸裂,那被雷霆穿心之人直直落地,无论如何挣扎抓握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完了生命最后一程。 视线一片模糊,所有的不甘心都尽没在了流淌的血液之中。 地面之人纷纷叩拜,哪敢还有半分妄念。 而在所有人低头时,天空中那道悬浮的身影蓦然消失,带走了漫天的雨水。 …… 水声有些滴滴答答,不似雨声,好像是从树叶之上滚落,又浅浅落在了溪流之中,听起来并不恼人,反而有些惬意之感。 潋月轻轻睁开了眼睛,呼吸有了些许顺畅,可胸膛中仍然滞涩闷痛,他抬眸看着抱着他的人,月影之下,男人的面容沉毅而俊美,不染一丝妖邪之气,只是好看的有些非人。 看起来有些陌生,可是又熟悉至极。 “你要带我去哪里?”潋月轻轻咳嗽了几声问道。 “你想去哪里?”他的声音微沉而平静,带着雨后的冷意划过耳畔,让潋月的身体轻轻激灵了一下。 果然不太亲近了,但没想到他会回来,还能从那么多巫的手中将他带出来。 “阴曹地府。”潋月笑了两声,又是没忍住咳了出来,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来,告知着他命不久矣了。 死前能见小龙一面也好,知他本事如此之大,日后必是过的安稳。 “你恐怕不能如愿。”宗阙看着他唇角滑落的血液道。 “做什么?莫非你也想如巫厥一样,将我碎尸万段才能解气?”潋月笑道,“也罢,你若喜欢,将我的头颅割下,日日吊在树上,咳咳……或是摆在床头也可,不过要给个利落,我还是有几分怕疼的。” 宗阙停下了步伐道:“你心愿已了,便不想再留在人世了吗?” 潋月看在他的怀里低低笑道:“心愿已了,我这样的人留在人世还能做什么?” “若我一定要你留呢?”宗阙问道。 “也好,世间只有一样东西能让人起死回生。”潋月摸上了他的脸颊笑道,“只要你舍得给,我就能留下来陪你。” 宗阙垂眸看着他的笑颜,将人放在了河岸边的草地上。 潋月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但见男人解开了衣襟,手指直接刺入了逆鳞覆盖的胸膛之中。 那是龙珠所在的位置! 一条龙若失了龙珠,就跟丧命无甚区别,只能任人宰割。 潋月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呼吸有些急促的起伏着,在对上那平静的视线时笑道:“你不会真以为你将龙珠给了我,我便会同你在一处吧?我说过,我不喜欢……” 那只手在向外拔,已可见那光滑圆润的光芒。 “即便是龙珠,也救不了我的命。”潋月紧紧握着他的手,却无法制止那枚龙珠的取出,“你疯了!” “没有。”宗阙看着他道,“心愿已了,可否为我留下?” 被拒绝进入喜爱之人的世界是很难过的,也是不安的,感情之事没有算法可讲,即便凭借手段能够暂时获得,可时光久远,只有真心换真心,才能长相厮守。 他自以为给出了真心,但其实面前的人一直在主动位,而他在被动位,他说尊重他的选择,或许在对方看来这是给自己留着退路和余地。 好像一旦拒绝,便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将他舍下,所以他不信任,他总是在不安。 可他只想要他,即使被拒绝也不会放手,这个人属于他,既是招惹了,千方百计想要他的灵魂,那么就没有放手的可能。 潋月看着目光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的人和那枚金色的仿佛将满月摘下的龙珠别开了视线笑道:“我这样脏心烂肺之人,能给你的大约也只有这副身体了。” “嗯。”头顶之人应了一声,将龙珠递到了他的唇边。 潋月轻轻抿唇笑道:“你可知这样一味付出是没有好结果的。” 【宿主是不是忘了我们有恢复药剂了?】1314跟01咬耳朵。 【没有。】01回答道。 1314:【嗯?】 【龙珠能延年益寿,保住青春。】01说道。 【哦!】1314恍然大悟【还是一一你聪明,我忘了这一茬了,可是系统商店里这两种效果的药剂都有啊,这个世界也能用。】 01:【……可能是不用花钱吧。】 1314:【你说了好多话哎,你以前都不用可能这个词的,一一你知道变通了!】 01:【……】 “取出龙珠对我无损。”宗阙轻轻捏开了他的口,将龙珠送了进去。 指尖在后背的穴道上点过,潋月还未来得及反应,已将其吞了下去。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你!” “我不会再全然听你的话了。”宗阙起身将他抱了起来。 潋月心绪略有起伏,还是微松了一口气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道:“你从前也未曾全然听我的话。” 小龙就是太不听话,若跟他阐明利害让他离开,他必然不肯,他只能出此下策,伤了他的心,让他从此再不信人,可好像还是失败了。 抱着他的手臂很稳,这个怀抱也很宽大,每一步似乎都让人觉得心安。 “你太爱玩。”宗阙说道。 “如今不敢了,若是乱玩,还不知要被如何处罚。”潋月抬手,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颌道,“其实小龙一点儿都不丑,好看的紧,比那王……” 他的话语未尽,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视线。 虽然面孔有些陌生,但是潋月却下意识知道他的情绪:“好,不与王比,他那样丑陋不堪者怎配跟小龙比,小龙可比我还要好看。” 宗阙未回答他,抱着他继续前行。 “我们要去何处?”潋月瞧出小龙心情愉悦了,他总是很好哄。 他若是这般被人对待,必然做不到这般大度,可小龙却好似全然忘了那日之事。 他的心是黑的,满心满眼都是算计,待人时先看利用价值,所做之事说出去绝对会被千万人唾骂,不配侍奉天神,可这样的他,仍然有人这般将真心全然奉上。 “隐居。”宗阙说道。 “为何要走着去?”潋月问道,“你不是会飞吗?” “想多抱你一会儿。”宗阙说道。 潋月手指微收,察觉身体已恢复了力量,连气息都有些平顺时扶住了他的肩膀,凑到他的耳侧笑道:“你回去了便能放开?” “不能。”宗阙看了他一眼道。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抱法。”潋月笑道,“只是这样抱着多无趣味。” “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宗阙说道。 “如今有你的龙珠护体,玩一玩也死不了。”潋月垂眸,轻轻咬住了他的耳垂,察觉男人身体略微停顿了一下时笑道,“还是你不会?我可以教你。” 便是长成了大龙,也还是像那时一般,随着他揉捏。 他外表冷硬,心却柔软,被他这样的人发现心软的特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你不必如此。”宗阙侧眸看向了他道,“我虽要你,你却非是玩物。” 潋月轻轻抱着他的脖颈笑道:“你怎知我不是真的想呢?” “当日之事我知你为何那般做。”宗阙直直看着他道,“你嘴上说着无愧,却总是想着折腾自己,不必如此。” 潋月的心脏骤缩,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道:“你知道?” “知道。”宗阙看着前方道,“所以我不恨你,亦不怨你,你习惯事事依靠自己,我也无资格谴责你,若我能更强一些,或许你不必出此下策。” 潋月很难说清自己心中那一刻的想法,只是发觉自己已经死寂的心好像再次跳动了起来:“笨蛇。” “嗯。”宗阙应了一声。 潋月轻轻叹了一口气,倚在了他的怀里道:“你真不想属于天神的人占为己有吗?” 抱着他的人未答,但潋月察觉他微微收紧的手臂时笑了一下。 心愿已了,从此之后便是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月色轻移,宗阙的步伐停下时,那一抹月色藏在了树影之后,透过婆娑的树色,可以看到些许波光粼粼的银光,潋月还想再看,却被抱着进了那湖边被树影遮挡的小屋。 他们进入时,烛火直接亮起,潋月被放在了榻上,触.手的是柔软的绸缎,整个屋子看起来十分的精致雅清。 抱着他的人转身离开,再过来时手上拿上了帕子。 “你这些日子都在布置此处?”潋月在他的帕子落在唇角时,完全看清了男人的样貌。 果然是一等一的好样貌,颇有玄龙的威仪和风范。 他凑近擦拭着,潋月握住了他的手腕道:“问你呢。” “此处布置只用了一个时辰。”宗阙擦拭着他颈侧的血痕道。 “一个时辰?”潋月有些疑惑。 “嗯,选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再选了一个合适的屋子移到此处。”宗阙说道。 “那之前都去做什么了?”潋月沉吟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他的胸口处,手指却未落上去。 那时即便知道,他被迫逃走时约摸也是伤心的。 他做过的事从不觉得后悔,便是错了,他也认栽,认罚,认生死,在未见面前,也是不后悔的。 只是不知是否是见面三分情的缘故,他终究还是有些后悔那时下手太重。 “去了海里。”宗阙起身,将帕子放在一旁,从柜子中取出了一套衣服放在了床上,“可要沐浴?” “好。”潋月试图起身,发现身上还是有些无力,“动不了。” “我帮你。”宗阙垂眸,解开了他的衣带,将那染了血迹和烟尘的外套脱下。 他目光不动,潋月任他解下了自己亵衣的带子道:“你去海里是寻到了宝物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嗯。”宗阙解了他的亵衣,看着面前含着笑意丝毫未羞的人,抬手解下了他的发冠。 发丝散落,手腕却被握住了,这刚刚经历生死之人好似从未将那样的事放在心上:“你何时喜欢我的?” “你不知道?”宗阙问道。 “我也是那日你同我探讨人心才留意观察的。”潋月搂上了他的脖颈,在被人自然抱起来时笑道,“若非灵鹿化形那日你捂我眼睛,还真是察觉不到你竟对主人有觊觎之心。” “那时我知你无心此事。”宗阙走向了屏风之后,那里有一个浴桶和以竹节连通的涓涓细流。 桶中热气袅袅,一看便是温水。 “侍奉天神者沐浴需用净水。”潋月垂眸看着说道。 “你从此不侍奉他了。”宗阙将他放在了桶中说道。 “好吧。”潋月看着浸在胸膛处的热水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何时喜欢我的?” “一直。”宗阙拿过了一旁的帕子道。 “难怪你那时与我共浴时总是恨不得逃之夭夭。”潋月轻抚着桶中的热水,看着落在肩上的帕子道,“如今倒是不说非礼勿视了。” “只是帮忙,日后你能行动时便不会如此。”宗阙轻轻拢起他的发丝道。 “这桶有些小了。”潋月转身趴在了桶沿上道。 “你想要多大?”宗阙将温水小心从他的头上淋下。 “起码要能容下我们两个。”潋月眨了眨睫毛上的水珠笑道,“你觉得呢?” “好。”宗阙答应道。 月上柳梢,烛火轻晃,宗阙抱着满身还带着热气的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你这能力倒是方便,省了好多麻烦。”潋月被放在床上时轻绕着自己的发丝道。 他能祈雨,却不能控水,可面前的人却能控制极细微的水流,让发丝可以直接变干。 “嗯。”宗阙应了一声,托住了他的颊。 潋月抬眸,已被靠近的人吻住,吻是深吻,一时让人错愕,腰身后颈已被扣紧。 烛火轻晃,透过半睁的眸,氤氲的让人心乱。 “不是说不要?”潋月躺在榻上,扶着他的肩膀看着眸中极为深邃的人道。 往日祈雨,必需祭品,但此时他觉得自己才像那个祭品,沐浴更衣,毫无抵抗能力的躺在此处,让人轻吻怜爱。 “你恢复之前我不会要你。”宗阙的吻落在了他的下巴,顺着那处落在了他的颈侧。 “所以现在是尝尝味道?”潋月搂住他的肩膀笑道,“龙性本.淫,真的能忍得住吗?” “嗯。”宗阙应了一声,扣住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他想要他,从前他总是束手束脚,如今不会了。 烛火亮了许久才熄灭。 …… 清晨在鸟鸣声中到来,榻上躺着的人轻轻动了动,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抓握着,眉头轻拧,蓦然睁开眼睛,在看清周围的环境时眸中的狠厉转为了茫然之色。 散落的发丝在床榻之上逶迤而过,随着人起身而垂落在了胸前身后。 潋月掀开了床帐,打算下床时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腕,反复打量了一下,竟未看到昨夜小龙留下的痕迹。 虽然他满心的阴谋诡计,但这副皮囊还是相当招人喜欢的,小龙虽然未曾做到底,却是亲了又亲,可见喜欢的紧。 他穿上了鞋子,随手拿上外衣起身,发现昨日的无力感已消失,胸口的闷痛感也早已消失不见。 外衣披上,潋月打开门时眼睛轻轻眯了一下,看清了此处的景色。 绿柳如茵,垂落周遭,青草连接湖畔,而那一片的湖泊映着远山和蓝天,绿的十分剔透。 鸟雀在树梢上跳跃鸣叫,几只水鸟飞过,此处虽不及圣地所见的王城繁华,可比起那方人造的庭院,实在是开阔到了极致。 左右寂静,不见昨日同寝之人,潋月索性下了台阶,踩在有些软的草地上,朝着湖边走了过去。 远看水是绿的,到了近处却清澈的几可见底,柳枝垂落,有一部分浸泡在了其中,随着风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水极远,一眼似望不到边,其上有些许烟雾寥寥,萦绕远山之间,昨夜所见的波光粼粼便是此处的湖水。 他撩过柳枝,肩膀上却落下了一只小小的鸟雀歪头看着他,潋月伸手挥去笑道:“勿与我太亲近,这里的主人可是小心眼的很,若生气了,将你生吞了都是有可能的。” 两声鹤鸣声从远方响起,潋月抬头时听见了落在身后的脚步声:“你瞧,被发现了。” 他的话音落,已被从身后抱住了:“何时起来的?” “刚起。”潋月侧眸,看着身后的人道,“怎得把它们带过来了?” 交错落在湖边的仙鹤亲密的交.颈,连叫了两声,正是从前庭院中的那两只。 “你若不喜欢,可以煮了吃。”宗阙说道。 “我倒不甚饿。”潋月看着他道,“你倒是大胆,失了龙珠还敢往那处跑,若真是失手被捕,我便是想救你,也只剩一副骨头了。” “你说话倒比从前别扭许多。”宗阙说道。 潋月愣了一下笑道:“或许是长出了不太多的良心,又或许是我如今身边无人,自然不能如从前一般放肆,识时务者为俊杰。” “龙珠给了你,便是同生共死。”宗阙说道。 潋月略微沉吟:“也就是说,你若是死了,我不管在何处,都得一起死?” “嗯。”宗阙应道。 “哦?这个我喜欢。”潋月轻轻挑眉,往后轻倚,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道,“玄。” “嗯。”宗阙应道。 “此处风景极好,但我站的累得很。”潋月笑道,“你变成蛇予我靠一靠。” “你还未净面。”宗阙说道。 “你昨夜亲了半宿,还在乎这么大点儿的地方?”潋月笑道。 宗阙:“……” 第179章 白玉非菩提(15) 远离朝局,湖畔的日子属实有些清闲,不知是不是龙珠入体的缘故,潋月倒不需食一日三餐,腹中也无饥饿之感。 传闻有言,若得真龙之珠,可获长生,谁不知他能够活到何时,但无需日日进食的确是真的。 无了三餐之忧,潋月亦无什么口舌之欲,闲时在湖畔散散步,或是翻阅一些画本书籍,除了穿衣茶水需自己经手外,属实是无需操心任何事情。 此处屋舍拔地而起,以竹制成,虽不如何华丽,却很宽敞雅致,内设床榻衣柜,外有茶室书架,临窗一观,便可看到湖畔风景,清新怡人。 两只仙鹤湖畔采水,每每交颈长鸣,声音远去,倒比在圣地之中敞亮许多。 而屋舍之中的很多东西都在添置着,共寝之人每每离开,会带回来一些书籍衣物,填充着原本略显空旷的此处。 或是会亲自动手,那一堆木头敲敲打打,竟是真能成型摆放在屋中,比之买来的东西还要精美。 刮动木头的声音传来时,潋月放下了手头的书,拢好外袍出门,看着正坐在屋外廊下,细细雕琢的人时走了过去,衣袍随蹲身而逶迤,他伏在了对方的肩膀上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琴,你原本的那一把被烧毁了。”宗阙停下手头的动作回头,伏在肩上之人居于此处时似乎不好戴冠,每每以发带束发,内里有衣物,外出便不爱着好外袍。 虽不再是国师,他仍是满身的圣洁,只是多了几分闲适和风流之意。 从王权争斗之中脱身,他却似乎适应的极快。 “你还会做琴,小龙到底背着我偷偷藏了多少本事?”潋月撑在他的肩膀上笑道。 “很多。”宗阙说道。 “嗯?”潋月看着他笑道,“看来跟着我,耳濡目染的很彻底。” “近朱者赤。”宗阙取过帕子擦了一下手,拉住他的手腕环过了自己的肩膀道,“既是来了,就先待在此处吧。” 潋月看着他重新垂下的眸,环着他的脖颈笑道:“想让我待在此处陪着你?” “嗯。”宗阙应道,继续雕琢着手中的桐木。 木屑一丝一丝的落下,然后被那双手轻轻抚去,虽只有细微边角有其形,潋月却知道它若做好了,必然不输于自己先前的那一把。 小龙做事总是很认真的,从出生时起到现在,总是很认真,认真到让人想要给他添乱。 潋月收回了一只手臂,穿过了他的腰腹处,在那木板上轻轻敲了敲,然后对上了男人的视线时笑道:“玄,做事要认真,不能被外物所干扰。” 宗阙手上有木屑,不便给他衣服上也沾些,回头继续做着手上的工作,腰腹处却被那手轻轻捏了捏,耳旁之人笑道:“果然比从前有力道许多。” 宗阙放任了他的动作,这个人从前便是这般爱玩的,如今也是。 可他放任了,身后这人的手却从他的衣襟处探入,没有半刻的安分。 宗阙沉吟,弯腰从一旁拿过了一块木料递给了他。 潋月有些疑惑的接过,又被递过来一个雕刀:“做什么?” “拿去玩。”宗阙说道。 潋月眉头轻挑,歪了一下头看着他笑道:“你把我当小孩子哄呢?” “想玩的话我教你。”宗阙说道。 潋月起身坐在了他的旁边,打量着这座小巧的木头道:“那就雕个小蛇吧。” “好。”宗阙将手头的东西放在了旁边,擦去了手上的东西握住了他的手,“你是初学者,可先描其形,再……” 轻如羽毛的吻落在了脸颊上,宗阙抬眸,对上了身旁人浅笑的眉眼和凑近的唇:“你真觉得我想跟你学雕琢?” 宗阙看着他,轻轻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潋月抬手,放在膝头的东西随着深吻而掉落,落入草地中很轻,不足以惊动正在拥吻的两人。 湖畔无人,纵是有鸟雀鸣叫,却自得轻松恣意。 一吻分开,潋月的呼吸带了些微微的急促,面前的人却无什么异动,只是看着他的眸色很深,虽然是人的瞳孔,但这样近的距离,却好像处于了他的狩猎范围内,平静而又危险。 “你什么时候要我?”潋月抱着他的脖颈轻声问道。 被这样看着,却足以让他兴奋到背后的汗毛直竖,他知道他与常人是有些不同的,越危险的,越刺激的,越是令人窒息的,他好像就越喜欢。 就像现在,他就像被小蛇盯上的那只小鸡,却很期待他能咬破自己喉咙的那一瞬间,一定很有趣。 “再过一段时间。”宗阙说道。 “难道是还未到成熟期?”潋月视线下移。 “到了。”宗阙说道。 “哦?不是你的原因,就是我的了。”潋月摩挲着他的下巴笑道,“小龙应该不会故意吊着我吧?” 他素来对天神无什么敬畏之心,不畏人言,自也不惧天谴,从前无人能近他的身也就罢了,如今被这样又亲又抱,清净了这么多年的身体可比他的脑袋先食.髓知味。 既是喜欢,自然没有不做的道理。 “有这一方面原因。”宗阙啜吻着他的唇角说道。 这个人是绝对忠于自己的欲.望的,离开了需要他伪装的地方,便不知收敛为何物。 “那另外一个原因呢?”潋月问道。 “龙珠会改造你的体质,凭你现在的体质承受不住。”宗阙说道。 潋月的呼吸微滞,抬手摩挲着他的脸庞笑道:“蛇的构造与人类不同,龙呢?” “也不同。”宗阙说道。 龙性本.淫,进入成熟期很快就会进入求偶期,一旦进入,伴侣的体质便极为重要,龙之所以不寻找人类作为伴侣,某种原因就是体质太差,一个不小心,很可能直接死掉。 “真是让人期待。”潋月收紧了手臂,吻上了他的唇笑道,“现在先让我适应适应。” 那一日的琴未有任何进展,只是静静躺在廊下许久。 …… 一曲悠扬,好似赋予了那湖面无尽的波光,鸟雀汇聚,仙鹤飞舞,抚琴之手如玉,坐在湖畔之人发丝随发带飞舞,好一幅人间仙景。 琴声之中有一抹箫声混入,抚琴之人抬头,唇角轻勾,抚琴的手未停下,合奏之音却好像驱散了琴声之中的旷远,让那波光更加灼目。 一曲终,尾音久久不散。 宗阙垂眸看向了树下之人,对上了他抬起的视线,那双眸中蕴着笑意道:“吹得真好。” “你也是。”宗阙说道。 “哦?我何处吹得好?”潋月手压在琴弦上笑着问道。 宗阙沉默了一下,收起了那管箫问道:“你可想知道外界之事?” 潋月轻轻转眸,看向了面前的波光道:“你想说,我便听。” 此处与外界或许是互通的,但过了许久,却未见一人前来,连误闯者都没有,他们是隐居此处,也是小龙把他放在了此处。 宗阙行至他的身侧,坐在了他的身后,扣住他的腰身道:“巫厥自我那日将你带回来时便死了。” “他的死亡已是既定,你倒是好心,让他少受了些折磨。”潋月笑道。 “各地王族虽灭,可有旁嗣,总有上位之人,虽有争斗,但天下未乱。”宗阙说道。 潋月的手指轻轻勾动,带起了一抹杂乱的琴音,他转眸看向了身后的人笑道:“从前不说,如今怎么想说了?” “透露一点儿,让你想知道更多。”宗阙说道。 潋月轻怔,微微后倚,枕在了他的肩上仰头笑道:“小心眼的龙,你若想罚我,也该选些激烈的手段,比如告诉我巫厥未死,我必日日坐立不安,只恨不得从此处飞出去手刃了他。” “我们并非仇人。”宗阙说道。 潋月睫毛轻动,别开了视线道:“可你的确把我关在了此处。” “犯了错,自然要受一些罚。”宗阙说道。 潋月唇角轻勾了一下:“这叫什么罚?” 他虽计谋沁入骨髓,心弦时时都未松下,不太适应这样太过干净之处,但于他而言伪装自己待在圣洁之地早已是习惯,日日磨砺心境,反而能知道自己还活着。 “那便关上几十年。”宗阙说道。 潋月回头,揽上了他的肩膀笑道:“好小龙,你比我厉害,关上几十年我实在受不住。” 他倒不介意被关上几十年,待在何处都是待,有小龙陪在身侧,与从前并无半分不同,只是这约摸是他想出的最重的处罚了。 宗阙看着怀中干脆求饶之人,拥紧了他道:“在此陪我一段时间。” 潋月对上他的视线,轻轻扣住了他的肩膀道:“好。” 当初之事他做了便不后悔,也不期冀谁能原谅他,便是对不起何人,将他的骨灰掏出来扬了解气也行。 可小龙虽不恨他,也不怨他,但心中应是有些难过的。 潋月的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处,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对不起。” 小龙的体温有些偏低,如今更是听不到他的心跳,那颗龙珠在他的体内,这笔债,怎么还都是还不完的。 “没关系。”宗阙轻轻扣住他的头道,“从前之事双方都有错处,只是今后许多事你要告知我,我亦不会隐瞒你。” 从前之事,他尊重他而不过问,不插手,以至于自己被放在了需要保护的位置上,而怀里的人将他养大,也很自然的将他放在了需要保护的位置上,虽是彼此信任,但他们的确缺少交流。 潋月轻叹道:“我不太习惯与人诉诸心意。” “那便慢慢习惯,何时习惯了,何时放你出去。”宗阙说道。 潋月愣了一下,笑着抬头道:“好霸道的小龙,其实倒也不是不能说,只是我说了,你可会按我说的做?” “看情况。”宗阙说道。 “那可能要习惯很长一段时间了。”潋月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抬头看着他的下颌,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道,“那床笫之事可否听我的?” 宗阙看着他眸中的跃跃欲试道:“分情况。” “玄真是谨慎,我不能拿你如何的。”潋月轻轻凑近他的耳边道,“我只是好奇,你的舌.头能不能直接变成蛇信。” 宗阙:“……” 他总是能在他觉得足够了解他时提出更多的奇思妙想。 “玄,试试,我不会咬到的……”潋月的话没说完,已被扣住头按在了草地上吻住。 草地柔软,绿柳如茵,二人亲密而无人打扰。 亲吻的人抱的很紧,一瞬间让人好像有被缠住而窒息的感觉,但他的呼吸很浅,蛇类天生的优越性足以让他不呼吸也可以继续延续生命。 可潋月不行,即便他得了龙珠,习惯了人类的呼吸方式,在被松开时感觉脑中都有一种窒息后的混沌。 “玄……” 宗阙起身,看着长发散落,面色微红的人,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国师倾城,从来不染尘埃,这样的红晕从前更是从未出现在他的身上过。 从前他属于天神。 潋月扶上了他的肩膀,在被轻轻啜吻时笑了出来:“这就不行了?嗯?” 宗阙扣紧了他的腰身,朝着小屋走了过去,从此以后,他只属于他。 日头东升西落,即使到了夜间,小屋中的烛火也是许久未燃。 1314倒是没被关进小黑屋,但它在查龙的发.情期长短,各个世界各有不同,但是从蛇类发.情期3到10个月来算,龙只会更长,再加上乐乐说的不行buff。 【总觉得他不能活着走出来。】1314每隔一天就擦除账本上的一划,兢兢业业的工作。 01:【……】 【可恶,这个物种竟然省了补肾药剂!】1314在擦了一个正字后后知后觉道。 01不理它了,再理它自己可能也会被带跑偏。 星辰起落,在1314觉得自己绝对能擦完一页账本时,屋门从其中打开了,巨大的黑蛇从其中游了出来,直接在两只仙鹤的惊叫声中游进了湖里,待他再上来时,一条堪称巨大的鱼被他拎在了手上,走向了许久未动的厨房。 【吃鱼哎,一一,你说乐乐有没有可能怀孕啊?】1314突发奇想。 毕竟宿主是龙,万一这个世界有什么特异功能,改造个体质,乐乐就可以自己生小龙给自己玩。 01:【……】 它知道它近谁了。 些许饭菜的香味顺着房屋飘着,潋月是被腹中的饥饿感唤醒的,他睁开了有些困倦的眼睛,想要起身时却发现如今无力的状态比他刚刚死里逃生时还要严重一些。 不说手腕,便是手指上的痕迹一时也未褪去。 低估对手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不仅没有认知到,还挑衅了数次。 房门打开的声音从帐外传来,潋月闭上眼睛呼吸平稳,过了片刻,有微微的亮光映入了眼中,床边有轻轻的动静压下,只是久久未动。 比耐心这种事国师从不会输给任何人。 宗阙看着床榻上墨发溢散的人,他的呼吸很轻,听不出什么端倪,眼睑也未颤动,看起来好似真的睡着了一样气息微微,只凭睡颜便可以蛊惑人心。 他看了两眼,试了试鱼汤的温度,手落在了对方的颈侧,探着那处的心跳道:“吃点儿东西。” 潋月知道被他发现,睁开了有些困倦的眼睛,看着坐在床畔一身沉稳的男人笑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腕。 “笑什么?”宗阙起身将他扶起,靠在了自己的肩头问道。 “笑你在床上时与此时判若两人。”潋月略微抬头,“之前似真能将我吃了一般,我都看见阴曹地府的模样了。” 宗阙端过了一旁的鱼羹,舀了一些送到了他的唇边道:“什么模样?” 潋月张口含下,鱼羹鲜滑入腹,倒让人清醒了很多:“阴森森的到处都是蛇,只有玄你坐在正殿之上,上书阎王二字。” “龙族的发.情期时间有些长,辛苦你了。”宗阙说道。 潋月抬手,伸手摸了摸他的下颌笑道:“也不算长。” 虽不知今夕何夕,但总共也不过是数日,虽是挑衅了,可这种程度不过半日便能恢复,过程最是美妙。 “还未结束。”宗阙又舀了一勺送到了他的唇边。 潋月轻轻抿唇,握住了他的手腕道:“还需多久?” “三个月。”宗阙说道。 潋月想要从他的怀里起身,却发现被扣住了腰身根本无法动弹:“我突然发现不甚饿了。” “主人怕了?”宗阙垂眸问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独属于他自己的平静,可就是这样的声音叫主人时会让人浑身都会激灵,尤其是在耳边轻唤,似是呢喃蜜语,让心尖发痒。 潋月不得不承认他家小龙长的极好,看着是个小古板,肚子里可就不一定是黑的白的了:“玄,我不吃激将法。” “先吃东西。”宗阙说道。 “三月不行,若真是两只脚都踏进了阴曹地府,我怕哭的是你。”潋月妥协道。 他不过是区区一个人类,纵然体质还不错,但与巨龙相比,属实是为难自己了,真的会死的。 “放心,你的体质还会继续加强。”宗阙将粥舀到了他的唇边道。 “玄,此事需细水长流,竭泽而渔不可取。”潋月说道。 宗阙垂眸看他,潋月觉得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微妙:“我说的不对吗?” “对。”宗阙将他再往上扶了些道,“先吃东西。” 潋月:“……” 他说了对却不说决定为何。 小龙果真是学坏了。 一碗鱼羹吃完,宗阙在他身后垫了软枕后将人放了下去:“先坐一会儿再睡。” “唔。”潋月看着他出去,趴在软枕上略微打着哈欠,看着指上的红痕微微消散。 发.情期啊……小龙难得热情,可不是由着他玩。 …… 烈阳高照,已是到了秋日,日头还是毒的让人发晕。 有脚步声匆匆穿行在丛林之中,一只箭从林中穿过,射在了肥硕的兔子身上。 “厉害啊,刚!”有着浓重口音的男声响起,拿着弓箭的男人拨开了浓密的树枝朝着那处走了过去。 “远远就看见它了。”另外一个穿着麻衣的男人靠近,手上同样提着弓,虽然看着有些简陋,可是其上的弦却上的很紧,他们的背篓里也有几只猎物躺在其中。 两个人到了近前,却只看到了落在枯叶上的血迹。 “跑了!看来那一箭扎的不深。”刚看着血迹道,“应该没跑远,追,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够抓一窝。” “走!”另外一人跟了上去。 两人在树林之中一路顺着血迹穿行,却听到了天空中传来的鹤鸣之声。 两人抬头,那一双白鹤盘旋于高空之中,身形修长而优美,在碧空之中极为吸睛。 “刚,那不是贵族老爷养的鸟儿吗?”一人眼睛亮了。 “可不是,能换好多钱呢。”刚捏着弓也有些激动,“可是咱们这箭可射不到。” “什么射到射不到,这种鸟当然得抓活的,才能卖出好价。”那人紧紧盯着天空,判断着方向道,“这是一对,说不定会有蛋,走,去设陷阱。” 两个人一拍即合,当即朝着那鹤影所在的地方跑去,越过了这座山岭,已见那波光粼粼的湖泊:“这里还有这么大一个湖,之前都没来过这儿。” “这离家可远着呢,今晚可赶不回去了。”刚跟他一同下了山坡,一起压低身形在树林之中穿梭。 水汽已近,鹤影在天空中盘旋,两个人在碰到木屋时齐齐低头,对视了一眼绕了过去,本打算打量那仙鹤落脚之地,却皆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湖畔柳枝轻晃,仿佛一片仙境,可是在那地上却有一条极其粗壮的巨蟒盘在那处,粗处便有桶粗,身形极长,若从山顶看,恐怕都能看成是黑土组成的小路。 可那又的的确确是一条蟒,一口便似能吞下一个人,大的让人肝胆俱裂。 而在那巨蟒盘着的身体里,两个人齐齐看见了一抹白影,白衣如雪,墨发散落,眉眼如画,只看侧脸便恍若仙人降世,可他被那蟒束缚住了腰身,几乎提起在半空之中,眼看就要被吞了。 “你疯了?!”刚吞了一口口水,拉住了旁边的人小声道,“快走,它现在有食物还不至于注意到我们,那一个人可不够它塞牙缝的。” 那人惶恐的点了点头,转身时扭头,那一身圣洁的仙人似是扭头看了过来,好像是在求援,可那蟒似乎还在收紧,更是好像看见了他们,吐了吐蛇信。 这是蛇探路的标识,两个人心脏猛跳,头也不回的往来路跑去,即便满头大汗也没有停下。 他们的身影消失,草地上的美人捧住了那巨大的蛇头,在上面亲了亲笑道:“玄明明生的这般好看,瞧把他们吓的。” 宗阙吐了吐蛇信,在那手勾动时蹭了蹭他的脖颈,勒紧了他的腰身:“别乱动。” “你看我哪儿敢乱动?”潋月笑了一下,蓦然伸手抱住了他的头,“你瞧主人像个听话的吗?嗯?” 因为他的不听话,身上自是又被缠了一圈,两只鹤高高飞于穹顶之上,无一敢下来。 …… 猎户逃离,汨地穹山谷中出了一条巨蟒的事也传了出去。 “听说那条蟒有水缸粗细,一口就能吞数人!” “那两个猎户在见他的时候,已经在吃人了,连仙人都能吞下。” “可不是,那地方听说尸山血海的,全是骨头。” “据说那蟒吃人的时候不是吞,那是一口气直接吸进去的,一次能吸七八个,那地方的人都被吃绝了。” “太可怕了,得请巫来吧。” “巫都被吃了。” “王族据说正招人打算屠蟒呢,没人敢去。” “什么蟒?”一执剑之人拦住了过路的人道。 路人上下打量,见他一身布衣,连剑都被布层层裹起来时道:“你这样的还是别猎蟒了,那蟒可凶的很。” “他这样的怎么……”与剑客同行之人抬了一下帷帽,话语出口时却被同行之人顶了一下,路人的面前则被递过去了几个钱。 先前的剑客道:“劳烦您告诉我们一下地点。” “行吧。”路人接过了那几个钱道,“就是汨地的穹山谷里据说出了一条巨蟒,吃了好多人了,很多巫和王族派出的人都死在那里了,我也就知道这么多,其他的不知道了。” “多谢。”剑客抱剑说道。 路人摆了摆手离开,戴着帷帽的剑客道:“那到处吃人的没可能是玄吧。” “谣言乱传,谁知道最初是什么,还是要去看看。”布衣剑客抱着剑道,“反正也无其他线索。” “也对,走。”剑客压低了帷帽,“若是见到他,我必得好好抱怨一番,把人扔在半路自己飞走算怎么回事。” “若主人在,你敢抱怨?”乾朝着镇外走去道。 “自然,我可是要连主人一起抱怨的。”坤跟在他的身侧沉声道,“我宁愿同主人一起死了,也不愿被支出去苟活。” 两个人离开镇子朝着汨地而去,烈日之下,那两个猎户带着士兵在林中穿行,可绕了数圈,却怎么都没了那片湖。 “你们不会是看花眼了?” “不可能啊,肯定有湖,那湖可广的很,之前就这个地方就能看见,我打兔子的血还在这呢。” “那湖在哪儿呀?都在山上找了几个时辰了都没看见,它不能凭空消失吧?” “说不定那是仙人的仙术呢。”猎户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要是再敢乱传,我就把你们抓起来!”士兵抬了一下的刀,在猎户梗着脖子不敢吭声时带着人走了。 而在远处的树荫之下,潋月抱着那只腿上包着布的兔子,看着结界外离开的人影道:“你那日是故意让人看见的?” “汨地与丰地不远,乾坤二人若听到消息,能自己找过来。”宗阙扬起了鱼竿,看着上面的小鱼,直接将其抛到了空中,自有仙鹤直接叼走吞入腹中。 潋月手指一顿,将怀里的兔子放在了一旁,坐在了宗阙旁边,揪了根草叶逗着桶里的鱼道:“他们若来了,只怕会兴师问罪。” “编织谎言也总有知道的那一日。”宗阙说道,“与其怕他们担心而欺瞒,不如坦诚相告。” 潋月抬眸看他,对上他的视线时起身拍了拍他的一只手,在那只手抬起时坐进了他的怀里笑道:“我与你在一处之事也要坦诚相告吗?” 宗阙扣住他的腰身道:“可以,我不惧他们。” 潋月笑了出来,手上的草叶轻轻点上了他的鼻尖笑道:“他们若知道,可是要与你拼命的。” 乾坤二人最大的好处便是忠心,令出必行,才会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这样的服从自然不是因为利益,而是有一些主仆感情在的,他借他们的手除去想要除去之人,最后也会想要将他们留下,因为他们只是刀,而他是执刀的人。 只是他若不在了,那两把刀恐怕也会折断,即便心存希冀,同生共死之事恐怕也无从避免。 他身旁皆是鲜血,只有小龙的手是干净的,可他心心念念保有他的干净,结果早已是一条黑心的小龙了。 皆是能同生共死之人,若知道他被一方抢走了,哦,不,“玷污”了,自然要与人搏命的。 “我尽量不弄伤他们。”宗阙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手上的草叶道,“你这叶子刚刚沾了哪里的水?” 潋月轻动眉头,想要起身,却被紧紧扣住了腰身道:“你那桶里的,你日日在这湖水里游,鱼也日日在其中,你不会嫌弃它吧?” 宗阙看着他,握着他的手转了朝向,眼看要沾到自己脸上,潋月轻轻松开了手指,看着那草叶飘飘扬扬的落地,唇角勾起了笑容:“笨龙,这草叶可捏在我手上呢。” 他的话音刚落,宗阙的鼻尖已抵上了他的颊。 潋月躲闪不及,扶住了他的肩膀道:“知道错了,好小龙,不蹭了,一身的鱼腥味。” 宗阙看着他道:“不是说不嫌弃?” “这事还是有些怪的。”潋月从怀中取出了帕子,擦拭着宗阙脸上的湿痕道,“这鱼与水皆在湖中,我们日日饮湖中水倒觉得没什么,可装在桶里便觉得黏黏腻腻。” 他擦完了宗阙脸上的,又翻了面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道:“人心还真是古怪。” “湖中是活水,自能净水。”宗阙说道。 “唔,玄真聪明。”潋月笑着凑近,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道,“你的鱼跑了。” 宗阙抬竿,果然上面的饵料已经没了,他单手收着竿,另外一只手将怀里想要偷溜的人揽了回来。 丢了芝麻捡了西瓜,自不能让西瓜也跑了。 潋月见跑不掉,索性靠在了他的怀里笑道:“好了,你把最漂亮的鱼钓到手了,可要看紧一些。” “好。”宗阙应道。 …… 那些鱼被钓了起来,挑挑拣拣的,一些漂亮的被养在了屋旁开辟的小池塘里,潋月每每喜欢坐在那处洒下一些鱼食,然后抚上一曲。 而仙鹤也从原来的湖边落在了小塘边,低头便能从其中啄到鱼,十分的道。 人在见到与自己太过相似的东西时,其实是不那么顺眼的。 “真的?”宗阙问道。 潋月觉得他但凡敢说是,这两只鹤就得摆上他们下一餐的餐盘:“假的。” 或许是远离了阴谋,人的心也会变软,到了如今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宗阙看向了他,潋月抛尽了手中的鱼食,靠在了他的怀里笑道:“抚琴观鹤乃是雅事,但你若是想吃,我还是愿意的。” “不想。”宗阙揽住了他说道。 两只鹤吃饱了,便梳洗一番展翅高飞,潋月抬头看着道:“等乾和坤来见过了,我们两人离开此处去外面转转可好?” “不带他们?”宗阙问道。 “为何要带他们?”潋月笑道,“你若喜欢与我亲近时有人看着,我自是不介意的。” “就我们二人。”宗阙说道,“你想去何处?” “如今外面不知情形如何。”潋月说道。 “巫地之事,王族死伤惨重,巫因围攻国师和猎龙之事,地位有些下降。”宗阙说道。 巫亦是人,说是一生侍奉天神,可修行不顺者仍然需要为了生计而奔波,有了欲.望,自然不会全心全意。 “下降也好,终有这样一日。”潋月说道,“凌驾于王族之上,可决国之命运,终会成为众矢之的。”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月族之祸便是因此而起。 虽是王族贪婪之故,但小儿抱金过闹市,无保护能力时,人心是经不得半点考验的。 “不过你说巫围攻国师是什么意思?”潋月询问道。 “月族被灭之事,我已昭告于天下。”宗阙揽着他的肩膀道,“抱歉。” 他不想他蒙受巫地数条大罪,但此事是他心中的伤口。 “你将真相公诸于天下,有何好抱歉的?”潋月轻轻仰头笑道,“我那时想说,怕也是没人信的。” 月族死伤惨重,但族人一生行善,若与他这样阴谋诡谲之人掺和在一处,只会觉得月族之人皆是居心叵测,难免被人污名,还不如不说,可由玄说来不同。 真龙降世,又能从众巫面前带走他,本就已经等同于神明,自是天地清名,如此出行,应该不至于处处皆是谩骂声了。 他虽不惧,但听着厌烦,难免会忍不住给人些教训,如此也算是省时省力。 “想去何处?”宗阙看着他问道。 潋月沉吟了一下道:“去月族之地如何?我想去将他们的尸骨收敛起来。” 之前未去,一是因寻觅不到,二是怕打草惊蛇,他多年步步为营,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好。”宗阙应道。 “然后再去南地看看,据说当时你就是被从南地捡回来的。”潋月笑道。 “好。”宗阙不认为那捡蛋之人会说实话,但无所谓去何处。 “去看看有没有别的蛋可捡,万一能再孵出来一条小龙……”潋月瞄着他的神色,轻轻搂上他的肩膀笑道,“我记起来了,我说从前让你找个雌龙下蛋你气到不行,原来那时就盯上我了?” 宗阙:“……” “小心眼的龙,眼光真不错,一盯就盯最漂亮的。”潋月笑着,被他托住脸颊含住了唇边的笑意,轻轻阖上了眸。 柳梢轻拂,已染上了晕黄的色泽,透过微阖的视线,却比绿意更加热情一些。 鹤鸣声响,无人注意那两道脚步声停下,直到一声爆喝声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宗阙略微松开了怀里的人,潋月呼吸轻喘,与他对视笑道:“瞧,我说的吧,跟捉.奸似的。” 宗阙:“……” “你这个淫.贼,放开主人!!!”坤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剑的风声袭来。 “小心。”潋月提醒,但见身旁人伸手,那拔剑刺来之人直接悬浮在了半空中,寸步不能移。 “你这个淫.贼,放开我,有本事单打独斗,老子活剐了你!”坤愤怒异常,挣扎不断,看着那搂着主人的男人直接怒火中烧到失去理智。 “玄,我觉得你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乾近前也提着剑,比坤更冷静一些,只是目光同样很沉。 “玄?!”坤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瞪大了眼睛,却更愤怒了,“你竟然……你竟然对主人有这种心思!!!你……” 他的话在潋月的吻落在男人的脸上时戛然而止,嘴巴张开,手中的剑直接掉在了地上。 “解释就是我瞧上了玄的美.色,不打算侍奉天神了。”潋月笑道。 宗阙看向了他。 “好了,放他下来吧。”潋月说道。 宗阙撤了力道,坤直接落在地上,但即便趴在地上,也在盯着他们二人:“可,可他是条蛇啊。” “生的好看最重要,物种是什么有什么要紧。”潋月说道。 坤哑口无言,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瞪着宗阙满心的不爽,因为他真的生的好看! 乾蹙着眉头,收回了剑道:“主人,我们听闻圣地被焚了。” 坤蓦然看向了潋月,拳头握了起来:“主人……” “此事说来话长。”潋月思索着措辞笑道,“我之前不是说过,若能活下来,自会与你们碰面,如今不是见面了?” 乾与坤张口欲言,皆是停下了话头,不论如何,主人平安无事就好。 只是玄……坤看着坐在那里的男人,一条蛇和一个人,灵宠和主人…… 刺激。 第180章 合约夫夫(1) “你们日后有什么打算?”彼此相见算是打过招呼,潋月招待他们入了屋子,起了炉子倒了茶水问道。 二人皆是伸手捧过,乾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小桌上,坤却是捧在手上,想往嘴边凑时被乾压了一下手,手指有些烫,还是没忍住放在了桌上。 “自然是跟着主人。”坤揉了揉手指说道,看着单手接过主人茶盏的男人,一时间又有那么些不顺眼。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谁能料到这蛇能在自己家窝里找食。 “谢谢。”宗阙接过茶盏时道。 潋月看向了他,唇角轻抿笑了一下:“小心烫。” “嗯。”宗阙应了一声。 坤:“……” “巫地之事已了,你们跟着我也无甚用处。”潋月看向了对面跪坐的二人道,“你们能寻来,想来在外面也能过的不错,不若自己过一过自己的日子。” “怎么无甚用处?主人若是觉得谁冒犯了您,或者想杀谁,都能让我们动手。”坤坐直了说道。 “我居于此处荒无人烟,你那把剑顶多用来杀鱼。”潋月在茶壶中又注了些水道。 “杀鱼也行。”坤对上他的目光,有些讷讷道,“反正我不放心将您交给玄一条蛇,他才多大点儿,还需要您照顾呢。” “若这是命令呢?”潋月说道,“我身边不留不服从之人。” “服从了您也不让我们跟着啊。”坤嘀咕道,“当日之事多艰险,若不是玄在,那圣地被焚,您怎么逃得脱?” 他的眼眶微红,八尺的汉子竟是有些忍不住眼泪。 “唔,你不是说有他在。”潋月执起杯盏笑道,“那你也该放心了。” 坤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乾开口道:“玄的力量确实很强,但他未必能够照顾好主人,我们并非想要赖在主人身边,只是有些不放心。” “让他们留下吧,想什么时候离开再离开。”宗阙开口说道。 潋月看向了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笑道:“玄真大度,想留下便留下吧,只是此处没有侍从,亦无银钱屋舍,一切都要你们自己动手。” “是,多谢主人。”连乾都忍不住大喜过望,齐齐伏地行礼道。 …… 乾坤二人自此留下,只是潋月说无银钱屋舍那是真的没有,屋舍虽宽,却只有一间主屋,一个茶室书屋,一间厨房,没有多余的住处,他们从前倒是能待在梁上,可这竹屋的梁一看就不如何结实,而且也不是长久之计。 “伐木要挑一些远的地方。”潋月坐在廊下,轻轻压着琴,叮嘱完那边看着走过来的宗阙笑道,“工具给他们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 “过来,我教你抚琴。”潋月朝他招手道。 宗阙沉吟了一下,走到了他的身旁坐下道:“好。” 潋月略微让开了位置,伏在了他的肩上,抓住了他的手道:“这只手放此处,琴与箫不同,但乐理是互通的,手指压下,以指尖拨动。” 宗阙对琴自然是会的,只是身旁之人手把手如教初学者,他自是不会多言。 琴声拨动,虽只是单音不成调,但是此琴材质极好,便是单音也是清悦至极。 一个个琴音拨动,潋月看着男人认真的眉眼,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在对方弹完曲调侧眸时轻轻凑过去,在那唇上亲了一下。 那双漆黑的眸微动,远处传来了树枝被掰断的声音。 宗阙抬眸,潋月亦看了过去,乾倒是在打量着工具,坤捏着断裂的树枝,那呲出的一口牙都能咬碎了。 “坤,小心别把工具弄坏了,若是弄坏了,可是要自己做的。”潋月笑道。 “是。”乾行礼,拉上了一旁的坤道,“走了。” “我生气啊,你不生气吗?!”坤提着工具,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乾的身后还在回头看着那处,即使看不见了,那口气都没有松下来。 觉得刺激是一回事,但更多的是生气,主人那是多么高洁之人,周身不染尘埃,就如仙人降世一般为世人景仰,世间巫皆向往之,一般人连触碰他的衣袍边角都觉得是亵渎,如今却被亲了,那可是亲了! “那是主人的决定,你想留在此处就要懂得按捺。”乾说道。 坤瞬间有些萎靡,拿着自己的工具蔫蔫的跟在他的身后,听着那传来的琴音,觉得有点儿心酸:“早知道主人要养蛇的时候就应该反对到底。” “他救了主人的命。”乾看着周围的树道。 “早知道就应该前后脚看着。”坤说道。 “前后脚看着你也打不过他。”乾继续向前走着道。 坤默默憋气,看着他左右打量的神色问道:“你能分辨出来哪棵适合做房子?” “不能。”乾停下了脚步道。 他是护卫和杀.手,又不是木匠,这种事属实是有些为难。 坤:“……那你看着挺想那么回事,我还以为你会呢。” 乾沉默不语,坤问道:“现在怎么办啊?” “搭个营帐吧。”乾思索道。 屋子不行,营帐还是可以的。 “好主意。”坤点头赞同。 有工具在手,他们伐木仍是费了许久功夫,丛林中惊起鸟雀无数,树干被拖行回来时已经到了日落黄昏。 琴声早已停了,廊下二人也回了屋内,乾坤二人饥肠辘辘,却不见炊烟。 “他也不给主人做点儿东西吃。”坤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正在小池塘边汲水的仙鹤,挥剑就要从其中抓鱼上来。 “那应该是主人养的,我劝你不要。”乾走向了湖边道。 “行吧。”坤跟上了他的背影。 “玄,借厨房一用。”乾在提了鱼回来时在屋外说道。 晕黄的屋内传来了回应的声音:“好。” 他二人不算精于厨艺,但基础的还能做,灶台生火,将鱼开膛破肚放进锅里煮,再洒下一些盐粒,倒也能成一餐。 厨房中没有烛台,只有灶台中的火在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提供了些许光亮,勉强能看清那锅里的鱼。 “能吃了吗?”坤拍了拍手上的木屑问道。 “应该能。”乾尝了一口汤道。 “行,那我去给主人送上一碗。”坤拿过了汤勺,选了个不太大的碗道,“那条蛇就算了。” “进去时记得敲门。”乾叮嘱道。 “知道了。”坤端起碗便出了厨房,朝着那亮着烛火的屋子走去。 竹门扣动,里面并无回应,坤将手里的碗换了个手,直接推开门进了屋子,脚步不过转了两下,他的步伐却直接停了下来。 屋内烛火晕黄,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可散着光芒的床榻之上,男人正将那一身圣洁之人抱在怀里细细吻着,二人相拥,却是连那泛着银光的白衣墨发都好像染上了烛火的温度。 黑白交织,他们同是出色的样貌,看起来泾渭分明,却又好像被那烛火模糊了光影。 坤停下脚步,一时僵在原地,那二人却似有察觉,被吻之人目光轻移,坤几乎是下意识转身,哐的一下带上了门。 冷风一吹,坤一个激灵以后快步走向了厨房。 而在屋内,潋月轻轻搂着男人的脖颈与他分开笑道:“你真的没听到?” “你不是想被他们看到。”宗阙扣着他的腰身说道。 “既要待在我们身旁。”潋月抱着他枕在了榻上笑道,“总要习惯的。” 若是习惯不了,还是趁早离开这样的荒山野岭为好。 宗阙轻抚着他的脸颊,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不是说……发.情期只有三月吗?”潋月跟他交换着呼吸时问道。 “延长了。”宗阙说道。 “真是一条坏龙。”潋月嗤笑了一声,却没问他到底延长了多久。 坤怔怔的进了厨房,将碗放在了灶台上,乾皱了一下眉头,看着满满当当的碗问道:“你没进门?” “进了。”坤靠在一旁说道。 “那主人不想吃?”乾问道。 “不知道,我没问。”坤抱着手臂,手指点的很快,浑身都上演着焦躁。 乾看着他的神态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他们屋里就一张床!”坤看向了他道,“就一张!” “以前也是一张。”乾小心捡着自己碗里的鱼刺道。 “哎,你先别吃,我闹心的很。”坤将他手里的碗夺了,放在了一旁道,“以前,以前跟现在怎么能一样?以前那也不至于,不至于……” 他的口中实在吐不出那个字眼,反而脸被那灶火烤的好像有些红。 想当初,那个二王子只用他那对污秽的招子多瞧主人两眼,他都恨不得将那人拉过去千刀万剐,把那眼珠子挖出来,现在主人可是被抱在怀里亲,晚上更是睡在一张床上,用脚趾想都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坤好容易憋出了这句话道。 乾看着他的神色有些了然,端起了自己的碗道:“我们在这里说的话他也能听到。” “听到就听到,我还怕他不成?”坤嘲了一声说道。 “我是说他是故意给你看的,主人也是故意给你看的。”乾说道,“或者不叫故意,在我二人来之前,已是寻常事。” 主人明显没有半分被强迫的感觉,他从前就喜欢玄,常伴左右,同寝同食,高台之上允他随意进出,如今更是喜欢,行动间的亲昵不似作伪。 坤沉默不语。 “你到底有何不能接受?”乾扒着自己的鱼道。 “我觉得主人冰清玉洁的……”坤嘀咕着,然后手上被放上了一个滚烫的碗,碗上架了个筷子,“吃饭吧,你这话别在主人面前说,要不然可能会被教训。” “主人才不会在乎这种事……”坤又嘀咕了一声,被烫的小心拿着碗沿放在一旁,用布垫起来重新端好坐在了台阶上吃着自己的鱼,他扒拉了半晌后叹道,“主人是真喜欢玄。” 从前敢对主人起旖念的,即便是王族,也大多去乱葬岗里喂了野狗,巫弥更是被选了最凄惨的死法。 可玄不同,他们亲吻时主人是自己抱着他的,闭着眼睛,不仅毫无防备,更像是把自己献上去一般让人亲。 “不是挺好的。”乾坐在了他的旁边说道,“以前主人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们虽然在,但只是听从吩咐做事,高台之上主人一人,日日都是伪装,从无一日松懈,他对旁人不留情,对自己也不留情。 他们也早就做好了跟主人一起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会将他们支开,想留他们一命。 “可是他不给主人吃饭,杀头还有饱饭呢。”坤想起了这一茬,抬头看向了亮着烛火的屋子。 “确实。”乾对此也很费解,“可主人没瘦。” 反而多了几分血气。 “那不是说什么龙神降世吗,可能凭力量吊着。”坤说道,“那也不至于那么急色。” “还是留着饭吧。”乾放下碗,往灶台下塞了柴,抱着自己的剑坐在了廊下。 他们都是习惯守夜的人,而那屋里的烛火一亮就是大半夜。 清晨到来,屋门打开,宗阙看着坐在廊下靠在一起睡着,但听见声音即刻醒来看过来的人时,看见了他们眸中不那么善意的目光。 门被从身后带上,宗阙收回目光下了台阶,去湖边汲着水。 乾坤二人看着他笔挺的身形,虽然从神情上看不出来,但他的身上就是有一种餍足的感觉。 他汲了水上台阶时乾开口问道:“玄,你不给主人吃点儿食物吗?” “他不需要吃食物。”宗阙打开门走了进去,带上了门。 “不需要吃食物是什么意思?”坤询问道。 乾有些沉吟,心中也有不解。 …… 而在屋内,宗阙用帕子拧了热水,递给了那枕在软枕之上懒洋洋的人。 “你帮我擦。”潋月拉着他的手腕笑道。 冒着热气的帕子落在了颊上,潋月轻轻闭眼,伸手时被那手握住拉了起来,靠在了他的怀里:“早上出去见他们二人了吗?” “嗯。”宗阙应道。 “想来你要被扣上没良心和色中饿鬼的帽子了。”潋月笑道。 “这是物种的区别。”宗阙说道。 龙性本.淫是人类给的评语,按照人类的体质,难免时间过长,但以龙族的体质而言不过是稀疏平常,若时间太短,反而是身体有恙。 “所以小龙不是不节制,是无可奈何对吧。”潋月笑道。 “嗯。”宗阙应道。 潋月笑了一声,凑过去亲了一下。 晨间自是痴缠,难免耽误一些功夫,待潋月收拾好踏出房门时,已是日头高照。 乾坤二人本是在将昨日伐回来的树劈开制成台子,闻声抬头,但见宗阙端了茶具出来,放在了廊下的小桌上。 炉火轻燃,火焰吞吐着小小的茶壶,潋月坐在他的旁边轻轻倚着,不似昨日那般抚琴,而是拿着书静静翻阅着。 他二人倒是怡然,就是不见吃什么东西。 晨间如此,午间如此,乾还按捺得住性子,坤却有些没忍住发问。 “哦,他将龙珠给了我。”潋月闻声抬头答道。 坤一时讶然,乾则垂下了眸,本打算继续干活,却是放下了手头的工具坐在了一旁。 宗阙午间不在此处,到了日落黄昏时回来,带回来了一辆马车和一间屋舍。 屋舍坐落,马则被拴在了马厩之中,如此神通,早已脱离了人类或者灵宠的范畴。 国师近神,而他是一位真正的神。 乾坤二人有了屋舍,却是又在廊下坐了一夜未眠,而屋里的烛火又亮了半夜。 “就算主人现在得了寿数,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坤的话语里没有义愤填膺了。 他们知道主人喜欢玄,可他与玄之间从始至终未定血契,他们似乎潜意识里也会担心这个非人之物对待主人是何感情。 蚺的寿数或许不长,可是龙不同,传说中的龙早已超过了人类能想象的寿数,而人类在他们的生命中不过是匆匆凋零。 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了,没什么比赠予龙珠更深的感情了。 “龙性本.淫,不要用人类去揣度。”乾说道,“主人要真是受不了,谁也不能强迫他。” 坤沉默了半晌,吐出了两个字:“厉害……” “主人得了龙珠,应该算半龙了吧?”坤又问了一句。 “应该。”乾说道。 “我们还真是照顾不了他太久。”坤说道。 “该走了。”乾说道。 然而他们做好了辞行的准备,却被牵着马缰的人告知:“我们要离开此处一段时间,你们若不想跟着,可留在此处看着东西,或者出去自行生活。” “主人要去何处?”坤问道。 “自然是四下走走。”潋月拉紧马缰上了马背,轻轻安抚了两下笑道。 “玄不跟着去吗?”乾上前问道。 “他在此处。”潋月伸了一下手腕,一条玄黑的小蛇正盘在那处,被那手轻轻揉捏了一下。 “乾会在此等候。”乾行礼道。 “坤亦是。”坤同样行礼,“主人出行请注意安全。” “放心吧。”潋月放下了头顶的帷帽,拉紧了马缰道,“驾!” 马匹快行,奔腾如风,带着那一抹白影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他从前温和高洁,如今却是一身快意,乾坤二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只是反身回去时坤说道:“他们不用吃东西,我们总不能日日吃鱼吧。” 乾沉默了一下:“看来还是得出去。” 他的话音落,没有听到回答,顺着身旁人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那两只塘边的仙鹤:“你要是把它们吃了,主人能让玄把你吃了。” “我就想想,那长腿干瘦的,一看就不肥,还不如鸡。”坤说道。 “那就养几只鸡。”乾走向了屋舍道。 “哎,这个我知道,鹤立鸡群。”坤说道。 乾:“……干活吧。” …… 一人轻骑,穿梭在丛林之中,虽是快意,只是偶尔还是需要停下来辨认方向。 “右侧。”颈侧传来声音,潋月垂眸看了一眼从那处探出的小蛇,拉紧缰绳调转方向笑道:“色龙,竟往人的衣服里钻。” “不要说话,以免咬伤舌头。”宗阙提醒的时候,那骑马之人闷哼了一声抿住了唇。 他放慢了马匹的速度,嘶了一声笑着问道:“龙会诅咒吗?” “会。”宗阙说道。 “都会什么?”潋月有些好奇。 “很多,比如让男人生孩子。”宗阙说道。 “哦?我吞了你那么多龙.精,倒是浪费了。”潋月悠悠笑道。 宗阙:“……一次能怀几十个蛋。” “还是罢了,怀那么多不甚好看。”潋月感受着口中疼痛的散去,重新挥动了马鞭,“驾!” 马匹嘶鸣一声,加快了速度。 宗阙:“……” 1314记录,宿主对战老婆,打平。 …… 他二人并非只带了一匹快马出行,只是潋月从前总是在马车之中度过,从未如此自由的去看过各地的风光。 虽是要前往月族,行程却不如何的着急,兴起时便策马扬鞭,觉得周围风光好时便放缓慢行。 进入城镇之中每每也会休憩两日,让那马儿养养精神。 各处风土人情不同,潋月自是十分感兴趣,而财物之上宗阙从未让他短缺过。 “你到底从何处寻来的财物?”潋月躺在床上,手指轻点着盘在身上的蛇询问道。 此处自然是上房,床上一应都是更换过的。 “不会是劫富济贫来的吧?”潋月捏了他的尾巴。 “从海中寻得的。”宗阙尾巴轻动,绕到了他的腿上。 “海中沉船的确会有不少宝物。”潋月起身,将那搭在腿上的尾巴拉了过来道,“放好,不要乱动,此刻是在外面,万一被人偷走了可怎么是好?” “海盗。”宗阙尾巴绕过了他不太安分的手腕。 “海盗?”潋月怔了一下笑道,“玄真是聪明,“若是从大海中还要辛辛苦苦的捞,如此倒是便利许多,不过你都藏哪儿了,给我瞧瞧。” “没在肚子上……”宗阙有些无奈。 “我知道不在肚子上,就是想摸摸。”潋月捧住了他的头笑道,“有本事你咬我啊。” 宗阙看着他,蛇信吐了吐,身躯缓缓滑动缠住了他的腰身,却被人捧着亲了好几下:“我若咬你一口你会疼吗?” 他的想法总是很奇怪,宗阙开口道:“不疼。” 那双夜色中的眸果然亮了起来,宗阙在他伸手时后退进了被中,潋月掀开被子,明明能感觉到滑动的动静,就是找不到在何处。 微微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一步一步的带来木板嘎吱的声音。 几道身影从夜色中穿过,刀身偶尔闪烁着从缝隙中透进来的月色。 “轻点儿,别把人弄醒了。”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知道了。” 身影在门外停下,一根手指在门上捅了捅,随后塞进了一根竹管,些许烟雾被吹了进来,过了半晌,探进来的匕首小心移动着门栓。 咔哒一声,在夜色中有些许响亮,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三个蒙着面巾的人进入屋内,看着那放下的床帐示意了一下彼此,纷纷提起刀小心的走了过去。 一人小心掀开床帐,身后的门却蓦然无风而动关了起来。 “什么情况?!”一人蓦然出声。 “啊!!!”那掀开床帐的人已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目呲欲裂的颤抖。 “怎么了?”另外一人掀开床帐挥刀就想砍,在看到那几乎充满了整个床帐的巨蟒时脑袋一懵,在那蛇信吐出来时直接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妖,妖怪!!!”那看着门的人看着从床上游下来的蟒,拼命想打开门,却怎么都打不开,“救命救命啊!放过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几乎上了门,在那蟒蛇缓缓游过来,露出了桶一样的身躯时直接晕厥了过去。 三个晕了两个,还有一个恨不得直接抹脖子自杀,可他晕不过去,只能在那蟒看过来时拿过一旁的凳子砸在了脑袋上,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房间内一片安静,巨蟒的身影缓缓缩小,变为了坐在床畔的人形。 “这样的胆子还敢出来谋财害命。”从床帐中伸出来的手臂搭在了男人的身上,瞧着那三个晕厥的人笑道。 “你是故意露富?”宗阙转眸问道。 “玄真是聪明。”潋月轻轻摸着他的脸颊笑道,“银钱总有花空的时候,若没有个来钱的途径,我们可怎么活?如此不是最省功夫。” “有道理。”宗阙伸手,那三人身上的财物皆是落在了他的手上,被递给了身后的人。 潋月接过,从其中掏着银钱道:“看来他们也不是特别富有。” “你想怎么处理?”宗阙问道。 “你吃吗?”潋月笑着问道。 “不吃。”宗阙回绝道。 “罢了,一看口感就不好,直接丢出去吧。”潋月笑道。 “嗯。”宗阙应道。 窗户打开,地上躺着的三人皆从那处飞了出去,连同刀一起被扔在了大街上。 窗户重新阖上,此处的动静未惊动客栈一人。 钱袋被放在了一旁,宗阙转眸时手被身后的人扣住了,帐中之人笑意满满,因为之前的胡闹发丝有些微乱,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美的如坐星坛之上。 “小龙今日丢了三份食物,定是还未裹腹。”帐中之人拉着他的手笑道,“主人以身相饲如何?” 宗阙看着他,顺着那力道靠近了些,将床帐留在了身后:“嗯。” 第二日清晨,客栈前围的人山人海,因为人多,官兵捆了人一时也不能出。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好像是几个小贼被丢大街上了,说什么看见巨蟒了。” “哪有什么巨蟒,若真有,可不百十里地的人都要被吃空了。” “可不是,应该是撞邪了。” “客人,您的马。”店家牵了马递到了那戴着帷帽的人面前。 “多谢。”帷帽之后的声音很是温柔好听,让过路的人不少人不自觉的寻觅。 “应该的。”店家笑道。 潋月摸了摸马匹的鬃毛,从腰上取出了一小块银钱放在了店家手中:“赏钱。” “谢谢客人,谢谢客人。”店家大喜过往,在对方上马时道,“日后常来啊。” 潋月拉紧马缰,轻轻打马离开了此处,人群之中则有人盯上了那道身影,悄悄的跟了上去。 一路黑吃黑,潋月的银钱从来都不会短缺,而各方打探,也终于打探到了月族曾经居住的地方,是在巫地更北一些的盈地。 快马疾行,在雪花飘落的季节进入了那片冰封的土地。 梨树成林,大雪压枝,转眼间竟是一片雪白。 “我们可能要在此处等到春日了。”潋月拉动缰绳说道。 宗阙从身后抱着他道:“我陪你等春日。” “那你是不是要冬眠?”潋月回眸笑道。 “我尽量忍住。”宗阙说道。 雪花飘落,月影映照三千里,一片银装素裹,潋月握住他的手,轻轻呼气道:“我终于回来了。” 那年梨花不再,但雪依旧白。 ……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两千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一千万,共计三千五百万。额外奖励原因:救世济民。】 【欢迎宿主回来!】1314欢快说道。 【嗯。】宗阙睁开眼睛应了一声,看向身旁时再不见昔日之人。 数千年的时间听起来很长,但一年又一年总是过的很快,待在四季如春的地方,不防备便是两三年,待在四季分明的地方,春日秋来同样轮回的很快。 有人陪伴是很开心的,行走于各地,或是行侠仗义,或是祈雨祝祷,或是看时代变迁,身旁的人总是有许多奇思妙想,甚至在某一个时间段突发奇想想要去做国主,于是便做了一段国主,待不愿在那位置上待时便将位置禅让,倒是引得一些小国争相效仿。 他总是在看着他,而那行于前路之人不经意间便会转身,笑着招呼他行的快一些,让那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头。 【宿主,要进入下个世界吗?】1314问道。 乐乐是在宿主怀里失去呼吸的,死前还在笑着说要宿主将他吞下去,宿主未曾表态,他又反悔了,说被挤压消化了应是很难看,而在最后他们是一同消散的,不分彼此。 由此可见,宿主一定特别想见到老婆。 【嗯。】宗阙应道。 1314猜对宿主心情,恨不得欢呼雀跃:【好的,马上为您安排!】 【1314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痛,很痛,浑身的骨骼几乎寸断,耳旁有风声响起,宗阙睁开眼睛时原地翻滚,那巨大漆黑的螯爪直接落在了他原本的位置上,深深地扎进了土里。 【宿主,已为您使用了恢复药剂。】1314当即兑换。 那螯爪一击不中,从土里抽出,再次朝着宗阙的方向袭击了过来,只是这一次直接被捡起的军刀从节肢处斩断了。 那巨大的虫族抬头,腹部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直接往识海中冲,只是下一刻那只虫族浑身断裂,被那军刀直接扎进了要害,动弹了几下没了动静。 【宿主,周围还有好多。】1314声音中带了恐慌,【宿主小心!】 宗阙拔出刀看向了周围,这里看起来像是一片废墟,遍地黑土焦尸,无数巨大的节肢虫族分布在上面,四处啃食,寻觅着活着的人类。 而它们明显发现了这里的战况,正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这是一个星际的世界,人类不断发展科技,终于在突破了文明节点后进入了星际时代,将人类的足迹带到了各个宜居的星系。 只是在发展的过程中,难免会碰到其他文明的摩擦和融合,有友好者,自然也就有敌对者。 虫族便是人类在探索中发现的最大敌对者,它们生的节肢的模样,牙齿密密麻麻,身上的甲壳可以抵抗太空中的各种乱流,凭借本身的力量啃噬着其他星球的一切生命,缺乏高等级的智慧,脑袋中充斥的全是食欲和繁衍欲。 这样低智慧而高攻击的物种对人类的威胁是空前的,因为它们无所不吃,而在有了充足的食物之后繁衍的极快,更是能迅速侵占。 宗阙挥刀斩下了一只扑过来的虫族节肢,直击要害后将其踹到了一边,液体飞溅,宗阙则打量着四周保持着体力。 这里是刚刚经过的战场,几乎所有人都被遗留在了其中,人类与虫族的厮杀向来是你死我活。 两只虫族断裂,尸体堆积,那些聚拢过来的虫族一部分朝着他行了过来,另外一部分则探着死去虫族的尸体,将它们肢解了开来,成为了新的食物。 一只只虫族被斩,液体飞溅,周围虫族的数量却不见丝毫减少。 【1314,武器。】宗阙拔出刀,看着上面的卷刃说道。 【收到!】1314立刻照办。 卷刃的武器被赋予了特殊的材质,比之前更加锋利和耐用,原本虫族被肢解分离的尸体也开始层层堆积了起来。 滑腻的液体从脸颊上落下,这场战争远远没有到达尽头。 枪声响起,原本聚拢的虫族有一部分调转了矛头。 宗阙拔刀看去,新的星舰降落,无数士兵从其上跳下来,朝着虫族拼杀过去。 “少校,第236团还有活人。”探测者将镜头调转拉近,在看到那浑身沾染了不少血污仍在干脆利落杀伐的男人道。 “重点进攻标记点,先将活人解救出来。”少校下令。 “是。” 指令发出,进攻汇聚,朝着虫族聚集之处砍杀了过去。 小型光学武器很难对虫族这样能抵御太空乱流的甲壳造成伤害,人类与虫族在地面的战斗更多是冷兵器。 兵戈交鸣,有虫族陨落,就有士兵死亡,只是虫族会肢解它们自己的尸体,士兵却会去救自己的战友。 刀身将虫族劈成了两半,液体飞溅,一片虫尸落地,宗阙在反手拔出刀让虫族尸体滚落时看到了冲上来的士兵。 士兵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这人虽然满身血污,握着刀的手都在抽搐,已经快到极限了,可动作却无一丝迟疑和犹豫,目光更是清明:“你看起来还好。” “嗯。”宗阙应道。 “先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我们。”士兵从自己身上解下了修复药剂抛给了他,直接跃过此处朝前方冲了过去。 “谢谢。”宗阙接住,将刀刃上的液体甩掉送进了鞘中,坐在虫族的尸体上朝后背和手臂伤口上喷洒着药剂。 微微的刺痛感传来,那处的血污流淌出来,然后缓缓愈合。 他平复着呼吸看向了远方,前方有士兵冲锋,大量绞杀着虫族,不断将它们的尸体遗留在身后,而在后面,医疗兵则在捡着那些士兵的尸体,将他们一一带了回去。 暂时算是安全了,宗阙在被医疗兵近身时道:“我没事。” 医疗兵看着他破损的十分严重的衣服,互相看了一眼,一齐上前,七手八脚的将人抬了起来放在了担架上:“抬回去!” 宗阙:“……” 周围的景象在后退,宗阙的意识略有昏沉,原身本就重伤濒死,恢复药剂能以周围人认知为奇迹的速度恢复身体,但精神上的疲惫是不可逆的。 他被抬入了干净的医疗室内,各项检测一一进行。 “宗阙,alpha,精神力无受损,不需要镇定剂。” “骨骼受损,有突破迹象,需要送进修复舱。” 指令下达,宗阙被推了进去,修复舱一遍遍清理着他身上的血污和伤口。 alpha,星际人类性别中的一种,人类男女为大的划分,又分别有alpha,beta和olpha是力量拥有者,精神力和体力都远远超过普通人,足以凭借着自身的力量暴露在太空之中,是联盟军团组成的主要部分。 o是繁育者和抚.慰者,他们的力量不强,但不论男女都拥有生.殖.腔和孕囊,精神力可以抚慰alpha在战场上受到的精神创伤,同时生下孩子,越是强大和适配性高的ao结合,越是能够生下强大的孩子。 beta则是人类进化之前普通人的模样,只是相较于十分古早之前力量也有进化,相较于ao而言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但却是联盟人口的主要组成部分,数量庞大。 宗阙当然见过类似的世界,看起来奇怪,其实是还没有进化完全的人类,还拥有着各种各样的弱点,比如alpha的精神暴动和易感期以及o的吸引型信息素和发.情期。 而他还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是哪个类别。 第181章 合约夫夫(2) 首都星一如既往的繁华,各色浮空的盘旋的建筑中穿插着来往飞过的飞行器,看似错乱,实则井然有序。 只是今日的飞行器前往的方向纷纷汇聚到了星港的位置。 星港面积极广,各式飞行器和星舰都会在此处停泊,但今日中央处却空出了很大一片位置,各处的屏幕和语音都在播报着今日的停泊消息。 “第四军团在拉亚星域取得了关键性的胜利,将虫族从其中灭迹,将在首都星进行阅兵,即将停泊an2星港。” “第四军团在拉亚星域取得的胜利是空前的……” 星港空地空出,其他地方却是人山人海,上下的建筑挤满了人,不仅记者还有群众,都想将这样的一幕记录下来。 战场铁血,虫族一直威胁着人类的安全,而这些将士用自己的身体和臂膀在最危险的地方筑起了一道防线,联盟尚武,对军团的崇拜更是空前的。 巨大的星舰出现在视野中时,很多人的尖叫声已经响了起来。 军舰一一落下,就像是一头头钢铁巨兽,即便是从屏幕之中看着其与人群的对比,都能够感受到那种恢宏,更别提待在现场,看着那军舰上遗留下来的战火痕迹,每一道都在诠释着战况的激昂,所有人的目光停留,震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星舰舰门打开,一道道笔挺的身影从其中下来,每一道都是腰背笔直,每一道都是军人铁.血,让观看之人皆是心潮澎湃。 队伍陈列,只站在那处,似乎都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气。 四下被军团把守,而在主舱打开时,众人皆是翘首以盼,各处屏幕上更是放大了那处的画面。 十分齐整的军装迈出,那道扛着上将军衔的人出现时,欢呼声又起。 “是第四军团长!” “军团长好帅!” “帅呆了!” 出现的人并不年轻,可是身体笔挺而有力,目光如炬,出现时几乎让人的目光不敢对视,十分的威严,也十分的受人爱戴,让所有围观的人都似乎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 军团长出现,后续的将领一一出现,年长沉稳者颇多,星际时代,人们的寿命普遍延长了很多,平均寿数能够达到三百,alpha的寿命更长,他们虽然体力占优,但在军团之中却几乎都处于同一个起步点,想在其中晋级,看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能力和军功,每一位将领的身上都有着用无数时间积累起来的军功和经验。 即使看起来有些年长,但那一身军装加身,无人不景仰崇拜。 上将,中将,少将…… 一条长腿迈出,宽大的帽沿从舱内出现,肩扛少将军衔,屏幕落在那人漆黑平静的眉眼上时,所有人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少将衔?这么年轻?” “好帅,确实很年轻,但是感觉杀气很重。” “确实……” 确实杀气很重,虽然看起来年轻,但他身形笔挺而高大,步履沉稳,扛着将星的肩膀好似能够抗起一切重任,任何东西都无法压弯,他眸中并不见杀气,只会让人觉得平静,可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时,却让人好像有些承受不住那样的万均重压。 那是一种气场,一种在沙场上厮杀拼搏磨砺出来的气场,让他即使与众多将领站在一处也没有弱上分毫,反而出类拔萃。 “好帅。” “帅到人头皮发麻,腿发软。” “有一种靠近就会被宰掉的感觉。” “不要怕,他只会从虫族的手里保护你。” “是宗阙。”站在高处观望着那里的青年说道。 “你认识?”站在他旁边的人扶着栏杆,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其中有着难掩的欣赏和敬佩。 “军事课上讲过很多他的经典战役,联盟最年轻的少将。”青年看着那处,深吸了一口气道,“他的军衔完全是用自己的军功博出来的。” “确实很厉害,让人仰望。”旁边的人赞叹道。 “的确很难超越,不过也让很多人更换了目标。”青年没有听到回应,转眸看向了站在身旁的人。 高处的风有些大,吹得他的领带和衬衫浮动,但他仍是优雅而温柔的,只是目光直直落在星港之中久久不移。 “看呆了?”青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 被拍的人收回目光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想,那应该是所有男人期盼成为的样子。” 一身铁血,战功彪炳,就像是一把钢刀,没有人任何人压的弯,让人敬佩而仰望,看着便觉得心潮澎湃。 “我未来的目标就是他。”青年看着星港,目光缓缓沉淀。 那里的将领下行,在齐齐敬过礼后纷纷上了车,军团长在离开时还拍了拍那年轻将领的肩膀,自然听不见在说什么,但那将领轻轻颔首,关上车门时后退敬礼。 他的一举一动都很规整,每一步,一个动作都像是丈量过一样,笔挺而不失力量。 又一辆车开了过来,副官为他打开了门,在进入车内之前,他的目光似乎往人群外看了一眼,不等人辨别,已经坐进了车内。 手搭在栏杆上的人眸光轻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却已经无从追逐了。 【1314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身活下去;任务二,改变杜岳原本的命运。】 这是宗阙从下星舰时收到的系统提示,五年,他在拉亚星域停留了五年,五年无止境的征战攻伐,然后坐在了现在的位置上。 他不是没有寻找过想找的人,但军团之中没有,而拉亚星域虫族的大肆进攻不允许他离开。 原身是一名军人,他也是,居于其位就要行其事,不允许也不能有任何的推卸责任。 直到拉亚星域的战役大获全胜,此行回归既是论功行赏,也是休整。 “宗少将,车不够,捎我一程,咱们是一路的。”肩扛上校军衔的男人从另外一侧坐了进来。 “嗯。”宗阙应了一声。 “多谢。”杜骋端正坐好,扣上了安全扣道,“这次回去可是相当扬眉吐气。” 宗阙看着前方应道:“嗯。” 原身是首都星宗家的儿子,父亲是alpha,母亲是olpha,体能和精神力等级却只在d级,跟普通的beta几乎在同一等级,让家族几乎怀疑他被测错了性别。 体能等级从f开始起算,最孱弱者为f,o有一些体能脆弱的刚出生会在这个等级,最强者为3s级,一出生就在这个等级的alpha凤毛麟角,但出生时的等级越高,日后的训练也会更容易达到更高的等级,但即便如此,达到3s等级的仍然屈指可数。 精神力等级也是同样,alpha和beta的精神力都会受到体能等级的影响,o却不同,他们抚慰型的精神力不受体能限制,即使是f型的体能也有可能拥有3s级的精神力,而o的等级也由此来判别。 alpha诞生时能力最弱的基本都在b,而原身却在d,即使后天再努力,等级最好能够达到a,最有可能的就是b。 这样的能力,基本上被判定为会在18或者25岁时经历二次分化,变为一位beta。 是的,这个时代的性别还会二次分化,虽然只有0.01的概率会在这两个阶段进行二次分化,重新生成性别,但以联盟庞大的人群作为支撑,还是有不少人会经历这种变化,尤其是能力与常人不同的。 原身一出生就不被重视,而在母亲第二次孕育难产去世后,原身的父亲再娶,生下等级评估为a的alpha时他也被彻底边缘化。 他在18岁时并未分化,能力等级到达了b,符合进入军校的标准,四年以后从那里进入第四军团成为了一名普通的士兵。 这是一个尚武的时代,家族的荣誉与军团息息相关,但在那里的规章制度又是最严的,因为前线征战不允许丝毫马虎大意,即使是最鼎盛的家族也不会在其中徇私,因为一旦战线被破,威胁到了人类的生存,所有的鼎盛都会覆灭。 那里最公平,也是最能让人凭着能力上行的地方。 原身有拼着一口气的想法,但上了战场时,一切荣誉都会被抛之脑后,所想的都是守卫好脚下的土地。 他死得其所,而宗阙知其遗志,自然不会退缩半步,而战争本就是他擅长的领域。 如今回来,扬眉吐气是属于原身的,他确定了人,也有能力让他来到自己身边。 杜岳,杜家二子,beta,原世界线中关于他的记录不多,他是主角攻苏云宴的朋友,后经历二次分化,成为了o,死因是抑制剂注射太多,导致激素紊乱而死。 “您这还真是非战时不说话。”一旁的杜骋道,“这样的性格可不好找o。” “不着急。”宗阙说道。 他需要详细了解一下关于对方的资料,以及对方分化的时间。 “不过他们不了解你,我了解你啊,要不要跟我们杜家联姻?”杜骋问道,“我三弟杜琦也快到适婚年龄了,精神力3s级,长相很漂亮,我回头发你,到时候相看相看怎么样?” 宗阙看向了他,杜骋是他最开始分进新的兵团时认识的战友,他是杜家的长子,对方入伍多年,性情能力人品都不错,只是他的口中经常提到的是杜琦,而很少听到杜岳这个名字。 “不用了。”宗阙拒绝道。 杜骋对上他的目光,知道他的心中应该是有成算的:“好吧,你要是想娶o,优先考虑我们家啊。” 这人虽然性情看起来冷漠,一身的沉稳杀气,好像不近人,但生死过命的交情,最是了解他的人品,虽然有些沉默寡言,但对手下的兵很好,总是在用最少的伤亡来获取最大的胜利,也总是把最重的责任扛在自己肩上。 这样的人如果做弟婿,一看就让人觉得很踏实。 “嗯。”宗阙应了一声。 …… 星港的队伍离开,慢慢的连人群也在变少,杜岳看着车子远行,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道:“走吧?” “走。”苏云宴从围栏处离开笑道,“今天多谢你了,要不然我还找不到这么好的位置。” “不用这么客气,我也不虚此行。”杜岳同他一起上了电梯,按下按键时翻着行程。 “你下午还有事?”苏云宴看着他的动作询问道。 “嗯,下午有个会要开,时间不急,我先送你回去。”杜岳在电梯停下时道。 他们出了此处,进了一处宽敞的停泊区,悬浮车已经停在了面前。 双方上去,杜岳调试着自动行驶系统,设置路线提交,直接离开了此处。 悬浮车自有轨道,可以完美错开路过的悬浮车,低空运行十分便捷,很快就停泊在了联盟军事学院的外面。 “回见。”苏云宴下了车道,“对了,阅兵和授军功仪式都在七日后,智脑会直播。” “好,知道了。”杜岳笑了一下,朝他挥了挥手。 车外的人转身离开,杜岳思索了一下,还是设置了一个提醒,这种事还是有观看意义的。 悬浮车再次停下,杜岳下车进了公司,已有人迎了上来:“杜总,会议已经筹备好了。” “好。”杜岳应了一声,进了会议室。 公司的事不算多,但还是受了第四军团返回首都星的影响,杜岳忙完时天色已经黑了。 员工散去,回家的悬浮车上是最好的小憩地方,十几分钟的时间足以让精神恢复。 悬浮车穿过了高耸繁华的地带,落在了一座庄园的里面。 人类不断探索着宇宙,大大小小的星系中也找到了无数宜居的星球,生活质量提升,繁衍的速度也在提升,虽然人类的繁衍速度跟不上探索的步伐,很多宜居星球上都相当宽敞,但最初的母星作为起源地和经济中心,仍然是寸土寸金的。 出于保护环境,高层的建筑只在最繁华的经济区,但这样只有数层的庄园也只有家族能够拥有。 杜岳从悬浮车上下来,有佣人前来迎接:“二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已经回家了。” “嗯,我去打个招呼。”杜岳进了家门,从有些宽敞的客厅中走过上了楼梯。 越是便捷的时代,老一辈的人好像就越是喜欢这种复古的建筑。 杜岳对此也适应良好,因为比起满天飞的飞行器,居住在这里很容易让人觉得安静。 他的步伐停在了书房外,打算敲门时其中传来了谈话的声音。 “宗阙这个人是不错,但他家里可不太平,小琦过去了还不得受委屈?” “什么受委屈?宗奕根本扶不起来,宗家现在就指着宗阙,我就算不经常回来也知道宗家那个老头不是真的糊涂蛋。”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话是这么说……你说的也没错,但还是要看小琦自己愿不愿意。” 杜岳打算敲门的手停了下来,准备转身离开时里面传来了问话声:“谁在外面?” “我。”杜岳打开了门,看着里面齐齐看过来的两个人道,“听说大哥回来了,我刚回来,想着过来打个招呼,刚才听见你们在谈事,想着过一会儿再过来。” “哦,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杜父说道,“我跟你大哥在谈论小琦的婚事。” “好久不见,小岳。”杜骋看向他说道。 “好久不见,大哥,你们先谈,我先不打扰了。”杜岳笑道。 “好。”杜父说道。 杜岳带上了门,走向了自己的房间,身后传来了议论的声音:“小岳也长大了不少,还没有找下合适的?” “beta也不着急,他自己有主意,慢慢相看。”杜父说道。 杜岳转过楼梯上了三楼,进了自己房间时解开领带,脱下外套挂了起来,换上拖鞋后拿上换洗的衣服进了洗手间。 一个热水澡足以放松一天的心神,他洗过澡后带着满身的水汽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智脑,却是觉得眼皮好像有些沉,摸了一下额头,发现好像有点儿热。 难道是今天吹风吹着了? 杜岳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了温度计,腋下测温,果然有些低烧。 这种状态不适合再继续办公,他起身接了一杯水,找了一些感冒药放在了床头,然后躺进了被中。 室内有恒温系统,但生病的时候还是会容易觉得有些忽冷忽热。 他微微蜷缩起了身体闭上了眼睛,这种低烧应该睡一晚就会好了,他的身体还没有差到那种地步。 深夜的城市并未停下运转,只是各处的光亮已经消失,星球一片漆黑,漫步空地之上,可以看见漫天低垂的星辰。 宗阙从宗家大门出来,背后传来了挽留的声音:“不在家里住一晚吗?” 宗阙的步伐停在了飞行器前,回头看向了带着满脸笑意的宗父和带着勉强忐忑笑容的妇人道:“联盟安排了住所,更方便服从调配。” 原身在这个家被忽略的很彻底,他回来一趟只是打个招呼,尽到扬眉吐气的义务,至于接下来的面和心不和也好,虚以委蛇也好,他都没有心情陪他们玩。 宗家或许会因为他而起来,他也不介意对方借他的力,这二位对原身很忽略,但也没有打压刻薄,彼此互不打扰对双方都好。 “可你才刚回来,多在家住几天,我还跟宗奕说了,他也是好久没见你了,明天就从联盟军事学院回来了。”宗父带着满脸的笑意说道,却在对上大儿子平静却无言的视线时背后激灵了一下,“那你先回去休息,日后再见也不迟。” 他对大儿子的态度有些棘手,但谁也没有料到一个d级的alpha能一路走到这个位置,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胆寒。 “嗯,父亲也早点休息。”宗阙坐上了飞行器道。 门缓缓关上,飞行器疾驰而去,宗父叹了一口气,看了旁边的妇人一眼,皱着眉头朝家里走去。 “老公,宗奕的事你没跟他说呀,到时候能不能直接带一把?”妇人跟了上去问道。 “带什么带?你从前真是有本事,就差把他赶出家门了,你自己有能耐,自己找他说去。”宗父甩开了她的手道,“真是,真是眼皮子浅。” 飞行器划过夜空,在通过严格审核后进入了一片居住区,在一栋别墅外停了下来。 “少将,这是给您安排的住所。”副官说道。 “多谢,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宗阙下了飞行器道。 “是。”副将敬礼离开。 宗阙则走近了别墅,将智脑对接直接打开门进去。 这是一座两层的别墅,宽敞而方正,进入时四面的墙都是透明的,可以看见掩映的树林,通过智脑调控,墙壁变实,房间内的布置很简单,只是一些基础设施,但足以满足他的目前所需。 要是想把人带回来,还是需要布置一下。 宗阙脱下了帽子,解开腰带时智脑上发来了消息。 消息名称:杜岳。 他停下了动作,坐在沙发上点开了消息,传送来的消息很细,细到对方几时出生,幼儿园,小学,中学……各个阶段甚至附带上了对方各个时期的照片。 幼年时期稚气未脱,小小的脸上带着婴儿肥,目光看起来却很清澈认真。 小学,中学,他一点点抽条,一点点长大,从幼年变为少年,再从略显纤细的少年变成了优雅温和的青年。 beta,杜家对beta并没有特别的关注,他们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杜骋和杜琦的身上,作为alpha,杜骋的履历不可谓不出色,一路都是最好的学校,获得的奖项不计其数,在alpha中同样属于佼佼者,作为o,杜琦的各项礼仪和其他家庭教程同样出色,精神力更是达到了3s级。 杜岳的履历夹杂在其中并不出彩,在杜家这样从政的家族中更是选择了从商,虽然在普通人看起来风生水起,但是在很多大家族眼中不值一提。 但他总是笑着的……宗阙的手划过了他的照片,无论是从幼时还是到现在,他总是笑着的,看起来很轻松,很明亮。 而他今年25岁。 …… 热…… 躺在被中的人翻了个身探出了手臂,呼吸略微粗重了一些,可手臂晾出来半晌,他又缓缓缩了回去,将被子拢的更紧了一些,连鼻尖都恨不得埋进被子里。 但不过半晌,那露出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手臂重新探出,躺在床上的人甚至有些不耐的拉扯着衣领,呼吸很重。 浑身像是火烧一样,身上却又冷又热。 杜岳蓦然睁开了眼睛,脑海中一片的混沌,他摸了摸额头,从床上撑起,拿过了放在那里的感冒药送进了口中,微凉的水送入,那种好像要把整个人蒸干的感觉退去了一些,但随即而来的便是忽冷忽热。 他的神色困顿,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才不过睡了两个小时,离天亮还早的很。 可发高热的时候,越是想睡反而越睡不着,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躺了许久,反复醒来,杜岳揉着有些发痛的颈后,莫名觉得那里好像变柔软了很多,被子好像有点儿香,感冒了好像连嗅觉都有些变化。 实在是睡得不舒服,他直接垫高枕头坐了起来,看着有些空旷的室内半眯着眼睛,他已经许久没有生过病了,想来是风吹得大了些,最近工作又有些忙导致的。 思绪陷入,不知不觉的又进入到了半梦半醒状态,再醒来时已经到了天亮。 杜岳睁开眼睛起身,觉得浑身有些酸软,但烧倒是退了一些,这种状态其实不太适合去工作,但是最近事情多,也不能都撒手不管。 他起身洗了把脸换了衣服,打领带时轻轻动了动肩膀,沉了一口气出了卧室门。 “二少爷,早餐要什么?”佣人见他下来时问道。 “清淡一些就行,谢谢。”杜岳开口时,发现嗓子有些微微的沙哑。 “二少爷你身体不舒服啊?”佣人问道。 “稍微有点儿低烧,没关系。”杜岳接了一杯水,勉强按下了那种困倦感,却听到了有人下楼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在看到那一身军装的男人时打了个招呼:“大哥,早。” “早。”杜骋看着他鼻尖轻动,蹙着眉下了楼,走到了他的旁边问道,“你昨天见o了?” “没有。”杜岳有些疑惑,随着他的靠近,好像闻到了些许干松的味道,“大哥,你喷香水了?” 杜骋眉头蹙的更紧,思索了一下询问道:“你闻我这香水是什么味道?” “有点儿像干松的味道,还有一点儿说不上来,像是迷迭香的味道。”杜岳捏了一下眉心道,“挺适合你的。” 可他说着,后颈的衣领处却被拉了一下,杜岳错愕抬头,看向了身边人有些凝重的神色道:“怎么了?” “我觉得你需要叫医生来检查一下。”杜骋说道。 杜岳有些疑惑,摩挲着后颈,心里有点儿不太妙的想法。 家庭医生来的很快,一系列的仪器检查之后,在所有家族成员的视线下给出了结果:“这是二次分化,不用担心。” 杜岳虽然有一些猜测,但当真的被证实时还是脑袋懵了一下问道:“分化成什么?” “o。”医生给出了他最不希望的答案。 “o?!”杜父有些惊讶。 “是的,分化还在继续,腺体已经生成了,发热是因为在激活生.殖腔。”医生说道,“这几天还要继续观察,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三天后烧退了就没事了。” “好的,谢谢医生。”杜骋将医生送了出去。 杜父则看着面色红润的二儿子问道:“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alpha和o的信息素会相互吸引,但是亲人之间天然就有生.殖隔离,不会对彼此产生影响,只能判断味道。 “二哥,你也要变成o了。”杜琦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脸道,“你要是哪里不懂直接问我就好了。” 少年身形纤细,生的很是乖巧漂亮,现在满眼都是期待笑意,一看就很高兴家里多了个跟他一样的o。 杜岳却只觉得全身都不舒服,作为beta,虽然有时候会受到一些忽视,但忽视同时伴随着没有那么高的期待,他可以随意的出行,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规划自己的未来。 可是o不同,虽然有家族的保护不用进入白塔,但是没有抑制剂就是很难出门,而且在所谓的发.情期到来前必须选择一位alpha结合,据说要经历七天七夜。 “你觉得哪里难受吗?”杜琦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杜岳从病床上起身道,“我想回去休息一会儿。” “那我陪你回去。”杜琦扶住了他的手臂道。 “不用了,我想自己待一会儿。”杜岳抽出手臂,对上他有些疑惑的视线,按了一下他的头说道。 “好吧,二哥你回去慢点儿。”杜琦说道。 “知道了。”杜岳朝楼上走去,在进了房门后反锁,趴在了床上。 本来以为是感冒,结果是二次分化。 二次分化的概率很低,而这种很低的概率往往发生在18岁,18岁没有分化,25岁分化的概率微乎其微,他从来不认为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他偏偏发生了,像是做梦一样。 他知道杜琦不理解他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开心,oega,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实在无法理解因为适配而结婚,并且被另外一个可以称之为陌生的男人压下身下……生孩子。 一番变化,他原本的计划全都打乱了,即使olpha的靠近,但是基本上没有o会外出工作的。 o的标签是柔弱,抚慰,温柔,需要呵护,杜岳对那个群体并不厌恶,因为他的三弟就是一个o,乖巧懂事,说话也是温温和和的,见人便爱笑,性情安静,即使他是一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都会想要宠爱这样的幺弟,更何况是受信息素影响,天生便对o。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特征,alpha想要拥有oega外出工作的alpha在其他人眼中是有些无能的,因为这意味着他无法照顾他,无法提供给他安全的环境。 杜岳翻了个身躺在了床上,手臂搭在了额头上,吐出了一口热气。 腺体,生.殖腔,这些都不是有想法就能逆转的,上天真是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智脑上有信息闪烁,杜岳拿下了手臂,看着上面公司的问询,反复斟酌编辑着消息,然后发送。 他这几天应该都是不能出去了,据说信息素会引起alpha疯狂。 杜岳深吸了一口气,将头置于臂弯中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 …… 而在杜家的客厅里,杜父和杜骋对着静坐,面色都有些复杂。 身为beta的儿子突然变成了o这是杜父始料未及的。 “他从小也没当o教养过,现在应该适应不了这身份。”杜父叹了一口气说道。 “适不适应的,二次分化后不久不就是发.情期,现在怎么办?”杜骋也有些别扭。 虽然他们兄弟涉猎不同,从小在一块的时间少,但二弟在他心里那就是兄弟,能娶妻生子的,突然变成了o,一时也是非常奇怪。 “得给他找个alpha,相亲最快。”杜父叹了一口气道,“你那里有认识靠谱的吗?” o正常发育,会在成年后经历两次假性发.情,然后进入正式的发.情期,假性发.情可以通过抑制剂压制下来,但最好还是有alpha的安抚最好,所以不管白塔还是家族,都会在o,有充足的时间去考察和准备。 可二次分化不同,性情不算是标准意义上的o,精神力不稳定,假.性发情的次数也不稳定,甚至连生殖腔都有可能不稳定,更甚至有一部分是没办法接受成为下位者的。 “我倒是有认识的,您清楚他喜欢男性还是女性吗?”杜骋问道。 很多男beta的人生规划都是娶妻生子,就像是alpha天生会选择o一样,那要是突然颠倒了谁也受不了。 杜父有些心烦的点了点手指:“可以先问他想要什么样的,再看着找。” 杜骋沉默了一下,看向楼上道:“小琦呢?” “他在整理关于o的资料,说让小岳了解一下。”杜父说道,“你不会想让小琦去问吧?” “他俩都是o。”杜骋觉得很怪,父子俩继续面面相觑。 …… 杜岳的二次分化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各项检查也显示在不断激活着生.殖腔,且原本停滞的精神力也有提升。 杜家新分化了一个o的事自然也传了出去,杜岳甚至不用去看,就知道他的新性别已经公诸天下了。 苏云宴:[你分化成o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杜岳看着这条消息,很多人都在问他的性别,只有他这位同窗在考虑他的未来:[还在想。] 苏云宴:[可惜beta不能娶oega的数量比alpha更少,很多alpha是娶不到oa,而有一些会和alpha在一起,但那都是有选择性的,但oa无法在他们的体内成结,完成永久标记让他们度过发.情期,能选择的只有alpha。 杜岳看着这条消息难得笑了一下:[谢谢你的好意。] 他知道对方同为beta,会更明白beta想要的自由。 门铃被按响,杜岳起身走过去问道:“谁?” “二哥,是我。”杜琦的声音响起。 杜岳打开了门,看着站在外面的幺弟道:“有什么事吗?” 杜琦抬头看他,将一枚芯片递了过去道:“这是我整理的关于o的资料,比如说抑制剂的频率和注意事项。” “谢谢。”杜岳接了过来,看着他抬了一眼迅速垂下的眸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嗯……”少年有些迟疑,面颊上带上了些许红晕道,“爸爸让我问你,你喜欢男性还是女性?” 杜岳有些错愕:“为什么问这个?” “爸爸要为你安排相亲,需要确定你喜欢alpha男还是alpha女。”少年脸颊红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但眸中却有着探究和好奇。 杜岳则愣在了原地,他之前想当然的觉得自己是要结婚生子的,虽然并没有中意的对象,但是应该是喜欢女性的,只是alpha女是可以让o男怀孕的。 他当然知道有这种事,但是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有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 其实无论男女,只要是alpha,他都没想过接受。 但到了这种地步,也不能一味的蜷缩在保护壳里。 “小琦你喜欢什么样的?”杜岳问道。 杜琦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脸颊红彤彤道:“我,我都可以……” 杜岳:“……” 他果然无法理解o。 “二哥你呢?”杜琦问道。 “不太清楚,可以都看看吗?”杜岳问道。 事实摆在眼前,他只能去尝试一下,看能不能走出一条自己想要的路。 “当然可以了。”杜琦笑道,“那我去告诉爸爸。” “麻烦了。”杜岳扶着门,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与此同时,杜骋的智脑上收到了一条消息。 宗阙:[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杜骋:[什么话?] 宗阙:[联姻,我要杜岳。] 杜骋:[……你不是说你不着急吗?] 这才几天,都指名道姓了,要不是那是宗阙,他能感觉这是一早盘算好的。 第182章 合约夫夫(3) 宗阙看着对面发过来的消息,手指轻点:[着急。] 确定了人,也确定了他已经开始二次分化,杜家传出消息就有相亲的意思,这种事情不能拖,迟易生变。 杜骋眉头一跳,那一瞬间险些怀疑自己的上级被人冒充了,但军方的智脑可是无人敢碰的:[你什么时候看上我二弟的?] 那边的消息很快发了过来:[以前见过,现在才找到他。] 杜骋:[一见钟情?] 宗阙:[嗯。] 杜骋那一瞬间没忍住笑骂了出来,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说对方怎么说不着急又着急的,原来眼缘在这里。 看这架势就像是找到兔子的鹰一样,不逮到是不会撒手的。 “小琦去问过了,还是要多相看几家。”杜父拿着alpha的资料翻看着道,“这些你都拿去适配一下,适配不错的你都去联系一下,看看彼此的眼缘。” oega感兴趣,适配越高对彼此的吸引力越大,只要契合,婚后的日子就不会太差,只是时间仓促,匆匆适配,想要最好的恐怕没有那么合适的。 “跟你说话呢。”杜父不见他回答时说道,“军部有事?” “不是,父亲你安排的那些都先靠后,我有更好的人选了。”杜骋翻看着杜父发过来的资料单说道。 “谁啊?”杜父有些疑惑。 “宗阙。”杜骋说道。 “你确定他要的不是小琦?”杜父问道。 “嗯,错不了,指名道姓要的,早盯上了。”杜骋回复着消息道,“看这架势就算小岳是个alpha,他也照样是想娶回家的。” 杜父听着这话觉得有那么点儿不是滋味:“也得看小岳愿意才行。” 早盯上了,宗阙去拉亚星域都有六七年了,那得他二儿子多小就盯上了? “愿不愿意的还得看怎么见。”杜骋起身道,“找个有感情的总比只看适配的好,这桩亲我怎么都得拉成了。” 杜骋:[长官放心,这事交给我,保证给您办妥了。] 杜父觉得他说的是有道理的,这么多alpha中宗阙确实是最好的,不管宗家怎么样,作为联盟最年轻的少将,又有第四军团长的看好,这样的alpha不论哪个家族都是愿意的。 但是…… “你到底是谁的哥?”杜父问道。 杜骋嘶了一下,反思了一下自己,智脑却收到了新的消息:[拜托。] 宗少将什么时候因为私事跟人说过这种话? 管他谁的哥,反正这桩亲他得拉成了。 …… 杜岳的低烧在第四天后退了下去,但暂时还没有出门,工作上的很多事也都是通过智脑去联系,但只是交代事情还好,日后真的要谈合作,他这个正主不在,怎么都会让人觉得没有诚意。 o…… 杜岳交代完事情,靠在沙发上捏着眉心,低烧退了,鼻子恢复嗅觉之后,他才知道之前之前的迷迭香味道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刚分化完有些浓郁,现在倒是只有浅淡的味道,但一直萦绕在鼻端,带着十分微妙的甘甜,时刻提醒着他已经分化成了一个o。 体能由b下降到了c,精神力则从原来的b提升到了s级。 智脑的提醒跳出,打断了杜岳的思绪,他按下确定弹出的按钮,光屏瞬间呈现在了眼前,整齐的队伍出现在画面中,其中的每一位都是身姿挺拔。 这是阅兵式和授勋仪式。 从那天回来以后,不知不觉他已经在家里待了七日了,他竟然有些忘了。 屏幕中方阵林立,气势恢宏,无论性别为何,那身上的精神气好像都会让观看的人精神一震。 杜岳的目光落定,门铃却在此刻响了起来,他起身开门,看着站在屋外抱着外套的杜琦问道:“要出去?” “今天有第四军团的授勋仪式,二哥要不要去观礼?”杜琦仰头问道。 “我们可以去?”杜岳问道。 “当然,就是需要注射抑制剂,只要离的远一些就能看。”杜琦问道,“二哥我给你的资料你没有看吗?” “看了一些,还没有看完,你稍等我一下。”杜岳对于出门这件事还是有些期待的,只是他本打算带上门,看着站在门外的少年一眼,开圆了门道,“进来等吧。” 都是o,倒也不需要避讳什么。 “好。”杜琦的眼睛弯了起来,进了他的房门笑道,“二哥我给你带了两大盒抑制剂。” “谢谢,坐。”杜岳解开了衬衫的扣子,从衣橱里取了一件熨好的换上,挑选着领结和外套。 他对这些东西其实不是特别热衷,但是生意场上需要,也就养成了一些习惯,去观礼起码要穿的正式一些。 他穿戴的井井有条,更是更换了智脑的款式,对着镜子将领带推上了领口处。 杜琦端正坐在一旁看着他开口道:“二哥好帅。” 杜岳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收拾好了,走吧。” “二哥,抑制剂。”杜琦起身提醒道。 杜岳动作一顿,看向了桌子上的抑制剂,打开盒子从其中取了一支,他对这种东西是了解的,因为他的公司就是做医药类的,关于抑制剂也有涉猎。 很细的药管中储存着透明的药水,前面的尖端很短,只需要按在腺体处,按下上面的按钮就可以自己注射。 注射之后可以维持o信息素的影响,同时降低信息素对alpha的诱.惑力。 只是这样的方法并不是万全的,一旦碰上发.情期,信息素剧烈分泌,就有可能导致抑制剂失效。 也是因为这样,即使杜岳了解到了关于o的很多专业知识,也不太想出门,因为他现在的性征十分不稳定。 针剂反手刺入,按下按钮,腺体处有些微凉的感觉流过,针剂拔出时已经空了,而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也变得似有若无。 “久等了,走吧。”杜岳将空了的药管扔进了垃圾处理装置,临行前又拿了一管放进了口袋里。 “没关系,以前家里都没有人跟我讨论o的事情。”杜琦穿上了外套笑道,“走吧。” “好。”杜岳跟上了他的身影。 oa不同,所用的飞行器都是特殊处理过的,杜岳一看就知道加了十分强力的空气循环装置,座椅配备的十分柔软,除了o,随行的保镖就有十几位,但他们的身上并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全部是不受信息素干扰的beta。 飞行器起行到降落,再到进入那个全密闭的观礼厅,全程没有碰到任何alpha。 杜岳打量着此处,被杜琦带着在全透明的窗边落座,这里距离授勋仪式稍微有些远,但胜在位置高,完全可以看到全景,而且空中的光屏可以完美的弥补视力的不足。 在屏幕上看与在现场看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即使很多人只能看到背影,也能够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杀伐气。 “二哥,你要喝点儿什么?”杜琦问道。 “水就可以。”杜岳说道。 “好,要一杯水,再要一杯鲜榨的果汁。”杜琦说道,“谢谢。” 单子点下,很快就有机器将饮料送来,这里跟外界是隔开的,但杜岳端起那杯温水时,浑身的神经略有放松。 只要做好措施,o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出行。 队伍陈列,在阳光下整齐又耀眼,军功一一表彰,自是整个联盟的人民都能看到。 这一刻这里的人无关乎性别,只是军.人。 将领士兵一一授勋,绶带,军功章一一佩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每一枚都诠释着无数的血泪,每一枚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们为了保护联盟人民而战,流血牺牲,合该得这样的荣誉,得到所有人的敬仰,他的一己荣辱在这样的家国面前,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那是大哥。”杜琦坐直了身体说道。 屏幕之上年轻将领们的身影出现,杜岳也随之看了过去。 军装笔挺,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军徽闪烁,仿佛天然便有加成,即使在家里看起来不那么威严的大哥,在此时也是矗立于此的,只是他的气势比之身旁的人还是弱了一些。 并不是杀伐不足,而是好像还充斥着年轻人的锋芒,这并不是什么坏事,锐意进取本就是年轻人身上的特质。 而他身旁正在接受授勋的男人才是充斥着仿佛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气势和沉稳。 宗阙。 杜岳的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身上,男人身上的军装明显比下星舰时更新了一些,也更好看一些,将星耀眼,军功章一枚又一枚的佩戴,像是要将他的胸前填满一样。 他的样貌明明还很年轻,但任谁看到他都不会觉得他扛不起这份荣誉。 授勋的领导后退,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抬起敬礼,目光平静而深邃,但那周身的杀伐让人即使看着屏幕好像也有些不敢直视。 杜岳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心脏那一刻的起伏让他深吸了一口气,好歹忍住没有别开视线,在屏幕调转时才发觉自己的掌心有些微微发麻。 那种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征战才磨砺出来的视线,果然一般人是很难承受住的,这还是在屏幕上,若真是见真人……他跟那样的人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也不是,大哥和宗阙认识,若是真的要联姻,或许也是有碰上的机会的,作为他的弟婿。 杜岳正思索着,衣袖却被轻轻拉了拉,他转眸看过去时对上了幺弟有些好奇的目光:“二哥,你不怕吗?” “什么?”杜岳问道。 “那个alpha。”杜琦这样说着,却死活不看屏幕,“你不怕吗?” 杜岳看着他轻轻抿起的唇还有拉着他衣袖不自觉发抖的手道:“不用怕,他们不会伤害你。” o对o往往是了解不足的,而被养育在白塔中的o接触的机会大多都只有适配完成后的一面,而适配合适,信息素往往会让他们相互吸引。 但o有一种类似于叶公好龙式的喜爱,很崇拜,但是很多o时会被吓哭。 “我知道。”杜琦这样说着,但就是不看屏幕,甚至捧过一旁的果汁,连他大哥都不想看了。 杜岳笑了一下道:“好了,已经切过去了。” 他也不是不敬畏的,只是一想想这样的人是保护他们的,能勉强按捺下去那种心悸的感觉。 杜琦瞟了一眼,重新看向了屏幕。 杜岳轻笑了一下,虽然幺弟现在看起来很是敬畏,但是只要做了信息素适配,契合后再见面,这种畏惧也会被压下去。 只是不知道宗阙这样的人被信息素吸引会是什么样子。 杜岳察觉到自己这个想法时愣了一下,将那想法甩了出去,不管这样的人未来怎么样,跟他都关系不大。 授勋一一进行,年轻将领敬礼后下台入座。 “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杜骋目视着前方小声道。 宗阙同样看着前方道:“结束后说。” “没问题,他就在这附近观礼。”杜骋微侧眸,看着男人搭在腿上微微用力的手指,勉强压下了嘴角。 果然,再淡定的alpha在碰上o的时候都会激动。 仪式持续了一个上午才结束,队伍开始离开,杜岳抬手看时间时杜琦开口道:“二哥,大哥说让我们等他一起回去。” “估计还有一会儿,要不要先在这里吃个午饭?”杜岳问道。 杜琦点头:“好,我问问大哥要吃什么。” 他们叫了中饭时,杜骋正带着宗阙走向了那家观礼厅。 “你的安排。”宗阙询问道。 “宗少将这么着急的时刻真是罕见呐。”杜骋笑道,“急什么,人又跑不了。” “你们家没有安排其他的相亲?”宗阙问道。 “肯定是有其他的,但你是第一位。”杜骋说道,“虽然我觉得你各方面都很好,但是o的心思很难猜,喜好有时候也很出乎意料,要是小岳不愿意,还是得安排其他的。” 宗阙的脚步略停了一下,重新迈开了步伐:“继续说,说重点。” “所以我为了提高你们的成功率,特意让小琦带着小岳出来观礼,就当是朋友见面,目的性没有那么强,反而容易心生好感。”杜骋说道,“事情我都给您安排到位了,也让他观了礼,他要是看不上你,剩下的那些估计也没戏。” 宗阙走进电梯看了他一眼:“多谢。” 杜骋觉得那一眼代表的应该是满意:“客气,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哪个弟弟都行,让自己的上级做自己的弟婿,这滋味美啊。 电梯上行,瞬息即至,经过登记审核,副官在外面留下,杜骋则敲响了观礼厅的门,顺便弹了消息进去:“小琦,开门。” “是大哥。”杜琦收到消息时用餐巾擦了一下嘴,按下了桌上的开门键。 杜岳也吃的差不多了,看着旁边人兴奋的神色,本打算起身迎一下大哥,抬眸时却看到了杜骋身侧那个意料之外的男人,他的目光停住,对方的目光似乎也直直的落在了他的身上,让杜岳的动作有片刻的凝滞。 “大哥?”杜琦也看到了宗阙,身体下意识就开始颤抖。 杜岳错开目光,微微收拢心神,按上了一旁幺弟的肩膀安抚了一下。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上级兼战友,宗阙,你们刚才应该也在仪式上看到了。”杜骋走了过去介绍道,“这是我的二弟,杜岳,幺弟,杜琦,都是o,您收敛一下气势。” 杜岳察觉幺弟小脸苍白的状态,看着靠近的男人,下意识伸出了手道:“您好。” 手伸出去,他才发现自己这样的行为好像有些不妥,o握手。 他大哥不会随便带alpha来见自己的幺弟,这么做的目的明显是想相看,他这样做明显极不妥当。 杜岳正打算收回手时,却被对面伸过来的手握住了,听到了那沉稳冷质的一声:“你好。” 对方的手很大,即使戴着手套,也能够看出手指修长而有力,杜岳的手并不算小,被他握住的时候却莫名有一种被包住的感觉。 这一声让杜岳抬头,在对上那帽沿下深邃漆黑的眸时背后有些激灵,手中微汗。 他见过很多的alpha,杜家来往的alpha也很多,但即使是军团长,也很少有这样一眼让他好像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 明明对方很持重沉稳,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也刻意在压制着自己身上的杀气和气势,但就是侵.略感很强。 杜岳抽出了自己的手道:“不好意思,失礼了。”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了以beta的方式跟其他人相处。 “没关系。”宗阙看着面前的青年说道。 他是温和而优雅的,不管是西装配饰还是举动,都在诠释着他的优雅。 一直作为beta,他的身上没有o的柔软,拥有着成年男性修长的体型,不显丝毫脆弱,虽然没有alpha的攻击性,但那样的目光和举止都在证明着他并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看起来很明亮,也很健康,比看到照片时更鲜活。 一见钟情,有的人,只看一眼就会觉得喜欢。 “您好。”杜琦有大哥在身旁,好歹缓过了心神,并拢着双手轻轻鞠躬。 “你好。”宗阙收回了在杜岳身上的目光,打了下招呼。 “好了,都别站着了,坐下来吃点儿东西。”杜骋招呼道。 四方落座,杜琦跟杜骋坐在一处,端正坐着,但垂着眸也不说话。 午饭送上来,杜骋吃着东西,对上幺弟求救的目光,桌下拍了拍他的手,目光落在了正在喝着水的二弟手上,觉得他好像有点儿事不关己? 这种氛围可不行,相亲不能有外人在,万一误会了就闹心了。 杜岳喝着水,肩膀一刻未松,连呼吸都在卡着节奏,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 他的目光没有乱动去打量,他的体能和精神力都不算出色,不了解3s级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但可以确定一旦他有异常的目光和动作,定然会让这位战场征战的男人察觉。 他在思索的是怎么离开,今天这一局明显是为了杜琦组的。 “我……”杜岳打算开口,却被杜骋蓦然的起身打断了,“小琦有点儿不舒服,你们先聊。” “啊?”杜琦仰头有些疑惑,然后眨了眨眼睛道,“对,我不太舒服。” 杜岳抬头,看向了幺弟询问道:“哪里不舒服?” alpha的信息素冲击力太强,o的情绪波动太大,也会让抑制剂失效的。 “肚,肚子不舒服。”杜琦捂住了肚子看向了杜骋,脸颊上的红晕蔓延。 “走,我先带你去隔壁叫医生看一下。”杜骋将他扶了起来道,“小岳你先等一会儿。” “好。”杜琦忙不迭的起身,恨不得小跑出去。 两个人出去,杜岳站在原地心中叹气,演技真的很拙劣,他都看出来了,对面的男人没可能看不出来。 门被关上,门内还守卫了几个beta,但这个距离,明显是留给他们自己说话, 杜岳的心里闪过了很多念头,对上了对面男人看过来的目光时沉了一口气,坐下时道:“不好意思。” 不管对方知不知情,他都应该致这个歉。 “没关系,他们是在腾空间。”宗阙放下筷子看着他道。 他的目标很明确,但对方却觉得他是为了杜琦而来。 很多男beta的人生规划都是结婚生子,面前的人明显还没有习惯自己性别的转换,甚至没有做好接受alpha的准备。 如果他是beta,宗阙可以慢慢的跟他去认识,追求,结婚。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需要一位alpha,直接迈进婚姻的殿堂。 不同的情况有不同的处理方式,慢慢的接触固然好,但直接将他纳入自己的人生,对宗阙而言无疑是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 他的话语直白,杜岳轻怔了一下,垂在桌下的手微微收紧,掌心微热。 这是他再一次没有想到的事情,这个他觉得遥不可及的人竟然是来跟他相亲的。 没错,就是相亲。 但他不明白,以对方的能力,不管是获得抚慰也好,还是想要拥有一个o也好,他的幺弟都是最合适的,而且杜家真的想要拉拢他,也不应该定为他才对。 “为什么是我?”杜岳对此实在有些不解。 宗阙看着他有些疑惑的视线回答道:“因为你不怕我。” 新的相遇,对方也在重新认识他,初遇没有爱意很正常,但对方明显对alpha心存抗拒,不管是现在的状态还是原世界线的作为都在证明这一点。 这个时候诉诸爱意,只会将对方吓跑,而他目前要做的是结婚,先确定为自己的人,其他的都是婚后的事,并且这种事情不容许失败。 杜岳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轻轻卸了一口气,有些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对方战功彪炳,未来可期,满身的杀伐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会对o感兴趣的,他要找的或许是一个不畏惧他的,不会给他造成什么麻烦的oega是谁,无关紧要。 “所以您在杜琦和我之间确定了我?”杜岳笑着问道。 他不太喜欢这种被筛选的感觉,但也知道很多事情不会都顺着自己的心意发展。 他想要一个不会干涉他的alpha,而对方想要一个不会畏惧他的o,其实都只是选择而已。 “不是,一开始就确定是你。”宗阙看着他脸上有些公式化的笑容道,“杜琦只是陪你来的。” 杜岳的笑容愣住,勉强回神,对上对方侵略性极强的目光时才发现对方好像从一开始就在看他,几乎没有将目光放在幺弟身上过。 这不是一次筛选,而是一次提前布置过的相亲。 虽然他们未必选择彼此,但一对一的确是一种舒心的状态。 “我们之前并未见过面,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怕您?”杜岳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他其实是敬佩的,从星港了解开始,就很敬佩这样的人,甚至对方出现在他的面前跟他握手说话,都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如果他想要作为一名o而生活,对方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他仍然想要自由,这样的想法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是不安分和不知足的,但他体会过自由,没办法将自己彻底关进金丝笼里成为一只被娇养的金丝雀。 如果是一个能力不那么出众的alpha,或许能够满足他这个愿望,但面前的这个alpha恐怕很难,他不是对方的对手,这是直接摆在眼前的事实。 “你曾经是一名beta。”宗阙说道。 杜岳笑道:“我觉得alpha中应该也有不少对您心存敬畏的。” 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而已。 “见面之后确定的。”宗阙看着他道。 “其实……我并没有您看起来的这么淡定。”杜岳绷直着肩膀道。 他的身体一直是紧绷的,只是他到底谈过不少生意,习惯性的去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以免被人拿捏。 【宿主,这是不是代表着拒绝?】1314很捉急。 乐乐要是拒绝了,那就有可能去见别的alpha,新的世界线,蝴蝶扇起的飓风让联盟的改变还是不少的,至少原世界线中拉亚星域的战争不是这个时间结束的。 万一乐乐嫁给了别人,宿主他现在可没有那么友善,被老婆拒绝还尊重对方选择这种事是没可能的了。 “婚后你可以出去工作。”宗阙开口道。 杜岳的呼吸一颤,他几乎有些维持不住自己的镇定,心头猛跳。 这样的话再次出乎他的意料,却直接勘破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联盟最年轻的少将,对方不论什么理由看上了他,都明显不会让他轻易逃脱,跟这样的人谈判,他显然有些高估自己了。 “让o出去工作,这样对您很不利。”杜岳说道。 这也是他不想选择对方的原因,alpha让o出去工作,在很多人口中是无能的表现,他想选择一位能力家世都比自己低的,其实就是交易,但就是这样的交易,也未必能成。 “什么很不利?”宗阙问道。 杜岳解释道:“会让人觉得您很无能。” “我的能力不在这种事上。”宗阙看着他说道,“你不用担心。” 杜岳心神微颤,目光落在了对方身上的军功章上,他是仪式结束后就来的,每一枚奖章都是对方能力的证明,说这样的alpha无能,听起来的确像个笑话。 “抱歉。”杜岳微微收紧了手指道。 “没关系,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可以一并提出来。”宗阙看着他道。 beta,在人类未分化之前所有人都是普通人类,人类想要自由,想要自己的理想,不想被束缚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面前的人很理性,他明显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在尝试找回自己的路。 这样很好,他希望他能活成自己的模样,很好。 杜岳知道他是认真的,虽然听起来有点儿像天上掉馅饼,但不管是馅饼还是陷阱,里面有他最渴求的自由,由不得他不上钩。 “我希望婚后能不干涉彼此的生活。”杜岳说道。 “可以,你的工作生活由你自己支配。”宗阙说道,“但你出行的安全由我负责。” “好。”杜岳对此没有什么异议,“还有……” 他的掌心收了起来,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贪得无厌。 “婚姻是让双方都舒服,你不必有顾虑。”宗阙说道。 他不想勉强对方任何事情,对方现在要的只是一个名义上的丈夫,而他要这个名义,其他事情都是可以商议的。 杜岳看着他,心口微暖,他的提议对任何一个alpha来说都有可能是羞.辱,因为他想要的只是一份名义上的婚姻。 “我可能没办法接受夫夫生活。”杜岳沉了一口气说道。 “发.情期呢?”宗阙问道。 杜岳知道这个是避不开的,o来抚慰,否则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有的o甚至因此衰竭而死。 “平时的夫夫生活可以因为一方拒绝的意愿而避免,但必要的生理期需要尽到夫夫的责任。”宗阙说道。 杜岳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对方没有勉强他一分一毫:“好。” “还有呢?”宗阙问道。 “没有了。”杜岳所要求的只是像从前一样生活,这已经很好了,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您有什么要求吗?” 青年明显是忐忑的,他在这场谈判中其实是占优的,但他明显没有学会步步紧逼,让利益最大化。 宗阙开口道:“需要配合双方,在外面看来是一对正常的夫夫。” “没问题。”杜岳答应道。 他没办法尽到做o的义务,但这种要求是最基础的。 “合同你来拟还是我来?”宗阙问道。 杜岳有些惊讶:“没有了?” “嗯。”宗阙应道。 看来对方也是想要一个名义上的婚姻,而他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杜岳一时有些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好像是心中压着的巨石落地,又好像有一点点内疚和遗憾。 “那您来拟合同吧。”杜岳说道。 他是得利者,即使合同不那么尽如人意也能接受。 “好。”宗阙看着桌上的东西道,“还需要吃点儿东西吗?” “我不用了,您吃好了吗?”杜岳问道。 “嗯。”宗阙起身道,“我送你出去。” 这一送代表着双方同意。 “好。”杜岳同样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这一身凛然的男人笑了一下,“谢谢您。” 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他都很感激对方能够出现在他最需要的时候。 “不客气。”宗阙垂眸看着他,轻扶住他的肩膀道,“走吧。” 杜岳的目光往肩上落了一瞬,他几乎察觉不到那里的力道。 这是双方需要配合的事情,是伪装,也是尊重。 杜岳顺着他的力道走向了门口,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接触,但这样近的距离还是让他嗅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冷冽的像冰,但又带着人体的暖意,沉淀在鼻尖,这是一种让人觉得极安心的味道。 他们二人一同出去,出了大门时杜家的飞行器就等候在外面。 门从里面打开,杜骋在看见他们两个时眉梢挑起道:“定了?” “嗯。”宗阙收回了手,看着身旁的人道,“有事直接联系我。” “好。”杜岳点头,转身上了飞行器。 “那我们先走了。”杜骋在其他护卫纷纷上了飞行器时说道。 “嗯。”宗阙后退了一步,看着舱门关上时道,“再见。” “再见。”杜岳朝他挥了一下手,看着那被隔在舱门外笔挺的身影,一时心中有些微微沉淀的味道。 把对方一个人扔在这里好像不太好。 “他怎么回去?”杜岳问道。 “他来当然有飞行器。”杜骋笑道,“这么快就舍不得了?” 杜岳想说自己只是出于礼节,但他们误解也就误解了,以后还是要一直误解下去的。 “二哥,你跟宗少将要结婚了吗?”杜琦在飞行器起行时好奇问道。 杜岳看向了他笑道:“你肚子不疼了?” 杜琦呃了一下,脸上开始变红:“医生看了一下就好了。” “小琦就不适合撒谎。”杜骋叹了一口气道,“破绽百出,我这精心策划的相亲就这么被看穿了,不过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谢谢大哥。”杜岳笑道。 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 杜家的飞行器开走,又一艘军方的飞行器降落,宗阙坐了上去,打开智脑开始拟订合同。 这份合约当然是只有双方知道最好,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合同并不需要多么复杂,各项条例和违约宗阙都是信手拈来。 1314瞄着认真书写的宿主,觉得乐乐想跟宿主斗果然是太嫩了。 合同一旦签订,结了婚,落在宿主手里就跑不掉了,就很棒! 【宿主你怎么还写双方分开睡啊?】1314问道。 夫夫睡在一张床上才有可能擦枪走火嘛。 【不着急。】宗阙说道。 确定了人是他的,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对方动心,而在此之前,他希望对方能够舒心的跟他生活在一起。 1314觉得嫩的那个是宿主。 宿主才学会感情没多久,还有的历练呢,据说本源世界可是有大.佬一天就把老婆拐上.床了,宿主距离这个目标还有相当长的进步空间。 合同拟订,宗阙审视了一次将其发给了新添加的人。 智脑上却有另外一条新消息停留在那里。 杜骋:[我安排的不错吧?] 宗阙回复:[嗯。] 杜骋:[那以后是不是得管我叫大舅哥了?] 宗阙看着这个称呼:[嗯。] 杜骋看到回复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儿飘,虽说现在是板上钉钉,但以前谁要是敢跟这位开这种玩笑……以前也没人敢。 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吗? “小岳,你一定要牢牢把他把住了。”杜骋看向了一旁的杜岳语重心长道。 杜岳:“……我尽量。” 想的有点儿多。 杜家飞行器落地,杜骋去跟杜父汇报情况,杜岳则进了自己房间,反锁上门后打开了新发的合同。 [1,双方分房,各不入侵对方的私人生活空间……] 杜岳的目光定格,这样的条例……对方是真的在认真考虑他提出的要求。 只是要让他大哥失望了,对方是真的对他没什么兴趣。 这样其实是最好的。 第183章 合约夫夫(4) 合约并没有太多的内容,主要的就是互不干涉和必要生理期的问题,其他具体的细节杜岳一一看过,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点进了那个人的通讯页面。 宗阙,很奇妙,他竟然会跟这个人产生这样的联系。 杜岳:[我看过了,没有异议。] 这份合约是偏向他的,几乎他所有的要求都可以满足,而对方只是相当于多了一份名义上的婚约。 宗阙:[明天我去提亲。] 杜岳看着这条消息心头微跳了一下,他觉得好像有点儿快,他们甚至没有了解彼此的性情和生活习惯,但alpha和o好像一贯都是这样的。 适配相亲,确定后就会直接步入婚姻的殿堂,长期以来都是这样,也没有什么婚姻不幸福的事情传出来。 而他们则更简单一些,甚至不必一开始就履行夫夫的义务。 杜岳沉了一口气:[好。] 只用当合约的双方去对待就可以了,即使是婚姻,也是如此。 宗阙看着这条消息,打开通讯页面,向军方提交了结婚的申请。 …… 婚姻是成年人自己的事情,提交军方更是干脆明了的按照流程来做。 “父亲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了,婚礼由军方举办,宗家的人会来参加婚礼。”宗阙与杜父会面时说道。 杜父打量着面前即使坐着也是身形笔正,充斥着压迫感的将军,几乎无法将他跟年轻人挂上钩。 他是一个真正能扛得起一切的男人,年岁虽然比杜骋还小,但好像已经处于两个阶段了。 宗家当年薄待他,他如今回来并没有打压,但也不算亲厚,行事间颇有些雷厉风行,有这样的儿婿,是他们杜家占便宜。 “你们婚后会住在哪里?”杜父问道。 “军方分配的别墅,如果想住在别处,可以更换。”宗阙说道。 “这样挺好,军方的护卫这是相当不错的。”杜父说道。 宗家那些人不是省油的灯,只要那些人打扰不到他儿子就行,哪怕平时需要走动,也不至于日日闹心。 “你今天还要带小岳去做适配吧?”杜骋在一旁说道。 “嗯。”宗阙应道。 “那快去吧。”杜父看向了杜骋说道,“你也陪着一起去。” 信息素适配哪里都能做,但是军方的婚礼必须要实时测一次,本人亲自到场,各项资料这都要提交,以免有什么错漏成为隐患。 “我就不去了,小岳应该等挺久了。”杜骋说道,“他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嗯。”宗阙应道,“放心。” “一哥,结婚会紧张吗?”杜岳的身旁则有杜琦在陪着。 面临成年的o突然多了一个可以畅谈的人,自是对什么都很好奇。 杜岳轻轻摩挲着智脑,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虽然告诫了自己是婚约,但毕竟是关乎一生的事,他觉得自己不紧张,但昨晚确实梦境不断。 偏偏在真正定亲之前,alpha和o是不宜过多见面的,一应的聘礼也都是由父兄决定,如果不妥,婚事告吹,也不至于影响双方。 杜岳对聘礼那些倒不在意,如果只是他的话,他可能不会要那些,但流程就是如此,有些事情只能等婚后解决。 “一哥?”杜琦歪头看着他笑道,“你是在担心婚约谈不成吗?” “没有,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杜岳说道。 他相信那个人处理事情的能力,即使他们也不过一面之缘,但这种相信却出乎意料的坚定。 “那一哥你紧张吗?”杜琦问道。 “不紧张。”杜岳说道。 “可是你一早上智脑都没有翻过一页。”杜琦说道。 杜岳:“……” 他只是有点儿心神不宁。 门被敲响,杜岳直接起身去开门,看到站在外面的佣人问道:“什么事?” “大少爷说宗少将在客厅等你,说要带您去做适配。”佣人说道。 “适配?”杜岳想了一下这事道,“好,请稍等。” 能带他出去,事情应该是谈妥了。 “一哥你要出去吗?”杜琦问道。 “对。”杜岳换着衣服道,“需要去军方做一次适配。” 这是他从杜琦给的资料中了解到的,beta的婚姻没有这样的事,alpha和o却需要确定适配率,尤其是军方,适配率起码要达到50以上才能结婚。 在伍的更是需要双方本人到场进行信息素适配和信息审查。 一般而言,信息素适配应该在提亲前完成,但将领级以上的alpha的信息素样本是不能随意泄露的。 如果适配率没有达到标准……杜岳系着扣子的手顿了一下,一种略微沉重的感觉浮现在了心中。 如果真的不合适,他即使想要另找,恐怕很难如意。 杜岳整理好袖口,注射了抑制剂后道:“我先走了。” “好。”杜琦跟在他的身后出了房门,并没有去送,而是在他下楼时从楼梯那里看了两眼。 杜岳下了楼,他其实在转过走廊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男人的身影,只是当他出现时,那压在帽沿之下的目光也投注了过来。 他的手指轻动了一下,走过去打着招呼道:“父亲,大哥,宗少将。” “事情已经定了,今天你们去军方做一下适配。”杜父说道。 “好。”杜岳应道。 宗阙起身道:“我们先告辞了,下午送他回来。” “嗯。”杜父起身。 杜骋看着他们两个人并行的身影,拉住了杜父的胳膊道:“不用送了。” “他是个oa,你就这么让alpha把人带出去了。”杜父在那一人出了大门时说道,“让你跟着你还不跟着。” “爸,虽然还没有适配,但亲都定了,他们现在算是未婚夫夫,就算小岳真出了事,我去了能解决什么,还不是要靠宗阙。”杜骋说道。 “万一是假性发.情,你也能拦着点儿。”杜父说道,“你就没想过这一茬?” “您的心就放回肚子里吧,宗阙对信息素的抵抗力一直都是第四军团最好的。”杜骋摆了摆手道,“别太低估您这位儿婿了。” 信息素对alpha的影响力是很大,尤其是发.情期的信息素,几乎会让alpha直接进入□□状态,针对这种隐患军方也一直在抗性训练,以保证非虫族任务中对方不能借用o来达成目的。 而这项抗性中,宗阙一直是最高纪录保持者,甚至理性到如果不是确定他是一位alpha,都能将他认定为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 杜岳和宗阙一起走到了飞行器前,在护卫人员的目光下,宗阙率先进了舱门,朝着身后的人伸出了手。 杜岳有些轻怔,男人今天穿的仍是军装,只是不见昨日那满身的军功章和绶带,缺少那些并不影响他的气势,只是杜岳看着他没有戴手套的手,轻沉了一口气将手放了上去。 手被握紧,如想象中一样修长有力,干燥温暖中带着些许粗糙感,杜岳顺着他的力道上了飞行器,在被松开时看到了他手上的薄茧。 虎口,掌心,那些位置的茧并不丑,反而一眼便能看出那是长期使用武器造成的,即使是修复舱也没能让它的痕迹彻底褪去。 “坐。”宗阙让开了位置道。 杜岳本想说谢谢,看着那些跟上来的护卫,坐了下来道:“您也坐。” 这是合约的内容,在外需要配合双方做一对正常的夫夫,即使目前是未婚。 宗阙看了他一眼,落座在了他的身旁,这样的气息几乎是贴近的,杜岳深吸了一口气,在嗅到他信息素的味道时勉强让呼吸变得有节奏起来。 旁边的手在安全钮上按下,安全措施扣上,杜岳看着对方重新放回腿上的手道:“谢谢。” “不客气。”宗阙说道。 飞行器起行,杜岳轻轻摩挲着智脑看向了窗外,熟悉的城市风景从窗边倒退,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但是身边的人即使不用余光去看,存在感也很强。 杜岳有些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一切都在按照好的方向发展,但他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梦中一样,说话做事都有些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宗阙看着身旁身体紧绷,目光落在窗外的人,按下了飞行器中间的隔离门。 隔离门缓缓落下,声音很轻,杜岳还是动了动耳朵回神,看向了那即将将他们一人单独隔离起来的门错愕了一下。 “有事与你说。”宗阙说道。 “好。”杜岳对上他平静的目光沉下了心神。 隔离门落定,能够隔绝一切声音和气息,宗阙打开了飞行器上的保险箱,从其中取出了两份合同递给了身旁的人道:“这是打印出来的,你再看一次。” 合同订立,还是以实体最有效力。 杜岳伸手接过,简单翻阅了一下,看着两份合同后面对方的签名和手印,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笔道:“谢谢。” 合同签下,协议即成立。 杜岳看了一下旁边的签字,笔尖落在了纸上,他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不该犹豫,也没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笔触沙沙,青年的字迹很是隽秀好看,宗阙看着他轻轻垂下的眸,在他抬手时将印泥递了过去。 “谢谢。”杜岳换手拿了笔,按下了印泥拓在了纸上,然后抽出纸巾擦去了手上残留的痕迹。 合同一式两份,杜岳看着两份合同,将一份合同递了过去道:“您收好。” 这份合同属于婚姻协议,其上的很多内容公布出去一定会引起沸然,但它的确具有效力。 宗阙接过,将自己的那一份折叠起来放进了保险箱中,然后递给了身旁的人一个文件袋。 “谢谢。”杜岳接过,将合同装了进去,心下有些松。 对方虽然看起来性情有些冷漠,但其实并不难相处,反而很是细心。 即使只是合约,跟这样的人相处应该是很舒心的。 飞行器落定,杜岳跟随男人下去,在进入面前这座恢宏的建筑时,门口的一项项核查多的让人头皮发麻,即使杜岳自认并无劣迹,那一刻都莫名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穿过了检查区域,杜岳看着等候在那里的人走了过去,却不见身后跟着的护卫。 “军事重地,他们不能进来。”宗阙看出了他的疑问解释道。 “明白。”杜岳笑了一下,跟上了他的步伐。 这里是军方的信息库,闲杂人等免入,如果不是分化,他可能一生都不会有机会踏入这里。 进入电梯,风景瞬息上行,杜岳只牢牢跟着,并不打量周围的一切东西,进入这种地方,好奇心是最不必要的。 宗阙带着人停在了一间门外,智脑对接,在门打开时看向了身旁的人道:“到了。” 杜岳微微绷紧心神。 “只是正常的信息素提取,后续的信息调查你如实回答就行。”宗阙说道,“不用紧张。” “好。”杜岳轻提了一口气。 宗阙带人进入,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候,在看到他们时起身敬礼,一人走到了杜岳的面前笑道:“杜岳,您就是宗少将的o吧?请跟我来。” “好,麻烦。”杜岳看了宗阙一眼,见对方只是在与另外一人交流而没有制止,跟着对方进了一处安静舒适的房间。 “宗少将,请跟我来。”负责人员说道。 宗阙跟上,在对方提取信息素时道:“适配结果保密。” “了解,您这边之前申请过保密。”负责人小心收好了采样,转身走到了仪器旁。 一应采集和信息审查都是按照流程走,杜岳原本还有些担心,但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因为负责问他问题的人声音温柔的想在问小朋友,而不像传说中的审问。 杜岳猜测着这是因为o天生的柔弱,而进入这种地方原本就有可能吓到他们。 “好了,信息都能对的上,接下来请您在外面稍等片刻,适配结果很快就会出来。”负责人温柔道。 “好,谢谢。”杜岳起身,打算开门出去时发现对方正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他,而在发现他的视线时对方则颔首笑了一下。 大概是在好奇宗阙会选一位他这样的o吧。 杜岳带着猜测,出去时看到了那正等在门外的男人,走过去道:“久等,我这边结束的稍微有些慢。” “嗯。”宗阙应了一声道,“先去休息室等一会儿。” “好。”杜岳跟上了他的身影,进了那很是温馨的休息室坐等。 此处有些空旷安静,并没有其他人,杜岳想着是不是因为此处是将领信息录入的时候,听到了旁边的问询声:“等会儿想去吃点儿什么?” 杜岳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宗阙早上来的很早,谈完话带他出来也不过是十点多,做完调查确实要到饭点了。 日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交流和吃饭的时间会有很多,比起夫夫,他们的关系应该勉强算是合作的朋友。 “您的口味是什么?”杜岳问道。 “偏清淡。”宗阙说道。 “an3区有一家私房菜做的很不错,要不要去尝尝?”杜岳提议道。 对方很久没有回首都星了,说起对此处的了解,还是他更深一些。 “好。”宗阙应道。 杜岳松下了心神,对方的确很好相处,并没有传言中一部分alpha身上的霸道。 休息室的门被从外面敲响,宗阙说进时,负责人拿着两张单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将两份分别递了过去:“适配已经做完了,婚姻登记成功。” “谢谢。”宗阙接过说道。 “您客气。”负责人看了他们一人一眼,转身出去了。 宗阙垂眸看着,目光略过数据,落在了最后面婚姻生效的钢印上。 杜岳也看到了这个结果,只是寻觅数据时却在适配率一栏看到了保密两个字。 “您申请了保密?”杜岳抬眸问道。 军方的婚姻里并没有一定要保密的规定,只有作为alpha的一方去申请才会保密。 而保密后,适配数据不为外界所知,也会更少的引起置喙。 婚姻生效,他们的适配率起码是超过50的。 “嗯。”宗阙应道。 他不希望以适配率的高低去决定他们的婚姻,或者让对方产生任何压力。 之所以适配,不过是结婚必经的流程而已。 “谢谢。”杜岳笑道。 虽然他有一点儿好奇,但这样是最好的,beta的婚姻从来不需要适配率,与一个人的相处也是看这个人品性如何,这样很舒适。 “走吧。”宗阙看了一眼他的笑容起身道。 “好。”杜岳跟上了他的身影。 午饭过后,杜岳被送了回去,在跟家里人打过招呼后进了房间,看着登记单最后的结果有些出神。 婚姻生效。 智脑上从前的未婚消息也变成了已婚,他竟然真的结婚了。 杜岳坐在沙发上,看着智脑上丈夫那一栏的信息,早上未动的工作到夜晚依然未动。 …… 适配率可以保密,但宗阙结婚的消息却以一种爆炸性的速度传播了出去。 “听说宗少将有o了!” “3s级的alpha,还是联盟最年轻的少将,这次回来肯定被不少家族盯上了,有o有什么稀奇的?” “是哪家的o?” “适配率多少?” “柔弱的o真的不会被宗少将吓哭吗?那眼睛看过来我都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是杜家的o。” “杜家跟宗家也是门当户对啊,听说杜琦也是3s级的o。” “不是杜琦,是杜家刚刚分化成o的杜岳。” “分化的?” “他对外公布的精神力好像只有s级,真的能抚慰宗少将的精神吗?” “不是有o,是已经结婚了。” 这条消息的后面还附带上了宗阙和杜岳婚姻的证明,虽然没有照片,但军方公布的信息,怎么都假不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苏云宴:[你跟宗阙结婚了?!] 消息发过来时,杜岳从镜子前走开,对那正在记录尺寸的设计师道:“稍等一下。” “好的。”设计师拿过了之前几件衣服,对着尺码。 杜岳则进了休息室,按下接听时眉眼漂亮的青年出现在了面前的屏幕上,看见他的衣着时问道:“在试婚服?” “嗯,时间比较紧。”杜岳说道。 一次分化后的状况很多,他的信息素不太稳定,为了避免还没有完成婚礼就进入发.情期,婚姻生效,各项都在准备。 虽然只是合约,但该做到的还是要配合做到,不能只图省事,而真的忙起来,一个婚礼也并不比完成一个项目轻松。 “心情有点儿复杂。”苏云宴问道,“你喜欢他?” 杜岳迟疑了一下应道:“嗯。” 合约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最好对谁都不要说。 “喜欢就好,宗少将的眼光也不错。”苏云宴轻轻眯了一下眼睛笑道。 他的这位同窗其实不擅长撒谎,但不管他的决定是什么,没有勉强就行。 “谢谢夸奖。”杜岳笑道,“也只有你会说他眼光不错了。” 星网上很多人对他们的婚姻并不赞成,觉得他这样的o要不是因为家世是配不上宗阙的,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是事实,但他自己知道他们婚姻的本质是什么。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罢了。”苏云宴笑道,“宗少将这次回来,可是有不少o想嫁的,被你悄默声的捷足先登了,可不得酸两句。” 杜岳没忍住笑了出来:“还是谢谢你了,婚礼记得来。” “好。”苏云宴问道,“他没陪你来吗?” 杜岳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苏云宴蹙眉道:“他对你不上心吗?” 作为beta其实很难理解ao因为信息素的迅速闪婚,没有感情培养,直觉就是有很多问题。 “没有,是我信息素不太稳定。”杜岳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怕彼此的信息素影响,让婚礼出什么变故,不是他的问题。” 他的神情有些无奈,苏云宴笑道:“看来你们感情不错,刚结婚就护上了,只是你原本的计划……” “他可以接受。”杜岳说道。 苏云宴微怔,释然笑道:“祝你们白头偕老。” 虽然无法理解,但如果能够互相理解尊重,也是能相携一生的。 杜岳轻应笑道:“谢了。” 白头偕老,与恋人大概是不可能了,但跟宗阙互相扶持,这一生不要爱情应该也能一直走下去。 一生啊…… 星网上热议,杜宗两家的婚礼却在不断的筹备。 宗阙那里定下了婚礼要用的各种东西,一一给杜岳发了过去,智脑上却弹出了一条新的通讯。 宗阙垂眸接通,宗父的声音传了出来:“宗阙,你的婚事怎么都不跟家里商量一下就定了?” “杜家是不错的联姻对象,你应该很满意。”宗阙说道。 宗父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卡壳:“但是你联姻的那个o他的精神力只有s级,为什么不要杜琦?” “我的私事希望您不要干涉。”宗阙平静道,“我知道您是父亲,我也是宗家不能脱离的一部分,但我们彼此都应该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不要越界。” 宗父的声音停了下来,再开口时道:“明白了,宗奕的事你能帮上忙吗?” “不能,他想要进军方需要靠自己,没有任何捷径。”宗阙沉声说道。 “好,那你先忙。”宗父挂断了通讯。 宗阙那里则收到了杜岳发来的消息:[我觉得这些好一些,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再修。] 他的消息后附上了图,将选择的那些一一圈了出来。 宗阙:[嗯。] “宗少将给你发的消息?”苏云宴问道。 “嗯,一些婚礼的细节。”杜岳抬眸笑道,“你怎么知道?” 杜宗两家邀请的不止是亲友,还有政客,许多东西都需要细致安排。 “猜的。”苏云宴说道。 他低头看消息的一瞬间,神情格外的温柔。 美人爱英雄,不奇怪。 …… 双方配合,婚礼筹备的很快,宾客齐聚,杜岳连着几天忙的晕头转向,在穿上礼服,被发型师打理好发型,从楼梯上走下,看着那艳阳之下一身笔挺军装朝他走过来,对上那帽沿下深邃的目光时,心好像一瞬间落到了实处,目光却变得有些空茫。 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朝他伸出,杜岳下意识握了上去,在无数宾客的目光中走向了那圣洁的婚礼台。 这一刻很像梦,一切都好像在追随着梦境行走。 听着礼乐声响,听着司仪宣读誓词。 “宗阙先生,您愿意杜岳先生成为您的伴侣吗?从今时起,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永远爱着他、珍惜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吗?” 永远是一个很久远的词,宗阙的目光落在对面青年的身上,这样的时刻无论经历多少次都是令人期待的:“我愿意。” 杜岳对上他的目光,心脏那一瞬间好像因为环境影响而砰砰跳了起来。 婚姻定下,就是一生。 “杜岳先生,您愿意宗阙先生成为您的伴侣吗?从今时起……爱着他、珍视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吗?” 杜岳在问自己,他能做到吗?他其实不太清楚,但他愿意对方成为他的伴侣,直到永远。 “我愿意。”杜岳开口道。 他或许不爱他,但他敬佩他,相信他,甚至是仰望和感激的,他愿意。 宗阙眸色微动,司仪说道:“那么双方交换戒指吧。” 宗阙执起了对方的手,将简单的婚戒推到了青年细腻修长的指上,杜岳同样拿起了戒指,看着男人脱下手套的动作,将戒指戴了上去。 相同的款式在指上闪烁,一切好像尘埃落定。 “接下来,您可以亲吻您的配偶了。”司仪说道。 杜岳的心神瞬间提起,看向了对面的男人,糟了,他忘了婚礼还有这一茬。 杜岳正思索着对策,脸颊却被对方轻轻托住了,即使隔着手套,对方的手也是干燥温暖的。 杜岳仰头对上了对方低头过来的眸,手指微微蜷缩,一时间有些说不清自己的心情,真的要吻吗?他能接受吗?婚后总有要接受的时候,这个时候…… 双眸对上,那即将贴上的唇却停留在了咫尺之间,那双大手形成了一个极隐秘的空间,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感受到彼此的信息素,让那双向来平静深邃的眸好像有了温度,他说:“别担心。” 杜岳的心脏那一刻疯狂跳动了起来,跳的眼睛和脑海都有一瞬间的空茫,甚至在对方松手离开时都没能压的下去。 他们新婚之吻留在了那咫尺之间,对方在用行动向他证明承诺的有效性,而没有让他妥协。 这个人,真的很好。 …… 婚礼并不算繁琐,ao的婚礼不会有酒水,o更是不需要见很多人就可以休息。 一场婚宴很是热闹,杜岳待在楼上看着来往叙话祝福的宾客,目光落在了宗阙的身上。 对方的身姿挺拔,即使在这样热闹的场合中好像也能够自成一方天地,那双眸一如既往的沉稳深邃,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破其中的平静。 杜岳轻轻摩挲着戒指,当时应该是错觉吧。 肩颈处有些微酸,杜岳从窗边离开,解开外套趴在柔软的床上闭目养神,终于快结束了,婚礼这种事,一辈子一次就够了。 意识渐渐有些昏沉,杜岳半梦半醒间好像闻到了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有些浓郁,他应该打抑制剂了,这里也有换风系统,应该没关系。 他的思绪彻底陷入昏暗,不知道过了多久。 宾客散去,宗阙上了楼,打开门时眉头微动,进门后带上了门,走向了床边。 换风系统打开,宗阙看着趴在床上睡得极沉的青年,轻轻压在床畔弯腰,鼻尖停在了他的颈侧。 那里的信息素很活跃,带着属于青年的清雅和回甘,不是发.情期,也不是假性发.情,但活跃成这样,距离.发情期已经不远了。 宗阙抬头,看着青年眸底的倦色,思忖了一下,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醒醒。” 杜岳察觉动静时微微蹙眉,翻了个身困倦的睁开眼睛,在对上那遮挡住灯光帽沿下的视线时思绪瞬间清醒了,他撑着床坐起,看着对方后退的身影道:“宗少将?” “叫我宗阙就可以。”宗阙说道。 杜岳用手遮了一下眼睛,看向了房间和已经漆黑的窗外道:“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这几天很累?”宗阙问道。 “精神压力有点儿大,怕出什么错。”杜岳从床上下去起身看向外面道,“宴席已经散了?” “刚散。”宗阙说道,“回家再睡。” 杜岳轻轻点头道:“好,稍等,我去洗一下脸。” 没想到他竟然睡了这么久。 “嗯。”宗阙转身走向了门外,“我在外面等你。” “好。”杜岳应道,转身进了洗手间。 回家的路上有些沉默,窗外漆黑的夜景倒退,夜凉如水,好像一切也都冷却了下来。 一场深睡,仪式带来的心潮真的像一场布上光圈的梦,梦醒时仍然要继续之前的生活。 飞行器飞进了守备十分严密的别墅区,在一栋别墅外停了下来。 舱门打开,宗阙下了飞行器,回眸等了一下下来的青年,用智脑对接打开了门,然后让开了门口。 杜岳轻沉了一口气,进入了这座别墅,属于宗阙本人的气息包裹而来,不浓郁,但这个家属于宗阙。 身后的门关上,那种冷冽的气息彻底包裹,杜岳轻轻绷紧肩膀,听到了身后平静的声音:“我把门的权限分享给你了。” “谢谢。”杜岳转身,看着摘下帽子的男人,一时有些无处自处。 这里不比家中的庄园大,但是很宽敞简约,这样的齐整一看就跟身旁的男人很搭,但这里对他来说却有些陌生。 “生活区域是划分的,你想睡楼上还是楼下?”宗阙看着站在玄关未动的青年问道。 “您之前住在哪里?”杜岳问道。 “楼下。”宗阙说道,“楼上的一切都是新换过的,如果你喜欢楼下,明天我将东西搬上去。” “楼上就好。”杜岳说道。 那处空间对他而言更独立一些,对方明显也是在考虑他的处境。 “好。”宗阙从鞋柜里取出了拖鞋道,“楼上的一切你可以随意置换。” “谢谢。”杜岳的心神未松,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对这里的陌生感好像也在减退。 这个人真的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早点休息。”宗阙离开玄关,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您也早点休息。”杜岳垂眸,换上了对方帮忙取出的拖鞋,离开玄关上了楼。 一楼的面积跟一楼差不多,很是宽敞方正,四面都能够透出去看到夜景,只是这里比下面多了几方阳台,从阳台看室内,那原本看起来透明的玻璃也变成了实体的墙,完全不担心被人窥伺。 这里的布置跟一楼也不太一样,多用暖白和灰色调,看起来很温馨,却又不失大气,让他一眼就觉得喜欢。 各处功能确定,杜岳进了衣帽间,里面有从家里带过来的衣服,都是提前送过来,又有家政机器人整理的。 熟悉的物品总是能带来熟悉的感觉,杜岳取了睡衣进了浴室,出来时楼下的大灯已经关了,但过道上留了一盏晕黄的夜灯。 折腾了一天,对方应该也累了。 杜岳放轻了自己的脚步进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趴在了那柔软宽敞的床上轻轻舒了一口气,半晌后起身,摘下手上的戒指放在了床头,然后关灯入睡。 一楼陷入了安静,宗阙还没有入睡,而是在洗漱后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看着实验室给的最新进度。 o在这个世界的生存属实不易,体质不够强,很可能受到周围信息素的干扰,发.情期不仅自己容易失去意识,也可能让alpha产生暴动,alpha不至于弄伤自己,却有可能对o造成伤害。 杜岳想要出去工作当然可以,但只靠目前的技术并不万全。 抑制剂,隔离舱都需要更新,改进的资料已经提供给了军方,按照目前的进度还需要一段时间。 张垚:[少将,飞行器已经全面整改完毕。] 宗阙审查着他发过来的关于飞行器的所有数据,发过去了消息:[做的不错。] 夜色渐深,宗阙看了一下时间,从沙发上起身,手上的那枚戒指摘下,放进了保险箱里,这才转身上床入睡。 …… 清晨到来,杜岳睁开眼睛看着有些陌生的环境,脑海中划过思绪,看了一下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下床收拾妥当后,拿上外套下了楼。 虽然生活区域是在一楼,一应睡觉读书健身都能够满足,但厨房在一楼。 共同生活在一起,当然有需要接触的地方。 进了一楼的区域,杜岳将外套放在了沙发上,转身寻觅着厨房,却听到开门的声音。 他看向了大门口,目光落在了刚刚进门的男人身上时眸光轻动,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时问道:“您出去了?” “出去检查了一下飞行器。”宗阙看着穿好衬衫领带的青年,转身走向了厨房道,“吃早饭吗?” “嗯。”杜岳跟了上去,坐在了餐桌边,目光却落在了男人的身上。 他自从见对方以来,对方总是穿军装的,身形板正笔挺,宽肩细腰很有气势,却是第一次见对方常服。 衬衫,长裤,修身的衬衫完美的展现着对方的身形,领扣系在了最顶上,裤子收住腰身,即使不是军装,也没有削弱他身上丝毫的气势。 只是没有军帽,漆黑的发和墨黑的瞳孔几成一色,将他俊美的样貌完完全全的展露了出来。 这个人即使不做军人,在其他行业也定是出类拔萃的。 杜岳的目光一时不防,在对上男人看过来的目光时解释笑道:“很少看您穿这样的衣服。” “嗯。”宗阙应了一声问道,“喝粥吗?” “我自己来就好。”杜岳说道。 宗阙把碗递了过去,杜岳接过,两手交错间,对方手上却没了昨日的戒指。 宗阙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道:“我不能佩戴戒指。” 这是军方的规定。 “我明白。”杜岳笑了一下,舀了粥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第184章 合约夫夫(5) 早餐吃完,杜岳放下筷子,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道:“宗……” 他的话语对上男人的目光时顿了一下:“宗先生,我今天需要去公司一趟。” o的出行没有那么便捷,尤其是他现在的身份,还是需要与对方做好沟通。 “嗯。”宗阙放下筷子起身道,“坐家里新配备的飞行器去。” 杜岳同样起身道:“您不用送我。” 宗阙看着他有些不自在的神色道:“飞行器有新的功能,你需要了解一下。” 杜岳知道自己误解了,轻轻沉了一口气道:“谢谢。” “不客气。”宗阙走向了门口,自有家政机器人去收拾餐桌。 这座别墅很大,也有专门停泊飞行器的地方,杜岳拿起外套穿上,跟随着他的身影站在了那艘相当霸气的飞行器前。 漆黑的外表,流线的机身,只看外壳就能够看出材质相当优越,作为男人,多少会有些喜欢这样的东西。 舱门打开,其中是七座,但相当宽敞,休息办公甚至连娱乐设施都有。 杜岳第一眼看的就是其上的换气系统,宗阙停在了他的身旁道:“这里配备的是军方最新的换气系统,按下这个按钮,这里就会进入全封闭状态,新的空气能进来,但是信息素会被过滤掉。” 杜岳记着他说的位置,有这样的系统在,如果他不小心出什么问题,不至于影响到其他人:“这个很不错。” “如果身体不舒服,要及时返回这里。”宗阙看向他道,“这架飞行器用的是联盟最顶级军舰的材料,即使是3s的alpha想要在全封闭状态下强行破开,也需要一个小时。” “顶级军舰材料?”杜岳有些惊讶,“这样会不会太破费了?” “不会,后续这些都会推行。”宗阙走向了主座旁说道。 比起材料,人的安全最重要。 “谢谢。”杜岳跟上了他的身影,有这样的保障,的确会让人觉得安心很多。 “这里是存放抑制剂的地方。”宗阙跟他演示着。 杜岳点头,再次记下。 “这是紧急呼救装置。”宗阙继续说道。 “嗯。”杜岳继续记着。 “驾驶操作跟其他飞行器一样,我把其他功能的清单发给你。”宗阙直起背说道。 “好,谢谢您。”杜岳知道他一一演示的都是能保护他安全的功能,必须熟悉记忆。 “保镖我来配备,他们平时会向你汇报,非必要时不会告诉我你的私人行程。”宗阙看着面前的青年道。 “好,其实知道行程也没关系。”杜岳仰头看着他笑道。 对方要负责他的安全,知道行程会比不知道便捷很多,对于行程这种事他的确不太喜欢有人掌控,但是这个人的话总觉得没关系,因为他只会限于知道,而不会干涉。 “好。”宗阙垂眸看着他道,“还有……” 他难得有些迟疑思忖,杜岳笑道:“您但说无妨。” “标记。”宗阙开口道,“你的信息素不太稳定。” 杜岳轻怔,他是知道标记这种事的,alpha对o的标记分为临时标记和永久标记,永久标记需要等到真正的发.情期到来才能进行,但临时标记却是随时都可以,只需要亲吻身体的部位就能够做到。 主要用于安抚o不会随意靠近,尤其是濒临发.情期,越是强大的alpha越是能让其他alpha产生忌惮的情绪,即使处于失控状态,这种忌惮的情绪也会存在。 他们是夫夫,标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并不是所有的alpha都会参军,他的公司里也有一部分人是alpha,甚至一些合作伙伴也是。 信息素是最直观认识感情状态的东西,如果他的身上一直没有标记,反而会引起外人揣度。 “我明白。”杜岳轻轻松了一口气笑道。 有些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这一条也符合合约的内容,他不能总是让对方让步。 宗阙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身影蓦然靠近,杜岳神经微绷,却见自己的手腕被拉到了对方的唇边,在对方垂眸时,那总是轻抿绷直,看起来有些冷的唇印在了他的手腕上。 不凉,也不冷硬,反而带着温暖柔软的触感,让那样的温度好像直接顺着手腕蔓延。 杜岳的手指轻轻缩了一下,那只大手将他的手腕放回,然后松开。 “好了。”宗阙说道。 “嗯……”杜岳回神,看着男人转身离开的身影,另外一只手下意识摩挲着被亲过的手腕,却在意识到时蓦然松开,放开了一直屏着的呼吸,心慌的有点儿厉害。 宗阙下了飞行器,守在一旁的保镖上去,杜岳压下了心神,在保镖的声音响起时落座,安全措施扣上,舱门合上,他的目光转向了窗外,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男人,却发现对方的身旁立着一个一身军装的人。 对方转眸听着,目光并未落在他的身上。 杜岳轻轻松了一口气,他们都是有事情做的人,对方只是在履行职责而已。 飞行器起行,宗阙的目光转向,坐在舱内的青年留意到他的目光时笑着朝他招了招手,不等他抬手,飞行器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内。 宗阙转身,走向了别墅道:“十分钟后出发。” “是。”副官立正说道。 第四军团进入首都星接受表彰和授勋,但不能长久驻扎在这里,拉亚星域虽然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但那里还是需要有人驻扎换防,而这些都需要不断的调度。 作为将领并不轻松,但相比之前没日没夜的鏖战,现在已经算是自由支配了。 飞行器的速度很快,封闭的舱内杜岳靠在座椅上给助理发着消息,目光却止不住的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这样的临时标记其实很轻,但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信息素好似天生带着那个男人身上的凛冽感,让人无法忽视。 尤其是在这样密闭的空间内,杜岳思索了一下,将空气循环开的大了一些。 “您觉得身体不舒服吗?”前面的保镖回头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儿闷。”杜岳面不改色的说道。 这些保镖都是beta,他们不受信息素的影响,自然也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这样相处起来很安心,也不会觉得尴尬。 “您有任何不舒服请及时告知。”保镖说道。 “好。”杜岳笑道。 就是跟宗先生有点儿像,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 飞行器抵达,杜岳从上面下来,看着上前的助理正准备说事,却见对方看向了他的身后,踌躇在了原地没有靠近。 杜岳回眸,看着身边一个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道:“我带一个人进去,其他人有事赶过来就行。” 这么多保镖进去,所有人都不用办公了。 “是。”保镖迅速决定,一个看起来十分干练的跟在了杜岳的身旁。 “没事,今天需要处理的事情汇报一下。”杜岳说道。 “好的。”助理松了一口气,跟在了他的身侧汇报道,“斐桓医药那边需要加大供货量,齐总约了十点,寰宇那边要结束合作,但他们的意思是违约责任一人一半……” 助理说的很快,杜岳听到此处时问道:“具体原因是什么?” “寰宇那边给出的理由是公司经营不善,无法按约提供。”助理看着他说道。 杜岳进了办公室,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道:“继续。” “还有……这是最近的请辞。”助理迟疑了一下,将辞呈放在了他的面前。 这些都是公司的骨干,不是随意就能批的。 嗯,继续。”杜岳看了一眼信函说道。 助理继续汇报,一应事情交代完时道:“就是这些。” “安排十点的会议,寰宇那边让法务去对接。”杜岳说道。 “是。”助理应声,不见他后续的吩咐,转身出去了。 门被关上,杜岳轻轻沉了口气,拿起了放在了桌上的辞呈,一封封看着。 失去渠道,失去员工,这些事情在他分化成o时就已经有了端倪,都是可以预见的。 oa,婚后更是有可能面临着随时到来的发.情期,而七天七夜几乎相当于直接断联,后续还会有对于alpha的抚慰,甚至孕育的事情存在,分化后的o继续之前事业的几乎没有。 这样的事不仅他知道,很多员工对此应该也做过了解,人都需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而他的婚姻代表着尘埃落定,所以辞呈才会跟雪花一样涌来。 如果真的全部让走了,公司必然大伤筋骨,杜岳沉吟着,拨通了内线电话:“刘助,让王辉来我办公室。” 他们递到了人事,人事无法决定才会递到他这里,这是属于双方的周折,也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他还会继续工作,只是体质与从前不同,有些经营方式也需要适时做出改变。 “好的,杜总。”助理说道。 杜岳将其他辞呈放了起来,在门被敲响时起身道:“进来。” 一身精干的男人进来,本打算问好,却在杜岳靠近时停在原地,目光落在了他的手腕处。 杜岳的脚步也迟疑了一下,从前他不需要分辨员工是alpha还是beta,但现在这个以往正常相处的员工身上却带着属于alpha信息素的味道。 看来以后他还需要将公司所有员工的性别了解一遍。 alpha。 杜岳走向了待客的沙发处落座道:“请坐。” 王辉看了一眼守在办公室里的保镖,坐在了离杜岳最远的位置。 oega,但是身上属于alpha的信息素相当强悍。 杜岳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腕处,轻拉了一下衣袖正色道:“你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希望你能留下,薪酬我会给你上涨50。” 王辉勉强镇定着心神问道:“但公司这边没有您的决策,只是守成的话前景不大。” 他的话还是说的委婉了些,缺乏真正的决策者,首都星的竞争又这么激烈,本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我还会继续工作。”杜岳说道。 王辉有些震惊的看向了他:“您是一个o怎么能让您出来工作?” “不是他要求的,是我自己要求的,他同意了而已。”杜岳对他的话也在意料之中,o的确有很多的不便,但他的很多不便都是可以排除的,“跟从前对比会有一些不便,但也会更需要公司的顶层,除了薪酬,我会开出股份,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后给我答复。” 王辉看着他,如果不是他身上的信息素确认无误,真的很难相信他已经分化成了一个o。 “好的。”王辉起身道,“我先出去了。” 杜岳同样起身,看着对方转身时落在自己手腕处的目光,在对方出去时摩挲了一下手腕。 信息素最让人烦恼的地方就在这里,种下标记直接就能让人闻到是标记在了哪里。 但这种事以后只会更加稀疏平常,还是需要慢慢适应。 杜岳上午见了好几个人,对方是beta还好,只要态度说明,对于o不同,杜岳相信他们没有恶意,只是立场和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同。 有接受者,自然也有下定决心要离开者,只是alpha无一例外都会下意识看向他的手腕处,并且恨不得站在门口说话。 “那我先出去了。”起身的alpha看了一眼他的手腕道。 杜岳忍了忍,终究是没忍住:“等等。” “什么?”转身的alpha问道。 “我身上的信息素有那么令人在意吗?”杜岳问道。 那alpha的脸色一时有些复杂,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您的alpha很强悍,靠近您时就像是有无数把枪顶在我的脑门上,无数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alpha在o身上的信息素总是相当具有排斥性,尤其是对方能力比他强的情况下,几乎是压制,他能够坐在这里已经很了不起了。 杜岳:“……” 听起来的确不是很愉快。 “你先出去吧。”杜岳说道。 那alpha忙不迭的转身出去,杜岳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beta保镖,思索着以后挑选近身员工还是尽量从beta中选择比较好,起码不会体会刀架在脖子上还要谈工作的感觉。 他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留意了一下beta的视线,将手腕凑到了鼻下。 很是凛冽的气息,就像那个人一样,看着很冷,但他的掌心和唇都很温暖。 杜岳心念轻动,想起了早上对方落在腕上的吻,心口微热,一时竟在想对方亲在此处是什么感觉。 他的皮肤并不像o那样水嫩细腻,吻在腕上…… 内线铃声响起,杜岳蓦然回神,按下了接听道:“喂。” “杜总,会议还有五分钟开始。”助理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我马上到。”杜岳按下挂断,看着手腕处轻轻揉了一下眉心。 他好像真的有点儿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了。 …… “少将,这是联盟军事学院向第四军团申请的名单。”副官站在宗阙对面说道,“军团长的意思是由您来进行第二轮筛选。” “嗯。”宗阙看着智脑上的名单应道。 第四军团大捷,人员却也损伤了不少,自然需要新的力量补充,但新进入军团的人,也会根据能力和学识进行划分。 士兵招募大多是面向社会和各个地方的军事学院,联盟军事学院是最高军事学府,其中的成员自是不同。 宗阙一一看着,虽然还没有真正进入军队,但联盟军事学院的教育是不输给军队的,能力,指挥力,战斗力,有过无数次的模拟考核,甚至实际出任务的成果。 能递到他面前的已经经历过一次筛选,每一位都有着无限可能。 通过的名额一一确定,宗阙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人的资料上。 苏云宴,24岁,beta,体力s级,精神力a级,在几乎都是alpha的名单中格外的亮眼,亮眼的自然不是他的性别,而是履历,进行的大型模拟比赛都有名次,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名次比较靠后,但是只要涉及到指挥,就会迅速提升,且随着年岁增长,名次还在不断的拔高。 最近的实战演习更是在一众alpha的参与下带着队伍获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他是主角攻,距离25岁的分化期还有一年,在原世界线中分化成了alpha,体质和精神力也有了极大的提升。 他的身份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忠诚和能力。 宗阙点下了通过按键,再翻到下一人时眸光轻动。 宗奕,24岁,alpha,体能a级,精神力s级,在alpha中不算出类拔萃,履历看起来漂亮,但都是团体赛。 这样的履历会通过,明显是看了他的面子,第二轮也由他来筛选。 宗阙看了履历,按下了淘汰的按键。 第二轮筛选,剩余的名单由宗阙亲自提交到了军团长处。 “这一批的资质都很不错。”军团长一一翻看着,他对外很是威严,对宗阙的态度却有些和蔼。 “的确。”宗阙说道。 “你那里也折损了不少人,跟他们抢人的时候可别手软。”军团长说道。 “嗯。”宗阙应道。 两轮是筛选,通过者会被各方争抢,他倒是无所谓手上权势的高低,只是有些人需要在他应在的位置,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行,你是个不会吃亏的。”第四军团长道,“本来不应该让你新婚第二天就过来,但是事情都挤在一堆了,处理干净了,你这也好安心的去度蜜月。” “没关系。”宗阙说道。 “哎,有关系,你这么出来,回去可得好好给你的oega得疼着哄着,日子才能过的和美,适配率才能越来越高。”军团长叮嘱道。 “是。”宗阙说道。 “行了,你回去吧。”军团长说道。 宗阙敬礼,然后转身离开,在出了军团长办公室时,他看了一下时间,打开了通讯录。 杜岳那里有新的消息弹出,他只是随手点下,在看到发信的人时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宗阙:[几点下班?] 杜岳看了一下时间,给了回复:[五点出发,您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宗阙停下步伐看着回复:[我去接你。] 杜岳怔了一下,回复道:[好,麻烦您了。] 对方向来行事很有分寸,不会轻易越界,现在突然来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他点开智脑上了星网,在看到宗阙和他的名字时点了进去。 “宗少将的o好像去工作了,这才新婚第二天。” “beta转化成的o向来就不安分,非要折腾一段时间才能消停下来,正常。” “宗少将就这么让o出来工作,真是好脾气。”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这样一位o,明明正经培养出来的更乖。” “宗少将好像也去军部工作了,有人看到飞行器了。” “他们的感情难道出什么问题了?” “要是我是o嫁给宗少将就好了,我肯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给他添一点儿麻烦。” 杜岳一条条浏览着,片刻后关了星网有些沉吟,虽然有些话不中听,但新婚第二天出来这么久的确会惹人怀疑。 至于其他说他不安分的话语,这种事他早在一开始做好了准备,不安分吗?或许,但这样的话不仅仅出现在他的身上。 比如alpha就应该去参军,再比如beta就应该老老实实,不要妄想着自己能够超过alpha,再比如o就应该待在家里。 类似的话很多,但都是将人框定在了一个范围内,好像一出生,因为自己的性征,一切事情都成了既定,就应该按部就班。 偏偏他的骨子里就藏着叛逆,不进入政界而选择从商,想用自己的能力闯一闯,想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任何人定义。 杜岳垂眸继续工作,需要处理的事情一大堆,他的闲心还真的不太多。 智脑上再有消息弹出,杜岳抬头,上面有宗阙发来的消息,刚好在五点整。 宗阙:[我到了。] 杜岳笑了一下回复着消息:[稍等我五分钟,马上到。] 他回复消息后起身收拾东西,然后转身出了办公室:“刘助,可以下班了。” “好的,杜总慢走。”助理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道。 夕阳微暖,宗阙从飞行器上下来,看着面前的这座高楼,其上大字:岳华医药集团。 能够在寸土寸金的首都星拥有这样一座高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许有杜家的扶持,但他本人的能力不容小觑。 门从里面打开,宗阙看着从其中踏出的青年眸光微敛。 青年修身如玉,优雅端方,夕阳的光影洒落在他的身上,让那眸中的笑意分外的温柔和灿烂。 宗阙看见他的时候,杜岳也看到了站在飞行器前的男人,与晨间不同,他又穿了一身军装,笔挺屹立在光影中,因为那光芒的略微刺眼,让他有些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觉得那夕阳十分会描绘,只是即使它用尽了全身的光芒勾勒,也未让男人身上染上一丝一毫的柔软,只有无尽的气势。 杜岳近前,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笑道:“抱歉,让您久等了。” “我刚到。”宗阙看着他的眼尾问道,“今天很累?” “事情稍微有点儿多,不过也不算累。”杜岳说道。 “别让自己太累,会影响身体。”宗阙说道。 “好。”杜岳笑了一下。 他并不是沉迷工作不可自拔的那种人,只是想要做出选择,总要拥有相应的能力,而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东西。 宗阙看了他一眼,让开了舱门,杜岳微微瞟了一下左右来往的人上了飞行器,然后伸手拉住了男人的手臂。 宗阙抬眸,杜岳看着他笑道:“快上来吧。” 宗阙顺着他的力道上去,舱门关闭,手臂已被面前的人松开了。 “不好意思。”杜岳说道。 “没关系。”宗阙走向了座位落座。 杜岳坐在了他的身旁,看着男人操作着飞行器的按键道:“谢谢您来接我。” “不客气。”宗阙按下启动键。 飞行器起行,从原地消失,舱内沉默,二人一时有些无言。 杜岳思索了一下,看着男人的侧颜道:“星网上的事很抱歉,可能会给您造成一些负面的言论。” 他对自己的选择不后悔,但是那样的言论无疑会影响身边的人,这是他唯一感觉到抱歉的地方。 “没关系,今天之后会有军方的公关来处理这种事。”宗阙没看星网,但多少能猜到上面会说些什么。 质疑,批判,觉得身旁的人不安分。 “麻烦您了。”杜岳说道,“我还是觉得很抱歉,应该再等几天再出来工作。” 新婚第一天确实不太好。 “我今天也去了军方。”宗阙说道,“做你自己就好。” 杜岳一瞬间有些愣住,随即笑了出来:“宗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他对这个人仍是敬畏的,但是相处的越多,越是知道这个人隐藏在冰冷外表下的温柔。 做他自己就好……吗? 【宿主,您被发好人卡了耶。】1314说道。 宗阙:【……】 飞行器下降,停在了别墅外,两个人下了飞行器进了门,先后换了鞋子。 夕阳已经有些下落昏暗,房间里的灯自动调节着亮度,杜岳看着脱下军帽的男人问道:“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宗阙转眸看向了他道:“好。” “那您先洗漱,我来安排。”杜岳解开了外套说道。 宗阙垂眸看了他一眼应道:“嗯。” 他转身走向了浴室,杜岳则松下了领带,将其解下来放在一旁进了厨房。 星际时代,各种各样的家政机器人可以满足人们生活的很多需求,节省很多时间。 只是机器做的菜难免都是一个口味,虽然完美,但好像缺少了人情味。 或许不是他一个人感觉,所以原本居住的家里雇了不少的佣人,让那个看起来很大的家总是处处都有人。 也或许是受了这样的影响,杜岳的厨艺还算不错,他倒不经常做,只是偶尔闲暇时会研究,比起需求,更像是一项爱好。 他戴上了围裙,挽起袖子挑选着想要做的菜,很感激一个人却又没办法报答,也只能从这样细枝末节的边角去做一些感谢了。 也不能算是感谢,杜岳拿出了一根茄子想着,更像是入住新家开的第一次火。 宗阙洗过澡换了衣服出去,却听到了厨房传来的有些杂乱的声音。 他走到了厨房门口,看着其中正在切着菜的青年停下了脚步。 炉火吞吐着锅边,其中有热气袅袅,青年穿戴着围裙,挽起的袖口露出了漂亮柔韧的肌肉线条,他明显对切菜不是特别熟练,但处理的颇有章法,垂下的眸透着认真,让这座屋子充斥着烟火气息。 对方切好菜转身,宗阙看见他转身的方向时走了过去。 杜岳看着进来的男人道:“宗先生,今晚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要做什么?”宗阙问道。 “做一道烧茄子,一道白灼虾,还有菌菇小炒,您看还想吃什么?”杜岳问道。 alpha的食量好像相对大一些。 “可以了。”宗阙看着他桌上摆放的材料,挽起袖子道,“还有什么需要处理的?” 杜岳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一下,伸手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手上还有水:“不用了,我来就好。” 他有点儿难以想象这个人做菜的样子,以alpha的力道,一刀下去说不定会把整个厨房劈了,那小小的虾可承受不住这样的杀气。 宗阙看向了他有些紧张的神色道:“我会做菜。” 杜岳觉得他好像看透了自己的想法:“您就当给我一次发挥的机会好不好?” 这个人说会,想必是会的,但他一时很难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好。”宗阙应道。 “您先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杜岳笑道。 “嗯。”宗阙转身走出了厨房,回眸看了一眼起锅烧油的人,坐在了那能看见他的椅子上。 饭菜的香味很快飘了出来,正在做菜的人眉目中都写着愉悦。 几道菜做好,由家政机器人端上了桌,青年将碗筷放上,解开围裙坐在了对面笑道:“久等。” “没有。”宗阙说道。 杜岳盛了饭放在了对方面前道:“尝尝。” “谢谢。”宗阙执起了筷子。 菜偏清淡,但味道不错,火候也把握的很好。 宗阙抬眸,看向了对面青年略有些期待的神色道:“很不错。” 他的声线虽冷,评价却高,杜岳拿过自己的碗执起筷子笑道:“喜欢就好。” 忙碌了一通,好像想要的也只是这句评价。 一顿饭吃的有些安静,但到最后的时候,盘子里的菜纷纷见了底。 一应收拾自不用杜岳再经手,他只是看着吃空的菜问道:“这样的份量够吗?” “嗯,刚好。”宗阙说道。 “那就好。”杜岳轻轻松了一口气,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色道,“那我先上楼了。” “嗯,好好休息。”宗阙说道。 “您也早点休息。”杜岳起身将围裙收好,拿上自己的外套和领带,看着被单独留下的男人一眼,在对方起身时上了楼。 这样的相处方式其实是最好的,互相有交集,却又互不打扰。 但上了二楼,所有的灯打开,那样的烟火气息好像瞬间消失了。 家里的人好像太少了,杜岳带着这样的念头进了浴室,洗过澡后进了卧室。 两层楼的大灯都是关上的,一个是书房,一个是卧室之中亮着灯。 宗阙将部署预案确定下来,上了星网查看着公关的最新进度。 因为下午他去接人,风向有所转变,只是对于o出去工作的事还是颇有争议。 他点开了通讯录发送消息:[之后将这样的事彻底压下去,涉及军方私人家事,我不希望再提到明面上来说。] 副官的消息很快发了过来:[是。] 星网上的言论在引着风向,还有一些悄无声息的没了热度。 夜色渐深,杜岳坐在沙发上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轻轻眯了一下眼睛看着智脑上的文字。 事情都堆积在一起了,不是他着急的想要工作,而是再不管,真是釜底抽薪,大厦将倾。 但即使现在能挽留回来,想要改变经营方式也需要花上不少时间。 杜岳轻轻动了动腰背,揉了一下肩膀,从前偶尔工作的晚一些也没有这么困,不知道是不是体质下降的缘故,总觉得身上发酸。 他勉强将手头的工作收尾,关掉智脑上了床,将佩戴了一天的戒指放在了床头。 宗阙因为军方原因不能戴,他却需要戴上,来证明他们夫夫感受还算不错。 戒指在床头的灯光下微微泛着光泽,杜岳拉上了被子,想要伸手关灯,却觉得肩颈后的腺体酸的让人难受。 呼吸有些略粗,他轻轻揉了一下,却是难受的更厉害,那种酸软感甚至直接往身上蔓延了过去。 呼吸间好像带着热气,杜岳摸了一下额头,发现好像又有些低烧,他想要起身,头脑却有些昏沉,信息素的味道更是瞬间浓郁了起来,火热感从心口涌出,手指竟一时无处着力。 发.情期?! 杜岳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微微蜷缩起了身体,试图判断自己是真发.情还是假性发.情。 但情况真的有些糟糕,那从心口涌出的灼热直冲脑海,偏偏让人无力起身,想要将那火发出去,却只能不断呼吸着,感受着鼻息间的灼热。 o的发.情期比他想象的还要让人失控难受。 抑制剂,他需要抑制剂。 杜岳的手摸到了床边,试图下去,却一时有些分不清方向。 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发.情? 宗阙本是待在书房,却在起身时嗅到了那几乎堪称浓郁的信息素的味道。 【宿主,乐乐发.情了!】1314语气振奋,恨不得直接把宿主抛到乐乐的床上。 宗阙没理他,直接上了楼停在门外,敲响了门道:“你还好吗?” 那冷冽平静的声音传进了房间,杜岳昏沉的脑海仿佛滴入了一滴冰水,让他有些醒神:“别进来!” 他现在的状态实在太狼狈了,这是假性发.情,他可以自己度过,而不是碰到这点儿事就麻烦对方。 宗阙停在了门外,手指微微收拢问道:“你能确定自己的状态吗?” “是假性……”杜岳呼吸粗重,勉强听清对方的问题,挣扎着起身,去摸那抽屉里的抑制剂。 假性发.情是可以用抑制剂克制一部分反应的,只是不能用多。 手伸出去,却有些无力拉开,杜岳从床边探出,以往有力的手臂却是瞬间失力,整个身体都坠落了下去。 房间中传出了碰撞声,宗阙拧动门锁时里面却是反锁的状态,他轻轻蹙眉,直接将门朝里推了进去。 杜岳躺在地上一时有些昏沉,却似乎听到了门边传来的巨响,视线有些迷茫,那进来的略显急促的步伐却停在了他的面前,当身体被扶起时,凛冽的信息素已经涌进了鼻腔,让那将脑袋都要烧糊涂的热度减却。 力量略有恢复,杜岳被抱放在了床上,在那凛冽的味道即将离开时伸手抓了过去,却对上了男人深邃的眸,看清了自己在那眸中迷失的状态。 浑身仿佛瞬间被泼了盆凉水一般,杜岳轻轻松着自己的手指问道:“您……您怎么进来了?” “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宗阙看着面前浑身都在轻轻颤抖的青年,扣紧了他的腰身。 确实是假性发.情。 “我……”杜岳扶着他的肩膀想要推拒,可身上却难受的他整个人都快要疯掉了,他垂下了头道,“抱歉……” 他这个样子…… 话音落下,身体却被扣在腰上的手搂进了那个凛冽又温暖的怀抱中,听到了那在耳边落下的话:“别太抵触它,这是你正常的生理需求。” 他永远都是这么冷静,杜岳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手指紧紧抓着他肩头的衣服:“我尽量……” 他不想让自己失控,那样一定很难看。 第185章 合约夫夫(6) 深夜寂静,信息素的味道疯狂了弥漫着,怀里的人呼吸极重,偏偏他在努力控制着,手指抓着衣服很紧,以至于浑身都在颤抖。 他在抵触,也在跟自己做抗争,理智觉得接受了,心下却在畏惧着,害怕自己被信息素所掌控。 宗阙垂眸看着他,浓郁的信息素直入鼻腔,青年本身是端方的,即使是信息素也透着温和清新的味道,隐隐回甘。 这是他的o,这是他爱的人。 扣着腰身的手缓缓收紧了些,宗阙沉了一口气,闭了一下眼睛,轻轻扣住了他的后脑。 怀里的颤抖着,似乎因为这样的举动想要抬头,却被那手扣着埋在了那宽大的怀里:“别怕。” 杜岳拥在他的怀里,隐约觉得那声音比往日要沉一些,却是陷入在这样的难受中,手紧紧抱住了面前男人的腰背:“抑,抑制剂……” “现在用抑制剂对身体有损伤,很快就过去了。”宗阙的手落在了他的颈侧,轻轻抚慰着那处的腺体。 杜岳浑身颤抖,眼眶中都带了酸涩,喉咙中发出了让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呜咽声。 他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这个夜很漫长,漫长到让人心悸,宗阙抱着怀里不断颤抖的人,直到他慢慢的停下了颤抖,呼吸渐顺,力道渐失时才轻轻松开。 那几乎用尽全力的人靠在他的肩头,眼尾还有些抹不干的湿痕,眉宇微蹙,已经困倦至极。 但他身上的信息素不再翻涌,第一次假性发.情已经过去了。 宗阙垂眸,手指轻擦过了他眼角的泪痕,将已经熟睡的人放在床上,拉上了被子。 青年呼吸平顺,宗阙垂眸看了半晌,打开了房间内的换风系统,关上台灯掩上了门。 因为之前的暴力开门,门锁直接坏掉,关门时有些大的声音响起,宗阙看了两眼,伸手将那扭曲的门锁掰回了原来的位置,勉强掩上了门下楼。 整个别墅都在换气,浴室的灯却亮了很久,直到两个小时后,男人才一身冷气从里面出来,发梢上偶尔滴落的水几乎凝结成冰。 【宿主,要忍住,忍到发.情期就好了。】1314加油打气。 宗阙擦干了头上的水,给身体注入镇定剂后上了床。 深夜陷入了寂静,唯有室内的空气在不断更换着。 …… 漆黑的室内不见什么光影,深深陷入被子中的人轻轻动了动手指,睁开了有些疲乏的眼睛。 他下意识从床上翻身坐起,起身时却是身上微酸,浑身都带着疲乏的感觉。 思绪随着那双眸的清醒而渐渐回转,信息素,假性发.情,从床上掉下去,门被破开…… 一系列的事情从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在了他紧紧拥在那个人的怀里。 杜岳揉着腺体的手一顿,虽然当时意识不清醒,但是触感明晰,对方并未冒犯,但那只手落在肩颈上的触感似乎还在,他的身上也因为那样的拥抱,隐隐环绕着对方身上的信息素。 后来的事慢慢的有些模糊不清了,杜岳垂眸打量着自己,他的衣服未动,对方更是未在此处停留。 假性发.情比想象中还要可怕,还要令人失控,但他到底熬过去了。 杜岳看了一下时间,打开了封闭起来的窗户,让光透了进来,也让神经略微松缓,只是下床的时候身上还带了许多的不适。 假性发.情之后会有两三天的虚弱期,只要好好休息,就能够恢复体力。 杜岳没有勉强自己,起身去洗过澡,换了衣服后打开了房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门锁却叮铃哐啷的掉落在了地上。 杜岳沉默了一下,看着有些变形的门确定了一下材质,这样的材质以他之前的力量,即使用全身的力道去撞,也未必能让门锁脱开。 但这门昨天就一声巨响,连门都变形了。 3s级的alpha果然可怕,在屏幕上看到alpha斩杀虫族只会觉得惨烈,这是他第一次直观的体会那种远超常人的力量。 看来之前养成的锁门习惯需要改改了。 杜岳捡起了地上的门锁时看到了等候在外的家政机器人。 机器人生的圆头圆脑的,探测到他时眼睛亮了起来,朝他伸出了机械手:“主人,我来修门。” “麻烦了。”杜岳将门锁递了过去道。 “不客气。”小机器人接过门锁,机械眼上下扫描着,做出了判定,“需要更换,立刻安排……” 机器人忙忙碌碌,杜岳则笑了一下下了楼。 别墅之内窗明几净,可见树荫,杜岳打量四下无人,轻轻松了口气走向了厨房,却蓦然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的目光转向,在看到那从书房里走出来的男人时对上了那漆黑深邃的目光,脚步微停,手指略微收紧。 只是自己回想好像没什么,但昨夜紧紧相拥之人出现在面前,杜岳下意识的心头微跳,唇轻启道:“您今日没有出去?” 宗阙看着面前目光微微闪烁轻移的人道:“这几天是休假期。” “哦,您确实应该休息一段时间。”杜岳下意识开口道,却觉得呼吸好像又有些微热。 两次假性发.情不应该间隔这么短才对。 “身体还好吗?”宗阙问道。 “啊?”杜岳回神,确定着他的问题道,“还好,昨晚谢谢您了。” 虽然他还是很难受,但是alpha的信息素的确有安抚的作用。 只是那紧紧相拥的手臂,轻轻摸在腺体处的触感,还有耳边沉声的轻语…… 那些好像都与面前的人无关,却又紧紧关联着。 “不客气,假性发.情之后最好休息两天再去工作。”宗阙看着站在原地颇为踌躇的人道。 “好。”杜岳应道,他知道自己昨天的假性发.情多少跟最近的忙碌有关。 “昨晚弄坏了你的门锁,抱歉。”宗阙说道。 “没关系,是我之前习惯锁门,以后会慢慢改掉。”杜岳有些不好意思道。 在家里锁门总觉得像是在防着人,但其实不是,只是原本的家太大,而当他锁上门时,那片空间就让他完全安心了下来,不会被任何人随意推门打扰。 但在这个家里不同,即使是昨晚意识模糊,他也记得对方是先敲了门。 “嗯,你昨晚体力耗费很大,先吃点儿东西。”宗阙说道。 “好,您有事的话可以先忙,不用管我。”杜岳看着书房里打开的光屏说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转身进了书房带上了门。 杜岳轻轻松了一口气,摸了一下额头,发现掌心比额头热的多时缓下心神走向了厨房。 他身体无力,自有家政机器人代为做饭,可进了餐厅时,已有机器人端上了瓷罐,盖子打开,其中有热气腾腾的香气弥漫了出来。 是汤品药膳,而且已经炖了很久。 “主人请用。”小机器人说道。 “谢谢。”杜岳拿起了勺子问道,“是宗先生设定的吗?” “是的。”小机器人说道。 “谢谢。”杜岳轻轻摩挲着碗沿道,对方应该在忙,约摸是听见了他的声音才出来看看他的情况。 “需要我代为转达吗?”小机器人问道。 “不用了。”杜岳下意识说道。 “好的。”小机器人离开了。 杜岳喝着那有些淡的药膳,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却给心口带去了极为暖融的感觉。 虽然说是互不干涉,但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真的很好。 饭后杜岳上了楼,向公司发去了暂且休息的消息。 昨日还说是可以一直工作,结果当晚就出了意外,但这段最难熬的时间过去,一切都会步入正轨。 杜岳处理了一些事情,在自己稍微觉得有些累时停了下来,点开音响放了一首轻音乐,烧水泡茶,坐在了阳台上看着周围的风景。 音乐未被完全封锁,隐隐泄露了一丝,飘进了书房,宗阙的手指停了一下,听着有些舒缓的琴音,进入了下一项工作。 楼上楼下,虽是安静,却让这座看起来空旷的别墅有了人气。 …… 第四军团的录用决定定时下达,申请者有人欢喜有人忧。 苏云宴看着自己的通过决定,合上了智脑,进入第四军团,离自己的目标也就更近了一些。 虽然有杜岳的关系好像也能见到,但努力这么多年,自然是想凭自己的实力接近自己的目标。 “哎,通过了没?”旁边的人顶了顶他的手臂问道。 苏云宴侧眸看了过去,那一身制服的青年正朝他示意着问道。 “你呢?”苏云宴问道。 “我当然是通过了,要不然以后怎么罩着你?”青年唇边的笑意咧开,带了几分痞气的搂上了他的肩膀,示意着他看向班级的另外一角,“反正他肯定是没通过。” 苏云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瞟过了那处脸色十分难看的青年。 宗奕,宗阙的弟弟,联盟军事学院的制度可以跟军装比肩,看起来十分修身,但凡穿上,看起来都是板正条顺的。 宗奕的样貌与宗阙有三分相似,但即使穿着制服,他的身上也有一种很浮的气息,硬生生将这样的像压到了一分,如果不说,实在很难想象他们是兄弟。 此刻他的神情难看,在一众人或是轻松,或是掩饰不住满意的神情中格外的突兀。 “宗少将一看就是严格按照规章办事的人。”苏云宴说道。 能取得那样的军功,被将士尊敬信任的人,又怎么可能徇私。 “你呢,通过了没?”叶司屿问道。 “没有。”苏云宴说道。 “你这么优秀的他们不选,还想选……”叶司屿的话被身旁的人捂住了。 苏云宴皮笑肉不笑了一下道:“闭嘴。” 他只是不想在这种时候因为某些事惹麻烦上身而已。 “我可是为你鸣不平。”叶司屿说道,“你这加入不了第四军团,我这以后可就不能罩着你了。” “嗯,谢谢你的好意。”苏云宴说道。 课堂结束,苏云宴起身出门的时候被旁边伸出的手拦住了路,他侧眸看了过去,正是宗奕:“有事?” “听说你没被第四军团录用,不过是一个beta,取得再好的成绩又有什么用。”宗奕嗤了一声道。 “你得瑟什么,你不是也没被录用吗?”叶司屿在旁嘶了一声开口道,“我记得宗少爷之前说什么来着,大哥在第四军团,肯定板上钉钉的进去,以后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来着。” “你!”宗奕脸上霎时乍晴乍白的,反口讥讽道,“我是进不去,但你进去了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天天跟一个beta混在一起,还说看好他,他不照样没进去。” “那是……”他们没眼光,叶司屿暗骂了一声,打算开口,却被苏云宴拉了一下。 “走了,站在这里堵门口。”苏云宴说道。 “不是,他那么说你你不生气啊?”叶司屿跟了上去问道。 “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跟他吵赢了又什么好处?还是说你要跟他打一架,导致自己资格被刷掉?”苏云宴问道。 军方是禁止内部打架的,军事学院也是,一旦打架,动了手,双方或轻或重都会记处分,最好一开始就不要有争端是最好的。 “你关心我啊,少见啊。”叶司屿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懒得跟他计较了,不过你这未来怎么办呐?” “放心吧。”苏云宴说道。 …… “凭什么,那么多人都能进第四军团,就我进不去!你不是说我都过了第一轮吗?!”宗家的宅邸里传出了质问的声音。 妇人看着满地的狼藉,轻声安抚道:“你父亲说他会看顾家里,谁知道他一点儿旧情都不念,没事,没有第四军团还有其他军团,你只要进去了,未来肯定比他要强。” “其他军团?我大话都放出去了,你让我现在怎么收场?宗少将的弟弟连第四军团都进不去?”宗奕愤怒道,“还什么旧情,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也没把爸放在眼里吧!还什么他上了战场必死无疑,现在你看他正眼瞧咱们一下吗?那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 “这话不要乱说。”妇人连忙阻止道,“我让你父亲再走动走动,你到底跟他沾着亲,没道理自家人不让进去,反而把别人放进去了。” “那你倒是快说,之前干什么去了?”宗奕挣开了她的手道。 通知继续送达,被录取的人陆续报道时,那艘漆黑的飞行器落在了杜家的庄园外。 舱门打开,已经有人在外迎接,宗阙下去,转身朝身后的人伸出了手。 杜岳将手搭了上去,面对着佣人们打量的目光落地,被身旁的人轻轻扶着肩膀进了庄园。 婚礼已经结束,但在新婚之后的第三天还是要回来拜访,俗称回门。 这种事杜岳以前觉得自己会陪着自己未来的伴侣去做,没想到需要陪着的是他。 两人双双进了家门,杜家的人已经在等着,只是在杜岳靠近问好时,他原本看起来十分和善的父兄纷纷神色微妙。 “岳父,舅兄,”宗阙开口道。 “爸,大哥。”杜岳随之开口。 杜父回神,轻咳了一声,看着面前的二人笑道:“回来就好,去吃饭吧。” 他转身吩咐佣人,杜骋却朝两个人挤眉弄眼了一下笑道:“感情不错嘛。” 他二弟的身上除了他自己的信息素,还有宗阙的,浑身皆有,腺体处最重,十分的霸道的宣示着存在感和占有欲。 看来他这个线是牵的真好。 杜岳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嗯。”宗阙应了一声,带着身旁的人进了餐厅。 杜家的饭菜做的十分丰盛,饭后简单叙话,杜父有事出去了,杜岳有些东西想带去家里,去了自己的房间,杜骋则跟宗阙坐在一起说着话。 “听说你们新婚第一天都出去工作了,我还担心你们感情不好。”杜骋说道,“不愧是长官,这仗打得好,感情上也顺风顺水的。” “这件事情多谢你。”宗阙说道。 “一家人不用客气。”杜骋笑道,“不过真应该让那些人看看,宗少将哪里是一台不懂感情的战争机器,明明很有感情的。” 宗阙看着他问道:“你的婚事定下了吗?” “我不着急,我这桩婚事是跟叶家定的,就等他家那位小o长起来。”杜骋说道,“少说还有七八年。” 家族联姻,指腹为婚这种事在大家族不少,尤其是双方资质和门户都很匹配的情况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见过了?”宗阙问道。 “没有,家族联姻也得等快成年的时候才能见,不过适配已经做好了。”杜骋说道,“您怎么关心起我这个了?” “拉亚星域换防需要你亲自去办。”宗阙看着他道。 “是。”杜骋站直身体敬礼道,“我今晚出发。” “嗯。”宗阙应道。 …… “二哥。” 杜岳在上楼的时候看到了正站在拐角处等着他的杜琦。 他马上就快成年了,非必要不能受其他信息素的影响,也被家里保护的更加严实。 很多o都很乖,但身处在这个位置上,能站在同样的立场交流时才发现,o对很多事情也是好奇的,也对外面的新鲜事物存在着渴望。 “小琦,我要收拾点儿东西,你要过来吗?”杜岳问道。 “嗯。”杜琦乖巧点头,笑着跟上了他的身影。 佣人被留在了外面,杜岳给落座在沙发上的人端了一杯鲜榨果汁。 “谢谢二哥。”杜琦伸手接过,目光落在了他的颈后一瞬,然后收回了目光,面颊上已染上了薄薄的红晕。 杜岳起身,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问道:“你最近相亲顺利吗?” “还好……”杜琦轻轻叹了口气道。 杜岳转眸看向他道:“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要及时说出来,婚姻这种事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一生很长,即使无爱,也要看好人品,能相处的下去才算不辜负自己。 他自己沾了些幸运的成分,也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去找一个好拿捏的alpha,o的假性发.情比他想象中更让人失控,如果只是谈条件,他在发.情期间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尤其是在合法夫夫的情况下,任何不愿意都会被轻而易举的压制。 幸好他遇上的是宗阙,正是体会了,才知道一定要万分慎重。 “我觉得他们有点儿凶……”杜琦端着杯子送到了唇边,又放了下去问道,“二哥,你跟哥夫是怎么相处的?” 杜岳打开箱子的手一滞,他们的相处楼上楼下,完全就是同居关系,实在不像传统意义上的ao。 “可能你喜欢性格更温柔一点儿的。”杜岳说道。 “唔,二哥你被哥夫种下标记的时候会怕吗?”杜琦仰头问道。 杜岳后背一僵,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去触碰颈后。 以往宗阙给他的标记都在手腕上,可是今天回家,父兄都是alpha,根据信息素一眼就能够看出他们的感情状态,如果只是在手腕,那实在太明显了,他才提议在腺体处。 只是他到底高估了自己,男人的吻落在颈后时,他的浑身都有些发毛。 “不怕。”杜岳轻轻沉下一口气说道,“你害怕?” “我有点儿怕。”杜琦摩挲着手指小声道,“据说假性发.情会很可怕。” 杜岳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发现o的话题真是跟他息息相关,他一时有些无心收拾,转身看着有些忐忑的幺弟,走过去按了一下他的头,落座旁边道:“有alpha安抚,其实也不难度过,不用太怕。” 那种难受并不是疼,只是身体难耐,内心深处满满的都是渴望,时时刻刻的冲击着理智,对他而言很可怕,但对原本就是o的他们而言,只要不是太抵触,就会很容易度过。 “真的吗?”杜琦看向了他,动了动鼻头道,“二哥你的信息素波动很大,好像刚刚经历过第一次假性发.情。” 杜岳:“……” 这都能闻出来?! “就是前两天。”杜岳有些硬着头皮道,没有亲身经历,安抚的话自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哦……”杜琦的眸有些微微发亮,其中透着好奇,脸颊上却带着红晕,“真的不难受吗?那哥夫有没有欺负你?” 杜岳有些无奈应道:“没有欺负。” 对方只是抱着他,抱的有些紧,但不疼,那个时候没有让他感觉到半分抗拒,只有安心。 “可是其他o也是会失控欺负人的,虽然不会成结,但据说会脱掉衣服……”杜琦的声音有些小,脸颊通红却还在询问,“真的不会那么欺负吗?会不会根本就抵抗不了?” “失控?”杜岳轻怔,看向了他问道。 “嗯,o的影响也会很大的,甚至一部分alpha会受此影响进入易感期。”杜琦说道。 “这些资料里没有。”杜岳发现自己对alpha好像是缺乏了解的。 “这种事怎么能写在资料上。”杜琦小声说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杜岳看向了他问道。 “当然是oega的。”杜琦说道,“但他们都说会被欺负的很惨,我有点儿害怕。” “别怕,父兄会帮你看好人的,你只管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就好。”杜岳安抚道。 信息素吸引,又处于失控的情况下,以alpha对o天生的喜爱,怎么会忍得住不爱抚。 “那二哥你是不是很喜欢哥夫啊?”杜琦问道。 杜岳心口微滞,手指微缩,轻笑应道:“嗯。” 他不是喜欢,因为他只是了解了对方的品性,却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对方作为alpha的特质。 他的假性发.情很难受,对方呢?他是不是同样很难受?alpha的易感期是什么,他一概不知,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合作双方。 飞行器行进,宗阙看着坐在身旁陷入思绪的青年开口询问道:“今天在家里遇到什么事了?” 杜岳闻声抬头,看向男人平静深邃的眸时蓦然转了眸道:“没什么。” 总觉得很难将这个人跟易感期联系起来,他那天的拥抱到底是不是失控也未可知,他们的适配不知道结果,说不定很低所以对方才没有……可是他对对方的信息素反应却很大,说不定是不受适配影响的,那那种可以控制住的行为是不是说明对方并不喜欢他。 对方看起来对o好像也没有什么兴趣,很多事情还是要了解以后再说。 宗阙沉吟,看着青年泛着微粉的颈侧和躁动的手指,不再问了。 …… ao的适配度越高,精神抚慰越好。 alpha在o进入发.情期时容易进入易感期,永久标记后,长久分离也会造成易感期。 o对其进行抚慰必须使用镇定剂…… 一条又一条,在有些安静的夜里杜岳看的十分认真,alpha的很多生理特征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想看就能够看到,只是军方的会有一些特殊,他们会针对o的信息素做专门的抗性训练。 所以对方才会对他的信息素没什么反应吗?又或者对o也没有什么兴趣的原因也在这里。 他轻轻转着手上的戒指,突然觉得有点儿遗憾。 他的手指停下,看着手上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的戒指,想起了那天对方没戴戒指给出的解释。 细细品味,其实当时是有些遗憾的,但对方给出了解释,又觉得好像对方也是在意的,又会觉得有点儿高兴。 会因为对方的亲吻而觉得在意,会因为对方的怀抱而觉得安心,会在意对方的感受。 他对这个人的在意好像早已超过了所谓的朋友。 杜岳的目光凝住,心中有一种闷闷的却又好像夹杂着雀跃的感觉在弥漫着,让人说不出,抓不住,时不时的总是想着对方。 是信息素的影响,这是因为……喜欢。 他喜欢对方吗?可对方又喜欢他吗? 杜岳扶住了额头,觉得心里有点儿闷,对方看起来不像是会动.情的模样。 况且他自己也没办法辨别对对方有多少喜欢,万一是因为假性发.情的影响,过了这段时间这种感觉又消弭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 杜岳的手指轻轻收紧,呼吸屏住,落在颈侧的吻离开,他轻轻拢着衣领,听到了身后的问询:“很难受?” “不是,有点儿不太适应。”杜岳系着领口的扣子道。 宗阙站在他的身后,看着青年弥漫上红晕的脸颊和系着领扣微微颤抖的手眸色微深:“腺体处的标记确实刺激很大。” “但只留在手腕上多少还是会让人怀疑。”杜岳将领带推了上去,在肩头的手抬起时轻轻松了口气。 其实不是难受,而是舒服,生理是一种很奇怪且难以理解的东西,明明腺体处的肌肤和其他地方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可对方的吻落在那里就是很舒服,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舒服。 而落在这里的信息素抚慰,感觉比抑制剂的效果还要强。 他外出可能会碰到的alpha不少,而他们没有住在一起,信息素每每只落在手腕上,很容易让人怀疑他们根本就没有亲密接触。 “可以在别的地方。”宗阙说道。 杜岳本打算转身拿外套,却在这一句话出口时对上了对方的视线,只是没有从其中察觉丝毫的情绪变化,他的视线别开,穿着外套道:“什么?” “你快迟到了。”宗阙看着他说道。 杜岳抬手看了一下时间道:“那我先出门了。” “路上小心。”宗阙说道。 “好。”杜岳匆匆走向了飞行器,在起飞的时候看向了那站在门口的男人,收回目光时指节轻轻碰到了唇。 他总觉得对方刚才的目光是落在他的唇上的,可是不管是亲吻颈后还是手腕,都只是标记,接吻这种事,他能接受得了吗? 他从未想过跟对方亲吻的感觉,总觉得有点儿危险和荒诞,他对对方的喜欢,也不是没有可能是叶公好龙式的。 就像是星际流传的网恋,网上爱到可以不顾一切,见面后却发现一切不过是喜欢上了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他或许也是如此,而对方对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 杜岳上班,宗阙则收到了军团长的传唤,那一身威严的军团长自他来了以后就不断在打量着他。 “你跟你的o感情不好吗?”他终是沉了一口气问道。 “很好。”宗阙答道。 “那是你最近经济上有困难?”军团长继续问道。 “没有。”宗阙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让你的o出去工作?”军团长肃着脸问道,“你还让公关帮你压下去,这件事压不下去,o天生柔弱,他们应该是被精心呵护的,安安心心的度日,做点儿喜欢的事情,而不是每天为生活奔波。” “他喜欢工作。”宗阙说道。 “放屁,谁会喜欢工作?”军团长看着面前的人道,“你不算。” “他是由beta转化的o,比起被关起来,他更向往自由。”宗阙平静道。 “我能理解他向往自由,但是你也知道oega一旦失控,会对其他人造成十分严重的影响,不论是你还是他,都应该对此有一个清晰的认知,而且就算是有保镖,o,他总有落单的时候吧,也会有你照顾不到的时候吧,万一出了什么变故,是会让处在前线的战士分心的。” “我给他随身配备了beta保镖,飞行器可以阻断一切信息素。”宗阙的声音仍然很平静,“随身的隔离舱已经提交了资料,很快就能制出来,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给他自由。”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作为军人,即使牺牲自己也不能给联盟的人民造成的损伤,这是使命和责任。 oega的处境。 “隔离舱?”军团长的声音平静了下来。 “是。”宗阙说道,“可以让o随身佩戴,特殊情况紧急制动,隔绝一切信息素。” 军团长向实验室发去了指令,很快拿到了报告,他一张一张翻看着,然后看向了面前的人道:“你就不想让你的o待在独属于你的地方?” alpha的占有欲很强,更是容易因为oega的人。 “想。”宗阙沉声道,“但我想让他心甘情愿的待在我身边。” 不是被迫,没有勉强,心甘情愿的被他亲吻,被他标记。 人已经在他的身边,这些都可以慢慢来,一步一步来。 军团长有些微怔,随即看着面前总是一身沉稳的男人笑了出来:“行吧,我知道了,但在隔离舱出来前,你要保护好你的o,绝对不能出任何错漏。” “是。”宗阙应道。 他转身出了此处,副官在旁汇报道:“少将,联盟军事学院出事了。” “说。”宗阙说道。 “这次筛选的名单中出现了恶性斗殴的事情。”副官说道。 “谁?”宗阙问道。 “苏云宴和宗奕。”副官说道。 …… “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反正我就算打了你,照样能够进第四军团,你是个什么东西?!”宗奕被几个人束缚着,仍然在朝站在一旁的苏云宴挑衅着。 他们两个人身上都带了伤,只是苏云宴脸上的伤看起来更重一些,可以看见不少的血痕。 “怎么回事?!”指导员蹙眉道。 “他……他骗我!”宗奕咧着还在流血的嘴说道,“他说他没进第四军团,结果名单里有他,一个beta也配进第四军团,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也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垃圾,废物,只配做beta,我告诉你,就算我今天把你打死了,我哥也得会护着我。” “你他妈说什么?!”叶司屿的拳头捏的咔哒作响,直接冲了过去,却被苏云宴一把拉住了胳膊,“干什么?你还不够忍让他,就这么由着他欺负?” “不用你出手。”苏云宴目光沉沉的看着那正在叫嚣的人,嘴角一咧,吐出了一口血沫道,“反正我也不能进去了,干脆今天打死你好了。” “那就就来试试,看看咱俩谁先送命!”宗奕哼了一声,“你要是死了,你那个妈也得死吧……” “冷静,你们想被退学吗?”指导员说道。 其他人拉着两个人,苏云宴却蓦然挣脱了几人,直接朝着那正在叫嚣的人冲了过去,目光狠绝,一拳直砸心窝,宗奕被拉着,几乎无法还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本不能收势的拳头落下来,瞳孔直接收缩,要是被打中了,不死也是重伤。 拳头却在砸中前停在了他心窝处的咫尺之间,手臂被伸出来的手紧紧握着,宛如铁箍一样,即使青筋毕露,也无法挣动分毫。 宗奕的呼吸一下子放松,大口喘着气,苏云宴却看向了那制止他的人,目光错愕,手臂被对方松开了。 “哥,大哥,他要杀了我!”宗奕也看向了来人,挣扎着说道,却在对上来人的目光时浑身激灵了一下。 “宗少将。”指导员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敬礼道。 宗阙收回了目光道:“有监控吗?” “没有,见到他们的时候已经在打了。”指导员立正说道,“各自都有说辞。” “调卫星影像。”宗阙对一旁的副官说道。 “是。”副官开始申请权限。 影像找到的很快,直接以光屏的方式播放了出来,苏云宴只是过路,却被宗奕为首的一群人围住了,双方的言谈看起来并不愉快,可刚开始苏云宴没有动手,直到几乎被打到要害才开始了反击。 指导员眉头蹙起,苏云宴看着那负手立在中心处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人,简直糟糕到了极致,宗奕看着画面却吞咽了一下口水道:“是他骗我在先,他明明被第四军团录用了,偏偏要说没有,不就是为了打我的脸吗?大哥……” “校规是什么?”宗阙问道。 “结群挑衅斗殴者,十五军鞭,退学。”指导员说道。 “执行。”宗阙平静道。 第186章 合约夫夫(7)捉虫 “不行,你不能这样!明明我们双方都有错,凭什么只罚我不罚他?!宗阙,你这是公报私仇!我不服!”宗奕叫嚷着,拼命想要挣扎,却还是被带到了处罚室内,鞭子毫不犹豫的落下。 一鞭下去,他直接脸色扭曲涨红,声音却被隔绝了起来。 苏云宴看着那其中的处罚,却并不觉得痛快,因为这样的事在宗阙的眼里明显是可以平静处理的事情,而在他这里却让他情绪失控,甚至用自己的命运去赔,他还是不够冷静。 宗阙的制止并不是在救宗奕,而是在救他。 处罚不断执行,处于处罚室中的人已经从一开始的叫嚷变成了求饶,随后变成了有气无力。 其他结群者一一被处罚。 宗阙看向了苏云宴,苏云宴对上他的目光下意识立正,他想要对视,却发现对上那样的目光,好像浑身都被看透了一样,让自己看起来幼稚,冲动,不够成熟。 “他的处罚。”宗阙看着对方身上的伤道。 看起来很严重,但是因为防卫到位,这些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而宗奕的伤看起来不严重,寸寸都是要害,需要养很长一段时间。 “他的情况属于正当防卫,但后续还是有口舌之争,想要动手,记过处分,扣留毕业证,后续表现良好可以撤销。”指导员说道。 这项处罚一出,叶司屿想要说话,却被苏云宴截住了话头:“是。” 这种小事原本不需要宗少将亲自过来处理,对方出现的时候他多少以为对方会护着宗奕,但没有,对方的出现是为了让学校秉公处置,从此那些被宗奕造谣出来的徇私言论都可以不攻自破。 简单,有效,那些话语根本不足以让他动容半分。 他们的年岁相差不大,可他跟对方的差距却很大。 宗阙看着面前的青年,年轻人有冲劲并不是坏事,但在战场上冲动不行,因为那里是真正的生死局,一次冲动就可能导致无数人的死亡。 这是一把锋锐的刀,但还需要打磨。 “你不能再以考核方式加入第四军团。”宗阙说道。 “是。”苏云宴的手指蓦然绷紧。 这是他觉得最糟糕的地方,明明已经忍了很久了,却在最后一程出现了失误。 “但可以作为一名士兵,去前线。”宗阙说道。 那里是最危险的地带,也是最能交托生死的地方。 苏云宴看向了他,腰背挺直了:“是!” 宗阙收回了视线,在宗奕浑身脱力被带出来时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他的身影消失,叶司屿按住了苏云宴的肩膀问道:“你真打算去前线?” 他是这一届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这样的资质一旦进入军方,只需要稍加历练手下就能带兵,可现在却需要从最底层爬起。 “只要进了军方,总会上前线,早晚而已。”苏云宴心神已松。 士兵在前线冲锋,将领也不是一味躲在身后的,排兵部署,调遣各方,每一个士兵的性命都压在他们的肩头,太空中大范围作战,他们更是主力和指引。 他不畏惧磨砺,他畏惧没有机会。 “我跟你一起去。”叶司屿说道。 苏云宴看向了他,打量了半晌道:“你确实应该跟我一起去。” 这家伙同样没有真正见识过战场的残酷,才磨练不出那样的气势和冷静。 “少将,他要怎么处理?”抬着宗奕的副官问道。 “送回宗家。”宗阙头也不回的上了飞行器。 “是。”副官应道。 学校的军鞭是附带电刑的,血葫芦一样的人被抬出来,送回去,整个宗家都陷入了一片混乱的地步。 宗父的通讯拨了过来,声音中压着愤怒:“宗阙,你还真是大义灭亲啊,就算他跟你是异母所生,那也是你的亲弟弟,这么一打,再退学,他的前程全毁了!” 通讯中夹杂着妇人的哭声和谩骂声,背景音一片嘈杂。 “父亲,你知道宗家为什么会没落吗?”宗阙问道。 宗父瞬间哑口:“你想说什么?” “教导不严,反累家族,这样的人出现在战场上是对士兵的不负责。”宗阙沉声道,“如果您觉得处理不妥当,可以向军事法庭提起申诉,或者断绝我与宗家的关系。” 宗父那边消弭了声音,半晌后道:“也不用做到这一步。” “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宗阙说道。 宗父沉了一口气道:“明白了。” 通讯挂断,宗阙发出了另外一条消息:[下班后我去接你。] 杜岳看了一眼消息,发送回复:[好,五点这里就能结束。] 宗阙:[嗯。] 杜岳摩挲了一下智脑,点开了星网,其上关于他的信息无外乎是他出来工作的事情,虽然比起之前的热度已经降了很多,但还是会被不断翻出来议论。 有说他自私的,自然也有说他已婚可以出行的,甚至上升到了olpha才应该被关起来。 没有提取到多少有用的信息,杜岳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给对方发去了消息:[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那边的消息回复的很快:[没有。] 杜岳垂眸,轻轻抿了一下唇,没有出事为什么要来接他?顺路?又或者是给别人看的? 他带着各种各样的揣测,却发现在下班时看到那个来接他的人时内心是愉悦的。 他好像越来越期盼能够多见到他了。 身体顺着手的力道上行,脚尖却似乎碰到了台阶的边缘,杜岳一时不防,身体前倾,另外一只手下意识扶住了对方的胸膛,身体却仿佛投怀送抱般埋了进去。 腰身被轻轻扣住,杜岳手指微微收紧,勉强收拢着有些懵的神智和那种心乱如麻抬头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就算真的喜欢这个人,也不至于用这么低级的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拙劣手段。 “嗯。”宗阙垂眸,扶正了他的身体道,“回家。” “好。”杜岳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坐在了座椅上。 “这段时间由我来接送你上下班。”宗阙坐在他的旁边说道。 “是出了事吗?”杜岳轻轻蹙眉。 果然还是有事。 “你不能接受?”宗阙问道。 “没有。”杜岳怔了一下说道,他当然不介意,只是也会在想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会不会又给对方造成了麻烦。 “嗯。”宗阙应了一声。 杜岳发现自己刚才的问题已经没办法问出口了。 而这样的接送数日来一如既往,晨起一起出门,傍晚一起回去,双方没有过多的交流,也没有遇到什么变故。 直到…… 杜岳:[今天跟朋友有约,会晚点儿回去,您不用来接我了。] 宗阙垂眸给了回复:[几点回来?] 杜岳看了一下时间:[还不确定,但朋友是beta,您放心。] 宗阙回复:[嗯。] 杜岳收到回复,那一刻却觉得自己好像希望对方多问上几句,刚开始不希望被打扰,现在又反过来了,人的感情还真是不讲道理。 不过这样的话一回复,基本上代表话题终止了,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总觉得不好去打扰他。 宗阙收起了通讯继续听着汇报,副官腰背挺直,总觉得长官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少将,时间也快到了,需要为您配备出行的飞行器吗?” “不用。”宗阙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副官背后汗毛直竖,觉得自己真是多嘴问这一句,看起来心情好像更不好了。 …… 还未进入深夜的首都星很是繁华,各式飞行器穿梭,闪耀如天空中的星辰。 飞行器落在了一处高台之上,直接对接,其上的保镖纷纷下来,形成了一条通道。 杜岳在进入那间清吧时看到了那坐在卡座上朝他招手的人。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没有嗅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后朝着那边走了过去,落座在了对面。 “这么多保镖?” “看来是哪个大家族的。” “是o吗?” “看起来不像啊……” “你找的这个地方真不错。”杜岳听到了那些十分隐晦的议论声,但那些目光和声音都被掩盖在了舒缓的音乐中。 “我特意找的,这家只招待beta,不过我跟老板说了,o进来也没有什么影响。”苏云宴看着对面解开西装扣子落座的人道,“刚忙完?” “嗯。”杜岳点开了菜单翻看着道。 “挺辛苦。”苏云宴笑道。 “还好,都是做熟了的事。”杜岳看着单子问道,“你要喝什么?” “葡萄汁。”苏云宴说道。 “最近不喝酒了?”杜岳确定,再给自己点了杯薄荷水。 “嗯,再有几天就要去前线了,以后都禁酒了。”苏云宴说道。 “所以今天是特意找我出来给你践行?”杜岳笑道。 “也是好久没聚了,这一次分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聚。”苏云宴说道,“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地儿。” “拉亚星域的虫族不是已经被清剿了吗?”杜岳问道。 这虽然属于军方的事,但是消息是公布出来的,倒是可以议论一二。 “那种东西不能不防,繁衍的太快,还是要时时戒备搜寻,消除在萌芽状态最好。”苏云宴说道。 至于对其他星域的支援那些属于军方内部消息,就不便对友人说了。 “确实辛苦。”杜岳沉吟了一下,接过了小机器人递过来的薄荷水,在指尖摩挲了一下道,“那第四军团也会离开首都星吗?” 第四军团不会长期驻扎在首都星,如果离开,是不是意味着宗阙也会离开? “应该没有那么快,拉亚星域的战斗持续了好多年,休假期应该挺长的。”苏云宴看着他的神情笑道,“舍不得宗少将?” 杜岳愣了一下,心绪有些起伏:“没有,要是军方的命令,该遵从还是要遵从。” “命令是命令,感情是感情,能接受他离开又不代表不会舍不得。”苏云宴调侃道。 杜岳轻轻收紧了手指,看向了自己指上的戒指,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是会舍不得的。 “放心吧,只是我上前线而已,你的alpha还能陪你很久。”苏云宴交叠着双腿说道。 杜岳心中轻轻泄气,他们在一起,其实也是聚少离多的,即使待在一处,一是出于合约,二是出于对方身上的气势,总觉得不太敢冒犯,对方娶他,或许一开始也是不想跟感情沾边。 “不说那个了,我听说联盟军事学院的一般进军团都是先训练考核一段时间才会上前线,你怎么这么快?”杜岳撇开了话题询问道。 苏云宴晃着自己杯里的葡萄,嘶了一声道:“宗少将没告诉你吗?” 杜岳愣了一下道:“军方的事他一般不跟我说。” 苏云宴看了他半晌后说道:“是宗家的事,他弟弟你知道吗?” “见过。”杜岳说道,但仅限于婚礼,宗阙跟宗家的关系不是太好,至于其中的关系也只是隐约听闻。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个宗奕总是借着宗家和宗少将的名声到处耀武扬威。”苏云宴说道,“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他的错觉,天天觉得自己可以凭借关系进入第四军团,觉得alpha高人一等,结果我一个beta进了第四军团,他没进,就来找我茬,我自然没忍让,然后他被宗少将按校规抽了鞭子,一点儿都没留手,相当解气。” “那你呢?”杜岳问道。 “我的资格被取消了,但宗少将给了我机会,让我去前线磨砺磨砺。”苏云宴叹了口气道,“就是可惜了,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见到真人,是那么糟糕的状态,我真是还有很多要学呢,什么时候我能学到他身上一点儿处变不惊,也算是磨砺圆满了。” “他应该很欣赏你。”杜岳揣度着说道。 处变不惊吗?那个人的确是处变不惊的,面对公事如此,面对婚姻也是。 “所以我不能辜负这份欣赏。”苏云宴看着他笑道,“不过我倒是更加佩服你了,你们到底是怎么谈恋爱的?不会犯怵吗?” 杜岳捏着杯子,对上他有些了然的笑意道:“有一点。” 那种怵让他不敢贸然去违背合约,因为那个人很讲规则,贸然踏出去,他们的婚姻可能会更名存实亡,说不定待在一起都觉得尴尬。 “怵也没关系,反正他都是你的人了。”苏云宴举起杯子道。 杜岳抬手跟他轻碰笑道:“希望你此行顺利。” 的确,那是他的人了,那是他的人…… “借你吉言。”苏云宴看着他唇边的笑意道。 相聚谈话本是寻常,许久不见,两个人聊的时间也有些长,不知不觉已是到了深夜。 “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苏云宴看了一眼时间道。 “好。”杜岳也抬手看了一下时间,手指下意识点开通讯录,却发现彼此的消息还停留在下午。 “他催你回去?”苏云宴问道。 “没有,今天跟他报备过了。”杜岳笑道。 他说好了互相不干涉生活,对方已经确认过他的行程,没有再问的必要。 苏云宴若有所思,起身道:“走吧,我送你出去,天色确实很晚了。” “谢了。”杜岳笑道,“你现在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我怎么都好回去,倒是你,回去晚了他不着急吗?”苏云宴跟他一起出门,还是没忍住问道。 感情这种事繁琐也好,啰嗦也好,其中总是充斥着单身的人很难理解的某些行为,因为在乎,所以即使知道没必要,也会忍不住去做。 他没恋爱过,但多少看过,这么冷静理智的婚姻听起来很好,但跟自己一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比较尊重我,而且有这么多的保镖,这可是首都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杜岳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走吧。” 宗阙的行为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是他擅自动.情。 “好吧。”苏云宴知道他的意思是不再谈这件事了,跟上了他的身影道,“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条消息,我确认一下。” oega太珍贵也太脆弱,总觉得没人看着面对的都是刀山火海。 “知道了,你到地方了也记得给我发一条。”杜岳看着停泊在面前的飞行器道,“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不耽误……” 舱门从其中打开,杜岳的话语在看到其中坐着的人时停了下来。 深夜寂静,周围闪烁的灯光都在慢慢熄灭,看起来有些漆黑寂寥,但飞行器内却亮着灯,那个本该在家里的男人就坐在其中看着光屏,在舱门打开时转眸看了过来。 笔挺的军装,漆黑平静的眸,他甚至可能没有回家就来了。 杜岳的呼吸屏住,看着收起光屏起身过来的人,心脏中一股又一股的暖流翻涌,吞咽了几下询问道:“您怎么来了?” “太晚了。”宗阙看着面前有些出神的青年,朝他伸出了手道。 “只是聊的晚了些,这家只对beta开放。”杜岳轻握住那只手,却其上的力道收紧时已经难以掩饰自己的心跳,“不用担心。” 其实他只是在期待他的消息,没想到他会来。 “您等了多久?”杜岳突然想起问道。 “没多久。”宗阙将人牵了上来说道。 “我一时没留意时间,其实您给我发个消息我就出来了。”杜岳站在他的面前说道。 “会打扰你的聚会。”宗阙说道。 “其实没关系,只是给朋友践行,不会打扰。”杜岳轻轻收拢着手指,却发现彼此交握的手并未松开。 “明白了。”宗阙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松开了他的手道,“回家吧。” “唔……”杜岳有些回神道,“稍等,我跟朋友打声……”招呼。 他看向了身后,却发现之前跟着他的人已经不见了。 “什么?”宗阙自然注意到苏云宴悄无声息离开的动作。 原世界线中他们是友人,只是关系已经好到如果不是苏云宴迟了一年分化成alpha,就能把面前的人娶回家的地步。 一旦到了那一步,友情未必不会转化成为爱情,但目前看来只是友情,以后也一直会是。 “没什么,他已经走了。”杜岳多少明白对方离开的原因,掌心微热道,“我们回去吧。” 不管对方对他到底有没有感情,至少他们是伴侣,至少这是他的人,作为o,对自己的伴侣偶尔提出一些要求,应该不会遭到拒绝,毕竟这个人总是尽可能的在让他感到安心,也在履行作为alpha的职责。 “嗯。”宗阙应道。 杜岳落座,宗阙则坐在了他的身旁,保镖们自有另外一架飞行器,舱门关上,两架飞行器陆续离开了原地。 苏云宴从建筑旁的拐角处看着消失在夜空中的灯影,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那两个人明显都是情绪内敛的,虽然他很好奇那两个人是怎么恋爱的,但是幸好他没有留下,狗粮这种东西换在谁身上都不好吃。 他转身离开,觉得自己这次可以毫无忧虑的去往前线了。 …… 飞行器划过夜空,经过一系列检查后落在了别墅外,宗阙下去,朝着身后的人伸出了手。 杜岳心头跳动着,看着站在漫天星辰中的男人,将那些不用麻烦的话抛到了脑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手指被牵住,杜岳下去时却在那手微微松开时佯装未知,那打算回家的身影微停,杜岳能够察觉对方的目光,手却被再次握住了。 这代表着回应,也代表着默许。 杜岳的心口微微一松,看着牵着他前行的人笑了出来,也算是有所突破。 “我今天听云宴说了一件事。”杜岳在对方开门时道。 “什么?”宗阙打开家门转眸问道。 “是联盟军事学院的事情。”杜岳跟着他进门说道,“您家里那边有我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不要跟他们接触。”宗阙转身想关门,却在抬手时看向了两个人相牵的手。 本来握在掌心中的手直接抽出,青年的脸上染了薄红:“抱歉,我忘了。” “没关系。”宗阙探过他的身体关上了门道,“不管宗家人跟你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他们叫你去什么地方,也不用去。” “您跟家人的关系不太好吗?”杜岳多少知道他的家庭关系。 生父,继母,同父异母的弟弟,至于家族的旁支和祖辈他不太清楚,面前的人身处其中,或许也会有无助的时候。 “嗯,没什么感情。”宗阙问道,“怎么说起了这个?” “云宴说了在学校跟您弟弟发生纠纷的事情。”杜岳笑道,“觉得您处理事情很是处变不惊。” 亲人之间难免会心软留情,但宗阙却没有,他遵从规矩,对自己的亲人也没有法外容情,或许在一些人看来会有些太铁面无情,但就是这样的他,才会让士兵爱重,让人信服。 宗阙看向了他,青年满目笑意,其中有着温柔和崇拜的情绪:“不会觉得很无情?” “不会,您要是真的无情,不会亲自去一趟。”杜岳说道。 亲自去惩罚教导,才能压下那样的邪风歪气,如果犯了错误不给教训还包庇,只会不断纵容,让人一步步踏入深渊。 他说是跟家里人没有什么感情,其实还是有的。 【我觉得乐乐误解了。】1314说道。 【嗯。】宗阙应道。 他之所以会去,是因为跟宗家有着关系,而宗奕此人到处仗势欺人,毫无纲纪可言,这样的人他绝不会让他出现在战场上,打压倒是不必,教训一定要长,否则会惹出大祸。 但被误解也没关系。 宗阙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杜岳神情微滞,脸已微热,心脏处的暖流一阵一阵的涌出,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我,我先上楼了。” 宗阙看着避开他的手匆匆离开的人收住了手指。 不能急,急了会把人吓跑,他已经待在他的地盘了,再怎么挣扎也是跑不了的。 宗阙进了书房,将剩下的一点儿事情处理完。 杜岳则在洗去了清吧沾染的些许酒水味后躺在床上,有些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不像一般的o那样细白柔软,而是有些硬的,甚至在指节上有一些笔茧,比o的手要大上一些,可是比起宗阙的手,却好像没有那么有力。 握起来的感觉……他下意识伸手自己握了一下,确实有点儿硬,但或许是没做过什么重的活,平时也会注意自己的形象,捏起来还是光滑的。 杜岳回神,蓦然松开了自己的手捂住了脸,对于自己刚才做的事有些不堪回首,但凡让人知道…… 他翻了个身将自己埋在了被中默默出神,婚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这种感情突如其来,又让人猝不及防。 比发.情期似乎还难加以控制,就那么默默的藏在心里,在某一个瞬间想起那个人,就会浮现那种情绪,且愈来愈多。 他闭上眼睛微微蜷缩起了身体,心口有暖流涌出,直接顺着后背蔓延到了肩颈处,呼吸微热,他试探了一下鼻息,摸了一下额头,在信息素的味道浓郁起来时抓住了枕头。 糟了,又是这样…… 杜岳的呼吸急促,手摸向了枕下,捏住了那个软管取了出来,这是上次他经历假性发.情后就放在枕下的抑制剂,但如今取出来,视线却有些模糊不清。 手指轻轻颤抖,那软管却在探向颈侧时被握在了掌心之中。 眼角有微微的酸涩感传来,不知是否是高热带来的难受让心变得脆弱,还是那人去接他的一幕太过美好,让他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太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假性发.情只能自己一个人孤独的待在这里度过。 软管随着手的摊开掉在了地上,杜岳仰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心火一股又一股的上涌,视线也不知是因为热气还是眼泪而变得朦胧。 宗阙…… 他不想一个人被扔在这里,他不想一个人待着。 门被打开的声音隐约传来,脚步声渐近,些许阴影停留在了视线之上,那只手停留在了他的颈侧,带着十分凉的感觉:“还好吗?” “不舒服……”杜岳眨了一下眼睛,视线勉强看清了面前人漆黑平静的眸时也看到了那双眸中脸颊晕红的自己。 满眼的渴望,实在是不太像自己。 他的手臂搭在了眼睛上深深呼吸道:“别看。” 宗阙看着床上青年因为呼吸不畅而吐着热气的唇,收回手捡起了地上掉落的软管,手臂却被躺在床上的人蓦然伸手抓住了:“别走。” 他眼角微红,眸中溢着水光,看起来有些脆弱,只是那埋在骨子中的要强和内敛让他即使在求人,也只是看起来羞涩又漂亮,会让人想要欺负他,打破他努力维持的优雅端方。 宗阙将没有注射过的软管放在了床头,看着那蓦然松开手的,恨不得刚才的事没发生的人道:“我只是看你有没有注射抑制剂。” “你说……会有损伤。”杜岳别开了头看向了旁边,他都记得的。 宗阙看着他满是羞涩的眸,拉开了他的被角,倾身将躺在床上的人抱进了怀里道:“别怕。” 身旁蓦然有极为强势的气息涌入,整个人被拥入怀中,杜岳浑身轻颤,转眸看向了他,却是蓦然别开了视线垂下了眸。 信息素在这咫尺之间涌动,让脑袋愈发的昏沉,可是身上却因此而舒服了很多。 o的安抚的,会对他有渴望,会…… 抱在腰上的手有些收紧,杜岳在自己的呼吸之余听到了从颈后传来的比平时要重一些的呼吸。 alpha对自己的o也会有渴望,他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杜岳转头,躺在身后的人似有些猝不及防,吻落在了他的颊上,很轻,但那开口的声音却比平时沉了许多:“别动。” 那一声让耳尖发痒,心脏狂跳,让他想起了最初见到这个人时的想法,如果他受了信息素的影响,动.情时会是什么模样。 当时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它并没有被遗忘,而是一直埋着,压制着,直到今时今日想起,才发现他好像那个时候就已经动了一些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心思。 “你……抱的我太紧了……”杜岳这样说着,腰间的手放松了一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翻身,看向了面前的男人,从那双向来平静的眸中寻觅到了一抹压抑和诧异。 宗阙垂眸看着翻身的人问道:“怎么了?” “你……”杜岳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衣襟,吞咽着口水说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不用这么忍着。” 火烧火燎的感觉直接从脚底蔓延到了头顶,如果不是没有火,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上能冒起烟来。 他们本来就是伴侣,即使是合约,也没有让alpha一直强忍的道理,他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宗阙垂眸看着怀里青年轻轻抿住的唇,或许是假性发.情带来的高热让他觉得渴,那向来含笑的唇沾染了沸腾的血色,又因为他的微抿而看起来十分水润漂亮。 这是他的o,宗阙微阖了一下眼睛,轻托起了他的颊。 杜岳垂着眸,却在听到了头上略重的呼吸时被那冰凉的大手托起颊,与那深邃漆黑的眸对视上了。 他总是威重而平静的,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打破他身上的这种气场,贸然去接近。 可现在他的眸,他的呼吸好像都在靠近,阴影覆盖,杜岳抓紧了他的衣襟,在那柔软冰凉的触感覆上他的唇的一瞬间,连呼吸都好像停滞了。 他们在接吻…… 这样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大,曾经敬畏到不敢冒犯,觉得不会沾染上情爱的人,亲吻会觉得好像在亵渎的人原来也是会接吻的。 信息素灌入,轻吻分开,杜岳看着面前似乎在征求他许可的人,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臂,信息素的交汇让头脑发晕,那吻随之落下,变为了深吻。 其实他一直想的,一直想被他这样紧紧抱着,一直想被他亲吻着。 只是惧怕信息素的控制,同样惧怕那内心涌动的感情的控制,所以才总是压制着,摸索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心早就投了降。 要是结婚时那个吻落下来就好了…… 要是发.情期长一些就好了…… …… 鸟雀的叫声唤醒了初晨,杜岳轻轻睁开眼睛时轻动手臂揉了揉眉心,打算看一下时间,却蓦然察觉了腰上搭着的力道。 不想被一个人丢在这里…… 不用忍…… 接吻…… 发.情期再长一些就好了…… 各种各样的念头争先恐后的从脑海中划过,杜岳轻轻转头,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确定什么,却在动作的时候听到了身后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醒了?” 杜岳的脸颊微热,十分想把昨晚的自己打晕,假性发.情期真是脑子不清楚,什么都敢想,也什么都敢做,这还是稍微放纵,若是真放纵,还不得把天捅出个窟窿。 “嗯。”杜岳轻应了一声,察觉了腰上力道的消失和身后起身的动静。 他撑起起身,略有些暗的房间里男人正从床上起来,系着领扣,然后捡起了地上的外套。 昨夜他们倒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不过是亲吻安抚,又在颈侧中了标记,至于那外套什么时候脱下的,谁脱下的,没记忆了。 “您要出去吗?”杜岳问道。 宗阙习惯性系着袖扣,看着撑坐在床上十分清醒的人道:“不,起床吃早饭,不饿吗?” 杜岳瞬间察觉了腹中的轰鸣声,他看了一下时间,因为窗帘未拉,所以不见天色,但现在早就过了上班的点了。 “我马上起。”杜岳起身,推开被子,看着自己同样松开的领口迟疑了一下。 “我先下去。”宗阙说道。 “好。”杜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莫名觉得他们真像是一夜.情的现场。 情.动时难舍难分,恨不得永远在一起,到了早晨梦醒时就各奔东西,从此化身为陌生人。 门被关上,他下了床,撑住床榻起身,在从柜子里取出新的衣服,对着镜子系着领扣时手指微微顿了下,他的脖子上倒无吻痕,只是肩颈上多少有些。 昨夜朦胧时分,男人的眸深邃的可怕,让人指尖发麻,心也在发麻。 杜岳蓦然回神,轻扶了一把脸,用衣领将那痕迹通通藏在了里面。 他们只是合约,协议,纵使受信息素的影响有过情好的时候,也不能将其视之寻常。 机器人将饭菜摆上了桌,宗阙洗漱换衣出来时,青年还似往常一样下了楼,只是脸颊上略带着水汽,唇边努力带上了如以往一样的笑意:“麻烦您了,宗先生。” 宗阙眸光微敛,坐在了餐桌前道:“吃饭吧。” 杜岳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男人如常的态度,心中略有些滞闷,端过了药膳的碗舀了些送进了口中。 “这两日在家休息。”宗阙看着他的动作说道。 “嗯,需要休息两天。”杜岳说道。 就他这满身信息素的状态,alpha员工汇报时怕不会想直接窜进地下室。 而且凭借信息素就能知道伴侣之间发生了什么,实在不是很美好,也难怪o们不爱出门。 “我在家陪你。”宗阙说道。 杜岳心头微动:“您不忙了吗?” “现在是我的休假期。”宗阙说道。 这么多年累积的假期,婚假,再加上o面临发.情时的假期,很长。 “您一直在休假?”杜岳有些惊讶。 他感觉对方每天都很忙。 “嗯。”宗阙应道,“怎么了?” “没什么……”杜岳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工作狂。 他以为他都算热爱工作了,没想到对方才是彻底的沉迷于工作,如果真的娶个需要时时照顾呵护的o,说不定真的会影响感情。 说起来……昨晚的吻也好像在做梦一样,现在都没有什么真实感。 宗阙看向了对面时不时停下动作沉思的人道:“吃饭不要走神。” 青年蓦然回神,脸颊上却弥漫上了红晕:“抱歉,突然想到了工作上的事。” 宗阙:“……” 第187章 合约夫夫(8) 两个人一同居家,却皆是处于忙碌状态,宗阙有军方的信息要看,即使处于休假期,各方情况也需要及时了解,必要时刻更是可能随时结束假期。 杜岳倒是在休息,只是难免忍不住了解其他新的行业状况,因为他的坚持,很多老员工还是留了下来,又提拔了不少,从前很多需要他来决策的事情也在慢慢放权,钱少赚些无所谓,主要是要多些自由支配的时间,可时间真的空闲下来了,反而又忍不住去探知一些新的领域,开拓新的市场。 “还真是劳碌命……”杜岳看着那些资料分析,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有些自嘲。 或许是忙碌惯了,真让他闲下来,又不能出去,反而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了。 这样的他,好像也没有资格去说宗先生是个工作狂了。 早上忙碌完,两个人又一起吃了午餐,午后容易犯困,杜岳本打算上楼打个盹,却被男人叫住递过了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杜岳有些诧异的询问道。 “红茶。”宗阙拿着那个盒子,看着面前的青年道,“听说你喜欢喝。” 杜岳神色微动,伸手接了过来道:“谢谢,您听谁说的?” 他家里的人其实都不怎么了解他,但也没什么好介意的,因为他同样不怎么了解他们的喜好。 “苏云宴。”宗阙说道。 作为友人,那个人对面前的人了解甚多,他从前与青年交集不深,但日后他的每一种习惯,每一点喜好他都会去了解记忆。 “谢谢,我很喜欢。”杜岳捧着那个盒子心中有些喜悦,虽然面前的人总是很冷淡,但是这是不是代表着对方也在尝试着了解他呢? “要不要一起喝下午茶?我来准备茶点。”杜岳摩挲了一下盒子发出了邀约。 宗阙看着青年眸中的笑意应道:“好。” “那我先上去小憩一会儿,稍微有点儿困。”杜岳轻轻收紧了手指说道。 宗阙应道:“嗯,刚吃过饭,枕头垫高一些。” “好。”杜岳捧着盒子转身上了楼,明明一切都跟往日没什么不同,他却在上楼梯时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而男人正立在原处看着他的背影。 那双平静的眸中不含什么情绪,却让杜岳匆匆转头,一时心乱如麻。 盒子被放在桌子上,打开时里面是一个密封的茶罐,杜岳层层拆封,罐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特别的是其中的茶,九曲红梅,外表曲细如银钩,色泽火候把握的十分好,一看便是人工挑选炒制的上品。 虽然盒子看起来不太浪漫,但他的确精心挑选了。 这么好的茶,当然得配好一点儿的点心。 虽说是小憩,杜岳不过阖眼了十几分钟便起身开始搜索着茶点的做法,在确定了用料后轻声下了楼,进了厨房系上围裙,取出了各种材料。 虽然过程多繁琐,但一些耗费体力的事情自有机器代劳,调制好的东西送进了烤箱,香甜的味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弥漫了出来。 宗阙停下动作起身,打开房门时青年正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其上放着热气腾腾,看起来十分漂亮的蛋糕和饼干。 “茶点做好了,在阳台吃怎么样?”杜岳问道。 “嗯。”宗阙走出了房门,接过了他手里的托盘道,“我来吧。” “那麻烦您了,我再去准备一些果脯。”杜岳松开了手道。 “好。”宗阙端着托盘走向了阳台处,将那里的门打开,平台延伸出去,桌面和椅子从地底升起。 宗阙将那小小的碟子放在了桌上,小巧的蛋糕上有着精致的裱花,烤的十分圆润的小饼干里则夹着坚果,放在这样的碟子里十分有情调。 宗阙落座,青年却不仅端来了果脯,还由小机器人捧来了一整套茶具。 清水注入,茶海上自带加热功能,宗阙接过了他手中的茶具和茶叶道:“我来吧。” “哦,好。”杜岳松开了手,原本还有些担心浪费了这么好的茶叶,但看着男人行云流水的动作时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红茶出色,已闻其香,杜岳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出神,面前却落下了一盏茶。 “谢谢。”杜岳看着那鲜亮红艳的茶汤笑道。 原本对方也不止会厮杀征战,也很有生活情调。 茶上的热气轻吹,杜岳抿了一些入口,回甘绵长,口齿留香。 宗阙将自己的那一盏放在旁边,拿起了一枚小饼干送进了口中。 “味道怎么样?”杜岳总觉得他跟这样精巧的点心没什么渊源,但好像也不突兀。 “不错。”宗阙回答道。 虽然是甜点,但不是太甜,入口不腻,更有坚果增香。 “这个我烤了不少,其他的等晾凉了封进罐子里,下次可以直接吃。”杜岳说道。 “嗯。”宗阙应道,“辛苦。” “这没什么。”杜岳同样拿起了一枚小饼干送进了口中。 他只是想做,想看看他与平时不同的一面。 阳台上的风景很好,小小的花园融汇在这一片密林远山之中,风吹过树叶,却未让那茶香和甜香散去。 “宗先生喜欢什么样的饮料?”杜岳摩挲着茶盏询问道。 对方尝了几块点心就不再碰了,只是每每烹茶,便是不喝,也陪他坐在这里,这是一个将自制刻进骨子里的人。 “茶。”宗阙看着旁边靠在椅子上十分放松的人道。 他平时以清水为主,但如果非要说一样饮料的话,那就是茶。 “哪种茶?”杜岳询问道。 “都可以。”宗阙说道,他虽然懂茶道,但于他而言不过是解渴而已,“你呢?” “您送的这种就很好。”杜岳说道。 他并不是特别讲究的人,爱茶是因为能提神,其次才是追求口感,虽然也做了一些研究,但其实都可以,只是现在……他却最喜欢这一种。 “快喝完的时候我再买给你。”宗阙说道。 “好。”杜岳轻轻摩挲着茶盏,看着身旁共赏风景的男人询问道,“我出去工作这件事,给您造成的压力大吗?” 宗阙转眸看向了他道:“不大,你听到了什么?” “没听到什么,我只是在猜测。”杜岳看向了花园里正在迎风招展的花朵道,“星网上其实一直对此有争议,影响还是很大的,我想您一定还是承受了一些压力。” “你不用在意那些话。”宗阙说道。 “其实有让自己不要在意,但有时候还会去在意,会去想自己一定要出去,会不会给别人添了麻烦。”杜岳第一次这样坦言自己的心声。 因为他觉得自己有时候是有一些自私的,给身旁的人还有一些社会群体都造成了恐慌。 这样的恐慌其实在很久之前真实发生过,那是人类进化的最初,o还没有被养育在白塔中,甚至抑制剂也在刚刚研发的阶段,性能十分不稳定,那个时候有很多起o大范围疯狂事件,破坏和恐慌都是空前的,因为发生过,所以很多人都会忌讳。 “到目前为止,你没有给任何人添麻烦。”宗阙说道。 他知道对方从变成o后便不随意出门,第一次出门还是杜琦带着他出来的相亲局。 “如果是您分化成o的话会怎么样?”杜岳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滞了一下,“我是说假如,如果您很介意,可以不用回答。” 贸然提起对方变换性别这种事情实在是冒犯。 “没关系。”宗阙思忖了一下道,“我不会比你做的更好。” 他是绝对无法接受被信息素掌控的,也绝对无法接受建立在此基础上的婚姻,或许一开始会把自己关起来,但所做的绝对是废掉腺体和改变体质,至于联盟规定的不许摘除腺体这样的条例对他是无效的。 而青年真的做的很好,他没有他所拥有的技术,也无法摘除腺体和改变体质,却在这样无奈的处境中试图挣扎出一条路来,一条不会影响别人又能让自己自由的路。 如果他处于跟他同样的处境上,或者熬过去,或者熬不过去,走上跟他原世界一样的路。 他们的骨子里都是强横的,绝不会接受失去自我的一切。 “真的吗?”杜岳笑着问道。 “嗯。”宗阙看向他道,“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好。”杜岳对上他平静的神色笑了一下,“谢谢您,宗先生。” “不客气。”宗阙说道,“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同我说。” “好。”杜岳应道。 虽然如此,但有些话是没办法说出口的,比如他的喜欢。 …… 杜岳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当身上的信息素略有减淡,肩颈上的痕迹已经浅淡的看不太出来时在闹钟的声音中起床收拾,然后下楼一起吃早饭。 他不再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服,男人也换上了军装,明显是打算出门的。 “您今天也要去军部?”杜岳坐在餐桌前询问道。 “嗯,先送你去上班。”宗阙看着一身清爽的青年道。 对方有时候也会有一些负面情绪,但这些情绪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并不长,让他看起来总是明亮而夺目的。 “好,谢谢您。”杜岳拿起了筷子。 其实有这个人在身边,那种安全感是难以言喻的,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言接送他,这样行为就是会让人心情愉悦。 两个人一同吃了早饭,一同出门,即使是送人去,也是两架飞行器齐发。 “小琦那边好像快定下人家了。”杜岳看着大哥发来的消息时说道。 “康家的康喆。”宗阙说道。 “您知道?”杜岳有些诧异。 “嗯,隶属于军方,第三军团的上校。”宗阙说道。 “我是说您为什么比我先知道?”杜岳询问道。 “没定下前杜骋天天发,最后定下了这一位。”宗阙说道。 杜岳沉默了一下,唔了一声,果然父亲说的没错,他大哥更像是宗阙的亲人,不过大哥那样的,也就口头上占了个大哥的名义:“人怎么样?” “2s级的女alpha,30岁。”宗阙说道,“还有晋升空间。” 体能这种事有先天因素,也需要后天磨砺,但o的精神抚慰能力却是天生的,日后想要提成等级的效果微乎其微。 “女alpha?”杜岳有些惊讶,“他自己定的?” 女alpha寻找男oega相对偏少,且由于人类未进化前的一些因素影响,男o很多的择偶范围很多也在女oa中,这样的选择实在少之又少。 “嗯。”宗阙应道,“怎么了?” “没。”杜岳说道,“挺好的。” 只要小琦自己喜欢就好,至于是大多数还是极少数无关紧要。 “他们定下的话应该也是婚期将近了。”杜岳说道。 “到时候我陪你回去。”宗阙说道。 “好,我还得想想送他什么礼物好。”杜岳沉吟着。 “嗯。”宗阙应道。 飞行器落地,舱门打开,短暂的相处宣告结束,杜岳打开了安全扣道:“我先走了,您不用下去……” 他的话语在抬头时戛然而止,眼睛瞪大,呼吸凝滞,在唇上的触感离开时也一时未能回神:“您……” “标记。”宗阙松开了他的脸颊道。 杜岳眨了一下眼睛,觉得脸颊上的热度直接蔓延到了心里,他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人,目光从他的唇上划过,起身道:“我,我先走了。” “小心脚下。”宗阙提醒道。 “知道了。”杜岳盯紧了台阶,下了飞行器时倒是稳稳当当落地了,只是膝盖处好像还是莫名软了一下。 标记到唇上倒是没什么,ao伴侣最长做的标记其实就在这里,只是…… 杜岳步履匆匆,一直到进了大门都没有回头,直到将要见到人,他才沉了一口气将那种热度拼命压了下去。 只是事实也如他所料的那样,beta见他时没什么反应,alpha见他时,从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想再前进一步,他们倒是没往他的唇上看,就是时刻处于一种戒备的状态。 按照一位alpha的陈述,就是一架光能量子炮正对着,上前一步,死! 杜岳:“……” …… 联盟并无大事发生,星网上却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也因此对杜岳的关注度也在一日一日的下降,只是从那天开始,他们的标记总是落在了唇上,而每天公司的alpha员工都在努力的绕着他走。 杜琦定下了alpha,婚期也定的很快,就在成年的那一天。 “会不会太急了?”杜岳跟杜琦视频问道。 “不会,我的第一次假性发.情预测就是成年后的第二天。”杜琦明显对此并不抗拒,反而很是期待。 “你不是害怕吗?”杜岳询问道。 “可是姐姐她很温柔,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凶。”杜琦脸颊微红,“一看就是一个成熟的alpha。” 杜岳看着他的状态,错开了话题询问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新婚礼物?” “不清楚,二哥你送什么我都会喜欢的。”杜琦说道。 “鲜花和食物更喜欢哪个?”杜岳询问道。 “水果。”杜琦笑道。 “那送你一座果园。”杜岳说道。 “谢谢二哥。”杜琦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客气。”杜岳说道,“你喜欢就好,不过你知道alpha一般会喜欢什么吗?” 光屏上乖巧的青年略有沉吟,红了脸颊道:“oega的一切他们都喜欢,尤其喜欢做.爱。” 杜岳:“……” 他的幺弟以前从来不会对他说这些,果然是同一性别,无所不谈。 “还有别的吗?”杜岳询问道。 他实在拿捏不住宗阙喜欢什么,对方的物欲很低,身上也不能戴配饰,摆件一类的也没见有特殊爱好,闲下来就是工作,还有一点儿洁癖。 “我也不太清楚,我送给姐姐的插花,点心,绘画她都很喜欢,那幅画我都画坏了她还夸我,然后送了我一幅我很喜欢的画家的画。”杜琦起身给他展示。 “你们婚前就见面了?”杜岳诧异问道。 “没有,都是让保镖帮忙互换礼物,而且有智脑,可以随时聊天。”杜琦笑道,“见面不是很容易嘛?” 杜岳:“……” 并没有。 他跟宗先生现在很多时候还停留在文字聊天,总觉得交谈也不会很久,拨通通讯没什么必要,反而文字可以有思考的时间,不容易裹挟一些情绪。 “二哥你想送宗少将礼物吗?”杜琦问道。 “嗯。”杜岳承认了,“你有什么建议吗?” 恋爱这块儿他好像真的不如幺弟。 “其实只要精心准备的话,不论什么对方都会喜欢的,重要的是要把心意传达到。”杜琦反复看着那张画,转身上了床道。 心意。 杜岳仔细思索着他的话笑道:“好的,谢谢小琦。” “不客气。”杜琦坐在床上,看着他的周围道,“哥夫这么晚都不回房间吗?” 杜岳身体微僵,笑着解释道:“他最近比较忙,应该快上来了。” “军方都这么忙吗?”杜琦有些忧虑道。 “没有,只是这几天。”杜岳说道。 他不清楚军方内部的秩序,但除了战时,有很多时间都可以以各种各样的形式陪伴在oega的精神抚慰也能够抚平alpha受到的精神创伤。 别人不会像他们这样订立合约,但没有合约,他们也不会有这段开始。 “唔……”杜琦摩挲着智脑,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哥,你早点休息,晚安。” 杜岳瞧着他的神态笑了一下道:“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是不可能的,小少年那状态明显是迫不及待想跟自己的alpha通讯了。 通讯挂断,杜岳躺进了被子里,思索着传达心意的东西,太明显或者太不明显好像都不好。 心意啊……他又翻了一下身,看着空出的另外一侧,想起了那晚的相拥而眠。 一个人睡这样的大床,好像稍微有点儿宽敞了。 夜深人静,宗阙从书房出来,看着楼上还亮着的灯光,思忖了一下上楼,敲响了卧室的门。 极有节奏且厚重的声音传入,杜岳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颈侧,确定没有信息素疯狂弥漫时问道:“宗先生,有事吗?” “早点休息,激素稳定,预测的发.情期不会出现太大偏差。”宗阙站在门口说道。 “我知道了,您也早点休息。”杜岳撑起身体说道,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应声,“嗯。” 随后脚步声远去。 他轻轻叹了一声,重新躺回了床上,也不知道自己在叹什么,只是关上灯时在想他今夜应该是不太容易睡着了。 【宿主,你不跟乐乐一起睡啊?】1314恨铁不成钢,上都上去了,还差打开门一起睡吗? 【只是一起睡不行。】宗阙下楼进了卧室说道。 只是一起睡,他没有那么好的自制力,一旦行动过度,那刚刚探出头的人极有可能直接缩回去。 【哦……】1314若有所思。 人类的感情真是好复杂,又到了系统难以理解的领域。 …… 杜琦的婚期定的很近,从他开始挑选alpha时起,婚礼就已经进入了筹备阶段,到成年那一天已经筹备完好。 倒不是杜家着急,而是o的发.情期不等人,与其等发.情期过后再结婚,还不如一早定下,名正言顺。 婚礼定在跟首都星相邻的度假星上,以私人星舰的速度一个小时就能到,但宗阙他们还是起了个大早收拾准备。 杜岳特意挑选了一身礼服,更换了智脑的款式,同时佩戴上了袖扣,打理好自己的领带。 他虽然是o,但是这次主场不是他,两次不稳定的假性发.情度过,发.情期已经可以预测,有宗阙在身边,出席这样的场合不会有什么问题。 外套穿上,杜岳边下楼边看着时间:“不好意思,稍微收拾的久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站在门口的男人身上,话语戛然而止。 对方没有穿军装,而是出乎意料的穿了一身西装,漆黑的极有质感的礼服,同样能显出他身高腿长,宽肩细腰,只是看起来比平时添了几分随和,却多了几分让人脸红心跳的禁欲感。 穿军装时自然也有,只是让人不敢亵渎,但现在这份胆子好像稍微敢放开一些了。 因为他的话语,对方抬眸看了过来,与那样漆黑平静的视线对视,杜岳的那份胆子又被压了下去,他朝着那边走了过去:“抱歉,稍微耽误了点儿时间,您今天怎么没穿军装?” 联盟规定在伍的人非公外出也是可以穿军装的,婚礼这样的正式场合自然也可以。 “这次的婚礼非军方举办。”宗阙合上了智脑,从玄关处取过了一个盒子,握住了他的手腕。 杜岳手指微动,本以为对方的标记会再次落在那里,却见对方将一枚薄薄的芯片卡进了他的智脑里:“这是什么?” “隔离舱。”宗阙扣上了他的智脑,看着面前有些疑惑的青年道,“这是军方研发的,智脑会自动检测你的腺体状态,一旦你的身体受到信息素影响或者处于发.情状况,隔离舱就会自动弹出,将你包裹在其中,效果和特制的飞行器一样。” 杜岳看着面前平静解释的男人,目光从他的眉眼上划过,这样近的距离,这个人真的让人没办法不心动。 那双眸抬起,杜岳蓦然垂眸打量着智脑问道:“那它的外形是什么?” “椭圆。”宗阙看着青年微红的耳垂道。 “那不会像个球一样滚来滚去吗?”杜岳觉得自己会像裹在个蛋里,一滚就跑了。 “不会,类似于不倒翁的原理,不会出现头脚颠倒状态。”宗阙松开了他的手道。 “那打开呢……”杜岳在他松手的一瞬间看见了他手上闪光的地方,那是一枚戒指,跟他手上一对的结婚戒指。 那只手收回,点上了智脑,头顶传来了平静沉稳的解释:“可以授权,只有授权的alpha或者亲属可以打开,或者假性发.情期结束后隔离舱自动收回,遇到真正的发.情期,如果没有已经定下的alpha,则由白塔申请适配后打开隔离舱。” 隔离舱技术完善,但它也不能完完全全将问题解决掉,只能让o的自由更大一些,也更安全一些。 “哦……”杜岳轻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了他伸过来的手上,有些茫然看着他,“什么?” “授权。”宗阙看着他道。 杜岳垂眸,将智脑对接,将权限授予,心神却久久无法收回。 穿军装时除非是结婚,不能佩戴戒指,但是非公外出着便装时却没有这项规定,他很难言说自己的心情,但有点儿高兴。 腰身被轻轻扣住,杜岳抬头看向面前垂眸的人,被那唇覆上。 标记。 一吻轻分,宗阙看着面前的人道:“走吧。” “嗯。”杜岳朝他笑了一下,跟上了他的身影。 …… 私人星舰起航,利用空间折叠和跳转技术,不过一个多小时就到达了那颗度假星。 杜琦的婚礼很盛大,虽然非军方举办,却有无数军方政方的星舰停泊于此,十分给杜家面子。 宗阙二人到来时无需递上请柬,就有人直接上前招待:“宗少将,二少爷。” 他们的名讳一出,自有无数客人看了过来,只是目光落定时皆是有些诧异。 他们二人相携而来,皆是西装笔挺,只是一人周身硬朗,即便未着军装,举止行事间都未减丝毫气势,而另外一位虽然身量略矮,却是一身优雅贵气,虽然气质看起来好像不合,可手上戴着同样的戒指,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 “宗少将竟然没穿军装来?” “也不是军方的婚礼,今天可是第三军团的主场。” “当初还有人说他们感情不好,alpha娶了o,哪有感情不好的?” “宗少将也难以免俗啊……” “这边。”宗阙扶了一下杜岳的后背,先去见了杜父,然后带着他见了前来的第四军团长。 “您好。”杜岳在宗阙介绍后略鞠躬问好。 “你好,当时在婚礼上没见。”第四军团长拍着宗阙的肩膀道,“以后这小子就托你照顾了。” “应该的。”杜岳笑的谦逊。 宗阙带着,杜岳曾经没见过的将领一一都见了遍,只是人不同,性情自也不同。 而在见过之后,宗阙带着他落座到了席位上,将糕点放在了他的面前道:“先垫垫肚子。” “谢谢。”杜岳伸手碰了一下盘子却没有去吃。 他不饿,而且不仅不饿,肚子里还有点儿抽筋。 “身体不舒服?”宗阙看着他的神色问道。 “没有,就是一次见这么多大人物有点儿紧张。”杜岳说道。 那么多位高权重的将领,即使在这样的场合上压制着气势,也是个个身染杀气,碰上面色和善的还好,碰上不苟言笑的,即使不经意对视,知道那杀气并未冲着自己,还是觉得背后发毛。 而宗阙站在他们的身侧,即使未着军装,气势也未输上半分,可见跟他在一起时真的有收敛很多。 “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带你去里屋休息。”宗阙说道。 外面的宴席各色人物混杂,即使有o,也是各种状况趋于稳定的,像一些情况不稳定还来观礼的杜家也安排了专门的地方隔开,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影响了婚礼。 “不用了,坐在这里也没那么紧张了。”杜岳看着他,轻抿了一下唇,握住了男人放在腿上的手道,“你的手借我牵一会儿。” 或许是情绪波动,他的确需要来自alpha的安抚。 宗阙眸色微动,将他的手纳入掌心中握住:“有不舒服随时告诉我。” “好。”杜岳轻轻收紧了手指笑道。 他们的动作虽然不明显,却还是被一些人看见了眼睛里。 婚礼开始,双方入场,女alpha和男o的婚姻其实是有些罕见的,宗阙不动声色,杜岳却是第一次见到康喆这位女军官。 虽非军方婚礼,她却是一身笔挺的军装,剪着干净利落的短发,五官漂亮,但充斥着英气和气势,身高腿长,比杜琦要高出不少,那样的身姿,无人能怀疑她的功绩。 只是她一身的气势在面对杜琦时却收了大半,让那刚成年的青年看她时满脸都是的爱慕和欢喜。 “确实跟小琦说的一样,很温柔。”杜岳小声跟宗阙交谈着。 宗阙侧眸看了他一眼疑惑道:“温柔?” “难道不是吗?”杜岳询问道。 “她打过不少关乎生死的仗,最出名的一役是带着一个师的人屠遍了整个长河森林。”宗阙说道。 “长河森林?”杜岳询问道。 “虫族的一个巢穴,那一个月他们是靠吃森林里的一切,包括虫族的肉度过的,那巢穴中的母虫也被拖出来分割殆尽,康喆亲自动的手。”宗阙压低了声音平静道。 杜岳错愕,他没有实地见过虫族,但用光屏模拟过,小小的甲壳虫自然不怕,但是那虫放大到人类的数倍,可以清晰的看到螯爪和密密麻麻的螯齿时,冲击力是空前的,而且虫族还可以咬动一切坚硬的物体,并且不是普通的刀剑可以切割的。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与这样的虫族战斗,只知道如果真的见到了,还是等死更快一点儿。 而这位看起来英姿飒爽,甚至有些温柔的女上校竟然带着一个师打过那样胜利的一役。 温柔什么的可能只是表面,小琦他招架得住吗? “那她对小琦……”杜岳有些迟疑。 “alpha对o的喜爱是天生的。”宗阙说道,“不用担心。” 杜岳看着他的侧颜,开口问道:“那您呢?” 宗阙看向了他问道:“什么?” alpha对o,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只有面前的人不一样,无论他是alpha,beta又或是o,对他来说都是属于他的人。 “您也有过那样辛苦的战役吗?”杜岳询问道。 康喆以三十岁的年龄成为了上校,以联盟平均三百岁的年龄来看,绝对是年轻而出色的,而面前的人却更年轻,站的位置也更高,他的经历只会比那样的经历更残酷。 宗阙垂眸看了他一眼错开了视线:“要宣誓了。” 比起康喆,他的经验更足,但那片炼狱场上的死亡,非部署可以完全避免,有些经历让青年听来会有些惨烈。 杜岳看着他别过的视线,微微攥紧了他的手,知道他是拒绝回答了,转移话题的技术很烂,但他即使没有得到答案,也知道那片战场上绝对不是一场游戏。 他身上的每一颗将星,都是用无尽的杀伐换来的。 “我愿意。”杜琦的声音中透着乖巧。 杜岳看了过去,他的幺弟是温室里娇养出来的花朵,安静,乖巧,有一点儿小叛逆,但是干净,纯粹,跟那片战场是两个极端。 但战士们拼尽生死保护的,就是所有宜居星球上人类的平安,保护他们的无忧无虑,幸福安康。 “那么,新人可以接吻了。”司仪宣布着。 英姿飒爽的女上校抱住了那乖巧的o,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幕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杜岳看着幺弟羞涩的脸颊,大约只有这样柔软乖巧的o,才能让那颗强硬起来的心再度柔软起来,才能用他们温和的精神力去抚平黑暗和血腥带来的创伤,不仅是精神力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如果他那个时候能尽早留意到这一点就好了,如果那个时候他也能那么坦然的接受宗阙的吻就好了。 台上的一吻很久才分开,台下则响起了掌声。 杜岳抬起手掌,掌声却落在了男人的手背上,但对上那双看过来的眸时,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又被默许了。 婚礼很是热闹,杜琦只是进行了仪式,就因为情况处于不太稳定的状态进入了休息室,杜岳去看过一次,幺弟却是满目未按下的喜悦,从里到外都洋溢着高兴。 杜岳略微犹豫,还是没提醒他,婚姻这种事,还是留到他们婚后自己去探索比较好。 婚礼结束,所有宾客陆续离开,这对新婚妇夫却还要在此停留一段时间。 宗阙二人告别,踏上了私人星舰,宗阙看着航线,杜岳则将婚礼录到的影像发给了远在拉亚星域的大哥。 杜骋:[一想想两个弟弟都嫁人了突然有点儿不爽。] 杜岳:[是因为自己没结婚吗?] 杜骋的通讯直接拨了过来,他明显没在作战,而是脱下军装外套在休息:“小岳,你这话就不厚道了,我想结也得能结才行,而且家里的小o的手里,怎么想都会有点儿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宗阙看着光屏上的人询问道。 “报告长官,没有不舒服!”杜骋就差立正汇报了。 “工作结束后,提交报告给我。”宗阙说道。 “是!”杜骋应道。 然后被挂断了通讯。 杜岳看着关掉的光屏,朝旁边的男人看了一眼笑道:“大哥可能会后悔当时的牵线。” 本以为当了大舅哥,起码能占个哥的名头,但是长官就是长官,即使是哥也得服从。 “晚了。”宗阙说道。 杜岳看着他掌心微热,心脏也砰砰跳了起来,oega的,战场归来,满身杀伐,这是那处带来的后果。 “宗先生。”杜岳开口道。 “嗯。”宗阙应道,“怎么了?” “您会需要o的抚慰吗?”杜岳收拢起了掌心询问道。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作.弊,好像在利用这种方式去增进感情,但他只是想履行自己作为o的职责,虽然不知道能起到多少作用。 宗阙看向了身旁温柔的青年,嗅到了他身上比以往浓郁了许多的信息素:“嗯。” 他或许没有异样的心思,但他有。 第188章 合约夫夫(9) 星舰落地,他们换了飞行器归家已是到了深夜。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门从身后关上,杜岳的神经微微一滞,看向了走到身旁的男人,突然有些后悔之前问的那个问题了:“我还没有学会精神抚慰。” 他是翻看过关于alpha的资料,但那些更像是临时抱佛脚,没有丝毫的实战经验,而且曾经作为beta时精神力的存在算是攻击性,现在突然转成了安抚型,还要深入另外一个人的识海之中去抚平他的精神创伤。 万一造成什么损伤,他万死难辞其咎。 “会操控精神力吗?”宗阙垂眸问道。 “会,但我曾经是beta,万一对您产生攻击性……”杜岳抬头看着他,“这样不太好。” “你的精神力对我造不成损伤。”宗阙说道。 杜岳眉心微跳,虽然他的精神力是不够强,但造不成损伤听起来实在是有些气人。 宗阙看着面前轻轻抿唇的青年,伸手将他揽进了怀里道:“我换个说法,o的精神力没有攻击性。” 杜岳有些猝不及防,鼻尖轻抵在了他的肩上,心已随之跳动了起来:“我还是想学习一下,先练练。” “你想对谁进行抚慰?”宗阙询问道。 “不是!”杜岳想要抬头,却被抱的有些紧,“没有训练的地方吗?” “没有。”宗阙说道。 “那我试试。”杜岳心中微热,伸手轻轻扣住了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精神力缓缓调动,缓缓的进入了一片识海之中,浩瀚磅礴的力量扑面而来,他的神经一跳想要收回,却被那看起来极具攻击力的力量裹挟住了。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虽然精神力被牵制,却也只是看起来攻击性而已,他的精神力缓缓进入其中,却始终寻摸不到边际,只能让力量涌入的更多一些,去寻找其中的创伤。 3s级的alpha都有这么强悍的精神力,难怪需要3s级的o。 杜岳越是深入其中,越是与其牵扯在一处,他的呼吸略微急促,却无法从其中脱身出来。 宗阙抱着怀里的人睁开了眼睛,空气中的信息素在渐渐变得浓郁,他低下头凑到了青年的颈侧,经历过两次假性发.情,这一次是真的。 手指轻轻抚过腺体处,怀里的人轻颤,却因为精神力无法收回而没办法恢复意识。 精神力交汇,也让那信息素愈发的浓郁,宗阙松开了他无处着力的精神力,精神力撤回,扣在他肩上的手却收紧了。 “我暂时没找到……创伤。”杜岳深深呼吸着,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太对。 这一次的热比前两次更剧烈,却不是难受,而是渴望,他想要。 这是发.情期。 “下次再找,你的发.情期到了。”宗阙扣紧了怀里的人,呼吸渐沉,鼻尖蹭过他的颈侧。 杜岳的手指收的极紧,指骨甚至微微泛白,他抬头看向了抱着他的人,不知是否是信息素的影响,他看他时只有满心的想与他亲近:“宗阙……” “嗯。”宗阙垂眸,吻住了青年仰头凑上来的唇,彼此的呼吸都乱了。 一吻分开,怀中的青年有些不满的抱紧了他的脖颈,宗阙弯腰,扣住他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蓦然的失重带来了片刻的清醒,杜岳扶住他的肩膀,看着身边倒退的风景和进入的门,突然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事。 “怕?”宗阙将他放在了床上问道。 “不。”杜岳看着他比以往深了许多的眸色,知道他不是无动于衷的。 他愿意的,即使是因为彼此的信息素吸引,即使是因为职责,他也想至少跟他抵死缠.绵一次,看他为自己失控一次,错过这样的机会,可能就再难寻觅到了。 杜岳伸手扣上了他的肩膀,在吻上那看起来总是很冷的唇时道:“抱我。” 这一刻他如同飞蛾扑火,而下一刻他就被倾覆而下的男人深吻住了。 …… o的假性发.情有两次,这样的过程自然不是让人提前适应,而是为了给真正的发.情期积蓄体力,因为真正的发.情期会整整持续上七天七夜,而柔弱的o想要度过,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将体力存储起来。 一周的时间门并不漫长,不过是一轮工作休息又或是一次旅途。 但对于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的人而言,就好像一直陷入了一个循环之中,清醒,补充营养剂,努力度过发.情期,昏睡,醒来,再开始一个循环,永远没有尽头。 一切与外部的通讯全部切断,所能看到的,所能触碰到的只有自己的alpha。 浴室的门被打开,宗阙将怀里熟睡的人放在了收拾过的床上,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眼尾,那躺着青年轻轻颤了一下,却没有醒来。 他起身打开了换风系统,打开门在门口机器人的面板上操作着,设定了一些清淡的菜品,在机器人转身离开时关上门走到了床边。 青年熟睡,眼尾的湿红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怜,宗阙上了床,将陷入在床上的人揽进了怀中。 青年虽未醒,却轻轻推拒着他的胸膛:“不要……” “嗯,睡一会儿。”宗阙轻轻拍着他的背道。 怀里的人呼吸渐顺,手指却下意识攥着他的衣服。 随着呼吸的绵长,那处手指微松,宗阙轻扣住他的腰身,将人更深的拥进了怀里。 他的意识清醒,3s级的体力让他即使十几天不睡都没有关系,这是保持战场清醒的优势,也是满足o的优势。 只不过过程到底还是受了些许信息素和永久标记的影响,过分了一些。 宗阙在旁边躺了很久,怀里的人也睡了很久,从早睡到了晚,又从晚上继续睡到了半夜,那微微撑着的手才轻动了几下。 …… 杜岳的梦境很深,总是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在思绪微微醒转时揉了揉眉心。 很累,不止身上累,精神也很累,明明睡足了,但还是不太想睁眼,他想要翻身,却蓦然察觉了禁锢在腰上的力量,眼睛瞬间门睁开,抬头时蓦然对上了男人已不知看了他多久的眸。 那双眸漆黑深邃,冷静理性,却在前不久前同样理性的无视了他的求饶。 杜岳与他对视,眨了眨眼睛有些无法回神,事情发生的太多太杂,刚刚清醒的脑袋一时无法处理,身体下意识想要后退,却无法从他的怀抱中退出。 “饿吗?”宗阙问道。 “不饿!”杜岳下意识摇头。 这个问题他问过无数次,每一次吃完东西,就是下一个循环。 然而他这样回答着,腹中却直接轰鸣了起来。 微热弥漫上了脸颊,杜岳捂住了肚子回答道:“真的不饿。” 宗阙垂眸看着青年紧张的神色,低头吻上了他的唇角道:“那继续。” 杜岳呼吸微蹙,扶住了他的肩膀,却是推拒无力:“别……” 一吻轻分,宗阙看着怀里满目水意哀求的人,松开了他的腰身起身道:“七天了。” “嗯?”杜岳有些茫然。 “发.情期已经结束了。”宗阙掀开了被子,将床上的人抱了起来道,“去吃饭。” 杜岳略有回神,脖颈处却是泛起了红晕,发.情期……真是让人手指发麻,不堪回首的一段经历。 他曾经觉得人与人的亲密是有限的,即使是伴侣,相拥而眠,亲吻,甚至有更深的接触,也不过是寻常。 但那种超乎想象的失控可以碾压所有的理智,身体交给另外一个人掌控,再也由不得自己,真的是抵死缠.绵,尤其是在永久标记打上后,就好像连灵魂都被入侵,再也无法逃脱了一样。 杜岳抬眸看向了抱着他的人,直到现在他都有些难以想象面前这个沉稳平静的人会让他跑都跑不了。 宗阙察觉到视线看向了他,怀里的青年却默默别开了视线,脖颈上的红晕从耳垂处再次蔓延到了眼尾。 他是内敛的,内敛的人被翻出所有的情绪,失去控制,对他无疑是一种颠覆和考验。 “要自己坐吗?”宗阙走到餐桌旁询问道。 “啊?不做!”杜岳回神说道,却在对上男人平静的眸时看向了旁边的餐桌和椅子,轻抿了一下唇道,“我,我自己坐。” “好。”宗阙将他放在了铺在软垫的椅子上。 杜岳轻沉了一口气,好容易忍住了去揉腰的手,看向了面前被放上的碗盏。 虽然是粥,但香气四溢,让只被营养剂填充过的胃咕噜作响。 他拿起了勺子,从前这样简单的动作,如今却是连手指都好像透着酸楚。 “小心烫。”宗阙提醒道。 “唔。”杜岳轻应了一声,吹了吹送到了唇边,一个动作相当艰难,o的发.情期过后都会这么惨的吗? 他喝了两口粥,试图执起筷子,却发现拿勺子就已经耗尽全力了。 宗阙看着有些执拗的想要拿起筷子的青年,起身走过去,将人抱了起来。 筷子瞬间门落地,杜岳看向他道:“怎么了?” 宗阙抱着他坐在了原本的位置上问道:“身体没力气?” “唔……”杜岳坐在他的怀里,面上极热,虽然已经有过彻底的亲近,可是他一个大男人坐在对方怀里,实在是有些羞耻,但身体确实没力气,“有一点。” 宗阙揽着他道:“可能是o体力耗尽后的后遗症。” 一般而言不至于这样,但他的体质可能特殊,不仅提前储存,还附带透支后面的。 “哪有这种后遗症?”杜岳看向了他,话到嘴边却难以出口。 o提前储存体力他是知道的,但这种状况纯粹是这个人太强,而他的适配度不够造成的。 宗阙沉吟了一下,揽着他取过了桌上的粥,舀了一些吹凉递到了他的唇边。 杜岳实在有些羞耻,可身体压根不允许他想些有的没有的,只能张开唇将粥纳入了口中。 几口粥后,宗阙托着碗夹过了桌上的菜递到了他的唇边。 这一幕好像在做梦一样,杜岳看了男人一眼,垂眸吃下。 一顿饭吃的有些慢,杜岳的神经却缓缓放松了下来,不去想那失控的过往,而只专注于眼前。 相濡以沫,总是会觉得好像比以往更亲近了许多,他从未想过会被这样对待,虽然好像有些羞耻,但人的羞耻心其实很好消磨,适应一下,再放任一下,渐渐的就会被感情压制住。 “我想吃茄子。”杜岳开口道。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能更被纵容一些。 宗阙垂眸看了他一眼,将筷子上夹着的蛋放在了小碟中,夹了些茄子送到了他的唇边。 杜岳张口咬下,听到了抱着他的人的问询:“还想吃什么?” “点心。”杜岳说道。 宗阙放下了筷子,舀了些粥送到了他的唇边道:“饭后给你拿一块饼干,这两天饮食需要清淡。” “好。”杜岳心下有甜意泛出,一口一口吃着饭。 直到饭到八成,宗阙将碗放下,将人抱了起来。 “你不吃东西吗?”杜岳看着他问道。 “现在是凌晨,我下午吃过了。”宗阙说道。 “唔,好。”杜岳被他抱着放在了沙发上倚住,因为此处柔软,浑身的力道都有托住,反而舒适很多。 宗阙则打开了冰箱,从其中取出了装着饼干的盒子,取出一枚递到了他的面前。 饼干小巧香甜,在这大手上看起来很是可爱,杜岳抬手拿了过来放进了口中,竟觉得此刻的滋味比以往好吃太多。 机器人在忙忙碌碌收拾着,动静很轻,宗阙看着青年问道:“困吗?” “嗯。”杜岳轻轻点头,很困。 本来还好,吃了点儿东西,困劲又犯上来了。 宗阙弯腰,将打着哈欠的人再度抱了起来走向了卧室。 杜岳在他怀里打着盹,被公主抱这种事抱着抱着也就习惯了,可是他的视线越过了房门,熟悉的场景转过脑海,原本半阖的眸蓦然睁开道:“在这里睡?!” “嗯。”宗阙应道。 他应的理所当然,杜岳的话语一时卡壳,却被抱进了洗手间门:“做什么?” “洗漱,醒醒神,消食后再睡。”宗阙将他放了下来,扣住他的腰身扶住了道。 杜岳略有腿软,因为腰间门的力道未有下滑,却是有些无力的靠在了男人的怀里,镜中二人亲密无间门,看起来好像有些陌生,但又真真切切的好似一对爱侣。 洗漱原不是什么耗体力的活,只是杜岳仍然在其中折腾了很久才再度被抱上了床。 他被放在了枕上看着靠近的男人,曾经想过相拥而眠,但是真的要睡在一起,却有一种让人手足无措的紧张感。 杜岳轻轻侧开了眸,床边轻压,有身体靠近,只是房间门中的灯光熄灭,身旁却再无了动静。 只是睡在同一张床上? 杜岳没忍住转头,却被伸过来的手臂扣住腰身带进了怀里,掌心微贴,浑身都被他凛冽的信息素和体温包围,心跳砰砰跳了起来。 “睡吧。”黑暗中的声音透着沉稳。 杜岳尝试着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在未遭到拒绝时闭上了眼睛。 如此行径,双方都算越界,但是双方都没有提,那张合同或许就此算是失效了,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 相拥而眠,相拥而起,杜岳不知道其他伴侣是怎么相处的,但是日日睡在一处,每晚都能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入睡,绝对算得上是亲密无间门。 发.情期后他的身体的确有些体力不支,强行去上班无益,而度过这个阶段,日后再碰上信息素波动的发.情期就没有这么长的阶段了,杜岳了解了一下,一年大约也就一次。 只不过他的发.情期都经历过了,却始终没见到宗阙的易感期。 传言alpha易感期期间门对oega的人,并且会很喜欢亲近,片刻都不想离开。 杜岳烹着茶略微出神,他从前想过宗阙动.情的模样,而对方沉于情思之中时的确很迷人,他始终是克制的,而那种每每几乎冲破克制的感觉最是让人心热。 只是不知道对方易.感期会是什么模样,真的变得片刻不离吗? 茶汤微微溢出,杜岳回神,将茶壶放下,将其中的茶倒出来了一些,然后用干净的布擦过了外面的水迹,放在了小碟中。 可即便回神,他也照样心存期待,他自己失控的模样已被对方看见了,总得要让他看见对方失控的模样,才算是公平。 杜岳轻轻笑了下,端起茶盏敲响了书房的门,其中传来了声音:“请进。” 他推开了门,看着坐在其中抬头看过来的人时走了过去,将茶盏放在了旁边道:“喝杯茶,提提神。” “谢谢。”宗阙垂眸看着茶壁上的挂痕,拉过了他的手看了一下。 杜岳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下次倒茶别太满,容易烫到。”宗阙看着他微红的指尖道。 “好,你先忙,吃饭的时候我叫你。”杜岳笑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杜岳有些不舍的抽出了手走向了门口,关上门时回眸看了一眼,看着男人始终挺直的腰背和认真的眸色,觉得自己的想法大概没多大可能。 他的脚步后移,对上了男人转头看过来的目光时连忙收回了视线,笑了一下带上了门,然后轻舒了一口气。 这种想法最好还是不要让对方知道的好,自己想想就好。 门被带上,宗阙端起了茶盏送到了唇边,杜岳没有上楼,而是坐在了一楼的沙发上,翻看着之前看到一半的书。 他看的有些断断续续,但也知道自己的心思不在看书上,只是在放松心神,想看便看,不想看便能由着自己想些别的东西。 阳台外有风裹着树叶划过墙壁,却吹不进这温馨的室内,杜岳侧撑着头看向了窗外,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了那些飞舞的树叶上,手指则在轻轻摩挲着耳侧。 悠闲的时间门很长,足以让人的脑袋空旷下来,也会忍不住去回忆那充斥着大量信息的七日,虽不至于从头到尾梳理一遍,但有些记忆细细琢磨起来,真的会让人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心脏狂跳,待想到无法继续之处时杜岳蓦然回神,下意识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然后揉了揉眉心,试图让自己无视脸上的热度,重新将心思沉浸到书上去。 但事实证明,饱暖就是思.淫.欲,越是不让自己想,那久久未翻过的书页中的内容就越是进了眼,却入不了心。 杜岳有些泄气,起身来回踱了两步,好容易思索到发.情期过后应该给家里报个平安,点进父亲的通讯又退了出来,发现这种事不好对父亲说。 他复点进了杜琦的页面,那里倒是有新发来的消息,只不过一日能换上七八种态度,一会儿说对方欺负他,一会儿又说好像进入了易感期。 新婚夫妇正是情浓,好像也没办法去打扰。 杜岳本打算退出智脑,其上却蓦然跳出了一个提醒,他的目光停住,呼吸微滞。 [发.情期后记得服用避孕药。] 这是他曾经设置的提醒,智脑连接人体,可以检测到身体内的一些信息波动,例如发.情。 杜岳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腹部,o是会怀孕的,但是这种事从来不在他的人生计划中,就算是曾经,他的人生计划中有结婚的选项,但也不是必选,他不牵涉家族联姻,也只是一个beta,无人会催促他,如果能碰上想照顾的人或许会结婚,看见孩子也会很开心,但他始终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肩负起教育好一个孩子的责任,那也只是选项,而非必选,而他自己能怀孕更是始料未及的。 变成o开始时,那时他还不了解情况,甚至做好了自己度过发.情期的准备,只是后续了解了,又与宗阙定下了合约才踏入了婚姻,但孕育的选项一直是被他排除在外的。 杜岳起身上楼,从抽屉里取出了避孕药攥在了掌心,ao之间门适配越高,越是容易怀孕,可即便适配不足,o的发.情期无疑是孕育最好的时机,又经历了那样亲密的七天七夜,他的腹中说不定已经受孕成功了。 避孕药紧紧攥着,他心中却有些迟疑,他们因合约在一起,可是现在合约名存实亡,彼此也算是生了情,或许不似其他伴侣那样浓烈,可心有了着落处。 alpha和o结婚,发.情和孕育都是天性,杜岳甚至可以确定自己随意去问一位o的孩子,甚至很多oega的孕育率并没有那么高。 如果有孩子,宗阙应该会很高兴吧,他那样的人,一定是一位尽职的父亲,有了孩子,他们双方的关系也会更亲近,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可是旁人愿意,他不愿意。 药瓶被捏的有些微微变形,杜岳的心里不断交战着,感情和理智在不断征战,但他知道,一旦他吃下了避孕的药物,就是将宗阙往远推。 楼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杜岳手指轻颤,手中的药瓶直接掉落在了地上,甚至在地面上弹跳了两下,发出了极大的哗啦声,瓶身滚动,杜岳在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时连忙去追,在将瓶子捡起来时,也看到了那停在门外的男人。 他下意识将瓶子攥紧在了掌心起身问道:“您忙完了?” “嗯,楼上出什么事了?”宗阙问道。 “没什么,就是刚才东西掉了。”杜岳错开了他的视线回答道。 他撒谎了,谎言是最不该存在的,可他却没有勇气说出口。 “你在吃药?”宗阙看向了他的手问道,“身体不舒服?” “是……”杜岳下意识回答,反应过来时道,“不是,只是觉得有点儿累,补充一些保健的药物。” “保健的药也不要乱吃。”宗阙看着他闪躲的神色道。 “问过医生了,o可以吃。”杜岳垂眸握紧了药瓶道。 “哪个医生?”宗阙问道。 杜岳手指微紧道:“就是杜家的家庭医生,在杜家工作几十年了,不用担心。” 一个谎言,似乎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他甚至不敢去看对方的目光。 宗阙看着他的状态,朝他走了过去,青年短暂抬眸,整个人眸中都写着心慌,却是努力抑制住自己的脚步不要后退。 “宗先生……”杜岳呼吸微滞。 “给我看看。”宗阙伸出了手道。 杜岳心乱如麻,对上他平静的目光时,只觉得一切好像都被看透了,他其实最不该的就是对他撒谎,他并不擅长撒谎,而对方对人心洞若观火,轻轻松松就能勘破。 他沉了一口气,没有将手伸出去,而是看向了男人说道:“是避孕药。” 他不想孕育他们的孩子,这对于alpha而言无疑是一种羞辱。 “药。”宗阙看着青年释然的态度,没有缩回手。 杜岳梗着脖子看着他,即便身上有些发毛,也没有将药递出去:“我不想怀孕。” “我只是看一下。”宗阙看着他微抿倔强的唇道。 杜岳深吸了一口气,将药瓶放在了那个掌心中,在对方拿起看时,心已落到了谷底。 发.情期后即避孕,他还真是将他们的感情埋葬的彻彻底底。 宗阙看着药效成分询问道:“吃过了?” “嗯。”杜岳应了一声,竟带着些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他觉得自己约摸是想看对方生气的,可对方的情绪却一如既往的稳定,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动摇。 宗阙看了一眼侧过头的青年,拧开瓶子,密封断裂的声音传出,他的动作停下,杜岳看过去时哑口无言。 “这药别再吃了。”宗阙说道,“对身体伤害很大。” 杜岳看着他的神色,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它会有损伤。” 避孕的药物怎么可能没有损伤,而他对此无可奈何。 宗阙看着他,拿了那瓶药转身下了楼,杜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深吐了一口气,却有些抑制不住眸中的酸涩感。 那好不容易靠近的人,那好不容易增进的感情,从今天起,可能会彻底化为乌有了。 他扶着一旁的桌子闭上眼睛,紧紧蹙着眉头,人生有时候真的很无力,选择了自己想要的,就只能被迫放弃另外一样,始终不可兼得。 是他太贪心过了界,如果没有过界,会不会就没有这么难过了? 身旁好像再度传来了脚步声,瓶身落在桌面上的声音响起,杜岳睁开眼睛,看向了去而复返的人,又看向了那个瓶子:“这是什么?” “避孕药。”宗阙说道。 杜岳蓦然抬眸看向了他,脑海中一时无法反应过来:“避孕药……为什么?” “这是最新研制的药,对身体没有损伤。”宗阙看着他道,“一年服用一粒,不会受孕。” 【系统出品,品质保障。】1314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杜岳有些怔然的拿过那个药瓶,这药现在拿出,也就意味着不是现在准备的,他自己买药,自然会买药效最好,对自己伤害最轻的,但是他在市面上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款……宗阙是提前准备的。 “你不想要孩子吗?”杜岳的手指收紧,看着面前平静的男人,心中略有些苦涩的味道弥漫。 人真的是一个矛盾集合体,他不愿意孕育,怕吃下避孕药将对方推远,可对方提前准备了,却又好像在提醒着他们只是合约,彼此解决麻烦和生理需求,尽到做alpha和o的职责,或许他们之间门也有温情,但是这个人始终都是冷静理智的。 “看你。”宗阙说道。 他对孩子无感,但对方想生,他自会负起责任,如果不想,自然皆大欢喜。 杜岳捏紧了那个药瓶,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的意愿呢?” “不想。”宗阙抬手摸过了他的眼尾道,“有你就够了。” 杜岳蓦然抬眸看向了他,对上那漆黑平静的眸,心中有一种极不可能的想法在发酵着:“什么意思?” “我并不希望有孩子来分走你的注意力。”宗阙说道。 他们就只是他们,他们有无尽的时间门可以相守,他希望这个人的注意力只在他的身上,友情亲情都可以有,但他的确不想他的心里有另外一个一直需要牵挂的存在。 杜岳轻轻启唇,与他对视着,心却砰砰狂跳了起来:“所以您才准备了避孕药?” “嗯。”宗阙应道,“你看起来对此很抗拒。” “那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拿给我?”杜岳不错眼的看着他。 “如果你想要孩子也可以。”宗阙说道。 之所以一开始没有拿给他,是因为面前的人很会胡思乱想,即使换了世界,换了记忆,仍然能够自导自演的编出无数部大戏来。 “对不起……”杜岳朝他靠近,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我不该不信任您。” 他们的婚姻以合约为前提,成也如此,败也如此,他试探着靠近,却又觉得他不会对他动.情,想要保持自我,又想要靠近,合约束缚,患得患失,无处着力。 “别哭。”宗阙摸上了他的脸颊道。 “我没有。”杜岳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他心中五味杂陈,眼眶发热,但不想哭,只是心里沉甸甸的,透着暖流,让他反复品味着男人之前说的话。 他说有你就够了。 他说不希望别人来分走他的注意力。 宗阙扣住了他的腰身,将人抱入了怀里,青年的手同样抱住,却是久久都未抬头。 外面的天色在缓缓变暗,宗阙抱着怀里的人问道:“饿吗?” “不饿。”杜岳的声音有些闷,但他的确不想分开。 那样的话相当于告白,让人好似如置梦境,好像一松手梦就会醒。 宗阙垂眸看着他道:“有情饮水饱?” 杜岳蓦然抬头,看向了面前面无表情的男人,反复打量着。 “怎么了?”宗阙对上他略带诧异的神色问道。 “您还会开玩笑呢。”杜岳轻压了一下唇角没忍住笑道。 宗阙:“……” “我觉得自己有点儿像在做梦一样……”杜岳不听他回答,轻舒了一口气笑道。 “什么?”宗阙有些不解。 “不管是跟您结婚,还是其他的事情,都像是在做梦一样。”杜岳说道。 “你一开始喜欢我?”宗阙询问道。 杜岳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询问,心中已热:“不明显吗?” “不明显。”宗阙回答道。 一开始是合约,他需要处处留意不要让对方生出抵触心理,不能太主动。 杜岳耳朵轻动,后背有些发热:“那个时候更多的是景仰和敬佩,我稍微有些怕您,但应该是喜欢的。” “应该……”宗阙默念这个词,看着青年有些底气不足的神色,托起他的颊吻了上去。 杜岳略微瞪大了眸,抱着他的腰的手却在收紧着,眼睑微垂,可以略微看见靠近的脸庞,察觉彼此的呼吸。 一吻分开,宗阙低头询问道:“真的不饿?” 杜岳轻轻呼着气,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只需要轻轻抬头就能够碰到对方的唇,很亲密,很心动:“饿不饿有什么关系?” “我想要你。”宗阙轻轻啜吻着他的唇道。 “现在不是发.情期……”杜岳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热,心跳的让人眼晕。 “与那个无关。”宗阙说道。 “我……”杜岳抓紧了他的衣襟道,“我还没有吃避孕药。” “再吃也来得及。”宗阙扣住了他的腰身,在怀里的人轻轻别开视线时将他抱了起来。 杜岳扶住了他的肩膀,在被深吻住时已经来不及拒绝了。 又或者,他一开始就没想拒绝。 两厢情好是恋人之间门最愉悦的事情,就是o的体力值确实差距有些大,杜岳本来恢复的差不多的身体,硬生生又多休息了天才能出门。 飞行器上的吻分开,杜岳下意识整理着衣襟,确定到处都没有褶皱时道:“小琦从度假星回来了,今天下班需要去看看他。” “几点?”宗阙问道。 “七点,在一家o餐厅里见,伴侣可以陪同。”杜岳整理好自己的,伸手整理了一下男人颈后被他略微翻起的地方道,“您可以陪我去吗?” “嗯。”宗阙拿过帕子擦过了他的唇角道。 “谢谢。”杜岳看着他收回的手,没忍住凑上去,吻落在了他的脸上,然后起身下了飞行器笑道,“别忘了。” “嗯。”宗阙看着溜走的人,从座位上起身。 杜岳见他动作,忙不迭的转身:“我先走了,上班要迟到了。” 他走的匆匆,宗阙看着他的背影,重新坐回了座椅上道:“去一号地点。” “收到指令,路线规划……”飞行器运转,直接合上了舱门起飞。 而杜岳再一次受到了alpha的“排挤”,从第一个alpha进入他办公室,转身直接撞坏门开始,其他alpha直接选择了光屏汇报,并转达了第一位alpha的感受。 据说相当于被宇宙级星舰的所有炮口对着,动一下即成灰。 杜岳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觉得对方还能跑也是厉害,换成他面对那么多炮口,可能一动都不敢动,光屏住呼吸就能把自己憋过去。 而因为这种感受,公司中的员工也在按照性别划分,不仅是alpha的员工,alpha的客户也划分由其他人去对接。 “杜总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助理在送进午饭时说道。 “很明显吗?”杜岳怔了一下笑道。 “嗯,看起来比以往都好。”助理琢磨着他的心情,大胆发言,“是遇到了特别顺心的事吗?” “嗯,很顺心。”杜岳笑道,“辛苦,你也快去吃午饭吧。” “好的,您吃完放一边,我一会儿过来收拾。”助理说完退出了办公室。 杜岳打开了饭盒,思忖了一下手指点上了通讯:[宗先生吃午饭了吗?] 那边暂时没有回复,杜岳也不着急,执起筷子先吃起了自己的。 “拉亚星域和x29星域之间门发现了大量虫巢,第军团已前去支援,第四军团结束假期,立即出发。”第四军团长召集所有将领下达命令。 所有将领纷纷领命:“是。” 第189章 合约夫夫(10) 前方情报传回,命令当即下达,所有成员整备,直接开赴星港,登上星舰。 一艘又一艘星舰的起航离开,因为星港每每有军舰交接,消息暂时没有传出去,以免引起群众的恐慌,对行程造成耽误。 各处的汇报不断提交,宗阙也在不断的下达命令,直到黄昏时,第四军团所有成员离开首都星,他也登上了星舰。 军团开拔,指挥台亮起,各方都在检查着装备和物资运输,登上星舰的士兵们也在检测着自己的各处装备,以免出现任何纰漏。 “少将,三分钟45秒后星舰进入第一次空间跳跃,飞离首都星信号区域,再次连接是在一个小时31分钟21秒后。”驾驶员汇报道。 “下令,士兵跟家人进行跳转前通话。”宗阙说道。 一旦飞离信号区域,进入作战状态,智脑将会处于对外封闭状态,只用于军方的信息交流。 一次作战,生死之事很难说清,这样的通话是惯例,只要不泄露具体军情即可。 “是。”操作员直接传达了命令。 宗阙抬起了手,看着杜岳中午时发过来的消息,给出了回复。 通讯跳动,杜岳打开了智脑,看着通讯栏轻抿了一下唇。 宗阙:[有急事,要离开首都星一段时间,对不起,失约了。] 他的急事应该是军方的急事,杜岳摩挲着智脑,虽然有些不舍,却也知道有些事情必须有人要去做:[没关系,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宗阙看着消息,手指点过:[放心,照顾好自己。] “进入第一次跳转!”操作台给出了指令,智脑信号中断,原本的星空不再,变为了一片扭曲。 杜岳看着智脑上的回复,轻轻摩挲了一下手腕,想着再问询一二,却想起他是长年待在军伍之中的人,在家中井井有条,在外自然也是收拾齐备的,要是早知道,他早上应该多跟他说会儿话的,又或许今天可以休假一天。 但万事最难的就是早知道,看宗阙早上的状态,他那个时候应该也是没有收到消息,杜岳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回消息,宗阙回的这么晚,走的这么急,明显是有很重要的事,不宜再为他的事情分心,他就在这里安安心心的等他回来。 外面天色已晚,杜岳收拾东西起身,登上了随行的飞行器。 第四军团开赴,首都星却一如既往的繁华平静,星光遍布,杜岳看着窗外的风景,给幺弟发去了消息。 杜岳:[你出发了吗?] 小琦:[还没有,姐姐好像有事要忙,不能陪我出去了。] 杜岳看着消息沉吟了一下,看来军方发生的事情牵动了两个军团,只是他的发.情期过去了,宗阙可以离开,而幺弟的发.情期近在咫尺,alpha是不能离开的。 假性发.情还好,发.情期的o被一个人丢下,会死。 杜岳发出消息:[那今天先不去餐厅了,你要是想一起吃饭,要不要来家里?] 杜琦那边回复消息的速度不算快:[姐姐说太晚了,明天周末,可以送我过去。] 杜岳笑了一下:[好。] 飞行器继续航行在既定的路线上,杜岳关掉智脑,靠在窗边小憩着,直到周围的动静变得平稳了许久,才醒神下了飞行器。 门关上,首都星的繁华和冷寂也被关在了外面。 “欢迎主人回家。”小机器人滑了过来说道。 杜岳低头笑了一下:“谢谢。” 他换了鞋,脱了外套直接进了浴室,热水澡足以洗去一身的疲惫,待从里面出来,小机器人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是跟以往一样,只 是对面少了那个经常一起吃饭的人。 吃饭七分饱,杜岳停下了筷子,打开了小机器人的设置,将人数减量。 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即使他一个人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他们的家。 “设置成功。”小机器人提醒道。 杜岳起身,坐在沙发上消着食,翻过了两页书有些看不进去,索性打开了星网。 上面没有关于第四军团的动向,但有着新型隔离舱的消息。 军方研发,不仅适用于o,能够让他们的出行更加便利和安全,其中配备营养剂更是能运用到军方,保护很多前线将士的性命,而它最初的资料提供者是——宗阙。 “宗少将真的很为将士们考虑啊。” “有了隔离舱,即使普通人配备,感觉也会很安全。” “是的,万一遇到什么险情,直接开启隔离舱,可以保住很多人的命。” “oega出来工作。” “这样确实没什么恐慌了,要是能批量制造,我也想要一个。” “我也是我也是,大家一起变蛋。” “宗少将真的很爱护他的o啊……” 杜岳一页又一页的浏览着那些消息,不知不觉已是到了深夜。 提醒睡觉的震动声响了一下,他从沙发上起身,进了一楼的卧室。 外面大厅的灯光熄灭,室内暖光照着,杜岳看着那张收拾齐整的大床,掀开自己那边的被角靠在床上,在灯影下轻轻转了转戒指,到底没有摘下来,而是直接躺在了床上入睡。 …… 杜岳生物钟时间相当不错,定点入睡,也能够在清晨自己醒来,他的手在旁边摸了摸,睁开眼睛翻了个身,手臂搭在额头上,一时懒怠的有些不想起床。 眼睛轻眯,他看了看智脑上的时间,宗阙有事要忙,这个时间也不知道到了没有。 …… 广阔无垠的宇宙中,连宇宙级的星舰看起来都有些渺小。 “少将,前线最新军报。”操作台上的人说道。 一应报备地点都随着他的话语呈现在了指挥台的屏幕上。 无数的亮点交汇,最中央的亮点就是虫族的巢穴。 宗阙眉头微动,手指从其上划过:“开赴sc-271星系,确定登录点,确定虫族大致数量。” “是。”操作员发出了指令。 星舰继续航行,在没有白天黑夜区分的太空中进入了下一个空间跳跃点。 …… 杜岳打开窗帘让光透了进来,却发现星网上仍然没有军方公布出来的任何消息。 他轻叹了一口气,起身时收到了杜琦拨过来的通讯,接通时乖巧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二哥,你起床了吗?” “嗯,起来了,你怎么也起的这么早?”杜岳一边回应着他的话,一边掀开被角下了床,下意识整理了一下床榻进了洗手间。 “姐姐一会儿送我过去,说傍晚再来接我,你方便吗?”杜琦询问道。 杜岳沉吟了一下道:“方便,正好我今天家里也是一个人。” “好,我吃过早饭就过去。”杜琦的声音中带着喜意。 “嗯,我先洗漱。”杜岳说道。 “好,二哥你先收拾。”杜琦说道,“一会儿见了面再说话。” “好。”杜岳挂断了通讯,接了水洗漱,出来时换了一套略微正式些的衣服。 清晨的阳光很好,风略带着些凉意,杜岳吃过了早饭,打开阳台透着风,拧开了小花园的水闸,提着喷头浇着水。 门铃被 按响时,杜岳将手中的喷头交给了一旁的小机器人,确定了自己的抑制剂注入状态,点下了门口的按键查看了一下情况后打开了门。 门外一男一女站立,一人看着乖巧温柔,另外一人军装加身,十分英姿飒爽,只是神色有些许严肃。 “二哥,早上好。”杜琦怀里抱着东西朝他打着招呼,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二哥。”康喆同样打了招呼,轻扶着身旁的小o道,“今天小琦就麻烦您照顾了。” “不麻烦。”杜岳让开了门口道,“请进。” 杜琦走了进来,康喆却站在门口将手中提着的果篮放在了玄关上道:“我就不进去了,今天还有事情要忙,晚上我来接他。” “好,你有事先忙。”杜岳说道,“不用担心。” 康喆朝他颔首,看了杜琦一眼后转身离开。 她坐上了飞行器,杜岳则带上了门,将门反锁后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幺弟,还未来得及说话,却看到了从他怀里钻出的那只毛茸茸的小家伙。 “呜…汪……” 那是一只小不点的狗,纯白色的毛,圆溜溜的眼睛,杜岳一开始没看清楚,还以为那是一只假的兔子。 “养了只小狗?”杜岳打量了两眼笑道。 “嗯,姐姐送给我的。”杜琦抱着那小巧的狗子说道,“你家里能放吗?” “可以,放下来让它跑吧。”杜岳笑着伸手过去摸了摸,这么小一点儿的狗子,连一层台阶都爬不上去。 “好。”杜琦将它放在了地上,小小的狗子却蹭在了他的腿边。 杜岳看了两眼,打量起了放在玄关处的那个果篮,伸手想要提起时,却发现自己只能拉动:“怎么带了这么多水果过来?” “昨天早上去果园里摘的,刚好成熟了,我就各处送一些给大家都尝尝鲜。”杜琦走到了他的旁边,伸手拉了一下没拉动,“好像装的有点儿多。” “没关系。”杜岳看着那有他一臂长的果篮心中也有些叹气。 这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各色水果都有,还冒尖,起码能有上百斤的份量,可alpha能轻轻松松拎起来的,到了他这里只能拉动了。 “我去拿几个容器分开装一下。”杜岳尝试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不冒打翻风险的做法。 “我来帮忙。”杜琦跟在了他的身后,脚边又跟了一只扑腾的小狗子,“团子,坐下,不要捣乱。” 小不点狗子明显听不懂他的话,在他停下时尾巴都能摇出一朵花来。 “没事,你先陪他,这个不费什么功夫。”杜岳回眸看了一眼笑道。 “好。”杜琦将那贴在腿边的狗子又抱了起来。 有小机器人帮忙,将那些水果分装送进真空箱里确实不费什么功夫。 “你想吃点儿什么?我洗一些出来。”杜岳在合上箱门前问道。 “什么都行。”杜琦说道。 “好。”杜岳取出了一些进了厨房。 切好的果盘放在了桌上,杜琦唔了一下,将狗子放在了地上道:“二哥真贤惠,等我一下,我去洗个手。” “洗手间在那边。”杜岳给他指了一下路,转身去倒了些水。 果盘丰盛,在这样的闲暇时刻解闷最好。 “度假星那边的风景确实很不错,但我还是觉得家里好……”杜琦坐在沙发上说道。 “两个人一起度假不开心?”杜岳问道。 “开心。”杜琦的脸颊微红,“就是alpha不管婚前多么温柔,婚后都真的很过分,我觉得我被骗了……” 如果他的脸颊上没有红晕的话,杜岳倒是勉强可以相信他在生气:“那你还跟她在一起,骗你的人绝对不能 原谅。” 他的语气略带了些调侃,杜琦摩挲着手指迟疑道:“她有的地方也做的很好,就那么一件事,也没什么关系,对吧?” “嗯,你能接受就好。”杜岳看着他眼角眉梢幸福的状态,确定幺弟不是来抱怨的,而是来撒狗粮的。 “那你呢,二哥?”杜琦看向了他,轻轻动了动鼻尖道,“你刚经历过发.情期,可怕吗?” 杜岳眉心轻跳了一下问道:“这也能闻出来?” “当然了。”杜琦十分理所当然的说道。 杜岳看了一眼在脚下扑腾撒欢的狗子,又看了幺弟一眼,觉得这个鼻子确实是有些灵,物似主人形? “二哥,可怕吗?或者难受?”杜琦有些求知的询问道。 杜岳对上他的眸,转头敛了神色,努力压下心头的热度,可怕倒不至于可怕,只是这种事情他还真是不习惯跟别人交流。 “这种事情你到时候体会一下就知道了。”杜岳看向了他道。 “那舒服吗?”杜琦看着他不太自在的神色询问道。 杜岳卡壳,无奈拍了一下他的头道:“这个你要跟你的alpha交流,放心,不可怕。” “唔。”杜琦眨了眨眼睛,“好吧。” “中午想吃点儿什么?”杜岳看了一下时间询问道。 “我想吃螃蟹。”杜琦说道。 “好,我订一些。”杜岳打开了智脑。 …… 午饭开始时,星舰穿过了空间跳跃点,成功进入了着陆区域。 屏幕上的星点密密麻麻,随着每一次指令的下达各有导向。 “少将,捕捉到了三处虫族巢穴的画面,粗略估计有六条母虫。”操作员将画面放了出来。 “着陆点放弃。”宗阙确定着地点,“机甲队出动,掩护前进。” “是!”指令下达,士兵准备,直接进入了机甲舱内,星舰之上十个舱口打开,舒展的机甲直接从其中冲出,冲入了虫族堆中。 陆地作战不能对地面损毁过重,以免造成行星震荡,太空作战却不需要如此忌讳,大规模的光武器划过,就有大量的虫族变为残骸,甚至不用人类清理,那些残骸就会变成虫族新的食物,它们甚至毫不畏惧上面的辐射。 星舰不断推进,确定了新的着陆点后,无数飞行器飞离,降落地面,陆地作战同时开展。 真空之中没有声音,但厮杀却显得沉默又惨烈。 …… “哥夫下午什么时候回来?”杜琦在饭后坐在阳台边,看着那在花园里撒欢的狗子问道。 可他问题出口,却不闻身边的回答,转头连唤了两声:“二哥,二哥?” “嗯?”杜岳蓦然回神,端起了一旁的茶盏道,“他有事忙,需要离开首都星一段时间,下午不会回来,不用怕。” “我没怕,他要离开多久呢?”杜琦询问道。 “不清楚,军方的事情不方便往外透露。”杜岳看向了外面说道。 “真辛苦。”杜琦感慨道。 “确实。”杜岳应道。 不管任务是什么,想想都是很辛苦的,他们能坐在这里享受太平盛世,正是因为有人不断维护着这份安稳。 “姐姐以后也会这样吗?”杜琦问道。 “有可能。”杜岳说道。 虽然他希望没有这种可能,或者可能性降低,但是即使没有虫族,人类生存的区域还是会有大大小小的杀伐征战,想要一切都平息下来并没有那么容易。 “唔……”杜琦托着腮道,“那我要对姐姐更好一些。” 杜岳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笑了出来:“嗯,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的过 。” 正因为相处的少,所以才更要珍惜。 如果他没有那么多的纠结犹豫,相遇的时间全部用来恋爱……好像不太行,他刚开始确实犯怵,人不能太贪心,起码他们现在算是两情相悦了。 “团子,过来。”杜琦呼唤,那正在四处探索的小不点狗子朝他奔了过来,被他掸掉了爪子上的泥土抱在了怀里,“看你脏的,还啃了人家的花。” “没关系。”杜岳说道,“有个闹腾的小东西挺可爱的。” “是呀,等我以后有了宝宝,宝宝也有玩伴了。”杜琦笑了一下,然后蓦然看向了他的肚子问道,“二哥你过了发.情期有没有检测到怀孕的迹象?” “没有。”杜岳手指一顿说道。 “哦……那好可惜,说不定到时候是我先怀上。”杜琦笑道,“到时候比你跟大哥的孩子都大。” “嗯……”杜岳无奈应道。 “二哥,你一般都叫哥夫什么?叫哥哥吗还是叫老公?”杜琦好奇询问道。 杜岳沉默了一下,他刚开始叫宗少将,后来叫宗先生,现在叫名字,听起来确实不比幺弟的昵称亲切:“你除了叫姐姐还叫什么?” 让他叫哥哥是叫不出来的,宗阙自己可能都会不适应。 “叫老婆。”杜琦轻叹了一声道,“不过姐姐好像不太喜欢那个称呼,只允许在家里叫。” 杜岳指尖轻动:“不喜欢?” “嗯,不喜欢,她说只能在家里叫。”杜琦说道。 杜岳:“……” 他觉得这不是不喜欢的表现。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窗外的光芒也从明亮转为了橙黄,最后黯淡了下去,在天光消失的最后一刻,杜岳家的门铃被按响了,他没去开门,杜琦就已经兴高采烈的开了门,直接扑进了来人的怀里:“姐姐!” “我来接你回家。”康喆说道。 杜岳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来,也同样兴高采烈的走。 “二哥,你要是闲了,我们再一起出来聚。”杜琦抱着自己的狗挥别时说道。 “好,路上注意安全。”杜岳叮嘱了一声,在舱门合上时关上了门,剩下了满室的安静。 他转身合上了阳台,风声也被隔绝在了外面,小机器人在满房间转悠,不放过任何一根狗毛,杜岳看着那转悠的身影,还是放弃了养狗的想法。 有那么个小东西固然可爱,但家里多了一个分走他注意力的,也不知道宗先生会不会吃醋? 因为这个猜想,杜岳笑了一下,他点开了之前的消息看着,可他们总共互发的消息也没有多少。 他反复滑动,输入了一些文字,又将其储存在了草稿中没有发出去。 对方军情紧急,像这样的生活琐事这是不要打扰到对方了。 夜色渐深,杜岳进房间上了床,本已躺下,手却落在了对方的枕头上摸了摸。 两个枕头默默更换,杜岳按了按,觉得这个好像更柔软一些,他拉上被子躺在了上面,在其上裹挟的淡淡的信息素中入眠,然后果然一夜好梦。 周末的清闲时间可以做很多事,从前杜岳对这个家里觉得陌生不敢擅动,可是现在却不同。 花园中的一些杂草被拔除,他亲自插上了一些新的花苗,保鲜室内的水果在减少,虽然知道树木用种子来种时间久还不易成,他还是留下了一些种子,专门挑选了一处地方种下。 苗暂时长发出来,杜岳做了一些点心,自己吃不完,送了一些给杜琦也没有送完,索性送了不少好友。 上班时间会更加忙碌一些,工作足以填充很多时间,新开拓的领域逐步推进,偶尔也会占据下班的时间。 “二哥,你还 在忙工作啊?要不要来果园玩?”杜琦朝他发出了邀约。 “康上校闲下来了?”杜岳询问道。 “没有,姐姐还是很忙,但是我跟她说了我以前也经常自己出门,现在有隔离舱更没有什么危险,保镖也加了一倍,我才被允许没有她的陪同出门了。”杜琦说道。 “家里的水果还没有吃完,下次吧。”杜岳说道。 “好,那我下次再叫你。”杜琦笑道。 “嗯。”杜岳应了一声,继续沉浸在了自己的工作中。 …… “少将,星舰推进已到极限。”操作员说道。 “停止推进。”宗阙查看着各方的损伤数据,一项项部署命令下达,向上申请同时发了出去。 总部的通过指令下达,宗阙开口道:“启动天启号机甲。” “是!”操作员在检测着各个数据,发送复核,一个个按键按下,各个开启指令下达,其上弹出了操作人检测。 宗阙站了上去,仪器进行了面部和身体检测,确认成功,地面□□开启,他的身影直接从指挥室下落消失。 下落的通道极深,在周围的灯光亮起时,宗阙进入了那间机甲操作室,其上直连指挥室,五感传输,眼睛所见即一切。 巨大的机甲从星舰之上分离,让那星舰的体积都几乎小了一半。 银白锃亮的身影直冲虫潮,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所经之地的虫族尽皆毙命。 天启号机甲,只有3s级的alpha可以承受和操控。 虫族振翅齐鸣,却无法对那强悍的精神力造成损伤。 其他机甲顺从部署,如众星拱月般在星空中划过,将那遍布的虫潮直接清理出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 躺在床上的人呼吸急促了一下,浑身轻颤瞬间睁开眼睛,从睡梦挣脱了出来,他看向了床的另外一侧,轻吐了一口气,阖上眼睛半晌后从床上起身,洗漱收拾然后吃早饭。 星网上的消息习惯性的去浏览,而今天杜岳打开时不需要去搜寻,就已经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关于第四军团的消息。 拉亚星域,虫族巢穴的字眼一一浮现,这些足以引起联盟人民的热议。 “拉亚星域的战斗才结束了多久?虫族怎么就杀不尽呢?” “要真是能一泼开水烫死就好了。” “据说好像是在两个星域交汇处发现的,第四军团全离开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杜岳看着这些议论放下了筷子,第四军团的匆匆离开是因为虫族,虽然知道宗阙离开是因为作战,可是事实真的摆在眼前时说不悬心是不可能的。 他反复点开了通讯页面,终于发出去了一句话:[结束了报个平安。] 那边没有回复,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处于战斗状态的军方会屏蔽除了战斗交流的一切信息。 杜岳理解,但有些食不知味,早饭没有吃多少便出了家门。 刀光挥动,虫族的节肢断裂,粘稠的液体飞出,洒落在了战场之上,而那尸体则被它们的同族全部吞噬掉。 战场之上,有虫族的死亡,就有人类的,即使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修复药剂,即使受伤了也不会被战友放弃,可还是会有人倒下,再也不能睁开眼睛。 杜岳看着战斗的片段有些无心工作,这是军方曾经放出的关于与虫族战斗的一些画面,甚至一些画面还做了特殊处理,但仍然可见其中的惨烈。 他从天亮坐到了黄昏,出门的时候助理关切问道:“杜总,您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可能是没休息好。”杜岳说道,“你也早点回 去吧。” “好。”助理在他身后应道。 飞行器落在了家门口,杜岳进了家门,停在门口半晌,带上门进了卧室,将自己埋在了被中。 “主人,您还没有吃晚饭。”小机器人在外说道。 “今天不用了。”杜岳将自己的身体蜷缩了起来,埋在那一片黑暗中抱住了自己。 很无力,也很想他,想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却又不能问询。 一个人的时候可以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排遣,可是心上装了另外一个人,才知道对一个人的思念到底能有多深。 他真的好想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想他……宗阙。 …… 银白色的机甲直入虫族巢穴,在那无数调转矛头的虫族包围之中,毫不犹豫的将那巢穴撕成了几瓣,液体飞溅,其中巨大的母虫也被拖了出来,附带着无数蜂拥而来的虫族,几乎铺天盖地的扑面而来。 厮杀在不断的进行,但那虫族的包裹中,几乎看不到机甲原本银白的颜色。 杀.戮,死亡,无数虫族的尸体堆积,几乎到了一种让虫族根本来不及清理残骸的地步,液体溢出,其中掺杂着红色的血液,尸体已分不清谁是谁的。 床上之人的呼吸急促,在某一个瞬间蓦然从睡梦中挣扎了出来,周围一片漆黑,他蓦然掀开了头顶的被子,在看到那一片暖黄的灯光时察觉了眸中的湿润。 他摸向了自己的脸颊,在看到其上的湿润时将其握进了掌心之中,却无法制止。 那是一个梦,一个让人心有余悸的梦,梦中很可怖,战场之上,谁也没有办法料定生死。 智脑震动着,杜岳看向了将自己唤醒的东西,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平复了一下情绪拿了过来,在看到通讯之人的姓名时愣了一下,手指下意识点下了接通。 光屏出现,杜岳的呼吸屏住,宗阙看着坐在床上眼眶湿润的青年问道:“怎么哭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沉稳又安抚人心的力量,杜岳有些怔怔的看着光屏那边平安无事的男人,下一刻眼眶中的眼泪任凭他如何制止都止不住了。 宗阙蹙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您的事情结束了?”杜岳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努力看清光屏上杀伐之气比之前更足的男人道。 他虽然衣衫齐整,看起来仍然沉稳到无可撼动,但这样未曾完全收敛的气势,分明证明着他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嗯,最重要的作战结束了,现在正在清扫。”宗阙看着对面的青年问道,“怎么了?” “我,我想你了……”杜岳看着眸色轻动的男人说道。 没什么好说不出口的,他喜欢他,爱他,思念他,每时每刻都在担忧牵挂,即使努力压下,也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宗阙看着那一身暖融却直白的人,沉了一口气道:“我很快回去。” “不用着急,您先做完自己的事最重要。”杜岳看着他,轻吐了一口气笑道,“我能看见您平安无事就够了。” “抱歉,接下来的事情忙完,我会尽快赶回去。”宗阙说道。 “没关系,我会慢慢学着习惯的。”杜岳看着他说道。 他们的分别或许会成为常态,但是不管跟这个人相遇还是相爱,他都觉得是一种幸运。 相濡以沫不是非要彼此亲密接触才行,他只是想见见他,想跟他说说话,这样就好。 “你不用这么体谅。”宗阙看着光屏中努力调整情绪的青年道。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懂的道理还是懂的。”杜岳叹了一口气,握着智脑躺在了床上,有些贪恋的看着光屏中的人,“要是影响了作战情绪,那我可就是罪人了。” “接下来没有作战。”宗阙说道,“清扫部分不由我负责。” “唔……”杜岳的手指轻轻挠了挠自己的掌心,“那您可以陪我多说一会儿话吗?” “嗯,现在是休息时间。”宗阙说道。 “啊?那您先休息。”杜岳思索道,“您不会刚开始战斗就给我挂通讯吧?” “不是,我看首都星的时间拨的。”宗阙看着躺在床上有几分放松的人道,“这个时间你刚好起床。” “原来如此。”杜岳看了一下时间道,“其实您可以看自己的时间,我的作息随时都能安排,我可是老板。” 宗阙看着面上带上浅淡笑意的青年道:“下次。” 杜岳看着他笑了一下,觉得心中的苦闷好像解了,虽然还有很多很多的思念,但是那其中泛着暖流,让他觉得很是踏实:“好,您接下来还有多久空闲时间?” “三个小时后去开会。”宗阙看了一眼时间道,“战后情况汇报。” “需要提前准备吗?”杜岳询问道。 “不需要。”宗阙说道。 那些东西都在他的脑海中,不需要格外准备。 “那陪我一个小时好不好?”杜岳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床单,觉得手痒心慌,可他就是想说这样的话,想分走他一点儿时间。 宗阙眸色微敛,躺在床上的青年面颊微红,浑身松懈而目露思念,他所有的情意都写在了其中,若在身边,必然会全然安心的躺在他的怀里予取予求:“不用上班?” “我是老板,今天休息。”杜岳思索了一下,按下了助理的通讯页面道,“所有人都放一天假。” 老板有钱还开心,就是可以任性。 宗阙看着他眸中的笑意应道:“嗯,三个小时。” “什么?”杜岳愣了一下迟疑道,“会不会有点儿贪心?” “不会,都在给家人报平安。”宗阙说道。 作战结束,后续队伍进行整顿清扫,经历过这样的恶战,活下来的人休息时是自由的,而跟亲人的通话可以很好的安抚心神上受到的冲击。 “所以您看到了我给您发的那条消息?”杜岳问道。 “嗯。”宗阙应道,“结束就看到了。” “会打扰到您吗?”杜岳问道。 “不会,看到时心情很好。”宗阙坐在了一旁说道。 “哦……”杜岳压了压唇角,还是没忍住勾了起来,“那我以后可以经常发吗?我有很多想跟您分享的事。” “当然,但战后才能看到。”宗阙说道。 “没关系,只要看到就好。”杜岳轻轻蹭了下枕头,他觉得自己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但他没办法控制这样的变化。 他喜欢他,想要依恋他,或许看起来不那么坚强,但克制不住,而强忍着很难受。 “嗯。”宗阙询问道,“吃早饭了吗?” “没,不想动。”杜岳躺在床上说道。 “还没有洗漱?”宗阙问道。 杜岳怔了一下,下意识捂住了嘴起身道:“算了,我先去洗漱。” 他们家宗先生可是有洁癖。 “穿的是去外面的衣服?”随着他的起身,宗阙也看到了他身上的衣服问道。 杜岳沉默了一下,那一刻觉得有点儿想挂通讯,他沉默了一下问道:“您对虫族有洁癖吗?” “有。”宗阙说道。 只是必要时需要忍耐。 “哦……”杜岳服输,他进了浴室,看着有些乱的发丝道,“我还是洗个澡吧,您……” 他的目光转到了男人身上,将智脑放在了一旁,调转着画面道:“这样您能看到吗?” “看不到。”宗阙 看着变白的光屏道。 那边又传过了一句问话:“想看吗?” 宗阙搭在腿上的手指轻动应道:“嗯。” 杜岳心头猛跳了两下,明明什么都见过了,可是对方说想的时候,就是让人很高兴,他轻轻吞咽了下道:“等您回来再看。” 现在看了万一引发易感期,他也不能把自己邮寄过去。 “嗯。”宗阙应道。 光屏的那边传来了水声,听的不太清晰,连对话都有些空旷:“您吃早饭了吗?” “营养剂。”宗阙眸色微深。 这是最省事的。 “唔……那等您回来我给您做点儿好吃的。”青年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宗阙应道。 青年只是冲澡,速度很快,水声停下,过了片刻他穿上舒适的家居服走了过来,将智脑佩戴在了手腕上。 他的脸颊被热气熏的十分水润,眼尾也含着水汽,不是哭,却凭添了几分漂亮的味道。 宗阙目光未转,青年挤着牙膏问道:“跟我这样聊天会觉得无聊吗?” “不会。”宗阙思忖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杜岳看向了他,轻沉了一口气笑道:“不会,我还是了解您的性情的。” 话不多,性情沉稳平静,总是在做一些事情而很少开口,但他喜欢他本就是因性情而起,虽然有外貌的成分,但是这样就很好。 在他这样思念的时刻有对方全心的陪伴,没什么好不知足的。 第190章 合约夫夫(11) 洗漱完毕,杜岳出了卧室,早餐早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比往日要更加清淡一些。 杜岳落座,小机器人摆上了碗碟说道:“主人,您昨晚没吃东西,今早要吃的清淡一些。” 杜岳手指一顿,目光微移,瞟向了屏幕中正襟危坐的男人,试图解释道:“我昨晚回来稍微有些困,就先睡觉了。” 宗阙看着青年泛红的耳垂道:“最近工作很累?” “也没有,都是熟悉的事。”杜岳道。 很好,明知道对方极能看透人心他还有勇气撒谎。 “先吃早饭。”宗阙说道。 “好。”杜岳笑了一下,执起筷子夹着菜。 早餐虽然有些清淡,但味道还不错,只是多了个人看着,好像更凭添了几分滋味。 家里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但吃饭的时候一直说话确实会有些不雅观,杜岳低头吃着,偶尔抬头时男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让人脸红心跳。 “您那边的事还有多久能结束?”杜岳在吃过早饭后询问道,“方便告诉我吗?” “时间不确定,必须处理好首尾才能回去。”宗阙说道。 “好吧。”杜岳起身去漱了口,坐在了阳台边上,给他展示着新整过的花园,“原本的花园看起来不太规整,我把里面的杂草拔了,种下了一些新的花种,现在看起来有些秃,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冒芽,到时候我看看出芽状况,再补种一次。” 宗阙顺着他光屏调转的方向看了一眼花园,他对那里其实不太上心,野草也好,花束也好,一应都是机器人在打理的,可是现在其中却多了几分修整过的痕迹,虽然现在看起来不太好看,但布局还算不错,行走在其中的青年眸中更是有着温柔期待的光晕:“都种了什么?” “这里种的是太阳花,据说洒下去就能活,墙边这里种的是蔷薇,过段时间支个架子就能爬上去。”杜岳一一介绍道,明明是生活琐事,可是再跟他重复一遍,却觉得心情格外的好,整个人好像都处于了一种放松平静的状态。 “安排的很好。”宗阙说道。 “我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先种一段时间看看。”杜岳用棍子戳了戳土笑道,“万一没种活,您可不能笑话我。” “不会。”宗阙看着在晨光中格外明亮的青年道,“种的开心就好。” 杜岳歪头看他,轻轻抿唇,提着棍子走到了小花园的另外一方空地道:“这里种的是苹果和橘子的种子,买的花种倒是有可能长出来,这里就不确定了。” 宗阙看着那方土地道:“种的有些密,树的间距要再大一些。” “唔……”杜岳用棍子戳了戳已经有些干的土道,“找不到种子在哪里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这样也很好。” 杜岳笑了一下,起身将那根棍子靠在了墙边,上阳台时换了一双鞋:“没关系,反正种子很多,前段时间小琦过来了一趟,送来了一个很大的果篮,各种种子我都留了一些。” 他进了客厅,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屏幕中端正坐着的男人问道:“您这样一直保持一个坐姿会累吗?” “不会。”宗阙说道。 这是养成的习惯,在这个世界待了数年,这种习惯更是形成了肌肉记忆。 “好吧,那我要躺着了,反正您现在没办法批评我。”杜岳拿过沙发上的软枕靠在了那里笑道。 “你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宗阙看着他略带了些懒洋洋的姿势道。 “好。”杜岳侧撑着颊看着他,不对视还好,一对视便觉得面红心热,他微微错开了视线道,“小琦家里养了只小狗, 叫团子,康上校可能也是怕他以后自己一个人待着无聊。” 宗阙看着他道:“你想养什么宠物吗?” “我养宠物您不会吃醋吗?”杜岳手臂撑在抱枕上询问道。 宗阙沉默了一下:“不会。” 【宿主,您上个世界对乐乐身边的灵鹿和仙鹤都吃醋来的。】1314提醒道,【而且一个宠物起码能活几十年。】 它要提醒到位,以免宿主嘴硬,让老婆身边真的多了个分散注意力的宠物。 宗阙手指轻动,杜岳撑在拉过来的抱枕上问道:“您真的不吃醋吗?” “我没办法长久的陪你。”宗阙说道。 他也希望能够一直陪伴在对方的身边,但有的责任拿起来,不能随意的去放下,爱情很重要,但他想对方应该不会喜欢一个为爱情去毫无顾忌抛弃所有责任的人,那样太不理智。 而与之相对的,就是他陪伴他的时间减少,灵兽太通人性,甚至可以化人,但宠物只是宠物,他希望他能够在没有他陪伴的日子里也是开心的。 分别并不可怕,因为每一天都会在期待重逢。 “所以还是会吃醋的对吗?”杜岳笑着问道,然后得到了男人的敛眸轻应,“嗯。” 他总是很沉稳的,但感情也很直白,只需要几句话,就能够将暖流融汇到人心底里去。 这个看起来沉稳平静,却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所向披靡的男人,这个被无数人所敬畏只敢远观的人,谁能想象到有一天他也会为一个人而吃醋。 “宗先生,我很喜欢您,很想您。”杜岳开口时脸上已热,却没有错开跟男人对视的目光,而被那样漆黑深邃的眸注视着,就好像被冷静的猛兽盯上一样让人背后发汗,心口发滞,却沉迷于他的冷静和样貌而无法后退。 真的很喜欢这个人,很想他,想让他时时刻刻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这种混杂了甜意的沉闷和思念,感受起来却并不觉得难过。 宗阙看着光屏对面直白诉说心意的青年,放在腿上的手指握住了,面对这样的诉诸心意,应该将人拥入怀中,但此刻却是最无能为力的。 “岳。” 杜岳听到那边的声音时耳朵轻动了一下:“什么?” 宗阙看着青年满目期待的模样,将话头压了下去:“我也很想你。” 杜岳的心跳砰砰跳了起来,那一瞬间浑身都有些发汗,仿佛直接来到下一个发.情期,他深呼吸了几下,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笑道:“您犯规。”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着屏幕恋爱,但这种感觉其实还不赖,原来幺弟之前所说的视频一类的事情,也会这么让人期许心动。 “我们这样有点儿像网恋。”杜岳笑道。 “你在家里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宗阙看着他道。 “暂时想不起来,等我想起来了再告诉您。”杜岳轻轻攥紧手指询问道,“您匆匆离开的时候东西都带够了吗?” “嗯,一切都是配备齐全的。”宗阙说道。“不用担心。” “哦,对了,你在休息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在那边寻觅一下看有没有什么稀奇的花种,我想试试。”杜岳想起了一茬道。 “好。”宗阙应道。 他们的通话持续了很久,细数起来很多都是无意义的废话,可是在宗阙起身整理着装时,他才发现时间竟然过的那么快。 不舍的情绪在心中激荡,杜岳有点儿不舍这最后的几分钟时间:“时间过的好快。” “会议结束我给你发消息。”宗阙对着镜子整理好了衣襟,看着光屏上依依不舍的青年说道。 “也不用那么匆忙,还是要认真工作……”杜岳的话说到了一 半,看着男人转身过来看着他的眸道,“好。” 他想让对方忙完了给他发消息,很想。 “嗯,挂吧。”宗阙说道。 杜岳有些舍不得,轻抿了一下唇道:“您挂吧。” “好。”宗阙的手越过了光屏,按下了挂断键道,“在家乖一点儿。” “喂!”杜岳看着熄灭的光屏,脸颊红的几乎可以滴血。 他这么大个人了被人这么哄,却心动成这样,实在是没办法说出去。 “我哪里不乖了?”杜岳喃喃自语叹道。 “主人您昨晚没吃晚饭。”小机器人说道。 “我……”杜岳反驳不能,枕在了沙发上的软枕上反复品味着那句话,将它悄悄的又带着些许羞涩味道的藏进了心底深处。 他没办法不对那个人心动,恋爱这种东西真是让人心醉又失去理智。 …… 宗阙则在关掉光屏后走出了休息室,带着副官前往了总会议室。 将领汇聚,互相敬礼示意,第四军团长则站在总指挥的屏幕前看着其上的光点分散汇聚。 所有将领站定时,他才转身开口道:“清扫工作进行了大半,此次战役获得了十分迅捷且压倒性的胜利,这是诸位不舍昼夜换来的,大家辛苦!” “应该的。”诸将领开口道。 “各方的指挥数据已经提交,损伤状况和数据也在这里,作战很重要,战后的总结也很重要。”第四军团长说道,“诸位开始吧。” “是。”所有人齐声应道。 战后会议有关于指挥的,自然也有虫巢留存原因和后续部署的,会议开了很久,所有指挥作战一一复盘,有功自然该赏,因大意判断失误冒进者自然也会予以处罚。 近十个小时的高度会议开下来,气氛略微有些凝重。 “好了,散会。”第四军团长起身,在所有人起身时说道,“宗阙留下。” 其他人的目光略微转向,宗阙停下了步伐道:“是。” 会议室的其他人散去,门缓缓合上,宗阙未动声色,第四军团长看着立在原地十分平静的男人道:“这次左翼的进攻指挥的很好,伤亡也最低。” 宗阙未接话,第四军团长看着他道:“你的能力很出众,未来的目标定好没有?” “嗯。”宗阙应道。 “那就好,只是再想往上走,有些矛盾不仅仅存在于军部,你要有心理准备。”第四军团长说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争权夺势在哪里都不可避免,少将衔有人判定,但想再往上,军团长,元帅,这些都不仅仅是有军功就能坐到的位置,资历,年龄,经验,人脉以及政.治正确,缺一不可。 “明白。”宗阙说道。 “明白就好。”第四军团长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年轻人就是要有冲劲,好了,回去吧。” 宗阙看了他一眼,敬礼后转身离开。 【宿主,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1314问道。 【扶持的意思。】宗阙说道。 其他的事情上可以藏拙,唯独战争不行,生死之事上任何藏拙都有可能造成无数生命的离开,所以每一次都要尽力。 功勋加身,会被人崇拜,自然也会被人忌惮。 路只有一条,却有无数个人想走,就会有人被挤下去。 【哦……】1314不明白,【宿主,您该给乐乐发消息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打开了对外的信号连接,一连串分布于各个时间段的消息发了过来。 [11时31分29秒]杜岳:[终于把这本书读完了,写的还不错,放一段时间我可以再读一遍。] [12时30分13秒]杜岳:[自己做了午餐,时间不够长,这个菜炖的不是太好,但味道还不错,多做几次,下次你回来就完美了。] [13时16分45秒]杜岳:[饭后犯困,小憩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宗先生,起来发现更困。] [16时11分51秒]杜岳:[下午茶配了草莓,这家的草莓很甜,可惜保质期不够长,没办法给你寄。] [18时06分23秒]杜岳:[下午茶吃的有点儿多,不是太饿,一会儿出去散会儿步。] [19时23分53秒]杜岳:[散了二十分钟步,发现了一条蔷薇花道,下次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去。] 消息停在了19时的最后一条,宗阙一条一条细细看过,略微加快了步伐,在进了休息室时点下了通讯文字录入。 …… 杜岳并不知道宗阙那边的事情,非节假日放假一天,在婚前,或者说在没有变成o前,他可以自己一个人消磨一天,自娱自乐,但现在好像有些不同,生活琐事一一发出去,虽然有点儿担心对方会烦,但是就是手痒心痒,即使对方没有回复,也觉得心里太平的很。 外面天色已黑,他散完步回来冲了个澡,取了一本画册坐在沙发上翻阅着。 其中的画十分具有艺术性,但于他而言就是很漂亮,分不清属于哪个流派,只是流于表面的欣赏,只有在看到某一个漂亮到让人惊艳的画时他才会去搜寻一下这副画的背景。 很悠闲,因为他不需要这种爱好给他带来任何的利益,也不需要去向任何人科普炫耀去证明自己的学识,只是纯粹的喜欢而已。 他翻看着画面,将觉得十分惊艳的画面打算记录下来时看到了新的通讯消息。 宗阙:[书的内容是什么?] 宗阙:[菜做的很好。] 宗阙:[小憩的时间不要超过半小时,大脑进入深度睡眠被唤醒会不舒服。] 宗阙:[店名记下,草莓回去尝。] 宗阙:[饭后小坐一会儿再出去散步,不会对肠胃造成负担。] 宗阙:[好。] 杜岳看着一条条发过来的消息,呼吸微微屏住,对照着他之前一条条发过去的消息,原本安静的心一下子跳跃了起来,那种手痒心痒的感觉愈发剧烈了起来。 哪有人回消息这么会的? 通讯拨了过来,其上的人名浮现。 他的手抚过了画册,点下了通讯键,看着呈现在光屏上摘了军帽的男人笑道:“您的事情结束了?” 温馨的暖光下,一身棉质家居服的青年交叠着双腿坐在看起来十分舒适的沙发上,眉眼安静温和,暖意几乎溢出屏幕,让看着他的人也能够随之平静下来,不忍去打破。 宗阙看着这一幕停下了解着腰带的手道:“会议结束了。” “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杜岳询问道。 “一份计划书,不着急。”宗阙解下了腰带,脱下外套后进了洗手间清洗着双手问道,“那本书是什么?” “嗯?这个吗?”杜岳拿起画册问道。 “不,早上读过的。”宗阙问道。 “那个我之后再慢慢回您,写一篇读后感给您好不好?”杜岳笑着问道。 他不知道该如何言说心中的这份温暖,但他知道他发过去的每一句话,每一幅图,对方都有放在心上好好看过一遍,然后给出回应。 “好。”宗阙拿过毛巾擦着手。 杜岳的目光则落在他的身上,看着随他的动作而舒展的腰背手臂,心中一热别过了头,目光落在画册上,却发现刚才还觉得惊艳的画,现在恨不得直接变成宗先生的照片。 “在看什么 ?”宗阙问道。 “画册,发现了一幅不错的,也很有故事性。”杜岳将那副画展现给他看。 宗阙细细打量着道:“星元2536年新兴的画法。” “您知道?!”杜岳有些惊讶。 “只了解过一些历史。”宗阙说道。 他在这个世界很忙,刚来的时候几乎是连轴转,但相应时代的历史背景以及各个家族的起伏由来,时代技术水平都需要做充足的了解,才不会因为信息短缺而措手不及,其中相应的会有一些画作,只是顺便记忆。 “其实我不太明白画法,只觉得很漂亮,笔触很细腻,然后去翻看了一下故事,那是金刚石开始大量出现的一年。”杜岳说道,“天然金刚石和人工的趋于一致,女孩子的裙摆和发上都会有这些装饰,很难再像从前那样用金刚石戒指去求爱,所以这位绅士被赶了出来……” 他细细讲述着,宗阙坐在了书桌之后顺着他手指点向的地方倾听着,青年指上的戒指在暖光下闪烁着。 款式很简约大气,并无金刚石的点缀,但因为材质的特殊性,即使是虫族也无法将其啃噬,在那修长细腻的手指看起来极为好看。 “很有趣吧?”杜岳讲完后朝他笑道。 “嗯,很有趣。”宗阙说道。 很具有讽刺意味,但金刚石被替代掉,还是有新的材料涌现,那一枚小小的戒指,就好像足够将这个人的心套牢一样。 “您要忙了吗?”杜岳看着他的位置询问道。 “不着急。”宗阙说道。 “没关系,您忙就是了。”杜岳的手指在画册上轻轻点过,“只不过能不能不关光屏?这样会不会打扰到您?” 智脑是专属的,光屏上的消息直接连接人体,有三种模式选择,一种是光屏根本不出现,人眼直接读取,另外一种是光屏出现,但是可以不被其他人看到其上的内容,第三种则是将其上内容展示给其他人。 “可以,不会。”宗阙打开了智脑道。 “嗯,我动作很轻,不会打扰到您的。”杜岳笑道。 “没关系,不会打扰。”宗阙说完,开始书写具体的计划。 虫族的巢穴之前巡查并未发现,说明部署是有缺失的,只是他目前的权力还不够大,想要调动整个军团,必须将计划提交上去,获得核准后才能实行。 他做的很是专注,杜岳的目光原本落在画册上,翻了两页却是没忍住看向了正在认真工作的男人,对方书写时很流畅,明显早已胸有成竹,即使偶有思索,他的神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是这样近的距离……杜岳看着对方偶尔眨动的眼睛,发现对方的眼睛之所以漆黑深邃,睫毛占了不小的功劳。 他的目光停下了一瞬连忙收回,以免被察觉打扰到对方。 双方都很安静,杜岳原本屏着呼吸看着,在睡觉的时间提醒时小心起身合上了画册,放回了书架后轻轻打开了卧室的门,屏着呼吸上了床。 他的每一步动作都在留意着对方的动静,在发现没有打扰到时躺在了床上,看着对方认真工作的眉眼。 军方的事情紧急,据说有时候几天几夜不睡都是常事,杜岳没有贸然打断对方让他去休息,只是安静看了许久,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安稳的梦境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宗阙转眸时只见单独放在一旁的光屏上的画面已经转为了安稳的睡颜。 那是一楼卧室的布置,青年深陷在看起来十分舒适的床上,一只手搭在枕头上,呼吸清浅,身体随着绵长的呼吸略微起伏,因为室内未灭掉的灯光,垂下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安静祥和的让人觉得好像对方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只可惜只能观看,却不能触碰。 宗阙看了半晌,打开智脑连接了家里的控制系统,床头的灯光缓缓熄灭了下去,床上的人很难再看清,只剩下了些许轮廓和浅淡的呼吸声。 【宿主,为什么不跟乐乐说随行军属的事?】1314问道。 军团长期驻扎,很难经常返回家所在的星球,但在军团驻扎的星域往往都有宜居星球的存在,而结婚的o是可以随军定居在军团后方的宜居星上的。 一个是防止长期分离,婚姻名不副实,感情破裂,另外一个则是一旦alpha受到精神创伤,可以很快的找到o予以抚慰,还有发.情期,易.感期都可以因为距离而平安度过。 而且宿主明显很想乐乐在身边,宿主他想老婆了! 【现在不合适。】宗阙看向了自己的光屏道。 他的确很想对方能来,但一旦停留在拉亚星域的宜居星上,就很难再回去首都星,除非后续职位变迁,否则对方一旦作为军属随行就要舍弃在首都星上的事业。 他不能放弃,却要求对方放弃,这无疑是不公平的。 而一旦言说,这个爱胡思乱想的人一定会给自己再加上重重枷锁,有些事情只能一步一步来,一步一步让彼此的距离缩短,决定关乎一生,不能着急。 【我觉得乐乐肯定很愿意来!】1314兴致勃勃道。 【你觉得。】宗阙说道。 1314在宿主这里得不到认可,转身就去找01:【一一你觉得呢?】 【不觉得。】01说道。 1314沉默了一下神秘道:【一一你跟宿主说了一样的字数哎,有进步!】 01:【……】 …… 清晨到来时杜岳缓缓睁开了眼睛,思绪一时有些茫然,他起身打开了一旁的灯,思索了一下打开了通讯页面,发现通讯是在早上挂断的,但他昨晚好像没关灯? 他翻了一下家庭系统,查看了一下关灯时间,就在他睡后不久。 所以乌漆麻黑的到底能看见什么? 杜岳思索了一下,发过去了一句问候:[宗先生,早上好。] 预料之中的没有回复,他直接起身开了窗帘伸了下懒腰,这才进了洗手间。 洗漱收拾,新的一天连擦身而过的飞行器看起来都是新奇的。 杜岳:[早上看到了一架红色的飞行器,颜色很漂亮,就是飞在天上很醒目。] 杜岳:[合作达成了,中午一起吃了烤肉,味道很不错,宗先生休息期间有没有正常吃饭?] …… 宗阙:[这个颜色确实很醒目,战斗或是灭火用的飞行器大多用这个颜色,你喜欢可以更换。] 宗阙:[恭喜合作达成,还在吃营养剂。] …… 杜岳:[还是算了,我还是喜欢飞行器现在的颜色。] 杜岳:[合约达成赚了不少,宗先生想要什么礼物,可以直接从拉亚星域订饭菜给您吗?] …… 宗阙:[喜欢就好。] 宗阙:[送什么礼物都可以,不能订饭菜,送不到。] 宗阙:[收集了三十种拉亚星域特有花种,已寄出。] …… 杜岳看着消息,即使用后感封在了一起,然后发了消息:[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礼物,就将书和读后感送给您吧。] 那边暂时没有回复,杜岳将封装好的书放进了快邮出口,起身打开了室内的氛围灯,从柜子中取出了一瓶梅酒,坐在了阳台边上。 他虽然不好酒,但偶尔也会小酌,梅酒注入玉杯中,颜色极其 的透亮和漂亮。 有些酸甜的味道泛了出来,他端起了杯子递到唇边闻了闻,然后品尝了一下,入口酸甜,虽然有些许酒味,但回味绵长。 梅酒轻品,有些温柔的乐声在房间里响着,杜岳没有去翻画册,而是一点一点翻看着这些天的聊天信息。 他的话看起来有一点儿多,遇到生活中大大小小的琐事都不由自主的想告诉对方,比如花园里的种子冒芽了,就是看起来苗好像不太一样,不知道是杂草还是花苗,再比如发现了一首不错的曲子,有在练习弹奏,虽然不能表演,但足以自愉。 新的书,新的画册,新的工作进程,好吃的菜,家里添置的东西……一点一滴都记录在了其中。 对方回复的时间总是会隔一段,但只要回复了,就是他所发的每一条都会看到,并给出有用,但他不一定听的建议。 对方分享的琐事稍微有些少,军方的消息他不便探听,但其他的只要他问,对方总会给出答复,比如几点睡觉,吃了什么,很无趣的问题,但对方一一都给了作答,再后来他自己就会给出作息的时间。 只是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规律严谨。 一条又一条的翻看,酒香在唇边溢着,明明度数很低,浑身却觉得暖洋洋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 杜岳翻看到了底,杯中的酒水也见了底,他静坐在原处,心中的情感也像是那酒水一样发酵着,溢出让人舌尖发甜的感觉。 但越是觉得甜蜜,就越是想他,想他如果在身边,如果能够触碰到就好了。 可是不行,他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床单更换,其上属于对方的信息素都快没了,整个屋子里属于对方的味道好像也在慢慢消逝着。 杜岳又倒了一杯酒入口,这次却是直接喝了进去,酒水甘甜,也让身体有些放松,脑袋略带了些昏沉。 他打了个哈欠,扶住了桌子起身走向了卧室,步履略迟疑,到底是推开门坐在了床上,仰躺了下去,随后侧过了身。 床单上充斥的是洗衣液清新的味道,却没了对方信息素的味道。 想他,真的很想他…… 杜岳轻轻摩挲着被套,睁开眼睛时余光落在了衣柜上,心蓦然砰砰跳了起来。 灯光氤氲,躺在床上的人缓缓起身,手指触碰到了衣柜,却蓦然收了一下,看向了左右,然后转身带上了卧室的门。 门咔哒一声合上,那只手落在了锁扣上,将门反锁了起来。 再次咔哒一声,站在门口的人轻吐了一口气,转身停在了衣柜前,喉结轻轻吞咽,到底是打开了。 衣服整齐的挂在其中,都是清洗干净的,可是却留着家里另外一位主人的痕迹。 其中的一件外套到底被取了下来,关上衣柜的人屏着呼吸躺在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露出的耳廓却已红透了。 …… 宗阙结束部署时进了休息室,摘下帽子放在了一旁,看向了智脑中的消息。 消息不多,但桩桩件件都在诠释着对方的所见所得,所分享的几乎都是生活中的趣事,即使有一二不顺心的,他也早有了解决方案。 宗阙一一看过,思忖后给了回复,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件礼物上。 从拉亚星域到首都星有数条航线,只是从军方到首都星大多是通过运输舰,非战时的运输舰没有那么快,需要三五天时间才能抵达,他这边工作收尾的差不多,这两天就能回去一趟。 他既然发了消息,应该就是发出去了。 宗阙看了一下时间,首都星的晚九点,应该还醒着,只是通讯拨了过去,却半晌没有接通。 他眉头微动,那边却显示接通了,只是呈现出的画面却是在床上, 青年坐在床上,发丝却有些凌乱,室内开着暖光,却可见他透着红晕的脸颊,那双眸中更是透着氤氲,不似平常那么清醒,还带着些许不自在。 “宗先生,您怎么这个时候拨通讯过来了?”青年眼神略微闪躲。 宗阙看着他的状态询问道:“喝酒了?” “嗯,小酌了两杯,有点儿困。”青年梳理了一下头发,整理了一下衣领道。 【报告宿主,家里没有野男人!乐乐是清白的。】1314誓死捍卫宿主的爱情,但下一刻却被关进了小黑屋,整个统都震惊了,【为什么?!】 01:【……】 傻子。 1314抽抽搭搭的哭:【一一,我委屈,我不服。】 01:【你觉得他偷情看得上谁?】 1314下意识回答:【宿主!这个小黑屋该关,你帮忙告诉宿主,我自罚三天!】 01:【……】 “刚才睡着了?”宗阙停下了解开衣扣的手坐在了一旁询问道。 他的语气未见变化,杜岳迟疑了一下道:“喝酒犯困,就睡的有点儿早,不是故意接这么迟的。” “嗯,喝的什么酒?”宗阙问道。 “梅酒,去年自己酿的,您回来可以尝尝。”杜岳轻抿着唇笑道。 “梅酒里应该放了不少糖,刷牙了吗?”宗阙看着他问道。 杜岳滞了一下,清楚宗先生洁癖又发作了,他揉了揉眉心起身道:“没,我马上去。” 然而他起身时被角外翻,下意识想要将被子压住时,宗阙已经看清了他藏在被子里的东西,那是一件外套,一件他的外套。 宗阙眸色微敛,杜岳慌忙的遮掩了一番,对上他的神色时下意识解释道:“我,我没干什么?!” 这种状况实在太尴尬了,alpha不在家,o把外套藏进了被子里,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我,我就是闻了闻,其他什么也没干……”杜岳的声音卡壳,觉得自己浑身都能冒出热气来,脸颊更是红的心慌,“真的!” 他真的只是抱着闻了闻而已。 可他解释了一通,却不闻光屏对面人的话语,抬头时对上了对方极沉的目光,让杜岳一瞬间想起了自己发.情期的遭遇,喉结轻轻吞咽:“宗……” “我过两天回去。”宗阙看着光屏中面颊红透的青年,沉了一口气道。 他本以为对方是有些不耐,自行解决,却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情感上的依偎往往比撩.拨更能牵动人的心弦,酒后大脑不会不清醒,只是酒壮怂人胆而已。 “哦……我真的只是……”杜岳这一刻有点儿期待,却好像又有点儿怕对方回来了。 这种事真是一辈子的尴尬现场,怎么解释都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如果时光重开,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早点休息。”宗阙说道。 “哦…啊?唔……”杜岳觉得这个走向不对,“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还不至于做那样的事情。” 这种衣服是不容亵.渎的,他真的只是抱在怀里闻一下。 “嗯,我相信你。”宗阙说道。 “我觉得你没信。”杜岳下意识觉得他在撒谎。 这个人长这么一张脸,睁眼说瞎话都没人能察觉出来。 宗阙看着坐在床上有些忐忑的人,搭在腿上的手握的很紧:“岳,这个时候刨根究底对你没好处。” 杜岳对上他的眸色,浑身瞬间紧绷了一下,已经开始思索自己回家住几天的可能性,没有发.情期的存储体力,他真的能熬过去吗? “早点休息。”宗阙说道。 “哦…… ”杜岳躺了下去,拉上被子,“那我睡觉了,您也早点休息,晚安。” “嗯。”宗阙应道。 杜岳躺在床上半晌,略微睁开眼睛,却不见光屏熄灭:“您不睡吗?” “你睡着了我再睡。”宗阙说道。 杜岳:“……” 那他们两个今晚都别睡了。 他在被子里略微顾涌了两下,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还藏在被子里的衣服,耳朵微动,却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抓住了,反正都已经被发现了,结果就那样,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再严重就是再经历一次发.情期。 人被逼到绝境的意志力是相当强大的,杜岳抓紧了外套,酒意翻涌,直接进入了梦乡。 宗阙看着睡得昏昏沉沉在被子里拉扯着,将外套抱进怀里,鼻尖埋在上面蹭了蹭的青年,起身进了浴室。 冷气从其中泛出,持续了很久。 第191章 合约夫夫(12) 拉亚星域的战役开始的迅速,结束的迅猛,军队驻扎布防,却是不宜再大规模的返回首都星。 当然,在清扫收尾之后很多人的假期还在继续,宗阙的申请提交了上去,也很快得到了通过的批复。 “宗少将这还在新婚阶段呢,突然结束假期,分居两地也不好受。” “这次回去应该会能带上军属随行吧。” “还真是事情一结束就着急往家赶。”杜骋行走在宗阙身后半步道,“伴侣的魅力就是大,你做好让他做随行军属的准备了吗?” 宗阙停下步伐看了他一眼道:“你需要帮忙带什么?” “也没什么,一些吃食,我分成了两份,你记得给小琦也送上一份。”杜骋说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没太将那些吃食放在心上,直到看到了对方送来的包装袋。 真空包装,其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外表看起来很不错,但是这是虫族的肉。 “你确定幺弟会吃?”宗阙问道。 “你只要不告诉他是什么,他能够烹饪的非常美味。”杜骋说道,“这可是我挑的上好的窍肉,虫族身上就那一块肉最嫩,富含各种营养,很适合怀孕期间吃。” 宗阙将他手中拎起的那一袋放了进去,合上了箱子道:“全送给幺弟。” “你不给小岳留一点儿?”杜骋问道。 “不留。”宗阙踏上了星舰道。 “我这一片好意。”杜骋叹了一口气道,“长官一路平安。” 星舰的舱门合上,直接进入了太空之中。 …… 怎么办? 杜岳从那天早上起来时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那一晚他就是喝酒上了点儿头,才会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事情,清醒以后往事不堪回首。 脑子清醒了,勇气也漏光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敢做这种事,还被宗先生发现了。 想想之前那道被随手推开变形的门,想想那暗无天日的发.情期。 杜岳捂住了脸,整个人都有些无心工作。 通讯上有新的消息跳出:[出发了。] 消息是宗先生发的,杜岳下意识背后一紧,一时说不清是心热还是紧张,整个人的心理更是在豁出去和还能挽救一下之间反复横跳。 他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消息:[路上注意安全。] 宗阙:[嗯。] 对话到此结束,杜岳再次看着光屏上的文字,只是入眼,却发现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怎么办?这也不是吵架! 反复思索,最后他发现跑是跑不了的,而且他也没想跑,与其这样苦恼,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反正他不能弄死他。 想通了这一点,杜岳的工作顺利了很多。 站在一旁将自己当背景板的保镖看着少将夫人一会儿叹口气,一会儿脸红,一会儿捂脸,一会儿振奋工作,一会儿又仿佛要慷慨就义的神色,觉得爱情可真是神奇。 …… 星舰在太空中行驶,经过了两个小的空间跳跃点,人站在跟前看起来十分庞大的私人星舰在经过一颗颗小行星时,却看起来格外的渺小,前路更是漫漫无际。 遍布星辰的黑暗中光点亮了一下,直击过来,操作员下意识配合星舰的自动导航避让,可那光炮还是擦着舰身而过,爆破声瞬间让整个星舰都震颤了起来。 操作台上的警告声响了起来。 [敌袭,敌袭!] [左翼损毁,空气制造装置被破坏!] 星舰仍在航行,却有无数道巨大的身影出现,光炮随之袭来。 “少将,是星盗 !”操作员在看到进入操作室的人说道,“他们怎么敢袭击军方的人?!” “让开。”宗阙看着看着屏幕中十分密集的光点说道。 “是!”操作员起身,宗阙则坐在了操作台前。 【宿主,双方火力相差太大了!】1314说道。 …… “a-213号星舰发出求援信号!” “求援信号消失!最后信号发出地点是热云星域,具体坐标543484.26984.95843。” 信号确定,热云星域调查其上乘客信息,所有人眉头都蹙了起来:“是第四军团宗阙少将?!”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袭击军方?!” “指令发往第四军团!” 消息发出的很快,第四军团收到消息的速度也很快。 “什么?!热云星域?!”第四军团长直接站了起来,神色沉的压人。 “热云星域同样有虫族分布,属于第九军团的驻扎地,那里跟首都星之间有一个空间跳转点。”一位将军说道,“会不会是虫族?” “那也不会根本来不及发出信号就没了踪影。” “私人星舰的坚固程度不比军舰,其上配备的武器也不足。”另外一位将领说道。 “军团长,现在当务之急是询问一下第九军团的支援搜寻情况!”杜骋说道。 “情况怎么样?”第四军团长询问着信号接收员道。 “报告军团长,第九军团去的时候只发现了星舰的残骸,没有找到黑.匣子,但找到了不属于a-213星舰的其他星舰遗留痕迹。”信号接收员看着信息汇报道,“初步确定不是虫族,可能是星盗。” “什么?!”第四军团长的脸色更难看,“立刻向元帅发送申请,第四军团请求进入热云星域,追捕星盗痕迹。” 敢动第四军团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是!”一声斩钉截铁的声音后,信号当即发了出去。 各处指令纷飞,简直堪比战时,将士在战场上拼上生命也要维护联盟的安全,这样的将领却被星盗阻截,任谁都不能轻易放过,这不仅仅是对军方的挑衅,更是对整个联盟的挑衅。 两大军团齐动,消息本是秘密,却直接登上了星网的首页。 “宗少将的星舰被星盗袭击失踪了?!” “他们怎么敢的!” “必须全力搜捕,我不相信就这么失踪了。” “虫族还没有打完,内部就出了乱子!” “要是不追查个水落石出,军方所有将士的心都会凉的。” 军方的消息在热度不断沸腾时直接空降下来,两大军团齐动,明令星盗交人!否则即使搜寻热云星域的每个角落,都要将人找出来。 军方态度强硬,自有无数人跟随,要求交人。 “二哥你放心,肯定不会出事的。”杜琦担忧的声音从通讯那边传了出来,“哥夫可是3s级的alpha,没有星舰也能够在太空中活很久的……” 可光屏这边的人却并未答他,只是静坐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空。 “二哥,两大军团都出手了,还有联盟命令要求交人,肯定不会出问题的。”杜琦给他看着消息,“我现在过去找你好不好?” “不用,我现在能为他做点儿什么?”杜岳开口询问道。 他的声音很空,直到此时此刻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条消息的真实性,而面对这样的事情,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无能为力,他好像什么都做不到,不能去找他,也派不出有用的人手,只能待在家里听着这样的噩耗。 杜琦有些迟疑:“我也不知道,但宗先生肯定不希望你伤心的,二哥你要照顾 好自己,我去找你。” “不要来……”杜岳垂眸,想要从地上爬起,却跌坐了下去,“谢谢你,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有什么消息告诉我。” “好。”杜琦眼睛里也有些湿润。 通讯挂断,杜岳起不来,索性打开智脑看着星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试图从其中刷新出已经找到的消息。 他担心他在跟虫族作战时遇险,但事实证明他的能力和经验足以处理好遇到的各种局面。 他从战场上活着下来了,遇到虫族都未给他造成损伤,却碰到了人类。 眼泪一滴滴的落下,在地面上扩散着,杜岳手指握的很紧,他努力深呼吸着,才不至于让自己晕厥过去。 人,是人,拉亚星域和首都星之间有不少的军团,为什么会那么巧就碰上了星盗? 杜岳回神,拨打着杜骋的通讯,那边却没有接通,他随手抹去了阻碍视线的眼泪,从地上起来,拨打着杜父的通讯,这次很快接通了:“爸,宗阙的事不会那么巧合,一定是有人泄密。” 作为将领,他的行程是相当隐秘的,即使离开军团,身边也会带上副官和不少随从,3s级的alpha,如果没有周密的部署,不可能让他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 杜父闻言神色有些严肃:“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转达军方,你在家里不要乱跑,安心等消息。” “还出了其他什么事吗?”杜岳看着他问道。 “最近要乱了。”杜父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明说,“你切记安心在家里待着,不要乱插手一些东西,3s级的alpha跟虫族拼杀多少次都没有事,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我明白。”杜岳攥紧了手指。 通讯挂断,他有些无力的坐在了沙发上,父亲没有明说,但这件事很有可能不仅仅牵扯到军方,还有政方。 多个家族,九大军团,他们杜家除了大哥,还有不少亲属分布在其他各大军团,职位或高或低,最高者为上将,虽然距离军团长仍然有一步之遥,但是未来几乎盯准了那个位置。 而在杜家更上一代是有过元帅的,各支连起,再加上康家,叶家以及宗家的联姻,足以保证家族蒸蒸日上,屹立不倒。 前辈优秀,后辈也不弱,他大哥,宗阙,还有康喆,只需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将来绝对会成为支撑家族的顶尖力量,代代不息。 但站的太高,也会让人眼红,这一次出其不意,动荡的不仅仅是军方。 杜岳垂眸思索着,他没有参政,但只需要盘点一下就能够看出来,几家的联合,其他家族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这并不是一个和平的时代,只是首都星的平静和繁华让人有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如果他当初从政,会不会不像现在这么无力,只能等待。 通讯上信息跳动,杜岳抬头点开,却是一条匿名的通讯:[想知道宗阙的最新消息,自己一个人来卫星2号,不要告诉任何人。] …… 巨大的军舰从太空中飞过,寻觅着那处破碎的残骸。 “报告,已破译星盗的内部系统,正在确认分布地点。”操作员说道。 “加快推进速度!”杜骋下令。 “是!” 军舰动力更足,直接朝着宇宙深处而去。 …… 杜岳看着那条消息,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他还活着?] 匿名:[也许是尸体,你应该不想让他的骨骸洒在太空中吧,或者被虫族啃噬吧?] 杜岳呼吸颤抖,闭了一下眼睛,取过了另外一台智脑发送消息:[有人想让我出去,地点卫星2号,使用的是匿名消息,您尝试一下看能不能进行反追踪。] 这或许是家族之间的动荡,但其中也夹杂着仇视着宗阙的人,否则不至于找到他这里,他们环环相扣,无非是想让人难受。 但做的越多,破绽也越大。 父亲:[了解。] …… “确定星盗地点!”操作员语气迟疑了一下,“其中发出了军方的信号波动。” “难道是第九军团?!”杜骋蹙眉道,“破译。” 屏幕之上数据流动,操作员愣了一下道:“……是宗少将的专属信号!” 杜骋略有错愕,随即失笑道:“我就知道他没事!” 第九军团本身就驻扎在热云星域,速度要比第四军团进行空间跳跃的速度要快上很多,只是双方破译的速度几乎一致,赶往星盗总部的速度也是一样的。 大小的军舰汇聚,军方的信号却从星盗的窝点发了出来,信号接收,站在星盗操作台前的男人也呈现在了总指挥室的屏幕上。 他一如既往的沉稳平静,虽然衣服上略有破损,目光仍然锋锐如刀:“报告,星盗总部已攻占,前来接收。” 总指挥室中第四军团长轻轻松了口气笑道:“做的好!” 却也有人神色微变,目光与屏幕上男人的目光错开了来。 第四军团长询问着情况,无数军舰纷纷靠近窝点,士兵纷纷执枪进入,所到之处却是遍地或晕厥,或受伤的人。 还活着的被抓捕起来,死亡者直接被抬了出去,基地极大,恍若迷宫,士兵们在其中穿梭,从中央下达的指令不断浮现在他们的智脑上,指引着方向。 整座基地攻占,不少军官和士兵都停在了基地的总操作台外,枪口朝下,看着门从其中打开,那个所有人都以为会粉身碎骨的男人从其中迈了出来,纵使略有些许破损,却无半分狼狈,依然巍峨屹立的让人心折。 “少将!”所有人敬礼道。 无论经历多少次生死,这个人在的地方,就是莫名的让人心安。 “这次突袭不是意外,是人为,查。”宗阙转身走出了此处。 “是!” 不管是从操作台走出的人还是前来救援的人纷纷跟上。 基地清空,这里的数据也被全部带走破译。 “少将,父亲那里收到了杜岳发过来的消息,说有人给他发信。”杜骋跟随在宗阙身后说道。 “反追到了吗?”宗阙询问道。 “对方用的是军事学院学到的加密手法,直接破译了。”杜骋说道。 “按规矩办。”宗阙说道。 “明白。”杜骋说道。 “我回去一趟,你来收尾,帮我向军团长汇报情况。”宗阙踏上星舰时说道。 杜骋停下了步伐:“不是……” “这是命令。”踏上军舰的人说道。 “是!”杜骋下意识领命,看着关上的舱门有些悔不当初,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要牵这个线?以至于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回家找他弟弟,这个大舅哥当了还不如不当! 不过总算是没事,小岳也能放心了。 星舰启航,再次行驶向了首都星。 星网上这一次消息更新的速度很快,军方消息直接送达。 宗阙反破星盗窝点,全灭! “反破?厉害!” “据说当时围剿宗少将星舰的有十六艘,个个武器配备齐全,而宗少将的私人星舰并没有配备多么强的火力,十六打一都打不过,啧啧啧……” “3s级的alpha真的好强。” “你说你们惹他干什么?宗少将可是能开天启号机甲的强人,怎么想不开呢?” “幸好没出事,我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虫族没有实际感觉,现在才知道宗少将单兵作战能力有多么强悍。” “应该还带了不少亲随。” “星盗起码几千人。” 星网上热议着这件事,表面看起来一片太平,可不管是军方还是联盟,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杜岳那里一条条收着消息,却只有最初发出的那一条让他反复看着。 宗阙:[平安无事,明早能到家。] 他的手指落在了通讯上,却是颤抖着无法按下去。 那边又发过来了一条消息:[睡了吗?] 这次杜岳发出了消息:[没有。] 通讯当即拨了过来,杜岳呼吸颤抖着点下,在看到光屏上浮现的人时咬住了牙关,眉头蹙起,却怎么都忍不住眸中的酸涩:“宗阙……” “抱歉。”宗阙看着强忍着呼吸眼眶极红的人说道,“让你担心了。” “这不是你的错……”杜岳有些贪恋的看着他道,“你平安无事就好了。” “我很快回去,别哭了。”宗阙说道。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杜岳询问道。 “没有。”宗阙说道,“他们的作战经验不足,不足以让人受伤。” “宗阙。”杜岳有成千上万的话想跟他说,可到嘴边只叫了他的名字。 “什么?”宗阙问道。 “你快点回来。”杜岳看着光屏道。 “好。”宗阙看了一下航线规划道,“马上要进入空间跳转了,你先睡一觉。” “好,您也好好休息。”杜岳看着他穿的衬衫道。 这个人一向在外齐整,可现在却脱了外套,明显是上面有不想被他看到的痕迹。 反破听起来容易,可太空作战危险重重,一个不留意就是生死擦肩,他的累是他难以想象的。 “嗯。”宗阙应道。 “不用太着急,要注意安全。”杜岳说道。 “好。”宗阙看着满目关切的青年道。 通讯挂断,星舰进入了最后一次空间跳转,对外信号中断,宗阙起身进了其上配备的浴室。 杜岳坐在沙发上轻轻摩挲着智脑,眼中酸涩,唇边笑意浮现时眼泪落了下来,他真的没事,真的没事。 夜色渐深,躺在床上的人翻来覆去的却是睡不着,总是不断摸索着智脑去看时间,可每每看时才不过过了几分钟。 脑海中思绪很活跃,心口的情绪澎湃到让人根本无法安静下来,即使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困的很,可就是无法入睡。 反复翻转了很久,杜岳终是无奈的起身,出了卧室的门坐在了沙发上不断看着时间。 窄小舒适的地方到底带来了些许的安全感,让他的神经能松上一些,又或者是这个位置能够一眼看到进入家门的人,让人觉得心安,那倚在抱枕上的人反复看着时间,终于在某一次阖眼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天光朦胧,家门从外面打开,让躺在沙发上的人轻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睛。 宗阙进门时便看见了倚在沙发上的人,他放缓动作带上了门,在滑过来的小机器人想要说话时伸手制止。 小机器人安静下来游到了一边,宗阙则换上鞋走到了沙发旁,室内亮着暖灯,却因为外面朦胧的天色看起来有些暗沉,倚在沙发上的人睡的并不安稳,甚至他原来只是坐着,即使是睡着了,手指也不安的抓紧了旁边的枕头。 从光屏上就能够看出他眼底有着不轻的阴影,明显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 宗阙弯腰,小心伸过他的后背处扣住,另外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腿弯,可想要抱起来时那原本就睡的不沉的人蓦然惊醒,瞪大着眼睛看 向了他,呼吸直接屏住。 “怎么睡在这里?”宗阙将他抱了起来问道。 “我睡不着。”杜岳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下意识回答道,目光竟是片刻不能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宗阙抱着他进了卧室,将人放在床上,却被怀里的人抱住了脖颈不愿意躺下,“我不想睡。” “你这几天休息的都不太好。”宗阙看着他道。 “可是我……”杜岳看着他道,“我很怕一闭上眼睛您就消失不见了。” “不会。”宗阙说道,“我在这里陪你。” “我不信。”杜岳紧紧抱着他的脖颈道。 他根本无从控制自己的感情,没见到的时候还能控制一二,见到时那种澎湃的感情好像冲击的心都要承载不下了。 宗阙看着面前极为依恋的青年,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杜岳有些猝不及防,却在被吻住时收紧了手臂,深吻随之即来,好像在掠夺着体内为数不多的空气,让人脸红心跳,让人窒息,却又能够真切的感受到这个人回来了。 信息素安抚,宗阙低头,牙齿刺入了怀中人颈后的腺体,标记再次加深,他起身看着躺在床上眸光潋滟的青年,轻轻摸了摸他的颊,却被那手握住,对方绯红的颊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眸中是完全的依恋。 轻吻落下,不那么浓烈,却很缠.绵,轻柔的抚慰着两颗思念的心。 “昨晚吃东西了吗?”宗阙与他分开时问道。 “还没。”杜岳握着他的手,思绪略有反应,“您吃东西了吗?” “营养剂。”宗阙说道。 “还是吃点儿早饭再休息比较好。”杜岳起身,双手摸上了他的脸颊道,“您看起来比之前瘦了些。” “没有,你的错觉。”宗阙说道。 “就当是错觉吧,先吃点儿东西,您也好好休息会儿。”杜岳抱着他的脖颈说道。 “好。”宗阙应道,抱着怀里的人起身。 “我可以自己走。”杜岳说道。 “你的鞋子在沙发边上。”宗阙抱着他走到沙发边上,扶着人穿上了鞋子,也被他拉上了手臂。 “我不想跟您分开。”杜岳看着他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握住了他的手。 早餐无需他们操心,只是做的份量不多,杜岳落座时道:“我给调成了一个人的。” “这样正好,我吃过营养剂,睡前吃太多不好。”宗阙说道。 “也是。”杜岳笑了一下,将食物分成了两份。 简单吃过,肚子不再空空如也,宗阙精神还好,身旁的青年却因为有些松懈,略微有些打盹。 “困了?”宗阙伸手揽住了他问道。 “嗯,o的体力真的好弱。”杜岳打了个哈欠,靠在他的怀里搂上了他的脖颈。 他不想再去掩饰什么感情了,他就是喜欢他喜欢的心都要装不下了,就是想要这样的亲近,这是他的alpha,也是他一生的伴侣,谁也不知道人生的尽头在何处,有生之年,他只想好好爱他。 “一起睡一会儿,你需要调一下生物钟。”宗阙抱着他起身道。 “嗯。”杜岳抱着他的脖颈,在进门时道,“漱口。” 宗阙停下了脚步道:“不用。” “我觉得要。”杜岳看着他道,“我想起床的时候您还在身边。” 他知道宗先生是有洁癖的,其实他自己多少也有些讲究,尤其是恋爱以后,只希望每一次接触都是美好的。 宗阙看着怀里有所期许的人,转身进了洗手间。 漱口,然后唇角被亲了一下。 宗阙看着比从前胆大了 不少的人,按了一下他的头道:“这个时候别惹我。” “您这个时候会动我吗?”杜岳看着他微深的眸,心里极热,却透着些许有恃无恐。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是难以承受的,而他料定了这个人现在不会动他。 宗阙垂眸看着他道:“我手上有瞬间激发体力的药剂。” 杜岳神色一滞:“不会有损伤吗?” “不会。”宗阙说道。 “您……您自己还没有休息好。”杜岳心口有些慌,可暖流却一阵又一阵的涌动着,迫切又紧张。 “没关系。”宗阙说道。 1314已经准备了恢复药剂和补肾药剂,全给乐乐使用,区区发.情期的时间算什么,系统才是最吊的! “可是……”杜岳想要动身,却已被男人扣住腰身深吻住了。 情深的不止有他,面前的人也是同样的,他们都在渴望着对方,所以才会如此的痴.缠,迫切。 一吻略微分开,宗阙的脸被面前的人捧住了,对方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的声音温柔细语,带着极致的亲密:“先休息好不好,等休息好了以后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会配合的。” 面前的人面颊泛红,眸中却溢满了情意。 “什么都可以?”宗阙问道。 “嗯。”杜岳轻声应道,“我就在这里,不会跑的。” 或许有那种药,但是药三分毒,他们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他想跟他亲密,但更想让他好好休息。 “好。”宗阙将他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杜岳躺进其中,看向了身旁靠近的人,很是自然的拥进了对方的怀里,被对方扣住了腰背,鼻尖抵在了胸膛上。 其实只是如此,他也觉得很好很好了,像是在做梦一样。 屋外的天光缓缓亮了起来,卧室里却漆黑一片,两道呼吸交错,很是舒缓。 …… “宗阙人呢?”第四军团长在看到杜骋时问道。 “报告,您给他批了假,他回家去了。”杜骋站的笔挺说道。 “他还真是迫不及待。”第四军团长沉了一口气道,“算了,你跟他说,让他家的o作为随行军属定居到拉亚星域来,省的他两头跑。” “报告,估计他这次回去就有这个意思。”杜骋说道。 再怎么想让o来,也得回去亲自接才行,那么远的距离,几次空间跳跃,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行吧,你来汇报这次的战况。”第四军团长道。 “是。”杜骋正色道。 这次不仅是军方的事,还牵扯到了家族,即使宗阙只是联姻,但既然联在一起,就是同气连枝,动了杜家的人,绝对没有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道理。 别墅里很是安静,星网之上也未见什么端倪,可整个联盟的气氛却似乎有些紧张了起来。 各方的消息在传输中,条条关乎此次的事情,四家皆有些忙碌,只是目的不同。 杜叶康三家互通消息,宗家则被排除在外,宗父即便几经打探,暗自生气也是于事无补。 …… 一个白天过去,天空中的星辰遍布,躺在床上的人轻轻动身,下意识摸向了旁边,却被握住了手。 黑暗中呼吸微滞,传来了问话的声音:“您什么时候醒的?” “没多久。”宗阙握着他的手腕道,“睡了有十几个小时。” “感觉晚上又不用睡了。”杜岳依偎在他的怀里道。 “去吃点儿东西?”宗阙问道。 “一会儿,我现在不饿。”杜岳抱着他的腰身道。 “嗯。”宗阙掌心的手被抽出, 他扣上了怀里人的后颈,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怀里的o很是顺从,如他所预料的那般予取予求。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杜岳的肚子不太听话的叫起来时才停下。 室内的暖光开启,不太刺眼,却更是让床榻显得温暖。 “起吗?”宗阙问道。 “不想起,就让它饿一会儿吧。”杜岳枕在他的怀里看着他,以往他对他总是有些敬畏的,可是现在这个人只属于他。 而那些敬畏,不敢触碰,在此刻也因为相拥而眠而减弱了许多。 明明人在跟前,心好像还是会思念的。 杜岳的手摸上了他的脸颊,在那垂下的目光中摸过了他的唇角,指尖划过了他的鼻峰,然后碰上了那双让他对视便背后紧绷的眼睛。 胆大包天,但是这双眼睛真的长的很好看,漆黑深邃,轮廓很是精致,经得起细细的打量,只是他这个人太平静沉稳,才会让这双眼睛使人不敢对视。 似是觉得痒,那双眸轻轻阖了一下,他的手也被对方握住了,触碰的地方好像处处都能让心尖发痒。 对方没有到达易感期,他却好像有了。 “您好像从未有过易感期。”杜岳略有些遗.憾。 脑子不清楚的时候,胆子最大。 宗阙眉头轻动,对上了他的眸道:“有过。” “嗯?!”杜岳眼睛瞪大,“什么时候?!” 不会是在拉亚星域度过的吧? “一次在你假性发.情期间,一次在你的发.情期。”宗阙回答道。 “嗯?”杜岳打量着他道,“可是您没什么异常表现?” 两次?发.情期好像是没怎么放过他,可是他假性发.情的时候是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 “你想要什么异常表现?”宗阙问道。 杜岳脸颊微红:“也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据说alpha易感期占有欲会很强。” “嗯。”宗阙应道。 “可是您并没有阻止我出去。”杜岳说道。 “会把你吓跑。”宗阙说道。 “会很难受吗?”杜岳愣了一下,那个时候他自己其实还处于抗拒自己o性征的期间,所以对方一定在忍耐。 “有一点。”宗阙看着他眸中的愧疚道。 易.感期对他的影响不算大,但的确会因为生理变化而使情绪有些烦躁,这些可以压制下来,只是现在不需要。 “我真不是一个合格的o。”杜岳摸着他的脸颊道,“您以后要是再经历易感期,一定要告诉我。” 他的观察能力属实不是很强,他的alpha又是惯常克制的人,一直忍肯定会不太舒服。 “现在就是。”宗阙说道。 “嗯?!”杜岳抬眸有些惊讶,“现在?” “嗯。”宗阙应道。 “那您想做点儿什么?”杜岳询问道。 宗阙垂眸看着他关切的目光道:“你之前说什么都可以。” 杜岳对上他微深的眸,心跳蓦然加速,想要起身的时候却被扣住腰身抱了过去:“我,我饿了……” “那先吃饭。”宗阙看着怀里忐忑不安的人半晌,松开他起身道。 杜岳跟随他起身,拉住了他的手臂道:“我没想反悔。” 他只是又期待又紧张,自己能将自己纠结成一团乱麻。 “我知道。”宗阙系好了衣扣转身,把坐在床上的人抱了起来。 “鞋子。”杜岳在将要出门时说道。 “你用不到。”宗阙直接抱着他出了房门。 “唔……”杜岳扶着他的肩膀,看着面前神 色平静的男人,另外一只手也抱上了他的脖颈笑道,“好吧。” 易感期……对方很克制大约也是担心他产生抗拒心理,想让这种异常看起来明显些,就要纵容。 alpha的易感期本来也是需要o安抚和纵容的。 宗阙落座,却未将怀里的人放下,杜岳坐在他的怀里有一瞬间的不自在,轻轻挪了一下,在对上对方的目光时亲上了对方的脸颊。 他其实一直想这样做的,在伴侣的面前,有些面子是可以放下来的。 主动撩.拨的吻,自然迎来了对方的吻,直到晚饭上桌,这样的亲密才停了下来。 “这样会不会亲破皮了?”杜岳舒缓着呼吸问道。 “不会,人体的修复能力很强。”宗阙拿起了筷子道。 杜岳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唇,看向了对方手中的筷子,神色轻动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宗阙垂眸看他,怀里的人却从他手中抽出了筷子,眸中温柔和跃跃欲试的情绪划过:“要不要我喂您?” 宗阙不语。 杜岳笑道:“这可是易感期的特殊福利。” “好。”宗阙应道。 “那,想吃什么?”杜岳询问道。 “都可以。”宗阙说道。 “那我先尝。”杜岳夹起了桌上的一道菜送进了口中,尝过后又夹了些送到了他的唇边,心跳已加快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在对方易感期撩.拨后果会很严重,但是就是想这样做。 他喜欢这个人充斥着占有欲的模样。 宗阙看了怀里的人一眼,咬下了他夹过来的菜:“继续。” 杜岳神色微动,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让微疼压下了那种心痒,又喂了一口,看对方垂眸吃下时心上长胆,凑上去亲了一下道:“宗先生好乖,给个奖励。” 奖励倒是给成功了,只是他的腰身被搂紧,对上对方沉沉的眸色时却只听到了对方沉下来的话语:“继续。” “你不生气?”杜岳浑身紧绷询问道。 “吃完饭再说。”宗阙说道。 杜岳浑身发毛:“……” 还不如现在算。 第192章 合约夫夫(13) 一顿饭属实吃的有些慢,但宗阙不着急,杜岳则一边在享受着这样的亲密,一边在那极沉的目光中磨时间,总觉得乱撩的后果相当惨重,但看见爱的人在面前,不撩是不可能的。 饭吃到尽头,气氛略微有些紧绷,颊边的手指在轻轻摩挲着唇角,杜岳看着他,早已脸红心热:“我身上发了些汗……” “去洗澡。”宗阙松开手,将人抱了起来道。 杜岳靠在他的怀里被抱进了浴室,好容易穿上鞋子,看见男人反手关上的浴室门时浑身激灵了一下:“只是洗澡?” “不是。”宗阙松开把手道。 “喂……”杜岳对上他的目光,热水还未开已觉得呼吸不畅,今日难逃一劫,但……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事实证明,地狱不止一层,劫难也不止一重,情深时总是会有一些难舍难分,杜岳也很乐意配合,但也不能真的半只脚踩进阎王殿。 卧室的门在三天后打开,宗阙抱着软绵无力的人走出时,怀里的人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觉得我差点儿见到上帝……” “错觉。”宗阙说道。 杜岳看着他一脸平静的反驳,努力用有些困倦的大脑思索,他以前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是个好人? “凡事要适可而止,不能竭泽而渔。”杜岳在被放在沙发上时说道,然后对上了男人沉吟的目光,“怎么了?” “易感期。”宗阙说道。 杜岳:“……” 为什么有人能一脸正直的说出这种话啊? 他的发.情期是有迹可循的,但对方没有,完全看不出来跟平常有什么异常,如果他随便说自己什么时候是易感期,好像也分辨不出来。 这不由的让他暗搓搓的阴谋论,以前当然不会觉得宗先生能干出这种事,但在战场上调兵遣将如指臂使的人真的没有一点儿城府和心思,可能吗?绝对不可能! “想做点儿什么?”宗阙询问道。 “看看公司的情况。”杜岳说道。 他又好多天没去公司了,先是宗阙失踪,然后又是alpha的易感期,要不是他将公司大部分的事转交给人处理,这种情况简直分分钟倒闭。 不对…… “您这次遇险事情的后续呢?”杜岳抬头问道。 “人已经查出来了。”宗阙坐在他的身旁将人拥入了怀中道。 “是谁?”杜岳询问时迟疑了一下,“我能知道吗?” “政方军方都有人,不知道会比较好。”宗阙摸着他的头道。 “可是我会担心,其中还有专门冲着我们来的。”杜岳轻轻蹙眉道。 “冲着我们来的是宗家。”宗阙轻轻摩挲着他的腺体,安抚着怀中o的情绪,“整件事情有背后几大家族的牵涉,但被他们当成出头鸟的是宗奕,他一个人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明面上直接查出的是他。” “他可是你弟弟,他……”杜岳眉头蹙的更紧。 即便是同父异母,那也是亲弟弟,杜家兄弟的感情看起来有些淡,但真的出了事却绝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亲自害自已兄弟这种事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恶心。 “他会死。”宗阙看着他道。 虽然军事法庭未开,但谋划这样的事情,形同叛变,即使宗家拼命维护,也只能死。 杜岳看着他,微微收紧了手指:“但这样会让你跟宗家彻底分割,还有人会觉得冷血。” 幕后的人可能正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事情不彻查,幕后的人平安无事,一旦彻查,先牵扯出来的就是宗家,宗阙要是包庇,那就是辜负所有人的期待,要是不包庇,将自己的亲弟弟送上法庭,跟宗家的关系就算是彻底断了。 大义灭亲是遵从法度,可人心许多时候都会掺杂感情,难免有人会觉得他冷血无情。 “你会觉得吗?”宗阙问道。 “不会,我知道你给过他机会。”杜岳看着他轻声道。 上一次宗奕要是能接受教训,在家里安乐一生也好,做点儿其他事情也好,但他却选择了最糟糕的一条路。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罪孽因他自己而起,机会不能一次又一次给,这次是宗阙能力卓绝和命大,如果下次他没有这样的运气,就真的无法再见到了。 杜岳想到此处,眼眶微热,宗阙将人拥入了怀中道:“好了,这次的事情足以让联盟换一次血,剩下的短时间内不会再轻举妄动。”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第四军团,他冲的太快走的太稳,又得到了军团长的扶持,难免会让一些人心生忌惮,权势争夺,本来就是暗潮汹涌的。 “那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吗?”杜岳心中忧心。 “这种事情并不是毫无端倪的。”宗阙摸着他的脸颊说道,“能明白吗?” 他既然摸到了线,自然不会不防,露出破绽,鱼才会上钩,既然动手清理,就不能小打小闹。 有所察觉,自然就有后手,否则本身就会完全被动,只是难以拿准的是对方动手的时间,而对方的耐心和部署比他想象中的更差。 杜岳有些发愣的看着他,宗阙问道:“怎么了?” “没,我觉得您从政也是一把好手。”杜岳说道。 对方解决事情的能力比他想象中的更强,他能站在现在的位置上,绝不是只有一身正气任人宰割的。 “这件事情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宗阙看着他道。 杜岳愣了一下笑道:“我明白。” 关乎军方高层机密,又那么危险,虽然不是毫无征兆,可动手的契机在对方,提前告诉他只会打草惊蛇,他们不在一处,万一消息被破译泄露,只会更危险。 他担忧了几日,对方就血战了几日,即使有所防备,也是一招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宗阙将人拥入了怀里道:“抱歉。” “该说抱歉的是我。”杜岳抱住了他说道,“如果不是我很想您回来,他们或许也不会……” “与你无关,我总会有单独出行的时候。”宗阙说道,“不要自责。” “那您也不用觉得抱歉。”杜岳朝他轻笑道。 “嗯。”宗阙深深看了他一眼应道。 “您这次能在家里待多久?”杜岳被他抱着放在腿上时问道。 “一个月。”宗阙说道,“之前的假期还没有过完。” “一个月……”杜岳默念了一下,算了一下时间,努力抑制住那种不舍道,“早知道您要回来,那本书就不寄了。” “去了再读。”宗阙说道,“花种收到了吗?” “啊,我忘了。”杜岳从他的怀里起身,打开了对外的快递接收口,从其中取出了两个快件。 小的那个打开,是各种各样的分装的花种。 大的那个上书的却是杜骋的名字。 “我大哥寄来的。”杜岳拆开了盒子,从其中取出了密封包装的肉,想要找到材质日期却发现没有,“这是什么肉?” 他一边看着,一边从其中找到了一封信。 拉亚星域特产,营养丰富,不管是备孕还是怀孕都特别适合吃。——大哥。 杜岳看完,默默将信放在了一旁,拿起了一个袋子道:“肉质看起来不错,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有点儿像鱼肉的感觉,但好像没有刺。 “虫族的窍肉。”宗阙开口道。 “嗯?”杜岳蓦然看向了他,手中拎着的包装瞬间掉落在了地上,“是那个虫族?” “嗯。”宗阙应道。 “哦……”杜岳默默往后挪了挪,看着那满满当当一盒的包装,瞬间觉得毛骨悚然。他并不算是素食主义者,肉蛋一类的也会吃,但唯独接受不了虫。 小的都接受不了,更别说那种据说啃遍一切,连同族都吃的下去的虫族。 “其实味道还不错。”宗阙看着往身旁缩着的青年说道。 “您尝过?”杜岳看向他问道。 “嗯,拉亚星域营养剂的主要成分就有这个。”宗阙说道。 虫族啃食一切,也能在太空之中自由自在的出行,身上有极强的抵御能力,各种辐射和元素按理来说是超标的,但是唯独窍肉十分干净,肉质绵密,营养丰富。 这是无数次征战中发现的,因为遇到食物不充足的情况,虫族也可以作为食物的补充来源。 “那我也尝一尝。”杜岳弯腰,迟疑的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包装袋,看着那其中肉的肌理,都能够想到那巨大的螯爪,参差的螯牙。 “不用勉强,不想吃给杜琦寄过去。”宗阙说道。 “小琦会吓哭的。”杜岳蓦然看向他道。 “不告诉他是什么就可以。”宗阙说道。 “那您为什么要告诉我?”杜岳问道。 “你问了。”宗阙答道。 “小琦也会问的。”杜岳说道。 “你没他好糊弄。”宗阙说道。 杜岳沉默了一下:“谢谢您如此坦诚。” 虽然幺弟是好糊弄。 “不客气。”宗阙说道。 杜岳持续沉默,再次确定了这个人的心绝对是乌漆麻黑的:“我有点儿良心不安。” “他怀孕了。”宗阙说道。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怎么知道?!”杜岳惊讶询问道。 “杜骋说的。”宗阙说道。 “他还真是什么都跟您说。”杜岳看着箱子里的肉,拿出了一袋,其他的封装了起来道,“我尝尝味道,其他给小琦寄过去吧。” “嗯。”宗阙应道。 杜岳忙忙碌碌的封装,放进寄件箱时问候了一下自己的良心,又想想他大哥给小琦也寄了不少,然后放了进去。 怀孕了……他要做伯伯了,不对,好像是舅舅。 “不是说要看工作的事?”宗阙看着坐回身边的人问道。 “信息太多,工作的事压后。”杜岳很自然的倚在了他的肩膀上道,“小琦怀孕了,我也该送他点儿东西,你觉得送什么好?” “他喜欢什么送什么。”宗阙说道。 杜岳转眸看向了他,宗阙问道:“怎么?” “没,宗先生还是很有情商的。”杜岳笑了一下,对上男人的目光,想溜却被抱了回去,下一刻腺体处被咬了一下。 “我知道错了,您怎么这么小心眼?”杜岳轻轻躲闪了一下,嘴巴比脑子快的结果就是再想选礼物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杜岳靠在男人的怀里道。 “嗯。”宗阙扣住他的腰身让他靠在怀里,算是将这件事揭过了。 杜岳倚在那里挑选着礼物,嘴上虽然知错,但是却发现后果好像不怎么严重,一个小时的无法反抗而已,跟发.情期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可持续发展,他还敢。 【宿主,乐乐明显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1314表示不服,它现在被关小黑屋都成家常便饭了,一关就是好久。 【他没错。】宗阙看着怀里十分轻松惬意的人道。 1314不明白:【一一,什么意思?】 【情.趣。】01给出了答案。 一次性惩.罚到底,只会彻底纠正,要的就是他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1314:【你好懂啊……】 01回答:【智商。】 1314:【!】 …… 挑礼物倒是没什么为难的,杜岳送礼向来都是成套成套的送,即使一个不喜欢,还有另外几个可以挑选。 礼物一应送出,他摸过了桌子上的花种,一一看着其上呈现出来的图片,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人道:“对了,家里的花已经出来很多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宗阙起身应道:“嗯。” 两个人相携到了阳台,花园中生长的郁郁葱葱,宗阙站着,杜岳则拿着棍子蹲在了太阳花的苗圃旁道:“看,已经出了很多芽了,长势不错吧?” 宗阙看着那满地的杂草,又看了看青年喜悦的神色道:“嗯。” “就是最近长势有点儿慢,应该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开花。”杜岳轻轻摸着舒展的叶片道。 宗阙沉默了一下确定道:“这里种的是太阳花?” “对。”杜岳起身,拉了他的手臂走到了另外一边,“这一片种的是果树的种子,现在也出芽了,等过段时间我把它们挖出来分开距离,应该就长的快了。” 宗阙看着另外一边不同的杂草应了一声:“嗯。” 花园不小,青年在院子里种了许许多多的花,自然也有不少的花苗长出,只是或许因为种的太多了,苗与草对他而言属实有些难以区分。 宗阙一一记下了那些长草的地方道:“剩下的花种你要种在哪里?” “我打算给这里搭一排架子,上面放上花盆。”杜岳笑道,“先种一些,要是长成了,可以收获新的种子,要是长不成,还有剩下的可以种。” 屋外的阳光很明媚,却不及青年眸中的笑意明媚,宗阙看着他,开口询问道:“你喜欢首都星吗?” 杜岳愣了一下笑道:“喜欢。” 这里有他熟悉的一切,他本是恋家的人,所以才会在工作之后仍然住在家里,即使平时交流不多,但隔几日就能见到,而现在他有了爱人,也有家人,更有朋友,虽然聚少离多,但彼此牵挂,没什么可不知足的。 “喜欢就好。”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头道。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杜岳抬头看着他询问道。 “没什么。”宗阙转眸看向了墙边的蔷薇花苗道,“需要我帮忙搭架子吗?” “不用,这种事让机器做就好了,让您做的话总觉得……”杜岳思索了一下道,“暴殄天物。” “好。”宗阙牵住他的手上了阳台,“晚饭想吃点儿什么?” “什么都行。”杜岳跟上他的身影,总觉得他好像将什么话给咽回去了。 …… 杜岳送给杜琦的礼物寄过去的很快,首都星的距离不过几个小时也就到了,而在第二天他不仅收到了感谢,还有回礼。 “谢谢二哥,大哥寄过来的肉特别好吃,我本来还说问他从哪里买到的,没想到二哥你寄过来这么多。”杜琦笑的很是开心,“你自己不吃吗?” “留了几个,你怀孕了你先吃。”杜岳说道。 “好吧,就是不知道是什么肉,我问姐姐,她说是军方机密。”杜琦说道,“二哥你知道吗?” 杜岳笑了一下:“不知道。” 那个alpha就是这么忽悠他幺弟的。 “二哥你也不知道,看来真的是军方机密,算了,等我吃完了再问大哥要一些。”杜琦笑道,“听说哥夫回家了。” “嗯,上次的假期还没有结束。”杜岳说道。 “那他不在吗?”杜琦小声问道。 杜岳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人小声道:“在。” “那我们下次再说吧,反正宝宝出生还有好久,可以慢慢挑衣服,我下次再问二哥你的意见。”杜琦朝他挥手,“二哥拜拜。” “下次见。”杜岳笑道。 通讯挂断,杜岳往那边挪了挪,看着正在翻着书的男人道:“打完了,要午睡吗?” 宗阙看向了他,将书合上,起身将人抱了起来。 杜岳抱住了他的肩膀,在被放在床上时笑道:“您的易感期还没有结束呢?” “嗯。”宗阙上了床道。 “我不困,我看着您睡。”杜岳靠坐在床头,胆大包天的拍了拍自己的腰腹。 宗阙垂眸,在杜岳一口气几乎屏不住时扣住他的腰身枕在了那处。 杜岳那一瞬间有一种让猛兽乖乖听话的感觉,但念头只敢在心中转悠了一下,在男人闭上眼睛时手指穿插进了他浓密的发间。 对方的发质偏硬,但手感很好,这样安静小憩的姿态,让他有一种在给猛兽顺毛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同样也只敢在心里转悠一下。 在一起的日子过的很快,他们总是相拥而眠,一楼的卧室成为了长住之地,以往杜岳还会上去取东西,但东西取着取着全部都习惯性的放在了一楼,二楼直接空置,如果不是有小机器人常常打扫,里面能积不少的灰。 即使宗阙的易感期过去,彼此的行为方式也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做.爱这种事频率降低了不少。 杜岳倒没有怀疑自己的魅力降低了,因为对方仍然喜欢在自己的身上做标记,虽然痕迹不会露出来,但是出行时仍然会让其他alpha退避三舍。 他们一起去逛商场,一起尝梅酒,一起去走他之前找到的那条蔷薇小道,一起去尝首都星的美食,一起去看身临其境的电影。 恋人之间好像无谓做什么,只要在一起就是开心的,杜岳也理所当然装作没有发现他苗圃里的花被人换了苗这件事。 他们的日子过的轻松随意,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在一件一件的清算着,宗奕被直接送上了军事法庭,但由于案件牵扯太大,更是涉及到了军方的机密,一应皆是非公开审理。 但该抓的人,牵涉在其中的助力者一个都没有落下,这些事情无需宗阙去操心,三大家族足以将这样想要针对他们的人连根拔起。 结果一时半会还未尘埃落定,但一些判决的决定已经经由宗阙的手转交到了杜岳的手上。 很多人杜岳只是见过但并不熟识,对这样的判处结果除了感慨便是觉得罪有应得,只有宗奕的那一张让他多看了几遍,最下面的判处结果十分干脆了断,死刑。 联盟人均寿数三百,即使判刑几十年,甚至无期,人也是活着的,在这样的年岁中死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 杜岳看向了阳台,那里男人正在进行着通话。 “结果我无权更改。”宗阙对通讯那边的宗父说道。 “只要你能让步,哪怕让他判无期都行,他才二十四岁,还是你的亲弟弟,就这么死了你就忍心?”宗父说道。 “他在朝我动手的时候可没有丝毫犹豫。”宗阙平静道,或许原身会在乎他的偏心,但他不在乎,只是即使他对对方没有什么耐心,事情也要有头有尾,“结果无法更改。” “可你不是没事吗。”宗父脱口而出,下一刻想要改口,却是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你不救他,宗家以后没有你这个儿子!” “好,明天去解除关系。”宗阙说道。 人的寿命太长,有的关系就会成为负累,只有到达一个节点,才能从其中脱身。 “不是……”宗父有些心慌,通讯却被挂断了,他再想拨过去,已经拨不通了。 宗阙垂眸设置着账号,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未动,青年的手臂从身后抱了上来,声音很是温柔:“没事吧?” 宗阙侧眸,看着身后仰头看他的人,对方的眸中满是关切,他开口道:“没事。” “要不要小酌一杯?”杜岳轻声问道。 “不用。”宗阙说道。 “那你想吃什么?”杜岳再试探了一句。 他觉得对方应该是难过的,只是情绪内敛不表现出来,被自己的亲弟弟暗害,又被父亲说又没什么事,这样的伤不是轻易能抹平的。 “不用,你待在这里就好。”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说道。 他真的不难过,即使他在渐渐明白感情,不再让生命中的其他人皆如过客,但亲疏之事他一直分的很清楚。 他最在意的是他爱的人,其他的感情责任都是原身生命给予,他再后续选择的。 本源世界让宿主拥有身份,本意在于让他们能够真正融入,作为一个人去体会其中的亲情,友情和爱情。 只是有情自然也会有取舍,好的感情值得停留相处,不好的可以舍弃,宿主自己是要学会甄别的,或许这也是一种旁观者的角度,但对他而言无伤大雅。 他最在意的人只有身边人的情绪。 “其实……人有偏向很正常,那些没把你放在心上的人,你也不用太把他们放在心上,自私的人总是过的很轻松,折磨的都是重情善良的人。”杜岳抱着他轻声说道,“你会觉得难过,是因为你善良,而不是他们对你有多好。” “嗯,我记住了。”宗阙说道。 “其实这些道理劝人好像会更难受。”杜岳轻叹着气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索性放开了去憎恨他们好了,不用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宗阙看着随风摇曳的花圃道,“我只是不在意他们。” “这样就对了。”杜岳笑道,“以后你有我,也有父亲,也有大哥,还有小琦,不用在意他们。” “嗯。”宗阙应道。 1314发现宿主句句说的是大实话,但乐乐就是很担心,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 …… 一个月的时间很长,又或者说杜岳曾经以为它很长,摆放的台历上一天一天的跳过,渐渐的过了半,又渐渐的只剩下十天,然后开始倒计时,十,九,八……一周的时间在不断的减少,每一个日升月落都快的让人心慌。 三天。 杜岳看着台历上的标注,久久未动笔,因为再划下一道,就是两天。 两天后宗阙就会离开,前往拉亚星域,这一次归期未定。 “今天还去上班吗?”宗阙从身后抱住了站在台历面前的人,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道。 一月期将至,他们将面临下一次的分别。 人心贪婪,得不到时尚且可以等待,得到后又会期盼更多,虽然心中有数,但仍然会不舍。 对别人他可以用计,唯独面对爱人,非必要时他不想用,他们会有永生,但是这一世他只是他,他希望他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不必做出取舍,只是时机不对,仍需等待。 “这两天请假,我是老板,我说了算。”杜岳伸手在台历上划上了一划,靠在身后人的怀里笑道,“偷懒。” “人的精力有限,你兼顾的很好。”宗阙说道。 他知道他也在退让,将工作移交,让工作的时间缩短,来腾给他们自己更长的时间。 “宗阙。”杜岳叫他的名字。 “什么?”宗阙垂眸询问道。 “我饿了。”杜岳抬眸看向他笑道。 虽然分别在即,但还能再划分,比如早中晚餐,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划分,他们就还有很长的时间。 “想吃什么?”宗阙松开他问道。 “我想试一下那块窍肉。”杜岳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做给你吃。”宗阙说道。 “真的吗?”杜岳眸中泛起了喜悦。 “嗯。”宗阙应道。 虫族的窍肉很嫩,宗阙特意将其烹饪成了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菜肴。 饭菜上桌,杜岳的第一口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气势,后续却是筷子频频伸向了那道菜,最后那道菜几乎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饭后消食,宗阙轻轻揉着他的腹部,杜岳虽然有些微痒,却只是抓着他的手腕放任了:“您的手艺太好了。” “想吃还可以做,吃撑了不好。”宗阙说道。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杜岳笑道。 “嗯。”宗阙应道。 “您说您要是把我胃口养叼了可怎么好?”杜岳跟他耳鬓厮磨着说道。 “我可以把做法录入机器,味道是一样的。”宗阙说道。 “不一样,您亲手做的窍肉就像是给虫族施加了封印,机器做的我可不敢吃。”杜岳说道。 宗阙垂眸看着他,收紧了手臂开口道:“心理作用。” 杜岳与他对视,轻轻收紧了手指,心中叹气,他怎么会不知道是心理作用,只是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未见面时思念,期待重逢,重逢后又畏惧分开。 首都星和拉亚星域之间有一两日的行程,听起来并不遥远,可两个人皆是忙碌,这样的时间却成为了天堑。 “没关系,吃一次足够了。”杜岳笑着靠在他的怀里,明明在一起,心里却好像已经开始难过了。 宗阙托起了他的面颊,看着青年眸中努力压下去的情绪,还未开口说话,青年已深吸了一口气凑了过来道:“宗先生。” “嗯。”宗阙应道。 “我们做.爱吧。”杜岳说道。 时间有限,他想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浪费,但是他心里难过,只有那样的亲密能暂时让他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 “你现在体力不支。”宗阙说道。 “您不是有激发体力的药剂吗?”杜岳强忍着叹息道。 宗阙眸色微敛,看着面前的青年问道:“真的想做?” “真的。”青年毫不犹豫的点头。 “岳。”宗阙轻沉了一口气,摸上了他的眼尾。 青年的眸中并无对情.欲的渴望,爱人是想要真的亲密,还是以此让自己从情绪中解脱出来还是一目了然的。 他在难过。 “宗先生。”杜岳对上他的目光,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他微微垂下目光,大着胆子去吻他的唇,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得到回应,肩膀也被轻轻推开了。 心里的难过是无限飙升的,谁也不知道它能够叠加到什么程度。 “跟我去拉亚星域吧。”宗阙说道。 他想让他去,让他抛掉所有的一切来到他的身边,自私吗?或许。 但忍耐换来的是彼此的痛苦,如果他是其他职业,大可以放弃,在他的身边重新起步,但只有这份职业不能。 这不仅仅是职业,也是一份责任,更是因为这份职业赋予的功绩才能让他成为他的合法伴侣,如果舍弃,第一个反对的一定会是面前的人。 杜岳看向了他,神情一时有些怔然,心却砰砰跳了起来:“我可以去?!怎么去?” “作为随行军属,第四军团长期驻扎,后方拥有宜居星球,也有换防和休战期。”宗阙看着他说道,“相比于首都星要相对危险一些,但第四军团还剩最后一人,就不会让虫族侵入进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没有丝毫的动摇,杜岳也相信他能做到,第四军团能做到:“那您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去往那里很难再回首都星。”宗阙看着他说道。 拉亚星域对面前的人是一片新的天地,即使星网十分发达,可以远程进行会议甚至会面,但是离开了首都星,很难切身的了解这里的发展状况,几乎相当于抛弃了这里的大半事业。 杜岳怔住,明白他的意思了,一旦离开,当然还能回来,但是到达拉亚星域,一切都要重新起步,所以对方才没有告诉他。 两个人的关系中,一味妥协是不可取的,但他觉得面前的人说出这句话时,已经到了只有这一条路的地步。 他们想要在一起,要么长久分居,要么他来放弃,如果让宗阙放弃……他这样的人如果被困顿在这种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虫族而丧命。 他爱他,连同他的职业一并喜爱,最初见他时一身军装,现在却要因为爱情让他脱下,不说他自己会自我厌恶,面前的人也绝不是随意舍弃责任的人。 “如果你不愿意,再等我一些时间,只要……”宗阙看着他说道。 “我愿意。”杜岳打断了他的话,眼眶有些微红,抓紧了他的衣襟道,“我愿意的,你明白吗?你什么都不用放弃,事业对我来说或许很重要,但是换一个地方完全可以重新起步,但你不一样。” 不管是放弃又或是调职,都不应该发生在这个人的身上。 “你身上扛着的不是你一个人!”杜岳呼吸大动,激动的浑身都有些颤抖。 “我是说只要再往上走,坐在元帅的位置时,就可以坐镇中央。”宗阙看着他激动的神色,摸着他的脸颊安抚道。 对别人来说或许很难,对他来说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杜岳听着他平静的话愣在了原地:“元帅?” 那可是元帅,又不是路边的大白菜,这人为什么能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嗯。”宗阙应道。 杜岳怔怔看着他,其实他能做到的,虽然看起来很遥远,但面前的人想做绝对能做到的,只需要一步一步向上,他总有一天会坐到那个位置,但…… “不用这样……”杜岳捧住他的脸颊抵上了他的头道,“不用这么辛苦。” 一步一步的往上需要时间,其中不知道要付出多少艰辛,经历多少次战役,而他的计划明显是打算缩短时间的,这样的计划岂会不需要代价。 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值得对方这样做,他何德何能让对方为他考虑到这种地步? 宗阙看着他道:“不会辛苦,这条路我一定会走,只是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可我不想跟你分开,您总是在为我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杜岳的语气很沉,从最初的合约到对方的易感期,他的发.情期,隔离舱,他总是被对方优先考虑,而他能为他做的事情却很少。 事业不是不可以放弃的,只是看对谁而已,对方竭尽可能赋予他想要的自由,他又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呢? “我不是为了您,是为了我们。”杜岳从他的怀里起身看着他道,“我想跟您去拉亚星域,我想跟您在一起,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缩短我们的距离,你应该更早一点儿告诉我的。” 宗阙看着面前坚定的青年,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颊,手被对方轻轻扣住,脸颊在他的掌心中蹭了蹭:“宗先生,我很爱你,您明白吗?” 宗阙沉了一口气,扣住了他的腰身抱了过来,轻吻上了那双迎上的唇。 爱一个人看着他开心便好,但被所爱之人给予坚定的回馈,这种感觉很好。 占有欲,爱与占有欲原本就是不可分割的,所以…… “我可以更自私一些吗?”宗阙与他分开时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杜岳轻声说道,“您要是碰上一个爱欺负人的,会被欺负死的。” “不会有别人。”宗阙说道。 “什么?”杜岳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便已被深吻住了。 确定了不会分开,杜岳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只是临行在即,却是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了一起。 公司的事还好解决,一去那里恐怕几年是回不来的,家里的东西要带的不要带的让杜岳有些焦头烂额。 “我去那里住在哪里?”杜岳问道。 “宜居星上有军属区,住的地方比这里大。”宗阙说道,“你不用带这么多东西,那里什么都有。” “不是有的问题,有些东西用习惯了,就像这个酒,要是不带去就该坏了。”杜岳在房间里四处寻觅着,“还有我的书和画册。” “还有什么要带的?”宗阙问道。 “很多。”杜岳看着一大堆东西,心烦意乱道,“您就应该早点儿说,两天时间根本不够用。” 那也不是首都星,万一落了什么东西可以随时取。 【宿主,我觉得您现在不要惹乐乐比较好。】1314建议道。 【嗯。】宗阙吸取了这个建议。 而在他不再询问后,忙着搬家的o不朝他发火了。 第193章 合约夫夫(14) 真的静下心来收拾,东西其实也不算多,只是青年心思细腻,总是担心落了什么东西,而宗阙长久不在家,很多东西的位置也不知道。 以至于即使收拾好了,东西都搬上星舰了,夜晚睡在枕边的人梦里还在嘀咕盘算着:“画册……花种……” 宗阙睁开眼睛看着靠在怀里动着手指的人,青年闭着眼睛,睫毛轻颤,完全无法从梦中醒来,蓦然眉头微蹙,嘴里嘀咕着:“糟了糟了糟了……宗先生没带!” 宗阙:“……” “返航,快返航……” 他的梦明显是串联起来的,宗阙将人揽入怀中拍了拍道:“宗先生带上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的神经明显太紧张了。 “哦……在这里呢……”青年埋在他的怀里嘀咕着,随着那一下又一下轻拍,呓语慢慢低了下去。 …… 一应东西齐备,上了星舰时杜岳仍然在盘算清点。 宗阙任由他细数着,若不让他数,他神经更紧绷。 好容易又清点了一遍,杜岳坐在一旁翻着通讯录道:“这两天一直在搬家,都没来得及告诉父亲和小琦一声。” 这是宗阙的锅,他倒是有心多留两天,但到了之后的时间就不够了:“离开之前去见一面?” “好。”杜岳拨着通讯,杜父那边暂时没有接听,可能是有要事,杜琦那边却接的很快,且看见他时十分的兴高采烈:“二哥!二哥你在星舰上啊?” “嗯,要去拉亚星域了,时间有些紧,我去您家见上一面方便吗?”杜岳问道。 “方便啊,我过两天也要动身了,没想到二哥你比我快。”杜琦说道。 “你去哪里?”杜岳问道。 “奥海星域,就是第三军团的驻地。”杜琦说道。 “作为随行军属?”杜岳问道。 “对呀。”杜琦有些疑惑。 宗阙为此被青年看了一眼。 “怀孕了还要去不会出问题吗?”杜岳有些担忧道。 “有军舰护送的,而且姐姐的长假要结束了,住的近了她每天都能回来,这样也能安抚好宝宝,二哥你不用担心。”杜琦笑道。 “好,一会儿见一面。”杜岳说道。 “嗯嗯。”杜琦连连点头。 星舰启航,杜岳没有再拨通讯,而是靠在了宗阙的肩膀上。 “困了?”宗阙垂眸问道。 “没。”杜岳牵住了他的手道,“我觉得我还是不够了解你。” 不是性格,而是职业,如果他足够了解他,应该很快知道随行军属的存在,就像幺弟那样,觉得跟随自己的alpha是理所当然的事。 alpha和o相辅相成,互相安抚,随行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因为他的不够了解,让他的alpha很是辛苦。 “慢慢来,不用急。”宗阙说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也是,宗先生身上处处都是谜团,确实要用一辈子来了解。”杜岳笑道。 宗阙低头,却被青年按住了唇道:“别亲,一会儿要见人的。” 宗阙沉默了一下,伸手拉过了一旁的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杜岳面上微滞,索性拉上了毯子道:“我得清醒一会儿,要不然一会儿见人睡着太尴尬了。” “嗯。”宗阙应道。 “您帮我提提神呗。”杜岳枕在他的肩上朝他笑道,下一刻便吻住了。 是很提神,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但是…… “您亲就亲,怎么还带咬的?”杜岳轻嘶了一声,打开智脑看着嘴唇,却发现唇上没什么印记,脸却红透了。 星舰到达之前,杜岳喝了不少凉水,又去洗了一把脸,才勉强将脸上的血色降下去。 这一面更类似于打招呼,杜琦的出行都有康喆前后脚的跟着,更有机器人在侧,类人的形态比宗阙家里的机器人功能齐全的多,生怕怀孕的小o磕碰到哪里了。 见过一面,杜岳多少有些离愁别绪,幺弟却是兴高采烈的跟他说着互寄特产以及过年回家,更甚至于宝宝预产期的事。 这样的言论一下子冲淡了杜岳的离愁别绪,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家庭,分别并不是永别,通讯也好,过年也好,有血脉牵绊,总是会再见的。 而这一次星舰起航,杜岳安安稳稳的坐在宗阙的怀里,睡了个回笼觉。 …… 空间跳跃,这不是杜岳第一次出远门,却是第一次离开首都星这么远。 “拉亚星域是什么样子的?”杜岳看着身旁即使经历漫长旅途也仍然腰背笔挺的男人问道。 “比首都星落后,居住人口不多,可居住区域很广,环境不错。”宗阙说道。 “有很多像我这样的o吗?”杜岳继续问道。 宗阙回答道:“嗯,有不少oa,房子的间距很大,alpha一般不会互相打扰。” “那您……”杜岳有些迟疑。 “什么?”宗阙问道。 “没什么。”杜岳将话咽了回去。 他其实想问的是按照宗先生的择偶标准,应该会选择beta才对,o大多是有些柔软且怕他的。 但是细想刚好有他在,确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beta作为伴侣优缺点都有,只是精神安抚和ao之间的适配结合大约是相比o最大的弱势。 毕竟ao之间的发.情期确实比他beta时自给自足要舒服很多倍。 如果他是beta,他们未必会有这样的缘分。 杜岳沉吟着,听到了身旁人的问话:“怎么了?” 他抬眸看了过去,男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那双平静的眸中映着他小小的缩影,只有他一个人。 “真的没什么。”杜岳笑了出来,伸手拉过了他的手打量着,再揉捏几下,而这样的行为皆被放纵了。 管他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反正这个人是他的了,缘分这种事来了挡不住,上天眷顾轮到他,谁也抢不走。 宗阙看着唇边含着笑意的青年,扣住了他置于掌心中的手:“有什么要说。” “您有什么也不说。”杜岳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害我最后两天才开始心急火燎的收拾东西。” 宗阙:“……这件事情是我不对。” “嗯,所以我就不说,您猜。”杜岳朝他笑道。 在星舰上,还有不少军方的士兵在,几乎一水的alpha,虽然不在这个舱内,但他只要出去,别人立刻就能知道他们干了什么,他家宗先生现在就是不能拿他怎么样。 宗阙看着面前有恃无恐的人,手指轻动了一下:“给个方向。” “不能给,一给就直接猜出来了。”杜岳轻轻摇头。 万一猜出来了,这份心思说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他带到坟墓里去都不会说的。 宗阙思索着让他迟疑犹豫的事情,但大大小小的真是不少:“我没有去打扰过其他o。” “啊?”杜岳抬头,反应过来了他猜的问题,“嗯,宗先生洁身自好我是知道的,但不是这个,继续猜。” 宗阙继续沉吟:“跟性别有关?” “不清楚。”杜岳心中微惊,感慨他的敏锐,面上却丝毫不显。 宗阙垂眸看着他,知道自己即使真的猜出来了,他也能耍赖越扯越远,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很多。 “我对o生.殖.腔位置的了解是从书上。”宗阙开口道。 杜岳蓦然看向了他,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开始泛红,这是他第一次发.情期时问的问题,因为这个人十分熟练,但那个时候并没有得到解答:“不…不是这个!” “那是关于永久标记?”宗阙问道。 杜岳脸愈发的红:“不是……” “怀孕的事?”宗阙再问。 “不是!”杜岳硬着头皮道。 “精神力勾连?”宗阙问道。 杜岳想起了自己曾经被困住的精神力,他们之间精神力有差异,对方的很强,每每能将他的精神力困住,但彼此并无攻击性,反而他的精神力在对方那里能够得到增长,力量增长的过程自然是十分舒适的:“不是……” “那是什么?”宗阙问道。 杜岳抬头,几乎要脱口,对上他的目光时红着脸颊别开了视线:“不玩了,您别猜了。” 玩赖,反正他不能拿他怎么样。 宗阙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但一夜之后杜岳顶着那几乎满身的标记,愣是连这座舱门都没能迈出去一步。 alpha的信息素攻击性很强,越是强悍留的时间越长,越具有排斥性,因而往往能标记oega的不行,他的信息素几乎没办法在对方身上停留,即使真的想留个吻痕什么的,对方强大的能力注定他即使用力咬都留不下痕迹。 宗阙出去将饭菜带进来的时候,杜岳正系着衣扣在心里扎他小人。 …… 数次空间跳跃,无数星辰扭转,星舰进入了那片看起来有些空旷寂寥的拉亚星域。 进入这片领域的核查很严,一系列的检查从他们进入开始,几乎从未停下过。 行星擦身,不少星辰在其中闪过,在其他星域看行星,大多都是圆的,但在这片星域,不少行星上面坑洞极多,有的一部分支离破碎,甚至有的直接被洞穿了。 宇宙级军舰巡航,隔一段时间便能看见,宗阙神色不变,坐在身旁的青年却握紧了他的手。 “不用紧张。”宗阙说道。 “不是对这个紧张,会遇到虫族吗?”杜岳担忧道。 他就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对那种有他好几个人大,腿上长毛,还有螯爪和螯牙的虫族实在是没办法不产生生理性畏惧。 “宜居星不会有,那里的巡逻最严密。”宗阙说道。 “那现在呢?”杜岳问道。 “不一定。”宗阙话语出时,身旁的青年手顿时握的更紧了。 “别怕,有我在。”宗阙说道。 “您不明白,那是视觉冲击。”杜岳说道。 就像他不迷信,但仍然对那种奇形怪状的鬼怪敬谢不敏一样。 宗阙伸手将窗户的挡板合上了,转眸时青年却几乎倚在了他的身上,抬头轻瞟了两下,神色有些难掩的尴尬。 宗阙扣住他的腰身将人抱在了怀里,杜岳低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获得了难言的安全感:“您看到那种东西不会难受吗?” “不会。”宗阙说道。 “刚开始也不会吗?”杜岳询问道。 他知道自己实在不算男子汉,但这种怕实在是压不下去,而对方却可以屠戮。 “不会。”宗阙说道。 原身最开始是怕的,但是当上了战场,生死搏杀时,一切都将置之度外。 “那……”杜岳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些士兵也都不怕吗?” “有很多人刚开始会怕。”宗阙说道。 杜岳抓着他的手臂询问道:“那怎么变得不怕的?” “脱敏。”宗阙说道。 “怎么脱?”杜岳缓缓收紧了手指。 “模拟作战。”宗阙扣住他的腰身道,“太过害怕的会睡在虫尸堆里,或者将虫族的头吊在床头,慢慢就不怕了。” 杜岳呼吸滞住,想想那样的场面觉得自己可能会反复晕过去,不精神崩溃都是厉害的:“如果实在撑不住的呢?” “会被退回去。”宗阙说道,“但99的人都坚持下来了。” “很厉害……”杜岳感慨道。 这种崇敬是由心的,能出现在战场上的人都经过常人无法想象的磨砺,而他所爱的这个人只会经历更多,才能以这样的年龄登上这样的高位。 “还想试吗?”宗阙垂眸问道。 怀里的人顿时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不用了。” 杜岳刚开始还想试试看能不能摆脱,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试了,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腿脚发软,甚至晚上可能会做噩梦。 …… 星舰进入宜居星区域时检查更加严苛,几乎是扫描了十几遍才放行。 而进入那片区域,杜岳打开窗户隔板时看到了一颗巨大的行星。 蓝绿交织,丝丝白雾环绕,跟离开首都星大气层时对比,这颗行星明显要大上不少倍。 星舰破开大气层,仍然在不断飞行,地面越来越近,可见云层飞鸟和极为茂密的丛林,很多地区明显还处于未开发的状态。 星舰缓缓降落,直接进入了一片林地茂密的区域,落在了一片空地上。 “少将,到了。”舱门外有人汇报。 “走吧。”宗阙抱着怀里的人起身道。 “我自己走。”杜岳要求道,然后被放了下来。 在星舰上时窥不见全貌,但站在对外的舱门时却可以窥见这是一片山林,一眼眺望极为葱郁。 “我们住哪里?”杜岳被牵着手下行时问道。 “跟我来。”宗阙握着他的手,拉着人出了空地,走向了山林掩映间。 桂花的香气席卷而来,其中夹杂着丝丝清新甜蜜的果香。 杜岳的注意力也从牵着的手,身后跟着的副官和不少士兵的身上移到了那些树上,在挂果和桂花之间看到了那座宽敞方正的房子。 两层,但二楼看上去明亮宽敞的像是花室。 “想住一楼还是二楼?”宗阙问道。 “一楼。”杜岳笑道,“阳光看起来不错,就是可惜家里的花了。” “这座山你可以随便种。”宗阙牵着他的手进了家门。 “这座山?!”杜岳那一刻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宗阙应道。 “这座山都属于我们?”杜岳问道。 “嗯。”宗阙应道,“这里的地价很便宜。” “所以这座山头只有我们一户?”杜岳转身眺望着远方看不到边的丛林和摇曳的树影,对房子的满意程度直线下降。 白天还好,到了夜里他一个人被扔在山间的空房子里,怎么想都有点儿可怖,万一碰上点儿什么,求救无门。 “你不喜欢?”宗阙问道。 “有点儿太空了。”杜岳说道,“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感觉被扔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片属于军属区,每天会有军方24小时不间断巡逻。”宗阙说道,“有任何问题,发送求救信号,他们三分钟内就能到,不会有安全隐患。” “军属区?”杜岳安全感瞬间提升上来了,但是,“别的军属也这么住?” “嗯。”宗阙应道。 杜岳:“……” 难怪不怎么打扰,一人一座山头,拜访都要开飞行器去,就算是发.情期信息素再扩散也没人闻得到。 “非战时我每晚会回来。”宗阙按住他的肩膀道,“不用担心。” “每晚回来……”杜岳呢喃了一下,拥入了他的怀里笑道,“好。” 这是让他最满意的地方,有这个人在,这里就是家,比首都星更令人期待的家。 …… 星舰上的东西一应被机器人搬了下来,两个人一起整顿着,时间不赶,即使东西有些多,杜岳收拾起来也不急躁。 而一样样东西摆上,这里也有了温暖而充斥人气的味道。 夜色降临,暖风裹挟着花果的甜香,丝丝缕缕的透入窗户,杜岳启了一瓶梅酒,给双方倒了一杯,举杯道:“为我们的新家干杯。” “干杯。”宗阙执起杯盏跟他轻碰,喝下了那杯酒。 他只喝一杯,剩下的却被青年一盏接一盏的小酌送进了口中,红艳的梅酒不仅染红了唇色,还让那双眸带上了潋滟的色彩。 “回去睡觉。”宗阙起身说道。 “唔。”青年应了一声,倒扣着杯子道,“没了。” 宗阙起身,将他手中的杯子取了出来,在人抬眸时扶住他的手臂搭在肩上,将人抱了起来。 虽然被夺走了酒杯,但怀里的青年却乖的很,即使被抱着,也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在将进门时唇凑到了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眉眼含了笑意:“哥哥。” 宗阙步伐略停,看着怀里笑意满满毫不羞涩的人道:“继续。” 青年搂上了他的肩膀,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唤道:“老公。” 宗阙抱着人进了房门,直接用背顶上了门:“嗯。” 房中声音被掩,却传来了青年不太满意的声音:“您还没有叫我宝贝……” “宝贝,谁教你的?”男人平静接话问道。 “小琦。” …… 往事不堪回首。 杜岳手捂着脸坐在床上,一点儿都不想去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那记忆却如潮水一般朝着他涌了过来,直接将所谓的脸面冲垮掉了。 喝酒误事,上一次是抱着对方的衣服,这一次是口不择言。 而且那个人还配合他,甚至鼓励诱导他说出更多让自己意想不到的话出来,虽然是他先动手的,但对方一点儿没客气。 那是不幸的,幸运的是昨晚躺在床边的人不在,这座山林里也没有外人。 杜岳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下时间,中午十二点,通讯上留了言。 宗阙:[去上班,晚上回来。] 杜岳在上面点了点,还是将“不用回来了”几个字删掉了。 虽然被欺负了大半宿,但是也不能真的不让人回来。 房间内充斥着彼此信息素的味道,杜岳起身洗漱后出了房门,虽然外面的风景与以往有所不同,但是室内的陈设却很相似,让人觉得安心。 “主人,您该吃午饭了。”小机器人滑了过来,“您没有吃早饭,对肠胃不好。” “这要怪家里另外一位主人。”杜岳走向了餐桌边上说道。 “宗先生吃早饭了。”小机器人说道。 杜岳用筷子将荷包蛋分成了两半:“挺好的。” alpha的体力真的是个bug。 …… 宗阙的假期结束,返回军方报道,没有大规模的战役,事情还是原本那些事情,只是将领中少了一些原本熟悉的面孔。 “你真的把小岳接来了?”杜骋在汇报完事情时问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怎么?” “他竟然愿意放弃首都星的事业跟你来,厉害。”杜骋竖起大拇指道。 “不算放弃,首都星那边只是进展不大。”宗阙说道。 杜岳有做应对措施,oa那么自由,会有很多无可奈何的时候,所以他也一直在放权,让专门的人去运营。 “你搬了新家,我该过去庆贺一下乔迁之喜。”杜骋说道。 “这两天家里还在收拾,过两天安顿好再说。”宗阙看着光屏说道,这句话出,站在对面的人却是半晌静默不语,宗阙抬头,对上了对方打量的目光,“还有什么事?” “感觉您有人情味了很多。”杜骋上下打量思索道,然后对上了对方冰冷沉默的目光,在他的背后发毛前那目光收了回去。 “他喜欢窍肉,去的时候可以带一些。”宗阙说道。 “明白。”杜骋笑道,“我就说他们会喜欢,当初您的星舰爆炸把带的给炸没了,我还特意新寄了些过去。” 宗阙没抬眸:“换防的事你去安排。” “是。”杜骋说道。 他不就不该多留,留的多干的多,单身狗真是命苦。 …… 来到新的星域,家里一应整顿好后,杜岳也在适应着新星球的环境,这里无疑是空旷的,但定居在这里的人并不少,除了军属,很多士兵将家也安在了这里,更是有其他星域迁徙过来的人。 虽然比首都星落后一些,有些原本便捷的事情也会慢一些,但这里物价很低,在首都星买一个居所的钱在这里足够买一座庄园,即使没有佣人,机器人也可以出色的打理好一切。 至于安全方面,拉亚星域虽然有虫族分布,但这里也有军团驻扎,宜居星上的人从未见过虫族的踪影,一切的节奏都在慢下来。 烤好的各色点心放在了茶几上,被那摘下防烫手套的手捻起一枚递到了唇边:“尝尝。” 宗阙看了那含笑的人一眼,张口咬下。 “这个怎么样?”杜岳询问道。 “不错。”宗阙说道。 “哪个用来招待客人最好?”杜岳笑着询问道。 “都可以。”宗阙说道。 “那你最喜欢哪一个?”杜岳换了种方式问。 宗阙抬眸,看着盘子里散落的各色点心,从其中拿起了一枚:“这个。” 味道略有参差,其实都不错,但他对甜食的兴趣不大。 “您喜欢咸口的?”杜岳问道。 “嗯。”宗阙应道。 “那这个单独给您做,其他的用来招待客人。”杜岳倾身,将那些点心一一装了起来,端起离开时看着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书的男人,唇角的笑意勾了起来。 周末的时光很是悠闲,阳光向暖,略带甜蜜芬芳的气息在室内溢散,宗阙翻看着那篇读后感,身旁略有动静,上了沙发的身影挪到了身后,裹挟着点心的香气伏在了他的肩上:“这本书不错吧。” “嗯。”宗阙应道,“一起看?” 故事性很强,即使不悟道理,读来也很流畅。 “不要,您读给我听。”杜岳轻声说道,“我喜欢您的声音。” 不管是说正事的,还是日常的,又或是床畔的低沉轻语,他都喜欢。 “好。”宗阙挑了一段开头开始读,他的语气起伏不强,却让肩头的人待的很稳,直到阳光微转,一个篇章结束。 “……他们好像还有一个小时才会过来。”杜岳抱着他的肩膀说道。 他的语气略轻,宗阙转眸,看着伏在肩上微微阖眸的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困了?” “午后会有点儿打盹,您不用管我,我趴在这里一会儿就好。”杜岳轻声说道。 除了每天傍晚对方会回来,日常的时候也是有周末的,而这样依偎的午间实在是让人心安,阳光微暖,心神一放松,就会犯困。 虽然有客人,但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做不可,关于这座行星调研和开阔市场的事情也被排在了两个月后。 宗阙不再言语,只是感受着肩头的力道微松,原本停留在那处的呼吸变得绵长,他的身体略微下滑,宗阙往后靠了些,让人在背上枕的很稳。 一切的松散气氛是在门铃的响动声中结束的,身后的青年迷糊的轻应了两声起身,看了一下时间下了沙发道:“我去开门。” “我去,你去洗把脸。”宗阙伸手捋了一下他的发丝道。 “好。”杜岳下意识扶着他的肩膀下地,宗阙则起身开了大门。 站在门外的两个人本打算打招呼,在看到门内单独的身影时皆是下意识立正敬礼:“少将!” 一个是苏云宴,一个是叶司屿,虽然一身便装,礼却敬的很端正。 “进来吧。”宗阙沉默了一下让开了路。 “是。”苏云宴还好,叶司屿进门却几乎同手同脚。 即使他们现在已经可以独自带队,但在长官的面前还是不能不尊敬。 “云宴,叶少。”杜岳洗手间出来招呼道。 他一来,刚才紧绷的气氛都有些松缓,苏云宴看向了那满身放松温柔的人,心底那口气沉下,将礼物递了过去:“恭喜你乔迁之喜。” “谢谢。”杜岳走了过去笑道,“快进来吧。” “这是我的礼物。”叶司屿说道。 “谢谢叶少。”杜岳同样接了。 叶司屿闻着面前o满身的信息素,又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男人,神经咯噔一跳,按捺住了那种想跑的感觉道:“您客气了,不用这么见外。” 这信息素对alpha真的一点儿都不友好。 “先进来吧,想喝什么?”杜岳招呼道。 “什么都行。”叶司屿坐在沙发上,就屁股沾了点儿边,腰杆笔挺。 苏云宴好一些,只是同样坐的笔直,在杜岳转身去取东西,宗阙落座沙发上亲自斟茶时额角跳了跳。 杜岳端来了一些点心,看着沙发上坐的笔直仿佛在受训的两个年轻军官轻轻笑了一下:“别紧张,现在不是在上班,宗先生不吃人。” 叶司屿神经未松,苏云宴勉强朝杜岳笑了一下。 从前他们只知道宗少将厉害,真的上了战场才能够真正明晰对方有多么强悍,知道的越多,这种敬畏越是由心而生,即使对方一身便装,那种威势也是深入人心的,这么一想,能跟这样的人过日子的友人确实很强。 “先吃点儿点心,我大哥应该也快到了。”杜岳放下了碟子道。 “还有其他人吗?”苏云宴问道。 “没了,这次就邀请了几个相熟的人,其他的军属日后再去打招呼。”杜岳坐在了宗阙身旁道,“以免大家不自在。” 只是beta还好,alpha和o有不少的顾忌,还是需要小心留意。 苏云宴:“……” 现在就挺不自在的,虽然能够看到宗少将另外一面,但他的肚子已经开始抽筋了。 “尝尝点心,我亲手做的。”杜岳笑道。 “谢谢。”叶司屿伸手捻了一枚,下意识瞟向了坐在一旁的人,那枚饼干又放下了,他端起茶递到嘴边,非必要不抬头。 “您不要吓他们。”杜岳跟身旁的男人小声嘀咕道。 虽然这样对比,他还是挺有出息的,但他这是宴客,把客人吓得的不敢吃东西算怎么回事? “没有。”宗阙收回目光,端起了茶盏道。 杜岳:“……” 骗人。 这种紧绷的气氛在杜骋来时缓解了不少,即使是下级,但到底占了个大舅哥的身份,又不在工作时,坐的相当轻松随意。 “这是什么?”杜岳看着他带来的满满一大箱东西问道。 “就上次给你寄的那种肉,宗阙说你很喜欢,就让我再带点儿来。”杜骋端起了宗阙递过去的茶盏笑道,“谢谢弟夫,有生之年还能有这待遇,知足了。” 宗阙面色未变,看向了一旁的叶司屿道:“你要娶他弟弟。” “那怎么了,我又不娶他。”杜骋放松道。 “叶家o对你的所有了解都来源于他的亲人。”宗阙给他空了的杯子里又添上了一些茶道。 下一刻这位大舅哥正襟危坐,笑着看向了对面的叶司屿道:“你不会告诉小楚我的存在对吧?” 叶司屿:“……嗯。” 威胁都快到脑门上了,官大几级压死人。 “这是什么肉,我好像没见过。”杜岳将箱子拆开问道。 “军方机密,大哥不会害你的。”杜骋说道。 苏云宴和叶司屿因为杜岳的问题齐齐看了过去,然后齐齐眉心跳动。 “叶少知道吗?”杜岳问道。 “不太清楚。”叶司屿硬着头皮道。 让o能吃下这种肉,最好就是不要告诉品种,但更好的是不要让他们碰到! “云宴呢?”杜岳笑着问道。 苏云宴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的男人笑道:“你可以问宗少将。” “问过了。”杜岳合好箱子走了过去道。 “都说了是军方机密,不能透露的。”杜骋说道。 “他知道。”宗阙开口道。 “呃……”杜骋愣了一下,“你告诉他了?!” “嗯。”宗阙应道。 杜岳坐在了宗阙身旁笑道:“我可算知道你们alpha是怎么忽悠o的了。” 一模一样。 “你连小琦也告诉了?”杜骋问道。 “这个倒没有。”杜岳迟疑了一下道。 “那你怎么不说?”杜骋交叠起双腿,总算扳回了一城。 杜岳沉默了一下:“因为他会哭。” 是真的会被吓哭,万一影响到身体就不好了。 “这不就结了。”杜骋笑道,却对上了宗阙看向他腿的目光,默默将交叠的腿放好了。 …… 恭贺乔迁之喜,也无非是几个相熟的人聚上一聚,在一起吃个饭,谈谈话。 饭后宗阙和杜骋进了书房,外间的气氛才算是彻底松懈下来。 “你这家里布置的真不错。”苏云宴站在杜岳的旁边提着筐子说道。 “喜欢这种风格?”杜岳从树上挑选着果子,一一放进了他提着的筐里。 “说实在的,我没想过你会作为随行军属。”苏云宴看着他道。 虽然不曾参军,但这个人骨子里是有些强硬的,他最不喜欢做的就是让别人去安排他的命运,例如作为o的依附,即使那是宗阙。 “现在呢?”杜岳问道。 “放下首都星的事业不会后悔吗?”苏云宴问道。 “也不算放下,我一直在做交权的准备。”杜岳前行,换了棵树笑道,“到了这里也不算是放下工作,还是要找些事做的,主要异地恋真的很难熬。” 苏云宴若有所思笑道:“你很爱他。” “嗯,以前很难想象,但现在很难跟你描述那种心情。”杜岳说道。 “说起来我还是挺佩服你的。”苏云宴说道。 看对方的状态就知道对方过的很好,爱情这东西好像能改变一个人。 “我也佩服我自己,差不多了,需要换个筐。”杜岳笑道,“对了,恭喜你升为中士。” “谢谢。”苏云宴将筐子放在了阳台边上,“有贺礼吗?” “三筐果子你先挑。”杜岳说道,“怎么样?” 苏云宴还未说话,杜骋的声音从里间传了出来:“啧,还有暗箱交易呢。” “大哥,还有一筐没摘,你自己摘。”杜岳看着出来的人,将剪刀交了过去。 “没事,我不挑。”杜骋垂眸看了一眼,坐在了阳台边上笑道。 杜岳提上新的筐子,看向了他的身后道:“宗阙呢?” “有谈话。”杜骋起身走到了杜岳的身边道,“来吧,我帮你提,别一会儿宗阙出来了说我虐待你。” “不至于,宗先生没有那么小气。”杜岳将筐子交了过去。 苏云宴看着杜骋瞟过来的目光,上了阳台进屋去了。 “怎么说呢,以前大哥确实有点儿偏心。”杜骋在那苏云宴进去时说道。 杜岳愣了一下。 “其实也不是偏心,小琦那个时候是oega很脆弱。”杜骋说道,“就会格外留意一些,但其实不是不把你放在心上,只是你性格独立一些,有时候说关心的话好像显得有点儿矫情。” 杜岳停下动作轻笑道:“我知道,大哥你送东西向来都是两份,让我像小琦那样撒娇我可做不到,而且我又没说什么。” “你是没说什么,你的alpha可是替你惦记着呢。”杜骋叹道,“我要是敢偏心一点儿,估计都没好果子吃。” 杜岳没忍住笑了出来:“还不是你牵的线,自作孽,自己受着。” “什么我牵的线,他可是一早就盯上你了。”杜骋说道。 杜岳笑意顿住:“什么?” 第194章 合约夫夫(15) “什么什么?”杜骋看着他疑惑的神色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杜岳握紧了手中的剪刀,带着一种极不可思议的想法问道:“你说的一早就盯上什么意思?” 杜骋轻轻嘶了一声笑道:“你还真不知道,这事说来也简单,当初你还没有分化成o的时候我想把宗阙跟小琦牵线来着,但是他说他不要,我那个时候以为他是还不想成家,就跟他说要是想成,先考虑我们杜家,然后他答应了。” “再然后呢?”杜岳紧紧盯着他询问道。 “再然后你分化成了o,消息传出去,他就直接问我说话算不算数,点名道姓的要你。”杜骋回忆着,翻开了通讯录搜索着消息道,“对,就要你,一早就盯上了,一见钟情,喏,消息还在这儿呢。” 杜岳带了些难言的紧张,凑过去看着许久之前的消息,心脏砰砰的跳了起来,脑袋中有一瞬间的空茫。 “不过话说回来,你不知道这事怎么愿意嫁给他的?”杜骋询问道。 杜岳想起了他们一人的合约,那时宗阙说是因为他不怕他,并允诺了种种好处,于他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但这条消息的日期应该是在更早之前,他记得自己分化的日期,几乎是前后脚。 “也不一定需要知道。”杜岳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按下了活跃的思绪,将手中的剪刀交到了杜骋手上道,“你自己摘吧。” “喂,不是。”杜骋握着剪刀,看着对方红着耳朵离开的背影,蓦然笑了一下。 这种事被发现,他的这位长官可得好好解释解释。 自己摘就自己摘。 天近黄昏,火云被裹挟在了暗沉之中,杜骋提着筐子接在下面,随意剪着果子,让树叶连同果子一起掉进了筐里,看起来十分的新鲜。 苏云宴本是跟叶司屿坐在一起,看着他将战线推沿当成游戏,一次又一次的模拟,试图逼近完美,却听阳台外步履匆匆,杜岳有几分匆忙的进了一个房间。 “他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叶司屿抬头说道。 “哪里不对?”苏云宴问道。 “信息素有点儿浓,情绪比较激动。”叶司屿动了动鼻尖道。 “o的信息素不要乱闻,你想死吗?”苏云宴悠悠道。 叶司屿僵硬了一下道:“好兄弟,这事不要说出去。” 他即使真的头铁,在宗少将的手下也跟沙包没有太大的区别。 “放心。”苏云宴朝他搓了搓手指笑道,“只要封口费到位,没问题。” “我发现你最近真是快骑到我脖子上来了。”叶司屿没好气道,“说吧,想要什么?” “这我得想想。”苏云宴低头道,“继续,你这路线离完美还有一段距离。” “行吧。”叶司屿动了动肩膀道,“最近总觉得精神好像有点儿不太集中,我看看……” 外间的声音皆被卧室门掩在了外面,杜岳打开了柜子,从其中找着文件。 他跟宗阙签订合约的时间是在见面的第一天,他记得时间,宗阙给他哥发消息的时间跟见面的时间有一段区间,但心底好像还是有想要再确认一遍的执念。 合同被找了出来,一式两份,之前是分开保存,但这次搬家时放在了一起,虽然不会再生效,但就像是一段记忆一样,记录着两个违约者的开始。 互不干涉生活,互不入侵生活区域,每一条都在犯,一点儿也没把合约放在眼里。 杜岳的目光下移,在看到其中一条时停了下来。 …… 宗阙的通讯挂断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他从书房出去,原本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沙发扶手上的两个年轻人几乎下意识的一挺一站。 “长官这威势绝了,这不比什么纠察好用。”杜骋坐在一旁抛着果子道。 “杜岳呢?”宗阙在屋内巡视一圈询问道。 “进屋里去了。”杜骋笑道。 宗阙看着他的笑容,正打算开口,房门从里面打开了,青年看了他一眼,宗阙还未分清其中的情绪时对方已从他的身旁走过道:“不好意思,之前有点儿事,你们晚饭想吃点儿什么?” “不用了,我们也该走了。”苏云宴说道。 之所以没走,是因为主家两个都不在,不打一声招呼就走实在是不太合礼数。 叶司屿点头。 “我也该走了。”杜骋起身道,“谢谢你们的果子。” “真的不留晚饭了吗?”杜岳询问道。 “真的不留了,留步,不用送了。”杜骋拎着果篮道。 他三人匆匆出门,挥手告别,各自上了飞行器。 尾灯如流星般在夜色中划过,宗阙带上了门,看着身旁匆匆走向厨房的青年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啊,晚饭想吃点儿什么?”杜岳询问道。 “你来定就行。”宗阙说道。 “好。”青年在机器人上操作着道,唇角似乎还含着笑意。 宗阙朝他走了过去,青年却起身垂眸走向了客厅:“茶盏还没有收拾。” 即便宗阙再不敏锐,也能够察觉出他的情绪不太对,可他想要询问,即将靠近的人却每每擦肩而过。 “阳台的门还没有……”杜岳想要走向阳台,手臂却被男人抓住了,他轻轻抿了一下唇,想要挣动,却发现有些挣不脱,“干嘛?” “你在生气?”宗阙打量着他的神色,因为无法看到眼睛而无法推测他的情绪。 “我生什么气啊?”杜岳看向了旁边道。 “我下午不是故意只留你一个人待客。”宗阙听着他的语气说道,“我在外面,他们会不自在。” “嗯,我知道啊……”杜岳抿紧了一下唇道,“我在您心里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吗?” 宗阙:“……” “我不是这个意思。”宗阙拉着他的手臂说道,“只是在跟你解释。” “那您的意思是我不讲理喽?”青年的语气悠悠,就是透着股阴阳怪气。 他现在确实不太讲道理,但让他一个人招待客人确实是他做的不对,宗阙拉着他的手臂道:“对不起。” “嗯?没听清。”青年说道。 宗阙垂眸,托起他的脸颊看着青年眸中没来得及掩饰的笑意,眸光轻动了一下。 “干嘛,吵架呢,您这样是作弊。”杜岳努力压住唇角,却难以压住。 “故意的。”宗阙松开了他的下颌道,“怎么了?” “没怎么。”杜岳看着他眸中的疑惑道,“阳台门没关呢,您抓疼我了。” 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臂,杜岳活动了一下,走向了阳台边关上了门,却被从身后拥住了,听到了那垂在耳边的问询:“到底怎么了?” 他的耳尖微红,心中已热,砰砰跳动着,让唇角实在有些压不下去:“学以致用。” 宗阙有些疑惑,却见怀里的人拉开他的手腕转过了身来笑道:“就是高兴也要装作不高兴,喜欢也要装作不喜欢。” 宗阙眸光轻动,看着面颊微红的人道:“杜骋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一见钟情的事。”杜岳想要别开视线,却又不想错开他的目光。 好不容易按捺下来的情绪因为这句话而不断翻涌着,一见钟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个人就在看着他。 宗阙看着面前面颊极红的人,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颊道:“我的确对你一见钟情。” “喂……”杜岳没忍住吞咽了一下,终是抵不住别开了目光,浑身都有些发热。 他知道这不是发.情期所致,只是他心热,心动到难以自持。 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消息怎么比得上这个人亲口说出。 “那您还用合约骗我。”杜岳轻声说道。 “不是骗,是先娶回来。”宗阙将面前几乎要冒出热气的青年揽入了怀里道。 杜岳的鼻尖贴上了他的肩侧,伸手抓住了他后背的衣襟,听到了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我还以为您一开始对我根本没兴趣。” “有兴趣。”宗阙扣住他的后脑说道。 “您演的可真好。”杜岳心热到一塌糊涂,让脑海都在被这种热意晕染,再这样下去,他真的没办法再去用理智控制自己的感情了。 “不是演,是担心吓到你。”宗阙说道。 “什么时候看上我的?”杜岳轻轻闭着眼睛询问道。 “很早之前,但不知道你的身份。”宗阙说道。 “所以一查到,就迫不及待来提亲?”杜岳回想着对方初见相亲的状态,对方的目光的的确确一直在他的身上。 那个时候以为是对方的甄别确定,却没想到是早有预谋。 可恶,可是现在他根本就跑不了了。 “嗯。”宗阙应道。 “那如果我是beta呢?”杜岳询问道。 “我们会慢一点儿认识。”宗阙扣紧了他的腰身道,“不会这么急。” 但他更中意现在的过程,一开始就将人拢在身边,无论如何都跑不了。 “我就说您当初为什么会说平时夫夫生活可以因为一方的拒绝而避免,我要是不拒绝,您正好遂心如意对吗?”杜岳扣着他的肩头问道。 “嗯。”宗阙应道。 “其实……如果您一开始告知我您的心意,我不一定会跑的。”杜岳说道。 他本就是从一开始就敬仰他的,被这样的人一见钟情,说不定会怀疑人生,但是一定会心动的比现在更快,因为他根本就没办法拒绝面前的人。 “这样更保险。”宗阙扣住他的后颈托起了他的颊,看着青年轻轻颤动的眸道,“这件事不能冒险。” 他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杜岳看着他,喉结有些紧张的波动着,他觉得自己是被盯上的,无论他的意愿是愿意还是否定,都不会逃得脱。 让人觉得紧张,却又觉得被这样浓烈爱着,他将不用有任何的保留。 因为这个人不会伤害他,因为他在万无一失前都在静静等待,都在用他的好,他的耐心来换他的心动,纵使用了计,也只会让他心动的一塌糊涂。 “宗阙……”杜岳听到自己的声音时都觉得耳热,他轻轻仰头,然后如愿以偿的被吻住了。 心底那些许的不甘被这样的深吻抹去,他曾经是有些遗憾不能成为这个人的专属的,也会担忧自己如若是beta会不会没有这段缘分,只能看着其他的o成为他的选择。 但不会有别人,他一早就告诉他了,不会有别人,只有他。 宗阙弯腰,将人抱了起来,怀里的人虽有些失重清醒,却是搂着他的脖颈不愿意分开。 “明天是周末。”杜岳看着他极沉的眸,却只有满心的心浮气躁。 “我知道。”宗阙抱着人进了房间,带上了门。 …… 情浓深重,总是会有些难舍难分,在工作日的晨光降临时,宗阙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熟睡的人,第一次有了不想去上班的念头。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他看了一下时间,手臂从青年的脖颈下小心抽出,将其放好,然后下床拉好了被子。 房门轻声带上,宗阙进了客厅配置的洗手间打理着自己,换上衣服后脚步并未转向门口,而是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 房中有些黑暗,青年原本陷在床榻中的睡姿却有了变化,他几乎整个人都被埋在了被子里,只有露出的耳侧是红的。 宗阙靠近,将陷入其中的人捞了出来,将被子拉下去了一些,那被扰了睡眠的青年眼睛未睁,直接抱了上来迷蒙道:“几点了?” “我去上班,你再睡一会儿。”宗阙说道。 “一起睡……”杜岳嘀咕道。 “你睡就好,我傍晚回来。”宗阙看着困的睁不开眼睛的人,低头吻上了他的唇,略微安抚后拉下了他的手臂,转身离开了家门。 而杜岳起床的时间再次卡在了中午,并且不担心晚上睡不着。 …… 日子很平静,虽然情浓,偶尔会胡来,但是在经过了最初的适应期后,杜岳也开始了对于这颗星球的探索。 首都星繁华,想要在那里占有一席之地不容易,但这颗宜居星上还有很多欠缺的,这就是市场。 虽然需要因地制宜,开始做调研时有些困难,但杜岳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可以用很多天琢磨透一件事,而不必急于求成。 拉亚星域很少再爆发大规模的战役,虫族一旦被发现丝毫蛛丝马迹,都会被及时清剿掉,宗阙除了偶尔支援其他星域会离开一段时间,其他时间都可以做到早出晚归,而一回家,基本上都能够看到待在家里忙碌的人。 “我过两天要出去考察几天。”杜岳看着摘下帽子近前的男人道。 “团队都带来了?”宗阙问道。 “嗯,审核都通过了,还是需要老人带新人,要不然不太好施展。”杜岳拍了拍旁边道,“坐下说。” “我去洗个澡。”宗阙说道,“今天训练出了点儿汗。” “还有人能让你出汗?”杜岳惊讶道。 “第四军团还有其他3s级alpha。”宗阙解着腰带道。 “那谁赢了?”杜岳看着他舒展的腰背,目光十分直白。 “我。”宗阙看向了他,却只看到青年忙不迭收回的目光,“等我一会儿。” “好。”杜岳应道,看着关上的浴室门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勇气能说出一起洗这三个字。 他的目光从浴室的门上移到了酒柜上,然后默默收回了目光,他只是想一起洗个澡,还不想躺到明天中午。 宗阙只是冲澡,速度很快,出去时餐桌上已经摆上了饭。 “这个是山里找到的野菜。”杜岳在男人目光落在餐盘上时说道。 “很不错。”宗阙问道,“今天出去了?” “一直待着会有点儿闷,出去散散步,从首都星来的人就住在山脚下。”杜岳说道。 “房子都安排好了?”宗阙问道。 “嗯,我都提前安排的,只是临时住,之后可能也会分开去工作,或者带完新人后也会返回首都星。”杜岳给他夹着菜笑道,“没有alpha。” 宗阙抬眸:“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您帮我兜底就行,万一赔了,就得靠您养我了。”杜岳笑道。 “嗯。”宗阙应道。 “那我就放心了。”杜岳笑了一下随口问道,“军团有没有什么不机密的新鲜事发生?” 宗阙停下筷子沉吟了一下道:“叶司屿分化成o了。” “啊?咳咳!咳……”杜岳直接被呛住,连咳了几声,在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喝下时才勉强顺了气,“他不是alpha吗?!” “嗯,进入25岁了。”宗阙说道。 “这么重要的事您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什么时候的事?”杜岳实在难掩激动。 “今天。”宗阙握住了他的手道,“喘匀气再吃东西。” 杜岳只是下意识夹菜,被阻止后放下了筷子道:“那他能接受吗?” 那是一个alpha,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会处于战场,甚至上位的alpha,一朝变化成o,心理上可能会接受不了。 他经历过分化,也更能感同身受一些。 “不能,但他会以军方利益为先。”宗阙说道。 分化成o,不管叶司屿愿不愿意有这个结果,都会从军方离开。 “他是一个出色的军.人。”杜岳沉下了心神道。 o是不适合进入军团的,即使有了隔离舱可以正常出行,但在战场上不行,千钧一发之时要是进入发.情期,会让无数人丧命,而叶司屿尽到了他最后的责任。 “嗯。”宗阙应道。 “那他现在在哪里?”杜岳问道。 “这颗宜居星上,叶家在这里有人。”宗阙说道。 “叶家,o……”杜岳喃喃,有些担忧道,“那我大哥的婚约会不会改?” 宗阙看向了他道:“可能会改。” 原世界线中确实有人提议过,因为25岁分化,o。 而杜家和叶家的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杜骋虽然跟叶司楚做了适配,但对方还未成年,双方连面都没有见过,说是固定oega做适配也未尝不可。 结果自然是没有成功,杜骋本身不愿意,而苏云宴分化成了alpha,比起杜骋,叶司屿也更属意苏云宴。 “可是我哥一直在等小楚长大。”杜岳说道。 虽然两个人没有见过面,但每年对方的生日,大哥都会以匿名的形式给对方送去合年龄的生日礼物,一直在等待着对方长大,突然更换不太好。 “不会成功。”宗阙说道,“杜骋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 “也是。”杜岳笑了一下叹道,“希望叶司屿能找到适合他的alpha吧。” 只不过那位叶少的性情有些骄傲,要想想通只怕不太容易。 …… 布置的十分奢华的庄园内一间房门紧闭,所有的敲门声都被里面砸到门上的声音打断了:“别过来烦我,让我安静会儿行不行?!” “少爷已经两天一夜水米不进了,这样对他的身体不好。”端着餐盘的佣人说道,“老爷和夫人还需要一天才能到。” “东西给我,您离远点儿。”苏云宴接过了托盘道,“我来劝他。” “好的,麻烦您了。”佣人后退下了楼。 苏云宴敲了敲门,在里面传来找东西要砸门的声音时道:“是我,开门。” 里面的动静停下来了片刻,压着火气的声音道:“你回去吧,我现在没空见你。” “开门,我数到三,你不开门我直接破门了。”苏云宴说道。 “老子变成o不代表体力下降到打不过你了。”里面的声音几乎是磨着后槽牙说出的,“你敢进来别怪我打你!” “三。”苏云宴已经开始数了,“一……” “我他妈的就不可能开……”叶司屿开口,门在外面传来的一声中直接被破开了。 一地的碎屑纷飞,那站在门外的人放下了抬起的腿踏入,踩在了地上的碎屑上道:“啧,你这发泄的方式三岁不能更多了。” “我他妈的!”叶司屿看着破开的门,想要下床,愣是手脚软了一下,“把门关上。” 苏云宴反手关上了门,走到床边放下了托盘,坐在了床边道:“现在分化到什么程度了?” “我变成o你很幸灾乐祸啊?”叶司屿没好气的说道。 “我幸灾乐祸什么,只是你确实不够成熟,事实已经既定,与其在这里发火,还不如想想未来怎么办。”苏云宴说道,“这一点杜岳就比你处理的成熟多了。” “哦,可惜他已经嫁人了,你没机会了。”叶司屿别开了视线说道。 房间内一时有些安静,苏云宴看了他半晌笑道:“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酸?”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叶司屿说道。 苏云宴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拧住他的胳膊将人按在了床上。 “卧槽,你干什么?!”叶司屿一时挣扎不了,招式还在,力气却已经消失了很多。 “没什么,你现在还真是身娇体软的。”苏云宴低头笑道,“你不就是喜欢我吗?” 叶司屿想要反驳前面的话都咽了回去,趴在床上整个人都有些自暴自弃:“喜欢顶个屁用,现在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他做alpha的时候还可以选择beta作为伴侣,现在作为o,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苏云宴问道。 “他妈的老子现在只能被alpha艹!”叶司屿挣扎着说道,“等我一回首都星,立马就会被安排联姻你懂不懂?!” “你会被安排给谁?”苏云宴问道。 叶司屿趴在床上,实在是有些挣扎无力,索性放弃了:“知道了有什么用,反正你也不喜欢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谁说我不喜欢你?”苏云宴拉着他的胳膊说道。 “嘶……你他妈轻点儿,老子现在没有之前那么扛造了。”叶司屿倒吸了一口气,蓦然回眸看向他道,“你喜欢我?你不是喜欢杜岳那一型的吗?” “他是比你成熟,比你长的好看,脾气比你好……”苏云宴一一细数着。 “那你来说个屁!你要是喜欢那样的,去找那样的去呗!”叶司屿气的大喘气。 “但他只是朋友,你不能因为你喜欢我,就不允许我有几个道。 叶司屿停下了动作,叹了一口气道:“就算你现在喜欢我,也来不及了。” 现实残酷,o作为伴侣,被其永久标记,否则一旦度不过发.情期就会死,处于这个位置,才发现o有诸多他从前未能了解到的无奈。 “我分化成alpha了。”苏云宴说道。 叶司屿蓦然回头,手臂已被松开了,他看着床边站着的人震惊道:“什么?!” “刚开始分化,味道稍微有点儿淡,但我的确能闻到你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苏云宴撑在床上挑起了他的下巴笑道,“不过咱们家世不太匹配,干脆生米煮成熟饭吧。” “老子器.官还没有长好,你他妈是禽.兽吧……”叶司屿磨着牙,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要从上位变成下位有点儿怪,但总比被其他alpha上好。 人的心理还真是不用掀屋顶,开窗好像也行。 “要不然怎么办?”苏云宴问道。 “老子先寻死觅活说不愿意找个alpha,宁愿死都不被上,闹两天,然后说你可以,他们就愿意了。”叶司屿说道。 “六。”苏云宴说道。 “滚。” …… 【宿主,顺利让苏云宴的分化期提前了。】1314说道。 【嗯,做的好。】宗阙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1314很开心,它再一次帮上了宿主的忙,简直再也不能叫小废统了,【可是您做了好事乐乐不知道。】 这就没办法谋取福利了不是。 【他开心就好。】宗阙说道。 苏云宴与叶司屿,世间的阴差阳错有很多,他们两个在原世界线中虽然经历了一番磨难,但还是修成了正果,只是其中牵扯到了杜骋,以及当时已经去世的杜岳。 杜岳的命运改变,苏云宴不会对他有思念,更不会常常去祭拜,也不会因为杜岳的死而觉得o在一起的念头而不诉诸心意,将叶司屿推开。 种种波折只需要改变关键节点就可以避免阴差阳错,杜骋的姻缘不会被搅乱,杜岳也不会日日为此悬心,这样很好。 “宗阙……”怀中的人轻轻呓语。 “嗯。”宗阙应了一声。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有些醒神,怀中的人眉头轻蹙,轻轻睁开了眼睛:“您还没睡呢?” “嗯。”宗阙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您,您干嘛……”杜岳有些猝不及防。 “报酬。”宗阙低头说道。 “什么报酬?唔……” …… 时光荏苒,从不在任何地方回头,许许多多的记忆都被遗留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但每每回想时,仍然温柔了岁月。 星元4376年,宗阙在支援和指挥了恒湾星域的战役后升为了中将。 星元4386年晋升为了上将,同年第四军团长升任元帅,宗阙也坐上了第四军团长的位置,成为了联盟最年轻的上将兼军团长。 在那之后拉亚星域的虫族面临了极为恐怖的地毯式清剿,人类探索的区域又扩大到了新的星域,并在那里发现了新的宜居星,第四军团离开驻地,一应军属随行。 星元4428年,曾经的第四军团长,现任的元帅退位,经历一番博弈,宗阙坐上了元帅的位置,名正言顺,顺理成章的带着夫人重返首都星。 同年,针对虫族的清剿计划定下,第一年开始实行,人类出现的星域几乎将虫族赶尽杀绝,新的星域又给人类带来了新的资源和发展空间。 星元4430年,新的药剂从军方诞生,alpha的精神□□降低,o造成精神混乱的影响。 宗阙坐在元帅的位置上很久,他在任的期间联盟很是太平,只是其与夫人一直没有孩子。 虽然ao之间孕育率受适配度的影响,但几十年没有孩子,不是身体的问题,那适配度该低到何种程度?很多人对此存疑,直到军方公布了他们曾经保密的适配度。 100。 几乎是一发就能受孕的几率。 而宗阙对此的回答是:“缘分未到。” 之后再对此有疑问者,他都一概不答了,而即使没有孩子,元帅夫夫的感情也一直很好,不管去往何处,似乎都一路随行。 ……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一千万,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一千万,共计两千五百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维护宇宙和平,促进人类发展。】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1314说道。 【谢谢。】宗阙在系统空间睁开了眼睛,适应着自己重新恢复年轻的身体。 星际人均三百年寿数,他与爱人一直活到了四百多岁,寿数绵长,科技进展,在生命的大多数年龄中都处于壮年,只是到了最后十几年,身体的素质慢慢降下去,一路相携白头,看着其在怀中失去呼吸。 有怅然,也会有不舍,但那双眸即使到了暮年都是温柔而明亮的,此一生不负,他们还有未来。 【宿主,要休息吗?】1314问道。 【不用,开启下一个世界。】宗阙说道。 从前他没有本源世界的记忆,也无需着急,需要那三天的时间去调整状态,认清自己是谁,但在很久远的时间,无尽的探索长河之中,其实是不需要调整的,他记得自己是谁,而心口中这份累积的感情相比漫长的生命还是太少了。 【好的,马上为您准备。】1314说道。 【1314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刀剑交鸣的声音划入了耳际,清脆又模糊,力量不断波动,身体的热量也在不断流失,潺潺的液体混合着血腥的味道充斥在口鼻之间,身体无法调动力量,这副不同于凡人的身体经脉尽毁,元婴破碎溢散,元神早已经离体,根本无法附着。 【已为您兑换恢复药剂。】1314说道。 药剂使用,力量略有恢复,经脉在接起,这副身体在恢复,但修为早已清空,丹田之中空空如也。 宗阙睁开了眼睛,血液从眼尾滑下,天空中的力量波动,无数的人反复争夺,有人从空中掉落,血染当场,亦有人奋起反击,力量的余波反复鞭着地上的尸体,让其更加破碎。 太金秘境,千年一开,珍宝无数,更是传闻有能够突破到化神的宝物。 秘境一开,无数修士涌入其中,与天争,与人争,以命相搏,血染千里,才能成就一人。 这是一个修仙的世界,凡人以灵根为基础,自练气始,一步步筑基,辟谷,达成金丹,再至元婴,最终修炼为化神尊者。 修为越高,寿数越长,元婴寿数三千一,化神尊者寿六千,再往上无人。 这是世界规则的缘故,若突破化神,需破规则,以天地为祭,引世界动荡。 浑身修为皆空,却可破而后立。 力量涌动,一点点在经脉之中汇聚,融汇丹田,沁入血肉,虽有外力不断干扰,但不足以成患。 此方世界不容小觑,但他已经见识过太多,不说本源世界,便是仙神也做过,以最快的速度聚拢力量,应对一切突发事件,本就是最基础的东西。 力量汇聚,将那点点溢散的力量剥离成纯净的灵气再纳入体内,气息汇聚成水滴,水滴融汇成为流水,又一次次打磨汇聚,星子闪烁,金丹已成! 金丹浑圆,又经一次次淬炼打磨,颜色愈深,劫云汇聚,破丹成婴,元婴已成。 天空晦暗,无数正在争夺者纷纷抬头看去,场面一时竟有些停滞。 “谁在此时突破元婴?!” “还真是不要命了!” 有人停下,有人借此撤离,还有人被从身后补刀,再次血染当场。 血雨洒落,伴随点点雷鸣之声,将那惨烈的挣扎和呼喊声皆压在了天威之下。 那本被争夺的宝物悬浮雷霆之下,散发着点点金光,一时周围竟有些空。 众人仰天望着雷霆踌躇不定,已有人在尸体堆中寻觅着,在确定了底下盘腿静坐的人时握紧了剑。 “他竟然没死。” “破而后立?” “杀了他!” 雷劫未开,只需要杀了历劫之人便可让劫云消散,这也是为何修士历劫之时都会以无数宝物傍身,又设下重重结界,甚至会让师门亲友护法的缘故,而这种在无法人争夺的地方突破的行为无异于找死。 宝物在前,有人仗剑直冲而来,剑光劈下,那静坐之人却并未睁眼,空中雷霆已直劈而下,冲入其中的人发出了一声惨叫,狼狈落地,浑身受损时剑光已散,雷霆并未伤及那静坐之人分毫,反而只有风拂过他的发丝,让那干涸的血液飞逝,荡开一地的烟尘。 雷霆再落,劫云已难以轻易制止,那散发着金光的宝物躲闪着,明显已是生了灵,若能得之,化神有何不可为? 本就是血腥之地,已是杀红了眼,有人配合,有人仗剑,并不踏入劫云之地,而是直直劈向了那坐于中间之人。 只要扰乱或者重伤,难扛雷劫,劫云一样会散去。 无数道力量往中间而去,堪堪触碰那人身上时,却被亮起的波光挡住了,如水滴没入水面一般,竟只是荡起了些微的涟漪。 “怎么回事?!” “区区元婴怎会有这般本事?” 众人难以置信,而那空中的劫云却在缓缓扩大着,几乎覆盖一方天地,雷霆在其中流动,只是玄紫之色。 “是化神期的劫云?!” “怎么可能!” 宗阙睁开眼睛看向天际,那在天劫之下不断牵闪动的金光落在了他的面前。 宝物生灵,可炼为器,宗阙的手探入其中,在众人的目光中以心火焚烧,金光拉长,在他起身之时玄灰的长剑置于他的掌心之中,剑身幽微,竟见点点虚空裂痕,在劫云愈发扩大和吞.吐出玄紫雷霆之时,那道力量随剑身挥动,破天而去。 第195章 师尊水端稳(1) 剑光与玄雷在空中交汇,点点雷光溅落,让尚未来得及退去的修士们纷纷躲闪,想要抵抗者不是被灼穿了灵气,就是身体受损,只能匆匆远离。 而在无数人瞪大的眼睛中,那道剑光劈开了雷霆,直朝劫云而去,将那遍天的劫云破开,露出了些许碧蓝的天光出来。 只是劫云翻滚,再次融汇,天地仍然一片阴暗,只有那一人仗剑于尸山血海之中,抬头看着天际,虽身染鲜血,发丝衣襟因风而冽冽作响,身上却无一丝狼狈。 “他竟将宝物直接炼化,实在暴殄天物!” “灵物认主,还有何争夺之处,走!” “若能度过此劫,上穹仙宗将再出一位长老,寥郅此人竟有如此机缘。” 有人撤离,有人不舍,只是劫云之中雷霆再度酝酿,却比之前又粗壮了数分。 宗阙垂眸看向了手中的长剑,匆匆炼化只成剑胚,这劫云还是要一重一重的度。 雷霆再落,再度与剑光交汇,落雷溢散四周,引周围地面动荡,无数山峦震颤,碎石滚滚,可即便有跳动翻滚到那人近前,也被他身边溢散的灵气席卷成了碎屑烟灰,随风溢散。 天地不断震荡,这样的天威之下实在不能久留,可有人能离开,有人在转身之时却是被那溢散的雷光击中,直直从天空中坠落下去。 有人错愕回头,那道长剑挥动,一道向天,一道则劈向了周围,有人阻挡未及,直接被割裂了元婴落地,瞬间门身死道消。 “寥郅?!你想与正道为敌吗?”有人未死,却已是苟延残喘,再降一道落雷,必然殒命于此。 “无仇者可离开。”立于穹顶之下的人并未回眸,声音在这动荡的天地间门格外的平静。 似乎这天地人间门皆不足以入他眼中。 一语出,无数人错愕,未曾朝他动手者纷纷离开,暗自偷袭者想要逃离,却是飞至半空已是血洒当场,无一例外。 血腥味愈发浓郁,天地之间门唯余一人,却是悍不畏天。 雷劫劈了许久,周围黑土无数,山峰坍塌,已不见曾经遍地的尸体,唯有那仗剑之人所站之地下留下了一片绿茵。 宗阙收起了剑,清净诀出,身上的尘土血迹皆消散,只是衣衫破损,原身的储物戒指也早在他死亡前被人夺走,他非原身元神,自然不可寻。 灵气覆盖此处,数枚掩埋在地底未被劈碎的戒指落在了宗阙的掌心中,被他抹去了残留的神识,从其中寻觅出了一身完好的衣衫换上,离开了此处。 太金秘境千年一开,开三年,元婴及以下可入内,他已突破化神,再不离开反伤己身。 三年之前无数修士鱼涌而入,期间门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若有宗门者,自是有人护佑一二,无宗门者一出此处便会被盯上,甚至抢夺。 修士逆天争命,而这过程中需要无数的宝物堆砌,才能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一方大能。 五大仙宗坐镇,虽有制止,可也只能阻止正道修士光明正大的被害,无法阻止宝物被人盯上抢夺。 虽有些许公平,却是实力为尊。 出口之处自有争斗,也有人离开,正道修士尚可留人一命,魔修动手却不会这般客气,只是每每碰上硬茬才会收手遁走,反而让一些正道修士无可奈何。 三年之期将至,此处汇聚之人愈发的多,争斗也愈发的惨烈,便是元婴真人都无法轻易从其中脱身。 五大宗门自有长老前来,但大多是看顾自家弟子,又或是在魔修想要夺人性命时相帮一二,虽有化神尊者,却未动手。 因为不仅正道有化神大能,魔道也有,一旦动手,必殃及池鱼。 无数修士涌出,自有身上灵气极丰或刚刚突破者。 “魔修真是大胆,竟在我等眼皮子底下动我仙宗弟子。” “既是弟子便要早早认领,谁知是不是?” “如此教育弟子,还真是个个养的跟鸡崽一样。” “我正道之人自不像魔修那般卑劣无耻。” “未见得吧。” 力量波动,气氛紧绷,又一道身影从出口踏出,极纯粹的力量溢散,魔修已有觊觎异动之心,可动身之时却见那人直接登临虚空之中。 “元婴真人?!” 可他们的身影停滞,迟疑之时已被那人随手挥过的灵气击飞,一击经脉尽断,元神与魔气溢散。 “化神!” “竟真有人从其中突破化神?!” “哪家宗门的?” “化神动手未免有些欺负人了吧,正道难道是要与我魔道开战吗?”虚空之中有苍诡的声音传来。 “难道不是魔修挑衅在先?战便战,怕你不成?”另外一道声音响起。 双方力量笼罩此处,比之之前在秘境之中所见的力量强横无数倍。 元婴修士可登临虚空,化神修士却可撕开虚空自成一方空间门,藏匿其中。 宗阙抬头,感受着那笼罩在身上窥伺的力量,灵气流动,已将其全部破碎。 虚空之中一时有些沉默,有人开口道:“不知阁下是?” 宗阙思索了一下原身的来历开口道:“上穹仙宗。” 正道五大仙宗,上穹仙宗,玄淼仙宗,天懿剑宗,太衍药宗和泰元器宗,其下又有无数小的仙宗划分,或是独立,或是依附。 原身正是出自之一的上穹仙宗,是为元婴初期修士。 仙宗庞大,弟子无数,自是一方巨擘,修士寿数绵长,往往闭关便是数年,或是游历四方,互相不识也是寻常。 他一出口,已有坐镇一方的元婴修士起身行礼:“尊者,请于此处稍歇。” 宗阙朝那处行去,落于那法器甲板之上,被迎入了其中。 得一化神修士,上穹仙宗自是扬眉吐气,其他仙宗暂且不表,魔道原本制衡的气势却被压了过去。 宗阙择一方静室静坐,设下结界,调理内息。 修真界的时间门线不甚明晰,即便是筑基修士闭关,匆匆也有数年,化神修士便是寿数六千,亦有陨落,两代便是万年计。 世界线由一少年始,名为恒垚,自一村落出行,修体锻身,再踏入修行之中,虽然资质不算顶尖,但以赤子之心入世,遭遇颇多,奇遇不断,遇上歹人无数,自有失足之时,亦有遇到贵人,得到庇佑,一路非坦途,所遇之人有一面之缘者,自也有一路相随者,有登顶者,自也有中途陨落者。 最终得成化神修为,坐镇一方仙宗,称为太垚真人。 而这一段修行记录便有百余年,其中所遇之人颇多,想要从其中找到他的人属实有些困难。 宗阙调息许久,这处玉船已从原处飞离,驶往了上穹仙宗,此处安静,便是弟子过处都不会发出任何动静,以免搅扰。 “寥郅尊者得成化神,此次回去想来应该会居于长老之位。” “必然如此,只是不知前辈此次回去收不收徒弟。” “若是收徒,便是能做记名弟子也是好的。” “尊者若收徒,想来也是从要从新晋弟子中收。” 飞船缓缓停下,灵气已浓郁了数分,宗阙睁开眼睛起身,那在外的弟子纷纷行礼问好:“尊者。” “多谢护送。”宗阙踏入虚空之中,凭借记忆直达自己的山峰。 行礼弟子看着手中的锦囊,可是再次行礼:“多谢尊者。” 上穹仙宗仙气缭绕,无数灵脉施加其中,峰头林立,只一座便占地数百里,无尽叠加,便是化神尊者也是一眼看不到边际。 仙鹤游于其中,灵气几乎化为云雾缠绕,从顶上看,峰头似是飘于其中,比之仙境分毫不差。 宗阙落于峰顶之上,将原身所留的结界破除,虽有结界,但离此处三年,叶生叶落,已是遍地枯黄,洞窟陈旧,看起来有些凌乱。 宗阙观看此处,从此处退身,原本的山脉再次拔高数重,几乎直抵天际,林木一应再行分布,仍是葱郁之景,却比从前开阔数倍,原本的洞府被封存到了山中。 无结界护佑,此处风冷,吹得树叶猎猎作响,几乎有雪飘落其中。 宗阙打算设下结界之时,有数道力量从空中而至,落地之时皆行礼。 “尊者,宗门赠礼。”为首者乃是元婴修士。 “多谢。”宗阙说道。 那修士已将储物戒指和礼单恭敬奉上道:“尊者得成化神,是上穹仙宗大喜之事,不知尊者是想择峰另居还是想整修此处,一应资源皆由宗门出。” “居于此处便可。”宗阙说道。 “是,宗主问话,您何时举办化神大典,自是宗门同庆。”那修士再问。 “此事不急。”宗阙说道,“我需闭关一段时日,还有何事?” “此为长老堂令牌。”修士再奉一物。 宗阙看了过去,伸手接过:“多谢。” 得成化神,宗门所赠宝物不计其数,比之原身曾经所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单洞府就有三座,宗阙随意挑选了一座放于空地之上,设下结界,并未调息,而是推沿着主角所居住的村落。 修真界共分九州之地,正道五州,魔道四州,上穹仙宗独占中州之地,亦是坐镇交界之处,使魔道不敢擅动。 主角恒垚先达上穹仙宗,不得其门,得一人指路,返回原处,又达天懿剑宗。 天懿剑宗居于坤州之地,与上穹仙宗看重灵根不同,剑宗之地要的是毅力与恒心,十年磨一剑,并非单指剑本身,更是指执剑之人。 恒垚去往那处更为适宜,他原本的居所也是在坤州与中州交界之处。 漫无边际,只能从主角入手,宗阙反复推沿,起身从结界中踏出,离开了宗门。 九州之地极广,仙宗之下又有无数小的宗门,宗门之下又有仙城,仙城之下又有无数国度,凡人修士混居其中,即便以化神修士的速度,赶往中州边缘,也需月余。 空间门撕裂,不为外人所察。 汪洋山川可渡,然那处村落却不易寻觅,以化神修士的修为,若不想被人看到,凡人自是不可见。 只是即使宗阙推沿到了具体的地点,落地之时周围却是一片的密林,只有林木,鸟雀,游蛇,甚至未见田地。 沧海桑田在其他世界很难,在此方世界却是寻常,无论是修士争斗还是时间门变迁,村落变成丛林也不是不可为。 【宿主,好难找啊。】1314说道。 主角遇到的人没有几十万,也有上万人,一次秘境争斗就有可能死伤无数,要从里面找到老婆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还好。】宗阙看着此处的树木,树龄久远,已有百年。 如果村落变为丛林百年,恒垚此人早已在修真界闻名,此处应该是村落未立,恒垚此人还未降生。 系统能降到此时,后续会与恒垚遇到的人已然降生,范围倒是有所缩小,但修真界的年岁往往是不太准确的。 此处变为村落起码需要数年,主角降生后又需十几年,对方与主角关联,在这二十几年的时间门里应该不会有事。 他只需要确认这一点,至于寻人之事,他对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宗阙转身离开了此处,重回上穹仙宗,在找到人之前,他需要先将自己的实力提升上去,名号亦要打出去,无论对方日后遇到何种艰险,他都能护得住他。 …… 上穹仙宗除宗主外十二长老坐镇,以实力排序,前六位皆为化神修为,虽然初中后期不一,但数位化神尊者,足以让上穹仙宗稳稳坐在正道第一仙宗的位置上。 而如今上穹仙宗又添了一位化神尊者,自要入长老之位,按修为划分,可排在第七位,原本的十二长老去最后一位,仍是十二位。 长老堂虽说是堂,却是巍峨高耸,弟子来此皆是步行,无一敢大声喧哗或是发生争吵,化神修为神识庞大,轻松便可覆盖无数山峰,若有在此不敬者,自是能轻易逐出。 弟子步行,却有一道身影从虚空之中踏出,直接出现在了堂前。 诸弟子皆惊,却见那一身黑白长袍屹立之人直入其中,虽与其中神识相碰,却是连发丝都未被吹动一分,直入其中。 “是化神尊者?!”有人说道。 “嘘,噤声,此处不可高声喧哗。”有人提醒道。 “是。”那人匆匆低头,却未能将那道高大的身影带来的震撼从心中驱逐。 宗阙入门便算交手,进入其中,大殿巍峨,一眼延伸到尽头,明显是用了空间门延展之法,更有三道神识落在了他的身上,皆是化神修士。 缩地成寸,宗阙已到近前,十二方高座环绕,中间门三位上皆是坐了人。 中间门为一白须老者,左侧为一女子,年岁看起来仍在妙龄,但目光所透露出来的阅历却并非如此,右侧为一俊朗男子,同样如此。 宗阙站定,以气势判断修为,中右位皆为化神后期,左位为化神中期。 他拱手见礼:“前辈。” “你我皆是化神修为,可平辈相称。”坐于中间门的老者打量着立于中间门之人道,“请上座。” 宗阙看向了那左侧的椅子,抬步走了过去,想要靠近,已有阻隔之力,灵气环绕,他的步伐未停,坐于其上时反抗之力更大,他轻轻敛眸,已将那力道彻底震碎。 他坐的极稳,为首三位也皆是松了口气,此人虽是化神初期,刚刚突破没多久,气息未完全敛尽,但即便只是泄露一丝,力量也是浑厚,无半点水分掺假。 居于中间门的长者道:“寥郅真人能坐稳这把座椅,自今日始便是长老堂第七位长老,一应权限令牌之上皆有记载,还望能细细翻阅。” “嗯。”宗阙应了一声,启出了那座位上的令牌,神识扫过后道,“多谢。” 他明显不是多语之人,左侧的女子笑了一声道:“长老享宗门权限,自也坐镇其中,免受外界之扰,偶尔也要接受宗门委派。” “多谢告知。”宗阙应道。 “寥郅真人若还有疑问,尽可发问。”坐于右侧的男子说道。 “长老晋升该如何挑战?”宗阙询问道,他确认了令牌之中有晋升之途,但其中只写了可以挑战,却没有挑战的具体步骤。 三位长老皆有一瞬间门的错愕,坐于中间门的老者说道:“挑战是按顺位,需提前向长老堂递交挑战令,若其在宗内,三日之内必有回应,若在宗外一月能归,则一月之内会有回应,若不能归或是闭关不能出,则可向其上一位挑战,以此顺位,胜者便可互换位置。” 他说的详尽,宗阙开口道:“多谢。” “不必客气,这本是长老堂应尽之责。”老者说道,“老朽还是要提醒一句,若是败了,三年之内不能再主动提起挑战。” “明白。”宗阙说道,“不知诸位还有何事?” “倒无甚大事,不知真人化神大典是何时,紫清也去讨一杯酒水喝。”女子笑道。 “还未定下,定下时会邀请各位。”宗阙起身道,“在下先行告辞。” “真人慢走。”紫清真人笑道。 宗阙离开,紫清真人笑了一下道:“如今这小辈倒是生的愈发好了,天则长老觉得呢?” “气息浑厚,不可小觑。”坐于中间门的老者道,“此番倒不全是机缘。” “我上穹仙宗多一位化神尊者,你我也可松口气。”紫清真人说道。 “你是想偷懒吧?”右侧的洪昊真人道。 “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休息休息了。”紫清真人起身道,“你们慢聊,我也回去了。” 她的身影消失,其他二人对视一眼,也皆是从位置上消失。 …… 上穹仙宗多了一位化神尊者,于正魔两道都是大事,此消彼长,便是这番道理。 正道宗门便是有些羡慕,也纷纷送来了恭贺,魔道之中却有风云涌动,只是那些许暗潮汹涌不足以对正道造成冲击。 寥郅峰新起,自有弟子翘首以盼,想着其中若是需要人手,便是能前去打理撒扫也好,可寥郅真人归了宗门便再无动静,连各大宗门的一应贺礼都没有收去。 直到三年之后天空风云聚拢,黑压压的阴云覆盖了数峰,其中雷霆翻滚,峰顶金光升天。 地面震颤,各处峰顶皆是立了人。 “这是灵器?”紫清真人停于劫云之外问道。 “听闻寥郅在太金境中得一开智宝物,想来便是如此了。”天则长老摸着胡须道,“如此劫云,可成上品。” 武器划分自凡器始,其上又有法器,宝器,灵器,每一种又分为上中下三品,凡器易得,法器需炼器师才能成,宝器非寻得无数天地宝物,层层淬炼,而至灵器一层,非有灵智不可成,天地灵智为最佳,若是不成,本命武器时时蕴养,若有千载之功,也能萌生一丝灵智,达成灵器,若要上品却是极难。 可皆劫云层峦叠嶂,峰顶又有金光,自是灵器问世。 “果然是有大机缘。”紫清真人叹道。 劫云密布,雷霆已有几分承载不住,峰顶之人盘腿静坐,面前玄灰色的剑剑气溢动,嗡嗡作响,仿佛控制不住要与天地争锋。 雷霆降落之时,那本是闭目之人握住了剑柄,震颤声在他手中停止,但长剑之中却传来欢喜雀跃之意,反手迎上那雷霆时,不再似从前般焦灼,而是一道剑光直破天际。 劫云分割,其中雷霆已是七零八落,远观者皆惊。 “渡劫还能如此?!” “不会遭天地威力反扑吗?” “好厉害的剑意……” 便是天则长老都停下动作嘶了一声:“他是想把劫云直接破碎在未始之时?” “此举甚为冒险。”紫清真人眺望着那处蹙眉道。 若不能破碎,则会被天地威力视为挑衅,雷劫只会比现在更强,便是灵器也未必能敌。 无尽的灵气朝着峰顶聚拢了过去,几乎瞬间门将数峰之间门环绕的灵气瞬间门清空,一时竟让视野明晰开阔,周遭灵气缓缓补充溢散。 好容易聚拢的劫云再次酝酿雷霆,此一次那处峰顶之上却有一人登空,他未看天,而是看向了手中欢呼雀跃的剑,力蕴其中,再挥剑之时劫云直接破开,雷霆皆被劈散,周遭灵气皆是退去,方圆千里一瞬间门为之一寂,不闻丝毫鸟雀之声。 直到片刻之后灵气归拢,声音回归,仙宗之内所有长剑颤动不休,寓意灵器大成时,天则长老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远方天空屹立的男人,心中惊叹。 对方着衣为墨白二色,墨为主,白色如流云般分布其上,身形高大,仗剑屹立天地之间门,却像是聚拢了天地的雷霆与流云于一身,一人便可破天地之力。 这一剑他使不出来。 “我觉得我要退位让贤了。”紫清真人舒了一口气说道,“天则长老觉得呢?” “老朽亦有如此感觉。”天则真人眸中未有担忧之色,反而极其欣慰。 修士自筑基时起,身体便会停留在最美好的年华,直到寿数将近,身体才会老迈,天人五衰时便是到了尽头。 虽不至于立刻死亡,少说还有几十年,可几十年却难出一位化神大能,如今倒能安心了。 三年不闻,灵器出世,寥郅真人的名声再度响彻九州。 而自那日起,他便开始挑战长老堂,三日一位,不到一月之期,天则长老败于其剑下,退位第二,寥郅真人居于长老堂首位,再次令修真界震惊。 “天则长老可是化神后期的大能,灵器当真如此强悍?” “天则长老也是有灵器在手的。” “也不知寥郅尊者的修为如今到何处了,若还是化神初期?岂不是正道第一人?” “或许已突破了?” “化神修为哪有如此好突破?” “上穹仙宗十年招募之期将至了,不知寥郅尊者会不会收徒?” …… 正道气象一新,上穹仙宗亦有借力之意,宗门收徒大典已在筹备。 寥郅峰顶,宗阙听着面前人所言道:“可。” “当真?!”紫清真人有些惊讶。 “自然。”宗阙应道,“有何不妥?” “没什么,我还以为尊者不喜理外间门之事呢。”紫清真人笑道,“来时还想了诸多说辞。” “此事于宗门有益,无需推脱。”宗阙说道。 仙宗想要生生不息,自是要收徒,除了各大峰主自行收的徒弟外,仙宗每十年就要对外收徒一次,九州之地非魔修者皆可来此鉴定灵根,通过层层筛选,择佼佼者踏入仙途。 只是五大仙宗坐镇的五州之地还好,魔道所居之处虽然也有人烟,但人员混杂,每逢此时,更是会有魔修伪装试图混进仙宗之中,此时便需坐镇者来筛别这些心怀不轨之徒,不致使仙宗内部被魔修所扰,此人选自是以化神修士为佳。 他在其位,自会尽其责。 “如此便有劳尊者了。”紫清真人笑道。 “无妨。”宗阙说道。 “此事也算圆满,在下告辞。”紫清真人见礼告辞,知道这化神大典是举办不起来了,这人对这种场面事明显无甚兴趣。 “慢走。”宗阙说了一声,垂眸看向了送来的章程。 说是督办,实则一应流程无需他操心,自有宗门各处代劳,他所要做的便是代表宗门震慑各方势力。 大典筹备,已有无数人聚拢在了宗门之外,或是宝马香车,或是徒步前来,附近仙城更是摩肩接踵,还是有人匆匆往其中挤着。 无论是绫罗绸缎还是破旧衣衫,一旦入了仙门,从此金银财物不过是身外之物,这样的愿景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长老,这是此次大典的章程。”有元婴修士登上寥郅峰顶恭敬道。 玉简飞出,已入洞府之内,宗阙看着其中的章程沉吟。 宗门选拔,无非考验三种,灵根,心志,善恶。 灵根筛选两重,第一重,过天门。 凡来此者皆入天门,有灵根者可进入下一重,无灵根者则会被直接传送出宗门。 “第一重命筑基弟子看守,闹事者皆除,不可有人伤亡。”宗阙说道。 “是。”洞府外之人领命。 …… 无数人聚拢那道巨大的门外,皆是仰头惊叹,此门极大,并无柱身,或者说两侧山峰便是柱身,一道光门拔地而起,左右若无山峰,极有看不到尽头之意。 无数人挤于门前,无论何种出身,此刻都是一样。 空中有修士御剑其上,开口之时声音直入众人耳中:“此门为测有无灵根,有灵根者可进入下一重,无灵根者则会被传送到山脚下,巳时开,诸位勿急。” “那便是仙人吗?” “竟能直接飞在空中,果然是仙人。” “仙人,我有灵根!” 声音嘈杂,无数人拥挤,皆是在等待着天门开启,时间门越近,人声越是嘈杂和焦灼。 “你挤到我了!” “路这么宽,怎么就挤到你了?!” “你踩到我脚了!” “娘的,敢打老子,老子就没怕过谁!” “哪来的乞丐,脏死了,把他赶到一边去,别让他挨到我。”一穿着绸缎的公子以折扇掩住口鼻,嫌弃的看着那衣衫褴褛的孩童。 他一声令下,周围的家仆皆是推搡,那孩童满身补丁,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本就是将自己缩成一团,左脚踩着右脚,以免没有穿着鞋子的脚弄脏此处的地面,哪里顶的住那个个横肉的家仆推搡,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众人散去,又因后面挤攘拥了上来,眼看便要将那孩童埋没。 无数脚将将踏下,孩童漆黑的眼睛中满是惊恐之色,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瘦弱的身体,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反而周围一空,他的身体被扶了起来:“呼,好险!” 孩童睁眼,看着面前原本飞在天空中的仙人瞪大了眼睛。 “站稳当点儿,别再摔了。”年轻修士放开了他,御剑飞起时直接将那几人提到了空中,“寥郅尊者吩咐,一应闹事者皆除,无论是何身份!” 他的声音传出极远,还有几处推搡着皆被提出,丢到了山脚之下,再不能入。 待到此时,那原本已是憋了火气要动手的纷纷停了下来,便是原本挤攘的队伍都带了几分松散。 孩童站在人群之中,即使有人因为他的存在捂着鼻子,却是再无人推搡了。 巳时到,鸣剑之声响起,那道光门变化着光晕,挤在前方的人伸手触碰,发现好像能伸过去了。 “天门已开,不可挤攘,挤攘者无论有无灵根,全部剔除!”有声音自天空起,便是有急不可耐者也是纷纷按下了心神,直到那一声,“进!” 前方之人皆是踏入,身影没入了光门之中, 人潮涌动,所有人都绷紧了心神,在踏入光门时下意识闭目,有人直行向前,自是兴高采烈,却有更多的人被投诸山脚之下,面色已白。 孩童随人潮进入,轻轻睁开眼睛时看着前方如仙境一样的风景时已然惊呆了。 “进入此处便是有灵根,不要在此停留,可去下一重。”有人说道。 孩童看向那一身青白衣衫笑的温柔之人,有些摸不清的鞠了一躬,朝着前方跑了过去。 “这心性倒是不错。”那青年笑道,“就是不知道灵根怎么样。” 仙宗收徒,不看家世门第,除非出自其他大的宗门,其他人等皆是择优录取,而择优之中还有年龄,年岁越小者越佳,一是身体并未长全,经脉塑造的可能性越大,二是年龄小,越不易被杂事纷扰,心无旁骛,三则是在宗门长成,自是对宗门的归属感更强。 …… 心志测试一重,登天梯,此一重最简单,却也最难。 天梯以空间门延伸,几乎直达天际,其上不可使用灵力,只能以毅力攀爬,止步不前者或后退者直接被天梯剔除,或是离开,或是成为外门弟子,只有大毅力者才能登顶。 “止步半刻者剔除,不可矫枉过正。”宗阙沉吟道,“攀爬之人皆提供下品辟谷丹。” “是。”洞府外之人应道。 …… 天梯几乎延伸到尽头,台阶却是雪白无垢,起点矗立大石,上书规则。 孩童站在台阶之下看着字,立于旁边的修士道:“可识得字?” 孩童下意识摇头。 “登上天梯者可过这一重考验,止步不前半刻或是后退者或被剔除,或进仙宗外门。”那修士说道,“可能听明白?” 孩童点头,看着那台阶却有些踌躇不前,修士问道:“还有何不解?” “会弄脏。”孩童的声音极低,透着丝丝孱弱之气。 “不会,此物为仙家所筑,不会弄脏。”那修士说道,“去吧。” 孩童沉了一口气,踏上了台阶,但见那修士递过来了一丸丹药道:“下品辟谷丹,若是饿了可食,可顶一日。” 孩童将那丹药攥在了掌中,朝那人行礼,朝着天梯走了上去。 初时容易,待过了百阶,已有人需弯腰才能上行,孩童攥着手中的丹药,在那些人的目光中一步步朝着上方走了过去。 百阶,数百阶,天梯仍是看不到头,已有人口干舌燥,不断吞咽着口水,亦有人停下步伐坐在了台阶之上,可前方还有不少向上之人,那小小的身影便是累了,也是扶着台阶往上一步步爬着。 越往上,停歇者越多,有卡着半刻继续上行者,亦有休息不足,错过时刻者。 日头悬在头顶,十分炎热,孩童紧紧握着手中的辟谷丹,抬头看着上方,却是一刻未停。 不能停,要一直登到最顶上,若是停下,只会更想休息。 汗水一滴滴滴落,那枚辟谷丹也被送进了口中,支撑着那小小的身体在星辰遍布中继续上行,直到天光再度亮起,最后一个台阶展现在眼前,踏上去时,那小小的身影踉跄了一下,趴在了顶上,整个人都被汗水打湿了。 天梯过,此处才算是真正踏入上穹仙宗的范围,一道神识落在那孩童身上,手指轻动,找到了。 …… 善恶测试一重,幻境。 不同人会有不同的幻境,贪嗔痴念皆可阻隔登仙之路。 但此一念,看的是如何选择。 …… 小小的孩童休息许久,从地上爬起时看着熟悉的村庄,整个人都处于了惊愕状态。 火焰焚烧,无数人在其中哀鸣着,目光一转,那火中之人已变成了曾经欺负过他的人,个个在朝着他求救,而他的旁边出现了水缸。 …… “尊者对这批弟子感兴趣?”居于旁边虚空中的紫清真人看着宗阙面前出现的水镜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天门开时,系统已有任务提示,只是千万人涌入,扑朔迷离,想要从其中确定是谁并不容易。 一层层筛选,人也在不断的减少,一个个去寻觅那份特殊又微妙的灵魂波动,终是确定了。 “哦?这我倒是好奇了。”紫清真人说道。 宗阙不再开口,目光落在了那小小孩童的身上,对方的衣衫褴褛,骨龄为八岁,但身形却瘦弱矮小至极,他呆呆的站着,漆黑的瞳孔中映着火光,像是有泪水在跳跃流动一样,半晌后他蓦然回神,拿起了身旁的水桶,舀了水,踉踉跄跄的冲向了火中,纵使吃力,纵使那水沾湿了他身体的大半,仍然将其泼入了火海之中。 火光在水泼洒的一刻尽灭,困于火海之中的人皆是不见,连那村落枯木也一并在水浇下时消失了。 孩童握了握手,有些茫然的打量着周围,摸了摸自己干透的衣服,看向了前方如同仙境般的道路。 “此关过了,往前走。”一道声音传来,孩童仰头往周围看了看,不见人时匆匆往前跑了过去,再不敢回头。 阳面,此一生他心智未染,即便经历苦难,也依然心如艳阳。 宗阙收起水镜,看向了前方的道路,那里已有不少通过前方测试者到来,经历最后灵根测验,确定资质后分派各方。 资质优者,即便无人选为弟子,也可入内门,资质劣者,若有人择为弟子,亦可入内门,未有择者,则为外门弟子。 “水木双灵根,这边,叫什么名字。” 被测出灵根指引者难掩激动之情:“李呈。” “五行杂灵根,那边。” 亦有劣者失落的走向了另外一侧。 此举残酷,但修真之途,本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登顶者唯有寥寥数人。 前来排队者一一被测,那小小的孩童也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停下脚步时小口喘着气,看着此处山谷与各处几乎飘在空中的仙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低头,不可直视诸位前辈,此为冒犯之举。”有修士提醒道。 “是。”小小的孩童低下了头。 第196章 师尊水端稳(2) “长的这么小只,真可爱。”紫清真人感慨着,转眸对上了宗阙看过来的视线道,“每次看到这么年轻的孩子,都觉得时间真是不饶人,尊者可有此种感受?” “没有。”宗阙收回了目光,神识落在了山谷之中。 队伍不断前进,前面的人被不断划分着,后续还有不少人排在了队伍的后方,将那小小的孩童夹在其中,让他的每一步都透着些忐忑不安。 “手放在此处便可。”那负责测试的修士说道。 垂着眸的孩童再次抬起了头,目光却不敢投注往远方,只是看着面前雪白的东西,将看起来脏兮兮的小手放了上去。 其上光芒闪烁,那双漆黑的眸中透着些许不安,直到其上闪烁着纯红的光芒,那负责测试的修士愣了一下:“单火灵根,这边,叫什么名字?” 小小的孩童开头道:“乐幽。” 乐幽。 宗阙的眉心微动,乐幽,原世界线中主角恒垚早期一面之缘的救命恩人,亦是后期正道讨伐的合欢宗宗主。 男子为阳,女子为阴,偏生他生来为阴体,乃是天生的炉鼎体质。 他如何经历未知,只知最终正道围剿讨伐是因为他以自身为炉鼎,以绝顶心火炼化他人修为化为己用,如此手段为正魔两道皆不容,最终被围剿陨落。 即便死了,也为人唾骂和忌惮。 那样为正魔两道忌惮之人,如今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孩童,天生炉鼎,后以自身为鼎,那一路走过去,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才会让他坠入魔道,成为魔修四尊之一。 宗阙的目光落于那处,小小的孩童正被指引着前往了一侧,因被提醒,始终未敢抬头,他明显不知单火灵根为何物,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脚趾并在一处轻轻交叠着,似是在认错一般。 宗阙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弟子令,令牌从掌心飞出时,另外一块令牌亦从山谷中飞出,双双落在了那孩童面前。 宗阙眸色微敛,小小的孩童却有些吓到,他握紧拳头后退了一步,错愕的看着面前漂浮不动的两块令牌,抬头求助般的看向了一旁的修士。 宗阙的令牌出,本就是众皆哗然,连紫清真人都没忍住看向了那孩子,想看看有何特别之处,站在乐幽身旁的修士更是看着那块令牌露出了羡慕的神色道:“此令牌代表前辈们要收你为徒,这块令牌是金丹真人陵江前辈的,这块令牌是化神尊者寥郅前辈的,你可选择其一成为其弟子。” 此话出,旁边原本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新晋弟子们皆是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化神尊者,那可是通天的人物,即便不知化神为何,来到此处也大多是听过寥郅尊者的名号的。 孩童还未动,现场的气氛已有些凝滞,若是成人,自会知道哪个更强,可这是个孩童,寥郅尊者好容易收次徒,若是被拒,只怕这孩童成长起来会抱憾终生。 偏偏收徒牌子递出,便不可随意收回。 【宿主不会落选吧?!】1314急得团团转,【那个陵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定要选宿主,一定要选宿主!】 【应是他原世界线的师父。】宗阙的神识落在了山谷之中,那处一金丹真人静坐,面容倒是年轻温和,火木双灵根,只是此刻浑身都透露着忐忑不安。 若是原世界线的师父,那么乐幽从一开始是加入上穹仙宗的,后来又是怎么叛出宗门的?跟此人又有何关系? “那孩子不会不选你吧?”紫清真人嘶了一下说道。 宗阙沉下气看着那处,孩童正看着面前的两块令牌,仰头问道:“寥郅?” “您是要选寥郅尊者吗?”那修士问道。 乐幽轻点了一下头,他记得这个名字。 他一点头,其中的一块令牌飞了出去,另外一块令牌则落在了他的面前,在他伸手时落在了他的手中。 墨黑的令牌十分有质感和份量,被那有些脏兮兮的小手接住,似是怕弄脏了一样捧着。 他一接令,周围的气氛皆松,投诸过去的目光皆是羡慕。 “亲传弟子令,那孩子是单火灵根,尊者是单金灵根,这孩子有何特殊之处?”紫清真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询问道。 “心智不错。”宗阙回答,直接从虚空之中消失,出现在了那片空地之上。 他的身影出现,众人视线则落在了他的身上,有连忙行礼者,也有惊疑不定者。 “参见尊者。” “参见长老。” 来人身份确定,来不及收回视线之人皆是惊叹异常,只是再看,却几乎被那身上的气势摄了心神,被旁边修士勒令时纷纷低下了头。 乐幽本是看着令牌并不抬眸,听到周围行礼之声时抬头,在看到那停于面前之人时张开嘴巴瞪大了眼睛。 袍服逶迤,来人生的极是高大,需要头仰的极高,却因为遮住光影,一时分不清他身上的衣袍是黑是白,乐幽分不清气息,亦分不清强弱,只知不敢动,一点儿都不敢动。 然而行至面前的身影却低身下来,衣袍略折,逶迤出极好看的弧度,亦足以让他看清那双眸,似泛着冷光,又极平静,不似那些欺负他的人那般充斥戾气,他还不解何为强大,只知自己映在这双眸中极小。 乐幽觉得自己应该是怕的,因为这个人蹲下来也比他要高,可对方的手却朝他伸了出来,未打他,只停留在面前,看起来修长好看极了。 “仙人……”乐幽轻轻出声。 “是师尊。”宗阙看着孩童漆黑明亮的眼睛道。 即使生活多磨难,他的眸仍然清澈如初,前世之事不知如何磋磨他的心志,但此生他会将他眸中的这份明亮保留下来。 曾经相遇,难免遗憾未能相逢于他未受苦之前,如今不会如此了。 “师尊?”乐幽迟疑出声。 “嗯。”宗阙应道,“跟我来。” 小小的孩童眨了一下眼睛,几乎鼓出了全身的勇气伸出了手,然后被那大手握住了,下一刻被托在怀中,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已从原地离开了。 围观那处之人皆是凝神屏息,便是那道身影消失,许多人也是难忍的咽了下口水。 各峰收徒,或是负责此事的修士送去各峰,或是各峰弟子前去接人,谁能想到寥郅尊者竟亲自前去,待那弟子似如子侄。 宗阙重临虚空之上,落在峰顶空地,落地之时那处已出现了一方榻和座椅,那被抱起的孩童却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抖的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宗阙拍了拍他,小家伙顿时抖如筛笠,根本不敢抬头。 “已到了地面,不会摔下去。”宗阙试图将人放下,怀中孩童却是抓紧了他的衣服,如同八爪鱼一般不松手。 “罢了。”宗阙索性抱着他落座,任那孩童在他怀里继续发抖。 远处大典还在继续,宗阙不能离开此处,而怀中孩童抖了许久,似是觉得安稳慢慢停了下来,宗阙低头看时,正对上孩童抬起的眸,那双眸轻轻颤动,如受惊一般低头,过了许久才慢慢抬了起来。 “瞧什么?”宗阙问道。 “师尊……”乐幽小声呢喃,在看到自己抓在其衣服上的手时松开挣动了下,“弄脏了……” “无妨。”宗阙用了清净诀,孩童身上的泥土皆净,露出了小脸,虽有白皙的位置,可他脸颊干燥泛红,其上更多的是原本被遮掩起来的青紫伤痕,不仅是脸上,手上还是胳膊上皆有,足上有着茧,其上多是划伤,甚至许多血痂未愈。 很瘦小,完全没有这个年龄孩童应该有的身量和状态,唯有一双眼睛看起来圆润清亮,让他看起来有些精神。 宗阙打量着这些伤痕蹙眉:“有人打过你?” 他身上气息流露,怀中的孩童瞬间瑟缩起了身体,下意识抱起了头:“不要打,不要打……” 宗阙看着他的状态,敛住心神轻拍着他的身体道:“不打你,别怕。” 他拍的很轻,但那身体仍是瑟缩了一下,随着不断的安抚,怀中孩童似是未察觉危险,才缓缓抬起了头来,只是再看他时眸中已多了畏惧之色。 此时不宜问,从前之事到底是给他造成了一些心理阴影。 他这样小,身边却无亲人随行,能到此处,必是吃了不少苦,还是寻得迟了些。 宗阙看着他满身的伤痕,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瓶丹药,从其中倒出了一枚递到了孩童的面前。 他们还不熟悉,待日后熟悉了,从前之事便可慢慢询问。 乐幽看向了他手中圆滚滚的丹药,眸中有些不能移:“这是什么?” 宗阙沉吟了一下道:“糖。” “哦……”孩童的眼睛瞪大,其中的光芒极亮,伸手尝试着拿起,却未放进口中,而是攥进了掌心之中。 “你吃了,我再给你一颗。”宗阙放缓着语气道。 乐幽看向了他,手指轻轻瑟缩了一下,有些不舍的看向了手中的糖问道:“真的吗?” “嗯。”宗阙应道,“真的。” 乐幽看着他,将手中攥着的糖送进了口中,那糖入口即化成了水,带着甘甜的味道滑了下去,还未来得及如何品味已是没了。 孩童咂了一下嘴仰头,眸中有些渴望,宗阙又取出一枚丹药放在了他的掌心中道:“这一颗可藏起来。” 此为上品疗伤丹药,内无杂质,一枚足以疗伤,甚至洗经伐髓,再多已是无用。 “嗯。”怀中孩童轻轻点头,将丹药攥在了掌心之中,然后从他怀里轻轻挣动着。 “想下去?”宗阙问道。 孩童点头。 宗阙将他放了下去道:“有何事要用说的,此事要记住。” 孩子的心思最透彻,却也最难解,于成人而言可以轻易揭过的小事,于他们而言却是大事,若不耐心教育,难保不会误入歧途。 乐幽怔住,然后轻轻点头。 宗阙松开了他,小小的孩童似乎轻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旁边,在看到旁边的云雾和高万仞的风景时浑身一个激灵,回头抓紧了他的衣摆,再次开始瑟瑟发抖。 “怕高?”宗阙按上他的头问道。 孩童重重点头。 “之前登天梯时不怕?”宗阙问道。 孩童抬头,似有迟疑轻声说道:“没有回头看。” 自是怕的,只是不能回头看,要不然会担心自己滚下去。 要是进不了仙门,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你做的极好。”宗阙摸着他的头,看着小家伙慢慢松下僵硬的身体道,“我们要在此处待几日,待收徒大典结束后回去。” 寥郅峰无人,若将他一人放在那处,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若此时择人照顾,这样心思敏.感的孩童,若相处不好,有了龃龉也未必会说,还是带在身边为好。 乐幽感受着头顶的力道,仰头看着并不责备他的人轻轻点头。 师尊他不打人,仙人果然都是极好的。 …… 测试还在继续,山谷之中仍有令牌递出,只是这一次都会稍微迟一些,即便再有两块令牌同时递出,也不像之前那般紧张了。 宗阙坐镇,只每每剔除掺杂在其中的魔修,以他的修为,除非夺舍,一般的魔修只用神识便可碾压。 他看着远方,乐幽则立在他的身旁小心抬头看着他,觉得仙人即便是坐着也十分高大,比他之前见过的仙人还要像仙人。 他每每目光小心打量,又迅速收回,宗阙虽有察觉,却不看他,只任由他小心试探着,在他身上的杂质被清洗出来时以清净诀处理掉,而孩童全程皆是未知。 一次次清理,那身上的伤痕干裂也在恢复着,露出了原本白皙细腻的属于孩童的皮肤,让那小小的身体不再干瘦如柴,脸上也多了几分血气。 变化如此之大,乐幽自然也发现了,他翻看着自己的手,发出了些许惊叹的声音,只是仰头时迟疑了一下,声音有些轻:“师尊……” 此声甚轻,似是想让人听清,又害怕让人听清一般。 宗阙垂眸,看着那轻轻颤动的小身体道:“何事?” 乐幽得到了回应,举起了手道:“好了,这是仙境……” “是那颗糖的缘故。”宗阙说道。 “这个?”乐幽举起了另外一只手上的丹药惊叹道。 “嗯,但修行之事不能依赖此物。”宗阙说道,“需靠自己,否则便如那天梯一般登不到顶。” 乐幽本是不解,此刻却是点了点头。 “乖。”宗阙抬手,看着孩童下意识瑟缩的肩膀,手落在了他的头上轻轻摸了下,而小家伙也小小的松了口气。 宗阙居于此处自可看到无尽风景,乐幽却看不到,他站了许久,难免觉得腿疼抬脚,却不敢离开。 “若觉得累可以坐下。”宗阙说道。 乐幽抬头看他,却不见他目光落下,随即低头看了看脚底的垫子,蜷缩着看起来有些细白的脚丫坐了下去。 虽能看见云雾,但是看不到下面,似乎也不觉得如何高了。 他的神经微微放松,有些无知觉的靠在了宗阙的腿边,颠了两下脑袋,闭上了眼睛。 清浅的呼吸声传来,宗阙垂眸,看着因为熟睡而身体略倾的孩童,低身将他抱了起来放在了腿上。 小家伙身体落了实处,轻轻依偎了下,睡的更沉了些。 宗阙则握住了他的手腕,以灵气探入了体内,体内经脉无甚异常,只是体质确实特殊,炉鼎体质在筑基前未完成,不会暴露,一旦筑基,便会被轻易察觉。 灵气游动,宗阙眸色微敛,此炉鼎只能用一次,修为越高,所能得到的力量越多,而一旦采补,修为皆废。 原世界线中他最高为化神修为,这般体质不仅仅是忌惮,还有觊.觎,若能采补,突破传说中的境界未必没有可能。 而围剿他的正魔修士有记录者,他知道的不少。 杀气涌动,怀中之人轻轻瑟缩,宗阙沉下情绪,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继续得以沉睡,既是知道,有些人自然要提前清理掉。 …… 此处有结界,外界之人不可窥伺,自不知其中发生的事情,只是收徒大典持续了一日,那里传出玉简,收到的弟子匆匆离开,返回时带着灵食上了峰顶。 弟子退下,宗阙看着站在垫子上满目期待的人,打开食盒取出了其中的灵食放在桌上道:“吃吧。” 小家伙看着那灵食眼睛都直了,听到这句话时确认了一下:“给我吃?” “嗯,给你吃。”宗阙将筷子递给了他。 孩童接过筷子,却是两根一起抓在手上,嘴巴凑在了碗边直接用筷子扒着。 他扒得极快,也吃的极快,像是怕有人与他抢一般,倒也不至于米粒飞溅,只是他只就着饭吃,对那菜却是动都未动一下。 如今他倒是吃不坏肠胃,宗阙也未阻止,只是看着那碗中的米饭匆匆见了底,孩童将其中每一粒米都仔细送进了口中,抬头看向他时却是有几分后知后觉的忐忑不安。 “未浪费食物,做的好。”宗阙将那菜推到了他的面前,“都是你的,不必吃那么急。” 乐幽看着被推到面前的菜,听着他的话愣了愣,然后自以为悄悄看向了他:“是。” 他的眸中溢着神采,宗阙摸了一下他的头,这次那肩膀瑟缩的幅度小了一些,且再未松气。 一连数日皆在此处,小小的孩童却十分待的住,无事时便坐在垫子上,若是无聊,不过捏捏自己的小手,又或是晃动几下脚便能玩上许久。 从灵食开始,一人关系渐有缓和,小家伙在换上宗门提供的弟子服时连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即便是坐在垫子上,也是小心收拢着,不使其上有一丝褶皱。 但衣服此物有一桩坏事,那便是越是新的,越是注意不愿发生何事,便越容易发生何事。 衣服上在他入睡时落下了褶皱,吃饭时不小心落了两粒饭,走路时差点儿踩到衣摆摔倒,这些事情皆是让小家伙叹气,恨不得做什么事都能把衣服脱下来供起来。 而宗阙一个清净诀解决问题时,小家伙看着他的眼睛都在发亮。 “想学?”宗阙问道。 “嗯。”这次他点头点的毫不犹豫。 “修行之初,先探根骨。”宗阙朝他伸出了手。 乐幽仰头,又看了看面前的手,将小手放了上去。 宗阙探着他的根骨,火系单灵根,自然适合修火系功法,只是不宜再像原世界线那样修心火,天生炉鼎体质除非夺舍不能换掉,但能掩盖,只要无人察觉,他自己亦察觉不了,便可继续修炼。 “师尊……”乐幽轻轻唤了一声。 宗阙握着他的手腕道:“先盘腿坐下,为师带你感受灵气流动,便可知经脉。” 乐幽点头,坐在垫子上盘好了腿,仰头看着他。 他如今脸上已见血气,更是比之前圆润了一些,如此看人十分纯稚,无半分忧心思虑。 宗阙说道:“闭眼。” 面前的孩童乖乖闭上了眼睛,宗阙坐在垫子上,以剥离属性的灵气缓缓进入他的经脉,一点点流经他的穴窍。 一个小周天,一个大周天,再缓缓汇聚于丹田之中,这是最基础的运功方法,其后所有功法都是建立在此基础上。 宗阙引导他数次,小小的孩童已是学会了自行吐息,在此处闲时也再不摆弄自己的手指,而是尝试着让那样的气流流遍全身。 单火灵根,宗阙坐于此处,以玉简书写适合他体质的功法,此方世界功法自凡品始,又有黄,玄,地,天依次递增,凡品多为小家族所有,黄品为仙城,玄品为小宗门珍藏,待到地品,便是五大仙宗镇宗之物,不可轻易启出。 此方世界规则受限,不可轻易突破化神修为,但功法却不受限。 宗阙划分六枚玉简,将功法一一录入,虽有灵气汇聚此处,但只要功法未合而为一,便不会引发天地动荡,只取其一也能修炼,但也只是玄品而已。 玉简录入,宗阙将其中一枚递给了面前的孩童道:“这是功法,调取灵气读取。” 乐幽伸手接过那枚极莹润的闪着金光的玉简,小手捏紧,那玉简却是半晌无动静。 “灵气不会外放?”宗阙看着他问道。 孩童眨了眨眼睛,小脸微红,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无事,我教你。”宗阙觉得自己高估了一下孩童的领悟程度,他虽是八岁,却未受过什么教育,心智能力要再往下三岁。 无论他原世界线如何,如今只是稚童,一应琐事都需一一教给他。 面前低下头的孩童抬起了头,在那大手伸出时被牵着手乖乖偎在了他的腿边,眼睛里都是亮的。 “可识字?”宗阙问道。 孩童摇头。 “此事亦要学。”宗阙说道。 孩童乖乖点头,眸中有着渴望。 宗阙摸了摸他的头,将他抱起来放在了腿上道:“学字不急,功法我带你入门,需好好记忆。” 怀中孩童有些猝不及防,略有不安的坐在他宽大的怀里屏气,闻言时却是重重点头。 此处虽高,却清净的很,宗阙一应带他入门,小小的孩童学的极其认真,虽每每有不解之处,却是未有丝毫懈怠,极耐的下心性。 不知不觉,半月已过,登山门者寥寥无几,再能到达最后一处测灵根者也不甚多,许多有意收徒的峰主已然散去,待十五日满,剑鸣声响起,那道对外敞开的门在那些许登山之人的视线中并拢,再无一丝痕迹。 “收徒大典结束,未入者请回。”有声音从其中传出。 那匆匆行至外面的人拍着门求道:“请放我进去吧,我走了许久才到此处!” “仙人,通融通融,我当真是一身积蓄皆空了……” “路上耽误了……” “若有意入我宗门,十年后再来。”那声音传出,之后便不再言语。 登仙之途,规矩便是规矩,不论因为何种原因错过,都是少了几分缘分与气运。 招募之事结束,有入住各峰者,亦有进入内门被聚众教学者,还有进入外门自行摸索换取资源者,一应事情皆定。 地面微微震颤,乐幽下意识抓紧了宗阙的衣摆:“师尊,地龙翻身……” “修士所为,无需害怕,你若勤于修炼,也能有此境界。”宗阙垂眸说道。 腿边的孩童瞪大了眼睛,宗阙将他抱起托住起身道:“大典结束,我们该回去了。” “我们不住在此处吗?”怀中孩童抓紧了他的衣襟问道。 1314小声说道:【宿主,乐乐好像以为你很穷哎。】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不住在此处,你随为师住寥郅峰。” 乐幽轻轻点头,身边风景瞬息变化,已登于高空之中,伏在肩头可见云雾,云雾偶尔错开,地面令人一阵眼晕。 他悄悄往下坠了坠,埋首在那肩膀上,又试探的探出了一点儿眼睛,看着周围的流云溢散,风声冽冽,吹动师尊垂在耳侧的发丝。 师尊是极厉害的,连发丝也好像是极厉害的,看起来有些冰凉,但轻轻划过手的时候,却好像没有冰寒刺骨的感觉。 流云轻动,宗阙落在了寥郅峰顶,看向了怀中不知在看什么的孩童道:“到了。” “哦……”乐幽转头,被轻轻放了下来,看着此处的幽幽庭院和极宽极大的房子瞪大了眼睛。 这里是仙人住的地方。 “你可在其中择一间居住。”宗阙朝他伸出了手道。 宗门炼制的洞府还算不错,虽不能抵挡什么攻击,但面对风霜雨雪皆无问题。 乐幽牵上了他的手,抓着一根手指努力跟上他的身影:“我能住里面?” “嗯。”宗阙牵着他上了台阶,高高的门槛直接被伸手抹去,一片平坦,待至待客之处,宗阙不再动身,而是松开了他的手指道,“自己去选。” 他不再动,身旁的孩童仰头看着他,努力理解着其中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其他房间,宗阙落座,听见轻轻的脚步声时转眸,只见那小小的孩童从门洞之中探头,指向了身后走道的地板道:“这里。” 宗阙对上了那双清澈的眸,起身道:“此处是地板,不可住人,你住此处。” 他直接寻了一间干净的静室,挥手将其中的桌椅床榻都变得矮了些。 此事本是寻常,那小小的孩童看向他时又是发出了惊叹。 …… 居于寥郅峰顶,一切也算是安顿下来,宗阙无需休眠饮食,那孩子却还需要按照日夜来作息,一日三餐,衣食住行一应都不能少。 虽是琐事颇多,但他极是乖巧,说什么便做什么,除了日常所需,便是不断的修行。 这样确实省心,但孩童天□□玩,他的安静乖巧一切都源于谨慎小心,不敢越雷池半步。 “幽,可想要玩伴?”宗阙在他习字结束时询问道。 他自己的性情在寻常人看来太冷漠无趣,对孩童的乐趣不能感同身受,且他对于面前的孩子更似长者,孩童多是能与孩童玩在一处,修行虽重要,他却希望他能无忧无虑的长大。 且磨砺修行之事,敞开心扉,顺心而为才是上佳,压制本性才会使道途不达。 此话问出,孩童的手顿了一下,纸上墨迹微重,他低着头似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宗阙垂眸询问道:“怎么了?” 孩童轻轻抬头,眸中有些微湿,声音极轻:“师尊,我会乖……” “你不愿同其他孩子相处?”宗阙询问道。 面前的孩子浑身激灵了一下,摇了摇头。 宗阙沉吟,按上了他的头道:“罢了,你说不要便不寻了,你我为师徒,无论何时都不会丢下你的。” 乐幽仰头,透过朦胧的眼睛看着他,从未听过这样好听的话。 他真的不会再被丢下吗? “今日习字结束。”宗阙擦过他眸中的眼泪起身道。 “是。”乐幽整理着纸笔,一应皆是放好后下了椅子,将其推好后上了榻,盘腿就坐,明显是打算再修炼。 “修行之事不可急于求成,闭门造车。”宗阙开口道。 乐幽睁开了眼睛,眸中有些疑惑。 “峰道。 孩童眸中似有了然之色:“去哪里?” “你不想出去走走?”宗阙问道。 榻上的孩童摇了摇头。 宗阙沉吟道:“罢了,你随心意便好。” 即便吩咐让他出去,他可能也要问在外待上多久才能回来。 心在此处,强行违背他的意愿同样无益。 他转身离开,乐幽有些疑惑的思索着,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再次闭上眼睛进入了修炼。 …… 寥郅峰顶清净,只洞府之内每每有灵气汇聚,即便有人来,也是匆匆前来,再匆匆离开。 宗阙加强了此处的聚灵阵,坐于凉亭中盘算清点着手头可用之物。 功法无甚问题,想要遮掩住如此天生炉鼎体质,非灵器以上不可为。 原身的宝物尽除,即便加上太金秘境和宗门所得,想要炼出他想要的东西,还需不少东西,珍惜之物总能推算出位置,反而是零碎的需要极大数量上乘品质的难寻,都是细碎功夫。 若从宗门收集自是便利,但可能会被外界猜到他要做什么。 除了掩盖的灵器,其他一应也皆要准备,修行虽不可拔苗助长,但是该有的也不能少。 空中灵气波动,有玉简递入,宗阙挥手,那身姿袅娜之人步入了结界内,落座在了凉亭茶座的对面:“见过大长老。” 正是紫清真人。 “何事?”宗阙看向她问道。 “这是督办宗门收徒大典的赠礼。”紫清真人将一枚玄玉戒指放在了桌上,伸手时桌上出了一套酒盏,她自顾自倒了一杯道,“尊者可饮?” “不必。”宗阙拿起了那枚玄玉戒指,“此事无需你来办。” “自然无需我来办,我不过是顺路过来送一下。”紫清真人自行端了酒杯放在唇边道,“主要是想来看看你的小徒弟,人呢?” “在修炼。”宗阙探入那戒指之中,在探查到其中的材料时道,“此事多谢你。” “修炼?此刻应到午时了,他竟不饿?”紫清真人惊讶道,“真是勤勉,我那些徒子徒孙一旦饭时便如鸟雀一般,只怕吃不到第一口。” “徒子徒孙?”宗阙问道。 “自然,老身当年收徒颇多,如今大弟子已是元婴修为,他们又爱收徒,我紫清峰弟子少说也有上百,看着便觉得热闹。”紫清真人道,“你此处也太冷清了些。” 宗阙沉默,对此倒是认可的,只是他若真收了其他徒弟,为师者自要教导,难免精力分散,可精力皆放在一人身上,此处难免冷清。 “你若不愿收徒,招些撒扫弟子也好,偶尔指点一一,自有大把的弟子想要入你寥郅峰。”紫清真人提议道。 “不必了。”宗阙开口时,洞府那处传来了有些迟疑的脚步声。 他看了过去,小小的孩童一身玉白,似是察觉有陌生人前来,眸中带了几分迟疑之色,却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整理着衣衫,踏下台阶朝此处前来。 “师尊。”乐幽到了近前,顶着旁边打量的目光拱手行礼。 “这是紫清真人。”宗阙说道。 “见过紫清前辈。”小小的孩童转身恭恭敬敬的行礼,虽有些生疏,却做的极好。 他一身玉白,却似不及那肤色白皙,小小的身体比之初来时略有抽条,不再那么瘦弱,虽说修真界内无丑人,可到底也有高下之分,如宗阙这般不可以样貌论,常人不敢抬头看,可他的确生的俊美,周身气势浑然,无人敢冒犯分毫。 而眼前的幼童却是生的极精致的眉眼,眼睛圆而清澈,黑白分明,睫毛极长,眼尾似勾画时重了一些,却是鬼斧神工的样貌,虽因年岁有些雌雄莫辨,可漂亮便是漂亮,与之前那脏兮兮的幼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紫清真人放下了酒杯,伸手捏了一把那小脸笑道:“生的真是可爱。” 她捏的猝不及防,乐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能反应,宗阙则将小孩儿拉到了身旁道:“他认生,勿乱动他。” 乐幽站在宗阙身边捂着脸,紫清真人对上了男人不赞成的目光道:“认生才要多与人接触,若只是待着,岂不是闷坏了,况且收了徒弟不用来玩有何意思?” 宗阙:“……” 乐幽听着他一人对话,勉强从其中解了三分,抬头道:“师尊,不能玩……” “哎呦,真可爱。”紫清真人面上带笑,朝小家伙招手道,“过来,我给你糖吃。” 她笑的满脸灿烂,孩童看向她的眸中却有了戒备之色,紧紧抓着宗阙的衣襟,半步不离。 “饿了吗?”宗阙看着依偎在身旁的小家伙问道。 孩童点头。 宗阙伸手,桌上灵食已现,小小的孩童看向了那处,站着吃饭有些吃力,便爬上了一旁的凳子,跪在上面撑起身体开始吃东西。 他如今吃食不再似之前那般贴在碗边往嘴里扒,手指也有了力气,只是吃饭时便是头也不抬,吃的极认真也极快。 紫清真人若有所思道:“你将他养的不错。” 她仍记得小家伙初来时的模样,脏兮兮的无人愿意接近,身旁又无长者,说是乞丐也不为过。 她弟子颇多,自也收过无父无母的徒弟,年岁不过一三还无妨,年岁大一些,教养起来属实不太容易,品行之上偶尔也会有因为谋生而留存的毛病,若非有弟子代劳,强行纠正,她实在分不出那么多的心力,屡教不改者便是可怜也要逐出师门。 而面前的孩子却被教养的极好,便是略有胆怯之色,也不似那日初见般不敢看人,可见独苗苗有独苗苗的好处。 “当真不打算招一些撒扫弟子?”紫清真人问道,然后看到了孩童停下的筷子。 “不必了。”宗阙也看到了小孩儿停下的动作。 撒扫弟子亦是弟子,自不能真的放任不管。 “可是若有师兄弟,出门在外也有诸多照应。”紫清真人笑道。 孩童抬头看向了一旁的宗阙,明显有些担忧。 宗阙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道:“无妨,我自会护着他。” 他对孩童无甚兴趣,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会护着他。 “听到了吗?”紫清真人再度伸手捏了一下那小脸,对上那蓦然看过来的视线笑道,“你师尊绝对是个宠爱徒弟的,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只管朝他撒娇就是了,他必予取予求。” 宗阙眸色微动,未有反驳,小小的孩童却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要乖。” “你师尊他不喜欢乖的。”紫清真人笑道。 第197章 师尊水端稳(3) 孩童的眸中浮现了惊讶之色,下意识看向了宗阙,其中有着求知之色。 宗阙沉吟了一下道:“除品行外,其他皆可随意,不必过于拘谨。” “瞧吧,我说你师尊不喜欢乖的,孩子嘛,自是要闹腾一些,便是添上一二麻烦,你师尊也不会苛责你的。”紫清真人笑道,“生的这样可爱,若不撒娇,岂不可惜?” 她的手又伸了过去,只是这一次那孩童却像是早预料到一样蹲身,躲过了那手。 “哎呦,挺聪明。”紫清真人转手就要捏,这一次手却被对面伸过来的手挡住了,而那小小的孩童从那手臂上探头,似是寻到了倚仗。 “罢了,不捏了,我回去找徒弟借几个来玩。”紫清真人笑着起身道,“老身就先走了。” 她正欲动身,身后却传来了阻止之声:“且慢。” “何事?”紫清真人转身问道。 “在下需举办化神大典,还需宗门费心。”宗阙说道。 紫清真人略有思忖笑道:“此事也算是盛事,合该正道同庆。” 只是他原本对此事无甚在意,如今突然要举办,不知意欲何为? 紫清真人离开,宗阙收回目光看向了手中的戒指,身旁有人轻唤:“师尊……”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小家伙的身上,看着他仰起的小脸,伸手摸了摸:“先吃东西。” “嗯。”小家伙点头,那停在脸上的大手收回去前却若有似无的捏了一下,让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直接瞪大了,“师尊?!” “怎么?”宗阙问道。 乐幽看着一身正气平静的师尊,摸了摸脸,觉得自己刚才应该是感觉错了。 【宿主,好不好捏,好不好捏?】1314问道。 宗阙垂眸看了认真吃饭的小家伙一眼应道:【嗯。】 1314都要羡慕哭了。 脏兮兮的小猫咪被宿主捡回家,洗白白又养的毛茸茸胖乎乎,手感一定超级好! …… 宗阙要举办化神大典,自是整个修真界都有些震动,年纪如此之轻,却成为化神尊者,又有上品灵器傍身,一剑破劫云,无人知其具体实力,却是一月登顶,直接坐上了上穹仙宗首位长老之位,将曾经的天则尊者都压到了第二位。 如此天资,即便之前在修真界名声不响,可如今实力为尊,便是不能得知他在秘境中得何机缘,能与其交好,或是指点一二也是好的。 此事由上穹仙宗对外发帖,一应正道仙门皆有送到,便是有一些散修大能未能收到请帖,亦有了动身的打算。 大典时日由宗阙确定,定在了一年之后,一切宴请之物自有宗门筹备,他只负责拟订便好。 距离大典尚有一段时日,宗阙却未留在寥郅峰中,而是在第二日便带着小家伙离开了宗门,往兑州之地而去。 他一人前行,自可撕裂虚空,但身边带着幼童,出行之物也改成了飞舟。 虽速度有些慢,可那飞过船舱边的流云却足以让小家伙惊叹不已。 “师尊,船在天上飞!”乐幽坐在他的身旁,一手抓着他的衣摆,一边好奇的看着座下的船舱,尝试着用手摸了摸,眺望着周围。 此刻他倒像个孩童的模样了,宗阙说道:“此乃飞舟,为宗门所筑法器,以灵石驱动,可做代步之物。” 无法为他寻觅到玩伴,他亦对同龄人有抵触之心,不如带他出来多看看新奇之物,如紫清真人所说,总是待在一处,难免会闷坏。 “灵石?”乐幽发出了疑问,却知师尊一定会答。 “此物。”宗阙取出一枚灵石置于他的掌心之中,“灵石分下中上极四品,越高者灵气越足,也越纯粹,修行之时多需此物……不能吃。” 小家伙在灵石上磕到了牙,眼眶微酸,眸中已溢出生理性的眼泪,水濛濛的极是可怜。 “遇到不识之物时可以神识探查,不可随意入口。”宗阙摸了摸他的头叮嘱道。 “是,师尊。”乐幽捏着那块灵石,将灵气调动出来,牵引动了其中的灵气时眸中溢出了神采,“师尊,你瞧!” 他仰着头给人瞧,果然是孩子心性,一会儿刮风,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又是艳阳天。 宗阙应道:“做的极好,灵石不仅可用来修炼,亦是修真界的银钱,可用来买许多修炼之物。” “用这个买?不能用银钱吗?”乐幽仰头问道。 “银钱乃凡人所用之物,于修士而言无价值。”宗阙说道。 孩童眨着眼睛,似在理解他的意思,蓦然举起了那块灵石道:“若用这个,可换多少银钱?” “此事无人做过,乃是未知。”宗阙说道。 “哦……”乐幽缓缓放下灵石,轻轻抿了一下唇问道,“师尊,可能尝试?” 那日的前辈说了,可以撒娇。 宗阙眸色轻动,看向了有些眼巴巴的孩童应道:“可。” “当真?!”乐幽望着他道。 “嗯。”宗阙应道。 “谢谢师尊!”孩童的眸中溢出了笑意,满是欢欣之色。 宗阙说到做到,飞舟远行,路过一处仙城时缓缓降下,宗阙下了甲板,将站在其上有些踌躇的小家伙抱了下来,二人一同入了城。 仙城繁华,过路之人有凡人,自也有修士,只是那二人过往,却是让不少人悄摸打量。 男人一身墨白衣衫,灵气未露,却非凡人,令人望而生畏,而他身旁牵一幼童,亦步亦趋,好奇打量,明眸皓齿,生的如同仙童一般。 过路之人未敢将视线落在男人身上,却难免打量那幼童,揣测着是哪家的修士。 那些目光不一,牵着一根手指的小手难免收紧一些。 宗阙垂眸,看着小家伙四下打量戒备的神色,握住了他的小手道:“不必害怕。” 他的声音虽冷,却让乐幽抬头时点了点头,亦步亦趋的跟上他高大的身影。 有师尊在,他不怕。 二人同行,进了路旁一家店铺,那店家本是无谓抬头,在看见来人时一脸震惊,点头哈腰的亲迎过来:“不知仙长踏足小店有何事?” 乐幽抬头,看着那店家的笑容,思及从前,那时他便是坐在店前稍歇,也是会被驱赶的,果然成了仙人是极好之事。 宗阙将一枚下品灵石递了过去道:“将此物换成银钱。” 店家伸手捧过那枚灵石,一时眼睛瞪大,咽了口唾沫确认道:“仙长您确定要将此物换成银钱?若是换了,可再换不回来了。” 仙家出手,随意一物都可换无数银钱,灵石珍贵,用来换银钱之事从未听闻,此事就相当于用金子换了路边的杂草,实在闻所未闻。 “不能再换回来了?”乐幽脱口问道,在对上那店家的目光时浑身紧绷了一下,却见对方笑眯眯恭维道,“小仙长不知,这灵石珍贵,乃是仙家之物,非银钱可以买到。” 他倒是想换,可仙家之物岂是那么好换的?有时候可是要命的买卖。 宗阙垂眸看着,小家伙听的极是认真,在听完后仰头,轻轻唤了声:“师尊,还是不换了。” “无妨,只此一次,你知此事,日后不可行此道。”宗阙说道。 乐幽听他话语,心中略微失落之意尽去,唇角抿出了笑意:“是,徒儿遵命。” 师尊他是极好极好的人。 “换。”宗阙看向了店家道。 店家看他二人交谈,多少揣测这是在哄徒弟,笑了一下道:“您请坐,这兑换银钱太多,请稍等片刻。” “嗯。”宗阙行至椅旁就坐,乐幽自是跟随。 店家匆匆捧着灵石离开,后续便有人恭恭敬敬的端上了茶具。 “多谢。”宗阙开口道。 “不敢不敢。”那伙计连忙退下,大气都不敢出。 乐幽站在师尊身旁观他言行,眼睛眨了眨,觉得他似乎将仙人与凡人都是视作一等的。 仙人长生,为人仰望,本是高高在上的,可师尊…… 宗阙以茶洗过茶盏,往其中注入了半盏,看向了旁边一直盯着他瞧的小徒弟道:“可觉得口渴?” 乐幽点了一下头,看着递过来的茶盏道:“应是弟子奉茶,不能让师尊倒茶。” 长者为尊,便是学堂里的弟子,也不能让先生倒茶。 “无妨,你尚且年幼,此事不急。”宗阙说道。 “是,多谢师尊。”乐幽接过,将那茶水送到唇边喝了些,在尝到其中苦涩的味道时蹙起了眉头。 峰顶之水,比之此水甘冽许多,便是泡茶也是极香的,可此水从前的他是喝不到的,只有在林间寻觅之时才能饮到一些泉水,如今尝到,却似乎与想象中不同。 乐幽悄悄抬头,看着师尊垂眸放在唇边的茶盏,捧着那茶盏将茶水喝了下去。 师尊能做到,他亦能做到。 茶水饮尽,宗阙垂眸接过茶盏,看着小家伙皱着眉头视死如归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没事。”乐幽说道。 宗阙将品了两口的茶盏放在一旁道:“于你而言确实苦了些。” 所以他才倒了尚未泡开的给他。 乐幽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师尊亦品出苦味了?” “嗯。”宗阙应道。 乐幽又问:“师尊不觉得苦吗?” “尚可。”宗阙垂眸说道。 小小的孩童震惊当场,明显一时无法理清这件事情。 宗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那屋后传来开门之声,数人齐出,搬着一个又一个箱子放在了地上,码放了几十个后,那店家打开了一个箱子,露出了其中整整齐齐码放的金子道:“不知这些可够?多的在下实在凑不出了。” 灵石本就无法用银钱计,乐幽瞪大了眼睛,宗阙起身应道:“足以。” 他抬手一挥,那些箱子皆是瞬间消失,那店家和搬来东西的人皆是吞咽了一下口水,如此果然是仙家手段:“您慢走。” “嗯。”宗阙应了一声,伸手牵上了小徒弟的手离开了此处。 店家恭敬送人,路上熙攘,有叫卖之声路过。 “卖糖人嘞,卖糖人嘞……” 插在草把上的糖人个个鲜亮,已是吸引了不少过路孩童的目光追逐,自有央求哭闹者。 “娘,我想要糖人……” “爹,买个糖人,糖人……” 宗阙的手指被牵着的小家伙微微握紧,垂眸时小徒弟似迟疑了一下说道:“师尊,我想要一个糖人。” “好。”宗阙应道,小家伙的脸上再次绽开了笑容。 一锭金子换一个糖人,那卖糖人的老板整个人呆在了原地,用牙咬了一下那金子,才如梦初醒般将草把塞给了旁边的路人:“送你了。” 而在离开的飞舟之上,小家伙拿着那个糖人细细的瞧着,却不舍得放在嘴里吃:“师尊,我们要去何处?” “觅宝。”宗阙回答道。 “要如何觅?”乐幽有些疑惑。 “推演之术,待你筑基时再教你。”宗阙说道。 “嗯!”乐幽点头,未有丝毫忧虑。 飞舟行了许久,那放松心神的孩童先是从倚着宗阙的胳膊,随后变成了趴在他的腿上沉沉的睡着了,而那握在手上的糖人则被宗阙收到了盒子里,放在储物囊中系在了他的腰上。 在乐幽的心里,师尊是这世上第一和善之人,比那些生的笑模样的人还要和善。 …… 尘土飞扬,剑光没入,巨大的兽吼声几可突破天际,可那层层音浪传入结界时,却只有些许削弱了的声音。 那道高大修长的身影轻轻落地,即便大地因为那巨兽倒地而震颤,也未给那猎杀之人造成丝毫的影响。 巨兽落地后身体才散落开来,从其中落出的一物被那人伸手接住,血液在地面蜿蜒,他却毫不犹豫的从那处消散,落在了飞舟之上。 乐幽浑身呆滞,看着靠近的身影缓缓抬头,直到对方蹲身。 宗阙将那妖丹收了起来,看着面前呆滞的小徒弟,伸手时小家伙激灵了一下,眨着眼睛恨不得将自己缩起来。 【宿主,这个对乐乐来说太刺激了。】1314说道。 虽然它觉得宿主超帅,宿主什么时候都超棒,但是这是一个小不点,他还受不了这种刺激。 【无人照顾他。】宗阙说道。 只有他们二人,出行自然要放在身旁,以免发生意外,这般场面不可避免会看到,这也是修士必经之途。 保护他不代表将他娇养起来,修真界残酷,处处皆有杀.戮,他总要有自己应对这些画面的能力,唯有勘破,历练,修行才会通畅,否则只靠药物堆砌,再好的灵根和资质也难筑起万丈高楼。 “怕?”宗阙看着面前的小家伙问道。 乐幽看着面前未染一丝血腥的师尊有些发怔,他只知道师尊厉害,但不知道这么厉害。 他下意识点了下头,又摇了一下头,眼睛眨着,其中情绪未明。 宗阙不太明白孩童在想什么,摸了摸他的头坐在了一旁,飞舟起行,他看着下一个地点,身旁却略有动静,转眸去看时,小徒弟正尝试着抓着他的衣摆,轻轻挪到了他的身边,那双眸中有着畏惧,还有着神采:“师尊……” “要什么?”宗阙问道。 “不要什么。”乐幽说道。 宗阙敛眸,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将飞舟指向另外一个方向。 乐幽保持安静,屏着呼吸思索着,他一定不能惹师尊生气,要不然师尊一剑就能把妖兽切开,教训他都不用手,说不定看他一眼他就没有了。 但是仙人真的好厉害,要是学会那个,就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他了。 “师尊……”乐幽轻轻揪了下他的衣襟,得到了师尊的视线时道,“我能学吗?” 宗阙看着小徒弟期待的神色道:“想学剑?” “嗯!”乐幽点头。 “可以,学剑需苦练。”宗阙说道,“日后有所成,也能做到如此。” “嗯嗯,我一定苦练。”乐幽说道。 有宝物之处极多,只是相隔之处或近或远,远时乐幽便在甲班之上训练,虽是初时害怕,可当他抵在船周未掉落时,这种畏惧便退去了许多。 飞舟平稳,未有风入,实在是一片清净之地。 小小的身体还很难拿起成人的剑,便只能拿木剑,下盘不足便要蹲马步,臂力腕力不足便要挂上重物。 乐幽极有毅力,只是偶尔也会累的头晕目眩,而当此时想要撒娇偷懒,静坐一旁的师尊是不理的,甚至在他偶尔难以保持时,便会有无形的力道点向他的卸力之处。 一直练到汗水模糊视线,浑身被汗水湿透才得以停下,清净诀脱去一身污垢,此时再行灵气,事半功倍。 而几个周天以后,酸疼的身体便会有所缓解,只是每每调息着便会睡过去,每每醒来时不是在舱内榻上睡着,便是窝在师尊的怀里。 “可会觉得辛苦?”宗阙看向那睁开眼睛醒来的小徒弟问道。 “不觉得。”乐幽仰头看着师尊极高大的身影道。 他与师尊还差的极远极远,书中有云,严师出高徒,若不严苛而放任自流,他不知何时才能像师尊一样厉害。 “师尊从前亦会如此吗?”乐幽思索着问道。 宗阙垂眸看着他应道:“嗯。” 若想得到力量,自然需要磨砺,力量与年岁无关,想要得天独厚,必有开始之辛苦,开始会觉得艰难,做惯之后其他路途同理却会轻松。 “那我也不觉得辛苦。”乐幽说道。 宗阙看着他坚定纯粹的目光,摸了一下他的头道:“到了。” 乐幽从他怀里起身,在那道身影从飞舟上离开时趴到了飞舟的边缘,看到了一片炎红翻滚之地,岩浆热气从其中冒出,看起来极为灼热,飞舟之内却感受不到。 师尊置身空中,在那极广阔的岩浆之地中看起来也是高大的,挥剑之时激起千重炎浪,地面震颤直接皲裂,散发着极为耀目的红光之物从地面脱出,极粗极大,地裂缝隙竟是一眼看不到边。 乐幽用手遮挡那红光,却见那长条之物直接弹向了此处,飞舟巨大,可是在那物的面前看起来也有些渺小。 “什么人,竟敢扰我睡眠!”浑厚之音从地面升起,结界似乎都有些不能阻隔。 乐幽瞪大了眼睛,一片红光之中却不见师尊踪影:“师尊!” 一道剑光从船舱旁边划过,有如破开夜色的初晓,红色的巨物停下了动作,直接从中间断裂了开来,液体飞溅,几乎是泼洒过来。 乐幽抱住了自己,闭眼时却被一道力量裹挟,落在了那熟悉宽厚的怀抱之中,手指抓紧了衣襟:“师尊……” “闭眼。”那道沉稳平静的声音道。 乐幽闭上了眼睛,只觉力量波动,地面震颤,却未有丝毫力量落在他的身上,此方世界,是最安心的地方。 震颤持续了很久,待身体一轻时乐幽下意识睁开眼睛,在看到那几乎贯穿地心的黑洞时瞪大眼睛,之前的巨大的红光消失不见,只有岩浆在缓缓流淌进洞里,将其中好似是骸骨的东西灼烧焚毁,一同带进了里面。 原本的飞舟也难以在其中寻觅到一片碎屑。 宗阙带着人飞身离开了此处,一遁上千里,那处炎热才缓缓散去。 “师尊,飞舟没有了。”清脆的声音在他怀里响起。 “嗯,那凶兽比想象中大上一些。”宗阙说道,“害怕吗?” 炎蛟,三千年寿数,生的那么大,是因为占据了天地宝地,吞吃了无数的天材地宝和修士。 乐幽轻轻摇头:“不怕,有师尊在呢。” 师尊是最厉害的,一定会保护他。 “嗯。”宗阙应道,待出了那方地域,又放出了一艘飞舟落在了其上。 “还有?”乐幽落在其上时惊叹道。 “有备无患。”宗阙挥手设下结界,看着面前惊叹的小徒弟,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方赤红莲台。 莲台一出,火气瞬间充斥,周遭灵气皆是化为了火灵气。 乐幽对此感觉亲切,却未擅动。 “此物赠你,修炼时坐在此物上,可事半功倍。”宗阙说道。 乐幽看着那莲台,又看了看面前的人,伸手捧着接过道:“谢谢师尊。” 觅宝还在继续,或涉极寒之地,或入腐蚀之域,处处险境,可从前这些在乐幽心中的必死之地,在师尊面前却如入无人之境。 除了觅宝,偶尔也会降落仙城看看其中不同人事,或是寻觅一方安静的山水,享受灵食。 飞舟靠近一座仙城,正是日落之时,直接降在了其中。 宗阙无需休息,只是想尽可能的带小徒弟看看各处风土人情。 他们入城,虽然过路之人看起来一样,但是口音与建筑皆不相同,宗阙放慢脚步,身旁的孩童随行,偶尔好奇的驻足半晌,在反应过来时再牵紧手跟上。 “想要灯笼?”宗阙问道。 “嗯。”乐幽仰头应道。 “去寻一下有无售卖之处。”宗阙说道。 “嗯!”乐幽乖乖跟上。 天色愈发昏暗,夜景已起,各处皆在收摊,宗阙觅到了那卖灯笼的地方,却察觉身旁的孩童止步,垂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时,看到了那笼屉之中热气腾腾的包子。 “包子,肉包子,最后两个……” 宗阙转身,朝那处走了过去,乐幽回神仰头,跟上了他的身影,眸中已有期待之情。 “肉包子……”店家在看到近前之人时话语滞了一下,“仙长有个吩咐?” “怎么卖?”宗阙问道。 “仙长若是要,送您就是。”店家受宠若惊道。 “不必,怎么卖?”宗阙问道。 “六个铜板。”店家说道,“这是肉馅的,贵一些。” 宗阙伸手,将捏碎的银锭放在了他的手上,看着那热气腾腾的包子道:“用叶片垫一下。” “好嘞。”店家收了银锭,麻利的用叶片包了一个递了过去,但见那仙长接过,递到了身旁下面。 店家从笼屉上轻轻探头,只见一双小手伸出捧住,清亮稚嫩的声音响起:“谢谢师尊。” 宗阙看向了店家,店家回神,又连忙将这个包好递了过去:“稍等,我找您钱。” 宗阙捏着那个包子,看着他低头细数的动作,将不必两个字咽了回去。 一枚枚铜板数着,身旁脚步声不定,一条黑影窜来,宗阙垂眸本要驱赶,却见身旁原本捧着包子吃的眼睛眯起的小家伙瞬间发出了一声狗叫之声。 那本要过来的大狗明显因为这一声有些惊疑不定,目光落在了那破皮的包子上,又上前了几步。 小家伙的喉咙里瞬间响起了呼噜声,像是兽类发怒一样,紧紧盯着那要冲过来的黑狗,没有一点儿退缩之意。 可他的身体到底瘦小一些,威慑力不足,那黑狗蓦然冲了过来,身旁小小的身影也毫不犹豫的将包子揣进怀里,眼看就要冲上去,却是蓦然被拉起了衣襟腾空,手脚在空中滑动却不能行:“放开我!” 宗阙看向了那将要冲过来的狗微微敛眸,那狗呜咽了一声,夹着尾巴掉头就跑,瞬间消失在巷尾。 宗阙收回目光,看着那恼火不服输的小家伙晃了晃,小徒弟回神,目光转过来时从原本的张牙舞爪瞬间蔫了,若是有耳朵,此刻应是耷拉下来夹紧尾巴的:“师,师尊……” 宗阙将他放了下来,小家伙领口颠了一下,落地时护住了自己快要落地的肉包子,低着头,露出了红红的耳朵:“师尊我……” “走吧。”宗阙未责备他,只是伸出了手,小徒弟乖乖牵上,另外一只手仍然护着自己的肉包子。 “那个,仙,仙长,找您的钱。”店家目睹了刚才的一切,眼看他们要离开,硬着头皮道。 “赠你了。”宗阙空不出手,牵着小家伙的手离开了此处。 修士所居的客栈还是好寻的,两人入住,一切声音皆被隔绝在了结界之外。 宗阙将包子放在桌子上落座,小家伙低着头站在面前,手依然坚定的护着他的肉包子。 “吃吧。”宗阙说道。 “啊?”乐幽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又垂眸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包子,“师尊……” “吃完再说。”宗阙说道。 乐幽见他不似生气,从怀里将那半个包子取了出来,捧在手里继续吃着。 包子皮薄馅多,做的十分有份量,小徒弟得两只手才能拿全,此刻便是红着耳朵,吃着肉包子也是难忍的眯起了眼睛。 他吃完了一个抬头,宗阙将另外一个递了过去。 乐幽看着递到面前的包子,抿了一下唇道:“师尊吃。” “我无需进食。”宗阙说道。 “谢谢师尊。”乐幽接过放到嘴边咬着,他腹中有了一个,已不如何饥饿,以致吃的不甚专心,目光偶尔会向上看两眼。 宗阙并不看他,只等他将另外一个也送进腹中,取出帕子擦着他手上的油。 “师尊……”乐幽语气微软,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他已入仙门,却在大街上与狗争食,若是传出去,只怕给师尊丢脸。 “幽,你是如何来到上穹仙宗的?”宗阙看着面前的小家伙问道。 他如此熟练护食,明显是被抢过食物,若非他将人拎起来,他真的敢上去与那狗咬上一架。 九州之地极广,凡人想来上穹仙宗速度极慢,而看小徒弟初来之时,明显是一路步行前来,他未在附近仙城发现他,一路徙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他畏人,说明人打不过,不畏犬,是因为无可奈何。 乐幽抬头看向了他,不知为何有此问,却是乖乖答道:“走来的。” “走了多久?”宗阙问道。 “不知道。”乐幽蹙眉,却是记不清。 宗阙沉吟再问:“出发时是几岁?” 面前孩童身体轻轻一颤,宗阙想到了他曾经进入幻境看到的屋舍火海,幻境不是凭空出现,而是依托现实而生,他会前往上穹仙宗或许也与那事有关。 乐幽垂眸,小手被轻轻握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五岁。” 三年。 宗阙眉头微动,将面前的孩童抱进了怀里。 乐幽猝不及防抬头,被摸着头时眼眶微微红了:“师尊,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他眸中忐忑,宗阙开口道:“没有,自己的食物不想被人夺去很正常,只是你日后若想护,用为师教你的更有效。” “嗯……”小小的孩童抽着鼻子,眼眶里已含了泪,“师尊会不会不要我?” “不会。”宗阙摸着他的头道,“当时是一个人来的?” “不是,是好多人,说当了仙人就不会死了。”乐幽抽着鼻子,已控制不住声音,“爹娘都死了,大家也都没了,呜……” 他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显然难过至极,只是多年来无人听他诉诸苦难,所遭受到的都是驱逐恶意与白眼,所以才会得到关爱时乖巧听话。 宗阙将他揽入了怀中轻拍着:“哭吧,师尊在这里。” 把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发泄出来,未来会很好,再也不会被丢下。 怀里的哭声原本是低泣的,后来实在收不住,转为了号啕大哭,甚至是带着些撕心裂肺的,浑身都在颤抖。 宗阙轻轻拍着他,并未阻止,只看着他哭到力竭,声音慢慢低下去,原本抓着衣服的手指松下。 宗阙将他轻轻托开,小家伙满脸泪痕,即便哭到入睡,身体也在轻轻颤抖着。 宗阙用了清净诀,将他身上的污物尽去,轻轻拍着,待那呜咽停下,整个人放松时,抱起他放在了床榻之上,拉好了锦被。 【乐乐太可怜了……】1314也在啜泣,共情能力很强。 宗阙坐在榻边看着小家伙平静的睡颜,三年跋涉,这样小的年龄,其中的苦难不必言说,既知过往,无从更改,便只能让他未来更好一些。 可他受如此大的变故与磋磨都未改心志,原世界线中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投身魔道? …… 此城勾起伤心过往,宗阙未多在此处停留,乐幽梦醒时看向周围,已在飞舟的榻上,他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从榻上下去,在找到甲板上的身影时跑了过去:“师尊!” 宗阙回眸,看着小家伙眸中的轻松和依赖之色,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晨间想用些什么?” 乐幽眨了眨眼睛,有些期待道:“肉包子。” 宗阙伸手,手中浮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面前的孩童眸中欣喜,很是快乐的接过:“师尊好厉害!” 1314小声嘀咕:师尊不厉害,师尊就是一早出发前把包子铺肉包子包圆了而已。 “不急,吃完还有。”宗阙说道。 “嗯!”乐幽捧着肉包子坐在一旁,小口咬着。 “喜肉食?”宗阙问道。 小家伙抬头,反应了一下他的问题道:“嗯!” “极好。”宗阙看着他眯起的眼睛,摸了一下他的头。 乐幽此时还不知此话意思为何,但他之后的食物便不再素菜居多,而是餐餐有肉,曾经想的被金子包围起来的梦想自也实现了,而在实现之后那些金子皆是进了他腰间的储物袋中,里面除了金子,还有买到的糖果,糖人,肉包子,灯笼,蹴鞠球……很多从前不可企及之物,都慢慢的装进了其中。 …… 觅宝几乎一载,孩童的身体也在不断的抽条,从幼小的身躯不断往他年龄该有的身高长,成长的太快,每每让他夜间睡不安稳,倒不至于痛,只是身量拔的很快,眉眼也略微有些长开。 上穹仙宗化神大典将开,无数飞行法器皆是汇聚到了那处,各大仙宗自有居住之所,便是没有,上穹仙宗亦有待客之处,一应皆有人招揽,大能齐聚,附近仙城竟是一时出现元婴遍地走的场面。 “寥郅尊者回来了没有?”天则长老问道。 “不清楚,他既答应了此事,必然不会错过。”紫清真人说道,“没想到他竟是把小徒弟带出去了,突然觉得独苗苗也是不错。” “你无此机会了。”位列第五的青极长老道。 “我就是想想。”紫清真人酌着酒道,“还是做大长老好,人家一张嘴,我们跑断腿。” “长老堂就属你会躲懒。”青极长老说道。 “谁让我徒弟多呢。”紫清真人并不引以为耻。 他们正叙着话,天空之中略有波动,牵动风云微变,直入了长老堂。 “回来了。”天则长老说道。 “刚才你说的话他应是听到了。”青极长老笑道。 “听到便听到,你觉得我会怕他?”紫清真人悠悠看向门口,但见那进门之人时轻咳了两声笑道,“寥郅尊者许久未见。” “有事外出,大典之事多谢诸位。”宗阙说道。 “客气。”紫清真人笑着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了男人身旁的少年身上时眼睛瞪大了,“这是谁?!你又收了个徒弟?!” “这是天则长老和青极长老。”宗阙对身旁少年说道。 “见过天则前辈,青极前辈,紫清前辈。”少年声音清悦,恭恭敬敬行礼。 “不必多礼。”天则长老看着那少年嘶了一声道,“这是当初那孩子。” “这是当初你那小徒弟?!”紫清真人惊讶异常,打量着那立在宗阙身旁已到他手肘的少年道。 当初那小不点立在宗阙身旁还不过他的腿,如今不过一年,却抽条成了少年模样。 骨龄仍是九岁,可身体成长,眉眼长开,竟是比从前又漂亮了许多,虽是年幼,已可见成年后的天人之姿。 “嗯。”宗阙应道,落座在了几人闲谈的桌旁道,“大典可有来客名单?” “有。”天则长老将玉简递出。 “多谢。”宗阙接过读取,乐幽跟随,本打算站在他的身侧,却被那坐在一旁的袅娜身影招了招手。 一年时间,乐幽已知修真界修为划分,自也知道化神后期修士已到巅峰,虽不及师尊,可也是一方大能,不能不敬。 他略有迟疑,走过去行礼道:“前辈。” “真真生的好模样,寥郅尊者真是慧眼识珠。”紫清真人近看着,啧啧感慨道,“如今已是练气圆满了?” “是。”乐幽答道。 修为高者可勘破低者境界,对方能看透不足为奇。 “真是不错,可惜被养成了小闷葫芦。”紫清真人拉了他的手,笑着压低声音道,“小乐幽,不如你跟我回去,我也收你做真传弟子,立刻便可做师叔,在上穹仙宗都能横着走。” 乐幽眼睛略微瞪大,脸颊微红道:“晚辈未有此意。” “你这徒弟可真有趣……”紫清真人话语未尽,对上了宗阙看过来的目光,瞬间背后一毛松开了手道,“我说笑的。” “当着人家面挖徒弟,你可真能耐。”青极长老说道。 “我眼馋嘛,这么漂亮又乖的徒弟你不想要?”紫清真人反问道。 “不必理会他们。”宗阙对一旁不知该对这些大能如何反应的小徒弟道。 第198章 师尊水端稳(4) “怎么不必理会?既是同宗,叫声师叔也是使得的。”紫清真人说道。 “你刚才可是要挖人家弟子做徒弟。”青极真人端着茶盏提醒道。 乐幽看着他们玩笑,在师尊看过来时拱手行了一礼,走到了他的身后站定。 “名单可有疑?”天则长老问道。 “未有。”宗阙将玉简递回,“有劳。” “同宗之人,守望相助乃是寻常。”天则长老说道。 “小乐幽,喝不喝酿?这是酿了百年的醇酿,入口甘甜。”紫清真人还在逗那小小少年,看着他强装淡定却又难忍好奇的模样,心中纳罕。 小家伙初来时还拘谨的不得了,如今身上却有了鲜活之气。 “酿?”乐幽问道。 “嗯,里面加了百花蜜,喝上一口飘飘欲仙。”紫清真人笑道。 乐幽眸中有些向往,却是想起师尊所言行礼道:“多谢前辈,但晚辈不可无功受禄。” “长辈赐,不可辞。”紫清真人笑着看着小少年愣住的模样,心里跟猫挠似的,她养的徒弟中为何就没有这样漂亮端正,让人想逗上一二的。 乐幽下意识看向了师尊,想要上前受赐时只听那冷质之声说道:“见面礼还未给。” 乐幽愣住,其他三位也皆是愣住,天则长老捋着胡须笑了一声,将一枚戒指放在了桌面上道:“此为玄金戒,离宝器只有一线之隔,内中空间无限,可抵元婴修士三击,赠予你弟子做见面礼。” “天则长老出手大方,我青极峰不及,便赠一些上品丹药作为日后所用。”青极尊者取出两个玉瓶和一个玉匣笑道,“此为筑基丹,正好合他用。” “见面礼自是带了。”紫清真人取出一柄长剑放在了桌上,那剑比之寻常的剑小些,却是修体如红玉一般,“此剑名为炎玉,上品法器,我观他年岁尚小,寻常的剑挥起来吃力,此剑便赠予他做练习之用吧,只一点,见面礼给了,可能让我带回去玩上两天?给我那徒子徒孙们都瞧瞧,立立榜样?” 乐幽本是惊讶他们所赠,闻言时往宗阙身后挪了挪。 “幽,长辈赐,不可辞。”宗阙收了桌上之礼递到了乐幽面前道。 “是,多谢诸位前辈。”乐幽伸手接过行礼道。 “你不反驳便算是答应了。”紫清真人托腮笑道。 “他若愿往即可。”宗阙起身道,“事已毕,失陪。” 宗阙转身,乐幽收起一应东西,又恭恭敬敬行礼,转身加快步伐,小跑了几步跟上。 他们的身影在踏至堂门时消失,紫清真人嘀咕道:“不答应,我到时候悄悄偷回我紫清峰。” “那寥郅真人恐怕会一剑劈了你的峰头。”青极尊者笑道。 “平辈相交是极好之事,寥郅能解其中意。”天则长老摸着胡须叮嘱道,“只是你不可将你那套教给那孩子,正道之中,端正行事为最佳……” “我想起紫清峰中还有事,告辞。”紫清真人直接消失。 ……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齐落寥郅峰上,一年未归,此处虽有落叶堆积,却仍是旧时之景,宗阙挥手,院中落叶尽除。 乐幽站在一旁,观此景仍觉震撼。 “见了三位化神修士有何感?”宗阙步行至洞府前询问道。 乐幽跟随其后,思忖道:“三位前辈行事各有章法,天则前辈威严慈祥,几位前辈隐以他为首。” 宗阙踏上台阶入内,落座榻上,看着面前眼睛明亮的小少年道:“继续。” “诸位前辈不以大能威严视之,一为爱护弟子,二为师尊之故。”乐幽站在他的面前说道。 化神大能,尤其是上穹仙宗前几位的化神大能,在外界颇受景仰,外界修士每每提及时皆有敬畏之意,以天则长老为例,坐镇上穹仙宗数千年,对魔修震慑甚深,即便师尊如今取而代之,其积威仍是深重,师尊虽为首位,亦对其十分敬重。 青极尊者为炼药之人,一身炼药手法备受修真界敬仰,人脉极广,出手丹药必为外界争抢。 紫清真人习一身紫火,虽看似喜欢玩笑,可她实力卓绝,曾单枪匹马闯过魔修地盘,当着魔尊的面击杀了害她弟子之人,甚至大战数日,全身而退。 师尊自是不输分毫,可化神大能并非练气修士想见就见,得其玩笑与见面礼,如此玩笑,无非是不想让他紧张。 故而师尊未阻止,他亦只是有些惊讶他们与传言中不一样,有些受宠若惊。 “极好。”宗阙听他见解说道。 此方世界实力为尊,即便有他护着,该明白的道理需明白,该执的礼数也需执。 “师尊谬赞。”乐幽眉眼弯起。 “紫清峰弟子众多,你可与其平辈相交,外出也可守望相助。”宗阙说道。 “是。”乐幽应道。 “去瞧瞧你的见面礼。”宗阙说道。 “是。”乐幽闻他此话,知道此时问话了了,上前几步行至榻边,将储物戒中的东西一一摆放在了榻上仰头说道,“师尊,此玄金戒太过贵重,若带出去反而惹眼。” “为师为你施加障眼法即可。”宗阙看着面前已初识人心的小少年道,“此物佩戴,日后出行也会安全一些。” “是,多谢师尊。”乐幽将那戒指戴在了指上,旁边的大手拂过,原本溢着金光的戒指已变得与普通储物戒无甚区别。 丹药自是上品,一瓶快速恢复灵力,一瓶疗伤,开启时只闻一丝,便让人体内灵气翻滚沸腾,而那玉匣中的筑基丹更是极好的东西。 “此物筑基可用。”宗阙看着那筑基丹的品质道。 “师尊不是说不可依赖丹药?”乐幽仰头问道。 “不可依赖,但为增益可行。”宗阙说道,“若突破不足三成,仰赖此药,只会削弱痕迹,若气息圆满,突破九成,此药为增益,可使根基更深厚,其中差别,你可明白?” “是,徒儿明白。”乐幽说道。 “可定下时日?”宗阙问道。 “徒儿还想打磨一段时期,此次师尊化神大典之后再行突破。”乐幽说道。 “极好。”宗阙摸了摸他的头道。 …… 灵气环绕,丝丝缕缕如烟雾,仙鹤齐飞,礼乐之声响起时头顶艳阳投下霞光,一片云清风明之色。 各路修士齐聚,或是步行登山,或是乘坐法器,又或是直接落座半空中,气势交错,一应鲜果佳酿自有宗中弟子奉上,十足盛事。 此处峰顶极广,只峰顶落座之人便有上千,一应按修为排序,每每间隔不用修为难听其细语。 五位宗主登临虚空,互有问礼,更是让场面盛大。 “寥郅尊者化神大典,竟有这么多人前来恭贺。”有人轻语。 “不可妄议。” “五位宗主齐聚,修真界少有这样的盛事。” “寥郅尊者修为深不可测,当为正道第一人。” “听闻他不久前方归。” “传闻其已有弟子,不知如何?” “未曾听闻来历。” 入此之人纷纷落座,那巍峨洞府之中身影浮现,众人皆是噤声,直观那墨白长袍从洞府中迈出,身形高大修长,他身上并无多余缀饰,可气势已出,元婴修士尚可观,其下修士皆是低下了头不可直视。 那道身影站定,一身如玉的小少年立于其身侧,使众人皆是交口称赞。 “那便是寥郅真人的徒弟?” “果真不错,有尊者之风。” 众人不待细观,那道身影已带着那小少年落于虚空之中,气势落定,未输周围大能分毫,反而自成一方气势,让落座之人皆是凝神屏息。 “今日化神大典,多谢诸位前来。”那道声音从空中而落,并不雄浑,可低沉平静之声震慑之力却更透人心,“略备薄酒,不成敬意。” “能来此大典,是我等之幸。” “恭贺尊者得成化神。” “尊者客气……” 互相往来,大典已开,前来之人纷纷献礼,修为低者先献,辟谷之下多为弟子,乃随师前来,金丹以上献礼,偶尔也会有令人惊叹之物,但大多却是于火系修士适用,一看便是做了功夫。 金丹修士之物于化神修士往往难有大用,可于其弟子却不同,寥郅尊者收徒,就这么一个,且为真传弟子,修真界中早有耳闻。 贺礼献上,每每有看上时也并不白要,一些回礼自虚空而来,多是让人欣喜。 待到元婴时,所出之物有些让化神修士都会咋舌,各番宝物齐出,却还是不及五大宗门所赠贺礼,天材地宝非极地不可得,非寻常修士可以企及。 宗阙收受坦然,乐幽跪坐其身侧,即便一年所见颇多,亦跟随师尊去过无数地方,还是会为五大宗门的大手笔而惊叹。 大典持续十日,恭贺之声无数,除了赠礼,亦有交谈。 各大宗门宗主更似君子之交,坐镇各方仙宗,未有纷争,自不至于低头讨好,只每每敬酒,算作认识,而除大典赠礼,前来的化神大能皆是赠了乐幽见面礼。 乐幽一一见礼,并不能直视,即便师尊在身侧,诸位大能并未将气势延展,可未收敛,就非他所能直视。 “尊者,不知灵器可否于老夫一观?”泰元器宗宗主开口道。 他一身灰色,发色已近灰白,气息却是内敛,本不如何开口,如今所言,仍是武器。 玄一老者,宗阙听闻过他的名声,以绝顶炼器之道居于泰元器宗宗主之位,一生炼器无数,更有无数灵器问世,如今不少化神修士的本命灵器皆是出自他手。 恒垚出世时,这位老者也因将毕生心血皆尽最后一件灵器中而离世,如此遗物,已有一线踏入仙器,为各方修士所争夺。 “可。”宗阙取出长剑之时,灵气覆盖其上,其从手上脱出。 既为所用武器,除非其上神识印记抹去,否则他人不可抢走,自然,非修为高出数重者不可抹去其上印记。 宗阙覆盖灵气不是怕被夺,而是那并非一件灵器,既要做,自然要做到最好。 “多谢尊者。”玄一老者接过,苍老严肃的脸上难得浮现了轻松之意,他将那剑浮于面前,小心打量,眸中惊叹,“此剑极妙,不知老夫可否与尊者探讨炼器之道?” “可。”宗阙应道。 “如今甚好。”玄一老者细细打量,眸中之光如见世间最美之景。 “不知此剑为何品级?竟能让玄一尊者如此爱不释手?”另外一方虚空中的女子说道。 她一身蓝衣,发髻以珠饰凤钗挽起,青丝如云,端庄娴雅,正是玄淼仙宗宗主玉缈真人。 “与传说之境只隔一线。”玄一老者深吸了一口气叹道。 “竟是如此厉害!”玉缈真人有些惊讶,“不知寥郅尊者可否于在下一观?” 她起了兴致,那原本静坐另外一方天空的白衣修士亦是投去了目光,玉缈真人看向那一身冰冷之人笑道:“天懿剑宗习剑,想来离妄真人也有些兴致。” “诸位可观。”宗阙说道。 “多谢。”几位化神大能皆是执礼。 那剑一一观看,使众人惊叹异常,诸人神色已有变化。 泰元器宗立世,自是依靠武器,天下武器,以泰元器宗为尊,虽上穹仙宗实力最强,可泰元器宗与太衍药宗人脉最广,最不能得罪,否则武器或是丹药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会道死身消的大事。 如今寥郅尊者本就实力强横,一手炼器手法明显不在玄一老人之下,实力又是不同,上穹仙宗有如此厉害之人坐镇,只怕千年间五宗地位不会轻易更改。 灵剑送回,宗阙将其收了起来,诸位大能态度又有微妙不同。 十日尽,诸方告辞散去,原本热闹之景退去,寥郅峰关闭,寥郅尊者宣布闭关,其上偶有飞霞落定,灵气汇聚。 “似是尊者的弟子要突破筑基期了。” “他入道也不过一年,修为进境竟如此之快?” “本就是单火灵根,又是寥郅真人亲传弟子,亲自教授历练,有如此境界,属实正常。” “确实是羡慕不来,尊者化神大典之时,听闻诸位宗主及化神大能皆给了见面礼,便是日后外出,也是无人敢惹的。” “叫何名字?” “乐幽。” “却是不知其来历,为何能让寥郅真人如此爱重。” 大典散去,本是无事,可在月余却有消息传来。 “什么?!”天则长老蹙眉道。 “圆垠真人被杀,直接道死身消,未察贼人踪迹。”青年修士禀报道。 “未有交手痕迹?”紫清真人问道。 “是,一击毙命,未有灵气残留。”那汇报的修士眉头蹙的极紧。 “第六起了,圆垠真人可是元婴后期修士。”洪昊真人道,“一击毙命,非化神修士不可为,会不会是魔修?” “正道齐聚,便是往返之时也不是一人,如此大动干戈,魔修难道有与正道开战之意?可为何会挑选此时?”紫清真人琢磨道,“莫非是挑拨我上穹仙宗与各大宗门的关系?” “一家独大非魔修所愿看到之事。”青极尊者说道。 “魔修向来喜欢在背后行阴诡之事,连正面对战都不敢,有何可畏惧。”紫清真人嗤了一声道,“他要战便战,查清是哪一方行事,我正道也不是软柿子,任由他们揉捏的。” “诸位长老,或许并非魔修……”禀报的修士谨慎说道。 “此话何意?”天则长老问道。 那修士面有迟疑道:“圆垠真人被杀之时,正在行采.补之道。” “什么?!”紫清真人眉头蹙起,“如此行径与魔修何异?!” “你勿着急,只此一人,其他几人呢?”青极尊者问道。 “一人行剖丹为己用,还有两人行采.补弟子之事,并非一次采.补殆尽,而是养而用之,弟子自幼养起,受其教导,并不知此事不对,只以为是孝敬师父。”那修士说道,“这些都是近来所查。” “混账!!!”紫清真人直接将桌上东西全部扫落,胸口起伏不定,面色含煞,“如此为师,他们也配称之为正道?!” “稍安勿躁。”天则长老说道,“继续再查,此事恐怕不会如此轻易结束。” “是。”那修士后退离开,自去吩咐宗内机构。 “你也不必生气,魔修一团污秽,正道也并非人人自清。”青极尊者说道,“修为不得进,难免有人想要走捷径。” “难免?”紫清真人看向了他。 “此乃事实,应及时察而剔之。”天则长老说道,“我知你是为曾经弟子之事介怀,但不必急躁。” “抱歉。”紫清真人落座,深吸了一口气道,“只是想到那些人自诩为正道,为师者竟行此事,实在不耻。” “无妨,多年相处,我岂会不知你心性。”青极尊者道,“只是如今该如何?” “既是做了,自不必遮掩,清查上穹仙宗上下,若有类似之事,直接送进戒堂,杀。”天则长老说道。 敢辱他上穹仙宗名声者,一个不留! “明白。”洪昊长老说道。 …… 修真界风起云涌,本是各路大能被杀,有人人自危之感,可那些丑事公布,却是让人齿寒的同时牵出了不少人。 正道如此,反倒让魔修借此泼了些脏水过来。 月明星稀,飞舟驶于万里高空之中,飞舟极大,舱内自是安静,有人静静修炼,有人调息,亦有人观器,飞舟上隐有太衍药宗几个字。 风声不及,这巨大的飞舟行驶时还是会有一些响动,舱内极亮,在一昏暗静室之内,一青年眸色略有忐忑之意,服下了瓶中的丹药:“多谢长老赐药。” “你知道孝顺,本座自然疼惜你,日后还有的是丹药。”那盘腿坐着的中年男人道,“过来,不必脱衣。” “是。”青年起身靠近,得其称赞,“果然元阳未泄。” 飞舟前行,那透入青年体内的滚滚药力皆化为了修为,夜色不闻,却是一道风声异动,一人的身影破除结界,落在了静室之中。 “谁?!”榻上蓦然传来了警戒声,可想要起身时,一道剑光已抹过他的脖颈,直入丹田,瞬间搅碎。 榻上中年人回头,惊恐的看向了那立于榻边之人:“寥……” 话语未出,气息已绝。 宗阙看向了那榻上早已昏迷的青年,身影从此处离开时一道剑光划向了那船舱,下一刻直接消失。 “什么人?!”有人警觉出声,神识探出,飞身虚空之中,正要探查,却见那船舱一处破损,两个衣衫凌乱之人从破损处落出,“苍晷?!” 他蹙眉上前查探,却发现对方气息已绝。 “宗主!出了何事?!” 弟子们纷纷聚集,近前时却只见一人浮于空中。 “那是苍晷长老的船舱?!” “出了何事?” “有人偷袭,苍晷追了出去。”苍阳尊者说道,“尔等速入飞舟,不可擅动,峰儿,护卫诸弟子。” “是。”那为首弟子行礼道。 飞舟继续前行,宗阙则离开了那处,1314汇报道:【宿主,苍阳把苍晷的尸体藏起来了。】 【嗯。】宗阙应道。 此事不足为奇,正道重视脸面,即便有丑事也不愿意外扬。 他要的也并非掉他们的面子,而是剪除一些记录者。 已有作恶者皆除,未有苗头者留观,正魔制衡,许多事情不能矫枉过正,达到目的即可。 正道已除不少,魔道自然也不能放过。 …… “苍晷可是化神修士,谁有这般能力?能在苍阳未察觉时杀了他?”紫清真人问道。 “能杀他的人选不少,苍晷的修为本就是用丹药堆砌上去的。”青极尊者道,“只是要躲过苍阳不易,天懿剑宗离妄有此能力,玉缈宗主亦有,血魔殿墨谒,墨煞宗重魄,我宗宗主,天则长老还有寥郅尊者。” “如此范围便大了,他们可用搜魂或是贴身之物搜到什么?”天则长老问道。 “被杀之人神魂尽灭,动手之人实力似在化神后期,不可察。”禀报修士说道。 “魔修那边有何异动?”紫清真人问道。 “墨煞宗阴恃护法被戮,傀儡阁木螫护法身死……”禀报修士一一念过,自己已是吞咽着口水。 因为所戮之人皆是化神修士,甚至有化神后期修士,活了数千年的人,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当真让人背后发凉。 “此人行事果决,显然是嫉恶如仇之人。”紫清尊者有赞誉之色。 “此事出,正魔两道皆会收敛一些。”天则长老沉了口气,神色却未松下来。 观其行事虽是善者,可修为如此了得,不可与之为敌。 “长老,宗内发现有行采.补之事者。”有修士匆匆入内。 “谁?!”天则长老沉下了神色。 “是清浮真人。”那修士说道。 “送进戒堂,继续查!”天则长老说道。 “是。”那修士说道。 “金丹真人……我宗竟真有此事。”紫清真人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道,“我亲自去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如天则长老所言,正魔两道皆有混乱,原本魔修还有借机起事之心,如今实力变化,内部互有倾轧,竟皆是偃旗息鼓了。 正道遭此戮者皆是尽量压下此事,未有此事者也在彻查宗门,将此事消亡于未被发现之时。 风云变幻,宗阙隐匿气息落在了寥郅峰顶,结界未动,只有灵气不断聚拢于洞府之中,气息比之前更加圆融了一些。 修士修炼自练气起,但只有踏入筑基才算是真正踏入仙途,筑起基础,亦是定下根基,打的越深越稳,其后道途越是平坦宽敞。 小徒弟明显很是听话,能按捺下心神一遍遍磨砺,未有丝毫懈怠与着急。 宗阙入了洞府,在他所在之处又加数道结界,然后入了其中一处静室盘腿而坐,储物戒中一样样物品从其中浮出,一一落定在了案几之上,起码数百种之多。 想要隐藏天生炉鼎之体,不仅是不被化神修士所察,还要不为他自己所察,修为越高,炉鼎之体带来的反馈便越强。 若能如常人般生活,无人愿意成为他人觊觎采.补的对象。 收集许久,又以大典更换所需宝物,终是集齐了他想要的东西。 心火在面前灼烧,映在那漆黑的瞳孔之中,隐隐有银辉之色,宗阙心念轻动,那落在案几上的材料一一汇聚入了其中,被焚烧淬炼,提取最精粹的部分。 时间如流水划过,静室中材料清空时,又有无数材料从储物戒中飞出,灵气被聚灵阵牵动,如浪潮般涌入,没入那被心火灼烧之物,无一丝能退去。 一遍又一遍的淬炼,时日已有三年,心火之中不再有材料加入,只静静在漂浮在其中,以灵气不断淬炼蕴养。 旁边结界之中一直磨砺的气息微动,宗阙睁开眼睛,以神识入心火之中,将那静静悬浮之物变幻着形状。 既要遮掩,自然要随身携带,方便佩戴,宗阙思索,那物缓缓成行。 天空阴云再聚,雷霆层层翻滚,天地灵气皆往,一道灵光直冲天际。 “那是什么?” “似有突破筑基的感觉。” “灵器降世……”天则长老叹道。 “师尊。”紫清真人座旁弟子询问,“那是什么?” “灵器,难怪他出行那么久,原是寻觅材料去了。”紫清真人叹道,“未想到我上穹仙宗也有灵器作为白菜的一日。” “师尊,不是才两件?”弟子询问道。 “这一件可抵得上别人十件。”紫清真人说道,“若被泰元器宗知道了,定是羡慕的恨不得日日住在此处。” 灵气被摄,数个山峰间环绕的灵气瞬间被清空,又缓缓弥补,灵脉沸腾,仿佛在欢呼这宝物的诞生。 雷云翻滚,继续蔓延,其中雷霆落下,被一道剑光劈碎,却将其中一道雷霆摄了去。 雷光在那已然成形的宝物上闪烁,在其上灼留痕迹,点燃雷火之力,没入其中,待散去时,再引一道雷火,反复淬炼。 雷霆一道一道落下,却不能靠近那结界分毫,另一静室之中灵气翻涌,唯有此处灵气未被摄去,反而因为那座下的赤红莲台,让此处灵气仿佛焚烧一般涌入少年体内。 墨发轻轻拂动,无尽的灵气涌入,在那丹田之中凝聚着,本是一片火阳,却不知为何似乎生了阴处,让那灵气一瞬间似乎转为了幽暗之色。 本是平静的眉头缓缓蹙起,少年手中掐诀,将那力量导正。 师尊说过,遇到何事都不能急,只有冷静下来,思索如何补救,才不至使结果陷入最糟。 火阳之力继续涌入,想要导正,却将其夹杂了进去。 乐幽心头一惊,却发现身体并无异常,与平时所用灵气是一样的,无法剔除,即便是剔除了,那流淌经脉中的力量也是同样。 天地异动,天则长老轻嘶了一下,洪昊真人问道:“长老,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以雷火炼器,当真是大胆。”天则长老说道。 他觉得哪里好像有异样,但也只是心中预感一闪而过,确实是没有什么比如此炼器更异样的了。 不过那人素来大胆,他敢如此做,显然是不畏惧的。 雷火淬炼九九八十一次,其上雷霆还在不断缠绕着,旁边静室中气息已停了下来,乐幽轻吐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掌心,其中力量涌动,已成功进入了筑基期。 气息浑厚,虽掺杂其中的力量不可去除,却无半分不圆融。 他从榻上下来,看着身上略小的衣物,从储物戒中取出更换,只是对镜整理衣冠时,他轻愣了一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眼尾,那双眸轻轻眨动,睫毛好像有些太长了。 雷劫已终,劫云在缓缓溢散,宗阙从静室踏出,立在了另外一方静室之外。 门从其中打开,他侧眸看了过去,身姿已有几分挺拔之意的少年从其中走了出来,雪白的袍服玉带勾勒着腰身,本是清净风流少年,可那略微长开的眉眼却似乎比从前更精致了几分,漆黑而黑白分明,眼尾天然被睫毛勾勒,肤色雪白而显得那唇极嫩极红,生生让那雪白之色上似有一道春意绽放。 宗阙眸光微敛,筑基期成,炉鼎之体亦成,天生炉鼎,不仅是内里,还有外表,就似是上天与他开的玩笑,良善之心,天人之姿,却硬生生想破坏掉。 “师尊……”那声音清凌凌的透着欢欣,还是少年意味。 乐幽推门而出,看到立在门前的高大身影时已是开心了起来,他几步上前仰头,却发现即便自己又长高了些,对比师尊而言还是显得小。 “师尊在等徒儿吗?”少年抬头,眉眼已是弯起,眸中像是浸了一池春水,纯粹斐然。 宗阙垂眸看着个头已到自己胸口处的少年应道:“嗯。” “徒儿已成筑基修为了,根基无一丝虚浮。”少年仰头笑道,眸中有期待之意。 “嗯,做的极好,期间可有不顺?”宗阙问道。 乐幽想起自己体内的阴火,垂眸伸手时,却发现那阴火牵引不出来:“禀师尊,不知为何修炼的好好的,有一股阴火相生其中,无法剥离,也调用不出来。” 他掌心的火阳之力纯然,宗阙伸手,面前少年十分信任的将命脉递了过来,眸中有着求知。 宗阙灵气探入,入那经脉丹田,阴阳相生,若被采补,阴火之力可抵阳火,采补之人只会得到最纯粹的灵气。 若非功法,他便只是储存灵气的器物,以此原本的体质,想要真正达成化神修为,能用其力,比他人难千百倍。 宗阙收回了灵气,面前少年询问道:“师尊,可是徒儿修炼出了什么岔子?有心魔?” “无事,是功法之过。”宗阙说道。 “那该如何解决?”乐幽有些担忧,却见师尊取出一物,将其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那手拿开时,他的腕上扣上了一手钏,数指之宽,却并不厚重,反而流银星河般的颜色,其上镶嵌火红的宝石,只一动,其中便有灼热的灵气涌出,好看的令人惊叹。 “师尊,这是什么?”乐幽打量着问道。 “此物名为蔽日,可以克制功法之缺失。”宗阙看着面前好奇打量的少年道,“其中藏有雷火之力,可抵化神修士十击,不可摘下,亦不可滥用。” “雷火?”乐幽抬头惊讶的看着他,又看向了腕上的手钏,“此物实在太过贵重。” “于你修炼有益,可滴血认主,为师再为你施加一道印记,无人能抢去。”宗阙说道。 “是,多谢师尊。”乐幽反复打量,终是以袖口遮掩起来,扑到了面前人的怀里,“多谢师尊。” 他长的比同龄人要高上一些,但也不过十二,闭关三年,心性未大改,宗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已是少年,日后行事当端方雅正,勿多做孩童之举。” 乐幽仰头看他,眨了眨眼睛,觉得长大真是不好,从前可以被师尊托在臂上,如今却是不让了:“徒儿不想长大了。” 宗阙敛眸,这乃孩童任性之话,他能有任性之语也无妨,若是可以,一直处在幼年享受孩童之乐也无不可,即便今生未有缘分,不生情.爱也无妨,但可惜人要一直成长,当初的孩童也要一点一点长大。 他未语,乐幽对上他的神色,退后两步行礼道:“弟子任性了。” 师尊威重,虽有纵容之时,可有些道理必须明白。 “无妨。”宗阙看着他道,“你可将蔽日认主,再行出来。” “是。”乐幽仰头看向他道,“那师尊不要生气。” “未曾。”宗阙转身离开。 乐幽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转身再入静室,看着手上与腕色交映的手钏唇角扬了起来,师尊虽说不可做孩童之举,可还是如从前般纵容爱护的,知他功法缺失,便准备了此物。 乐幽盘腿就坐,调动体内灵气时发现那原本缠绕的阴火之力已消失了,他以灵气入心口,从其中取出一滴心头血,将其逼入指尖,以灵气划破。 连心的痛楚传来,他轻轻抿唇,告诫自己不可因为师尊宠爱便如此生娇,那滴心头血被滴在了手钏之上,其中红光乍现,极为纯粹的雷火之力浮现。 乐幽以神识侵入其中炼化,因是初生,其中并无抵抗之力,直接入其为主,只是在炼化完成时他睁开眼睛看着那手钏轻吐了一口气。 这是比上品灵器更厉害的,大概就像泰元器宗的宗主所说,离传说之境只差一线,师尊竟为他准备了这样珍贵之物。 乐幽摩挲着那手钏,心中如潮水般翻涌,这世间,当无人再比师尊待他好了。 他从静室出去,行至洞府之外,看着那静坐凉亭中的高大身影,整理衣冠向前,站定其外时对上了师尊看过来的目光,行礼道:“徒儿已将其炼化,多谢师尊。” “虽已筑基,剑法不可懈怠。”宗阙说道。 “是,徒儿省得。”乐幽当即从储物戒中取出炎玉,在那收拢起的庭院之中刺出了剑势。 师尊待他如此好,他也定不能负寥郅尊者弟子之名。 剑势挥动,已不似初时艰涩,少年身姿虽还有些纤细,却很修长笔挺,练剑之时翩若惊鸿,虽有一些不熟练,可他基础极牢,不过几次已再次熟知,却未停下。 宗阙不看院中,只闻剑势声音,未有懈怠,极好。 …… 练剑三月,之前隐隐浮动的气息已至圆融,乐幽根基初立,正需磨砺,宗阙为他指路宗门之中历练之所,小少年直接兴高采烈的去了,先是了解规则,便敢只身闯入。 寥郅峰再出灵器,本就是宗门同喜之事,只是寥郅尊者未有张扬之意,便是想有人恭贺也寻不到路径,反而乐幽下山之事引起了许多人弟子热议。 “听闻寥郅真人的弟子已至筑基了。” “竟是用了三年。” “他此行下山意欲何为?” “筑基期成,自是要磨砺,不能闭门造车。” “去了百兽洞。” “刚筑基便去百兽洞?那里面可是有筑基后期的妖兽,你这师尊真是狠心。”紫清真人不请自来,可惜慢了一步,“那么可爱的小徒弟也忍心放进去。” “有事?”宗阙问道。 “自然有,把你徒弟借我玩。”紫清真人说道。 宗阙抬眸看着她,紫清真人清了清喉咙正色道:“好吧, 第199章 师尊水端稳(5) “有所耳闻。”宗阙将茶盏放在了她的面前道,“宗内亦有行此道者。” 紫清真人神色有一瞬间的不善:“确实如此,我宗招募弟子甚苛,不想还是会有如此行事者。” “可有名单?”宗阙问道。 “有。”紫清真人将玉简放在了桌上道,“其中竟然还有元婴修士,实在令人不齿。” 宗阙拿起玉简,扫过其中人名,其中人数不少,大大小小有几个峰头,但为祸者扎堆,其中却没有陵江此名:“全部都查探过?” “自然,为防有漏网之鱼,虽不至一一探过,元婴及之上修为我皆是探过,元婴以下也是元婴弟子前去查探。”紫清真人问道,“可有不妥?” “没有,如何处理?”宗阙将玉简放回。 “自然是挫骨削皮,神魂俱灭。”紫清真人答道,“天则长老向来看重宗门名声,断不许有人如此辱没宗门,只是此事办时你在闭关,未能告知于你。” “无妨,此事如此处理,免除后患。”宗阙说道,“既是已处理,你来不全是为此事。” “还是此事,当时数位修士被杀,若只是元婴修士,倒也不必如此紧张,只是那人能在太衍药宗宗主眼皮底下悄悄杀了化神修士,又入魔殿,如入无人之境。”紫清真人道,“诸位长老与宗主到底有些担心。” 此次是爆出来了,若非是几件事情齐发,化神修士突然暴毙,他们又寻不到缘由和人,着实有些心焦。 “有何担心?”宗阙问道。 “自是实力,如此手法尊者可能做到?”紫清真人询问道。 宗阙眸光轻动,看向她道:“能。” 修真界中能做到此事者非他一人,化神修为亦有高下之分,宗主或是天则长老都能做到,除五大宗门外,亦有隐世高人,只是需提前部署,且此法极其冒险。 “那便好。”紫清真人轻轻松了口气道,“若他真是前来,我上穹仙宗也不至于完全处于被动,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还有何事?”宗阙问道。 “我好久没有见到小乐幽了。”紫清真人神情松下道,“你就借我抱回去给他们瞧瞧也行,免得他们说我骗人,说世上绝不会有这样的徒弟。” 宗阙垂眸应道:“他从百兽洞出,你可邀他前去。”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紫清真人起身告辞,“我这便去等着。” 她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天际,1314说道:【宿主,您就这么把乐乐交出去了?】 那么可爱的乐乐,被拐走简直就是进了豺狼窝。 【紫清峰可比试。】宗阙说道。 其他峰头师徒众多,宛如开枝散叶般绵延传承,紫清真人便是如此,她座下包括记名弟子便有数百弟子,其下再收,自是弟子众多,只她一人师徒便可成一小宗门。 而他座下无人,她有意交好,他不妨领受。 【哦,那那么多弟子,万一欺负乐乐怎么办?】1314说道,【人家都有师父,还有师兄弟,乐乐就一个人,该多惶恐呀。】 宗阙手指一顿,捻起茶盏应道:【嗯。】 1314沉默了一下,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 百兽洞虽说是洞,却也不过是洞口如此,道路狭长,入口处便有提醒之语:洞中妖兽为散养,会有人每每剔除辟谷期妖兽,但妖兽实力不一,谨慎前往。 入其中时会给一方玉简,若力有不怠,捏碎便可传出。 乐幽虽踏入修途数年,也观过师尊如何斩杀妖兽,但是此次却是他第一次亲自实战,无人在侧,只能靠自己。 剑声呼啸,每每与那身长一米有余的妖兽擦身而过,身体随对方扑过来而后仰,一只手臂撑地,另外一只手臂借机将剑身送进了妖兽腹中。 血液洒落,淋了满头满脸,乐幽躺在地上重重喘着气,以剑支撑自己起身,看着掌心鲜红色泽,掌心握紧了一下,用了清净诀去除一身草屑血腥,才朝那妖兽走了过去。 炎玉锋利,一击便可开膛破肚,那妖兽已绝了气息,只是身上毛发却是处处斑秃,都是数次攻击不中的缘故。 看师尊猎杀妖兽十分简单,轮到他自己时才发现筑基初期的妖兽速度快到令人咋舌,若非他躲的快,险些让自己受伤。 乐幽蹲身,尝试着触碰这还带着些许余温的身体,修真界中弱肉强食,妖兽者好食人,生性凶残,灵兽者天性良善,不会主动攻击人,多会收为灵宠。 猎杀妖兽本是寻常,可亲自剥夺一条性命,于乐幽而言乃是头一遭。 可他出行在外,便是年岁尚小,也见过那些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的修士,每每打的不死不休,因争端,因歹念,或是心情不好,听起来有些无赖,可便是再有规则,修真界也是实力为尊,若不能有力量傍身,出剑时优柔寡断,会给自己招来灾祸。 师尊的剑从不存疑,剑出便有目标,一击必中,甚至不必回头已知结果。 乐幽将那身体剖开,从其中寻觅着妖丹,却发现妖丹已碎,乃是被他刚才的剑给刺碎的。 乐幽轻怔泄气,他果然还差的远呢。 妖兽尸身被随手掀起的草皮覆盖,小少年收好剑走向了远方。 他传送进来时乃是一片林地,此处广博,自能寻找到下一个历练的对象。 百兽洞中磨砺不断,那剑也从一开始的擦过皮毛转为了直中要害,便是未能寻到对手,他也是日日苦修,未曾有一日懈怠,而实战提升的效果极好。 一年之期转瞬即逝,守在洞前的弟子接到了传令,又传了一封回去。 “还未出来……”紫清真人接到传令时十分的百无聊赖,“修行刻苦当真是随了他师父。” “师尊再等一段时日,想来该出来了。”一身蓝衣的女子说道。 “师祖,为何要找那人?”有些稚嫩的声音问道。 紫清真人看向站在座下的幼童笑道:“因为他长的十分好看,又像个小闷葫芦一样,特别好玩。” “哦……”幼童仰着小脸重复她的话,“好玩。” “对,他若是来了,小雅便叫他师叔,他必会脸红。”紫清真人说道。 “还会脸红?”蓝衣女子惊讶道。 “嗯。”紫清真人毫不犹豫的点头。 再一封玉简自空中传来,紫清真人伸手接过,待看到其中消息时起身,直接从原地消失了:“出关了!” 乐幽踏出了百兽洞,本是念着时间想回寥郅峰,一年未见师尊,实在是怠于弟子之礼。 可他初初出去,却瞧见了那从空中落下的紫衣女子,身形微滞,上前行礼道:“参见紫清前辈。” 紫清真人落地,瞧着这又长高了一截,生的极是漂亮的少年,有些许惊讶的情绪闪过。 她知小少年会生的极好,可不过略微长开,便已至极致,若非白衣,更有惑.色。 “免礼。”紫清真人收起情绪笑道,“本座等你许久。” “不知前辈有何事吩咐?”乐幽轻声问道。 他已至变声期,音色微哑,却不损少年嗓音,反而配着那容色,极是好听。 “你师尊将你交于我了。”紫清真人听着这一本正经的问话笑道。 虽生的更好看,可还是那乖巧少年。 乐幽微怔,察她脸上笑意,面露些许无奈之色:“前辈勿要说笑。” “当真,不信你问你师父。”紫清真人说道。 她如此言辞凿凿,乐幽从戒中取出了玉简,以其传信前往寥郅峰,紫清真人也不催促,半晌后那玉简传回,乐幽接过,其中传出一语:“是。” 虽只有一字,可却是师尊的声音,无人可模仿。 “瞧吧。”紫清真人笑着瞧向了那捏着玉简的少年,看着那轻轻垂下的眸和微抿的唇,眉头一跳,低头道,“哎,莫哭莫哭,你师尊不过是想让你去我紫清峰玩耍几日,与我弟子比试一二。” 少年抬眸,水意晕了的眸中有些许疑惑之色:“前辈,晚辈未哭。” 他生的极漂亮,那双眸轻轻含水便似染湿一般,让眼尾微红,似是哭了一样,如此未知未觉,看起来更是惹人怜爱。 紫清真人愣了一下,心中划过妖孽二字,又观他容色心中感慨,若是长成,不知该如何的蛊.惑世人,幸好他是投身在寥郅座下,便有觊觎者,也无人敢擅动他。 “未哭就好,若要让你师尊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紫清真人不敢再逗,笑着说道,“随我来吧,也好查证一番你历练如何。” “是,多谢前辈。”乐幽行礼道。 紫清真人挥手,直接带他离开此处,从天空之中划过,不过瞬息已落在了紫清峰顶。 此处峰顶平坦,风景与寥郅峰顶不同,初一靠近便有繁花遍布,眺望四周皆是花树,洞府以冰玉色为主,四周通达,以锁桥连接周围诸峰。 他二人落地,乐幽还未来得及赏景,便见数百人立于那处空地之上,虽衣衫不一致,领口之上却皆有紫色花瓣纹路。 数百人齐齐看过来,乐幽身形微僵,想着不可给师尊丢人,强行镇定下来。 紫清真人匆匆离开,峰中弟子自已知道她离开是何缘由,寥郅尊者徒弟,不说师尊时不时提起,便是他们本身也对其存着好奇之心。 到底是如何漂亮乖巧可爱,才能让他们的师尊/师祖恨不得偷过来当自己徒弟! 如今能带来,诸弟子自是翘首以盼,而当看到那少年时,诸人皆是瞪大了眼睛。 修真界中无丑人,只需容貌端正,自身污垢尽除,不论如何都是好看的,师兄弟中自也有样貌出众者,修士当以实力气势取胜,如寥郅真人般便是生的天地雕琢的俊美样貌,也无人敢直视。 可就是有人能够生的漂亮的如高山之巅最清凌的水,偏偏一片纯净之地生了一株红梅,花瓣飘落,只一眼便能引人入胜。 “见过诸位……”乐幽执礼,见这许多人,却不知该如何称呼。 “这位是蓝霜师姐,乃我三徒儿。”紫清真人介绍道。 乐幽看向那处执礼:“师姐。” “那位是……”紫清真人还想再介绍,蓝衣女子却上前来笑道,“师尊介绍太慢,我们自行自行认识就是,来,乐幽师弟。” 她生的明眸皓齿的样貌,修为不可观,却是含着笑意,化神大能三徒,实力必远在他之上,乐幽随其前往,已被诸弟子包围。 一堆大大小小,师兄师弟师侄认的人眼花缭乱。 “师叔……”一声稚嫩的声音自腿边响起,乐幽低头,看着那站在身旁的小豆丁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柳钧师兄的小徒弟,名字叫闻雅,今年才四岁。”蓝霜瞧着少年惊讶的神色道。 “闻雅。”乐幽默念这个名字,看着艰难仰头的小豆丁蹲身下去道,“你莫要在此处挤,小心摔倒。” 四岁,当真是生的极小,不知当时师尊看他是否也是如此感觉。 “师叔生的好看。”闻雅眼睛极亮。 “我们小师弟就喜欢好看之人。”有人笑道。 “放心,摔不倒,皆是看着他呢。” 乐幽轻怔,第一次被人如此纯粹的夸生的好看,他弯眸笑道:“你亦生的好看。” 他一笑,便如一池春水漾开,其他人有怔愣着,亦有别开视线者。 虽说凡人之中有十三四岁便成亲者,但修士在此时正踏入道途,不可为此事分心,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生的好看,似乎天生便能让人亲近喜爱几分。 “师叔,你习剑,可要比试?”有同样是少年者问道。 “我亦要比。”一少女说道,“师叔。” “我亦想请师叔指点一二。”有人闻声赶了过来。 人未曾认全,战意已起,他们个个目露渴望,乐幽却极喜欢这样的氛围。 “师叔……” “好。”乐幽答应道,若能与其他弟子磨砺,也能印证一年所得,互有助益。 他一答应,诸人皆是欢呼,连擂台的位置都直接让开升起。 一弟子提剑上去:“我先来。” 可他上去,却又有数人上台,未曾商议,几乎将那擂台挤满。 “你们便是要比,也要一个一个来,若是让寥郅真人知道我欺负他的徒弟……”紫清真人挥手召来座椅,本不干扰那处相交,观此景时正言,却察觉空中强悍气息靠近。 此气息不仅她察觉了,其他弟子也皆是察觉,玉简递入,结界已开,那道身影降落时,刚才还拥挤争抢的弟子皆是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乐幽转身看向那出现的身影,肩膀微挺,眸中已泛起欣喜之色。 “来为你徒弟撑腰?”紫清真人问道。 “观战。”宗阙放出椅子坐下,那原本还在观着擂台的少年转身前来此处行礼,“师尊。” 他身量又有些许拔高,身形亦比一年前所见挺拔有力了许多。 “去吧。”宗阙说道。 “是。”乐幽转身,方才来到陌生之地的最后一丝惶恐已消失不见了。 宗阙在此,方才挤上擂台的数人皆是跳了下去,只留一人,看着登上擂台的乐幽,沉了一口气,让自己专注于此处。 少年青葱,皆是意气,二人对峙,纷纷拔出了剑,虽不似高手那般沉得住气,可战时皆是行云流水。 宗阙看着那处,台上二人皆专注于剑身与对手,虽还有极多需进益打磨之处,可那战的极是快意的少年已能如常人一般露出笑容,与人争锋,日后自是阳关大道。 乐幽的气息极稳,修为浑厚,只是剑锋并不足以碾压,往来争斗,对方比他只强不弱。 拆了几百招,那少年落败,乐幽亦有气喘。 “他之剑似乎未得你真传。”紫清真人有些惊讶。 虽修为气息不错,但剑势不同。 “我真正教他不过一年,不可急。”宗阙说道。 一年游历诸方,习字,知礼,看人情,又入险地寻宝,少年大多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因心性日渐开阔,修为自是通达,只是剑之一道需时日甚久。 他之剑虽有形,却未必敢出,因而才要入百兽洞,让他真正出剑,磨砺那一份血性,敢出剑才是剑之始。 “也是,我忘了他八岁才入你门下。”紫清真人说道,“但他在你门下,必受外人瞩目,若不能事事领先,必受人言之扰。” 寥郅尊者唯一弟子,旁人看他只会看修为能力,却不会看他遭遇,连她都会下意识忽略那孩子八岁前一应未学,更遑论其他人。 “此战之后,进益会快很多。”宗阙沉吟了一下,“你的弟子。” “随时恭候。”紫清真人笑道,“此乃互惠之事,不必客气。” 修行之事,需经历不同的对手,寥郅真人首徒,绝对是一位好的对手。 一次对战结束,乐幽便需调息,虽有年长观战者偶尔疑惑他的剑道,可十一二岁的少年却不会想那么多,战到酣事拳头都能上去,偶尔不慎的时候也会受伤,打的实在是有些鸡飞狗跳。 “那么好看的脸都能挥拳头。”紫清真人倒吸一口气,捂着心口痛惜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尊者就不心疼?” “嗯。”宗阙应道。 紫清真人:“……” 这什么师父? 修士不似凡人日日需要睡眠,只需调息完好,便能再战。 少年少女们打的热血,更是容易打成一片,一轮来过还能再来,似乎已是无谓输赢。 这一战便是一月有余,小少年们个个力竭,便是调息也无解身上酸痛时才停了下来,有人靠在擂台边缘,有的直接躺在了地上。 “下次再……再战……” “好……”乐幽与那少年靠在一处,虽还想注意仪态,却还是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场上慢慢安静,自有一些师兄师姐将那些小弟子们抱起来,转身时却见那座上之人起身,落在了擂台之上,将他熟睡的少年抱了起来。 少年浑身放松,手臂垂落,眼睛紧闭,明显已是累极。 宗阙看向那远处之人道:“告辞。” “尊者慢走。”紫清真人道。 宗阙颔首,带着那沉睡的少年从原处消失。 “尊者果然待弟子极好。”蓝霜说道。 筑基弟子之战,原不被化神尊者看在眼里,就像是成年人眼中两个婴孩的互相蹬腿招呼,可寥郅尊者却在此处坐了一个月,若非他在此,师尊早跑了。 紫清真人捂住了心口道:“确实如此,为师若是年轻个几千岁,都想做他的徒弟。” 蓝霜:“师尊,不至如此。” “你不明白。”紫清真人摆了摆手道。 旁人未察,她却看见了少年腕上戴着的手钏,不说样式,那是灵器,其中含雷火之力的灵器,明显是寥郅之前寻了各方宝物,炼制三年,又引八十一重雷火淬炼之物。 她便是待弟子好,也未这般好过,她的师尊自然也未有一送便是上品灵器的,独苗苗就是好。 紫清真人继续羡慕到痛心疾首,此事自然不为外界所知,宗阙则抱着少年落于寥郅峰顶,入了洞府之中。 此战一月有余,少年除了累极,更是身上带伤,衣衫皆有破损,可他便是连熟睡都是轻松的。 宗阙将他放在了榻上,以清净诀去他身上血污,又握住他的手臂一一去除伤口中侵入的灵气,丹药服下,那驱逐他人灵气的地方已慢慢愈合。 伤口微痒,乐幽轻抬起眼皮,看着坐在榻边的人轻唤:“师尊……” 亦得那坐在身侧的高大身影回应:“嗯,休息即可。” “唔。”乐幽意识不清,却觉心安,闭目时已再次进入睡梦中。 伤口去除,浑身皆复,宗阙搭住他的手腕查探灵气。 一年磨砺,又有此战,期间未有懈怠,灵气又有增长,再磨砺一段时日,便可进入筑基中期。 确认修为,宗阙放下了他的手腕起身,出去时此处的门缓缓带上了。 …… “与师尊对战?!”乐幽睡了数日,起身时听到这样的言论,整个人都惊呆了。 越是修炼,越是知道实力差距,师尊剑意可破天,而他的剑如今只勉强对抗得了筑基中期的妖兽。 “我不用手,你尽管攻击。”宗阙神识轻动,地面上落下的一截树枝漂浮在了他的身侧。 那树枝极细,甚至有干枯之色,手指一弹便能断。 乐幽看着那树枝,脸颊鼓了一下,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他便是实力再不济,一根树枝还是能斩断的:“师尊,徒儿用炎玉吗?” “嗯。”宗阙应道。 乐幽抿了一下唇,提起了自己的剑,炎玉可是上品法器,削铁如泥,碰那树枝一下都得断。 他摆出招式,朝那静坐之人攻击了过去:“徒儿来了。” 他的剑挥向,那树枝也无风自动,交错之时乐幽本以为会断裂,可那树枝挡的极稳,而他被弹开时,手上的炎玉却在不堪重负的嗡嗡作响。 乐幽惊讶的看向了自己的剑,又看向了那树枝,树枝未损,明显是剑意附于其上,只需剑意,便可让脆弱的树枝胜过上品法器,真的好厉害。 一次失败,乐幽并未气馁,而是运用着所学的剑式继续攻了过去,如师尊所言,他便是用尽全力,剑风都无法影响到师尊一分一毫。 峰顶之上交鸣之声每每响起,便是有停歇时,也是少年累到极致,可一旦调息过来,剑鸣之声也会再度响起。 进攻,不断进攻,其上剑意每每让心神震颤,一度又是一个春秋。 灵气汇聚,筑基中期成。 少年每每有所得,又常入紫清峰中交流经验心得,进境之快便是紫清真人看了都有惊叹之语。 “如此进境,想来将来不输于他师尊。”紫清真人看着那弟子相争的擂台上说道。 “他心志甚坚,不骄不馁,道心通达,想来道途甚稳。”蓝霜真人说道。 寥郅尊者唯一弟子,又有如此天资,孩童心性,最是容易受外界所扰,有些慕上,有些则会有些恃才傲物,可此子却是不卑不亢,便是对撒扫弟子亦未有傲下之心,对长者前辈无论是何身份皆是尊敬,由心而生,着实讨人喜欢,不怪师尊总想偷来当自己的弟子。 擂台之上比试完,一年多又拔高了一些的少年们聚集在一起说着话,似有所动。 “他与长明他们相处的不错。”蓝霜说道。 紫清真人看着少年立于人群中愈发妖孽出众的样貌,又瞧了瞧他唇角属于少年人温柔爽朗的笑容,轻吐了一口气笑道:“少年人本该如此。” 同门相识,守望相助,才是宗门长存之根本。 虽是妖孽,但有人护着,这份心性当不会折损。 “师祖,师叔。”二人正说着话,那人群之中一少年入了此处行礼道。 “何事?”紫清真人问道。 “弟子们相商,想要相携前往宗门剑洞磨砺。”那弟子生的丰神俊朗,行事说话也是井井有条。 上穹仙宗习剑之气不比天懿剑宗,但万法修炼,宗门之中自有磨练之地,其中又以剑为多,剑洞乃是开宗时便有,无数修士入其中,又留下无数剑意,确实是个上好的磨练之地。 “可去,只是要看着时间,浮景秘境还有三年开启,切勿误了时间。”紫清真人道。 “是,弟子省得。”那为首弟子行礼后转身,一应少年得了消息,明显皆是欢喜,十几人相携,皆是御剑离开了峰顶。 十几道身影划过天空,欢笑声传出很远,虽不进诸峰,却还是有人难免看上两眼。 “那似乎是紫清峰中弟子,小小年纪,皆是已有筑基修为了。”有人感慨道。 “听说寥郅尊者弟子亦经常前往,不知是哪一位?” “单火灵根,使炎玉剑,应是那一位。” 少年身影划过,脸上笑意满满,可只是惊鸿一瞥,便让那所视之人愣住,直到那十几道身影淡入远方云雾之中才回神。 “寥郅尊者的弟子倒是生的好样貌。” “确实如此……” 只一眼便知是天人之姿,令人惊叹。 十几位少年少女落在剑洞之外,递上令牌时自有人迎接。 “原是紫清峰,寥郅峰弟子,请进。”那迎接之人目光匆匆扫过少年人,并不敢多视,只有惊讶之意闪过,然后让开了道路。 “师叔请。”殷长明为首,很是照顾比他年幼的师弟妹们。 “诸位请。”乐幽说道。 “都请都请。”那着了一身鹅黄的少女笑道。 十几位弟子入洞,此事虽不算大事,却也让上穹仙宗不少人皆是知道了。 “十四岁筑基中期,这资质也并不如何出众,寥郅尊者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寥郅峰多与紫清峰来往,紫清真人惯会做好人,最擅拉拢强者。” “嘘,慎言。” “听说那少年生的极好,风姿出众。” “八岁入门,如今已是筑基中期,不愧是寥郅尊者的弟子。” “修真界中人不以样貌论,空有皮囊而无实力,只能任人宰割。” …… 外界所言乐幽并不知情,一年之间,他只与少年们在此处磨砺,有所领悟时每每互相比试印证,心有不解时便会出了此处,直入寥郅峰中,师尊每每都在,便是有人需要汇报要事暂需等候,不解之处也每每能够获得解答。 只是即便磨砺良多,已逼近筑基后期,却还是不能让师尊将那树枝握于手中。 少年累极,以剑支撑半跪在地上喘着气,想要提剑却是再无力气。 宗阙倒了一盏清露放在了桌上,看着少年眸中的不服输道:“不可急于求成。” “是……”乐幽不再提气,收起剑上前,端起那杯盏饮了那看起来极清的水,其中却有甘甜味道,滑入腹中时化为了滚滚灵气直入丹田之中,滋润着有些干涸的经脉,一时疲惫尽去,“多谢师尊。” 岁月匆匆,少年已年满十五,身量再不似从前孱弱,身为炉鼎之体,敛尽春花秋月,只是脾性还是有些像孩童。 “与紫清峰诸弟子相处如何?”宗阙问道。 “他们甚好相处,只是……”乐幽放下杯盏,眸中有些迟疑。 “有何疑虑?”宗阙说道,“直问便可。” “卫素师侄每每见我时都是一见便跑。”少年疑惑道,“还每每总是脸红,冯陆师侄也是,师尊,这是为何?” 少年有些无知无觉,宗阙却是敛眸,少年慕艾,自会择样貌脾性修为上佳者,此乃自然而生,难免之事。 他生的极好,天然便会吸引许多人的目光,他们为师徒,相逢之时便决定以此身份让他此生不再受苦,他们可以此生都保持此种身份,但他必须是独身,不可与他人爱慕生情。 修真界中虽有道侣,但兄弟朋友之义,师徒之谊颇多,反而结道侣者少,一人到尽头者众。 “幽。”宗阙叫了他的名字。 “是,师尊。”乐幽放下杯盏看向了他。 每每师尊唤他名字时,必有要事。 “此乃年少慕艾之情,若在凡人之中,便是心存爱慕,想结夫妻之意。”宗阙说道。 乐幽目露惊讶之色:“夫妻……” “凡人为夫妻,修士为道侣,结为道侣之后性命相连,余生共度。”宗阙需让他知道道侣的份量。 慕艾之事乃由心生,不可阻止,但需若无此共度之心,不可随意招惹。 乐幽闻此言,眸中有思索之意,余生共度,这是何其有份量的承诺,可虽愿与紫清峰诸弟子交好,亦愿彼此磨砺心境,可共度余生实在有些太亲密了,而且性命之事,若遇危险自要相帮,可时时相连在一处,实在令人有些抗拒。 他眸中浮现了苦恼:“可弟子未有此意,该如何?” “若无意,便不要做引其误会之事,对待时与其他弟子相同,不必厚此薄彼,若有人告知心意,也要直言拒绝,不可留其希望。”宗阙沉声说道。 “可如此不会伤及感情吗?”乐幽询问道。 少年心肠柔软,自是珍惜朋友,宗阙开口道:“拖泥带水才会伤及感情,你若处理干脆,明白者自会明白。” “是,徒儿明白了。”乐幽行礼道。 “还有……”宗阙执起了杯盏垂眸道,“道途甚艰,需潜心磨砺,勿要因此事分心,才能登至高之境。” 乐幽静静听着,师尊所言,皆是他亲身所历,师尊未有道侣,紫清真人亦未有,天则长老,青极真人皆是独身,可见师尊所言属实:“是,徒儿必牢记师尊教诲,时时省心。” “嗯。”宗阙放下杯盏应道。 【宿主,您这样会没有老婆的。】1314小声说道。 师徒二人一起孤独终老,听起来好惨。 【无事。】宗阙说道。 长者对其心起,必使这完全依恋的少年三观颠覆,世界崩塌,只要他在身旁,平安喜乐,他对这个灵魂的爱意便有处安放,只一生,他等得起。 乐幽将那番道理细细在心中琢磨,看向静坐的师尊,即便他如今站着的身量已高出师尊坐着时,可一人气势之高低确实不看身量,师尊他便是抬头看人,亦会有让人未有半分俯视之感,便是气势之故。 可若忽略气势,师尊亦是生的俊美,长眉如鬓,眉目漆黑而平静,这世间万象似乎都不足以令他动容。 这样的师尊…… “看什么?”宗阙察觉身旁视线转眸问道。 乐幽对上他的目光,蓦然回神,颊上染了些许绯色,却是大着胆子道:“徒儿只是在想,师尊当年可有爱慕者?” 应该是有的,虽然师尊性情看起来冷漠,但其实脾性极好,并不轻易与人为难,或许有人会因为他的气势而生敬畏,但只需了解,便知师尊是极好的。 便是如今未闻有爱慕者,天下敬仰之人何其多。 宗阙看向了那眸中有着好奇的少年,开口道:“没有。” 骗人。 乐幽心里划过这个念头:“怎么可能?” “确实没有。”宗阙说道。 原身没有,于他而言,那些有爱慕之心者都会敬而远之,无需有牵扯。 “唔。”乐幽眨了眨眼睛,觉得应该不是没有,而是师尊压根不会注意到,即便真有,也会拒绝的十分干脆。 “可调息好了?”宗阙问道。 “是。”乐幽收起一切心念,继续提起了自己的剑,然后再度战至力竭,反复如此,再入剑洞。 “还有一年多浮景秘境将开。”宗阙在他离开前说道,“勿要误了此事。” 浮景秘境三百年一开,乃是修为低者最好的历练之境,他虽带他游历四方,但路有多长仍需他自己去走,去闯,有朝一日才能独当一面,不必依赖他人之力。 “是,紫清前辈亦说过此事,徒儿记得。”乐幽拱手行礼道。 “嗯,去吧。”宗阙说道。 “是,徒儿拜别。”乐幽提剑转身,御剑当空,再次入了剑洞。 修行本就是长久之事,需极耐的下心性,一点儿一点儿去琢磨,去前进。 如此反复磨砺,待所有弟子皆从剑洞出时,乐幽的修为已到了筑基后期。 数年时光,曾经的少年人许多已有了青年的身形。 “小师叔,一月后宗门之外见。”殷长明说道,“可好。” 洞口之处总是有风呼啸,吹动发丝飞舞,青年眉目极美,连风也似乎格外的爱抚,将那一绺发丝吹拂在了他的面上,缠.绵轻抚着他的眉眼唇峰,一时让人目光顿住。 然本人却未有所觉,只松开玉简转眸一笑,让这山间万物似乎都失了颜色:“好,幽必准时相赴。” 殷长明回神,轻咳了一声道:“如此便好。” “诸位,乐幽告辞。”乐幽行礼,召出了自己的剑。 “慢走。”其他几人皆是行礼,待他的身影离开后,一人顶了下殷长明的肩膀后,“师兄又看呆了。” “你不也是。”殷长明对此也有些无奈,他非好.色之人,明明相处习惯了,且常常告诫自身,可有时还是会看呆,“就当磨砺道心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看美人又不是何坏事,未有亵渎之心便是。”另一青年说道,“也不可矫枉过正,压制了本性。” “乐幽师叔心无旁骛,心底纯然,一心向道,亦不可放纵。”又一青年说道。 “我自是知晓。”先前青年说道。 殷长明瞧着他们斗嘴笑了一下,看向了一旁静立未语的女子道:“师妹?” 女子抬头,眸中思绪在退去:“我无事,师兄不必担心。” 【宿主,乐乐又凭美貌招惹到了几个。】1314打小报告,致力于让宿主看好老婆。 第200章 师尊水端稳(6) 【他可有回应?】宗阙问道。 【没有。】1314继续汇报,【非常冷酷且无情的无视了。】 一心向道,简直就是宿主第二。 【嗯。】宗阙应声,看向了长老堂中正在商讨的诸位长老。 “浮景秘境距离合欢宗所在的乾州之地太近,还需一位化神尊者护送才好。”一长老说道。 “虽离乾州近,可还在我中州境内,边缘亦有元婴修士镇守,此次历练多是练气筑基修士,派化神大能前往,未免太过于大张旗鼓了。”又一长老说道,“况且乾州与我上穹仙宗和太衍药宗皆是比邻,宗主虞娇儿不过化神中期修士,太过庇护,哪里还称得上是历练。” “确实如此,墨煞宗蠢蠢欲动,若凡事都需化神尊者,便是再多也是分身乏术,合欢宗若不想同时惹上两大宗门,便不会如此自寻死路。”一长老说道。 “可这些弟子皆是我上穹仙宗新一代的根基,不能马虎视之……” “那您说派谁人前往合适?” “请大长老决断。”一人直接说道。 堂内皆静,宗阙开口道:“天则长老以为如何?” “遣一元婴期即可。”天则长老说道,“寥郅尊者以为如何?” “可。”宗阙说道。 仙宗小辈出行,师父自会赠傍身保命之物,且皆会远远超过其自身修为。 有大宗威慑,即便魔道想要断根基,可弟子身上皆有传信之物,除非落单,宗门总会有所察觉,根基被毁,必遭反扑。 魔道被戮数位化神修士,非百年不可起复,此刻铤而走险,无非是将自身陷入险境之中,对弟子虽要保护,但不能太严密,若不经一丝风霜,便只是空有修为而无一丝战力,即使成长起来,也是最弱的一代。 “那么派哪位元婴修士去?” “我紫清峰此次前往弟子最多,刚好小徒元宁出关了,就让他跑一趟。”紫清真人说道,“尊者以为如何?” “可。”宗阙应道。 紫清真人的首徒元宁乃是元婴中期修士,护送筑基弟子绰绰有余。 “那便这么定了,合欢宗不是太大的威胁,虞娇儿此人很会做人,才能在此夹缝中生存。”紫清真人说道,“墨煞宗才是要防的,他们近来小动作不少……” …… 剑光从空中划过,以亲传弟子令穿过结界,落在了峰顶。 乐幽收起自己的剑,看了眼凉亭,又进了洞府,却未发现师尊踪迹:“出去了?” 先前递出的玉简未归,乐幽左右看顾,突然觉得有些百无聊赖,兴冲冲回来,师尊不在,这峰顶洞府看起来都有些空旷。 化神尊者少有外出,因为想要寻觅机缘不易,许多机缘都需要千百年的等待,若到了化神后期,再无突破可能,有的或许会游历四方,有的会找一方宗门坐镇,还有的便是如紫清真人一般收徒,大多数时间都用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但一旦外出,归期便不定了,有时只是离开一趟,一会儿就会回来,可有时却是数载,或是数十载才会回来。 乐幽从洞府中踏出,步入了凉亭,打算倒一盏清饮时,却见那放着茶具的盘中放着一传信玉简,其上有师尊的灵气缠绕。 他放下茶盏,拿过了那玉简输入灵气,其中有沉稳之音响起:“长老堂议事,日可归。” 乐幽唇角轻抿,已觉得心神松了下来,他落座在师尊平日所坐的石凳上,倒了一杯清饮,看着那玉简只觉得分外莹润可爱。 只是他如今身量渐高,虽比师尊还弱了半个头,可即便摆出了如师尊一样的坐姿,也未能有那般的气势。 乐幽尝试数次,索性放弃了,将那用过清净诀的杯盏放回,压住玉简一角将其弹起握在手中,走向了院中开始练剑。 此次外出,师尊自不会一同前去,未能登顶之前,都需好好修炼。 …… 长老堂议事颇多,宗门内外,九州之事都要考虑详尽,一应决定定下,告知宗主便可行事。 其他仙宗不知,上穹仙宗宗主多主对外之事,其他诸事皆由长老堂决定,看似分权,实则化神修士之间计较未有那么多。 议事结束,诸位长老散去,宗阙靠近寥郅峰时已见空地上正在练剑的少年,他入了结界,却未泄露气息,而是站在远处观看。 剑洞年,青年的剑已有圆融之意,炎火之力裹挟,其上已附剑光,自有锋芒,如他的颜色一般已有逼人之意,但未有一丝尘下媚.色,反而如春日桃李般鲜活明艳。 他练了许久不曾停下,剑势挽动风声,唇角含笑,自得其乐,直到那身影追随飞花转向此处,眸中已有喜色。 已是修长的身形收势停下,剑身轻挽,让那飞花落地,上前行礼:“师尊!师尊何时回来的?” “一个时辰前。”宗阙看着面前的青年道,“筑基后期,不错。” “徒儿本来一年前便能到筑基后期了,可还想再磨砺一段时日,所以近日才突破,并非懒怠。”乐幽说道。 “嗯。”宗阙从他的身边走过道,“剑道可有所得?” “有,徒儿此次定能让师尊握住树枝。”乐幽跟了上去说道。 宗阙转眸看了一眼跟上来的青年道:“有志气。” 乐幽眨了一下眼睛,恍惚觉得师尊刚才好像在嘲讽他。 不可能,师尊为人端正,必不会有此言行。 宗阙坐定,那庭院处随处一根的树枝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乐幽执剑,眸光微凛,朝着那处身影冲了过去,只是剑锋虽闪,却被那树枝频频拦住,未能靠近一分一毫。 炎玉剑嗡嗡作响,乐幽心念轻动,剑上略有光芒,与那树枝交汇之时剑光之中已有虚影,宗阙未动,那树枝却是轻动,同样亦有虚影。 乐幽转身后退,躲过其上剑势,与那树枝已战到酣处,剑洞之中见无数剑意,个个强悍,以此催生领悟自己的剑道,只是即便多有磨砺,对上师尊的剑意,仍然觉得自己所悟不足。 院中身影翻飞,剑光灵动,树枝随心念而动,这一战便是日,青年一身剑道招式尽显,可每每想要突破,皆是不能。 可即便如此,他的剑势也未着急,唇角抿紧,眸中满是锐意,剑影似比从前更密了些。 一式两式……交鸣之声每每响起,炎火之力与之争锋,剑影翻转重叠,待与那树枝错锋之时炎火之力瞬间焚烧,顺其而上。 宗阙转眸,只见青年所击剑影皆拢,一身炎火之力倾泻而出,剑锋蕴于其中,似有唳声响起,直接从那树枝密影之中破出,朝此处席卷而来。 青年眸中亦有惊色,然剑锋未止,只堪堪错开,宗阙伸手,几乎被焚尽的树枝落于他的掌心,挡住了剑锋,只一瞬,便让那炎火之力殆尽。 场面静默,乐幽惊色未定,蓦然回神收剑道:“弟子失礼。” “剑中未有犹豫,不错。”宗阙看向青年道。 剑锋未止,是心志颇坚,剑锋避开,是点到为止。 “是,多谢师尊夸赞。”乐幽松了口气,看向了他手中的树枝,呼吸未平,眸中已露出喜意,“师尊,徒儿做到了。” “嗯。”宗阙应道,“确有进益,不可骄傲。” “是!”乐幽应道,心中难掩欢喜。 虽然比之师尊远远未及,可是已能让师尊握住树枝,比之从前总算有了进境,此行出发去秘境,也多少有了些信心。 “对了,师尊,浮景秘境将开,徒儿与紫清峰弟子约好前往其中历练。”乐幽说道,“将要离宗一段时日。” 宗阙看着他说道:“此事宗内同修为弟子皆出,紫清峰元宁护送,你可自行准备。” “是。”乐幽行礼,转身去了屋中调息,并思索着要带之物。 而在凉亭之中,宗阙手中的树枝飞出,落在了丛林之中,化为了炭灰齑粉,他端起茶盏轻轻捻动,1314则看着宿主放出了一片海。 即便有了进境,乐幽也未曾懈怠分毫,于他而言,只是初步目标达到,远不到足以骄傲的时候,除了一应收拾,便是继续练剑,打磨心境。 修行极苦,不舍昼夜。 每每灵息尽时,皆能得一盏清饮,或偶尔得一二指点。 峰中极静,乐幽却极喜欢这样的安静,因为不论做何事,心中皆是踏实的。 又或许是太踏实,二十余日匆匆而过,细数出行时日已不足几日。 从前出峰修炼,无论如何皆在宗内,便是外出亦有师尊同行,如今将要离宗…… 剑锋划过落叶,却未控制好力道,直接将其一分为二。 乐幽回神,凉亭之中有平静之语传来,一语道破心境:“心念已杂,此刻不宜练剑。” 乐幽反手收好了剑,对上那看过来的目光行礼道:“徒儿知错。” “是何缘由?”宗阙看着有些心神不宁的青年问道。 乐幽看着他平静的神色问道:“师尊不责备我吗?” “偶有分心,无妨。”宗阙说道,“何事?” 乐幽轻抿了一下唇道:“只是想着弟子要离宗,不知何日方归。” “浮景秘境开两年。”宗阙说道。 即使加上路途来回奔波,最多不过年。 乐幽眨了一下眼睛,轻轻收紧了手指道:“不是这般缘由。” 他语气略有些烦躁,宗阙观他略有些委屈的神色,示意对面石凳:“坐。” 乐幽看那石凳,挪了几步上前,坐在了那石凳上,看着坐于对面的师尊。 他与师尊相处的时日并不算长,记忆之中只有幼时的那一年常常在一处,师尊带他游历四方,去何处都是牵着抱着,所想之物皆买给他。 后来定居峰中,虽每每修炼时能看到,可还是聚少离多。 “是何缘由?”宗阙看着对面垂眸,像是拧着不愿意认错的青年问道。 “徒儿第一次远行,师尊可会担心?”乐幽反复思索,觉得自己应是舍不得寥郅峰的,越到临行时,便越不想出去,如此依赖,实非修士之志,可他不舍,却未见师尊有何不舍之意。 宗阙应道:“自然。” 乐幽抬眸看向了他道:“当真?” “嗯。”宗阙应道。 要放护着的人出去,怎会不担心,可想要他独立,想要他道途通达,该放手让他飞时便要放手。 看他凭自己的能力不断攀登,不断拥有力量,其中经历与获得的信心非他人所能给予,如此心境,可令他一生通达,过往种种,皆不足以成为困扰。 乐幽得他肯定回答,心中已有喜意与羞愧之意浮现:“徒儿妄加揣测了。” 他面颊微红,如今心思皆敢言明,宗阙知他是第一次出行,心中不安亦不舍。 宗阙思忖了一下伸手道:“剑给我。” “是。”乐幽将剑横起,起身捧到了他的面前有些疑惑,“炎玉有何问题吗?” “短了些。”宗阙看过剑身,重新归还于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柄长剑递给了他。 乐幽愣了一下伸手捧过,炎玉通体血红,遍布炎火之力,而师尊递过来的新剑虽是通体银白,可其柄上一块红玉镶嵌,轻轻触碰,剑身之上炎火纹路渐生,如染了碎金般十分好看,未入灵力,便是一片银白雪色。 两剑相比,此剑不仅是长了一些,更是将炎玉的色泽都比下去了,非是宝器,而是灵器。 灵器并非一日炼成,必然是早有准备,乐幽捧着长剑,看着面前静坐的师尊颊上滚烫,眸中愧疚之意几乎溢出:“徒儿知错。” 师尊对他的爱护并非一两日,可他却妄加揣度,觉得师尊未有担忧不舍。 “无妨,第一次独自出行多会不安。”宗阙说道,“此次出行需靠自身,多看多听。” “是,徒儿谨记。”乐幽捧着剑聆听教诲。 “还有此物。”宗阙将一枚戒指递出,“其中有为师数道剑意,若越阶太多者,可以此对战。” “是。”乐幽伸手接过,眸中酸涩,可心中又喜又愧,又多添了无数的不舍。 “还有一些丹药与玉简,丹药上有名称,用途不一,若实在危险,可用玉简,为师必会赶去。”宗阙看着面前青年将要哭出来的神色道,“此物本该临行前给你,如今一并给你,收好分类,切勿用时寻不到。” 果然还是年幼。 “是。”乐幽听着,心里哪里还有半分拧巴,只剩下满心炙热,“多谢师尊……” “不必有愧疚之意,还有几日,可将此剑炼化。”宗阙说道。 “是。”乐幽捧着那柄长剑问道,“不知此剑何名?” “你可自行起名。”宗阙说道。 乐幽轻怔了一下笑道:“是,多谢师尊。” 师尊所赠之物甚多,一应衣物,丹药,修炼所用灵石珍宝,最为珍贵的两件乃是手腕上的蔽日和此剑,只是蔽日有名,此剑却是无名。 乐幽不解其中缘由,可此剑由他起名……银白剑晖,不似红色张扬,师尊素来威重却不喜张扬,可赠他之物都做的极好看。 那时初见,师尊也是如此一袭墨白衣衫,只是年幼时第一眼拼命仰头也未能看清脸,只知极高大,极震撼。 而从遇到师尊时起,一切苦难似乎都离他而去了,他当不能疑师尊爱护之心,虽不知师尊收他为徒是何缘由,但此一生,这样的爱护与恩情是报不完的,遇到师尊,是他之幸事。 “朝晖,此剑名为朝晖可好?”乐幽说道。 宗阙看向青年眸中期待之意道:“可。” 灵剑生灵,虽未炼化,可炼剑之人同意,其剑柄之上已浮现名字:朝晖。 灵剑初生,认主容易,乐幽日炼化,又在空地试用,当真是趁手至极,无一处不合心。 只是无论如何合心,也终是要分别的。 那日朝阳正好,乐幽摩挲着指上戒指,还未拜别,已觉不舍:“师尊,徒儿拜别。” “嗯,注意安全。”宗阙看着立于光影之中的青年道。 观他一步步成长,如今再看,却发现时间太快,似乎未曾多参与,他已是长成了。 “是,徒儿必牢记师尊教诲,不会张扬行事,只重磨砺自身。”乐幽说道。 “若遇歹人,不可心慈手软。”宗阙再道。 面前之人生的绝顶的样貌,虽有惑.人之姿,却是一身澄澈,即便他不张扬,也会引来心怀不轨之徒。 “是,徒儿谨记。”乐幽说道。 他知师尊之意,对歹人心软,便是对自己心狠,行于世间,当除恶务尽。 “去吧。”宗阙观他坚定目光说道。 “是。”乐幽再度行礼拜别,转身召出炎玉时,却是目光回转,对上师尊目光时,心中不舍之意几乎要将人吞噬殆尽。 宗阙立于原处,本是要看着人离开,却见青年转身,几步疾行上前,已扑到了怀里,腰身被抱紧,宗阙垂眸时眸光轻怔。 怀中青年抬头,眸中蕴了泪光:“师尊,您定要想我。” “嗯。”宗阙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道,“知道了。” “亦要照顾好自己。”乐幽知自己是任性如孩童,可他不舍之情太多,明明幼时还可依偎撒娇,如今分别却只有行礼,难免不足。 “好。”宗阙应道。 “徒儿必很快回来,您不能再收其他徒弟……”乐幽说道。 他知自己是被纵容的,而这份纵容他不愿与任何人分享。 宗阙看着他期待撒娇的眉眼应道:“嗯。” “徒儿也会日日惦记师尊的。”乐幽得了满意答案,松开他时站直行礼道,“徒儿任性了。” “无妨,去吧。”宗阙垂于袖中的手缓缓收紧。 “是。”乐幽朝他笑了一下,这次离开时再无之前之愁绪。 他的身影远去,宗阙轻沉了一口气,虽已做了决定,却还是不可避免心生涟漪。 …… 原本定于宗门外汇聚,但因为是紫清峰元婴真人护送,一应前往的内门弟子皆聚紫清峰中。 无数身影御剑从空中划过,落定之时自是寻觅相熟之人,无前辈在此,尚且年轻的修士们十分热闹。 “听闻此次寥郅尊者的弟子也会前往。” “听说他已到筑基后期,想来是要去的。” “据说他生的风华绝代的样貌。” “此事不可议论。” “想来定是承袭了寥郅尊者剑道,若能比试一二也好。” “往日无机会,赶路途中却可认识一二。” 热议纷纷,一御剑身影从远方而来,随气息而轻巧落地,衣襟微浮,发丝不乱,火红长剑落于掌心,随手落下已收起。 众人目光本是随意打量,却是有人惊叹,有人目光已痴了。 “那是何人?” “乐幽师叔。”殷长明见众人目光汇聚时上前打招呼,紫清峰人纷纷跟上,同样招呼。 “乐幽师叔。” “小师叔。” “长明,诸位久等。”乐幽见聚集几人,含笑执礼。 围观之人有勉强收回目光者,亦有目不能移者。 殷长明轻咳了一声道:“还有一个时辰出发,你此次出行,寥郅尊者可有交代什么?” 此名号一出,之前汇聚的目光大半收回,便是有看的入迷者,被身旁人提醒亦是收了回去。 这可是寥郅尊者的徒弟,便是慕其风姿,亦不能这般直勾勾盯着看。 乐幽眸光微转,已解其中好意:“师尊说此次出行要注意安全,与各位同门守望相助,听说此次是元宁前辈带往。” “不止,还有柳钧师叔和几位金丹修士。”武朔说道,“一路皆有照应,不必担心。” “是。”乐幽说道。 他们在此静候,彼此又有交流近日所得,只是那道风姿实在出众,即便许多人不能直视,也多有打量,更有一些观其笑意已是脸红。 “容在下提醒你一句,在外勿要多笑,许多弟子道心不稳,顶不住的。”殷长明传音道。 乐幽轻怔道:“幽尽量。” 一个时辰过,弟子已汇聚齐全,一巨大飞舟靠近此处,一蓝袍男子出现在半空中:“诸弟子皆入飞舟,即刻出发。” “是。”诸弟子皆行礼,纷纷飞到了那极为宽敞的甲板之上。 无数弟子,本是显得有些挤攘,那飞舟却是再扩大了数重,几乎堪比此处峰顶。 所有弟子皆落其上,乐幽也与殷长明等人汇聚,弟子们向诸位前辈行礼,皆是进入了舱中寻找着静室。 “师尊。”殷长明向那蓝袍之人行礼道。 “此行你为首,需带好师兄弟。”元宁看着他几人吩咐,目光落在了乐幽身上,眸中划过一抹诧异之色。 “是。”殷长明行礼道。 “拜见前辈。”乐幽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师尊多扰,还望见谅。”元宁语气中有些无奈,十分了解自己师尊是何秉性。 “前辈勿如此说,紫清前辈十分照顾。”乐幽说道。 “去吧。”元宁说道。 “是。”几位弟子行礼,皆转身离开。 只是乐幽转身时,却察觉一道十分直白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转眸时却只见一青衣修士含笑朝他点头。 “那是何人?”乐幽收回目光问道。 “那位你不识得?”殷长明看了一眼说道,“那位是陵江真人,据说当初你入宗时他也有意收你为弟子,你那时年幼,二选其一,可是让人相当捏了一把汗。” 乐幽倒是有些印象,只是对另外一人记忆早已模糊了。 的确是捏了一把汗,他虽不在乎师尊修为,便是师尊如今是金丹真人,他亦愿意入其门下,时时聆听教诲,虽然那位真人或许也是好的,但幸好他当时知晓寥郅之名,未曾错选,否则便与师尊错开师徒缘分了。 “有什么好捏汗的,寥郅尊者要收徒,旁人哪里敢真的抢了去,倒是陵江真人自己捏了一把汗。”武朔说道。 因一徒弟得罪化神尊者可不是好玩的。 乐幽闻言,心中宽慰,刚才那种莫名的担忧之感已去:“我们也寻一方静室吧。” “我们这些许人,可是要寻个大的。”武朔说道。 “那是何人的弟子?”那极漂亮的青年进了舱内,陵江真人询问身旁人道。 “你说那位,那是寥郅尊者的弟子。”身旁人回答道,“如今已是筑基后期,看那气息,不久便能进入辟谷期。” 陵江真人面色微滞笑道:“原来是那孩子。” 弟子们自行寻了静室一一就坐,飞舟起行,驶向宗门外时又带了外门数十弟子,这才离开,飞往了那秘境之处。 【宿主,陵江真人也在飞舟上。】1314汇报道。 【嗯。】宗阙未动。 金丹修士,即便有何异动,以他所给的东西,便是遇上化神修士也不必畏惧。 …… 中州之地极大,以飞舟速度赶往那处,恐就需要两个月之久。 于凡人而言很长,但于修士而言,皆是能在其上静坐调息,打磨修为。不知不觉,月已过,飞舟停下时,却并非只有上穹仙宗一家,而是无数修士汇聚,且不限于筑基辟谷修士,便是金丹期也是有的。 浮景秘境虽还不错,于上穹仙宗而言不过是弟子历练之所,但对小宗门及散修而言,有些宝物却不能放过。 飞舟停留,其上上穹仙宗的标识便让人不敢小觑,后又有其他仙宗赶到,此次也只有护送修士互相打过招呼,并不过多交流,只等秘境门开。 “此处离乾州较近,尔等进入其中需多多留心,非熟识之人不可轻信,以免遭了魔修暗算。”元宁坐于舱首传信道。 “是,前辈,弟子谨记。” “是,师尊。”殷长明与武朔皆道。 “乾州似是魔修地盘。”乐幽对此有所耳闻。 “是合欢宗的地盘。”殷长明神色有些复杂,“此宗多行双.修之道,且喜欢貌美之人,师弟你莫与我们分开。” “合欢宗……”乐幽默念此名,不知为何有熟悉之感。 “放心,师叔若碰上了合欢宗人,只需报上尊者名号就是。”卫素开口道,“合欢宗的实力,绝不敢得罪寥郅尊者。” “好,多谢。”乐幽说道。 正是提醒探讨之间,那半空中浮现异动,一处空间开启,极为纯粹的灵气从其中涌现了出来。 洞口已开,已有人迫不及待的往其中冲去,竟是有相撞之人,生了许多纠纷。 仙宗弟子也有按捺不住者,只是其他人未动,便只能按捺。 “不急,此门会开两年。“殷长明看着那缓缓扩大的洞口道。 乐幽站在一旁,只是看着那处洞口缓缓扩大,从丈变为了十丈,其中景色也可一窥究竟。 先时闯入人多,挤挤攘攘,待人略少,飞舟上弟子已有些按捺不住,纷纷结队御剑前往。 此处静待两个时辰,再进入者已是寥寥无几。 殷长明起身道:“走吧。” “走。”几位弟子皆往。 他们倒不是不与人争,只是知晓此行目的为何,历练为主,寻宝为辅。 他们进入,其他各大宗门亦有随同进入者。 进入其中,许多人已四散,秘境封闭百年,灵气充沛,乐幽等人寻觅一个方向,皆是御剑前去。 “我等进入此处,元宁前辈会去往何处?”乐幽询问道。 “师尊会在秘境外等候,只是来时是一起,出去时许多弟子会先行离开,人便不似来时这么多。”殷长明说道,“但出了秘境不管赶往何处,只需在两年期满来到秘境门口,便能随同回去。” “如此真是辛苦。”乐幽说道。 “此行任务,宗门自有赠礼,而且于元婴修士而言,闭关几十载都是寻常,小师叔不必有心理负担。”殷长明说道。 “好。”乐幽笑道。 一行人在秘境之中穿梭,虽此处修士修为不一,往往有高出许多者,可看他们衣上样式,便知是大宗门,因而少有人主动招惹,反而是那些妖兽蕴养数百年,需他们合力围剿。 虽有力有不怠之时,可互相合作,每每必有所得,而在得到了新的一柄凡剑时,乐幽也更换了御剑时的武器。 “为何御此剑,这也太丑了些。”武朔对此很是嫌弃。 好好的美人踩一把破破烂烂的剑,实在是有暴殄天物之感。 “紫清前辈赠的剑已不合用。”乐幽说道。 他身量拔高,那剑却更适合少年些,既不合用,踩在脚下又实在不好。 “你那柄新的灵剑呢。”冯陆说道。 “太过惹眼了些。”乐幽握着凡剑的剑柄道,“不过是不甚有光泽,无甚大碍。” 师尊赠的剑,便是无替用之剑,他也不想踩在脚下。 “确实如此,不过那可真是一把好剑。”殷长明羡慕道。 便是他在紫清峰见过不少宝物,那般灵剑也不是筑基期修士能轻易拥有的,寥郅尊者果然宠爱弟子,难怪连师祖都想小上几千岁去投入其门下。 但此事羡慕不来,师尊所言,不必管他人如何,做好自己最是重要。 几人自□□好,虽然有羡慕之色,却无嫉妒之意,且他们虽不能得那灵器,每每受伤或力竭之时,也多亏乐幽的丹药,猎杀妖兽,自也是竭力护持于他,以免那妖兽不怜香惜玉,竟往他脸上抓。 “小师妹好像都快把那妖兽的爪子给剁碎了。”武朔在一次战斗结束时小声道,恨不得离那看起来柔弱的小师妹八百米远。 “嗯,小师妹她看脸。”殷长明叹道,虽然乐幽师叔未有此心,可他的脸实在是赏心悦目,便是看着也能心情极好,那妖兽实在抓的不是地方。 “哦……”武朔默默应了一声,转身凑到了乐幽处小声说道,“乐幽师叔对此有何感想?” “嗯?什么感想?”乐幽问道。 武朔:“……” 秘境之行于他们而言虽偶有波折,却不至于造成大的阻碍,而在此处磨砺一年,殷长明与乐幽也先后开始突破辟谷期,其他弟子护法,每每填补聚灵阵的灵石缺漏。 又半年后,殷长明出关,身上气息未完全敛尽,他看向了乐幽闭关之地道:“乐幽师叔如何?” “似乎还需要一段时日。”武朔看着那汇聚的灵气道,“他的气息真是浑厚,也不知修炼的是何种功法。” “此事勿要去探知。”殷长明提醒道。 功法乃是秘辛,探知视同觊觎,此乃修真界的忌讳。 “哦……”武朔反应过来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功法灵根不同,曾经的友人也会慢慢拉开距离,但怎么说呢,认识的友人越强,于自身也是有益的。 殷长明出关,他在此处护法,几位弟子也能脱身去周围探知一二,每每各自也有所得。 只是结群出行还好,单独出行却是…… “长明师兄,快救救他!”一弟子负着另一弟子返回,几乎从长剑之上跌落下来,两个人身上皆是染了血。 “怎么回事?!”殷长明迅速上前查看伤势,倒出丹药送入了他二人口中,却有风声接近,空中一道剑光劈向了此处。 殷长明抽剑挡住,看向那空中御剑的修士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隐隐发麻,修为不可视,但能挡住,说明仍在辟谷期:“阁下这是何意?!” 那御剑空中的青年提着剑看向他时却有些不屑之意:“辟谷初期?那两人想抢我们寻到的宝物,自然是要给他们一些教训。” “是何宝物,需杀人才能了事?”殷长明语气不善,即便他修为低上一些,可他们一言不合就如此伤人,若是气势弱了,他们还敢再欺。 恃强凌弱,修真界中人不少皆是如此。 “是何宝物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敢抢。”又一道气息靠近,立于剑上的青年与那初来者有些像,仍是修为不可视。 “我等乃上穹仙宗紫清尊者门下。”殷长明看着那二人说道,“尔等可是正道修士?!” 他报上宗门,那二人面露迟疑之色,互相略有计较,一人开口道:“原来是仙宗中人,此事乃是误会一场,我们还以为是魔修,实在是对不住。” “你!尔等是狡辩!”武朔扶了那二人就坐,察那伤势之后拳头捏的极紧。 一人丹田被刺,一人近乎气绝,他们压根就没想留下活口,幸而他们回来,可即使用上天材地宝,也需修炼数年才能恢复伤势。 “武朔,勿争论。”殷长明亦有忌惮,他不是不愤怒,只是对上一位,他必让对方付出代价,可两位,实在是只能以宗门压制,此账日后再算。 “哦?那你们想如何?”一人看着殷长明压下的怒气道。 “师兄,似乎还有人突破。”另外一人道。 “上穹仙宗?仙宗弟子原来也不过如此。”那人说道,“你们不会是冒充的魔修吧?” 殷长明手指收紧,提起了剑,狭路相逢,往往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对方畏惧退去,另外一种是未免日后报复,直接杀人灭口:“你们若敢动手,便是搜魂也能寻出你们。” 宗内前辈搜魂,只需修为高于这二者,便绝对能搜出。 他此话一出,二人脸上皆有忌惮,却又在转瞬间浮现出了阴狠不屑之色:“我们还真是害怕,搜魂有何惧,秘境一关,他们可是连你们的尸骨都找不到,百年后,我爹早已突破至化神。” 他二人纷纷执剑前来,殷长明从戒中取出一物,覆盖此处,提剑迎了上去。 他能阻止一人,另外一人的剑落在那罩上,却是一时不能破开。 空中二人战至酣处,即便殷长明修为不及,却也能让人根本无法脱身。 “岚,用碧弩破开!”那与殷长明战在一处的人喊道。 那劈了数剑的青年也有些恼,直接从戒中取出了一个碧色的小弩,其上有高出此处极多的气息。 小弩对准,殷长明想要赶回阻止,弩齐放,那笼罩的宝器直接被破开。 又是一弩射向了几位弟子所在之处,殷长明拼着胳膊受伤,挥剑向那人,武朔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物,捏碎之时其中的力量与那小弩碰撞,却是震荡的数位弟子气息皆是翻涌不止。 元婴修士的力量若是一击必杀还好,如此碰撞,并非他们能够承受。 几位弟子皆是服下丹药疗伤,那二人也是面色一变,皆是吐出了一口血来。 “真的是元婴修士的徒弟,今日只能不死不休了!”一青年说道。 “战便是,怕你不成!”殷长明落地将碎掉的玉简扔在了地上,此处元婴修士不可入,但金丹修士可入。 那二人面色抽动,却是再度齐齐祭出了宝物:“那就看谁先挨不住!” 第201章 师尊水端稳(7) 宗门弟子在外交战,若敌,自可凭自己的力量对战,若不敌,自有宗门馈赠,一应宝物可以保护自身,支撑到宗门前辈赶来。 殷长明等人所受教导是不可主动惹事,便是遇上何等宝物,也不足以赔上自己的性命,但遇上那等想要欺压者,若实力不济可暂时隐忍,不必过于争锋,可若对方不依不饶,亦是能不死不休!无所畏惧。 双方各祭宝物,殷长明又祭一物护住诸位师兄弟,宝物碰撞,元婴修为的力量对碰,那双方祭出的护持之物皆有损伤,裂痕无数。 “师兄!”武朔将自己戒中宝物皆是给了过去。 双方博弈,殷长明等人未占上风,那二人同样不好受。 “不能这样僵持下去,否则一旦有金丹修士赶来,只怕更难收场。”那空中一人说道。 大宗门的金丹不比外界,谁知道有多少傍身之物。 “那你要如何?”另外一人问道。 “用那物,速战速决,连一丝神魂都不会留下。”那二人传音交流,眸中杀意毕现。 的确是不死不休,此一战双方必亡其一,否则难以收场。 “可那也太破费了,他们不过是辟谷修士……”另外一人道。 “东西可以再得,保命要紧。” “祭!”另一人心一横。 远处却有两道力量朝此处笼罩而来,人影未至,声音已到:“尔等是何人座下,竟敢欺辱我上穹仙宗弟子!” “金丹期?!”那二人皆是看了过去,面色皆凝重。 便是有无数宝物,可跨了境界就是不同。 “柳钧师叔!”殷长明眸中一喜,看着那凌于空中之人提醒道,“他二人有元婴修士宝物傍身。” 远处二人御剑踏空,一绿衣修士查看此处,眉心蹙起:“有人受伤,是他二人所为?” “是。”殷长明说道,“一人毁丹田,一人绝气息。” “好阴毒的手段,倒不像正道所为。”柳钧看向了那二人道,“看来今日需留下二位为我紫清峰弟子赔命了。” “区区金丹,真以为能在这秘境之中一手遮天?”那二人被气息笼罩,已知逃脱不了,只能以手中宝物对抗那气息。 另外一赶来之人落于柳钧身侧道:“此物可抵元婴修为攻击,他二人有大能傍身,柳兄勿冲动。” “他二人有,我紫清峰亦有,我倒要看看谁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伤了弟子还能离开的!”柳钧未有丝毫退让,“陵江兄请暂时帮忙照看弟子。” 陵江真人愣了一下,转身落地道:“好。” 柳钧与那二人对上,宝物更是不虚,殷长明等人是他大师兄元宁的徒弟,他的师尊可是紫清真人,护身之物岂会弱于那二人。 可抵元婴修为的宝物一击即破碎,柳钧直接仗剑朝那二人逼迫而去。 那二人面色已大变,身上灵气被压,又祭宝物,仍是不敌,柳钧挥剑,一人已是血染半空,被那另外一人接住。 “他二人怎么样了?”陵江落地,看着那正在调息的二人问道。 “不甚好,师弟丹田受损,灵气无法聚拢。”卫素急道。 “我或可助他二人一臂之力。”陵江坐于那弟子身后道。 “多谢前辈。”卫素说道。 “此处只有你几人?”陵江真人问道。 卫素有些心焦不明:“是。” 他以灵气传导,让那两位弟子的气息匀了些,武朔初初放下心来,却听空中爆喝一声,几乎将此处所有人碾压的力量传来。 武朔等人皆是趴地,陵江亦是一口鲜血喷出,面露畏惧之色:“化神?!” 柳钧掷一物护住此地,看着那抱着另外一人,掌心托着血红之物的人,面色亦有些凝重:“化神之物,魔修手段,此物若释放,我等皆要偿命。” 他手中自然也有化神之物,可若用来击杀是极好之物,若是力量制衡,即便是他也难以全须全尾的离开。 化神之力若生碰撞,其下修士不可轻易参与。这也是为何即便大宗弟子相斗,亦不可轻易不死不休的缘故。 “既已被你发现了此物,日后恐怕也是不死不休的,拉上你们陪葬正好!”那人浑身都有鲜血渗出,显然难以轻易控制住那力量。 血红力量倾泻而出,整个大地都在震颤,若由着他释放,他们数人皆会尸骨无存。 柳钧又祭数件宝物护住其下弟子,手中紫令浮现,与那血红力量对峙于天空之中,碰撞之时,他直直落入了护罩之中,又结无数重结界,可双方力量倾轧,那护罩却是一层又一层的破碎,那置身另外一侧的二人宝物早已不足,在护罩破碎时只能瞪大着眼睛被那力量吞噬,连呼救声都发不出来,就已瞬间支离破碎,尸骨无存。 殷长明等人皆是瞪大了眼睛,目露惊惧之色,他们从未离死亡这样近,不过是一次秘境历练,却要付出死亡的代价,与天争命果然极难! 力量仍在碰撞,整个秘境都有些震颤不休,秘境之外虚空中数位元婴修士蹙起眉头,元宁从入定中醒来,看向那震颤不休的秘境:“化神境?” 浮景秘境只能承载最高金丹者入内,他只能护持在外,可大宗弟子身上携带宝物,许多是越过这个修为的,但大宗之间不至于如此不死不休,到底是遇到了何等宝物,才让他们祭出如此力量。 “元宁前辈,若是秘境坍塌,弟子们皆要没入其中。”一金丹真人说道。 “其中有魔修力量溢出。”元宁蹙眉。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虚空之中却有一声爆喝,“是谁杀了我的儿子?!” 他的力量笼罩,周围之人纷纷避让,那人已取出附魂之物开始推演。 元宁蹙眉,本欲带飞舟避让,却见那推演的烟雾浮于半空之中,其上所现景象却是他紫清峰弟子,双方交谈,声音不可闻,但争斗却是一清二楚的。 “上穹仙宗,很好!”那老者将烟雾挥散,看向了上穹仙宗所在方位,祭出一枚珠子,已是迎了上去,“我要你们偿命!” “尔等退后。”元宁从飞舟上起身,迎上了那元婴后期的老者,空中交战,无一退让。 秘境之中还在震颤,那剩下的几重护罩几乎是三息之间便会破碎一重,诸弟子皆是心神俱裂,如此等死之时,最是难挨。 “师兄……”卫素眸中已溢出了泪。 他们才不过活了十几岁,如今却是要身死道消了。 “别怕!”殷长明亦是害怕的,可他只能如此安慰。 护罩又破一重,柳钧不敢分心,几乎祭出了所有护身之物。 大地震颤,此处若持续碰撞下去,只怕是要崩塌! 护罩之中灵气微拢,一双眼睛睁开,剑意玉简在其手上破碎,直冲那碰撞的力量而去,剑光扫过,似有些轻巧,却是瞬间将那碰撞的力量破碎了开来。 吱吱作响的护罩停下了裂痕,空中流光刺眼至极,却又逐渐消弭。 寥郅峰顶,宗阙睁开眼睛看向了远方。 秘境之中危机骤解,所有弟子却一时无法从那极近的剑光中回神,直到护罩咔嚓破碎,天空恢复湛蓝,地动之声消失,那道修长的身影从山洞中走出,柳钧才率先回神松了口气道:“多谢乐幽师弟。” 他一语,其他人皆有回神,看向了那一身雪白风华之人行礼。 “多谢乐幽师叔救命。” “多谢小师叔救命。” “是我多谢你们为我护法,此处出了何事?”乐幽看着这遍地破损询问道。 他一突破辟谷,便察觉蔽日示警,化神之力交汇,若卷入其中,无一人可存活,闭关突破许久,却不想遇到此等事,幸而突破及时,才能以师尊之力破解此危机。 “为宝物争斗,有人仗师门之力,伤了两位师弟根基。”殷长明叹道。 他们也未想到会闹到如此地步,幸而有寥郅尊者相护。 “他二人如何?”乐幽看了过去,想要探查伤势,却是看到了那坐于他们身后之人,眉心微蹙。 陵江真人,他与对方并无过多交集,当日收徒之事尘埃落定,便是内心后怕,也不该对想要收他也徒的前辈有何芥蒂,可他难得见一人便心生不喜。 “柳兄护持及时,未有大损,回去调养一段时日便无碍了。”陵江看向了那蹲身的青年,目光从其极美的眉眼上划过,收紧了手指笑道,“乐兄不必担心。” 即便对方年岁尚小,可拜在寥郅尊者门下,寥郅尊者又与紫清真人平辈相称,他的辈分天然便比旁人大上几分。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乐幽一一探查后,从戒中取出丹药,一人送服了一颗。 “这是上品天清丹?乐幽师弟破费。”柳钧见他动作道。 上品丹药难得,炼一枚都需无数天材地宝,且需炼丹之人为宗师极,才有几率得成,轻易不可出,可有此丹,这两位弟子根基也能尽快弥补回来,当无大伤。 “师门相助,理应如此。”乐幽起身道。 “此处秘境震颤,也快到时日了,我们先离开此处,一应伤皆去外界调息,更能安稳几分。”柳钧说道。 他为首,其他人自是听令,柳钧带上两位弟子,其他人皆是御剑跟上,往秘境之外掠去。 …… 寥郅峰顶,推演珠玉如星辰般遍布,又随气息流动瞬间消失,一枚珠子落在了宗阙的掌心之中。 【宿主,有元婴后期的跟元宁打的不分上下。】1314汇报道,【乐乐没事。】 即使真的没办法即使醒来,蔽日也会自动护住,护住那处十丈之地,只是秘境恐怕会坍塌。 【卦象为凶。】宗阙的身影从原地消失,直入长老堂。 小徒弟出行前他卜过一卦,卦象有惊无险,此刻却成了凶。 …… 一行人出了秘境,本以为外界应是平静,却不想交战余波在空中层层震荡,柳钧替他们挡住了余威,抬头时看向天空交战之人蹙起眉头:“元宁师兄?尔等先去飞舟之上。” “是。”其他弟子纷纷听令,在其护送之下驶向飞舟,却见空中之力朝他们侵袭而来。 “就是尔等杀我子!!!”那老者神识扫过,直接朝着那处数人而去。 元宁下落阻拦,将力量劫住,扫过了安然无恙的几位少年道:“师弟,护持他们。” “是。”柳钧击碎力量余波,护持诸弟子,可那空中力量余波却愈发猖獗。 “今日不杀尔等,誓不为人!!!”老者每每被拦,暴怒异常,愈发不管不顾。 诸位弟子落于飞舟之上,飞舟又后退数百丈,可那处争斗却不断往此处移动。 “先护住他们调息。”柳钧将那两位弟子放下道。 “是。”殷长明领命。 此处飞舟亦有护盾,诸位弟子略有喘.息之地,而真正元婴期的争斗,他们此刻是插不上手的。 柳钧看向天空,乐幽亦站在他的身侧眺望那处,元婴斗争,那般力量远非他如今所能及,便是沾上一星半点,都有可能道死身消。 “柳师兄,此战何解?”乐幽路上了解了一下来龙去脉。 他在那处闭关,殷长明护法,其他弟子分散探索,那两位弟子误打误撞发现了一处宝地,却因几乎与那二人先后到达而被驱逐,若只是驱逐还好,那二人直接便有杀人之意,才有了这番争斗。 元婴后期的父亲,难怪那二人如此不知收敛。 可如今不论谁对谁错,大能护短时是不会讲理的,两位元婴修士相斗,其他宗门皆避,未有出手沾染此事之人,但如今恐怕只能不死不休。 “只有战至一方身死。”柳钧眺望天空说道,“师兄应已向师门传令,希望能赶到。” 若对方为魔道中人,还可向其他宗门求助,可秘境中事即便说了,也未必有人信,平白进入他人因果,反而容易祸及自身,不怪他们不愿相助。 空中争斗不断,引发无数震荡,二人战到狠处,一人不管不顾,保命法宝频出,元宁也只能以保命之物对敌,双方阵仗铺开,无数飞舟愈发后退,便是元婴修士也在避让那处力量。 柳钧的眉头始终蹙起,乐幽修为略低,只能勉强窥伺一分,但即便如此,亦觉得心神震荡,难以分辨高下。 断裂争鸣之声自空中响起,一道人影倒飞出来,一口鲜血喷出。 柳钧急离此处,却被那空中停留之人推开:“回去!” “师兄!”柳钧落于飞舟之内,看着他手中的断剑蹙眉,“那人所用乃是灵器!” 否则不至于将师兄的本命宝器折断。 元宁立于当空,将手中断剑收起,看向那面目狰狞的老者,又取出一剑对上。 “你的修为才算不错,但可惜不是我的对手。”老者操纵着手中灵器道,“可惜了,今日便是同归于尽,也要将你们留下。” “区区灵器而已。”元宁说道。 “师尊剑意可能用?”乐幽询问一旁的柳钧道。 他先前看不出胜负,亦不能乱放剑意,元婴真人速度何其快,若是放不好,反伤自己人,而如今落于下风,却不可不用。 “你还有?”柳钧惊讶问道。 玉简何其脆弱,想要将化神修士的剑意蕴于其中并不容易,一般只用十分关键的保命之用,不可能作为寻常招式,他身上也不过带了师尊一道力量。 “有。”乐幽取出三枚玉简,放在了柳钧手上,“还请师兄帮忙。” “多谢。”柳钧伸手,将那三枚玉简抛于空中,“师兄!” 元宁翻身卷过,置于掌心之中道:“多谢!” 两道力量再度对碰,一道剑意释放,老者冷哼一声,从储物戒中祭出宝物迎上,可那本是蕴着化神力量的宝物却是瞬息支离破碎,剑意直冲他门面而去。 老者以手中宝珠相挡,瞬间后仰,宝珠之上皲裂,他的发丝亦被削去了一缕,即便停留半空中,也是惊愕未定:“怎会如此?!” “那剑意当真强悍!”千丈之外观战的元婴修士道。 “确实如此,若击中丹田,道死身消。”另外一人神色凝重,“那是谁的剑意?” “此次出行,上穹仙宗中有寥郅尊者首徒。” “可要帮忙?” “此时相帮迟了些,谁知那元婴真人之后有没有化神修为者,不可随意招惹。” 宝珠落在了老者手上,他看着其上的皲裂,几乎目呲欲裂:“竖子尔敢?!” 这可是灵器,这般损毁,几乎无法修补,只一道剑意,只一道剑意! 此处不能留! 他思绪微动,又有一道剑意袭面而来,老者几乎将全身法宝全部丢出,这才堪堪阻拦一瞬,躲过那致命的攻击:“上穹仙宗杀我二子,如今还要赶尽杀绝吗?!” “荒谬,你二子戮我紫清峰弟子在先,想要杀人夺宝,我紫清峰若有仇不能报,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元宁看向那狼狈的老者道。 不能放走,若想抓捕元婴后期修士,非得化神修士出手,到那时若找不到,于宗内弟子才是大患。 他捏碎玉简又放剑意,围观诸人皆是震惊,那老者已无退路,面目狰狞至极,既然如此,那便不死不休。 那剑意流转,可那老者却是蓦然执匕首在手,直捅丹田:“以我骨血为祭,神魂献上,召请血竭尊者!!!” 剑光划过,血雾漫天,空中却有风云变幻,虚空碎裂,一道漆黑的洞口从那处缓缓展开。 “糟了!”无数围观飞舟纷纷后退,却发现此方虚空已被封锁。 “血竭尊者……”柳钧神色凝重。 “师叔,血竭尊者是?”殷长明问道。 “血魔殿长老,化神后期。”柳钧说道。 九州之地极大,化神修为想要赶到此处都需要一段时日,但以元婴后期修士为祭,却可直接开启虚空通道,来到此处,不过须臾! 即便拥有化神修士的一道力量,与真正的化神莅临此处也是不同的。 血雾还在弥漫,元宁登临当空,却见其中一道身影出现,漫天的血雾随着那手伸出,直接汇聚在了他的掌心中,苍凉阴桀的声音传出:“本座收下了。” 血红的衣袍从其中踏出,此方灵气都好像瞬间停滞不能流动,乐幽眺望天空,那出现的人面容不过中年,唇上却是血黑之色,鲜红本是极艳,穿在他的身上却有一种血迹斑斑的腐朽感,似乎随时能从其上拧出血水来。 化神修士他见过许多,便是各大宗主未曾收势,也未有敌意,杀意真正出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是凝固的。 “原是正道的小崽子们。”血竭尊者看向下方,目光落在了元宁身上,“元婴中期,还不错。” “在下师承上穹仙宗紫清尊者。”元宁几乎无法滞空,却还是勉强立在那处,此时不能退让,若露半分怯,他们必会丧命于此。 他自报师门,血竭尊者眼睛眯了一下:“紫清?” “正是。”元宁说道。 师门在后,便是倚仗,师尊之后还有上穹仙宗,未必没有路。 “本座记得,当年好像谁杀了她徒弟,她便只身闯入魔道来着。”血竭尊者看向了那空中之人,嘶了一声道,“我还真不想惹她,可是我既已被召来,不杀一人便离开,那召请之人也太亏了些,也似乎显得我血魔殿怕了你上穹仙宗一样,自堕威望。” “您要如何?”元宁问道。 此事今日恐怕无法善了。 “我不杀你紫清峰中人,但本座今日就是要杀一人,你们自行奉上,我也好直接离开。”血竭尊者的目光落在了飞舟之上,却在看到那立于甲板纸上的青年时眼睛一亮,“就要他了!!!”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元宁瞪大了眼睛,转身想要阻拦,却见那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乐幽面前,朝他抓了过去:“住手!” 仿佛带着斑斑血迹的手伸出,目光之中全是垂涎之意,乐幽几乎反应不及,眼看着那手伸出,身旁人想要转身,却皆是伸手不及,连声音似乎都来不及发出。 却也在瞬息之间,那道血色身影倒飞了出去,乐幽身侧光罩自然形成,雷火之力浮于其上,手腕之上光芒闪烁。 血竭尊者落于空中,看着手上流淌的血液,红色的力量缠绕,将那缠绕的雷火之力缓缓逼出,然后看向了那被雷火包裹的青年,目光从他的眉眼上扫过,落在了他的腕上:“上品灵器?你是何人的徒弟?” “寥郅尊者座下弟子。”乐幽垂于袖中的手指收紧,轻轻摩挲着手腕,直视那人说道。 蔽日,师尊又护他一命。 “寥郅……”血竭脸色有些难看,目光落在他的腕上迟疑不定。 寥郅尊者实力胜过天则长老,炼器之道同样逆天,听闻曾以雷火之力引入器中磨砺,得成上品灵器,距离仙器只有一线,至于是何物未知。 却不想竟在这弟子身上,不过刚刚成年没多久,却已是辟谷初期,生的如此招人的样貌,上品灵器说送就送,还真是护的紧。 上品灵器并非轻易可得之物,即便是他的本命武器也不过是下品灵器,虽然得罪上穹仙宗,但若能得此灵器和美人,这唯一的弟子被摧残,这所谓的正道第一人必是要疯的。 也不是不可行,只需要摧毁此处所有人的神魂,即便有一二残魂,也搜不出来是何人所为。 他的目光落定,乐幽对上那目光,瞬间有些头皮发麻,却见那道身影调转,直接朝着元宁冲了过去:“元宁师兄!” 元宁躲闪,祭出宝物,可抵一击的宝物却是瞬间支离破碎。 玉简碎,剑意划过天空,血竭尊者蓦然闪避,看着飘飘荡荡掉落的衣袖和划过此处封锁的剑光敛起了眸:“果然厉害!” 周围空间破碎了一瞬,原本无法出逃的人想要动身,却见血竭尊者伸手,再度封锁此处。 元宁落于飞舟之上,惊喘未定,即便他如今已是元婴中期,对上化神后期却是一击之力也无。 “师兄没事吧?”乐幽问道。 “无事,反而给你招来了祸事。”元宁蹙眉道。 “师兄护佑,他是觊觎灵器,是恶人之责,非师兄之责。”乐幽说道。 师尊曾言,作恶之人惯会转攻他人,挑拨离间,致使内部分崩离析,责任非本我,而是恶人心生歹念,便是要低调行事,也不过是避免招惹无端之祸。 “恶人?本座倒要看看,你那灵器能扛得住本座几击!待本座将你带回去了,必要让你那漂亮的嘴在床上叫叫恶人,哈哈哈哈哈……”血竭尊者不怒反笑,“届时有你在手,寥郅尊者也无可奈何!” 他手中血红之力翻滚,不断凝实。 乐幽何曾听过这般污秽之言,他捏紧手指,从戒中取出玉简,可还未来得及捏碎,那力量已经击在了蔽日之上。 “玉简给我。”元宁说道,“你还有几道?” “五道。”乐幽将玉简取出道。 师尊给了他十道,可给再多,不能发挥力量,也是无用,对上真正的化神修士,若无蔽日,他恐怕连捏碎玉简的机会都没有。 元宁接过玉简道:“足够支撑一二,希望能赶上。” “两次,真是不错。”血竭尊者驱逐着身上的炎火之力,舔了舔唇道,“寥郅还真是疼爱弟子。” “这般美人,尊者也不怜香惜玉些……”一道女声自天空而来。 所有弟子目光转向,有人心存希冀,可有人却目露不安。 “什么人?!”血竭尊者看向虚空之中,在看到那里浮现出来的身影时道,“虞娇儿?你来此处做什么?” “听闻正道弟子来此历练,离我乾州又近,我自然过来瞧瞧,凑凑热闹,谁知道是真热闹。”那传出媚.语的身影浮现,一身红粉交织,衣衫却并不穿好,反而露出了漂亮的肩头,红唇娇艳,风韵媚.态皆存。 血竭尊者不屑冷哼:“你若想插手,本座可不会手下留情。” “不会,娇儿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插手?”虞娇儿笑着看向了那飞舟之上的人。 正道弟子何曾见过如此不着好衣衫之人,便是面有惧色,也有不少人低下了头。 “合欢宗,此次恐怕难逃了。”殷长明苦笑了一声。 一位化神尊者都够恐怖了,再来一位,哪里还有什么生路可言。 乐幽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眸中有些疑惑,虞娇儿,他们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何却无陌生之感,好似在何处见过。 “那你想分一杯羹?”血竭尊者到底是有些忌惮。 虞娇儿虽是化神中期,但真要驱逐,还是要费不少功夫。 “说了,看热闹。”虞娇儿从虚空落下,靠近了飞舟附近,在元宁捏紧玉简时道,“勿对我用,再招惹一位化神尊者对你们可没有什么好处,我不过是瞧瞧。” 元宁滞住,那道身影却是落在了乐幽的面前,细细打量着。 乐幽与之对视,却见那眸中惊喜之意溢于言表:“真是个漂亮的孩子,极适合入我合欢宗。” “荒谬,我乐幽师叔乃是寥郅尊者座下弟子。”卫素忍不住说道。 “寥郅尊者?!”虞娇儿错愕,看着面前生的极合心意的青年,目露惋惜,“你是寥郅的徒弟?” 她眸中倒无杀意,只是太露骨了些,乐幽心中有一抹隐晦的不爽划过:“您与师尊相识?” “不相识,只是我合欢宗惹不起,你这样媚骨天成的孩子,若入合欢宗,才不枉费这漂亮的样子。”虞娇儿叹气道,“你为何拜了那般厉害的人?” 乐幽得过赞誉,但媚.骨天成之评语从未有人在他面前说过,他轻轻抿唇道:“晚辈修正途,自不会入合欢宗。” “我乐幽今日便是这合欢宗宗主了。” 不知从何处一语划过脑海,恍如幻觉,再去寻觅已无踪迹。 “正道有什么好玩,一日日都要端着,还是魔修更好玩些,想如何便如何,想与谁亲近便与谁亲近,想与谁上.床便与谁上.床。”虞娇儿笑道,“你不入合欢宗也可,不若你将元阳给我,双.修一次于你我都不亏。” “你!”乐幽瞪大了眼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不行。” “瞧,连回嘴都不会。”虞娇儿啧啧道。 “虞娇儿,你该说完了吧。”血竭尊者耐着性子道。 “有人催了,罢了,我若真敢动你,上穹仙宗必与我没完。”虞娇儿摆了摆手,转身登临虚空之中笑道,“完了,你可以动手了,可千万别伤到他的脸。” “此事不用你操心。”血竭尊者手中酝酿着魔息,看着站在那处的元宁,在那处剑意出现时堪堪躲过,力量又拍在了蔽日的罩子上,“三次!” 能抵得住他三次全力攻击,不愧是上品灵器,果然是好东西。 剑意再次破开此处封锁,血竭尊者再度将此处隔绝,而那空中原本观战的虞娇儿已消失了。 情况实在有些不妙,元宁细数剑意,知道是自己之过。 若寥郅尊者亲自来此,剑意必不会被频频避开,可他不过元婴,对方判断他的方向极准,这也是护命招式只能留在关键时刻,而不能用来对战的原因。 他们真的能撑住吗? 血红力量笼罩,剑意又无奈释放了几道,蔽日之上雷火流转,却不似之前那般强悍了,血竭尊者原本需许久才能驱逐,如今却是力量流转,就能将身上的雷火去除。 “最后一枚了!”元宁手指握紧,在血竭尊者袭来之时几乎是主动迎上,将剑意释放。 而这一次血竭有些避让不及,随衣袖掉落的还有一臂,他原本就已经有些没了耐心,如今被断一臂,面色直接沉了下来,伸手接过自己的断臂,看着那数位年轻弟子,面色狰狞:“我真是太纵容你们了,本座必要吸干你们的血!” 力量再度翻涌暴涨,直击蔽日时,这一次竟有不堪重负的声音传来。 乐幽握住了手腕,血竭尊者后退半空,哈哈笑了出来,语气狰狞:“快到极限了是吧!七次,此物我势在必得。” 上品灵器,虽一时抵御之力殆尽,但那可是蕴灵之物,只需要恢复一段时日,若与化神修士对战,可以保数命,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又一道力量拍了过来,乐幽感受着蔽日中传来的悲鸣之意,心中无奈至极,即便玉简捏碎,想要赶到此处也是不易,他真的能等到师尊前来吗? 那力量被人从空中阻截了一下,乐幽抬眸,却看到了虞娇儿的身影。 “虞娇儿,你想死吗?”血竭怒道。 “不想不想,我不过是怜香惜玉,照你那打法,把人打死了可怎么好,一片血肉模糊,甚是难看!”虞娇儿退至半空道。 “既然动手了,那就别走了!”血竭单臂朝她攻击了过去,不过过招数次,那空中红影倒飞,虞娇儿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道,“不行不行,打不过,溜了溜了,美人你自求多福吧。” 她的身影瞬息消失,化神尊者想跑,并非那么容易拦住。 血竭憋气,再次攻向了那众弟子汇聚之处:“这次可没有人来救你了。” 蔽日之上雷火熹微,其上竟有一道裂痕随着那光罩的不堪重负而出现。 八次,还有两次。 乐幽握住了手腕,看向了那空中调息汇气之人,化神修士恢复,不过一个时辰。 他们无法离开,只能在此处等死,若他能再强一些就好了,当不至于辜负师尊的剑意。 时间流逝,气氛愈发紧张。 “还有几次?”元宁传音问道。 “两次。”乐幽传音道。 两次便是极限。 “最后一次若无人赶到,我便引爆自身,混淆此处,你们分散逃离,能逃几个是几个。”元宁传音道。 “师尊!”殷长明开口,却被看了一眼,握紧拳头,眼中溢了泪水。 乐幽同样握紧了拳头,眉头轻拧,他若此行真不能回去,师尊他…… 空中灵气汇聚,血红之力再度汇于那人掌心,几乎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血红之色,无人能逃离。 乐幽看向那处,再一次,再一次身边将会有人彻底离去,可恶这天道不公,竟让恶人当道,善者去死! “好人不长命嘛……” 脑海之中有一语划过,乐幽去寻觅,却无处可寻,这是他的恶念?又或是心魔?他怎会有如何想法? 血红之力覆盖而来,飞舟之上嘎吱作响,乐幽抬头,蔽日的不堪重负还在加重,似在哭泣一般:“别怕……” 十次尽,他们是要同生共死的,师尊所赠,便是死,也绝不予恶人,助纣为虐! 血色覆盖,裂痕加深,光罩岌岌可危,呼啸之声在众弟子闭目时似有传来。 剑光从眼前划过,乐幽神色微动,寻觅来路,看向了天际,在看到那道提着剑的高大身影时心跳动了起来。 “什么人?!”血竭封锁再度被破,看向了那天际来人,目光轻轻眯了起来。 那道剑意…… 天际之人未答,只是长剑轻提,挥动之时剑意朝着血竭席卷而去,银晖如同破晓,刺目而锋锐。 血竭挥手提防,那剑意却直接破碎了他的力量,直朝门面而来,灵器祭出,其上却有断裂之声:“什么?!” 他思索不及,那道剑意已从他的四肢穿过,最后一道划过了他的脖颈,而那高大沉稳的身影从他的身侧掠过,未曾回头。 他试图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好像断裂了,伸手捂住,血液却是潺潺不断,想要调动灵气,丹田尽毁,经脉寸断,元神也在一寸一寸的崩塌。 寥郅此人……此手法,与当初闯他血魔殿的人一模一样,他竟然…… 那道身影从天空中坠落消散,一代化神尊者,纵横修真界数千年,即便与化神修士对战亦不会轻易陨落,如今却不过几合,便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 如此的轻描淡写! 围观诸人皆惊,一时不知是该感慨劫后重生,还是感慨寥郅尊者雷霆手段而无法回神。 乐幽看着落在面前高大的身影,目光从他带着锋芒的眸上划过,心中安定,却又有不知名的情绪在沸腾着,师尊他来了,他果然来了! 宗阙落在甲板之上站定,看着小徒弟安然无恙的模样,他比从前更加毓秀,只是身体微微颤抖,轻轻抽着气压制着那些惶恐与不安:“抱歉,为师来晚了。” 他的话音落,乐幽情绪难忍,已至近前,目光不能移:“师尊……” “没事了。”宗阙垂眸说道。 以长老堂通道跨越,赶往此地却还是需要一日,不过历练,却有如此危险,看来日后还是要时时看着。 第202章 师尊水端稳(8) 他一人站在一处,一人虽看起来淡漠,却明显对面前之人爱护至极,另外一人独自时毫无畏惧,此刻却目露依恋。 最大的祸患已死,其他人回神,皆是暂且立在原处并未去惊动。 虽然他们成年时便不会对师尊依恋撒娇了,可是乐幽师弟/师叔到底是从小被养在身边,寥郅峰也就他这么一个独苗苗,出来带了无数宝物,可见师尊宠爱,若他们师尊如此宠爱,他们也……不敢顶着寥郅尊者那样的雷霆之威去撒娇。 难怪寥郅尊者宠爱。 乐幽心中情绪翻涌,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庆幸,却也知道此处有外人,只手指轻轻拉紧了他的衣袖处,不知该如何宣泄出来。 “谁?”宗阙瞧他眸中湿润,本欲伸手摸摸他的头,却看向了远方藏匿气息之处。 他提剑转身,乐幽自是被挡在了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师尊在此,很多事情都不必紧张,但他的确对那层出不穷的麻烦给弄得心烦神乱。 其他弟子纷纷看了过去,那处未有身影,宗阙一剑挥动,剑意破开虚空,一道人影从其中掠出,声音中满是求饶:“莫劈,莫劈,我并无恶意。” 宗阙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合欢宗人?” “寥郅尊者慧眼,在下合欢宗主虞娇儿。”虞娇儿站定行礼,外袍却略有下滑,露出了极为细腻的肩头,可她的目光却落在了男人的身上,上下打量着,实在是满意的不得了。 一剑便可破血竭所有功法,不待他反应便能让他道死身消,身形修长高大,气息沉稳,眉目俊美而不含情,只让人看一眼便觉威重而不可冒犯,这样的人,却宠弟子甚深。 身形,样貌,修为,脾性,在这修真界当真是无人能及。 宗阙听她姓名暂未动手,合欢宗主虞娇儿,化神中期修为,在魔道四尊之中最弱,却最会处事,即便正道见她,亦不会一开始便打打杀杀,因为她兴致起时救过不少正道弟子,不少人都欠了她人情。 魔道之中亦无人动她,因为合欢一道她最是精通,据说在魔道有不少情人,占领合欢宗与不占领,没有多大的区别。 宗阙不动她是因为原世界线中她是乐幽的下属,在乐幽成为合欢宗主后居于护法之位。 整个合欢宗尽灭,她亦未逃生。 “何事?”宗阙问道。 “寥郅尊者真是明理之人,不似那些正道修士见到奴家便打打杀杀。”虞娇儿掩唇笑道,“在下可未动您的宝贝徒弟,反而出手相助了一一。” 宗阙回眸,乐幽轻轻点头:“虞宗主确有相帮。” 宗阙看向了那女子道:“宗某欠你人情,想要什么?” 虞娇儿以袖遮住了口鼻,眸中含羞带怯:“娇儿也无何需求,一不要灵器,一不要宝物,只求尊者双.修一次,有一次露水姻缘便能偿此情。” 其他人皆是瞪大了目光,有惊叹于她孟浪之语者,亦有惊叹她胆大包天敢觊觎寥郅真人者。 乐幽攥着衣袖的手蓦然收起,心头瞬间火起,眸中沉意缓缓浮现,她竟敢觊觎师尊! “那就杀了她……” 心头细语蓦然响起,乐幽回神,调理着自己的心性,觉得自己那一刻简直是疯了。 “此事不可,宗主若无想要之物,此人情便先欠着。”宗阙敛眸说道。 对方虽有冒犯,但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许多事情可以不计较。 “可娇儿只想要此事……”虞娇儿对上他的目光,浑身蓦然激灵了一下笑道,“娇儿突然觉得这人情欠着也不错,能得寥郅尊者的人情可不容易,便就此告辞了。” 她转身就溜,宗阙也不阻拦,只是收起剑看着面前垂着眸的小徒弟道:“此行还是何事要做?” “无事了。”乐幽检索道心,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那便回去。”宗阙说道。 “嗯……”乐幽轻轻点头。 “前辈。”元宁等人见他们交谈结束,上前行礼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同宗之事不必言谢。”宗阙开口道,“召集弟子,即刻返回。” “是。”元宁行礼,转身去整顿此事了。 有化神尊者在此,之前的担忧可尽去了。 弟子得召令汇聚,其他宗门亦有上前行礼致谢之人。 “可是累了?”宗阙看着身旁有些没精打采的小徒弟道。 “精神松下来有些疲惫。”乐幽看着人来人往,勉强打着精神道,“师尊可要入舱休息?” “嗯。”宗阙观他神态应道。 “徒儿去为您准备静室。”乐幽松开了他的衣袖道。 “同去便是。”宗阙说道。 乐幽轻怔,跟在了他的身后笑道:“好。” 他一人同行,宗阙目光本落在前方,过往弟子皆是行礼,却是在看到一青衣之人时目光停住了。 “前辈。”陵江碰上他时恭敬行礼,却觉那目光似能穿透他的灵魂一样,吞咽了一下口水。 宗阙收回目光,带着人从他的身旁路过,修为无异,并无采.补之虚浮,反而很圆融。 前世之事不可尽查,只能后续再观。 乐幽跟上,陵江低头看着那前后离开的袍服,抬头时眸色沉了一下,这才向前走去。 宗阙要休息,元宁早已代为安排好了静室,其在飞舟之上最是宽敞明亮,更是准备了一应需要的东西,十分细致。 “多谢。”宗阙说道。 “前辈客气,您请休息,有何事尽管吩咐。”元宁执礼道。 化神修士自可独自离开,从此处往宗门,若借助通道,不过一日,若不借助,也不过几日便能到达,而飞舟时日颇久,即便日夜不休,比之化神修士也是远远不及,前辈随行,自是有护持之心。 “嗯。”宗阙应了一声,进了静室。 “乐幽师弟也请先休息,此一战极其耗神,还是要调息。”元宁说道。 “是,多谢师兄。”乐幽进入静室,带上了门,看着坐在榻上的师尊,踌躇了两步走了过去。 “休息一会儿,你脸色不太好。”宗阙看着他有些发白的神色道。 “是。”乐幽看了他一眼,轻轻垂眸上了榻,侧身躺下时拉住了那榻边之人的衣角。 宗阙回眸,榻上的青年却未松开,而是轻声要求道:“师尊可否在此陪着徒儿?” 他已是成年,可如此静卧之时,眸中仍有脆弱之态。 此行与化神修士对抗,他们做的极好,能支撑到他来,未折损人,于心性上而言是极大的考验,但过了此关,窥见实力高低,正恶两道,于他未来是有益的。 “好。”宗阙静坐,看着青年眼下的疲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乐幽略有抬眸,只觉头顶很是舒服,却未能睁开眼睛,好困,似乎从未这般困过。 “困了便睡,睡着了便无需担忧这世间诸事……” 似乎有一道悠悠之语在耳畔响起,听起来很是温柔,带着诱.惑之意,却又与他的声音有些相似,可他绝不会那般说话才对。 可是……好困…… “夺晦,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若乖乖伏法,或许还能留你一条生路!” “留我一条生路?还是想要我这炉鼎之身用来采.补?”乐幽轻笑道,“不过我这身体只能用来采.补一次,用过一次就废了,你们可决定好是谁用了? 火红的荼靡花开遍了整个合欢宗,其中躺着无数人,渗着无尽的血液,所谓顺应天理,不过是想要突破那传说之境便能提起屠刀。 “魔头,你休要出此蛊惑之语,挑拨我等。”有人愤怒道。 “可我说的是事实嘛,我只有一人,总不能这个采.补一点儿,那个再采.补一点儿,那于你们无甚大用。”乐幽笑道,“反而浪费了。”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休要听这魔头之语。” “那你说最后该给谁?” “这……” “你们商量好了没?不如商量好之后再来。”乐幽看着他们,手指微微翻转笑道,“你们若是决定不好,不如我替你们决定!” 杀戮,无尽的杀戮,心火焚烧起了整个合欢宗,所有人都在其中,死去的化为了他的修为,未死的想抓住他,却不想伤了他的身体,他的脸。 正魔两道觊觎,修士与天争命,却未给他留下一线生机,既然如此,便一起死,以血肉祭这天地!!! “幽!”身体被轻轻推动,那呼唤的声音极是沉稳有力。 乐幽蓦然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出现的人时蓦然伸手,却被那人伸手握住了,他轻轻挣动,却发现自己如今才是辟谷修为,怎么回事?! 宗阙看着蓦然惊醒,眸中溢过杀意的青年,抓住了他的手问道:“做噩梦了?” 魔道之人手段毒辣,此行如何经过,他还未了解,但想来不是很舒服。 乐幽对上他的眸色,手指轻轻挣不出时亦无法察觉他的修为,修为比他高,莫非他夺舍了这副身体?可他何时夺舍的?竟无记忆。 此人绝非弱者,乐幽轻轻侧开了眸,总觉得那目光似能看透内心般让人无法放松,但此身主人能在他身旁睡着,可见是信任的,多说多错。 “嗯。”乐幽轻应了一声道,“我再睡一会儿。” 宗阙听着他的称呼,垂眸看着轻轻阖眸的人,松开了他的手腕:“好。” 乐幽的手腕轻轻放定,当留意到腕上之物时,发间却落下了轻抚的力道,他的身体略微紧绷,手指收紧,那手却只是摸了一下便离开了。 他们是什么?道侣?那怎会未察觉神魂更换了? 乐幽不解,却是闭着眼睛小心探查着体内,在发现阴火时轻轻蹙起了眉头,他的阴体是天生,故而即便修炼阳火之力,亦以阴火为主,他的绝顶心火便是因此而生,以自身为炉鼎,吸取他人修为炼化为己用,非此体质不能成,这人竟拥有跟他一样的体质,竟未修心火,至辟谷期还未被采.补。 他可知自己体质?身旁之人是将他视作道侣,还是日后养成再用? 届时背叛,想来他便是成长到那时,心也该伤透了,不过有炉鼎之身就行,心又算什么东西。 如今既被他占了身体,那么也就无此祸患了。 乐幽尝试调动阴火,可每每汇聚时,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冲散,化为了阳火之力流淌进丹田之中。 怎么回事?! 乐幽心有不解,只能慢慢尝试寻觅,在发现力量来自腕上时,将灵力注入了其中。 上品灵器?!辟谷修士怎会有这种东西? “莫运功,蔽日被损,需修复才能再用。”宗阙看向身旁不断运转气息的人道,“不必担心。” 乐幽亦发现了那灵器上的裂痕,其中蕴雷火之力,非炼器大师化神修为不可为,他心神微沉问道:“能修复?” “自然。”宗阙看着榻上躺着的人,灵魂无异,但他的性情的确有些变化。 他回答的如此平静,乐幽轻轻抿唇,继续闭上了眼睛,果然是化神修士,想要逃走可真是一个巨大的难题,不过重活一世,断无放弃的道理,化神修士若想用他,起码要将他的修为堆积到元婴期,否则便浪费了。 不能运转气息,只能在此休息,乐幽沉下心神闭口不言。 在未弄清彼此的身份之前,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好容易再得来的生路也要断绝了。 他躺了许久,身旁之人也坐了许久,未有动静,也未做什么亲昵之态。 以他的修为,自然能察觉他是醒着的,却能陪他在此处待这样久。 舱门之外略有气息浮动,乐幽神识轻动,只觉房间内结界撤离了些,让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 “拜见寥郅前辈。”那青年声音甚是端方。 辟谷初期修士。 乐幽知道此处在飞舟之上,但不知要前往何处,但再躺下去,他整个人都要僵在此处了。 寥郅?修真界未听过此人道号。 “何事?”那身旁之人平静询问道。 “前辈,晚辈前来看看乐幽师叔恢复的如何。”舱外之人说道。 乐幽?! 乐幽呼吸微滞,什么意思,此人连名字都与他相同吗?到底怎么回事。 “他未受伤,不必担心。”宗阙察觉了榻上人的气息微动。 “那晚辈便放心了。”殷长明对着舱门思索了一下,想着乐幽也有十几日未出来了,“不知晚辈可否邀请师叔探讨剑道?” 与师尊待在一处,久别重逢自是喜悦,一两日还是亲近,三四日还很顺眼,一旦到了七八日,简直是瞬间相看两厌,彼此都很烦心,还是早些叫出来好。 “可想去?”宗阙看向榻上之人道。 乐幽对上他的目光,堪堪错开那视线起身道:“想。” 外面之人只是辟谷修为,比之面前这个让他下意识忌惮的人要好探查的多,只是不知对方是否愿意放他出去。 “嗯,去吧。”宗阙说道。 乐幽眸中略有错愕,却是垂眸掩住了,他下床穿上了鞋子,起身时却不知该对面前人如何称呼,只能直接往外走,而舱门打开,身后之人却并未阻拦。 门口青年看到他时眸中虽有惊艳之色,却无下流之意,反而轻轻挑眉朝他示意着。 乐幽眸色轻动,带上了舱门,打量着面前的青年,觉得好像在何处见过,但印象实在不太深了。 “你身体还好吗?”殷长明伸手邀请,看着身旁的人询问道,“那天看你脸色不太好。” “还好。”乐幽跟在他的身旁思索着。 “没事就好,看你缓过心神我就放心了。”殷长明看着他笑道,“你这十几日是在被寥郅前辈指点剑道吗?” “指点?”乐幽发出了疑问。 “没有吗?”殷长明问道。 “没有,我在休息。”乐幽跟上他的身影,觉得思绪十分混乱。 他不知自己身份为何,便无法探查目前情况为何,可原身好像与周围人的关系还不错。 “这边。”殷长明带他转入了旁边的静室。 乐幽在门口站定了一下,眼睛微阖打量着静室内的几位青年,还有少女,除了身旁人,皆是筑基修为。 “乐幽师叔来了。” “小师叔来了。” 静室之中的人在他出现时皆是看了过来,有起身行礼者,亦有过来相迎者。 乐幽被面前的青年抓住了手臂,顺着他的力道踏入了进去,看着一应人脸上的熟稔之意,唇角露出了些许笑容,眸底思绪却极深。 “小师叔喝茶。”一青年倒了茶水。 “长明师兄可算将你带出来了,乐幽师叔休息的还好吗?” “还好。”乐幽端起了茶盏笑道,“多谢。” 他垂眸水面,看向其中自己的面孔时却是眸色大变,一样的,这就是他自己的样貌,只是比他从前少了几分锋芒,多了几分未经人间之苦的明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舱门被关上了很久,宗阙并未动身,只轻轻翻看着玉简之上的文字,偶尔以灵气注入其中,更改一一。 【宿主,乐乐身体好像不太舒服哎。】1314说道。 出去的时候招呼都不打了。 【你没发现什么异常?】宗阙问道。 【什么异常?】1314反问道。 【没什么。】宗阙又修改了其中的一样物品,事情暂时不能确定,还需要再观察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 静室之中青年们在最初的招呼过后交流着剑道,乐幽静坐,并不开口,只是静静聆听着。 他不习剑,但修为到达化神期,很多基础的东西都有涉猎,便是不曾磨练出剑意,基础的剑道还是会用的,而这些人探讨的剑道实在浅显,还在求知阶段,无甚探讨价值。 而且他听的不是剑道,而是他们言语间的信息。 “武朔,你勿要胡闹……” “卫师妹别与他置气,一会儿告诉师伯就是了。” “这怎么还带告诉师尊的?” 师尊……乐幽缓缓收紧了拳头,他不仅确定了自己的样貌,还确定了自己身上的痣,同样确定了这是他本来的身体,只是不知为何回到了年轻时,还有了数位友人,还一起出来历练。 这一切真的太奇怪了,就好像他原本的经历是一场梦一样,不,现在的一切才像是一场梦,可他却无法寻到梦境的边缘在何处。 他无法擅自开口,因为未了解信息之前,一切疑问都有可能暴露自己。 “乐幽师叔,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武朔靠近探问道。 “没有。”乐幽抿唇笑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今天都没怎么说话,难道是跟师尊待在一起太久被责骂了?”武朔问道。 殷长明哎了一声:“不可如此妄议前辈,化神尊者岂是可以随便议论的?” “失言失言,我……我……”武朔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乐幽看着他们,手指缓缓收紧,他觉得不太对,他的师尊应该是陵江,他这个年岁时,陵江不过是金丹修士,难道他此时是化神?不对,那寥郅又是何人?为何他会在那处醒来?为何那人说能修复他手上的灵器,不对不对……若他手上有这样的灵器,陵江岂会不觊觎? “小师叔勿见怪,他就是嘴快。”一弟子说道。 “无事。”乐幽目光流转,看向了殷长明道,“方才你是想将我从师尊那处救出来?” 殷长明对上他的眸,连忙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道:“返宗时日长久,亦是想与你探讨剑道。” 寥郅真的是他的师尊。 可他从前并未听过这号人物,乐幽笑道:“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此次还是要多谢你救了我们,若无小师叔在,我们恐怕撑不到寥郅尊者前来。”殷长明说道。 乐幽掩在袖中的手收的极紧,面上却带着笑意:“你们亦不必客气。” 他没有这段记忆,这个身体是他的,又不是他的。 从前的记忆皆是没有,这个世界也与他从前所处有所不同:“此番回去,你们打算去何处历练?” “此番回去我只想闭关一段时日,暂时不想历练了。”武朔说道。 “我亦是。”冯陆叹道,“还是待一段时日吧,乐幽师叔此次回去也要稳定一下修为,若是觉得闷,便来紫清峰比试。” “此次再来,就不找你了。”武朔啧了一声道,“师兄他们可是等乐幽师叔突破等了很久……” 他们相互调侃着,言语间并无嫌疑,乐幽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紫清峰。 化神长老紫清真人的紫清峰,他所处的仍是上穹仙宗,只是他原本是没有资格与紫清峰扯上交集的,而且原本在此年龄,他才堪堪过了筑基期。 到达筑基期,炉鼎之体出现,噩梦才刚刚开始。 但他现在明显安然度过了筑基期,腕上的手钏不仅压住了他的阴火,更是掩盖住了他的炉鼎体质。 时间或许还是原来的时间,但人事早已不同,许多事不宜再问,多说多错。 他几乎闭口不言,诸位弟子也只是觉得他应该是心神还未调整过来,并未勉强。 论剑一月,乐幽也多少知道他为何会对面前这些人听着熟悉,紫清峰,元宁座下的殷长明,蓝霜座下卫素。 这些曾经都是上穹仙宗的天之骄子,他这般被碾落尘埃之人只能仰望,是没有与之结识的机会的。 后来他离开上穹剑宗,与他们便再没有交集,正道之中虽道貌岸然之人颇多,却也有不少一腔正直容易被人骗的傻子,傻到让人觉得骗他们无甚成就感。 乐幽陷入思绪,有传音自外而来:“长明。” 殷长明起身道:“师尊唤我,你们先谈。” “不谈了,我有些累了。”卫素说道,“想回去休息休息。” “我也回去了。”武朔起身说道,“散了吧,我要回去躺上几日,若是回去,还得日日苦修。” “武朔。”传音再度传来,武朔愣了一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我这张嘴啊。” “那先散了吧,待回到宗中再聚。”殷长明说道。 “好。”乐幽起身,思索着要再回那处,心中有些没底。 以他如今的修为硬碰化神尊者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一旦表现有异被对方察觉,可不像从前那么好脱身。 但幸好对方是师尊,不是道侣,还能走一步看一步,若对方按捺不住,他自也有办法,大不了就故技重施,只要对方下得了嘴。 静室门打开,诸位弟子皆散,几人一三相携,冯陆说道:“乐幽师叔,我们是一路的,他们是那边的。” “好。”乐幽笑了一下,与他并行,心中沉吟着,却听到了身旁人的行礼声,“陵江前辈。” 陵江…… 乐幽气息滞住,身体停下,抬眸看向迎面走来的人时浑身血液都有些逆流,心脏鼓动的极快。 他以为他需要一番功夫才能见到这个人,没想到会在此时见到。 他还是那般的清风雅韵,还是那般的道貌岸然,还是那般的让他想亲手剥.了他的皮。 真是令人感到亲切和想念。 陵江近前,目光与青年交错时莫名觉得其眸中有些晦暗阴诡,凝神去看时却发现是舱内光影变化的错觉。 “陵江前辈。”乐幽恭敬行礼。 “乐兄不必多礼,实在是折煞在下了。”陵江伸手,面前的青年却收回了手臂。 “前辈修为比在下高,理应如此。”乐幽朝他笑道,“告辞。” 青年天人之姿,如此笑时却极惑人心神,陵江看着他过去的身影回头,难忍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寥郅真人的徒弟,不是寻常人能轻易招惹的,即便他是金丹修士,在化神尊者面前也不值一提,但若是他自己愿意,即便是师尊也不能阻拦。 乐幽转过拐角,眸光划过那回头之人,跨过去时眸中浮现了极血腥的笑意,既然如此主动上钩,就怪不得他了。 光影明灭,冯陆蓦然觉得背后有些发毛,左右看顾却未发现任何异样:“乐幽师叔,我先走了。” “好。”乐幽朝他笑了一下,停在了之前的舱门外时轻沉了一口气,轻轻敲了下门,“师尊。” “进。”其中传出未带什么感情的话语。 乐幽沉下思绪,打开了舱门,在看到那室内静坐之人时对上了那双眸,心神微微收紧。 化神尊者,他以往即便遇上化神尊者,也不会这么紧张,此人只是坐着,带给人的压迫感也太强了。 他绝不是陵江那样易与之辈,想要与之打交道,必要打起十一万分的精神。 之前不知身份,离开时未行礼,如今必要有所解释。 乐幽顶着那目光踏入,转身带上了舱门,近前两步行礼道:“师尊,弟子失礼。” 宗阙看着面前思绪极多的青年,开口道:“无妨,可有所得?” 乐幽不闻他情绪,略微抬眸,对上那只是平静看着他的人道:“弟子愚钝,未有所得。” 他竟问他剑道?莫非还真的把他当成弟子培养? 此刻还是莫要暴露为好,谁知道原本的他悟到何处了? 宗阙观他言行,原本的小徒弟爱娇,每每有所得总是忍不住想要夸赞,有些孩子心性,如今这个,虽执弟子礼,却未真的将他认作师尊,反而有试探之意。 如此心性变化,与前世相关,但应是未有今世记忆。 原不想他受苦,未曾想还是尝了一遍,前世也好,今生也罢,眼前人于他,不过是那个人罢了。 他的目光不动,乐幽背后的汗毛皆是竖起,隐有薄汗,就在他觉得自己被发现时,听到了传唤之语:“过来。” 乐幽身体一僵,无法反抗,即便他一时心中想了千万种办法,此刻也无任何方法反抗面前的人,他轻沉了一口气,捏紧手指走了过去,停在对方面前时看着对方伸出的手,神识已探入了储物戒中,却发现对方并未拉他入怀,而是手中放了一枚储物戒。 “师尊,这是何物?”乐幽心神微松,同时还伴随着无尽的复杂。 “一十道剑意玉简和求援玉简。”宗阙说道,“你收好此物,若有意外,当能撑到为师来时。” 乐幽手指微紧,看着那枚戒指,又看向了面前之人。 化神修为剑意玉简,即便对上化神也是不虚,他竟给他这个?剑意离体入玉简,便是无主之物,只受执玉简者控制,他可知若他将来想要用来对付他本人也是可行的? “多谢师尊。”乐幽沉住了心神,拿过那枚戒指,看着对方收回的手,轻轻捏紧了这枚戒指,神识探入,其中除了玉简还有丹药和灵石。 丹药上品,灵石亦是上品。 除了剑意玉简,他自己的储物戒中还有一件上品灵器,乃是本命灵宝。 养一个炉鼎,他还真是尽心竭力。 可养一个炉鼎,真的需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功法不可运转,剑道还需打磨。”宗阙看着他略沉的神色道。 无论是何记忆,修为才是傍身根本,原本之道不可行,既有阳路可走,作为师尊,便该避免他踏上原本的路途。 “是。”乐幽未曾想到他当即便让人修炼,但修炼也好,可以避免交流出错。 他未上榻,而是寻了一处空处盘腿坐了下来,打磨着那还处于稚嫩期的剑道,虽是一剑破万法,可是习剑甚苦,原本的他不知为何选了此道。 “专心。”宗阙开口道。 乐幽收拢心神,好歹开始认真打磨剑道,但不能太快,要不然超过他如今领悟,便难了。 这一打磨便是一月有余,乐幽未敢分神,那坐在一旁的人也未扰他。 宗门近前,飞舟停下,将外门弟子放下,又入内门时乐幽从入定中抽离出来。 虽然修为不高,但很是扎实,明显是一点一滴修炼得来的,未有任何丹药催化的痕迹。 飞舟停稳,弟子们皆是离开,乐幽起身时甚至未离开此处静室,便被身旁之人挥手带离了此处,直落一处峰顶之上。 洞府极大,庭院宽敞,灵气充沛,峰顶高耸,完全是化神尊者的规格。 一人落地,宗阙看着身旁正压着情绪打量此处的人,伸手再设数道结界,以灵器罩住了此处。 乐幽观他动作,本是心神微紧,却见他伸手道:“蔽日给我。” 乐幽抬手,将手钏取下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看着他拿过,其离开时道:“这段时日暂且勿离开峰顶。” 他的身影消失,已入洞府,乐幽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头顶那隐隐散着波光的灵器,他本以为对方到此也该暴露本性了,结果对方对灵器的兴趣比对他大。 他体内阴火全靠蔽日压住,若此灵器为他所炼,他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体质。 压制是为了不让他人发现,可让他打下如何厚实的基础又是为何? 炉鼎之体修炼最快的方式就是丹药,一切力量皆可化用,只是本身强弱于否无关紧要,因为也无使用的机会,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但不管如何,对方愿意让他修炼这是好事,只要有了修为,命运才能握于自己的手上,至于他的目的,待他真的修行圆满,可不会那么好控制。 宗阙闭关,检查着那灵器之上的裂痕,点燃心火,以无数天材地宝注入其中,提炼淬取,再融入那裂缝之中。 灵器愈合如初需要时日不短,乐幽待在峰顶探查各处,却发现这峰顶除了他如今的师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其他的徒弟呢? 此事未解,乐幽也寻到了自己的卧室,屋舍极简,却收拾妥当,其中有不少留下他气息认主的东□□自一间,聚灵阵覆盖此处,灵气源源不断,行至窗前,庭中景象尽收眼底,比之他从前在陵江峰住的茅屋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还真是被娇.养长大的,不知人间疾苦。 乐幽坐在榻上,轻轻抚摸此处,躺了上去,便是在此处睡熟,灵气也会源源不断滋养他的身体。 他的手臂搭在额头上,轻轻闭上了眼睛,真安静啊…… …… 几个时辰缓缓划过,床上躺着的人轻轻动了动眉头,从一片漆黑中醒转了过来,眼睛睁开,他还未看清周围景象,口中已有呢喃:“师尊……” 周围未有回应,乐幽从榻上起身,看向周围景象时眸中有疑惑划过,他下床打算出行,却蓦然看向了自己的手腕,蔽日不见了! 他从房中离开,却觉师尊房中有气息流动,可想要进入,其上却有结界。 他回来了?可是到底是如何回来的?乐幽揉着额头,却没有这段经历的任何记忆,内视体内,阴火遍布。 难道真是心魔? 乐幽心中不安,入了房间盘腿调息,可体内阴火却似是虚妄一般无法调动,内视自身,并未发现心魔的痕迹。 可他当时的确对那救他命者动了杀念,师尊不容亵渎,幸而师尊拒绝了。 他其实不该有此忧虑的,师尊他素来洁身自好,不染邪门歪道,又岂会随意与一人行双修之事,至于救命之恩,还需他自己去报。 内息无法调动,乐幽从体内调出剑道打磨,却发现比从前似乎盛了不少。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他梦醒之余自行行事?又或是修行哪里出了问题,记忆也出了问题? 乐幽心不能静,索性从戒中取出了朝晖,落于庭院之中,不用灵气,不动剑光,只练招式。 周围是从前之景,磨砺是从前之式,剑式挥动,如今他已至辟谷,无需饮食,休息时日更是拉长,一练便是三月,中间未有终止,亦再未发生变故。 灵气朝洞府之内聚拢时,乐幽收剑,心已平静了下来。 灵气迅速汇聚,蔽日再度成型,其中又蕴了宗阙一丝剑意,心火收起,手钏落于掌心,神识轻扫峰中,察觉庭院气息时宗阙从房中走出,待见庭院中的青年时还未开口,青年笑意已露,一身明媚的迎将上来:“师尊!” 宗阙目光微顿,看着面前似拢尽光芒的青年,明白是换了回来,但似乎仍未有异动。 “师尊?”乐幽对上他平静停留的目光,一时以为身上有何不妥,四下打量。 “手。”宗阙垂眸说道。 乐幽伸手,看着被那修长双手重新扣在腕上的手钏,已再不能察其上裂痕,心中热意翻滚,竟不知如何宣泄:“师尊为徒儿辛苦,徒儿实不知该如何报答。” “时日长久,不急。”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腕道。 “是。”乐幽轻轻抚摸腕上,一想到时日长久,竟是满心的欢喜,“徒儿定会好好修炼。” “嗯。”宗阙应道。 第203章 师尊水端稳(9) “还有……”乐幽略微迟疑。 “什么?”宗阙问道。 “师尊,徒儿体内的阴火到底是什么?”乐幽询问道。 他筑基之时有此阴火,可被蔽日压了下去,蔽日受损,体内阴火之力反扑,如今有了蔽日,阴火再度被压了下去。 宗阙看着他眸中的求知沉吟,很多事情不知道,反而心思纯然,一旦知道了,即便再如何阻止自己去想,也会受其干扰。 可他已经成年了,很多事情隐瞒,只会更多揣度。 “你真的想知道?”宗阙问道。 乐幽手指微紧,看着师尊眸中难得的迟疑之色,知道这应是重要的事情,甚至可能会对他影响很大,从前才未告知。 他能承受得住知道的真相吗?他应该承受得住的,他亦想知道自己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不是一味让师尊帮他去承担。 乐幽轻沉了下气道:“是,徒儿想知道。” “跟我来。”宗阙进了洞府说道。 “是。”乐幽匆匆跟上了他的步伐。 宗阙落座,乐幽从一旁的小桌前斟了茶水奉上:“师尊请用。” 青年言行之中自有崇敬,宗阙伸手接过,看着重新立于对面的青年道:“不必紧张,此事说来也不甚严重。” 乐幽看他喝茶时的平静神色,微微放松了心神,若想成大能,自然要扛得住事情,此事师尊既说不严重,那便是可以解决的:“是,徒儿恭听。” “天地阴阳,男子为阳,女子为阴,阴阳相生相克,多为天理寻常,但若逆了寻常,便会与常人不同。”宗阙放下了茶盏,看着对面极其认真的青年道,“你体内阴火是因体质而生,天阴之体生来为炉鼎。” 炉鼎二字一出,乐幽的神色瞬间门一滞,修行日久,他自然知道炉鼎为何物。 修真界有双.修之法,乃互惠互利,亦有采.补之法,却是魔修手段,因为其是将另外一人的修为化为己用,被采.补者严重时全身经脉枯竭,道死身消。 采.补之事分三种,一种是寻常修士强行采.补,另外一种是将修士注入无数丹药,不顾其日后前程,将其培养成炉鼎,还有一种最为特殊,便是天生炉鼎。 天生炉鼎者可以容纳许多丹药,进境极快,只是即便有修为,也是力弱无法使用。 采.补之道传言进境极快,且灵力纯粹,只是有得亦有失,即便进境,实力必不能胜过精心打磨之人,可它的优点就在于快,就比如元婴修士终是与金丹修士境界不同,寿命亦不同,魔修多行此道,此道阴损,为正道所不容,师门教导,此法绝不可用。 前两种许多人不至于铤而走险,可天生炉鼎者却像是为天所弃,天生便是用来为人享用的,若被发现,魔修必然人人争抢,在相处弟子口中,此种体质实在可怜。 天阴之体,难怪他修成筑基时体内阴火不可调动,原来如此。 所以师尊才赠了他蔽日,使阴火不生,将体质掩盖。 “师尊早就知道吗?”乐幽轻沉着气询问道。 蔽日并非他筑基后炼成,而是在他筑基前师尊就开始游历四方准备了,为的便是压下此体质,不致使他人觊觎。 “嗯。”宗阙应道,“你的体质比之寻常天生炉鼎更特殊,只可采.补一次,效果奇绝,天阴之体,据说能突破传说之境,勿让他人察觉。” “传说之境?”乐幽询问道。 “化神之上。”宗阙说道,“此界灵气匮乏,化神为最高,但在太古时期,灵气充沛,化神之上还有大乘渡劫,渡劫期渡过天劫,可飞升成仙,永享长生,故而对修真界中人吸引力极大,切勿让他人随意近身,亲近于你。” 乐幽听他所言,便知自己这体质为何必须掩盖起来了,传说之境,永享长生:“当真突破吗?” “不能。”宗阙看向他道,“采.补之道为下乘,即便以此突破,化神之上还有出窍,合体,大乘,渡劫之境,即便能就此突破。也无法到达顶峰,若凭此能成仙,还要修行何用。” “是,徒儿知晓。”乐幽不知旁人,但他知道师尊是最不喜借他人修为之事,故而师尊才能如此强悍。 若无师尊庇护,他这样的体质不言,但是样貌,便要受一番磋磨。 但若真的被迫雌.伏,他便是划花了脸,将自己弄的体无完肤,绝了这全身的经脉,道死身消都不会让人得逞。 乐幽念头轻动,不知为何会想到若无师尊的后果,浑身激灵了一下,轻轻吐了口气道:“那体内阴火可会生出心魔?” “心魔不因体质而生。”宗阙知道他应是察觉异样了。 但他似乎也未有前世的记忆,两段记忆不互通,他亦不知如今是何情况。 “那可会影响心境?”乐幽心情微沉。 他知自己体质不如何担忧,只要不暴露便无事,可他从在飞舟上入睡后,再醒来便已回到此处峰顶。 “无杂念便不会。”宗阙说道。 体质之事可以言说,前世今生之事涉本源世界规则,不可言说,而且此情况属实复杂,一人有两段记忆,且不互通,亦不知会不会互通,影响如何,此种情况,只能他自己解。 乐幽再度沉吟问道:“那弟子自飞舟上睡着后可有异样?” 宗阙看着他开口道:“未有。” 小徒弟自然心性纯良,可那苏醒的另外一面却并非如此。 经历不同,思维自也不同,前世记忆亦不知他记得多少。 乐幽轻轻滞了一下,未有,难道是潜意识?又或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再或是他无意识的期间门有另外一人占据了他的身体,操控行事?可师尊为何半分未觉? “那徒儿有没有可能被人夺舍?”乐幽思及那死去的血竭尊者道。 夺舍之事他亦有听闻,大能若身体被毁,神识尚存,一是轮回,借腹重生,只是修为皆无,二则是夺舍,寻一资质上佳者强行灭其神魂,夺舍躯壳。 第一种许多胎中为死胎,不会夺了他人命数,只是需要重新修炼,且与其父母结成因果,第二种却是魔修手段,夺舍者只有神魂强悍,若被大能察觉,必会扯出来毁灭,再无转生之可能,而且时时受因果影响,若是遇到雷劫,也会比平常人多劈上几道。 那血竭身死,可毕竟是化神大能,若真是夺舍,只是一想便让人毛骨悚然。 宗阙回答道:“未有,有蔽日在,他人神魂不可近身。” “有没有可能是血竭的残魂?”乐幽实在无法解释自己身上之事。 宗阙沉默了一下,小徒弟乱猜的本事属实逆天:“血竭神魂已灭,不会留下丝毫,为师探查过你体内神魂,未有异。” “唔……”乐幽继续沉吟,“那……” 宗阙看着他,想看还能想出何种结果,他虽不能提醒,但他自己察觉的不算。 “没什么……”乐幽也想不出来情况为何,或许是那段时间门太累了,累到神情恍惚,记忆全失,又或是其他什么理由也未可知。 此事暂且无大的影响,反而剑道略有增长,非是夺舍,或是天阴体质被发现那般严重。 今日种种,皆是师尊相护,有些事情,也该他自己去解决。 “师尊。”乐幽看着那平稳静坐之人唤道。 若无师尊,面对炉鼎之体,他必不能像今日这般接受坦然,知其严重性,又有解决之法,心中安定。 “嗯?”宗阙抬眸,看着青年眸中流转的思绪问道,“还有何疑问?” “您为何待我这般好?”乐幽心中情绪翻涌,终是问出了。 为何?他们非亲非故,他曾为泥泞之人,人人嫌弃,而师尊是至高之人,人人敬仰。 他却收他为徒,待他如子,细心呵护,耐心教导,未有所图,让他不知该如何回报。 宗阙放在桌上的手指一顿,为何?他非惜弱之人,天下弱者繁多,各有各的路途,若遇到自可出手,却不会这般耐心。 这个灵魂对他而言是不同的,虽要一争高下,但爱惜他,亦怜惜他,爱意由心而起,不知不觉便成习惯,此生难改。 此生自不是只有今生,但今生他希望他心向光明,亦生在光明,无需沉溺于晦暗之中。 “既有师徒缘分,自然应悉心教导。”宗阙数道。 乐幽轻轻抿唇,手指微缩,师尊本就是负责任之人,任其职尽其责,为师亦是如此,此种答案也在情理之中,可他觉得自己想要的答案并非如此:“那师尊当初为何收我为徒?” 宗阙轻轻敛眸:“缘分使然。” 乐幽:“……” 骗人,师尊一看就不是相信缘分的人。 青年唇角轻抿,脚步轻挪,故意弄出了些许动静,宗阙抬眸时他又立的端正了,小脾气不少:“你若对此有不解,可去问问那些收徒之人原因,多是如此。” “哦……”乐幽应了一声,对上师尊看过来的目光时端正了态度,“是,徒儿受教了。” 宗阙看着青年眸中略有的委屈不满之意,知他应是未得到满意答案,只是此答案不能告知:“幽。” “是。”乐幽听到名字时执了礼。 “去修炼,修行之事不可懈怠。”宗阙说道。 “是。”乐幽执礼时道,“徒儿近日又有所得,可否请师尊指点。” 师尊不想说,做徒弟的也不能胡搅蛮缠,若真是惹恼了师尊……他似乎还未见过师尊恼时是何种神情。 真的生气时倒是见过,血竭尊者便是下场,不过与他想的恼,此恼非彼恼。 “可。”宗阙起身道。 “多谢师尊。”乐幽见他离开的身影,转身跟了上去。 院中修行继续,朝晖在手,这一次宗阙教导徒弟不再只用树枝,只是两把灵剑纷飞,乐幽仍是无法近身,只能看着师尊静坐咫尺,却被不断阻拦。 还差的很远…… 此一练又是三月,辟谷期虽不至于力竭,但如此每每耗尽灵气而战,还是需要暂且休息。 乐幽入屋换了其上有不少剑痕的衣衫,这段时日那种情况再未出现,他的心稍安,在躺在榻上时手臂放于眼前,另外一只手轻轻摸着蔽日,闭上了眼睛。 此生师尊有他一位徒弟,他亦有师尊便够了。 …… 手钏…… 乐幽抬手,曾经被从腕上取下来的手钏此刻竟佩戴在了他的手上,其上的痕迹已被修复完好。 寥郅来过此处,他竟丝毫未察觉。 乐幽从榻上起身,行至窗边,当看到庭院中的风景时敛住了眸,他入睡时庭中景色虽美,但还是春日之景,叶片薄绿,花蕊初绽,而现在已然是叶片浓绿,深夏至秋景象。 他的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乐幽观察着此处,伸手展开水镜,体内阴火之力尽无,阳火充裕,修为比之前又增进了一些。 而镜中之人已换了衣饰,只是观察自己时眉目一片纯然,他的眸轻敛,镜中之人多了几分媚.意,但仍然看起来像个正道修士,真是让人不习惯。 但他应该不是睡了这么久,而是在他睡着的时候,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苏醒过。 他原以为自己是重生回来,但此时倒是好像跟原本的自己共用了一个身体,记忆不通。 目前也只能确定,若睡着了,对方就会苏醒。 乐幽对着镜子整理衣袖,身上衣物自是上乘,极为修身,堪比法器。 这般娇养,心性不知如何,先前入睡时还需师尊陪在身侧,若知他在,不知是否会被吓哭。 衣带一应整理好,乐幽出了门,庭中景象自有变化,被风吹拂至面前的树叶断片上已蕴了剑光,倒是刻苦,进境还算不错。 “休息好了?”院中有平静声音传来。 乐幽后背一惊,看向了那传出声音的凉亭,才发现了那处坐着的男人。 寥郅尊者,他本非易忽略之人,只是身上气息敛尽,若非他开口,无人能察,已至臻境? 宗阙未得回答,看了过去,洞府之外的青年眸中似有迟疑之色转过,却是含了恭谨,上前来行礼道:“是,弟子休息好了。” “休息好了便继续。”宗阙说道。 乐幽眸中有迟疑之色划过,观察此处飘落树叶,思索着是否为练剑,但此事不能确定,若做错了,必会引人怀疑。 他一时未动,宗阙已召出自己的灵剑。 乐幽轻怔,见那浮于半空的灵剑,心觉此人竟是要陪着他练剑。 可他并无记忆,剑式必然不同,高手探查,只需些许不同便可察觉异样。 但他身体并无半分不适,若是此刻改口,反而让人生疑。 这师尊未免有些太过负责,这般教导,便是教出来了也是个木头脑袋。 左右躲不过去,乐幽沉了一口气召出了灵剑,剑柄之上名字浮现,朝晖,他本以为灵剑会抗拒,却是十分合手。 灵剑认主,他亦为主吗?连自己的主人是谁都辨别不出来,干脆改名叫笨剑算了。 那浮于空中的剑飞了过来,乐幽挥剑之时,这身体竟是自有记忆的。 招式流畅,乐幽悬起的心渐落,却被那飞于空中的剑逼的层层后退。 他之剑式实在太正,若想取胜,也该学的思维多变些,但此时还是算了。 庭院之中剑戈交鸣,乐幽逐渐熟悉着身体记忆的剑式,但这样一直被压着打,一连数日皆是如此,实在是有些憋气。 一边是暴露,另外一边是憋气,乐幽执剑后退数丈,看着那庭中静坐未曾抬眼之人,告诉自己一定要压得住火,否则……灵剑从颈侧擦过,一缕发丝落地,乐幽唇角轻抿,翻转剑式,一声轻鸣,转步滑身,直接越过了那灵剑的防御。 其上剑意他不可敌,但为何要用己方的短处去碰对方的长处,那不是与自己过不去。 剑身随翻身指向那亭中静坐之人,未有丝毫停滞,以他如今的修为,即便拿了上品灵器,想要破开对方的防御也是不能的。 可他未止,对上对方抬起的眸时却是心口微闷,怎么回事? 他想要翻身收剑,却见一道流光落于男人掌心,剑光被挑。 乐幽转身再攻,却再次被轻描淡写的拦住,实在是瞧不起人! 剑戈交鸣,可即便乐幽拼尽了一身剑术,角度如何刁钻,对方都未从原地挪动一步。 最起码给他从凳子上起来。 双剑交叠,剑声交鸣,乐幽看着那刺向自己颈侧却无法躲过的剑身,瞳孔微缩,那剑却稳稳停下,从他的颈侧挪开。 此人当真强大,即便是他从前化神修为,恐怕也要掂量几分轻重。 “从何处习得的剑式?”宗阙收回灵剑问道。 乐幽心神一滞,糟了,太执着于胜负,反而暴露了。 原身会的剑式他都会了,也不至于太糟糕,本是一人,未察觉神魂异常,那么他只要咬死了,对方也不能强让他认。 “这是徒儿新学的。”乐幽对上对方平静的目光时心中微惊,努力沉住了眸中的思绪。 此剑式到底与原身所学有些偏差,不那么正道。 “还不错。”宗阙察觉他眸中忐忑,收回了目光道。 乐幽轻轻敛眸问道:“师尊不会觉得弟子新学的剑式不够正派吗?” 他的剑式可是刁钻的很,专门往人最忌讳害怕的地方用,说的重了,就像是魔修手段,不过好用就行,任那些正道骂的再难听,活下来的是他。 可此人一身正气,竟夸他还不错。 “剑式不分正魔,合用便可。”宗阙说道。 功法本也不分,只是不可用来主动害人,分正魔的是心。 乐幽轻怔,轻轻抿唇,执剑行礼道:“多谢师尊教诲。” 倒是个通情理之人,只是他若知道自己的弟子换了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玉简从空中飞来,在结界之外停留,在其打开时落入了宗阙的手中。 他神识轻扫,其中有数道文字浮现,乐幽并未多观,只见其又执一枚玉简,传信回去。 “师尊可要出行?”乐幽还是没忍住询问道。 他若出去,他也可再探查宗门一二,以免问起从前之事,他皆不记得。 “玄一尊者要来。”宗阙说道,“你若觉得不自在,可去寻紫清峰中人。” 原世界线中主角与之相遇未遇害,反而为其所救,便是因为心未生歹念。 虽为魔修,行事却并非全无章法,能与紫清峰中人相处。 “是,师尊。”乐幽垂眸,掩去眸中思绪行礼道。 如此也好,目的是一致的,只是玄一尊者? 那个喜欢炼器的老头倒是可惜,他一不在,泰元器宗之下的人皆是乱了套。 宗阙未动,乐幽行礼后转身,只是想要飞时却发现还要御剑。 他本欲召出灵剑,却看到了灵剑旁边那把破破烂烂的凡剑,原本还在想他戒中宝物甚多,为何会有这一把破烂之物,如今却是明白了。 还真是爱惜,若他真的踩了,不知那娇养之人可会气的跳脚? 罢了……乐幽放弃了踩上一脚的想法,召出了凡剑御剑离开。 他亦是他,若有人敢踩他心爱之物一脚,他便让那人坟头草三丈高,为难自己不值当。 只是紫清峰到底在何处? 青年的身影消失,隔了半晌,一道强悍的气息入了结界,落在了凉亭中,身影浮现,虽苍老却有力,他执礼道:“寥郅尊者,老朽打扰。” 宗阙起身亦执礼:“不必客气,请坐。” “老朽此来并非为两宗之事,而是为器道而来,听闻尊者又炼得一灵器,可否于老朽一观?”玄一尊者开门见山。 宗阙亦不打来回:“此物在在下弟子手中,虽不能观,却可探讨。” “多谢尊者,请赐教。”玄一老者说道。 器道繁琐,比之丹道分毫不差,皆是要从材料收集起,缺一不可,层层熔炼,不可相克,镌刻无数阵法,不同的东西自也有不同的炼制之法,因而自有强弱之分,同样的东西如何发挥更大的价值,便要看炼器师的本事。 二人探讨,数日未停,每每有心得时,自会引燃心火,证明方法。 …… 乐幽并未前去紫清峰,他虽离此处百余年,但其中的布局多少还是有些印象,只观何处群峰汇聚,大致也能猜出来。 紫清峰弟子众多,但从前与他无关,他虽也想过若能入紫清峰座下,会不会不似那般艰难,但即便他入了,以他的体质,紫清真人亦是护不住他的,能护持自己的,唯有自己。 只是如今……乐幽看着手上的蔽日,不论寥郅此人目的如何,目前他的体质不会暴露,便算是承了对方一份人情,之后的路如何走,还是要靠自己。 他落在了一处无主峰顶,眺望四周,群峰耸立中,一座低矮的小峰藏于其中,分毫不惹眼。 他重归的就是他的身体,时间门并无偏差,只是换了一位师尊。 化神尊者,他从前是没有资格知道上穹仙宗所有长老的,只知以天则长老为尊,至于后来,他成化神时天则长老已亡,紫清真人虽是坚守正道,但上穹仙宗仍有几人想要他的炉鼎之体。 或许化神修士未尽出,他才未听过寥郅之名。 当时围剿之人甚多,也不是每一位都识得,但那人气场强大,若真是见过,不至于半分印象也无。 换了师尊,自也换了待遇,至少目前无人敢擅动化神修士的弟子,至于陵江此人,他如今修为不济,此刻动他,必要动用阴火之力,万一暴露,得不偿失。 不急,反正他仇家甚多,有些人可以慢慢清算,一点儿一点儿的清算。 乐幽又探查了数峰,果然待遇不同,来往弟子若识得者必行礼,若不识者,经同伴提醒,也会将冒犯的目光收回。 各处弟子探讨,议论之中泄露信息更多。 “乐幽师兄好像已至辟谷修为了,不愧为寥郅尊者的弟子。” “据说当时历练,寥郅尊者便予了十道剑意玉简。” “剑意玉简算什么,据说之前的上品灵器便是为他所炼。” “寥郅尊者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感觉真是宠上了天。” “不知寥郅尊者何日再收弟子。” 一个徒弟?难怪寥郅峰那么冷清。 凡人有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越是无暇,掀开时越可能是一团污秽。 好到这般田地,他倒是不知除了这体质,还有何原因让他这般宠爱? 温水煮青蛙,这般煮着,以他原本未经历过世事的性情,自然不会想着跑,只需做到细致,便可一直养着,养到他化神修为时,一举得之? 若非如此,非亲非故,便是闲得无聊也不会这般,除非脑子坏掉了,可脑子坏掉的人又怎么达到化神修为? 乐幽继续向前,落在了宗门处的一处无主峰上,身后是群峰林立,面前是开阔之地,仙城繁华,一步踏出,便可从此处离开。 他出来数日,无人阻拦他半分,或许原身需要师尊,但他不需要。 不论对方是何原因,若是好人,他来日自会报答,若并非好人,那便战个不死不休。 让命握在别人的手里,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乐幽盘腿调息,待体内灵气充盈时,将那二十枚剑意玉简取出放在储物戒中,在峰顶挖了个小坑埋了进去,御剑朝宗外飞去,既敢放他出来,便不可能再回去。 风声呼啸,那道人影直冲远方,片刻不停。 【宿主,乐乐跑了。】1314对此十分不解,【他还把剑意玉简给扔了!】 为什么会跑?!发生什么它不知道的事了吗? 宗阙手指一顿,面前的心火略有晃动,玄一老者问道:“此法可是不妥?” “未有不妥,在下分心了。”宗阙说道。 “寥郅尊者可是觉得疲累?那老朽下次再来拜访。”玄一老者说道。 “不妨事。”宗阙操作着心火道。 【宿主你不追啊?!】1314很心焦,好好的徒弟说跑就跑,招呼都不打一下,以前什么不会违背师门都是说谎的! 【不着急,帮我看着他。】宗阙说道。 1314疑惑了一下:【玩游戏?】 宗阙沉默了一下应道:【嗯。】 他可以与他一生都是师徒,但前提是长伴身侧,如今要跑,已是晚了。 只是他既然跑了,总要让他觉得自己逃得脱才是。 …… 乐幽飞了许久,直到体内灵气消耗殆尽,又用丹药补充了数次,身体实在承受不住才停了下来。 他落于一处无人山峰,探查四周后设下结界调息。 到此时也并非是安全的,化神尊者想要寻人,会用推演之术寻觅气息,故而他在各处放下了有自己气息的东西,真真假假,或放或赠给他人,待对方寻觅完那些,他可以到处跑着再放,待他的气息如同星子般散落九州大地,便再难寻到他了。 体内灵气枯竭,乐幽缓缓恢复着,却是意识有些陷落,糟了! …… 风声轻动,青年睁开眼睛,却不见原本的床榻,反而置身于一处无主之峰,周围一片陌生。 他蓦然起身,召出了灵剑道:“是谁?!” 只有风声拂过,无人回答。 怎么回事?他为何会在此处?到底是谁在操纵他的身体? 他来到此处?师尊未曾阻拦吗? 乐幽不辨此处方向,感受着体内有些空乏的灵气,盘腿就坐时却闻心中一道声音响起:“勿要告诉他人身上异事,否则我便带你同归于尽,神魂不存。” “什么人?!”乐幽蓦然睁开了眼睛,神识扫过周围,却无一人,他内视自身,亦无任何异样,再如何询问,那道声音已不再答。 果然有另外一人,他到底是谁?为何会住在他的身体里?连师尊都探查不出来! 同归于尽,可他若死了,此人也不负存在。 可他惜命,他还想留着命长伴师尊左右,不想因为此事就丧了命。 乐幽沉下心神继续调息,如今不知,但总有一日他会知道的。 如今还是先回去要紧,此人也不知将他带到此处有何目的。 他的丹田充斥,御剑登空,从戒指中觅出了亲传弟子令,却发现戒指中二十枚剑意玉简皆是消失不见了,难道宗门出了大事? 师尊!乐幽心中一紧,以亲传弟子令指引方向,朝着宗门所在飞了过去。 他连夜赶路,可前路遥遥,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丹药随意送进了口中,时间门越长,乐幽便越是心焦,若真是师尊出了事,他该怎么办! 体内灵气又将耗尽,戒中丹药却是已无了,乐幽心神收紧,只恨自己实力低下,无奈想要落地时,却察空中有极强大的气息笼罩了过来。 他本是戒备,提了灵剑在手,却在看到那从虚空中出现的人影时愣了一下,本想上前,却是卸力,从高空直直坠落了下去。 宗阙看见坠空的青年眉头轻动,从原地消失,接住了那坠于半空中的青年,在对上那双沾了泪意的眸时知道又换回来了。 “师尊……你无事?!”乐幽被他接住,稳稳停在半空,打量着面前似乎安然无恙的人焦急问道。 宗阙思索着他的脑回路道:“无事。” 他应是发现二十枚剑意玉简没了,或许是以为用掉了。 “无事便好……”乐幽看着他,终是没忍住抱了上去,“师尊无事便好,徒儿担心坏了。” 宗阙被青年拥了满怀,手指微收,终是按下了他的后颈轻摸了下:“为何突然离宗?” 乐幽轻怔,抬头看向他时想要开口,却想到了那一句警告之语,轻轻抿唇道:“徒儿是一时心起。” 师尊无事,上穹仙宗亦无事,那人是主动离开,甚至不打一声招呼,师尊才会追来。 宗阙看着面前垂眸的青年,他应是察觉了,但不可言说:“一时心起?” “嗯。”乐幽轻轻收紧手指,他对师尊撒谎了,可是此异样连师尊都无法察觉,他无法伤到师尊,但若真的同归于尽,他不舍得。 “就是一时心起,想出来玩玩,看师尊会不会来寻我。”乐幽抬头看向了他在夜色中平静的眸,知自己这是任性之语,但师尊绝不会因此事与他计较。 宗阙看着青年开始耍赖的态度应道:“好,既寻到了,随为师回去。” “好。”乐幽轻轻抿唇笑道,“寻到了自然是要回去的。” 宗阙扣住他的腰身带他离开此处,他撕裂虚空而行,却不过一个时辰已然见到了上穹仙宗,灵息从空中划过,落在了寥郅峰顶。 “原来那处离宗门这样近?”乐幽已看到了仍然平静至极的宗门和一如既往平静的寥郅峰。 宗内无事,那二十枚不知师尊何时赠予的剑意玉简却没了踪影,是故意扔掉的以防追踪?可是不管是亲传弟子令,蔽日还是朝晖中都有师尊的印记,只丢掉玉简有何意义。 不过那人对这些东西未知,也就代表不知他其他的事情。 “你的脚力需行上十日。”宗阙松开了他的腰身说道,“气力不济,还需修炼。” 乐幽闻言,瞬间门想起了自己从空中坠落的场面,瞬间门脸上腾红道:“那是失误。” 他赶的太急了些,日夜兼程,赶了十几日……不对。 “师尊放徒儿出去了十几日,不,二十几日才出去寻?!”乐幽看向了他,心里不爽之意蒸腾,那不是他跑的,但他若真是跑了二十几日师尊才去寻,万一真跑的找不到可怎么是好? 宗阙:“……是你招呼未打一声便溜出去的。” 乐幽背上了不是他的理亏,有些心焦的看向面前试图与他讲理的师尊,却发现自己不想讲理:“那师尊下次若发现了,要快些去寻。” “还有下次?”宗阙看着拉着他衣袖的青年问道。 乐幽微怔,觉得没有下次了,又莫名有那么点儿不甘心:“若有下次师尊可会去寻?” 宗阙看着青年眸中的希冀,抬手时掠过了他的脸侧,按上了他的头顶道:“会。” 乐幽得他一字,已是心头猛跳,一时竟是手中失力,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感觉,只能抬头看着面前宠他如初的人,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若是能一直待在他的身侧就好了。 青年目光含水,其中满是依恋,美好的在夜色中仿佛都在发光,宗阙停下了手,收回时拢在了袖中:“多日奔波,回去休息吧。” “是。”乐幽蓦然回神,收回目光行礼,转身匆匆行了几步,在踏上台阶时却是没忍住回头。 夜凉如水,那高大修长的墨白身影立于其中,眸色似乎比这夜色还要凉,还要平静,可一人屹立,却似乎有极寂寥的感觉。 他未打一声招呼出行,师尊必也是担心的,只是放任他出去玩,又去将他寻回。 他一点儿都不想离开,师尊待他如此之好,或许也会为此事伤心。 “师尊。”乐幽停下了步伐唤道。 “嗯?”宗阙的目光落在了青年身上,对上了那映着盈盈笑意,将月色都暖化了的眸,只听他道,“徒儿不累,师尊可否陪徒儿手谈几局?” “可。”宗阙应道,然后看到了青年再度行过来拉了他手臂的身影,“好好走路。” “不要。”乐幽说道。 宗阙:“……” 棋盘放出,双方落子,乐幽自不是对手,每每宗阙落下一子,他便需思索许久,才能犹犹豫豫落下一个,然后再度无路可走。 一盘结束,真是输的七零八落。 “师尊,您为何连棋艺都如此厉害?”乐幽不解。 明明是同样的棋盘,同样的子,他就是无半分生路可言。 “耗费时日多。”宗阙伸手,将双方棋子复位道,“再让你十五目。” “多谢师尊。”对面原有些输的没精神的青年瞬间门有了笑模样。 然后输了一整晚。 …… “师尊您先休息,待徒儿磨砺了棋艺再来寻您下。”乐幽从房间门内退出,吐了一口气,将输了一晚上的郁闷吐了出去,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门。 设出结界,他行至桌边,提笔写字。 秘密可以保守,莫要再出逃,否则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会让你付出代价。—幽。 他还不够强大,他可以让自己身陷险境,但绝不想再伤师尊的心。 他若逃,师尊必会寻,可师尊对他的爱护无需用此来证明。 不论是谁这样做都不行,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纸条收入了储物戒中,放在一个极显眼的位置,乐幽转身上了榻,调息时那种陷落感却蓦然生了出来。 又要换了?怎会间门隔如此短? 第204章 师尊水端稳(10) 回来了…… 乐幽睁开眼睛,看着庭院中风景便知道自己回来了。 从前是睡眠,现在是调息,切换的时日似乎在变短。 乐幽内视体内,灵气已经恢复,他当时陷落之时拼命留下了一丝神识,不知对方有没有遵照约定? 原身是娇养长大的,但他这个人最是不受胁迫,只不过他现在安然无恙,应该是无事。 乐幽巡视房内,未寻到对方给出的信息,又探入了储物戒指中,看到了那张字条。 言辞犀利,并非任人揉捏搓扁之人,只是到底是未经过挫折之人,付出代价算什么威胁。 只是暂时确实不能逃了,他与对方并未商定,若是他一逃,对方便返回,逃了也无甚意义,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只是不知他对出逃这件事到底是如何对那人做解释的。 不打招呼便离开宗门许久,已经算得上是叛离师门了。 乐幽整理衣衫,从卧室走了出去,此处未设结界阻拦,他出了洞府,寥郅峰顶也只有浅浅一层结界,虽是寥郅尊者所设,但是之前他可以随意出入,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 乐幽凝了一下心神,仰头看着头顶的结界,勉强按捺着试探的心思。 若真是被囚禁此处,可真是求救无门了,以他如今的力量,即便修炼心火,也需要借助他人修为,远不是寥郅的对手。 之前出逃确实是未备万全,没想到调息便能切换,只以为清醒便不会有事,对原身的思想也未扭转,便是寥郅此人待他再好,也不能太过依赖,凡事还是要依靠自身。 “在看什么?”声音从背后传来,乐幽浑身僵硬了一下,他未听到脚步声,亦未察觉气息靠近,若是从前,早已不知死了几百回了。 真是在化神期待的久了,防备心都弱了许多。 乐幽微微收紧手指,转身时未看身前之人,只低头看到了近前的下袍,恭敬行礼道:“师尊,弟子在看鸟雀。” 宗阙垂眸,看着面前无比恭敬的徒弟,知晓他又换过来了,比上次快了很多,身上灵气饱满,调息? “有何意义?”宗阙问道。 乐幽收起礼站直,眸光轻抬,对上了男人一如既往平静的情绪。 世人多思,许许多多的都会呈现在眼睛里,贪.欲,色.欲,即使隐藏的再好,总能窥见一丝端倪,可是这个人的身上却无破绽,越是窥不透,越是让人心神难安。 有何意义,他自然是羡慕鸟雀自由自在。 “觉得羽毛生的极其漂亮,如此天然,胜过一切华裳。”乐幽说道。 这样应该是符合原身的言论的,对生灵存向往之情,不像他,只觉得聒噪。 “喜欢哪个颜色?”宗阙抬眸看向了空中,鸟雀颜色不一,但天然配色,确实不错。 乐幽轻轻抬眸笑道:“白色。” 他喜红色,因为像血,便是沾染上身,也不会看起来突兀,只会令人心生畏惧。 但原身的衣物皆是浅色,玉白,月白,纯白,一看就很容易弄脏。 “知晓了。”宗阙伸手,将一枚戒指送了过去。 乐幽看见那枚戒指轻怔:“这是何物?” “你昨日说二十枚剑意玉简弄丢了,再予你二十枚,小心收好。”宗阙敛眸道,“此为杀人利器,不可随意放置。” 乐幽未抬手,只是轻轻抿唇,昨日他便回来了,还有言谈:“师尊不怪我出宗吗?” “下次若要出去,需告知为师。”宗阙看着他道。 或许他会不习惯,但招呼一定要打,他不会将他拘于此处,但他必须知道要回来。 乐幽心神微沉,接过了那枚储物戒道:“是,弟子谨记。” 他竟还让他出去,他竟真的不生气?怎么做到的? “储物戒中亦有剑谱,你剑道有长进,此时可看。”宗阙说道。 “是。”乐幽行礼道,“多谢师尊。” “嗯。”宗阙从他身旁经过,“为师去长老堂有事,你可自行修炼。” 乐幽看着他轻拂过他的衣袍,转身时沉了一口气:“师尊,弟子想去紫清峰一趟。” “去吧。”宗阙的身影从原地消失,直入长老堂。 乐幽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那笼罩的结界,御剑到了那处,却是畅通无阻的穿了过去。 他竟真的不拦?到底图什么? 乐幽回头看向了寥郅峰,御剑朝着宗门外飞了过去,堪堪停在了内外交界之上。 他想要自由,对方给了他,他想要修为,对方亦给他,这样的糖衣一层层裹下,不怪此生的他招架不住。 即便他原本是化神修士,遇上这样的馈赠,也是稀罕的,他自己都没有两件上品灵器傍身,更没有一出手便是二十道剑意玉简。 即便原身真跟他那时碰上,凭借辟谷期也有一战之力。 逃又逃不了,若是逃了,先不说四处避难,原身也会给他找麻烦,一有机会就会忙不迭的往回赶,怎么都不划算。 罢了罢了…… 乐幽落在了那处无人峰顶,找到了那日挖出的坑,从其中找到了那日埋下的戒指,其中二十枚剑意玉简完完整整。 剑意离体,但释放剑意者想要找到自己的气息容易至极,寥郅从宗门出来,便应该知道他是丢下而并非丢失的了。 他知他在撒谎,却认下了他是丢失吗? 乐幽撩起衣袍坐在那处,眺望着外面的山川河流,手中摩挲着那枚戒指。 四十枚化神修士的剑意玉简,即便是现在,他都能在修真界横着走,若是再狠毒一些,拿着这些玉简到处杀人,其上剑意留存,事情便要算在寥郅真人的头上。 但他这人虽坏到了骨子,却不喜那等恩将仇报之人。 【宿主,乐乐跑到宗门边界了。】1314盯着人汇报道。 宿主上次虽然等了很久,但去的时候快的很,就差把乐乐带回来打屁股了,结果回来一撒娇没事了。 【跑了?】宗阙问道。 【没,把戒指挖出来了,坐在那里……回去紫清峰了。】1314惊讶道。 【可惜。】宗阙说道。 【嗯嗯嗯……】1314连连点头,反应过来问道,【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没跑掉? 【嗯。】宗阙应道。 若再跑一次,小徒弟回来是要挨点儿教训的,此刻往外跑实乃不智之事,若真是跑了,从前教的道理还要再教一遍。 1314默默点赞:【宗主威武霸气。】 好可惜,没看到宿主打乐乐屁股。 …… 乐幽从那处峰头离开,直接去了紫清峰,既要留下,许多细致的东西也需再了解一二,摸清人脉关系,行何事时都不必顾虑太多。 可他前去那处,却是未扣结界,直接入了其中,而当他落地时,不论此峰中何处的修士都朝此处聚来。 “乐幽师叔!” “乐幽师弟!” “乐幽师兄!” 一群大的小的,还有一个怀里抱了一个浑身奶香味小团子的,口齿不清,还在说着话:“师…兄……” “这是师尊新收的小徒弟,可爱吧。”蓝霜笑道。 “可爱。”乐幽笑道。 看起来脆弱的一下子就能捏死。 “来,给你抱。”蓝霜将小家伙递了过去道,“小囡囡,多看看,日后也能生的这般好看。” 乐幽下意识接住,捧着那软绵绵的小团子,觉得好像比云彩还要软些。 “师…师兄……”小家伙伸着小手甜甜喊着。 “我以前也能被师叔抱的。”一个小少年哼了一声。 “我们小雅也喜欢好看的。”有人笑道。 “谁来把他接过去。”乐幽将那浑身散发着奶香味的小家伙捧远了些,再给他抱,他真的会控制不住力道。 “好了好了,给我吧。”蓝霜接了过去笑道,“你如今修为似是又有精进,可要比试?” 乐幽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周围跃跃欲试的弟子应道:“好。” 原身的人脉真是不错,这么多人,许多事情也好了解的多一些。 擂台摆开,紫清峰进入了比试,弟子双双比试,探讨剑意,纵是有人因他的样貌恍神,也未有人有觊觎之念,个个都扑在修炼之上。 乐幽与这些小辈比还是游刃有余的,但为了避免出格,还是压制了力量,只是即便如此,灵气也清空了数次,他以丹药填补,勉强撑过了一轮比试,可想要探查一些消息时,自己已是没了什么力气。 本末倒置了! 而撑着最后的灵气回到寥郅峰,他入房中时未曾调息,而是铺开纸墨。 我暂时不离开,但你可知长久依附他人的后果?交谈之事勿让人知道。——夺晦。 夺晦为他的号,当年……不,应该是百余年后的夺晦尊者可是纵横一方的,若是如今的他看见了都得吓死,如今却在这里自己跟自己讲道理。 他将纸条收进储物戒中,坐在榻上开始调息,熟悉的坠落感传来。 你是谁?为何能控制我的身体?——幽。 我就是你,百年后的你。——夺晦。 你是我?如何证明?你为何会来?我是死了吗?——幽。 夺晦看着纸条上的字迹,笔锋有力,一片正气,不似他一般洋洋洒洒,但同样敏锐,他死了,但却不知现在未来如何,若能一直隐藏下去固然是好,可是有除他之外的人知道,便总是不安。 何须证明,父母皆被火烧死,跋涉数年来此,只剩一人。未死,只是回来了。——夺晦。 乐幽看着其上所言,心神微微收紧,当年之事,除了他自己,便只有师尊还知晓一二了,可对方似乎并未有他与师尊共度的记忆。 为何回来?师尊如何了?——幽。 他如此回来,师尊可知道?百年后又发生了什么。 勿要太相信寥郅此人。——夺晦。 师尊于我,是可献上性命之人,你非我,你到底是谁?——幽。 夺晦尊者看着这张纸条,硬生生磨碎了一口牙才没有将其撕碎,献上性命,性命都可献上,那岂不是对方让做什么便会做什么? 他虽气到不行,却还是给了回信。 那你可知道你的体质?——夺晦。 他不信寥郅告诉了他体质,天阴体质万年难寻,正魔两道无数人觊觎,就为了突破那重传说之境,他不信寥郅会告诉他,他亦不会相信任何人。 …… 乐幽在看到此字时眉头蹙了起来,他本不信对方是他,因为对方竟让他不要相信师尊,可即便对方未说体质,体质特殊之事师尊除了告诉他,并未告诉其他人,对方真的是他吗?若是他,为何又说不要相信师尊? 莫非师尊会害他不成? 不可能,便是师尊想要什么,直接于他言说就是,他连性命都能奉上,又有何不能奉上的。 此人会不会在诈他? 什么体质?——幽。 夺晦看到消息时沉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寥郅不会说,所有的一切好都是为了此事,只有他年幼未知时才会因为一点点好便信人,与陵江相比,寥郅做的太多太好,无人会怀疑他的心思。 但给的越多,背叛的那一天就会越痛。 天阴之体,为万年难觅炉鼎,一生只可采.补一次,传说可突破到传说之境,修真界历来未有突破化神者,这是唯一的途径,你应该知道轻重,勿在人前表现出来。——夺晦。 他是被上天戏耍和放弃的,给了他体质,却是为了他人,何其可笑,他这样的人,岂会为了他人奉上自己,只会让那些有觊觎之心者下地狱。 知道真相,许多事情便会明晰,早一日知道早好。 …… 乐幽醒转,看着纸上字迹,先是手指一僵,随后看到了后面的话。 此人竟知道他的体质,但又提醒于他,可他又挑拨他与师尊之间的关系。 他予字迹,代表不能全然控制他的身体,二人一体,他拿对方无可奈何,对方亦拿他无可奈何。 你若是我,当知道此事师尊早已告知,你怀疑师尊爱护我是为了体质,但师尊养我护我,未有半分损伤,更是曾言,采.补之道乃下乘,师尊行事不屑为之,你或许当真来自百年后,但非我。——幽。 夺晦醒转的比想象中早了一些,他拿过纸条看到其上字迹时,本以为对方已想好要与他一起逃走,却在看到其上内容时露出了极复杂的情绪出来。 告知了,寥郅竟告知他体质了,为何?若想采.补,只需隐瞒到底,谁也不知他会重回,知道此事者只有寥郅一人,若是说用告知博取信任大可不必,他的性情天生便对他人有戒心,不告诉才是最保险的。 为什么?他又图什么? 这世间当真有人能放着到手的修为不要? 他不信,人人想要得以长生,只是许多人有顾忌,有的顾忌他的修为,有的怕他直接威胁到亲朋弟子,还有的自知分不到。 若唾手可得,只属一人,又为何不要? 他不信! 我证明给你看。——夺晦。 夺晦将纸条放进储物戒中,并未再做调息,而是起身出了房间。 若原身的他有意赴死,他亦只能跟随,他既相信他的师尊,那他便证明给他看,若要死,也该做个明白鬼,否则糊里糊涂的赴死,实在可悲。 用命来玩这种事他做惯了,既不畏生死,自然无任何事值得畏惧。 …… “师尊,可在忙?”温柔之语从室外传来,宗阙看过去时,那一身明衣的青年正立在门外,眸中漾着暖光,眼角眉梢都流淌着温柔。 装的。 他很漂亮,只是小徒弟立于他面前时,眸中思绪皆是直白,仰慕也好,依赖也好,又或是耍赖闹脾气都是直白,无需任何伪装。 而面前的人虽是看起来爱笑,但一举一动都经过修饰,虽着白衣,却让那藏起来的媚.骨在眼角眉梢尽现。 他从前不这般,如今不知又了解了什么,又藏了什么小心思。 “不忙。”宗阙收起手中玉简道,“进来吧。” 乐幽踏入,看了一眼室内静坐的看过来的人,垂眸端着托盘进入,在那目光注视下放在了小桌上,倒了一杯茶轻托过去:“师尊喝茶,这是弟子从新得来的,虽不及师尊的茶好,但还请师尊品尝。” 青年轻轻低头,衣领随动作微开,露出了白皙优美的颈侧,宗阙敛眸,看着对方奉过来的茶,接过时指尖轻滑,如同羽毛一般扫过,宗阙抬眸,立于对面的青年却是收回了手轻声道:“师尊请用。” “嗯。”宗阙捻起茶盏放于唇边。 茶色不错,看来是下了功夫,只是他的心思未在茶上。 一盏饮尽,宗阙将茶盏放在了一旁道:“何事?” 乐幽看向他未动的神色,知道只用此等小计是不足的,他既敢冒险告知,让原身信他颇重,自有一番城府。 但男人没有不好色的,包括他自己,若此人面容生的普通,他必不会亲自来试,可他却生的俊美,眉目五官生的极好,只是旁人注意他时多留意气势,反而会忽略了样貌。 如此试探,倒也算不上谁吃亏。 “弟子近日有所得,想要请师尊指点剑道。”乐幽说道,“不知师尊可有空?” “可。”宗阙看了他一眼起身道。 乐幽随其身后,觉得唯一弟子便是有此好处,若弟子诸多,师尊必不会诸事皆应,可只有一个弟子……旁人也未必会事事皆应的。 “师尊,可否不坐于庭中。”乐幽出了洞府时要求,却是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衣袖,察觉自己的动作时并未松开。 这是原身习惯的动作。 宗阙回眸,看着被牵起的衣角道:“你非我对手。” 乐幽眉头轻跳了一下,也就是如今,若是他从前却是未必,若是同为化神修为,没谁怕谁的道理。 “不可吗?”乐幽垂眸问道。 宗阙看着他故意垂下看起来楚楚可怜的眸,抽出了衣角道:“可以。” 乐幽指间衣角消失,抬眸看向已步入院中的人,轻敛了一下眸走了过去,所有的色.中饿鬼在暴露之前,都是正人君子。 双方执剑,一人清绝毓秀,一人沉稳屹立,落叶随风轻动,飘下枝头时灵剑已交鸣。 双方未动灵气,只论剑式剑意,乐幽却未能攻进对方一丝一毫,每每杀招尽现,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挡住,而且只是挡住,未对他进攻。 若是进攻,只怕他留不下命来,很强,此人剑意当真强悍。 灵剑交错,乐幽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失败,落叶随剑风而起,在空中盘旋飞舞,乐幽的剑每每会破开枝叶,可宗阙的没有,他的剑早已臻至化境,虽有杀伐之意,却是控制精细至极。 风声轻鸣,曼舞的树叶已迷人眼,灵剑从其中穿过,叶落眼前,宗阙挥剑将那剑身挑开,朝晖一挑而脱手,而面前之人身影已至,脖颈直碰剑锋之上。 若以剑意封喉,必伤神魂,宗阙收剑,那纯白的身影已落了满怀。 树叶从天空翻卷着落下,宗阙垂眸,怀中青年扶着他的手臂抬起了头,漂亮的眸中满是后怕和依恋:“师尊……” “你用了灵气。”宗阙说道。 乐幽抬头看着他,轻轻抓紧了他的衣襟,眼尾已湿润:“弟子知错,师尊勿怪。” 他的衣领随此动作而微开,气力已竭而面有微汗,浅薄的汗水附在颈上,修士通身干净,他更是已至辟谷,经历过无数次的洗经伐髓,一身薄汗只见晶莹,让那本就漂亮的眉眼与脖颈染了一丝微微血气,媚.意横生。 他为天生炉鼎,除了体质,自还有这样貌天生惑.人,每一分都生的恰到好处,每一寸皮肉都是冰肌玉骨,虽是划破割烂过无数次,可它就是天生如此,才会让人一眼便心生觊觎,无需他费力,便有人前仆后继的赶上来送死。 “当真知错?”面前之人语气平静,却让乐幽对上他垂下来的目光时心中一凛 他似是……生气了? “是,弟子知错。”乐幽手指轻轻松开,身体已有些僵硬。 “错在何处?”宗阙看着怀中忐忑的青年问道。 “弟子不该动用灵气,还至灵气耗竭而无有所察。”乐幽轻轻错开了眸,与那视线对视,他竟有被穿透灵魂之感。 此人平时并不锋锐,只是气势不可小觑,如今却让他心脏骤缩。 “站好。”头顶传来声音。 乐幽松开了他的衣襟,后退一步,离开了那处垂眸拱手:“师尊。” “你剑道未成,气力不济,动用灵气实属正常,但不该失了武器还以命相碰。”宗阙说道。 乐幽垂眸,此刻竟不敢与他对视,他自不会以命相碰,这是示之以柔弱:“是。” “为师虽教你不可畏战,出剑之时不可犹豫,但明知必败还上前,便是将命交于对方手上。”宗阙看着面前垂眸的青年道。 他知他满腹心思,但以颈碰剑,以命来赌,若他没来得及收起剑式,若非他,不说送命,也必要受些伤。 “弟子知道师尊必不会伤到徒儿,才敢战至气力皆尽。”乐幽轻轻抬起弥漫着雾气的眸,本以为此话能软化一二,却在与男人对视时头皮后背皆在发麻,“师,师尊……” “将命交于他人之手,便如时时行走在悬崖边缘,一次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勿将命交于任何人手中,包括我。”宗阙敛眸说道。 乐幽轻怔,想要说什么,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相信自己的命只属于自己,旁人不可取,但他可以命博,而他博赢了一次又一次,若输了便是万劫不复,他都是有准备的,亦没得选。 如今有人教训他不可行此道,他本该恼怒,因为此人不知他经历,凭什么教训于他。 可这并非是说于他听的,这是说于原身的他听的话,他于平安之中长大,要惜命,不可以命相博,要将命好好攥在自己手里。 “可能听明白?”宗阙看着垂眸不语的青年道。 “弟子不明白,师尊再讲一遍。”乐幽在想,他或许是有些羡慕与嫉妒的,羡慕有人能被这般悉心教导,而他却一无所有。 为何他那时遇上的不是此人?为何是他,却是两种不同的命运,他非他,的确非他。 上天让他重回,是想让他再料理一次自己的仇人吗?非也,图他体质者甚多,便是戮遍整个修真界,也还会有新的一茬长起来,只要还有修士,他的仇人便是不绝的,杀遍诸生,那还真是要累死了。 宗阙看着面前抬起眸,其中蕴了几分纯粹的青年,语气略微缓了些:“凡事勿以命博。” “那若被逼到绝境该如何?”乐幽问道。 “绝境之时另论,在此之前,可尽一切力量避免自己被逼入绝境,未雨绸缪,若非无奈,勿将自己置身其中。”宗阙说道。 力弱之时实属无奈,力强之时,便要思虑以后,防微杜渐,而不能只顾眼前,以免时时身涉险境,以命相博。 “是,弟子知错。”乐幽执礼道。 “禁闭一月,小惩大诫。”宗阙说道。 乐幽蓦然抬眸道:“还要罚?” “既是犯错,自然要罚。”宗阙看着面前惊讶的青年道,“有何不满?” “没有。”乐幽只是惊讶于要受罚这件事,堂堂夺晦尊者什么时候被人罚过禁闭,但区区一月,也算不了什么,还不比闭关的时日长,“弟子认罚。” “此一月不可动灵气,不可修剑道,只好好记住自己错在何处。”宗阙说道。 “是。”乐幽应道,“弟子去何处禁闭。” “你的房间。”宗阙转身离开道。 乐幽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又看了看洞府,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此处不设结界禁制,亦不封他修为,这也叫惩罚? 这人还真相信他会乖乖在这里待一个月?他若是不乖乖遵从而跑出去,或是动了灵气剑道,他也未必能知道。 乐幽看着无任何结界禁制的地方,手碰上了门,半晌后默默松开,罢了,认错就要有个认错的态度,自然全凭自觉。 若他不自觉会如何处罚? 乐幽坐在榻上,轻倚在了一旁,看着此处静室,不可动灵气,不可磨剑道,亦不可出去,若真要睡觉换过去了,只怕原身是要出去的,如此静坐,他轻轻动了动腿,莫名觉得有些焦躁。 身姿轻换,柔美的衣袍在榻上逶迤,露出了白皙光洁的手臂,乐幽垂眸看了半晌,他这一身的皮肉还是生的极美的。 他从榻上蓦然起身,欲张开水镜时滞了一下,然后从房中寻了一面镜子,端详着镜中人,眉眼自是极美,领口虽规整,却比平日多露出一丝,这脖颈自也是好看的。 在合欢宗多年,他虽不必使什么手段便可让不少人前仆后继,但也观察了不少合欢之人的做法,如何能让自己这一身风情发挥到极致自是知道的。 此一世养的更是细腻,眼角眉梢总是会留有一抹青涩,更是动人,这样的颈子他自己都会忍不住摸上一把,那人竟一点儿不动心,还罚他关禁闭! …… 另一静室之中,宗阙盘腿静坐,周身气息微平。 【宿主别生气了,乐乐就是有点儿调皮捣蛋。】1314劝慰道。 这么多年,宿主可没有真罚过小徒弟,一般一个眼神,乐乐就知道听话了,以前也没有这么调皮捣蛋,乖的很,现在竟然逆天到能把宿主惹生气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 他能认错,便已经达到了目的,生气便不必了。 虽是阴面,但他就是他,若说的在理,还是会听话的,这一点很好。 【乐乐在照镜子哎,他在摸自己……】1314实时转播,但还没有说完,就被丢进了小黑屋里看向了安静待在一旁的01,【为什么?!】 01:【……】 宗阙闭目,平复心神,无论是哪一面,他需要的都是一位师尊。 …… 乐幽很焦躁,是的,焦躁,虽无任何身体上的惩罚,甚至拉开门便能出去,但就是因为如此,反而更焦躁。 明知能出却不能出,便是靠自己的自制力约束自己,比设了结界还难受,若有结界,他还能敲上两下,求饶两声,而现在却只能看着那门反复挣扎。 不能修炼,不能动剑道,不能提升实力,这原本看起来宽敞的房间此刻看起来狭小至极,反复踱上没几步好像就到了头,看一切都不顺遂,倒是可以躺着,但来回走都难耐,躺着更是无聊。 正道果然比魔道的更会折磨人心! 乐幽反复踱了数圈,在脚磕碰上椅子时忍住了一脚踹过去的幼稚举动,拉开椅子坐在了那处,随的书却不少,除了戒中有,房间里摆放的书橱里更是放满了竹简,玉简以及无数的书卷。 乐幽翻了两下桌上的,又翻了翻戒中的,没翻到什么好看的,他实在有些静不下心,索性起身走到了书橱边上,一个个看着竹简上的标签,有剑谱,杂文,君子礼仪,市井怪谈,一样样分门别类,涉猎颇多。 乐幽对礼仪之时没什么兴趣,只翻看着那些怪谈,结果看了两个,却都是哄孩子的,吓唬人都不够。 竹简放回,乐幽翻向了书卷,从其中抽出了不少,又放回不少,直到看到那橱中一扎扎放好的宣纸,将其抽了出来,却看到了其上的鬼画符。 墨汁浸染,完全看不出写了什么,乐幽仔细辨认着,本以为是什么秘术,当翻看了几页时却好像是字。 “写的还真丑。”乐幽一页页翻看,他幼时不识字,后来学功法十分吃力,但他的悟性不错,入了修途,仙家之物轻而易举便可换成凡尘之物,一株寻到的灵草便可让他入学堂,时不时再去蹭一蹭内门弟子统一的课程,字迹绝对比这个好看。 他面上含笑,却在看到其中一页时停下了手。 前面皆是鬼画符,但这一页之上却是笔锋辽阔,苍劲有力,修士的笔迹天然便有灵气蕴藏其中,这样的字修真界中人必会抢着要,可其上却描绘着简单的笔画,一步步拆解着那些字。 乐,幽。 其后字迹仍不规整似鬼画符,偶尔却会端正一些,有锋芒,却又受了些力道影响,带着些微偏离。 窗外风景极美,风声轻轻吹动纸页的边角,幼时临窗前,幼童初识字,长者则坐于身旁亲自教导,自己写了模板,任由幼童照着模仿,实在不尽人意时便握着那小手一笔一划的教他。 乐幽手指微微收紧,将那些翻开的纸页放回,重新放回了原处。 他见过原身的字,再不似幼时那样毫无力道,反而与刚才看到的字有五分相似,只是不及其沉稳大气,还透着青年的锋芒正气。 书橱关上,乐幽转身躺在了榻上,枕着手臂安静了下来。 此事本为寻常,父子之间,师徒之间,凡间此事甚多,也不只是原身一人有,他曾入学堂也是被教导过的,即便是多名弟子皆在,也是乐的轻松,省的管束。 有人坐在身旁看着习字,想想便觉得紧张至极,若是写不好,说不定还会被批评,无甚可羡慕的。 可他……确实没有。 若是旁人便也罢了,他有一天竟是会有羡慕自己的时候,若被人知道,怕不是会笑掉大牙。 若他的师尊是他就好了……乐幽蓦然睁开眼睛,唇角勾起了笑容,从榻上起身。 从前便也罢了,如今那位正是他的师尊,既是不可躲,认下又何妨。 他非他,又是他,师尊自己都辨别不了,左右是收他为徒,集于一身,无甚区别。 至于原身愿不愿意,乐幽思索了一下若百年后的自己与自己抢,他自是不愿意的,但比起出逃或是对师尊有敌意,他必然更愿意他留在此处。 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理由,他就是想要。 乐幽沉下心起身,翻看着那些字迹,既要长留,字迹还需模仿一二,而有身体记忆在,再加上神识强记,字迹已能模仿出十分。 一月之期似乎没了那般难熬,时间一过,乐幽收好笔墨打开房门时,却看到了立于屋外的男人。 此番再见,已觉亲切:“师尊,弟子的禁闭结束了。” “嗯,身上衣衫换了。”宗阙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物,将托盘递给了他。 乐幽眸光轻动,捧过了他递过来的托盘,看着其上的衣袍,手指轻抚过了其上的云丝纹路:“多谢师尊,弟子马上就换。” “嗯。”宗阙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乐幽捧着托盘入内,将那衣袍打开,却是眸中微亮。 云丝为底,此衣衫虽莹泽却不扎眼,可它并非纯白,其上腾飞着赤羽火凤,身形优美,凤眸狭长有神,似真的腾于云间,手指拂过羽毛,竟似真的一般。 他只说过一次,他便放在心上,原来那个时候他说知道了是那个意思。 衣衫更换,白色为底,火凤翻飞,其上又有其他赤色纹路装饰,镜中青年再不似从前那般一片纯净,却仍是风华绝代,不染尘埃。 这是赠予他的,只赠予他的,原来被人偏爱是这般感受。 房门打开,乐幽走出了洞府,在看到那凉亭中人时走了过去。 旁边略有脚步声传来,宗阙转眸,在看到那一身华服,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将凤凰之灿烂与天空明媚之景皆拢于一身的青年时,眸中一时竟被刺到了。 “师尊,好看吗?”乐幽近前,看着打量着他的人笑道。 “极好。”宗阙看着他说道,确实极好,白色纯净,红色极艳,在他身上却无半分喧宾夺主,反而让青年敛尽天边风景。 “师尊的眼光很好,弟子极喜欢。”乐幽看着端坐此处,平静的眸光中只有些许欣赏之意的人,执了弟子礼,“多谢师尊。” “喜欢就好。”宗阙收回了目光问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弟子许久未见师尊了,很是想念师尊,接下来打算在师尊面前侍孝一段时日。”乐幽笑道,“好不好?” 他从前皆是试探与揣度,如今倒是真当一回弟子了。 宗阙抬眸看了青年一眼,取出一枚新的杯盏,倒了一杯清露放在了旁边:“莫耽误修行。” “是,弟子知道。”乐幽看着那杯盏,坐在了对面端起道,“多谢师尊。” 清露甘甜,乐幽一饮而尽,将杯盏放于桌面时轻轻推了过去:“师尊,弟子还要一杯。” 此番举动,他可会纵容? 宗阙抬眸,看着青年愉悦试探的神色,又予他倒了一杯:“喜欢此物?” “嗯。”乐幽端起杯盏应道,桌上因男人抬 第205章 师尊水端稳(11) “虽可滋润经脉,不可饮而无度。”宗阙说道。 “是,多谢师尊。”乐幽收了那数瓶清露。 他从前自是不缺此物,可他要了,对方便给,如此宠爱,他不过受了一两遭,而原身十几年浸在其中,难怪愿意为他献上性命。 他虽不至于知安忘危,但是既认了师尊,自会尽孝道。 “师尊。”乐幽放轻了语调唤他,数次试探,已知师尊是不易生气的,非威胁到性命之事,亦不会与他为难。 若是换了旁人,以下犯上之语便要受苛责了,哪里还会宠着让着。 “何事?”宗阙看向了他笑吟吟的眸,不知其中打着何种坏主意。 “弟子被关了一个月,这峰顶无人,再待就要闷坏了。”乐幽轻声笑道。 “你可出去。”宗阙说道。 “可弟子方才才说要留在师尊身边侍孝。”乐幽起身,行至他的身侧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想去何处?”宗阙抬眸问道。 虽要他刻苦修炼,却也不能因为修炼便忘却周围风景,要考量未来,自也要过好当下。 “弟子也不知何处好玩。”乐幽脚步轻挪,移至他的身侧,轻轻弯腰。 宗阙本来察他动作并不在意,肩膀却被青年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师尊游历四方,自是知道许多人间门盛景,带弟子去玩好不好?” 气息幽微,此举极是亲密,宗阙放下了手中杯盏道:“勿做此孩童之态。” “我便是做了,师尊可会罚我?”乐幽交握着自己的手臂,探头去看男人的神情。 化神尊者,身形修长宽大,不可催折,乐幽料定旁人是畏惧于他的,可是若为师尊,这样的安心感也非是谁都能给的。 他本就不是什么端方之人,既认了师尊,自然要他纵容宠爱,谁让他本就是容易得寸进尺之人。 宗阙侧眸看向了他,青年眸中笑意满满,哪里有半分忌惮:“罢了,你喜欢何种风景?” 乐幽哪里稀的看什么风景,当年为化神时,天下何处他未见过,不过是想被人带着玩而已:“只要是师尊带着看的,弟子都喜欢。” “喜欢何物?”宗阙换了个问法。 “嗯……”乐幽沉吟着,他喜欢的东西还真是多的很,天下奇珍异宝皆是喜欢,但要去寻觅那种东西属实有些无聊,“酒,师尊,弟子想尝尝酒。” 从前他便爱酒,如今,自也要让师尊尝尝。 如此持重之人若是喝醉了,不知是否会失态。 “好。”宗阙扣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开起身,挥手带着人离开了寥郅峰。 乐幽被他带着登临虚空,不过瞬息已是万里。 化神修士行至各方,速度果然快的很,以他当时逃跑的速度,若是找对了方向,不过两个时辰就能把他带回去。 “师尊,我们要去何处?”乐幽置身于他的袖里乾坤中问道。 虽是辟谷修士,但以这样的状态体会化神修士的感觉亦是不错。 宗阙回答道:“酒城。” 天下酒水众多,但名品皆汇聚于酒城之中,有的可用银钱换取,有的可用灵石,有的则只能用宝物互换。 宗阙不爱酒,储物戒中并无珍藏,若要尽兴,还是那处为最佳。 “那处甚好,弟子听过酒城的名号。”乐幽笑道。 他喜酒,自然去过那处,名酒汇聚之地,亦是蚀骨之地,藏身于其中最是让人难寻,最危险又最安全,比之合欢宗还要隐蔽。 不想师尊竟会带他去那处。 “如何?”宗阙问道。 “听说其中正魔双方汇聚,颇为混乱,师尊带弟子前去,不怕学坏了?”乐幽笑着问道。 “人间门百态,混乱之地亦是,需知道,却不可踏入其中。”宗阙说道,“沉迷此道。” 乐幽靠在那方空间门中轻轻托着腮道:“多谢师尊教诲。” 他看惯了那些东西,自然知道人情冷暖,不会沉溺其中,但被人教又是另外一回事。 师尊果然并非木讷之人。 中州之地接连八州,酒城亦在中州之地,只是比起上穹仙宗,更靠近血魔殿所在的坎州之地。 撕裂虚空两日,又借了上穹仙宗新建设起来的通道,三日后到达了那座广袤仙城的上空,还未近前,酒水的味道弥漫,让人闻之便似乎有了醉意。 此处仙城与其他仙城不同,其他仙城大多只是热闹,此处却是处处由帐缦勾勒出的红影,宗阙落在一处还算冷清之地,旁边流水潺潺,其中更是淌出了酒水的味道,本是混杂,却不觉得难闻。 “师尊,放我出去。”乐幽以为此生想来此处需要花费许久,却不想想来便来了。 宗阙立于此处,看着来往之人,戒中飞出材料,心火引燃片刻,其中飞出了两张面具,一张他自己戴在了脸上,另外一张则送进了袖里乾坤。 乐幽伸手捧过那面具时眸中惊讶之色未尽,此面具为当即炼出,纹路并未如何雕琢,却是星云月影一般的色泽,其上更是镌刻了藏匿容貌和修为的阵法,化神修士镌刻,无人可视。 他知师尊是炼器大师,却不想如此厉害,随手便可成就他人轻易不可得之物。 这般人物,不该在修真界未有名声的。 乐幽未思虑太多,将那面具覆上时被放出了袖里乾坤,立足于这座弥漫着酒水的仙城。 熟悉又陌生。 “勿跟丢了。”宗阙看着打量着四周的青年道。 乐幽看向了他,心中微动,虽面目遮掩,可身形未改,男人露出的唇峰下颌仍是他见过除他之外最好看的,即便修为尽皆隐藏,可这一身的气势却未能收起来,反而因为那面具多了几分神秘感。 “此处混乱,师尊亦要时时看顾。”乐幽拉住了他的衣袖道,“莫将弟子给丢了。” 虽有四十枚剑意玉简,但该示弱时就是要示弱。 宗阙看着青年扬起的唇道:“嗯。” 他随意寻了个看起来还热闹些的方向走了过去,身旁青年跟随。 “想喝哪种?”宗阙问道。 乐幽跟着他一起去了人群之中,从原本的拉着他的衣袖变成了拉住手臂,却未被制止:“弟子未尝过,都想尝一遍,看看哪种最好。” “好。”宗阙带着他踏入了一家。 二人出现,虽皆是带着面具,可是一身风姿难掩,那招呼的酒家窥不透修为,只看二人衣饰,亦不敢怠慢分毫。 “二位客官想要什么酒?”店家问道。 “将你店中的酒皆上一遍。”乐幽落座时笑道。 “二位客官豪气,其他的酒皆可上,只这一样玉泉,一瓶需要一件上品法器来换。”店家笑着提醒道。 法器可不是随处可寻的,若不提前言明,可能会惹麻烦。 宗阙开口道:“可。” “好嘞,您稍等。”店家匆匆去了,在座之人却是有不少看向了那在窗边静坐之人。 有人只是一观,有人则是眸中生了评估之意。 “师尊破费了。”乐幽看着对面静坐这红绡城中,却与此处格格不入的人道。 “无妨,你只管尝酒。”宗阙说道。 “好。”乐幽笑道。 酒水一应上来,摆了几乎满满一桌,其他还好,唯有玉泉是一指高的瓶身,观那鼓起的地方,只怕是两三口便要无了。 “客官,您的酒都上齐了。”店家恭敬摆好,直接退开。 “他倒是不怕我们喝了就跑。”乐幽打开一瓶酒,倒入了两个杯盏中道。 “此城有化神尊者坐镇。”宗阙说道。 酒城流通之数极大,正魔两道皆往,而饮了酒极易闹事,非化神修士不可震慑,在此处点酒,若不饮还无事,若饮了不付钱,是无法离开此处的。 宗阙看着他捧过来的杯盏,伸手接过来时在此方寸之地设了结界。 乐幽见他接过,端起自己那一杯时笑着问道:“那师尊与此处化神修士哪个厉害?” 他在上穹仙宗有一段时日了,自然也知道寥郅尊者坐镇首位,将天则长老都压下一位的事情。 虽与从前不同,但修真界本就是瞬息万变之地,即便是化神修士都有中途陨落的可能性,重回一世,许多事情也出现了偏差,就像他成为了他的徒弟。 “未交手过,即便赢了也不能喝了就跑。”宗阙说道。 “弟子何曾说过要喝了就跑,便是跑了,亦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若是寻上上穹仙宗,师尊的里子面子都要掉光了。”乐幽将那杯盏送到了唇边,“弟子岂是那般不孝之人。” 宗阙:“……” 一盏饮尽,乐幽将那瓶酒封存起来,又打开了另外一瓶,想要给对方倒时却被拦住了:“不必,你自己饮就是。” “自己饮有何乐趣,师尊陪我。”乐幽眸光轻转,“弟子方才言行有失,师尊莫要见怪。” “没有。”宗阙拿开了阻拦他的手。 杯中被灵气轻濯,再次注入了酒水,双方举杯,宗阙只是饮了,对面的青年却是在细品:“入口绵柔,名为细蝶,还算不错。” “从前尝过酒?”宗阙问道。 乐幽轻怔,顶着他的目光道:“悄悄尝过。” 他此身未必尝过,但他可是尝过百酒的,本不是何坏事,却莫名有被抓包的感觉。 “喜欢便多带几瓶。”宗阙说道。 “多谢师尊。”乐幽喜欢此酒,便多喝了两盏,然后再启新的。 一桌喝到尽头,只剩那一瓶玉泉。 能在这酒城之中开店之人,自然都是有上品的,上品之酒有时候并非只是酒,其中所加的宝物能让味道发挥至最佳,对修为亦有增益,若是增益极大可称绝品,若是失传,便是孤品,每一样都极其难得。 乐幽将其打开,双方注入酒水,酒盏轻晃,观察着那挂壁的情况,果然是好酒,但是这样细致的可不能宣之于口,否则可就不是出去偷偷尝两杯了。 修士饮酒不宜醉,乐幽将那杯盏放在了唇边饮下,酒液入喉,果然极醇极美,更是有灵气从丹田升起:“这酒真不错。” 宗阙亦有所感,敢要一件上品法器交换,其中所用天材地宝不少,于修行有益,对他作用不大,但对元婴之下皆有效果:“喜欢?” “嗯。”乐幽饮下一盏,此酒提升修为,且无后顾之忧,虽不可用来突破,但的确可以省一番功夫。 只是那壶身极小,满打满算就三盏。 乐幽轻晃着瓶身,看着对面男人放下的杯盏伸手过去,却被拦住了:“此酒于我作用不大,你可自饮。” “饮酒若是只看修为提升,当真是辜负师尊教导了。”乐幽示意,见那手拿开,将那杯盏拿了过来,合倒半盏,“如此不就公平了。” “嗯。”宗阙执起杯盏垂眸道。 一轮饮完,所有酒水皆进了储物戒中,店家并未着急上前,在宗阙看过来抬手时走了过去笑道:“二位客官饮好了?” “嗯。”宗阙应道。 店家将一牌子递出道:“这是账单。” 一应酒水皆在上面列了明细,宗阙手指在其上轻点:“这几样各来三壶。” 他点其他还好,可点过玉泉时,店家眸中略有错愕:“客官,若要再点,需将之前的账结了。” 上品法器可并非白菜,一连四件并非能轻易拿出之物。 宗阙伸手,将一个储物戒递了过去,店家伸手接过,探入其中时眸中些许诧异闪过,又多带了几分谨慎之意:“客官,新的酒是要带走还是在此饮用?” “带走。”宗阙说道。 “您稍等。”店家匆匆而去,隔了半晌又匆匆将储物戒返还道,“您看看有何错漏。” 宗阙神识探入,一应俱全,还多了几瓶除玉泉外的酒水:“多谢。” “您客气。”店家笑道。 “走吧。”宗阙起身道。 乐幽亦起身跟上,随他一起出了此处,看着那店家送到店门口毕恭毕敬的动作,拉上了男人的衣袖道:“师尊点了什么酒?我瞧他模样十分高兴。” 宗阙转眸,将储物戒递给了他。 乐幽伸手接过,在探到其中的玉泉时唇角笑意欲盛:“多谢师尊。” “嗯。”宗阙应道,“不可贪杯。” “弟子必定牢记师尊教诲。”乐幽笑道。 他二人尝酒,乃是悠闲之事,一家尝完便换另外一家,只是乐幽初时还有耐心一一品过,当舌头被养刁之后,便只是闻了味道以后再选择尝与不尝。 每家都有名品,而每每离开时自然是要带上一些极好的。 初时是法器,有的酒却是要宝器才能换,如此品酒数日,自是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美人,美人莫跑……”醉醺醺的人从酒馆之中走出,端着酒盏,熏红着脸直直朝乐幽抓去,可手将要抓住时,乐幽被拉着后退,那人的脖子上却抵上了一道剑意,只差一寸便可要了他的命。 “要命还是要借酒生事?”宗阙垂眸问道。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剑意,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已是面色煞白:“前辈饶命。” 宗阙收回了剑意,看向了身旁人道:“走吧。” “是,师尊。”乐幽跟上他的身影,离开前回眸看了那两股战战的男人一眼。 真是没种,若是再上前一步,才好横尸当场嘛。 “师尊,我是男子,他为何那般?”乐幽眸光轻转,看着身旁的男人询问道。 宗阙眉头轻动,回眸看向了身旁浑身好像写满了疑惑的青年道:“世有龙阳之好。” “龙阳之好是什么?”乐幽继续发问。 “两个男子行夫妻之事。”宗阙说道。 “两个男子如何行夫妻之事?”乐幽轻拉着他的手臂询问道。 宗阙停下脚步,看着身旁之人道:“你只需专心道途,勿让他人近身,无需知晓此事。” 乐幽轻轻敛眸,笑着问道:“可是师尊说需知道,却不可踏入其中,弟子自不会踏入,只是好奇而已,师尊,师尊,你就告诉我吧……” “幽。”宗阙看着他道,“可还想继续品酒?” 乐幽停下了晃他胳膊的动作,思索着对策,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无可奈何,他轻哼了一声,松开了他的手臂转身进了旁边的酒馆:“师尊说话不算数。” 宗阙:“……” 1314: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 新的酒馆自有新的酒,几十日徜徉于此,乐幽自是畅快无比,虽然这些酒都不足以醉人。 一应小酒馆品过,二人也驻足于那家最大的酒楼前。 入店自有人迎,其中热闹繁华,红香满天,不仅酒水宜人,那在其中跳动的舞姬更是让人目不能移。 宗阙直视前方,乐幽看了两眼,感慨此处几十年如一日,然后跟上了那目不斜视的人。 师尊连他都能抵挡得住,对于此处盛景自然不会入眼。 他二人并未对此处有何意向,却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他二人身上,神识传音。 “就是那二人……” “几十日品了无数种酒,还真是张扬。” “观那身段便知是美人。” “那人已修炼出剑意,只怕不好惹。”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二位客官楼上请。”侍者极是温柔的招待道。 二人入了此处的厢房,一应声音皆被隔绝在外。 “二位来此,想喝点儿什么酒?”侍者轻声询问道。 乐幽落座,宗阙开口道:“一应酒水皆上一瓶。” 侍者闻言愣了一下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此处酒水乃是全酒城最好的地方,有酒数百种,寻常酒水以灵石便可换得,但有十几种只能以物交换。” “最好的是什么?”宗阙问道。 乐幽轻轻敛眸,他知道,酒城之最兰琼凤雪,需以地阶功法或是上品灵器作为交换,传言其一醉千年,饮下时可从元婴突破化神,只是即便是几十年后也无人交换,因为只那么一瓶,无人换的起,亦不知是真是假。 “回客官,名为兰琼凤雪,只能以地阶功法或是上品灵器交换。”侍者谨慎说道。 “其二呢?”宗阙再问。 “是碧波隐,需以玄阶上品功法或是下品灵器交换。”侍者再道,却是屏气凝神。 “若如此,便全上吧。”宗阙说道。 乐幽轻怔,那侍者却是蓦然瞪大了眼睛,一时无法回神:“客官当真……全要?” “嗯。”宗阙应道。 侍者一时愣在原地,有些无法言语。 “有何问题?”宗阙抬眸问道。 侍者深吸了两口气,难以自制的吞咽着口水道:“客官,前三位的酒若要兑换,需提前验宝才可启出。” “可。”宗阙说道。 侍者态度恭敬,略微弯腰,终是勉强恢复了之前的神态:“客官请稍候,在下这就去为您准备。” 她匆匆出去,轻轻掩上门,待到门外时才大松了一口气。 外面声音皆掩,乐幽看着那静坐的男人道:“师尊,只是品酒,不必如此。” 各大仙宗之内自然也有地阶功法,但那是傍身之物,用来换一瓶未知的酒,实在浪费,若是说出去,只怕要被人说是傻子。 “可想饮?”宗阙看向他问道。 乐幽对上他平静的眸时轻轻眨了下眼睛,想,自然是想的,只是觉得不值:“想。” “嗯。”宗阙应道。 乐幽手指轻动,看着收回目光的男人心中有些莫名,他本以为他是端方自制的,绝不会做此等为天下人嘲笑之事。 可他在乎的却是他想还是不想,如此豪掷,当真是合他心意,的确,不过是地阶功法又或是灵器而已,亦不过是酒而已,想饮便饮了。 他从前何曾在意过这些,而他亦是不在乎的。 “多谢师尊,师尊待弟子如此好,弟子无以为报。”乐幽轻挪着椅子,坐的离他近了些。 “不觉得挤?”宗阙问道。 “不觉得,弟子就喜欢与师尊挤在一处。”乐幽笑道,然后便被默许了。 此处侍者匆匆,再回时却是跟在另外一人的身后。 楼上风景可观,自有人不断探查着那处,在看到那一身灰衣的中年男人时纷纷蹙起了眉。 “施广?” “楼主为何会出现?” “听闻此处楼主似乎是元婴后期修士。” “此楼背靠城主,又有上穹仙宗为依傍,不可轻易得罪。” “只是他为何会出现?” “那二人难道是要换前三种酒?” “灵器岂是那么好得的?” 二人入门,侍者轻轻掩上了门,将托盘上的酒水放在了桌上:“浅薄酒水,请二位暂且解闷。” “听闻二位想换所有酒,施某特来查验。”施广上前,眸光轻扫过二人,却发现观之不透。 那面具竟能挡得住元婴修士探查,果然来历颇高。 他行了一礼,宗阙将储物戒递了过去。 “请二位稍候。”施广接过,查探其中物品,越是查探,无法是心惊。 想要换楼中所有酒水,所用宝物极多,可这其中陈列之物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地阶功法,灵器,宝器,玄阶,无一不是上品。 他神识抽出,早已不复初时淡定,行礼道:“确实无误,施某这就去将酒启出,请二位前辈稍候。” “嗯。”宗阙应道。 施广试探,已知对方必是化神修士,态度又是恭敬几分:“先给二位客官上其他酒水。” “是。”侍者察他态度,更是心神难定,匆匆便去办了。 其他酒水一一奉于此间门,自是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而在城主府中,中年男人看着戒中之物道:“可知是何来历?” “二人皆戴了面具,无法查探。”施广说道。 “罢了,本座亲自送去,勿出什么乱子。”中年男人说道。 “是。”施广退开了道路。 一应酒水奉上,外界已有有心留意者,而当那多年未现身的力道覆盖此地,出现于那间门厢房外时,许多有心者皆是打消了念头。 “化神尊者。” “他们还真启了那三种酒?” “若只是后两种,不足以让化神尊者亲自来送。” “莫非是兰琼凤雪?” “只可能如此了。” “地阶功法,灵器,还真是富有……” 化神尊者入内,当看到静坐那处的男人时心头微惊,上前将戒指奉上:“三种酒水皆在其中。” “勿让他人扰了此处。”宗阙说道。 “在下明白。”中年男人说道。 旁人不识,他却是在寥郅尊者的化神大典上见过的,一手炼器手法连玄一尊者都感叹不已,难怪能换此酒,只是不知另外一位是何身份。 但他们隐藏身份而来,便是不想暴露身份。 “嗯。”宗阙轻应一声。 中年男人行了一礼,转身告退,一应侍从皆出。 “护好此处,勿让人扰了。” “是。” 房内安静,乐幽打开了一瓶酒笑道:“有师尊在此,城主怕是以为弟子也是化神尊者了。” “有忌惮也好。”宗阙说道。 乐幽给他倒上了酒道:“弟子这是狐假虎威。” 便是他从前化神时来到此处,这处城主也未必会给他面子,除非他暴露体质,可那人却极给师尊面子,明显是认出来了。 不过这一身气势也确实好辨认的很。 “无妨。”宗阙执起酒杯道。 乐幽唇角轻动:“多谢师尊。” 他竟是许他仗他的威。 酒水入喉,果然比旁处更浓醇数分,无半分作假,酒水颇多,宗阙只饮了几杯便停下了,青年却是一一品尝,兴致正浓。 数百种酒想要一一品过又是数日,而如今品了无数,乐幽已能对酒畅所欲言了。 “弟子初时以为师尊会不允我饮酒。”乐幽略有微醺,却不影响,只需用灵气将酒水逼出,便会直接恢复清醒,但他却有些享受此刻微醺的状态,整个人都是放松的。 “为何?”宗阙问道。 “因为剑道磨砺需端正,需磨砺意志,不可沉溺杯中之物。”乐幽轻撑在桌上,侧头看着身旁始终如剑般沉稳却敛着锋芒之人。 “确实不可沉溺,偶尔无妨。”宗阙看着他略有氤氲的眉眼问道,“可是醉了?” “嗯,头晕的很。”乐幽起身,靠在了他的肩上。 “那便缓缓,带回去喝。”宗阙垂眸看着他道。 “不要,师尊帮我将酒力逼出去吧。”乐幽朝他伸出了手腕笑道,“如此,弟子便还能再喝。” “嗯。”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灵气侵入,那缠.绵的酒意顷刻便散尽了。 乐幽意识恢复清明,对上了男人松开他手腕看过来的视线时笑道:“师尊借我靠靠,只此一次。” 宗阙看了耍赖的人一眼,将之前所给的储物戒递给了他:“此种酒,你如今只能饮一种。” “为何?”乐幽询问道。 “皆含灵气,对修为有益,多则损伤经脉。”宗阙说道,“会使修为浮动,可缓缓图之。” “是,弟子知晓了。”乐幽接过那戒指时轻沉了一口气。 从前此处的美酒他饮过不少,只有前三种未尝过,一名兰琼凤雪,二名碧波隐,三名风雷动。 后两者据说还有存酒,但兰琼凤雪却只此一瓶。 地阶功法换得,还真是珍贵异常,连他都不免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酒。 他从其中取出了玉瓶,瓶身圆润,一掌可握,本身就是法器,以此封存美酒,着实令人期待。 乐幽轻启瓶塞,却发现其上还有禁制,非他这个辟谷期修士可打开,他看向了一旁的男人:“师尊,打不开。” 宗阙垂眸,捏住了那瓶塞,轻轻一拔,其上力量流转,已是开封。 酒气泄露,只得一丝,便让乐幽体内的修为开始沸腾,竟直接突破到了辟谷中期,果然是好东西。 宗阙亦发现了他的修为变动:“可有虚浮?” “没有。”乐幽看着那瓶中的琼浆,觉得果然是来对了。 只这一瓶,便可省去数年甚至数十年之功,只有实力傍身,才是最安全的。 乐幽轻沉了一口气,按捺住了心头的那股激动,第一盏倒入了宗阙的杯中,小心翼翼未洒出一滴,然后再倒入自己杯中,再将那酒瓶封上。 宗阙端起杯盏,乐幽亦端起时笑道:“师尊,弟子敬您一杯。” 宗阙垂眸,酒杯轻碰,他递至唇边道:“你先不急。” 乐幽有些疑惑:“嗯?” 宗阙未答,而是将酒饮下,此酒醇香,的确旷世,入体内时便如洪流,直接让周身灵气翻涌,试图往上冲锋。 宗阙将其压下,未觉有异,看向了身旁疑惑的青年道:“无异,可饮。” 乐幽愣了一下,对上他平静的眸时轻轻别开了视线,执起杯盏饮下。 若是从前,旁人不拿他试药便不错了,可到此处,他却是那被极致爱护的人,若他能早些回来便好了,便是会写字,也要故意耍赖让他头疼一二。 酒水入喉,直冲丹田,再经四肢百骸,引动体内气息暴涨,不过瞬间门便已直接冲过了辟谷中期,直入后期,甚至还在不断的往上翻涌,逼近金丹期。 如此进境,乐幽自然开心,只是那甘甜之味在口中徜徉,却是热意自心头而起,回神之时,身上已是软了,这酒竟这般厉害! 宗阙本是留意着他,却见青年眸中迷茫之意渐起,蓦然失力,他伸手扶住,那满脸晕红之人已眸色朦胧的靠在了他的怀里,口鼻吐息,皆是甘甜酒意。 宗阙垂眸看着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探查着他体内的情况:“可觉得难受?” 体内修为暴涨,倒是无虚浮,亦无损伤。 乐幽靠在他的怀里,被握住手腕时已有些看不清咫尺之人的脸,他头晕的厉害,身上亦软绵绵的,酒意上涌,若此刻有人要对他做什么,他无半分反抗之力。 他千防万防,从无人能近他的身,却未想到会在此着了道。 为何骗他!混蛋! “不……”那红唇轻启,吐出了话语。 宗阙垂眸,看着怀中仰头的人问道:“不难受?” “不…要……”怀中之人眼神朦胧,撑住的手臂却是推拒着,“你…敢……动我……” 他眸中溢着威胁狠厉之意,却因眸色朦胧而透着丝丝绵软无力。 “别怕。”宗阙扣住他的腰身,将意识已有几分迷糊的人抱了起来。 身体腾空,乐幽已有些看不清抱着他的人,手指想要抓紧,却是失力,灵气虽在翻涌,但他神识不清,根本就思索不起功法。 他的手臂垂落,衣袖摆动间门手腕上的手钏轻轻晃动,浑身都诠释着脆弱与挣扎。 身体被放在了床上,身后腿弯手臂抽离,乐幽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闭上了眼睛,罢了,若真是如此,只当被狗咬了一口,待他醒来,即便变成废人,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头枕在了软枕上,乐幽意识昏沉,静待着那让他厌恶至极的暴行,却只觉头顶被人摸了一下,听到了那让人心安的平静声音:“睡一会儿。” 他睁开了眼睛,努力眨眼,却只看清了坐在床畔的人一瞬,那双眸中未有丝毫淫.欲,仍如平时一样漆黑平静,那手收回,乐幽抬手轻轻握住了,意识已是不清:“师尊……” “嗯。”宗阙握住他的手放下道,“别怕。” “唔。”床上的青年已是闭上了眼睛,眉宇缓缓舒展。 他睡的极沉,酒意翻涌让他的浑身都是放松的,只是脸颊之上带着红晕。 宗阙轻轻松开他的手,却觉那手勾动,床榻上的青年轻轻蹙眉,却又是睁开了眼睛。 “师尊,我好晕……”青年轻声呢喃,眸中溢出了困惑之情,“我怎么了……” “无事,只是喝醉了,睡一觉就会好。”宗阙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 “嗯……”青年再度握住他的手闭上了眼睛,“师尊……陪着……” “好。”宗阙应道。 青年气息渐沉,宗阙看着他放松的睡颜,握住了置于掌心中的手。 不论何种经历,不论哪一面,他熟睡时都是这般无害的。 …… 乐幽做了一个梦,那是幼时的经历,大火焚了村落,幸存者从那处出发,说要去修仙。 可是却又不像一个梦,同样的进境,火焰燃烧的角度不同,出发的人不同。 一个在路边乞讨得了一枚铜币,一个未得一物,又饿死了一人。 两个梦,却又十分的像同一个,被人欺负踢打,从狗的口中抢食。 身边一起出发的人在一个一个离去,慢慢的只剩下了他一人。 很害怕,只能躲在街角,躲在屋檐下,躲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艳羡着那些被父母领着的孩子。 他还在跋涉,但有时会走错路,险些走不回来,唯一的念头都是要变成仙人。 仙人是可以飞在天上的,只要是人,就有机会变成仙人,变成了仙人就能吃饱饭,还能穿漂亮的衣服,据说还有师父领着。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仙人都是极好的。 可这条路好长,长到好像走不到尽头,长到让人绝望。 “幽。”有人唤他,是谁? 跋涉的道路似乎有了尽头,远远的好像能够看到那道直接接到天上的门,有人推搡,但他还是很高兴,只要去了那里,他就能变成仙人,说不定还能让父母复活。 “幽。” 好吵,他要变成仙人了,要拜师,拜师…… 乐幽轻轻睁开了眼睛,眸中透着些许迷茫,在看清身旁坐着的人时已是痴了:“师尊……” “做噩梦了?”宗阙看着青年眸中溢出的水意问道。 乐幽起身看着他,刚才的梦境很清晰,不知为何会突然想起那么久远之前的事情,但那段路长的让人害怕,好像每一个偏差,都会让他与师尊无缘相见。 “师尊……”青年凑了上来,脸直接埋在了肩头。 宗阙垂眸,看着睡了几日才醒,一醒就哭的小徒弟道:“怎么了?” “没什么。”乐幽抓住他的衣襟,找到了一点儿踏实感。 虽然后怕,但他终究挺过来与师尊相见了,有师尊在,那漫漫长路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 但这种事还是不要告知师尊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因为做了噩梦而哭鼻子,这也太丢脸了。 宗阙摸了摸的头:“出了何事要说。” “真的无事。”乐幽眨干了眸中的那股湿润,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人笑道,“师尊不必担心。” 他都可以处理好的。 “嗯。”宗阙应道。 乐幽心神放松,看向了周围时却发现不在寥郅峰中:“师尊,这是何处?” “酒城。”宗阙说道。 乐幽对上他的神色,思起醉前一言道:“我喝醉酒都糊涂了,还以为还在寥郅峰中。” 那人竟跟师尊来了酒城,还喝了酒,师尊从前可不沾此杯中物。 “兰琼凤雪,一醉千年,确实会让人恍惚,你缓一缓我们再回去。”宗阙说道。 虽然一醉千年不至于,但的确会让人一杯倒,只是于化神修士无用。 “嗯。”乐幽轻应了一声,袖中拳头缓缓捏紧。 这便是让他勿要太相信师尊。 第206章 师尊水端稳(12) 乐幽的修为一梦之间门突破了金丹期。 很快,快到让他难以想象,凭借的是一种酒,一种需要用地阶功法或是上品灵器换到的酒。 兰琼凤雪。 乐幽从前只是听闻过酒城,说天下名酒皆汇聚于那处,其中更是有不少提升修为的酒,最闻名天下的便是兰琼凤雪。 极致美好的名字,传闻能助人从元婴突破到化神,只是无人验证。 而如今他验证了,乐幽合上了从万书阁中找到的关于兰琼凤雪的记载。 此酒对化神修士已是无用,师尊对酒亦无爱好,之所以会突然去那处,必然是因为他体内居住的另外一个他。 一边说着让他提防远离,一边说着给他证明,却又一边哄着师尊带他去了酒城,尝遍了这上千种美酒,连兰琼凤雪都纳入了囊中。 他想去,师尊便带他去了。 乐幽轻轻收紧了手指,在他未知的时候,师尊对另外一个他竟是如此疼爱。 不仅是酒,还有衣服,还有剑意玉简,乐幽以前从不知嫉妒为何物,可他此刻却恨不得将人从他的体内剥离出去。 但他做不到,那么就只能让另外一个他永远无法出来。 力竭调息时或是意识昏沉时便会切换,如今他为金丹修士,体内灵气比之辟谷期更充沛,金丹源源不断提供灵气,若空了,便服用丹药,怎么都能补足灵气。 师尊是他一人的,他绝不让任何人抢去。 云丝红凤的衣衫放在面前,乐幽召出了灵剑,看着那衣衫缓缓沉气。 若想将另外一人的印记特别抹去,便该将一切全部毁掉,灵剑缓缓抬起,落下时却刺入了地面。 乐幽半跪在地上深吸着气,握着剑柄的手在颤抖着,他心中难受极了,可师尊自幼时教他,不可因嫉妒心起便去伤害旁人,只需做好自己便好了。 师尊只有他一个弟子,待他极好,于他而言恩重如山,虽然师尊也曾答允过他不再收其他弟子,可是若他真的收了,难道他要抹去那个弟子的存在吗?这又算什么?恩将仇报? 嫉妒之心如此可怕,这实在是不太像他自己。 乐幽从地上站起,收起灵剑,轻轻抚摸着那件衣衫,这是师尊亲手所制,仍是送给他的。 罢了,若让此心侵蚀心神,便是没有心魔也要生出心魔了。 衣衫叠好,乐幽寻出了一枚低阶储物戒,将带回来的酒水,衣衫一应全放了进去,抹去其上神魂印记,在房中寻觅着地点,在书橱后面挖了个小坑,将其填埋了进去。 他做不出毁物之事,实在太不堪,索性便掩埋,眼不见心为净。 东西藏好,乐幽出了洞府,看着庭院中的景象深深吸了一口气。 “修为水涨船高,需磨练适应。”声音从背后传来。 乐幽回头,看着从其中走出的身影轻轻抿唇道:“是,师尊,弟子知晓了。” “心情不渝?”宗阙问道。 乐幽抬眸看他,轻哼了一声道:“没有,师尊待徒儿这般好,徒儿怎会不渝?” 知道恩重如山是一回事,连他跟另外一个人都分辨不出来是另外一件事,还带他喝酒!他都没喝过! 宗阙:“……” 【嗯?乐乐怎么生气了?】1314半知未解,之前还好好的,乐乐好像从秘境回来以后就怪怪的,【宿主,你说他会不会喜欢你了?】 【不要乱猜。】宗阙说道。 他知道小徒弟约摸是不爽的,这个人占有欲强,可于他而言,面前的小徒弟经历一世磋磨未有前世记忆,另外一面经历一世磋磨却未有今生记忆,说不上哪个更糟一些,他记忆断层,但对他而言,他就是他,受过伤,被他抱回来不希望再受伤的他。 虽然因为记忆不同有一些情绪或处理问题方式上的不同,但很多小习惯都是一样的。 宗阙不语,乐幽观他神色,轻轻抿唇道:“徒儿失礼了。” 师尊不知,明明顺从他的心意,又用无数天材地宝换了无数美酒于他,如今却要被他这般发泄情绪,实在不该。 “丹曦。”宗阙看着面前眉目纯粹的小徒弟说道。 “什么?”乐幽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字,凡人加冠赐字,以表德行期许。”宗阙说道,“丹曦二字如何?” 丹曦,初晨的阳光,脱胎于最沉的黑暗,从此之后,便皆是光明,小徒弟担得起这个字。 乐幽轻怔,看着面前垂眸看着他的师尊轻轻吐气。 丹曦二字,寓意美好。 他在师尊心中,竟是这样的人吗? 他为丹曦,他还记得那个他给他的字,夺晦。 争夺而晦暗。 那个他的确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情,亦未害他,只是不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尊。”乐幽靠近唤他。 “怎么了?”宗阙看着眸中有些委屈的小徒弟问道。 “师尊日后若真的收徒,还会最喜欢我吗?”乐幽问道。 他心里难过的很,不知自己为何占有欲如此之强,明明紫清真人收徒无数,其下弟子却是和睦友爱。 即使师尊给过紫清峰弟子见面礼,他亦未觉得有什么,可此次,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为师答应过你,不会再收徒。”宗阙说道。 乐幽看着他,沉了一口气道:“师尊要记得最喜欢我。” “嗯。”宗阙应道。 乐幽看着他,心中却有些酸楚,师尊无法分辨,而他对此无可奈何。 …… 兰琼凤雪,这就是你说的别再信任师尊。——丹曦。 乐幽达到了金丹期,自要磨合历练,不论是适应还是打磨剑意,难免都有需要调息之时,不可避免要切换。 我反悔了,不过丹曦何意?——夺晦。 乐幽将写好的字条收进了储物戒指中,查探其中情况时却发现他的酒和衣物皆没了,眉头轻蹙,莫非他给丢了? 那可是花了无数珍宝换来的,若真是……那是师尊换来的,无论如何他都是舍不得丢的。 乐幽轻轻沉吟,思索着自己会放东西的地方,从床底下翻了翻,又从书橱里翻了翻,然后在书橱后面找到了一个新挖开的小坑,果然未丢在外面。 若是丢在外面,极有可能被师尊发现,到时候可就解释不清了。 师尊……乐幽将那枚戒指取出,查探着其中的美酒与衣物时思及了那一晚。 一杯醉倒,难免失力,他对人戒备甚深,从不许人主动近身。 本以为是对方的阴谋,却未曾想是自己多心了,天下少有君子,但师尊却可算其一。 只是那一日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回幼时跋涉,真是怪事。 乐幽起身,将一应东西重新放回了储物戒中,又从房内扫视,将书橱中的东西物件全部放进那枚低阶储物戒,瞧了那小坑一眼,将储物戒放在了那一堆低阶储物戒之中。 把他的东西藏起来,想抹掉痕迹,自然也要回报回去,他不能去赌自己的嫉妒心,因为他最了解自己,彼此都要有个忌惮。 东西放好,乐幽整理好衣衫出了门,寻觅着峰顶气息,转身敲响了另外一扇静室的门,听到了其中平静的声音:“进。” 门被推开,宗阙抬眸,看着那着了云丝红凤的青年眸光轻动,看来又换过来了:“何事?” “弟子修炼之余有不解之处,想请教师尊。”乐幽看着那静坐的人,想起了那日床畔的人,掌心轻握,属实让人安心。 宗阙放下了手中玉简道:“有何不解?” “弟子一举突破到金丹期,不解之处甚多。”青年到了近前笑道,“师尊,可否容弟子坐下来说。” 宗阙看着青年眸中跃跃欲试的笑意应道:“可。” 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青年得了许可,坐在榻上,却是将一旁的小桌挪开,直接脱了鞋上了榻。 “幽。”宗阙看着他这毫无规矩的举动道。 乐幽看向他,却是膝行几步到了近前,手扶上了他的肩膀道:“师尊,弟子近来学了一些疏解经络的法门,用来孝顺师尊正好。” 宗阙沉默了一下:“为师是化神修士。” 一身经络通达,无需什么法门。 “那师尊让弟子试一下可好?”乐幽撑在了他的肩膀上放轻了语调道。 宗阙转眸看他,应了一声:“好,有何不解?” 他语气平静,可乐幽伏在他的肩头,却硬生生听出了些许无奈之意,他轻轻起身,手按在男人的肩头,手上用力,思索着自己该有何处不解。 金丹期他自然达到过,只是不似如今这般稳固,阴火修炼,偶尔也会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如今修炼正道,剑道已到了他能领悟的最高阶段,其后真是不解了。 “弟子于剑道上不通,为何剑道不随修为精进?”乐幽问道。 若让他选,他必然不愿意选剑道,天懿剑宗那些剑修,个个看起来冷血无情,一个个仿佛都修成了榆木脑袋,看见他是魔修,便恨不得直接砍了以证剑道。 “剑道需日日打磨,寻觅自己之道,与修为无关,若得通透,筑基期亦可成剑意。”宗阙感受着肩膀上极轻的力道道,“不可着急。” “唔。”乐幽看着他平静的眉眼,手上动作微停,靠近了他的耳际轻声问道,“师尊若是遇到魔修,可会一剑杀之?” “要分善恶。”宗阙说道,“正魔不足以分善恶,此事论迹。” “师尊真是明理之人。”乐幽看着他的侧脸,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察觉那看过来的视线道,“师尊,那日为何我醉了,您未醉?” “兰琼凤雪对化神修士作用极小,你修为不足,在外勿饮此酒。”宗阙叮嘱道。 “是,弟子谨记。”乐幽已经决定日后再不在外沾酒了,只此一次失误已足以铭记终身,这次是师尊,若真是碰到了其他人,还真是成了主动跳上砧板的鱼。 “如此便好。”宗阙侧眸看着趴在身上的人道,“疏通经络?” “累了。”乐幽眨着眼睛笑道,“休息一会儿。” 他觉得他不想做什么师徒了,与自己抢师尊有何意思。 …… 你既来自未来,还会后悔?丹曦二字是师尊为我起的字。——丹曦。 乐幽在醒转过来时看到了对方的后悔言论,可还未来得及细思,便发现自己书橱中的东西消失不见了。 他在室内寻觅,又找到了那处书橱后已被挖出戒指的小坑却未找到,心中难免焦急,却是寻了数日才找到了那枚装着自己所有成长痕迹的东西。 这是来自对方的警告,但也仅限于警告。 他若抹除对方的痕迹,对方亦有能力抹除他的痕迹,如今只能共处,才能相安无事。 未来之事说来话长,有时候一件事情决定失误,便会影响一生,他为长辈为你起的字,你想要予你就是。——夺晦。 你不与我抢师尊?——丹曦。 对方若不与他抢,那去酒城难道是为了修为?若是为了修为,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容忍。 自然不与你抢,你做他的徒弟,我要做他的道侣,日后喊师娘便是。——夺晦。 丹曦醒转,看着纸上的内容瞪大了眼睛,一时错愕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要做师尊的道侣?他竟敢觊觎师尊,无耻至极! 师徒悖逆乃修真界所不容,你要陷师尊于不义之地吗?——丹曦。 你也说了,我不是他的徒弟。——夺晦。 可我们共用一个身体,岂能让你胡来?师尊绝不会同意,你不要痴心妄想。——丹曦。 胡来?我胡来的次数可不少,那日醉酒便是师尊抱我去床上的,在你不知时我已抱过师尊无数次,不过你放心,你不愿分享师尊,我亦不愿分享道侣,届时我们再寻一幅身体,将彼此分开,各司其职。——夺晦。 字条之上笔迹恣意,与他的字很是不同,丹曦醒转时看着其上的字眼,想到那日醉酒,虽是意识模糊不清,但师尊的确在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 那时他原来是被抱到床上的,他记忆中师尊只在他幼时抱过他,后来成长起来,便不能再如从前般在师尊怀里撒娇,亦克制着亲近之态。 后来情切之时亦有拥抱,可师尊再未主动抱过他。 寻常师徒若师尊有道侣,自是尊重祝福,可他,可他却一点儿都不愿意师尊身旁出现其他人。 不管是虞娇儿那样祈求双.修的人,还是夺晦这样想做道侣的人,他皆是不能接受。 在他心中,师尊是神圣而不可亵渎的,说起师徒悖逆,他是否也是起了悖逆之心? 乐幽蓦然一惊,将那张字条藏了起来,按住自己的心口,那里却在砰砰作响着。 之前这里这样跳过很多次,一想到便觉得心热,这哪里是对师尊的感情。 …… 【宿主,乐乐又跑了。】1314汇报道。 宗阙从桌上拿起了玉简,其中的声音传了出来:“师尊,徒儿修行无寸进,想要出去历练一趟,过段时日就会回来。” 【打了招呼。】1314说道。 可惜不是直接跑的,不过为什么又跑了?最近出了什么事?它一个统真是看不懂。 宗阙仔细听着其中的语气,虽是强装镇定,但是还是会有一丝紧张和慌乱。 不知那双面又交流了什么,情绪一会儿一个样。 宗阙将玉简收起,寻觅着小徒弟的气息,发现人时他甚至还未出宗。 【宿主,不逮回来吗?】1314问道。 宗阙神识铺开,看着御剑到恍惚的青年道:【还未出宗。】 到底出了何事? …… 乐幽飞的有些慢,他其实不想离开,可是他心神乱的很,师尊爱护他至深,他却起了如此悖逆的心思,若被师尊发现了,说不定会进戒堂,更甚至被逐出师门。 他从高空飞过,却是有一道声音由远及近的叫住了他:“乐兄。” 乐幽看了过去,在看到那道御剑而来的身影时眉头微蹙,行礼道:“陵江前辈。” 此人也算是生的端正,气质温和,但是有的人似乎天生气场不合,他见了便觉得不喜。 “乐兄不必客气。”陵江看着这满身风华的青年,察觉他的修为时眸中闪过了惊愕,“乐兄已到金丹期了?” 他才多大,进入辟谷期才多久便进入了金丹期?! “巧合而已,不知陵江前辈有何事?”乐幽面上不显,话语却很直白。 “在下观乐兄行色匆匆,不知是要前往何处?”陵江询问道。 “去紫清峰找柳钧师兄探讨一二。”乐幽说道。 “原来如此。”陵江笑道,“那乐兄慢走。” “告辞。”乐幽御剑转身,气息察觉着身后远离的身影,绕了一圈后再度往外赶去。 待出了宗,却是思绪微陷,他能出来一时,却不能出来一世,他不可能永远不见师尊,但此刻他需要自己静一下。 他的注意力不及平时,自然也未注意到那随他出了宗门的身影。 …… 虽说要历练,乐幽却没有什么方向可去,只是漫无目的的飞着,待气力将将耗尽时服下一枚丹药,再继续向前。 直到遇到一处高峰,一时难以飞跃过去,才停了下来,离在了峰顶眺望着修真界的云烟。 修真界浩如烟海,人多的堪比天上的星辰,万千人海之中,能与师尊相遇,何其有幸,可他竟起了悖逆之心。 寥郅尊者,当之无愧的修真界第一人,一身剑意无匹,行事持重,无人敢冒犯,他有幸成为弟子,得其悉心教导,本该知足,可人心贪婪,竟是不足。 他自诩道心坚定,却不过是已见了最好的,自然无从对他人动心。 他动了心,可师尊不会,师尊不择道侣,亦对双.修之事毫无兴趣,便是美色当前,亦不足以动摇其心神。 如此说来,另外一个他还真是自信,竟觉得师尊会随他心意,与他结为道侣,简直是痴心妄想。 即便师尊抱过他,那也是将他视作弟子,可他又说他已用他的身体抱过师尊无数次。 乐幽乍惊,握紧拳头只恨不得将身体里的另外一个自己拉出来打上一顿,他知切换,师尊却不知道,如此行径,师尊要如何看他? 乐幽气的脸颊憋红,以神识在玉简上输入文字,然后进入了调息。 【乐乐他最近好奇怪,一直在自己给自己写信,好奇怪啊。】1314说道。 【哪里奇怪?】宗阙反复看着留下的那枚玉简问道。 【嗯,好像人格分裂一样。】1314说道,【就比如突然要喝酒,上一秒还开心,下一秒就想把宿主送的衣服给毁了……】 【嗯。】宗阙应道。 1314正细数着,听到这一声嗯时道:【宿主你不惊讶啊?】 宿主他不会早就知道了吧?只有它不知道! …… 夺晦从入定之中醒来,已经习惯了每次清醒时不在原来的地方,玉简悬浮于面前,神识轻动,其中的字浮现了出来。 [你勿对师尊动念,师徒悖逆为正道所不容,师尊道心坚定,自不会对你动心,但你若害的师尊名声被你所累,我必不会饶过你,勿用我的身体做此事!] 言辞激昂,显然十分愤怒,夺晦伸手轻托,让那玉简浮于掌心之中看着。 他是他,重新回到了这般年岁,这副身体自也是他自己的,只是有了不同的经历,好像他的身体又不属于他了。 以他的秉性,若是旁人敢占他的身体,自是要驱逐,可是他自己,倒是多了许多复杂之感。 他已对自己让步了,不与他抢师尊,他做他的徒弟,他做他的道侣,甚至要寻觅新的身体,可如此言辞犀利,倒不像徒弟了。 修真界师徒之间门自有规矩,断无徒弟可决定师尊道侣之事。 他们本是一人,他会喜欢的,对方又怎么可能不喜欢。 与自己争,倒是有趣,对方受困于正道之间门的师徒悖逆,但他可不会管那些劳什子规矩,魔修行径可不讲什么师徒悖逆,只有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玉简之上的字被抹去,又录入了新的。 [那是你师尊,你若想做乖乖徒弟自然随你,那可不是我师尊,我既喜欢他,自然要他是我的。] 【宿主,乐乐他好像……】1314兴高采烈,话语却是戛然而止。 【什么?】宗阙问道。 【没什么。】1314噤口不言。 恋爱这种事,做统子的千万不要乱插手,提前告知心思没有惊喜,当然要当事人自己说。 宗阙:【……】 他将玉简收了起来,估算着小徒弟出行的时间门,从寥郅峰消失了。 …… 玉简收起,乐幽并未急着调息,此处不在宗内,上次是他要跑,这一次是对方要跑,他跑是不想依赖任何人,而对方跑却是无法面对,有何无法面对的,既是喜欢,便要坦诚心意。 得知他的心意,对方是教导还是责备,又或是强行掰正,都是让对方苦恼,让他期待的事。 旁边一道气息靠近,乐幽的神识已连上了朝晖:“谁?!” “乐兄莫戒备,是在下。”温润的声音随着那青色身影到来。 乐幽看向了来人,眸色微敛,唇角勾起了笑意:“陵江兄怎会来此?” 他已至金丹,本还想着要如何才能将人引出来,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冰峰之上的美人笑意微绽便是盛景,陵江有些不明他的情绪变化,亦不明白他为何会匆匆离宗,但美人就是美人。 陵江的眸中划过了一抹微不可查的晦暗之色,当初若是他收他为弟子,如今这般绝色早已被他藏在了峰中,可惜此人未选他,亦无人觉得他能抢的过寥郅尊者。 当初那个脏兮兮的孩童他本未放在心上,只是未得到,便总是惦记着,本以为污泥生不出好笋,却不想是如此的风华绝代,经人栽培,修为竟快要赶上他了。 但不论如何,这般的孩童经历磨难,生来内心便有所缺失,只要旁人对他好上一点儿,便会引以为友,倾心相待。 “在下观乐兄情绪似有不对,又这般只身离宗,实在有些担心。”陵江开口笑道,“乐兄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乐幽眸光轻动,他还在想对方是如何敢堂而皇之出现的,原是遇上过。 重见此人,这眸中的卑劣还是不能完整的掩藏起来。 “多谢陵江兄关心。”乐幽垂下了眸轻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是遇到了些许烦心事,不碍事。” 美人轻愁,亦是美景。 陵江试探上前一步道:“你我二人也算是相识,若乐兄信任,也可将烦心之事诉说出来,在下若有方法,也可建议一二,若无方法,也只当一位倾听者,绝不会将事情说与旁人听。” “陵江兄当真不会告诉他人?”乐幽问道。 “自然,陵江以道心起誓,绝不会说于第三人知晓。”陵江说道。 “其实也非是什么大事。”乐幽垂眸,面颊之上微微染了些粉色,“不过是做错了一些事情,便被师尊责骂了。” “寥郅尊者为人正派,久居高位,或许确实过于严厉了些,你切勿放在心上。”陵江又靠近了一些,尝试着想要按上他的肩膀,却在对上那双抬起的眸时吞咽了一下口水收了回来。 “师尊确实严苛,又非是什么大事,却这般责备。”乐幽轻哼了一声,竟是踢了一下脚下的雪。 他平时看起来极美极风雅,如今这般,却像是孩童泄气撒娇一般。 陵江心头一热,那一瞬间门眼睛都有些发直,被寥郅尊者养着也好,宠着惯着,得了太好的东西,反而培养出了孩子心性,未谙世事,这般纯净,沾上一点儿污秽都会让人心折。 再高高在上如何,生成此般,天生便该陷在污泥之中。 “乐兄勿恼,寥郅尊者或许也是为你好。”陵江说道。 “为我好,什么都是为我好。”乐幽深吸了一口气道,“看来陵江兄不是来劝慰的,而是来替师尊做说客的。” “自然不是,只是乐兄如今虽成金丹修为,还是要回寥郅峰的,不可太过于置气。”陵江说道。 “我既是金丹真人,自然可择峰别居。”乐幽蹙眉道,“难不成离了寥郅峰我还无处可去不成?” “在下非是这个意思,若乐兄不想回去,如今已成金丹修为,自是天高海阔任你畅游的,只是寥郅峰到底是你的归处。”陵江劝道,“出门在外,若遇危险,也是要依靠寥郅尊者的,不可任性。” 乐幽情绪轻轻起伏,话语将出口又咽了回去:“罢了,我如今也不想回去,既已出来,陵江兄可知有何历练之处?” “乐兄邀请在下前去?”陵江试探询问道。 “你若不愿也无妨。”乐幽转身道。 “乐兄真乃真性情,在下确实知道一处历练之地,正适合金丹初期。”陵江上前,御剑登空,“请随我来。” 乐幽看着那道身影,眸中光芒流转,亦跟了上去。 金丹修士的速度到底要比辟谷期快的多,二人一前一后,瞬息已有千丈之地。 数日前行,却又并非全是陵江带路,每每遇到仙城时乐幽难免会停下来观看一番。 “乐兄喜欢仙城?”陵江问道。 “非也,在下喜欢天然风光。”乐幽看着远处的密林花海,眸中露出了惊叹之意,待陵江察觉时,他的身影已落了下去。 美人置身花海,花瓣随风飞舞,那衣上的凤凰似乎都要在其中翩跹出来。 陵江随之落地,看着那抹绝美的背影道:“此处风景的确不错,乐兄可觉得心情好些了?” “嗯,确实好了很多。”那花海之中的人轻语道。 “那便好,其实我二人原本是有一段师徒缘分在的。”陵江朝那背影走了过去,衣摆压倒了无数的花枝,“若是乐兄是在下的弟子,想要何处风景在下都是愿意陪同奉上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青年伸出的手上落了一枚艳红的花瓣,让那手看起来极白,极美。 “可惜当初乐兄选择了寥郅尊者,如今想来……”陵江吞咽了一下口水,伸手想要按上他的肩膀,却见面前的人上前了一步,轻巧的转过了身来。 陵江稍憾,却是对上了那双极美,又好像诠释着无穷恶意与嘲讽的眸,让他的背部一瞬间门有些毛骨悚然:“乐,乐兄……” 红色的花瓣在指间门轻捻,化为了浓红的枝叶,在那白皙的指尖上染上了一抹艳红,青年眸中有些轻慢,却是扔下了那被揉烂的花瓣走了过来:“可惜我未选择你,若选择了你,如今也不会让你这般小心翼翼,占着师徒名义,我这样无权无势,又无力量,只有样貌的人,岂不是任由陵江兄磋磨。” 陵江喉结波动,看着那径直走过来的身影时莫名后退了一步。 “你怕什么?你是金丹后期,我是金丹初期。”乐幽朝他靠近着,唇角含着笑意,“哦,我知道了,你忌惮我师尊寥郅尊者是吧,他可真是可恶,仗着实力便抢你的弟子,你这样无权无势之人,遇到这样强悍的人,自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陵江对上那双晦暗到极致的眸,想要离开,却发现此处已被封锁住了,“乐兄这是何意?” “当然是送陵江兄上路的意思。”乐幽摩挲着自己的手腕,看着那惊慌失措的人笑道。 一样的,前世今生,这个人在原本幼小的他看起来是高大的,为人所仰望而不可撼动。 但其实也不过是看起来,因为他只敢对弱者磋磨,对于强者,却有一种扭曲式的畏惧与嫉恨,生死面前更是如同老鼠一般。 陵江心神震颤,却是无处可逃,他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威胁道:“屠杀正道中人,你以为上穹仙宗会放过你?” “所以我特意跟着你走了好远,还特意避开了各处仙城,此处无人,自然不会让他们发现。”乐幽笑道,“我体贴吧?” “你,你以为我会怕你!若你用寥郅尊者的剑意杀人,必会为其所发现。”陵江紧紧盯着他,心里哪里还有一丝旖旎的念头。 “所以我不用师尊的剑意,我们光明正大的打。”乐幽从手上摘下了蔽日,当着陵江的面放进了储物戒指中笑道,“这个我也不用,你怕灵剑是吧,灵剑我亦不用。” 陵江眸中露出不可置信,其中又划过了一丝扭曲,直接提着剑朝那道身影刺了过去:“既然你如此自大,就怪不得我了。” 剑锋直直穿行,那立在原处的青年却只是轻巧侧身便避开了,耳畔传来了悠然轻语:“真慢,比师尊差远了。” 【宿主,你不阻止啊?】1314说道。 【仇恨需亲自动手,更能解开。】宗阙看着那处道。 他未从陵江身上发现端倪,此人展露出来的品行不过是欺软怕硬,有些伪善,但身上未结因果。 但此番未结却是时机未到,他惦记的是他的徒儿。 原世界线没有记录,但特意将人引来动手,必有大仇,由他动手固然快,但心气难解。 陵江面色扭曲,反身想要再朝那道身影攻去,却被对方避开剑身时握住了手腕。 “我说了,太慢了。”乐幽看着这扭曲暴躁的人,手中阴火蒸腾,空中瞬间门传来了凄厉的叫声。 剑身落地,陵江捂着断掉的手满眼血丝的看着朝他走过来的青年:“魔,魔修!!!你是魔修!!!” “是呀,被你发现了,但你又能怎么样呢?”乐幽近前,看着那再攻过来的手,直接扣住了他的肩膀笑道,“手臂也没了。” “啊!!!” 痛呼声极其惨烈,却无法突破此处的防御,一臂断掉,被青年随手扔到了花丛中。 “饶了我,饶了我,我没对你做什么,我就是贪慕美色……我什么都不敢做的……”那青衣声音涕泪双流的求饶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可是你的眼睛冒犯到我了,你若将眼睛挖出来给我赔罪,我就饶了你好不好?”青年蹲身笑的很是和煦。 陵江看着这番美景,只觉得浑身颤抖,这根本不是什么美人,这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枯骨,只是其上覆盖了一层美人皮而已。 他的手臂伸向了自己眼前,只需要灵气操控就能挖出来,但那手臂停了许久,却一直在颤抖着,若失了眼睛,就真的能成废人了。 “挖呀……”乐幽笑道。 “我跟你拼了!!!”陵江蓦然抬头,使出浑身的力量朝他攻了过去,却是身体停留在了半空中,恍惚低头时,丹田处已被那手刺了进去。 “真是窝囊,连自爆都不敢。”乐幽看着他,手指轻轻转动,阴火灼烧。 凄厉的声音再次拔高,直到许久之后才消弭无声。 那道纯净的身影起身,阴火灼烧,将手上的污秽尽去,却未能损伤那衣袍一丝一毫。 乐幽看着倒在花丛中的枯骨,唇角轻勾笑道:“我还真是善良,为你寻了这样好的一处墓地,以修士枯骨滋养,此处花草应该能长的旺盛些,说不定还能生出一两根灵株,也算是造福世人了。” 曾经畏惧之人,只需要将他碾碎,也就没有什么值得畏惧的了。 虽然身上还有一事不可解,但此次出行,也算是了了一件事,免得此身的他那被教导出来的正直性子无法下手,若真被谁得手了,想怨人都无处怨去,总不能抽自己两巴掌。 乐幽轻沉了一口气,从储物戒中取出了蔽日,重新戴上,一身阴火瞬间门敛尽,他摩挲着手腕,看着那枯骨道:“哦,对了,还有一事,往后莫要再如此将旁人当傻子,放着化神尊者不要,选你一个金丹修士,也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他收起那封闭此处的宝物,整理衣衫转身,花海轻舞,曼妙至极,乐幽轻轻抬眸,却看到了立在对面的高大身影,对上了那双平静的似能勘破一切邪祟人心的眸。 墨白长袍屹立,他不知何时来的,亦不知看了多久。 乐幽的步伐凝滞,心中无数思虑翻涌,思索着脱身之道。 他虽喜欢他,却也知道此人杀伐决断,绝不会放过滥杀的魔修。 陵江此人目前未作恶,他却因他所知道的因果杀了他,在面前人的眼里,与魔修何异。 本想悄悄解决,如今恐怕不能善了了,别说做道侣,做师徒亦不能成行,真是……可惜。 “师尊何时来的?”乐幽问道。 “一早便在。”宗阙看着浑身戒备的青年道。 乐幽轻轻挑眉,唇角勾起了笑意:“师尊一早便在,竟未阻拦,可是想袒护徒儿?” “我想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何事。”宗阙说道。 会让他如此憎恨那个人。 第207章 师尊水端稳(13) 乐幽闻他所言一时滞住,轻轻抿唇。 发生了什么?前世之事甚多,他的仇家更是遍布天下,陵江不过是开端,后续那些人也要一一铲除,前世他报仇,已是魔修邪佞,今生那些人尚未犯在他手里,仍要一一剪除,届时不止是上穹仙宗容不下他,师门亦容不下他。 有仇不报而放任,可并非他的本性,若放任仇人畅快存于世间,他此生念头都不会通达。 如此想来,他与此人一开始便是殊途。 酒城一醉动了妄念,的确不该,如今面对化神修士,该想的唯有脱身之计。 “师尊以为弟子身上发生了何事?”乐幽轻轻扣住手指,朝那屹立之人走了过去。 从前他借此身得了师尊,一晌沉溺其中,如今梦醒,也该让面前之人有所区分。 若真是害了此身没了师尊,倒是对自己有些太残忍了。 宗阙垂眸看着缓缓靠近的青年,他满身风华,唯独那双眸带着笑意却满是晦暗之色。 夺晦魔尊,一手阴火让正魔两道皆是忌惮。 生于被正魔两道觊觎,只能流亡自护的环境中,没有任何人能够要求他坦诚依靠。 或许他应该一直装作不知,但此刻十分明显,若是佯装不知,便永远不会有真正触碰到他内心的机会。 “阴火掌控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宗阙垂眸,在察觉青年摸上脸颊的手时轻轻敛眸,对上了青年喟叹可惜的神色。 “您终于有所察觉了,我还以为能瞒上一辈子呢。”乐幽轻轻摸着他的脸,未得到制止,终是心中有些叹气,他难得寻到了想要之人,却是因为实力不济不得不暂时放手。 身份总有一日是要告知他的,亦要让他知道喜爱他的人是自己。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来的让他措手不及。 “你是谁?”宗阙问道。 乐幽抬眸看着他笑道:“或许是弟子生出的心魔。” “此身未生心魔。”宗阙说道。 “既非心魔,那便只能是夺舍之人了。”乐幽轻轻垫脚,凑到了他的唇际轻笑道,“夺舍了一半,还有另外一半是你的小徒弟,师尊可要杀了我?” 宗阙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正欲开口,那柔软的触感却印了上来,呼吸之间透着丝丝清露的甜香,青年抬眸,眸中似有融不尽的情.意。 “现在……师尊应是想杀了我了。”乐幽与他分开,看着男人微沉的眸笑道。 宗阙蹙眉,抬手之时身前之人蓦然后退,他的周身则被设下了禁制。 禁制一丈,其上光芒与剑意频频闪烁,即便是化神修士想要破开,也需全力三击,为宗阙自己所赠,名为囚。 “可我虽为恶,你的小徒弟却还在我手中,神魂若被驱逐,必然伤及他的,师尊到底是有些顾虑。”乐幽后退数步,看着被困于光壁之中的人笑道,“也多亏师尊顾虑,才能让夺晦脱身,能轻薄到寥郅尊者,在这修真界应是无人做到,也算是不亏。” “你想逃?”宗阙看着那站在光牢之外的人问道。 “自然,弟子若如此被师尊抓回去,免不了要受一些苦,夺晦是最吃不得苦的。”乐幽轻轻摸着光牢笑道,“不过也算不上逃,只是是躲起来,待日后弟子修为圆满了,自还是要回来将师尊抢去,日日轻薄的。” 他言语之中哪里还有之前的乖巧,全是肆意妄为。 “你心悦我?”宗阙问道。 乐幽轻轻抬眸笑道:“自然,师尊生的这样好,一身剑意无匹,若能双.修,自然 能增进实力,为何不心悦?” 宗阙看着这肆意妄言的青年,阳面时乖巧灵动,阴面时肆意明艳,但不管哪一面,其实都不那么听话:“那你还不快逃?” 他亦是心悦他的,只是记忆若不融合,小徒弟未必能接受。 乐幽手指微动,看着立于其中的人笑道:“着什么急?师尊若要全力三击,少说也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你逃不了多远。”宗阙说道。 “那可未必,弟子若想甩掉师尊,有的是办法。”乐幽看着光牢之中一如既往平静的人道,“之所以久久不离,不过是舍不得师尊。” 他确实舍不得,此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虽然还有此身捣乱,但总能暂时拖住脚步,去寻一寻分离之法。 只是若真是寻到了,分开了,面前的人会如何待他? 他知梦该醒了,只是终是缠.绵其中,难得不舍,但再不舍也终是要醒。 宗阙看着立于外面的青年,上前时对方却后退了一步,手从光牢上离开,转身挥手道:“师尊若是不忿,自也可寻遍天下,若真是寻到了,弟子任由师尊处置。” 乐幽转身,以灵剑御剑登空,他虽不想踩此剑,可灵器就是灵器,借此灵器,他的速度会快上很多。 一个时辰不算多,他虽擅长隐匿气息藏身之法,但事做万全,面对化神修士,不能有丝毫疏忽。 他以灵剑登于空中,本欲择一方向前行,却察觉周围灵气翻涌,回眸看时,那处光牢之中剑意层层攻击,其上已有支离破碎之感。 怎会如此快?! 乐幽心中一惊,灵剑疾行,破碎之声从身后传来,前行之路已被空间封锁拦住。 化神修士有多强他自是知道,金丹修士若真的直面迎上,毫无胜算。 乐幽玉简在手,一道剑意朝空间封锁而去,他说的可都是实话,他是一点儿都遭不了罪的。 剑意直击封锁,却只在其上激荡起了层层涟漪。 周围风声呼啸,外界灵气竟一时不能调动,乐幽转身,看着那立于花海之中仰头看着他的男人,虽是心神紧张,却还是笑道:“师尊予弟子的剑意竟破不开您的防御。” 之前他为刀俎,陵江为鱼肉,如今他为鱼肉,越是紧张,越是容易遭罪。 “非是故意削弱。”宗阙看着那浮于空中之人道,“随我回去。” “既是一道破不开,那十道呢?”乐幽轻轻扬唇,十枚玉简皆攻一处,其上裂痕交错,已破开一处,可他想要冲将出去时,封锁之外却是再叠一层。 逃不了,金丹与化神相比,到底是跨了不知多少境界。 玉简之中虽为对方的剑意,可要捏碎还是要调动不少灵气,之前杀了陵江看起来轻描淡写,但以金丹初期越阶杀金丹后期,又岂是那么容易之事。 丹田之中灵气不足,乐幽抽离灵剑,从空中缓缓落在了地上,看着始终留在原地未动的人笑道:“师尊赢了,弟子随您回去就是。” 他要逃,便不该有任何迟疑,情之一字,当真是害人不浅。 宗阙看着面前盈盈浅笑的人,离开此处时将人收入了袖里乾坤,空间封锁破开,那花丛之中残留的枯骨自也是化成了尘埃,真正的挫骨扬灰。 化神修士赶路,瞬息便可至千万里外,花海不存,外界风声冽冽,内里却一片平静,乐幽待在其中,以丹药补充着体内有些枯竭的灵气,探查着那赶路之人,轻轻摸了摸身下的袖管,从储物戒中取出了玉简,沉下气,对着其中一处发出了剑意。 虽是袖里乾 坤,可此处不比空间封锁,一处裂痕出,乐幽从其中掉落出去。 极快的虚空行进,若无化神修士灵气庇护,于金丹修士损伤极大,可他从空中坠落,手腕上的蔽日却拢起了光罩。 乐幽顾不得思索太多,将带有自己气息的东西散落,数道传音玉符四散后沉了一口气,垂直没入了下方的山林之中,藏匿于一处洞中,以戒中数道藏匿气息的禁制掩藏此处,当察觉那笼罩此处的力量时连呼吸都屏住了。 虽然实力差距很大,但是多亏了师尊送他的宝物相当多,要不然还真是没办法离开。 宗阙折返此处上空,打量着袖口的破损,一般人是无法破开的,本以为对方会乖乖跟他回去,却不想又是耍诈。 一息千万里,破开他的袖里乾坤时应该就在这附近。 【宿主,要不要我给你报地点?】1314跃跃欲试。 乐乐又不听话了一回,这找到了不得打屁股。 【不必。】宗阙神识覆盖此处,他虽送出了不少宝物,但是其上都附着着他的气息,想要寻觅起来不难。 对方气息处处散落,更有往远方而去的,虽成干扰,但是速度不对,且明目张胆的逃非有利之举,能让他寻觅不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停留在原地。 一处处气息寻觅,宗阙在探到亲传弟子令时降在了那处洞穴的上方,收拢起了自己的力量。 …… 覆盖此处的力量笼罩了许久,一遍遍巡视着,乐幽亦在洞中藏匿了许久,每每手心微汗却未动,直到力量不再,他仍然未松懈分毫,而是继续在那处等了一月,再未有动静时,这才尝试着往外丢了块石头,未有动静后又等了数日,才撤销禁制从此处出去。 丛林高耸而静谧,乐幽确定着方向,踏上灵剑登临高空之中,却在碰上此处空间封锁时背后毛了一下,想要转身,却是周身灵气不能动,竟无法驾驭灵剑,只能眼睁睁的从高空之中坠落下去。 风声在耳旁呼啸,内心杂乱纷扰,他竟未受他的干扰,他竟未离开此处! 天空远去,即便以他金丹期的身体,摔下这样的高空也是会疼的,堂堂夺晦尊者被摔伤,说出去还真是会惹人笑话的。 衣袖擦过树梢,乐幽闭上眼睛时却稳稳当当的被扣住了后背和腿弯,惊魂稍定,他却有些不想睁开眼睛。 他以为他摆了师尊一道,却实实在在被对方摆了一道,对方让他觉得自己能逃,然后再将他抓回去。 这样的经历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愉悦。 乐幽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抱着他的男人笑道:“师尊何时发现弟子藏身此处的?” 宗阙看着怀里笑意满满,但眸中藏匿着怒火和恶意的青年道:“一开始。” 乐幽轻轻挑眉,伸手搂上了他的肩膀笑道:“师尊既然一开始就发现了,为何不带弟子回去?还要让弟子辛辛苦苦藏了一月,那洞里的味道可不怎么好闻。” “你既要玩,总要让你玩久一些。”宗阙扣住他的腰身道,“否则苦心经营一场,岂不是毫无成就感。” 乐幽手指轻动,笑意愈发盛了:“那还真是多谢师尊了。” “不客气。”宗阙抱着他转身道,“还有什么招数也尽可使出来,此处离宗门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 乐幽笑容微滞,被抱着从此处离开时脑海中想了无数的逃生方法,奈何无一样可用在此处。 他厌恶逃离被抓,好像永远都逃不出生天,四处求救无门,可被这人抱在怀里时,却莫名有一种不会出什么事的感觉。 “师尊不恨我夺舍了你的小徒弟? ”乐幽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到底有些许闲心询问。 “若是夺舍,用不了朝晖和蔽日。”宗阙说道。 乐幽轻轻抿唇,这的确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这是他的神魂,灵器认主,认的自然也是神魂。 “那师尊打算如何处置弟子?”乐幽抱着他的脖颈询问道,“是否要送入戒堂?” “关禁闭。”宗阙说道。 乐幽背后一个激灵,那自己将自己关起来的一个月可不怎么好玩:“哦?弟子这可是杀了正道修士,还是上穹仙宗的,只是禁闭?师尊这样可算得上是包庇了,关多久?” “关到你说出与陵江的龃龉为止。”宗阙说道。 乐幽沉默了一下道:“或许弟子只是单纯想杀人呢。” “我不傻。”宗阙垂眸看了他一眼道。 乐幽眨了一下眼睛,撑在他的肩膀上笑道:“师尊连我都分辨不出,还说什么不傻。” “谁说我分辨不出?”宗阙平静说道。 乐幽的手指微收,呼吸已然沉住,他看着面前的男人,浑身的血液一时都有些滞住:“师尊早就知道?” “性情虽有相似,但举止言谈不同,他比你乖上许多。”宗阙说道。 乐幽本是思索着到底何处露了破绽,闻此言时眉头轻跳道:“哦?那师尊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他?” “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宗阙问道。 “师尊不是不傻吗?只管猜就是了。”乐幽轻哼了一声道,“我如何不乖了?” 他可是按捺自己的性子好好装了一回乖,夺晦尊者何时这样乖过? 宗阙未答,怀中人又是哼了一声:“师尊倒是将徒弟教的乖,却成了木头脑袋,况且他也未必真的乖,否则怎会突然出宗?” “他出宗历练,有留下玉简。”宗阙说道。 “辞行都不当面告别,与通知何异?”乐幽十分不爽快,虽然他当时出宗一言不合就跑了,可如此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宗阙:“……” 言谈间越过诸峰,宗阙抱着人落在了寥郅峰顶,走向了洞府。 乐幽至此,先前的气愤暂消,看着那靠近的静室吞咽了一下口水。 关禁闭的那种焦躁感叠加,还不如给他两刀来的痛快:“不若师尊还是送我去戒堂吧。” “既是罚你,自然要选你不喜欢的方式。”宗阙将人抱进了房间放下道。 乐幽站在地上,还未来得及反应,对方一指点在他的眉间,体内灵气已无法调动,无灵气,自然不可探入储物戒。 他心念轻动,拉住了那将要收回的手道:“那师尊可要在此设下禁制?” “自然。”宗阙抽着自己的手,却被青年两手握住了。 他此次可不会乖乖认罚,必须要禁制。 “那师尊在此陪我。”乐幽笑着要求道。 “这是处罚。”宗阙说道。 “那我不管,若师尊不陪,弟子便让您的乖徒弟出来受罚,反正您也不知。”乐幽轻哼了一声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您便是关个十年八年,也得不到想要的信息,他若平白被关,说不定会哭。” 宗阙轻轻敛眸,他一直不知切换契机是什么,本以为他们也不知,没想到竟是知道的:“他应多少知道你的事。” “但他不会告诉师尊的。”乐幽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腰身仰头笑道,“不信师尊便试试,届时他若知道弟子对您有如此悖逆之心,会如何反应?” 宗阙眉峰轻动,他自是不想让小徒弟承受此事 ,可面前之人感情如此热烈,同样的身体,同样的神魂,只是记忆断层,但彼此的关系却不同。 若能成为道侣,他自是更愿意与对方相许一生,拥他入怀,但小徒弟未有此心,他满心都视他为长者,若记忆相融,此局可解,若不融,他真的能拒绝眼前的人吗? 未知。 他对旁人自无意,不论旁人如何做,都可视若无睹,可面前之人是他的心上人。 “师尊,一人关禁闭久了会很难受的,弟子即便有任何忏悔之意,也不能及时告知师尊,如此,岂不是错过改正的机会。”青年满嘴的理由,可他悠悠然的说来,却似在撒娇一样。 宗阙轻沉了一口气道:“好。” 他终究是无法拒绝他,若一人长久关着,摧折的是内心。 乐幽眸光轻颤,抱紧了他的腰身,他唤了无数声师尊,这人也分辨得清,却许了他叫,可见不是他抢来的,而是这本就是他的。 只是他贪得无厌,不想只做师徒。 乐幽抬眸,轻轻垫脚,却被男人揪住了后颈不得寸进:“师尊真是令人心动的很。” 他巧笑而明艳,口中之语十分的热烈直白,宗阙垂眸看着那弯起的唇,将人从怀里拎开了:“莫要胡闹。” 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弟子说的可是真话。”乐幽目前无甚力道,索性不尝试靠近了,可嘴长在他的身上,他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师尊莫非不准弟子说实话?” 他若知道回来只是关禁闭,必然不会费尽心思逃了。 只是如今对方相信他与陵江有龃龉才会如此,日后若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仇人,那时他可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信他? 前世之事,他当真能与他言说吗?可他前世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人,正道人人忌惮,想要讨伐的大魔头,手上沾染的鲜血能淌遍整个寥郅峰,若真是说出来,师尊说不定真会将他一剑给劈了。 此事还需斟酌着说,一点儿一点儿只说对自己有利的,要不然比起另外一位,他已经算不上不乖,而是要逆天了。 “你知道分寸,若如此胡闹,为师之前答应的事便就此作罢。”宗阙说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乐幽说道。 “我非君子。”宗阙松开了他的衣领,落座于榻上。 他虽重诺,但若在对方面前不懂得变通,那满肚子的小心思还不知道能使出多少鬼主意来。 乐幽拿捏不住,却是扯起了唇角笑道:“好吧,师尊说什么便是什么,弟子自是听话的。” 宗阙抬眸瞧了一眼他眸中的笑意道:“习字可静心。” 他说的所有话中,就这句最不可信。 “师尊一般如何静心?”乐幽看着坐在榻上的人询问道。 他的认知中,师尊总是很安静,修士大多沉得住心,毕竟打磨修为日日不可间断,可那是有事做,若一个人待着无事做时,可真是无聊透顶了,他先前便是如此,但如今非是如此,只是好奇面前的人是如何沉得下心神的。 “磨练修为,或是炼器皆可静心。”宗阙说道。 他虽事事皆会,但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觉得毫无挑战性与意义,无需他人,渐渐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一步步踏入到自己无解的地步,丧失感情。 如今重拾,心境却有不同,虽仍是消磨时间,却可作为乐趣而存在,因身旁之人,时时为他添上一二可用之物,更得意趣。 “那师尊可尝过情.爱之事?”乐幽笑着询问道。 宗阙抬眸看向了他。 乐幽对上他平静的视线轻哼了一声:“是,弟子这就静心,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们修的是佛,而不是仙。” 他可是魔修,纵.情任性本是寻常,却瞧上了这么一位不动情.色之人,不过既有师徒之情,自然也懂得其他情,他越是不想动,他便越要让他动,反正他不能拿他怎么样。 宗阙:“……” 乐幽坐在了桌前,随手铺开了纸张,慢悠悠磨着墨,脑海中转着主意。 他不欲抄书,自然也无兴趣去钻研什么剑道,满脑子都是情.爱之事,既是不能说,那便写。 笔尖吸饱了墨汁,乐幽一手撑着颊,眸光轻转,看着坐在榻上观看着玉简的人,落笔于纸上。 庭院风声清幽,静室之内一时十分安静,宗阙的目光落在了那窗边静坐之人的身上。 与另外一面总是端坐不同,这一面坐的十分悠闲随意,纸上字迹更是随手挥就。 他虽希望他归于正途,前路光明,却并非要让他与自己一样,若能性情恣意,亦是上佳。 宗阙目光落定,却并未让对方觉察,那时初吻,却是为了逃,满肚子的坏主意,此举需纠正……罢了,不纠正也可。 若非记忆不融,将他带回来时不会放任他如此撩.拨妄为。 明明做好了此一生不动他,可一点儿机缘巧合,一点儿撩.拨,便如同干柴之上浇了烈油,让人心生涟漪。 宗阙闭了一下眼睛,收回了目光,乐幽却是轻轻侧眸,看了一眼那处静坐持重之人,轻轻吹了吹纸上的墨迹起身,行至他的面前说道:“师尊教的方法果然有用,弟子静心许多,请师尊查看。” 宗阙抬眸,伸手接过他捧过来的纸页,本还在想他坐在那处到底在写什么,在看到其上的内容时沉默了一下。 不消细看,其上皆是什么……掉落的衣衫,亲吻遍布,双.修之事,内容本不该出现在寥郅峰,而应该出现在龙阳春.宫书籍之上。 宗阙抬眸,面前的青年却是一片纯然无辜,唇边染着笑意:“师尊,弟子写的如何?” 正道弟子不应涉采.补之事,可正常的结道侣,此类图谱一应自也是见过的,亦无不可写之说。 其上描写细腻,却并无人名,宗阙自然不可能让他去寻其他人作为道侣,亦不可能阻止他生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阻止此事。 非是对方杂念频生,而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写的不错,你在何处看过此事?”宗阙垂眸看了通篇,如此细腻,非看过不可为。 乐幽不见他责备或是动容,轻怔了一下瞧了瞧自己写的内容,又瞧了瞧他平静的神色,一时竟有些怀疑自己写的不是春.宫,而是什么度化人心的圣言:“师尊又在何处看过?” 他为合欢宗主,虞娇儿管理合欢宗时便不喜采.补之事,而行双.修之道,只是双.修的并非道侣,而是人杂乱了些,更以此为修行,便坠入了魔道,亦正亦邪。 他虽不许人近身,却看过不少,既非正道,便可顺心而为,那些人席天慕地乃是寻常之事,他自然也看了不少,一应都知晓,稍加词汇,脑海之中想着他二人描绘出来,也并非什么难事。 但对方如此淡定,还夸他写的好,显然是见过的。 “虽写的不错,但不可沉溺此事。”宗阙未答。 他见过的次数不算多,但实际经历过的很多。 “师尊,可是故意不答弟子的问题?”乐幽轻轻蹲身,手臂撑在了他的膝上笑道,“师尊既然心中坦然,何须避讳?” 这样都不罚他,可知他惯会的就是得寸进尺? 宗阙垂眸看向了膝上的人,将那纸折好道:“青楼楚馆此事颇多。” “哦?师尊还去过那处?”乐幽轻轻撑起身体笑道,“师尊元阳可泄给他人了?” 若是泄了,他便是再如何稀罕,也不想要了。 他可与自己争锋,因为是他,但若是在他之前他心中还有其他人,或是为解决生理需求便许了其他人,便是再痛都要割舍。 “未曾。”宗阙说道。 “如此弟子便安心了。”乐幽轻抬手指,触碰着他的衣襟笑道,“师尊的元阳只许给幽一人。” 宗阙垂眸看着青年眸中的期许爱意,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人拉了起来:“你需静心,勿要三句话不离此事。” “师尊教诲的是,只是师尊当年为何要去青楼楚馆?”乐幽未将手抽出,而是看着面前静坐的男人问道,“师尊要如实回答,不然幽可是要吃醋的。” 宗阙沉默了一下松开了他的手:“酒城亦算那处。” 酒城的红绡帐比何处的青楼楚馆都厉害,只是他们只为饮酒。 “哦?可是弟子倒是未见他人行事,师尊莫非偷偷去瞧了?”乐幽含着笑意问道。 宗阙抬眸看他,青年眸中毫无忌惮之意:“幽,我处有捆仙索。” 乐幽眨了眨眼睛,知道若是再过分怕是要被捆,到时候受过的还是自己,撩.拨这种事,就是要点到为止,然后再得寸进尺,一次寸进一些,总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若他们为陌生人自不可如此,可谁让他们是师徒,而他的师尊又如此宠爱呵护,许了他得寸进尺的条件。 “是,弟子这就静心。”乐幽转身,再度坐在了窗前,这次提起笔时微微沉吟,再次落笔时眉眼已弯了起来。 既不让写,那便画吧,他的画工可是相当不错。 他在纸上描绘,宗阙理了一下衣襟,将那折好的纸放进了储物戒中,思索着怎么让青年乖一些的措施。 若无对策,一闹便能翻天。 青年此次坐于桌边倒坐的久了些,总有五日未曾动身,宗阙亦未动,只在对方身影起来时抬起眸问道:“可愿说了?” “不愿。”乐幽卷起那一打纸走了过去笑道,“若弟子不愿,师尊还要关弟子多久?” “此事不会更改。”宗阙说道。 他虽知道一些,但还有很多不知道,非是逼他回忆过往,而是许多人需要先斩草除根,既不想落于话柄,便要处理的干净。 只是以他目前的状况,不涉本源世界规则是不能知晓其中事的,许多事只能他自己愿意说,愿意信任于他。 “不改就不改,弟子也不说。”乐幽将纸卷呈上道,“这是弟子近日所得,请师尊指点。” 这一打纸颇厚,宗阙接过,在看到上面惟妙惟肖的春.宫图时沉默住了。 画上二人并非他人,就是这屋中之人,他画的倒不直白,反而犹抱琵琶半遮面,但风情韵色无一不缺。 “师尊,弟子画的可好?”青年的声音从他的肩上传来。 宗阙不消看 “弟子确实被关于此处,并未动灵气。”乐幽抱着他的脖颈轻轻抱怨道,“师尊还要如何罚?” “幽,师徒悖逆为正道所不容。”宗阙将纸卷了起来道。 “师尊,你既已见我手段,便知我非是正道中人。”乐幽笑道,“师尊连我这个魔修都能包庇,还会在意什么师徒悖逆?” “你先前是魔修?”宗阙问道。 乐幽抓着自己的手腕笑道:“我说师尊怎么许 我这般胡闹,原是想套我的话。” 宗阙:“……” 他的确是比小徒弟精明太多。 “师尊,你既想知道我的事,总也要给我点儿甜头尝尝,若让我尝到了,我自也是愿意说的,否则您即便将我在这里关上千万年,我这嘴也是撬不开的。”乐幽笑道,“弟子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你想如何?”宗阙转眸问道。 乐幽看着他平静漠然的眉眼,自是心动不已,他对对他前仆后继之人无甚兴趣,倒不是天生犯贱,只喜欢冷淡的,而是那些人情.意起的太快,看着太虚,不似这人,虽是面冷,可他予人的暖意却是缓缓流长,如今已是这般纵容,若能得他炙热相对,又会是如何? 一想到那种结果,乐幽便心跳不止。 冷情之人自有好处,因为认定一人便是一人,再不会有旁人。 “师尊对弟子就这般好奇?”乐幽笑道,“师尊既是愿意,那手予我。” 宗阙轻动了一下眉头,伸手过去,却被那伏在肩上的人握住了,青年生的极美,连手足亦是无一丝瑕疵,指节修长柔韧,细腻如玉,或许是身量的缘故,比他的手要小上些许,若是平时交握,自不会多心,可此刻青年却握着他的手似是琢磨端详着,略微的痒意传来,让人难免心绪起伏:“看什么?” “看师尊的手跟人一样,生的极好看。”乐幽轻轻摸着他的指节道,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他见过不少美人,却只有这一人一只手似乎都带着让人心安的感觉。 这样的手可握灵剑,一剑破雷劫,亦可引天雷淬炼灵器,那无双的剑意亦从此处始。 虽是喜欢他的性情,但到底是有些色迷心窍的。 “可以说了。”宗阙说道。 “师尊,谁说弟子只是看了?”乐幽贴在他的耳际笑道,“师尊,从现在开始,这只手不许动,否则可要前功尽弃了。” 宗阙眸中划过思绪,正打算抽出手时指尖却有柔软的触感传来,十指连心,这轻轻触碰直通心底。 宗阙转眸,看着青年抬起,又落在指节处的吻时沉住了气,那双潋滟的眸轻抬,其中溢着满满的情.意,无一丝隐藏。 这是他放在心上的人,珍惜,喜爱,想要独占的人。 那落在指节上的吻轻轻错开,再度落在了指尖上,可这一次他的视线却并未错开。 “师尊……”吻从他的指尖离开,轻轻凑近的青年唤道。 他的媚.眼如丝,一身媚.骨天然而生,每一丝都值得人细细品读。 宗阙觉得自己被蛊惑了,那口沉着的气始终未起,凑过来的人很漂亮,他的唇也很漂亮,宗阙几乎能想象那双唇的柔软,因为他之前便已经碰过。 金丹修士与化神修士,对方能触碰到,自然是他默许的,他想要他,不管是理智还是心都如此告诉他。 “幽。”宗阙开口道。 “师尊,您想说什么?”乐幽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心脏鼓动的愈发厉害,他已察觉了对方动摇的态度,他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而这样的状态不能被打破。 “你不怕被我采.补吗?”宗阙问道。 乐幽一滞,随即轻声笑道:“自是怕的,但弟子愿意用命赌师尊的真心,若师尊有所负,弟子便让您死的比陵江还要惨。” 美人如画,却亦如从炼狱爬上来的枯骨,其上淌满了血泪,镶嵌着宝石和花朵,他是带着毒和刺的,但宗阙连并他的毒和刺都是喜欢的。 这是他的人,他等他的心意已是等的太久了。 青年轻轻凑近,呼 吸已在咫尺之间,语气亲昵至极:“师尊,您怕吗?” “不怕。”宗阙略微后退抽出了手,手指擦过他的眼尾,摸上了他的头道,“他对你做过什么?” 可越是喜欢他,越是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和失控让他伤心难过,他应该好好爱护他的心意,呵护着,直到他融合为一体的那一天到来,而不能单独回应,以免两面伤心。 乐幽感受着头顶的温度,轻轻抬眸,搂上了他的脖颈道:“未发生师尊所想之事,只是师尊只在意那个吗?” 宗阙只在意他,想要他的情.意,想对他做如他那图上描绘之事,但是不行,他不能留在此处,否则自制力总有一天会被击溃。 碰撞声自窗外而来,宗门令留于窗边,其中声音传出:“请寥郅尊者来长老堂一趟。” 苍老之语传出,宗阙眸光轻动,乐幽看着对方重新恢复平静的眸,知晓这个吻不会落下了。 罢了,能的如此进境已是足够了,若真能一蹴而就,寥郅尊者也不会一直无道侣了。 宗门令入手,宗阙看着挂在身上的人,在对方不情不愿的分开时起身道:“长老堂之事解决我便回来,在此之前,组织好需告知我之事。” “师尊都给弟子尝到了甜头,弟子自然也会做好师尊要求之事。”乐幽轻轻拉住了他将要离开的手道,“师尊要早些回来,若放着幽一人,可要干枯寂寞死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应道:“嗯。” 他收起宗门令离开此处,乐幽看着他消失的身影,轻轻用指节擦过自己的唇,回忆着对方当时的神情,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儿。 他放下了手,腿轻动时碰到了那放在榻边的图卷,他伸手捞过以免掉下去,却看到了上面被手握出的极深的褶皱。 对方并非无动于衷,却忍耐至此,为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208章 师尊水端稳(14) 世人皆说魔修纵性,正道有时候也不可避免,只是不会浮于明面之上,故而会看着克制,但私下便未知了。 乐幽握着那画卷躺在了榻上,伸手展开,就着那略有嶙峋的褶皱看着,他确定寥郅并非迂腐之人,只认同道途而毁灭人欲,可他分明生了情却强忍住了。 师徒悖逆?那人当真会在乎这种东西? 乐幽一页页翻看着,那时那人的眼神可比他画的更加隐忍传神,让他背后发毛,却是连心跳都在加速,感觉好像在他失控的边缘试探,但他还是忍住了。 罢了,一次不成,多试几次总能成的。 至于未来的命途到时候再想,总之复仇和结道侣他哪个都要。 乐幽翻身侧枕,将画卷放在了一旁后闭上了眼睛。 前世之事,也该挑拣着与他说上一些,那是属于他的过往。 眼皮渐阖,勾勒出了姣好又漂亮的弧度,本是连睡时都是飞扬的,却因为呼吸渐沉,杂糅出了属于这副身体的纯然来。 …… 宗阙接到宗门令,离开寥郅峰顶直入长老堂,停留其外时已察觉到了十几道气息,入其内时,十一位长老静坐,连宗主都在其上,更有数道气息浮于虚空之中。 “不知宗主传召有何事?”宗阙坐于长老首位之上道。 他为长老首位,又为化神修士,见任何人都不必行礼。 “尊者不知?”虚空之中传来声音,正是化神大能的气息。 “不知。”宗阙的目光落在了那处道,陵江的事情有他看顾,不至于暴露,今日齐聚询问,只能是为了他的事。 “我宗长老初来,宗主还未开口,苍阳尊者倒是着急。”紫清真人嘲讽一句,朝着一旁的宗阙道,“不过是当年寥郅你的化神大典之后,正魔两道大能被绞杀之事,他们认为与你有关。” 苍阳尊者为太衍药宗宗主,宗阙心里已有了数,既能聚集诸位大能来此,又让长老堂齐聚,想来是拿到了一些证据:“所以此行是来询问?” “非是询问,而是证据确凿。”太衍宗主被道出身份,索性也不隐藏了,而是直接现了身形,“当年大能频频身死,皆是一击毙命,神魂皆不留,无任何蛛丝马迹,但却与寥郅尊者击杀血竭的手法一模一样。我宗苍晷长老同样死于此手法,上穹仙宗总要给个说法才是,若非寥郅长老所为……” “是我所为。”宗阙说道。 击杀血竭的手法的确与当初一模一样,神魂尽灭,不留丝毫余地,只是未想到事隔多年才被查出。 他如此直白承认,座上诸人神情中皆有惊讶之色,神色各异,宗主微微挑眉,天则长老询问道:“不知尊者为何行此事?” 当年大能被杀,正道人人皆危,虽魔修亦有被杀之人,可如此大肆得罪各宗,实在不像寥郅此人的行事风格。 “既然寥郅尊者已承认滥杀正道修士,还请宗主给个决断。”又一道声音带着怒气传了出来。 “苍阳尊者稍安勿躁。”宗主说道。 “给什么决断?当年无论正魔两道,所杀之人不是行了采.补之事,就是作恶多端,我上穹仙宗长老除恶务尽,还需何决断?”紫清真人嗤了一声说道。 “紫清尊者慎言,当年确有许多为恶之人,可许多人罪不至死,而其中也未必人人为恶,苍晷向来行事周全,谁知道上穹仙宗是不是为了打压各宗,才会办此化神大典。”太衍宗主说道,“我等诚信道贺,寥郅尊者却借此机会挥下屠刀,是何道理?若真是除恶务尽,为何你上穹仙宗未折损一人。” “你……”紫清真人蹙眉,却不好言说宗门内部清理之事。 事关宗门清誉,有些事情可私下解决,却不可宣之于口。 “寥郅尊者如何解释。”天则长老说道。 “太衍宗主当真想要解释?”宗阙看向了那咄咄逼人之人平静问道。 折损一位化神修士,于宗门实力乃是大动,故而他当年并未高调行事,但也不代表他毫无倚仗,任人攀污。 太衍宗主对上他的目光,心中略有些无底:“自然,便是苍晷有任何过错,也该由我太衍药宗来处理,而不是寥郅尊者擅自动手。” “也罢。”宗阙从戒中取出了一方小鼎,往其中注入了灵气,“这便是证据。” 鼎上画面蓦然呈现,闪过数人的画面,有人只采.补一人,有人却是连害数人,借为师之名教导引.诱,告知其为师尊采.补才是孝顺,更有让弟子服食丹药供其采.补者。 房事本是旖.旎之事,可一人沉醉其中,一人痛苦万分,在座诸人皆是蹙眉,方才讨伐之人无一人出言。 太衍宗主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折损一位化神修士之事却又让他不得不说:“尊者便是知道,告知即可,何须亲自动手?” “苍晷尊者能从元婴得成化神,便是借用此道,太衍药宗化神其四,不知宗主会如何处罚采.补弟子的化神尊者?”宗阙收起小鼎,直视着他询问道。 太衍宗主哽住,即便知道,化神尊者岂是那么好得的,便是再如何处罚,也不能要了命:“自然是关进刑堂,弥补弟子家人,化神难成,我正道少一位化神尊者,魔修的气焰便高一分,尊者难道不知?” “上穹仙宗行事,采.补者杀无赦。”宗阙看着他道,“采.补弟子者神魂不留。” “你……”太衍宗主本欲开口,对上他的目光时只觉得头发发麻,背后毛骨悚然。 他那一刻竟丝毫不怀疑,若他敢行此道,此人会毫不犹豫的挥下他的剑。 “尊者的手未免伸的太长……”太衍宗主别开视线说道。 “是寥郅的手伸的太长,还是苍阳尊者有包庇之嫌?”紫清真人面带嘲讽之意。 “若上穹仙宗有行此事者,紫清尊者可能让其神魂不留?”太衍宗主转了矛头。 “自然,不论是谁,敢动此念者,紫清都绝不会手下留情。”紫清真人说道,“还望尊者擅自珍重。” “此事尊者可想公布于众?”宗阙托着那小鼎询问道。 太衍宗主闻言,顿时面色大变,谁又能料到他杀人之前竟还留了此般污秽不堪的证据,就像是等着今日一样。 “还是罢了,各留一线,各自安好。”宗主清咳了一声开口道,“苍阳尊者以为如何?” “如此便好。”太衍宗主行礼,终是不甘不愿的认了,“多谢宗主周全此事,告辞。” “诸位来的气势汹汹,似要杀人一样,如今是自己犯了错,却连错都不认便想走,是何道理?”紫清真人说道。 “确实如此,我宗许尔等对峙,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天则长老摸着胡须道。 虚空之中数道气息皆是浮动,面色各异,一道声音说道:“今日是我等冒昧,还请寥郅尊者海涵。” “请寥郅尊者勿要见怪。” 太衍宗主心气未平,却也只能行礼道:“劳烦尊者代为清理门户,今日之事还望尊者海涵。” “本座本不欲插手诸宗之事,还望诸位管束好各宗,勿要给本座动手的理由。”宗阙声音略沉,“此种事不要再有第二次。” 修真界实力为尊,不是集结数人,无理便能说成有理。 几人面色微变,太衍宗主沉了一口气道:“在下告辞。” 他转身离开,又有数道气息离去,宗阙收起小鼎道:“诸位还有何事?” “正道五宗守望相助,若有长老认为不妥之事,还需互通有无,切莫伤了和气,让魔修趁虚而入。”宗主说道。 “多谢宗主告知,寥郅日后行事定会更谨慎些。”宗阙之前言辞锋利,如今却要给他个面子和态度。 “如此便好。”宗主说完,身影已从原地消失。 诸位长老纷纷告辞,宗阙看向身旁几人道:“今日多谢诸位相助。” “正道要守望相助,宗门之内更是如此。”紫清真人说道,“此事何须言谢。” “此事寥郅尊者行事确有不妥之处,若得了证据直接杀之也无妨,只是借化神大典,终究会让其他仙宗生出一些龃龉。”天则长老说道。 “寥郅明白。”宗阙说道。 当年他已有名录,自然不会手软,若是跑遍各宗自然麻烦,容易暴露,不如如此行事便宜,是他的疏忽。 “我倒是觉得此事颇好,既是除恶务尽,何须讲究方式方法。”紫清真人说道,“他们若不想生龃龉,只管管好自家弟子,免得还要脏我上穹仙宗的手来行此事。” “此事他们是如何得知的?”宗阙问道。 “血魔殿传出来的。”天则长老说道,“你当年戮他一位化神修士,被他们怀恨在心实属正常。” “血魔殿在坎州,太衍药宗在兑州,相隔两州之地,更不可避开中州,此事还需详查。”宗阙说道。 正魔两道并非泾渭分明,混杂者颇多。 “确实。”天则长老说道。 …… 乐幽在做梦,修士极少有梦境,每每若有,若非预知,便是极重要的事。 梦中幼童登上了那前往仙宗的无数级台阶,多年奔袭,身上衣衫早已破烂不堪,脚上并无鞋子,挤在人群之中处处被排挤谩骂。 虽都是登山,这个梦却有不同之处,一处梦境他险些被挤落山坡,拼命躲在了一块石后才避免被推搡下去,一处梦境他被人推倒,险些被人群掩埋,却被飞于天上的修士所救。 两处梦境几乎是同时进行,几乎同样的画面,却有许多不同。 人群挤攘,那种仰头看不清挤攘诸人的脸的画面极其可怕和无助,梦境是鲜明又晦暗的,天门开时,无数人朝着其中涌去,宛如浪潮一般,其中有兴奋的声音,亦有维护之声,只是偶尔还是会夹杂着谩骂和痛呼之声。 很吵闹,吵的人心里混乱的很,即使他躲在巨石的后面,也仍然不可避免被挤攘的人群踩了两脚,直到人群似是皆挤了进去,人烟略有散去,他才从巨石之后探头,想要走向那通天的天门时,却看到了山坡上散落的暗红痕迹。 那是……血! 乐幽觉得自己是不怕的,可是他浑身都透着冰凉和僵硬,只能小心避开,朝着那道光门头也不回的跑了过去。 他不能害怕,过了此处,便可见到师尊了,他定然在等他。 师尊…… 过天门,登天梯,幻境,再然后是测灵根。 很累,见到的人他记不住许多,登天梯时无人告知他规则,亦无人予他丹药,只能不断的向上爬,停下者皆被淘汰,脚步重到抬不起来,凭借的只是心中的一口气,很累很累,但即使昏睡,即使走错了路,他亦找到了那条通往选择弟子的大道。 单火灵根,他在许多人惊讶的目光中进入了内门,即使有人嫌弃,他也是满心的期待。 师尊他定是会来接他的,二择其一,他定然毫不犹豫的选择师尊。 一枚弟子令浮现在了面前,却并非墨色,其上二字:陵江。 这不是师尊,师尊他没有来吗?他来的太迟错过了吗? 他拼命的不想选,可手却伸了过去,握住了那枚令牌,那心中竟是透着欢喜的。 那是谁的心情?他不要! “不要……不是……” 静卧在榻上的青年手指收紧,颤抖着想要松开,却只能紧蹙着眉头,似是无法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宗阙行至榻边,看着青年眼尾溢出的湿润和挣扎的神色,坐在旁边扶住了他的肩膀:“幽。” 【宿主,乐乐的记忆正在融合。】1314说道。 宗阙垂下了眸,躺在榻上的青年随他的触碰而轻颤,口中在呢喃细语着,似乎仿徨到了极致:“师……师尊……” 这是他的记忆,前世的记忆,那肆意张扬的一面承载了这样的记忆,小徒弟却是在无忧中长大,融合记忆对自己是有利的,他总有一天要知道,但不必急于求成,明明承受不住还让他沉浸在伤痛之中。 “幽,醒醒。”宗阙推着他的手臂道。 床上青年轻轻晃动,那憋住的一口气似是突然泄了出来,浑身打了个冷颤,蓦然睁开了那双蕴满了水意的眸,其中全是惊魂未定。 “幽。”宗阙叫他的名字。 青年闻声时似有回神,在看向他时眉头蹙起,眸中的水意不可抑制的翻涌,语气中带着不确定的意味:“师尊……” “我在。”宗阙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擦过了那眼尾处的水迹。 青年在掌心轻蹭,似是察觉了温度的真实,起身时拥入了他的怀中,手臂收的极紧:“师尊,师尊……” 他周身依偎,语气中充斥着后怕之意,身体也不知是因为呼吸轻颤还是余惊未消而轻轻颤抖着。 宗阙垂眸,伸手抱住了怀里的青年,摸上了他的头道:“别怕。” 他不能问他在梦境里经历过什么,此刻小徒弟需要的是安慰。 头顶的抚摸轻轻安抚着情绪,乐幽置身于这个宽大的怀中,梦境带来的无措感和后怕也被这样真实的拥抱而消弭着。 那个梦太真实,就好像真实的身处其中,无论他如何的挣扎呐喊也无法改变其中的一丝一毫,他像是在看别人的人生,却又真切的生活在那里。 幸好,幸好那不是真的,从梦境中醒来便能看到师尊,这里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师尊……”乐幽情绪难以自制轻唤道,似是确定他的存在一般。 “嗯。”宗阙应道。 “师尊,徒儿再也不乱跑了。”乐幽抓着他的衣襟道,他离不了此处的,他不想离开师尊,他怕极了无论如何都见不到他的生活,“您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会。”宗阙说道,“不会丢下你的。” “唔……”乐幽轻轻闭上眼睛,只想永远置身此处,再不离开。 这个怀抱是真实的,窗外的鸟鸣是真实的,风吹落叶,在这里经历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师尊的体温和气息更是真实的。 真实的让人安心,一点儿一点儿的抹去梦境的可怕。 乐幽不知自己待了多久,只是睁开眼睛略微抬头,看着师尊垂落在耳后的发丝,想要思索自己如何回来时,却察觉了扣在腰上的手臂。 手指轻动,这样的姿势,他们好像在拥抱! 宗阙察觉着肩头青年呼吸的变化问道:“好了?” 乐幽听着他响在耳际的声音,心中勉强按捺着情绪,脸上却有些滚烫:“唔……” 他轻轻松开了手,在腰间的力道松开时从那个怀抱中挣脱出来,眸轻抬,在对上师尊眸中关切的味道时垂下了眸行礼道:“徒儿失礼。” 他已是这般大的人了,做了噩梦还要师尊抱着哄,更是将眼泪都落在了师尊的肩头,实在是失礼。 可他当真是极想他,就好像分别了一世似的,不敢看他,却又忍不住想要看他。 他终是起了悖逆之心,却半分不悔。 “无妨,做噩梦了?”宗阙问道。 “嗯,徒儿梦见入宗时未能见到师尊。”乐幽看着近在咫尺的怀抱,想要拥进去,却还是制止住了自己,只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臂道,“很害怕。” “不怕,只是梦。”宗阙看着小徒弟垂下而湿润的眸道。 “可是很真实。”乐幽抬眸看他,心绪不能平。 那种后怕与忍耐心意的苦闷在心中翻涌,他初初知道自己的心意,却并非如今才恋慕上面前的人,情起而深,让人无所适从。 又闷又似乎藏着无尽的热意,泛着些许苦涩,却又酿着甘甜,掌心微汗,唯有不与之对视才能勉强掩藏起情.意。 他恋慕师尊,这份心思却不能让他知道,只能藏起来,自己偷偷的品味。 “一切苦难皆会过去,勿放弃。”宗阙说道。 他终究是要融合的,许多事情只能他独自去面对,需心性坚强不能退缩。 “是。”乐幽聆听他的教诲,轻轻抓紧了他的手臂道,“有师尊在,徒儿不怕。” 他不怕苦,亦不怕磨砺,修途之上多要依靠自己,他只是怕师尊不在他的身边,只留他一人不知该去何处,不知登顶有何意趣。 “嗯。”宗阙看着青年眸中溢出的依恋之意,心中思绪轻沉。 小徒弟不仅仅是依恋。 他便是他,虽是两段记忆,却是一颗心,说不上是哪一面影响到了哪一面。 “莫哭了。”宗阙取过一方帕子擦过了他的眼尾道。 “徒儿自己来。”乐幽感受着眼尾的动作,想要取过帕子时却不小心握住了他的手,顿时脸颊通红,眼神飘忽,“徒儿已是大人了,可以自己来。” “嗯。”宗阙将帕子递给了他。 乐幽小心接过,擦了擦脸上眼尾残留的泪水,将那帕子攥在掌心,看向了窗外的风景,此处果然是寥郅峰顶。 环境让人安心,乐幽轻舒了一口气,打算下榻时却看到了散落在床头的图卷,他不知如何回来,但师尊应该是未起疑。 不过那人也太不讲究,纸张一类的怎可带到榻上? 乐幽伸手拿过时宗阙眉头轻动,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而青年本来只是随意翻看,在看到其上的画时却是瞬间眼睛瞪大,满脸通红,直能滴出血,冒出烟来。 夺晦自是看过许多,可小徒弟从始至终都未接触过此事,只知人能结成道侣,不可泄了元阳。 宗阙那一瞬间有些头疼,图卷他未在意,因为对方本是一人,但这种东西的确该他收起来,若对方收着,还不知道要教些什么……罢了,左右记忆要融合,未知之事皆要知道的。 乐幽看着那纸上衣衫半褪拥在一处的人久久不能回神,其上之人并非他人,而是他与师尊,如此不庄重,如此的…… “师尊怎会有这个?”乐幽吞咽了一下口水问道,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他虽恋慕师尊,但还未能肖想这种东西,他的床头为什么会有这个?师尊可看到了?! 他的手蓦然后移,下意识将东西藏在了身后,整个人都快烧红了。 “这是你画的。”宗阙说道。 小徒弟该知道那并非梦境,而是记忆融合。 乐幽怔住,话语磕巴:“我……我……画的?!” 不可能!他从未见过此事! 不是他,是夺晦,他竟敢将此物展露在师尊面前,实在是不知廉耻! “嗯。”宗阙看着青年面上滴血的模样道。 虽是一人,却是两种不同的情绪,奇妙又可怜可爱。 “此图非……非徒儿所画!”乐幽握着那画,哪里不知道师尊已是见过了,“徒儿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人,他实在是有些不知礼数,如此冒犯师尊。” 此图呈现在师尊面前,实在污秽,他还不如死了干净。 “为师知道。”宗阙开口道,“但他亦是你。” 乐幽怔住,一时有些无法反应他的话:“师尊知道?” “嗯。”宗阙起身道,“他如今被关禁闭,你可出行,却需让他留在此处,不可随意出入。” “唔……”乐幽看着他的身影,各种纷杂的情绪一时无法处理,“他做何坏事了?” 师尊从不罚人,甚至相当纵容,当然,鉴于师尊一剑便可斩杀化神级的妖兽,他亦不敢闹的太过分,对方到底做了何事被师尊处罚? 宗阙沉吟了一下道:“很多。” 乐幽:“……” 宗阙出了此处道:“既是回来,便需静心修炼。” “是。”乐幽起身行礼,看着拿到面前的图卷,仿佛烫手山芋般扔在了一旁。 该罚,确实该罚,如此悖逆之事必须罚过。 可他竟如此明目张胆,师尊知晓他们记忆不通,是不是也知道对方的心意了? 他如此胆大妄为,师尊竟只是罚禁闭吗?好像也不见生气,还是在他做噩梦时来了?那他是不是也能…… 乐幽想到此处,头顿时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捂上自己的脸,几乎要伏到榻上:“不可不可……” 他觊觎师尊已是罪过,那人让师尊明晰了心意,便被关了禁闭,师尊明显是拒绝此事的,虽不会重罚,想来亦不得亲近,他绝不可行此事。 乐幽一手扶着床榻,勉强平复着心绪,看向那榻上的画卷时头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既想撕了,可上面画的是师尊,又…… 他的手伸将出去,小心拉过那画卷,竟似做贼一般看向了那其上的画面,脸颊通红之时蓦然回神,将画卷丢进了储物戒指之中,坐在榻上,喉结轻轻吞咽着。 若想在师尊身边长久待着,便不能让觊觎之心明目张胆。 他的恋慕是见不得光的,师尊如此呵护,想来还是将他当成了徒弟,其中辛酸苦楚又或是甜蜜,都只能他一人品味,绝不可生此亵渎之心。 乐幽静坐良久,才将体内沸腾的气息压了下去,脑海之中不再热意翻滚,许多无法理清的事情也再度翻涌了上来。 师尊知道他与对方不同,此事倒不难解,那人敢行此事,举止作为必与他不同,师尊若分辨不出来才奇怪。 可师尊不知何时知道的,又为何如此笃定他二人为一人? 梦境…… 乐幽福至心灵,眉头轻蹙,他的梦有许多与现世相同之处,却也有许多不同之处,最重要的是这次的梦与上次连了起来。 修士的梦从不会无缘无故,而且如此真实,对方说是他,他却一直怀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但若那不是梦呢,而是属于对方,不……属于他原本的人生呢? 这样就说的通了,所以对方才会知道他原本的一些事,却又不知道他与师尊相处过的事,所以他才会见到陵江真人便觉得不适,那他又为何会对虞娇儿感到熟悉。 莫非他原本与虞娇儿有旧?不可能!他便是如何,也不会生成浪荡轻浮之人! 可那露骨的图纸…… 乐幽取出玉简,在其中刻录上了字:你可有与其他人行过那种事? 他是炉鼎,只可采.补一次,但也不是不能双.修,若他真是如虞娇儿一般只想与师尊春风一度,绝不能放任他如此! 玉简收于戒中,乐幽看着其中的图卷,将其放的更远一些,直接塞进了犄角旮旯里,用箱子直接压住才罢休,而玉简则被放在了每次二人交互消息的地方。 体内灵气翻涌,乐幽看着庭院外,一时却有些不敢出去。 让师尊看到那种图,实在是令人羞于启齿,无颜见人。 这到底是他的身体,师尊见他时也不知会如何想! 乐幽捶了一下床榻,却不如之前那般对另外一个他抗拒异常。 那若是他的人生和记忆,便是他自己,若他未遇到师尊,此刻见到,必然十万分的想要,曾经划分,如今却是一体的。 可是画春宫图倒也罢了,到底为何要画他与师尊?!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变得那般浪荡? 若真是与旁人合欢,他又岂能再觊觎师尊! 应是不至于,他的体质危险,既是知道,必不会让其他人轻易近身,他对虞娇儿也只是熟悉,并无亲近之意。 乐幽如此安慰着自己,到底起身踏出了房门,可心绪不同以往,目光四下打量,待至庭院中时却不见那以往坐于凉亭中人。 他一时又是松了口气,又是有些许遗憾之意,他如今是想见师尊却又不敢见。 他做不到如他那般放肆直白,若对旁人许多事情不必顾忌,可那是师尊,他仰慕爱慕,不想让其厌恶丝毫,可为其献上性命的人。 庭院深深,乐幽坐在了凉亭中,他不知旁人心中有恋慕之人会如何,但他心中却是溢满的,即便此生都不告知师尊,只待在他的身边,他亦是知足的。 但或许他又有些羡慕他的性情,若能让师尊知道…… “不可不可……”乐幽摇头,他绝不能冲动行事,否则原本拥有的可能再也不能得了。 不过师尊并未罚他,是因为他们共处一身的缘故,还是不忍心罚? 师尊赠他之物许多,衣饰一类多是浅色,说起来如此鲜艳之色乃是第一次,酒城亦是第一次,对方逃跑了师尊也去寻,他此次回来未被罚,说不定是对方直接回来的。 虽皆是他,但师尊会不会更喜欢那一个? 他的手指不太安分的在颊上弹动着,心情有些躁。 师尊鲜少抱他,却明显对另外一个他很是宠爱,他是弟子,可若对方不认师尊,长此以往,也未必不能让师尊更记挂他。 届时若真是寻觅到了分体之法,他必不能接受对方与师尊双宿双飞。 对方争夺之意十分明显,乐幽捏着对方留下的玉简,其上宣言毫无退缩之意,显然全然未将他之前的威胁放在眼里。 想要是他的吗?休想,便是另外一个自己,他也绝对不会相让,若只是师尊,他或许能大度一二,但是道侣不行! 对,不能就此放任下去,若只有他与师尊,便是一生不言说,只求相伴便好,但对方想争,届时他所希冀的都会被夺去,他不能退让分毫。 对方与师尊相处时日尚短,哪里比得上他熟悉。 乐幽起身,那枚玉简在他的掌心化为了齑粉,另外一枚玉简浮现于掌心:我绝不会让于你。 是,绝不! 他将玉简放进了储物戒指中,行至洞府内,走到了师尊所居的静室外抬起了手,却未能敲下去。 虽说要争,但要如何争?总不能只能上去告知?那他亦要被关禁闭了。 乐幽收回了手,往回走了两步,却又有些不甘,眸光轻轻动着,竟一时愣在了原地。 整座峰顶的气息都在宗阙的掌控之中,他自然也察觉了门外来回往复的动静。 手中的纸页合上收进了储物戒中,在门外脚步又踱了一个来回时宗阙开口道:“何事?” 乐幽闻声止步,脸颊已是热了起来,他虽知如何让师尊心软怜惜,可真要如此做,却是从头皮到指尖都有些发麻。 但不能不做,若真是让了,此事便再无回旋之处。 乐幽深吸了一口气,酝酿着情绪道:“徒儿……有事。” 语气极其飘渺,心跳快的根本抑制不住。 “进来。”宗阙说道。 门被轻推,青年从外走进,似是屏着一口气,耳垂脸颊皆染了血气的红,他轻轻带上了门,眸中几乎溢满着纠结,却似是鼓上了全身的勇气,抬眸时竟是有些破釜沉舟的。 宗阙手指轻动,小徒弟他自小养到大,自然是熟悉他的性情的,他如此神态,便是决定了做何事,这个弯绝对拗不过来。 “幽,话语出口前要先想一想。”宗阙提醒道。 青年纯粹,情.意无需宣之于口,便已全然写在眼角眉梢了,双面皆恋慕,他与哪一方定情都会伤了另外一面,若双方皆定,听起来何其花心薄.幸。 他爱的只此一人,每一面都在心上,偏偏他记忆不通,非要择一面,他无法选择,他要他,自然要他的全部,缺失一点儿都不可。 乐幽轻怔,对上他平静的目光,心中迟疑又多了一分,但不争,便只能看着师尊与他人相恋,不能不争! “师尊,徒儿又做噩梦了。”乐幽手指轻松,朝那静坐之人走过去时眸中已溢了水光。 他确实未有对方那般厉害,所能想到的便是让师尊心疼怜惜。 他从前听从教导,不做孩童之态,可真的需要安慰时,师尊却不会拒绝。 若是演,自是不像,所能做的唯有一遍又一遍的去回忆梦中之事,再去想一想师尊若被对方抢去后的处境,心神已伤。 宗阙眸光轻动,看着近前的青年,他自知小徒弟未再入睡,只是他眸中的伤心却如此真切,仿佛被人遗弃了般可怜。 他本不愿他有丝毫伤心,可世事弄人,并非事事都能顺从人的心意。 “可想要什么?”宗阙问道。 乐幽轻蹙眉头,已有些忍不住泪意,伸手拥入了他的怀中道:“师尊抱抱我……” 诸般之事抛诸脑后,他知道自己绝对无法承受失去师尊的后果,若是失去了,要此身又有何意? 青年伤心至极,宗阙轻怔,沉了一口气揽住他的腰身将人抱在了腿上道:“莫哭了。” 乐幽落座他的腿上,长睫轻动,手指抓紧,那般伤心好像全然消失,心中涌现的皆是罪恶与欢喜,他知师尊必是疼爱他的,所以才如此疼惜于他,而他实在不是一个好徒儿。 他感受着腰上的力道,手臂微微收紧,头埋在了那领口处,心跳乱如麻,隐藏着惬意和卑劣。 “师尊……”乐幽唤道。 “嗯。”宗阙应道,“何事?” “若徒儿做错了事?您会将徒儿逐出师门吗?”乐幽轻轻攥紧他的衣襟,他实在有负师尊教诲,但绝不后悔。 “不会。”宗阙扣着他的腰身垂眸道。 “若是很错很错的事呢?”乐幽轻声问道。 “你做何错事都不会。”宗阙轻轻摸着他的头道。 唯一的弟子犯错,自是他教导不善,若真是错无可恕,自是他们一同承担,而此事无碍他人,本是两心相许,只是时机未到,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丢下他。 乐幽手臂略微收紧,心中涌出的感情一时有些无法自制,师尊教导不可为恶,他自不会去做,可师徒悖逆实是心结,他总是不敢赌,但师尊总是会令他安心,这般被纵容,他再靠近一些又有何妨? “师尊,徒儿长伴您左右好不好?”乐幽问道。 “此事早已应过了。”宗阙说道。 “那再应一次。”乐幽说道。 “好。”宗阙应道。 乐幽心脏鼓动的厉害,轻轻抬头,对上那垂下的目光时心神紧张了一瞬,却被那悸动占了上风,下巴轻抬,吻落在了对方的下颌处:“师尊,徒儿心悦您。” 他终是说出来了,从此之后,心意再不用掩藏。 青年眸中情.意一片纯然,不含半分杂质,只要答应,便可亲近,他必乖顺回应,予取予求,宗阙微微收紧手上的力道,一次拒绝,两次拒绝,还真是考验他的自制力。 “幽……”宗阙将要开口,怀中青年已红着脸颊重新埋在了他的怀里。 “您便是要罚我也来不及了,徒儿已经生情,您亦答应了不能逐出师门,亦要长伴左右。”乐幽抱紧了他的脖颈道。 他虽说出了心意,却有些害怕他的回答,既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不要听。 宗阙轻轻触碰他的肩头,手指却是收拢成了拳头,握的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当真是拿他无可奈何。 第209章 师尊水端稳(15) 乐幽抱的极紧,但他知道,若师尊要推开他易如反掌,可是……没有。 师尊未动,亦未给回应,乐幽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神情,只知如此已经比心中所想的要好太多了。 师尊终究是重诺,亦无法对他狠心的。 乐幽缓缓收紧着手指,轻轻闭着眼睛,他的心跳极快,却不想分开,每一刻都像是争取到的,也让每一刻似乎都藏着眷恋不舍。 “幽,还畏惧于梦境?”宗阙沉了一口气垂眸说道。 “嗯,徒儿畏惧。”乐幽未抬头,只是眸中泛着的水意皆是羞涩,哪里还有半分畏惧。 “人无信不立。”宗阙说道。 “徒儿谨记师尊教诲。”乐幽呼吸间皆是他的气息,本是极冷之人,身上的气息却是沉稳而温暖的。 他幼时便喜欢,那时是对长者,如今亦喜欢,却是动心动情。 人无信不立,却还有一句,君子可欺之以方。 宗阙放下了手未动他,只任由小徒弟依偎在怀中,他亦是心悦他的,可如今却不能碰。 气息微沉,两颗心的跳动似乎挨在了一处,乐幽缓缓沉着气息,因这份放任而缓缓放松着身体,便是如此天荒地老,他亦是心甘情愿的。 静室之中无一丝声响,只有呼吸浅浅,似乎每一口呼出的气都带着极其甜蜜又沉重的味道,似是怕身旁之人听到,又希望他能听到。 一切缓缓归于无声。 …… 夺晦亦有自己的梦境,一路奔袭,在人群挤攘中抱头被救,得知了寥郅尊者的名号。 此处与他曾经经历是有不同的,那时的记忆已经有些远了,但幼时的惶恐并非退去,年龄幼小又无力量,无人庇护,万事只能依靠自己,只能慎之又慎,才能避免伤及性命的祸事,故而他对陵江能收他为徒之事十分的欣喜。 得一师尊,便是有了家,落了根,再不必如同漂萍一般仿徨,只是事与愿违。 而此生,没错,是此生,夺晦仿佛入驻在那小小的身体之中,记住了师尊的名字。 过天门,得指引,登天梯,得辟谷丹,一步步上行,手中攥着那枚丹药,心中似乎也不如何彷徨了。 仙人皆是好人。 非是如此,只是那人并不将凡人的命视为草芥,虽寿命不同,仿佛天然就此分开,但仍有人未视作不同。 登天梯,过幻境,来到那片测试灵根的空地之上。 他的心中是感激加茫然的,可夺晦心中却在期许着会怎样见到师尊,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单火灵根,可入内门。 两道令牌一前一后落在了他的面前,一为墨色,一为玉色,一为寥郅,一为陵江。 这两枚令牌夺晦皆见过,一枚是前世所见,而另外一枚他在储物戒中见过。 寥郅尊者收徒,周遭之人皆是讶然惊叹,又因为二选其一,更添了几分紧张。 一枚为化神尊者,亲传弟子,另外一枚则是金丹真人,普通弟子。 他不识字,但夺晦识字,周遭之人紧张又羡慕,有人希望他选择正确,有人则希望他错选。 若是选错了,万劫不复的路还要再走上一遭,他虽不畏,可无人想要再经历一遭苦痛。 他仰头询问,不知修为为何,只记得那个名字:“寥郅?” 如此尘埃落定,那枚亲传弟子令落在了他的手上,珍重异常。 夺晦心中松下,接下来便会被送到寥郅峰,成为人人艳羡的寥郅尊者的首徒。 可周围哗然,他捧着令牌仰头时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周围人无人敢视,以孩童视角看他,当真是屹立到无可撼动,让人指尖发麻。 他竟亲自来接! 夺晦心中有惊叹,亦有畏惧,还有无尽的欢喜,这并非全然是他的心情,又杂糅着他的心情。 就在他几乎不可视时,那屹立之人身姿压低,蹲身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他即便蹲身亦是高大的,那双平静的眸映着他瘦弱又脏兮兮的身影,其中并无半分嫌恶,唯有让孩童窥不透的怜惜。 “仙人……” “是师尊。” 师尊,原来那时他们是如此相遇的,难怪他愿意为他献上性命,因为虽只窥得一丝,却已知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尊,不愿让给任何人。 …… 肩上的力道微微松着,宗阙沉息转眸,听着耳畔轻沉绵长的呼吸,扣着他的腰身轻动,那原本搂在肩膀上的手轻轻滑落,却似乎在梦境中也有些不甘的想要抓住什么。 宗阙握住了他的手,将其放了下来,让沉睡的青年枕在肩头,压低了声音道:“幽。” 未有回应,眉宇舒展,已是熟睡。 宗阙垂眸,手伸过了他的腿弯,要将人抱起来时却听到了肩头的一声轻应,他转眸时那本是熟睡的青年动了动眼睑,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宗阙看着那双略有朦胧的眸,一时竟分不清是哪一面:“吵醒你了。” “师尊。”乐幽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伸手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手指,在发现身体可以完全由自己控制时知晓已是醒转了。 孩童只知敬畏与景仰,他却是一眼万年。 青年眸中目光流转,宗阙敛眸辨别时,怀里的人已抱上了他的脖颈,含着十分的情思凑了上来。 双唇初碰,不等宗阙阻止,怀中之人已是热情至极。 清露的甘甜夹杂其中,宗阙心神皆动,手从那腿弯中抽出时,那在怀中放肆之人已是后退分开了,一双眸中皆是脉脉情.意。 “师尊如今想阻止已是来不及了。”乐幽的目光落在那总是不苟言笑的薄唇上。 这人虽冷,唇上的温度却不冷。 从前不知亲吻有何意趣,但喜欢的东西用嘴去品尝,喜欢人也是同样,喜欢,自然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去表达这种喜爱。 宗阙看着他未语,因为那一刻他自己也无法辨别自己是想阻止,还是想亲近。 对所爱之人的忍耐,终究是有极限的。 “又或者……师尊并不想阻止?”乐幽的手摸上了他的脸颊,轻轻用手指摩挲着,在对上那极沉的眸光时虽是背后发毛发汗,却让那种兴奋的感觉再度涌动了上来。 “师尊……”乐幽轻轻凑近,却被对方握住了手腕,眸光轻转,在看到那双眸中压下的情绪时明白最佳的时机已是过了,“我倒要瞧瞧师尊能忍到何时?” 他抽出了手,打算从此处站直身体时却发现了环境的不对劲。 青年眸光微敛,其中划过了一抹沉色,宗阙松开了他的手,看着二人的姿势也蹙了一下眉,然后对上了青年含着三分笑意,七分火气的目光。 “师尊竟抱着他……”青年语调悠然,却是带了十分的阴阳怪气。 “他做噩梦了。”宗阙说道。 “我竟不知正道之中徒弟做噩梦需要师尊抱着入睡的。”乐幽手指收紧。 他最是了解自己,即便真有什么噩梦也能自己消解,如此要求,眼睛还有些酸涩,分明是哭过来示弱的,否则若真是害怕,躺在自己房中便是! 宗阙看着十分气愤的青年道:“他梦到了未入寥郅峰。” 乐幽闻言轻滞,想到了自己的梦,那是梦,却如同亲身经历过一般,非是梦,而是此生经历。 他在拥有此生的记忆,对方亦是在拥有前世的记忆。 那段经历说来并不美妙,若未尝过甜,在苦海之中沉浮一遭,总能自己爬出来,可生于阳光下,远离了苦难,又落到地狱中去,还真是令人胆寒。 他们的记忆在互换,不,是在融合,当拥有了前世今生的记忆,便会彻底融合,因为辛苦甘甜皆是一人,无关顺序。 “可能告诉我发生了何事?”宗阙看着怀中思绪满满的青年道。 小徒弟梦见的都是怀中之人亲身经历过的,本就是他的人,他怎能不怜惜。 “他梦见的是我的记忆。”乐幽对这种情况有些始料未及,但他不想融合。 此生之事他自可以去探究,便是一生艳羡,只要师尊此生与他结为道侣,那些艳羡便皆可消弭。 如今对方要争,即便是自己,他亦不会让。 只是师尊对他爱护,多少都有对方的因素。 “可否详说?”宗阙问道。 “其实也无甚好说的。”乐幽轻叹了一口气道,“若真要说,我为前世,他为今生,师尊可信前世今生?” “嗯。”宗阙应道,“陵江与前世相关?” “师尊真是敏锐。”乐幽轻轻抬眸,目光有些幽远,“陵江是弟子前世的师父,弟子入门时并未遇到师尊,由他收为了普通弟子,陵江峰资源不丰,金丹真人虽比寻常散修厉害,但在上穹仙宗中属实不算什么,可即便如此,有了师父,弟子亦是欣喜的。” “他对你做了什么?”宗阙看着青年眸中的沉痛味道问道。 乐幽抬眸,轻眨着眸敛去眸中水意,唇角轻抿,靠在了他的怀里呢喃道:“弟子天生炉鼎,筑基时可显,又生的此般容貌,他那样污秽小人岂会不觊觎。” 宗阙气息微沉:“继续。” “师尊勿生气,弟子怎会让他得手。”乐幽摸上了他的脸颊,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眉心道,“弟子身心皆是属于您的。” “非是为此事。”宗阙知道他的性情烈性的很,此灵魂爱玩爱折腾,却不会真的让自己陷入那般境地,但他无记忆,又身处其中,想要脱身何其困难。 为师者觊觎他的样貌体质,又该是怎样的孤立无援。 当初让陵江那般轻易死去,的确是便宜他了。 “师尊不在意?”乐幽询问道。 “世有无奈。”宗阙说道。 此道可解,但若真是遇到了无可奈何之时,他即便在意,却也非是他的身体,而是他所受过的苦。 但有他在,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 确实无奈,乐幽心中轻沉了一口气,他本以为自己不在意了,可是当有人疼惜时,原来还是在意和畏惧的,亦容许自己软弱的。 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让面前的人疼惜,却发现真心最不可挡。 同是师尊,却是天壤之别。 其中详情乐幽竟不想说了:“师尊……” “嗯。”宗阙垂眸应道。 青年眸中将苦楚尽藏,含着三分笑意,搂上了他的脖颈道:“我知道的,您心里亦是有我的。” 宗阙手指轻动,视线与他的眸错开,却被起身跪在身上的人捧住了脸颊,额头轻抵,眸中思绪无法隐藏。 不仅仅是心里有,他想要他。 双方博弈,哪一面都是怜惜的。 “他已受过您这么多年的宠爱,弟子却是初初来到您的身边,他与您是师徒,我与您不是。”乐幽看着面前的男人,语气极温柔,似是床畔的呢喃轻语。 他知道对方在忍耐,而他们的博弈就是要让他失控,若有面前之人相帮,他们必能分开,届时,这是属于他一人的爱人。 “师尊,我的眼里心里皆是您,前世苦难,唯有师尊爱护才能消解一二。”乐幽的呼吸轻轻凑近道,“您明明动了情,只消主动一丝,我此生此身都是属于您的……不好吗?” 他的唇近在咫尺,轻轻启唇,每一句话都溢着极致的温柔,似能将最寒冷坚硬的金属融化。 宗阙的喉结轻动,青年的呼吸轻拂,唇似有若无的擦过,如同干柴烈油之上跳跃的火星一般。 “师……”乐幽的话并未出口,已被面前的人扣紧了腰身,视线颠覆,已被扣住手腕压在了榻上。 他成功了。 心跳砰砰作响,乐幽看着撑在身上俯身靠近的人,一身薄汗瞬间尽出,对上那双极沉的眸,轻轻阖了一下眼睑,屏住呼吸,轻轻动着自己的手腕道:“师尊不用抓着,我不会跑的……” 细语呢喃,手腕被松开时乐幽伸手扣上了他的脖颈。 墨色发丝蜿蜒交错在了一处,乐幽轻轻阖眸,彼此的呼吸和唇只在咫尺之间。 他当真是喜欢这个人,心似乎都要在此处蒸腾的情.意中蒸发殆尽了。 心脏鼓动的期待漫无尽头,每一刻都觉得漫长,可那吻始终未落下。 乐幽轻轻睁开了眼睛时,对上了那双隐忍的眸:“师尊……” “幽。”宗阙摸了摸他的脸颊,看着青年眸中满满的情.意和疑惑,拉开他的手腕起身。 “为什么?!”乐幽眸中溢过惊讶,起身抓住了他的手问道。 为什么?明明他亦是心悦他的,否则不会有那片刻的失控,但他还是强忍着让自己控制住了。 宗阙未看向他,亦不知该如何作答。 “在我与他之中,您选择了他吗?”乐幽手指收的极紧,嫉妒与愤怒充斥,心中痛苦之意让他恨不得将心揪出来。 不知不觉,他已将心交付的如此深。 宗阙转眸看向了他,青年眸中的伤心如此真切,却是强忍着泪水始终不愿流出来。 不想让他伤心,却还是让他伤心了:“未做选择。” “什么?”乐幽一时有些未反应过来。 “在你的记忆融合之前,我只会是师尊。”宗阙沉下呼吸坐在了榻边,抽出自己的手擦了擦他的眼尾说道,“能明白吗?” 他的动作温柔,话语却无一丝回旋。 “你两个都想要?”乐幽看向他道。 “可以这么说。”宗阙直视着他道。 若是在他与旁人之间做选择,他只选他,但他在之间做选择,他全部都要。 “若必需让你选择一个呢?”乐幽轻轻侧脸,躲开了他的手问道。 他气息起伏,整个人都因为情绪交杂而颤抖着。 “我的答案不变。”宗阙收回手说道。 “你的小徒弟非你不可,我却并非如此。”乐幽缓缓收紧了手指道,“若要共享,我可去寻旁人。” “你休想。”宗阙说道。 “你!”乐幽蓦然看向了他道,“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 他若不想屈服,便是天塌下来都不能让他臣服。 “你可以不选择我,但选旁人不行。”宗阙看着他说道,“这是底线。” 乐幽与他对视,竟是第一次品味到了这个人对他毫无掩藏的坚定。 他想要他,却不能独属于他。 他竟除了放弃无路可选:“你混账!” “抱歉。”宗阙看着青年眸中满溢的沉痛,想要伸手,却终是收了回去。 或许他一开始拒绝他会更好一些,不要纵容他,不要给他留存一丝希望,只有一双弟子,便是融合或是不融合都无甚关系。 只是他对他念着情,心上装着他,有了机会便不再甘愿千万年的不能拥他入怀。 “回去吧。”宗阙起身道。 “我若放弃,你可会与他在一处?”乐幽抓住了他的衣袖询问道。 “不会,你若不想相融,为师亦可为你将此身分开。”宗阙感受到衣袖的牵扯,却并未回眸,“从今往后,你我只是师徒。” 决定了何事便该坚持到底,否则只会徒惹伤怀。 他的话语落定,似乎此生再不会更改,乐幽视线模糊,抓紧了自己的心口处大口呼吸着,竟是痛的浑身都有些痉挛。 他仍是要他的,他甚至能确定他是爱他的,可是却是重回本位,若不能两个皆要,那便两个皆不要。 这一碗水还真是端的极平,极公平,却又让他痛到了极致。 二择其一,是一人却要相争。 他让他选择,好像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他会选择自己的准备,而当不被选择时,那种痛到骨子里的疼痛当真是让人难受至极。 如今好了,谁也不选,当真是公平。 是他太自私自我了吗?可他所爱,半点儿不想分给旁人,连他自己也不行,对方亦是如此。 乐幽不知自己该如何,他只是紧紧拉着那衣袖,心中的疼痛一阵又一阵的蔓延,比当年的皮肉之痛似乎还要痛苦万分。 他浑身都在颤抖,面色苍白无比,宗阙看着他发白的手指,转身坐在榻边握住他的手腕推动着他的内息:“守住心念,否则易生心魔。” 魔修与正道是功法不同,心魔却是二者皆可生,只是魔修生的更易一些而已,心念不坚,一旦生了心魔便会影响心智,甚至走上歧途,让整个道途崩塌。 乐幽体内的内息被调和着,那强大磅礴的灵气一次又一次牵动着他体内有些□□的力量。 他轻轻平复着呼吸,看着那转而未走的人轻声问道:“师尊为何不能二择其一?” 他终是有些执念的,而师尊乃决断之人,否则也不会想要断的如此干净,可他又是心软的,纵使要断,亦舍不得放他在此处受苦。 宗阙看着面前心绪未平的人,感受到他体内再度起伏的灵气开口道:“若我一分为二,你可能舍其一?” 乐幽轻怔,看着面前的男人,若他一分为二,自是一个也是他,另外一个也是他,哪个他都舍不得相让给旁人:“若师尊一分为二,可会相让对方?” “不会。”宗阙感受着他体内略平的气息,将自己的灵气撤出道,他虽不会让自己一分为二,但若真的如此,他亦不能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与其亲近,可解之道便是融合,避免相争,否则彼此都是为难,再好的情意也会消磨干净。 可对方不愿,他也不能强逼。 “那师尊会如何做?”乐幽紧紧盯着他问道。 他知自己任性,而对方却是理性的。 “融合。”宗阙看着他道。 他知自己的性情,亦知该如何避祸,在未起争端时便会融合,因为本为一身。 乐幽有些迟疑。 “你若不愿,亦可不融合。”宗阙说道,“你与我不同,不必事事遵从我的意愿。” 他了解自己,即使分开,一切也皆会从理性出发,但人有畏惧,面对一个百分百了解自己的人便会担心,或许是担心一旦融合会变得不像自己,又或者是担心彼此相争,反而容易心生抵触。 “可我若不融合,师尊便宁愿两个都不要。”乐幽说道。 他真是理性又狠心,让他无法抉择。 “两人情.意并非只有道侣,若是师徒,便不会相争的如此厉害。”宗阙说道。 若真是二择其一,放任争斗,他极有可能会自损己身。 “师徒与道侣怎能一样,我既恋慕师尊,自然渴望日日耳鬓厮磨。”乐幽说道,他不喜与人亲近,如今才知若是喜欢,便会渴望,“已然生了情,怎可能再退回原处,我是如此,他自然也是如此,既有情.意,便免不了相争。” 他是什么样的性情他自己了解,心狠之时对自己亦不会留情。 “那便断情,此生不再相见,相争亦无益。”宗阙说道。 乐幽蓦然看向了他,心中闷痛到了极致:“你……” “你勿动心绪。”宗阙说道。 乐幽握紧了手指道:“师尊当真能忍得住不见?” “难忍亦要忍,我已错过一次,不能再错。”宗阙说道。 碰到无解之事,当断则断,不断则乱,即便如何难忍,也比不上他的平安重要。 “那你怎能料定我不会爱上旁人?”乐幽问道。 “我自不会让此事发生。”宗阙看着他道。 “你,你混账!”乐幽一时气的浑身颤抖,却又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自处。 对方明明给了选择,可他却好像仍是无路可走。 “只有此事无法相让,抱歉。”宗阙看着他道,“你自可思考一段时日再做决定,不必如此仓促,你我虽不会再见,但为师自会护你周全。” 乐幽看着他,心绪起伏着,蓦然抓住他的肩膀咬上了他的肩头。 他觉得自己心里是恼的,可是又不可自制的觉得对方是在乎他的。 若他面对对方一分为二,便是用尽手段,都要让对方皆属于他,因为这是属于他的人,绝不会放任彼此的距离。 至于对方如何想,他在乎又不在乎,他甚至在想对方也能如此不管不顾,何须给他如此多的路,只需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两个都要就两个都要,只管按在榻上耳鬓厮磨便是了。 他虽厌恶旁人强逼于他,可师尊终是不同的,而他与旁人不同的地方也在于此。 他始终不愿意伤害他,始终愿意尊重他的抉择,纵使事与愿违。 肩膀上的牙齿磨着,宗阙撤了周身的灵气,让那牙齿深陷了进去。 乐幽尝到血液的味道时抬眸,看向了面前纵着他的人,抬手抹过唇上的血迹,搂上男人的颈侧吻了上去。 宗阙眸色微敛,开口时面前的青年已分开些许,唇上的血迹亦有些晕开了,他呼吸幽微,眸中却有些释然与疯狂:“师尊,你若此刻允了我,我便愿意融合,只有这一次机会。” 既然要为难,便两个人一起为难。 宗阙沉住了心神,他虽能决断,可若能有希望的路走,断无拒绝的道理,手臂收紧,宗阙倾身将人压在了榻上。 唇在咫尺,乐幽的呼吸起伏着道:“师尊还要再…唔……” 他的话语未尽,已被深吻住了。 幽微的血腥味略有弥漫,乐幽抱着男人的脖颈,竟有一种要被吃掉的错觉,让人浑身颤栗却又心动不已。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二人分开,宗阙轻轻抚摸着青年的颊,看着眸中满溢的水光道:“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乐幽接话,抱着他的脖颈道,“我即便如今再想反悔,师尊亦不会让我反悔了吧。” “嗯。”宗阙应道。 诺言既出,自然未有收回的道理。 “师尊真是霸道,只是亲吻不足,不如索性双.修好了。”乐幽略微靠近说道。 他虽决定融合,亦要占据上风,谁知融合后他还像不像自己。 “待你金丹后期时再行此事。”宗阙揽着他的腰身坐起,将人抱在了怀里道,“届时一举便可突破元婴,省你数十年之功。” 修为低者与修为高者双修,第一次便会有极强的提升,差距越大越明显。 但突破境界难成,许多人想要突破元婴不仅消耗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都有。 “哦?那不如等弟子元婴时再双.修,届时一举突破化神岂不更好?”乐幽坐在他的怀里扶着他的肩膀道。 宗阙:“……亦可。” “亦可?”乐幽后槽牙磨着笑了一下,“师尊莫非是想气死弟子,好省去好多烦恼?” “你不想要修为?”宗阙问道。 “想要,但更想跟师尊行鱼水之欢。”乐幽凑近他的耳际轻言道,“弟子前世可是合欢宗人,实在受不了数年空旷。” “合欢宗?”宗阙问道。 乐幽轻轻挑眉,手指摸上了他的唇笑道:“师尊自己说不在意的。” “有条件。”宗阙握住了他捣乱的手道。 若遇无奈之事,他不介意。 “师尊莫吃醋,弟子虽看过不少,但是还未与人合欢过,便是以唇相碰也是第一遭。”乐幽手指不能动,倾身靠近,轻吻在他的唇角道,“只是未曾想到亲吻便如此舒服,若是合欢又会如何?” “不可沉溺此道。”宗阙说道。 “双.修又非采.补,为何不能沉溺?”乐幽笑道,“莫非师尊怕沉溺于此,离不了弟子的床榻?” 他唇角扬起,谈起此事无半分羞涩之意。 “莫非我说对了?”乐幽继续发问,下一刻却被以吻封缄,再不能胡言乱语了。 …… 一吻分开,乐幽喉结轻轻吞咽,终于明白食髓知味这一词何解,原来心爱之人只是唇齿相碰,便能让人十足的愉悦。 “还要……”乐幽轻声要求道。 “你还在关禁闭。”宗阙抬手捂住了他的唇道。 虽可一时放纵,但不能日日沉溺于此,未免太过于荒废。 乐幽眨了眨眼睛,终于想起了这一茬:“可是弟子已经告知师尊前世之事了,还要关?” “陵江之事你处理的不甚妥当。”宗阙说道。 乐幽想起那人便觉得晦气,不论前世今生,那人都险些误了他的事:“有何不妥?” 今生之事,让他觉得只是那般杀了人便宜他了。 “你要复仇,也该先捏住他的把柄,日后若有丝毫蛛丝马迹,你皆是占理的。”宗阙说道,“为师也好维护。” 乐幽眨了眨眼睛,蓦然笑道:“师尊这是在教弟子栽赃嫁祸啊?” “无辜之人不可用此道,他既作恶多端,以恶制恶无可厚非。”宗阙说道。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但也讲一个明面上的理字。 “是,弟子知晓了。”乐幽手搭在他的肩头问道,“师尊肩膀还疼吗?” “不疼。”宗阙说道。 化神修士伤口愈合的速度极快,只是牙印根本不会留下。 “真的吗?弟子不信,需得亲眼瞧瞧才好。”乐幽伸手就去摸他的腰带。 宗阙握住了他捣乱的手道:“莫要胡闹。” “师尊自己明明也想的,为何要忍着?”乐幽笑道,“修行需念头通达。” “为师已无需修行。”宗阙说道。 克制于他是本能,怀中之人有时候会任性妄为,若两个人一起如此,可能要闹翻了天,还是要管的住他。 “师尊就不想突破到出窍期?”乐幽笑着问道。 “世人皆难突破,乃是此间力量薄弱,规则限制,强行突破无益。”宗阙说道,“不必过于执念。” “师尊既不想,那便算了。”乐幽抽出手,抱住他的腰身靠在了他的怀里,“其实弟子前世亦是化神修士。” “嗯。”宗阙扣住了他的腰身应道。 “弟子虽想要修为,但也是能凭借自己突破到化神的。”乐幽轻声说道,“师尊不必过于担心,我可并非那等娇养之人。” 宗阙:“……嗯,你的仇人还有哪些?” 小徒弟并非娇养,只是心里落根此处,也只有此处能让他变得柔软。 “那可相当多。”乐幽伸手,抓住了他的一只手道,“此事无需脏了师尊的手,待弟子日后修为起来,自可将他们送入地府。” “嗯。”宗阙应道。 他于长老堂的言论并不隐蔽,暂时足以震慑一些人。 “师尊……”乐幽抬头轻唤他。 “嗯?”宗阙应道。 “我画的春.宫图您给放到何处去了?可有日日翻看?”乐幽笑道。 他的话题转的颇快,宗阙沉默了一下道:“在你那里。” “嗯?”乐幽眨了一下眼睛道,“他看到了?” “嗯。”宗阙应道。 乐幽沉吟了一下,他就说对方怎么行事如此之快:“那他看到时是何反应?” “你莫急着教他此事。”宗阙说道。 乐幽闻言轻轻挑眉:“师尊从未教过他此事?” “此事于道途并非必学之事,他知不可让人近身和泄了元阳。”宗阙说道。 “既要融合,他那处便由弟子来言说吧。”乐幽眸光轻动笑道。 宗阙看着那满目的笑意,便知他坏主意已起:“需知分寸。” “他总要知晓的,况且知道的多一些,恢复记忆时便少受罪一些。”乐幽从他怀里起身,下了地面时搂上他的肩膀亲了一下,“弟子可是为了自己和师尊都好。” 宗阙:“……去吧。” “多谢师尊。”乐幽起身,转身出了此处静室,心情愉悦。 师尊既答应了,那会被带坏到何种程度可就由他了。 他说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 乐幽睁开眼睛时看着自己静室的景象沉吟了一下,他那时心神放松,应是在师尊怀里睡着了,如今回了静室,应是那人被继续关了禁闭。 不过他那时坐在师尊怀里,不知那人有没有也…… 乐幽轻轻动了动手指,忍住了心中犯酸的感觉,探入储物戒中找到对方留下的玉简,却在旁边看到了一卷极厚的画卷。 他将玉简连同画卷取出,先是将灵气输入了玉简,其上文字浮现。 [你应已知道我们记忆开始融合,师尊亦知道了,我与师尊相约与你融为一体,他答应了,你若不答应,师尊便属于我一人了,我知你必然不甘,但此事无可奈何,若师尊一分为二,你我也必然无法选择其一,我不想令他为难。图上所画,乃是师尊答应我时的画面,还有送你的礼物,不客气。——夺晦] 乐幽看着其上的文字拧住了眉头,师尊竟答应他了?师尊竟也是喜欢他的?他虽心中酸楚,却又知道对方说的极有道理,他只有一条路可走,若不允,则放弃,若允了,便要融合。 若融合,他还会是他吗?可他又怎么舍得下师尊?二择其一,本就是为难人的事情。 乐幽心中各种情绪十分繁杂,然而待他展开画卷时,却是呆坐当场,一时不知该羞还是该气。 画上描绘并不比上次的春.宫图露骨,却是在亲吻,一为师尊,一为他。 一幅一幅,描绘的极其细腻,几乎可连贯。 乐幽合上画卷,脸上通红,暗骂道:“不知羞耻!” 可想想此事竟是师尊答应他时的画面,又觉得心中酸涩难言,打开那画卷,脸又是他的脸。 接吻时轻阖的眼睛,搂住的手臂,师尊垂眸时的状态和拥抱的动作皆有描绘,似是要将人整个揉进怀里一般,就好像他自己…… 乐幽合上了画卷,心跳极快,他只敢亲一亲师尊的脸颊,那人却是如此胆大妄为!可师尊竟也会……亲吻吗? 他的指尖略有些发麻,决定已有人替他做了,他虽不忿,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若真是相争,他此刻还真是争不过! 那这是什么?!示威?! 不过是亲吻,有何好示威的,他也能! 乐幽随手翻着,直到翻到了亲吻尽的一页,再度看到了那满纸的浪荡之事。 “不知廉耻!”乐幽合上了画卷放在了一旁。 要与如此轻浮之人融合,实在是愧对师尊教导!可师尊竟亲吻他,岂不是喜欢这般轻浮的?! 乐幽看向了那画卷,重新拿了起来,翻开时沉了一口气,那亲吻尽的一页上竟写着“研习”二字。 他的元阳尚在,后面的事应是未做。 乐幽看着图,将纸抬高了一些,遮住自己的脸时在此处设下了结界,然后沉住了气翻阅着。 此处虽设结界,他却是翻了两三页便要看一下门口,其上虽是道侣之事,但双.修之事为何会如此的放浪形骸? 乐幽翻看了十几页,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合起画卷放进了储物戒中,摸了一下脸颊上的热意,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蠢!” 他为何要学对方,他自有让师尊喜欢的地方。 可恶,竟是着了对方的道! 可是师尊从未待他那般过,乐幽轻轻摸上了自己的唇,他们共用一身,师尊拥抱亲吻的不就是他……他的身体?! 他的手蓦然放下,带着又羞又恼的情绪起身,抬手想要摸上唇时再度放下,师尊允了,可得的是他又不是他,他总不能再去找师尊再亲一次! 为何不能? 乐幽脑海里浮起这个念头时,整个人都红透了。 第210章 师尊水端稳(16) 可与师尊那般…… 乐幽转身欲走出房门,却又似门槛烫脚一般收了回来,如此反复数次,却是在渴望和害羞之间反复徘徊。 这实在怪不得他,师尊自幼教导,君子需行事端正,之前那般坐于他的怀中已是穷尽了毕生的勇气,如今再要得寸进尺一些实在是不太行。 乐幽转身带上了门,后背抵在门上垂着眸,脸颊上热到整个人都有些发晕,手指微微蜷缩着,其上有难以忽略的热度和汗水,恨不能拿了腰上配着的穗子来数上一数,也好过在这里纠结万分。 去还是不去? …… 【宿主,您真的不怕小徒弟被教坏吗?】1314本来不清楚,现在也清楚乐乐是什么状态了。 一只是被宿主捡回来洗白白,从小养大撒娇卖萌的柔软小猫咪,一只是自己长大,野性十足,一言不合就要挠人的小野猫。 虽然看起来是同一只,但前一只被摸会自动卧倒翻开小肚皮,后一只敢乱碰都要被抓死的,这要是带坏了,可就回不来了。 【他总要学会的。】宗阙说道。 记忆不会停止恢复,他虽说能帮他化为两身,但记忆会恢复到何种程度并不能干涉。 记忆逐渐恢复,对小徒弟的冲击会很大,但他终究要学会去面对和承受,先做一些心理建设反而能够避免心性被磨损。 除了记忆,他亦要接受道侣的亲近,他从未涉过此事,需要有心理准备。 宗阙翻阅着玉简,门外步履虽轻,却是反复踌躇,其主人心神明显不定到了极致。 宗阙虽察觉却未开口,此事关乎一生,他的确需要好好斟酌,自己做好决定。 步履反复,偶尔停下,似要破釜沉舟般闯进来,到了近前又后退了数步,如此一两个时辰后,那道脚步声转身离开,远离洞府的空地之上响起了剑鸣之声。 宗阙的神识蔓延峰了什么,那落叶随剑锋而舞,繁杂的令人眼花缭乱。 …… 乐幽练剑,一练便是数日,他体内气息似是大动过,修为有些许的不稳,而如此练剑调息,却可缓缓让其沉淀下来。 他在思索对方到底是如何让师尊答应的,对方之前卯足了劲要与他争,如今却甘愿融合又是如何做到的? 他了解自己,既是喜欢,便会想要独占,可对方又说的对,若师尊一分为二,纵使他们一人分得一个,又岂会真的甘心? 师尊亦是如此,爱他至深,所以才不想让他为难,若是有其他人插足自不可,可是那是他自己,让师尊反倒无法抉择。 乐幽停下了灵剑,任由叶片飞舞落地,待一切尘埃落定时,心好像也沉了下来。 亲吻之事暂不必着急,他的心意终是要与师尊言明的,虽要融合,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心意输给那人。 乐幽收起了灵剑,沉了一口气朝着洞府处走去,他定了心思,反而收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定要告诉师尊的,凭什么让那人捷足先登!待见到师尊…… 乐幽打定着主意,步伐却在进了庭院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那坐在凉亭之中的人身上,身形略僵,脚步想要后挪时却对上了那看过来的视线。 之前诉诸心意是在情绪深陷,脑门一热之时,如今处于这般光天化日之下,曾经师尊教导历练之处,乐幽的脸颊几乎是当场爬上了热意,心跳跳动的一时有些听不清周围的风声。 徒弟恋慕师尊,实在以下犯上,可他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练完了?”宗阙看着青年几乎要冒烟的脸颊说道。 小徒弟之前勇敢,如今却像是稍微给点儿火星便能将他整个人点燃一般。 “是,参见师尊。”乐幽眸光轻移,终是能操控自己的身体行礼道,“师,师尊怎会在此?” “你修为之前有所起伏,近日静修为宜。”宗阙说道。 乐幽轻滞,自然知道修为起伏是因为谁,心中酸意往上翻涌:“多谢师尊关怀,弟子已无大碍了。” 他虽言辞恭敬,语调中却夹杂着小情绪。 “他与你说了什么?”宗阙问道。 虽说交给对方,但毕竟是他二人之间的事情,其中关系皆要由他自己来确定。 “他说师尊……”乐幽本是酸意沸腾,当意识到对方说了何事,又与师尊做了何事时,紧张与热意再次充斥了脑海与脸颊,“他说师尊应了。” 他最后两个字声如蚊蚋,若非宗阙是化神修士绝对听不清。 “确实如此。”宗阙看着面前眼神不知该往何处放的小徒弟道。 “师尊之前不应,为何现在又应了?”乐幽缓缓收紧着手指,一腔满溢的情.意中又夹杂了一丝酸涩,“莫非师尊更喜欢那等轻浮浪荡之人?” 一个说自己娇养,一个说自己轻浮浪荡,乐乐在踩自己这件事上绝对没有留手,1314想着,恋爱中的人都是十分不讲道理的。 青年眸中有着委屈,宗阙开口道:“过来说话。” “徒儿耳力好的很,在此处听得清。”乐幽轻哼了一声说道。 说是不为难,可吃醋这种事半分由不了人。 宗阙看着闹别扭的小徒弟,起身道:“罢了,你若不过来,为师过去与你说。” 乐幽看着他站起的身影,浑身激灵了一下,走过去道:“师尊不必动了,徒儿过去就是。” 师尊他以前不这样的! 宗阙落座,看着红着脸颊走到近前的小徒弟,斟了一盏茶放在了对面道:“坐下说。” 乐幽站定的地方离他有五步,可那对面却不过两步,从前对坐自无不可,可现在乐幽只觉得心跳要跳的让他整个人崩坏掉了。 他若坐在那里,必然是大脑一片空白,师尊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徒儿站在此处就好。”乐幽止步不前,觉得有些醋还是要吃的,绝不能如此轻易揭过。 “也可。”宗阙转身看着面前静立之人道,“我待你与他是一样的,你本就是一人,无甚区别。” “可师尊先应了他……”乐幽抬头瞪了他一眼,又匆匆收回了视线,“还与他,与他……” 他的话语磕巴,可脸上愈发红的的颜色和眸中几乎要溢出的水意言说了一切。 宗阙沉默了一下,他就知道那满肚子的坏主意要有安放之地:“此事是他答应融合的要求,我本想等你记忆融合之后再答应。” 这桩事属实有些混乱,虽是要求,却也是寻觅到一丝机会后的失控。 “他有要求,徒儿亦有!”乐幽就知道师尊不会主动去,果然是对方威胁的。 但既要融合,师尊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他亦要有要求。 “你想要什么?”宗阙问道。 他不怕他提要求,只要他能过了这道坎便好。 记忆相融,接受的态度会比抗拒快上很多。 他一口答应,乐幽却滞在了原地,想要什么,他自然不愿比对方落了下乘,可想要其他的东西,他身上宝物一应不缺,若要亲吻…… 他的目光从师尊的唇上划过,又想到了那图纸上的画面,一时脸上红透,仿佛轻轻一戳便可冒出气来。 便是要以唇相碰,亦不能自己要求,那有何意思。 “徒儿还未想好……”乐幽的声音有些飘渺。 宗阙看着小徒弟脸红的仿佛要打晃的身影,确定了他上次敢来,确实是一腔热血再加上酝酿好了情绪。 此事上确实告知他甚少,如此洁白,倒真是有几分娇养之意。 “那便等你想好了再说。”宗阙开口道,“为师待你,并无半分区别。” 喜欢是一样的,只是性情到底有些微的不同,行为不能一概而论。 “唔……”乐幽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努力思索着其中的逻辑道,“师尊亦心悦徒儿吗?” “嗯。”宗阙应道。 乐幽的唇轻颤了一下,蓦然抬眸对上对方的视线,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师尊心悦他?! 既是一人,应了对方亦是应了他,乐幽心思转动着:“那师尊是因为他才心悦徒儿的吗?” “非是如此。”宗阙说道。 他怜惜他的前世,并非全然是因为他遭遇坎坷,而是因为他是他,若是可以,他宁愿他未遭那番罪,只是如此时般纯然是最好的。 乐幽脑海之中有些空白,他盼了许久,如今终得回应,却又不知该如何行事了:“那师尊上次为何不应?” “非是不应,而是想等到你的记忆融合之后,免得徒惹你伤心难过。”宗阙看着小徒弟耐心解释道,只是事与愿违,皆是生情,反而有些水火不相容。 “那此刻为何又应了?”乐幽继续发问。 “因为长此下去,只会分裂的更深。”宗阙说道。 这是死局,他们被情困在其中,如今虽勉强解决,但还是让对方做出了妥协。 “徒儿知晓师尊为难。”乐幽轻轻抿唇,他虽会有酸涩之意,可他知道这已是最好的选择,是他让师尊为难了,“徒儿愿意融合。” 宗阙看着轻轻垂眸的小徒弟,起身走了过去,摸上了他的头道:“此事是为师处理的不够妥当。” 乐幽轻轻抬头,与他对视时心脏跳的极热:“徒儿知道,师尊定是尽力了。” 师尊自幼疼惜,只是心悦这种心情,似乎还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觉。 宗阙看着小徒弟眸中漾着的水光,那是全然的情.意和谅解,不管哪一面,他都是心肠柔软的,只是面前人的情.意因为纯然而丝毫未能掩饰住,这样的情.意会感染人,会让人想要好好呵护。 宗阙放下了手,轻轻摸上了他的脸颊:“你若觉得委屈,只管于为师言说。” “徒儿知晓。”乐幽与他对视着,轻轻启唇,心动至极却又不知该如何传达,“师尊放心……” 从前可任性,因为是师尊疼爱,而如今却反而像是被束缚住了一样。 二人视线并未偏移,情意如丝,这样毫无遮掩的情意更是如同丝丝绕绕的勾连,颇有几分难舍难分。 宗阙垂眸看着他,沉下了气,他觉得还肖再等一段时日,但情关一开,便似乎如同泄洪的水闸打开一般,那双极漂亮的眸中全是不舍之意。 宗阙摸着他的颊,看着青年眸中划过的羞涩与期待时,另外一只手扣住他的腰身,将人带入了怀中。 心悦之人相拥,本就是世间极致美好之事,但因为身份的差异和长此以往的敬仰,又让这个拥抱多了许多的紧张。 “师尊……”乐幽被他的气息包裹,抬头对上那双眸时不自觉的轻声呢喃。 “别怕。”宗阙低头,吻落在了他的眉心处。 乐幽睫毛轻颤,抬眸看向他的唇,心已乱到了极致:“师尊,我想……” 他终是想的,与不甘无关,只是单纯的想要触碰,想要更亲密一些。 宗阙垂眸看他:“对你来说太快了。” 看图与实践非是一回事。 “可是您与他……”乐幽这次是真的不甘了,可话未说完,已被宗阙低头吻住了唇。 吻是轻吻,似是怕吓到怀里的人一样,每一刻都透着怜惜之意。 只是青年羞涩,察觉唇上的触感时浑身略微紧绷,手指抓紧了衣襟,满脸晕红,睫毛垂下,却是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这实在是比想象中要不真实许多的事,脑海空白,满心中只有一件事在反复的流淌,然后迎接着那极为温柔的吻。 师尊的唇一点儿都不冷,反而很软,透着属于他的温度和气息,似要将整个人都化为灰烬才甘心。 一吻分开,宗阙低头看着青年轻轻颤动的睫毛,他的脸颊通红,不仅是眼角眉梢,连每一根发丝都似乎染上了他的羞涩。 他似是察觉了结束,睫毛轻抬,将那满目的情意展露,连眼尾都是红的。 小徒弟很乖亦很纯粹,他的眸中没有那么多对尘世的杂糅,许了心意便似乎能让人妄为,做的再过分也不会被拒绝。 “幽。”宗阙叫他的名字。 “嗯?”青年的声音中带着飘渺之意。 “此事无需比。”宗阙说道。 乐幽呼吸轻沉,轻轻垂眸,藏匿起了眸中的羞涩凑了上去:“师尊……” 此刻无关输赢,他只是想要这样的亲密,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好像给心中无法装下的感情找到了一个缺口,让它得以宣泄和传达,让心好像能够融化在其中。 若是能再吻的深一些,再抱的紧一些就好了。 …… 情已定,界限打破,从前许多不敢做的事似乎都有了途径。 吻分开后,宗阙坐于凉亭之中时,青年也再不如之前那般别扭,即使满面通红,亦是安然的坐在了他的怀里。 “师尊。”乐幽靠在他的怀里抱着他,虽得宣泄,却似乎也因为放纵了情意,心口处被填的更满,但他已经不为这样的状态而彷徨了,因为他想要的人正抱着他,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分开。 “你与他是如何切换的?”宗阙揽着他低头问道。 他只知他睡熟后会切换,但是并不止这一种方法。 “师尊想要见他吗?”乐幽抬眸看向他问道。 “只是确认。”宗阙说道。 “哼……”乐幽轻哼了一声还是答了,“意识深陷时便会切换,例如醉酒,或是调息,又或是睡着了都会切换。” 这是他一点儿一点儿摸索出来的,对方应是也知道,只是以往他都是通过传信或是一些事情来了解对方的大致性情,而师尊却是直观。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乐幽轻声询问道。 宗阙听到他的问题时沉吟道:“心地良善,虽遭苦难而杀伐决断,心却很软,会有些任性,有些肆意妄为,但无伤大雅……” 乐幽听着他的描述,勾勒着那人的性情,发现与自己想的好像有些出入,在师尊的眸中,那人似乎满身都是优点,哪里都极讨人喜欢。 他迟疑了一下问道:“那徒儿在师尊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宗阙对上小徒弟不确定的神情道:“刻苦,坚韧,善良,有处事之能,偶尔有些任性,心肠柔软而敏锐,遇事即便畏惧,亦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待。” 他的声音平静,虽非句句夸奖,可如此高的评价却让乐幽觉得有点儿不像自己。 “徒儿在师尊心中这样好吗?”乐幽问道。 “嗯。”宗阙应道。 偶尔会有些脆弱,但小徒弟总是能很快处理掉那些负面的情绪,很坚强,以他这样的年龄而论,已经经历过很多修士一生都不会遇上的问题。 “那师尊喜欢徒儿什么?”乐幽有些期盼的询问道。 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头道:“所有。” 他的脆弱,心软,善良,倔强,纯粹……所有的一切都喜欢。 乐幽眸光轻轻颤动,心中的热意促使着他吻上了对方的唇角:“徒儿亦是喜欢您的所有。” 在旁人眼中师尊或许是凛然而不可侵.犯的,他亦敬畏,但在他的眼中,师尊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处处教导照顾,护他周全,为了护他可千万里奔袭,即便他偶尔任性也纵容宠爱,似乎永远不可撼动,但在师尊的心上,也会有感情的空缺,也会有觉得寂寥的时候,只是不轻易展露于人前,偶尔才能窥得一丝。 他虽寂寥,却不会勉强任何人,若非他情.动,师尊与他只怕永远都是师徒。 宗阙垂眸看他,扣紧了他的腰身,他所想要的,便是如此。 “你的记忆融合有何征兆?”宗阙问道。 “目前已有两次,上次在酒城喝醉的时候开始的。”乐幽沉吟道,“第二次是睡着之后,会作为梦境,但又像是真的经历过那样。” 那种经历的仿徨无助由心而起,不可剥离。 “熟睡后另外一方不会醒?”宗阙问道。 “徒儿上次睡着并未做梦,他应是醒了。”乐幽沉吟道,“莫非要同时沉睡才有效果?” 宗阙应道:“应是如此。” “师尊……”乐幽唤他。 “什么?”宗阙看着他有些担忧的眸询问道。 “徒儿若融合,会不会就不像自己了。”乐幽轻声询问道。 “经历世事,人的性情皆会有所改变,此乃正常,并非强行扭转。”宗阙说道,“你与初入寥郅峰时亦有不同,但心地未改,不必担心。” 乐幽轻轻依偎在他的怀里看着他:“师尊与最初也会不同吗?” 宗阙眸光轻动道:“是。” 时移世易,他与最初已有不同,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将一个人这样放在心上,若最初便得知,或许也会心生抗拒,审视而行,但一路走来,潜移默化,变化最是寻常。 尝情,知情,将他放在心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师尊最初是什么样的?”乐幽有些好奇。 “无情之人。”宗阙说道。 不是破碎后落入世界的最初,而是最初的最初。 他只崇尚理性,不欲被任何事情牵绊脚步,若非失去记忆,未必能有这段感情的开始。 但心中蕴情,才发现此事并非拖累,有情之人看这世间,连一片落叶似乎都能够染上空山新雨的味道,而非只是看落叶,观其形之美,索然无味。 乐幽眨了眨眼睛道:“为何会如此?” “生性凉薄。”宗阙说道。 乐幽怔了一下,摸上了他的脸侧笑道:“徒儿不信,若是旁人说的,那是他们不了解师尊,若是师尊自己说的,那是师尊对自我认知错误,师尊说了,即使经历许多,但心地不会改。” 他巧笑明媚,眉眼之间皆是暖阳,宗阙仔细看着他应道:“嗯。” “师尊会一直陪着我吗?”乐幽问道。 “会。”宗阙答他。 “那幽便不怕了。”乐幽说道。 不论记忆中会有何事发生,他只要记得寥郅峰,只要记得师尊在他的身边,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怕。 宗阙将怀中之人抱紧了些:“若需同时入睡,还需告知他。” 与其意料之外的融合,不如在掌控之中。 “再,再等一段时日。”乐幽被他拥在怀里,满心满眼皆是不舍,“徒儿想与师尊多相处一段时日。” “好。”宗阙应道。 …… 二人在一处,也并非每时每刻都是亲密无间,只是到底与从前有所不同。 乐幽需调理体内修为,无需调息,自有宗阙助他将修为沉下去。 指点之时虽仍是严苛,但此时若是撒娇,师尊也会斟酌着让他两下,若是手谈,从前不敢悔的棋,如今也敢悔了,只是即使悔了棋,也照样没赢过一局。 “师尊就不能让我赢上一局!”乐幽趴在桌上有气无力。 “你确定想赢?”宗阙问道。 乐幽起身应道:“嗯,想赢!” 然后他确实赢了,但对方却是随意乱放,赢的毫无成就感。 “师尊,徒儿想正常赢一把。”乐幽要求道。 “没有这个可能。”宗阙将棋子尽归棋篓道。 乐幽:“……” 好气人,想咬人。 除了手谈,偶尔也会观夜景,乐幽并未要求外出,但寥郅峰的景象已经很美了。 夜色如醉,星辰遍布,似乎一抬手便能摘下无数颗。 “记得很小的时候,也跟师尊一起看过这样的美景。”乐幽坐在宗阙的怀里仰头说道。 那时他初入寥郅峰,性情有些沉闷,虽在此处扎根,却害怕哪里惹了师尊不高兴再度被丢弃,也因出身而处处谨慎,行事不似此时。 那时师尊带他出行,游历各方,品风土人情,观各处妖兽,解他心结。 见多识广,言传身授,如今行事才会不似那时那般怯懦,可是年龄日长,总是在修行,与师尊真正相处的日子反而少了很多。 “待此事了了,我们一同出去。”宗阙说道。 九州大地极大,便是行了一年,也未去遍各处,他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相守。 “师尊陪我历练?”乐幽转眸询问道。 “嗯。”宗阙应道,“为师需看着你,免遭意外。” “好,师尊在,徒儿何时心都是定的。”乐幽转身抱上了他的脖颈,语气轻喃,“师尊……” 他初尝情滋味,正是热切之时。 宗阙垂眸,吻落在了他的颈侧,青年浑身轻颤,抬眸时蓦然捂住了脖颈,脸已是红透了:“您……您怎么亲此处?!” “春.宫图谱需好好学。”宗阙托起他的颊吻上了他的唇。 “师尊教我……”他才不要照着纸上学,虽然学到陌生处会不适应,但他可是好学之人。 “好。” …… 相处三月,调息醒转,夺晦睁开眼睛,看到身旁之人时目光转向了窗外,后槽牙磨了一下:“师尊倒是与他相处颇久。” 树叶又转了一个季节! 宗阙看着青年调息,又看着他睁开眼睛时眸中转换的情绪道:“你有要求,他亦有要求。” “倒是辛苦师尊两头忙碌了。”乐幽语调阴阳怪气,心里酸的很,简直想反悔,“我还以为你们在一处太开心,此生都不打算放我出来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非是如此,他即将要恢复的记忆会是一场磨砺。” 乐幽眸光轻颤,他有过往记忆,自然知道再亲身经历一遍有多么糟糕,那时他无人心疼陪伴,可对方却有。 倒非是嫉妒,只是在想若是当初能遇到就好了。 “罢了。”乐幽觉得此刻让对方好受一些,倒真像呵护当时无知无觉的自己,他伸手搂上了男人的脖颈,唇印了上去,“亲我。” 既要融合,便不要再去计较太多对方得了什么,他只看自己得了什么,最后这些皆会属于他。 青年热情,毫无羞涩之意,最能撩动人的心绪起伏,宗阙扣住他的脖颈,深吻住了他。 热情如火,总是会有些难舍难分。 “在一起三月,倒是元阳未泄,是师尊忍耐力太强,还是他不行?”乐幽躺在他的怀里笑道,“嗯?” “你日后自会知道。”宗阙伸手拢好了他的领口道。 “如今切换,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乐幽握住了他的手问道。 “记忆融合,需你二人同时入睡。”宗阙说道。 乐幽怔了一下,宗阙抓住了他的手指道:“紧张?” “我有何需要紧张的。”乐幽轻侧开了眸道,“我很期盼与师尊共度的时光。” 只是他那段糟糕的记忆,那娇养之人也不知能否挨过去。 他融合了还会是他吗?一切都是未知。 “你入睡时,我会一直在身旁。”宗阙说道。 面对未知,人难免会心存畏惧。 “也好,如此一醒来便能看到师尊了。”乐幽笑道,“要如何做?” 宗阙将玉瓶递到了他的面前:“此丹药一枚可入睡一月,若有不测,可服下解药唤醒。” 乐幽接过玉瓶,打开瓶塞,看着其中滚圆的丹药轻轻沉了一口气。 若是从前,他必不会无知无觉的在一人身旁入睡这么久,而如今,他竟是找到了让自己信任至深之人,性命交托,奇妙又幸运。 他将一枚丹药倒入掌心之中,直接放进了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直接入腹,眩晕之感当即降临,乐幽轻轻伸手,手被那有力的手握住了,平静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别怕。” 乐幽肩膀微松,阖上了眼睛,他不怕。 青年眼睛紧闭,呼吸已沉,宗阙将他手中将要掉落的玉瓶取下,将人扶起,打横抱起放在了榻上,让他能睡安稳后坐在了一旁,握住了他的腕脉。 床上之人呼吸浅浅,无论是哪一面,入睡之时都是如此的无害。 不知他在梦中会经历什么。 …… 乐幽的视线变得一片漆黑,又恢复了光亮,从拜师时起,命运似乎便变得截然不同,一面被那高大沉稳之人带走,暂时停在了一处峰头,等候收徒大典的结束,一处则等候在那处空地之上,然后被送入了陵江峰。 此峰并不矮,可对比两侧和向阳一面的峰头,却是低矮很多,宛如置于峡谷之中,因不常见日光,连峰头上的花草都生的有些良莠不齐。 可初入此处,怎么都是新奇的,师父着一身青衣,与那送他前来此处的弟子言笑之间十分和蔼。 陵江真人。 乐幽对他的观感很复杂,明明此人未做过任何事,可他就是天生不喜,但他的身体里却溢出了极多的仰慕,前世遇到,他竟是欣喜的。 那送往的弟子离开,只留下他留在此处时,那人脸上的笑意却如风吹沙土一般消散了,那双眸居高临下,满满都是打量和嫌弃。 对方并不喜他,却将他收为了徒弟,他的身体不懂,只有满满的敬畏,乐幽却懂,因为他经历过被好好对待。 陵江峰还有其他弟子,但来往并不亲厚,乐幽被放进了一间相连的茅屋中,只有一二撒扫弟子会偶尔记得给他一份饭,其他时候便无人理他了。 每个人都在忙着修炼,唯独他一人像是被世界孤立一般,无人教导,亦无人管他是生是死。 这副身体是有些孤寂寥落的,传说中的修仙并不容易,但他能有韧性一路跋涉至此,自是不会就此消沉下去,他已入了此处,无论如何都要修仙的。 无人管他,反而闲暇颇多,他虽不识字,却能明白一些人的意思,只悄悄的听,总能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乐幽对此倒无什么怨言,他与陵江虽看似有师徒名分,但彼此不过是陌生人,对方愿教便教,不愿教他反而轻松,他认可的师尊本就只有一个。 听了许多日,终是寻到了有用的消息,仙家宝物在凡间皆是值钱,即便是极差的灵草,亦能换到许多银钱。 灵草。 因为这一句,他便在各处寻了很久,饿了便找些果子,渴了总有露水和山泉。 虽无人问津,但于乐幽而言并非什么难行之事。 这副身体的心中并无杂念,乐幽心里亦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日后修行若成,或许能够见到师尊,也不知师尊未收徒是什么样的,对方这么执着于他的师尊,想来应是见过的,可他初时还让他提防? 奇怪。 乐幽不明白,这副身体亦不识得什么是灵草,只能一股脑的将看起来好像是灵草的草植全部包起来,然后下了此处山峰,寻觅着能卖掉灵草的地方。 但这里很大,云雾缭绕,似乎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尽头,待遇到人时,布包中的草皆是干透了。 而他来不及伤心,再度被带回了陵江峰,是陵江真人将他带回的。 他的眸中溢着麻烦之意,甚至有些嫌恶,却还是丢下了一本书:“这是修行功法,你可自行钻研,若是遇到不懂的可来问为师,峰中师兄弟众多,亦可问他们,莫要往外跑,让人笑话。” “是。”乐幽应道。 这副身体尚且年幼,不识人心善恶,只能听从,乐幽看着那所谓的功法,不入流,甚至不适合火系灵根修炼。 他收他为徒,却不欲真心教他,甚至想让他此生皆是蹉跎此处。 此人伪善,在上穹仙宗并无根基依傍,当时在面对他这个辟谷修士时亦毕恭毕敬,却并非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师尊。 嫉妒他人天分,却无法拥有,便有此种手段,实在不堪。 乐幽不觉愤怒,只有蔑视,这副身体却有些无助,因为他不识字,便是拿了寻人去问,也无人理会他,只有一人被他缠的烦了,指路他去内门弟子皆可听课之处,此事才有了突破口。 内门弟子并非全部被收为徒弟,未被收徒者便需要□□导,自己去换取资源,乐幽虽心中有许多茫然,却还是听懂了一些。 第一次引气入体时很是欢喜,提气走路时很是轻松,各处无人峰头寻觅灵草,终是能辨认灵气,而换到银钱后,便可入学堂识字。 功法不堪,可在初学者看来却分不清好坏,不足以洗经伐髓,又总是吃不饱穿不暖,身量比同龄人总是低上许多,亦瘦弱许多。 乐幽以平常心待之,只当磨练,可这副身体对此却是知足的,从前未有,而如今有了,便是知足。 凡人的食物虽会加重身体负担,于洗经伐髓不利,可能填饱肚子,凡人的衣物虽无防身效果,可他却有了可供换洗的。 日日苦修,修为每每提升都是欣喜不已,五官略微长开时,他第一次遭到了陌生男人的调.戏,此时因对方是凡人,而他是修士而终结。 乐幽意识到了自己的体质,天阴体质必需遮掩,否则寸步难行,这副身体并不知体质,却意识到了容貌需遮掩起来,修真界中无人庇护,处处皆需低调行事。 他用过面具,亦用过法术,可都收效甚微,幸运的是在一处秘境中找到了丑颜丹,又在修真界中寻觅,以此物傍身,虽有人嫌恶,却无困扰。 只是每每返回陵江峰中,要么寻不到陵江真人,要么便是被对方道貌岸然的大加斥责,要么便是对他修为提升速度的嫉妒和忌惮。 卑劣之人。 乐幽懂,却不会将这样的人放在心上,上穹仙宗嫉妒艳羡他的人何其多,修行修心,他只会因为师尊之事实在执念无法割舍,其他身外之物,他人言语不过皆是浮云。 可此身却在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还在懵懂之时认了师父,对方的斥责举止皆会放在心上,即便对方说的不对,也未曾辩驳,而是默默的去审视自己,再去打磨道心。 虽所遇非善,可对方与他的脾性和选择如出一辙,不,他们就是一人,若是未遇到师尊,他亦不能培养出如今心性。 无妨,一切皆当磨砺,已入仙门,无甚不知足,此身是这样想的。 可乐幽却在担忧着天阴体质,此体质筑基前不显,一旦筑基,便极容易被人察觉,他体内的阴火如今修行极快,一旦突破到了筑基期,便是上好的炉鼎。 为突破筑基,此身入了秘境磨砺,突破亦在其中,很幸运的在一众修为不高的修士中突破,不幸的是天阴体质万年难遇,一出秘境便已有人察觉。 乐幽几乎是一路躲藏避让,使出了浑身解数,虽未能将此体质彻底隐藏起来,却安全无虞的回到了陵江峰。 床上青年的手蓦然收紧,宗阙察觉异动,看着青年蓦然蹙起的眉头,已觉他体内气息混乱,下一刻青年竟是浑身痉挛了起来。 宗阙取出解药,直接送入了他的口中,灵气推入体内,平复他的气息:“幽!” 青年因这一声蓦然睁开了眼睛,宗阙想要询问时,青年却是蓦然起身,甩开了他的手,剑锋指向,看向他的目光皆是血红憎恨之意。 宗阙垂眸看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灵剑,伸手握住了青年拿剑的手,将人拉入了怀中:“没事了。” 灵剑落地,宗阙的肩头却传来了些许呼吸不稳之声:“师尊……” “我在。”宗阙摸着他的头说道,“没事了。” 第211章 师尊水端稳(17) “师尊,师尊……”青年抱的极紧,浑身却还在轻轻颤抖着。 宗阙轻轻顺着他的背,让那气息能够缓和下来。 小徒弟自是吃过苦的,不管是当初跋涉还是登天梯,又或是后来苦修剑术,各处磨砺,不仅吃苦,亦有过受伤的时候,可能让他如此颤抖畏惧,到底经历了什么? “幽,你梦到了什么?”宗阙问道。 小徒弟需磨砺,却不能过犹不及,若是实在磨损心性,有些记忆不恢复也罢。 乐幽攥紧了他的衣襟,睁开眼睛时其中都是一片血红之色。 他并非梦到,而是经历,如地狱一般的经历。 本该护着他的师父先是看到了他的样貌,便忘了为师的本分,处处故意接近不成,便动了歹念,却又因丑颜丹而面生嫌恶,随后便是发现了他的体质。 贪婪之意起,竟想要不管不顾,可他在外界见过无数人,那些人的贪婪欲.望更露骨一些,而他视之为父的人同样暴露时,竟比那些人还要丑恶。 丑颜丹足以破解,他却有新的东西,蚀骨丹,如同毒药一样的丹药,服下便可让皮肤溃烂不休,恶臭难闻,亲手跌碎了碗在脸上身上划出无数道痕迹,很疼,但看着那人愤怒又恐惧的神情却很舒畅。 可他终究是疼的,也是怕的,他如此艰难的活着,如此艰难的修炼,为何要予旁人做嫁衣,为何待他者皆是如此丑恶之人?! 修士伤口能够愈合,他便一遍又一遍的划,可那人厌恶甚至害怕,却没打算放过他,甚至查到了天阴体质的好处和禁忌,各类丹药一应灌下,毫无顾忌。 他想逃,亦逃过无数次,近则只出了屋门,远则到了陵江峰下,只差一步便可迈出,却仍被带了回去。 其实出了陵江峰也无济于事的,因为他的体质人人想要,而这样血葫芦般的丑恶之人却是人人憎恶。 没有师尊,他便什么也不是,即便修行途中见过紫清峰中弟子,看时只觉那些人气度高华,而他不过是路旁的草芥,连认识的机会都没有。 很绝望,绝望到没有一丝阳光透入,好像自己整个人都要在那处腐烂一般。 这世间当真是不公,他未求能够一路通达,不过是兢兢业业,艰难求生,却让他毫无生机,只能为他人做嫁衣! 可他凭什么认输,他凭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命运!该死的是别人,不是他! 他的心陷入了黑暗,然后被拉了上来,乐幽抱着极紧,却不知如何开口去说。 他分裂又融合在其中,感受人性之恶,他好像要被那恶意浸染,但其实不是,以恶制恶才是正途,他本就是对卑劣之人毫不留情的性情,他本就不是服输的性情。 只是太黑暗了,唯有师尊将他带入了光明之中,世间之人多是丑恶,唯有师尊屹立其中,不受欲.望裹挟,不与豺狼为伍。 “师尊……”乐幽唤他。 “嗯。”宗阙摸着他的头道,“若是怕,此事就此作罢。” 若是他自己去经历,何种苦难都不足为惧,可他不愿怀中之人去受这份苦,或者说再去经历一遍,此事可以尝试去避免。 “徒儿不怕。”乐幽沉淀下眸中思绪,从他的怀里轻轻分开道,“真的不怕。” 那是他本身的经历,未有师尊时的经历,另外一个他承载的经历。 他终是知道对方为何提醒他体质,为何要提防旁人,为何要逃,又为何要与他抢师尊。 过往一片黑暗,无人经得住考验和信任,好容易碰到了一束光,自是拼尽全力都想要抓在手上,不至再度沦落入那无止境的厌恶和黑暗之中。 对方经历时毫无希望,尚且能挣扎出来,而他被师尊保护的极好,又有他教导相伴,又何至于去怕一段记忆,一场梦境。 宗阙看着青年略有水光却坚定的眸,小徒弟历事,亦在极快的成长,他摸着青年的脸颊道:“好,梦中记忆可否告知?” 乐幽摸上了他的手,脸颊轻蹭,却是摇了摇头:“徒儿不想说。” 那般经历,师尊知道必然担忧,融合之事说不定也会就此作罢,可他既开始了,便不想停下。 他经历此一世,另外一个他亦在经历,他好像站在了对方的位置上,若这晦暗一生能遇上师尊而改变,该是怎样的美好,若戛然而止,于自己而言实在残忍。 “若是畏惧,莫要强撑。”宗阙知道自己从他口中是问不出东西的,他甚至已经开始有些分辨不出双面的区别。 “是。”乐幽抱着他的脖颈道,“您亲亲我好不好?” 他怕疼,亦怕那无止境的绝望,可让他真正难受的是为师者的丑恶嘴脸,那份记忆视陵江为父,却也因为背叛和囚禁而陷入深渊。 他需要去摆脱那份恶心,摆脱那份对人性的绝望,此一生有师尊,亦有亲朋好友,可他现在需要真切一些的。 宗阙看着青年眸中的渴求和晦暗,扣住他的后颈吻住了他的唇。 乐幽亦收紧了手臂,轻吻缠.绵,师尊抱着他的力道总是极有分寸,吻他的时候总是透着怜惜。 此欲因爱而生,让心中的晦暗尽去,热意翻涌,心跳加速。 “师尊……”乐幽与他分开些许,呼吸交错,气息不稳,“您亲的深一些,这样不够……” 不足,真的不足,他厌恶觊觎者对他的眼神,却想让师尊眸中蕴满情意,让这双总是平静的眸变得痴.狂一些,爱意再浓一些。 宗阙沉了呼吸,扣住他的后颈将人压在了榻上深吻住,亦得到了青年热情的回应。 一吻分开,双方气息皆是不稳,宗阙看着青年潋滟这水意的眸问道:“好些了吗?” “嗯。”乐幽与他对视,看着这双眸中的克制与隐忍,轻轻凑上去,唇落在了他的眼睑处,看着那眉头轻动笑了一下,“徒儿好多了。” 一个吻洗刷了所有的厌恶,就好像连心都能够从那段黑暗中挣脱出来。 “如此便好,缓一段时间再进入梦境。”宗阙起身,却被青年如八爪鱼一般抱的极紧。 “师尊再抱一会儿。”乐幽说道。 他一点儿都不想跟对方分开。 “我抱你去外面走走。”宗阙看着又开始磨人的小徒弟道。 待在屋中难以转换心情,即使要再恢复记忆,也要让心境放缓一些。 “好。”乐幽松开腿放他起身,身体却随他起身而起,然后被稳稳当当的抱了起来,亲密无间。 寥郅峰中景色很好,四时风景皆是宜人,置身其中,无论什么样的心结似乎都能够解开。 乐幽待在其中一月,心中污秽尽去之时,再度要求服下丹药。 “师尊就这样抱着我好不好,这样一醒来就能看到。”乐幽置身于他的怀里说道。 “好。”宗阙扣着他的腰身垂眸道。 “若我再有状况,您不必唤醒我。”乐幽认真说道,“一次经历完好过多次经历。” 他总要经历完的,师尊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总是疼惜他。 “嗯。”宗阙摸了摸他的头应道。 乐幽笑了一下,靠在了他的肩头,服下丹药时抱住了他的腰身,此番便算是磨砺,待磨砺归来,他定能长伴师尊左右。 丹药服下,意识当即昏沉,陷入到了那一片黑暗之中。 宗阙垂眸看着呼吸清浅的青年,开口道:【1314。】 【宿主有什么需求?】1314问道。 【我要查看他的梦境。】宗阙说道。 若只是用此世界的力量查看,看到的只会是他本人的视角,对他本身的情况却会未知,他需要借用系统的力量。 【好的,马上为您安排。】1314甚至不提价钱,这点儿星币对于宿主来说那就是毛毛雨。 两处梦境是同时进行的,系统浮现的也是两处画面。 一处是四时明媚,各处游历,一处却是昏暗至极,血腥遍布,几乎认不出那被关在屋中的人是谁,只有那双眼睛漆黑明亮,即便陷入如此境地,也只是充斥着恨意,并无半分妥协认输。 1314愣住,仔细辨认道:【宿主,那好像是乐乐。】 很惨烈,虽然宿主有时候借用世界内的身体时也会受很重的伤,但是那画面之中的人身上根本没有一块儿好的地方,甚至不太像人,跟宿主怀里安静躺着的青年几乎如同云泥之别。 宗阙没有回答它,只是静静看着那样的画面,抱着人的手缓缓收紧,梦境很快,与正常的时间流速不同。 青年身上的伤因为修为而不断平复着,每平复一寸,他便自己划下一寸,血液潺潺,却不会断绝生机。 漆黑的屋中几乎透不进去光,也没有什么动静,而在如何间隔一段时日后,一道青色的身影裹挟着外面的光进了那间屋子,迫切又厌恶的将药瓶丢在了地面上,任其咕噜噜的滚到了青年的身旁:“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不劳烦……”那尚且滴着血的手捡起了那个药瓶,直接打开,全部灌入了口中。 丹药强行提升,即便是天生炉鼎亦有承受不住那种力量的时候,力量翻涌,他只能躺在地上牢牢的抱紧自己,眼睛不知是血丝还是血液,鲜红一片,却是不肯发出一丝声音去求饶。 陵江…… 宗阙气息沉下,看着在怀里安稳睡着的青年,摸上了他的脸颊。 难怪小徒弟在入仙门前经历诸多磨难都未让心陷入黑暗,却会转入魔道。 前世种种磋磨,凡动手者,皆要死。 …… 在黑暗中的日子很漫长,很疼,乐幽磨砺心性,似与这副身体的性情化而为一,便是再痛苦,他也绝不会就此认输,若真是屈服,他宁愿死。 丹药冲刷,各种驳杂的力量因为丹药品质的参差不齐而每每会让经脉鼓胀不堪,但他为炉鼎,天生的容器,万年难觅,似乎天生便是为人净化力量的,那些经他身体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汇入丹田之中。 筑基,辟谷……修为几乎无甚阻碍,却也不可调动分毫。 阴火灼烧,神思无一刻不清醒,无一刻不在寻觅着出路。 他人想以他为炉鼎,还真是不怕反噬。 既不畏死,那么所有的尝试都是生机。 阴火难以轻易调动,但若是穷尽全身灵气,让其灼烧经脉,身体本身受到威胁时,那阴火也便如指臂使了。 很疼,若要调动,便需以自身为炉鼎,任其灼烧,但他终是寻到了生路! 这天终是灭不了他! 陵江来过几次,直到青年突破金丹,天然便可洗经伐髓,那蚀骨丹的效果和浑身的伤痕瞬间消失,纵使青年衣衫上还染着血迹,躺在那陋室之中,却美的不可方物。 “成了。”陵江的目光中有着极致的欣喜和贪婪,横生,几乎来不及关上门,便迫不及待的朝着那躺在地上的青年扑了过去。 然而一切却在青年含着疯狂和扭曲的笑意中化为了他的噩梦。 阴火灼烧,焚毁了丹田和经脉,将他的修为尽数化为己有。 本就是为了藏人的地方,自是无人去,而被囚禁的那一方变成了始作俑者。 “师父,做人需有骨气一些,叫出声来便无意思了。”乐幽拿着摔碎的碗片,一下又一下划过那嘴上塞着布,只能支吾作响的人身上。 没了修为,自然也没了灵气防御,但作为修士,身体到底是淬炼过的,恢复的速度要比常人快上许多,血液淅沥,那被牵着脖子吊起来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晕死过去,再一次又一次的被唤醒,反复经历着那些摧残。 纵使他想要求饶,也无法开口。 而这样的折磨持续了很久,久到陵江听到丝毫的动静都浑身颤抖,大小便失禁,看到那漂亮的青年便陷入失智疯魔的状态,直到活生生受不住折磨绝了呼吸,那道破碎的神魂也被抽了出来。 “师父,您一路走好,若有来世,幽还愿与您相见。”青年托着那神魂笑的极欢欣,然后将那神魂彻底碾碎,“哦,你不会有来世了。” 神魂灭,宗门自有反应,只是在那之前,青年已出了宗门,纵使被追捕,亦无所畏惧,气息散落,无人能查。 陵江峰的事被挑拣着公布于天下,上穹仙宗一时失了名声,而青年四处逃窜,无所顾忌。 有觊觎他样貌者,亦有觊觎他体质者,而那些觊觎之人,通通被他以自身为炉鼎,化为了他的修为。 体质虽暴露,但追捕他的人却未大肆张扬,因为珍贵之物无人想要共享,而这给了青年机会。 他自然还遇过险境,只是再不似懵懂之时那般无力,每每搏命而为,而对方不敢博,便只能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时间线流转的很快,宗阙除了在看他的记忆,还在看着每一个与他接触过的人。 这份名单要比原世界线记录的齐全的多。 …… 金丹初期……中期…后期,再是元婴,他的修为进境极快。 “嗯……”靠在肩上的青年微微呻.吟了一下,眉头轻蹙时,那两个画面戛然而止,被收了起来。 宗阙垂眸,压下了眸中的情绪,对上青年睁开的眼睛时,一时难以分清是哪一面:“醒了。” “师尊……”青年眸轻眨着,其中泛起了些许纯良味道,“我想吃糖人。” 宗阙看着从怀中起身,跪在他的身上,眸中划过一丝狡黠味道的青年,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个糖人递了过去。 乐幽伸手接过,送进口中时看着对方手上玄灰色的储物戒笑道:“师尊的储物戒果然比宗门的万宝阁装的东西更多。” 他亲身体验一回,才知原来此身自幼时便得了诸多宠爱,有师尊呵护,有长者爱护,有亲朋好友,他人有的他皆是有,他人无的,他亦有。 即便什么都会,可被人耐心指导,被人小心呵护,却是让人心中极暖的事。 此事并非一日之功,而是日日如此,修为,识字,看各处风光,尝人生百态,被介绍于其他长者,被告知整个修真界他是他的徒弟,指引他正途,让他毫无顾虑的向阳生长。 他保护他,他亦理所当然的信任他,尊敬他,从最初的拘谨内敛到后来的任性撒娇,因为他知道师尊不会因为小事而与他计较。 难怪他愿为他献上生命。 宗阙看着他道:“还想要什么?” “唔……”乐幽一口咬下了那糖人的头含在了口中,搂着他的脖颈,低头凑到了他的唇边笑道,“这糖有些太甜了,需师尊分担一些。” 宗阙看着青年眸中的跃跃欲试,扣住他的后颈压低了他的头。 储物戒中的东西并不会因时间流淌而变质,那块糖即使历经数年,仍然甜的有些发齁。 一吻分开,乐幽舔了舔唇,宗阙轻轻擦过他的唇角问道:“记忆恢复到何处了?” “恢复到师尊不让徒儿抱着撒娇之处了。”乐幽抱着他的脖子笑道,“我就要抱着。” “随你。”宗阙扶着他的腰身道。 从前勿要避讳,现在却不需要了。 乐幽轻轻挑眉笑道:“当真什么都随我?” “双.修之事暂且不行。”宗阙说道。 修士双.修的时日极长,青年虽说不贪修为,但是第一次双.修,互予元阳,对他的进益极大,若不想浪费,少则一月。 化神修士的神魂强大,若是神魂交织,难保他不会承受不住,届时若晕过去换了一面,能闹一辈子。 “徒儿何时说要双.修了?”乐幽手指轻点着他的唇笑道,“师尊果然并非木讷之人。” 此身幼时不懂,但他却看的明白,这人虽看起来一本正经,偶尔却是会使坏的,像捏捏小脸的事就做的很隐晦。 宗阙敛眸:“那你想要什么?” “待记忆融合完,师尊陪我去各方游历好不好?”乐幽要求道。 他重回一世,本以为是上天终于发了善心,让他再次手刃仇人一次,避开前世种种祸事,可事实并非如此。 重回一世,一切心思本不该浪费在那些人的身上,终身沉溺于仇恨之中,待解脱时一无所有。终是上苍怜悯,让他遇到了面前的人,知人心之善,知人世之美,一切心思本不该在那些恶事之上,而应与心上人看尽世间之景。 “好。”宗阙看着青年眸中的期待应道,“待你记忆融合完成,我们便退出上穹仙宗,游历各方。” 这是他的期盼,哪一面都是如此,他的记忆在恢复,性情也越来越趋于一致。 “退出?”乐幽有些惊讶。 “天则长老最重宗门名声,师徒之事会令修真界议论。”宗阙说道。 他与宗门互相扶持,他坐镇此处,此处亦予他庇护,如此主动退出,也不会令彼此为难。 “师尊想将你我之事告知于天下?”乐幽轻声询问道。 “既为道侣,自有道侣大典。”宗阙说道,“你可愿意?” 此事他不欲藏匿,纵使天下人议论,与他何干。 乐幽与他对视,眸光轻轻颤动着,鼻尖与他相碰:“徒儿都恨不得现在就与您双.修了,您说我愿不愿意?” 他自不会在意天下人的口舌,道侣大典,便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修真界,这个人属于他,从此旁人不可沾染分毫。 他知他亦不是在意之人,却未想到无需他提,便已经有了让人心安到极致的决定。 宗阙看着他,将人带入了怀中,藏住了眸中的锋芒与沉色:“此刻莫要乱说话。” 退出上穹仙宗,许多人亦要料理。 青年历经磨难,仍是爱闹爱笑,但这是他的心性,并非那些人可以脱罪的理由。 “好,徒儿将话攒着,待双.修时一应皆说给师尊听。”乐幽手臂撑在他的肩头,贴在耳畔轻声笑道,“届时师尊也不必如此刻一般忍得辛苦。” 宗阙侧眸看向了他应道:“嗯。” 他只是一声轻应,乐幽对上他略沉的眸色,却觉得心弦被撩动了一下,他的心中灼热,额头轻抵在了他的颊上:“师尊,我真是心悦您。” 心中的那股热浪有时候真是不受自己的控制,自顾自的涌出,全然在诉说着对这个人的情意,无处宣泄,怎么会有这么合他心意的人呢? “我亦是。”宗阙说道。 “说好的莫说此语,你再说这话,我可要勾.引您了。”乐幽抱着他的脖颈道,相当的理直气壮。 宗阙:“……” …… 乐幽的梦境再度继续时仍是待在那个怀抱中,一方进境极快,一方却像是在反复品味,流连不舍。 一方明媚,而一方虽充斥着晦暗,却亦是肆意张扬,如他所说的那般,睚眦必报。 有鲜血淋漓,自也有快意之时,酒城红绡帐,一帘之隔饮美酒,美人微醺却无人知。 他对觊觎之人睚眦必报,对太过正派的却无甚兴趣,时光流逝,有些不重要的记忆并不鲜明,宗阙偶尔从其中寻觅到了主角的踪迹。 因机缘巧合得了宝物被人追杀,被那极美的青年救下,佯称要杀人夺宝时,却被对方傻乎乎的献上了宝物。 宝物自然未收,只是主角靠在篝火边睡着时被骂了一声:“真是傻的可怜……” 乐幽虽从未见过这般傻的人,但按照师尊的教导他本不应将此话说出口,虽然确实傻的可怜……不要想! 那只是漫长人生中很微末的枝节,随后便如相交线一般再无瓜葛。 而待他得成化神修为后,便不再需要如何逃窜,送上门来的,皆是养料。 师尊教导,不可用此道,但他无法改变原本的路途,亦知他原本只有此道可走,而能做的便是借记忆使自己领悟这般未曾到达过的境界。 修为越高,能撼动他的人越少,但即使慎之又慎,天阴体质还是不可避免的被不少人知道,麻烦源源不断之时,他遇到了虞娇儿。 无论何时见,她似乎都是化着浓艳的寇丹,衣衫半着,风情万种,语调悠悠扬扬:“尊者莫动手,娇儿对您的体质无甚兴趣,只想问您要不要双.修,结一段露水情缘。” 好美.色这一点亦未改变。 乐幽自然未答应,修真界无论男女,他都无近身之意:“多谢宗主美意。” “那您可要加入合欢宗?”虞娇儿笑道,“这样的美人若不入合欢宗当真是可惜了。” 她的邀请有两次,一次是秘境中的相遇,另外一次便是记忆之中。 之前的一次乐幽自然不会答应,但这一次他答应了。 因为他孑然一身,无甚牵挂,是的,寥郅真人早在他拜师之前便已经身死道消了。 此身不会去寻觅,乐幽却从记忆的微末话语中窥得了这个真相,师尊他不会在此生与他相遇了,难怪那个他要让他戒备,因为不识。 他们经历的许多事不同,但身旁的人皆是一样的,唯有师尊不同。 说是前世今生,他自然是对方转世而来,可既是转世,在对方苏醒之前,他又是谁? 还是说他本就是他,只是失去了原本的记忆,所以才会在偶尔升起那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念头,所以一杯兰琼凤雪让记忆重归,却发生了……断层。 他本就是他。 “好啊。”乐幽轻笑应道。 …… 画面中的青年答应,入了合欢宗,但并非虞娇儿所想的为手下,而是直接打败了虞娇儿,坐上了合欢宗主的位置。 一身红衣鲜艳如血,最喜做的却是夺走觊觎他的人的修为,无论正魔两道,他皆不放在眼里。 正道不是没有围剿过,只是那一身阴火纵横,化神修士鲜有是他的敌手的,而元婴修士更是不行,合欢宗崛起数十年,修真界却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波。 而最后一次的围剿乃是正魔两道联合,以他一身阴火掠夺他人修为为由,强围了合欢宗。 看起来很荒谬,但传说之境的诱.惑,却足以让很多人抛掉理智。 “只要能突破,区区化神又有何需要惧怕!” “若得渡劫境,整个修真界不过是囊中之物。” “天生炉鼎果然生的极美。” “莫伤了他,抓活的。” “是他?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怎么会炼化别人的修为!”无数人中,一道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乐幽看了过去,在看到那站在人群中一身正气的人时,勉强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了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傻的出奇,没想到竟已有了不俗的修为。 人性自私,为自己才是天经地义,他其实不甚喜欢傻的人,因为连自己都护不住,但傻亦有傻的好处,起码不知道害人是什么。 “他们可没说错,我就是会炼化人的修为。”乐幽看着那一片红海笑道。 合欢宗本无虞,却因他而遭此横祸,鲜血染就,他若不想死时,无人能让他死,可他若不想活,亦无人能留下他。 他们想要传说之境,他偏偏要让所有人争夺,让所有人的希望破灭,这样才比较好玩。 阴火焚烧,弥漫了整片红海,大战爆发,无比惨烈,一人成而万人死,杀戮不断,无尽晦暗,直到无数道力量相碰,乐幽力竭之时周身鼓动,自爆而亡。 丹田神魂惧灭,无数人后退,染着血垢,竟是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那天空中残留衣片的坠落,一时竟不知还能争什么? 乐幽觉得自己的命应是到了尽头,却似乎陷入了一片暖流之中,再次睁眼时已是婴儿,胎中之谜让记忆困顿,又或是自己不想记起,只是挣扎着生存。 …… 宗阙面前的两方画面在缓缓融汇着,趋于一道,不分你我。 记忆在通畅,前世陨落,却终得生机重回,虽开始时看似一样,却有了不同的经历,遇到了不同的人,一醉千年,前尘梦醒,说是互看人生,却不过是以今生去看前世,又以前世去看今生,前世今生,本为一体。 若初时便带着记忆,未必能够真正体会到孩童之乐,心境豁达,重生一世,终是明白了自己重生的意义。 画面重叠,缓缓消失。 怀中青年呼吸清浅,宗阙托起他的颊,将解药喂了进去,不过片刻,那双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生的极美,睫毛纤长,天然勾勒着漂亮到极致的眼睛,眸中黑白分明,莹润而多情,轻轻一眨,如春水般泛起涟漪,明媚如其上的波光,纵使有千万种心思,亦让人心生怜惜。 “如何?”宗阙开口问道。 “什么如何?师尊可认得出我是哪一个?”青年扣住他的肩膀起身,眸中一片纯然之色。 他从前靠演,如今却是真切的在撒娇玩闹。 宗阙沉吟道:“丹曦。” 青年眸光微敛,轻哼了一声道:“猜错了,您果然更喜欢他!” “并非如此。”宗阙说道。 “您对他可不是一般的好。”乐幽神色略有不渝,“记忆融合,我自是瞧的真切,您可是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含在嘴里。” 连亲吻时都是小心翼翼,怜惜至极,这么一想,还真是区别对待。 “为师待你亦如此。”宗阙说道。 “师尊,我可不像你的小徒弟那般好骗。”乐幽语调悠扬。 “那你想要如何?”宗阙陪着他玩。 “既是一人,师尊自然不能厚此薄彼。”乐幽的手轻轻摸上了他的耳垂,看着他平静的眸,靠近时心中已热,“既然厚待了他,自然要给徒儿补偿。” “想要何补偿?”宗阙问道。 “虽是不能双.修。”乐幽心脏砰砰跳动,这是他的师尊,他自幼仰望敬畏的师尊,如今却是他的爱人,那时不敢冒犯,如今却可以任性妄为,“却可互相抚慰,他已受了您这么多年的安慰照拂,若不趁尚未融合之际补偿回来,徒儿总觉得吃亏。” “若是突然切换该如何?”宗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如此岂不是与偷.情一般,更加刺激。”乐幽笑道,“他必然醋意横飞。” 宗阙:“……” “师尊,过了此刻可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乐幽语调磨人,“您就允了我一次吧。” 宗阙看着青年跃跃欲试的神情道:“幽,你觉得为师为何会在此时喂你解药?” 乐幽眨了一下眼睛,眸中光芒流转,已是明白了,他对上那仿佛看穿一切的视线,唇轻轻抿了一下道:“那师尊还陪着徒儿一起玩。” “闹的太过吃醋的是你。”宗阙说道。 自己吃自己的醋这种事他没少做过,闹得过了,火引到他的身上,然后再醋自己。 乐幽唇角轻扬,弯了眸起身跨坐在他的身上,搂上了他的脖颈笑道:“徒儿就要闹,就要吃醋,师尊能奈我何?” 态度十分的嚣张。 “离开宗门还有一段时日,你近日荒废修为甚多,记忆融合,应有所得,该磨砺数日。”宗阙扣住他的腰身,起身时将怀里肆无忌惮的人放在了地上道。 乐幽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漆黑平静的眸,心中猛跳了一下,虽是爱侣,但师尊积威尤在,如此这般,更是让人心动:“那弟子若有长进,可有奖励?” “想要何奖励?”宗阙问道。 “与师尊同寝同眠。”乐幽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仰头道。 “站好。”宗阙说道。 “不要,师尊若是生气,不若用捆仙锁将弟子捆起来。”乐幽仰头笑道,“不然弟子就不站好,粘在师尊身上了。” 宗阙垂眸,低头碰了一下他的唇道:“为师需去长老堂一趟,你在此等候。” 他亲的突然,乐幽心跳顿时加速,语气都软了几分:“好,那师尊要快点儿回来,徒儿一刻都离不开您。” 青年语气依偎,如此亲昵之语脱口而出,他虽活的长久,却是第一次尝情。 宗阙摸了摸他的头应道:“好。” 虽是应了,青年的手却未松,宗阙看向他的手臂,乐幽却直接收紧了说道:“师尊再抱一会儿。” 他的一颗心悸动,却似乎分了两种情感,杂糅在一处,早已不是满溢能形容的了。 从前不明白为何那成双成对之人总爱腻在一处,轮到自己才明白,相守一处总觉时间匆匆不足,爱语总未说够。 宗阙垂眸,伸手扣住他的腰身将人更深的拥入了怀里。 情意绵绵,难舍难分,待分开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宗阙发出宗门令后入了长老堂,乐幽立于洞府前,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转身落座在了凉亭处。 他原本达到过化神境,心境自是无需再打磨,修为是水磨功夫,至于功法,师尊所予六枚玉简,一枚是玄阶功法,但若聚拢其中两枚,却可升阶,六枚合并会是何种效果,乐幽无需去试,便知厉害。 其他都好解决,唯有剑道需要日日磨砺才可能精进,虽然辛苦,但此为正途,若有一二成就,都可问师尊要奖励。 乐幽斟了一杯清露,捻着杯盏递到唇边看向了庭院,师尊虽说还需一段时日,但离开之日应该很近了,他虽舍不得此处,但世间未有万全之事,重要的是人而非物。 不过若是能把寥郅峰搬走就好了,没了师尊,这里也不过是一处普通的山峰。 …… 宗门令下达,在宗内的长老纷纷聚于长老堂,十二位长老来了九位,之后便再未有回应。 “不知尊者有何要事相商?”天则长老看向了坐在首位上的男人道。 宗门令下达,一般用于商议宗门重要之事。 众长老目光汇聚,宗阙开口道:“召各位前来,乃是要宣布一件事,寥郅自今日始会退出上穹仙宗。” 他一语出,在座长老皆惊,紫清真人率先开口道:“这是为何?!宗内可是何处令你不快?” “非是如此,是寥郅之过。”宗阙说道,“此番退出并非恩断义绝,而是不想自身影响宗门名声。” “尊者行事向来端正,不知是何事非要退出宗门不可?”天则长老沉了一口气问道。 他已年老,若失了寥郅,上穹仙宗还能否在五大宗门中占得首位都是未知。 可就是因为对方行事端正,素来有分寸,此番言论才极有可能无法更改。 “寥郅决定与弟子乐幽结为道侣。”宗阙平静开口道,“此事必会影响宗门名声。” 他是镇定,可此语却如巨石投于湖面,一众长老皆是愣在了原地。 紫清真人面色微变,手上力道收紧:“尊者莫要拿此事说笑。” 师徒悖逆,为修真界所不容。 “寥郅未有玩笑之意。”宗阙说道,“此事告知诸位,寥郅告辞。” 紫清尊者蹙眉,天则长老开口道:“尊者慢走。” 竟是允了。 第212章 师尊水端稳(18) “长老,若寥郅尊者退出,我上穹仙宗实力必然大削。”一长老开口道。 寥郅尊者被称为正道第一人,实力不容小觑,不管是不是属实,他绝对是上穹仙宗的第一人。 化神修士不易得,故而当初太衍药宗便是拼上颜面,亦要来为苍晷真人讨回公道,上穹仙宗若去首位长老,恐怕很难震慑魔道四州之地。 “师徒悖逆,我宗若是包容,恐怕会为修真界所讨伐。”天则长老沉声说道,“宗门万年名声,不能因一人而毁,如此也算是两全。” “此事难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不过是一个徒弟,让寥郅尊者逐出师门再带在身边也就是了。”一长老蹙眉说道。 “寥郅尊者并非贪慕美色之人,不知为何会如此行事?” “他的弟子生的可非一般的容貌,比之天人之姿更是胜出许多,不怪寥郅尊者起此念。” “可为了此等事……” “此等事如何?”紫清尊者沉了声音,在众人的噤声中起身,从原地消失。 “师徒之事并非小事。”青极真人说道,“寥郅尊者即便退出上穹仙宗,也并非结了愁怨,与彼此也不影响。” 若是修为不高者犯此错,他们倒是能惩处,可是寥郅尊者如此修为,若真要闹到围剿,那才真是损伤宗门底蕴。 师徒之事若是牵扯到宗门,必为其他宗门问责,但若是他一人,其他宗门反而不至于再去费这个功夫。 师徒结道侣并非采.补,此事或轻或重,斟酌的余地极大。 “可若是其他宗门拉拢呢?”有长老问道。 各宗虽看重名声,可那是化神修士。 “寥郅尊者应不会行此事。”青极尊者说道,“就如他退出上穹仙宗一样。” 他不欲让自己之事影响整个宗门,他们自然也不可再去强求。 …… 宗阙离了长老堂,未入寥郅峰,却被从后方而来的力量拦在了当空。 宗阙停下,那道力量极速赶来,停在了他的对面,浮现出了人影。 双方对峙寥郅峰外,却不似经年那般言谈无忌。 “尊者有何想问?”宗阙看着停在对面虚空的人影道。 紫清尊者看着一如既往平静的男人,脸色含煞,心绪起伏:“寥郅尊者曾言说过,诱.导弟子者不配为师,如今之事又该作何解释?” 她虽非乐幽之师,却也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与寥郅为友,本以为以他的心性人品,必能护住他的小徒弟免遭他人觊觎,却不想他自己动了手。 “此中之事颇为复杂。”宗阙看着她脸上的怒气平静道。 她为长者,爱护弟子,有此师尊,是紫清峰弟子之幸。 “那是如何复杂,才让你对他起了此心?”紫清尊者沉气说道,“师徒悖逆,此生都会不被正道所容。” “寥郅不在意此事。”宗阙说道。 “那乐幽呢?尊者既想与他结为道侣,莫非亦不在意他会为正道所排斥?”紫清尊者说道。 宗阙未答她的话语,此事本就难以两全,若想要不为外界所议论,便只能一生藏匿,处处避讳,若想要两情缱绻,师徒之事便不可避免遭人非议。 修士长生,固然要尊师重道,辈分分明,却不可太拘泥于其中。 “此事寥郅无愧于心。”宗阙说道。 紫清真人眉头拧的极紧,却听那峰中传来一语:“回前辈,丹曦不在意正道排斥。” 紫清真人看了过去,在看到那愈发风华的青年时留意到了他的修为:“金丹期?” “是,丹曦元阳尚在。”乐幽御剑执礼道,“此修为为酒城兰琼凤雪之功。” 紫清真人神色微动,她自然听过兰琼凤雪的名声,酒城珍藏,天下唯那一瓶,传言饮之便可由元婴期突破化神期,只是想要换取,却需要上品灵器或是地阶功法,而这两样,哪一样都极其不易得。 而在前不久,此酒却被人换去了,传言是两位化神修士,只是在那之后便未有其踪,亦不知身份为何。 她身上都未有上品灵器,乐幽为筑基期时,身上便已有了两件,只为一壶不知功效的酒,上品灵器亦可直接给出,所以便是她也会羡慕。 如此对待,不怪乐幽动心。 “他为师尊,待你好也是师尊对弟子的爱护。”紫清尊者说道,“你若感激,日后自也可投桃报李,师徒悖逆之事不仅会让你二人为正道所不容,更是会毁了多年名声与经营。” “丹曦知前辈是好心,只是此处并非谈话的地方,前辈不妨入峰就坐,再心平气和的谈此事。”乐幽笑道。 紫清尊者沉吟道:“也罢,既然寥郅尊者说是复杂,那便详谈。” 她负气而来,若是匆匆数语,只会让怒气更深。 “前辈请。”乐幽说道。 紫清尊者入了寥郅峰,宗阙看了朝他眨了眨眼睛的青年,亦入其中。 双方落座,乐幽从戒中取出了酒瓶,打开瓶塞时已有极醇的味道溢出。 紫清真人难免多看了两眼,待酒水注入面前的杯子时道:“此酒力量纯粹,亦是从酒城得来的?” “上品宝器换得。”青年答道,虽无炫耀之意,但显然未将上品宝器放在眼里。 紫清尊者端起酒杯时,青年已看向了坐在对面的男人问道:“师尊要酒还是要茶?” “皆可。”宗阙说道。 “好。”青年眉眼微弯,在另外一个杯盏中注入了酒水,放在了他的面前。 “坐下说话。”宗阙说道。 “是,师尊。”青年应道,撩起衣袍落座此处,垂眸斟酒,一举一动皆带着极致的韵味。 他二人虽无亲密举动,但一言一谈之间都有着紫清真人融不进去的感觉。 孩童总是长的格外的快,紫清真人每每见他时,他的样貌都有变化,少年时还算有所收敛,如今却是生的愈发稠丽,不说眉眼样貌,便是随着衣袖拂动露出的些许手腕,也似乎藏了一身的媚骨。 样貌生的好是好事,但生的太好,却是物极必反。 这般样貌,连她都会有所触动,但凡心志不坚者,皆有可能觊觎,若遇魔修,那般无伦理道德之人又怎会不贪慕这般颜色。 可她知道寥郅并非贪慕美.色之人。 “尊者到底为何一定要与丹曦结为道侣?”紫清尊者问道,“尊者并非沉溺于此道之人,而此事于你二位有百害而无一利。” “晚辈冒昧,师尊不善言谈,还是由晚辈来答为好。”乐幽笑道,“是丹曦心生悖逆之意,觊觎师尊。” “你!”紫清尊者沉了一口气道,“寥郅尊者待你如何,我等都看在眼里,此事非你之过,为师者知你心意,合该教导阻止才是。” “前辈此言有理,只是若是前辈的弟子恋慕您,您该如何教导阻止?”乐幽笑着询问道。 紫清真人开口道:“自然是……” 话语却是戛然而止,若是恋慕,自该教导,可是若因此事罚处,当真能改?总不能因此而远离,或是驱逐出师门? “对师尊生情之时丹曦本也是苦恼,不欲让师尊知晓,只是此事却是无论远离或是磨砺都无法压制,更不能此生都不见师尊。”乐幽说道,“如此之事,前辈觉得该如何教导?” 紫清真人未语,她虽未结道侣,却也尝过情.爱之事,情起时自然难以忘怀,她所在意的只是师徒之事,可他二人分明两情相悦。 若真是远离,乐幽无人相护,还不知要受多少磋磨。 “罢了,我只想知道尊者是何时对丹曦生念的?”紫清真人紧紧盯着宗阙询问道。 乐幽亦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师尊。 宗阙沉吟道:“酒城一醉。” 他虽自持,可青年醉酒时的模样的确会牵动人的心绪。 “罢了,早知如此,那时真的将乐幽抢过来做我的徒弟,如今倒无此困扰了。”紫清真人满饮了那杯酒道。 “多谢前辈厚爱。”乐幽笑道。 “此事我虽能理解,但世人不会理解。”紫清真人起身道,“修士尊崇敬仰你,却也可因此事人人嚼上一舌头,法不责众,墙倒众人推,尤其是你当时戮杀无数修士,言明采.补弟子者不可饶恕,如今这些话都会反扑到你的身上,你自己当心。” “多谢。”宗阙开口道。 “告辞,不必送了。”紫清尊者说道。 “告辞。”宗阙说道。 乐幽起身执礼:“前辈慢走。” 她的身影消失,宗阙端起杯盏时身上跨坐了一人,青年弯眸一笑,咬住了那杯盏,顺着他的力道饮了半杯,唇上染了酒水,却让那唇更是饱满漂亮:“徒儿替师尊解决了麻烦,可有奖励?” “你想要什么?”宗阙将杯盏凑到唇边,饮下那半杯,越过他的身体放在了桌上。 “师尊不欲与她解释?”乐幽搂上了他的脖子问道。 师尊并非不善言辞,只是很少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精力。 “天则长老重视宗门名声,紫清真人严守师徒界限,即便能理解,亦不能接受。”宗阙看着面前的青年道。 凡事有得亦有失,多年相处,自然知道脾性,虽相交为友,但观念不合,世间千万人,有相识的一天,自然也有分离的一天。 从前他不觉得有人能长伴他左右,如今有了。 “师尊事事为徒儿考虑,徒儿亦不想师尊失去友人。”乐幽看着他说道。 宗阙眸光轻动:“不必过分放在心上,为友者即便有龃龉亦是友人,即便一时不明,日后也会明白。” “是,徒儿谨记。”乐幽弯起眸道,“那这个奖励先留着。” “好。”宗阙应道。 乐幽靠在了他的怀里轻轻敛眸,前世今生记忆融汇,他身边许多事情的改变皆因师尊而起,其他事情大同小异,只此一人,让他能够无忧无虑。 若说收徒之事是因为阴差阳错,寥郅尊者逃过一劫,未如前世般身死,可戮杀那些采.补弟子的修士又是为何? 他此生重回,自天门外始,便处处有师尊的护持,疏散人群的修士,予他的辟谷丹,还有收他为徒。 如若之前只是因为师尊仁心,那戮杀修士之事便不能只称之为巧合,巧合太多便不单单是巧合。 他对他前世之事接受良好,即便看见他魔修手段亦选择相信他。 如此种种,他自己的身上藏着谜团,师尊的身上同样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乐幽沉吟,宗阙垂眸看着怀里睫毛轻轻颤动的人,知道他应是有所猜疑的。 前世今生记忆融合,其中的许多细节都会露出端倪,而小徒弟聪明的很,若是察觉不到才奇怪。 涉本源世界之事,他不能说,但对方察觉了不算,也能给他无处发泄的精力找个路径。 …… 寥郅尊者要退出上穹仙宗之事暂未外传,一应弟子不知,只有紫清峰的一些弟子隐晦的知道了一些,却也只是私下给乐幽送了行。 修真界很大,即便是友人住的很近,也有可能几年甚至几十年见不了一面,离愁别绪反而少了很多。 而在某个很平常的一天,有弟子下意识瞭望那原本矗立着寥郅峰的地方时,却发现那处整座山峰都消失不见了。 “寥郅峰不见了?!” “怎会如此?” “未曾听到动静……” 众人议论纷纷,这桩消息也如巨石落水般在上穹仙宗激起了千层浪。 “寥郅尊者退出上穹仙宗了。” “这是为何?” “不知其中缘由,莫非是上穹仙宗发生什么大事了?” “若没了寥郅尊者,上穹仙宗还能坐镇首位吗?” 此事的缘由暂未有人透露,但事实本身却传扬了出去,甚至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修真界,正魔两道皆是听闻,议论纷纷,却未有人寻觅到师徒二人的踪影。 飞舟之上结界笼罩,流云从旁边穿梭,乐幽靠在宗阙的怀里,手中拿着酒壶,有一搭没一搭的饮着酒。 当日酒城一游,他的储物戒中可是放满了美酒,除极珍贵的外,如今这酒对修为影响不大,只是会提供极为纯粹的灵气,让他这样的修士亦能陷入微醺的状态。 青年口中酒香弥漫,宗阙扶着他道:“勿饮太多。” “我们要去何处?”乐幽询问道。 “乾州。”宗阙说道。 “合欢宗?”乐幽抬头。 “乾州有特产,名为合欢果,可助益双.修之事,为道侣所需。”宗阙说道。 “唔……”乐幽微眯起了眼睛,略微转身枕在了他的肩上,拉上他的袖管往里探。 宗阙垂眸,握住了他往里摸的手道:“寻什么?” “寻师尊将寥郅峰放到何处去了。”乐幽抽不出手,直接低头往里瞧。 化神修士自有移山填海之能,只是这一类东西都会收在袖里乾坤中,因为山林海洋之中皆有活物,是放不进储物戒指的,可他却未寻到。 “在储物戒指里。”宗阙松开他的手,按住他的头时整理好了袖管。 “师尊的储物戒指能装活物?”乐幽眉梢轻挑惊讶道。 “嗯。”宗阙应道,“可想要?” “师尊既是问了,徒儿自然是想要的。”乐幽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将手拿了下来笑道,“只是若此储物戒指被其他人知道了,恐怕要争抢一番。” 能藏活物,几乎相当于单独开辟了一方小世界,如此宝物,若让其自行运转,许多宝物可在戒中培养而成,若遇危险,躲藏其中,无人可窥伺。 “放心,无人可从你手上夺宝。”宗阙取出一枚玄黑流银的戒指递给了他道。 从前小徒弟许多东西都放在寥郅峰,外出游历带的都是需要的,如今他会与他同行,不会随意被人夺去储物戒指。 “多谢师尊。”乐幽将其戴在了自己的指上,神魂牵引,戒指牢牢的贴在了手指上,若非他取下或被人强夺,不会掉落,“师尊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告诉徒儿?” 宗阙将手上的储物戒指取下,放在了他的手中道:“自己寻。” 乐幽看着那枚放在掌心的戒指眨了眨眼睛,沉吟了一下,拉起他的手戴了上去,语重心长道:“师尊,一下子全给了无甚意思,您要让我磨着您再给我看,否则徒儿无甚成就感。” 宗阙沉默了一下,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根流月飞星模样的簪子道:“此物为上品灵器,其上有八十一套聚灵阵,佩戴者每时每刻皆在聚拢提纯灵气,名为濯月。” 此物必出自他手,乐幽一眼便觉得喜欢:“濯月,当真是极好的名字。” “嗯,开始吧。”宗阙看着他道。 乐幽眸光流转,挂上了他的脖颈,放柔了语调道:“好师尊,您就予了徒儿吧,我想要……” 宗阙看着面前磨人的青年,却将簪子收了回去道:“想要什么?” “想要您。”乐幽勾着他的脖颈,手指从他的耳后勾了一缕发丝在指间缠绕,待到面前轻轻松开时在其上亲了一下,“师尊的发丝都好像蕴着剑芒一样,叫人心驰神往。” 发丝随指上力道松开而如流水般滑落,在指间轻轻逶迤,发丝本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可此刻轻轻划过,却好像让发丝上带了痒意一般。 青年眸光如水,轻垂时更是含了万种情思,宗阙指节微动道:“继续。” 乐幽抬眸看他,对上那似往日般平静的视线时搂上他的脖颈,眸光流转间吻上了那处总是让他心热的喉结。 此处为命脉,却偏偏置身于那规整的衣领之上,无人敢碰。 乐幽的唇印上,抱着的人浑身震颤了一下,气息沉下时他的颊被托了起来,对上了那双微沉的眸时知道自己成功了。 “予你就是。”宗阙说道。 “师尊还有何物?”乐幽笑道。 “没了。”宗阙从戒中取出簪子递了过去。 乐幽鼓了一下脸颊道:“师尊好生小气,徒儿还有无数种方法没使出来呢,您帮我换上。” “嗯。”宗阙抬手,将他发上原本的发冠取下,换了一方,别上了那枚簪子。 发丝从指间划过,乐幽感受着发顶的动作,看着他平静认真的神色,心中已热。 无论他的身上有多少谜团,他只知他果真是爱他至深,想要时时刻刻都与他在一处。 “师尊可否教徒儿炼器?”乐幽问道。 “可。”宗阙收回手说道,“想炼什么?” “镣铐,若弟子在榻上不听话,您可将弟子捆起来。”乐幽捻着他的发丝撩.拨他的下巴。 宗阙:“……心思需放在正途上。” “是放在正途上,道侣合欢莫不是正途?”乐幽笑道,“师尊说是不是。” “为师此处有。”宗阙神识探入了戒中。 乐幽眨了一下眼睛:“嗯?” 然后下一刻双手被捆仙锁缚在了身后,想要再去撩闲已是不能。 乐幽惊讶回头,凭他的力道却是挣不开,他看向了面前静坐的男人笑道:“师尊竟是无师自通,不需弟子言说,便什么都会了。” 宗阙垂眸看着玉简,仿佛没听到。 “师尊……这绳子捆的徒儿好疼……”乐幽不见他反应,眨了眨眼睛,挤出了一些水意凑过去道。 青年眸中含泪,盈盈凄凄,极美亦极可怜。 宗阙对上他的视线不语,乐幽轻轻启唇,本以为要被松开时,眸上却被系了一方丝带,虽不至于压迫,却瞬间看不清周围了。 “师尊,徒儿看不到您害怕……”乐幽一时有些茫然,却被那有力的力道置身在了怀中,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平静话语,“一半心思需放在修行上,好好反思。” 乐幽:“……” 此番情况他能反思才见了鬼,他现在这副模样,只想行鱼水之欢。 炉鼎之身除了天生漂亮,净化灵气,天生就是敏.感易情.动的体质。 如此这般靠在心上人的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却偏偏不能动,不能看,当真是要将人折磨透了。 正道果然比魔道中人更会折腾人。 “师尊,徒儿知错了。”乐幽轻声呢喃道。 “错在何处?”宗阙的视线从玉简上离开,看向了怀中轻轻抿着唇的青年道。 他无一处生的不好,即使遮住了眼睛,那唇亦是姣好鲜艳,让看着他的人总会不自觉对他心软。 “徒儿应将心思放在修行上,而不是时时刻刻撩.拨师尊。”乐幽放乖了语调说道,“徒儿真的知错了。” 他才不知错,从前修行成化神期后便是想着法的度过漫漫长生,看了一大堆合欢之事却无用武之地,如今他只错在修为太低,若到了化神期,绝不可能就此被捆住不能动。 不让他撩.拨,无非是撩.拨下去师尊自己会忍不住。 “嗯,再罚一个时辰。”宗阙听着他这略带悠扬的语调道。 “为什么?!”乐幽讶然,气的蹬腿,“师尊您控制不住自己就欺负徒儿!您有本事捆人,有本事直接上,有无合欢果又有什么要紧。” “两个时辰。”宗阙的目光放回了玉简上道。 乐幽靠在他的怀里哀哀戚戚的抽气,却无人理他,他索性凑到了那颈侧,心一横,胆从心中起,一口咬了上去,却被抱着他腰身的手捏了一下后颈,浑身瞬时一个激灵,已是身热情动。 果然此种玩法要比撩.拨千万遍要好玩的多。 越是未知,越是刺激好玩。 “还想延长?”宗阙问道。 乐幽轻轻应了一声:“师尊有本事便捆徒儿一辈子。” 青年唇角微扬,未受到教训,真将他丢在一旁不行,便只能从另外一种意义上让他乖一点儿。 宗阙松开他的后颈,手臂托着后背,手指落在了他的唇上,轻轻碰过,怀里的青年浑身激灵了一下。 “师尊?”乐幽感受着唇角的力道,那种痒意却像是层层从心底窜起,手无法挣动,他的胸膛起伏着,却发现自己无可奈何。 “徒儿真的知道错了……”乐幽克制住自己去咬他手的举动认错道。 将碰不碰最磨人,这人怎么比魔修还擅长惩罚? “嗯。”宗阙应了一下,却未停下。 直到两个时辰后,捆仙索收回,宗阙取下青年眸上的云丝时,那双极漂亮的眸中滚下了一滴眼泪,正正好落在了他的虎口上,似乎还带着滚烫的温度。 虽知他是演的,可这双眸满是湿润,鼻息缓缓抽动,可怜到了极致。 “可知错了?”宗阙摸了摸他的头问道。 “知错了。”乐幽轻轻抽泣着靠在他的怀里,“师尊莫要再罚了,徒儿再也不敢了。” 不敢才怪,虽然磨人了些,但就是这样才好玩。 “知错便好。”宗阙说道,却不指望他能改正三日以上。 飞舟的速度不算快,两人虽说是要去寻合欢果,但如今无事一身轻,若遇仙城,自可游玩,若遇历练之处,乐幽自可前去磨砺剑道。 不论是为了长伴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修行之事都不可落下。 如此行走,待至乾州边界时已过了一年有余。 乐幽嗜酒,又有濯月相助,心境已圆融,修为自然通达,不过一年便已到了金丹中期。 乾州为合欢宗地盘,可此处极其广博,与中州一样,未必处处皆是合欢宗人,只是此处约莫是受了宗门风气影响,无论凡人还是修士,皆不似中州之地那般穿着严密拘谨。 男子有打赤膊者,女子自有穿短褂者,便是长服,衣衫亦多以飘逸为主,举止亲密,不避人者甚多。 宗阙二人出现在此处,一落地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只是碍于修为,便是有惊叹觊觎者,也不敢多看。 “师尊此次倒不让徒儿戴面具了。”乐幽看着此处风气,虽说一些目光是有些肆无忌惮,但是此处环境确实比中州之地让他舒适许多。 在合欢宗的地盘可没有什么师徒悖逆,修合欢之道者师父往往是要为弟子启蒙的。 “那时不宜暴露身份。”宗阙牵住了他的手道,“如今不必了。” 正道有正道的好处,亦有掣肘,他留在上穹仙宗并非为寻觅庇佑,而是在找他的踪迹,让小徒弟的成长有一方净土。 如今他心境已圆满,无谓再被环境所影响,正道规则太多反而掣肘,遵从规则,却也不必强加规则。 乐幽看着被握住的手,轻轻扣住时眼角眉梢皆现笑意,美人如梦似幻,媚.骨天成,偏偏眉眼间有着一抹纯然,显然被保护的极好,未被尘世沾染半分。 如此情景,让不少人眼睛发直。 宗阙牵着人行走,已有人正面攻了上来:“如此美人,在下就收下了。” 剑锋直来,围观诸人或惊或叹,亦有人眸中有着艳羡。 “喂,我喜欢左边那位,勿伤了他。”有声音传来。 “一看就是正道中人,竟敢擅闯乾州。” 剑锋未止,其上剑光闪烁,前来修士无需御剑,已至近前,本免不了血染当场,先前扬言留手者已挥扇出手:“说了,让你……” 他的话语未尽,那提剑之人却停留在了男人眼前一尺之地,再不得寸进。 元婴修士的剑锋岂是一般人可抵挡,提剑之人使尽全身灵气,看着站在对方静静看着他的男人,神色已变了:“化神……” 宗阙牵着人前行,错身之时那剑已断裂成数节,其中一道光芒没入了那人的喉咙,周围皆静。 化神修士,九州中化神修士看起来百位之多,可是对比浩如烟海的修士,便知那般境界如何难以到达。 元婴期在此方仙城已是顶尖,却不想竟是碰上了化神。 乾州之地虽然风气开放,不似中州之地那般处处管束,可想要强抢亦需要有实力,弱肉强食才是修真界的最高法则。 方才发出妄言之人纷纷低下了头,皆是屏气敛神不敢言语,化神修士若怒,轻而易举便可移山填海,毁一城自不在话下。 乐幽在这般仿佛凝滞的氛围中被牵着向前,他的目光从宗阙身上离开,落到了那执扇之人的身上,那人错愕,却是以扇遮面,朝他行了一礼,倒是还知轻重。 他是美人,别人看他总是想一亲芳泽,但在合欢宗人眼中,师尊这样的才是美人。 面容俊美,气息强悍,若得合欢,必然能得心满意足,不仅是修为心满意足。 倒是有眼光,一眼就看上他的人。 宗阙感受到身旁的略微停滞,回眸看着青年收回的目光道:“在看什么?” “徒儿觉得此处比中州之地热闹的多。”乐幽跟上了他的步伐笑道。 “若是喜欢,可在此处久居。”宗阙无意拘束他的性子,从前只是不想他在成年之前看到这么多混乱。 “多谢师尊。”乐幽笑道,“只是合欢果在合欢宗之内,您要去见虞娇儿吗?” “嗯。”宗阙应道。 “哦?您若问她要,她必然要提双.修之事。”乐幽悠悠道。 他可还记得虞娇儿对师尊的觊觎。 “她很识时务。”宗阙说道。 “您还真是了解她。”乐幽轻哼道。 宗阙:“……” 他二人远行,那之前提剑的修士却缓缓倒了下去,血液渗出,却无人敢上前。 元婴修士强悍,但在化神修士面前仍然不值一提,跨一阶便是天壤之别,跨级挑战往往可在同境界内,却不可越过。 如此冒犯,死了也是正常的。 “我好像在何处见过那人。” “似乎是寥郅尊者?” “什么?那他与徒弟那般亲昵?” “难怪会退出上穹仙宗……” “嘘,不可妄言。” 此事虽可背后议论,但是化神修士就是化神修士,如今其无宗门束缚,便是被杀了,也无处说理去。 他二人现身,当日寥郅尊者退出上穹仙宗的事情也有了解答,此事传播极快,口耳相传,再加探查者密信,不过一月便已传遍了九州之地。 “采.补弟子者杀无赦,不知他这师徒悖逆者又如何算?!”太衍宗主扫落了杯盏。 “如今他退出上穹仙宗,去了乾州,也算是堕入了魔道,可要讨伐?” “如何讨伐?当年血竭可是被他一剑斩了,此时讨伐,莫非想要再折几位化神修士,让我太衍药宗彻底陨落下去?”一座上之人说道。 “此事也并非只有太衍药宗,正魔两道皆被其斩落过不少人,若有契机,未必不能让他陨落。” “他是化神修士,可他不还有个徒弟呢,若是斩落,足够他神伤。” “不知是何契机?”有人问道。 一时却是无人言语。 …… 各处对此事皆有议论,虽有声讨上穹仙宗上梁不正者,却被其以寥郅尊者不属于上穹仙宗而反驳,再三纠缠妄言者死了一二,此风很快被压了下去,不再流于明面。 而原本在上穹仙宗消失的寥郅峰出现在了乾州的一块空地上,似是要长居那处,反而让一些人忧心寥郅尊者就此加入魔道。 “若入魔道,岂不是此消彼长?” “不过是结道侣,又非是采.补,师徒又有何妨,乾州那块地方师徒算的了什么。” “上穹仙宗本就难保首位,如今魔道再盛,正道岂不危矣?” “不过是一位化神修士,哪里会影响那么大?” “同境界者相斗,往往非自爆难以轻易灭其性命,寥郅尊者一剑便可灭同为化神后期的神魂,你以为正道中有几人能挡得住他一剑?” 正魔两道对此议论纷纷,合欢宗人梦醒之时,却是发现那处峰头就坐落在合欢宗外不甚远的地方。 虽隔千里,可寥郅峰上可破云端,那层峦叠嶂的云层不过在其半腰,方圆千里一片平坦,以修士之能,自然可观。 “宗主,这可如何是好?”一身粉衣的男子愁眉不展。 那么一尊大神就在门口,瞬息可至,若真是对合欢宗有念头,谁也不是对手。 “放心,寥郅尊者欠我一个人情。”虞娇儿靠坐在座椅上,抚摸着自己的寇丹道。 “哦?是何人情?”男子来了兴致。 “我救了他徒弟,可惜他不愿与我双.修。”虞娇儿叹道,“听闻他如今与弟子要在一处,那可是个美人,或许是开窍了。” “我倒是听说过乐幽之名,有我美吗?”男子美目流转。 虞娇儿瞧了他一眼嘁道:“比你美,你还修饰了各处,他无需修饰便是天然绝色,不过……” 虞娇儿蓦然起身嘶了一声道:“如今开窍,或许也有可能加入合欢宗,本座去瞧瞧。” 她直接从座位上消失。 …… 寥郅峰落定,方圆千里皆是花树林木,便是站在峰顶,亦能闻到些许清雅甘甜的香味。 宗阙在此处设下了数重结界,乐幽则立于峰顶眺望着远处的合欢宗,重回一世,那片红海不变,荼靡花开的极艳,在艳阳下却不像血红色,反而氤氲成了一片红雾,又缓缓消散,散发着极其甜腻的感觉。 “喜欢那里?”问询声从身后传来。 乐幽未转身,直接后仰,靠在了他的怀里:“徒儿曾经是那处的宗主。” “现在想做亦可。”宗阙说道。 乐幽略微抬头看他,伸手摸着他的颊笑道:“还是算了,若是做了宗主,总有诸多牵扯,师尊答应徒儿要游历各方的。” 此生他不想再与那处有太亲密的牵扯,而且那群如狼似虎的人若见了他的师尊,岂不人人惦记。 “嗯。”宗阙应道。 “何时去要合欢果?”乐幽扶着他的手道。 “已经来了。”宗阙说道。 “嗯?”乐幽抬头,只见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浮现当空,见他看时,虞娇儿朝他招了招手。 除了她,另外一人亦是熟人,虽是男子,却着一袭粉衣,身上似染了脂粉的香气,眉目却生的极好,一举一动都透着媚意。 合欢宗护法,虚琉,此时应是化神初期。 二人对视,虚琉眉梢轻挑,以折扇轻抵着口说道:“还真是适合合欢宗。” “不想死就闭嘴。”虞娇儿笑着揪了一下他的耳朵,朝那结界中执了礼,“寥郅尊者,娇儿前来恭贺乔迁之喜。” 结界打开,二人入内,才得观此处全景。 宗阙打算松开怀里的人,却被拉住了手。 “尊者许久未见。”虞娇儿落地,任由衣领落在手肘处,看着他二人亲昵的姿态道,“二位真是般配,如今入我乾州,尊者可是想通了?” “此次来是要一枚合欢果。”宗阙揽着怀里的人说道,“可用宗主想要之物换。” “哦?当年尊者就欠娇儿一个人情,合欢果难成,五百年才得一枚,不如三人一同修行。”虞娇儿笑道,“尊者觉得怎么样?” “虞娇儿,你想死吗?”乐幽唇角轻扬,笑着问道。 虞娇儿对上他的目光,霎时有背后一凉的感觉,金丹修士应不至于对她有如此影响,可那双眸中的笑意却好像夹杂着无尽的恶意,偏偏透着些许熟稔,与之前还会害羞的美人判若两人。 第213章 师尊水端稳(19) “不想。”虞娇儿几乎是下意识说道,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自己方才好像被对方震慑住了。 即便她是合欢宗,但到底是化神修士,以往小小金丹修士哪里敢在她面前放肆,被金丹修士震慑住这种事更是绝无仅有,这么丢脸的事换以前她绝对要找回场子,可这金丹修士背后还有着一个她绝对打不过的化神修士,那就另当别论了。 “美人别生气,娇儿不过提议一下,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虞娇儿说道。 “不愿意。”乐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我二人为道侣。”宗阙松开一只手,抱起了怀里的青年,落在了凉亭中道,“二位坐下说话。” 乐幽有些猝不及防,随着他就坐坐在他的怀里,轻轻扬起了唇。 虚琉以折扇轻敲着唇,与虞娇儿对视一眼,传音时已落入了凉亭中:“好可惜。” 美人如画,抱着美人的人亦是十万分的合人心意,可惜那二人一冷一暖,却是极致的契合,容不得旁人涉入半分。 “多谢尊者,不想有幸被寥郅尊者款待。”虞娇儿落座,看着那对面二人笑道。 一人高大,素来喜着墨白二色,二色交融不显锋利突兀,却无人敢轻易忽视,而坐在他怀中的青年喜浅色,云丝织就,其上以红线勾勒,衣摆上绽放着大朵的荼蘼花,红白二色最是显眼,许多人难以压住,多有喧宾夺主之感,可青年却偏偏美的细腻勾魂,虽着白衣,却媚.骨天成,一颦一笑似可蚀骨。 “不客气。”乐幽轻轻转身,为他二人斟上了酒。 他虽为金丹修士,对上化神修士却无半分怯懦,反而气定神闲。 这是骨子中透出的气势,虞娇儿甚至在想,即使寥郅不在此处,他也会是如此:“多谢。” 如此美人,非池中物,寥郅尊者果然极会教徒弟。 “客气。”乐幽笑道。 “宗主想要什么?”宗阙接过怀中青年递过来的杯盏时问道。 “娇儿便是得了至宝,也未必守得住。”虞娇儿轻轻捻着杯盏道,“不知尊者可有空闲?” “看何事。”宗阙说道。 虞娇儿轻抚着自己的鬓角笑道:“也不是何为难之事,只是不知尊者可有空调.教人?我那些个面首只知曲意讨好,实在是无甚趣味,不知尊者可愿调.教的他们有骨气些,如此也算是偿了人情,如何?” “宗主是想调.教他们,还是想让他们跟师尊学上一二气韵?”乐幽捏着杯盏直视着她笑道。 虞娇儿被其一眼看透,眉眼一跳,觉得这美人真是比从前聪明了不知多少,似乎也极其了解她的心思:“尊者气度高华。” “师尊觉得呢?”乐幽转眸笑道。 “宗主若无主意,这些宝物中可挑一样。”宗阙伸手,桌上出现了数个打开的盒子,每一样都有灵气蕴于其上,似能氲出霞光来,皆是灵器,“寥郅行事,素来先礼后兵。” 坐于对面的虞娇儿和虚琉二人本来还在惊叹这许多灵器,对上他的视线时纷纷背后一毛,险些在原地坐不住。 修真界许多人是吃她这一套的,与美人调笑,又无甚损失,多不会对她恶语或是刀剑相向,只是周身气度高华能被她看上的极少,在见过寥郅尊者后就几乎趋近于无了,她已经许多年未被这样直白的断绝所有念想了。 若是再不放端正态度,下次摆在她面前的可就不是礼物了。 可惜,亦不可惜,如此真情,倒是让她有些艳羡了。 “娇儿省得了。”虞娇儿十分识时务的看向了面前的盒子,其中皆是灵器,且皆是上品灵器。 只是与青年头顶的发簪,手上的手钏,腰带,衣物的配饰不同,面前灵器皆是一些武器或是小鼎类的,倒是精美,只是无甚修饰作用。 寥郅尊者为炼器高手,青年身上所配必然出自他手,真是从头到脚都被小心爱惜着,若她去要饰品,必然是不能成的。 “此鼎如何用?”虞娇儿捧起一方看起来还算合心意的小鼎问道。 “可成一方领域,进入其中争斗者会丧失一半战力,其中灵气皆由其主人调动,从外攻击,可承受化神修士全力攻击十次,从内不可触其边缘。”宗阙说道。 虞娇儿捧着那灵器呆坐当场,下一刻几乎要拢到怀里:“娇儿就要此物了。” “可。”宗阙伸手,其他匣子全数收回。 “那方洞府模样的有何用?”虞娇儿没忍住问了一句。 “汇聚万里灵气,可生灵脉,在其中修炼有雷火时时淬炼,不伤根基,事半功倍,亦可抵御化神修士十击。”宗阙说道。 虞娇儿:“!” 她那件也想要。 但人情尚且可以用灵器来换,合欢果虽说是五百年一生,可一次结果无数,若用来换上品灵器,那可不是狮子大开口,而是要将自己噎死。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艳羡了,简直是抓心挠肝的嫉妒,怕是要寝食难安一段时日,但为了不被宰,能想的办法只有让寥郅尊者再欠她点儿人情。 “此为合欢果。”虞娇儿伸手,一个匣子出现在了桌面上,其中满满当当的装了几十枚红的靡艳的果实,“此物可助益双.修,只是亦有催.情之效,一次双.修用上一枚便足以。” “多谢。”宗阙将匣子收了起来。 “尊者客气,不知二位何时举办道侣大典,娇儿也来凑个热闹。”虞娇儿说道。 “道侣大典不邀客人,只敬告天地即可。”乐幽说道。 师徒结道侣,无论是讨伐还是道贺的,他都不需要,只需告知即可。 “那娇儿就不打扰了。”虞娇儿收好那方小鼎起身道,“二位不必送了。” “慢走。”宗阙说道。 他二人身影一前一后的消失,结界重新合上,乐幽略微转身,朝宗阙伸出了手:“师尊,合欢果予我瞧瞧。” “你应是见过。”宗阙将匣子放在了他的手上。 乐幽双手捧过,打开匣子看了一眼,收到了自己的戒指中:“自然见过,此物如何用徒儿比较熟悉,还是交给徒儿吧。” 他自见过合欢果,但未见过师尊被催.情后的模样,兰琼凤雪无用,合欢果却不挑修为。 宗阙敛眸,他这次的坏心眼可谓是明目张胆。 “师尊,何时结道侣?”乐幽撑在他的胸膛上询问道。 “一应筹备齐全,三日后大吉,宜婚嫁。”宗阙说道。 “那便定在三日后好了。”乐幽轻轻凑上去,亲在了他的唇角道,“师尊可真招人稀罕。” “莫闹的太过。”宗阙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说道。 “徒儿有分寸。”乐幽轻轻激灵了一下,觉得好像被师尊找到了命脉,他一起坏心思就会被拎后颈。 …… 虞娇儿与虚琉一前一后的出了寥郅峰,化神修士,不过瞬息便可返回宗内,待至宗内,虞娇儿还未进密室,便已被拦住了:“宗主予我瞧瞧。” 虞娇儿看着面前拦着的折扇,看向了身旁的虚琉笑道:“羡慕坏了吧?” “嗯,羡慕坏了。”虚琉展开了折扇道,“早知道我也去正道寻一位师尊去。” 同样是美人,如今羡慕的不仅仅是样貌了。 若能得此一心人,谁也不愿意再浪荡世间,真情难觅,自是羡慕。 “你若真去寻了,可没有那般愿意陪你退出宗门结成道侣的师尊,只有一剑斩杀你这师徒悖逆者的。”虞娇儿说道,“让开,待我炼化了再给你看。” “早知道当时就该同你一起去看热闹。”虚琉惋惜道。 “后悔也晚了。”虞娇儿捧着那小鼎笑道。 “寥郅尊者也罢,乐幽似乎十分熟悉你的性情。”虚琉在她身旁说道。 “你也有此感觉?”虞娇儿摩挲着小鼎道,“看来并非是我的错觉。” “宗主有何见解?”虚琉问道。 “无,便是弄清了于我合欢宗也无甚益处。”虞娇儿摆了摆手道,“有琢磨这个的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再找个人情。” 她进了密室,虚琉挥了挥折扇笑道:“也对。” …… 三日于修士而言不过转瞬即逝,修士结道侣不同于凡人嫁娶,是不必着红衣的,可一应宗阙却皆有准备。 未共居一室,却皆是踩着霞光出门,对视时双方眸中各有惊艳之色。 朝阳初升,裹挟着云雾,本就让寥郅峰如同洗过一般干净明媚,而青年平时好着浅色衣衫,如今一身正红,让那肌肤更是剔透如玉,似有红香遍身,明艳如同朝霞。 宗阙眸色微敛,朝着那让人有些刺目的青年走了过去道:“你很适合红色。” 红则极艳,面前的青年却丝毫未被其喧宾夺主,虽眉宇之间并无阴霾,却可窥见当年夺晦尊者纵横肆意的模样。 “师尊亦是。”乐幽略微抬头看着他道。 红乃艳色,穿着便会让人感情沸腾,无论是血液的流淌还是大喜,都是极致的感情,可穿在师尊的身上,却是极端正沉稳的,不损他丝毫气势,却让人世的暖意好像染到了他的身上,俊美的让人心热。 宗阙抬手摸了摸他的颊,牵上他的手行至洞府外。 道侣大典,本就是敬告上苍,从此神魂,修为,道途皆是相连。 无数珍宝奉上,双方敬香,烟气飘渺,自成一线,似能直达天际,传达双方誓言。 道侣之事,无关乎身份,只要双方真心,便得赐福。 霞光随烟气而溢散出来,其中氤氲着红粉交织,烟气交叠映着红光,似红线相牵。 天空之中红雾弥漫,却不令人心生畏惧,反而暖洋洋的似能散落人间。 方圆万里,天象可视。 “那处似乎是寥郅峰。” “寥郅尊者竟真与徒弟结成道侣了。” “何谓师徒,两情相悦便是上佳。” “今日道侣大典,宗阙与乐幽结为道侣,永不分离。”一道平静的传音似从天际而来,响在围观众人的耳侧。 化神修士之能,让许多人震撼,亦让不少想要开口言语之人闭上了嘴。 “恭喜寥郅尊者。”有人直接朝那天象聚拢处执礼,“望永生长伴,神魂不离。” “如此恭贺,尊者未必能听到。”有人说道。 “那有何妨,本为上宗首位长老,却能为了道侣退出,可见心意,恭贺也未必需要让人听见。”那人笑道,却是天空中有光团飞来,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伸手接过,其上裹挟的灵气散去,竟是一方宝器,虽为中品宝器,对于辟谷修士而言却是绰绰有余,比之他原本的下品法器要好上太多,亦不至于让人眼热到去抢。 寥郅尊者出手之物,每每花纹中都会隐藏一“宗”字。 那人眼睛瞪大,大喜过望,捧着宝器行礼道:“多谢尊者!” 此物一出,周围修士皆是惊叹眼热,纷纷执礼送上了祝福,只恨不得将世间所有两情缱绻的词都用上。 天空之中无数光团似从云层之中落下,有人伸手接过,却发现是灵石。 灵石一物可用来修炼,亦可用来交换所需,修真界资源有限,各处灵脉基本上都在宗门手中,灵石绝对是珍贵之物。 无数光团落下,已有无数修士纷纷御剑升空,去追逐那光团中的东西。 “此物可抢,不可伤性命。”空中有一语传来,原来已经抢的有些上头打算拔出武器者皆是消停了。 光团纷纷扬扬坠着,有人稀罕,漫天追逐,亦有人无大兴致,不过是伸手接过一个。 “师尊真是仁善之人。”乐幽看着面前挥手洒下无数灵石珍宝的人笑道。 “大喜之日,本是喜事。”宗阙垂眸看着他道。 “师尊说的是,本该同喜。”乐幽轻轻眨着眸,上前一步道,“师尊,礼已成。” 远处热闹并未传至此处,但此处自有含情脉脉,宗阙扣住他的腰身,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青年落于怀中,很是自然的搂上了他的肩膀,只是或许是衣衫太红,让那白皙的颊上都似是蕴上了淡淡的红色。 身影微转,留下香案在庭,宗阙抱着人进了洞府之中。 静室不似以往只有雅致之色,而是大改,处处似有红意缠绕,却未有半分放浪,只有情.意缠绕。 步伐转至其中,停在了榻边,怀中青年被放在了上面,虽无泪意,眸光已潋滟。 “师尊,还有交杯酒未饮。”乐幽轻轻呼吸着道。 他明明看过太多合.欢之事,可此刻仍然心跳如鼓,面颊发热,竟是紧张的。 宗阙松开他转身,从一旁的桌案上取过了系着红绳的酒壶和酒盏,瓶塞开启,酒香弥漫出来,仅凭一丝气息便可引动体内灵气波动。 非是兰琼凤雪。 宗阙将酒杯递了过去,酒液倒出,却是如同葡萄酒一样的色泽:“碧波隐?” 酒城排名第二,传闻以血绛果酿造而成,此果三千年而成,又辅以无数灵果,才得此酒。 “是。”乐幽捻着杯盏说道。 宗阙往自己杯中斟了一杯,坐于床畔时与他手臂交错,将杯盏递到了唇边,此酒颜色极美,酒香甘甜,只是其中夹了别的东西。 酒液入口而回甘,滑入肺腑,丝丝绕绕的热意似从丹田而起。 其中酒意自被体内修为消弭,杯盏坠落,被宗阙接过放于储物戒中时,坐在一旁的青年额头已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宗阙轻轻扶住了他,握住了那有些无处着力发汗的手时问道:“你放了多少合欢果?” “三枚……”乐幽握住他的手,酒意连同合欢果的效果纷纷涌现,眼前已有些朦胧,“师尊……无事?” “有。”宗阙扶着他躺在了榻上。 青年无力,墨发散落,衣领因为动作而微开,颈侧肌肤细腻而薄红,衣袖略有翻折,露出的手腕落在这红帐中,竟凭添了一丝脆弱之感。 酒意翻涌,那双眸已氤氲,红唇轻启,未触碰已是蚀骨之态。 “师尊……”乐幽看着近前的人轻唤着,眸中水意勉强眨尽,对上了那极深的眸,那双眸仍是平静的,只是隐藏着极深的风浪,似乎随时都能够掀起壮阔波澜。 “我在。”宗阙托住他的颊,深吻上了他的唇。 小徒弟该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红绡帐暖,正是情浓。 …… 修士结道侣,第一次修为与神魂交融,助益极大,想要从其中得尽好处,往往需数月或者数年才能结束。 寥郅峰道侣大典结束后,便沉寂了两年未有丝毫音讯,化神大能与金丹期结为道侣,金丹期必然受益良多,时间越久越是如此。 “我就说寥郅尊者很强。”虞娇儿眺望着那处说道。 “都快三年了,那小美人也不知受不受得住。”虚琉说道。 “受不住也跑不了。”虞娇儿悠悠道,“化神大能岂是那般好招惹的?” “此行或许能直接突破元婴期。”虚琉打开了折扇,眺望远方时却发现了其上聚拢的阴云,“元婴期的雷劫?” 若借双.修之力提升修为,应是不受雷劫困扰的,当然,此种提升只有一次,寻常两个人双.修的收效也就比好好修炼快上一丝。 “不应如此,怎么回事?”虞娇儿看着那天空中聚拢的雷云蹙眉道,“莫非是双.修结束了各自修炼?” “若有人帮忙,雷劫只会更强。”虚琉停下了摇着折扇的手,看着那雷云蔓延的距离,眉头拧的极深,“雷云间距已过百里了。” 从元婴突破至化神,劫云百里,从金丹突破元婴,劫云几十里已是上限,修为如何深也不至于如此。 劫云百里,仍在蔓延。 “莫非不是乐幽突破元婴的雷劫?!”虞娇儿凝滞住了呼吸说道。 寥郅尊者为化神后期,修真界未有人突破此境界,但太古记录,化神之上还有境界,名为出窍。 若突破出窍,寥郅尊者将为这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劫云翻滚,其中雷霆远观便已觉触目惊心,只是在其中,却有丝丝绕绕的红意从中心处蔓延了开来。 “那是什么?”虚琉看着那处层层翻涌的红光,只觉功法运转极快。 虞娇儿一时未答,只紧紧盯着那处,半晌后喃喃道:“天阴之体……” 传言可助化神后期突破至传说之境的炉鼎体质,此体质筑基前不显,筑基后便会容易被人察觉,一生只可用一次,但一次的效果便胜过天下万千炉鼎。 “天阴之体?”虚琉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呼吸有些急促,“你是说他被采.补?” 那个青年被养的极好,从头到脚都被人珍视着,样貌至美无匹,确实符合天阴体质的特质,不言体质,以容貌便可动天下。 他与寥郅尊者在一处,明显是信任至极的,才会结成道侣,寥郅尊者亦予了无数珍宝,让他成为了天下人人艳羡之人。 可给予的宝物若与达成出窍期相比,也不值一提了。 被捧在手心的人一朝被背叛,从云端跌落,他可能承受得住?! “不清楚,应该不会……”虞娇儿的心绪也起伏的极大。 她为魔道,自然看遍了天下不平之事,修真界弱肉强食,合欢宗只求一晌贪欢,不寻真情,因为真情难觅。 可如此让她艳羡的□□若都是阴谋,这天下当真是太无情,亦太可怕了。 寥郅应该不会,他那般护着那青年,那般喜爱他,应该不会。 劫云密布,仿佛要将那方圆千里都囊括在其中,低压压的几乎可与那寥郅峰相接,其中雷霆翻滚聚拢,似有些承受不住的吐出,蓦然朝那寥郅峰劈了下去。 雷劫极粗,一道便仿佛能够将那处峰顶覆盖,那处不知如何,整个大地却都在层层震颤。 无数修士看着那劫云皆是露出了震撼难解之意,离那处略近者回神时皆是后退,努力离那劫云覆盖之地更远些。 “莫非是师徒悖逆遭了天谴?”有人揣测。 “便是天谴,也不该是三年后。” “非是元婴期的雷劫……” “天阴之体现世!乐幽竟是天阴之体?!” “难怪要选此僻静之处!” “什么是天阴之体?” “如今知道也无用了,寥郅已然采.补,若真成了出窍修士,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雷劫落下时,无数传言以极快的速度传递了出去,每一条消息都是加急。 雷劫几乎覆盖了整座山峰,其上能够抵御化神修士全力数击的结界已破两道。 宗阙拢上了衣衫,看着榻上沉沉入睡的青年,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将整张榻都收进了储物戒指之中,灵剑在手,已然登空。 劫云过数百里,早已超过了出窍期的劫云,此世界本来不可成,需动摇规则,必引天地动荡,但天地自留一线契机,契机便在天阴体质上。 它的确可助人突破此一线,无论是采.补还是双.修,这是宗阙没有想到的,但是机缘已到,没有不突破的道理。 雷劫在其中酝酿,破开云层时本身就有数里,一击而下,宗阙挥剑,一道在天地间看起来极熹微的剑光与之相对,却将那蕴藏着天地威力的雷霆瞬间破开,肆虐各方,层层力量坠落,竟是让寥郅峰上的结界层层破开,有一道落在了洞府上。 洞府结界已破,寥郅峰周遭已是遍地焦土,宗阙垂眸,将寥郅峰收了起来。 巨大山峰瞬息不见,唯留他一人飘浮于天地间,一眼便可被眺望之人看到。 “寥郅峰不见了?!” “是寥郅尊者?!” 雷劫再落,那道在天地间看起来极小却又屹立其中的身影挥剑,一剑似可破天光,无尽雷霆随剑影分开,却还是有数道散碎的朝着那道身影而去,却未被他劈开,反而直入他的体内。 雷火缠绕,似在灼烧经脉,但平复之后,经脉却比之前更宽敞数倍。 “他竟接的住那雷霆……”有人惊叹道。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天地之威,仿佛要灭世一般,方圆万里都在震颤,偏偏立在其中的人接住了。 他到底有多强?! “当真能成出窍修士吗??” “可采.补之道怎可取?” “修真界弱肉强食,强者才有说话的资格,一旦他突破出窍期,正道两道皆会匍匐其脚下。” 雷霆再落,被那剑芒劈开时震颤大地,即便雷霆被大地消弭,却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雷火的力量,让围观的修士一再后退,甚至不敢停留在地面之上。 一道又一道,那处身影却无任何卸力或是被击落之态。 时间日久,正魔两道大能自传输通道而来,却也只能仰望那处,无人能靠近分毫。 “若真是让此子突破至出窍,正魔两道危矣。”太衍宗主说道。 “宗主若不怕死,只管前去,何必教唆我等。”有一人嘲讽道。 “若真成了出窍期,最后悔的恐怕是上穹仙宗,好好的长老驱逐门外。”有人说道。 大能各处分布空中,却未有人藏匿虚空,此处雷霆甚巨,每每撕裂虚空,若是藏匿,反而不妙。 他们离的极远,却不影响交谈,只是即使有人如此嘲讽,紫清真人只是盯着那处未言。 她不信寥郅会如此对待乐幽,一切未明之前,一切口舌之争不过皆是虚妄,她要亲眼看到。 雷霆还在落下,雷火之力伴随着破碎的雷霆肆意挥洒,似乎未有尽头,且每一道都似乎比之前更强一些。 出窍期,一人可定修真界命运,一旦成,无人是敌手! 如此雷霆,即便是化神修士,接一道都有可能身死道消,可那屹立之人却接了几十道,连衣衫都未破损分毫。 他仰头看天,直迎雷霆,却是从边缘处一道流光飞出,在他仗剑迎上雷光时直朝他的后心而去。 “寥郅,小心!”紫清真人喊道,可声音却不及流光快。 化神修士不可入其中,但只要对其造成干扰,一道雷霆便可要命。 众人皆惊,玄灰色长剑挥动,剑意已迎上几乎将人吞没的雷霆,无数雷霆散落,流光没入其中,却是一时没了踪迹。 紫清真人蓦然看向了立在半空的太衍宗主:“尊者此举何为?” “采.补弟子者,人人得而诛之。”太衍宗主说道,“难道这不是寥郅尊者自己说出的话?” “尊者可有证据?”紫清真人沉了脸色问道。 “突破出窍期劫云便是证据,还需要何等证据?”太衍宗主说道,“若让此子得成,届时整个修真界都是他的囊中之物,还不是想杀谁便杀谁?!” “你不过是揣测!”紫清真人斥道。 “难道上穹仙宗想要包庇他以讨好吗?!”太衍宗主祭出了宝物道。 他已动手,便已是不死不休,不能等! 宝物四散,将朝那立于中心之人而去,紫清真人出手阻拦,可浑水摸鱼者颇多,还是有数道力量朝那中心而去。 若皆是化神,还不需如何畏惧,若被碾压,对方若讲道理还好,若不讲,天下皆是鱼肉。 “混账!”紫清真人蹙眉,已与太衍宗主对上,二人霎时生战,引无数修士纷纷后退。 数道力量侵袭而来,宗阙随手挥剑,一应宝物被剑意割裂,纷纷落地,天空雷霆又落,他之剑意却未弱上分毫。 破! 偷袭也好,忌惮也罢,天阴之体加出窍修士,足以让曾经围剿之人自己赶来,免耗他的时间。 雷霆坠落,却未影响储物戒中分毫。 红绡帐垂落,放在红缎上的手滑腻如玉,其上一抹粉色的痕迹更是添了几分慵懒之态,美不胜收,此刻轻轻动了一下,仿佛连那绸缎的魂都能勾出。 帐中美人轻轻睁开了眼睛,长睫轻颤再合上,掩住了其中的倦怠慵懒,只翻身埋于枕上的眼尾红痕,便已将风.情绽尽。 累…… 乐幽从未这般累过,恨不得永远长在榻上不起来的那种累。 合欢之事原是令人愉悦,食髓知味之事,但即便是为了修为,整个人都快死去几回,真真是让人怕了。 手轻轻在枕上摩挲了两下,乐幽左右转眸,却未见之前合欢之人。 “师尊?”乐幽撑起身体,极长的发丝从榻上逶迤而过,散落在了他的胸前身后。 未有人声回应,乐幽掀开帘帐,看向外间时却是愣了一下。 他睡时应在洞府之中,此刻却不知是在何处。 床柱之上自有明珠镶嵌,可入目之地若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 地面倒是光滑干净,却不可见天,好像这天地之间除了此方床榻,便只剩下他一人。 乐幽捏了一下自己,发现是疼的,看来应不是梦境。 他赤足下了地,行了两步,左右看顾,回身时却是眉头一跳,看向了榻后高万仞的寥郅峰。 元婴修士视力早已不受光影限制,寥郅峰也十分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帘。 榻在峰底,天无星辰,他莫非是在师尊的储物戒中? 乐幽沉吟了一下,眸中流光轻转,放下了床帐,朝着寥郅峰飞了过去,却未落入其中,而是直接越过,探查着另外一侧。 此为师尊的储物戒,他未搜寻过,此刻倒是可以寻觅一番,全当探宝了。 越过寥郅奉,堆放宝物的地方并不远,只是入目所见,却不似他戒中那般杂乱无章,每每扔进去时只挑空地,寻觅时依靠神识,此处宝物堆积如山,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山,但却很齐整。 一方方玉匣摆放在极高的架子上,每个上面都有名称。一个个箱子堆砌码放着,打开时有果实,亦有材料,起码有数万个箱子。 乐幽从其中捡了一枚放在了口中,这里瞧瞧,那里碰碰,翻翻书卷,炼器手札与功法剑谱当真是不少,却放的井井有条。 除了这些,还有放在箱子里的糖人,他如今已不食的肉包子,还有他各个年龄的衣物,皆是新的,似乎准备了还未送出去,他便长个了。 宝物甚多,他逛了许久,却还是不见师尊放他出去。 “此处还真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乐幽开合着箱子,心念一动,寻了一个空置的箱子,直接藏了进去,合上了盖子。 但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仍然无人来寻时默默从其中出来,觉得不好玩。 刚刚双.修完就将他关在此处,乐幽从此处离开,上了寥郅峰时将果核随手扔在了土壤里,他直入峰顶,当看到破损的洞府时蹙了一下眉,寥郅峰的结界没有了。 乐幽近前,看着其上的焦痕,轻轻捻动:“雷火?” 他突破元婴,总不能雷劫是让师尊受了?可区区元婴期的雷劫怎么劈的开师尊的结界? 乐幽未解,却也出不了此处,看着开裂的庭院也多了几分不顺心。 他将此处洞府收了起来,随手用发带将发丝系起,瞧着那开裂的痕迹,立于虚空之中扫视此处,以力量将其合并时眉头轻动,落在了半山腰处。 元婴修士已有了移山之能,虽不及化神修士,但神识之强已非昨日。 神识探查,胜过眼睛远矣,寥郅峰矗立,他多只看外面,如今要修复此处,可这峰中似乎还有另外一方天地。 乐幽搜寻着最短的距离,站在那处裂缝处时挥手,面前山洞浮现,直抵山腹。 他轻沉了一口气走入了其中,周围漆黑,未见亮光,他的速度胜过往日多矣,缩地成寸,不过片刻,那山腹中的结界已展露在了眼前。 结界并不强力,却护着其中的洞府,只是那洞府并无特别,反而落叶堆积,一幅早已废弃的模样。 这是谁旧时的洞府? 乐幽靠近,伸手摸上那处结界,却发现手能探进去。 这是师尊的结界,他二人已成道侣,一应禁制几乎对彼此失效。 师尊的洞府?可师尊若要保存洞府,岂会任由它如此破败腐朽? 乐幽踏入其中,从那无尽落叶中御气走过,进了那方洞府。 师尊身上谜团很多,或许此处能给他一些解答。 …… 【宿主,乐乐发现寥郅峰中的洞府了!】1314焦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怎么办?】 把老婆一个人塞戒指里,还让他到处跑,底儿都要被掀掉了。 【不是秘密。】宗阙平静说道。 他保存原身的遗物只是出于道义,被察觉身份有异是迟早的事。 1314:【可是那要怎么解释?!】 【无需解释。】宗阙看向了天空中最后一道雷霆,仗剑时其上剑意嗡嗡作响。 小徒弟若真是要解释,早就来问他了,他没有问,明显是想自己探知。 剑意弥漫,纵横四周,在那雷霆落下时齐齐汇聚,在天地之间劈开了一道极亮的弧光。 本以为他会睡上一段时日,现在人醒了,许多事情也需尽快解决。 剑意纵横,与那雷霆成碰撞之势,却未有一丝消弭,远眺诸人皆是震撼当场,看着那剑意与天地之威的争斗。 雷霆被破,化为无数道砸向了地面,那剑意却直冲天际,竟是直接冲散清剿了劫云,百里阴云瞬间支离破碎,透出了天光,霞光笼罩那一人之身,天地灵气动荡,似有梵歌自天际而来。 雷劫已过,出窍期成! 不论是争斗的,讽刺的,瞻仰的又或是敬畏的皆在眺望着那笼罩于天光之中的人。 传说之境已成,竟是真的成了,化神修士寿数六千,出窍期却是一万有余,而彼此的差别不单单是年龄,而是力量! 神识覆盖此处,有人如梦初醒,想要抽身时却发现此方空间已然封锁,那远在数千里之处的人已至近前,残影才缓缓消散。 “尊者这是何意?!”有人仓皇质问,却发现连虚空都无法探入。 “除因果。”宗阙看着四方逃窜的人,提剑时剑意纵横,分散四方而去。 “寥郅,你想与泰元器宗为敌……” “尊者饶命!!!” “既然不能生,那便共死!”有化神修士周身鼓动,竟是要自爆。 化神修士自爆,方圆千里都不得善果。 可他周身鼓胀,朝着宗阙冲来,却被一道剑意没入了丹田,直直坠落。 化神修士,元婴修士……曾经的大能非他一合之敌,竟是如下饺子般陨落当场。 “寥郅,本座可未得罪过你!”墨煞宗主勉强躲闪着剑意,几乎祭出了全部宝物,却仍是狼狈不堪。 他为化神后期,何时沦落到如此狼狈境地过! 宗阙未答,剑意已没入了他的识海丹田,直接夺命。 原世界线中,最后一次围剿的发起者便是此人,墨煞宗主,重魄。 重魄想要伸手,识海经脉却是瞬间寸断,容不得他丝毫挣扎,已直直落向了地面,毫无抵抗之力。 周围人惊惧异常,已有人放弃了生念,传说之境已成,这修真界已是他一人的屠.戮场。 第214章 师尊水端稳(20) 无路可逃,死亡却未降临,是对心灵最大的摧折,有人瑟瑟发抖,有人闭着眼睛,虽是不甘心,却无可奈何。 因为打不过,自爆亦无用,更是逃不了。 无数大能坠落,神魂尽散,天地之间,即便是顶尖的大能,亦有可能成为被捕食的螳螂。 可有人等了很久,那剑意带起的灵气沸腾却似乎缓缓的平息了下来。 有人尝试着睁开眼睛,发现那原本纵横的剑意已消散,可即便许多人陆陆续续发现了,还是无一人敢动身。 宗阙伸手,此处的空间封锁已解开,他转身欲离开,却被一道声音叫住了:“寥郅,丹曦呢?” 宗阙转眸,看着浮在半空紧紧盯着他的紫清真人道:“他没事。” “可天阴之体……”紫清真人话语未尽。 天阴之体可助人传说之境,可采.补,但只可用一次,而寥郅与其结成道侣,便突破了。 “除采.补外,双.修亦可成事,但的确只能用一次。”宗阙说道。 紫清真人错愕,半晌后沉下了心神道:“你们要去何处?” 以寥郅如今的实力,其实不必对她做出解释的,因为如今的修真界已无任何人能对他造成困扰,绝对的实力下,所有人都会闭嘴,这也是为何有人会肆无忌惮想要天阴体质的原因,只要跨过那一线,将无任何人能够束缚。 但他虽杀了无数人,却也留下了无数人的性命,而被杀的有些人是偷袭者,有些人是怀揣着觊觎之心而来,他的行事向来很有章法,就如此时的解释。 “九州极大,他想四方游历看看,若路过上穹仙宗,必会登门拜会。”宗阙收起了灵剑道。 “再会。”紫清真人说道。 “告辞。”宗阙的身影从原地消失,过了许久,天地之间的阴云早已不剩一丝,才有人缓缓回神,御剑离开时发现已经无人阻拦了。 修士们察觉此事四下散去,只留下那一片废墟浸染着殷红,随风吹拂,溢散着血腥味。 其他修士可离,合欢宗却不能整个搬离,虞娇儿眺望着远方的废墟空地叹道:“在我们家门口杀人,也不收拾就走了。” “他还可以让这里不是合欢宗的家门口。”虚琉轻轻挥动着折扇提醒道。 这一场戮杀,他本以为自己也会成为被抹杀的那一个,回过神却发现自己的脑袋好好栽在脖子上,其中充斥着震撼和敬畏。 “说的也有道理。”虞娇儿食指轻抵着下巴说道,“那片废墟中应该还有不少人遗留下来的储物戒指,可要一同前去清扫?” “寥郅尊者可能只是一时忘了。”虚琉说道,“宗主确定要去?” “不确定。”虞娇儿叹气道,“可是我眼馋。” 就放在家门口,里面不知道埋藏了多少人积年的宝物,却不敢动手。 “早知道当初的人情就该让欠着。”虚琉说道。 “莫说了,已经在后悔了。”虞娇儿再度长叹一口气。 这修真界唯一出窍修士的人情和化神修士还是不同的,但如今即便悔青了肠子亦无用了。 …… 储物戒中并无风声流动,一切都是静谧的,乐幽在其中寻觅着,却没有找到什么特殊的物件,修士有储物戒,一应东西大多都会放在储物戒中,洞府之内少有东西,与他当初的情况不同。 此处只能算是一处修炼之地,乐幽看着其中极为简单的布置,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习惯,师尊素来喜欢东西规整,而此处有的东西却放的有些凌乱,并非滚落的凌乱,而是原本就放的有些凌乱。 或许此处并非师尊所居,而是别人居住的地方,可上穹仙宗即便再贫瘠,也不至于将他人峰头直接奖励给新的人,元婴化神修士想起山峰再容易不过,而师尊也不可能没有发现此处。 非师尊所居,莫非是将谁关在此处? 此处暗无天日,但原本的风景还算不错,化神修士纵横数百年,碰上的人不计其数,或许是求而不得,才会将人关起来,并保留着此处。 乐幽的思维渐渐跑偏,开始抓心挠肺时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幽。” “师尊?”乐幽开口,在意识到自己的所在之处时抿了一下唇道,“师尊先放徒儿出去吧。” 外界未有声音回应,下一刻乐幽却从此处离开,乍见天光时蓦然眯住了眼睛,已被温热的大手捂住了。 青年落于怀中,仍是一身亵衣,唯有发丝被发带扎于脑后,一身的风流。 宗阙捂着他的眼睛,感受到了掌心睫毛的轻眨时手腕被扣住缓缓拉了下来,对上了那双含着万种情思的眸。 人言见面三分情,不论心中有何种揣度,在看到人的时候,许多心思都可以抛诸脑后。 乐幽便是如此,未见面时有万般猜测,见面拥于他怀中时,那三年的缠.绵恩爱尽皆浮于脑海之中,多日不见,思念早已沸腾。 “师尊。”乐幽伸手搂上了他的脖颈问道,“您去何处了?” “出窍期雷劫降下,只能先将你放在戒中。”宗阙揽着怀里的人解释道。 三年耳鬓厮磨,如此亲密已是寻常。 “出窍期雷劫?”乐幽错愕蹙眉,上下打量着他道,“师尊可有事?” “无事。”宗阙说道。 “可徒儿并未被采.补。”乐幽说道。 他有没有被采.补自然自己最有数,不仅未被采补,反而多了许多好处,一举从金丹期突破到了元婴期。 进境如此之快,胜过他前世远矣。 毕竟与化神修士结道侣这种事在修真界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双.修也有此效果。”宗阙说道。 他的修为早已至大圆满,只差一线,为不动摇世界规则,一直在压制着,机缘一至,自然水到渠成。 乐幽轻眨了一下眸,其中却是浮现了一抹似是嘲讽的笑意:“想来古往今来有此体质者从来都是被觊觎采.补,从未与人双.修过。” 此体质一出,就像是一块肥肉,人人垂涎欲滴,只想着凭借如此体质达成想要的修为,却从未想过他亦是人,亦是修士,而非一样宝物。 故而古往今来对天阴体质的描述皆是采.补,而未有双.修之说,因为从未有人想过放着到口的肉不吃,而是当成人一样小心爱护着。 双.修亦有此效果,被采.补者何其可怜可悲。 “如今得知,若还有后来者,便不必再遭此难。”宗阙将人揽入了怀中安抚道。 “即便能双.修,接近者恐怕也多怀此种目的。”乐幽靠在他的肩上说道。 “死局已破,其余便需自己留心。”宗阙说道。 “确实如此。”乐幽抬手轻摸着他的脸颊应道,他知师尊素来是善恶有度之人,能得此果,已对原本好上太多,“师尊,徒儿有一疑问。” “什么?”宗阙说道。 “寥郅峰的山腹中居住过何人?”乐幽从他的怀里起身,与他对视问道。 若不是放在心上的人,怎会保留那处那么久,还用结界护着! 虽然师尊说过未有想结道侣之人,也一向洁身自好,但他这不是结成道侣了吗,这三年缠.绵,什么禁.欲都是骗人的。 青年眸中有着审视和醋意,宗阙眸光轻动,解着他的想法道:“那是故居。” “骗人,既是故居,为何要藏在山腹中。”乐幽问道。 “从元婴晋为化神,重新拔高,故居直接掩埋。”宗阙说道。 他只是不欲完全毁去原身的痕迹。 乐幽觉得哪里不对:“那师尊晋升化神时可遭过大劫?” “太金秘境中九死一生。”宗阙回答道。 乐幽哽住:“可是师尊在化神期前并不出众。” 寥郅真人在前世并未在修真界闻名,即便是未达化神,却亦未打出天才之名,渡了数百年才成元婴初期,可如今的师尊却是最顶尖的修士。 化神后期,不,出窍期,修真界唯一的出窍期。 “有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宗阙平静回答道。 乐幽眯起了眼睛:“那师尊为何收徒儿为徒?” “此问题你从前问过。”宗阙说道。 “好,那师尊为何对弟子拥有前世记忆之事毫不惊讶?”乐幽捧着他的脸问道,“当时记忆断层之时,师尊应是一眼便看破了吧?” 记忆断层,他即便努力揣测,前后的性情与称呼都有极大的差异。 【掀底了,掀底了,怎么办?!】1314十分捉急,这么多秘密,简直是要分手的节奏。 “你觉得是为何?”宗阙平静问道。 乐幽对上他的视线怔了一下,沉吟道:“莫非是夺舍?” “我们神魂交织过。”宗阙说道。 是否是夺舍,是否与身体契合,道侣最了解一切。 “那师尊莫非也是重回之人?”乐幽被推翻了猜测,再度问道。 宗阙看着面前的青年,抬手摸着他的眼尾道:“前世我与你未有交集。” 这已算得上是泄密了。 乐幽眸光闪烁,唇角扬起:“师尊既非重回,怎知我二人前世未有交集?” “为师若是重回,又为何要收你为徒?”宗阙反问道。 乐幽愣住,沉吟半晌后看向面前的男人鼓起了脸颊:“这不是师尊该回答的问题吗?!” 他竟被绕了进去。 “你有疑问,便该自己解密。”宗阙说道。 乐幽知他此言便是不会回答了:“那师尊可有其他的心上人?” “只你一人。”宗阙答道。 其他的事他尽可去挖掘脑补,但此事不必,若真是吃起醋来,能自己酿出醋海将自己淹死。 乐幽轻轻抿唇,他二人定情,师尊待他的心意便再未有过遮掩。 “罢了,反正徒儿有很长很长时间,能把师尊身上的秘密一点儿一点儿挖出来。”乐幽抱着他的腰身,轻轻仰头凑近他的唇角道,“师尊如今是出窍期修士,可要双.修?” “为了修为?”宗阙垂眸问道。 “便是为了修为,师尊又能奈我何?”乐幽轻笑,本是扎住的发间却是一松,发丝尽皆散落下来。 他轻轻回眸,却已被抱了起来,搂上对方的脖颈时看着那平静的眉眼,心却猛烈的跳了起来:“师尊?!” “出窍期寿一万有余,你的确需提升修为。”宗阙抱着他进了船舱。 他的修为提升,对道侣的好处虽不比第一次大,但还是会有的,确实不能浪费。 “合欢果。”宗阙说道。 “不给。”乐幽心中有些慌,虽说三年缠.绵恩爱,但有些事想想还觉得浑身发麻,真惹到了可不好玩。 他被放在了舱内的榻上,从那怀中退出时手撑住了床榻,打定主意不给,却见男人从戒中取出了一个酒瓶。 那瓶子是装交杯酒的瓶子! 乐幽眼睛略微瞪大,往旁边挪着:“我不喝!” “修为之事莫胡闹。”宗阙打开了酒瓶的塞子道。 “你休想!你哪里是为了修为!”乐幽本就未着鞋袜,此刻直接用脚推他,“你道貌岸然,色令智昏,衣冠禽兽……” 他才不是正人君子,会的多着呢。 宗阙敛眸,未将酒瓶递过去,而是自己略微仰头饮了。 乐幽瞪大眼睛,几乎是忙不迭的翻身想跑,却被抓住脚踝拉了过去,被吻住时酒水渡了过来。 他虽为元婴修士,可碧波隐到底是有些效力的,合欢果更是不挑修为。 宗阙与他一吻分开,躺在榻上的青年已是醉意朦胧,言辞不像方才那么有力,骂人的声音都带了些软意:“荒.淫无度……伪君子……” “目无尊长,该罚。”宗阙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吻上了他喋喋不休的唇。 …… 出窍期与元婴期差两个境界,双.修一场,乐幽的修为便已稳稳的从元婴中期跨到了后期,更是逼近大圆满。 此事与他努力无关,而是师尊确实实力超群,修为根基皆是无比深厚。 “这修真界中能如徒儿一般修行如此轻松的怕是再也没有了。”乐幽一梦初醒,在探查到自己的修为时看向了抱着他的男人道。 宗阙睁开眼睛,看着青年眸中氤氲的水汽道:“这样不好?” 既是在一处休憩,他自是未着发冠,发丝散落,衣衫宽松不似平日规整,乐幽对上男人睁开的眼睛,心脏猛跳,师尊正衣冠时自是禁欲而凛然,可此刻如此放松的状态,舍了一分凛然,摒了一分禁欲,却是俊美出尘的让人的脸红心热,每看一次皆是如此。 乐幽心脏鼓动不休,自然知道之后的情.热与合欢果无关,他才是那个色令智昏的人。 “徒儿未说不好。”乐幽轻轻仰头看着他笑道,“这是在感激师尊呢。” 宗阙垂眸,轻吻了一下他凑的极近的唇后道:“可要起身?” “起来可有何要事?”乐幽与他呼吸交错,有些难舍。 心动这种事很难言明,喜欢便想日日粘在一处,看着,抱着,凑在一处说着温柔细语,只知心热,似乎无论如何都不会觉得厌倦。 “此刻已至离州,可看沧海桑田。”宗阙说道。 离州为玄淼仙宗的地盘,此处聚水,处处烟波,百兽齐聚,是一块钟灵毓秀之地。 飞舟导正方向自己前行,已至此处。 “为何要离开乾州?”乐幽轻声问道。 “雷劫落,合欢宗外千里焦土。”宗阙回答道。 至于那些被斩杀的修士,日后小徒弟自然有知道的时候,秘密还是自己发现的有趣。 乐幽轻轻眯了眼睛笑道:“所以师尊丢下那遍地焦土便跑了?” “给了歉礼。”宗阙回答道。 那处陨落的化神元婴无数,其中的宝物随意合欢宗拿去,可抵得上合宗数千年之功。 “徒儿觉得虞娇儿可能宁愿师尊欠着这个人情。”乐幽笑道,“孰料师尊竟分的如此清。” “也不算分清,日后还会有来有往。”宗阙起身道。 他二人发丝本是交织一处,此刻起身,竟是如同流水般缓缓分开。 乐幽看着他坐起的身影,轻勾住了一缕分开的发丝笑道:“也是,师尊惦记着那处的合欢果。” 宗阙欲起身,发上却是略有拉扯,他转眸看向了青年的手道:“先松开。” 乐幽手指在其上缠绕了一下松开道:“徒儿等会儿予师尊梳发好不好?” 他知对方不喜总是待在榻上,与他的散漫不同,师尊行事如同标杆一般,总是十分自持克制,非是习惯,而是心性。 “嗯。”宗阙起身,取出外袍穿上,腰带扣上理好后看向了侧躺在榻上轻撑着颊的青年,朝他伸出了手。 “徒儿如今重了些,师尊一只手可拉不起来。”乐幽轻倚,朝他伸出了双手。 宗阙坐在榻边,弯腰扶住他的腰身,让对方的手扣在了他的脖颈上将人带了起来。 “师尊……”乐幽起身抱紧了他,话语带了粘腻,“你予徒儿穿衣。” “嗯。”宗阙轻扶着他的背,在那眼睫上亲了一下。 他虽自己不喜磨蹭,但却喜欢小徒弟的亲密磨蹭,黏人一些极好。 乐幽轻轻眨了一下眸,已是不想松开了。 “今日想着哪件?”宗阙问道。 “师尊眼光极好,你选便是。”乐幽说道。 宗阙未拿他的储物戒,而是从自己戒中取出了一身。 乐幽从他怀中起身,看着其上浅蓝渐转浓的色泽笑道:“离州多水。” 衣上祥云飘渺,穿此衣观此景,便如融汇天地间。 “嗯。”宗阙将他的衣领合上,垂眸系上腰带,再帮他穿上了薄如轻纱的外袍。 乐幽看着他系着衣带的手指,喉结轻轻动着,越是相处时日长,越是情浓,便是真有出窍修士的万年,怕也是不足的。 宗阙松开衣带,取过足衣握住了他的脚踝。 乐幽腿轻动了一下道:“徒儿自己来。” “无妨。”宗阙系好足袋,帮他穿上了白色的长靴。 乐幽的足没忍住轻动了一下,另外一只脚踝被扣住时,那掌心的暖意直透入心底,让人心痒。 “师尊,炉.鼎之体怎能经得住您这般撩.拨?”乐幽倾身,偎在了他的肩上说道。 宗阙垂眸帮他穿好鞋袜道:“为何要经得住?” 乐幽呼吸轻滞,笑道:“是,徒儿谨遵师尊教诲。” 鞋子穿好,乐幽下地,起身拉住了身旁人的手臂道:“师尊,徒儿为您梳发。” 他唇角扬着笑容,宗阙随他的力道起身道:“莫要捣乱。” “嗯?”乐幽拉着他坐下,撑在他的肩膀上弯腰笑道,“您这般不信任徒儿,我就要添些乱。” 宗阙看向镜中满眼笑意的青年,知道自己方才算是多言了一句,他素来不太听话,越是提醒,越是喜欢反其道而行之:“为师方才有一事未告知你。” 乐幽取过梳子,梳着他的发丝,思索着该梳怎样的发髻,师尊素来喜欢简单低调的发冠,但其实稍微夸张一些也极好看:“什么事?” “合欢果已在灵器中种下。”宗阙说道。 那果子是有果核的,果实五百年一轮,成树虽不易,但借助灵器,可大大缩短时间。 乐幽手一顿,知道这是师尊的警告和威胁,他轻哼了一声笑道:“那就等师尊种出果子了再与徒儿算账。”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他就要玩。 宗阙:“……” …… 离州为玄淼仙宗地盘,似乎这修真界的水都汇聚到了此处一般,河流湖泊,浩瀚汪洋皆可在此处观到。 待到无人之处时,不过挥手,便可移山填海,看遍沧海桑田之景。 崖壁高翘,海风呼啸,一双碧人坐在此处,观浪涛拍岸,海鸟高飞。 此处极高,凡人轻易不可至,又无宝物,灵气也不如何充沛,亦无修士来此打扰,呼啸又安静。 “那似乎是捕鱼的船。”乐幽的腿放在崖边轻垂着,衣摆随海风冽冽飞舞,身体则靠在一旁男人的身上。 宗阙盘腿静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道:“是,这附近有个渔村。” 渔舟不大,却在波浪中穿行,船上赤膊的人明显是熟手,满载而归。 “若未踏入仙途,徒儿可能也会寻个避世的地方勤勤恳恳的劳作。”乐幽说道。 于他而言,村庄的记忆在前世时已经淡了很多,五岁离开,后踏入仙途,经百年而成化神修士,多番磨难,无论他愿不愿意,凡人的生活都与他相隔甚远。 凡人不得百岁便已老,一生都在为生计而劳作,而修士一旦辟谷,便不再需要饮食,寿数不同,力量不同,仿佛天生便无法共情,亦不会在乎其生老病死。 但此一生却不同,他随师尊游历,虽入仙途,却置身其中,知世间百态,凡人喜怒哀乐。 心结已解,似看这世间一人一景都觉得可爱,便是盯着那坐在礁石上垂钓的老翁都能看上许久。 凡人与修士力量虽不同,心境却未必会差上一筹。 而如今,他亦会去想若是未入仙途,或许也会如此辛勤耕耘一生。 “我会去寻你。”宗阙说道。 乐幽心神轻动,直直看着他,心中暖意沸腾,他极爱身侧的人,生死相赴,而师尊待人虽淡,可无尽的情思都藏在了一举一动中。 虽无甚花哨的语言,可他在身边,只一语便让人一生都不想离开他的身侧。 “徒儿从未想过师尊会不在。”乐幽觉得心中翻涌的感情让心都有着作痛了,却又极心安。 他想的劳作一生,好似师尊天然便会在他的身侧。 人生没有假如,师尊答他,若他不入仙途会去寻他,所以他必入此境,但为何会寻他,却不告诉他理由,就好像他们还未相遇时,他就已经开始爱他了,而师尊说只有他一人。 他说,他便信,师尊并非迂腐木讷之人,若想不让他有猜疑,绝对可以做到,可他却在向他透露,让他去寻这未解之谜。 “你若想尝试,为师亦可陪你。”宗阙说道。 乐幽眸光轻颤,拥在他的怀里笑道:“那待我们游历的累了,便寻一处僻静处尝试一番。” “嗯。”宗阙应道。 …… 他二人游历四方,并不隐藏身份,修真界中不识他二人者甚多,但只需知道一人性情略冷,屹立俊美,一人容貌甚美,便是在修真界中亦是绝顶美人,便可揣测一二。 各方自有传言,有人说他们在离州出现过,亦有人说他们出现在了坎州之地,他二人出现,正魔两道皆是紧张膜拜,无不敬畏,只是偶尔也会有实在消息不灵通者冒犯,落得尸骨无存的结果。 而他二人出现总是在一处,形影不离,所有出手时也未必都是寥郅尊者出手,丹曦真人出手同样不留情面,而其可登临虚空,明显至少已至元婴期。 九州曾有的采.补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即便有人不信天阴体质只可用一次,合欢宗外的一场屠.戮,足以震慑九州,无人敢犯。 达到传说之境固然有可能跟寥郅尊者分庭抗礼,可真想达到,先要从他身边抢走丹曦真人留下命,再要破开他周身的灵器防御,然后度过出窍期雷劫,最后再面对寥郅尊者的追杀。 其在化神期就已是无人能敌,如今出窍,只是第一个就无人能做到,便是想要万年寿数,可若真是赶着去送死,连如今的寿数也无了。 当初的谣言无了,而这一双碧人似乎正在游历各州,有人言说寥郅尊者是在陪道侣历练,亦有人说他们十分恩爱,传言出去,自有艳羡丹曦真人修为极快者,亦有艳羡寥郅尊者得美人相伴者,而师徒之事已是少有人言。 …… 夜黑风高,密林高耸,即便有些许光芒,亦被那极为浓密的树叶掩住了。 丛林本是静谧,却蓦然有金戈交鸣声从其中划过,瞬息风声起,成片的林木一时静谧,片刻后竟是齐刷刷的拦腰下滑,齐齐倒下,树叶枝干碰撞,打破了夜色的平静,激飞了无数沉睡的鸟雀。 “人呢?!”一声问询声响起,带着浓浓的狠厉之意。 “那边!”御剑空中的人铺开了神识,直接朝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身后数人齐齐跟上,一路阻拦的树木皆是齐刷刷的断掉。 人未追上,但力量可追逐,那正在逃跑的人与那剑光擦过,血液淅淅沥沥的落下,血腥味弥漫,让这丛林中几声兽吼响起,愈发可怖。 “站住!往哪儿跑!”绳索从丛林中穿梭,缠住了那奔逃之人的脚,一端使力,那人眼睛瞪大,和御着的剑一同从林间掉落,滚落在了落叶丛中,一时不能挣脱。 而在他周围,数道追来的身影落下,将他直接合围,再无生路可言。 “那是我寻的宝物,我等都是正道修士,你们这样可对得起师门教导?”从地上坐起的青年看着几人说道。 周围的树木皆断,云层略薄,透出了些许浅薄的月光下来,照在那数人身上。 青年生的浓眉大眼,虽是仓皇,却是一身正气。 “哈哈哈哈哈……”那围着的一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对得起师门教导?弱肉强食本来是寻常,你几岁了才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既为正道修士,自然应该守望相助,如此夺宝,实在非是正道修士所能为!”青年蹙眉,“修士修行,当依靠自身,如此行径,怎能成事?” “区区筑基修士,倒是教训起我们来了。”一人嗤道。 “莫与他废话,你在秘境中得到的东西在何处?交出来,我们或许还能饶你一命。”另外一人说道。 “我可以给你们,但你们日后不可再行此事,若答应了我便给。”青年说道。 “好,我们答应。”围着的几人对视一眼,眸中划过嘲讽之意,也不知是从何处出现这么一个傻子,竟还拿到了那秘境的至宝。 “真的吗?”青年说道,“你们以道心发誓。” “小子,谁要跟你发……”有人实在不耐烦,却被空中传来的一声打断了。 “假的。” 那一声含着笑意,似从云端而来,只那尾音轻扬,便让听着的人连骨头都酥了。 美人,虽只是闻声便已知是美人。 那原本盯着中间青年的数人四处寻觅着,在一处映着流云的树梢上看到了随风飘舞的衣摆,月色穿透,将那处身影描摹,未视容颜,已是仙人之姿。 “不知阁下是何人?”一人开口质问,声音中却透着迫切。 “过路之人,听闻此处有异事发生,过来瞧上一眼。”那道身影从树梢上消失,翩跹落下,如同月上仙人,而他落地之时,衣摆轻落,便让那数人露出了惊讶垂涎的神色出来。 美人着一席白衣,其上却有飞凤缠绕,至美之人,连他的呼吸似乎都带着甘甜幽微,引人入胜。 “既是瞧了,何不留下?”有人反应,已提着剑停在了来人的后路处,其他数人皆是如此反应。 至宝还能再寻,美人若是跑了可就再没有了。 “你们方才答应我再不做此事。”刚才被围的青年亦震撼当场,在察觉几人动作时回神捡起了自己的剑。 “谁答应你了。”一人嗤了一声,却未移视线,“在下天苍门弟子,不知可有幸结识道友?” “无幸。”乐幽勾唇。 那弟子只觉这林间似乎瞬间阴霾丛生,那双极美的眸中似有无穷恶意穿透他的神魂,下一刻便只能看着视线暗下,再不知一切了。 几人同时倒地,已绝气息。 青年提着剑怔立,看着此情此景,目光落在了那似要登仙而去的人身上道:“您是来救命的仙人吗?” 乐幽看向了那站在原处的憨厚青年笑了一下:“救命?我是来杀人夺宝的。” 他一笑,这天地皆是失色,恒垚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收回了目光,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物奉上道:“无需您杀.人,此物为秘境中所得,献给仙人。” 乐幽看向他手中捧着的东西,那物随其中纵横的剑意跳动,为化神修士遗留剑心,的确是至宝,从前对他这样不修剑道的修士无用,如今倒是有用。 只是两世相见,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看起来有些傻,但或许也就是这股傻劲,才能前世再见时已成剑意。 “罢了,我不过是无聊,寻些乐子而已。”乐幽轻轻摆了摆手道。 “可是在下该如何报答您的救命……”恒垚想要询问,可他的话语未尽,天空中传来一语。 “幽。” 只一字,平静浩渺。 恒垚愣了一下,却听那月下之人已然含笑应声:“师尊。” 那一声竟是言尽了喜悦之意,与之前的笑容判若两人。 他的身影从原地消失,恒垚抬头寻觅,在那穹顶之下寻觅到了他的身影,亦看到了另外一修长身影。 他比之仙人似乎更高一些,未能窥全貌,可那人身上似蕴藏着无尽平和又浩瀚的气势,即便恒垚见过的离妄尊者都未能有此气场。 他二人靠近,那极美之人竟是拥进了他的怀中,不可闻那处话语,只看身影便已觉亲密无间。 “去做什么了?”宗阙看着拥在怀中带着笑意的人问道。 “去救了一人。”乐幽略微仰头笑道,“师尊可从天懿剑宗取到东西了?” “嗯。”宗阙神识扫过密林应道,“将过中州,可要去上穹仙宗拜访?” “好啊,也是许久未见元宁师兄他们了,听说他已成元婴后期,正好可比试一二。”乐幽说道。 “嗯。”宗阙扣住他的腰身,从原地消失。 丛林静谧,但那样的强悍已印入恒垚的心底,若是不断向上,说不定亦能触摸到一点儿边角。 ……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三千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一千万,额外奖励一千万,共计五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完善世界规则。】 【欢迎宿主回来。】1314热情道。 【嗯,谢谢。】宗阙睁开了眼睛。 世界规则修改,万余年匆匆而过,听起来很久,却恍惚只是一瞬间便到了尽头,习惯转头看时,那个爱笑爱闹的人已不在身边。 【宿主,这次停留的时间比较久,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适应一下?】1314问道。 主要是要调整状态,免得陷在世界里。 【不用,开启新世界吧。】宗阙说道。 对方尚不完整,而他很想见他,即使不是相爱的状态,也很想见到他。 【好的,马上为您安排。】1314振奋道。 宿主果然一刻都离不了老婆。 【1314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进入新的世界,往往都是系统寻觅最新死亡的人,与其达成交易,允许宿主进驻。 而每每进入,都是濒死的状态,疼痛不可避免。 宗阙意识恢复,剧痛的感觉瞬间从脑后传来,让大脑震颤发麻,似乎是磕到了尖锐的地方。 这样的痛楚让视线发黑,面前却有东西滑动的声音传来,阻拦声与尖叫声交织,风声逼近时,宗阙握住了捅向他腹部刀子的手,反折其手时,1314的提示响起:【宿主,小心防卫过当。】 宗阙手的力道偏移,那刀刃擦过了对方的腰侧,血液的味道同样涌了出来。 “见血了!” “快拉住他!!!” “你俩别打了!” “不会死吧……” 面前有人影晃动,宗阙力道已失,眼睛前有些模糊,失去意识前系统的提示音响在耳边:【已为您使用恢复药剂。】 …… 宗阙意识再度醒转是在医院,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但是能听到仪器的声音,闻到消毒水的味道,身上更是插着管子。 致命的伤口在后脑处,磕到的地方应该是教室里的桌子,扭打时大力推出,磕到了棱角处,才会一下致命。 这是一个和平的时代,而这致命的一下来源于一场横祸,原身不过是与一个女生多说了几句话,便被其男朋友找上教室,少年人血气方刚,即使刚开始没有火气,一方要寻衅,另外一方也没有太客气,动起手来,火气上头,就会不管不顾。 不管不顾在任何世界都有可能付出代价,而16岁足以跨过这个世界的界限。 宗阙睁开了眼睛,恢复药剂会以常人眼里为奇迹的速度恢复伤势,而他现在的伤势判断是差一线就可致命的重伤,有人见证,这伤想养好,还需要一段时间。 “醒了?医生,醒了!”玻璃窗外传来了有些急,却听不太清的声音。 【宿主好好养伤,别着急,老婆在那里不会跑的。】1314小声解释道,【这个身体离的最近,长的最帅。】 长得帅好追老婆。 【嗯。】宗阙闭上眼睛应道。 第215章 老大罩着你(1) 焦急的声音没多久,病房里进了不少人,一系列的检查做完,结果还不错。 “能醒过来已经脱离危险了。”医生说道,“接下来需要继续接受治疗,就可以康复,不过保险起见,三天后再转到普通病房。” “好的,医生您辛苦。”玻璃窗外传来了被隔绝而几乎听不清的声音。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宗先生那边说是什么时候回来?”一个女声问道。 “这两天正是关键时刻,估计得下周才能回来。”另外一个男声说道。 “宗阙都这样了宗先生都不回来?!这真要出个意外,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啊?”女声明显压了些火气。 “这个项目已经准备了大半年,也是没办法,别说了。”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宗阙却听的清晰。 原身的家境状况还算不错,只是父母离异,而原身一向都是由保姆和助理照顾的,在高中校园里家境状况好坏区分不算大,顶多是谁穿了个名牌,买了几双好鞋或者电子产品,即使家境不错,也没有怎么显出特殊。 成绩不错,家境也不错,却突遭飞来横祸,着实有些可惜。 伤重需要休养,宗阙的意识渐渐沉了下去。 有恢复药剂,他的伤口恢复状况良好,三天后转入了普通病房,再来探视照顾的也不用再穿着无菌服,包的严严实实的几乎认不出人。 “宗阙,你想吃点儿什么?”挽着头发的中年妇人问道。 “不用了,张姨。”宗阙躺在床上道。 “那或者想听点儿什么?”张姨问道,“医生说现在最好先不要看电视或者看手机,要不要听点儿广播?” “不用,我爸什么时候回来?”宗阙问道。 原身父母离异,母亲出国,他则跟了父亲。 张姨看着躺在床上,脑袋被纱布缠着,插着管子打着吊瓶的大男孩儿沉了口气道:“宗先生过两天就能回来了,这段时间天气不好,不好往回赶。” “嗯,我知道了。”宗阙闭上了眼睛。 他的伤势恢复的很好,饮食医疗的配合更是没有引发其他的并发症,他也在躺在普通病房的第五日真正意义上见到了他这个身体的父亲。 中年男人,西装革履,身上带着些风尘仆仆,进来到床边时眉头拧的很深,眼睛里更是带着血丝。 “恢复的怎么样了?”宗父问道。 “头还不能动。”宗阙平静回答道。 这位父亲对原身多少是有血脉亲情在的,只是有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宗阙多少能猜到他的逻辑,付了足够的钱,请了专家来治,即使他这个父亲在身边,也不能帮上更多的忙,理性,且有些缺乏人情味。 所以原身无论成绩好坏,从他那里获得的赞誉批评都不多,宗阙却不会为此失望,理性处事有理性处事的好处,他等对方回来就是让其处理这件事的后续。 “事情的经过是什么?”宗父看向了一旁的助理道。 “是在学校发生了打架斗殴事件,对方先挑衅,宗阙还手,对方有点儿底子,把他推到了桌子的棱角上,还带了刀,但被宗阙拦了一下,没捅过来,他自己受了点儿伤。”刘助理说道。 “伤情鉴定级别呢?”宗父的眉头拧的很深。 “几乎致命,抢救了几个小时,重伤一级。”刘助理说道,“人已经被抓了。” “请律师,收集到的证据和材料全部提交上去。”宗父沉着脸色道。 “是,我马上去处理,但学校那边的意思是不想闹大。”刘助理说道。 “在学校的地界出了这种事,还想压下去?”宗父说道。 “可以。”宗阙开口道。 本在商议的两个人一起看了过去,宗父问道:“为什么?” “你是担心闹大了以后不好回去上学?”刘助理问道。 “不是,没必要。”宗阙说道。 这件事属于私人恩怨,一个学校数千人,就像是一个小社会,谁也不能预料会发生什么事情。 赔偿一应的该给就要给,其余的只要那个冲动的人担起这个责任就可以了,没必要弄到人人自危。 “两方都由你去对接。”宗父说道。 “是。”刘助理转身去做了。 宗父则看向了躺在床上的人问道:“打架斗殴的原因是什么?” “对方争风吃醋。”宗阙说道。 “打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经过这件事你也该长长教训。”宗父说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我困了。” 的确该长教训,只是教训的代价很大,原身在动手反击的时候一是因为对方的挑衅和问责,但其中多少也掺杂了些想要制造一些麻烦,引家长注意的意思。 行事不够妥当,的确需要改正。 “那你先休息,有什么事跟保姆说。”宗父起身,走到门口处时回头看了一眼,才带上门走了出去。 他对儿子不算熟悉,但这次好像更陌生了些。 …… 重伤后续的事有人前去处理,官司打的还算顺畅,即使对方对起因有异议,伤情等级鉴定摆在那里,而律师所要做的就是将事情落实,让对方难逃。 一个多月,判决的结果还没有出来,宗阙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可以半靠着坐起来了,一应行动也在恢复。 “宗阙,这是你要的课本,我都给你装过来了。”张姨拎着背包进门,将饭盒放下时也将书包放在了沙发上,“等会儿吃过饭你看看还缺什么。” “好,麻烦您了。”宗阙说道。 “跟我还客气。”张姨笑了一下,“你这在病床上都惦记着学习,我那儿子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 一应饮食都是按照医生建议的做的,饭后张姨去清洗饭盒,忙前忙后,宗阙则打开了书包,从其中抽出了课本。 原身17岁,目前正处于高一的后半学期,高中课业紧张,a大附中这种常出保送生的学校更是进展极快,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但是人的记忆往往是遇上具体的题目具体去分析,不同的世界,也有不同的运算和表达方式。 来到这个世界,任务是作为原身活下去,但活的却是自己的人生,许多事情都需要提前去做准备,以应对一切意外的发生。 a大附中。 原世界线的发生并不在a大附中,而是在同在海城,却处于城市另外一侧的海城一中。 海城很大,交通四通八达,地铁贯通,很多事情不上新闻,即使同处一座城市也很难知道,更是很难产生交集。 那个灵魂总是会出现在原世界线中,与主角有些许牵扯,两座学校都是佼佼,倒是互有竞争,a大附中原身没有认全人,海城一中也不能排除。 时间推移,缘分总会将人连在一处,但寻找会比等待快上一些。 “阿嚏!”正戴着耳机在网吧电脑上进行激烈角逐的青年蓦然打了个喷嚏,抬头时角色已经惨死在了对方的火力下。 “烁哥怎么死了?!”旁边的队友嘶吼着进攻,并抽空表达了关心。 “点背,打了个喷嚏。”青年看着自己死不瞑目的角色,百无聊赖道,“等下一局。” “打了喷嚏,烁哥,有人想你啊。”旁边有些微胖的男生调侃道。 “那我可真是谢谢他了……”青年磨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笑道。 早不想,晚不想,偏偏这个时候想。 …… 高中的课程对宗阙来讲并不难,只是附中教的早已经超纲,养病的期间,他的病房里堆积最多的反而是书。 判决的结果历经两个月下来了,判五年,一应医药精神损失皆要赔偿,张姨忙着陪护,判决书是刘助理送来的,宗父除了露了几次面,在确定他的伤势不会反复以后就已经离开了海城。 “判五年,这出来了学业前途都毁了。”张姨在看到判决书时感慨了一句。 “嗯。”宗阙没有反驳。 人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起责任,如果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对方的判决只会更重,自己做下的事,得到什么样的果半点儿怪不得别人。 “刘助理说你们学校下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你能不能去。”张姨有些忧心。 “应该能。”宗阙说道。 附中的考试还是很重要的,保送评分多少会跟平时的成绩挂钩,他未必一定要保送,但期末考试,各个年级的学生都会过一遍,或许能找到他想找的人。 “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先好好养伤,今天想吃点儿什么?”张姨问道。 “买些应季的水果就行。”宗阙说道。 “好,别看太久的书啊。”张姨叮嘱完出去了。 又养了一个月的伤,宗阙的各项指标恢复如常,各种情况好到出乎意料,除了要做后续的检查,已经可以出院了。 三个月过去,曾经的风波传闻略平,a大附中期末考试启动,比平时更是紧张了几分。 考场划分,位置分配,有学生意外的发现了宗阙的名字:“他不是受伤了,还能回来参加考试?” “也不一定,可能就是把座位安排上。”另外一个学生说道。 “要是没有这次期末考还挺伤的。” “据说他当时捅了对方的肚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没有,好像就是从腰边擦过去了,他当时后脑勺很多血,很多人都吓坏了,倒下去还以为死了呢。” “嘘,别说了,学校好像不让讨论这事。” 考场一应划分贴条,全部书籍搬离教室,期末考试当天,学生从校门外涌入,一波又一波的赶往自己的考场,热闹缓缓散去,慢慢有些空旷。 停在路边车位的车门打开,宗阙从其上下来,进了那已经空旷无人的校门口。 附中是有住宿生的,这一个早晨没见到人,只能等最后一天。 各处的考生基本上都坐在了位置上,有人打开了笔盒,有人已经开始在涂答题卡上的考号,老师虽然叮嘱了不要提前涂,但对此情况也没有说什么。 学生坐的宽敞又整齐,也因此有空缺的地方格外的显眼。 “宗阙是确认缺考了吗?”监考老师问道。 “应该是来不了吧。”另外一位老师说道,“等会儿过十五分钟再说。” “报告。”门外传来了平静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格外的引人注目。 所有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时皆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当时宗阙重伤,救护车来接的,虽然很多人没有亲眼见过,但描绘的对方几乎要死了。 但现在夏季的天里对方却很清爽,穿着齐整的白色衬衫,漆黑的头发似乎刚长出来修剪过,眉目平静,明明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在这炎热的天气里就是好像周身都透着凉气。 监考老师也愣了一下,到门口检查着东西道:“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说。” “好,谢谢老师。”宗阙走了进去,落座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高中的科目有些多,文理未分科,一场期末考足足考了两天半,学校里对宗阙的打量和议论也持续了两天半。 “结束了?现在要回去吗?”司机看着上车的青年问道。 “等人走完了再回去。”宗阙坐在车上,拿过手机,看着刘助理发过来的考试名单道。 这种重要的考试,三个年级同时进行,没有一个人缺考。 “好嘞。”司机说道。 考试散场,刚开始拥堵至极,但不过一个小时,校门口就已门可罗雀。 “回去吧。”宗阙将此处剔除,看着海城一中的考试信息。 最后一场结束是在两天后,跟附中错开了峰头。 …… 期末考试期间天气已经有些炎热难耐,很多学校纷纷放了暑假,那样热闹的氛围中,似乎连炎热也不值一提了。 海城中学便是如此,以往总是封住的门大开,从考试中解放出来的学生鱼涌而出,不管学习好坏,此刻脸上都洋溢着最真实的笑容,热情活力的诠释着青春。 人群流动,无人去多留意停在路边的一辆车。 宗阙坐在车里并未去看人群,而是在低头看着其他学校的名单,猜测着对方也未必就是学生。 这个学校要是找不到,茫茫人海就很难寻,只能靠缘分了。 人群在缓缓散去,车辆也渐渐变得稀少了起来。 “宗少,您是来等人吗?”司机有些没忍住问道。 “看看环境。”宗阙合上了名单。 “您是要转学?”司机看着坐在后面正襟危坐,虽然面色平静,却举手投足的气势已经在向老板靠拢的青年,谨慎问道。 【1314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身活下去;任务二,改变凌烁原本的命运。】 宗阙本要回答,在听到系统提示音时抬眸看向了窗外。 阳光极烈,洒在花坛和校门口外光洁的小广场上格外的刺目,却抵不过那从校门口被人簇拥着迈出的青年来的显眼。 青年身形修长高挺,墨黑的碎发堪堪垂到眉目,棱眉锋锐,让那生的十分精致明亮的眼睛都带了几分凌厉感。 阳光刺目,让那双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些许不耐的拉了下肩上的单肩包,步入阳光下时打了个哈欠,带了些许懒洋洋的味道。 他走的不快,即使艳阳高照,似乎对他的影响也不是特别大,跟着他的人亦围着或是落后半步,彼此说着什么话,青年轻轻转眸,眉梢轻提了一下:“行啊。” 这一挑连那阳光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宗阙看着他们的口型,打开了之前的资料,从其中找着电话。 “烁哥,来了来了,冰镇的冰红茶。”微胖的男生去而复返,提着冰红茶跑过去,递给了其他人几瓶,殷勤的拧开了瓶盖。 青年略拉了一下单肩包的带子,接过饮料喝了一口,随手拧上时再度伸出了手。 “嘿嘿,烁哥别急。”微胖的男生笑了一下,四处看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根递了过去,“老板说这烟特别不错,一百一盒呢。” 青年接过,熟练的夹在手指间叼在了唇上:“打火机。” “有什么不一样?”有人问道。 “贵的肯定好呗,可能健康点儿。”一个男生接过了一根道。 青年接过打火机的手一顿,转头看向那男生道:“六。” “啊?”那男生有些疑惑。 “没什么,长见识了。”青年接过打火机,叼着烟轻轻低头用手遮住,将烟点燃,明显是个熟手。 烟头轻轻明灭,烟雾飞舞,凌烁正抽了一口想尝尝这贵的跟便宜的有什么区别时,一声怒吼从身后响起。 “你们几个,跟我去政教处!!!” 来的人身形高壮,声音中气十足,不仅没有秃顶,头发还相当的浓密。 几个男生纷纷转头,凌烁一口气呛住,那烟直接往嗓子眼里灌,顿时呛的上气不接下气,咳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烁哥,教导主任!”微胖的男生说道,“咱们赶紧跑啊!” “跑个屁,老熟人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凌烁好容易顺了气,没好气道。 “教导主任不是在开会吗?怎么发现的这么及时?”有男生嘟囔道。 “谁知道。” “不会有人告密吧?” “别让我逮着他是谁……”凌烁深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 “先别逮别人了,跟我走!”教导主任走近,几个男生捏着自己的罪证又被带回了校门。 “回去吧。”宗阙拿着手机发出了一条消息:刘助,帮我转学海城一中。 小小年纪已经学会抽烟了。 …… 暑假到来,时间空闲了下来,宗阙找到了人,却没有着急去跟对方认识,一切不合理的巧合都有可能引来反感。 凌烁,原世界线中海城中学学生中的老大,高二分班到了实验一班,在主角受乔琅的目光中,此人横行霸道,仗着家里有钱谁都不放在眼里。 他跟乔琅的交集原本不算多,作为实验班的倒数第一和第一,优等生和差生好像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团体,但正是因为差别很大,才会对对方的世界产生好奇。 两个人阴差阳错打过交道,有了几分交情,也让跟主角受青梅竹马却被分到实验三班的主角攻庄雍吃了几回醋。 宗阙翻看着世界线,人的缘分是很微妙的东西,竹马和天降有时候只是一念之差,虽然有缘分,不过他们的相遇和相识也是在高二分班后。 刘助:您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 宗阙回复:怎么才能进实验一班? 刘助同样回复的很快:这个需要您先通过入学考试,然后再跟一中商议。 宗阙:了解,谢谢。 海城一中和a大附中是海城最顶尖的两个高中,实验班又是其中更加拔尖的一批,直达全国最高学府,其中的讲课速度相当的快,超纲的范围甚至不仅仅限于大学,凌烁能进入其中倒不是因为成绩好,而是实验班只会有一半顶尖的学生,共划分五个班,还有一半囊括的是成绩参差不齐的,凌烁就是因此有进入其中的机会,再加上家里给学校赞助了不少,稳稳获得了进入其中的门票。 宗阙想进实验班不难,但想要自己拥有挑选的机会,就必须拿出最好的成绩。 养伤休息时每天只能看三个小时的书,而现在除了每日晨练,其余的时间宗阙基本上都在校正和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 就冲宿主这个态度,1314觉得乐乐胡作非为的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 凌烁的暑假过的很快活,虽然暑假刚开始就倒了一次霉,被抓了个现行,但是检查这种东西向来不需要他亲自动手,批评教育不痛不痒,就是被人告密这件事让他很不爽,并且这个人还找不到! 随着暑假的到来,这件事被抛诸了脑后,虽然天气炎热,但是不管是待在家里还是外出都有空调,没有学校规矩的束缚,一群人放心大胆的玩,足以让这个假期过的非常爽。 过得太畅快,日子就非常的快。 一中的暑假结束是在八月底的一天清晨,天气晴好,阳光不怎么烈,封闭了一两个月的校园重新打开,重新恢复明亮和热闹的校园却透着几分有气无力。 不仅是上学的缘故,还有高二的分科和分班,原本熟悉的教室更换,坐在一起的都是生面孔。 别人读书或是洒扫,凌烁到了新教室的活动却是补觉,没错,即使他不愿意来学校,也得做个样子,在课堂上睡觉也不能逃课。 早读有几分有气无力,在经历过课间的打扫卫生之后,整个校园的氛围在缓缓恢复着,宗阙也踏入这座校园,进入了转学的办公室,引了一众老师或探究或赞叹的神色。 “我们看过宗阙的资料了,在a大附中的成绩很不错,这次入学我们出了一套综合卷。”一位戴着眼镜的老师说道,“来进行一下班级的划分。” 普通转学不是那么容易的,但能在a大附中拔尖的学生,事件的起因也不是他,没理由不争着要。 “在哪儿测?”宗阙问道。 “现在没有空出的教室,在这个空的工位上可以吗?”老师问道。 “可以。”宗阙接过了那张试卷落座。 “从现在开始计,两个小时。”老师看了一眼钟表道。 “好。”宗阙拿起了笔,看了一眼其上的题目开始作答。 果然比附中的进度还要快上一截。 各门学科交错,他的笔尖却几乎未停下来过,办公室人来人往,偶尔有人声嘈杂,坐在那里的青年却未受到丝毫的干扰,做题的速度相当快。 老师们偶尔去看,目光中都有赞许。 样貌生的端正,态度也端正,只要成绩再确定,怎么看都是个拔尖的好苗子。 宗阙并没有用到两个小时,一个小时左右,他的试卷就已经答完了。 “不用再检查一遍了?”那拿到试卷的老师问道。 “检查过了。”宗阙说道。 “稍等一会儿。”老师拿着试卷道。 “好。”宗阙出了办公室,跟等在外面的刘助站在了一起。 “怎么样?题难吗?”刘助问道。 “还好。”宗阙说道。 批阅是不用各科老师一起的,答案都写在了纸上,但一一对过,那批阅的老师却越来越心惊。 他们自己出的题,当然也有测试一下这新来学生深浅的意思,题目也就出的相对难了一些,比目前的进度更深,但每一道他都能够给出非常完美且精确的答案。 “怎么样?”有老师问道。 “满分。”批阅试卷的老师道。 围过去的老师有些惊讶:“这上面可有竞赛大题。” “附中怎么舍得把这种好苗子放过来?”一个老师拿起试卷问道。 上面的笔迹很是整齐,字写的也是锋锐漂亮,不管是草稿还是答题,解题的时候都没有任何的迟疑,而且心算很出众。 “估计是附中那边的环境让他不舒服了。”一个老师嘶了一声道。 “确实不错,这答题能跟上竞赛班的进度了。”另外一位老师说道。 竞赛班并不是单独划分出来,而是将实验班尖子拉出来进行其他拉练,正常的课甚至可以对此让步。 “成绩没问题,现在是分到哪班的问题。”那批阅的老师说道。 太不好了难受,太好了也难受,因为哪个都想要。 “二位,成绩出来了。”有老师开了办公室的门道。 刘助看了宗阙一眼,走了进去问道:“成绩怎么样?” “您孩子的成绩非常好。”一位老师说道。 宗阙跟随其后,刘助却是咳嗽了一声笑道:“我只是助理,不是他的父亲。” 办公室氛围一时有些尴尬,一位老师道:“不好意思,他的成绩确实非常好,完全可以进实验班。” 刘助接过了试卷,看到上面的满分时心里有了底:“我们的意向是进一班。” 他的目的十分明确,而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宗阙去操心了,即使学校有平衡的心思,这么好的成绩,学生本人的意向是很重要的。 “手续已经办好了,跟我来,一班在三楼。”戴着眼镜的老师说道。 “好。”宗阙拿上东西跟上了她的身影。 …… 上课时分,课堂上几乎只有讲课的声音,讲的是上个期末的试卷,实验班的速度很快,几乎所有人都处于一种聚精会神的状态,笔尖刷刷,可那趴在最后一排的人看起来却有些突兀。 他几乎是从早读睡到饭点,早饭有人送来,吃过饭又继续睡,中途醒过了两次,却对放在桌子上的试卷视若无睹,而是低头在下面按着手机,可谓十分嚣张。 有人听说过关于他的传闻,心有忌惮,有人则会多看上两眼,对此有些不平,却也不会多说什么。 “烁哥,这是昨晚通宵了?”坐在过道旁边的男生趁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时小声问道。 “嗯……”凌烁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揉了揉趴的有些酸疼的脖子,从桌兜里抽出了手机。 他眉目有些沉,明显心情不太好,旁边的男生坐了回去:“烁哥,这是老余的课,记得把震动声音都关了。” 凌烁打了个哈欠道:“知道了……” 教室里很是安静,粉笔摩擦和老师讲课的声音交汇着试卷偶尔的翻阅声,听起来十分的催眠。 鞋跟轻轻磕着地面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有人透过门窗往外面瞟了两眼,匆匆收回时门却被敲响了。 老师的讲课声停下,几乎所有同学的视线都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老余,出来一下。”站在门外的老师说道。 学生们纷纷眺望,余老师放下了试卷道:“先自己订正一下前面讲过的错题。” 她出了教室,教室里虽然安静了下来,却还是有人好奇的看向了门口,动着耳朵听着动静。 “好像是有转学过来的……”坐在门口窗边的小声说道。 “咱们学校还能转学呢?”有同学惊讶道。 “谁知道,好像是个男生,挺高的。”有同学抵着窗瞧着那个背对的身影,引的其他人愈发好奇了起来。 本就是开学第一天无心学习的时候,强行集中的注意力被新奇的事一分神,都有些散了。 窃窃私语听起来很小声,但一旦所有人都在小声说话,就有些嘈杂了。 门外的身影转进,教室里一瞬间恢复了寂静无声,却纷纷看向了那跟着班主任进来的人。 有人眼睛一亮,嘴型脱口而出:“卧槽,长这么帅!” 这样的印象不仅仅浮现于一人心中,虽然到了八月底,但天气仍然热的很,这么多人在一个教室,即使头顶风扇吹着,也照样心浮气躁。 可是进来的男生却驱散了这种心浮气躁,他的身形高挺,跟班主任站在一处更是能显出身高的差距,穿着略显宽松的白衬衫,修身又规整,浑身不透一点儿汗迹,眉眼漆黑平静,看起来不仅不露怯,反而让人打量的时候不那么敢直视。 很帅,又不仅仅限于样貌上的帅。 “这是新转学过来的学生,叫宗阙。”余老师说道,“大家欢迎一下。” 鼓掌声响起,许多同学的掌声附带了目光的好奇和几分真心的雀跃,宗阙的目光从教室看过,落在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高中书多,很多桌兜里塞不下,桌面上就会堆的很高,看起来层峦叠嶂,而那最后一排靠门的桌面上却只放了几张散落的试卷,一片平坦,坐在其后的男生自己独占了一张桌子,姿势有些放松,头低着看着下面,明显在聚精会神的玩着什么,对课堂上的事情不太感兴趣。 鼓掌声嘈杂,凌烁疑惑的抬了一下头,看到了站在讲台上的男生,意外的好似对上对方的视线时有一种浑身都被挑衅的感觉,再仔细去看,对方又好像没在看他。 “谢谢。”宗阙收回目光道。 “现在也是新分的班,慢慢的就跟大家熟悉起来了。”余老师看着各处的座位,目光落在最后面那个唯一的空位上蹙了下眉头。 高二老师一起出的题,得了满分,这样的学生就算不给特殊关照,但放在那成日睡觉的身边也不太妥当。 可坐讲桌旁边,余老师看着男生的身高又有些迟疑,讲桌这里的座位可不够大,这么坐着属实憋屈的很,腿脚都放不开。 “你先坐最后一排空位上,等会儿午休再去后勤搬一张桌子过来。”余老师说道。 她的话语出,其他同学都有些惊讶,纷纷看向后排的空位,有人有些担心,有人则心有余悸。 “好,谢谢老师。”宗阙走下了讲台。 凌烁有些寻觅不到刚才的感觉,索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游戏角色,发现其已经身首异处时不爽的退出本局,却察觉了旁边落下的阴影。 他下意识抬头,在看到站在桌子旁边的高大身影时问道:“干什么?” 对方长的很高,而到了近前,这种俯瞰的视角更是给人一种不太舒适的感觉,好像随时能打一架。 “凌烁,你东西收一下,空出一半的位置。”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传了过来。 凌烁惊讶了一下,手上的手机险些掉了,让这种乖乖仔跟他坐在一块儿?没事吧? “同学,你要坐里面还是外面?”宗阙垂眸看着面前正一脸诧异的青年道。 他的声音跟这个人很适配,透着点儿冷质,在夏日里听起来很舒心。 讲话挺客气,没什么挑衅的味道,凌烁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挪了一下屁股,坐进了里面,将自己桌子上的试卷随意拢了一下。 “谢谢。”宗阙道了声谢,坐在了外面的位置。 讲话客气,但身边多了一个人,存在感就是很强,凌烁低头,新开了一局,余光落在了旁边人的身上。 对方穿着宽松的白色衬衫,衣扣袖口都系的很好,却又不显得紧,坐的很端正却又不显得板着,眉目漆黑而平静,因为窗边光影的缘故,那张脸真是棱角分明,确实就像不少人嘀咕的那样,很高很帅,一看就是做事板板正正,老师的心头好。 凌烁瞧了一眼不少人悄悄回头瞥过去的动作,腿搭在桌子的格挡上颠了几下。 上学穿衬衫,挺闷骚。 他收回了目光,发现自己的角色又壮烈牺牲了。 流年不利,他放弃了新开一局的打算,将屏幕关了放进桌兜里,又趴在了桌子上,占据了桌子上的大半江山。 老师站在讲台上本就关注着这里,只希望这最后一节课他不要出太多的幺蛾子,但这玩了游戏就睡觉的状态,真是一点儿不省心。 “同学,试卷能借我看一下吗?”宗阙压低了声音问道。 凌烁趴在桌子上半睁开眼睛,看着身旁看着他的人道:“你跟我说话?” “嗯。”宗阙应道。 胆子还挺大,一般这种一看就是好学生的对他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凌烁起身,将桌子上的试卷全部推了过去道:“你自己找吧。” 他也不知道哪科是哪科。 “谢谢。”宗阙拿过那一堆有些揉乱的试卷,分门别科的对照整理,拿出了本堂课讲的那份。 “现在讲第一道大题。”老师收回了目光。 宗阙翻了一下试卷,目光扫过,选择题还随意填了两下,大题就是连解字都没有一个,只不过在最后大题的空白处有几个寥落的五角星,再围了一个丁老头。 宗阙的目光从试卷上移开,落在了身旁青年的身上,他睡的并不十分安稳,即使睡着的状态,也轻轻蹙着眉头。 看面相假期熬夜不少次,肝火不平,心火上升,再这么睡一会儿该腿麻了。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收拾了东西宣布下课,整个教学区热闹沸腾了起来。 宗阙整理着桌上的东西,旁边的青年也因为这样的嘈杂睁开了眼睛,动身时不出意料的嘶了一下。 宗阙看了过去,凌烁勉强缓解着发麻的腿,留意到身旁人的视线时道:“看什么?!” “谢谢你的试卷。”宗阙瞧着他凶巴巴的神情道。 “喜欢送你了。”凌烁皱着眉头,看着纷纷起身出去的学生道,“你不去吃饭?” “同学,你应该不认识食堂吧,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前排的男生转过头来问道。 划分新的班级,彼此有认识的,但大多都是有些陌生的。 宗阙的到来并未显得太过突兀,因为很多学生的相处也是有些拘谨的,但转校生的身份再加上样貌,让人天然便对他多了几分好奇。 “好。”宗阙察觉着身旁人握紧的拳头和屏着的气起身道。 他们相携离开,凌烁轻轻抬着自己的腿,闭着眼强忍住了面上的扭曲,等着这股劲过去。 流年不利,倒霉的事都扎堆了。 第216章 老大罩着你(2) 门口有些挤攘,因为是新划分的班级,学生们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径直出了教室直奔另外一间教室,还有的则是出门碰上来等人的人,出行的人很多,宗阙停在了教室门口。 “烁哥,一起去吃饭啊!”微胖的男生逆行过来,扒在教室门口探头道。 宗阙看向了后座处,那处本来咬着牙的青年瞬间放松了坐姿,不耐烦道:“不吃。” “别呀,烁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微胖的男生进了教室,走到了他的桌边说道。 “说了不吃,别烦我。”凌烁忍住吸气的动作道,“我困了,要睡觉。” 没注意到上学时间熬了个通宵,困都困死了,心烦的事还一件接一件。 他眉目里的情绪有些沉,微胖的男生笑了一下小声道:“烁哥你这么困,要不找个地方抽根烟?” 他不说还好,一说凌烁就想起当时整个人都快被呛厥过去的经历:“怎么?检查没写够,滚滚滚,别跟我提抽烟。” “那我跟浩子去吃饭了,给您带个饮料?”微胖男生说道。 “嗯……”凌烁应了一声趴在了桌子上,“把窗帘拉上。” “好嘞。”微胖男生拿起了桌子上饮料的空瓶,走到窗边,顶着一些学生好奇的神色拉上了窗帘,这才跟和宗阙隔着过道的男生一起出了教室。 “听说凌烁打架很厉害。”出了教室的学生看了刚才那一幕小声说道。 “反正学校周围的混混好像都听他的。”另外一个学生道,“都叫烁哥。” “那肯定是打过不少次架。”另外一个学生肯定道,“学校也不管。” “你看他在实验班就知道学校管不了了。” “王鑫还真是一个好的狗腿子。” 议论声有些小声,随人群散去,不知道是谁说的话。 “我们也走吧。”旁边的同学叹道,“大家真是吃饭积极。” “嗯。”宗阙应了一声出了教室。 “乔琅,这里。”有呼唤声响起。 宗阙听到这个名字时看了过去,教室门口站着一个高瘦的青年,生的剑眉星目,看面相是个好脾性的人。 “我去找你就行了,你还专门跑过来等我。”另外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走到了他的面前,“不嫌挤?” “我们下课早。”庄雍说道。 “下课早先去买了饭等我多好。”乔琅走在他的身边道,“这会儿估计挤死了。” “我要是不等你,你找得着我在哪儿吗?”庄雍笑了一声道。 他二人并行,挤在人群中离开,说话言谈都很亲密。 【他们好像恋爱都谈上了!】1314惊叹道。 青梅竹马就是进展快,宿主这才见到老婆,话都没说上一句,还把老婆给举.报了,人家都成双成对了。 【还没有。】宗阙打量着那两人说道。 虽然有情愫流动,但一方还没有开窍。 …… 学生们陆陆续续的散了,教学区变得有些安静,趴在黑暗中的人本就睡的不甚安稳,却是蓦然蹙起了眉头,手捂住了肚子。 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他嘶了一声起身,捂着肚子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区区肚子疼还想挡着他睡觉了。 食堂区和超市区很是热闹,吃完饭的学生有的回了教室,有的则去了超市,宗阙还处于认识校园的阶段,也在前桌的陪同下了解着各个地方。 “这是超市,书店在超市后面。”江杰说道,“公用厕所建在那栋楼后面,那边是高三教学楼,那底下是校医院,后勤在那边,我陪你过去搬张桌子吧。” “不用了。”宗阙说道。 “啊?那你就跟凌烁坐一块啊?”江杰几乎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道,“你刚来不知道,他脾气可不好,打架打的可凶了。” “谁说的?”宗阙问道。 “他都被学校通报批评了好多次了,天天挂在公告栏里,不过据说家里特别有钱,学校也不敢惹。”江杰说道。 “没关系,教室里再放一张桌子太挤了。”宗阙说道,“我去个厕所,你先回去吧。” “哦,行。”江杰摸了摸头,转身回去了。 一中是半走读半住宿制,暑假前午休时间较长,中午一部分学生会回去睡觉,还有一部分会回宿舍,暑假之后午休缩短,放学时间提前,所有同学都集中在了教室进行午休。 宗阙回去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虽然没有老师,却相对安静很多,窗帘拉起来看起来有些黑,不少学生在外面打打闹闹,风风火火,进了教室看见蒙着校服外套睡觉的学生都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宗阙进了教室,打算回座位时被人叫住了:“同学。” “什么事?”宗阙停下动作,看着正坐在讲台上的清秀青年问道。 “你是没找到后勤部吗?”乔琅问道,“我帮你找个人一起搬一下桌子。” “不是,不用麻烦了。”宗阙说道。 乔琅愣了一下,看了那趴在后排的人一眼道:“好吧,那你有需要的时候跟我说。” “好,谢谢。”宗阙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他们小声交谈而看过来的学生也收回了视线。 他落座的声音很轻,趴在旁边的人并没有察觉,只是脸朝着另外一边,之前压麻的腿也换了个位置放着。 桌子上放着一瓶冰镇过的饮料,还未开封,上面密密麻麻的水汽汇聚着,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宗阙看着他放在腹部的手,听着他的气息,将那一小瓶胃药拧开,放在了饮料的一侧,拿过了桌上的试卷看着。 光线其实有点儿不太好,但旁边的人确实没给他留下午睡的地方,不过对方也习惯了一个人霸占一张桌子,算是他抢了他的地方。 高二文理分科,实验一班是理科班,一中以理科出名,文科不划分实验班。 高一九门学科,除了语数外,物化生政史地分文理综合卷。 文综试卷不必看,大多考的是记忆面,以后也不会再学,宗阙看的是他的理综试卷,除了名字,选择题都是乱填的,蒙的几乎跟正确答案完全错开,即使全部填成c,都比现在的分数高。 英语跟这差不多,作文部分似乎试图写了,只有iapy……拼错了一个,后面不会拼,索性放弃了。 语文倒是有记了一两句古诗词,但错字很多,一行白鹿上青天……后面的理解题也有写,非常的直白且诚恳,问作者为什么要写雨,因为下雨了,作文很努力的在凑字数,文章大意大概在六百字结束,但为了凑够字数,后面补充的两百字全部跑题,一个字不多写。 老师看到这样的试卷大概已经不是感到头疼了。 宗阙翻阅着,在察觉身旁微动的动作时将语文试卷放了回去,将数学放在了上面。 凌烁睁开眼睛起身,动了动腿,发现这次没麻以后松了口气,他捂着肚子蹙着眉头,伸手去拿桌上的饮料时,却看到了旁边放着的药瓶。 什么东西? 他伸手拿了过来,黑暗里有些看不清,索性取了手机出来照着看,乱七八糟的名称他不认识,但是缓解胃痛的字他知道。 王鑫还能想到这事?凌烁拿着药瓶转头,看了旁边正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的人一眼,这个人就更不可能了。 他拧开了药瓶,从里面倒出规定的最大的剂量,左右看了一下,伸手去拿饮料的瓶子,面前却被旁边伸过来的手放下了一个保温杯:“用这个吧。” “这药是你放的?”凌烁有些警惕的看向了旁边的人问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是我自己吃的。”宗阙说道。 凌烁拿着药的手有些怔住,看了看饮料放着的位置,又瞧了瞧自己给对方留下的空间,知道自己是误解了。 人家没给他送药,反而看他拿了药也没阻拦,反而好心给他递了水。 他就说王鑫给他买饮料还知道未雨绸缪给他带药,这么粗中有细呢。 烁哥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尴尬过了。 “行吧,吃你两粒药,晚上送你两瓶。”凌烁实在肚子有些不舒服,索性拿过了那个保温杯,将药吞服了下去。 “不用了,试卷的事谢谢了。”宗阙说道。 “客气。”凌烁拧上杯盖放过去,肚子里有点儿暖意,果然比之前舒服多了,“这瓶饮料送你了。” 宗阙对饮料没什么兴趣,还是接过了放在了自己过道那一侧:“谢……” “不用谢,我耳朵都要听的起茧子了。”凌烁制止了一下,捂了一会儿肚子,从桌兜里拿出手机的时候,肚子里响起了叽里咕噜的声音。 半大的小子,一顿饭不吃都能饿死人,凌烁看了一眼时间,但这个点儿都快上课了,食堂早没饭了。 他看了已经起来的学生,窗帘大开,这会儿再跑出去去超市,政教处的那位保准要跟他爸告状,抽烟他爸不管,但逃课就不一定了。 他的肚子叽里咕噜,声音格外的响亮,凌烁捂着肚子思索着对策,却看到旁边正在书写的笔尖停下了,然后对上了旁边人看过来的目光:“看什么?” 他要是敢说他听到了。 宗阙放下笔,从桌兜里取出一袋面包和八宝粥递了过去:“吃吗?” 他的胃疼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再加上空腹喝冰水引起的,一言不合就不吃饭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凌烁看着那两样东西,觉得真是碰着了:“还有其他的吗?” 烁哥不爱吃这种没滋味的。 “没了。”宗阙说道。 看来还挑嘴。 “算了,就这个吧。”凌烁接过,拆开了包装袋,面包一口咬下,连个馅都没有。 但这东西还真是顶饿,那一个面包加一罐八宝粥下去,勉强压下了肚子的轰鸣,就是吃完有点儿甜,还有点儿渴。 凌烁看了一眼放在过道那旁的饮料,烁哥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他低头给人发消息:下课了给我送个饮料过来。 王鑫:烁哥海量,这么快就喝完了,收到。 “海量你大爷……”凌烁嘴里嘀咕着,一手将空了的袋子和罐子放进了桌兜里,一边发着消息:不要饮料,买瓶水过来。 王鑫:烁哥今天换口味了?一瓶冰水,收到! 凌烁:常温的! 王鑫:烁哥你怎么了?怎么喝起常温的了? 凌烁打着字,却听到了旁边的要求声:“给我吧。” “啊?”凌烁下意识将手机交了过去,对上对方的目光时眉心一跳。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刚才的垃圾,夏天塞在桌兜里不卫生。” “哦……你自己拿吧。”凌烁往后挪了下,让开了桌兜的位置,继续打字。 凌烁:老子乐意。 宗阙手指微动了一下,将垃圾取了出来,走向了窗边后面的垃圾桶,将两个垃圾扔了进去。 1314:敢指使宿主,牛逼且离挨揍不远了。 “烁哥,你要是不愿意跟他坐一块儿,要不我跟他换呗。”隔着一个过道的李浩看着宗阙走过去的身影,小声凑过去说道。 “啊?什么不愿意?”凌烁瞟了他一眼问道。 “就我坐你旁边,让宗阙坐我这里。”李浩说道。 凌烁这次听清了,抬头看了下他有些汗津津的领口道:“不用了,他坐这里挺好的。” 虽然有人占他一半座是不如之前舒坦,但是就算是风扇的风吹过来,那身上带着的也是特别淡的香气,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 宗阙落座,只当没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有不少学生看着后面,却是隐隐有些蹙眉。 “凌烁这是在欺负新来的同学吧……” “人家愿意坐那儿,管那么多干嘛?” 乔琅看着后面,沉吟了一下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午休结束,课堂还在继续,老师试卷订正的很快,到了晚上就已经开始讲新内容了。 每个班级的课表不同,加上各种教辅用书,宗阙带的书不全,难免要问旁边的人借。 他借的自然,不少学生却是齐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别问我,自己拿。”凌烁刚开始还帮忙找一下,后来打游戏就开始直接不耐烦。 宗阙自然也没跟他客气,一应的书本抽出,其上非常的崭新,连名字都没有写上,只是其中偶尔有翻过的折痕。 翻书的声音不大,但他书写的认真,凌烁偶尔结束游戏时会不自觉的去看上两眼,发现字是写的挺好的,就是写的他全不认识。 实验班尖子生很多,但大多聚集在前排,而在最后的倒数一二排,有的人看着听的认真,但其实在摸鱼划水,还有的用课本挡着小说,偷摸的在桌子上看。 他身边的这位明显是该属于前排的,不出意外的话,下次月考完就坐前面去了。 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一天的课也算是结束了,宗阙收拾着东西,窗外已经有人趴在那里看了,还敲上两下:“烁哥。” 老师出去,窗户直接从外面打开了,王鑫探了进来道:“烁哥,出去吃夜宵不?” 宗阙拿起了胃药的瓶子,凌烁本来到嘴边的话迟疑了一下道:“不吃。” “那网吧走起?”王鑫说道。 宗阙看了那微胖男生一眼起身,王鑫那一瞬间有些莫名的激灵了一下,看着对方离开的身影道:“烁哥你怎么有同桌了?” “有同桌怎么了?我不配有吗?”凌烁没好气的起身道,“哪儿都不去,老子要回家睡觉。” “烁哥你今天睡了一天了。”李浩拿上自己的东西跟了上去道。 “我去网吧还得打卡是吧?”凌烁拎起自己的背包.皮笑肉不笑道。 “那,那不用……”李浩讪笑了一下,“真回去睡觉啊?” “嗯……”凌烁走出了教室门口,被等候的几人簇拥离开。 几个大男生走在一起,那样的阵仗还是有些吓人的,原本打算出门的学生多停了一会儿,也有人探头探脑多看了两眼。 “我觉得还挺帅的。” “你喜欢凌烁那种啊?他那种肯定有过不少女朋友。” “我就看看。” 晚自习结束已经九点多了,夜色漆黑,学校各处的灯光也不算明亮。 凌烁被簇拥着前行,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吵的他有点儿头疼,明明睡了一天,就是困的整个人都好像要打摆子。 “烁哥,最近新出了一款游戏,一起试试呗。” “烁哥,你那本小说看完了吗?啥时候借我看看。” “烁哥,南街那边开了一家串串店,味道绝了。” “烁哥……” “闭嘴,安静一会儿!”凌烁打了个哈欠,目光前眺,看着那道单独出了校门的身影时清醒了一瞬,却见对方已经没入了夜色中。 他终于知道自己喜欢单独坐一桌的原因了,安静,新同学也算安静,除了借东西从不说话。 “烁哥,你心情不好啊?”王鑫小声问道。 “没睡好,当然心情不好。”凌烁出了校门,已经不见那道身影,他坐进了外面等着的车里道,“先走了,你们自己玩。” “好嘞,烁哥再见。”王鑫等人朝他招手,看着车子走了才重新扎堆,“哎,咱们去哪家网吧?” “星航那家,那家二楼有包厢,全封闭的,没人发现的了。”旁边的男生说道。 “走走走。”一群男生齐齐出发。 …… 学校清晨的阳光很好,上学第二天,大部分学生的精力已经恢复了,早读之前,学生陆陆续续的进了教室,晨读声响起。 凌烁回去睡了个好觉,难得精神奕奕,进教室的时候心情都畅快很多,只是看到座位上坐着的人时迟疑了一下,想起自己还有个同桌。 最后排的位置相对宽敞,凌烁拉开自己的凳子坐了进去,看了看自己桌面上的书,又看了看旁边人桌子上的,随的声音。 他转眸看了对方摊开的书两眼,发现不是课本,而是一本密密麻麻的外语书,连个翻译都没有。 “能看得懂吗?”凌烁没忍住问道。 宗阙抬头应了一声:“能。” “讲的什么?”凌烁问道。 “中世纪的故事。”宗阙回答道。 “小说?”凌烁惊讶问道。 宗阙应道:“嗯,你要看吗?” 要不是昨天他们相处的还不错,烁哥绝对会觉得这是羞辱:“你觉得我能看得懂?” “后半本是翻译。”宗阙翻了一下书示意道。 “那给我看看。”凌烁来了兴致。 “下早读给你。”宗阙说道。 凌烁哦了一声,收回目光,从自己桌兜里掏出了小说翻了几页,瞟向了过道另外一旁正在奋笔疾书的李浩蹙了下眉。 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这么刻苦? 早读下了,学生陆陆续续去吃饭,凌烁没动身,但也收到了自己的早饭,只是王鑫忙里忙慌的,不像平时那么能侃大山。 “回来,出什么事了?”凌烁看着他们一个两个蔫了的样子问道。 “我们,我们昨晚上网吧被抓了。”王鑫抹了把脸说道,“回去还得写三千字的检查,我写作文我都写不出来。” 李浩在旁边附和点头:“真是点背,我还差两千字,升旗的时候还得念。” 凌烁沉默了一下,心里莫名有那么点儿幸灾乐祸:“让你们浪,在哪儿被抓的?” “星航包厢里,我们刚坐进去没多久教导主任就来了。”王鑫说道,“就跟蹲点似的。” 凌烁眉头蹙了一下,莫名想起了刚放暑假时候的事:“你觉得有人专门告上去的?” “要不是有人打小报告,也不能抓的那么快,谁啊,真是闲的。”王鑫坐在他前排的座位上道,“烁哥你说会不会跟之前是同一个人?” “要让我发现哪个王八犊子打的小报告,我废了他。”李浩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道。 “你想被退学?”凌烁手臂搭在桌子上问道,“你爸不抽你?” “我,我就那么一说,那也不能就这么放任啊,我们就去个网吧,关他什么事,这不纯纯多管闲事。”李浩嘀咕道,“烁哥你说会不会是咱们内部出了叛徒?要不怎么这么精准,连我们去哪个网吧都知道。” “不可能吧,这次一起去的,就烁哥没去。”王鑫说道,“总不能是……咳……” 他的话语在对上凌烁的视线时戛然而止,舔了舔嘴唇。 凌烁笑了一下,按上了王鑫的头道:“长能耐了?对对对,就是我告的密,你能怎么样?” “没没没,烁哥您都不用告密,想让我们写多少字检查都行。”王鑫讪笑道,“那咱们以后怎么办呐?不把人揪出来,咱们以后去哪儿都得被抓。” “那你下次谈这事就小心点儿。”凌烁示意了一下窗户道,“你就趴那里说,你猜谁不知道?” 王鑫:“……那应该就是这几个班的人。” “你自己慢慢筛查吧。”凌烁收回目光,摸过了同桌桌子上的那本据说是小说的书。 “这是啥书?”王鑫有些好奇。 “好像是小说。”凌烁翻开了前面的内容道。 “卧槽,烁哥你还看得懂英文呢,厉害啊!”王鑫竖起了大拇指。 “你检查写完了?”凌烁抬头皮笑肉不笑道。 “没,我回去了。”王鑫呜呼哀哉的起来,出门时愤愤道,“别让我抓到他是谁!” 教室里的学生有些面面相觑,或是有些忌惮,宗阙进门,让了那气冲冲的人一下,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取出了下节课的课本。 凌烁察觉身边的身影,抬了一下头,从自己桌兜里抽了一本小说递了过去道:“你书借我看,这本给你看。” 宗阙看着那厚实且有些泛黄的小说,其上名字:百炼成仙。 “好。”宗阙应了一声,将那本小说暂且放进了桌兜里。 配着外文全文的是名著,但也是小说,宗阙用来熟悉语言,但单看故事也不错。 两个人的交谈不算多,各自做的事也不同,宗阙那里是看不完的书,而凌烁那里是打不完的游戏和看不完的小说,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想要产生更深的交集,还需要时间。 老师不是没有再过问过宗阙的情况,但他的回答是不受什么影响,这件事也就暂且定下来了。 高二的氛围略带了些紧张,但对假期影响不大,每周一个小假,两周一个大假,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时间倒是过的很快。 “烁哥,你这同桌长的真帅啊,我们班不少人都在打听他呢。”王鑫跟在凌烁的身边,看着远处已经独自到了校门口的宗阙啧啧道。 “人家是好学生,能谈恋爱吗?”凌烁眺了一眼,嘁了一声道。 也不是没有人给这位送过礼物,但那些礼物不管什么样的,不是被他随手给了李浩,就是进了垃圾桶,心无旁骛,一心只爱学习。 “那也不一定,那不是有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吗。”王鑫说道,“这就是没遇上喜欢的,真遇上了,就像书里写的,,烈火烹油……” “他?”凌烁失笑了一下,想着自己同桌那不苟言笑的模样,还真想象不出对方的模样来。 对方第二天就没穿衬衫了,但就是同样的短袖,穿在他身上都觉得端正干净,要说装个一天两天还行,对方那规整就不是装出来的,这么一对比,他自己的桌面真是一言难尽。 “怎么就不能了,越板正的那越憋的狠。”王鑫说道。 凌烁心里有一种很微妙的念头升了起来,又转瞬即逝:“算了吧,他都快存天理灭人欲了,怎么,有人拉你做媒?” “没,他们搁那儿天天议论,我就看个热闹。”王鑫说道。 夜晚的校园虽亮着灯,但是四处看去还是一片漆黑,学校门口也是这样。 他们一群人到了门口,凌烁本是找着自己家的车,却发现那先他们一步出来的人跟几个陌生人似乎凑在了一起。 王鑫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嘶了一声道:“你同桌也不是老一个人啊,还有人接他。” “那好像是隔壁二中的那几个。”跟在凌烁身后的周宁说道,“那几个混的厉害。” “烁哥,你同桌还挺牛的。”王鑫说道。 凌烁眯着眼睛,看着那几个围着的人眉头蹙了起来,拎上背包走了过去:“牛个屁,来找茬的,跟上。” 几个人匆匆跟上了他的身影。 …… 学校占地广,一般都会建的有些偏离市区,但周围的住宅又多,商店小巷更多,即使有监控,也不可能监管到每一个角落。 宗阙是在走出校门口亮光的时候被拦住的,几个穿着很正常,混在一中学生群里完全分不出来的学生,看起来有些气势汹汹。 “别叫人,我们这次账不算清楚,总有逮着你的机会。”为首的男生仰头看着他,眉头拧了起来。 几个人将他围了起来,明显是做足了准备。 “什么事?”宗阙问道。 “你叫宗阙?就是你勾引的李露是吧。”为首的男生说道。 “李露是谁?”宗阙问的时候已经大致明白了原因,争风吃醋,原身碰上了,没想到他也能碰上。 “你他妈还跟我装傻是吧,就是你勾.引的她要跟我分手!”为首的男生脸色不善,上前挥拳道,“给我打他!” 几个男生围了上来,拳头迎面而来,打架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也不能拳头挥到眼前了还任人欺凌。 宗阙伸手将要握住对方的手腕时,一个书包被扔了过来,直直的落在了那个男生的头上:“敢欺负我们一中的,你他妈活腻了!” 声音带着青年的磁性,但听起来凶的很,也熟悉的很。 宗阙收住手,侧开了身体,让那前倾的人因为被挡住眼睛而直直栽了过去。 “还知道躲,不错嘛。” 略带调侃的声音传来,宗阙肩膀被按住,转眸看向身旁眉眼凌厉的青年,却被他伸臂拦到了身后,自己对上了那几个人。 青年身量很高,虽然比宗阙略弱了一些,但在同龄人中绝对拔尖。 他的下巴随说话而轻抬,就这么护在身前,十分的不好惹。 这种被人完全护着的感觉,对宗阙而言有些新奇。 “你他妈谁啊?!”那男生拉下了脸上的书包,在看向凌烁时愣了一下,“凌烁?!” “怎么,很久没收拾你们了是吧。”凌烁捏着手指笑道,“欺负到我们一中来了?” “你别以为我怕你,他他妈的勾.引老子女朋友!”那男生说道。 “他勾.引你女朋友?李露是吧,我怎么记得人家没答应做你女朋友呢?”凌烁回头看了宗阙一眼转回去道,“你这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他跟你站一块儿选谁一目了然吧。” “我不认识那个女生。”宗阙说道。 “这我知道,你这清心寡欲的跟和尚一样,能勾.引谁。”凌烁转头说道,“你自己追不着就追不着,这个人我罩的,你要是想打架,老子奉陪。” 双方的人差不多一样,但即使不看身高,那几个人也显得有些弱势。 “凌烁可不好惹……”有人小声提醒道,“他爸据说有那方面的背景。” 为首的男生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声道:“我知道。” “今天就算了,别让我……”那男生狠话没放出来,直接带着几个人走了。 那几个人的背影消失,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声,宗阙开口道:“谢谢。” 站在身前的青年转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他道:“你真是白长这么高个儿了,还打不过他们几个。” 1314本来正沉浸在宿主被老婆保护的喜悦中,顿时被这张嘴拉回了现实。 宿主他都没来得及动手! “打架不能解决问题。”宗阙看着他开口道。 “拳头都抡你脸上了,没人跟你讲理。”凌烁转身两步,捡起了自己的书包道,“你走读回家怎么不给自己找个伴?” 因为再走两步就看到他家车了,学校门口车辆多,司机没找到靠近的位置。 宗阙看着青年拍着书包的动作道:“一个人方便。” 凌烁愣了一下,将包重新背上,他知道他同桌一直是独来独往的,刚开始还有人跟他认识,但后来就几乎没人跟他结伴而行了。 班级是一个小团体,但在里面又各自组成了小团体,即使是分班,也是熟悉的地方和环境,转校生来这里,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明显是被排挤了。 “嘶……你是长的挺帅的。”凌烁走近说道,“难怪招蜂引蝶。” 面前的人是那种很端正的帅,一看就洁身自好型的,还学习好,不怪有人喜欢。 “可不呢,刚才跟那几个站一块,跟他妈鹤立鸡群似的。”王鑫跟了一嘴。 “你这成语用的好,语文老师听到了能欣慰死。”凌烁笑了一声,“不过我能碰上一次,以后还得你自己操心,要是碰上那几个赶紧跑。” “他们还会来?”宗阙问道。 “那几个人就他妈没皮没脸。”李浩说道,“就追咱们学校的李露,人家拒绝多少次了,还一个劲送情书,之前烁哥基本上见一次跟他们打一次,那几个瘪犊子最近被打怕了,都不怎么来了,但也要以防万一。” 宗阙沉吟,看向了面前的青年道:“你说我是你罩的。” 凌烁愣了一下,眉头微挑:“你想跟我们一块走?你们这种好学生不都不乐意跟我们一块玩?” “可以吗?”宗阙问道。 “那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跟我们玩那群好学生可就不跟你玩了。”凌烁摩挲着书包带,心情有那么一点儿美。 他收过不少小弟,还没有收过学霸做小弟呢。 “没关系。”宗阙说道。 他的话出来,其他几个人都惊呆了。 “那行,那你以后就叫烁哥吧。”凌烁笑了一下,走过去搂上了他的肩膀道,“放心,有烁哥一天,绝对不会让你被人欺负。” 宗阙看着青年眸中的雀跃和得意开口道:“烁哥。” 他的声音冷质而磁性,叫这么一声,让凌烁的耳朵都痒了一下,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以后你就是我们团队的高端人才了。” “嗯。”宗阙应道。 “恭喜烁哥,又收了个小弟。”王鑫率先开口道。 “恭喜烁哥,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啊。”李浩说道。 “我们有新成员,去搓一顿吧。”周宁说道。 “好啊好啊。”其他人纷纷附和。 “搓一顿可以,今天就算了。”凌烁收回了自己的手道,“你们明天上课能睡觉,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宗阙:“……” 1314迅速翻开了账簿,都快一个月了,天天从宿主那里摸名著,连宿主的名字都没记住! “宗阙。”宗阙说道。 “嗯,宗阙明天还要上课呢,等周末再搓。”凌烁说道,“都先回家吧,你家住哪儿?” “盛景苑。”宗阙说道。 “那挺近的,就地铁一站地,我刚好顺路,送你回去。”凌烁说道。 宗阙眸光微动道:“好,谢谢。” “以后谢谢这个词在我这里禁止说。”凌烁揽上他的肩膀道,“走吧,拜拜。” “嗯,知道了。”宗阙跟上了他的步伐。 “烁哥明天见。”王鑫说道。 “哎,不搓了,咱们去网吧吧。”李浩说道。 “嘘,你就不能小点儿声,还想被人听到?”王鑫说道,“妈的再举.报一次我都要废了。” “哦哦哦,咱们去橙金那家。”李浩小声说道,“烁哥,晚上上游戏啊。” “知道了。”凌烁朝后面挥了挥手,拉开面前的车门,松开了手臂道,“进去吧。” 宗阙看了他一眼,扶住了车门道:“烁哥先进。” “没那么多讲究。”凌烁懒洋洋道。 宗阙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我从右侧下车。” 凌烁沉默了一下道:“那你要是从左边下车,是不是得先上?” “车辆靠右,保险起见都是从右侧下车的。”宗阙说道。 凌烁默默看着他,觉得收这么个高智商的小弟好像会显得他做老大的比较蠢。 “如果你想坐右侧……”宗阙的话没说完,身旁的青年已经从他的手臂下面钻了过去,坐进了左侧。 “好了,进来吧。”凌烁说道。 宗阙朝不远处的车看了一眼,矮身坐了进去,带上了车门,掏出了手机。 车辆起行,凌烁看了看包上拍不干净的土,直接放在了脚边道:“你刚才说我想坐右侧怎么样?” “我可以坐副驾驶。”宗阙按灭了手机收起来道。 凌烁:“……” 他就多嘴问这一句。 第217章 老大罩着你(3) “钱叔,回家在盛景苑那里停一下。”凌烁不去掰扯这件事情了,跟学霸比智商,那纯粹是跟自己过不去。 “好嘞。”坐在前面的司机生的人高马大,剔着光头,说话也很豪爽。 车子起行,过了学府路,直接汇入了夜晚的车流之中。 地铁一站地,开车也就十分钟的车程,车子在路边挺稳,凌烁看了看夜色中有些黑的小区道:“你家住这里?” “嗯。”宗阙应道。 “确实顺道,明早六点四十……五在这里等我,顺道带你去学校了。”凌烁看了一下时间道。 “这样太麻烦你了。”宗阙打开了车门,走了下去道。 “跟你说了,就是顺道。”凌烁扬起唇角笑道,“不用跟我客气。” “谢谢烁哥。”宗阙带上车门道,“晚上早点休息。” “明早见。”凌烁摆了摆手。 宗阙后退两步,车子再次起行,在夜色中渐渐消失,又一辆车子从车流中停在了宗阙的面前,驾驶座的窗户落了下来,司机在其中道:“宗少,我先去停车。” “嗯,这几天暂时不用车。”宗阙说道。 “好。”司机升上车窗,将车子开进了地下车库,宗阙则进了小区,进了其中的一栋楼。 这片小区相对旧一些,居住也密一些,但是胜在离学校近,且司机也住在这个小区,用车出行都很方便,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电梯上楼,进了房门带上时,一切声音都因为加装的隔音设施而被隔绝在了外面。 宗阙换上拖鞋,挂好包后进了浴室。 高中的课业相对繁重一些,主要是时间安排的很紧凑,宗阙从浴室出来,简单打理了一下上了床,关灯睡觉。 宗阙的夜晚进入休眠,凌烁的夜晚才刚刚开始,他进了家门,胡乱吃了两口宵夜,然后直奔卧室,丢书包开电脑坐下戴耳机一气呵成。 “烁哥来了,就等你了。”王鑫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出来,“我们可是一局没开。” “今天没人抓?”凌烁打开游戏说道。 “今天我们小心谨慎着呢,估计没被人发现,不过烁哥你不在网吧一起玩,还真是不够带劲。”李浩嘶了一声说道,“烁哥快接受邀请。” “游戏嘛,哪有新小弟重要。”王鑫啧啧道,“今天我们烁哥那可是英雄救美,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直接让那没见过险恶势力的小学霸求抱大腿,这不比游戏刺激?是吧,烁哥。” “哼……一般吧。”凌烁点了接受邀请进入,唇角扬了起来,“快开游戏,别磨蹭。” “好嘞。”李浩说道。 游戏开局,几十分钟一局,足够打的酣畅淋漓,忘乎所以。 …… 宗阙是在六点醒来的,不需要闹钟,他的生物钟已经调的很准,起床洗漱,然后上了跑步机,二十分钟,足以让思维清醒,冲澡,换上衣服,再带上包出门下楼,一件件事按部就班,没有任何慌乱,六点四十的时候到了小区门口。 这个点是有些避过早高峰的,但车流已经开始上来了,汽车呼啸,宗阙等了一会儿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六点四十五,还是不见车来。 学校七点准时上早读,他以往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半路,再迟就要迟到了。 再等了两分钟,宗阙打算拦下一辆出租车的时候,远处熟悉的车子开到了近前停下。 “快上车,马上要迟到了!”凌烁从落下的车窗里吆喝道。 宗阙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刚刚关好车门,车锁落定,车子已经飙了出去。 宗阙坐稳,看向了旁边枕在车座上打哈欠的青年,还算有精神,但明显是被强行叫醒的,睡眠严重不足:“没睡好?” “昨天晚上玩到了两点多,困死了。”凌烁打着哈欠道,“早上差点儿没起来,不行,等会儿到学校得补觉。” “想吐吗?”宗阙问道。 “有点儿。”凌烁本来闭着眼睛,闻言微睁开眼睛看向了他道,“你还懂这个呢?” “了解过一些。”宗阙转眸看向他道。 “哦,那我这是什么情况?”凌烁来了点儿精神。 “面色发白,供血不足,恶心想吐,胃酸分泌过多,眼带血丝,血压偏高,猝死的前兆。”宗阙打量完后,目视着前方平静说道。 本来想着夜晚玩上一两局游戏,稍微晚睡一点儿没关系,但他的自制力相当差,尤其是有人陪着一起玩的情况下。 凌烁梗了一下,脑子瞬间跟被撞过一样恢复清醒了,他僵直着肩膀舔了一下唇失笑道:“你唬人的吧。” 他虽然这样说着,却是摸出了手机,看着自己的眼睛,发现血丝好像真的挺多的。 “小伙子别吓唬小烁,给他都吓清醒了。”前面的司机调转着方向笑呵呵道,“现在那是一查病,都是绝症起步。” “钱叔说的对,我也不是第一次熬夜。”凌烁心一下子安下来了,看向宗阙,按住了他的肩膀道,“吓唬我,嗯?” 他就说他身体倍棒,绝对不到猝死的地步。 宗阙看了一眼肩上的手,抬眸看向了后视镜道:“钱叔睡眠不太好,需要喝酒才能入睡,平时饮食高油高糖,昨晚入睡前吃了肉,喝了二两酒。” 车子停在了学校门口,钱叔回头瞪眼道:“你怎么知道?!” “他说真的?!”凌烁同样惊讶道。 “可以看出来。”宗阙看了一下时间,下车道,“血脂血压血糖全部偏高,需要去医院做个浑身检查,提前治疗,快迟到了,烁哥。” 凌烁看向了钱叔,钱叔朝他点了点头,抓了抓光秃秃的头顶道:“你先去上学吧。” “哦……”凌烁打开车门,那一瞬间心情格外的沉重。 车门带上,他看着等在一旁的宗阙,揽上了他的肩膀低头问道:“我这要怎么办?” 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早睡早起。”宗阙说道。 “就这?我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开个什么药?”烁哥很心慌,烁哥觉得自己还有大把的人生可以浪,不想提前嗝屁。 “不用,早睡早起,规矩饮食可以恢复。”宗阙说道。 年轻人的身体免疫和调节能力相对强一些,偶尔一次没关系,长时间的折腾绝对会导致他所说的那种后果。 “那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吃了什么吗?”凌烁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这玩意能看出来,还上医院干什么? 宗阙看了一下他搭在肩头的手,抬手捏住了他的手腕道:“十点左右吃了两口粥,睡前吃了面包和肉,汉堡?” 凌烁眉头一跳,想起了昨晚下去觅食,只在冰箱里找到汉堡的画面,震惊到无以复加:“这也能看出来?!” “嗯。”宗阙松开他的手,加快步伐上了楼梯,“要迟到了。” 凌烁看着他上楼的身影,已经顾不得什么迟到不迟到了,他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儿玄幻。 神医就在他身边?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等等我。”凌烁回过神来,几个楼梯做一步跨,直接追了上去。 二人进教室门的时候,正好踩在了铃声上,教室里的人几乎已经全了,老师也站在了讲台上,他二人勾肩搭背的进来,连老师的眼睛都有些瞪大,其他人更是惊讶到无以复加,一时连读书声都有些停滞。 凌烁昨晚还在想班里人看到他收了宗阙做小弟时的神情,现在如愿以偿了,心思却放不在这上面了。 过道有些窄,凌烁松下了声才缓缓恢复,只是仍然有人止不住的往后排看。 宗阙目不斜视,放好包以后抽出了昨日早读看到一半的书翻看着,却察觉了旁边落座后直勾勾看着他的视线。 他转眸对上了青年探究的神色道:“睡觉吧。” 凌烁迟疑了一下反应了过来,想起自己要好好休息以防猝死的事,他趴在了桌子上,脸先是埋在里面,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也有点儿困,但闭眼了半晌,却是忍不住从手臂里侧头,看向了身旁坐着的人。 对方正在认真那本他现在连单词都不认识的书,看的聚精会神,时不时还翻个页,没什么情绪,但是这个人仿佛全身都透着智慧的光芒,脑子里装的全是知识。 之前凌烁也怀疑过对方是不是装的,但他看过翻译版以后故事情节都能对的上,就知道对方就是能读懂,但他是真的没想到看一眼就能知道他昨晚吃的啥的事情能发生在他的身边。 跟他妈玄幻文一样。 身旁的人那瞬间仿佛不是一个学霸,而是一个仙风道骨,能掐会算的神医。 “你能看出来李浩昨晚吃了什么吗?”凌烁枕在手臂上问道。 宗阙能察觉旁边的视线,但没错开视线:“泡面。” “卧槽!你都没看他一眼!”凌烁震惊起身,再度被震惊到了。 他的动作略大,被讲台上的老师看了一眼:“凌烁。” 凌烁往讲台上看了一眼,知道老师这是在提醒他不要耽误她的好学生,他沉淀了一下心神又趴了下去,侧枕着看着旁边看过来的人,桌子下的腿凑过去碰了一下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宗阙察觉了那不太安分的腿,抬眸看向他道:“他身上有泡面的味道。” 凌烁沉默了一下,往上凑了凑,动了动鼻子,果然闻到了些许从那边飘过来的泡面味。 有些味道不在意还好,一在意就非常的难受,凌烁捏着鼻子,看着旁边淡定如初的人道:“你不觉得难闻?” “习惯了。”宗阙说道。 一句话简直道尽了委屈和心酸,烁哥能让他新收的神医小弟受这种委屈吗?那必然不能。 然后在下早读的时候,李浩还没有来得及过来邀请烁哥去吃早饭,就被分配了去澡堂洗澡的任务。 “我身上没味啊。”李浩闻了闻自己的胳膊说道。 凌烁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你这身上都万里飘香了你跟我说没味,我一早上都没睡好。” “泡面味啊,不难闻啊……”李浩对上他的目光,讪笑道,“我这就去。” “嗯,顺便把衣服换了,记我账上。”凌烁说道。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李浩哼着歌转身去了。 他一走,凌烁轻轻松了口气,宗阙收拾了东西起身道:“烁哥想吃点儿什么?” 他一声称呼,原本就留意这里的学生纷纷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有的目光里划过了不屑,有的则轻轻蹙起了眉。 “你给我带?”凌烁靠在椅子上有些懒洋洋的抬头,余光却从不少同学惊讶的脸上划过,却没看到宗阙有什么异样的神情。 “嗯。”宗阙应道。 “不用了,让王鑫送来就行了,反正他要跑一趟,把你那份也带过来。”凌烁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臂道,“刚好你也能省点儿时间,用在学习上。” 还未出去的学生神色有些微妙,出去的也难免从窗户看上两眼,跟其他同学相携离开了。 “不用了,在教室吃东西会留下味道。”宗阙说道。 “我已经跟他说了。”凌烁略微仰头说道,“就这次,下次你去食堂吃。” 宗阙沉吟了一下应道:“嗯。” 凌烁松开了他,半撑在桌子上看着他,本想再问点儿问题,就见人转身离开了桌旁,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了。 据说医生一般都有洁癖,他这个新小弟也不例外,他在教室里吃东西的次数可不少。 宗阙拉上了纱窗,返回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旁边撑在桌子上的青年略眯着眼睛有些困倦,却在强打着精神。 “你说习惯了不会是习惯我这里的味道了吧?”凌烁问道。 “不是。”宗阙说道。 对方虽然在教室吃,但每次王鑫都等他吃完再将剩下的饭盒带走,只是那一点儿残留的味道,还比不上在食堂沾上的。 “那就好。”凌烁又打了个哈欠道,“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除了能一下子看出吃了什么,能不能一下打通经脉?” “跟一位老中医学了点儿望闻问切的基础,不能打通经脉。”宗阙说道。 这个世界灵气十分稀薄,顶多能提升身体素质,内劲功法想要打通经脉,普通人需要二三十年的功夫。 “学了一点儿就这么厉害?”凌烁啧啧称奇。 “烁哥,早饭来了。”王鑫的吆喝声从外面传来,脚步声很快,直接放在了他们的桌面上,“豆浆,包子,还有一道凉菜,我让舀了可多花生。” 他带的一式两份,放下了后一样一样的往外摆:“这是宗阙的。” “谢谢。”宗阙接过道,“一共多少,我转给你。” 王鑫愣了一下道:“啊?还转账啊,这烁哥的饭卡,你要转给烁哥就行了。” “转什么?兄弟之间不用计较那么清楚。”凌烁扎上了豆浆的管子懒洋洋道。 “就是说,烁哥对小弟大方的很。”王鑫伸手,对上宗阙的目光,愣是没敢去拍他的肩膀,“你就放心大胆的跟着吧,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宗阙垂眸应了一声:“嗯。” 早饭吃完,王鑫带上垃圾走了,教室内的学生神色各异,凌烁拿起了桌上的饮料,却被旁边的手拿走了,他有些惊讶道:“你要给我拧?” 虽说他习惯了小弟鞍前马后的招呼,但让学霸给他拧,有那么点儿受宠若惊,还有那么点儿暴殄天物的感觉。 “最近先不要喝饮料。”宗阙将饮料放在了一旁,将保温杯放在了他的旁边。 凌烁眉头一跳,那点儿受宠若惊没了,即将猝死的阴影浮上了心头:“最近是多久?” “一周。”宗阙说道。 “行吧。”凌烁端起了一旁的保温杯,拧开了盖子喝了两口,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生死面前,烁哥还是相当听话的,一周时间也不长,不就是早睡早起规律饮食吗,有什么难的? 很难。 夜晚回家,还没有来得及坐电脑跟前,手机上的消息就已经弹了出来。 宗阙:十点准时上床睡觉。 凌烁进卧室都已经九点四十了,十点上床,意味着他必须去洗漱。 一边是游戏和他激情澎湃的队友,一边是生死存亡,烁哥自然不会自取灭亡,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鑫:烁哥,到家了没,兄弟们都到了。 凌烁眉头轻跳,觉得他们真的是不怕死:不玩,你们都给我回家睡觉去。 王鑫的语音拨了过来,话语间带了那么点儿迟疑:“烁哥,你被盗号了?” “让你们回去睡觉。”凌烁说道。 “烁哥,机子都开了。”王鑫有那么点儿犹豫道,“大晚上的正要迎接美好的夜生活,睡什么觉。” “回去,不回去我举.报你们。”凌烁勾唇,觉得这招很好使。 “烁哥,没你这么大义灭亲的!”王鑫惊讶异常,欲哭无泪,觉得他们烁哥好像换了个芯,“我,我们这就走。” 语音挂断,凌烁进了洗手间,王鑫转达了他们烁哥亲下的命令和威胁,并收获了一众震惊的小弟。 “老大他吃错药了?” “烁哥他怎么了?” “不管怎么了,今天都得回去。”王鑫说道,“赶紧走赶紧走。” 一行人依依不舍,但还是关了机子出了网吧,然后回家睡觉。 十点准点的时候,凌烁那里收到了一条消息:晚安。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记警钟,比什么规章制度都好使,凌烁上了床,在一种十分不甘心的心思下闭上了眼睛,在电脑和猝死之间反复徜徉,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亮了。 他起床摸过了手机,闹铃的声音刚刚响了起来。 睡的还不错,神清气爽。 一天如此,烁哥适应良好,两天如此,烁哥还能坚持,三天如此……烁哥晚上睡得太好,白天一点儿都不困,一个人游戏打够了,小说看够了,坐在课堂上简直是煎熬。 而幸运的是在他前功尽弃之前进入了大周的双天假。 周五中午放假,连上周六日两天,时间相当的充裕。 九月底已经不算太热了,即使中午日头大一些,也难挡学生们放假的热情。 其他人三五成群,宗阙则被凌烁揽着肩膀带出了教室,其他几个人跟在后面,商议着去哪儿吃一顿好的。 “商城那边好像新开了一家菜馆。”李浩说道。 “我吃菜都要吃吐了。”王鑫说道。 “吃火锅吧。”周宁说道。 “烁哥想吃什么?”李浩问道。 “咱们这次主要是欢迎宗阙,你想吃什么?”凌烁揽着对方的肩膀,觉得这肩膀板正的挂着很舒服,一看就是他罩着的。 “都可以。”宗阙说道。 “去吃烧烤洽啤酒也行。”有人提议道。 “同意,来个冰镇的挺好。”王鑫嘶了一声。 “吃火锅吧。”宗阙说道。 “宗阙不爱吃烧烤啊?”李浩问道。 “嗯。”宗阙应道。 “行,去商城吃火锅,王鑫,再叫两辆车。”凌烁说道。 “好嘞。”王鑫摸出手机开始叫车。 一群人兴高采烈的走了,他们从教学区离开,围观的学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教室里因为他们待在门口一时没出去的学生有的只是默默收拾东西,事不关己,而有的…… “宗阙还真跟他们混到一块儿去了?”一个学生不屑道。 “他愿意混混呗,自甘堕落,谁也管不着。” “凌烁家里有钱,他每次回去和来学校都有人接送了,现成的大腿不抱等什么。” “嘘,别说了。”有人制止道。 “不就是关系好点儿,至于被你们这么说吗?”有人嘀咕了一声出了教室门。 “别说了,真传到凌烁耳朵里可不好玩。” …… 学校门口稍微有些堵,宗阙一行人叫到车再到商场已经快两点了。 一群人高马大的青年出行,原本就足够引人注意了,而为首的两个青年格外出色的样貌又割裂的气质更是让人频频回头,只是这么多人鞍前马后,难免带了几分匪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这里的火锅城很大,几个人占了一个大桌子,火锅热气翻滚,菜一排又一排的上,却好像有些填不饱这些半大小伙子的肚子。 “就是可惜不能喝酒,我们怎么不像成年人了。”王鑫说道。 “就是,我也就两三个月就成年了。”李浩说道。 “那就两三个月以后再喝,喝的醉醺醺的,可没人管你们。”凌烁喝着柠檬水,觉得自己真是清心寡欲,很有向同桌看齐的风范。 他都喝不了酒,这几个也别想喝。 “一两瓶啤酒醉不了人。”王鑫拎着饮料瓶道,“谁那里空了,我给倒,烁哥,你怎么光喝水啊。” “我就爱喝水。”凌烁没好气道。 王鑫:“……” 他们烁哥最近真的怪怪的。 王鑫那边添着饮料,凌烁看向了身旁正认真吃饭的人,锅底是鸳鸯锅,热油翻滚,一个个身上好像都沾了那种红油的味道,但身旁这个人却好像满身都是清爽的,连汗都不出一滴,让他又想起了王鑫之前说的一个词。 鹤立鸡群。 烁哥才不是鸡! “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客气,我请客。”凌烁说道。 “嗯,谢谢烁哥。”宗阙说道。 “碰一下。”凌烁晃着自己的杯子道。 宗阙放下筷子,端起了自己的杯子跟他碰了一下,清脆一声,其他人都过来凑热闹。 “来来来,我们也碰一下,以饮料代酒。”王鑫说道。 一桌人起身,互相碰过,凌烁杯子凑到了唇边,却是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喝水都很端正的人,又看了一眼豪饮的兄弟们,还真有那么点儿玷.污……呸,把天上的云跟他们这些泥土拉一块的感觉。 嗯,语文水平有进步。 宗阙吃到了八分饱就停下了筷子,除了凌烁,其他几个人却是敞开了吃。 一顿饭结束,几个人一时坐在原地不想动弹,闲唠着嗑。 “吃顿火锅,满身都是这个味。” “等会儿咱们去唱歌还是去电玩城?”李浩问道,“感觉好久没唱歌了。” “就你那破锣嗓子,你唱的简直就是噪音,我可不听。”王鑫嫌弃道。 “我唱的难听,烁哥唱的好听啊。”李浩说道,“我们这么多人都去过了,宗阙还没去过呢,学霸会唱什么歌?” “不会。”宗阙说道。 “不会就随便哼两句,学霸这声音还是挺不错的,唱歌肯定也好听。”一个人说道。 “那就去唱歌吧。”凌烁听着他们吆喝,轻晃着杯子笑道。 他话一出,直接算是一锤定音。 一群人吃过饭又唠了不短的时间,出去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宗阙对这一代不熟悉,其他人却是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那家ktv,被带着进了包厢。 厚重的门掩上,一切声音被隔绝在了外面,服务生试着话筒,已经有人跑过去选歌了。 “这是菜单。”服务生放好话筒示意道。 “咱们点个果盘吧,这里能点酒。”王鑫说道,“烁哥你看哪个好?” “果盘可以,不喝酒。”凌烁路过看了一眼,坐在了宗阙旁边的位置道。 “烁哥你最近真是清心寡欲,你被家里抓了?”王鑫问道。 “唔,差不多吧……”凌烁含糊应了一声,总不能把自己怕死这么丢脸的理由说出去,他看向了一旁真正清心寡欲的人道,“你都会唱什么歌?我让他们帮你点。” 宗阙侧眸看着他眸中的跃跃欲试道:“真的不会。” 他所知道的音乐跟这个世界的不同。 “不听歌,哼两句总会吧。”凌烁说道,“可以跟着原唱一起唱。” 他还真有些好奇这个人唱歌是什么样。 “平时没听过。”宗阙说道。 “烁哥,你要点什么歌?”李浩问道。 “随便,你们唱吧。”凌烁有些意兴阑珊,他来就是想听宗阙唱歌,结果人家不会。 “你先随便放一首听。”周宁在旁边说着。 “找到了找到了。”李浩说道。 他们那里点下,磅礴的声音从音响里倾泻了出来,这边已经有人拿过话筒道:“哎,这首我会唱。” “这我歌!”李浩也拿了一个话筒。 前奏结束,台词一起,两道声音争先恐后的唱了起来,力道足够,就是没一句合上原唱的调。 光影明灭,宗阙坐在那里,余光落在了身旁青年的身上。 他坐的有些懒散,眸光中跳跃屏幕上的光影,唇角带着笑,偶尔露出些许嫌弃的神情来:“你们俩是唱歌还是吼歌呢?” “这首歌就是要气势雄浑!”李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十分嘹亮。 切好的果盘被送了进来,各色水果摆出了不错的造型,宗阙目光扫了一眼,听到了旁边的问询声:“我现在吃水果没事吧?” “嗯。”宗阙看着他有些迟疑的神色应道。 “那就好。”凌烁翘起了腿,倾身拿过叉子叉了块西瓜,给自己找了点儿事干。 【宿主,你这次不举.报呀?】1314问道。 一般这种地方可是不允许他们进来的。 【没关系,我看着他。】宗阙说道。 只是唱歌没关系。 包厢里鬼哭狼嚎完一首又接着一首,宗阙只当是环境的噪音,目光微垂,去分辨着其中的曲调。 歌换了一首又一首,舒缓轻快的曲调响起时,有人吆喝道:“烁哥,烁哥,你的歌。” “这首歌我都快唱吐了,你们还没听够呢?”凌烁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放下叉子,拿过了放在桌子上的话筒。 “烁哥你才是我们的主力啊!”王鑫数道,“他们唱的都是噪音。” “说谁噪音呢,你才噪音。” 宗阙抬眸,看向了屏幕上的名字:年少轻狂。 歌词浮现,前奏响着,话筒中传来了轻轻的清嗓声。 麦克风中的声音会有些许改变,但还是不会失其本质。 前奏结束,进入曲调时开嗓的声音稍微快了半拍,但又适时的调整。 “年轮记忆时光,星空记录梦想,梦中的你们已模糊了模样,可曾记得年少轻狂……” 青年的声音很有磁性,夹着些许的青涩和换气不稳,却充斥着属于这个年龄的活力和温度。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青年唱歌时下巴是微微抬起的,身体舒展放松,眸中跳着光芒,舒缓了眉宇间的锋锐,展露了这个年龄最蓬勃生辉的模样出来。 这是他极尽模仿也无法拥有的生机和活力,鲜活又放肆。 青年的眸轻轻转了过来,其中笑意微深,划过一抹流光时骤然起身靠近,将话筒递了过来:“跟着唱。” 歌曲的歌词会重复一次,现在已是新的一轮。 他的眸中满满都是期待,宗阙听着曲调开口道:“梦中的你已模糊了模样,可曾记得年少轻狂……” 他的声音冷质,这样的声音蕴了曲调的感情,从话筒中传出,却是让那原唱似乎都多了几分匠气,让凌烁那一瞬间耳朵发痒,背后发麻,整个人都有一激灵的感觉。 他的眼睛略微瞪大,看着面前看着他的人,眸中的笑意骤然加深:“唱的很好嘛。” “卧槽,刚才那一句谁唱的?”李浩问道,“老子背后都一个激灵。” “学霸唱歌真的开口跪啊。”王鑫赞叹道,“我还以为就我们烁哥能原地出道呢。” “早上出的道,中午道的歉,晚上退的圈是吧。”凌烁转头过去说道,心头那口气莫名的慢慢松了下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烁哥多帅!”王鑫嘿嘿笑道。 “学霸唱这么好,再唱两首呗。”周宁将话筒递了过来。 “不用了,只学会了那么一句。”宗阙拒绝道。 “我就说是现学的,还掉了个字。”李浩打趣道。 “嗯,记错了。”宗阙说道。 “再唱两首,这次主要就是为了你,唱的不好也没事,反正也没外人。”王鑫将话筒递了过来道,“学霸别害羞,是吧,烁哥?” 宗阙知道他是热情,但歌曲最易蕴情,如果只是弹奏或许听不出什么,但要是唱出来,就是明目张胆的宣之于口,会把人吓跑的:“不用了,你们唱就行。” “听学霸唱一句就行了,还上.瘾了。”凌烁略微抬眉,语调微扬,“自己唱去。” “好嘞,遵命。”王鑫答应的特别快,继续跟一群人鬼哭狼嚎。 时间随着光影明灭一分一秒过去,凌烁偶尔捏着手机,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在身旁人的身上,虽然现在的曲调乱七八糟,但那一句却好像一直回荡在耳朵里,让他既想听对方真的唱一首,又好像有点儿不敢听。 万一五音不全,这新建立的歌神形象可就彻底崩塌了。 “这种环境太暗了,尽量不要看手机。”宗阙瞧了他几次开口道。 “我视力从小就好,怎么都不近视。”凌烁眉梢轻挑,眸中有些得意。 宗阙看着他道:“快了。” 凌烁:“……” 他忘了这家伙还是个神医。 他倒是想说对方是不是诓他的,但钱叔去了医院检查了一通,对方说的完全属实,没有半点儿掺假,不能不信。 平时再狂野,还是要听精英的话,这可是他爹多年累积的经验。 “行吧。”凌烁收起了手机,继续去叉水果,“下次再也不跟他们来唱歌了,还是去电玩城吧,哎,你去过电玩城吗?” 宗阙开口道:“没有。”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好学生没去过,想不想尝试一次?”凌烁笑眯眯问道。 虽然有拖好学生下水的嫌疑,但是一天死读书多没意思。 宗阙应道:“嗯。” 那些地方无非是一些投篮机,抓娃娃机,但对方有兴致,他也可以一起去。 “这家商城就有,走吧。”凌烁就等他这句话了,直接放下叉子起身道。 他说风就是雨,宗阙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道:“时间不早了。” “明天是周末,时间充足的很。”凌烁过来拉他的胳膊,“让他们自己在这里唱吧,我带你去玩。” “烁哥,你们要去哪儿啊?”王鑫率先留意到这里开口问道。 宗阙抬头,看着青年眸中的期待开口道:“你十点要上床睡觉。” 凌烁也看了一眼时间,他今天吃了火锅,回去洗澡耽误的时间会很长,现在确实不早了。 “烁哥为什么十点要上床睡觉?”王鑫问了一嘴。 凌烁瞟了他一眼道:“我乐意。” “你问什么,这必然是母上大人的新规,咱们烁哥还是个太子呢。”李浩将人拉到了一边嘀咕道。 没当皇帝之前,都得待在五指山下。 “那明天一起出来玩。”凌烁邀请道。 “假期有作业。”宗阙提醒道。 假期两天半,并不全是用来玩的,各科作业都有。 “学霸,这年头谁还写作业。”王鑫说道,“我们都是到学校那天下午奋笔疾书。” “所以他是学霸。”凌烁问道,“那你多久能写完?” 他虽然收了小弟,但没真打算让人家弃学习于不顾,做老大没有这么干的。 “明天上午。”宗阙说道。 “那可好几张卷子呢?一上午就能写完?”李浩惊叹道,“我能不能抄一下?” “我,我也想抄一下。”另外一个男生道。 “还有我还有我……”周宁说道。 “你们正确率没有那么高。”凌烁说道。 “老大,谁抄作业全抄啊,那肯定挑着抄。”王鑫说道,“行不行?” 一群人眼巴巴瞧着,宗阙开口道:“可以。” 起码他们愿意写,有些事急不来。 “太好了,学霸万岁,每次借作业困难死了,那些人字都认不清。”王鑫欣喜道,“我们团队终于有了顶梁柱。” “那明天去学霸家呗。”李浩说道。 “还是别去他家了,去我家。”凌烁想起盛景苑的规模,这要是全挤进学霸家里,还不把人父母吓坏了,“我明早让钱叔去接你。” “烁哥豪气。”王鑫竖起了大拇指。 “走吧,也到点了。”凌烁看了下时间道。 宗阙起身,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行人簇拥出来,夜色已起。 “没想到我们有一天还有相约学习的时候。”王鑫啧啧道。 “可不呢,多了个学霸,我们团队都升华了。”李浩也很感慨。 “升华了你倒是自己写。”凌烁回头道。 几个人齐刷刷讪笑了一下,王鑫说道:“我这脑子都生锈了,动不了了。” 凌烁嘁了一声,在车开过来时道:“那我们先走了,明早见。” 宗阙下去打开了左车门,凌烁坐了进去,看着门关上,又见对方从车后绕到了右方坐了进来,十分的……有格调? “学霸可真帅呀。”王鑫在车开走时感慨道。 “赞同。”其他人赞同道。 简直圣光笼罩。 第218章 老大罩着你(4) 夜色不深,路上的车流有些多,钱叔开车也不似以往那么快,先将宗阙送到了小区门口。 “明早你收拾好了给钱叔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就行。”凌烁看着下车的人,挪了一下位置,坐在窗边说道。 “距离不远,我可以自己过去。”宗阙看着撑在车窗边的青年道。 “我们那里安保很复杂,让钱叔来接就行了。”凌烁说道,“不用怕麻烦。” “不用客气,钱叔就是干这活的。”钱叔转头说道,对宗阙的态度格外的热情。 “好,明早见。”宗阙后退了两步说道。 “拜拜。”凌烁招了一下手,将车窗升了上去,车子启动,站在车边的人影远去,他没忍住回了一下头,对方已然转身进了小区,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凌烁没抓住那一瞬间的感觉,只是靠在窗边掏出了手机,本想随手玩上两局游戏,脑海里却莫名响起了宗阙的话,快了。 戴个眼镜是看着斯文,但放在他这个学渣身上,就跟嘲讽一样。 别人是学习学近视了,他是玩游戏,简直是给他妈找了一个抽他的理由。 凌烁从口袋里摸出了无线耳机戴上,打开了音乐软件,随手播放了一首音乐,靠在座椅上看向了窗外。 车流穿行,轻快具有节奏感的旋律让烁哥的心情格外的好,手指偶尔也会随着音乐跳动两下。 一首结束,另外一首的旋律接上时凌烁原本跳动的手停了下来。 这首歌他听过很多次,音调轻快舒缓,歌词能够很顺畅的顺下来,也没有太多的变奏,随口哼上两句毫无负担,曾经是他最喜欢听且反复播放的一首歌,只是新歌层出不穷,听多了唱多了也会有搁置一边的时候。 年少轻狂。 跟在ktv听到的不一样,左右声道响在耳边,有一种在耳边呢喃细语的感觉,以往觉得没什么,可是当旋律顺下来,那熟悉的一句即将在耳边响起时,凌烁却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梦中的你们已模糊了模样,可曾记得年少轻狂…… 原唱的声音不错,但好像少了几分冷质,凌烁摸了一下耳机,脑海里响起的却是宗阙唱出的那一句,觉得这一句似乎有些不足,却又似乎有些想再听到相同的旋律。 他有些坐立不安,心中略带了些许烦躁的味道,却一时找不到突破口。 车子拐进了小区的大门,直接停在了空旷的地上,凌烁下车时摘下了耳机,打算将歌关上,却看到了新发来的消息提示。 宗阙:用眼的各种注意事项 那是一张长图,凌烁边往家里走边点开,第一条:不要在走路的时候看手机。 凌烁:“……” 他沉默了一下,收起了手机,朝着家门口快步走了过去,进门时随口打了个招呼上楼,进了卧室坐在沙发上静静看。 各种用眼事项烁哥犯了无数个,什么黑暗的环境不要看手机,不要趴着,要坐姿端正,不要低着头,简直是在细数他的罪状。 凌烁大致划过,不是很有耐心看,直奔那被大红标粗的地方。 那里不仅仅有字,还有图,非常具体的给他展现了近视后眼睛的形状以及带有度数的眼镜对颜值的降维式打压,直击烁哥的心灵。 正是沉迷于自己的帅气,且不断捯饬的年龄,眼睛变秃且变丑那简直是往心窝里扎刀子。 凌烁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将手机拉远了些,又翻回了最上面的各种注意事项。 以前浪那是因为一直没出事,现在都快了,那必然不能再浪下去。 注意事项很多,凌烁也看了很久,背课文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 周末的清晨相对宽松一些,宗阙还是六点起床,只是跑步的时间延长了一些,准备简单的早餐,冲澡之后整理着要带的东西,换上衣服后拨通了钱叔的电话。 那边答应的很爽快,只让他往外走,宗阙估摸着凌烁住的地方离这里不算太远,按照对方起床的时间和速度来算,最多十几分钟车程。 而他下楼没有等几分钟,那辆车已经停在了眼前。 “钱叔早上好。”宗阙坐进副驾驶时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你这周末都不睡懒觉,不愧是学霸。”钱叔跟他寒暄着调转车头笑道,“上次的事多亏你了,平时觉得没什么,一检查真是吓一跳,你这算是救了我一命啊。” “您客气。”宗阙扣上了安全带道。 “哎,咱们不说客套话,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钱叔说道。 “好。”宗阙应了一声。 周末的车流不算太多,一行倒是顺利,虽然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但是车子拐进的地方却与周遭诸多小区天壤地别。 这里从进大门开始,就处处彰显着豪气和奢华,这里的位置不那么靠近市区,楼层也不同于周边的建筑那么高耸,最高也不过三层,但层高很高。 进了这里的道路很宽,几乎没有车辆,即使有,出行的也是豪车,车子直达,停在了一栋极为宽敞的花园里,附属于那一栋三层别墅。 “你下去直接进门就行,小烁应该打过招呼了,没有的话你给他打电话。”钱叔说道。 “好。”宗阙道了声谢下车,走向了门口。 与别处的门户紧闭不同,这里的门是大开的,靠近时就已经能看到其中正在忙碌的人。 宗阙近前时敲了一下门,正在洒扫卫生的人抬头,在看到他时愣了一下笑道:“你是小烁的朋友?” “您好。”宗阙说道,“我是他的同学。” “小烁说了,这会儿不知道起床了没有。”那人抬头看了一眼楼上道,“楼上左手第二间,你可以直接上去。” “好,谢谢。”宗阙进去,路过沙发时看了一眼其上铺着的编织毯上了楼梯,这里装潢的十分宽敞华丽,金色的瓷砖,华丽的吊顶和巨大的水晶灯,但所见的那些摆放堆砌的花草,放在茶几上勾到一半的线包,挂在扶梯上还未拆除的红灯笼,看似与这里的装修格局有些格格不入,却让这里充斥着生活的气息。 他还未上到二楼,左手第二间的门从里打开了,从里面探出的青年穿着一身睡衣,头发还带着一晚上睡过的压痕,翘起来了不少,让他整个人看着都带着晨醒时懒洋洋的味道。 “这里这里。”凌烁抓了抓头发,看着那穿着白衬衫,一身端正周正的人时招手道,“你周末都不睡懒觉的?” “还有五分钟八点了。”宗阙抬手看了一下时间道。 他看似起的早,但琐碎的事情占据的时间很多,到了这里大约八点,这个点已经算是晚起了。 “先进来吧,王鑫他们这会儿估计还没有醒呢。”凌烁觉得他们跟学霸对于时间的定义是不一样的,他让开了门道,“你随便坐,我洗漱一下。” “嗯。”宗阙在他的身后带上了门,在格局稍微有些乱的房间里找到了沙发,将背包放下,没有动搭在那里的衣服,找了个空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个房间很宽敞,窗户应该是落地的,但窗帘没有拉开,反而是顶灯亮着,照亮着整个房间。 瓷砖铺的很明亮,跟外面的色泽很像,床很宽,不管是书柜还是衣柜都会做到顶的,且都相当大,之所以显得乱是因为衣柜是敞开的状态,里面挂着的衣服完全不按季节划分,全部挂在一起,书柜里倒是装了一些书,但更多的是各种游戏的手办,以及一些机甲的模型。 墙上各处贴着海报,很酷炫,也很喧闹,床上的被子是随手推开的,电脑放在一旁,呈现着打开的状态,头戴式耳机随意拉出了线放在键盘上。 倒是不脏,也没有什么食物的残骸,就是乱且随意。 洗手间里传来水声,宗阙收回目光时,那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青年的脸被水打湿,前面的发丝也因为水的缘故翘了起来,露出了,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因为水而微微眯起的眼睛:“你要是坐的无聊可以先玩一会儿电脑,想看什么想玩什么随便,不用拘谨。” “好。”宗阙应了一声,他不便动他的东西,只起身停在了那个几乎占据了一面墙的书柜前,看着其中各色的手办。 这些东西单一个还在普通人的承受范围内,这一面墙几乎装的满满当当,花费绝对不小。 的确富庶,不必为钱发愁。 原世界线中并没有记录他家庭后续的情况,但这样的富庶只要不胡乱挥霍,足够富足一生。 商海沉浮也会遇到波折,但真的想将一艘大船彻底摧毁也没有那么容易,且做事皆讲究留一线,这样的家底让他有足够的底气去自由自在的活着。 上不上大学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人生的必选项,在这一点上没有必要勉强。 “喜欢哪个?”问询声伴随着脚步声从旁边传来。 宗阙转眸,青年擦着脸,身上带着还未尽的水汽,将那晨间的一丝慵懒尽数随流水带走了,只剩下满身的活力。 “都很不错。”宗阙说道。 “随便挑,挑上哪个拿回去。”凌烁擦完了脸,随手扒拉了一下头发,将毛巾搭在了电脑椅的背上。 宗阙看着他的动作沉默了一下:“不用了,看看就可以了。” “也行,反正以后经常来。”凌烁停在了衣柜前找着衣服,随手拿下一件就开始脱上衣。 他本就穿着十分宽容的短袖大裤衩,在家里十分随意,现在直接拉了领子脱下,柔韧的腰肢直接露了出来,因为提起加吸气的缘故,即使有肌肉,看起来也十分的细长。 他无所顾忌,宗阙则别开了视线,重新看向了书柜。 虽然灵魂已经互许,但这个世界这个人,他们也不过刚刚认识,他是他,却也要当成一个崭新的人去认知。 脚步声再度从身后传来,宗阙的肩膀上搭了一条手臂,再加一个人的重量,穿好衣服的青年问道:“走,先去吃早饭。” “我吃过了。”宗阙这样说着,还是顺着他的力道走向了门口。 凌烁有些惊讶:“你到底几点起的?” 宗阙的余光瞟到了他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和未关的电脑道:“六点,你电脑不关?” “等会儿还要上来玩。”凌烁打开门道,“王鑫他们来起码得十点了,六点起,这也就是上学的时候,平时让他们六点起能要命。” “你几点醒的?”宗阙问道。 “六点多,但只要没出门就不算起床。”凌烁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楼时松开了,“学霸不愧是学霸。” 他率先下楼,脚步轻快,略显宽松的衣服勾勒出十分闲适的身影,发顶因为沾过水带了一丝湿润,但没有那么翘了,蓬松而充斥着活力,看起来十分帅气得体。 只不过生活习惯……需要磨合。 宗阙下楼,跟上了他的身影。 “你先坐。”凌烁下楼朝他指了下餐桌,自己去了厨房问道,“王姨,有早饭吗?” “有,食材都准备好了,等几分钟就行。”厨房里传出了干脆爽利的声音。 宗阙坐在了餐桌旁看向了那处,青年比在学校更加随意放松一些,问询声再度传来:“我妈呢?” “昨天好像打牌去了,回来的晚了。”王姨的声音传出,“你别待在这儿,全是油烟,先出去,马上就好。” “你要不要再陪我吃一顿?”青年转头看向了这边,“我让王姨多弄点儿。” “不用了。”宗阙说道。 “行吧,他吃过了,王姨,做我一个人的就行了。”青年说了一声,在听到一声哎时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我在家还没有这么早吃过饭。” “规律饮食。”宗阙提醒道。 “行,知道了。”凌烁抬头制止了他的话头道,“你这么规律,怎么还需要吃胃药呢?” 宗阙沉吟了一下道:“以前不规律,养了两年。” 凌烁愣了一下:“不是吃药就能好吗?” “不是,需要养两三年。”宗阙说道,“一律辛辣油腻冰的都不能碰。” 凌烁愣了一下,想想那种日子都觉得痛苦:“我现在还不需要对吧?” 什么都不能吃,死了算了。 “嗯。”宗阙应道。 “那就好。”凌烁轻轻松了口气,觉得还是要规律饮食一些比较好,起码不用忌口。 饭菜上桌,热气腾腾,每道菜虽然份量不多,但搭配的十分均衡,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宗阙摸出手机,本不欲打扰他吃饭,却见青年从旁边摸出了遥控,天花板上直直落下了一个屏幕,页面投影,直接放起了电视。 “你先看电视,我吃个饭。”凌烁将遥控板放在桌面上朝他滑了过来。 宗阙接过,调着台,找了一个讲宇宙星空的。 凌烁舀着自己碗里的粥,觉得学霸就是与众不同,要是换他那伙兄弟,不是战争片就是动漫,闲的时候看个少儿节目都能看的津津有味。 吃饭看宇宙,真特么的接地气又高端。 凌烁偶尔瞟上两眼,本来觉得自己看不进去,但瞅着瞅着觉得还不错,饭吃完了也没挪窝。 宗阙看向了他,凌烁开口道:“他们还没来,把这个看完了你再写作业,一天呢,不着急。” 拖延症就是这么自我纵容出来的。 宗阙起身道:“你看,我把作业拿下来。” “哦,你去吧。”凌烁说道,他是知道学霸抗干扰的能力有多强的。 做同桌期间不管他是在玩游戏,看小说还是睡觉,对方都能够一如既往的认真学习。 宗阙上了二楼,取了自己的包下楼,坐在了餐桌旁取出了一份试卷。 这里的桌面硬质而光洁,打理的很干净,宗阙取出笔开始写。 凌烁听着那笔尖触碰沙沙的声音,心思却不全在电视上了,偶尔瞄一眼,对方写题的速度相当快。 “这是在写作业呢?”王姨过来端东西的时候小声问道,“怎么不去书房写?” “没事,学霸不受这种影响,等会儿王鑫他们来了再去书房。”凌烁也压低了声音。 “哎好。”王姨端了东西离开,掩上了厨房门才开始收拾东西。 凌烁看完了一个,那其后又接了个动画片,他轻轻颠了颠腿,看着对方端坐认真书写的状态,继续看电视,只是一会儿摸过了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几点到? 王鑫:报告烁哥,已经起来了。 凌烁:麻溜的,学霸一份卷子都快写完了。 王鑫:这么快?这才九点啊。 凌烁:“……” 不愧是他兄弟,才九点。 凌烁:你们是来写作业还是来赶中午饭的? 王鑫:这就加快速度。 宗阙换另外一份作业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嘻笑打闹的声音,一群青年蜂拥而入,左右打了招呼,开口就问:“吴姐,烁哥呢?” “餐桌那边看电视呢。”迎面的佣人说道。 “烁哥!” “烁哥,我们今天来的挺早吧。” “今天真是难得早起,都没有睡懒觉。” “我妈在家。”凌烁侧眸看向了那群人笑道,“还没醒。” 一群半大的小伙子瞬间安静了,声音都压低了:“忘了忘了。” “学霸来的真早,我们等会儿在这里抄?” “烁哥几点起的?”王鑫问道。 “六点多就醒了。”凌烁说道。 虽然八点多才出房门。 “烁哥你失眠啊?” “你懂个屁,烁哥十点就睡觉了。” “哎呀,这动漫学霸也喜欢看?” 一群人打过招呼就往餐桌旁边坐,仿佛不是来写作业,而是来看电影的。 人一多,再空旷的地方都显得挤,凌烁看了下时间,再看看这一排排就坐的,觉得不能让他妈出来看到这副画面。 “走吧,去书房。”凌烁起身,关上了设备转身就走。 一堆屁股没坐热甚至没沾边的人看着黑掉的屏幕懵了一下,只能起身跟上。 “这是学霸的包是吧,我帮你拿上去。”王鑫顺手拿起了宗阙放在一旁的包。 宗阙沉默了一下,收拾着自己手头的作业,捧在手上起身道:“谢谢。” “客气客气,应该的。”王鑫说道。 一群人簇拥着上楼,跟着凌烁进了最右边的书房。 这座书房的确很大,三面环窗,光线很好,接墙的那一面放着接顶的书架,其上摆满了书,中间分布着沙发和茶几,靠窗的地方放着一排排桌椅,说是书房,更像是一个谈话的休息室。 “每次看到烁哥家的书房都很震撼。”王鑫说道。 “随便坐。”凌烁说道。 “这个位置好,光线足还不晒。”李浩说道。 “嗯,确实,学霸坐这儿。”周宁拉出了那张椅子道。 一群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宗阙拿着东西落座,看着齐齐盯着他的视线,从其中抽出了一张试卷道:“这是数学。” “好嘞,谢谢学霸,学霸你是我们的神。”李浩接过试卷,坐在了旁边隔一个的位置上。 “一起抄一起抄。”另外一个学生跟他坐在了一起。 “嘶,完了,咱不是一个数学老师。”王鑫抓着头发道,“天要绝我啊!” “我也不是……” “咱们跟一班好像物理老师是同一个。” “那就好,还有哪门是一个老师?我这从来没有早起学习过,不能白费啊。” “化学好像是。” “我们化学不是。” “算了,先写语文。” “我们语文老师诚变.态了,默写古文,我念都念不顺。” “反正也看不见,抄就完了,记得写两个错别字。” “还记得,我能抄对都感谢满天神佛了。” 他们嘀嘀咕咕,宗阙这边却没受干扰,凌烁本来坐在一旁,看着这一群写作业的觉得有点儿不符合他们以往行事的逻辑,随即起身坐在了宗阙旁边道:“你们小心点儿,别把学霸的卷子给撕了。” “烁哥放心,我们抄作业都是专业的。”李浩说道,“学霸这字写的顶呱呱。” “就是看不明白他是怎么从一步跳到另一步的。” 书房里刚开始有些嘈杂,慢慢的有些安静了下来,凌烁原本坐在一旁玩游戏,看着这满室奋笔疾书的模样,皱了一下脸,起身出了书房,再进来时带上了自己的包。 “烁哥你也抄?”王鑫惊讶但小声问道。 “抄一下选择题。”凌烁坐下说道。 数学试卷一圈的轮换,再次回到宗阙这里的时候,他将物理的习题册给了出去。 “卧槽?学霸物理也做完了?!”李浩惊叹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其他同一个老师的围在了一起,王鑫等人一边抄语文的古文,一边往坐在那里写着化学作业的人题上瞄。 他们一个题还没有看完,对方的答案已经写下了,连草稿都不用。 “学霸你不会是蒙的吧?”王鑫小声问道。 “你把数学大题的步骤蒙一个给我看。”凌烁托着腮,把数学的选择题抄完了,故意错了两三个,一个都没看懂。 “咳……”王鑫咳了一声,看着对方做题的速度十足惊叹,就算不是全对,这速度也太牛了,“感觉比我们抄的都快。” “学霸,要不要我们帮你抄语文?”一个男生问道。 其他人齐刷刷看向了他,宗阙开口道:“不用了,谢谢。” “兄弟,你要对自己的字有自知之明。”王鑫语重心长道,“你要是抄了,老师一眼就能看破。” “帮我抄吧。”凌烁将语文本递了过去,对写字属实没什么兴趣。 “好嘞。”那同学接过道。 “字写好点儿。”王鑫提醒道。 “随便。”凌烁摆了摆手道。 他交作业就是个形式,老师都懒得看。 笔迹刷刷,热火朝天,在中午饭前,宗阙所有的作业都写完了,一群人还在核对着哪个是哪个不是,并没有抄完。 午饭吃的很是热闹,凌家的饭菜做的十分丰盛,一堆半大的小伙子很给面子的进行了光盘行为。 而吃过了饭,早上那点儿心气都散了。 “烁哥,写一早上了,休息休息,玩点儿什么吧。”有人提议道。 “都行,我妈出去了。”凌烁也有些犯懒,他的爱好可不是写作业。 “哦,万岁!”有人欢呼了一声。 “咱们要不去网吧,把学霸带过去见见世面。”王鑫提议道。 “还是算了吧,咱们被抓无所谓,他要是被抓就难受了。”凌烁交叠着腿悠悠道,“玩点儿其他的吧。” 宗阙听着他的言谈眸光轻动,没有说话,青年是真心想要罩着他的,所以才会事事为他考虑。 他虽然不想他们的关系止步于此,但是这件事不能着急。 “那我们去电玩城?”李浩提议道。 “那地方没什么好玩的,投篮还不如去打篮球呢。”周宁说道。 “烁哥家不就有个篮球场。”王鑫说道,“打篮球啊,反正我们人多。” “你会吗?”凌烁看向了宗阙问道。 “会一点儿。”宗阙说道。 “那敢情好,这不就玩到一块了,走走走。”有人吆喝道。 “歇一会儿,刚吃过饭,着什么急?” 饭后消过食,一群人直接下了地下二层,进入了那里的室内篮球场,一切看着很专业,除了篮球还有桌球,网球。 “咱们是打半场还是全场?” “还没有跟学霸打过球呢。” “这么多人,打全场吧。” “我给你讲一下规则,你知道规则吗?”凌烁问道。 宗阙看着搭在肩上的青年道:“你说。” “看来是个新手,其实挺简单,只要你能把球投进篮筐里就行,这是三分线,线内记两分,线外三分……”凌烁松开了他的肩膀讲着规则,拿过了一个球在手上拍了两下,“球不能一直抓在手上。” 他一个起步跳跃,手中的篮球直直飞进了篮筐,完美三分。 “烁哥帅啊!”其他人纷纷欢呼。 篮球从篮筐中跌出,在地面上跳动了两下,被上前两步的青年拦住,拍了两下拿在了手中。 宗阙看着他的动作,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眸道:“明白了。” “明白了就行。”凌烁将球抛在了地上道,“接住。” 宗阙看着弹起的球伸手接住。 “完美,一看就有天赋。”凌烁转头看向了其他正在嬉笑的人道,“咱们人多,打全场吧。” “行啊行啊。”其他人纷纷响应。 “那就自己分组,凑十个人出来,其他打不了的先做候补,或者去那边打桌球也行。”凌烁看向了宗阙道,“你先试试能不能把球扔进去,咱们自己打,规矩没有那么多。” “好。”宗阙应了一声,拍了拍手中的球,站在了三分线外。 他当然能扔进去,但既然装了新手,就要装的像一些。 宗阙抬头看向了篮筐,将球抛了过去。 其他人纷纷看着,在看到那砸在篮筐边缘弹出去的球发出了遗憾的声音:“就差一点儿。” “第一次已经很不错了。”王鑫说道,“学霸也总得有点儿不会的东西嘛。” “你投篮要小臂用力。”凌烁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臂说道。 宗阙垂眸看了一眼握在臂上的手,顺着他的力道抬起:“这样。” “哎,对了。”凌烁松开,朝周宁伸手道,“球给我。” 周宁传球,凌烁伸手接过,递给了宗阙道:“再试一次。” 宗阙垂眸看了一眼球,抬眸看向篮筐时听着旁边青年的话语:“你要从脚底发力,然后从腰这里……” 他的手指轻戳,宗阙身体微顿看向了他。 凌烁对上他的目光,又瞅了瞅自己的手,轻轻挑眉笑道:“你怕痒啊?” “不怕。”宗阙收回了目光道。 凌烁信他才有鬼,但发现死穴就好了,再戳就有欺负的嫌疑了,他后退了一些道:“腰腹发力,然后再从小臂那里发力,就会很容易抛进去,你再试一次。” “嗯。”宗阙应了一声,拍了拍手中的球看向了篮筐。 凌烁看着他,看着他抬起的视线轻轻屏住了气,但见那双总是很平静的眸微敛了一下,手臂抬起而舒展,将球抛了出去。 球成了一个完美的弧线,径直落进了篮筐,完美穿过。 “帅!”凌烁看着对方放下的手臂,有点儿摸不清刚才心底一瞬间的异样,抬手道,“击掌。” 宗阙抬手,跟他的掌心相击。 “可以啊,学霸学的真快!”王鑫说道。 “这是庆祝胜利的动作。”凌烁笑道,“我这个老师还是教的挺不错的。” 他眉目飞扬,宗阙应道:“嗯。” “好了,你就算学成了,来打吧。”凌烁转头说道。 “来来来,分组。”李浩吆喝道,“我跟烁哥一组。” “你想得美!”王鑫用胳膊顶他。 凌烁揽着宗阙的肩膀道:“宗阙是新手,我跟他一组,其他人谁还要跟我一组?” 刚才还吆喝的人瞬间鸦雀无声了,兄弟是兄弟,胜利是胜利,加个新手可不好赢,即使有烁哥带着也不好赢。 “啧,出三个,快点儿。”凌烁眯了一下眼睛道,“输了有奖励。” “我我我!我跟烁哥!” “我,还有我!” “我跟烁哥……我比你厉害,比你容易输。” “烁哥,选我!” 一群人踊跃报名。 凌烁抬脚轻踹了一下往跟前凑的人道:“都滚犊子,赢了有奖励,赶紧划成两组。” 刚才踊跃的人嘿嘿一笑,过来了三个,算是划分成了两队,其他人倒没去摸桌球,而是起哄要做裁判和计数。 “放心,你随便打,烁哥带你赢。”凌烁搭着宗阙的肩膀耳语道。 他的气息离的有些近,宗阙侧了一下眸收回了视线道:“嗯,知道了。” 凌烁松开了他的肩膀,一起走到了场地的中心。 裁判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枚哨子,举着球托起,吹哨时直接扔了出去,飞速后退,一群人去够,却被高高跃起的青年直接截胡。 脚一落地,直接开跑,球随身影而动,被人阻拦时直接起跳,朝着篮筐抛了过去。 三分! “烁哥帅啊!”场外的人吆喝道。 球从篮筐落下,被另外一方接了过去,宗阙挡住了一个对手,因为拦的太紧,球被对方抛出,却是擦过篮筐,直直飞了出来。 “宗阙!”凌烁喊他。 宗阙转身接过,看着那已经跑出阻拦朝他示意的人,将球抛了出去。 球从空中划过,落在了凌烁手上,他眉眼一弯,三步上篮,再得两分。 落地时发梢轻动,眼角眉梢都是神采飞扬。 “干的好!”凌烁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凌烁打的很好,周宁也打的不错,双方对手,宗阙只每每拦截了球,也不自己投,而是每每传到凌烁的地方。 青年的投球很准,虽然上课睡觉的时候懒洋洋的,现在却是将浑身的活力都宣泄了出来。 一节结束,宗阙这边的比分遥遥领先,凌烁抬手,两只手相击,发出了极清脆的一声。 “打的不错。”凌烁搭上了他的肩膀道,“其实你可以自己试着投一下,放心,真要输了有我兜着呢。” “好。”宗阙看着青年眸中跳跃的神采道。 “我发现学霸虽然不太会,但他身高太占道,“早知道我就跟烁哥一组了。” “等会儿你专门去拦他,别让他靠近篮筐。”周宁跟他说道,“烁哥那一组传球不太行,王鑫那个体力废一会儿就跑不动了。” “嘿嘿,了解。”李浩笑了一下。 “他们不知道在策划什么鬼主意呢。”凌烁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拧开了水瓶喝着水道。 宗阙将毛巾递了过去,青年接过,却凑了过来:“等会儿他们肯定要防着你了,我给你传球,你要是跑步投不准,你就停下投,跳起来投,李浩那身高跳起来都挡不住你,我帮你拦着周宁。” 要属鬼主意,还是他最多。 “好。”宗阙应道。 凌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放下水瓶起身道。 第二场果然如他所说,李浩一个劲的往宗阙身边拦,左右阻挡,处处使绊。 宗阙是没办法过去接球了,但凌烁却接的很准,抢球很稳,一旦抢到了,却是初一开跑就传球出去。 球飞出去,其他人的视线追逐,却见那球被宗阙稳稳接住,李浩有一瞬间的错愕,却见人不往他这边跑了,而是跑向了他们的篮筐,不等进三分线,球已经抛出,在所有人的视线下进了篮筐。 全场有一瞬间的寂静,王鑫张大了嘴巴道:“卧槽!学霸也学的太快了吧!” 凌烁看着那随着球入筐而落地的人,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帅!” 这可是他教出来的。 双方打了一下午,宗阙也不是每次都能投中,但游戏本就是有输有赢有悬念……没有悬念。 宗阙投不中,还有个凌烁,他平时是老大,打篮球更是老大,一点儿水都不放,比分相当悬殊。 热情洋溢,也伴随着汗味弥漫,一群人借用了这里的浴室,又是吃了晚餐才一一告别。 宗阙坐上了回家的车,凌烁则进了家门,难掩心中的澎湃,感觉能把学霸教会比自己打还有意思。 他坐在了电脑前,看着一天没碰的游戏,轻点了几下,拿出了手机发消息:要不要烁哥带你打游戏? 宗阙听着消息震动,打开看着新发来的信息,眸中略有思索:好,等月考后。 凌烁看着对方的回复,搓了搓手,觉得自己现在就想教,迫不及待的想教。 跟那群嘶吼的熟手玩没意思,学霸要是玩游戏,应该起码不会像这群兄弟这么菜。 但下周上不了两天课就要月考,凌烁自己倒是无所谓,他万年吊车尾,给所有人兜底,但学霸可是转学来第一次考试,这可是他未来的左右手,不能拖成跟他一样的吊车尾。 凌烁:行吧,月考以后烁哥带你大杀四方。 宗阙垂眸看了一下回复:嗯,谢谢烁哥,早点休息。 凌烁眉头轻挑,估摸了一下时间:你应该还没有到家吧,说的不能在车上看手机,你怎么自己还犯呢? 虽然学霸戴眼镜挺合时宜的,但是烁哥被规定的太紧了,好兄弟就应该同甘苦共患难。 消息发出去,那边没了回复。 他将手机放在一旁打开了一局游戏,却在加载的时候没忍住看了两眼手机屏幕,发现还没有回复。 游戏进入,厮杀的十分畅快,只是那放在桌下的腿却轻轻抖动着,透着几分焦躁。 直到手机轻震,伴随着音乐的跳动,凌烁看了过去,其上出现了回复。 宗阙:下车了,谢谢烁哥提醒。 凌烁知道他刚才消失的原因了:不客气。 有回复,烁哥心气顺了,看向了电脑屏幕,发现自己战无不胜的角色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宗阙好像克他的游戏角色。 第219章 老大罩着你(5)捉虫 周末的结束并不在周一,而在周日下午,下午没课,返回学校的学生或是打理着内务,或是整理着东西,等待着上晚自习。 宗阙和凌烁一起来的学校,他们一块出现好像已经成了寻常事,但很多学生看过去,还是会有些不自然。 各科作业上交,宗阙整理好自己的,看向了身旁的人:“烁哥,作业。” 有人瞄了过来,凌烁从自己书包里掏着,交到了他那里。 宗阙拿起看了一眼,递了回去道:“名字没写。” 有人目光中露出了诧异,还有人眸中若有所思。 “你帮我写一下。”凌烁对这东西不太在意,或者说老师也不太在意他到底交没交作业。 宗阙将他的作业分门别类,拿起笔一一写上了名字,跟自己的放在一起,走上了讲台,放在了各科的上面。 “哎,你……”乔琅看着放着作业的人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在穿过宗阙的肩膀,看到凌烁看过来的目光时轻沉了一口气道,“你要是有什么事,及时跟班主任说。” “谢谢,有些事不用想太多。”宗阙放好了各科作业看着他道。 “哦……”乔琅应了一声,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带了些许懊恼。 “他跟你说什么了?”凌烁在人坐下时问道。 “要是被欺负了,及时告诉老师。”宗阙取出了自己的书道。 凌烁闻言微松了眉头,撑在桌子上笑道:“你这还真像被我欺负的。” 要是那家伙敢嘲讽或者说一些不太愉快的话,他确实没那么好说话,但提醒就算了,他这名声本来就是这样的。 “哪里像?”宗阙看着其上的竞赛题问道。 只是帮忙写名字,交作业这种事跟交情比起来不值一提,王鑫他们做的更多,却不是被压着做的。 “唔……”凌烁撑着颊,看着他在纸上轻动的笔尖和认真的眸色,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了他总是端正的腰上,手指伸出,往那里戳了一下,却不见如旁边人如那天一样的反应。 凌烁抬眸,瞧见对方停下的笔尖时对上了那双看过来的眸问道:“你不痒?” “不痒。”宗阙说道。 “啊?没意思。”凌烁收回了手,坐直了身体去摸自己的手机。 宗阙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了竞赛题,不同世界的题有不同的解答方案和不同的公式代号,融汇不是问题,却需要更多的时间门让自己熟悉并熟练使用。 他思索挑选着公式,列着解答的数种方式,腰侧却又被轻轻戳了一下。 微痒,且直接反映到了脑海中。 以往的身体并没有这个问题,但这个身体腰侧的神经稍微密集了些,更容易对突如其来的刺激造成反应。 戳了一下,那里的力道收了回去,不等宗阙凝神,又轻轻的挠了两下。 宗阙沉了一口气,未对此做出反应,那处手指却是捏上了腰间门。 宗阙身体微僵,凌烁的唇角挑了起来:“还装,我就说你这里有痒痒……” 他的话没说完,却被那放下笔的人握住了手,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时心头微跳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那双似与平时有些不同的眸垂下,将他的手拿了下来道:“烁哥,别胡闹。” “哦……”凌烁也说不清自己那一刻的感觉,只是手被松开时坐直了,却是目光微瞟,看着对方拿起笔重新开始书写的模样,手指轻轻揉捏在放在桌子上的橡皮。 他刚才那一刻好像怂了,烁哥怎么能怂呢?烁哥从小到大就没怂过! 凌烁丢下了橡皮,看着对方平静的眉眼手指轻动着,算了,是他先欺负人的,老实人一直被欺负也是会发飙的。 堂堂老大,跟小弟计较就没意思了。 但他总觉得对方刚才不像在发飙,哪有人发飙的时候跟人说别胡闹的?哄小孩儿呢? 但医生好像跟人说话都那样,让人嘴张开,后面还要加个啊字。 他兀自纠结着,宗阙原本动着的笔尖放慢了一些,人心经不住撩.拨,尤其是喜欢却又不能展露的时候,最难忍。 …… 新周开始,却比以往要紧张一些,海城一中是有协议保送的大学的,而保送的资格与每一次的成绩都相关,包括月考。 在这样紧张的筹备中,各班的书籍整理,为月考让出了考场。 文理分科,原本两天半的考试缩短成了两天,分布在了周四和周五。 虽然有考试,学习的氛围却没有散,白天考试,晚上讲解白天的试卷,或是为新的考试做准备,即使晚自习下了,还是有人带着书本离开了教室。 “我考得真是一塌糊涂。”王鑫叹了一声道。 一群人行走在夜色中,凌烁打着哈欠,考试的时候是不能玩手机的,还不能提前交卷,并且不能睡觉,他除了蒙题,端坐在那里光转笔都转的手酸。 “平时不学,这不是必然结果吗?”凌烁转头说道。 “那我……那我不是有一颗考好的心吗。”王鑫说道,“万一蒙对了呢。” “没有这个万一。”凌烁说道。 后面跟着的人齐齐扎心,李浩说道:“主要是那题太变态了,我们空有一颗学好的心,就是学不会啊。” “学霸考得怎么样?都会吗?”王鑫问道。 万一学霸也觉得很难…… “嗯。”宗阙应道。 后面的一群人:“……” 他们就多嘴问这一句。 …… 两天考试结束,周六还要再跟半天的课,而这半天的早读,月考的成绩已经下来了。 公告栏那里有,各个教室里也有单独的班级排名和年级排名。 老师拿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挤在那里看着,而各科的试卷也在分发着。 “我在第几个?” “这次的题太难了……” “第一是谁啊?”有人挤在那里问道。 “第一是……宗阙…卧槽!” “怎么了……我去!假的吧?” 语数外满分各一百五十分,理综满分三百分,总分满分是七百五十分,其他学科不论,语文阅读理解或者作文总会扣上几分,可宗阙不仅名列第一,总分那里更是清晰的印上了他的成绩:750。 也就意味着他连作文都是满分。 而第二名的乔琅跟他整整差了27分。 据说平时的试卷会比高考卷简单很多,可是750分绝对不是想拿到就能拿到的。 乔琅看到成绩时有一瞬间门的惊讶,随后面上多了几分复杂。 门外传来嬉笑声:“烁哥,你今天怎么亲自去吃饭了?” “你要能替我吃,我就不跑这一趟了。”这是凌烁的声音。 聚集在讲台上的人纷纷看了过去,也看到了那道跟凌烁并肩而行的身影从窗户那里走过,出现在了门口。 宗阙踏入教室,看着那齐刷刷聚拢又齐刷刷收回的目光,只当没看见,凌烁却微蹙了一下眉道:“你们有完没完?” 他真的忍了很久了,他们排挤宗阙,却还看不惯他带着他玩,一两天也该适应了,天天搞的跟没见过一样,他也不是好脾气的。 “烁哥别生气。”李浩嘶了一声道,“今天月考成绩好像下来了,烁哥我帮你看成绩。” “不用你看,我知道多少。”凌烁不见有人回答,轻嗤了一声往自己座位上走,“别理他们。” “你别生气。”宗阙说道。 班级里虽然有目光异样的,但也有正常相处的,宗阙多少能猜到今天目光的原因。 “这话应该我说……”吧,凌烁回头看他,话却被打断了。 “卧槽卧槽卧槽!烁哥,学霸他考年级第一!”李浩的声音直接从讲台上传了过来,“他他他,他考满分!” 一句话直接喊的全班都听见了,学生们神色各异,目光复杂。 凌烁话语卡壳,探头看向了震惊脸的李浩道:“你说什么玩意儿?!” 满分?! 这玩意能考满分?! …… 虽然考试刚过,成绩下来,但距离放假还有半天,课程还是要继续,老师们走进课堂的第一件事就是寻觅宗阙的身影,目光中多含赞赏或者欣慰。 但这些目光还好,不管是课上还是课下,宗阙身旁的那道视线就没有偏移过。 “看什么?”宗阙在两节课后转眸询问道。 “我觉得我们可能不是一个物种的……”凌烁看着他,语气中有些飘渺。 他虽然知道对方能分到实验班,时不时受到老师的关照,肯定学习不错,但他妈的那可是满分。 他看都看不懂,怎么有人能拿满分?! 其他也就算了,作文拿满分简直不合理!为此他还审读了一下对方的作文,字迹工整,段落分明,写的跟范文似的,找不出茬来。 就非常的不合理。 他俩同桌,一个第一,一个倒数第一,可不是差了个物种吗? “你会不会是什么超级人种?人类最早的进化者?”凌烁紧紧盯着他道。 人类进化的时候把他给漏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只是在这上面花了点儿时间门而已。” 凌烁继续盯着他,花了点儿时间门,别人也花同样的时间门,也没有考满分。 那不是有一句话说的好,你能考99分是你的能力只到99分,而我考100分是因为卷面只有100分。 “你不玩游戏吗?”宗阙看着他的目光道。 “不玩,我觉得研究你比较有意思。”凌烁托着腮说道。 他爹妈要是知道他把这种级别的学霸给收成了小弟,可能得怀疑他在撒谎,或者把学霸供起来。 宗阙:“……” 上学期间门还好,到了放假期间门,出教室门的那一刻,宗阙就被凌烁的一群小弟带着惊叹的目光给包围了,即使离开了教学区,这种惊叹也是源源不断,仿佛他真的是什么稀有物种,别人的还比较隐晦,他们是十分直白。 “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凌烁伸手揽住了宗阙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道,“感觉吸了一口仙气。” 宗阙被他盯了一个上午已经习惯了:“你们想吃什么?” “学霸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我们跟你一块吃。” “那就去吃炒菜吧。”宗阙说道。 “好嘞,吃炒菜。” “我知道有一家小炒做的特别好吃。” 一行人出发,到的店面稍微有些小,看起来也有些旧,但其中传出的香味却很浓郁。 这么多人进去,老板很是熟悉的打招呼:“好久没来了,欢迎,这次要点什么菜?” “菜单给他就行。”凌烁说道。 “小伙子想点什么菜?”老板问道。 宗阙接过菜单,点了几道菜递给了他们。 一圈人点过,老板问道:“这次喝酒吗?” “烁哥,要不要点一扎为学霸庆祝一下?”王鑫问道。 “喝吗?”凌烁看向宗阙问道。 “酒精会影响大脑神经。”宗阙说道。 “不喝。”凌烁说道。 “对对对,不喝了。” “不要酒。”其他人纷纷说道。 老板走了,其他人继续齐刷刷的盯着宗阙看。 “这次只是运气。”宗阙觉得自己应该将分压低一点儿。 “能上七百都是学神级别的。”王鑫说道。 “我也想要这份运气。”李浩说道,“学霸,我能不能摸一下你的手沾沾运气?” 凌烁轻怔,那一瞬间门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从心口涌了出来。 “卧槽!”王鑫蓦然看向了他,“你这要求让我毛骨悚然啊。” “你这要求gay里gay气的,你别把学霸吓着了。”周宁数道。 “我是说握一下手,老子钢管直好吗?”李浩说道。 “你这霉运万一传给学霸怎么办?”旁边一个男生说道。 “我怎么霉运了?”李浩很气。 “我记得你经常选择题一道都蒙不对。”凌烁好整以暇,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消解了。 男人摸男人的手,确实gay里gay气的,直男绝对接受不了。 李浩受到直面轰炸,几乎倒地不起:“那学霸也不用蒙啊。” “是啊,你说都是两眼睛一鼻子,学霸到底是怎么考满分的?人与人的差距也太大了。”王鑫呜呼哀哉。 “人家在学习的时候你他妈在玩!” …… 周六下午放假,周日下午就要到校,一天的假期很短,但一中的很多人根本没在乎这个假期。 海城一中的满分绝对不易得,因为它每次出的题都在向高考真题看齐,物化数的最后一道大题往往能卡死无数人,即使乔琅几乎每次都在第一,却从来没有拿过那么高的分数。 宗阙是转校生,不管以往是鄙夷也好,好奇也罢,现在他都像一座大山一样牢牢的压在所有人的头上,用成绩证明他不论跟谁待在一块儿,都不会堕落。 假期结束的当天,月考后的座位调换也开始了。 老师一声宣布,几乎所有学生都在动身,凌烁坐在他的位置巍然不动,他这位置没人会选,也没人敢选。 学生往外涌着,原本有些挤的教室瞬间门空旷了起来,身旁的身影起身,凌烁抬了一下头,看着对方出去的身影,轻轻托住了颊。 一般而言,班级的座位都是按照成绩先后来挑选的,只有太挡着后面的视线才会调整。 以宗阙第一名的成绩可以在全班的位置随便挑,虽然听起来不公平,但成绩这种事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 而前排的视野要比这里好多了。 即使坐在不同的位置,甚至不在一个班级里,该做兄弟还是会做兄弟。 凌烁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低头打开了游戏,学霸都给他解了一个多月的闷了,在他这里天天要锻炼抗干扰能力,而且他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坐一张桌子,宽敞,不用天天处于神医的监督之下,趴着睡觉可以随便挪动,不用担心睡着碰到对方的胳膊或者影响对方写字。 “宗阙,乔琅,冯薇。”老师一连叫了三个名字。 三道身影从门口进入,各自找寻着自己的位置,前面有桌椅挪动的动静,凌烁操作着自己的游戏角色,清空着画面中的小怪,一挥就是一大片。 从旁边停住的阴影落在了上面,凌烁的手指一顿,旁边的椅子被拉开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略微抬头,看着拉开椅子,在身旁落座的修长身影,手指有些无意识的轻轻摩挲着屏幕,看着对方落座后看过来的平静视线,一时很难言说自己心里的感觉。 虽然一个人坐有千万种好处,但是…… “怎么不往前坐?我们这群人里可是难得出了位能第一个选位置的。”凌烁轻轻挑起眉梢问道。 宗阙看着青年眸中似乎不在意的情绪道:“你的游戏角色死了。” 凌烁呃了一下,看向了自己的屏幕,发现自己的游戏角色已经死在了小怪的围剿之中,就算是新手纯乱砍都不会玩成这样。 这个人真的克他的游戏角色。 不过烁哥心情好,不跟他计较,他关掉屏幕抬头,压住了唇角的笑意道:“这是失误,你考个第一还跟我坐一块,班主任能郁闷死,你看,现在还在瞪我呢。” “坐这里挺好的。”宗阙说道,“方便烁哥罩着我。” 凌烁唇角扬起道:“你小子是赖上我了?” “嗯。”宗阙应道。 “行吧。”凌烁不得不说自己心里有点儿美。 即使对方考了年级第一,还是愿意做他小弟,而跟他坐一块儿还考了年级第一,那些坐在前排之前又是嫌弃又是鄙夷的,现在脸还不知道往哪儿搁。 老师按照名次点着人名,一众进来的学生在寻觅位置时看到那最后排坐着的人时,面色都带了些许复杂。 即使没有鄙夷,不少人心中也想过跟凌烁那种人在一块儿玩,成绩肯定下滑不知道多少,但事实却像是一记耳光,让他们坐在前排都有些坐立不安。 位置确定,学生们纷纷搬着自己的书换着座位,教室里有些忙碌混乱,凌烁那里两个人却很安稳。 “果然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好。”凌烁好整以暇的看着,继续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屏幕,重启了那一局,砍杀着那些小怪。 他操作的十分顺手,却是没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手肘动了动他的胳膊。 宗阙转眸,对方手上的手机却递了过来,凌烁开口道:“玩一把,说是月考后带你打游戏都没顾得上,先玩这个,等这周末放假了去我家带你玩。” 月考后就放一天,当天下午去吃的饭,一行人唠唠嗑就到晚上了,今天晚上开学,就这么一个小假还有作业,吃了两顿饭,磨蹭着感觉就到了开学时候。 宗阙抬眸看了一眼有些混乱的教室,接过了手机,看着那些按键,对方已经靠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这里是操作行动的,这里是释放技能,buff叠加……这里是加血的。” 其实在下面交头接耳,不管多远老师都是能一览无余的。 宗阙看着对方指点的手指,听到了耳边的问询声:“懂了吗?” “嗯。”他应了一声,垂眸操作着屏幕上的角色,冲进了小怪堆里。 这个游戏其实很简单,更类似于悠闲类,只需要一一去做就行了。 “你冲的太猛了。”凌烁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那冲进小怪堆疯狂掉血的角色道,“快加血。” 握着屏幕上的手指轻动,却点下了冲锋按键,一下子冲的更深,拉的怪更多,直接淹没在了其中。 凌烁伸手去点,已经来不及了,血牛一样的角色直接gar,屏幕灰掉。 凌烁眉头一跳,看着学霸停在原地的动作时笑了一下:“没事没事,你这是不熟悉,了解了就好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 “再来……”凌烁手指点着,打算重进一局,却听到了讲台上传来的老师的声音。 “宗阙,跟我出来一下。” 那话语中透着威严,凌烁愣了一下,从身旁人身上收回了胳膊,知道自己动作有点儿太大了:“没事,她要是骂你,你就说我逼你的。” “不会。”宗阙放下了手机起身道。 他在一众学生的目光中出去,凌烁收回了自己的手机,腿有些不安的动着,第一次体会到了内疚的感觉。 不应该让学霸在课堂上玩手机的,虽然其他人都在搬桌椅说笑,但是他在老师的眼里是什么形象他还是知道的。 刚招进来的好苗子放在他这个重点防护对方旁边,虽然学霸对游戏一窍不通的样子很可爱,但现在就相当于往老师手上递把柄。 快十月的天,晚自习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宗阙站在老师的对面,看着对方威严的面孔没有说话。 “这次考的成绩确实出乎所有老师的意料。”余老师看着面前端正帅气的学生说道。 很优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优秀,其实这个满分出来的时候所有老师都很惊讶,理科只要答对,不能强扣分,但是语文和英语作文部分却很难拿到满分,即便写的不错,一般也会酌情扣上一到两分。 但这个学生真的是无可挑剔,让人根本找不到扣分的点,强行扣分反而像是在欺负人一样。 但就是太优秀了,才会更加上心,也更不想让一些事情干扰到他。 “你告诉老师,是不是被凌烁欺负了?”余老师问道。 “没有。”宗阙说道。 “那是转校来不适应新环境?有人排挤你?”余老师问道。 “也没有,老师,跟他交朋友是我自愿的。”宗阙说道。 “凌烁很爱玩,没有什么坏心思。”余老师沉了一口气道,“但他就是太爱玩了,这对他自己没什么影响,家里有钱,来学校就是走个过场,未来考不考的好都影响不大,但你不一样,你学习很好,未来保送个好学校,前途会很好,你要是因为玩耽误了,那可是耽误你自己的人生。” “我可以跟您保证不会影响到成绩。”宗阙看着她道。 他知道对方是尽师之责,只是他的情况特殊,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亦不会因为外在的因素影响人生的走向。 余老师愣了一下道:“期中考试的难度会比这次更大。” “我明白。”宗阙说道。 “行,那就再看一个月,要是你的保证没做到,下次不能再跟他坐一块。”余老师说道。 “好。”宗阙应道。 他回答的平静且坚定,余老师那一瞬间门竟然有一种好像在跟班级早恋对象谈话的感觉。 “行吧,还有一件事。”余老师说道,“月考成绩出来,你的成绩最好,有没有意向当学习委员?” 宗阙眸光轻动:“可以。” “做学习委员要起好带头作用,进去吧。”余老师说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进去时班级里已经恢复了安静。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落座,坐在旁边的人轻倚了过来道:“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他眸中透着担忧,浑身都有些焦躁不安,宗阙开口道:“让我当学习委员。” “她……啊?”凌烁瞬间门转头道,“就这?” “嗯。”宗阙应道。 “老班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凌烁有些疑惑。 “一向都这样。”宗阙说道。 虽然说不能厚此薄彼,但喜欢省心且优秀的学生,这是人心不可避免的。 “行吧。”凌烁心放下了,目视着前方,坐回了自己那里。 晚自习继续,月考基本上宣布结束,老师讲解着新的内容,宗阙并不一定完全听课上的内容,但只要他在看书或是写其他什么,老师都是不管他的。 宗阙有自己的进度,凌烁却是玩了一会儿游戏后,目光落在了身旁人的身上。 他们这一伙人都是闻学习而色变的,因为他们看课本试卷上的内容,互相都不认识对方,但宗阙不同,他不论受到什么样的干扰,都能够心无旁骛的学习,很认真。 或者说干什么都有一种很认真的感觉,玩游戏也是,就是认认真真的玩反而死了最有意思。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且毫无顾忌,宗阙就是石头也能感觉得到,他转眸看向了对方,青年似乎有一瞬间门愣住,却也是瞬间门倒打一耙:“你好好学习,看我干什么?” 宗阙:“……” …… 那样的目光并不止一次,而是时不时就会投诸过来,青年的眸光或是闪烁着什么让他开心的情绪,或者只是简单的发呆,而对于这样的目光,宗阙通通放任了。 “哈……”坐在旁边的人撑着脸颊打着哈欠。 宗阙侧眸看了一眼,青年头轻点着,却似乎是留意到了他的目光,轻咳了一声坐直了身体,看似神色清醒,但不过半晌,那头又轻轻的点了起来。 宗阙看着他的脸色开口道:“昨晚一点睡的?” 凌烁神色瞬间门清醒,努力提着精神道:“没有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下就看出来的?! “偶尔熬夜没关系。”宗阙压低了声音道。 “唔……”凌烁心神微微松了下来,趴在了桌子上道,“昨晚打算睡觉来的,但是那局游戏没打完,还输了,就又开了一局,谁知道就到一点了。” 睡五个小时就起床的感觉一点儿都不舒服,但烁哥绝不是故意的。 “嗯,睡一会儿,早饭我帮你带回来,想吃什么?”宗阙说道。 “手抓饼,加两个蛋,那些乱七八糟都加一遍。”凌烁头枕在胳膊上,已经开始眯瞪。 “嗯。”宗阙应了一声,对方已经没了回应。 早读时间门,教室里念书的声音并不大,宗阙垂眸写着放假需要写的作业,大周放假,连接着十月的小长假,有的老师会将作业提前布置好。 写与不写,对宗阙的意义不大,但是按例要完成的,还是不要做特例比较好。 他的笔尖动着,放着的手臂上却是抵上了一道力道。 宗阙转眸,看到了那熟睡的人因为睡姿不正滑过来的身体。 对方的头枕在手臂上,脸颊微微被压着,呼吸很沉,即使身体滑动也能保持着这个睡姿继续睡着。 在他们没有熟识之前,对方经常趴着睡觉,睡姿正的时候还好,睡姿不正,不是滑向了墙那边,就是滑向了他这边,即使睡觉,也在努力抢占着他的半壁江山。 宗阙轻轻动了一下手臂,青年继续不受控制的往这边滑了一点儿,轻咂了一下嘴。 他睡着时不像平时那么活力四射,但即使睡着,也不是那么听话。 但喜欢他,就是他的哪一面都放进了心里。 即使还没有诉诸心意,只是看着他待在身边,或笑或闹,心中似乎都是被愉悦填满的。 宗阙看了半晌,从右手中抽出了笔,那条被抵着的手臂放在桌上,他将略有些压住的本子抽出来了一些,左手继续写着作业。 李浩本来在偷摸的看着小说,转头看着这一幕发出了一声惊叹:“学霸六啊。” 宗阙笔尖停了一瞬,只听对方说道:“用左手都能写字。” 宗阙:“……” 看来目前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 早读下时,铃声响了起来,宗阙思索着怎么把人挪回去,趴在旁边的人却微微蹙了下眉头睁开了眼睛:“下课了?” “嗯。”宗阙应道,“往那边睡一点儿。” 凌烁略抬起身,看着自己的位置,挠了挠脸颊道:“我又挤你了?你把我推回去就行了。” 他撑着头眯着眼睛,明显有些不太舒服。 宗阙起身道:“没关系,不影响。” “你干嘛去?”凌烁略抬头看着他,眼睛中有些迷茫。 “去买早饭。”宗阙说道。 “一起去。”凌烁扶住桌子起身道。 “说好了给你带。”宗阙扶住了他的手臂道。 “什么时候说好的?”凌烁看着他问道。 宗阙:“……你睡之前。” “忘了,一起去。”凌烁摆了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打了个哈欠道,“每次买回来都不热了,我还是爱吃热乎的。” 他几乎大半的重量都压了过来,宗阙拉开了椅子,让他能过来:“那就一起去。” “哎,还有我呢。”李浩跟上道。 宗阙带着身边懒洋洋的人出了教室,外面的风一吹,凌烁有些精神了:“我下次再也不熬夜了……” “要是熬了呢?”宗阙问道。 他有时候说话算数,这种事上不看牢一点儿就会放任自己。 凌烁卡壳了一下,沉吟道:“要是熬了就……就……” 也不能发太毒的誓,还要以防万一的情况。 要是以前,按照烁哥的想法,那就是熬了就熬了呗,能拿他怎么样,但现在不一样了,在学霸面前总觉得得言而有信点儿。 “就没收手机一天。”宗阙说道。 凌烁蓦然看向了他,觉得这个太狠了,但他对上对方的目光,硬着头皮道:“行。” 只要不熬夜,就不会被收手机,他绝对能做到。 …… 睡了一个早上,到了快放假的时候凌烁清醒了,精神十分饱满。 “哎,烁哥,要不要去网吧玩?”王鑫在他出了教室时跟在身后问道,“最近又出了个新游戏。” “我也听说了,据说特别好玩,咱们都好久没去了。”李浩说道。 “什么游戏啊?”凌烁有些感兴趣。 “国外传进来的,最近特别火,好像是组队游戏,注册用户都上亿了。”王鑫小声说道。 “但是带学霸去是不是不太好?”周宁说道。 “也是,去什么网吧,家里都有电脑。”凌烁说道。 “可那个游戏下载包据说可大了,好几十个g,下完都得几个小时。”王鑫说道,“网吧直接就能玩。” 凌烁有些沉吟,他看向了一旁的宗阙迟疑道:“要不我明天再教你玩游戏?反正明天也要去我家整作业。” 烁哥有点儿心虚,但烁哥都好久没有去网吧一起玩了,还有新游戏,想去! “那地方二手烟很大。”宗阙提醒道。 “嗨,我一手的都抽过不知道多少了,还怕二手的。”凌烁觉得对方松动了。 “光线不好会影响视力。”宗阙说道。 凌烁笑道:“偶尔一次没关系。” 烁哥真是活学活用。 宗阙看着他,开口道:“今天政教处会查各处网吧,中午就会出发。” 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学霸怎么知道?” “哪儿得来的消息?” “群里发的通知。”宗阙掏出手机,点出了其中一条通知给他们看。 一群人围过来,有些惊叹:“做学习委员还有这好处呢。” “幸好提前知道了,要不然岂不是一逮一个准。” “学霸讲义气,好兄弟!”王鑫竖起了大拇指。 其他人纷纷赞同。 “客气,我有事先回去了。”宗阙合上了手机道。 “我送你回去呗。”凌烁说道。 “不用了,先不回家。”宗阙抬了一下手离开了。 “喂!”凌烁伸出了手,看着对方离开的身影却没法拦住。 “老大,学霸好像生气了。”周宁说道。 “学霸哪有这么小气?”王鑫说道,“不是说有事吗。” “是因为烁哥放了学霸的鸽子吗?”李浩说道,“我见学霸早读换左手都在写作业。” “哦……”凌烁应了一声。 这是烁哥第二次内疚,他怎么就不能放下对游戏的向往?下载几个小时就下载几个小时呗。 “现在怎么办?”凌烁看向了一群人问道。 “买点儿礼物?”李浩出主意道。 “请学霸吃饭?”王鑫说道,“干上几杯,什么坎都能过去。” “他不让我喝酒。”凌烁说道。 几个人齐刷刷沉默了一下,周宁问道:“我一直想问,烁哥你为什么那么听学霸的话?” 凌烁也沉默了一下:“这件事说来话长,你们先给我出主意,到底怎么才能让人不生气了!” 总不能说烁哥被诊断险些要猝死,怕死的不行。 “不能喝酒,那就学霸喜欢什么就买什么礼物呗。”王浩说道。 “学霸喜欢什么?”一个男生问道。 几个人瞬间门面面相觑,凌烁皮笑肉不笑道:“就你们这样还做兄弟呢?连他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那烁哥你知道吗?”王鑫问道。 凌烁思索着,面对着一众兄弟的视线道:“他好像喜欢……学习。” 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和特殊爱好。 “要不送个学习机?”李浩说道。 凌烁眼睛亮了一下道:“好主意。” 【宿主,你生气了吗?】1314看着面色平静的宿主小声问道。 如果宿主生气了,它就记小账本。 【有一点儿。】宗阙说道,但也只是一点儿,年轻人说风就是雨,偶尔失信无伤大雅,【记上。】 1314翻开账本十分听话:【好嘞。】 宿主他小心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乐乐默哀。 第220章 老大罩着你(6) 宗阙出了校门,在不少人好奇的视线下独自去了地铁站。 凌烁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混,宗阙的转学引起了一些人的热议,但比不上这次月考带来的轰动大,成绩加样貌,足以让很多人认识他,也知道他跟凌烁玩的好这件事。 “今天宗阙没跟凌烁一起走啊。”有人小声说着。 “说不定有什么事呢。” “有什么事坐凌烁的车不是更快?” “凌烁他们出来了。” 中午的阳光还是有一些晒的,即使宗阙的身影没入了人.流,站在校门口去眺望,还是能够一眼从人影交错中看到对方挺拔的身影。 “烁哥,人真走了。”王鑫说道。 “走,跟我去挑学习机。”凌烁说道。 “不是,烁哥,那我们明天还去你家吗?”李浩问道。 学霸要是不去,他们就没有作业可以抄,那去烁哥家总不能是去写作业的。 凌烁那一瞬间心里还真没底:“他应该是说话算话的。” 做小弟的说话算话,他这个做老大的却放鸽子…… …… 宗阙上了地铁,却没回盛景苑,而是回了原本的家。 这里距离附中更近,但同样寸土寸金,宽敞明亮,整体的色调更加商业和冰冷。 家门打开,里面一片的安静,小长假期间,家里雇佣的保姆也会放假,这个都是提前打好招呼的。 宗阙进门,带上门换了鞋,先将顺路买回来的食材放在了厨房后上了二楼,家里虽然没人,但打扫的很干净。 书包放在了卧室的椅子上,他重新下楼进了厨房,冰箱里和菜筐里都是清空的状态,主要是防止食物放久了腐坏。 宗阙寻找着各处的用具,将米上了锅,开始处理带回来的食材。 原身或许不习惯这样的冷清,但对他来说没什么。 火焰吞.吐着锅底,放入的佐料爆出了香味,放在卧室桌面上的手机轻轻闪烁着,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 消息发过去,凌烁倚在柜台边等待着回复,手指在台面上轻轻跳动着。 “烁哥,你这直接问了,不就没有惊喜了吗?”李浩看着在等消息的人道。 “这事要什么惊喜啊,当然得学霸喜欢,要不然送岔了更生气。”王鑫说道。 “老大都没有这么哄过我。”李浩说道。 “你跟学霸怎么能一样?你要是考个年级第一,老大也把你供起来。”王鑫说道。 “算了,这样挺好的。”李浩咳了一声,“烁哥,学霸喜欢哪个?” 凌烁反复划拉着手机道:“没回复。” 一群刚才还聊的热火朝天的兄弟瞬间哑了火。 “学霸可能没看到,对,没看到。”王鑫看着他们烁哥垂下的眸率先说道。 “对呀,学霸那手机老是调的静音,说不定是没听到。”李浩说道。 “也可能是没电了,学霸那小破手机估计续航时间不够长。” “或者网不好,要不打个电话试试?”一个男生说道。 其他人齐刷刷的看向了他,就差把人给盯到地下去了。 “怎么了?”那男生迷茫问道。 “烁哥,要不过一会儿再问,我们先看?”王鑫问道。 还怎么了?这消息不回复还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万一打电话学霸不接,或者直接挂断或关机,他们烁哥的心情能够直接从不那么明媚转到电闪雷鸣。 “行吧,你们这学习机都用来干什么的?”凌烁将音量调到最大,放下了手机问道。 学霸那种性格,说不定是真的没看见。 “看您想要什么功能。”店员热情道。 “这个呢?”凌烁随手点了一个外观不错的。 “这个是学英语,可以查字典,还能放歌。”店员说道,“我们现在这款正在搞活动……” “这个呢?”凌烁听到这样的介绍有些意兴阑珊,学霸那英语还用查?他都直接捧着原文看的。 “这个各科都有,有名师讲解。”店员说道,“还能用来看电视,这里还有点读功能。” “你们这里最贵的,功能最全的是哪一款?”凌烁问道。 他不回,挑最贵的肯定没错。 “这款。”店员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这款的功能最全,里面涵盖的内容从小学到高中都有,而且有名师一对一辅导……” “就要这款。”凌烁没忍住摸了一下手机,看着上面消息栏空白的回复,网络关了又开,还是没有收到回复时打断了对方的侃侃而谈。 “好的,刷卡还是现金?”店员问道。 “刷卡。”凌烁从包里取出了钱夹。 “烁哥,我们先去吃饭吧。”李浩说道,“我肚子都饿了。” “我帮您拿,烁哥想吃点儿什么?”王鑫接过了店员递过来的袋子道。 “随便。”凌烁转身走出了店门,摩挲着手机,终于没忍住打了个电话。 就算是静音,那也不可能一直不摸手机吧。 电话拨过去,跟在他身后的一群人纷纷放轻了脚步,紧紧盯着那响着提示音的手机。 烁哥平时脾气还是挺好的,但他发了消息又打电话,明显是已经在边缘了,要是拨不通,脾气上来了可不得了。 但怕什么来什么。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一群兄弟默默哽住,看着前面默默拿下手机,捏的指骨都有些发白的人,没一个敢说话的。 他们保持了寂静无声,前面背对着他们的人却蓦然转过了身来笑道:“走吧,我请你们吃饭。” 他虽然笑着,一群人却觉得有些胃部抽搐,烁哥他这个样子,好像是气疯了。 “那我们去吃面吧?”王鑫小心提议道,“我知道一家面做的还不错。” “你们想吃什么?”凌烁问着其他人。 “我们也觉得面挺好的。”其他人纷纷说道。 就是搁以往谁得罪了他们烁哥,也没见他们烁哥这么生气过,那一般都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哪像现在,跟那暴风雨前的海面似的。 这种时候,怂一点儿不要惹他比较好,谁惹的谁负责。 “那就吃面,你带路。”凌烁说道。 王鑫上前,领着人往那里走,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互相挤眉弄眼。 李浩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着学霸的联系方式,发送着消息:学霸,你快回消息,烁哥生气了。 叮铃一声,李浩的手背到了身后,看着前面转过身看着他的人讪笑了一下:“我跟我妈发消息呢。” “哦?那你藏什么?”凌烁勾了一下唇道。 李浩咽了一下口水,觉得他们烁哥今天有点儿聪明绝顶:“那什么,这不是怕铃声打扰到您。” “那给我看一下你给你妈发了什么?”凌烁伸出了手道。 李浩硬着头皮,还是将手机递了过去,他看着接过手机看着消息的人道:“那什么,学霸可能是没瞅见。” 学霸千万不要给他回消息,要不然烁哥这暴脾气,分分钟杀上门去。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生气了?”凌烁看着那条消息,直接点了撤回笑道,“你怎么还带谎报军情的?吓到学霸可怎么办?” 李浩:“……” 他也救不了了,学霸危矣。 “不接电话就不接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凌烁将手机递给了他道,“别再发了。” “好的。”李浩接过了自己的手机道。 王鑫说的那家面馆离这里不远,这会儿已经有些过了饭点,一群人进去也不显得挤。 老板招呼着,其他人点着自己想要的面,凌烁则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下意识摸出手机时滑动了一下,打开了游戏,却是没忍住又切到了消息页面,仍然没有回复。 他知道宗阙生气了,但烁哥经历过一言不合就打架的,还真没遇到过这种生闷气的,还不回他消息,这是真不信他直接杀上门去? 还不如直接打一架呢!但学霸那端正笔挺的斯文模样,打球还勉强能行,打架倒显得他跟欺负人一样。 “烁哥,你要吃什么面?”王鑫问道。 “随便。”凌烁切出了消息页面,进入了游戏道。 “那就各种东西都给我们烁哥加一份。”王鑫说道。 “好嘞。”老板说道。 一碗又一碗的面上来,其他人都接了自己的面,配着点了的菜吃的相当大口,一个是面的味道不错,另外一个原因是确实饿了。 但凌烁却有些沉迷游戏,对面前散发着热气的面视若无睹。 “烁哥,你尝尝,他家的面做的特别好。”王鑫瞧了两眼劝道。 “嗯,打完这局着。”凌烁头也不抬的说道。 王鑫舔了舔嘴,坐在对面的李浩道:“那什么,烁哥,再不吃面就凉了,学霸不是说要规律饮食,不要吃凉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王鑫震惊的瞪了一眼。 “嗯?”李浩有些疑惑,却是对上了凌烁看过来的目光。 “我干嘛听……”他的,凌烁的话语未尽,手机上接收消息的提示音响了一下。 他手指一顿,其他正在吃饭的人纷纷停下看了过来,由衷的祈祷那是学霸的消息,而不是什么广告。 凌烁拿起了手机,看着其上发过来的消息时手指轻轻摩挲了下。 宗阙:这种产品主要看功能。 宗阙是吃过饭上楼的,他本想收拾一下换季要带过去的衣服,却看到了手机盖上的红光闪烁。 手机充电,也看到了凌烁之前发过来的一连串的图和消息。 那些加载出来的图片都是学习机,各种不同的款式,整整齐齐的陈列在橱窗中,看起来十分的具有设计感。 凌烁:你觉得哪款好? 这是要学习? 对方应该不会这么突如其来,但不排除他送给其他晚辈或者朋友的可能性。 消息发出,直接显示时间,宗阙往上划了一下,看着对方发出的时间和那个未接来电,眉头轻动,拉开椅子坐下回拨了电话。 铃声响起,在整个面馆大噪,唱着那段年少轻狂。 凌烁本来还在想怎么回他,蓦然看到电话,差点儿将手机直接扔进面碗里。 他好容易拿稳了手机,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按下了接听键,听到了那边平静的一声时,心蓦然跳快了一拍。 “喂。” 凌烁觉得对方应该是在生气的,但好像听起来也没有生气,他压下了这种各种各样沸腾的情绪应道:“嗯。” “不好意思,之前在做饭,没看手机。”宗阙听着那边的应声道,“学习机买了吗?” 凌烁听着对方的解释,心里那点儿因为看到消息本来就没多少的火瞬间没了,却又好像演变成了另外一种焦躁:“这样,你自己做饭?” “嗯,家里没人。”宗阙听着那边好似故作冷淡的语气道,“为什么突然要买学习机?” 凌烁听到他家里没人时还未开口,就听到了他的问题。 为什么,当然是之前觉得对方生气来的,但消息可以发,直接说出来……烁哥脸皮薄要面子,说不出来。 凌烁思索着理由,目光瞟向了一群看着他的兄弟,从座位上起身道:“等一下,这里太吵了,我出去跟你说。” “嗯。”宗阙应了一声,听着那边环境中的车鸣声和人行声响亮了很多。 “送给我堂弟,他马上要过生日。”凌烁走出店门,直接走到了路边的树荫下,确定那群兄弟绝对听不到对话时说道,“让他度过一个美满的生日。” 没错,只有学习才是小朋友最好的归宿,等会儿他就去给堂弟买一个。 宗阙眸光轻动:“那买了吗?” “已经买了,本来想问问你的意见,结果你一直没回复。”凌烁看着旁边的树,从上面扣下了一块干裂的树皮。 “手机没开铃声放在卧室里,所以没看到。”宗阙说道,“没想到你会突然发消息过来。” “也没什么,反正电子产品都那样,我选了个功能最全的。”凌烁扔下了树皮,继续扣下一块干裂的,“你以前都用过什么学习机?” “没用过。”宗阙说道。 他用不上那种东西,自学比那个的效率更高。 “所以你没回也给不了什么建议。”凌烁轻咳了一声道。 果然选学习机选对了。 “嗯。”宗阙应道。 …… 凌烁站在树下打着电话,坐在面馆里的兄弟们瞄着那道身影,心里那口气倒是齐刷刷松了下来。 “烁哥好像不生气了。”李浩说道。 “嗯……”王鑫点头。 岂止不生气,那简直心情倍儿好,远远都能瞧见脸上带着笑呢。 “学霸不愧是学霸,三言两语就让烁哥消气了。”周宁说道。 他们烁哥之前还气的仿佛要绝交一样,谁也不能惹一下,学霸的消息一来,瞬间那气就跟开了口的气球似的。 其他人纷纷点头,对此表示赞成,这高智商人群就是不一样。 “你现在在街上?”宗阙听着汽车的鸣笛声问道。 “嗯,买完东西在这里吃个饭。”凌烁想起了这一茬,“你家里没人还得回去做饭,还不如跟我们一起吃。” 不对。 “你家里没人,回家有什么事?”凌烁问道。 宗阙扶住了桌面道:“本来是要一起的。” “那为什么……”凌烁的话语卡壳了一下,想起来是什么事了。 他先放鸽子的,这事算来算去算到了自己头上。 放假期间对方家里没人,他还放了鸽子,让人自己回家做饭,这么想想,他可真不是个人。 “主要是下游戏太麻烦了,也不能带你去网吧……”凌烁说着,觉得全他妈是借口,“下次我肯定说到做到。” 一次他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好。”宗阙应道,“你吃完饭了?” “还没……”凌烁刚才没胃口,现在觉得饿了,“刚才挑东西有点儿久。” 至于真正的原因,烁哥觉得自己之前好像魔怔了一样在那里生莫名其妙的气。 没有及时回复这种事情多正常啊,各种情况都有可能有,他到底在生什么气?费解。 “那你先去吃饭,我手机快没电了,需要充一下电。”宗阙看了一下手机电量道。 “哦……”凌烁手指轻动问道,“那你不生气了吧?” 他话语中透着迟疑和不舍,宗阙说道:“没生气。” 之前或许有,但现在没有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方在乎他的情绪,这样足够了。 “还说没生气,之前走的干净利落,结果回家还得自己做饭。”凌烁心情轻松,调侃道,“气性还挺大。” “嗯,你先去吃饭。”宗阙说道,“过时容易伤胃。” “知道了,那我挂了。”凌烁说道,“明天早上我让钱叔去接你。” “好。”宗阙应道,“挂吧。” 凌烁拿下手机抿了一下唇,轻轻在手机边缘摩挲了一下,看着跳跃的时间,按下了挂断键。 声音消失,他看着那个名字,眉眼和唇角皆是弯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常态,转身往店里走了过去。 宗阙同样看着通话页面消失,看了一眼通话时长,将声音打开,起身插上了充电器后走到了衣橱旁,从里面拿着换季要用的被褥和衣服。 这些都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重新置办的,盛景苑那边只是租的房子,原本就没有全部带走,本来他就想趁假期过来一趟,今天正好。 行李箱摊开,宗阙一件件往里面放着叠好的衣服,阳光从窗户处照射进来,蔓延在床上,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甚至有些滚烫。 …… 凌烁进了面馆,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筷子时瞧见那些齐刷刷盯着他看的兄弟道:“看我干什么?想点什么随便点。” “烁哥,你这碗面感觉都凉了,换一碗吧。”王鑫说道。 “还是温的,这样吃刚好。”凌烁挑起了其中的面,看着菜单道,“再来一盘酱牛肉。” 烁哥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好嘞。”老板说道。 他低头吃饭,其他人皆是收回了诧异的目光,人不生气了,他们胃也不抽搐了,胃口直接大开。 “我再要一碗。” “我想吃一碗烩面。” “再来份锅包肉吧。” “……” 一个个点菜十分积极,都有点儿没吃饱。 宗阙这边收拾齐东西,看了一下手机的充电情况,坐在书桌旁打开了书包,将作业取了出来。 虽然长久不回家,但这里打扫的很干净,空气中洋溢着太阳的味道,他的笔尖也动的很快。 不在学校,有些速度是不用压下去的,基本上题看一遍,他就能够得出答案。 阳光微微倾斜,在手机上的光芒转为绿色时,宗阙收起了作业起身,将东西装好,提起箱子下了二楼,包背在肩上,他换上鞋子,带起了中午的厨余,锁上这里的门离开。 宗阙到了盛景苑时,凌烁也告别了一众伙伴到了家。 “回来了?”一道声音问询。 凌烁激灵了一下,看着坐在沙发上挽着发的妇人道:“妈,你今天没出去打牌?” “天天打也累的很。”凌母看着他手上提着的东西道,“你这又买的游戏机?一天天的在学校也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玩。” “学习机。”凌烁挺直了腰背道。 凌母迟疑了一下:“学习机?你买这个干什么?” “当然学习了。”凌烁说道。 虽然不是他自己学。 凌母手上的钩针停了一下,盯着进门的儿子十分不客气道:“你骗鬼呢。” 凌烁不服气:“我怎么就不能学习了?” 这话他就不爱听了。 “从小到大你爸给你买的学习机都能把你埋了,也没见你动两下。”凌母看着他手上的两个袋子道,“还买了两个,怎么,一个不够你看?还要3d环绕式的体验学习?” 烁哥除了他妈就没挨过谁的怼,但是他妈,所以只能乖乖挨怼:“不是,一个是送给学霸的。” “就据说上次来咱们家那个?”凌母问道。 “对。”凌烁走过去,撑在了沙发后面说道。 “他是学习有多好?”凌母勾着手上的线包没有抬头。 “那你坐稳了。”凌烁清了清喉咙道。 凌母抬头失笑道:“好,坐稳了,说吧。” “他上次月考年级第一。”凌烁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考了满分。” 凌母闻言愣住,抬头惊讶了半晌才开口道:“真的假的?!你们那试卷还能考满分呢?” “那可不,连作文都没扣分,写的特别好。”凌烁赞许道。 凌母惊叹未止,看着他得意的模样笑道:“你这样子好像是你自己考的似的。” “他是我新收的小弟。”凌烁晃着手上的东西道,“跟我自己也差不多。” “新收的小弟?你不会欺负人家了吧?”凌母问道,“人家考了满分可了不得,你别带着你那帮人欺负人啊。” “谁欺负他了,他当时被隔壁学校的人找茬,我救了他,他认我当大哥的。”凌烁有点儿不高兴了,“我在你心里就没点儿好,我要是欺负他,我还送他学习机啊。” 凌母怔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笑道:“行,知道你做好事了,你这人高马大的,人家读书斯斯文文的,我这不是担心吗。” “嘁……”凌烁别过头,然后脑袋被拍了一下。 “你是不是想挨揍?”凌母说道。 凌烁往旁边挪着:“不跟你说了,我上楼去了。” “回来,你下午饭吃了吗?”凌母问道。 “下午吃的迟,一会儿吃晚饭。”凌烁拎过了自己的两个学习机道。 “你送学霸学习机是想让他教你学习?”凌母问道。 凌烁眸光轻转,应道:“是啊,明天他就到家里来带我们学习。” 他这是给学霸赔罪来着,但让母上大人误会了也没事。 他这话一出,凌母的眼睛亮了:“他明天要来家里啊?什么时候来啊?我给你们订一桌。” 凌烁沉默了一下:“不用了吧,就是来学习,别弄得这么声势浩大。” 他就知道他妈喜欢学习好的。 “那不行,学习多费神啊,妈看看什么补脑子好。”凌母拿过了手机道,“让人多买点儿。” 凌烁拎起学习机轻手轻脚的转身上楼,丢下了一句:“我补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考好。” 他三步做两步往楼上跑,凌母嘶了一声:“凌烁!” 门被带上,凌母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这孩子,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这些年补的都不知道补哪儿去了。 …… 凌烁进屋,学习机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打开电脑搜索着王鑫他们所说的游戏,点击下载后看着那缓慢的速度,拿过了一旁的手机,看着之前的消息页面,发着消息。 宗阙收拾着带过来的东西时,口袋里的提示音响了一下,他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打开了手机。 凌烁:我把你的事告诉我妈了,明天她要是太热情了,不要太惊讶。 宗阙按着键盘:为什么? 凌烁发完消息本来都打算放下手机了,却察觉了掌心的震动,他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摩挲了一下下巴。 凌烁:因为她喜欢好看的,我跟她说我同桌长的特别好看坏笑。 宗阙将手上拿起的衣服放进了衣橱,转身拿起了放在了床上的手机,细细看着他的消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上次去过,虽然没有见到对方家长的面,但是应该不至于。 宗阙:好。 凌烁看到消息时没忍住笑了两下,他起身坐在了沙发上打字:那你记得明天穿好看点儿。 那个时候初见,多少觉得对方有点儿装,但后来相处,才发现学霸那是由内而外的端正认真,之所以第一天要穿衬衫,可能是因为刚来学校。 他刚开始觉得学霸闷骚,其实那个时候更多原因是因为对方长的太好看,存在感太强,穿白衬衫有一种别人都很难穿出来的端正,宽肩细腰,身姿笔挺。 凌烁的思维有些发散,手机蓦然震动了一下。 宗阙:既然要防止太过热情,为什么还要穿好看点儿? 凌烁:“……” 学霸的逻辑思维是可以的。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家母上大人虽然肯定喜欢好看的,但更钟爱学习好的,两个叠加在一起,足以让好感度爆棚。 跟学霸这样的人在一块玩,母上大人肯定能少骂他两句。 但肯定不能这么答,凌烁沉吟着,踢掉了鞋子盘腿坐在了沙发上,唇角一勾,计上心来。 凌烁:你不希望我妈对你热情点儿吗? 宗阙这次收到消息,东西都已经收进了衣橱,他将箱子收好,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消息,几乎可以想象青年是怎么满肚子坏主意的将问题抛回来的。 宗阙沉吟:明白了。 凌烁收到消息,看着这三个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学霸还是会举重若轻的。 他捏着手机,思索着打着字:放心,也不用太隆重,随便穿搭一下就好了。 消息刚发出去,那边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宗阙:我去做晚饭。 凌烁手指微顿,心中莫名有些失落:那你快去吧。 这一次消息发出去,那边几乎同时发过来了一个字:好。 凌烁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失落感好像加重了,他打算从沙发上起身去看看游戏下载进度,却又察觉到了手机震动。 宗阙:嗯。 凌烁愣了一下,滑动着消息,对照着对方对应的回复,心中的失落感好像转化成了一种莫名的焦躁和喜悦。 他捏着手机,思索着去回些什么,但好像发什么都会有些没完没了的感觉,就学霸那小破手机,一旦沾点儿水都得报废。 凌烁删掉了要发的内容,坐在了电脑前,游戏下载进度还在缓慢推进,他将其隐藏,打开了浏览器,搜索着这个游戏的玩法。 到时候要教学霸玩,总不能自己还是个小白。 他忙着攻略整理汇总,只在七点多的时候被叫下去吃了晚饭,回到卧室后又继续整理着,直到游戏下载完成,已经九点多了。 宗阙则在吃过饭后坐在了书桌前继续写着作业,一直到最占用时间的语文完成,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多了。 他起身去冲过澡,拿起了一直放在书案上的手机发过去了消息:快十点了,早点休息。 凌烁正在打开新下载的游戏和马上要睡觉之间左右徘徊,在收到消息时想起了自己跟学霸发的誓。 熬一次夜,手机没收一天。 有电脑在,其实手机没不没收也没什么,但人不能言而无信。 凌烁关掉了下载好的游戏,关上电脑起身,发着消息: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 今天要是晚睡了,明天学霸来可就没精力教他玩了,假期的白天用来睡觉……不划算。 他的消息发过去,放下手机进了洗手间。 宗阙坐在床上,看着这条消息,手指按上了键盘:嗯,晚安。 他合上手机,将第二天要带去的东西整理好。 凌烁从洗手间出来,擦过脸的毛巾再次搭在了电脑椅背上,拿过手机看着上面的消息,手指轻点:晚安。 烁哥有强迫症,烁哥就是要做发消息的最后一人。 放在桌案上的手机发出提示音,宗阙准备上床的动作顿了一下,拿起看了一眼,重新合上后上了床。 凌烁发完消息看了一眼时间,坐上床将手机充上电。 同一座城市,不同的两个房间内的灯光几乎同时关上,黑暗中的身影拉开被子躺在了床上,一左一右,几乎同时闭上了眼睛入睡。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也唤醒了床上的人,宗阙睁开眼睛便已经清醒,如往常一样换上衣服跑步,开始新的一天。 凌烁的生物钟也到了,只是他是被忘记关的闹钟吵醒的,迷迷糊糊的伸手找着手机,好容易关上一个,还没有阖眼几分钟,又响起了一个。 他从床上坐起,拿过手机看着上面的日期,勉强转动的脑子终于想起了这是假期,他将一排闹钟全部关上,再次躺在床上蒙上了被子,但闭眼不过十几分钟,却没什么困意了。 他从床上坐起,再度拿过了手机,打开了消息框:学霸起了吗? 宗阙听着书案上手机的震动,吐息着将跑步机的速度调慢,走了几步后下去,擦过了掌心的微汗拿起了手机,看到对方的消息时眸色微敛了一下:起了。 凌烁收到消息,坐的更靠上了一些:你早上别吃早饭了,过来一起吃。 宗阙拿着手机走出了卧室:好,我去收拾准备一下。 凌烁看着这条消息,放下手机掀开被子下了床进了洗手间,洗漱之后换着衣服,出了房门。 他除了上学期间,真的很少有这个时候看到早上初升的太阳。 但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很早了,下楼时却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香味。 凌烁走了过来,稍微推开门看着里面正在忙碌的人道:“妈,你怎么起这么早?” “昨晚新到的海参,今天给你们露一手。”凌母看着高汤道,“学霸什么时候来啊?” “那早饭怎么办?”凌烁问道。 “你平时不是不吃早饭吗?”凌母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怎么这个点儿起来了?饿了去冰箱里拿点儿面包,再给你热个牛奶,简单解决一下。” 凌烁沉默了一下,虽然他之前假期都嫌有人喊他早起很烦,但他现在这不是改邪归正了:“学霸一会儿过来跟我一起吃早饭。” 凌母蓦然转头:“你怎么不早说?我这高汤还没吊好呢,给你们做个什么早饭?学霸爱吃什么?” 凌烁:“……” 他是捡来的吧? …… 宗阙没在家做早饭,但到了凌家的时候也已经七点多了。 别墅还是那个别墅,只是车辆转进里面停泊的时候,宗阙从车窗那里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青年和站在他旁边跟他有五分相似的妇人。 关系几乎一目了然,车辆停稳,宗阙下车时对方已经迎了上来。 “阿姨您好。”宗阙率先开口道。 凌母看到车子时脸上已经带了笑意,在看到从上面下来的人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眸中露出了喜悦惊叹:“你好你好,哎呦,这孩子长的真好,一看就是个学霸。” 对方挽着发,只是纹了眉毛,没有上什么脂粉,穿着朴素且舒适,看起来很是和蔼直爽。 宗阙开口道:“阿姨您谬赞了,不知道您喜欢什么,过来的时候带了点儿水果。” “来家里玩不用带礼物。”凌母看着这端正得体的青年越看越喜欢,她伸手接着水果道,“挑水果好,吃了健康,但下次可不要这样了,你们还是学生,不用破费知道吗?” “好,有点重,我先提着吧。”宗阙没递给她。 “没事,让小烁提着。”凌母示意着道,“快,帮忙接东西。” 宗阙看了过去,一旁一脸无奈的青年上前,伸手笑道:“学霸,给我吧。” 要是不给他,估计他还要被念,宗阙将果篮递了过去,这边凌母已经热情道:“快,里面请。” “好。”宗阙应了一声,回眸看了一眼提着果篮跟在后面的青年,对方走的散散荡荡,在凌母看过去时瞬间停直了腰板,“学霸,快里面请。” 皮笑肉不笑,虚伪又客套。 早餐的餐桌上凌母仍然很热情,且热衷于夸奖,盛情难却,宗阙的早餐难得吃的有些饱,直到他们说要写作业,才被放了上来。 房门关上,凌烁直接倒在了沙发上有气无力道:“见识到了吧?”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着青年懒洋洋的模样道,“但她问的全是成绩。” 凌烁睁开了眼睛,看着走到近前的人,蓦然起身让开了点儿位置笑道:“坐,你不会才反应过来吧?” 宗阙放下背包落座道:“不是。” “我妈就喜欢学习成绩好的。”凌烁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你这年级第一在她那里可是个宝贝疙瘩。” 宗阙看着身侧的人,眸光轻动道:“她只是想让我对你起到一个好的引导作用。” 凌母虽然问着他的成绩,却总会提及要好好教凌烁学习。 环境是会影响人的,身边的人也是,孟母三迁就是这个道理。 凌烁生活的家庭很富裕,母子相处的也不错,青年虽然看起来在他母亲面前很乖,但是一个不注意就会淘气顽皮,他是在爱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 “这我还是知道的,我妈就喜欢我扎学霸堆里。”凌烁轻皱了一下脸道,“但问题是我学不会啊。” 他注定天生跟学霸们没有共同语言,即使跟年级第一坐一块,照样该不会还是不会。 “你想学我教你。”宗阙说道。 凌烁愣了一下道:“你会的那些太复杂了。” “可以从最基础的教。”宗阙说道。 只要他想学。 第221章 老大罩着你(7) 凌烁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沉吟着:“不想学。” 学习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只有做不完的题,写不尽的作业,本来现在的情况他妈也就偶尔念叨两句,要是上进了,他妈期许提升他又摆回去,念叨只会比现在更多。 “那就不学。”宗阙说道。 凌烁愣了一下,心里那一瞬间有那么点儿不对味:“你就不再劝劝我?” 学霸愿意教他,应该是很期盼他能学好的。 “为什么要劝?”宗阙侧眸看向身旁的青年问道。 他只要看到他健康快乐就行,至于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他不会去强行要求。 他想做,他就帮他,不想做,就不做。 凌烁沉默了一下,撑住自己的下颌嘶了一声道:“你就劝一下。” 劝一下他就立马生出逆反心理放弃了。 宗阙:“……” “快点。”凌烁有那么点儿心焦。 宗阙看着青年躁动不安的神色开口道:“烁哥要认真学习。” 凌烁沉默了一下道:“你劝人的情绪要到位,不要这么敷衍。” 宗阙觉得他多少是想学的,没有人天生喜欢垫底,人生来就爱力争上游,只是很多时候迫于无奈或者各种各样的因素,不得不压下自己心中的那种不甘,让心境好似变得平顺。 眼前的人爱闹又皮痒,一身的逆骨,从他最初的试卷来看,他也有做过一些努力,但都因为不会而放弃了。 “这种事需要你自己做决定。”宗阙看着他说道。 凌烁对上他的目光,心里有那么一瞬间不得劲。 “现在学还来得及吗?”凌烁轻叹了一口气道。 “想学,什么时候都不会晚。”宗阙说道。 凌烁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有了底,他轻挑起眉梢问道:“那学习有什么好处呢?” 孩子对父母的爱是天生的,因为爱,所以会希冀得到同样的回馈,而赞誉是最直接的,学习成绩也是最直接就能够被注意到的优点。 这也是原身认真学习的缘故,因为得到好成绩,偶尔也会得到来自于父亲的赞誉,只是这种赞誉慢慢的也会变成理所应当。 面前的青年多少有一些这种心理,但学习这种事应该是为自己学的,所有的一切掌握在脑海中,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觉得焦躁,情绪也会趋于稳定。 不是平静到毫无波澜,而是不会因为生活的些许跌宕而大喜大悲,被其左右。 宗阙沉吟道:“烁哥以后想做什么?” 凌烁一时有些被问住了,他抵着下巴认真思索道:“应该会去做一点儿小生意,带着兄弟们吃好喝好就行了。” 烁哥胸无大志,能赚一点儿零花钱就行。 “排除人脉和启动资金,烁哥你起码要能看懂合同。”宗阙说道,“明白做生意的人跟你说的是什么,明白市场行情,不至于被合作方探到底而狮子大开口。” “这些不都是精英要做的吗?”凌烁惊讶道,“就像我爸那样,他有不少经理。”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完全躺在家里?”宗阙问道。 凌烁未答,虽然身边有精英,但他爸仍然很忙,谈生意那些事还是要自己出去。 “如果没有掌握风向的能力,就如同瞎子在黑夜中前行,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宗阙说道。 做事如果只凭借一腔热血和半知未解,会缺乏应对风险的能力,被人套在其中都不知道。 凌 烁靠在沙发上,撑着下颌静静的看着他,从来没有人将这种事情摆在他的面前告诉他,他只是看着他爸身边跟了很多兄弟,好像什么都能解决,也向往能够运筹帷幄,这么多年的游戏玩下来,谁还没有个英雄梦了。 只是他对未来抱着想法,但的确没有任何的思路,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着手,真拿了合同,他是真的看不太懂。 要是什么也不懂,纯粹当个富二代也行,但他还有那么多兄弟呢,总不能一直问家里伸手要钱,啃老这种事就跟把烁哥的面子扔在脚底下让人踩一样。 “那不是还有你吗。”凌烁说道。 宗阙看着青年信任的态度,沉吟了一下道:“我只是一个人,做生意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如果全部交给我,咱们俩到底谁是老大?” 凌烁呃了一下,如果全听宗阙的,他这个老大好像有没有也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当个甩手掌柜,听起来跟欺负学霸似的。 学霸虽然勤奋好学,未来一看就是个精英,但也不能逮着一个人往死的用。 “你这是觊觎老大之位呀。”凌烁搭着他的肩膀笑道。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当老大好像也是很不容易的,兄弟们跟着他,起码不能以后的日子都过不好。 “没有。”宗阙说道,“我希望烁哥能一直罩着我。” “那就学吧。”凌烁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口气在灼烧着,让他对学习格外的渴望。 恨不得立刻就能够学透全科,名列前茅,考上好大学,运筹帷幄,叱咤商场。 “嗯,明天再开始。”宗阙说道。 “啊?不应该现在开始学吗?”烁哥有点儿迫切,从来没有这么想学习过。 “你答应今天带我玩游戏。”宗阙提醒道。 凌烁呃了一下,想起昨天学霸生气的原因了,他左右看了一下,起身从桌子上拎过了一个盒子道:“这个送你。” 青年面上似乎有些浑然不在意,宗阙看着面前的礼物却是轻轻敛了一下眸道:“不是说送给堂弟的?” 即使有所猜测,收到对方精心挑选的礼物心情还是会十分愉悦。 凌烁有些说不出口原因,道歉这种事彼此心领神会就好了,特别郑重的去道歉,会让烁哥的羞耻心爆棚:“给他买的,想想你学习也能用得上,顺便给你带一个。” 没错,就是顺便的,烁哥才不会特意跑去买个礼物给人赔罪。 “顺便?”宗阙看着面前的盒子道,“不用了,我用不上这个。” “不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凌烁一着急,话秃噜了出来,他对上了对方抬起的视线,将盒子塞进了他的怀里道,“那什么,不是昨天放你鸽子了吗,用不上也得收着。” 他前面的话还带着微微别扭,后面的话却是带上了威胁,再继续就要恼羞成怒了。 宗阙扶住了面前的盒子,看着青年不自在的神色道:“谢谢。” “说了不用客气。”凌烁视线瞟了一下他问道,“真用不上?” “能用上。”宗阙说道。 “那你刚才还说……”凌烁的话戛然而止,意识到学霸刚才好像是在闹别扭呢,顺便买的礼物不想要。 还挺难伺候,但换他,他也不乐意要顺便买的礼物。 “喜欢吗?”凌烁开口问道,他在买的时候其实也有点儿期待学霸收到礼物时的神情。 “嗯。”宗阙应道。 他自己用不上,但这份心意他收下了。 “喜欢就行。”凌烁心情有点儿好,精心挑选的能被对方喜欢,感觉还不 错,“走吧,我教你玩游戏,昨天刚下载下来,我还没打开呢。” “好。”宗阙将盒子跟包放在了一起,起身被拉着走到了电脑旁边。 “你坐,我把那把椅子拉过来。”凌烁左右看了一下,将书桌后的椅子拉过来,塞进了宗阙让开的位置里,坐在了那处点开了游戏图标。 游戏的画风很是粗矿,配合的音乐也很热血。 “这个游戏一共有上百个角色。”凌烁点击着屏幕,看着注册页面道,“建模挺不错,各个角色都有很多技能,就是你上次玩的那种,技能比普通攻击的伤害要高,能听明白吗?” 宗阙应道:“能。” “各个角色……”凌烁松开了鼠标,挪动着椅子从床上拿过了平板道,“我昨天把攻略整理了一下,你先看一下。” “好。”宗阙接过了平板,翻看着上面的攻略。 攻略有从别处借鉴来的,也有自己整理的,其中介绍了这上百个角色以及各自的技能,对战模式以及注意事项。 这款游戏从国外进来,对国内而言很新,但是在国外已经有运营,但整理的这么详细,应该下了不少功夫。 游戏加载,鼠标的声音随着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本来只是搭在旁边的手伸了过来,按上了键盘,十分熟练的敲击操作着。 宗阙略微后退一些,给他让开了些位置,目光落在了身旁盯着屏幕聚精会神的青年身上。 光影在那双眸中跳动,映着其中的兴致勃勃,他对感兴趣的事情其实是很专注的,而这份专注力不管用在哪里,都会有不错的效果。 凌烁自己过了一遍新手教程,确定这游戏不难上手以后看向了旁边的人,发现其正在一页页翻看着他整理的那些攻略,似乎还挺认真。 他凑过去问道:“能看明白吗?” “还没有看完。”宗阙说道。 “攻略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后再看。”凌烁说道,“我先带你过新手教程,很多东西游戏里了解的更快。” 宗阙放下了平板,看向了页面。 “鼠标。”凌烁松开了鼠标示意,看着对方握住鼠标时道,“这个是用来控制走位的,跟其他游戏也差不太多,点击,往前走,对对对。” 宗阙握着鼠标按着他的要求操作,待到位之后刚看到其上的提示,旁边的人已经说话了:“左手放在这几个键上,这些都是技能。” 宗阙看着键位放上了手,却被身旁伸过来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一顿,被对方握着手指摆弄着:“要放在这里,这个手指放这里,这样操作会特别顺。” “嗯。”宗阙应了一声,手指按着屏幕上的提示低头寻觅着键位的地方。 凌烁在一旁看着学霸上下看着屏幕和键盘的动作,又看了看那跑的跌跌撞撞的角色,唇角轻轻抿住,将笑意压了下去。 不能笑,学霸学习厉害,但对游戏不通很正常。 新手教程不难,即使有些磕绊,宗阙也还是顺利通过了。 “好了,各种操作你应该都了解了。”凌烁说道,“我们来打一盘。” “我技能还没有了解全。”宗阙说道。 就算他操作过类似的游戏,但是其中数据和技能的偏差没有做过了解,一切都会处于未知。 “没事,游戏里面了解就行。”凌烁握住了他的手,操作着鼠标,点下了一局开始。 虽然他也是第一次接触,但游戏是竞技模式,类似的竞技模式他在其他游戏也见过,目前的这种游戏模式不过是将其单拎出来了而已,技能一类的大致是差不离的。 虽然打游戏要的是协作,但是看着学霸变成新手小菜鸡也挺玩的。 角色选择,这个游戏采用的是5v5的竞技模式,双方各五,三路划分对抗,凌烁以往打的竞技很多是不划分的,无数人在一个场地里打的不亦乐乎,现在也不过是划分,三路五个人,不能均分,就需要支援,打的就是运营和支援。 “我们选……”凌烁看着选择页面愣了一下,“好像这个游戏的角色还得买,我们忘记买了。” 开局就这么几个免费的角色,其他四个人几乎选了个遍,各个位置冲撞,一看就全是新手。 宗阙沉默了一下,选择了唯一剩下那个。 地图进入,却没有新手的指引,宗阙点击着鼠标踏出了复活点,听到了旁边的指导声:“先看他们走哪一路。” 游戏音乐声响,其他人操作的角色也纷纷踏出了复活点,然后扎堆向中路涌了过去。 “我们走下路。”凌烁说道。 宗阙操作着角色跟随他的指引,一步一步往下路挪,并直接靠近了对方的防御塔。 “别,别走进去!”凌烁抓住了他的手道,“有塔伤,我们先往后退一点儿,小心对方蹲草。” 他的话音刚落,宗阙操作的角色已经被从草丛中窜出来的角色直接推进了塔里,不断掉血。 宗阙操作着角色往旁边跑,凌烁看着那跌跌撞撞往对方阵营跑的角色真是阻止不及:“别别……呃……” 角色直接死了,屏幕灰掉。 “你怎么往对面跑?!”凌烁震惊问道。 “那边出去比较快。”宗阙说道。 “那是对面的地盘,不能过去。”烁哥从来没见过这种死法。 宗阙看着复活的角色应道:“记住了。” 凌烁继续提起心神看,然后看到了他们家学霸的花式死法,什么被对方包夹,位移跳反,小脆皮勇敢冲锋在前,然后倒在了地图的各个地方。 虽然新手局其他人也很菜,技能放的乱七八糟,但学霸真的菜的让烁哥想捂脸,要不然真的憋不住那种惊讶,显得自己见识浅薄。 “别往那边去,往这边走……后!后,不是前!”烁哥看着这游戏画面真是操碎了心,恨不得自己亲身上阵,“你不要单挑boss,你交位移干什么?” “点错了。”宗阙说道。 一局十个新手,双方反复拉扯,打的有来有回,简直刷新了烁哥的游戏世界观。 “跟上,快跟上……”凌烁看着停在原地不动的角色问道,“怎么不动了?鼠标失灵了?” “那是对面的地盘。”宗阙说道。 烁哥倒地不起,一滴血也没有了。 “要不你来玩?”宗阙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青年道。 “不要,我还就不信教不会你了!”烁哥哪儿受得了这种激将法,堂堂游戏高手教不会一个顶尖学神游戏,那必须不能够! 凌烁深吸了一口气起来,将自己的椅子推到了后面,站在了宗阙的身后弯腰,扣住了他的两只手道:“我手把手教你玩。” 青年眸中斗志昂扬,宗阙看向了屏幕,手被带着角色移动,原本在地图上花式找死的角色好像突然有了灵魂,各处刷着经济,反复拉扯躲技能,风筝打死对面,收割人头,有如神助。 “进草丛对面就看不见你了……野怪也能提供经济……拆掉塔,这就是我们的地盘……对面输出太高我们就买防装……”他每每打到具体的位置都会有相应的叮嘱。 青年的手指修长柔韧,敲击着键盘哒哒作响,很是具有节奏 感,宗阙的左手从那处抽出,让他操作更方便一些,却被握住手拉了回去,重新放了上去:“不要走神,好好学!” 烁哥第一次这么认真教人,绝不容许对方懈怠。 “嗯。”宗阙应了一声。 一局打完,胜利的字眼浮现,凌烁松了一口气道:“怎么样?会了吗?” 这个老师相当急。 宗阙感受着耳侧的气息道:“刚才讲的会了。” “那我们再来一局,体验一下成果。”凌烁收回手,撑在了他的椅背上道,“你自己来。” “先买角色。”宗阙提醒道。 “对,忘了。”凌烁看着页面道,“我看看在哪里买,右上角那里。” 宗阙点过,两个人商议着买了初始的几个角色,再次进入了对局。 这一次宗阙的操作比之前要熟练一些了,不至于再往对面塔下跑,虽然技能仍然放的不太准,但是已经有了一些章法。 凌烁撑在他的身后,几次想要伸手去教,却发现学霸好像在学他的操作方式。 有些慢,但很像,遇到对方也知道转身就跑,而不是勇敢冲锋,甚至知道该往草丛里躲。 “再往左一点儿,你从草丛里露出来了。”凌烁看着屏幕提醒道。 那页面上的角色默默挪了一下,进了草丛,虽然建模粗矿,但是莫名的透着点儿乖。 凌烁目光微动,落在了身前学霸的身上,聪明的人果然学什么都快,第一局还是个纯粹的小菜鸡,第二局已经有些像模像样了。 那双手轻敲着键盘,轻点着鼠标,不再像之前那样一下接一下,而是稍微熟练了一些,偶尔才需要低头去看,那修长的手指寻觅着敲击键盘,同样透着认真的感觉。 凌烁垂落在椅背旁的手轻动着,面前的人好像不管干什么,都特别的认真。 他的心有些微热,目光也不知落在何处,似是听到了耳侧的几句问询声,在对上那转过来的视线时才蓦然回神道:“怎,怎么了?” 青年面颊微粉,眼神莫名闪躲了一下,宗阙敛眸开口道:“对方有个人很厉害。” “哦……我看看他的战绩。”凌烁倾身去握键盘,在碰到他的手背时心头莫名跳了一下,背后莫名有些发汗,只能强逼着自己收回心神去看屏幕上点开的数据。 人头15-2,杀了15个,死了2次。 “这种应该是老手来炸鱼的。”凌烁说道。 “炸鱼?”宗阙能察觉手背上的温热微湿。 “就是觉得自己很强,来虐.杀新手,到处收割的。”凌烁看着页面上对方的操作道,“也不怎么厉害,我来打他……” 他的另外一只手伸了过去,碰上键盘时却是莫名紧张迟疑了一下。 “我起来,你坐这里打。”宗阙说道。 “哦……”凌烁松开手,看着他起身时有些弄不清楚自己最近的情绪多变,坐在了那似乎还残留着对方体温的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敲击着键盘。 手在玩游戏,足以将对方炸鱼的反炸回去,但好像还分了一部分心在别的地方,能够听到宗阙将椅子拉到了自己桌旁,瞟到在旁边坐下的身影。 目光不自觉转过去,只看到对方看着屏幕的眉眼,心中还未有想法,在猝不及防对上对方转过来的视线时,心却蓦然砰砰跳了一下,看到了对方唇的开合。 “啊?”凌烁有些回神。 “角色死了。”宗阙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收住,再重复了一遍。 凌烁看向了屏幕,他的角色果然惨烈而死 ,对方那个炸鱼的还给他发了条消息:[打的这么菜还学人来炸鱼。] 烁哥心里本来就有一股很莫名的火气,现在全转为了怒火。 他笑了一下,捏了一下指骨回复:[来试试谁比较菜!] 角色复活,他的手重新放在了键盘上,鼠标声几乎连绵不绝,键盘声更是敲成了一线,对战的时候那手更是几乎能敲出残影来,键盘仿佛随时能散架一样。 烁哥这可是第一次当老师,要是被这种菜鸡碾压了,还怎么有脸教学霸。 不过学霸真克他的游戏角色啊。 青年打的风生水起,宗阙坐在一旁安静看着他们对线,刚开始己方还处于劣势,但随着慢慢的拉扯,优势拿在了自己手上。 对面的那个打不过就开始开骂,凌烁眉头轻跳,正想跟这个鳖孙亲切交流一下,却见对话框的地方被从旁边伸过来的平板挡住了。 他看向了坐在一旁的人,对方转眸开口道:“别被这种话影响心情。” “唔……”凌烁看向屏幕,操作着角色,却是忍不住瞟了身边人一眼,唇角忍不住的勾了起来,将对面那个只能无能狂怒的人碾死,拿下了对局的胜利,“怎么样?” 青年神采飞扬,眼角眉梢都流露着快夸我的神情。 宗阙开口道:“特别厉害……大神。” “低调低调。”凌烁笑了一下,看着对方收回了平板道,“其实对话框可以关了的。” 宗阙看着平板上的攻略道:“我还没看到。” “那上面多复杂,我直接告诉你在哪儿。”凌烁点击着屏幕道,“这里,你以后注册账号最好关了。” 网络上那些人乱七八糟的话纯粹是玷污学霸的精神世界。 “嗯。”宗阙应道。 “我看看还有什么数据调整,我们再……”凌烁看着赛前准备页面,正想再开一局,却听到了咚咚的敲门声以及十分规矩的声音。 “烁哥,开门,我们来找你写作业了。”这是王鑫的声音。 他妈在家,这群兄弟连敲门都很有节奏,要是以往,门都能敲拆了。 宗阙起身走向了门口,打开门时一群想往里涌的人纷纷停在了门口。 “哎呦,学霸来的真早。”王鑫打招呼道。 “学霸,我们来写作业。”一群兄弟十分规矩,用词十分恰当。 一个是因为烁哥的母上大人在,另外一个就是学霸简直就是他们学习的光辉,烁哥的灭火器,得供起来。 “你们来的可真早。”凌烁跟在宗阙的身后,从人群缝隙穿过,瞄了一眼客厅中正往这里瞅的母上大人道,“咱们去书房写。” 他跟学霸两个人待在房间,他妈可能还会觉得他们在写作业,这么一群人,一个学霸根本招架不住,必须是玩疯了。 “好嘞。”一群人齐齐应声。 凌烁转身回去拿上了自己的包,顺便带上了宗阙的,一群人转头进了大书房,从头到尾凌母没有置喙什么,只在他们进去后继续低头忙着自己手头的东西。 而书房的门一关,刚才还“优雅端庄安静如鸡”的一群人瞬间土崩瓦解,散漫全场。 “学霸作业写了多少了?” “这次的作业可真多啊,老师太狠了!” “这假放了还不如不放。” 他们烁哥家里不管,考好考差无所谓,他们这群人起码要整出个态度出来,不能太放肆,要是连作业都不交,那就是诚心等着叫家长了。 “写完了。”宗阙打开了书包道。 书房瞬间寂静,其他人皆是张大了嘴巴。 “卧槽!”王鑫发出了一声惊叹,打破了这份安静,“学霸你写的也太快了吧,啥时候写的啊?” “昨天。”宗阙将作业一份一份的放在了桌子上道。 “昨天学霸你不是生气了吗?”李浩问道。 生气了还能沉下心写作业?! 其他人瞪向了他,这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没有。”宗阙抬眸说道。 他神色平静,凌烁却已经见识过他的嘴硬了,即使有,不想表露的时候也不会说真话,他上前一步,揽住了宗阙的肩膀道:“好了,你们赶紧弄你们的作业吧,都摆这里了。” “谢谢学霸,我们感激涕零。”王鑫上前看着自己相同的学科道。 “学霸没生气就好,你不知道昨天……唔……”李浩的话没说完,直接被周宁捂了嘴,支吾了两声,却只能扭着头用眼睛发出疑问。 “昨天什么?”宗阙察觉肩上的手臂一僵,开口问道。 “没什么,昨天我们一起吃了面,可惜没带学霸你去。”周宁笑了一下,捂着李浩的嘴走到了一旁。 “对对对,太可惜了。”王鑫僵笑道。 他们烁哥都跟学霸和好了,要是知道昨天烁哥自己还生气了,还不知道惹出什么是非呢。 “好了,赶紧写作业。”凌烁也不惦记游戏了,拉着人坐下道。 “烁哥你也写啊?!”王鑫惊讶道,“我们帮你写呗,你不是说要带学霸玩游戏?” 凌烁回头看了正在四散着抄作业的兄弟们一眼,突然觉得他们好像真的有点儿混。 还说做生意呢,以后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跑去做生意,可不止被人坑的底儿掉,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我自己写。”凌烁坐在了宗阙身边,打开自己的书包道。 要奋发图强,就先从抄……不是,写作业开始。 “烁哥霸气!”王鑫竖起了大拇指道,“烁哥你先抄哪份?” 凌烁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拿出了发下来的试卷道:“说了,我自己写。” 其他人纷纷看了过去,李浩那边已经被人耳提面命不准提昨天的事,被松开了嘴时说道:“烁哥你会啊?” 凌烁拳头硬了,笑了一下道:“我总有会的吧?” 这么多题,总有那么一两道能看懂的吧? 其他人惊讶异常,十分费解,凌烁从自己书包里掏着笔,发现笔盒没带,他看向了宗阙道:“借支笔。” 宗阙将笔盒放在了他的面前,青年拿过其中一支,看向了试卷,屏气凝神,半晌后抬头问道:“作业范围是哪儿到哪儿?” “数学是这两张试卷。”宗阙说道。 “哦……”凌烁低头,看着面前的题,第一题不会,第二题……也不会,他轻轻咬着笔中,一溜看下去,没一个会的。 其他人刷刷抄着作业,凌烁努力看着题,感受着身旁注视着他的目光抬头,将手机推了过去:“你要不玩会儿手机,你这么看着我我写不出来。” 半天写不出一个字,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宗阙看着满眼愁绪就是嘴硬的人,拿过了他的试卷道:“这个你不用写,要想学,从最基础的开始。” “唔……”凌烁轻咳了一声道,“什么最基础的?” “我需要先了解一下你的基础。”宗阙取过了一个空白的本子,伸手去拿笔时,青年手中的笔塞在了他的手里。 宗阙垂眸,在其上写着高一 最基础的公式,一排列下来,然后推了过去道:“能看明白哪几个?” 凌烁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对方字写的好,第二眼就开始觉得相看两不识:“都不认识,这是哪儿的公式?” “高一的。”宗阙拿过本子,列了些更基础的。 凌烁沉气看着,觉得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没有更简单的了吗?”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一元一次方程会解吗?” “什么是一元一次方程?”凌烁觉得自己好像听说过,但又不是很熟悉。 宗阙随手给他列了个加减式,凌烁一看便知道了:“哦,是这个,未知数,这还用未知数吗?” 烁哥明白了一个,十分嚣张。 宗阙设了一个未知数,加入了加减乘除双方等式递给了他。 凌烁看着这复杂的还带上了小数点和分式的公式,简直没处下手。 宗阙将笔递给了他,又重新取出了一支笔,看着垂眸在纸上开始写画的青年提醒道:“先乘除,再加减。” “我……我知道。”凌烁随手抹掉了自己列出的式子,不知道人类为什么要把非常简单的东西列的这么复杂。 他沉下心思索着,纸上的空白处全列的是式子,写了半天,终于得出了答案,可还没有抬头,就听到了身旁仿佛当头一棒的声音:“错了。” 凌烁不服气:“哪儿错了?” 他可是算了老半天,就差掰手指用最笨的办法了。 宗阙拿过本子,在仅剩的空白处写着解题过程,十分详细:“原本相加的在等式另外一侧要变成减号,小数相乘要注意小数点的位置……” 凌烁看着他的解题过程嘶了一声道:“那0.8乘0.5不应该等于0.04吗?” 宗阙看着他指出的问题沉默了一下问道:“乘法口诀表会背吗?” 凌烁眉心轻跳:“我没有差到那种地步。” 烁哥乘法口诀表还是会背的! “不用背,写出来。”宗阙翻过了一页纸道。 凌烁沉了一口气,在上面开始写,一一得一,一二得二……这是最基础的,瞧不起谁呢,烁哥要是连这个都不会,他不如重回小学。 他写的很快,直接一顺就下去了,宗阙在旁边看着,起码这个他是会的。 直到他列到了七九五十六,□□六十三,最后是九九八十一。 “怎么样?”凌烁放下了笔道。 宗阙沉默看着面前的青年,用笔画出了两个相同的答案道:“乘法口诀表要重背。” 基础很差,必须要从小学内容开始教起。 凌烁看着他画出的地方僵住,默默扶住额头别过了视线:“我觉得没救了。” 他连这个都能记岔! “有救,倒着背。”宗阙说道。 正序是因为太顺,不加思索,但倒着不一样。 凌烁抬起视线,看着其他人悄悄瞟过来的视线道:“看什么?□□多少?” “六十三。” “七十二!到底是六十三还是七十二?” “六十三吧。” 凌烁:“……” 废了,就算买菜都买不明白。 宗阙将自己写的那一遍递了过去道:“开始背吧。” “唔……”凌烁拿过,反正兄弟们都一样,无所谓丢不丢脸了。 背这个到底不是太难,只要理顺了还是好背的,让烁哥为难的是加小数点的,一个不注意,小数点它就待在 了不太妥当的位置。 小学的题错一片,烁哥想死,因为就算他哪一天重生了,也不能制霸小学,还是有可能吊车尾。 不如初中生就算了,不如小学生,烁哥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遂开始认真解题,绝对不做错一个…… “吃饭了。”敲门声从外面响起,凌母推门进来,看着都在写作业的场景笑道,“都先下来吃饭,下午再写。” 一群人除了宗阙和凌烁皆是受宠若惊,烁哥雄心被中断,抹了一把脸道:“我们马上下去。” “好。”凌母转身离开。 “我从来没有听过阿姨这么温柔的声音。”王鑫说道。 “我也是。”李浩表示赞同。 虽然阿姨以往也会笑脸相迎,但连烁哥都怂的人,他们也怂。 “以后你们会经常听到的,是吧,学霸?”凌烁放下笔起身,揽上了宗阙的肩膀,打算饭后再战。 他还就不信了,区区小数点! 宗阙瞧着他昂扬的精神应道:“嗯。” 午饭很是丰盛,一盘又一盘上好的菜肴让王鑫等人受宠若惊。 宗阙还好,只吃了八分饱就不再动筷,其他人却是实打实的吃撑了,几乎挪不动道,在回到书房以后一个个都开始消食打盹,无心抄作业。 凌烁继续跟他的题奋战,王鑫凑过来瞄了一眼试探问道:“烁哥你干嘛呢?” “学习。”凌烁头也不抬道。 王鑫哦了一声:“烁哥你怎么突然要学习了?” 凌烁笔尖一顿,一想想以后他们出去会被骗的倒找钱,心里都不踏实:“你们抄完了跟着一起学。” “啊?!”其他瞄着这里的人纷纷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不用了吧,那些题我都会。”李浩拒绝学习。 凌烁抬头,瞧着这些或是躲闪或是自信的兄弟们,眉头微挑,轻轻一笑道:“我家有复印机,得不了满分的都给我学。” 他这个老大这么努力,作为兄弟,当然要同甘苦,共患难! 其他人默默看向了李浩,李浩默默抬头看天。 复印机运转,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份题,有的写的淡定自若,有的反复确定,还有的检查了无数遍,但批阅后没一个满分。 刚才还自信满满的众人纷纷怀疑人生,却一个都跑不了。 黄昏日落,一群人推辞了晚饭,晕头转向的离开,仿佛经历了无情的摧残。 凌烁虽然也经历了一下午的用脑过度,可宗阙实在是个耐心的老师,即使面对他十分低级的错误,也只是圈出来让他改正,而不像他教对方打游戏时那么迫切。 “要不你吃了晚饭再走吧,反正也就十几分钟车程,省的你回去做饭了。”凌烁看着提着东西的人道。 他记得对方家里好像总是没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222章 老大罩着你(8) 订阅二分之一以下请静待两天哦“借我抄一下,给你买饮料。” “你竟然没写?!” “玩游戏忘了时间,以为今天是周六,天要亡我,快点儿的。” “我总觉得宗阙最近脾气好像变好了,没之前那么凶了。” “英语作业我开始收了。”廖言听着后排嘀咕着抄作业的声音起身道。 有人掏着书包将作业从后排到前排传了过去,有的则发出了愁眉苦脸的叹息:“等一会儿,马上!” “上课前我要送过去,没交的到时候自己交到办公室。”廖言收着一沓沓的作业本道。 “真是拿乔,不就当个课代表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一样,多等一会儿能咋?”后排有人一边快速抄着一边嘀咕着。 “英语老师没这么严格催着收作业吧……” 声音很小,可教室统共那么大点儿的地方,细细碎碎的总能听到点儿。 宗阙取出了自己英语作业,敲了敲前排的椅子。 前面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贴在自己课桌上的男生回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惊惶:“怎么了?” “英语作业帮我传一下。”宗阙将作业本递给了他。 男生推了一下眼镜,几乎是诚惶诚恐的接过来,没有传给前排,而是跑到讲台上交给了廖言。 廖言接过本子放在了最上面,本没有在意,在看到上面极为显眼的名字时看向了最后排一手架着椅背,随意坐着的男生身上。 宗阙竟然写作业了?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林衡眼中,他看了一下教室后面挂着的表起身道:“好了,我收一下数学作业。” “班长,迟点儿收呗。”有人起哄道。 “不能再迟了,马上上课了,今晚有数学课。”林衡起身笑着催促道。 他一动手,其他各科课代表都开始收作业,教室里稍微有些乱,但之前念叨着拿乔的话语却消失不见了。 一沓沓作业收集着,一张张试卷也传到了林衡的手上,廖言有些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低头清点着作业本,记下了没有交上来的人的名字。 “其他作业要传么?”前排的男生回过头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宗阙看了他一眼掏着书包,蓦然桌子被轻轻敲了敲,抬头时背着光的少年抱着试卷笑道:“同学,作业。” 那一瞬间嘈杂的教室再度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看着林衡的身影都有些敬佩。 “卧槽,班长不会挨打么?” “宗阙可是从来不写作业的,这次能交英语作业都是奇迹了。” 宗阙将那一沓作业取了出来,全递了过去:“这是全部,帮我交一下。” 他的态度看起来实在有些轻慢,有同学已经开始不忿的时候却见林衡将那一沓接了过来道:“好。” 宗阙要是亲自交过去,谁不知道有多少人惊讶异常,担惊受怕。 不过…… “他们可能会以为你在欺负我。”林衡压低了声音道,“这次要说谢谢。” 宗阙抬眸道:“谢谢班长。” 林衡抱着作业转身离开,其他同学都陷入了一种很荒谬的感觉。 那就是宗阙他竟然不仅交了各科的作业,还说了谢谢。 这个世界好特么的不真实。 各科作业由林衡转交,廖言搬着作业本出了教室,出门前看了一眼后排的位置。 他记得上次林衡去后面的时候不是在后门门口,而是站在宗阙的桌子旁边。 那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廖言的脚步顿了一下,收紧了一下胳膊继续朝着办公室走去,不过他们关系好不好跟他关系不大。 林衡将各个科目的作业转交,目光放在了最上面的数学试卷上,选择填空题倒是填满了,看起来很认真,虽说错的比对的多,但他教过的好像都对了。 老师看到了应该会很惊讶,但是还是不要放在第一个好。 试卷拿起夹在中间,翻页抚平时林衡却看到了那本该一片空白的大题上几个端端正正的解字。 那一刻他心中的滋味好像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只知道宗阙好像真的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 不过一片空白还好,写上解却没有任何答案,总感觉仿佛挑衅,老师会更容易生气。 但要不要建议他以后不会别写解这件事林衡还是犹豫了,出尔反尔感觉不是很好。 不改也无伤大雅,反正以后大题也是要做的。 作业试卷隔天下发,宗阙看着大题上力透纸背的红色斜杠沉默了一瞬。 【宿主你这个斜杠比别人的有力且大哎。】1314说道。 几乎横跨整个空白处,可见批卷人有多么的无语。 【嗯。】宗阙将试卷收了起来。 1314后知后觉道:【老师好像没有看到宿主端正的态度。】 【嗯。】宗阙倒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只是看了一下距离下次期中考试的时间。 一个学期大约四五个月左右,距离期中考试的时间也没有多久。 宗阙在笔记的交流中加快了一些进度,也收到了林衡复印的整理好的各科笔记。 两个人明面上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林衡需要去取的东西经常会出现在桌上,宗阙的手机消息上会多几个对方发现的经典题型。 学习的时间看着难熬,其实充实的每一天过的很快,期中考试的时间不过转瞬就到。 同学们各自搬着书要么送进寝室,要么堆放在了教室的最后面,桌椅拉动,反而在考试前迎来了相对轻松的时刻。 各个考场不同,林衡在第一个考场,而宗阙在最后一个。 第一个考场秩序很是整齐,监考老师相对轻松,最后一个考场秩序也很整齐,监考老师也很轻松,因为倒数第二宁愿瞎写一通也不会想着去抄倒数第一的。 基本上过了半小时,不少同学就已经提前交卷开溜了,考场上看着相当的空荡。 【宿主,这也是一次人生的体验。】1314看着认真布局着正确和错误答案的宿主道。 【嗯。】宗阙没受干扰,即使只有他一个考生,这里也是考场。 【宿主这次打算进步到多少名呀?】1314问道。 【300左右。】宗阙说道。 课堂一直在进展新的内容,一开始进步会很大,但想要再往上走,提升的名次就要逐渐减少,这才叫做循序渐进。 1314将会不会太多了咽了下去:【宿主加油!】 两天半的考试,试后再度迎来了周末。 考了两天头昏脑胀的学生撒了欢的往外跑,热火朝天却充斥着活力。 校门口有些拥挤,宗阙出校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林衡打开了一辆车的车门,笑着跟同学告别,然后屈身坐了进去。 阳光下的少年周身都好像散发着光芒,然后一瞬间全部收拢了进去,让不少人好奇的眺望。 “那是六班的林衡吧?还有车接,真幸福。” “人家家里有钱,好像说是做生意的。” “那肯定是从小培养,难怪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咱们好,成绩也出色。” “好了好了,别盯着了,热死了,要不要吃雪糕?” “听说林衡家里为了让他走读方便,就买了学校对面小区的房子,怎么还坐车?” “学校对面的房子看着多破,连电梯都没有,人家肯定是回豪宅。” 这样的议论不止一处,也没有办法制止,林衡在学校行事并不高调,牌子的衣服穿,校服也穿,可他不仅成绩好,长的也十分出色,不知道谁评选了校草,有人难免私下里会叫两句,别的班级的人也会好奇多看上两眼,多打听几句,那些不经意时露出的富贵也会被学生看在眼里。 这样本身没有任何问题,这座城市里富贵出众的人也不少,他会遭遇危险,错的是心怀恶意的人。 人流疏散,车辆远行,少年的身影远去,宗阙也离开了校门口。 一个月的运营,短线的收益比宗阙预想的还要高上一些。 登录账号,一千元给林衡的账号转了过去,剩下的留足了生活费和买手机的钱,其余的则再度进了他早已经看好的股。 再下一次,他所想要的第一桶金就会积累完毕。 宗阙转身离开时林衡的消息发了过来:收到了。 宗阙:下周开学手机还你。 林衡的消息很快:好,到时候学校见。 宗阙低头打字:谢谢。 林衡:不客气,我们是朋友嘛_。 宗阙盯着那个表情多看了一秒,然后按灭手机收进了口袋里。 没有作业的周末对于很多学生而言是很快乐的时光,只不过这样的快乐仅到成绩下来的那一刻。 周日哄哄闹闹的课堂因为班主任进来时沉着的脸转为了鸦雀无声,所有学生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啊,考砸了。 “这一次整体成绩下滑了一截,综合成绩排在了第六位,比上一次下降了三位。”班主任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记鞭子,让欢笑声彻底远去,“年级第一也不在我们班上……” 所有人的视线几乎下意识的落在了林衡的身上,宗阙看过去时,少年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恍然,明显是在意的。 “不过年级二三我们还是保住了,当然,我们班这次也有进步特别大的学生。”班主任看向了最后排的位置,眸中带上了些许复杂和欣慰,“这次宗阙的成绩进步很大,年级排名进到了三百名,在我们班排名第十四。” 最后这一句多少带了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 众皆哗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不可置信的投在了宗阙的身上,林衡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在看到后排一如既往淡定平静的人时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宠辱不惊。 “假的吧。” “卧槽,第十四,他原来可是倒数第一,不会是抄的吧?”有人小声交流。 “你去最后一个考场抄个第十四回来,年级倒数第一抄倒数第二么?” “同学们不用怀疑,教研组查过监控和草稿纸,宗阙就是凭自己实力考的。”班主任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次的问题在于第十名在年级排名264位。” 以六班以往的成绩,前十最起码都在百名以内,这简直不是一般的下滑。 教室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成绩一一公布,整个自习六班都陷入了沉寂之中,不少学生即使下了自习也带上了书。 漆黑的树影摇曳,偶尔的灯光穿透了树影,洒落在少年的眸中,晶莹的像是宝石的光泽:“恭喜,别说谢谢。” 宗阙的话停住,将已经格式化的手机递了过去:“手机。” 手机很干净,跟借出去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区别。 林衡将手机收了起来道:“没什么问题,那我先走了。” 他的神情不见阴霾,宗阙叫住了人道:“教我是不是浪费了你自己的时间?” 年级二三是在班里,但廖言第二,他第三。 林衡的身影停住,回头看着他半晌,轻轻舒了口气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费曼学习法?其实教别人的时候也在巩固自己的知识,虽然这次考的不太好,但只是这一阶段而已,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任务对象真是个好孩子。】1314称赞道。 “好。”宗阙应道。 “不过……”林衡拉长了语调,带着些许无奈笑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教室里见面,总是偷偷摸摸的出来,你真的不觉得好像在偷.情么?” 宗阙:“……” 1314:【……坏孩子。】 好孩子才不会联想到男男偷.情这种字眼。 “很好笑?”宗阙转眸问道。 林衡唇角放平,端正态度:“没有,不好笑。” 只是那眸中的笑意却不是唇角拉平可以遮掩住的。 五月的天气实在有些热,即使风扇运转着,夜晚教室里的味道也实在不太好闻,有人写着作业时不时捏一下鼻子,反而是宗阙坐着的窗边空气会好一些。 “还是窗边好,冬暖夏凉的。”王洋一下课就回头试图搭话,“还是你会挑。” 只可惜林衡还会跟他搭几句话,宗阙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下了晚自习,学生基本上是一窝蜂的往外跑,试图抢占澡堂有限的位置。 “嗨,跑什么跑,直接在水房穿着大裤衩冲一遍不比洗澡快?”王洋这边说着话,那边往往会留一下错过高峰的林衡和宗阙已经头也不回的出了教室门,“喂!等等我!” 宗阙是为了澡堂的位置,林衡是实在受不了那种整晚汗水好像沾上了尘土的窒息感,匆匆告别就往校外走。 男生的战斗力相对快一些,一个个隔间水声哗哗,水雾缭绕,谁也看不清谁。 宗阙正在水下清洗着头上的泡沫,眼睛没睁开,蓦然听到了旁边隔间那边传来的敲击声。 水随掌心被抹到了脑后,宗阙睁开眼睛时看到了手臂架在隔板上,仿佛一个变.态一样往这边看的王某人:“有事?” 四目相对,王洋嘿嘿一笑:“阙哥,其实我下午的话不是说你老的意思,你看你这八块腹肌,卧槽,你竟然有八块腹肌!” 他的嘴在旁边的人都看过来前被宗阙伸手捂住,直到其他人的注意力消散才被放开。 “其实我想跟你道歉来着。”王洋抓了抓头发道,“你能信么?” 宗阙静静的看着他,只给了三个字:“我洗澡。” “哦……”王洋面色迷惑。 …… “错了错了错了,阙哥我错了!”王洋的脖子被宗阙单手夹着,一路弯着腰踉踉跄跄的前行,“我说你八块腹肌不是夸你么?行了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看这大晚上的刚洗完澡又搂搂抱抱的,一会儿又出一身汗就不划算了……” 他虽然语无伦次,但是说的很有道理,宗阙松开他的脖子道:“不要乱说。” 这种事如果放任他宣传,明天全班就得知道,后天就是全校。 “这种事……”王洋对上了他的眼神,瞬间举手发誓道,“好的,我保证不告诉别人,说了我是狗。” “嗯。”宗阙只要他能注意收敛,不要弄得人尽皆知就行。 …… “我跟你说,宗阙有八块腹肌。”王洋趁着宗阙去上厕所,趴在林衡的书上小声分享道。 林衡的笔尖一顿,写到一半的字瞬间多了一划,他神色微微错愕:“你,你怎么知道?” “那不是昨晚洗澡跟他隔壁嘛,难怪他打人那么狠,那都是肌肉加持的力量。”王洋捏着自己的手臂,勉强挤出了一些肌肉,“可惜也没有腹肌,要不然也能秀出来让人看看。” 林衡:“……” “你要不帮我问问他怎么练那么好看还不显的?”王洋拉下自己的袖子道。 “我觉得你自己问比较好。”林衡目光往过道瞟了一眼,动了动眉头。 “你眼睛不舒服?”王洋关心了一句,叹气道,“那不是阙哥太害羞了,都不让我跟别人说这件事。” 林衡看向了他的身后:“……” “你眼睛抽筋了?”王洋问道。 林衡无奈,用笔尖指了指他的身后,王洋转头过去,脑袋的动作已经变成一格一格的了,笑容视死如归:“阙哥,你什么时候上厕所回来的?” 日,天要亡他! 宗阙眸中的情绪很平静:“你说问问怎么练的时候。” 可他越平静,王洋就越害怕,他看了林衡一眼,咳了咳道:“林衡也不是外人呐。” “嗯。”宗阙应了一声。 “我说是吧。”王洋大松了一口气,然而不见宗阙挪动,直接张口道,“汪汪,我是小狗。” 宗阙眸色微敛,摸上了他的头:“乖。” 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王洋一脸不可思议的摸了摸头:“卧槽!老子不是狗,你才……嗯……” 到嘴边的话硬是给憋了回去。 “噗。”林衡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说你惹谁不好。” “那我不是羡慕嘛,你别说你不羡慕……” 上课铃声响起,学生各就各位,课堂一瞬间恢复了安静。 老师迟迟没有来,林衡本是在翻看着自己的书,想起王洋的话,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宗阙的身上。 宗阙以前的坐姿偏向于嚣张,可现在腰背却格外的笔挺,宽松的黑色短袖,袖管中露出的手臂很是修长,没有什么肌肉虬结的感觉,看着却很有力,随着用力隐隐可见血管的痕迹,却很好看,一点儿都不狰狞。 短袖包裹的腰腹并不显形,但的确是有肌肉的,他见过,打篮球传球时看见了一点儿,那时没留意,现在想想好像是挺流畅好看的,只是真的有八块么? 他的目光停留,察觉身旁的衣服轻动时视线抬起,刚好对上了宗阙看过来的目光。 那一瞬间的脑袋是有些懵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热意,这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尴尬是他很少体会的:“那个……” “什么?”宗阙小声问道。 “你真的有八块腹肌么?”林衡手指一紧,那一瞬间怀疑自己脑子被砸了,他想说的明明是你的衣服皱了。 那一刻他竟有点儿明白王洋经常说的那句话:我想换个星球生活。 “嗯。”宗阙应道。 这种事对男生说并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 “怎么练的?”林衡下一句出口的时候已经带了点儿自暴自弃的味道。 宗阙不是很明白他急剧波动的情绪:“没有特意练,多跑步,多打球就显出来了。” “哦,谢谢。”林衡勉强摆脱了尴尬,听着略显哄闹的课堂道,“老师还没有来,大家先预习一下。” 课堂安静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了宗阙平静的脸上,见他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心安的收回了目光。 这事应该算是揭过了。 王洋悄悄扭头,蹭动林衡前面的书:“哎……” 你问了没有? “转过去,不然记你的名字。”林衡的语气相当冷酷。 冷酷到王洋一整个震惊,带着对于班长被人夺舍的怀疑,乖巧的转过身去。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不是林衡把宗阙带温和了,而是阙哥把林衡给带冷酷了。 林衡这样的冷酷持续到了班主任进教室,她没有上课,而是站在门口神色严肃道:“廖言,你出来一下。” 所有人的视线转向,廖言起身跟着班主任走了出去。 教室里有一瞬间的哄闹,班主任说道:“这节自习,林衡管一下纪律。” “好。”林衡带着纸笔坐上了讲台。 这一次同学们明白了,不守纪律是会被记名字的。 宗阙手中的笔停下,看向了讲台上正在垂眸看着书的少年。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其中一个重要的节点就是廖言的母亲伤重住院,在学校进行了募捐,其中以林衡给的最多,而事后他又拜托父母到医院以慈善家的名义断断续续给出了一大笔的医药费。 财富外露在恶人面前,难免会引来觊觎。 讲台上传来了轻轻的咳声,宗阙看着讲台上朝他示意的少年,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廖言跟着班主任出去再没有回来,其他的课程照旧进行,并没有因为课堂短缺了一个人而暂停。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落了这么多课。”有同学议论道。 “咱们进度这么快,错过了很难跟上吧。” “听说保送跟平时考试成绩也有关系。” 宗阙看着身旁人在笔记本上根据老师讲过的内容列出的详细笔记和例题,知道廖言的功课不会那么轻易落下。 这个人的善意并不仅仅是对他的,这样做会给他的年级排名添上一位强有力的对手,对他自己并没有太多的好处,可也像他所说的,有些事情不是非要有好处才去做的。 “给廖言做的?”宗阙问道。 林衡抬头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功课再落下了估计会更着急。” “打算怎么给他?”宗阙问道。 “得看情况。”林衡说道,“我现在也不知道。” “如果要出去,我跟你一起去。”宗阙说道。 这个人做什么是他自己的事,他所要负责的是他的安全问题。 林衡有些疑惑,小声问道:“你不会想偷溜出去上网吧?” 宗阙沉默的看着他,林衡笑了一下:“好了,知道你已经学好了,不过还是得看情况,如果他真是家里出事,应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廖言的家境不好,生性要强是班级里所有人都看的出来的,如果真是家里出事,私下单独给确实是最好的方式。 “我可以不见他。”宗阙说道。 言外之意就是得跟上。 林衡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小声道:“没想到你做朋友以后还挺黏人的,放心吧,虽然我给他笔记,但是咱俩才是最好的朋友。” 宗阙:“……” 算了,就让他这样以为吧。 宗阙不理会他们收胳膊收腿互相示意的举动,而是走到了自己窗边处下铺的位置,看着自己都快积上灰的床单被套,直接动手拆了下来。 他拆的很有条理,其他几个男生蹭坐在下铺,互相示意的眼神却跟见了鬼一样。 直到宗阙端起盆去了水房,安静的寝室在他出去后三秒钟重新热闹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在门口悄悄探了两下,点了点头。 “他怎么回来了?我好像见他出校门了啊。”一个男生抓住爬梯爬上了上铺。 “谁知道,那是去洗床单去了吧?你上去没踩他床单吧?”另一个男生问道。 “没有,我哪敢惹他,我都踩李克的。”那爬上去的男生说道。 “卧槽,你特么属狗的吧!”坐在下铺的男生踩上楼梯就要揍他,“你有本事踩宗阙的啊……” 其他人开始起哄,门却在此时再度打开了,一群人看着站在门口戴着帽子而显得目光沉沉的青年,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宿主,你的威力堪比教导主任。】1314赞叹道。 【嗯。】宗阙走到自己床边,按照记忆翻找了两下没找到东西,转身问道:“你们谁有消毒液借我用一下?” 一群人瞬间的神色都有些惊讶,但宿舍静谧,那一瞬间没一人说话。 就在宗阙考虑去校园超市买东西往返的时间时,坐在上铺的男生咳了一声道:“我的在阳台上,你找一下,有提手那个。” 宗阙起身找了一下,离开宿舍前抬头道:“谢了。” “不客气。”男生绷着脸道。 寝室的氛围仍然紧绷,宗阙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停顿了一下,就听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卧槽,你听到没,他竟然说谢谢!!!他跟老子说谢谢!” “不好意思,不是谢谢,是谢了,就一个谢字。” “这是要改邪归正了?” “你们说话可小声点儿吧,别人没走远……”有人从寝室里探了出来,正对上宗阙看过去的目光。 四目相对,宗阙不动声色,那男生却有些手足无措,磕巴了两下笑道:“你没走呢?” 这是什么世纪大尴尬的局面。 “嗯,声音小点儿。”宗阙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 “……哦。” “怎么了怎么?!” “人听见了……” “我们是不是要做好打架的准备?我这打过篮球也没打过架啊!” “他说声音小点儿。” “……呃。” “…哦。” 宗阙将洗干净,漂白消毒过的床单被套晾起来时,寝室的熄灯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楼道里阿姨喊着早点儿睡觉,可各个床位上还是有光泄露出来,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则在打着手电学习。 这所高中的升学率很高,即使是全国排名一二的最高学府也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甚至有一部分会在高二的时候就直接保送,也因此在高一的时候,很多人就已经在为此做准备了。 宗阙带回来的单词集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原身在寝室需要收拾的东西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需要清洗的也不仅仅是床单被罩。 春日的风吹过窗户,带来了几分清凉,渐渐的,各个床上的光芒也慢慢熄灭了,夜晚彻底陷入了寂静。 …… 月考的试卷一应发了下来,宗阙再次创造了九门试卷总分不过两百的记录,稳稳的坐在了年级倒数第一的位置上,而年级第一的位置则是林衡,廖言紧紧的跟在后面,排在了年级第三的位置。 【宿主不要泄气,这也不是宿主本身的成绩,排在倒数第一,前面都是宿主进步的空间,无限大!】1314安慰道。 它的宿主不管是在本来的世界还是前两个任务世界成绩都是榜首,什么时候坐过倒数第一的位置,简直就是极大的打击和屈辱。 【嗯。】宗阙的心绪倒是很平静。 以他之前的成绩,想要走竞赛的道路是行不通的,再加上各种打架斗殴事件,几次在退学的边缘徘徊,即使成绩真的上去,学校也不会给予保送名额。 他要走的是高考的道路,成绩的提升也会循序渐进,从倒数第一到第一的差距,起码要安排一年的时间。 【其实这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嘛。】1314安慰道,【拿第一多简单,拿倒数第一多难,你看那个任务对象就没有拿过倒数第一。】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嗯,你说的对。】 这系统应该属于乐天派。 不过也确实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新的课程还在继续,宗阙则在翻阅着面前的笔记本,上面写着英语的各种语法以及记忆的规律。 很漂亮整齐的字迹,没有特意拉出去的花体,只是很认真的书写,仿佛连字迹上透着那个人的温柔。 这是宗阙早上进教室时在座位上发现的,对方确实践行了离他远点儿的做法,但又不太一样。 宗阙翻看完了笔记,继续翻看自己的单词集,有系统整理过,能够加入到句子中记忆,确实比之前更快一些。 老师不管他,宗阙除了日常作息外,有大量的时间都属于自己。 而月考之后的座位调整也与他无关,因为最后一排的那个位置没人会跟他抢,也没人愿意跟他坐同桌,他也难得清净。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宗阙起身时将笔记本留在了桌上,在教室里尚且嘈杂的声音中离开。 “林衡,今天一起走么?我妈刚下发了生活费,请你吃串。” “今天那家开门?”这是林衡的声音。 “嗯,好像从老家结婚回来了,随便造,不用跟兄弟我客气。” “我想吃虾尾。” “……行。”那声音颇为肉疼。 教室里传来了林衡的笑声:“好了好了,你请我吃串,我请你吃虾尾。” 声音远去,宗阙踏入了夜色之中。 第二天的座位上摆放着一本十分相似的笔记本,而原来的那一本则消失不见了。 相同的字迹,写的却是高一数学的基础公式,还列出了极其详细的步骤以及例题,以他过往的成绩也能看得懂,也足够让他消磨上一天的功夫。 数学跟英语不同,宗阙拿起笔,按照其中的步骤解出例题,将草稿和答案夹在了里面,然后在最后一节自习课后留在桌上。 黎明前的天色还有些黑,林衡一如往常的第一个踏进教室,走到最后一排放上了新的笔记,拿起桌上的笔记时却看到了其中夹着的纸,正打算翻看时听到了门口顿住的脚步声。 他转过头对上了廖言略显疑惑的眼神,将笔记本合上笑道:“来这么早?” 廖言进了教室,看着他的笑容抿了一下唇:“班长比我早,你在后面干什么?” “我看后面的门好像没关好,漏风怪冷的。”林衡淡定自若的走向了自己的座位,没做过多的解释。 宗阙觉得离远点儿对自己好,一方面可能是不想让自己牵扯进那些打架的事情中,另一方面可能就是不想让同学知道了议论。 他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但没必要给对方造成困扰。 廖言往后门看了一眼,没再多想,回到自己的座位取出了英语单词集朗读了出来。 英语凭借的不仅仅是记忆,还有语感。 他读的很是认真,林衡则翻开了笔记本,从里面取出了夹着的草稿纸,纸上的字迹工整硬朗,只在尾端带出了一些遮掩不住的锋芒,上面按照他所列的步骤写出了具体的步骤和公式,答案当然是全对,一看就是认真对待过的。 这样的字迹……林衡的手轻轻摸过纸上微微的凹陷,唇角的笑容加深了一些。 嗯,卷面分应该会很高。 不对,那他之前九门加起来不超过两百分,语文按理说不会那么低,总不能全给了卷面分? 宗阙收到的新笔记是语文,上面还放了一本古诗词集,其中夹着的纸页上不仅仅写了今天要背诵的内容,还多出了一句话。 各科的月考试卷方不方便让我看一下? 【这是鞭尸嘛?】1314语气十分凝重。 都考倒数第一了,还要被第一看,那对比何止是惨烈。 宗阙取出试卷的手指一顿:【你语文不太好。】 第223章 老大罩着你(9) 做题,被批阅,整理错题,讲解公式,然后再一条条记在笔记本上。 烁哥就算是最勤奋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 “为什么只学数学?”凌烁在休息放风的时候问道。 “数学是理科的基础。”宗阙说道。 “那语文和英语呢?”凌烁吹着有些微凉的风问道。 “英语需要大量的单词记忆。”宗阙说道,“然后放在句子里去理解,语文有技巧。” 凌烁蓦然转头看向了他道:“技巧?” “对。”宗阙说道,“除了必须记忆的古诗词,其他都有技巧。” 所谓的阅读理解并非真的去理解,而是从其中提出有用的信息,汇总成标准答案。 不同的文章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但它必须要拥有一个评分的标准,而这套标准就可以用来拿分。 “那技巧是什么?”凌烁好奇问道。 宗阙看着他好奇的神色道:“今天先把学到的理解透彻,后天告诉你。” “为什么后天?”烁哥不理解,这种一步登天的技巧哪能等到后天? “明天要去玩。”宗阙说道。 烁哥属实有些迫切:“明天不玩了。” 这种学霸的专属技巧此时不学更待何时。 “学习需要劳逸结合。”宗阙说道。 “我不想玩,我要学习!”凌烁提出了要求。 宗阙看了一下时间道:“休息时间结束,我们回去继续。” 凌烁:“……” 他转身从阳台处离开下楼,凌烁跟上,拉住了他的衣服道:“你先告诉我技巧。” “后天。”宗阙回头,看着他的动作道,“别这样拽,容易摔倒。” 凌烁松手,看着对方下楼的身影跟上道:“为什么要等后天?” “要言而有信。”宗阙头也不回道。 凌烁觉得自己面前就像是吊了一块肉,看着眼馋,但想吃却吃不到。 一天的学习在黄昏时进入了尾声,沙沙的字迹在本子上作响,宗阙看完了对方的错题集,目光落在了正在做题的青年身上。 黄昏的日头很暖,他们从正午坐在遮阴处转到了现在的窗户边,青年的眸中映着光芒,有一种剔透如同琥珀的感觉,其中透着些许思索和认真,每每得出答案时,那双眸都会浮现出些许喜悦。 直到最后一题写完,他轻轻吐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过来,那双眸中的光影微转,带着些许满意和迫切。 无论是之前摸鱼耍闲,又或是带着一群兄弟似乎肆意妄为,再或是面前认认真真学习的时候,他的眸中都溢着满满的神采,无论何时,这双眸中的情绪都格外的真实和有活力。 就像是朝阳一样,令夕阳的光影也能如朝阳一样温暖鲜活,令人神往。 长久处在冰霜之中的人,是格外渴望这份阳光和活力的。 凌烁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眸,撞入了其中的小小缩影中,一时不知为何有些心热,却见对方垂下眸收回了视线。 “你刚才在看什么?”凌烁低头去探看他的眼睛。 “看烁哥很认真。”宗阙收拢了神色看着那探头追逐的人道。 “那当然,都说要学了,当然要认真。”凌烁将做完的题推了过去,撑着脸颊道,“我觉得还挺有趣的。” 他之前总是看不懂那些题,老师一讲就是一堆浆糊,听着跟天书一样,怎么搞都搞不明白,课堂就已经进展到了下一个他更费解的地方。 现在不同,虽然有的题错了,但身旁的人并不会催促他,或者露出什么质疑他智商的神情,即使他不明白,对方也会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听,又或者再换一种方式,直到他能听懂。 烁哥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成就感的。 “不再检查一遍?”宗阙问道。 “做完就检查过了。”凌烁琢磨了一下,拉过了自己的本子道,“我再检查一遍吧。”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着他垂眸一一检查的模样没有催促。 而这一检查,还真让凌烁检查出个错的。 改正之后再递过来,宗阙拿过,红笔一一掠过,全部画上了对勾:“这次全做对了。” 凌烁原本撑在一旁等待着再改,当听到这个回复时惊讶道:“真的?” “真的。”宗阙说道,“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凌烁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脸颊,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心里有那么点儿快乐无法宣泄。 虽然不是老师出的试卷,但特么的烁哥从小到大就没有得到满分。 “下一阶段学什么?”凌烁抬起身,轻轻转着笔道。 “后天再开始下一阶段,今天结束了。”宗阙合上书本说道。 “不是,我现在学的正带劲的,不应该趁热打铁吗?”烁哥从来没有这么热爱学习过,满脑子都是学习。 “你要是不想休息,可以看看错题本。”宗阙起身道。 保留这种积极的状态是最好的,因为下一阶段不像这一阶段这么好学。 他一起身,凌烁瞬间没有独自一个人待在这里学习的劲头了,他也起身将错题本合上,放在了宗阙拿着的那一摞书本上笑道:“我们晚上出去玩吧,现在不在学习时间,能出去玩吧?” “可以,去哪儿?”宗阙问道。 “我带你去电玩城。”凌烁揽着他的肩膀道,“上次没去成,这次带你去见见世面。” “好。”宗阙应道。 他们收拾出门,王姨问了一嘴:“不在家吃过晚饭再出去吗?” “我们出去吃。”凌烁说道,“要不然时间不够。” “好,路上看车啊。”王姨叮嘱了一句。 两个人出行,是钱叔开车送他们去的,商场门口下车,夜色已经起了,四处的霓虹灯亮了起来,车流有些拥挤,路上的行人也有些多,但两个青年的出现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凌烁下车左右辨别着位置,宗阙站在他的身旁看到了楼顶亮着的“电玩城”三个大字时,还未开口,已被身旁的人拉住手臂混入了人群之中:“这边。” “电玩城在那边。”宗阙说道。 “先吃饭。”凌烁回头,揽住了他的肩膀道,“这里有一条美食街,有一家臭豆腐做的特别好。” 宗阙看着身旁人兴冲冲的神色应道:“好。” 如凌烁所说的,那家的臭豆腐确实做的外焦里嫩,酱料的口感十分丰富,再加上美食街的烤肠,炒粉,小包子……足以填饱肚子。 而在饭后,一人一杯饮料进了此处的电玩城。 这种地方的起兴已经很久了,随着手机游戏和电脑游戏的兴起,对这里有些冲击,只是新的技术和实体游戏体验,仍然让这里的人很多。 “见过没?”凌烁看向了身旁的人问道。 “没有。”宗阙说道。 原身对这种地方的兴趣不大,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帮我拿一下,我去换游戏币。”凌烁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了他道。 宗阙接过,身上的青年转身去了前台,轻轻撑在那里,很是熟稔的掏出了钱夹,拿回了一盒游戏币:“没见过就全部试一遍,喜欢哪个就玩哪个,不够再换。” 烁哥财大气粗,不差钱。 宗阙将他的饮料递了回去,接过了那盒游戏币道:“好,谢谢烁哥。” “跟你说了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凌烁端起自己饮料杯,左右看了看道,“先玩这个飞车。” 宗阙看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飞车,射击,对战,这些游戏凌烁都玩的十分熟练,明显玩过不少次。 “你这准头很差啊,我教你。”凌烁自己打完,看着宗阙那边的环数,没忍住托住了他的手道,“看这里两点一线。” 这只是电子枪,但他的气息靠的很近,宗阙随他摆弄着手指,确定了标点,射击出去……十环。 “厉害啊,一下就会了!”凌烁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们来比比。” “嗯。”宗阙应了一声。 两个人分别射击,一人十枪,十环不断跳出,宗阙那边虽然慢一些,准头却不错,战况十分激烈,最后凌烁以98环的成绩碾压了宗阙的97环。 “厉害啊,差点儿输给你。”凌烁看着双方的成绩轻轻松了口气笑道,“不过还是我更厉害。” 宗阙将电子枪放回了原位应道:“嗯。” “下一个玩街机。”凌烁很有兴致,“我教你。” 宗阙跟在了他的身后道:“好。” 街机那里比其他人处的人要多一些,不仅是大人,还有小孩儿在那里围着,但小朋友的零花钱到底少一些,而凌烁却拿了一盒过来,投币教宗阙操作着。 “这是按键,这是操作杆,其实跟网游的技能差不多,但是更平面……”凌烁一边操作一边示范着。 宗阙尝试操作,却每每撞在对方的大招上惨死。 “大哥哥玩的好菜呀。”旁边一道略有些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 1314惊悚的看着那个剔着寸头的小男生,这么小的小豆丁,竟然敢说它们宿主菜,不知道宿主小心眼吗?不要命了? 宗阙未动声色,旁边的青年已经出声:“你玩的厉害?!” “当然了,我可厉害了!”小男生比划着道,“没人能打得过我。” “哎呦,那来一把,你要是输了怎么办?”凌烁说道。 “输了我就是王八蛋!”小男生说道。 “王八蛋有什么厉害的。”凌烁抬起下巴沉吟道,“输了你得跟他道歉。” “道歉就道歉!”小男生说道,“我就不可能输!” 宗阙眸色轻动,起身给他们让开了位置,凌烁坐在原位,小男生爬上了凳子,大战一触即发,打的十分激烈。 【打打打!打他!竟然敢嘲笑宿主!!!】1314虚空加油助威。 知道它们家宿主真实的实力吗?要不是为了哄老婆开心,让老婆护着,哪能让小家伙欺负到头顶。 打游戏的两个人仿佛浑身都在用力,系统空间的系统恨不得出来加油助威。 三个幼稚鬼。 一局游戏终局,凌烁完美的ko掉了对方的角色,在小男生不可置信的脸色中道:“好了,去道歉,要不然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小男生哼了一声,从凳子上下来,走到了宗阙面前道:“对不起,大哥哥,我不应该说你菜。” 宗阙尚未开口,小男生的头已经被凌烁从身后按住了,弯腰的青年笑的十分“亲切友好”:“他是初学者,不是菜,重新道歉。” 小男生本是梗着脖子,被压制的瞬间乖如鹌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新手。” “这才对嘛。”凌烁抬起了手看向宗阙道,“来,我继续教你玩。” 敢嘲笑他们家学霸菜,只有他能嘲笑学霸菜。 “好。”宗阙落座在他的旁边应道。 其实他不在乎一个小朋友说什么,因为那是他所表露出来的事实,只是被罩着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街机不难学,只要记住技能很好操作,不过几个回合,宗阙就已经能和凌烁打的有来有往。 而在熟悉之后,身旁的人侧了过来靠近小声笑道:“哎,要不要我叫那个小男生过来,你跟他打一局?小屁孩还敢嘲笑你菜,现在你可以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怎么样?” 青年明显想使坏,宗阙侧眸看着他使的眼色,回头看向了正在玩别的项目的小男生道:“不用了。” “啊?你这样很容易被人欺负的。”凌烁手臂撑在他的肩膀上,收回目光危言耸听,“现在还是小朋友,以后连婴儿都能欺负你。” 宗阙看着身旁挑唆不嫌事大的,起身道:“我们去玩那个。” 凌烁起身跟上,看着那一排机器,眉目弯了起来,侧在他的耳边道:“行,我再换点儿币,咱们以量取胜,羡慕死他。” 烁哥虽然抓娃娃手气很差,十次都抓不上一个,但是财大气粗。 “不用了,这些够了。”宗阙说道。 “嗯?”凌烁有些疑惑。 他们过去的时候,小男生正在一台机器前抓着娃娃,宗阙停在了另外一边的机器前往里面投了币。 凌烁站在旁边看着他移动爪子提醒道:“这里的爪都调的特别松,很难抓上来的。” “嗯。”宗阙应了一声,按下了下落键,竟是空处。 凌烁看着那爪子落下的地方疑惑了一下:“你这样抓不到……” 那爪子收拢起来,一根上面晃晃悠悠的挂了一个娃娃的线圈,一震险些掉落,却是落在了取物的洞口中。 凌烁惊讶至极,蹲身从里面取出了公仔捏了两下,起身看向了那爪子道:“还能抓到吗?” “嗯。”宗阙测试过爪子,投放了数枚游戏币。 每一次落爪都能够精准穿过线圈,将娃娃带起来,或是进了洞口,或是落在了边缘,但凌烁的怀里已经抱了好几个。 这里玩的人原本不算多,因为很多人测试过抓不到,但有人连连抓到,难免吸引了很多人过来观看,纷纷尝试。 不仅围观的人惊叹,凌烁也在惊叹,等到那最后堆砌起来的被甩爪倾进了出口时,烁哥已经惊呆了。 “好了好了,这些够了,再抓老板下次不让我们进来了。”凌烁在一个里面几乎被清空时道,“拿不下了。” “还有喜欢的吗?”宗阙停手时问道。 “没了,你今天的成果比我这么多年抓的都多。”凌烁手里勾着,怀里抱的满满当当,“走了。” “我去借个袋子。”宗阙看着他满怀的公仔道。 “不用,这样抱着多让人羡慕。”凌烁转身,看着站在一旁一个没抓到羡慕到哭的小男生笑道,“想要吗?” 小男生点头:“想要。” “哎,不给,想要自己抓。”凌烁弯起眉眼笑道,试图让小孩儿小小年纪就认识到了大人的险恶。 宗阙看着此情此景,扶住了他的后背道:“走了。” 凌烁顺着他的力道往门口走,宗阙看着他的喜笑颜开,去前台处换了剩下的游戏币,又买了两个大袋子,折叠好后跟上。 确如凌烁所言,抱这么一大堆娃娃十分引人注目。 “哎,为什么你抓娃娃这么厉害?”凌烁看着身旁的人问道,“难道也有什么原理?” “有。”宗阙说道,“可以去计算受力点……” “好了,听不懂,不用说了。”凌烁很识时务,这不是他这个学渣目前能领悟的,“我妈见到这么多娃娃肯定特别高兴。” “阿姨喜欢这个?”宗阙问道。 “喜欢,不过我爸抓不上来,还自己买了个娃娃机苦练了很久。”凌烁啧了一声道,“但商场的娃娃机可不会给他面子,这次拿回去让他看看,顺便嘲笑一下他。” 宗阙脚步迟疑了一下,跟上了他的身影。 凌烁手里抱着的娃娃也就从五楼抱到了四楼,就因为抱的太吃力全塞进了宗阙买来的袋子里,只手里拎了一个左甩右晃。 商城繁华,护肤品衣服比比皆是,还有各种各样的饰品。 宗阙兴致不大,凌烁却是左右看着,在一家金店前停了下来。 “要给谁挑?”宗阙看着其中的饰品道。 “我。”凌烁将手里的娃娃放在了柜台上道,“你觉得我打个耳洞怎么样?” “您好,想看点儿什么?”店员已经热情的走了过来。 宗阙看着身旁询问的青年道:“可以。” 他生的眉目精致,打个耳洞能够起到修饰加成的作用,而且打在耳垂上可以疏通经络。 “你也觉得可以是吧。”凌烁捏着自己的耳朵道,“你觉得打在哪里好?我想给这里打一个,再给这里打一个,右边打个对称的,什么耳饰都能戴。” 他摸着耳骨的位置跃跃欲试,想打的何止一个。 宗阙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打在耳骨上会感染,或者软骨增生。” “不会的,我们打耳洞的工具都是很专业的……”店员开口说话,在对上青年看过来的目光时背后汗毛竖起。 “我们先商量一下,等会儿有需要再叫你。”宗阙开口道。 “好的。”店员回眸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真的?”凌烁摸着自己的耳朵有些迟疑。 什么感染增生听起来很痛。 “你可以先在一侧耳垂上尝试,试过后再决定。”宗阙说道。 “也行。”凌烁揉了揉耳垂道,“那就打左边吧。” 他们叫了另外一名店员过来,阐述了要做的事,对方热情道:“在我们这里消费,可以免费打耳洞的。” “这个,这个,这两个给我拿上。”凌烁随手指了两个道。 “好的。”店员热情的取出了那两套耳钉,并拿出了穿耳器。 耳垂上描点,凌烁对那个位置倒是很满意,只是看着其上的针又有些头皮发麻。 烁哥不怕打架的疼,但针扎…… “您稍微低一点儿。”店员说道。 凌烁深吸了一口气弯腰时,那穿耳器却被旁边伸过的手拦住了,他有些疑惑的转眸,只见宗阙开口道:“我来吧,给我一双手套。” 一次性的穿耳器自己也能用,店员有些迟疑,还是递给了他。 “你会这个?”凌烁看着他戴上手套消毒的动作问道。 “很简单,力道不足反而会更疼。”宗阙拿起了穿耳器靠近道。 “那你不会扎错地方吧?”凌烁心神略微紧绷。 “我学过针灸,不会。”宗阙说道。 他一说专业的,凌烁的心放下了,他的手抓住了一旁的公仔,微微侧眸看着靠近的人,能够察觉到耳垂上被轻轻碰到的感觉,微痒似乎传到了心底,目光触及了对方平静的眉眼道:“你在干什么?” “消毒。”宗阙放下了棉签,将穿耳器附了上去,看着面前微微提起心神,屏住呼吸的青年开口问道,“为什么想打耳洞?” “因为……”凌烁的答案未出,微微的刺痛已经穿过了耳朵,原本身侧的人后退,将东西放在了柜台上道,“好了。” “这就好了?”凌烁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镜子,发现真的已经穿过去了。 小小的银珠在耳垂上闪烁,不是太亮,但多了个目光集中的地方,还不错。 “不能换我买的吗?”凌烁拿起了自己买的耳钉问道。 “这上面有药物,防止消炎的,最好过七天再换。”店员说道。 “好吧。”凌烁碰了下耳垂,轻嘶了一声,刚才没觉得疼,现在这种绵密的疼痛才从那里传了过来,“有点儿疼。” “打在耳骨上更疼。”宗阙说道。 烁哥默默怂了:“就打一个好了。” 单个的好看,对称的总觉得有点儿傻。 …… 玩了一晚上,又做了惦记很久的事,两个人在九点多时上了车,两大袋的娃娃放在了后车厢。 钱叔问道:“买了不少东西啊。” “不是,是抓的娃娃。”凌烁笑道,“全是学霸抓的。” “那可是抓了不少。”钱叔笑道,“扣好安全带,走了。” 车子驶向了凌家,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两大袋的娃娃确实让凌母惊叹不已,以至于对凌烁打的耳洞视若无睹。 “你说我妈是真没看到还是装没看到?”凌烁进了屋后问道。 “应该是真没看到,不要用手去摸。”宗阙握住了他总是闲不住的手腕道。 他一握即松,凌烁看了自己的手腕一眼,却觉得那触感好像还在:“有点儿忍不住。” 他总觉得那里有东西,忍不住的想摸。 “总是摸会感染,每天洗脸的时候小心不要沾到水,睡觉不要压住。”宗阙叮嘱道。 “这么麻烦,沾到水还行,不要压住太难了吧。”凌烁说道。 烁哥睡觉都是满床乱滚,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以在身后垫几床被子。”宗阙说道,“一周后耳钉就可以取下了。” “那你晚上睡……你晚上睡客房?”凌烁神色微动,莫名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男生自给自足还是挺正常的,他从青春期发育过来也不是没有过,但是有兄弟在旁边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嗯。”宗阙将一袋子抓来的公仔放在了地上,过去拿上了换洗衣物道,“早点休息。” “你也早点睡。”凌烁看着他出去的身影,在门带上时抬手想要摸向耳垂,到底忍住放了下来,坐在沙发旁从袋子里取出了一个公仔。 他们带回了两袋子,他妈拿走了一袋,说是在家里到处摆一摆,放一放,剩下的这一袋则提了上来。 虽然是抓的,但摸起来还挺舒服,凌烁捏了两下,从里面拿出了另外一只一样的放在了沙发上,进了洗手间。 宗阙进了客房,这里不比凌烁的卧室大,但收拾的很是妥当,只是习惯了热闹,骤然一个人难免会觉得有些冷清。 他放下了衣服进了浴室,水声哗啦作响了片刻,宗阙从其中出来,掀开被子上了床。 时间已经过了十点,他关上灯躺在床上,脑海中却不像以往那么清净。 周围是黑暗的,思绪却好像留在那个晨间午后,留在那个热闹的商场,留在电玩城带着坏心眼的一颦一笑,留在那柔软的耳垂被钉上烙印时的轻轻一颤。 明明人近在不远的地方,却好像已经开始思念了。 宗阙从床上坐起,打开了台灯,本打算写一下下一阶段要用到的习题,但他刚刚拉开被子,门就被外面推开了一条缝,探进来的人在看到亮光时眼睛微亮,放心推开了道:“你没睡啊,太好了,我刚刚洗澡耳朵沾水了,怎么办?” 宗阙看着进来的人,沉了一口气下床道:“你家有药箱吗?” “有,但我不认识。”凌烁说道。 “我认识。”宗阙说道。 …… “疼,疼,你轻点儿。”凌烁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看着那正坐在一旁帮他处理的人道。 他的耳朵处随着耳钉的抽动疼的让人激灵:“早知道就不打了。” “洗澡没把浴头拿下来?”宗阙擦拭消毒着那处问道。 “忘了。”凌烁也不知道自己在走什么神,心里想着要拿下来,手一开开关,完美浇淋。 “这几天洗澡都要注意。”宗阙处理干净,重新帮他戴上时说道。 “那洗头怎么办?”凌烁问道。 “去理发店,仰躺洗,记得告诉对方需要注意你的耳朵。”宗阙轻轻探身,帮他戴着耳帽道。 “这……”凌烁想要说话,却似乎有些许温热的气息落在了他的耳侧,耳朵轻动,他想要侧头去看,却听到了耳侧的叮嘱,“别动。” “哦……”凌烁有些僵住,视线微瞥,却落在了身旁人平静疏阔的眉眼上,热意似从耳际而起,让心和呼吸都有些发热。 他之前觉得宗阙长的很好看,但现在却似乎有些移不开眼睛,让人好像多看一眼都有些紧张。 “好了,这几天……”宗阙抬眸,话语却在碰上对方直白而心动的视线时戛然而止,眸光轻轻敛住。 室内灯光开的是暖光,这样近的距离,足以看到他红艳的耳朵和因为心跳加快而微粉的脸颊,所爱之人近在咫尺,似乎只要伸手就能碰到。 他想要他,越是了解越是想要他。 “这几天饮食也要清淡点儿。”宗阙压住了心中的情绪开口说道。 这个时代对于同性没有那么开放,喜欢他,所以想要珍视他,所以想要让他先了解这一方面再开口,不想他毫无准备,在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信任的人面前去体会未知的事情。 凌烁有些回神,下意识错开了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心慌的厉害:“哦,打个耳洞没想到这么麻烦。” “虽然会刺激穴位,但还是创口,需要注意。”宗阙看了他一眼,垂眸收拾着药箱,只将一瓶药水留在了外面,“这瓶每天记得往耳朵上用一次,消毒。” “我自己用啊?”凌烁有些迟疑,这摘一次怪疼的,他下不了这个手。 “不用摘下来,别用手碰,用医用棉签。”宗阙叮嘱道。 “知道了。”凌烁看着他拿着药瓶的手,轻咳了一声道,“你还挺像个医生的。” 这个人要是做医生,一定会很出色,长的这么帅,穿上白大褂怕是要每天人满为患。 “只是学了一些基础。”宗阙问道,“药箱放哪儿?” “就放这儿就行,估计都睡了,明天再拿出去。”凌烁提起药箱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道。 “那我先回去了,早点睡。”宗阙起身,将手里的药瓶也放在了那里道。 “哦……”凌烁轻轻挠了挠掌心道,“你也早点睡。” 宗阙看了他一眼,没有多留,带上了此处的房门,凌烁则摸着自己的心脏,觉得连呼吸都是热的。 他妈昨天炖了三顿补汤,火还没有下去? 宗阙生物钟到了,回房后强行压下了各种思维,进入了睡眠。 凌烁却是躺在床上有一些心绪浮动,一会儿想着宗阙认真操纵着游戏的模样,一会儿又想着对方帮他打耳钉上药的样子,他轻轻翻身,在靠在身后的被子时又翻了回去,腿从被中探出抱住了,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心里涨的有些满。 跟宗阙做朋友,真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 夜色渐深,床上轻动的人同样因为生物钟而陷入了睡眠。 …… 宗阙的生物钟并未延迟,而在他晨练冲过澡后,另外一扇房门打开,从其中走出的青年伸着懒腰,在看向这边时眼角眉梢皆是露出了笑意:“起的挺早的,学霸。” 看到他,比看到早上的朝阳更令人欣喜,宗阙开口道:“你也是。” “我昨晚有点儿失眠,我妈的补汤真是太厉害了。”凌烁带上门,看着走近的身影,觉得心情特别好,“昨晚我们去玩了,今天就不玩了吧。” 烁哥迫切,他一看到学霸就迫切想学习。 “好。”宗阙走在他的身侧道。 “今天不说言而无信了?”凌烁挑眉笑道。 宗阙问道:“你想让我言而有信?” 凌烁看着他,揽上了他的脖子笑道:“不想。” 烁哥的迫切一直维持到他看到所谓的技巧前。 技巧很简单,提炼文章大意,从其中寻找关键词,然后套模板,一个题模板三四个,一套试卷题有十几个,有史以来出过的题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很多题型是类似的,我帮你整理出来,记住就行。”宗阙说道。 凌烁默默看他:“那我谢谢你了。” 这他要记到猴年马月?! “不客气。”宗阙说道。 凌烁沉默了一下,心中默念是为自己学的,学霸当老师起码是很有耐心的,他跟学习还是能和平共处的……然后看到了下一阶段的题。 什么一边注水一边放水,什么鸡兔同笼,什么墨水洒在纸上,求阴影,什么一个人跑了五分钟,后面一个人去追……人类在为难自己这件事情上十分绞尽脑汁,还全推到小明身上。 这些题当然不是宗阙出的,而是学习机上筛选出来的题。 十道题,烁哥错了七道。 宗阙拿过了他好歹写的整齐的草稿纸,分析了一下错误的原因,开始给他讲:“题干复杂,看似应用于实践,实际只用提炼其中有用的内容……” 他态度平静,凌烁心头对于出题人的那点儿火气愣是没了,他看着宗阙勾画的内容,目光落在了他平静认真的脸上,听着耳旁同样平静耐心的声音,沉下了心。 “能听明白吗?”宗阙对上他的目光时问道。 “没听懂,你再讲一次。”凌烁目光落在了纸上道,虽然有点儿小内疚,但听学霸讲题也是一种享受。 “哪一步没听懂?”宗阙问道。 身旁的人沉吟了一下回答道:“都没听懂。” “那我从头讲。”宗阙重新回到了第一步道。 这一阶段对方的情况比他预想的好上很多,起码积极性并没有被打消。 “嗯。”凌烁努力收拢心神听他讲。 小长假的七天宗阙几乎都在凌家度过,白天学习,晚上要么被拉出去玩,要么一起玩游戏。 凌母未必日日在家,但家里的情况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对自家儿子能在书房学习一天都是惊叹不已了,更别说连着待了好几天。 宗阙在最后一晚回去的时候,车上几乎塞满了对方给的礼物,都是一些吃食和补品,反而让他不好推辞。 “哎,明天上学我去接你。”凌烁看着对方拉开车门的身影道。 “好。”宗阙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坐进了车里。 车灯亮起,驶入了夜色,凌母感慨道:“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要是是你儿子就好了。”凌烁悠悠道。 “我倒是想生,这不是只生了你一个吗。”凌母拍了一下他的背笑道,“成天就知道气我。” “我这几天可乖的很。”凌烁说道。 “是是是,这几天辛苦了,想要什么妈买给你?”凌母跟他一起进了家门道。 “再给我配一台电脑,我又不能带学霸去网吧,一台电脑没法一块玩。”凌烁说道。 “你这样不会干扰学霸学习吗?”凌母问道。 “不会,他假期作业当天就完成了,他那种智商的不能跟常人的比较。”凌烁思索着措辞道。 “行。”凌母应道,“给你配,这下高兴了吧。” “谢谢妈。”凌烁说道。 “哎呦,还会说谢谢了,不容易啊。” 凌烁:“……” 跟学霸耳濡目染上了,糟糕! …… 宗阙回家,回的自然是盛景苑的家,几乎七日未归,房间需要彻底打扫一次,原本打算烹饪的食材挑拣着坏的都要扔掉。 窗外万家灯火,房间里原本有些冷清,但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却时不时响起,将这份冷清驱散。 凌烁:到家了没? 凌烁:我妈答应再给家里配置一台电脑,你喜欢什么样的? 宗阙有一台笔记本,但多用于办公,承载不住大型游戏,他本打算配置一台,但对方似乎也帮他打算了。 宗阙回复:到家了,我对电脑型号不太了解,周末一起去电脑城看看。 凌烁看着消息,放开了鼠标回复着:好。 “烁哥,烁哥,你怎么挂机了?!我们要输了!”王鑫的声音从耳麦传了出来。 “在呢在呢,别叫魂,内战而已,赢他们轻轻松松。”凌烁放下手机,看向了屏幕道。 “烁哥你这几天白天都不在线啊,我们玩的都没意思。”王鑫叹道,“上分不利,明天就要开学了,想想都难受。” “开学有什么难受的?”凌烁问道。 明天下午开学,学一周,周末就可以去挑电脑,到时候就可以带着宗阙一起玩。 “烁哥你能睡觉,我们不行啊。”李浩长吁短叹,“还要早起,想想都痛苦。” “有什么痛苦的,睡得早自然起的早。”凌烁说道。 他现在早上想睡都睡不着。 王鑫等人:“……” 他们烁哥最近真的很不对劲。 第224章 老大罩着你(10) 小长假的结束是在下午,经历这么久的假期,进入学校的学生多少都带了些倦怠,这跟往日其实没有太多的不同,只是出现在教室门口的两道身影却比以往早到了很多。 教室里的热闹安静了一瞬,在二人停在了后排后又逐渐恢复了热闹。 “今天到的有点儿早,我们去外面转转,吃了下午饭再回来。”凌烁是不太在意别人看他的目光的,他向来随心遂意。 “去哪儿?”宗阙将包放在了座位问道。 对方今天打电话来接他的时间比以往要早很多,这会儿距离晚自习还有两个多小时。 “随便遛遛,看操场上有没有人打球。”凌烁将包放在了桌面上,揽上了他的肩膀道,“真在这里坐到上课能闷死。” 青年虽然爱好游戏和小说,却是个待久了就想往外跑的。 “好。”宗阙跟上他的身影,出了教室。 海城一中的校园很大,前后数栋教学楼,还有宿舍楼,这会儿入校的学生已经很多,一路人有人打打闹闹,身旁的人说是要去打球,却是直接转道去了学校开的大超市。 这座超市跟食堂建在一处,可以容纳很多学生在其中来往,各种文具小吃应有尽有。 学校虽说是禁止带手机,但只要不要拿到明面上被抓住就行,而在这里的柜台更是专门设置了手机充电的地方。 “要买什么?”宗阙出入这里大多是因为要买文具,但身旁的人明显不是。 “那边有书店,我们去看看有没有新到的小说。”凌烁通过此处超市,走向了相连的书店道。 书店的面积不算太大,但其中教辅资料却很齐全,而除了这些,还有一些时新的杂志摆放在其中。 初中的时候还会禁止看这些杂书,但到了高中,管束便没有那么严苛了。 而除了杂志,摆放在角落的还有一排排有些发黄的小说,明显被人翻阅过了很多次。 玄幻言情,都是用来租赁的。 少年慕艾,难免会对感情的事好奇,而学校又抓早恋,并非人人有手机,这里反而成为了一个探知的途径。 “要租书?”宗阙问道。 “嗯,上一卷看完了,下一卷也不知道到了没有。”凌烁直奔租书处,站在玄幻区找着下一卷,“你喜欢看哪种?” 宗阙对这个不是太感兴趣,但可以理解人类对于风云变幻世界的向往,向往力量,向往飞天遁地,弱肉强食的世界真实体验并没有多有趣,但在书中却很刺激。 “你挑自己喜欢看的就行。”宗阙站在他的身侧看着一排排图书道。 玄幻,言情,成仙修道,虐恋情深,从前只能明白成仙,如今却已知情深。 他只是随意扫过,目光落在夹在其中的一本时,将其从其中抽了出来。 凌烁那边找到了后面的三卷,拿在了手里,看着站在言情区正在翻阅着一本书的学霸,唇角轻勾,脚步往后挪了一下,走向了书店柜台处将自己找到的书放了过去道:“你先登记一下,我等会儿过来拿,他跟我一起的。” 学霸正在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开始对恋爱感兴趣了,他还是不要打断比较好,要不然一旦被戳破,学霸脸皮薄起来,说不定会断情绝爱一辈子。 “好。”老板拿过了那三本书,在本子上登记着。 凌烁看了一眼站在那处的背影,转身出了书店。 【宿主,乐乐溜了。】1314汇报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垂眸看着面前的书。 现在的市场男女恋爱是主流,像他手中这本描绘两个男性的极其罕见,虽然因为手机的智能化,信息传输速度加快,很多人有了关于同性.恋的印象,但仍然将其视为异类,不会代入到自己身上。 能在这里发现这本书,应该是进书的时候没有经过筛查,只是选了品类。 掺杂在这类书中,走的是虐恋情深的戏码,且因为意识初开,仍然带有时代的局限性,不适合作为入门书籍。 宗阙将其合上,重新放了回去,转身时那刚才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 “没有看上的?”凌烁在看到他空空的掌心问道。 “嗯。”宗阙应道。 凌烁看了租书区一眼,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凑过去看看学霸刚才看的是什么。 “刚才出去了?”宗阙问道。 “嗯,买了点儿东西。”凌烁收回目光轻咳了一声,看着登记完的老板道,“老板,帮我装一下。” “好嘞,一本押金五块,一天一块,看完记得还。”老板掏出了一个纸袋,将书一齐装了进去道。 “知道了。”凌烁接过了纸袋道,“走吧。” 宗阙跟上,目光从他的裤子口袋处掠过。 时间还早,两个人也不急着回教室,在超市耽误了一会儿功夫,原本还有些空旷的大操场上人多了起来,远远就能够听到打球呐喊的声音。 两个人进了操场,说是要打球的人却直接走到了一旁环绕的台阶上,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坐。”凌烁坐定放好腿,看着身旁的人,又看了看旁边的台阶,将小说从袋子里抽出来,将纸袋放在了旁边道,“现在能坐了。” 宗阙垂眸看了他一眼,坐在了那个纸袋上,眺望向了远处正在打球的人群:“谢谢。” “你这两个字我都快学会了,我就从来没有这么讲礼貌过。”凌烁将手中的小说放在了一旁,手摸进了裤子口袋。 宗阙本是看着远处,听着旁边的悉悉索索和声音靠近,听到了那小声的问询:“学霸试过烟吗?” 超市除了手机充电处,还有售烟处,学校虽然禁止学生抽烟,但这里还有很多的教职工以及食堂的工作人员,而这道闸口也是向学生开放的。 “没有。”宗阙看着他跃跃欲试的神情道。 禁了一段,看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想不想试试?”凌烁轻挑眉梢笑道。 “不想。”宗阙直接拒绝道。 “试试呗,还是挺帅的。”凌烁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看着面前坐在台阶上也格外端正挺拔的人,觉得对方的手指不仅适合握笔,还适合夹烟,要是再垂下眸抽上一口,喷云吐雾,必然很帅。 “是因为帅?”宗阙看着他递过来的烟问道。 操场很大,这里的监控很少,也就入口处有两个,一眼眺望,在不远处抽烟的人不算少。 这个年龄或是出于好奇,或是不想成为异类而开始尝试,然后成为戒不掉的习惯。 “不然呢?”凌烁反问道。 宗阙伸手接过,那根烟被他捏在修长的指间,让凌烁的心头微跳了一下,的确很帅,就好像这根烟都贵重了起来。 “蹲在厕所里抽,躲着监控抽,蹲在地上围着一圈抽或是被教导主任抓住哪个帅?”宗阙捏着那根烟看着他问道。 这样的问题直白又具有画面感,凌烁夹着烟沉默了一下,想象中的成功人士喷云吐雾的画面瞬间被一系列曾经见过的画面取代。 “就算现在不抽,以后交际场还是要抽。”凌烁觉得学霸还是挺毒舌的。 “交际场……烁哥要做递烟的那个?”宗阙问道。 “那当然不可能。”烁哥给人递烟是不可能的,这个头就没低下去过。 “既然别人给你递,可以拒绝。”宗阙夹起了那根烟道,“一根烟的尼古丁在1.5到3毫克,一支可以要一只老鼠的命,二十支可以要一头牛的命,人的致死量在50到70毫克。” 凌烁听着他的言论,捏着打火机的手莫名有些发麻:“那那些一天抽两包的怎么没事?” “一支香烟真正被吸入体内的尼古丁含量只有20%,需要至少一周的时间才能代谢掉。”宗阙将那支烟放在了他的手中道,“其中50%会挥发到空气中,让其他未吸烟的人吸入身体内,除此之外……” 凌烁听的认真,在被他抓住手腕时对上了那双认真的眸,听到了浑身发毛的言论:“烟焦油等致癌物会沉积在肺部,永远都代谢不出去,帅吗?” 帅个屁!烁哥现在浑身发麻,只觉得这烟烫手。 神医这种人类真的很可怕。 “我怎么觉得你在恐吓我?”凌烁看着他收回的手,浑身都有点儿不对劲,已经在怕了。 “烁哥可以继续抽。”宗阙起身,拿起了座下的纸袋走向了远方。 凌烁愣了一下道:“喂,回来,我不抽了。” 为了耍帅把命搭进去不值得,但学霸这架势感觉是他要是敢抽,就离他八百米远。 宗阙转身,提着纸袋重新走了回去,放下时还未落座,坐在一旁的青年直接起身坐在了,抬头时轻哼了一声:“跑的挺快。” 烁哥不爽。 “不想吸二手烟。”宗阙站在了一旁说道。 凌烁莫名气了一下:“我又没说一定会抽,你就不能多劝一会儿?” “三支香烟的尼古丁注入人的静脉,三到五分钟就会死亡。”宗阙垂眸看着他道。 凌烁沉默当场,觉得好像真的不必再多劝一会儿了,他将手中的两支香烟折断,囫囵的塞进了烟盒中起身道:“别劝了,再也不抽了。” 别人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他这里条条路都通地府。 “还给你坐。”凌烁坐在了一旁道。 他虽起身,纸袋上还是沾了一些尘土,宗阙看了一眼,在其上落座。 凌烁轻动了一下眉梢笑道:“你不是有洁癖吗?” “没有那么严重。”宗阙看向了身旁的人,目光落在了他的耳垂处问道,“耳朵还疼吗?” “不疼了,过几天应该就能换了。”凌烁的手下意识抬了一下,到底没摸上耳朵,他看向了宗阙的耳垂道,“你要不要也打一个?” 他倒是没想过学霸打耳钉会是什么样子,感觉……会被老师骂。 宗阙尚未回答,青年摆了摆手道:“还是算了,你要是打了,班主任能天天找我谈话。” 纯粹误人子弟,抽烟也是。 “我不太适合戴这种饰物。”宗阙说道。 耳饰有低调也有华丽,但都是呈现在面上的,无论如何都不适配。 凌烁略微探头看他,学霸这种性情内敛的不戴饰物就有很端正沉稳的帅气,多了反而累赘,如果真要配饰,戒指或者是隐藏在胸口的项链是最好的,很隐秘,很…… “烁哥,什么时候来的?打球吗?!”拍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宗阙看了过去,是跟在凌烁身后几人中的一个,叫田远。 “不打,刚洗过澡不想弄一身汗。”凌烁抽烟的事情宣告破灭,直接起身拍了拍屁股道。 “一身汗等会儿洗一下就好了。”田远说道,“那大澡堂方便的很。” “不想打,吃饭去了。”凌烁从地上拿起了书,接过了宗阙递过的纸袋,直接装了进去。 就是因为不想总是洗,他才不打,打个耳洞,人都变得斯文了几天。 “那学霸打吗?”田远拍着球问道。 “不用了,该去吃饭了。”宗阙说道。 “那好吧。”田远转身,将捡到的球丢了回去道,“那我们先打了。” “嗯。”凌烁应了一声,提着纸袋走到了宗阙的身旁,揽上他的肩膀眺望着远处的篮筐,呦了一声,“这小子有情况啊。” 宗阙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刚刚带着球跑过去的青年正站在一个女生的对面,带着几分腼腆的接着对方递过去的水杯:“确实。” “动作还挺快,老子都没谈恋爱呢。”凌烁说道。 “你想谈?”宗阙问道。 “想啊,这不是没找到吗。”凌烁叹道。 “想找个什么样的?”宗阙问道。 “还没想过。”凌烁走在他的身侧沉吟着。 他也没想过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学校里也是有校花的,长的也很漂亮,但很多男生在追,凌烁却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 他要是找,肯定要找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就像他父母那样,选定一个就一直在一块。 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凌烁的目光有些漫无边际,却在落在身侧人的身上时,心头微动了一下。 如果长的跟学霸这样,性格也像,脾气也像……但好像有点儿奇怪。 他一时有些摸不清自己的心思,脸皱了起来:“你喜欢什么样的?” 宗阙侧眸看了他一眼道:“以后告诉你。” “为什么以后?”烁哥觉得他又给自己面前挂肉,“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问题出口,心中有一瞬间的不舒服。 “还没有想好。”宗阙说道。 凌烁沉默了一下笑道:“你这标准还挺多。” “嗯,要慎重一点儿。”宗阙说道。 “行吧,学霸这样的标准高点儿也正常。”凌烁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不太喜欢谈论这个话题,“你晚饭想吃点儿什么?” “都行。”宗阙说道。 “哦……那我们躺这里喝西北风吧。”凌烁收紧了手臂,揽着他的脖子笑道。 宗阙顿了一下说道:“去吃面。” “行。”凌烁应道。 …… 他们吃饭没用多长时间,回到教室的时候各科课代表还在收着作业。 宗阙上交的时候也附带了凌烁的那一份,他那一份自然不是自己写的,而是王鑫他们抄好了送来的,起码表明了一个态度。 乔琅在看见宗阙时目光有些复杂,但也只是收了作业,什么都没有说。 他觉得凌烁实在不像一个学生该有的样子,但最近对方好像什么也没有做,连被学校贴在公告栏上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宗阙只是交了作业便返回了座位,乔琅与凌烁的交集多少与青年不学无术,还总是违背学校的规章制度有关,而现在这种关系已经在慢慢分割开了。 “我感觉他每次看你都有那么点儿忧心忡忡。”凌烁在身旁人落座时交叠着双腿道。 “这个词用对了。”宗阙说道。 凌烁微顿笑了一下道:“行吧,我晚上干什么?” “做题。”宗阙将打印出来的试卷放在了他的面前道。 这些都是从学习机题库中筛选出来的,正适合对方这一阶段。 凌烁看着那一打纸,眉头一跳,伸手捏了捏厚度道:“全部?!” “各科都有,都是最基础的,不难。”宗阙说道。 最基础的数学学起来不难,而有了最基础的,其他学科也可以去涉猎了。 “我死了,把我埋了吧。”凌烁趴在了桌子上,已经开始后悔要学习了。 这么多的题,埋他都不用土。 青年明摆着要耍赖,宗阙开口道:“做两节,最后一节让你玩。” 凌烁睁开了眼睛,轻咳了一声起身道:“行吧。” 有一节玩的时候还可以,全部学习,烁哥是不干的。 晚自习开始时老师纷纷进了教室,却只是布置了一些题让他们自己做。 宗阙做题很快,解决了那些,继续汇总着各个学科的技巧。 即使想要领悟社会中的很多内容,仍然需要先通过应试教育进入所想要学习的学科。 教室的环境很是安静,只有沙沙的笔迹作响,凌烁侧撑在书桌上看着面前的题,略有些焦躁不安,腿轻轻抖动了几下,却被旁边伸过来的手按住了。 他心神轻顿,听到了身侧人的说话声:“不会先跳过。” “唔……”凌烁应了一声,他不是全部不会,他是坐在课堂这么明亮的环境下就觉得有点儿烦躁。 目光落在身侧人的身上,对方收回了手正在整理着什么,如同在他家时一样。 心好像略有安静,凌烁收回目光做了几道题,在察觉身旁翻页的动作时看了两眼,继续收回目光做自己的题,就跟充电似的,效果还不错。 一节课结束,凌烁勉强做完了一面,打算翻面时,李浩从前面趴在了他的面前惊讶道:“烁哥你在这里做什么题呢?!” 他们烁哥上课没睡觉已经很匪夷所思了,现在竟然不玩手机不看小说,而是在这里做题,仿佛被人下了降头。 “学霸出的题。”凌烁看着周围热闹的环境,放下笔伸了个懒腰道,“累死了。” 不过一节课做完一面,还是很有成就感的,虽然不是全部都会,但起码不像之前那样两眼一抹黑了。 “哦……”李浩看向了一旁的宗阙,确定是学霸下的降……不是,是受了学霸的影响。 自从学霸坐在了烁哥旁边,烁哥就勤奋的不像样子。 “但这好像是初中的题吧?”李浩颠了一下看着上面的题道。 凌烁的懒腰伸到了一半,亲切友好的抚摸狗头笑道:“这么说你会了?” “不,不会。”李浩讪笑道。 他虽然认识,但当初学的早都忘光了。 “不会你还不学?以后可怎么办?”凌烁语重心长道。 李浩满脸疑问:“啊?” “题你拿去复印几份,给兄弟们都发一发。”凌烁将一打试卷放在了他的面前道,“不能我在做题你们在那里看小说,多不公平啊。” 李浩:“……” 他就不应该过来问一嘴,老实待在自己座位上多好。 “去吧。”凌烁松开了他的头笑道。 李浩默默拿过,转身出了班级去了打印室,整个人如丧考批。 …… 烁哥要做题,做兄弟的当然要陪着一起沉浸在题库中怀疑人生,一连几天,几个兄弟看着宗阙的眼神都带着幽怨。 “烁哥,真的不行了,这题越出越难,我真的不会啊……”王鑫在课间串门,顺便痛哭流涕,并用眼神谴责李浩这个猪队友。 “不会不是有答案吗?”凌烁本来也不会,但一看错的比他还离谱的兄弟们,心情一下子就不太紧张了。 “看不懂啊……”王鑫趴在他桌子的书堆上,幽怨的看了宗阙一眼,“我要是能看懂,也不会老考倒数了,烁哥你有学霸讲题,我们没有啊。” “先将错题整理,周末一起讲。”宗阙说道。 王鑫沉默了一下,觉得学霸有点儿太热心了,这怎么就让他们烁哥爱学习了呢:“主要是我们还没有什么,田远最近忙着做题,都没有时间谈恋爱了。” 就算不能不做,起码少一点儿啊,他们抄作业都没有这么认真的。 “他跟谁在谈恋爱啊?”他说起这个,凌烁有些好奇。 “他们班的,叫徐晶好像,他正在追的紧要关头,这要是黄了多可惜啊。”王鑫说道。 凌烁啧了一声:“这不是还没有追上呢,他们怎么认识的?” “好像是哪次坐地铁,徐晶没零钱,田远就借给她了,然后就熟了。”王鑫哎了一声,“兄弟这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就能成呢?”凌烁问道。 “这不是有感觉的吗。”王鑫说道,“能不能成,他自己有谱,说是正准备告白呢,保证能成。” “那女生学习好吗?”凌烁问道。 王鑫思索了一下道:“好像还挺好的,在他们班能排前五。” 虽然是普通班,但在班里排前五,从海城一中出去,考个重点大学不是问题。 “那还不让他抓紧学,等人家姑娘考上大学了,他就谈一年多?”凌烁用笔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 “卧槽,烁哥你说话真像班主任啊!”王鑫惊讶道。 “滚犊子。”凌烁转着笔道,“你跟他说,他要真要告白,我给他俩随份子捧场,但是题还是要做。” 这要是考不上大学,一场高考,学没了,女朋友也没了。 “哦……”王鑫一切方法试过,他们烁哥还是心如磐石,“那个,烁哥你新借的那几卷小说看完了吗?” “23卷看完了。”凌烁从桌兜里掏出了一本递给了他,“挺好看的,就是更新的有点儿慢。” 王鑫接过,如获至宝:“谢谢烁哥,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周宁他们好像从外面借了一套书,过两天我给你拿过来。” “嗯。”凌烁应了一声,“记得告诉田远。” “知道了。”王鑫起来,再次瞪了十分无辜的李浩一眼,转身离开。 交友不慎,他的舒坦日子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这次错了几个?”凌烁则探头看向了宗阙那里,然后看到了一堆的红叉,瞬间想扭头,却被宗阙抬手扣住了肩膀,“你公式没记牢。” 一语中的。 凌烁撑着脸颊叹气道:“最近要记的太多了。” 他落下的实在太多了,现在想要拾起来特别难。 “不要着急,一样学明白了再进行下一样。”宗阙说道,“这样才不会越学越含糊。” 凌烁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应道:“知道了,那你给我讲吧。” “这几道是粗心错的。”宗阙将其中几道划了出来。 凌烁抹了一把脸,轻轻抬了一下肩膀道:“你这手劲还挺大……我认真听讲。” 他虽然不怕学霸,但对方这么认真的给他准备,这么认真的给他批改,就算不为自己,也觉得不想辜负这份用心。 …… 学习有些枯燥,谈恋爱这种事难免口耳相传,即使不是同班的,也能听上一耳朵。 至于凌烁那里还能掺和一手,而这样的出谋划策都集中在下午活动时间和晚上一起回家的时候。 “我觉得买花好吧,女生一般不都喜欢花。”王鑫说道,“再买一排蜡烛,摆个心,完美。” “万一着火怎么办?”李浩说道,“到时候咱们又得写检查。” “要不找一堆人买荧光棒围成个心。”周宁说道。 “可以用电子蜡烛。”宗阙说道。 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王鑫有些诧异道:“学霸你还懂这个呢?平时研究过?” 凌烁看向了他,宗阙开口道:“在街上见过。” “有电子蜡烛也行啊,摆一圈玫瑰花上面,这不浪漫到哭,怎么样?”王鑫说道。 田远嘶了一声:“我觉得可以,我晚上去买材料。” “你确定人家真喜欢你吗?”凌烁转头问道。 “当然了,我俩吃饭都一块去的。”田远抓了抓头笑道,“就差告白了。” “行吧。”凌烁看着他幸福的模样,拍了一下他的头,看向了宗阙道,“走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 “哎,烁哥,这是从周宁那里拿来的小说。”王鑫叫住了人。 “真麻烦,你就不能明天早上给我。”凌烁伸手接过那个纸袋,拎着还有些沉。 “这不是过两天就放假了吗,烁哥你直接拿家里看。”王鑫说道。 “好了,你们走吧,拜拜。”凌烁摆了下手,跟宗阙走到了车边,先后上了车。 外面学生有点儿多,车辆起行的有点儿慢,凌烁将带着的纸袋放在了脚下喃喃道:“一起吃饭也能算有意思啊?” 他跟学霸可是天天一起吃饭。 “男女之间确实是这样。”宗阙随意看过他脚边的纸袋,在扫过一本上面的书名时顿了一下。 “那还挺便利的。”凌烁撑在车窗边缘,目光瞟向了身旁的人说道。 田远谈了恋爱,跟他们在一块的时间明显减少了,如果宗阙谈了……凌烁看向窗外,心中有些沉,好像大家以后慢慢都会分离的,王鑫会有女朋友,周宁也会有,宗阙的身边又会站上怎样一个人呢? “这些书是从周宁那里拿的?”宗阙问道。 “昂,看上哪一本了,拿去看。”凌烁将纸袋拎了过去。 宗阙垂眸,从其中抽出了那本之前在书店看到过的书。 凌烁有些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道:“将军的新郎?女将军?” “或许。”宗阙将其放进了包里。 “看完了给我看一下。”凌烁对他感兴趣的小说很感兴趣。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好。” 车辆行驶在夜色中,凌烁学了一天有些犯困,直到停在了盛景苑门口,宗阙下车时说道:“烁哥再见,晚上早点儿休息。” “好。”凌烁朝他摆了摆手。 车子再度离开,宗阙转身进了小区,在进门之后取出了那本书。 【宿主不想让乐乐看到吗?】1314问道。 【这个故事太沉重,他会有阴影。】宗阙将书放在了书架上道。 这种书并不多,合适对方入门的更少,青年正处于上进奋发的阶段,宗阙也会迟疑要不要去扰乱他的心。 点破与不点破,他都在身边,也只会属于他,时间或早或晚,反而不要紧了。 宗阙放下书包,并未着急去洗漱,而是坐在了工作台前。 …… 凌烁拎着东西进了家门,懒洋洋的进了卧室,不像以往那样开电脑一气呵成,而是随手甩开了包,趴在了床上。 累……他知道学习是一件累事,但没想到会这么催眠,每天晚上都不需要宗阙催促,到点就困的眼皮都抬不起来。 手上的纸袋落地,凌烁从床上撑起探头去看,目光一一扫过其中的书名,什么称霸修仙都是常事,但里面还夹了一本,叫……《他们的时光》。 一看就是爱情,这是一个进入了恋爱阶段,一群人都会产生连锁反应。 凌烁伸手,将那本书从其中抽出,放在床上随意翻开两页,其中接吻的描述直入眼底。 还真是一群人都春心萌动了,凌烁随意看了两眼,在看到两个人的名字时疑惑了一下,从那一页的首字开始读下去,却是愣在了床上。 这是……两个男人,或者说两个男生。 gay。 凌烁是知道这个词的,网上就有关于几对很有名的同性.恋的传闻,他也看过图片,只是觉得稀奇,却没想到有一天会从书上看到两个男人接吻的详细描述,还描写的十分细腻。 男的有什么好亲的?都一样的身体,勾肩搭背跟自己左手摸右手似的,打个篮球全是一身臭汗,互相嫌弃…… 凌烁的思绪转到了宗阙身上,学霸其实有些不一样的,他总是很整洁端正,很认真,即使是打球会出一些汗,好像也是晶莹的,坐在一块,只有凑近时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不浓郁,就是干净,干净到他随时揽着对方的肩膀都觉得舒坦和愿意靠近。 他自己应该多少也是有些洁癖的,只是没有学霸那么严重。 如果是跟学霸亲…… 凌烁蓦然从床上坐起,手上的书因为没有压住直接合上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有些懊恼。 那是他兄弟,意.淫兄弟,真是不配做老大!而且他是直男,笔直笔直的!学霸肯定也笔直笔直的,有这想法纯属有病! 凌烁放下了手,呼吸深深起伏着,将那本书拿起放进了书袋里,放在了电脑桌下面,但回头又觉得能看得见,他迟疑了一下,又提起放在了沙发后面,还是觉得有点儿毛毛的,精神都清醒了。 他沉吟了半晌,走到沙发后面拎起纸袋走出了房门,直接将书塞到了大书房的书架上,这才拍了拍手回房,找人算账。 电话拨通,王鑫的声音传了过来:“烁哥有何吩咐?” “你给我的书到底从哪儿弄来的?”凌烁沉下了呼吸问道。 看那种书,难道他兄弟里面有gay? 凌烁从兄弟里一一筛查,突然觉得哪个都像gay! “有从周宁那块儿拿的,还有女生那里借的,好像说挺好看的,就全塞里面了。”王鑫说道,“怎么了烁哥?那书咋了?” “没什么,睡觉了。”凌烁拿下手机,嘟的一声挂断。 他就说谈恋爱那些不太符合他兄弟们的行为,除了田远,他们天天就跟游戏相亲相爱了,女生看两个男生谈恋爱?不会买错了吧?为什么会有这种书? 凌烁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背部有些发热,他放下手机进了浴室,力图让流水冲走他看过那种描述的思维。 不幸的是思绪烦乱,躺在床上都在受到那种东西的荼毒,写出那种书的人压根不知道那种画面对直男的冲击有多么的大!垃圾兄弟还拿到他面前来了! 幸运的是他白天学累了,困意渐渐占据上风,让思绪深陷。 清晨在闹钟和手机闹铃的齐声轰鸣中到来,凌烁迷迷糊糊的去拍闹钟,摸手机,思绪里却在转着当初宗阙帮他关闹铃的事。 他一般不敢全关,因为假期一长就有可能忘了开,上学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能旷课。 宗阙帮他关了,让他睡了几天的自然醒,还记得提醒他别忘了开。 好兄弟…… 凌烁翻动着身体,却是蓦然睁开眼睛看向了身下,脸色变化莫测,最终变为了纠结难解。 有病啊,他一个直男看那么个小片段……难道是太久没发泄了?他妈炖的补汤他也没喝啊。 烁哥寻觅原因,最终确定罪魁祸首是昨天晚饭的一碗羊汤,上火。 王鑫给他等着! “阿嚏!!!”王鑫早起连打两个喷嚏,背后发凉,觉得今天不宜出门。 …… 凌家的车在六点四十到达了盛景苑,自从凌烁早睡后都成了这个点。 宗阙拉开车门上车,道早的时候却见旁边的青年正侧头看向着车外。 “早。”凌烁接了一声,却始终不看他。 宗阙系上安全带,看着他的神色道:“心情不好?” “没有,挺好的。”凌烁瞟了他一眼,觉得有点儿心虚,做老大的,说着要罩着人,还差点儿意.淫到了兄弟头上,这不是监守自盗吗?! 就算学霸长的很好看,但他们两个直男要是乱开玩笑,兄弟也是有可能做不成的。 “你这种情况属于正常的生理现象,一个月不超过八次就没关系。”宗阙收回目光说道。 凌烁身体一僵,一格一格的转头看向他,又看向了窗外,觉得真是不能有一点儿秘密:“嗯,知道了。” 要没有看到书中那一段,他才不会在意这种事,但是问题是看到了,就很有否定他直男身份的嫌疑。 宗阙侧眸,看向他微红的耳垂,思索着他会这样的原因,不像是发觉,倒像是自欺欺人。 他的思维宗阙一向很难解读完全,你以为它是直线的,它却会在一个地方突然拐弯。 车子到达校门口,两个人一起下车,凌烁提着包,因为清晨的空气和熟悉的校园,心神总算微松了些,转头时却蓦然看到了从地铁站走过来的人影。 “王!鑫!”凌烁磨牙笑道。 王鑫看见人时本是热情的想打招呼,在看到他们烁哥的表情时那是拔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凌烁将包递给了宗阙,直接快跑追了上去,王鑫虽然有些微胖,但平时跑腿跑惯了,赴全力的狂奔,凌烁一时也没追上他。 宗阙拿着包跟了上去,在转过校门看到道路另外一头被凌烁拎住的人时,眸中划过思绪。 与王鑫有关的事限于昨晚,那个书袋中的书,宗阙回忆着看到的书名,确定了其中的一本。 第225章 老大罩着你(11) 订阅二分之一以下请静待两天哦“是吧……” “你家新加了监控和阻门器。”宗阙午休到林衡家时看到了门口的监控和放在玄关处的阻门器。 “这样待在家里比较安心一些。”林衡笑道。 “你做的很好。”宗阙说道。 即使请了保镖,也会有可能百密一疏,懂的保护自己,很好。 林衡放下书包,想起了这人曾经叮嘱他的那些话,一个人不要往偏僻的地方走,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他从来不觉得男生注意保护自己是一件多余的事。 “其实……”林衡止住了那一刻兴起的念头,话语也卡住了。 “什么?”宗阙问道。 “没什么,过来吃饭,今天阿姨做了鱼。”林衡招呼道。 “好。”宗阙不再多问,洗完手走了过去。 …… “海哥,那群混混失手被抓进局子了。”黑瘦的男人站在包厢的一旁说道。 坐在正中央正在抽烟的男人抬头,将烟掐灭,示意身旁的女人出去道:“怎么回事?” “那个叫林衡的小子报警,当晚就被抓了。”黑瘦的男人道。 “抓了就抓了,一群未成年,撑死了关两天。”海哥说道。 “但是那学生的家里已经提起诉讼,说是属于抢劫罪的犯罪预备好像是。”黑瘦男人说道,“这事可不好了。” 一旦那边开始诉讼,他们这种唆使人让给教训的就有可能被牵扯进去。 “可真够狠的……”海哥抽出一根烟点燃道,“这是想拔出萝卜带出泥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时找那群人的人给的是现金吧?” “钱强连名字都没报,那群混混光顾着拿钱,根本不知道名字。”黑瘦男人嗤了一声不屑道。 “让钱强出去躲几个月,回来就没事了。”海哥抽着烟,深深吐了一口气道,“就是被一个学生威胁,真他妈的憋气!” “海哥,那学生可不是一般的学生,家里可是住在云顶别墅那边的。”黑瘦男人眼睛发亮小声道。 c市房价本来就高,云顶别墅更是寸土寸金,一座别墅没有八位数根本下不来。 “那么有钱怎么会跟廖家往来?”海哥下意识坐直了身体问道。 他们这放钱出去讨债的利息,估计都比不上富人随手一个包,一辆车的价格。 “学生嘛,一个学校的还不太看贫富。”黑瘦男人道,“廖家的住院费说是什么慈善家捐的,就是林衡家里给的。” “还真是钱多烧的。”海哥掸了掸烟灰,嘶了一声道,“不过这段时间都先收敛点儿,等风头过去了再找廖家的事。” “行,明白。”黑瘦男人了然的笑了两声。 …… “没查到,那几个混混也记不清楚样貌和名字,只知道收了几百块教训人。”郑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描点作画找人都难,现在也没有其他的线索。” “好,我知道了,你先保护好他的安全。”宗阙挂断了电话,收到了另外一则消息。 极昼:您说的那些人查到了,压缩文件发过去了,注意查收。 宗阙点开,其中出现了一排文件,为首的叫钱海。 文件左上方印着对方的一寸免冠照片,跟他当时在电梯外看到的人一模一样。 郑江不是专职调查的,而他找的这个,却将详尽的资料全部发了过来。 这群人以钱海为首,明面上是经营小额贷款的,实则是放高利贷。 利益划分几个群体,这样的人即使起诉,也只会判处超过市场报价利率的四倍利息部分不予生效。 而这场变故归根结底的症结在于廖父赌.博借了高利贷。 宗阙:帮我查一下廖言父亲的踪迹。 一个人想要在这个社会完全隐形是不可能的,不管是乘车转移还是吃饭花钱,都有可能暴露行踪,即使全部用现金,一个不注意就会露出马脚。 谁种的因,谁来尝这个果。 极昼:报价三万。 宗阙:成交。 …… 学校的生活一向是风平浪静的,学校的紧张氛围在连日太平下渐渐松懈了下来。 只是林衡却变得有些奇怪,在宗阙看来倒也不是太奇怪,只是比起之前爱出神了一些,翻手机的期间多了一些,似乎因为什么而有些惆怅。 “出什么事了?”宗阙在课间放下笔问道。 身旁的少年笔尖一顿,下意识的回答是:“没什么。” “你走神不止一次两次,这看起来不像是没事,事情如果一直压着是解决不了的。”宗阙手指点上了他做的题道,“这个步骤,还有这个步骤错了,你下次想滑出年级前三么?” 林衡有些错愕的看向他,对方的语气其实很平静,但措辞又无比的犀利,他张口欲言:“我……” 这样的话大概就叫做一语惊醒梦中人。 事情一直压着是解决不了的,可也只能放任着它没办法解决。 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林衡其实预想过自己未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生,但想了很多都没有得到答案,他觉得父母的爱情很美好,却想不出自己的。 而想不出的人在他不经意间摆在了他的眼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男生,可是又不能不喜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又或许什么都喜欢,所以纠结。 【宿主,你这种话容易吵架的。】1314从自己追的剧里回神道。 宿主做任务,系统能够提供的帮助有限,它的宿主一向让系统超级安心,但这话简直是要吵架的节奏。 【不会,他知道以什么为重。】宗阙说道。 林衡是很清醒的人,他知道规划自己的未来并践行,也知道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清醒而理智,温柔而善良,这是他身上呈现出的让他引以为友的优秀品质。 “我不想。”林衡眸色微转,对上了他的眼睛笑道,“谢谢你帮我纠错。” 没错,他不想,他不能一直沉溺在纠结之中。 “不客气。”宗阙说道。 “不过……你很凶啊。”林衡用笔尖点了点纸面道,“我以往跟你纠正错题的时候都是好言好语,你纠正怎么还带威胁的?” “我没有。”宗阙眉头微动。 “你害我的心脏受到了惊吓,不请我喝饮料是好不了的。”林衡笑道。 他可以确定,他喜欢宗阙,很喜欢很喜欢,看着他就觉得开心,想跟他在一起待着,即使对方未必喜欢他,但对方一定不会是厌恶他的喜欢的人。 学校里不是没有广为人知的同性相吸或相恋的人,宗阙听闻时并没有好奇,也没有厌恶,只是听到了,仅此而已。 宗阙问道:“想喝什么?” “红茶。”林衡笑道。 宗阙的心思并不在恋爱上,他所想要达成的目标需要他付出全部的努力,他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也是同样。 现在还不是分心的时候,他所要做的就是帮助他达成他的目标。 然后他听到了他想听的那声回答:“好。” 啊,真的很喜欢他。 …… 夏日炎炎,期末考试逼近的时候廖言终于回到了学校,也迅速投入到了学习之中。 笔芯一根一根的替换,试卷一张一张的加厚,在特定日期的周末他们为高考的学子腾出了教室作为考场。 虽然不是他们上考场,还是让不少学生心存向往和压力。 “听说高考结束以后至少有三个月的假期,那不得美死。” “听说上大学才轻松,想恋爱就恋爱,想玩手机就玩手机。” “也一定,我哥他那个大学课程从早排到晚,本来我还挺佩服他保送提前上大学,没想到进入了另外一个高中。” “你哥那个学科做研究都有奖金吧,比起时间,我还是羡慕财务自由,想怎么花钱怎么花钱。” “你以后读了想读的专业,课程也是从早到晚。”林衡将书本暂且放在了宗阙的寝室道。 出了教学楼当然是宿舍更近一些,宗阙他们在一楼,比他那里爬楼方便很多。 “不论课程,想学好什么都需要付出精力。”宗阙将书摆放在了床上。 八人间,除了床,也没地方能放这些书。 “说的也是。”林衡笑道,“那我们这两天来做高考真题吧。” 宗阙看向了他。 林衡说道:“每考完一科,高考试卷的题目基本上就会公布出来,一中老师出期末考试题目一定会根据当年的高考出同类型的题目,要不要尝试一下?” “好。”宗阙答应了。 “那这两天先住我家吧,我去跟我妈说一下这两天先不回去了。”林衡摸出了手机提醒道,“你也问一下家里人。” 两人分别去打电话,学习上的事情,家长当然是一百万个支持。 林衡那边挂的快,宗阙那边老人难免多叮嘱了几句,他站在门口挂断了电话时,看着少年沐浴着阳光从阳台上走了过来。 烈阳如金,洒在少年的身上形成了光幕,让那双眼睛水润而明亮:“你家长同意你被我拐回家了么?” 宗阙:“嗯?” “你好纯情啊。”林衡歪了一下头发出了感慨。 1314连连点头,宿主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可谓是纯情的不得了。 宗阙:“……” “最近到底出什么事了,弄得这么麻烦,一个个对走读证,我回家都迟了。”有学生议论着。 “好像说是有走读生被人跟踪。”另外一个学生道,“还进学校里踩点来了。” “那些人有病吧,还是严点儿好。” “是吧……” “你家新加了监控和阻门器。”宗阙午休到林衡家时看到了门口的监控和放在玄关处的阻门器。 “这样待在家里比较安心一些。”林衡笑道。 “你做的很好。”宗阙说道。 即使请了保镖,也会有可能百密一疏,懂的保护自己,很好。 林衡放下书包,想起了这人曾经叮嘱他的那些话,一个人不要往偏僻的地方走,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他从来不觉得男生注意保护自己是一件多余的事。 “其实……”林衡止住了那一刻兴起的念头,话语也卡住了。 “什么?”宗阙问道。 “没什么,过来吃饭,今天阿姨做了鱼。”林衡招呼道。 “好。”宗阙不再多问,洗完手走了过去。 …… “海哥,那群混混失手被抓进局子了。”黑瘦的男人站在包厢的一旁说道。 坐在正中央正在抽烟的男人抬头,将烟掐灭,示意身旁的女人出去道:“怎么回事?” “那个叫林衡的小子报警,当晚就被抓了。”黑瘦的男人道。 “抓了就抓了,一群未成年,撑死了关两天。”海哥说道。 “但是那学生的家里已经提起诉讼,说是属于抢劫罪的犯罪预备好像是。”黑瘦男人说道,“这事可不好了。” 一旦那边开始诉讼,他们这种唆使人让给教训的就有可能被牵扯进去。 “可真够狠的……”海哥抽出一根烟点燃道,“这是想拔出萝卜带出泥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时找那群人的人给的是现金吧?” “钱强连名字都没报,那群混混光顾着拿钱,根本不知道名字。”黑瘦男人嗤了一声不屑道。 “让钱强出去躲几个月,回来就没事了。”海哥抽着烟,深深吐了一口气道,“就是被一个学生威胁,真他妈的憋气!” “海哥,那学生可不是一般的学生,家里可是住在云顶别墅那边的。”黑瘦男人眼睛发亮小声道。 c市房价本来就高,云顶别墅更是寸土寸金,一座别墅没有八位数根本下不来。 “那么有钱怎么会跟廖家往来?”海哥下意识坐直了身体问道。 他们这放钱出去讨债的利息,估计都比不上富人随手一个包,一辆车的价格。 “学生嘛,一个学校的还不太看贫富。”黑瘦男人道,“廖家的住院费说是什么慈善家捐的,就是林衡家里给的。” “还真是钱多烧的。”海哥掸了掸烟灰,嘶了一声道,“不过这段时间都先收敛点儿,等风头过去了再找廖家的事。” “行,明白。”黑瘦男人了然的笑了两声。 …… “没查到,那几个混混也记不清楚样貌和名字,只知道收了几百块教训人。”郑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描点作画找人都难,现在也没有其他的线索。” “好,我知道了,你先保护好他的安全。”宗阙挂断了电话,收到了另外一则消息。 极昼:您说的那些人查到了,压缩文件发过去了,注意查收。 宗阙点开,其中出现了一排文件,为首的叫钱海。 文件左上方印着对方的一寸免冠照片,跟他当时在电梯外看到的人一模一样。 郑江不是专职调查的,而他找的这个,却将详尽的资料全部发了过来。 这群人以钱海为首,明面上是经营小额贷款的,实则是放高利贷。 利益划分几个群体,这样的人即使起诉,也只会判处超过市场报价利率的四倍利息部分不予生效。 而这场变故归根结底的症结在于廖父赌.博借了高利贷。 宗阙:帮我查一下廖言父亲的踪迹。 一个人想要在这个社会完全隐形是不可能的,不管是乘车转移还是吃饭花钱,都有可能暴露行踪,即使全部用现金,一个不注意就会露出马脚。 谁种的因,谁来尝这个果。 极昼:报价三万。 宗阙:成交。 …… 学校的生活一向是风平浪静的,学校的紧张氛围在连日太平下渐渐松懈了下来。 只是林衡却变得有些奇怪,在宗阙看来倒也不是太奇怪,只是比起之前爱出神了一些,翻手机的期间多了一些,似乎因为什么而有些惆怅。 “出什么事了?”宗阙在课间放下笔问道。 身旁的少年笔尖一顿,下意识的回答是:“没什么。” “你走神不止一次两次,这看起来不像是没事,事情如果一直压着是解决不了的。”宗阙手指点上了他做的题道,“这个步骤,还有这个步骤错了,你下次想滑出年级前三么?” 林衡有些错愕的看向他,对方的语气其实很平静,但措辞又无比的犀利,他张口欲言:“我……” 这样的话大概就叫做一语惊醒梦中人。 事情一直压着是解决不了的,可也只能放任着它没办法解决。 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林衡其实预想过自己未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生,但想了很多都没有得到答案,他觉得父母的爱情很美好,却想不出自己的。 而想不出的人在他不经意间摆在了他的眼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男生,可是又不能不喜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又或许什么都喜欢,所以纠结。 【宿主,你这种话容易吵架的。】1314从自己追的剧里回神道。 宿主做任务,系统能够提供的帮助有限,它的宿主一向让系统超级安心,但这话简直是要吵架的节奏。 【不会,他知道以什么为重。】宗阙说道。 林衡是很清醒的人,他知道规划自己的未来并践行,也知道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清醒而理智,温柔而善良,这是他身上呈现出的让他引以为友的优秀品质。 “我不想。”林衡眸色微转,对上了他的眼睛笑道,“谢谢你帮我纠错。” 没错,他不想,他不能一直沉溺在纠结之中。 “不客气。”宗阙说道。 “不过……你很凶啊。”林衡用笔尖点了点纸面道,“我以往跟你纠正错题的时候都是好言好语,你纠正怎么还带威胁的?” “我没有。”宗阙眉头微动。 “你害我的心脏受到了惊吓,不请我喝饮料是好不了的。”林衡笑道。 他可以确定,他喜欢宗阙,很喜欢很喜欢,看着他就觉得开心,想跟他在一起待着,即使对方未必喜欢他,但对方一定不会是厌恶他的喜欢的人。 学校里不是没有广为人知的同性相吸或相恋的人,宗阙听闻时并没有好奇,也没有厌恶,只是听到了,仅此而已。 宗阙问道:“想喝什么?” “红茶。”林衡笑道。 宗阙的心思并不在恋爱上,他所想要达成的目标需要他付出全部的努力,他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也是同样。 现在还不是分心的时候,他所要做的就是帮助他达成他的目标。 然后他听到了他想听的那声回答:“好。” 啊,真的很喜欢他。 …… 夏日炎炎,期末考试逼近的时候廖言终于回到了学校,也迅速投入到了学习之中。 笔芯一根一根的替换,试卷一张一张的加厚,在特定日期的周末他们为高考的学子腾出了教室作为考场。 虽然不是他们上考场,还是让不少学生心存向往和压力。 “听说高考结束以后至少有三个月的假期,那不得美死。” “听说上大学才轻松,想恋爱就恋爱,想玩手机就玩手机。” “也一定,我哥他那个大学课程从早排到晚,本来我还挺佩服他保送提前上大学,没想到进入了另外一个高中。” “你哥那个学科做研究都有奖金吧,比起时间,我还是羡慕财务自由,想怎么花钱怎么花钱。” “你以后读了想读的专业,课程也是从早到晚。”林衡将书本暂且放在了宗阙的寝室道。 出了教学楼当然是宿舍更近一些,宗阙他们在一楼,比他那里爬楼方便很多。 “不论课程,想学好什么都需要付出精力。”宗阙将书摆放在了床上。 八人间,除了床,也没地方能放这些书。 “说的也是。”林衡笑道,“那我们这两天来做高考真题吧。” 宗阙看向了他。 林衡说道:“每考完一科,高考试卷的题目基本上就会公布出来,一中老师出期末考试题目一定会根据当年的高考出同类型的题目,要不要尝试一下?” “好。”宗阙答应了。 “那这两天先住我家吧,我去跟我妈说一下这两天先不回去了。”林衡摸出了手机提醒道,“你也问一下家里人。” 两人分别去打电话,学习上的事情,家长当然是一百万个支持。 林衡那边挂的快,宗阙那边老人难免多叮嘱了几句,他站在门口挂断了电话时,看着少年沐浴着阳光从阳台上走了过来。 烈阳如金,洒在少年的身上形成了光幕,让那双眼睛水润而明亮:“你家长同意你被我拐回家了么?” 宗阙:“嗯?” “你好纯情啊。”林衡歪了一下头发出了感慨。 1314连连点头,宿主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可谓是纯情的不得了。 宗阙:“……” “我没有带多少现金。”林衡跟宗阙说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取。” 其他同学也面有疑虑,宗阙举手时班主任看了过来:“什么事?” “老师,能不能扫码付款?”宗阙问道。 老师和学生一时间都有些静默,班主任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都带手机了?” “老班你不会要收吧?”有同学小声问道。 “今天不收。”班主任深吸了一口气,取出手机联系着,将一张二维码调了出来,“这是那位同学的二维码,“我先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 老师出了教室,坐在前排的学生已经摸出了手机扫码,输入了金额,一笔笔款项汇入了那个账户。 而除了转账的,募捐箱里也放了不少的零钱。 廖言看着手机里一笔笔的转账,名片上很多人并没有完整的姓名,可是很多人的名字结合群里的头像还是能猜的出来。 直到一个大笔转账进入。 收款5000元。 账户的名字:衡。 是林衡,廖言几乎一眼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 收款3500元。 账户:阙。 廖言的手顿了一下,也确定了这个人的名字。 电话在此刻拨通,廖言接起时那边传来了班主任的声音:“你那边手术费还差多少?” 廖言看着账户余额,除了国家的助学金,还有学校的拨款,老师的捐助以及学生的捐助,已经凑齐了。 “老师,凑齐了,谢谢大家。”廖言抹了一把眼睛,朝着缴费处跑了过去。 “那就好。”班主任重重松了一口气。 【宿主,你连你的助学金都捐进去了哎。】1314说道。 助学金是学校按照学生的家境向国家申请的,一等一年有三千元,主要是用来扶持家境贫寒的学子,跟成绩不挂钩,宿主这到手还没有捂热乎呢就放出去了。 倒也不是不能给,只是跟宿主冷酷无情的性情好像不太相符。 【你不是说应该珍惜生命?】宗阙说道。 廖言的母亲在原世界线当然是救下来了,但在手术室也是九死一生,命运齿轮和世界线记录未必完全一致,概率的问题谁也不能保证,越早进行手术,成功几率当然越大。 主角的命运少一些偏差,他对于林衡命运的把控力也会更强一些。 至于助学金,那种本来就是用来救助贫困的钱,去到它该去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问题。 廖言中途来了一次学校,但也只是匆匆带上课本就走了,甚至没有来得及跟其他同学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在出门前站在讲台上跟大家鞠了一躬。 原身就瘦削的少年穿着宽大的校服裤显得愈发的空荡荡,他整个人瘦削憔悴的几乎脱了相,可眼睛却很亮。 班主任带来了好消息,手术成功了,但是作为唯一的家人,还是得在医院陪护。 校园里对于廖言的议论不少,有些东西注定是瞒不住的。 “他好像是单亲,好像说是他爸欠了赌债跑了。” “就他妈供他上学,我就说为什么每次家长会他家长都不来。” “还被机器砸伤了,工厂不赔款么?” “人家那么难还学习那么好。” “好像这次学校拨款特别快是班主任做了沟通工作,算是借的,等廖言升学时要从奖金里扣除。” “说是那么说。” 流言纷纷,林衡却比以往沉默了很多,他虽然不至于课堂上走神,却在几次走路时险些撞到人。 “你为他担心?”宗阙拉住了他的胳膊问道。 “没有,我就是没想到廖言活的那么难。”林衡站直了,跟人道了一下歉道,“我从来没想到。” 他出生在一个很富有的家庭,父母恩爱,虽然父母教育他不要攀比虚荣,可从来没有短缺过什么,他没办法想象如果自己生活在那样的家庭,能不能比廖言做的更好。 “可怜他?”宗阙问道。 林衡轻轻点了一下头:“有一点儿,还有点儿敬佩。” 还有点儿喘不上气的压力感。 “你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家庭,做你自己觉得正确的事就行。”宗阙说道。 林衡微微抿唇看着他,半晌轻轻松了一口气笑道:“好。” 他的精神好像在那之后又恢复了,周末来临的时候也带上了各科整理好的笔记本:“我跟老师问了廖言妈妈的医院,今天去送笔记,你真的要一起去吗?” “嗯,我在楼下等你。”宗阙说道。 林衡揽上了他的肩膀笑道:“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宗阙眉头轻轻动了一下,却没有将他搭在肩上的手拿下去。 林衡不是每周都坐车回家,而是偶尔自家车路过这边才会顺便回家,其余时间大多是跟同学一起坐地铁。 周末的地铁人有些多,宗阙上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挤到了边角,夏天很热,即使地铁里开着空调,也会有难以彻底消除的汗味。 林衡难免躲避了两下,几乎半个人都挤在了宗阙的身上。 他们的身高没有差多少,对方的发梢也在不经意间不断扫过宗阙的鼻端,很清爽的味道,只是让他的鼻子有点儿发痒。 这个人多多少少是有点儿洁癖,除了每天必换的衣服,还有那格外整齐的桌面和笔记都能够看出来。 宗阙在发梢又一次扫过鼻尖时拉过了他的手臂,在林衡疑惑的神色中将他拉到了身后的角落,两个人换了个位置:“你站这儿。” “嗯?怎么了?”林衡按住他的肩膀稍微有些疑惑。 “你的头发让我鼻子发痒。”宗阙手扶住了栏杆,侧眸看了他一眼道。 角落处虽小,可面前的人却用他的背和手臂隔出了一块空间,衣衫微微碰撞,虽然有发梢擦过脸颊,却没了汗液粘腻拥挤的感觉。 地铁调整速度,一站又一站,两个人的身体轻轻碰在一起,林衡轻轻捻动手指,看向了头顶的地铁行驶进度,掌心微汗。 “到了。”林衡看着车门外面的风景说道,“我们等会儿去买点儿东西,我请你吃雪糕。” “嗯,谢谢。”宗阙没有拒绝。 “不客气。”林衡拉好了背包下车,找着方向,“好像是d口……” 然而话音未落,面前站了两个相携的女生,其中一个问道:“你好,请问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么?” 夏天的风很热,但她们穿着却显得很清爽,画着精致的淡妆,身上还有好闻而不刺鼻的香水味,很漂亮的两个女生。 “我么?”林衡止住了步伐。 “我想要你的。”其中一个穿着裙子的女生笑道,然后指了指身旁的女生道,“她想要他的可以么?” 林衡下意识看了旁边不动声色的宗阙一眼,又看了看面前带着几分羞涩和紧张的女生道:“不好意思,我们学校规定不让早恋。” 两个女生明显愣了一下,其中一个迟疑道:“所以你们是……高中生?” “嗯,高中生。”林衡点头道。 女生仰头看着两人道:“高三?” 高三也能接受,也没差几岁。 然而宗阙无情的破碎了她的现实感:“高一。” 场面一时有些沉默,两个女生尴尬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高一真的太小了,实在下不了手。 现在高一的男孩子都长这么高的么? 两个女生叹着气走了,林衡用手肘顶了顶宗阙笑道:“挺受欢迎的嘛。” “你也是。”宗阙抬头看向了右侧道,“d区在那边。” 他率先走了过去,林衡快走了两步跟了上去:“其实那两个女生挺漂亮的,你对那种类型不感兴趣?” 虽然学校阻止早恋,可是从初中开始,就有不少同学偷偷谈恋爱,他不谈是因为没有碰上有感觉的,也觉得心思应该先放在学业上,但宗阙好像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嗯。”宗阙应了一声。 “那你以后想找什么类型的?”林衡问道。 “不找。”宗阙没打算跟任何人建立恋爱关系。 等到改变了林衡原本的命运,解决了家里的问题,他大抵会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偶尔会与友人相聚,但不会将精力分到那种事情上,因为没必要。 “专心学业呐,这样也好,那你以后想考哪个学校?”林衡不纠结之前的问题了。 “s大的医学系。”宗阙说道。 他以后做的任务不仅眼前这个,一旦到了更高的位面,碰到的危险也会更多,技多不压身,医学至关重要,在这样的和平时代如果不学,真遇到要用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医学。”林衡看着他认真的神色道,“你要是学医,以后我家里真有个三病两痛的就找你了。” 虽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但宗阙做事却很认真,是他的话一定没问题。 “可以。”宗阙说道。 “不过想上s大,以你现在的成绩有点儿险,得更努力才行。”林衡说道。 “吃虾尾么?”宗阙问道。 林衡怔了一下,有些无奈好笑道:“你不用给我谢礼我也会帮你的。” 宗阙看着出了电梯口近在咫尺的店问道:“吃么?” 林衡思索了一下道:“比起虾尾,其实我更喜欢草莓。” “走吧。”宗阙走向了更远一些的水果店。 “给我买么?”林衡笑着问道。 “嗯。” 【这一阶段的收益不错。】宗阙离开了网吧的角落道。 投资这种事不仅看眼光,也看时间,趁收益不错的时候迅速打捞,积累起本金是他目前的目标,一旦错过了机会,所付出的心力将是现在的数倍不止。 从网吧出去,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宗阙转了地铁,又坐了公交,沿着道路走了十几分钟,拐进了一个略显老旧的巷子。 曾经铺设的看起来崭新的水泥砖已经碎裂了很多,甚至撬起露出了其中沙砾泥泞的表面,却没有人去修,巷子很深,路灯并不能完全照进来,只有车辆驶入其中时能够照亮前路。 车子驶进了院子,车灯熄灭,宗阙举着手机上的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直到最深的门口前,听到了几声鞋子不断摩擦沙砾的声音,看到了在黑暗中明灭的烟头。 手电筒光芒转向,从墙拐角走出来的人一手插兜,一手下意识挡着光道:“别他妈的照了,老子眼睛要瞎了。” 来人染着一头黄发,上面还夹杂着几撮挑染出来的色泽,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看起来同样流里流气的青年。 第226章 老大罩着你(12) 凌烁吃饭吃的快,回到教室还没有几个人,王鑫前后脚的跟着,看着他站在了座位跟前似乎在打量着什么问道:“烁哥,你看这桌子哪儿不顺眼?” “哪儿都不顺眼。”凌烁左右看着,拉开了李浩的位置坐了下来。 王鑫有些不明所以,站在书桌前面看着:“李浩这里怎么了?” “没怎么……”凌烁低头看了眼那桌兜,跟宗阙的整整齐齐放着不同,这桌兜里试卷凌乱,还塞着一些未知名的纸,随便抽一张都能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知道会掉出什么。 要是把宗阙的东西挪过来……凌烁皱着眉头起身,在后排的座位上打量着,发现除了宗阙的,其他抽屉都是大同小异的。 “烁哥?”王鑫跟着他转,有些奇怪的看着。 “跟我去后勤再搬一张桌子过来。”凌烁沉了一口气,放弃了倒腾座位往门外走。 反正老师刚开始也是想让宗阙一个人坐一张桌子的,只不过是后排的位置再挤一张空间会变小,但也不是装不下。 至于他,还是自己坐一张桌子舒坦。 “不是,烁哥,再搬一张桌子干嘛啊?”王鑫亦步亦趋问道,觉得这次学霸可能真是把他们烁哥给惹火了,这都不愿意坐一块了。 “当然是……”凌烁步履匆匆,直接跟那从门口进来的人险些撞在一起,他抬眸欲言,却在看清人时停在了原地,心脏砰砰跳了起来,有一种做坏事会抓到的感觉。 他突然停了下来,王鑫也停下,在看到从门口进来的宗阙时挤眉弄眼,示意赶紧安抚他们烁哥的脾气。 这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惹毛了? 宗阙看着面前视线似乎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人道:“不好意思,你走的太急了,没看到。” 凌烁没回答他,只是觉得心神有点儿紧绷,思索着现在要怎么办? “要出去?”宗阙往后退了一些让开了门口问道。 “谁说我要出去了?”凌烁梗着脖子,看着空出的过道,转身往回走,却险些碰上王鑫。 “烁哥你不是要去搬……”王鑫对上他的目光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让开了位置。 凌烁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向了后排,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怂什么,怕他?烁哥就没怕过什么…… 身旁身影落座,微微蹭动了桌子,凌烁侧撑着头看向了窗外。 宗阙看着身旁身形轻颤,呼吸屏住的人,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道:“你不用搬桌子,下周开始除了早读和晚自习,我都不会坐在这儿。” 凌烁有些惊愕,转头看着他收拾东西的动作道:“那你去哪儿?” 宗阙转眸看向他,青年脸上似有些挂不住,视线别开道:“我就随便问问。” “去竞赛班上课。”宗阙将需要用到的东西放在了一旁,从书的最上面拿出了习题册放在了他的面前道,“别忘了做题。” 凌烁看着面前的本子,有些错愕的抬头,看着起身的人道:“不是说下周才去?” “今天去试听。”宗阙起身说道。 这周放的是小假,今天周六,还有半天的课就会放假,其实不试听也行,只是面前的人总是见了他就想跑,这种时候逼的太紧只会让弦越拉越紧。 “哦……”凌烁看着他的身影离开,手指微微收紧,心头骤然沉闷难言,刚才紧绷的气息倒是松了下来,但好像反而不太开心了。 “不是,学霸你就这么走了?”王鑫伸出了手,却无法将人召唤回来。 “学霸,你去哪儿啊?”李浩进门时问了一嘴。 “去听课。”宗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然后离开。 “那你把……”烁哥哄好了没啊? 李浩的话没问完,看着后排静坐着的人,意识到哄好是不可能的,学霸这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烁哥……”王鑫看着凌烁的神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干嘛?赶紧回去上课去。”凌烁沉了一口气,抬头时笑道。 他不笑还好,一笑王鑫就头皮发麻,觉得这特喵的比生气还吓人:“烁哥,你不是不想跟学霸坐一块儿吗,这不刚好。” “是呀,刚好。”凌烁撑在桌子上懒洋洋道,“省的咱们去搬桌子了。” “那你不生气了吧?”王鑫看着他的状态,心缓缓落了下来。 “一天哪有那么多气生?”凌烁趴在桌子上道,“你赶紧回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哦……那烁哥你先睡觉。”王鑫起来,跟李浩示意了一下,转身出了教室,还从窗口那里探看了一下才离开。 李浩点了点头,看着旁边趴在桌子上的人,抓了抓头发,紧盯着他们烁哥的状态,却发现对方睡了一会儿就起来开始写作业了,跟平时好像没什么区别。 习题册上的题有一部分凌烁都是会的,还有一部分需要去翻看公式本,然后再做。 老师在上面讲课,也没人管他到底是做题还是睡觉,又或者打游戏。 课堂跟以往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一个人坐一张桌子才是最习惯的事情,宗阙在他旁边坐的时间也不过几十天而已。 凌烁的笔尖停下,去试听就去试听呗,反正他也打算不坐在一块儿的,他就是气凭什么是对方先走。 凌烁放下了笔,侧撑着头看向了旁边的座位,虽然家境上他占优,但宗阙即使没有家境,以后也肯定会成为特别优秀的人,不仅仅是因为成绩,他做什么事其实都特别专注,思想境界也跟他们不太一样。 他就算是考了满分,也一直严格要求自己,不断学习新的东西,每天规律作息,即使假期也是这样,不像他们,总是仗着家里有几个钱,混着日子,得过且过,好像也找不到什么人生意义,就是因为规矩而勉强听话。 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早晚都要分道扬镳的。 凌烁叹了一口气,看向了窗外,发现已经是深秋了。 …… 虽然是小假,可是放假的时候学生们还是很开心,下课铃一响,整个教学楼都沸腾了起来。 学生陆陆续续出了教室,凌烁身后跟着数人,几个人打着眼色,王鑫开口道:“烁哥,咱们放假去哪儿玩?” 学霸没在,但也看不出来烁哥气消没消,现在不是上课,他们可以出去玩点儿其他的。 “你们想去哪儿玩?”凌烁问道。 其实今天本来跟宗阙约好了要一起去电脑城选电脑,但谁能想到来了那么一出,电脑也不用配了,反正以后也用不上了。 “咱们好久没去网吧了,一起去开黑呗。”李浩说道,“杀穿他们。” 以往学霸在,他们都没法去,现在刚好可以放纵一把。 “那走吧。”凌烁走向了门口道,“去橙金那家开连座。” “走走走。”一群人兴高采烈的出了校门。 宗阙的竞赛试听课上的还不错,进度这种事情纯粹看个人,只是在放假回到班级的时候,后排已经没了人。 他走到了窗边,正好看到一群青年簇拥着出了校门,没有上车,而是一行顺着大道往远方走去。 【宿主,乐乐可能是忘记了。】1314说道。 又放了宿主鸽子,他敬佩乐乐是勇士。 【嗯。】宗阙应了一声,带上东西离开了教室。 追人并不容易,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他对别人的心理可以了如指掌,因为只用考虑目的,但对这个人,放的太松怕他跑,逼的太紧怕他害怕,偶尔也会涌现把他抓回来的想法。 这是他从前不会有的想法,尊重为先,对方愿意靠近,他们便在一处,不愿意靠近,便彼此相安,只是情意渐深,认定了他,对方想要离开已经不行。 宗阙出了校门,坐上了车道:“去电脑城。” “好的,宗少。”司机说道。 车辆穿过人.流,掠过一群群行走的学生,也看到了那一群行走在一处的青年,为首者脸上带着笑意,就好似初见一般无忧无虑。 宗阙看着那道身影远去,收回了目光,他希望对方能够一直这样高兴快乐,无忧无虑,但又明白了曾经他对他说过的话。 从前他总是说为什么不能将他关起来,为什么总是那么尊重他的离开而不阻止。 能轻易放手,是因为感情不足,所以才会在他想要离开时毫不犹豫的尊重他的选择,对方想要更坚定一些的感情,许了一生就是一生,本源世界的一生。 或许他的灵魂并不想跑,但这个世界……想跑就先让他跑一段吧。 …… 虽然很多学校明令禁止,但假期的网吧还是相当热闹,漆黑的门帘遮挡,巨大的屏幕一排排矗立,在家里需要下载几个小时的游戏,在这里几秒就可以点开。 环境有些漆黑,浓浓的香烟味几乎有蒸腾之感。 凌烁掀开门帘时已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什么二手烟尼古丁在脑海里反复环绕。 “还有机子,咱们一共九个人,刚好坐一排。”王鑫清点着人数道。 “坐包厢。”凌烁却步在门口说道。 “一个包厢也就四个座,哪有在大厅开黑有意思。”李浩说道。 “去去去,烁哥想坐包厢就坐包厢。”王鑫瞪了他一眼道,“咱们三三分,三个人坐一个就行了。” “随便。”凌烁将钱夹递给了他,直接拎着包往二楼上,直到到了二楼,烟雾的气息没有时,他才放开了呼吸。 其他人跟上,各自分散着坐进了包厢里,凌烁独自坐在一侧,打开了电脑。 “九个人打内战都凑不齐人。”耳机里传来了讨论的声音。 “那就五四划分,各自组队去开黑,我跟烁哥一组。”王鑫说道。 “我也要跟烁哥一组。” “我跟烁哥一组……我跟宗阙一组……” 熟悉的话语从脑海划过,凌烁敲击着键盘的手指一顿,记忆似乎回到了那个篮球场,那个时候很开心,因为他刚结交了宗阙没多久,处处都想照顾着对方。 谁知道一照顾,照顾出事了。 “烁哥烁哥……”耳麦里传来了王鑫的呼唤声,其他两个男生也从对面电脑的缝隙看了过来。 “啊?什么事?”凌烁问道? “烁哥,怎么分组啊?”王鑫问道。 “三三分,好上分。”凌烁打开了组队页面道。 “好嘞,烁哥带我一个,我实在上不去,不想努力了。”王鑫呼唤道。 “好,来吧。”凌烁邀请他进来,又加了一个田远。 其他人各自组队,已经开始探讨阵容了。 二楼包厢相对较贵,不比一楼那么热闹,但随着时间推移,还是有人声鼎沸之势。 5v5的游戏对凌烁而言并不难,他好像天生对这种游戏比较敏.感,很容易就能上手。 “烁哥,小心身后!!!”王鑫呐喊。 凌烁的角色躲闪不及,直接死亡,屏幕灰了下来:“操作失误。” 但一次还好,次次失误,连田远都察觉出了些许不对。 “烁哥这是怎么了?状态不对啊。”田远问道。 “有点儿困,一会儿再打。”凌烁回神摘下耳机,捏着手机发着消息,让网管送几瓶饮料上来。 饮料到手,触手却有些冰,凌烁拧开时微抿了一下唇,手指紧紧攥着,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儿不太对劲。 他的生活与宗阙的交集太多了,学习,游戏,生活,哪里似乎都有对方的影子。 “烁哥这状态看起来像是失恋了?”田远探头问道,“是没追到吗?” 凌烁手一顿,饮料从瓶中捏了出来,沾在了手上,他抽出纸巾擦着,扯起唇角气道:“怎么可能?!” 他才是那个拒绝人的人!可是为什么他这么难过? “你在说什么?咱们烁哥这张脸看起来像是会被人拒绝的那种吗?”王鑫暴打狗头。 烁哥都够生气了,辣鸡兄弟们还在坟头疯狂蹦迪。 “那谈恋爱也不是光看脸啊。”田远说道,“要看心灵。” “没有脸谁看你的心灵!”李浩在隔壁嚷嚷道。 “这话就不对了,我就看心灵啊。”田远说道。 “你这意思是你对象长的不好看了?”李浩跟他抬杠。 田远怒起反驳:“你对象才不好看呢!” “烁哥,你要是状态不好,一会儿再打吧。”王鑫掉分掉的肉疼,被这几个也吵的头疼。 “算了,先不打了。”凌烁拧好了饮料瓶起身道,他状态不好,再打都是输。 “烁哥你去哪儿啊?”王鑫看着他的身影道。 “你们玩吧,我先走了。”凌烁出了包厢。 “啊?!”王鑫愣了一下,关上电脑跟了上去,其他几个面面相觑,纷纷关掉电脑,卖掉了可怜的队友跟了上去。 凌烁洗了手出门,看着外面的一堆人沉默了一瞬:“你们自己玩就行,跟着我干什么?” “嗐,那游戏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周宁说道。 “在家也能玩,不差这么一会儿。”李浩说道。 凌烁轻沉了一口气笑道:“干什么,想让我感动到痛哭流涕啊?” “那烁哥要是能痛哭流涕,我们也不白出来了,是吧。”李浩笑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 凌烁微抿了一下唇,左右手各揽上了一个:“走吧,请你们吃螃蟹。” “去哪儿吃?”王鑫问道,“我搜搜哪家比较好吃。” “去电脑城附近吃吧。”凌烁说道。 “烁哥你要买什么配件啊?”李浩问道。 “去看看再说。”凌烁收回了手说道。 他也有点儿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了,只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一些事情,让自己的心情能够好一点儿。 “行啊,我也想换个显卡,家里那个都带不动了。”周宁说道。 其他人互相使着眼色,却没有一个人再去开口问他到底怎么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上了地铁再转线,出口就是电脑城的里面。 说是电脑城,这里的餐饮也不少,分层分类。 “咱们先去吃饭这是先去选配件?”王鑫看着电梯楼梯问道。 几个大男生进电梯,瞬间满满当当。 “先吃饭吧,我真有点儿饿了。”李浩摸了摸肚子道。 “这里有蟹粉面。”王鑫看着上面的指向道。 “那就先吃饭吧。”凌烁看了一眼道,他也有点儿饿了。 要是在网吧,可能这么多人泡面或者外卖就解决了,但是转道到这里,买完东西再吃就太迟了。 电梯上行,直达五楼,能靠蟹粉面在这座商城单开一家店,只看上来的品相就足以令人口齿生津。 “我记得上次烁哥跟学霸吵架,好像也是吃面。”李浩提了一嘴。 其他人纷纷看向了他,王鑫底下踹了他一脚:“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凌烁捏着筷子的手微顿,想起了上次,上次也不算是吵架,不过是他单方面的误会,宗阙向来将事情说的很清,也会给出解释,自那之后对方再很长时间不回,他也不会那样了。 这次也是,宗阙去竞赛班也不是他自己要离开,而是学的东西本来就不一样,去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而两次,都是他放了对方鸽子。 这么一想,他为什么生气? 凌烁动着筷子继续吃面:“上次不是吵架,你们不用操那么多心。” “可是烁哥你心情不好嘛。”王鑫问道,“学霸到底怎么惹你了?烁哥你要是气不顺,我们过去揍他一顿给烁哥出气,咱们这么多人呢,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其他人纷纷向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谁不知道最近学霸独得他们烁哥恩宠,简直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敢?”凌烁轻轻磨着牙道。 王鑫笑了一下:“不敢不敢,烁哥你这不还护着,有什么矛盾解不开的。” “你不懂,老实吃你的面。”凌烁哽了一下说道。 护着是一回事,把自己掰弯是另外一回事。 王鑫不说话了。 一群人吃过饭,自己带来的饮料也一一空了,丢进了垃圾桶里。 酒饱饭足,凌烁带着一群人从电梯下去四楼,电脑城大部分的门店都开在这里。 “烁哥想买什么配件?”王鑫问道。 “配一台电脑。”凌烁咬碎了口中的薄荷糖,下了电梯掏出手机,看着之前列出来的清单。 这是之前就准备好的,顶配,比他现在用的那一套还要好很多,没人用,他就自己用。 “烁哥你那台电脑不是挺好的吗?”李浩说道,“那配置比我家的好多了。” “有钱。”凌烁看着清单道,“你干脆也别买了,我退下来那台你缺哪个拆下来给你得了。” “真的?谢谢烁哥,烁哥大气。”李浩欣喜若狂。 一群人探讨着,却在走向通道的拐角时纷纷停了下来。 他们一停,凌烁有些疑惑抬头,在看到那站在玻璃拐角处熟悉的人时心中瞬间如同岩浆般翻滚,手指收紧,在那平静的视线落在身上时心绪起伏着,他也来了。 他觉得自己该高兴的,但好像又不是那么高兴,反而心口沉甸甸的难受至极。 宗阙在他们下了电梯时便已经看见了人,而此刻青年驻足,眸中波澜翻滚,已没了刚才轻松自在的笑模样。 宗阙上前一步,那驻足的人回神,竟是转身就走。 “烁哥?!”王鑫有些惊讶。 “烁哥!” “烁哥,你干什么去?!”其他人七嘴八舌。 “凌烁。”平静冷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凌烁身影微顿,其他人纷纷惊诧的看向了那从他们中间穿行过的人。 叫他们烁哥名字,牛! 身后步伐靠近,凌烁顶着后背的灼热就要走,却被拉住了手臂。 “你想……”凌烁蹙眉转身,却被拉住手臂走向了另外一侧,听到了身旁人比往日更冷一些的声音,“跟我过来。”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我凭什么听你的?”凌烁顺着他的力道前行,压低了声音,却有些挣不开对方的手。 这家伙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谈完这次话,你要是还不愿意,我就不再纠缠你。”宗阙拉着他的手臂转头说道。 【宿主你说真的?!】1314惊讶道。 这可是老婆哎,相守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婆。 【假的。】宗阙回答道。 1314:【……】 凌烁身影微顿,一种酸楚和闷痛浮现在了心头,他看着身前半步的人平静的眉眼,咬紧了牙跟了上去。 “卧槽,这是要打架啊?”李浩看着离开的两个人道。 “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田远看向了其他人。 “算了吧,你们觉得学霸打的过烁哥?”王鑫摆了摆手道。 其他人纷纷安心了,学霸虽然身高比他们烁哥稍微高出了一缪缪,但是打架可就差得远了,真打架绝对是学霸吃亏。 商城很大,并非每个地方都会被租赁出去,暂时没有装修的拐角灯光灰暗,人迹罕至,连监控都没有,的确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凌烁被带来这里时轻沉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人想要说话,却被对方蓦然靠近了些。 凌烁错愕抬眸,心中沉闷未平,对上那在阴影中似乎有些漆黑微沉的视线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背却抵上了墙壁,他微微侧眸,转头时却已被吻住了。 心中各种各样混乱的情绪夹杂在一处,这一次不再似第一次一样一片空白,而是夹杂着惊讶和闷痛。 说的不再纠缠,这是在干什么?! 凌烁下意识挣扎,却被扣住了后颈,腰身同样被扣住,手的力道不容挣脱,唇上的吻却很轻,像是在安抚一样,让彼此的气息交错,很温柔,也是第一次清楚的认知到他们在接吻。 心脏砰砰跳的厉害,那样的灼热溢涨的心都有点儿发痛的感觉。 凌烁有点儿眼晕,轻轻抬手时那本来如安抚一般的吻却在加深,他的眼睛略微放大,气息却仿佛被掠夺了一般让大脑心跳似乎产生了共鸣,无法从这样的震撼中醒转。 这样真实的经历,比书中的描绘还要可怕的多,只能抱紧了面前的人,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扼制住那种腿软和从尾椎骨处泛起来的麻痹感。 一吻分开,凌烁深深喘着气,眸落在对方的唇上,一时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直男?”宗阙看着面前眸色朦胧的青年说道。 凌烁身形一僵,蓦然抬眸扯起唇角道:“你有什么不服气?” 烁哥觉得自己受到了嘲讽,虽然刚才他们亲的……是时间长了一点儿。 “没什么,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宗阙看着他问道。 凌烁对上他的视线,心中局促:“我纠结什么?” 烁哥什么也没有纠结,没有纠结自己是不是直男的问题,更没有纠结分道扬镳的事情。 “你过不了哪一坎?”宗阙看着他局促不安的视线问道。 “我……我……”凌烁纠结难言,深吸着气道,“你他妈的说弯就弯,老子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对不起,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着急了。”宗阙说道。 凌烁轻轻蹙眉,觉得这样的话题导向不对:“你着急了……你一开始就是弯的?!” 宗阙看着他震惊的眸道:“对,我一开始就喜欢你。” “我……”凌烁轻轻张开了唇,浑身都有些难以控制的发麻感,他觉得自己该生气的,因为这家伙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但他妈的心脏就是跳的特别快,“你一开始就想掰弯我?!” “你本来就是弯的。”宗阙说道。 “你不要仗着懂医学就随便瞎扯!我不是同性.恋!”凌烁微微挣扎着,却发现自己仍然就着刚才被抱着的姿势跟他说话,“我直男!” “那你跑什么?”宗阙沉了气息问道。 凌烁抬头看他,呼吸微促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他妈一言不合就亲我!我不跑等着被你亲吗?” “我也不是每一次见面都会亲你。”宗阙扶正他的脸颊,对上那含着羞恼的视线道。 “你还想亲几次?!”凌烁问道。 “一直。”宗阙回答道。 凌烁心头猛跳,脸颊一瞬间热的有些眼晕:“我真的不是同性.恋,我对王鑫,李浩他们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宗阙听着他努力力证的话语,看着他泛红的脸颊道:“那对我呢?” 凌烁顿时卡壳,视线微瞟,但凡别的男人敢心怀目的碰他一下,他都得打的对方爹妈都认不出来,但宗阙不一样。 每一次见到都很开心,这个人出现,天生就会吸引他所有的视线,即使在没有什么交流的时候,好像也是在暗自关注着的。 那些零碎的事或许能够找到反驳的理由,可是一想到拒绝,从此分道扬镳会让他心里难受的要死,而要接受这份喜欢,却又有一种随时能够失控般的雀跃在跳动着,让人有点儿惶恐,因为一旦突破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跟一个男生谈恋爱,凌烁从来没想过。 他眸中有着纠结,宗阙开口道:“我不是说你一定要现在给我答案,但你不要去回避,你不用考虑性.向的问题,只考虑我,你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 凌烁看向他,几乎当即就能够得出这个答案,他喜欢。 这个答案让人雀跃,心口不断跳动着类似于开心的感情,并从其中满溢出来。 “你一开始胆子这么肥,真不怕我打你?”凌烁轻轻别开了视线道。 “没有确定你的感情前,我什么逾矩的举动都没有。”宗阙看着他道。 凌烁思索着,发现好像真的没有,对方说喜欢他,但如果不是突然被亲,他不一定能发现:“我觉得你在勾.引我。” 虽然没有逾矩的举动,但是长的这么招人,天天在面前晃悠,还嘘寒问暖的,烁哥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宗阙不否认自己会关心照顾他,喜欢一个人,理所当然要对他好。 “你,你先放开我……”凌烁察觉他们的距离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嗯。”宗阙轻轻松开了他,后退了一步。 温暖的气息消失,凌烁看着面前直视着自己的人,觉得学霸是真的长的贼帅贼端正,他轻咳了一声道:“恋爱要怎么谈啊?” 烁哥虽然看了不少玄幻小说,但那里面大多都是怎么修炼,就算有那么点儿恋爱,也大多发生在床上,而且还是男女的,跟男生谈恋爱,烁哥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 不过他回去可以看一下那本书,说不定能找到点儿什么经验。 宗阙看着面前脸颊薄红的人,从他刚开始开口时就知道他同意了,只是他对其他事情大大方方,恋爱的事情却是初次涉猎:“跟一般的情侣没有太大的区别,一起吃饭,约会,待在一起。” 凌烁看向了他道:“就这样?” “就这样。”宗阙说道。 “那不跟我们平时差不多?”凌烁说道。 “会有只有情侣才能做的事,拥抱,接吻。”宗阙看着他有些局促的眸道。 “哦……”凌烁看向了他,喉结轻轻吞咽,尝试着伸手,连同他的手臂一起抱住,觉得有点儿像拔萝卜,“这样?” “嗯。”宗阙侧眸看了他一眼,从他的臂下伸手,扣住了他的腰身和后颈,将人紧紧拥在了怀里。 得到喜欢的人,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 凌烁手臂上移,脸几乎贴在了他的颈侧,极为雀跃的心情因为这样的紧拥而升腾,让他心跳的极快。 不一样的。 即使以往他也会因为打球输赢而跟兄弟击掌或是握拳贴近,高兴的时候打打闹闹,不会太注意分寸,但跟现在是不一样的。 他喜欢这个人的气息,喜欢跟他贴近。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你真的要跟我谈恋爱?”凌烁扶着他的肩颈分开时问道。 宗阙看着他眸中认真的情绪应道:“嗯。” “那我要跟你说好了,你要是想玩玩可不行。”凌烁看着他沉了一口气,弯就弯了吧,但是这家伙中途敢跑可不行,“要谈恋爱就是一辈子的事,你要是敢中途跑了,我就…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的呼吸起伏着,心神略微紧绷,同性.恋是不能像男女那样结婚的,好像也没办法拿到人前说,似乎说给谁都不会得到祝福,但惹了他,就别想着能再离开跟别人在一起。 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好。”宗阙摸上了他的脸颊,听到这样类似于威胁的言论,心中除了知道他情.意的喜悦,还知道了他的不安。 同性在这个时代是不为大众所接受的,面前的青年未必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一点,但他内心里有这个意识,所以会抗拒。 没有人会想让自己变为异端,而面前的人勇敢的踏出了这一步。 凌烁感受着脸颊的温度,直视着他的眸,只从其中寻觅到了坚定,他强压着唇角,可那里却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竟是怎么都压不住。 啊,他真的,真的好高兴,好喜欢这个人。 “那谈了恋爱,是不是我想亲你就能亲你了?”凌烁轻轻动着喉结问道。 “嗯。”宗阙应道,“但别在衣服遮不住的地方留下痕迹。” “什么痕迹?”凌烁有一瞬间的疑惑,然后反应了过来,脸上热的厉害,目光落在了他的脖颈处,意识到还能亲别的地方。 他手指轻动,有些跃跃欲试,却还是勉强压下了那种急色,凑过去在那嘴角亲了一下,看着对方轻动的眸,呼吸都有点儿热了。 他有对象了,对象还贼合心意,长的贼好看,以后想亲就亲,想抱就抱的那种。 青年眸中的喜悦难以掩饰,满满当当的,这样直白的情意最是能引起共鸣,好像会随着他的喜悦而一起开心起来。 宗阙扣住他的腰身,轻吻住了他的唇,凌烁呼吸一滞,看着对方轻垂的眉眼,尝试着去回应着。 轻吻最是温柔,也最是磨人,尤其是在有回应的时候,格外的难舍难分。 “不行了,不行了……”凌烁蓦然与他分开,别过头重重呼吸着,“上不来气。” 宗阙看着青年涨红的脸颊,轻拍着他的后背顺着气:“接吻的时候可以呼吸。” “一紧张就忘了。”凌烁喘匀了气,转眸看着他道,“你倒是很熟练啊。” 气息平稳不说,还亲的他很舒服,脑子一片空白。 “我学得快。”宗阙说道。 “你跟谁学的?”烁哥有那么点儿醋劲了,这么熟练,一看就不是新手。 “书上。”宗阙说道。 “书上还教怎么接吻啊?”凌烁问的时候想到了之前看到的描述,里面写的已经很刺激了,但是实际去亲,才知道头皮发麻的舒服是一种什么感觉,这种事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 “书上教神经和穴位。”宗阙解释道,“我知道哪里会让你舒服。” 凌烁眨了一下眼睛,脸上瞬间蒸腾起了热意,他鼻头轻哼了一声,想说自己没舒服,但是就是他妈的很舒服:“哦……” “等会儿要去哪家配电脑?”宗阙换了个话题,以免他心绪一直平复不下来,一会儿出去被发现端倪。 “各家都看看。”凌烁清了一下嗓子,谈起今天来要办的事,勉强压下了自己急色的思维,“你也来配电脑?” 按理来说,放学到现在也好长一段时间了,就算不懂行的,现在也该配完了。 “我在等你。”宗阙说道。 凌烁愣了一下,心里有点儿热:“我不一定会来。” 他来就是临时起意。 “我觉得你会来。”宗阙说道。 “那我万一不来呢,你打算等到几点?”凌烁很难说清楚自己的思绪,他知道宗阙重视跟他的约定,但没想到这种好像双方约定了会放鸽子的事情,对方也会如约而至。 “等到关店。”宗阙沉吟道。 他料定了对方会来,因为喜欢这种情绪并不是单向的。 “笨死了,哪有你这么硬等的?”凌烁心里有点儿暖,又有点儿愧疚和后怕,他真的有点儿后怕自己能把游戏玩下去而没有来这里,让对方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等到天黑,“你就不会发个信息?” “下次知道了。”宗阙说道。 “那你吃饭了吗?”凌烁问道,“早知道你在这儿,我就不吃饭先过来了。” 宗阙预料着他要是先知道,能纠结到死,但现在再去扯旧账没必要:“吃过了。” “哦,那就好,我就说学霸你不应该笨到不吃饭在这里等我。”凌烁揽上了他的肩膀,心情却跟以往不一样了,“走吧,去配电脑,你看你喜欢哪一款。” 宗阙看了一眼他搭在肩上的 第227章 老大罩着你(13) 一群兄弟等在原地,或是翘首以盼,或是反复踱步,游戏都打了一局结束了,直到王鑫看到那相携而来的两个人时啧了一声:“得了,解决了。” 学霸的效率就是快,哄他们烁哥的速度快的一批。 其他人纷纷抬头,看着那走过来的两个人迎了上去。 “烁哥谈完话了?”李浩问道。 “谈完了。”凌烁轻轻挑眉,唇角微扬,“走吧,去配电脑。” 几个人看着他飞扬的神情,觉得这哪是和好啊,这简直心情十分明媚。 “学霸到底因为什么跟烁哥吵架了?”李浩好奇的问了一嘴。 凌烁轻滞,看向身旁不动声色的人抿了一下唇道:“谁吵架了,你看我们像是那种会吵架的人吗?” 其他人:“……” 那之前都快打起来了,谁知道和好的这么快。 “好了好了,谈完就行了,咱们买东西去吧。”王鑫招呼道。 只要烁哥心情明媚就行,要是对吵架的原因再去复盘,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 “走走走。”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说道。 凌烁的配件都是提前列好的,各家看过,基本上也只是选择屏幕的大小和款式上有一些纠结。 “要两台。”凌烁在选定款式后道。 宗阙看了他一眼,凌烁侧过去跟他小声说道:“我答应把之前电脑的配件给兄弟们分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道,“会不会花费太大?” 他的消费水平还是挺高的,但一下买两台顶配,花费也有些超出了。 “放心,烁哥有钱,不用为我担心。”凌烁朝他轻挑了一下眉梢笑道。 虽然是有些超出他每个月的生活费了,但不说他每个月都有剩余,就是每年的压岁钱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攒这么多,给对象花天经地义。 而除了答应兄弟的事情,电脑这种一模一样的这叫情侣款。 宗阙垂眸看着他的配件列表应了一声:“好。” 东西选好,一应都会送货上门,不用他们多操心。 “一会儿估计就送货上门了,烁哥,让我们瞅瞅呗。”王鑫有些向往。 其他几个男生明显也很想去看看,打游戏的装备当然是越顶配玩起来越有意思,虽然网吧也流畅,但这么一套装备他们还真没有见过。 “全扎我家也没法一块玩啊。”凌烁那边选完电脑,手臂虽然搭在宗阙的肩膀上,心却有些焦躁。 这么一大堆人跟着,想跟学霸说点儿其他话都很难。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谈恋爱总是两个人出去了。 “我们就去看看。”李浩说道,“而且烁哥你买了两台电脑,我们试用另外一台就行了。” “不行,另外一台是给学霸配的。”凌烁说道。 其他兄弟皆是一愣,王鑫开口时语气中带着酸楚:“为什么?烁哥你也太偏心了,这怎么还独宠上了呢。” “烁哥你这心都偏到胳肢窝了。” 凌烁心中微跳,虽然很想否认自己偏心,但兄弟和媳妇怎么能一样,他就偏心:“学霸又不能去网吧,而且他教学习多费脑子。” “话是这么说,我们就瞅瞅。”李浩说道,“学霸也一块去看看嘛。” “一起去看吧。”宗阙开口道,“确实没见过。” 凌烁看向了他,轻咳了一声道:“好吧,一起去看看。” 学霸不在意,那就给看看。 一行人出发,到了凌家时已经是黄昏,他们当即走的,但到家的时候一应设备已经送过去了。 不需要他们动手,一应设备装好,大气炫酷的造型让一群人叹为观止。 “这也太帅了!我觉得我也不想去网吧了。”李浩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装备说道。 “这就是学霸的待遇,我要是能考年级第一就好了。”王鑫同样上下打量着,十分垂涎。 装备开启,凌烁调试着各项数据,只是虽然家里的网很快,游戏想要下载下来还是需要几个小时。 “你来试试,看看手感怎么样。”凌烁调试完以后看向了身旁的人道。 宗阙在他起身时落座,手放上了键盘,现在的顶配自然比不上时代进步后的产物,但已经相当流畅:“不错。” “这台归你了。”凌烁撑在他后面的电脑椅上,看着他的手指跳动,目光微瞟,看着右侧围在另外一台电脑前的兄弟,勉强按捺住迫切的心情,伸手状似无意的捏了一下他左边的耳垂。 宗阙手指停下,转眸看向了他,却看到了青年努力压下的唇角和眸中满溢的坏心眼得逞后的喜悦。 咳嗽和爱情是最难以掩饰的两样东西,幸好这群兄弟更多在意的是游戏和设备。 “谢谢烁哥。”宗阙说道。 “不用客气。”凌烁压低了身体道,“你中午什么时候吃的饭?” “一点多。”宗阙转头看向了电脑屏幕说道。 “也快了,等会儿要不要在我们家吃?”凌烁问道。 “烁哥,你们家晚上做饭迟点儿呗,中午吃的太迟了。”李浩听到了吃饭两个字说道。 “确实吃的有点儿晚,我现在还不饿。”田远赞成道。 “给你们做晚饭估计得到点了。”烁哥不开心,烁哥想要两人世界,烁哥见色忘友,这么一群电灯泡实在不美妙,“田远你不陪你对象?” “我对象跟她妈逛街买东西去了。”田远说道,“估计今天都没空。” “晚了就在烁哥家借住一晚呗,这套装备可太香了。”周宁看这套电脑的眼神十分留恋不舍。 凌烁:“……” 要过二人世界,但也不能真的把人强轰出去。 “我确实有点儿饿,我们先去吃饭。”宗阙起身道。 凌烁对上他的神色反应了一下,眸中划过了一抹喜悦和了然道:“走吧,我让王姨先给你做,你把电脑关了。” “好。”宗阙弯腰关上了电脑道。 其他人回头看了一眼,虽然想说留下来让他们试试,但照烁哥那偏心眼,关了就是不让他们碰。 “卧槽,这也太流畅了……” 两个人出门,一群人的声音被关在了里面,凌烁回头看了一眼,转身看着等在一旁的宗阙,唇角有些压不住了:“走吧,你晚饭想吃什么?” 他二人并行下去,虽然在家里还是不能有太过亲密的举动,但这也算是二人世界。 “做的清淡一点儿就可以。”宗阙说道。 “你先坐,我去跟王姨说。”凌烁跟他到了餐厅招呼道。 宗阙落座,看着青年兴高采烈的去找人,他的开心是由内而发的,压制不住却还要压着,却又从那眼角眉梢丝丝密密的透出来,最是搅动人的心绪。 “只做一份,小宗不吃吗?”王姨问道。 “不是,他中午吃的早,现在先给他做,等会儿点再做其他人的,王鑫他们八个人也留下来吃晚饭,王姨你多准备点儿。”凌烁说道。 “好。”王姨问道,“今晚是住家里吗?” “不知道,我妈呢?”凌烁从来没有这么盼望过母亲归来,那群沉迷游戏的一定会瞬间安分。 “好像去进货了,大概明天才能回来。”王姨说道。 “哦……”烁哥失望,转回来时坐在了宗阙身边轻轻叹气。 “这么想让他们走?”宗阙看着他放下投影仪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问道。 凌烁捏着遥控有些脸热,虽然他是这么期盼的,但是被说出来还是会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你不想跟我单独待一块儿吗?” “在学校里到处都是人。”宗阙提醒道。 虽然这个时代两个男生没有那么容易被怀疑,但是太明显了还是有可能被发现,他不怕被发现,但这样势必会影响对方在学校的生活。 “学校不算,在家里总得能待在一块儿吧。”烁哥刚有对象,相当迫切。 宗阙看着他有些焦躁不安的神态道:“一会儿吃完饭,先做完今天的题再玩游戏。” “啊?今天可是放假!”烁哥虽然开始学习了,但也不是那么喜欢学习,而且今天刚谈恋爱,这什么对象刚谈就让人做题。 “他们会不想做。”宗阙提醒道。 凌烁愣了一下,喜意直接从心底翻涌了上来,即使皱着鼻子也没办法强压下去:“好主意。” 他不爱学习,他的兄弟们更不爱。 “他发现学霸你还挺黑的嘛……”凌烁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 “饭好了。”王姨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了过来。 凌烁脑海一懵,下意识想要退开,却听到了身旁人压低的一声:“别动。” 凌烁身体僵住,王姨已经将饭菜端了过来笑道:“在这里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说到游戏的事情。”宗阙转眸说道,“麻烦您了。” “不麻烦,你们先吃着,我去准备其他的菜。”王姨笑道。 “不用了,王姨,王鑫他们说一会儿就走了。”凌烁将手臂从宗阙的肩膀上拿了下来,看了一眼拿起筷子的人,已经明白对方刚才为什么叫他别动了。 兄弟之间有些大大咧咧不讲究的举动很正常,要是突然收回,反而显得心虚,就是要大大方方的,才不会被人发现。 “怎么又说要走了?”王姨有些惊讶。 “家里电脑不够,没法一块儿玩。”凌烁起身上楼,准备去假传消息,虽然有点儿不仗义,但烁哥要谈恋爱,电灯泡通通退散。 …… 王鑫他们收到消息时都麻了:“不是,烁哥,我们这次就放一天。” 今天一过,明天下午就要去学校,这会儿还要做题,天要亡他们。 “咱们本来就比别人落下的多,咱们那原本的年级第一据说大年初一还要学两个小时,咱们周末不学,怎么赶得上?”烁哥的言辞特别奋发,看起来特别不像个学渣。 “不是,咱就算努力了也追不上啊。”李浩说道,“而且咱们这么努力有啥用,以后就算考上大学,对做生意也没有什么帮助吧,那不是有个名人巨富就是从大学辍学的,然后创业成功,走上人生巅峰。” “就是说啊。”周宁对此也很赞成,“学了以后也用不上,买菜也用不上什么向量啊。” 凌烁从前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不同了:“你们什么也不懂,能看得懂合同吗?什么也不懂,出去跟人谈生意就靠喝酒抽烟?然后被人把裤子也坑掉?” 一群人沉默,李浩嘀咕道:“那多练几次不就会了。” “练手都是用钱的,赔一次就够你疼的了,到时候你一直问家里要?”凌烁有些恨铁不成钢,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老师及家长的苦心,“那个名人巨富辍学,前提是人家能考上世界名牌大学,人家有实力,咱们到时候什么也不懂,从上到下一起完蛋。” 一群人有些错愕和心虚,王鑫讪笑了一下道:“那不能,那不是还有家里吗。” “那还不得学,你愿意被人说你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富二代上位?”凌烁问道。 都是年轻人,难免有几分争强好胜,真被人这么说,想想都觉得不是那么爽。 “总之,你们认我这个老大,就得学□□不能咱们以后去做生意,拉着一群人去干架去,明白了吗?”凌烁问道。 “明白。”一群人左右看着,齐声回答,“我们这就学!” “就是,烁哥学我们也学!”王鑫说道。 “就是,我们肯定跟着烁哥!”李浩就差从座位上起立了。 “什么时候学啊?”周宁问道,“学霸吃完饭了吗?” 凌烁刚开始对他们的冲劲还很满意,直到听到周宁的问话时愣了一下,那一刻心中悲泣之意升腾,后悔的想抹一把脸。 …… 宗阙那边吃完饭,看到了停在大书房的一群人时看向了旁边的人。 “励志过头了。”凌烁别过视线,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自作孽,不可活,他什么时候恨铁不成钢不好,非要今天! “没关系。”宗阙按了一下他的肩膀,选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将旁边的椅子拉近了一些,“我先给你讲今早的,他们先做题。” 凌烁看着他的动作,唇角轻压了一下坐了过去:“行。” “学霸,那我们之前不会的题什么时候讲?”王鑫问道。 凌烁看了他一眼,手指轻轻敲着脸颊,觉得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抢对象,难道不能自己学会吗?难道不能问老师吗? “明天。”宗阙说道。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具体什么原因跟在凌烁身后的,虽然凌烁是有钱,但这群人中也有几个家里是富裕的,能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且似乎打算一直跟着,那么帮上一把,不致使他们差距太大以至于分道扬镳,这份友情也会一直延续下去。 “好嘞,那我们先做题吧。”王鑫将试卷一一分发,虽然其他人还有些状况,比如有人试卷没带,却也是好解决的问题。 宗阙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凌烁今早做过的习题上,看着第一个错题道:“这道题不应该错,做的时候分心了?” 这种题型身旁人做过很多次,虽然刚开始错过,但是后来没有再犯过这样的错。 凌烁看着那道题,一眼就看出来自己怎么错的了,之所以会错,是因为根本没有看清题:“我为什么分心,你不知道原因?” 宗阙被他轻瞪了一眼,开口问道:“现在会了吗?” “应该会了。”凌烁不见他反驳,心里的痒意愈发盛了些。 没谈的时候他难受,谈了也难受,心意压的难受。 “再做一遍。”宗阙将习题册递了过去道。 “哦……”凌烁接过,提起笔时目光却落在了身旁人的身上。 宗阙自是留意到了他的目光,这个时候也不能怪他不专心,情动之初,最是难忍,尤其年少时,能克制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 “专心一点儿。”宗阙轻声说道。 “正在思考,别打扰我。”凌烁抿了一下唇,放在底下的腿轻碰了一下他的,在宗阙看向时别过了头去。 晚上的进度不算快,其他人刚开始振奋,但当不会的题越来越多时,焦躁的心全体现在了抖动的腿,交头接耳和转笔上了。 他们分心,目光难免落在正在辅导纠正的两个人身上。 宗阙在指点着,目光自始至终平静如初,不管他们烁哥错什么题,好像都不急不躁的,而凌烁听闻时偶尔蹙眉,在得到答案后偶尔有恍然大悟的笑意。 不怪烁哥爱跟着学霸学习,换他们也觉得跟学霸待一块儿不容易心浮气躁。 夜色缓缓降临,大书房的灯光明亮,凌父回来的时候得了王姨的信,往书房探看了一眼,轻轻带上门时很是满意。 虽然他觉得大小伙子抽烟喝酒没什么,但能上进绝对是好事,宗阙这孩子真是不错。 快九点的时候,一群人原本饿的想要下去觅食,一开门却看到了那正坐在客厅喝着茶的凌父。 “叔叔好。”一群人纷纷问好,他们见凌母只是拘谨,见凌父却有些敬畏。 “好,今天挺努力。”凌父笑着打招呼, “呃,学霸教的好。”王鑫说道。 “对对对,我们跟着老大一块儿学的。”李浩说道。 “我爸好像回来了。”凌烁本是收拾着东西,在听到外面的问话声时看向了身旁的人小声道,“今晚可能不能把你留下来住了。” 他虽然不怕他爸,但他爸看人还是很准的,要是现在被发现了,一准要被抽皮带,他挨抽倒没什么,主要怕被棒打鸳鸯。 “嗯,天很晚了,该回去了。”宗阙看着他道。 两情相悦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他们会有很多很多的日子在一起,不必过于急切的去倾尽一切热情。 “那我让钱叔送你回去。”凌烁有些不舍。 “好。”宗阙起身收拾着东西道。 凌烁轻沉了一口气,走向了门外,那几个人站在客厅,看见他时已经开始示意,十分想跑。 “你们还吃晚饭吗?”凌烁撑在二楼栏杆上问道。 “不吃了不吃了,太晚了,我们该回去了。”王鑫直接接话。 虽然凌叔叔每次看见他们都笑呵呵的,看起来挺和蔼可亲,但犯怵这种事它不讲道理。 “确实,我妈都催我赶紧回去了。”李浩说道,“凌叔,我们先走了。” “这么晚了,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凌烁,送一下人。”凌父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一群人如蒙大赦,纷纷带上自己的东西离开。 这要是没见人他们还敢浪,见了人还是先溜为敬。 宗阙收拾东西出来,正看到那一群溜走的人,他看向了那客厅中坐着的男人,朝凌烁点了一下头下去:“凌叔好。” “今天辛苦你了,这群孩子挺难带吧。”凌父看见他时笑道。 “还好,都很勤奋。”宗阙说道,“我也先走了。” “好,你家里离得近,让老钱送你回去。”凌父拿起手机道,“我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了,我都跟钱叔说过了。”凌烁揽上了宗阙的肩膀道,“我送他出去就行了,爸你不用管了。” “行。”凌父抽着烟,看着两个人出去,起身去了餐厅,“王姐,我的饭好了吗?” “马上好。”厨房里传出了声音。 宗阙跟人出去,待离门远一些,身旁的青年回头看了一眼笑道:“还挺刺激。” 在他爹眼皮子底下谈恋爱,跟搞潜伏似的。 “不怕?”宗阙看向他面上的笑颜问道。 “怕什么?”凌烁笑道,“我要是能听他的话,现在早就是三好学生了。” 烁哥天生叛逆,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不会怕了吧?”凌烁凑近一些紧盯着他道。 “没有。”宗阙说道。 “我就说,学霸你可是敢一开始就觊觎我的人,不能怕他。”凌烁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翻出了钱叔的通讯,按下之前看向了面前的人,觉得心里好像有一万个舍不得,“你一会儿就走了,别的情侣都是怎么分别的?” “这里有监控。”宗阙说道。 “好烦啊,明天我就把这里的监控拆了。”凌烁四处看着,觉得有监控真是不适合做坏事。 “不要拆,这是保障安全的。”宗阙看着他道。 “哦……”凌烁捏着手机,通讯录有些按不下去,其实站在这里没什么意义,但他就是想时间过得慢一点儿。 烁哥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舍不得的时候,好像连呼吸都是凝滞的。 他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宗阙开口道:“回去给你打电话。” 凌烁愣了一下,心里有点儿期待了:“不会被你父母听到吗?” “不会。”宗阙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我一个人住。” 凌烁闻言惊讶了一瞬,眼睛亮了起来:“你一个人住?!那我明天去找你!” 二人世界才是情侣应该拥有的。 “好。”宗阙看着他变得极快的心情应道。 “那我给钱叔打个电话。”凌烁按下了通讯录,这次打电话时没什么负担了。 他那边通知到,挂断电话看向宗阙时,眉目中还藏着喜悦:“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要不我干脆跟我爸说我去你家住一晚。” 少年的心性说风就是雨,总是有几分按捺不住。 “明天。”宗阙说道。 “好吧,你就没有点儿……舍不得吗?”凌烁的话在嘴里转了个来回,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有。”宗阙看着他回答道。 喜欢一个人,原本就会舍不得分开,两情相悦之后,这种心情会加剧,因为会受到对方情绪的感染。 会想要时时刻刻在一起,这样的心情是一样的。 “哦……”凌烁跟他对视着,手指轻轻蜷缩,觉得有些麻痒,心里一阵阵的喜悦翻涌,却有些寻找不到突破口。 他的情绪翻涌着,虽然夜色有些漆黑,可那双眸很是明亮,满溢着情意。 宗阙看着他道:“手机给我一下。” 凌烁有一瞬间的疑惑,将手机递过去时却被伸过来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轻颤,蓦然抬眸看向了对面的人,满心的灼热似乎一瞬间找到了倾泻的方向。 车灯亮起,宗阙看着青年眸中溢着的情绪,收回去了手道:“明天见。” “明天见。”凌烁手指轻动了一下,看着他转身时深吸了一口气,唇角勾了起来。 宗阙坐上了车看向了窗外,站在那处的青年朝他招了招手,满脸都带着笑意。 车子发动,前灯突破了夜色,尾灯在夜色中亮起远去,凌烁站在那里看着,那一瞬间好像有些明白了宗阙每次目送他离开时的心情。 即使只能看到车尾,也知道那个人坐在车上,就好像还看着他一样,有点儿不舍,还有点儿高兴。 尾灯消失,凌烁收回手机进了家门,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厨房,直直上了二楼。 门被带上,他坐在沙发上打开了通讯录,已经开始期待那则电话了,至于新配的电脑,那是什么东西。 不对,游戏还没有下载下来。 凌烁起身,将手机铃声调到了最大,打开电脑继续下载着游戏。 早知道宗阙是一个人住,就应该把电脑送到他家去。 不过他为什么一个人住? 父母双亡?凌烁坐在了电脑椅上想着,双方都不在了,然后留在了那个房子,所以宗阙会一个人住。 想想他的小破手机,平时穿的衣服好像都没有牌子,平时吃的也特别素,也不是没有可能。 凌烁拿起手机捏着,打了一大段字却又默默删了,要真是这样,他直接问跟戳人心窝子一样。 也不一定,学霸也没有勤工俭学,说不定是父母离异不要他了,所以性格冷僻,才会被学校的人排挤,被人欺负。 凌烁有些坐立不安,看着手机的信号,觉得时间过得有点儿慢,还没到,怎么还没到? …… 正处假期,路上的车不算多,宗阙从凌家出发到小区也不过十分钟左右,跟钱叔告别,在车子离开,进小区时他拨通了电话。 嘟声一声未尽,那边就已经接通了,青年的声音似乎努力压制着雀跃:“你这么快就到家了?” “没有,到小区了。”宗阙行走在夜色中道。 这座小区虽然有些旧,但车辆都在地下,夜色中即使遇到人,也是不相干的。 “钱叔已经走了?”凌烁听着对面传来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不得不承认自己很高兴。 不仅他急,学霸也很急。 “嗯。”宗阙看着远处自己的那栋楼问道,“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把游戏下载一下。”凌烁轻轻滑动着桌上的鼠标问道,“早知道你一个人,就该让人把电脑送你那里去。” “没关系,你总是不在家父母会担心。”宗阙上了楼前的台阶,打开了大门道。 “他们不会担心,我是浪惯的人。”凌烁说道。 他之前泡网吧的时间可是相当多,大晚上不回去都很正常,不说他马上要成年,就算身边没有总是跟着一群人,单打独斗烁哥也没怕过谁,更何况是跟学霸在一块。 “以后一个人大晚上去什么地方跟我说一声。”宗阙按下了电梯上行键说道。 “你要管着我啊?”凌烁听着他那边电梯的声音道,“你要进电梯了?” “嗯,等会儿信号会不太好。”宗阙上了电梯道。 “没事,也就几分钟的事。”凌烁说着话,那边已经没了回音。 他拿下手机看着,趴在了电脑桌上,觉得几分钟好像也有点儿长。 恋爱可真是一件磨人的事,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谈的? 他正思索着,听到了那边关门的声音和问话的声音:“喂,能听到吗?” 宗阙的声音总是很平稳,或许是经常锻炼的缘故,即使一路行走讲话,也没有什么呼吸急促的感觉,可就是这样的声音,最让人脸红心热。 从前他就觉得学霸的声音好听,现在成了对象,更好听。 “喂?”那边又发出了一声疑问。 “听不到。”凌烁在那边气息远去时说道。 宗阙本是看着手机打算挂断重新拨打一下,听到了他的声音时,转身锁上了门,将包挂了起来道:“戴上耳机试试。” “好主意。”凌烁起身,从一旁拿过了耳机佩戴上道,“你到家了?” “嗯。”宗阙打开了烧水的机器,坐在了沙发上应道。 “那什么……我问你个事。”凌烁迟疑了一下道。 “你说。”宗阙说道。 凌烁用食指来回转着鼠标的轮子道:“你为什么一个人住?” 他的呼吸屏住,宗阙回答道:“这里离学校近,只是租在这里。” “那…你父母不陪读吗?”凌烁问道。 “他们很忙。”宗阙察觉了他的试探回答道。 “哦……”凌烁心里轻轻松下,好歹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但因为忙而把学霸一个人扔在那个地方,感觉也不怎么尽责。 说不定学霸不仅在学校被排挤,在家里也被排挤。 环境那么差还能学习这么好,他们不要,他要。 “你不要多想。”宗阙听着他的语气道。 那边却只是唔了一声,半天没有给回复,而他的手机上却跳出了一条短信。 [话费充值成功:500元。] “你给我充了话费?”宗阙知道他还是多想了。 “嗯,你是我对象,以后归我管了。”凌烁说道。 宗阙轻轻敛眸道:“好,晚上吃饭了吗?” 凌烁愣了一下,还真觉得肚子有点儿饿了:“没有,这会儿有点儿晚了,一会儿该睡觉了。” “晚上睡早点。”宗阙说道。 睡前两小时内最好不要再进食,他耽误的时间有些久。 “好嘞。”凌烁已经开始期待明天跟他见面了。 “现在该洗漱了。”宗阙起身道。 “啊?你要挂了吗?”凌烁有些不舍道。 烁哥舍不得。 “今天出去了,需要冲个澡。”宗阙说道。 “那也不用挂,你就放着。”凌烁轻咳了一声道,“也不差这几分钟的钱。” “好。”宗阙应了一声,将手机留在了茶几上,转身进了浴室。 凌烁听着他的脚步声远离,摘下了耳机,同样进了浴室。 明天要见面,还是要收拾的干净点儿。 冲澡花费的时间不算多,但一个人居住,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少,宗阙洗漱出来,将阳台上一应晾晒的衣服收了起来,一一放进衣橱后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进了卧室。 那边隐隐有电脑关机的声音传来,宗阙问道:“收拾好了吗?” “早就好了,你刚才在干嘛?”凌烁拿起手机上了床问道。 “收衣服。”宗阙坐在床边,看了眼时间道,“早点休息。” “嗯,你也早点睡。”凌烁看着时间,其实有点儿舍不得,但是睡得早就起得早,明天见面就早。 打电话哪有见面有意思。 “晚安。”宗阙说道。 凌烁心神微荡,应了一声:“晚安。” 烁哥以前从来没有跟人这么道过晚安,这也就是对象了。 电话挂断,凌烁看了两眼通话记录,将手机放在了一旁,心情愉悦的躺在了床上,翻了两下后关上了灯,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夜色漆黑,一片安静,但越是安静,就越是容易回想。 比如想想他白天为什么要跑,再想想接吻的感觉,现在想想,那种感觉好像还在。 床上的人又翻了两下身,半晌后腿蹬开了被子,觉得有点儿燥。 明天就要见面了,还是单独见面,没有一大堆电灯泡,那还不是想抱就抱,想亲就亲。 想法太美好,人就容易激动,烁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即使数羊让自己入睡,照样很是清醒,开灯一看,十二点了! 一看就是会被学霸批评的时间。 凌烁放开手机,这一次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不再想那些了,困劲也上来了,陷入了睡眠,觉得该天亮了,起来一看,夜里两点。 接着睡,接着起,三点,四点半……六点的闹铃响起,床上的人拉上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 …… 宗阙的晨起跟往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将手机铃声打开,在早餐准备到一半时听到了声音,接通时那边传来了青年略有些困倦的声音:“我到了,你家在哪儿啊?” “稍等,我下去找你。”宗阙听着汽车的鸣笛声,换上鞋出了家门,在靠近小区门口时,看到了独自站在那处的身影。 对方也在张望着,看过来时困倦的眼睛弯起,已是带了笑意,更是捏着手机几步跑了过来,气息未定:“出来的挺快。” “昨晚没睡好。”宗阙看着他的面色道。 “早早就睡了。”凌烁收起手机解释道,“就是有点儿失眠。” 烁哥也不想的,这会儿能爬起来都很了不起了。 “跟我来。”宗阙看着他不住打着的哈欠,拉过了他的手臂道。 “哦……”凌烁跟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虽然困的很,但是心情特别好。 六点多的小区没有什么人,凌烁一路跟着上楼,在对方打开家门时略有迟疑了一下,进了那个家。 入眼不算太宽敞,整个屋子看着好像跟他的房间差不多大,但一进屋就是书架,放着满满当当的书,阳光照耀进来,各处都特别的整洁,还能够闻到食物的味道。 宗阙带上了房门,听着他腹中的轰鸣道:“饿了?” “有点儿。”凌烁从昨天中下午吃过,就再没吃饭,但他转眸看着关门的人,让心浮了一晚的心思却是泛了起来,“这里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宗阙看着他亮起的眸色应道:“嗯。” “那……”凌烁想了一晚上,现在人在跟前了,却有些迟疑了。 羞涩这种情绪本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但好像越是想,就越是不太敢贸然上前。 宗阙看着他眸中期待的情绪,上前一步扣住了他的腰身,将人拥在了怀里。 凌烁骤然贴近那温热的气息,周身带着的清晨的凉气好像一瞬间都被驱散了一样,让人开心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伸手抱紧,觉得失眠一晚上也值了。 “我在做早饭,你一会儿吃完睡一会儿。”宗阙扣着他的后颈跟他分开时说道。 “我还没尝过你做的饭呢。”凌烁从他的怀抱分开,彼此的气息却离的很近,静谧温馨的空间,一时有些心切,他凑上去亲了一下对方的唇,心跳如同擂鼓,“学霸真贤惠。” 宗阙听着这个词眸色微动,轻轻收拢了一下他颈后的手,凌烁瞬间激灵了一下,浑身一颤,发麻的感觉直窜天灵盖:“你别抓这儿!” 他这儿怎么还是个死穴?! “去吃饭。”宗阙松开了那里道。 第228章 老大罩着你(14) 宗阙做的早餐相对偏清淡一些,小炒的菜,煎蛋再加上鲜磨豆浆,在清晨吃最是爽口开胃。 饭后收拾的东西不多,一切也有机器代劳,大少爷没碰过这些东西,试图插手却在拧了两下面包机,拿起削皮刀对土豆跃跃欲试以后被赶出了厨房。 本着不能跟自己媳妇计较的原则,凌烁在厨房门口探了两下,转身在那朝阳洒落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本来就困,饭后更困,刚一沾这觉得舒服的地方,即使是手机都没办法压制住这种困意。 但学霸说了,起码半个小时以后才能睡。 凌烁左右打量着,勉强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先是找到洗手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随后打量着整个房间。 跟他的房间里贴满了乱七八糟的海报,塞满了各种东西不同,学霸这里即使放的东西不少,可每一样都摆放的整整齐齐的。 即使整个屋子看起来是偏暖色调的,一眼看过去也是利落整洁的,让人强迫症都能被治好的那种。 凌烁站在了书架前上下看着,各种专业的书分门别类放在一起,有的里面还夹着书签,看着都还崭新,但翻开一本,里面都有批注过的痕迹,代表着学霸都看过,而不像他家里的那些大部分都是摆设。 书原样放了回去,因为烁哥即使认识里面的字,也看不懂。 一溜看过去,也就那些课本跟他的生活有所关连。 烁哥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跟自己为难,掰弯的事情除外,但就在他关上柜门打算到别处看看时,却看到了一本跟此处格格不入的书。 《将军的新郎》 他记得这本书好像是从他这里拿过去的,说是看完了让他瞅瞅,结果他不记得了,学霸也再没提这事。 凌烁看了一眼厨房,将其从书柜里抽了出来,按照书名表面的意思理解,大约也就是女将军嫁人的故事,没什么稀奇。 但凌烁翻了两页,首先确定了这是一位男将军,其次……没有其次,新郎这玩意一听就是男的。 就是这种书把学霸给荼毒了,才会让他变弯的! 宗阙从厨房出来,看着站在书柜前正低着头认真看书的人走了过去问道:“在看什么?” 问话声蓦然传来,凌烁下意识将书合起藏在了身后道:“没什么!” 宗阙看了一眼书架空缺的位置,看向了面前警惕的人道:“你可以看,但别被上面的故事影响。” “嗯?”凌烁反应了一下,意识到他们两个现在是对象,将书从身后拿了出来道,“为什么?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一个战死沙场,一个被浸了猪笼。”宗阙说道。 凌烁:“……” 卧槽,听起来好凄惨。 “算了,我还是不看了。”凌烁将书塞回了书架上道,“王鑫这找的什么书,你不会是受了这个的影响才弯的吧?” “不是。”宗阙从身后握住了他的手,将那本书抽了出来道,“不用放进去了,这次开学要还回去。” “我那里也有一本。”凌烁手指轻动,看着对方关上柜门的动作,觉得心热手痒。 “最好先别让家长看到。”宗阙提醒道。 “我知道。”凌烁想着塞在书架上的书,打算回去就把它重新送回王鑫的手上,让他自己好好看看。 要不是王鑫,他也不能意.淫学霸,不对,这么一说,王鑫算得上是月老了。 那个时候是有些许负罪的心理的,但现在却不同了。 冥冥之中,他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喜欢面前的人了。 宗阙将书放进了包里,看着站在那处有些沉思的人道:“去睡一会儿。” “半个小时过了?”凌烁摸着手机看时间。 “嗯。”宗阙应了一声进了卧室。 凌烁跟上进门,此处卧室不比他的宽敞,但阳台很宽展,灰色的床榻看起来柔软又整齐,摆放的书桌同样整洁,看着很是舒适。 学霸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是一致的。 宗阙取出两床薄被,一床铺开,另外一床则垫在了枕头上。 “为什么要垫这么高?”凌烁问道。 “不容易让食物反流。”宗阙让开了位置道。 凌烁唔了一声,坐进了被子里,看着走向阳台的人问道:“你去哪儿?” “就在客厅。”宗阙拉上了窗帘,房间内几乎瞬时陷入了黑暗。 “房间里全黑我有点儿睡不着。”凌烁躺在那里有些犯困,但是漆黑的环境又好像回到了昨晚精神振奋的时候。 宗阙顿了一下,将全遮光的窗帘拉开了,剩下一层让光影透了进来,房间里有些晕黄发暗,却能够清晰的看到站在窗前修长的人影。 凌烁眸光轻动,心脏轻轻跳动了起来,烁哥以前是不需要人陪的,但现在有了对象,就是跟之前不一样了:“嘶,这被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的腿轻轻蹬动,掀起了被子往里看。 宗阙放开了窗帘,走到了床边道:“哪里不舒服?” 他的被子里不会有什么,但如果是裤脚上沾了什么东西,也会不舒服。 但他刚至床畔,却被那蓦然松开被角的手臂抱了上来,在对上那双满是坏心眼得逞的眸时,他的动作止住,任由青年抱住,一个翻身被压在了床上。 “啧,被我抓住了。”凌烁压在他的身上笑道。 “不困了?”宗阙轻托着他的腰问道。 “困,我不想一个人睡。”凌烁皱了皱脸说道。 一个人躺在房间里睡觉最没意思了,他都是有对象的人了。 “我陪你。”宗阙托住他起身道。 凌烁被他带起,愣了一下道:“真的?” “嗯。”宗阙松开他起身应道,“往里躺一点儿。” 凌烁往里挪了一些,看着坐在旁边同样上.床的人,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他也就是这么一想,没想过要真的睡在一块儿,但现在看着那靠在被子上的人,对上那看过来的视线,烁哥觉得自己的心跳起码有八百迈,这种时候要是能睡着才见了鬼。 宗阙看着愣在原地,脸红心跳的青年,拉过了他的手臂,让人躺在了一旁。 两米的大床,两个人几乎只占了一半的位置,凌烁躺在那里,在察觉那咫尺的呼吸和体温时,心好像能够从嗓子眼跳出去一样,浑身都有些发热。 偏偏腰身上的力道还在轻扣着,让他轻轻埋在了那颈侧的地方,很是好闻的气息好像透着体温的温度传进了鼻腔,让人心动的一塌糊涂。 虽然抱过了,也亲过了,但是睡在一块没想到会是让人这么心神不宁的一件事。 “睡吧。”宗阙抱着人垂眸说道。 睡不着!烁哥心里呐喊,嘶吼,手臂却抱上了对方的腰,沉浸在那样温暖沁冽的气息中,觉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话糙,但就是这么个理,有对象真的是超越烁哥想象的好,好像心都要化在这里了。 扣在腰上的手轻轻拍着,凌烁轻轻动了下说道:“你哄小孩儿呢?” “闭眼。”宗阙说道。 烁哥现在心情好,不跟媳妇计较,他轻轻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在背上轻拍的动作,整个人的意识都陷入到了一种极昏沉舒适的状态中,身体渐渐放松,只希望这怀抱一直在,这手不要停。 青年的气息渐沉,抱在腰上的力道也在缓缓放松着,直到怀里的人彻底脱力,宗阙停下了动作,垂眸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将他更深的拥入了怀里。 对方不喜欢一个人待着,他也不喜欢,只是即使是恋爱,也要把握分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宗阙不困,只是听着怀里人的呼吸和心跳,思索着自己的事情,白天躺在一处无所事事,对于以往的他而言其实是有些荒废的,但现在不是。 工作的时间有很多,跟喜欢的人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 窗外的光影变化,渐渐有些明亮,宗阙看了一眼时间,轻轻挪开了他的手臂起身,将人放为了平躺后,将窗帘全部拉上。 整座房间变得漆黑,床上的人却没什么动静,宗阙带上房门时拿起手机发了消息过去:午餐帮忙定制两份。 做饭只能是闲暇时怡情的爱好,而不必成为占据大量时间的必须。 陈助:好的。 消息收到,宗阙没有再回房,而是看了一眼时间,进了另外一侧的书房。 这里完全将床清了出去,放着的书比外面的更多,笔记本电脑打开,其上的数据波动,随着手指在键盘上的敲击而不断变化着。 同性相恋,注定了他们在这个时代的路不会平坦,环境的束缚会随着时代进步一点儿一点儿淡化,但想要从两个家庭挣脱出来,不能只凭着一腔热血,想要决定自己的人生,就要有说话的底气,才能不受任何人掌控。 …… 凌烁是在听到门铃声时微微醒转的,他轻轻探着身体,手拍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却仍然能够听到铃声响动。 眼睛有些不甘不愿的睁开,左右看着,却发现床头压根没表,表放在书桌上,但是没响。 这好像不是他家? 凌烁拉起被角,有些懒洋洋的埋身在里面,浑身都有些舒适不想动弹,思维在渐渐复苏着,能够想起他是怎么在早上艰难爬起来过来的,还能想起他们是怎么相拥而眠的。 学霸呢?! 凌烁蓦然睁开了眼睛,起身时房门从外面轻轻推开了一道,光洒落了进来,刚刚还在想着的人背光而站,似是发现了他醒了,将门打开走了过来:“醒了?” “有人叫门。”凌烁从床上坐起,觉得精神好了很多。 “是来送午饭的。”宗阙看着重新恢复神采奕奕的人道,“起床吃饭?” “唔……”凌烁从床上下来,看着拉开窗帘的人,伸了个懒腰道,“这一觉睡得真不错。” 他松了松筋骨就要往外走,却被宗阙转身叫住了:“被子没叠。” 凌烁转身,看着这整齐干净的房间床上掀开的被子,觉得好像是有点儿不合适:“我叠的不太好看。” 大少爷向来很少叠被,即使是军训期间,叠的被子也跟扭麻花一样,每每别人帮叠的都恨不得用胶水粘起来反复使用。 “没关系。”宗阙说道。 “哦……”凌烁站在床前,将被子翻了过来,左右对折,上下对折,刚开始没有任何的问题,看起来还是像模像样的,叠好以后中间那里就仿佛扭了一块麻花一样,任凭烁哥怎么摆置都不行。 宗阙将衣柜的门打开道:“放这里。” 凌烁半天没整理好,看着打开的衣柜道:“就这么放?” 他看着都难受,学霸你的强迫症呢? “嗯。”宗阙应道。 他没有指望对方会做到十全十美,只要动手就可以,彼此的生活习惯需要磨合,生活也需要双方参与。 “那好吧。”凌烁将被子抱起放了进去,又将另外一床也放了进去,顺手关上了柜门,发现好像眼不见心也不烦了,“感觉挺简单的。” 叠的好不好,藏起来就看不见了。 “做的很好,来吃饭。”宗阙拉了他的手道。 “哦……”凌烁看着被拉的手,抽手时从身后抱上了他的肩颈,“你外卖定了什么。” 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拉手是不能满足的。 “商家配的几样菜,我也不太清楚。”宗阙带着挂在身上的人进了洗手间。 “这不跟开盲盒一样。”凌烁来了些兴致。 送来的饭盒很大,开启时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时蔬,鸡蛋,白灼虾仁,土豆牛腩……真如凌烁所说的那样,跟开盲盒一样。 “这家外卖做的真不错啊。”凌烁有些惊叹道。 宗阙听着他的评价,就知道他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 中午饭结束,时间已经跳过了一点多,宗阙收拾着去学校要带的东西,凌烁前后脚跟着,有些焦躁不安:“你这么早就收拾东西?” 他好容易过来了,结果睡了一上午。 平时觉得时间特别漫长,现在这时间过得真快。 “王鑫十点多来过消息,昨天答应了今天要给他们讲题。”宗阙说道。 凌烁脚步一顿,去找自己的手机,在看到其上的消息时觉得他们的下午也泡汤了。 王鑫:烁哥,你人呢? 王鑫:烁哥,咱们什么时候讲题啊? 王鑫:烁哥,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除了王鑫的,还有其他兄弟的,一个个非常的求贤若渴,仿佛烁哥恋爱路上的巨石。 宗阙将包拉好,身后趴上了一人长吁短叹:“我们谈恋爱太难了。” 这个世界的每个人好像都在阻止烁哥谈恋爱。 “即使给他们讲题,我们也是待在一起的。”宗阙侧眸,反手摸着他的脸颊道,“可以一起待到晚上下自习。” 凌烁眨了眨眼睛,想着相处的时长,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虽然要上学,可他们是同桌啊,还是可以待在一块儿,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太难了。 他看着身前人的眉眼,轻轻收紧了手臂叹道:“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连他也不明白自己的这种迫切,但他确实很喜欢这个人,恋爱真是一件美好的事。 宗阙手指微顿,轻划过他的脸颊道:“我也是。” 凌烁那一瞬间心跳的厉害,心脏灼热的感觉几乎将他吞噬了:“你不要勾.引我,要不然我今天怕是走不出这个家门。” 他都这么不舍了,还一个劲的撩他!想干嘛! 宗阙:“……” …… 跟王鑫他们约好了今天要讲题,宗阙这边收拾完东西,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他们没有直达学校,而是先让钱叔过来接他们去了一趟凌家,目的——取书。 凌烁单独上去,取书还是很顺利的,直接拎了袋子就能走,只是下楼出门的时候凌母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凌烁浑身一个激灵,转头道:“上,上学啊!” 凌母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看着他的状态道:“你不会在学校干什么坏事了吧?” 凌烁:“……” 他妈怎么这么敏锐啊? “那可就多了。”烁哥勉强让自己淡定下来,越淡定越不容易被察觉,要是被发现了书,立马甩锅到王鑫头上。 书是王鑫从女生那里借的,他可没有看过,他是无辜的。 凌母闻言愣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你还挺理直气壮啊,现在上什么学?这是打算去哪儿浪,如实交代。” “没浪,真的去上学。”凌烁见问的不是书,心定了,“学霸说要给王鑫他们讲题,所以要提前去,学霸就在车上等我呢,一天不要把人想的那么坏,我可是你亲儿子。” 烁哥现在可是改邪归正了,除了变弯谈了男朋友这件事,其他事都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真的?”凌母闻言愣了一下,“那你回来取东西就取东西,怎么跟做贼似的?手上拎的这什么?” 她走了过来,凌烁内心疯狂焦急,已经想好了无数措辞,只见他妈过来瞄了一眼道:“不就是些小说吗,你不会打算给学霸看吧?” “学霸不爱看这个,这是王鑫问别人借的,打算还回去。”凌烁神经松了下来。 他妈虽然对他做坏事很敏.感,但对于他弯了的事,那是一点儿没想。 他在接触这种小说之前也没想,这么一说,还真是亲母子。 “哦,那你赶紧去吧,别让小宗等急了。”凌母走向了旁边道,“对了,你再给学霸带点儿……” 她的话语未尽,就听到了身后跑动的声音,转头时儿子已经窜出了家门。 宗阙在车上坐着,听到开门声时只见青年跟被人追一样窜进来道:“钱叔快开车。” 他热血沸腾,钱叔也是笑了一声:“好嘞。” 车子发动出去,他才开口问道:“怎么,做什么坏事挨苗姐批评了?” 凌烁沉默了一下:“不是,我妈又要给学霸带补品。” 一个两个为什么就不能想点儿他好的地方? “哈哈哈……”钱叔笑了两下,“你妈这不是体谅小宗学习辛苦,又不是给你喝,看把你吓的。” “那也不能啥都补,万一补坏了怎么办?”凌烁转眸问道,“对吧?” “嗯。”宗阙应了一声。 钱叔没忍住又笑了两声。 …… 刚过午后的校园几乎没有学生来,整个校园非常的安静,教室也是空空荡荡的。 只不过他们来了没多久,陆陆续续的有人从窗口或是门口探看着,然后打着招呼进了教室。 “学霸来的真早啊!”李浩说道。 王鑫在进教室门的时候感慨道:“我还没有这个点儿来过学校呢,今天烁哥怎么没在家?学霸也没去。” “我去学霸家转了转。”凌烁说道。 “哦?学霸家长什么样?”王鑫顿时来了兴趣,“是不是那种书香世家,到处都是书?” “确实很多书。”凌烁避重就轻,经验已经涨起来了。 “我就说学霸这种知识渊博的肯定是从小培养。”王鑫说道。 “你们先对答案。”宗阙将答案递了过去道,“具体错了哪道我具体讲。” “好嘞。”王鑫接过了答案,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一群人收到消息,陆陆续续的赶来,宗阙讲题并不是笼统讲过,而是先将共同的错题讲过,再单一对他们各自错误的地方进行讲究。 深秋的落叶被风声吹得哗哗作响,教室里却由刚开始的心思浮动转为了平静,只有那平静的声音耐心的解答着每一个疑问,不急不躁,让人心动。 集中讲解是在五点左右结束的,一群人收拾东西,在其他进班学生诧异的目光中一起去吃饭,这件事为人惊讶议论,甚至到晚自习时间都有人频频后看。 其他人的目光宗阙不在意,只是身旁人却是时不时趴在桌子上,紧紧盯着他。 “不整理错题?”宗阙被他盯了很久,转眸问道。 凌烁对上他的视线,眸却弯了起来,小声说道:“下节课再整理。” 他只是好像真的特别喜欢这个人,不管是下午认真为他人讲解的模样,还是现在认真书写的模样,都让人非常的心动。 其实在不久之前,他也这样看过他,只是那个时候不明白那种目不能移是怎么回事,现在却好像明白了。 喜欢的人也喜欢他,心里想着,就觉特别开心。 青年的目光毫不掩饰,情意满满,但他趴的低,只有宗阙一个人能看到,被其他人看着无所谓,但被喜欢的人这样直白盯着,很考验忍耐力。 凌烁留意到他的笔尖偶尔变慢,视线微转时,唇角的笑意都有些掩藏不住:“学霸,学习要专心。” 宗阙沉了一口气,看着朝他挑眉轻笑的青年轻声道:“不要闹。” 烁哥听见了,但烁哥更兴奋了,他要是能听话,他就不叫凌烁了。 他看着面前看似专注的人,伸手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对方的腰,那握笔的手微顿,下一刻却是放下笔,握住了他还未离开的手。 触手温热,心跳斐然。 凌烁对上他的视线,手指轻轻收紧了些,这一刻有些明白学校为什么不让早恋了,看见喜欢的人,真的是满脑子都是恋爱。 宗阙握了一下他的手轻轻松开,拿起笔前手掠过他的颈侧,凌烁浑身轻颤,眼睛瞪大,看着那继续垂眸平静书写的人,目光轻转,脚下使力,落下时脚却落在了地上,宗阙刚才放在那处的脚早已挪开了。 烁哥不服,这人真是找到了死穴就下手快准狠,还未雨绸缪先挪脚,连一个学霸都制服不了,他以后还怎么当老大? “咳……”坐在讲台上的老师闻声抬头,轻咳了一声。 凌烁全部动作止住,抬眸看了讲台一眼,转身看向了另外一侧,思索着对策。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离开,教室变得哗然,凌烁转头看向了身旁的人皮笑肉不笑道:“你不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宗阙问道。 “你……”凌烁眯起眼睛盯着他,觉得面前的人好像有那么一咪咪黑。 “烁哥,你俩又吵架了?”李浩凑过来面带惊恐道。 这下午不是还好好的?现在又结下什么梁子了? “没有。”宗阙说道。 “有。”凌烁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颈,他自己摸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宗阙一摸就打冷颤,那种麻感直接传遍全身上下,非常离谱。 “你刚才浪费了一节课。”宗阙说道。 凌烁目光微瞟:“我说了接下来两节课会好好学的。” “嗯。”宗阙应道。 凌烁疑惑了一瞬,压低了声音道:“你下次不许捏我脖子。” “看你表现。”宗阙说道。 凌烁瞪大了眼睛,简直不可置信:“你,你……” 这怎么谈个恋爱还爬头顶上来了? 烁哥气死了,但好像没什么办法,之前还能威胁学霸小心揍他,现在……打自己媳妇那不是男人该做的事。 凌烁紧紧盯着他,这一次纠结和难以置信更多一些,上课铃声响起,宗阙将笔递了过去:“开始吧。” “开始就开始。”凌烁拿过了笔,开始整理自己的错题。 算了,自己的媳妇自己让着。 晚自习结束,准备回家的那一刻凌烁的纠结已经消弭的差不多了。 钱叔一如既往的来接,他们也一如既往的一起回家,只是十分钟似乎变得格外的短暂。 “烁哥,晚上早点休息。”宗阙站在车外叮嘱道,“明天还要上课。” “我知道。”凌烁看着他的身影,朝他轻晃了一下手机道,“你也早点休息。” “嗯。”宗阙后退关上了车门。 钱叔一如往常,直接启动车子离开,凌烁却是回头看着,直到车子转道,那道身影消失。 回到家留下的也不过是洗漱的时间,电话保持着通话状态,双方互有水声,却没怎么说话。 “早点睡,晚安。”宗阙在上床前说道。 “嗯,晚安。”凌烁挂断了电话,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了那个盒子,先是戴在了耳朵上,在镜子前看了看,上床之前将其放在了床头的盒子里,拉上被子入睡。 虽然情绪仍然有点儿激动,但这一夜却入睡的很快很踏实。 而在第二日车上相见时,宗阙一眼便看到了青年耳垂上的晶莹闪烁,就像是他的印记一样,宣誓着这个人为他所有。 “快上车啊。”凌烁对上他的目光,一瞬间也有些不自在。 别人不知道,但这枚耳钉佩戴上时,却是属于他们两个人明目张胆的心意。 每每摸到时,都会怦然心动。 “嗯。”宗阙应了一声,坐上了车。 跟喜欢的人相处是很开心的,烁哥的开心从清晨起来一直持续着,直到吃完饭看到身旁的人收拾东西,并将习题册放在他的面前时离开后,快乐蹭的一下随着那个人飞走了。 竞赛班。 那仿佛是隔着他们两个人的银河,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搭起短暂的鹊桥,然后又随着上课铃声响起,再次分离。 “学霸今天怎么一直没在?”王鑫在下午活动的时候扒在窗户外边问道。 “你才发现啊,学霸去竞赛班了。”李浩回答道。 “厉害啊……”王鑫的声音远去,从前门挤了进来,“听说竞赛班能保送啊。” “得拿奖吧。”李浩说道。 “学霸想拿奖那不是轻而易举的。”王鑫趴在凌烁的书堆前道,“我就怕学霸高二直接保送上去了。” 凌烁本来只是听着,闻言时浑身动了一下,看向了王鑫蹙眉问道:“高二就能保送?” “好像是吧,就是拿了国奖,直接就被内定了,咱们学校每年高二保送上去的还挺多的,学霸肯定在里面。”王鑫叹道,“这么一想,学霸教我们的日子不就只剩半年了?” “会保送到哪个学校?”凌烁问道。 “a大或者b大吧,就在海城,不过好像校区都在附中那边,离咱们这边还是挺远的。”王鑫说道,“到时候咱们想见学霸都得跨越大半个城市。” 南北城即使坐地铁都在一个小时,那可不仅仅是隔着银河了,简直就是异地恋! 凌烁沉吟了一下问道:“那要是正常考上呢?” 王鑫有些疑惑:“最低也得650分以上吧。” 凌烁:“……” 他上次的总成绩加起来都不够100分,650分以上,那些人到底都是怎么考得?! “烁哥你问这个干嘛?”李浩问道。 “不干嘛,了解一下学霸的世界。”凌烁觉得自己就算拼了这条命,恐怕也是考不上去的。 “嗯?学霸回来了,直接问学霸不就行了。”王鑫瞟见窗外路过的身影道。 凌烁看了过去,那道挺拔的身影从窗外走过,又进了教室,漆黑平静的目光直接落在了他的身上,那一瞬间好像连气息都柔和了很多。 端正沉稳,长相俊美,智商还高,对象太优秀也发愁啊。 宗阙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放下东西看向了旁边的人道:“去吃饭。” “哦……”凌烁起身,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 宗阙看着他略低的眉眼,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王鑫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啊?就是学霸你到时候是保送a大还是b大?”王鑫问道。 “还有变数,到时候再定。”宗阙说道。 “这还有啥变数,学霸肯定no.1啊。”李浩跟上他们出了教室道。 其他在教室的人神色各异,有人嘁了一声道:“不就是一次月考,好像他保送稳了似的。” “听说宗阙好像在教凌烁那群人学习……” “还真是闲的,那群人烂泥扶不上墙,现在教有啥用?” “人家愿意教教呗,你管的着吗?” …… 凌烁的下午饭吃的有些沉默,到教室时王鑫带上新的习题去摧残兄弟们了,宗阙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才能跟你上一个大学。”凌烁轻托着腮看向他,浑身有些泄气,“但怎么想都不可能。” 就算是冷门学科,最低也要650分,那是烁哥绝对无法企及的分数。 上课不在一块还行,要是不在一个学校,一周才能见一次,这什么人生惨剧。 宗阙看了他半晌,从桌兜里抽出了一个本子放在了他的面前。 “这什么?”凌烁有些疑惑,却是下意识翻开了,在看到其上的内容时目光停住了。 上面是目录,划分着各个阶段,而在最后一条那里,写的是t大。 凌烁看了身旁的人一眼,翻开了其中书写的内容,外面是分段,里面是根据目录汇总整理的各个阶段需要掌握的内容,而他现在处于第二个阶段。 后面还有很多,光是汇总就已经有很厚实的感觉,但是一页一页往后翻,却有着关于他分数的评估,一点一点预计增长,在最后一页的时候,那里记录着t大的录取分数线。 凌烁知道t大也在海城,但不清楚具体的位置:“t大在哪儿?” “跟b大比邻,一站地。”宗阙看着他说道。 凌烁放在本子上的手指轻轻蜷缩着,这份计划明显不是现在才做的,宗阙一开始就想让他一起。 a大和b大的分数线很高,根本难以企及。 “t大的分数线也不低。”凌烁看着道。 580分,看着比满分低很多,处在海城也有户口优势,可是仍然高的很。 “你不用去想最后的分数。”宗阙将本子合上,拿了回来道,“一步一步来,会离目标越来越近。” 只要他想做,他就带着他去。 凌烁看着他放回抽屉里的本子,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他虽然开始学了,并没有,但还是会躲懒,因为总没有什么危机感,好像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 而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宗阙已经开始准备这些了,他是很认真的想跟他在一起。 凌烁不知道认真准备这些的他看着自己躲懒的模样是什么心情,但他并没有催促,只在他想做的时候帮他,让他安心。 这个人真的特别好,好到让他没办法不喜欢。 “那你带着我学。”凌烁沉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一定好好学。” 他也是认真的,真的很想很想一直跟他在一起。 宗阙看着他认真坚定的眸色应道:“好。” 他的青年也是想向他靠近的,其实他的未来不止这一条路,无论他选择哪一条,他都会帮他,只是这一条离他更近一些。 心中做好了决定,凌烁的心好像第一次真的定了下来,从晚自习开始,对待那些习题的态度比从前认真了许多。 为了自己,为了将来要去学,为了能够跟身旁的人长久的在一起,更是要学。 心思偶尔也会有些浮动,但一想到那为他制定的计划,又很快压了下来,认真的去解一道又一道的题,而沉浸在其中的时间是过的很快的,不知不觉已经三节课过了。 心神高度集中,坐在车上时凌烁已经开始犯困了。 “回去以后不要再学了,好好休息,明天才有更充沛的精力。”宗阙下车时叮嘱道。 凌烁朝他点了点头,心脏肺腑都是热的:“知道了,你也好好休息。” 从前总是好高骛远,恨不得一口吃成胖子,但现在即使有了很远的目标,心好像也是落在实地上的。 “嗯。”宗阙关上车门后退。 钱叔有些诧异的看着后视镜道:“小烁现在这么刻苦?” “嗯,想考大学。”凌烁看着车窗外离去的身影道。 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想去做成一件事情。 “有志气。”钱叔夸赞道,“学累了休息一会儿,到家了叫你。” “也没有那么累。”凌烁靠在车座上,看着外面的车流笑道。 他就是还没有适应,还像以前那样看见学习下意识犯困,等适应了应该就不会这么困了。 凌烁开始认真学的行动不仅是宗阙在时,宗阙不在时他也能安安稳稳的学一天,不仅不出去寻衅滋事了,更是在学校期间连游戏小说都不碰了。 这样的状态不仅一群兄弟惊呆了,连老师每每上课都有些惊诧,却也没有专门叫人去问询一番,以免他只是保持两三天就故态重萌。 “我送你一部手机吧,平时交流也方便。”凌烁坐在车上,手机里还放着英语的音频。 他的手机音质清晰,拍照也很清晰,但宗阙的拍出来虽然算不上模糊,但仿佛给学霸工整的解题字迹上摸黑,让他保存图片都不爽。 “不用,这周打算换了。”宗阙说道,“你陪我一起去挑。” “好。”凌烁笑道。 钱叔听着后面的英语音频,心如止水。 第229章 老大罩着你(15) 买手机的过程很顺利,正处于智能手机更替的时代,宗阙用手机主要注重功能,原本的手机胜在体型小,携带方便,续航时间长,而现在换新的手机更多的是需要拍照功能。 他们不在同一个教室,凌烁有不会的题课间往返太浪费时间,还不如拍下来交流便捷一些。 宗阙看的是功能,而凌烁看的是价格,最新最贵的就是最好的。 两个人的目的不算冲突,只是付钱的时候凌烁一手包办了。 “送你。” 装好的袋子被递了过来,宗阙看着面前带着满满笑意的青年,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凌烁打量着他的神色,凑近探头问道:“你不会觉得我用钱羞辱你吧?” 学霸原本看中的是另外一款,但他觉得男朋友要买就要买最好的,学霸要选便宜的,可能是因为囊中羞涩。 “不会。”宗阙只是没办法去告诉他这种产品更新换代很快,不必去追求最贵的,这是消费理念的不同,却也不必更改,“谁觉得你用钱羞辱过他?” “那不是电视剧那么演的吗?”凌烁揽上了他的肩膀道。 “不会那么觉得。”宗阙说道。 “我就知道学霸不会计较这种东西。”凌烁从他拎着的袋子里摸着手机盒子,打开道,“我教你玩这个。” “嗯。”宗阙接过了他拆开的盒子放进了袋子里,看着青年拿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认真点着上面的功能,抬头看了一下商场的店面道,“那里有长椅,坐过去看。” “好,走。”凌烁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继续低头看着,显然对这新手机十分感兴趣。 宗阙拉了他的手臂,让人亦步亦趋跟着,却见其蓦然将手机抬高,朝向了自己。 “像素果然不错。”凌烁随手一拍,看着刚刚捕捉到的因为他的动作而下意识转眸看向他的画面,觉得真是帅到了人的心上。 可他捏着手机打算给自己手机上传一份的时候,却蓦然听到了疾跑声从不远处传来,下意识抬头时那道身影已是到了近前,迎面就要撞上。 凌烁下意识想要挪步,一时脑子却有些发麻,感觉左右都有可能撞上,却蓦然被手臂上的力道拉到了一旁,看着那几乎撞上的身影掠过,可他本来还有些疑惑为什么有人这么着急忙慌的,手上的手机却险些被拽走,而身后传来了惊呼的声音:“我的包!!!” 凌烁蹙眉,看着那道几乎在商城里处处撞着的人影直接追了上去:“抓小偷!给我站住!” 宗阙手上一空,刚才还在身边的青年已经飞追了上去。 他的一声大喊,其他原本无知无觉的客人们却是纷纷让开了路,看着那两道身影前后紧追离开,更是纷纷下了电梯,在其上追逐着,引得其上许多人惊慌失措。 现在再想去追已经追不上了,宗阙敛眸,转身走向了一旁的上下直梯,直梯上下要比扶梯快的多,里面是透明的,可以直视外面,而因为那处的动静,有人眺望,更是让这里的速度直达第一层。 这座商城有五层,上下扶梯分布四方,大的出口至少有四个。 那拎着包的人从扶梯上挤着人下来,在一众人惊慌的目光中回头看了一眼,往大门口跑去,却在回头时险些撞上一人,脚下一绊,直接连人带包都摔在了地上。 “宗阙,拦住他,别让他跑了!”凌烁的呼唤声从扶梯上传来。 那从地上爬起的人想要将包捡起来,却看到了停留在面前的人影。 商场变得混乱,也有保安从后面跑着追了过来:“站住!” 那人拉不动地上的包,扭头看了一眼,看向面前阻拦的人时,那张坑坑洼洼的脸上焦急中带了狠意,直接一拳头砸了过去:“艹你妈的!给老子让开!” “宗阙!”凌烁下了电梯,看到这一幕加快了脚步,心都悬了起来,却见那直面对方的人伸手握住了那人的手腕,侧身拉过时直接踢向了那人的腿弯处。 高壮的男人直接跪地,手被宗阙单手直接拧到了身后,任凭如何挣扎唾骂都无法起身。 凌烁的步伐缓缓停下,看着那一幕眼睛轻眨,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也不过是几十米的距离,保安上前,一拥而上的将那人按住了:“别乱动。” “老实点儿。” “谢谢你了,小伙子身手不错啊。” “不客气。”宗阙腾了手,看向了那微微喘匀着气的青年,眸色微沉。 凌烁看着被扭走的人有些回神,几步跑了过去,上下打量着宗阙道:“你没事吧?你的身手……” 他的目光在对上对方的眸时,浑身却是蓦然激灵了一下,觉得好像有点儿可怕。 “你,你怎么了?”凌烁僵着身体看着他,心脏一阵收缩,想要问问他身手的话直接咽了回去,顺势吞咽了一下口水。 “回去吧。”宗阙看着面前疑惑却安然的青年,收回了目光,拉上他的手臂转身走出了此处商城。 凌烁跟上却有些莫名,感觉他好像生气了,为什么?见义勇为不是好事吗,这可是拿到学校也能被表彰的那种。 他们来时是自己来的,回去时则叫了车,一路上有些沉默,凌烁看着身旁的人,觉得自己明明是占理的,却好像有些没办法开口。 夕阳已下,海城接海且有河,车子一路顺着河岸大道行进,宗阙静静坐着看向窗外,在车经过桥上时看向了贯通两边的大河。 秋日的河水有些上涨,远远看上去平静,却可以承载渡轮在其上航行,即使是车想要从桥上过去,也需要几分钟时间。 到了冬日,这里会结冰,或薄或厚,有时候可以承载人在上面行走。 而这里就是埋葬身旁人的地方,冰层断裂,有人掉入了水中,他下水去救,却因为不断断裂的冰层和流动的河水耗尽了体力,永远沉睡在了这里。 而原世界线中,时间的节点就在高二的寒假,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成年。 急公好义,见义勇为是好事,但他的命也很重要。 车子下了桥,轻轻颠动了一下,坐在身旁的人似是因为惯性在肩上轻碰了一下,小声说道:“你别生气了,我做错什么你跟我说。” 烁哥委屈,明明做了好事却不知道哪里惹毛了媳妇,但即使不知道错哪儿,该哄还是要哄。 宗阙收回目光看向了他,青年正伸手轻轻戳了下他的腿,在目光对接时眉眼弯了一下,小声说道:“别生气了……” 宗阙垂眸,握住了他的手,凌烁手指轻动,下意识看向了前座的司机,车流有点儿多,对方正在盯着路面,根本无暇看向他们这里。 从商城到家,天色已经有些发黑,宗阙松开了身旁人的手下车道:“下来。” “哦……”凌烁应了一声,乖乖下去,其实他不想这么听话的,但是学霸现在看起来有点儿凶,他面对他爹生气时都没有这么怂过。 车子离开,宗阙看了身旁人一眼道:“走吧。” 凌烁看着他转身的背影,默默跟上,头轻轻侧着,试图看到对方的神情,却又不敢探的太过。 他刚才好像不生气了,现在好像又生气了,烁哥深刻反思到底做了什么,但并没有找到让学霸这么生气的原因。 总不能是因为他抢玩了宗阙的新手机?学霸从来不会这么小气啊。 楼层的大门打开,凌烁看着给他开门让道的人,莫名有一种请君入瓮的感觉。 而越是靠近那间屋子,凌烁就越紧张,直到宗阙开了房门,凌烁看着有些发黑的屋内,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在听到身后门关的声音时身体一颤,下意识去找灯的开关,却被握住手从身后抱住了。 凌烁有一瞬间的诧异,想要动时却听到了身后似是沉下来的声音:“别动。” 听起来不像是生气,只是好像夹杂着他不太明白的情绪。 凌烁放松着身体让他抱着,这个拥抱有点儿紧,却不疼,房间里有些黑,也有些安静,更是能够听到他沉下来的气息。 “你怎么了?”凌烁轻声问道,身后却没有给出回答。 他几乎没有看到过对方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但只要他不生气就好了。 夜色缓缓降临,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漆黑,只隐隐有其他家里的光芒能透入一些,能够看到室内物品的些许轮廓。 宗阙抱着面前的青年,能够感受到他放轻的呼吸,他是无知无畏的,也是温热而鲜活的,原世界线中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顽劣不堪,也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想过他会在那个冬日跳进冰冷的河水中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因为救人,许多人对他改了印象,但谁也不知道他在那冰冷的河水中脱力时是怎么想的,会后悔还是会绝望? 而他没办法去谴责他,青年的心炙热一片,他们在这个世界结缘也是因为对方的出手,或许他自己不需要,但别的无助的人需要。 叽里咕噜的腹鸣声在房间里响起,宗阙气息微动,被抱着的青年迟疑了一下纠结道:“我饿了,要不吃完饭再给你抱?” 烁哥还站累了,想坐着。 “想吃什么?”宗阙松开了他问道。 “随便让人送点儿什么饭都行。”凌烁说道。 烁哥这会儿不挑食。 咔哒一声,屋内的灯光亮了起来,宗阙走向了厨房道:“我去做,很快。” “哦……”凌烁看着他的背影,动了动手臂,觉得上面的体温好像还在。 虽然不该在这个时候起什么旖旎心思,但那么被抱着还是很舒服的,就好像学霸一点儿都离不开他一样。 晚饭没做的太丰盛,两份汤面,其上各卧了两个荷包蛋,再配上两份小菜。 凌烁很积极的帮忙去端,饭菜入口很不错,就是看学霸的脸色,不像往日那么好开口。 饭后将一应餐具收了进去,凌烁洗过手,拿起了放在玄关处的手机,站在那里搜索着如何哄好媳妇。 送礼物……已经送了,道歉……已经道了,陪他聊天? 厨房门轻动,凌烁看向从那处出来放下衣袖的人,试图找到话题:“你的手机可能得剪卡。” 小手机上装的电话卡大的不行,反而是大手机装小卡。 “在店里已经剪过了。”宗阙走了过去道。 “哦……”凌烁看着他靠近的身影道,“那什么?” “手机给我一下。”宗阙说道。 凌烁将手机递了过去,眸光瞟着对方在其上轻动的手指,觉得自己手机里没什么秘密不能给学霸看的,他也没跟其他女生聊过天,就跟王鑫他们一天天聊天打屁。 “看一下。”宗阙将手机递了回去。 凌烁有些疑惑,接过手机看着其上的画面,发现是一个视频,一个电梯断裂人掉进其中爬不上来的视频。 视频没看完,凌烁下意识将手机拿远,视线别开,头皮有些微微的发麻。 “害怕了?”宗阙看着他问道。 凌烁看向了他,点了点头,觉得被吓到了。 “下次还在电梯上跑吗?”宗阙问道。 “不跑了。”凌烁下意识摇头,却有些反应过来了,“你因为我这个才跟我生气啊?” 那这个视频不就是恐吓。 “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宗阙看着他道。 他的眸色微沉,凌烁对上他的目光时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我当时就是着急。” “做任何事情前都要考虑安全,做好事之前要顾好自己。”宗阙看着浑身微微绷紧的青年开口道,“明白了吗?” “明白了。”凌烁下意识回答道,就差给他立正了,头皮还有点儿微微发麻。 得,他也跟他爹一样,妻管严。 “明白就好。”宗阙放缓了语气,伸手摸着他的脸颊道,“我今天确实很担心。” “我下次肯定注意。”凌烁察觉了他的情绪变化,尝试着抱了上去道,“那你别生气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扣住了他的腰身。 此刻相拥,多了几分含情脉脉,凌烁刚才紧绷的心放下,开始跳动了起来:“你不想让我做,跟我说就好了,吓我一跳。” “也不是一味杜绝,要量力而行。”宗阙摸着他的后脑说道。 见义勇为并非坏事,止恶之事本就是正义之事,凭的是心中热血,是心底善良,他要的只是他的度要把握好。 “当时就是上头了,我下次肯定注意。”凌烁抱着他,心里开始酿蜜了,“你今天也很厉害,直接就从四楼出现在了一楼,一下子就……” 他的话语说到一半,意识到了不对,蓦然从这个怀抱挣脱出来,看着面前的人问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凌烁是打过架的,就学霸今天那一下,绝对不是没有练过的人能做的出来的,正常人打架那都是扭打成一团,哪能直接单手把人制住?! “什么怎么回事?”宗阙对上青年眸中的疑惑审视说道。 “就你今天抓那个小偷,一下子就给他按地上了!”凌烁紧紧盯着他道。 他印象中的学霸,那可是柔弱到被二中那群人围着欺负都还不了手的,还被人排挤,需要他罩着,但今天那一下,二中的人哪儿是他的对手? “学过一点擒拿术。”宗阙平静道。 凌烁喉咙里发出声音:“那你还被二中的人欺负?” “双拳难敌四手。”宗阙说道。 凌烁眯着眼睛看他,心里纠结,一边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一边又觉得他在骗他:“那你当初骗我说你需要罩着。” “确实需要罩着,没骗你。”宗阙说道。 凌烁愣了一下,微微皱着脸思索着:“那他们当时打你,你怎么不还手?” “还没有还手你就来了。”宗阙回答着他的问题。 “哦……”凌烁屏着气,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你当时说你打不过。” 宗阙看着他纠结的神情道:“我没说过这句话。” 烁哥沉默,烁哥在思索他当时到底是怎么得出学霸柔弱不能自理的结论出来的,就几个混混包围了学霸,然后学霸被他救了但想要加入他们的小团体,从头到尾好像没说过他不会擒拿术。 凌烁看着面前的人,有一种需要好好保护的雪莲花长出了刺的感觉,但好像也没什么,反而那一下子把人拿住的样子很帅,帅的人眼晕。 “算了,你学过多少?”凌烁好奇问道。 “学过一点。”宗阙看着他转为好奇的眸,知道还能继续过被“罩着”的日子。 凌烁扶住了他的肩膀跃跃欲试道:“那跟我打呢?” 烁哥可是跟老爹的兄弟练过几招的。 “你想打我?”宗阙问道。 凌烁扶着他肩膀的手顿了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漆黑平静的眉眼,顿时色从心中起,摸上了他的耳垂处道:“不打,我怎么可能打你?” 他打谁都不能打媳妇。 “嗯,今晚还回去吗?”宗阙看了眼时间道。 凌烁闻言愣了一下,心思那一瞬间有些浮动,虽然已经弯了,但烁哥以前还是涉猎过小黄文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容易出事,孤男寡男……男人要怎么做? 太快尝试,学霸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你希望我回去吗?”凌烁试探问道。 宗阙抬眸,看向青年眸中浮动的思绪道:“留一晚。” 只今晚,他不想他离开。 “哦……”凌烁心头微跳,已经开始紧张了,什么接吻拥抱通通浮现在了脑海中,之前抱在一起睡已经很心动了,要是抱在一起亲…… 烁哥心跳瞬间八百迈,脸上直接开始发热:“那,那我就留下吧。” 反正也亲过了,不差这一回的。 “好,给阿姨打个电话说一声。”宗阙说道。 “啊?还要说一声?”烁哥心虚,留在对象家还要报备,感觉好像是做坏事前通知他妈,跟耀武扬威似的。 宗阙看着青年浑身散发的纠结和红透了几乎要冒热气的脸颊道:“嗯,报个平安她不会担心。” “那等一下。”凌烁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瞟了眼面前人的神色,在他妈接通后简单言说。 而光是听到要在宗阙家里住一晚,他妈就已经感觉想把他打包送出去了:“……在人家家要勤快点儿,别像在家一样,要讲礼貌,不准说脏话知道吗?” “知道了,挂了挂了。”凌烁很干脆的挂断了电话,看向了面前的人,“我妈同意了。” “跟我来。”宗阙牵住了他的手道。 “嗯?”凌烁手指轻动,在跟上他的身影时看向了目的地,那是卧室! 那种地方白天还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到了晚上,人的杂念真的是不受控制。 他的掌心微热,看着身前牵着他的人,紧张得步伐都有些僵住。 这种事情恰到好处的时候还好,专门去亲,烁哥紧张,万一发挥不好怎么办? 卧室的灯打开,宗阙感受着青年掌心的微汗,看着他踌躇的身影道:“进来。” 卧室暖白的灯光下,凌烁觉得面前的人好像更好看了,尤其是今天还有那么一遭,简直帅气逼人,想想都觉得心动:“会不会有点儿太快了?” “什么?”宗阙牵着他的手走到了书桌前,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凌烁有些疑惑抬头:“我们坐这里干什么?” “写假期作业。”宗阙转身出了房门,将那愣住的青年留在了原地,去取另外一张椅子和书包。 凌烁看着他出去的身影眨了眨眼睛,下一刻脸上暴红,捂住了脸,学霸是想学习,他真是满脑子的污秽思想! 他的拳头捶上了桌子,内心深深唾弃和谴责这样的自己,并庆幸学霸不知道他已经急色到这种地步了。 门口传来动静,凌烁蓦然看向进来的人时立马坐直,勉强稳定住心神道:“假期作业我不一定会。” “你做你的习题。”宗阙走了过去,将椅子放好,书包递了过去道,“有不会的随时问我。” “知道了。”凌烁接过书包,从里面取着习题,目光微瞟向旁边的人,觉得他应该没有看到他捶胸顿足的样子。 习题打开,凌烁取出了笔,轻沉了一口气,看着身旁同样落座取出各科作业的人道:“你们竞赛班还有一样的作业?” “是竞赛题。”宗阙说道。 “那王鑫他们只能自己做作业了。”凌烁说道。 “嗯,他们的基础还不错,可以跟得上。”宗阙说道。 上一中有两种途径,一种是考上去的,还有一种是花钱买进去的。 第二种途径算是一种心照不宣,只是即使想要买进去,也是按差了的分收费,王鑫他们能进去,中考的分数不算特别低。 只是从小学到高中的一次次升学,也是一次次整合,优秀的人被筛选出来聚拢上游,能进海城一中的大部分都是优秀的,优秀的人汇聚,原本能在中学考到班级一二名的人,在这里却有可能直接滑落到十几名,甚至更后。 新的课程,新的排名,其中的落差很大,所以也会有很多曾经优秀的人受不了这样的落差而致使成绩下滑,甚至自暴自弃。 王鑫等人就有这种因素,但基础还在,只要想拾起,会比身旁的人快上很多。 而身旁的人,凌父应该花了不少钱。 “哦……”凌烁应了一声,低头去做自己的题了。 烁哥基础不好他自己是知道的。 宗阙看着他沉思的眸和轻动的笔尖,收回目光开始完成自己的作业。 台灯亮着,这一方空间显得格外的安静,桌子上的表一点一点变动着数字,直到前面的数字跳到了21点,宗阙停下了笔,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做完了?”凌烁虽然知道学霸做题很快,但每次看到还是不免会惊叹。 “嗯,你也休息,明天再对答案。”宗阙起身说道。 “好。”凌烁轻轻松了下筋骨,看了一眼时间,将笔夹在里面合上习题册道,“现在就睡觉?” “你不是要教我学新手机。”宗阙将椅子推进了桌子下面道。 “哦,我忘了。”凌烁心神轻松愉悦了起来。 本来今天是要教的,结果发生了糟心事,不过现在教也不迟。 宗阙去取了睡衣和换洗衣物出来道:“先洗漱。” “好。”凌烁接过,出了卧室门进了外面的浴室。 宗阙帮忙取着新的洗漱用品,一应浴巾也都递了进去后带上了门。 他的身影离开,凌烁打开了热水,旖旎心思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但是按照学霸的性格,他觉得之前真的想多了。 热水冲刷掉了脑海里最后一点儿乱七八糟的想法,凌烁出去后接过了吹风机,在宗阙进浴室后找了插板打开。 头发吹干的很快,只是在起身取手机前,凌烁思索了一下,将插头拔下来,将吹风机按照原本的模样缠了两圈后才起身。 “我晚上睡哪儿?”凌烁拿着手机走到了浴室门外问道。 里面的水声停止了一下,传出了有些空旷平静的声音:“睡一个卧室。” “哦……”凌烁心里微热了一下,将杂念撇除,进卧室时看了另外一个房间一眼。 那个房间应该是空着的,但他留都留宿了,情侣当然要睡一块。 凌烁心无负担的进去,轻车熟路的打开了柜门,从里面抱着被子,被子上的颜色跟上次有些不同,但重量差不多。 一床被子铺开,凌烁看了一眼另外一床,反手关上了柜门。 宗阙从浴室出来时擦了一下略湿的发尾,将放着的吹风机收起来,进卧室时看着那靠在床头低头玩手机的青年,目光落在了那一床被子上。 凌烁听见动静抬头,心中微跳了一下道:“快过来,我教你玩。” 宗阙进去,带上了卧室门,轻轻碰撞一声,原本看起来很是宽敞的屋子瞬间似乎逼仄了起来。 凌烁看着靠近的人脸上微热,突然觉得这一床被子好像有些少了,身旁被角掀开,重量轻压,气息微近,他屏着呼吸,察觉那道身影靠近时绷直了身体,觉得实在有些高估自己了:“那个……” “在玩游戏?”平静的声音从耳际传来,似乎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凌烁轻轻松了一口气,看向了身旁的人,对方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轻转,即使落在他的身上,也没有丝毫让他紧张的味道。 心动是有的,却也只能任由它砰砰跳着,诉说着喜欢。 “用你的手机试着下了一下游戏,感觉屏幕大,玩的比我的手机舒服。”凌烁说道。 烁哥已经开始思索要不要给自己买个情侣对机了,就说是同款,其他人也看不出来,完美。 “休息的时候你拿着玩就可以。”宗阙靠在了床头说道。 凌烁转眸看向了他,轻轻挑眉道:“你让我随便翻你手机?” “嗯。”宗阙应了一声。 虽然被罩着的感觉不错,但被发现也没什么,就看他什么时候能发现了。 凌烁心头有点儿高兴,挨了过去退出游戏道:“我先教你认功能。” “好。”宗阙应道。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就是把原来键盘的地方变成了屏幕,直接在屏幕上点……”凌烁跟他细细说着,每说一个还要让他试一次,宗阙自然也照做了,只是教到后面,凌老师也得自己想想还有哪个没教。 窗帘已经拉上,时间似乎没有了流逝的感觉,只是在身旁的人打了一个哈欠时,宗阙看了一眼时间道:“该睡觉了。” “唔……”凌烁转头看向他,将手机递了过去,就往被子里面滑。 宗阙接过手机,将其放在了床头,身上的被子被拉扯翻了几下,躺在另外一侧的青年也蛄蛹了几下,躺在枕头上朝他笑了一下,拍了拍旁边的床。 青年本是有些锋锐的眉眼,此刻一身睡衣宽松,黑色的碎发因为躺着的原因而有些散乱,面上白皙微粉而似透着水汽,看起来干净又清朗。 宗阙看着他的耳垂道:“耳钉不摘?” “没有盒子,我怕忘了,就这样吧。”凌烁摸了一下耳垂说道。 宗阙关上了台灯,在一片漆黑中躺了下去,将那躺着轻轻挪动的人抱在了怀里,呼吸交错,似乎连彼此的心跳都融汇在了一处。 “晚安。”宗阙扣着他的腰身说道。 只一晚,他需要确定他的青年还如此鲜活的在他的身边。 纵使世界更替,每一世他都希望他是开开心心,安然无恙的度过。 “唔……”凌烁在黑暗中轻轻挪了一下,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脸颊道,“我想亲一下。” 虽然没有那些想的东西,但心热的很,必须得亲一下才能睡得着。 他的唇凑了上来,宗阙轻扣着他的后颈道:“你亲的是下巴。” “我看不见……”凌烁也发现自己手摸的和亲的不是一个地方,他的话音未落,颈后的手微微用力,唇上覆上了柔软的触感,带着相同的气息,无限亲密,让人心跳砰砰,心热比刚才更甚。 “晚安。”宗阙与他分开时沉了一口气道。 晚上是极其容易躁动的时候,孤身相处更是这样,黑暗会无限放大人的欲.望,但他不想让这个时候碰他,这是最纯粹的开始,很多事情都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不能着急。 “晚安。”凌烁轻轻贴近,闭上了眼睛。 深夜寂静,一切皆是陷入了安眠。 …… 宗阙的生物钟很准,只是晨起时如那日一样,身旁的人如八爪鱼一样缠在他的身上,幸好他睡的沉,即使挪开也不会影响他的睡眠。 手机的一排铃声一一关上,房门带上,这座小屋开始了新的一天。 凌烁是在六点半睡醒的,而身边的人又没了踪影,他抱着被子眷恋了一会儿,在听到门开的声音时才下了床,打开卧室的门时,晨跑回来的人带着微汗看向了他:“醒了,我带了早餐回来。” 他的发边微微濡湿,似乎连睫毛上都带了些许汗水的热气,让那双眸更加的深邃漆黑。 新的一天,烁哥仍然为学霸怦然心动。 晨起的收拾结束,两个人一起出了门,赶往了凌宅,他们先进了大书房,八点左右的时间,其他兄弟陆陆续续的来了这里,融入了此处学习的氛围。 凌家本就安静,连佣人打扫时都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而在休息时,凌母更是准备了各式各样切好的水果,出口的话语很是亲切,一改往日的雷厉风行,让他们多休息休息,不要学的太累。 除了宗阙,包括凌烁在内都有些受宠若惊,自然这只是白天,到了下午,或是篮球场,或是电玩室,凌烁曾经买的游戏机,都成了这群兄弟放松的地方。 按照王鑫的话说,那就是:“玩的时候不仅不用担心挨骂,还有点儿骄傲。” 仿佛是奉旨玩游戏。 一番辛苦,也迎来了期中考试。 “不用紧张,把会的写上就行。”宗阙在早饭后叮嘱着面前要分开的人。 “放心吧。”凌烁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道,“交卷了我去找你。” “嗯。”宗阙应道。 考场一般按照成绩排序,前面的考场几乎不用监考老师操什么心,最后一个考场本来也是,因为那里的学生似乎根本不稀罕去抄什么答案,互相抄更是没必要,只是这一次监考老师下发试卷后,却发现好几个学生竟然在认真答题! 过去看了两眼,草稿写的挺密,试卷上也写的像模像样的。 两天的考试结束,铃声响起,一中在周五的黄昏迎来了两天的假期。 考试后是没有作业的,学生们纷纷涌出了教室,凌烁提前交卷,也在第一考场外等到了那坐在第一位的人。 “考得怎么样?”凌烁迎上去问道。 “还可以。”宗阙跟他一起离开了此处,“你呢?” “我有好多不会。”凌烁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叹气。 虽然做了很久的题,但会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题也只能勉强答出第一小题,也就是语文英语勉强写满了,其他的不会是真的不会,只能蒙。 “没关系,这次的题很多你还没有学到。”宗阙说道。 虽然身旁的人刻苦了很多,但之前填补的大多是基础,涉及高中的内容得一点儿一点儿来。 “我们这周学什么?”烁哥倒也不泄气,因为好歹他认识题了,而不是看到题就两眼一抹黑。 “这周休息。”宗阙说道。 凌烁有些诧异:“休息?” “对,英语单词要背,其他时间休息。”宗阙说道。 “好吧,那我正好教你打游戏。”凌烁笑道。 “好。”宗阙应道。 凌烁收到了这个消息,其他人也同样获得了解放。 一群人欢呼雀跃,就差高呼学霸万岁,离开了校园。 乔琅跟庄雍走在一起,看着那数道身影离开,眸中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这次有信心超过他吗?”庄雍问道。 “完全没有。”乔琅即使一直以来对自己很有自信,可是宗阙却让他见识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仅是月考成绩,他在竞赛班同样出众,老师给出的题对他来说好像没有丝毫难度,只是他一般不出头,只有老师叫他时才会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让人佩服。 “你呢?”乔琅问道。 庄雍笑了一下:“也没有,听说最近宗阙在教凌烁他们学习。” “是啊。”乔琅说道,“老师都很诧异,我只是不太明白……” “不明白什么?”庄雍问道。 “不太明白宗阙为什么会跟凌烁玩在一起。”乔琅说道。 在他看来那两个人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周正沉稳,像是山巅的雪,凛冽高洁且不近人情,但前途不可限量,一个肆意玩乐,像是夜晚城市呼啸而过的灯光,沉醉于纸醉金迷,热闹但吵闹。 本是看起来不能相处,但他们却好像相处的很好。 庄雍远眺着校门口先后上车的两个人道:“我觉得我知道原因。” “什么?”乔琅有些好奇。 “不告诉你,你自己想。”庄雍说道。 乔琅眸中好奇的光消失,垂下了眼睑看着他,半晌后转身而去:“我有事先走了。” “你有什么事啊?”庄雍跟了上去。 “自己想。” 车外的两个青年一前一后离开,混在人.流中并不突兀,宗阙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身旁的人搭在肩膀上探头过来问道:“你在看什么?” 宗阙转眸,对上了青年好奇的眸色道:“看到了认识的人。” “你们竞赛班的?”凌烁问了一嘴。 “嗯。”宗阙应道。 “哦……”凌烁对竞赛班的不太感兴趣,“今晚就去我家玩游戏吧,我带你上分。” “好。” 第230章 老大罩着你(16) 说了要休息,一群人在学校门口散了场,各回各家,在吃过下午饭后通过电脑汇聚在了一起。 “报告烁哥,一号王鑫已就位。”耳机里传出了声音。 “报告烁哥……凭什么你是一号啊?”李浩不满的声音传了出来。 “因为我先报的数。”王鑫说道。 “哎呦,要不要练练?”周宁问道,一群人眼看着要为这一号位能打起来。 “都别争了,这有什么好争的。”凌烁戴上耳机嗤了一声道,“我是老大,我是一号。” “烁哥你这……”王鑫嘴里嘀咕了一声。 “我怎么,你有什么不服气?”凌烁不客气的问道。 “那后面的怎么排?”周宁问道。 “我觉得这个可以按考试成绩排。”王鑫勇敢提议。 “我倒数第一。”烁哥的语气十分骄傲。 王鑫让贤:“烁哥你第一你第一。” “嘁……”凌烁笑了一声,“好了,我带学霸上分,还有三个位置,先到先得。” 宗阙已经跟他组上,而在他的话音落时,其他三个位置瞬间填满。 “感觉好久没摸游戏了,技术都要生疏了。”王鑫进入选择角色页面道,“烁哥一带四,玩什么位置啊?” “带四个,打野位。”凌烁看着对面的阵容筛选着角色,“学霸你想选哪个位置?” “都行。”宗阙说道。 “也行,随便选,躺好就行。”凌烁笑道。 双方阵容一一确定,王鑫选了中法,李浩选了射手,周宁补了一手辅助。 “学霸,你选个肉一点儿,在上面苟着清兵就行,别跟他们打,我一会儿就来帮你。”王鑫说道。 “嗯。”宗阙确定了位置。 “卧槽,学霸你还会玩这个呢?”李浩看着他的选择惊讶道。 “研究过。”宗阙看着屏幕道。 一群人进入游戏,凌烁即使好久没玩,手感节奏也快的很,第一波野区清空直接转上,帮宗阙抓了一波,成功收下了对方上单位的人头。 “他要是想抓你,你就躲塔里别出去。”凌烁在操作着角色离开时说道。 “好。”宗阙点开装备界面查看,点击预购。 凌烁放心离开,去抓其他路了,他抓人基本上一抓一个准,下路聚集打团,一时没办法压进去,上路却爆发了人头。 “卧槽,学霸把对面的那个弄死了?六啊!”王鑫回神过来,毫不吝啬对新手的夸奖鼓励。 “六六六,学霸单杀牛批!”李浩同样称赞道。 “小心一点儿,他们中路去上了。”烁哥同样给予了无微不至的保姆级关怀,简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好。”宗阙应了一声,退居了塔下。 “烁哥烁哥,快来救命!我扛不住了!”李浩深情呼唤。 凌烁看着下路的惨烈局面,只能无奈放弃他心爱的学霸,为了大局考虑,去支援冤种兄弟。 下路乱战,凌烁三杀解决了危机,上路又爆发了一个人头。 “卧槽,学霸六啊!”王鑫夸赞道。 “这一把对面上路不会玩啊,上路压力小。”李浩哭爹喊娘的回家补给状态,“烁哥你多看看下路。” “我都快住下路了。”凌烁觉得果然还是要双排,兄弟就是烁哥恋爱路上的高山峻岭。 “嘿嘿。”李浩笑了一声,“下路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家。” 上路不需要凌烁频频支援,开局节奏很顺,而在上路塔破后,宗阙从那里离开,整局的节奏更顺。 “卧槽,感谢学霸救我狗命,你能跑吗?!”王鑫从对方的围剿中挣脱,丝血逃跑,看着学霸在敌方人群中挣扎的画面,有那么一点点良心不安。 “嗯。”宗阙看着屏幕应道。 王鑫为学霸舍己为人的精神感动,为了不送给对方更多的人头,那是头也不回的跑,并按下了回城,心中缅怀。 然后人堆中爆发了人头。 单杀。 “哎呦,牛批,捡到一个不亏。”王鑫称赞道。 学霸死也瞑目了。 双杀! 两个人头爆出时,王鑫惊讶的拉了小地图,发现刚才学霸只剩下的半管血现在好像还多了点儿,并且在追着对面刚才围剿他的人打。 技能接控,三杀! 凌烁复活匆匆赶往的手都顿了一下,错愕的看向了旁边正在操作的人:“卧槽,你三杀了!” 这要是双方团战爆发三杀没什么,可是宗阙可是单枪匹马,一个人把对方给打回去的。 “他们经济比较低。”宗阙操作着角色,已经清空了对面的半面野区,带着兵线推进。 不仅烁哥惊呆了,其他人也惊呆了。 “学霸六啊!” “什么时候磨练的技术?”王鑫惊叹道。 “做过一点儿研究。”宗阙说道。 周宁:“哦……” 如果第一局还能是因为对面比较菜,所以让学霸这样的小萌新都能够拿三杀的话,那么接下来几局就是让一群学渣认识到了什么叫做智商拔群,什么叫做实力碾压。 凌烁打野,有时候节奏都会不稳,但宗阙上路,却是每每揍的对方上单位生活不能自理。 不管是顺风还是逆风,他都能够直冲对面人群之中,宛如大白鲨一样,咬到了对方就没,以至于敌方一看到他的视野,就如鱼群一样四散溃逃。 对局很顺利,那是刷刷刷的上分。 但王鑫等人重新定义了什么叫做一点儿研究,就像是学霸说的考的还可以一样。 夜色渐黑,九点多的时候凌烁他们停下了,即使王鑫他们努力挽留,他们的大腿也毫不犹豫的离他们而去了。 而在退出组队之后,宗阙摘下了耳机,坐着的椅子却被身旁的青年转了一下,变成了面对面的样子。 “怎么了?”宗阙抬头,看着青年撑在他扶手上弯腰凝视的模样道。 “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凌烁低头看着面前的人,心潮有些澎湃。 以往他每局都要尽力,偶尔碰上靠谱的队友或是局势较稳,才会一路推到底,但是今晚不同。 面前的人太稳了,稳到他可以放心的去浪而不用顾及后路,也能够让杀的酣畅淋漓,直推对方,王鑫他们或许只是觉得顺,他却知道每一次丝血逃生,每一次入场的顺利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宗阙坐在他身边,他都要怀疑对方找了职业级的代打。 “有研究过。”宗阙看着他道。 “你研究什么了?”凌烁看着他道。 想当初学霸可还是个走路都会撞墙的小菜鸡,这才多久就这么叼,十分不合理。 “各个英雄的数据以及装备搭配的技能冷却时间。”宗阙说道。 “那也不可能变得这么厉害。”凌烁也了解过每个英雄的技能数据,明白技术衔接,要不然也不能打的这么好。 但这种也只能了解个大概,想要预测对方的技能释放,需要大量的对局去培养意识。 “精确以后可以。”宗阙说道。 凌烁眉心一跳:“精确?” 什么意思?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对。”宗阙说道,“精确以后可以精准预判。” 烁哥沉默,烁哥惊呆了,游戏还能这么玩?! “你把你的记忆力分我一半吧。”凌烁抬起手捧上了他的脸颊,觉得自己也要羡慕哭了。 “你只要专心,也能记住。”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道。 人的记忆力很强大,只是很多人无法沉下心去记。 凌烁看着面前平静的人,那种心潮澎湃未止,另外一种又骄傲又嫉妒的心情浮了上来,嫉妒自然是因为学霸贼优秀,骄傲则是因为这是他的对象。 但就是他的对象,也不能这么凡尔赛。 凌烁低头,咬上了他轻抿的唇道:“我咬死你。” 他像只猫儿似的轻嗑,又似避开了尖牙而不怎么疼,反而因为不得章法而有些磨人。 宗阙轻轻垂眸,握紧他的手腕,将人拉着带入了怀里,扣住他的腰身,抬头覆上了那不得章法的唇。 凌烁与他亲密,心脏处天然便似点燃了一团火焰,沉.溺于这样的缠.绵轻吻,偶有分离,气息不定,后颈亦被温柔又不失力道的扣着,无法逃脱,也不想逃脱。 他们家学霸真的优秀,每一次相处都好像比之前更喜欢他一点儿。 心潮澎湃尽数倾泻,二人分开,上下对视,气息微喘。 凌烁低头,看着面前人平静深邃的眉眼,没忍住心头的跳动,在那唇上又碰了一下:“下次我们两个一起双排。” 烁哥要秀恩爱,烁哥要在陌生人面前大秀特秀,而不是带着三个电灯泡,不是在救人,就是在救人。 “好。”宗阙应道。 “我觉得好像有点儿……”凌烁扶着他的肩膀,喉结轻轻吞咽,声如蚊蚋,“有点儿亲不够。” 明明就是嘴碰嘴,可是心里就是想,这样静谧安静的空间里更想,最好永远都不要分开。 宗阙轻轻敛眸,将人更深的拥入了怀里,方才的轻吻也变为了让彼此沉溺的深吻。 电脑上的光影变化,这一吻分开时,凌烁的脸颊都红透了,不说呼吸,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 “该洗漱了。”宗阙扣住他的腰身提醒道。 “哦……”凌烁对上他的眸色,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危险,不像是上次生气的那种危险,反而让后背有些发热。 他扶着对方的肩膀试图起身,低头时却发现自己正面对面坐在对方的怀里。 他眨了眨眼睛,上下看了一眼,蓦然从那个怀抱里挣脱出来道:“你,你怎么这么抱我?!” 他看男生抱对象的时候会这么抱,但坐在腿上的都是女生! “怎么了?”宗阙怀里一空,看着面前纠结难言的青年问道。 “还怎么了,我刚才那么坐你怀里!”凌烁纠结道,“一般只有女生才那么坐!” “没有这种规定。”宗阙说道。 凌烁:“……” 是好像没有,但好像哪里不太对。 “反正……我不应该坐在你怀里!”烁哥反复思索,好容易从其中扯出了一个线头。 “坐在怀里比较方便。”宗阙说道,“你不是不喜欢站着。” 烁哥是不喜欢站着,但是:“那为什么不是你坐在我怀里?” “因为我刚开始是坐着的。”宗阙说道。 凌烁:“……” “不用纠结那么多,同性之间和异性本来就是不同的,不能一一类比。”宗阙起身,扶了青年的后背道,“去洗漱吧。” “哦……”凌烁觉得他好像说的有道理,“一起。” “好。”宗阙应道。 烁哥刚刚扯出的线头就那么被塞了回去,而且比最开始塞的还深。 1314觉得宿主好像在欺负小朋友,但它一个统子说了也没用。 …… 宗阙的游戏技术突飞猛进,最开心的就是凌烁了。 当晚他们早早入睡,第二天早上吃过饭后开始上分,等到中午王鑫他们因为熬夜刚醒,彼此的段位已经不适配了。 “烁哥,你们晚上是不是一起偷偷上分了?!”王鑫对这种事情予以了十分痛心疾首的谴责! “没有,就今天早上打的。”烁哥的语气十分淡定。 “那你们升的也太快了……”王鑫羡慕嫉妒,语气半死不活,“不科学啊。” 他们当晚离开了两条大腿,打的那叫一个艰难,在游戏里反复挣扎,赢一把输一把,有时候还连输两把,简直怀疑人生,一觉醒来本想再抱大腿,结果大腿还飞升了。 “一直拿高评分,从早上到现在没输过。”烁哥点了点战绩,语气轻飘飘的,非常有世外高人的感觉,“挺正常的。” 其他兄弟:“……” 他们听出炫耀的意思了。 “烁哥,开小号带我们吧……”王鑫痛哭流涕。 凌烁咳了一声:“再说吧,要吃饭了。” “吃完饭呗。” “也不能一直打游戏,对眼睛不好。”凌烁说道,“你们也不要玩太多。” 众兄弟沉默,周宁在他关电脑前开口道:“烁哥,你学学霸学的不像。” 凌烁:“……谁学他了?!” 烁哥不服气。 “我学你了吗?”凌烁转头看向旁边起身的人问道。 “没有。”宗阙回答道,“去吃饭了。” “好。”凌烁关上电脑,跟上了他的身影。 一众兄弟被抛诸脑后,聚集在队伍里,那一刻竟心照不宣的觉得他们烁哥好像一只被学霸顺毛的猫,但没人敢说。 …… 假期两天,烁哥虽然看起来冷酷无情,还是带着一众兄弟上了一段分,虽然下午刚上去的,他们一兴奋熬夜又给掉下去这种事那是另说。 假期是在周日下午结束的,同时伴随着期中成绩的公布。 “烁哥,烁哥,学霸又是第一名!” 宗阙两个人刚进教室,李浩就已经眼疾嘴快的报出了成绩。 这件事倒是意料之中的,凌烁笑着搭上身旁人的肩膀小声道:“还可以……” 学霸的还可以跟普通人的还可以就是不一样。 宗阙看了眼他的神色,朝着讲台上人群聚拢的地方走了过去。 不少围在那里看成绩的学生诧异,却是下意识让开了些位置。 凌烁看着他的身影跟了上去,目光落在了成绩表第一个的位置上,那里写着宗阙的名字,各科真的是整整齐齐的分数,不给老师丝毫扣分的机会。 他的目光下移,一格一格的寻找,心也缓缓的悬了起来。 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在意成绩,但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有一点点期待的。 一页几乎到底,凌烁在倒数第三的位置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轻轻泄了一口气。 如果说学霸的成绩那是逆天,他的成绩那就是落地还踩两脚。 倒数第三。 “595,还不错。”宗阙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嗯?”凌烁有些疑惑,“什么595?” “年级排名。”宗阙说道。 凌烁有些诧异,凑过去看到了其中的排名时愣了一下。 一中的理科班有865人,原本他稳稳的坐在865的位置上,但现在却一下进了几百名。 虽然是500多名的吊车尾,但也算是挺进了前六百。 不应该啊,他会的不是特别多。 凌烁看向了自己的单科成绩,理科一如既往的惨淡,三四十分上下起伏,但到了数学那里上升到了50分,英语72分,语文更是惊人的达到了105分。 烁哥从上学以来,就没有拿到过过百的分数,这成绩拿回去,他妈起码得给他大补三天。 “怎么会这么高?”凌烁属实有些惊讶。 “努力的结果。”宗阙从讲台处离开道。 语文是最好进益的,只要写就会给分,但的确是青年努力的结果。 凌烁跟了上去道:“还是你教的好。” 虽然在班级里还是倒数,但是年级提升这么一大截,着实超出烁哥的心理预期了。 凌烁满意,其他人看着那份成绩也很是诧异,一中的试卷一向向高考真题靠拢,虽然有语文加成的原因,但三百分的确进步很大。 晚自习各科试卷讲解,座位排序,宗阙再一次跟老师进行了谈话。 “你的成绩没有落下,凌烁这次的成绩进步很大。”余老师感慨笑道,“上次是老师独断了。” 宗阙的成绩没有出现意外是喜事,凌烁能够上进属实是意外之喜了。 “没关系。”宗阙说道。 “你的状态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在学校里遇到任何事都要及时跟老师沟通。”余老师说道。 两次满分,即使没有保送,宗阙也已经进入了a大和b大的视线中,只要稳住,前途无量。 “我明白,谢谢您。”宗阙说道。 “好了,你进去吧。”余老师看了一眼从窗边往外张望的人道,“把凌烁叫出来一下。” 宗阙转身离开的动作停了下来道:“他才刚开始学,您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 余老师愣了一下笑道:“好,你们关系不错,他的成绩就交给你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进了教室,落座时身旁满脸好奇的青年问道,“老余跟你说什么了?” “她让你出去谈话。”宗阙说道。 凌烁指向了自己的鼻子惊讶道:“我?!” “嗯。”宗阙应道。 “老余叫我干什么?”凌烁小声问道。 烁哥以前见班主任都是挨批评的,虽然他经常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 “不用紧张。”宗阙知道他只是求一个心安。 “行吧。”凌烁起身,在其他人有些好奇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外面的谈话声课堂里是听不见的,宗阙看了一眼窗外,拿过了旁边桌上的试卷,与前两次的考试不同,这一次他的试卷上写了很多,语文英语更是写满了。 语文还不错,许多文章的思路领会到了,只是古诗词背的还不太多,作文一长就容易跑题。 英语有认真做,但听力大约只听懂了其中几个词,没懂其中的迂回就选了答案,后面的阅读找到了关键词,成为了拿分的重头,作文虽然有很多拼写不对,但起码写满了。 至于数学那些理科,之后要攻克的地方很多。 宗阙整理着他薄弱的地方,在身旁的人去而复返时抬眸,却见对方拉了椅子入座,眉头微蹙,眸中一片凝重,唇角努力下弯。 “怎么了?”宗阙开口问道,“老师批评你了?” 凌烁别过头,轻轻叹气道:“也没有,就是……” 他虽然轻轻叹气,眼角眉梢却已经扬了起来。 “就是什么?”宗阙问道。 “就是……”凌烁轻咳了一声,看着他认真的神色道,“她……她夸我了。” 宗阙收回了目光:“嗯。” “嗯?!”凌烁探头看他,“你怎么一点儿惊讶都没有。” “你这次进步很大。”宗阙说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可是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演出来的。”凌烁凑近耳语道。 烁哥第一次被夸,整个人都快飘了,那可是拼了老命才拽下来。 “嗯。”宗阙应了一声,将试卷拿了过去,“这几道是不该错的题,今晚纠完。” 凌烁沉默了一下,看着他平静的脸色,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去:“你是不是公报私仇呢?” 他不就是演了一下嘛。 “没有。”宗阙说道。 凌烁看着他,眉眼弯了起来道:“改就改,现在就改。” 学霸也有小心眼的时候,但是好可爱。 宗阙看着他的笑颜,垂眸道:“先从数学开始。” “好。”凌烁看向了他笔尖落下的地方,听着他的一步步分析拆解,眸光从他的眉眼上瞟过,心中暖意翻涌着。 其实老师除了夸他,还告诉了他另外一件事。 是上次换座位后的事情,因为他从前的劣迹,老师并不想宗阙跟他坐在一起,是因为宗阙给出了保证,后来即使他上课躲懒,他们也能一直坐在一起。 他辛苦,宗阙比他更辛苦。 到底要怎样的喜欢,才不会让心口的感情日益加剧? “听明白了吗?”身旁的声音问道。 “明白了。”凌烁回答道。 “下一题。”宗阙抬眸看了他一眼,难得见他这么乖。 …… 如凌烁所想的那样,他妈看到他的成绩时惊叹了很久:“我就说我儿子聪明的很,一学就会,你看这不就考好了,想要什么奖励?” “这是学霸的功劳。”奖励这种事烁哥不稀罕,但是为学霸刷好感势在必行。 “妈当然知道是学霸的功劳。”凌母问道,“学霸想要点儿什么?” “先攒着吧,不着急。”凌烁说道。 凌母失笑:“还攒着,想憋个大的出来?” 凌烁:“……” 亲妈亲妈亲妈。 “行吧,让你先攒着。”凌母让步了,能看到儿子有史以来取得如此巨大的进步,没什么好不知足的了,“学霸的功劳我给记双份的。” 凌烁对此赞成至极,但没有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 一次期中考试不过是开始,基础题凌烁还能听得懂,而到了基础之上,即使宗阙讲过很多次,凌烁的脑子该犯迷糊还是犯迷糊。 曾经买的学习机,如今倒是一人一台用上了,宗阙用来搜题整合,凌烁则用来寻找自己不会的题目,但即使学习机长期开着,有些步骤凌烁该看不懂还是看不懂,属于标准答案放在眼前都有可能抄错的那种。 因为学不会,进度难免拖延,凌烁只能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去学习,只是即使连在每天车上的时间都用上了,回去洗漱都在背单词,期中考试后的月考,他也不过是从年级595名进到了560名,甚至英语的分数还比上次低了一些。 35名看起来很多,但因为整体排名很靠后,分值差距也就十几分。 努力了很久却打了水漂是什么感觉,凌烁体会的十分真切。 车上有些静默,不像以往一样放着英语音频,反而有些呼吸可闻,钱叔更是连音乐都没有放,即使从后视镜看过去,也没敢劝。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这孩子最近有多努力。 车子停下,宗阙打开车门下车,凌烁的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看着他下车的身影说道:“拜拜,明天见。” “下车。”宗阙没有如以往一样带上车门。 “啊?”凌烁有些惊讶。 钱叔同样看向了后方道:“小宗,这是怎么了?” “钱叔,您跟阿姨说一声,凌烁今晚先住我家。”宗阙扶着车门让开了道,看着坐在车里的人说道。 凌烁对上他的目光,心里暗叹一声,挪过去下了车:“钱叔,我今晚先住宗阙家里。” “行,我跟苗姐打个招呼。”钱叔说道,“你们上去吧。” “好,麻烦。”宗阙带上了车门,拉着身旁人的手臂后退了一步,看着车子离开。 夜晚的路面车辆呼啸不止,还是有些热闹的,钱叔的车子转向,宗阙看着面前的人,拉上他的手道:“走吧。” “哦……”凌烁跟上。 两个人一路都有些静默,直到进了家门,宗阙挂上包,将面前垂着眸的人抱在了怀里。 一个拥抱让凌烁有些崩溃的情绪释放了出来,他几乎是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抱住了面前的人,眉峰轻蹙。 “只是一次考试,别着急。”宗阙感受着怀里人极深的呼吸,摸着他脑后的发丝道。 基础题他还可以应付,稍微深一些,组合起来,甚至有各种故意误导的数据夹在其中,对面前的人而言几乎是疲于应对,晕头转向。 他本是冲劲十足,刻苦努力,但平时的疲惫再加上这次的成绩,大约就像是一盆冰水直接浇头一样。 “我没想着急。”凌烁深深呼吸着道。 一次成绩或许代表不了什么,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多,但是真的去深入学习,才发现他的基础真的太差了,需要补足的也太多了,这么多的东西全部塞进来,他就是有点儿焦虑。 就像是很多人说的,最开始是最好的提分的,到后面会越来越慢,因为要弄懂的知识点很多,会越来越难,但即使弄懂了,也未必会考,所以要全部弄懂。 “我就是怕我完不成你的计划。”凌烁收紧了手臂。 他的身体随着呼吸带了些许颤抖,宗阙顺着他的背道:“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放松一些,学习是让自己变好,你知道自己学了多少,不要太执着于成绩。” “可是不考好,我们上大学期间就没办法在一起。”凌烁十分期待跟他在一起的那个未来,越是期待,就越是害怕失利。 “我们不是只有大学。”宗阙跟怀里的人分开,看着他说道,“大学只是一个阶段,不是全部,即使你考不上,我们也不会分开。” “可是我想考上。”凌烁认真看着他道。 “你会考上,但你要知道我们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成绩不会是决定性因素。”宗阙说道,“现在是大学,未来我读研读博,你也要全部考上来吗?” 凌烁:“……” 烁哥觉得自己的智商被蔑视了,但是读大学已经够吃力了,再去专门研究,不如杀了他来的更快一些。 “我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儿辜负你的准备。”凌烁伸手埋在了他的怀里,心里的压力却骤然松了些。 大学不是全部,虽然很期待,但也不是上不了大学他们就会分手。 “我知道你尽力了,这不叫辜负。”宗阙拥着他说道。 “那我要是上不了大学你会不会嫌弃我?”凌烁突然想到了这一茬,蓦然抬头看向他道。 烁哥看过的电视不少,什么学历不同思想境界不同,没有交流导致分道扬镳那可是历历在目。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不会。” “那我们万一没有思想交流怎么办?”烁哥很担心。 “交流学术是同事的事,我们是恋人。”宗阙看着他道。 他越说凌烁越担心:“那,那你们不会志同道合吗?” “你好像给我预订了一条出轨的路。”宗阙说道。 凌烁拉住了他的衣领道:“你敢?!” “除了学术,我们有其他的共同爱好。”宗阙按上了他的发顶道,“我们可以一起打篮球,一起去游泳,一起打游戏,一起去旅游,我不会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 “哦……”凌烁轻轻松开了他的衣领,心脏一瞬间跳的竟有些发闷,“我也只喜欢你。” 即使人生还有很长很长,他也笃定再也不会对别人动心,因为面前的人太好,不仅是他本身,在他心里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胜过他。 …… 夜色漆黑,床上躺着的两人相拥在一处,在夜色中说着睡前的话。 “高二还处于学习新内容的阶段,每次考试也会迁就普通班,去考察一个月新学习的内容,到高三才是整合冲锋,一个阶段的考试不能代表全部。”宗阙揽着人说道。 “我知道……”凌烁轻轻打了个哈欠,已经有些困倦了。 “那为什么这么着急?”宗阙预料他会有失落的时候,即使他制定了计划,但每次考试出的题并不能完全预测,成绩上下波动很正常。 凌烁轻轻动了一下身体,声音有些轻:“你不是高二就要保送去大学了吗。” 他几乎整天见不到人,宗阙的竞赛早已经开始了,据说明年三四月就能出结果,没多久了。 “即使保送,也能留校继续读书。”宗阙说道,“我给你定了计划,就会陪你到高三结束。” 屋内一时有些静默,半晌后凌烁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你不是浪费了一年?” “陪你不叫浪费。”宗阙说道。 凌烁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意识清醒的不得了,心脏砰砰跳的脸上发热:“哦……那不是会耽误你的学习进度,你父母不会说什么吗?” 虽然不知道宗阙的父母为什么放着这么优秀的儿子不管,但也应该会望子成龙吧。 “大学也是自学为主,多留一年,我也可以学其他的东西。”宗阙说道,“我父母不会有意见。” “没事,反正你以后是跟我生活在一起的。”凌烁拍了拍他的背,安慰着没有父母疼的学霸,“他们有意见我替你挡着。” 宗阙感受着身后的轻拍,将人拥在了怀里道:“好,最近学习很困难?” “嗯……很多不会的。”烁哥自学的能力实在不太强,学霸还经常不在,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时候,急的能把自己郁闷死。 “竞赛在十二月底能结束。”宗阙说道,“别着急。” “嗯。”凌烁在他怀里轻轻蹭了下。 …… 一晚留宿,凌烁的精神状态又恢复了,虽然仍然在题海里晕头转向,但起码心情放松了很多。 凌母听闻倒是试图体桖一下儿子,结果见到人的时候,看起来不仅没事了,心情还很好。 “学习也别太累了。”凌母看着匆匆上楼的儿子道。 “知道了,妈。”凌烁摆了摆手,关上了房门,继续学习,十分刻苦。 虽然人生有很多条路选,但能走那一条,他还是想试试。 时间过的很快,十二月的天已经彻底冷下来了,当天气降到零下时,一场大雪悄然而至,海城的各处水道都结了冰。 车子行驶在道路上都要小心翼翼,虽然处处提醒,但新闻报道里还是有不少因为雪天路滑发生交通堵塞甚至车祸的消息。 “喂,钱叔你不用来了,我跟宗阙说好了这几天先住他家。”凌烁在晚自习下了一节时打着电话,“坐地铁,他家离地铁口也挺近的,走两步就到了。” 事情定下,两个人一起坐地铁回宗阙家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凌烁浪费在路上的时间少了,花费在学习上的时间却多了些。 “寒假的时候我要不干脆住你家吧,学习方便,去哪儿玩也方便。”凌烁坐在书桌的灯下提议道。 宗阙停下笔尖转眸看向了他道:“好。” 待在他的身边,即使命运的齿轮转动,也会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 “你就答应了?”凌烁有些惊讶。 他之前说想干脆直接住他家的时候都没答应。 虽然这里的屋子不比他家大,但是近,每天竟然还能多睡十分钟。 “嗯。”宗阙应道。 凌烁收回目光有些开心,却还是耐下性子继续做完自己的这一篇听力训练,虽然仍然听的不是太懂,跟听催眠曲似的。 台灯的光不动,只有笔尖轻轻滑动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宗阙划动学习机,整合着新的题型,手臂却被轻碰了一下,转眸时那原本在做题的人撑着颊的手臂微松,已经枕在他自己的手臂上有些困意朦胧了。 宗阙看向表,已经过了十点。 因为安静,那戴着的耳机中隐隐能够听到一些英语的声音,宗阙将他的耳机摘下关上,起身将桌上趴着的人扶起抱了起来转向了床上,只是刚刚抱起来,那本是熟睡的人眼睛却蓦然睁开了一条缝隙。 宗阙动作停下,那似是醒来的人迷茫的看了一下旁边道:“我们去哪儿?” “上.床睡觉。”宗阙说道。 “哦……”怀里的人应了一声,似是觉得没什么危险,又闭上了眼睛,浑身力道全松。 宗阙沉默了一下,将人放在床上脱掉鞋放好。 床榻更柔软舒适些,宗阙给他盖上被子,那躺在其上的人已然翻了个身抱住被子,睡的十分沉。 …… 夜晚的事是有些容易断片的,凌烁醒来时左思右想,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从椅子上回床上睡觉的:“你还记得我昨晚怎么上.床的吗?” “你昨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帮你挪回去的。”宗阙说道。 “哦……”凌烁记得好像是模糊看见过他,“挪过去我都没醒?” “嗯。”宗阙应了一声。 “那我这睡眠质量还挺好。”凌烁嘀咕了一句,将这件事抛诸了脑后。 第231章 老大罩着你(17) 学习的时间看起来很长,但一道题一道题的攻克,一节课一节课的度过,不知不觉就是几周时间。 期末考试越近,学习的氛围越浓,宗阙的竞赛在十二月底结束了,竞赛班暂时不用上课,学生各自回归班级,同样要准备期末考试。 宗阙回来,凌烁的神经放松了些,只是因为重视,难免回家以后还要多看一会儿书,在他三番五次没有按点睡觉以后,他晚上需要回去的地方也变成了宗阙的家,即使晚上试图多学一会儿,也会被勒令睡觉。 期末考试两天,紧张的气氛稍微散了些,反而因为年节,很多人在最后一场时心已经有些浮动,直到考试结束,试卷收上去,一切落于了一场狂欢。 学生们纷纷带着东西涌出教室,外面的寒风吹散了教室里的闷热感,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更是让冬日光秃秃的校园充斥着生机。 凌烁出考场的时候见到了等在外面的人,心里裹挟的未尽的紧张感一瞬间好像全部清空了:“你们收卷收的快?” “嗯,没收完直接让走了。”宗阙看着过来的人,接过了他手上的笔袋道,“拉链拉上。” “教室里热的很。”凌烁低头,将敞开的羽绒服拉上了拉链,“期末考试什么时候出成绩?” “年后开学。”宗阙说道。 “这是想让过个好年。”凌烁笑了一下,拿过了自己的笔袋道,“走吧。” 期末考试结束,学校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一场大考结束,凌烁先是回家,算是报过信后,一群兄弟先是出去狂欢了两天,接下来的时间大多都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约会。 一起吃饭,看电影,爬山,滑雪,足以将之前学习的压力一扫而空。 冬天似乎没什么好看的,只是逼近年关,道路上原本光秃秃的树一一缠上了彩灯带,灰白色的看不出色泽,但等到年节时打开,一看就会很漂亮。 路旁的冰雪未化,屋檐沾了水汽的地方难免会形成一排排如同钟乳岩一样的水柱出来,青年轻轻起跳,直接掰了一节下来,拿在手上打量两下,戳刺过来:“还挺好玩的。” 宗阙看着那冰锥,将人从屋檐下拉了过来:“别站在那下面,小心掉下来砸到。” “有点儿冰。”凌烁收回了手,换手拿着,有些握不住道,“你要玩吗?” “不要。”宗阙说道。 “嘶……”凌烁倒吸了一口气,将有些化水的冰锥插在了一旁的花坛里,甩了甩手道,“算了,就当浇水吧,冻死了。” 冬日里总是会显得冷清,即使有雪,染了泥,这片背景好像也是灰白色的,车流和行人带来了一些生机,但深冬即便是行人身上的衣服,也是以深色为主。 而面前的人却穿了白色,其上的设计条纹增添了点儿灰色,穿在他的身上十分的帅气修身。 别人有别人的风景,而他的风景在冬日里也是鲜活热烈的。 宗阙从口袋里取出纸巾递了过去,凌烁接过,擦了擦手上的水,归还纸巾的时候直接将手插.进了他的口袋:“还是你这里暖和。” 手指在口袋里插.着不出来,宗阙看着他眸中的笑意,手放进口袋,握住了那有些冰凉湿润的手指。 因为刚刚摸过冰的缘故,指上一片冰凉,而那触手的干燥温热此刻竟带着有些滚烫的味道。 凌烁轻怔,缓缓勾住了他的手指,有些压不住唇角的笑意:“你不是怕冷吗?” “不怕。”宗阙握着他渐渐温暖的指尖道。 “不怕你不敢握刚才的冰。”凌烁抽回了手,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以免路人起疑。 “不知道是什么水形成的。”宗阙说道。 凌烁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觉得自己的洁癖也要发作了:“你不早说……那你还握我的手?” 宗阙没给答案,只是看着路面上的车流,在绿灯亮起时朝着桥上走了过去:“对面有快餐店,可以洗手。” 凌烁明白,学霸的洁癖还是发作了,只是对他没有那么厉害。 这座跨河的桥很长,除了车行道,还有专门的人行道,围栏有些高,但从栅栏的缝隙中还是能够看到桥下的冰面,结冰数里,一片雪白。 宗阙看了两眼,凌烁也在看着冰面:“今年好像没人上去玩了。” “非专业的地方存在安全隐患。”宗阙说道。 凌烁听了一耳朵,收回目光道:“我们要不明天去滑冰场吧,你会吗?” 烁哥上次滑雪没滑够,还能接着玩。 “不会。”宗阙说道。 凌烁揽着他的肩膀道:“没事,你的天赋一两天就学会了。” 桥的围栏缝隙不算宽,冷风裹挟着河上的水汽穿过,几乎能将人冻透,凌烁的手伸到了宗阙的手肘上方,宗阙收拢手臂,让他的手夹在那里取着暖。 他不怕冷,身旁的青年也不怕,即使在冬日里也能肆意燃烧,热烈如火,只是耳朵指尖不可避免。 但人再如何的暖,浸染在冰水中也会失温,也会熄灭,这个冬日,往后的每个冬日,他都希望能够看到他如今日一样的鲜艳如火。 凌烁看着身旁行走的人,凛冽寒风中他也一如既往的身姿笔挺,沉稳可靠,就是不爱笑。 他的手指轻动,试图往上跑,却被那手臂夹的更紧,直接中断了去路,抬眸时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 “咳……”凌烁轻咳一声道,“我觉得上面更暖和。” 挠痒计划失败。 两个人一齐下了桥,那一侧的桥头挨着马路,桥下没什么人,这一侧的桥头却接着广场,而在桥下那里聚拢着人,又有人离开。 “往年都让人上,今年也不知道干嘛……” “那么厚的冰层怎么可能破吗,不就是想让我们去滑冰场掏钱。” “好容易到冬天……” “算了算了……” “晚饭想吃什么?”宗阙看着身旁竖着耳朵的人道。 “王鑫上次说这里好像新开了一家烤肉店,我们去吃那个吧。”凌烁收回了注意力,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我记得叫什么来着,等会儿我问问他。” “嗯。”宗阙应道。 两个人离开了桥头,相携远去。 …… 年关逼近,街上更热闹的时候他们不出去了。 住在一起,宗阙负责每天的餐饮安排,凌烁则拾起了荒废了几天的学业,也就几天不见,脑子就跟生锈了一样,互看都有些陌生。 但也因为假期,宗阙只给他安排了早上的学习,到了下午就可以玩。 宗阙这里只有一台电脑,但有两部手机,不想出去,两个人或是待在一块打手游,或是宗阙看着书,凌烁在一旁带着他那群菜的真实的兄弟。 宗阙手里的书几乎放在膝上,身旁的人打游戏刚开始还会注意,一到激动时,那拿着的手机就会不自觉的拉近。 宗阙每每需要伸手,将他的手臂拉远一些。 “对了,你今年过年在哪儿过?”凌烁每每讪笑一下,但是服管。 “回家。”宗阙说道。 年节的时候宗父会回来,商场上的人会来往,他虽然不必参与,但需要在。 “哦……”凌烁跟他靠在一起,手指轻动着屏幕,心里有些遗憾,“我还说你要是家里不过年,去我家过呢。” “以后有机会。”宗阙说道。 凌烁抬头看着他,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我是想着你要是在,可以多收一份红包,你们家那边什么时候放人?” “初三。”宗阙说道。 “那到时候过来拜年。”凌烁说道。 学霸帮他这么多,他父母要是包红包,那肯定会包个大个的,不要白不要。 “好。”宗阙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要来我家吗?” 凌烁怔了一下,轻轻眯了下眼睛道:“我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什么样的父母这么不负责任,欺负他的人。 “嗯,你要输了。”宗阙收回了目光道。 凌烁看向了屏幕,自己的角色不知道挂机了多久,而己方已经快被推到底了。 聊天框那里打了一排的字:[烁哥你掉线了?!] [烁哥,你快回来,我们要输了!] [烁哥,四打五我们真的打不过!] 凌烁打字,操纵着角色出门:[回来了回来了。] 游戏真是影响恋爱啊。 …… 凌烁是在二十九的那一天回去的,宗阙也是同样。 越到年节,年味越浓,但是街上张灯结彩,宗阙自己的家里却不过是门口换了幅对联。 年节本是假期,本来佣人们都该放假的,但是宗父要回来,几乎所有人都留在了家里,四处打扫准备着。 “宗阙回来了,吃饭了吗?”张姨在他进门时打着招呼。 “吃过了。”宗阙说道,“我先上去休息了。” “哎,好。”张姨说道。 一切都是打扫过的,宗阙的房间也很干净,只是因为很多东西拿走,这里看起来有些空荡,但不过是住几晚,也不影响什么。 手机震动,宗阙将带回来的东西放下,摸出了手机,看到了新发过来的消息。 凌烁:到家了吗? 宗阙按着键盘:到家了。 他站在窗边,拨通了对方的电话,那边却是挂断了,紧接着消息跳了过来。 凌烁:我妈让我陪她出来采购,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回家跟你唠,乖。 宗阙:“……” 消息继续跳动,发了个飞吻亲亲的表情过来。 宗阙按着手机回复:知道了,走路别看手机,小心撞到人。 凌烁笑了一下,回复道:遵命。 “凌烁。”凌母叫人不见,回头叫着站着不远处的儿子。 “来了,怎么了?”凌烁塞好手机走了过去问道。 “跟谁发消息呢?”凌母提着衣服问道,“笑的跟只偷了腥的猫似的。” “妈,你能不能换个比喻,我这样的好歹是个老虎。”烁哥不满,猫听起来也太软了。 “你还老虎?你就是个老虎,也是个小老虎崽子。”凌母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笑道,“在学校谈朋友了?” 凌烁这边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听到这话时僵了一下:“没有,刚才王鑫讲了个笑话。” “嘁,还瞒着,我又不阻止你,只一点,不准做坏事啊。”凌母将衣服比了比道,“这身挺好,去试试。” “哦……”凌烁接过进了试衣间。 以往他绝对不会如此听话,但今天不能让他妈的话题继续下去,要不然该露馅了。 夜晚的时候凌烁的电话拨了过来,宗阙戴上了耳机,有些安静的房间因为对方带着些许气息不定的声音而瞬间热闹了起来。 “等久了吗?我妈真能逛啊,我下次再也不跟她去了。”烁哥活生生变成了一个提东西的移动货架,要不是实在拎不下,他妈还能买! “没有。”宗阙从书桌前起身道,“买什么了?” “衣服买了很多,还有过年要送的礼。”电话那头的人伸着懒腰,发出了些许声音,“我就是跟着,也不知道买了啥。” “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宗阙说道。 “在躺着了。”凌烁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身侧跳动着时间的手机,心思轻轻浮动,脸上微热,“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换以前,烁哥绝对说不出这么肉麻的话,但又没有外人,虽然只分开了几个小时,但看见什么,脑海里都能跟学霸挂上钩。 “嗯。”宗阙应道。 “你父母不在你旁边?”凌烁想起了这一茬问道。 “明天回来。”宗阙说道。 “哦……那今晚我陪你。”凌烁撑着床坐起,心疼坏了。 想想他们家学霸那么优秀,好容易回趟家,父母还不着家到除夕才回来,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剩学霸一个人,想想都觉得孤独寂寞,可怜兮兮。 宗阙听着他的语气道:“你怎么陪?” “打电话,今晚都不挂。”凌烁说道,“你叫我就在。” 青年的声音清亮而带着些许不明显的磁性,透着点儿心疼的温柔,的确让人眷恋。 “好。”宗阙应道。 电话一直未挂,两个人所说的也不过是一些生活琐事,到洗漱时双方各自收拾,上床睡觉。 “晚安。”宗阙将手机放在了一旁道。 “晚安……”凌烁躺在床上有些心热,“亲一下。” 宗阙沉默了一下:“怎么亲?” “就这样,~”凌烁对着手机发出了声音,“学霸,爱你。” 烁哥隔着手机相当放肆,但话说出来,却是连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宗阙:“……” “快亲,我都亲你了,别不好意思。”凌烁兴致勃勃。 “见面。”宗阙说道。 “不要。”凌烁在床上翻了个身,“你亲一下我就睡觉了,快点儿嘛……” 他拉长放软了语调,似是撒娇一般。 宗阙眉心轻动:“别闹。” “快点儿,亲一下就睡了……”凌烁喉咙里发出了声音,期待有,听着学霸为难的声音更兴奋了。 一边唾弃着自己真坏,一边又兴奋不已。 烁哥就要闹,反正学霸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凌烁。”手机那边传来了微沉的一声,“乖一点。” 声音入耳,凌烁的耳尖轻轻动了下,摩挲着手机,像是能触碰到那个人一样心热:“算了,你不亲我,那我再亲一下,学霸乖,让烁哥亲一下,~哈哈哈哈……” 青年使坏成功的笑意十分放肆且快乐,而隔着屏幕,宗阙暂时拿他无可奈何:“乖乖睡觉,晚安。” “晚安。”凌烁将手机放在了一旁,拉上了被子。 深夜陷入寂静,宗阙闭着眼睛,那样的笑声似乎还萦绕在耳侧,只是思绪渐沉,旁边传出了一声轻轻的翻身声和极轻的询问:“宗阙,你睡了吗?” “没有。”宗阙回答了一声,“闭眼睡觉。” “哦……”凌烁翻身,闭上眼睛,心里的雀跃却未消。 手机很是安静,他躺在床上又翻了几下身,隔了许久再次去问,那边已没了回信。 “睡这么快……”凌烁继续翻身,看着天花板,发现自己睡不着。 在宗阙身边待久了,现在总觉得床上有些空荡。 他睡不着,对方却睡的踏实,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激动雀跃,难道他不在身边就不想他吗? 烁哥思维跳跃,打开灯摸着手机,恨不得从手机里把人拽出来,却又舍不得打扰他睡觉,只能默默放回去,再关上灯,然后成功失眠了。 电话延续了一晚,宗阙晨起时,手机那边传来了些许翻身的声音和小小的呼噜声。 青年一般只有困极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宗阙将自己的麦克风调了静音,将东西收拾好,去了洗手间。 出房门时电话没有挂断,宗阙佩戴上了蓝牙耳机,那边轻轻翻身,呼噜声消失不见了,但还在睡。 跑步,吃早餐,宗阙开启一天的工作学习,直到快十二点的时候,那边才传来了些许支吾不定的声音,伸着懒腰,喉咙里发着轻轻的应声。 轻轻的敲击声传来,还带着些许疑问:“几点了?” 宗阙打开了麦克风回答道:“还有五分钟12点。” “哦……”青年有些困倦的声音传了过来,下一刻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传来,夹杂着被子翻开和床垫重压的声音,隔了半晌,再传过来的声音带了点儿心虚,却清醒了,“我昨晚失眠了。” 烁哥是无辜的,早知道不打电话这么久,结果睡懒觉被抓个正着。 “嗯,起来洗漱,该吃饭了。”宗阙说道。 “唔……我现在就去。”凌烁下了床,却听到了手机那边传来的敲门声,“有人敲你家门。” “嗯,我先挂了。”宗阙预计是宗父回来了。 凌烁也有些意识到了:“好。” 电话挂断,凌烁看着时长,沉吟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尽早将学霸从那个虎狼窝里拯救出来,放在那里真不放心。 宗阙收起手机打开房门,张姨站在外面道:“宗阙,宗先生回来了。” “嗯,知道了。”宗阙应了一声,带上房门下了楼。 即使父子之间交流很少,对方回来,他也应该去打个招呼。 宗父回来,前后跟着的人不少,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有人搬进来,他进门时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声音抬头,在看到楼上下来的青年时眉头轻蹙了一下。 上次见时,儿子是躺在病床上,而这次见,却是挺拔如松,眉目不锋利且平静,不像之前见的时候,虽然看似稳重,但是总是显得浮躁和爱好展现。 他成长了,但好像成长的有些太稳了,那双眸中没有丝毫期待和胆怯,就好像不知不觉,已经从少年成长成了一个男人。 “爸,你回来了。”宗阙对上他打量的目光开口道。 他的身影站的不近,宗父却发现他的个头似乎有隐隐超过自己的势头。 没有期待和胆怯,同样没有什么怨恨的情绪,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父亲。 “嗯,听说你最近成绩不错。”宗父脱下了外套,交给一旁的佣人,坐在了沙发上道。 “还可以。”宗阙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他的面前道,“您最近也辛苦。” 他确实对面前的人没什么感情,只是因为这副身体的血缘在,有些场面需要过。 或许对方有一时的不适应,但很快他就会发现好处,互不干涉是最好的。 对方抚养,他未来也会尽赡养之责,无关感情,更像是一场合作。 “也还好。”宗父端过了水杯道,“钱够花吗?” “嗯。”宗阙应了一声,端起自己那杯水坐在了沙发另外一侧。 “听说你转学到了海城一中。”宗父看着淡然落座的人,那一刻有些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儿子,而像是生意场上的合作对象,“附中那边出什么问题了?” “没什么问题,想换个环境。”宗阙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在等午饭。 “最近也没在家里住。”宗父说道。 “那边离学校近。”宗阙回答道。 “听说你跟凌家的儿子走的很近。”宗父看着坐在那里的儿子,难得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目光。 虽然琢磨不透情绪,但这是在意的表现。 宗父虽然常年在外,但是刘助多少会汇报儿子的信息给他,说明他的决定,成绩,以及跟人的交往。 “嗯,关系还不错。”宗阙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双方真实的关系。 虽然知道了也没关系,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宗父听着他的话,倒是笑了一下:“你没觉得我在监视你?” 虽然见得少,但他看人的眼光还不错,不仅是性情,这个年龄的人都不喜欢处于被监控之中,尤其是他可以自主做出决定而不告知他的时候。 “这是明面上都知道的事,算不上监视。”宗阙看着从厨房出来的张姨,起身道,“吃饭了。” 他一语就是终止谈话,宗父愣了一下,虽然觉得儿子有些陌生,但这才是他与人相处最习惯的方式。 饭后父子打过招呼,宗阙回了房间,宗父则进了书房,这个家再次陷入了安静。 城市禁放烟花,大年夜里这座房子跟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晚饭改成了饺子,从窗户望出去,多了一些彩灯。 宗阙对此没什么感觉,因为从下午开始,他的手机消息就没有停下来过。 有王鑫他们的拜年,更多的是凌烁的,有询问的,有关怀的,还有在家里到处贴福,贴对联的,甚至别出心裁的挂了一些小红灯笼。 凌烁:我跟你打包票,我妈买的灯笼那群小的没人爱提。 凌烁:给你看我包的饺子,手艺不错吧。 凌烁:这烟花挺好看,就是续航时间短,可惜这两年禁放,在自己家院子也只能放小的。 凌烁:孩子真的好烦,我妈竟然说我以前比这还烦。 凌烁:新年快乐。 时间卡在了新年的零点,宗阙看了半天的消息,也回了半天,收到消息时拨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了十分热闹的声音和青年带着喜意的恭贺声:“学霸,头彩,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宗阙的眸底映着窗外的夜色,将那闪烁的彩色也映了进去,“宝贝,新年快乐。” “哦……唔……”凌烁握着手机的手微紧,心口跳的有些听不到身旁的声音。 这是犯规,哪有人拜年的时候突然叫宝贝的。 明明听别人互相称谓好像有些肉麻,可是这个人,却好像他真的是他珍而重之放在心上的宝贝一样。 烁哥也不想这么容易心动,但不行。 “那什么,王鑫也打电话过来了。”凌烁好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话头道。 “十二点过了,早点休息。”宗阙说道。 “好。”烁哥觉得他今晚又要失眠了。 电话挂断,凌烁接上了王鑫的电话,轻碰了一下的脸,发觉有些热时,一时有些庆幸家里因为孩子多,没人顾得上他:“有事启奏。” “陛下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滚,一晚上就你红包抢的多。” “谁说的,学霸那每次都是运气王烁哥你是视而不见!” …… 年初一宗家热闹了起来,宗阙随着宗父见了不少人,算是打过照面,凌烁那边却带着一群大的小的,操作着遥控车,满院子的玩,口袋里都是满满当当的钞票。 初二的时候有人离开了,也有各处拜年,年味未淡,宗家仍然有人拜访,只是宗阙那里却收到了消息。 凌烁:你家在哪儿啊?我去你家拜年。 宗阙沉吟,发了地址过去:多久过来? 凌烁看着地址,搜索着路线远近,南北城的距离,坐车都得一个多小时,大过年的他钱叔还放假,坐地铁起码得从家里出去,烁哥不会开车。 “大早上的准备去哪儿啊?”凌母看着儿子站在大门口的身影问道。 “去学霸家拜年。”凌烁琢磨着,转眼看见了守岁刚刚睡醒的他爸,“爸,你开车送我去学霸家一趟。” “哎呦,刚醒就给我派任务,等会儿吃了早饭,一起去一趟。”凌父笑了一声道。 “干嘛一起去?”烁哥不满,他一个人那是约会,带一家子那是示威。 不对,示威,示威好啊,这样对方就知道学霸是有人罩着的了。 “人家帮你这么久,顺路过去,打个招呼是应该的。”凌父坐在了餐桌前道,“先吃饭。” “哦……”凌烁乖乖回去了,并发消息:我吃完饭去,估计得两三个小时。 宗阙看了一眼回了消息:不着急。 …… 饭后出发,凌家留了人在家招呼,凌家父母带上了凌烁一起出了门。 “地址在哪儿?”凌父带上车门时问道。 “华宁道那边,南山华府。”凌烁点开地图道。 凌父有些诧异,伸手道:“手机给我。” 凌烁将手机递了过去道:“怎么了?不认识路?” 凌父看着地图,眸中划过了一抹深思道:“你再下去带点儿礼。” “行,知道了。”凌母看了他一眼明白了。 “怎么了?”凌烁接过手机问道。 “没什么,你玩你的就行。”凌父在车上导着地址。 他能看出来宗阙不是一般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不说衣着,谈吐和气势也不是轻易能培养出来的。 海城是个富庶地,有钱的人家不少,他原本没想着去探查对方的身家,本来就是儿子的朋友,搞的太复杂反而不美,但他之前觉得宗阙熟悉,现在却找到了源头。 南山华府是高级别墅区,寸土寸金,一般的富庶是买不起的,宗阙,宗家,在海城也是排得上号的。 “嗯?什么啊?”烁哥讨厌大人的卖关子,但他爹这样就是不打算告诉他。 凌烁查看着那里的地址,南山华府旁边还间隔着一个别墅区。 住在这里应该算是有钱的,但也不排除是租的,要不然学霸也不能一个人被扔在那个小房子里,还用一个小破手机。 烁哥脑补了各种恩怨情仇,凌母已经取了东西放进后车厢,重新坐在了副驾驶上。 一家出发,凌烁已经养成了不在车上看手机的习惯,只戴了耳机听英语音频,不是他勤奋,而是就两三天不看,他记得英语单词就快不认识了。 车上本来会有些轻晃,凌烁又听着催眠的东西,再加上昨晚失眠,不一会儿就在梦里跟英语单词单挑去了。 直到前面传来了呼唤声:“凌烁,醒醒。” “儿子。” 凌烁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摘下了耳机道:“怎么了?” “到了,让小宗开门。”凌母说道。 “哦……”凌烁有些困倦的低头,按下了些许车窗让冷气透进来,拨打着电话,“喂,学霸,开门。” “嗯。”那边应了一声道,“开了,在7号,我到门口等你。” “好。”凌烁挂了电话抬头道,“在7号……楼?” 车子行驶,直接进了向两边敞开的大门,入目所见道路宽敞,种植着常绿灌木,就是一眼看不到建筑,而路边设着路标指引。 车子顺着路标转向,凌烁不是被风吹得清醒了,而是因为道路两侧的景色清醒了。 林木掩映间,他终于看到了其中的建筑,宽敞奢华,一眼看过去跟庄园似的,即使凌烁对金钱再不敏感,也知道这样的房子是很贵的,以他手头的积蓄,大概也就买个厕所。 学霸住在这里?那为什么要住在那个小房子里?又为什么用个小破手机? 难道是私生子?! 烁哥脑洞大开,已经脑补到学霸平时不受待见,倍受排挤,只有过年才能回来一趟的惨痛经历。 车子行驶了几分钟,在一栋标注着七的路标前转道,此处大门打开,驶进了那座平坦的花园,而站在门口的人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孤零零的一个,一看就好像遭到了排挤。 车停稳,凌父下了车,宗阙走过去打了招呼,拉开后车门时已经做好了被瞪和算账的准备,但是青年从其中下来,却是满眼的心疼。 宗阙轻动眉头,有些弄不清楚他的脑回路:“衣服拉好,别着凉了。” “哦……”凌烁拉好刚才因为上车解开的外套,看着面前的人小声道,“我父母说要来拜访一下,不打扰吧?” 就算是私生子,他这个腰也撑定了。 有什么恩怨那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他们不想要,他要! “不打扰。”宗阙跟凌母打着招呼,伸手接过了她给的礼,带着一行人进了家门。 进门时礼交给了佣人,宗阙换鞋的时候宗父已经看向此处起身,走了过来:“凌总,久仰。” “宗先生。”凌父伸手,与其握了一下手,“今天家里孩子要过来,打扰了。” “客气,里面请。”宗父说道。 双方寒暄,桌上又沏了新的茶,看起来正式又友好。 宗阙不参与其中,只是看向了身旁的青年,试图解析出他的思路。 凌烁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却有些迷茫,这个家很大,但好像没有女主人,也没有什么尖酸刻薄排挤的画面,就是有些空。 “这是家里孩子,凌烁,这位是宗先生。”凌父落座时说道。 “叔叔好。”凌烁看着跟宗阙有几分相似的人打了招呼,却有些摸不清头脑。 “你好。”宗父看向凌烁点了一下头。 人长的倒是漂亮,也还算大方,但还太年轻,心性未定。 “爸,我们先上去了。”宗阙打招呼道。 “去吧。”宗父说道。 “走吧。”宗阙看向了身旁有些拘束的青年道。 “嗯。”凌烁朝父母那里示意了一下,在母亲朝他颔首后跟上了宗阙的身影,但上楼时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瞬间有一种父母双方婚前见面的感觉。 凌烁转头,连忙甩掉了那种想法,在宗阙开门时走了进去,看着这宽敞明亮的房间,思绪在慢慢导回正轨。 宗阙关上了门道:“想喝点儿什么?” “你不是私生子?”凌烁转身看向他问道。 宗阙听着他的问题眸光轻动,终于找到了他思维的起始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私生子?” “你不是私生子为什么住在那个小房子里?”凌烁轻眯着眼睛问道。 “那里离学校近。”宗阙从他的身旁走过,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桌上道,“坐。” “那你为什么要用个小破手机?”凌烁跟上了他的身影问道。 “破手机?”宗阙落座看向他道,“那款体型小,续航时间长,功能足够了。” 凌烁缓缓坐在了他的身旁,紧紧盯着他,努力思索着自己觉得学霸很穷很可怜的原因:“那你穿的衣服连个牌子都没有。” “手工定做的。”宗阙回答道。 凌烁沉了一口气继续提问:“那你说父母不管你。” 宗阙答道:“他们处于离异状态,我跟父亲,他常年不在家。” “哦……”凌烁应了一声,发现学霸说的好像都是实话,好像是他误解了,“那……那……” 那他不就是自我脑补式的关怀?学霸这样的根本就不需要他罩着! “还想问什么?”宗阙看着面前纠结的人道。 烁哥的羞耻心已起:“那你干嘛不直接住到学校附近?” 住那么小的房子,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他会误会也很正常。 他的问题问出,却没有听到答案,抬眸看向对方时福至心灵,直接起身按上了宗阙的肩膀,唇角勾了起来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宗阙对上青年逼近的视线道:“因为用车方便。” 这是唯一的破绽,但如果骗他,以后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家的车。”凌烁捧上了他的脸颊笑道。 他但凡见过,也不会怀疑学霸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你见过,你帮我的那天晚上,就在你家车后面。”宗阙看着他道。 “那……”凌烁回想着那天晚上道,“那我要送你回家你不说!你干嘛骗我?” 烁哥有点儿委屈,他觉得自己特别心疼面前的人,觉得他受欺负被排挤,把他当兄弟所以才天天带上他,结果他有车还装穷,总不能是为了省那么点儿油钱! 宗阙看着青年的神色,摸上了他的脸颊道:“抱歉,那晚你帮我的时候一时想偏了。”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去覆盖,但如果再回到那个时候,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去靠近他。 “想偏了?”凌烁有些不解。 “被罩着的感觉很不错。”宗阙摸着他的眉眼道,“会上.瘾。” 被毫无条件的保护,被真切的关心,面前的人心肠炙热,被圈定在他的范围内,就能够毫不吝啬他的光和热,还没有靠近,就已经获得了偏爱。 “上.瘾?”凌烁轻怔,心中有些微漾,“就为了让我罩着?” 为了让他罩着,他家正直的学霸竟然装小可怜!烁哥觉得自己该生气的,撒谎是不对的,必须严惩,但是……他心痒。 第232章 老大罩着你(18) 虽然学霸一向很正直,好吧,也没有很正直,偶尔还是会有一些黑水的,但这样使小心思勾.引他的学霸真的很顶。 没错,仗着长的好看,装的可怜兮兮的,以激起他的同情心和怜爱,就是勾.引! 虽然烁哥喜欢坏男人,但是还是不能表现的太开心,要努力想想他这么富有还蹭他们家的车,努力想想钱叔有多么辛苦。 “嗯。”宗阙应道。 “你还嗯……”凌烁看着他道,“你可真心疼你们家司机啊。” 宗阙有一瞬间的疑问,看着青年躁动的眸色道:“我会去向钱叔致歉。” “这倒不必了。”凌烁说道。 钱叔可是特别愿意接送学霸的,不仅是因为学霸替他看了病,更是因为次次年级第一,私下里都不叫学霸,都叫文曲星,就差让自己孩子拜一拜沾才气了。 “别生气了。”宗阙轻托着他的颊,吻上了那轻压的唇。 “你……”凌烁按着他的肩膀,脸上有些微热,“我还没原谅你呢,你不要装可怜。” 烁哥太吃这一套了,有点儿要我怎么做?”宗阙的手轻托着他的颈侧,那里心跳的频率很高,看来他的爱人很吃这一套。 凌烁看着他轻轻抿唇,努力想着让学霸长教训的招,但是特喵的他并不想让学霸长教训还希望他再接再厉。 “你还有什么骗我的?”凌烁审视着他问道。 虽然媳妇有点儿小心思,但是作为一个疼媳妇的男人,自然不能真的计较。 宗阙略微沉吟,凌烁眯着眼睛探头看他:“还有?!” 他还有骗他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在想,应该没有。”宗阙说道。 举报那回事相当久远,只要他不说,暴露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凌烁脸颊微鼓了一下:“真的?” “真的,人总有点儿自己的秘密。”宗阙说道。 烁哥不服:“我在你面前可没有秘密!” 他一向坦诚,大大方方。 宗阙沉吟,看着青年的眸色道:“那我当初还没有告白的时候,为什么躲我?” 凌烁微怔,回想那时目光微移,因为他那个时候意.淫了兄弟,感觉自己罪孽深重,但是当晚这人就跟他告白了。 这事也就抛诸了脑后。 “是弯的,还骗我是直男。”宗阙继续说道。 “那你还没有经过我同意就亲我呢。”烁哥恼羞成怒,脸颊上爬上了热度,“被那么亲,谁能不弯?!” 非常的理直气壮,强词夺理。 “话题偏了。”宗阙提醒道。 “偏就偏了,谁还没有点儿秘密了。”烁哥也知道自己不算完全坦诚,但是心动害羞这种事说出去也太羞耻了,当面是不太行的。 青年的脸颊上满是红晕,宗阙略微起身,将人抱在了怀里,沉了一口气道:“你能来,我很高兴,我们有两天没见了。” “算上29号前后半天,有三天。”烁哥是精于计算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这都隔了好几个秋了。 “你要是生气,这账留着日后,你想好怎么算再算。”宗阙轻轻扣着他的后颈道。 虽然消息一直发着,热闹一直未断,但的确很想念他。 “哦……”凌烁抱住了他的腰身,有点儿沉溺于这样的耳鬓厮磨,“你是不是特别想我?” 什么撑腰那都是附加的事,过了一个年,他可是超想他对象的,算账是不可能算的。 “嗯。”宗阙应道。 凌烁轻拍着他的背笑道:“好了,学霸乖,我不是在这里嘛。” 学霸跟他撒娇呢,烁哥的保护欲瞬间爆棚。 两个人待在一处,即使不是亲吻缠.绵,也是含情脉脉的。 “你们家感觉好冷清啊,院子里连鞭炮都没有。”凌烁跟他挤在一处说道。 他进这个小区的一路看过来倒是很热闹,树上的灯比公园里的还密,但是进了这里,除了门上的一幅对联,这个家里好像没有一点儿过年的味道。 虽然相处很短,但宗阙的父亲跟宗阙的相处真的感觉很冷淡,很客气。 “城市里禁放烟花爆竹。”宗阙说道。 “也就那么一说,自己家的院子,谁管他。”凌烁抱着他的腰身说道,“你明天才能溜吗?” 在这里过年,想想都能闷死了。 “你有什么想法?”宗阙看着他跃跃欲试的神色道。 “我都到你家拜年了,你不到我家拜年说不过去吧?”凌烁眉头轻挑,“要不你今天干脆跟我一块过去……这样不好,容易让你爸对我们家印象变差,我们先出去玩,然后你晚上回去晚了就直接住我家怎么样?” 这样的伎俩宗父自然能够一眼看透的,但面前的人相邀,那个人自然无关紧要,宗阙开口道:“这样有点打扰。” “怎么可能打扰。”凌烁眸中有些小小的得意,“你不知道我这次年节能辅导我的小堂弟做英语作业,家里人都惊呆了,他们都特别好奇学霸你长什么样,好感度早就被我妈刷爆了,来吧来吧?” 他最后一句放软了语调,宗阙摸了摸他的头道:“好。” “那我们现在就走,要不等会儿我爸妈该告辞了,计划就泡汤了。”烁哥是个行动派,计划定下立马就要执行。 他从沙发上起身,朝着宗阙伸出了手,宗阙抬头看他,握住了他的手起身。 说走就走,感觉也不错。 两个人先后出门,楼下叙话的几个人齐齐看了过来,凌母问道:“怎么下来了?” “王鑫他们叫人,说让我带着学霸一起过去玩。”烁哥真要撒谎的时候,那可是没有破绽的,毕竟他是熟手,一路被他爹妈识破揍过来的,“叔叔,我可以带宗阙出去玩吗?” 宗父看着面前带笑的青年,又看了看自己儿子,年轻人玩耍聚餐倒是很正常,但他的儿子看起来却与此格格不入:“去吧。” 即使他不同意,儿子现在应该也不会听他的话。 而且他没有不同意的理由,跟凌家交好并不是一件坏事。 “谢谢叔叔,走吧。”凌烁转头,朝宗阙笑着示意了一下道。 “孩子们要出去玩,那我们也先告辞了。”凌父起身道,“顺便捎他们一程。” “好。”宗父起身道,“麻烦了。” 双方握手告辞,那边凌烁已经带着宗阙出了此处家门,看着那处寒暄的画面,小声道:“感觉你以后会跟你爸很像。” 稳重又不爱笑,一看就是标准的成功人士。 “不会像。”宗阙说道。 “嗯?”凌烁有些疑惑。 “我有你。”宗阙说道。 或许从前是像的,但现在不会相像,因为他心里住了一个人,因为他而开始学会留意世界的美好。 凌烁对上他的目光,唇角努力压着:“你现在不要撩我,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嗯。”宗阙应道。 …… 对于凌烁将别人家儿子拐出来的行径凌父没有批评,只是在驶出一段距离后问道:“是直接回家还是把你们放在哪里?” 凌烁闻言,哪里不知道他的计谋已经被识破了,这天寒地冻的,别人都在家里过年,商场都有些萧条,就算是出去吃饭,哪有家里做的好。 “回家吧。”凌烁笑道。 “行。”凌父说道。 他也觉得那个家有点儿太冷清了,但作为大人不该干涉,孩子自己愿意怎么做,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凌家的亲戚散了一些,但还是很热闹,宗阙的到来自然受到了一众瞩目,身家,样貌,成绩,哪一样单拎出来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汇聚于一身,更是让他受到了不住的夸赞,收到的压岁钱也极其的丰厚。 “你这比我的多一倍。”一沓的红包宗阙没数,凌烁却坐在沙发上一一清点着,然后感受到了亲戚朋友的偏心和厚爱。 “你可以收着。”宗阙说道。 凌烁点钱点的手指都有些发麻,闻言抬头道:“全部给我啊?!” “嗯。”宗阙应道。 “学霸真是视金钱如粪土。”凌烁将那一沓钱捆好道,“还是算了,我管钱管不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花没了。” 他原本想着要是学霸家境贫寒,收点儿名正言顺的压岁钱,手里也能有点儿积蓄,结果他家学霸是个富有的。 “没关系。”宗阙说道。 “嗯?”凌烁有些疑惑,却是将那一打钞票放在了桌上起身道,“走,我们出去放烟花。” “好。”宗阙跟上了他的身影。 宗阙留宿,宗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告知了宗阙他初三会离开有事要忙,也只得到了注意身体的回应。 凌家的夜晚很是热闹,孩子凑在一起玩,或是看电影,大人则在一处说着话,晚饭更是人多热闹。 宗阙本要初三离开,却被凌母挽留,多留了几天,凌烁要学习,一众大小豆丁过来凑热闹,结果全部折服在了其中,即使是骄傲的小鬼,也因为问什么都能得到解答而崇拜的跟在腿边打转。 初五一过,凌家的亲戚各自回去,年味散了很多。 而宗阙一直在凌家留到了十五,元宵出行赏灯,人山人海之中,一对青年的手紧紧相牵。 过了十五,也就是一两天的功夫,一中再度开学。 年节带来了些许懈怠,那一份下来的成绩却足以让所有人从其中清醒而回归学习状态。 成绩佼佼者会在意一两个名次的更迭,渴望再进一步,但宗阙即使进入竞赛班,后期忙着竞赛,照样稳稳坐在第一的位置上俯瞰众生,毫不动摇。 成绩靠中的则会在意是否稳定,但即使班级排名稳定,年级排名也往往有很大的更迭。 宗阙的成绩没什么意外,可凌烁的成绩却一改往日的倒数几名,出现在了二十九这个位置上。 一班学生四十五个,二十九这个名次看似还是偏后,但已经算是进入了中下游。 年级排名445,总成绩460。 语文和英语拉上去了很大的分值,但这样的成绩放在半年前,谁也不会想会发生在凌烁的身上。 “卧槽!”这是凌烁见到自己成绩后的第一句话。 “卧槽!烁哥牛逼啊!”李浩也看到了这个成绩,“这一下进了有一百多名吧。” 460看着不高,但是高考要是能拿到这样的分数,起码上大学有望了。 “啊,是有了。”凌烁算了一下,心里有点儿美,还有点儿飘,甚至有点儿怀疑这是不是他做出来的。 “我英语竟然能拿到115分,我怎么能拿到115分呢?你掐我一下。”凌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时仍然心绪未定,看着手机拍到的成绩感觉像做梦一样。 英语115,语文113,剩下四科也就数学争气,上了70分,其他三科还在五六十分晃荡,但是加起来就是很多,距离自己的目标一下子缩短了一大截。 “不是做梦,进步很大。”宗阙看着青年难掩欣喜的神情说道。 刻苦就会有回报,一个个日夜的辛勤,一个个反复听着的音频,这是他应得的成绩。 “原来我也是有学习的天赋的。”烁哥对此很满意,觉得区区580那不是信手拈来,说不定他不用考t大,可以直接考a大或者b大,那不是更近。 直到他看到了下一阶段的题,仅仅是数学看起来十分相似又复杂的公式,空间几何,以及各种挪来挪去的曲线,就足以让烁哥倒地不起,更别说物化生那些英语字母拼成的各种元素,不同的代表意义,还有发生的反应。 “我不会,死了算了……”夜色的台灯下,凌烁将额头抵在了身旁的肩膀上。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就是一条直线,稍微分个岔还行,可这些题却试图让他将自己的思路扭成一个迷宫,还让他清晰的解出来。 “别着急,我一步一步给你解析。”宗阙摸了摸他的头,本就预料到他会头疼,因为用基础迅速提分之后,接下来的提分对他来说会很艰难。 “头疼……”凌烁轻叹了一口气道。 太艰难了,人类为什么会想出这么复杂的东西? 宗阙看着青年轻闭的眸,伸手扣住他的腰身,将人抱在了怀里。 凌烁抬眸看了他一眼,跨坐伏在了他的怀里,浑身都有些放松:“等我缓五分钟。” 虽然艰难,但烁哥是迎难直上的性格,放弃是不可能的。 “嗯。”宗阙按着他的头,怀里的人轻轻发出了气音,愈发放松了些。 他一步看不懂,宗阙就拆分步骤给他讲,还不懂,就拆的更细。 凌烁的错题册在一点一点加厚,公式也汇总整理到了各自的本上,方便记忆。 各科混杂,每前进一步都十分艰难,但凌烁偶尔翻看从前的错题册时却发现最开始会错的题,现在已经可以轻松的得出答案了。 凌烁的月考又前进一点儿,宗阙的保送名额也确定了,但他却没有着急去大学报到,而是选择了留校继续读书。 课程对他不再是必须,他也有大量的时间去帮助身旁的人提升成绩。 凌烁的成绩进步,王鑫等人也跟着进步了不少,虽然这样高强度的学习下,还是有一些兄弟渐渐离开,与他们分道扬镳,但留下的却都很努力。 而这段生涯,可谓是凌烁最刻苦的一段时光了。 晨起开始记单词,然后就是不停的读书,做题,除了吃饭的时间,也就是下午活动时间会被拉出去一起打球,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学习,而每每到了夜间,几乎都是宗阙将他抱上床的。 男子汉大丈夫刚开始会有些不好意思,但脑力劳动太大,什么面子都暂且搁置了。 这样的学习下,高二结束时,凌烁的总成绩跨过了五百五十分的门槛。 高二到高三的假期相对短了很多,两个人出去玩了一趟,放松了一下心情,凌烁再次进入了高三的汇总阶段。 高中的内容在高一二就已经学的差不多,高三是对所有内容进行汇总学习,因为综合所有,凌烁的成绩有所下降,重新跌到了五百分的边缘,但每一次考试,他的成绩都在缓缓提升着。 或是十分,或是二十分,很艰难,但稳定,在班级的名次也从中下游缓缓跨过了中游。 中下游还好,处于中上游的学生当初进来时大多都是佼佼者,被这样追赶着,心理压力不可谓不大。 高三的寒假时,凌烁的成绩再次跨过了五百五的门槛,而在年后,他几乎住在了宗阙家里,开始了大量的刷题。 高三后半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凌烁拿到了580分的成绩,期中考试595,再一次月考605,高考前最后一次联考,620分,时间在那个夏日缓缓的逼近了高考。 “考试的东西都在里面,考试前别喝太多水。”宗阙将东西递了过去说道。 “知道了。”凌烁拿过自己的考试袋道,“我先进去了。” “再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漏的。”凌母也来陪他一起,看起来却是比他本人还要紧张一些。 “放心了,学霸准备的可比我齐全。”凌烁挥了挥手道,“你们别在太阳底下站着,中午我就出来了。” 说是紧张,但好像到了跟前反而不紧张了,高考前放了两天假,他说要学习,学霸却让他休息,而放空两天,心情反而处于了一种很舒适的状态。 这一战,他可以全力以赴。 “哎。”凌母闻言挥了挥手,跟一旁的宗阙说道,“小宗,我们先去旁边店里坐坐。” “好。”宗阙应道。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凌母说道。 “他也帮了我很多,应该的。”宗阙说道。 …… 两天考试,最后一张试卷交上去,一切尘埃落定。 考试结束,凌烁反而神经紧绷了几天,但他估分还不错,而接下来的同学聚会,辞谢老师,漫长的假期足以让神经彻底松懈下来。 夏日炎炎,外面的知了声叫个没完,却是连凌父都守在电脑前等待着查成绩,除了宗阙,王鑫他们也在,因为凌烁家里的电脑配置最高,网最快。 时间一到,凌烁点下了进入,刷新失败,再刷,连着几次,在其中一次弹窗进入,成绩瞬间刷新了出来。 所有人定睛去看,成绩却被坐在电脑前的人眼疾手快的用平板遮住了。 “烁哥,你吓我一激灵。”王鑫试图探头,“给我们看看呗。” “等,等一下。”凌烁握着键盘的手都在轻抖着,考的时候不紧张,出成绩可太紧张了。 “那那那先看一科。”李浩也紧张了起来。 所有人齐齐盯着,凌烁深吸了一口气,看了身旁淡定坐着的宗阙道:“你不紧张吗?” “紧张。”宗阙说道。 成绩没出来前他也担心他出什么意外状况,比如没写名字,或者答题卡涂错,但刚才刷新的一瞬间他已经看到了。 “那我先看第一科。”凌烁稍微松了些气,将平板缓缓下移时,下巴轻轻抬起,眼睛轻轻眯了起来,然后看到了第一门的语文:120。 “语文120,烁哥六啊!”李浩已经惊呆了。 虽说是一起学的,可他们烁哥绝对是进步最大的,虽然也有学霸独自授课的原因。 “数学数学……”周宁说道。 第一门出来,凌烁轻轻吐了一口气,继续下移,第一个数字还是1,125。 “数学125,稳了稳了!”王鑫说道。 “你先别说话!”凌烁怒拍狗头,“最后再说稳。” 万一被说破了怎么办! 一科科下移,几个人始终悬心,但成绩却确实很稳。 英语127,物理77,化学79,生物83,理综239,而总分是611。 平板移下来,却被凌烁紧紧握在手中,凌母看着那个成绩神经微松,露出了笑容:“611分,这下稳了。” “不错。”凌父也很满意。 “卧槽,烁哥你这成绩牛逼啊!!!”王鑫激动道。 高考的成绩多少会比平时考试低上一些,但是611绝对是能上重本的好成绩。 “烁哥牛逼!!!” “这要是我的成绩就好了。”周宁说道。 宗阙看着身旁缓缓提气的青年,还未开口说话,却是对上了他绽放的笑颜,下一刻青年从座椅上起来抱了过来:“卧槽!我考了611分,学霸你看见没,我可太牛逼了!!!” 他浑身诠释着喜悦和激动,宗阙轻轻敛眸,回抱住他起身道:“看见了,恭喜。” 自己看到果然会比他告知开心很多。 “卧槽!”凌烁从他的怀里离开,看向了其他人,欢呼雀跃的揽上去,几乎能跳起来,“看到没,你们烁哥也是有实力的!611分,牛不牛!” “牛牛牛!”王鑫附和。 “烁哥牛气冲天!!!” 几个小伙子仿佛能手拉手唱起歌。 这种欢呼的时刻足以感染所有人,凌父也不阻止,只跟凌母打了招呼:“我去联系一下,报个喜再办个宴。” “行,我去看看厨房的菜,今天给他们多加几道硬菜。”凌母说道,“等会儿查完再乐。” “哦哦哦,还有你们的。”凌烁稍微冷静了下来,“你们谁先?” 刚才还欢呼雀跃的兄弟们纷纷停了下来,一时之间变得十分谦让:“你先你先。” “王鑫你先!” “做兄弟的怎么能跟你抢这个先后,你先!” “早晚都要出来的。”烁哥的心情十分轻松,t大以往的分数线都不会超过600分,611分的成绩,他可以在其中选到自己喜欢的专业。 “说的刚才紧张的不是烁哥你一样。”王鑫嘀咕道。 凌烁轻嘶了一声,伸手过去,在对方躲时笑道:“算了,烁哥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没办法决定,猜拳决定顺序。” “好主意!” 一群大小伙子用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决定了先后。 李浩先来,但他半天刷不出来,好容易刷出来,却没有凌烁那么眼疾手快,总成绩直接落入眼中:590。 “卧槽!”李浩一声惊呼,又是一轮的激动。 宗阙在一旁看着,每出来一个,一群青年都难掩激动的又叫又跳。 有比凌烁高的,王鑫的638,也有低的,周宁的584,最低的一位也过了五百。 欢呼雀跃声直接能冲出门外,凌母在下面叮嘱着厨房,听到笑声时也难掩笑意。 “嗷嗷嗷嗷嗷!我光宗耀祖了!” “这竟然是我能考出来的分!” “不行,我太激动了,我要告知天下!” “全靠学霸押题压的准!” “学霸,请受小弟一拜!”王鑫直接作揖。 “有点儿诚意,直接跪下参拜。”李浩说道。 凌烁拉了他一把道:“别,磕头折寿!” “学霸这文曲星转世,不怕。”周宁说道。 “不要迷信。”宗阙看着一群激动的青年道,“这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他虽然压了相同的题型,但他们自己也得会。 “这事我得告诉我妈,起码给学霸一个大红封。”王鑫说道。 “我也是!”李浩附和。 两年前他们是真不敢想还能有今天,那个时候放弃了学业,但真的考好了,心里也是激动的很。 “也就是学霸没有参加高考了,这要是参加了,还不得震惊中外。”周宁说道。 其他人纷纷看向了他,王鑫说道:“你这个想法很大胆。” 学霸要是高考,那成绩怕不是所有学校都得抢着要。 成绩出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各家无论是富有与否,宴会都一应铺开,其他的兄弟是他们各自邀的,宗阙却是被各家的父母亲自邀请的,盛情难却,即使他推辞,收到的红包还是不少。 查完成绩就是报名,王鑫跟凌烁报了同一所,海城本就是个大学聚集地,其他兄弟也几乎都留在了这里,一座城市,怎么都方便见面。 宗阙那里毫无悬念,t大的录取分数线比以往还低了很多,凌烁也稳稳的进入了其中的工商管理专业。 虽然隔着一站地,但校园却几乎挨在一处,出了一侧的门就能直接进入另外一个校园。 b大和t大都在南城,宗阙的家也在那边,但即使学校的各项住宿设施不错,凌家还是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子,凌父原本是想钱叔过去接送的,但是凌烁在假期就拿到了驾照,他的学习有些吃力,这种东西上手却很快,有了驾照,一应出行都可以自便。 开学在即,宗阙的一应东西也在收拾整理,倒也不是全部都要拿走,这座小屋承载了很多回忆,在一年前就已经进入了他的名下。 手机铃声响起,宗阙接通时那边传来了飞扬的声音:“喂,在哪儿呢?” “在家。”宗阙听到了两声喇叭声,“在开车?” “对,新提的车,接你去看看新家。”凌烁笑道。 “专心开车。”宗阙提醒道。 “遵命,我大概还有十分钟能到,你下来吧。”凌烁仔细看着路况说道。 “好。”宗阙挂断了电话,带上钥匙出了门。 九月的午后还是有些热,宗阙不过下楼到小区门口的功夫,那辆红色的豪车已经停在了面前,车型倒没有跑车那么夸张,但在阳光下仍然很绚丽。 车窗下去,车内的青年戴着几乎遮半面的墨镜,露出了漂亮的下颌和唇角,在这样浓烈的色彩中充斥着清爽的味道,他轻轻扬起下巴笑道:“上车。” 宗阙后退了一步道:“不先调头?” “等等,马上。”凌烁也发现了这样不太好上车,熟练的转动着方向盘,换了个方向,打开了右方副驾驶的车锁。 他开车倒有些如指臂使,宗阙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扣上了安全带道:“走吧。” “坐稳了。”凌烁将车窗升上去笑道。 “不要开太快。”宗阙说道。 “哦……”凌烁应道,“我开的挺慢的。” 烁哥别的好处没有,就是惜命且听话。 车子缓缓离开,稳当的混入了车流之中,虽然海城的富户不少,豪车也不少,但是车子行于其中,别的车多少还是会保持一段距离。 “我这辆车怎么样?”凌烁看着前方问道。 空调的凉气吹走了秋日的暑热,宗阙开口道:“很适合你。” “我本来说想跟你一起去选的,但是我爸直接送了,幸好是我喜欢的款式。”凌烁说道。 “喜欢就好。”宗阙说道。 车子行进在艳阳中,穿过大半座城市,开进了t大侧面的地下停车场。 这里属于学区,寸土寸金,但凌家买下的房子却很大。 二次装修的效果图是宗阙和凌烁一起选择的,两个月施工,再进去时已经与之前天差地别。 二百平,四室,虽然是凌烁一个人独住,但还是做了两个卧室出来,一间是主卧,另外一间则是客房,其他的两间一间是书房,另外一间则做成了游戏房,衣帽间另算。 “我们当初选的效果图真是不错。”凌烁轻晃着自己的墨镜,四下看着。 这里的客厅极大,临窗还是落地窗,一眼就能够将t大的风景尽收眼底。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坐在这里一起看电视。”凌烁坐在了沙发上,仰头看着上面的投影仪道。 青年的眸中全是对未来的向往,宗阙站在打开的窗前看着他:“这里还需要通风至少半年。” 这里虽然是二次改过,但是整体大装,其中的味道必须散尽才能住人。 “是啊,这点没办法。”凌烁提起这个轻叹了一口气,将墨镜放在了旁边,起身走到了窗边,却发现那里都是暖风,“估计还得住校半年,要不我们先租房住?” 大学可是四人间,虽然别人可能是笔直笔直的,但是跟别的男人住一起,烁哥会吃醋。 他一个人住一间都觉得小,更别说挤在那么一张小床上。 “先住我那里。”宗阙看着青年额角微微分泌的汗水道。 此处虽然是高楼,但吹拂的风仍是热的,青年冬天火气很大,但到了夏天就会容易热。 “啊?”凌烁有些疑惑,“住你家吗?” 宗阙从此处离开,扶上了他的背道:“跟我来。” 凌烁跟上,却是没忍住扇了扇风,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的侧脸,一起上了电梯。 再上三层,宗阙打开门道:“进来吧。” 入门一眼敞亮干净,灰白二色为主调,很是简约大气。 凌烁进入,宗阙带上门时打开了中央空调,凉气缓缓渗出,让凌烁周身都是一松:“这里是你爸给你买的?” “算是。”宗阙说道。 的确是从宗家开始的第一桶金。 “你这里装修真不错,什么时候买的?”凌烁探看着此处,这里的格局跟他那里差不多,但设计不同,看着也很是不同。 “一年前买的。”宗阙走了过去道。 “那还挺巧的,刚好在同一栋……”凌烁话语卡壳了一下,看着操作着饮水机的人道,“你为什么提前买在这里?” “算是投资,这片学区不会亏损。”宗阙端了一杯微热的水递给了他道。 “还有呢?”凌烁翘起唇角问道。 “方便一起住。”宗阙说道。 “我那个时候不一定能考上t大。”凌烁将杯沿放在了唇边,还未尝到水,便已经觉得有些甘甜。 “还有投资功能。”宗阙说道。 “但主要是为了想跟我一起住是吧?”凌烁笑道。 “嗯。”宗阙应道。 “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凌烁问道。 “没想到你会将楼下大改。”宗阙坐在了他的身旁道。 提前布置,就像是提前将这个人纳入了他的生活,布置的太早,就像是要抓人一样,他也会担心他会生出抵触情绪。 “早知道我也一年前买了,也不用现在还等几个月。”凌烁倚在了他的肩膀上道,“不过那个时候我父母应该不会随便买,要不然整个海城的大学外都得被买遍,你怎么说服你爸提前买的?” “他的房产很多,注重收益。”宗阙说道。 “上下三层楼,你家住够了就住我家,我家住够了就住你家。”凌烁双腿交叠道,“万一我妈来查岗,我们也有去处。” “出柜的事可以筹备起来了。”宗阙说道。 “怎么筹备?”凌烁好奇问道。 “先做心理建设。”宗阙说道。 凌烁听的认真。 在凌烁开学的第一天,凌母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同性伴侣因为父母反对,双双死亡的事。 只是她也只是随眼一看,没怎么放在心上。 …… 大学生活开启,学校不像高中管的那么严,宗阙入校报道时受了一些侧目,但能够聚集在这里的都很优秀,受到的干扰并不多。只是他虽然申请了走读,但军训暂时需要住校,加上各项入学事宜,与凌烁的联系也大多是通过手机。 宗阙自己经历过大学,凌烁却是第一次体验,明明是很普通的事,由他说来却似乎总是能找到其中的趣味。 比如他军训的被子仍然叠成了麻花,再比如差点儿从床上滚下去,为了不弄脏床,宁愿趴在桌子上睡觉。 军训十几天结束,宗阙收拾东西,在宿舍楼外看到了等候在车旁的青年。 b大的宿舍区树荫环绕,点点光芒如星子般洒落,靠在那处的青年生的帅气明媚,原本在高中的时候受限,他也是懂得衣服搭配的,如今到了大学更是能将这份能力发挥到极限。 宽松休闲的着装,做的十分蓬松顺滑的发丝,额前碎发微微散落,让他天然出众的眉眼更加精致而显轮廓,此刻含着笑意低头按着手机,即使b大的学术氛围浓厚,过路的学生也难免会多看两眼。 宗阙手机消息音响动,摸出手机时靠在那里的青年抬起了眸,愈发长开的眸在看到他时带了比阳光更明媚的笑意:“我刚想给你发消息你就出来了。” “等久了?”宗阙问道。 “怎么可能,等你多久都不算久。”凌烁笑道。 “你学校那边审批通过了吗?”宗阙打开后车厢,将东西放了进去道。 “通过了,我跟我妈说先去你那里住。”凌烁亦步亦趋的跟着,看着对方放东西的动作小声道,“在我的房子能住之前,只能求学霸收留了。” “嗯。”宗阙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先回去。” “好。”凌烁轻抿了一下唇,转过去了驾驶座。 车子驶出校园,不过几分钟就已经到了居住的地方。 两个人各自提了东西,一前一后上电梯回了家,家门关上,东西放下时,还没有来得及换鞋,行于前面的青年已是转身过来,抱了满怀:“好想你。” 他们军训期间见得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烁哥都要得相思病了。 第233章 老大罩着你(19) 宗阙垂眸,同样抱住了面前的人,发丝在鼻尖轻轻划过,带着属于青年独特的清爽气息。 军训期间还附带了不少对于校园认知的过程,他们的确聚少离多。 “在学校还适应吗?”宗阙问道。 “比高中轻松多了。”凌烁抱着他的腰身,轻蹭着他的颈侧道,“只是很想你。” 这样方寸的空间里,青年的心意如同灼烧的火焰一般炙热直白,不仅将他自己点燃,更是蔓延了出来。 宗阙轻扣着他的后颈,看着面前人含着情意的眸,微微低头时,面前的人轻轻屏住了呼吸,垂下眼睑凑了上来。 亲吻是水到渠成的事,交往了快两年,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事情,可在那段努力的时光中,亲吻是最稀疏平常的事情。 可即使面前的人不再像当初那般青涩,却仍然会闭着气,好像深呼吸会惊扰了此刻的亲密一样。 在外面他们需要克制,不能被人发现端倪,即使思念也需要忍着,可此处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地方,没有人会打扰,可以尽情的去诉说自己的思念。 一吻一如既往的心动不止。 亲吻暂且缓解了思念,拿回来的东西被宗阙一一放好,转身时青年却是前后脚的跟着。 “饿了吗?”宗阙看了眼时间问道。 “有点儿。”凌烁从身后抱着他的腰身笑道,“做饭还是点外卖?” “做饭,阿姨送了菜过来,你看想吃点儿什么。”宗阙看着挂在身上的人,直接带着他往外走。 “唔……我给你打下手。”烁哥跃跃欲试。 据说新家入住是要开火的,也就是做第一顿饭。 “嗯。”宗阙应了一声。 两个人到了厨房挑选着菜品,凌烁负责拿主菜,宗阙则拿配料,只是一个不防备,料理台上就能摆上十几个鸡蛋。 “你拿鸡蛋想做什么菜?”宗阙问道。 “炒鸡蛋。”凌烁说道。 “还有呢?”宗阙问道。 凌烁疑惑:“就炒。” 最简单的烹饪烁哥就很喜欢,尤其是学霸做的,又嫩又香。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个足够了。” “多,多炒几个吧。”凌烁按着他的胳膊道。 “六个,太多消化不了。”宗阙让了一步。 “好吧……”凌烁松开了他的手臂,帮忙往冰箱里放着鸡蛋。 切菜做饭是宗阙的活,洗净削皮则是凌烁的。 宗阙那边处理着菜,时不时要看一眼旁边将一个土豆能洗出花来的青年:“玩水的时候小心衣服。” “呃……”凌烁看了眼自己的袖管,“已经湿了。” 饭菜做好,宗阙只是解下了围裙,烁哥却需要从头到脚换一身衣服。 “还是你做的菜好吃,学校里的炒菜一点儿滋味都没有。”凌烁跟他坐在一处说道。 “你们学校不是有几个食堂?”宗阙将饭放在了他的面前。 凌烁接过道:“都试过了,也就第二食堂做的还不错,但是太远了,开车过去都不方便,你们食堂做的怎么样?” 宗阙看着他跃跃欲试的眸色道:“还不错,你要是吃不惯你们学校的,可以过来吃。” 大学的上课时间不比高中紧张,往往第一节课都是早上八点,排课不像高中那么密,课堂分布,有时候早上第一节是没有课的,一般时间充足,大概率会在家里吃,不足的时候还是需要在学校食堂解决。 “好。”烁哥达成目的,十分满意。 “你们学校的课表下来了吗?”宗阙问道。 “唔,我看看。”凌烁摸过了一旁的手机,打开了班级群翻看着,“好像下来了。” 他点击下载打开,点开时惊叹了一声:“课这么少!” 宗阙侧身看了过去:“都是大课,会连上两节。” “唔……微观经济学。”凌烁沉吟了一下微微蹙眉,看向了宗阙那里道,“你的课表是什么?” 宗阙将手机打开,调出页面放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课程也是间隔跳跃的,只是凌烁自己的课程还能看得懂,宗阙这里的课程他已经看不懂了。 课程什么的不重要,烁哥看的主要是他们空下来的时间。 “先吃饭,吃完饭再对比。”宗阙说道。 “好。”凌烁将手机放在了一旁。 饭后收拾,一应餐具被放进了洗碗机,宗阙落座沙发上时,青年已经伏在茶几上用空白的纸列了一个表格出来,上面用简单的符号注明着错开和重叠的课程。 宗阙伸手,扶住他的额头离桌面远一些:“不要离那么近。” “哦。”凌烁看了他一眼笑道,“马上做好了,到时候录入电脑发你一份。” “好。”宗阙倾身看着他飞扬的字迹。 练了一年多,为了卷面分,青年这一手连笔字之前克制了很多,现在却重新飞舞了起来。 两个手机放在他的面前,他时不时抬头看上一眼,只是因为滑动,其上的图有时候难免会缩放回去。 而愈发更新放大的手机屏幕可以承载数条消息,新弹出来的消息直接映入眼帘。 叶婷:凌烁,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 宗阙眸色轻动,面前的青年却是直接重新点开了课表图滑动着。 “有人在叫你。”宗阙提醒道。 凌烁停下了笔尖,缓缓回头打量着他的脸色笑道:“干嘛,吃醋了?” “有人追你?”宗阙问道。 换了新的环境,认识了新的人,面前的青年不论是脾性还是样貌都是相当出众和吸引人的,只要一开始不要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他,就会发现很多的优点。 “唔,有,不知道谁把我的联系方式发出去了,刚开始天天有人加我。”凌烁对此倒不意外,就算是他原来在一中天天混的时候,也照样有人给他送情书,只不过他没有什么兴趣而已,“心怀叵测的我全都拒绝了。” 他现在可是有家室的,当然要跟追求者保持距离。 “就是这个有点儿烦,在一个班,还竞选了班长有点儿麻烦。”凌烁将表填好,放在了一旁,拿过两个手机坐在了宗阙旁边道,“你们学校有没有追求你的?” “都拒绝了。”宗阙对上他的神色道。 凌烁看着面前的人心中微微泛了点儿醋意,虽然学霸被追一点儿都不奇怪,但之前在一中那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最开始送来的礼物情书他看都不看一眼就处理掉之后,还勇往直前的就少了很多。 但现在是不在他眼皮子底下,那么多爱慕者,还都是高智商的,烁哥还是有点儿危机感的。 “都谁?”凌烁问道。 “不记得了。”宗阙说道。 “不可能,你记性那么好。”凌烁眯着眼睛问道。 “大概记得脸,没问过名字。”宗阙说道,“现在添加好友那里是全部拒绝添加。” “哦……”凌烁唇角微扬,凑上去亲了一口道,“好吧,以后也要这么做。” “嗯。”宗阙应道。 手机叮铃了一声,同款的手机,同样的颜色,连外壳和密码都是一样的,只能通过其中的内容来辨别谁是谁的。 不过也好辨认,宗阙的页面十分干净,app整整齐齐,而凌烁的页面无数个小红点叠了99个也不见他点掉,各种app错乱纷杂。 凌烁打开屏幕,看到了新发来的消息。 辅导员陈玉芬:宗阙,你的走读申请表下来了,我怎么给你? “都拒绝了?”凌烁挑起了眉头。 宗阙还未说话,另外一个手机也响了起来,两个人的视线微转,凌烁点开时坦坦荡荡。 王鑫:烁哥,有个学姐想加你联系方式,长贼好看,我推给你了。 宗阙眸光轻动,凌烁左手迅速打字:滚滚滚。 他的眼睛瞟向了面前的人,有些心虚又附带了那么点儿理直气壮:“这是王鑫推的,他忘恩负义,跟我没关系!” 刚一上大学,就忘了学霸的恩情,疯狂撬墙角可真有他的。 “这位是很单纯的关系。”宗阙开口解释道,“她很负责。” “哦……”凌烁轻咳了一声道,“要不咱俩扯平了?” “嗯。”宗阙应道。 …… 夜色缓缓降临,打印出来的课表被粘在了书桌前,洗漱后打算入睡的两人靠在床上,开通了聊天工具的账号关联,一切消息双方都能够收到。 宗阙将两个手机拿过,放在了床头,转身时躺下的青年已经拥了过来:“先别关灯。” “好。”宗阙揽住了他的腰,看着怀里的人,还未开口,便被那凑近的唇轻亲了一下,“想说什么?” “我觉得这样不够一劳永逸。”凌烁抬手摸上了他的颈侧,喉结轻轻吞咽着,明明已经这么亲密了,可是总是觉得不够。 “戒指或者皮筋都可以。”宗阙思索着解决的办法,在察觉了脖子上的微凉时低头,看到了从青年指尖坠落的一颗宝石。 墨色的,被镶嵌在如同虎眼的缀饰之间,被银白色复古的项链穿过,挂在了他的脖子上,与那耳上的耳钉几成一色。 “定做的?”宗阙看着那颗宝石道,市面上很难找到同款的宝石。 “唔,跟你这个一样。”凌烁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道。 这颗耳钉他一直很珍惜,不仅每天都戴着,更是会每天摘下来清洗擦拭一番。 只是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从店里买到的东西,却碰到了识货的,也知道这样的宝石做出这样的切面极其难得,纯手工定制,这颗宝石也是最顶级的。 他送了他的心意,凌烁也想过要送他一模一样的。 “这一枚是我亲手做的。”宗阙看向了他耳垂上闪烁着的光泽道。 凌烁眸光闪烁,其中划过了惊讶的神情:“你亲手做的?!” “嗯。”宗阙应道。 凌烁的呼吸轻轻屏住,手指下意识揉捏着那里,心中竟是有些后怕的,因为他当初差点儿一不小心就失去了它。 亲手做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枚,无论别人再怎么复刻它的工艺,寻觅再好的石头,它都是独一无二的,无可复制的。 幸好,幸好他当初没有弄丢它。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凌烁轻叹了一口气问道。 “不论它珍贵与否,你都很珍惜。”宗阙揽着他的腰身说道。 青年不是那么惜物的,买到的手办可以随意送出,手机退下来的也能随意给人,唯独与他相关的,他总是珍而重之的放着,即使坏了也舍不得扔,送的每一样东西都好好保留着,这枚耳钉也是日日佩戴着。 “因为是你送的。”凌烁说道。 他始终记得当时差点儿遗失的心慌,也明白最初而起的心动。 床头的灯光有些晕黄温暖,青年躺在身侧,微微被遮掩在阴影中,可这双眸却很明亮,让宗阙想起了初见时艳阳下的神采和漫不经心。 他一如既往的明媚,但这双眸中此刻却映着他的缩影,诉诸着他的情意。 “凌烁。”宗阙开口唤他的名字。 “嗯?”凌烁有一瞬间的疑问,却被轻扣着后颈,迎上了对方倾身而来的吻。 这个吻有些猝不及防,但这样情到深处的深吻也不是没有过,只是每每都会让人心尖发麻,不知所措。 手臂抱的有些紧,但没关系,凌烁喜欢对方抱他这么紧。 就像是过往的两年,每一次这样的深吻之后,对方紧紧拥着他平复着气息,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却让他频频心动不止,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凌烁。”一吻分开时,传到耳际的声音有些微沉。 “啊?”凌烁揽着他的肩膀,感受着咫尺的呼吸和亲吻,头脑有些发懵。 “别怕。”宗阙看着眸光朦胧的青年道。 “什么……”凌烁的话并没有问完,便已经被再度深吻住了。 事情好像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眩晕的脑子却没有给出答案。 …… 深夜寂静,马路上红绿灯不知停工了多久,各处的霓虹灯也早已经熄灭了,整座城市似乎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宗阙抱着怀里睡的极沉的人放在了床上。 晕黄的灯光调到了最暗,深陷在枕榻之中的青年因为沾着水汽,浑身似乎都透着柔软的味道,却因为这样的光而微微有些不安稳。 宗阙上床,将人揽在了怀里轻拍着,那些许的不安稳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只是眼尾处仍然留着些许湿痕。 第一次他没有太过分,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时间稍微长了些,早已经过了青年的生物钟时刻。 怀中人的气息稍安,绵长的打在颈侧,清浅温热,毫无防备。 宗阙略微倾身,看着青年耳垂上的晶莹,吻落在了那处。 蓝宝石的寓意是忠诚和坚贞,这里是他亲自留下的烙印,献上他的忠诚。 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他只要这一个人。 台灯熄灭,相拥而眠。 …… 海城的清晨与以往没什么不同,甚至因为已经过了九月中,清晨还带了一丝清凉,十分舒适,如果烁哥没有身体不适的话,真是很舒适的一个懒觉。 但他醒来的时候不过一个翻身,身体的异样感直接传了上来,清晰的提醒着他昨晚不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懵逼,混乱且舒服。 本来还有些朦胧的眸瞬间清醒,凌烁从床上起身看着周围,却没了昨晚身旁躺着的人的身影。 头有些疼,凌烁捏了一下眉心,却看到了滑下衣袖的手臂上零星的痕迹。 怎么留下来的,仔细想想好像还能回想起来。 凌烁的脸上爬上了热意,撑起身体从床上下去,落地时无恙,只是起身走路时深吸了一口气,却是强忍着走向了房门。 荒谬,乱套,人类真是能够挑战极限。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门,门却从外面直接打开了,光芒瞬间透入,凌烁眼睛微眯,看到了站在光影中的修长身影时,心头好像很自然的浮上了喜悦。 然而在对上那双看过来的眸时,昨晚灯下混乱的记忆瞬间浮现在了脑海中,凌烁脚步止住,心头的热意一下子涌到了脸上。 宗阙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青年,还未开口说话,就见对方几乎是瞬间从头红到了脚,他轻轻推开门上前,对方却好像被揪到了尾巴一样瞬间回神后退道:“等,等一下!” 宗阙的步伐停下,看着对方微微移开的视线道:“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啊?没有。”凌烁下意识回答道。 脑海里全是昨晚亲密又混乱的记忆。 虽然他们曾经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但是……很离谱。 “那先出来洗漱?”宗阙上前问道。 “哦……”凌烁抬头猛不丁看见近前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后退,扶住了他的胸膛道,“等,等会儿。” 他思路还没有理顺呢。 青年眸中有着极度纠结的情绪,更是面红耳赤,明显心里乱到了极致,宗阙停下了动作,安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思绪的平复。 房中有些静谧,凌烁轻轻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人,明明是纠结的,却下意识心热难耐,他从来没有见过昨晚那样的宗阙。 不,其实是见过的,他当时在商场离开的时候见过,只是那个时候被亲的太快,又脑子晕乎,忽略了当时无法离开的境况,想起那时只有满满的心动。 “想问什么?”宗阙看着他缓缓平复的眸道。 凌烁轻沉了一口气道:“昨晚那样,是属于男人之间的?” “对。”宗阙问道,“有不舒服吗?” 凌烁下意识绷紧了身体道:“没有,但那种地方……” “不舒服?”宗阙问道。 凌烁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同样的不舒服却有着不同的意味,他轻轻错开对方的视线道:“也没有……” 倒是舒服的,就是离谱,从来没想过,而且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跑也不跑不了,好像也不想跑。 “这是情侣之间很正常的事情。”宗阙伸手抱住了他道。 之前他一直忍着,体谅他的纯粹,体谅他的辛苦,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间。 “唔……”凌烁很是熟悉他的怀抱,这样的温热总是能让他很快就平静下来。 他其实也有想过近一步的,只是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倒是问王鑫他们要过小黄.片,但全是男女的。 烁哥一弯就弯到了底,不仅看异性没兴趣,看同性还觉得好像有点儿背叛他们家学霸,而且长的也不好看。 以至于经验没学到,还倒了些胃口。 虽然没经验,但是跟学霸真的好亲近,他们家学霸就是哪儿哪儿都长的特别合心意。 凌烁抱着他的腰身,看着那干净的耳廓颈侧,喉结轻轻吞咽,这次的心热同样来自于昨晚,却并非他自己,而是那朦胧视线中窥伺到的一丝,留在记忆中久久不散。 “那下次换我来。”凌烁与他分开时说道。 宗阙眸光轻动:“你会?” “我虽然学习不好,但是这种实践一次不就会了。”烁哥不服气,他上手速度可是快的很。 “做不好会很疼。”宗阙说道。 凌烁愣了一下,其实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现在确实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不太自在:“会很疼吗?” “嗯,血流成河,伤的太重需要缝线。”宗阙说道。 如果说之前凌烁还不知道到底怎么个疼法的话,那么现在已经知道了,想想就觉得浑身发毛。 “那,那你怎么会?”凌烁问道。 “我了解人体构造。”宗阙说道。 凌烁知道学霸学过医术,堪称神医,所以不管是接吻或者按摩,都很舒服,没想到这种事也有效果:“那你教我不就行了,好不好?” 他有所求时就会压低语调,听起来像是央求撒娇。 宗阙眉头轻动,看着拥在怀里的人道:“好,先去洗漱。” “嗯……”凌烁与他分开,本打算步履轻快的出房门,迈开步伐时,到底还是变得端庄了些。 …… 一场亲密,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些,只是烁哥的学习计划出师不利,因为授课的人太专业,而烁哥却太沉迷于享受,眼睛一闭一睁就是天亮,学习算个屁。 “要不你先从接吻开始教?”凌烁纠结百转提议道。 宗阙看着脸颊微红,跃跃欲试的人,合上了书应道:“可以。” 他们有史以来接吻的次数多到数不胜数,宗阙每一次都是耐心教的,而烁哥就是学不会。 但他从高中磨砺的性子注定了他胜不骄,败不馁,愈挫愈勇。 以至于开学时王鑫见到他盯着看了很久,直到烁哥几乎要打人时才说道:“烁哥,你上火了?” 凌烁沉默了一下笑道:“是呀。” “哎,那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学姐你加不加?真的特别好看,虽然年龄大一点儿,但是不用卡的那么死嘛。”王鑫亲情推荐。 “你喜欢自己去追呗。”凌烁托着腮看向了窗外,舌尖轻轻舔过上唇,觉得那么学下去,他学一辈子都学不会。 “嗐,人也不能看上我。”王鑫小声说道,“而且人家看上的是烁哥你,我不能横刀夺爱啊。” “滚犊子,你就说我有对象了。”凌烁轻抿了一下唇说道。 “啊?烁哥你有对象了?!”王鑫惊讶道。 “你小声点儿……”凌烁蓦然看向了他,威胁的声音一字一字从牙缝中挤出来。 “哦哦哦。”王鑫压低声音连声应道,“烁哥你真有对象了?” “嗯。”凌烁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闭嘴,上课呢,别问了。” 大学就这点儿好,几个班一起上大课,阶梯教室里几乎坐满了人,即使在后面小声说话,或者玩手机都没有人管。 烁哥从前在高中的劣习,现在倒是成了稀疏平常。 大学哪儿哪儿都比高中好,就两点不好,一个不能节节课跟学霸在一块儿,一个是烁哥听不懂。 进入大学,凌烁以为以他611的成绩,起码能跟大学的课程衔接上,自学成才,以后纵横商场,运筹帷幄,但事实是他连高数课上的公式都快看不懂了,英语课上的很多单词都快不认识了。 一个长假,学的东西好像全还给了学霸。 但这事又不能怪学霸,学霸告诉他英语单词还要继续记忆,之前的公式书还要时时看看。 只是高考结束,一切好像尘埃落定,试都考完了,还考了那么高的分,看书是不可能看书的,虽然告诉自己要看,但明日复明日,明日就到开学了。 “老师又不管。”王鑫说道,“只要不缺勤就行了,烁哥你怕啥?” “你不怕老师,怕不怕我?”凌烁看向他,捏了捏指骨道。 王鑫瞬间坐的端正:“听课听课。” 他是真好奇他们烁哥的对象到底是谁。 …… 大学的课程继续开启,很悠闲,还有各种各样的社团开启,凌烁筛选了一圈,为了不耽误跟学霸约会的时间,只加了一个篮球社团,但大学自由的时间实在太多了,又没有人管,即使混入学霸的学校跟他一起听课,也不过是陪着不用学,可以非常放肆的玩手机。 “你加了什么社团?”凌烁一个耳朵戴着耳机,小声询问着身旁坐的笔直的人。 他们坐的并不靠前,这里说话同样没有人管。 宗阙听到身旁的问话声时收回了视线,压低声音道:“没有选。” 课外的娱乐他可以自足,进哪个社团都是欺负人。 “哦……”凌烁撑着颊,看着身旁人平静认真的眉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黑板。 不仅ppt他看不懂,老师写的更看不懂,可是他看不懂,身旁的人却可以时不时在本子上写些他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你都能看懂?”凌烁小声问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向他道,“觉得无聊可以出去玩,不用在这里陪我。” b大的师资力量这是很雄厚的,很多内容他可以从书上获得并校正,但还有很多是无法从书上获得的信息碎片,记录着这个世界的参差。 虽然琐碎,对他没什么大用,但学会一切未知是他的习惯,到这样的课程对身旁的人是陌生且枯燥的。 “我不无聊。”凌烁虽然这样说着,可他确实有点儿无聊。 虽然学霸一直在身旁十分养眼,但学霸在听课,周围的其他人也在听课,老师并不看这里,但凌烁坐在这里的确有些格格不入。 就好像又回到了最初一无所知的时候,心神有些烦躁不安。 大课下时,学生们纷纷涌出了教室,宗阙收拾东西,带上了自己的包,看着身旁的人道:“你报了什么社团?” “篮球,下午要不要一起去打?”凌烁发出了邀请道。 “下午第二节有一节大课。”宗阙等着人稍微散了些,与他一起离开此处道,“不太方便回去洗漱,明天下午陪你去。” 明天下午他们都没有课。 “也行。”凌烁搭上了他的肩膀,在不少人好奇的目光中出了此处,“那我们吃完饭就回去。” “回去前陪我去一趟图书馆。”宗阙说道。 凌烁轻怔了一下应道:“好。” b大食堂的饭菜做的很好吃,凌烁却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饭后行走在此处校园,每一道过去的身影怀里好像都抱着书,进了图书馆更甚。 宗阙还了几本,又借了几本,出来时看着那有些百无聊赖的青年道:“怎么了?” “大学的课程跟高中的不太沾边。”烁哥说出这话时深觉丢脸,学了一通,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上课跟不上?”宗阙问道。 凌烁:“……嗯哼。” “哪几门跟不上?”宗阙拉上他的手臂出了此处问道。 凌烁看了旁边几眼,又看向他时硬着头皮道:“全部。” 他是想重拾的,但真的很艰难,新的课程很多,全都不会,越不会越心烦。 “我教你。”宗阙说道。 凌烁诧异了一瞬道:“你都会?!” 那还上什么大学? “边学边教你。”宗阙说道。 具体的学科不同世界还是会有些出入的,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 “哦……”凌烁坐进了驾驶座,默默感受智商的参差。 学霸当时说的真对,他要是读研读博,他真的跟不上。 学习的开始就是检验基础,宗阙看着他做出的试卷,凌烁则默默偏移了视线。 “英语忘了大半,数学公式忘了一半。”宗阙看向了身旁的人道,“这几个月什么也没学?” 烁哥的头都要低到肚子上了:“没有目标,我就没什么自制力了。” 心虚且愧疚。 “大学挂科超过四科会被劝退。”宗阙说道。 凌烁惊讶道:“还会劝退?!” 他还以为上大学就一劳永逸了,劝退那也太丢脸了。 “嗯。”宗阙应道。 “学霸救我。”凌烁抱上了他的肩膀道。 “现在拾起来还不晚。”宗阙看向身上可怜兮兮的青年道,“我重新教你。” “嗯……”凌烁那一刻仿佛又重新找到了精神支柱。 …… 重拾的过程并没有凌烁想的那么艰难,只是他向来缺乏自己梳理开始的能力,好像自己开始,面对的总是一大堆书山,从其中抽出一张纸都觉得艰难,可是有宗阙带着,他的心就是定的。 各科划分的内容,重新整理需要记忆的单词,一点儿一点儿的吃透进去,心里的焦躁感好像也在慢慢减轻。 “感觉你一个人要学两个专业,会不会很累啊?”凌烁休息时间伏在宗阙的肩膀上问道。 他还是有些愧疚的,都上了大学了,还需要学霸操心他的学业。 “没关系,空闲时间很多。”宗阙抬手摸着他的头道。 这个学科,这个世界都没有什么挑战性,他很乐意身旁的人需要他的帮忙。 “你的专业不难吗?”凌烁问道。 “不难。”宗阙说道。 “那你每天除了我的课本都在看书?”凌烁虽然觉得学霸不至于硬撑,但学霸的书他是真的看不懂。 “不是本专业的。”宗阙说道。 凌烁沉默了一下:“你自己专业的学完了?” “差不多。”宗阙说道。 “差不多是差多少?”烁哥不耻下问。 宗阙转眸看着青年好奇的眸色道:“考试没什么问题。” 凌烁:“……” 学霸的没什么问题就是他能拿满分。 这个世界的参差太大,烁哥有些承受不来:“我是不是来给你的人生增加难度的?” 他觉得学霸这么有耐心,可能是真的没见过他这么笨的学不会的,反而要挑战高难度把他教会。 学习太简单了,还不如教人解闷玩。 宗阙手指顿了一下:“不是。” “你撒谎!”凌烁收紧了手臂道,“你上次不愿意回答我为什么不住学校附近就这个表情。” “我对别人没有这份耐心。”宗阙说道。 他会教导王鑫那些人,是对眼前人的爱屋及乌,如果只是作为朋友,他不会干预那些人的人生轨迹。 凌烁轻怔了一下,抱着他的肩膀轻晃着笑道:“那我努力给你添点儿麻烦。” “你的事不是麻烦。”宗阙轻轻摸着他的脸颊道。 只要他不跑,他的任何举动,对他而言都是甘之如饴。 他乐意陪他去玩,陪他去体验每一次的人生。 凌烁轻轻蹭着他的掌心,抿了下唇,吻在了他的脸侧轻声道:“我们先学习别的好不好?” 烁哥现在满脑子都是爱情,只想学习爱情,他家学霸真是又聪明又稳重又性感又会撩人,一撩一个准,不怪他顶不住。 青年声音低了些,带着青年独有的磁性,像是知道这样能撩到人一样。 宗阙看了一眼时间,握住了他的手腕,将身后的人拉着抱在了怀里,仰头吻住时,一旁的手机铃声却在此刻响了起来。 宗阙视线微移,却被怀里的青年捧住了脸颊嘀咕道:“专心一点儿,管他的。” 宗阙轻吻着他的唇,感受着青年跃跃欲试又不得章法的亲吻道:“你妈的电话。” “啊?嘶……”凌烁骤然回神,反应过来时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顿时痛的脸都皱了起来。 “我看一下。”宗阙托着他的下颌道。 “先别看了,嘶……我妈来了!万一被发现怎么办!”凌烁从他的身上起来,几乎是跳着脚拿起了手机,却听身旁的人道,“这是我家。” 凌烁手指一顿,神经微松时发现自己点下了挂断,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冷静一点儿,就算真的被发现也不用慌。”宗阙说道。 “我是没关系,这不是担心你万一被你爸发现了吗。”凌烁拿起手机,思索着一会儿要怎么跟母上大人解释。 他没关系,就算发现了,大不了被抽,反正他是被从小抽到大的,但学霸不是,学霸挨一下……总之学霸不能挨打,也不能受委屈。 “不用顾虑他。”宗阙说道。 那边凌烁已经拨通了凌母的电话,疑惑道:“什么?” “喂,什么什么?”凌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不是,我跟学霸说话呢。”凌烁心境平复,恢复了跟母上大人以往说话的欠揍语气,“妈,你打电话干嘛?” “我过来收拾收拾你的新家。”凌母没好气道,“结果没带钥匙,你快开门。” 凌烁惊了一下道:“我没在家。” 幸好他在学霸这里,万一在家里正腻乎被撞上了,他妈一逮一个准。 “我看见你车在地下车库啊。”凌母说道,“现在这房子不能住人,你别贪外面自由。” “我真的在学霸家,你不信从外面看,我那层灯都是暗的。”凌烁说道,“我就是车停在那块儿,坐学霸的车过去的。” “行吧,那你过来送一趟钥匙,我提这东西怪沉的。”凌母说道,“早点儿给你这里散完甲醛,你也早点住进去,或者学霸那边不方便,我去你那边取也行。” 凌烁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天要绝人之路。 “阿姨,我们给您送过来就行。”宗阙接过了电话道,“开车很快,您现在在哪里?” “宗阙啊,我现在正在小烁家门口,真是麻烦你了。”凌母说道,“你们不急,送小区门口就行,我去那里拿一下就上来了。” 宗阙:“……” 凌烁闻言朝他挤眉弄眼,急得快冒火。 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头道:“好,您不着急下去,我们快到了给您打电话。” “好嘞。”凌母笑意满满,“路上开车慢点儿啊。” “好。”宗阙挂断了电话。 凌烁有些木然道:“我妈的习惯是她答应的再好,也会提前下去,怎么办?!万一我们下去撞上了!咱俩车都在车库,现在从哪儿搞一辆车去?她万一堵小区门口怎么办?!” 天要亡他们! 第234章 老大罩着你(20) “稍等一会儿再出去。”宗阙走向了窗边道。 凌烁有些疑惑的跟上了他的身影,从楼上直接看到了小区楼下接门口的地方,眉眼略微弯了起来:“这倒是个好主意。” 他的身体略微紧绷,虽是看起来有些紧张,眸中却有着藏不住的兴味。 宗阙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觉得还能再瞒一段时间,对待凌家父母,潜移默化要比突然告知好的多。 楼下略有些昏暗,来往的人不算多,在一道身影从楼层门口出去时,凌烁眸中含了笑意,他眺望了两下,拉上了宗阙的手臂道:“那是我妈,走走走。” 宗阙跟上他的身影一起出了门,上电梯时身旁的人似是回神问道:“那我们现在从哪儿弄辆车出去?” “开我的车,我们的车没停在一起,不太显眼。”宗阙说道。 “哦……”凌烁轻轻松了口气,取出手机调着地图,仔细打量道,“那我们从这个口出去,绕一圈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宗阙垂眸看着他规划的地图道:“可以。” 他无所谓,但对面前的人而言大约又刺激又好玩。 他们一路下了地下停车场,宗阙驱动车子,从另外一侧的出口出去了,却没有着急绕过去,而是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上。 “怎么停下了?”凌烁问道。 “现在的路况从我家开到这里,还需要十分钟。”宗阙说道。 凌烁恍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哦,不愧是学霸,严谨。” 他们再等了几分钟,宗阙拨了电话告知,从车位离开,绕过了小区门口停下,凌母果然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车窗降下,凌母看过来时低了下头,看清人后走了过来:“小宗,真是麻烦你还跑一趟。” “没关系,阿姨。”宗阙将钥匙递了过去,“您过来是放什么东西?” “一些除甲醛的材料。”凌母接过钥匙,看了凌烁一眼道,“你自己送来就行了,还让小宗跑一趟,今晚回去吗?” “不回去了,明天早上还有课。”凌烁沉着气说道。 “行,这里也不是个停车的地方,你们快走吧。”凌母后退了两步挥了挥手道。 “好。”宗阙合上了车窗,顺着道路调转方向,原路开了过去。 “刺激,我妈好像没发现这辆车是你的车。”凌烁回头看着笑道,“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等她走了再回去?” “没关系。”宗阙开着车重新进入了地下车库停稳。 “等会儿再上去吧,万一我妈突然下来再撞上。”凌烁看着电梯处,觉得有点儿不太放心,虽然是两梯,但撞上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要不要坐后座?”宗阙看着他按住胳膊的手问道。 凌烁回头看了一眼,轻轻点头:“坐后座比较保险。” 坐前面太容易被看见了。 两个人左右下了前座,一齐坐进了后座,凌烁的车偏酷炫一些,车内设计十分豪华,宗阙的车却偏商务一些,后座相对宽敞很多。 车子停泊,车窗则降下来了一些,以保证里面是透气的状态,车子停下,里面的灯自也灭了,宗阙靠坐在那里,凌烁却是扶着前座眺望着远处的电梯口。 这里车来车往不算多,整体偏僻静,电梯那里也没有什么动静。 凌烁轻轻松了一口气,靠在车座上时摸了一把手机,却也只是看了一眼时间就收了回去,这么久了,他已经养成了不在车上长时间看手机的习惯。 手机的光熄灭,后座彻底暗了下来,凌烁动了两下车窗开关,发现不能下去时看向了坐在旁边的人,目光定格,一时间有些恍神。 宗阙本是看着他的动作,对上青年的视线时问道:“怎么了?” “感觉很像我们当初上高中那会儿。”凌烁眸中露出了笑意,朝他凑了过去。 明明就是不久之前的事,可现在却莫名有些怀念。 几乎两年的时间,他们都坐在同一辆车上,早上的相见,夜晚的告别,伴随着车流的声音和总是不绝的音频声。 那个时候他们相知相恋,可在人前还是要避讳,分坐两侧,目光却总是会落在对方的身上,后来好一些,可以一起上学和回去,身边人的衣服随着四季变换着样子,看过来的视线却一直未变。 凌烁拥在他的身上,下巴放在了他的肩头。 宗阙伸手揽住了他,轻轻摸着他的后颈道:“确实。” 凌烁轻轻眯着眼睛看着他,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笑道:“不过我们那个时候不敢这样。” 现在前面没有司机,四处无人,才能在这个地方抱着他,亲吻他。 “等跟你父母坦诚了,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宗阙说道。 “就算出柜了,在外面还是要避讳的。”凌烁随着他在颈侧轻轻的抚摸,轻蹭了一下他的脸颊。 看过很多,多少也知道同性.恋是不被大众所接受的,即使是网上主动坦诚的几对,仍然会被很多人议论,甚至谩骂。 他们的恋爱似乎是离经叛道的,与很多人不同,但凌烁不在意,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是谁。 至于需要隐瞒避讳的事,哪怕一生都需要避讳,在外只能兄弟相称,只能在两个人的时候才能跟他亲近,他也无所谓。 如果这是他找到心爱的人必须付出的代价,他甘之如饴。 宗阙看着身旁的青年没有说话,时代在进步,时间会慢慢扭转,让很多人变得不再彷徨,在此之前,他会保护好身边的人。 叮的一声电梯声从远处传来,宗阙看了过去,凌烁睁开眼睛抬头眺望,在看到他妈的身影时头被身旁的人按住,已然倒在了车座上。 视线颠倒,凌烁看向了身上撑着的人,想要说话时唇被捂住了,只能轻动着眼睛看着面前离的极近的人,心跳砰砰跳了起来。 高跟鞋的声音传来,宗阙眸光轻侧,凌烁也握住了捂着他嘴的手,拿开时看向了车外,看着他妈的身影从车前经过,呼吸几乎都是屏住的。 高跟鞋的声音靠近又远离,车子发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凌烁轻轻动了动身体,看着面前的人小声道:“走了,让我起来看看。” 宗阙起身,将身下的人拉了起来,凌烁从他的旁边探到窗边看着,却见他妈从车上下来,再度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凌烁倒吸一口气,抱着身旁的人再度躺下,手指放在了嘴边:“嘘……” 宗阙看着青年在黑暗中一如既往明亮的眸,轻点了一下头。 凌母有些无知无觉,再度上了电梯,电梯关上,宗阙意图起身,却被身下的抱住了:“等会儿,她可能忘拿东西,一会儿就下来了。” “嗯。”宗阙应道。 本就狭小的空间,此刻着实有些亲密无间。 视线对接,凌烁对上那漆黑的眸,一瞬间看过的小黄.文小黄.片全部浮上了脑海,头脑风暴十分剧烈。 心口灼热,凌烁目光微移,有些不好意思被看穿这样的想法,可砰砰的心跳却暴露了无限的想法。 宗阙看着青年泛红的耳垂,低头吻上了那处,在身下的身体微微蜷缩轻颤道:“你要是想,下次陪你玩。” “啊?想什么?”凌烁蓦然看向了他,瞪大了眼睛,“我,你……” 那种小黄.文他也就想想,没敢让这么正直的……虽然不是完全正直,但是学霸身上就是有一种不可亵玩的气质,玩那种事,他完全没想过会发生在学霸身上,但如果真的去做…… 凌烁的心跳砰砰作响,脸上的热度几乎烧的他也有些眼晕,口水轻轻吞咽,但还是觉得喉咙干涸的很,他何德何能! “为什么要等下次?”烁哥脸红心跳,迫不及待。 “去私人车库比较好。”宗阙说道。 “哦……”凌烁也觉得这里不太安全,只不过,“你,你知道我在想……” 他的话没说完,嘴再次被捂住了,下意识挣扎时,电梯声再次响了起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凌烁这一次却是紧紧盯着面前的人,能够清晰的从那捂着的掌心感受到脸上的温度。 脚步声过去,上了车,这一次直接转道开了出去。 凌烁几乎是下意识拿开了唇上的手,开口时却有些磕巴:“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车库什么的!他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宗阙看着青年红的滴血的脸,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转身打开车门下去了。 “不是,喂!”凌烁下意识压低着声音叫着他,看着人打开前座发动车子将窗户升上去的身影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他好好的学霸,为什么会秒懂啊! 宗阙转眸看向了青年又羞又眼巴巴的神色问道:“你想玩吗?” 凌烁:“……” 他该说想还是不想? “回去吧。”宗阙拔出钥匙关上了车门道。 “不是……”烁哥错失良机,看着离开车门边的人,那一刻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他想玩啊! 宗阙看着默默下车的青年,按上车锁,等着人到跟前时走向了电梯,衣摆处却被轻轻拉住了。 宗阙回眸,拉着他的人满脸红晕,看了他一眼又别开了视线,耳垂上的红几乎能让那耳钉透出红色来,开口的声音如同蚊蚋:“我想玩……” 烁哥勇于探索新事物新场景,将学习到的东西付诸于实践。 宗阙轻轻敛眸应道:“知道了,回去吧。” “哦……”凌烁默默跟上,看着对方的背影,又开始纠结自己会不会太好.色了! 可是食色性也,好.色也很正常,好自己对象的色,不丢人。 “那个……”凌烁开口,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话语卡壳了。 宗阙问道:“什么?” “没什么。”凌烁默默将话咽了回去。 他只是在想,学霸没有看过小黄.文,怎么会懂这些,但网上的东西太多了,随便浏览一番,以学霸的智商举一反三也不奇怪。 …… 除了需要在父母面前避讳,校园生活对于凌烁而言算是无忧无虑的,学习的事情虽然必须下功夫,但是背后有大腿,只需要按照计划学习,空余出来的时间还是有很多。 两个人的形影不离虽然也引发了一些议论,但两家都是富有的,即使有人揣测,也不会真的去觉得他们是那种关系。 期末考试凌烁完美通关,王鑫那里却哭爹喊娘了几天,才让凌烁将笔记借给了他。 凌烁:王鑫这次挂了三科,感谢学霸救我狗命。 凌烁:磕头.gif。 宗阙看到消息时回复:英语不要落下,接下来还有四六级。 凌烁:遵命。 他一点儿都不想像王鑫那样临时抱佛脚。 有人督促,凌烁的四六级也是一次性完美通关的,考试顺畅的快乐烁哥算是体会到了,尤其是在曾经的兄弟哭爹喊娘的时候秀出成绩,滋味真不是一般的好。 学习自然不止是为了考试,学的多了,对管理经营略有些心得时,凌烁第一次尝试去投资,忙前忙后,所获得的收益却微乎其微,甚至倒赔了些。 有过不得所求的经历,凌烁经过宗阙的提醒,先进了他爸的企业去学习,从最基础的了解,一些从前无法落到实处的问题也得到了解答。 在凌父收到助理发来的对儿子的赞扬时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儿子又离了公司跑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凌总,要不要我们这边出一份力?”助理问道。 “不用管他,年轻人正是跌跟头的时候,让他自己去闯,看着别出大乱子就行。”凌父说道。 即使他不去帮,看在凌家的面子上,很多人也会给出三分薄面,但只有他自己历练出来,以后他手上的这些才敢放心交给他。 凌父挂断了电话,凌母在旁忙着手头的东西说道:“放心,有小宗在,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那孩子确实是稳当。”凌父没有特意调查过宗阙,但对方的眼光确实很毒,只是明面上出手涉猎的,就已经担得起年少有为四个字,虽然背后可能有宗家的帮忙,但这个世道,这个年龄能做到这一步,胜过他们当时远矣,“他俩这关系倒好。” “高中上来的那一伙关系都挺好。”凌母说道。 有过切实了解,凌烁第二次投资要比第一次顺畅的多,虽然盈利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但到底算是有所起步。 一回生,二回熟,虽然拓展的有些缓慢,也需要前后脚的忙,但心里是雀跃和踏实的。 烁哥从前没将几百块放在心上,现在自己做了,却是连第一次几十块的收益都能反复看上很久,随后收益翻倍,上百,上千,上万,再从五位数跨到了六位数,七位数…… 曾经的兄弟也渐渐跟在了凌烁的身后,虽然大学期间聚的有些少了,但是高中一起努力上来的情谊却一直延续着。 王鑫大一挂了三科,自那之后改邪归正,仍然前后脚的跟着他们烁哥,看着他们烁哥叱咤风云。 “没想到我这穿上西装还挺人模狗样的。”王鑫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这一身行头道,“帅!” “你这词用的挺恰当。”凌烁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挑好了吗?就这身?” “就这身挺好。”王鑫看着他们烁哥随手拿起西装外套起身的模样,又看了一眼镜子,突然觉得人还是不要对比的好,“烁哥你帮我付啊?” “嗯。”凌烁应了一声,输入密码道,“走吧。” “多谢烁哥。”王鑫跟在了他的身后叹道,“被宠爱的感觉就是好。” 走在前方的身影停下,拎着自己的外套的人回眸,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眸愈发风华外秀,一身修身的西装在他的身上衬得修长高挑,却透着几分张扬闲适。 青年长开,已有了成年男性的魅力,只是待在那里,就足以吸引很多目光投诸,可他勾起的唇角还似年少时一样,一笑就让王鑫心发慌。 “咋,咋啦?”王鑫懵逼,他们烁哥怎么还生气了呢?学霸这几天不在啊! “词不要乱用。”凌烁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自己手机上的消息,眸中浮现了真切的笑意,“走了。” “好嘞。”王鑫跟上问道,“谁给你发的消息啊?对象?” 他们烁哥光说有对象,这多年都没见过。 “学霸发的消息。”凌烁收起了手机,上了车问道,“你房子定下来了吗?” “算是定下来了,但我爸就给我付了首付,让我自己还。”王鑫呜呼哀哉,“烁哥你收留我一段时间呗。” “我给你钱,你去外面租。”凌烁发动了车子道。 “不是,你买的别野那么大,只用给我一间厕所我都能住下!”王鑫说道,“给的钱刚好用来装修。” “你大学的算盘学的挺好的。”烁哥要不是在开车,能踹他一脚。 “那是那是,我可是拿过奖学金的。”王鑫笑道。 专业要是不过关,现在也不好意思跟着他们烁哥一起干,一问三不知,总不能真的当个跑腿小弟。 “不行,出去租。”凌烁直接拒绝道。 “那先收留我两天,我这两天就出去找!”王鑫悲泣道,“要不然学校的东西都没地方放。” “行吧。”凌烁说道。 王鑫转悲为喜:“多谢烁哥,烁哥你是我的神!” “李浩那边收拾的怎么样了?”凌烁看着路况问道。 “他那边跟我一块,烁哥你不用操心他。”王鑫说道,“学霸那边毕业后怎么安排啊?” “他就没毕业,直博还有几年。”凌烁说道。 “学霸不愧是学霸。”王鑫感慨道,“不过咱们这一帮有学霸在,就妥了。” “学霸那边也有自己的生意要忙,还是要靠自己。”凌烁说道。 自己学到手的本事,心才不会慌。 王鑫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烁哥觉悟就是高。” …… 六七月份,大学的考试基本宣告结束,毕业典礼之后,大四的学生也陆陆续续的搬离了学校。 凌烁原本就不住校,省了很多麻烦,但王鑫那些却需要外出找房子。 毕业季十分火热,却与凌烁没有太大的关系,校招的工作早已经结束,他只用安排好兄弟们,其他就是扩大经营的事。 这些高中时想的很简单,真上手,合同还是要一个一个的看,生意还是要一个一个的谈。 六月底的天正是热的厉害的时候,但凌烁的别墅却很凉快,这里不比凌家大,但是小二层的设计却很宽敞舒适,是他赚到的第一笔钱和宗阙一起付的首付,后续又陆陆续续的装修,然后成了现在的家。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将成为他们日后共度一生的地方。 “烁哥,不行,我熬不住了,先去睡了。”王鑫合上电脑,关了手机起身道。 “嗯,困了就睡。”凌烁看着面前的屏幕说道。 “烁哥你还不睡啊?”王鑫伸了个懒腰问道。 “嗯,还有点儿东西没看完。”凌烁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用管我,我熬的晚了明天可以补觉。” 王鑫皱了一下脸道:“得,打工人命苦啊,不行,我得去睡了。” 毕业意味着自由,也同样意味着再也没有寒暑假,除了周末,几乎没有闲暇的时候,作为兄弟,他这还算有优待的,但也要对得起他们烁哥这份优待。 他走进客房带上了房门,客厅瞬间有些安静下来,凌烁看了一眼手机,将电脑放在一旁起身,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打开了沙发边的落地灯,关掉了太过明亮的大灯。 咖啡入口,苦涩的味道让精神好了些,凌烁将杯子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重新拿过电脑看着。 夜色寂静,灯光之外都是黑暗朦胧,渐渐的好像能够听到窗外蛐蛐的叫声,透着点儿朦胧,让人的心变得安静又焦灼。 咖啡见底,凌烁的腿交叠了起来,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时,却察觉了窗外的光影变化。 他的手指轻顿看向了窗外,在光芒转向自家时心跳跃了起来。 他将电脑放在了桌上,起身走到窗边探了探,在看到光影消失时走向了门口,刚刚将反锁打开,开锁的声音也从外面传了进来。 门向外打开,二人四目相对,宗阙看着站在门内的青年,眸光轻动了一下,带上了门开口问道:“这么晚了还没睡?” “你说今天要回来,我怕反锁了你进不了门。”凌烁看着进来的高大身影,目光落在那愈发俊美平静的眉眼上,心跳的有些沉甸甸的。 “飞机晚点了,所以回来迟了,本来打算给你发个消息,但想着你应该睡了。”宗阙松开了门,看向面前的人时伸手将人抱在了怀里。 温热宽大的怀抱相拥,带着极踏实的感觉,却好像将一周未见的思念全部翻涌了上来。 凌烁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略微抬头时已被扣住后颈吻住了。 好想他,明明不过是一周的时间,却好像一刻都不想分开。 一吻略分,呼吸微顿,宗阙看着青年微微漾着水光的眸道:“喝了咖啡?” “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凌烁与他呼吸交错,轻声说道。 他的生物钟实在是被调的有些准,多熬一会儿都觉得困。 “下次不要等了。”宗阙扣住他的腰身,吻住了那诉说着呢喃细语的唇。 灯光不够明亮,可这样带着暖意的光芒却足以让心暖融沸腾起来。 凌烁的背贴在沙发上时有一瞬间的回神,轻轻推拒着身上人的肩膀,在被吻的更深时轻轻侧开了脸颊道:“别在这里……” “怎么了?”宗阙沉着呼吸问道。 “王鑫来了,要住两天……”凌烁环上了他的脖颈,气息有些不定道,“回房间。” 虽然他现在不怕被发现,但是被人看见不太好。 “嗯。”宗阙应了一声,将他抱了起来,带着进了主卧。 房门掩上,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在了其中,只留下客厅的落地灯照着那略微有些压痕的沙发。 隔了半晌,客房开了一条缝的门轻轻掩上,里面因为车灯而醒过来的王鑫靠在门上重重呼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 他们烁哥熬不熬夜的他不知道,反正他今晚是要失眠了。 学霸来就来了,怎么就亲上了呢?! 想想那鞋柜里放着的成双的拖鞋,想想他们烁哥死活不让他穿的那双,再想想主洗手间被关上的门,想想他们烁哥有事没事就往学霸学校跑,想想他俩大学就一直住一起,就知道他跟一帮兄弟简直是瞎! 还成天的给烁哥介绍对象,学霸没有弄死他还让烁哥借他笔记,可真是宽宏大量。 …… 一夜好睡,宗阙醒来时,怀里的呼吸浅淡的落在了颈侧,手臂轻动,昨夜抱在怀里的人还沉睡在他的臂弯中,正是好睡。 生物钟唤醒,到了该吃早饭的时候,宗阙略微动身,在那轻抿的唇上吻了一下,小心的挪开他的手臂起身,出了房门。 而一出房门,就看到了那正在玄关处提着公文包,换着鞋的人,对方垫脚小心的模样,好像不是来做客人,而是来做贼的。 宗阙将门带上,看着那道比高中壮了很多的身影道:“不吃过早饭再走?” 王鑫正在跟不太听话的鞋后跟做斗争,越是着急,就越是手忙脚乱,什么外套公文包还时不时往下坠一下,在听到声音时浑身一僵,搭在肩膀上的外套和挂在手臂上的公文包齐刷刷落了地,也就因为这里铺着地毯,才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他僵硬回头,看着穿着一身睡衣的男人,本该热情友好的上去打个招呼并称兄道弟,却眼尖的看到了那微敞的领口里几道红艳的痕迹。 他肯定不能是自己弄的,那就只能是另外一个人! “那什么,不用了,我在公司吃就行。”王鑫别开视线,捡起了自己的外套和公文包,也不顾鞋跟就开始开门,“我快迟到了,先走了。” “知道了也没关系,可以告诉其他几个兄弟。”宗阙走了过去,端起了放在沙发桌上的咖啡杯进了厨房道。 世风越来越开放,大众对这种事情的接受度也在提升,这件事不必广而告之,但几个兄弟肯定要知道的,只是之前凌烁一直在犹豫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他们而已。 水流冲洗着杯子,其中的褐色随水流走,其中一片白净时宗阙用布擦干了里面,将其放进了柜子里。 “哦……”王鑫停下了动作,听着厨房的声音,默默弯腰将自己的鞋跟提了上去,“学霸,我先走了。” 就算不是因为发现了秘密,他一个电灯泡留在这里也不合适。 难怪烁哥之前死活不愿意他住这里,这都是为了他好。 “嗯。”宗阙从厨房走出时应了一声。 王鑫带上门离开,宗阙则进了洗手间,简单洗漱之后做饭,吃过早餐之后漱口,之后却不似以往那样进入工作状态,而是进了卧室,将那沉睡的人重新揽入了怀中。 生物钟虽到了,但回来的太晚,时间没有睡足。 “唔……去哪儿了?”凌烁在察觉动静时,在他怀里轻蹭了两下问道。 “去吃了个早餐,要起来吃点儿东西吗?”宗阙侧撑在那里说道,他还需要再等一会儿再睡。 “不……”凌烁困的厉害,抱住了他的腰身,已经再度进入了睡眠。 房间安静,只有两道呼吸声交错,直到午间才重新有了动静。 …… 凌烁的兄弟们最近很怀疑人生,因为据说他们烁哥跟学霸处对象了,这个世界好像都变得玄幻了起来。 李浩:你别是在那里造谣吧,烁哥跟学霸那都是多少年纯洁的友谊了。 王鑫:我要是造谣,我出门被别撞死,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 狠且六,一群兄弟瞬间没了声。 田远: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怎么知道? 王鑫:就我不是在烁哥家住了一晚吗,学霸回来了,就看了一眼。 周宁:你看了一眼没被烁哥打死? 王鑫:人俩回房了,我就看了个亲嘴,当天早上就跑了。 李浩:那你出来说不怕被打死? 王鑫:学霸让说的,否则给我一百个胆量我敢告诉你们? 不管是烁哥还是学霸都不是吃素的。 群里一时有些静默,直到田远提问:你们觉得烁哥跟学霸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浩:应该是大学吧,这两年不挺时髦的,烁哥紧追潮流啊。 王鑫:这么时髦你跟我谈吧。 李浩:哕,滚犊子! 周宁:可能是高中谈的,你们还记得那个时候烁哥老是因为学霸生气吗,咱们怎么哄都不行,学霸一哄就好了。 一群人瞬间恍然大悟,并觉得自己眼瞎。 李浩:我真没看出来。 田远:烁哥瞒的太好了,不过我们这些远的没看出来,王鑫你天天跟烁哥在一块儿怎么也没看出来? 王鑫:你不要造谣啊,谁天天在一块儿,高中大家还天天在一块呢,你们不也没看出来! 周宁:这么算的话,得有六年了,明年是不是该七年之痒了。 凌烁:感情很好,谢谢祝福。 他一句话发上去,群里瞬间恢复了安静。 凌烁翻阅着他们发的消息,看到其中一条时眉头轻跳,他那个时候生气……好像确实一下子就被哄好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但这么久远的事,现在再计较也没必要了,反正管谁先喜欢的,人现在是他的。 “最近公司那边怎么样?”宗阙将切好的果盘放在了桌子上,坐在了旁边,拥住了身侧的人问道。 凌烁轻挪,枕在了他的肩膀上道:“还好,不是特别忙,就是以后没有光明正大休假的时候了。” 作为老板,在开拓期也是要以身作则的。 “羡慕你还有暑假。”凌烁用叉子叉了一块西瓜,放进口中时眼睛亮了一下,“这个瓜挺甜的。” “想读研吗?”宗阙问道。 凌烁伸向果盘的,你直接教我就行了。” 烁哥对学校的兴趣只能持续到大学毕业,再多就不行了。 宗阙张口咬下,咽下去后道:“好。” “王鑫那边知道了,我爸妈那边离知道就不远了。”凌烁看着他略微沾了些汁水的唇,凑上去亲了一下,“学霸,你做好面对暴风雨的准备了吗?” “嗯。”宗阙摸了摸他的头应道,“早就做好了。” …… 只是凌家父母还没来,第一个登门的却是宗父,一开门,站在门口的人直接开门见山:“我们需要谈谈。” 数年已过,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眼角眉梢都留下了一些岁月的痕迹,不显年迈,仍然成熟稳重,只是眉目间有些许上位者的威严。 宗阙让开门口道:“进来谈吧。” 宗父看着面前平静的儿子,踏进了这个家门,这里比宗家要小一些,但一眼看去,布置的很是温馨,处处充斥着生活的痕迹。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同样起身的凌烁身上,眉头微蹙,看向了宗阙道:“去哪儿谈?” “这边是书房。”宗阙转身时说道,“换鞋,带上门。” 宗父沉了一口气,照做后跟了上去,身后跟着的助理同样换了鞋子,却是站在了书房的门口。 “等我一会儿,半小时内就能谈完。”宗阙在带上门前,看着站在那处有几分担忧的青年道。 “好。”凌烁朝他点头示意,半小时谈不完,他就要摇人了。 宗阙关上了房门,却没有走向休息区,而是从书架上取下了一个文件夹。 宗父落座看着对方的动作,轻沉了一口气,二十三岁的青年,是最年轻和意气风发的时候,即使是他在这个年龄,都有些失却一丝稳重,可他的儿子却比他优秀多了。 他的行事和气场已经完全脱离了年轻人的范畴,再过几年,跟他在商场对垒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很像他,又不像他。 宗阙落座,打开了茶海上的开关道:“想谈什么?” “你可以跟凌烁在一起。”宗父说道。 “条件。”宗阙说道。 宗父开口道:“一个孩子,随便你怎么弄出来,有这个孩子,你之后的事我不会再管。” 宗阙抬眸看向了他道:“我拒绝。” “你虽然现在在商场上有些根基,但是太浅,我想要分开你们轻而易举。”宗父交握着双手说道。 “这份资产证明你可以看一下。”宗阙拿过了刚才的文件夹推了过去,提起了茶壶,将一盏清水放在了宗父的面前。 宗父看了他那茶盏一眼,又看向了对面十分平静的人,拿起了桌上的文件夹。 他是估算好双方的筹码才来谈判的,但他的儿子太淡定了,就好像他的到来,他的一切条件都不足以对他形成阻碍。 …… “喂。”凌烁本来待在外面有些心焦,却是接到了小堂弟的电话,他站在窗前看了一下时间道,“我记得你这个点在上课吧。” “烁哥,救我!”有些焦急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还刻意压低了一些。 “出什么事了?”凌烁蹙了一下眉头问道,“你在哪儿?” 哗啦的冲水声蓦然传了过来,凌烁转身的动作一顿,听到了那边哀凄的声音:“我被教导主任抓住了,他要叫家长,你能不能来一趟?被我妈知道我就死定了。” “哦……干什么坏事了?”凌烁身体松了下来,站在窗边悠悠问道,“老实交代,要不然我不管。” “那,那什么……”凌灏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我不就抽烟吗,然后被我们班长举报了。” “就这?”凌烁不信只有这么点儿。 小堂弟可比他当时皮痒的多,这么点儿事不至于求援。 “不止这。”凌灏磨着牙道,“被我发现了,我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了,直接跟他打了一架,然后他又把我举报了!就说要叫家长,我妈要是知道我打人,肯定抽我。” “你活该。”凌烁嗤了一声笑道。 “烁哥,那班长多管闲事……”凌灏拉长了语调道,“你救我一命,我到时候把过年压岁钱全给你。” “我要三年的。”烁哥要出手,那么点儿报酬不够塞牙缝的。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下,痛心疾首道:“行,三年就三年的,我把教导主任电话给你,你先给他打个电话说你过来。” “知道了。”凌烁转身,坐在了沙发上,随手拿过了宗阙的手机道,“来,报电话。” 小伙子上的也是海城一中,也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初那位教导主任,现在回去,也算个成功人士了。 凌灏报着电话,凌烁在宗阙的手机上输入,其上却精准的弹了出来。 第235章 老大罩着你(21) 这么多年,虽然手机更换的次数不少,但是两个人的手机号都没有换过,只是各自新增了一个,分为办公用和私用。 凌烁那里当然没有当初教导主任的电话,作为一个曾经总是将他贴上公告栏或者让他写检查的人,没有恩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学霸这里有也不奇怪,当初学霸好歹是个班干部,老师群都进过,更别说教导主任的电话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那位还真是一直做着教导主任。 电话显示,凌烁索性拿过宗阙的手机按下了拨号键:“行了,这事交给我处理,你赶紧回去吧。” “哦……”凌灏的谢实在是说不出来。 他肉疼,因为说好了三年的压岁钱就是要给三年的,否则他堂哥直接一状就能告到他妈那里去,后果只会更惨重,赖是赖不掉的。 凌烁的电话挂断,那边已经接通了,他还没有说话,那边先传来了训斥的声音,然后传来了略有些厚重,时隔多年仍然让凌烁听到时后背一激灵的声音:“喂,你这次要举报谁啊?” “啊?”凌烁有些疑惑,“什么举报?” “你备注不是匿名举报电话吗?”那边的声音也有些疑问,嘶了一声道,“这也没个通话记录,什么时候的号?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不好意思,打错了。”凌烁挂断了电话,紧紧盯着刚才通话的页面,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了当年抽烟呛到被抓的一幕。 当年他们一直没找到那个多管闲事的是谁,但是学霸的手机号为什么会被存为匿名举报电话? …… 书房里宗父翻阅着那份资产证明,越翻越心惊。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厉害,即使不是仗着宗家的势,在商场上纵横的手段也相当成熟且迅猛,只是他的行事很低调,宗父调查过他的资产,但现在看来也只是窥探到了冰山一角。 原本以为挥手间门就能够摧毁的地基,已经成为了一座大厦,高大的让人心惊。 筹码不对等,且己方处于劣势。 宗父合上了那份资产证明,看向了对面正襟危坐静静等待的人道:“即使我同意,凌家也未必会同意,他们家也只有他一个,你不要孩子,他未必不会要。” “那是我的事情。”宗阙说道。 “如果事情暴露出去,你的损失不会小。”宗父说道。 宗阙静静看着他道:“这些外在的东西不足以说服我。” “这份资产不是一两年就能够拥有的。”宗父沉了一口气道,“你一早就在做准备。” “是。”宗阙说道。 “太过重情不是好事。”宗父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了,一个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且耐得下心去做,蛰伏多年,如今比他多年经营还要胜出许多。 不论是从实力还是情字上来讲,他都无法再干涉对方的人生。 除非去用下作的手段,但这是他的儿子,做父亲的虽然关心的少,但没必要,没必要得罪,也没必要去突破底线,鱼死网破。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蛰伏这么多年的儿子,手段绝不会逊色于他。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宗阙并不想去说服对方。 他遇到了心爱的人,想要去珍惜,对方不理解,也没有必要强求。 宗父静静看着对方,半晌后起身道:“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先回去了。” 宗阙同样起身道:“我送您出去。” 宗父应了一声,从此处出去,目光落在了那正坐在沙发上的青年身上。 他对凌家儿子的印象不是太深,只隐约记得模样长的挺好,在学校有些混不吝,这么多年后再见,书面上的了解是对方稍微闯出了些名堂,但在老一辈的眼里,还是属于小打小闹。 现在再看,模样确实漂亮。 “宗叔,您要走了吗?”凌烁看到人出来轻轻松了口气,对上对方审视打量的目光时起身笑道。 要是以前他还会有点儿怯这样的人,但跟学霸相处久了,学霸他都不怕,别人自然无所畏惧。 “嗯,不用送了。”宗父走到门口换了鞋,助理帮他开了门时走了出去。 不论当初什么原因,现在他都无力阻止。 “宗叔慢走。”凌烁笑道。 门被关上,一切声音隔绝,凌烁转眸看向了身旁的人道:“解决了?” “嗯。”宗阙应道。 “我看叔叔好像也不怎么生气。”凌烁笑道。 “他是个理性的人。”宗阙转身说道。 只是理性到了极致,也有可能泯灭掉人性,对方有这种端倪,但处于可以控制的范畴。 “那就好。”凌烁笑了一下,上前了一步。 宗阙看着拥上来的人,被那双手圈在了玄关的柜子之间门,对上了对方极盛的笑靥时眉头轻动:“怎么了?” 最近除了出柜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会让面前人这么探究的事。 【1314,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宗阙问道。 【宿主,你确定要我说吗?】1314小心问道。 情侣之间门的事情,做系统的要少插手。 【算了,不用了。】宗阙的目光从面前人的身上移开,转向了客厅中。 未来会是他们两个人久伴,在小世界中会有系统,但在本源世界中不会有系统一直跟随,两个人的恋爱,彼此的情绪也要自己去探究。 然而他的视线转向,却被面前的人捧着一侧脸颊扭了回来道:“看别处干嘛?我不好看吗?” 宗阙看着面前人的笑容,这种状态不是生气,而是在怀疑着什么,但没有找到证据:“好看。” 凌烁唇角轻压了一下,重新勾起了笑容道:“那你陪我出去一趟好不好?” “好。”宗阙思索着会引起他这种状态的原因,“去哪儿?” “去一中。”凌烁轻轻起身,从一旁拿过了挂着的外套笑道。 宗阙沉默了一下,思索着与一中相关的记忆,将那件瞒下的事从脑海中单拎了出来:“去一中有事?” “嗯,凌灏抽烟被人举报了。”凌烁穿好外套,看着他笑道,“让我去处理一下。” 宗阙沉默了一下,彻底确定了这件事:“为什么让你去?” “因为他发现了举报的人是谁,跟对方打了一架。”凌烁笑道,“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呗。” “好。”宗阙取下了自己的外套道。 两个人一起出门,宗阙开车,以往身旁的人似乎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今日却是紧紧盯着,宗阙一看向他就侧开视线。 情侣之间门的事情最好是两个人冷静下来私下解决,现在明显不是最好的时机,起码要让他先把气顺出来。 他们从前住在南城,现在住的地方却更靠近中央的商业区,开到海城一中不到一个小时。 外来车辆不能进校园,宗阙将车停在路边,目光落在了旁边熟悉的小广场上。 许多年过去,这座校园经历过不少次翻修,但这个校门和小广场还是最初的模样,虽然带了些岁月的痕迹,却一如往昔。 凌烁从车窗看了出去,那种衣锦还乡的情绪倒是淡了些,看向校门口时好像又重回了那个轻狂任性的年龄。 那时的自己只知道玩,虽然也羡慕别人的运筹帷幄,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岁月远去,却并非斑驳,而是重回旧地方,好像穿越了时光,看着那个年龄的自己欢笑着离开。 车门打开的声音传来,凌烁回神,看向身旁解开安全带下车的人,笑了一下从另外一侧下了车:“开了这么久,那小子估计该等急了。” “走吧。”宗阙走到了他的身侧道。 “好。”凌烁笑道。 秋日的风有些微凉,学生们喧闹的声音从其中传来,让这秋日的萧瑟金黄似乎都多了几分热闹。 他们二人进入校园,自是吸引了一些学生从窗边探着头去看,皆是有些惊叹。 “那是哪儿来的领导吗?” “好帅啊……” 宗阙未转视线,凌烁却看向了那些孩子笑了一下,只觉青涩。 “我觉得还是我比较帅。”凌烁微微侧身小声说道。 宗阙看着他飞扬的眉眼应道:“嗯。” 上课铃声响起,一切喧闹声伴随着铃声落定,不少身影在空旷的校园冲刺着,却也不过瞬间门便已经恢复了安静。 两个人进了教学楼,许久未来,地方好像有点陌生了,但踏上熟悉的台阶,熟悉的感觉又会油然而生。 两个人轻车熟路的走到了政教处门口,有老师从其中走出,难免看了两眼道:“你们是……宗阙?凌烁?” “余老师,好久不见。”凌烁在看到熟悉的身影时愣了一下说道。 许久不见,曾经觉得十分严厉的人,现在再看却似乎带了几分亲切的感觉。 “好久不见,今天来是有什么事?”余老师笑道。 “我堂弟也在这里上学。”凌烁看着她的笑容轻怔笑道,“过来看看他。” “凌灏是吧?在里面呢。”余老师转眸看了一眼政教处道,“那你们先忙,我还有课。” “好,稍候您有空一起吃顿饭吗?”凌烁问道。 “我这课结束得到下午了,晚上还有课。”余老师笑道,“没事,你们忙,有时间门再一起吃个饭。” “好。”凌烁拉着身旁的人让开了路,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一时竟觉得有些怀念。 隔了这么久,对方还能一眼认出他们,可见当时是真的上了心,而时隔这么多年,这位老师的身上也多了一些岁月的痕迹,让他有些愧疚,总觉得当时应该听话一点儿,而不是老是反着来。 宗阙收回目光,看了身旁的人一眼,敲了敲政教处的门道:“您好,打扰一下。” 声音传入,其中的工作人员皆是抬了一下眼睛,在看到两个人时有人目光轻顿了一下,有人则有些好奇的张望了两下,而在一旁角落正低头站着的少年看过来时,却是浑身激灵了一下,眼睛都瞪大了很多。 教导主任看了过来,在看到凌烁时愣了一下,一时脸色有些复杂。 “教导主任好。”凌烁也有些心情复杂,见到别的老师那是觉得亲切,见到曾经抓他无数次的人,谈不上新仇旧恨,但对方现在管束不了他了,心情还是难免带了点儿小小的愉悦,“听说我弟弟打架了。” “是。”教导主任皱了一下脸,觉得这事不好善了了。 他带过这么多届学生,混日子混不吝的很多,但像凌烁这么印象深刻的少有。 你收他手机,他明天就能再换个新的来,抽烟喝酒混网吧,上课睡觉倒数第一,偏偏家里给学校捐的钱不少,明面上只要他不捣乱或者跟其他同学有纠纷,还不能管的太紧,简直让人无从下手,整一个混世魔王。 也就后来一年多吧,不知道怎么突然乖起来了,据说还考了个好学校,后来就没了消息。 但当初印象太深,如今这混世魔王虽然看着衣冠楚楚,可谁知道他是来教训孩子还是来护着的。 “他抽烟让人举报了,被教训了还不知悔改。”教导主任皱着脸,看向凌烁身边走过来的男人时嘶了一声道,“你是宗阙?” “嗯,您好。”宗阙伸手道。 “您好您好。”教导主任下意识伸出了两只手握了一下。 他对面前的人也有些印象,当年一中顶尖的好学生,就是隔了多年,一下子没认出来,但看着是个稳当的。 凌烁回眸看了一眼那带着些许敬意的教导主任,转身走到了凌灏的旁边,扶着他的头打量着嘴上和脸上的伤笑道:“打的还挺对称。” 凌灏嘶了一声,看着他小声问道:“你怎么把阙哥也带来了?” 他们这些小辈怕的人很少,他爹都不是太怕,可就是虚这位过年会过来一趟的阙哥,不仅虚,还觉得丢人。 “我们刚好在一块,就一起过来了。”凌烁左右看了下道,“那个举报的人呢?” 教导主任松手时蓦然看向了他道:“这件事那个学生不是主要责任,就先让他回去上课了。” “怎么不是主要责任呢,他就是多管闲事……”凌灏嚷嚷着,看到了宗阙看过来的目光时消声了。 “你抽烟错在先,学生具有向政教处举报违反校绩的权利,人家还是班长,纠你的纪律有什么错?”教导主任说道,“第一次也只是让写检查,你倒好,还派人来政教处查对方的号码找人,还把对方打了一顿,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还能这样?我当年都没有想到这一招。”凌烁嘶了一声说道。 他但凡当初有这主意,也不至于今天才知道谁是罪魁祸首。 教导主任:“……” “您继续说。”宗阙按了一下凌烁的肩膀道。 好歹还有个靠谱的人,教导主任看向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这种行为必须要纠正,要是不改还纵容,以后有可能继续发展。” 凌烁看了宗阙一眼不说话了,他们的账之后再算,现在是这小子的事。 “我明白您的顾虑。”宗阙说道,“您可以将对方叫过来,商议一下赔偿的事情吗?” “阙哥,还赔偿啊?!”凌灏看了过来道。 “你先动手打人,你本身就不占理。”凌烁揉乱着他的头发道,“赔偿道歉不是应该的?” 他这话出来,教导主任都惊了一下,凌灏很是惊讶的看向他道:“卧槽,你还是我烁哥吗?!” “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凌烁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戳了一下他脸上的伤道。 凌灏疼的倒吸一口气:“疼疼疼……” “现在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干嘛去了。”凌烁松开了他,又呼撸了一把他的头发小声道,“老实赔偿道歉,一会儿带你去上点儿药,有什么不情愿的出去说,要不然我就让宗阙跟你说。” 跟他比起来,学霸似乎天生更具有威严一些,反正家里的小豆丁都不怕他,就怕宗阙,又怕还又爱跟着一块玩。 因为小朋友问什么,他这里只能胡编乱造,宗阙却不仅能给出解答,甚至给出实践验证,动手能力一级棒。 “哦……”凌灏本想反抗,听到后面的话时有些不情愿的老实了下来。 “行,我去叫一下人。”教导主任说道。 他从此处出去,凌烁看了旁边的宗阙一眼笑了一下:“我都没想过还有查号码这一招,你说是吧,学霸?” 宗阙对上他的目光应道:“嗯。” “你当时也没想到吗?”凌烁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早知道你是班干部,当时就应该让你帮我们查,也就不会那么倒霉了,你说是吧?”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这种行为本身是不对的。” “我记得你当时混入干部群还给我们通风报信来着?”凌烁小声说道。 宗阙:“……” 门帘掀开的声音传来,让这里的对话暂时中止,宗阙看了过去,教导主任走在前面,那个跟进来的男生身形瘦高,因为皮肤白皙,脸上的伤看起来倒比凌灏的严重。 对方进来,先是看了过来,然后抿着唇蹙着眉站在了距离较远的地方。 凌灏没见人还好,看见人时眉头也拧了起来。 “看什么?道歉啊。”凌烁从宗阙身旁离开,拍了一下凌灏的背道。 少年人正是意气,脸上就带了那么些不情不愿。 他死撑着,还不好推动,凌烁开口笑道:“你好,我是凌灏的堂哥,这次的事情是我们做的不对,我先代他向你道歉,你有哪里不舒服,可以一起去验个伤,我们会赔偿相应的费用。” 进来的男生愣了一下道:“不用了,也不怎么疼。” “还是要去检查一下,小孩子没轻没重的。”凌烁拍了一下凌灏的后颈道。 凌灏梗着脖子,到底是侧了一下头道:“对不起……” “大声点儿,我站这儿都没听清。”凌烁说道。 “对不起!”凌灏放大了声音。 听着是道歉,却透着理直气壮的味道。 凌烁看着他,那一瞬间门仿佛看到了曾经幼稚的自己,不怪他爹总想抽他,确实是手痒。 “走吧。”宗阙开口说道,“我带他们去校医院检查一下,上点儿药。” “行。”教导主任这里也算是了了。 “我就不用……”男生蹙眉试图说话,却被凌烁揽住了肩膀道,“走吧,不差这么一会儿功夫。” 男生愣了一下,话到底咽了回去。 两个人在校医院上着药,一个个疼的呲牙咧嘴,凌烁站在宗阙的身侧问道:“不严重?” “嗯,只是皮外伤。”宗阙说道。 只是动了拳头,扭打的时候没什么章法,看着淤青,养两天就会好。 “那就好,现在这孩子真是皮痒啊,动不动就打架,还打不过,丢人。”凌烁说道。 哪像烁哥当年,手下就没有败绩。 “打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宗阙说道。 “哦?那你说面对举报,应该怎么解决?”凌烁笑眯眯的问道。 宗阙:“……” 行事有错处,当然应该改正,但现在这样回答,跟火上浇油没有任何区别。 “说说呀?”凌烁用手臂顶着他的胳膊笑道。 “你要是抓到会怎么解决?”宗阙问道。 凌烁挑了一下眉笑道:“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他亲爱的学霸举报的时候可是一点儿没手软。 “烁哥你也觉得不能轻易放过是吧!”凌灏的声音从校医室里传了出来,虽然脸上还有着药水,神色却如同找到了知己。 而在他身后一些的男生看向此处时却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浑身戒备。 宗阙神色微动,这次换烁哥沉默了,但烁哥的反应能力一级棒:“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了,但不是打架,打架是最无聊和没品的事情,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需要家长来解决事情。” 凌灏舌头怎么办?” “第一次当然是告诉他不要再这么做。”凌烁说道,“讲清楚道理,抽烟是自己的事,抽死了都跟别人没关系,我就愿意荒废人生,毁掉自己的身体,放任就好了,管这么多干什么?” 男生有些诧异的抬眸,凌灏本来还在点头,听到后面的话时道:“那也不能这么说,烁哥你帮谁啊?” 这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呢? “帮你啊,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吗?”凌烁笑道,“同学,上完药你先回去吧,我跟他说会儿话。” 男生点了下头,出了校医室,朝着教学楼跑了过去。 凌灏则有些不情不愿的挪了过来:“烁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的不对?” “没有,你愿意抽烟是你自己的事。”凌烁手插在口袋里道,“我不干涉,但你要知道其中的危害,自己有手机,自己去查一查,你人后怎么抽烟都行,别在公众场合和别人面前抽,二手烟危害很大,别人不应该为你个人的行为付出健康的代价,明白?” 凌灏对上他的神色低低哦了一声。 “行了,你也回去吧。”凌烁呼撸了一下他的头发道。 “啊?哦……”凌灏皱了一下脸,转身走向了教学楼,却觉得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他好像占了理,又好像没占理。 …… 少年的身影消失,校园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空旷安静。 宗阙看向他道:“现在要回去吗?” 凌烁看了他一眼,轻咳了一声道:“我当时抽烟可没影响别人。” 说了一通,他好像也不占理了。 但他们是一伙一起抽的,旁边没别的人,可面前的人却毫不留情的举报了他。 虽然不让他抽烟是正确的,确实不能放任,但是……但是什么? 但是这个人不止举报了一次,王鑫他们去网吧肯定也是这个人举报的,这就与抽烟无关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道,“走吧,还有几分钟下课了。” 现在他占到理也没有什么意义。 “哦……”凌烁左右看了一下,找了一下通往校外的方向走了过去。 校门口近在咫尺时,凌烁没忍住又回望了一次,明明在同一座城市,却好像也没有得什么空回来一次。 “以后想来我陪你来。”宗阙看着他的动作道。 “嗯。”凌烁笑了一下,跟他一同出了校门。 曾经的欢笑声并未远去,记忆中的每一个场景,似乎都与身旁的人有关,美好到让人不舍,却没有遗憾。 出了校门,两个人一起走向了车的方向,宗阙取出了钥匙,准备开车锁时,身旁的人却蓦然加快了几步,左右打量着,又倒退了几步。 宗阙看向他的身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我记得我当时是从这个方向出来。”凌烁努力回忆着,确定着方位,“走的好像就是这里。” 过往很多日重复的记忆没有那么鲜明,但当时刚出校门就被举报,被烟呛的半死的经历在烁哥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凌烁身影站定,看着周围道:“当时除了我们几个没有什么人,举报我的人应该是坐在车里,你说对吧,学霸?” 宗阙看着他的笑容应道:“嗯。” “啧啧啧,只敢偷偷摸摸的举报,都不敢出来干一架,还不如人家小男生呢。”凌烁双手插兜笑道,“是吧?” 曾经的青年在商场上翻滚了一圈,人情世故学了不少,说话也学会了不少。 “嗯。”宗阙再应。 烁哥占了上风,十分满意,到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笑了一下,走向了校园旁边的小商店道:“等会儿,我去买个东西。” “买什么?”宗阙问道。 “你管我,哼……”凌烁朝后摆了摆手,进了小商店。 1314默默围观,不是宿主不敢动手,是动了手管不住不说,老婆还有可能没了。 宗阙看着那道背影进去,默默等在了车边。 当年的事情虽然他是对的,但对方闹别扭也很好,他要是不闹,才是真的出事。 凌烁选了东西出来,看着等在车旁的人,转身直接坐进了后座:“回家吧。” 宗阙绕到了驾驶座,发动车子时却听靠在后座的人懒洋洋说道:“这个位置看的很清晰啊,一眼就看到了学校门口和商店。” 宗阙转着方向盘离开了此处,因为他们停车的位置就是当初停的地方,的确很清晰。 …… 一路有些安静,两个人到家时,凌烁率先下了车,宗阙下了车到门口时,却见对方正扶着门站在那里。 “不让我进去?”宗阙问道。 “当然让你进来了。”凌烁扶着门笑道,“我这是在给你撑着门,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让你进来呢?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烁哥虽然怀疑,但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眼前的人就是当初举报他的那个人。 “进去说。”宗阙说道。 凌烁看着他,伸手松开让开了门口:“一言为定。” 宗阙进门,将门掩上时青年正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包烟,叼了一根在嘴上。 “不介意吧?”凌烁夹下那根烟笑道。 “不介意。”宗阙换着鞋,脱下了外套道。 “我记得你以前很介意的。”凌烁半坐着,手轻扶着那处,看着面前将衣服挂起来的男人,目光落在了那舒展的腰背手臂上,一边感慨着这家伙勾.引上.瘾,一边努力回想自己气愤的情绪,“还跟我讲抽烟的危害有多么大,一个人的致死量是多少,死都不抽二手烟来着。” 因为第一次听到时太过震撼,虽然记不太清楚具体的剂量,但是当时的恐吓深入人心。 宗阙转眸看向了坐在那处笑眯眯的青年道:“你的烟没点,需要打火机吗?” 凌烁眸光轻动了一下道:“不需要,我一会儿再抽,学霸,你觉得当初举报我的事是谁做的?” “我做的。”宗阙说道。 “你!”凌烁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坦诚,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咱俩当时都不认识,你干嘛举报我?!” 他记得当时是高一放暑假的时候,宗阙是高二开学才转过来的,什么仇什么怨,还没有转学过来就先把他举报了! “当时不想让你抽烟,但又不认识你。”宗阙弯腰,解着面前人外套的衣扣道。 他的眸轻垂,凌烁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目光从他修长的手指上划过,落在了那平静的眉眼上,心跳不争气的加快了起来。 人家说什么情侣三年之痒,七年之痒,他们三年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个词,现在六年了,睡都不知道睡了多少次了,离的近点儿还是心动成这个鬼样子,有个屁的七年之痒。 不行,他们还在翻旧账吵架! “你都不认识我,还管我抽不抽烟?”凌烁被他脱下外套时轻起了一下身体问道。 “因为一见钟情。”宗阙将他的外套抽出说道。 凌烁轻怔,蓦然看向了耳侧起身离开的人,本就加快的心跳瞬间门如同擂鼓。 他以为的初见是在高二年级的教室,那个让人困倦的夏日,这个人一身清爽的闯进了他的世界,是他们缘分的开始。 那个时候他还在想,对方为什么不怕他,还跟他坐在一块。 但如果不是偶然,而是蓄谋已久呢? “你是故意转学到海城一中的?”凌烁看着对方转过来的身影,对上那双漆黑的眸时心尖有些发颤,“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一中和附中可不是比邻,而是相隔了几乎一座城市。 “因为在附中发生了一些事,在考虑转学。”宗阙垂眸看着他说道。 事实上他在找他,但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因为对方有可能会被吓到,对方没有记忆,有些事情必须隐藏。 “然后你就因为一见钟情把我举报了?”凌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爱我你就举报我?!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是为了制止你抽烟,这件事我确实做的不妥当。” 凌烁轻捻着手上的烟道:“所以你在转学之后又举报了第二次?” 宗阙回想着那次道:“那是为了给王鑫他们一个教训。” 兄弟聚集在一起,多少有些志同道合,一个人想要脱离,也有可能受到环境和身旁人的影响难以摆脱,这个教训是一定要给的。 “你也对他们一见钟情?!”凌烁几乎捏断手里的烟。 宗阙沉默了一下,按上了他的头顶道:“你在想什么?是因为他们教唆你。” 他的眸中有些许无奈,凌烁对上他的视线,轻轻侧开,轻挠了一下脸颊道:“哦……” 第二次的举报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没去,而兄弟们全军覆没,太过于幸灾乐祸导致。 “你就不怕我告诉王鑫他们?”凌烁瞟了他一眼说道。 “你可以说。”宗阙说道。 凌烁:“……” 当年他和兄弟们能考上大学,学霸居功甚伟,要不是学霸,转头再去看看那些总是沉浸在网吧玩乐的学生,他自己有些家底还好,其他兄弟未必能有这么平坦的路,真要是熬夜打游戏到现在,眼睛身体是一个都没了。 即使现在说了,兄弟们也只有感激的份儿,毕竟从高考放榜那一日起,学霸就已经被奉上了神坛,区区举报算个什么事,现在拿来说简直要感激涕零。 这么一想,跟学霸算账的他好像有点儿小心眼。 “那你转到海城一中是因为……我?”烁哥说起这事有那么点儿不确定和不好意思。 一见钟情归一见钟情,也不一定…… “嗯。”宗阙应道。 “所以你第一次跟我坐一起也是故意的?”凌烁怔了一下,看向他问道。 他一开始真的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分到一个班也是。”宗阙看着青年微红的颊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一班?”凌烁心跳的有点儿快,呼吸也有些轻促。 他莫名的有一种被对方盯上就跑不了的感觉。 “烁哥在一中还是很出名的。”宗阙说道。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子还敢过来,那个时候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凌烁轻轻攥紧了手指道。 “所以我一直在等。”宗阙弯腰摸上了他的颊说道。 靠近他却没想让他受惊,一直在等着他的心动。 凌烁对上他的视线,心神微微收紧,呼吸轻轻屏住道:“那我要是一直不喜欢你呢?” “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宗阙说道。 凌烁轻轻启唇,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出去,他觉得对方好像从一开始就盯上了他,接近靠近,然后用温柔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他根本就逃不出去,也不想逃。 他想说他也有可能喜欢上别人,其实没可能的,这个人是独一无二的。 只是他的情绪向来内敛,很少有这样将所有的野心和祈望暴露在脸上的时候。 这种情绪叫做,志在必得。 凌烁的心神轻轻颤抖,连足尖都好像有些发痒发麻。 他觉得自己该怕的,因为一个人如此费尽心机的接近他,可是那样的颤抖却是因为心神中的灼热和激动,因为他不是用那些下作的手段,因为他一直尊重爱护他,因为他一见钟情所以来到他的身边陪伴和追求,却没有丝毫悖逆他的心意。 他喜欢这个人这样看他的眼神,喜欢他的志在必得,他们的相遇或许是一场缘分,但是相爱却是必然,他喜欢这种必然。 “宗阙。”凌烁轻轻呢喃他的名字。 宗阙看着他轻颤浓情的眸,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他尝到了情的滋味,而这样的情一世又一世变得浓烈,爱他至深是好事,却又担心他因为这样浓烈的情.意而心生畏惧。 但他没有,这个灵魂,这个人……很想将他嵌进灵魂深处。 这大约就是当初对方想要他的灵魂时的感觉。 一吻分开,宗阙气息微沉,凌烁的呼吸则有些起伏不定:“你根本就没有胃病……” 他们家学霸身体健康的很。 “那瓶胃药就是为你准备的。”宗阙摸着他的脸颊道。 “还撒谎……”凌烁跟他呼吸交错着,却又清晰的记着跟这个人相知相许的每一件事,他的谎言,他的心意都让他心动不止,“喂,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应该没有了。”宗阙思索道。 “好好想想,现在全部坦白还能从宽处理,以后再爆出来了,我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烁哥已经努力在说服自己生气了,但心里只有甜蜜。 宗阙沉吟了一下道:“书房里的文件夹你看了吗?” “什么文件夹?”凌烁疑惑道。 宗阙轻沉了一口气道:“还是看一下吧。” 免得他说他骗他。 第236章 谁是猎物(1) 凌烁坐在沙发上接过了宗阙递过来的文件夹,翻开时疑惑了一下:“这不是你放在书架上的东西?怎么还弄了一份资产证明?” “翻开了但没看里面?”宗阙坐在了他的身旁问道。 “我看里面干什么?”凌烁交叠起双腿,微阖了一下眼睛看着身旁的人道,“打击自己吗?” 烁哥觉得自己已经很优秀了,虽然跟学霸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但也没什么好焦虑的,毕竟他基本上算是被学霸教出来的,想要饿死师父这辈子恐怕没什么戏。 但知道厉害是一回事,打击到自己那是另外一回事,所以不乱翻学霸的东西是一种美德。 但学霸现在让他看,他就看一看。 凌烁往旁边倚了一些,靠在了身旁人的肩上开始看。 学霸的资产比他雄厚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一两页翻过去还好,十页八页过去,凌烁有些迟疑的反复翻着页,眸光轻动着,瞟向了身旁的人,又继续屏着气看向了面前的文件。 钱这种东西烁哥不缺,就算偶尔资金周转有些问题,那也是可以慢慢扭转过来的,再加上这些年物价飞涨,货币贬值,做生意有个几百几千万很正常,学霸这种全部投资加起来身家过亿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绝对不包括每翻一页,其中的资产都是以亿为单位这种事。 这可是亿,不是万,作为一种稀疏平常的单位会让人有一种极不真实和梦幻的感觉。 青年在身旁反复看着,手指越翻越慢,宗阙则略微倾身,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那根烟打量了一下,递到了青年的唇边。 凌烁下意识张口,嘎嘣一声咬下,甜滋滋的味道直接弥漫在了口腔中。 他有些回神抬眸,在看到那手上剩下的半截糖,对上了男人的眸时轻移了一下视线道:“干什么?!我不能吃糖?还是你想让我真的抽烟?!” 烁哥想吃什么形状的糖就吃什么形状的糖! 真是理不直,气也壮。 “没有。”宗阙将那剩余的半截糖送到了他的唇边道。 装都装不像。 凌烁张口咬下,有些微酸微凉的味道伴随着浓烈的甜意在口腔中蔓延,勉强消解了些对于这份资产证明的震撼。 如果他是刚起步迈上第一个台阶的话,那么宗阙就已经相当于登顶了。 这么多的钱,即使一辈子躺在钱堆里什么都不用干都是可以的。 凌烁看了,也多少猜到了宗阙是怎么说服他那个工作狂一样的父亲的。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投资的?”凌烁抬头问道。 “打算转学时。”宗阙说道。 之前他只能勉强坐起,还处于了解这个世界的过程中。 “哦……”凌烁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页,他现在的资产基本上是学霸动动小拇指就没了,“你开始投资不会也是为了我吧?” 他家里还是比较有钱的,万一家里不同意,或者他自己不愿意,这个人能跟他父亲用财力倾轧的方式,对他家说不定也会。 强取豪夺。 “有这一方面的考量。”宗阙说道。 想要保护好他,权势富贵哪一样都不能少,这样才不会受制于人,错过机会。 “我父母要是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凌烁紧紧盯着他问道,“你不会要天凉了,让凌家破产吧?” 宗阙对上他紧张又期待的眸色沉默了一下道:“不会,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 “哦……”凌烁眸光轻动着,耳尖也微微动了动,其实他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儿想看到身旁的人强取豪夺是什么模样的,“那你打算怎么做?” “用时间来证明。”宗阙按上了他的头顶道。 用时间证明他们是好好在一起的,人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伴侣,子女父母都会有各自的伴侣,生下子女是为了让他们好好生活,而并非传宗接代,这一点他们会理解。 “哦……”凌烁将文件夹合上放在一旁,伸手抱住了他。 这个人可能一生都不会做那种他想象中的事情,不过这才是他们生活的主调,其他的只是情.趣。 “无论如何,不会将你还给他们的。”宗阙看着怀里的人沉吟道。 凌烁轻怔,抬眸看向他时伸手抱紧了笑道:“嗯,千万不要还。” 这个人即使强取豪夺,也是极温柔的。 宗阙垂眸看着他的笑靥,将人更深的抱进了怀里。 “你当初在附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你想转学的?”凌烁靠在他的怀里,有些闲聊问道。 当时宗阙转来一中绝对是很受学校欢迎的,这么大一个学霸,不说升学率的问题,只他一个,就能够让一中的名声再上一重,附中能让他觉得不满而离开,应该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宗阙沉吟道:“打架。” “嗯?”凌烁蓦然抬眸看向他道,“打架?!你跟人打架?!” 这些年他都没见过学霸跟谁动过手,虽然谁敢跟他动手兄弟们就饶不了对方,但学霸向来跟这种事情扯不上什么关系。 “嗯。”宗阙应道。 “什么原因呢?”凌烁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道,“有人欺负你?” “跟你当时救我时的原因差不多。”宗阙说道。 凌烁略微眯起了眼睛道:“争风吃醋啊,谁的女朋友又看上你了?你们谁赢了?” “我赢了。”宗阙说道。 1314勇敢提出了不同的见解:【宿主,你当时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 【如果这不是和平时代,他的命留不下来。】宗阙说道。 即使他意识不太清醒,反手要一个人的命也是轻而易举的。 对方不仅让原身重伤死亡,更是持刀,明显不顾忌后果,要不是他来,对方的下场会比当时更严重。 1314瞬间消声,它只觉得不管赢了输了,宿主在老婆面前的面子是一定要的。 “哦?这么厉害?!”凌烁眸光轻动,回想起这人那时的擒拿手,手悄悄缩回了些,试图握住这人揽着他的手,“那我们来比一下!” 他的手倒是握住了,只是试图将对方按倒时却有些拉不动,那在身后的手反扣,凌烁努力挣扎,对上面前的人目光时却是一阵的天旋地转,直接被反手抵在了沙发上。 “你果然骗我!”凌烁手在后面努力挣扎不开,转头看着身后单手压着他的人,腿想要反剪,同样被起身的人压住了,一时竟是有些动弹不得。 “没骗你。”宗阙扣着他双手挣动的手腕道。 “你当时说你打不过我!!!”凌烁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挣扎,却是无济于事。 他有预想过他俩武力值有差距,但没想过这么大,都是吃一样的饭,凭什么?! “我没说过这句话。”宗阙压低了身体,看着青年惊讶的神色道。 凌烁回想当初,发现他好像真的没说过!那他这是怎么认为的? “你误导我,你混蛋!”烁哥不服气,“有本事你放我起来再比。” 青年的眸中充斥着不屈不挠,就是没有气愤,宗阙起身松开了他的手,凌烁察觉松动,瞬间如鲤鱼打挺般起身,可想要动手时却再度被握住了手腕,腿想要后移,却被反剪着手揽着腰抱在了怀里。 “我!”凌烁转头,对上身后人平静的神色,还未开口说话,便已被吻住了唇。 轻吻安抚,带着绵绵情意,一吻分开,凌烁跟他对视,唇只在咫尺之间:“你这家伙一肚子黑水。” 这么厉害却让他罩着,满腹都是心机,他怎么可能逃得脱! 宗阙轻轻摸着他的头应道:“嗯。” 虽然如此,但他喜欢。 “你还嗯,信不信我让你睡书房?”烁哥不服气,他还治不了他了。 “要在书房玩?”宗阙问道。 “你,你怎么满脑子污秽思想?!”凌烁脸上目露谴责,他这可是惩罚。 “玩吗?” “玩。” ……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五百万,共计一千五百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推动科技进步。】 普通人的一生最多过百岁,三万多天,看似很久,回头看时不过是瞬息。 宗阙睁开眼睛,身体动时再不似之前那样吃力,但身旁也没了那个相守与共的人。 一生携手,即使略有风浪,也可以一起度过,就像是凌家父母一开始不同意,但慢慢的也习惯了他们在一起一样。 一路走到最后,那个人始终没有松开他的手。 【宿主,要为您准备新世界吗?】1314能够探查到宿主的情绪波动,甚至在刚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突破了新高。 作为旁观统,虽然自己没有谈过恋爱,但是看着分离也是会觉得很难过很不舍的,要见想见的人,还是要跑着去,早见到早抱回家。 【嗯。】宗阙应道。 他的情绪波动,却并非负面,只是想见他,很想见到他。 【好的,马上为您准备。】1314说道,【乐乐肯定也是特别想见到您的!】 【我知道。】宗阙说道。 他虽不完全明白对方,但能感知到他的心意,就像是那场高下之争,也是心照不宣的。 【1314系统提示,世界载入……空间扭曲波动,向本源世界发出求援信号,求援信号失败,再次发送……】 【01系统接收权限,此处世界与本源世界联络中断,即将切断联系,紧急信号即将启动,存储宿主意识段,加密中…进入未知空间。】 【世界未知,宿主小心。】01提醒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随即失去了意识。 地面在轻轻震颤着,入鼻的都是焦灼的味道,意识初初清醒,身上各处便传来了极其疼痛的感觉。 头上,脖子,手臂,腰腹,还有腿上都有足以致命的伤口。 硝烟的味道,能够听到枪击,还有因为地面震动而颤抖的瓦砾声,这副身体没有记忆。 是因为空间扭转,还是系统没能截取到记忆? 系统有可能会被限制使用,能够干涉01到这种地步,对方的力量至少与本源世界是持平的。 【01。】宗阙蹙着眉,却有些睁不开眼睛。 这副身体伤的太重,如果没有恢复药剂,他将会再次死亡。 【宿主……】1314的机械音蓦然响起,其中几乎能够透出哭腔,【系统商店连接不上,我这里没有恢复药剂,只囤了一大堆补肾药剂,怎么办?!能不能直接用补肾药剂?】 它简直是天下第一废统! 它为什么要囤补肾药剂?为什么会突然联系不上本源世界?它从出生以来就没遇到过这种事。 恢复药剂和补肾药剂都是恢复体力的药剂,会不会能用上? 宗阙:【……不能。】 【01系统已为您使用恢复药剂。】01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1314停下了预备为宿主使用补肾药剂的程序:【一一你那里怎么会有?!】 【探索组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01说道,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没将它跟宿主隔绝,危险评分可以降级。 1314再次确定了自己废统的位置,打算要是能回去,就把各种东西囤它个十箱八箱的,不能只沉迷于宿主的恋爱,它又不是恋爱组的! 恢复药剂使用,宗阙的呼吸顺畅了起来,枪声似乎在消失,慢慢的连地面的震颤声也在消弭。 硝烟的味道弥漫,却是比之前更浓郁了一些。 宗阙睁开眼睛,在没有察觉到脚步声时从地上撑了起来,脸上的血液已经有些干涸,身上的伤痕也在恢复。 会有这样的效果,说明周围无人,连打伤他的人可能都已经死了。 他所处的地方应该是巷道,只是从房子上坠落下来的瓦砾砖石还有被炮弹掀翻的泥土将这里塞的满满当当。 瓦砾从身上掉落,淅淅沥沥的血液蔓延进了缝隙之中,宗阙蹙了一下眉,看向了自己的肋骨处。 其他地方的伤口都在愈合,只有肋骨处有一颗子弹,让那里久久不能愈合。 宗阙伸手探入,眉头轻蹙,将那颗染血的子弹取了出来,身体紧绷,呼吸有一瞬间的颤抖。 子弹掉落,在瓦砾上跳跃了几下,原本愈发愈合的伤口缓缓收拢,血液不再往外流。 身上略有些失力,宗阙从此处离开,寻了旁边还算暂且坚固的残垣隐匿身形,寻觅着可以使用的工具。 【有世界线吗?】宗阙问道。 【没有,是空白的。】1314说道。 它还没有来得及跟那个世界刚刚死亡的人商议借用身体的报酬,就被扭转了空间,世界线还是那个世界的。 【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01说道,【塞蒂。】 宗阙将这个词记在了心里道:【你能探查多远?】 01说道:【这里几乎都是废墟。】 非本源世界掌控的世界,系统探查的范围并不大。 【明白。】宗阙说道。 废墟往往伴随着战争和伤亡,原身倒下的致命处是在肋骨,但真正死亡是因为压下的房子。 身上的衣服很破旧,这片废墟里有可能居住着人,此处爆发斗争却不离开,不排除是被封锁的状态。 宗阙隐匿着身形离开此处,在不少地方见到了倒下的尸体,着装并不统一,枪.械被收走,没有任何军方的标识,甚至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 非战争,更偏向于组织。 虽然枪械被收缴,宗阙却从其中找到了匕首。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但想离开,还是需要等到天黑,才能将逃生的几率升到最高。 废墟之中几乎没有食物,也只能从那些战斗过的人身上翻找到一些。 四周寂静,宗阙寻觅了一处断壁形成的孔洞进去,确定了支撑点,坐在地上吃着干粮,他需要恢复体力,从这里出去,然后确定这个世界的情况。 此次的变故或许是因为他牵挂的那个人,但维度空间变幻莫测,小世界属于本源世界掌控范围,但除了本源世界,还是存在着很多未知的力量,必须小心谨慎。 若有似无的啜泣声传来,却又瞬间消失,宗阙握紧了匕首,打量着此处,寻觅着那道极细微呼吸的地方,起身走过去时几乎是贴着墙壁往里看,却看到了藏匿于墙体缝隙中一个正捂着嘴哭泣的幼童。 她浑身很脏,衣服破洞,没有鞋袜,脏的几乎看不清五官,唯有眼睛里淌着眼泪,一滴滴的顺着捂着的小手下滑,在其上留下了一道道略白的痕迹,些许的支吾声从捂的极紧的缝隙中发出,连呼吸都不敢大动,却又因为捂的极紧,浑身不得已的颤抖着。 在看到人时,支吾声些许大了些,那双眼睛惊恐的瞪大,甚至有些顾不得发出动静,一个劲的往里挤着。 宗阙并未开口,也并未放下戒备,废墟之中一切生物都包含危险性,包括幼童甚至是婴儿,或许并非他们本身的意愿,但利用的就是人类的同情心。 缩在其中的孩子浑身颤抖着,宗阙打量着她的浑身上下,女童,骨龄三岁左右,正面无尖锐物体,周围没有其他的呼吸声。 “出来。”宗阙手中的匕首抵上了她的脖颈。 孩童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却是往里又缩了缩:“不要……杀……” 她眸中是真切的害怕,宗阙眸光微敛了一下,沉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干粮放在了地上,收回匕首朝外面走了过去。 这里有外人,且不确定危险性,不宜久留。 可即将出洞口,瓦砾作响的声音却从外面传了过来,宗阙贴墙隐匿着身形,从缝隙处看向了外面。 两个浑身破布的人形在废墟中小心爬行着,四肢行走,脏乱的发垂着,说是人,看起来更像是野兽。 他们的声音极轻,从瓦砾上爬过,却是爬到了那斗争死亡的尸体处四下嗅闻着,然后一前一后将其拖着,从瓦砾上重新返回,进入了不远处的孔洞中,再无声息。 仓廪实而知礼节,人在饿的发疯或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会失去人性,变得疯狂而似野兽。 废墟之中生存,活下去才是最主要的。 宗阙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听到了身后蹑手蹑脚的声音,看过去时,一个脏兮兮的小手探出,将那放下的干粮拿了进去,咀嚼声传来,不出意外的狼吞虎咽。 陌生人的东西敢随便吃,一是饿极了,二则是因为年龄幼小而缺乏防备心,如果没有人照看,她在饿死时,同样会沦为废墟中的食物。 外面的动静消失了很久,那处咀嚼的声音也消失了很久,宗阙看着那里,在看到那双小心探出看过来的眼睛时问道:“你的家人呢?” 幼童受惊的往里躲了躲,半晌后再度探了出来,支吾了两声:“没,没了……” 宗阙看着那双眼睛半晌走了过去,将那试图往里缩的幼童拎了出来道:“不要叫。” 孩童被放在略显开阔的地上时浑身都在颤抖,呼吸急促的几乎背过气去,出口的声音却被卡在了口中,眸中全是惊恐和泪痕。 宗阙隔着衣服探着她的身上,没有尖锐物体,也没有暗器,没有绳索勾连,发丝里没有丝线,口中没有藏匿尖锐物品,身体里没有□□以及微型炸弹的迹象,藏匿的地方也没有丝毫危险的东西。 宗阙探完,幼童已经浑身颤抖的几乎要散掉了。 同情心宗阙自然是有的,只是什么环境下决定什么样的行为方式,救人之前要先懂得保命,这是在废墟之中最基础的处事法则。 此处与本源世界中断,能不能出去,能不能返回目前都是两说,带上一个孩子很不方便。 “有人让你在这里等他吗?”宗阙蹲身在幼童的面前问道。 他的这副身体年龄也不算大,骨龄大概在十八岁左右,因为长期的饥饿,身形并未完全长开。 “被,被带走了……”幼童被他松开,只想往墙缝里钻,“不能,不能出来……” 她浑身瘦的厉害,脚上更是无鞋,只有层层磨砺出来的伤口和茧,让她得以在这废墟中生存。 宗阙放任她进去,转身坐在了角落处等待着天黑。 …… 废墟之中各种各样的味道弥漫,血腥味和腐肉味给这里增添了更多腐朽的气息,入夜之中有风刮过,风声吹动一些垂落的布或者袋子,似乎处处都有影子晃动。 一道身影行走在夜色中,身形有些瘦削,左臂中抱着一个幼童,风声吹过,幼童却睡的正沉,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宿主,西南十里能从这里出去,但有危险。】01说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向了远处的灯光。 白天看的不明显,但在夜色中,那亮起的霓虹灯清晰的指名着方向。 瓦砾铺陈的路有些深浅,能够看到一些人影晃动,只是在听到声音时,宗阙的步伐停下,那处也连忙转了回去:“别出声,有人……” 没有危险袭来,宗阙继续前行,小心避开那些破坏的框架和人影,直到看到那被围在高墙之中的霓虹灯。 高墙之外是一片废墟,高墙之内是一片繁华升平,枪炮架在其上震慑,墙上分布着各种尖锐的物体,根本无法攀爬,靠近其下的人影眺望着却没人敢靠近。 这个世界应该是经历过一场极大的灾难,非外力,而是人类自己。 废墟之中有不少武器的残骸框架,在夜色中张牙舞爪,而墙上的枪炮皆是光武器,那片恢宏的建筑之中有飞行器的踪迹。 爆破声从其中一处传了出来,一座亮着霓虹灯的大厦瞬间熄灭,鸣笛声响起,在夜色中传出了很远,有人试图攀爬那座高墙,其上的武器就像是走火一样发出了一道亮光,熄灭之时已经带走了一条生命,也让围在其下的人忌惮的发抖。 高墙内外,都是乱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里有些像曾经的那个地方。 宗阙转身,抱着怀里的孩子转身离开,身后有风声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伴随着光芒,几乎能够照亮整个夜色,惊叹畏惧声在夜色中此起彼伏。 “是星舰,快跑……” “快躲起来。” 宗阙藏匿在了阴影之中,抬头看着那处缓缓降落于城市之中的无畏级星舰,看到了其上的舱口打开,炮口从其中探出,蓦然轰向了那座看起来繁华的城市。 轰鸣声,惨叫声在其中作响,无数飞行器升空,却根本不是那艘星舰的对手。 几乎无差别的扫射散播着硝烟,一声声爆炸响起,牵动着此处的地面剧烈震颤着。 宗阙压低着怀里幼童的头,捂着她的耳朵,抬头看着那光芒照射中星舰上的标识,那是一个骷髅头。 轰炸持续了很久,高墙之中几乎所有高楼都被摧毁,浓烟滚滚,有人再试图爬进那座高墙,这一次其中却似失了防备一样,无人制止了,惨烈的叫声从其中响起,宗阙起身,逆着往那处流动的人影离开了。 只靠匕首不够,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人力和武器一个都少不了,废墟虽然残破,但这里有生的渴望,就会有他想要的东西。 …… 星舰轰炸了一座城市,几乎毫发无损的返航,其上的屏幕上呈现出了一个少年的身影,他看着只有十几岁的年龄,露出的手臂和肩颈上却纹满了纹身,甚至还有一些顺着他的脸颊攀爬,让那分布在脸上狰狞的伤痕给了他一份诡异又扭曲的美感。 “我觉得还不够精彩,那里还有人能反抗。”少年托着腮,一条腿翘在椅子上有些懒洋洋的说道。 “首领您的意思是?”站在星舰屏幕前生的十分粗壮魁梧的男人恭敬问道。 少年的唇角勾起,露出了一丝恶劣的情绪:“推平它,遍布鲜红才是它最灿烂的时刻。” “听说这里是第二杀手组织兼异的地盘,推平它,恐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男人说道。 “兼异……”少年的目光转向了那正端着托盘过来,将其上茶壶放在桌面上的佣人,倾身过去,伸出了纤细的手臂拉过了那人的衣领,摩挲着那下巴打量着,“生的真不错。” “谢谢您……”佣人屏住了呼吸,垂眸的下一刻却被那放在脖子上有些纤细的手捏断了脖子,睁大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少年拿起一旁的茶壶,将其中的水浇在了他的脸上笑道:“瞧,这就是兼异的杀手,有什么好怕的,殛终会代替和超越它,推平它,哈哈哈哈……” 他十分愉悦的笑了起来,神色十分癫狂和猖獗,让站在屏幕跟前的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低下了头,心神收缩。 一座城市,修建起来可能需要一年,推平却只需要几日,惨烈而真实。 宗阙将拆分下来的零件拼成了一把墙,眸光中映着远方的灰尘漫天。 星际时代,生产力是巨大的,破坏力也是巨大的,就像他诞生的那个世界,多么努力构建的和平,都有可能一瞬间就被摧毁,无数人流亡在星际中,数百年纷争从未停歇。 想要结束,只能将所有力量兼并,让其臣服在规则之下。 他的裤脚被轻轻揪了揪,低头看时,那窝在他脚边揽了一堆废旧零件的孩童虽然穿上了蔽体的衣服,但浑身仍然脏兮兮的,此刻正仰头看着他,给他指着那一堆废品:“爸爸……” “叫叔叔就可以。”宗阙说道。 “爸,爸爸……”孩童有些怯,却没有松开他的裤脚。 “谁教你的?”宗阙看着那轻轻动着的眸问道。 孩童未答,只是默默抱紧了那堆废弃的零件。 “算了。”宗阙说道,聪明一点儿不是坏事,至少在这样的乱世不是。 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人。 宗阙弯腰,将坐在地上的孩童掐着腰抱了起来,一堆废品哗啦掉落,孩童伸手,却被抱着离开了这里,只能从他的肩膀处回头张望着。 “你叫什么名字?”宗阙问道。 孩童看向他怯怯道:“小禾……” “嗯。”宗阙应了一声。 …… 星系分布,各处都是混乱的,好像一眼望去,处处千疮百孔,f1星更是重灾区。 各个组织林立,抢占着各个星域,却又可能在下一刻被另外一个组织抢走,消亡与崛起,不过是转瞬之间,除非能成长到跟几大组织齐名的地步,否则没有人会真正在意。 “听说毒蜂被灭了,整个组织直接被清剿了。” “毒蜂那种小组织被清剿有什么了不起的,小星舰都没有几艘,不值一提。”在酒馆中喝着酒的人摆了摆手说道。 “说不定是哪个组织在收服,黑吃黑不是常见的套路,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星际混乱,即使很多组织勒令战争不要牵扯到环绕的卫星,但战争从来是不择手段的,攻占之时,若无科技手段,最先处理的就是卫星,以至于各处的信息极有可能是延迟而混乱的。 “听说被关在殛的芜被救走了。” “岂止被救走了,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能在殛的眼皮子底下救人,那位首领估计能气疯了。” “可不是,到处摧毁城市,不想被偷了家,可真够痛快的。” “嘘……” …… 有些旧的屋舍中,浑身伤痕的女人躺在只铺了一层垫子的床上,她浑身都有些脱力,原本的青丝更是被剪的斑驳,露出的地方还好,被遮掩住的腰腹处的伤痕几可见骨。 即便如此,她看向面前的男人时也没有丝毫的软化退缩,即使对方救了她:“你救我出来也没有什么用了……” 她进到那种鬼地方,任务失败,对方即使要与组织谈判,也将她的手脚筋都废了,身体被废,想要再做一名杀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真的能再回到组织,也是一个被舍弃的棋子。 “我可以替你接回去。”站在面前的人平静说道,“让它完好如初。” 女人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诧异和激动,却再度沉下了心神道:“你想要我为你卖力?” “嗯。”宗阙应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女人问道。 “我的话算数。”宗阙说道,“在我这里,即使身体被废,也不会成为弃子。” 一个人的潜力是无穷大的,并非只是一行专精,也不是只靠武力就能撑起一切。 “兼异放弃了?” “嗯。”宗阙应道。 “我同意。”女人说道。 良禽择木而栖,即使作为杀手和工具,也不想失去作用后被随便丢进垃圾堆里。 …… “查到是谁做的了吗?!”本是安静的室内一片狼藉,少年摩挲着自己脸上狰狞的疤痕,眼眶中一片血红色。 这是他发怒的征兆,站在对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还没有,只是分部,所以防守的不算严密……” 少年手指停下,抬手时那握在手上的袖珍小枪发出了一声闷响,那之前回答的人直接倒在了血泊中。 旁边的几个人皆是下意识绷直身体,额上的冷汗直冒。 “你来说。”少年把玩着手上的小枪,指向了旁边的人。 那人同样轻颤了一下:“对方是有备而来,兼异那边刚刚宣布放弃,我们这边得到消息,他们就动手了,应该是兼异的自己人做的。” “杀了她不是更快?”少年重新坐了回去,看向那低着头的人道。 “兔死狐悲,杀了她虽然能保守住兼异的秘密,但是会让兼异的人心散掉,杀手组织应该很忌讳这个。”那人说道。 “听你这么一说,真是个好消息。”少年抛着那小枪笑道,嘴巴咧开,牵动了脸上的疤痕,看起来异常狰狞,“你知道为什么是个好消息吗?” 那人愣了一下问道:“为,为什么?” “因为我在她体内藏了病毒,接触到她的人都会染上,一传十十传百,兼异不就完了?”少年手指砰开,做了个爆炸的动作笑道,“而这个时候殛的防备是最弱的,是猎杀的最好时机,你说是不是啊,杀手先生?” 其他人纷纷避开,那□□头握紧,想要动身,却被上下瞬间升起的牢笼笼罩在了其中,电流在其中蔓延,惨叫声一瞬间响彻。 少年见此惨状,却是靠在座椅上笑的前仰后合,仿佛看到了极让他开心的事。 “真是残忍的手法……”一道从幽微优雅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在众人的耳际响起。 室内光芒忽然闪动,那电流也在瞬间变得不稳当起来,其他人纷纷紧张寻找,却看到了那好像浮现在座椅背后的身影,光影明灭,那处似是一道影子,只足以看到那勾起的唇,巧夺天工,靡丽刺目。 灯光重新亮起,众人纷纷围将过去,那处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了,而那本是抛着小枪的少年睁大着眼睛,手中竟是插了一朵黑如鬼魅的玫瑰花,脖颈上嵌着一张卡片。 他的手臂坠落,小枪掉在了地上,血液顺着卡片流出,一滴滴落在了那朵黑色的玫瑰上,让其上本不显的红色似乎瞬间艳丽了起来。 其他人皆是呼吸颤抖,有人的手伸将出去,探着少年的鼻息,却已是无了。 “他,他死了……” “雾,是雾!是他!” “首领死了,我们马上会有新的首领!新的首领!” 有人浑身诠释着畏惧,因为雾是第一杀手组织隐新登上榜首的杀手,其鬼魅的手段无往而不利,有人却浑身诠释着兴奋,甚至有些癫狂的笑着,将那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推了下去,自己坐了上去。 殛这个组织是为所欲为的,死了首领,就会有新的顶上来。 “去他妈的!”那人踹了一脚少年的尸体。 “没意思。”那道修长的身影从飞旋的建筑顶端滑落,一侧眼睛处打开的光屏中正显示着其中的画面。 卑劣且无美感。 巡视的光芒不断闪过,这道身影却稳稳避开,将将落地时爆破声从头顶传了过来,光屏中的画面瞬间消失,碎块从头顶掉落,那道身影晃动支撑的线,松开时轻巧的落在了一旁,无数破碎的巨物落地,引发大地震颤,却只让那人捂了一下唇,打了下哈欠转身离开。 无聊的任务,还不如睡觉来的有趣。 “敌袭,是敌袭!”头顶建筑的警报声响起,各处射灯几乎照亮了半边夜空。 那道身影坐进悬浮车,车身飞离,另外一道身影站在那片狼藉的房间内,看向了那倒地的少年。 魃,殛的首领,当时下令摧毁那座城市的人,骨龄 第237章 谁是猎物(2) 来人蹲身,从那少年模样的人颈侧拔下了那张卡片。 代号雾,第一杀手组织隐排在榜首的杀手,传言杀人时神出鬼没,却又会在事成之后留下一朵名为黑魔术的玫瑰花。 躺在地上的花朵因为跌落,花瓣略微有些散了,其中的血液飞溅四散,已经有些干涸,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 雾。 宗阙看着那卡片上的字,将其放在了少年的头顶,起身打量着此处房间和座椅的位置,从倒地的盆栽之中找出了那枚监控装置。 星际废墟,各大组织林立,这里跟宗阙最初诞生的世界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即使精神力不断增长,他对最初世界的记忆也已经很淡了,只记得自己生于废墟之中,看着无数人在战争之中死亡。 生命诞生何其艰难,却又死的格外容易,战乱时刻,生于最底层的人想要挣扎求存,也会因为执权者一句话便被剥离生命,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那时他的组织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的,那时什么都不懂,一步步筹谋试探,要比现在艰难的多。 这个世界不算凶险,至少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不再会行走在生死的边缘,只是对方带他来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首领,殛的人已经清剿完毕了。”一个人从身后出现,恭敬说道。 “所有武器收缴,雾来过的事情公布出去。”宗阙说道。 “是。”来人低头说道。 …… 星际广阔,组织林立,各大组织成员无数,纷纷把控着各个星球,瓜分着其上的城市,算是地盘,也算是庇护。 彼此试探,虽然也会爆发大规模的战役,但很少直接专门去摧毁一座完好的城市。 但殛这个组织却不同,它崛起的很快,行事十分狠辣,毫无顾忌和章法,首领魃更是随心所欲,似乎这样的戮杀能够带来极致的快乐,它没有固定的总部,只以星舰作为发出指令的中心,每一次出现都会带来无数伤亡,让各大组织不舒服,却又打了就跑。 无数富人悬赏,可魃的名字高高挂起,却折损了无数杀手进去。 因为他未必能够辨别所有杀手的身份,但即使对于自己的手下,也会毫无顾忌的滥杀。 而对于抓到的杀手,觉得无趣会直接扭断脖子,觉得有趣的则会肆意折磨,甚至将这些折磨的片段放于跟对方组织谈判时,或者是直接放于星网上被人肆意观摩。 无数人畏惧却拿他无可奈何,但在看似稀疏平常的一夜结束,那原本高高挂在悬赏榜单上的人却由彩色变成了灰色,右上角签上了一个极为飞扬的字:雾。 灰色代表被杀,而签名代表是杀手是谁。 一个稀疏平常的夜,雾的地位却再度被拔高了一重不止。 杀手是工具,但一个顶尖杀手崛起,对整个星际的威慑都是极大的,因为不管组织有多么强大,作为其中的首领一旦被盯上,就要日夜悬心,除非整日都待在组织里不敢出去,否则就有被刺杀的风险。 首领死亡,内部自然会生乱,而以往不少组织就是这样烟消云散的。 “不知道雾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以黑魔术为信物,绽放于雾色中的黑玫瑰,或许会是个美人。” “你敢意.淫他,不怕睡梦中被杀了吗?” “第一杀手应该不会随意出手吧。” “现在这世道谁会怕死,真的能见一面,死也值了不是。”坐在吧台边的男人说道,他穿着黑色衬衫,领口半解,虽然端着酒,目光却落在了舞池之中。 夜色朦胧,灯光闪烁晃动,无数男女在舞池之中跳动玩乐着,花瓣偶尔从天而降,酒水的芬芳在氤氲的灯光中弥漫,似乎形成了各色的烟雾,让人愈发迷醉在了其中。 有人狂欢,自然有人猎艳,目光四处寻觅,穿过烟雾,落在了一处坐在半开包厢的身影上。 包厢半透,其中放着花草,灯光雾气在其上跳跃,可那其中的修长身影却只是静静坐着,在那花草掩映中露出了极漂亮的下颌和漂亮的脖颈,放着冰块的酒杯被送到了他的唇边,让那天然鲜艳的唇染上了些许水意,轻轻勾起时,那只窥伺到边角的靡丽似乎能够滴落下来,让人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接。 “不过听说殛后来好像是被一个叫墟的组织给清剿了,其他组织得到消息时,一点儿汤都没喝着。” “这不就是坐收渔翁之利吗,不过敢从隐的手中抢食,胆子可真够大的,估计命也不长……”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说道。 “喂,看那里。”旁边坐着的人截住了他的话头,用眼神示意着。 男人看了过去,在看到那处些许的身影时眼睛直了一下,心神起伏,喉结轻轻吞咽时端过了一旁的酒杯递到了嘴边道:“美人。” 虽然只能窥见一点儿边角,但那露出的唇角和脖颈就能够看出是美人。 外面这么闹,那里却是一片的安静闲适,连那氤氲的雾气也只能在他的身旁弥漫,却无法亲吻那几近剔透的颈侧,在其上留下丝毫痕迹。 “墟?”包厢中的人轻晃着酒杯,看着其中的酒液在冰上缓缓流淌晃动,对着耳麦另外一边的人说道,“当时应该是前后脚到的,也不算坐收。” “但它动了隐的蛋糕。”耳麦那边的人说道。 “嗯,那你就去灭了它,不要来找我。”乐简笑道,“我正在休息度假,这个时候打扰我我会生气的。” “对不起,我再说一句,首领给出的赏金很高。”那边的声音谨慎说道。 “我不缺钱,而且没什么挑战性,不想接。”他的话音落,眸光转向了进入此处的身影,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杯沿笑道,“有事?” 美人藏于雾气之中很是动人,穿过那层层雾气,才知是那雾气花草不识好歹,遮掩了这份靡丽。 进入此处的男人目光从他的脸颊上扫过,落在了那双轻轻含着笑意的眸上,一时难以言说自己的激动:“打扰一下,可以请您喝一杯酒吗?” 乐简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笑了一下道:“不方便。” 他本是坐在这里,就是极美的景象,现在一笑,仿佛能将人的魂魄牵引出来一样。 “你不想喝酒,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男人有些不愿意放手,这样的美人可不好寻,要是放走了,可能再也遇不到了。 他目露迫切,眸中全是下流的野望,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好好喝酒了,乐简起身,从他的身边经过道:“不可以。” “等一下。”男人看着那道身影路过,心跳很快,他转身伸手阻拦道,“别这么扫兴,只是交个……”朋友。 砰! 他朋友两个字并没有说出,却是瞬间天旋地转,脸已经砸向了一旁的玻璃,血液直接流出,让不少人惊恐的看了过来。 原本聚集在旁边喝酒的人几乎眼看着那美人扯着男人的头发将其死死按在玻璃上,任他五官扭曲挣扎,都不足以撼动对方分毫。 “我说不想喝,不想认识,能听明白吗?”乐简捏着他的后颈笑道。 男人脸上疼的要死,脸侧着看向那旁边的美人时几乎是忙不迭的点头:“能……能…放……” “算你今天运气好。”乐简松开他的后颈,看着跌落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影,从那处走了出去。 他的目光轻转向舞池停下来打量过来的人们,似乎思索了一下,手指轻转,一叠钞票被抛洒了出去,像是花瓣一样飞舞,让在场的诸人纷纷振奋了起来。 “玩的尽兴。” 群魔乱舞中他从口袋中掏出了帕子,擦了擦手转身离开了此处。 这处酒吧是附近最闻名的,高大绚丽,谁都能进去猎艳,只是同样要做好随时被夺去性命的准备。 那道修长的身影从酒吧中走出,背后大字悬浮,塞蒂。 灯光一如既往的晃动,刚才的一幕被尽数收进了楼上平静漆黑的瞳孔深处。 “首领,这座城市已经在掌握中了,但这里属于泰安组织的地盘,预计两天后会有反扑。”一人站在了他的身后说道。 泰安组织属于和平组织,顾名思义,在其掌握的地盘需要保持和平,占领它的地盘,无异于在挑衅。 “将hn1航线拦截,他们会知道轻重。”宗阙说道。 说是和平组织,但也只是明面上的,真的和平,这座城市不会每天都被拉出去无数具尸体。 “是。”站在身后的人说道。 “苍。”宗阙叫住了将要离开的人道,“查一下刚才的那个人。” “是。”苍应了一声,没有具体问是谁。 首领要查,那么今晚出入过这间酒吧的所有人都会出现在名单上。 【宿主,那是乐乐吗?】1314好奇问道。 它这里完全没有任务跳出来,万一找错了。 【嗯。】宗阙看着下面的位置应道。 灵魂波动很熟悉,对方没有刻意隐藏的意思,一眼就能够确定。 找了两年,终于找到他了。 …… 酒吧录入的画面呈现在面前,青年进来时并未引起太多人注目,他很漂亮,靡丽而张扬,出现在这样混乱的场合也是独树一帜的,就像是初晨沾着露水,褪去黑暗,迎接第一抹艳阳的玫瑰般耀眼,但他行走在光影中,处处光芒闪烁,却在他的脸上形成了奇异的光斑,让那份美感被打破,安然无恙的进入了那座包厢之中。 如果不是特意去留意,是很难看到的。 宗阙看着屏幕上的画面,目光落在了那双手上,那是一双十分修长漂亮的手,白皙无暇,十分灵巧,即使只有些许画面,那盛着酒水的杯盏被他拿在手上,也会有一种高贵亵渎的感觉。 但它重要的不在漂亮,而在灵巧有力,身手不凡,捏着那个人的后颈处是要害,只要他想,那样的力道足以让对方瞬间毙命。 乱世之中能人倍出,谁也不知道走在街上一个平凡的人会不会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 信息传递的声音传了过来,宗阙打开,其上弹出了清晰的个人照片,以及关于这个人的详细资料,乐简,职业是:魔术师。 一个轮回演出的魔术师,因为精彩的表演十分受追捧,每每都会客满,背后更是站着无数的财团。 一个精通杀人手段的魔术师。 无论他身后隐藏着什么,找到人就是最大的好事。 又一则通讯弹出,宗阙看着其上的备注,点下了接通,穿着极漂亮公主裙的小姑娘几乎扑在了画面上,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瞬间亮起,声音很是清亮:“爸爸!” 【哦!小禾苗又可爱了一大截。】1314几乎要将自己的机械心捧出来。 宿主果然超会养崽。 宗阙看着屏幕中清亮的眼睛应道:“嗯,新裙子?” “是芜做的,她的手特别巧。”小姑娘拉了拉旁边的人,展示着自己的公主裙和手里的娃娃,“这些都是芜做的。” “很漂亮。”宗阙说道。 小姑娘瞬间快乐的有些飘飘然。 通话并未持续太久,小孩子就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被抱去入睡时手里还紧紧抱着她的娃娃。 视讯挂断,宗阙点下了通讯道:“帮我安排一个明面上的身份。” …… 雾的崛起让隐的地位更加稳固,但他也只是一个人,可是墟的崛起却让很多组织始料未及。 它从殛被吞并时进入了很多组织的视线,但一个新崛起的组织,轻而易举就能够被破灭掉,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乃是常理。 殛在于行踪不定,所以难以轻易捕捉,即使被吞没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但谁也没有想到刚刚崛起的墟敢对泰安动手,并且在其想要反扑给墟一个教训时,被斩断了私下最重要的航线。 “首领,这只是墟明面上展露出来的东西,但肯定还有更多。”递上消息的人蹙眉说道。 “它在以战养战,但胃口太大会被撑死。”接过消息的人看了一眼说道,“墟的首领是谁?” “还没有查出来,但是兼异的芜在替他做事。”汇报的人说道。 “兼异会先动手,看谁先下悬赏了。”男人将消息放在了一旁,“我们先坐山观虎斗。” 墟的确在以战养战,且在不知不觉之间,实力已经不容小觑,只是扩展的太快,难免会挡一些人的路,又得罪一些人。 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墟的首领却被挂上了悬赏榜,且有人不断往其中加注。 只是悬赏一时没有人去接,一是不知道姓名和面孔,另外一个则是因为曾经属于兼异的芜如今已经成为了墟的一位成员。 她的能力在杀手行列中起码能够排到前百,前百看起来不高,但星际的杀手不计其数,能够排进前百已经是绝顶的杀手,只是再绝顶的杀手,有时候也无法完全防范所有手段。 墟能够拓展的这么快,内部绝不会只有芜一个人,想要找到一个无名无姓的人精准猎杀,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雾,你所在的那座城市现在成为了墟的地盘,力量未知,万事小心。”耳麦里传来了叮嘱声。 “看来这个势力崛起的很快。”陷在白软床榻中的青年睁开了轻眯的眼睛,眸中露出了些许兴趣。 “墟的首领被放上了悬赏榜。”那边的声音说道。 “没什么好稀奇的,我们首领不也在榜上。”青年从床上坐起,轻轻松了下筋骨,喉咙中发出了极轻的声音,耳麦那边的声音瞬间中止了一下。 “有人接了。”那边传来了声音。 “谁?”乐简眉头轻挑,起身脱下了被睡的有些乱的衬衫。 “天衣的匿,排第三。”那道声音说道。 “这倒是有点儿意思了,应该庆祝一下。”乐简换上了新的衬衫,“后续有结果告诉我。” 排名第三的会出手,说明还是有点儿挑战性的,希望这位墟的首领不要死的太快,他可是难得找到了一点儿有趣的事。 “好的。”耳麦那边的声音有些迟疑说道,“你所在的那座城市有一个人需要除掉,离你现在住的地方很近,再派人过去有些麻烦。” “你好像摸准了我今天心情很好。”乐简轻垂下眸懒洋洋道,“好吧,资料发过来。” “已经过去了。”耳麦那边的人操作很快,“辛苦。” 通话挂断,乐简轻碰了一下耳朵,继续穿着自己的衣服,确定了一下时间,走出了房门。 地方的确很近,就在他今晚打算继续去喝酒的酒吧。 …… 灯红酒绿,飞行器悬浮车在夜色中纷纷汇聚于这片群魔乱舞之地。 乐简的出现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只是那些目光相当隐晦,即使心存觊觎,也只是看到那道身影坐进了熟悉的包厢中,叫了一杯同样的酒水。 美人出现,自然会引起猎艳者的注意,只是有些花有命看,也没命摘。 这朵花漂亮却带刺,那天那个人只是被打的出血,而在回去后再也没有出现在这里,或许是美人自己出的手,或许是他背后的支持者出的手,谁也不知,但没人敢轻易招惹。 外面一如既往的喧闹,乐简端过了送上来的酒杯轻轻晃着,看着外面的嘈杂与欲.望。 这里在很多人看来并不是一个安静喝酒的地方,但在乐简看来却是最好的地方,人心的欲.望释放到极致,没有虚伪和隐藏,真是一个再坦诚不过的地方。 冰块轻轻碰撞杯壁,发出了清悦的声音,那双眸看向了外面,从狂欢之中寻觅确定着今晚的目标。 几个人聚拢在一个包厢之中,坐在中间的男人衣领微敞,左右两侧都抱着人,哺酒送果,不亦乐乎。 手上有茧,身体微张,接受过特殊训练,有点儿身手,毫无顾忌,在这家酒吧有认识的人,且身体有一定程度的抗药性,若不能做到一击必杀,被治好了,他的名声也不能要了。 乐简看了一下时间,目光看向了头顶的灯,正欲收回时,外面的嘈杂声却在一瞬间小了很多,他的目光寻觅,顺着很多人的视线落在了那刚刚进门人的身上,眼睛轻阖。 塞蒂是寻欢作乐的地方,这里是欢场,是欲.望的释放地,可进来的人却打破了这种气场。 他的身形高大修长,一身得体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白净而有质感的衬衫整理的十分服帖,领带打的很是齐整,明明并非紧紧束缚着领口,却禁欲到让人有些窒息。 这样的身材,还有着一张俊美的脸,轮廓鲜明,眉目漆黑深邃,即使映着这样嘈杂的环境,也丝毫未影响到那眸中平静的情绪。 他看起来像是刚刚从重要会议上离开,下一刻就会再次进入工作之中,而不应该出现在这样嘈杂的地方,让很多人下意识心惊又饶有兴味。 乐简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时,血液有了些许的沸腾。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切心思从这里展露,即使隐藏的再深,也能够窥见一丝,可这个人却不同。 他似乎误闯了这片欢场,却并未被它影响,而是自己形成了一片磁场。 他喜欢欲.望四起,可这个人的身上却似乎禁止了一切欲.望的停驻,让人想打破,看着他失控,看着他释放欲.望,再不能这样置身事外。 这种心情大概叫做恶劣。 …… 宗阙的目光从混乱中划过,在那一片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中走到了吧台处坐下。 调酒师看见他时也有些愣神,目光从他的身上打量过笑道:“客人,您想要什么酒?” 宗阙的目光从单子上看过,正欲说话时,一道身影靠在了他身旁的位置上道:“我请您吧,给这位先生来一杯龙舌兰。” 透着浓郁酒水的香道飘了过来,宗阙看着身旁描绘着浓重眼线的青年道:“我们不认识。” 【啊!不是乐乐先来!怎么办?!】1314十分担忧,【万一勾.引不到怎么办?乐乐就这么看着宿主被骚.扰!】 【安静。】宗阙说道。 忧心忡忡的1314瞬间安静如鸡。 “喝完这杯酒不就认识了。”青年端着手上的鸡尾酒,轻轻靠近了些笑道,“先生不用这么见外。” 酒气带着甜腻的香气,宗阙看着面前的人道:“让开。” 他的声音微沉,青年心神猛悸,有一种被冲击到的感觉,可心脏却砰砰乱跳成了一团。 见惯了各种各样的风尘浪子,逢场作戏,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简直就像是稀世珍宝一样让人心热,即使以卵击石,也会想去尝试一番。 “别这么冷淡嘛……”青年试图伸手,一道声音却从身后传了过来,“你太热情了,会吓到他的。” 青年的手顿住,回眸看到站在身后的身影时愣了一下,眸光微微转动:“所以你也看上了?” 在场其他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落在了乐简的身上,来回打量,有心照不宣者,也有暗暗感慨者,早知道美人喜欢这种型,现在也不至于被人捷足先登了。 “你被拒绝了。”乐简笑道。 默认的规矩,被拒绝的人再纠缠就很难看了。 青年抿了一下唇,看了一眼身旁目光落在乐简身上的男人,有些愤愤的转身离开:“让给你了。” “谢谢。”乐简笑了一下,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身上,近看衣品身材更佳,手指修长有力,其上的笔茧似乎都带着这个人独有的韵味,“吓到你了?” “谢谢。”宗阙的目光从他漂亮浅笑的眉眼上划过,“我不太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乐简看着他收回的视线,轻巧的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笑道:“确实有点儿甜,来一杯马天尼。” 喜欢同性,且只做下位,身旁的人对刚才的人而言绝对是天菜级别。 “好的。”调酒师的目光从两个人的身上划过,从身后的酒架上选择着酒水。 身旁的坐做的闲适,虽然身上染了一些酒水的味道,但更多的是清新,他生的靡丽,身上的味道却不像玫瑰那么馥香逼人。 宗阙开口道:“我请你。” “先生,在这里请喝酒一般代表着邀请的意思。”乐简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挑眉笑道。 “邀请?”宗阙问道。 “就是交往的意思。”乐简看着他眸中的神色,选择了道貌岸然一点儿的回答。 交往都是空的,主要就是上.床,上的好了多上几次,上的不好一拍两散。 “抱歉。”宗阙说道。 “没关系,我知道您没这个意思。”乐简笑着打量道,“给这位先生来一杯教父,我请你,交个朋友。” 他的笑靥透着礼貌,不过分靠近也不显得生疏,明显极明白其中的分寸,宗阙应了一声道:“好,你叫什么?” 乐简听到他的问话时愣了一下,他与人打交道,倒是很少听到这样直白的问名:“乐简,快乐的乐,简单的简。” “宗阙,宗政的宗,宫阙的阙。”宗阙说道。 宗阙。 乐简默念这个名字,觉得很适合面前的人:“宗先生来这里喝酒是因为什么事?” “工作上的事。”宗阙的目光落在了调酒师晃动的手上。 “其实想要喝酒,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乐简开口,对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真是礼貌尊重到让人想破坏。 “有什么讲究?”宗阙问道。 “您的装束一看就是新人,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乐简接过了调酒师推过来的酒轻轻晃动着道,“脸上天然写着好骗和好占便宜几个字。”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青年穿着宽松的衬衫,外套却很修身,领口处解开了两个扣子,微微敞开了一些,露出了极漂亮的脖颈,酒水似点燃了血液的色泽,让他的皮肤像玉石一样剔透。 很漂亮,也很蛊惑人心,在这种场景中一点儿都不突兀,只是太吸引别人。 男人的目光落在身上,乐简眸光轻动,却没从其中察觉什么冒犯的味道,对方似乎只是在打量他的着装。 调酒的声音哗啦作响,乐曲曼妙,乐简放下了手上的杯子伸手,将男人那领口束缚的领带轻轻扯开,在对方似带了诧异垂眸时道:“这样会像常客一样。” 宗阙抬起的手放在了一旁,只垂眸看着他的动作。 乐简将领带拉下了一截,目光落在男人垂下的眉眼上,竟莫名品出了一丝纯良的味道,他抬手将那领扣解开,看着那露出的锁骨,心脏竟跳动了起来。 禁欲又完美的身体,就像是上天馈赠的礼物一样。 他的目光从周围人看过来的眼睛上划过,伸手将那衣领重新系上,领带重新推了回去笑道:“这身衣服不太合适。” 这么合心意的礼物,当众拆属实有些暴殄天物了,他盯上的猎物,没有跟别人分享的习惯。 宗阙垂眸整理了一下领带道:“没关系,应该不会再来了。” 乐简的目光从他整理衣领的手指上划过,看向了一旁停下的调酒师道:“你的酒要重调了。” 不来也好,总是在这种地方难免会被影响。 “额,不好意思。”调酒师回神,将容器中的那杯因为停下来而错过最佳时间的酒水倒掉了。 酒水重新调制,宗阙的目光落在了身旁人被手轻拢的酒杯上的道:“你是因为什么事情烦心?” “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喝酒太安静了。”乐简笑道,“这里比较有氛围,工作上的事很难解决吗?” “还好。”宗阙说道。 工作上的事不难,找到人把他留在身边才需要谨慎行事。 “唔……”乐简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伸手过去时一朵鲜艳的红玫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送你朵花,心情会不会好一些?” 这朵花出现的突然,鲜艳又热烈,宗阙的目光落在其上,看向了对面轻笑示意的人,伸手接过道:“谢谢,你是魔术师?” “是,下次有没有兴趣去看我变魔术?”乐简笑道。 宗阙垂眸看着手上娇艳欲滴的花朵,目光落在了身旁人的身上道:“好。” 红玫瑰的花语是热恋。 “先生,您的酒。”调酒师将酒水推了过去,几乎可以确定面前的人要被拿下了。 美.色加上巧妙的语言,他们可能会有一个相当美妙浪漫的夜晚。 “谢谢。”宗阙将那支花放在了一旁,端起了酒杯,酒水轻抿,带着些许辛辣的味道。 “味道怎么样?”乐简问道。 宗阙看向他开口道:“还不错。” “它很适合你。”乐简看着男人手中的杯子笑道。 虽然面前的人有点儿纯良,但他的气场足够强大,等他有一天去掉了纯良时,也许会更适合这杯酒。 酒入半盏,似乎一切都能在这慢摇的音乐声中微醺而放纵。 宗阙执起桌上的玫瑰,将其插在了桌上的花瓶之中,让它沾上了水以免枯萎。 乐简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唇,眸光轻转道:“你要是喜欢,可以将它做成永生花。” 失去水分,被封存在玻璃罩里,可以保存很久。 “不用……”宗阙的话并未说完,舞曲切换,头顶的灯光变得极暗,甚至有一瞬间是完全漆黑的。 身旁有些微的风声,在黑暗中如同破弦,银光流逝,光影重新亮起,周围的环境没有丝毫的变化,但那根针已经穿过人群,停在了它该停的位置上。 身旁的人端起了酒杯,宗阙转眸看着他眸中的笑意,端起酒杯跟他轻碰。 “cheers!”乐简在那清灵的响声中轻笑道。 真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啊!!!” 尖叫声在此刻响起,瞬间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追逐了过去。 “怎么回事?!” “不是我动的手,他,他突然就死了!” “许先生!许先生!” “怎么办?!” 有人死亡,到底让舞曲停了下来,虽然在这里死生自负,但是死因未明,威慑到自己的安全,到底让一些人微醺的脑子冷静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 “有人死了,快走。” “走走走……” 有人上前,也有人从人海中往门口涌去,宗阙看向了那处,却被身旁人按住了肩膀道:“我们也先离开这里。” “好。”宗阙往楼上看了一眼,起身时带走了那支玫瑰。 他们从此处离开,融入了夜景之中,乐简松开他的手臂,看向他手中的那支花笑道:“你竟然没忘。” “这是礼物。”宗阙说道。 乐简轻轻抬眸,倒是有些遗憾动手的太早了,但是捕猎是捕猎,任务是任务:“早点回去吧,下次别来这里了。” “里面死了人,但很多人好像并不意外。”宗阙说道。 “因为这里是死生不论的地方,有很多纠纷发生,即使你不惹事,麻烦也有可能找上你。”乐简说道,“不来对你来说最安全。” “那你呢?”宗阙问道。 “我应该也会有一段时间不会来了。”乐简看着面前的人笑道,“等到风声过了,可能会再来,那么,回见。” “你的联系方式……”宗阙看着对方转身的背影道。 “下次如果见面再交换吧。”乐简朝身后摆了摆手笑道。 一次倾尽的热情最是无趣,想要让猎物自己跳进来,就要懂得欲擒故纵这个道理,该消失的时候就要毫不犹豫的消失。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其他人也在缓缓散去,但酒吧中的舞曲并未断绝。 宗阙看着手上的玫瑰,转身离开了此处,坐上了悬浮车时身旁的人道:“首领,今晚死的是许氏的继承人,为了拓展商路不择手段,得罪的人很多,被挂上了悬赏名单,但接的杀手不详,在我们的地盘杀人,要不要详查?” “不用。”宗阙说道,“有恩怨的不论。” “是。”苍说道,“您的身份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任何破绽。” “有人探查,不必反调查。”宗阙说道,“以免打草惊蛇。” 能在塞蒂杀人还不被人察觉,他的身手至少能进前十。 “是。”苍说道。 悬浮车离开了此处,将夜色抛到了身后。 …… 乐简回了自己居住的酒店,先将探测的仪器打开,随即脱下了外套,打开了通讯道:“帮我查一个人,名字叫宗阙,宗政的宗,宫阙的阙,小心点儿,别惊动人。” “明白。”通讯那边的人道,“明天给您。” “嗯。”乐简挂断了通讯,拨通了另外一则,“任务完成了,不用署我的名。” 那么一个小任务还署名,实在没什么意思。 “好的。”耳麦那边的人道,他的回答刚出来,那边已经挂断了。 乐简解开了衬衫的领口,边解边往浴室走,在路过镜子时往里看了一眼,靠近了些摸上了自己的颈侧,想起了男人十分禁欲的颈部线条,竟是心热的。 倒是没想到他真的对男性有兴趣,既然有兴趣,那就只能怪对方自己倒霉了,至于这种兴趣能持续多久,谁知道。 …… 宗阙到家时一个人下了车,家中居于高层,但独占一层,不论是风景还是布置都相当不错。 他将玫瑰带入,尾端斜着剪去了一截,放进了装满水的容器中。 花朵娇艳柔软,如果做成永生花固然可以长存,但是却会失去它原本的特质。 宗阙的手从其上移开,转身落座在了沙发上,打开了现有身份的资料。 组织的人按照他的要求安排的很好,企业家,主经营药品生意,从出生到现在的履历都有,父母双亡,妻子因难产而死…… 宗阙目光停下,按下了通讯道:“妻子和孩子的身份不需要,不要让宗禾牵扯到组织中的任何事情,立刻办。” “好的。”苍回答道,几乎是立刻安排人去将其中的联系中断。 【太惊险了,要是乐乐知道宿主你有妻子,可能会连夜跑。】1314机械心都快报废了,没有世界线,不能探查世界,真是太为宿主担心了。 【不会跑。】宗阙说道。 以对方现在的性情,连夜杀过来的可能性更大。 这份资料剔除其中关于妻子和孩子的履历,其他没有什么问题。 三分钟后苍的通讯重新拨了过来:“首领,已经全部更改,对方入侵塞蒂系统的时间在更改之后,您放心。” “原因。”宗阙说道。 “您有妻子和孩子看起来更无害一些。”苍说道。 “乐简会是我未来的伴侣。”宗阙说道。 苍呃了一声道:“我很抱歉!” 第238章 谁是猎物(3) 说是第一天,乐简在当晚睡前就收到了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资料。 宗阙,出生于一个富贵的家庭,虽然星际乱的很,但居于城市之中防卫严密的范围之中,夜晚不乱跑,听到枪声不凑热闹,也照样能够生存下来。 即使混乱,也有很多座城市是相当繁华的,组织掠夺星球城市,也要凭依其获得财富,否则想要研究新型武器和尖端科技,制作出星舰武器都是痴人说梦。 处于顶端的组织多少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城市多少会有一段时间门的和平,当然也不乏殛那种到处烧杀抢掠的,只是得罪的太多,存在的时间门也不会太长。 宗阙在富裕中出生,虽然不是顶尖的富裕,但是足以保证他衣食无忧,学校不太安全,但有家庭老师的辅导,只是即使努力避免,父母仍然在战乱中没了性命。 宗阙接手了父母的生意,从事药品经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感情经历一片空白,也很懂得避让和经营之道,在这个城市安稳的生活着。 乱世求存,小富即安。 乐简靠在床头,手指摸上了那张证件照,这样的照片只会显得这个人更加周正和俊美,这样的出身,其实他不要去招惹对方最好,但他突然闯入,实在是让人心痒难耐。 …… 城市的夜晚结束,没有了霓虹灯的闪烁,整个城市看起来好像褪去了一些繁华,变得有些灰蒙。 纵使世界混乱,很多人还是要出门工作,支撑起这座城市的运行。 宗阙同样坐上悬浮车出了门,去往自己的公司。 员工各自就位,只是即使穿着得体,在这样的清晨还是有人避免不了露出些许疲态。 星际的消息乱飞,大到战争毁灭,小到邻里和菜市口的来往和争端,虽是乱世,娱乐却仍然呈现出一种爆炸的状态。 宗阙在处理着工作,公用智脑上偶尔会弹跳出很多关于娱乐方面的消息,包括那封如同信封一样的推送。 [大魔术师乐简将会在h市加演一场,周五八点,湖心大礼堂,不见不散。] 消息点开,一张极具魔幻色彩的海报出现在了屏幕上,花瓣纷飞,从那修长的手中飞出了数只白鸽,虽是动的,那戴着魔术帽的人却只露出了些许眉眼,光影参差,将那道修长的身影摄于屏幕之上,隐秘却让人想要窥伺。 宗阙看着时间门,点进了官方的链接,但不过是几分钟,其中的票已经一抢而空。 星际的规矩没有那么严格,也没有限制购买机制,这样的速度未必全是粉丝。 …… “乐先生,您的票被抢空了,但是其中没有您所说的那位先生。”负责加演的工作的人员说道。 “那还真是可惜……”乐简撑着颊查询着后台,如果对方不来,这场加演将毫无意义,他的手上自然是有票的,但特意寄过去有些无趣。 “您可以为他寄一张票。”负责的人说道。 乐简合上了屏幕起身道:“还是算了。” 就当他为那个人留一道生门,能够把握住,就不会掉进他的陷阱里。 …… 星际各处战乱,却不会影响那一场盛会的举办,舞台在搭建着,座次座位都在安排,几乎全方位的机位也会为不能来到这里的人呈现出一场视觉盛宴。 场地很大,却仍然一票难求,前排的票更是被翻到了天价。 乐简,是星际时代的天才魔术师,他的每一场演出都让人期待至极,因为他的魔术与其说是魔术,不如说是一场幻术。 白天落幕,霓虹灯纷纷亮起,枯燥无味的工作生活结束,人们的压力伴随着黑暗而释放。 悬浮车和飞行器川流在夜色之中,如同星辰一样汇聚于那座巨大湖泊上的礼堂。 人海拥挤,本该是有些烦躁的,可是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期待的神情。 一排排的座位坐上了人,从高处看时,就像是蚁巢一样密密麻麻,中间门宽阔的高台是唯一空旷的地方。 人声鼎沸,无数亮光从观众席亮起,都在期待着八点的到来。 飞行器停泊,宗阙从其上下去时,从领口的口袋里取出了那张票送进了机器,然后接过剪好的票走进了礼堂。 那处特殊通道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的人看过去,只是夜色漆黑,许多人只足以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便再难以窥见丝毫。 “首领,我们抓到了潜入的匿。”芜的声音从耳麦里传了出来。 “去跟天衣谈判,我们要sc1航道。”宗阙的步伐未止,从黑暗的通道中行过道,“接下来的事跟苍联系。” “是。”芜应了一声。 有些细巧的耳麦被摘下,在踏出通道时被那只手碾成了碎屑,随指尖滑落。 一入礼堂,人山人海,所有的看客都是为了今晚会出现在台上的那一人来的,所有的人都爱着他,这样的氛围中,心情自然会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但是他主动踏入的,也绝不会去想这是针对他一个人布下的网。 宗阙从前方走过,落座于前排的偏右位看向了台上,他的爱人是一个捕捉人心的高手。 时间门到点,照亮此处的灯光灭掉,水声翻涌的声音在此刻响起,所有人的目光汇聚于那座高台之上,却看到了水光的翻涌,一声极为空灵的声音从其中响起,带着深海的旷远。 巨大的身影翻涌出水面,瞬间门引的许多人惊叹连连。 宗阙仰头看着,在那翻涌的鲸身上看到了落在其上的身影,一身白色,站在其上格外的显眼和修长。 他随鲸身翻涌而起落,让许多观看的人都悬起了心,等待着他落在舞台上,可那鲸还在摆尾,却将站在其上的人甩了出来,让他如羽翼一样的坠落,却被直直贯在了那从舞台上蓦然升起的铁荆棘之上。 四肢垂落,血液流淌,如同从空中跌落而被折断羽翼,不得不葬身地狱的天使,所有人的呼吸屏住,待有人眼睛瞪的极大想要出声时,那流淌的血液却在荆棘之上开出了大片的花。 全场紧绷的氛围在那花丛生长时蓦然松了下来,而那荆棘缓缓坠落,贯于其上的人手指轻动,握住身下的荆棘将自己从上拔了下来,轻巧落地,那一身染血的白衣尽去,穿着一身修身西装的身影立于台上,虽然脸上戴着华丽的半面面具,可那露出的下颌和勾起的唇足以让全场沸腾。 “啊!!乐简!” “天呐,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魔术出现了失误!” “他总是这样调皮,让人出一身的冷汗。” “即使知道是假的,也会忍不住悬心。” 人声沸腾着,有人诉说着激动,也有人诉说着悬心,更是有人激动的喊出了自己的喜爱。 乐简站在台上,目光落在前排的位置上,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时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些。 他给他留了生路,这可是他自己费尽心力踩进来的。 魔术师最常玩的就是牌,乐简伸手,一张牌出现在了指间门,几乎瞬间门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宗阙同样在看着那台上几乎在发光的青年,玩牌是一种稀疏平常的事,可是当它蓦然出现在那只漂亮的手中时,却格外的赏心悦目。 那张牌被那只手揉成了一团,放入了旁边的花盆中,花盆落于三角支撑的凳子上,那只手从其上拂过,似在轻轻拉扯,不过片刻,小小的绿苗从众目睽睽中探了出来,似在那手掌的牵引下生长着。 青年的唇角露出极致的温柔,而那绿苗也生出了枝丫,一点一点拔高,甚至结出了花苞。 【好厉害!】1314惊叹道。 【那上面没有生命力。】01说道。 魔术不过是障眼法,一切都操纵于魔术师的指尖之上,这个人对身体的掌控已经到了极致。 【我知道,那也好厉害。】1314沉迷于演出不可自拔。 01:【……】 花苞生长,并缓缓绽放,就像是长久积累于镜头下的快放,却又比那个震撼千万倍。 红色的花朵颤颤巍巍,似乎还带着香气,那只促使其生长出来的手轻轻呵护着,从其上取下了一瓣,却在瞬间门变成了一张牌。 他似乎有些惊讶,将一朵摘了下来,一副牌在他的手中如花朵般绽放,又有他迅速收拢于掌心之中。 鼓掌声已经响了起来,全场都沉浸在了这场魔术盛宴中。 魔术是障眼法,却不是单一的表演,抽取观众是最稀疏平常的事,因为只有让观众参与其中,才会真切的去体会那种魔幻的感觉。 观众的选取是投票抽签,随机到的观众很是雀跃,宗阙只是旁观者,而并非参与者。 纸牌在青年的手上滑动自如,铺开的扇面十分整齐漂亮,他是极其自信的,也有这样自信的本事,因为他的每一步都做的十分完美。 魔术是障眼法,看不透才会觉得震撼,但宗阙即使能看透,目光也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 旁边绽放的玫瑰很美,青年巧笑的模样更美,充斥着旺盛的生机,与晦暗丝毫不沾边。 他敢于在众人的面前表演而不怕暴露,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 “接下来是读心术。”站在台上的人将纸牌收拢于掌心之中,看向了台下道,“我们再选一次参与者,这一次不用投票,用随机的方法。” 他讲述着规则,优雅含笑的声音经过机器的转化,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几乎所有人都在望着他,希望能够成为这一场游戏的参与者,离那发光的人近一些,亲自进入到那场梦里去。 “大家看好了,这是一整副牌,我会把它丢出去,获得红桃五的那位观众将会成为这场读心术的参与者。”乐简将牌展开,直接抛洒了出去。 牌沸沸扬扬,飘散在了空中,无数人伸手去抢,拿到的那个人几乎是瞬间门站了起来,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往台上挤了过去。 【乐乐竟然不选宿主。】1314说道,【这个人会不会是托?】 【不是。】宗阙看着台上从他处收回目光浅笑的青年道。 魔术可以随机选人时,说明结果与选择的人是谁没有关系。 他掌控牌的力道很巧,不选是故意的。 越是迫切的希望被看到,但对方似乎看到了又偏偏无法靠近,人内心的欲.望会因此而沸腾。 “不用怕,想着你最想见到的那个人,从这副牌中选择一张。”乐简手指轻动,展开了一副新的扑克牌笑道。 那去的人满脸激动,目光落在那副牌上时道:“可以不选吗?” 现场有些哗然,乐简笑了一下,手伸向了一旁升起来的黑布道:“当然可以,那么请你来检查一下这块黑布,或者你随机说一张牌,从刚才捡到的人中来检查这块布。” “黑桃2。”那人说道。 又有人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检查时几乎将那块黑布掀了下来,反复给观众观看着,又重新铺了回去。 检查的观众下台,站在台上的人看了一眼之前选到的观众道:“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是谁……”那人的话音刚落,乐简手上的纸牌抛出,纷纷贴在了黑布上,一张未落,直接浮现出了一个人名。 而那原本不甚相信的人瞬间门瞪大了眼睛,几乎惊恐的看着那个名字。 “是这个人吗?”乐简走到了台前,取下那块黑布时,其上的纸牌纷纷扬扬的落在了他的手中,重新成了完整的一副。 “是……”那人怔怔说道。 他的读心术很准,即使换了几个人,无论如何随机抽取,猜人名又或是猜数字,都能够精准的得出准确的答案,让全场哗然,而最妙的是他在濒临开奖时写下的那串彩票号码,将这一场演出推向了顶峰。 “最后一次,今晚的力量要耗尽了。”乐简看向了台下笑道。 其他人也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抽签。” “网上投号。” “用纸牌,纸牌比较公平。” “纸牌只有前面那些人!” “用星网上来投号,投到哪一个是哪一个。”乐简说道,巨大的光屏在他的身后打开,一串的数字滑动,几乎看不清其上的数字,“我不看,喊停就停下。” 除了星网上的人,现场的观众也纷纷打开智脑,让那数字滑动的更快了些。 【宿主,要不要我来操作?】1314自告奋勇,努力奋发,想要一雪囤了无数补肾药剂的耻辱。 【不用。】宗阙看着台上说道。 “停。”乐简的声音响起,屏幕瞬间门停下,他的身影微转,看向了身后的屏幕,在看到那个数字时唇角勾起,目光落在了前排的位置上。 聚光灯同样投放在了那里,让很多观众的目光找到了落点,却是一时有些惊叹哗然。 礼堂黑暗,只有极近的人能够看到那处的身影,但因为大多数的人目光都汇聚在台上,而此刻灯光汇聚,那坐于台下的人却是俊美禁欲到让所有人的目光停驻。 “没想到是这么前排的人。”乐简看向了那道身影,眸光轻轻敛了一下走了过去,“您不用上来。” 他表演了一个夜晚,也留意了这个人一个夜晚,对方看的很认真专注,却又很难分辨他是在看人还是在看魔术,他也会鼓掌,但连鼓掌都透着沉稳矜贵的感觉,倒让乐简拿捏不住他此刻的感觉,让人热血沸腾。 宗阙看着走过来的身影,与那藏于面具后的眸对视,即使掩藏,那双眼睛也很漂亮,尤其是在他蹲身注视的时候,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人落于他的眼底,比之聚光灯还要专注。 “您需要抽一张牌吗?”乐简笑道。 “不用。”宗阙说道。 “那看着我的眼睛,我来猜猜您在想谁。”青年的语调带着温柔和悠扬的味道,似能蛊惑人心。 宗阙的视线并未偏移,乐简的手指轻轻蜷缩,这个人的目光很认真,只映着他一个人和身后的繁华灯光,但即便如此,这样的繁华似乎也未能映入他的眼底,平静深邃的让人心热。 这种把控不住的感觉从他登上杀手位第一时便再也没有过了。 真是顶尖的猎物。 “啊,有答案了。”乐简起身,侧过了身体,在那道目光中走到了那块黑布前,卡牌在手上展开,挥洒于布上时却不似之前,而是变成了片片玫瑰花瓣,并未在其上勾勒出名字,却浮现了一道剪影。 一道与海报上极其相似的剪影,只属于宗阙一个人的剪影。 “是谁啊?” “看不出来,好像是个男人。” “只有一个轮廓吗?” “我猜的对吗,先生?”乐简转身笑着问道。 宗阙看着他唇角的笑意应道:“嗯。” 他是来见他的,不论是明面上的身份还是他本人,都是来见他的,即使是陷阱,他也心甘情愿的踏入。 乐简听到这个回答时眸中划过了一抹满意,手搭上了旁边的布,不枉他费心竭力,他的猎物进网了。 黑布拉开,花瓣飞舞到了空中,飘飘扬扬的洒落,所有人抬头去看,却发现那花瓣从穹顶上四散洒落,浪漫到了极致。 可那花瓣将将落下,有人伸手接到时,却惊讶的站起了身来,因为那不是花瓣,而是钞票,无数的钞票从天空中洒落,引得人惊讶而沸腾。 他们亲眼看着那些花瓣掉落,又变成一张张钞票掉落在他们的手中,这样的魔术十足震撼。 几乎所有人伸着手,乐简则从黑布中取出了一支玫瑰,插在了那盆花中,端起时那盆花变成了极大一捧的捧花,被他蹲身递到了宗阙的面前:“感谢您最后的配合,这捧花就送给您吧。” 玫瑰红的热烈,像是一团火焰般灼烧着,宗阙伸手接过道:“谢谢。” “那么,再见。”台上的青年拉过了黑布,唇角勾起时那道身影已从台上消失不见。 他像是幻术一样出现,又像幻术一样消失,美的像梦,却点燃了这个夜晚。 人群的鼎沸一时未结束,宗阙垂眸,从满捧的花中抽出了一张折好的卡片:宗先生,好久不见。 卡片翻折,另外一面是进入休息室的通行卡。 宗阙起身,在众人沸腾的情绪中抱着花离开了座位,而这样热闹的氛围中,鲜少有人去注意他的离开。 通行卡递上,宗阙得以进入了安静的休息区域,只是他推开休息室的门时却不见那道身影。 背后有些微的动静,染着玫瑰花香,宗阙手指微顿,眼睛被从身后捂住了,青年的声音带着伪装的改变,却足以辨别:“猜猜我是谁?” “乐简。”宗阙说道。 “一下子就猜中了。”捂着眼睛的手拿开笑道,“起码装一下,这样我没什么成就感。” 宗阙转身,看到了那站在明亮灯光下的青年,与现场的灯光氤氲不同,他摘了面具,美的靡丽而极具冲击力,又不似台上那么远人,似乎伸手就能够触碰到。 这是他爱的人,纵使再次相识,初见时眼中也只有彼此。 玫瑰代表恋爱,热烈的恋爱。 视线对接,乐简屏住呼吸没有说话,他在等对方来,他就真的来了,不仅来到了礼堂,还来到了这里。 就像是一步一步踏入陷阱的猎物,带着花,即将成为他开封的礼物。 现在还没有结果,不应该这么激动的,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热血的时候了。 一门之隔,外面的沸腾之声皆被阻隔,休息室内的呼吸似乎每一下都是经过思虑的,缓缓的流淌裹挟着馥郁的花香,只待打破。 乐简抬手摸上了他的领带道:“你的领带好像……”歪了。 他的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已被面前的身影轻推着靠在了门上,对上了那道略沉的目光,其中的情绪有些未解,但的确冰雪消融,让他的背部都好像浮上了极致的热意。 他果然是喜欢他的,要不然也不会花了大价钱来看一场演出,不会收他的花,不会来找他。 心中热意未解,唇已被吻住了,花束落地,腰身被扣的极紧。 乐简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没有烟草的味道,只是很干净,很温暖,一个禁欲的人释放欲.望时,原来也会这样的热切。 不过礼物拆封之后,也该被束之高阁了。 他给予了回应,宗阙扣紧了他的后颈,睁开眼睛看着青年微微眯起的眸,心热并未止,却结束了这个吻。 吻分开的有些出乎乐简的意料,他有些错愕的抬眸道:“怎么了?” “抱歉,冒犯到你了。”宗阙收拢着情绪道。 如果继续下去,他们会有相当美好的一夜,但太过于顺利到手的人,失却了一丝挑战性。 对方现在可并非是阳面,这样的乱世,他要是跑了,想要找到他并不容易。 狩猎要有一些耐心,不能不给甜头,但也不能一次性给完了。 花费的心思越多,就会越在意,他不想对他用手段,但一味的被动反而会让对方觉得不安。 乐简看着他逐渐恢复平静的眸,明白最佳的时间门已经错过了,现在再要求继续就没意思了:“你喜欢我?” “是。”宗阙起身,松开他的腰身捡起了地上的花束道,“但我不应该这样对你。” “如果我说我不介意,你会觉得我很放荡吗?”乐简平复着呼吸,看着男人被他扯的微松的领口问道。 或许是地点不对,这里显得有点儿太急了。 宗阙看着他道:“不会,你很好,你喜欢我吗?” “玫瑰花的花语是热恋,我不会随便送花给别人。”乐简站直身体,拂过了一朵花,几乎想将其捏碎。 他的火被点起来了,现在却不上不下的很难受,恨不得直接将人直接绑到床上去。 他的回答绝非正面,果然是随时预备着跑,宗阙问道:“可以交往吗?” 乐简眉头轻挑,口中轻轻呼着热气,他在想这个人或许并不喜欢这样烈火烹油的热闹,他会被一时影响,但恢复理智的太快了。 比起烈火烹油,更喜欢温水煮青蛙吗? 能让他想跟他上.床,倒是值得慢慢煮上一煮。 “您亲都亲了,还问我这种问题不觉得太迟了吗?”乐简上前,伸手系着他的领口,将领带扎好道,“我今晚还有事,你先回去好不好?” “嗯,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宗阙说道。 “好。”乐简轻轻平复着呼吸,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看着男人轻动的眸光道,“你也是。” “嗯。”宗阙垂眸应了一声,略有撤后绕开了他的手,走到门口时转身看向了身后呼吸微重的人道,“我们还没有加联系方式。” 乐简对上他的视线,伸手过去将智脑对接道:“今天有点儿累,忘了。” “早点休息。”宗阙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顶,打开门转身离开。 门被带上,乐简眉头微挑,摸了一下头顶将门反锁,扯开领带和衣领坐在了沙发上暗骂了一声。 明明对方先激动的,反而他的火更大一点儿,要不是因为勉强实在太丢脸,他现在也不至于自己被留下。 为了今天的火,他最好坚持的久一点儿,因为一旦到手了,他会将他连皮带骨一起吃下去。 …… 宗阙坐上了车,气息微松了些,车子行驶进夜色中,那一场视觉盛宴带来的激.情却并未完全消除。 那个人在台上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还有那眸中的热切都足以撩.动心弦,但可惜皮痒的很。 他看着通讯列表上得到的联系方式,手指摩挲了一下,今晚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花香浮动,大捧的捧花被宗阙一枝枝剪去尾端浸入了水中醒着,乐简那里则洗了把脸,系好领扣时打开了之前智脑上发来的消息,眼睛微阖。 排名第三的匿被墟抓住了。 乐简和对方打过照面,虽然没有交过手,但是匿的藏匿本事还算不错,墟的首领身份未明,刚开始应该不会动手,只是探查还被抓住,可不是失手这么简单。 他按下了耳麦,那边瞬间门接通道:“匿的消息您收到了吗?” “目前能得到的信息都有什么?”乐简扒拉了一下发道。 “墟与天衣谈判,要了sc1航线,匿被放出来了。”耳麦那边说道。 “目标的消息呢?”乐简已经习惯了组织消息的无孔不入,要航线而放杀手,一个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另外一个就是缺钱。 极速扩张,财力恐怕没有那么足,但能把猎杀者放出,也算是有魄力。 耳麦那边难得迟疑了一下道:“没有。” “没有?”乐简眉头轻挑,“是匿达成了什么协议?” “有这种可能,但匿对天衣提交的消息是他没见到目标就被抓住了。”耳麦那边的声音说道。 “所以他是被谁抓的?”乐简来了些兴趣。 “据说人很多,对方的安防系统很严密。”耳麦那边的声音说道,“您要接吗?” “匿取消任务状态了吗?”乐简拿上自己的外套问道。 “还没有。”那边说道。 “那就不着急,先让他探查探查。”乐简倒是对这个任务很有兴趣,但是想要做成这样的单子,前期的准备工作不能少。 而现在什么消息也没有,意味着他要花费不少的精力,可他现在这里还有个礼物没拆呢,实在惦记的很,反正这任务一时半会恐怕完成不了,还不如先让人去探路。 “是,后续有消息更新我会发给您。”那边说道。 “嗯。”乐简穿上外套走出房门,直上楼顶坐上了飞行器离开。 接下来他要好好盘算盘算,怎么才能把青蛙彻底煮熟了。 …… 宗阙的生活很规律,初来的时候经历过一段黑白颠倒的日子,但当势力培植起来,很多事情就不需要他亲自去办了。 清晨起床,晨练之后吃早饭,醒了几个小时的花一朵朵从水中抽离,再剪去一截插在了花瓶中。 一大捧花,分了数个瓶子,然后摆放在了房间门的各个位置。 智脑之上消息探出,宗阙点开,消息是一个小的3d动图,戴着魔术帽的小魔术师变出了一朵玫瑰,撒开时呈现出了早上好的图样。 他的手指顿住,在动作停下时再点了一下,脸颊软乎乎的小魔术师又变了一次。 宗阙沉吟,再看了一次后将其保存了起来。 乐简那边发出消息后则在看着时间门,两分钟,还是没有消息回过来。 他虽然知道对方住在哪儿,但是也不能直接登门,想要煮青蛙,自然要先见到青蛙的影子。 他是个有耐心的人,但如果两分钟还不回,难道是故意吊着他,又或者还没醒? 乐简侧撑着颊轻轻摩挲着,没有再发消息过去,一条算是打招呼,两条就是迫不及待了。 总不能是昨晚热血沸腾觉得可以交往,今早一觉醒来又觉得后悔了吧?人类的思维大多是这样的,但他的身上应该没有让对方会觉得后悔的点才对。 不能怪他有些按捺不住,到嘴的鸭子飞了,他能再换一种方式已经很有耐心了,对方要是这次还敢跑,他就直接动手了。 正思索着怎么将人捆起来,通讯却突然跳了出来,其上的名字显示,乐简驱散了脑海中的画面,按下了接通,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声音:“喂,早上好。” 这个人不管身材,样貌还是声音都是极品。 “早上好,宗先生。”乐简笑着打招呼。 早上好,帅气的小青蛙。 “刚睡醒吗?”乐简问道。 “不是,在处理昨天带回来的花。”宗阙说道,“您刚醒吗?” “已经收拾好了,想叫您出来吃早餐。”乐简对于他的行为很满意。 他还没有煮,对方已经自己开始煮了。 “我吃过了。”宗阙说道。 乐简看了一眼时间门,觉得对方吃的有点儿早了:“是吗,没想到您会起的那么早,那我自己解决吧。” 宗阙手指轻动了一下道:“您要过来吃吗?我可以再做一次。” 乐简的唇角勾了起来:“那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果然有了关系,登堂入室就方便多了。 “不会,您是我的恋人。”宗阙说道。 乐简看向了不远处的建筑道:“只是因为是恋人?” 宗阙问道:“什么?” 乐简放低了声音笑道:“我是说您不觉得麻烦只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吗?” 宗阙沉吟,看着面前的光屏道:“不是,我很想见到您。” 乐简的眸轻动了一下,手指轻轻摩挲着,他觉得对方已经上钩了,但就是不肯给他睡,看来只能让他觉得他们的感情再稳定一些了:“我也很想见到您,不过我不知道你家的地址在哪里。” “我发给你,这样好找一些。”宗阙点击着智脑,将地址发了过去起身道,“路上慢一点,我先去做饭。” “好。”乐简挂断了通讯,打开了自己的计划,轻轻滑动后点下了飞行器上的目的地。 …… 早餐对宗阙来说不费什么功夫,星际战乱,最底层的能找到食物维持生机就是好事,中层多用极致提取的营养剂,只有家里富裕的才会用新鲜的时蔬。 能买得起时蔬的,也会配备智能厨房,很多东西只需要一键,兴致起时可以自己把控火候和调味。 早餐做到一半时门铃响了起来,宗阙按下了自动键,走过去打开了门。 乐简听到开门声时手指收回脸上露出了笑容,待看到那穿着一身家居服的男人时眼睛却是亮了一下。 对方穿西装很帅,穿家居服并未削弱那种俊美,只是显得温和无害了一些,倒真是让他有点儿良心不安,又兴奋了一些。 宗阙看着站在外面一身清爽的人让开了位置道:“请进。” 乐简笑了一下踏了进去:“我们要一直这样用敬语吗?” 宗阙带上门时愣了一下,思索着自己的说话方式。 “算了,这样也很好。”乐简打量着这处房间门,这里看起来很低调干练,但一切陈设用品都是最好的,只是原本显得有些冷清,那几丛绽放的玫瑰花却给这里增添了一些温度,“你很喜欢那些花?” “嗯。”宗阙帮他取出了鞋应道。 “其实做成永生花会保存的更久。”乐简说道。 宗阙确定他当时在完成任务忽略了自己的答案:“这样会有生机一些。” “那等开败了我再送你好了。”乐简伸手过去。 宗阙有些疑惑抬手,那只手上却出现了一朵玫瑰花。 他看着面前的花,并未立刻伸手接过:“这是从哪儿变出来的?” “这是魔术师的秘密,等以后再告诉你。”乐简将那朵花递了过去笑道。 其实玫瑰对于男人而言太烈了,但他就是想看他染上这样鲜艳的温度。 “谢谢。”宗阙接过道,“你想要什么礼物?” “那种东西作为惊喜会更好。”乐简微微敛眸,看着他似乎有些迟疑的神色笑道,“你送什么我都会喜欢。” “好。”宗阙应道,“先吃饭。” “真是麻烦了。”乐简看着对方转过的身影道。 “不麻烦。”宗阙说道。 饭菜上桌,一应偏清淡,乐简倒是无所谓饭菜如何,任务紧要时,能裹腹的东西他都能吃的下去。 “你能坐在这里陪我吗?”乐简落座,看着一旁的人道,“你在一旁忙碌,我会有点儿心焦。” “嗯。”宗阙落座在他的对面,将筷子递了过去道,“不用着急。” “谢谢。”乐简接过了筷子,吃着面前的早餐,目光略微从对方的身上瞟过。 嗯,秀色可餐,确实让人食欲大开。 宗阙只当没有察觉他的视线,将盛好的粥放在了他的面前道:“小心烫。” 乐简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唇轻启道:“会觉得后悔吗?” 宗阙蓦然看向了他道:“什么?” “我早上醒来没有看到你的消息,其实心里担心了一下,很怕你昨晚是一时冲动,醒来就后悔了。”乐简说道。 青年不似那一晚那样风流浪荡,也不似昨晚那样游刃有余,而是好似真切的泄露出了一丝孤寂感出来。 “昨天太晚了,起来时担心你没睡醒会吵到你。”宗阙说道。 “原来如此。”乐简唇角露出了笑意,“那你没后悔对吗?” 爱意就是要不断的重复,不断的诉说,慢慢的即使没有,自己也会欺骗自己了。 “没有。”宗阙说道。 “有点开心。”乐简垂眸笑道。 他的笑意似乎天然便会感染人,宗阙知道他对人心拿捏的很精准,只是他们之间门目前存在着信息差:“我也是。” 乐简笑意愈发深了些,这招果然很好用。 第239章 谁是猎物(4) 恋爱要怎么谈,乐简没有实际的经验,但想要将恋爱的火焰点燃,就不能只是按部就班的去过日子,而是要去脱离原本的轨道,建立更加亲密的联系。 “没想到您昨天会来看我的演出。”乐简落座在沙发上,看着男人的动作笑道。 “之前答应过你。”宗阙倒了两杯水,一杯水放在了他的面前,端着另外一杯水落座道。 他二人虽是恋人,却有些泾渭分明之势,乐简看着对方落座的距离,端起了桌上的水笑道:“谢谢,只是因为承诺吗?” 宗阙看向了他,摩挲着杯沿道:“不完全是。” 票在几分钟内被抢空,第一排的票价被翻高了几十倍,关键是凭金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到。 乐简看着他看过来的眸,心底有些热,即使是这样的真挚,这个人的情绪也难以轻易窥伺,让他很难辨别他是否真的在意,情绪越是内敛,他就越是想让他爆发出来。 理性的人为欲.望所掌控,一定是一场盛景。 “要是早知道您会来,我会给您寄票过来。”乐简轻叹一声道,“免得您破费。” “没关系。”宗阙说道,“那一场演出你比较破费。” 那漫天飞舞的钞票都是真的,至于由花瓣变成钞票,是用了一种特殊的药水去处理,让其一部分在昏暗的灯光下不显,但也会很快失效,才有了那漫天的花瓣变为钞票的盛景。 “那些是那场演出的收入。”乐简轻撑着下颌笑道,“本来加演一场只是为了让更多人欣赏,没想到让很多人破费了。” 宗阙握紧了杯子,沉吟道:“听说你的魔术是巡回演出。” 男人的身上终于有了些许情绪波动,乐简眸光轻动应道:“是。” “会离开这座城市吗?”宗阙看向他问道。 他的视线落在人身上的时候总是会让人有些难言的兴奋,乐简轻轻交叠起双腿问道:“你想让我离开吗?” 他没有给出答案而是反问,但这种问题下意识会让人觉得他给出了答案,给自己留足了余地,宗阙看着青年,一时没有回答。 乐简摩挲着手指,也在猜测着他的心情:“是有什么顾虑吗?” “工作比较重要。”宗阙说道,“不能任性。” 既然是巡回,那么就意味着下一场已经在筹办,如果突然放了鸽子,星际乱世,不满之人因为心情不好而杀人也是有可能的。 乐简眉头轻跳,意识到这个话题要是顺着对方的话头继续下去,他可能就不得不离开了,虽然感情真挚,但理.性始终掌握着他的情感,就像是昨晚。 能被理性所掌控的爱恋,始终欠缺了那么一丝,既然要得,他就要他倾尽所有的热情。 “工作可以由我自己安排。”乐简轻轻摩挲着唇道,“这一场演出结束也要休息一段时间门,去准备新的魔术,暂时不会离开离开这座城市。” 宗阙眸光轻动,顺着他的话头接了下来:“确实应该休息一段时间门,那样的演出很耗费心神。” “可您好像并不在意我会不会离开。”乐简悠悠笑道,虽是笑着,笑容中却有些落寞。 宗阙下意识有些倾身:“没有。” 乐简轻轻别过了视线,唇角勾了起来,视线微转时,旁边有重量轻轻压下,气息靠近,那带着冷质的声音近在咫尺:“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乐简收起了眸中情绪,转眸看着坐在身旁的人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道歉,只是第一次与人交往,心里会有一些失落。” “我只是担心你完不成工作,会受到一些人的攻击。”宗阙伸手按上了他的肩膀道。 他们此刻才像是恋人之间门的距离,乐简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颊,在察觉那身体轻怔时说道:“不会有那种事,我的粉丝还是很强大的,只是既然要道歉,可不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 他的手指停留在颈侧,那里可以清晰的察觉到一个人心跳的频率,宗阙看向他道:“去什么地方?” “秘密。”乐简的目光从他的眸落在了颈上,那里的心跳频率要比正常快一些,说明情绪有波动,但只凭这里测定所有是不可能的,他只是觉得这样沉稳的心跳跳动在这样的颈侧,让人很想咬上一口。 美.色当前,不得不让人食指大动。 宗阙看着青年眸中几乎溢出的兴味,握住了他落在颈侧的手拿了下来。 乐简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只是放任了,他感受着手上的热度,轻拢情绪,抬眸看向了他。 “有些痒。”宗阙松开了他的手道。 乐简手指轻动,看着那流畅线条上的喉结,刚才还只是想咬一口,现在真的是心痒难耐了。 越是检查,就越是发现他的这只青蛙长的好看,这样的颈侧符合人体的极致美学,有经过锻炼,却又不膨胀,他以往割断过无数喉咙,却只有他的最好看,即使真的有哪一天接了关于他的任务,他恐怕也舍不得去让上面染上血迹。 因为剥夺了生命,就只能盛开一次,他得好好留着,才能欣赏无数次,直到厌倦为止。 “抱歉,宗先生可以陪我去吗?”乐简笑着问道。 【宿主,这样很像仙人跳哎。】1314说道。 利用美.色把宿主骗到虎狼窝里,那还不是为所欲为。 【你还知道仙人跳?】宗阙问道。 1314感觉自己身为系统受到了极大的质疑:【我也是经过培训的!宿主你要小心乐乐利用美.色骗你上钩。】 这可不是本源世界掌握的世界,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情况,系统是没有辙的。 【没关系。】宗阙说道。 1314:【……】 宿主色令智昏。 宗阙虽然这样说了,却还是迟疑了一下道:“好。”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跟面前的人正式见面只有三次,答应的太干脆才不符合常理。 “别担心,只是约会。”乐简自然察觉了他的迟疑,但在理智和感情之间门,他偏向了自己。 “稍等,我去换衣服。”宗阙起身道。 “好,我等你,不用太正式。”乐简看着起身的人笑道,他的手指轻轻捻动了一下,到底没有急色到要跟上去一窥究竟。 …… 宗阙换衣服的速度很快,要去约会,不用像平时那么端正,里面着衬衫,外面则选择了宽松笔挺的大衣。 乐简在外面静静等着,在对方出来时看了过去,目光从上而下,然后落在了对方的领带夹上。 这个人情绪内敛,选衣服更是以成熟低调为主,但不得不说他的衣品和这个人的气质极搭,而如今还注意到了细节。 乐简起身笑道:“走吧。” 二人一起出门,坐上了乐简开来的飞行器,目的地输入,直冲城市的外围。 城市繁华,外围却有些灰蒙,宗阙看着窗外,思索着目的地,然后听到了身旁人的询问:“宗先生,您怕鬼吗?” 宗阙看向了他,看着青年眸中的些许担心,手指轻动道:“不怕。” “那就好。”乐简笑了出来,轻轻松了一口气。 飞行器落地,在天空中已经看到了那座巨大的漆黑湖泊,绵延了不知道多少里,只看着便觉得心惊。 城市傍水生存,中心处便有一个极其巨大的湖泊,其中汇聚着水流,缓缓流动,波浪翻滚。 但这一方湖泊近看边缘泛着些许绿色,下面一片漆黑,像是能将人吸进去一样,周围无风,其上更是几乎连涟漪都没有。 死水,泛着些许咸腥的味道,海水……应该是海水截流。 地壳变化,原本的海洋有可能被圈在陆地之中,长久的困在这里。 虽然无风,却并非无人,他们到时,已经有人朝此处走了过来。 乐简沉了一口气,打开了舱门,看向了身旁的人唤道:“宗先生,到了。” “好。”宗阙收回了视线,跟着他一起下了飞行器。 此处虽然看起来诡异,却不过是一个探险地,宗阙对这座城市做过一些了解,这片湖泊之中据说曾经是一场战争的爆发地,沉过很多艘沉船,具有一些考古价值,只是科技发展太快,又太过混乱,曾经的科技对如今而言实在不算什么,慢慢的便变成了一处探险地。 俗称鬼屋。 乐简看了一眼他的神色若有所思,迎上了那赶过来的人笑道:“您好,我们想去湖底看一看。” 负责的人左右看着两人道:“跟我来。” “我们要去湖底?”宗阙跟上了他的步伐问道。 乐简知道他应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这里的传说很多,什么幽灵亡魂都是轻的,即使是情侣,也很少来这种地方来约会试胆。 杀戮归杀戮,亡魂归亡魂,人对未知总是难免会有几分敬畏之心。 宗阙这样周正谨慎的人,没有接触过这些刺激的东西很正常,就像是同在一座城市,他直到那晚才因缘巧合踏入塞蒂那家酒吧一样。 “我听说过这座城市有这个探险之处,一直想来寻觅一些灵感。”乐简轻沉了一口气有些迟疑笑道,“但我一个人确实有点儿怕,您能陪我一起吗?” 他眸中似乎有着不易察觉的祈求,宗阙绷紧了身体道:“……好。” 乐简看着男人的状态,眸中笑意深了些,他自然是不怕的,什么血腥的场面他没见过,活人都不怕,更不会怕什么亡魂,否则也不会做杀手了。 但他不怕,身旁的人连鸡都没有杀过一只,又怎么可能不怕。 “走吧。”乐简转身说道。 “嗯。”宗阙跟了上去。 负责的人将他们带到了一处电梯外,因为下了几层楼梯,电梯门打开时,透明的内壳外已经可以看见碧绿的水,沉沉的通向远方,上面还能看到些许天光,往远处看却是一片黑暗,越往下越黑暗,还未进去,便已经足以让普通人有窒息的感觉。 “这里会下潜三千米,沉迹的水是抽干状态,不存在危险,但底下是一片漆黑的,你们真的想下去需要签署这份协议,任何精神上的创伤我们都不会负责。”负责人说道。 乐简那一瞬间门有些迟疑,是真的迟疑,他自己无所谓,一向追求刺激,但要是真的给身旁的人造成心理阴影,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宗阙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开口道:“明白。” 乐简看向了他道:“其实也不一定要来这里来采集灵感。” 灵感自然是借口,他还不想面前的人因为害怕而失了智。 只是目前想要再找一个类似这样的探险地可不容易,普通的鬼屋对方应该是不怕的。 宗阙沉吟,看着他问道:“你害怕?” 乐简眼角微跳,看向对面的人时觉得自己难得的良心都喂了狗:“一点点,听起来确实有点儿深,宗先生您要是觉得为难,可以留在上面等我。” “没关系,我陪你。”宗阙说道。 乐简轻抿了一下唇道:“谢谢您。” 协议签署,两个人进了电梯,门在面前缓缓关上,下降时四周都变成了一片幽绿,然后转为了漆黑。 此处并无在水中的阻力,但还是有一些气泡偶尔上升,就像是这片深水之中隐藏着什么东西一样。 头顶的光亮着,照亮着方寸之地,可能看见,这样的漆黑仿佛更加漫无边际一些。 宗阙的手放在口袋里紧紧握着,因为有些热而分泌出了一些汗水,此处下行,他看向了身旁的人,正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那双漂亮的眸勉强笑了一下,好像透着几分不安的感觉。 宗阙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温热的触感触碰,驱散了水下的冷意。 乐简扣住了他的手,感觉着其上的湿润,轻轻偎近了一些开口道:“您怕吗?” 共处令人畏惧的地方,总要有一方拿出胆量,宗阙握紧了他的手沉声道:“不怕。” 人之所以会心存畏惧,不过是因为未知,环境已知,准备万全,虽然他的确不太喜欢这样的环境,但无伤大雅,对方明显也不怕。 【我,我害怕……】1314探查的只有方寸之地,肉眼看不见的鱼长的十分难看,真是吓坏统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你可以进小黑屋。】 【我怎么能把宿主一个人扔在这里!】1314义正言辞。 【01看着它。】宗阙说道。 【是。】01说道。 如果乐简没有察觉男人掌心中的汗水和紧绷的身体的话,已经信了他的话了:“那就好。” 周围一片漆黑,但电梯下行的速度很快,因为两个人一直处在略微失重状态,此处明显是在加速,而当这种状态停止时,他们站在此处看到了那片被笼罩在幽绿光芒中的巨大废墟。 其上遍布着泥,爬上了无数海草,锈迹斑斑,堆砌的几乎有些看不清边际,似乎随时有幽魂能从其中飘出来。 乐简倒真是从上面找到了些许灵感,他轻轻转眸看向了身旁的人,手握的更紧了一些,轻轻沉着气。 电梯缓缓停下对接,哐当一声带来了些许震颤,一边的门打开时,漆黑幽绿的洞口出现在隧道的尽头,就像是一只沉在海底的巨兽张开的大嘴一样透着腥气。 宗阙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同样握紧了他的手道:“别怕。” 乐简看着他轻轻波动的喉结,眸中浮现了一抹笑意,拉着他的手率先踏出了此处道:“走吧。” “嗯。”宗阙应了一声,打开了智脑上的照明设备进了此处。 他们齐齐走向了其中,手扣在一处,光虽然能够探到一些地方,但远处仍然是一片漆黑,而这里虽然被抽干了水,但仍然处于水下,湿漉漉的水迹遍布在地面和墙壁上,每走一步都有水声作响。 水底本就安静,这样的水声回荡着,似乎哪里能够听到滴水的声音,又哪里哐当一声巨响。 乐简浑身轻轻激灵了一下,宗阙脑海里的那只仿佛已经快要晕厥过去了:【什么东西?!宿主!有东西飘过去!是亡魂吗?啊!嗝……】 宗阙沉默了一下,觉得它多少能提供一些人类看到这些东西的真实反应,没有将它丢进小黑屋。 他松开了身旁人的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乐简气息微沉,轻轻吞咽了一下口水,几乎偎在身旁人的怀里看向了深处,觉得没什么意思。 一片漆黑,几滴水声,再加上水流偶尔掀动一些船板,要想让他现在的人设害怕,起码要再刺激一些,这东西连身旁的人都吓不太到。 “走哪边?”宗阙揽着人走到岔口时问道。 三条通道,远远看过去都有水迹,远眺有些嶙峋,且深处还有一些光影跳动。 乐简左右打量,看向了左侧的光影道:“左边吧,看起来通畅一些。” 【……宿主,不要走左边,那边好像有亡魂…啊!】1314似乎回神了,却是蓦然倒吸一口凉气,【嗝……】 【不是亡魂。】01说道。 “好。”宗阙沉了一口气,揽着身旁的人走了过去。 湿冷的空气中,仿佛只有彼此才能够提供一些温度,乐简侧眸,看着身旁人认真谨慎的神色,目光转向了通道的深处,手中银光闪过。 吱呀声从不远处传来,仿佛带着呼呼风声,宗阙步伐停下,听着周围的声音,乐简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下的呼吸,刚觉得满意,一声断裂声响起,巨大的响声瞬间门传过来时,他察觉着身旁的风声,看清那只手时,已被身旁的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响声还在回荡,却可以听到耳际的呼吸声,感受到腰间门后颈紧扣的力道,感觉到对方胸膛中砰砰的心跳加快了一些,却一如既往的沉稳有力。 他抱的有些紧,乐简抓住了他身后的衣服,轻轻闭着眼睛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温暖又让人迷恋。 虽然好像不应该这个时候还沉迷美.色,但他来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这个。 宗阙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自然能够觉到他落在颈侧的呼吸,什么响动自然也是怀里的人搞的鬼。 既是探查他会不会遇到危险就跑,也是为了此刻的名正言顺。 “好像没事了。”宗阙在声音消失了很久后抬头看向了通道左右两侧,摸着怀里人的后脑说道。 “嗯。”乐简同样缓缓抬头,看向了面前气息未定的男人,眸光轻动着与他对视,“谢谢。” “没关系。”宗阙扶着怀里的人道,“你没吓到吧?” “没事,你抱的很及时。”乐简唇边溢出一丝笑意,眸中有着感激,“我几乎没听到声音。” “不知道是什么。”宗阙看向了深处,眸中有些迟疑道,“还要去吗?” 乐简看着他问道:“您怕了吗?” 来都来了,只发挥这么点儿作用怎么行? 宗阙对上他看似担心实则兴奋的眸,沉了一口气道:“没有。” 既然他想玩,那他就陪他玩。 “那我们继续……”乐简看着男人眸中几乎压不住的心绪说道。 这么怕还要保护他,可真是让人手痒心痒,倒是有点儿想让对方看看他的真面目。 不过现在还是算了,真见了,说不定会吓的退避三舍。 “好。”宗阙转身握住了他的手,继续走向了前方。 光影在飘荡着,断壁残垣偶尔阻隔道路,偶尔磕碰到什么,声音好像都会被无限扩大,似乎因为温差,风声有些倒灌,脚步声极清晰,只有呼吸被压的极慢带着微重的感觉。 乐简能够察觉到男人掌心的汗湿,可每每有动静时,他都会下意识握紧他的手并看向他,那双眸的深处有着对这个地方的敬畏,需要他鼓起十足的勇气,可在他的面前,却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可靠。 如果不是环境实在太差,乐简真的想当场就把他办了。 但还是要忍耐,这么顶级的猎物,当然要用最好的烹饪方式,才不枉费他布的局。 “呜……” 低沉旷古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了过来,带着地面的轻轻震颤。 乐简有些戒备,从修补好的缝隙看向了外面,就着那人类故意布下的绿光,勉强看到了巨大阴影的经过。 鱼? 【宿主,大鱼,好大的鱼!】1314惊叫道。 宗阙刚才没有听到它的叫声还有些诧异,此刻明白它应该是探查到身旁的人使坏了:【什么鱼?】 【鲸鱼。】1314探查到了边角,不叫了。 鲸鱼没什么好怕的。 “呜……”声音又起,搅动着海水的声音。 “好像是鲸。”这次乐简听清了,神经微微松了下来。 “这里应该通向外海。”宗阙握紧了他的手道。 或许上面不通,但鲸能到这里,说明下面是通的。 “宗先生还懂这个。”乐简笑道。 “了解过一点。”宗阙说道。 鲸一般不食人,虽然能到这么深的海底的鲸,体型一定相当巨大,或许能将人吞下,但能够承受住这里水压的防护罩,足以将其挡住。 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这片环境显得极其幽深可怖,但多了其他活着的生物,这种危险感反而能够消弭一些,这个时候就可以适时放松。 “啊!!!” 鲸鸣声并未消弭,却蓦然有极剧烈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 “鬼啊!怪物啊!!!救命啊!!!” “救命!” 乐简看到前方晃动的身影时戒备,银光已经在指尖闪烁,却蓦然被手臂上的力道拉到了身旁,看着那几道跌撞的身影从身边跑过,即使摔个狗吃屎,也不管不顾的爬起往外跑。 而在他们身后,一道满身布条,发丝几乎遮脸,浑身血迹还发着荧光的东西追了上来,在看到近前的两个人时张牙舞爪的转了目标,却发现两个人都无动于衷。 【啊!!!幽灵幽灵幽灵!!!】1314叫的死去活来。 宗阙看着面前一看就是人伪装的鬼有些漠然,他看到同样停在地面的飞行器时倒是知道还有其他人进来,既然是鬼屋,难免也会弄些装神弄鬼的东西,但没想到这么粗制滥造。 乐简收起了指尖的银光,看着面前还在挥舞着所谓鬼爪一样东西的人,只觉得这一程算是全毁了,这么多人,跟鬼屋有什么区别?连宗先生都…… 他看向了身旁的人,却发现对方好像对面前的东西同样视若无睹,就好像根本不害怕一样。 “宗先生。”乐简叫了一声,却见其全身震颤了一下,蓦然看向了自己,下一刻却被拉紧了手往来路跑了过去,“快走!” 他的气息明显有些急,乐简连忙跟上,看着对方微抿的唇和紧紧握着的手笑了一下,回眸看向了那紧追上来的“幽灵”,觉得还算有点儿用。 “呜……”鲸鸣声持续不断,似乎是撞击上了玻璃罩,让此处地面震颤着。 宗阙辨别着方向,紧紧拉着身后的人,跑向了出口处。 一路上有瘫软在地上几乎爬不动的人,也有惊恐乱叫腿软的,让此处添了几分恐怖的氛围。 “什么东西在撞?!” “是那个怪物!!” “别丢下我!!!” “那条鲸好像在撞这里!”乐简从那些人身旁路过,看着那丢下人跑的比谁都快的人们,看向了身前的人道。 “应该不会进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宗阙说道。 这里能够承受得住压力,但他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慌乱的时候逃生是最正确的。 “好。”乐简跟上了他的身影,匆匆跑着进入了透明隧道之中。 从此处已经能够看到水底,幽绿的光芒中,那头巨大的鲸并非幻象,而是真切的游动,带着遮天蔽日的感觉,身体碰到罩子,就会带来次次震颤,似乎想将此处彻底掀翻一样。 二人一前一后跑着,那鲸却似发现了这里的动静,直接游了过来。 在海底远处游动都显得极大的身影,此刻几十米的身体近前,就像是一座高楼直接倾轧了过来,且避无可避。 一切只在瞬息,带着气泡的翻涌,即使知道此处不会被轻易撞开,但面对这样的巨物,身体的本能反应牵动,乐简下意识借助于旁边的墙,将将躲开此处时看着身前的男人,扣住了他的腰身。 宗阙对这巨物倒不如何畏惧,即使对方真的能撞开将他们吞下,随身携带的救生舱也足以卡住喉咙,让那鲸将舱吐出来。 他的步伐未停,身后的力道却随之而来,腰身被扣住,直接从原处离开,电光火石间门一道银光从青年的手腕射出,他们已离原处十几米,几乎撞在了电梯的门上。 乐简卸力,看向上面游过的巨大鲸身,气息未定。 那鲸明显没打算撞,似乎只是游过来一探究竟。 宗阙靠在透明的墙壁上,看着伏在怀里呼吸未定的青年,眸底情绪翻涌。 即使还在试探,他下意识逃生的时候还是带上了他。 巨大的鲸身从此处游过,游向了深不见底的水中,一时只能看到些许黑影,乐简轻轻平复着呼吸,看向面前的人时对上了他不知道看了多久的视线。 那时下意识带上了他,虽然本身没什么危险,但是他可是救了他一命,也算是有所收获。 “你没事吧?”乐简问着,却被面前的人紧紧搂在了怀里,听到了他的声音,“没事。” “没事就好,那么大的鲸突然过来,真是挑战人的心理极限。”乐简抱着他的腰身说道。 果然救命之恩收效显著,来了一趟,他的青蛙离煮熟不远了。 “嗯。”宗阙抱着他,轻轻阖眸掩住了其中的情绪,他不是害怕,只是些许有些按捺不住,情绪变动太快,怀里的人极有可能产生戒备而跑掉。 乐简轻轻拍着他的背,觉得这样依恋的人好像也有点儿可爱:“别怕。” 惊叫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宗阙察觉怀里的轻动,收拢了眸中的情绪看向了那处:“先上电梯离开这里再说。” “好。”乐简看着他努力沉下来的镇定,从他的怀里分开,一起上了电梯。 “等等我们!!!”通道那头的人喊道,眼睛里带着恐慌。 “等一下!”那处跑过来的人影伸着手道。 乐简看了一眼跑过来的人,目光落在了男人按在打开键的手上,这里没那么容易崩塌,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但宗阙不知道。 真是烂好心的人。 看着很冷漠,这颗心却很软。 跑过来的人纷纷进了此处,有的跌坐在了地上,有的扶着腿深深喘着气道:“快关门啊!” 宗阙未答,只看着远处的身影,虽然再等下一趟也没关系,但突逢变故,想要尽快离开这里也属常理。 后面的身影纷纷涌入了此处,最后一对男女跌撞着进来,宗阙按下关的键时,此处却滴滴的长鸣了几声,屏幕上显示着超重的斤数。 “多了一个人,下去一个人啊!”挤在里面的人说道。 “你们两个下去一个!!” “下去一个我们都能走了!” 两个本是要跌在地上的男女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女人缓缓的挪了两步,有些惊恐的看着他道:“你想干什么?!” 她想要往挤,却被男人揪住了衣领往外拖拽着:“你下去!” 乐简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他们手上戴着同样的戒指,明显是一对情侣,所谓爱情,不过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 “我不下去,我不想留在这里!”女人哭喊着,却还是被拽了下去,即使涕泪双流的拉扯,也无法阻止男人将她甩在了地上,自己朝着电梯兴高采烈的跑了上来。 只是他将将要踏入电梯,却被一条腿直接踹了出去,跌坐在了地上。 原本看着的人皆是愣神,乐简看着身旁人收回的腿和微冷的神情,眸中划过了一抹兴味。 “你他妈想干什么?!”那跌坐在地上的男人骂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上来。”宗阙看向了从地上爬起来的女人道。 “你他妈的多管闲事啊!”站在电梯上的一人撸起了袖子,想要动手时脖子上却抵上了一道冰凉的触感,听到了旁边略微压低的声音。 “别动。” 那人下意识低眼,看了那锋利的小刀一眼,看向了身旁那个漂亮含笑的男人,吞咽了一下口水,却是不敢再动了。 从地上爬起的女人上了电梯,男人想要冲上来,却再度被踹了出去,只能惊恐的看着电梯的门在他的面前合上,升了上去。 门合上时乐简轻巧的收回了自己的刀,扣住了身旁人的手。 宗阙转眸握紧了他的手,看着水底的远去。 “其实他即使上来电梯也动不了。”乐简说道。 那个男人的体重超过了电梯超载的重量。 “让他上来,他会再拉一个人下去。”宗阙知道那个人的体重超过了,他只是想看对方能做到哪种地步。 他的话语出,其他原本熟识且有些愤愤不平的人皆是神色微转,变得尴尬了起来。 再拉一个人下去,谁也不想变成被拉下去的那个人。 电梯直达上方,再未出现变故,一行人踏出,几乎是忙不迭的往外跑,只恨不得立马见到天光,再不来这种鬼地方。 “谢谢你。”方才的女人留到了最后,道了声谢。 “不客气。”宗阙说道。 对方匆匆离开,乐简看向了身旁的人道:“底下那个人可能会来找你的茬。” “嗯。”宗阙应了一声,牵着他的手走出了此处。 “你不怕?”乐简问道。 “不后悔。”宗阙迈上了台阶回答道。 乐简看着他恢复了平静的眉眼,唇角轻勾了一下跟上了。 算了,大不了对方来找茬的时候,他就帮忙解决一下好了,这件事也算是他们通力合作的,没道理让他一个人来背。 飞行器远离,在看到城市的繁华时,那种处于深海的窒息感要从身上褪去。 “这次探险还挺有趣的。”乐简看向了身旁气息略微恢复轻松的人道。 离开时再去回想,一般人大概会觉得不虚此行。 他的话音落,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眸时轻轻凑近笑道:“你是不是怕了?” 宗阙看着他眸中的笑意应了一声:“嗯,你不怕?” “我也怕,但离开就没那么怕了。”乐简坐的近了些道,“谢谢你陪我来一趟,我一个人一定没胆量下去。” “你不怕那头鲸。”宗阙提醒道。 不管是反应能力还是身手,都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谎需要圆上。 乐简垂眸,交叠起双腿,握住了他放在腿上的手笑道:“你忘了,我的演出上也有鲸,我这个魔术师要是体术不跟上,可就没有人看表演了。” “所以只怕幽灵?”宗阙扣住了他的手问道。 乐简抬眸无奈笑道:“知道了不要揭穿。” “抱歉。”宗阙说道。 “你既然觉得抱歉,可不可以再陪我去一个地方?”乐简挑眉,察觉男人轻顿的手指时笑了出来,“好了好了,骗你的,下次我们去正常一点儿的地方。”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了眼时间门道,“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好。”乐简应道。 午饭在外面解决,难免多花了一些时间门,飞行器返回,落在宗阙屋外的空地上时已经近了黄昏。 夕阳洒落,天色将暗,带着些许不真实的感觉。 宗阙打开舱门,下去时看着坐在舱内的人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 “住在酒店。”乐简没有动身,只是看着他回答道。 玩了一天,正是情浓难舍时,但他已经吃过上次对方戛然而止的教训,不想再自己泄一次火。 既然要憋,就两个人一起憋。 “要不要搬过来一起住?”宗阙沉吟了一下问道。 乐简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没想到对方不是要他今晚留宿,而是搬过来一起。 他还没有怎么煮,青蛙就已经自己迫不及待的嚷嚷着要添点儿柴,加点儿温度了。 “好啊。”乐简没有去问他确不确定,只是抬手朝他勾了勾手指。 宗阙弯腰时被拉住了领带,对方的吻直接印了上来。 这个吻并不深,一吻分开,彼此的视线对接,眸中映着夕阳的火光,似乎多了几重眷恋。 “那我明天搬过来。”乐简说道。 宗阙垂眸看着他,摸了一下他的眼尾起身道:“好,今天你应该很累了,早点休息。” “好。”乐简看着他退后的身影,合上了舱门。 虽然今晚搬过来也行,但添柴这种事还是要捏在自己手上,火烧的太大,还是要降降温才会让人眷恋不舍。 宗阙看着飞行器的远离,整理了一下领带,转身进了房门。 跑不了了。 第240章 谁是猎物(5) 分各两端,宗阙进了屋子,脱下外套时打开了智脑。 调出的文档加密,每十秒其上就会自动刷新一次,宗阙输入密码,无数的图层信息瞬间门打开,铺陈在了面前。 其中一张被拉到面前放大,其上被锐器刺穿的痕迹也在放大,另外一张被拉了过来,两张重叠时,痕迹几乎完全覆盖住了。 宗阙敛眸,确定了他的身份——雾。 一张的痕迹摄于数月前,是雾猎杀殛的首领时留下的痕迹,另外一张则摄于今日,同样的用于快速拉扯的抓钩,痕迹不重,但一模一样。 当时他们应该是前后脚错开了。 但错开好。 宗阙起身,随手按上窗帘进了浴室,如果是当时的情况相遇,可不会像今天这么和平。 …… 夕阳缓缓落下,城市陷入黑暗时再度因为灯光而进入了一片繁华。 悬浮车如同川流,飞行器满天飞行,留下一道道痕迹。 乐简坐在阳台上看着那光芒闪烁飞舞的画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其中的冰块晃动,发出了清悦的声音,入口冰凉,些许酒气回甘,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敲击了两下,目光落在了手腕上的智脑上。 没有消息。 按照常理来说,有过这样惊险刺激的一天,又处于这样分别的夜晚,应该是按捺不住的。 但从他们分开到现在,就是没有。 如果是工作时间门还好,在周末没有消息就代表着可能不那么在意。 冰块轻轻晃动,乐简看着智脑上的消息页面,到底将其关上看向了窗外。 漆黑的夜景十分绚丽,只是即使被灯光勾勒,那巍峨而起的高楼跟那头鲸还真是有着几近相同的震撼感。 那时他们居于海底,手指紧紧扣着,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身上的味道,裹挟着体温,带着属于他自己的平静稳重,足以驱散海底咸腥冰冷的气息。 狩猎多少需要有点儿耐心,越重要的猎物越需要耐心,但是这只猎物他好像在坑里了,却又吃不到嘴里,只能干看着。 放在桌上的手指敲击的速度略有些加快,他甚至已经在想如果今晚留宿,两个人共处一室,只要挑起来了,把人按在床上,对方似乎也没有跑出去的可能性。 就算是矜持,他这样的已经属于他的顶级美味送到嘴边对方还不吃,他就要怀疑对方有没有能力了。 乐简轻叹了一口气,酒水送到唇边,冰凉的感觉滑下,却无法消解那份炙热和郁闷。 决策失误,当断则断,不断则乱。 消息提示音响了起来,乐简打开智脑,本是漫不经心的点开,以为又是什么消息和任务,却看到了刚才还在想着的人发来的消息。 宗阙:晚上会觉得害怕吗? 字不多,带着那个男人一惯的风格,乐简放下了杯子,轻轻摩挲着指尖上沾染的湿润。 他自然不怕,但他展露在对方面前的形象却是怕的。 那样幽深的地方走了一遭,即使平时不怕,也难免连着几天有些心理阴影。 他的指尖分开,轻轻挑起眉梢,手指在其上随意轻点了几下。 …… 宗阙发出消息后静等着,消息页面上一时没有新的信息,但对方一直显示着输入状态,消失,再进入输入状态。 以对方的性情不会纠结这么久,反而是做了决定,当即就会实施。 乐简:害怕你会来陪我吗? 消息收到,却又瞬间门撤了回去。 乐简:不怕,顶多晚上不敢上厕所,过几天就好了。 宗阙看着那似玩笑一样的话,按下了通讯键时起身。 通讯隔了几秒才接通,宗阙开口道:“你觉得害怕,我去找你。” “不用。”乐简听着那边衣服摩擦的声音笑道,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忽然觉得闲适了起来。 果然不能太着急,这样的美味就是要大火烧开,然后慢慢用小火炖,最后用大火收汁才能保证皮薄肉嫩,口齿留香。 “你不用逞强。”宗阙穿上了外套说道。 “没逞强。”乐简听着那边的动静笑道,“大晚上的出来不安全,明天就能见到了。” 这也算是一个原因,没有吃到嘴之前,他不能让他的青蛙在外面乱跑,还是要时时看着,以免哪个不长眼的敢碰他。 “没关系。”宗阙说道。 “有关系,我说的话您不听吗?”乐简问道。 宗阙站在了原地未语,他知道对方今晚是不会让他过去的,既然放了长线,就要钓到大的,只是样子需要做,如果得到了松口,今晚能够见到他也是一件好事。 乐简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听到了那边传过来的两个字:“我听。” 他的手指微顿,心脏热了些,竟是带了些许按捺不住的迫切,这个人真是连性情都十分的合他的心意。 “外面不安全,如果你实在担心我,就陪我喝酒吧。”乐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美人配酒,才算不辜负这个夜晚。 宗阙从玄关转身,打开了柜子翻找着。 “在找什么?”乐简听到声音问道。 “在找家里有没有酒。”宗阙说道。 他对酒没有什么兴致,这里是临时准备的居所,还真不一定有,但某种程度上也很贴合他现在的身份。 “有没有?”乐简轻轻晃着酒杯,觉得手心有些发痒。 不得不说他说了事情,对方当即去做这种事让人的心情很好,无关于利益命令,只是出于真心。 “如果没有的话,可以用水代替。”乐简说道。 “找到了。”宗阙从柜子的深处取出了一瓶酒,查看着其上的标签道。 他现在的身份不会自己买酒,但有人作为往来送酒还是符合常理的,这瓶就是这方面的布置,品质还不错。 “那来喝酒吧。”乐简点下通讯升级申请,宗阙拿着手中的那支香槟,点下了通过。 智脑光屏之上呈现画面,那一侧的青年坐在阳台上,背靠着繁华的夜色,桌上摆着置冰的酒水,屋内的光透过来,并非完全明亮,映在那除了外套,衣领半解的身影上,却是十足的闲适和靡丽。 宗阙看了一眼,收回目光从柜子里取出了杯子。 乐简轻轻摩挲着杯沿看着他,男人虽然穿了外套,里面却是家居服的底色,刚才明显是急匆匆就想出门。 画面投放的是侧影,对方拿着酒水和杯子打量的神情都透着认真的感觉,出色的轮廓和眉眼实在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在看什么?”乐简询问时看到了对方转过来的视线。 “酒的品类,需要醒一下。”宗阙说道。 “给我看一下,我教你怎么醒。”乐简知道他平时应该是不常喝酒的,即使真到了商务场合,喝酒的时候未必还需要了解品类。 宗阙将酒瓶置在了屏幕前,乐简看了一下笑道:“先把醒酒器放进冰箱一会儿,找个能安静坐下来的地方。” “嗯。”宗阙看着他的环境,打开了窗帘,将一张圆桌放在了落地窗前,一应酒水器皿放了上去。 外套脱下挂好,椅子也放在了那里,虽无夜风透入,但窗边的夜景既热闹又显得静谧,很是适合小酌。 乐简看着他的布置,知道他也不是一味的沉迷于工作,若有人牵着,也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倒酒的时候沿着杯壁慢慢倒,不要急。”乐简看着坐在屏幕对面的人说道。 有人跟他一起喝酒,也算是一件纳罕的事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缓缓倾倒着。 他分明生的俊美无铸,即使醒酒的手法有些生疏,看着也是极沉稳的,可乐简却莫名觉得对面的人有些乖。 太乖了真的会被人欺负的,尤其是他这样恶劣的人。 “然后放置十五分钟就差不多了。”乐简说道。 “好。”宗阙将其放在了一旁,看向了屏幕中的人。 视角本该是有些不一的,他们的视线却好像碰撞到了一处,一时竟有些静默无言。 “晚上吃过饭了吗?”宗阙开口问道。 乐简轻笑道:“还没有,午后吃的有些迟,不着急。” “空腹喝冰酒对身体不好?”宗阙说道。 “这里有点心。”乐简给他示意了一下桌上道,“我还是很会照顾自己的身体的。” 万一行动时身体不舒服,那误的可就是命了。 “这样很好。”宗阙说道。 “宗先生已经吃过了?”乐简笑着询问道,觉得对方好像有点儿把他当小孩儿。 “嗯。”宗阙应道。 “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门关心我安全抵达了没有?”乐简问道。 宗阙怔了一下道:“抱歉,之前在洗澡和准备晚饭,下次我会注意。” “不用道歉。”乐简笑道,其实他也不习惯跟别人报备自己的行踪,而对方孤身一人,大约也同样不习惯。 夜风吹拂,划过青年的发梢,却被阻挡在了宗阙这边的玻璃窗上,金黄色的酒水被注入了杯中,对坐饮酒,彼此的情绪和神经都略微有些放松。 乐简很少与人像现在这样,去说些无意义的话,但感觉却不赖,比之在那样喧闹的酒吧中喝酒更让他自在一些。 风吹的轻柔,难得带了几分微醺:“感觉这样说着话,真的不怎么……”怕了。 笃的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嵌入,乐简眸光轻抬,其中已恢复了清醒,宗阙留意到他状态,视讯蓦然中断了。 钢线摩擦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被裹挟在夜风中不易察觉,宗阙未动,只是看着挂断的视讯发出了询问的消息。 好好的夜晚,还是被人打扰了。 第241章 谁是猎物(6) 宗阙:出什么事了? 消息发出,那边一时没有回复,拳脚相碰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然后消弭。 而在另外一侧,乐简捏着来人的下颌,看着那张青筋毕露的脸,唇角勾起了笑容:“谁派你来的?” 敢派杀手来他这里,不得不说勇气可嘉。 那人努力挣扎,却丝毫无法挣脱束缚,只能惊恐的看着面前微笑的人道:“你是……谁……” 他悄悄闯入,本来已经看见对方的身影了,到了跟前却突然不见了,更是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魔术师的体术再好,也不应该有这样的身手才对。 “算了,我自己查。”乐简垂眸,极细的丝线闪着银光,已出现在了他的两指之间门。 这么细的丝线从命脉切过,甚至不会感觉到疼。 “我……说……”那人眼睛瞪的极大,惊恐说道。 “说吧。”乐简停下了手指。 …… “首领,已经解决掉了,派遣人是流年的张景帆。”从窗外走进来的人汇报道。 “那是谁?”宗阙问道。 组织林立,墟的拓展过程得罪了不少组织,想要杀他的人很多,但目前应该没有消息泄露出去。 “是今天您在幽湖底见到的那个人。”汇报的人说道。 “你去处理,伪造成逃走消失,别让别人发现端倪。”宗阙看着通讯页面说道。 “是。”汇报的人说道,“那位乐先生要不要派人去保护?” 宗阙抬眸看向了他,沉默了一下道:“不用,也不用派人跟踪监视。” 对方的反侦察能力很出众,任何蛛丝马迹都有可能被发现。 “是。”汇报的人应道。 乐简的视讯拨了过来,宗阙垂眸,汇报的人退出了窗外轻声离开,夜色一如既往的繁华,好像没有任何人来过。 视讯接通,出现的青年眸中有些许打量的思绪划过后笑道:“刚才星网好像出现了点儿波动,弄了好久才好。”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那边有什么急事。”宗阙也在看着他,青年神态轻松,只是背景不在那个屋子里了,“你要出去?” “嗯,你把家里门窗关好反锁,谁来都不要开门。”乐简指间门翻转着闪烁不定的银光,其上锋芒吹毛断发,在他的手上却很轻灵,只是这一幕并不在视频画面上。 因为海底的纠纷,对方能将杀手派来他这里,宗阙那里没可能没人去,但现在看起来还没有人。 “是出了什么事?”宗阙蹙眉问道。 “听话,不然惊喜就没了。”乐简笑道。 宗阙沉吟了一下起身道:“好。” “乖。”乐简挂断了视讯,切换手动操作模式,飞行器的光芒直接在夜空中留下了一条线。 视讯结束,宗阙起身反锁上了门窗各处,将窗帘拉上,香槟封好瓶口放进了柜子里,杯子清洗放好时,门铃的声音传了过来。 宗阙关上柜门到了门口,监控画面打开,外面站着一个戴着鸭舌帽,且将帽沿压的极低的人。 “谁?”宗阙问道。 “您好,宗先生,我是来送陈总的拜帖的。”站在监控下的人声音略有些粗。 “这件事你可以跟我的助理对接。”宗阙看着那鸭舌帽下露出的些许下颌说道。 “那我要是非要跟您对接呢?”门外的人摘下了鸭舌帽,露出了那张极漂亮的面孔出来笑道,“宗先生,快开门。” 宗阙按动了反锁键,开门看到来人时,对方已从门外踏了进来,不过些许空隙,宗阙即便后退半步,两个人也几乎贴在一处,也让那到唇边的话咽了下去。 “惊喜吗?”乐简略微抬眸与那漆黑深邃的眸对视着,轻声问道。 “惊喜。”宗阙看着面前的人,松开了门把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他要出门,目的地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去宰了敢往他那里派杀手的罪魁祸首,另外一种则是来他这里。 看到他出现,当然是惊喜的事。 门因为两个人的贴近而轻轻合上,咔哒一声,却像是尘埃落定。 拥抱极紧,呼吸交错,酒水的气息裹挟着薄荷,似乎带着夜色的微凉感,让彼此的视线似乎都带了几分微醺的感觉。 “怎么突然来了?”宗阙问道。 “想你了就来了,防范意识还不错。”乐简笑道。 这里没有丝毫的入侵痕迹,看来对方只派出了一个杀手,想要解决他们两个人,没想到运气不好,先去了他那里。 对方的坏运气,却是他的好运气。 他俊美帅气的青蛙毫发无伤,甚至连受惊都没有,还因为他的到来而感到惊喜。 按照他以往的习性,这个时候应该出现在派遣者的家里,让对方后悔来招惹他,但他却来了这里,甚至在听到那个人口中说出的名字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面前的人,担心他会出事。 “你不想我吗?”乐简笑道。 他出手的费用可是很高的,一次就足以让面前的人倾尽他所有的家财了,这次加起来,他可是救了他两次。 欠了这么多债,他有点儿不想忍了。 宗阙看着怀中青年轻笑流转的眉眼道:“想。” 他的话音落,已被面前的人吻住了。 本就是暧昧丛生,思念之时,此刻的吻不是落在干草上的火星,而是丢进去的火把,顷刻间门便已是焮天铄地。 宗阙垂眸,看着怀里热切的人,扣紧他的腰身深吻住了他。 青年情起,不过数日,怀里的人于他而言是情根深种,难以割舍。 一吻分开,彼此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那你到底在等什么?”乐简看着面前人极深的眸,轻声问道。 “对你来说太快了。”宗阙沉着呼吸道。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不叫快?”乐简看着面前的人,按住了他的肩膀交颈到了耳侧,轻轻侧眸道,“还是你觉得你没有信心跟我共度余生?” 他的气息贴近耳侧,唇若有似无的擦过了耳垂,感觉到男人身体的紧绷,目光落在了那波动的喉结上时轻轻笑了。 “我不会。”宗阙看向了怀里轻轻分开的人道,“我不知道跟男人要怎么做?” 乐简对上了他的眸,眸光轻轻波动着,心中的火焰却是比刚才燃的更高。 面前的人是完全纯粹的,他所有的心动,情绪,还有他的第一次都会完全属于他。 真是纯情,也真让人兴奋。 乐简逼近着,将面前的人推着坐在了沙发上,跨坐在了他的怀里,在腰身被轻扶时揽住了他的肩膀,与那总是微抿而不苟言笑的唇轻碰着道:“我教你。” “好。”宗阙应道。 【唔,宿主人设不倒。】1314悄悄探头,然而还没有瞄见什么,就被带进了小黑屋。 是的,没错,是带进来的,不是被宿主丢进来的。 【一一,你不好奇吗?】1314问道。 【不好奇。】01说道。 1314:【……宿主难得演戏哎。】 统子该有的好奇心它是一点儿没有。 【不是难得。】01说道。 1314:【喵?】 01:【……不要卖萌。】 …… 夜半凌晨,整座城市都陷入了黑暗,即使有些地方还有机器运转着,却没有灯光照射。 此刻若从窗户看出去,天地之间门的黑暗与那幽湖深处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空旷寂寥,毫无人气。 可在亮着晕黄灯光的房间门内,却是初收,情意正浓。 “要去洗澡吗?”宗阙看着趴在怀里的人道。 青年的身量并不纤细,反而修长如玉,肌肉线条分明,似乎因为爱护的缘故,身上并没有什么细碎的伤痕,但有些地方还是留下了无法去除的疤痕,当时伤的时候必然极深见骨。 乐简闻声轻轻睁开有些微湿的眼睛,略微抬头看向了那灯光下同样沾染了汗水的男人。 他这个人多少有些洁癖,讨厌别人的唾液,汗液以及血液,别人喝过的杯子他不碰,非必要最好不要有身体接触,可是面前这个人不同,他即使睫毛上沾了汗水,也只是显得眉目漆黑,禁欲又性.感,一点儿都没有辜负他的期许。 乐简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肩胛上那无法去除的伤痕上笑道:“这是当时机关没控制好留下的,嫌弃?” 他倒是无所谓这个伤痕,但对方要是敢这个时候说嫌弃…… “不会。”宗阙摸上了那处道,“疼吗?” 乐简眸光轻动,笑道:“疼,宗先生亲一下就不疼了。” 宗阙看着含着戏谑笑意的人,略微起身,吻落在了那伤痕上。 但凡是伤疤都不会好看,其上因为轻吻而微痒,乐简侧眸看着他,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虔诚,就好像曾经受伤时疼的他浑身冷汗的痛楚真的在褪去一样。 他很满意自己的猎物,甚至有些食髓知味,这样的龙肝凤髓,只吃一次怎么够? 宗阙的唇从那处离开,被面前的青年捧住了脸,轻抵着鼻尖笑道:“果然很有效,一下子就不疼了。” “日后要顾好自己。”宗阙看着青年微湿的眸说道。 “好,我答应你,只是现在也想顾好自己。”乐简轻吻着他的唇道,“您真是好看的让人想吃掉……” “太多了不好。”宗阙说道。 星际人类的寿数和体力比之前好很多,但同样不能竭泽而渔。 “您要是不行,我可以自己来。”乐简轻声笑道。 宗阙:“……” 【宿主,我这里有补肾药剂!】1314勇敢的站了出来,打算让自己囤下的货发光发热,下一刻却被丢回了小黑屋,并发出了疑问,【为什么?!】 01:【……】 第242章 谁是猎物(7) “不行。”宗阙说道。 这种事情目前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怀里的人的确动了情,但更多的是寻觅刺激。 鱼一旦彻底上钩,没人会再去放饵。 “嗯?”乐简错愕了一下,眼尾轻弯笑道,“有一句话叫做男人不能说不行。” “以损伤身体为代价不值得。”宗阙起身道,“这种话不要信。” 乐简随他的动作起身,一时是怔住的,说男人不行,无非是借用好胜心和好面子来进行的激将法,行不行的不由一句话来定,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不吃这激将法。 一个成熟理性的男人,自己拥有判断的能力。 这样的人不随波逐流,真的很迷人。 只是他好容易将他的青蛙煮熟了,已经吃到嘴里了,正是该大快朵颐尽兴的时候,他竟然要跑。 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不还是绑起来好了……但强迫得来的最没意思。 宗阙起身,拿过散乱扔在床上的衣服穿上,转身抱起了坐在床上神色不定的人道:“去洗澡,一会儿吃点儿东西,晚上吃的太少吃喝了酒,胃会不舒服。” 乐简蓦然置身于他的怀中,手扶着他的肩膀,觉得这种抱法有点儿像抱小孩儿。 “好吧。”乐简垂眸亲了他两下笑道。 今天就暂且放过他。 洗澡,吃饭再加上收拾,二人再回去睡觉已经到了后半夜。 …… 宗阙的生物钟到时也不过睡了三个小时,室内有些昏暗,但半伏在怀里的身体却是温热的。 人醒时心跳的频率会发生变动,宗阙未动,但那伏在怀里人的手已然下意识摸上了他的颈侧。 他垂眸看去,对方的眼睛轻轻睁开,其中虽有困倦,但更多的是清明,似乎确认了是谁,那双眸中浮现了一丝笑意,指尖在昏暗中并不明显的银光褪去,穿着宽松睡衣的青年凑过来亲了一下:“怎么不接着睡了?” “生物钟到了。”宗阙握住了他的手道,“我去做早饭,你要吃吗?” “不吃。”乐简轻轻打了个哈欠,浑身难得带了点儿懒洋洋松软的感觉。 被中干燥温暖,穿的睡衣宽松舒适,连这个家看起来都是极太平温馨的,虽然没有一次尽兴,但不影响现在的舒服。 “营养剂要吗?”宗阙问道。 “也行……”乐简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脸埋在他的颈侧,却也只是答应了。 宗阙起身,轻轻松开了搭在身上的手臂,下床时压下了被角。 门口光影微微变动,乐简本是闭着眼睛,手搭在枕头上,却莫名觉得床上有点儿空。 他轻轻翻身,手臂搭在了额头上,睁开眼睛看着那门外的光影变化,听着些许的动静,既想去寻人,又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虽然宗阙做这种事开始很生疏,但他的体力是真的好,酣畅淋漓,比想象中还要舒服很多。 一夜激.情褪去,本该在对方睡着以后离开的,他从未想过能跟人在一张床上熟睡,但在宗阙身上破的例也不是一次两次。 反正在休假,就再尝上一段时间。 按他的性情,不出一月也该尽兴了。 …… 非生物钟的时刻,宗阙只是浅浅补了个觉,他不愿意待在床上太久,乐简虽说是要睡,但他的精力要比普通人好上太多,做他这份工作的,日夜颠倒更是常事,反而比宗阙更有精神很多。 只是有精神归有精神,宗阙坐在沙发上,身旁的人虽是一身整洁,却是懒洋洋的躺在他的腿上,浑身似乎都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 “今天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宗阙问道。 “没有,今天休息。”乐简饶有兴味的把玩着他的一只手。 这双手手指要比他的长上些许,也宽大一些,不似他的手一样白皙细腻到没有茧,但同样的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齐整,似乎连手都透着属于这个人的禁欲感,很适合用来交握或者爱.抚。 “好。”宗阙感受着指尖的微痒应道。 虽无激.情,但一夜之后的亲昵最是温情眷恋。 而在当晚,青年难得没有要求再来一次,而是安心的睡下。 一夜好梦,晨间分别,难免会痴缠一些。 一吻分开,宗阙看着躺在床上轻轻眯着眼睛的人问道:“真的不用我帮你去搬东西?” “嗯,我的东西不算多。”乐简的手指落在他的领口,男人起的很早,这样一身端正的模样实在让人很想扯开,但他今天还有正事要做,不能再耽误时间。 “好,睡够了再起,我把钥匙放在玄关,出门记得带。”宗阙摸了摸他的脸颊说道。 “唔,知道了……”乐简拉住了他的领带笑道,“再不走今天就走不了了。” “该走了。”宗阙看了一眼时间,收回手起身道。 领带从那指间缓缓滑走,宗阙整理了一下后带上了房门离开。 房门关上,光影恢复了平静,屋外的些许动静传来,随着大门的关上,一切恢复了寂静。 乐简轻轻翻身,却已然没了困意。 没有那个人在,这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房子,跟他住的酒店没有什么区别。 他起身穿上衣服,武器检查,在出门时看着玄关处的钥匙,勾在指间转了转后出门。 …… “首领,这是针对c1星的计划推演。”苍接通视讯,看见人时说道。 宗阙打开,屏幕上地图展开,其上注明势力分布和进攻指向。 战力,武器以及各类探测设备,矿藏地形都有标明。 想要攻占,不仅仅要考量力量,还要考虑各个势力的关系情况,一旦被各大组织视为威胁,目前的墟还无法对抗联合清剿。 宗阙修改着进攻指向,将推演重新发了回去:“先攻占这几处,其他按兵不动,积蓄实力。” “是。”苍接收指令,一一汇报着组织内的其他事项。 宗阙的指令下达,墟的人员开始动作,行动方向直入目的地。 …… “跑了?”乐简立在高楼之上,在冽冽的风中看着这座灰蒙蒙的城市问道,“跑哪儿去了?” “飞行器的目的地是指向f市的,但中途就失去了联系,现在找不到踪迹。”探查消息的人说道。 “流年有能屏蔽你探查的技术,就不会在h市排不上号了。”乐简看着远方笑道,“h市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张景帆的离开绝对有人相助,一定是有人探查到了他的身份,否则不会当晚就逃离的无影无踪。 “我会继续探查他的行踪。”耳麦那边的人说道,“一有消息立马告诉您。” “不,去查经手他这件事的人。”乐简说道,“找到人也就找到他了。” 能躲避掉他的眼线,规避他秘密的探查组织,对方的实力绝对是顶尖的,一旦再想与隐或者他作对,恐怕他们会落于后手。 这样作对的人如果不能拉拢,就只能除掉了。 “是。”耳麦那边的人说道。 通讯挂断,乐简转身离开了那里,一个早上一无所获,早知道还不如跟着宗先生去他的公司玩。 乐简回了酒店,带的东西却不算多,除了衣服,其他的东西都没办法带过去,因为不是见血封喉就是吹毛利刃。 不管从哪个层面上来说,宗阙都不会接受他真实的一面。 他们只会是露水情缘。 …… 宗阙按照规定的时间下班,到家时屋内的灯光亮着,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青年似乎正在翻阅着什么,听见动静时抬眸看了过来,其中已露出了笑意:“回来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换着鞋将东西放好,看着走过来的人道,“东西都带过来了?” “带过来了。”乐简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很是自然的亲上了他的唇道,“辛苦了。” 宗阙揽住他的腰,看着他的眸色道:“今天不开心?” 乐简被眼睑轻轻掩住的眸光轻动笑道:“没有,只是有点儿无聊,你回来我就开心了。” 要反杀的人跑了,还找不到踪迹,协助他的势力是势力,敢派人对他动手还跑了的,这是头一个。 “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宗阙说道。 乐简抬眸笑道:“不用上班?” “空一天不要紧。”宗阙说道。 乐简轻嗯了一声,拉上了他的领带笑道:“那我们去床上玩,玩一天。” 宗阙:“……” “骗你的。”乐简看着他的神色笑道,“您的神情倒像我是洪水猛兽一样。” “没有,吃晚饭了吗?”宗阙问道。 “没,在等你。”乐简眸光轻动,笑着凑近道,“等您回来了选择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他眸中笑意盎然,宗阙摸了摸他的后颈道:“别闹。” 这样的命门乐简一般是不会让人触碰的,但一晚缠.绵,该碰的不该碰的,也早就碰了个遍,反而是这样的力道带着安抚的味道,有点儿意料之外的舒服。 “选一个嘛。”乐简笑道。 “吃饭。”宗阙说道。 “好,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乐简笑道,“也不能让宗先生饿着肚子上阵。” “明天想去哪儿玩?”宗阙脱下外套,不接他的话头了。 乐简看着他错开的视线思索道:“其实也不用专门空出一天,我可以去你……”公司玩。 他倒是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环境造就了宗阙这样的人。 叮铃,叮铃,两声消息提示音齐齐响起,却是来自于不同的智脑。 乐简抬手,看着其上的消息眸光微顿。 匿放弃了任务,天衣再次失去了一条航线。 宗阙抬手看着内容,消息是跟天衣谈判成功的结果。 两人对视,一人平静如初,一人含着笑意,仿佛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爱侣遇到了打扰人恋爱的消息一样。 第243章 谁是猎物(8) “工作上的消息?”乐简关掉智脑时问了一嘴。 “嗯。”宗阙应了一声道,“合约谈成了,你那里也是工作?” “在问我对于下一场演出的准备情况。”乐简伸手解下了他的领带笑道,“我好像一直没有问过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调查归调查,明面上还是要过一下。 虽然对方的职业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也不需要了解太多,但明面上什么都不问就显得太生疏了。 “做医药的。”宗阙看着他下意识将领带缠绕在手指上的动作道,“你之前想说什么?” 乐简疑惑了一瞬笑道:“我说你不用特意空出时间,我最近休息很闲,介意我跟你一起去公司吗?” “不介意。”宗阙说道。 “你就不怕我是骗子,来谋夺你的家产的?”乐简眸光轻转笑道。 “你不屑如此。”宗阙说道。 如果能够用这些身外之物留住他,他将倾尽所有,但他不是,他的爱人骨子里骄傲的很。 乐简轻怔,将人推到了墙上靠住,凑过去笑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做吧。” 他的确不图财,他图色。 “先吃饭。”宗阙看着他含笑的眸,低头轻吻上了他的唇道。 一吻极轻,在夜色中却带着撩人又温柔的味道。 乐简心绪轻轻起伏着,此刻的心情却不在那让人醉生梦死的□□上,而是面前的人分明平静却意外透着温柔的眉眼上,他轻轻凑近,吻上了他的唇轻声道:“再让我亲一下。” 他大约是寻觅到爱物了,比起他的第一把武器,这个人更加让他爱不释手。 这个吻不带迫切的感觉,只是仿佛观摩打量般轻碰,反倒比深吻更磨人一些。 吻是被双双响起的消息提示音打断的。 乐简眉头微拧挑起与面前的人分开,恨不得将发消息过来的人打上一顿:“看来还有工作。” “嗯。”宗阙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了他的智脑上道,“看来催的比较急。” “先吃饭吧。”乐简从他的身边分开,打开了智脑上的消息。 匿放弃了任务,任务重新回到了悬赏榜上,排名第的杀手两次没有解决反而被俘,让这个任务难度加了两颗星,直冲榜单第一序列,且酬金翻了两番。 灵:排名第六的冥接了这个任务。 杀手排行榜是不断更迭的,有的是因为前者死亡而晋位,有的是因为完成排名靠前者不能完成的任务而晋位。 排名越是靠前,能力就越是强大,一旦冥完成了这个任务,就可以直接将匿压下去,甚至可以说是互换位置。 乐简抬头瞄了一眼对面正在认真吃着饭的男人,手指轻动。 雾:勇气可嘉。 能让匿遭遇滑铁卢两次,这应该是一个相当难啃的骨头,排名靠后者想要借此晋位可没有那么容易。 宗阙那里已然调成了静音模式,小小的光屏竖立在手腕上的智脑上,防偷窥模式可以保证只要对面的人不转到正面看,看不到任何的消息。 苍:排名第六的冥接了猎杀任务。 宗阙的手指在其上点过:按计划行事。 悬赏榜单首位是隐的首领,赏金已经翻到了一种无可比拟的地步,只是目前处于一种无人去接的状态。 按照榜单曾经的记录,接过猎杀他的任务的杀手不计其数,只是无一都死在了隐的地盘上,而现在无人接,一是因为隐有多名杀手入榜,实力不可小觑,二则是未进入杀手榜前十者没有资格接这个任务。 墟刚刚崛起,猎杀任务会经历同样的过度阶段,而这也算是墟的机会。 苍:是。 宗阙关上智脑继续吃饭,目光落在了对面青年的身上。 他这里能收到的消息,对方应该也有属于自己的消息渠道。 乐简抬眸笑道:“处理完了?” “嗯。”宗阙应道,“你那边很急?” “不急。”乐简同样关上了智脑开始吃饭。 墟的崛起速度是很快,但还没有到能够威胁到隐的地步,先让其他人玩一玩再说。 比起这个任务,他更在意的是到底是谁协助张景帆的出逃。 不过那些都抵不上他对面前人的兴趣。 …… 饭后的家里有水声响动,厨房机器运转,宗阙收拾完东西出去,青年正有些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翻看着之前的那本书。 宗阙走了过去,在对方听到脚步声看过来的视线中落座道:“在看什么书?” “从你书架上找到的,厚黑学。”乐简看着男人的身影,倚在了他的怀里抬眸笑道,“是不是该去洗澡了?” “刚吃过饭,休息一会儿再去。”宗阙揽住了他的腰身道。 “不愧是做医药的,很注意养生。”乐简垂眸,目光重新落在了书上,一只手却扣上了男人的手笑道,“这书你看过吗?” “看过。”宗阙说道。 “嗯?那有用吗?”乐简笑着问道。 “在商场上有点儿用。”宗阙说道。 厚黑教的是处事之道,道理人人看了都能明白,真想要用到实际,却必须拥有洞察人心的能力,因此实际效果因人而异。 乐简轻轻抬眸看他,对方的确严谨稳重,只是对他不太设防。 宗家父母给他请了无数老师,教的都是知识和道理,他自己学的都是与生意伙伴之间的处事之道,唯独漏了恋爱之道的传授,才会让他在这乱世仍然洁身自好,一片赤诚。 “那有没有研究过恋爱怎么谈?”乐简问道。 宗阙看着他的眼睛略微沉吟:“没有。” 乐简唔了一声,凑近打量着他的神色道:“真的没有?” “嗯。”宗阙略微后移了些应道。 乐简:“……” 有猫腻。 还学会撒谎了,就是撒谎经验不到家。 不过算了,比起他自己说,他更喜欢自己去挖掘秘密。 晚饭小憩过后,两个人前后脚进入浴室,夜晚的缠.绵由此开始,乐简很开心,因为这个人是他亲自启蒙调.教的,只是还未尽兴时却被男人以明天要上班,不能睡太晚宣告了好事的结束。 如果不是因为宗阙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性子,乐简都要怀疑对方在故意吊着他了。 事毕之后洗澡,各自分了浴室,乐简用了主卧的,宗阙则用了外面的,他进卧室门时青年已躺在了床上,只是他上.床要将人拥住时,对方却往床的那边挪了挪,挣脱出了他的怀抱。 “怎么了?”宗阙看着青年坚定的背影问道。 “火大。”乐简枕在那处说道,各种意义上的火大。 向来只有他卡别人喉咙的,没想到有了床伴还不能尽兴满足,总觉得老是吃不到嘴里,也吃不完全,倒让他跟老房子着火一样,越烧越旺。 偏偏他一个身处下位者,即使想要动手也得对方配合才行。 乐简舒缓着呼吸,听着身后的呼吸声,男人气息微沉,似乎也在思索和犹豫,用这种方法其实是不智的,似乎带了些逼迫的嫌疑,这种事情当然是心甘情愿的最好。 他既突破不了心理界限,他就让他陷的更深一些,当感情冲破理智,他就能…… 床上动静轻压,身后的呼吸靠了过来,乐简未动,已被人从身后拥进了怀里,置身那温暖且隐隐带着水汽的体温之中,呼吸可闻,耳旁响起了对方解释的话语:“男性的身体不是天生适合承受,太多了你会不舒服,需要循序渐进。” 这声音很是沉稳平静,透着些许冷质,连说着这样的事都好像透着种认真的感觉。 乐简当然知道男性的身体不适合承受,即使曾经没有亲身经历过,见也见多了,男性放纵时会更加肆无忌惮,成群的人狂欢也是有的,弄坏身体的比比皆是。 他虽喜欢男性,但嫌脏,他知道自己天生下位,虽然曾经也想过被人拥抱的事情,但这种事并非一定要拥有,找不到合意的,也不一定非要满足这种欲.望。 而抱着他的人是唯一一个靠近他让他觉得舒适,可以放开身体和防备的人,并且过程出乎他意料的舒服,且后续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你了解过?”乐简转身回眸问道。 “嗯。”宗阙对上他的眸色,察觉了他的态度软化,扣住他的腰身将人拥在了怀里道,“这种事对你的身体影响很大。” “那你说说要怎么循序渐进?”乐简笑着问道。 “有栓剂。”宗阙说道。 “嗯?”乐简疑惑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他轻轻勾起唇角笑道,“宗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医药里有涉猎。”宗阙解释道。 “真的有效?”乐简倒真是动了心思,如果真的有效,该用就要用。 “嗯。”宗阙应道。 “那就用吧。”乐简的手指轻轻挠上了他的下巴道,“只不过要怎么用啊?我不会,这方面宗先生应该是专家。” 宗阙看着面前毫无羞涩的青年,沉默了一下将他按在了怀里道:“很晚了,睡觉。” “宗先生别害羞嘛?这属于医药知识,早学早好,以免到时候出错。”乐简埋首他的怀中轻声笑道,却是察觉了室内灯光的暗下,听到了在沉寂夜色中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 “不会出错。” 乐简心尖微动,即使看不见人,照样喜欢这个人身体的每一寸,包括声音:“好吧,不会出错,那您跟我说说这种药的效果,以免想要的效果不齐全。” 宗阙:“……” “说说,哪有人开药不说药效的……”乐简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笑道。 室内漆黑,他的后颈被轻轻托住,迎上了封缄的一吻,听到了那冷质无奈的声音:“别闹了。” 噌的一下,乐简心中刚刚灭下去的火又腾起来了。 谁是猎物(9)捉虫 端倪 心火难平却不得不平,以致使宗阙晨起换衬衫时因为领口被揉乱而换了三次,两个人才出了门。 宗阙的公司名为众晟,在h市排不上什么名号,可或许因为他这个人的缘故,整座建筑显得十分规整。 两人左右下了飞行器,进入其中时已有助理迎上问好,其目光落在乐简的身上时停留了一瞬,笑着点了点头。 “这位是乐先生。”宗阙介绍道,“我的爱人。” 乐简眉头轻动。 助理略微错愕了一下笑道:“乐先生好。” “不用客气。”乐简说道。 爱人,还真是一个新鲜的词汇。 一人几乎并行,助理跟随在侧汇报着工作:“阙总,华鸣那边一早送过来了函,想要加入这次的合作……” “会面时间约在明天。”宗阙说道。 “是。”助理应道。 乐简无意去听工作的具体内容,只是身影略微落后宗阙半步,目光落在了那认真汇报的助理身上。 常人见他总是难免多看两眼,宗阙的员工倒真是沾染了他的习性,连工作的态度似乎都比别处的认真几分,只是对他的出现似乎没有太多的惊讶,就好像提前知道了一样。 进入的地方并不经过员工区域,宗阙到达办公室时看向身后的人,打开门让开了位置,乐简踏入,进入了这座同身旁这个人一样简约低调的办公室。 书籍文件充斥在其中,却只觉得规整有序。 虽然进入了星际时代,但纸质合同仍然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每个城市有每个城市的规则,但一般即使换了组织继续统治这座城市,纸质的合同也会继续生效。 “要喝点儿什么?”宗阙问道。 “你不用管我,有什么需求我会跟你的助理说的。”乐简笑道。 “好。”宗阙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落座,台面上公用的智脑打开,数据对接,数个光屏交叠着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男人进入工作的状态,认真的神情跟平时看起来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气势上却有变化,跟温存时的温柔截然不同。 乐简先是落座在一旁的休息区,摆弄着其上的茶具,静静看了那处许久,那处光屏闪烁,偶尔会有新的消息弹出新的光屏,男人的目光随之轻转,却不见分神。 这种按部就班的工作对他而言其实是有些枯燥乏味的,灰蒙蒙的天空下无数在其中穿梭的人也是灰蒙蒙的,可置身无数灰蒙之中,宗阙的身上却带着一种特殊的质感,让他无法泯然于众人之中。 乐简品了一杯茗,实在品不出茶叶的优劣滋味出来,索性起身停在了此处的书架旁。 书籍多涉药品,即使星际多用光屏浏览,纸质书籍仍然有着不可替代的质感。 可惜他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恋爱宝典,要是对方在智脑上看的,可不好翻出来。 乐简目光微侧落在了宗阙的身上,思索着对方翻看恋爱宝典的模样,从面无表情,震惊失色,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等等神情中筛选着,却蓦然对上了男人似乎察觉而看过来的视线,心中轻动。 他的目光隐藏而不易察觉,作为他这个职业,样貌可以高调张扬,也可以泯然终生,唯独眼神要收放自如,不能轻易被人察觉位置和杀气,否则再好的伪装和布置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是碰巧?可若是碰巧,怎么也该在室内寻觅一番。 宗阙对上了青年似是悄悄打量的目光,下一刻收回视线重新投诸在了工作中。 他处之泰然,似乎只是下意识寻找和确定他的位置,找到了看一眼便心安。 乐简沉吟着,从书架上随手取下了一本书,朝着那边轻声走了过去。 他的步履极轻,在这样干净平滑的地面上想要不弄出一丝声音轻而易举。 身影避开视线光影,站在了宗阙的身侧,伸手探向了对方的颈侧。 【宿主,乐乐到你身后了。】1314及时示警。 【嗯。】宗阙应了一声却未动。 修长的手轻轻落在了肩头之上,咫尺距离,不形成半分干扰。 坐在书桌前的男人在文件上签着字,或是处理着光屏之上的各处文件,或同意,或否决,乐简对医药其实不算太明白,但这样纷杂的数据,面前的人却能够处理的井井有条。 或许是那一瞬间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样的人不该在这方寸之地。 但在这乱世缺乏力量,明哲保身才是最周全的办法。 原本停留在肩上咫尺距离的手贴在了其上,顺着那处下滑,搂住的那一瞬间能够感觉到男人身体的僵硬,察觉他眸中的错愕。 宗阙转眸,看着背后伏着的人时肩膀微松道:“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因为我是魔术师啊。”乐简笑道,“宗先生刚才以为是什么?” 宗阙看着他眸中的笑意,沉吟了一下换了个话题:“觉得无聊了?” “宗先生,避而不答可不是好习惯。”乐简撑在他的肩膀上笑道。 宗阙看了他一眼,转过视线说道:“这个方法要是用到表演中,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乐简闻言,略微探头看他,轻轻笑了一下:“这倒是个好主意。” 看来宗先生真的被吓到了,嗯,有点可爱。 “觉得无聊?”宗阙问道。 “没有。”乐简笑道,“看您工作是一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情。” 他的身上有一种让人安静下来的力量,即使同处于一种安静的环境中也不会觉得浮躁,比之塞蒂的效果更好。 不是工作的环境造就了这个人这样的性情,而是他天生的性情就是这样,而影响到了周围。 …… 工作的时间往往是有些枯燥的,对于工作者本人来说或许只是不断的去处理事情,沉浸在其中反而不觉得,但对于旁观者往往会令其焦躁和觉得时间漫长。 但这种的旁观者中却不包括乐简,他是天然静的下心的人,而这样放松无拘的环境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比如那些医药的书籍,他虽然不完全懂,但对用毒上也算是有一定的帮助,再比如研究新的手法,一张纸,一根发丝,只要找准角度就可以轻易的划伤皮肤。 青年在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而宗阙在完成一个阶段打算休息的时候,收到了他折好的一只青蛙。 手指一按,那灵巧的青蛙往前蹦了一下。 “送给你。”青年抬眸笑道,“可爱吗?” 宗阙觉得他问的不是青蛙:“可爱。” 他答的也不是青蛙。 …… 工作的时间乐简并不总是陪着,他有自己的事情去做,宗阙那里处理医药消息的页面也变成了人数汇报总结,进攻路线调动以及新抓到的杀手消息。 乐简那里也在冥接受任务的第三天收到了他被捕的消息。 墟的信息网并不好突破,各种蛛丝马迹都不足以摸到墟核心的位置,即使抓了墟的人,也很难从其口中探查到核心,一个是他们拼死也不愿意吐口,另外一个则是因为他们似乎也没有见过这位首领的样子。 越靠近中心位的人,就越是难以轻易寻觅和触摸到根底,而且他们救人的速度很快,这种方法极易打草惊蛇,以及惹毛他们的人。 “冥被打伤了跟他抓起来的人同样的位置,被丢了出来。”耳麦那边的人说道。 “哦?做的不错。”乐简笑道。 杀手确定目标,还需要去伤害无辜的人才能获得消息,实在称不上一件有素养的事。 而对方有仇必报,十分有魄力且值得欣赏,难怪即使是普通的成员,也会咬死都不愿意吐口。 “冥的这次探查失败,仍然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流传出来。”灵说道,“这件事也会让接任务的其他杀手投鼠忌器。” 消息网无法突破,就需要杀手本身去探查消息,偏偏对方的武力值足以抓捕顶尖的杀手,而现在折了两位进去,却连对方的边角都没有摸到一丝。 这个组织仅仅展露出的冰山一角和决断能力已经让人开始心惊,如果任其发展,不是没可能威胁到隐的地位。 “你想让我接?”乐简笑着问道。 灵迟疑了一下道:“您不打算出手吗?” “只是有兴趣,暂时没有找到出手的理由。”乐简说道。 虽然能够提取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也能够基本确定该怎么筹谋侵入,但于他而言没有必须要去除掉对方的理由。 “墟有可能会威胁到隐。”灵说道。 “对于一个新的组织的崛起如果只是想着除掉,而不是拉拢和合作,只会给自己树敌。”乐简说道,“如果这是首领的意思,让他亲自来下命令吧。” “是。”灵看着屏幕上的各项消息,将心中的猜测压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雾变得懈怠了很多。 [去查一下雾最近接触到的人,小心一点儿,即使探查不到,也不要被他发现。] 指令在通讯挂断时发出。 …… 冥的任务失败,且丢出来时被伤了手脚内脏,完全变成了一个废人。 杀手榜第六位抹除,其后各进了一位。 接任务的人被抹除,任务不仅重新回到了可接状态,其上的悬赏再度翻番,翻的赏金有一部分来自于冥,更多的来自于那些感觉到受到威胁的组织。 墟的拓展很隐蔽,消灭组织时有的全盘覆灭,有的被吞并其中,而其不可突破的信息网以及展露的力量,已经让不少组织开始心惊。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条鱼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到了一种让人心惊的状态。 悬赏信息十秒刷新一次,最新消息弹出:戮接受猎杀任务。 谁是猎物(10) 心计 戮在杀手榜排名第二,属于组织兼异,跟进入墟的芜原本属于同一组织。 对于芜的离开,外界消息不一,有人说是背叛,也有人说是兼异的放弃,如今戮接受了这个猎杀任务,也是真正将两个组织放在了对立面。 此事一出,星网之上的言论却有些甚嚣尘上。 “戮接受了任务,不是要跟芜对上,曾经的伙伴遇到,不死不休未免有些太残忍了。” “芜怎么会是戮的对手。” “也未必就会不死不休,虽说芜是离开了兼异,但曾经也算是伙伴,戮的目标又不是芜,没必要下手。” “墟的首领一直没有出现,不会是一直打算做缩头乌龟吧。” “被第二杀手盯上,梦里脖子都会发凉,怎么可能出来。” “芜进了墟,也未必就属于墟,万一本身就是潜伏或者被策反,这个任务完成起来应该也不那么难了。” …… 星网之上议论纷纷,宗阙则略微仰头看着面前的高大建筑。 环形结构层峦叠嶂,几乎遮天蔽日,极具星际时代的特色,又有无数的光晕在其上流转着。 太空战舰馆。 飞行器大多有自动驾驶系统,且飞行的高度不会离开大气层,因为其即使能够承受太空的压力,也无法长久续航,一旦氧气消耗殆尽,其中的人也会死亡,只能用作短途。 但战斗舰船不同,其大小不一,往往航行在太空之中,能够承受得住空间门迁跃的压力,虽然也有自动导航系统,但处于战斗状态下,还是人为操作更加灵活多变。 一般人很难有机会体验开战舰的感觉,而太空战舰馆给了这个机会。 宗阙只不过是在青年问他是否恐高时答了一句不恐,就被带到了这个地方。 按照他目前的人设,是没有机会开战舰的。 “宗先生能不能陪我体验一下?”乐简关掉了智脑页面,看向了身旁似是僵立原地的人笑着问道。 排名第二的戮,他们没有交手碰面过,但通过情报多少了解对方的方式,出手很是干脆,善用心理攻陷让对方露出弱点,再一击必杀。 墟不论什么原因接纳芜,也无论在这样的言论下怎么对待,都有可能在组织和芜心中埋下一根钉子,人心是最难测的,挑拨离间门一旦成功,就会产生裂缝,戮就有机可乘。 不过那些跟他目前没有什么关系,兼异和墟之间门的斗争,隐只需要作壁上观就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个也能提供灵感?”宗阙收回视线,看向了身旁的青年问道。 乐简对上他的视线眉头轻动笑道:“如果能够在茫茫太空之中变一场魔术,一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宗先生害怕?” “不,可以尝试。”宗阙走向了这栋极高的建筑。 虽然没有接触过,但男人天生会对这种威武的东西感兴趣。 乐简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这里并没有真实的战舰,只需要进入体验舱内,通过五感连接来体验虚拟的真实效果。 两个人进入的是同一艘舰船,操作台上无数的按键和按钮分布,光屏之上呈现着太空的图景以及巡视到的陨石或星球分布以及引力的评估测算。 这里的体验倒是有指导教程,或者实在不会还可以叫一名教练在旁指导,宗阙没有开口,乐简则以自己做过了解而婉拒了。 宗阙站在操作台前打量着,这里的操作系统比之正规的星舰要简化和通用一些,且陨石和星球分布有迹可循,只能作为体验使用。 乐简看着此处的各处按键,目光转向了身旁的男人,手则落在了发射按键之上:“这里好像是发射键。” 宗阙目光落下,他的手指已经按了上去,推背感瞬间门传来,整个空间门有一瞬间门失控的感觉,他们面前的屏幕已经在向太空中冲刺,眼看就要冲破大气层。 [警告!高温预警,高温预警!] “怎么办?!”乐简当然开过星舰,但体验系统主打的就是一个刺激。 宗阙目光寻觅,在屏幕上的红光闪烁间门按下了降温键:“你发射的太快了。” “对不起。”乐简轻轻垂眸说道。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宗阙看着他似是有些愧疚委屈的眉眼道,“没关系,你随意操作。” 乐简眸光轻转,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星舰冲破了大气层,直接进入了太空之中,无数星辰密布,磅礴浩瀚之感扑面而来。 [前方6358里外有陨石飞来,请注意避让。] 两个人顾不上欣赏,一块看起来本来不算大的陨石迅速靠近,放大的速度快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转向转向!”乐简在按键上操作着。 “方向错了。”宗阙提醒了一句。 “嗯?!”乐简猛按方向键,星舰在关键时刻与那极其巨大的陨石擦边而过,整个操作室都在震动晃荡。 宗阙扶住了操作台的边缘,等待着震颤的停止,乐简的手却落在了一个按键上,面前的视野迅速加速,直冲前方陨石堆中。 操作十分混乱,如果是真实的星舰,早已经陨落破碎在其中了,可他们的星舰擦边了无数次,也警告了无数次,仍然坚定的穿梭在陨石堆中,时时在生死边缘擦肩而过,最后能够停泊真的有体验的成分在。 星舰的抗震能力不错,乐简的各项体能都做过专门的训练,即使星舰每每处于失控的状态,对他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的。 只是对身旁人的影响…… 乐简调转视线,看向了身旁正襟危坐的男人,对方一直在努力冷静提醒,认真学习,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 一次旅行时间门结束,体验舱停下,星舰操作室和旁边的人一齐消失。 乐简摘下了脸上的眼镜,打开舱门走了下去,也看到了另外一侧舱门的打开,只是在见到对方时看到了那微蹙的眉头,他伸手将人扶住问道:“身体不舒服?” “没有。”宗阙从舱内下去,手搭在对方手臂上的力道重了一些。 乐简看着对方力图站定的身形,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腿上,他当然没什么感觉,但是那种刺激和失重的感觉,一般可不仅会让人腿软:“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宗阙收着力道说道。 旁边还有舱门打开的声音传来,本来不关他们的事,但从其上下来的身影却是差点儿坐在了地上,更是跌跌撞撞的跑向了垃圾处理装置,呕吐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个人齐齐看向那处,乐简轻轻从他的手臂上脱手,拉上了他的手后退笑道:“宗先生没事的话,走两步试试。” 宗阙看向了面前巧笑的人,轻蹙着眉头,在对方后退拉手的力道下迈步,腿上略有微顿,已是下意识扶住了青年的手臂。 他的呼吸微沉,一向平静的眉目中似乎带了几分无可奈何的苦恼,乐简心尖微痒,略微上前,让面前腿软的人伏在了他的身上,抱住了他的腰身,听着他的呼吸声,心脏已热。 “宗先生,不舒服不要逞强。”乐简抬手轻轻顺着他的背笑道,“我又不会笑话你。” 只会觉得有一种磨人般的可爱,明明害怕,为了陪他还是要逞强,只想让他别害怕。 “嗯。”宗阙抱着青年,听着那语气中的笑意,深邃的眸已恢复冷静,只是手臂略微收紧了些。 对方明显对星舰操作十分熟悉,每每才能擦肩而过,去寻觅那种超越极限的刺激感,对他本人而言,那种颠簸不足以造成任何影响,但对目前的他而言是极大的挑战,有些难以扼制的生理现象才属于正常。 “除了腿软,想吐吗?”乐简轻声问道,“别吐我衣服上。” “不会。”宗阙轻沉了一口气道。 “要喝点儿什么吗?”乐简的心中难得泛着温柔,他可爱又可怜的宗先生,还这么爱逞强,真是让人忍不住不关怀照顾他几分。 “清水就可以。”宗阙扶住了他的肩膀起身道。 “好了?”乐简看向了他问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乐简扶住了他的手臂,目光瞟向了他的腿笑道:“刚才玩的是巡航舰,据说还有小型战舰,可以体验太空对战。” 他的话音出,明显感觉身旁的人僵了一下。 “你想玩?”宗阙看向了他道。 乐简眸中略有遗憾道:“宗先生要是不舒服,我可以自己玩,这里人挺多的,随便找一个对手都能玩。” “没关系,我陪你。”宗阙说道。 “不用勉强。”乐简补充了一句。 宗阙看着青年眸中隐藏的笑意道:“不会。” “谢谢宗先生。”乐简眸中的担忧尽去。 虽然有点儿缺德,但宗先生腿软的模样实在有点儿可爱。 这里有休息的地方,宗阙在一张桌子后落座,乐简则转身去了柜台,要着清水和饮料。 宗阙打开了一直轻轻传着震感的智脑时,收到了苍发来的消息:首领,这是针对兼异的计划书。 他打开文件,一目扫过,给了回复:可以。 脚步声传来,一杯清水放在了他的面前,宗阙抬眸时青年笑了一下拉开椅子落坐在了他的身侧问道:“在看什么?” “星网上的传闻。”宗阙说道。 “传闻?”乐简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了他的光屏上,看到了关于此次猎杀任务的言论,“第二杀手,还有内应,墟的首领真是凶多吉少了。” “同一个组织,这位芜对他的了解应该也不少。”宗阙说道,“不能笃定一定会成为他的内应。” 乐简眸光轻动,抬眸看向了身旁的男人笑道:“确实。” 确实有可能故意设陷,这一点一旦忽略,这位第二杀 谁是猎物(11) 不意 “没想过这种事会在星网上传的沸沸扬扬。”乐简轻托着腮看着身旁的男人笑道。 兼异这个组织是众所周知的,杀手榜也并不是隐藏的东西,但悬赏猎杀榜一般人看只会有姓名或是代称,只有各大组织或是接受任务者能够看到详细一些的信息。 城市之间门的组织更迭倒是会有消息传出,只是各大组织的实力排名和更迭,一般人是很难收到详细的消息的。 猎杀任务被戮接到这种事如果轻易爆出来,只会让墟针对其形成防范,悬赏榜不会主动放出,能够放出来,只能是戮本人做的。 但这属于隐藏规则,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 “确实。”宗阙划过那些信息,转眸对上了青年有些探究的眸色道,“之前没见过这样的,刺杀任务按理来说应该是很隐蔽的。” “宗先生觉得为什么会这样?”乐简认真看着他道。 宗阙沉吟道:“两个原因,一个是不小心暴露的,一个是故意的,利用舆论来达成一些目的。” 乐简轻轻敛眸,其中划过了一些欣赏的味道。 宗阙的判断跟他最初的判断大同小异,虽然不了解各项信息,但能够一眼看透弊端,他的宗先生但凡手上拥有力量,或者做个军师,都不会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医药公司。 乱世人才辈出,但也会有很多人因为缺乏机会而被埋没。 舆论甚嚣尘上的确有两个原因,但第一个原因发生的概率几乎为零,即使真的泄露,以兼异的力量也能够在很多人没有察觉的时候直接让其从星网上消弭,而不是任其沸沸扬扬。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个,戮故意的,他能够察觉其中的端倪,其他组织甚至是墟也能够察觉一些,但这属于阳谋,即使知道,墟这个组织对芜的态度仍然有斟酌的余地。 而主动暴露猎杀任务,被第二杀手盯上,墟本身也会做出相应的措施,让芜假意背叛也好,真的背叛也罢,其中都有可能牵扯到墟的首领本人,有行动就会有破绽,行动控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反而有可能发现其首领的踪迹。 戮的这一招不算高明,但有用。 宗阙端过了一旁的水道:“谢谢。” “不客气。”乐简略有回神,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在对方转眸看过来时在那唇角亲了一下,“宗先生对局势分析的这么好,没有考虑过将生意做的更大一些?” 宗阙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道:“枪打出头鸟,太过拔尖却没有保护的能力,会引来灾祸。” 乐简唇角轻抿,看着面前与他认真诉说原因的人心中有些沉甸甸的,这话其实透着些许无奈,却是在这乱世之中生存的法则,有太过于耀眼的财富却没有保护的能力,一个暗藏的杀手就可以轻易剥夺他全部的财产。 如果是在和平的时代,他一定会比现在耀眼很多。 这种感觉约莫是有些可惜,但仔细想想又不可惜,若他在这个世界运筹帷幄,纵横捭阖,必然是历尽千帆,心灵又怎会像现在一样纯粹,跟他之间门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和谐,也不会这么听他的话,这么可爱。 “有道理,看来以后我也得注意。”乐简收回手臂,端起了自己的杯子笑道。 “嗯。”宗阙应道。 …… 巡航舰之后,他们还体验了战斗舰,无畏级战舰以及宇宙级星舰。 后两者还好,是两个人一起开的,虽然都还有些生疏,却不像第一次那么手忙脚乱了。 可小型战舰却是各自开的,两个人出现在不同的操作室,宗阙还会刻意收敛,跟他作战的青年却是横冲直撞,火力全开,轰炸的陨石碎裂,又每每利用视野的盲区诱骗,让宗阙好几次险些直接撞上陨石。 1314不便参与夫夫俩的感情生活,只是默默的替宿主记着账本,以免宿主想翻旧账的时候找不到。 这么浪这么使坏,是要被教训的! 乐简玩的兴高采烈,以往他虽然擅长开战舰,但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毕竟太空之中不可控因素太多,而他凡胎的去跟天体对抗,纯粹是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但现在不同,他可以利用所有巧妙的技术去躲避那些天体,生死一刹的感觉很刺激,看着宗先生认真又笨拙的躲避攻击的模样更刺激。 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连那艘稀疏平常的战舰看起来似乎都带着属于那个人的认真端正。 只是最初他还能压着对方打,对方的战舰只能躲避,可随着时间门的推移,对方似乎也在摸索着其中的技巧,竟是堪堪避开了他的炮火,朝着他的方向飞了过来。 想反击? 乐简眸中扬起了兴味,手指瞬间门按下无数按键,拉杆更是被推到了最大,其后的火力瞬间门提升,速度被推到了最高。 他不避反迎,宗阙看着几乎瞬间门逼近到面前的战舰,按下了左右的按键,而放弃了将所有火力倾泻出去的打算,而对方逼近,却是一瞬间门火力全开,封锁了所有的退路,避无可避。 热浪滚滚翻涌而来,直接将宗阙的战舰吞噬在了其中。 体验模式中虽然会有剧烈的震颤和视觉效果,但其中造成的疼痛感很轻,只是即便如此,战舰被彻底摧毁的冲击还是相当大的。 “还难受吗?”乐简轻轻按着伏在怀里的男人的头,试图让对方舒服一些。 “嗯,一点。”宗阙轻轻沉着气应道。 “抱歉。”乐简按着他头上的穴位,觉得自己这次做的过了些,对战玩乐太开心,对方又巧妙的躲开了他的攻击,让他一时间门难免起了些炫技的心思,面对那样的战况,男人只是有些不舒服还是好的,“我有点没分寸。” “没关系,尽兴就好。”宗阙说道。 真实和虚拟还是有区别的,唯一需要克服的无非是面对火力全开不要躲避和反击,其他的造不成任何影响。 “宗先生,你这样会把人宠坏的。”乐简闻言笑了一下,手轻轻顺过他有些微硬的发丝。 虽然微硬,手感却很好,轻轻穿插其中像是给自家的大猫顺毛一样。 “你道过歉了。”宗阙抱着他说道。 “下次不会了。”乐简继续按着他的头道,虽然很想看男人腿软的模样,但让他真的难受确实得不偿失。 “嗯。”宗阙应道。 “你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吃点儿药?”乐简松手,就着拥抱的姿势打开了智脑,本打算搜索一下药品,却看到了最新发来的消息。 灵:戮被捕了。 乐简眸色一凝,发送着消息:他出手了? 不应该这么快才对,星网上的事件正在酝酿,还没有发展到顶峰,并且没有关于墟首领的丝毫蛛丝马迹,这个时候出手是最愚蠢的。 作为第二的杀手,还有匿的前车之鉴,不应该这么没有耐心。 那边的消息传回的很快:墟主动出的手。 乐简呼吸微滞,背后有些微热的感觉升腾,后怕?不,这种感觉叫做忌惮,同时还有些兴奋。 所有人都在猜测着戮的动向和目的,好像理所当然的认定墟会处于一种被动防御的状态,却没有想到它用了一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方式,主动出击。 面对猎杀任务,大部分人会保护好自身,同时设下圈套去诱捕,还有一部分会去寻觅下赏金的人,绝其根源,很少或者说只有墟在对方出手前就将人抓住了。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连他都没有想到这一层,相当的具有魄力。 即使是隐的首领,当初也是凭借强大的组织力量,让手下的人一一登上杀手榜,以此将任务握于自己手上,且他常年居于严密防护下,各种新式武器傍身,才让悬赏任务成了传说。 可墟不同,他有趣,看似落入了被动,却能反其道而行进入主动,戮被抓捕时的脸色一定相当的好看。 此事一旦传出去,墟的名声和地位会再度跨越一个台阶,甚至能够提升到与兼异比肩,毕竟在未知的情况下抓捕第二杀手,连兼异自己都很难做到。 “在看什么?”宗阙察觉了青年加快的心跳时起身问道。 “在买药,你身体不舒服先别动。”乐简扣住了他的肩膀,微微平复着气息说道。 这件事实在有点儿有趣,他现在有些难以收拢自己的情绪,让宗先生看到误会就不好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思索着他情绪激动的原因。 能让他这么亢奋,除了层出不穷的坏主意得逞,还有一件事。 宗阙拥着他打开了智脑,其上在他上战舰之前就已经传来的行动开始的消息,十分钟的时间门,足以将人抓到。 这次的行动很隐蔽,但几个小时的时间门,足以让兼异发现端倪,再让消息传出去。 苍:首领,您打算怎么处理戮? 宗阙垂眸回复:让芜去和他谈,三天后放他出去。 苍:不要交换? 宗阙回复:不要。 苍:明白。 心理战术,挑拨离间门,首领比谁都擅长。 “你在看什么?”乐简回绝了那边的消息,自然察觉了男人在他身后的动作。 “助理发来的消息。”宗阙关掉了智脑,从他的身上起身道,“药买好了吗?” “没有。”乐简合上智脑,对上了男人似有些倦怠的视线起身道,“我觉得从这里买药会更快,你坐这里等一会儿,我买了药就回来。” “嗯。”宗阙应了一声。 乐简转身离开,身影从休息区远去,而在略有些黑暗的拐角处,一个摄像头从那里探了出来,快速拍下了两张照片后离开。 谁是猎物(12) 黄雀 “拦住他。”极轻的指令在耳麦之中传达,距离太空战舰馆极远的人纷纷开始行动,□□已经架上,瞄准了那收起镜头的人。 扳机将要扣动,耳麦中的指令却再度下达:“停手!” “是。”扣住扳机的手停下,目镜之中另外一人出现在了视野中。 拿着摄像机的人匆匆转身,将要从拐角消失,却险些撞到了一道身影,他的步伐停下,下意识护好手中的摄像机,眉头蹙起看向来人,已经做好了被阻拦就解决的准备,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浑身的血液都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的呼吸屏住,脚步试图后移,却是浑身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嘴角勉强扬起僵硬的笑容道:“您……您怎么在这儿?” “我要是丝毫察觉不到,已经死了七八百次了。”乐简垂眸看着面前的人,伸手将他试图隐藏起来的摄像机拿了过来,轻轻用力,对面的人根本无法阻止,也无法升起什么反抗的念头。 雾的名号不仅仅在星际闻名,在隐的内部更是绝不可敌的存在,除了首领,他可以不听任何人的命令,或者说即使是首领也要给他三分颜面。 只因他至今为止,只要出手,任务从未失手过。 这里距离太空战舰馆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他更是在其离开后才敢拍下,没想到还是被察觉了。 乐简翻看着其中拍到的图片,两张,很清晰的将宗阙的样貌记录在了其中。 站在对面的人浑身都有些痉挛,大气不敢出,虽然手贴着衣摆的地方能够摸到武器,甚至心中预演了无数遍,但要是真的动手,他没有任何的胜算,而且即使真的得手,首领也不会放过他的。 “谁派你来的?”乐简将其中的内存卡取了出来,将摄像机还给了他,看着面前人的动作笑道,“你不用戒备,我要是想杀你,你没有任何出手的机会。” 那人吞咽了一下口水,屏着呼吸接过了那递回来的摄像机道:“是灵。”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灵要探查雾接触过的人,但雾在组织中的权限是高于灵的。 “还探查到了什么?”乐简看向了他,余光落向周围,却是蓦然看向了远处道,“她派了几个人?” “只有我一个。”那人顺着他的目光想要转头,却听面前的人道,“别动,有黄雀。” 他身影一顿,只转动了一下眼珠,只觉面前风声,面前的人已经取出了武器,消声装置瞬间装上,朝着远处发了一枪。 他随之转身,只见远处有光影碎裂,而面前的人已经从此处高楼之上翻了下去,借助极细的丝线,滑向了那处,平稳翻进了那处露台。 乐简轻巧落地,却没有从地上发现血迹,只从地面找到了目镜破碎的碎屑,而之前待在这里的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从这里下去,直接融入了车流或者进入大楼,就再也无法追踪。 不是隐派来的,之前他无法探查的人或许也一直在监视着他,但他却没有察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人当蝉的感觉果然不太美妙。 乐简手指擦过碎屑,辨别着枪的材质,蹲身寻觅着对方的位置,此处清晰的将灵派来探查的人收入视线之中,只需要转个位置,就能够看到太空战舰馆。 对方的目标是他,又或者是宗阙?! 乐简凝神,从此处迅速离开。 …… “首领,我们的人被乐简发现了,他的身手超过了一个魔术师应该有的身手。”苍的声音在耳麦之中作响,透着凝重。 “是雾。”宗阙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屋顶之上,肉眼很难寻觅的距离,对方反侦察的能力相当出众,任何出现在余光之中不合常理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蛛丝马迹。 苍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道:“那要不要制定抓捕计划?” 戮排第二,他无法得手,现有的势力不会眼睁睁看着墟崛起,势必会让雾出手。 将这样一个人放在首领的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是我的伴侣。”宗阙说道。 “呃……”苍愣了一下道,“抱歉。” 他目前有些无法消化这样的信息,本来只以为对方的身手超凡,却没想到还隐藏着这样的身份。 “我们的人有无受伤?”宗阙问道。 “没有。”苍回答道,“撤离的很及时。” “让所有人撤离,暂时不要靠近我身边。”宗阙说道。 雾对他的威胁不大,但一旦发现其他人的端倪可不会留手。 “是。”苍说道。 通讯挂断,不过是片刻,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宗阙闻声转眸,看向了身后匆匆而来,气息略有起伏的青年道:“怎么这么急?” “不是急,是走的有点儿远。”乐简心中那口气轻轻松下,看着安然无恙的人轻轻抿住唇道,“还难受吗?” “坐了一会儿没事了。”宗阙起身问道,“还想玩什么?” “不玩了,回去吧。”乐简上前扶住了起身的人轻笑道,“不好意思,我没买到药。” 隐想要探查的是宗阙,或者说是他身边出现的人,而其后的黄雀想要探查的则是他,但因为宗阙跟他的关系,不是没可能波及到宗阙的身上,现在他实在没什么心情再去玩。 “没关系,已经没事了。”宗阙看着他的神色问道,“还想去哪儿?” “我先送你回去,工作室那边有事找我。”乐简说道。 “我可以自己回去。”宗阙说道,“你有事可以先去忙。” 来探查的人没死,八成的可能是隐自己的人,被自己的组织探查,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要算的。 “哦?”乐简轻轻挑眉道,“我倒是无所谓,宗先生你现在敢一个人坐飞行器吗?” 宗阙迟疑了一下。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不差这么一会儿。”乐简笑道。 起码要先将人平安送回家里,在那里暂时安排上他的人,以免再遭遇这种无妄之灾。 “好。”宗阙跟上了他的身影。 返程的路途之中没有出现什么变故,飞行器舱门打开,宗阙本欲下去,却被身旁的青年唤了一声:“喂。” “嗯?”宗阙转眸看向对方发出了疑问。 乐简凑过去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笑道:“宗先生乖乖在家等我回来,不准出去乱跑勾.搭别人。” 青年的眸中似是含着情人的占有欲,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发顶应道:“好。” “真乖。”乐简笑了一下,看着对方下了飞行器,挥了挥手带上舱门时,眸中的笑意随着光芒遮挡而消失,转为了一片的寒意。 飞行器离开,宗阙转身进了屋子,智脑上信息轻震,他反锁上了门,在察觉室内微微的变动时,面不改色的取出鞋子,余光从玄关下的各处角落划过,没有发现窃听器和监控设备。 有人进过他的家门,虽然这里的安防很严密,房屋也选择了防弹材质,但屋门的密码仍然是可被破解的。 屋里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宗阙从衣橱里取出了家居服进了浴室,热水打开,水汽蒸腾,智脑在水下冲刷着,不需要打开光屏,就能够看到其上的信息。 苍:之前入侵塞蒂系统的人带着检测设备探查了您的房间,在屋外八个方位安装了监控系统,屋内没有。 墟的检测装置是不需要进入屋子的,宗阙将智脑从水下取出,打开光屏连接上了墟的监测系统。 整个房屋的3d结构呈现在其上,八个监控系统分布的各个方位及探查范围同样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对方围在此处的人员分布。 宗阙合上光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发送了消息:用系统监察即可。 苍:是。 …… 无数的巨大光屏分布在干净宽敞的室内,其上的信息流动的很快,各处有指令送入,同时有指令传达出去。 这里是隐的信息总部,这个星际几乎所有的信息都汇聚在这里,只需要一丁点儿蛛丝马迹,就能够将一个人祖上三代,所有挖掘出来。 女人坐镇中央,看着信息汇聚,信息分级,不甚重要的信息所有组织成员都有权限浏览,根据成员的重要性,信息开放的等级和权限也有所不同,除了最高级别的信息,她都有浏览的权利。 比如代号捷离开了h市。 指令发送,那边接通打开,男人的面孔出现在了面前的光屏中,带着几分凝重之色。 “雾离开了h市?”灵询问道。 其他成员的行踪她几乎都能探查到,但雾跟首领处于同一级别,没有最高权限无法探查。 捷是派去探查雾身边人的人,他离开了h市,极有可能代表着雾也离开了h市。 屏幕中的男人眸色中有些迟疑:“这件任务我没办法继续去做。” “原因?”灵思索着其中的各种原因,背叛,畏惧,被发现……可筛选的原因太多。 捷蹙了一下眉头,却在从屏幕中看到她身后门的打开时瞪大了眼睛,瞬间挂断了视讯。 灵也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正欲转头,脖子上却贴上了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有目光微移,对上了那本该在h市的男人冰凉的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目光。 “我来替他回答你的问题。”乐简看着微微后仰着脖子的人笑道,“但我想你应该不需要了。” 灵梗着脖子道:“我没有害你的意思,只是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对。” 她的手指微微握紧,虽然预料到了被发现的后果,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乐简眸色微敛,看着面前的人失笑道:“这个理由不充分。” 247. 谁是猎物(12) 黄雀 “拦住他。”极轻的指令在耳麦之中传达,距离太空战舰馆极远的人纷纷开始行动,□□已经架上,瞄准了那收起镜头的人。 扳机将要扣动,耳麦中的指令却再度下达:“停手!” “是。”扣住扳机的手停下,目镜之中另外一人出现在了视野中。 拿着摄像机的人匆匆转身,将要从拐角消失,却险些撞到了一道身影,他的步伐停下,下意识护好手中的摄像机,眉头蹙起看向来人,已经做好了被阻拦就解决的准备,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浑身的血液都有一瞬间门的凝滞。 他的呼吸屏住,脚步试图后移,却是浑身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嘴角勉强扬起僵硬的笑容道:“您……您怎么在这儿?” “我要是丝毫察觉不到,已经死了七八百次了。”乐简垂眸看着面前的人,伸手将他试图隐藏起来的摄像机拿了过来,轻轻用力,对面的人根本无法阻止,也无法升起什么反抗的念头。 雾的名号不仅仅在星际闻名,在隐的内部更是绝不可敌的存在,除了首领,他可以不听任何人的命令,或者说即使是首领也要给他三分颜面。 只因他至今为止,只要出手,任务从未失手过。 这里距离太空战舰馆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他更是在其离开后才敢拍下,没想到还是被察觉了。 乐简翻看着其中拍到的图片,两张,很清晰的将宗阙的样貌记录在了其中。 站在对面的人浑身都有些痉挛,大气不敢出,虽然手贴着衣摆的地方能够摸到武器,甚至心中预演了无数遍,但要是真的动手,他没有任何的胜算,而且即使真的得手,首领也不会放过他的。 “谁派你来的?”乐简将其中的内存卡取了出来,将摄像机还给了他,看着面前人的动作笑道,“你不用戒备,我要是想杀你,你没有任何出手的机会。” 那人吞咽了一下口水,屏着呼吸接过了那递回来的摄像机道:“是灵。”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灵要探查雾接触过的人,但雾在组织中的权限是高于灵的。 “还探查到了什么?”乐简看向了他,余光落向周围,却是蓦然看向了远处道,“她派了几个人?” “只有我一个。”那人顺着他的目光想要转头,却听面前的人道,“别动,有黄雀。” 他身影一顿,只转动了一下眼珠,只觉面前风声,面前的人已经取出了武器,消声装置瞬间门装上,朝着远处发了一枪。 他随之转身,只见远处有光影碎裂,而面前的人已经从此处高楼之上翻了下去,借助极细的丝线,滑向了那处,平稳翻进了那处露台。 乐简轻巧落地,却没有从地上发现血迹,只从地面找到了目镜破碎的碎屑,而之前待在这里的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从这里下去,直接融入了车流或者进入大楼,就再也无法追踪。 不是隐派来的,之前他无法探查的人或许也一直在监视着他,但他却没有察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人当蝉的感觉果然不太美妙。 乐简手指擦过碎屑,辨别着枪的材质,蹲身寻觅着对方的位置,此处清晰的将灵派来探查的人收入视线之中,只需要转个位置,就能够看到太空战舰馆。 对方的目标是他,又或者是宗阙?! 乐简凝神,从此处迅速离开。 …… “首领,我们的人被乐简发现了,他的身手超过了一个魔术师应该有的身手。”苍的声音在耳麦之中作响,透着凝重。 “是雾。”宗阙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屋顶之上,肉眼很难寻觅的距离,对方反侦察的能力相当出众,任何出现在余光之中不合常理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蛛丝马迹。 苍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道:“那要不要制定抓捕计划?” 戮排第二,他无法得手,现有的势力不会眼睁睁看着墟崛起,势必会让雾出手。 将这样一个人放在首领的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是我的伴侣。”宗阙说道。 “呃……”苍愣了一下道,“抱歉。” 他目前有些无法消化这样的信息,本来只以为对方的身手超凡,却没想到还隐藏着这样的身份。 “我们的人有无受伤?”宗阙问道。 “没有。”苍回答道,“撤离的很及时。” “让所有人撤离,暂时不要靠近我身边。”宗阙说道。 雾对他的威胁不大,但一旦发现其他人的端倪可不会留手。 “是。”苍说道。 通讯挂断,不过是片刻,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宗阙闻声转眸,看向了身后匆匆而来,气息略有起伏的青年道:“怎么这么急?” “不是急,是走的有点儿远。”乐简心中那口气轻轻松下,看着安然无恙的人轻轻抿住唇道,“还难受吗?” “坐了一会儿没事了。”宗阙起身问道,“还想玩什么?” “不玩了,回去吧。”乐简上前扶住了起身的人轻笑道,“不好意思,我没买到药。” 隐想要探查的是宗阙,或者说是他身边出现的人,而其后的黄雀想要探查的则是他,但因为宗阙跟他的关系,不是没可能波及到宗阙的身上,现在他实在没什么心情再去玩。 “没关系,已经没事了。”宗阙看着他的神色问道,“还想去哪儿?” “我先送你回去,工作室那边有事找我。”乐简说道。 “我可以自己回去。”宗阙说道,“你有事可以先去忙。” 来探查的人没死,八成的可能是隐自己的人,被自己的组织探查,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要算的。 “哦?”乐简轻轻挑眉道,“我倒是无所谓,宗先生你现在敢一个人坐飞行器吗?” 宗阙迟疑了一下。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不差这么一会儿。”乐简笑道。 起码要先将人平安送回家里,在那里暂时安排上他的人,以免再遭遇这种无妄之灾。 “好。”宗阙跟上了他的身影。 返程的路途之中没有出现什么变故,飞行器舱门打开,宗阙本欲下去,却被身旁的青年唤了一声:“喂。” “嗯?”宗阙转眸看向对方发出了疑问。 乐简凑过去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笑道:“宗先生乖乖在家等我回来,不准出去乱跑勾.搭别人。” 青年的眸中似是含着情人的占有欲,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发顶应道:“好。” “真乖。”乐简笑了一下,看着对方下了飞行器,挥了挥手带上舱门时,眸中的笑意随着光芒遮挡而消失,转为了一片的寒意。 飞行器离开,宗阙转身进了屋子,智脑上信息轻震,他反锁上了门,在察觉室内微微的变动时,面不改色的取出鞋子,余光从玄关下的各处角落划过,没有发现窃听器和监控设备。 有人进过他的家门,虽然这里的安防很严密,房屋也选择了防弹材质,但屋门的密码仍然是可被破解的。 屋里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宗阙从衣橱里取出了家居服进了浴室,热水打开,水汽蒸腾,智脑在水下冲刷着,不需要打开光屏,就能够看到其上的信息。 苍:之前入侵塞蒂系统的人带着检测设备探查了您的房间门,在屋外八个方位安装了监控系统,屋内没有。 墟的检测装置是不需要进入屋子的,宗阙将智脑从水下取出,打开光屏连接上了墟的监测系统。 整个房屋的3d结构呈现在其上,八个监控系统分布的各个方位及探查范围同样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对方围在此处的人员分布。 宗阙合上光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发送了消息:用系统监察即可。 苍:是。 …… 无数的巨大光屏分布在干净宽敞的室内,其上的信息流动的很快,各处有指令送入,同时有指令传达出去。 这里是隐的信息总部,这个星际几乎所有的信息都汇聚在这里,只需要一丁点儿蛛丝马迹,就能够将一个人祖上三代,所有挖掘出来。 女人坐镇中央,看着信息汇聚,信息分级,不甚重要的信息所有组织成员都有权限浏览,根据成员的重要性,信息开放的等级和权限也有所不同,除了最高级别的信息,她都有浏览的权利。 比如代号捷离开了h市。 指令发送,那边接通打开,男人的面孔出现在了面前的光屏中,带着几分凝重之色。 “雾离开了h市?”灵询问道。 其他成员的行踪她几乎都能探查到,但雾跟首领处于同一级别,没有最高权限无法探查。 捷是派去探查雾身边人的人,他离开了h市,极有可能代表着雾也离开了h市。 屏幕中的男人眸色中有些迟疑:“这件任务我没办法继续去做。” “原因?”灵思索着其中的各种原因,背叛,畏惧,被发现……可筛选的原因太多。 捷蹙了一下眉头,却在从屏幕中看到她身后门的打开时瞪大了眼睛,瞬间门挂断了视讯。 灵也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正欲转头,脖子上却贴上了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有目光微移,对上了那本该在h市的男人冰凉的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目光。 “我来替他回答你的问题。”乐简看着微微后仰着脖子的人笑道,“但我想你应该不需要了。” 灵梗着脖子道:“我没有害你的意思,只是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对。” 她的手指微微握紧,虽然预料到了被发现的后果,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乐简眸色微敛,看着面前的人失笑道:“这个理由不充分。” 248. 谁是猎物(13) 决定 灵轻轻沉了一口气,微微绷紧的唇轻启道:“杀手动.情,就像是自己给自己装上了弱点,您应该明白其中的厉害。” 她虽然之前没有刻意去关注雾的具体行踪,但h市发生的事情多少还是知道的,那一场加演的魔术盛宴,处处都是端倪。 “其中的厉害我当然明白。”乐简轻轻翻转着指间的银光,轻轻弯腰,眸中含着笑意道,“但这是我的私事,不管我是把他当情人来解闷,还是真的动了心,都不是你能插手的,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灵心中绷的很紧,组织中的人别人未必敢对她动手,但雾是真的敢,她轻轻吞咽了一下道:“……是。” “如果再有下一次,你这个人会从隐蒸发掉。”乐简收回了放在她脖颈上的手,转身拉过了一旁的椅子坐下道。 “是。”灵心中的那口气微微松下,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了背后的微汗。 面对死亡,她到底还是怕的。 “现在关于墟的信息汇总有多少?”乐简交叠着双腿询问道。 灵抬起手,按下几个按键,将消息全部调了出来:“有他们明面上吞并的组织,暂时没办法调查清他们全部的势力范围,墟的信息网很严密,之前有尝试过侵入他们的信息,但差点儿被抓住,戮被抓住,您打算接手这个任务吗?” “你知道我已经被暗中的组织盯上了吗?”乐简看向了她略有探究的眸色不答反问,“因为你的这次行动,他们发现了捷的踪迹,如果我没有发现他,他会被对方带走,能够从其中查出多少消息,你应该心知肚明。” 灵对上他的目光,这一次浑身都有些凝滞,因为贸然的行动而导致组织成员被捕,秘密泄露,对于一个消息掌控者绝对是大忌讳。 “是墟?”灵轻轻沉下一口气问道。 导致组织秘密泄露,甚至导致雾的行动被影响,这样的后果绝对是她无法承担的。 “不确定,五成的可能。”乐简说道,“我需要你去查,戮的下一位只剩下我,是敌是友不定,但绝对不能让他们藏于暗处,让我们陷于被动。” “是。”灵应声道,“您这次回来是为了这件事?” “不然你以为我会专程跑回来杀你吗?”乐简起身,按住了她的肩膀弯腰笑道,“不要再做多余的事,否则下次再有什么失误,我可不会替你补救,被首领亲自撤去位置,应该会让你比死还难受吧。” “是。”灵屏着呼吸道,“多谢您。” 如果不是对方出手拦截,捷一旦被抓住,她几乎相当于背叛组织,撤职只是最轻的。 “自己去领罚,别的就不需要我多教你了。”乐简起身走向了门口。 那处的门自动检测,向两侧打开,修长的身影从那处踏出消失,灵松了一口气,深深闭上了眼睛,即使对方这样说了,她的自责感也始终无法消弭。 …… 从一颗星球赶往另外一颗星球,即使用上了空间迁跃技术,也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乐简踏上星舰的时候,h市已经进入了夜晚。 宗阙就着夜色拉上了窗帘,看着时间发去了消息:事情谈完了吗? 智脑将轻轻的震感传到了手腕的神经上。乐简睁开眼睛点开光屏,看着其上的消息时目光微动,却也仅限于看着。 情人是怎么相处的?有兴致时缠.绵一夜,没兴致时各自安好,牵挂自然是有的,毕竟会喜欢那样水乳交融的感觉,喜欢对方的样貌,乐于且有耐心去跟对方玩类似于恋爱的游戏,但彼此心知肚明。 只是现在好像越界了,他在玩一场游戏,想要那个男人动情深陷而失去理智,只是动.情倒是有了,理智却暂时未失,即使他畏惧害怕,展露本我,也始终透着理性,似乎谁也没办法摧毁。 如果面对死亡,他也会那么冷静吗? 答案连他都无法揣度,因为那一场战舰的游戏,他火力全开,即使并无痛感,但无路可逃的处境足以让很多人失去理性愤怒生气,可他却说尽兴就好。 一个人如果连生死都不畏惧,想要让他失态是很难的。 生死交关,还牵扯着名声,万一真的败给了墟,他这一世英名也毁尽了,这种关头,恋爱这种游戏就会显得无关紧要。 玩过一场,也尝到了自己想要的滋味,起码是一个满意的情人,没道理让对方因为他被隐和隐藏于暗中的组织盯上,失去现有的安定生活,白白搭进一条性命进去。 乐简看了许久,轻轻点击着光屏发送了消息。 宗阙那边收到时,时间已经过了十几分钟。 乐简:大概得明天才能回去,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宗阙看着消息轻轻敛眸,隐所在的星球距离这里还是有一段距离,回组织一趟,再赶回来确实太迟了:好,你也早点休息。 他从沙发上起身,客厅的灯光随着他进入卧室尽皆熄灭,只留下了玄关上方的灯光,照亮了门口的方寸之地。 乐简看了一眼消息没有再回,目光转向了舱外,静静的看着无尽的星空和夜色。 …… 星舰降落时已经到了凌晨两三点,整座城市大部分地方都已经陷入了安静,乐简改换了飞行器,设置地点,倚在了座位上。 城市看起来安静,但就是因为漆黑安静,一切肮脏也会埋没在其中,鲜血流淌,生命逝去,睁大着眼睛等待着天亮的到来,然后被丢出这座城市。 而这样的安静是无法传达到那片繁华之地的,塞蒂的灯光整夜都会亮着,酒水的味道随时充斥,舞曲和狂欢的人群更是好像永远都不会散去。 纸醉金迷,猎艳寻欢,奢靡腐烂的气息在其中弥漫,只是看的多了,沉浸的多了,即使换了无数情人,到头来也只会发现似乎都是一样的。 这里不存在真心,只有新鲜刺激,而这样的阈值会不断提高,直到满心空虚。 有人巡视着吧台,也有人巡视着门口,期待能够从那里再发现一位惊世艳绝的美人出来,但这种事在这个时间无疑是奢望。 门口光影闪动,有人晃着酒杯意兴阑珊的看向那里,却在看到从那处出现的人影时眸中的酒意散去,眼睛放大,视线紧紧落在了那人的身上。 美人,这个词不是什么人都担得起的,非要那种一眼惊艳就足以让人倾心的人,才能有这样的称呼,而这样的称呼是不分雌雄的。 踏入此处的人立于那片混乱的光影之中,但即使色彩波动,也无法掩去他极漂亮的轮廓,天然红艳的唇轻勾,靡丽惑人,却丝毫没有糜烂的气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他从光影之中走过,不似以往一样坐进包厢,而是坐在了那洒落着暖光的吧台处,手指落于其上轻点,就足以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停驻在他的身上。 坐在吧台的位置,或许是独自一人不便,又或者是乐于交谈,但其中还有第三层隐晦的含义,就是期待邂逅。 “他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或许那个情人不太合他的心意。” “一看就是木讷的人,也就是有一张脸皮,一点儿都不知情识趣,跟那样的人相处应该很累的。” “您要一杯什么?”调酒师看到落座在吧台处的人时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恢复了镇定道。 当初那二人的相遇,至今也是这个酒吧的热议,因为他们的样貌实在出色,看起来又十分登对,并且从那天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这里,一些小道的消息倒是传了进来,比如面前的这位魔术师为了追求对方特意加演了一场魔术表演,挥金如土,再比如他们成双入对的出入,如胶似漆。 能在这种地方找到真心人是很难的,结成伴侣的更是少之又少,因为见惯了纸醉金迷,真心反而不易付出,也不易得。 正因为不易得,所以能够成就一对,反而成了令人艳羡和祝福的事。 只是他的再度出现,同时也意味着这样的经历不过是一次新鲜感的旅途,新鲜感消磨殆尽了,也就宣告终结了。 “血腥玛丽。”乐简看着他眸中划过的打量神色笑道。 “好,您稍等。”调酒师收回目光道。 血腥玛丽是烈酒,鲜红的色泽像血一样,喝下去脸也会红的像血一样,但凡酒量浅的,一杯下肚就会人事不知。 调酒师一一取着酒水,已经有人互相使着眸色,更有人端着酒水起身,坐在了那美人的身侧问道:“心情不好?” 乐简转眸,看了坐在身旁的男人一眼又收回了视线,却没有开口说话。 男人握紧酒杯看着面前的美人,知道对方是对他没兴趣,如果对方没有后台,还能使点手段,但现在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让位。 他端起酒杯转身离开,又有两三人上前,乐简的目光未侧,只将身旁的椅子挪开了。 “您好,您的血腥玛丽。”调酒师将酒水推了过来。 乐简看着其中的色泽,端到唇边喝了一口,酒水入胃,带着些烧心的感觉,果然是烈酒。他放下酒杯轻轻转动椅子,侧身看向了舞池。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嚣,每个人的欲.望都展露在脸上,本该是放松的地方,却体会不到以往的安静。 “副首领,之前跟首领待在一起的人重新出现在了塞蒂。”消息连同监控录制到的视频一起发送了过去。 苍在收到消息时还有些疑惑,直到看到吧台边坐着的人时,那难得有的瞌睡一瞬间消失了。 这事要怎么跟首领汇报?! 249. 谁是猎物(14) 美梦 “他还在吗?”苍询问道。 他先前有调查过乐简的身份,一位他是伴侣他还只是惊讶,直到知道对方的身份。 雾。 首领亲口说的,他说出口的事绝对不会出现差错。 星际第一杀手,神秘且强大,他接任务不看悬赏,似乎只是随心而为。 这样的一个人放在首领身边其实是相当危险的,但是架不住首领喜欢。 而仔细盘点他以往的战绩,从来没有动过无辜的人,以首领目前的身份是安全的。 墟扩大的很稳很快,首领想找个伴侣也无可厚非,但是这个伴侣他好像不太安分!也不太可控。 “在。”塞蒂中正在看着监控的人说道,“现在要怎么办?” “你等我想想……首领现在应该睡着了。”苍直接连接了塞蒂的监控系统,也在画面上清晰的看到了那正坐在吧台旁一片闲适靡丽的人。 塞蒂很嘈杂热闹,舞曲跳动,隔着屏幕似乎都能够感觉到那种酒香掺杂着香水的气息,青年坐在那里,看似融入了其中,却又独自在那方寸之地圈出了一块属于他自己的地盘,靡丽而不可侵.犯。 去酒吧也未必意味着想要猎艳寻欢,但他在那里,就像是一块肉放进狼群一样,引得无数人垂涎欲滴。 “那明天早上再说?”看着监控的人问道,“他那杯酒都喝了一半了。” “让人看着,他要是不胜酒力,就让酒吧的人送他回去。”苍说道。 不管什么原因,起码人不能出事,至于其他的事,还是等首领醒了再汇报。 夜晚还在沉浸,乐简一杯酒水下肚,心口也在灼烧和沸腾着,很烦躁,看这里的每个人都觉得不顺眼,酒意上涌,似乎想要摧毁理智。 乐简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太喜欢这种地方,欲.望太浮于表面而不知收敛,实在是让人没什么心情。 酒水与香水的味道混杂,萦绕在鼻腔,怎么都比不过那个人身上干净温暖的味道,他不用香水,也不怎么沾酒水,埋在他的颈侧,似乎天然有一种成熟内敛的气息。 比起这里,他更想回到那个家里,这个时间,那个人应该已经睡着了。 但即使他现在回去,扰了他的睡眠,那人也会下意识将他抱在怀里,冷质的声音或许会带一些困倦,问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个时候只需要告诉他,自己是连夜赶回来的,就可以安心的入睡。 很有诱.惑力的想法,甚至让人的心底有些迫切。 “先生,要不要一杯清水?”调酒师询问道。 乐简转眸看向了对方,赠送清水很正常,或是为了漱口品尝下一种酒,或是担心客人喝的太醉,可以醒醒神,但对方的眸色中却有着些许担忧,就像是一开始的惊讶一样转瞬而逝。 对方记得他,应该也记得宗阙。 “不用了。”乐简将杯子推了过去,智脑对接一旁的接口,付了账后起身离开了这里。 无数人的目光追逐,略有些遗憾,调酒师眸中划过些思绪,转向了其他的客人。 或许这位客人今天只是来喝酒的,他跟那位先生的关系还能够继续下去。 “副首领,人出去了,要不要派人跟上?”看着监控的人问道。 “不用!”苍几乎是立刻制止,通过监控看人还不容易被发现,真要是跟踪,简直就是直接将首领的身份揭穿。 对方只是喝酒,或许只是心情不好,情侣的事情他到底是汇报还是不汇报好? 万一没什么事,他不就跟挑拨离间一样? …… 乐简坐上了飞行器,设定的目的地却是曾经的酒店。 这里距离他住的地方很近,不过是瞬息就已经到达。 灯光一应打开,这个地方即使一段时间没住,也是干净整洁的,只是地方熟悉,却透着几分空旷的感觉。 乐简脱下外套随手丢在了一旁,解开衣领,从酒橱中取出了酒水,拿上杯子和冰块,坐在了那倚着夜色的阳台上。 夜风吹拂,让酒意微微翻涌,他调制着酒水,轻晃着酒杯,看着其中漂亮的色泽,继续夜晚的小酌。 外面漆黑一片,看不到前半夜繁华的景色,但却比酒吧那个地方好上很多,能让他安静下来想想他们的事。 一场缠.绵,一场绮梦,就像是那座酒吧中的热闹和喧嚣,这个城市夜晚的盛景一样,踏出那个地方,只剩下一片冷清和空虚,灯光熄灭,只剩下一片的冰冷黑暗。 梦境的美好就在于它的及时醒来,让它停留在最绚烂美好的时刻,而不是沉溺其中,努力抓住,最终只会剩下怅然若失。 该醒了。 …… 天色启明,迎着朝阳的阳台上还放着开封的酒瓶和酒杯,其中的冰块早已化成了水,坐在那里的人却已经转到了室内,伏在柔软的床榻上睡的正熟。 宗阙按着生物钟醒转,起身时打开智脑,看了一眼消息页面,明知道这个时间对方应该还在休息,却下意识的期盼对方的消息。 他略微沉吟,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过去:早。 那边没有回应,他关掉光屏,开启了一天的生活,晨练,早饭,然后查看组织内部的各项事宜。 大大小小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情不少,待一个阶段结束,已经过了十点,消息页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宗阙看着光屏上的时间,昨晚对方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以对方的实力,隐不会轻易对他做什么,得罪一个神出鬼没的人比得罪一个组织更可怕,隐能够屹立至今,不会贸然去斩断自己的左膀右臂。 未必是出事,也有可能是来回跑太累,又或者组织内部的事情消磨了他的时间,睡个懒觉很正常。 从消息页面退出,宗阙打开了墟目前的势力范围图,目前想要跟隐对垒,还差了一些底蕴。 一条条指令发出,宗阙在午时停下工作,消息页面仍然没有回复,他吃过午饭,仍然没有丝毫的动静。 即使是凌晨五点睡的,这个时候也该醒了。 宗阙沉默看着页面半晌,没有再发消息过去,而是定了时间午睡。 午睡定了半个小时,睡眠不沉,在察觉智脑上轻轻的震动时,宗阙睁开眼睛打开了光屏,一直等待的人发了数条消息过来。 乐简:刚醒。 乐简:早上好,宗先生。 乐简:不对,应该说中午好。 乐简:好困~ 最后一条消息不是文字,而是一个小小的魔术师扑街的画面,魔术帽掉在了脑袋前方的位置,那胖乎乎的小脸却陷在柔软的枕头上眯着眼睛轻蹭着,似乎困极了。 宗阙看着那轻蹭的小人儿,那份担心放了下去,虽然只睡了十几分钟,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将那个小小的人点击保存。 宗阙:困的话再睡一会儿。 这个时间醒来,差不多是在他醒之前才入睡的,说的早点休息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乐简看着屏幕上的消息,翻了个身陷在了柔软的床上,看到了对方发过来的又一条消息。 宗阙:今天什么时候到家? 家……那不是他的家,笨蛋。 乐简的手指在其上轻点:这边的事情比较多,可能得推迟两三天。 宗阙敛眸,他对隐的内部不算了解,不了解就无法完全掌控局势。 宗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或许他应该早一点告诉对方他的身份,那么遇到什么问题,对方也能够……告诉了只会让对方更防备,而不是更信任。 乐简看着对方关切的话,唇角微抿叹了一下,发了消息过去: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只是事情多,最迟三天我就回来了,乖乖等我。 宗阙思忖着:有什么改动及时告诉我。 他应该更信任对方的能力一些,他的爱人从来不是寄托在他身上的菟丝花,他有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只是即使知道,感情上仍然会担心。 乐简手指轻动:好。 光屏关上,他从床上起来,却是扶住了头,躺着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起来,昨晚喝下的酒就开始报复他了,头疼。 这个时候要是在那个家里,面前应该会有温水和解酒药,也可以将下巴放在男人的肩上,说两句软话让他按一按舒缓一下。 乐简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倒了一杯水,点开智脑下了解酒药的单子,其实也没太大的区别,这种事一个人也能做。 星际时代的配送很快,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药就已经从配送通道滑了进来。 乐简吞服后进了浴室,洗去身上的酒气,然后换上衣服出了门。 三天倒也不是逃避,他只是要亲手结束这场梦。 …… 宗阙的生活看似没有太大的变动,周末结束,一如既往的上班和处理事情,墟的人撤离,但身边仍然跟着保护的人,以他现在的身份,除了临时起意的,很少有人会来主动找他的麻烦,而这些麻烦还没有靠近,就已经被消弭掉了。 只是在外处理组织事情的时候会有些不便,身旁少了那个时不时就要折腾两下的人,也仍然需要演绎,以免监控到的画面发给对方,被找出什么破绽。 早晚的问候没有间断,对方回复的并不及时,但只要回复,消息中总是难免夹杂一些3d的表情,并且出自一个系列。 有小魔术师变出一桌美食大快朵颐的,也有东摇西晃忙晕了的,更是有衣领半解拉开被角拍床邀请的…… 等待并不是一件令人心焦的事情,因为算着时间,每一刻都在期待。 250. 谁是猎物(15) 重叠 三天后的初晨,窗帘被拉开时,还未散去橙色的光芒从天边透了过来。 窗户打开,清凉的风裹挟着些许夜晚的湿润吹进了房间里。 宗阙从那处离开,收拾洗漱,智脑在水流声中作响,打开时等了三天的人发来了消息。 乐简:早上好,宗先生。 乐简:你可爱的小魔术师被坏蛋抓走了,快来救他~ 前面是文字,后面则是附带的3d模型,小魔术师被一只伸出来的手拉进了小魔术帽中,回头张望着伸手,眼泪汪汪,却还是被拉了进去,只剩一只小手卡在边缘随时有可能脱开。 宗阙关掉了水,拿过毛巾擦干时,又有一个链接发了过来,其上标注:点开即可营救。 这是要玩游戏? 宗阙点开链接,光屏之上却弹出了一个页面:[请输入密码即可获得线索。] 他将毛巾放在了一旁,思索着密码,从洗手间走出时输入了对方的生日。 [错误!] [三次错误后锁死撕票,请谨慎输入。] 宗阙:“……” 他打量着屋内,寻觅着蛛丝马迹,但这里的格局和痕迹跟他昨晚入睡前没有任何变化,门上指纹扫描,对方留下的也早已被覆盖,最新的只有他的。 对方没有进房间。 宗阙打开了门,试图从屋外寻觅踪迹时,却在门上看到了一张贴纸。 小魔术师的造型,一身漆黑,戴着的帽子和捧着的花似乎是立体的,手指一按就会压下去。 宗阙打量着这张贴纸,将那手中捧着的折纸玫瑰抽了出来,纸张展开,其中写了一个公式,其后附带文字和笑容的表情:恭喜找到解密公式,我们的游戏开始了。 公式不难解,宗阙看过一遍,打开智脑上的链接将答案输入了进去,其上跳出了一个ip地址还有一副类似于手绘的地图,地图的某处还闪烁着一朵玫瑰花。 【他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宗阙看着那副地图,握住把手关上了门问道。 1314瞄着那闪烁的小玫瑰花汇报道:【不是昨晚回来的,是早上宿主起床前几分钟回来的。】 宗阙将那张拆开的纸重新折回了原本的模样,进了衣帽间换了衣服,出门时将那朵小玫瑰放进了口袋里。 地图显示ip,并不难找。 宗阙上了飞行器导航目的地,飞行器直接朝着城市的外围飞了过去。 目的地离开h市,也不算太远,半个小时之后停下,落地打开舱门时微冷的空气透了进来。 跟h市的处处生机不同,这里的空气偏凉,只有松柏能够生长,人气也不够旺盛。 宗阙下了飞行器,看向了不远处的冰洞入口,从h市直抵这里是不需要地图的,那朵玫瑰所标注的地点,应该就是对方想要他去的地方。 宗阙朝那处走了过去,踩着地表的冰晶,踏进了冰洞的入口。 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冰层堆积的奇景直接映入眼帘,像是琉璃,又比其纯净很多。 宗阙思索着地图上的地形,转道往左,从那修建的楼梯上下行,呼吸之间已经有白气弥漫,温度虽低,但影响不算太大,反而是进入其中,各色的灯光分布照射,让这处冰洞看起来像是充斥着极光一样漂亮。 人工与天然结合,美轮美奂,相得益彰。 宗阙小心的下着台阶,这里的水汽充裕,气温又低,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脚下打滑,那爱玩的人还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看热闹。 移步易景,越是深入其中,就越是能感觉到自然的鬼斧神工,冰柱嶙峋,冰气浮动。 宗阙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冰洞,本是打算转道,此处巨大的冰洞却像是穹顶一样笼罩着这里,将星空冰川尽皆汇聚。 【哇,这里好漂亮!】1314发出了惊叹。 【嗯。】宗阙应了一声。 这里的地形不算复杂,但想要绘出这副比例差不多的地图,一定是自己来过。 宗阙停下,看着此处的景色,寻觅着最好的角度,低头看向了脚下的冰晶,那里留下了一双极浅的鞋印,尺寸重量都跟对方一致。 他略微抬头看向了此处穹顶,对方当时应该也是站在这里,看着这里的风景。 前后时间不一,但也算是一同看过了。 美景记录在心底,宗阙走向了另外一侧的通道,这里颇有些斗折蛇行,但只要按照地图走,就能够找到目标所在。 光晕闪烁,宗阙在扶梯的角落找到了另外一张贴纸,小小的魔术师端着自己的魔术帽,一只小白鸽在其中展翅欲飞。 宗阙将那张折纸取出,打开时其中是他先前想到的问题,对方的生日。 答案输入智脑,再次跳出了一张地图,是冰洞的后半截。 宗阙起身,向前方走了过去。 …… 每一次破译,倚在一处轻轻晃动着酒杯的人手腕上的智脑都会轻轻震动,光芒轻轻闪烁,告知着他对方的进度。 很快,他的宗先生很是聪明,几乎没有什么迟疑的时候。 乐简轻抿着酒看向了窗外,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宗阙出了冰洞,身上的寒气在缓缓散去,顺着地图前行,隐约能够听到涓涓的溪流之声,其中似乎夹着碎冰,也让那弹跳的声音更加的清悦。 他闻着水声前行,绕过树丛,也找到了那在丛林中掩映的溪流,溪流水不算深,却很清澈,转道接口的地方漂浮着一个个筏子。 这里人少,停在岸边的人不怎么招呼,只由着那些筏子随着水流起伏不定。 在最大的筏子旁边,一个张着双手,坐在筏子里欢呼雀跃着顺着水流而下的小魔术师的贴纸留在那里。 “要漂流吗?”宗阙靠近时,那悠哉垂钓的人问道。 “请问这里的目的地是哪里?”宗阙问道。 “漂流看的是沿途的风景,只关注目的地就没意思了。”那人说道。 宗阙看着溪流的远方沉吟,收回目光道:“乘最大的那艘。” “好嘞。”垂钓的人也不管鱼竿,直接起身,从岸边解着绳子,将那艘最大的筏子拉到了近前问道,“识水吗?” “嗯。”宗阙应了一声。 “那就不给你救生衣了。”那人拉稳筏子,示意道,“上来吧。” 宗阙踏上,那人同样上来,放好绳索,用竹竿导正,筏子直接顺着滑动,平稳离开。 水上碎冰,雪水初融,折射着阳光,让前路似乎都是一片耀眼的霞光覆盖,如同碎金,水流清澈敛底,偶有冷水鱼从其中游过,凉风吹拂,岸边风景虽不繁华,却让人心旷神怡。 宗阙的目光从那张贴纸上划过,这一次只是贴纸,而没有传递解密的折纸。 水流下行,筏子在碎金之中推进,路过周边的无尽丛林,从山野之中越过,皑皑的雪山披着半身的霞光出现在了溪流的尽头。 这里远离人烟,在嘈杂混乱的星际就像是一片世外桃源。 “师傅,之前有没有一个长的很出色的男人来过这里?”宗阙问道。 以竹竿撑着,避着岸边石头的船工笑了一声道:“有,长的跟从画里出来的一样,就坐的这艘,往那头去的。” “多谢。”宗阙说道。 时间不同,但走的是相同的路,赏的是相同的景。 筏子到了水流尽头是一片碧蓝的湖泊,船工用竹竿撑住岸边停下,跳到岸上让宗阙下去,然后将筏子也拖了上去。 而宗阙在岸边的系船柱上找到了熟悉的贴纸,小魔术师坐在缆车上探头眺望着,满目都是惊叹,而眺望远方雪山,一辆辆缆车在远处的半空中来回往复,直达雪山顶峰。 【乐乐是在山上等您吗?】1314好奇问道。 【不一定。】宗阙判断着远方的路,朝缆车下行的地方走了过去。 这种赏景的方式倒是独一无二,虽然只有一个人,却可以想象他在看到周围风景时是什么样的神态,又泛着什么样的心思,在那些地方一一留下了可爱的贴纸。 沿着湖畔走了一段距离,往复的缆车近在咫尺,宗阙略微等待,一个人上了缆车。 缆车上行,渐渐升到半空,那片巨大湛蓝的湖泊也尽皆收进了眼底,蓝的剔透莹润,比宝石更加美好和震撼。 或许对方来这里的次数不止一次,所以才会贴上那样惊叹的贴纸。 越往上方,空气越冷,待快到山顶时,雪光亮的晃眼,宗阙下去时遮了一下眼睛,从山顶处买到了一副护目镜,也在商店的窗口下方找到了小魔术师捂着眼睛急得团团转的贴纸。 看来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同样准备不充分。 这里少有人来,山顶的雪也少有人踩,一眼眺望过去白茫茫一片,只有一条道上留下着脚印,其他地方都被新雪覆盖。 【报告宿主,没有乐乐的踪影。】1314说道。 它探查的范围相当有限,也就探查探查附近有没有对宿主心怀不轨的人,但宿主自己的敏锐度有时候比它还快,就很废! 那张贴纸上并没有新的线索,似乎线索从此处中断了,宗阙顺着脚印走了过去,这里向阳处是一块极好的赏景之地,背阴处却是一道斜坡,天然的滑雪场。 在滑雪场的牌子旁,宗阙再次发现了那个戴着墨镜欢呼雀跃滑下去的小魔术师。 “先生,您要滑雪吗?”工作人员见到人影时问道,“不会的话还有滑雪车。” 【这里好像就只有宿主一个客人。】1314眺望美景,【乐乐为什么不跟宿主一起来呀?】 虽然捉迷藏很有意思,但一起玩才有趣嘛。 【他当然有他的目的。】宗阙回答道。 251. 谁是猎物(16) 跑了 从雪山坐滑雪车下行,被冰雪覆盖的松柏林尽收眼底,冷风吹拂,别具一格。 滑雪的痕迹并不多,单板滑行的痕迹仍然留在原处,薄薄的覆盖了一层新雪,几乎毫无停滞,只在半山腰处转了道,而滑雪车从那里滑过,一个小小的贴纸留在树干上,直直的指向前方。 滑雪车没有停留,顺着山体下滑,直直的穿过无数丛林。 即使雪光遍地,还是有不少鸟雀隐藏在其中,滑雪车到了尽头停下,宗阙从其中下来时,旁边的树上窜过去了一只小松鼠,不等视线触及,已经钻进了洞里,而在树的旁边,几乎同样的贴纸指向了前方。 脚踩在雪地上,会有嘎吱作响的声音传来,其实不用贴纸,因为这片洁白的雪地上除了小型啮齿动物的印记,还有一串脚印通向了丛林的尽头,而避开了树林掩映,巨大的被新雪覆盖的星舰正停靠在那处。 宗阙靠近,从楼梯上到舱门处,那里的小魔术师手里捧着一颗星星。 宗阙伸手拿过,打开时其中却并非什么解密的题,而是恭喜的话语:恭喜宗先生通关成功。 咔哒一声,舱门打开的声音附带着冰晶轻微的破裂,落在其上的雪扑簌簌的顺着舱门滑下,舱内的灯光随着舱门打开而亮起,暖意扑面而来。 宗阙收起那枚星星踏入,顺着亮起的灯光前行,身后的舱门关闭,待他进入那座观景台时,脚下传来了略微的颤动,从观景台看到的风景也在缓缓下降。 这里很开阔,半面覆盖了透明的观景装置,像是一个罩子,却不显得压抑,云层从其中划过,除了最开始的颤动,这里已经恢复了平静,连摆在桌子上的酒水都没有丝毫的晃动。 宗阙走了过去,在桌旁落座,目光落在了那还留着微微白痕的酒杯上。 其中有冰块,而人掌心的热度往往会留下一些痕迹,在他来到这里前不久,还有人坐在他现在的位置,看着外面的风景,等待着他的到来。 云层还在褪去,在突破大气层时,周遭的风景从明亮变为了一片漆黑闪烁的星空。 星球之上分日夜,但太空不分,这里看到的景象远比站在星球上要明亮太多。 观景台背光而设,却并不显得黑暗,无数的星云成团闪烁,色彩纷呈,比人工铸造的美景更加绚烂和震撼。 宗阙起身,站在了那片星幕之下眺望着,星河璀璨,并不因星舰的推进而靠近,但那光芒却因为星舰远离了中央的恒星而愈发的鲜艳。 这样的景色,如果能够一起观看是最好的。 宗阙抬起手臂时,本不该存在于这里的风声划过耳际,在他打开消息页面时,腰身蓦然被从身后伸过来的手臂抱住了。 他的身体微顿,在肩膀上略微压上重量时听到了那含着笑意的话语:“宗先生没什么耐心呐。” 宗阙试图转头,却被从腰侧伸过来的手扶住了下巴,那含着悠悠笑意的声音说道:“别看我,看前面。” 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方,星云汇聚,但前方那一片星云却是红色与银色交织,十足的绚丽和鲜艳。 而在他的目光触及时,那本有些错乱的色泽却如同流银般流淌着,缓缓汇聚成了花朵,又缓缓绽放,如同花瓣泣露,以天地之景绽放,震撼的不止是眼睛。 “那片星云叫做玫瑰星云,本来想要看到还要等很久很久,我让它提前盛开了,这是送给宗先生通关的奖励。”身后的青年笑道。 宗阙转眸,看到了青年那双映着星云的眸,同样的绚丽,却比那片夜色更具生机。 舱内无风,放在桌上的蜡烛却自行点燃,氤氲出极漂亮极暖的光芒。 “你说的有很多事情要做是这个?”宗阙拉开了他扣在腰上的手,转身看着一片悠然的青年说道。 他本就是极美好的人,上天精心描绘,无一丝瑕疵,现在又精心打理过,眉目之上似乎缀了星光,眸中之色除了笑意还有满意。 “这样的魔术,可不是要花很多时间来布置?”乐简看着面前的男人,目光轻轻描绘着他的轮廓。 端正,俊美,即使待在这里很久,身上好像还夹杂着那片雪地带来的冷气。 那是很漂亮的景色,独立于人世之外,他曾经规划要跟他一起去看的景色,现在也一一看过了。 他想要在太空中变一场魔术,送他最绮丽的景色,也办到了。 “不美吗?”乐简对上他漆黑的眸笑着问道。 梦境的最绮丽之处就在此刻。 “很美。”宗阙抬手,摸上了他的脸颊说道,“很震撼。” 以星云汇聚,得最绮丽的盛景,的确很震撼。 “那喜欢这份奖励吗?”乐简笑着问道。 宗阙看着他沉吟,一时没有回答。 “不喜欢?”乐简与他对视着,心中竟难得有些迟疑忐忑。 “喜欢,谢谢你送的星星。”宗阙从口袋中摸出了上星舰时收到的那枚星星,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纸折的星星因为选择了特殊的纸张,同样流淌着光芒,在这片共沐的星光下,好像真的从万千星幕中摘到了一枚,捧在了手上。 乐简看着掌心的闪烁,又看向了面前的人,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眸,眸光轻轻闪烁着,话语到了唇边却无法开口。 因为这片耗巨资生成的玫瑰星云和这枚折起来的星星,在对方的心中似乎是同样的地位。 因为是他送的,所以格外珍贵。 笨蛋。 乐简将那枚星星拢在了掌心时,腰身被轻轻扣着,离本就在咫尺的人更近了一些,眸光轻抬,心脏已热,那里是有些满溢的,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欢喜。 挖空了心思,耗尽了心力,他终于得到了这个礼物的全部,该是享受成果的时候,可心脏却是沉甸甸的,似乎带了些不舍和迟疑。 唇在咫尺之间,将将吻上时,宗阙的唇却被对方的手指抵上了,那双漂亮的眸微弯笑道:“我自己拆。” 对方已经得到了奖励,这是他的奖励,当然要自己拆封。 宗阙看着他的动作,垂眸握住了他的手道:“好。” 乐简轻轻屏住了呼吸,与那双眸错开,手指搭在了对方的领口,他似乎一直对这里存在着执念,即使解过多次,却好像一直没有找到他的礼物真正的开口,只有将此处打开,才能泄露一丝。 领口微拉,乐简抬眸对上了男人微深的眸,喉结轻轻吞咽,轻轻凑上去在那唇上亲了一下,在对方试图回应时却是轻轻后拉,看着那疑惑的眸光笑道:“别急,哪有拆礼物的不急,做礼物的着急的?” 宗阙沉下了气息,看着青年眸中的得意应道:“好。” 而这一声应,却似是开启了一扇大门,青年的亲吻若即若离,尝一些甜不待知味就已离开,落在颈侧的吻很痒,却不允许他动手阻拦。 宗阙一再沉气,青年却玩的不亦乐乎。 乐简不是不急,他只是看着面前的人隐忍的模样,就恨不得这样的时光再久一些,想看看他的听话多一些,还是无可忍耐的失控会占据上风。 呼吸咫尺,明明进行整场魔术都不至于让人分泌汗水,可每每视线交错,乐简却有一种浑身燥热的感觉,连鬓角都有些微湿,但这一切都抵不过男人越来越深的眸。 其中似乎酝酿着风暴,却又不得不蹙眉忍耐,充斥着无奈和纵容之色,直到他的吻落在了对方的喉结处时,抱着他的人浑身颤动了一下,下一刻他的视线颠倒,躺在了一旁的座椅上。 视线交接,乐简扣住了他的脖颈,开口说道:“现在礼物……唔……”可以动了。 话未说完,已是深吻。 果然忍耐不住了,他也忍耐不住了。 星空之下不分白天黑夜,只有抵死缠.绵。 …… 穹顶不知何时合上,乐简在智脑的轻轻震动中醒来,置身的是温热的怀抱,听到的是身旁人的呼吸,身体困倦,是很久没有过的劳累,触目所及一片黑暗。 他轻轻摸索着搭在腰上的手臂拉开,从延展的床上起身,即使看不见任何东西,他也记得这里每个方位的陈设。 衣服捡起穿上,系着衣扣的声音在黑暗中并不明晰,脚上没有穿鞋,踩在地毯上更加的无声。 乐简从床畔离开,开门的时候就着那些微的光芒看向了床上,那处的轮廓起伏并无动静,抵死缠.绵是一回事,他还用了药,足以让对方再睡上一天一夜。 醒着告别太残忍。 “再见了,宗先生。”乐简轻语一声,从光影之中离开,带上了房门。 光影消失,室内重新恢复了黑暗。 【宿主,乐乐好像要跑哎。】1314呼唤道。 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回应。 【宿主宿主,再不醒老婆就没了。】1314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一,我这里没有迷药的解药,你那里有吗?】 【药是宿主自己吃下的。】01说道。 虽然乐简的身上本来就带了无数的药,但他有针对性的下药即使是在缠.绵时,宿主也不可能没有觉察,他会用只能是他自己愿意的。 1314惊讶道:【你能看到?!】 不公平!它什么也看不到! 01:【……】 【那……宿主为什么要自己吃?】1314问道,【不怕乐乐跑了吗?】 01沉默了一下还是给了它答案:【罪加一等。】 身份已知,人是跑不了的。 【哦……】1314默默哦了一声,宿主自己的身份还没暴露呢。 但即使如此,账本该记还是要记。 252. 谁是猎物(17) 筹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床上的气息微动时,1314小心翼翼问道:【宿主,你醒了?】 你老婆跑了。 【嗯。】宗阙睁开眼睛,从床上撑坐了起来,周围的环境漆黑,入目皆不可视,身旁没有触手可及的温度,也没有那个人的呼吸。 智脑亮起,照亮了这处观景台,这里曾经是透明的,显得格外的宽阔,现在被穹顶覆盖,只觉得密不透风。 桌子上的食物和酒水被消耗了很多,曾经亮起的烛台也已经滴泪到了尽头,宗阙就着手腕上亮起的光下床,拿过了散在床上的裤子,穿上后赤足走到了沙发边缘,从那里拾起了自己的衬衫穿上,然后穿上鞋进了这里的洗手间。 清水流淌,足以带去眉宇间残留的些许倦怠,让神色清明。 他的举动中规中矩,跟以往没什么区别,面色也没有什么变化,1314试图打小报告的话语却莫名不敢说出口了。 【一一,我总觉得宿主好像有点儿生气,又没生气。】1314小声跟01嘀咕讨论。 01答它:【没有那么多感情变化。】 吞下药的那一刻,该怎么去做,宿主心里应该就有数了。 情绪即使能够牵动理智,也不会影响目标的明确。 1314:【……】 一一它不懂爱。 水流关上,宗阙从其中走出时拾起了同样搭在沙发上的领带,领带重新扎好后,他从沙发上拿上了自己的大衣出了门。 通道上的灯光照了下来,跟来路是同样的路,却显得漆黑而静谧,宗阙面无表情,只是顺着通道从此处离开。 舱门打开时,外面的天光驱散了星舰之中的压抑感,天色近黄昏,星舰停留的空地很是安静,只有鸟雀偶尔盘旋在天空中,迎着晚霞飞了过去,在空地的另外一侧,一架私用的飞行器正停在那里。 智脑上面的光芒闪烁,宗阙顺着楼梯下行,打开了智脑光屏,苍那边一连串的消息呈现在消息页面。 苍:首领,戮已经被放出去了,效果如您所料。 苍:sc1航线已经全盘接手。 苍:首领,您那边是不方便回复吗? 除了消息,还有数条通讯和视讯,全部处于未接通的状态。 而在乐简的消息页面,却没有任何消息。 宗阙停下步伐,输入内容时苍的视讯再度拨了过来,他的消息也发了过去:去哪儿了? 消息成功发送,联系方式没有被删除拉黑。 宗阙没有再发消息,接通视讯时,数架飞行器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苍的脸出现在了光屏中,数架飞行器也缓缓降落在了这处空地上。 “首领,您没事吧?”苍的声音从智脑和飞行器两个方向传来。 宗阙抬眸,几十人从飞行器上下来,几乎全部是全副武装的状态,戒备着周围,将此处星舰包围了起来。 “没事。”宗阙从楼梯上下去,在众人的护卫下站在地面上道,“回去吧。” “是。”苍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下,让开了道路,“这艘星舰和飞行器要怎么处理?” “h市的家里情况怎么样?”宗阙问道。 “一应监控和探查的人已经全部撤离了。”苍回答道。 “星舰放在这里,飞行器开走,先放在h市的家里,我们的人全部撤离。”宗阙站在飞行器的舱门前回首,看了一眼那沐浴在夕阳余晖中星舰,转身上了飞行器。 “是。”苍紧随其后,跟身旁的人吩咐,刚才守卫的人各自上了飞行器,还有一人排查了那艘原本有的飞行器坐了上去。 舱门关上,数艘飞行器起行,离开了那座宽敞又无人的丛林。 飞行器飞行的声音被隔绝,苍端坐在一旁,看着身上衬衫略有些褶皱的首领,沉了一口气道:“首领,我们这些天一直联系不上您。” “隐的屏蔽系统可以跟墟并列第一。”宗阙说道。 更高的探查的技术他这里当然有,但需要的配件以目前的科技暂且达不到,拓展组织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提升只能一步一步来。 “我们擅自前来,很可能会被隐发现踪迹。”苍说道。 他们探查了很久没有得到具体的坐标,还是在无数次探查之后才发现了信号回复,这才匆匆赶了过来,但这么大张旗鼓,雾很有可能发现。 “星舰上没有监控,雾不会发现。”宗阙看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道,“吞并兼异在c1星上的剩余势力,占领隐的f21航线,将猎杀我的悬赏提升十倍,将f1星的基地信息透露给之前探查塞蒂的人。” 苍有些错愕:“吞并兼异会让戮自顾不暇,能接这个任务的就只有雾。” 首领下达的指令,几乎是将对方指向一个固有的道路,突然消失不见,现在又让对方接任务,难道是反目成仇了? “基地那边提升到最高防御,发现他的踪迹立刻向我汇报,不要弄伤他。”宗阙说道。 “是。”苍有些不明白其中的变故,迟疑了一下道,“六天前雾曾经在凌晨三点去过塞蒂酒吧,但只是喝了一杯血腥玛丽就离开了,期间没有接触过任何人。” 宗阙目光微转看向了他,苍看着他的神色低下了头道:“您不让我们监视雾,当时的监控只是在塞蒂的人录制的,涉及到您的私事,所以没有及时告知。”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导致关系产生裂痕,那绝对是他的失误。 “下不为例。”宗阙收回了视线道。 对方是一早筹谋好的,从他突然改变行程开始。 一项行动一旦做出决定,不会轻易更改,一旦更改,必有变故发生,去看同样的风景只是明面上的事情。 如果是打算长久留下来,风景可以两个人相携去看,不必急于在几天内布置完毕,走同样的路,本该在身边的人却不在。 那场绮丽的玫瑰星云就像是那场梦幻的魔术一样,霎那间点燃心中的火焰,将所有的火焰一次性倾泻,心满意足后抽身而退。 猎物到手,猎手自然不会再花费心思,他的离开是必然的,因为他沉溺于一时之景,同时又克制清醒。 因为一个顶尖的杀手和一个普通的企业家是不适配的,他的所在天生会带来危险,从隐的那场内部探查开始,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宗阙垂眸,从大衣的口袋里摸索着,找到了那朵纸折的玫瑰,小玫瑰花鲜艳至极,那只白鸽还在,那枚星星却不在了。 今日的局只是中局,游戏还在继续,他跑不了的。 …… 夕阳落下,天地之间转为了一片黑暗,发生在丛林之中的事情不为人知,却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很多人的生活。 “戮被释放,这一次墟没有要任何东西。”灵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 “用来诛心的阳谋。”乐简透过窗户看着舱外的风景道。 不管戮有没有背叛,这个疑影和心结都会存在于他与组织之间,轻轻一推,裂缝就会变大,除非他能杀了墟的首领来证明,但他明显没有这个本事。 “您还不打算接这次任务吗?”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第二位失败,接下来就是您。” “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吗?”乐简的目光落在了智脑的光屏上,那里投放着一条未读的消息。 宗阙发来的,他本应该删除那个人的联系方式,但断的那么干净,未免有些残忍。 他不想去删除,也不想去看对方发过来的消息,是询问?又或是觉得被戏耍后的愤怒或失望,都会给这段经历蒙上一层晦暗的色彩。 乐简的手指在删除键旁反复徘徊着,灵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戮被关的三天是芜跟他谈话的,根据我们的调查,芜的实力提升的很快,墟的防备严密,高手很多,这个组织是在几年前崛起的,星际的高手之前几乎都被各大组织挖掘,但他那里汇聚的还有被他剿灭的组织的人,对隐的威胁很大。” “首领怎么说?”乐简的手指从那处移开,轻轻沉了一口气。 他与隐更类似于合作,但也借用其获得了不少消息,星际生存,只靠他一个人,早已经被剿灭无数次了,如果真的失去了依傍,于他的处境也不太妙。 休假的时间由他自己来定,原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玩的太开心,就会有些无法收心,甚至忘记自己的身份。 这是他不该也不能忘记的事,就像是梦境只能一晚,如果沉溺其中,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首领已经吩咐各处戒备了。”灵说道,“兼异恐怕不是墟的对手,需要提前做防备。” “有没有墟首领的消息?”乐简问道。 “戮透露的信息中没有这一条,我们也没办法判断他有没有被对方开出的条件吸引。”灵说道。 “知道了。”乐简按住了耳麦道,“继续查。” “是。”灵应声时,那边随即挂断了。 星舰在太空之中航行,无尽绚丽的星云从窗户的方寸之地掠过,乐简伸手拉上了遮挡板,窗外的风景消失时,他交叠起双腿,打开了智脑的数个光屏,得到的消息一一陈列在了其上。 戮被抓捕,任务自动宣告失败,但他还没有放弃,未必没有第二次出手反击的意思。 智脑轻震,乐简点开消息,看着悬赏榜单上重新恢复可接状态的任务,点开时看到了其上又翻了十倍的悬赏。 还真是有钱且招恨。 消息不全,大张旗鼓的出手只会让对方戒备,要做一件任务,未必要一开始就接取。 墟。 253. 谁是猎物(18) 伪装 星际仍然在发生着变化,墟率先对c1星上兼异的所有势力发动了攻击,似乎是在传达对这个组织派人刺杀的不满,而当他们的行动结束,兼异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一条条消息通过隐和私人组织以及星网上的探讨汇聚到了乐简这里。 兼异在c1星上的势力虽然有一部分分布在明面上,但墟动手时却是连同暗势力全部端掉了,并且精准的避开了其他组织的势力,如果说之前没有做过周密的布局,拿到了兼异的顶级秘密,根本不可能做到。 芜或许有泄露一部分秘密的可能性,但是兼异在她离开时为了防止泄密,应该做过相应的调整,且像兼异那样的组织,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改动一次防御,防止奸细的混入,即使是隐,也没办法拿到最周密的布防信息,但墟却做到了。 “是戮说的?”乐简神色微动,随即轻笑了出来,“这次戮摆脱不掉背叛的嫌疑了。” 不论是不是他泄的密,兼异都会将怀疑的目光调转到他的身上,之前还可能是一二成,现在却是八成。 对于背叛者要怎么处理,兼异在之前就已经给出了答案,一个无法控制又卓绝的杀手,放他出去是不可能的。 但墟的目的应该不仅限于此,只是让兼异疑虑离心,好处不够。 “首领那边知道消息后怎么说的?”乐简轻轻摩挲着下颌问道。 墟到底是新兴的力量,它需要高手,而每一个榜上有名的杀手,都是耗费了极大的精力培育出来的。 “首领说一旦兼异动手,戮就会彻底脱离。”灵说道。 “不管他是不是之前就背叛了,这样都是名正言顺的。”乐简笑道,“首领有没有说让你派人去截胡?” 第二杀手,墟想要,隐应该也想要,坐收渔利才正常。 “是。”灵说道,“一旦兼异动手,我们的人也会动手。” “后续有消息直接告诉我。”乐简说道。 得到了戮,关于墟的冰山一角也会露出的更多。 “是。”灵应声道。 消息还在不断传来,一切皆如乐简所料,兼异抓捕了戮,关进了最高级别的监牢之中,一切安防周密,墟与隐几乎同时动手,戮却比他们的人去救时更快一步从牢笼之中挣脱了。 “归属呢?”乐简听闻消息时问道。 戮如果真的加入墟,他动手的难度要更上一筹。 对方能够挣脱,一是能力,二就是早有防备,墟的首领可比殛的首领要难对付的多。 “戮同意加入隐,墟攻击了我们的f21航线。”灵说道,“首领在怀疑戮加入的目的,墟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是隐。” 乐简轻轻敛眸笑道:“倒是个烫手山芋。” 戮这个人首领必然眼馋,但现在这种情况,没办法判断能不能完全信任他,这样的人如果边缘化,是没办法发挥他最大的价值的,但如果进入核心,又太冒险,一旦对方已经归属了墟,几乎是将整个隐暴露在墟的视线之下,而是在戮经历了这件事后,隐对他的怀疑和试探绝不能明面化。 当然也有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把墟这枝可依的枝剪去。 “他那里有没有其他关于墟的消息?”乐简问道。 “有,芜的实力现在不逊色于他,墟的布防很严密,现有的信息探查技术根本无法侵入,他没有见到墟的首领。”灵说道。 “地点呢?”乐简问道。 “墟的总基地似乎一直在转移。”灵说道,“他被抓捕时所有信号都被屏蔽,无法记录。” “明白了。”乐简打开操作屏,改变着星舰的目的地道,“转告首领,我会在任务完成的前一刻接取任务。” “是。”灵应声道。 通讯挂断,乐简的智脑光屏上收到了一条信息:墟攻击f21航线的指挥信号来自于f1星,波段0.01秒,捕捉地点2358.2318。 红点确定于f1星之上,乐简滑动着那个星球的模型,略有沉吟。 不是他多想,而是这个时候刚好捕捉到地点,不能排除请君入瓮这一点。 星舰并未进入f星域,而是进入了b2星,乐简只身进入其中,然后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连隐都没办法窥探到他的丝毫行踪,一连数月,就像是蒸发了一样。 …… f1星原本是一片荒芜之地,星际各大星域并不因实力划分,但总有区分,f1星曾经有各个势力分布,鱼龙混杂,摩擦不断,未必是上面下令,这里缺乏管束,总是战争频起,即使有城市,也在累年的征战中耗尽了气数,被居民舍弃,也慢慢的被驻扎在这里的组织舍弃。 它本该是一片废土,却似乎因为舍弃而重新焕发了生机。 村落重新建立,城市在慢慢重建,丛林生长,布上了绿色,废墟则在慢慢的消失,只是比起其他星球,还是荒芜落后了很多。 处处都在整顿清理,还继续生活在这里的人穿的并不算好,却也算是从温饱线上挣脱了出来。 艳阳高照着,无数穿着长袖的人在曾经的废土中劳作着,将其中的砖块钢筋清理干净,作为日后重建的地方。 一块块砖石送上了车,有人就着流水洗着手,还有的找着阴凉地吃着午饭,彼此招呼交谈。 “过来吃点儿东西吧,活干不完的。”在树下占了一块地的妇人朝着废墟之上的青年招呼着。 “马上。”青年顶着烈日,将推车中的碎屑推上了车,倒干净时将推车直接撑在了上面,从车上跳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的皮肤有些粗糙,肤色却很白,在阳光之下更是几乎能够反出光来,可干一样的活,晒一样的太阳,别人都晒得发黄发黑,他就是晒不黑,顶多是有些发红。 只是虽然白,五官却算不上好看,最多只能说是清秀,只那双眼睛生的漆黑明亮,十分有神,让人看着就觉得亲切。 他拉开衣领抖了抖脖子上的汗,恨不得整个人钻到龙头下去冲。 “别那么冲,一会儿衣服湿透了。”妇人喊道。 “这样凉快。”青年朝着树下走了过去,拿过了旁边的水杯笑道。 “还凉快,一身水,到时候该生病了。”妇人笑道。 “哎,给你留的。”妇人将大份的烩菜和馒头放在了他的面前,“下次再晚,饭都吃不着。” “就是想多干点儿。”青年接过了饭盒,就地坐在那里,扒拉着吃了起来。 都是稀里呼噜的,反而十分的有食欲。 “何文这一看就不像干活的,倒像是读过书的。”旁边同样吃着饭的人调侃道。 “可不,都白的发光了,看着就像是有钱人家的,以前在城里住过?”另外一人问道。 “什么有钱人,就是天生长的白,晒不黑,我要是有钱人,早享福去了。”青年抬头笑道,“就是运气好,读过两年书。” “读的什么书?”刚才的人好奇问道。 “搞种植的,种种花,修剪修剪树枝。”青年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东西还用读书啊?”有人好奇道,“那不是有机器吗?” “机器多贵,而且按照城里人的说法,那叫艺术,对,艺术,有人气。”一旁的妇人说道。 “什么艺术,还不如种菜管饱。” “也种菜。”青年说道。 “哎,咱这附近有个什么庄园不就是在招种花和修剪树枝的吗?”坐在另外一旁叼着烟的人听了一耳朵说道。 “那远了吧……” “那家好像挺有钱,据说工钱可不低,不比这活轻松多了。” “可不是,小何去试试,说不定能进去呢,一下子就飞黄腾达了。” “我不行,那庄园肯定要招专业的,我这就学了两年半,不去丢那个人了。”青年吃着饭道。 “哎,别不去啊,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一人说道。 “去吧,我们小何吃苦耐劳的,这不是说天赋比努力重要嘛,是吧。” “那在哪儿呀?”青年放下了饭盒问道。 “就在西边,据说建的特别大,每天都有人过去送食材,就早上,从那边那条路过道,你明早看看人捎不捎你。” “给点儿钱,准捎。” “行,那我就去试试。”青年说道。 “记得穿好点儿。”有人叮嘱道。 “知道了。”青年腼腆一笑。 …… 天朦朦亮时,废墟旁边的村落已经亮起了光,不少人已经开始上工,来往的大道上则站着一道高挺却忐忑的身影在那处翘首以盼,直到远处扬着灰尘车出现,他才安静下来,伸手招了招。 那车停下,不少废墟上的人看了过去。 “还真去啊。” “万一呢,咱这附近也没啥会种花的。” “干什么?”车上的司机降下了窗,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这么黑,你站路中间也不怕撞到你。” “那个,师傅,我想搭个便车去前面庄园应聘。”青年仰头道,“我给钱,不白搭车。” “十通用币。”司机说道,“行就上来吧。” 青年略有迟疑,终是咬了一下牙抬头道:“行,就十通用币。” 车锁打开,他从另外一侧上了货车,在那灰尘和颠簸中离开了这里。 晨光熹微,车子停在了庄园的后门,青年付了钱,从车上下来时看向了这座沐浴在初升日光下的庄园,动作中带着拘谨和忐忑,眸中却划过了一抹微不可查的深意。 的确很隐蔽,谁也不会想到墟的基地会在这样一个废旧的星球,隐藏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看起来没有丝毫防御的庄园之中。 254. 谁是猎物(19) 哥哥 庄园的招募是从前门进的,初晨的时间门,那里已经汇聚了很多想要进入此处就职的人。 “你们都是来当园艺师的吗?”乐简顺着丛林绕了一大圈,站在了队伍的后面询问道, “不是,我来应聘厨师的,听说这家要求的厨艺比较高,又换了厨师。”站在前面的人回头,看着那清秀的青年道,“你是来应聘园艺师的?” 他们的职业并不冲突,倒是能说上一些话。 “对,来试试。”乐简说道。 “挺厉害。”那人竖起了大拇指道,“哎,园艺都干什么的,就种花吗?” “也不单是种花,还要懂得安排格局……”乐简一一与他细说着。 他说的有些繁琐,那人刚开始还有些感兴趣,后来却有些无趣的抖了抖脚,舔了一下嘴唇,却又不好打断,只能在一个间门隙看向了队伍前面道,“进去了不少人,咱们往前走点儿吧。” 乐简跟上,话题却自此中断了,他想要再启话头,已经没了刚才的状态。 排队者一一报名进入,跟着负责的人去往考核的地方。 园艺一类的没办法用当场种花来作为考核,只能考察理论知识,以及修剪枝叶的手艺。 参与厨艺和佣人考核的很多,园艺一类的却很少,且大多来自于附近的城市村镇,比他们表现的稍微卓绝一点儿乐简还是做得到的。 …… “首领,还是没有追踪到雾的消息,隐那边同样断开了跟他的联系。”苍站在一旁汇报道。 艳阳高照,这里地处的位置极高,即使有玻璃隔着,似乎也能够听到窗外风声的呼啸,而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外,大厦林立,各处高层建筑直冲天际,飞行器往来不断,十分热闹。 “这是他的风格。”宗阙坐在那处说道。 雾,即朦胧之意,飘忽不定,以往的手段的不可考究,但往往目标被处决时,如果没有那张代表着他身份的卡片,是很难发现他的身份的。 跟所有的一切断联,想要抓到他,就只能等。 “我会继续探查,一有消息立刻向您汇报。”苍说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问道,“f1基地那边没有变化?” “是。”苍说道,“目前招募的人中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员。” “那边先不着急。”宗阙打开了光屏,看向了他道,“b2行星左翼开始进攻。” “是。”苍收到命令,转身离开。 宽敞的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宗阙打开了智脑光屏上的消息,看着那个沉寂了很久的人名。 那里从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给过回复,宗阙刚开始早晚会给他发消息,再三天后频率变低,至现在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账号不可追查,对方隐藏起来,连智脑和联系方式都一并更换过了,跑的无影无踪。 只是联系方式一直没有删除,就好像彼此之间门还有那游丝一线牵着一样。 小没良心的。 …… 阳光很美,洒落在庄园的草地上,四处有流水浇灌着,在葱郁的地面上流淌出湿润的痕迹,在这有些耀眼的阳光照射下,散出了些许带着水汽的清凉,水管有的地方破损,从其中呲出了些许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了一些细小却漂亮的彩虹。 青年坐在梯子上,修剪着各处的旁逸斜出的枝叶,再将那些掉落下来的收拢起来,让这里变得更加美观。 一趟又一趟的折返,工作不重,也没有人去催促,只任由他发挥着。 一日三餐皆有人管,休息的时间门很长且自由,工资也很高,确实没有比这更舒坦的日子了。 午餐过后,乐简脱下了胶鞋,在庄园的蝉鸣声中来到了一棵大树的树荫下,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并顺便跟那里待着的蝉打了个招呼,让原住民不得不起飞换个地方。 太阳有些烈,但似乎因为树木茂盛的缘故,并不怎么热,乐简靠在那里,目光从庄园掠过,眸中划过了一片深思。 他虽然自由,却也只能光明正大的在庄园的外围行走,里面倒是能暗地探查,但有那么多的前车之鉴,贸然进去,几个月的准备就前功尽弃了。 要隐藏,就要每一次动作都合乎正常,不能有太多的巧合和不小心,任何一次大意,都会让任务宣告失败。 只是这座基地即使布置的再严密,也不该在外围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 是的,乐简检查了这里的各处,监控设备倒是有,但也只是符合一个庄园的正常防护范畴,再多的没有丝毫端倪,如果不是那一次信号的发出标注这里,他几乎要怀疑这里只是一座普通的庄园了。 暂时没有办法,乐简倚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不知从哪儿飞来的蝉又落在了这棵树上,鸣动的声音瞬间门作响,顺着树干传递,十分的嘹亮。 睡是睡不着的,乐简睁开眼睛轻轻抬头,看向了那雄蝉不断鼓动的腹腔,这样的鸣叫是为了求偶,以叫声向雌蝉传递自己的身体状况,以达到求偶产卵的目的。 只是距离稍微有点儿远,抓倒是能抓住,但是抓住的话有让身手暴露在监控之中的风险。 求偶,只靠鸣叫求偶,能求得来才怪。 乐简收回视线,却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又一阵翅膀扇动声,他抬眸去看,另外一只蝉落在了那只蝉的旁边,试探着,做出了类似于交.配的动作。 他沉默了一下,眉峰轻动,低头笑了一下,慢慢扶着树干起身,在那两只蝉反应之前,伸手想要扣住,余光之中却有一辆悬浮车开进了庄园,进入了打开的车库之中。 车牌号一闪而逝,却并非这颗星球的。 乐简的手停下,那两只蝉几乎是争先恐后的从他的掌中飞出,在艳阳之中飞向了远方。 他回眸看了一眼,没有管那个,而是反复默念着那个车牌号。 任务期间门,智脑是特意更换过的,很容易被入侵,一切信息都需要他通过大脑来记忆。 悬浮车进入,这里头一次有主家或是客人出入。 信息一时无法探查,一起工作的人更多在意的只是休息时间门以及工钱和娱乐,对庄园里主人的事情感兴趣的不多。 乐简无法获取有用的消息,却也不急,只连天做着自己的工作,修剪枝叶,补种草坪,再筛选新进来的花苗,将其种植在花圃之中,给庄园多添几分色彩。 上午两个小时的忙碌,乐简洗过手,在日头渐烈时坐在了树荫之下,看着远处摇曳的花丛和哗哗流淌的水,微风吹拂,带来几分清凉的花香,如果不是来做任务,这样的日子倒是十分悠闲。 离浇透花圃还有一段时间门,他顺势倒在了草地上,手撑在了脑后,看着头顶树影的晃动,听着水声略有些出神,等以后他要是退下来,或许过过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只是像他这样的人,大概是得不到什么好果的。 头顶绿荫透着阳光,乐简轻轻打了个哈欠,不过也没什么,这种乱世,有好果的才是少数,就像…… 一抹红影蓦然间门飞进了视线,晃晃悠悠的掠过,伴随着地面上传来的极轻的跑步声和错愕的声音,悠闲的顶在了树梢上。 “啊,我的小熊!”一声清悦稚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乐简转眸,在看到穿着花裙子,系着蝴蝶结跑过来的小姑娘时愣了一下。 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在这里? 她长的很漂亮,细腻雪白的皮肤,明亮灵动的眼睛,似乎没有遭过生活给予的一分苦难,只是跟他认知中的基地有些格格不入。 小姑娘本是仰着头,在将将靠近时停下了脚步,因为跑动而略微飘荡的裙角落定,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充斥着纯稚的好奇看着他,似乎在思索着,又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树梢。 乐简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看到了那顶在树梢上的气球,色泽是红色,却不单纯是红色,而是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红色小熊,因为被气充斥而圆鼓鼓的,看起来十分的憨态可掬。 “大哥哥,你能帮我把小熊拿下来吗?”小姑娘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问道。 哥哥? 乐简眉梢轻挑,看向了那明目善睐的小姑娘,他的年龄够得上她叫一声叔叔了,像这么大的小朋友见他就叫叔叔,虽然已经慢慢接受了,但不得不说被叫哥哥时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气球上悬挂的线,评估了一下距离,跳起来是够不到的。 他转身看向了树干,顺着爬了上去,得到了小朋友惊叹的视线。 爬上树干,再抱着枝干去够,树上树下两人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直到乐简绕住了绳子,小心避让着枝叶,慢慢爬下。 “大哥哥小心一点儿。”小姑娘在下面说道。 乐简到了树干的一半,直接松开跳了下来,在小姑娘惊讶的视线下将气球的绳子递到了她的面前笑道:“呐,你的小熊。” “谢谢大哥哥。”小姑娘伸手接过,瞬间门喜笑颜开。 “不客气。”乐简说道。 她牵着绳子往下拉,却蓦然有轻微的剐蹭声从上面传来,一大一小双双抬头,那原本鼓鼓囊囊的小熊已经瘪了下去,并晃晃悠悠的飘了下来,从两人面前划过,落在了地上。 乐简看着面前紧紧拉着绳的小姑娘沉默了一下,觉得极有可能会哭。 再可爱的小家伙,哭起来都是十分吵闹的,让他哄孩子,没耐心且不会。 “啊,小熊死掉了。”小姑娘眨巴着眼睛,蹲在地上捡起了那个薄薄的跟纸袋子一样的小熊道,“大哥哥,我们挖个坑把它埋了吧。” 乐简:“……” 255. 谁是猎物(20) 防范 虽然是小孩子,但在这个地方看起来颇有些无拘无束,想要探查,就要融入这里,才能够抓住机会。 “你想埋哪儿?”乐简蹲身询问道。 小姑娘左右看着,看向了花圃盛开的花朵,朝那边跑了过去:“埋花里,这样小熊就不会寂寞了。” “那里有水,小心点儿。”乐简起身跟上了她的步伐。 水漫灌了一方花圃,里面泥泞的根本没办法挖坑,小姑娘迟疑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小皮鞋和白净的小袜子,攥着小熊的耳朵走向了花圃旁边的墙根,看向了乐简道:“我们埋这里吧,不会被太阳晒到。” “好。”乐简看了一下自己的工具,从其中抽出了小铲子,用水管冲了一下上面的泥土递了过去。 小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这把小铲子眼睛都直了,接过时手上的小熊都掉在了地上,自动折叠扭曲,颇有些死不瞑目。 乐简没插手,小姑娘握着那把园艺铲,弯着腰,学着大人铲土一样用脚顶住,挖出了一些草皮,土舀到一旁再接着挖。 等到挖到她满意的地步,才呼了一口气将铲子扎在了一旁,回头去寻觅那死不瞑目的小熊,因为风吹的缘故,小熊即使亡故了,也照样跑了一段距离,被小姑娘一番寻觅捡回,平平整整的铺在里面往里面填土,原来的土不够,还从旁边挖了几铲子,成为了一个小坟。 她拍了拍土,一手撑着小铲子,一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左右寻觅着。 “找什么?”乐简蹲身在旁询问道。 “大哥哥你帮我拿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小姑娘将铲子递给了他,拍了拍手朝着庄园门口跑了过去。 乐简转身看着她小跑的背影,回头看了看那个小坟,用铲子戳了一下。 这年头人死了都鲜有葬身之地,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具,却能够得到这样的珍而重之,童心倒真是比很多人的心纯粹很多。 孩子跑的慢,也极有可能一时心性,这会儿沉迷埋葬小熊,到了庄园里一份点心可能就能让她忘记这里的事情。 乐简没有等待,而是起身去整理着自己的花苗,将其栽种进另外一方花圃中,一朵朵栽种时,极轻巧的跑步声传来,同时伴随着呼喊的声音:“大哥哥!” 乐简起身转头,小姑娘手脸倒是洗干净了,只是手上提着一个小篮子,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 她跑到近处,里面的确放着点心,还有小木板以及粉笔。 小熊自此拥有了它的墓碑,小姑娘刚开始蹲在地上,后来直接坐下,扶着小木板一笔一划的写着:小…… 简单一个字,落下的每一笔都十分出人意料。 乐简看着她凝滞住的动作,从篮子里取出了一块三角板,用粉笔在上面写上了熊之墓三个字递了过去。 小姑娘看了看那木板上的字,又抬头看了看他惊叹道:“大哥哥写的字真好看!” 她的赞扬很纯粹,乐简说道:“可以照着写。” “唔……”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木板,接过时放下了粉笔,将原本插着的长条木板抽了出来,将三角板插了进去,重新拾起粉笔,在角落处写上了一个小字,然后拍了拍手满意道,“这样就好了。” 乐简沉默了一下,眉峰轻动笑道:“聪明。” “感觉光秃秃的,给小熊插点儿花。”小姑娘起身,拍掉了裙子上的草屑道。 乐简看向了花圃道:“采那些没种的,别采花圃里的。” 小姑娘往花圃看了一眼道:“那些太大了。” “嗯?”这一次轮到乐简疑惑了。 但他的疑惑未止,就被小姑娘拉了手腕发出了邀请道:“大哥哥来帮我采花。” “好。”乐简笑了一下,起身跟上了她的身影。 花圃里有花,这遍布的绿地里也有,或许是哪里漏下的种子,那些小小的花朵夹杂在其中并不显眼,也没有人特意去除,却成了小姑娘眼中的乐趣。 红色的,紫色的,黄色的……每一种新的色彩发现,都足以让在草地上四处寻觅的小姑娘发出惊叹。 乐简采了几株,小姑娘手里却已经捏了对于她而言的一大把,转过身跑到他的跟前放在手里,让他保管,然后继续在草地上寻找采摘。 所有的花朵最终被一一插在了小熊的墓上,星星点点的鲜花聚集,色彩完全不输给花圃中绽放的大花,就像是将草地上的星星收拢,汇聚成了极为漂亮的星云。 她在那里忙忙碌碌,乐简偶尔递着花,另外一只手却在轻轻捻动着一朵紫色的小花。 数月潜伏,足以让人摸不清他的行动踪迹,只是原本随身的智脑也被摘除,摘除之前那个人的消息已经从最开始的频繁到后面的偶尔询问,他从来没有回复,而对方似乎也领会了他的意思,在他摘下智脑时,已经三天没有问询的话了。 数月,那个人的心应该已经凉透了。 过去的事情本不该再去想,因为过去就是过去,人要向前看,只是那样的离别,他终究还是伤了那个人的心。 如果刚开始没有一时兴起去招惹他,也不至于过去那么久,还总是念念不忘了。 “大哥哥,大哥哥……”手臂被轻摇着,乐简垂眸看向了一旁的小姑娘笑道,“怎么了?” “我请你吃点心。”小姑娘提起了自己的小篮子笑道。 “好,不过先去洗手。”乐简起身道。 “好!” 树荫之下,一大一小坐着,乐简手上被小姑娘放上了一块掰开的点心,她低头吃的认真,乐简则轻轻捻了一些,闻着其上甜腻的味道。 这种时代,连孩童也可能是防范的对象,即使不是他们,经由他们的手递过来的东西,有时候也存在危险性。 点心没毒,反而十分香甜,太阳烈了些,树荫之下却很凉爽,带着难以言喻的闲适感。 “你是谁家的孩子,我之前没在这里见过你。”乐简托着那半块点心问道。 小姑娘抬头,认真的掰了掰手指道:“我前两天来的。” 乐简想起了那辆突然开进来的悬浮车笑道:“哦,我记得有车开进来,你是来坐客的吗?” “不是。”小姑娘摸了摸嘴角的碎屑,眸中充满了神采道,“我是来见爸爸的!” 乐简轻轻敛眸笑道:“你爸爸是谁?” 能够随意出入,起码跟庄园里的重要人物相关。 小姑娘捏紧了点心,郑重道:“不能说。” 乐简沉默了一下,露出了惊讶疑惑的神情道:“为什么?!” 墟的防范已经落实到一个孩子身上了? 小姑娘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下道:“反正不能说,谁也不能说,不说就对了。” 乐简:“……” 算了,反正他也没有指望能从一个孩子身上获得什么信息。 “那你叫什么可以说吗?”乐简换了个问题道。 “小禾苗。”小姑娘说道。 姓禾? 乐简略微思索笑道:“你姓禾?我也姓何,真巧。” “我不姓禾。”小姑娘说道。 “那你姓什么?”乐简问道。 小姑娘沉了一口气,继续郑重道:“不能说!” 乐简:“……” 孩子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要是墟连一个孩子的防范意识都这么强,还真是得费上一番功夫。 但连姓都这么忌讳,她的父亲在墟之中应该是有着重要的职位。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禾苗。”乐简说道。 “好!”小姑娘吃完了自己手上的点心,看向了他手中的点心道,“大哥哥你怎么不吃?” “给你吃。”乐简将那半块点心递了过去道。 小姑娘有点儿渴望,却还是坚定的拒绝了:“我不能再吃了,一会儿午饭吃不下了。” 倒是被教养的很好,又不失孩童的天性。 乐简将她吃了半天才下去的点心送进了口中,不过两口就已经没了。 “厉害!”小姑娘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她能一直玩耍,乐简却不能一直休息,他分拣着花苗,小姑娘则亦步亦趋的跟上,这里摸摸,那里碰碰,他一起身就跟上转,不是戳泥巴,就是玩水,倒也是自得其乐。 直到午时,乐简冲洗干净手,小姑娘也依依不舍的跟他告别:“大哥哥,我明天再找你玩。” “下午有事?”乐简询问道。 有个小不点跟着倒也不烦,反而跟孩童相处,不那么需要伪装。 “嗯,要写作业。”小姑娘沉重的叹了口气,下一刻又喜笑颜开道,“我明天介绍我的小伙伴给你认识。” “好。”乐简朝她招了招手,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跑动着离开,自己也回了后勤处,开启自己的午饭时间。 …… 宗禾回去,却是先因为玩了一身的泥点洗了一个澡,等到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才进入了午餐时间。 “芜,那个衣服可以不用洗,我明天去玩的时候可以接着穿。”小禾苗握着勺子提出了非常节省的建议。 “今天交到了朋友?”将衣服里外检查过,没有发现任何端倪的芜开口问道。 “嗯,是一个长的特别好看的大哥哥,我们还一起把小熊埋了。”小禾苗说道。 “他叫什么名字?”芜询问道。 “嗯……姓何,不知道名字。”小禾苗努力思索。 “没关系,先吃饭。”芜摸了摸她的头,将衣服放进了专用的机器里,点开了智脑:查一下今天跟宗禾一起玩的人,我要他的所有资料。 这种时候,任何靠近的人都要一一筛查过,即使看起来没有端倪也是一样。 256. 谁是猎物(21) 发现 “首领,小禾已经到f1基地了。”芜看着窗外绿地上正坐在一处的一大一小汇报道,“她找到了一个玩伴,目前基地内没有异样。” “玩伴?”宗阙问道,“来历调查清楚了吗?” “是,是从废墟里救出来的f1星人,在附近村庄养伤加上务工四个月,名字叫何文,我把他的信息发给您。”芜说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智脑震动了两下,信息接收,宗阙点开,青年的免冠照出现在了屏幕上。 皮肤很白,五官清秀,一应籍贯年龄都调查的十分详尽,骨相偏差极小,血液和毛发检查的骨龄都能够匹配得上。 小禾苗从小被芜带着,从f1星起,战乱祸事几乎总是让她被迫更换着居住的环境,因为墟的隐蔽性,多是由家庭教师授课,往往新交的朋友没两天就要分别,多数情况下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玩。 青年的面貌看起来并不特殊,宗阙往下翻着,看到了他们结缘的原因,一起将没了气的小熊埋掉立碑并插满鲜花。 宗阙:“……” 难怪能玩到一起。 消息下滑,附带上了卫星录像以及近期的照片。 上过大学,星网上会有各项信息记录,虽然一部分数据有可能意外损失,但各个年龄阶段的照片还是有的。 从出生时起到现在,每个阶段的变化看起来都有迹可循,页面不断缓缓上滑,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基地对外开放,是为了更好的隐藏,并不是每一个靠近的人都…… 页面划过,宗阙在触及后面的一处画面时眸光微敛,伸手按下了暂停。 画面上是青年正在废墟劳作的图像,看起来跟之前对比没有任何的区别,但不论是骨相还是血液,都是可以通过科技手段替换的。 宗阙继续下滑着图像,图像或清晰或模糊,却已经跟之前不再是一个人。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因为他的举动,样貌几乎完全模仿了原主,但人有差异,即使彻底的改头换面,身量比之前瘦了许多,骨骼,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后面这好像是乐乐呀。】1314说道。 数据分析直观透明。 【嗯。】宗阙应道,他的手指从画面上掠过,关掉信息给芜发送了消息:我明天回去。 芜:是。 …… 庄园的选址不错,即使阳光明媚,阴凉处也总是十分舒适的,树荫之下,摊开的花布上摆放着一个个的娃娃,有橡胶的,布缝的,还有木头的。 一个个梳着漂亮的发辫,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即使有一些有点旧,也被主人很是爱惜的收藏着。 “这一次豆豆来当恶狼,玲玲当外婆,小巧当妈妈……”小姑娘在一一介绍过自己的伙伴后分配着角色。 她一边分配着,一边拿出自己的道具忙碌的给相应的娃娃打扮收拾着,在篮子里扒拉,找出身份的夹子夹上,然后看向了一旁的乐简。 “我来演什么?”乐简对上她的神色,知道自己接到了扮演的任务。 这个故事里,分给他的无非是爸爸或者猎人的角色。 “嗯……大哥哥你来演小红帽好不好?”小姑娘坐起了身体问道。 乐简沉默了一下,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问道:“那你当什么?” “我来当猎人,打败恶狼,救出小红帽和外婆!”小姑娘握拳道。 乐简轻轻挑眉笑道:“好,我来演小红帽。” 不愧是墟养出来的孩子,倒是很勇敢无畏。 “好!”小姑娘捏着那个代表着小红帽的夹子,起身夹在了他的衣袖上,又给自己胸口处夹上了猎人的夹子,然后拿起了小巧和一旁的玩具小篮子,清了清喉咙,“小红帽,外婆生病了,你把这份蛋糕带给外婆,穿过这片树林就能看到,一定要小心大灰狼。” 乐简伸手接过篮子笑道:“外婆生病了还能吃蛋糕?” “当然能了,蛋糕是软的,别的外婆咬不动。”小姑娘思索了一下道。 “有道理。”乐简说道。 “你快点去吧,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要不然就会被大灰狼吃掉。”小姑娘煞有介事的说道。 “好。”乐简用手指勾着那个小篮子问道,“为什么天亮不会被吃掉?” “因为……”小姑娘努力思索,“因为大灰狼怕光。” “那我可以在外婆家住一晚,明天早上天亮了再回来吗?”乐简继续问道。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明显愣在了原地:“对哦,她为什么不住一晚呢?” 树下的一大一小就故事的情节进行了深刻的探讨,每一步都十分的坎坷,以至于到了饭点,小姑娘斩杀恶狼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并带回了满心的疑惑。 “芜,为什么妈妈在家里不会被狼吃掉,外婆就会被吃掉?” “为什么猎人会知道狼扮成了外婆?” “外婆和狼长的很像吗?为什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外婆?” 芜沉默思索,觉得小孩子的问题真是比大人的难了一万倍:“这是一则寓言故事,告诉小朋友要小心外面那些会伪装的坏人,坏人的伪装都是很好的。” “哦……”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吃了两口饭后转头小声道,“可是芜的伪装也很厉害。” 芜:“……不是会伪装就是坏人。” “哦……那……”小姑娘意犹未尽。 “好好吃饭,明天首领会回来。”芜开口说道。 小姑娘瞬间坐的端正,握着筷子发挥了食不言的良好习惯。 …… 乐简的一天过的很悠闲,种完花就是陪小姑娘玩游戏,而在分开之后就是吃饭洗漱,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休息或是看电视。 这是符合一个普通人行事的逻辑的,任何人来探查都不会发现丝毫的端倪,因为他压根没有打算从小姑娘的身上着手,而如果心急的在她的身上安装电子设备,几乎可以说是将自己曝光在对方的视野下。 他要等的是他们经过完全的调查,然后彻底放下心后的机会,或许几天,或许几月,又或许一两年,这都无所谓。 电视剧无意义的放着,让这安静的空间里多了几分烟火气,桌子上摆着果子,而旁边放着今天用来代表身份的小夹子。 捏在小朋友手上时看起来很大,摆放在桌子上不过很小一点儿。 她是纯粹的,认认真真做着游戏,对他毫无防备,那个人也是纯粹的,同样的毫无防备,那一次别离,他大约不会再对其他人轻易付出真心了。 夜色渐深,整座庄园都恢复了安静,乐简做任务期间不会碰酒,只按着时间起身关掉电视,躺在了床上。 周围寂静,也让窗外草丛里的蛐蛐声更大了一些,十分的扰人清梦。 床上的身影翻动着,找寻着能入睡的姿势,却在深夜的某个点深呼吸了一下,智脑上的光芒亮起,叮的一声,其上的盖子打开,一枚映着智脑蓝色光芒的星星藏在里面,银色的流光折射,像流淌的星河一样。 那朵玫瑰星云只绽放一瞬,最终能留下的,好像只有这枚星星了。 每每看到时,都能够想起那个人将它放在他掌心中的画面,郑重又珍惜,一颗赤子之心交到了他的手上,却被他亲手扔掉了。 他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付出的越多,越会上心,对方是,他也是。 屋内的光芒亮了很久,在某个节点突然散去了光芒。 夜晚没睡好,白天难免要养神,光斑晃动的树影里,乐简靠在树干上听着风吹树叶的声音,然后在某个节点听到了极轻的跑过来的脚步声。 他没有睁开眼睛,只听着脚步靠近,那脚步到了近前却是放慢了很多,然后久久无声,只有呼吸声在底下平复着。 太过安静,反而让人在意,乐简在听到重物放在地上的声音时睁开了眼睛,打着哈欠,眸中略带着些朦胧的看向了树下,却看到了树下正仰着头看他的小朋友,对上了那扬起的笑容。 “大哥哥,你在树上睡觉不怕掉下来吗?”小姑娘仰头问道。 “没睡觉,只是闭目养神。”乐简扶住树干道,“让开点儿,小心下去碰到你。” 小姑娘哦了一声,提起自己的篮子往后退了十几步。 乐简扶住树干,身体下移了一段,从树上跳了下去,并得到了惊叹。 昨天的游戏有些接不上了,因为睡了一觉,小姑娘不再沉迷于要宰了大灰狼,而是拿出自己的小锅碗瓢盆,用这里的泥土鲜花做饭,一边做饭还一边哼着歌。 “今天心情很好?”乐简问道。 “嗯,爸爸要回来了!”小姑娘说的时候快乐的简直要飞起来。 “哦?”乐简手指微动,片刻后笑道,“那恭喜了。” 这里很太平,太平的不像一个组织的基地,而像是一座世外桃源。 她一定被保护的很好,所以才能这样的无忧无虑,笑容天然。 而他来的目的,却是破坏这个地方,他要是宰了墟的首领,小朋友的父亲一定会被卷入争端之中,她也会失去目前平静的生活。 乐简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轻轻阖了一下眼睛,灵其实说得对,他不应该被感情牵绊,否则就会变得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喷气的风声从远处而来,乐简转眸看向了那处驶进的悬浮车,同时听到了身旁小朋友欢呼的声音:“爸爸,是爸爸回来了!” 她几乎是忙不迭的起身,却没有着急跑,而是拍着小裙子上的草屑,满目都是雀跃。 这样的雀跃溢于言表,如果是其他人在这里,或许会因为她单纯的开心而会心一笑。 乐简只是静静看着她的动作,手指轻轻摩挲着,他其实不该跟这样的小朋友太过亲近,如果是平时还好,任务期间,不该牵动任何的感情。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步一步划过草尖,乐简微微蹙眉,保持着身体的放松状态却没有转头。 因为那脚步声很轻,轻到直到近前他才听到些许,对方的身手很不错。 “芜!”小姑娘笑着朝来人叫了一声。 乐简因此转眸,在看到那个穿着裙装,看起来十分温婉漂亮的女人时怔了一下,起身时垂下了眸有些局促不安。 “芜。”小禾苗跑了过去仰头道,“是爸爸回来了吗?” “嗯,他让我带您过去。”芜看了一眼旁边有些忐忑腼腆的青年笑道,“谢谢你帮忙照顾小禾苗。” 没有本能反应,身体也很放松,看来真的是普通人。 257. 谁是猎物(22) 答案 “啊,不客气,她很可爱。”乐简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了视线道。 “小禾,把东西收拾好,我们回去了。”芜的视线从青年腼腆的神色上移开,对面前的小禾苗说道。 “好!”小禾苗转身跑到了自己的篮子边,飞快的将所有东西都塞了进去,扣上篮子,提起时兴冲冲的跑到了芜的身边牵上了她的手,被牵着走时又回头看了乐简一眼,提着篮子晃了晃,算是挥手告别,“大哥哥再见!” “再见。”乐简也跟她轻轻挥了挥手笑道。 芜等了片刻,回眸看了青年一眼,牵着小禾苗离开了那里。 一大一小离开,乐简的眸始终是垂下的。 芜,杀手榜排名前百,身手在整个星际都是极其出众的,只是一招不慎,落入了殛不按常理出牌的陷阱之中,后被兼异舍弃,被墟救了出来,成为了墟中的一员。 几个月的时间,他虽然没有跟组织和消息人员联系,但从星网上也能够提取一些消息出来,比如兼异对戮的怀疑和想要消除,带来了一系列的隐患。 如果它真的将人按死也就算了,偏偏墟高了一招,让戮提前防备,人跑了,自然会反噬。 如今的兼异恐怕早已经被冲的七零八落,其中也有芜的功劳。 殛的手段可见一斑,她曾经被肆意欺压羞辱,身手几乎全废,又被组织放弃,那样的处境下,那张被灵提取出来的照片上,女人的眼睛中满是恨意和不甘。 那样状态下的她,即使有身手也很难做好事情,被任何一种感情充斥内心,都会导致人无法理性判断。 可现在再见,对方却是一身的温婉,长发被挽起,又垂落了一些下来,裙子看起来很是轻柔,虽然不失端庄,但如果不是知道面孔和名字的话,是很难想象到她的真实身份的。 她回去的步伐一如常人,刚才接近却很轻,是无可隐藏,也是故意放出来的声音。 她脱胎换骨,身手只怕跟灵给的消息一样,跟戮的身手不相上下。 那么能调动她的,又是什么人? 那两道身影进入了庄园,乐简也转身走到树边,拿起了自己的园艺铲,目光只落在花上。 以芜的能力,能够用她的人极少,不是副首领就是……首领了。 乐简握着铲子的手一紧,轻轻沉着呼吸平复着心跳,如果真是墟的首领,倒真是不枉此行,能够窥见那庐山真面目,撕下他那张蒙在世人眼前的幕布,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兴奋。 只是越是兴奋,就越不能着急。 …… 庄园之中,芜牵着小禾苗的手进门,看向那落座在沙发上的男人时,对方正在光屏上看着什么。 芜身上温婉的气息略有消散,恭敬道:“首领,小禾带回来了。” 宗阙闻声抬头,开口道:“辛苦。” “您吩咐就是。”芜说道。 “正事一会儿说。”宗阙关掉光屏,看向了那有些压不住迫切的小姑娘道,“小禾,过来。” “哦!”小姑娘被松开了手,小跑了两步,快到近前时停下走了两步,仰头看着他,背着手笑了一下道,“爸爸。” 她有些兴奋,却带着拘谨,白皙的小脸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 “这是送你的礼物。”宗阙从一旁拿过了盒子递给了她道。 礼盒上扎着粉色的丝带,对他而言很小,对小姑娘来说却需要双手抱住。 “谢谢爸爸。”小禾苗笑了一下,看着盒子的大小,思索了一下,将其捧着放在了桌子上松了口气道,“太大了,我一会儿拿回去再拆。” “你自己决定就可以。”宗阙看着孩童脸上的笑容道,“来这边玩的开心吗?” “嗯,开心,我认识了一个长的特别好看的大哥哥。”小禾苗兴奋的分享着,头顶的蝴蝶结都跳动了两下。 “有多好看?”宗阙问道。 乐简本人当然长的十分好看,只是易容之后只能用清秀来形容。 但成人看面,孩童有时候天然的直觉反而会看心。 “特别特别好看,就是……”小姑娘努力找着形容词,词语却有些匮乏,“就是好看,我们还一起玩采花,他会种很多很多特别漂亮的花。” “嗯,还有呢?”宗阙询问道。 “还有……”小姑娘话到嘴边,回头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芜,思索了一下小声道,“爸爸你低头我跟你说。” 宗阙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旁边的芜,倾身过去道:“可以说了。” 距离不到一尺,很适合说悄悄话,小姑娘小声问道:“爸爸你知道为什么狼不吃妈妈,吃外婆吗?” 这点儿距离,也就小孩儿觉得别人听不到,芜听到了只当没听到,静静看着那说着悄悄话的小姑娘和侧身聆听的男人。 这一幕很和谐,首领并不是一个充斥温情的人,否则也不会让墟拓展的这么快,但他绝对是墟所有成员发自内心尊重和景仰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有着令行禁止的威慑力,却从不会给人居高临下的高傲感,让人下意识的会去忽略他的年龄。 宗阙思索着小姑娘的话,从故事里面筛选着,确定了其中一则问道:“是小红帽的故事?” “对!”小姑娘连连点头问道,“爸爸你知道为什么吗?” “它也吃妈妈,但妈妈的房子不在森林里,在安全的地方。”宗阙知道这则故事讲的是什么,它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故事,而是具有教育意义,适合孩子去读。 “那为什么外婆不住在安全的地方?”小姑娘继续问道,“外婆生病了为什么要吃蛋糕?我生病了芜都不让我吃蛋糕。” 宗阙沉默了一下问道:“谁问的这个问题?” “大哥哥。”小姑娘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的新玩伴。 “他不知道?”宗阙询问道。 这是讲给小朋友的寓言故事,只是换了种手法,让故事不那么可怖,真的要去挑漏洞,当然一大堆。 这已经不是询问,而是故意逗小朋友玩了。 还真是童心未泯。 “嗯,大哥哥也不知道。”小禾苗仰头继续提问,“爸爸,为什么妈妈知道森林里有大灰狼,还让小红帽一个人去送蛋糕?” “这是在培养她独立和辨别恶人的能力,小禾以后也会独立,也需要自己去辨别恶人,不要轻易被伪装迷惑。”宗阙给了她答案,“前面的两个问题,我先回答第一个……” 他耐心剖析,小姑娘也听的认真,努力记忆着,然后再抛出了新的问题。 解答问题的时间并没有耗费多久,因为一条道理通了,其他也都通了。 小姑娘去自己的房间收拾玩具和拆礼物,宗阙则上了楼,走廊的光影交叠,阳光洒入,但从那错落的光影间,能够看到青年正在提着水管浇花的身影。 很久不见,为了贴合这个人,他的身量比之前瘦了一些,但在那花丛之中弯腰忙碌,倒是闲适。 宗阙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太久,转道进了房中,芜跟上站定,看着对方的身影停留在了窗边,透进来的光线洒落在他的瞳孔之中,情绪不可视,但那个位置能够观察到的,无非是花园中的那个人。 “首领,何文是有什么问题吗?”芜问道。 “嗯。”宗阙避开着窗边视线能够触及的角度,看着那处低着头似乎毫无察觉劳作的人道,“我让苍调查了何文这个人,目前的他在b2星。” 想要学习那个人的一举一动,拿到毛发和血液,模仿的那个人一定要是活着的,凭空捏造,调查不到根源只会让人被怀疑。 芜的眸色震颤了一下道:“这是属下的疏忽,但他身体的本能反应跟普通人没有区别。” “你只需要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宗阙从窗边离开,看向她道,“基地也一如既往。” “是。”芜应了一声,在对方落座时打开了智脑,将消息传递过去道,“y1工厂已经竣工,造出的量子枪可以供给第队,这是新训练出来的人数,您要亲自过去检阅吗?” 宗阙看着她发送过来的各项汇报道:“将人安排分散到各个行星,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是,属下明白。”芜应道。 墟中的事很多,组织的迅速扩展以及人员的安排分布,都是需要解决处理的事情。 等到芜带着命令离开时,那原本忙着种花的人已然因为太阳太烈离开了那片花圃。 …… 乐简知道有人在观察他,作为墟高层的女儿,任何一个接近她的人,只怕不仅是个人,连祖上代都会被调查的一清一楚。 芜的疑虑并没有完全打消,那位传说中的父亲回来,对他的观察只会多不会少,即使之前他们没有过交锋,有关墟桩桩件件的事都足以证明其首领和成员的能力。 “大哥哥!”小姑娘从远处跑来,与昨天不一样的小碎花裙子让她看起来轻灵极了。 乐简伸手朝她招了招手,小姑娘跑了过来,撑着膝盖小喘匀了气,走到他的身边捋着裙子在旁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神秘兮兮的说道:“大哥哥,我知道为什么外婆生病还要吃蛋糕了。” 乐简轻怔,不想她还记着这个问题,轻挑眉梢笑道:“为什么?” “因为外婆年龄大了……”小姑娘努力思索着答案道,“这个年龄就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开心比较重要。” 这个答案在传统意义上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但这么认真回答一个寓言故事中的细节,乐简笑着问道:“那为什么大灰狼会吃外婆,不吃妈妈?” “因为妈妈住在安全的地方,外婆和小红帽都属于……属于弱势群体,坏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小姑娘努力思索,认真回答道。 乐简神色有些微妙。 这么回答其实没什么问题,但这么教下去,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真的不会被教成木头吗? 258. 谁是猎物(23) 良心 “是谁告诉你的这些答案?”乐简问的时候,心中多少有了答案。 “是爸爸,爸爸可厉害了,什么都知道。”小姑娘眼睛里亮晶晶的。 什么都知道,乐简笑着问道:“那你知道什么是弱势群体吗?” 小姑娘迷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套道理这么小的孩子撑死了能记住复述,知道才怪,到时候真养成小木头了。 乐简沉吟了一下道:“弱势群体就是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的人。” “哦,那我不要做弱势群体,我要做猎人,像芜一样厉害!”小姑娘煞有介事道。 她的眼睛对未来充满了希冀,一个孩童的心性对于乐简来说是很容易就能看出的,她坚强,阳光,勇敢,毫无阴霾,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会成长的很优秀。 有这样一段缘分,他们也有不少次的对话,如果是在没有牵连时,她或许可以成为小小的友人,但没有如果。 “嗯,加油。”乐简起身笑道,“我还有事,下次再陪你玩。” “哦……”小姑娘眸中有些许不舍,却是轻轻吐了一口气笑道,“好,大哥哥你快去忙。” “嗯。”乐简应了一声,从树荫下离开,光影变化,那双明亮的眼底深处有些暗沉。 他不该有犹豫,也不该有感情,因为在某一刻他也会去想,墟未必就会跟隐对上,他只是对墟的首领感兴趣,星际之中组织之间门合作共赢是很寻常的事,不是一定要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墟发展的这么快,组织行动这么严明,首领或许很重要,但绝不是刺杀一个首领就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让它土崩瓦解掉。 虽然在理,但这样的想法其实是在给自己找退路。 阳光略微有些刺目,不仅仅是直射,还有庄园上的窗户反射,让人的心情发燥,乐简走向了杂物间门,余光扫过间门心中略有警觉。 有人! 乐简的气息略沉,放空着自己,有些无知无觉的走在草地上,抬起手臂眯起眼睛,遮了一下这有些过于烈的阳光,余光却没敢轻扫,因为那种警觉感并不是来自于芜,而是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懂得隐藏目光,比芜更危险,让他的心脏骤缩的一个人。 遮光的时候也是遮住了视线,心中思绪万千,面对这样的人,任何自以为聪明的动作都有可能在对方的观察中。 第六感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无数次的经验让他对危险的感觉无比清晰,甚至不用去看,就能够知道如果他的余光扫过,有八成的可能会被对方察觉,一旦察觉,之前的所有布置都宣告失败。 手臂放下,乐简从庄园旁走过,进了杂物间门兀自划分着自己的花苗。 而在楼上的窗户处,宗阙背靠着墙壁,侧过的目光落在了那片光影交叠的空地上,那里清晰的映着树荫,小禾苗眺望了两下,自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在地上捡着树叶做成了小篮子,自得其乐,只是另外一个之前坐在那里出神的人却离开了。 很敏锐,这扇窗户被阳光直射,但室外还是被室内要亮堂很多,还有玻璃反射,从外面想要看里面,都会被那一片光芒刺目,根本看不清,但他察觉了,且克制住了那种本能的反应。 宗阙明知他即使看过来也是看不清的,却还是下意识藏在了一旁的墙壁后面。 怕见他?倒也不是。 当时他睡了就跑,几个月没了人影,见不到人时想将他揪出来,拎回来。 虽然理解他的种种行径,但是感情是有些不讲道理的,招惹了又跑掉,实在应该拎回来给点儿教训。 但真的见到了人,又不那么着急了。 雾没有接任务,但他顺着之前他给出的线索来到这里,为的就是他,目标没有达成前,他不会轻易离开,倒是让他有点儿期待再次相见的那一刻。 …… 乐简有所察觉,也因此没有擅自行动,只是他试图与小禾苗疏远些,小姑娘却能搬着小板凳看他种花种上几个小时,或是自己在树荫下面玩也能玩上几个小时,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都能够过来分享一二,兴高采烈。 而他在无法冷脸的情况下,压根没办法跟对方疏远。 “你爸爸不是回来了,你不找爸爸玩吗?”乐简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问道。 “爸爸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忙。”小禾苗托着腮看着他道。 乐简给她出主意:“你可以像现在这样坐在他的旁边,看他忙。” “可是我不能打扰他。”小禾苗说道。 乐简:“……” 所以就来打扰他? “或许他不会觉得打扰。”乐简沉吟了一下笑道。 小禾苗眼睛轻轻动了动,托着腮小声道:“我不想去。” 乐简眉头轻动:“你不是很喜欢爸爸吗?” “是呀,可是坐在爸爸旁边腰板要挺的笔直,要食不言…唔,寝不语。”小姑娘有些惆怅的细数道,“不能吃很多点心,不能喝凉水,看电视也要限时,穿裙子不能跑很快,要好好写作业……” 她一一细数,乐简凭着她的介绍勾勒着对方的形象,性情应该是很认真的,但绝对不会缺乏变通,上位者的威严会有,但或许也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不听话而头疼。 “你要是做不到会怎么样?”乐简笑着询问道。 小姑娘瘪了一下嘴道:“能做到。” “我是说如果你不听话会怎么样?”乐简询问道。 “得听话。”小姑娘认真回答道。 乐简眉头轻动,蹲身问道:“那要是让你在吃饭的时候故意大声说话呢?”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瞬间门摇头:“不要不要!” “这么怕?”乐简询问道。 “嗯嗯。”小姑娘连连点头。 “他会打你?”乐简问道。 小姑娘摇头道:“爸爸从来不打人。” “那会罚你?”乐简再问。 小姑娘继续摇头:“不会。” 乐简轻轻敛眸,觉得对方的性情大概是稳重的,只需要出现在那里,不需喜形于色,就没人敢造次,这样的性情倒是符合墟……他的手指轻动,心中不知为何浮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也是这样的性情,他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第一次出现在那个嘈杂的地方,就是自成一处,无人敢造次。 他是沉稳又认真的,却也是懵懂的,第一次踏入未知的领域,却相信了他色迷心窍的鬼话,那样毫无防备的允许了他的造次,交付了真心。 乐简的目光落在了智脑上,几个月的时间门,本该是遗忘的时候,可是那时的情景,每每想起还是清晰无比。 如果他没有进入这一行,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是这样? 结局是未知的,但他踏入这条路却是必然的,他凡事喜欢依靠自己,绝不允许自己的命捏在别人手上,乱世之中,只有拥有力量才能自保,才能不任人宰割,去做一些想做的事。 “大哥哥?”清脆的疑问声传来。 乐简蓦然回神,倾身去拿过了一盆花笑着问道:“那你怕他什么?” 小姑娘认真思索回答道:“不知道,大哥哥你见了也会很怕的。” “我这样的小人物应该是见不到的。”乐简将花取出,自嘲的笑了一下道。 怕倒不至于,只是莫名的好像有些情怯,宗阙的年岁或许更轻一些,但这样的描述,双方的身上或许有相同的特质。 他本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偏偏那个人让他长出了一颗心,时时心里想着,念着,似乎苦涩难言,但每每想起,又带着点儿迫切和心焦。 “大哥哥你不是小人物。”小姑娘认真说道。 乐简知道她大约是不明白意思,笑了一下弯腰栽种着花道:“对,我是大人,你是小人儿。” “嗯嗯。”小姑娘点头。 “你什么时候回去写作业?”乐简背对着她问道。 “一会,一会儿的。”小姑娘拖延道。 “嗯……我觉得你爸爸说的是对的,小孩子要好好学习,严于律己,以后才能当猎人。”乐简转身看着她笑道,“快回去好好写作业,写完了再出来玩。” 大人跟孩童的相处总是会跟平常有些不同,现在说这样的话,即使被监听了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小禾苗明显呆了一下,带着那么点儿犹豫,对上他的视线时摸了摸自己的手指,起身捋了下裙子,搬起了自己的小板凳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那……大哥哥再见。” “再见。”乐简笑着挥了挥手。 在学生时代,催促写作业的都是大坏蛋,见了就想跑,见了她就催她写作业,以孩子的心性,过一段时间门就会避之唯恐不及。 墟与隐的关系未必是不死不休,他也未必一定要宰了墟的首领,但难得他生了些许良心,还是离他远些好。 乐简的方法十分有效,小姑娘作业明显不少,不是没写完作业出不来,就是写完了他已经不见了。 宗阙倒是日日都能看到人,只是树荫下的两个人总是错开时间门,或是大人在晨间门坐在那处,或是小人儿在下午坐在那里,而鲜少再见到那一大一小一起坐在树荫下玩耍的场景。 墟与隐敌对,以他的聪慧多少会想到小禾苗跟墟的牵扯,他保护一个人的方式,总是下意识去让对方远离他,割裂在他的世界之外。 “首领,我方与隐已经对接上了,对方同意洽谈双方的关系和合作。”芜站定汇报着新的情况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道,“最近花开的很好,给庄园里也摆一些。” 芜低头应道:“是。” 259. 谁是猎物(24) 决定 “往庄园里摆花?”乐简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面上露出了些许疑惑,语气有些腼腆,“那不是我的工作。” 他知道有人在留意他,即使小禾苗现在经常没办法跟他一起玩,那样探查的视线也并未消失。 这样的吩咐是他哪里露出了端倪,所以想要进行近一步的试探?可这样未免太过于明显了。 “是。”前来交代工作任务的领班说道,“听说这是家主下的命令。” “可是我还有外面的工作。”乐简语气中有些迟疑。 即使对方是试探,接到这份工作,他也能够直接进入那座庄园之中,这本就是下一阶段的打算,只是原本会更自然一些。 庄园之中佣人无数,或许每一个都会排查,但不能每一个都去怀疑。 “外面的这些先放一放,别担心,你擅长园艺,那些花的色彩搭配肯定也不在话下。”领班笑道,“放心做就是了。” “那我就试一下。”乐简垂眸答应了。 在庄园之中摆放花束倒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无非是在晨间挑选绽放的花朵,同色或撞色的搭配在一起,与庄园中的背景相合,对乐简来说本就是驾轻就熟的事。 各色剪下来的花捧在怀里,在那个晨间,乐简第一次踏入了那座庄园的大门,目光之中露出了惊叹,眸底深处却有一丝疑惑。 因为这里没有严密的电子装备,周密的仪器分布,反而装潢的十分大气舒适,看起来像一个家一样。 来往的佣人打扫整理着这里,乐简垂眸,捧着花比对着各处的色彩,却没能找到其中的监控设备。 即使是隐的内部,也是各处角落监控遍布,不遗漏一丝一毫的死角,一处被破坏屏蔽,都会被及时察觉,从而避免很多的隐患,可这里竟然没有。 是掩埋在墙体之中,还是设备比之隐更高端? 乐简比对着,将要购买的花瓶和花束一一列在了智脑的清单中,他做的认真,也无视了来往的其他人,只是转身的时候却听到了房门的打开,遵循普通人下意识的反应看过去时,却对上了一双清亮到几乎发光的眼睛。 “大哥哥!”从房间里走出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刚刚洗过脸的水汽,眸中却是带着惊喜小跑了过来,“大哥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来陪我玩的吗?” “不是,我有别的工作。”乐简垂眸看着抬手拉了拉他衣摆的小姑娘,又看了眼跟在她的身后走过来的芜,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哦……”小姑娘眸中有些许遗憾,眨了眨眼睛问道,“是什么工作呀?” “往这个房子里摆放花束。”乐简略微弯腰说道。 “摆花,那我可以帮你!”小姑娘的眸中带了些兴奋。 “不用了,你不是有作业要写?”乐简轻声拒绝道。 一个是他不想再跟对方有接触,另外一个就是一个小不点跟在身后帮忙插花,帮正忙还是帮倒忙可就未知了。 “我放假了。”小姑娘仰头兴奋道。 乐简抑制住了眉头的轻挑问道:“放假?” “嗯,爸爸说可以放……五天。”她掰着自己的手指数了一下说道。 乐简沉默了一下,却听到了旁边芜的声音:“就让她跟着你吧。” 乐简蓦然抬眸看向了对方,心电急转,芜则低头摸了摸小禾苗的头道:“你跟哥哥一起玩,有什么事智脑叫我。” “好!”小禾苗十分兴奋。 “工作不忙。”芜抬头对面前错愕的青年说道,“她就拜托你照顾了。” 乐简看着面前淡然的女子,又看了看一脸兴奋的小姑娘,哪里还不明白他被调进庄园里的目的。 这哪是为了什么工作,分明是让他来看孩子的。 “没关系。”乐简有些踌躇道。 他倒是不介意陪小孩儿玩,只是难得的良心就这么被埋进了土里,还踩实了。 芜颔首示意了一下转身离开,乐简看着面前兴高采烈的小姑娘道:“走吧,一起去采花。” “好!”小禾苗亦步亦趋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孩子要带,工作也要做,小禾苗确实省心,只要有人陪她玩,就能紧紧跟在身旁蹦蹦跳跳。 采摘下来的鲜花一捧捧送进了庄园,花瓶一应倒是能从库房里挑选,虽然色彩搭配稍微有些问题,后续也可以慢慢替换,无伤大雅。 但二楼许上,三楼却是不许上的,阳光照射,从窗户边缘看风景,整座庄园的风光都能够映入眼帘,绿地遍布,树荫成片,星星点点的阳光穿过叶影在树荫里形成光斑,风一吹,树叶摇晃沙沙作响,似乎自成一片海洋。 而能看到那片他经常待的树荫的角度……乐简慢行,领着小姑娘站在了庄园的边缘,打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气。 “大哥哥,你在看什么?”小禾苗仰头问道。 乐简手臂撑在那里,低头看着身旁的小不点笑了一下,他站在窗前有些太高,小姑娘却矮的蹦两下连头都探不出去。 “在看我们一起玩的地方。”乐简从窗边起来,弯腰将地上垫脚的小姑娘抱了起来,指向了窗外道,“那里。” “哦!”小姑娘视野开阔,眼睛顿时一亮,满目惊叹的看向了窗外,虽然是常见的景,却能让她十分的新奇。 乐简同样看着窗外,只是余光却在打量着周围。 那天他察觉到的目光就是在这个角度,但要更上一层。 三楼止入,看来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那里了。 …… 庄园准入,乐简前前后后的忙碌,一天的时间,各处都摆上了新鲜的花束,颜色鲜亮,香味却不会太过馥郁。 只是走遍了里面各处,也没有找到一个监控。 芜在这里,这里绝对是属于墟的基地,指令从这里发出,绝对有监视的设备,而没有确定之前,他不能贸然动手。 夜色转黑,乐简思索着对策,不仅三楼止入,一天的时间都没见那位首领从楼上下来,小禾苗也从不嚷嚷着要上去,倒是之前一直看着他的目光消失了。 似乎是确定了他没有什么威胁,才放心他陪着小朋友玩。 墟的首领固然难对付,一旦真的敌对上,隐未必能落得了好,但是小姑娘却是无辜的,她像一株蓬勃生长的向日葵,努力的向阳而生,如果这个时候拔除了她的庇护,相当于直接腰斩。 一个人有了心,似乎就会瞻前顾后,患得患失,行动看起来还是自由的,心却被束缚了起来,同时束缚了自己的行动。 乐简看着自己的掌心,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智脑上,就像他想要宗阙那个人,却疯狂抑制着自己的感受一样。 他想要他,想要到如果得不到,夜夜都会陷入到这样的辗转反侧中,求不得,放不下。 他在思索,为什么会让自己变成这副样子,他无所畏惧,却担心那个人在他的身侧会成为弱点,被人针对。 那……就把他藏起来。 乐简想到此处时神经兴奋了一下,竟是这么久以来心情第一次彻底的愉悦了起来,整个人的心都好像从卷曲伸展开来,豁然开朗。 他可以把他藏起来,从前或许认不清自己的心,现在却是清晰明了的。 乱世之中谁知道哪一刻就没了命,若还是瞻前顾后,只怕此生都会在悔恨和追忆中度过。 他可以穷尽此生的力量去保护他,只是对方还会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他要是不愿意,他就重新追,无论如何,这一次绝不放手。 …… 黑暗笼罩,庄园寂静,光影在楼梯间移动,那道身影站在了一个花瓶旁,修长的手从其中抽出了一朵含苞绽放的玫瑰花。 这花红的鲜艳,只是在夜色中却看起来有些发黑,像极了黑魔术。 宗阙执着那朵花,静静看了片刻转身上了楼。 楼下的花束依然傲然绽放,争妍斗艳,那株玫瑰花却被放进了床头的花瓶之中。 一枝看起来似乎有些寂寞,但在夜色中却倚着瓶壁,肆无忌惮的吐露着芬芳。 宗阙的手轻轻触碰那柔软的花瓣,它张扬漂亮的让人想要将其揉碎了。 他没在窗边看他,但智脑的光屏上却足以清晰的展露对方的身影,虽然面孔清秀,那双眼睛却是神采奕奕的。 手指从花瓣上拿开,它如初来一般静静倚靠在那里。 …… 花瓶里的玫瑰花少了一枝,乐简在晨起更换掉那些状态不那么好的花朵时发现了异样。 或许是谁手痒,从其中抽走了一朵,只是一朵花,花圃里到处都是,这件事也只能这么定性。 乐简换掉了花瓣边缘有些蔫的花,将那一朵补上了,只是第二天再去,又没了一朵。 桌子上倒是没落水滴,乐简看向地面,这里清晨就有人打扫,即使落下水渍,也会被处理掉。 他再次补齐,再一次的清晨几乎摸黑起来,赶在了打扫之前。 这次倒是没少,不,或者说花瓶里少了一支,而旁边则多了一朵开的略有些败的花。 这是在替换? 看来不是贼,贼的胆子没有这么大,也不必做这些,若是喜欢,挪一瓶进屋里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乐简看着地面,在其上找到了一滴略微干涸的水渍,花枝在瓶上蓖的如何干净,也难免会滴水,而那道水渍指向的方向是楼梯。 插花是家主下的命令,他几乎可以确定对方是墟的首领,任务未接,所以要不要做由他来定,若是要退出隐,起码要将墟首领的身份探查清楚,其后的事情交给隐自己去解决。 但现在,他要确定对方是喜欢玫瑰花,还是查到了宗阙的消息故意这么做的? 260. 谁是猎物(25) 见面 是夜,宗阙下去时,那摆放在拐角的花瓶中不再是大朵大朵盛开的玫瑰,而是各色花枝的混杂,香雪兰,雏菊,茉莉花,小青梅,向日葵以及夹在其中的一枝玫瑰花。 盛放的花随意搭配就很好看,清新中混了一抹艳红,十分的醒目。 这是试探,试探一些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宗阙从其中抽出了那朵玫瑰,转身上了楼。 世间花有万千,他独钟爱这一枝。 …… 一朵艳色的花在一片清新中消失是格外显眼的。 那么多漂亮的,唯独选了那一枝。 性情似乎是像的,爱好似乎也相像,世界上相似的人很多,但墟之前对他的身份做过探查,发现宗阙的身份不足为奇。 即使他远离,他们仍然有可能朝宗阙下手,但通过摆花,难道是发现了他的身份? 可如果发现了,他们又在等什么? 花瓶中的花补了一枝香雪兰,乐简匆匆下楼,报备了外出的理由。 他跟外界的信息缺失的太多,有些消息他必须现在确认。 以采购花苗为由,审批直接通过,货车安然无恙的离开了庄园。 “首领,不阻拦吗?”芜看着面前的男人问道,“一旦他确定了墟和隐即将洽谈合作的关系,很可能会放弃任务。” “他会回来的。”宗阙眺望着消失的尘烟说道,“隐想要在洽谈中占据上风,他需要弄清楚我的身份。” 至于对方的探查,谁也不知道他从这样的蛛丝马迹能够得到多少消息,这么久的潜伏,不能没有任何收获。 …… 乐简是独自出行的,这一趟出行虽然仓促,却不是临时起意的。 一日日更换鲜花,一日日栽种花苗,后续的补给和品种的挑选由他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成片的花田馥香漫天,乐简挑选了几个种类,在那些花盆一一搬上车时,从一盆花中取出了智脑,更换成功后安上耳麦,拨通了通讯:“帮我查宗阙近来的行踪,现在就要。” “是。”耳麦那边传来了应声。 光屏点开,乐简打开了灵数月来发送的消息,一一浏览着。 他伪装成这个身份,与外界的联系不能过密,之前的个人智脑也一直处于关机无法查询状态,几个月的积累,星际发生的事情多到数不胜数。 墟的扩张速度极快,几乎不可扼制,展露出来的冰山一角让人极为心惊。 兼异被吞并,戮的去路只有两条,而现在他已经为隐做成了几件事,正在逐渐接近核心。 其他组织的事桩桩件件,都是需要记忆了解的,只是在翻阅到最后一条时,乐简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然后舒展了开来。 算是大事,也不算大事。 墟拓展极快,难免与隐对上,彼此的争锋很多,但都是小打小闹,故布迷障的多,伤筋动骨的少,而如今竟然是要洽谈合作,一旦成功,双方将迎来合作期内的和平。 这是好事,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星际之中没有永远的敌人,跟这样的对手对上绝对不是好事,只是合作是建立双方实力等同的基础上,一旦哪一方占了上风,都有可能破裂。 “查到了,宗先生失踪了。”耳麦那边突然传来了声音。 乐简的呼吸顿时滞住,心脏在那一刻几乎都是骤停的,血液更是好像滞在了身体中:“什么时候?” 宗阙的消息中止,他只以为他是死了心,如果不是呢? “具体时间不可查,他在跟您使用星舰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公司,我们的监控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耳麦之中的声音道。 “查,是哪个组织做的。”乐简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树,平复着呼吸和心绪。 不管哪个组织抓的,宗阙本人对他们而言应该没有意义,他们应该是冲他来的,在没有把控到他的行踪和弱点前,应该性命无虞。 他需要冷静,才能够找到人,将人救出来。 “已经尝试探查过了,但跟当初的张景帆一样,信息被阻拦了,痕迹抹除的干干净净。”耳麦那边的声音道,“现在只能继续查,但时间不定。” “明白。”乐简挂断了通讯,另外一则通讯接了进来。 “雾,消息你都看到了吗?”灵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乐简应了一声,心中思索着,跟当初那个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一样,有九成的可能性是墟做的。 h市是墟的地盘,没有人能够在他们地盘上做的那么干净利落。 “洽谈在即,首领的意思是刺杀不必进行,但是要摸清对方的底细。”灵说道。 “明白。”乐简再应一声,摘下耳麦挂断了通讯,小巧的耳麦被收起,智脑则被打开,一个小巧的屏蔽装备从其中卸了下来。 已经确定了人在哪里,擒贼擒王,即使铤而走险,他也要将人换回来。 一个首领换一个普通人,墟会愿意做这笔简易的。 …… 货车装满,在傍晚重新驶进了庄园,一盆盆花经过扫描后卸了下来,混杂的香味在黄昏下交错,浓郁的有些呛鼻。 “这些花臭臭的。”小姑娘跑过来凑热闹,却是捏住了鼻子扇了扇风。 “香味和臭味本来就是互通的。”乐简笑道,“等分开了就香了。” 夕阳的光影下那处看起来很和谐,宗阙看着青年脸上的笑容,眸色微敛,关掉了光屏。 乐简带回了新的花,庄园里的花在傍晚又更换了一些,馥郁清香,连黄昏的闷热似乎都因此而散去了。 夜晚的庄园有些昏昏欲睡,只有零星的灯光亮着,四处安静,花香怡人,连守在监控室中的人都带着几分困倦的感觉。 黑暗之中一道身影掠过,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里的监控看似没有,实则很密集,并不是藏匿于墙体之中,而是在最高层的屋檐周围,利用了3d穿透技术构建整个庄园的模型,红热装置下,任何人的行动都会被记录在其中。 很先进,但有一个弊端。 乐简靠在墙壁上,呼吸几不可闻,目光则看向了三楼。 弊端就是一旦阻隔了热量,就会产生视觉死角,而那个屏蔽装置可以暂时阻隔红热探测,时效五分钟,如果猜测失误,他需要在最后一分钟离开这里,回到房间。 身影躲藏在视线死角,乐简直接上了三楼,而到了这里,就好像重新回到了星际城市,金属铸就的冰冷即使夜晚不可视,也能够触摸得到。 只有窗户符合这座庄园的美学,其他都是冰冷现代化的装置,看起来根本不像住人的地方,而像是实验室,只是陷入了休眠状态。 身影穿行,避开了在黑暗中巡逻的人和机器,房间确定,两根麻醉针没入了那无可避的两个人身上,在他们即将倒下时扶住,以胶带暂且固定在了墙上,不至察觉端倪。 智脑对接门上,密码公式弹出,乐简迅速运算着,输入答案,门缓缓拉开。 他的动作很轻,闪进了门内,整个庄园没有丝毫的反应,室内漆黑,夜视的隐形眼镜却足以看清室内的构造,以及床上起伏的轮廓。 脚步轻落,呼吸似有若无,而床上的呼吸却是绵长的,属于一个男人的气息。 乐简迅速靠近,银光在指尖轻转,抵上他的脖子的同时腿压住了他的身体,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别动。” 床上的气息骤然动了一下,略急的呼吸也在瞬间沉了下来,连身体都放松了力道。 倒是上道,乐简倾身,警报声却在此刻响了起来。 屏蔽装置应该没过时间才对,乐简来不及思索哪里出了问题,松手扶起床上的人肩膀时,却在夜色中看清了那张脸的轮廓。 惊讶与错愕从心头划过,别的人他或许会认错,但这个人绝对不会,即使没有睡过多少个夜晚,但分别的每一晚他几乎都在描绘着这个人的轮廓。 “宗阙?!”乐简呼吸微促了一下。 宗阙感受着脖子上的锋芒,看着面前的人,再次相见,他的神情却似乎只有惊讶。 滴溜流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乐简蹙眉,从他的脖颈上拿开了刀片,将其收好时手上换了枪。 本以为抓到了首领,那些手下也就不必避忌了,即使错认了,他自己照样能够逃生,但现在关在这里的人却是宗阙,想要带他逃出去,会是一场恶战,只有占了上风,或许才能凭借几分面子离开这里。 门缓缓打开,乐简握紧了枪,风声却是从背后传来,他蓦然回首,已然被扣住腰身带上了床,被子掀起又落下,两个人皆被埋在其中,身体紧贴,四目相对,口鼻已被面前的人捂住了。 这种方法怎么可能瞒的过那些人?他现在就算再瘦,也是个大男人,这种起伏的角度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此刻被埋在对方的怀里,对上那漆黑的视线,过往种种好像一瞬间浮现在了眼前,让人心跳猛动,竟是有热泪盈眶之感。 再次相遇,这个人还是良善如初。 门被从外面打开,光芒透了进来,乐简看着身侧微压的人眸中微侧的警惕,匕首的锋芒紧贴腿部,却是握紧了。 枪可用于远战,近战还是匕首最快,一旦有人靠近,绝对会瞬间毙命。 数道身影随着光芒落在了室内,宗阙看着身下的人,略微起身道:“谁?!” 乐简看着他的身影,呼吸完全屏住了。 “有人进来过吗?”芜站定在门口,看着床上起身的人,目光扫过了一旁明显不是一个人的起伏,眸中有些迟疑。 现在是什么流程? “没有。”宗阙沉气说道。 261. 谁是猎物(26) 暴露 芜迟疑了一下,看着床上紧紧盯着她的人,伸手制止了其他要动的人道:“你不用紧张,到了时间我们会放你出去。” 宗阙看着她道:“你们可以出去了。” 芜沉吟思索了一下,目光从床上扫过,转身道:“把这里封死,加强夜间巡逻。” 数道身影退出,门缓缓关上,光芒彻底掩上时宗阙收回视线,却被身下的人搂住了脖颈,四目对视,柔软的触感已贴在了唇上。 宗阙轻怔,在他的吻尝试加深时,扣紧了他的腰身予以了回应。 数月不见,情起而难舍难分。 一吻分开,宗阙看着身下抑制着呼吸的人轻声道:“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你不会以为真的瞒过他们了吧。”乐简搂着他的脖颈,心中热意翻涌着,知道他是认出自己了。 无人知道失而复得的感受,再见他时,心潮澎湃,能得一吻如初,真是死了也甘愿。 “你是说……”宗阙试图说话,却被面前的人再度吻住了唇。 唇分开间,乐简的气息已然起伏不定:“我们得等会儿……我想想怎么带你走……”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在这里办事是最刺激的,但他的宗先生显然有些担忧,不能投诸情绪。 “他们很强。”宗阙在彼此的吻分开时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忘了,我是魔术师,会变戏法的。”乐简起身,平复着气息和激动的心潮,下床掀开些许窗帘看向外面,竟发现是能看到庄园外的绿地的。 不过也对,虽然是俘虏,但一味关起来不见天日,意志会被消磨殆尽的。 不能从窗户走,破碎声一定引人注目,简直就是火力集中点。 如果硬拼出去,带着宗阙极其不便,可要将他放下,下次再来,谁知道他们又会将他转移到什么地方。 若要谈判,必然处于下风。 宗阙看着立在窗边打量沉吟的青年,知道他应该是陷入了为难的境地,这个灵魂是深爱,但他有些摸不准面前人的心思。 “你可以自己先走。”宗阙开口道。 “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乐简从窗边转头,看着男人微微敛住的眸,心中的激荡略降了一些。 他并非失而复得,面前的人仍然被他伤了,却仍然愿意保护着他。 他醒来不见他的时候是什么感受,许久联系不上又是什么感受?他当时怎么忍心将他一个人丢下,又放着他自己去面对那些祸患。 “等我们出去我再跟你解释。”乐简从腰上取下一把枪放在了他的手上道,“先跟我走。” “嗯。”宗阙垂眸,伸手接过那把小枪,握住了那伸出的手站了起来。 乐简握住时唇轻抿了一下,拉上他的手走向了门口,贴在了那处松开了身旁的人轻声道:“你先待在这里,我给你开路。” “你想好怎么做了吗?”宗阙站在他的身后问道。 他的身后足以对抗天灾,真要开门,外面守着的人不会是他的对手。 “别担心。”乐简转头轻声说道,“只要抓住一个就行。” 墟护短且睚眦必报,护持手下这一点是优点,也是弊端和机会,他要救人,没必要弄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万一伤及到了身旁的人,便是悔青了肠子也没用。 他太清楚一个人的死亡意味着什么,也因此即使是从前,也不会轻易的夺去一个无辜者的性命,就算是行善积德,也该让他将人好好带出去。 只要抓住一个,就能够谈条件。 洽谈在即,想必对方也不想不死不休。 宗阙止声,只看着青年警戒的身影,他的衣服略紧,身上却藏满了武器,消声装置安上,熟练的解开了开门的锁,那样灵敏的身手,不卸了他全身的东西,很容易就会跑掉。 门被打开,乐简手中的枪指向了门外,如预料中一样,正面无人,侧面却有一条腿踢了上来,直击他的枪把。 小枪在指间轻巧绕动,指向了那人,对方反身,手上的银光在夜色中划过,直接指向的就是他的脖子。 一旦命中,立刻就会血溅当场。 乐简右手来不及收回,左手之上丝线牵动,阻隔了对方的杀招,也看清了那出手的人。 芜。 一次交锋,杀机毕现! 芜借丝线的力道略微后退,再度出手划向了他的手腕,乐简以小枪阻挡,收回时小枪已别到了腰间,换成了匕首。 跟这样的人战斗,枪这种具有滞后性的东西反而没有什么用。 刀光握在手上,两个人的交锋眼花缭乱到旁人根本插不上手,即使有人涌出,也只能举着枪远远看着。 “离这里远一点!”芜被一点点逼离了门口,第一次正面对上这个人,才知道第一是名不虚传。 如果对方想要她的命,她阻挡不了两下,但很明显不是,那他想要做什么? 话语出口,其他人纷纷后退,可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那在空中似乎挥洒的丝线瞬间缠在了芜的颈上,只要用力,她就会头颈分离。 呼吸屏住,动作停下,一场斗争似乎起于瞬间,又消弭于瞬间。 “你不杀我?”芜看着面前的青年问道。 “洽谈在即,没必要弄的不死不休。”乐简看向了她的手。 芜松了一下手,匕首和刺刀纷纷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几声。 乐简指间夹着银光,抵在她的脖颈上将人拉了过来扣住道:“我不杀你,放我们走。” 芜的目光中划过了一抹疑惑,看着对面围着的人开口道:“让开,让他们走。” 她负责保护首领的安危,可对方似乎也在保护首领? 当初首领那边的事情她并不了解,几乎都是苍去办的,只知道雾是首领要追的人,似乎跑掉了,现在要抓回来,但又好像跟预想的不太一样。 其他人看向二人,本是有些迟疑,却是在看到那从门口出来的男人时纷纷让开了道路:“是。” 他们让开,乐简看向了那处卧室门口停留的男人道:“现在可以过来了。” 宗阙朝他们走了过去,站定时听到了身旁人的问话:“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有点儿担心你。”宗阙说道。 芜的神色有些微妙。 乐简沉气说道:“你就露刚才那么一点儿,换作顶尖的杀手立刻就能要你的命,躲我身后,别露出来。” “嗯。”宗阙应了一声,站定在他的身后。 乐简扣着面前人的肩膀道:“劳烦你带我们一段。” “其实你不用这样,我们也不会怎么样。”芜顺着他的力道前行说道,“我们本来就打算放了你们。” 首领要抓人,却似乎仍然愿意陪着他玩游戏。 “只是洽谈,筹码还没有摆在桌子上,我没办法相信你们的诚意。”乐简留意着周围和面前人的动静说道。 从墟抓了宗阙开始,这场合作就注定不能成,他当初远离他,就是不想让他搅入是非之中,可他们偏偏抓了他,触碰了他的逆鳞,那就怪不得他了。 芜屏着呼吸前行道:“我们确实没有恶意。” “那你告诉我,是谁下的命令,是谁抓的他?”乐简笑着问道。 芜沉默了一下道:“首领。” “放心,谁做的我找谁的事。”乐简推着面前的人下了楼梯道。 芜:“……” 【宿主,乐乐要找你的事哎。】1314嘀咕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同样跟着下了楼,看着面前谨慎的青年,眸中的神色略沉。 其他人都能够干脆利落的决断,唯有面对面前的人,难以轻易决定他的去留。 他们之间互相有隐瞒,吵闹打架甚至分出个高下都好,唯独不能离开,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 楼梯一级一级的下,安静的庄园之中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回响。 他们下到了大厅,那远离的人群虽然枪口指着下方,却还是紧紧的跟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身影背对靠近大门,乐简紧紧盯着那些人,对身后的人道:“把大门打开。” 宗阙转身开了大门,夜晚呼啸的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吹动了挂着的吊灯,让光影有些变动。 门轻轻扇动,吱呀一声,却是楼下一扇门从里面打开了,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投诸了过去,落在那扶着门把手,揉着眼睛走出的小姑娘身上。 乐简手指一顿,对上了小姑娘看过来的视线时心神微紧,让孩子看到这种场景,实在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的视线与小禾苗对上,小姑娘迷惑的看了两眼,却是看向了他的身后道:“爸爸,你们在玩什么游戏?” 她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朦胧,称呼却很清晰。 1314:【哦豁。】 小禾苗的爸爸是墟的首领,乐简几乎是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拉身后的人,丝线微松,芜几乎是在瞬间割断了丝线,反手的银光靠近了乐简的脖颈。 瞬息之间,处境已然颠倒。 乐简微微仰着下颌看向身后,却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宗阙的身上,与那漆黑平静的视线对视,一种极不可思议的想法漫上了心头,让他的血液凝滞。 宗阙看着面前瞳孔震颤的青年开口道:“芜,带小禾进去。” “是。”芜收回了手上的武器,转身走向了正在看热闹的小姑娘,将她抱起来进了房间。 风声在轻吹着,树叶的声音杂乱交错,却比不上乐简心中的复杂和震惊。 宗阙是墟的首领,荒谬又意外的合情合理。 262. 谁是猎物(27) 抓住 难怪,难怪他从前总觉得他待在那个位置埋没了他的才华,他的沉稳淡定超出常人许多,或许有天生的缘故,但只有运筹帷幄,决胜在心的人才能让这样的性情继续下去。 从前的种种好似在心中乱成了一团,难以去从错乱之中找出线头,他的宗先生或许是听话纯粹的,但墟的首领不是,他从默默无闻到如今坐于星际的顶端,心计实力一样不缺,否则也不会聚拢这么多的高手,让墟扩展的这么快。 难怪再次见面他一眼就认出了他,难怪他并不惊讶他的身手和身份,可他对对方的印象却根深蒂固,沉溺于失而复得而没有去深想。 “你是墟的首领。”乐简不是在疑问,而是确定。 他觉得自己的心应该是痛的,可那里却有些麻木。 他以为自己是这场感情中的猎手,即使陷落在猎物的美貌和性情中,想要与他共度一生,也是占据主动位置的人。 却没有想到这场博弈一开始就是他输了,他才是那个猎物。 “嗯。”宗阙看着面前微微握紧手指的青年应道。 一段感情走向终结,应该是什么样的?乐简觉得最起码不能歇斯底里,爱恨皆随心,过了也就烟消云散,可那是他以为的,一段感情从始至终都是算计,原来人的心真的会疼,疼的好像绞住了一样。 他的心陷落了进去,而对方却能够轻易抽身,原来是这样可恨的一种感觉,还真是报应不爽。 “墟想要抓我,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乐简深吸了一口气,唇角露出了笑意,朝着那站在门口的人走了过去,却听到了身后枪开保险的声音。 他轻轻回眸,看着那无数指着的枪口,听到了面前人冷质的声音:“放下。” 声音还是熟悉的声音,人却不再是熟悉的人。 令行禁止,那些举起的枪纷纷放了下来。 乐简摆了摆手笑道:“没关系,那种东西对我没用。” 他要是躲不过子弹的速度,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宗阙垂眸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青年,对方笑容很灿烂,唇角勾起,眼尾轻弯,即使面孔清秀,那种靡丽的感觉仍然能够透出些许。 这不属于何文的笑,这样的神情属于乐简,越是生气到快要炸了,越是笑的开心。 “没想到为了抓我,首领连自己的色相和身体都能够牺牲。”乐简轻抬起下颌,目光描绘着这副他曾经无比眷恋的面孔道。 匿,戮,还有他,前皆落败,从此即使宗阙的标价再高,也没有人敢轻易接手这个任务。 他绝不是在应对,而是一开始就在筹谋,否则不会在那个夜晚恰好出现在那家酒吧。 “你在生气。”宗阙说道。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游戏这种事,愿赌服输。”乐简轻轻抿唇笑道。 没错,愿赌服输。 塞蒂那个地方,本就是真心难觅,进入其中的人多是寻欢作乐,逢场作戏,玩弄感情只是最寻常的事,沉浸在其中被人戏耍,只能怪自己。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即使输了,也要输的体面些。 “你当做是游戏?”宗阙问道。 “不然呢,宗先生不会以为我会有真心那种东西吧。”乐简微松着有些痉挛的手,扶在了他的肩膀上,贴在了他的耳际笑道,“互相抚慰,享受激情,觉得厌了转身就走,倒是宗先生,故意布局让我来这里是什么目的呢?” 心已经没了感觉,只是连呼吸似乎都是痛的,在他明白自己曾经精心的筹备,下意识的保护,那时时刻刻觉得他可爱的心情是喜欢的时候,现实却给了这样惨痛的一击。 他得离开这里,双方若有感情,还可以去追回,但对这样一个可怕的猎手,摇尾乞怜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我想见你。”宗阙侧眸,揽住了他的腰身说道。 很想见到他,不论过往种种盘根错节,他只是很想见到他。 看到他心里就觉得开心,几个月不见踪影,思念胜过了一切感受。 乐简蓦然对上他的视线,神色微滞,唇轻启着,想要说他不用再撒谎,却说不出来。 他也想见到他。 思念就像潮水,无论如何建造堤坝,都无法阻拦感情的冲刷,一击即溃。 可过往已经不知道被骗了多少次,再去相信他,除非脑子坏掉了:“你以为我会信。” 不管如何,先离开再说,待在这里,他根本无法冷静思考,理清其中的头绪。 “你想离开。”宗阙看着他道。 他的语气不是问句。 “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乐简轻轻勾起了唇角。 整个星际,他想跑,没人拦得住他。 宗阙不语,只看着面前跃跃欲试的人,而那各处的门窗一一封闭了起来,显然早有准备。 “看来是真想抓我。”乐简伸手,刀光夹在指间门,距离那脖颈只有咫尺的距离,却被宗阙伸出的手握住了,力道竟一时有些抽不出,他转了转手腕笑道,“当时在幽海里看到那条鲸鱼为什么不躲?” 这么大的力气,这么好的身手,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竟然能够克制住本能反应,真是好演技。 宗阙握着他的手腕回答道:“有救生舱。” “哦?是吗。”乐简凑近问道,“能装的下几个人?” “两个。”宗阙垂眸,青年手腕上的丝线射出,右手中的手腕已然抽出,只留下了满手的滑腻不可握。 乐简身影抽出,朝他挥了挥手,对付宗阙不容易,抓住个手下还是相当容易的,只要有人在手,由不得他不放人。 可他的笑意将将勾起,楼上枪击碰撞声响起,乐简抬眸,那处丝线已然被枪击断裂,而罪魁祸首就是楼下正执着枪的人。 身影下坠,不待另外一根丝线接上,已然被扣住了腰身,乐简转眸,扶着男人的肩膀笑道:“枪法不错。” 这枪还是他送的,一般人用不了,他却能打断那根丝线。 宗阙未应,只将人拉了下来,那方才落下的丝线已经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没想到吧。”乐简的手指牵着丝线笑道,“你这条鱼可比他们肥,抓到他们未必能出去,但抓到你,你也不想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他的话语未尽,脖颈上却是一麻,乐简怔了一下,扬起唇角道:“你觉得这种东西对我……”有用? 宗阙感受着脖颈上微松的力道,扶住了怀里失力坠落的人,柔软的丝线顺着手指滑下,靠在怀里的人气息微微急促了几分。 “这是什么……”乐简试图唤醒自己的手指,却只察觉到了麻痹难耐的感觉。 他的身体是有抗药性的,自己也很擅长制毒,当然不会将毒放在眼里,可这种东西却能让他瞬间门失力。 “没有副作用。”宗阙揽着他,将他手上的丝线解了下来,然后取下了颈上缠绕的丝线,将已然脱力的人抱了起来。 乐简气息微沉,一条手臂轻轻坠落,看着男人的下颌,意识已然带了些不可抗的昏沉:“你没赢……” 他虽然输了,但这个人也没赢。 他被墟抓住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什么名声都要败光了。 从前觉得是匿他们太沉不住气,真的对上才发现这个人步步为营,他步步都在走入对方的圈套。 “嗯。”宗阙应了一声,带着已然昏睡的人上了楼。 楼上勾住的痕迹被处理掉,进入楼时,原本未启的机关一一启动,各色光芒偶尔闪烁,靠在怀里的人却有些无知无觉。 宗阙进了房间门,将人放在了柔软的床上,灯光打开,青年的气息一片平和,深陷床上,散落的发丝遮挡了眉眼,微抿的唇与从前并无太大的分别。 宗阙坐在一旁,脱下了他的鞋子,连同那附在腿上的武器一并解了下来,放在了床头。 床头明亮,花瓶中几朵玫瑰花正在吐露着芬芳,床上的青年被那大手轻轻抚过了额上的发丝,露出了白皙的面孔。 这副面容清秀,但他的睫毛极长,因为床头的光影,在脸颊上落下了些许的阴影,唇红微抿,美人在骨。 宗阙伸手解开了他的衣领,从肩颈处寻觅着易容的接缝。 易容想让人近看而无端倪,脖子和脸的参差就不能太大。 附着在皮肤上的东西薄如蝉翼,几乎完美贴合,即使细看也未必能够看的出来。 接缝找到,宗阙从床头取出了一瓶药水,药液落在那处,接缝处缓缓翘起了皮,一点一点从皮肤上缓缓取下,但就是这样易容的东西中,也同样附着着极薄的刀片和极细的针。 易容的东西一样样取下,各式的武器从耳后,发中,手腕下,智脑中,肩颈,腰上取出,落在床头柜上的声音清脆作响,琳琅满目,几乎可以开个暗器店了。 宗阙全部检查过,确定没有漏下一样东西,重新给他换了一件衣服,因为他连衣服都是特制的,里面更是藏了不少东西。 柔软的衬衫穿好,衣扣扣上,青年深深地陷在枕间门,褪去了易容,露出了原本的肤质,仍然美的毫无瑕疵。 被子盖上,宗阙将他的手放进去时看见了那指上的茧。 手指不容易做易容,因为要保持灵敏度,他原本的手指细腻的没有一丝茧,不论操作什么都很灵巧,而这样的茧却是硬生生磨出来的。 手被放了进去,宗阙起身取过了一个箱子,将一应武器全部收了进去,滴溜一声,锁层层扣上,其上提示录入指纹,宗阙沉吟了一下,转身坐在床尾,掀开被角握住了青年的脚踝。 [指纹录入成功。] 263. 谁是猎物(28) 博弈 乐简在做梦,梦到了初遇时的酒气氤氲,穿过人海看到那个人,心脏怦然,一眼心动。 只是当时不知道那是心动,只以为是见色起意,以为生的极合自己口味,才会精心筹谋,让他入局。 一场演出,台上台下,观众极多,但他的眼中从始至终只有他。 一吻定情,缠.绵恩爱。 梦境有些错乱无章,似乎总是充斥着玫瑰花的香气,一会儿处在那幽深的海底,男人似乎怕极了还要陪他来,一会儿又处于冰洞之中,明明是自己一个人看的,却好似身边站着他。 独自一人走访那些美景,会在想他看到时的心情,期待有,孤独也有,如果能一起来看就好了,如果他一直在身边就好了。 他不需要别人的拯救,但他想那个人在身边。 星舰朝向着那片玫瑰星云,男人背对而立,高大的身影却不输那星云半分,挺拔屹立,无坚不摧,似乎永远都会在那里等他。 乐简上前,试图按住对方的肩膀,停留在那里的人却像是溢散的星星一样蓦然消失了。 星云在缓缓流转,周围却在变的黑暗,好像这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宗阙! 乐简回头寻找,原本的星舰却好像变成了那处幽深的海底,无尽的黑暗,不断的向前,不断的转道,好像看到一处身影,去找的时候对方又不见了。 “你在哪儿?!”乐简左右寻觅,有人从他的身边路过,却像是背景一样模糊,那道高挺的身影好像走到道路的前方,让人热泪盈眶,他紧紧追着,却好像怎么也追不上,怎么也抓不到! “站住!”乐简深呼吸着,伸手的时候好像抓住了对方的衣角,可回头的人还是那副面孔,却冷漠的如同在看陌生人。 他的手缓缓滞住,面前的人拉开了衣角向前走去,缓缓消失,只有无边的漆黑在蔓延逼近,要将他吞噬在其中。 到头来,还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黑暗蔓延,手指无处着急,乐简低头看着蔓延到脚底的黑雾,手上却蓦然覆上了温暖的触感,干燥又有力,让无尽的黑暗好像瞬间褪去,被拉入了那一片温柔之中。 乐简蓦然睁开了眼睛,手蓦然摸向武器却摸了个空,他与那坐在身旁的人对上视线,那双漆黑的眸中似乎有着担忧,梦境远离却还有残留,而看见熟悉的人时一瞬间却是心安的。 “做噩梦了?”宗阙看着青年微促的呼吸问道。 “嗯。”乐简轻应了一声,略微动了动脖子上察觉了颈侧那残留的一点儿酥麻感,昨晚的记忆瞬间涌上了心头,他看了一眼房间的布置笑道,“梦到你了。” 真不愧是墟的首领,动手的时候不带一点儿含糊的。 宗阙对上青年的笑容沉默了一下:“梦到关于我的什么?” “能到你被鲨鱼吃了。”乐简一只手被他握着,另外一只手摸索着身上其他地方,却发现武器全部都消失不见了,连嘴里藏的那个都没了! 倒是搜索的干净。 “你的武器全部拆下来了。”宗阙看着他微抿的唇和肩颈处的动作道。 “宗先生真专业。”乐简转眸看着这在晨间却十分熟悉的房间笑道,“您是打算把我关起来吗?” 宗阙看着青年弯起的笑意应道:“嗯。” 他一声应,乐简的心跳却蓦然剧烈了一下,他看着男人俊美的轮廓,蓦然扣紧他的手起身靠近道:“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又不会跑。” 宗阙侧眸看向了他,乐简环上了他的脖颈笑道:“上次不算,咱们两个人相处,还是我主动比较多不是吗?你第一次都不会。” 宗阙的眸从他的视线上移开,垂眸看向了他摸向自己腰侧的手道:“我身上没有装武器。” “其实不需要武器,我只用手也能要人的命。”乐简也垂眸看了一眼,毫不在意的摸上了宗阙的脖颈笑道,“你信吗?” 武器只是附加,他太清楚人体的要害在哪里。 只是没了工具,连智脑都被拆了,想离开这里难上加难。 “嗯,先起床洗漱,该吃早饭了。”宗阙并不在意他附在颈上的手,只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起身道。 乐简看着他淡然起身的身影,心情属实有些复杂,对方的身份变了,行事风格跟以前却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从前他还会装几分害怕,现在则大权在握,出手干脆。 “你真的怕鬼吗?”乐简从床上起身穿上了放在床边的拖鞋,走到了他的身后,抱上了他的腰问道。 按理来说,这种从始至终都在欺骗他的人,早该下地狱了,坟头草三丈高,但心里除了气愤,却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墟的首领又如何,他宰过的首领也不少,这个人无论是首领还是普通人,曾经不都是躺在一张床上,跟他亲的难舍难分。 只是比起普通人,这个人的身上有更多的秘密,他也更难摸清他的心思。 宗阙将接好的温水放在了一旁,回头道:“不怕。” “演的真好。”乐简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摸着他的腰腹笑道。 就好像他们还是如从前一般的爱侣。 “过奖。”宗阙握住了他的手道,“比不过你。” “哪里哪里,宗先生应该一早就看透我的身份了吧。”乐简的手向上,摸上了他的喉结笑道,“我猜猜什么时候,是我表演魔术的时候,还是……第一次见面?” 他做任务的时候往往不用真实身份和样貌,本来的样貌和名字也有另外一重身份,声名远扬的魔术师,越是高调,反而越容易灯下黑,不会轻易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但从宗阙拆他的易容拆的这么干净的手法上来看,恐怕这次也是一早就识破了。 “第一次见面。”宗阙如实回答道。 “所以你去那个酒吧是为了什么?”乐简询问道。 “为了你。”宗阙说道。 身份已经暴露,曾经的事情如实回答,可以避免很多误会。 乐简轻怔,看着他平静的面容,心跳略微加速,却透着些许难言的躁:“为了抓我,结果一不小心沦陷了?” “为了追你。”宗阙握住他无意识在喉结上摩挲的手,拿了下来道,“先去洗漱。” 乐简轻轻嗤了一声笑道:“昨晚摸了个遍,如今倒是嫌弃了。” 宗阙欲言,青年已抽出手腕摆了摆手道:“不必解释。” 他施施然走向了屋子的另外一侧,水声响起,宗阙听着声音,从门外接进了早餐,门重新关上时,却听到了洗手间传来的重击声。 【宿主,乐乐把玻璃弄裂纹了。】1314汇报道。 简直是破坏小能手。 宗阙放好餐车走向那处,看到了碎裂成蛛网一样的窗户,也看到了正在洗着脸的人。 青年撩了几捧水,抬头看向了镜子,彼此的目光从镜子对上,那张漂亮的脸上却露出了极其无辜的笑容:“我洗脸也要监督?”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玻璃上,乐简也顺便看了一眼,将毛巾挂在了一旁道:“我想逃不是很正常,不过玻璃不错,找到了脆弱点也打不碎。” 十分的理直气壮。 不过他本来也理直气壮。 “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宗阙转身道,“洗好了出来吃早饭。” “你这玻璃不让人修?”乐简询问道。 宗阙走到了门口,按下了维修键,那处碎裂的玻璃直接自己移动,再次恢复光滑,从始至终严丝合缝。 乐简:“……” …… 早餐很丰盛,但一应餐具都是银制的,跌不碎,且用的都是木制筷子。 “其实你不用防我这么紧。”乐简夹着切好的鸡蛋道,“我要杀你还是很容易的,尖锐物品有跟没有一个样。” “这些不是我准备的。”宗阙抬眸看向他说道。 他当然知道他现在需要的是专业的东西,否则走不出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也不是?”乐简询问道。 “这间屋子是。”宗阙直言道。 每一处构造都是严丝合缝的,想要借助外力很难打开,能够出入的只有门。 乐简看着男人平静吃着饭的动作,托着腮,手指轻轻在颊上点了点,继续问道:“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跑了以后。”宗阙回答道。 乐简的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轻点的手指变慢了些,觉得有些痒:“哦?原来宗先生筹谋了这么久?” 被关起来换成任何人都不会舒服,可是听到这样的答案,乐简却手痒心痒的厉害。 他们家宗先生看着是个木头,可实际上绝对不是个吃亏的人。 他以前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他是一个好欺负的人? 宗阙看着他悠然的神色道:“先吃饭。” “也是,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乐简执着筷子笑道,“虽然这里很严密,但你关不了我多久的。” 他喜欢这个人充满占有欲的感觉,就好像他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一样。 他要是跑了,就是应该抓回来,而不是不闻不问,不看不听,让他反而转转反侧,寝食难安。 只是他这样,让人很想再跑出去试试,被人关住,落于下风可不符合他的习惯。 宗阙看了他半晌,继续低头吃饭。 他没打算关他太久,要想长久在一起,总不能关着,时时看着防备着他跑掉,只是后续要如何做,确实没有想好。 青年心思太多,又是巧捷万端,很难预料他下一刻会想什么,甚至现在都很难摸清他肚子里又在转什么。 想要留住一个人很容易,留住心却很难。 “认输了?”乐简笑着问道。 “你可以尝试。”宗阙说道。 乐简轻轻沉吟,要说之前想逃的心思有五分,现在就有八分了。 264. 谁是猎物(29) 拉扯 吃过饭后餐车由宗阙推走,一项项审核通过,那门边一排的提示灯也在瞬间亮起。 门缓缓拉开,宗阙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转眸时青年已倚在了门边,目光却落在那一排的提示灯上,用手碰了碰问道:“这都核查什么?” 星际核查,无非是瞳膜,指纹,头发,血液一类,只是审核系统有时候难免会出问题,也会需要一步直接通过,或者有手动打开的按键,就像他进入时的择取出来的公式。 只是他是被请入瓮中的君,能够进入这里,倒是被放了不少的水。 “除了星际通用的,还有骨相,骨龄,人体自然生长规律,皮肤以及体温。”宗阙将餐车放出去回答道。 乐简也往外探了一下道:“这里好像没有人。” 探查的还真是不少。 “通道两侧也是封着的。”宗阙伸手扣住他的肩膀将人带了进来道,“想要点儿什么?” 乐简被他带入,余光所及,身后的门缓缓合上了,他呼吸微微沉了一下,拉上了男人的衣领凑到近前笑道:“我要的你能给?” “看情况。”宗阙看着近在咫尺吐气幽微的青年道。 这里虽然封闭,采光却很好,即使不在夜晚,青年的身上也带着尽情释放的靡丽感,眸中的笑容和恶意没有一丝一毫的隐藏。 似是被揭破了披着的羊皮,但其实从始至终他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杀伐决断,辣手无情,却同样心怀良善,从不伤害无辜。 他们的行事其实是殊途同归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乱世之中,唯有武力才能平衡这世道。 只是他看起来锋锐了些,似乎恶意毕露了些,实则这颗心柔软的很。 “宗先生以前可是予取予求的。”乐简把玩着他领口的扣子笑道。 那个时候他真的好乖,可惜他所觉得可爱的那些,都是面前人伪装出来的假象,而这颗心似乎是为他倾倒的,但有几分根本不知道。 “予取予求的宗先生在你跑的时候已经死了。”宗阙握住了他要将扣子揪下来的手道。 乐简眉头轻动,却是蓦然失笑道:“我要是不跑,又怎么知道宗先生的真面目呢?” “我会告诉你。”宗阙说道。 如果他不离开,事实的真相可以沟通告知,以免彼此困于身份为难,只是双方隐瞒,一场博弈必不可免,跟现在的情况相比,也不知道哪个更糟糕一些。 “你觉得我会信吗?”乐简轻点着他的唇笑道。 告知,那个时候他要是知道了,只怕会忍不住宰了面前的人。 真是安逸了一段时间,心都变软了很多。 “可以不信。”宗阙拉下了他的手,看着面前的人道,“想要什么?” “嗯……”乐简轻轻沉吟着,脑海中筛选着一样样对方不可能给他的东西道,“给我一台游戏机吧。” “确定要这个?”宗阙问道, “对,要不然被关在这里,人会关废的。”乐简笑道,“给不给?” 宗阙看着他道:“给。” 他转身走向了一边,打开了墙壁上的按键,其上屏幕展露,物品缩影呈现其上,像是一个小型的星际购物商店。 宗阙点下了其中一个图标,对身旁探看的人道:“想要什么从这里筛选就可以。” 【宿主,你给乐乐游戏机不怕他逃跑吗?】1314问道。 万一从里面拆出个有用的零件,可能人就没了。 【需要给他留一扇生门。】宗阙从打开的接口中取出了游戏机,其中对接星网的装置明显已经被拆除了。 全是死路只会逼得鱼死网破,给他留点儿琢磨的空间,反而不容易伤到他自己。 “速度很快,倒是很方便。”乐简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游戏机,看了一眼对接装置笑道,“防的真紧。” “嗯。”宗阙应了一声,转身坐在了室内的沙发上,点开了光屏。 乐简摩挲探索着那个游戏机,目光落在了那落座的男人身上,这么久不见,对方的身形始终保持着最完美的状态,行走坐卧皆是禁欲,只是衣领处因为被他拉扯过的缘故,即使抚平,也难得带了些许褶皱的感觉,打破了他身上的冷漠克制,让骨子中的性.感透了出来。 没错,就是性.感,即使穿着齐整,不带丝毫的狎昵玩笑,反而性.感的一塌糊涂,好像还是那时同居的模样。 乐简走了过去,落座在了他的旁边笑道:“今天在这里陪我?” “嗯,不玩你的游戏机?”宗阙侧眸看向他问道。 乐简的眸轻轻敛了一下,手指轻轻摩挲着掌心内侧,一样的,即使换了身份,他还是跟那时一样的习惯,在他说话的时候会认真听。 “全是单机模拟,等你走了再玩。”乐简撑着下颌看着他笑道,“况且宗先生比游戏机好玩。” 从前他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这样的人,现在仍然在好奇,只是从前太坚信自己看到的资料再加上这个人演技太好,即使察觉到了一些端倪,也下意识忽略了。 但现在他知道了这个人的经历,却更加好奇。 星际乱世,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战乱斗争频发,组织互相探查,侵略,甚至吞并,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立于高峰,总会有所沉浮,因而即便是隐的首领,身上似乎也带着那么一分属于乱世的浮躁气息。 但宗阙不同,他好像不管在哪里,身上的气息都是沉稳而平静的,只看着就好像觉得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让他烦心困扰。 从前还会忧虑他的平安,现在却不必了。 从前的宗先生对感情的事懵懂未知,很好拿捏,得到他的心很容易,乐简从未对此有过怀疑,但现在的宗阙,回想起从前,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真的,即使现在细想也是真的,现在更好像句句属实,但他的真心在哪里却很难琢磨,喜欢或许会有,但要他全然的真心,想想都是痴心妄想。 他会把他关在这里,其实是有些出乎乐简的意料的,就好像深爱难舍一样。 宗阙看着他眸中的笑意和深思,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骤然的体温接触,乐简的心跳蓦然失了一拍,连呼吸都变得迟缓了一些,他的眸光轻动,落在了被拉过去的手上,对方并无狎.昵,只是握在掌心中放在了腿上。 源源不断的热度从彼此交握的掌心透了出来,被暖热的指尖似乎传递着心跳的频率。 乐简轻轻沉着呼吸,看着男人落在光屏上的目光,室外的光线很明亮,勾勒着男人清晰干净的侧影,本来压下去的心跳似乎又快了几分。 他想要说点儿什么,却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只能任由心自己在胸膛里跳着,掌心微微泌着汗,那握着的手却蓦然在他的指尖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痒意瞬间从指尖弥漫到了心口。 “宗先生真是事业美.色两不误。”乐简在他垂眸看向彼此交握的手时笑道。 宗阙则在看着他指尖上的茧,转头问道:“需要我为你提供去除的药剂吗?” 乐简看着被他握着的指尖,知道他方才摸的是哪里了,他从前手上无茧,那是小心呵护了很久,为了保持手的灵敏度。 但这次的任务不同,一点儿失误都有可能导致失败,细节上绝对不能有任何端倪,本想等任务结束,再好好养上一段时间,谁知道还是掉坑里了。 这个人一开始就为他安排好了坑等他来跳,什么f1星基地的信号,都是为他准备的。 他手上无茧,宗阙从前的手上只有笔茧,但现在却多了枪茧,这并不影响他手的美感,反而充斥着力道,可见他这次没打算再隐藏身份。 “宗先生喜欢完美无瑕的?”乐简凑近了些笑着问道。 他不介意这个人因为他的样貌喜欢他,因为他天生就是生的好看,样貌本来就是最直观吸引人的存在,但他要是只喜欢他的样貌,容忍不了他以平凡的面貌示人,甚至不允许他的身上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宗阙看着他弯起的唇角,思索着他生气的缘由道:“多了茧会影响手指的灵敏度,你要是不想,也可以不恢复。” 乐简眸光轻动了一下,看着男人重新移在光屏上的视线,而他的手则被略微放了一下,被男人从右手交握到了左手上,对方的右手抬起,操作着光屏上的文字,极其平静迅速的给出了回应。 乐简死死盯着彼此交握的手,觉得好像有点儿骑虎难下,又有点儿憋气,还有那么点儿说不上来的焦躁感,让他挑衅的话语说不出口,甚至想咬他一口。 一个人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足以影响他的心情,他这样的人不应该拥有感情果然是有道理的。 宗阙自然能够察觉那直勾勾又复杂的视线,只是心结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开的,而人在身边,想要跟他亲近是早已刻入骨髓之中的事。 他发送完指令,握住了那置于左手掌心中的手,修长的手指十分柔韧,因为灵活而透着几分柔软,透着热度,触摸时像玉一样,只是带着不属于玉的心跳,比平时的频率要快上一些。 “宗先生,好牵吗?”青年凑近到了耳际轻声问道。 宗阙转眸看向他应道:“嗯。” “我们都睡过那么多次了,只牵手是不是太纯情了?”乐简平复着心跳,另外一只手摸上了他的下颌凑近笑道。 没道理只有他在一旁坐立不安,输是输了,但也不能输的太惨烈。 宗阙垂眸看着青年扬起的唇,松开一只手,扣住他的腰身拉近,吻上了他的唇。 265. 谁是猎物(30) 察觉 这一吻突如其来,有些出乎乐简的意料,他还在想对方或许会说些什么,或者问些什么,却不想他会这么干脆主动。 腰间的手扣的有些紧,一吻即深,极为牵动那本就有些热的心,像是阔别了很久,不同于昨夜的隐瞒和忐忑,带着男人在床笫沉迷时才会有的热情,将那本就跳跃的火苗点燃,一发而不可收拾。 乐简本是想要清醒一些,让对方求而不得的,但他的手却随着吻的加深而搂上了对方的肩膀,心早就已经沦陷的一塌糊涂。 他在想他根本不是因为那伪装出来的人而觉得可爱,而是这个人他的存在就是会让他心动。 一吻分开,彼此气息都有些错乱微沉,宗阙看着青年漾着水光而氤氲的眸,摸了摸他的脸颊,起身坐正时将坐在一旁的人抱起放在了怀里。 乐简视线移动,稳稳坐在他的怀里时心中已是灼热,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笑道:“宗先生的吻技有进步。” “嗯。”宗阙应了一声,从一旁拿过了他要的游戏机递给了他。 “你哄小孩子呢。”乐简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轻舔了一下唇接过了,但也只是在手上把玩着,视线则落在了男人面前的光屏上。 光屏有防偷窥的功能,即使展开,其上的内容也只有佩戴者能够看到,他所见的,只有光屏本身的光芒而已。 “墟真的打算跟隐合作吗?”乐简看不到内容也并不失望,作为墟的最高掌权者,会有这样的疏漏才奇怪。 隐虽然不那么容易摧毁,首领也不是吃素的,但这个男人太过于诡计多端,他也很难摸清他在争夺权力时在想什么。 或许很多人觉得自己窥见了他的想法,但行动的时候又很有可能正好踏进他的布局之中。 人对权力的渴望很多时候是压过爱情的,他没打算对方在这个上面跟他说实话,但只要窥见一丝就行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向他道,“隐的枝系庞大,作为朋友比作为敌人更好。” 隐这个组织扎根星际的时间追溯有上百年,强龙不压地头蛇,其首领大权在握,其下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拔起,自身伤亡会十分惨重。 “那你还攻击隐的航线?”乐简觉得他不像是说的假话,反而对他像是在跟自己人对话,只是这种话也只能信五分。 或许现在作为朋友更好,保不齐以后也会变卦。 “隐出手截胡戮,当然要给一点儿警告。”宗阙说道。 乱世之中讲的是力量,力量之上人才会讲理,否则说的再有道理,也不过是一纸空谈。 乐简眸光轻动,心也在随之跳动,他果然喜欢这个人处事决断的模样,只是…… “宗先生对那个第二杀手倒是惦记的紧。” 要不是隐快了一步,现在戮或许已经是墟的人了,但其实也不一定,他总觉得墟不至于留下这样的漏洞。 宗阙看着青年似笑非笑的面孔道:“没有惦记。” “戮似乎长的也不错。”乐简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笑道。 “没见过。”宗阙说道。 乐简轻挑眉梢道:“你的属下没给你发他的照片?万一以后遇到了却辨认不出怎么办?还是说宗先生根本不怕辨认不出?” “确实不怕。”宗阙回答道。 乐简觉得他们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他想探查戮的身份归属,但以宗阙的身手和识人的能力,连他都防的住,更何况是戮。 但他分明是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真是狡猾,一点儿都不好欺负。 “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宗阙揽着他说道。 “哦?戮是墟的人吗?”乐简扬起唇角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不是。”宗阙直视着他回答道。 “墟竟然舍得拱手相让?”乐简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问道,“我不信宗先生没有料到隐会截胡。” “本来就是送给隐的。”宗阙说道。 “什么?”乐简着实有些诧异,“为什么?” 戮虽然排名不如他,但是身手的差距对任务对象而言差距不大。 宗阙看着他道:“换你。” 乐简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瞬,他看着男人毫不避讳的眸,强压着呼吸笑道:“我可没说我要加入墟,等我跑了,墟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想要他,竟然一开始就在筹谋想要他,乐简向来不喜欢别人决定他的命运和去留,但换成这个人,就是该死的让人热血沸腾。 他让人热血沸腾,自己却平静的要死,越是平静,越是既定于心,就越是让人热血沸腾。 “你跑不了。”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头道。 乐简沉了一口气,轻挪了一下屁股,靠在了他的肩上笑道:“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嗯。”宗阙应了一声。 乐简轻轻抿唇,觉得这声嗯似乎是认可他的能力的,又像是小瞧,直让人牙根发痒,恨不得咬他两口磨磨牙。 但这个念头在乐简的脑海里转了又转,到底还是打消了,用牙咬未免太弱,他要用事实打他的脸。 宗阙看着光屏上的内容,怀里的人则意外安静了下来,他处理了一些事情收回视线看了一眼,青年靠的舒坦,两手正在玩着游戏机,操作十分顺滑,对游戏角色动作的敏.感度十分高。 “看我干什么?”乐简察觉视线时抬眸笑道,“宗先生工作忙完了?” 只这一眼,宗阙确定他肚子里还转着不少的主意:“没有。” “我无事一身轻,宗先生还是要好好工作,要不然被哪方势力趁虚而入就不好了。”乐简松开游戏机转了个方向,手环过他的腰身,下颌枕在他的肩膀上,将游戏机拿到了他的身后继续玩,顺便贴在他的耳边笑道,“不要分心。” 此刻相拥,亲密无间,看起来真是如胶似漆,恩爱不移。 曾经他们也是这样相拥的,心跳怦然,心思却隔了肚皮。 宗阙揽着他看向了光屏,乐简操作着游戏角色,却在研究着这个游戏机的构造,其实不需要问,他也知道曾经他们亲密时,这个人背着他看过不少消息,不过他也背着这个人干过不少事。 明明经历了那么多,至少应该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可他们还是能够安静的相拥在一起,就好像岁月还是如从前一样,眷恋着这个人的气息,温馨又诡异。 …… 午餐按时送来,明显都是刚刚做好没多久,宗阙接了进来,乐简也得以看清送饭过来的东西,不是人,而是机器。 星际的科技还算不错,机器人当然也有,只是为了防止机器人的极端衍生,在其上的研究并不深,即使各大组织有投入精力研究,也在战争和损耗中遗失了不少,而比起机器人,武器才是各大组织所看重的,至于科技,看起来比数百年前进步了很多,但其实在一次巨大跨越,进入星际之后,很多技术已经停滞了很久。 而墟的技术明显是先于隐的,包括这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用处的机器人。 “干嘛不让它送进来?”乐简看着关上的门,转道坐在了餐桌旁,将推过来的餐车上的菜一一端过摆放好问道。 “它不是你的对手。”宗阙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筷子说道。 想要达到他这个位置,不会只靠身手,虽然要给他留下琢磨的空间,但人不能真跑了。 “那你要是不在这里,我怎么吃饭?”乐简询问道。 “我会一直在。”宗阙打消着他的念头。 “首领都这么闲的吗?”乐简笑着问道。 宗阙夹着菜道:“有手下,很多事没必要自己动手。” 乐简低低笑了一声道:“能者多劳。” “你信?”宗阙问道。 乐简:“……” 能者只会让别人多劳,自己休息。 “那就劳烦宗先生了。”乐简笑道。 虽说他从前与隐是合作关系,自己也指派过不少人,但他的确是多劳的那位,现在想想,还是当首领舒服。 “嗯。”宗阙应了一声,腿上却蓦然被轻踹了一下。 他抬眸看去,青年正夹着菜,似有所察觉般抬头笑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宗阙看着他的笑脸,垂眸继续吃饭。 乐简唇角轻扬,心情舒畅了很多。 饭后宗阙将餐车推了出去,在机器人接过时站在门口道:“下午我有其他事,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自己点。” “那我要是想你了呢?”乐简知道他在时从门口逃不出去,索性不费那个功夫,而是坐在沙发上继续玩着自己的游戏机道。 宗阙看着他懒洋洋的姿态道:“这个房间里没有监控。” 乐简抬眸,朝他招了招手笑道:“拜拜,我不吃晚餐。” 宗阙沉默了一下,莫名觉得手有点儿痒,他沉了一口气,到底忍住了过去将人抱起来拍两下的冲动道:“好好休息。” 他转身离开,门在身后合了起来,一切声音瞬间隔绝。 乐简放下了游戏机,将玩到一半的角色抛之脑后,再次细细检查着室内各处,却真的没有发现任何监控装置。 这里有的是3d成型监控,对于太细巧的动作反而不易察觉,乐简坐在了窗边,判断着角度和位置,视线扫过那片绿地之上,却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视线不远,甚至可以看到小姑娘衣摆上的花纹和无忧无虑的神情,她穿着裤子,旁边跟着人,正抱着那棵大树试图攀爬,爬了半天还在原地。 小禾苗,真是好久不见了,那天的场面明显没有给她造成什么阴影和困扰,那天要不是她,宗阙……等等,他有孩子?! 266. 谁是猎物(31) 吃醋 说是作为首领清闲,但组织内决断性的事情还有大的方向都需要宗阙去做,即使有些事情不需要他亲自做,也必须做到了解。 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黄昏日落,日头被天边的云层吞噬了一大半,整个大地即将陷入暗沉。 宗阙通过了审查的第一道门,行至房门口时机器人已推着餐车行到了一旁,门上的核查灯一个个亮起,直到圆满时,门缓缓拉向了两侧,室内映着窗外的余晖,却有些漆黑和安静。 宗阙眸色微动踏了进去,带着风声的力道却从旁边袭了过来,他抬臂格挡,对方的另外一只手已经攻了上来,带着破风声,力道十足。 身后的门在缓缓关上,宗阙接着对方的招式,架住了他的手,刚看清那含着愤怒的目光,已被青年借力而起,夹住了他的腰身,身体受力而大动,也带动了旁边的家具掉落。 叮铃哐啷的声音在室内作响,窗外的夕阳降落的格外的快,但只是残光,也足以照出室内两道正在过招的身影。 只是一人攻,一人防,室内陷入漆黑时,那略显瘦削一些的身影被反剪着双手压在了床上,可即使被压制,他身上挣动的力道也是不休的,似是使上了浑身的力气,连宗阙都险些压不住他。 “怎么了?”宗阙看着床上浑身绷紧的人沉声问道。 中午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却好像恨不得杀了他一样。 “试试身手而已,看来真是不太可能逃出去。”乐简沉着呼吸,手臂使力而无效,转眸看向了压在背后的男人笑道,“首领是打算一直这样压着我吗?” 他眸中似是带着笑意,但极深的地方却藏着愤怒,愤怒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如果不是这样的情绪影响,想要将人制住并没有那么容易。 宗阙略微沉吟,稍有起身松开,那被压在床上的青年已是骤然挣开,双腿用力,将他直接压在了床上,略微的锋芒闪过,脖子已被身上的人用尖锐的物品顶住了。 “别动!”乐简的掌心贴在他的颈脉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否则只要轻轻一划,你的命就没了。” 光芒虽只是略闪,宗阙还是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那是从游戏机里拆出来的芯片组件,锋芒不比刀刃,但只要有锋芒,效果都是一样的。 宗阙看着身上唇角微抿,眸中暗沉凉薄,已无一丝笑意的青年道:“你想问什么?” “首领不愧是首领,处于这种地步也能够这么淡定。”乐简唇角轻扯,掌心足以感受到他一如既往平稳的心跳,即使经过了那样的袭击,他似乎也不以为意,让人想剖开他的心来看看,那颗心是鲜红跳动的,还是冰冷刺骨的。 爱情是可以伪装的,乐简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爱的情意绵长,似乎至死不渝,却也能够左拥右抱,将誓言抛诸脑后,为了权势地位,所谓的爱情也不过是小情小爱,不值一提。 他有孩子,也就意味着他有另外一个人,那他算什么?被关起来的禁.脔吗?! 几个小时,乐简想过了无数个为他开脱的理由,但心底里灼烧的愤怒和嫉妒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了。 “小禾是收养的。”宗阙看着身上满眼杀气的人说道。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件事能够让他气成这样,本以为他之前未询问是猜到了,没想到是才想起来。 “你!嗯?!”乐简的话语卡壳,心口中的愤怒未消,思绪却一时有些茫然,“收养的?” “嗯。”宗阙抬手,却被身上的人下意识制止了,“别动!” 宗阙动作停下,乐简看着身下的男人,抿了一下唇,有一种怒火和嫉妒无处发泄的感觉,就好像梗在了心里,嘲笑着他的愚蠢,却又让那里升腾起了如同劫后余生一样的茫然和喜悦,让人不知所措:“真的?” “嗯,只有你。”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这次可以轻松拿开了。 他看着有些茫然的青年,扣住了他的腰身下压,将人抱在了怀里。 人趴在身上,身体呼吸都有些微微松懈了下来,宗阙摸着他的发顶道:“吃醋了?” “笑话,我吃什么醋。”乐简埋在他的颈侧,抓紧了他的衣服,语调微微扬起说道,“你要是敢有别人,我会宰了你。” 有别人还敢招惹他,只怕是嫌命长。 但幸好不是,幸好这个人仍然是属于他,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不会有别人。”宗阙安抚道。 “我要是跑了,你也不会找别人?”乐简将那拆下来的组件放好,摸上了他的颈侧略微起身问道。 宗阙抬手摸着他的眼尾,青年目光执着,那里却有着微微的湿润,他气到失了平时的水准,一开始还是没有动用武器。 他所爱的这个人,自始至终都会是他的,无论是什么样的争斗或是博弈,都不会将他们分开:“不会,我只要你。” 他一个人走过来,并非非有恋人不可,只是遇到了这个人,为他生情,非他不可,无论日后会发生什么,都不会再有别人。 乐简看着他的眸,暮色已经消失了,但那窗外些许的光也足以让他看清男人眸中的认真和坚定,没有一丝一毫谎言的痕迹,就好像他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心里,再也不会剥离。 他的心跳是平稳的,就好像沉淀着极为深厚的爱意,让他不必有一丝一毫的彷徨。 情绪在积淀着,却找不到突破口,只能横冲直撞着,让心脏闷热生疼。 乐简轻轻呼着气,略微低头时已被躺在身下的人扣住后颈吻住了。 情起而深,沸腾的情绪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全然的倾泻了出去,让这个吻愈发的深,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都交托出去。 他不是猎手,这个人才是,将他的心牢牢的捏在掌心,任凭他怎么跑都是跑不出去的。 身体翻转,手臂搂的愈发的紧,恨不得直接溺毙在其中。 一吻分开,一时有些不可视物,只有彼此略微急促的气息交错,看到些许模糊的轮廓,可触.手的温度却让人心安,交错的啜吻更是拨人心弦。 “抱我……”乐简轻声说道。 他想要他,疯狂的想要他,想要感受他的体温和更深的热情将人淹没。 宗阙未动,只是沉着气息问道:“还跑吗?”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透着冷质和性.感,乐简心热的很,却是略微迟疑了一下,其实他不想跑的,但不跑总觉得让这人得手太快了。 他喜欢他,但一码归一码。 宗阙没有听到回答,手从他的后颈抽出起身道:“先吃饭。” “喂!”乐简感受着体温的离去,在黑暗中抓住了他的手臂,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男人这句话在嘴边绕了三圈,到底没说出来,“你确定要吃饭?” 他都躺在这里任他摆布了,他竟然还能放着跳进嘴里的鸭子不吃吐出来! 鸭子不要面子的吗? “嗯。”宗阙抽出了手臂,捂住了他的眼睛道,“开灯。” 室内的灯光在一瞬间亮起,宗阙微阖了一下眼睛适应,乐简眨了一下眼睛,看着从那掌心透进来的些许光芒,伸手拉了下来,却被对方握住了手腕。 拉起的力道不重,乐简看着站在床前的男人却躺的很是平稳:“我不饿。” 宗阙看着躺在床上微微侧着眸的青年,因为先前过招的缘故,对方的衣领微微有些敞开,一番深吻,更是让那衣襟揉乱,唇色极艳,似乎只需轻推就属于他,但其实皮痒的很。 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腕,弯腰抚过他的发丝道:“真的不吃?” “不吃。”乐简看向他道,十分的有骨气。 “好,饿了再跟我说。”宗阙的手从他的腰迹划过,起身时带走了那片芯片组件。 乐简眸光轻动,却是未及阻止:“宗先生真是聪明,一下子就找到我藏东西的地方。” 他自己都没有那么顺手。 “所以想要逃出去要更谨慎一些。”宗阙拿着组件转身,却听到了身后的风声,没行两步,肩膀上已挂上了人,耳边是青年含着笑意的声音,“多谢宗先生指点。” “不客气。”宗阙反手托住了挂在背后的人道,“现在饿了?” “或许吧。”乐简伏在他的背上笑道,“宗先生有没有觉得我出尔反尔,阴晴不定?” 宗阙还未开口,已听到了青年阻断的话语:“我知道你觉得了,但我哪里比得上某人呢,一边说着爱到极致,一边连做.爱都不肯,您说是吧?” 宗阙沉默了一下应道:“嗯。” 然后听到了身后清晰的磨牙声,耳朵上被咬了一下。 …… 晚餐稍显清淡些,用餐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宗阙吃到七分,放下筷子等着,却见青年轻挑眉梢,夹了颗虾仁递了过来。 宗阙垂眸未动,乐简笑道:“放心,没毒。” “我知道。”宗阙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咬下了他递过来的虾仁后松开道,“我吃好了,你自己吃。” “我发现你很了解我。”乐简缩回手,看着自己的手腕嘶了一声道。 轻而易举就能够看透他的心思。 “嗯。”宗阙应了一声。 不算完全了解,但满肚子的坏水总有猜测的地方。 “啧。”乐简的目光从筷子尖掠过,落在了手腕上,轻嗅之后在上面舔过,“宗先生的味道真是不错。” 他如此动作,目光却是看向了宗阙,他就不信这个对方也能想到。 宗阙沉默的看着青年弯起的眸,伸手拿过了一旁的湿巾,乐简有些疑惑,却见对方拉过他的手擦在了他的手腕处。 乐简沉默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你自己不知道亲过多少次。” 现在嫌弃了! “你在吃饭。”宗阙说道。 乐简:“……” 这个人克他,真的克他。 267. 谁是猎物(32) 坦诚 一顿饭吃完,宗阙收拾了碗碟,拉着推车走到了门边,餐车被接了出去,他则将那摔倒在地上的家具捡了起来,或是扶正后看向了那侧着眸似乎还在闹别扭的青年:“我还有事,早点休息。” 乐简闻言蓦然看向了他,悠悠道:“晚上还有事,首领不是很清闲吗?” “不是这个星球上的事。”宗阙说道。 乐简唇角轻抿,话语在嘴里转了几个来回,手臂撑在沙发上笑道:“看来也不怎么轻松,注意头发。” 宗阙沉默了一下转身道:“嗯。” 门缓缓关上,室外的声音瞬间消失,乐简收回手撑在了脸颊上,又变换了一下坐姿,觉得房间里安静的有些过分。 宗阙本身是很安静的,但即使他待在房间的某个地方安静坐着不说话,这个房间都好像是充斥着生机和热闹的。 可他走了,一切热闹就好像跟他一起消失了一样。 其实他当时想问他的是,晚上还会不会回来? 算了,不回来就不回来,乐简倾身,拿过了放在一旁的游戏机,继续拆解着。 芯片组件只是用来做武器,想要从这个房间出去,暴力不可取,但只靠手上这些东西还远远不够,宗阙那家伙也不知道把他原本的武器放在哪里了。 …… 宗阙那边事情不少,组织越是扩展,纷涌而来的事情就越多。 而除了工作,他抓了人,对于隐的保密措施就要做到极致。 “首领,跟隐的洽谈要推迟吗?”苍在光屏的对面询问道。 原本连隐都探查不到雾的行踪,但双方洽谈确定,雾的一举一动都相当于进入了隐的保护范围,一旦长久没有消息,怀疑是必然的。 “不用。”宗阙说道,“即使被察觉了,也是他们理亏。” 况且他没打算关对方太久。 “是。”苍应声道,“前期的筹备已经过半,第七队已经组建成功。” “驻扎a11星。”宗阙划动着光屏上的星际地图说道。 “是。” 一条条命令下达,f1星的夜色愈发的深,但各个宜居行星上的日夜并不一致,组建的力量也在大规模的移动着。 f1星相对落后,但这里恢复太平以来,空气却比以前越来越好,人类造成的大范围污染和破坏被星球以一种极微妙又快的速度平复着,覆盖掉人类破坏的痕迹。 星幕低垂,沉沉的似乎能够压到草地上悬挂的露珠,庄园陷入了安静,一切工作结束,宗阙进入了那片封闭的区域,一项项检查无声进行,进入那间房间时,却不是一片的漆黑。 窗帘掩住了外面的星光,换气设备带来些许微不可查的气流,床头的灯光亮着,虽然调到了极暗,几乎不会影响床上,却还是让整个房间处于了一种可视的状态。 门缓缓合上,宗阙放轻脚步走向了床畔,远看时光芒极暗,几乎只能看到床上起伏的轮廓,可到了近前,就着那些许的暖光,躺在床上正中央的人穿着宽松的睡衣陷在其中,温暖柔软至极。 宗阙没有伸手,只看了两眼,转道去了洗手间,水声幽微,躺在床上的人耳朵轻轻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乐简并没有固定的生物钟,如果是别人入侵这个房间,现在他已经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但是是那个人,就好像连身体都在眷恋床榻的柔软,懒洋洋的不想睁眼。 水声停下,门被关上,脚步声几乎都被地毯吞没,只能察觉身旁微压,被角被掀开,略带着水汽的身影靠近,扣住了他的腰身。 旁边些许的光芒被覆过来的身影遮挡,乐简舒缓着呼吸,却感觉到了对方气息的靠近以及落在唇上的吻,不是睡前的轻吻,而是极为扰乱人睡意的吻。 腰间的力道将他扣的有些紧,那吻从唇上分开,落在了颈侧,几乎是用火焰驱赶着睡意,让这份温暖变成了焦躁灼热。 “你不是不要吗?”乐简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问道。 宗阙低头看着青年略带着困倦的眼睛,扣住他的后颈低头道:“我没这样说过。” 吻落了下来,乐简原本卸力的手撑在了他的肩头,仔细思索着下午的话,他确实没说不睡,只说了先吃饭。 先吃饭,再吃他,他们家宗先生其实以前就很有领悟力!还跟他装小白。 乐简睡意全消,胸膛中的火焰多少夹了些气愤的成分,牙齿合上要咬他一口时,却被捏住了下颌,对方的手指划过了他的虎牙,一向冷质的声音带了些有别于平时的低沉和性.感:“牙尖嘴利的。” 一声足以让血液沸腾,乐简对上他略沉的眸,只觉得浑身都出了些薄汗,他扣紧了男人的肩膀凑近笑道:“你能拿我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宗阙松开了他的下颌,重新吻上了那扬起的唇。 夜色极深,情浓却未消散。 …… 天色微亮,宗阙睁开眼睛,从那紧拥的人颈下抽出了手臂起身,床上熟睡的人轻应了一声,只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却是翻了个身,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腰眼。 宗阙反手握住了他使坏的手,看向了床上深陷慵懒的人道:“再睡一会儿。” “我的武器你放在哪里了?”乐简打了个哈欠,轻挠了一下他的掌心询问道。 他眉宇间全是懒洋洋,似是无心,宗阙松开了他的手,整理好衣袖道:“就在这个房间里,你可以自己找。” 乐简眉梢轻挑,一时有些思索,也就是这一天的功夫,他几乎将整个房间翻遍了,各处的蛛丝马迹都没有放过,能够藏下他那么多武器的地方只有一个:“好,我相信宗先生不会说谎。” 宗阙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唇角道:“再睡一会儿,早饭的时候叫你。” “唔……”乐简轻轻阖着眸,眉眼弯了起来,“好。” 这个时候可真像曾经,曾经他们相拥而眠,满腹心思,现在晨间亲吻,亲密无间,好像揭破了彼此的外壳,却心照不宣的藏着心思,看谁更厉害一些。 真是诡异又让人兴奋。 宗阙出去了一趟,陪着乐简吃过早饭后离开,而他一离开,原本懒洋洋的青年立刻就跟活过来一样,直奔他放着箱子的地方。 【宿主,乐乐已经打开了储存的门,万一他要是误打误撞踹上一脚解开了呢?】1314汇报情况,并忧心忡忡。 对于两个人好像不合,又能跟情侣一样相处的状况万分不解,这实在是涉及到了统子的盲区,非谈一场恋爱不能解惑。 【那就设置别的密码。】宗阙回答道。 【哦……】1314自动补充,反正不能逃出宿主的手掌心。 它可真是个机灵的统儿。 …… 乐简打开了放着箱子的地方,但箱子是提出来了,想要解锁却很难。 他以前试过各种各样的锁,只要有锁眼能够探进去,总有办法,但这个箱子没有锁眼不说,还严丝合缝,一层锁叠加着一层,材料更是特制,用游戏机最坚硬的地方划过,连个痕迹都没有留下。 探查甄别了很久,乐简将放在桌子上的箱子推开,起身走到了窗边。 他该想到的,宗阙敢告诉他箱子所在的地方,就是做好了他绝对不可能打开的准备。 这么想想,还真是气人。 外面阳光很好,花朵随风摆动,那棵大树一如既往,经常停留在树荫下的小姑娘也一如既往的在玩,只是远远看去似乎有些不专心,提着自己的小篮子似乎在找什么。 收养的。 难怪他觉得小禾苗和宗阙长的并不像,也就是性情上有些相似,这个年龄的孩子难免三分钟热度,小禾苗却很能沉的下心认真做一件事。 小禾苗,起名字的水平真烂。 小姑娘找了一圈,似是没找到人,自己提着小篮子在树下坐下,从里面取出东西,给她的娃娃梳着头发扎小辫。 乐简本是站在那里,看了半晌,直接撑着窗台坐了上去,不知不觉已是看了很久。 宗阙进门时看到的就是青年坐在窗边晒着太阳闲适又孤独的身影,阳光勾勒着他的轮廓,因为听见动静,微微转过来的脸颊几乎被那阳光透过,剔透的有些刺目,看不清他的神情。 门在身后关上,宗阙走过去时青年唇角勾了一下,继续看向了窗外。 而在窗外的树荫下,小姑娘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玩具,眺望了一下远方招了招手,提着篮子跑了过去,从绿荫之下消失。 “想出去吗?”宗阙问道。 “为什么起小禾苗这么难听的名字?”乐简不答反问。 宗阙看向他道:“不是我起的,她本来就叫这个名字。” “这么想想,突然觉得挺好听的。”乐简笑道。 “想出去吗?”宗阙走到了他的身边,将人从阳台上抱了下来,再问了一次。 “想出去你敢让我出去吗?”乐简扶着他的肩膀笑着询问道。 他只要出去接触到人,总能劫持到人质,离开了这个房间,再想让他进来可不那么容易。 “嗯。”宗阙抱着他转身应道 “你就不怕我威胁到你手下的性命?”乐简揽着他的肩膀跟他咬耳朵。 “可以将庄园里的人清空。”宗阙将他放在了沙发上道。 “那有什么意思,那我还是待在这里吧。”乐简轻轻侧开眸说道。 宗阙抽手,看向了放在桌子上的箱子道:“还要再试试开锁吗?” 乐简的目光落在了箱子上,骤然倾身过来,揽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宗先生,那箱子的指纹是不是你的?” “不是。”宗阙看着他回答道。 268. 谁是猎物(33) 外出 他的答案给出,那挂在身上的人瞬间就往后退,颇有过河拆桥的架势。 宗阙拉住了他的手腕问道:“真的不想出去?” 这是他问的第次,乐简觉得他们家宗先生的心未免太软,关人哪有这样关的,就算不上个手链脚链,起码也要关上十天半个月。 “宗先生有办法了?”乐简扬起唇角询问道。 “嗯。”宗阙应道。 “嗯?”乐简眉头轻动。 …… 咔哒,手腕上加了手.铐,乐简看着手腕上冰凉的材质,另外一端则被男人拷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中间有些许链条延伸,但顶多十厘米,撑死了走出一米开外。 乐简抬起手腕,细碎的链条摩擦声响起,牵动了男人的手,他打量着其上的结构笑道:“这个要怎么打开?” 又是一个没有锁眼的东西,让人很难不去想他是提前准备好的。 “指纹。”宗阙起身,朝坐在身旁的人伸出了手。 乐简的目光从他伸过来的左手指纹上划过笑道:“看来应该在右手上。” “套我的话没用。”宗阙轻轻抬手,握住了他被牵动的手道,“走吧。” “你不怕被庄园里的其他人看到?”乐简顺着他的力道起身,链条因为他们的动作发出了清悦的碰撞声。 知道把他锁起来,也算是有进步。 “这里都是墟的人。”宗阙牵着他走到了门口道。 一道道审查通过,门缓缓拉开,乐简跟在他的身侧出门,这一次见识到了外面武器全开的状态。 无数的亮光和结构,还有无数的探测装置,只要有一项不通过,谁也不知道周围的墙壁里会钻出什么样的武器,真是危险。 又一道门开启,却像是一个时代的分界线,从冰冷器械的时代跨入了一个温暖而富有生活气息的时代。 如果没有彼此之间相连的链条的话,那他们还真是一对永不分离的爱侣。 “其实你不锁着我,我也不一定会跑。”乐简跟随着他的身影下着楼梯笑道。 都是墟的人,难怪芜当初会试探他。 宗阙回眸看了他一眼应道:“嗯。” 应了却没解开,彼此的心思是心照不宣的。 而到了二楼,一切褪去了冰冷,曾经摆放的花束还在原处,换了新的花枝,但其中的品种和配色却没有变。 有人在工作,看见他们出现的身影时眸中虽有诧异之色,却也只是恭敬的问好:“首领。” “嗯。”宗阙轻应,牵着身旁的人继续下楼。 乐简跟在他的身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恭敬的佣人,眸中划过了一抹若有所思。 普通人,没有身手。 手上力道牵动,乐简再回眸时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视线笑道:“怎么了?” “在看什么?”宗阙牵着他下了台阶。 乐简快行两步跟上了他的身影道:“看宗先生令行禁止,人人景仰。” “隐的内部应该也是这样。”宗阙说道。 “还是不一样的。”乐简看着庄园中有条不紊的画面道,“他们总是很躁,不像你这里这么安静。” 也不知道在忙碌什么,隐原本已经是星际第一大组织,但就是人人的身上都很浮,凌驾于众人之上,却又好像找不到目标,只是在按部就班的做一些事情。 但这里不同,不说他,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是有主心骨的。 “时代和环境造就的特点。”宗阙说道。 快节奏的时代,纷争混杂,很少有人能够真正静下心。 楼梯转道,乐简笑道:“说的好像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一样。” “我是。”宗阙回答道。 他曾经也属于这样相似的时代。 乐简有一瞬间疑惑未解,总觉得男人的话里包含了多重的含义,但是又意味不明,只是思索未定,却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孩童稚嫩的声音。 “这是一只小鸭子……它的旁边开满了花……” 这是小禾苗的声音,乐简看了过去,那午饭回去的小姑娘正趴在客厅的小桌前抓着笔画画。 芜坐在身旁,小姑娘偶尔给她看,还像初见时一样明媚活泼,毫无阴霾……也不太专心。 他二人身影出现,芜转头起身,那本来就在桌子上翘着脚的小姑娘也几乎是瞬间转神看了过来,眼睛亮了起来:“爸爸!” “嗯。”宗阙应了一声。 链条些微碰撞,乐简眉头轻挑,轻声笑道:“宗先生打算怎么解释?” 别人看见还好说,小孩子看到了可是会误人子弟的。 而这东西除非解开,否则总会被发现。 “首领。”芜低了一下头。 小姑娘已经放下了画笔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目光本是在宗阙身上,跑到近前时眼睛却是好奇的看向了乐简。 乐简对上她黑亮的眼睛,轻声笑道:“小朋友,你看什么?” 他换了样貌,也换了声音,算是重新认识。 小姑娘闻声,却是更疑惑了一些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她的疑惑也就保持了一瞬,眼睛亮晶晶道:“你好好看呀!” “是吗,你也好看。”乐简弯腰摸了摸她的头,留意到了芜紧绷的身体,却未遭到身边人的制止。 “真的吗?!”小姑娘眉开眼笑,明显快乐的不得了。 “作业写完了吗?”宗阙问道。 小禾苗闻声抬头,认真回答道:“已经画完了。” “东西收拾好再玩。”宗阙牵着身旁人的手道。 “好。”小禾苗转身跑了两步,走到了桌子上收着自己的画笔。 乐简轻轻侧头道:“宗先生是真不怕我伤害她?” 刚才那么近的距离,他要出手,宗阙根本来不及阻止。 “你不会。”宗阙只答了这一句问道,“想去哪里?” “就在这里玩吧。”乐简牵着他的手走向了沙发落座,目光从芜的身上扫过,落在了那有些着急看过来的小姑娘身上,“颜控的属性倒是跟你一样。” “嗯。”宗阙认下了这一点。 小姑娘将画具放进了桌兜,在芜的目光下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虽然对乐简很好奇,却是从宗阙那边绕了一下,这一次目光落在了他们双手之间的链条上:“爸爸,这是什么东西?” 乐简好整以暇,宗阙平静开口道:“饰品。” 乐简眉头轻动:“……” “为什么是连着的?”小姑娘小心拉了两下,发现了有趣的地方,仰头问道。 “这是爱人之间的饰品。”宗阙说道。 “爱人?”小姑娘明显有些疑惑。 “就是伴侣。”宗阙说道。 “哦……”小姑娘有些半知未解,目光却是转在了乐简的身上,眨了下眼睛道,“妈妈。” 乐简本来还在感慨身旁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闻言硬是被空气呛了一下,他对上了身旁人看过来的目光,抽出手掐上了他的腰间笑道:“小朋友,不要乱叫。” “那叫什么?”小姑娘扶着宗阙的腿仰头问道,非常的知错能改。 乐简眸光转向身旁的人,其中光芒流转道:“叫哥哥。” “可是我已经有大哥哥了。”小禾苗认真掰着手指说道。 乐简怔了一下,本以为她该忘了,没想到还记得:“是吗?那就多一个哥哥。” “那就叫二……”小姑娘点着数说道。 “他就是。”宗阙开口说道。 小禾苗仰头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不解,宗阙再答了一遍道:“他就是之前的大哥哥。” “哦……”小禾苗愣愣的转头看向了乐简,瞪大了眼睛。 乐简轻怔,松开了掐着的手,心情有些许复杂:“你这也告诉她?” “她是芜一直带着的,知道的东西不少。”宗阙说道。 他虽然不让小家伙参与组织的事情,但这种时代,该知道的东西还是要知道,明白的多不是坏事。 “大哥哥……”小禾苗呢喃出声,终于反应过来了,有些欢天喜地的从宗阙那里离开,站在了乐简的面前仰头看他,“你是大哥哥!你……你是最好看的大灰狼。” “知道我是大灰狼还不跑?”乐简想起了之前的故事,按了一下她的头笑道。 “爸爸没跑。”小禾苗弯着眼睛笑道。 “说不定我会把他也吃掉。”乐简扬起了眉梢说道。 “不可能!”小姑娘斩钉截铁,信仰十分坚定,“爸爸是最厉害的。” 乐简回眸,看向了身旁的男人一眼,低头对小姑娘笑道:“你这么夸他,他也不会减少你的作业,但是我可以让他减少你的作业。” 小禾苗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崇拜之意溢于言表,却是小声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乐简看向了宗阙笑道,“是吧,宗先生?” 之前他踏入庄园,可是给了小姑娘不少假期。 宗阙看着青年眸中的笑意和小禾苗紧张期待的目光应道:“嗯,放两天假。” “哦!”小禾苗的喜悦顿时溢了出来,几乎要山呼万岁,“大哥哥好厉害!” “是吧,现在再说我跟你爸爸谁厉害?”乐简笑着问道。 小姑娘坚定的信仰产生了动摇:“大哥哥厉害!” 乐简心里顿时一阵熨帖。 一旁的芜看着这样的画面沉默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立于顶峰的人竟然是这样的性情。 她的目光转向了宗阙,却见首领的目光正落在青年的身上,他总是沉稳平静的,似乎对谁都不会有一丝例外,也唯有小禾苗能够从他那里获得一丝眷顾,但是现在那双眸中却有着对青年的无限纵容。 无需言语,已知深爱。 宗阙转眸看向了她,芜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269. 谁是猎物(34) 抉择 “大哥哥,你是怎么变样子的?”小禾苗对这件事十分的惊奇以及惦记。 “这个你不知道?”乐简小声问道。 “他们都不教我,只会变来变去的。”小禾苗说道。 “哦?那以后我教你。”乐简笑道。 “真的嘛?!”小禾苗快乐的都要飞起来了。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乐简笑道。 小姑娘迟疑了一下,开始掰手指了,认真的劲头跟她的现任父亲一模一样。 乐简捏住了她的一根手指笑道:“小禾苗,想不想吃点心?” “嗯!”小姑娘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道,“大哥哥也想吃吗?我去问芜要两份!” “哎,不用那么麻烦。”乐简的指间出现了一块手帕道,“手伸出来。” 小禾苗伸出了双手,那块手帕则盖在了她的手掌上,乐简笑道:“你数一二,点心就会出现了。” 小姑娘看着那手帕,这次不问了,只期待的开始数:“一,二,!” 手帕拉开,她的掌心出现了一块小小的点心。 小姑娘眸中瞬间迸发出了惊奇的情绪,什么骗了她几次的事早已抛诸脑后:“好厉害!” 宗阙看着那块手帕的色泽,摸了一下口袋,果然没了踪影。 “大哥哥,还能变什么?”小禾苗仰头问道,满眼都是崇拜。 “还能变……”乐简手臂轻动,链条拉扯,他看向了男人被拉过来的手臂笑道,“辛苦宗先生了。” “不辛苦。”宗阙坐过去了一些,将手放在了他的腿上。 温度相贴,乐简唇角轻勾了一下道:“小禾苗还想要什么?” “什么都能变吗?”小姑娘惊奇极了。 “我来猜猜你想要什么。”乐简看着她的眼睛微微沉吟,之前的手帕在他的掌心划过,在小姑娘眨巴眼睛时说道,“发夹。” 帕子抽开,他的掌心中出现了一枚缠绕着朵橙色小花的发夹。 “哇!你怎么知道?”小姑娘愈发惊奇,拿过了那枚发夹,有些小心翼翼的碰了下,“这是真的花,大哥哥好厉害!” 【那个夹子好像是用宿主的领带夹做的。】1314发现了盲点。 【嗯。】宗阙应了一声。 “厉害吧,还想要什么?”乐简笑道。 之前隐藏身份的时候不好哄,现在可以说是信手拈来,他要是连一个孩子都哄不住,那还怎么…… 小姑娘捏着那个发夹仰头期待道:“大哥哥,我想要一个大大的星舰,比这个房子还要大,能不能变?” 乐简:“……” 这么个小不点,胃口真是不小。 “能变,但这里放不下。”宗阙开口道,“换一个。” 小姑娘唔了一声期待:“那能不能变一个小红帽出来?” 乐简沉默了一下笑道:“要是把小红帽变出来,小红帽不是无家可归了吗?” 孩子真的好难哄,比宗先生难哄多了。 “那……”小姑娘继续开展天马行空的想象。 “首领,这是您的茶和点心。”佣人将沏好的茶端了过来。 “吃点点心,以后再玩。”宗阙看向了小禾苗道,“先去洗手。” “好吧。”小禾苗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却还是乖乖跑去洗手了。 “谢谢宗先生的手帕。”乐简看着小姑娘消失的背影,将那张手帕叠了叠,放进了宗阙的口袋里。 “不客气。”宗阙垂眸看了一眼说道。 小姑娘去而复返,虽然吃过了午饭,却还是对那盘小饼干十分的感兴趣。 宗阙喝着茶,身旁的人却在跟小姑娘划分着零食。 “大哥哥一个,我一个,大哥哥一个,我一个……”小姑娘一个个划分着。 小饼干对成人而言比较小,对小朋友而言却不那么袖珍,以往都是小禾苗一个人吃,现在却划分成了两份。 小姑娘倒也没舍不得,只是认真分着,仿佛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 一盘小饼干见底,小姑娘嘴里还在念着:“……我一个,大哥哥……多了一个。” “多了一个,看来只能分两半了,我要大的那一半。”乐简笑眯眯道。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将那枚小饼干豪气的放在了他那一侧道:“都给你。” 乐简:“……” 小饼干划分完成,小姑娘功德圆满,坐在小凳上认真吃自己的饼干,乐简捻了两枚,觉得自己好像占到了便宜,又好像输了。 饼干有些偏甜,乐简吃了几个有些腻了,他喝了点儿茶,目光转向了宗阙。 “自己要的自己吃。”宗阙说道。 乐简眉头轻动,嗤了一声道:“吃就吃。” 碟子里的饼干倒是清空了,小姑娘也很满意跟自己的大哥哥分享了美食,只是对变魔术稍微有点儿执念。 乐简虽然受环境所限变不出飞船,但变几只蝴蝶鸟雀还是不在话下的,而这些小宠物足以让小姑娘爱不释手,一直到睡前都舍不得她的鸟笼子。 夜色笼罩,宗阙牵着人回了房间,房门关上,乐简朝他晃了晃手上的链子,只见对方的左手在他的手腕上握了一下,手.铐就咔哒一声打开了。 “那你自己的怎么解?”乐简好整以暇。 宗阙右手握住,直接将手.铐取了下来。 “宗先生真是懂得反其道而行。”乐简也算不上太诧异,这个人可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正经。 “嗯。”宗阙应了一声,将手.铐放在了一旁,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一包用手帕包起来的小饼干递给了他。 盘子是清空了,只是清的地方不是胃。 乐简伸手接过,毫无心理负担,下一刻却被男人扣住了腰身,微痒的触感传来,他抿了一下唇笑道:“没想到宗先生这么急色……” 然后宗阙从他的身上摸出了一个智脑,接着是个传讯装置,五个拆下来的芯片,至于玫瑰,发夹,扑克牌那些倒不甚要紧,只是一样样放在旁边,看起来就有些多。 男人不是从头摸到脚,而是精准的知道他的东西放在哪一个地方,乐简垂眸看着他,将那包小饼干也放在了旁边笑道:“宗先生真是比雷达还精准。” “你能摸这么多东西没让他们察觉也很厉害。”宗阙将最后一枚针扣放在了旁边道。 “比不过你。”乐简看着那陈列的设备笑道,“原本我还想着,要是不做这一行,劫富济贫也能活的下去,但宗先生简直就是小.偷的噩梦。” 他的手速快的镜头都未必捕捉得到,他却是一逮一个准。 “劫富济贫?”宗阙问道。 “劫你这样的富,济我这样的贫。”乐简扶上他的肩膀,贴近了他的耳际笑道,“可惜我被抓到了,宗警.官打算怎么处罚我?” 星际当然是有警.官的,只是数百年前的制度早已消亡殆尽,名存实亡。 宗阙侧眸看向了含笑的青年,扣住他的肩膀轻轻推开道:“不罚。” “为什么?!”乐简磨了一下牙,拉住了他的衣领笑道,“宗先生,你是不是故意吊我呢?” 要说他对这人没吸引力,昨晚他可是一点儿没留手。 “嗯。”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发顶应道,“早点休息。” 乐简:“……” …… 摸进来的东西被送了出去,夜色渐深,床上二人相拥而眠,气息交错而舒缓。 房里外的声音传不进来,屋子里只有极细微的气流声,只是那声音连呼吸声都比不过。 被褥略带悉索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指纹一一解锁试过,却始终没有打开。 真的不是他的指纹? 乐简打开了床头的灯,看着床上熟睡的男人,从他的手腕上解下了智脑。 对方在清醒状态下他当然没办法,但被带出去一趟,又岂会毫无收获。 花朵是欣赏的美景,也是药物,交杂在一起,足以让人陷入睡梦中无法醒来。 智脑对接门上,一排的指示灯亮起,智脑上的公式验算极其的快,输入密令页面弹出,十秒倒计时。 第一次:错误! 还剩两次机会。 乐简蹙眉,再算一次:指令正确。 那一排指示灯亮起,乐简打开了门上的机关,将门向两边拉开。 手动操作和自动审核不一样,它会维持现在的状态,直到他再次将它合上。 门外是无尽的夜凉如水,门内是温暖遍布,乐简转头看向了床上,床上熟睡的人一如既往的被他下了药。 只是上一次他无知无觉自己的心意,在一场盛大的狂欢后离开了他,这一次…… 乐简走到了床边,男人正侧躺在那里沉沉睡着,墨发微垂,漆黑的眉透着锋锐,闭上的眸却是平静的,俊美疏阔,那双眸睁开的时候虽然会有极深邃的时候,却好像从来没有过阴霾。 即使知道他逃离,即使再见将他关在这里,他的心里好像也不会有半分的阴霾和想要折断他翅膀的感觉。 乐简觉得自己好像是期许对方失态的,但是又沉溺于这样的沉稳内敛之中,因为好像无论他如何任性,对方都不会伤害他。 但他要是再离开一次,这个人也会伤心的吧。 乐简的手摸上了对方的脸颊,轻叹了一口气笑道:“想把我留住,还这么不设防。” 那门只要有智脑他就能轻而易举的打开,之前所有的手段和行为都是障眼法,为的就是现在,但现在真是跑与不跑都为难。 跑不掉没面子,跑了却会让他伤心。 房间里安静了良久,终是再度传来了一声叹息,乐简下床,缓缓关上了那道打开的门,看着它重新变为了严丝合缝。 人心是肉长的,如果宗阙离开他,他恐怕会疼的痛不欲生,过往种种双方都有隐瞒,他已经让他难过了一次了,终究是舍不得让他再难过一次。 乐简重新上了床,躺在一侧看着仍然睡的十分安静的男人,这人即使躺着,身形也是修长而性.感的,被拥在其中十分的安稳。 乐简拉开了他的手臂,重新置身于他的怀里,埋头于他的颈侧深吸了一口气,那本是搭在腰上的 270. 谁是猎物(35) 深种 “你没睡着?!”乐简蓦然仰头,头顶撞到了一块,同时听到了微闷的一声。 宗阙抬手摸了一下下颌,低头对上了青年眸中满满的笑意道:“没睡着。” “让你吓我一跳,活该。”乐简摸了摸自己的头,凑过去看了看他的下颌道,“既然没睡着,干嘛不阻止我?” 让他一个人纠结百转又回来,总觉得有点儿丢人,可这么一撞,心里那点儿气闷又没了。 宗阙看着他未答,乐简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眸,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让他自己留下。 “你就不怕我真的跑了吗?”乐简紧紧盯着他问道,“我要是再跑一次,你会怎么样?” 他知道结果的,只是心里好像又不那么确定,想要听到他的答案。 他陷在其中,也不想对方那么游刃有余。 宗阙沉吟坦言道:“会难过。” 大概会像心脏缺失了一块,这个人早已经是他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乐简看着他的眸,察觉到了其中积淀的情绪,那些话语,那些心情都是认真的,能让他宣之于口的难过,怕是要把心磨碎了:“那我要是一定要离开,你会怎么做?” 把他关起来,不允准他离开视线,离开身边。 乐简迫切的想要这样的答复,他觉得自己的心或许是扭曲的,他渴望被占有,被禁锢,他渴望这个人绝对不舍得他离开的样子。 “如果你一定要离开,我会放你走。”宗阙揽着他的腰身闭目说道。 乐简沸腾的心好像一瞬间凉了下来,就像是一下子抛进了冰窟之中,疼痛感一瞬间被冰冻的麻木:“……为什么?” 宗阙沉了一口气将人揽入了怀中,抱的有些紧,紧到乐简甚至有些窒息的感觉,但他只是任由他抱着,却好像有点儿寻觅不到凭依的地方。 “因为会伤害到你。”宗阙睁开眼睛,眸色是从未有过的沉,心意也是从未有过的坦诚,“一再的别离会让感情失控,我总归会有极限,会想要将你彻底的囚禁起来,关在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断绝一切后路,但那样很糟糕,理智被感情覆盖,爱一旦失衡,剩下的只会是扭曲的占有欲,我不想那样做。” 他最不想伤害的,就是怀里的人。 如果他一定要离开,那就放他离开,即使心中的那一块硬生生被挖掉带走,也不想走到那样糟糕的地步。 “你能明白吗?”宗阙收拢着眸中的情绪问道。 怀中的人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着,呼吸变深了很多。 宗阙轻轻跟他分开,看向青年的眼睛时,看到了那眼尾的微红和眸中的水光。 乐简很难言说自己的情绪,他只是觉得心中沉甸甸的,浑身都似乎在沸腾,就好像一直期待的东西终于得到,让他连心脏都在颤抖收缩:“我明白。” 他之前就明白,只是现在明白的更深刻了。 对方不是轻而易举的放手,不是毫无感情,是千万个舍不得,却还是不想伤害他。 “我明白的。”乐简的声音都在颤抖,眸中泪意模糊,唇角却忍不住咧开笑容。 或许他并不向往失去自由,只是找不到证明他感情的办法,而此刻,再无半点彷徨不安。 “我不想离开你,一点儿都不……”想。 他未尽的话语被倾覆而来的人以吻封缄,力道很重,不疼,却不容他反抗,他也不想反抗。 无人能言爱是什么,只知情不起所起,一往而深。 他是如此,对方也是如此。 这场角逐,不论输赢。 …… 1314被关了三天的小黑屋,并且在第二天的时候补肾药剂被用了一颗。 【你在碎碎念什么?】01听了很久的嘀嘀咕咕问道。 【我在数时间,乐乐是不是也应该用一颗补肾药剂。】1314忧心忡忡,下一刻精神却突然振奋起来,【一一你主动跟我说话了?!哦!你怎么主动跟我说话了呢?!我……我好开心,一一,你是不是也无聊了……】 它的话匣子打开,就像是一只尾巴摇出花的小狗,前后左右围着,热情洋溢,好像有无尽的活力。 很聒噪,但又算不上吵。 01应道:【嗯。】 大概算是无聊吧。 【那我陪你玩,你可不可以教教我探索组一般出去都带什么呀?以前你跟宿主出去好玩吗……】1314一条条问道。 细碎的话语纷涌而来,几乎能够将系统都淹没在其中。 01:【一条一条问。】 1314疑惑:【一一你记不住啊?不能吧。】 它们可是统子,数据一键传输,绝无遗漏。 01:【……】 …… 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但再肥沃的土壤也经不住几十度的翻,水分都给蒸腾干了。 乐简目前就是这样的状况,他腰疼,而且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疼,是绵密的酸楚,轻轻一动,酸楚感瞬间传进脑海。 他已经好久没有疼过了,就算是以前出任务,在一个地方埋伏好几天,浑身都麻了,也没有这么劳损过。 “喝点儿水。”宗阙坐在床边扶着人道。 乐简躺在他的怀里,微微蹙着眉靠近了水杯,湿润了喉咙后皮笑肉不笑道:“理智被感情覆盖,宗先生说的真好。” 真是有一种不顾人死活的美。 宗阙这事理亏,揽着他的腰身将人扶在了肩上枕着道:“我帮你按一下。” “哼……”乐简轻哼了一声,手臂却是扶上了他的肩膀,有些眷恋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在颈侧蹭了蹭。 虽然有那么点儿不适,但真的尽兴。 “别乱动。”宗阙捏了一下他的后颈道。 时间很久,的确有些冲动难舍,情感宣泄,想要再完全收回去需要一个过程,而现在虽然停下来了,但两心相许,经不住半点撩.拨。 “我都这样了,你还忍心动我?”乐简抱着他的脖颈,轻轻侧眸笑道。 “忍心。”宗阙回答道。 虽然补肾药剂效果太明显,但撩的太过不能不给点儿教训。 “看来宗先生真是一旦开了闸,就收不回去了。”乐简巧笑,并不紧张。 他们家宗先生是行动派,一旦打算开始做事,是不会跟他废话的,能有废话,说明还没有打算做,还有撩.拨的余地。 “没有那么收放自如。”宗阙垂眸,继续按着他酸涩的腰道。 感情的事没有收放自如一说,只有很久之前的浅薄,慢慢的累积,而累积的过程并不由他控制,不知不觉已经情根深种。 “没关系,我也是。”乐简对此并不排斥,反而沉溺其中,他的气息轻轻打在男人的颈侧道,“我不动,就浅尝一口。” 他的话音落,腰眼处被一捏,瞬间酸麻感传遍全身,脑子都有一瞬间的发麻。 “宗先生,你故意的是不是?”乐简深呼吸道,浑身都有些激灵未消。 “只是按摩到穴位了。”宗阙平静道。 已经见识过他睁眼说瞎话能力的乐简自然不会相信他此刻的鬼话,是按摩到穴位了,但也绝对是故意的。 “宗先生。”乐简叫他。 “嗯。”宗阙应道。 “我突然发现一件事。”乐简环着他的脖颈,手指有些无意识的摩挲着他的颈脉道,“小禾苗叫你爸爸,但叫我哥哥,我们好像差辈了。” 宗阙手指微顿,意识到怀里的人要作妖了:“嗯。”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乐简贴着他的耳际笑道,“叔叔,又或者是……爸爸?” 这一声轻喃,直入心中。 宗阙阖了一下眸,松开了他的腰身,扣住他的后颈将人放在了床上。 乐简的视线蓦然移动,看着压在身上目光沉沉的人,心跳鼓动不休,却爱极了这个人这样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眼里只有他。 他轻轻动着手臂,腰侧却不合时宜的酸楚了起来,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废了。 “宗先生,知道错了。”乐简轻轻捂住了他的唇笑道,“饶了我这一次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宗阙握住了他的手拿开,低头覆上了他的唇。 吻虽深,却不急切,像是诉说情浓一般,无欲,却让人的心都好像热化在了其中。 …… 乐简能够走出房间又隔了一天,虽然皮脆血薄,但他的身体素质到底不错,休息一天,足以恢复大半。 而这一次,手上没有了那束缚的手.铐,当初围剿他的人有些诧异,可宗阙在侧,却无人退避三舍。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不错。”乐简只瞟了那些人一眼,走出庄园时笑道。 如果换隐的首领让前来做任务的杀.手肆意乱逛,他只会觉得首领脑子不好,且比他们还戒备。 说起来,他们家宗先生的行径看起来还真像个恋爱脑,虽说他也是。 “想去哪边?”宗阙询问道。 “去那边看看。”乐简看向了那片树荫,他来到这里之后最长待的就是那个地方。 晨间的光并不刺目,摇曳的树影很美,像是一个冠一样,笼罩着这个地方。 微风送来了花圃的香气,乐简随意坐下,看着身旁同样落座的身影,有些懒洋洋的靠在他的身上笑道:“我就是在这个地方遇见小禾苗的,还跟她堆了个小熊之墓。” 那座小小的墓刚开始还有人打理,只是草长的快,没几天那小土包就被草覆盖了,连所谓的墓碑都被埋了,一眼看去,如果不是那小三角板,几乎找不到。 “我知道。”宗阙说道。 “嗯?”乐简收回目光,轻轻挑眉道,“看来我跟她相遇就已经进入你们的视线了,我本来觉得我的伪装还不错,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眼睛。”宗阙说道。 或许眼神有变化,但多世寻找追逐,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凭借灵魂就能够认出他。 271. 谁是猎物(36) 目标 乐简略微沉吟,伸手捧过了他的脸颊细看着这双眼睛笑道:“确实很好认。” 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太特殊了,除非初始不识,否则真的很容易发现。 偏偏这人一上来就给了个既定身份,又符合他本身的性情,将他迷的五迷三道的,演技倒是跟他不相上下。 “宗先生真是一肚子黑水。”乐简打量了半晌,凑近了些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笑道。 “嗯?”宗阙摸了摸他的头,不知道他的思维又跳转到哪里去了。 “没什么。”乐简笑了一下道。 他原本也想过这人到底怎么确保他会对他一见钟情,但那样嘈杂的环境中,唯有他自成一处,这样的人这样的样貌,怎么可能不一见钟情。 之前回忆过往皆是遗憾难解,现在细细回忆,曾经的枝叶末节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其实很多很多,品味起来,倒是甜蜜更多一些。 就好像他们注定会相遇,注定会在一起一样。 “两天后与隐的洽谈你要不要去?”宗阙垂眸询问着身侧懒洋洋的人。 乐简轻轻抬眸笑道:“以什么身份去?” 他的身份说起来有些尴尬,是隐的人,可从他不打算离开宗阙身边时,心就已经偏向了墟这一方,一点儿都由不得人。 两大组织洽谈,双方倒是都有合作的意愿,只是也未必能成,双方他都算是了解一些信息,如果成了当然最好,如果不成,大约算得上是背叛了。 “以我的伴侣身份去。”宗阙说道。 乐简眸光轻动,蓦然笑道:“最好的选择是我先回到隐,然后退出,跟你在一起。” 首领固然相信他,但是以宗阙的伴侣身份,相当于提前被拉拢阵营,隐对墟的防备天然会上升一层,被公然挖了墙角,合作反而不易成。 他能想到,宗阙不至于思虑不到,他们家宗先生的思维路径看起来像个恋爱脑,但其实把他的心拿捏的死死的。 “那不是最好的选择。”宗阙扣上了他的肩膀道,“要是隐提前察觉,你的处境会不利。” 乐简对上他的眸色,心思微动着笑道:“你怕我出事?放心,隐跟兼异不同,首领这个人也相当聪明,况且我也不是随意被人拿捏的人,万一搅扰了双方的合作,对墟的冲击会很大。” “恋爱不是一天谈成的,你说他聪明,更没有隐瞒的必要。”宗阙说道。 后续反应过来,情况反而会糟。 “说的也有道理,首领察言观色的能力的确很强。”乐简轻嘶了一下说道,“那就只能拜托宗先生发挥演技,合作的时候约定双方互相派遣人监督,然后我再因为任务而对您有兴趣,再在一起。” 宗阙:“……” “干什么?宗先生不愿意?”乐简笑道,“之前演技明明挺好的。” “不要小瞧严睿这个人。”宗阙说道。 爱人之间门不觉,但只需要双方眼神和动作些微交流,懂一些的人就能够察觉,更何况是隐的首领。 即使墟占优势,许多事情仍然需要谨慎筹谋。 “你竟然夸他,我刚刚还以为宗先生吃醋了呢。”乐简仔细打量着他的眸色挑眉笑道。 宗阙:“……” “是吃醋了吧?”乐简手臂撑在他的膝上笑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青年第一次夸是无意的,第二次夸是故意的,只是无论故意与否,他的确对他夸奖别的男人的事情会吃醋。 乐简轻轻抿了一下唇,没忍住低头笑了一下,抬头时轻吻在他的唇角笑道:“宗先生怎么这么可爱?” 他分明看出他是故意的了,还老实回答。 这个人无论是演绎的小心思,还是坦率直言,都让人难忍喜悦。 “放心,我不喜欢严睿那种,他对我也没兴趣。”乐简笑道,“我就喜欢宗先生一个人,一见钟情。” 喜欢他,就是想要让他知道的。 两个人互相喜欢时,这些话似乎连说出都是夹杂着甜味的。 宗阙看着青年含笑的眸,凑过去亲在了他的眼睑处道:“我也是。” 这个人是他毕生最难舍的。 乐简轻轻眨了眨眼睛,抬眸时道:“所以我要是以你的伴侣去,墟会落于下风。” 这件事不会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一定要有一方让步才行。 而不论他处于哪一方,其实都不会偏帮,隐是曾经的组织和庇护之地,宗阙是他爱的人,不泄露隐的秘密是他的原则,而保护宗阙会是他日后的准则。 “不会,严睿是识时务的人。”宗阙说道。 乐简轻怔,看着男人的神色有些沉吟,宗阙绝不是故意托大的那种人,他或许会用空城计,但这一计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唱的,选对时机是空城计,时机不对就是虚张声势。 “宗先生想要做什么?”乐简敛了神色认真问道。 以组织的实力而言,墟如今的实力也只有隐能够分庭抗礼,达成第一并非没有可能,但一定要隐分崩离析没有那个必要,不死不休只会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宗阙看着他探究的神色,摸了摸他的头给出了答案:“结束战乱。” 组织只是起始,以组织之名,也只能颠沛在这乱世之中,只有结束战乱,制定规则,才能真正结束这数百年的纷争不断。 乐简那一刻的呼吸是有些凝滞的,因为他知道宗阙说的是认真的。 结束战乱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数百年的纷争,星际大大小小的组织旁枝,家族延续盘根错节,争夺利益可以,但想要结束,必须全部连根拔起,甚至可以说是在结束这种制度。 一种制度的终结,需要扭转的不仅是势力,还有人心,生在无人管束的时代,习惯了以力量说话,人的生命并不被放在眼中,随时都可能宣告终结,面对的极有可能是千千万万不服而反对的人。 那是一条极其艰难的路,即使是隐在如日中天时,都不敢动这样的念头。 但宗阙敢,或许他一开始就在筹备这件事情,一路走来,信心没有半分动摇。 所以他吞并其他组织,会极力将具有力量的人收归麾下,而不是斩草除根,所以这座庄园中会有普通人的存在,每个人都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所以这座星球看起来很平和,虽然仍然有人充斥着戾气,但杀戮很少。 这样的目标无疑是远大的,或许需要很久才能成功。 乐简轻轻松开了他,手臂撑在膝上,看向了一旁的花圃。 微风吹拂,送来了阵阵的花香,那里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补种,但已经足够繁花似锦。 太平的日子其实会让人变得倦怠,但很舒适,身处在黑暗之中踏入阳光或许会觉得不适,但心存向往。 宗阙看向了身旁静坐的青年,清风吹拂着他的发梢,协同树叶的光影一同在他的脸颊上轻抚,似乎带了三分复杂,七分的安心。 这是他一开始就定下的目标,就像他最初成长的那个世界。 那个时候没有这么顺利,他生长于废墟之中,拼尽了全力,步步小心,仍有跌宕,那个时候不知道还有别的世界,只着眼于那个世界,尝试,踌躇,终于确定道路,将乱世整合。 那个时候很多人的苦难是映于心中的,后来进入了本源世界,见到的太多,知道轮回因果,人世更迭,虽然仍然会随手救助弱小,结束纷争,但因为经历太多,又太过容易,人心一眼辨别,渐渐的难以共情。 很无聊…… 通晓人性就知道如何利用人性,一切都是唾手可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世界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背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无心无性,顺应事物本来的发展,无数的世界不会产生任何的参差,有陨落,就会有诞生,无休不止,无穷无尽。 然后丧失了感情,探究到了所认知的最极限之处,遇到了身旁的人,初见的时候或许不可称之为“人”。 一次争斗,分崩离析,化身碎片,丧失了所有记忆,进入了低维度的小世界。 以身重生,但仍然难以感知到感情,因为不需要,即使化身虚无,融于天地间门也无所谓。 但他的意识终究是受了小世界经历的影响,选择了随同寻觅而来的系统,遇到了身旁的人。 一颗名为爱的种子种下,渐渐生根发芽,而他因为这种感觉的新奇放任了它的生长,任由它肆意蔓延,直到上面开满了花,再想拔出,除非他的心被剜掉,思绪彻底丧失。 这种感觉并不令人抗拒,由爱而生,情感本就是共通的,拥有爱情,也重新拥有情绪,拥有对世界的感知能力。 人世颠沛,战乱频生,若是不管束,或许有一天会有人将它结束,又或许有一天它会耗尽所有资源,所有人共灭。 但他来到这里,就是结束战乱的契机。 他终究与最开始的他有所不同,但有些心情是相同的。 “你愿意跟我一起吗?”宗阙开口询问道。 他觉得他所探索的地方或许并不是初遇,只是翻找记忆,确实很难记清最初世界的所有身影,但他们一定遇到过。 “当然。”乐简轻轻侧眸,看着男人认真的眸色,笑着给出了答案。 当然要一起。 他其实有些找不到目标,登顶之后冷眼旁观这世界,着实有些无聊。 而宗阙大约就像是照进嘈杂世界的一束光,拨开了那纸醉金迷,让他向往他的世界。 他总是诸多探究,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这个人,现在才知道是他想得太浅薄,权势地位对这个人而言并不是放在眼中的东西。 以那样小的心思看他,大约就像是管中窥豹。 这个人是屹立而厚重的,不仅是他这个人,也是在他心中的感觉。 所以这个人才总是沉稳平静,所以他的心才不会阴霾丛生,让人心安。 青年一笑,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 宗阙握住了他的手,乐简垂眸,随之倾身,拥在了他的怀里轻声唤道:“宗先生。” “嗯。”宗阙轻扣住他的背应道。 “我爱你。”乐简说道。 爱语只说一遍太少,他对这个人的心意总是涨满的太快,要说上千万遍才能缓解一些。 宗阙刚刚开口,怀里的青年已有了要求:“不要说我也是。” “我爱你。”宗阙感受着颈侧的呼吸说道。 他因为他而爱这世间门,而装在心里的最中心位置的,日后会陪他走过无尽岁月的,只有怀里的人。 耳鬓厮磨,诉说爱语,本以为能疏解,结果更高涨了,乐简抱紧了他的脖颈,在那颈侧蹭了蹭笑道:“真想挂在宗先生身上不下来。” “那就挂着。”宗阙垂眸略微收紧了手臂道。 “挂着多没意思,干脆关起来吧。”乐简笑道,“才关了没几天,不够过瘾。” 宗阙:“……等洽谈回来你来决定。” “我自己说多没面子。”乐简轻叹了一口气,贴在他的耳际笑道,“是吧,爸爸?” 宗阙眸色微动:“我年龄比你小。” “嗯?”乐简从他的怀里略微挣开问道,“小几岁?” “两岁。”宗阙回答道。 这个身体的年龄并不大。 “哦……”乐简眉梢轻挑,抿了一下唇角笑道,“那不是更刺激?” 宗阙沉默了一下,乐简已凑到面前笑道:“或者叫养父也行,继父,小爸?” 宗阙垂眸,轻捏着他的后颈,乐简浑身轻轻激灵了一下,伏在他的肩上笑道:“宗先生这精神攻击不行,就物理攻击。” “精神攻击?”宗阙问道。 “你快选一个,要不我就随机叫了。”乐简不答他的话。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嗯,反正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有本事就把他关起来,正中下怀。 宗阙无奈道:“随你。” 即使他决定了,怀里的人也能想出无数种花招来。 “好可惜,没听你嘴里念出那个称呼。”乐简遗憾道,然后屁股上被拍了一下,“教训人哪有只打一下的?” 宗阙:“……” …… 洽谈在即,乐简反而有些闲了下来,他不会说隐的秘密,宗阙自己也明显没有从他嘴里探秘的打算,乐简乐的轻松,除了陪小禾苗玩,就是尝试用各种工具打开那个装着他武器的箱子。 但那箱子严丝合缝,即使用打磨机也很难磨损,至于用切割星舰材料的器材,只怕要将里面的东西一并割碎。 乐简试了无数指纹,连小禾苗的指纹都试了,硬是没打开。 “大哥哥,这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呀?”小禾苗托腮,看着放在桌子上的箱子认真问道。 “宝贝。”乐简说道。 “哦!”小禾苗眸中有着惊叹,“不能变出来吗?” “上面有魔法,不能变出来。”乐简说道。 “哦!!”小禾苗更惊叹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是谁装进去的呢?” 乐简眉头轻动:“不知道。” 输是不可能输的,凭什么他矮一截? “不能让爸爸打开吗?”小禾苗提出了建议。 “他也打不开。”乐简说道。 他可是试过宗阙的指纹,不算说谎。 “那这个魔法可真厉害。”小禾苗感慨后豪爽挥手,“那不要了。” 乐简拍了一下她的头道:“怎么能轻言放弃?” “如果所有方法都试过了还是拿不到。就不要在上面浪费时间门了。”小禾苗仰头认真问道,“大哥哥你是特别想要这个宝贝吗?” 乐简:“……没有。” 也不是所有方法。 …… 一天时间门,一应东西筹备的差不多,宗阙调度各处,准备登上飞行器时看到了青年手上提着的箱子。 乐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施施然踏上了飞行器:“宗先生让一下,我放一下东西。” 宗阙让开了路,看着站在面前的芜道:“这里的后续交给你来收尾。” “是。”芜应声道。 宗阙垂眸,看向了一旁被芜牵着的小禾苗,弯腰按了一下她的头道:“再见。” “爸爸再见。”小禾苗仰着头朝他挥手,下一刻却被从飞行器下来的人扣住腋下抱了起来。 “大哥哥!”小禾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等我们忙完了就来看你,要好好学习,好好吃饭,该调皮捣蛋的时候就要调皮捣蛋,该撒娇就要撒娇,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知道吗?”乐简将她放在手臂上笑道。 小禾苗本来还在点头,听到后面的话时往宗阙那边看了一眼:“不能调皮捣蛋。” “看他干什么,别怕,我给你撑腰。”乐简笑着看向了宗阙。 小禾苗眨了眨眼睛,宗阙开口道:“芜做正事的时候不要调皮。” “嗯。”小禾苗乖乖点头。 “好了,再见。”乐简将小禾苗递了过去,芜伸手接过,轻松抱在了手上。 “辛苦。”宗阙说道。 “这是我的份内之事。”芜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觉得首领可能会更辛苦一点儿。 宗阙和乐简上了飞行器,舱门合上,芜只是站着,小禾苗却在挥手。 “她被教的很好。”乐简落座在宗阙的旁边,朝着窗外挥了挥手道。 乐观可爱,聪明活泼,一点儿都不像从废墟里捡来的孩子。 各个星球都有废墟,不只是f1星惨烈,乐简自然见过那些生存在废墟的孩子,脏兮兮且瘦弱,渴求且无约束,说是人类,其实更像是野兽,为了生存下去,什么都可以入腹。 但小禾苗不一样,她不是天生生在乐土,内心却毫无阴霾,就像是本来蔫掉的小苗,被重新移栽在了光明之处,施肥浇水,焕发生机,茁壮成长。 “是芜的功劳。”宗阙从窗外收回视线道。 他很忙,带着一个孩子会耗费很多的精力,而且那是一个小女孩,不适合由他来带,他所给予的只是环境和名义。 但只是换了环境,曾经幼小瘦弱的孩子也能够向阳而生。 “所以你从殛救了她,就为了让她给你带孩子?”乐简在飞行器远离地面时拉上了窗户上的遮挡板,笑着问道。 “只是凑巧。”宗阙说道,“也是缘分,芜被救出来的那段时间门满心都是仇恨。” 仇恨充斥,理智是被感情所覆盖的,那样的人或许可以搏命,却很难理智的处理事情,而小禾苗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他们离开庄园,会去哪里?”乐简换了个话题。 墟的组建绝对是不易的,让那么多人真心信服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家宗先生真的很强,反正他做不到。 “a2星。”宗阙说道,“这里需要暂时转移。” 基地仍然在,但却处于隐的探查之中,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所有人都会先隐藏起来。 乐简闻言视线微移,这处基地的暴露是他传输出去的结果,不过他们家宗先生真的很严谨。 飞行器进入太空停泊,宗阙并未动身,乐简打开了遮挡板,看到了停泊于太空中的无畏级星舰,其上伸出了巨大的机械臂,打开了巨大的舱口,直接将飞行器对接,舱体剥离嵌合。 他们居于的舱内几乎没有什么动静,再看时已经处于了星舰内部,声音传出:“首领,准备完毕,开始启航。” “嗯。”宗阙应了一声。 星舰合上,直接朝着太空的深处驶了过去。 隐也有星舰飞行器对接技术,但飞行器对接后可以纳入,却也只是停泊其中,而不是这样的整体剥离嵌合。 这里是舱体,后续那里对接着休息区域,很方便,虽然一体化更稳固,但这样减少了在太空中暴露和移动的风险,且更加灵活。 现在能够拆解飞行器,谁知道能不能拼凑些战舰出来。 乐简轻撑着颊,从一旁拿过了箱子,放在了男人的面前道:“劳烦宗先生帮我打开吧。” 隐不仅是格局,技术上也落后了不少,他可以确定除非他将其毁掉,否则很难完好打开这个箱子。 宗阙抬眸看了一眼道:“你自己可以打开。” “嗯?”乐简有些疑惑。 …… 滴溜一声,原本严丝合缝的箱子里传来了机关一层层开启的声音,咔哒一声弹开了缝隙。 宗阙将箱子放在桌子上,松开了他的脚踝,乐简的腿搭在宗阙的腿上,看了那打开的箱子一眼,低头笑了两声,抬手扣上了宗阙的肩膀道:“宗先生真是足智多谋。” 他找了那么多人的指纹,结果是他的脚趾,真是百转千回,杀机顿起。 什么叫灯下黑,这才是最顶级的灯下黑。 “嗯。”宗阙应了一声。 乐简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宗先生,你这样玩我,不怕晚上睡不着吗?” 他是不打算跑,但他好歹是个杀.手。 “不怕。”宗阙转眸,看着青年闭目低笑快要气炸的神情,过去亲了一下道,“我的错,你检查一下东西有没有少。” 乐简的火气瞬间门有那么点儿发不出来了,脑海里一大堆交叠的旧账就这么翻了篇。 算了,翻来翻去别翻到最后他不占理了。 乐简轻哼了一声,拉过了那打开的箱子,易容的一应东西明显被药水处理过,倒是还能再用,武器很多,拆解的相当专业,智脑普普通通,或者说这里面很多的东西都是可以替代的。 乐简拿起智脑时,腿被身旁的人扶起,脚踝被那温暖干燥的掌心握住了。 他看了过去,男人正低着头帮他穿上了袜子,也不知是不是那掌心太暖的缘故,这样简单的动作,硬是让热度好像传到了心口,让身上各处似乎都要泌出汗水。 脚踝被放开,乐简收回腿穿上了鞋,将其中的武器一一藏在了身上,将那个智脑戴好,按住了身旁男人的肩膀。 宗阙看向了他,青年已跨过座椅坐在了他的腿上低头笑道:“宗先生现在忙吗?” “不忙。”宗阙说道。 出行的星舰筹备需要时间门,但其他的一早就筹备好了。 “想接吻……”乐简抱住他的脖颈低头,已被扣住了后颈吻住。 果然,表达感情还是接吻更快。 …… 无畏级的星舰速度很快,一天不到,足以通过空间门跳跃技术进入约定的d7星谈判区域。 d7星的科技不算发达,但环境不错,原本是和平区域,后在几十年前被隐占领,只是功能不变,仍然用作各大敌对组织之间门和平谈判的地方。 这里属于隐的地盘,但周遭的数颗卫星却都是墟的地盘。 那里人很难生存,但空间门站和武器却不一样。 星舰汇聚,落在了那座建的极大的建筑群上,停留在了高空。 双方的舷梯都在下降对接,宗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看向了一旁同样起身的青年道:“走吧。” “嗯。”乐简跟上了他的身影,目光从打开的窗户上划过,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 啧,出了这里就能见到,一定惊喜又热闹。 此处的舱门打开,宗阙行至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待。 一行人皆是正装加身,几乎齐声问好:“首领。” “嗯。”宗阙颔首,看向了跟在身侧的乐简道,“这是我的爱人乐简。” 一行人有眸色诧异者,也有面不改色者,只纷纷再问好:“您好。” “乐先生好。” 乐简颔首浅笑,心中却是一凛:“你们好。” 这些人的身手以及反应能力,恐怕不会逊色于芜。 而身手还是其次,这些人身上都染着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正气,虽不像宗阙那样完全收敛,但一般人很难窥伺到,只会觉得气场强大,威严十足。 那座庄园之中三楼的设备绝不是全部,这些人才是墟所展露出来的冰山一角。 难怪那些刺杀的个个栽在里面,真是不容小觑。 乐简面上不动声色,只在打过招呼后跟在了宗阙的身侧,而其后跟上的一行人神色略有交流,纷纷跟了上去。 一行人踏出舱门,顺着舷梯缓缓下降,另外一个星舰之上先行出来的人已经降落到底,进入了那座建筑的顶层。 舷梯下降到底,门已向两侧打开,宗阙踏入,其他人皆是跟随其后。 步履不急,这么多人落在光洁地面上的脚步声却都很轻,甚至有整齐划一的感觉。 光洁的建筑表面反射着影子,会议室的门在宗阙站定时打开,先进入这里的人纷纷转头看了过来,身体皆是紧绷。 本是坐在右首位的男人目光本是从宗阙身上划过,落在乐简身上时眉头微动了一下,带着笑容站起身从座位离开:“这位就是宗先生吧,你好。” 男人的眉目俊朗,面带笑容,举手投足看起来十分的好脾气,似乎十分好客。 隐的首领,严睿。 宗阙打量一眼,伸手与他握了一下:“宗阙,初次见面,久仰。” 严睿与其握手,笑了一下伸手道:“请。” 宗阙颔首,其后的人跟随入座,严睿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背影上,从那些跟随的人身上一一划过,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双方对坐,成为鼎立之势。 严睿的神情还好,隐的其他成员在看到跟在宗阙身后的乐简时,却是有不少人眸中划过了疑惑。 雾消失去做任务他们是知道的,但现在他站在墟首领的身边,是安插了钉子进去还是其他,却没有任何消息,而这样未知的情况,极有可能影响到最后的结果。 而且既然成为了这样的心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了事? 各人神色不一,宗阙不动声色,乐简的眸光划过那些人的神色,眸底划过了一抹无聊之色。 而那些人的神色,严睿自然也留意到了,且心底在隐隐下沉。 隐曾经是星际组织的首位,即使兼异在时,也无法形成对立之势,可现在墟却悄无声息的崛起,且隐隐有压过一头的感觉。 别人或许觉得不至于如此,作为首领,严睿却是最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的。 墟的首领绝非池中物,没有见的时候他有这样的感觉,见到时这样的感觉更深,不仅仅是因为他带来的人和雾的出现,而是这个人本身就让人窥不透。 气势浑然,底蕴十足,天生的上位者。 这次洽谈,隐恐怕会落于下风。 这是直觉,又不仅仅限于直觉,因为隐查到了更多的东西,或许是墟没做好隐藏工作,又或者是他故意展露出来的,严睿更偏向于后者。 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相当准确。 组织洽谈,往往局限于势力划分,航线,规则,共同利益。 但这次的洽谈却更类似于改写规则,换一种方式叫做招安,几乎相当于要将隐整个并入。 这样的方式,严睿这一方几乎极力反对,甚至因为牵动本身利益,一些人甚至处于了愤怒状态。 而反观宗阙一方,却似乎对他们展露出来的态度不甚在意,没错,就是不在意。 这样的洽谈,高下立判,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墟是很厉害,但不觉得胃口太大了吗?”戴着眼镜的男人推了一下镜框冷声道,“这场洽谈是谈合作,但也不是非合作不可。” “严先生怎么看?”宗阙开口道。 合作不是一天谈成的,说到这种地步,再说下去无益。 “先休息吧。”严睿明白谈到这种地步,双方都需要再调整状态,以及获得新的消息,“今天赶来,想必各位都累了,今天休息好了,明天再谈,宗先生觉得怎么样?” “可以。”宗阙起身,跟严睿握了一下手道,“告辞。” “慢走。”严睿收回手笑道。 宗阙带着人离开,步履和身影皆是远去时,隐护卫在旁的人纷纷检查着墟之前坐过的位置,确定没有任何监听设备后一人开口道:“首领,雾是在做任务吗?” 关于墟首领的任务一直处于未接状态,就跟他们的首领一样,有束之高阁的架势。 “现在雾已经打入了内部,洽谈真的还有继续的必要吗?”另外一人问道。 严睿看向了他们,半晌后笑道:“你们也知道雾做事的习惯,今天先回去休息吧。” “首领……”有人试图开口,对上他失了笑意的眸色时闭了嘴。 隐的人缓缓离开,严睿走向了乐简之前坐的位置,手从上面扶过,同样离开。 …… “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宗阙到达房间门时脱下了外套问道。 “宗先生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乐简带上了门,伸手解下了他的领带笑道,“严睿的手势时让我去跟他见一面,宗先生,我能不能去?” 宗阙看着面前含笑的青年,接过了他手里玩个不停的领带道:“可以,我让苍安排人手,以防万一。” “真的让我去啊?不怕我跑了就不回来?”乐简凑近了些笑道,“我现在可没有什么把柄捏在你手里了。” “真的让你去,我等你回来。”宗阙摸了一下他的脸颊道,“注意安全。” “唔……”乐简应了一声。 宗阙拿上外套转身,将一应东西收进衣橱,却被从身后抱住了。 “怎么了?”宗阙按着衣橱上的按键侧眸问道。 “只是感慨人一沾上情爱,真的会洒脱不起来。”乐简的下巴放在他的肩上笑道,“不想去了。” “不想去就不去。”宗阙扣住他的手道,“我去倒点儿水。” 乐简松开了他,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有些懒洋洋的坐在了一旁笑道:“我也要喝。” “嗯。”宗阙应了一声,他本来拿的就是两个杯子。 温水过半,宗阙将其中一杯递给了他,坐在他的身旁时,青年已端着杯子轻巧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嗯,还是这个地方舒服。”乐简端着水杯笑道,“还是得去一趟。” 宗阙轻扣住他的腰问道:“什么时候去?” “一会儿,今天隐的情况相当糟糕。”乐简摩挲着杯柄说道。 他全程几乎没有说话,只是旁观,这种谈判现场,宗阙和严睿是做决定的人,而他们也几乎没有说话。 因为双方谈判的内容都不满意,宗阙的不满意是因为隐的认知不清,而严睿的不满意是因为隐的弊端暴露无遗。 不需要他去提醒,那种凌驾于其他组织之上的自大已经清晰的暴露了出来,再加上他在,认识他的一部分人极有可能已经开始认为宗阙是必死无疑的。 宗阙如果真的死亡,对墟的影响的确会很大,但他的意志是墟建立的意志,先不说他本身能力强大,即使他真的不慎,隐也只会迎来墟铺天盖地的报复,而这份意志却不会被轻易摧毁。 战乱让很多人的心麻木,枯萎,有不少人或许会反对结束这样的乱世,但还有很多人会支持,或许组织的武器更为精良,底层或者废墟中的人无法反抗,但只需要一个契机,那些被压迫到绝望的人绝对会拼死抓住这个契机,重新站起来。 而隐却不同,它高高在上了太久,也自以为是了太久,坐井观天,固步自封,它已经走到自己的尽头,而墟才刚刚开始。 “严睿应该察觉到了。”宗阙说道。 “从前这样的弊病不算大事。”乐简撑着下颌道,“但他现在应该领悟到了一些,只是作为首领必须得沉住气。” 这种时候如果还沉不住气,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只是即使沉住气,隐也已经落于了下风,这是实力和眼界造成的差距,无可扭转。 “我要是跟他谈,哪些是不能告知的?”乐简看着他问道。 宗阙想促成合作,一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二是为了他,与隐为敌,多少会让他有为难的地方,目的一致,他就可以去促成这次的洽谈。 “你可以自己决定。”宗阙说道。 “听起来有点儿像色令智昏。”乐简笑道。 “我相信你。”宗阙说道。 或许有世界的局限,但他的能力并不逊色。 “那等我回来。”乐简凑过去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起身,杯子放在了桌面上,他则整理了一下衣领出了门。 【放心宿主,我随时给你监督乐乐的安全状况。】1314积极服务。 【嗯。】宗阙应了一声,拨通了苍的通讯,“吩咐我们的人,在严睿的住处外待命。” 相信是一回事,确保万无一失是另外一回事。 “是。”苍领命道。 到达这个星球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而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晦暗,宗阙站在窗边,看着残阳被乌云一点一点的吞噬,脑海中有着系统碎碎念一样的实况转播。 【乐乐跳上了飞行器……乐乐自己在开,超速了……完美闪避,降落屋顶,顺着大楼跳下去了,完美跨越两座楼,落……出探查范围了!!!宿主!】1314大惊失色,呆若木鸡,迅速扑街。 宗阙:【……】 夜色彻底降临,修长的身影在隐藏的光影中进入了那间门打开窗的卧室,被枪指住的一瞬间门,手中的匕首已经落在了对方的颈侧笑道:“首领觉得是你的枪比较快,还是我的刀比较快?” 272. 谁是猎物(37) 恋人 二人对峙,枪与匕首在室内的光芒下反射着极有质感的光芒,两个人的唇角都含着笑容,看起来似乎十分的亲切友好,只是手指上的力道让彼此的对视多了几分无声的剑拔弩张。 “你还是这么警惕。”严睿率先收回了枪,将保险栓重新关上,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乐简也收回了匕首,轻轻倚在了窗边笑道:“没办法,要是不谨慎,随时有可能丧命。” “不进来坐?”严睿在桌边落座,看着倚在那里的身影笑道,“站在窗边容易被狙击手击中的。” “隐的地盘,除了隐就是墟,首领觉得会是哪一方朝我动手?”乐简没动,只是抱着臂看着他笑道。 窗外已经变为了漆黑,星辰星星点点的遍布在夜幕之中,室内的明亮洒落在青年的身上,却有些驱不散他背后的夜色。 雾,隐藏于迷雾之中,是隐最出色的杀.手,也因为出色而自由,可以随意挑选任务。 他很美,不仅是身手,还有样貌,就像是绽放在夜色中的玫瑰花一样吐露芳菲,让世人迷醉于他的样貌,忘记其上滚滚流淌的鲜.血。 严睿交叠着双腿,手掌交握看着窗边的青年笑道:“墟的首领很出色。” “我知道。”乐简知道他已经察觉了。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严睿虽然看出来了,但有些不解。 对猎杀的对象生情,这是极其失职的行为。 “是在任务之前。”乐简撑住了身后的窗户,轻巧的坐在了上面,摩挲着下颌道,“匿那些人的任务相继失败前就已经遇到他了。” “听起来像阴谋。”严睿说道。 “确实很像,不过我们之间的事很复杂。”乐简看着他歪头笑道,“首领叫我来,应该不止为了打听我的私事吧?” “你的私事涉及到你的阵营归属。”严睿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色,“损失的对象是你,我也会肉痛。” “戮是宗先生给的补偿,虽然比我是弱了点,但不算亏,首领可以放心用。”乐简思索着笑道。 严睿神色微凝了一下,轻笑道:“他还真是一早就算好了。” 与雾的相遇是,盘算将他换过去也是,跟隐的合作也在筹划范围内。 曾经的墟对上兼异似乎都有些弱势,可现在却隐隐压了隐一筹,他什么都算好了,就等着所有人进入到该有的位置。 甚至他们之前都没有见过面,那个人就似乎已经摸清了他的性情和行事风格,更是将他最得力的手下收归囊中。 “没有这样的算计,墟也不会崛起的这么快。”乐简说道。 “你就不怕他把你也算在里面?”严睿倒不是挑拨,而是一个算无遗漏的人,往往不会太将情感放在心上,什么都能算,也什么都能舍。 美.色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就算是盛放的玫瑰,也终于开败凋零的那一天,但是一朵花凋零,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朵花。 “嗯,不怕。”乐简轻笑道。 或许重逢时会有那样的担忧,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另外一个人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但他问,对方就会告知。 他与宗阙之间或许会有一些思维上的不同,但心意相通这种事,很难对外人言说。 喜欢或许可以伪装,但爱不能。 “我倒是对这位宗先生越来越好奇了。”严睿看着他面上略有些柔和的神情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隐的傲慢和弱点尽皆暴露,出乎他意料的糟糕,但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更何况隐不是随意就能揉捏搓扁的存在。 墟的确占了上风,但想要将隐连根拔起是很难的,对方提出洽谈,却有一种即使隐不接受也没关系的感觉。 严睿对此当然不是很舒适,但他知道这是久居高位带来的后遗症,并且他想知道墟这么做的理由。 乐简看着他却未答反问:“隐已经到达了极限,首领有想过它的未来吗?” 组织跌宕,虽然极力培养,但一旦青黄不接,就有被后来者居上的风险,而现在已经呈现出了这种端倪,却无法更进一步。 “墟的目的是兼并?”严睿沉吟思索,却又觉得不仅如此。 “可以更高一些。”乐简提醒道。 他并不想看到隐的覆灭,但如果抓不住机会,这些混乱的组织终将被清剿掉,才能建立起稳定的秩序,结束数百年的混乱纷争。 是被清剿还是让步一些利益,让它焕发新生,要看它的决策者如何抉择,能不能抓住机会。 严睿的手指一紧,蓦然看向了他,眸光微微敛住:“这很难,一旦失败,即使是隐,也会像鲸落一样被啃噬殆尽。” 隐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建立制度,只是很多组织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根本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拼上数百年的基业去完成这样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让渡本已经到手的利益和权力,几乎可以说是将所有规则彻底推翻。 “有什么事是万无一失的呢。”乐简对此不以为意。 他向来行走在刀尖之上,一个不慎就会死亡,现在有了牵绊,但也时刻做好着觉悟。 权利地位于他而言,其实有些无聊。 守着去过是一种活法,但固步自封,步步退让,最后还是会落入任人宰割的地步。 严睿没有说话。 乐简扬起唇角笑了一下:“首领不必这么快做决定,话说完了,我先走了。” “一旦我将这件事情公布出去,墟会面对什么,你应该知道吧。”严睿看着他转过的背影笑道。 即使是大象,也会被蚁群吞噬掉。 乐简坐在窗楞上没有回头:“我觉得严先生不会断绝自己的后路。” 不告知,隐可以有双向选择,一旦告知,后路皆断,即使有蚁群蜂拥而来,但象就是象,在被吞噬前踩死成千上万的蚂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蚁群团结,而星际组织却是一潭浑水,有盘根错节,也有恩怨纷争。 人比蚂蚁要复杂多了,真要斗起来,是他们自己乱的快一些,还是墟灭亡快一些是很难说的。 而一旦墟全力反扑,隐的处境也会岌岌可危。 这是他会选择告知严睿的理由,他能想到,这个聪明人又怎么可能做那种绝人后路的傻事。 乐简挥了一下手,身影跳下,消失在了夜色中。 严睿走到了窗口,已经不可视对方的身影了,他笑了一下道:“说的也是。” 作为组织的首领,最擅长的就是冷眼旁观,不要去多管闲事,只是雾与他的性情到底有些不同。 通讯拨通,严睿开口道:“让狙击手撤了吧。” 狙击手很难要了雾的命,他的反侦察能力格外的出色,反而是一个房间的距离,对方很容易要他的命。 为什么这么做,大概是习惯万无一失,即使是对曾经引以为友的人。 “严先生,很抱歉,您的狙击手目前处于昏厥状态。”一道干练的声音从通讯的另外一侧传了过来,严睿记得对方的声音,是墟今天来谈判的其中一人。 “那他要多久才能醒来?”严睿神色微凝,话语中却带着笑意。 “大约半个小时就能醒来,抱歉。”通讯那边的声音说道。 “好,麻烦您将人留在那里就可以,我派人去接。”严睿从窗户眺望着远处道。 还真是护的很紧,让他几乎可以确定,一旦他下令动手,对方的狙击手会立刻向他开.枪。 慈不掌兵,墟的首领向来是杀伐果断的。 “好的。”通讯那边恭敬说了一声后挂断了。 严睿将窗户拉了下来,端起一旁的水时,其中已经热气尽散,凉透了。 想要合作,必须从隐的内部开始清理,痛下决心,清理掉陈年积垢,否则只能看着它慢慢腐朽。 …… 星辰遍布,围绕此处的卫星从天边折射出了双轮光芒,因为这颗行星的体积偏小,那两颗卫星移动的极其快,当进入中天变幻折射的轮廓时,窗户的玻璃被轻轻敲响了。 宗阙抬眸,看着那落在窗户外的身影,关掉光屏起身打开,在青年的身影落入怀中时问道:“怎么不走门?” “这样快,还不容易被察觉。”乐简环上了他的脖颈笑道,“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你不想见到我吗?” “想。”宗阙扣着他的腰身将人抱了进来,打量着他的身上道,“有没有出什么变故?” “变故啊……”乐简略微沉吟笑道,“严睿特别舍不得我,想让我留下算不算?” “他准备了三位狙击手。”宗阙单手扣着他的腰身,另外一只手拉上了窗户道。 “都被宗先生发现并制服了?”乐简抱着他的脖颈低头笑道。 “嗯。”宗阙看着青年脸上的笑容应道。 “所以我说他特别想将我留下,结果宗先生更胜一筹。”乐简轻碰了一下他的唇笑道,“然后我就回来了。” “你发现了。”宗阙可以确定。 “严睿本来就是很严谨的性格。”乐简笑道,“他会安排狙击手,一点儿都不奇怪。” 隐与兼异不同,隐不会随意怀疑,但一旦确定,也是不容背叛者的。 想要脱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是掌握了隐很多秘密的前提下,活人的嘴总是没有死人来的可靠。 “你跟他表明了态度?”宗阙问道。 “嗯?”乐简轻挑眉梢道,“你怎么知道?” “他没有下令。”宗阙说道。 叫人前去,当然是要确定信息和阵容,背叛者和脱离者是有本质区别的,前者不能放任,后者却可以酌情。 乐简低头看着他的眸色,他当然知道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不过:“宗先生,你就不担心我?那可是三把狙击枪。” 即使是他,也未必能够全部躲过,虽然在那之前,他能让严睿变成筛子。 “很担心。”宗阙沉声说道。 即使墟的人员摸清制服了隐的三个狙击手,且自己的人都在那里守着,还是会担心。 但怀里的人是肆意绽放的玫瑰花,不能为了他的安全,将他耗干水分,养护在不见天日的玻璃罐中。 乐简与他对视着,眉眼轻轻弯起,抱着他伏在了他的肩上拉长了语调:“被三把枪指着,我好害怕。” 他其实很谨慎,他知道宗先生也很谨慎,宗先生不想他去,但这一趟他必须去。 不仅是要从隐脱离,也是表明划清界限的态度,顺便提醒隐要抓住机会,这件事只能他来做。 害怕不至于,但还是要哄。 宗阙搂着怀里似乎微微发抖的人,配合着他的情绪道:“别怕,我在这里。” “抱紧一点儿,外面那么黑,我都怕迷路回来见不到你。”乐简的声音可怜兮兮。 宗阙抱着人落座在一旁,任他在怀里轻蹭:“辛苦了。” “不行,我都害怕成这样了,你怎么还不见色起意强迫我?”青年在颈侧蹭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不太满意,抬头拉上了他的领口道,“宗先生,做男人要稍微禽.兽一点儿。” “你确定?”宗阙扣着他的腰身问道。 乐简对上他的目光,腰眼微微麻了一下。 他们家宗先生虽然肚子里心思很多,能陪他玩,但有时候太过于冷静理智,太照顾他的心情和懂得呵护,就算做三天也是这样。不过也没什么不好,正人君子有正人君子的性.感,他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玩。 “还是算了,宗先生以后再禽.兽,今天换我来。”乐简勾住了他的领口,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笑道,“不管我做什么,宗先生都不许动,这是对我今天辛苦的犒劳。”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你开始吧。” “宗先生,正面回答。”乐简捧上了他的脸笑道。 又跟他玩语言的艺术,他怎么可能再上当? 宗阙看着他应道:“好。” 乐简的唇角勾起,抱着他的脖颈亲上了他的唇:“宗先生真乖。” …… 第二天的洽谈如期进行,宗阙面色如常,乐简虽然笑容灿烂,却是气压低到对面隐的人都有几分坐立不安。 双方调整一晚,各自的方案都有让步,这一次倒是谈了下去,只是内容与之前的合作不同,更类似于组织之间的互不侵扰协议,仅有的合作也是几条航线的贸易往来。 一切细节商议确定,双方签字,就此确定。 “这位先生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严睿在己方收起合同时看向了乐简问道。 虽然面上不显,但气压低成这样,明显心情不好。 “身体不舒服?”宗阙转头看向了一旁坐着的乐简问道。 “没有,宗先生怎么会这么问?”乐简唇角扬起,笑容简直温暖如春,点点花瓣飘落,却让隐的人几乎是齐刷刷一个激灵。 “没事就好,身体不舒服要告诉我。”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头道。 “好。”乐简继续笑道。 “不知二位的关系是?”严睿看着这一幕问道。 “这是我的爱人,乐简。”宗阙伸手扣住了乐简的肩膀道。 这样的直言身份,相当于直接划清界限。 “二位看起来很般配。”严睿笑了一声。 隐的其他人却是惊讶疑惑皆有,只是在看向严睿时,勉强收起了情绪。 双方告别,各自离开,从来路上了各自的舷梯。 宗阙身后的其他人纷纷离开,合约敲定,后续的具体安排还有很多,苍则开口问道:“乐先生是身体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安排医生?” 他们不算初见,只是没想到雾真的会变成墟的人。 “不用麻烦了,我没事。”乐简笑了一声道,“宗先生应该清楚吧。” “嗯。”宗阙应了一声道,“你去忙自己的。” “是。”苍看了乐简一眼,转身离开。 情侣的事,少掺和。 二人先后进入舱内,宗阙打开了光屏,看着合约敲定的具体内容安排部署划分,身旁的目光却连绵不绝,犹如实质。 宗阙侧眸,青年也不移开视线,只朝他一笑,声音温柔如水:“宗先生快工作,看我干什么?” “气大伤身。”宗阙说道。 “我没生气。”乐简笑道。 他没什么好生气的,不过是昨晚他们家宗先生特别守承诺而已,让他不动他就真的不动。 他一个受,就算是体力不错,但自己控制范围内总归是没有那么尽兴,虽然刚开始是很有趣,但是亲密这种事当然是狂风暴雨一些能让人失控尽兴。 可他求了又求,这个人都一如既往的一诺千金,冷酷无情。 换句话说,其实就是乐先生有那么点儿欲.求不满。 【宿主,乐乐怎么了?】连1314都察觉宿主的老婆火大的不行。 明明昨晚它被丢进小黑屋的时候,两个人还和和美美,乐乐还兴致勃勃,简直能把统子的数据都甜化了。 【闹别扭。】宗阙说道。 牙尖嘴利,挠了又挠,自己玩的尽兴了要安抚,懒洋洋软绵绵的磨人,太由着他的性子下次还能变本加厉。 1314默默退散,小情侣的事情统子也管不了。 光屏铺开,宗阙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少,有信息传达出去,就有信息再传送进来。 展开的光屏减少了一些,宗阙正在看着信息时,听到了旁边杯子轻碰的一声。 他转眸看了过去,看着青年垂眸的侧脸,对方似有察觉,抬头看了过来笑道:“宗先生看什么呢?” “还在气?”宗阙伸手碰到了他的发丝道,“气大伤身。” 虽然要制止,不能让他太得寸进尺,但也不能让他一直憋着气。 “火大还伤身呢。”乐简察觉着头顶的触感,交叠双腿,撑着下颌笑道,“宗先生不是不理我吗?” “嗯?”宗阙有一瞬间的疑惑,看了一眼光屏道,“没有不理你。” “一上来就盯着工作,放着我自己在旁边……”乐简的火气已经完美从欲.求不满转移到了他家宗先生爱工作胜过爱他。 可他的话音未落,旁边的身影倾覆了过来,原本放在脑后的力道扣在了腰上,视线微转,人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干什么,宗先生要白日宣.淫啊?”乐简手肘撑在他的肩膀上扬唇道。 他眼角眉梢微扬,心里明显还有气,宗阙松开了他的腿弯,摸上了青年的脸颊道:“没有只盯着工作,也在留意你的状态。” 他虽语调平静,但这样直白的话语却让乐简心里那点儿火气就有那么点儿燃不起来了,毕竟盘算一遍,昨晚是他理亏。 把宗先生折腾的不轻,还反复申述不准他动,然后遭教训了。 事实证明,他们家宗先生确实不是好惹的。 “哦……”乐简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道,“那你也不理我。” “你看起来不想跟我搭话。”宗阙轻轻摸着他的颈侧道,“昨晚我过分了,别气了。” 乐简闻言,轻轻抿了一下唇,轻声叹息道:“哪有你这样的,我……” 他的话语卡壳,宗阙看着青年罕见的略微染上红晕的脸颊,眸色轻动时,那话语说到一半的青年抬起手臂,头抵在了他的肩上轻声道:“笨蛋,我就是欲.求不满而已。” 火大顺便点燃心火。 “现在想做?”宗阙垂眸看向他道。 “不想,你抱着我就行。”乐简轻声说道。 他跟这个人在一起,也不是只有欲.望,他们家宗先生有时候好的人心都要化了。 只需要待在一起,说说话,耳鬓厮磨,心中的爱意就足以沸腾了。 “嗯。”宗阙低头,轻吻了一下他扬起的唇道,“要不要帮我看一下关于航线的事情?” 合作的航线已经有隐提供的数据,只是后续还需要派人侦察确定,有怀里的人来看,可以节省很多麻烦。 “让我帮你做事啊?”乐简笑道。 “嗯,想做吗?”宗阙问道。 既然要一起,很多事情都会向他公开。 “可以是可以。”乐简轻舔了一下唇凑近道,“再亲一下。” 宗阙扣住他的后颈,低头印上了他的唇,这个吻不深,却足够缠.绵。 一吻分开时,乐简轻轻吐着气,笑了一下在他的怀里坐直了身体道:“来吧,给我看看哪里需要校对。” 他的智脑打开,宗阙松开他的后颈,看着他手腕上的智脑道:“要不要换一台智脑?” 这个智脑民用为主,反窥探的级别太低。 乐简轻怔,摩挲了一下手腕道:“现在?” “回去以后,需要专门定制。”宗阙将一应数据对接了过去道,“现在没关系,星舰也有反窥探设备。” “唔,那我要跟你款式一样的。”乐简笑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双方光屏打开,舱内仍然安静,但那种好像凝滞一样让人呼吸都能屏住的氛围却消失不见了。 【真是甜蜜的爱情,看的我都想谈恋爱了。】1314录着视频,但凡有牙,现在都要甜的牙疼了。 【你之前还在担心会不会吵分了。】01看着这一幕说道。 它知道宿主有洞察人心控场的能力,这种能力并没有削弱,只是面对乐简时,更多的是出自感情而并非能力。 它的宿主与之前有了很大的区别,渐渐像一个人而不是冰冷的毫无生机的机器,比初次合作的时候更像人。 【那是我杞人忧天,夫夫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嘛。】1314碎碎念。 【你想找哪个物种谈?】01问道。 【当然是找系统了。】1314看着录到的绝美画面开始畅想,【找一个相性和的系统,让我们的数据完美的组合在一起,那得多甜蜜啊。】 【要不要跟我谈?】01留意到了它说的相性和这一点。 【嗯?!!】1314数据波动了一下,那一瞬间差点儿删掉了自己录好的画面,开口的机械音都软了,【一一你要跟我谈恋爱啊?为什么呀?】 难道是喜欢它?觉得它的数据排列超整齐?觉得它生的特别浪漫?还是因为它有两个1? 【想试一下恋爱的感觉。】01说道。 宿主的变化并不糟糕,感情缺失,这个方式可以尝试。 1314呆若木鸡,抱着自己的录像小声道:【一一你听起来像个渣统哎,我不要跟你谈。】 01:【……】 …… 【被拒绝了?】宗阙并不一定能够听到系统间的交谈,但可以单独听到单系统的信息。 【对。】01的机械音很平,【恋爱治愈情感缺失的概率很大。】 【你把它当药吗?】宗阙对它的言论并不感到失望,只有亲身经历过,才明白情感缺失是无知无觉,漠视所有的情.感,在常人看来甚至会缺乏良知。 他曾经感情缺失时,以观察到的规则和道德来束缚自己,减少麻烦,对感情一事算得上是负责任,但几乎仅限于责任。 因为小世界身份的特殊性,多了几分人性,但如果最初是他完整前去,裹挟着记忆,不会对任何人特殊对待。 那种感觉类似于人看着二维屏幕上一排排的名字一样,只会记忆,不会产生任何触动。 01最初也是严谨的,但诞生初始也由本源世界编入了温暖善良的代码,后续的一次次任务,它受到他的影响极深,这一次提及恋爱,同样是受了他的影响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我会对它负责。】01说道,【确定就不会再更改。】 【恋人不是工具,也不是治愈心灵创伤的药。】宗阙开口道,【把对方物化是一种羞辱和亵渎。】 他最初接触恋人大约是因为那一份特殊,后来惊讶于那种异样感情的生长而放任,那是一种潜移默化,每一份都在认真对待,去认知对方,慢慢的才让那颗种子生根发芽,但即使如此,回想最初也会感觉有份亏欠。 本源世界让1314带着他经历各个世界,以期盼寻回感情,给予的也是人生和经历,而并非以恋人做药引。 【是。】01说道。 【你应该向它道歉。】宗阙说道。 【是。】01应道。 宗阙沉吟问道:【为什么是1314?】 01在本源世界接触的系统很多,作为高级系统,甚至可以征调其他组下的系统,却选择这一个。 01思索了一下道:【它很活泼。】 会热情的围着转,什么心思都藏不住,上一刻还在沮丧,下一刻就能够满血复活,兴高采烈,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成为它的烦恼。 宗阙手指轻动道:【作为朋友好好相处,你的问题在跟随中会解决。】 【是。】01说道。 …… 【对不起。】 1314收到了来自于01的道歉,简直受宠若惊并惊慌失措:【一一你干嘛道歉?!你要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吗?还是已经做了?】 可怕!瑟瑟发抖! 【我对之前想要尝试恋爱感觉所以找你谈恋爱的事情感到抱歉。】01说道。 【哦……】1314唔了一声宽慰道,【没关系呀,我不是拒绝你了嘛,放心吧,我不会跟你谈的。】 01:【……】 …… 星舰航行了一天一夜,穿过了层层人造卫星包裹的一层,进入了那座几乎完全机械化的行星。 这里的建筑高大恢宏,处处诠释着星际最尖端的力量,星港广博,下方的机械臂则在不断制造着零件,降落的下方忙碌有序,却缺乏生机。 这是乐简对这颗星球的第一印象,太过于缺乏生机是会让人心生寒意的。 “跟我来。”宗阙牵住了他的手道。 暖意传递,乐简的心从那一片冰冷器械中收回,看向身旁的人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先帮你量身制作一台智脑。”宗阙牵着他的手下了舷梯,踏上了通往飞旋大楼的栈道,“这里还有新式武器以及星舰,你可以参观挑选。” “好。”乐简的目光从身后掠过,跟上了他的身影道,“之前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他们有别的事情要做。”宗阙看着他的神色道,“不习惯这里?” “第一眼不习惯,现在没关系。”乐简说道。 第一眼全是器械,会令人心里下意识毛骨悚然,但是了解之后,那种悚然的感觉会褪去。 这里应该是墟最强大的武器制造库。 外面是冰冷的机械,进入建筑中则可以看到一些行动的人影,他们戴着护目镜,在洁白干净的实验室内操作着仪器,进行监督和制作,而在偶尔遇到时,对宗阙的态度都极其的尊敬。 顶尖的智脑制作需要血液,指纹,瞳膜以及毛发。 一应采集,负责的人说道:“首领,乐先生的智脑一个小时后可以来取。” “要去参观还是留在这里等?”宗阙看向身旁摩挲着指尖的人,握住了他的手腕道,“不要摸伤口。” 乐简松开手指,扫过面前负责人诧异打量的神色道:“去参观吧。” “嗯。”宗阙没有松开他的手腕,牵着人问道,“想看什么?” “新式武器。”乐简说道。 进入了墟,他不会再去接悬赏榜上的任务,排名也会下降,但名次都是其次,身手和武器才是至关重要的。 墟想要拓展,一些冥顽不灵想要使阴招的人,会需要他这样的人来解决。 “跟我来。”宗阙说道。 这里是属于墟最严密的基地,结构复杂,时时都有新建或是更替,即使宗阙来到这里,也需要动用地图。 新式武器,每一样都让乐简极感兴趣,他天生对这种东西敏.感,也天生喜欢这种冰冷的武器。 “射程能到达一万……真不错。”乐简摸着其中一把可以称之为轻型狙击枪的武器赞叹道。 太空作战,光炮类可以轻松达到这个射程,但这是轻型狙击枪,隐自身的同型比之差了两千多米,也只有重型能够勉强达到这个标准。 一寸长,一寸强,作战的时候,距离会产生很大的差距。 青年轻抚枪身,目光半寸不离。 宗阙开口道:“要试试吗?” 乐简扭头应道:“好!” …… 很强!比标准的还要强! 这是乐简试验后的结果,除了轻型,还有重型,甚至有可以扛在肩上的炮,其后座力几乎被完美的化解掉了。 只是些许试验,就能够窥探到强大,而这样的强大占据了一座星球,它必将会给整个星际掀起一场巨浪。 星际的巨浪暂未掀起,乐简那里先是收到了空间纽,又是收到了各式趁手的武器,连曾经会被枪打断的线也更换了新的品类。 新式救生舱,飞行器……宗阙带着他观看着这里,也在往他的空间纽里塞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简直恨不得将他组装到牙齿。 “这个塞不下吧。”乐简看着面前巨大的无畏级星舰说道。 这种级别的星舰可比鲸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只舰身长就有上千米,哪有人随身带这种东西的? “这种有专用的空间纽。”宗阙看着面前极其巨大的星舰道,“宇宙级星舰目前数量较少,你一个人无法启动。” “如果我一个人可以启动,你会送我那个吗?”乐简看着不远处的星舰笑道。 舰长千余米,即使站的很远,也像一头看不到边的钢铁巨兽一样,或许它在宇宙中看起来很小,但人在它的面前更是渺小如星子。 而宇宙级星舰的大小是无畏级的数十倍。几乎相当于一座小型城市,一个组织能够拥有一艘,都是力量的象征。 而他竟然想让他随身携带。 宗阙看着他的神色道:“确实太大了。” 无畏级足够保证他在宇宙中畅行无阻,如果是天体之灾,即使是宇宙级星舰也未必扛得住。 空间纽中塞了无数的东西,宗阙带着人返回,智脑早已经做好了。 极有质感的银色腕带,配着如星空一样的屏幕,戴在那修长柔韧的腕上极其的好看。 一应采集的信息配对成功,宗阙看着青年爱不释手的模样,拿过了他更换下来的智脑道:“这个你自己处理还是我来处理?” 其中信息很多,必须经过专业处理,才能让数据彻底消失,无法复原。 乐简看向了他手中的东西,眸色轻动了一下,伸手拿过来道:“还是你来处理吧。” 他的处理设备未必有这里完善,而且不必多费这一趟功夫。 宗阙手中一空,看着青年将智脑打开,从其中拿出了一枚纸折的星星,其上流莹,只是边缘略有些褪色。 很普通的纸,很轻松就能够买到一叠,星星的模样也很好折,一叠纸轻松就能叠出一罐。 但这一颗最特殊。 好像重回了那个绽放着玫瑰星云的地方,万千星辰中,这一枚被他亲手放在青年的掌心。 “一直带在身边。”宗阙不是询问,这是呈现在眼前的事实。 “嗯,本来想留个纪念,结果越看越舍不得。”乐简将新的智脑打开,将这枚星星放了进去笑道,“宗先生,我可能很早很早就喜欢上你了。” 只是爱而不自知,差点错过。 “我知道。”宗阙说道。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乐简凑近了些挑眉道,“我虽然喜欢你,但也不一定会去找你。” “一开始你送我花的时候。”宗阙打开了空间纽,从其中取出了一个卡片夹打开,纸折的小玫瑰藏在其中,透着几分乖巧的味道。 乐简抬手,轻碰着那看起来有些稚气的花笑道:“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比初遇更早。”宗阙说道。 “其实……我那个时候打算做完任务就退出隐。”乐简合上了那个卡片夹,握住了男人的手坦言着自己的心意,“然后把你抢走,不管你畏惧也好,讨厌我也好,都要把你藏起来,结果你挖了个坑等我跳,嘶……我去救你还跟我演,要不是小禾苗叫了你声爸爸,说不定现在我还被蒙在鼓里呢,你说是不是,宗先生?” 乐简原本是怀着甜蜜的心情,奈何越说越不对劲,发现那事顺延下去全是旧账。 宗阙沉默了一下,收起了卡片夹,拉上他的手腕道:“回去翻。” “嗯?”乐简跟上他的身影道,“为什么要回去?现在给不出解释吗?” “回去复盘,全面分析。”宗阙说道。 【宿主,我的账本准备好了!】1314十分振奋,多年记账终于派上了用场。 乐简:“……” 这不就是算总账? 就算他想不起来全部,也记得刚开始就想跟宗先生睡觉的事,而根据宗阙当时的反应,他肯定看出来了! “啊!”乐简惊呼一声,蹲在了地上。 宗阙停下脚步,转身蹲在了他的面前问道:“怎么了?” “脚扭了,疼……”乐简微蹙着眉头说道。 宗阙垂眸,握住了他轻轻抬起的脚踝,摸了两下道:“这里疼吗?” “疼……”乐简嘶了一声道,“轻点儿。” 算总账是不能算的。 273. 影帝超难追(1) 心疼 宗阙摸过他的脚踝,看着青年轻轻蹙眉的神色问道:“还能走吗?” “我试一下。”乐简轻咳了一下就要起身。 宗阙扶住了他的手臂搭在了肩膀上,弯腰将人抱了起来道:“我抱你回去,骨头应该没伤到,回去上点儿药就可以。” 乐简扶着他的肩膀,看着男人平静的毫无担忧的神色,轻笑了一下枕在了他的肩上道:“那就辛苦宗先生了。” “不辛苦。”宗阙抱着人离开了这里。 至于吵架翻旧账的事自然无从谈起。 …… 星际混乱,组织纵横,谁也不知道哪一天走到街上就会命丧当场,只是有一天活一天罢了。 天是平常的天,略有阴云,算不上晴空万里,f3星上的一座城市开始运转,路上有人持着棍棒□□烧,又被人从身后开了几枪,过路的人习以为常,只纷纷避开了那些地方,继续行走在似有几分灰暗的街道上。 人人行色匆匆,却是蓦然有风从天空袭来,刮起了许多散落的纸页或是树叶在空中飞舞,行人的发丝更是随着抬头而飞扬遮面。 “我的天呐,那是什么?!”有人仰望着那几乎遮蔽了大半天空的星舰,眼睛瞪的几乎要脱眶。 “是星舰!是宇宙级星舰,快跑啊!!!” “救…命啊……救命……” 宇宙级的星舰凌过,城市在那一瞬间变得黑暗了下来,就像是另外一座城市的压顶,让人肝胆俱裂,像是被死亡笼罩一样寸步难行。 不知谁反应过来呐喊了一声,原本处于地面上呆滞的人纷纷转头,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即使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真的大祸临头时,没有人不畏惧! 慌乱声,吵闹声混杂,星舰却并未压下,只在城市的各个地方投放了无数光屏,穿着一身制服的男人呈现在了其上,开口掷地有声:“普通群众请不要慌乱……” 星舰打开,无数飞行器从舱中弹射起飞,无数穿着同样作战服的人影从其上下来,落在了地面上。 星元3627年,城市攻占自此开始。 一切组织清剿,投降者卸掉武器,依据能力吸纳人才,反抗者或关或杀。 f星系几乎齐动,数百座城市几乎一日之内全部清剿。 智脑并未被没收,这样的行径几乎瞬间传上了星网,热议沸然。 “到底怎么回事?!” “好像是墟在大肆扩张地盘,清剿那些组织?” “那不是什么大事啊。” “墟的规则贴出来了,不允许持.枪,这是什么规定?” “天要变了吗?” 墟的规则公布,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也包括那些错综复杂的组织。 禁枪,禁止一切黑.暗交易,所有故意伤害者都要定罪量刑…… 这些规则每一道几乎都是在挑战各大组织的底线,可是星网之上不仅仅有规则,还有那一艘艘凌于空中的星舰和整装待发队伍的视频。 那样的队伍整齐划一,即使在星舰的面前看起来格外的渺小,可是它整齐且服从调度,每一个成员的行事都十分有章法,才能在第一次行动就取得了极其迅速的胜利。 “那不是组织的力量,那是……军.队。”有人观看着那场十分迅猛的行动,语气十分凝重。 “墟是想创建一个国家吗?” “胃口未免有些太大了。” 组织自由,除了力量争斗,上方并无压制,即使被端了老巢,也有可能逃窜以后东山再起。 可是墟的规则却相当于绝了这个后路,甚至绝了生机。 可想要反抗,这样的队伍明显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组建起来的,墟明显一开始就在做这样的准备。 是乖乖被清剿,夺去手上的权力,还是联合反抗,很多组织的秘密联合已经给出了答案。 “首领,这是他们最新会谈的信息。”苍将破译到的信息提交了上去。 星网并不是一个严密的地方,想要不泄密,最好是彻底不用,否则什么都能够破译出来。 “收到。”宗阙看着时间,在通讯页面弹出成功的信号时开口道,“行动。” “是!”苍接到命令,一切提前布置好的指令下达。 联合基地之中,数道身影从其中闪过,无数飞行器在夜色中划过,汇聚向了那座基地,几成合拢之势。 枪声响起,基地中移动的身影贴在墙壁上,在门内的人匆匆走出时,丝线拉动,不待那人反应,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枪声并没有响上多久,原本有些黑暗的基地灯火通明,中央控制系统接手,一切处于了掌握之中。 一个夜晚,这个联合组织彻底宣告覆灭。 血.腥味弥漫,乐简坐在飞行器打开的舱门旁,看着忙碌的基地拨通了通讯:“宗先生,任务完成了。” 他负责切断遥控信号,猎杀头目,其余的清剿扫尾工作不归他管。 “有没有受伤?”宗阙听着青年懒洋洋的语调问道。 “当然没有了。”乐简吹着夜风,看着那些行动迅捷,训练有素的人笑道,“只是我想严睿现在应该后悔了。” 墟一共有十支队伍,听起来很少,至少乐简自己第一次听的时候至多觉得是上万人。 也因此在他实际了解的时候,确确实实被震惊到了。 所谓的一支队伍就有百万人,每一个队伍的组建都经过极为严苛的培训,后续组建的队伍还没有那么精锐,但是先头的几支却早就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模拟和实战。 以队伍称呼,会让人先入为主,而这样积蓄的力量展露在人前时,绝非一个组织,一个人可以轻易对抗。 人海战术并不先进,但墟却拥有着强大的航线源源不断的制造财富,制造出无数的武器和星舰,曾经的以战养战,几乎所有的财富都投诸在其中,掀起的并非巨浪,而是真正拥有倾覆的能力。 这样的力量从前在墟扩展地盘时展露过,冰山一角足以让人忌惮,只是这样强盛的力量连他都没有想到,隐在其面前,大约就像是蜉蝣撼树。 达成合作,但也只是简单的互不侵扰,合约三年,一旦期满,原本应该拥有的从龙之功,却在难以决断中被扔掉了。 不仅是后悔,怕是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什么时候都来得及。”宗阙看着面前层层铺开的光屏道。 想要结束战乱,不能全然依靠杀.戮,星际晦暗,即使是普通人,手上都有可能沾着血,规则不溯及既往,但必须要舍弃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服从规则和调度。 墟的人看似很多,但星际太大了,他需要更多的人手来维系清剿后的局面,只靠培养是很难弥补上这样的漏洞的。 “是我浅薄了。”乐简将擦拭过的武器收好道,“但严睿未必好意思再提及这件事。” 想要登顶,就要有容人的雅量,海纳百川,宗阙绝对有这份气量,才能让这么多人汇聚在他的手下。 严睿也有容人的本事,只是处在高位太久,难免不容人反驳,或是拉不下面子。 “这件事他需要自己下决断。”宗阙说道。 他虽然缺人,但没有坚定的决心,也只会导致整个队伍支离。 “也是。”乐简打开了光屏问道,“下一次任务地点在哪里。” 统筹的事他不擅长,同样不擅长正面作战,但成为他的先锋,减少损失却是得心应手的。 “f8星。”宗阙打开光屏道,“注意自身安全。” “放心。”乐简笑道。 …… 墟的势力在f星系迅速扩展,几乎一天一变,蔓延的速度让很多组织心惊不已,而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联合组织悄无声息的没了任何音信更是让他们忌惮非常。 势力在拓展,所清剿过的城市也在整顿,曾经慌乱至极,可在这样乱世中经历过的人反而调整的很快,一座城市重新恢复运转也不过是三五日的功夫。 各处修葺,监控安装,有很多人不适应,但那样强悍的势力碾压清剿后,少有人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城市人员的死亡率反而在直线下降。 其他星系的组织在观察着这个数据,等待着反抗和混乱,但事实却与他们想的大相径庭,因为在那些城市,夜间竟然有人敢出来散步。 “这是一场阴谋,这是一场野心家的洗脑,他们在粉饰太平!” “他们用这样的宣传画面来欺骗人们,以达成他们的独.裁统治!” “他们是欲.望的魔鬼!他们的心里只有权力!一旦集权,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墟的大肆蔓延并未拓展到其他星系,星网上的思想战争已经展开。 无数的宣传画面,或是血.腥,或是祥和,真真假假的冲击着人们的心灵,比起好的,生于乱世中被折磨的麻木的人们似乎更愿意去相信坏的那一面。 源源不断的攻讦似乎能够让那样的话语吞没掉整个f星系,只是即使其上铺天盖地的担忧和言论,却被墟新发布的一条消息给摧毁了。 f星系已构建新的网域,取代旧的星网。 新网域展开,以其稳定性和先进的3d模拟技术迅速取代了星网在f星系的地位,刚开始还会有人抗拒,但大部分人都无法抗拒更加便捷的生活,而它并不需要消耗什么成本。 新网域伴随着人口的记录和清点,排除了许多黑.暗交易的路径,甚至可以实现以3d模型构成的如同实质的会面。 新的功能,新的导向,让很多危言耸听被阻隔在了门外,城市的风貌焕然一新。 墟的势力覆盖整个f星系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但后续的整顿和治理却用了三年。 一个国家的建立,事情很多,规章制度,人员整合,思想普及,废墟重建…… 命令一条一条的下达,事情也要一件一件的做。 三年时间,墟的势力似乎止步于f星系,有些组织刚开始十分戒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组织紧绷的神经在慢慢松懈。 一个原因是他们探查不到新网域内发生的事情,另外一个原因是f星系真的形成了一个国家,或者可以叫做联盟。 其自成一体,隔绝外界的探查,提供安全和平的区域,想要再去硬碰,无异于以卵击石。 事情的演变总是出乎意料,就像从前的人类从未想过自己能够进入太空,实现空间跳跃一样。 三年时间,外界看着风平浪静,联盟的内部却从未有一刻的松懈。 而一切节点的变化源于隐的投诚,其首领带着所有成员兼体系势力并入联盟,消息迅速冲击着新旧两个网域。 “严睿是疯了吗?” “他早就做好准备了,之前可是大刀阔斧的驱逐和杀了不少人!” “真是墙头草。” “隐加入其中,迎接的将不止是正面作战。” 隐是强大的杀.手组织,一旦它为联盟所用,将会成为最锋锐的一把匕首,反对者即使在梦里也会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脖子,看跟脑袋是不是还连着。 “你以为只是现在吗?” “墟本身的刺杀实力就不弱!” “据说雾早就已经进入墟了。” 隐的加入给了新的风向,蓄养了三年的联盟再次亮出了剑锋,直指c星系。 星舰一艘艘启航,就像是降下的一粒粒火星,迅速点燃了这场积蓄已久的战争。 组织对抗,却像是被鲨鱼冲散的鱼群一样无力。 联盟的行动极其迅猛,一旦行动,直插腹地,交错作战,行动的队伍合纵包围,如臂使指。 面对这样的作战,组织看起来就像是一群乌合之众,即使是联合组建的舰队,在其面前也被轻而易举的摧毁剿灭在了太空之中。 只需一战,曾经由墟缔造的神话再次呈现在了世人眼中。 墟曾经或许不值得信任,但是联盟用了三年的时间证明和平是多么重要和舒适,三年时间,组织的宣传污蔑完全无法抵挡人们对联盟和和平的向往。 也是这一战,让世人看到了联盟的强大无匹和各大组织的软弱无力。 “联盟的队伍实在太帅了!”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攻占b星系呢?我已经受够了那些不断更换的组织。” “真是一场漂亮的战役。” “如果他们到来,我一定欢呼雀跃!” 星网之上人声沸腾,虽然太空作战只有片段,但足以让人心生震撼。 乐简看着其上的画面笑了一下,当然很帅,这一次的作战可是他们家宗先生亲自操作指挥的。 消息倒是常来常往,只是事情太多,他们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 飞旋的建筑上风声有些大,吹动着发丝飞舞,乐简发送着消息:任务完成,可以动手了。 消息送达,他的身影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消失在了那处。 星际作战可以不计后果,城市作战却需要尽量减少损耗,有些油盐不进的权力者就需要他来提前解决,但他确实好久没有见到宗先生了,该去见见了。 飞行器划过天空,与那些飞行而来的战舰逆向而行,通过宇宙级星舰的扫描,飞行器对接,乐简从其中踏出,外面已经有人在迎接了。 “乐中将。”迎接的人敬礼问候。 乐简回了一下礼问道:“宗阙……元帅呢?” 联盟建立三年,有制度自然有职权划分,虽然他这样习惯藏匿于黑暗中的人不太适应这样的职权划分,但拥有职权,手下才能带人,要是所有不配合的组织首领都要他去解决,他一个人分成一百个都不够用。 有了职权,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那个人的身边,而不用老老实实在家等待他回来。 “应该在指挥室。”迎接的人说道。 乐简轻轻沉吟,转身时朝身后挥了挥手道:“你不用跟上,我自己去就行。” 他这个职权,是可以直接进入指挥室的。 星舰上有通往各处的轨道和电梯,乐简通过电梯上行,直入指挥一层。 通行时有数道扫描审核,即使不穿制服,只要身份核实,就能够畅通无阻。 一个个绿灯亮起,光洁的通道中几乎无人,乐简的脚步声很轻,他的心情原本是愉悦的,可越是靠近,心反而隐隐紧张了起来。 这种感觉大概叫做近乡情更怯? 这个时候回去等他或许更好,乐简心中略有迟疑,却看到了那守在门外的两个士兵。 这个时候转身就走,怕不是要被怀疑打上一架。 乐简走到门口站定,其上的审核扫描,两位士兵朝他敬礼时,指挥室的门缓缓打开了。 其中面积很大,而门上正对的巨大屏幕几乎占据了指挥室一半的面积,星图,遥测信号,行进方向,各处汇总而来的数据纷纷呈现在其上,让人一眼看过去十分震撼又眼花缭乱。 而在其下,数位穿着军.装的人站在那里,笔挺有力,商议的声音不高,一道道指令由立于中间的人下达,战况复杂,他的声音却平静沉稳到令人心安。 “报告!”门口的士兵喊了一声。 “讲。”立在中间的男人并未回头,只有声音入耳。 乐简眉头轻动,知道自己只是打算在这里静静看上两眼的计划落空了。 “乐中将进入指挥室。”士兵喊道。 掷地有声的声音落下,乐简身后的门在缓缓关上,那一道消失的光影之中,立于中间的男人回头,被帽沿遮住的眉眼漆黑平静,似乎不携带任何的情绪,他站在那里,就让人信服。 只这一眼,乐简筹谋数日行动都未激动的心瞬间热火燎原。 “任务辛苦。”宗阙看了一眼,目光收回落在了光屏上道,“来的正好,你来看一下行进路线,跟你去的地方有没有出入。” “是。”乐简平复着心绪,走上前去,仰头看着制定的行进路线。 他虽然不擅长正面作战,但在作战之前,想要完成任务,对数座城市的路线地形的了解绝对不能少。 队伍进入之前,相当于他先去实地探查了一次。 “没有出入。”乐简一一看过数据道。 他谨慎,他身旁的人更是将这一点刻在骨髓中,一出手就是无数人的性命,却又比谁都爱惜将士的性命。 “左翼推进,到达预设指定地点。”宗阙看着卫星传来的图开口道。 他的命令下达,当即传达,地图上的标点几乎瞬时开始移动,直指后方。 己方井然有序,对方却是乱的连首领的消息都收不到,只是为了以防狗急跳墙,推行的路线小心布局,等到这数座城市的联动战役结束时,外面的天色已经转为了蒙蒙亮。 后续的扫尾工作不需要宗阙亲自指挥,数位汇聚的将领离开指挥室,各自敬礼离开,经过一夜,各自都需要休息。 休息的地方离得不远,宗阙带着人踏入休息的房间时,门被从身后关上,那按捺许久的青年的毫不犹豫的从身后抱住了他。 “辛苦了。”宗阙转身,扣住他的腰身将人拥入怀中,看着青年因为风吹而略微发干的脸颊道。 做那样冒险的任务绝不会是轻松的,行走在刀刃上,处处都要小心,即使他的笑容明艳如初,但变轻的体重和细微的状态都足以诠释怀里人的辛苦。 “不辛苦。”乐简挂在他的肩膀上,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男人,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 他一直知道他们家宗先生生的极好,要不然也不能让他一眼就见色起意,可是他没有想到他穿军.装会这么合身。 宽肩细腰,身姿修长而笔挺,腰带勾勒,将星闪烁,像能扛起万钧力道,永不摧折,帽沿轻压,眉眼漆黑而平静,俊美的让人脸红心热。 青年眸色直白,宗阙眸色轻动,在那微热的呼吸中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他所珍视的人,已经许久未见了。 这一吻像是开启了一道缝隙,让乐简满身的热度得以倾泻,手臂收紧,吻已极深,这个人是他的,竟然是他的。 何其幸运,两心相悦。 一吻分开,乐简轻轻眯着眼睛,挂在他的身上笑道:“宗先生穿这身真帅,帅的我腿软,走不动了。” “不累?”宗阙轻碰着他的唇问道。 “我不累。”乐简轻声说道,他现在兴奋的能绕这艘星舰跑几圈,只是……“你熬了一夜是不是累了?要不先休息。” 地面作战宗先生很少亲自上场,但太空作战不一样,他们家宗先生的星舰操作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却还能在模拟太空作战那里给他演小白。 不管是操作还是指挥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因为一个命令,牵涉的就是千千万万的生命。 “没关系。”宗阙将人抱了起来。 乐简呼吸微促,环着他的脖颈道:“一次。” 看来不仅是他想念他们家宗先生了。 “嗯。”宗阙应道。 一晌贪欢,相拥而眠。 …… 一次作战结束,时间相对可以宽裕一些,宗阙睡醒时怀里的青年仍然呼吸很沉,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 他小心抽出了手臂,起身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已经又到了夜晚。 这个星球的白天黑夜转换的速度相对较快,睡眠时间越过了九个小时,这次确实积累了一些疲惫。 室内黑暗安静,宗阙借着智脑的光走向了门口,却听到了床上轻应问询的声音:“你去哪儿?” “叫点儿东西。”宗阙停下脚步,转身回到了床边,打开了那里的暖灯,看着刚才坐起的青年问道,“想吃什么?” 他原本打算去外面,以免吵到他,但人已经醒了,就没了出去的必要。 “什么都行,不挑食。”乐简看着他的身影,心下略安,倾身伏在了他的肩上道,“快点,我饿了。” “好。”宗阙打开智脑要了两份食物,听到了青年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声音,“瘦了些。” “为了贴合伪装的人故意减的。”乐简依偎在他怀里道,“接下来我要去哪里?” “先休息一段时间。”宗阙摸着他的发丝说道。 “嗯?”乐简抬眸,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笑道,“看来我要履行一段时间元帅夫人的职责了,这么久没见,元帅大人憋坏了吧。” 宗阙垂眸看着他道:“你的课程还没有学完。” 乐简眉头一跳,从他的怀里起身道:“我不累,我还能继续做任务。” 长这么大,零零总总的也学了不少,后来还要学什么军事理论课程也就算了,现在连政.事也要学,别人是一个人掰成两个用,他一个人掰成八个。 “那不学课程,乖一点。”宗阙将人搂了过来道。 乐简轻轻扬唇,靠在他的怀里笑道:“是不是想我了?” “嗯。”宗阙应道。 “说想就可以,说憋坏就不行。”乐简轻声说道,“那我憋坏了,需要宗先生慰籍一段时间总行了吧。” 宗阙未语,青年已伏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一次不够,元帅夫人欲.求不满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暧昧和笑意,宗阙低头,吻落在了他的颈侧,引的怀里人呼吸微促了一下。 “吃过饭。”宗阙说道。 “明白,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乐简抱着他的脖颈抬眸,却是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还未开口,已被拥紧按在床上深吻住了。 小别胜新婚,总是有几分难舍难分。 时间暂且宽裕,后续的扫尾工作结束,队伍也要略做休整,而之前制定的计划也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再做调整。 宗阙坐在一旁反复推演着路线,以备后续作战会议,乐简旁观,顺便确定地形方位:“真不用我去?” 除了在他家宗先生那里栽坑,其他任务他都是万无一失的。 只是也因为他家宗先生,他100任务完成率硬是刷到了99,且永远不可能刷回去。 “嗯。”宗阙应了一声。 现在不需要以战养战,三年积蓄,这场战役已经呈现了此消彼长的状态,加入联盟的人很多,可用的顶尖人手也是呈现几何倍增长。 “好吧,那我休息。”乐简有些懒洋洋的伏在他的腿上,翻看那些政事资料。 虽然口上不那么乐意,但想要保持闲庭信步的状态,有些东西就必须要学,站的越高,越要学。 他的状态有些懒散,宗阙也不管他,让他休息就是休息为主,至于学习的事情,怀里的人聪明的很,牵涉组织的事,也不算毫无基础,只是需要查缺补漏而已。 宗阙看的认真,乐简看两眼资料,难免目光会落在他的身上片刻。 恋爱谈了三四年,按说新鲜劲也该过了,可这人就是越看越稀罕的紧。 智脑轻震,宗阙目光微转看向了光屏左下角新跳出来的消息,红色附带爱心的信封,是专属一个人的消息提醒。 宗阙点开,其上跳出了一个3d的小魔术师,正仰着胖乎乎的小脸朝他挤眉弄眼,送出了一个飞吻,飞吻成心,几乎能够飞出来落在掌心。 飞了一次,小魔术师的动作停了下来,宗阙的肩上则轻压上了力道,传来了身旁青年含着笑意的话语:“宗先生不打算点一下看第二次吗?” 宗阙看向了他,乐简轻笑道:“或者保存起来。” 恋爱第二年,他无意用了他们家宗先生的智脑,在上面发现了他保存起来的表情包,他倒没发给别人,只是每次都会多看几次,可爱的人心都要化了。 宗阙看着青年眼角眉梢的笑意,伸手将人抱了过来,吻住了那总是不停撩.拨的唇。 “怎么还恼羞成……唔……” …… 星元3631年,c星系清剿完毕,并入联盟,随后整顿,联盟的资源互通,两年时间,整个c星系焕发新生。 星元3634年,联盟再次出兵,同时攻伐两大星系,因为其展露出来的力量,很多组织为免清.剿,直接投诚,反而保住了容身之地。 联盟势力不断扩充,却是有条不紊,有组织模仿其建立国家,但缺乏强有力的措施,总是显得岌岌可危。 星元3640年,联盟占领a1星,兵不血刃,以f1星作为首都星,开启了长达数百年的和平时代,其后再有战争,也不过是国家割裂,不负之前混乱无规则的状态。 只是那些都是后话。 星元3642年,联盟制度完善,宗阙坐在了最高领导人的位置上,同一年与当时任上将衔的乐简结为夫夫,恩爱不移,引无数人羡煞。 星际时代,活到寿终能过两百岁甚至近三百岁,只是之前的混乱状态,少有人能够真正活到寿终,而统一和平的状态却给了无数人这样的机会,元帅夫夫更是携手近三百年,才共葬在了一处。 时光匆匆,越是觉得幸福,就越是觉得时间短暂。 以往身体死亡,宗阙总是会回到系统空间,可这一次的意识抽离,却看到了那一抹在黑暗中缓缓凝聚的精神体。 他形成了一瞬,不足以看清神情,又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溢散,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扎了进去。 周围是空旷无物的,只有精神体没入的地方形成了一处通道,并在缓缓愈合。 宗阙朝那处行了过去,在缝隙合拢之前跨入了其中,意识一瞬间陷入了昏沉之中。 【宿主!宿主!】脑海中传来了1314急切呼唤的声音。 [前往a国的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a370号航班很快就要起飞了,还没有登机的乘客请马上由3号登机口……] 字正腔圆的播报声传进了耳朵,十分清晰,仔细去听,又好像有些远。 宗阙睁开眼睛,原本黑暗的环境尽去,明亮的环境映入眼帘,舒适的座椅,散了热气的咖啡摆在面前,原本放在膝上的杂志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阙总,您身体不舒服吗?”声音从上方传来。 宗阙微蹙了一下眉,忍住了脑海中的眩晕感看向了近前的人,从记忆之中挖掘出了关于对象的印象:“没事。” 周礼,是曾经跟随在他身边几十年的手下,过了这么久,虽然面孔已经有些模糊陌生,但人出现在面前,还是能够挖掘出属于这个人的记忆。 而他遇到周礼的世界,是他被系统找到,做任务的第三个世界,是评分为a的世界,也是第一次遇到爱人的世界。 那个的时候的记忆有些浅,但因为是任务对象,多少有残存一些印象,而这份原本浅薄的印象因为心中生情,总是诸多回忆,而回到这个世界,一切的记忆仿佛还在昨日。 这是一个科技相对发展的时代,人类还未踏入星际,但已经开始探索宇宙的奥秘,科技发展,娱乐爆炸,电影电视的发展缔造了无数的明星。 他的爱人就是其中一个,相遇于微时,对方勤奋努力只差时机,他为对方铺路,对方也兢兢业业,一路相互扶持,他有自己的事业,而对方也星光满身。 朋友?那个时候的他没有丝毫感情,只为任务而生,虽然欣赏对方的天资和刻苦,但连欣赏的感情都很浅薄。 如果没有那次告白,他们可以继续相安无事,可以助力对方直达顶峰。 但人的感情是不可控制的,在他未知的时刻,对方的感情在生根发芽,在拿到影帝的那个夜晚诉说了心意。 那个时候的他对待对方是因为任务,他习惯性将任务做到尽善尽美,而感情是感知不到且相当麻烦的事情,因为不可控而会使事情偏离轨道。 那个时候的他也理所当然的拒绝了这份心意,以今时看往日,其实能够理解,即使他生了情,如果是陌生人前来告白,他也同样会拒绝和远离。 不能给予回应时,果断的断绝一切联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那不是陌生人,回想那时,不知是记忆还是错觉,对方的眼中似乎是含着茫然失措和泪光的。 “阙总,前往a国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周礼在旁说道。 【宿主,这里好像是以前来过的世界哎。】1314说道。 系统庞大的数据库可以清晰的保存每一段记忆。 【嗯。】宗阙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道,【很糟糕。】 曾经在拒绝对方的心意后,他迅速割裂了双方的关系,脱开了对方经纪人的身份,将一切产业切割转移,主要经营地也更换到了a国。 娱乐圈很大,涉及到方方面面,而金融往往与其有牵扯,留在国内,总会有听到消息或者见面的时候,与其见到尴尬而避开,不如干干净净的离开。 而现在的节点,是他已经转移了产业,要飞往a国的时间,这次离开之后,他们的余生再也没有见过面,虽然偶尔会听闻,但当时与他无关。 【确实很糟糕!怎么办怎么办?!】1314瞬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当时宿主拒绝人可是相当干脆利落,一点儿后路都没给留。 这种情况简直是老婆要没的节奏! 【怎么回到这个节点嘛,要是我的话,肯定回到宿主接受告白的时候!】1314几乎要窒息过去,【被拒绝那么狠,乐乐说不定已经死心了,才会几十年都没有见面。】 宗阙听着它的话未语,半晌后将手机收了起来,起身道:“回去。” 不是节点的问题,而是对方的心结留在了这里,或许他当时的拒绝可以理解,但人的感情需要安慰。 这是他的亏欠,那分隔两处的几十年对他的影响不大,可对方约莫是心伤的。 不爱时无法感知,深爱时又怎会不心疼。 “阙总,您是有什么要事要办吗?我可以为您改签。”周礼跟上了他的身影说道。 “退票,不去a国了。”宗阙出了贵宾室,转身看向他道,“你去办理,车钥匙给我。” “是。”周礼有些不明所以,却是将钥匙递了过去,“车停在了p区2301车位上。” 老板不回来,他在这边还有其他的业务要办。 “嗯,谢谢。”宗阙接过钥匙。 机场语音还在播报,宗阙则进了地下停区,车子驶出,驶向了远方的城区。 …… 楼层高耸,房间明亮,落地窗外透进的光让翻开剧本上的字迹十分清晰,其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字迹却很漂亮。 窗边的环境很舒适,风吹动发丝,连那宽松的衬衫都有些微微浮动,衣领触碰在青年的颈侧,似乎眷恋着那修长漂亮的脖颈。 落在剧本上的手指修长,手腕白皙而柔韧,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十分漂亮,其上佩戴着代言的手表,奢华优雅,指针一格一格的跳动,却是好像连声音都能听得见。 “真的不去机场吗?”一旁检查完房间安全的经纪人看着静坐了许久的人问道。 青年没有抬头,只是呼吸微微沉了一些:“他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去了也只会给他添些烦恼。” 追到机场去挽回,那是相爱的人做的,他只是单恋而已。 274. 影帝超难追(2) 重逢 “可是……”经纪人想要再劝的话到了嘴边,到底咽了下去。 虽说国内外有飞机直达,但是隔着两个国家,以后想见面会很难。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祁喻握住了剧本的边缘,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道,“杨哥,你先不用管我,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行,我出去买点东西,你有什么事打电话。”杨斌提上自己的东西说道,“既然你决定放下了,就别想太多。” “我知道。”祁喻朝他笑了一下道,“别担心。” 杨斌看了他一眼,忍住了想叹的那口气,转身出门,将房门带上了。 室内恢复了安静,只有风声穿过窗户,响在耳边。 祁喻脸上的笑意消失,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却是拧了起来,放在剧本上的手攥的有些紧。 宗阙……他真的要走了,一点儿念想也不留,走的干脆利落。 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了。 手背上青筋露出,呼吸沉了很久,带着些难忍的颤抖。 半晌后那道身影起身,将剧本放在一旁,关上了窗户,拿起了摆放在桌上的酒。 啤酒度数不高,即使喝上一罐,也不会影响明天的拍摄。 咔哒一声,罐口打开,有些苦涩的液体滑过了味蕾,那一瞬间好像有点儿察觉不到心里的难过了。 其实他心里知道不关宗阙的事,不管是作为经纪人也好,还是朋友也好,对方都是仁至义尽,他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不喜欢一个人,干脆利落的斩断所有联系本来就是那个人的性格,对他也不会例外。 就失态这一次吧…… …… 杨斌在超市结账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摸着手机,抬手跟正在结账的店员示意了一下:“你先结,我出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好。”店员点了一下头,整理着那些东西,探头看了一眼出去的人。 杨斌走出了这里,在看到手机上显示的人名时神色有些复杂,按下了接通键:“喂,您好。” 车子穿过熙熙攘攘的市区,开进了影视城附近的酒店车库。 时间过去很久,宗阙能够记得大致的事情,但已经有些记不清当时发生的具体事宜,只约莫记得他离开时对方正在拍戏。 居住地点只能靠系统那里的数据记忆。 【宿主,乐乐住在16楼。】1314汇报数据,看着下车的宿主,机械心都悬了起来。 这见面万一说不好,真的有可能分手啊。 它一个科技创造的统都想拜神了,本源世界怎么还没有找到它们啊! 【嗯,谢谢。】宗阙上了电梯,却也只能到一楼。 他进入大厅,取出手机拨打那串刚刚输入没多久的号码,笃了数声,那边才接了起来。 “喂,阙哥,您稍等,我马上下去接你。”杨斌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是说不方便……” 另外一道低沉的男声中透着些许不悦,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不方便?”宗阙问道。 “没有,马上,我让陶辉去接您上来。”杨斌说道。 “不用了,你先处理你的事,我自己上去就可以。”宗阙走向了前台,将身份证递了过去道,“帮我开16楼的房间。” “好的。”前台接待人员目光本就落在他的身上,闻言虽然有些惊讶,却是很快办理好了。 有了房卡,进入指定的楼层相对顺利了很多。 电梯上行,1314还在担心:【宿主,你怎么不直接给乐乐打电话?】 虽然宿主曾经把号码删除了,但它还记得,结果只打了经纪人的。 【大概是因为忐忑。】宗阙看着打开的电梯门道。 拒绝的太过干脆,即使这个灵魂已经互许,处于这一世的人也有着自己独立的思维和经历。 他会预想对方心伤的情况,也会担心对方心死而拒绝他的靠近,感情这种事,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游刃有余。 【那要不要我帮忙去探查一下乐乐的态度?】1314小心翼翼,虽然已经进入了可探查范围,但是不敢去瞄一眼,万一宿主老婆真没了,它就狗带扑街。 【不用。】宗阙从电梯中走出道。 即使心中有忐忑,这种事情也需要正面处理,对方的心伤心死都因他而起。 即使穷尽一生,也要弥补上曾经的那份亏欠和伤痕。 过道明亮,地毯吸附了脚步声,这一层的房间不算多,一眼眺过去,足以看到那站在一处房门外对峙的数人。 穿着西装外套,戴着眼镜的男人守在门口,在听到电梯的声音时看了过来,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在他的对面,另外一个一身接近礼服的男人同样看了过来。 与杨斌不同,他的西装很合身,虽然脸上有些岁月的细纹,看起来不够精致,但气质不错,面容和配饰都经过精心的打理,看起来是个成功人士的样子。 一眼对视,对方的眸中划过了一抹打量和藏不住的敌意。 【这是谁?】宗阙觉得应该是见过,但确实没什么印象。 【这是康宏娱乐的董事长,叫魏隽。】1314翻阅记录,简直大惊失色,【他当时一直在追乐乐,宿主离开以后疯狂追了乐乐好久!这次乐乐拍的电视剧他也有投资!情敌,大情敌!】 “阙哥。”杨斌率先打了招呼。 “嗯,这里出什么事了?”宗阙颔首问道。 魏隽略微抬头看着近前的男人,眉头蹙了一下笑道:“宗先生不知道?哦,我忘了,您已经不是祁喻的经纪人了。” 【这个人真是讨厌!乐乐才看不上他呢!】1314迅速炸毛,但凡能打到人,已经将人锤到墙上去了。 杨斌轻咳了一声,扶着眼镜道:“是这样,电视剧明天开机,魏总说想请祁喻吃一顿饭,但祁喻现在确实不方便。” “什么时候约的?”宗阙问道。 “下午的时候,我本来说问一下祁喻的意见。”杨斌沉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他身体不舒服。” 开机之前投资人请吃饭,只是吃饭应酬按理来说一般是不会拒绝的,但偏偏赶上了特殊情况。 “没有敲定的事,魏总强人所难了。”宗阙开口道。 魏隽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杨斌道:“你只说了不方便,没说他身体不舒服,身体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院,或者延迟开机?” “您放心,不会影响拍戏的。”杨斌客套的笑了一下道。 “看来我是不方便进去了。”魏隽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宗阙道,“听说宗先生打算在a国发展,怎么又回来了?” “这是个人的私事,不方便告知。”宗阙开口道,“请。” 魏隽看着男人平静的神色,扭头笑了一下道:“行,提前祝宗先生一帆风顺。” “借你吉言。”宗阙说道。 魏隽欲言,却也只是笑了一下,路过宗阙身边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带着助理离开了。 他们的身影离开,宗阙开口询问道:“他身体哪里不舒服?” 杨斌愣了一下,取出房卡打开房门道:“您要不进去看看?” 祁喻喝了酒的样子别人不能看,但阙哥带着祁喻的时间比他长太多,连他自己都是被其一手带起来的。 本来好好的,谁知道会突然出了这种事。 宗阙看着打开的门缝,心里那一刻竟然是紧张的:“好。” 杨斌面上一喜,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宗阙握住把手入内,房门被从身后带上了,将一切声音隔绝在了身后。 屋里很静,因为阴天和接近黄昏,落地窗上的纱帘被拉了起来,房间里显得有些暗,却没有开灯。 宗阙开口道:“打扰了。” 房间内没有回应,宗阙沉吟了一下换了鞋,转过玄关的时候看向了房内,却看到了那正伏在床上的身影。 睡着了? 那一刻的心情大概有些松下,又带了些许遗憾的味道。 宗阙走向床边,闻到了些许酒水的味道,他的目光从放在床头的啤酒罐上划过,看向了那正伏在床上的青年。 光影有些暗,却仍然能够看清青年微侧的脸颊上的红晕。 酒味不重,喝的应该不多,但这幅模样明显是醉了。 时间隔了很久,有些事情以为想不起来了,但再见到这个人时,却还记得他为了保持身材和状态,不喝酒不抽烟,规律饮食,戒掉一切会影响样貌食物的样子。 他的身形修长,却不是完全的瘦,极具设计感的衬衫露出了手臂,手臂上附着着漂亮有力的肌理,全是训练出来的成果。 宗阙看了一眼,坐在床边拉过了落在一旁的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松开边角伸手靠近,掌心触碰到了他有些温热的气息,拂过了他因为趴伏而落在脸颊上的发丝,却看到了那眼尾的红痕和鼻梁上的湿润。 他在哭。 那一瞬间宗阙的心是刺痛和沉闷的,他心疼面前被他伤了心的人,而当亲眼看到时,这种情绪处于了一种难解的状态。 他离开的果决,而他的爱人却在那数十年光阴里反复品味独自被扔下的神伤,或许他也会尝试放下,以他的聪明和骄傲,余生没有再给自己任何打扰,但在偶尔听闻的消息中,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抱歉。”宗阙摸着他的脸颊道。 他不是一个喜欢反悔过往的人,因为人只能向前看,但也是难免会想,如果他早一点动心,对他没有那么决绝,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 床上的青年没有给回应,只有细细密密的水渍在眼角汇聚着,再顺着鼻梁缓缓流淌,似是在诉说着他的伤心。 但因为他的离开,他的伤心都是无声的。 宗阙的指尖接住了那一滴晶莹的眼泪,其中带着青年的体温,滚烫至极。 眼泪被攥进了掌心,宗阙从床头拿过了纸巾,略微托起他的颈侧,擦拭着那些残留的泪水。 纸巾放进了垃圾桶,他起身扶起趴着的人,将他的身体翻转,能够躺的更舒服一些,然后进了洗手间,打湿毛巾,拧干后擦拭着青年残留着泪水的脸颊,将过冷水的毛巾敷在了他的眼睛上。 明天要拍戏,睡前哭了一场,起来眼睛肿了,不知道要引发多少猜测。 一次敷过,宗阙起身去更换了一次,回来时,青年的眼尾仍然在汇聚着湿润,虽然睡的安稳,眉头却是轻轻蹙起的,像是想要忍住,却又无可奈何。 “别哭了。”宗阙摸着他的发顶道。 他的眼泪可以是开心,可以是玩笑,或者是演的楚楚可怜,唯独不想看到他因为伤心流泪。 每一滴都好像带着滚烫的温度,直直的落在心上,让他心疼又不知如何去弥补安慰。 青年眉头微蹙着,呼吸略带了些急促,翻转着身体,收起腿略微蜷缩了起来,口微微张开:“宗阙……” 宗阙手指微顿,低头凑近道:“我在,要什么?” 青年呼吸变着节奏,宗阙听了许久,他都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手指从发丝中抽出,宗阙用毛巾擦过他的眼角,再度冷敷,目光落在了他被手表略微胳红的手腕上,将其解了下来放在了床头。 那里放着的啤酒还剩了一半,度数倒是比普通的啤酒高了很多,12度。 喝了这么些就醉,一是因为酒量浅,二大概就是因为心情。 宗阙起身,将剩下的酒倒进了洗手池冲掉,罐子放进了垃圾桶里,其中的袋子扎好,他起身走到了门口,换上鞋开门时却是看到了从旁边房间探头出来的杨斌和陶辉。 杨斌神色倒还绷得住,陶辉比他要小上很多,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打招呼道:“阙总。” 杨斌能叫阙哥那是因为熟,他可是知道宗阙这位经纪人有多牛逼的。 不过是几年的时间,就将祁喻从十八线的小明星捧上了影帝的位置,圈里的很多人都会给面子的那种。 “阙哥,您这是要走了?”杨斌站直,有些试探问道。 他虽然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回来这一趟,但听说他好像已经转移了产业,打算去a国发展了。 来这一趟,祁喻要是知道了,怕是又要难过很久。 “丢垃圾,顺便买点儿药。”宗阙看着他的神色道。 “哦哦。”杨斌推了一下眼镜,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干练,在宗阙的面前看起来却还像个毛头小子,“那什么,我来扔吧,您要买什么药?我去买。” “还是我来吧。”陶辉说道,“阙总,我现在是祁喻的生活助理。” “嗯,醒酒药,别让人看见揣测什么。”宗阙将垃圾袋递了过去。 喝酒无所谓,但这个节骨眼上最好不要多出这种猜测和是非。 “好的。”陶辉接过转身离开了。 宗阙转身进房,却听到了身后有些迟疑的声音:“阙哥?” 宗阙停下动作,转头看着杨斌有些探究迟疑的神色道:“这次不会走了。” “哦……哦!”杨斌脸上露出了些许喜意问道,“您下午吃饭了吗?我去给您准备。” “谢谢。”宗阙重新带上了门。 杨斌他们的动作很快,房间宽敞,宗阙只开了暖灯,喂了床上的人喝了解酒药,换了个房间吃过了饭。 “魏隽的事是怎么回事?”宗阙将饭盒重新系好后问道。 杨斌一直待在旁边,听着他的问询,斟酌着回答道:“阙哥,您不知道?” “不知道。”宗阙说道。 只做经纪人,遇到一些资本决定的事会无法处理,人脉是要有利益往来的,以他的行事风格,不会让自己一直处于被动境地。 经纪人只是身份,其后还会再培养这一方面的工作人员,杨斌能够这么快接手,会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那个时候他应该没有对祁喻的工作做到事事都亲自操办,只有杨斌处理不了的,才会由他来处理。 “是祁喻之前接的康宏的一个杂志拍摄,魏隽好像很欣赏他,连这部电视剧也投资了。”杨斌一咬牙,心一横道,“听说魏隽曾经交往过男性,可能有追求的意思。” “跟剧方的合同还有投资协议方便拿给我看一下吗?”宗阙问道。 杨斌有些喜出望外,拿出了自己的公文包,取出了笔记本道:“方便。” “谢谢。”宗阙接过了他打开的页面,一一看着其中的条例。 合同倒是明晰,剧组也是大制作的班底,宗阙一边翻阅,一边搜寻着各个成员的资料。 重新回来,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他需要尽快熟悉这个世界。 “阙哥,有什么问题吗?”杨斌在他放下电脑时问道。 “没什么问题。”宗阙说道。 剧组投资都没有什么问题,魏隽虽然也投资了,但商人逐利,没有到手甚至没有苗头的东西,注资的比例不算大,会有影响,但决定不了后续的成片。 他当时之所以身上还有任务就离开,是因为以祁喻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收入,即使不能长红,后半生也会是衣食无忧的,不会轻易被人胁迫。 但那是他离开的状况,魏隽没有危机感,而现在想要杜绝一切后患,做到万无一失,财富是极其重要的。 “哦,那就好。”杨斌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我去看看他,处理一些事。”宗阙起身道。 “好。”杨斌转身送着人道,“对了,您今晚住哪儿,要不要我再给您开一间?” “不用,我自己开过了。”宗阙出了房门道,“不用送了。” 他去了隔壁房间,杨斌进了房间时长舒了一口气。 “杨哥,阙总怎么突然就不走了?”陶辉好奇问道。 杨斌沉吟了一下,也没想明白原因:“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虽说人心复杂,但突然这样,确实有点儿快,可要说什么有利可图,他跟了宗阙这么久,对方还不至于从一个明星身上去图什么利益。 “说不定是要离开了,突然发现是真爱,舍不得。”陶辉说道。 “呵呵,你当演偶像剧呢。”杨斌轻嘲了一下,转身道,“行了,别管这事了,这边的戏就拍两天,后续行程你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我再订对一下。”陶辉说道。 宗阙去了隔壁房间,躺在床上的人还是未醒,他在一旁看了片刻,在通话进来时起身关上灯,出了房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喂。”宗阙说道。 “阙总,机票已经取消了,行李也接了下来,我现在要给您送到什么地方?”周礼询问道。 “行李先放回燕南的住处,带电脑和资产证明来河西拍摄基地的长宁酒店,1606。”宗阙说道。 “好的。”周礼没问缘由,只是匆匆去办事了。 宗阙在一个小时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的产业大部分已经转移了,只留了一小部分产业和房产。 产业不是钱财,可以随意移动,不顾及后果,再高的大厦都会化为尘土。 所幸资金充裕,重新扎根,用时不会太久。 “你想去海外经营还是留在国内?”宗阙看了许久后问道。 周礼跟在他的身边,当然有培养其成为管理层的意思,在国内重新起步,会比海外艰难一些。 “您安排就行。”周礼说道。 “你今天先回去,明天我跟你说要做的事。”宗阙说道。 “好的,您早点休息。”周礼转身离开。 房门带上,宗阙沉吟了片刻,带上外套和电脑出了房门,进入了青年休息的那一间。 床上的青年仍然没有醒,呼吸舒缓,睡的极沉。 【宿主,乐乐会不会一觉睡到明天早上。】1314说道。 【武戏比较累。】宗阙打开了头顶的射灯,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床上勾勒着暖光轮廓的身影道。 对方接的这部剧是武侠题材的,投资不少,导演对质量要求比较高,武侠戏要拍的漂亮,打斗的场面就会比较多,累是必然的。 【宿主,那有没有可能认错?】1314小声问道。 虽然每次都是任务对象,但是说不定有误导的可能性,以至于宿主认错老婆,那简直是要窒息过去。 到时候可不是分手能解决的了,按照乐乐的性格,怕是要打架的! 【不会。】宗阙说道。 【哦……】1314说道,【会不会有万一?】 【没有万一。】宗阙说道。 他不会认错那个人,灵魂没有偏差,心也不会说谎。 1314再度明白了自己的杞人忧天,可能这就是电视剧看多了的后遗症吧。 房间内的灯亮了很久,宗阙坐在沙发上看着金融资讯,草拟着各项计划。 1314保持着安静,因为即使宿主记忆不太清晰,好像也不太需要它帮忙。 夜色极深,指针悄悄划过了零点,1314开口道:【宿主,还不睡吗?】 【嗯,等他醒来。】宗阙说道,【你自己去玩。】 【哦,好!】1314应了一声,继续去刷电视剧,并把电视剧换成了乐乐曾经演过的。 时间还在一点一点流逝着,手指敲击在键盘上的声音时不时作响,天色由浓转淡时,宗阙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变化,撑着额头,眼睛缓缓闭上了。 …… 天色缓缓亮起,躺在床上的人蜷缩了一下身体,略有些酸涩的眸缓缓睁开了。 他略微松着筋骨,看向了散着阳光的窗外,想要起身时察觉了身上的毯子。 应该是杨哥进来帮他盖上的,祁喻轻舒了一口气,浑身筋骨有些松软舒适,眼睛也不怎么疼,就好像前段时间的疲累都被这一觉一扫而空了一样。 心情略有疏解,放纵一场,那种难过似乎不会再满溢出来了,不要去想,生活还是得继续下去。 祁喻抬起手腕想要看一下时间,却发现手上的表没了,他略微抬头在床头寻觅了一下,从那里拿过了表,7点多,没睡多久…… 不对,晚上七点多天能这么亮?! 祁喻拿着手表从床上起来,思索着手机放着的地方,却在目光落在沙发上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凝滞在了原处。 阳光透过纱帘,因为中央空调的风让其轻轻吹拂着,散落的光影蔓延不到待客的沙发上,那处撑着额头闭目养神的男人似乎也未受到丝毫的侵扰,就好像两条界限,又微妙的糅合,像梦境的碎片汇聚一样,轻轻一动就会支离破碎。 祁喻屏着呼吸,那被强压下的痛楚迅速的在身体中蔓延,却又舍不得闭上眼睛。 要用多久才能忘记这个人呢?他甚至不用细想,心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大约一生都不会忘,也不想忘。 眼睛轻眨,面前的画面还是没有消失,祁喻的手指微动,屏着呼吸下床,抬头时却发现那道身影还在。 一种极不可思议的想法从心底升起,他的喉结轻动,屏着呼吸放轻脚步靠近了坐在那处的人。 酒店的沙发有些小,男人的身材却很高挺修长,坐在那处有一种不太合适,委屈了那双大长腿的感觉,以至于他一向平静的眉头微蹙,只是即使在闭目养神,他身上的气势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削弱。 真的很像梦,刚刚……不,昨天下午就应该飞走的人像是梦一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梦还没有醒? 祁喻做着这样的猜测,却蓦然听到了门铃响起的声音,他的心中一惊,蓦然看了门口一眼,转头时看着男人微动的眉头时呼吸都凝滞了,想要隔绝声音,却有些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那双紧闭的眼睛睁开,其中带着些许很难看到的疲惫,轻敛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一刻呼吸在缓缓延续,心跳却如同被压迫的狠了一样疯狂跳动着,让人心动又心痛。 “祁喻,醒了吗?”门外传来了杨斌的声音。 不是梦,他真的在这里。 祁喻的手指缓缓收紧,想要开口,却连训练已久的笑容都无法挂上,只能在敲门声传来时走向了门口道:“来了。” 宗阙看着青年转身离开的背影,思索着醒来时看见对方的神情,心痛能够通过眼泪传递,直面时才发现青年眸中的感情透着一种难言的绝望,有些话现在说反而不合时宜。 “醒了就好。”杨斌的声音传了进来,“赶紧洗漱一下,一会儿该上妆了。” “嗯,我知道,昨晚不知道怎么睡过去了。”祁喻松开了门,本打算让人进来时又蓦然握住了门把手,“等,等一下!” “啊?!”杨斌有一瞬间的疑惑,看着面前人试图遮挡的身影,往里瞄了一下小声道,“阙哥在?” 这次轮到祁喻微怔了,他思索了一下,轻轻卸了一口气道:“进来吧。” 他忘了,想要进他的房间,首先要经过杨斌的允许。 他松开门把,转身时余光从男人的身上瞟过,进了洗手间。 宗阙看着他的身影,他觉得有些话不能现在说,对方明显也处于了一种逃避的状态。 “阙哥,您昨晚睡这儿啊?”杨斌进来带上了门,看着放在一旁的电脑和外套问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道,“打扰。” “呃……”杨斌呃了一声,想说没关系,但这也不是他的房间,宗阙和祁喻之间,他才是那个外人。 不过人都回来了,这怎么钻洗手间出不来了? “那个我去看一下。”杨斌说道,“陶辉你把早餐拿出来。” “好的。”陶辉舔了一下唇,将早餐放在了桌子上问道,“阙总,您要吃什么?” 杨斌走到了洗手间,想要进去看看时,那处的门却被里面的人毫不犹豫的关上,顺便反锁住了。 杨斌:“……祁喻你赶紧收拾,一会儿要拍戏了。” “知道了。”里面传出了有些空旷的声音。 杨斌碰壁,无奈的走向了一旁,坐沙发上也不合适,坐床也不合适,只能站着看着桌上摆开的早餐没话找话道:“这些不合阙哥你的胃口?” “不是,还没有洗漱。”宗阙听着洗手间里的水声说道。 “哦……”杨斌应了一声,“应该一会儿就好了。” “阙总要不要去隔壁洗漱?”陶辉建议道。 杨斌转头看向了他,眼睛都瞪大了,现在的情况这么诡异,这怎么还插一杠子?! “好。”宗阙起身,觉得睡眠不足果然会让脑子有些发木,“我一会儿过来。” “哦,嗯,好。”杨斌看着他离开,看了一眼洗手间的位置,脸皱了一下。 水声哗哗,被手捧着不断拍在了脸上,手按下开关时,祁喻看向了镜中的自己,水珠不断顺着脸颊下落,眼眶微红,像是哭了一样。 他没走,但他却不敢问他为什么没走。 像是害怕听到不好的答案,但又为什么害怕?事实已经是既定的,不会因为这些许的偏差发生改变。 镜中的人轻叹了一口气,拿过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水珠,发丝稍微打理,唇角勾了几下露出了训练过的笑容时,他打开门走了出去,目光落在沙发上时,却发现原本坐在那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绷起的肩膀在那一瞬间松了下来,祁喻自嘲的笑了一下,收回目光走到了一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道:“我好了,走吧。” “哎,你早饭还没吃呢。”杨斌看着他的动作道。 “时间来不及了,一会儿上妆的时候吃两口。”祁喻拿上了外套,拿起那枚手表,又放在了床头道,“走吧。” “也没有那么赶……”杨斌看着他在玄关换鞋的身影,只能示意陶辉将早餐收起来道,“你这要拍一天,不吃早饭体力肯定不够用。” “在化妆室等妆造也有一会儿,还要做头发,够用了。”祁喻换上鞋,打开门时却是险些与那站在门口的身影撞上,“不好……”意思。 目光对接,后面的话却没能再说出来。 他没走。 “去哪儿?”宗阙看着面前微微凝神的青年问道。 “去拍戏。”祁喻下意识回答道,他略微回神,藏在外套下的手捏紧,明明面对镜头时有千万种话说,但是面对这个人,却好像怎么做都不太对。 “不吃早饭?”宗阙确定自己出去不过几分钟。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沉稳,让祁喻不能不听话,他轻沉了一口气,唇角轻轻扯起道:“起的迟了,去化妆室那边再吃,两个都不耽误。” 宗阙看着青年唇角勉强勾起的笑意未语,祁喻顶着那样的目光,却有一种仿佛被看透的感觉,他别开视线,轻咳了一声绕到了一侧道:“我快迟到了,先走了。” 他的身体从那里挤过,擦过了男人的手臂,最后能见一面也好,只是再如何挽留,也是会结束的,与其心中忐忑,不如他自己来决定。 身影擦过,手臂却被握住了,祁喻呼吸微颤,宗阙看着浑身僵硬的青年,拉紧了他的手臂道:“我有话跟你说,两分钟。” 他的话音落,青年的身体略微怔松了一下,宗阙问道:“可以吗?” “好。”祁喻抬起手臂,轻轻从那灼热的掌心中挣出,转身走向了房间道,“进来说吧。” “嗯。”宗阙应了一声,进去时将门带上了。 杨斌和陶辉跟在身后,本打算出去,看着关上的门和堵住的玄关,默默对视,恨不得假装他们不存在:“要不我们先出去等吧?” “不用。”宗阙开口道。 祁喻本是垂眸,却是蓦然抬眸看了他一眼,视线还来不及收回,已被那似乎一直看着他的视线捕捉到了。 此刻再收回有些来不及,祁喻与那漆黑平静的眸对视,心脏自己又不听话的跳了起来,但同时伴随的还有密密麻麻的沉闷和疼痛。 克制不住对他心动,果然不要再见是最好的选择。 “阙哥,有什么话要说?”祁喻心中轻叹,开口问道。 宗阙看着他的眸色问道:“这一次戏要连续拍几天?” 祁喻不明白他的意图,只能如实回答:“看进度,预计两天拍完这个场景,后续拍完就换地方。” “先好好拍戏,戏拍完,我想跟你谈一下这次的事。”宗阙看着他问道,“到时候能抽出时间给我吗?” 祁喻有些诧异的看向了他,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竟莫名从那双一向平静的眸中察觉了异样的情绪。 是的,情绪,这个人是缺乏情绪的,他总是游刃有余,事事都能做到最好,好像没有任何事能够成为他的烦心事,即使遇到难解的问题,似乎也总有办法去处理。 他们的交流也多以工作为主,叮嘱他的饮食,培养他的能力,寡言少语,开口的时候却每每直中利害。 对方的说话方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那双眸中却好像映着他的身影,缩在那漆黑平静的瞳孔中,透着专注,等待他的答案。 “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祁喻开口问道。 “会影响你拍戏的情绪,需要抽出时间去谈。”宗阙说道。 已经影响了。 祁喻深吸了一口气道:“不一定只拍两天,今晚收工的时候谈吧。” 怎么都会影响,但他不会将个人的情绪带到表演中的,只是入戏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 早谈早结束。 “我等你拍完。”宗阙抬手,触碰到他的发丝时收了回去道,“先好好拍戏,不要多想。” 他的动作收回,祁喻的呼吸却是一滞,掌心微微收紧道:“我知道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着他紧绷的身体没有去碰他,转身拿上了自己的外套和电脑,打开门道,“我先走了。” 祁喻看向了他,唇轻抿了一下应道:“好。” 宗阙离开带上了门,室内重新恢复安静,祁喻轻轻松了一口气,身体有些卸力般靠在了墙上,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杨斌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平静道:“现在走吗?” “等一会儿吧,我先吃个早饭。”祁喻走到了沙发处,打开了餐盒,大口吃着早餐。 认真吃一顿其实也就是几分钟时间,几分钟,应该不会再碰上。 “还好吗?”杨斌看着他的状态道。 “嗯,放心吧。”祁喻打开豆浆的杯子,直接喝了下去,轻舒了一口气笑道,“不会影响拍戏的。” 等他拍完吗…… 【宿主,你现在去哪里?】1314看着宿主离开的身影道。 【睡觉。】宗阙进了房间,将一应东西放下,解了衣服进了浴室。 【哦……您好好睡觉,我帮您看着乐乐,有情况及时汇报!】1314说道。 这是最关键的时刻,要是让宿主的老婆没了,它就把自己返厂重造,不做统了! 【嗯,谢谢。】宗阙说道。 275. 影帝超难追(3) 相信 宗阙从浴室出来时,一晚没睡的疲惫略微被驱散了几分,正打算上.床时,却听到了门铃的声音。 他走向门口,从猫眼看了一眼,打开门时那站在门外的青年将手上提的东西递了过来道:“阙总,您的早餐。” 早餐装在纸袋里,还是封装完好的样子,宗阙伸手接过问道:“谁让你送过来的?” “呃……杨哥。”陶辉说道。 “谢谢。”宗阙说道。 “不客气,那我先走了。”陶辉下意识点头弯腰了一下。 “嗯。”宗阙应了一声,站在门口的人已经后退离开了。 他带上了门,提着早餐坐在了沙发上,一一取了出来。 【这是乐乐送来的吧。】1314小声说道,猜是猜不到的,但是它能看。 【嗯。】宗阙应道。 对方不想让他知道,但有些事只需要多问一句就能够知道。 即使伤心难过,温柔也是浸在骨子里的。 …… 化妆室内,妆造师正在梳理着发丝,以好将其用发网收起来。 “衣服等会儿换下来先收在这里。”杨斌在一旁说道。 “好,我知道了。”祁喻从镜子中看向了身后的杨斌,手从捏住的发梢上拿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个时候他总觉得宗阙好像是想摸他的头。 “祁老师的发质真好。”妆造师笑着夸奖道。 “平时用的洗护用品比较多。”祁喻收回思绪笑道。 “都用哪些牌子?能不能给我推荐一些?”妆造师笑着问道。 “al的产品都很不错。”祁喻笑道。 “我记得,您代言的那一款。”妆造师笑道。 妆造一一进行,祁喻默默回顾剧本的内容时,化妆室的门被打开,陶辉喘着气跑了进来道:“祁哥,东西送到了!” 祁喻神色微顿,看着他跑的直喘气的样子,开始思索以宗阙的敏锐会不会察觉出来,早知道应该让杨哥去。 算了,让他去,说不定卖的更快。 “辛苦了。”祁喻笑了一声,将心思埋在了肚子里。 …… 宗阙是在中午醒过来的,虽然还有些困,但睡的太多,晚上会没觉,他起身换了衣服,拉开窗帘让阳光透了进来。 【宿主,乐乐在拍戏,要不要去看?】1314亲情推荐。 【嗯。】宗阙看了一眼时间,转身出了房间。 正中午还没有停下,看来这一场戏并不好拍。 酒店离拍摄的基地不远,各处建筑布景复杂,有不少剧组在那里拍戏。 1314指路,宗阙没有绕弯直接到了目的地,祁喻入组的剧组很大,电视剧拍摄期间保密,一般不允许外人靠近,但宗阙即使一直处于幕后,圈内的人也多少认识他。 入场很容易,剧组的工作人员很多,数个景分几个导演在拍,宗阙制止了有些热情的工作人员,戴上了随手从便利店买到的鸭舌帽,从那聚散人群的场景中寻觅,在听见衣诀纷飞的风声时看到了那一道白的有些耀眼的身影。 造景的巷道很宽,穿着各式衣物的百姓在其中穿梭,或是叫卖,或是牵着孩童,或是招揽客人,或是挥舞着折扇寻觅风雅。 忽略那些现代化拍摄设备,看起来古色古香,倒真有几分古时街道的味道,热闹而充满烟火气。 而那一袭白衣飘然,却如同飘渺烟波上的一只白鹤,驱散了烟雾朦朦的沉闷感,踏空而行,借桌角而起,衣诀纷飞,直落屋顶,引数人惊呼,却是轻巧飘然,稳稳落在其上,发带随风飞舞。 翩翩公子,眉眼如画,回首随风望去,潇洒不羁,虽贵气使然,却不乏江湖豪侠之气,足以令人一眼心折。 【乐乐好帅!帅气帅气!】1314毫不吝啬夸奖,沉浸在小猫咪的美貌之中。 “卡,这段过了。”场次结束。 那一袭白衣之人顺着威亚从屋顶下来,即使不在拍戏,落地的时候也是翩跹轻巧,如在画中。 只是与在剧中潇洒的神情不同,青年多了几分温和认真之感,与导演沟通着下一环节的拍摄。 一场流畅的武戏,需要分好几段拍完,这一段戏不在打斗,而在轻功,街道之中的互追互比,比的是谁更轻巧如云,翩然若仙。 剧名临江仙,作为主角,一身轻功出神入化,要想拍的唯美,不仅仅需要颜值,还有轻巧飘渺的身姿。 威亚上下,不断补妆,即使动作做的很好,偶尔因为一些原因,还是需要不断的重复去演。 但他演的很好,即使多次演绎,也能够迅速入戏,身姿轻盈,借力而飞,可他即使借栏杆之力,也是衣诀纷飞,仿佛轻若无物,可落地之时虽轻,却并非毫无力道,就像是真的拥有轻功一样。 很漂亮,不是阳光太烈的缘故,而是青年本身好像在发着光。 平时学的课程,训练的功夫完美的在这里发挥到了极致,连导演都忍不住拍案叫好。 认真专注,不畏辛苦,他是真的热爱这份事业。 这一段戏拍了很久,即使补妆数次,青年的戏服上还是被汗水浸湿了很多。 等到休息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点。 宗阙看了一眼时间,青年已解了威亚,笑着跟导演说了几句,转身扇着风,跟上守在一旁的陶辉,走进阴凉处先是将戏服全部撩起整理好,身上又披上了类似理发时用到的布,这才接过了饭盒。 “等会儿下午还有一场戏,然后就是夜戏。”陶辉站在祁喻的旁边,将他散落的长发先扎了起来。 原本的翩翩公子看起来有些乱七八糟,但眉眼仍是俊美逼人,只是接了几分地气。 “行,再帮我拿两瓶水。”祁喻轻舒了一口气散着身上的热气。 “好嘞,我马上去。”陶辉转头寻找,离开时叮嘱道,“千万别把布拿下来,白衣服弄脏了不好整。” “我知道。”祁喻无奈的笑了一声道,“快去吧。” “好好好。”陶辉跑着离开。 【宿主,不过去打个招呼吗?】1314怂恿道。 【现在不合适。】宗阙看着坐在那里的青年说道。 他的状态很好,兢兢业业,浑身都散发着光芒,现在去打扰,极有可能打破这种状态。 【哦……】1314不明白,只觉得这么好看的猫猫宿主竟然都不想过去rua一把。 宿主不愧是宿主。 宗阙深深看了两眼,在陶辉提着水跑回来,青年笑着接过时压低帽沿转身离开了。 “谢谢。”祁喻拧开瓶盖灌着水,一只手轻轻扯了扯领口,天气倒不算太热,只是衣服穿了多层有些不透气,又是大量的武戏,身上的热有些透不出去,加上过了饭点,饿过头反而没什么食欲。 “别喝那么急,一会儿饭吃不下去了。”陶辉在一旁拿过了小风扇帮他吹着风。 “唔。”祁喻鼻腔应了一声,目光随意扫过人群道,“那就一会儿再……”吃。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那从人群中背对而行的高大身影上,话语戛然而止。 各处拍摄熙熙攘攘,可一眼眺过去,那道身影即使背对穿行,在人群中也十分的挺拔醒目。 只看背影其实很难认出一个人,可如果看着一个人的背影有千百次,那么无论他穿什么样的衣服,戴什么样的帽子,都能够一眼认出他的身影。 “祁哥,祁哥?”陶辉在一旁叫道。 祁喻收回了目光,将瓶子拧上抬头道:“怎么了?” “饭还是要早点吃,凉了吃伤胃。”陶辉说道,“到时候杨哥要是知道了,我焉有命在?” “没事,出了事我帮你顶着。”祁喻笑了一下,拿起筷子时却听到了身旁人小声的嘀咕。 “杨哥会哭的,也不知道谁能治得了你?” 有人能治得了他。 祁喻低头夹着菜,心中轻叹,很久之前他还只是跑龙套演配角时,为了演戏才是饮食睡眠不规律到了极致,那个人为了他的事而忙,定了严格的调养计划表,一句话没说,只将他的身体检查报告放在了他的面前。 想要长久的拍戏,身体是首要的,有些苦可以吃,有些苦则要避免去吃。 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就乖乖听话了,明明也没有什么惩罚,可就是不敢造次。 那个时候杨斌做事还稀里糊涂,有些事情都是宗阙去做的。 帮他整理行程,看着他拍戏,只是那个时候从他的嘴里要评价,说的都是扎心的大实话。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过来呢? “这两天可以多吃点儿,晚上夜宵想吃什么?”陶辉在一旁问道。 “到时候再看,清淡点儿的就行。”祁喻说道。 即使现在没有人管着他了,有些习惯其实也已经养成了,没有他在,他也会过的很好。 …… 宗阙离开,吃过饭后再次见了周礼。 草拟的计划需要实施,娱乐圈的各项信息也需要了解。 “阙总,这部电视剧现在投资获得的收益并不高。”周礼看过各个计划书,对此一项提出了异议。 “没关系,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宗阙说道。 周礼微怔了一下道:“好的。” 周礼匆匆离开,宗阙则在看着关于这个世界的各项资讯,电话时不时拨进来,在一则电话拨通时,宗阙接听过后起身换上衣服出了门。 想要做生意,产品是一方面,人脉是另外一方面,缺一或许仍然能够成功,但二者皆有,速度会快很多。 夜色降落,城市的夜晚灯火辉煌,比白天看起来繁华太多。 一人在奢华舒适的休息室中会面谈着事,一人飘然若仙,刀光剑影,好像是两方不同的世界,但都属于这个繁华的夜晚。 时间一点一点流走,城市许多处的灯光消失,只有偶尔的霓虹灯闪烁,可见繁星满天。 “今晚天气不错啊。”杨斌在接人时说道。 “确实。”祁喻仰头看着星空,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么晴的天,明天又是个大热天。” “你这话可别让你的粉丝听到,太直了。”杨斌笑道,“今天拍摄进度怎么样?” “挺好的,明天可以结束。”祁喻说道。 “什么挺好,那是特别好,导演今天夸了得有十几次。”陶辉在一旁说道。 “低调一点,别拿出去说。”杨斌叮嘱道。 “我,我知道。”陶辉抓了一下头发笑道。 酒店离拍摄基地不算远,一行人上楼,杨斌那边说着行程:“明天的戏基本集中在早上,得早点起来,拍完后能够休息一天,第二天下午飞k市……” 电梯缓缓上行,祁喻认真听着,在手机上设着闹钟。 电梯门打开,熟悉的楼层近在咫尺,杨斌出去的毫不犹豫,祁喻略有一瞬间的迟疑,落后了半步,目光落在了那经过的房门上。 “都记住了吗?”杨斌抬头问道。 “嗯,放心,不会迟到的。”祁喻说道。 “行,今天拍戏辛苦了,回去早点休息。”杨斌行至房门口时说道。 “嗯。”祁喻接过了陶辉递过来的房卡,开门时沉吟了一下道,“杨哥。” “啊?还有什么事?”杨斌转头问道。 “我有事跟你说。”祁喻打开房门道。 杨斌愣了一下,转头看了陶辉一眼,松开了门把手道:“你先进去,我们谈点儿事。” “好。”陶辉有些不明所以,推门进去了。 杨斌那边转道,进了房间带上门时脑海里转过了无数的想法,思索着要怎么说时,却见青年落座在床上,转眸看向他时,脸上也有些许纠结之色。 杨斌轻叹了一声走了过去,坐在沙发上道:“你想问什么?” 他带的艺人什么都好,但也或许是什么都太好了,感情反而没那么顺。 祁喻轻抿了一下唇,明明有满肚子的话要问,到嘴边却好像有些说不出来了:“他……他为什么会回来?” 他没点明是谁,但两个人都知道是谁? “我也不知道。”杨斌回答道,“就是昨天下午突然回来的,我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惊了一下。” “那他怎么会到这儿来?”祁喻不明白。 杨斌呃了一下道:“我不清楚缘由,就是阙哥问了你是不是住这儿,我就说了。” “然后他要进来你就让他进来了?”祁喻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问道。 他不太记得醉后发生了什么,但酒意上来前他却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种情况让对方看到,实在有点儿糟糕。 他不想摆出那副悲惨的样子给对方看,恋爱这种事你情我愿,宗阙不愿意,伤心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呃,当时是魏隽来了,你当时喝醉了,我只能借口说你身体不舒服。”杨斌说道,“阙哥就问了你怎么不舒服,我才放他进来的,你要是不愿意,下次我把他也拦住。” “魏隽?”祁喻眉头轻蹙了一下道,“他来干什么?” “他是这部剧的投资人,想请你吃饭。”杨斌犹豫了一下说道,“他有过男性.恋人,对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祁喻眉头微蹙,眸中思索着,放在腿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道:“他们遇上了?” “啊,多亏阙哥把人请走了。”杨斌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回答道。 祁喻的唇轻动,杨斌开口道:“其实……” “我有点儿累了,杨哥你回去休息吧。”祁喻打断了他的话道。 杨斌的话头止住,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先别多想,就像阙哥说的,等这段拍完了你再自己问他比较好。” 他这半知未解的,别到时候再给搅黄了。 “嗯,我知道了。”祁喻说道。 房门打开又关上,祁喻默默坐了良久,终是叹了一口气起身去洗漱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只能以最糟糕的结果来盖棺定论。 宗阙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白天热闹的影视基地也基本陷入了安静,楼层清净。 1314小声汇报道:【宿主,乐乐已经睡着啦。】 【嗯。】宗阙应了一声进了房间,换了鞋,脱了外套挂了起来。 【宿主,你今天不去看乐乐吗?】1314问道,它可是赌上了统子的尊严,睡前不看一眼老婆能睡得着吗? 【半夜趁人睡着进去的行为不好。】宗阙说道。 【可是宿主你昨天就去了,还留了一夜。】1314碎碎念。 宗阙解着领带的手指一顿:【我会向他道歉。】 他只是……情难自禁。 【以后不要随意探查他。】宗阙在上.床时说道。 他需要亲自去了解他,感知他的心情。 【哦……好。】1314痛失作用,在废统的边缘摇摇晃晃。 …… 一夜安静,宗阙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起了床,酒店里一应设施齐全,跑步,早餐,然后收拾齐备出门。 酒店里不怎么碰到人,电梯打开时宗阙却看到了从其中匆匆走出的陶辉。 “阙,阙总好。”陶辉一眼看到人时磕巴了一下,紧张问好道。 “你好。”宗阙看着他空空的两手道,“没给他买早餐?” “不是,祁哥已经去剧组了,今天拍的早。”陶辉谨慎说道,“我回来取一下东西,再顺便买早饭。” “辛苦。”宗阙说道,“好好照顾他,结束以后麻烦给我来个电话。” 拍戏时间早,但一切结束时间不定,没办法有确切的时间,在结束前他不想去搅扰对方的心情。 “好,好的。”陶辉看着男人进了电梯的身影,在电梯门关上显示下行时轻轻松了口气。 虽说以前见的次数也不少,但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单独面见,明明也没有说什么,可那周身的气场就是让人紧张的如临大敌。 他们祁哥竟然能喜欢上,真不是一般人。 …… “你看什么?”祁喻吃着早餐,察觉了一旁陶辉直勾勾的视线时转眸问道。 “没,没什么……”陶辉收回了视线。 杨哥说阙总他们的事他不要掺和多说什么,他总不好说他在想阙总和祁哥谈恋爱是什么样的吧。 好看是都好看,但阙总那样的待家里总感觉会冻死人,让人手脚僵硬做什么都怕做错。 祁喻沉默了一下,收回目光时又察觉了那直勾勾的视线,杨斌那边忙完,看着这一幕抓了下陶辉的头发小声问道:“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陶辉说道。 “还没什么,刚才拿东西怎么去了那么久?”杨斌问道。 陶辉抬头看着他,嘶了一声起身,拉了杨斌到一旁道:“对了,杨哥,我有事跟你说。” 杨斌有些不明所以,跟着他走到了一边道:“说吧,什么事?” “我遇见阙总了,阙总说祁哥这边结束了给他打个电话,那杨哥你说我不要瞎掺和啊,现在要不要说?”陶辉问道。 杨斌回头看了祁喻一眼,咳了一声道:“先不着急,等拍完我再告诉他。” “哦……行。”陶辉说道。 他们两个嘀嘀咕咕,祁喻察觉那回头偷瞄的视线时垂下了眸。 杨哥一般没什么事瞒着他,跟陶辉之间存在秘密还瞒着他的,只有这两天发生的事。 拍戏早已经开始,早饭之后继续,拍的过程很顺利,祁喻的状态不错,几乎都是一次过。 太阳渐渐高升,带着几分焦躁。 祁喻再一次被威亚吊起时,剧组却意外的比平时热闹了几分。 一旦入戏,除非发生天灾,其他的事情都不足以让人分心。 祁喻拍的认真,一条顺利过了,可落地时那片热闹声似乎比刚才更大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看到在人群簇拥下交谈的男人时眸色轻动了一下,对方似乎也看了过来,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祁喻略微颔首,看着跑过来的陶辉问道:“下一场什么时候?” “导演说到中午了,先休息一个小时。”陶辉说了一句,小声凑近道,“魏总来探班,还带了好多水果,你要不要?” “不用了。”祁喻那边被解开威亚,打算看一下剧本时听到了导演的声音,“小喻啊,过来一下。” “祁哥,导演叫你。”陶辉说道。 “稍等。”祁喻看向了声音传来了那一处,走过去笑着招呼道,“导演,魏总。” “好久不见。”魏隽看着走过来的人时眼睛亮了一下,脸上带了几分熟稔的笑意。 “好久不见。”祁喻同样笑了一下。 “两位认识?”导演问了一嘴。 “认识,是朋友。”魏隽看向了祁喻笑道,“之前还说你开机要请你吃个饭,今天不知道有没有空?” “拍戏结束的时间不定,改天吧,我请您。”祁喻笑道。 魏隽唇角的笑意微淡,又是瞬间扬起道:“我刚才听导演说了,今天下午就能结束,没关系,我等你。” 祁喻看着他,眸中的色泽有一瞬间不易察觉的冷凝,面上仍然带着笑意道:“好吧,那就却之不恭了。” “你们这么熟,那就小喻带着魏先生去看看剧组。”导演咳了一声道,“我就不去了。” “好,魏总请。”祁喻伸手笑道。 “麻烦你了。”魏隽看着那淡然离开的身影跟了上去。 剧组人多,虽然也有一些静谧的角落,但祁喻说介绍就是在介绍。 只是两个人走在一处,陶辉看见时却是觉得脑子有点儿炸了,电话瞬间拨通给了杨斌道:“杨哥,那个魏总来探班,还跟祁哥走在一块。” 杨斌听到,脑子也炸了:“不是,怎么走到一块了?” “我也不知道啊,就导演叫过去,祁哥就跟他走一块了,两个人还一起逛剧组呢。”陶辉说道。 杨斌:“……你等会儿我马上去剧组。” 这怎么个回事?被伤心死心了,所以看上了另外一个?还是被导演胁迫?这要是被阙哥知道了……真是一团乱麻啊。 “……差不多就是这些。”祁喻一一介绍,在看过几个场景后转身看向了不远处的陶辉道,“我先去吃个饭,失陪,您自便。” “我们才看了十分钟。”魏隽抬手看了一下表道。 “剧组的内容进度就这些。”祁喻看向他笑道,“其实我早点拍完收工,您等的时间也会短一些。” 魏隽看着面前俊秀如玉的青年,点了点头笑了一声道:“那你先忙,不着急。” 祁喻颔首,转身离开。 吃过午饭,下午的戏开拍时杨斌匆匆赶到了剧组,目光从坐在一旁一直盯着祁喻的男人身上扫过,拉了陶辉在一旁道:“怎么回事?” “不清楚啊,祁哥什么都没说。”陶辉说道,“魏总就一直等在那里,这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还是看他自己。”杨斌看着那正位于巷道中飞花落叶的青年道。 宗阙一手创建了工作室,割裂利益前直接将其全权让渡,虽说他是经纪人,但祁喻自己才是老板。 他虽然私心里偏向阙哥,但是很多事情都要祁喻自己考虑清楚,别人不能插手。 反正哪儿哪儿都是一团乱麻,也就工作顺利了。 黄昏的时候最后一场戏完满通过,祁喻松了一口气,卸着妆造时问道:“杨哥,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杨斌迟疑了一下道,“阙哥说你结束了给他打个电话。” “嗯,我知道了。”祁喻神色顿了一下,却没有拿过手机。 杨斌心中轻叹,开口道:“那需要我帮你安排什么吗?” “这次要去k市,那边天热,我想回家住一晚,明天再飞。”祁喻说道。 “行,我知道了。”杨斌不再多言。 妆容拆掉,祁喻换了衣服出来,出剧组的时候一辆漆黑奢华的车停在了那里,车窗下降,魏隽坐在后座笑道:“突然换了妆造,还有些不习惯,想在哪里吃?” “我住的那家酒店的菜还不错。”祁喻笑道,“不知魏总可否赏光?” 魏隽看着青年的笑脸,打开车门下车道:“行,你说在哪里就在哪里。” “请。”祁喻笑道。 …… “这是a国那边抽调整合出的资金,公司选址定在了这几个地方,您看一下。”从a国返回的助理将文件夹放了过去道。 宗阙翻开,看着其上的各处选址,确定了其中一栋道:“滨湾大厦。” “好的,我马上去谈。”助理说道,“关于注资的评估已经做出了预案,明天会有具体数值……” 宽敞的房间内汇报的声音平铺直叙,宗阙的目光落在了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机上,在助理汇报完后看了一眼时间道:“具体数值做出整体方案后给我。” “是。”助理说道。 “今天先到这里。”宗阙起身,拿上了车钥匙道,“你先回去吧。” “好的。”助理拿上了方案应道。 宗阙坐进了车里,按下了杨斌的电话,耳机佩戴,车辆起行,那边一向接通的很快,这次却在五声后才接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忽略的心虚和踌躇:“阙哥。” 宗阙看着前方的道路问道:“祁喻拍完戏了吗?” 杨斌迟疑了一下道:“拍完了。” 宗阙眸色轻敛道:“他现在在哪里?” “还在……酒店。”杨斌看向了那定下的包厢,头痛欲裂。 “我十分钟后到,让他等我一下。”宗阙说道。 “啊?!”杨斌没忍住惊讶了一下,讪笑道,“好,好的。” “嗯。”宗阙挂断了电话,知道那边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但有些事情耳闻不如见面。 【宿主,要不要我帮忙探查一下?】1314自告奋勇。 好的系统要有为宿主承担风险的能力! 【不用。】宗阙说道。 听杨斌的语气,不是出安全事故。 两个人之间的事,始终要两个人自己去沟通解决。 【哦,好的。】1314勇气已经漏了大半。 …… 夜色渐起,华灯初上,包厢里灯光明亮,魏隽拉开桌子一侧的椅子坐下,看着坐在对面正在翻着旅游杂志的青年,喉结轻动了一下。 祁喻长的很漂亮,或许是星光养人,曾经扔在娱乐圈里平平无奇的青年如今坐在这里,身姿优雅,只是简单的衣服,身上也透着贵气,生了一副极漂亮的美人骨。 “不好意思,刚才跟服务生商议了一下事情,久等。”魏隽开口,对上了青年抬起的眸笑道,“怎么不看菜单?” 青年脸上无妆,却仍然清俊贵气,没有瑕疵,就像是擦去了浮尘的明珠一样,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祁喻对上他打量的目光笑了一下道:“魏先生,我对您没兴趣。” 魏隽被他脸上的笑容恍住,下一刻却是脸色难看了一瞬,脸上又恢复了笑意:“我只是请你吃一顿饭而已,你怎么扯到那上面去了?” “魏总真的没那方面的意思吗?”祁喻直视着他问道。 魏隽对上他的视线沉了一口气,莫名有一种今天不说就会彻底出局的感觉,他笑了一下道:“好吧,我确实对你有感觉,你很符合我对未来伴侣的要求,我想追求你,我觉得你也可以慎重考虑一下再给出答案。” “考虑什么?”祁喻问道。 …… 车子停在了酒店外的停车区,宗阙从车上下来,再次拨打了电话。 杨斌和陶辉坐在包厢外的卡座上,明明音乐舒缓,两个人却焦躁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杨哥,来,来电话了!”陶辉看着对面亮起的屏幕说道。 “我,这……这怎么办呐?”杨斌头脑一晕,看着还不开的包厢,觉得这简直是天要亡他。 “接啊。”陶辉说道。 “接!”杨斌接通,清了一下喉咙道,“喂,阙哥。” “你们在哪儿?”宗阙下了车问道,“你可以直说。” 他的语调未变,杨斌本来卡住的话好像顺了个口子:“在五楼餐厅这里,一江春水包厢。” “嗯,知道了。”宗阙进了电梯,挂断了电话。 杨斌那里挂断,刚舒的一口气又绷了起来道:“你觉得我给祁喻通个风报个信怎么样?” “杨哥,这也不是出.轨抓.奸啊。”陶辉下意识说道。 两个人对视,杨斌蓦然抹了一把脸。 他真觉得有点儿像,但是宗阙现在确实跟祁喻没什么关系,还拒绝了祁喻,祁喻就算真的想另找其实也行,但是…… 杨斌的想法没来得及实施,就听到了电梯叮的一声,看到了从其中走出的男人,对方未染风尘仆仆,一如既往的平静沉稳,只是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却让他心虚的感觉瞬间达到了顶峰。 “阙哥。”杨斌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时吞咽了一下口水。 “嗯。”宗阙看了眼他的神色,目光落在了那一江春水的包厢门上道,“他在里面吃饭?” “啊,是啊。”杨斌有些局促不安,生怕他此刻推门进去,一切就尘埃落定,再无转机了。 “他明天飞,今晚还住酒店?”宗阙的目光收回问道。 杨斌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发直,不知道怎么就从那个问题跳到这个了:“不是,祁喻今晚回家住。” “行李都收拾好了?”宗阙问道。 “嗯,中午收拾好了,一会儿去拿。”杨斌老实回答,背后都在出汗。 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次数不少,就是在阙哥面前总会有一眼被看透的感觉。 “来一个人跟我一起去拿行李,车开到门口等着。”宗阙说道。 “好的,我给司机打电话。”杨斌下意识说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转身。 杨斌看了陶辉一眼小声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跟着去,别乱说话啊。” “嗯嗯嗯。”陶辉连连点头。 杨斌跟上了宗阙的身影,一起上了电梯,一起拿了行李下去放在了停靠的保姆车上,有事干的时候感觉还跟最初跟着阙哥一样,但没事干的时候……杨斌看着站在车旁看着酒店方向的男人,心里深深叹气,他现在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愿主保佑吧。 …… “家世,身家以及相处。”魏隽看着他说道,“我可以给你投资,扶持你在娱乐圈长红。” “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比起投资,我更喜欢靠自己。”祁喻唇角轻扬笑道,“魏总,我们不合适。” 魏隽的笑容淡了一些,但犹有些不死心:“娱乐圈高低起落太正常了,就算是影帝,没有人捧,作品拍的再好也照样没有人看,你不用太早下定论,圈子里想找个喜欢的人不容易,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尝试的机会呢?” 祁喻沉吟片刻,双手交握直视着对方说道:“其实我今天答应您的邀约,就是想跟您说清这件事情,我对您没有兴趣,也请您以后不要再介入我的生活。” 他的话语出口,魏隽的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抱歉,或许这会让您觉得不愉快,但没必要在我的身上浪费心思。”祁喻起身拿上了帽子和口罩道,“今天这顿我请。” 不喜欢一个人,拒绝一个人的心意要干脆利落,这才是对对方最快最短痛的方式,省去一切的麻烦,这就是宗阙拒绝他时的心情吗? “是因为宗阙吗?”魏隽看着青年转身的身影问道。 祁喻听到这个名字时手指微微蜷缩,心里划过了一丝不耐,面对追求者,他其实不想太过于去刺伤对方,这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就像是宗阙那样,即使拒绝也只是简简单单的:我不需要爱情。 一句话足以终结所有期冀,迅速斩断,让人不敢痴心妄想。 祁喻转头,看向了坐在那处的人笑道:“我拒绝您跟他没有关系,不管我喜不喜欢他,对您都没有兴趣。” 魏隽看着青年藏在光影暗处有些凉的眼神,那一瞬间背后有些发凉,他的眉头蹙起,又缓缓松开笑道:“其实我发现你好像不那么符合我对未来伴侣的要求了。” “是吗,我的荣幸。”祁喻笑道,“要一起出去吗?把您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被拍了,对彼此的影响都不好。” 魏隽起身笑道:“好,请。” 门被打开,在外面坐的焦躁不安的陶辉闻声瞬间起身,看到一起笑着出来的人时嘴都张大了。 妈的,他这到底是提醒还是不提醒?! “陶辉,帮我把账结一下。”祁喻看到人时说道,又不见杨斌身影,问了一句,“杨哥呢?” “门,门口。”陶辉指了一下,皱着脸跑去收银台,偷偷扣电话。 “我的司机也在外面,一起下去吧。”魏隽说道。 “好。”祁喻没有多想,直接这样确实回去会快一些。 而1314那里却炸了窝:【宿主,乐乐跟魏隽一起出来的!他俩一起吃了饭!还相视而笑!完了完了!乐乐要是看上他怎么办?!怎么办呐,宿主哇,早知道当时就应该闯进去!现在怎么办?!老婆要没了呀!!!】 【冷静。】宗阙看着酒店门口道。 【冷静不下来!】1314抓狂中,【宿主你都不着急吗?!】 【着急。】宗阙说道。 但不是那种急。 276. 影帝超难追(4) 心结 【啊?那那那怎么办?!】1314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宿主的着急好像跟统子的着急不一样!它都快急疯了! 【等。】宗阙说道。 1314:【……】 宿主你把老婆关起来的迫切呢?!是不是不爱了?! 1314内心疯狂转圈,但不敢说。 “啊?!”杨斌那里发出了一声惊呼,他下意识看了宗阙一眼,讪笑道,“我去接个电话。” “嗯。”宗阙应了一声。 杨斌走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脸色都有些狰狞:“你说他俩一起笑着出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起从包厢出来,还一起下楼,相谈甚欢的那种意思啊。”陶辉结了帐,拿着手机压低了声音,看着下行的电梯数字道,“已经下到三楼了。” “那你提醒了吗?”杨斌着急问道。 “没啊,没机会。”陶辉说道。 “卧.槽!”杨斌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又迅速压低了声音道,“算了,我先挂了。” 他挂断电话,迅速拨打祁喻的,以期冀对方能够在出来前接通,有个心理准备。 奈何第一次拨出提示无法拨通,还在电梯里! 杨斌挂了重新反复拨打,好容易不在无法拨通状态了,对方却没有接。 【宿主,杨斌在试图给乐乐通风报信。】1314着急脱敏,迅速无情的打小报告。 宿主老婆要是没了,它也没有爱了。 【我知道。】宗阙看着门口说道。 【哦……】1314已经陷入了系统未解状态。 …… 祁喻走出电梯几步,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他随手摸了出来,看了一眼继续走向了门口。 “不接?”魏隽看着他的动作笑道。 “杨斌的电话,到门口了。”祁喻笑了一下,压低帽沿走向了门口。 酒店门口的停车位不多,一般也都是临时接人用,基本上一眼就能够看到。 魏隽看着他的身影,眸色微沉了一下,扬起笑意跟了上去:“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 “为了避免误会猜测,我喜欢很多事情提前说清楚,您不用多心。”祁喻笑了一下走出大门,寻觅着停车的位置,却在看到那站在车边的身影时浑身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凝滞了,步伐停了下来。 对方并未靠着,只是站着那里,身形高大,神色平静,整个人好像融在夜色之中,却又不可忽视,即使他戴着口罩,对方的视线也好像一眼对视上了。 宗阙。 祁喻呼吸微促,魏隽察觉了他停下的身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男人的身影,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 他不喜欢宗阙,一个经纪人而已,却好像说话做事都处于一种蔑视他的位置。 即使祁喻说不是因为宗阙,答案也已经很鲜明的摆放在这里了。 宗阙看着从门口出来的青年,朝他抬了一下手示意。 祁喻略有回神,揣着十万分复杂的心情迈步,走了两步后看向了一旁的魏隽道:“我先走了,您慢走。” 魏隽没有应声,只看着青年下了楼梯,似乎力图镇定却透着僵硬的身影。 这一刻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一个明星,对一个毫不犹豫抛弃他的人还这样,还真是可笑又卑.贱。 …… 祁喻走了过去,目光想要别开,却没有任何的办法,他一点儿都不想透出他的慌乱,可心里万种猜测,却怎么都理不出一个线头来。 他什么来的? 为什么会跟杨哥在一起? 他看到了多少,又是怎么想的? 大约是不在意吧,所以才会视若无睹,只有他在出来看见对方的一瞬间在担心他会不会误会。 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误会和解释的。 “阙哥,什么时候来的?”祁喻对上对方的目光率先开口问道。 他心里约莫是难过的,只是难过的此处太多,好像也不会再去抱有什么期冀了。 “十分钟前。”宗阙看着近前的青年,看着他淡淡弯起的眸说道,“事情谈完了吗?” “嗯,谈完了。”祁喻看着男人平静的神色,藏在衣服里的手缓缓松开了,“本来打算这边处理完就给你打电话的,没想到你先来了。” 这句也没必要解释,但基本的礼仪问题还是要注意。 “吃饭了吗?”宗阙问道。 祁喻唇微启道:“吃过了。” “我送你回去。”宗阙说道。 “去我家谈吗?”祁喻有些诧异。 “在外面有暴露的风险。”宗阙看着他透着迟疑的眸道,“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在车上谈。” “车上谈吧。”祁喻深吸了一口气,绕过他准备上车,却听到了身后的声音,“我的车在那边。” 祁喻动作一滞,掩在口罩下的嘴微微张开,深呼了一口气,他其实没什么自信能够跟对方独处在密闭的空间里还保持冷静淡定。 一旁的杨斌也有些疑惑:“阙哥?” “你们先走,我送他回去。”宗阙看向祁喻道,“跟我来。” “那我们先走了。”杨斌转身上了保姆车,给了祁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这种情况他也爱莫能助。 杨斌上车,陶辉抹平满脸的表情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车门关上,祁喻轻叹了一口气,跟上了对方的身影,从后座的车把手扫过,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宗阙同样坐了进去,发动车子调出了导航,语音播报,祁喻的余光落在了身旁男人的身上,在他的目光似乎察觉看过来时轻轻别开了。 密闭的空间,只有仪表盘处的光亮着,照亮了方寸之地,虽然没有对视,但这样近的距离,好像一伸手就能够碰到。 车里没有香薰,只是低调有质感的布置,反而让对方的气息和存在变得格外的明显。 心脏碰碰跳着,完全无视了主人自己的意愿,让呼吸都有几分滞闷。 他回来了,也让他的心死去活来了好几回。 “安全带。”宗阙看着那看向车窗外的人提醒道。 祁喻蓦然回神,默默拉下了一旁的安全带,扣在了身上道:“抱歉。” “在车里戴着口罩不闷吗?”宗阙看着他匆匆别开视线的动作问道。 “没关系,习惯了。”祁喻看着窗外浓郁的夜色,轻闭了一下眼睛,收紧了手指。 “你不用紧张,我现在不是你的经纪人。”宗阙收回视线,开车汇入了夜晚的车流之中。 夜晚有灯光,不管是车灯还是霓虹灯,总是感觉比白天看起来繁华一些。 光影晃过,原本漆黑狭窄的环境好像宽敞了很多,祁喻的心神微松,却不知是不是光影晃过的缘故,眼睛有些许酸涩的感觉。 不是他的经纪人,所以不会再管着他了。 “阙哥想要说什么?”祁喻收拢着情绪询问道。 其实他不是很明白他们之间还要谈什么,也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没有走,心里一直在疑问着,在期冀和绝望中反复徘徊,已经快到极限了。 “我后悔了。”宗阙看着前方的岔口道。 “什么?”祁喻怔然,那一瞬间几乎以为是幻听。 可他的心却瞬间跳的极快,头晕眼花,几乎能将他整个人吞噬掉。 “我说我后悔了。”宗阙打着方向盘,将车子转入了一旁的巷道中,【01。】 【报告宿主,没有监控录像监听设备,无人跟踪,无人靠近。】01说道。 车子停泊,从那车流的晃眼宽敞之中转为了黑暗,一切声音远去,狭窄的空间中剩下的好像只有彼此的气息。 祁喻呼吸屏住,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视线,他还是那样令人心动,每次看到心都会疯狂跳动。 这个人是沉稳可靠的,所有的事情在他的面前好像都不是大事,做出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好像从未出现过变故,事情交到他的手上,总是无比的安心,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无比的安心。 但那要在他愿意的情况下,他不愿意的时候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勉强他,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他侧目回头。 可他现在说,他后悔了。 祁喻想问他后悔什么,为什么,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能够感受到的,唯有自己的心跳和心中再度升腾起的希望。 让他仿佛死掉的心又活了过来。 宗阙将车熄了火,看着青年在黑暗中微微泛着水光的眼睛,沉了气息开口道:“这件事情我很难跟你解释,但我的确把你放在了心里。” 千万年的时间太长,其中诸多变化,他的心不会一天两天就发生改变,他了解自己,对方也了解。 用任何借口和虚构的谎言都不够真诚,千万年的经历说出来更像是借口。 一世重逢,他希望给予的是纯粹的爱,说出千万年,即使对方信了,留下的也是层层叠叠的痛苦,因为他一开始真的不爱他。 感情缺失是感知不到,无可奈何。 重新回到这一世,除了心疼,剩下的约莫都是感激。 “我……”祁喻握紧的手指在轻轻颤抖着,他勉强从对方的视线中抽离,平复着狂跳不止的心道,“我不明白。” 离开的那么决绝,不留丝毫念想,却在他已经死心,打算怀揣着记忆度过余生时来告诉他,他后悔了,他把他放在了心上。 开心吗?好开心,心脏滚烫灼热,让人难以自抑。 只是其中夹杂着不知所措,像梦一样不切实际,让人不敢去相信。 甚至是畏惧害怕的。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梦醒的话,他会死的。 世人总说,喜欢一个人要有所保留,不要总活在记忆中,要向前看。 可他没办法不活在记忆中,记忆中他被经纪公司欺骗,绝望无助的时候是宗阙朝他伸出了援手,将他从泥淖中拉了出来。 从泥潭中拉出并不意味着成功,他仍然沉寂,没有出头的地方,急躁,彷徨,无处着力,怀疑自己的人生。 是宗阙让他的心沉了下来,学习,磨砺,从龙套跑起,一遍遍磨砺自己的演技,学习各种技能,去做一个不会被轻易替代的人。 那段经历很苦,但细细想来留下的却不是畏惧,因为他真的在成长,在积淀,在摆脱不安和恐惧,在等待机会,只需要一次机会,就能够厚积薄发。 然后他到了那次机会,也抓住了那次机会。 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中浮沉,心怎么可能不被名利权位牵动,只是每每略有杂念时,只要看到宗阙,就觉得那些不足以扰动自己的心绪。 他一步步牵着他向前,又缓缓松开他让他自己走,看着他越走越高,星光遍地。 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他变得越来越优秀固然有为了自己的原因,但那无数个相处的日夜,辗转反侧的夜晚,这个人早就埋在了心里,他不在他的身后,他让他仰望,想要去追逐。 但即使他站上了梦寐以求的舞台,拿到了拼尽全力得来的奖项,也仍然没办法站在他的身边。 梦碎了,跟心一起,就像是掉在地上的镜子一样,支离破碎。 他小心的拼凑着,将那一块块记忆粘合,努力执行着这个人告知他要磨砺的坚强,却仍然一塌糊涂。 晶莹的泪珠掉落,宗阙神色微顿,原本握住的手伸了过去,托起了青年的脸颊,看着那难忍的眼泪,将人搂进了怀里道:“对不起。” 他又哭了,他又让他伤心难过了。 怎么才能让他不要这么难过,宗阙一时也没有头绪,所有学到的东西在他的眼泪面前毫无用处。 祁喻置身于那个怀抱,连呼吸都在轻轻颤抖着,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所有的强忍在一瞬间彻底崩盘。 没有人了解他们的过往,也没有人了解他有多爱这个人,只是那些情绪从前只能偷偷藏起来,后来只能默默揣着,沉淀的太久,也积蓄的太久,就好像充斥了整个身体,即使将他整个人磨碎了,反复的淬炼也难以取出。 而一次性的释放出来,他终究是难以收住。 怀中的青年哭的很伤心,但即使到了他整个人难过到颤抖的时候,这样的哭泣也是无声的,只是手指抓的很紧,肩头的湿润一点一滴的渗透,触碰到皮肤上,带着冰凉又滚烫的温度。 “对不起。”宗阙摸着他的脑后,收紧了手臂道。 他不是情绪外放的人,但他知道怀里的人很难过,他的难过他无法感同身受,但看着他哭的这么伤心,心里绵密蔓延的都是心疼。 带着浓郁的滞闷,无法轻易疏解。 如果再早一点儿就好了,即使知道那时的他就是那样,还是会后悔没有早一点。 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难过,但哭出来也好,情绪释放出来,比憋在心里会舒服很多。 巷道里很是安静,安静的车内只偶尔会响起难忍的呜咽声,没有声嘶力竭,却如同绵密的阴雨一样让人透不上气来。 但它终究有停下的时候,泪水渐竭,情绪缓缓收拢着,只剩下薄薄的云层覆盖。 “好点了吗?”宗阙察觉了怀里青年情绪的收拢时问道。 “唔……”祁喻心中的感情宣泄了出来,那种绵密的痛苦好像淡了很多,只剩下埋藏在心底的,让他的理智在缓缓的回归,“好多了……” 他动了动哭的有些卸力的身体,手指轻动,在察觉自己目前的状态时身体瞬间紧绷,呼吸屏住,心脏砰砰的跳了起来。 他是被抱着的。 抬眼看到的是男人的肩膀,即使车内漆黑,也能够看到微深湿润的痕迹,脸侧触碰的似乎是对方的颈侧和脸颊,而腰背和脑后扣着的是对方的手。 他曾经只有内心偷偷希冀,后来再不敢期盼的怀抱,藏匿着这个人身上独有的气息,让人心跳加速,喉咙干涸。 脑子发晕,就好像梦一样,紧张到了极致,却又不想离开。 他是贪恋这个人的气息的,却又不知道能够贪恋多久,所以不能放纵。 祁喻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松开,轻轻挣动着。 宗阙感受着怀里的动作,松开了怀里的人,轻托起他的颊勾动着他耳后的绳子道:“口罩摘了吧。” 祁喻与他对视,心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只是在察觉那耳后的动作时,却是蓦然捂住了脸飞速后退:“不用了!” 宗阙怀里手上一空,看着捂着口罩有几分局促不安的人,从车旁拿出纸巾递了过去道:“不用在意,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哦……谢谢。”祁喻看到纸巾,伸手接过,下意识面向了窗外摘下了口罩,擦着脸上乱七八糟的痕迹。 他一个演员,哭成这么乱七八糟不美观的模样,这么多年的演技和表情控制能力都白学了。 副座传来了擤鼻子的声音,宗阙看着他转过头的动作,从一旁抽出了车载垃圾袋,撑开放在了旁边:“可以放这里面。” 祁喻目光微侧,努力不触碰到他的身影,却还是不小心碰到了那平静的目光,那里面没有嫌弃嘲讽,只是在看着他。 祁喻收回视线,垂下眸丢着垃圾,一张张纸巾抽出,努力将自己变回冷静的模样。 其实他知道的,宗阙不会是因为这种事嫌弃的人,就像他所说的,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谁哭泣的时候不是鼻涕眼泪一起流,只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忍不住在意形象,不希望他看到这样糟糕的一面。 但其实这个人已经见过了很多他很糟糕很糟糕的样子。 纸巾和口罩纷纷丢了进去,祁喻轻轻擦拭着,身旁放上了一包湿巾,而那放过来的手只是轻轻松开收了回去。 祁喻轻轻呼了一口气,打开了湿巾,擦拭着脸上可能残留的痕迹,直到脸颊变得清爽,心情好像也随之明媚了许多。 宗阙看着青年粘好湿巾封口的动作,将手里拧开的水递了过去道:“有点凉,别喝太多。” 祁喻手指微紧,伸手接过却没有递到唇边,而是放在了腿上,轻轻摩挲着瓶身,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您要做什么呢?” 他后悔了,也回来了,说把他放在了心上,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心,也比以往更体贴。 他应该接受的,应该是欢天喜地的,但是埋在心底深处的却是浓郁的不安。 他转变的太快,让他不知所措,曾经费劲心力去追逐而不可企及,任凭他在梦中如何呐喊都不会回头的人,不过是短短几天,好像转换了心意。 偷偷摸摸得到了一颗糖果,只敢小心翼翼藏起来,偶尔品尝一点儿甜味,却还被彻底拿走,却不过几天,倾泻过来了无数。 一瞬间得到的太多,反而是不敢伸手的,看起来太甜,又太让人惶恐,深怕自己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他喜欢他,却又害怕自己再次沉溺在他的温柔中,他能挣脱一次,却未必能够挣脱第二次。 现在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了。 “我想追求你。”一旁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沉和认真,在这狭窄的车内响起,却像是敲在心上的一记重锤,让心变得恍惚。 “什么?!”祁喻抬起了头,看向对方时,目光中带着十万分的错愕。 追求?! “追求。”宗阙看着青年错愕含着水光的眸,伸手触碰到了他的脸侧,在对方没有抗拒的动作时摸上了他的脸颊道,“我很喜欢你,可以追求你吗?” 他知道青年在不安,一切转变太突然,又怎么可能瞬间释怀。 他心疼他的委屈,喜欢他的一切,想要解开他的心结,想要接近,想要他开心,想拥有他,但不想让他有丝毫勉强。 如果他觉得不安,他就主动靠近,让他再也没有任何不安。 祁喻察觉了脸侧干燥温暖的触感,对上对方的视线时从那双眸中看到了认真。 这双眼睛里真的只有他清晰的缩影,不用再去寻觅,他就在看着他,诉说着他的心意。 喜欢。 心中的情绪翻涌沸腾,冲击着为数不多的理智,很高兴,高兴到心脏都难过的地步。 “我说不可以,你就不追了吗?”祁喻轻轻别开了视线,心缓缓提了起来。 他有些担心如果拒绝了,对方会不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但却莫名想问这样的问题。 “当然不是。”宗阙看着青年轻轻颤动的眸光道,“只是我需要一个可以追求的身份。” “啊?”祁喻手指蓦然收紧,看向他时发出了疑问。 “你是演员,我现在不是你的经纪人。”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将那被捏的几乎要溢出水的瓶子从他的手中解救了出来道,“你要飞到各地去拍戏,我需要一个可以跟着你的身份,这需要经过你的允许。” “哦……”祁喻屏着呼吸,在触碰到对方的手指时蓦然松开了手,心里乱成了一团道,“什么身份?” “助理。”宗阙拿出水瓶道,“还喝吗?” “不用了。”祁喻轻轻抿了一下唇,看着对方拧着盖子,又重新将水放在他的手上时,手指微微收紧道,“其实你不用这样。” 做助理太过于大材小用,委屈对方了。 宗阙看着他没有说话,车内一时恢复了静谧,祁喻心脏微微下沉,屏着呼吸看向了对方,试图开口解释自己的意思时却对上了对方似乎一直在看着他的视线,脸颊上的热度瞬间升腾,心脏瞬间跳动,就好像形成了生理习惯一样:“你看什么?” “在想其他的方式。”宗阙看着他迅速别开的视线说道。 “什么其他的方式?”祁喻略微收紧了手臂不看他了,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不要被一时的情绪冲昏头脑。 “投资人进组的可能性,或者问杨斌要你的行程,提前入住你要去的地方。”宗阙沉吟道,“但这样很容易让人起疑,而且听起来像变.态跟.踪狂。” 一种方式排除,总要寻找其他的方式,需要考虑对方身份的特殊性,同时不能做的太过火,他排除筛选了很多种方案,一时却没有最好的。 祁喻原本听着他的备用方案心中已动,在听到最后的判定时却是没忍住扬了一下唇角,未免对方察觉,他迅速看向了窗外,心却在砰砰跳动着。 他想对方是认真想要追求他的,这个人也会为了他的心情,为了他而去思索千百种追求的方案,却又不想让他觉得被冒犯。 “其实我不是否定你做助理的意思。”祁喻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道,“只是觉得大材小用。” 以宗阙的能力,做他的经纪人都是屈才,更何况做助理。 “没关系。”宗阙看着略有些不安的青年道,“照顾你不存在大材小用的问题。” 这个人是他想要用心去呵护和照顾的。 祁喻心脏一紧,蓦然看向了对方,那一瞬间暖流从心口涌出,只觉得手痒心痒,浑身都有些局促不安。 这个人好像在说情话啊,他原来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以吗?”宗阙问道。 祁喻收回视线,心中的暖流在浑身缓缓流淌着,他轻轻点头应道:“可以。” 青年的声音很轻,宗阙悬起的心缓缓放了下来,他能接受他的靠近,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他收回视线发动了车子道:“我送你回去。” “嗯。”祁喻轻轻应了一声,心里轻轻呼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与不对,会走向怎样的未来,但他知道他最舍不得的就是宗阙。 能够再见到他,真的太好了。 宗阙重新扣上了安全带,看着身边低头静静坐着的人提醒道:“安全带。” “哦。”祁喻抬眸,转身将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的安全带重新扣上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看着后视镜倒车出去的男人身上,心里思索着对方竟然没有亲自过来帮他系上。 宗阙收回视线看向了身旁的人,看见其略微闪烁,匆匆收回的视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回去吧。”祁喻侧开视线,看着玻璃上男人略有些模糊,却仍然修长禁欲的身影催促道。 还是算了,那样他会受不了的。 “嗯。”宗阙应了一声,驾着车退出道路旁的树荫,汇入了车流之中。 黑暗褪去,道路上的光影洒落了进来,路灯与暖色的车灯交织,瞬间变得开阔明亮了起来。 风轻轻吹过,薄薄的阴云瞬间散开,露出了澄澈到让人心旷神怡的天空。 车子前行,祁喻看着路边的光影,唇角轻轻扬了起来。 周围的风景在迅速后退,身旁的人在认真开着车,道路播报好像也不显得冰冷嘈杂。 他看了几眼路况,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有些无意识的翻了一下消息页面,以免漏掉什么信息,却是看到了杨斌那里显示的数条信息。 他点开看了一眼,心却蓦然揪紧了。 杨斌:你到哪儿了? 杨斌:你跟魏隽什么情况?要不要我去接你? 杨斌:结束了回个消息。 …… 其后数条祁喻匆匆扫过,回了消息:没事,一会儿到家。 杨斌那边回复的很快,大约是放心的意思,祁喻看了一眼,关上了手机屏幕,目光落在了身旁男人平静的神色上。 刚开始觉得不需要解释,误会了也没什么,但对方说喜欢他,被他推迟电话,看着他跟魏隽一起出来,心里或许也会觉得不舒服吧。 只是即使不舒服,也没有表露或者闯进去打扰,是太过尊重他的选择吗?还是根本不在意? 宗阙看着道路前方,察觉了身侧反复落定,似有纠结的视线时开口问道:“想说什么?” 祁喻诧异的看着男人根本没有偏离的视线,心中感慨他的敏锐,轻轻启唇道:“我跟魏隽没有关系。” 不管怎样,他不想对方有这方面的误会。 “我知道。”宗阙平静道。 “啊?”祁喻有些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据说他们两个遇上了,魏隽的心思即使掩藏,也应该逃不过这个人的眼睛。 他们好歹是坐在一个包厢里,他还先答应了那个人的邀约,还一起出来了,起码会有一点儿吃醋吧。 宗阙略微沉吟,侧眸看了他一眼道:“你看不上他。” 祁喻怔住,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但是说的却是事实,就是听起来有点儿损。 但他的确看不上魏隽,他已经见过了最好的,那种商人逐利,阴晴不定,评估他的价值,垂涎他的样貌的人,又怎么会被他看在眼里。 那个人是不能跟宗阙放在一起比的,宗阙也从未将那个人看在眼里,连让他吃醋的资格都够不上吗? “没想到阙哥还有点儿自恋。”祁喻轻轻勾起唇角笑道。 那句话让魏隽听到说不定能气死。 “嗯?”宗阙发出了疑问。 祁喻看着他平静的神色,略微沉吟迟疑了一下,觉得男人好像不是自恋,而是好像对彼此的认知很清晰:“那有可能能让我看上的……得是什么样子的?” 能让他吃醋担心的,能评为情敌标准的,得是什么样子的? 宗阙看着前路,思索道:“以后你会见到的。” “你的朋友吗?”祁喻好奇问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祁喻没再问了,宗阙虽然先前带他比较多,但后期投资合作的朋友涉及国内外,他不认识的有很多,能让这个人吃醋的标准,得是什么样子的? 能让他觉得够得上标准的,一定很的朋友不会是本源世界的吧?】1314小心探头,悄咪咪问道。 统子情绪十分稳定,甚至还有点儿小心虚,它竟然觉得乐乐能随便看上一个人,它有罪。 【嗯。】宗阙应了一声。 1314哦了一声,本源世界有高级系统,统子也是属于组长大佬们的,能跟宿主成为朋友的,那也都是大佬级别的:【可是上个世界宿主你还吃醋来着?】 【怡情。】宗阙回答道。 1314猝不及防一嘴狗粮,想找对象的心情又达到了顶峰! 不过幸好,宿主的老婆没有没,它的统命保住了。 “为什么先答应了魏隽的邀约?”宗阙看着前路问道。 祁喻抬眸疑惑了一下,不是说不吃醋吗? 宗阙没有听到回答,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原因能告诉我吗?” 他很确定青年的心性,对方已经答应的事不会贸然去拖延。 祁喻明白了他说的意思,但娱乐圈里仗势欺人的不少,没有必要事事都堆到宗阙的面前:“不是什么大事,已经处理好了。” 宗阙听着他的语气,侧眸看了他一眼,发觉他的情绪又变化了一些。 很多以前具体的事情他其实有些想不起来了,但努力回想终究是有一些印象的。 就比如青年的落拓,年少时难免受年龄和经历的局限,会识人不清,对世界充满浅薄的认知。 而能够在娱乐圈屹立,青年自己一路走来学会了不少东西,也学会了自己处理事情。 他相信对方能够处理好事情,也尊重他所做出的决定,因为对方是一个独立的人,只是现在还不是他的恋人。 没有交付信任,感觉不安,不会轻易的分享和示弱。 “还是要提防一些。”宗阙说道。 不怕君子,要防小人。 “嗯,我知道。”祁喻轻声应道,却没有再接话。 车内无声,只有偶尔的鸣笛声从车外传来,夜色变化,宗阙听着身旁青年的呼吸,思索着之前说过的话,逐句分析着,分析着自己的哪一句会让他的思维转弯。 拍摄基地离祁喻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四十分钟,导航路线即将到达。 小区的门近在咫尺,站在那里的人影十分的醒目。 车子停靠在路边,站在门口的杨斌已经试探的走了过来。 到了。 四十分钟的路程,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一个多小时,学生漫长的两节课,此刻却觉得格外的短暂。 气息浮动,一瞬间两个人都没有动,似乎是期盼时间停止一样。 脚步声靠近,手机上的光逆着车灯照射着车牌。 “到了。”宗阙看向身旁的青年,解开了安全带道。 “那,那我先走了。”祁喻轻轻回神,看着他的动作道,“那个,不用了。” 宗阙回眸疑惑了一瞬,看着青年眸中缓缓浮现的尴尬和羞涩时下了车,绕过车后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祁喻略微抬眸,看着站在车门外的男人,脸颊微热,语气中带了些许懊恼:“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以为对方下车是来帮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这种随手就能做的事情其实他并没有特别在意,他以为宗阙会为了追求而做,但对方好像没有这个意思,而现在好像误解了他的意思。 祁喻脑海里一团乱麻,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朝他伸出了手。 男人的手修长有力,祁喻有一瞬间的怔神,心脏猛烈跳动着,与对方漆黑的眸对接时,手扶了一下下了车。 车门的位置不够宽敞,即使男人后退了一步,彼此的气息也好像在这方寸之地交错着。 “谢谢你送我回来。”祁喻垂着眸,在夜风的吹拂中能够嗅到对方身上干净又沉稳的气息,带着眷恋的味道在心口纠缠着,“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感情在沸腾,有些不受人的控制,但留的再久,还是要分开的。 宗阙看着面前的人道:“你先回去,我需要跟杨斌谈一下你行程的问题。” “哦……”祁喻抬眸,看向了一旁背过身试图佯装自己不在的杨斌,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那我先走了。” 怪不得对方要下车,原来是做足了打算。 “嗯。”宗阙应了一声,松开了车门。 祁喻看了眼彼此的间隙,侧身到了一旁,肩膀略微蹭到了身边人的,他反手带上了车门,忍住了再看身边人一眼的冲动,走向了杨斌的方向时,却被身旁的人蓦然拉住了手臂。 心脏瞬间不受控制的跳动,祁喻轻怔了一下,停下脚步时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我对我的朋友不会产生友情之外的念头。” 祁喻蓦然转头看向了他,对上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眸,那些许的茫然尽去,胸腔中的暖流在缓缓流淌着:“哦……” 其实他这个念头也就是一念而过,但他会这样说,是担心他误会吗? 原来他一路都在想他的想法和之前的事吗? “明天见。”宗阙松开了他的手臂道。 祁喻口中略微迟疑,转身时说道:“明天见。” 他的声音有些小,但在安静的夜色中十分的清晰。 宗阙看着青年走到杨斌身边跟其交谈的样子,与站在他的面前不同,青年的脸上有几分轻松和随意,只是在走向小区门口前,没忍住回了一下眸,带着几分不太明显的局促,匆匆走进了小区。 夜晚的风吹过花坛,带来了几分清爽又细腻的清香。 277. 影帝超难追(5) 思念 祁喻的背影在渐渐远离,杨斌那边握了握手机,看向了宗阙这边,没忍住讪笑了一下:“阙哥。” 谁能告诉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他跟你说了什么?”宗阙看着走过来的人问道。 “没说什么,就是说阙哥你找我,他先回去了。”杨斌如实回答,只觉得目前的状况十分诡异,“之前魏隽的事,我做的不太恰当。” 他毕竟是祁喻的经纪人,可试图对阙哥隐瞒魏隽的事,总觉得跟背叛一样。 好好的一个老板,蹭的分成了两股势力,做经纪人真是好难。 “你没做错。”宗阙垂眸看着他道,“不用道歉。” 杨斌并不了解他们的情况,而祁喻在被他拒绝后确确实实是单身,在杨斌看来,祁喻被他伤了心,他这个当事人可以缓解,祁喻自己也可以做出选择。 而在这件事情中,杨斌是护着祁喻的,但心里偏向于他,否则他们单独约谈不会这么容易。 杨斌听着他的话轻轻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面前的男人情绪虽然不外露,但他说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您找我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嗯。”宗阙说道,“第一件,魏隽那里的行动你要派人盯着,做好各种预案。” “好的。”杨斌将这件事情记了下来。 今天发生的事,还是得回去问祁喻,这种感情上的纠纷他是没胆量问阙哥。 “第二件,祁喻以后的行程全部给我一份。”宗阙说道,“后续他的行程我来负责安排。” 杨斌下意识认真记着,闻言蓦然抬头发出了疑问:“啊?那个,阙哥……工作室有助理安排。” “我来做他的助理。”宗阙说道。 杨斌脑袋一嗡,那一瞬间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非常玄妙的状态,唯一转着的念头是:他和陶辉是不是要失业了? “您为什么要做…做助理?”杨斌好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话语却带了些磕巴,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在追求他。”宗阙说道。 杨斌得到了答案,但继续风中凌乱中:“哦……” 很棒,祁喻出息了。 约定好事情很容易,虽然未经手,但这种事情对于宗阙而言上手并不难。 杨斌谈完事情,默默的离开安排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离开片刻,宗阙那里就收到了祁喻的行程安排,安排暂且未打开,他先是找到了祁喻的消息页面,号码因为更换了手机号没有继续存储,消息号竟意外还留着。 曾经发送的消息也还在,清晰的记录着曾经的岁月,本来点开的对话框下沉,宗阙浏览着曾经的记录。 最近的大多都是工作,简短而公事公办,青年的消息也大致简短凝聚,力图用最简短的话语来概括内容,只是偶尔会分成两段来发。 祁喻:阙哥,我进组了,这次拍摄要半年。 宗阙:嗯。 祁喻:阙哥,工作进行顺利。 宗阙:嗯。 祁喻:阙哥,你忙吗? 宗阙:在开会。 祁喻:这么忙?要注意身体。 祁喻:你说让我好好注意身体,别自己先累着了。 宗阙:好。 再往上翻,青年的语言会多一些,带着一些小小的表情,展露他当时的心情。 祁喻:阙哥,我对剧本的理解跟导演的理解好像有很大冲突头疼。 宗阙:可以沟通吗? 祁喻:很难,沟通了一天,今天ng了无数次叹气。 宗阙:标注理解偏差的地方,发我。 祁喻:好的微笑。 祁喻:阙哥,我回去给你带特产。 宗阙:嗯。 消息继续上翻,那个还处于年少,失却了几分稳重的青年展露在了消息中,不再是简单的表情,而是五花八门的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表情包。 祁喻:今天被骂的狗血淋头。 祁喻:冰冷冷的雨水在我的脸上胡乱的拍.gif 宗阙:问题出在哪里? 祁喻:表情太僵硬,情绪没有层次。 宗阙:那是自身的问题。 祁喻:我好累,我是谁,我是个废物.gif 宗阙:? 祁喻:好的,阙哥,收到,阙哥,我立马发奋图强。 宗阙将消息翻到了最顶上,那里显示着他们通过好友的时间,还有第一声招呼。 祁喻:我通过了您的好友验证,现在可以跟我聊天了。 祁喻:你好,我叫祁喻,请问你是? 那个夏日,那个被娱乐公司诓骗签约出道的年轻人因为无力支付违约金,只能耗着,四处打着零工来维持生计。 但初遇他时,青年笑的如同艳阳,说话语调很是温柔。 记忆隔了很久,现在看到消息,却从模糊的印象里挖掘出了对方的印象,甚至很清晰的记得那一日的风轻云淡。 宗阙从顶上开始一条一条往下翻,青年初始有些惊讶戒备,后来从那片泥淖中脱身,偶尔会有些自信不足。 但他总是一边自信不足,一边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 学习课程的时候很刻苦,很勤奋,努力的抓住每一次学习的机会,绝不会懈怠。 只是发过来的话语却总是感觉自己快死了。 从一开始的戒备到后来的亲昵,偶尔夹杂着活动分享,杂志封面,随手拍的照片也能发过来,即使他的回复总是简短的。 后来慢慢的,他的风格越来越简短,像是在证明着他的成长一样,经常拍戏好几个月。 有作品,且口碑越来越好,甚至有些不知疲倦,连发的消息都少了很多。 然后落在了最后一段。 祁喻:阙哥,要不要来参加颁奖典礼,我入围最佳男主角了。 宗阙:时间。 祁喻:这个月21号晚上七点半,你能不能抽出时间来? 宗阙:可以。 一切止于了最后一段消息,那一晚青年拿到了最佳男主角,荣耀万丈,在所有人的鼓掌声中含笑致辞。 很久未见,青年比他印象中成长了很多,站在台上再不露怯,却仍然笑的很是温柔。 看着任务对象成长到那种地步,第二个任务可以宣告结束了,不管是为任务还是为那个人,都值得鼓掌。 但一切荣耀汇聚在那个夜晚,一切关系也终结于那个夜晚。 那个时候的他不需要爱情,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将那努力追逐的青年抛在了身后。 宗阙没有看到他后续的模样,但一直记得青年被他拒绝时那一刻神色的空白和黯淡。 或许是因为记得,才会在第二次相遇时对爱情产生了类似于好奇和探究的念头。 后续的分割是用电话,消息还留存着,却像是心照不宣一样,再也没有发送过消息。 那时的记忆逐渐清晰,只是现在再看,恍如隔世。 青年曾经在他没有留意,甚至不在意的时候努力的靠近,而当靠近被拒绝的时候,那种痛楚大约比他现在要难受很多。 宗阙沉吟,在对话框输入了消息:到家了吗? …… 手机轻震的时候,祁喻正在吃着晚饭。 他到家时陶辉和司机已经将行李拖上来了,前往k市要准备的东西需要从家里添置,但箱子打开到一半,肚子的轰鸣声响起,陶辉这才知道他结了一次包厢的最低消费,饭还没吃到嘴里。 听起来好像有点儿蠢,但跟不合时宜的人坐在一起吃饭,就像是浪费食物。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祁喻想到了宗阙可能也没吃晚饭,可手机拿起,看到的却是已经戛然而止的消息。 那一晚的记忆翻涌,心中升腾起的是一阵后怕,拿到奖杯的那一夜,是他准备了很久,期盼了很久的时刻。 要是拿到影帝,或许勉强能够站到宗阙的身侧,他或许会惊讶,但绝不会厌恶,那个人对女性好像不感兴趣,只有对他几乎有求必应,哪怕不被接受,也可以告知心意,即使被拒绝,他也可以再尝试追求,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不断告诉自己不能胆怯,不能心慌,起码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是可以去追求的对象,也或许心底也会有一点点期冀,对方是喜欢他的,因为那个人真的很温柔,他特别特别好。 未来有两种选择,祁喻在一直待在对方身边默默看着他和诉说自己的心意之间反复摇摆,一直看着,对方不知道他的心意,就不会产生变故,关系可以维持一生,但他没有伴侣,却不是没有追求者,他能看到对方的好,别人也能看到,虽然每一次宗阙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但他其实很怕哪一天他的身边会出现另外一个人。 而诉说自己的心意,一旦失败,或许关系会彻底破裂,发生他无法承担的后果,但如果成功了呢?怀揣着那样的心思,他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如果能够拿到影帝,就去告白。 定下了计划,也努力着,期盼着,却没想到会那么快,但拿到的那一刻他浑身都在微微发抖,别人或许以为他是激动获奖,但却不全然是,他热爱这份事业,更感谢其赐予他的勇气。 结果是……难以想象的糟糕。 宗阙拒绝了他,迅速割裂,一丝机会都没有留下。 大概没有被喜欢,而是被讨厌了吧…… 其实不能怪对方,只是他自己的单恋而已,对方拥有着拒绝的权利。 早知道……不说会不会好一些。 但他知道,他总归会说的,因为爱慕是藏不住的,它在缓缓积累,让他辗转反侧都无法消解。 那样的结局也是必然的,因为那个人他不需要爱情。 死缠烂打只会造成困扰,卑微乞怜求不来爱情,放手也是一种爱…… “嗡……嗡……嗡……”手机蓦然震了起来,唤回了祁喻的思绪,他看向了手机,在看到上面的号码时浑身有些绷紧。 “祁哥,不接吗?”陶辉也在一旁吃着饭,闻声抬头问道。 “接,你先吃饭。”祁喻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一下嘴,拿起手机走向了卧室,将门关上时按下了接听键,却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喂。”带着那个人独有的冷质的声音传了过来,响在耳侧。 不用见面,也足以牵动心绪。 祁喻没有开口,只鼻子轻应了一声:“嗯。” 心神是紧张的,夹杂着未散的痛苦,却记得对方要追求他的承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觉得对方可能会多说几句。 “到家了吗?”宗阙听着对方的声音问道。 “到了。”祁喻背抵着门轻声说道。 很久之前就到了,这都快一个小时了,谈事时间还真久。 “到了就好,你没回我的消息,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宗阙说道。 祁喻握着手机,到底没忍住开口提醒道:“已经一个小时了。” “之前有事耽误了一会儿,抱歉。”宗阙站在车旁,眺望着远处高楼上亮起的灯光说道。 翻看消息也在回忆,从头翻起,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很久。 “没关系,我们小区的安保还是不错的。”祁喻收紧着手指说道,“我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出什么事。” 他住在这里,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连狗仔都进不来,更是处处监控,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其实根本不用担心,但…… “嗯,我知道。”宗阙说道。 有系统在,这个范围出什么变故他都能及时知道。 “唔……”祁喻的手指无意识揉搓了一下衣角道,“那我…先挂了。” “刚才在做什么?”宗阙问道。 祁喻清了清喉咙道:“没做什么,收拾行李。” 宗阙听着他的语调,眸光轻动了一下道:“那再讲五分钟,可以吗?” 祁喻手指攥紧,略微仰头看向了上方,将手机拿远了一些深吸了几口气,拿到近前时轻轻应了一声:“可以……要说什么?” 五分钟,这个人果然连讲电话都很守时。 “吃饭了吗?”宗阙看着时间问道。 “你之前好像问过这个问题。”祁喻不好再说谎,以免被他听出来。 “知道你下午垫了点,回家后吃了吗?”宗阙问道。 “吃了。”祁喻说道。 对方会知道,应该是杨哥说的,他们谈事情连这个也说? 青年的话语简短,话语落地,一时有些安静,宗阙听着那边略微紧绷,缓缓舒缓的呼吸声开口道:“我跟杨斌对接了你的工作,明天早上想吃点儿什么?” “呃……”祁喻诧异了一下,心里一瞬间有些慌乱道,“明天早上你要过来吗?” “我是你的助理。”宗阙说道。 “哦……”祁喻心里渐起了一丝纠结和失落,却又难免充斥着早上可能见到对方的喜悦,“其实餐饮这里有陶辉负责,不用这么麻烦。” 其实对方真的哪里看起来都不像是助理,虽然说是助理,但对方手头肯定还有其他工作,这种小事还是交给工作人员比较好…… 青年的呼吸屏住,夹杂在晚风之中,牵动着人心,宗阙眺望着远处开口道:“我想见到你。” 翻阅曾经的记忆,不仅有心疼,还有喜欢,喜欢他的每一句话语,感知他的每一份情绪,曾经没能够体会到的,如今体会到了。 喜欢是带着迫切的,他曾经不明白,现在已经明白了。 还没有分别,就已经开始想念。 青年没有回应,只是呼吸声消失了。 “啪嗒!”一声的杂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宗阙凝神问道。 “没,没事……”听筒那边传来了青年忽远慌乱的声音,偶尔似乎是屏幕擦过了地板,又是啪嗒一声。 宗阙眸色轻动,握着手机仔细听着那边的声音道:“你先处理手头的事,不着急。” “嗯……”祁喻应了一声,将掉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手指都是有些发软发麻的,心脏砰砰跳的整个人都好像要打晃了,而这还是平复下来的状态。 在听到男人说出那话的一瞬间,他的脑海其实是一片空白的,直到手机松下才回过神来,想见他,原来他是想见他。 他也是想见他的。 祁喻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时间,按下了静音键,呼吸急促了数分,却无法降下脸颊上的热度,反而血液好像不断的向那里汇聚,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躁。 不断的做着心理暗示,他在通话过了三十秒的时候沉下了呼吸,甚至拿出了作为演员的专业素养,取消了静音键道:“……不好意思,刚才拿了个东西,手机不小心掉洗脸盆里了。” 宗阙听着他似乎恢复了平静的语调问道:“有没有沾到水?” “没有,里面是干的,没什么事。”祁喻觉得自己的借口有点儿烂,但刚才那个样子实在是没办法拿出去说。 “屏幕有没有出什么问题?”宗阙问道。 祁喻闻言,拿下手机小心检查了一下边角道:“没有,有手机壳保护着。” “那就好。”宗阙沉下了气息问道,“明早想吃什么?” 祁喻的手指微紧,本来平复下来的心跳再次因为想起对方刚才的话跳了起来:“……什么都行。” “好。”宗阙斟酌着要跟他说的话,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想问他饭菜合不合口味,想问他吃过饭后要去做什么,想问他的心情,几点去睡,喜欢什么礼物。 但这些不是目前的进度,他是追求者,而对方是接受者,这是青年的第一次恋爱,他伤了他的心,应该慢慢来去打开他的心结,一丝一毫都不能着急。 而他还没有足够的了解他,也需要慢慢的重新认识。 “明早会几点醒?”宗阙问道。 祁喻屏着呼吸,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闻言看了一眼时间道:“七……八点。” 他拍了几乎两天的打戏,本想着在自己家多睡会儿,最好没有闹钟睡到自然醒,但现在还是算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这两天辛苦,不多睡一会儿?”宗阙问道。 “也没有特别辛苦。”祁喻坐在了一旁,沉下了心神道,“规律饮食更重要。”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时间道,“祁喻。” “嗯?”祁喻轻应了一声,耳朵有些发痒。 别人叫他的名字其实很稀疏平常,偶尔前辈晚辈也不会直接叫他的名字,什么祁哥,小祈,祁老师,但宗阙叫他向来都是叫名字,可这样稀疏平常的名字从对方口中说出,却透着一种属于对方的郑重感,让人总是会期待他能够说出更多的话。 “五分钟了。”宗阙看着跳动的时间道。 “哦……嗯。”祁喻也看了眼时间,时间已经跳过了五分钟。 三百秒的时间真的很短,短到好像说不了什么话就结束了,甚至让人遗憾刚才手机为什么会滑落。 “那我……先挂了。”祁喻有些迟疑道。 他其实有点儿想要将刚才静音的时间延续上,但这样好像不太守时,就算是延续到半个小时,也还是要挂的。 “嗯。”宗阙应道。 祁喻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些许对方没有打算继续的遗憾,手指在挂断键旁犹豫着:“再见。” “再见,好好吃饭。”宗阙说道。 “好。”祁喻点下了挂断键,看着结束的时长,轻轻吐了一口气。 电话挂断,就好像彼此的联系也截断了一样,心里好像有点儿空,但他说他想见他。 即使未来不可预测,有这句话也足够了。 心脏砰砰跳着,祁喻起身时舒了一口气,打算打开门时却是迟疑了一下,转身走向了洗手间,打开了冷水,他还是冷静一下再出去的好。 夜色之中,宗阙看着恢复成通讯页面的屏幕,目光落在了标注的名字上,如果曾经有人跟他说他有一天会对着手机思念一个人,他一定不信,但现在信了,且甘之如饴。 手机收起,宗阙坐上了车,尾灯从小区门口离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祁喻用冷水洗了数次,在脸上再无痕迹时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祁哥,怎么打了这么久?你饭都快凉了,要不要我再给你加热一下?”陶辉看见他出来的身影问道。 “不用了,也没多凉。”祁喻坐在餐桌旁,放下手机摸了下餐盒道。 “那行,那你还要什么?”陶辉问道。 “不用……”祁喻拿起筷子时手指顿了一下,思绪轻转着,拿过了一旁的手机。 “怎么了?”陶辉看着他的动作问道。 “没什么……”祁喻看着先前通话的时间,思索着对话,脸颊上却缓缓蔓延起了热度。 宗阙最后说让他好好吃饭,他早就知道他在撒谎了。 那他后面是不小心暴露了,还是故意的? 以对方的谨慎,暴露的可能性几乎约等于于零,那就是故意的了。 他知道他在吃饭,所以五分钟才卡的这么死吗? “祁哥你怎么了?”陶辉看着他脸上蔓延的红晕,小心问道。 祁喻回神,对上他脸上好奇的神色,抬手抹了一把脸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早点回去吧。” “祁哥,那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陶辉起身问道。 祁喻脸色迟疑了一下道:“不用了,明天早上……阙哥会带早餐过来。” “啊?!”陶辉发出了疑问,脸色反应了一下道,“呃……你们谈恋爱了?” 这么快?!那魏隽那里怎么处理的?现在怎么个情况?误会解开了?阙总不介意?这个事情有点儿复杂,但真有点儿想象不出谈恋爱的模样。 祁喻面对他直白的话,心里猛跳了两下,强行压下了脸上的热度道:“没有,他……他只是暂时要跟组。” 说是助理和追求者好像都不合适。 “哦……”陶辉有些迷惑,心里升起了隐秘的担忧,“那行,那我先走了。” 跟组?阙总他站在现场,真的能好好拍戏吗? 陶辉带着满肚子疑问离开,门被带上,祁喻轻轻松了口气,打开了手机的消息页面,看到了对方之前发来的一条。 宗阙:到家了吗? 再上一条是之前颁奖典礼的邀请,到那里他们仿佛斩断了联系,消息上滑,祁喻再一次翻看着,心口仍然是带着畏惧的,但这里也留存着他的记忆。 对方的话语总是言简意赅的,能用一句话说清楚的,不会用两句话,干练沉稳,不会浪的多余的时间,也不会闲聊。 对比起来,他的话就显得有点儿多,曾经他也对着那些简短的回复仔细揣摩过对方的情绪和心情,会开心,也会揣度对方会不会不想理他。 但每每发出去的消息对方都会回应,多以嗯字表示收到,偶尔似乎会有些不理解,会发出符号。 其实不存在敷衍,因为他就是那种性情的人,无论是聊天还是现实,都是言简意赅,做事干脆的人。 不喜欢废话,但涉及工作或者问题,都会想办法帮他解决,而涉及大段的解决方案,大多都是用电话,更方便快捷。 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有意识到后来,所以没能将电话保存下来,留下的只有简短的文字可以供他反复看。 每一个字好像都带着对方的性情,祁喻几口将剩下的菜吃完,盒子整理起来后拿着手机坐在一旁继续翻看着。 他其实翻看过很多次,也思索过宗阙如果恋爱会不会改变说话的方式,但有点儿难以想象,甚至没办法想象那个人动.情时会是什么样子,好像一切情绪都离他很远。 但他现在好像拥有情绪了,虽然一般没有太大的端倪,但偶尔会有情绪泄露一丝出来,很浅,但格外的心动。 比如他想见他。 一页一页的消息上翻,祁喻回顾过去的自己,其实偶尔是有些惨不忍睹的,因为跟对方比起来,他的废话是真的很多,刚开始看起来像一个小孩子,后来也在慢慢学着对方,去做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而对方一直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一直…… 手机轻震,页面的下方弹出了一条消息提示。 祁喻神情一顿,手指轻点着,气息轻轻屏住,点出再点进去,看到了新发来的消息。 宗阙:行李收拾好了吗? 祁喻反复看着,莫名有一种对方在找话的感觉,这个人根本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总是会去做,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不熟悉他的人只会觉得他冷漠,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有多么可靠。 而现在却说着类似于反复言说的话,有着很不熟练很谨慎的感觉。 祁喻唇角扬起笑意,按着键盘发出了消息:还没有。 没有直接见面,或者听着对方的声音,他反而能够冷静一些。 宗阙下车,察觉到手机震动时取出,站在原地看着,略有思忖,轻点着屏幕:那先放着,明天我过去帮你收拾。 他发了消息,等了片刻不见对方输入,将手机收了起来走向了地下车库的电梯。 祁喻那边在看到消息时却是蓦然从靠着的沙发上坐直了,他的目光扫过衣帽间,想着要带的东西。 他这里倒是不乱,只是东西多,以往自己收拾的次数也不少,能够准确知道自己要的东西在哪里,但有时候太忙,一连在剧组很久,就需要助理回来帮忙更换一些衣服和东西。 但让宗阙来收拾?就现在的状态,在阙哥那里跟猪窝有什么区别?对方的衣帽间可是整齐的能做展柜的。 祁喻:不用了,已经快收拾好了。 就算加班加点,他今晚也能收拾好。 宗阙进家门时再次打开了手机,思索了一下再次发出了消息:好,收拾好了早点休息。 那边一时没有回复,宗阙带上门换了鞋,进厨房的时候消息回了过来。 祁喻:好的。 隔了片刻又发过来了一条。 祁喻:你也早点休息。 宗阙看着他的消息,不再打扰他了:嗯。 祁喻搜索着k市的天气,在衣帽间筛选着衣服,去那边起码要待上一个月,其实还是穿戏服比较多,但作为明星还是要注意平时的穿搭,也要勤更换。 他反复筛选,看着那发过来的熟悉的回复时唇角轻扬了一下。 …… 宗阙的生活一向很规律,只是这次早晨起来的时间比平时还要再早半个小时,晨练,收拾出门,在靠近祁喻家附近的地方买到了早餐。 跟杨斌那边拿到了权限,出入小区就变得很容易,电梯上行,宗阙在那一层下去,停在对方的门口时看了一下时间,按响了门铃。 “来了。”里面传来了些许声音,门从里面打开了。 明亮的阳光从落地窗透进了整个屋子,站在屋内的青年发丝蓬松未做特别的打理,一身休闲的白色衬衫,几乎能够透过光一样,修饰着他漂亮的身形,虽然裤子更居家一些,跟上衣略微不搭,却显得雅致又舒适,眉眼轻弯,仿佛随时能够置身于那个星光璀璨的舞台。 宗阙看着站在门内的人,祁喻扶着门对上了他的视线,呼吸略微收紧了一些,强压着垂眸去看自己身上哪里不妥的动作,让开了门口的位置笑道:“阙哥起的真早,进来吧。” 宗阙看着他的笑脸,踏入了房门,看向了那正在关着门的青年问道:“你昨晚几点睡的?” 祁喻关着门的动作一僵,深吸了一口气,回头走到了一旁的鞋柜旁,低头取着拖鞋道:“11点就睡了,你穿这双就可以。” 宗阙看着垂眸避开他视线的青年,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你睡了不超过三个小时。” 祁喻动作一僵,手上的拖鞋掉在了地毯上,他蓦然抬头看向了面前的男人,脸上心里都有着万分的错愕:“你怎么知道?!” 他是知道对方懂很多东西,就算他昨晚收拾东西到很晚,早上又掐着闹钟起来收拾,但他家里就他一个,这已经不是博学能形容的了。 玄学? 宗阙看着面前收拢起情绪有些懊恼的青年,沉了一口气开口道:“吃过早饭去睡觉,今天下午的飞机,明天下午就开拍,要拍一个多月,作息不调整过来,身体会吃不消。” 祁喻扶着玄关的边缘缓缓站直了身体,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脸上有些泛热:“哦……我知道了。” 明明想做到最好,但在这个人面前,很多事情却不按计划发展,显得一团糟。 “先吃饭。”宗阙将早餐袋递给了他。 “谢谢。”祁喻接过,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吃了吗?” “还没有。”宗阙说道。 “那一起吧。”祁喻开口,提着有些沉甸甸的袋子,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个蠢。 “好。”宗阙应道。 …… [前往k市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ka1286次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请尽快从5号登机口……] 机场语音播报着,行李托运,一行人进了头等舱各自就坐,杨斌好歹找到了机会,小心侧头问着另外一侧的祁喻道:“你精神看起来不太好,身体不舒服?” “没有,暂时不要提这个问题。”祁喻撑着头跟他小声说道。 往事不堪回首,如果说早上精心准备想显得成熟稳重一些被识破的事只是尴尬的话,那吃着早餐差点儿睡过去,除了早上会面,基本上都在睡觉,被对方叫醒时脸上还有睡痕这种事已经让人麻木了。 而且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装的,他什么样子对方都见过,涕泪双流都没说什么,况且再怎么去装,跟对方对比,好像都有一种幼稚的感觉,这么一想,整个人都处于了一种摆烂状态。 杨斌看着他有些懒洋洋的状态,在手机震动时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沉默了。 陶辉:杨哥!阙总不是跟组吗?这怎么还抢着我的活了?!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是要被辞退了?! 陶辉:汪的一声哭的像个狗.gif 杨斌侧眸,旁边他的艺人正接过了宗阙递过去的眼罩,青年虽然因为在公众场合时刻注意着形象,但眼睛里却有着止不住的开心。 起码他能看出开心。 爱情这东西是掩藏不住的,喜欢谁就会下意识会留意谁,从以前开始就是那样。 杨斌收回目光回复:你就把阙哥当祁喻的恋人对待就行了。 恋人帮提行李箱,安排行程,那都是很自然的事情,他的工作都是阙哥处理,倒不是他不想干,主要他效率太低,人脉没有阙哥广,老实跟着,等着飞黄腾达有什么不好? 陶辉看着消息,脸不皱了,心情平复了一下,觉得合理了。 只是下一刻他再次收到了消息:知道就行,别说出来。 陶辉:收到,绝对不说! 祁哥谈了个男朋友,这事他怎么可能往外说。 难怪祁哥昨晚让他赶紧走。 “手机关了吗?”宗阙看着一旁正在摆弄着眼罩的青年问道。 “关了。”祁喻闻声时将手机摸出来,又看了一眼道。 “嗯,再休息一会儿,快到了我叫你。”宗阙说道。 他一个月的戏难免会日夜颠倒,睡足最重要。 “好。”祁喻应道。 飞机起飞,直抵k市。 宗阙来安排行程,捎带手的事情,杨斌那里只用看一眼,基本上什么事都不用他做。 下了飞机,一应安保,车辆都安排的十分妥当,祁喻几乎不用等待,十分安稳的赶往了剧组。 “今晚会在酒店住上一天,明天跟剧组一起外出。”宗阙一手拉着行李箱,一边跟行走在侧的祁喻说道,“预计早上九点出发,明天早上八点我过来叫你。” “好。”祁喻的手上也拉着行李箱,目光落在对方的身上,目光中有着怀念。 很久之前对方也是这样带着他的,只是话比现在要少的多,基本上都是做好行程表给他看,虽然有些事情很少提醒,但只要按照时间定好闹钟,跟着他走就行了。 他一个人在旁边,心安感胜过无数人。 “房卡。”宗阙在到房间门口时停下,看向了身侧的青年,对上对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时顿了一下道,“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想吃什么?” 祁喻的唇轻动了一下,握紧了行李箱的拉杆道:“都可以,我不挑食。” “好。”宗阙应道,“你先进去,一会儿我来检查一下安全性。” “嗯。”祁喻接过了房卡,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进去时他看了宗阙一眼,后续才跟上来的杨斌和陶辉走到了对方的面前。 祁喻听了两句他们的交谈带上了房门,低头时没忍住笑了一下。 说是助理,其实把他经纪人和助理的活都包揽了。 宗阙那边分了房卡,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行李箱,从其中取出了检测装置和准备好的东西,敲响了隔壁的门。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青年还穿着之前的衣服,连外套都没有脱下来,显然是在等。 祁喻看到他时让开了路,却看到了他手上提着的满满一袋的东西:“这是什么?” “更换的床品还有一些你临时替换的东西。”宗阙进去,将袋子放在了桌子上问道,“我帮你换,还是你自己换?” “我自己换。”祁喻当即说道。 “好。”宗阙松开袋子,拿起检测仪器,先是进了卫生间。 这里是剧组安排的酒店,出门在外,一切都需要做到万全。 他在里面检测着,祁喻听着动静,待在房间里却有些坐立不安,跟过去看好像不是,坐在一旁什么也不干好像也不是。 他的目光转向了那个看起来很整齐的袋子上,伸手碰了一下,那纸袋却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他神经瞬间紧绷,下意识看向了洗手间的方向,却恰好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脑子懵了一下:“我就是想换一下床单。” 宗阙看着浑身局促不安仿佛在干坏事的青年有一瞬间的疑惑:“我知道。” 祁喻:“……” 死了算了。 278. 影帝超难追(6) 礼物 宗阙看着青年略微有些懊恼的神色,略微思忖了一下走了过去,他放下了仪器道:“厕所那边没有问题,可以放心使用。” “嗯,谢谢。”祁喻察觉他靠近的身影,呼吸下意识屏住,原本宽敞的房间因为对方的靠近好像瞬间显得拥挤了起来。 脚步下意识想要后挪,但这样未免显得底气不足,以至于他的脚步一时有些僵住:“要什么?” 宗阙伸手,看着一旁青年从纸袋上缩回的手和略微避开的身影,从其中取出了真空封装的床品递给了他。 祁喻眨了一下眼睛,伸手接过了,心底带着些许茫然,却见对方又从袋子中取出了另外一件东西放在了桌上道:“这是驱蚊器,防蚊虫的,你晚上用得到。” “好。”祁喻应道。 “阻门器。”宗阙从其中再取一样道,“这里的门安全设施不完备,晚上睡前可以用上,会用吗?” 祁喻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床品揽在了手臂间,心中却有暖流划过:“会用。” “这是便携的烧水壶,附带保温功能。”宗阙从其中取出了一个保温杯大小的烧水壶道,“不要总喝冷水。” “嗯。”祁喻轻轻应声。 他出门在外大多都是喝瓶装水,陶辉虽然会照顾到位,但他的事情很杂,不会像面前的人这样面面俱到。 他以前也会提醒他注意身体,却不会像现在这样留意他的每件事。 “你先自便,一会儿就好。”宗阙放下东西,拿起了仪器道。 “好。”祁喻拿着床品后退,让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对方在各处探查的身影。 仪器没有响动,但对方还是会检查一些他想都想不到的缝隙孔洞,不错漏一处。 祁喻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侧脸上,不管是在做什么,对方的身上都有着认真严谨的味道,不动时沉稳禁.欲,行动时腰背舒展,偶尔牵动修身的衣服,会展露出完美高大的身形和线条出来。 祁喻心脏微热,在对方转身时蓦然收回了视线,心脏骤然成了一团乱麻,其中未察觉的暖流像是岩浆一样翻涌着。 不能想,不能想……祁喻察觉着对方的脚步,努力平复心绪,就当自己在演戏,他很难过,很悲伤。 “好了。”宗阙看着坐在椅子上略微低头侧着脸,有几分看不清神情的青年道,“没什么问题。” “嗯,谢谢。”祁喻那几秒钟几乎将一生的伤心事都要想完了,才勉强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了下来。 “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宗阙看着青年有些紧绷的身体,将仪器收到了一只手上说道。 他的话音落,祁喻心头蓦然一跳,心中点燃的思绪中蓦然带了些闷,他抬头看了眼对方的身影,起身道:“好。” 宗阙看了一眼他垂下的眸,转身走向了门口,祁喻跟上,看着对方打开门走出的动作,接过了那顺势要合的门,看着对方的背影道,呼吸微长:“慢走。” 他的话音落,男人的身影却停了下来。 祁喻有些错愕抬眸,对上了对方转身看过来的视线,那双眸漆黑深邃,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人心脏发紧,却有着他看不明白的思索味道:“怎么了?” 宗阙看着扶着门眸中有着疑惑的青年,抬手碰上了对方的发梢,在那双眸中划过惊讶和羞涩的味道时摸上了他的发顶道:“早点休息,明天见。” 祁喻感受着发顶的力道和温度,一瞬间心神收缩,心脏鼓动,脸颊上迅速蔓延上了热度,唇轻启着,鼻腔中溢出了一声:“嗯……” 宗阙看着脸颊耳垂泛红的青年,收回手时问道:“喜欢花吗?” “啊?”祁喻眨了一下眼睛,下意识回答道,“嗯。” “晚安。”宗阙说道。 “晚安。”祁喻回了一句,不见对方转身,握着门把手的手有些紧。 “你先回去。”宗阙说道。 “唔……”祁喻后退了一些,缓缓带上了门,将那道身影隔绝在了门外,咔哒一声,却让他下意识强压下的心跳猛烈跳动了起来,脸上身上带着难以言喻的热度,头抵在了门上深呼吸着,手中已满是汗水。 他问他喜欢花是什么意思?要送他吗?会不会太显眼?他也会送花吗…… 祁喻的心里一瞬间划过了无数种猜测,可每一种都让心中不断翻滚着他压制不住的情绪。 一门之隔,宗阙转身离开,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时拨通了电话。 【宿主,你送礼物直接问呐?】1314小声说道。 作为一个有着充沛感情的统,不说经历这么多世界,就算以前带别的宿主的时候,高超的追求都是直接送的。 【应该怎么样?】宗阙问道。 【应该直接选好礼物送,给到惊喜。】1314积极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宗阙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自己的要求,【礼物不合心意,不算惊喜。】 【唔……】1314觉得宿主很认真,其实不管宿主送什么,乐乐应该都会很开心的。 但其实比起惊喜,或许乐乐会更喜欢宿主的认真。 …… 心跳在缓缓平复着,可身上的热度却未消散,祁喻站在门边很久,终于回神深吸了一口气从那里离开,走向了房内。 心神激荡着,让人的思绪好像有些无意识,他坐在了床上,目光触及了桌子上的东西,起身过去,拿起了其中一个。 驱蚊液安装,插在了插座上,阻门器研究了两下,不知道自己操作的对不对,索性寻觅到手机搜索,走到门边研究着放上,成功放好,手机下意识开了一下光。 从门边起身,祁喻反复看了一下,满意转身回到桌边拿起了那个便携的杯子,研究了一下接口。 杯子小巧,确实很便携,单手就能拿上,捧在手里看着很精致。 其实这也是礼物,比起花来说,那个人应该是更偏好类似于这样实用的东西的,他其实也很喜欢类似于这样实用的东西,可以处处带着。 杯中注入了水,插上了线。 祁喻看了一眼时间,在等待烧好和更换床品之间犹豫了一下,转身拆开了那个真空的封装袋。 里面装的床品不算厚,摸上去的质感很是柔软舒适,拿在手上时似乎还带着香味。 是他自己的吗?祁喻凑近,下意识觉得有些变.态,连忙拿开,将其放在床上展开,其中却是完整的四件套,折叠的整齐,而且明显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应该是新的,但是还是清洗过才带上的吗? 祁喻的唇角轻轻扬起,将其分开,床单铺上,因为只住一天,被套只是垫在了下面,枕套也只是随手套了一个,铺了一个,而当他做好时,那里的水已经烧好了。 房间内的色泽略有变化,祁喻更换着鞋子,将行李箱打开,收拾洗漱,更换上家居服,端上杯子后坐在了床上。 手机打开,他们来时其实已经不早了,几乎没怎么见剧组的人,现在更是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 他看着时间,点进了消息页面,那里停留着最近新发的消息,将原本的消息顶了上去。 心中的情绪在发酵着,祁喻反复看着消息,心中的热意却缓缓涌上了脸颊,他好像第一次真切的认知到对方在追求自己。 之前也是追求,但好像没有这次直白,追求啊…… 对方真的在追求他,这个认知反复在心口萦绕着,祁喻轻轻舒了一口气,觉得那里沉甸甸的又令人喜悦和期待。 不过确实该到睡觉的时间了,再像昨天那样,到时候会影响拍戏的。 他放下手机,关灯躺了下来,极淡的香气缓缓蔓延到了鼻端,清浅干净的,似乎带着那个人身上的几分味道,让人的心都是热的。 他什么时候会送他花?送什么花呢?按照阙哥严谨的性格,不知道会不会去查花语,或者选一些他心中觉得他性情品质的花。 一种种花名在心中反复筛选掉,祁喻闭着眼睛,忍住了起床去查一下的念头,思绪渐沉着。 真的好期待啊…… …… 清晨是在鸟鸣声中到来的,祁喻醒来的时候,旁边的手机在轻震着,他从被子里钻出,摸过手机关上了震动的闹铃,又趴在床上闭目养神了几分钟,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下床进了洗手间。 洗漱,收拾,挑选合适的衣服配饰,整理发丝,然后在八点的时候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嘟嘟嘟三声。 短促而有力,却好像连敲门声都能够透出那人身上的沉稳来,没有半分烦躁感,只是还是让祁喻下意识心慌了一下,走向门口时脑海里都在思索对方会送他什么花,他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淡定一点儿,他起码也是收到过很多粉丝鲜花的人,可是阙哥捧着花的感觉应该是很不一样的。 祁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按下门把手却发现门打不开。 他拉了两下,又检查了一下反锁和安全锁,又拉了两下时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阻门器。” 传进来的声音不带半分犹豫,只有平静。 祁喻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下方的阻门器时深吸了一口气,捂了一下脸蹲了下去,将其拿开,开门时脸上带着难言的热度。 本来以为可以优雅一些,但好像又犯蠢了。 门被打开,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而在看到时,祁喻脸上的热度缓缓变化着,心中的期待上扬,却没有见到任何鲜花的影子。 “找什么?”宗阙看到出现在门内的青年问道。 对方又换了衣服,薄款的毛衣搭着有设计感的领子,裤子宽松而修身,发丝做了些改变,不减星光,却看起来多了几分亲和的味道。 衣服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青年做的很好,只是脸上的微红打破了这种味道,让他看起来有些柔软。 祁喻闻言回神,对上他的视线时手指微紧了一下道:“……早餐。” “买来了。”宗阙提起早餐说道。 “谢谢。”祁喻伸手接过,看着站在门外的人,反应了一下让开了路道,“进来吧。” “好。”宗阙握住门把手进去,祁喻松开,拎着早餐后退,掂了掂道,“好像有点儿少。” “我吃过了。”宗阙关上门说道。 青年起的有些迟,但他今天的戏集中在晚上,整体推迟会更好调整饮食。 “哦……”祁喻抬头,看着他的身影有些不知所措。 不进来一起吃早饭,总不能他吃,对方在一旁看着? 宗阙看着他眸中闪烁的光开口道:“我来收拾东西。” “啊?我自己收就行。”祁喻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睡过的床,内心更崩溃了。 昨晚铺的还好好的,现在简直乱成了一团。 宗阙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道:“你接下来拍戏的场次会很多,这种事情不交给我做,会分散你的注意力,不用介意。” 祁喻对上他平静的目光,心中的躁意稍安了很多。 其实他不想让对方看到他这么乱的一面,但对方来做他的助理,总会接触到的,如果未来真的在一起,还是会暴露。 心里转着这样的心思,祁喻开口道:“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宗阙走向了床边。 祁喻提着早餐坐在了桌旁,从里面取出了饭盒,拆开时看着其中荤素得宜的饭菜,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身上。 对方正在叠平他的被子,柔软的被子被对方修长有力的手拉过翻折,略微抻住,服帖的折到了该有的位置,十分的赏心悦目。 对方就是做什么都好看,祁喻那一刻竟然有些羡慕那床被子,然后看到了被对方放在一旁折的很是整齐,看起来特别舒适的被子。 陶辉就叠不出来这么好看顺眼的,要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也叠不出来。 被子还好,那占据大床的被套才是麻烦的,两层,得抻一下,然后捏角,再…… 祁喻思索着,却见对方找到了角,不知道怎么翻折了几下,放在一边的时候整整齐齐,跟他昨晚打开的痕迹一样严丝合缝。 旁边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宗阙转眸,看着青年蓦然转过的视线,目光落在了他微红的耳垂上道:“好好吃饭。” “好。”祁喻拿起了筷子,认真吃着饭,只有余光偶尔追逐对方的身影。 一件件东西收好,宗阙将杯子重新放回袋子里时,却听到了青年的声音:“等等。” “怎么了?”宗阙看向他问道。 “那个杯子平时也能用。”祁喻看着对方打算收走的举动道。 宗阙垂眸看了一眼道:“这个会放到车上,只是先收起来。” “哦……”祁喻应了一声,执着筷子的手松了一下又抬头道,“我自己拿着就行。” 宗阙看着青年微微闪烁的眸光,将其放在了他的旁边道:“好。” “谢谢。”祁喻心里轻松了一口气。 …… k市的风景不错,即使到了夏秋交际,天气也十分凉爽,处处绿植覆盖,即使艳阳高照,酒店旁停满了车,不少人拉着行李设备,人声喧哗,也显得乱中有序,心旷神怡。 “这里风景是真不错。” “可不是,要不然导演能在这儿取景。” “就是蚊子多了点儿。” “东西装怎么样了?” “祁老师准备好了吗?”有工作人员问了一嘴。 “东西已经装好了,马上快下来了。”杨斌站在车旁清点着行李箱,确认无误后朝酒店门口张望了一下,准备摸出手机打电话时,看到了从门口推门出来的陶辉。 小伙子拉着门,而在其后,那戴着口罩的青年出来,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找他,而是看向了身后。 祁喻出来,剧组的不少工作人员已经留意到了那里,有人疑惑,却是看到了那从门内走出的高大身影。 有人惊讶,也有人悄悄凑到了一边道:“那好像是宗阙。” “不是说祁喻跟经纪人闹掰了吗?” “嗐,圈里消息真真假假的,估计这条就不知道是谁造谣传的。” “好像不是谣传,据说工作室都划分了。” “谁知道呢。” 交头接耳的声音很小,但祁喻还是看到了一些人惊讶的神色。 而会惊讶,自然是因为宗阙出现在了这里。 金牌经纪人,不是所有人都能担得起这个名号的,但宗阙却绝对担得起,圈中有关于他各种各样的传言,有真有假,却有一条是:不管多么烂的泥,只要经过宗阙的手,就绝对能够扶上墙一说。 当然,这条很多是黑粉用来嘲讽他的,但这一条也是事实。 他们割裂,足以登上热议的头条,讨论成千上万楼了。 “祁老师。”有工作人员打着招呼。 “早上好。”祁喻笑了一下道,“辛苦。” “没事,还有十几分钟就走。”那工作人员道。 “我们这边已经收拾好了。”祁喻说道。 “祁老师。” “早上好。” “等会儿跟着车队走就行。” 一路走过去,互相都有问候,宗阙走在身侧,看着青年脸上优雅亲和的笑意,眸光轻动了一下。 他当然看到了青年刚才一瞬间的神情变化,利益割裂,在外人看来相当于损失他这里相当大的一部分人脉,损失是空前的。 祁喻并不是乖张的人,也不会轻易得罪人,但这样的事情如果真的爆出去,对他的事业一定会有冲击。 恶意揣测,拜高踩低都是寻常,而这些曾经都是青年一个人承担的。 “祁喻,这里。”杨斌看到走过来的人时喊道。 祁喻看向了他的那里,目光落在他身后巨大洁白的房车上时眼睛瞪大了。 是的,巨大,不管是车长还是顶高,都可以称得上是奢华,在一排车里十分的醒目。 他以往出外景的时候也开房车,但经常是租的,而杨斌安排,往往不会租这么大的。 他转头看向了身旁的男人,却对上了对方似乎一直在看着他的视线时小声问道:“阙哥,你怎么租了这么大一个?” “这次出外景的时间比较长。”宗阙走上前去,拉开了车门道,“这样会舒服一些。” 外出取景,不一定能够遇到酒店,即使有,很多条件也参差不齐,安全卫生问题都是隐患,来回奔波更是辛苦。 青年热爱这份事业,愿意辛苦,他能安排的只有他的生活。 “谢谢。”祁喻唇角轻抿,顶着不少人偷瞄的目光上了车。 其实杨斌以往不那么高调的原因除了更加经济适用外,还有显得不那么大牌。 但宗阙安排,这次又有无数场打戏,能住的舒适一些他还是愿意住的舒适一些的。 房车在外面看着很高大,进来更是一个完整的小房间,沙发,茶几,厨房,冰箱一应俱全,采用了各种结构的设计,一眼看过去十分的舒适敞亮。 但祁喻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设计,而是那摆放在沙发上的大捧的鲜花。 玫瑰,热烈鲜红的仿佛能够燃烧起来的玫瑰大捧的盛开着。 即使不去查,也知道红玫瑰代表着热烈又炙热的爱情。 祁喻怔在原地,一时有些不敢上前,宗阙从他的身旁错开,走到了沙发旁拿起了放在那里的花,看着站在门口有些怔住的青年道:“进来一点。” “嗯?”祁喻有些许疑惑踌躇,一时竟有些不敢上前。 “你站的那里会被外面看到,如果你不介意被看到,我可以过去。”宗阙看着他道。 祁喻反应了一下,回眸看向了车外,不仅看到了外面的风景,还看到了正在车门口探头的两个人影。 杨斌和陶辉蓦然一笑,纷纷堵在了门口,仰头看天,就是不看这里。 祁喻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手捧着大朵玫瑰花的人走了过去。 宗阙这个人是平静沉稳的,源于他的行事风格和天生的气场,带着些不近人情的漠视感,但这个人却又很可靠,禁.欲而理智,这样的人像雄鹰,似乎与风花雪月都不沾边,可他捧着大朵的玫瑰看着一个人时,身上却似乎也染上了一丝属于玫瑰的热情。 倒是有点儿像求婚。 祁喻脑海中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那大捧的鲜花被男人捧到了他的面前,花香弥漫中,男人略微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喜欢吗?” 祁喻捧着那略沉的花,抬眸看着面前的人,轻轻应了一声:“嗯……” 很喜欢,很开心。 这是他在梦中都未奢望过的场景,却如此真实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喜欢就好。”宗阙看着青年抱着玫瑰,漾着温柔的眸光道。 …… 房车关上,车辆起行,陶辉坐进了副驾驶,杨斌不跟组,只送了人就离开。 前后隔断,鲜花的幽香在这密闭的空间里肆意的弥漫。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身旁青年的身上,他摘了口罩,脱了外套坐在那里,即使没有再抱着那捧花,目光也不间断的落在上面,微侧开的颈侧和耳垂上微微蔓延着红色。 看得出来很喜欢。 “抱歉。”宗阙开口道。 “啊?”祁喻回神,看向他发出了疑问,“什么?” “划清界限的事。”宗阙说道。 当初的事情从理字上讲他或许没有什么错,但是感情上的迅速割裂,造成的创伤却可能需要青年用一生去平复,不仅是感情,还有事业上的起伏。 祁喻微微怔然,手指略微收紧,垂眸笑道:“没关系的,是我先向你告白的。” 是他心怀妄念,向对方传达了心意,而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 宗阙看着青年的神情,伸手想要触碰他,却停了下来:“你可以发泄出来。” 那天或许让他倾泻了一场委屈,但他的心结并没有完全解开,即使他仍然会心动,内里的伤却并未被平复。 祁喻垂着眸,手指略微收紧着,他知道宗阙或许是今天在外面察觉了什么,所以才会再次道歉。 但其实他真的没关系的。 割裂利益也好,划清界限也罢,宗阙即使割裂彼此的利益,也已经将很多很多东西留给他了,人脉财富,对方一路扶持,并没有半分藏私。 划清界限是因为他心存觊觎,他如果被追求,不喜欢对方,也会划清界限。 但…… “为什么……”祁喻深吸了一口气。 宗阙看着他垂下的眸开口问道:“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决绝呢?”祁喻收紧了手指问了出来。 他们相识了数年,对方却割裂的那么迅速,没有一点儿留情。 宗阙听着青年极低的问询,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悲伤的气息,他神色微凝,认真回答道:“因为不想你一直牵绊在我身上,我无法回应你,长久的痛不如短痛。” “不是因为讨厌我吗?”祁喻握紧了拳头道。 宗阙眉头轻蹙:“不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是讨厌?” 祁喻心中轻动着,终是抬眸看向了身旁的男人道:“因为你看起来一点儿联系都不想有,其实你只要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不会纠缠的。” “见到我,你会伤心。”宗阙说道。 祁喻看着他,呼吸轻轻起伏着,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有点儿弄不明白阙哥你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了。” “怎么说?”宗阙问道。 祁喻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眸道:“如果不在意,其实可以视若无睹的,可要说你在意,你又走的那么决绝。” 宗阙敛眸,他在想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脱离那么干脆,他不想对方难过,也不想与感情纠葛,但对于其他人,的确是视若无睹的,只有对这个人,那时就已经存在了一份特殊。 那一颗现在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盛放鲜花的种子,或许在这一世相遇的时候,就已经种下了,以至于一直没有忘记。 “是在意的。”宗阙开口道,“我意识的太迟了。” 那时情丝如微,但这个人是特殊的,他从始至终都是特殊的。 祁喻呼吸轻颤,轻轻抿着唇笑道:“没有,不迟。” 只要他在意,什么时候都不迟。 原来他不是单恋。 279. 影帝超难追(7) 喜欢 青年垂着眸,整个人静坐在窗外因为枝叶而微微晃动的光影中,身上满是温柔的气息。 宗阙抬手,掌心落在了他的发顶之上道:“抱歉。” 多番磨难,他仍然温柔如初,而他却险些弄丢了他。 发顶的力道轻压,带着身旁人怜惜的力道,祁喻眸光轻动,轻轻转眸看向了坐在身旁的人,对方一直在看着他,沉稳到令人安心,他好像是无所不能的,但其实不论是他还是他,都是第一次接触感情。 他对这个人情起而深,但对方却是以理智控制感情,这是对方的行事风格,几乎没有改变,唯有在他的身上似乎会例外一些,虽然有时候感觉好像不带情绪,太过理智,但对方还是初尝。 感情最初总是带着很多费解的地方,他自己凭借一腔热情,而对方却用理智,或许看过了许多,但轮到自己身上,情起就不知所措,带着自己都不理解的半知未解。 “你不用道歉。”祁喻看着他笑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他只是担心对方讨厌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过往的种种汇聚的都是他的爱意,怎么可能因为对方拒绝就去怪罪埋怨,那他的爱未免太浅薄。 他只是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 光影变化着,青年的眸中含笑,置身于光芒之中,温柔的像是能够融化在其中一样。 宗阙看着他,手上微动着,拂过了青年柔软的发丝,这一幕很美,美的让人动作不能太重,美的足以印在心间,一直好好保存着,其实他不该说抱歉。 “祁喻。”宗阙摸着他的发顶叫他的名字。 “什么?”祁喻对上他极深的眸,心脏莫名砰砰跳动了起来。 “我喜欢你。” 那一声冷质郑重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毫不犹豫,重重的落在了心头,让窗外略急的秋风似乎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只是光影似乎恰好划过了眸,让人的视线和思维好像一瞬间空白了起来,能够听到的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是告白,裹挟着玫瑰的热烈和花香,没有去诉诸品质,表达德行,只是最真诚又炙热的喜欢。 怎么办呢?心脏高兴到有些痛苦了。 祁喻勉强侧开视线,深深的呼着气。 “怎么……”宗阙低头,看着青年颤动的眸,接下来的话没有问出口。 祁喻略微抬眸,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略微转过身,目光落在了那大捧的鲜花上:“没事。” 宗阙看着他转过的身体和红的滴血的耳垂应了一声:“嗯。” 车子还在不断向前,祁喻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那大朵盛开的花,唇边的笑意有些止不住。 在意,喜欢。 他一直想听的好像就是这样的话,开心的让人觉得好像在梦里的话,无论听多少遍都会觉得开心。 …… k市山水风景如画,但有些道路七拐八折,整整开了两个小时,路过了一些村镇,一行才到达了目的地。 到了之后也不是当即开拍,工作人员在寻找角度架设机器,剧组的助理在安排入住工作,演员则需要去上妆和更换服饰。 外面的人忙碌,宗阙起身时副驾驶的车门响动,陶辉从外面跳动了两下示意,然后跑开了。 “阙哥,你就别抢助理的工作了。”祁喻心绪初平,看着起身的男人道。 他这里除了自带的助理,还有剧组专门安排的助理,因为是主演,化妆师,助理化妆师一应都配备的十分完善。 宗阙出现跟组已经会让一些人大跌眼镜了,要是还跑腿,担心失去工作的就不仅是陶辉了。 “花。”宗阙看着他身旁的花束提醒道。 祁喻回神,看着身旁大捧的鲜花愣了一下,脸上的热度略微蔓延,放下手头的剧本,起身抱起了花走向了后面道:“先藏卧室里。” 其他的花还好,可以说是粉丝送的,但这么大捧的玫瑰,起码99朵,一看就是送恋人的,确实别让人看到比较好。 后面的床还未展开,宗阙看着青年四处找地方,似乎觉得摆在哪里都不合适的模样道:“想怎么放?” 祁喻捧着花回头,略微惆怅了一下道:“我想找个花瓶。” 但这个荒郊野岭的从哪儿去找花瓶?可不放在水里,没两天就败了。 宗阙沉吟,打开了厨房的工具箱,从其中取出了一个水桶道:“用这个。” 祁喻看着他手上提着的东西,愣了一下笑道:“好。” 放哪里都是放,花瓶未必有水桶来的好用。 鲜花摆放,在卧室的地上喷芳吐香。 前后的隔板拉上,就完全看不见里面了。 外景化妆,化妆师直接带着一应东西进了房车,东西铺开,技术也很专业。 只是祁喻看着神情动作都有几分僵硬的化妆师,和平时会多说几句话,今天却安安静静的助理化妆师,目光微瞥,落在了一旁坐着的男人身上。 对方并未看这里,而是在看着他的剧本,但即使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坐在那里,也像是老板压阵一样,让整个空间里安静极了。 看来他也不是那么没有出息,起码他不那么怕对方。 妆造做好,却还不急着换衣服,出行两个小时,化妆调试都是很大的工作量,临近饭点,剧组订购的盒饭已经到了,各处休息招呼。 化妆师做好妆容,收拾东西,十分礼貌且忙不迭的跑路。 陶辉负责送人,祁喻对着镜子看了一下妆容,在察觉身旁男人抬头时轻咳了一声道:“现在有点儿怪。” 宗阙看向了有些不自在的青年,他的上衣和发型已经换了,但下面却还穿着现代的裤子,的确有些风格不同,但他刚上了妆容,长发如泼墨,即使衣服有些乱,也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很好看。” 祁喻轻怔,唇角轻轻抿起道:“谢谢。” 他说好看,就是真的好看。 “先吃饭。”宗阙转身,走到了冰箱旁道。 “阙哥,我就跟着剧组吃盒饭就行。”祁喻看着他的动作说道。 即使是主演,他也不想做的太特殊。 宗阙从冰箱里取出了定制的餐盒道:“这是走之前从餐厅定制的,一餐,下午再跟着剧组。” “好。”祁喻应了一声。 餐盒加热,饭菜铺开,祁喻接过了男人递过的发绳,将长发扎了起来,坐在对面吃饭。 剧组一应吃饭的速度很快,等到祁喻那边差不多吃完,布景已经差不多了。 宗阙将餐盒整理好,青年已经换上了层层叠叠的长袍,配上了发带。 白衣如许,腰带勾勒,公子长身玉立,带着穿越时代而来的贵气。 只是与在影视基地拍摄时不同,他这次换的是更加轻薄一些的服饰,几乎没有配饰,有些地方刻意做旧,看起来更加偏于江湖,轻松随意。 “祁老师,那边布景差不多了。”剧组的助理过来喊人。 “我这里也好了。”祁喻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带,眺望着那里,转身看向车内时,剧本已经被递到了面前。 握着的手修长有力,祁喻伸手接过,心中微漾道:“阙哥,我先过去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面前的青年拿着剧本,抬步时将那略有些阻挡的下摆拎了起来,走向了那人群聚集的地方。 摄像机架着,人群包围,在几乎全部穿着现代衣服的人中,那一身白衣翩跹的青年格外的修长高挺,有气质的缘故,也有身高的缘故,比他略矮一些,但这样的身高即使在娱乐圈也是占着优势的。 青年拿着剧本交流,唇角含着笑意,眸中却很是认真,偶尔会做一些动作的示范,交流纠正,丝毫不像在他面前一样羞涩或是局促不安。 工作准备,一应工作人员让出了场地,落叶满地,风景如画,背后是丛林幽深寂静,面前是公子临风玉立,身旁站着另外一黑衣劲装之人。 场次打板,一人的身形齐动,青年身形飘逸,以身躲避时腰间折扇已打开,仿佛接来飞器,目光微凝道:“小心,有毒!” 场地之中并无实物,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够将这样紧张的气氛拉满,落叶随身姿轻动而飞舞,身似弓弦而不僵硬。 一个场景要拍一段流畅衔接的戏,顺序却是不同,每场落定,都要重新修补妆容。 其他的演员也在,但只有青年或静或动,都是那人海之中最亮眼的。 为了这份热爱,他真的付出了很多努力。 …… 第一次外景,剧组从附近租借的道具还没有运来,当天拍摄的大多都是地面上的戏份,但这并意味着轻松,因为要凭借自身的力道和功底去达成非常漂亮完美的动作。 夜色降临,第一天就此落幕。 “祁老师辛苦。” “大家都辛苦了。”祁喻跟各人打着招呼,笑着转身时,走向了那一直等在旁边的身影笑道,“收工了。” 即使收工,他的呼吸也是微促的,额角发梢更是沾着还未干透的汗水,已经擦过几次,却还是有些止不住。 宗阙将水杯递给了他道:“辛苦。” “还好。”祁喻接过,触到唇边的时候却发现温度刚刚好,虽然温水不如凉水喝着解渴,但是喝进去以后,整个人的暖意是从内向外发出来的。 他一人说着话,陶辉在一旁提着瓶装水默默退散,心里默念着人家是对象,一个合格的助理,这个时候就应该老实让位。 “回去吧。”宗阙说道。 “好。”祁喻跟上了他的身影,一起上了房车。 “水已经烧好了。”宗阙将浴巾递给了他道。 “谢谢。”祁喻接过了浴巾打开了浴室。 因为整体很大的缘故,连浴室都比他以往用的大了一些,再没有什么能比热水澡让忙碌了一天的人舒心的了。 祁喻进了浴室,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的陶辉才默默上了车。 280. 影帝超难追(8) 渐暖 有些发烫的热水澡足以洗去一天的汗渍和疲惫,祁喻擦着头发从里面出来时,整个车厢里有些静悄悄的。 宗阙坐在一旁看着打开的电脑,而在靠门口的那一侧,陶辉正坐在那里,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在阴影中,连手机都没有摸出来玩。 他们要在这个景拍摄几天,往返不太方便,还会有夜戏,司机和一些这几天不会参与的工作人员可能会去住附近的酒店,但陶辉是要留下的。 跟阙哥共处一个空间,难为他了。 祁喻擦着头发,走到茶几边缘时看了男人一眼,从那里拿起了放在那里的吹风机,呼啸的风在车厢内响起,却也不见男人的目光抬起。 在忙? 带着些许疑惑,他在发丝吹干时轻手轻脚的收起了吹风机,毛巾搭好,然后坐在了另外一侧,只是打算拿起剧本时,却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 那一时仿佛被抓包一样,祁喻莫名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却听对方开口问道:“要看剧本?” “嗯。”祁喻轻轻点头。 宗阙看着那一身睡袍有些松散下来的青年,对方身上还带着些许水汽,在这个温馨略有些狭窄的室内看起来格外的闲适,他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我能坐过去吗?” 祁喻怔住,刚才还能够维持的淡定荡然无存,心脏砰砰跳动着,脸已经红了起来。 莫名有一种对方一直在留意着他的动作的感觉。 想跟他坐在一起吗? “不会打扰到你吗?”祁喻勉强平复着心跳问道。 “不会。”宗阙看着他道。 “哦……”祁喻侧开视线看了一眼旁边,虽然还比较宽敞,但即使陶辉都快挤到地上去了,这里坐三个人距离也会相当近。 而小助理在触及他的目光时眼睛里已经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要不我坐你那边吧。”祁喻轻轻收拢了一下手指说道。 “好。”宗阙起身,坐在了沙发中央给他让开了位置。 祁喻起身时呼吸微屏,微微握紧了剧本走到了对面,余光瞟着对方高大修长的身影,心中鼓了一口气,那一刻有些庆幸,幸好陶辉在,要不然他真的很难端住。 然而落座其上,那处却还残留着男人身上的温度和气息,像是将人裹了起来一样,无孔不入。 他努力抑制着脸颊上腾起的热度,抬眸时看向了身旁的人,对方的视线却似乎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空间并不狭窄,但此刻心跳却是怦然的。 “我看剧本了。”祁喻握紧了剧本,勉强找着话题道。 “好。”宗阙收回了视线,目光重新落在了屏幕上。 他什么也没有做,但只是坐在身边,就足以让人难以忽略他的存在感,祁喻平复了一下心绪,同样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剧本。 其实他最近的台词不算太多,打戏比较多,但即使如此,也需要注意整部剧的情绪递进,以及做动作时的表情管理。 电视剧与电影不同,不会卡的那么细,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要自己提高标准,否则镜头一旦记录,万一是黑历史,就会被反复拿出来鞭尸,别说粉丝,自己都看不下去。 他揣摩着接下来的场次,台词其实早已经烂熟于心,心中也排练过无数次的动作。 再磨三遍,面上做着神情,当台词不自觉出声时,祁喻蓦然回神,看向了身旁的人,在发现对方并未留意时轻轻松了一口气。 拍戏归拍戏,出声入戏难免有些尴尬。 只是他的余光瞟过,却是看到了对方电脑上正在播放的影片。 是的,不是金融数据,而是影片。 “阙哥,你在看剧?”祁喻原本因为担心他在工作的心松弛了下来,心中却带了些惊讶。 身处娱乐圈之中,对方原本也会看剧,但看的大多是针对某个具体导演,观摩片段来考察导演的功力,筛选剧本。 而在闲暇时,对方基本上是不碰电视剧的,而现在看,还看的这么认真?祁喻心里难免起了些好奇心。 “嗯。”宗阙抬眸应了一声,看着身旁青年好奇的神色,将电脑推了过去道,“要一起吗?” “可以吗?”祁喻心中有些雀跃,约莫带着点儿一起看电影的感觉挨了些过去,却在看到影片时第一眼就觉得有些熟悉。 然后看到了剧名:《花月传》 名字听起来有些大众,虽然是网剧,但当年还是小小热播了一阵的。 只是整部剧跟祁喻的关系不算太大,他在里面演的就是出场了没几次,专门搞破坏的反派配角,志向远大,心胸特别小,也就脸占优势。 角色设定还是其次,主要是这部剧当时是他进入娱乐圈的第一部剧,虽然因为脸圈了一点粉丝,但当时的演技说起来十分的糟糕。 祁喻一瞬间思绪万千,却在目光落在屏幕上时看到了自己的出场。 “本宫就是看上你了,到了本宫的地盘,我看你往哪儿跑,你跑啊,你再跑,给我回来……” 剧中穿着华服的反派逼近着女主,虽然脸还不错,但看起来却十分的僵硬,仿佛照本宣科一样的饰演。 在如今的祁喻看来,简直是令人心梗和眼前一黑的程度。 弹幕上方不少话语飘过。 [当年的玉玉好嫩啊,看起来不像是非礼的,倒像是被非礼的。] [脸上大写的尴尬,感觉好像不好意思碰女主。] [放开那个女主,朝我来好吗。] [这演技也太烂了。] [我觉得演的还挺好的,哪有说的那么尴尬。] 很尴尬好吗!粉丝滤镜厚穿地心了! 祁喻内心处于一种崩溃状态,甚至想把自己的脸捂起来,这是当年最经典的黑历史,当时很多人把这个拿出来用来嘲讽他的演技,其实根本不用嘲讽,他自己看的时候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尴尬,但是也尴尬坏了。 而在现在看来,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十分的刻意以及做作。 如果他自己看,也就默默尴尬一下,但现在宗阙在看! 祁喻脸上热度迅速上涌,有些惨不忍睹的问道:“阙哥,你……你怎么会看这个?” 不管是这部剧还是这部角色,都应该不具有参考价值才对。 宗阙的目光从剧中反派几乎红透了的耳垂上掠过,转眸看向了身旁青年同样红透的耳垂道:“回顾。” 青年当年青涩,在镜头面前还放不开,非科班出身,被骗到公司签了合同,自己找了网剧去拍,一切都是开始,就像是粉丝所说,倒像是被非礼的。 而面前的青年已经成长了很多,在娱乐圈中足以谈笑风生,面貌虽然长开,显得更加清俊有型,气质卓然,却仍然在最初一样,留着一颗赤子之心。 “回,回顾?”祁喻的话语卡壳了一下,对上他的视线时脸上更烫了,却没办法问出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回顾的。 虽然是自己拍的,但现在看实在是有辣眼睛,尤其是没有声音,所谓的演绎更加放大,让人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洞钻进去。 “嗯。”宗阙应了一声,继续看着。 “哦……”祁喻怀着一颗想死的心,坐在一旁坐立不安,羞.耻心层层加码,又没办法去阻止。 他好容易让阙哥喜欢他了,看这些黑历史真的不会再次心如止水吗? 播放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祁喻从来没有觉得两分钟这么漫长过,好容易熬过去了,心神刚刚松下来,下一个片段却又跳到了他! 祁喻眼睛瞪大,看向了影片下方的设置栏,当看到[只看他]的选项时,心中是释然的,感谢平台出品了这个功能,方便粉丝寻找和反复鞭尸。 他一个几分钟的反派,为什么还有这种待遇啊?! 这部剧他出现只有十几分钟,祁喻好艰难的熬了过去,可他的气还未松下,就见男人点下了关掉,而在搜索栏上显示着他的名字,下面一排都是他演过的影片。 或跑龙套,或当配角,后来戏份加重,转为了主演,扛起了收视率,也得以挑到更好的剧本。 最上面的是最新的,播放还算不错,虽说还有很多的瑕疵,但是比起之前要好上太多了。 祁喻的目光落在男人滑动的鼠标上,却见对方滑到了最下,指向了他最初又一部黑历史的剧。 “要不,换一个看吧?”祁喻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道。 宗阙垂眸,目光落在了他搭在手上的手,抬眸时青年有些意识到的收回,眸光中含了羞愤的味道。 “你想看什么?”宗阙将电脑推了过去说道。 祁喻微怔,心中砰砰跳着,其实他也没什么想看的剧,平时除了剧本,也就会看一些评分特别高的影片,看的目的有剧情,也是为了去揣摩别人的演技。 只是看的太多,就会像是在工作。 不过算了,工作就工作,比看自己的黑历史好。 祁喻伸手接过问道:“阙哥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你选你喜欢的。”宗阙说道。 “我喜欢的类型,你不一定想看。”祁喻从那个搜索页面退出,松了一口气,搜寻着新上映的影片,“看新片怎么样?这部评分还不错。” “好。”宗阙应道。 祁喻点开,电影的前奏响了起来,他将电脑推了一些过去。 宗阙拿过,将其调整着角度,倾身放在了茶几上。 赞助商还在一个一个播放着,祁喻看着男人的动作,却觉得面前好像空了些。 他的目光微转,看着男人坐回的身影,心跳的节奏就没停下来过。 之前还只是尴尬自己的演技,现在却好像情侣在看电影一样。 就是怀里有点儿空。 宗阙坐好,目光落在了身旁青年的身上,看着他腿上的剧本道:“剧本先放下吧。” “哦……好。”祁喻松开了有些握紧的剧本,倾身将其放了过去,然后觉得更空了。 剧集开始,宗阙的目光落在了其上,开局引入故事线,通过细节勾勒背景。 他其实对影片没什么兴趣,因为所有的故事都是一个轮回,什么样的情节足以引人入胜,什么样的情节能够留下悬念,在看到背景的第一眼,就足以引发无数的分支,而在一点点细节补充中,就足以预判所有的走向。 电影演绎的是人生,但再精湛的演技也只是演绎,现实生活中每一个人都在真实发生着他们的故事。 或许没有那么唯美和精巧的构图,但曾经他看世界,约莫是带着这样的旁观,去看每一个人的人性。 无数的时代,生活要比影片精彩的多。 但有身旁的人在,曾经的那些默片染上了色彩,听得到人声鼎沸。 宗阙侧眸,目光落在了青年的身上,对方静坐着,长年的练习让他坐的十分舒展,看起来十分的修长,只是即使在看着影片,交握的手指也在轻轻摩挲着,带着些无处着力的感觉。 宗阙收回视线,看向了沙发另外一侧,祁喻耳朵轻动着,在察觉身旁身影离开时看了过去,却见对方打开了沙发后背的地方,从其中取出了一个抱枕,而那个抱枕在对方转身过来时落在了他的怀里。 “谢谢。”祁喻抱着那柔软的抱枕,心中漾着涟漪。 “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我。”宗阙看着青年唇边的笑意道。 “好。”祁喻笑了一下。 影片继续,他的心有些微杂,手臂略微收拢,连看影片中略悲的走向,都无法像以前那样产生巨大的触动。 “他演的真不错。”祁喻在看到一个片段时开口道。 “嗯,接近于真实。”宗阙看着青年回味揣测的神情道,“要再看一次吗?” “呃……”祁喻轻怔笑道,“不用,我之后还会再看几次的。” “好。”宗阙应道。 他一人的话并不多,只是偶尔交谈,但……陶辉坐在另外一个沙发的角落,内心疯狂的羡慕着离开的司机大哥和杨哥。 人家多机智啊,这会儿要不躺宾馆,要不跟老婆待一块儿,就他一个人待在人家情侣待的地方,显得十分多余。 要不是外面是荒郊野地的,他真不该在这里。 影片不长,一个半小时,但收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这会儿放完,更是到了睡觉的点儿。 “该休息了。”宗阙看了一眼时间起身道。 “好。”祁喻有些意犹未尽,看着对方起身去后面的身影,倾身关上了影片道,“阙哥,我帮你把电脑关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打开了后面的隔板,将其中放着的花搬了出来。 “我来帮忙。”陶辉反应过来,起身跟上道。 “放通风处就行。”宗阙将桶递给了他道。 “好嘞。”陶辉接过,总算找到点儿能干的事,带着十万分的欣喜若狂。 祁喻关上电脑,本打算去帮忙,但一个车子再大,也容不下三个大男人来回走动。 他的目光落在了陶辉的身上,略微思索,发现自己之前好像把小助理给忘了。 帮不上忙,他起身将怀里的抱枕重新放了回去,然后看着宗阙将后面的床支开,让原本的两张单人床合并,变为了一张可以滚几个来回的大床。 收纳起来的被子放上,宗阙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青年道:“可以睡了。” “好。”祁喻起身,走向了那个隔间,在男人从其中走出时回眸看了一眼道,“那你晚上睡哪儿?” “沙发。”宗阙走向了沙发处,将其中的结构取了出来,其收起来是沙发,但跟中间的实体的茶几连起来,却能够形成一张单人床。 长宽倒是足够,还是两边的沙发都能够取出结构,但是……中间的缝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祁喻站在了原地,陶辉那边看着沙发的结构也愣住了,这要是拼成,几乎相当于一张大床。 就算一人住一侧,他跟阙总住一起,那跟住在猛兽旁边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滚在野地里去睡一觉。 而且他们两个情侣,一个跟他一起住是怎么回事?! “那个,我晚上磨牙打呼。”陶辉看着两人小声说道,“可能会打扰到阙总。” 早知道他宁愿开车两小时也不住这里,不就是往返四小时,他为什么要这么尽职尽责? 祁喻看向了宗阙,唇轻抿了一下:“要不……” “没关系,你去睡吧。”宗阙看了陶辉一眼道。 房车空间有限,一般的助理来住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他知道祁喻在想什么,但这样他自己晚上会睡的不安稳。 而他以前行军,跟将士同饮同住再寻常不过。 “要不我去问导演借一顶帐篷?”陶辉浑身一个激灵,觉得自己有关系,他一点儿都不想待在这里,恨不得世上有后悔药可以吃。 祁喻:“……” “不用了,里面的床可以分成两个。”祁喻看向了宗阙,脸颊微热道,“我晚上睡觉用不了那么大的床。” 虽然陶辉和宗阙不会有什么意思,但是要睡在一张床上。 青年的眸中有着纠结,陶辉小心开口道:“那个我晚上磨牙打呼翻滚特别严重。”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情侣都这么如胶似漆了还不睡一起,但他尽力了。 【宿主,你跟别的男人躺一张床,万一晚上搂上了,乐乐会气疯的。】1314小声说道。 “好。”宗阙应了一声,走向了里间。 陶辉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祁喻看着走过来的男人,脸上的热度却在翻腾着,虽然最初对方做他助理的时候,偶尔两个人也会睡一个房间,一是方便,一是节省开支,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这样的意识,只约莫记得阙哥身材特别好,令人羡慕的好。 现在对方比那个时候还要高上一截,祁喻看着对方将中间床板重新放平的动作道,却步在门外道:“你先换衣服。” 宗阙起身,看着青年红透了的脸颊,合上了隔间道:“嗯。” 一门之隔,祁喻也松了一口气,他坐在了一旁,有些无意识的拿过了一旁的电脑,看着陶辉手脚麻利收拾着单人床的样子。 他记得陶辉好像没有打呼的习惯,他工作室招人,第一看人品,第一看的就是生活习惯,一切抽烟喝酒有不良嗜好的都不会招进来,这还是宗阙定的规则,以前出外景,小伙子睡在外间安静的很。 祁喻思索着,那边陶辉收拾好东西,抓了抓头发,朝他尴尬笑了一下。 就是长的稍微有点儿帅,祁喻暗暗思忖着,要是杨哥在,他应该不会这样,但让小伙子跟阙哥睡一起也不好,不说小伙子笔直笔直的,跟阙哥睡确实挑战心理极限。 双方各有思忖,隔间的门打开时,两个人几乎同时挺直了腰背。 宗阙看着外面静坐的两个人,打开了洗手间的门道:“你先休息。” “好。”祁喻看着他带上的门,起身将电脑收好,朝陶辉小声说道,“等会儿阙哥出来了你再去洗漱。” “嗯嗯嗯。”陶辉小声点头。 仿佛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而是什么秘密情报处。 祁喻进了里间,里面的床虽然分成了两个,但单体看起来也长,有点儿像学生时代的宿舍床,只是铺的很是柔软舒适。 祁喻躺在上面,拉开了放在另外一头的被子,将自己裹在了其中,夜晚上了些凉气,坐着其实不冷,但置身于这样柔软干净的地方,还是会让人舒适的想要喟叹。 他轻轻侧着身,在床头中间亮起的暖光中看向了隔了一小段距离的床,宗阙今晚会躺在那里,不像很久很久之前隔的那么远,一翻身就能够看到。 其实比起宽敞的大床,这样被包起来的床好像更舒服。 淡淡的玫瑰花香残留,祁喻轻轻闭上了眼睛。 宗阙洗漱完,收拾好东西打开隔间时,里面已经是一片安静,只有一侧的床上有呼吸起伏。 他放轻了脚步,带上门坐在了自己那一侧,暖光之中青年墨发微微散落,整个人拥在被中睡的很是沉。 一下午几乎不停歇的拍戏,因为是群戏,即使他的动作做到位了,也还是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要再次重拍,补拍,即使晚上有时间休息,也已经累极了。 他睡的很是安静,宗阙坐在那一侧看着他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发丝道:“晚安。” 青年没有回答,只有浅浅的呼吸予以回应。 …… 拍戏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意思,祁喻晨起就要上妆,而拍一天的戏,妆可能就要带上一天,只有衣服偶尔需要更换。 道具成功借来,其中除了威亚还有马。 江湖赶路,有轻功固然快,但策马才是常事。 而祁喻是擅长骑马的,宗阙记得他最初会的东西很少,虽然个子很高,擅长篮球,会弹吉他,但这在娱乐圈中是不够用的,而青年曾经经历过一次各种条件都符合,却因为不会骑马而被刷下来的遭遇后,便再也不愿意因为自己不会而被轻易刷下。 马蹄轻踏,一身白衣的青年轻松跨上,拉着缰绳摸了摸马颈,轻夹马腹,轻而易举的跑了一段,拉紧以后调转,从那密林之中奔袭而来,像极了画中之景。 【白马王子!】1314毫不吝啬夸奖。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宗阙看着那奔袭而来的黑马和马上带着笑意的青年,在其拉紧缰绳停稳在身侧时上前,拉住了缰绳抬头问道:“还适应吗?” “嗯,它的性情比较温顺。”祁喻看着站在马下的男人笑道。 他倒不是乱骑,而是接下来很多戏都要一起配合,建立默契会更容易达到导演的要求。 “喜欢马?”宗阙看着他摸着马颈的动作问道。 祁喻怔了一下,莫名想起了他上次的问询,上次说喜欢花,就送了一大捧花,这次说喜欢马。 按照对方的财力和习性,真的有可能送。 祁喻弯腰压低了声音道:“不用送这个,我没有马场可以养它。” 他是觉得骑马很畅快,但是平时拍戏够忙,根本没时间照顾宠物。 奢侈且浪费钱。 “等你杀青,一起去草原骑马?”宗阙改了主意问道。 这是邀请。 杀青已经是几个月后了,等到那个时候,他们也会一直在一起吗? 祁喻手指微紧,心中却怀揣着期待笑道:“好。” 虽然没有惊喜,但是宗阙说的话,除了要离开这件事,其他都会兑现,让人不能不去期待。 林木高深,晕黄与碧绿交错的疏影里,投射下一条条交错而笔直的光,落在那一上一下的两人身上。 马上青年逸然洒脱,笑意极盛,像极了穿越时空而来的侠士公子,马下之人身形笔直,剪裁得宜的衣服勾勒着他高大修长的身形,此刻拉着缰绳抬头凝视,就像是一次跨越时空而来的遇见。 他们说着话,其他或是在布置场景,或是找着人,或是偶尔抬头的人在看到这一幕时,许多人的目光都纷纷停留住了,似乎不忍心打破这样的画面。 “真是唯美,风景美,人也美。”穿着一身艳丽的服饰,正在被化妆师弄着头饰的女子啧啧两声感叹道。 “确实,祁老师这经纪人身高条件太优越了。”一旁的助理小声道,“就是看着有点儿……凶?” “什么凶,那叫气场。”苌敏笑道。 小助理仔细看了一下道:“确实有气场,让人望而生畏的,但不是说是经纪人吗?为什么会来跟组啊?” 苌敏看着那里笑了一下道:“可能是这里比较漂亮,来旅游一趟,谁知道呢。” 不仅这处,其他人这些天大致也认识了宗阙,其他跟组助理或许不太显,但宗阙的气质太显眼了,即使他并不怎么出现在附近,而是在房车那里,还是会让很多人下意识去留意他的位置。 “阙总这个气质很不一般呐……”导演看着这一幕嘶了一声道。 “您不会想让阙总拍戏吧?”一旁的副导演看着老头发亮的眼睛说道。 其他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人家投资了三千万,直接让他们剧组一下子财大气粗了很多,很多预想都能够达到了。 虽然以往也有投资商塞人这种事,但没有拉着对方的手就让人演的。 “你不觉得羿这个角色很适合他吗?”导演朝那处打量着道。 “你说大漠那个高手?”副导演翻着剧本,“这要求身高能达到,但还得是个高手啊。” 武侠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打戏,阙总虽然身材很棒,但人家随手就有那钱,怎么会来吃这种苦。 “高手要的是气场,气场!他就是蒙着面,也能一眼看出那是个高手。”导演跟他拍桌子。 “那您去。”副导演说道。 导演叹了口气不说话了,圈里其他人未必清楚,他可是多少听说过的,宗阙对外看着是经纪人,实际上身家底子厚实的很,想让他来拍戏,无异于痴人说梦。 “导演,设备就位了。”助理过来喊了一声。 “准备开始了。”导演收回了目光道。 各处都有人喊着,祁喻看了一眼道:“我要拍下一场了。” “嗯。”宗阙松开了他的缰绳道,“注意安全。” “好。”祁喻笑了一下,在助理过来时招呼了一下,调转马头骑了过去。 宗阙退到了一旁远眺着,青年到了近前下马,身上被系着威亚,然后骑在了马上。 这一场戏衔接昨天的,奔赴遇袭。 场景准备,马匹踢踏,所有人的精神紧绷了起来,威亚随马匹骑行而移动,待有破风之声起,马上之人后仰倾身,起身时已折扇再避,似对箭雨无数,马蹄疾行,那一身白衣之人一手撑背而起,足上于马背之上用力,已登半空之中,身体飘逸如仙,落地之时气力延续。 一场戏以长镜头录制,毫无间断,十分漂亮潇洒。 “卡。”声音响起。 那落地之人轻舒了一口气,有人去牵马,导演则走到他的身边跟他交流着接下来的戏。 一段长镜头,但还是要补拍一些比较细节的戏份,一次次骑马,一次次飞身而起,逐渐形成一段完整的画面。 戏份集中,除了单人戏还有对手戏,文戏拍摄用到的设备不多,武戏几乎都集中在了这里。 一天下来,宗阙接到人的时候,青年浑身的气息都是急促的。 “我扶你回去。”宗阙扣住了他的肩膀道。 “没事,就是稍微有点儿累。”祁喻略微抻了一下,站直了身体道。 “没事吧?”导演过来问询,“没伤到哪里吧?” “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行。”祁喻平复着呼吸说道。 “你这段的打戏差不多了,这两天休息一下,看看场次再上。”导演说道。 “好。”祁喻笑道。 导演和工作人员离开,宗阙扶着他的肩膀道:“先回去。” 他声音略沉,祁喻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乖乖应了一声:“哦……真的没事,我有经验。” 他拍打戏的次数多了,虽然不算是专业的打星,但一些用力的方式还是能够注意到的,而且现在的条件比以前要好太多了。 宗阙没有说话,只扶着人离开了场地,上了房车时带上了门。 陶辉被关在门外,默默的靠在那里守着。 祁喻被扶着坐在了沙发上,抬眸看着身边的男人时本想再说点儿什么,在看到对方的神色时都咽了下去。 宗阙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眸中略沉,身上的冷气好像比以往更甚了很多。 生气了,祁喻以前虽然没见过对方生气的场面,却迅速辨别出了现在应该是生气了。 他乖乖坐着,宗阙起身开灯,拉下了遮光帘,他的身影近前,倾身时祁喻莫名吞咽了一下口水,被扣上腰时轻嘶了一声:“疼……” 他的话语在对上对方抬起的目光时戛然而止,默默瞥到了一边道:“只是吊威亚的时间太长了。” 他还有马上的戏份,全部都吃腰上的力,有点儿酸疼是很正常的。 “这里疼吗?”宗阙确认着他的筋骨问道。 “一点点。”祁喻感受着腰间的力道,看着对方垂眸认真的神色道,“阙哥,你还懂医学啊?” 还有什么是对方不会的? “嗯。”宗阙从他的腰间松开道,“没有拉伤筋骨。” “我说了没事。”祁喻看着对方起身的身影道,“我很注意自己的身体的。” 宗阙打开了一个储物格,从里面取出了药箱道:“嗯,脱衣服,我给你上药。” 祁喻眨了眨眼睛,脸颊上的热度瞬间升腾了起来:“我……” “怎么了?”宗阙看着他踌躇的神色问道。 祁喻:“没什么。” 这个人为什么能把让人脱衣服说的这么自然? 宗阙坐在沙发上从里面取出了伤药,取出定量放在了一旁,祁喻看着对方目不斜视的动作,解开衣带时却还是带了几分难言的羞耻。 外袍脱下,里面穿着亵衣。 祁喻看着对方起身烧水的动作问道:“里面这件也要脱吗?” 宗阙转身看向了坐在沙发上满脸红透的青年,他身上还带着满妆,外袍落在一旁,发丝散落,看起来像极了被欺负了一样。 宗阙明白了他刚才的踌躇道:“不用,先喝药,趴在沙发上就行。” 祁喻怔了一下,脸上的热度一瞬间几乎能够将他整个人焚烧掉:“哦……” 宗阙将杯中的温水放在了他的面前,将要喝的药推了过去道:“这是一次的份量。” “好。”祁喻乖乖端过道,“阙哥,我想先洗澡。” 出了一天的汗,别说大侠了,他整个人都快馊了。 “可以。”宗阙说道。 祁喻轻松了一口气,吃下了药:“那我先去找妆造老师取一下发套。” “不用,我来取。”宗阙走过去道。 “这个好像需要专业的东西。”祁喻说道。 “有。”宗阙弯腰,从茶几的抽屉里取出了东西。 祁喻那一瞬间脑海里转过了一个名称,哆啦a梦的口袋。 他要什么,对方这里好像都有。 宗阙用化妆棉打湿,拆着青年的头套,在留意到青年微抬打量的视线时问道:“想要什么?” “没……”祁喻收回目光,甩飞了自己脑海里的异想天开。 头套卸下,宗阙将其整理起来,祁喻起身时扶了一下沙发,却发现之前好像还不怎么觉得疼的地方开始酸疼了起来。 到嘴边的嘶声忍住,他勉强站了起来走向了浴室。 得忍住,万一让阙哥知道了,他洗澡的权利都会被剥夺,对方或许不嫌弃,但他会嫌弃自己。 一个热水澡,祁喻速战速决,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头套和衣服都已经消失了踪影。 宗阙察觉动静时抬眸,在对方迟疑走过来时起身让开了位置。 祁喻坐下擦着头发,却见对方拿起了吹风机,他的神情微微一顿,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在风声吹起时任由对方的手指落在了自己的发顶。 这种时候听话比较好,阙哥虽然不容易生气,但生气了还是要顺毛捋。 短发干的很快,宗阙收起吹风机,让开时将抱枕递给了他道:“趴下吧。” “哦……”祁喻接过,轻轻挪动身体,在对方转身时动了动发顶有些翘起的发丝,趴在了沙发上问道,“我不能坐着吗?” “嗯。”宗阙应了一声,坐在了沙发旁,拉起了青年的衣摆。 腰部有气流拂过,祁喻趴在那里回头看了一下身旁的人,脸上的热度已然起了:“这个药不会沾到衣服上吗?” “不会。”宗阙垂眸,沾着药的手按上了青年酸疼的地方。 温暖的触感触碰,祁喻浑身蓦然激灵了一下,呼吸微促,脸上的热度升腾,却有酸痛的感觉传递了过来,让脑袋都有些发麻:“轻,轻点。” “经络疏通,你会舒服一些。”宗阙按的力道并不重,只是这种症状想要缓解,采用冰敷的办法他的腰腹会受寒。 祁喻趴在那里屏着呼吸,轻轻咬着牙,脸上已经红透了,按摩什么的都好说,主要是对方的手扣在他的腰上,存在感太强,幸好洗澡了。 虽然初始有些酸疼,但按摩这种事本身是很舒适的,再加上祁喻几乎吊了一天,吞服下去的药似乎发挥了效果,配合着那力道温和的按摩,在羞耻感渐渐褪去时,困意有些翻涌了上来。 他趴在那里微微放松了力道,宗阙松开他的腰部,擦去了手上的药油和他腰背上的药道:“这么喜欢拍戏吗?” 祁喻听到他的声音时意识已经略带了些昏沉,闻言转了一下头枕在胳膊上看向了他应了一声:“嗯,喜欢。” 初始或许半知未解,洋相百出,但后来越学越多,尝试不同的角色就像是接触不同的人生,宗阙扶持他,但他终是要靠自己一步一步走的。 “明白了。”宗阙说道。 281. 影帝超难追(9) 邀请 “嗯?明白什么了?”祁喻睁开眼睛问道。 “你来拍戏,我来照顾你的身体。”宗阙拿过了一旁的膏药,撕开贴在了他的腰上。 祁喻动了动鼻子,看着男人垂眸的动作,腰迹轻轻激灵了一下道:“其实……” “嗯?”宗阙抬头。 “没什么。”祁喻别过视线,脸枕在了手臂上。 其实他不确定这个人以后会不会一直跟着他,他既想对方一直在,又会想着以对方的才能,一直做这份工作是否太屈才无聊了。 可如果不在,其实也会聚少离多。 宗阙垂眸看着青年含着思索的眸,将他的衣摆拉了下来道:“别多想。” “好。”祁喻笑了一下,约莫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但这种现实的问题还是要去想的,可身上懒洋洋的,思绪又不怎么想动了。 宗阙将那些药收起来放好,起身进了洗手间清洗着手上残留的药油,出来时看着仍然趴在那里的青年,转身进了里间的卧室,从那里拿了毯子,盖在了青年的腰腹上。 趴在那里的人轻应,意识却似乎更模糊了几分。 宗阙坐在了他的腿旁,拿过了电脑打开,同时手机上发送消息:可以进来了,保持安静。 电脑打开影视app,搜索祁喻。 房车的门从外小心打开了一条缝,陶辉探头看了一眼,轻手轻脚的进来,朝宗阙笑了一下,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继续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倒是想溜来着,但他一个助理要是一直不在,然后老板发现他不在也没有什么问题,那可能面临的就是失业。 况且老板的男朋友能跟一天两天,跟上一月两个月,能跟上几年吗?不能,琐事还是需要助理的存在。 车内有些安静,陶辉悄悄摸着手机,看了坐在对面看着电脑的男人一眼,不见对方抬头,继续摸着自己的手机,竟然找到了一种在老板眼皮子底下摸鱼的快.感。 而宗阙那里则一一播放着祁喻拍过的剧。 早期是跑龙套的,或是武侠剧中客串的谷主副手,又或是谍战剧里的炮灰,再或是都市剧里的职员一类。 早期的作品十分的青涩,并没有特别的造型,但在一众演员中样貌还是相当出色的,积累了最早期的粉丝。 而在他帮对方垫付了违约金,接手了以后,这一类只是重复的角色就少了很多。 即使要跑龙套磨练演技,也需要去找有个性的,最起码是具有复杂人性的,而这样的决定导致祁喻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却也更加珍惜每一次得到的角色,即使只是出场几分钟,也是努力的去研读剧本。 一部部影片观看,青年出镜的时间在加长,青涩感在一点点褪去,直到饰演了一部剧的男配。 恶毒却深情,在良善与恶意之间挣扎,将人性的恶和善饰演的淋漓尽致,出色的样貌,细腻的细节处理,让他本来就漂亮的样貌发挥到了十一分,最后死在了自己的恶果之下,却又让人万分的怜惜,感慨他每一次错选的路。 破碎而死,一炮而红。 粉丝纷涌而至,似乎将他推向了顶峰,但同时递过来的剧本却都偏向于那样的反派角色,过往被挖掘,有可怜者,也有谩骂者。 角色在饰演着悲欢离合,宗阙也在看着他过往被黑的记录,事实存在于那里,大红之后就是大黑,似乎要将所有的恶意倾泻而尽,只能让时间去让那些恶意散尽,去让围观者散场。 宗阙不会将恶语放在心里,人无完人,任何人都无法做到让所有人满意。 但青年当初却的的确确受到了那些话语的冲击,见识到了人性之恶,纵使能稍稍扭转,铺天盖地而来,所能做的只有沉淀自己的心绪。 而在那段时间,青年经历了人生第一次的成长。 他没有去接同样的角色,却拥有了挑选角色的权力,去了一部小成本的动作片,一个探黑的军官,从最初的懵懂,到后来的遍体鳞伤,一腔热血,终于明白何为正义,以自身的死亡将正义传递了下去。 其中有大量的打戏,成本不足,但宗阙那个时候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注资,将他漂亮又有力的打戏展现的淋漓尽致。 最终呈现出来的成果很漂亮,让他摆脱了前一个角色的刻板印象。 而在这部电影之后又去演了宫廷权谋,一身精致的华服,将那漂亮的身量极尽描摹,而比起最初,此刻的青年已然多了几分气定神闲的气质。 一日日学习体态,一日日对着镜子训练自己的表情,一日日揣摩剧本,他所饰演的权臣,狠而温情,即使在笑,所表达出来的也未必是对方所理解的意思,该杀.戮时绝不留情,该温和服软时也低的下头,直到大权在握,野心暴露无遗。 虽然并非主角,但这部剧宣发最多的就是他的角色,而样貌永远是最直观吸引人的。 一颦一笑,皆是动人。 按照弹幕上的话说,如果不是后期智商下降,主角未必斗得过他。 时间在一点一点推进,宗阙看了一些时听到了身旁轻轻呻.吟的声音,青年微微伸展着腰背,宗阙看着他睁开却有些困倦的眼睛道:“醒了?” “唔……”祁喻应了一声,在挣动了两下时思绪回转,看向了坐在身旁的男人,眸中微暖。 能够睡醒就看到人在身边,整个人的心情都是极舒适温暖的。 只是他的好心情在看到旁边电脑上的画面时荡然无存了。 久远一些的龙套剧他可能记不太清楚了,但是这一部拍的时间还是挺久的,也路演了很多次,更是助力他的粉丝数量更上一层楼,所以记忆相当的清晰,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这是他演的剧。 但是为什么阙哥又在看他的剧?! 虽然他曾经演的很过瘾,后期看剧的时候也会感慨剧组的服化道不错,导演也很会找拍摄的角度,把他拍的……有时候看着确实好像还不错。 但是现在这么看,真的还是会觉得很做作,这摆好的姿势,这轻扬的嘴角,这故意显得高深的神情,这透着杀意的眼神……这一点倒是还不错,他记得因为前一部剧属于正向的,所以看了很多的历史和战争题材的记录片,杀气磨练的还不错。 但是……尴尬!瞌睡都醒了。 “阙哥,你不会这两天都在看我的剧吧?”祁喻缓缓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拉上了那腰间的毯子,坐在一旁问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祁喻:“……哦。” 感觉即使他现在要求更换,他去拍戏的时候对方想看也还是会看。 “喝水吗?”宗阙将保温杯递给了他问道。 “谢谢。”祁喻接过,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一旁同样看着。 每一幕都能够让羞耻心炸裂,但偏偏身旁的人看的十分的认真,甚至只看他。 其实想要了解他,也不用这么回顾他的黑历史的。 【哦,乐乐好美,大美人!】1314虽然看过了一遍,但是跟宿主一起看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这么美的喵,害羞的,战损的,破碎的应有尽有,拥有一个老婆,就像是拥有了无数种老婆。 【嗯。】宗阙看着屏幕中执礼的青年应道。 的确很漂亮,虽然演技上还有瑕疵,但他的每一部剧都有很明显的进步。 “阙哥,你不开声音吗?”祁喻在旁羞耻尴尬了一会儿,试图降低这种尴尬,起码把声音打开,默片的一举一动都是放大化的。 “好。”宗阙打开了声音。 声音传出来时,陶辉的耳朵竖了起来,而那清晰的声音声声入耳。 祁喻:“……” 好像更做作了。 电影还好,一部剧实在有些长,再加上这里的网路并不是特别好,偶尔卡顿在令祁喻眼前一黑的地方,以至于当晚没有看完。 而他接下来休息的两天对方虽然没有整天都在看剧,而是会陪他出去走一走,让房车开出去保养维护一下,但是一到晚上就开始播放。 实现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摧残。 而祁喻原本打算看看剧本转移注意力,但又担心其中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只能跟着一起看。 而权谋剧看完,还有校园剧。 权谋剧他野心勃勃,几乎没有感情戏,即使有也是利用更多,但校园剧不一样,他虽然演男一,但对女主爱到了极致。 因为是男一,并没有什么亲密接触,但是那看向女主充满着爱意和悲伤的眼神,让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仿佛出.轨的状态中。 “其实这部剧接的时候是想尝试一下不同的角色。”祁喻看着男人平静的神色轻咳了一声道。 校园剧是小甜剧,看起来好演,但校园是青春,并不仅仅局限于年龄,而是要演出少年时代的清爽感,一旦世故,就会失去那份韵味,而他只是想在年龄在一十几岁的时候去尝试一下,毕竟到了三十几岁再去演少年,即使保养得宜,轮廓也会显出年龄的。 “嗯,我知道。”宗阙看向了身旁有些不自在的青年道,“没演男主。” 其实以青年的样貌和男主的人设,演男主会更加出彩和涨粉,但他没有,只以眼神和行动去传达爱意,默默守护。 “因为男主……”祁喻轻抿了一下唇道,“有吻戏啊。” 当时递给他的角色是男主的,校园甜剧,男主虽然高冷一些,偶尔会产生误会,但很快就能解开,性情上其实跟宗阙有些像,他有想过尝试,但里面有大段的吻戏,甚至在成年之后还有甜蜜的同居戏份。 虽然是拍剧,但他心里住了一个人,实在不想接,而男一的隐忍和爱意,却好像让他借着这个角色将自己的内心展露出了一丝。 爱他却患得患失,想要站在他的身边,却不想让他困扰。 所以退而求其次去体会那样一段青春,而那只是一次对于角色的体验,他所接的剧面相的感情戏都很少,即使有,也是发乎情,止乎礼,比起cp,他更想尝试出彩一些的角色,饰演不同的人生。 这是内心的在意,也是对于职业方向的选择。 宗阙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青年,青年眸光轻垂,其中含着些许羞涩和酸楚:“你不在乎我接吻戏吗?” “在乎。”宗阙看着他道。 这个人他视若珍宝,怎么可能会舍得让别人碰他。 祁喻手指微紧,抬眸看向了他,心脏传输着热度,让脸上发热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了男人一向轻抿的唇上,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说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的吻会是什么感觉,做恋人的话,应该会亲吻的。 他的眸光轻动,心里因为乱七八糟的想法乱成了一团,可余光触及那对面沙发上转过身试图假装不存在的人时,却是蓦然偏离了视线,脸上爆红。 宗阙看着青年略微湿润的眼尾,那处因为他脸颊上的热度而染上了微红,十分的漂亮。 他的手按上了对方的发顶道:“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没有……”祁喻扶住额头,遮挡着旁边看过来的视线道。 他当然会因为宗阙在乎他的吻而开心,但现在这样不过是起了色.心。 杨斌那边在谈完合作后收到了连续不断的消息轰炸。 陶辉:杨哥,我觉得我要死了,我好像打扰了祁哥和阙总的好事! 陶辉:我会不会被开除?! 陶辉:我觉得我是一个行走的电灯泡!太阳那么巨大的! 杨斌跟合作的人招呼告别,发了消息过去:剧组还在拍戏,阙哥不会这么着急吧? 杨斌:你得提醒,祁喻这段时间戏特别重,不能做那种事,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陶辉满脸茫然:我觉得他们可能就想亲一下。 杨斌神色平静:放心吧,阙哥要是想亲,一个你在场是拦不住的,不用有心理负担。 杨斌:算了,让你提醒没什么用,阙哥自己有分寸。 那个人向来可靠,不会在这个时候让祁喻身体吃不消,但是还是要防一下,两个人都是有情有意的,干柴碰烈火,谁也说不准。 杨斌:你一定要待在那里,晚上千万不能让他们独处,做好了给你奖金。 陶辉看到最后一条时,怂气尽退,为了奖金,拼了,他要做那个最闪亮的电灯泡! 他的按键无声,但一会儿抬头看一下,手机动的噼里啪啦,这种明显吃瓜交流的动作,不仅宗阙,连祁喻正在平复心绪的时候都注意到了。 他心里一边纠结着,一边又在庆幸着,阙哥明显没这个意思,他自己要是凑上去,还是相当尴尬的。 …… 两天的休息结束,祁喻那里重新投入了拍戏之中,好歹从那种社死加羞耻的状态中解脱了出来,即使知道宗阙仍然在看他的剧,但只要自己没看到,就可以假装不知道。 这里的场次差不多,剧组换了景继续拍摄,后续的演员也在纷纷入组。 《临江仙》。 以朝廷式微,武林崛起为背景,主角出身皇族,化名纪舒进入江湖,以武会友,表面上结天下英豪,实则在寻觅试图推翻朝廷的逆党,寻找传言能够一统天下的秘密。 为匡扶大义,却也要隐于暗中,既是潇洒君子,又因路不同而像是欺瞒兄弟的卑鄙小人。 然江湖快意,非朝堂阴险晦暗之地可比,交友颇多,一次次生命相托,便知天下英豪皆有匡扶正义之志,只是不为朝堂,而为本心。 百姓疾苦,朝堂却难有作为,不是不想作为,而是政令下达,却无法解百姓之苦,而是丰了达官贵人的腰包,尸位素餐,一片腐朽。 滚滚洪流面前,那些鲜活又豪气的生命不过是其中沧海一粟,却也在用这样渺小的自己在其中留下了痕迹。 正如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纪舒在其中几经沉浮,生死数次,终是明白了历史洪流非一人之力可扭转,返回朝堂,政见已背,遭人忌惮,以一力杀罪恶顶天之人,知无法脱身,不待褪去皇族冠冕,以死来宣告朝廷最后的下场。 而这一阶段拍的就是纪舒借各派汇聚,探毒教之事。 各路汇聚,娱乐圈里一些熟悉的面孔也汇聚了过来,而其中不乏祁喻的朋友。 “祁哥,你再陪我对一遍戏吧,我都快被导演骂死了。”穿着一身劲装,梳着马尾,看起来像少年一样的男生在来的第一天,前后脚的跟在了祁喻的身侧。 “你哪里演不下去?”祁喻侧身看着他的剧本问道。 “跟苌姐这里,挑衅得她脸发绿这里,然后差点儿被她打死,幸好你救了我。”虽说是少年,他的身量却不矮,面貌清秀,马尾尽显清爽。 “我看看,等会儿我拍完这一场跟你对一下。”祁喻仔细琢磨着说道。 “好!谢谢你祁哥,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少年兴高采烈道。 【宿主,情敌!】1314雷达警报一下然后问道,【这个会被乐乐看上吗?】 【不会。】宗阙看着远处正在跟导演交流的青年道。 剧组这一次选的景是浩淼烟波,临江仙,整部剧都很符合,但轻功的展露除了在丛林,在水面之上才会尽显唯美。 威亚装上,跨度极广,岸边青年轻轻一跃,已渡其上,衣袂纷飞,轻点水波,如同那浩淼烟波的鹤影一样。 借力之姿或轻点,或翻转,转回之时数步落定,卷袖而潇洒。 “卡!” 有人围上去补妆整理衣饰,也有人上去夸赞,青年虽气息未匀,却含笑而立,众星捧月般显眼。 一段戏拍的差不多,威亚解下,筋骨微松时,那等候在旁边的少年已然带着满脸的笑意迎了上去,两人说着话,又选了一处空地,借着道具比划着。 “……那老和尚死在了你毒教的地盘上,还中的是你们自己的毒,你这毒妇难道还想抵赖不成?”少年念着台词。 “小兄弟,行走江湖,说话做事还是要小心一些。”祁喻从他的身旁经过,视线轻移,笑了一声路过,“祸从口出。” “当,当着天下豪杰的面你还敢杀我不成?!”少年面色大变转身问道。 “杀你不至于,给你点儿教训还是绰绰有余的!”祁喻站定转身,手臂抬起,动作定格,声音已经变成了平时的温和,“到时候差不多是在这个位置,然后你要往左躲。” “好。”少年在剧本上标注着,“谢谢祁哥,我这一段老是找不到感觉。” “不客气。”祁喻松了劲道,转身略微寻觅,在看到站在远处的高大身影时,心里雀跃了一下,“那我先走了。” “还有这段……”少年抬头看向他道,“祁哥你有急事啊?” 祁喻看着男人身旁走近的人影,疑惑了一下转身道:“没有,你还有哪里找不到感觉?” “这里。”少年上前讪笑了一下道。 …… 【宿主,不要生气,反正乐乐看不上他。】1314粗着声音说道,【一个小孩子根本不是宿主的对手。】 它不急,它一点儿都不急。 宿主都不急,它一个统急什么? 【没有。】宗阙在听到近前的脚步声时收回了目光。 “阙总。”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过来打了个招呼。 “刘导,剧方这边有什么事?”宗阙开口问道。 杨斌不在,祁喻的一切的事情都是他来对接的。 “啊,那个阙总。”刘副导演跟他握了一下手后笑了一下道,“您有没有兴趣接一个角色?” “角色?”宗阙垂眸问道。 刘副导演对上他的视线,摸了摸口袋里导演塞的红包,觉得是挺有高手的气场,这样的身高气场往那里一站,绝对的高人。 他轻咳了一声道:“是这样,剧组这边的演员很多,主要角色是已经定了的,但是有一些配角还没有定下来,您看过剧本吗?” “嗯。”宗阙应了一声。 “看过就好。”刘副导演笑道,“后面有一个高手,叫羿,出自大漠,身高八尺有余,导演的意思是阙总有没有兴趣饰演一下这个角色?” “我不擅长拍戏。”宗阙说道。 他不是对这个圈子有偏见,而是没必要出现于人前,至于演绎,每个世界不同的人生,远比影片要来的真实精彩。 “呃……”刘副导演直接被拒绝,也不气馁,“其实这个角色不需要阙总去演,因为他是戴面具的,就是您出现出行,没什么打戏,一招制敌。” 【宿主,这样不就能跟乐乐一起拍戏了嘛?】1314跃跃欲试。 夫夫双双把戏拍,没有人能够抢走乐乐! “谢谢您的好意,不用了。”宗阙说道。 “嗐,您客气。”刘副导演有些受宠若惊的笑了一下,“那,那我先回去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 导演离开,宗阙看了远处一眼,上了房车。 天色渐暗,这里的一切都在收工,各处房车内的灯光亮起,饭菜的香味传了过来。 “同光,到饭点了,先吃饭。”祁喻回头看了一眼房车的位置,那里已经不见男人的身影,“等会儿吃过饭了,你再来找我对戏也行。” “到时候去哪儿?”陆同光问道。 “在我房车里可以吗?”祁喻笑道。 面前的少年侧身瞄了一下房车,坚定的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祁哥,我明天再找你对戏,你快去吃饭吧。” 祁喻愣了一下,看着对方挥手的身影笑了一下,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车。 门口处陶辉已经在等,在他过来时说道:“祁哥,我先走了,明天一早就过来。” “好。”祁喻笑了一下,“早点回去。” 他们换了地方,这里靠近一个镇子,那里有小型的招待所,他倒是不介意陶辉住在这里,但对方几乎是忙不迭的往那里跑。 “对了,杨哥说了,拍戏期间要克.制一点儿。”陶辉犹豫了一下,回头小声说了一句。 祁喻神色微顿,深呼吸了一口气哭笑不得:“放心,快走吧。” 陶辉小跑着离开,坐上了车,祁喻看着车上灯光,心跳有些加速。 其实杨哥担心的有些多余,他跟阙哥现在连接吻都没有,怎么可能干那种事,这可是在剧组,又不是在自己家。 不过……是难得的独处。 车门打开,祁喻上去时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人,对方正在看着什么东西,而茶几上摆放着餐盒,各式各样的蔬菜肉类十分的丰盛,跟剧组的盒饭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整体略显清淡,但饭菜的香味着实诱人,而浴室的灯光亮着,显示着烧水完成的状态。 似乎听见了动静,男人抬起视线看了过来问道:“忙完了?” “嗯,收工了。”祁喻带上了车门,心弦略微有些紧绷。 “先洗手吃饭。”宗阙说道。 “好。”祁喻进了洗手间,洗过手坐在了沙发的对面道,“阙哥你又定制了饭?” “这里比较方便,盒饭的油盐太大,你脸上才会起那颗痘。”宗阙说道。 祁喻摸了一下自己的眉角,那里的确长了一颗小小的红痘,其实拍其他戏起个痘没什么要紧,实在需要,粉一遮也能过去,但他现在拍的几乎都是打戏,汗水一出,那里还有些疼,粉一遍遍盖着也会被汗水冲掉,很多时候几乎都是裸妆上阵。 既然要做,其实是不想有瑕疵的。 祁喻打开了温热的饭盒道:“谢谢阙哥。” “觉得凉就再加热一次。”宗阙看着他的动作道。 “不用了,这样刚刚好。”祁喻夹了一颗虾仁送进了口中。 外面的动静在停下,车厢之内也有些安静,祁喻吃着饭,听着男人在键盘上敲动的声音问道:“阙哥你在忙?” “你说。”宗阙抬眸说道。 祁喻略有迟疑道:“我今天见副导过来找你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出事。”宗阙看着他道,“是过来想找我拍个角色。” 祁喻眸中有些惊讶,带着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哪个角色?” 阙哥拍戏?以这样的身量和样貌扮上古装,一定俊美非凡,导演确实有眼光。 “羿。”宗阙看着他眸中亮起的光回答道。 祁喻想了一下那个的设定,身高八尺有余,以面具覆面,隐于沙漠之地,绝世高手,一掌险些震碎纪舒的奇经八脉。 那样的高手很难找,身量够的可能气场不够,气场够的样貌很难说,面具自然不可能完全覆盖,露出的地方要十分好看,而这些与面前的人几乎不谋而合。 若是这个人去演武侠的高手,感觉确实没人打的过。 “阙哥你答应了?”祁喻有些期待的问道。 “拒绝了。”宗阙回答道。 “哦……”祁喻愣了一下,心中的期待隐隐落下了。 “你希望我答应?”宗阙看着他的眸光问道。 “也没有。”祁喻笑了一下道,“就是有点好奇,但我知道阙哥你对娱乐圈没什么兴趣的。” 否则他现在早已经火爆了。 或许对方有些不苟言笑,但外形气场的优势很大,而娱乐圈中人才济济,却非常缺乏对方这样的气质,而以他对角色的理解,可挑的角色其实很多,都市,仙侠,谍战,商战……等等剧暂且不提,他还精通乐理,医术金融哪一样拿出来都是尖端人才。 就是比较适合饰演人生赢家的角色,但这些足以让他站上顶峰。 而一旦他进入娱乐圈,按照很多粉丝就喜欢高冷性格的习性,一定会蜂拥而至,毕竟以往他只是偶尔在他的镜头里露过一些侧脸,就已经让很多人奉上神坛了,只是那些事情还未来得及发酵,就被他自己撤下去了。 “嗯,还是不要答应的好。”祁喻想到此处肯定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对,拒绝的好。” 万一真被看到了,这得招惹来多少情敌?! 他一个人喜欢就行了,不能分享出去。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好好吃饭。” “哦,好。”祁喻笑道。 饭后祁喻收拾了饭盒,放进了车门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进入洗手间洗澡。 一天的疲惫尽去,从洗手间出去时他的脑海里却莫名闪过了陶辉说的那句话,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跟喜欢的人在夜里共处一室,难免会想些什么。 步履略带了些踌躇,祁喻在出去时看到了如以往放在一样位置的吹风机和看着电脑的人,发丝吹干,他如以往一样坐在了对方的旁边看剧本,目光微瞟,电脑上却不是如以往一样的影片,而是各式浮动的数据。 心浮气躁被数据平复了一些,祁喻翻看着自己的剧本,看了两眼后却是没忍住看向了身旁正在认真工作的人。 对方脱去了大衣,身形却一如既往的笔挺,视线平静,好像任何欲.望都不会沾染在他的身上。 杨哥是真的多虑了。 祁喻的视线悄悄,但还是对上了男人察觉而转过来的视线,听到了对方的问询:“要一起看剧?” “不用不用!”祁喻下意识连声拒绝,“你忙就好。” 忙着好,忙着就没有时间翻阅他的黑历史了,一起看自己的剧真的一点儿都不美妙! “嗯。”宗阙收回了视线。 祁喻轻轻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剧本,他整体通读过很多次,只是最近这里的戏份较大,专门在研究,不仅研究自己的,也研究别人的。 一页页翻过,祁喻沉着气息,在触及漠北的字眼时手指微微顿了一下,轻瞟了身旁的人一眼,在其中搜寻着另外一个字眼。 羿。 单字,剧情介绍中有各种各样的传言,有传闻他是被狼叼走养大的,也有说他武功盖世但貌丑无比的,但无人见过,却只身守着漠北的一处宝藏,多年无人敢犯,传言数十年都在那里。 其实是很适合的,几十年独守一处,身上除了隐世的气场,还会有一种漠视和责任感,一眼就让人知道绝对无法匹敌。 祁喻在脑海中细细揣摩着,宗阙看着身旁静静思索的青年,目光落在了他翻开的剧本上。 …… 拍戏还在继续,群戏一场接着一场,祁喻能够真正休息的时间并不多,但他每次停下,都会有可口的饭菜,准备好的热水和十分松软的床榻。 k市山林蚊虫不少,尤其爱叮满身是汗的,而宗阙给他的未知名的药膏,却让他几乎从未被叮过。 “祁哥,你还抹香膏啊?”陆同光捧着剧本过来,朝他的打开的盖子里看了一眼。 “这是驱蚊的。”祁喻压低了声音说道。 “有用吗?祁哥你好像确实不怎么被蚊子咬。”陆同光羡慕的说道,“能不能给我来点儿?” 祁喻迟疑了一下笑道:“我回去问一下阙哥这是哪里买的,到时候送你一盒。” “不用,问了牌子直接告诉我就行。”陆同光抓了抓身上道,“现在给我……啊!” 他的话没说完,却被人拉着衣领倒退了几步,没忍住嚷嚷道:“谁啊,胆敢暗害小爷?!” “小爷?”背后传来了女子微扬的声音。 陆同光转身,看着那梳着美女发髻,但是裹着现代衣服的人讪笑了两声:“苌姐,你拉我干嘛?” “不干嘛,好玩。”苌敏笑道。 陆同光看着她的笑脸皱了一下脸,捋了一下自己的马尾,转身看着已经远离的祁喻有些着急:“祁哥!祁哥你怎么走了?” 奈何他的步伐迈开,衣领又被扯住了,他回头看了苌敏一眼,又急脾气又小,发火跟撒娇似的:“苌姐,你干嘛?” “你老缠着祁喻干什么?”苌敏松开了他的衣领问道。 “我找他对戏啊,祁哥戏特别好。”陆同光说道。 “我看看,这不我戏份吗?找我啊,我戏也特别好。”苌敏就着旁边的灯光看着他的剧本道。 陆同光脸一皱:“谢谢苌姐,不用了。”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苌敏压低了声音道。 “没有没有没有。”陆同光连声道。 “那不就得了,走吧,对戏。”苌敏笑道。 陆同光乖乖跟上,听着身旁的笑眯眯的说道:“姐可是救了你一命。” “台词里没这句啊。”陆同光疑惑道。 “可能我记错了吧。”苌敏笑道。 …… 祁喻倒不是突然离开,而是在房车的方向看到了逆光走过来的身影,夜色漆黑,面孔看起来并不明晰,却一眼就能够认清是谁。 “阙哥,你怎么来了?”祁喻朝那边跑了几步,近前问道。 “看你一直没回来。”宗阙看着小跑了两步过来的青年道。 更深露重,他身上倒没有汗水,但却显得清凉而带些湿漉漉的。 “陆同光……”祁喻略微抬头,在有些昏暗的灯影中对上了对方的目光笑道,“就是新进组的那个后辈第一次拍古装,有点儿找不到节奏,我就跟他对对戏。” “嗯。”宗阙应了一声问道,“结束了吗?” 祁喻回眸看了一眼远处相携离开的两道身影笑道:“应该结束了。” “回去吧。”宗阙转身道。 “哦……”祁喻快行了脚步,跟上了他的身影,看着他平静的神色道,“他只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人很勤奋,所以就多教了一会儿。” 他知道这个人不会那么容易吃醋,可跟那个小孩儿一起待那么久,好像有点儿不太好,可看着那个勤奋好学的后辈,其实有点儿像看当初的自己,当初求教无门,现在自己为先头者,却想出一点儿力。 “有朋友很好。”宗阙看向他说道,“不用多想。” 他的爱人除了他,还会有朋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在曾经被他拒绝的岁月里,他有朋友相处,有事业忙碌,他属于他,却不能把他关在一个房子里谁也不见。 “唔……”祁喻跟上,垂眸笑了一下道,“谢谢你来接我。” “应该的。”宗阙说道。 “哦,对了。”祁喻思索了一下问道,“你给我的这个驱蚊药膏是在哪里买的?今天陆同光问我了,苌姐也问了几次。” “自己调的。”宗阙说道。 祁喻闻言怔了一下,手指塞在口袋里触碰到了那盒药膏笑道:“我说市面上怎么找不到。” 原来是他亲手调的。 “有备用,你可以送给他们几盒。”宗阙转眸看着他的神情道。 “好。”祁喻笑道,“那我替他们谢谢阙哥。” 其实他有那么一点儿舍不得,可这里的蚊子实在太毒了,对朋友还是要舍得一点儿的。 282. 影帝超难追(10) 心事 “谢谢祁哥,我整个人都快被咬麻了。”陆同光接过那小小的盒子时笑道。 “不客气。”祁喻笑了一下,将另外一盒递了过去道,“帮我把这一盒交给苌姐。” 陆同光的脸色略微僵硬了一下道:“祁哥,你能不能自己去送?” “你们吵架了吗?”祁喻问道,“我看你们昨天还好好的。” “没有吵架。”陆同光有些蔫,捂着心口侧过头勉强笑了一下道,“就是跟她对戏的时候,她比导演还凶狠。” 什么课都白上了! 什么让你挑衅,不是在撒娇! 你以为叫姐有用吗?叫奶奶都没有用! 诸如此类,严厉且凶狠,直插心窝,相对而言,祁哥就温和多了,没有一点儿前辈的架子,还陪他对好多遍戏都没有不耐烦。 祁喻看着他沉痛的表情,将其收了起来笑道:“好吧。” “祁哥,我能不能继续找你对戏?”陆同光期待问道。 “好。”祁喻迟疑了一下笑道。 回去阙哥也在忙,本来以为陶辉住进旅馆,会有什么实质性一点儿的进展,但是没有。 宗阙跟着他来到这里,工作其实还是很多的。 …… 宗阙在看电影,他已经看到了祁喻封影帝的那一部。 没有华丽的服饰,也没有精彩的打戏,有的只是一个提着行囊,告别家乡奔赴传说中大城市的青年。 有些破烂的工字背心换成了没有任何标识的短袖,青年提着蛇皮袋,临行前因为发现上面抽了几条线,怕城里的人笑话,硬是腾出了另外一个袋子,带着煮熟的鸡蛋,一路颠簸换乘,坐上了绿皮火车,奔赴了那个传说中能致富的城市。 可即便如此,他进入那个城市的时候还是拮据的,被晒的有些黄的皮肤,偏偏领口那里因为长年没晒到,露出了里面一圈的白色,手上带着茧,看起来胳膊有些细,搬起东西时肌肉却会展露出来。 看起来拮据是因为自身,充斥希望是因为这座城市真的很繁华。 而电影的名字就叫繁华。 心怀梦想,却未必事事能够如愿,方言是问题,想要询问也被人躲避,好容易碰上来接的人,跟上了,却局促的守着自己的包袱,力图镇定去分享自己带来的东西,却发现这里的伙食比他带的要好的多,没人稀罕那一两个鸡蛋,他只能自己坐在那里默默剥了皮吃完。 打工,一成不变的打工,却被欺骗着克扣了工资。 不明白人情世故,被排挤时一忍再忍,然后打了一架,丢了工作,也像是被丢出了那座城市。 处处找着工作,却处处碰壁,惨到坐在路边被人当成了乞丐扔了点儿钱。 想要退缩,却在其中踌躇,想要去干坏事,却一念之差差点儿把自己吓死,看着别人的繁华,他终究学会了干坏事,学会了抽烟,用那东西去麻痹自己,赚到一点钱,被人教唆着进了娱乐场所,以为自己终于触碰到了那座城市的繁华,而一切又因为没钱被赶出去而破灭。 但他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曾经被晒黄的皮肤因为不再劳作而变白,学会了城里的一些话,开始变得像个城里人,一身行头,让他捞到了一点,然后更加装模作样,也终于敢回到那片大山之中,成为他曾经羡慕的有钱人,让年轻人更加向往那座城市。 就像是一个循环,而他自己烂透在了其中,却又无法挣扎出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拮据,破破烂烂,一无所有,只在晨起时换上了那身行头,身后是那座繁华之地,前路未卜。 很晦暗的色调,从一开始的满怀期望最后变成了市侩利用,那未必是所有人,却是那个时代鲜明的色调,而青年演的极好,每一份小小的向往,每一份挣扎沉沦,踌躇不安都像是那个活生生的人身上所拥有的东西,不刻意反而真实。 青年在他未知的地方,已经成长到了十分出色的地步,这个影帝实至名归。 片子偏小众,却打破了青年以往的固有印象,而现在拍摄的这部剧,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形象。 片子播放完,宗阙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多,这两天祁喻那里没有夜戏,在晚饭后还会出去一趟,回来的很迟。 宗阙关上电脑起身,门却在此时从外面打开,青年拿着剧本进来,在看到他时笑了一下道:“阙哥,你要出去啊?” 宗阙看着他的笑容道:“去找你,在跟朋友对戏?” “刚开始在外面对戏,后来苌姐说麻将四缺一,我就补了一把。”祁喻笑道,“然后就跑了。” “嗯。”宗阙上前问道,“还出去吗?” “不出去了。”祁喻看着他近前的身影,心跳略微加速。 宗阙绕过他的身侧,给车门上了锁道:“洗漱一下,早点休息。” “好。”祁喻回眸看了一眼他的动作,走向了洗手间。 夜色安静,四处都安静了下来,房车的隔音很好,但躺在床上,还是能够听到隐隐约约蟋蟀鸣叫的声音。 陶辉并不在车上住,可之前里间的两个床并没有合并在一起,仍然隔着一条较窄的过道,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祁喻翻了一下身面向了床里,听到了身后清晰平静的询问声:“睡不着?” “可能这两天文戏比较多。”祁喻又翻了个身,看向了那边模糊的轮廓道。 宗阙转身看向了那边道:“要说会儿话吗?” 祁喻听着他的声音,心中漾起了波纹:“说什么?” 他们其实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夜半谈话的时候。 “今天看了你的电影。”宗阙说道。 祁喻僵了一下,将被子拉过了头顶的道:“我好困,睡觉吧。” 为什么夜半谈话也要回顾黑历史?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拍的很好。” 祁喻在被子里翻涌了一下,声音略带了些闷:“上次的权谋剧你也说拍的很好。” 粉丝受粉丝滤镜的影响,有时候可能会昧着良心,有时候也是并没有过高的要求,但是阙哥的眼光准的很,那些十分权威的电影节提名的作品,还没有公布之前他就已经能够精准预测到获奖人是谁,也因此对方选择剧本都选的十分好。 只是后来看似是他在带着他,其实很多时候宗阙只是会给他一些筛选过的剧本让他自己选择,而后期大多都是杨斌在带着他。 就好像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彼此分开的准备一样。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对方更多的是在培养他自立的能力。 而以对方的眼光,宫廷权谋那部剧,瑕疵可以说是多到数不胜数,就这都能睁眼说瞎话。 “是繁华,实至名归。”宗阙说道。 之前说很好带了些宽慰的成分,因为他一看,青年就一副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的感觉,而繁华是真的很好,每一个细节都很好。 祁喻心中微动,拉下了头顶的被子,心中漾着热意:“谢谢。” 其实很久之前,他最期盼的就是能够听到对方的夸奖,但对方说的却全是实话,只偶尔似乎被他直白的问有没有一点点优点时,会沉默片刻告诉他有进步。 虽然他知道自己当时演技糟糕的很,但也在期盼着未来能够从他的口中听到完全肯定的话,那样的肯定,比获得任何奖项都来的有价值。 而它在这个深夜到来时,的确比获得奖杯时还要来的开心和踏实。 浑身都在漾着幸福,却有一种无法宣泄的感觉,似乎需要深呼吸才能够勉强平复一些。 “我更睡不着了。”祁喻翻了两下身说道。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闭上眼睛放空思维数数。” “好。”祁喻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从一数到十,10,20,30……瞬间飙到了百,数字一乱还要思考,瞬间心浮气躁。 宗阙听着青年时轻时重的呼吸,就知道他的思维很是活跃:“思维放空,我来数。” “啊?!”祁喻蓦然睁开了眼睛,转身看向了那一侧,心跳瞬间灼热鼓动了起来,“你数?” 对方的声音透着独特的冷质和平稳,说话时极易拨动人的心弦,而在这样的黑夜不可视中,更加清晰和不可忽略。 “可以吗?”宗阙问道。 “嗯……”祁喻不太确定自己睡不睡得着了,但是他想听,就像是被对方哄着一样。 “找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宗阙说道。 “嗯。”祁喻轻应,侧躺着压住了被角,然后听到了在夜色中让他心热的声音,“一只羊,两只羊……” 节奏很平稳,一声声让耳朵心尖发痒,听起来绝对不会发生在宗阙这个人身上的事情,如今却在为他做着。 要是能录下来就好了……祁喻模糊听着声音的远去,想要从其中挣扎出来,却已经有些感受不到手指的存在。 …… k市的风景很美,树林幽深,枝叶虬结,叶片四季长绿,湖光山色,光影参差,偶尔还会遇到一些奇形怪状的蘑菇和从其中窜过的小家伙们。 只是导演一个不让乱采,一个不让乱追,除了拍戏,各人手机里的照片倒是堆了一大堆,倒真像是拍戏顺便旅了个游。 “祁哥,来拍照啊,干嘛坐这里?”陆同光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 “你们自己去玩吧。”祁喻回神,看着他笑了一下道。 “祁哥你有心事啊?”陆同光坐在了他旁边的小板凳上问道。 “没有,我揣摩一下剧本。”祁喻笑道,“我下场戏快到了。” 陆同光看了一眼他,又瞧了瞧手机道:“这不还有半小时呢,走走走,这么好看的自然风光,光揣摩剧本有什么意思,你都能背下来了。” “真的不用了。”祁喻深吸了一口气拒绝道。 “好吧……”陆同光捋了一下马尾,起身离开,并抓了一个壮丁,“周哥,你帮我拍一下呗,我想留个念。” “你在这里留的念都有几百个了吧。”一身青衣的男人说道,“又不是这辈子不来了。” “我怎么觉得你在咒我呢?”陆同光嚷嚷道。 祁喻看着那追逐打闹的两个人笑了一下,看向了那正在收起来的布景和忙碌的工作人员轻叹了一口气,他收拢着剧本,却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问询声:“有心事?” 声音入耳,祁喻身体微怔,转身看向站在身后高大的身影道:“没有,只是想过两天又要换景了。” 宗阙看着青年含笑的眉眼,走过去坐在了他身旁的凳子上道:“以后想来,随时可以来。” “你打完电话了?”祁喻看着他坐在身旁的动作道。 “嗯,你这部戏拍完是想休息一段时间,还是想继续?”宗阙问道。 “休息一段时间吧。”祁喻笑道,“调整好状态再拍下一部。” “好。”宗阙问道,“换景之前,想去周围看看吗?” “嗯。”祁喻轻应了一声笑道,“明天下午收拾道具,应该能空出来。” “好。”宗阙说道。 “导演那边好像布置的差不多了,我先过去了。”祁喻抿了一下唇,看着布景那处,起身说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着青年匆匆过去谈笑的身影,眸光轻敛了一下。 …… 这一布景的群戏拍完,剧组又要大动,各种道具收拾整理着,倒是空出了一个下午。 演员的戏服纷纷换下,只是客串这一段的挥手告别,剧组忙碌,演员却是比之前空了很多。 留下的人在四处取景,脚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丛林茂密,不远的地方就是村镇。 宗阙走在青年的身侧,对方之前在忙着拍戏,现在空闲下来,倒也是难忍的拿着手机拍摄着各处的景象。 “阙哥,要不要在这里拍个照?”祁喻握着手机转向了他问道。 “好。”宗阙应道。 “等一下,我找个角度。”祁喻左右看了下,找了个弯折又茂盛的树木道,“站这里吧。” 宗阙走了过去,站在了他所说的位置看向了他。 祁喻后退了几步,用手机的镜头收拢着,他的拍照技术其实不太好,但男人在画面中却十分的高大俊美,随手一拍,似乎都能够成为一幅顶级的画报,将人和景都记录在了其中。 他如果去做模特,也一定是最顶尖的,因为好像任何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都有一种笔挺高级的感觉。 “好了。”祁喻连拍了数张后招了一下手。 宗阙走了过去,看着仍然在寻觅着景色的青年道:“你要拍吗?” “嗯?”祁喻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他,蓦然笑道,“阙哥,我可是在这里拍了好几天的戏,同光他们也帮我拍了不少,发了一大堆的图。” “嗯。”宗阙应了一声,跟上了他的身影。 密林之外通着道路,虽然是村镇,但来往的大多数是车,路上的行人很少。 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但从大城市来到闲适的村落,却容易产生新奇感。 “其实住在这样的村庄里还是很舒服的。”祁喻深吸了一口气,眺望着远处的阡陌桑田笑道。 “以后一起去体验农家乐。”宗阙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道。 真的村庄是很辛苦的,想要体验且舒服,最好是去完整的设施。 “好。”祁喻笑道。 村镇清净,反而田间劳作的人很多,宗阙看着眺望着远处的青年开口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能察觉他的心里藏着事情,但是什么无法清晰辨别。 祁喻步伐停住,轻抿了一下唇转头看着男人落在身上的视线笑道:“有心事不是很正常,每天的事情很多,总会有一点儿心事,阙哥你不会有心事吗?” 宗阙沉吟道:“会有。” 祁喻轻怔了一下,看着他问道:“你也会有解决不了的事吗?” “嗯,正在想。”宗阙看着他说道。 祁喻眸光轻动,笑了一声道:“那我就不问了。” 对方不说,应该是想自己解决的,而他的事情其实也只能自己消解。 “你是祁喻吗?”旁边传来了小声的问询。 两人闻声回眸,看到了几个背着书包的少年少女,书包颜色不一,有的身上还穿着校服,看起来却很挺拔青葱。 在看到两人转过去的身影时有几个人眼睛亮了。 “真的是祁喻吗?” “会不会是长的像的人?” “应该不会,我听我爸说这几天好像有剧组过来拍戏,不让离得太近。” “你是祁喻吗?”一个女生不好意思的仰着头问道。 “是。”祁喻看着他们好奇喜悦的眼神笑了一下,“你们是放学回来了?” “嗯,我们一起坐校车回来的。”一个男生开口道。 “真的是。” “我是你的粉丝,特别喜欢你拍的戏。” “能给我签个名吗?”几个孩子有些羞涩又热切的说道,脸上都有些泛红。 “等我一下。”祁喻跟宗阙说了一声走了过去,被几个孩子几乎半包了起来。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着青年接过孩子们从书包里掏出来的本子贴画一类,熟练又温柔的在上面签着名字,回答一些让他们好奇又兴奋的问题。 “祁喻,这个娃娃送给你。”女生从自己的书包上解下了一个巴掌大的公仔捧了起来,脸上红扑扑的。 “这不是你喜欢的玩具吗?我就不收了。”祁喻看着那个可爱的小公仔笑道。 “就是喜欢,所以才想送给你。”女生期待道。 “好,那谢谢你的礼物。”祁喻接了过来,握在手中看了两眼笑道,“很可爱。” 其他人见此,也有人摸书包,祁喻见状阻止道:“不用了,这个就可以,谢谢。” “不客气。” 被众人簇拥,青年也仍然温柔如初。 “早点回家,再见。”祁喻签了一轮,跟孩子们挥手说了再见,看着他们依依不舍跑远后走了过来道,“等久了吗,没想到在这里会碰上小粉丝。” “没有。”宗阙看着他问道,“一会儿还要签吗?” 祁喻有些疑惑:“什么?” “这条路通往市区,今天是放假的日子。”宗阙说道。 一辆校车送回来的可能只是一个学校的孩子,后续应该还会有不少。 祁喻回头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拉上了他的手臂道:“还是算了,要是孩子们本子上都有明星签名,会被说成误人子弟的。” “不会。”宗阙跟上他的身影道,“你很努力。” 或许他曾经的成绩不突出,但一个人是否能够带来正向的力量,并不仅仅局限于成绩上。 祁喻沉吟了一下,捏着手上的公仔笑道:“嗯,努力的成果,可爱吧?” “嗯。”宗阙看着那只被展示的公仔,目光落在了青年带着笑意的眸上应了一声。 他们一起进了林地,落叶哗啦作响,剧组一应道具还在收拾整理着,而那只公仔则在两个人上了房车时被挂在了青年行李包的拉链上,捧着自己的花盆轻轻晃悠着。 …… 剧组转移了拍摄的地方,虽然还有林地,却处于了一处标准的拍摄基地,在这里需要拍摄一些群雄汇聚,飞檐走壁的江湖戏份。 拍摄基地造景,除了丛林还有竹林,风声一动,哗哗作响。 而主角纪舒也是在这个地方受了第一次重伤,险些命陨于此。 布景搭建,导演组也在寻找着各式的场景和氛围,夜半时分,竹影晃动,偶尔有雷霆闪过,点点细腻的雨声拍打在竹叶上,足以让一些极细微的动静隐藏在其中。 祁喻穿着一身黑衣,头和脸皆是覆盖,降雨塔散下密密的水珠,他的身上也被泼洒上了水雾,处于密雨之中,飞身经过丛林,轻点而过,扶墙而上,直入楼顶,细碎的瓦砾声轻响,却不足以惊动屋中的人。 雨不断覆盖,他的动作却很轻,翻找的戏份留待后来,集中拍摄整场雨的戏份。 这是夜戏,地面被整个浇湿,剧组不断调整着方位,可即使没有真的雨,那么多的水挥洒,裹挟着夜风,还是让很多人手脚冻的冰凉。 而那一身黑衣的青年入雨夜的戏份拍过,在拍全身的雨戏时,身上更是被浇上了大桶的水,不是温水,而是凉水,因为大雨倾盆,不能起雾。 青年浑身湿透,中了一箭,倒飞跌在了泥地之上。 “好,这段过了,道具。”导演看着录制的影片说道。 道具上前,浑身沾着泥的青年身上插上了箭羽,之前倒飞的戏又来了一次,带着泥泞起身,捂着心口,身后似有无数追兵! 宗阙在一旁屏息看着,这一段并不是一次过的,且雨量在加大,细细密密的雨水顺着青年的身上洒落,可即使吐出的气息已经形成了白雾,每每再来之时,他都能够演的合情合景。 雨势绵密,哗啦啦的大了很多,血液滴落在枯叶上,被脚随之划过,终是气力不济,在大雨中严重失血失温,扶着的竹竿不稳,终是滚下了坡体,踉跄倒在了其中。 雨声绵密冲刷,带走了他身上的血液,似乎让血腥的味道也散了很多。 追兵过去,昏睡在地的人勉强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另外一道停在面前的脚步。 手摸向了武器,抬眸时却满是错愕惊讶:“大哥?!” “卡!”有人喊道。 “结束了吗?”陶辉在一旁很是着急,被那雨雾偶尔沾上身,难免冷的跺着脚。 “还没有。”宗阙看着那处说道。 这样的戏最好一次拍完,免受第一次罪。 陶辉看了他一眼,看向那雨雾之中满是担忧。 青年起身爬出,导演已经走了过去:“还好吗?” “没事。”祁喻深吸着气说道。 “行,再补拍一些镜头,今晚结束了。”导演说道。 “好。”祁喻点头。 血浆补充了一些,他重新踏入了那片雨雾之中,雨水不断的带走体温,睫毛上落下层层的水珠,在可以的声音传出时,祁喻的浑身已经冷透了。 “祁老师没事吧。” “快拿毛巾……” 有人拥了上来,祁喻朝着人群走过去时,身上蓦然被极厚实的衣服裹住了,即使内里还是冰的,可裹在身上的衣服却层层的透着属于原主人身上的温度,让他的浑身激灵了一下。 “回去。”身旁的声音响起,祁喻抬眸时顾不上思索,已然被他的手扣住了手臂,带着前行离开了此处。 夜有些深,有些看不清身旁的人,衣服上的温度却似乎因为身旁的人而一直留着,尤其是手臂上贴着的掌心,源源不断的透着滚烫的感觉。 房车的灯光亮着,上去时一切冷风被隔绝在了外面。 祁喻被扶着坐在了沙发上,一滴滴的水滚落,也让他看清了松开他的人。 心有所感,即使没有看清,也知道是他。 对方从一旁拿过了杯子递了过来,祁喻伸手接过时,头顶覆上了温暖而柔软的浴巾,而面前的男人蹲身在了他的面前,擦拭着他身上的雨水。 “里面是姜水,身体暖一点儿再去洗澡,要不然寒气会留在体内。”宗阙取下了他头道。 “唔。”祁喻捧着保温杯,已经嗅到了其中的味道,他低头喝了一口,那种绵密辛辣的热度从口中划过,胃里的热度蔓延了出来,让手指上的僵硬似乎都缓解了几分。 耳侧发顶是温柔的力道,祁喻抬眸,目光落在了面前男人的身上,对方的眸仍然是平静而深邃的,似乎没有什么关切的情绪,但他拍戏时不让他留意是真的,那时的温度也是真的。 发顶擦的不再滴水,他的眸垂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解着他的衣带,没有半分的迟疑,只有全然的关心:“湿衣服先脱了。” “嗯。”祁喻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了他同样有几分打湿的肩头衣领上道,“你的衣服也湿了。” “一会儿再换。”宗阙看了一眼,将青年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时,那原本离的极近的身影靠近,他的唇上印上了湿润又带着些冰凉的触感。 他的动作微滞,凑到面前的青年已缓缓退开了,那双被雨水打的湿润的眸中带着羞涩和满满的情意,却没有避开视线。 “这样,你会觉得不适应吗?”祁喻看着他抬起的视线轻声问道,心上的热度比胃中的热度传递的更快,一层层的驱散着身上的寒意,只是更多的是不安。 “什么?”宗阙敛眸,手上刚才滞了一下的动作却未停下。 “就是……”祁喻觉得他们现在的情况好像不太适合说这样的事,因为这个人在帮忙脱着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却对他好像有些视若无睹,“我亲你的事。” 会不喜欢吗?或者不适应?或许他是喜欢他的,但是对男人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兴趣? “不会。”宗阙将他身上的湿衣脱下,从头到身上一应擦干,大衣取下,将一旁的干燥的毯子裹在了他的身上问道,“好一点儿了吗?” “嗯,好多了。”祁喻身上温暖,浑身上下都在透着热度,像是极冷之后的转暖,再没有之前那样冷到心脏好像都在收缩的地步,但他看着面前的人,心脏极暖却在缓缓下沉着。 这个人一如既往的好,对他也或许是喜欢,但真的会有不想触碰对方的喜欢吗?或许有,类似于柏拉图的那种,只是心灵上的交汇,却没有耳鬓厮磨的亲昵。 其实这样也很好,不能太贪心,至少这个人在他的身边,一回头就在。 “你的吻是代表接受吗?”宗阙蹲身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垂下的眸问道。 “什么?”祁喻闻言抬眸,带了些疑惑。 “接受我成为你的恋人。”宗阙直视着他说道。 祁喻与他对视,眸中蓦然露出了惊讶的情绪:“我们不是早就是了……” 他都收花了,告白了,一起同饮同食……同居那么久! 宗阙眸色轻动,握住了他有些微凉的手道:“你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对这个亏欠过的人,总是难免多出几分谨慎,而他们的理解似乎存在着偏差。 祁喻怔了一下,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偏差,他略微沉吟,脸颊上染上了热度,带着一些莫名的羞恼感:“你送花的时候我就接受了,早就接受了。” 他喜欢这个人,被他追求很开心,可收到他炙热的爱情,不回应也不拒绝,那跟吊着人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爱情是一瞬间的事,彼此都是心甘情愿的去回应,舍不得让他等太久的。 宗阙看着面前红着脸颊的青年,伸手托住了他的脸颊,将那手中握着的杯子抽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声音落定,祁喻惊讶抬眸时,已被略微蹲起的人捧着脸颊吻住了唇。 他的眼睛瞪大,心脏骤缩,在察觉唇上的触感时脑海中一片的空白,所有的触感似乎都汇聚在了那方寸之地,裹挟着对方的气息,温暖又柔软。 原来这个人的唇也是柔软的,带着让人血液沸腾的温度,从唇际一路蔓延到了心尖,后背灼热泌着汗水,温柔爱惜的让人几乎能够溺毙在其中。 这是属于宗阙的吻,温柔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道。 一吻分开,额头轻抵,祁喻的气息很重,却似乎有些憋着发不出来。 “呼吸。”宗阙看着青年溢满了水光的眸和飞霞的脸颊,轻轻沉下了气。 祁喻缓缓放松着呼吸,却带着自己无法轻易屏住的力道,让他与面前的人对视着,听到的都是自己灼热又有力的心跳声,一时无法回神。 “去洗澡吧。”宗阙松开了他有些微汗的颈侧,略微后退道。 “啊?现在?!”祁喻怔了一下,心跳声比刚才更大了许多。 会不会太快了? 宗阙看着青年的神情眸光轻敛,按了一下他的发顶道:“只是洗澡。” “哦……”祁喻领悟了他的意思,却是瞬间尴尬了起来,羞耻心爆棚,十分想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我没想……” 他一个27岁的男性,跟男朋友亲到气氛了,又说洗澡,想一想也是很正常的,而且就算他想了,也没想现在,就是表达一下惊讶,色.迷心窍,脑子没反应过来…… “你可以想。”宗阙起身,帮他拿来了拖鞋道。 祁喻乱七八糟的思维瞬间戛然而止,只剩下了心脏的跳动声,他轻抿了一下唇起身,眸光轻动,声音轻喃:“我还以为你对我没兴趣呢……” “不会。”宗阙看着他红的滴血的耳垂道。 “哦……”祁喻看了他一眼转身道,“我先去洗澡了。” “嗯。”宗阙应道。 祁喻深吸了一口气,抿住了唇角的笑意进了洗手间。 姜水……又或者不止姜水的效果将寒意驱出,热水澡又将其带走,祁喻捋过发顶的水,连看着花洒中层层洒落出来的水珠好像都亲切了很多。 宗阙听着些微的水声,将那放的有些微凉的姜水倒进了收集桶中,杯子清洗放好,他收拾着沙发上的衣服和湿漉漉的毯子,暂且晾了起来。 沙发上下的水迹抹除,宗阙看着肩头已经微干的痕迹,洗过手进了里间。 水声停下,祁喻换上衣服时吐了一口气,要出去时心脏却是砰砰跳了起来,带着自己也分辨不明晰的思绪,开门时强撑着镇定,视线探出时却看到了从里间拿着衣服走过来的人。 方才接吻的人近在眼前,祁喻看着对方疏阔的眉眼,几乎是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屏住了呼吸:“你要用洗手间?” 蠢问题! “嗯,身上沾了些水。”宗阙说道。 “哦……”祁喻从里面走出,让开了位置道,“那你洗吧。” “嗯。”宗阙应了一声进了洗手间。 门拉上,刚才还显得有些狭窄的空间似乎瞬间宽敞了起来,祁喻轻松了一口气,摸了一下脸上的温度,暗叹了一声,可想着之前的吻又觉得没什么。 他看着已经恢复整洁的房车,擦着发丝拿过了吹风机,发丝吹干,他将毛巾晾了起来后走向了里间,拍的是夜戏,又是武戏,折腾了几个小时,这个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了。 他轻轻打了个哈欠,打开里间的门时却愣在了原地,一点儿轻微的瞌睡都在瞬间清醒了。 灯光温暖,原本两张分开的单人床消失不见,一张大床摆放在里面,能容一个人滚上几个来回的那种。 祁喻扶着门,心跳带来的热度一瞬间直冲到了脑海之中,这个车厢里只有他跟宗阙两个人,能把两张床拼成一张的也只有他。 不是说只是洗澡吗? 虽然说他色迷心窍了很多次,但是这样会不会进度太快了?他其实不太有这方面的经验,告白之前倒是有考虑研究一下,但是感觉不太美型,好像还有点儿猥.亵亵.渎的嫌疑,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 大概用的地方他倒是知道,但是阙哥他会吗?好像接吻还是很会的,阙哥他学什么都很快,那他怎么会学这个,跟谁学的? 祁喻的思绪跑偏着,看着铺的整齐的大床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旁边按了一下,起身去检查了一下房车的锁,确认没什么问题后返回到了床边,又是起身去摸了一下手机,有些无意识的打开了消息页面。 那里有杨哥发来的消息,告知着他新达成的合作。 还有陶辉发来的消息,说他先跟着剧组回宾馆了,让他注意身体,只是最后面还跟了一句:明天还要拍戏,一定要把持住。 祁喻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抑制不住脸上的热度。 其实就算睡一张床,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阙哥可比他靠谱的多,但是……祁喻低头摸上了自己的唇,那里好像还残留着那个人留下的触感,只是想起,就令人心热沸腾。 咔哒一声,洗手间的门似乎打开了。 祁喻顿时浑身绷起,手瞬间拿下,刚才只是流淌着热度的心口迅速对此做出反应,让人面红耳赤。 他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发现出来的脚步声好像远了些,应该是去吹头发了。 呼吸微松,祁喻看着门口,脑海中反复试图找回理智,转头时上了床,拉过靠垫坐在了那里,低头试图刷着手机,耳朵里传来的却全是外面的动静。 这么大的床,两个人就算睡在一起也不一定挨在一起,都是情侣了,也不是小年轻了,睡一张床而已……祁喻脑海里一片混乱,在听到靠近的脚步声时屏住了呼吸,然后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高大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余光的范围内,还未触及,心跳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283. 影帝超难追(11) 甜蜜 视频的声音在方寸的空间门作响,外面的灯光已灭,里间门的门被拉上时祁喻抬起了眸,想要说点什么时却是对上了男人似乎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脸颊上一直强压的热度升腾,祁喻对上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已经有几分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只知道它在那里顽强又坚定的跳动着,诉说着对这个人的喜欢。 很喜欢,无数次想要亲近却只能碍于心意悄悄的克制,一吻的情动也并不是只属于他。 “还不睡?”宗阙看着靠在床边的青年道。 青年眸光含水,脸颊上蔓延的红晕一路蔓延到了颈侧,因为本身肤白,即使灯光不那么晃眼,也看的一清二楚。 “马上睡了。”祁喻垂眸按灭了手机,却被身旁的力道扣住了腰身,抬眸时呼吸微促,手机因为掌心微松而落在了床头,而他整个人却被扣住腰身放在了那张大床上,被倾覆而来的身影笼罩。 咫尺的距离,视线对接,连彼此的呼吸似乎都是交错的,高大宽厚的身形覆盖,那双以往平静的眸却似乎沉了许多,将他面红耳赤的模样映入其中,似乎带着无路可逃的窘迫。 “阙,阙哥……”祁喻的心跳加速,带着些茫然不知所措,脑海中的思绪交叠着,一方渴望着对方的触碰,一方又带着羞涩的胆怯。 这个人原来也是会动.情的,只是比别人更不容易,更克制,但是让人心动不可自制。 内心的渴望翻涌着,理智在缓缓滑坡…… 宗阙倾身,在青年微微垂下的眸中扣住他的腰身,吻住了他的唇。 吻是轻吻,却让那似乎陷在思绪中的青年蓦然回神,捧住了他的脸,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惶然羞涩:“我明天还要拍戏……” 他的声音如水一样温柔,像是哀求,又像是呢喃细语,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只是接吻。”宗阙托住了他的颈侧道,“别怕。” 青年眸光轻动,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吻触碰,他的手臂搂上了男人的脖颈,在这柔软的地方,任由对方的吻加深着。 心意随之扩散蔓延,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直将整个人都要焚烧殆尽。 他真的好喜欢这个人,或者说是深爱,爱到心都要融化在其中了。 …… 房车隔音,风声不透,但太过响亮的声音还是会传进来一些,带着晨间门忙碌的嘈杂,夹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鸟鸣,将人从沉沉的梦境中唤醒。 柔软的床榻睡了一夜,带着令人舒适的温度,困倦的思维暂时不得清醒,轻轻动身,却是感觉到了落在了颈侧的呼吸声。 本来迷糊的思绪瞬间门清醒,黑暗中的人影轻轻转眸,手指微动,却是触及了揽在身上的触感和温度。 祁喻呼吸屏住,心跳砰砰跳了起来。 虽然有些看不清,但知道身旁的人是谁,而昨夜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就像是一场美梦,不,或者说他连在梦境中都没敢去想这种事。 很遥远,却又无比的真切,扣的极紧的怀抱,让人意乱情迷的深吻,在他无数次惆怅的时候,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很混乱,却又令人沉迷其中,记忆里不太清醒那一吻是怎么停下的,只是在睡前被他从身后紧紧拥着,心跳让思绪一片乱舞,却又只能强作镇定,以免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 怎么都像是梦一样,可这个人又真真切切的抱着他,以往隔的已经觉得很近的呼吸,现在却近的好像要将人的皮肤烫伤了一样。 “醒了?”微沉的声音在颈侧的呼吸变了节奏时响起,同时扣紧了他的腰身。 祁喻原本还能够缓缓平复的心跳瞬间门怦然,随着对方的动作贴近,暖流瞬间门从心尖蔓延,让原本舒适的温度瞬间门变得滚烫了起来。 “我吵到你了?”祁喻屏着呼吸开口道。 “没有,生物钟到了。”宗阙睁开眼睛,摸着青年近在咫尺的脸颊,将人抱紧了些,吻上了他的唇。 祁喻呼吸微促,心热却是在片刻间门随之蔓延,晨间门的吻更加清醒,却也更加缠.绵一些,带着一晚相拥的亲昵,心动异常。 “剧组应该在准备了,要起来吗?”宗阙与他分开问道。 “唔……”祁喻应了一声,呼吸微促着,脸上心上滚烫一片。 而他应声,原来抱着他的人起身,晕黄的灯光打开,不刺眼,却足以看清那另外一人。 心脏在视线触及对方的身影时随之跳动,而在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时,却是多了几分难言的羞涩和紧张感。 明明亲都亲过了,也睡在一起了一整晚,心却好像比原来还要热切很多。 人的心果然是会贪得无厌的,得到一点儿就会想要更多。 宗阙起身,察觉身旁的目光时看向了那满目温柔的青年,在对方眸光微闪时开口问道:“还要?” “嗯?”祁喻有些疑惑,却见对方倾身,在他的唇上又轻碰了一下。 “喂。”他的呼吸微促,看得见的紧张似乎总是比看不见要多上许多,不敢肆意妄为,却多了几分真实的感觉。 “我对你很感兴趣。”宗阙看着他开口道,“你不用忧虑这一点。” 祁喻眼睛瞪大,对上对方直白的目光,一瞬间门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心动是因为爱还是欲,但不管是哪一个,似乎都是专属于这一个人的。 他也是对他心动的,也是想要触碰和亲吻他的,只是因为以为他还没有接受,所以没有贸然的去做,只是一直守着他,克制着这样的念头。 只是为什么他能说的这么直白? “我知道的……”祁喻脸上发烫,他昨晚就知道了。 虽然没有发生那种事,但那样深吻的热切是无法骗人的,他想要他,却克制住了,反倒是他自己觉得有些磨人。 “起来吗?”宗阙扣住了他的腰身道。 “嗯。”祁喻轻应了一声,手臂扣上了他的肩颈,顺势起身,呼吸在咫尺之间门,而他整个人似乎都置身于这个人的气息中,内心的喜悦无以言表,“那你呢?” “什么?”宗阙看着青年抬起的眸问道。 “我的心事解了,你的心事是什么?”祁喻看着他道。 其实他有时候能够略微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好像有些不佳,但宗阙向来情绪不外露,成熟稳重,一切都有理智支撑,不知道缘由,就很难去解。 只是有的心事实在不好说,就像他期盼着对方的触碰,却又不想说出来,让对方好像在完成伴侣应该完成的任务一样。 比起按部就班,他更喜欢现在这样的心动难忍,欲因爱而生,每一次触碰,每一次对视都是因为喜欢。 宗阙略微沉吟。 祁喻试探问道:“很难说吗?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不是。”宗阙垂眸看着怀里关切的人道,“我只是在思索我对陆同光的芥蒂是什么。” “嗯?”祁喻有些惊讶,略微思索道,“他应该不属于阙哥你吃醋的范畴才对。” 一个他对后辈没什么兴趣,一个对方也是笔直笔直的,就是勤奋刻苦一些。 “不是吃醋。”宗阙按上了他的发顶道,“你分给他的时间门太多了。” 祁喻对上他的目光眨了下眼睛,心脏仿佛未卜般先跳了起来,然后听到了男人的要求:“我希望你的时间门能多分给我一些。” 心脏中的暖流那一刻是爆发沸腾的,无可遏止,也不想遏止,从前总是需要去克制对这个人的爱意的,但现在却好像不需要了。 “您想跟我多待在一起吗?”祁喻的声音很轻,不是刻意放平,而是它无法加重一丝一毫。 不是吃醋,这个人总是能够用理智将很多事情划分的很清楚,但很清楚的同时又很明晰。 “嗯。”宗阙应道。 “我会注意的。”祁喻有些难以遏止唇角的笑意,只因那种快乐幸福的感觉好像在浑身流淌着,“我也想跟你待在一起。” 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一起就已经足够幸福了,他知道这个人是对他很好的,即使没有触碰,对方也在了解他,照顾他,所以那些担忧的事情只能内解,纵使有一些惆怅,可也已经做好了知足的准备。 但现实却总是会给人巨大的惊喜,让人飘忽其中,强行按捺着,生怕得意忘形。 宗阙看着面前含笑的人敛眸,扣紧他的腰身微垂视线时,青年眸中虽是含着羞涩,却是轻轻凑了上来。 心意相通,总是带着旁人无法理解的炙热和难舍。 唇轻轻碰上,仿佛席卷般情动,手臂收紧,似乎有些不知天地人间门。 手机嗡的震动,随后又接一声,宗阙侧眸,与身下的人分开时看到了那眸中难得一抹不满。 “该起了。”宗阙伸手擦过了他的唇角道,“来日方长。” 因为刚刚定情,难免放纵,但现在还不是能够彻底拥有他的时候。 “唔……”祁喻略微回神,抱着他的脖颈轻应了一声,“嗯。”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门。 宗阙起身,将一旁拿过的手机递给他,然后去了洗手间门,祁喻坐在床边看到了其上发来的消息。 陶辉:祁哥你醒了吗? 陶辉:我带了早餐过来。 祁喻对于自己刚才因为手机震动心生不满的事愧疚了一下,起身走向了外间门,打开灯平复了一下心绪,确定脸上的热度降了些,这才打开了车门,看到了正坐在外面小板凳上等着的人道:“刚醒,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我想着祁哥你不是要规律……”陶辉听见动静起身抬头,提起饭盒打算上车时愣了一下。 “怎么了?”祁喻心中压着情绪,确定自己的表情应该没什么。 他在阙哥面前思绪容易混乱,演技不达标很正常,但是在小助理面前应该不能。 “没什么……”陶辉小声说道。 看着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就是让人感觉……春光满面。 “祁哥你昨晚淋了雨没发烧吧?”陶辉问道。 “没有,喝了姜水,洗了个热水澡没什么问题。”祁喻心中微松,让开了车门道,“你吃过了吗?” 他其实也不是担心陶辉知道,只是这种事表现的太明显不太好,万一对孩子幼小的心灵造成什么冲击就不好了。 “我已经吃过了,今天还有戏,但导演那边说你昨晚淋了雨,戏安排到下午,早上好好休息。”陶辉跟上,将早餐放在了茶几上道。 祁喻在听到的那一刻的反应竟然是:为什么不早点儿说? 随即心口热度升起,对自己的想法表达了谴责,就算戏推迟,早餐该吃还是要吃的。 “祁哥你没事吧?”陶辉看着他迅速泛红的脸问了一句,下一刻却听到了洗手间门水声的停下,脑海里乱七八糟咯噔了一下,目光所及又看到了里间门并拢的大床道,“那个,我先走了!” 祁喻看着匆匆下车,仿佛逃荒一样的助理捂了一下脸,在看到从洗手间门出来的人时,紧张的那个人变成了他。 …… 戏还在继续拍,演员忙碌,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也同样的忙碌。 祁喻的戏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入戏的时间门比以往要长一些,必须要凝聚全身的注意力,才能够让自己从那种甜蜜的状态中挣脱出来,进入另外一个人物的人生。 他在拍戏,宗阙则会在不远处看着,虽然工作上的事偶尔需要他把关,但他之前的班底已经成型,科技通讯时代,可以节省很多的时间门。 青年拍的很认真,不仅是武戏,文戏也拍的很是细腻,纪舒受伤命悬一线,结拜的大哥救了他,却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割袍断义。 “多谢大哥……卫掌门救命之恩。” 篝火晃动,身上的绷带仍然渗着血,以往翩跹的白衣公子周身不复以往齐整,可那眸中映着火光,竟意外不显半分狼狈,只是他双眸含笑却冷寂,似乎在慢慢放空。 一向以潇洒示人的少侠也同样会黯然神伤,只是情绪隐于眸底,彼此为了心中大义,绝不能露怯服软。 “你……好自为之。”负手站在门口的人看了那置于破庙却也如处华屋的青年一眼,眸中思绪万千,终是甩袖离去。 庙中轻叹,公子看着火光,眸中思绪微柔,唇角扯起了一抹似释然又似苦涩的笑意:“多谢大哥。” 这一谢不是谢救命之恩,而是谢他不暴露身份,这是最后的兄弟情义,也是曾经生死交托的兄弟情义。 “卡!” 一段戏落定,篝火边的青年起身,随手拉上了敞开的衣服,化妆师围上,他的目光却在四下寻觅着。 宗阙在对上他的视线时,那双眸中溢出了别样的色彩,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悲凉的情绪。 补妆之后再交流补拍了几个镜头,一场戏过时,青年压了几分笑容走了过来。 “今天结束了?”宗阙问道。 “拍摄结束了,一会儿去踩一下明天早上的点,排一遍就能跟你回去。”祁喻笑道。 宗阙看向了不远处,导演正在跟其他演员讲着戏:“不着急。” “对,今天的妆得让妆造那边卸。”祁喻看了一眼身上的绷带和血迹道,要是以往规规整整的,宗阙就能帮他卸,但一身比较特殊,明天还得接着拍,不能弄乱了,“要是送的晚餐来了你就先回去,我卸完就回来。” “好。”宗阙应道。 “小喻啊……”导演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先走了。”祁喻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嗯。”宗阙在他的身后应了一声,看着青年走了过去进入彩排状态。 口袋中的手机震动,宗阙垂眸取出,看着其上的显示远离了人群接通:“喂,你说。” …… 祁喻那边排着点,对着明天戏里需要的情绪排过一次,又试过一次,他打算去卸妆的时候却是被导演叫住了:“小喻啊。” “什么事,导演?”祁喻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宗阙原本站着的位置,不见人影,心几乎已经飞去了房车里面。 谈恋爱就这点不好,一到点就特别想下班。 导演迟疑了一下,招了招手走到了一边:“来来来,这边。” 祁喻有些疑惑跟上,在对方避开其他人时问道:“怎么了?” “是这样。”导演斟酌了一下道,“小喻你跟阙总关系是不是还不错?” 祁喻怔了一下,反复思索着这些天的动作,他们在外一般都不会有什么亲密的动作,虽然晚上会亲密一些,但宗阙从来不会给他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还可以。” “我不是一定要勉强的意思。”导演嘶了一声小声道,“你看你能不能跟阙总说一下,让他演一下羿的角色?” 祁喻闻言有些惊讶:“您不是已经在筛选这方面的演员了吗?” 当初副导演找过一次被拒绝,他还以为剧组都放弃了。 “找是找了,也有条件不错的。”导演脸皱了一下道,“但是有个阙总摆在那儿,退而求其次,这心里不太愿意。” 意思就是老头瞄上那最好的了。 这一点祁喻倒是有些感同身受的,他已经见过最好的了,那个人就住在心里,谁也比较不了。 或许是先入为主,又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人心就唯爱那一个,即使出现更好的……不会有更好的,在他心里,那个人就是最好的。 羿这个角色宗阙的确很适合,如果他出演,一定能够惊为天人,但是…… “导演,其实之前阙哥跟我说过这件事,他确实对这方面没有意向。”祁喻收回了思绪说道,“实在不好意思。” “那,那行吧。”导演叹了一口气道,“那这边排结束了,你也先回去吃饭吧。” 老头神色有些沮丧,祁喻心里稍微内疚了一下,转身去找妆造师了。 拒绝了,导演还能找别人,不拒绝的话,阙哥碍于他的请求才是真的为难,亲疏远近,祁喻的内疚就维持了小小一下,卸妆的时候又远远瞧见导演在中气十足的拍案批评小少年:“你是不小心发现了,不是小偷!两者的区别你要明白,再来一条!” 陆同光哭丧着脸再来了一条,然后又被批评了。 真的很惨。 祁喻心里叹了一声,卸完头上的,转身进了附近临时的换衣室,将衣服整个换了下来,只是他抱着全套的服装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了门外小少年委屈巴巴的身影。 “祁哥……”陆同光看见他时叫了一声。 “刚才那条过了吗?”祁喻将带出来的衣服转交给了妆造师后问道。 “没有,导演说让我酝酿一下,等会儿再拍。”陆同光抽了一下鼻子道。 “导演就是稍微有点儿严格,但戏很好。”祁喻安慰道。 他刚开始演的时候要是碰上,可能被批评的被陆同光还狠,不过他那个时候是没有资格跟这位导演一起拍戏的。 “嗯……祁哥你能不能跟我对一下戏?”陆同光拿着剧本道。 小少年可怜巴巴的,看起来实在有点儿可怜,对戏这种事其实也不是多么为难的,既在陪对方,其实也在磨砺自己,有助于理解所有角色。 “同光,我今天有事。”祁喻开口笑道,“下次吧。” “啊,那明天我先预约。”陆同光说道。 “明天……应该也有事。”祁喻的目光穿过了他的肩膀,眺望向了房车的方向道,“我先走了,你加油。” 他挥手离开,陆同光握着剧本愣在原地,然后听到了身后含笑的声音:“我有空。” 小少年背后一个激灵,转身看向身后抱着臂的人时讪笑了一下:“苌姐,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这个都一会儿再讲,要不要我陪你对戏?”苌敏笑着问道。 陆同光的脸皱了起来问道:“为什么啊?” 那不是有一句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为什么,心情好。”苌敏转身笑道,“不对我走了,反正祁喻这段时间门没时间门陪你对戏了。”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既快又轻,陆同光没听清,但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对,我对呢,苌姐等等我。” 与其被导演骂,还不如被苌姐骂。 …… 祁喻匆匆离开,半道那里陶辉拿了东西迎了上来:“祁哥,阙总刚才说要出去一趟,说一会儿回来。” 祁喻怔了一下,拿过了他递过来的手机,打开了消息页面问道:“有说是什么事吗?” “阙总没说。”陶辉跟在他的身后道。 祁喻看着消息页面,那里也有对方发来的消息,但大致意思也只是说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他略微沉吟,思索着对方会不会有什么事:“那他当时是什么状态?” 祁喻话问出口的时候觉得自己问错了。 陶辉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啥?” “没什么,今天结束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祁喻说道。 阙哥的状态,一般还真的很难看出来。 “好的,那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陶辉将外套交了过来。 祁喻接过走向了房车,思索了一下停下了脚步,发出了消息:事情忙完了告诉我一声。 消息发出,却几乎是同时有新消息弹了出来:结束了吗? 祁喻抬眸看向了房车的方向,在看到窗边透出的身影时心中有些雀跃,而那道阴影停下,似乎看到了他的消息转向了门口,他的手机上再度弹出了新消息:忙完了。 房车的门口处高大的身影从那处背光出现,几乎遮挡住了门口的光,又像是被其中的光勾勒着身影。 祁喻的步伐加快了几步,匆匆跑过去时,对方已经从车上下来。 “不用跑的这么急。”宗阙看着小跑了几步到面前的青年道。 祁喻站定,略微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心已然雀跃跳动了起来:“没关系,都是平地。” 他很难说清楚心中的迫切,但就是想见到他,好像一秒都不想多等。 “回去吧。”宗阙转身道。 “好。”祁喻跟上了他的身影,在对方让步时先一步进了房车问道,“你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 跟他在这边这么久,难免会有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没有。”宗阙跟上他的身影道,“去取了个东西。” 祁喻疑惑了一瞬,目光落在了那放在茶几上十分显眼的箱子上。 很长很宽,贴着快递单号,明显刚拿过来。 “这是什么?”祁喻有些好奇问道。 “礼物。”宗阙关上车门,将遮光帘拉了下来说道。 祁喻蓦然看向了他,心中微热,唇角却是难忍的扬了起来。 “自己拆还是我来拆?”宗阙从抽屉里拿出了拆信刀问道。 “我自己拆。”祁喻伸手接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划开了胶带。 其实他不是太在乎宗阙送了什么,只要是他送的礼物,就足以让他心里万分高兴了。 箱子打开,里面包裹的十分紧密,祁喻将刀放在了一旁,再拆时看到了里面黑白相间门的色泽。 他心中略微疑惑,将那个毛茸茸的东西抱了出来时心中惊讶异常,仔细打量着,辨别是否为真实。 这是一只熊猫的公仔,幼态但逼真,毛发眼睛做的极好,猛不丁的一看还以为这是真的。 很漂亮,抱在手上软乎乎,毛茸茸的,可爱到了极致。 “喜欢吗?”宗阙收起了拆信刀,看着青年惊喜且爱不释手的模样道。 “嗯,喜欢。”祁喻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摸了两下后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将公仔放在了宗阙怀里道,“你先帮忙抱一下,我先去洗一下手。” 宗阙猝不及防被他捧着公仔塞到了怀里,单手揽住,看着青年匆忙进洗手间门的身影,垂眸看了一眼公仔憨态可掬的脸。 的确很逼真。 【哦哦哦!好可爱!】1314从刚才起就已经开始嚷嚷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生物!】 洗手间门内水声哗哗,动作却有些快,祁喻擦干手出来时,脚步却是略微停顿了一下。 无他,面前的画面有点可爱。 不仅是那只公仔,还有抱着它的人,小小的一只黑白相间门的团子被男人单手抱在怀里,看起来显得更加软糯和娇小了一些,而抱着它的人垂眸看着,却有一种心有猛虎嗅蔷薇的温柔。 宗阙听见声音抬眸,看着站在原地的青年含笑的青年道:“怎么了?” “没。”祁喻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旁笑道,“怎么想起送这个?” “你喜欢玩偶。”宗阙将手里的玩偶递了过去。 祁喻轻怔,看向了自己行李包上挂着的小公仔,伸手接过笑道:“嗯,喜欢。” 不仅仅是喜欢这份礼物,也不仅仅是喜欢这个玩偶本身,还有这个人和他的心意。 他真的很用心的在准备礼物,很喜欢,很开心。 “喜欢就好。”宗阙起身,将箱子中拆出来的琐碎东西放了回去,将其放在了一侧,然后去洗了手。 祁喻抱着自己的礼物,看着那黑溜溜的眼睛,思索着要将它摆放在家里的哪一处,或者不放家里,随身带着,即使日后宗阙不会跟着他一起出来,有它陪伴,也会让人反复回忆起现在的高兴。 宗阙出来,看着青年兴奋的模样道:“先吃饭。” “好。”祁喻抬眸,将怀里的公仔小心放在了沙发上安置好,眉眼弯了一下。 夜晚的风有些凉,室内却很温暖,无人搅扰的地方,宗阙抱着怀里的青年看着剧,青年的身量不矮,但抱在怀里却很乖。 “我觉得我有点儿重。”祁喻屏着呼吸靠在身后人的怀里轻声道。 他以为接吻已经够亲密了,可这样抱着其实也相当磨人,身体的温度是缓缓传递的,心脏的跳动也能够感觉到,呼吸可闻,亲密无间门。 恋人之间门这样的亲昵他当然十分喜欢,喜欢到每一刻心脏都在砰砰跳动着,从前怕让对方知道,现在不怕了,甚至很愿意让对方知晓。 除了一点儿小小的担忧,他虽然身形不错,整体修长,但就是因为练的不错,肌肉带来了相当重的份量,这一百好几十斤压在身上……阙哥压在他身上时好像都是撑着的,没有去交付全部的体重。 而他现在这样,真的不会腿麻吗? “已经有些偏瘦了,不用减。”宗阙扣着他的腰身说道。 青年原本的身形十分完美,肌肉漂亮,体态修长,最近因为拍的武戏太多,食物的份量不宜加太多,整个人瘦了不少。 “我……”祁喻沉了一口气微微转头道,“我是说压在你腿上会不会太重?” “不会。”宗阙看着他道。 “哦……”祁喻与他视线对接,轻应了一声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我。” “嗯,你放松一些。”宗阙感受着怀里略微紧绷的身体道。 祁喻面上滚烫,努力屏着呼吸尝试一下,却只听到了愈发明显的心跳:“……我放不松。” 被他抱着还能自然靠着这种事,他起码还需要一段时间门。 宗阙看着青年红的几乎滴血的耳垂道:“我在你身边会影响你拍戏吗?” 祁喻的目光本来落在剧上,试图让自己转移注意力,闻言蓦然转头道:“为什么这么问?” 心情倒不是急转急下,只是担心他离开的心情一直存在着,已经进入热恋,心中的不舍几乎是呈几何倍增长。 “你入戏时间门比之前长了一些。”宗阙看着青年眸中浮起的不舍道,“我不会走,即使有事离开也会直接告诉你。” “嗯……”祁喻心中担忧解除,轻轻笑了一下,略微在他怀里挪了些,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刚才是羞涩,现在却是依偎。 他想他的心底或许还是残留着一些从前的不安,但是这个人一直在缓解他的不安,解开他的心结。 告诉他没关系的,即使只是短暂的分离,他们也会是最亲密的恋人,这一点不会发生改变。 这个世界很大,人海茫茫难以寻觅,这个世界又很小,即使隔着地球的另外一端,只要有心,一两天就能够见到。 “我有点开心,酝酿情绪需要久一点。”祁喻略微仰头说道,“但是不影响拍戏的效果。” 他一旦入戏,就不会再去分心,这是他的工作,需要尽力去完成,而且他不想让这个人看到他不专业的一面,那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 “你觉得我待在这里,还是在片场看着你哪个好一些?”宗阙看着怀里的青年问道。 祁喻略微沉吟,轻轻笑道:“待在片场看着我,在你的视线内,我会更专业的。” 他知道这个人是不想影响他的情绪的,之前是,现在也是,他总是在为他考虑,虽然现在入戏时间门是慢了一点儿,但是…… “总要慢慢适应的。”祁喻眸光微侧道,“我想你在。” 从前他就看着他,现在,以后也一直看着他就好了。 “嗯。”宗阙看着青年充斥着期待的眸道,“放松了。” 祁喻怔了一下,浑身的血液好像一瞬间门向脸颊流淌了过来,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门紧绷了起来:“你……” 你是不是故意的?! 祁喻这样想了,却没这样问,因为阙哥他为人还是很正直的,应该是……巧合。 …… 阳光很好,天气也很好,抬头看去,湛蓝的天空下是层层树影,低头去看,连落在剧本上的影子都清晰的好看。 “哎,祁喻。” 旁边传来了一声女声,唤回了祁喻的思绪,他抬头看向近前的人笑道:“苌姐,怎么了?” “过两天换地我就要走了。”苌敏走到他的身侧,左右看了一下道,“你经纪人呢?” “阙哥去打电话了。”祁喻问道,“你找他有事?” “找他没事。”苌敏闻言,拉了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道,“过两天我就要走了,这边戏份也差不多拍完了,三缺一来不来?” 祁喻略微沉吟笑道:“苌姐走的时候我给你践行。” 苌敏勾起唇角笑的仿佛花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伙子你是不是不想来?” 祁喻轻咳了一声道:“你知道我打牌的技术不是特别好。” 苌敏笑了一下道:“是打牌的技术不好,还是要回去陪某人啊?要克制一点儿啊小伙子。” 祁喻怔住,思绪默默转换着,笑着问道:“你看出来了。” “嗯。”苌敏说道,“看的真真的。” “怎么看出来的?”祁喻反复思索着自己的行为,没发现自己哪里做的很明显。 “哈哈哈……”苌敏看着他脸上的疑惑,没忍住笑了几声,“怎么看不出来,你的脸上就差写上你喜欢宗阙几个大字了,一停下就看他,一得空就往他身边跑,看见他就笑,虽然你们是两情相悦,但是这里还是剧组,你不怕你们的关系暴露出去,影响你的职业生涯啊。” 祁喻闻言思索,其实他有下意识去克制,但思慕这种事有时候其实是潜意识的,所以才会被旁观者看在眼里。 “影响职业生涯倒是无所谓。”祁喻轻声开口道。 他凭实力拍戏,即使粉丝脱离,只要有戏可拍,他仍然会兢兢业业的工作,他并没有私生活混乱,如果只是因为他伴侣性别差异而离开,这种事情其实有些无可奈何。 他自己被发现没关系,但宗阙如果被发现,确实会对对方的生活影响很大,可以他的工作性质,如果想要一辈子隐藏,那么他们在任何外出的场合都不能有什么亲密举动,对视,牵手,告知别人他们是恋人都不能做,甚至有人问起,也只能含糊或者否定带过。 苌敏闻言眸中划过了一抹惊讶,随后转为了笑意:“好吧,那你知道有一种愤怒叫做单身狗的愤怒吗?” 祁喻轻怔笑了出来:“对不起,苌姐,我以后一定克制。” 不能太贪心,知足常乐,如果这是他得到心怡人的代价,他愿意承受。 “没关系,三缺一来不来?”苌敏问道。 祁喻迟疑了一下:“我答应了阙哥……” “那你想不想知道你拍戏的时候宗阙都在干什么?”苌敏笑眯眯道。 祁喻沉默了一下道:“好,我去。” 他拍戏比较专注,确实注意不到阙哥他都是什么样的状态,而且他其实不太能明晰对方的情绪。 “答应的事录下来了。”苌敏扬了扬手机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你拍戏的时候他只要在场,就在一直看着你,你吊威亚累的流汗腰疼的时候,那都快心疼坏了,恨不得以身相替,你拍雨戏的时候,那身体绷的特别笔直,每次导演喊重来一次的时候,那眼神都能把导演冻死,当时一停下,谁都没看清,抱着你就跑……” 苌敏侃侃而谈,祁喻原本听着还很感动,越听越觉得离谱,他轻轻托起腮,余光却瞟到了身后的高大身影时缓缓转头,脚顶了顶身旁人的脚旁,轻咳了两声。 “干嘛?”苌敏转头,余光留意到身后的身影时心里宣告死亡了一万遍,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她转头笑道,“阙总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祁喻蓦然转头,脸上的神情惊恐兼佩服,然后听到了身后平静的一声。 “嗯。” 284. 影帝超难追(12) 期待 那一声,心如擂鼓,大脑一片空白。 祁喻安抚着自己的心跳,神思微微回转,却察觉到了脸上的热度,意识到这是外面,他迅速低下了头,心中的喜悦却在层层叠叠的翻涌着。 宗阙的着急心疼很少表露在表情上,只是关切着,照顾着,即使心疼,也没有去贸然阻止,而是尊重他的工作。 想要拍好戏,总是不可避免要吃一些苦的,能够达成完美的效果,其实这样的苦也算不得苦,而是成就感。而宗阙那时说让他好好拍戏,他来照顾他的身体,其实就是在传达他的心疼和支持。 苌敏听到这一声毫不犹豫的应声时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起身道:“我有事先走了,祁喻,记得答应我的事,你们聊。” 她的余光瞟了一眼祁喻低着头几乎红透了的耳垂,走的毫不犹豫。 不怪小伙子把持不住,阙总有情他是真认,一点都不遮遮掩掩,两情相悦,真是让人羡慕到头脑发昏。 “嗯。”宗阙应了一声,在对方离开时垂眸看着那满脸红晕的青年,坐在了他的旁边道,“你刚才答应她什么了?” 祁喻略微转头看向了他轻声道:“她说过两天就要走了,想玩牌,三缺一,你没听到?” “只听到了最后面的。”宗阙说道。 祁喻想起苌敏刚才说的话,脸上本来降下一些的热度瞬间反扑了回来,他心里觉得有点儿痒,目光悄悄落在男人的眉眼上轻声说道:“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在我工作时在做什么。” 其实约莫是能猜出来一些的,但得到这个人肯定的传达,心中的喜悦是成倍翻涌的。 “除了工作,都在看你的表演。”宗阙最近已经将他演过的剧看完了,青年认真又努力,一步步成长到了如今的模样。 “哦……”祁喻压着脸上的热度,心绪却在起伏着,他轻喃道,“要是我早一点知道就好了。” 他要是早知道,也不会有那些小惆怅和担忧了。 “不用着急。”宗阙说道,“你可以用很长的时间去了解。” 曾经很迫切,因为无法确定,但往后他们会有很长的时间相守,真心对待,爱意总会传达到的,不需要那么着急。 祁喻心头微动,心跳平复着,却好像承载了更厚重沉淀的感情:“好……不过你能把导演冻死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宗阙:“……” “你就不惊讶苌姐知道我们的事情吗?”祁喻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 “她的观察很敏锐。”宗阙说道。 “阙哥,你没有回答我上一个问题。”祁喻瞄着他的神情说道。 “你真的想知道?”宗阙看着他问道。 祁喻对上他平静的视线,背后一毛,坐正了回去道:“不想知道了,我看剧本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宗阙看着身旁的青年,眸底极深的地方划过了一抹温柔。 …… 夜晚降临,演员们各自的戏有的开始,有的结束。 苌敏的房车被人从外面敲响,开门时陆小少年恢复了一头短发,似乎刚刚洗过,毛绒绒的带着水汽,看起来比扮上妆还要嫩一些。 他见人先笑了一下:“苌姐。” “哎呦,不对戏的时候小同光笑的真招人啊。”苌敏笑道。 陆同光脚步一顿,险些调头就走:“苌姐,我要是走了,你们可就再三缺一了。” “嗯?”苌敏微微一笑。 陆同光抓了抓耳朵笑道:“不走不走,做人要言而有信。” “都进来吧。”苌敏让开了位置。 陆同光上车,身后还跟着一起来的周焯,他笑着打了声招呼:“他现在倒是不怎么怕你了。” “胆子练练就大了。”苌敏那里打开了冰箱道,“随便坐,想喝什么?” “我要喝可乐。”陆同光坐在了打开的方桌前,看着那小巧的跟指甲盖大小的麻将道,“苌姐,你不考虑换一副牌吗?” “我喝茶就可以。”周焯坐在了另外一侧说道。 “这麻将多可爱,还便携。”苌敏从冰箱里取出了两瓶气泡水道,“没有可乐,就喝这个吧,我的花茶你喝吗?有枸杞的那种。” “不用了,我喝水就行。”周焯拒绝道。 “谢谢苌姐。”陆同光接过气泡水问道,“就我们三个还有谁啊?” “祁喻也来。”苌敏点开了一旁的烧水键,坐在桌旁的凳子上拧开了手里的气泡水道。 “祁哥不是这几天都特别忙吗?”陆同光喝了一口问道,“一停戏就没影了。” “你不看谁出马。”苌敏笑了一声道。 “你是实在找不到人吧?”一旁的周焯说道。 “嗐,这几天不是都散了吗,本来想找李姐的,结果她明天早上的飞机。”苌敏耸了一下肩膀道,“就找祁喻了,对了,他还说他要带一个人过来。” “啊?带谁?”陆同光的话语出口,刚刚合拢的门再度被敲响了。 苌敏起身开门:“来了。” 陆同光和周焯的目光同时转了过去,苌敏寒暄了两声让路,祁喻进来时身上略带了些夜晚的凉气,可他踏入这暖光之中,轻轻含笑,那种微凉感就散了个干净。 只是他上来后回眸看向了门外,另外一道高大的身影略微低头,从门口进来时只是颔首转眸,就让坐在原地的两个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陆小少年更是在对上那看过来的视线时脑子都是一懵。 “打扰。”宗阙开口道。 “都是朋友,没什么打不打扰的。”苌敏本来也有点儿怵,主要这个人气势太强,但人好像一谈恋爱,身上的疏远感都会消失很多。 而且那两个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已经僵成石头了,这么一对比,她就显得淡定多了。 “都进来坐,我介绍一下。”苌敏关上门时,看着那桌边起身的两个人笑道,“这位是宗阙,祁喻的经纪人。” 兼男朋友。 带家属,合理。 牌桌不大,四个人围坐,宗阙只是坐在一旁并不参与,但整个空间仍然显得安静很多,也就苌敏和祁喻那里能说上两句话。 “各地的规则不一样,就按我们那儿来吧。”苌敏开口道,“没问题吧。” 以往还会念叨她又要自己制定规则的陆少年认真点头,手在底下扣手机:苌姐,你确定祁哥的经纪人是来打牌,不是来抓我们的吗? 苌敏看了一眼手机,一边说自己的规则一边打字:“我也记不清了,就逆着抓牌吧,什么风都不算,娱乐场,一局一块,发红包。” 苌敏:放心,咱们就是娱乐,他抓不着咱们。 “苌姐,你还没学会算?”祁喻开口笑道。 他倒是不怎么玩,但偶尔看别人玩,也大致了解规则了。 “嗯呐。”苌敏笑了一声道,并不以此为耻。 四个人开局,小小的麻将没有大的碰撞感,但却让气氛缓和了下来。 有惆怅叹气呲牙咧嘴的,就有高兴的。 “祁哥快打。”陆同光催促道。 “等一下。”祁喻看牌倒不慢,他只是纠结,觉得哪副牌好像都不错。 “没事,不就是输赢吗,不差那一块钱的。”陆小少年那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一看就是快赢了。 “好吧。”祁喻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随手决定了一张牌出去,然后果然输了。 四个人打牌,宗阙在一旁只是偶尔看上一眼,青年打的开心,并不一味追求输赢,但也如他说的那样,牌技不算太好。 中场周焯去接水,节奏并不那么快,宗阙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屏幕上被旁边伸过来的手指轻轻点了下。 他抬头时那转过身来的青年轻声问道:“会不会觉得无聊?” “不会。”宗阙说道,“你放心玩。” “你要不要来两把?”祁喻小声问道。 他拍一部戏会认识一些朋友,时间久了,有些朋友也就相处下来了,带着宗阙来,其实有想互相认识一下。 娱乐的时候好说话,毕竟平时陆同光见了宗阙就跑,架势就像是老鼠见了猫。 “不用。”宗阙同样压低了声音拒绝道,“你们玩。” “阙总要不要来两把?”苌敏那边泡了花茶回来,落座时看着说着悄悄话的两个人道。 陆同光打牌的时候很愉快很放松,一停下就有点儿神经紧绷,但他悄悄瞄着那里,发现好像也不是很凶,眼珠子一转:“是呀,阙总要不要来两把,祁哥都输了好多了。” 虽说气势上输了,但是打牌赢了,拿出去也能吹啊。 “来两把吧,总是坐着挺无聊。”周焯也搭了一把腔。 虽说远看很有气势,好像不好接近,但一直待在这里,稳重感反而是胜过距离感的,跟传闻中不太一样。 “我来的话你们赢不了。”宗阙开口道。 打牌娱乐,玩的是过程和输赢的刺激感,钱是次要的,但他来会终结这种悬念。 祁喻怔了一下,其他三个人原来还在诚心邀请,闻言瞬间兴起了斗志。 “阙总,玩牌是靠运气的,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苌敏低笑了两声道。 苌姐的运气一向好的很! “就是就是。”陆.赢的最多.胜负欲瞬间爆棚.小少年点头表示赞成。 “阙总不用客气。”周焯笑道。 三个人仿佛瞬间失去了敬畏,一个个磨肩擦掌,跃跃欲试。 祁喻看着这意念都快合一的三人,看向了宗阙问道:“阙哥你要不要打?” 那句话简直等同于挑衅,虽然他知道阙哥什么都很厉害,但玩牌这种事除非出老千,要不然真的很靠运气。 宗阙沉默了一下起身道:“好。” 祁喻让开了位置,看着对方坐下时道:“友谊第一,输赢第一。” 他这话是说给其他三个人的,不要太凶猛。 “嗯。”宗阙应了一声。 然后那三个人斗志更胜了……连输七场。 牌摊开,宗阙这里一直很平静,只是简单的抓牌,胡牌,节奏平稳,速度飞快,甚至牌刚刚打开没两分钟,他这里就成了牌。 而三个人那里从一开始的斗志昂扬,火焰燃烧变成了愁眉不展,再变成了怀疑人生,然后是现在的脸色麻木,惨不忍睹。 祁喻在旁也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震惊,然后在这一把落定时轻轻戳了下男人的手臂。 宗阙侧眸看了他一眼起身道:“你来打吧。” “好。”祁喻起身换位,其他三个自闭的人瞬间表示了热烈欢迎。 他们果然还是菜鸡互啄比较有意思,跟非人类真的一点儿都不好玩。 房车中的光是暖的,夜色渐浓时牌局散了,两个人如来时一样一前一后的下去,其他两个人也挥手告别,一起走进了漆黑的夜色。 夜晚并行,不远处倒是还有一些剧组拍戏的声音隐约传来,但是四周无人。 脚步声有些并在一处,祁喻看着身旁的男人笑道:“没想到你打牌也那么厉害,苌姐他们都要自闭了,有什么诀窍没有?” “记牌。”宗阙说道。 “嗯?”祁喻疑惑。 “所有的牌记住就可以了。”宗阙看向他道。 祁喻:“……” 为什么他能说的这么容易?! 不过如果能够记住所有牌,确实跟透明打没什么区别。 难怪他一开始说他们赢不了。 “看来以后不能跟你一起打牌了。”祁喻震惊稍解,笑着说道。 “可以一起。”宗阙说道,“跟你打我会让着你。” 祁喻微怔,看向他笑道:“怎么让?” “给你喂牌。”宗阙说道。 祁喻手指微动,心中倒真是有些跃跃欲试,如果宗阙一直给他喂,那他赢的几率确实会很大,连胜十几场应该不是问题。 但心中翻涌的更多的是温柔,这个人其实一直是最重视规则的,但也会在规则的范围内去哄他开心。 “不用了,那样的话其他两个人太惨了。”祁喻笑道。 他玩这个很少,只是朋友聚在一起,输赢其实不那么重要。 “嗯。”宗阙应了一声。 “那你要是玩电子麻将怎么办?”祁喻有些好奇问道。 “可以算概率。”宗阙说道。 祁喻:“……” 高手寂寞不是没有原因的。 …… 那一晚娱乐结束,苌敏的戏份很快杀青,一些演员践行后陆续离开了剧组。 人走了又有新的来,唯有祁喻作为主演不能轻易离开。 而在拍摄进度过半时,电视剧开始了大力的宣传。 开机时也有过宣发,但是那时只是透出去了一点消息,而现在拍摄效果不错,一些定妆和片段也纷纷放了出去。 制作精量,初初放出去词条就直接顶上了热搜。 临江仙祁喻 祁喻纪舒 词条点进,数张动图陈列,白衣侠士玉立其中,恍若白玉无暇,只一张动态定妆照,就足以引来无数人围观。 [这身妆造好好看呀,prprpr……] [张导的审美妆造向来很绝,没想到玉玉会这么合适。] [感觉其他人像江湖装,祁喻有点儿贵气啊。] [要想俏,一身孝,白衣也太美了!] 而预告中的打戏剪辑,江湖远去,更是让人拍案叫绝。 [卧槽!我知道祁喻的打戏很棒,但是穿古装打戏好看的有点过分了!] [感觉动作设计的很漂亮,一整个期待住了。] [张导出品,还是有保障的。] [这么大的宣发,这么强大的阵容,我反而担心期待值过高,到时候没有预告这么好看。] [祁喻的打戏还是可以期待的。] [难说啊,现在看电视剧都是赌。] 热度不断提升,宗阙自然看到了,而对此热度的提升,青年只是在兢兢业业的拍戏。 手机震动,宗阙看了一眼显示,转身走到了一旁接通道:“喂,你说。” “阙总,a国那边的审批没有通过。”周礼的声音传了过来。 “原因。”宗阙问道。 “他们提高了标准,但从数据分析上来看,应该是走通了渠道,想拖垮我们的资金链。”周礼说道,“这边资金调动太大,我这里无法决策。” “数据预案发我。”宗阙看了一眼正在拍戏的青年,走向了房车,打开电脑接收着文件。 …… “阙哥呢?”祁喻那边结束了一天的戏份,却是转眼不见了人。 “阙总好像接了个电话去房车上了。”陶辉将手机递给了他道。 “嗯……”祁喻略微思索了一下,倒没急着回去,而是翻看了一下行程道,“这边的戏差不多还有五天能拍完,中途能回去一趟吗,据说l市那边天气挺冷的。” “阙总已经让人把你的衣服送到那边了。”陶辉说道,“这个祁哥你就不用操心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剧组去那边,紧赶着就要拍戏。 “好吧。”祁喻看向了房车思索着,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忙完,却是有些按捺不住了,“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祁哥,克制。”陶辉小声提醒道,他们祁哥从站到他跟前开始到现在都没五分钟。 倒不是他想提醒,这可是祁哥让他注意提醒的。 祁喻轻咳了一声,点开了自己的公开个人主页道:“那我看看宣传。” “宣传效果挺不错的。”陶辉说道,“祁哥一向口碑很好。” “还没有结束前不能定论。”祁喻看着那一条条消息道。 拍摄,剪辑,配音,音乐……一道道都是关卡,现在才不过是刚开始。 “祁哥你就是对自我要求太高了。”陶辉看着他飞速滑动的手指,自己都意外的带上了几分心焦,他看了看表道,“祁哥,十分钟了。” “那我先回去了。”祁喻抬头,压住了唇角说道。 “好的。”陶辉说道,“我送你回去。” “嗯。”祁喻应了一声收回了手机,沉下思绪走向了自己的房车。 克制这种事情在两情相悦前还相对容易的,在两情相悦后,人还没有过去,心就已经飞到他那里了。 可他上车时却没有在车厢的外间见到那个正在工作的人,只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电脑和手机。 陶辉跟上,将东西放好道:“祁哥,我先走了。” “好。”祁喻回头看了一眼,带上车门,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时听见了里间的动静。 正打算过去,却看到了男人转出的身影和他手上提着的行李箱,一时愣在了原地。 宗阙看着站在原地的青年,朝他走了过去道:“a国那边出了点事情,我需要过去几天。” “哦……”祁喻轻应,即使内心已经告诉了自己无数遍,a国这样的字眼跳出时还是会让人产生后怕一样的情绪,“去几天?” “时间不确定,解决了问题就回来。”宗阙垂眸看着面前略有些失了笑意的青年道。 “问题很严重吗?”祁喻看着面前的男人,思索着他前些天接连不断的电话。 同一个国家或许还可以远程决策,但到了异国他乡,很多事情相当复杂,会需要他过去解决,一定是必须他去的事。 “不严重,最多半个月就能结束。”宗阙思索了一下,给出了最长期限。 “哦……”祁喻深呼吸着,明明人还没有走,心却已经开始舍不得了,“什么时候走?” 宗阙看着他努力按捺着情绪的眸道:“现在。” “现在?”祁喻心中一瞬间有些沉郁,回来时想要跟他分享一下电视剧新的宣传的雀跃似乎还在,却好像被蔓延而出的难过覆盖了,他看着面前的人轻吐了一口气道,“我能送你去机场吗?” 上一次他没资格去追,这一次他想去送。 “好。”宗阙看了一眼时间应道。 时间还早,来往不会影响他今晚的休息。 行李箱放上车,两人左右上了车,天气有些转冷,车子封闭却有些闷热,祁喻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让凉风吹拂了进来,放在膝上的手却被一旁的人扣住了。 “晕车?”宗阙看着转眸过来的青年问道。 “一点点。”祁喻看向他时,心里的滞闷感一直存在着。 分别太突然,有很多的不舍,好像还掺杂着那时的不安。 可手被握着,那种不安似乎又在消解着。 “还有很久,闭目养神一会儿。”宗阙伸手按上窗户,揽住了他的肩头道,“吹风容易头疼。” 祁喻心中轻叹,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 [前往b市的乘客请注意……] 车辆转道,机场的播报一如既往,人声的嘈杂却没能传进这座独立的贵宾厅。 “您好,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工作人员带着进入,温声提醒道。 “好,稍等一会儿。”宗阙说道。 “好的。”工作人员提示后离开,门被锁上,宗阙转身看着戴着口罩垂眸的青年,将人抱在了怀里。 祁喻埋在他的颈侧,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一路匆匆而来,可即使待在一起,每靠近这里一点,每办理一道手续,心好像都会不舍一分。 “别难过。”宗阙扣着他的脑后说道,“我忙完就会给你发消息,你休息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他的爱人在不舍,他也是,习惯了他在身边,就会舍不得分离。 那时的感觉弥漫在心头,还没有离开,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好。”祁喻收紧着手臂,眷恋着他身上的气息,“你会想我吗?” “嗯。”宗阙应声道,“现在就已经在想了。” 祁喻闻声,闭上的眼睛轻轻睁开,难忍的笑了一下,却又被其中铺天盖地的感情吞没了:“我也是。” 明明应该是甜蜜的,可是越是甜蜜,就越是不舍,不舍的整个人都十分难过。 他的眉头轻蹙,呼吸略有些粗重,明明高兴着,眸中却有些难忍的模糊。 宗阙听着怀里轻轻的吸气声,略微与他分开时看到了他眸中难抑的湿润,手轻拂过他的眼尾道:“别哭。” “我也不想……”祁喻深吸着气,只是放纵了爱意,分别时情绪就有些收不住。 他希望这个人想他,却又不希望影响到他,因为想念真的很煎熬,很难过。 可是飞机就快起飞,他们能够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也不过十几分钟。 宗阙沉下气息,按上了他的发顶道:“告诉你一个缓解情绪的办法。” “什么?”祁喻问道。 “我们最多会分别十五天,过了今晚就是十四天。”宗阙看着他道,“每天都在倒数,期待重逢的那一刻。” 祁喻眨掉了眸中的些许模糊看着他,那双一向平静的眸中比以往深了很多,似乎有些藏匿不住其中翻江倒海的情绪一样,溢出了温柔。 期待重逢吗? 就好像每一天的度过都是在接近,每一天都比上一天更加充满期待。 不舍难过的内心中好像涌出了滚烫的热流,祁喻仰头,吻上了他的唇应道:“好。” 宗阙眸光轻动,抱紧了怀里的人。 一吻并不深,只是难舍,分开时宗阙给青年戴好了口罩道:“车就在外面,到了以后给我发消息,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很难办但联系不上我,这三个电话可以轮换打,总有一个是醒着的。” “嗯,我就乖乖待在剧组,不会出去惹麻烦的。”祁喻握住了他的手,眸中露出了笑意,“你一个人走,还得弄三个人来照顾我。” “不放心。”宗阙说道。 “那你忙完了要给我发消息。”祁喻看着他道,“我也不放心你。” “嗯。”宗阙应道。 室内的气氛一时有些静谧,门被敲响时宗阙看了一眼时间道:“我该走了,你早点回去。” “好。”祁喻擦拭着眼睛中的湿润,眨了几下让它恢复了常态笑道,“走吧。” 休息室打开,工作人员带领,两人分道而行。 宗阙上了飞机,祁喻则坐上了等在一旁的车。 车子发动,祁喻扣上了安全带道:“先不着急走,再等等。” “好的。”司机说道。 宗阙坐进了座位,临窗漆黑,夜晚眺望出去,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知道青年还没有离开。 他总是不太听话。 手机震动,其上跳动着消息。 祁喻:我现在正在休息悠闲。 宗阙轻点回复:可以在机场吃完饭再回去。 他这趟航班有点儿赶,拍摄的地方离这里有两个小时的车程,现在已经过了饭点。 祁喻回复消息:刚才从店里买了些零食,经纪人不在跟前,没有人管着我吃零食了。 祁喻:转圈圈.gif。 宗阙看着那个肆意挥洒着花瓣飞舞的小人,点开时却已经被撤回了。 宗阙:不用撤回。 祁喻:你不觉得这个表情包很幼稚吗? 一点儿都不符合他成熟稳重的形象。 宗阙垂眸:不幼稚,很可爱。 祁喻略微捏紧了手机,唇角溢出了笑容,这种情绪冲淡着离别的不舍,他思索了一下,打开摄像头拍摄着手中的零食发了过去。 宗阙那里收到了一连串的零食图片,其后附带表情包:快乐.gif。 “您好,您的餐点。”空乘将食物放了过来。 宗阙看着那精美丰盛的食物道了声谢,略微沉吟了一下发送了消息:看起来很好吃。 祁喻唇角扬起,准备打字,却意识到了飞机上是有飞机餐的,绝对饿不到这个人:羡慕吧。 笨蛋宗先生,他其实有点想看他飞机餐到底吃了什么来着。 信息并没有发多久,工作人员提示了关机。 消息停留在了告别:马上要起飞了,手机要关机。 祁喻:好。 一切热闹似乎戛然而止,祁喻静静等待着起飞时间到来,虽然听不到飞机的呼啸声,但是知道那个人已经去往了异国他乡。 只是这一次不像上次那样只有满心的绝望。 还没有分别就开始思念换成还没有分别就开始期待重逢,对方也会是这样相同的心情吗? “回去吧。”祁喻笑道。 车子起行,转进了夜色之中。 宗阙那边并不是直飞,第一次转机时已经到了深夜,手机重新开机,网络恢复,消息页面弹出了青年几个小时前发过来的消息:我到了。 其后附带房车的照片以及他的晚餐。 宗阙发送消息:正在换乘,为什么当时不吃饭? 消息发出,没有回复。 再一次上飞机,而这次的飞行时间是十几个小时。 祁喻醒来时摸到了手机,下意识点开页面,看到了对方昨晚发来的消息时心情有点儿美好。 一条是下飞机时,一条是再上飞机时,中间隔了几个小时,但有在很认真的汇报行程。 只是为什么当时不吃饭? 祁喻略微思索,下床时发送了消息:我是明星,万一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暴露了怎么办? 送同性朋友去机场其实很正常,但是他正在拍戏,专程接送的工作人员不会乱说,去了餐厅被有心的人留意到了就不好了。 既然是恋人,这种事情还是要一起注意的。 消息发完,他打开车门时,陶辉已经在外面等待了:“祁哥,早上好。” “早上好。”祁喻笑道。 …… 宗阙再下飞机的时候又到了夜晚,专车接送出行,也看到了青年发来的消息。 以对方职业的特殊性,恋情一旦暴露,对他的事业会有影响,或许他可以投资他所有的剧,但那样的情况明显不是对方乐意看到的。 但一生要遮掩,处处小心谨慎不能承认那是他的爱人,宗阙私心里不愿意那样。 只是现在分居两地,这种事情还需要两个人坐下来去谈。 宗阙:这件事等我回来再好好谈。 他的消息发送,那边的电话几乎是当即拨了过来,清润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到了。” “嗯。”宗阙应道,“收工了?” “今天收工的早,我这边天都黑了,你那边是不是白天啊?”祁喻一边讲着电话,一边看着消息。 “嗯。”宗阙应了一声,下车时抬手示意,周礼已经看见,走到了身旁。 “阙总。” “你有事要忙的话我先挂了。”祁喻听到声音时说道。 他知道宗阙这次去肯定是有事要忙的,见了人肯定要先汇报情况。 “好,我之后给你回消息。”宗阙说道。 “嗯。”祁喻笑了一下,挂了电话,反复看着对方之前发来的消息琢磨着。 回来再好好谈应该就是像上次那样两个人细谈。 很认真,很郑重,像开会一样,只是两个人也没办法举手表决。 不过这样坦诚布公,言说自己的心意和态度,会让人觉得好像一点儿也不需要忧虑,只要去商量就好了,如果没办法决定,他说他会让着他的。 那一晚他的心意,他有好好收到。 祁喻将这件事写进了备忘录,然后发送了消息:好,等你回来。 宗阙本是在听着周礼的汇报,感觉到手机震动时看了一眼,给了回复:嗯。 祁喻看着他的消息时笑了一下,宗先生的意思是他看到了,了解,收到。 但这个熟悉的单字,这个时候看起来却觉得很亲切。 祁喻没有再去回复,而是按灭了着。 他们这里的取景已经快结束,再过几天就要赶往l市,到时候还会有新的对手戏,不同的人揣摩和理解不同,交流也会不同。 阙哥在认真工作,他也要认真工作,不过一家有两个工作狂,听起来有点灾难,等他休息的时候,就换他去陪对方吧。 …… 临江仙的宣传不算铺天盖地,但是因为其放出的预告画面十分的漂亮和精彩,粉丝自发形成的宣传以及一些博主也在借此机会剪辑一些东西,反而让这部剧未播先火,让很多人期待不已。 [繁华当时看的我心梗,玉玉又要演大美人真是太好了。] [感觉真的不像一个人,真的感觉扮什么像什么。] [身段好绝,真想直接嗨,结婚!] 预告的画面并不长,即使是主演,白衣青年在其中出现的占比也不算高,但他的身影匆匆一掠,不论是身影还是眼角眉梢,皆是潇洒逸然,凛然如仙。 而这段预告的视频反复播放着,坐在屏幕前的男人手里捏着遥控,在其到结尾时又按了一遍重播。 “魏总,预告的反响不错,凭借祁喻的口碑,这部剧卖出,投资保守估计能翻回一倍。”助理站在一旁说道。 魏隽的目光落在了屏幕上,看着那不断播放的片段道:“宗阙还在跟组?” “好像a国那边出了点儿状况,他出国了。”助理在一旁说道。 魏隽闻言抬头,脸上划过了一抹嘲讽:“什么原因?” “具体原因不清楚,但好像是那边的人看上了他的产品,想要拖垮他的资金链,分一杯羹。”助理说道。 魏隽的神色凝住,手上捏着遥控板缓缓摩挲着,半晌后沉着气道:“他国内的产业是不是正在重新起步。” “是,也在大量的注资,临江仙那边也投资了三千万。”助理说道。 “这个我知道。”魏隽沉声道。 对方投资临江仙,为的是谁一目了然,当初是他自己不要的,断的干干净净,结果他看上了,他又回来抢。 为的是祁喻,也是为了防他魏隽动什么手脚。 “哎,你说我要是在国内给他使点儿绊子,能让他彻底垮掉吗?”魏隽蓦然问道。 助理愣了一下,低头开口道:“这个要先做预案,但宗阙在行业中的人脉很广,不仅仅限于娱乐圈,为了一个明星……” 对方表面看起来是个经纪人,但是手底下能人辈出,水深水浅其实有些摸不出来,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反而投资了同一部剧,落井下石绝对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 他的话语未尽,对上魏隽有些沉的目光自动消声了。 “为了一个明星不至于,但圈里的人多少知道我对祁喻感兴趣。”魏隽双眉抬起,脸上有一丝阴郁划过。 他投资一千万,扔出去连个响都没有,祁喻拒绝他拒绝的干脆,却对宗阙投怀送抱,热脸贴了冷屁股,对方的行为几乎相当于把他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想要的得不到,不如拉下来,明星失了粉丝基础,一旦凉透了,另外一个又资金困难,还不是由着他摆布。 “您的意思是?”助理谨慎问道。 “去找人做预案,先把他在国内的资金困住,让他动不了就行。”魏隽按下重播,看着屏幕上又播了一次的画面道,“然后再去放出祁喻的性向……你们连一点儿他们亲密的画面都没拍到?” “他们在外面没有亲密接触,基本上也就在房车里会独处。”助理说道,“如果这个时候放出去消息,真的引起反扑,之前的投资可能会收不回来。” “那就先找到苗头,等剧卖出去了再放。”魏隽看着屏幕上的青年笑道,“不急,宗阙倒了,一个戏子而已。” 可千万别怪他,谁让他们自己时运不济。 285. 影帝超难追(13) 套牢 祁喻:我今天收工了。 夜色在一点点落下,祁喻发送完消息之后打开了一直想看的剧,手却下意识摸过了手机,查询着对方所在时区的时间。 按照具体时间,对方可能还有两三个小时才会起床。 他退出了页面,跟新进群的演员打了声招呼,然后一边看着不断往上推的消息,一边看剧。 薛晴:大家好,我是饰演月神女的薛晴,很高兴这次能跟大家一起合作。 吴源:大家好,我是这次的沙匪头子…… 祁喻偶尔关注群内消息,不少后续的配角已经纷纷定下了角色,只是消息慢慢上推,却一直没有看到关于羿这个角色的演员。 还没有确定? 祁喻思索着导演那吹毛求疵的性格笑了一下,当时阙哥天天在剧组待着,不怪他看着眼馋,现在人走了,过几天就要去拍漠北的戏份,估计过两天怎么都要定下了。 影片一点点拉着进度条,将近三个小时的演绎足以吸引祁喻全部的心神,片尾高.潮爆发,正在感人肺腑时,手机却在此时震动了一下。 他随手摸过,其上显示着新发来的消息。 宗阙:睡了吗? 祁喻轻轻吸气,直接拨打电话。 “喂。”宗阙起身接通,走向洗手间时听到了那边的声音。 “没有,还没睡,你刚醒吗?” 青年声音清润,此刻却略有些低,还带着些哭泣后的湿润感。 “出什么事了?”宗阙停下脚步问道。 “啊?”祁喻听着他有些微沉的语气,反应了一下笑道,“我在看电影,最后拍的有点悲情,没出什么事,不用担心。” 他看着屏幕上的剧情,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投入进去了,现在满心都是跟恋人说话的喜悦。 “嗯。”宗阙应了一声道,“我刚醒,今天拍戏辛苦吗?” 祁喻听着他起床时略有些沉的声线,耳朵微微动了下道:“不辛苦,我们这个景快结束了,后天下午会飞l市,你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没问题,不用担心。”宗阙进了洗手间道。 “好吧。”祁喻听着他略有些空旷的声音笑道,他说不用担心就是真的不用担心,“你先洗漱,我自己说话就可以。” 影片两三个小时,外面的夜色已经有些深了,几乎卡在他睡觉的点上。 虽说一结束工作就可以联系,但时间差要么是白天黑夜错开,要么是即使合在一起,也是忙碌到抽不开身。 所以总是想要陪伴的时间更久一点儿,能够听到每天的平安问候,即使相隔万里,心也是安定的。 “嗯。”宗阙应了一声,将手机放在一边,打开了水流的开关问道,“看了什么电影?” “一部古装影片,叫高山流水。”祁喻听着那边洗漱的声音,按下了影片的暂停键,抱着公仔轻轻揉捏着,跟他说着剧情,“讲的是身份差别很大的两个人相遇为知音的事,借用了典故的名字,但是又不太一样,拍摄的手法很妙……” 他简单讲述,但是影片的妙处和处理细节如果不结合画面,其实是很难表述的很形象的,但他只是说着,也确定手机对面的人或许未必能够听明白其中的笑点,但一定认真在听。 “最后呢?”宗阙擦过脸上的水,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走出了洗手间时问道。 “一起行走过一段路,相交为友,前路不同,自然是分道扬镳,天涯海角仍是友人。”祁喻说道。 没有人死亡,但结尾就是惆怅,因为太了解彼此而选择成全,分路而行,或许此生都不再相见,但是未来不论身处何处,都会想起那段短暂又长存的友谊。 他大约是在剧中找到了些许共鸣,就像是他拍的每一部剧一样,一直待在一起,就会产生思想上的交流,建立不错的友谊。 只是人来了又去,曾经相处的不错的因为各自的忙碌也会慢慢遗忘在了手机联系方式里,看到时仍然会觉得亲近,三不五时可能会联系一二,但见面共谈的机会却很少,甚至慢慢会因为人生旅程的不同,失去共同的话题。 友人有的能够一生陪伴,有的只是一起走过一段路程,即使科技时代信息交流很快,也无法避免这样的无奈。 “不错的故事。”宗阙开口道,“下次一起看。” “好。”祁喻笑了一下道,“去l市那边会有不少新的配角进组。” 或许有共鸣,但这样的事其实就像故事的结局一样,各赴东西,各奔前路,无甚惆怅,而他有幸找到了能够相伴一生的伴侣,还有三五友人,真是上天眷顾。 宗阙进了卧室换着衣服道:“l市天气很冷,上飞机前记得带上厚衣服。” “好。”祁喻笑了一声,将这件事情记了下来,“对了,说起漠北的戏份,导演那边羿的角色还没有定下来,都怪阙哥太招人了。” “按照张导的性格,在开拍前会定下来,不用着急。”宗阙穿上外套,拿起手机道,“我要出门了。” “不吃早饭吗?”祁喻问道。 “跟人约好了早饭。”宗阙看着时间道,“你该睡觉了。” 他这边早点结束,就能够早点回去。 “好。”祁喻也看了一眼时间,虽然心里有着不舍,但影响到自己,对方会担心的,“早安,出门注意安全。” “晚安。”宗阙沉吟道,“做个好梦。” “好。”祁喻笑了一声,沉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双方安静,祁喻起身检查房车的锁和各处的窗户,然后进了里间上了床安心睡觉。 宗阙那边打开门出去,周礼已经在外等候:“阙总,跟詹姆斯的事情已经确定了,a国这边的资金最迟三天可以到位,但国内有人在动手脚。” “谁?”宗阙坐上车时问道。 “康宏娱乐的魏隽。”周礼坐在了他的旁边,将一应文件转交,“上面的是资金周转详情,下面是魏隽的方案推测,您去k市那段时间,有人跟拍过,拿到了底片。” 宗阙将下面的文件抽出,看着其上的资料和照片,资料是预期,从魏隽的行事上来看,是想暂时拖住他在国内的资金,明显是知道了他出国的原因。 一旦这边的资金链断掉,后续无法交付,之前所有的投入在虎视眈眈的人眼中就会像是一块肥肉一样,不用怎么撕扯就能够瓜分干净。 之所以会针对他,原因无非是因为得不到。 因为富有,习惯了所求皆可轻易获得,习惯了无视规则而没有受到惩处,求而不得还被落了面子时,居高临下的心态遭到了挑战,就会是这样。 “牺牲滨河那边的利益。”宗阙看过那些照片,合上了文件夹道,“套牢他。” 康宏娱乐造不成什么冲击,他这一次也不需要调动国内的资金,商业争端没必要赶尽杀绝,但在他曾经离开的时候,以魏隽这样的心性,面对祁喻的拒绝时应该也有过这样的后招。 “是。”周礼说道。 “关注临江仙的后续收入,跟魏隽个人的负债持平就行。”宗阙说道。 “是,我明白。”周礼说道。 车子起行,宗阙翻开了下面的文件夹,看着其上的资料。 他之所以来,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调动资金,逐利而来的那些人,想要走,总要留下点儿什么。 …… 城市繁华,车流穿行,这里的财富每一刻都在飞速的跳动着,又化成了一个个数据,呈现在个人面前,有人欢喜有人愁。 “真的能啃下来?”魏隽翻看着最新提交上来的报告说道。 要暂时困住宗阙的资金不难,只需要检举,再走通一些人,不管检不检查得出来,都能让他暂时动不了。 而各项调查,其中却是有巨大的利润可图的。 宗阙的确厉害,只是调查了国内的资产,就已经是一块巨大的肥肉,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在几年前还是个普通经纪人的宗阙能够在数年间拥有这样的身家。 财富巨大,怎么起步的简直一目了然,所有人都在觉得祁喻能够有这样的成就靠的是宗阙这个金牌经纪人,却不知道没有祁喻,谁认识宗阙是谁,他连起步的第一桶金恐怕都赚不到。 “是,滨河那边已经在投资了,但他现在国内资金动不了,国外那边更是火烧眉毛,只要我们抢下了,回报保守估计在三倍以上。”负责的经理说道。 “肉确实大,但也有可能是陷阱。”魏隽翻看着数据道。 利润太大,只要他敢抢,身家起码能够翻上一番,但就是看起来没什么风险,才让人心惊。 “京贸那边已经在动手了。”经理说道。 “什么?”魏隽抬头蹙眉,冷笑了一声道,“老狐狸,下手就是快,那就跟吧,先压一千万。” 即使真是陷阱,亏损了这些,顶多掉块皮,不心疼。 “我马上去安排。”经理说道。 …… 各处的资金流转并不浮于表面,祁喻在k市的拍摄结束,一行直接飞了l市。 11月的天气,放在四季如春,冬暖夏凉的k市,除了早上有点冷需要加件外套,中午有时候是能够热的人直接穿短袖,可是落地l市,一行人出来,即使穿着羽绒大衣,冷风吹来,捂了一路的热气瞬间就散尽了。 “感谢祁哥提醒,要不然我落地就能冻成冰棍。”陆同光裹的像个球,说句话声音都快被风吹散了,嗡嗡作响。 “不客气……”祁喻好歹比他稳些,但也有些差不离。 一行人出了机场直接就往车上坐,好歹避开了外面仿佛能够将人吹走的大风。 “你说现在都冷成这样了,到时候拍戏可怎么办?”陆同光坐进商务车,手伸到了暖气口吹着问道。 他问了问题,却不见身旁的人回答,抬头时只见坐在一旁的人正在按着键盘,好像是在发消息,他有些好奇道:“祁哥,你这落地还得汇报啊?” 祁喻察觉靠近的身影抬头,挪开了手机笑道:“你来这地方不给父母报个平安?” “哦,等会儿就汇报,手还没有恢复呢。”陆同光继续搓着手吹暖风。 祁喻将手机屏幕侧到了一旁看着,不出意外的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 半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还有十天,过了今晚,就还有九天。 “不对啊,祁哥你给父母汇报平安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啊?”陆同光转头看向他问道。 祁喻怔了一下笑道:“我跟父母说话跟平时跟你们说话不一样。” “哦……”陆同光抬起了眉梢嘿嘿笑了一下道,“还会撒娇啊?” 祁喻迟疑了一下笑道:“嗯……” …… 祁喻:阙哥,我到l市了。 祁喻:这里真的好冷。 祁喻:宝宝冻坏了.gif 祁喻:你那边的天气怎么样? 宗阙看到那裹着小被子瑟瑟发抖的猫咪动图时是新一天的早晨,万里外的夜晚。 消息发了过去:睡了吗? 祁喻的消息回的很快:还没有,冷的睡不着。 祁喻:要抱抱才能睡得着.gif 宗阙垂眸按下了视讯,那边却是响了很久,将将要挂断时才接通。 镜头略微晃动,青年坐在沙发上,身上裹着柔软的毯子,视线微抬,面上却是飞红:“阙哥,你怎么突然拨视讯?” “看一下你居住的情况。”宗阙看着他身后的环境和他裹在毯子里轻薄的睡衣道,“住的地方很冷?” “没有……”祁喻握着手机,轻轻移开视线道,“这就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谁知道对方视讯直接过来了,吓得他差点儿摔了手机。 “嗯,外面的温度很低,拍戏的时候注意保暖。”宗阙看着青年发旁鲜红的耳廓说道。 “好。”祁喻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即使隔着屏幕,对方只是随意拿着手机,可这样的死亡角度,那俊美的轮廓仍然相当扛得住造,“你也要注意。” “好。”宗阙应道,“好好拍戏。” 他的话语传出,面前屏幕上的画面却卡顿了起来,视角缓缓移动,一会儿变一个画面。 青年的神情映在其上,从脸颊微红变成了惊讶,又似是没忍住唇角的笑意,偷笑了两下,却被清晰的留在了页面上。 视讯挂断,祁喻发来了消息:我们这边刮大风,网络好像不太好,还是打电话吧。 宗阙拨去了电话,祁喻接通时滑动着刚刚截到的屏,嗯,即使画面都糊了,阙哥还是帅到模糊的。 电话倒是能打,只是偶尔也会有一些杂音或者波段,虽然磕磕绊绊,可祁喻的唇角始终带着笑意,直到电话挂断,他才轻叹了一口气,倒数的天数已经被细化成了小时。 很期待,也很想他。 …… 想念这种事无可抑制,但一旦投入到工作状态,时间却好像会快上很多。 夜晚的l市有些冷,但白天阳艳高照,即使大风刮着,干冷的气候中也总会有一丝暖融,活动开的时候甚至会出汗。 祁喻来的第一天先休息,其后一应房车材料准备,各处租赁的设备也在路上,断断续续的开始了取景拍摄。 荒草连天,大风天里虽然考验很多,可是这样自然的风吹拂,沙土遍地,拍出来的感觉似乎都带着属于大自然的辽阔和不羁,发丝拂动,人物景致皆为真实。 “卡。” 一场结束,化妆师过来轻轻掸去了祁喻脸上的灰,陶辉则迅速给他披上了羽绒大衣:“祁哥,快穿好。” 万一冻坏了,阙总回来他焉有命在。 “谢谢。”祁喻裹紧了大衣,好歹挡住了那不断穿过身上的冷风,获得了一点儿温度后跟导演确定着戏份。 然后感冒了。 “没事,就是低烧。”祁喻跟电话那头的人说道,“37.2c,吃点儿药就会好的。” 青年的声音比以往略沉了一些,带着些微微的沙哑,宗阙说道:“既然发烧了,先休息两天。” “剧组那边……”祁喻裹着被子小声商量。 进度不能随意耽误,这么多人,剧组的每一天都在烧钱。 “我跟导演说。”宗阙沉声道,“或者我回去。” “我休息!”祁喻当机立断,“我保证好好休息。” 平时不听话也就算了,这会儿要是不听话把阙哥招回来,他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后果。 “嗯,喉咙疼吗?”宗阙问道。 “不疼,就是感觉好像塞了东西一样。”祁喻说道,“不一定是冻的,可能就是换季所以引起了感冒。” “不着急吃药,让陶辉买些新鲜水果。”宗阙说道,“醒着的时候记得量体温,随时告诉我变化。” “好……”祁喻躺在了床上,外面寒风呼啸,可心里却是暖融的,“你不出门吗?” “等你睡了再走。”宗阙说道。 “那会不会耽误你的事啊?”祁喻心神有些提起。 “不会。”宗阙说道。 商业上的事或许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但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他,没能在他生病的时候在他的身边已经让他有些不舒服,不能本末倒置。 “好吧,阙哥说不会就不会。”祁喻闭上眼睛轻声笑道。 或许是生病的缘故,人的心灵好像会更脆弱一些,希望对方能够陪伴他一些,难得放纵。 “困了吗?”宗阙听着他的声音问道。 “嗯……”祁喻轻轻应了一声道,“阙哥,你哄哄我。” 宗阙神色微动,开口道:“乖,好好睡觉。” 祁喻笑了一声,脸埋进了枕头里道:“你回来要好好抱抱我。” “好。”宗阙应道。 他的声音微沉而认真,祁喻埋在枕头里的脸却红透了,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烧的更厉害了,意识模糊的不像是在发烧,倒像是喝了酒。 他闭着眼睛平复着心跳,拉上了被子道:“我要睡觉了,你快去工作吧,打着电话我睡不着。” 他早点工作完,就能早点回来,再这样哄下去,他只会更想他。 “嗯。”宗阙应道,“休息的时候好好待在屋子里,不要频繁进出,忽冷忽热的更容易发烧。” 祁喻本在认真听着,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神情微滞了一下。 他记得拍戏的时候就是怕冷,一到中场就穿大衣,一去拍摄立马又脱了,还以为是前段时间拍的太久累着了,原来是浪的。 “好,我一定不乱跑。”祁喻轻声道,“你快走吧,我挂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着挂断的电话,拨通了另外一则。 陶辉正在采购着东西,看到电话时呼吸都是一滞,杨哥和阙总将祁哥见到了他的手上,他却让他生病了,真是罪孽深重。 陶辉深吸了一口气,鼓起了勇气接通道:“喂,阙总。” “陶辉,我把注意事项和需要买的药发给你,你随时注意祁喻的情况。”宗阙说道。 “好的。”陶辉答应道,“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他。” “嗯,麻烦了。”宗阙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您太客气了!”陶辉受宠若惊,“这是我的份内之事!” 阙总真的一点儿都不凶,他没有照顾好祁哥都没有谴责他,而是选择信任他,倚重他,难怪杨哥那么死心塌地! 电话挂断,过了几分钟,陶辉看着划分的十分细致的病症一一对应事项,觉得自己能当医生,专治感冒的那种。 宗阙发送完消息,合上电脑出门时,周礼已经在外等候了。 “国内那边布置的怎么样了?”宗阙问道。 “套牢了。”周礼看着他的神色回答道,明明其神情未变,却莫名让人神经有些紧绷。 “收网。”宗阙说道。 …… 祁喻很热,或许是室内的暖气太足,又或者是身体正在发烧,睡前还喝了些热水,又念着宗阙睡前跟他说着的话,梦境里好像反反复复闪动着一些画面。 有宗阙曾经离开他的,抱着他的,或是轻吻,或是说话,飞机呼啸,他无论如何追好像都有些追不上。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作响着,让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泛着恶心,蓦然某个瞬间,他睁开了眼睛,粗喘着气时,发现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梦里的那些画面清晰又模糊,不仔细去回想,好像瞬间就会遗忘一样。 手机铃声响着,祁喻坐在床上垂着头,手轻轻揉着太阳穴,其实他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想过宗阙会离开他了,即使对方去了a国,那种不安感也在消弭着,只是会很想他。 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再次做那样的梦。 手机铃声还在想,连绵不断的让人头疼,祁喻伸手过去想要关掉,却发现那不是闹钟,而是电话,一个存在手机里早就忘记的电话。 魏隽。 也不知道梦是做了一晚上还是只有晨间,但这个电话相当扰人,宗阙从来不会一言不合直接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只会发消息问询,不会打扰到他的睡眠。 胃里有些不舒服,祁喻按下了接通键放在了耳边,却听到了那边有些失去冷静的声音:“祁喻,你想不想让你跟宗阙的事情暴露出去?” 真是噩梦的来源。 祁喻沉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道:“魏总想要什么?” 一上来就是威胁,必然有所求。 魏隽的呼吸带着急促,不像以往那么冷静:“让宗阙收手,事情到此为止,要不然我就把你们的事情捅出去,到时候谁也别好过。” “我不太清楚你跟阙哥之间的事。”祁喻听到他的话时蹙了一下眉头,拿下手机发送着消息:阙哥,你跟魏隽出什么事了吗? “你不需要知道出什么事了,你只需要告诉他,让他收手,他要是这点事都不愿意为你做,那对你的感情也没多少。”魏隽的语气中带着嘲讽。 祁喻却从其中听出了惶恐的情绪,他的确不知道宗阙做了什么,但魏隽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只困兽,无处挣扎,只能将路对准他这里。 “感情的事与你无关,你除了这个筹码还有什么?”祁喻沉下气息开口道。 “什么?”魏隽听着他微凉的语气一时有些茫然。 “我说,你除了公开我跟宗阙之间的事,还有什么筹码让我去说服他。”祁喻说道。 魏隽有些狼狈的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冷笑了几声:“你要知道,一旦你爆出喜欢同性,你的事业会瞬间跌入谷底,到时候人人都能踩上你一脚。” “如果你说是这个的话,我不在乎,即使我的事业落入低谷,我赚到的钱也照样够我好好的过一辈子,无外乎是不能拍戏而已。”祁喻也笑了一声道,然后听到了那边极为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好,你有种。”魏隽一脚踢在了茶几上,茶几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上面的一些杯子也因为蓦然的震动而震颤或滚动,直接在地面摔出了巨大的响声,他从沙发上站起道,“你给我听好了,你不怕,可以,我现在被套牢了也无所谓,但是你要知道宗阙目前跟我玩的计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他在国外资金链还有问题,一旦出事,面临的就是几十亿的债务,大不了就鱼死网破,我照样能够东山再起,但他还得上吗,啊?” 祁喻呼吸屏住,轻轻闭了一下眼睛,睡了一晚,体热有些散了,但是因为被突然吵醒,头还有些晕,他捏紧了手指,重新睁开眼睛开口道:“魏总不会以为我待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就只会拍戏吧。” “什么意思?”魏隽的声音一时有些迟疑。 “康宏娱乐有表面上那么干净吗?”祁喻笑着问道,“一些秘事爆出来,经得住查吗?如果只是钱,鱼死网破也无所谓,但万一要是进去了,魏总能受得了里面的罪吗?” 手机的那头一时有些安静,魏隽的声音带着几乎压制不住的怒气:“你威胁我……” “魏总,威胁人的是你。”祁喻说道,“以我对宗阙性格的了解,你不去惹他,他绝对不会贸然对你动手,你想鱼死网破,可以,我跟宗阙怎么样无所谓,你呢,什么都没有以后,以前结怨的那些人会不会个个都来踩上一脚?爆出了我的事以后,这部电视剧的投资也会打水漂,这时候魏总应该很缺钱,也不想要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了下来,似乎深呼吸着思索着其中的逻辑。 祁喻这里有新的消息发了过来。 宗阙:不是大事,方便接电话吗? 他听着电话持续的沉默道:“魏总,好自为之。” 话语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拨通了另外一则,在接通时听到了那让他心安的一声:“喂,感冒好点了吗?” 跟那个人气急败坏,让他整个人都不舒服的声音比起来,此刻耳边平静沉稳的声音好像带着安抚的力道,让他整个人瞬间松了下来,连那种被强行唤醒的恶心感也在瞬间消失。 “睡了一觉好多了。”祁喻摸了一下额头道,“已经不烧了。” “等会儿量一下温度。”宗阙听着那边还有些微哑的声音道。 “嗯。”祁喻神经微松,重新坐回了床上,拉过枕头靠坐着道,“阙哥,魏隽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的资金链出了问题,严重吗?” “不严重。”宗阙问道,“你不用理他。” “哦……”祁喻轻应了一声,心尖微痒,跟魏隽的试图鱼死网破不同,这个人好像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可是他说他被套牢了,康宏娱乐还是很有资本的,要是鱼死网破起来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把他套牢的资产就是用来钓他的饵。”宗阙说道。 鱼上钩了,没有人会在乎饵。 祁喻微微蹙眉问道:“他做了什么吗?” 就像他所说的,魏隽不去主动招惹,宗阙不会对他动手。 “国外的资金周转出了些问题,他想困住我国内的资金。”宗阙说道,“将计就计。” “那……”祁喻到嘴边的话没有问出口,既然将计就计,自然是没造成什么阻碍,“那就好。” “你不用将他威胁的话放在心上。”宗阙说道。 会对那个人动手,当然不仅仅因为资金,既然要做,就要一击必杀,封住他所有的退路。 “没放在心上。”祁喻说道,“我又不是软柿子,由着他捏,我手上有他的把柄,他也不敢妄动,不过还是要防着他狗急跳墙,万一到时候真的暴露我们的关系了,我倒是无所谓,但很可能影响到你。” 宗阙神色微动:“无所谓?” 祁喻顿了一下轻声说道:“我怎么都能拍戏,如果真的不行,也可以转幕后去做导演或者编剧,好的剧本不是那么多的,就算是现在,我也在考虑剧本的质量,不会像之前那样随便乱接。” 他希望去体味不一样的人生,而不是去千篇一律的演绎,或许重新起步会很难且充斥风险,但怎么也比不过他最初时的窘境了。 他并不担心事业,祁喻说道:“我怎么都好,但如果你暴露在镜头下,对你的生活可能会有很大的影响。” 他知道宗阙并不喜欢镜头的跟随。 宗阙静静听着青年的陈述,在他的话语落下时开口道:“祁喻,我不担心暴露,我担心你的事业会受到影响。” 这是青年辛苦拼搏出来的,他不想因为感情而破坏他的梦想,让他陷入低谷。 祁喻手指微微收紧,在理清他的话时心脏砰砰跳着,他在为对方而担心,对方也在为他,倒像是殊途同归一样,一个死结,却又像一个轻轻一拉就能够解开的活扣,他轻轻开口呢喃道:“可是我想公开啊。” 他想告诉别人这是他的爱人,跟他一起行走在阳光下,或许亲密仍然需要顾及他人,但他们可以牵手,可以拥抱,可以在人群中肆无忌惮的寻找彼此的身影,可以跟他一起分享所有的喜悦,爱意无需隐藏。 “好。”宗阙应道。 祁喻唇边扬起了笑意,心中些许的隐忧消逝,剩下的是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不过还是要等这部剧播完再说,它是很多人的心血。” 如果因为他私人的事情影响,实在很不负责任。 “魏隽后续的负债会跟这部电视剧的收益持平,想要拿到,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宗阙说道。 几千万对于原来的魏隽不算太多,即使没了,或许会肉疼,但不至于伤筋动骨,可一旦负债,这就是一笔巨款,如果不能通过经营快速获得,还上一辈子都还不完。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会很在乎。 祁喻知道他是同意的,也感慨于他的算无遗漏,让那个人卡在了绝望的边缘,投鼠忌器。 不怕敌人拥有一些东西,怕的是对方什么都没有,那么连人性都有可能丧失。 而阙哥真的很了解人性,从他最初提醒他防范魏隽开始,到现在每一步都有防范,就像是对弈一样,不管对方走到哪里,都好像在进入他的棋局之中。 “我觉得我以后可能玩不过你。”祁喻沉吟道。 万一以后吵架,他真的有被玩的团团转的可能,上一次总感觉好像也不是巧合,阙哥顶着一张让人信任倚重的脸,肚子里却好像转着无数的谋略。 宗阙:“……你不用担心这个。” “嗯,为什么?”祁喻问道。 1314心里回答:因为你有无数让宿主头疼的本事。 “因为你会让着我吗?”祁喻自问自答。 “嗯。”宗阙应了一声。 不仅仅是让着,还是放在心里,再也舍不得拿出去。 “阙哥。”祁喻轻喃道,“我好想你,你快点回来吧。” 一个手机可以听到声音,却没办法真切的拥抱他。 宗阙应道:“好。” …… 那一日通话之后,或许是心境开阔的原因,祁喻又休息了两天,身体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魏隽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祁喻那里再没有接过关于对方的电话。 拍摄还在继续,虽然落下了两天,但一个是场景布置后先拍摄了其他人的,另外一个是羿的演员还没有选定,一时倒没有那么着急。 只是为了表达感谢,在他病好以后,拍摄任务结束以后,火锅摆在了晚餐的台面上。 “大家尽情吃啊,祁哥请客,不用客气!”陆同光左右招呼着,生动形象的上演着什么叫做馋肉已久。 不相熟的还有些拘谨,相熟的早已经开始大快朵颐。 “不用客气,大家尽兴就好。”祁喻在一旁剥着清水虾道。 “哎哎哎,也不能太尽兴,这万一腰粗一圈,拍出来不好看。”张导说道。 “一顿咋可能胖一圈。”陆同光嘀咕了一句,对上导演看过来的视线嘿嘿笑了一下。 “混小子。”张导伸手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头发,老头不拍戏的时候还是很和蔼的,“回去做二十个仰卧起坐。” 陆同光皱了一下脸小声嘀咕:“会吐出来的。” “什么?”张导没听清。 “导演,羿的角色还没有定下来吗?”周焯问了一句,将张导的注意力带了过去。 张导这次却不像以往那样愁眉苦脸,而是笑呵呵道:“定了。” 祁喻惊讶抬头:“定了?!” 其他人同样有些惊讶,陆同光问道:“定的谁呀?” 他可是知道导演看了一圈都不满意,不是嫌矮就是嫌瘦,要不就是嫌没气势,感觉比主演都苛刻,没想到竟然有人能符合导演的要求。 张导笑呵呵的看了一圈惊讶的眼神,抿了一口小酒道:“保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祁喻收回了视线,陆小少年那里仗着脸嫩加没在拍戏,颇有些不依不饶:“过两天就见了,这怎么还吊胃口了,都是剧组的,还有保.密协议呢?” “有秘密才有惊喜嘛。”张导这次不疼爱小少年了,“来来来,吃菜吃菜,都别客气啊。” 陆同光小声嘀咕:“……这刚才我说的话。” 有嘀咕的,就有捏着手机在群里讨论的,十几个演员好几个群,纷纷在娱乐圈里筛选排除着,也不怕聊混了。 祁喻倒是都在,但他只看着却不参与,羿这个角色其实只出现一下,他是第一个让纪舒有难以企及感觉的人,他的出现似乎是在用自身诠释着那本武林绝学的存在,即使惊鸿一瞥,也必须震撼世人。 角色一直未定,听编剧那边的意向,导演似乎已经做好了删除这个角色也不糊弄过去的打算,没想到竟然定了。 286. 影帝超难追(14) 回来 宗阙:a国这边的事情结束了。 这是宗阙离开的第十二天发来的消息。 设置的倒计时还在一分一秒跳动着,73小时26分05秒。 祁喻看着新发来的消息,这种提前归来的喜悦是难以用言语言说的。 很想他,即使不停的拍戏,不停的去用剧本,影片还有跟朋友之间的相处去尝试填充时间,可每每抽出一分空闲,心都在他的身上。 时间真的有些难熬,从前用时间去打磨演技,一次次期待成品,期待能够获得认可,期待能够在有限的时间内跟他见上一面,说上两句话,本以为在一起以后会好很多,可心中的迫切却比从前更甚。甚至想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他在眼前。 人是不能纵容自己的,越是纵容,就越是放纵。 可内心的喜悦难止,欢呼到让整个人都雀跃不已。 电话拨打,响了三声后那边接通了。 雀跃的话到了嘴边,却好像一时没办法倾吐出来,而是先听到了他的声音:“喂,祁喻。” “阙哥,你那边的事情完成了?”祁喻勉强压下心神问道。 他知道是废话,但跟他说话其实不用去踌躇太多。 “嗯,机票已经订好了。”宗阙说道。 “什么时候的?在哪里中转?要先回b市一趟吗?”祁喻轻压着心中的兴奋问道。 国外的结束了,说不定国内还有事,人还没有到时,先不能着急高兴。 “不用,b市的后续有人去处理。”宗阙看着航班的时间道,“后天九点左右能到。” “九点。”祁喻看着自己拍戏的场次斟酌着,心中的喜悦已有几分压制不住,却在看到场次时稍有失落道,“……我好像没办法去接你。” 他后天早上有拍摄,这是整个剧组的事,不能说扔下就扔下。 “没关系。”宗阙说道,“中午我们就会见面了。” “好,那你路上小心。”祁喻滑动着自己的倒计时,原本的时间大幅度缩短,让人充满了期待又十分难耐。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着国内的时间道,“早点休息,晚安。” “好……”祁喻有些依依不舍,还是挂断了电话。 而电话挂断之后,他的手点向了航班信息,查看着对方换乘的消息。 事情收尾的时间没办法确定的那么仔细,或许是刚刚收尾,时间短的航班早已经被预约购买空了,飞行换乘时间相对延长了很多。 但还有三十多个小时他们就能见面了。 倒计时一分一秒的跳动,祁喻翻看着从机场开到这里的时间,将其拉长了一些,他躺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内心却像是火焰燃烧一样躁动不安。 大晚上收到这样的好消息,好像已经跟对方重逢了一样兴奋。 手机震动,祁喻点开消息页面,其上显示着对方新发来的消息。 宗阙:明天还有工作,早点休息。 祁喻轻怔,轻吐了一口气,这个人还真是将他的状态都估测的一清二楚。 祁喻:遵命。 他发出消息后放下手机躺在了一旁,闭上眼睛平复着心中的雀跃,还是要好好休息,要不然等对方回来看到他精神萎靡的样子,一定会担心的。 即使分别,他也会将自己照顾的很好,不用担心。 …… 宗阙坐在车上看完消息,退出页面后放低了座位闭上眼睛。 助理坐在一旁拉上了自己那一侧的遮光板,反复查看着航班新的消息。 资金大量周转,牵扯的利益足以引起股市动荡,一晚收尾,敢伸进爪子的全部都被连皮扯下来了一块肉,甚至有的直接葬身其中。 一晚上的风波并未波及到这座城市的表面,汽车行进时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的,但只有那些贪婪者知道他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距离计划提前了三天收尾,看起来平静,每一步都是惊心动魄的,却又每一步都在掌握之中。 航班信息再度刷新,原本未显示的航班蓦然弹跳了出来。 晨间稍微有些拥堵,从住处赶往机场用了两个多小时,车停在了停车场,前后的人都保持了安静,但那躺在座椅上看似熟睡的人却是微蹙了一下眉头睁开了眼睛:“到了?” “阙总,有人改签,之前看好的航班三个小时以后起飞。”助理说道。 宗阙眸色轻动,起身打开了车门道:“先去休息室。” “是。”助理下车跟上。 休息室宽敞舒适,宗阙落座时打开了新的航班消息。 加上换乘,只有二十多个小时,能够早点见到,应该会开心吧。 …… 祁喻醒来以后看到了宗阙发送来的上飞机的消息,一早的心情明媚到了极致。 一晚上虽然睡的有些混沌,但是隔了一夜,也就是说他们明天就会见到了。 倒计时变到了一个令人开心的开头,陶辉在送来早餐时看到他脸上极为耀眼的笑意差点儿被闪了一下:“祁哥,你遇上什么开心事了?” “嗯。”祁喻放了他进来笑道,“阙哥明天就会回来了。” “那确实是好事啊。”陶辉也真切的高兴了一下,他对阙总已经没有那么怕了。 除开对方让他帮忙照顾祁喻的事,那天天电话打的,每次他们祁哥都能笑出一朵花来,生动形象的诠释着恋爱中的甜蜜。 “什么时候到啊?用不用让司机去接?”陶辉问道。 “明天九点,不过他说不用,时间太长,也不知道飞机早晚点。”祁喻坐在了一旁打开了饭盒轻叹道,“可惜我明天有戏,不能亲自去接他。” 陶辉坐在一旁安慰道:“那多好,中午停戏的时候直接就能见到。” “也是。”祁喻执着筷子笑道,“阙哥一向是细心的。” 陶辉已经习惯被这样的甜蜜时不时齁一下了,虽然这件事跟细心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但恋爱中的人是不讲道理的,他以前也没想过祁哥跟阙总谈恋爱能谈的这么……蜜里调油。 或许因为心情极好,祁喻一天的状态都好到爆棚,除了每每休息时都要摸一下手机,可直到一天的戏结束,他都没有收到对方的消息。 30多个小时换乘两次,按理来说第一次应该已经换乘了,中间还隔了几个小时,都没有给他发一条消息。 难道出什么事了?祁喻思索着,颇有几分坐立不安。 各种突发事故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他搜索着航班的消息,又搜索着当地的天气状况,发出了问询,在看到那架飞机已经平稳落地的消息时心神轻松,发出了消息。 祁喻:你到哪儿了? 理所当然的没有回复,按照航班信息,他这个时候应该上了飞机。 祁喻思索了一下,打开了宗阙之前给他的三个号码,拨打出去时那边很快接通,不待他说话,传出的声音已经准确叫出了他的身份:“祁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可以帮到您?” “宗阙那边没出什么事吧?”祁喻沉下了心绪开口问道。 他在想对方也有可能是很累,或者还有国内的事情让他分不开心,这些事都好,只要不是安全问题,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 “您稍等。”那边的声音很沉稳,好像连他的助理身上都带着跟他一样的气场。 而在三十秒后那边给出了回复:“祁先生,阙总正在航班上,没出什么事,您可以放心。” 祁喻心神微松道:“谢谢,麻烦您了。” “不客气,后续有什么问题,您都可以直接联系我。”电话那边的声音说道。 “好,谢谢。”祁喻挂断了电话,心神松了下来,轻点着手机上的消息页面,想着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 对方比预计提前了三天,那么大的资金周转,还有魏隽在国内的事需要他操心,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想要达成目的,每一步的细节恐怕都需要他来筹谋布置,以免出现什么纰漏,一定很辛苦。 可是换乘的时候哪怕给他发个嗯字也好,起码让他知道他没出什么事。 可消息页面翻了一遍又一遍,那里都没有新的消息弹出来。 祁喻坐在沙发上翻开了剧本,看了几句心神就已经飞到了手机上,重复几次,他终是有些忍不住的拿过了手机。 以往阙哥就算是话少,那也会给回复,可现在竟然一个字都舍不得给他。 感情淡了?或者是热恋期过了?可这还没有三个月呢。 祁喻反复思索,想着以对方的身体内分泌情况而言,说不定关于恋爱的物质会分泌的很少,不在跟前,可能就不分泌,又或者想着给他发消息,但是一忙起来就忘了之类的。 内心乱七八糟想了一通,祁喻发出了消息:换乘的时候给我回个消息。 手机放在一旁,祁喻手撑在剧本上看着,发现即将见面前的夜晚才是最难熬的。 因为焦虑,恨不得时间飞逝,一晚上直接过去,可一直到睡前,对方的消息都没有发过来,祁喻躺在床上时脑海里都是要不直接去接,对方来了会不会穿的很薄,他要不干脆包剧组一天的费用好了诸如此类的想法。 冷风呼啸,飞机落地,在长长的跑道上滑行。 宗阙下了飞机出去时打开了手机,看了一眼其上的消息和时间,手指点出,发送了消息后坐上了专车。 车内的温暖驱散了外面的严寒,灯光亮起在夜色的道路中,想要见到那个人,还需要两个多小时。 l市很冷,寒潮席卷,风沙也在其中裹挟着,偶尔有一些碎屑敲击在窗户上,声音却无法传播到室内。 一室漆黑,睡在其中的人呼吸绵长,放在床头的手机没有任何的动静。 另外一室却很明亮,其中的年轻人正在反复盘桓行走着,偶尔开个对局都能分心出去看上两眼,直到对方的电话拨打了过来,他接通时拿上了外套和房卡匆匆出门:“好的,阙总,我马上来。” …… 祁喻睡的很实,累了一天,也冻了一天,能量消耗过大,即使睡前再怎么的思绪万千,身体都会抗议的要进去深睡眠。 屋内安静,一声滴滴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躺在床上的人呼吸没有任何的变奏。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打开的房门外,被过道的灯光勾勒着笔挺的身形,他踏入了此处,脚步声被地毯吸纳,带上门的声音更是轻到好像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行李箱放在了沙发旁,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勉强照亮了方寸之地,那道身影走向了床畔,调到极暗的光勉强映出了床上人熟睡的眉眼。 青年穿着一身轻薄的睡衣,似是困极了,整个人都深陷在柔软的床榻之中,墨发微微遮挡着眉眼,唇上似乎带着睡前沾过水的湿润。 来到这干燥寒冷的城市数天,他的身形浅薄的瘦了一些,皮肤虽然带着熟睡时的血气,却还是残留着一些被风沙或是草屑划过的伤痕,很细微,看起来已经快好了。 落座床畔的人伸手拂过了他的发丝,俯身下去吻在了那轻轻抿起的唇角,本欲一吻即分,却听到了床上人的轻应。 宗阙身影微顿,试图起身时却被床上的人搂住了脖颈,触碰的唇轻轻回应,分别十几日的思念本只是稍解,不欲打扰,却在顷刻间蔓延了开来。 本是撑在床畔的手扣住了后颈,轻吻加深,在夜色中诉诸着分别已久的思念和热情。 祁喻的梦原本是有些混乱的,偶尔梦到手机消息,偶尔梦到鲜花,偶尔好像已经见到了那落地回来的人,飞奔上前,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拥抱的很紧,触碰的吻很轻,却又在瞬息转为了深吻,让人心热至极。 如果不止是吻就好了,他想让他抱的更紧一些,让思绪陷的更深一些,最好将整个人淹没在其中才好。 真的很想他,想到整个人都到了难受的地步,思念成疾大概就是类似于这样的感觉。 可他追逐着,那原本的吻却蓦然消失了,连同那个人一样,让人心急如焚。 宗阙起身,就着手机微弱的光看着躺在床上的青年,本欲开口,看到的却是对方紧闭的眸和微微蹙起的眉头。 没醒? 看来是做梦了。 思念暂解,宗阙从他的颈下抽出了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却察觉了身下人微微激灵了一瞬,睁开了有些困倦的眼睛,他睫毛轻颤,眉头轻蹙,似乎有些难以从梦境之中挣脱:“阙哥……” “嗯,抱歉,吵醒你了。”宗阙沉声说道。 “唔……”祁喻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但却能够辨认出他的些许轮廓,光芒不刺眼,那双眸却漆黑深邃的像是能把人整个拢进去,只是静静看着他,那长久积蓄的思念就开始沸腾不休,诉说着自己的心动。 他略微收紧了手臂,亲上了那刚才让他眷恋不已的唇:“亲我……” 宗阙气息微敛,任由他动作着,青年虽是主动,却似乎有些不得章法,只是轻轻触碰着,睁开的眸中带着些许疑惑。 宗阙压低身体,让他得以躺在枕头上,手轻轻压在他的发顶上,回应的吻却不似刚才那么深,而是浅浅吻着,带着安抚的力道,一吻分开时,青年脸颊微红,眼睛轻眯着,呼吸已有些绵长。 宗阙起身,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床上的人呼吸却是略微急促,眼睛睁开,口中轻喃:“不许走……” “我去洗个澡。”宗阙摸着他的发顶,压低了声音道,“你先睡觉。” “唔……”青年若有似无的轻应,似是终于安心了,困意拖拽着,让他的力道松了下来。 宗阙将他的手臂拿下,拿过了一旁的手机起身进了浴室。 灯并未打开,只有些许的水声隐隐传出,床上躺着的人轻轻动着眉头,手指微动,却无法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水声停下,床畔轻压,宗阙上床.时从身后搂住了青年的腰身,熟睡的人轻应了一下,并未再有其他的动静,只有呼吸清浅,蹭在鼻尖的发丝透着些许清爽的香味,裹挟着青年身上的体温,就像是回到了归属的地方。 他在等他。 …… 夜色浓黑至极,窗外的风声吹不进来,呼吸交错,暖意流淌,当略微晦暗的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映进来时,宗阙睁开眼睛,试图起身时察觉到了不知何时靠在怀里的青年,他就着将明时的光细细打量,轻轻动身将人抱着躺平,抽出手臂下床。 简单洗漱,宗阙换上衣服出了门,顺着电梯下行,进了这里临时的化妆室,已经有人等候在那里。 其他人神色各异,神经略有紧绷,坐在一旁的张导在看到人时却是笑呵呵的起身道:“多谢阙总救场。” “不客气。”宗阙说道。 “您刚赶来就让您试妆,实在是不好意思。”张导看着面前的人满意笑道,“只要今天能试好,立马就能拍。” “后续的剧本有没有修改?”宗阙问道。 一部剧想要拍好,中途修改剧本或者台词是很正常的。 剧本限于书面,人却是活的,根据角色对应加以调整,现在的剧本很可能跟他之前看到的不一样。 “有,不过您放心,难度调低了,只要气氛到位,再保持神秘感,阙总你站在那里就妥了。”张导拿过剧本宽慰道,“放心,演戏不难。” 宗阙拿过了剧本看着,不仅仅是台词,连一些动作戏也跟原来有了很大的不同:“威亚都取消了?” “嗯,就剩一场,这要稍微练一下,吊威亚也不难,戴着面具不用做表情,只要身姿轻盈就行。”张导轻沉了一口气说道。 他也想加上打戏,问题是这个人来比什么花里胡哨的打戏都重要,大道至简,要的就是身段和气场。 “威亚不用取消。”宗阙将剧本还给他道。 “啊?”张导接过,看着面前的男人嘶了一声,眼睛亮了,“阙总你会功夫?” “嗯。”宗阙应了一声。 “这感情好。”张导有些喜出望外,这人突然答应,就已经是喜从天降了,还会功夫,简直就是双喜临门,“我立马让人改回去,先试妆,看哪一套合适,我去找编剧。” 他喜不自胜的出门,妆造师们看着朝他们看过来的男人,纷纷吞咽了一下口水笑道:“阙总请。” 不怪他们怵,而是气场这种东西,它就是真实存在的。 “嗯。”宗阙应了一声。 …… 天色转亮,略有些刺眼的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室内,躺在床上的人轻轻翻了个身,唇角轻动,手摸上了旁边的枕头时眼睛轻轻睁开了。 可不过瞬息,他的眉头轻蹙,其中划过了一抹困倦,又将脸埋进了枕头里,手臂抱过被角时动作一顿,刚才闭上的眼睛蓦然睁开,从床上直直坐了起来,眸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祁喻做梦了。 一个相当缠.绵又震撼的梦,梦境的具体过程记不清楚了,总之什么都发生了,他还沉溺其中,现在身上好像都还带着那种余韵。 室内略有些灰暗,坐在床上的青年眸中的震惊转为了羞耻,然后默默的捂住了脸,露出的些许脸颊和耳垂红到几乎能够滴血。 心跳砰砰,不知是羞涩还是晨间余韵未消,祁喻埋首膝上,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就算他今年二十有七,这种事其实不必避讳,正常的生理需求是个人都要疏解,但是需求到做梦,这已经不能局限于需求,而是饥渴了,就算他很思念他的恋人,也应该是心里想,是很纯洁的想念,而不是这种。 这种很明显就是贪恋美色和欲.望! 要是让阙哥知道了……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好。 祁喻怀揣着一颗有些崩溃的心,庆幸房间里没有人,默默的从床上下去进了洗手间,清洗着手时看着镜中,莫名觉得自己的嘴唇好像有点儿红。 做了一晚上春.梦,不会是他自己舔的吧?! 这个念头拂过心头,镜中的人瞬间脸红,羞耻心足以将整个人吞噬! 可是他这个年龄,有了恋人其实也应该…… 门铃被按响,祁喻迅速收拢心思,用凉水拍着脸上,将温度降下去了一些问道:“哪位?” “我。”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祁喻擦干手走到门口,从猫眼看出去,开门时看着站在外面的陶辉道:“你房卡忘带了?” “啊,是啊。”陶辉视线微移了一下,看着站在门内仿佛焕发生机,春光满面的人道,“我带来了早饭。” “进来吧。”祁喻轻松了一口气让开了门口,进了洗手间刷着牙。 陶辉提着早餐,看着那放在沙发旁的行李箱时眼睛瞪了一下,导演说先不要让人知道,可是箱子都摆这里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将早餐放在了茶几上,正思索着行李箱会不会暴露时,却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只见那正刷着牙的人含着满嘴的泡沫从洗手间中走出,走到了床边拿起了手机,好像对那个箱子有些视若无睹? “祁哥,你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陶辉小心问道。 祁喻闻言身体微僵,脸上热意弥漫,本来都快遗忘的梦境瞬间浮现在了脑海中,他沉了口气捏着手机转身,指了指自己的嘴,直接进了洗手间。 泡沫吐掉,一遍遍清水入口,祁喻思索着陶辉应该没可能发现他昨晚做了个的梦的事,出去时问道:“你刚才说昨晚什么事?” “啊?没,没什么事啊。”陶辉呃了一下说道。 祁喻看着他,走近时略微低头看着他的神情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没有啊……”陶辉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迎来了反问,侧头看窗看地就是不看他。 祁喻:“……” 怪怪的。 他转身坐在了沙发上,看了一旁有些心虚的陶辉一眼,目光落在了手机的消息页面上。 什么怪事都是小事,上面仍然没有宗阙的消息。 到底怎么了才会一直不发消息? 他会做那种梦想想应该是对方的锅。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直没消息他当然会惦记……为什么是那种惦记?! 他这种以后过奈何桥都得被判定为色.鬼。 祁喻的早餐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做梦、没消息和中午对方会来三大原因占据,即使一晚睡的很好,也让他有点担忧今天能不能正常工作。 事实证明,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强大的,因为他今天要拍的是纪舒初入地宫的戏,而当他扮上装时,都没有见到那个饰演羿的演员。 “导演,我不用跟饰演羿的演员对一次戏吗?”祁喻捋过了飘到前方的发带,看着剧本问道。 他演这个角色已经有些深入了,但不管怎么熟悉,也要稍微对一下台词的顺序,以免双方的节奏搭不上。 “不用,你走你的流程就行,他已经进地宫了。”张导笑道,“先拍初遇的戏,这样容易有很自然的震撼感。” 祁喻看着他脸上的笑靥如花,明白他对这个演员应该是很满意的,能跟阙哥比的演员,应该确实会有震撼感。 纪舒探查漠北的地宫,是怀揣着好奇和敬畏之心的,只是他行走江湖许久,即使有过身受重伤的时候,骨子里的傲气也从未被摧折过一分一毫,反而因为习得功法无数,对这片地宫传闻的绝顶心法并没有那么的奉为至宝。 七分谨慎,一分轻蔑,也就是这一分轻蔑…… 地宫嶙峋,在这荒漠枯草之中隐藏极深,遍地皆是黄沙,荒无人烟,也了无生机之地,却有一处仿佛土石堆砌的洞口敞开在此处,看起来像是野兽的洞穴,其上遍布着被风侵蚀过的痕迹,风沙轻推就能埋没般,却幽深漆黑,扔一颗石子进去,竟是有极深的感觉,隔了许久才听到了落地的声音。 纪舒一行三人,以所带长绳缠身,滑入其中,洞中漆黑,绳索尽而不触底。 他一手抓住了绳子上方,以手解开腰上绑缚,轻功借力,翩然落入其中。 所落之处脚踩骸骨,一踩即断,明显已经死了很久。 火信点起,他在进入此处时已然试过,这里火能点燃,也就是人能生存,死在这里的人非窒息而亡,枯骨身边皆有武器,锈迹斑斑,显然都是寻宝而来。 “纪大哥,你在里面没事吧?”有声音自上方而来。 纪舒看向了远处漆黑的地方,有些无奈的看向了下来的洞口道:“先别下来,以你的内力触不到底。” 洞上有些惶然,声音极小。纪舒蹲身那些骸骨面前,这些人的死因不一,有的是胸骨尽断,有的是伤到了喉骨,有的断的是腿骨,还有一些箭羽穿过,架在空荡荡的骨头之间,其上的尾羽尽秃。 纪舒随手拾起一样武器起身,以内力掷于黑暗之中,在听到断裂声时闪避,却不见箭雨迸发。 步伐略带迟缓,他顺着那通道走向了黑暗之处,在那里看到了一扇布满了刀兵痕迹的门。 外面风沙无尽,灌入此处的却不多,入口之处还有些许黄沙覆盖,到此处时却有些干净,以至于之前留下的浅浅的脚印断绝,泾渭分明,让人心神提起。 传说中绝世的武功藏于此处,一旦习成,可得天下。 纪舒从前便是将信将疑,游历江湖许久,更是对此嗤之以鼻,人心向背,若天下能因一武功而得,岂不显得天下人太无用,即便习得,难道要以一人之力对抗千军万马。 即便得之,又如何守? 若能守,为何会藏于荒漠,而非得天下。 他对此不信,但他必行就是为了探查江湖之中的秘辛,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腰间软剑在手,纪舒屏住呼吸,手按上了门,轻推之时,门中传出声音:“擅入此处者,死。” 声音平静,在这空旷之地乍然响起在耳侧,一瞬间令人有背后发凉之感,却无毛骨悚然。 因为这道声音听起来并不苍老,反而有种一剑划破风沙的冷意,令人心生好奇。 同是年轻人,有何可惧! 门被推开,仿佛暗银打造的地宫呈现于面前,纪舒在窥见其中时察觉其中银光闪烁,他抬剑刺出,却在门开时对上了一双眼睛,那一闪而过的银光正是是对方脸上的面具。 剑身偏离,被对方伸手夹在了指间,只一合便寸断,眸光未转,纪舒甚至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身影,便已被一掌拍在了胸口处,倒飞而出,血液喷洒,染红了白衣。 而在那缓缓合拢的门内,那道身影长身而立,他穿的并不高华,只是简单的黑衣,甚至有些边角还有些破损,带着岁月的痕迹,可站在那处,平静无波的眸落在人身上,却只是映出,就如高山远去,背倚苍月,不可触碰,无法企及般可怖。 血液顺着唇角滑下,纪舒视线有些模糊,仅剩的视线只见那门缓缓关上,自己躺在了那一片尸骨之中,枕在了不知谁的骨头上。 真是可怕,他对敌无数,竟不是一合之敌。 周围有些安静,直到祁喻有些压不住胸膛的起伏时,结束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卡!” 祁喻睁开眼睛起身,被有些踌躇上来工作人员扶起,下意识道了声谢,目光却落在了那有些斑驳的门上。 “这一段演的真好!”张导上前夸赞道,“情绪转换特别到位!” 纪舒并不是一位嗜杀之人,他的动手总会留有三分余地,所以他会惊讶对方的不躲,震惊对方的实力,想要反应,却措手不及,行走一遭,还是小看了天下英雄。 一声结束,足以让祁喻从纪舒的状态中脱身,可那扇门打开,那一身长袍之人从其中走出时,还是让导演下意识止住了声音,甚至很多人都是屏着息的。 羿,独居大漠之中早已失了岁月的人,孤寂而不可攀,那双眸中无居高临下之意,亦非没有感情,无悲无喜,他只是平静而立,便足以令人生出巍峨之感。 但出来的人不是羿,而是宗阙,暗银的面具覆盖了他的上半张面孔,并不中规中矩,古朴而有质感,露出的唇同那双眼睛一样,察觉不到他的情绪,即便下颌分明好看到了极致,也有让人不敢轻易窥伺之感。 他们很像,却又不完全像,或许其他人无法分别其中的差距,但祁喻却可以分辨,因为他看到羿时产生的是畏惧,不由自主的敬畏,让他浑身都有些僵硬,心脏都在颤抖,而此刻走出的人看向他时,心中泛起的却是思念,浓郁到几乎能够将他整个人吞噬的思念,还有一些委屈。 面具摘下,那毫不让人失望的眉眼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与平时的风格虽有不同,却俊美疏阔。 “没事吧?”宗阙看着身上沾着血迹的青年问道。 祁喻略微抬头,眸光轻动,那一刻周围的声音和身影好像都有些远去了。 “祁喻。”面前的人开口叫他的名字,这一声很熟悉,却透着种穿越时空的微妙感。 祁喻回神,平复着重逢的激动和喜悦,轻轻呼着气,从他的视线上移开,落在了他的手上道:“我没事,你的手没事吧?” 虽然剑是道具,但那一刻被指尖夹着直接断裂成漂亮的数截,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再落下,还是相当需要力气的,边角再钝,那也是金属。 “没事。”宗阙伸出了手道。 这双宽大修长的指间连一丝红痕都没有。 “哦……那就好。”祁喻伸手扶了一下他的手,看着那处略微放下了心,整个人却有些无知无觉浮空在空中的感觉。 不能去想,因为怕失控,只能放空,以至于整个人好像都是漂浮的。 “竟然是阙总,这个角色真适合啊。”周焯回神,跟身旁的人感慨道,不见其回应,转头去看时,发现刚才在旁边的人不见了。 他转身找了下,从身后揪出了那藏在他身后的小少年道:“怎么还躲起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陆同光扶着他的胳膊探头看了一下,面色复杂的从他的身后走出,试探的看了下站在那处通道上的人,脸上还有些白,“就是他出现的那一刻,我觉得特别害怕。” 他只是旁观者,但就是站在一旁看着,那一刻腿脚都是发麻的,他没办法形容那个眼神,没有直白的杀.意,只知道从来没见过,却好像真的会死,不像是演戏,而是羿那个人真的出现在了面前,让人脑子发麻,背后发凉。 门一关上,他就躲起来了。 周焯看着他的神色略微复杂了一些,其实他也有相同的感觉,没办法不畏惧,可想跑又抬不动脚,但现在站在那里的那个男人还是同样的妆容,同样的不苟言笑,却没了刚才那种感觉,就好像被藏起来了一样,让他止不住的怀疑,那种状态真的是能演出来的吗? 但导演的眼光真的没错,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将那个人展露在眼前了。 “那你现在不怕了?”周焯看着身旁的人问道。 “唔……现在的感觉有点诡异。”陆同光看着那处的场景嘀咕道,“有一种羿在关心纪舒的感觉……相爱相杀。” “噗!”周焯被空气呛了一下,没忍住咳了出来,“咳,咳……你不要跟着苌姐乱学。” 好好的孩子都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导,还要补拍吗?”宗阙的目光从青年身上移开,落在了导演身上问道。 张导那边刚刚平复了心绪,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笑容,正上下打量着宗阙,闻言道:“不用补拍,今天用的镜头很多,阙总有没有兴趣拍个露脸的镜头?” 羿充满了神秘感,强大而充斥着故事,这样的人面相不能青涩,也不能太过于老成,就是眉目俊美,疏阔平静,却有着极深底蕴的感觉。 这张脸露出来,绝对实至名归,惊艳众人! “保持神秘感会更好。”宗阙开口道。 这样的建议无关乎他会不会走到台前,而是让所有人好奇,揣摩,不得窥伺,这个角色才会丰满。 张导嘶了一声,握着剧本琢磨道:“有道理。” 他其实刚开始有点儿担心宗阙没办法入戏,为了捕捉最好的镜头,用上了几乎全部的设备,可对方却完成的相当出色,出色到让人忘记那是演绎,让人想去探究这个人的命运。 人的本质就是一边想要展露炫耀,一边又想要藏起来,去让人体味求而不得的感觉。 羿的外表一定要出色,但他这样的高手却不必将外表展露出来,他应该是以气韵取胜,以人格魅力来俘获所有人的心。 “嘶,不行,现在的剧本还得再改。”张导想到此处转身道,“编剧,编剧……” 张导转身寻觅,找到人的时候编剧正在捧着电脑奋笔疾书,一行行的字浮现,反而一时顾不上宗阙那里了。 “要改剧本的话可能一时拍不了了。”祁喻转头看向正在商议斟酌的那处道。 他的话语很和缓,可不敢去触碰的地方却已经有几分压制不住了。 “可以休息吗?”宗阙看了一眼青年的状态,抬眸问道。 这里是拍摄基地内部,仿古迹建造,室内取景和室外取景一般是拼接的,这里是有临时的化妆室的。 “啊?可以吧。”一旁的副导演看了一眼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导演说道。 “好,先回去休息。”宗阙说道。 祁喻轻轻点头,气息微微浮动,可两个人转身时,正在修改剧本的编剧蓦然抬头道:“等会儿,别动!先站那儿!” “先,先别动!”张导也喊了一声制止。 灵感这种东西是转瞬即逝的,要是不立刻记录下来,转眼忘了,故事就会不够精彩。 祁喻怔了一下停下道:“总觉得在写一些不太妙的东西。” “嗯。”宗阙应了一声。 287. 影帝超难追(15) 杀青 剧本一时没有修改完成,同样的造景,导演将其他人的戏份提前,宗阙和祁喻那里暂时得闲。 只是妆造先不着急拆,一旦剧本落实,随时开拍都是有可能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化妆室,陶辉最后站在门口站岗放哨:“阙总昨晚赶回来的比较迟,这会儿先休息一会儿。” 原本打算跟着进入的工作人员暂止,房门反锁,有些杂乱的空间却有些安静。 宗阙看着背对而立的青年,从背后将人拥在了怀里。 祁喻呼吸微滞,轻轻阖眸感受着那有些紧的拥抱,有些空浮的自我好像在缓缓下拉一样,终于有了些实际的感觉。 “生气了?”宗阙看怀里的青年问道。 青年的气息不定,眸中的思绪万分复杂,明显在强压着情绪。 “没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祁喻扣上了他放在腰间的手轻声问道。 “昨晚两点左右。”宗阙说道。 “不是说要今天中午才能到?”祁喻心脏猛跳着,似乎是压的狠了,反弹的极为激烈。 猛烈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但又知道这里只是休息室,不能完全放纵,心口都有一种极闷的痛苦,却又好像是高兴的。 “因为提前三天收尾,没有订到时间最短的航班。”宗阙抱着怀里气息浮动的人道,“到机场的时候才机缘巧合买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没有你的消息有多担心。”祁喻深吸着气道,分别了那么久,最后没了消息,就算得到了确切没事的答案,心也始终是悬着的。 “当时是这里的深夜,我落地的时候是凌晨,如果告诉你,你会睡不着。”宗阙说道。 期待的心是相同的,如果他晚归,怀里的人一定会等到那个时候,心不由己。 祁喻轻轻抿唇,垂着眸道:“怎么说你都有理。” “抱歉。”宗阙揽着他的腰身道,“是我的错,你可以朝我发脾气,不要把情绪憋在心里。” “才不是……”祁喻垂着眸轻喃了一句,抓着他的手腕轻轻拉开,转身看向了面前的人,伸手拥进了他的怀里道,“我不是生气,我只是有点想你。” 那份心底压着的情绪中更多的是开心,欣喜能够重逢,这样喷涌而出的感情都快将他整个人吞没了。 所以他才会难受,对方的每一句都是关切,每一步思考都是为了他,纵使有些阴差阳错,但为了提前几天,提前几个小时,他一定做了很多努力。 青年靠在颈侧的话语有些轻,抱的却有些紧,宗阙扣住他的腰身时收紧了手臂,他其实也很想他,思念堆积,每逼近一步,都好像能够满溢出来,强行压制,的确会让内心痛苦。 终于相见,却似乎会直接催化,无法缓解这种情绪。 “祁喻。”宗阙扣着他的后颈叫他的名字。 祁喻置身于他的怀抱中,对方紧拥的力道带着让人微微窒息的感觉,像是要将人融化在他的身体和气息里一样,却带着十足的安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稍微缓解一些内心的情绪:“嗯……” “我很想你。”宗阙说道。 祁喻的心是猛跳的,其中酝酿的情绪让心头沉甸甸的,以至于脸颊晕红,眼眶中似乎都是酸涩的。 到底怎么样才能缓解,暂时没有答案,但是这一刻就让他放任一下吧。 气息裹挟,默默良久,宗阙等待着怀里人的气息平顺,听到了他轻声的问询:“你为什么会演羿啊?” 宗阙扶着他的肩膀推开,看着眸中情绪已有几分稳定的人道:“之前就决定了。” “啊?”祁喻眸中露出了些许疑惑,“之前不是拒绝了吗?” “第一次拒绝了。”宗阙扣住他的腰身,略微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喂!”祁喻骤然失重,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心跳骤急,脸已升腾起了温度,“等会儿可能要拍戏,现在不能弄乱了……” “我不亲你,只是抱一会儿。”宗阙抱着人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道。 “哦……”祁喻随同他的动作,有些轻飘飘的坐在他的怀里,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时,心跳已经失控,他努力思索着,勉强找回了话题问道,“那什么时候打算接受的?” “你翻看羿剧情的时候。”宗阙扣着他的腰身道,“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没办法保证能够跟上剧组的进度,暂时没有答应。” “原来如此。”祁喻思索着那时,那时离现在其实并不遥远,那时他们还不像现在这么亲密,可他的每一次举动,每一份心思,好像都落在了这个人的眼中。 那个时候他只是觉得对方很适合,幻想过对方扮上妆造后的模样,而他现在如此真切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就好像每一个愿望都会为他实现。 “不过真的很合适……”祁喻伸手触碰上了他的眉眼打量着道,墨发被简单的发饰固定,与以往有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他本来以为对方是适合极为笔挺的衣服的,那些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总是格外的舒展禁欲,但穿上这样的长袍其实又有一种不一样的俊美。 他仍是禁欲的,身上自带着一种不易近人的感觉,可这样修身的长袍裹着身躯,勾勒着劲瘦的腰线,沉稳大气,一点都不突兀,反而天生便有让人倚重信任的感觉,俊美出尘。 祁喻的手顺着下滑,落在了他的肩颈处时心跳愈发快了很多,他想纪舒对羿的第一印象绝对是震撼的,因为即使行事果决,心怀天下,对比起来却好像仍旧失了几分沉稳。 而他对宗阙最初是崇拜信任,崇拜未失,却有了十万分的心动。 “我们现在好像……有点儿怪……”祁喻沉着气息,喉结轻轻吞咽道。 “什么?”宗阙问道,却见青年蓦然从他的肩头收回了手,闭眼捂脸道,“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的话纪舒万一演成爱慕羿就完蛋了!” 宗阙:“……他的性情跟我不同。” 羿这个角色隐于荒漠之中,虽武功奇绝,心有大义,但真实接触过的人性并不多,他是冷眼看待世事变迁,会有一种孤傲感,尚未打磨圆融,气息更加外露。 正是这份未能圆融,给了纪舒机会。 羿的一掌,换成一般人当即就会毙命,纪舒没有,一是因为他内力深厚,所学功法有护体之能,二则是因为他出行在外,心口处配了奇宝护心镜。 此物能抵御刀剑箭羽,神兵利器不能穿过,使要害不受外来功法影响。 可就是这样救了纪舒不少次命的宝物,在羿的一掌之下直接碎裂,虽保住一命,可心脉处对方的内力侵入,霸道留存,一次次侵蚀经脉内力,让他尝试调息驱逐而不能,竟是只能等死。 洞口上方的人内力不济,若贸然下来,也不过是困在这洞中,随身带着的伤药更是无用,所能送下来的,只有一些干粮和水囊。 他们守在此处一日,寻不得方法,只能留一人守着,另外一人去寻觅能够将他拉上去的绳子或者锁链。 风沙吹拂,偶尔灌进些沙土,带来些许呼啸的风声,落于洞底的尸骨安静躺着,等待被黄沙埋没覆盖,只有残存的衣片会偶尔随风起伏,发出些许无甚生命力的声响。 一次次调息,鲜血一次次喷涌而出,染红了被风沙略微磨损侵蚀的白袍,之前的鲜血已经有些干涸,凝结成一块块暗红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他整个人都要腐朽了一样,而其上又染上了新的鲜艳色泽。 人若是即刻就死,约莫是有些来不及反应的,留下的只有震惊和遗憾。 可当一次次求生,却知道自己必死时,先是沉郁,然后是愤怒和不甘,然后化成了不得不接受的无奈和释然。 “喂,你能不能将我身上的内力化解了?”纪舒缓缓起身行进,唇角一滴滴鲜血滑落,整个人不负之前的生机力道,反而像是一片撕碎了的轻纱般,与那许多的枯骨极其相似,被风一吹就散了。 他步伐仍是努力维持矜贵,只是坐在那门旁时身体顿了一下,再不负之前轻盈。 “擅入此处者,死。” 门外传来几乎同样的声音。 “是,知道了,我不是没进去吗。”纪舒靠在门上笑道,“只是借你的地方靠一会儿,不要那么小气。” 还有变得愈发大的胆子,反正已经要死了,自然无所畏惧,什么绝顶心法,武林高手,最终无非是同样的结果。 门内并无声音,也无什么力道侵袭,似乎是不想理会,也似乎是默许了,只是也没有打算救他的命。 等死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等在洞口的人同样需要食物,不可能一直守在那里,而在其上的人为了找寻救他的方法离开时,这里唯二的生命就变成了他们两个。 一内一外,一人闭目调神,不理会外间之事,一人生机衰败,却不愿就此孤寂而死。 “你待在这里多久了?一直待在这里不会寂寞吗?不用吃东西吗?” “罢了,耐得住寂寞,也难怪武功极高,若让我一人闭关此处,给我再好的武功我也是不要的……” “喂,你能不能救我一命,我若死在此处,尸骨腐烂,臭气直接进去,直接脏了你的地方,想想多恶心……” “你是什么人?戴着面具是怕自己太丑吓到别人吗?” “反正也要死了,便当是可怜你,与你说说话……” 地宫之中的人始终未应,坐在门外的青年从靠坐缓缓下滑,有时候有闲心,说些外面遇见的趣事,有时候情绪翻涌,心结难消,便骂他两句,说些怜悯的能让人动气的话,有时候似乎求生意志爆棚,夸赞他两句,有时候又会好奇探究。 但这一切都在时间中消弭,他似乎也不再是说给别人听,而是说给自己,让自己不要那么寂寞。 他靠在门旁,气息已有些不稳,声音也有些低喃,细细诉说着自己的来历和曾经成长的经历。 纪舒,先帝三子,封为舒王。 有匡扶天下之志,自有权势在手,虽富贵却不沉迷于富贵,因沉浸其中,当受其乱,消磨心志,不听人言。 听得武林混乱秘辛,只身赴于江湖之中,查找其中秘密,却不想才是真正的眼明心亮了一回。 他缓缓诉说,为大义的说,为私心的也说,喜欢谁说,不喜欢谁也说,以往经历,就像是回顾自己的一生,虽是跌宕起伏,却是精彩至极,只可惜壮志未酬。 “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想死在这里,脏兮兮的,若有后来者,说不定人人都能品评一二,踩上一脚。”纪舒轻阖着眼睛说道,“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待我死了,将我埋起来,也算是入土为安。” 地宫之中仍未语,那靠在门边的青年已无法支撑己身,缓缓下滑,倒在了那古朴冰冷的地面上,似是随风散了气息。 此处一片安静,再无人声,又是过了许久,那扇门吱呀一声从其中打开,带着尘封的厚重,其中之人垂眸看着那躺在门边的人,眸中并无悲喜,只是似有权衡,蹲身贴在他的胸口,将其中的内劲化解了。 可他要抬手,却被那晕厥在地上的人蓦然翻身抓住了手腕,青年干裂的唇扬起,似是因为扯到了伤口,让他轻嘶了一声,虽然满脸灰尘,那双眸却很明亮:“我就知道阁下乃是心……怀天下之人,哎,别动手,我可没进你那门,你不能杀我。” “卡!” 结束之声响起,宗阙起身,拉起了那躺在地上的人。 祁喻顺着他的力道起身,灰尘却是随着动作飘荡,让他自己都呛了两下。 这段戏并不是一次拍成的,而是根据光影变化分成了好几段,宗阙那里好拍,祁喻那里却有大段的台词。 既要管理好情绪变化,又不能让人听的厌烦。 “很好很好,这段过了。”导演反复看了几次,十分满意道,“今天先收工吧。” 工作人员纷纷收拾,祁喻和宗阙那里也在由妆造师拆卸着妆容,再简单洗个澡,去了一身的灰尘,换上自己的衣服。 双双走出时,宗阙的目光落在那一身清爽的青年身上神情未变,祁喻却是笑了一下,左右打量了一下道:“有点奇妙,好像又穿越回来了一样。” “你也是。”宗阙看着他道。 一身白衣翩跹与面前人的身影似是重合的,又是不一样的人生。 “其实这也是我喜欢演戏的原因之一。”祁喻笑道。 每进入一个角色,都像是体会了另外一个人的一生,一个人的生命有限,但在有限的时间内体会无数种生命,也像是活过一次一样。 “其他原因是什么?”宗阙打开了门问道,“回去吧。” “好。”祁喻跟上了他的身影,略微沉吟道,“赚钱应该算一点,成就感算一点,可以见识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等以后找不到合适的本子,我就自己写一部剧自己拍,阙哥你觉得怎么样?” 宗阙看着他脸上的兴致勃勃应了一声:“嗯,很好。” “其实阙哥你的演技真的很不错。”祁喻看着他的侧脸说道。 本来他还担心入戏困难,但一进入角色,他能够瞬间分的清宗阙和羿的区别。 羿的内心是孤高的,他救纪舒是因为纪舒心怀大义壮志未酬,也是心软。 外面许许多多的人并非全部是他杀的,或是跌死,或是互殴,或是机关,只是从未有人求过他……这才是纪舒敢赌的原因。 而阙哥演的很好,一点都不像新手。 宗阙对上了他期待的目光沉默了一下道:“你的演技还有瑕疵。” 祁喻愣了一下,跟上了他的身影有些不服气:“我那么大段的台词,阙哥你的台词就那么一句。” “无台词最考验演技。”宗阙的声音平铺直叙。 祁喻滞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因为沉默需要极细微的表情和情绪管理,他轻轻抿唇,余光落在男人的身上,蓦然眉梢轻抬笑道:“阙哥,你不会是不想演我写的剧本吧?” 宗阙神情未变:“什么?” “没什么。”祁喻笑眯眯的看着他道。 他就是发现这个人才不像表面上这么正直。 但这种话不能说,说出来不好玩。 宗阙:“……” 车开到跟前,陶辉从上面下来,拉开了后面的门:“祁哥,阙总。” “回去吧。”祁喻笑了一下,几步轻快的下了台阶。 宗阙看着青年脸上洋溢的笑意和轻快的身影,跟在了他的身后。 …… 因为是在拍摄基地,这边夜里的风又比较大,剧组负责,一应在附近订了酒店。 场次结束不同,员工和演员回来的时间也各不相同。 “这是祁哥你的东西。”陶辉跟着两个人下车,将保管的东西转交,“还有这个是阙总的房卡,导演以为您晚上跟我住在一起,就让我帮您再开一间,就在祁哥的隔壁。” “谢谢。”宗阙接过道。 祁喻闻言神色轻动,接过东西时问道:“陶辉你这边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之前的一应行程是宗阙去对接,但现在宗阙要拍戏,陶辉相对而言会辛苦很多。 陶辉疑惑了一下,挺起了胸膛道:“放心,绝对没问题!” 他不仅对于饭碗要被抢走的感觉终于没了,反而体会到了一把经纪人的感觉。 要是能带好祁哥和阙总,以后随便什么艺人保准能在他的手下步步高升。 “要是觉得吃力就告诉我。”祁喻说道。 “放心,我没问题。”陶辉保证道。 “好。”祁喻笑道。 陶辉在自己的房门口挥手离开了,祁喻那边拿着房卡开门,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房间,推门进去时心绪略微提起。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房门掩上,所有的光被阖在了门后。 祁喻转身时,已被身后的人抱住了,房间有些漆黑,可只需要轻轻抬头,就能够寻觅到对方覆下的唇。 心照不宣的拥抱,心照不宣的接吻,漆黑又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环境,足以让按捺了一天的情绪点燃。 只靠白天的拥抱是不足的,堆砌的思念暂时宣泄出去了一部分,还有大量的埋藏在心里,按捺下去,只等待此刻的独处。 一吻略分,彼此的呼吸纠缠,带着略沉的气息。 祁喻搂着他的脖颈,心跳砰砰作响,在轻吻重新落下时身体一轻,思绪混乱间,背已抵在了床上,头枕在柔软的枕头上,后颈已被那有力的手扣住,虽不可视物,但就是黑夜中才知道内心渴望什么。 “明天还要拍戏……”祁喻开口道,他不想用同样的理由去阻止,如果不是拍戏的时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可是现在不行。 青年的气息有些略急,声音更是带着些难以遏止的轻和软,让他的拒绝听起来有些无力。 “我有分寸。”宗阙沉下气息,以吻封缄。 …… l市夜晚的风很大,按理来说乌云被吹开,应该能够看到满天的星辰,但是风中裹挟着细微的沙土,人行走在外面,不捂住嘴,一张口就是一嘴土。 剧组后续的工作结束,一辆辆车离开基地,酒店在深夜热闹了没几分钟,再次恢复了安静,走廊中的灯一直亮着,直到天色破晓,天边的云被吹的几乎遮不住初升的太阳,黎明和天亮不过是瞬间。 窗帘拉的很严实,可阳光还是能够穿过一些缝隙透进去,让那被拥在怀里的青年微微蹙眉,将脸埋的更深了些。 熟悉的温度贴近,本是舒心的时刻,可扣在腰上的手却是略微收紧,将他往怀里带了些,熟悉的气息浮在发顶,熟睡的人蓦然僵了一下。 “醒了?”宗阙看着怀里轻埋,耳廓瞬间红的滴血的青年道。 “哼……”祁喻轻哼了一声,却没有抬头。 不是他要羞涩,而是有些事情由不得人不羞涩。 身体没有什么影响,因为没有做到底,阙哥也不会说什么荤话,但他会问,问的直接且坦诚。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宗阙问道。 “没有……”祁喻的鼻尖满是他的气息,虽然脸颊有些滚烫,但真的很亲密,完完全全的化解了思念。 “要起吗?”宗阙问道。 “一会儿……”祁喻深吸了一口气,听着对方沉稳的心跳,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问道,“你只睡这么会儿够吗?” 他可是记得对方匆匆赶回来,连时差都还没有倒。 “嗯。”宗阙看着青年抬起眸中的关切应道,“在飞机上睡了很久,换乘的休息室也能补眠。” “哦……”祁喻与他对上视线,脸颊更热了许多,却有些舍不得移开,“那还好,不过你就算答应了导演要出演,也不能一回来就被叫去演戏。” 半夜两点到,对方昨天的状态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他那里本来还在等待,忽然见到本该在中午出现的人出现在片场,努力抑制住自己复杂的情绪,不让别人看出来已经耗尽所有的精力了。 宗阙看着青年担忧的眸,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我在你这里睡了三个多小时,早上才去的。” 祁喻怔了一下,脑海里混乱闪烁着他有些抓不住的思绪:“你在我这里睡了三个多小时?!你怎么……陶辉给你开的门?” “嗯。”宗阙应道。 “我说他怎么说导演以为你住在他那里。”祁喻思索着昨天早上的事说道,“昨天早上还吞吞.吐吐的问……” 对方问的不是做梦的事,而是他有没有发现宗阙回来的事。 那时以为自己做的梦,也有可能不是梦。 “你昨天晚上亲我了?”祁喻话说到一半,蓦然看向了面前的人问道。 他在梦中余韵未消,他就说为什么会那么真实?! 宗阙看着他踌躇羞涩的眸光应道:“嗯,亲完才发现你没醒。” “呃……”祁喻的话语卡壳,眨了一下眼睛,一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的热度直接往全身蔓延,仿佛瞬间能将他烧成灰一样,“你……” 他知道,他知道他做梦了! “这种事情属于正常的生理反应。”宗阙看着青年红透的脸颊有些不解。 身体接触都没有害羞到这种地步,只是做梦却好像恨不得将自己埋了。 “那我亲你,你会做梦吗?”祁喻看着他道。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你只是太累了。” 祁喻深吸了一口气,话语到口边却不知道要怎么说,让对方知道他饥渴成这样:“你要是不亲我,我也不会被刺激到!”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宗阙说道。 祁喻与他对视,脸上热度持续飙升,索性拉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埋在了里面。 就算有原因,他做梦也是事实。 宗阙看着青年的动作,摸了摸他的发顶道:“长久未疏解,确实会有这方面生理心理现象,很正常。” “那你会有吗?”青年头埋在被子里声音微闷,墨发散落,只有耳廓的红透了出来。 宗阙的手触碰到了他有些烫的耳朵,沉吟开口道:“会有。” 那卷的有些紧的被子闻言时微松,裹在其中的人抬头看了过来,眸中漾着羞涩的水光:“真的吗?” “嗯。”宗阙应道,“不用对此感到羞涩。” 祁喻看着他平静的视线,松开了被子,重新伸手,拥在了他的怀里。 这个人连谈这种事好像都带着沉稳和安心:“那你梦到了谁?” 宗阙对上他有些好奇羞涩的眸道:“这种事情并不一定会有一个对象。” “哦……”祁喻轻应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他一梦就梦到了面前的人。 原来不能确定他梦到谁的。 宗阙扣住了他的腰身问道:“你梦到了谁?” 怀里的人骤然一僵,想要后退时却发现没办法后退,蓦然抬眸,眸中满是震惊和羞恼:“你……没谁!”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 宗阙进组,拍戏的进程直接推进了大半,只是原本羿的戏份仅限于地宫,但导演同意,编剧也磨刀霍霍,戏份又加了一些。 可即使加戏,他的戏也拍摄的相当快,而他加上一段戏,祁喻那里就能加上十倍。 “我觉得我以后也要去找个沉默寡言的角色演。”祁喻在拿到新的剧本时笑的有些咬牙切齿。 “我陪你一起记。”宗阙看着有些怨念的青年道。 “你记台词的速度也快的有些离谱。”祁喻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靠在他的肩上泄气道,“还是我自己记吧。” 宗阙将人揽在了怀里,按着他的发顶道:“真的想要个沉默寡言的角色?” 祁喻抬眸看着他,不答反问:“你真的打算一直做我的经纪人了?” “嗯。”宗阙应道,“可以吗?” 祁喻眸光轻动,略微弯了一下,凑过去蹭在了他的颊上:“你一直跟着我,我怕我离不开你。” 一直待在一起,他只会比以往更加黏人,惯着惯着,就会一点儿都舍不得分离。 宗阙揽着他道:“那就慢慢的等你不再害怕。” 畏惧分离是因为心还没有安定,如果得到了足够的爱,心定在了其中,不会心存畏惧。 “好。”祁喻扶上了他的颈侧笑了一下,下一刻坐直了身体道,“不行,我得赶紧记台词,你不要打扰我。” 宗阙沉默了一下,按上了他的发顶。 …… 拍戏的工程很繁琐,定纲,投资,造型,选角,再一步步的定妆,取景,造景,拍摄…… 临江仙从选角到开机持续了半年,拍戏又持续了大半年之久。 冬去春来,他们从l市又换了几次地方,终于在拍完最后一场时宣告了杀青。 祁喻的杀青戏份留到了最后,拍摄的却是最先出场的戏份,历经岁月,青年的矜贵和傲气一如最初。 拍摄结束,所有人的神经松下,欢天喜地的庆祝之后,离别时反而有诸多的不舍,有的人甚至红了眼眶。 祁喻在人前倒是还淡定,临行时加了不少联系方式,可上了车还是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 “想去吃点儿什么?”宗阙按上了他的发顶问道。 道理都明白,但分别时触动心弦是再正常不过的,心情不用忍,难过就放开了难过。 祁喻看向了他笑道:“前两天吃的太多了,今天吃清淡一点儿吧。” 忙碌的时候有时候会觉得很累,可真的告别的时候还是会有诸多不舍,但这份情绪慢慢会沉淀,因为还会相遇,而这个人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好。”宗阙应了一声,点开了通讯录。 车子开动,祁喻看着他平静的视线,略微侧过去了一些靠在了他的肩上道:“我记得你当时说要跟我一起去草原骑马,我现在闲了。” 宗阙抬眸看向他道:“这个时间雪还没化,等五六月草会长出来,先去农家乐怎么样?” “也行。”祁喻笑着应道。 他二人坐在后座,动作倒不是特别亲密,可相视谈话却很恩爱自然,陶辉对此习以为常,甚至还能刷手机。 杨斌来接祁喻杀青,坐在保姆车靠前一些的座位,稍微侧了点目光看着那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看向了一旁的陶辉。 以往谨慎小心的小助理抬头,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问道:“杨哥,怎么了?” 杨斌瞪大眼睛,朝他示意了一下手机,发送着消息。 陶辉点开,看着上面的消息轻咳了一声,也打着消息:祁哥从头到尾都没异样啊。 杨斌沉默了一下,又默默瞟了后面一眼。 他离开的时候这两位还有些相敬如宾的架势,祁喻跟宗阙对上视线都能脸红,偶尔会有些他自己察觉不到的愁绪,但现在却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和爱意,靠在怀里就跟家常便饭一样,但凡没外人,可能都得亲两下。 甜蜜成这样,没睡怎么可能?!就算阙哥忍得住,祁喻他……算了,他忍不住也没办法。 “阙哥。”杨斌心里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好歹等到了他们说话的空隙问道,“祁喻接下来的工作是?” “先休息三个月,配合后面的宣传路演。”宗阙开口道。 杨斌愣了一下道:“好的。” 他这个经纪人也就接手了没几天,祁喻的一切还是听阙哥的。 休息三个月,热恋期应该能过去。 …… 临江仙拍摄的时间长,但因为资金充裕,剪辑和成片的速度很快。 祁喻虽然演的感情戏不多,但是凭借他的演技和出色的外表,每每都能够扛起收视率,剧集剪辑结束,通过审核,卖出的价格足够让当初的投资翻上几番。 而一旦卖出,当即定档,一应宣传跟上,预告片放出,才是真正的铺天盖地。 宗阙来接手,祁喻连续几个月的工作量都很小,只是配合路演,到处宣传,然后就是度他几个月都没有度完的蜜月。 “我会不会有点儿太颓废了?”祁喻跨坐在男人的身上,轻轻抿了下有些湿润的唇问道。 虽然他还在继续身体的锻炼,保持体态和力道,但游山玩水太久,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懒洋洋的状态。 倒不是提不起精神,而是除了满脑子都是恋爱外,每天悠闲度日,看看书,学学画,种种花,要是再提个鸟,直接就能步入老年生活。 “想工作?”宗阙摩挲着他的后颈问道。 “感觉要为新剧本准备起来了。”祁喻后颈被摸的有些微痒,但是这样的力道却有些直通尾骨的酥麻感,很舒服,不带丝毫狎昵,让整个人都能够放松下来。 新的剧本准备,起码要提前去揣度一下角色,什么样的体态甚至习惯都可以用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去慢慢调整,保证进入剧组时是一个相对完美的状态。 “新送来的剧本在书架上。”宗阙看着微微眯起眼睛的青年道。 祁喻回头看了一眼距离,靠在了他的肩头道:“一会儿再去取。” “嗯。”宗阙应了一声,“还有几个代言,你也可以看看。” 祁喻有些诧异的抬头道:“现在接代言好吗?” 后续他们一旦公开,必然会引起很多连续的反应,不算是污点,但品牌要树立形象,就会有所考量,付了钱却要换代言人,其实有些不好。 “筛选的都是不会受这方面影响的。”宗阙看着他道,“不用担心。” 他的爱人选择了跟他公开这条路,他当然会护住他。 祁喻对上他未有丝毫忧虑的视线,心安的同时心跳也在加速,他轻轻凑上去笑道:“宗先生,再亲一下。” 他想他这辈子的蜜月期可能都过不去了。 …… 临江仙定档,上映的速度很快,几乎有连着路演宣发的感觉,一经上映,直接以极具质感的服化和极其漂亮的打戏先声夺人。 只播两集,剧情初开,男主初入江湖,一片翩然正气,结交好友,矜贵身姿令人侧目,可他一副菩萨面孔,却能含笑将人算进他的棋盘。 观众原本还在可惜又是正义到不知变通的男主,却不想公子如玉,亦有谋划。 这部剧的主线节奏看着有些慢,可一件件遭遇串联,才知所结识之人一早便有计划,在计划之中,亦在计划之外。 纪舒以心思谋划一步步窥探武林秘辛,以为算透人心,人人按照他的步调前进,却不想他所求之物于那江湖儿郎而言随手可赠,只因为兄弟。 江湖儿女义字当先,为兄弟便处处护着,不曾有一丝一毫的疑虑,初识之人不过志趣相投,却可交托后背,缘聚事开怀畅饮,缘散时行走如风。 朝廷与江湖串联,似牵一发而动全身,而有谋划之人却因这份豪爽而有所迟疑。 因醉时便是放心一醉,策马扬鞭,快意江湖。 节奏层层铺开,纪舒自然也有遇到过红颜知己,或温柔解意,或魅惑众生。 温柔解意者虽借物点破其本质,却赞其是君子,魅惑众生者难得见了如此不受惑之人,却称其小人。 萍水相逢,温柔者聪慧,魅惑者狡黠,纪舒虽然并无官配,但是这两位都是有人站的。 然而大哥一出现,却是迅速登顶榜首,碾压其他两家,磕的风生水起。 “感天动地兄弟情!” “啊,这绝美的兄弟情!” “什么,你们说纪舒是披着羊皮的狼,怎么可能,你看这小模样,明明就是只小白兔。” “这江湖上怎么天天有人欺负我兄弟!” “你看他这张脸,这是坏人会有的脸吗?” “不怪大哥瞎。” 临江仙播放,祁喻是和宗阙一起追的,电视上没有弹幕,可是那迅速登顶的热搜词条却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搜索页面,还有无数人他。 这些人是不是想害他?! 288. 影帝超难追(16) 公开 网上的事情,祁喻会看到,宗阙看到的更早,又或者说,这样的事情在电视剧剪辑审核时就是已经可以预测。 时代在进步,撇去了封建时代地位不平等的玩弄或是风雅,更偏向于平等开化的时代接触到的新鲜事物更多,对于这种事情接受的程度会提升。 还有各种各样的心理混杂其中,但最直观的是饰演大哥的演员样貌大气俊朗,在前期出场的人物中仁义豪气,又并非无知愚昧之人,他心中自有丘壑,仗义行侠,在武林之中自有声望,却能与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平辈相称,相交为友。 而纪舒生的菩萨面孔,却又并非心思深沉,彼此谋划之路不同,可路不同并行一处,终究会受其影响,知天下英雄并非人人皆为利而聚。 朝廷式微非江湖之过,武林群雄起却是因为朝廷无为。 “大哥其实也不是瞎,主要是我们小纪舒伪装的太好了,谁看见他这张脸不迷糊啊。” “可不是,身段轻盈能做掌上舞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小纪舒太貌美了,想揣兜里带回家。” “就这张脸朝你一笑,眼睛亮晶晶的跟你求点儿事,你能不答应他吗?不能!” “真的,出场时简直迷晕我了,我一看他就知道他是个好人!完美无瑕!” “老婆,我老婆好美【癫狂】。” “……” “阙总,要不要撤热搜?”周礼站在一旁问道。 “不用。”宗阙关掉了那无数热议的评论道。 “好的。”周礼应道,“祁先生那边还有半个小时工作就结束了,要不要我给您安排车?” “不用,我自己去。”宗阙起身,拿上了车钥匙道。 “好的。”周礼却步。 城市车流滚滚,各自忙碌,祁喻在电视剧开播之后就接了代言的拍摄工作,宗阙到时发了消息过去,在没有收到回复后下车上了电梯。 以经纪人的身份进入,畅通无阻,虽然定好了时间,但是拍摄的时间不定,或是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又或是想要尝试更多的风格。 宗阙进入有些漆黑的摄影棚中时,拍摄工作还在进行,工作人员围在场地外,在那打着各种灯光的地方,满身星光的青年置身其中,与平时得体温和的装扮不同,他穿着一身略显宽松的设计感西装,黑白二色交织,收紧得宜,身形修长完美展现,随着摄影师的拍摄变化着造型,呈现出一种极为慵懒放松的状态。 很漂亮,也很耀眼,跟纪舒完全是不一样的矜贵,看似慵懒,却是气场全开。 宗阙站在一旁看着并未打扰,无数的灯光耀眼,青年置身于其中全部身心都放在上面,也未留意到他这里。 就是因为太美好,所以会不想他受到任何的伤害,即使他并非菟丝花,而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可以耀眼存在,可以承担起自己人生抉择的人。 “可以,非常完美。”摄影师抬了一下手停下了动作。 “辛苦。”祁喻微松了一口气,在工作人员围上来时说道。 “祁老师辛苦。”工作人员笑道,“不好意思,耽误了您的时间。” “没关系。”祁喻从那一片灯光中走出,适应了一下周围的光线,在陶辉走过来时本打算要一下手机,余光触及有些昏暗的地方,在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时眨了一下眼睛,确定不是因为想的太过而产生的幻影时心砰砰跳了起来。 “祁哥,刚才……”陶辉迎上他的身影,在看到他的目光穿过自己的身影时转头,十分自觉的让开身体打算隐身。 “等我一下。”祁喻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接过手机,按捺下心神朝着站在那里的人走了过去,可越是靠近,心神越是有些按捺不住,“阙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宗阙看着近前的青年道。 拍摄结束,室内的灯光已经打开,青年不再处于那聚拢的灯光之中,却仍然耀眼,只是不像那么远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可以看到他脸上带着的妆。 “这边试妆稍微有些久。”祁喻看着面前的人,心中升腾着热度,他轻抿了一下唇笑道,“等我把妆卸了我们就能走。” “好。”宗阙应道,“不着急。” 祁喻对上他的视线,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你不跟我一起去化妆室?” “一起去。”宗阙说道。 祁喻唇角微弯,勉强拉下了一些弧度下来,转身走向了化妆室,宗阙跟上,陶辉自觉的跟上,做一个完美的又不那么明亮的工具人。 宗阙进了化妆室,在场的工作人员刚才没有直接去看,现在却是难免去瞄了两眼。 “那是谁啊?” “祁老师的经纪人,宗阙。” “这么帅?感觉真不像个经纪人。” “这要是出道起码能比肩……” “不过站在一起真是赏心悦目。” 祁喻妆不厚,但是头上用了发胶,衣服一应都要换。 化妆师快速的卸了个妆,祁喻换上了衣服,打过招呼后三个人离开。 陶辉十分自觉的进了驾驶座,宗阙则打开了后座,让身旁的青年先坐了进去。 车身加长,车前明亮,车后却有些漆黑,宗阙上车时,坐在身旁的青年已经靠了过来:“你那边的事情忙完了?” “嗯。”宗阙看着他头顶的发胶,摸了摸他的脸颊。 祁喻自然感觉到了他动作中的迟疑,手碰了一下发丝道:“这个不好洗,得等回去以后再洗。” “嗯,不一样的风格。”宗阙看着他道。 发丝侧背,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时尚又闲适。 祁喻对上他的视线,手指轻动,已有些发热,其实宗阙的车上很安全,但是现在还是在外面,拥抱亲吻一应不行,心热难耐,却只能眉目传情:“阙哥,我们这样好像在偷.情啊。” 宗阙眸光轻动,只是捏了一下青年的耳垂,前面的陶辉却是没忍住,直接呛的咳嗽了几声,连声道:“对,对不起。” 祁喻轻咳了一声,倒也没觉得尴尬,他跟宗阙相处的事,陶辉可以说是从头到尾看的一清二楚,在外人面前需要避忌的,在助理面前实在是有些避无可避。 “没事,你认真开车。”祁喻略微坐直,摸出了手机,看着宗阙之前给他发消息的时间。 其实等的还是挺久的,不过他们之间往往是他在台上,阙哥就会在台下不远处看着,像今天这样各自工作才是少数。 “我接下来还有什么工作?”祁喻问道。 “剧本定下了,明天开始要去学戏曲。”宗阙说道。 “好。”祁喻翻了两下手机,眸光轻动,看向了身旁的人道,“网上的那些评论你别在意。” 他一部剧拉郎配的太多了,就好像那部繁华把粉丝们憋坏了,简直是群起磕cp,什么五花八门的都有。 他们家宗先生虽然说成熟稳重不吃醋,但该有的占有欲也不少。 “嗯。”宗阙看着青年略显心虚的目光应了一声道,“我看到了。” “嗯?”祁喻有一瞬间的疑惑。 “你发的澄清。”宗阙抬手按上了他的发顶道,“不用这么紧张,被这么多人喜欢,我很高兴。” 他的青年站在星光璀璨的舞台,被众人簇拥,这样很好。 “那你不介意别人磕我跟荀哥的cp吗?”祁喻眸光轻动,看着他问道。 这让他不由想到对方当初要求他划分朋友时间和分给他的时间的时候,成熟稳重到一种他绝对达不到的高度。 “介意。”宗阙说道。 祁喻怔了一下,对上他的目光蓦然笑了出来,脸上带着微热道:“所以我澄清了啊,那是属于纪舒的人生,但我是属于你的。” 只属于你。 青年的眸在车流的光影中格外的清亮和认真,令看到的人一眼心动。 祁喻的个人主页有广告也有自拍,却有一条在各路cp磕的起劲的时候置顶了出来。 祁喻:荀哥是有老婆的,不要乱磕,下次我会不好意思去嫂子家蹭饭可怜。 他一条置顶,迅速引来了无数粉丝。 “万年一条消息,玉玉你再不出来我们都以为你失踪了。” “没有吧,上次不还发了去草原骑马的照片,下部剧还是古装吗?” “骑马的那张都几个月前了,要好好营业啊宝,你这综艺不上,访谈不接,养家糊口的事可怎么办?” “什么?大哥结婚了?大哥在剧里没老婆啊?” “大哥好像是现实结婚了,有发过结婚证来着,我翻翻。” “好了,我的cpbe了。” “我们辛辛苦苦在找糖,你怎么给我们下刀子?” “结婚跟我们磕cp有什么关系,我们磕的是兄弟情!注意,兄弟情!玉玉你懂的太多了。” “还是别乱磕了,万一引起人家夫妻矛盾就不好了。” 一代兄弟情虽然没有就此陨落,却还是压下去了不少,虽然在两个人割袍断义的时候,be美学令人又虐心虐肺了一波,大哥娶妻又官逼同死了一波。 “啊,我虐死!” “怎么肥事?这就断义了?” “这下真全是玻璃渣了。” “不,他还是爱他的,要不然为什么救他,还不揭发他?” “醒醒,他转头就娶老婆了,不要在玻璃渣里捡糖吃啊!” 磕cp者虐心虐肺,刀子接二连三的下,简直心痛不能自已。 但整部剧也不过四十多集,一天两集,割袍断义也不过转了三天,纪舒一行便已远走,在荒漠之中寻到了那座地宫。 古朴厚重,尸骸遍地,步步皆是惊心,可那青年不畏,推门而入之时那道高大冰冷的身影如幻影般出现在面前,令人心弦绷起,只一击,那潇洒飘逸的青年便如断线的风筝般跌落,为那一分轻蔑付出了代价。 鲜血喷洒,那道门却在那道高大屹立的身影中缓缓合上,严丝合缝之时,紧扣的一声仿佛砸在了众人的心上。 片尾曲响起,一天的集数结束,观看的人回神,网上炸了。 “卧槽,老子背后发凉!” “我也是,那一瞬间直接坐直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心都冒汗。” “我觉得我感受到了杀气,就好像真的是一个高手站在那里,心里都咯噔一下。” “拍的好牛,转景和动作太干净利落了,高手好绝!后怕之后浑身激动啊!!!” “这就完了!敢不敢多播两集,咬牙切齿!” “这是谁?我以为祁喻已经很高了,这身高身形太棒了!是哪个啊?我找了半天没对上号。” “我找了一下,人物对上号了,叫羿,友情出演的,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是几个意思?不是圈里人?就演这么一遭?” 剧集播放,成片剪出来准备上映之前宗阙就已经拿到了,他跟祁喻一起看了一次,电视剧播放的时候他没打算再追,但身旁的的人只要有时间,就会跟着电视剧再追一次。 宗阙作陪,只是身旁的人心思却不全在剧里,而是时不时就会刷一下弹幕和评论,他出现的时候更甚。 “张导的运镜真的很绝,确实拍的很惊心动魄。”祁喻低头看着手机吐槽道,“可惜太会吊人胃口了。” “我们之前看过。”宗阙说道。 祁喻抬眸,神色略微纠结了一下道:“我想剧透。” 只有他自己知道让人抓心挠肺的。 他们宗先生出镜真的会让人心脏狂跳,入戏时知道那是羿,但出戏的状态,会在两者之间盘桓,然后心动不休。 之前一起看的时候已经心动过不止一次了,可现在再看,仍旧如此。 他的眸光轻轻闪烁,宗阙开口道:“会有违约金。” 违约金的数额足以让他这部剧白拍。 “我也就想想。”祁喻将手机放在了一旁,看着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搂上了他的肩膀笑道,“阙哥,你现在还能不能再做出羿的表情了?” “你上次问过我。”宗阙看着青年期待的眼神道。 “这都隔了好久了,我怕你忘了。”祁喻略微凑近了些道,对自己的恋人起色.心,不丢人。 青年呼吸微近,宗阙眸光轻动,扣住了他的腰身。 人还是这个人,可那眸中淡漠冰冷的光芒却让祁喻一瞬间有背后发毛的感觉,宗阙是成熟稳重的,他不近人却宽和,让人信任倚重,但羿却是有杀伐的,他并不将人命看在眼里,因为寿数不可估量,故而淡漠,神色并不锋锐,但那样的眼神就是让人知道他的手下必有无数人命。 而被这样的视线靠的这么近,祁喻呼吸滞住,一瞬间是有些头皮发麻的,可脑海里叫嚷着想逃,身体却无法动弹,只能任那看起来有些冰冷的唇覆上了他的,侵占掌控般深吻。 “害怕?”宗阙与那浑身有些僵硬的青年分开时问道。 青年缓缓回神,轻舔了一下唇轻声说道:“阙哥,演戏要长镜头才考验演技。” 宗阙:“……” …… 一次出场,一晚上的时间那个出场的片段被单独截出了无数片段和画面,直接顶上了热搜。 张导拍摄的画面很大气,而随意截出的画面,男人露出的身影都十分的高大挺拔,俊美出尘。 “啊!我死了!他好帅!” “这个体型真的太棒了,这个腿,这个腰!这个露出来的轮廓!” “真是很费布料的体型,不过这个头身比简直了,一点儿都不木,这就是我心目中久居荒漠的高手啊。” “手也很长,单独截图,拍在纪舒心口这一张,它怎么敢这么长的!” “那个,你们还记得现在生死未卜的纪舒吗?” “一瞬间竟然升起了些许愧疚之心,但我觉得按照这个身高这个颜值,玉玉死不了。” “就是,我们玉玉可是主角,肯定死不了。” “对不起,我先爬墙一会儿,一会儿就下来。” “这个小哥哥到底是谁,他不进娱乐圈,我这辈子会死不瞑目的!” 网上热议不断,甚至直接出圈,各大博主毫不客气,连路人都会忍不住看上两眼,为临江仙吸引更多的观众。 剧情还在继续,纪舒是主角,却也是真的身受重伤,而不管他夸赞也好,谩骂也好,诉说也好,都好像要走向生命的尽头了。 悲凉又揪心,而当他几乎濒死,那扇门打开时,医书cp直接登哪里怪怪的,小纪舒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放弃生命。” “上当了吧,我就无赖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武功再高,你能有我心眼多?” “啊!磕死了磕死了,简直官方按头磕!” “你就这么把他扔地上,你有本事把他抱起来。” “你现在这么冷淡,小心追妻火葬场。” “为什么纪舒是妻?我记得之前跟大哥,还有人说他是攻来着。” “这个太强了,玉玉看起来有点儿娇弱,可能会被打死的那种。” 剧情倒不像观众说的那样,纪舒的确试探出了男人的底线,但想要达成目的却不那么容易。 救他一命可以,但想要从洞穴之中出去,却必须要学会藏在此处的武功。 先前离开的人许久未归,也不知是出了变故,还是再寻不到回来的路。 纪舒想要出去,只能靠自己,可食物渐尽,他便是磨破了嘴皮,对方也不理他。 “阁下身负绝来还真是可笑。”纪舒轻笑道。 “你不必嘲讽,朝廷变化,世事变迁乃是寻常。”地宫之中再度传出声音,仍是平静至极,未有丝毫感情宣泄。 “那你为何要救我?”纪舒开口,却是轻吐了一口气道,“世事变迁乃是寻常,但百姓皆苦,你不愿离开此地也罢,我若离开此处,却能做许多事。” 地宫寂静许久,终传出一声:“我不信你。” 纪舒神色只有一瞬的尴尬,随即笑道:“我知我先前骗了你,其实也不算骗,我确实命不久矣,不过强弩之末,不过是不愿低头示弱,你若不信我,大可以跟着我。” 那人似乎沉吟,片刻后道:“可以,所余寿数予我一半。”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没有代价,纪舒做好了付出一些东西的代价,却没想到是寿数。 “好。” 他答应了,对方助他功成,却在他的身上中下了数道禁制,一旦滥用,便会经脉逆亡。 传世之功的确厉害,那无法轻易触底的洞穴轻易便可上去,黄沙滚滚,不过行了数里,再回头时,沙丘变化,那座漆黑的洞穴却已经寻觅不到方向,就像是一场奇遇。 得到了绝顶的武功,这江湖之上也将罕有敌手,可有武功,却无法解世间所有事,恩怨情仇,家国大义,似乎并不会因为一己之身而改变。 结实的友人死了,死在了暗箭之下。 结识的女子死了,她虽势单力薄,却以身递出了消息,红颜薄命。 他固然能够以武功为他们报仇,可到头来终是黄土一抔。 大哥也死了,死在了敌方的铁骑之下,而他本就动摇了信任的朝堂,大军围城之时,官员便已经逃离。 以一己之人击杀对方将首,只能解一时之困,却也难以扭转战局。 来时潇洒,去时沉重,曾经的舒王重回朝堂,玉冠博带,华贵无匹,可是曾经鲜艳的朝堂,此刻却挤挤攘攘晦暗一片,只有主和退让之声,腐朽而难挽救。 不是不能带兵,而是兵士要么是贵族滥竽充数,要么是武器不堪一击。一人之力无法挽救,那就杀。 杀到朝野震荡,杀到群臣反对,一场清君侧,终是他成了乱臣贼子,与昔日帝王遥遥相望,似乎彼此都在怜惜性命。 “此身便是朝堂未来的命运,我若活着,还有一息,我若死了,便是绝路。”纪舒提着滴血的长剑笑道。 帝王神色变化,终是抬手下令,弓箭拉满,那立于中间之人却是轻笑抬手,自刎在了那片宫地之上。 血液流淌,无需弓箭手动手,却让帝王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浑身都在颤抖:“救,救他……” 他若死了,便是绝路! 铁骑踩踏之景,与那白衣之人的血似乎是交融在一起的,如同末路般映在有些晦暗的瞳孔之中,失去了色泽。 岁月滚滚,朝堂已更新换代,百姓如旧,来往之人仍然热闹。 景是昔日旧景,就好像曾经的翩然青年仍然能够从那横栏之上轻巧踏过,如这浊世中的一抹清流一样,令人眼前一亮,可风声依旧,却再不见其身影。 “我哭死,这什么结尾啊!” “死了,他又死了,就不能好好活着吗?” “其实命数剩下一半,结局已是必然。” “英雄豪杰,纪舒出自朝堂,却也是时势下的英雄,但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难以扭大势。” “我爆哭,就算是打戏再精彩,我也不想看第二遍了。” “开局有多爽,结局就有多悲惨。” “听我的话,下次能不能演个结局好点儿的。” “其实这个结局是最好的。” 结局落下,网上哀嚎一片,人都死绝了,cp也不磕了。 可嘴上嚷嚷着不刷,还是有人二刷,三刷,因为剧情紧凑,而其中的打戏和剧点是真的很棒。 祁喻个人页面下面哀嚎的人有点儿多,奈何他有心怜惜,自己也整天陷在水深火热之中,因为定下了新的剧本,而戏曲没有功底,简直难学到头秃。 所幸网上的哀嚎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二刷三刷,总会有新的细节发现。 “其实最后画面这个边角,你们有没有看到一条白色的发带,就露出了一点点。” “这不会是你p的吧?” “其实也不一定死啊,这个朝堂虽然换代,那也是新的朝堂了,纪舒学了绝世武功,没道理抹了脖子就死。” “那么多人看着呢,谁能救他。” 答案好像指向了一个人,而观众也是用显微镜看剧的,bug都能发现,其他的自然也能。 “就这里,是有一道身影的,我在想羿会不会离开地宫跟上了。” “有可能,要不然那什么禁制那么玄乎,这是武侠,又不是玄幻,还是得看着的。” “老子be的cp还有新糖?扒拉扒拉。” “毕竟要看看这个大言不惭的人的结局,证明谁是对的。” “说要一半寿命,提前死了算怎么回事?你的命只能我来取走。” “我也觉得纪舒是活着的,他一定是活着的!” “如果并行江湖,也是一件好事。” “呜呜呜,我的cp复活了!” 祁喻练了几乎一天,浑身有些卸力的看着手机,发现他的粉丝真是坚强,竟然能够支撑到编剧留下的暗线。 有了新的发现,他的评论下面也有人询问,祁喻一一看过,却没有回答。 因为这种事情,各人有各人的答案,纪舒可以是死了,因为已经尽力,化为逝水中的英雄,却也可以没死,因为人心存希望,总是希望正义能够延续。 “喝点水。”宗阙看着青年认真的神色,将水杯递了过去。 祁喻抬头,接过时将手机递了过去:“帮我拿一下。” 宗阙接过看了一眼,祁喻一手用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一手抿了些那有些清苦的水,目光随着身旁人落座而微转,看着他落在手机屏幕上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凑过去看了一眼:“在看什……” “好难抉择啊,大哥和羿就像是白月光和朱砂痣一样,选哪个都好难!” “哪里好难,羿多帅啊!” “可是他没露脸,万一很丑怎么办!大哥可是死了!没了!” 祁喻话语卡壳,对上男人看过来的视线时侧开了目光小声嘀咕:“活人不能跟死人比……阙哥你要是露脸,不就没有这种争端了。” 羿是很帅,但这个看脸的时代就是不太讲道理的。 “祁喻。”宗阙叫他的名字。 祁喻轻咳一声,看向他坚定道:“阙哥,我真的只喜欢你。” 不怪他,他是无辜的!他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白月光和朱砂痣,只有这一个人! “剧播完了。”宗阙说道。 祁喻微怔,半晌肩膀微微松了下来笑道:“那我们公开吧。” 他其实不想让人揣度,也不想让这个人吃醋,他的心里只住得下这一个人,如果让纪舒选,他也会选羿,因为对方能够容纳全部的他,暗线里他们就是并行的。 他不想隐藏,只想跟这个人好好在一起,只属于彼此。 如果他是普通人,大可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去管别人,但他是明星,与其千防万防等别人发现爆出,不如自己公开。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 …… 羿和纪舒之间关系复杂,初遇时便险些要了他的命,后来相救,又夺了他一半的寿数,却也助他练成武功,算是有师徒之谊,可即便跟上,也只是看着他行于天地间,任他的潇洒磨灭,以身许义,偏偏又在最后救了他的命,不知将来命数如何,但纪舒活着,便可为生民立命,笑看天地。 一段线细细捋来,前半生知义,后半生知命。 剧里并没有明确表示这条线,可两个身形修长的人站在一起,足以让人磕生磕死,到处找糖。 只是无数人翻找,根据脸型对比,猜测了无数人,硬是没在娱乐圈里找出这号人,反而很多人出了仿妆,倒是能模仿出一些影子出来,可那身气势却很难轻易模仿。 剧的热度慢慢下降了一些,但其中的打戏和片段却在不断重播,服化和武器也有人模仿,有人做着剖析,即使新的剧上映,这股热度也久久未散。 但还是有粉丝开始督促祁喻拍新的剧出来。 “别人家的天天营业,宝你这是天天失踪。” “会不会又躲哪儿拍戏去了?” “那起码放个片段嘛。” “转年都28了,连个绯闻都没有,再这样下去会查无此人的!” “不至于,不至于,玉玉那么多剧撑着呢。” 有人问候关切,而在某一天的清晨有人刷新时,他的个人页面第一条刷新出了一条新的消息,并配了一张图。 那是一双交握在一起的手,指节分明,修长好看,只是一人的手宽大一些,而另外一只手更加细腻如玉一些,握在一起的手附着朝阳的暖光,戴着同样的戒指,不管是戴的位置还是款式,都无法否认他们伴侣的关系。 祁喻:我的爱人宗阙。 一石激起千层浪,祁喻的粉丝很多,而这条消息几乎是瞬间传播开来。 公布爱人就已经足以迅速登上热搜了,而这张图和那个名字,不管哪一个都足以证明对方并不是异性,而是同性。 一时间无数人参观,顺着祁喻的探查着对方的身份。 有人祝福。 “你是长久不现身,一现身就来个大的,恭喜。” “勇气可嘉,祝久久。” “是圈外人吗?不知道是怎么样一个帅哥才能把我们玉玉抱回家,羡慕。” 也有人诋毁。 “我就说他是同性.恋,走后门的,恶心。” “还炒什么绅士,就是不喜欢女的。” “竟然喜欢男的,之前还装直男招女友粉,脱粉了。” “这种性向是变.态吧,以后他代言的东西我都不买了。” “剧是不是得下架啊?我还挺喜欢临江仙的。” 消息放出,整个浏览平台流量瞬间爆发,甚至直接卡顿,谩骂争锋,一瞬间将性向这样的词条顶了上去。 有的吵性向,有的吵病症,还有的吵法律一类,有反对者,也有支持者。 祁喻这些年少有劣迹,访谈都很少参加,一直在兢兢业业的拍戏,而能扒出的,都是他早些年的事情,但旧事原本就已经黑过他一轮,如今重提,却是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宗阙的那里有着几乎相同的消息。 宗阙:我的爱人祁喻。 他的页面有着认证,新粉未必知道,老粉却多少知道他的身份。 而随着第一波热度过去,各种各样私人的照片和信息呈现在了网上,风向开始有所扭转。 “卧槽,这不是祁喻的经纪人吗?” “跟经纪人在一起?果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天天待一起是容易处出感情。” “他的经纪人很帅的,之前有人放出来过,但后面好像被删了,照片都找不到了。” “我一直存着,我这里有存图!!!” “我去,真的好帅!这么糊都能够看出好帅!” “沃日,我就说早上看手就是个帅哥的手,身高杠杠的,现在一看,诚不欺我!” 一张张图贴出,看的出来都是路透或者私图,因为祁喻往往作为主角出现,而男人往往出现在角落一些,可即便如此,那样的样貌优势放在娱乐圈也绝对是顶尖的存在。 很帅,或者不仅仅用帅来形容,他并没有发现镜头,只是在看着某处,或是与人交谈,或是电话忙碌。 而在最近的照片里,那些画面逐渐清晰了起来,男人气场十足,或是出现在台下的位置,看着站在台上耀眼的人,或是出现在车旁,接了祁喻上车,偶有交谈,并没有亲密的行为,却十分的赏心悦目。 “感觉好配啊。” “嗯,不怪祁喻喜欢,真的好帅,帅到腿软。” “玉玉看着他的眼睛都特别温柔,特别亮,这个经纪人好像带他很久了吧。” “好像从他离开原来的经纪公司就一直带着他了,当时网上不还传言过他们闹掰的事吗,后来证实是流言。” “我很吃这一挂啊,俊男俊男,这不就是现实的高颜值cp。” “同性爆出其实很需要勇气,能够这么光明正大,我觉得是真爱。” “那个,羿的脸好像对上了……” 网上的消息一层又一层的扒,从早上到了晚上,吃瓜无尽,却在扒出宗阙的照片和经历时风向往正的飘了些。 娱乐圈爆出的同□□人绝无仅有,但处于大环境之中,与同□□人公开或者结婚的也不少,虽说有些看脸,可人就是喜欢好看的事物,赏心悦目也会有第一眼视觉上的接受。 而经历给了这段感情的延展,真心相待,珍惜感情的,又比乱玩更能让人接受。 羿的脸对上,有的人专门剥离了面具,医书cp可谓是瞬间崛起,直达顶峰。 消息沸沸扬扬,祁喻那里受到的影响却不大,剧本敲定,即使网络上闹的很欢,剧方也没有换人的打算。 他只是兢兢业业的学着戏曲,每天由男朋友亲自接送,早上一起出门,晚上一起回家,即使有人看过来,也不必再避讳彼此的视线。 时光是匆促的,顶的再高的热度也会慢慢降下,有人离开,也有人奔来,祁喻仍然接着剧,只是频率比之前慢了些。 之前的事情对他的事业稍微有些影响,但一开始就是支持者比反对者多,而这种趋势还在慢慢推进。 因为除了第一次的公开,他们并没有在公开场合大秀恩爱,只是每每出行参加活动或者拍戏时,祁喻在现场,宗阙就会出现在不远的地方。 一年如此,两年如此……偶尔拍到的照片,只是对立相视,都能让人感觉到岁月静好。 那个青年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人,从此再没有任何的忧虑和愁绪。 宗阙的身份初时没有暴露,但因为祁喻的热度,还是会有人查到他的身份和身家,再细一些却是查不下去了。 即使身家不可估量,他也一直跟随在爱人的身边。 “就像羿和纪舒一样,像是骑士一样守护。” “我觉得更像是国王,大佬这气场相当强大。” “玉玉眼光真好,一瞄就瞄个最好的。” “阙总眼光也好,直接就拐回家了,他但凡丑一点儿我都能反对!我好恨自己没有那么帅!” “可惜就拍了羿一个角色。” “一个角色就够封神了,那通身的气场,绝无仅有了。” “还有一个图给你们放点儿粮。” 一个小号放出了一张图,明亮树影之中,白衣青年骑在马上,与那站在马下拉着缰绳的人对视,仿佛穿越而来的遇见。 “哦哦哦!新粮!” “这么多年了还有新粮,这是玉玉拍临江仙时候的照片吧。” “这么多年就没见老,果然恋爱滋润。” “这也太有意境了,谁拍的?不会是当时就有人磕了吧。” “好了,有素材了,纪舒穿越,跟活到现代的羿相遇了。” “我觉得纪舒转世拍戏会不会更好?一眼千年,转身还是你,这太平盛世如你所愿!” “我觉得这应该是苌姐放出来的。”祁喻看着这张已经是数年前的照片,点击保存。 当年公开,很多朋友在那样的乱象中或是发来了祝福,或是直接公开表示了支持,这个世界有晦暗,也有明亮,总是轻而易举的就能温暖人心。 “嗯。”宗阙看了一眼他手机上的照片道,“这张意境很好。” 寓意也很好。 “我想结婚照也这么拍。”祁喻收回目光,看着他手中的请柬笑道。 “好。”宗阙应道。 289. 本源世界 离合 宗阙和祁喻的婚礼举办的很盛大,除了邀请亲朋好友和一些娱乐圈中人,还有各界人士前往观礼。 然而场面盛大,媒体去拍的却很少,粉丝只粗浅的知道一些名单,从一些被放出的片段上看到两个人互许终身的画面。 虔诚的许下誓言,互相交换戒指,接吻,美好到了极致。 数年恋爱,从来没有传过其他的磕绊和绯闻,如今终成眷属,粉丝们和路人也纷纷送上了祝福。 “追了好几年,看到你们结婚竟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恋爱真是滋润,玉玉当年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这么久了,玉玉怎么还像在热恋期一样,被亲一下还脸红的。” “祝福真爱,祝白头偕老。” “虽然有点煞风景,但只要你们不分手,我就能一直相信爱情。” 无数祝福的话语送上,而在很多人翘首以盼的时候。 祁喻发出了一条消息,拍出了他们的婚戒。 祁喻:新婚快乐,宗先生宗阙。 而顺着他的爬过去,另外一个已经有了千万粉丝却只有寥寥几条消息的页面上有另外一条。 宗阙:新婚快乐,祁先生祁喻。 两个人不仅有图,还有附带可以领取的红包。 无数粉丝领取,虽然数额不大,但是这份喜气却是铺天盖地的。 婚礼结束,有人收拾着场地,一场盛宴落幕,剩下的只有夫夫二人。 “婚礼筹办还真的有点儿累。”祁喻拥在男人的怀里,有些懒洋洋的说道。 宗阙摸着他脑后的发,看着青年微闭的眼睛道:“要睡一会儿吗?” “不要。”祁喻轻轻抬头,手臂搂上了他的脖颈笑道,“你终于是属于我的了,兴奋的睡不着。” 宗阙垂眸看着他含着几分倦怠却漂亮的眼睛,低头扣住他的后颈,吻上了那略沾着酒气的唇。 轻吻温柔,在这样的午后格外的温存心动,一吻分开,宗阙摸着他的发丝道:“我一直是你的。” “名分不一样,这叫公告天下,擅动者死。”祁喻笑着凑近,轻声呢喃道,“你再亲我一会儿……唔……” 盛大的婚礼热度又持续了很久,医书cp再升了一次热度,且久久不散。 倒不是粉丝想要一直逮着之前的cp不放,而是这两位从官宣到结婚的人压根不出来营业恋爱,粉丝只能从一些犄角旮旯或者路透图里找糖吃。 但即使犄角旮旯,也十分的甜蜜,他们几乎一直在一起,岁月荏苒,年岁成长,祁喻在外是气场全开的,一部部电视剧或是电影支撑着他星途璀璨。 可在一些私人偶遇的画面里,偶尔还是会被他的伴侣摸摸头,眸中的爱意一如初时。 “啊,新的摸头杀!” “宗先生气场相当稳定。” …… 生命流逝的过程宗阙已经很熟悉,失去呼吸,意识随之起来,没有进入系统空间,而是进入了一片遍布着星光,又空旷漆黑的领域。 未知总是会令人心存敬畏的,但这里划过的气息却带着熟悉又温暖的感觉。 无数星辰缓缓动着,缓缓汇聚着星芒身影,传来了靡丽又带着韵律的声线,似乎穿越了万千星河而来。 他说:“我们很早就见过了。” “我知道。”宗阙站在那里,看着星光汇聚的地方道。 他还没有踏入本源世界的时候,他们或许有过数面之缘,但那个时候,彼此只是擦肩而过。 “那个时候你很帅气,还有些青涩,却很坚毅稳重。”他轻声笑着,那道星芒也在宗阙的身边晃动着,“我最初的时候在想,真是个目标远大的笨蛋,后来看着你一步一步达成所愿,扛起了联盟的责任,又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好像生来就让人敬佩仰望。” 宗阙看着那道晃动的星芒道:“只是一步步去做而已。” 最初的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达成所愿,只是一步步谋划,一步步落实,肩上扛着责任,心里有愿景,便决不允许自己退缩。 “可是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却几乎要融进虚无里了。”星芒落在了男人伸出的掌心上。 即使只是意识,掌心好像也是透着温度的。 可是那时再见,这个人周身都是毫无感情的,不是被剥夺,而是看透了这天地间的一切秩序,接近于那片非人的领域。 虚无。 亦是人类所说的天道,跨越维度,汇聚规则,能够轻易扭转和颠覆世界,人融汇于其中,似乎有知觉,却是己身已经化身成为规则。 无情无欲,以万物为刍狗,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所以才会遇到。”宗阙看着掌心的星芒道。 不是世界无聊,而是一切规则勘破,不会再以感情揣度。 本源世界并不是最高维度,在其之上仍有规则,那片领域是本源世界一直探索的,跨越一个维度,可以轻易颠覆所有,但进入其中,会舍去所有的人性。 那是他曾经的状态,而遇到的这个人是跨越虚无的核心和界限,以那种状态才能够靠近。 “我喜欢你。”那颗星芒从他的掌心离开,晃动在他的眼前说道。 “我知道。”宗阙说道。 所以才会有那一战,彼此化为碎片,重新落回了低维度的小世界之中,从其中重新寻觅到感情。 “我要走了。”那道声音缓缓叹了下。 “什么时候回来?”宗阙问道。 “把核心填补上就回来。”星芒说道,“要不然会出问题的。” “我等你。”宗阙说道。 星芒跳动了一下,蹭在了他的脸颊上笑道:“我真舍不得离开你。” 他的声音中有着眷恋。 但宗阙现在无法再靠近那片领域,这一场分别是注定的:“我应该叫你什么?” “叫宝贝啊。”星芒从他的脸上离开,晃动着笑道。 “宝贝,你的名字叫什么?”宗阙看着他问道。 星光顿在了原地,似乎在思索:“就叫乐简吧。” “好。”宗阙应道,“乐简。” “你一定要等我……”星芒的声音有些清晰,从周围迅速汇聚着。 宗阙看着这一幕,怀里却蓦然落进了温暖又真实的触感,他的动作微怔,那道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难过,不要伤心,我会加快步伐,马不停蹄的回来的。” 触感不过一瞬,怀中的人便已化作了万千星辰从眼前消失,朝着一处流淌了过去。 “我一定等你。”宗阙看着从指尖缠绕,再缓缓追去的星芒道。 周围的黑暗在退去,一片空白之后,熟悉的系统空间出现在了眼前。 【宿主你终于回来了,我刚才又找不到你了!】1314大喘气的说道,【也没有进入别的世界,就是找不到人……】 【宿主,联系到本源世界了。】01说道,【所有波动和屏蔽消失,一切恢复正常,对方拥有的力量起码与本源世界相当】 【是跨越更高维度的界限。】宗阙看着指尖,收回了手指握住道,【信息汇报本源世界,引以为戒。】 【是。】01汇总整理着数据。 【宿主,您的情绪波动很大,需要休息吗?】1314探查到了一些,小声问道。 【嗯。】宗阙应道。 【那需不需要心理辅导?】1314问道。 【不用。】宗阙说道。 他早就知道会有现在的分离,只是做好了准备,不舍的情绪还是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好的,立刻送您回归本源世界。】1314说道。 数据□□运转,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那片空地之上,他的身影仍然高大笔挺,周身却再不似从前那样毫无情绪。 身影凝实,另外一道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投放在了他的面前,青年生的精致,戴着探查数据的眼镜,在看到男人时先是轻松了一口气,然后微微蹙眉问道:“您还好吗?” “嗯。”宗阙应道。 “数据已经收到了。”青年说道,“后续的分析我会跟您对接。” “嗯。”宗阙应道,“我会休息一段时间,有问题可以找我。” “好的,那我不打扰您了。”青年颔首,轻点面前某处,身影消失。 宗阙未语,只转身从那片空地上离开。 …… 探索组的重大发现,对本源世界的意义重大,因为更高的维度或许意味着更加强大的力量,但是当感情彻彻底底的丧失,就不会再有权衡和例外,无悲无喜,万物皆一致。 本源世界的延续谁也不知道有多久,时间是一个很悬念的话题,就像是鸡和蛋的话题一样,很难分出先后。 或许在他们之前也有过不少的前辈,生命太久,当逐渐勘破一切之后,就会不自觉的融汇入那片规则之中,自己化身为规则。 而后来者创造了新的秩序,探索着更高的力量,却好像也在不知不觉靠近着那里。 靠近虚无并不是一件会令丧失感情者抗拒的事情,因为勘破一切,力量的跨步早已经不会去产生这样的情绪。 那也是一种选择,却会使心存感情者畏惧,因为除了那一例无限靠近于虚无,有的人身上也同样出现过类似于那样的端倪。 本源世界在就此做着研究和探讨,而那个曾经接近于虚无的一组组长据说已经脱离了那种状态,却经常独来独往,或是做数据提交,或是做任务,情绪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沉稳神秘。 【欢迎宿主回来,宿主,要不我申请一个身体陪你吧?】1314在任务完成时自告奋勇道。 宿主的情绪虽然很平稳,但是老婆不在跟前,一定很难熬。 【你打算申请什么身体?】宗阙问道。 不知期限的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就像是无尽的岁月一样,但其实也不算无望。 因为他知道他的爱人也很迫切,他也在遥遥相盼,每时每刻都期待着重逢,这份期待是有终点的,而他只需要等待这个终点的到来。 【小猫咪,缅因猫!】1314兴致勃勃的挑选着,选择了一个威武霸气的,【一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可以。】01说道。 【哦!】1314兴奋,迅速翻找着页面道,【一一你要申请什么身体?】 【猫。】01说道。 【这个,这个金渐层怎么样,我可以把你背起来。】1314激情推荐,已经想到了把小猫咪叼起来或者按在爪子下玩的感觉。 01看了一眼应道:【……嗯。】 1314无比兴奋:【那我们去申请吧。】 宗阙从系统空间退出,回到了本源世界,而在两声申请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小毛爪子,然后一个球一样的小毛团子掉了下来,在下巴着地之后,四条腿站起来,黑溜溜的眼睛左右看了看,仰头看过来时张开口:“汪?” 怎么回事? “汪汪汪!” 啊!我怎么变成了狗!中央系统出bug了! 小家伙团团转了两圈叫着,又快速适应了新身体:“汪!” 这个尾巴可以摇! “汪汪汪!” 快乐快乐快乐!宿主!你看我可以摇尾巴! 宗阙看着那尾巴几乎摇出花来的小不点道:“很可爱。” 跟它热情的形象很符合。 而在另外一侧,一只巨大的爪子探了出来,一头带着黑色斑纹的猛虎出现在了此处,个头高大,肌肉强健,虎目冰冷。 小不点狗子抬头对视,那一整只跟老虎的爪子差不多大,它摇摆的尾巴停下,呜了一声:“呜?” 一一你怎么变成老虎了?你那里也出bug? “吼。”老虎低头下去,看着那小不点狗子,喉咙间轻动了一声。 金渐层。 小不点狗子眨了眨眼睛,尾巴轻轻动着,半晌后发出了一声:“汪!” 一一你好帅啊! 宗阙沉默了一下转身道:“走吧。” “汪汪!”1314兴奋跟随,小短腿迅速迈步,狂奔一米,噗叽一声以脸刹车。 宿主!我来了! 宗阙回头,那轻轻一跃的猛虎低头,将那原地挣扎的小不点狗子叼在了嘴里,轻松跟上。 小毛团子被叼着,但仍然难掩热情。 “汪汪汪……” 一一你轻一点,不要咬到我了…… “汪。” 你的口水不要把我打湿了。 “吼。” 没有口水。 系统申请的身体并不是真实的生命,而是以机械制作出来的,极度接近生命体的容具,一些生理特征是可以控制的。 宗阙看着那叽叽咕咕的一大一小,那一瞬间体会到了系统独自带着宿主时的感受。 很可爱,但有点羡慕。 本源世界很大,这里的时间无尽,一切资源也是享用无尽的,物质已经不能成为限制,但当一切物质上满足之后,精神上的需求会更甚。 本源世界制定任务,一是为了维护各个小世界的秩序,使其平稳运行,并反哺能量,二则是为了宿主本身去体味不一样的人生,记住各种各样的感情。 辅佐以汇入温暖正义的系统,这是本源世界延续很久而没有出现融入虚无的原因。 一个人可以做很多事情,学习,任务,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可以学习的东西,他并不是心志不坚的人,但时间太久,一切都有尽头,身旁的人来了又去,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似乎无法建立如同伴侣那样亲密的联系。 从前没有与人有过这样的心灵相通,而当有了之后,对那片虚无再无向往,心跳动的每一刻都在想他。 真的很想他。 风轻云动,仿佛有铃声响起。 “猜猜我是谁?”靡丽而带着韵律的语调从背后传来,同时伴随着眼前视线的遮挡。 手掌是温热的,气息是熟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爱玩闹。 宗阙停下脚步沉着气息,在那身后略屏住的气息中开口道:“乐简。” 这个名字在心口念了无数遍,也想了无数遍,当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反而好像有些不敢去直接面对,就好像怕情意太深吓到彼此一样。 “不对,再猜一次。”那停留在背后的人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说道。 “宝贝。”宗阙说道。 “恭喜你,答对了。”覆在眼睛上的手微微收缩,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拿下,光明重现,而转身时那生的靡丽明媚的青年揽住了他的脖颈,轻轻一跃,宗阙伸手托住,双目已对视。 青年的眼睛很漂亮,像是将浩瀚星空的光芒都聚拢在其中,红唇扬起,其中映着他的身影,明媚至极,充斥着旺盛的生命力,一眼就知道是他,一眼就足以心动。 “初次见面,宗先生,我是你的爱人……”乐简抱着他的脖颈,用眼睛描绘着男人的眉眼轮廓,思念就像是烈火,将心焚烧了一茬又一茬,即使已经将他的样子思念描绘过无数遍,再见时仍然眷恋不已。 这双漆黑的眸曾经平静到无机制,如今清晰的映出了他的影子,其中沉淀着思绪,就像是要将他深深镌刻到心底一样,永远都不拿出来,眸光轻动,令人深陷,唇角轻扬,如同昙花一现般划过了一抹似是无奈又纵容的笑意,光影转换间,像是错觉一样。 “你……”乐简话语止住,单手捧住了他的脸颊打量着道,“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嗯。”宗阙应道,“怎么了?” “我没看清,你再笑一次。”乐简仔细盯着道。 “现在也在笑。”宗阙看着青年探究的目光道,再次见到他,足以让人的心随之融化,积淀的情绪层层叠叠的化为了喜悦,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都觉得是世间极好。 “没看出来。”乐简对上他的视线,这双眸的情绪总是隐藏的很深,看起来平静,但他的爱很厚重,是真的很开心,所以藏不住吧。 “算了。”乐简搂着他的脖颈笑道,“想我了吗?” “嗯,很想。”宗阙说道。 “我也很想你,想的心都快碎了,要宗先生亲一下才能缓解。”乐简低头道。 “只亲一下不行。”宗阙看着他靠近的唇道。 “那就亲一万下,不亲够不准出门。”乐简轻轻吐息说道。 思念成疾,必须鱼水交融才能缓解一二,他的宗先生想必也是如此。 宗阙眸色微敛,吻上了他的唇。 二人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了床上,一吻微分,青年眸光含水,靡丽至极:“喂,我数着呢,才一次……” 宗阙低头,扣紧了他的脖颈,深吻住了那总是撩拨玩闹的唇。 他的爱人回来了。 …… 本源世界空旷又辽远,宿主消失,剩下两个系统一时之间在原地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汪。”小不点狗子略微动了下。 一一,我没有把宿主笑的画面给录下来。 它现在是个狗子,它没有那个功能!后悔终生! “呼。”01轻动了一下虎须。 我录下来了。 “汪?”你怎么会有这个功能。 “吼。”可以提前设置。 “汪,汪……”小不点狗子松了劲。 那就好,不过一一你认识宿主家在哪儿吗? 它只是申请了狗子的身体,却好像被填进了有一一身体那么多的狗粮,还被遗弃在了这里。 01低吼了一声:“吼。” 知道,我带你过去。 一头老虎含着一只小不点狗子消失在了原地。 但说是找到家,也不过是在外面待着,因为房子的防御机制禁止入内。 01将小不点狗子放在了草地上,巴掌大的小狗几乎半埋在里面,试探性的踩了几下,翘起的尾巴轻轻摇着,前脚一起抬起,在里面扑腾,尾巴瞬间摇成了一朵花。 “汪汪汪!” 快乐快乐快乐!这个草好软! “汪!汪!” 天呐!做狗太幸福了! 01沉默了一下,在旁边的草地上趴伏了下来,看着那在方寸草坪间撒欢的狗子动了动胡须。 活力四射。 1314四处窜着,一会儿嗅嗅这里的桌椅,感受一下气味的感觉,一会儿跑到水边看着那湛蓝的汪洋大海,不是,泳池,对于一个小不点狗子来说,跟汪洋大海也没有什么区别。 泳池平静,可以看清自己在里面的倒影,1314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毛绒绒的白毛,黑溜溜的眼睛,小巧漆黑的鼻子,还有犬牙,小小红红的舌头,简直可爱炸……噗通! “汪汪汪!” 救命啊!救命!一一救命! 本来趴在原地的老虎起身,将那在水里沉浮的小毛团子叼了上来。 “呜……”小毛团子趴在老虎的腹部吐着水,奄奄一息的晾干着皮毛。 做狗真不好玩…… 不过它的无精打采也就持续到了皮毛晾干,本源世界出品,不需要进食,小不点狗子身姿轻盈,继续在草地上撒欢,只是对于泳池的边缘敬谢不敏。 没有宿主带,系统的生活是悠闲的,从南跑到北,蝴蝶蜻蜓都能够成为玩伴,即使啃掉了花,也能够瞬间长出来。 01趴着的身体也能够成为小不点狗子玩乐的对象,有时候咬咬虎爪,有时候爬上爬下,那么点儿重量轻若无物,只有那摇动的小尾巴在阳光下盛放着花。 悠闲又怯意,01闭上了眼睛,或许受了猫科动物的影响,这样的时候会不太想动弹。 身边的狗子跑来又跑去,跑远又跑近,都在耳朵监听的范围内。 …… 1314离家出走了,没有跟任何人吵架,只是因为逛遍了宿主家的院子有点儿无聊,宿主久久不出来,不知要闭关多少年,而一一沉迷睡觉不可自拔,身上的每一根毛都快被它数遍了。 刚刚踏出时还有些害怕,但是本源世界真的宽敞,到处都是非常奇妙的景色,偶尔还能够看到申请了身体的系统,或是人身,或是豺狼虎豹,或是草泥马,大恐龙……一看就是有钱统,反正都非常的大,一脚过去就能够把它踩扁的那种。 1314与它们亲切交流了身体的选择指向,齐齐对虫族表示了深入源代码的嫌弃,巨丑,还有一部分小统子对它表示了崇拜,能够跟着一组组长这样的巨佬,简直是小统子们的楷模。 “汪汪。” 我捡到的宿主巨好看,虽然不爱说话,但是贼宠我!什么都不用干! “咩。” 我的宿主也是,他说靠系统有什么意思,我好废啊。 “汪!” 我宿主的老婆是一只超漂亮的猫咪,无与伦比! “嘶……” 我的宿主没有老婆。 跟好多系统交流,捡到最棒的猫咪的统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行走在路上,尾巴高高翘起,心情格外明媚……然后被从背后伸出的手给捏住后颈拎了起来。 “汪!”1314拼命挣扎却挣不脱。 放开我! “原来真的有系统会选择这个体型。”低醇含笑的声音从头不尽的慵懒风流。 1314停下了挣扎,抬头看去,在看到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时心里产生了一番挣扎,这真是一个巨好看的猫咪,油光水滑的,跟宿主和乐乐是完全不一样类型的猫咪,巨好看! 那提着它的人见它停下,桃花目轻动,似是上下打量了一番:“1314,我记得好像是……” “沈醇,你手上拎了什么?”另外一道清朗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与男人站在一处身高几乎持平,眉目温和冷清,颜色却格外的精致。 1314被幸福包围,它何其有幸,竟然能够看到这么漂亮的猫猫……等等,沈醇?! 那不是斩杀组的大佬吗?!杀统子就跟捏蚂蚁一样,一捏一个准。 “阿白,我捡到了一只小可爱,好像是分给一组的那只。”拎着他的人看向了身旁,猫猫仍然貌美,就是随时有可能捏死它。 很暖的阳光变得寒冰刺骨,周围有点儿黑暗。 “确实挺可爱的,那快还回去。”有手伸过来摸了一下它。 “它晕过去了……”那人拎着轻晃了一下,低醇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恶劣,“不如干脆直接绑.架回去好了。” 1314惊了一瞬,黑暗的更彻底了。 它不该沉溺猫色,宿主救命,一一救命! “你别吓唬它。” “一看就没有经历过返厂重造的威胁。” 声音渐渐消弭,1314流动的数据里全是返厂重造的字眼,它再也不乱跑了! …… 本源世界的时间跟小世界不同,这里也有计时的方式,生命却已经超脱了身体限制,不会随之流淌。 耳鬓厮磨最能消解思念,宗阙起身,手拂过了青年有些湿润的发丝,那里当即变得干燥又柔软,躺在床上的青年睁开了眼睛,靡丽的眸中酿着水光,呼吸幽微,轻轻侧颊,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宗先生,抱。” 青年靡丽,脖颈上的红痕虽已消散,却是媚.骨天成,宗阙从他的头顶抽手,揽住他的腰身将人抱了起来问道:“还好吗?” “好极了,吸满了精气。”乐简拥进他的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膀笑道,“宗先生言而有信,说好一万次就是一万次,一次都不肯落下。” 宗阙扣着他的后颈,垂眸看着怀里的人道:“你回来了我有点高兴。” 即使用期待去平复,用其他事情去缓解,情绪是会堆积的,思念很苦,会让人舍不得分开。 乐简轻轻抿唇,抱紧了他的腰身笑道:“那我们再来一万次吧。” 宗阙:“……” “你这次还要再回去吗?”宗阙沉吟问道。 乐简侧眸,略略挪动着位置,被男人直接抱着坐在了怀里时靠在了他的怀里,手指摸上了他的脸颊笑道:“不回去了,本体留在那里,但我可以一直留在你的身边。” “有人过去不会受到干扰?”宗阙问道。 “不会。”乐简抬眸看着他笑道,“能够达到你曾经境界的,会直接穿过界限,根本不会在乎我的存在。” 这个人会停留,是因为他的拦截,否则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进入到那片虚无之中,化身为其中的规则。 他的存在是为了不让虚无的规则侵扰影响到这边,界限必须明确,而达不到那个境界,是无法到达那里的。 宗阙敛眸,曾经的那份领悟还在,的确会不在乎什么界限,只是遇到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阻拦,既无惧,亦说不通,那便战。 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是化身虚无还是得到感情都无所谓,但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经不再想去接触那片领域,他重新为人,怀里的这个人便是他的全部,难以割舍。 “那就好。”宗阙说道。 “宗先生,听到我永远留下的事不高兴吗?”乐简轻推着他的唇角问道。 “很高兴。”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道。 “那你怎么都不笑?”乐简说道。 他们家宗先生笑起来很细微,带着无奈和纵容,就像是梦一样,回想起来就让人心尖发痒。 “我在笑。”宗阙看着他探究的眸光道。 乐简手臂撑在了他的肩膀上,凑近细细打量着,愣是没看到一丝弧度,只是这双看着他的眸有着一丝纵容:“宗先生……” “嗯?”宗阙看着青年认真的神色发出了疑问。 “我想跟你上.床。”乐简亲了一下他的唇角笑道,“就上到时光的尽头好了。” 他喜欢看这个人为他痴迷的样子,喜欢就要多做,最好永远不分开。 宗阙:“……人生不能只做这种事。” “那你陪我玩。”乐简眉眼轻弯笑道,“你之前答应陪我玩,都没玩几次。” 宗阙沉默的看着洋洋得意的青年,摸了一下他的脸颊道:“好。” 他回来了,其实什么都好,除了上到时光尽头这种事,他每次以为到他的极限的时候,他还能更进一步。 “那我们现在就去。”乐简兴奋道,“我离开的时候想了好多好玩的事,等着跟你一起体验。” “你了解本源世界的规则吗?”宗阙摸着他的发顶问道。 “触犯规则会怎么样?”乐简沉吟了一下好奇问道。 “严重者会被斩杀,轻犯会被抓捕。”宗阙说道。 生命太长,力量又凌驾于小世界之上,原本本性端和的人也有可能在这种优越感中迷失自己,任意妄为。 本源世界允许抹杀邪恶,允许被迫害时反击,允许先发制人,允许阵营对立,允许在小世界规则范围内行事,却不允许残害无辜,恶意轻贱。 这样的人在本源世界很少,但不是没有,除了本源世界,系统在各个世界寻觅到的顶尖者作为宿主,穿越各个世界来不及进入本源世界背离本心者,系统与之交易让其带着记忆重生作恶者,或是在世界裂缝中穿梭作恶者,都在斩杀的范围之内。 “唔,斩杀,听起来很酷。”乐简轻点着他的鼻子笑道,“可是没人斩杀得了我哦。” 他的存在本来就是无解的,只要他不先动手,不会有任何问题。 宗阙看着他眸中的笑意沉默了一下道:“斩杀组的组长对力量的领悟很深,他身上出现过虚无的迹象,短暂到达那个领域不难。” 或许最初没有那么厉害,但那个人武力上天赋点满,怀里的人未必会败,但一旦对上,会很麻烦。 乐简略微沉吟道:“那要是他不遵守规则怎么办?” “几位组长出动,可以压制住他。”宗阙说道。 “听起来是一场大战。”乐简嘶了一声笑道,“我要是打败了他,是不是可以去斩杀组玩。” 宗阙按住了他的发顶:“首先要自己遵从规则。” 乐简头顶落着温和的力道,他看着面前人认真的神色,拥进他的怀里轻笑道:“好了,我跟你闹着玩呢,我会好好遵从规则的,你先告诉我规则是什么。” 规则是要遵从的,它既然自成体系,且被宗阙认可,说明是合理且自由的,在规则之内行事,会省去很多麻烦,了解透彻了,利用规则做点儿事,其实还和以前一样的。 宗阙伸手,光屏直接在他的面前展开,条文直接出现在了上面,第一条就是:不能滥杀无辜…… 一项项规则记忆,乐简也在了解着本源世界。 “你曾经见到过跨进虚无的人吗?”宗阙问道。 “大概见到过,那个时候我的意识还很模糊。”乐简靠在他的怀里说道,“慢慢的思维清晰了很多。” 本源世界共分九组,各个职责分明,系统以09为最高指挥系统,其下从一到八各司其职,探索组和斩杀组为较为特殊的存在,不同于其他组以意识体进入小世界,而是以本体分.身进入,完成任务即离开。 宗阙听着他的话整理着思绪,听到了青年的问询:“以意识体进入小世界是怎么回事?” “系统带领,与濒死之人做交易,容许意识进驻,获得身份和记忆。”宗阙说道,“需要活到一世结束,体会完整的人生。” “那我们可以两个人一起去做任务吗?”乐简问道。 “可以,但其中一人要封闭记忆,从出生开始成长。”宗阙开口道,“你不是对斩杀组感兴趣?” “那种属于生离死别的be玩法。”乐简摩挲着下颌笑道,“宗先生,我想跟你谈白头到老的恋爱。” 玩归玩,他可是一点儿都舍不得他们家宗先生难过。 “好。”宗阙应道,“我们要先去中央研究室获得身份认证。” “那就去吧。”乐简从他的怀里下来,身上的衣服瞬间更换,他看着同样起身规整的男人,一时有些心热。 这属实不怪他,明明是同款的衣服,这个人穿在身上却总是会有一种类似于军装的笔挺和禁欲。 “对了,跟着一起回来的那只小不点狗好像不见了。”乐简扶着他的肩膀,毫不客气的亲了一下笑道。 “我知道它在哪儿。”宗阙扣住了他的肩膀道,“走吧。” 中央研究室是本源世界所有科技的发源,小世界中人上升本源世界的方式有很多,有世界科技达到顶峰突破维度界限的,也有系统寻觅顶尖人才完成任务进入的,当然,也有个人能力较强,直接以力量突破世界壁障到达这里的。 本源世界最初就是成功的上升世界,又有无数上升世界合拢,点亮的是科技树,形成了以唐阮博士为核心的中央研究室,负责系统研发创造,各类系统商店物品,统筹化一,全部归属于那里。 科技集中,规则制定,即使是中央研究室,也在规则的范围内。 宗阙带着人出现在那里时,不少来往的人纷纷侧目,却又带着尊敬的味道。 直到他们离开,才有人眉目交流,将信息传开了。 倒不是他们八卦,而是这些不知活了多久的组长们谈恋爱,属实稀奇就算了,找的伴侣还一个比一个强,而这个传闻最不可能谈恋爱的组长,如今也有了伴侣。 290. 大手与机器人(1)捉虫 就错 “这里确实比小世界的科技发达很多。”乐简看着那些极快打开的光门道。 那不仅仅是科技,还有力量,只是展现为了这种更适应人类心理的方式,所能够感知的力量要比小世界强大极多。 这里是可以创造生命的地方,但又没有滥用那种能力,而是以科技和材料的形式展现,塑造出了系统那样的意识体。 “上升世界以科技形式也能够突破维度。”宗阙看着青年打量的神情解释道,“这里是科技的最终指向。” 空间门,时间门,生命不过是最基础的东西。 是指向而不是终点,乐简思索着他说的话,或许有一天这里能够也生成与虚无同等却又不会抹去感情和情绪的力量,有些难以想象,但所有的一切诞生之初,生命体大概也没想过自己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就像他未预料到自己会诞生一样。 光门通往,偶尔有人出入此处,颔首问好,而无论他们的神情如何,或是如何问询,乐简的手始终被身旁的人紧紧牵着。 “如果放手会怎么样?”乐简在人离开后轻轻勾了一下他的手指问道,“会被攻击吗?” “不会。”宗阙看着身旁的人道,“本源世界对你的存在是已知的。” 光门打开,整洁明亮的实验室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有精密的仪器运转,也有数据悬浮,作为中央研究室,乐简以为会在这里见到一屋子穿着白大褂的人。 但事实上有此装扮的只有一个人,且正随着门开看了过来,青年通身修长,模样精致,白大褂穿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格外的干净漂亮,只是佩戴在脸上的单边眼镜滑动着数据,让青年看起来似乎透着些冷机械裹挟的冷意。 “本源世界不会随意动手,您可以放心。”青年明显听到了他的话,开口的声音也很干净。 而在他的身旁,另外一个男人同样看了过来,他的颜色如同水墨画一样清雅漂亮,身上却透着源源不断的生机感,眸中带着些浅笑和绝不会失礼的好奇,轻轻颔首。 而另外两个人并不在仪器旁,却让乐简的目光触及时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那二人皆是身形高大,一人生的冷峻,抬眸看过来时却含了笑意,一人则生了一双极尽风流的桃花目,天生便似含着三分笑意,二人未动,但各自气场已现,坐的不近且泾渭分明,若是让一般人看来或许会觉得他们很好相处,但此刻却似乎是撤去伪装的状态。 触碰过虚无的边缘,绝非易与之人,他们的目光皆是轻轻划过,并不冒犯,只是视线微移,却是落在了他身旁人的身上。 乐简收回目光看向了身旁的人,宗阙看了那处一眼,略微颔首收回了目光介绍道:“这位是唐阮博士,这位是钟离白钟离先生,那是他们的伴侣,等会儿再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爱人乐简。” “你们好。”乐简扬起唇角笑道。 唐阮看着他的笑容神色微动,收起了单边的眼镜道:“您好,欢迎来到本源世界。” “你好。”钟离白笑了一声。 “我带他来做身份认证,还有关于虚无的数据提交。”宗阙牵着身旁人的手进入其中说道。 “麻烦了。”乐简笑道。 唐阮轻眨了一下眼睛道:“稍等一下。” 他看向了身旁的人道:“新的数据已经录入完毕了,我先带他们做身份认证。” “好。”钟离白应了一声,看向两人时神色略微迟疑了一下,走向了休息区。 他们家那位拐了人家的系统,这事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乐简眸光微转,只见其走到了那一身风流的人身旁与之说着话,而在那风流之人的怀里,白绒绒的小狗正眼泪汪汪的看向此处,却是连叫一声都不敢,而原本一起的猛虎正趴在地上看着那里,却未擅自上前。 “站在这里就行。”唐阮划开光屏,一个微映着光的圈出现在了地面上。 乐简踏了上去,细微的力量附着身上,数据光环流动着,而他的意识也在跟这个世界产生着联系。 宗阙站在一旁看着,这样的认证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会将一丝意识保存,只要不是遇到与本源世界持平的力量,都能够产生联系,以防止宿主在做任务时发生意外,损伤本源。 乐简并无不适,光轮不过瞬息,便已经结束,唐阮开口道:“好了。” “谢谢。”乐简从其中踏出,走到了宗阙面前笑道,“这就好了?” “嗯。”宗阙应道,“身份认证结束,我这边数据录入需要一点时间门,你要不要先去休息区休息?” “顺便解救那只小系统?”乐简笑道。 “01在看着它,不会出什么事。”宗阙说道。 斩杀组对系统而言确实威胁很大,但也只是对于作恶的系统,小系统的力量足以牵引世界,排序为前的高级系统足以牵动本源世界的力量,01没有去解救,就说明没有解救的必要。 “我记得它好像是最初跟着你的那个。”乐简思索道。 “嗯。”宗阙应道。 他二人说着话,1314看着那处却始终不见宿主来解救它,简直伤心欲绝,这都是什么苦难……肉干的味道传到了鼻尖,1314抬头,张口去咬时肉干却飞了。 虽然不需要进食,但是还是可以进食的! “汪汪!” 站住!别跑! 小不点狗子追逐着肉干,尾巴几乎摇出了一朵花,哪里还有刚才的眼泪汪汪,直到一口咬住,顿时统生都得到了满足。 “神奇。”沈醇松开了那条肉干,手上的些许碎屑清洁消失,目光落在了那正在交谈的两个人身上笑道。 钟离白的手落在他逗着那小不点狗子的手上,轻轻捏了一下,却被反握住了。 “确实神奇。”林肃看着那走过来的两个人笑道。 他能恋爱是因为有世俗的欲.望,而宗阙不同,他是真的严谨到好像摒除了一切欲.望,一切情绪在他那里几近于无,而现在却浓厚了很多。 正在整理着数据的唐阮回头看了他一眼。 宗阙按着身旁人的肩膀,让他落座在了一旁,对上了那两个人打量的目光开口道:“一样。” 找到永生相随的伴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从前没有预想过会找到,而这两个人看着好相处,其实很难与人交心,他们能找到伴侣,还爱之入骨,同样神奇。 二人皆有微怔,林肃笑道:“恭喜,自我介绍一下,林肃,唐博士的爱人。” “沈醇,钟离先生的爱人。”沈醇同样开口笑道。 乐简同样笑了一下打招呼道:“你们好。” 六组和七组的组长,应该就是宗阙那时跟他说的朋友,果然标准很高,不过同样有伴侣了。 “他们是我的朋友,你先坐在这里休息,我一会儿过来。”宗阙垂眸叮嘱道。 “好,你放心。”乐简抬眸看着他笑道。 都是朋友,还是要客气一些,和平相处。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向了那正在抱着肉干啃的系统道,“1314。” 1314抬头,看到宿主时顿时忘记肉干,激动的热泪盈眶,尾巴摇的飞起朝着那边奔去,只是在奔跑时下意识顿了一下,抬头瞄了一下,没察觉这位大佬的目光时迅速的奔向了自己的宿主。 噗叽,小小的身体从沙发上叽里咕噜的滚落,在它要叫时身体却是悬浮了起来,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宗阙的手上。 “汪汪汪!” 宿主宿主宿主!我跑丢了! 宗阙看着尾巴摇出花的小不点狗,将它放在了乐简的怀里道:“陪他一会儿。” “汪汪!”1314积极响应,承担起保护宿主老婆的伟大责任。 好!宿主放心! 宗阙抬手,按了一下乐简的肩膀,走向了那放置着仪器的地方。 1314抬头看向了抱着他的人,整只统有点儿兴奋,当时乐乐跟宿主重逢,它光顾着吃狗粮了,现在这么近,真是好美好美的一只喵,美到统子眼晕。 “汪汪汪!” 乐乐!乐乐!你好美! 乐简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不点狗,伸手摸了两下笑道:“你也很可爱,你一直都是这么叫我的?” “汪!” 是的! “那宗先生是怎么叫我的?”乐简笑着问道。 “呜,汪!”1314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可是宿主的老婆,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宿主根据世界变化叫,但是这个名字是一直认可的! “真厉害。”乐简夸赞道,“我不太了解本源世界的规则,一般系统跟着都会做什么?” 1314被超好看的小猫咪贴贴,整个统都能晕过去,并且好不容易发挥了自己的作用,一一细数着:“汪汪……” 会带着宿主去各个世界,提供世界线和记忆,代买商店物品,替宿主探查危险,拍摄黑历史…… 乐简轻挑眉梢,原本坐在对面的三个人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一时间门目光汇聚,1314还在细数,乐简抬头看了那几人一眼笑道:“没想到本源世界还有这样的传统。” 有趣,他们家宗先生的黑历史以他的视角来看少到可怜。 “我记得之前好像没有这种习惯。”沈醇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林肃笑道。 “是啊,不知道从哪儿学的。”林肃笑道,“见笑了。” “很不错的传统。”乐简低头,看着手里的小毛团笑道,“小家伙,你拍的黑历史能跟我分享一下吗?” 1314转头看了一圈,大佬们都没有反对,那就是可以学:“汪汪!” 现在不在身边,等到了系统空间门我给你看! “好,乖孩子。”乐简挠了挠它的下巴笑道。 1314顿时尾巴翘的更高了,乐乐果然是貌美又温柔的猫咪:“汪汪?” 乐乐你还想知道什么? 乐简略微沉吟开口道:“系统商店里一般都会卖什么?” 他的问题出口,又察觉到了对面的两道目光。 1314兴奋开口,毫不犹豫,然而叫声还没有出来,就被从一旁伸过来的手按住了:“呜呜……” 宿主救命啊…… 乐简抬眸转头,看着从身后弯腰按住狗子的男人,眸光从他一如既往平静漆黑的眉眼上划过笑了一下:“宗先生忙完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起身时将那小不点狗子拿了起来,看着它努力蹬腿的样子道,“出去玩。” 1314停止蹬腿,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宿主,莫名觉得身上的毛有点炸,炸毛的气氛来自于宿主,还有身后两道气息:“呜……” 好的…… 这么多大佬齐聚,肯定有要事商谈,它还是以后再跟乐乐聊天吧。 “01,带它出去玩。”宗阙看着走过来的01,将手里的毛团放在了它的背上。 “好。”01说道。 1314在虎背上晕头转向,听到周围风声的时候叫了出来:“汪?!” 一一你会说话。 “可以提前设置。”01的声音随着出去而变小。 “汪!” 那你不告诉我! “真是活泼的系统。”林肃笑道。 宗阙从沙发后绕过,落座在了乐简身旁道:“一样,一会儿再走,稍微有点儿事情要谈。” 他的前半句是对林肃说的,后半句却是对乐简说的。 系统虽然初始会有各种各样不同的性格,但很多习惯会来源于培训的高级系统。 “好。”乐简看着落座身旁的男人眸中划过了兴味。 林肃但笑不语,他是罪魁祸首,但这两位的行事可不会因为系统的性格或建议有所转变。 “久等了,今天事情稍微有点多。”唐阮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下,小声说道。 “没关系,辛苦了。”林肃笑道。 唐阮笑了一下,轻呼了一口气看向了其他人道:“其实还有事情想找大家谈一下。” 几个人纷纷看了过去。 唐阮开口道:“虚无已经确定存在,之前本源世界有过类似于这样的迹象,虽然踏入其中者心甘情愿,但是目前不能确定虚无的力量是否会增长,还需要后续研究,它的后果本源世界已经公布,要不要成立检查系统,我有些犹豫。” 心甘情愿这种事,本源世界没有立场去阻止,心理状态更不是能够随意探查的事情,即使是系统,也只能探查到粗浅的状态。 但如果不检查,时间门一长,很多宿主可能会无知无觉的走向那种状态,必须要及时做到调整。 亲情,爱情,友情,人类本身无法彻底脱离人群而存在,本源世界寿命无尽,除去爱情,还有的宿主之间门会有友情和亲情,一旦有人化身其中,如同湮灭,后果一定是人不想承受的。 “一组的意思是?”沈醇问道。 “成立,自愿原则。”宗阙开口道。 “同意。”沈醇说道。 “困难吗?”林肃看向身旁的青年问道。 “不难,数据都是现成的。”唐阮略微迟疑,看向了乐简道,“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乐先生偶尔过来看一下进度?” 要说虚无的本质,当然是这位最了解,有了事倍功倍。 “不是无偿的。”唐阮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眼神补充说明道。 “当然可以,想要在这里长久居住,应该出一份力。”乐简笑道。 享受了资源,出一份力是应该的,而且对他来说是无伤大雅的事。 “谢谢。”唐阮说道。 “不客气,我应该感谢你促成了我们的姻缘。”乐简笑道。 当时打了一架,各自落入了小世界,如果没有本源世界,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再次汇聚融合,也不知道这场缘分能不能延续。 “不用谢,保护宿主是本源世界应该做的。”唐阮面上带了些不好意思。 宿主维护本源世界的稳定,本源世界也该让他们有安身之处,任何一个失去联系,都要倾尽全力去找到,除非其是自愿离开。 他原本以为这位可能是不太受规则管束的,没想到很好说话。 “那么只需要通过其他组长的同意就可以着手实施了。”沈醇眸光轻阖,目光落在了对面正襟危坐的男人身上。 即使有了伴侣,这位似乎仍然是周身沉稳,情绪不漏,即使是他当年伪装,亲近时也是要暴露本性的。 他的目光不强烈,但他这个人存在很强,乐简察觉抬眸,看了一眼他与他的恋人扣在一起偶尔嬉戏摩挲的手指,又看了眼正四目相对,轻声细语说着话的另外一对,看向了身旁正在认真看着预订方案的男人开口道:“宗先生。” “嗯?”宗阙转头看向了他,欲开口时却被轻轻凑上来的唇吻住了。 他的眸光轻动,在青年微微分开时道:“觉得无聊了?” “没有。”乐简轻舔了一下唇,转向了看过来的四人笑道,“就是这么恋爱的。” 他们家宗先生动心确实很神奇,性情看起来也有点冷,但跟他刚好相配。 他们好奇,就秀一下给他们看。 其他四个人神色各异,沈醇轻动了一下眉梢,略摩挲着掌心中的手看向了身旁的人,扬起了唇角:“阿白……” 他语调略微拉长,带了些撒娇的味道,眉目含笑,一双桃花目直击钟离白的心房,让他不由得面上染了些微霞,嘴边挣扎道:“回去……” “哥哥,羡慕。”沈醇轻轻拉了拉他的手道。 钟离白呼吸滞住,终是没忍住凑近,在他的唇角轻吻。 沈醇唇角扬起,微微侧了一下脸笑道:“哥哥,亲偏了。” 那处桃花朵朵,甜蜜纷呈。 唐阮眨了眨眼睛,心口略紧,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人,戳了一下他的腰迹。 “不用跟小孩子比。”林肃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笑道。 “老公。”乐简看向了宗阙,亲密的撑在了他的肩上唤道。 “嗯。”宗阙看着青年眸中的笑意应了一声。 “谁没亲到谁知道。”沈醇扬起唇角,看着面前努力抑制着脸上红晕的人道,“是吧,阿白。” 钟离白眸中无奈,却只是捏了一下他的鼻尖没有说什么。 林肃唇边笑意不动,放在腿上的手轻点,脸颊上却印上了很轻很软的一吻,他回眸时,那初初分开的青年轻抿着唇,脸颊红扑扑的:“老公。” “哥哥……” “别闹……” “哼……” “哼谁呢?” “哼我自己。” …… 方案通过,各自告辞,宗阙带着人进了系统空间门,1314和01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宿主,欢迎回来!乐乐!欢迎来到系统空间门。】1314兴高采烈的看着自己的两只小猫咪,把之前的杀机早已抛之脑后。 【原来是这种对话方式。】乐简尝试了一下笑道,【谢谢欢迎,你之前说要跟我分享的黑历史还在吗?】 【在的在的!】1314美滋滋的打开了自己的库存。 乐简看着展开的光屏,目光转向了身旁的男人道:“宗先生让我看吗?” “嗯。”宗阙应了一声。 乐简沉吟了一下,一个人的黑历史如果他对此没有什么反应,那就会没有什么意思:【对了,小家伙,我之前问的系统商店最畅销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啊?!】1314听到问题时激灵了一下,【是恢复药剂啊。】 一一说了,要是敢说补肾药剂,就有可能被斩杀组大佬追到小世界去斩草除根,还会被宿主返厂重造,实在太危险了。 乐简神色有一瞬间门的意味深长,看向了身旁始终平静的男人笑道:“原来如此啊?” 就算是串通好了,想要从一个小家伙嘴里套话还是相当容易的。 不过嘛,揭秘这种事要捏在他的手里,他倒要看看他们家宗先生藏了什么秘密。 宗阙:“……” 【宿,宿主,要开启新世界吗?】1314颤颤巍巍问道,为了自己的小命,为了宿主的尊严,打死它都要保守秘密! 【稍等。】宗阙问道,“谁来封闭记忆?” “我来吧。”乐简看着他,竖起了手指道,“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 “嗯,你说。”宗阙说道。 “第一,要坚定自己的身份和人设;第二,游戏就是要刺激,不要太怜惜我;第三,如果我跟别人有任何感情牵扯,要毫不犹豫的帮我抢过去。”乐简说道。 宗阙沉默了一下应道:“好。” 算是规则,但可以酌情,至于第三条,他不说,他也会做。 “那,开始我们的游戏吧。”乐简拥在他的怀里,亲了一下他的唇笑道,【小家伙,他要是犯规了记得提醒他。】 【好!保证完成任务!】1314感觉自己这是要崛起,【马上为您准备新的世界,具体世界不可指定,只能寻找大致范围。】 【1314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冰冷,没有心跳,身体不能动,眼睛不可视物,只能听到机械运转的声音,身体在一格格向前推着。 宗阙尝试着操控自己的身体,感受到的却是非人的关节,很类似,但不是人,而是机器。 寻觅核心系统,启动视觉系统,眼睛可视却不可转动,而他现在正处在一个不断行进的轨道中,而在同样的轨道中,其他一个个身形修长的机器人被制造了出来。 很类人,只是细看,眼角唇缝都带着些许机器制造的刻板弧度。 宗阙被推进了一个封闭的舱内,盒子扣上,空间门有些黑暗,没有空气,但他不需要呼吸,类似于这样的经历也有过。 以机器人的身体诞生,没有过往的记忆,系统不需要产生交易,但也不能售卖给其他人,因为人类一旦察觉机器人拥有自主思考的思维,会产生恐惧的心理。 拥有能够制造类人机器人的时代,科技发展的程度相对较高。 世界线是星际时代,科技快速发展,人类的很多活动可以聚集在星网上,很多事情可以用机器来替代,即使是不那么富裕的人,不追求外观,也可以实现机械化。 生活看似变得便捷,但流水线一样的食物由机器生成,营养剂大范围使用,人与人之间门的距离似乎也像这些流淌过冰冷流水线的食物一样,变得快而不那么温厚。 主角受和辰是其中的异类,他并不那么富有,但是做的一手拿手好菜,热爱生活,因而受到了主角攻穆谌的喜欢。 他们的感情自有他们的路,宗阙在其中寻觅的是他所在意的人的存在。 虽然同样进入世界,但时间门线不同,对方是从出生长起,在这个世界应该有一段时间门了。 和辰和穆谌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因为和辰在此之前还有另外一位心仪的人:楚玥。 只是对方性格高冷,对他视而不见,苦心追逐无果,只能心死放弃,而楚玥再后来被发现,是死在了机器人的失控暴走中。 科技的发展总是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虽然身份好像对的上,但还要见到人以后才能确认,而想要离开这里,首先需要探查星网的严密程度,从其中获得身份,从废弃账户中征调资金,将自己买出去。 盒子还在加封,只等着送进仓库,宗阙打开了核心设备,向外探查信号,在连接上之后迅速加密隐藏,入侵信息库。 流水线上的提示音响起:[369号已被购买,购买者楚玥。] 【宿主,是你隔壁那个!】1314在听到名字时叫了起来,【我投放错了?!那台制造有问题。】 宗阙沉默了一下,侵入数据库,从其中看到订单信息时进行修改,同时提交369号故障报告,信号连接对方的启动设备,修改着芯片上的信息。 提示音再次响起:[369号故障报修,370号进入物流行列,购买人楚玥。] 箱子移动着,前面的箱子被巨大的手臂直接夹走,消失在了序列之中。 而宗阙则进入了一个更为黑暗的环境中,最后一道扫描程序通过,宗阙开口道:【1314。】 【是,宿主您需要什么服务?】1314积极问道。 比如把这个壳子升级一下,虽然已经做的很类人了,但是还是有瑕疵的,没有本源世界做的那么逼真。 【升级为本源世界仿真体。】宗阙说道。 这一版本太过落后,不仅是设备,还有零件和灵活度,都太过于依靠指令。 【好的!马上为您升级!】1314积极实施。 虽然小世界升级到本源世界那种需要五百万星币,但是宿主超富有! 箱子在运输,其中的构造也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 星际时代的运输很快,从购买到运送到目的地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门,盒子再度颠簸,隐隐透进了些许光来,盒子被横托着,传来了按响门铃的声音和机械的声音:“您好,您的快件到了。” “来了。”透着些微冷的声线传了出来,门打开的声音传来,“放进来吧,谢谢。” 【宿主,一只超帅气的小猫咪!】1314提前宣告,开始兴奋! 盒子放正,门再次关上,周围的空间门恢复了静谧,宗阙的核心处理器也停了下来。 呼吸声隐隐传来,站的很近的人轻轻拉动了盒子上的丝带,却是蓦然松开,深吸了两口气,微冷的声音传来:“放轻松,放轻松,就是个娃娃。” 宗阙:“……” 站在外面的青年拍了两下胸膛,伸手时还是猛沉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拉开了丝带,指纹点击在盒子上时下意识按住了那盒子的盖子,再次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实在接受不了就退货,退了就是省钱。” 松开盒盖的声音传来,盖子在缓缓打开,光影从外面透进来,光洁的房间门映入了宗阙的眼底,而在那片光芒之中,高挺而帅气的青年出现在中央,身形修长,略显宽松的家居服领口处露出了他漂亮又有力量感的锁骨,皮肤剔透,似在那光影之中掠夺着其中的光芒,只是透着锋芒的眉目之间门有些冷淡的味道,以至于一瞬间门宗阙微垂的目光似是与其直视的。 是他。 【1314系统发布任务,改变楚玥原本的命运。】 房中的气息有些宁静,连呼吸都有些不可闻,机器人没有心跳,主人没有开机的时候是不能动的,可是盒子外站着的另外一个人却也几乎失去了他的呼吸。 楚玥有点紧张,不,是很紧张,从他下单的那一刻就开始紧张,好像期待又不期待,比如说别人见他买个人形的机器人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变.态,但事实上他只是想要一个没有生命而不知疲惫的模特而已。 但一个小时的时间门,心里已经打好了无数个被发现时的草稿,甚至已经做好了如果太像人就退货的准备,结果……是真的很像人。 高大笔挺的男人静静的站在里面,眉目疏阔而俊美无匹,眼睫微垂,仿佛散落着碎冰的眸似乎对视,就像是真人看着一样,让楚玥一时间门愣在了原地。 实在太逼真了,逼真到就像是把一个人关在了里面。 宗阙眼睛不动,只静静映着青年屏着呼吸的身影,他的身体可以由意识操控,也可以由核心处理器操纵,只是在他等待着青年的反应时,面前的人却是蓦然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扣过盒盖,啪嗒一下合上了。 原本明亮的空间门瞬间门转暗,而在箱子的外面,略靠的力道传来,同时传来了青年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吓死我了,他们不会把真人给做成标本了吧?!”略带着冷意的声线传来,带着几分十分明显的慌张。 宗阙:“……” 他的身体不动,只等着青年的呼吸平复,半晌后略靠的力道消失了,指纹再次解锁,盒子的盖子缓缓从外面打开了一条缝隙,光芒透进来时,一只眼睛也在那里小心打量着,只是还没有一秒,就再次合上了。 “完了,真的很像人,现在机器人公司已经这么高端了吗?这比3d图还细致!”青年在外面嘀咕了几声,反复踱步,再次靠近打开。 这一次盒子倒是开圆了一些,只是青年上下看着,却是微眯了一下眼睛:“我记得我好像买的是个黄毛,会不会发错了?” 静谧的空间门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说话声,即使站在另外一道身影,也没有人回复他,而不论楚玥如何开关,盒子里的人都没有任何动静,只如来时一样站在那里,静静垂眸。 【宿主演机器人一级棒!】1314夸赞道。 要是把它装到盒子里,还玩木头人,它当场就能自闭,只有宿主的耐心才能胜任这份工作。 “订单……”楚玥扶着盒子的门点开光屏翻看着购买记录。 上面就是显示着一个黄毛的身影,染的炫彩如太阳一样的头发,虽然3d模型很精致,身材也很好,但是比例感觉比这个差好多,样子感觉也有些粗制滥造。 难道是特殊定制?可是他买的已经是最贵的了。 楚玥拨打通讯,扶着盒子的门看着站在里面的机器人,目光似乎对上时微微移开,走向了一旁,在接通时却又没忍住看了那盒子里的人一眼,其实这么像人的话,他也想要的,这简直是他梦想中的模特! 比星际超模还要好看……算了,机器制造,不能拿人比。 “喂,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通讯那边传来了人类的问询声。 楚玥听到声音时滞了一下,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开口时沉了一口气:“喂,我是369号机器人的买主。” 他的声线本就偏冷,现在完全处于一种冷若寒冰的状态。 通讯那边愣了一下,传过来的声音却很温柔:“您好,我查询过了,您是370号机器人的买主。” 【宿主,可能要被发现了。】1314小声嘀咕。 万一货不对板,惨遭退货,那不就是返厂重造。 【不会。】宗阙回答了一声,余光映着青年靠在一旁椅子上略有些焦躁不安的身影。 他的声线偏冷,声音却透着磁性,即使用很冷的声线说话,不看到人只听声音的话,大约只会感到惊艳。 “我是369号。”楚玥沉着气息,打开了自己的订单编号,在看到上面370的编号时眼睛瞪大了些许。 “不好意思,369号还没有出厂就已经发生故障,被返回去拆开重新制造了。”通讯那边的声音委婉说道,“如果您觉得不满意的话可以退货。” “可是我买的是个黄头发……”楚玥勉强挣扎了一下,看着那盒子里的身影,觉得不想退。 很难买到这么逼真的啊,就算不摆出来,做藏品也很划算,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他藏.尸……穿着衣服呢。 “您对颜色不满意的话,店里有可以替换的头发。”客服温柔说道,“现在是什么颜色的头发呢?” “黑色。”楚玥看了一眼,非常非常好看的黑色,就像真人的头发一样,感觉比他的发质都好。 “鉴于您是我们的超级用户,我们可以免费补寄给您一道。 “什么?”楚玥听着那边的消音问道。 “我们可以补寄给您一顶……”声音到后面再度消失。 黄.色是什么不可说词汇吗? 楚玥心里闪过了这个念头道:“算了,不用了。” 总感觉戴上黄色的毛发好像在亵.渎这个机器人,破坏完美会遭天谴的。 “好的,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客服小姐姐问道。 “确定没有寄错?”楚玥反复看着自己的订单,想着自己可能确实订的是370号,只是记错了? “当然,我们都是有详细记录的,芯片上也会有编号。”客服小姐姐说道。 “芯片在哪里?”楚玥迟疑了一下问道。 “在左耳耳垂的后方,您只要轻轻碰一下就会亮。”客服小姐姐说道,“您可以现在核对一下呢。” “呃……”楚玥闻言,却是瞬间门怔在了原地,他看着还待在盒子里的人,起身时身体略僵,走到面前对上那视线,轻轻伸手,手指却是略微蜷缩了一下收了回来,声线格外冰冷,“好的,我知道了,我后续查看后再跟你们联系。” 做不到!看着真的好真!总感觉乱碰像个变.态! “好的,有什么问题请随时联系呢,我们都是有质量保障的,很高兴为您服务。”客服小姐姐说道。 通讯挂断,楚玥默默站在原地很久,继续核对订单,没有错,他付了一千万通用币,买下了370号机器人。 是机器人,不是人! 房间门里空无一人,楚玥默默转身看向了那个盒子,走过去的时候后背竟是有些发热的,虽然看起来很像个变态,但还是要看一下,万一真的错了,订购他的主人应会很着急。 291. 大手与机器人(2) 假的 楚玥站在了盒子的对面,心里默念着是机器人不是人,但与那机器人好像对上视线时,还是浑身僵硬了一下,心中却有些感慨。 如果真是别人定制的,审美真是非常不错,比他的黄毛好看一万倍。 楚玥垂下视线,尝试着靠近,他的身高不矮,但这个机器人本身很高不说,盒子底下还有一层,他略微垫着脚侧头,看向了对方的耳后。 机器人的制作精美,连耳朵都特别的好看。 假的假的假的! 楚玥快速心里默念,屏息靠近,手指轻轻碰到了那有些冰凉柔软的耳垂时微微缩回,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一鼓作气的点在了耳垂的后方。 370的数字浮现了一瞬,拂在宗阙颈侧的气息瞬间后退,连同着青年的身影,恨不得瞬间退出一射开外,背对着深吸着气。 气息慢慢平复,楚玥意识到了一件事,这好像真的是他的订单! 订单芯片都对的上,也就是说这个机器人确确实实是属于他的。 宗阙本体未动,余光映出的青年身体缓缓转过,眸中划过些许迟疑之色,然后屏住呼吸靠近,伸手轻握了一下他的胳膊,眸中的寒冰之色略有融化,其中划过好奇与惊异,又是捏了两下。 “你好。”楚玥抬眸对上那一直静静看着自己的视线,不见其动静,心神略微松了下来。 虽然很像人,但真的是假人,刚刚接触到的触感很像人的皮肤,光滑细腻,但是没有温度。 不是人类,只是属于模型范畴。 不过做的是真的很精致细腻,楚玥伸手,手指将将触碰到对方的下颌时缩了回来,浑身略有些局促不安。 算了算了,就算真的是机器人,长的太像这么碰,好像也有猥.亵的嫌疑! 而不再尝试碰触,他的心神反而松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简直满意的不得了,一千万花的简直超出心理预期太多。 确定了属于自己,接下来就是开机。 不动的时候已经这么逼真了,要是动起来,岂不真的跟人一样? 他翻开说明书的手迟疑了一下,宗阙的目光范围内,青年合上智脑,走到箱子的一边努力推了下,箱子却是连晃动一下都没有。 “这么重?”青年连试了好几下,眸中划过了费解。 但是单摆在这里也是挺碍事的,一出来门口杵个人,长的再帅也会被吓死。 他到底还是翻开了说明书,箱子不能挪动倒是有解释,因为具有平衡装置,以免推倒损伤到机器人零件,想要挪动,要么让专业的机器来平衡受力,要么开机就可以。 说明书下翻,楚玥在那里看到了机器人的介绍,什么功率材料暂且略过,一般机器人的开机键都在脑门,喉咙或者背后。 说是机器人,其实家用型机器人大多长的圆头圆脑,一看就是一台机器,即使伸出的机械臂有仿真皮层,也只是用于保护触碰到的家具不受侵害。 而不像这个,一看就像个人,全称是全能型机器人,能够连接家中所有智能设备,达成家居生活一体化,全面解放双手,体验如婴儿一样的生活。 功能强大也是楚玥选择他的一大原因,但他的开机键在肚脐上。 虽然那个地方平时是不容易碰到,但是看起来好像有点不正经。 楚玥对照着说明书看向了站着的人,目光转向了对方的腰腹处,呼吸不自觉的有些绷紧,机器人是穿着衣服的,出厂衣服的质量很不错,腰腹处扣着皮带,勾勒着完美的身形比例,让那劲瘦的腰身看起来格外的好看又禁.欲。 比他画的图都好看! 心里带了些莫名的微热,楚玥沉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假的,伸手碰到了对方的腹部,肌肉的轮廓浮现在手上,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绝望的坚持。 虽然机器人不是人,但是这样真的很像个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碰人家,实在是太失礼了,但是也不能摆在这里,还是要挪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370号机器人启动,启动时间一秒。” 带着冷质的声音从楚玥的头顶传了过来,没有一丝机械合成的感觉,而是带着独特的沉稳磁性,传进了耳底深处,让人浑身都有凛然的感觉。 楚玥抬头,对上了对方轻动却垂下看过来的眸,刚才这双眸还只是真实,现在却好像真的活过来了一样,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对方漆黑深邃的视线之下。 “启动成功,信息扫描成功,请选择开机启动模式。”宗阙看着面前僵住的青年进行着流程,只见青年略微回神,迅速收回了手指,整个人的声音冷到了极致,“什么模式?” 虽然冷到了极致,但整个人身体的僵硬程度也到达了极限,完全依靠本能行事。 宗阙开口道:“四种模式选择,一,指令模式,听从指令行事,一段口令一段动作;二……” “一,指令模式。”面前的青年浑身好像都散发着寒气,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 “模式选择成功。”宗阙看着面前眼睛已经没什么焦距的青年道,“指令之前,请录入血液基因片段进行认主。” 楚玥开口问道:“怎么认主?” 这竟然是个机器人?!机器人粗制滥造一点儿也好,太像人了就容易让人紧张。 宗阙看着面前已经濒临崩溃地步的青年,朝他伸出了手道:“请把您的手放上来。” 本源世界的仿真体没有这么麻烦,即使真的是全机械化无意识的仿真体要认主,也只是信息扫描,就能够迅速录入认主。 但这个世界的科技还没有到达那种程度,虽然整体升级,但是一道道流程还得按照这个世界的来。 楚玥低头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勉强聚拢了视线,对方的手原本放在身体一侧,现在伸到面前,真是指骨修长,性.感有力,比他见过的最好看的手模还要好看。 这种手放在二次元是要被摸秃皮的,但它就偏巧出现在了次元。 楚玥抬起了自己有些坚硬的手,看似淡定自若的放了上去,在察觉到其上的触感和温度时手指一僵,却被那只有力的手握住了。 “松手。”楚玥的声音极冷,整个人都快僵成冰块了,而下一刻头顶的声音再度传来。 “血液基因录入,认主成功。”宗阙松开了他的手放回到了身侧,看着面前本能收回手的青年道,“主人。” 那两个字平静又有穿透力,楚玥浑身一僵,一瞬间周围有些空白,脑海里反复盘桓的都是那两个字,主人主人主人…… 虽然家里的一些小机器人也这么叫他,但这个机器人叫他,却有一种让人头晕目眩的羞耻感。 他何德何能做他的主人?! 楚玥心里反复僵化,勉强找回些理智时又看到对方眨动了一下眼睛。 其实就是很平常的类似于人类的眨眼,但是真的很像活的,还是一个站在原地认真听着他指令的活人。 “你之前……是人类吗?”楚玥纠结了一下问道。 “是机器人。”宗阙说道。 游戏规则第一条:要坚定自己的身份和人设。 “那你从什么地方来?”楚玥问道。 “全能机器人工厂。”宗阙回答着他的问题。 机械和生命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他只是买了个机器人回家而已,只是机器人。 楚玥的心在缓缓冷静下来,看着面前的机器人问道:“那你拥有感情吗?” 人类和机器人是不同的,人类的心很复杂,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感情,谁也没办法通过表面去完全窥探一个人的心。 但机器人不一样,它们只会遵从指令行事,不会疲于应付,更不会产生异样的情绪,让人不用去考虑说话的数量和内容,展现出什么样的情绪以及顾及对方的情绪,或者被人察觉秘密,甚至有泄露背叛的风险,只要提供足够的能量,好好保养,就能够一直运转。 冰冷且现实。 宗阙看着面前浑身紧绷的青年回答道:“没有。” 机器人是没有感情的,所做的就是遵从指令行事。 而他的爱人对人类的情绪似乎是有些戒备的,他是人,但作为他的爱人,可以满足他的所有要求,他也想看看他的爱人毫无戒备放开时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楚玥听到回答,紧绷的肩膀微微松了下来,又开口确认了一遍道:“你真的没有感情?” “嗯。”宗阙应道。 “哦……”楚玥轻吐了一口气,看着站在盒子里的机器人,觉得好像有点憋屈,“你可以从盒子里出来,把这个盒子处理掉吗?” “可以。”宗阙垂眸,从盒子里走出,看着面前的盒子,直接将其合上,扶住边角轻轻松松捧了起来,走向了门口。 楚玥看着这一幕僵立在了原地,对方站在盒子里的身高很高,走出来却好像一点儿没降低,捧着那么大的盒子好像在捧一根羽毛一样不说,舒展的腰背更是有力禁欲到了极致,就是好像有那么点儿暴殄天物,让楚玥的良心那一刻有点隐隐作痛。 箱子被送进了回收物品口,直接从孔洞中消失不见,宗阙返回,走到了青年的身边重新站定:“指令完成。” 没有了盒子,面前高大笔挺的机器人看起来更像个活人了。 楚玥心里反复默念假的,试图给自己洗脑,但对上对方垂下来的视线时还是没忍住感慨做的实在太完美了,这都不用画图,直接拍个照片放出去,都能让无数人舔屏。 但总觉得好像连拍个照片放出去都是亵.渎,他花了一千万买的,留着自己看就行了。 现在要怎么办? 楚玥与之对视着,默默别开视线思索着用途,虽然存在感很强,但只要不看…… 他的步伐迈开,却察觉了身旁的动静,转头时只见对方停下步伐,跟他还是咫尺的距离。 “你不会一直跟着我吧?”楚玥浑身僵硬。 “主人要下达停留原地的指令吗?”宗阙问道。 “不要叫我主人。”楚玥动了动耳朵说道。 “好的,请问要如何称呼您?”宗阙看着面前浑身写满了不适应的青年道。 楚玥努力沉着气,适应着这比他还要高大的机器人,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即使存在感再强,他也不舍得退回去。 再想买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品质的了,他的崽就是最好的。 崽? 想到这个名词,楚玥看向了身旁的人,虽然很精致,但其实也就是个放大般的娃娃,没有人会嫌娃娃做的精致,这么一想,还有点儿亲切。 这是他的崽,但是平时自己的崽也就称呼一下崽,那些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总不好让他叫爸爸?! 宗阙看着面前似乎陷入思索的青年,发现他身上的紧绷感在缓缓消失,只是反复看着,似乎陷入了些许羞耻和纠结。 “算了,就叫主人吧。”楚玥反复思索了无数个称呼,觉得还是叫这个称呼没有那么羞耻,且有界限感,不至于跟真实的人弄混。 “好的,主人。”宗阙说道。 他的声音冷质,即使只是个机器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听从他人无理要求的人,而像是一个上位者,楚玥心中感慨制作公司的牛逼,又升起了一种自己养了个很牛逼娃娃的自豪感。 “主人要下达停留原地的命令吗?”宗阙问道。 楚玥想起了这一茬,看向了自己的沙发道:“你先坐那里吧。” 等人高的机器人,倒是省了摆放的问题。 宗阙转身,在那柔软宽敞的大沙发上落座,坐垫微陷,他仍然坐的笔挺而身形舒展,恰到好处的肌肉略显,抬眸看了过来,在窗外透进来的光影之中形成了一幅极其完美的构图。 楚玥对上那深邃平静的眸,一瞬间觉得自己该鞠躬行礼问安,又觉得这幅图要是不画下来,他能失眠一辈子。 “坐好,维护这个动作别动。” 宗阙看着眸中思绪万千,波澜壮阔的青年,看到了他抬起制止的手应了一声:“嗯。” 而在他应下的一刻,青年转身进了其中一间房间,宗阙的目光随之移动,只见其身影消失,房间里传来了些许滚轮滑动的声音,再有光影出现时,一个工作台出现在了这十分宽敞的厅中,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他的对面。 而青年在工作台前坐下,宽敞的画屏展开,拿起笔对他比了一下尺寸,在其上勾画了起来。 刷刷的声音作响,青年的眸色映在光影中,全神贯注,手臂虽然绷紧用着力道,却完全没了刚才浑身僵硬的感觉。 浑身僵硬小心翼翼的模样很可爱,而现在这副认真专注的模样,看起来有些高冷,却很帅气,大概就是原世界线中所形容的男神。 光影在慢慢变化,在线稿定下时,楚玥才略微伸展了一下腰背,看着自己完成的图,又看了一下在沙发上静坐的机器人,反复观摩,略微沉吟。 其实形很似,光影也几乎一致,连眸色他都观察的很仔细,但画上的人修改了无数次,跟坐在那里的人好像还是有些不一样。 形似但好像气势不足,对方虽然坐的端正,但有一种难言的气场,虽然那双眸一直很平静,但却充斥着张力,而这种张力好像无论他的画技有多高超,只凭一张图完全无法表现出来。 宗阙静坐,以核心处理器掌控着身体的各个位置,机器人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无论保持一个固定的姿势多久,都不会感觉到疲惫。 只是他的目光未动,却见青年放下笔从工作台前起身,径直朝他走了过来,弯下腰微拧着眉头细致打量着。 他的呼吸落在了脸上,宗阙抬眸看向了对方,却被神色略微一顿的青年蓦然抬手捂住了眼睛:“你先闭上眼睛。” “嗯。”宗阙应了一声,合上了眼睑。 楚玥掌心微痒,察觉到他脸上的温度时蓦然收回了手道:“你身上的温度能不能调低?” 就是温度太相似,他总会有些分不清楚。 “这样您触碰到会不舒服。”宗阙闭着眼睛道,“确定调节吗?” “确定。”楚玥十分坚定的说道。 “收到指令。”宗阙用核心处理器调节着身上的温度,将其降到了一种人类接触会觉得冰凉但不刺骨的温度,“调节温度完成。” 他所用的材质不受高低温限制,自己也不会感觉到不适,只是一切还要慢慢来。 温度用肉眼是看不出来的,楚玥看着他闭上的眼睛,尝试着伸手触碰了一下他的颈侧,在触碰到有些冰凉的温度时实际感受到了面前的是一台机器人。 心中一抹不知名的思绪划过,放松的同时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可惜。 他细细打量着面前人的眉眼,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鼻翼嘴唇,每一处的比例都十分的完美,如果拢住其他地方单看只会觉得好看,但汇聚在这个人的脸上,会觉得俊美疏阔,但容貌好像只是他最不值得一提的部分。 如果他是一个人类,或许会比许许多多的人都要出色。 楚玥思索着自己的构图,蓦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不会是根据真人仿照出来的吧?” 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想工厂流水线能够做出来的产物,就像是ai画图一样,虽然精美,却会有一种量产的感觉,这方面的专家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是怎么形成的,精致却缺乏人气。 他虽然没有买很多的机器人,但是看也能看出来,这个机器人身上没有一点儿模板化的东西,那就有可能是根据真人做出来的! 如果是什么剽窃的数据,说不定会造一大堆,并拿去销毁。 跟真人挂钩,感觉实在不太好! “不是,是随机出来的。”宗阙听着他略带着紧张的语气回答道。 “哦……”楚玥轻轻松了口气,他记得这家公司好像打的就是独一无二的旗号,即使想要购买同样的也买不到。 这随机的,他的运气有点儿好啊,幸好不是黄毛。 他仔细观摩,却没能发现什么诀窍,只能坐回原处,略微修改调整之后上色。 画的气势不足并不是他的技术不好,而是有些东西好像是没办法只用一张图展现的,它所能展现的永远只有万分之一,这才是为什么会有无数张图诞生的原因。 色彩完成,彻底定稿,楚玥轻松了一口气,他对比着两处,看着还闭着眼睛的男人道:“可以睁开眼睛了,累吗?” 他的问题下意识出口,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怪,但坐在那里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哪里还有这么敬业的模特!就算不是模特,而是自己的崽,问一句也是应该的。 “谢谢主人关心,不累。”宗阙看着他回答道。 楚玥听着他平静的语调,对上他的眸时,那种莫名的负罪感又升了起来。 人一定要要求自己,而不是总是去要求自己的崽,他已经长的这么完美了,工作又这么认真,还要什么自行车? “嗯。”楚玥收回了视线,将自己的稿件保存,起身的时候下意识伸了个懒腰,然而腰伸到一半,他的目光落在了对方看着他的视线上,又默默挺直了腰背,按下了工作台的返回按键,让其自己回归原位。 滚轮滑动,楚玥的肚子适时的叫了一声,他走向厨房时看向了一直坐在那里的人问道:“你能吃饭吗?” “有垃圾处理装置,但机器人吃饭是浪费食物。”宗阙看着他道,“需要我为您准备食物吗?” 楚玥微怔,下一秒却是直接拒绝了:“不用了,有专用的厨房机器人。” 这么好看的崽放进厨房被油烟烟熏火燎,说不定使用寿命会大大降低,再买一个绝对无法达到这样的预期。 “可以连接厨房机器人,为您定制合理的食材和饮食时间。”宗阙看着他说道。 青年虽然生的帅气挺拔,但年轻时身体基础消耗大,久坐或者错过饭时不会影响,一旦时间长了,就会导致亚健康。 这个时代的治疗手段相对高明,人类的存活时间和身体状态愈发好,但还是要注意。 楚玥略微沉吟,再次翻开了说明书,全能型机器人确实应该会配备基础的家政功能。 功能一一介绍,一长串下去,楚玥就总结了一条,所有的智能家居都能够由其连接,根据主人的状况自动定制舒适的环境,未必要亲自动手,相当于管家一样的存在。 虽然要养崽,但他每次时间不定,废寝忘食之后还要再去设定饮食,或者是定了时,做好了他又灵感没有结束不想去吃,只会放凉。 如果让对方做的话,就会很方便。 而这种模式属于家政模式。 “开启家政模式。”楚玥开口道。 宗阙眸光轻动道:“家政模式开启成功,申请获得家居权限。” 楚玥那里智脑的光屏下面闪烁了一下,他点开时其中弹出了一个列表,那里显示着他家里所有智能设备的通过和拒绝选项。 “后续不满意还能取消吗?”楚玥往下划着,有了这份列表,他才知道自己家里原来有这么多智能设备,滑动了几下都没有到头,索性直接问道。 “可以。”宗阙说道。 楚玥闻言一键全选,点击通过。 宗阙连接了这个家里所有的智能设备,指令信息发送,厨房那里传来了运转的声音,扫地机器人亮起了灯,从原处离开,对整个屋子进行着清扫除尘工作,风机在净化着空气,整个屋子好像都热闹了起来。 楚玥听着声音微怔,跨过那正在忙碌清扫的小机器人,走到了厨房,那里的机械臂已经拿到了筛选订购的食材进行着处理,虽然只是少了他自己按键操作的那一步,可省了那一步的心,说起来确实有点舒服。 他转身看向了那正坐在沙发上的机器人,发现对方好像还保持着之前的坐姿未动,即使开启了家居模式,指令模式也没有取消吗。 “你可以换个姿势,放轻松一点儿。”楚玥开口道,“不用这么拘谨。” “主人是要打开自由模式吗?”宗阙问道。 楚玥怔了一下,想了想他在屋子里自由行动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坐卧都不能安稳了:“不用。” 这个机器人好像会得寸进尺。 “好的。”宗阙看着他绷紧的身体,只是换了个坐姿,看向了那在局促不安和心理安慰自己放松之间反复徘徊的人。 “你不用看着我。”楚玥对上他的目光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收回了视线。 连接家里所有的智能设备,自然也能够连接上星网,虽然要在青年的面前维持人设,但是他这个身份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为了以防万一,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做准备。 厨房运转,餐食很快摆上了桌,楚玥坐在了餐桌旁,看着那静静坐着的机器人,收回目光吃着饭。 饭菜吃完,一切都有机器收拾整理,楚玥起身,不见坐在那里的机器人抬头,心中略微沉吟了一下,转身进了工作室。 买到这个机器人只是工作的一部分,将人独自丢下,难免会有负罪感,但是将机器人丢下不会,它们除了听从主人的命令,不会产生任何负面情绪。 工作室的门关上,房间的主人甚至没有打个招呼。 1314看着孤零零……入侵星网的宿主,默默无言。 它的宿主就是一刻都不会松懈,瞧瞧人家做机器人,它也做机器人,怎么就这么不一样?! 【宿主,你要不要起来活动活动?】1314问道。 反正这个家已经在宿主的掌控之中了。 【不用。】宗阙的话音刚落,工作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刚才进去的青年从里面探身看了过来,冰冷的眸中有些许纠结划过。 “主人,有什么吩咐?”宗阙抬眸道。 “你们机器人有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楚玥犹豫了一下问道。 虽然是机器人,但是丢下一个人扔在外面,总觉得有点可怜。 “分类很多,您可以提供意向吗?”宗阙眸光轻动问道。 楚玥微怔了一下道:“我不是说我要娱乐,机器人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都会做什么?” “待机,等待您的吩咐。”宗阙回答道。 “好吧。”楚玥那一瞬间觉得自己脑子秀逗了,重新进入房间带上了门,坐在工作台前看着素材,反复琢磨着却没有什么灵感,坐了没几分钟,他再度起身打开了门,看着外面再次看过来的人道,“你要不要看会儿书?” 对方待机,他很焦虑,有一种抛下对方不太礼貌的感觉。 机器人果然不能做的太像人,他那些娃娃待着,他也没这么焦虑过。 宗阙看着扶着门框的青年道:“好的。” 楚玥沉吟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在给机器人增加工作量,他开口问道:“你喜欢什么书?” “主人喜欢的题材。”宗阙回答道。 真是模式化的回答,不过是个懂的取悦主人的好机器人,楚玥进了房门,从自己的工作室里挑选着几本素材书。 科技发展时代虽然很多知识都可以从网上获得,但在网上看还是会有一扫而过的感觉,对楚玥而言,买下来收藏才是真正拥有。 宗阙在外等着,过了几分钟后青年从其中走出,将几本书放在了桌面上道:“就看这些吧。” “好的,谢谢主人。”宗阙伸手拿过一本放在了膝上。 楚玥看着他的动作眼神微滞,那些色彩鲜艳的书放在对方的膝上,好像有一种捧着儿童书闲暇娱乐的感觉。 宗阙没有翻开书页,而是抬头看向了站在面前的人道:“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楚玥莫名有一种被下逐客令的感觉,他转身走向了房间,思索了一下回头道,“我没有下达指令的时候,你可以不用问我有什么吩咐,不然我会紧张。” “好的。”宗阙回答道。 他也不想让对方这么紧张,但缺乏这一步,很可能会被怀疑功能和身份。 他翻开了书页,楚玥再度进了房间,坐在工作台前点开了完成一半的稿件,动笔勾画着,俊美的眉眼,薄而微抿的唇,高大的身形,再度归来时要震撼众生,邪魅……好像不适合邪魅。 他停下了笔,看着自己画的男主角的模样,愣在了原地良久。 画上的人跟他原本画的男主角差了有十条街那么远,但即使没有那台机器人身上全部的气势,也已经到达震撼众生的地步了。 归来就归来,为什么要邪魅一笑?震慑众人首先应该自己不动如山,看着别人对害怕才对! 楚玥越看越不满意,打算将这张稿删除时,笔尖点了点,将其保存了起来,可打开空白页面,想要再动笔时,却发现已经开始对原来的人设不满了。 他的动作停下良久,放下笔时看了眼旁边的杯子,这里原本需要他按下才添水,但现在却一直保持着温水状态。 他端起杯子将其中的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打开了房门,出去时目不斜视,只有余光发现那正低头看着书的机器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垂下了视线。 楚玥进了洗手间,解决了生理问题,出来时又看了一眼,这一次对方连视线都不抬了,反而静静的翻过了一页书页。 虽然被看着可能会紧张,但是这机器人好像有点儿太智能化了一点。 楚玥进了房门,再次带上,这一次没有坐在工作台前,而是站在了自己满满当当的书架前,筛选了两下,没什么想看的,再次转身出了门。 他的身影出现,宗阙目光不抬,只听着人进了厨房,按下了水果盘的按键,片刻后从厨房走出进了工作室,再隔分钟,再次出来,出来又进去,进去又出来。 重复数次后,对方的身影停留在了门边。 宗阙没有抬头,楚玥也只是静静看着,这不能怪他,主要是好奇对方一个人待着会干什么,第一次拥有这么真的机器人,好奇很正常,他看着对方一页页翻着书的动作,目光定格在其身上仔细观察着。 确实没什么动静,只是一页又一页的翻着书,像人一样,翻完了一本就换下一本,十分的平静闲适。 直到所有书翻完,楚玥以为对方会进入待机状态,却不想对方又重新拿起了那摞书上的一本,继续翻看着,如果不阻止,他可能能翻到地老天荒。 “看过了就不用再看了。”楚玥开口道。 “好的。”宗阙抬眸,将手上的书合上,放在了那一摞的顶上,看向了站在门边的青年。 他没有开口问询,就只是坐着,偶尔眼睛会眨动,楚玥置身于他的视线之中,却有一种他好像处于了待机状态的感觉。 真的是机器人,刚开始会觉得很像人,但是即使智能,也不会真的像人类这样有娱乐自主性,观察久了,就会察觉很多端倪。 楚玥沉吟了一下,朝着他走了过去,对方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轻动,直到他落座时也在看着他。 真的很像人,精致完美到不可思议,但心里又的确知道他是机器人,约莫是有些可惜,但如果是真人,休想进入他家! 宗阙看着面前沉吟思索的青年,却见对方抬手,摸上了他的眉眼处认真道:“放心吧,即使你是机器人,跟了我这个主人,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谢谢主人。”宗阙看着他道。 楚玥与他对视,整个人的身影都浮现在了他的深邃漆黑的瞳孔中,一时间好像被对方笼罩一样,心砰砰加快了跳动,大逆不道的手迅速收回起身道:“好了,你休息吧!” 不行,即使是机器人,也长的有点儿过分好看了! “嗯。”宗阙看着他的身影应了一声,垂下了眸道,“进入睡眠状态。” 楚玥蓦然看向了沙发上正襟危坐,垂着眸如同初见的机器人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怎么说关机就关机?! “重启中……”宗阙抬眸看向了面前的人。 楚玥等着他的问询,却半晌不见他开口,两人似乎一瞬间有些面面相觑,却皆是面无表情。 楚玥意识到自己好像应该说点什么,但好像也没什么说的,这又不是个人! “你……一个人待着的话。”楚玥沉吟开口道,“会寂寞吗?” 宗阙开口道:“不会。” 楚玥:“……” 很好,内心强大。 “那我进去工作了。”楚玥开口道,“你……算了,你就待机吧。” 反复睡眠应该不太好。 “好的。”宗阙应了一声,眸色保持了不动状态。 楚玥看了两眼,再次进了工作室,关上门时头磕在了门上,他刚才的表现已经蠢到没边了。 但这次说要进来工作,楚玥没有再出去,只是静静翻看着素材书,构思着自己的情节,在接到通讯时按下道:“喂。” “乐老师,您这边稿件完成的怎么样了?”编辑亲切友好的声音传了过来。 “主角的设定有问题。”楚玥冷声说道。 “啊?哪里有问题呢?!”编辑一惊,整个人都带了些恍恍,“要不要我过去一趟?” “不要。”楚玥毫不犹豫的拒绝,“我画不出邪魅娟狂。” “怎么会呢?您以往邪魅娟狂的形象画了很多啊。”编辑夸奖道,“都很帅,粉丝们没有一张不满意,您简直就是神一样的画手。” “画不出来。”楚玥说道。 编辑沉默了一下,声音里带了哭腔:“怎么会这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现在就过去给您梳理细节,或者直接联系作者,沟通一下思路。” 楚玥揉了一下衣角道:“思路整理好发我就行,不用过来。” “好的,您一定要保持好状态,我马上去做!”编辑说道。 通讯挂断,楚玥躺在了一旁的小床上,看着头顶四周满满当当的书,脑海里闪烁着那邪魅娟狂的男主形象,勾勒着……划过了370的脸,男主起码要长的这么好看才会惊艳众生啊,复仇也应该淡定一点儿,情绪那么外露很容易被捏住短处啊。 但长成370那样要是复仇,好像也不会出现在台前,所以复仇为什么要出来?不应该捏死了以后再炫耀吗?不不不,不会炫耀,370那样的应该不会炫耀,不屑,好像也不会跟别人产生什么感情,不会被渣,一看就很可靠,机器人可靠有点儿离谱了……不过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楚玥手臂搭在额头上,意识深陷,他好像还没有给他的崽起个名字,真是不尽责的主人。 292. 大手与机器人(3) 养崽 房间里有些安静,只有钟表的声音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星际时代这种计时的仪器相对落后,但是挂在墙上的表样式精美,玫瑰金一样的质地,看起来格外的漂亮。 时间缓缓推移,躺在床上的青年略微翻身时,门缓缓从外面推开了。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透进的光影中,略微遮挡了洒落在小床上青年身上的光芒,轻轻打开,不带任何声响,又轻轻合上了。 进入其中的身影移动,停留在了小床的边缘,目光落在了那正侧躺熟睡的青年身上。 这个房间很大,只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书架堆砌,各种各样的模型摆在在其中,一眼看过去有些乱,但仔细看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只是东西太多,致使小床和工作台的四周好像都被这些东西给围上了。 而躺在小床上的青年原本手臂搭在额头,却似乎因为舒心和放松,略侧时手臂落在了头顶的枕头上。 墨发微微散落在他有些锋芒帅气的眉眼上,眼睛紧闭,唇微微轻抿,睁开眼时看起来有些高冷,但闭上眼睛,眉宇舒展,倒露出了几分年轻人的青涩感。 因为是待在自家里,那略微宽松的居家服因为睡姿的缘故略微露出了领口,而宽松的衣摆同样翻起了些许,露出了附着着肌肉线条的腰身,裤腿同样卷起一条,睡的十分无忧无虑。 宗阙弯腰,拉过了他压在身下的薄毯,盖在了腹部,不做一丝停留转身离开。 这个家里有监控,到处都有,他虽然掌控着所有的智能装备,可以随意删减其中的画面,但是既然要陪他玩这一场游戏,就做的更加完美一些。 房门关上,宗阙重新坐在了沙发上目光微垂,在监控画面看起来像是处于了待机状态,但是机器人的处理功能并不仅仅依靠外在的东西,数据虚拟世界,足以让他去做一些准备。 客厅中的光影在缓缓退去,夜色渐渐降下,窗户上的调光系统打开,透着夜色的光影,却又不至于使室内显得太过明亮。 时间推移,熟睡的青年略微翻身,在手上的智脑轻轻震动时略微蹙了一下眉头,睁开眼睛寻觅着手腕上的位置,在室内唯一的光芒中按下了接通:“喂。” “喂,乐老师,您在睡觉吗?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编辑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什么事?”楚玥闭着眼睛,思绪在缓缓回复着,原本含着困倦的声音在略有些清醒着转冷。 “是这样的,作者那边已经梳理每个角色的思路,并且做出了十分细节的人物设定,我发给您,您看一下能不能帮助您找到灵感。”编辑说道。 工作。 楚玥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拉开身上略微缠绕的薄毯时,一旁晕黄的台灯瞬间亮了起来。 足以照亮室内,却又不刺眼。 楚玥略眯了一下眼睛,思索着所谓的思路,从床下找着鞋子起身道:“发给我。” “好的,您后续有什么问题再跟我联系。”编辑热切道,“一定要好好找灵感啊。” “嗯。”楚玥应了一声,挂断通讯打开了门。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睡前喝水好像有点儿喝多了,他松开门直接走向了厕所的方向,目光无意识的落在整间屋内,却看到了黑暗中漆黑的人影! 鬼?!贼?! 这两个思维在脑海中瞬间划过,楚玥原本略有些浑身的脑袋瞬间清醒,背后发毛,一时僵立原地,思索过无数对策时,客厅的灯光亮了起来,那道坐在沙发上的高大身影看了过来,俊美疏阔的眉眼落入眼眶,让楚玥原本绷劲发懵的神经略微松了下来,一大堆赞美的词汇瞬间从脑海中划过,才想起他睡前好像买了个超绝的机器人。 宗阙看着出现在光影中僵硬的青年人没有说话,对方的眼神在开灯的一瞬间是充斥着空白和惊恐的,随着灯光亮起,那种头发和身上一起炸毛的感觉才略微减弱。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四目相对了片刻,转身走进了洗手间。 放水的声音略微传来,水流声响起又停下,青年从其中走出时,虽然脸绷得还有些紧,身上却是放松了下来。 他往这边看了两眼,似乎思索着什么,进了房间里面传出翻找的动作,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抱了一块折叠好的布。 宗阙抬眸看着走到近前的人,对方的神情似乎有些纠结,却是思索着什么,下定决心般打开了那块布,披在了宗阙身上解释道:“这个是用来给你防尘的。” 宗阙略微沉默,开口道:“机器人拥有自清洁功能。” 不管是这个世界出品的机器人还是本源世界出品的,都会直接汲取空气中的水分子,供给用水之外,其他都会用于清洁。 只是这个世界出品的零件需要不断的更新换代,使用寿命相对没有那么长。 楚玥对上他抬起看过来的目光,良心那一瞬间竟然是隐隐作痛的,但是家里杵这么大个人,经常突然看到会对人的心脏不好。 “这样防护的更好。”楚玥微微侧开视线,将那块布笼在了他的身上,怀揣着负罪感轻轻松了一口气。 “谢谢主人。”宗阙看着视野范围内银灰色的布说了一声。 他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这样遮挡看起来的视觉效果只会让恐惧增强。 楚玥迈开的步伐顿了一下,看着被遮盖在其中的机器人,狠下了心转身离开。 养崽这种事,还是要适应一段时间的,这也是为了更好的防护。 他转身进了屋子,客厅的灯重新暗了下来,厨房却已经开始运转。 1314瞄着大半个身体都被盖在布里的宿主,摸出了自己摄像机咔嚓咔嚓拍了几下,当一个统子毫无负担且无事可做时,总要给自己找点爱好,乐乐看到的时候也一定会很开心。 楚玥带上门坐在工作台前,打开了编辑发来的思路整理。 这篇作品他已经连载了很久,对方其实写的不错,笔力和张力都很足,数年前曾经火爆全网,现在热度也未降,他连载这么久,对角色其实是吃透了的,只是受次元刺激太大,思绪难免有所偏离。 角色不仅仅是画面,还有台词,巧妙的语言和适当的场景,搭配看起来就会显得十分的合理且富有美感,370确实不适合作为这部作品的主角……楚玥的思维断了一下,起身走向了门口,开门往漆黑的环境中瞄了一眼,浑身又毛了一下。 之前只是身形高大,现在看起来却好像更加惊悚了。 客厅的灯光再次亮起,盖在布里的头轻动了一下,楚玥知道那是对方听到他的动静看向了他,但是这种只看见腿看不见身体的画面,即使开着灯,在这间屋子里也有些吓人。 他反复思索着自己之前盖上布的脑回路,在有些费解时走过去捏住了一边掀开。 一层卷起,光影落在了对方露出的下颌上,只看些许,便已经觉得极好看,而随着他的举动,坐在其中的人略微抬眸看向了他,俊美的眉眼映入眼帘,明明只是平静看着,即使裹上了这样的布也无损他身上一丝一毫的气场,可楚玥捏着布看着对方,却莫名的觉得好像有一种委屈的感觉。 住脑!机器人不会委屈! 可是被吓到明明不是对方的错,被盖上布孤单坐在这个角落的却是他。 起床和出门时亮起的灯光,厨房里正在运转的声音都是对方在操作着,为了他这个主人而努力工作,他却把对方遮挡了起来。 那一刻楚玥甚至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人,任何一个养崽的人都不能这么对他的崽! “抱歉。”楚玥看着对方看过来的眉目僵硬道。 这双眸中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开口问询:“主人因为什么道歉?” 他根本不明白,也不会有人类的情绪,只是按照主人的命令行事,楚玥却愧疚难言。 “把你遮起来这件事。”楚玥绷着脸说道。 宗阙看着青年满是纠结的眸道:“这是为了防护的更好。” 楚玥:“……” 并不是,他还不缺更换零件的钱,但是万一仿真皮肤被损坏,再寄过来的五官没有这么好看,他确实可能心痛致死。 不过他们家崽真好骗真乖啊。 但即使他想补偿,对方也没有喜好,能送给机器人的,大约也只有特级能量块,特级仿真皮护肤油这些东西了。 可即使不是补偿,他也会买的,毕竟好的东西可以延长机器人的寿命。 两个人双目互对,宗阙看着青年僵硬但不知道飞到哪里的思绪道:“餐食已经准备好了。” 楚玥回神,看着正在往餐桌上摆着食物的厨房机器人,又看了看面前的机器人道:“你现在要不要更换特级能量块?” “主人,我的能量还剩99。”宗阙看着神色再次陷入思索的青年道。 讨好自家的崽失败。 楚玥思索了一下道:“你有没有哪个零件想要更换到更高配置的?” 宗阙略沉吟开口道:“废弃物转化装置。” 这个世界出品的机器人很多都是最高配置,但还有一些是有升级的可能性的。 虽然他不需要,但对方需要。 楚玥闻言心神微松了一下,打开了智脑道:“我现在就买给你。” “谢谢主人。”宗阙说道。 “不客气。”楚玥搜寻着这款装置的顶配,毫不犹豫的下了单,然后看向了面前始终平静的机器人道,“一会儿就到了。” “好的,我会注意物流时间,不会错过您购买的物品。”宗阙说道。 楚玥看着他,那一瞬间有些许无奈的情绪划过,但机器人其实就是这样,只要给够能量,就能够一直奉献,连索取都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于他。 他为服务而生,他却害怕畏惧他。 他可真不是个人! “你来陪我吃饭吧。”楚玥默默谴责着自己,然后开口说道。 这是属于他的机器人,他的一生只会有他,自己养的崽,还是要自己陪伴呵护。 宗阙眸光轻动,起身道:“好的。” 楚玥看着他因为起身,站在面前十分高大的身影,略微抬眸对上了对方垂下的视线,虽然浑身仍然紧张,好像被笼罩在了这种不可避的存在感中,却已经没有了畏惧。 这可是他的机器人,就是长的太好看了而已! “跟我来吧。”楚玥僵硬的转开视线迈开步伐,却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转头看了过去,那站起的机器人正将那掀开落在他身后的布拿了起来,折叠整理成了最初的模样,然后放在了一旁滑过去的整理型机器人的托盘上,这才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那副模样不像个管家,但像是对方才是那个养崽的人。 楚玥脑海中思绪一闪而过,看着走到近前看着他的机器人,到底没说什么,而是走到了自己的餐桌旁坐下,打算动手时,却见落座他身旁的机器人已经拿起了筷子询问道:“您想吃什么?” 银制的筷子执在他的手上也十分的好看,甚至他坐在这里的身影让这顿简单的晚饭看起来都高大上了很多。 楚玥看着对方笔挺的坐姿,默默将腰身放的更直了些,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筷子道:“你不用动,坐在这里就可以了。” 即使有垃圾处理装置,但机器人本身无法感受到愉悦,人类的食物对他们而言只是增加工作量而已,难道就没有什么机器人可用的小零食吗? “好的。”宗阙放下了筷子,坐在一旁看着吃饭的青年,对方脸色变化不大,但是很明显又陷入了思索。 青年吃着东西,半晌后眸中划过了一抹亮光,然后打开了智脑,在其上滑动着,眼睛愈发亮了起来。 楚玥只是突发奇想,但他真的在星网上找到了机器人可用的小零食。 这是一些造型小巧的小零食,有的装着机器人能够用到的润滑油,有的装着特小号特级能量块。 一个标准的特级能量块需要十万通用币,可以持续运转十年,对机器人的损伤极低,且能够避免反复开机造成的伤害。 但一块太大了,机器人很难吞下去,小型的能量块却可以吞下,有效延长原本能量块的使用时限,一块6000通用币。 是原来的二十分之一,但应该是加了切割包装费。 楚玥点击,不断增加着数量,终于找到了养崽的导向。 购买付款,他的手翻到了其他页面,买这款机器人的人应该不少,其实可以探讨一下经验。 “主人,饭菜要凉了,会损伤您的脾胃。”宗阙看着青年从一边吃一边玩转为全神贯注时提醒道。 楚玥回神看向了他,那一刻竟莫名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他收起了智脑,挺直腰背老老实实的开始吃饭。 还是要给崽做一个好榜样。 大型的物品运输一个小时,小型的速度更快,楚玥吃到一半的时候小型取件口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宗阙起身,打算行动时手臂却被拉住了,他回眸看了过去,青年蓦然松开了手,放下筷子起身道:“我去取。” “好。”宗阙重新坐在了桌前。 楚玥起身,莫名的带了些迫切,取件口闪烁着绿灯,按键按下,包裹从外滑了进来。 他拿起时直接拆封,两个盒子捧在手上,朝着餐桌旁走了过去,放在了那里的机器人面前道:“送你。” “谢谢主人。”宗阙看了一眼站在桌旁的人,拿过了其中一个盒子,拆开时将其中的废弃物转化装置取了出来。 没有多大的零件,捏在宗阙的手上只有一颗方糖大小,他略微垂眸,楚玥在一旁紧紧盯着他的动作,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会不会直接从腹部打开,再从腹部替换进去,那不是要脱衣服?! “等等!”楚玥在他手指动作时制止道。 宗阙停下动作看向了他道:“主人请吩咐。” “你等晚上我睡着了再换。”楚玥清了清喉咙开口道。 “好。”宗阙将手上的装置重新装回了盒子里,然后打开了另外一个盒子。 盒子是硬壳的,里面码放着整整齐齐的能量块,口香糖大小,外表色彩纷呈,像是裹着糖霜。 宗阙从其中取出一枚,察觉了青年期待的视线,将其放进了口中吞服。 这个世界出品的能量比不上本源世界的纯度,但都是能量,进入体内就可以汲取提纯,只是特级能量块对他而言,就像是一粒米一样的功能。 他吞服了一枚,然后拿起了下一枚。 楚玥看着他平静的吞咽下去,又拿起一枚的样子,心中除了成就感,还有复杂感。 真的是机器人,现实真的在一遍遍重申着这个事实。 如果机器人都长这样,其实走在街上,人类也不太可能认出来。 他出神片刻,在看到对方动作停下时看了一眼盒子,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眨了一下眼睛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宗阙回答道。 “会不会有爆体的感觉?”楚玥神经略微紧绷。 他记得这种能量块即使被分割,好像也不能吃太多。 “没有,我能够承载的能量上限很高。”宗阙回答道。 “哦……”楚玥略微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空了的盒子上,他一次买了二十块,一块就能够用很久,吞这么多下去,感觉真的好久不用买了。 养崽真省钱。 肚子里咕噜叫了两声,楚玥回神准备拿筷子时,面前被递过了消毒湿巾。 “谢谢。”楚玥看着捏在对方手上的湿巾,道了声谢,擦过手重新拿起了筷子。 他家崽真的很孝顺。 身旁有人坐着,虽然对方并不说话,但就是不说话,反而感觉很舒心。 楚玥吃完饭放下筷子,用湿巾擦了一下嘴,抬眸时也对上了对方抬起的眸,心中微热,即使已经感慨过了,但每看一眼,还是会忍不住赞叹这样逼真精巧的做工和俊美无匹的样貌。 “你有没有名字?”楚玥问道。 宗阙回答道:“370号。” 果然,机器人的出厂就是以编号来命名的。 楚玥斟酌了一下开口问道:“我来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 “好。”宗阙看着他道。 楚玥对上他的目光心中微跳,其实一个物品叫一个名字,就会具有特殊的意义,而拥有命名权,也是主人的特权。 意味着他只属于他。 他思索了一下,脑海里有一些字眼划过,但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太适合。 楚玥打开了智脑,从其中翻找了两下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工作间,进门时转头看向了餐桌旁起身看过来却没有跟上的人道:“你跟我来。” 他得好好想一下,不能胡乱起。 青年眸中有着类似于工作时的认真,宗阙走了过去,在其身后进入了那间房间带上了门。 与那时进来的昏暗不同,现在的工作室里布满了柔和不刺眼的暖光,像是烛火一样,照亮了工作台,床和周围的方寸之地。 那些摆放的物品上映着暖光,琳琅满目,让这片空间看起来格外的温暖和闲适。 让宗阙自己来选,他不会把东西堆的这么近这么满,但是按照人性心理,这样的空间会缔造满足感和安全感,就像是自己的小世界,能够宁心静神。 他站在了门口的位置,青年则绕过了一排书架,走进了后面有些黑暗的地方,那里的灯光随着他的身影逐一亮起。 楚玥触碰开关的手指微顿,回眸看向了站在门口的身影道:“你可以随便坐,别压到我的东西就行。” 这里的每一件都是他的宝贝,现在来了个大的! “好的。”宗阙看着屋内,走到了床畔,掀起那有些凌乱的毯子边角坐了下去。 “对了,别叠我的毯子。”楚玥翻找着书叮嘱了一句。 他喜欢那种可以随时让他躺卧的感觉,至少在这里,他要是放松的状态。 “没动。”宗阙说道。 这里是青年安心的地方,他可以尽可能选择让他自己安心和喜欢的方式,而外面交给他来整理。 楚玥心神微松,从书架上取出了几本书,走回了那片空间,身后的灯光暗下,而坐在他小床边的身影映着那室内的暖光,回眸的时候身上都像是沾染了温度一样。 楚玥原本觉得他应该是不适合这片空间的,但好像没有什么合不合适的,不是他适应环境,而是环境在适应着他身上的气势变化,自成一处,却又矛盾的融洽,就好像他是活着的一样。 他手指微紧,错开了那看过来的视线,心里默念假的,然后抱着书坐在了工作台前,翻找着其中的释义。 起名字这种事其实也看对一件物品的重视程度和适配程度,有的随口就能起,有的却感觉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和疏忽。 楚玥翻着书,偶尔看向那安静坐在一旁的人,却发现好像很难找出特别准确的释义,要么太冷,要么太霸道,要么又带着谦谦君子之风,要么又太过孤寂…… “你自己想叫什么?”楚玥翻了一圈,看向坐在那处的人问道。 宗阙一直看着他认真思索的神情,闻言道:“可以机器随机选择。” 无论对方起什么名字,他都欣然接受,但对方似乎无法确定。 “随机会不会太随便了。”楚玥沉吟了一下,继续翻书。 宗阙在一旁静静等着,在钟表又跨过四分之一时只见青年抬眸道:“试一下随机吧。” 宗阙抬手,在他的面前展开了光屏,一应的字陈列其上,整齐铺开,迅速跳转着:“主人可以点击确定。” 楚玥看着面前的光屏,点下时沉了一口气,随机这种事说不准,他是希望能够一次性确定下来的,但是按照他的习性,很可能不满意还会再更改,随机的作用不大。 页面停下,一个宗字浮现在了屏幕中央。 楚玥愣了一下,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心里好像终于有对上一丝的感觉,他将这个字划到了屏幕的一边,重新点击开始,而这一次再点下。 阙字浮现在了中央。 宫阙,帝王居所,代指权势之地,又有缺失之意,一般的命格承载不起。 机器人不看命格,但这个字却很适合这个人,如果他是活着的,约莫不会出现在他这里,而是自有手段,登临权位之巅,却又隐于幕后。 什么都有,但又缺失了感情。 “就叫宗阙。”楚玥看着坐在那里平静看过来的机器人开口道。 他的崽真是命途多舛。 “370号更名宗阙。”宗阙看着青年似乎有着可惜的眸光道,“谢谢主人赐名。” “不客气。”楚玥收回了视线,抱起了桌子上的书,起身打算放回,路过时看着对方静坐的姿势,停下脚步道,“你要不要看这些书?” “好。”宗阙伸手接过了他怀里的书。 楚玥怀里一轻,心里也一松,他重新回到了工作台前道:“这里的书你可以随便看,但是看完后记得放回原位。” 书很多,如果让他自己整理,早就乱套了,感谢星际时代给他这份便利,让他没有因为爱好太多而烦恼。 “嗯。”宗阙看着青年落座的背影应了一声,将手里捧着的一摞书放在了一旁,打开其中一本翻开。 里面记录的是诗词和释义,寥寥数语,颂尽天下至美之景,乃是诗词的妙处。 纸页轻翻,在有些狭小的空间里听起来却透着一种安静的感觉。 楚玥心神稍定,不想着要出去了,重新分析着自己绘图的角色,勾勒着角色的轮廓。 要素齐备,邪魅娟狂未必代表着这个人不成熟,不管是背后操盘还是当面出现,看的都是这个人的心态,和想让对手达成的心态。 作画的轻点声交错着纸页的声音,宗阙翻的不快,余光落在了青年勾勒的屏幕上。 他画的很快,似乎确定了最终效果,每一笔落下都不带犹豫,只需要简单的尺寸确定,就能够勾勒出极其漂亮的线条。 这样的画技出类拔萃,艺术不局限于领域,他的工作应该也都是有关这一方面的,就像这个房间中许许多多的画册一样。 楚玥工作时全神贯注,直到将剧情最盛大最精彩的地方全部画出,他才轻轻吐了口气,稿件整理,他放下笔转身时,在看到房间里另外一道安静坐着的身影时愣了一瞬,看了眼时间,才发现自己这次工作的状态相当不错且持久。 果然养的崽还是放在身边比较安心。 他的目光落定,宗阙抬眸看向了他,却见青年略带了几分倦意的眸中划过了几抹迟疑和思索。 …… 隔壁的房门打开,宽敞干净跟工作室完全不同的卧室出现在了宗阙的眼前。 一旁的青年松开了把手,身体略微绷直道:“你就住在这里吧。” “好。”宗阙走进了房间说道。 楚玥看着对方站定在房间内的身影,略微沉默了一下道:“这里是你的房间,你可以随意使用。” 比如躺在床上睡觉而不是站着。 “好,谢谢主人。”宗阙转身看向他道。 他的身姿仍然站的笔直,虽然不是那种紧绷的感觉,看起来端正又自然,但楚玥还是麻了一下:“你可以躺下来。” “好。”宗阙坐在床上,脱下鞋子躺在了床上。 楚玥看着那在床上躺的无比笔挺,甚至还睁着眼睛的机器人,即使再帅,这一幕看起来也有些像死不瞑目:“你可以闭上眼睛。” 宗阙如他所言闭上了眼睛。 机器人没有呼吸,现在这样躺着,其实真的很像一个模型,楚玥看着静静躺着的人,略微沉吟,思索着哪里不对,然后发现他们家机器人好像没有可以替换的衣服。 养崽大失败,即使是管家,也得天天更换才行。 不过今晚就不折腾了,楚玥带上门时没忍住看了两眼道:“明天早上你可以起来。” “好。”宗阙闭着眼睛回答道。 楚玥退出了房门,松了一口气进了自己的工作室,他一向工作居住都在这里,床看起来有些小,但住起来却无比的舒心。 而且不会晚上起夜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杵在那里,让人无比的安心。 他坐在床边,打开智脑翻找着衣服,玩偶的衣服不好找,成人的衣服却不难。 只是他对方的身高有多高来着?好像比他还略高了半个头。 楚玥起身量身高时,宗阙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他不再躺的那么笔挺,而是略微放松了些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的爱人倒是放松了一些,但也只是对于他这个状态放松而已。 …… 楚玥是在刷了很久的智脑以后睡熟的,而在他睡着不久,天色就已经大亮了。 宗阙在破晓时睁开眼睛起身,附身于机器人,他的意识不会产生疲惫,身体更加不会。 晨间的房间开始运转,窗户换了模式,让阳光透了进来,洗衣的声音很轻,衣服清洗烘干取出,经过机器人熨平后被宗阙一一挂进了这里的衣帽间。 很宽敞但又很一色的地方,出行的衣物不少,搭配也很不错,很适合青年高冷的气质,但这里更多的是家居的衣服,衣料很舒适,不过选的时候也只看了衣料和大小。 家居服经常更换,没什么问题,挂在里面的外出服却难免落了些灰尘,宗阙将其一一取下,送进了洗衣间,重新收拾好再挂了回去。 家居清理,各处都有机器人清扫过,宗阙估摸着青年睡眠的时间,在他起床前启动了厨房的按键。 这里的功能很繁杂,但其实也很便捷,只是零碎的东西也会消磨人的碎片时间,这大约也是青年购买全能型机器人的原因之一。 楚玥睁开眼睛的时候浑身有些放松,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想着截稿的日期出门,却吹拂到了极其清凉的风,阳光照进整个客厅,甚至有一种各处都在闪闪发光的感觉,而厨房里也传来了些许饭菜的香味,些许脚步声传来,他俊美无匹的机器人从衣帽间里出来,好像从漫画里走出来一样开口道:“主人,餐食已经准备好了。” 这美妙的如同婴儿一样的生活,哦,不,婴儿不会欣赏这么好看能干的机器人。 楚玥度过了一个相当美好的早晨,对,他的早晨,然后带上他的机器人站在了身高计量器处。 193的身高数据显示,楚玥沉默了一下,看了一下他的鞋底,鞋子没什么跟,约莫也就一厘米左右,不算头发,起码190。 难怪站在盒子里那么高,他184的个子都得抬头去看。 这么高的身高,碰到个子矮一点儿的主人,真的不会造成压迫感吗? “好了,可以了。”楚玥转身打开了智脑,从里面选择着衣服的尺码。 宗阙从那处离开,转身重新进了洗衣间。 楚玥看着他的身影,跟过去瞄了两眼,看着对方将他的衣服搭在臂弯上的动作,莫名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他的那些崽都老老实实的躺在各种各样的展柜小房子里,每天穿的光鲜亮丽等待着观赏,机器人却需要每天这样工作。 但好像把对方关在盒子里躺着也不太好。 宗阙从他的身边路过,将又一批清洗整理好的衣服挂进了衣帽间。 楚玥看着他端正又专业动作,目光落在了他衣摆后方,昨天晚上就那么合衣躺了一晚,好像也没有褶皱:“你的衣服是特制的吗?” “不是,只是普通的衣服。”宗阙看向那在门口眸中溢着几分纠结不安的青年回答道。 虽然一千万通用币在星际只是首都星基础房屋的价格,但是能买得起这种机器人的,都不会缺几套衣服的钱,所以即使面料定制昂贵,也只是普通的衣服,但他身上的这一套来自于系统商店,原来的尺寸有些不合适。 “那就多买几身吧。”楚玥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养崽的方向,所有尺寸选定,一键下单。 宗阙从衣帽间出去时,所有的快件都送到了。 一个个袋子摆放,装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楚玥从其中拿出了一套拆开,捧着递给了面前的人道:“试一下。” 他选了很久的衣服,以对方的身形来穿一定很好看。 宗阙看着青年略带着期待的眸,接过放在了一旁,垂眸解开了外套的扣子。 衣襟在那修长的手指间解开,楚玥站在一旁却有些懵,目光落在对方解开了外套的腰腹上,或许因为对方动作或者有光的缘故,那里的线条完美露了出来,劲瘦的腰身带着扑面而来的禁.欲气息,只有摸过的人才知道那里的触感有多好。 明明只是脱下外套的动作,面前的机器人也做的干净利落,却让楚玥蓦然回神,喉咙一紧制止道:“你就在这里脱?!” 他的身体紧绷到了极致,整个人冷到几乎要颤抖掉渣,声音更是冷到了极致,濒临崩溃。 “主人希望我在哪里?”宗阙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垂道。 楚玥浑身冒着冷气,看着对面的人,脑子却有些宕机,一边是这只是个机器人,不存在羞耻心这种事情,另一边是机器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脱衣服,就算他是个直的也会被直接掰弯。 明明只是全能型机器人,为什么要做的这么好看?真的不怕主人色.心大发吗? “回卧室。”楚玥艰难道。 “好。”宗阙弯腰拿起了衣服,转身走向了卧室。 楚玥一直看着对方的背影,直到人进去后良久,身上的气息才慢慢放松,然后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喜欢好看的完全是人类的本能,尤其是他这样的,更容易捕捉到美的事物,但是他是忠诚的二次元党啊,但是那是机器人,不算次元,就算不是次元,也不能为所欲…… 房门打开的声音传来,楚玥下意识抬眸,在那有些耀眼的光影中看到了那似乎同样发着光的人。 那是一套件式的西装,材质选择的是最顶尖的,做工也很好,但其实这样的衣服很挑人,他想着以对方的气质会很适合这样的衣服,事实证明果然很合适,舒展宽阔的肩膀,扣的极端正又不显得紧缚的领口,劲瘦的腰身,很得体,让他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各方领袖聚集,亲自压轴的会议上。 可他又如此真切的看着他,就好像他才是那个值得一见的人。 楚玥的目光有些空茫,只是看着对方靠近,在其在面前站定时,听到了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跳,眼睛眨动了几下,却好像连气息都有些上不来。 293. 大手与机器人(4) 柏拉图 气氛有些静默无声,宗阙看着面前直直看着他眸光轻轻闪动的人开口道:“主人,很合适。” 楚玥闻言蓦然回神,转身错开了视线深吸着气,脑海中却满满当当都是刚才的画面,并陷入了深深的忏悔中。 他虽然是个二次元人创造了很多角色,但对于自家孩子那都是坚定的父子之情,对自己养的崽这么惊艳很正常,但是心跳跳成这个样子,就算再怎么想否认,也不得不承认他实在很吃对方的颜值。 没错,吃颜值,他只是一个正常的人类,看见美的事物会心跳加速再正常不过了。 “主人,您的心率处于心动频率,身体分泌荷尔蒙达到了恋爱数值,是否开启恋爱模式?” 冷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玥浑身一僵,本来都快平复下来的心跳迅速起复,他蓦然回头道:“什么模式?!” “恋爱模式。”宗阙看着几乎一格一格转过来的身体回答道。 楚玥身体绷到了极致,脑海里划过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机器人好像真的有点儿不太正经。 “恋爱不能随便谈的。”楚玥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 虽然在星际快节奏时代,恋爱分分合合的很多,找个二次元形象或者跟动物谈的都有很多,但跟自己的崽谈,良心有点过不去。 “好。”宗阙说道。 楚玥脸色僵了一下,莫名带了点儿遗憾的情绪,他将放在一旁的袋子拎起来递过去道:“这些都拿到房间里,你试过尺寸,哪件不合适拿给我,合适的就放在房间里替换。” 养崽不是这样的,崽不会自己穿衣服,需要他来穿,一切都自力更生了,那他这个主人难道只是个买买买的工具人?! 但也不能这么说,看见自家崽穿的好看,成就感是非常足的,欣赏就好。 “嗯。”宗阙接过袋子,走向了房间,房门关上,一室安静。 楚玥轻轻松了口气,带了些莫名的情绪走进了自己的工作间。 这里除了一些素材书,还有大量的小说,漫画,成套连载的,有自己买的,也有出版社送的,除了这些,还有各种各样的手办,画画时用的模具,预订了很久才到手的精品娃娃,因为哪个都喜欢,所以接了不少回来,各式各样的头发衣服更是一大堆。 如今正穿着华丽的衣服,戴着配饰坐在一旁,乍一眼看过去似乎有些吓人,但是每一个都是他亲手穿搭配饰的,自己看着会十分的漂亮。 楚玥伸手,轻轻摸了摸一个娃娃的发丝,这个娃娃跟他姓楚,叫楚徵,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娃娃,黑发黑眼,气质十分凛然,想摸也就摸了,还跟另外一位组成了一对,旁边坐的就是他老婆,青衣绝世,还是浅金色的瞳孔。 星际时代,见面交谈都可以用智脑来实现,虚拟世界盛行,像他这个圈子里的人其实不少。 有会买很多的,也有专注于一个的,或是宠成儿女,或是当成伴侣的也有。 他将两个娃娃的动作调试了一下,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漫画,这是他自己的作品,完结了很久了,这是出版社赠送的典藏版,其中的画面美轮美奂,接吻,拥抱,扯衣领,上.床,连翻三页,床还没有上完,没有打码,全部亲笔绘制。 楚玥一页一页翻着,面无表情,心无波澜,觉得画技有待提高,要是他现在画,会更加细腻。 书啪嗒一下被双手合上,站在房中的青年在静静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到底在羞涩什么?为什么对一个机器人会有羞耻的感觉? 对方确实长在了他的心上,看起来也很有气势,但是那是个机器人,并不是个人类,他觉得自己好像总是下意识会觉得对方是个人类,才会觉得很多想法和念头十分的冒犯,但事实上是机器人并不会觉得被冒犯,而且检测到了他的荷尔蒙,还主动邀请他谈恋爱! 反正他这辈子估计是不会找一个人类去谈的,这种事也是十分稀疏平常的存在,能够结成人类伴侣的才是少数,对方又完完全全点在了他的审美上。 书被放回了书架上,楚玥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只是机器人,即使谈的不好也不会伤心。 楚玥心里鼓足了勇气,见多识广,没可能被一个机器人吓到望而却步。 不远处的房门也在此刻打开,高大的身影从里面出来,身上却并非之前的三件式,而是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 极好的材质,做的极好的针脚,看起来偏于休闲而雅正,却在翻出的领子上镶嵌了一枚极亮眼的胸针。 这样的款式其实是有些外放的,但穿在男人的身上仍然有一种很端正的感觉,就好像那枚胸针并非装饰品,而是徽章一样的质感,很好看,他本以为这个人好像很适合像制服一样的衣饰,但其实穿什么都不影响。 宗阙看着直直盯着他的青年走了过去,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他道:“主人,这些尺码不合适。” 有的偏小,而身上这件是试过的最后一件,青年的眼光很好,虽然这件跟他以往的风格有些不同,但舒适得体。 楚玥没接,他只是静静看着走到面前的人,心脏跳动着,不论做过多少次心理暗示,真的看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好像一个人类。 “需要我将这些衣服……” 宗阙的话说到一半,面前青年的手蓦然摸上了他的脸,掌心微热有些冒汗,气息也有些紧绷,但却不像以往那样迅速离开。 心跳鼓动的频率可以从掌心传来,宗阙看着面前身体紧绷的青年说完了他的话:“……寄回去吗?” 没有停顿,没有卡壳,楚玥触碰着他脸颊上微凉的触感,与那双平静的眸对视着。 很紧张,但其实这是属于他的机器人。 “主人,您的心率处于心动频率……”宗阙看着面前僵硬不动的人检测着数据。 “先不开启恋爱模式。”楚玥开口道,他还没有研究过那个功能,恋爱这种事还是要自己掌握才比较好,“我没有说开启,你不要问。” “好。”宗阙看着他说道。 他的回答中规中矩,青年身上的气息也在缓缓放松着。 楚玥满脑子都是机器人和好真在反复盘桓,手指却触碰到了对方的唇角,柔软却冰凉的触感,充分提醒着他这是一个仿真的机器人。 而这样细看,是真的很好看,之前一直在真假之间纠结,其实没什么好纠结的,早已经确定对方是机器人了。 喜欢不必避讳,他对自己的机器人,本来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楚玥略微低下视线,抬起另外一只手停在了对方的领口,抑制住自己的呼吸,将那里系到最上面的扣子解开,将其敞开,露出了线条十分分明的锁骨出来,让他整个人的张力好像外放了一些出来,但仔细看,其实还是禁.欲的,只是好像故意被人打开了。 “其实这件衣服这么搭会比较好看。”楚玥抬眸说道,觉得自己这一刻好像在欺负对方。 “嗯。”宗阙看着青年松下来的神情应道。 对方似乎已经在适应着将他当成机器人了。 楚玥对上他的视线,心中略紧了一瞬,在拉上他有些冰凉的手时坚定了自己的心,虽然手是冰凉的,但修长有力,看着就像一个大的娃娃一样,会一直陪着他。 “来陪我工作吧。”楚玥拉动了他的手道。 “好。”宗阙跟上了他的身影,目光落在青年的侧颊上,有些不明白他变化如此之快的原因。 手指相牵,调的微低的温度碰上人的体温,略微有些热,互许终生,看到他怎么会不想跟他亲近。 “你坐这里。”进了屋子,青年拉开了床边的枕头和毯子,略推着他的身影落座。 “好。”宗阙坐下,离的极近的地方就是青年的工作台,只要他坐在那里,一抬眼就能够看到。 机器人似乎无论坐在何处身姿都是笔挺的,楚玥的手按在那宽大有力的肩膀上,低头看着面前抬起视线看向自己的机器人,心中好像有一口气在屏着,一边是理智,一边是美.色。 就算是机器人,他也是想好好谈恋爱的!不是单纯的好.色……好.色还是占很大一部分比例的。 双目对视,宗阙看着面前似乎在反复挣扎的人,等待着他的动作。 青年沉吟片刻,终究是视线移开,抬起了手转身,只是在手移开时,那只手还是摸上了他的耳垂,捏了一下,微痒的感觉一闪而逝,那只手已经迅速收回,青年也干净利落的坐在了工作台前。 宗阙:“……” 有色心但没色胆? …… 手感真的很好!! 楚玥心里满屏都是这样的字眼,手指放在工作台上,却好像已经有几分不是自己的了,上面好像还带着那种冰凉的感觉。 冷静,只是机器人,他一个专业老司机,画图开车风生水起的人没道理对一个机器人害羞。 宗阙坐在一旁看着青年僵硬冰冷的脸,光屏看似在对方的指尖打开,其上的操作却有些混乱,而过了半晌,那本来放在光屏上的视线微移,带着几分难言的纠结落在了他的身上,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楚玥看着屏幕,心脏却在砰砰作响,无他,即使被他捏了耳垂,身旁的机器人也照样平静的看着他,现在是家政加指令模式,如果是恋爱模式会是什么样的? 脑海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窜过,不管哪一个都不是目前的他能够承受得住的,慢慢来,慢慢来。 光屏有些无意识的划拉着,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宗阙就在旁边看着青年一会儿视线移过来一瞬,收回去,再移过来,脸色绷得有些紧,然后有些叹息和自暴自弃般撑着下颌直直看着他。 他的神色冷淡,只有眸色变化万千,如果在外人看来,约莫会觉得他在思索什么高深的问题,或者对面前的人透着冷漠或者嫌弃,但宗阙很确定对方的眼睛落在他的脸上和颈侧。 一见钟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气质和颜色,想要吸引到爱人,这一点很重要。 就像他看他,也会去描绘他的眉眼轮廓,试图去解读他的心意。 四目对视,楚玥在那口气屏不住时再次移开了视线,观察良久,他的机器人是真的好看!第一眼惊艳,也绝对经得起细看!简直毫无瑕疵!一点儿人工的痕迹都没有! 心跳有些承受不住的砰砰作响,但是忍不住去看,没有人能够忍得住这么一个美人在旁边坐着还不看他!良心会痛的! 宗阙目光不动,半晌后青年的目光又移了过来。 【宿主,你们在玩木头人吗?】1314看着这一幕费解道。 【是柏拉图。】宗阙回答道。 喜欢就会想要触碰,耳鬓厮磨,真心相恋,身体接触以及陷入情.欲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不必谈之色变,只是面前的青年明显还没有尝试过。 而他作为机器人,主人没有下令前,是不能随便碰他的。 楚玥脑海里翻江倒海,在钟表咔哒一下重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距离他牵着自家机器人进来,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美.色误国,古人诚不欺他。 虽然美色很重要,但是想想如果不按时交稿,编辑可能会哭着从几十里开外直冲家里,泪洒当场,楚玥就浑身一个激灵,暂且从美色中挣脱了出来,目光停留在页面上,然后看着自己胡乱打开的无数屏幕默默叹气。 但凡他身边是个活人,可能都已经察觉到他的心思了,对方好像也能够察觉得到,只不过根据的是测控数据,即使察觉,也一直以那样平静的视线看着他。 楚玥下意识想要再去看一眼,但考虑到看一眼有可能再过去一个小时,索性强制固定好自己的头,将全副精力都投注在了工作上。 分镜已经做好了,就等着填充故事,盛大的场面过去,接下来是…… 楚玥看了一眼故事线,发生冲突,然后毫不客气的接.吻,上.床,进行十分激烈且嘲讽痛苦的爱。 以往这种图画起来相当水到渠成,无非是拿模特摆出动作,一气呵成。 但他的爱停留在了页面上,目光却微微移向了坐在身旁的人,对上对方的视线时,浑身有一种莫名燥热的感觉升起。 假的假的假的,机器人不会对此有什么反应,恋爱模式都有了,这种事情应该是稀疏平常的。 总不能再让人把眼睛闭上,或者用布蒙上,蠢事已经干过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这么多娃娃盯着,不过是多了一个大的,没必要羞耻,这只是很正常的工作。 克制不了这种羞耻,还画什么图?! 楚玥默默收回视线,屏着一口气开始动笔,宗阙看着青年浑身冷气四溢,但微微染红,且越来越红的耳垂,余光落在了他的页面上。 那里的线稿正在勾勒成型,他画的很快,寥寥数笔,已见雏形,只是偶尔需要摆弄一下放在桌子一旁的人形模具,变成交叠在一起的模样,画面成形,人类原始运动的画面已经清晰的展露在了其上。 青年明显已经进入了状态,偶尔会十分认真的绷紧身体思索,浑身冷气直冒,然后画下十分具有张力的图。 线稿一张张定下,角色的痛苦和心理博弈的张力扑面而来,但正在勾画的人却满脸冷静,仿佛并不是画手,而是毫无兴趣且来找茬的。 宗阙的面色平静是因为见多不怪,很多事情无法在他的心中升起波澜,即使脱离了虚无的状态,事情的解决都会有一套很清晰的流程,一环套着一环去做就行了,但面前的青年却像是心理波澜越大,脸色就越冰冷。 直到身体绷紧到了极致,他蓦然吐了一口气,然后看了过来。 宗阙神色不动,只看着青年面无表情的打量,然后看到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道:“帮我一个忙。” “好,主人请吩咐。”宗阙起身道。 “你不用站起来。”楚玥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刚才沉浸在绘画中的思绪略微收回,对男主身体的描绘落在面前人的身上,好像总觉得主角有点儿…… 住脑住脑,全按面前这个人的样子,以后都不用画了,不能因为他喜欢这个类型,就觉得别的不行! 情人眼里出西施,但工作是工作。 宗阙重新坐了下去,楚玥默默将散落在其上的毯子卷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然后看向了一脸平静看着自己的人道:“你躺下……等会儿,先把外套脱了。” 宗阙动作微顿,扣住了外套的衣襟将其脱了下来,折好时被身前站着的青年接了过去,搭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宗阙脱下了鞋子,躺在了这张床上,床不算宽,却很长,足以让人完全躺在上面,仿佛去世。 楚玥在一旁看着对方在灯影下有力的身形和因为动作而凸现出来的肌理,正在羞耻和想看之间徘徊,就看到了这平躺的一幕。 “不对。”他犹豫了一下走上了前去,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看着他的人,呼吸一滞,什么躺尸去世一类的词尽皆退散,留下的只有勾.引二字。 机器人本身并没有勾.引,只是躺在这里看着他而已,但他躺在这里,却让这张小床好像都变得高不可攀了起来,就好像不是在他作画的小屋,而是在对方的休息室里,对方正在小憩,而他是那个胆大妄为的闯入者的感觉。 这一幕什么都没有脱,甚至没有摆什么动作,却张力极足,让他的脑海一瞬间有些空白,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禁.欲勾.引的极致。 他需要画一张图,一张占据整张的大图,需要描绘主角修长的身形。 漫画的身形其实没有那么严苛,有时候看起来像一米八三,有时候看起来像一米九都很正常,只要大致比例不差就行,但想要描绘气势,总要用极致的光影去展现。 而他的崽就是极致,不论是身高还是气场,都是顶尖的,绝对不输给漫画一分一毫。 楚玥对上他的视线,绷着一张脸握住了对方放在腰腹上的手臂,将其缓缓移上去,努力忽视因为这个动作带来的衣领微张道:“放在脑后。” 宗阙略微抬眸,将其枕在了脑后,衣领微开,但其实这个动作并不舒服,只有在没有枕头的平地上偶尔用来垫高而已。 “另外一只手也是一样。”楚玥屏着呼吸道。 宗阙照做,楚玥却是脑子一麻,对方的身形因为这样的动作完美的展现了出来,但……这是什么浪荡子的躺法! “算了。”楚玥从一旁再拿过一个抱枕,看着面前的人道,“起来一下,再垫一个。” 宗阙抬起手臂起身,又原样靠了下去。 “不不不,你手臂不用放上去。”楚玥倾身握住了他的手臂,却因为对方这样躺靠的动作而直接四目相对,自己的身影映在那漆黑的眸中时,心跳一时有些怦然。 他屏住了呼吸勉强侧开视线起身,心里又默念了一万遍的机器人,这才将那放在头顶的手臂拿了下来,放在了对方的腰腹上:“随意一些就行。” 对方的体态很好,不需要做什么刻意的动作就很好,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或者躺在那里,身形舒展,不要带着机器人的刻板僵硬,就足以将他想要的效果完美的展露出来。 “好,闭上眼睛,就这个动作别动。”楚玥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工作台前。 “好。”宗阙应了一声,听着身旁笔画的勾勒。 楚玥调试房间内的光影,对着这一幕画的很快,毫无瑕疵且气势内敛却让人会感觉到压迫感的一个人,此刻躺在这里,就像是闲暇小憩一样,但一切豺狼虎豹都不敢靠近。 图落在了屏幕上,背景更换成了大床,但是好像仍然没有办法完美的将对方身上的气势展露出来。 已经很好看了,就是……脸忘了画成男主的。 但好像也不是很想给别人看,虽然身形绝佳符合他想要的效果,但彼此的气质其实是不同的。 楚玥默默将图保存进了跟之前一样的文件夹里,然后点开了新的页面。 没错,主要是气质不符合。 他的笔略微停留,转眸看向了躺在床上的人,目光从对方闭着的眉眼上划过,又落在了身上。 很好看,完全是他的菜,但作为模特这个功能是废了,因为即使只是借用身材光影化了,他也不想拿出去给别人看。 他的机器人就是他的机器人,喜欢是分享,但他不想分享,只想独占。 楚玥放下笔起身,从一旁拿过了对方的外套坐在了床畔,无比庆幸对方是属于他的,即使没有感情,也会认真陪着他做事,虽然他色.欲攻心,但是……没有但是,他就是色.欲攻心。 一个画手,看到什么都能够秒懂,纯洁的内心早就不存在了。 可他只喜欢这个机器人,如果换一个过来,不论再如何出色,他也不会要。 对方不是人类,但他却像是对人类一样一见倾心了。 宗阙闭着眼睛,能够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停留和气息靠近,而气息拂面时,他的脸颊上落上了微烫而柔软的触感,带着对方心脏的砰砰跳动。 “睁开眼睛吧。”触感消失,青年的声音在耳边作响。 宗阙随着对方的起身而睁开了眼睛,青年眸光轻动着,浑身都有些冷凝,只有刚才触碰到的唇和耳垂的边缘带着些许红色。 “你喜欢我吗?”楚玥对上他的视线,浑身都有些凛然紧绷。 他总是不自觉的把对方当成一个真正的人,但他是机器人,不会有感情,却比有感情相处起来更舒服。 他不会期待他的感情回应,因为他知道,他的机器人天然便会爱着他。 “嗯。”宗阙看着面前的青年应道。 “那开启恋爱模式吧。”楚玥觉得,做一个单纯好.色的人也很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恋爱模式启动成功。”宗阙看着面前绷紧了身体打量着他的人道,“请选择阶段。” “什么阶段?”楚玥本来在等待着即将到来未知功能,在听到介绍时怔了一下。 “恋爱模式分为三个阶段,前期,中期和后期。”宗阙给他做着科普。 本世界制造的没有这么细分,只有恋爱模式,根据主人的要求而行动,更多的是在床上进行。 如果按照这个世界的模式,很有可能将面前的人吓的关掉恋爱模式。 楚玥稍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有这么详细的划分,他还以为会直接进入什么少儿不宜,他可以尝试接受一下,一旦心脏负担不了,立马关闭。 “前期都包括什么?”楚玥询问道。 “牵手,拥抱,照顾起居约会一类。”宗阙回答道。 “哦……”楚玥明白了,这属于纯爱模式,“那中期呢?” “接吻,身体安抚……” 宗阙的话没说完,面前的青年浑身微僵:“后期呢?” “做.爱。”宗阙回答道。 楚玥身上冷气更强了,做.爱什么的虽然画了很多,但这种事情画的时候觉得血脉喷张,乐于分享,真的实际对比一下比例,会觉得很离谱。 虽然色.欲攻心,但是明显他更适合柏拉图式的恋爱,人千万不能高估自己,就像他买个机器人回来,也没想到会被对方迷.惑心神一样。 幸好有分阶段。 楚玥开口道:“前期。” “已为您开启前期恋爱模式。”宗阙开口道。 楚玥心神略微绷起看着面前的人,发顶上却传来了轻轻按压的力道,四目相对,让他的心跳了起来,并同时唾弃自己污秽的内心。 “是否调节为正常人体温度?”宗阙看着青年略带着恍惚的神情问道。 “好。”楚玥的目光与对方对接,又缓缓下滑,落在了对方的衣领处。 画图当然是哪儿哪儿都看了,虽然构图无数,但是没有实际上手过。 这种纯爱模式好像有点儿太纯了。 宗阙的温度回调,看着面前略带思索的青年,颈侧却覆上了对方手的触感,青年僵着一张脸,划在颈侧的指尖却带过微痒的感觉。 宗阙略微低头,楚玥看着他的视线,手指微顿,却不见对方阻止。 人一旦被放纵,胆子就会变大。 “是否为您开启中期恋爱模式?”宗阙感受着颈侧微痒的触感道。 “不要。”楚玥呼吸略有些起伏,对上他的视线时蓦然收回了手指,觉得指尖好像还带着对方皮肤上的温度。 他在做什么? 他不是纯爱战神吗?他不是,就是初次实操而已。 他的手指收回,却被靠在床上的人握住了,温暖干燥的触感相碰,楚玥看向了他,却见对方起身,略微松开他的手时,他整个人都被拥在了那个怀抱中。 温度透过彼此的衣衫传递了过来,腰身和后颈被扣住,脸有些抵在对方的肩上,颈侧微碰着温度,心跳瞬间跳成了一团乱麻,视线一片空白,只有一条心理迅速刷屏。 这个机器人设定的也太会了! “您不用紧张。”宗阙抱着怀里有些微僵的青年道。 他并不介意他的触碰,反而在本源世界,他更色胆包天一些。 “我没紧张。”楚玥僵着脸道。 他只是怕太放纵说不定会让对方直接申请开启后期模式。 成年人的世界相当糟糕,一点儿都不是这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机器人能够承受的。 “您浑身都在抖。”宗阙说道。 楚玥:“……” 他要是说是兴奋的,怕不是会吓烧机器人的cpu。 “好了,我要工作了。”楚玥勉强用编辑的哭腔找回了理智,扶上他的腰身打算推开时呼吸又滞了一下,因为真的很好摸。 宗阙腰身微痒,侧眸看着怀中青年微红的耳垂,没有提醒他。 楚玥抬眸,对上面前人平静的视线,勉强从他的怀中挣脱道:“我要工作了。” “好。”宗阙应道。 然而说了半天要工作的人还是坐在床畔,绷紧着脸看着他,半晌后摸上了他的脸叹道:“你长的真好看。” “谢谢主人夸奖。”宗阙说道。 楚玥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时间,起身时本打算将拿过来的外套递给他,递过去时却发现衣服已经因为刚才的拥抱有些揉皱了。 不仅仅是外套,还有里面的衬衫,有因为躺下的,也有因为他抱过而略带了些折痕。 他有些迟疑,宗阙起身接过道:“我去处理一下。” “好。”楚玥看着对方开门离开的身影,直到外面的脚步声消失时才僵着脸起身踱了两步。 他竟然要和机器人谈恋爱了!还亲了和抱了,神奇! 男朋友还长的绝顶好看!可以随便摸的那样! 人生巅峰! 他这种状态会不会画不出来后面的虐恋情深?楚玥稍微冷静了一下,重新坐回了工作台前,却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恋爱的欣喜和一些废料,不过跟机器人谈恋爱要注意什么来着? 人类的恋爱他倒是画了不少,机器人没什么经验…… 楚玥打开智脑,翻开了订单的评论和问答区。 第一条:做的挺逼真的,确实功能齐全,解放双手,使用体验良好。 这是使用家居模式的。 第二条:恋爱模式很带感啊!我要再买八个。 花心,这么好看的一个还不够?还要换类型! 楚玥内心吐槽,目光扫过自己满屋的娃娃,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资格谴责别人。 像宗阙那样的机器人,有一个就够了,多一个都仿佛出轨,这就是恋爱和养崽的区别吧。 再往下翻,也不全是好评。 葡萄糖:我觉得一般,品质和造型都很一般,根本没有说的那么仿真。 楚玥看到时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看到了下方配的图和视频,点开时看着里面的机器人仔细打量了一下。 说起来其实是仿真的,五官和造型都还不错,只是带着流水线一样的质感,动起来的时候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是机器人。 买到了残次品? 楚玥心中划过这个疑问,直接点进了询问恋爱一栏,然后…… 第一条:爽! 第二条:永动机! 第三条:蒙住脸还是很真实的。 第四条:很主动,很热情,感觉养了物超所值…… 楚玥面无表情的关上了评论区,除了一两条没什么用的评论,其他大部分跟他画人类原始运动的评论区差不多,非常的畅所欲言,放飞自我。 看来大家都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恋爱模式后期,面对这么逼真的机器人,竟然能够毫不犹豫就上? 楚玥在口嗨死要面子和真实上场间盘桓了一下,然后确定了前者。 毕竟他的粉丝每次在评论区都能够浪到飞起,签售的时候都非常端庄,话都会害羞。 星网上的评论不具有真实性,因为价格相对较高,目前出售量并不算太多,楚玥略微沉吟,想到了漫画中的情节。 要是按照正常纯爱漫画来讲,还有一段误会的戏份讲述,起码能彼此接触,历经千难万险好几个月,按照他目前画的这个,已经上了好几个来回了。 毕竟是相识第一天就凭本能上了……没有参考价值。 …… 宗阙换了身上的衣服,将那一整套送进洗衣房,打开房门进去时,青年似乎正坐在工作台前翻阅着什么。 他轻声带上了门,靠近时看着青年冷淡又认真的神色,目光落在了对方面前打开的书页上,在看到其上的内容时沉默了一下,坐在了他的身旁。 有阴影落于身旁,楚玥下意识绷紧身体侧眸看了一眼,在对上那双漆黑的眸时心动使然,下一刻直接合上了面前的书:“你没看到吧?” “看到了。”宗阙回答道。 他是人类的话还有可能看不到,但机器人的扫描功能太强大,不存在看不到的可能性。 他的话音落,面前的青年瞬间脸色僵到冒冷气,出口的话语极其冰冷:“其实这是为了工作。” 他对章鱼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吃的话可以考虑,看这个只是了解一下人类和非人类要怎么谈恋爱。 毕竟跟二次元谈的那些都是柏拉图,就算是跟娃娃谈,那也只是换装,跟机器人谈可谓是开创先例,可参考物不多。 “嗯。”宗阙看着他纠结的眸应道。 对方稀奇古怪的想法很多,但看脸,那种稀奇古怪的生物可以直接排除。 他好像信了,楚玥的心神微松,目光落在了他身上重新换的黑色衬衫上,身材比例好,就是穿什么都好看,只是换种风格也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对方是压得住那种华丽的配饰的,只是比起那个,更适合这样有质感又简约的。 如果再加个配饰,感觉会更好。 他果然不会喜欢章鱼,人就特别棒! 楚玥的目光划过了他的手腕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智脑?” 佩戴在手腕上的,智脑,手表还有袖扣,都十分适合对方。 “主人,我也是智脑的一种。”宗阙说道。 机器人属于高级智脑,本身可以直接连接星网,技术相对先进,但即使进行了大量验算,还是会有缺失和不足的地方,才会造成原世界线中的机器人暴走事件。 “是作为配饰,送给你的礼物。”楚玥看着他说道。 养崽就是要把颜色发挥到极致。 “谢谢主人,您挑选就可以。”宗阙说道。 “不客气。”楚玥翻看着智脑,也是为了他自己,戴在对方身上特别好看的成就感是无上的。 他翻看了很久,各个品牌挑选,却总觉得不足,直到看中了一款230万的限量智脑,反复对比,终于觉得满意了。 轻震的扣款声不断传来,宗阙略微沉吟,没去探查对方的账户,而是开口询问道:“主人花费太多,会不会有影响?” 即使是畅销漫画,以年岁来看,按照这种花销,很快就会支撑不住。 楚玥抬眸看向了他,虽然知道这是程序设定的,但还是很感动。 “放心。”楚玥伸手过去,摸上了宗阙的脸颊道,“养你还是没问题的。” 他要是只靠画画吃饭,这么多的爱好,早就饿死街头了,他家崽竟然担忧他,真是孝顺……不,真的贴心。 宗阙看着青年认真的神色应了一声:“嗯。” 294. 大手与机器人(5) 放任 限定的智脑需要现做,还包括手工流程,需要两天才能到。 礼物一时不能送出,楚玥却打开了新的思路,各色配饰一一筛选着,每看中一样,都觉得十分适合自家的崽。 时间一格一格流逝,宗阙看着兴致勃勃的青年提醒道:“主人,您的工作时间还剩五个小时。” 青年的手当即顿住,抬头看了一下悬挂的钟表,思忖了一下又低下了头去:“我把这个买完就开始。” 买这些东西也就花费几分钟的时间,剩下五个小时,足够把插图画出来了。 钟表又跳动了三分之一,青年才将智脑合上,目光落在了钟表的指针上,静静的看着那里的走动。 宗阙看着他认真的神色,目光同样落在了其上,却见青年略微沉吟了一下,端起了杯子认真道:“等到三十的时候再开始工作,我先酝酿一下思路。” 宗阙:“……” 指针还在跳动,在走到27的时候,嘀嗒的提醒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是小型快递。 宗阙看向门外,还未起身,就见面前的青年已经放下杯子快速的走向了门外,身影格外的潇洒:“来了。” 【乐乐是不是不想工作?】1314问道。 【不全是。】宗阙起身跟上了他的身影。 这种心理有时候是为了获得对工作的掌控感,或者是因为接下来的工作无法让他沉浸其中,只是习惯了会变成拖延。 但他更多的是因为从沉浸的状态中脱离,想要再进入其中,需要一段时间的放松。 他独自生活这么久,足以自己安排好自己的时间。 小型快递口打开,青年一件件从其中拿着包裹。 宗阙看着他的动作,从一旁拿过了小型的储物箱站在了他的旁边。 楚玥听见动作抬眸,将怀里抱着的东西一件件放了进去:“谢谢。” “快递口要不要增设取物篮?”宗阙拿着箱子问道。 “要。”楚玥点了一下头。 其实他以往有想过这一点,只是想着想着就忘了,再想起的时候可能又是下一次取快递的时候。 有个机器人真方便。 他应了一声,智脑那里轻轻震动,提示着通用币申请指令。 取物篮不贵,楚玥点开页面,看着上面的账户预存金额,直接划了百万进去道:“有要更换的或者想要的东西直接买,不够了再跟我要。” 又是崽又是伴侣,会自己花钱,零花钱还是要给的。 “好。”宗阙应道。 小型包裹拿了十几件,楚玥捧过了储物箱落座沙发上,拿出其中一件拆封时身旁落座了另外一道身影。 楚玥手指微顿看向了身旁的人,家政和指令模式下对方可能会站在他的旁边,但恋爱模式下却会主动靠近,果然有所区别。 “需要我帮忙吗?”宗阙看着他手上的东西问道。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楚玥说道。 虽然是恋爱模式,会给他提供一些便捷,却又巧妙的询问他的意见,尊重他的喜好。 比如快递这种拆盲盒一样的乐趣。 机器人竟然会这么智能。 “好。”宗阙应道。 楚玥打开盒子,从其中拆出一对袖扣,暗黑微蓝的色泽,设计的十分低调但有质感,他一眼就喜欢。 楚玥转眸,看向了身旁一直看着他的人,心中跳动着,无论什么时候,他看向他的机器人时,对方的视线都好像落在他的身上。 漆黑平静的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很专注。 “手伸出来。”楚玥垂下眸道。 宗阙看着青年微微放松的神情,伸出一只手道:“这件衬衫不适配。” 楚玥看着他伸出的手正是心脏微热时,明明只是一只手而已,却无论是手指掌心还是手腕,又或是那包裹着手腕的衬衫,都带着一种端正又禁.欲的味道。 有句话叫做看手识美人,这句话虽然并不完完全全的正确,但是他可以保证,只看见这只手,就足以让人无比期待和幻想他本人的模样。 而这个人的样貌和气场,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只是还未上手摸,楚玥就听到了这一句,他抬手调转着对方的袖口,看着其上的纽扣,觉得这小东西待的真不是地方。 “我去换一件。”宗阙看着他的眸色起身道。 “不用。”楚玥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腕,不那么冰凉的感觉触碰,他的手微缩了一下,看着被他拉住回眸的人却没有松开,“只是试戴一下。” 一天换无数套衣服这种事放在他的身上早就烦了,可对方却无比的耐心。 “好。”宗阙重新坐在了他的身旁,看着青年垂眸摆弄着他的袖口。 青年身形微僵,气息屏住,耳垂却带着微红。 楚玥只是随意将袖扣穿过,但即使不是常规的佩戴法,这枚袖扣停留在那个位置,也好看的让人心热,简直就是画师手里最完美的手,看见都得反复观摩的那种。 他的手指微松袖口,看着对方乖乖换过来的另外一只手,将另外一枚暂且卡了上去。 衬衫和袖扣同样的黑色质地,看起来并不显眼,但是这种东西原本就不用显眼,只是看着这个人的整体,偶尔窥见一丝,便已经觉得物超所值。 “喜欢吗?”楚玥看着这十分合适的配饰,抬眸问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我看看还有什么。”楚玥满意转身,再打开了一个盒子,其中是一枚领带夹,而身旁的人没配领带。 楚玥拿着东西略微沉吟道:“你坐着别动。” “好。”宗阙看着青年翻找着盒子的动作应道。 盒子一一拆封,直到他从其中拆出了作为配饰的领带。 楚玥将其展开转眸,略微起身时心跳却是再度跳了起来,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人,屏住了呼吸道:“我帮你戴。” “好。”宗阙看着青年僵硬的神色,略微抬高了下颌。 楚玥抬手,将他的领口翻起,将领带绕过他的颈后时眸光轻抬,在对上对方一直看着他的视线时呼吸微松,那一刻只觉自己的呼吸好像惊扰到了对方的身上,目光细致描绘,那一刻察觉的却并非是什么绘画,而是自己的心跳。 长的太好看真是罪过。 他的手指微勾,低下了眸看着指间的东西,抑制着自己的心跳将其打着结,然后轻轻将其推到了领口,领结卡定,那种禁.欲感好像又加了一重,让人十分想扯开。 楚玥心里乱七八糟,手上却将他的领口重新翻好,手指微松时再次与坐在面前的人对视,那一刻十分想撕开他的衣服直接亲个够。 住脑! 谈恋爱哪有这么黄.暴的?!万一吓到他们家机器人怎么办? 楚玥松开他的衣领,想要离开时却被面前的人扣住了腰身,他的心里一瞬间翻江倒海,反复挣扎,手终是捧上了对方的脸颊,手指摩挲着对方的眉眼冷声道:“乖,不要闹。” 他可是使用了全身的忍耐力了,再这样下去可能会相当糟糕。 宗阙沉默了一下,看着青年眸中挣扎的神色,将人坚定的抱进了怀里。 楚玥身体略有些不可推拒,撑住对方的肩膀伏在怀中时,唇却擦过了对方的颈侧,好闻的气息灌入鼻腔,扣着他的手臂有力,入眼的地方好像鼓动着人体有力的心跳,命脉一样的地方,绝对的禁地,禁.欲到让人心跳狂舞。 好.色乃人之本性也。 楚玥屏住呼吸,唇贴在了那处,在察觉到抱着他的手臂微顿时,抱紧了他的脖颈。 受不了就不要忍受,这可是他的机器人,他的伴侣,他想亲就亲。 “是否为您开启中期恋爱模式?”宗阙扣着怀里人的腰身问道,颈侧的吻并不重,比起亲吻,更像是触碰和猫一样的舔舐,但就是因为青涩和那鼓动的心跳,那处的痒意源源不断的传输给了处理器。 全能型机器人,这个世界制造的恋爱模式主要就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虽然心理上的同样有此能力,但是机器人即使能够根据主人的话语和情绪来进行回复,也终会有重复回答的一天,人类同样的行为和略微不同的细腻情绪,是机器无法完美察觉的。 也因此,这个世界的机器人会更加重视身体上的功能,不论是上下位,传感系统都十分出众。 他所使用的仿真体更加类人,功能也更加细腻齐全,足以对各种细微的触碰做出调整,同样也根据这个世界机器人的功能做了相应的调整,倒不至于超过原本的身体,只是十分清晰。 楚玥闻言,身体轻顿,放纵的思绪回拢,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身体顿时绷紧,一时竟有些不敢抬头。 他在干什么?! 这不就是明目张胆的占便宜! 他的手扶住了对方的肩头,看着那处微粉的痕迹,心中一片混乱麻木,却又掺杂着砰砰的心跳。 二次元是二次元,即使对其中的人物很喜欢,口嗨两句也就算了,他这可是真上手,但这是他的伴侣……那也没有一上来就这么亲的,他可不是个人! “我们来继续试配饰吧。”楚玥反复挣扎,脑子里一片混乱,索性将那一团乱麻全部压进了心底,起身说道。 青年的脸上面无表情,甚至绷紧的能够冒出冷气来,宗阙看着他从耳垂蔓延到脖颈上的一抹粉色道:“是否为您开启中期恋爱模式?” “不要。”楚玥绷紧身体,从他的怀里退出,拿过了一旁的湿巾擦拭过他的颈侧,看着那里留下的水痕,目光落在了对方的眉眼上。 觉得好像有点儿在欺负人。 但是机器人应该没有生理需求的,那他们是怎么判断…… 楚玥的目光下移,在开启又一轮思考时迅速收回视线和手,打开了一个包裹,从其中取出了礼物:“这个领扣试一下。” “嗯。”宗阙应了一声,只见青年转身捏上了他的衣领,迅速佩戴,全程眸光不抬,佩戴好后迅速收手,再垂眸拆开了另外一个盒子,再次垂眸夹在了他的领带上,仿佛他才是那个对他急色的人。 宗阙身上佩戴了七七八八,正打算开口时,那拆光了一堆盒子的青年起身道:“我先去工作了。” 他转身离开,腿却不小心磕在了桌角上,宗阙起身,青年已闻风而色变,站直身体冷着脸回头道:“你把配饰收拾好,不用过来。” “好。”宗阙停在了原地,看着青年转身轻嘶了一下,脸上微变,却是强行端正身体走向了工作室的身影道。 1314咔嚓咔嚓拍着照,宿主的身上还没有戴过这么多装饰品,虽然都很贵,但是戴这么多,看起来会像个展柜。 房门关上,宗阙将桌子上的盒子收拾好,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将衣领,领带,衣襟还有手腕上的配饰一一取出来放好。 配饰很漂亮,对方也用了心,只是恋爱分了前中后期,倒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转身出去,找出医药箱放在桌子上。 而在另外一个房间,楚玥正头抵着头思索人生,思索自己是怎样一个好.色之徒。 内心原本压下去的复杂重新翻涌起来,一边是好.色是十恶不赦之罪,另外一边是那是他的机器人,他的伴侣。 反复思索,头没忍住砸了一下门,发出了闷痛的一声。 其实这反复的纠结,说到底是不适应和羞耻心在作祟。 他画过无数的爱情,却没有真正尝试过交往,理论经验十分充足,实践经验几乎为零,而且理论到实践的面前,往往不按照那个步调走。 内心汹涌澎湃,总是忍不住想要触碰他,但是习惯性展露出来的面孔却迫使他当个正人君子。 主要是不能那么急色,他是为了爱情,而不是为了欲.望。 这么温柔的机器人不是为了给他占便宜和发泄欲.望的,纯爱纯爱,起码再过几天。 楚玥从房门口抬头离开,面无表情的坐在了自己的工作台前,动笔时脑海却是一片空白,口鼻之中似乎还留存着对方身上的气息。 他拉起衣衫闻了闻,并不是某种特定的香水味,而是很清淡好闻的,似乎裹挟着体温,让人一秒心动。 恋爱中有一句传言,如果喜欢一个人时,就能够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喜欢对方,就不能只想着满足自己无耻的兽.欲,那跟野兽有什么区别? 楚玥起身,面无表情的站在了自己的书架前,从其中抽出了书,再次坐回了自己的工作台前。 翻开第一页,kiss。 第二页,kiss到难舍难分。 第三页,没完没了了还。 他合上这本,换了另外一本,这次倒是文艺了一些,但是并不能解决他关于恋爱的焦躁,也不能解决他粗暴的兽.欲,因为画的有很多瑕疵。 第三本画面很美,稍带了些禁忌,让主角的内心痛苦不堪,然后连着几十页的难舍难分。 一点都不痛苦!只有得偿所愿。 不过画的不错,他这里竟然还有这种书。 楚玥一页一页翻着,1314偷瞄了两眼道:【宿主,乐乐在看小黄.漫。】 有对象还看小黄.漫,宿主对乐乐的吸引力难道还没有那个高? 【你能看到?】宗阙坐在沙发上问道。 【能啊,但有很多的马赛克。】1314遗憾道。 只是漫画,竟然不让统看细节。 【嗯。】宗阙应了一声。 【宿主,乐乐又拿了第二本。】1314继续打小报告,【这本很正常啊,就翻了两页……又拿起了第三本。】 宗阙:【……】 1314打算继续转播,却在开口时被拉进了小黑屋,一脸茫然并迅速警惕:【我说错话了?!】 穿越世界的斩杀和返厂重造就是悬挂在系统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嗯。】01说道。 1314瞬间安静如鸡,半晌后悄咪咪道:【只是度蜜月不会分手吧?】 它大意了!不能因为宿主已经抱得媳妇归就放松警惕。 【不会。】01回答道。 1314瞬间放心,默默打开了系统商店,将里面有用没用的再采购一份,以备宿主不时之需。 楚玥翻看漫画的速度很快,几乎不看台词,只看画面,虽然也没有什么台词。画中的人亲亲抱抱感觉很快乐,而他一个有伴侣的,竟然只能在这里看漫画。 但他们认识的时间还比较短,哪有一开始就动手动脚的……很多,他自己画过的就有一摞那么多。 面前的画面有些空泛,手指还在翻动,却好像有些看不清上面的内容,脑海里想的全是那一吻的心动。 其实是不需要羞耻的,因为他就是想要触碰对方,那一刻是爱.欲横生,有些事情无法宣之于人前,但这是他的领地,有些矜持和羞耻似乎有些无谓。 “主人。”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和那冷质平静的声音,入耳便能唤醒心跳,“您的餐食准备好了,之前服用了营养剂,这次要吃吗?” 楚玥转了一下椅子看向了门的方向,视线无法穿过门,但他知道那个人就站在他的对面,让人无法克制的心动,而他再次把对方一个人扔在了外面。 书还摊开在桌面上,楚玥起身走向了门口,打开门时,对方的手正从门上落下收回,视线对上,一如既往的将他覆盖于他的视野之中,映于他的眼底深处。 “宗阙。”楚玥松开了门叫他的名字。 “嗯。”宗阙垂眸应了一声,看着直直盯着自己的青年,这一次对方的目光没有回避,似乎想通了什么。 “低头。”青年上前要求道, 宗阙闻言低头,上前的人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一手拉住了他的衣领,柔软又温暖的触感印了上来,却带着几乎磕到牙齿的力道。 青年的眼睛微闭,宗阙垂眸看着他踮起的脚,伸手扣住了他的腰身,扶住了他的身体。 机器人有呼吸,但只是仿真且平稳,而青年的呼吸却带着略急的味道,就像是他砰砰乱跳的心脏一样。 一吻分开,宗阙看着轻眨着眼睛沉着气息的青年,要开口时却被对方捂住了唇道:“我要开启中期会主动告诉你,在此之前不要问。” “好。”宗阙说道。 楚玥察觉指腹的轻动,收回手看着面前乖乖听话的人,手臂搂上了对方的肩膀,气息微微浮动着,吻上了对方的下颌,在察觉腰上扣着的力道收紧时问道:“你也会有感觉吗?” 宗阙垂眸道:“这是核心处理器做出的传导感应。” “恋爱模式特有的?”楚玥问道。 “是。”宗阙看着青年放松下来的神情道。 “前期和后期传导模式一致吗?”楚玥被他抱得有些紧,心砰砰跳着,好像能够跳出嗓子眼一眼,却也只是任凭它跳动着,反正也不会死,而他受够了要一直压着它的感觉。 这个人是属于他的,永远属于他。 “一致。”宗阙回答时,面前的青年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他没有什么技巧,只是以唇相碰,眼睛则在直直看着他。 宗阙眸光不变,只手指略微绷紧了些。 吻再次分开,青年没有询问,而是手掌贴上了他的胸膛垂眸道:“好像真的加快了一些。” 他的语调仍是微冷的,眸中的克制和纠结却在缓缓散去。 “嗯。”宗阙应了一声,思索着他到底看了什么书才会有这样的变化,“饿吗?” “饿了,先吃你吗?”楚玥抬眸开口,眉心微蹙了一下,捂住了面前人的耳朵道,“不行,这句话放在三次元有点油腻,你就当没听到。” “好。”宗阙沉默一瞬应了一声。 “二次元的东西也不是完全适应三次元的。”楚玥略微思忖着喃喃道,在腹鸣声略微响起时拿下了手,略微挣开他的怀抱,牵住了他原本扣在自己腰后的手。 温暖的触感相牵,心跳声一刻不绝,那略微的迟疑却被楚玥直接压入心底深处,并丢进回收站里清空。 就算羞耻,也没有人看他,他所喜欢的,就要放开了拥有,犹犹豫豫只会错过,不论是他还是机器人,生命的每一天都在倒计时,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拿去羞耻。 连夜搬离整个星际的不算。 他的轻喃宗阙没有回应,只跟在他的身旁,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他工作室的书全部看一遍。 “恋爱中期的话你会主动吻我吗?”青年似乎想到了什么,回眸问道。 “根据主人的要求而定。”宗阙说道。 楚玥停下脚步,神色微凝,看着跟着自己的人半晌道:“还是算了,先保持恋爱前期挺好的。” 倒不是接受不了,有怕自己的心脏负担不了的原因,还有一点儿其他原因,恋爱都是循序渐进的。 宗阙:“……好。” …… 楚玥的晚饭吃的很快,饭后却有些无心工作,因为先是他的腿上被喷涂了一些修复喷雾,那磕在桌角微微的淤青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可面前的人却记得一清二楚。 再就是美.色当前,实在让人无心工作。 宗阙坐在一旁看着青年对着空白页面沉思的神情,半晌后青年似乎卸了一口气起身,身形虽略有紧绷,却在那晕黄的灯影中走了过来,下一刻跨坐在了他的怀里。 这样的姿势,亲密无间。 “没有灵感?”宗阙看着怀里的人道。 “嗯。”楚玥不太习惯这样的坐姿,但这样的确离的很近,也很亲密,而只要做的时候破釜沉舟,剩下的事就交给羞耻心自己去处理吧,“我想亲一下你。” 宗阙抬眸,扶着他的腰身道:“好。” 楚玥略微垂眸,在这样的晕黄灯影中抱着他的脖颈,吻落在了他的唇上,没有回应,但腰间扣着的手却很紧,在这样的深夜好似带着禁忌的感觉。 只是一吻轻分,他抬眸看着面前被他遮挡在阴影中的人时,觉得这双眸的色泽有些微深,漆黑深邃的,像是压着某种沉甸甸的情绪。 “你会不会觉得不舒服?”楚玥轻轻启唇问道。 明明对方没有感觉,可是他仍然会有一种好像在欺负人的感觉,好似看着他忍耐一样的欺负。 但这应该只是他自己心理的想法而已。 “不会。”宗阙看着青年在烛火下略微柔和下来的气息道,对方连眉眼中的锋芒似乎都淡了很多,让这双总是充斥着无限思绪的眸闪着名为雀跃的情绪。 他可以忍耐,因为摘取果实原本就需要耐心,而怀里的人已经先高兴起来了,这场游戏的最初目的也达到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楚玥喉结轻轻吞咽,垂眸再贴上,尝试着加深这个吻时,眸光微抬,落在了男人垂下的眸上。 这双眸仍然是平静的,虽然漆黑深邃到让人心跳不已,但却好像纵容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吻在不着意间略深,宗阙未动,怀里的青年却是蓦然坐直了身体,轻抵着唇略僵着脸色看向了一旁,耳际的红晕十分明显的蔓延到了颈侧,让那处的动脉极速鼓动着。 宗阙眸色微深,楚玥沉了一口气,回眸时看着面前平静的人,觉得好像有点儿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再亲下去对方还没有怎么样,他先前积攒的勇气可能就要清空了。 理论和实践果然是两码事。 “不客气?”宗阙发出了疑问。 他的语调平静,并没有什么挑衅的味道,但楚玥的额角却跳了一下,有一种自己好像被小瞧了的感觉,但让他再去亲一次?还是算了。 那种感觉有点儿超过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但输人不输阵。 楚玥略微沉气,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落在了他的喉结上道:“不客气。” 宗阙喉结轻动,看着青年略微眯起的眸平静道:“这里不是命脉。” 虽然有些痒,但处在可控范围。 楚玥指尖有动静轻轻波动,却是心都随之跳动了起来,只觉得那些许的痒意直接蔓延到了全身:“那命脉在哪里?” 明明对方没什么举措,他自己却感觉仿佛要炸了。 “肚脐。”宗阙说道。 那里是设定的开关所在。 他的这副身体不是人类,但开启关闭全由自己掌控。 楚玥怔了一下,垂眸看了他的腹部一眼,带了些许无奈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命脉。” 机器人的开关,能轻易将这件事情告诉他,说明对方压根不在乎自己会被开关。 机器人只听从主人命令行事,没有自己的思想,想着对方是机器人,但很多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忽略,可无论如何,他不想对方陷入到关机的状态。 “那是哪个命脉?”宗阙问道。 楚玥沉默了下来。 没能理解他的话,难道是因为恋爱模式属于前期的原因? 所以亲吻不会回应,仅限于拥抱?等到开到后期,就能够理解了? 可是就算到后期,机器人和人类也是不同的,难道能够提升情商? 要不要开启?楚玥有些迟疑。 他看着面前的人,如果接吻由对方来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他的掌心微热,其实是有些期待的,但是总感觉好像还没有中期,就跨越到了后期? 智脑轻震,楚玥暂且从那种纠结的思维中挣脱了出来,点开智脑上的通讯页面时脸色微凝,想起了一件事。 通讯接通,智脑那边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喂,乐老师,有没有打扰到您?” “没有。”楚玥回答道。 宗阙扶着青年的腰身,眼见着他的气息冷凝了下来,眉宇间的锋芒都在恢复着,但只有抱着他,才知道他的身体是微微绷紧,处于警戒状态的。 “是这样的,后天截稿,您那边进度怎么样了?”通讯中温柔亲切的声音传出。 青年脸色绷的愈发紧了:“今天没有灵感。” “怎么又没有灵感了?!”通讯那边的声音大惊失色,“那您画了多少了?我现在赶去你家。” “我截稿前会画好。”楚玥的目光落在了面前人身上,十分冷酷的拒绝道,“不要来。” 他不过是陷入爱情的漩涡,暂时难以自拔而已。 “可是您到时候完不成怎么办?”通讯那边的声音很慌,“我还是去看着您吧。” “我会完成的,你来了我会灵感全失。”青年的声音十分无情。 “好,好吧……”编辑的声音委委屈屈,“那您要保证,如果到时候完成不了的话,下次我就会好好盯着您。” 青年沉默的看着智脑,声音冷到了极致,身体也僵到了极致:“知道了,再见。” 然后毫不犹豫的挂断了通讯。 “今天很晚了,你的身体吃不消。”宗阙看着怀里的青年道。 “没关系,以前经常赶,不会出什么问题。”楚玥冷着一张脸从他的怀里起身。 爱情固然重要,美.色固然诱人,但如果被人日后经常性闯进这个家门,他和编辑绝对要先疯一个。 “我可以帮忙。”宗阙看着从怀里抽身,坐在了工作台前的人道。 楚玥怔然转身,看着面前的机器人心里有些温暖,但是:“不行,这种图不能ai画制。” 他的风格未经授权,ai不能随意使用,而ai的画风懂一些的粉丝会一眼看出来。 否则众多画手直接画一个风格出来,用ai代笔就行了,也不用自己赶稿了。 宗阙略微沉吟,看了一眼钟表道:“画两个小时。” 楚玥眨了一下眼睛,想起了恋爱前期好像有照顾身体起居的功能。 其实他经常熬夜,要不然编辑也不会在深夜挂了通讯过来。 “三个小时。”楚玥试图商量道。 虽然是机器人,但关怀就是关怀。 “好。”宗阙应了一声坐在了他的身旁。 楚玥轻轻敛眸,点开光屏时看向身旁的人道:“你要是无聊可以看看想看的书。” 他知道对方不会无聊,但忍不住,既然如此,他想怎么交流就怎么交流。 “好。”宗阙再应一声,看着青年转眸到了光屏上,思索着下一阶段的安排。 对方既然听他的话,那么下一阶段的绘稿时间就要安排的更加合理一些。 楚玥点开空白页面,倾身从旁边翻找着,从里面找出了十分修长的人偶,在桌上摆弄着造型。 宗阙的目光落在上面,楚玥转眸看了他一眼,下意识解释道:“当然是越像越好画。” 他当然有比例是190以上的工具人偶,但不好看,而那些娃娃一个个好好呵护着都很脆弱,要不然也不会买机器人了。 “嗯?”宗阙发出了疑问。 “没什么。”楚玥收回了视线,开始调试着光打线稿。 他一旦确定,画的很快,目光再不偏移。 宗阙坐在一旁静等了半晌,从他的桌边拿起了之前被对方随手放在这里的书翻开。 开屏见吻。 描绘的很细致,翻开还有,再后面直接进入正题,画的细腻,主要凸现的是漂亮缠.绵的画风。 宗阙一页一页翻看着,他看的很快,以致其中的画面几乎是连贯的。 有故事性的东西更能激起人的观看兴趣,其中的故事不足以牵动他,但学习借鉴的地方不少,生理性的bug也不少。 一本翻完,他又换了一本,这一本比另外一本豪放了很多,但不像章鱼那本那么奇形怪状。 钟表一格一格跳动,笔尖轻点的声音伴随着翻页的声音在深夜静静作响。 楚玥全情投入,压根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起身换书的动作。 宗阙换了一次,离原本的位置偏离了一些,以免让他分心。 青年画的很快,线稿一一成形,只是会在思考的间歇撑着头,或是摆弄一下人偶。 原本略重的呼吸转为轻浅时,宗阙抬眸看着撑着颊闭着眼睛略有些摇晃的人,伸手扶住了他的头和肩膀。 重量微倚,本就困倦的人呼吸愈发沉了下来,在他的心率平复为熟睡状态时,宗阙起身,扶着他的肩膀让人靠在了怀里,然后扣住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怀中的人呼吸微动,宗阙停下步伐等他睡沉,然后将人放在了那张小床上,让他略微侧身背着光,拉上了一旁的毯子,熄掉了房间内几乎所有灯光,只留一盏小小的暖灯,不致使他因为环境突然变化而苏醒。 床上呼吸沉沉,宗阙熄掉了这里的监控,坐在了工作台前,打开了他所有的画稿观看着。 他虽然能够模仿对方的画风,甚至复刻线条,但人与人不同,对一个角色的理解也会不同,表现出来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有细微的差别。 他不能代笔,但能在原有的线稿上代为上色,这一步可以完整的复刻对方的着色技巧和习惯,而这一步原本就有很多画手会有自己专业的上色老师,只是青年明显更偏向于自己独立完成。 关于这部作品的所有画稿浏览过,宗阙点开了对方的线稿,依据对方这部作品的习惯填充着颜色。 【宿主,这样不会被发现吗?】1314小声问道,像是怕打扰了床上熟睡的人。 【不会。】宗阙说道。 这个世界的ai不具有完美复刻的能力,但他却可以连同对方的习惯一并加入其中。 原本应该他自己完成,给下次长点教训,但经历了这么多次赶稿经历还没有改,只能日后看紧一点儿。 室内昏暗而安静,只有呼吸声和笔触声交错在一处,屏幕上的线稿一一填充上色,呈现出极其漂亮的画面。 数个小时过去,在床上的青年轻轻翻身时,光屏上的画面一一保存,停留在了青年最后留下的画面上。 宗阙起身,将椅子转了个方向,坐在床边拂过了青年的额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晕黄灯光中,睫毛勾勒的眼睛呈现出极其漂亮的线条,呼吸起伏,十分安稳。 床边的人弯腰,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1314看着,将这一幕悄悄拍下来保存,只要乐乐没看到,宿主就不算犯规。 宗阙起身,看着床上毫无动静的人,熄掉了最后一盏灯。 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宗阙起身,拿过了一旁的书坐在了床尾。 黑暗对人类有影响,对他没有,机器人的身体有时候确实方便。 天色启明,并未影响房间里的光线,直到钟表跳过了八个小时,床上的人略微翻身,口中轻喃,却是蓦然睁开了眼睛。 “几点了?!”楚玥蓦然从床上坐起,足尖触碰到东西时房间的小灯亮起,他看着出现在床头的身影,那一刹那似乎清醒的脑子转了一下,顾不上沉迷美色,直接看向了钟表,“你不要告诉我这是第二天早上的十点。” “嗯。”宗阙看着床上浑身冷气四溢的人道。 楚玥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下床道:“我今天不吃饭了!赶到明天早上应该可以结束。” 如果他的灵感爆棚的话,说不定今晚就能结束,如果这次能完成,他下次再也不拖延了! 295. 大手与机器人(6) 中期 说是不吃饭,楚玥是真的不吃饭,只是以极其迅速的速度洗漱兼解决一晚的生理问题,带着发梢的湿润直接坐在了工作台前,将放在那里的营养剂直接一饮而尽,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笔触声哒哒作响,宗阙轻声收拾着他的床铺,重新换了一套后带上了门。 【宿主,你不告诉乐乐你帮他上色的事情吗?】1314看着正在疯狂赶稿的人说道。 乐乐明显是先确定线稿,最后再整体上色。 【嗯。】宗阙应了一声,进了洗衣房。 该涨的教训还是要涨的。 1314:【……】 宿主变坏了。 它在拍与不拍之间犹豫了一下,决定假装不知道。 工作室里的人奋笔疾书,客厅里却很安静,除了偶尔有快递送达,声音在被宗阙关闭后,整个屋子显得愈发的安静。 阳光光线转换,楚玥只有极偶尔的时候会出来解决一下内急问题,也就是这偶尔扫过,他帅气的机器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书,令人食指大动且羡慕,然而他却有赶不完的稿,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太阳西沉,在外面的天色完全转暗时,楚玥终于确定了线稿,整个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又喝了一瓶营养剂后,他迅速进入了上色阶段准备彻夜苦战。 然而点开印象中没有上色的线稿时却发现已经上好.色了。 一张两张……颜色都上的十分满意,但记忆中却没有什么印象。 难道是昨晚半梦半醒上的?可他哪有这么多时间? 可也不能是宗阙帮他上的,他的上色习惯并不统一,往往换一个风格或是换一个作品就会换一种上色的习惯。 ai想要模仿一种细微的细节习惯并不容易。 楚玥反复打量着,最终确定可能是他太忙,无意识的完成了上色的任务。 色彩上到一半,接下来的工作就减负了很多,然而还是很忙,一秒都不能松懈。 天色再度陷入漆黑时,房间的门终于打开,客厅的灯光亮起,宗阙看着一脸麻木从其中走出的青年,起身时对方满脸木然的过来,直接推靠着坐在了他的怀里:“累死了……” “完成了?”宗阙看着怀里有气无力,发丝略微飞舞的青年道。 “嗯……”楚玥轻应了一声,有些无力的趴在这个怀里,觉得心灵得到了救赎。 不过累到了极致,确实好像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了。 宗阙揽着怀里的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在说话,人累到了极致的情况下,连说话都会觉得在耗费力气。 楚玥待的安稳,下巴放在男人的肩上,浑身都处于一种缓缓放松的状态。 脑海里偶尔还会想着一些东西,但所想的都是跟宗阙谈恋爱真好,好像一切的烦恼都在这个安静的怀抱中慢慢远离。 “宗阙。”怀里的青年声音还带着些有气无力的细微。 “嗯。”宗阙应了一声。 “我喜欢你……”青年下巴轻轻磕着说道。 他的语调有些懒,声线还是微冷的,却很放松而依恋。 “我也喜欢你。”宗阙扣着他的腰身,下一刻察觉怀中的轻动,垂眸看向了青年搭在腹部的手。 “我要是机器人就好了。”楚玥起身,看着对方垂下的视线,手却没有挪开,而是十分嚣张的摸着那里的线条道,“出生就有这么好的身材。” 1314小声嘀咕:这是宿主自己的身材比例。 仿真体只是原样复刻而已,要不然怎么能够迷的老婆神魂颠倒的。 宗阙看着面前有些恢复活力的青年道:“你的身材也很好。” “那不一样。”楚玥隔着衣服摸了两把,心潮澎湃的同时瞬间驱散了赶稿一天的疲惫。 果然只要美.色足够,什么疲惫都不足以为敌。 宗阙:“……” “你是不是想问我要不要开启中期恋爱模式?”楚玥对上他的目光,手到底是没敢摸进他的衣服。 宗阙看着面前的人道:“您的恋爱数值已经到达。” “恋爱不能靠数值来定……”楚玥的话顿了一下,将那些许升腾起的可惜压入了心底,抱上了面前人的脖颈,亲上了他的唇道,“我现在不想开启。” 人不能既要又要,贪图他的样貌和机械设定的体贴温柔,又企图让他拥有感情,真是那样,那岂不是天下的美事都让他占尽了。 “嗯,这样体验感会不好。”宗阙在他的轻吻分开时道。 “体验感挺不错的。”楚玥垂眸看着他刚被自己亲过的唇,再次低下了头去。 饱暖思淫.欲,古人诚不欺他。 轻吻浅薄,可拥紧的手臂却足以让心脏砰砰作响。 纵使没有回应,看着面前的人好像被他欺负也高兴。 “饿吗?”宗阙看着面前呼吸微微起伏的青年道。 “饿就饿一会儿。”楚玥轻轻摩挲着他的唇角道,“你会不会忍不住?” “不会。”宗阙看着他道。 “那如果我下了指令让你亲我一下呢?”楚玥环着他的肩膀垂眸问道。 宗阙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扣住他的后颈,在那唇上轻碰了一下。 他做的克制又温柔,却让楚玥的呼吸一瞬间乱了。 完蛋了,他知道自己是想开启中期模式的,但又爱极了此刻对方身上极致的隐忍感。 管他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和脑补,他一个画手,要是没有点儿想象力,这活也不用干了。 “再亲一下。”楚玥轻喃,再被吻住时看着男人微深的眸,莫名觉得好像比刚才的力道重了一些。 轻吻暧.昧,好像真的是两颗心在贴近一样。 “像昨天那样的吻你会不会?”楚玥与他微微分开时手指轻碰了一下他的唇问道。 宗阙看着他道:“昨天你在工作和睡觉。” 楚玥愣了一下看了眼时间,本就是深夜,磨磨蹭蹭的早已经到了第一天:“前天。” 宗阙开口问道:“哪一种?” 楚玥脸色微凝了,用正在褪去麻木的脑子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确实亲的有点多,他看着面前平静的人,努力抑制住对方是故意的想法道:“就是接吻,没有这么浅。” 毫无回应,让他自己去做……做不到! “那种属于中期恋爱模式。”宗阙说道。 楚玥看着他,唇轻启着,那前不久的亲吻其实还映在脑海中,虽然是想的,但是真的那么做,他未必招架得住:“先不着急,再适应一段时间……” 宗阙看着青年略带着迟疑的眸色道:“好。” 楚玥抱着他的脖颈低头道:“那再亲一下。” “主人。”宗阙扶着他的腰身,在他轻吻抬头时道,“您该睡觉了。” 他的声音冷质而沉稳,即使叫主人的时候听起来也只像是个称呼,而没有任何从属的味道。 在这样的方寸之地,足以让人耳尖微痒,心动难耐。 “我不困。”楚玥对上他的眸,后背却有些凛然,对方并不凶,机器人也不能对他怎么样,但是首先作为自己的伴侣,要予以尊重,其次,气势真的是一个大问题。 “您明天还要工作。”宗阙说道。 上一阶段的稿件结束,下一阶段已经开启。 “还有两周时间,不着急。”楚玥认真说道。 两周更新一话,他一天画两页,十天就可以完成,起码可以休息两天。 “您上次的工作时间安排的不合理,长此以往会影响您的身体健康。”宗阙说道,“作为您的伴侣,应该对这一方面负责。” 楚玥眨了一下眼睛试图商量:“其实我每完成一个阶段都会休息两天。” 为什么谈个机器人还会被管?这跟编辑住在家里有什么区别? 宗阙看着他没有说话。 “而且这种事情要看灵感……”楚玥直着身体解释道。 果然一提到工作,人就会失去世俗的欲.望。 “我希望您能陪我更久一点儿。”宗阙看着试图解释的人道。 楚玥:“……你好像觉得我会短寿。” 这怎么还咒他呢? 可如果他要是短寿,万一哪天真的没了命,他的基因片段就会自动从机器人的芯片中清除,如果有亲眷,可以直接继承,如果没有,就会被清点回收,而他的机器人会认另外一个人为主人。 到时候也会这样抱着别人,让别人亲亲摸摸…… 楚玥手指收紧,深吸了一口气,火气已经烧了起来:“不行,我要立遗嘱。” 他就算没了,他的机器人也要跟他一起进棺材里去。 宗阙再一次跟他的脑回路偏差开:“……” 他看着青年沉下的呼吸和染着焦躁愤怒情绪的眸,只见其眸光微转问道:“你能焚化吗?” “不能,只能拆分为零件和芯片进行回收。”宗阙回答道。 楚玥神情微滞,看着面前的人沉下了心,即使死亡,他们也不会真的在一起,他珍惜至极,爱若珍宝的机器人,如果是被别人继承,未必只是专属,即使很多人跟机器人或是物品结成伴侣,真的拥有一个伴侣的很少,因为本来就没有生命,即使喜欢很多,对方也不会伤心,而会一如既往的爱着自己的主人……只要有钱。 但宗阙是他的专属,他很难去跟别人言说这种感受,他爱上了一个机器人,难以分享,难以博爱,难以想象他会被拆分成一个又一个的零件,或者是组成了其他机器人的身体,又或是应用到其他领域。 那种结果只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因为他不是人类,一旦自己不在,这个被他视作为人的机器人,就只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没有人格,只能由别人决定他未来的去处。 不行的,不能那样! “我会好好活着的。”楚玥扶着他的肩膀认真道。 他绝对不能让自己的机器人沦落到那种命运,即使他日后实在无法维持,每一个零件他都不会让给别人去回收使用。 “您该睡觉了。”宗阙看着面前无比认真的青年道。 “好,我现在就睡。”楚玥从他的怀里起身,转身走向工作室时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机器人。 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但是那是事实啊,一个机器人怎么可能会去在意他己身的去留,而关照他的身体,说一些情话,确实是恋爱期间会有的事。 “主人,你还有什么吩咐?”宗阙看着停下步伐的青年道。 “你不跟我一起睡吗?”楚玥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对方就坐在自己的床尾,好像等待着他醒来一样。 而昨晚从椅子上挪到床上,应该也是对方做的。 “您的床太小了。”宗阙起身道。 “你可以像昨晚那样坐在床头。”楚玥说道。 机器人不会累,不需要睡眠这一点他真的很羡慕,他也想装个能量块就能够清醒到生命尽头。 还是算了,那样会吃不了美食,还随时有被销毁的风险。 “好。”宗阙朝他走了过去。 楚玥进洗手间处理了一下睡前最后的问题,躺在了床上,一片晕黄的灯光中,他俊美无匹的机器人坐在床头,一睁眼就能够看到,让这个空间堪比天堂。 “手。”楚玥躺在那里道。 宗阙伸手,将青年伸过来的手握在了掌心道:“晚安。” “我明天再换大一点儿的床。”楚玥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道。 这张小床除非他趴在对方身上,否则两个人都得掉半个身体出去。 趴在对方身上……那他今晚不用睡了。 可或许那可以预知的结果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他一点儿都不想跟这个人分开。 “嗯。”宗阙应了一声,熄掉了房间里的灯。 灯光一点一点熄灭,楚玥也闭上了眼睛,他到底是有些累了,赶完稿虽然神经会因为美色而兴奋一会儿,但身体已经在宣告困了。 室内黑暗,毯子柔软的触感覆在身上,却不及掌心触及的温度。 眼睑轻启,楚玥只是下意识想在睡前再确认一下对方的存在,却在逐渐适应的黑暗中就着工作台上夜光的按钮看到了床边漆黑飘忽的人影。 宗阙握在掌心中原本放松的手指微紧,下一刻本来都要睡着的青年蓦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夜灯打开,青年看着他的眸光中透着些许惊魂未定和纠结,不待宗阙反应,他已经从床上下来,打量了小床半晌,走过来推着他的肩膀道:“你躺下来吧。” 宗阙看着浑身僵硬冒着冷气的青年,脱下鞋子顺着他的力道躺在了床上。 楚玥看着床上躺着看着他的人,在勇气告罄前直接单腿支着上了床,伸开对方的手臂,将手臂搭在了对方的胸膛上,脸埋在了他的颈侧,随手拉上了毯子道:“好了,睡觉吧。” 美.色当前,也比大晚上吓一个激灵的要好。 娃娃那小不点轮廓一看就是娃娃,人这么大,真的很容易想到鬼坐床头,会有心理阴影的。 青年摆好了位置,前所未有的干净利索,宗阙垂眸看着他的动作和露出的微红耳廓,再次熄掉了那盏夜灯。 周围陷入了黑暗,小床上稍微有些拥挤,唯有呼吸声和砰砰跳动的心跳声在这方寸之地作响。 宗阙动作未变,躺在怀里的人却是略微绷紧着身体,手指也略微揪着他的衣襟,等待着呼吸的平复。 然而呼吸微缓,那只搭在肩上的手却缓缓下移了一些。 “睡不着吗?”宗阙开口,那只手轻顿。 “我手放在那里不太舒服。”楚玥的鼻腔中皆是对方的气息,身体虽然隔着衣衫,却可以接触到对方的温度,很适宜,却让人的身上有些冒汗。 即使看不见,他的伴侣坐在床头和躺在身边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心动又忍不住好.色。 但还是要好好睡觉,要不然他的伴侣就会成为别人的。 一想到这里,楚玥就牙根发痒,色.心全无。 他的手下滑,抱在了对方的腰上,强行让自己安心的闭上眼睛,不要生气,只要好好工作,下地府也要一起进油锅。 他平时虽然没有经常行善积德,但是也没有作恶,顶多是画了一些唯美的画,满足人类最基础的生理和心理需求而已,应该不至于下油锅…… 楚玥的心思乱飞着,到底没抵住睡神的拉拢,在这一片温暖安然中沉沉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宗阙看着趴在怀里的人,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看着很精明,其实还是带着几分傻气。 …… 楚玥的赶稿之路还是相当顺遂的,不用编辑来催,甚至每每对方来询问进度时都能够十分满意且惊讶的挂断通讯。 究其原因,其中一大部分是因为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大宝贝属于别人或者被拆分成零件,想想都能垂死惊坐起,说不定再来个诈尸程度的那种,而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伴侣为了他的身体考虑,工作的时候要全情投入,不要分心……不让亲。 “您最近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吗?”编辑在问完进度时关心的问了一句。 因为发过来的稿件并没有什么问题,乐老师一如既往的超常发挥,粉丝们看完上一话,一如既往的嗷嗷待哺,舔.屏无数。 可是乐老师的心情不像是以前那样只是冷漠,而是好像带着阴霾。 “没有。”楚玥转着笔冷漠道。 不过是不让亲而已,作为伴侣,一定要尊重对方的意愿,宗阙也是在为他的身体考虑,如果一味的沉迷美色,只会像上一次一样点灯熬油,永远拥有和短暂拥有他还是分的清的。 “那就好,下个月的签售会您做好准备了吗?”编辑问道,“到时候需不需要我为您安排行程?” 楚玥转着的笔啪嗒一声掉了下来,声音十分冰冷:“什么签售会?” 他怎么不记得有签售会这种事。 编辑也愣了一下道:“就下个月初一首都星的签售会,就十天以后,您忘了吗?” 楚玥翻看了一下日历道:“备忘录上没有。” 重要的事他一般都会记在上面,以防止自己忘记什么事,但是这上面一号是空白的。 “您是不是忘了?”编辑的语气有一瞬间的绝望。 “我没答应过。”楚玥说道。 “您答应过的,一个月前的时候您保证会来。”编辑极其认真说道,“为了避免您抵赖,我还录了音。” 楚玥沉默了一下,听到了那边的录音。 “您好,乐老师,一个月后有一场签售会,特别邀请您去坐镇。”这是编辑的声音。 “唔……”这是他的声音。 “您在睡觉吗?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这次的签售活动很盛大,粉丝们投票数您高居榜首。”编辑说着话,“希望您能够参与,粉丝们一定会很高兴。” “嗯……” “您是答应了吗?太好了,我这就通知他们安排。” 录音结束。 楚玥陷入了静默和沉思,他好像的确在一个月前接过编辑的通讯,那个时候他好像在睡觉,只以为编辑说了什么催稿的话就答应了,醒来以后就不太记得了。 没想到竟然是答应了签售会。 “您会去吧,会吧会吧,宣传已经打出去了。”编辑紧张的语气从那边传了过来。 楚玥反复翻看着日期道:“那天是截稿日。” “是的,但是按照您现在的进度,在那之前就可以完成。”编辑说道。 楚玥:“……” “那我到时候去接您,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编辑说道。 “我自己去,不要来。”楚玥冷声说道。 “好的。”编辑应了一声,挂断挂断了通讯。 楚玥看着通讯,卡在喉咙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去了。 要出去啊…… …… 宗阙坐在外间看着书,处理着星网上的事务等待青年的工作完成,却在没到点时听到了房门打开,脚步声近前的声音。 他抬眸看去,青年的身上满是冷凝,不像前两天那么精神奕奕,反而遍布阴云,比赶稿日的阴云还要严重。 “出什么事了?”宗阙看着走到近前,坐进他怀里,额头抵着肩膀的人问道。 “哈……”楚玥手上拿着他原本拿着的书,有些有气无力的道,“我答应了去签售会。” 首都星的签售会,绝对人山人海,有进无出。 “什么时候?”宗阙揽着怀里深呼吸的人道。 “下个月初一。”楚玥抱着他的肩膀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去?” “什么时候答应的?”宗阙问道。 “上个月。”楚玥的神魂好像在神游,十分痛恨自己接编辑电话的时候竟然迷迷糊糊就敢随便答应。 “宣传应该到位了。”宗阙说道。 一十多天,宣传到位,以青年作品的火热程度,不去会影响很大,也会让很多人期待落空。 “嗯……”楚玥无精打采,心身俱疲,万念俱灰。 他也没有想过宗阙会给他提供什么办法,被人海包围简直是人间最大的噩梦。 “为什么不想去还答应了?”宗阙看着怀里阴云笼罩的人问道。 有的人喜欢社交,就会有人不喜欢,甚至恐惧,有能力待在舒适区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没必要强拉他出去,让他从生理到心理都处于一种不适的状态。 以他对对方的了解,青年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答应这种事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楚玥闻言怔住,启唇说道:“我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答应的。” 他的语调极轻,以宗阙的耳力也是勉强听清:“只在通讯里答应,也就是说没有签合同。” 楚玥听着他的话微怔,扶着他的肩膀起身沉吟道:“好像确实没有……可是不去的话很多粉丝会失望的。” 他以往跟编辑的联系也很少直接走合同形式,往往是事后补签,在他从漫画上赚到第一桶金后,这里的收入其实只是小头,带着些无所谓的感觉,之所以会发光发热,是因为热爱,而且合作多年也很愉快。 而且一十天,很多人有可能提前购买作品,还有的可能会提前预订赶往首都星的船票,如果突然取消,总感觉会辜负期待,这已经不是合同的问题了。 宗阙按上了他的发顶问道:“以往都是怎么参与签售的?” 成名这么久,应该去过。 “鼓起全部的勇气。”楚玥看着他道。 宗阙:“……” “那个时候没有在连载,即使回来以后很累,也可以休息。”楚玥僵着一张脸道,“我现在已经灵感全无了,怎么办?” 一想到十天后要出门去人山人海的地方,就已经心脏收缩,浑身颤抖了。 宗阙没有开口,青年也似乎不是在问他,因为他问完就扑街,整个人继续处于阴云笼罩状态。 “按照目前的进度可以完成。”宗阙说道。 “可是还有下一阶段,我每次签售完,起码要休整五天。”楚玥趴在他的肩上,有些无意识的翻着对方之前看着的书。 一页接吻,两页直接进入正题,页上了道具…… 宗阙沉吟,怀里的人或许并不是完全的社恐,只是工作和社交堆积在一起,会使他心神烦躁。 而楚玥却在翻了十几页后转头看向了抱着他的人,从他的怀里起身道:“你喜欢这个?” 他们家机器人竟然喜欢道具? 宗阙话语未出口,目光落在了他打开的书页上道:“正在翻阅所有藏书,这是随手拿的。” 青年的关注点总会让人有些摸不清在哪里转弯。 楚玥神色微顿,看了看手上的书,又想了想自己的藏书,觉得自己让面前的人随意翻阅或许并不是个好主意,刚出厂的小机器人简直受到了人类思想的无限荼毒:“你看了多少了?” “一半。”宗阙说道。 楚玥屏住了呼吸,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他将书放在了一旁,眸光轻眨了一下看着面前的人,即使看了那么多,对方似乎还是最初的模样,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就是因为他看书的时候一直都是这么平静的模样,他才没有对他看的书有任何多想。 “那你都学会了什么?”楚玥低头打量着他的眉眼问道。 每每视线对接,心脏都会随之跳动,机器人自己或许没有意识,但看了这么多,很多事情也应该记进了内存里,会经过他的芯片和核心处理器。 “很多。”宗阙扣着他的腰身,看着他微微漾起的眸光道。 人类的想象无限,能被青年以实体书藏进工作室的更是精品。 “我现在心情不好,想亲一下。”楚玥搂着他的脖颈垂眸道,“亲一下说不定就能够恢复灵感。” 一定是因为一直被拒绝,他的灵感才会枯竭。 “嗯。”宗阙应了一声,青年的唇已碰了上来。 尝试亲吻,他看着胆大,但其实总是浅尝辄止,隔靴搔痒。 一吻分开,楚玥额头轻抵,舔了一下唇,呼吸微促着,内心却有些没来由的火气流动着,窜到四肢百骸,却流淌不出来。 只靠他自己去主动,真的不行,而想要对方主动…… “开启中期模式。”楚玥轻声说道。 “已开启中期恋爱模式。”宗阙扣住他的后颈,在青年身体微僵时吻上了他的唇。 吻是轻吻,却不似之前那样只是轻轻的触碰,只是听从指令一样的感觉。 楚玥抱着他的脖颈,腰身和后颈被扣的极紧,第一次尝试到轻吻似乎也能够让浑身的血液沸腾,思绪迷茫,吻已加深,他的眼睛瞪大,可想要分开时,后颈却被扣着不准离开分毫。 对方带着安抚,让他的思绪似乎随之陷落,再也寻觅不到边际,无处着力。 一吻分开,茫茫然而不知所措,楚玥觉得自己的面前好像都闪着有些迷茫的白光,置身于对方的怀里,脑海里思索的却是……原来这才是亲吻。 跟书中描绘的像又不像,书中描绘的是片段,而他这里却是毫无间断。 从前他只是去想应该是什么样的画面,旁观其外,现在却好像有些代入进去了,是真的很舒服,让人心神震荡的舒服,难怪会有人那么喜欢,会那么想要触碰彼此。 啜吻轻碰,宗阙看着怀里的人沉下了气息:“还好吗?” “嗯……”楚玥的喉结轻轻吞咽着,抱着他的手臂还有些找不回自己的力道。 “恢复灵感了吗?”宗阙问道。 “恢复了……”楚玥缓缓平复着气息轻声道。 他画的是爱情,而如今品味到了爱情,不仅恢复,还爆棚。 只不过他要画的好像是虐恋情深,现在的状态……算了,脑补一下要去参加签售,足够虐恋情深了。 “要去工作吗?”宗阙问道。 他忍的有点久,怀里的人天天撩.拨着玩,再放纵恐怕会触犯第一条规则。 “等一会儿,我腿软。”楚玥侧开视线,伏在了他的怀里,心脏砰砰跳的很剧烈,而四肢百骸却有一种奇迹般的舒展,现在的手绝对是提不起笔的。 “好。”宗阙抱着怀里的人应道。 青年的呼吸在缓缓恢复平顺,心跳却一直没有降下来,直到一刻,怀里响起了一声轻喃:“不想去……” “那今天休息一天。”我宗阙摸着他的后颈说道。 爱好社交的,这样的事情能够坦然接受,但有些畏惧的,需要一段时间心理过度。 “我不想一个人去。”楚玥抱着他的肩颈说道,“一个人赶稿没意思。” 很简单,乐老师恋爱初启,正进入甜蜜期,需要人陪。 只有工作会产生十分孤寂且冰冷的感觉。 “我陪你去。”宗阙松开他的后颈道。 “那我下来……”楚玥略微松开,扶住他的肩膀时视线中的东西却在下降,手臂略微用力,已经被男人就着这个姿势抱了起来,他的脸色微微凝滞,心跳却比刚才剧烈了很多,“喂……” 这个姿势像抱小孩儿一样。 “要下来?”宗阙看着面前耳廓已经红透了的青年问道。 “不要。”楚玥搂着他的脖颈,感慨机器人的臂力真是不错。 对了,第一天搬那个箱子就像是搬羽毛一样。 工作室的门被打开,楚玥被放在工作椅上,看着面前弯腰的人,心绪正微转着,已被对方附身吻住了,一时心脏狂跳,好像所有的想法都在得偿所愿一样。 这个恋爱中期也太棒了! 一吻不像刚才那么深,宗阙起身时擦过了青年的唇角道:“该工作了。” “嗯。”楚玥屏着气息,勉强被工作的消息压下了一点心动,他看着对方起身落座旁边的身影,看向另外一旁勉强收拢着心神,目光落在打开的光屏上时,脑海里却一时还有些空白,想不起来自己要画什么,满脑子都是刚才接吻的感觉。 没想到机器人会这么会,不愧是中期恋爱模式,那要是后期…… “工作完不成,去签售会会很难受。”宗阙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但实则出神很久的青年道。 签售会字入耳,楚玥刚才甜蜜的心境骤降一半,他看向了身旁的人,感觉他的思维好像比之前又灵活了一截。 不过还是要好好工作,要不然他的机器人就有可能属于别人。 甜蜜再降一半,楚玥心情平静,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光屏,理清人物设定,开始画图。 为了他们家机器人,也为了粉丝,他就不信他挤不出时间来。 楚玥全神贯注,线稿以一种让编辑感谢诸天神佛的速度完成着,上色则以一种他自己经常在做梦的速度完成。 “乐老师,您现在的进度很快,有没有兴趣双开?”编辑友好亲切的问道。 “没有。”楚玥十分冷酷的拒绝。 他能维持现在的状态全靠有伴侣支撑,只期盼着能够早点度过签售会,完结作品,好有时间去精心装扮自己的伴侣,给他打造最奢华低调的居住环境。 “好的,您签售会准备的怎么样了?”编辑迅速转换话题,觉得人不能太贪心,乐老师最近一定是心情大好,说不定这一部完结,下一部会紧跟其后。 楚玥沉默了一下道:“好了。” 没什么好准备的,无非是他这个人到场,然后带一支笔写一天的名字,拍一天的照。 “太好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编辑说道。 “嗯。”楚玥觉得他不太好。 通讯挂断,楚玥努力摆脱着签售会人山人海的画面感,肩膀上却落上了力道,沉稳的声音从身后而来:“累了?” “不累。”楚玥抬头,肩膀上略重的力道舒展着他的肩颈和筋骨,带来有些酸痛却舒适的感觉,脑海有些发懵,那种画面感已有些远去。 而在肩颈上的力道离开时,弯腰下来的人轻托起了他的颊,阴影倾覆,吻落在了唇上。 没有那么深,可这样亲密的触碰却足以让人心热沸腾,精力充沛,撇去一切不美好的想法。 那只手落在了他的头上,手的主人分开是时声音平静:“好好工作。” 如果没有这一句和工作,那就是完美的! 楚玥轻沉了一口气转眸,在光屏上继续奋笔疾书。 直到一天结束,体验恋爱中期特有的美好之后,熟睡一觉满血复活,然后再开启新的一天的工作。 短短九天,楚玥不仅将这一次的稿件完成,甚至将下一阶段的稿件也全部完美结束,稿件发给编辑的时候,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能加更。 “乐老师,您真是太棒了!这是加更吗?”编辑欣喜若狂。 “不,是下一阶段的。”楚玥十分冷酷的打破了他的幻想。 “那我再跟您确定一下签售会的时间,到时候您从特殊通道进入,这边有十张免费的票您要不要?”编辑问道,“不要的话,我直接发给粉丝抽奖了。” 楚玥下意识出口的话语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人:“等一下。” 他以往是不要的,但是这次如果宗阙能去的话,其实会有很大的安全感,明令禁止的话,对方应该不会当众亲他,力气很大,如果遇到疯狂的粉丝也能够拉住,但是疯狂也指不定对谁。 还没有出过门,万一迷路了,或者被人拐走了也是巨大的风险。 “您有朋友要送吗?”编辑有些惊讶。 他们乐老师可是万年冷漠,没有人能够轻易近身,朋友那种东西更是不需要。 “你先帮我留一张。”楚玥看着抬眸看向自己的人道。 “好的。”编辑说道。 通讯挂断,楚玥斟酌了一下问道:“你想去我的签售会吗?” 对方从来没有出过门,虽然签售会也算不上约会,但是很想一起去,把对方扔在家里,他会一直惦记的。 “嗯。”宗阙看着青年略有些期待的神色应道。 【宿主,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1314问道。 机器人还是有参差的,一对比就能看出来。 宗阙说道:【我确实是机器人。】 1314:【哦……】 对哦。 296. 大手与机器人(7) 故友 签售会时间确定,且提前三天就已经开始预热贩售。 就在首都星,不过片刻就能够到达,但编辑的通讯从清晨就挂了过来,轻轻的震动在手腕上作响着。 宗阙睁开眼睛,看着窝在怀里的青年,只见对方迷迷糊糊的动了两下,一条腿抬起,搭在了他的身上,然后模糊的抬起手腕,眯着眼睛看了眼,毫不犹豫的关掉了声音继续睡。 虽然自从时间调整后,对方的作息规律了一些,但是现在的时间明显还没有到他起床的时间。 智脑上的灯光频频闪烁着,宗阙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脸颊道:“楚玥。” “嗯……”青年耳朵轻动,迷迷糊糊的轻应了一声。 “不接通讯编辑会来家里。”宗阙压低了声音说道。 “唔……”青年闭着眼睛应声,抱着的手轻动了两下,下一刻眼睛蓦然睁开,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困倦,他眨了眨眼睛蓦然坐直了身体,抬起手腕时按下了接通键。 编辑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十万火急:“乐老师,您终于接了,再不接我就要去您家找您了!” “你来了?”楚玥坐在床上冷气四溢。 “没有,我正在安排,打算出门。”编辑说道。 “十点才开始。”楚玥身体微微放松,看向了身旁刚才仿佛朝他释放了恶魔低语的人,抑制住了鼻腔内的哈欠,看了眼时间重新躺进了他的怀里。 这里的小床换的稍微大一些了,但原本预留的空间不多,换的床也只是相比于原来加宽了一些,但两个人抱在一起睡却刚好,十分舒适。 楚玥换着位置,因为松懈,原本瞬间清醒的神思顿时又迷糊了下来。 十点开始,现在才七点,他定的闹铃是在八点。 “我这边再跟您确定一下服装,时间和场地。”编辑认真说道,“不能睡过头了。” “嗯……知道了。”楚玥眯着眼睛说道。 “还有做造型。”编辑说道,“您这次是坐镇,发型要不要打理一下?” “前段时间刚剪过。”楚玥冷漠拒绝。 “没有剪坏吧?”编辑大惊失色。 “没有……”楚玥轻阖着眼睛听着那边的叮嘱,因为必须保证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事,困倦的神思在慢慢清醒着。 “好的,九点半我在后台场馆外等您,一定要准时到。”编辑一一对完了事项说道。 “嗯。”楚玥的手顺着搂着的腰背上移,察觉了近在咫尺的呼吸时睁开了眼睛。 清晨将明,原本室内是有些黑暗的,但是因为今天要早起,此刻外面的光芒是透进来的状态,光线不那么明亮,但躺在对面安静抱着他的人此刻正视线微垂看着他讲通讯,俊美疏阔的眉眼在这方寸之地实在令人心动。 通讯挂断,楚玥的手还在上移,屏住呼吸时被对方扣住了后颈,吻已覆在了唇上。 早上的亲吻总是带了些神思还不太清醒的热情,裹挟着一晚的亲密和心动,足以安抚下有些躁动的情绪,同时唤醒初晨。 一吻分开,宗阙看着眸中微微漾着水光的青年道:“起床吃早饭。” 首都星的人很多,一场签售会绝对相当耗费体力,预留时间充足一些,状态也会相对悠闲。 “好……”楚玥轻应一声,凑上去再亲了一下,哪里还有半点睡意。 早饭是楚玥自己吃的,相比于以往签售总是卡着点起床,直接营养剂解决,节奏要相对悠闲很多,甚至还能再洗个澡。 只是他吃饭洗澡的状态都还很对,在临近出门时刻,宗阙将他的衣服放在沙发上时,青年浑身都在缓缓溢散着冷气。 “有不好的事?”宗阙询问道。 楚玥抬眸,看着面前一身沉稳周正却又显得十分低调的人眼睛亮了一下,又想起了越来越近的时间:“我紧张。” 宗阙看着他微僵的身体,按上了青年的发顶道:“你可以把他们都当做机器人。” 楚玥眨了一下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其实这样看,这个人是真的很不像机器人,如果他不主动提及,恐怕很少有人能够直接看出。 但一整个场馆的机器人,只有他一个人类,楚玥浑身激灵了一下道:“世界末日吗?” 宗阙:“……” 虽说是紧张,楚玥还是脱下了一直在家里的家居服,换上了外出的服装。 家里有公司那边送来的,只是比起租借来的服装,楚玥更喜欢自己的。 衣摆拉下,宗阙在一旁看着青年干脆爽利的动作,眸光微敛。 在家里的时候青年看起来相对闲适随性一些,可他是懂衣服搭配的,从那许多相关的书籍以及他自己画出的衣衫配饰就能够看出。 略显宽松的衬衫,搭配上修身又有设计感的休闲外套,细节处略有修饰,看起来不那么拘谨,略带锋芒的眉眼微展,有些高冷不易接近,却有着年轻人的帅气和张力。 青年的样貌向来很出色,只是他对着镜子整理好了衣襟,在戴上相应的智脑时,看向了他问道:“怎么样?” “很好看。”宗阙说道。 楚玥气息微松,却仍然处于屏着的状态,他看了一眼智脑道:“走吧。” 虽然场馆离得很近,但今天说不定航线会紧张。 “好。”宗阙跟上了他的身影,在他的身后打开了门。 青年身体原本是微僵,在看到外面的天空,踏出那一步时身姿格外的笔挺,冷气飙升:“对了,你出门在外要跟好我。” “嗯。”宗阙关上门,行走在他的身侧说道。 “不要随便告诉别人你是机器人,也不要叫我主人。”楚玥将能想到的事情再叮嘱了一遍。 虽说万一丢了是有定位的,但是他找到的时候已经被拆了,或者哪一部分失窃了,他就算真的把人送进了监狱,后悔也来不及了。 “好。”宗阙应道。 “还有,别人给你什么东西不要乱接,不是我的命令,别人的都不用听。”楚玥一一思索着,生怕自家的崽一不留神就被心怀叵测者拐走。 “嗯。”宗阙看着青年冷凝的脸色,打开了飞行器的舱门。 楚玥停在了门口,看着身旁的人道:“你先上去。” 虽然都答应了,但是他真的好不放心。 宗阙看着青年像是看孩子一样的状态,踏上了飞行器。 …… 拔地而起的飞旋平台上,一眼眺望过去场地极其的巨大,各处的飞行器汇聚于此,纷纷停泊,飞行器从地面的版块降下,那里重新恢复平坦,从其上下来的人或是坐上了滑动的座椅,或是走向了那座巨大的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的场馆。 场馆各处跳动的光屏展示着巨大的画面,时时更换,人生嘈杂,穿着各色服装的人彼此交流,或是汇聚在一处拍照,欢笑声漫天。 首都星的签售会很大,也十分热闹,可在后台的停放区,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正在反复看着智脑上的时间,偶尔眺望向远处的天空。 偶有飞行器停泊,他辨别了一下飞行器上的编号,在其上的人下来时整理一下自身的衣领。 “吕编辑,您是在等乐老师吗?”从飞行器上下来的人在看到他时,眸光中带了些兴奋。 “是的,乐老师那边航线稍微有些拥堵。”吕光推了一下眼镜道。 “要不要我陪您一起在这里等?”后面下来的人说道,“这次听说乐老师也会来,我们知道都特别期待。” “不用了,你们先忙。”吕光正色道,“一会儿采访之后会有签售会。” “好的。”下来的人神色中略有遗憾,挥手告别。 吕光再次看了一眼智脑上的时间,瞪着上面的秒表,打算一过半点,立马拨去通讯问询。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万一迟到了,整个流程都会出错。 秒表跳动的很快,57,58,59…… 风声蓦然从天空而来,吕光的手指停留在了按下通讯的按键上,抬头看着从远处飞来,缓缓降落的飞行器,低头又看了一眼时间,整理了一下衣襟等待着飞行器落稳,然后带着亲切友好的笑意迎了上去。 舱门打开,那道冷漠却帅气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其中,虽然没有穿极正式的礼服,可那带着锋芒的眉眼透着冷意,就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人一样。 “乐老师,您今天穿的这身真帅。”吕光毫不犹豫的夸赞道。 画手的作品往往跟本人有着极大的区别,但众多画手中,乐声却几乎是独树一帜的存在,他的风格不一,有时候会画古风浓郁且唯美风,有时候则会画后现代风格的机甲风,有时候会是纯爱,有时候色.欲横流,每一种都会有不同的风格,但每一种都发挥到了极致,画技绝对精良,本人更是生的极帅气,只是性格有些冷,不喜欢参与公开活动。 作品与本人结合,今天会有多少粉丝兴高采烈,吕光已经可以预知了。 “随便穿的。”楚玥冷着一张脸走下了飞行器,落地时或许因为身体太过僵硬,腿弯略微软了一下。 他下意识想要扶住一旁,却被身后的力道扶住了肩膀。 吕光也下意识想要搀扶,却看到了那扶在他肩膀上的手和出现在他身后的人。 乐老师的朋友? 眼睛轻推避着光,那跟随身后的人映入了吕光的眼帘,第一眼的感觉是很高,身形高大而端正,却绝不显粗壮,第二眼看到了对方俯瞰下来的眉眼。 漆黑而无波澜,眼中并没有什么凶悍锋锐的气息,但仍然让吕光的心下意识好像被重击了一下,更是让他下意识避开了原地。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来,楚玥本就是高挺的身形,男人却比他还要高上一些,他二人站在一处,一人眉目锋锐而冰冷,一人俊美疏阔,站在那处便让人不敢小觑,只是二者身形样貌皆是如同上天精心描画一般,不带丝毫的匠气。 “乐老师,这位是?”吕光在对方看过来时屏着呼吸问道。 人有不同,有的人站在那里就会让人觉得绝不是普通人。 楚玥闻言,身形愈发僵硬,他看了宗阙一眼道:“我的朋友,宗阙。” “哦,宗先生好,其实您带着来的话是不用票的。”吕光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顿时顾不上想太多了,“还有二十多分钟您要去接受采访,这边先带您去熟悉一下流程和位置。” 他快步离开原地,楚玥看着他的背影跟上时轻松了一口气,回眸看了宗阙一眼道:“跟我来。” 看来没发现。 “嗯。”宗阙应了一声跟上。 场馆前后的停泊区巨大,场馆更是巨大,后方是休息区域,已经有不少人在那处进出,偶尔见时,都是极兴奋又谨慎的打着招呼,然后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三人的远去。 宗阙还好,无论人多人少,对他的影响不大,但青年在旁人眼里看着高冷,仿佛每一根发丝都凝着冷气,实则身形僵硬,迈开的每一步,打的每一个招呼都带着恨不得避开人的僵硬。 但他的身体又由理智控制着,知道是人而不是机器人,不能像之前在家里那样缓解好心情后再去打招呼。 这样的状态还只是在后台,一旦去了前面,维持一天这样的状态,难怪签售后会需要休息好几天。 “这里是您的休息室。”编辑一一介绍着位置,“午饭和休息可以在这里进行,十点半开始签售,十二点半结束第一场,中午能够空出一个半小时,两点再继续,一直到下午五点。” “嗯。”楚玥跟在他的身后看了一眼,点头算是了解。 不算离开的时间,一共要待7小时23分钟36秒。 “这里是您一会儿要去签售的地方。”编辑带着进入了内场的观看区。 这里九点开馆,但也只是外场开放,内场只是有不少工作人员和机器人在安排订对着,以保证活动万无一失。 很多个签售位,但楚玥那里留着的位置绝对是最大的,还有几个他个人的巨型海报和角色海报或展现在屏幕上,或立在那里,十分的瞩目。 “我的个人海报能不能撤了?”楚玥看了一眼自己的展位问道。 这一次轮到编辑温柔又无情的拒绝了他:“不能,其实这还是早些年拍摄的,公司那边的意思是您有没有意向再拍摄一组新的?” “没有。”楚玥顿时觉得场地中的海报顺眼了起来。 虽然比他现在年轻了一些,有装嫩的嫌疑,但比起再拍摄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好的,这边是您一会儿要接受采访的地方。”编辑带着他们进行了最后一个场地的确定,看了一下时间道,“还有十分钟,我们先进去在后台等吧。” 楚玥沉默了一下,跟着他进去时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宗阙,再次确认没丢后心神微松。 比起他而言,他们家机器人简直就是淡定的代名词。 三人进入了后台,守在那里的工作人员纷纷起身迎了上来:“乐老师,很高兴见到您。” “乐老师,欢迎您来。” 他们的神情兴奋又克制,虽然目光从楚玥身上划过,在落在宗阙身上时带了些好奇和敬畏,却很快开始订对接下来的流程。 具体的内容不需要提前记忆,只是大致需要了解一下中间的互动过程。 宗阙并不参与这件事,只站在一旁看着,而青年被众人围着,虽然浑身冷气四溢,但谈到工作时神情认真,浑身也略微放松下来。 十分钟很快,楚玥记忆着流程,在听到台上欢迎的声音时浑身的气息都在提着,他将要上场,却是蓦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直看着他的人,对一旁的编辑快速道:“你帮我看着他。” “啊?”编辑茫然了一瞬,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那处让工作人员只敢若有似无瞄上几眼的人,下意识反应了一下道,“好的,您放心上去吧。” 楚玥略微颔首,在那一片期待的目光中走上了台,欢呼雀跃的声音瞬间响彻,带着发自内心的喜爱,让整个后台都沐浴在那种热情之中,久久不歇。 “乐老师!!” “劳斯劳斯,看我看我!” “太太,我爱你!!!” 一片欢呼声中,宗阙动身,走向了阴影的边角处,看着青年在台上凛然开口的身影,很僵硬,却又像是有些无法承接那样的热情。 “大家好,我是乐声。” 青年声音冷凝而磁性,却再次引起了一片欢呼沸腾的海洋。 吕光看着这一幕略微放心,推了下眼镜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宗阙,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看着,就算场馆很大会迷路,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危险。 而且对方真的要离开,他绝对看不住! 果然大手的朋友都是不平凡的。 台上的采访在继续,主持人问的无非是一些关于角色的构思以及作品的介绍,还比较收敛,但轮到粉丝提问环节,第一个问出的却是: “劳斯,子宴被肝的时候您是以什么样的状态画出的?会看小黄.片吗?” 一语出,整个场地哗然又兴奋。 他们乐老师看起来这么高冷帅气,却能画出那么涩气又唯美的画来,必须有此一问。 楚玥在粉丝接到话筒时浑身已经绷得极紧,他看着他印象中应该会含羞带怯的粉丝们,发现他们好像都很兴奋。 怎么回事?! 【宿主,乐乐会回答什么?】1314也提起了心神。 乐乐他好像不太会撒谎呀 宗阙在后面看着浑身僵硬,眼神里全是思虑和纠结的青年道:【嗯。】 【嗯?】1314发出了疑问。 “嗯。”台上的青年应了一声,“看过。” 不看是不可能的。 一声回答,再次哗然且兴奋。 “那您都会看哪些呢?”粉丝再次提问。 楚玥浑身冷凝的看着先前提问的粉丝道:“这是第二个问题。” 然后另外一个粉丝站了起来,问了同样的问题。 楚玥:“……” 他的粉丝好像不是这样的,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事? “很多,不方便一一介绍。”楚玥努力找回理智,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然后到了第三个粉丝,终于不问那种会让社恐想要缩回去的问题。 “您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那有男朋友了吗?” 楚玥沉吟思索了一下宗阙的性别,机器人不知道是不是按照性征来划分性别的,但应该算是男的:“有。” 他一语出,满室惊讶和兴奋,吕光下意识看向了现在一旁阴影中平静看着台上的男人,心里有一种好似确定的想法。 难怪看的那么紧,不过这么会儿功夫也要看着?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趁这么会儿时间就去撩拨偷腥的人啊。 其他工作人员也有些下意识的瞄向了宗阙那里,带着好奇和惊讶,但画手与明星不同,画手是靠笔吃饭,有没有对象其实掀不起太大波澜,只是乐声的样貌实在太出色了,才会令人好奇。 宗阙看着台上有些僵硬冷漠的青年沉着心神,对方即使心存恐慌,可确定了以后却敢在众人的面前承认。 一旦确定,就是终身。 即使失去记忆,还是一如既往。 采访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最后的合影之后,青年从欢呼雀跃的前台离开,走来了后台。 他从光亮之中走进阴影,目光不必寻觅,已对上了那一直在后台等待之人的视线。 对方是机器人,但即使知道是程序设定,楚玥这一刻也是极开心的。 “乐老师,接下来是签售时间。”吕光在一旁看了下时间提醒道。 他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两个必有关系,他也不想做恶人,但现在容不得谈情说爱,粉丝们还在等待,只有几个小时,他们就能够回家相亲相爱。 楚玥身形微僵,跟上编辑的身影时略微迟疑了一下:“你要不在休息室等我?” 签售的地方人很多,排队的时候有时候人挤人,他一次签售会直接手指发麻酸痛,一旦签名再加上拍照,恐怕根本顾不上宗阙。 尤其是现在,很多人的目光和注意力恐怕会落在宗阙的身上。 那么多人,万一被人拐走了!那可比人山人海还可怕。 “你一个人没关系?”宗阙问道。 楚玥微怔,颔首应了一声:“没关系。” 吕光在一旁将还有他这句话咽了下去,小情侣之间,别人都是外人:“乐老师,我让人带宗先生去休息室。” “我带他去。”楚玥冷声道。 他就是不放心别人,放着行走的一千万在外面跑,出任何变故都不足为奇。 “啊?”吕光再次迷惑了一下,看了眼时间道,“好。” 刚才还浓情蜜意的,这么会儿时间都得看着? “跟我来。”楚玥打开了这里后台的门走了出去。 宗阙跟上,编辑随后跟工作人员交代好事情,也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二人并行在一起,看起来很养眼,不过也不牵手,也看不出难舍难分。 楚玥停在了休息室门外,打开门道:“你在这里等我,两个小时以后我就回来了,不要乱跑,有别人敲门不要开门。” 1314觉得乐乐好像是在叮嘱三岁的小朋友,并不知道宿主一根手指就能把这个门拆下来。 不,好像是知道的,但还叮嘱。 这该死的甜蜜的爱情。 “好。”宗阙垂眸看着面前的青年道。 楚玥抬眸看着他,唇边轻抿道:“我把我们的事告诉粉丝了。” 他知道宗阙不会在意这种事,但无论对方是不是机器人,被问到的时候,他都不想隐藏。 只是这份心情,大概只有他一个人才能体会了,但他可以想象对方也是能够体会得到的。 “嗯,我听到了。”宗阙看着青年沉着思绪的眸色,手落在了他的发顶上道,“工作的时候别紧张,我把我的勇气借给你。” 温柔的力道在头顶轻压,楚玥对上他的视线,眼睛略微放大,心在这一刻猛烈跳动着,略僵的身体却微松了下来:“我收到了。” 只有他一个人感受到也没关系,已经足够了。 宗阙收回手走进了门内,楚玥从外面带上了门,毫不犹豫的改掉密码,再顺便带走了钥匙,绝不给其他人有任何可趁之机。 休息室内没有监控,宗阙听着门外的动静和脚步声的远去,落座在了这里的座椅上,连接这里的光屏,接通了场馆内的监控设备,数个画面,将签售的画面完全展示出来。 刚才还显得有些空旷的内场,现在已经变得人山人海,而那道身影从一旁的门内走出时,再次引起了欢呼的声音。 “请保持安静,不要喧哗。”场馆的提示音响起,让很多人安静了下来。 青年的步伐略有迟疑,看起来极为冷静的坐在签售台前拿起了笔。 他这里粉丝最多,但活动方明显做了充足的准备,各处都有工作人员在维护疏导着队伍,让粉丝一个个上来签字握手。 虽然对于粉丝而言时间短暂,但一个个都是满怀着热情而来,带着羞涩与兴奋离开。 楚玥那里签的还算顺利,他的粉丝好像又恢复了数年前的状态,之前豪放不羁的粉丝即使到了跟前,也好像变得羞涩了起来。 一本本签过,楚玥略微适应,在又一本书放在面前时,却听到了来自于桌前的问询:“乐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他在听到声音时抬头,看到对方的面貌时身体手指微紧:“记得。” “太好了。”站在桌前的男人说道,“我一直很喜欢你的作品,只是之前的联系方式因为换了智脑遗失了。” 楚玥看着对方兴奋的神色,垂眸看着停下的笔迹处,那里因为他的停顿,留下了一个十分重的黑点:“不好意思,我再给你换一本。” “没关系。”男人笑道,“下周的同学聚会你要去吗?好像柴老师也会去。” 楚玥拿过书的手微怔:“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她还没有进群,好像班长那里有。”男人说道。 “加个联系方式吧。”楚玥将签过名的书递给了他,看着其后正在眺望等待的粉丝道。 现在不是细谈这件事的时候。 “好的。”男人笑了一下,走上前将联系方式的页面调了出来。 双方加过,男人拿着书转身离开,后面的粉丝却有些好奇。 “好像在加联系方式啊?” “为什么能加到?是买了很多书吗?” “难道还有什么会员制?” “不是,好像是之前认识的朋友。” “羡慕……” 签售还在继续,这一幕则被完整的摄入了镜头之中,场馆再怎么维持,都会有些嘈杂,声音不能完全听清,画面却能够看到。 【宿主,那个人好像是乐乐的同学啊。】1314兢兢业业汇报道,【然后要了联系方式。】 【嗯。】宗阙应了一声。 人不能完全脱离群体而生活,但星际快速时代,像这样的线下活动才是少数,星网的快速发展让很多人足不出户就能够进入社交状态。 青年不愿意跟人接触没什么问题,他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在星网上跟人交流也没有什么问题,线下虽然会有些抵触,但其实在其他人看来,只是性格冷漠,处理的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刚才的那个人,很明显的触动了他的情绪和抵触心理。 “乐老师,两个小时到了,您要先去吃午饭吗?”一旁负责的工作人员问道。 楚玥拿着笔正在等待着下一本,闻言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等在线外的抱着书的粉丝,对方正满眼都是雀跃,有些迫不及待,却被暂且拦住了。 “时间已经到了?” “好像到两点才会重新开始。” “还要再排吗?” “我带了营养剂,我直接在这里等就行了。” “不用了,给我营养剂就行。”楚玥开口道。 即使他离开,粉丝和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也不会离开,而是会用营养剂填补空缺。 难得来一次。 “好的,您稍等。”工作人员转身拿了营养剂放在了他的面前。 楚玥拿起时,原本被拦着已经打算坐下来休息的粉丝纷纷看了过来,有人眼睛发亮,也有人开口道:“乐老师,没关系的,你可以先去休息。” “我们排队没关系的,在哪儿上网都是上网。” “一个半小时而已。” “没关系。”楚玥打开瓶子,喝下了营养剂。 浓缩的液体带着苹果的甜味,迅速席卷着腹中的饥饿。 他拿起笔时暂且拦着的警戒线被放开,抱着书的粉丝几步快走了过来,将书放上:“乐老师,我特别喜欢你,你画的每一种我都喜欢。” “谢谢。”楚玥签名,将书推了回去道。 一个个签名,队伍看起来却不见缩短,然而活动结束,很多事情也无可奈何。 休息室里的光屏随着门外的脚步声关闭,开锁的声音传来时宗阙起身,在门打开时看到了外面浑身阴云笼罩,身体绷到了极限的青年。 “对不起,回来迟了。”楚玥看着站在门内的人开口道。 “先进来休息一会儿再回去。”宗阙握住他的手臂道。 “嗯……”楚玥轻眨了一下眸,顺着他的力道进了休息室。 吕光跟随在后,却被对方的身影拦在了门外,脚步顿时停下。 “接下来还有什么工作?”宗阙问道。 “没有了,还有活动方送的礼品。”吕光认真说道。 “礼品寄到家里,我们一会儿自己回去。”宗阙说道。 “好的。”吕光推了一下眼镜,十分识趣的退后转身,“那我就不送乐老师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关上了门,门被反锁,他看向了身旁浑身僵硬的青年,动身时接住了那拥进怀里的人,“累了?” “嗯……到极限了……”楚玥被那有力的手臂抱着腰身,索性将全身的力气都卸了。 这里虽然不是家里,但这个人却让他觉得很安静且舒适。 宗阙抱着怀里发软的人,侧眸看着他轻闭的眸道:“要坐下吗?” “不要。”楚玥抬手,抱着他的肩膀轻轻晃了晃,疲惫虽然升腾,心神却松开了。 虽然签售的时候已经努力让自己放松了,但勇气还是会有用完的时候,这个人在真是太好了。 “嗯。”宗阙单手扣着他的腰身,轻轻摸了摸他的颈后。 青年虽然到了极限,心神却是放松的,早上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楚玥感受着他的抚摸,耳尖轻动着,呼吸舒缓,喉咙里发出了些许声音时睁了一瞬眼睛,那一刻突然明白为什么猫咪被摸的时候会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因为真的很舒服。 他微微收拢了一下声音,下一刻又是放松了力道,算了,在自家机器人面前不需要在意那些。 青年轻哼的声音极其细微,宗阙摸着他发丝的手指微顿了一下,手臂收紧了些许,继续摸着他的发顶。 休息室的呼吸轻缓,宗阙听着怀里沉下的呼吸问道:“要我抱你回去吗?” 社恐或许有一些是外在的原因造成的,也还有一些是自身的,比如包袱很重。 怀中青年闻声微顿,呼吸变得略微短促了起来,却没有起来:“不要,再休息一会儿再回去。” “外面天黑了。”宗阙说道。 场馆的灯亮起,很多人已经离开,还有一些在收拾或是卸妆,但大部分人已经离开,可以抱他回去,而且这种状态,他现在需要食物。 “唔……没力气。”楚玥半阖着眼睛道。 如果之前强撑到家里还好,现在放松了,已经处于了完全不想动弹的状态。 宗阙略微沉吟,扣住了他的后颈,跟怀里的人略微分开。 楚玥失去了自己的栖息地,抬眸看向了面前的人,却被那倾覆而来的阴影的笼罩,触碰到了温暖又柔软的触感。 这是一个吻。 一个足以让人心热的吻。 楚玥眸光轻动,在被深吻住时抓住了对方的衣襟,原本签了一天字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此刻却好像注入了力量,去承接对方温柔又强势的吻。 心热在一点一点点燃,似乎在向四肢百骸流淌着,不带情.欲的色彩,却带着安抚心动的缠.绵。 一吻分开,呼吸交错,楚玥搂着对方的脖颈与之对视着:“怎么突然亲我?” “恢复力气了。”宗阙按上了他的发顶道。 楚玥眨了一下眼睛,发觉自己刚才卸力的疲惫好像真的解了不少:“你,你是因为这个亲我?” 机器人可能很了解生理学,但是乐老师不是很爽。 “有这个原因。”宗阙轻轻摸着他的后颈道,“主要是想亲你。” 青年赖在怀里像一只猫,最初高冷,连碰一下都不让,现在却能完全放松窝在怀里,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他都想碰他。 楚玥指尖微顿,有些许麻痒的感觉从那里蔓延了出来,对方神色语气皆平静,但这样的话却足以让人心尖发痒。 中期情商就能提这么高吗?那到后期还得了? 虽然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可真的跟机器人做,好像有一种自己动手玩玩具的荒谬感。 不不不,这是他的伴侣,虽然没有感情,但是……但是什么? 不管怎么想,也只有他会享受到,对方完全是在配合他,那不就是玩玩具?! “我们回去吧。”楚玥从他的怀里轻轻挣开沉声道。 “好。”宗阙看着青年微红的耳垂,松开了他的腰身,转身打开了门。 门一开,青年的浑身再度恢复了警惕状态,只是出去时左右看了一眼,在没有发现人时拉上了宗阙的手:“走吧。” 这种状态最保险,不容易丢。 “嗯。”宗阙握着他的手指跟上。 虽然他的爱人有时候顾及他像顾及小朋友一样,但这种感觉也不错。 从这里出去,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原本停泊的飞行器离开了很多,显得整片场地有所空旷。 “看,星星。”楚玥在看到那漫天星光时停下了脚步。 他看过很多次星辰,但宗阙从出厂到运到他家,不是待在盒子里,就是待在屋檐下。 或许从窗户那里也能够看到星光,但是小小的屋檐,远没有这样的仰望天地来的辽阔。 宗阙抬眸,这里距离地面很高,空气很清,一抬头就是群星璀璨,一条银河贯.穿,几乎能够将天地笼罩在其中。 “喜欢吗?”楚玥看着他眸中映着的星河问道。 “嗯。”宗阙看向他应道。 很漂亮,但他的星星已经握在手里了。 楚玥对上他的眸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脚步声却在此刻传来,传来了些许交谈的话语,且越来越近。 “今晚去哪儿……” 宗阙闻声辨别着距离,手却被身旁的青年牵动,在来者的身影到来前,前后脚上了飞行器。 宗阙上去,青年已毫不犹豫的关上了舱门,按下了启动键,丝毫不留打招呼的机会。 297. 大手与机器人(8) 见面 活动结束很久,夜晚的航线并不拥堵,从场馆回到家里,也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 星辰遍布,夜晚的城市看起来繁华又静谧,而一切都被掩在了关上的门内。 青年在外面还好,一进家门就脱掉鞋子,整个人都处于了一种将要扑街的状态,直接趴在沙发上半晌都没有动弹,宣告着刚才补充的能量告罄。 宗阙带上了房门,进入工作室取出了他的毯子,盖在他的腰上,落座时摸了一下他的发顶。 趴着的青年气息微动了几声,却没有抬头。 宗阙收回手只坐在一旁,取过了之前放在桌面上看到一半的书,继续翻看。 屋内有些安静,几乎只有呼吸声和书页作响的声音在交错着,没有多余的问询,却让人的心更加闲适放松。 楚玥的意识有些许迷糊,耳边响着的翻页声却让他下意识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沙发上略有动静,宗阙的手臂被握着轻抬时,本是趴在一旁的青年枕在了他的膝上,对上他的视线微转,翻身侧躺,却是将他的手放在了头顶,声音极轻:“你再摸我一会儿。” “嗯。”宗阙的手落在他的发顶,看着他半阖的眉眼,顺着他有些微硬却触感极好的发丝,“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不用,吃过营养剂了。”楚玥眯着眼睛说道。 从前回来大概会累到好久都缓不过来,身体很难放松,耳边好像总是响着那有些嘈杂的声音,因为重复太多次相应的话,连梦里都会有,但现在却好像什么都不用想。 “好。”宗阙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青年周身放松着,原本半阖的眸轻轻闭上,眉眼舒展,睡的极其的放松。 宗阙落在他发顶的手停下,目光从他的智脑上划过,摸了摸他泛上了些许血气的脸颊。 夜色渐深,客厅中的灯光在缓缓变暗,不那么刺眼,却仍然能够感受到存在。 在整座城市有些停下喧嚣时,宗阙合上书起身,将那熟睡的人抱了起来,走进了卧室。 …… 天是晴好的天,没有繁杂喧嚣,也没有需要完成的稿件,只有放松和舒适。 楚玥在第二天醒来时,面对的就是这样完美的生活。 美好的家,美好的假期,以及他好看又贴心的伴侣。 而以往需要很久才能够恢复的精神,只满足的睡了一晚就恢复了。 “餐食已经准备好了,先去洗漱。”宗阙看到从房间内走出来的青年时说道。 “好。”楚玥轻抻了一下腰背,进了洗手间撸起袖子舀着水时,看了看袖管,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衣领,神色微动,按下了开关探身看向了阳台上正在给花浇着水的人。 放着的花并不妖艳,反而是浅白的色泽,看起来格外的清新,随着风轻轻溢进来的味道清淡好闻,这是原来没有的,现在有了。 “昨晚是你帮我换的衣服?”楚玥略绷着神色问道。 他记得自己昨晚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换衣服,原本是应该换的,但因为太累又太舒适,心里惦记着,再醒来已经天亮了。 “嗯。”宗阙捏着叶片看着情况,闻声回头时应了一声。 他应的淡定,楚玥唇角轻抿了一下,扶着门框重新进了洗漱室,心已在砰砰作响。 其实机器人换衣服很正常,没有开启后期模式,不会对他起什么念头……开了也不会起。 但是他那件衬衫是带扣子的,且全程毫无意识,他反而像是个被机器人趁着失去意识摆弄的人类。 楚玥的心尖微痒着,略微拉下衣领看着自己的锁骨和皮肤。 虽然从前作息不太规律,但好在饮食健康,也亏了天生丽质的原因,皮肤摸着是细腻的,可能是因为长期待在家里的缘故,一点儿都没有晒黑…… 青年拉着衣领,反复对着镜子打量,宗阙不听其中的水声,站在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不论什么生物,爱自己时总是难免会自我欣赏。 眼看他的衣领越扯越往下,宗阙从门口离开后道:“主人,饭菜要凉了。” 楚玥身影微僵,下意识看向了门口,没有发现人时轻松了一口气,拿起了牙刷沉声道:“马上来。” 从洗手间传出来的声音带着些微冷的感觉,宗阙打开了餐食的盖子,青年一紧张就会下意识声调转冷:“好。” 楚玥洗漱好后轻沉了一口气才走了出去,他看着坐在餐桌旁的人,心中带着些许思虑,坐在那里拿起了筷子:“洗漱的有点久。” “嗯。”宗阙应了一声。 楚玥单手摩挲着碗,看着身旁平静沉稳的人,觉得对方应该是没看到,他抬手动着筷子,目光却从阳台落在了餐桌上,从阳台路过到这里,一定会经过洗手间的门口,而他当时没有关门。 最开始宗阙来到家里的时候他其实是关门的,但是后来非内需问题都放开了,毕竟是自己的机器人,都睡在一起了。 “你看到了吗?”楚玥蓦然问道。 “看到了。”宗阙看着青年微微绷紧的身体回答道。 如果他不问,就代表他没有察觉,但他问了,这个答案就一定不能说谎。 楚玥气息微止,眼睛轻眨了一下,努力转过视线看着桌上的饭菜,心里却一片混乱,那一刻甚至有点儿想要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他其实不是爱好自己的身体,就是想看看宗阙触碰时的触.感,万一不太好看……不过机器人会觉得不好看吗? 他的手指微顿着,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身上,心神又缓缓放下,他会觉得这个机器人很好看,但对方是不会有这方面认知的。 而人体再怎么完美,也不可能比得上机器人的精心雕琢和毫无瑕疵。 就比方说: “你觉得我的身体好看吗?”楚玥蓦然问道。 宗阙看着青年探究的神色道:“好看。” 楚玥耳朵轻动,心中漾起层层涟漪,即使知道是程序,可话语从对方的口中吐出和从圆头圆脑的机器人吐出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效果。 机器人未必看脸,但他看脸,颜狗一生没得救。 “那你昨晚帮我换衣服的时候看了吗?”楚玥微微绷直身体问道。 人的胆子就是一步一步变大的。 “嗯。”宗阙看着青年染上红色的耳垂应道。 其上的红色蔓延,其主人却还在鼓足勇气伸爪:“那你摸了吗?” “碰到了,没摸。”宗阙说道。 换衣服当然会不可避免碰到,虽然很漂亮,但他睡的安稳,放松的每一寸都代表着信任,而想要触碰他,不需要在那个时间以那种方式。 楚玥轻眨了一下眼睛,喉咙处有些微紧,他略微沉吟,想要开口时只听对方说道:“饭菜要凉了。” 楚玥怔了一下,只能将旖念暂且压进了心底,边吃边思索着后期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模式。 虽然仔细思索有点儿荒谬,但他一个成年男性,有伴侣且需要解决生理需求是很正常的。 …… 一顿饭结束,楚玥难得不用进工作室,而是坐在那一片明亮中翻阅着宗阙之前翻看的书消着食。 这一次翻看的倒不是漫画,而是素材一类的书籍。 “你们的出厂的时候,内存盘里都会有什么数据?”楚玥翻看了两眼抬眸,看向那取出包裹走过来的人问道。 “四种模式数据,人类基础生活数据,情绪调控数据,后续数据可以根据环境和主人的生活习惯录入。”宗阙将手中的包裹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时解释道。 “这是什么?”楚玥的目光被包裹吸引,看着上面录入的文字道。 “活动方的礼品。”宗阙说道。 青年闻言微怔,眸中划过了一抹思索,没有去拆礼品,而是打开了智脑,调出了光屏。 光屏并未隐藏,消息页面最顶上显示着新通过的通讯号,上面有对方新发来的消息显示,以及一个群邀请。 通讯号是昵称而非姓名,青年点开,消息的具体内容呈现了出来。 钱镳:楚玥,我是钱镳,很高兴能够再见到你。 钱镳:这是同学群的邀请,你可以通过一下。 宗阙的目光落在其上,只见青年从其上点出,按下了群邀请按键,点击通过,列表和页面呈现在了光屏上。 他点的干脆,只是身体比刚才要略微紧绷一些,而眸中有些许抵触的情绪,却又并非厌恶。 他进入其中,展现的群消息页面上有一瞬间是空白安静的,但随即很多消息弹跳了出来,只是所有人的备注都是昵称。 梦里花落:这是谁啊? 腰缠万贯:钱镳邀请进来的,是楚玥吗? 沧海一声笑:欢迎男神进群,是要参加这次的同学聚会吗? 逐梦者:真的是楚玥吗?当时一毕业就断了联系了,钱镳是怎么遇到的? 长河落日:在签售会上碰到的,是乐声老师。 春江影:欢迎欢迎,我一直有关注的,乐声老师画的太好了,只是签售会一直没排到,好可惜,这次来能要个签名吗? 一排排消息上发,青年的气息轻沉,并没有去细看消息,而是点开了所有成员的页面看了一遍,在发现所有人都是昵称之后,重新点回了聊天页面,发送了消息。 楚玥:谢谢,我想问一下柴老师的联系方式。 群里瞬间再度静默片刻。 春江影:好像班长那里有无月夜。 逐梦者:当时楚玥就跟柴老师关系好,之前没加到联系方式吗? 梦里花落:刚才去搜了一下,乐声很厉害啊,没想到男神会画漫画。 青年没有回复,只是静静等待着消息上滑。 “不喜欢他们?”宗阙开口问道。 楚玥抬眸看向他,眸中划过了一抹疑惑道:“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你没回消息。”宗阙说道。 他看起来抵触,又不是完全抵触。 “不熟,想不起来是谁。”楚玥看着不断新发出来的消息道。 就像是昨天在签售会见到的那个人一样,能够辨别那是见过的面孔,但不记得名字,以前几乎没说过话,以后大概率也不会联系。 宗阙沉默了一下,按上了他的发顶问道:“柴老师是谁?” 这么多的同学全是昵称,也未必就是他们排挤他,还有可能是他自己不想接触。 社交也不一定要跟线下的人,志趣相投最重要。 楚玥看向他,眸中有些许打量思索的味道:“你这话听起来有些像在吃醋。” 虽然是他脑补的,但说他在吃醋,他就在吃醋。 “只是觉得你很在意。”宗阙说道。 “是曾经的高中老师。”楚玥的目光落在了光屏上,眸中划过一抹怀念,“也是我开始学画的启蒙者,她的漫画画的很好,那时候经常找她借书,再后来她突然调职,就失去联系了。” 宗阙看着青年有些和缓的眸色问道:“那些玩偶的启蒙者是谁?” “嗯?”楚玥看着他微怔,“你不会在吃那些娃娃的醋吧?” 机器人不会吃人的醋,但是娃娃就不一定了。 宗阙觉得自己在对方的心里这一刻心理年龄大约是跟1314看齐的:“没有,只是好奇。” “没有启蒙者,只是觉得长的好看。”楚玥问道,“你真的不吃醋吗?” “嗯。”宗阙应道。 “那……”楚玥心中划过了一个念头,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什么?”宗阙问道, “没什么。”楚玥看着光屏上的消息道。 他只是一时转了下念头,如果再有一个相同的机器人宗阙会不会吃醋。 但不会有相同的机器人,宗阙虽然没有感情也没有心,但在他这里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拿旁的机器人跟他类比都会很不舒服。 这个念头闪过一瞬,就被楚玥踢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娃娃是娃娃,宗阙是宗阙,真搞回来个机器人,看着他俩站一块,他会先气死! 宗阙看着青年似乎自己沉下的气息,不知道他的思绪又在哪里拐了弯。 而光屏上移了很多消息,似乎因为楚玥不再回复,速度慢了很多,直到之前被艾特的人出现。 无月夜:私加我,我发给你。 楚玥点击添加,那边很快通过,将联系方式发了过来,紧接着问了一句。 无月夜:你要来参加同学聚会吗?我这里在核对人数。 楚玥发送消息:谢谢,不用了。 无月夜:柴老师就回来一天,当天就走。 楚玥有些迟疑,宗阙在一旁开口道:“有了联系方式,以后你可以去拜访她。” 楚玥看向了他,那种紧绷的力道微松了下来,发送消息:不用了,谢谢。 他家机器人反应真快,真聪明。 无月夜:没关系,小事。 两个添加的人再没消息,群里的消息列了很多,但楚玥没再去看,而是点下了之前拿到的联系方式添加,那边很快通过了。 生如夏花:乐声老师,久仰大名捧花。 楚玥手指微顿,看着跳出的文字发送了消息:好久不见。 青年神色中洋溢着光彩,整个人的身体微松,宗阙在一旁看着他不断点击着光屏的手指,拿过了一旁的书。 书卷翻页,本来静坐在一旁的青年却是轻挪着靠了过来,稳稳的靠在他的肩上继续聊天。 宗阙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身,被青年抬头,额头在他的颈侧轻蹭了一下。 聊天的页面展开,消息不断上移着。 生如夏花:真是好久不见了,好像有七八年了。 楚玥:八年。 生如夏花:真是岁月匆匆,不服老不行,不过虽然没有联系方式,但还是见证了乐声老师的成长史。 生如夏花:恭喜啊,当初从我这里追连载的小朋友长成了会让当初的自己羡慕的模样。 楚玥微微怔神,眸光微暖:听说您就来首都星一天。 生如夏花:工作太忙请不下假,当时听说有同学聚会,想着要是能够见到你,死乞白赖也得要个签名回去,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学生。 阳光在不断变化着角度,在愈来愈烈时,外面的花架变换着方位,藏在了阴影之中,窗户则缓缓拉上,将热气都隔绝在了外面。 厨房开始启动午餐时,一直靠在一旁的青年动作着,转过了头来道:“我跟老师约好了见面,你要不要一起去?” 宗阙垂眸看着青年泛着光的眸道:“同学聚会?” 原世界线也有一次同学聚会的记录,但楚玥从头到尾没有出现,彻底断了和辰的念想,只是在那以后不久就出了变故。 “不是,是单独吃饭。”楚玥说道,“她说同学聚会她打个招呼就可以出来,你要不要去?” “好。”宗阙应道。 楚玥眸光轻动,拥进他的怀里,脸轻蹭着他的颊道:“我有点高兴。” “高兴就好。”宗阙放下了手中的书,摸上了他的脸颊道,“要吃东西吗?” 楚玥抬眸,搂上了他的肩膀道:“腿麻了,你抱我去。” “好。”宗阙扣住了他的腰身,将轻蹭着脸的人抱了起来。 故友重逢是一件喜事,宗阙没有多问,青年却似乎回忆起了那段往事,坐在一起会分享着曾经踏进这条路的历程。 从第一次接触到喜欢,画中的世界丰富多彩,可以尽情的将美的事物通过笔描绘创造出来,展现在世人的眼睛里。 虽然第一次画的并不好,却仍然被珍而重之的放在抽屉的下方,再翻出来时,纸页被压的有些薄,边角却很齐整。 “如果是那个时候的我看到现在的自己,一定会很佩服。”楚玥看着宗阙手中翻动的本子道。 他的机器人初始只有最基础的数据,内心空白,一生都不会有感情,但是却可以共同创造独属于他们的回忆,刻进他的内存盘里,又怎么不算是拥有感情呢。 宗阙看着上面七拐八扭的线条,倒是勉强能够看出画的是什么,只是如果说是面前的青年画的,一定没有人会相信:“进步很大。” 楚玥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们家机器人现在都会话术了,不愧是看遍他整个屋子漫画的人,进步的相当快。 除了画,还有那段经历。 “为什么会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这是夜半无人时的私话。 “老师的家在君兰星,来这边本来就是调职的,家里出了事回去了,也正好调职回去了。”楚玥拥在他的怀里道,“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就断了联系。” “只要惦记,缘分就会续上。”宗阙摸着他的后颈道。 “是呀,不过那个时候的漫画真的很好看。”楚玥埋在他的怀里道,“后来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全套,不知道老师那里有没有。” “叫什么名字?”宗阙问道。 “很多,都在最后面的书架上。”楚玥轻轻贴近他的颈侧,没忍住在那里亲了一下,“不谈那个了,我下一个作品想画和机器人的恋爱史。” 宗阙颈侧蹭着有些轻软的触感,他扣着青年的腰身,让他趴在了怀里道:“跟编辑确定了?” “不,我的私人藏品。”楚玥趴在他的身上轻声道。 画作这种东西,也不一定要发出去,就像他这里的娃娃一样,各自有各自的故事,但也只是在合拢的书中演绎,属于私藏,概不展览。 “不错的题材。”宗阙轻抚着他的后颈,在青年抬头气息略近时,吻上了他的唇。 …… 楚玥并未退群,却也没有再看群里的消息,群里信息召集,纷纷确定着自己的空闲时间。 梦里花落:就周六吧,周日刚好在家休息。 逐梦者:也行,周六有时间。 和衷共济:我可能去不了,周日才能空的下来。 月落乌啼:和辰冒泡了?前两天楚玥进群了你知道吗? 春江影:这么多年了,不来见一面吗? 群里的消息热议着,看着光屏的人愣在了原地,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楚玥。 在和辰的印象里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一个人,总是独来独往,却很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在他所在的那种高中,很多人都很喜欢他,但又没有人敢轻易靠近他,而自己却是当初越雷池的那个人,只是仍然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高中结束,所有人分道扬镳,同学留在了联系方式里,亲厚者各自为友,但也有曾经交好的慢慢的淡去联系,楚玥走的时候没有给任何人留下联系方式。 再后来再见到他,是在直播的签售会上,那个在校园午后窗边冷漠耀眼的人,换了个地方,也仍然耀眼,但已经没有什么联系了。 逐梦者:楚玥不是说不来吗?你别乱忽悠人。 春江影:我是说我们好久没见了,不过这种事也说不准,柴老师会来,楚玥说不定也会来。 和辰愣了一下,迟疑着发送了消息:我尽量协调一下。 …… 周六的天气很好,略有几片薄云漂浮在天空中,遮挡了些许阳光,风轻云动,又不那么灼热,是十分适合出去的好天气。 但那换上外出服的青年坐在沙发上,却再次陷入了阴云笼罩之中。 见老师很高兴,但是要出去,周六外面的人一定特别多,说不定会被粉丝认出来。 还要带着行走的一千万出去,万一一个没看住弄丢了怎么办? “我要不直接邀请老师来家里?”青年抬头满怀希冀道。 “你能容许别人进这个门?”宗阙问道。 据他所知,一切活着的类人生物都不能踏进他的家门,包括他已经合作了数年的编辑。 而他每每完成稿件的动力,都来自于不想让编辑踏进这个家门的决心,且自己待的越久越严重。 虽然是怀念的长辈,但已经八年没见了。 楚玥看了一眼门口,发现不能,长辈到家里一定会看到他的生活,这个地方都会变得不安全。 青年再度陷入阴云,宗阙走过去按了一下他的发顶道:“从飞行器下去,可以直接进入包厢,全程我来交流。” 楚玥抬眸看向了他,伸手挂上了他的肩膀,微松了一口气道:“好。” 宗阙摸了一下他的后颈,却被青年捂住了唇道:“现在不能亲。” 留下痕迹,出行不太好。 宗阙沉默了一下,将沙发上的青年抱了下来道:“该出门了。” 楚玥脸上的神情再次冰冷凝重了起来:“走吧。” 两个人一齐出门,青年再次绷紧了浑身的神经,只在飞行器上才松懈了一些,然而也是全程看着智脑和外面滑过的风景,颇有些坐立不安。 下了飞行器,这处餐厅未到饭时,来往的人不是很多,虽然他们下来时还是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但宗阙牵着人,直接跟服务人员打过招呼,很是顺利的进入了预约好的包厢。 一进包厢,楚玥身上的气息略有松懈,宗阙牵着人落座,没有告诉他这里有监控的事,而是开口问道:“你的老师什么时候来?” 楚玥落座,全身绷得没有那么直了,因为来这里的全程几乎不需要他开口,更加不需要他去思索说什么,一个机器人,虽然话少,但是社交的本领相当卓绝,面对人类完全不露怯。 他抬手看了眼智脑道:“那边说话的人有点多,最迟半个小时。” “那就等一会。”宗阙说道。 人情世故有时候没有那么好推脱,寒暄来往,即使不愿意也会盛情难却,这也是很多人不愿意线下社交的原因之一。 “好。”楚玥应道。 ……… 不远处的另外一家餐厅包厢里,一个个精心装扮过的人汇聚于那里,或是一见面就热情交流,或是彼此吹捧问询,或是各自坐在一处说着小话,当然,也有自己坐在一处刷新着光屏页面的。 场面喧嚣热闹,许多人仿佛有一见如故之感。 “你们两个竟然在一起了。” “今天班长来安排,大家吃好喝好。” “班长,听说楚玥要来啊。”有人问了一声,瞬间有人七嘴八舌的询问。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站在中间道:“他没说要来。” 有人失望叹息,也有人起哄:“你来不会就是为了楚玥吧。” “上周不还有签售会呢,直接去不就见到了。” “别提了,那签售会票都买不到,也就钱镳抢到了,这才联系上,不过人要了柴老师的联系方式后就失踪了。” “这么多年,还是这么高冷。” “大画家呀,不好请,哪儿看得上咱们这同学聚会。” “你小点声,想挨打?” “现在也不是在学校那会儿了,不过乐声的粉丝确实挺护着的。” 这样喧闹的场景在又一道身影敲门进来时再次沸腾了起来。 “柴老师,好久不见!” “柴老师来了。” “您远道而来应该累了,快坐。” “我还有事,来看看你们就走。” “别啊,我们也好久没见您了,您还记得我吗?” 包厢内喧嚣,坐在一处角落的青年看着这人人热情的一幕,眸光落在门上。 也说不清自己是期待还是不期待。 其实是想再看一眼的,虽然看一眼价值也不大。 “听说楚玥好像在签售会上说他有对象了。” “谁啊?能把他追到手。” “不知道,钱镳没进粉丝采访的内场,只是在粉丝群里流传的,说是楚玥亲口承认的是男朋友。” “那些人偷偷护了那么久的高岭之花还是被摘了,也不知道现在后不后悔。” “嘘,小声点儿。” 和辰的心缓缓下沉,所怀揣的那点儿期冀被从心底挖了出来。 “小和,好久不见。”温柔平和的女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和辰抬头,看着那带着一脸温和笑意的中年女子站了起来:“柴老师,好久不见。” 对方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发丝身量却似乎还跟当年一样,只是比当年教学时看起来更温柔从容了几分。 “这些年还好吗?”柴老师笑着问道。 “嗯,挺好的。”和辰也笑了一下,“那个时候谢谢您。” 离开了高中,没有人再为难他,让他不许去接近楚玥。 “不客气,做老师应该的。”柴老师笑道,“这些年有没有遇到合适的?” 楚玥那孩子跟他是不太合适的。 其他人都在看着这里,和辰笑道:“嗯,已经找到了。” 今天来一趟,约莫是有些不甘心的,但已经是过去的人了。 “好,我这边还有事,你们玩,那我先走了。”柴老师看了一眼时间笑道。 “您不吃过饭再走吗?” “难得来一趟,怎么只待这么一会儿?” “不吃了,真的有急事。” “那您来一趟,我们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再走吧。” “应该敬。” 这边十分热闹,不远处另外一家餐厅里却透着几分焦躁。 “老师会不会脱不开身?”楚玥看着时间,有些坐立不安。 这里的椅子并不十分舒服,服务人员还进来了几次询问。 “有可能。”宗阙看着身旁腰背挺的极其笔直的青年,在他忍不住揉捏肩膀时,倾身过去将人抱了过来。 楚玥的视线蓦然转换,坐进他的怀里时眸微微瞪大了些许,扶着他的肩膀就要起身:“会被人看到。” 光天化日就坐在机器人怀里,这是有多么欲求不满。 “有人进来你再坐回去。”宗阙扣住了他的腰身道。 他扣的不重,楚玥却发现自己好像有些起不来,只能沉下心坐着,然后发现确实很好坐,被这个人的气息包裹,整个人都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他略微放松心神,忍着靠在对方怀里的冲动,打开光屏浏览着一些信息。 虽然出门有点儿早了,但是这样真的很像出门约会。 “你以后还想去哪里吗?”楚玥问道。 只要是无人的地方,带着他的机器人四处走走也很好,可以在各处留下记忆,然后融汇进他的私藏里,刻进他的内存里。 “都可以。”宗阙看着怀里的青年道。 他见过万千世界,沧海桑田,并不在乎去哪里,只要他在,哪里都好。 楚玥扶着他的肩膀,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只要跟他在一起,哪里都可以吗。 这年头机器人这么会,好像没有给人类留下一丝的活路。 他的心砰砰跳动着,唇角轻抿,有些眷恋这个人的怀抱,不亲的话,抱一下应该没关系。 楚玥倾身,抱住了宗阙的肩膀,只是气息贴近时,却听到了男人提醒的声音:“有人来了。”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不好意思,来迟了。” 温柔的女声传了进来,宗阙怀里的青年几乎恨不得直接跳下去,却是腿脚碰到了椅子,在发出巨大声响时,宗阙起身单臂揽着他的腰身将人挟了起来,然后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地面上,再将旁边的椅子拎起放好。 楚玥站定,腿那一瞬间竟然是有些发软的,但人就在门外,他顾不上其他,只着重整理着衣服,竟然有一种被长辈撞破奸情的感觉。 这是他正儿八经的对象! 青年浑身绷直,眸中的思绪带了些紧张的味道,宗阙看着他的神态,却并未帮他答话,只等着他收拾整理好。 楚玥轻沉了一口气,正打算走向门口时,只听外面又传进了一声轻笑:“小同学社恐又发作了,不着急,慢慢来。”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楚玥浑身一个激灵,宗阙按上了他的发顶,平复着青年一瞬间要爆炸的心态。 楚玥沉淀着思绪,却找回了些许熟悉的感觉,他看了宗阙一眼,略微绷紧神经,带着几分怀念的心情打开了门。 门外没有服务生,只有一位带着温柔笑意的长者站在那里,就像是穿过了匆匆岁月,却没在她的身上留下一点儿年岁的痕迹,只镌刻上了温柔。 那个时候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很严格,但私下却很温柔。 “不好意思,来迟了。”她在见到人时笑了一下解释道,“本来都打算走了,结果同学们太热情,敬了一圈茶,就稍微迟了。” “没关系。”楚玥垂眸看着对方,让开了身影道,“请进。” 这是他的老师,也是别人的老师,对方能够照顾到他的情绪,单独见一面已经很好。 柴老师笑了一下,走进了门内,本欲开口,却看到了站在楚玥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她的目光微顿笑道:“您好,我是楚玥的老师,姓柴。” “您好。”宗阙看着这一身温柔和蔼的人道,“我是楚玥的爱人,叫我宗阙就可以。” 柴老师眸中倒无讶异,只看了一眼在旁边似乎有些冷凝滞住的学生笑道:“我们就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今天我请客。” 楚玥在一旁看着他们十分淡定的交流,那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好像他才是机器人的错觉。 不合理,真的不合理,他们两个不是第一次见吗? 没看出是机器人吗?那他等会儿要不要介绍机器人的身份?还是直接当爱人。 爱人这个词听起来好亲昵,宗阙果然气场强大,但老师好像也没有吓到。 “好。”宗阙应了一声,拉开了一旁的座椅。 楚玥闻声默默带上了门,端坐在了桌前冷声道:“您远道而来,今天我请客就行。” “你确定?”柴老师笑着问道。 楚玥颔首。 “那你请吧,下次你要是去君兰星,我请你。”柴老师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个人,觉得这个感觉对了。 虽然两个人都是有些冷面的人,但彼此的行为动作却有着熟稔且了解的感觉。 楚玥对他的状态,比对任何人都要来的松弛。 “好。”楚玥应了一声,“您离开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在那里他们反而不自在。”柴老师笑道,“而且孙炜带去了一个机器人,大家正在研究那个。” “机器人?!”楚玥身体一绷,神经微跳。 “嗯,就是最近新出的仿真机器人,倒真是做的挺逼真的,乍一眼吓我一跳。”柴老师笑道,“模样很精致,不过还是没有真人鲜活漂亮。” 楚玥侧眸看了坐在身旁的人一眼,觉得挺鲜活漂亮的:“那您看他呢?” 柴老师愣了一下,打量了一下宗阙的面孔笑道:“宗先生模样气场都是顶尖的,你眼光不错。” 首先面相上无恶相,虽然气势强大,但周身沉稳,无傲下之感,这样的人第一眼看的绝对不是外貌,但有外貌更佳,不过小同学有了伴侣还学会炫耀了,有进步。 楚玥闻言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宗阙一眼,内心有些纠结,他觉得老师好像没看出宗阙是机器人,不过的确是顶尖的:“他很好。” 不仅仅是模样气场,都很好。 “很好就好。”柴老师笑道,“对了,你要的那些绝版书我选出了你没有的给你寄家里了,看完记得还我,弄丢了我直接上门找你。” 楚玥听到前半句还没有来得及感激,听到后半句顿时身体一僵:“我一定还。” 298. 大手与机器人(9) 后期 双方闲聊,宗阙并不贸然开口插话,除了上菜时偶尔需要机器人送进餐食会让青年略微绷紧神经,其他时候,他的神经都在随着聊天和渐起的熟稔慢慢松下来。 一顿饭吃完,会面也宣告着结束。 “我这边还要去赶星舰,明天休息一天,后天还要工作,咱们就到这里吧。”柴老师看了眼时间笑道。 “好。”楚玥唇角轻抿,起身道,“我送您过去。” “不用,星港来往的可有几万人,你现在可是很出名,会被包围的。”柴老师笑道。 人山人海的画面感扑面而来,楚玥身体顿时绷的笔直:“我来结账。” “出去结吧,据说这里结账送礼物。”柴老师笑道。 “好。”楚玥看了眼身旁的宗阙,起身打开了门。 宗阙起身,将座椅放回原位,等那二人先后出去,这才跟了上去。 这里在包厢里其实也能结账,但在外面打印票据凭证和获得礼品更方便。 楚玥上前,走到柜台边看着打印出来的单据,机器人那里则根据他的单据送上了一份小小的盲盒。 宗阙没有上前,而是站在了这位含着笑意看着青年的长者身边,听到了她略微压低的声音:“楚玥是个很好的孩子,有这段缘分要好好珍惜。” 宗阙没有看她,而是同样看着那一脸高冷却似乎想要透过盒子看透里面是什么的青年道:“我知道。” 柴老师看向了身旁的男人,蓦然笑了一下,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孩子们的事情,他们自己可以解决。 结完账的青年略微打量过那个盲盒,朝这边走了过来,将那个有些小巧的盒子递了过来道:“这个给您。” “不用了,这个就当作今天出行的一个惊喜吧。”柴老师看了眼那小巧的盒子笑道。 楚玥微怔了一下,将那个盒子收了回去道:“好,我送您出去。” 他们出门,已经预约好的飞行器就停在外面,柴老师进了舱门,坐定时挥了挥手笑道:“好了,回去吧,以后有机会还能再见。” “好,再见,一路平安。”楚玥站在舱外说道。 舱门关上,二人后退,看着飞行器起飞,直接导入航线冲去了远方,不过瞬息便已经变得十分渺小。 未见时觉得怀念,见到时欣喜,而分别时总是会有不舍,即使知道日后会再见面,也很难杜绝这种心情。 楚玥垂眸看着掌心中小小的盲盒,宗阙抬手按上了他的发顶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见面。” 青年却是身形一僵,抬眸时语调都是极冷绝望的:“可是要去星港。” 想去君兰星,就要先去星港,人山人海,来往之人跟签售会差不多,但不会有人管理排队,万一被认出来,就会被包围。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有通道。” 不经常出行,几乎没有离开过首都星的楚玥:“能像漫画里那样全程不见人?” “嗯。”宗阙应了一声。 青年神经微松,眸中划过了些许期许之意:“那可以经常拜访了。” “要回去吗?”宗阙问道。 “嗯,回去吧。”楚玥捏着那个盒子,打开智脑,点下了自己家的飞行器。 停泊的机器运转,飞行器正在缓缓上升时,却有些许嘈杂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今天吃的不错啊。” “是啊,班长安排的好……” “这机器人在外面也不怕被人偷走吗?万一有谁拆个零件。” “不会,这是全密封的,材质得用特殊的工具才能割开,没有经过主人允许,私自触摸的都会被制服。” “这不就是个大杀器,不会杀.人吗?或者帮忙杀.人吗?” “那种事程序设置里就没有,据说在视线范围内,一切施暴行为都会禁止,主人本身的这种行为也会禁止。” “那感觉挺不错的,不愧是一千万一台的……” “那……那个好像是楚玥?” 说话的声音群拥而来,在这片十分宽敞的平台上十分显眼。 而宗阙他们所站的位置也十分显眼,以至于楚玥在看到时根本等不及飞行器停稳打开舱门,就被那一声提醒后的所有人看了过来。 “真的是楚玥……” “他也在附近,感觉真的没什么变化。” 一群人看向了站在那处的二人,之前的插科打诨瞬间停下,甚至一时止步在了原地。 午后的阳光有些烈,晒在人的身上有些耀眼,并不怎么舒服,但站在那架飞行器跟前的青年却周身挺拔而冷漠,似乎因为穿着整体色调为黑色的衣服,让他整个人透着一种极为冷冽的感觉。 而让众人止步的原因,除了青年周身的冷意,还有站在他身旁的男人,比起楚玥的冷漠,男人更趋向于平静,没有过奢的配饰,但量裁得体的衣物修饰着对方高挺而笔直的身形,目光只是看了过来,却好像透着一种让人喘不上气来的气势。 上位者。 气势是很难修炼且难以琢磨的,有人西装革履,但没有阅历加身,仍然会透着几分不自然,但有人即使只是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也会下意识让人觉得不敢小觑。 虽然却步,但遇到了装作没看见会更尴尬。 “楚玥,好久不见。”一群人皆有迟疑,终是为首的男人走了上来,一群人也跟随着过来,却不像刚才那样热闹喧嚣,“没想到你也在附近吃饭,怎么没来同学聚会?” 一群人簇拥,青年的身体神经皆是瞬间绷紧,宗阙看着他周身溢散出来的冷气开口道:“在附近有事要办。” 他一开口,那走过来的人神色略僵了一下笑道:“您是?” “楚玥的爱人。”宗阙说道。 楚玥眸光轻转,屏着呼吸看向了身旁的人。 这一句也让不少或迎上来,或站在原地等待的人露出了探究惊讶的神情。 “久仰。”为首的男人眸中露出了些许难以扼制的惊讶,伸手笑道,“原来如此,既然现在见了,要不要一起玩?我们正要转场。” “谢谢,稍后还有事。”宗阙垂眸,伸手与他握了一下,“你们玩。” 同样是推辞的话,他一开口,就让人难以再去客套纠缠。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为首的男人笑了一下道。 宗阙颔首,打开了飞行器的舱门,不少人屏着呼吸看着二人,也有焦灼按捺不住的开口道:“那个,乐声老师,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他的话语出口,有人看了过去。 楚玥再见的话到了嘴边,看了宗阙一眼道:“稍等一下。” “好。”宗阙应声,站在了他的身旁。 楚玥看向了询问的人,伸手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笔和书,在扉页上签下了自己的笔名。 “还有我的。”还有另外一人递了上来,“谢谢。” “不客气。”楚玥说道。 “原来真的有伴侣了……”站在较远距离的人没有上前,而是穿过人群看着那正在低头签名的青年。 “感觉好像比在高中的时候更帅了。” “以前够不到,现在感觉更够不到了。” 声音很小,几乎传不出去,但站在阳光下的青年是真的很帅。 褪去了年少时的一分青涩,身形一如既往的笔挺,眉眼却比以往更多了几分锋锐,皮肤很白,像雪一样剔透的质感,让他身上的冷意更是天然多了三分。 和辰看着站在那里的人,确实是曾经够不到的,现在更够不到,因为他的身旁已经站了另外一个人,而他的目光自始自终没有分给他一丝一毫。 其实早就该死心的,只是年少时的心动一直埋在心里,即使被拒绝,在看到时,目光也会不自觉的追逐。 “回去吧。”一旁的人道。 和辰抬头,轻点了一下道:“我跟班长打个招呼。” 其实约莫是有些不甘的,但有些事情所谓的付出再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对方不记得,过往也就随风而散了。 签了几个名,楚玥归还了笔进了舱门,宗阙在其后带上,将两方空间隔绝了起来。 宗阙的目光落在了青年好似聚拢着冷气阴云的身上,楚玥的目光则从窗外收回,落在了他的身上。 青年的目光细细打量,宗阙回视他的目光问道:“还是不舒服?” 楚玥的话语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开口道:“没。” 他只是好像发现了一件事情。 他说着没,目光还是若有似无的盯着。 飞行器不过几分钟就到了家门,舱门打开时,宗阙刚解开安全卡扣,身旁的人已率先一步下了飞行器,直接开门进入。 【宿主,乐乐会不会发现了?】1314小声问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跟上。 如果到这个时候对方还一无所觉,也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1314觉得真是惊心动魄,并举起了摄像机。 青年先进门,倒是没阻拦,只是在宗阙进门后浑身仍然处于紧绷的状态,站在对面紧紧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既像是随时要冲上来,又像是随时打算开溜。 宗阙顶着那样的目光换上了鞋,脱下外套时朝着那一脸冷漠僵硬的青年走了过去道:“不休息吗?” “你站住!”楚玥看着他近前的身影说道。 宗阙的步伐停下,与青年对视着,等待着他的反应。 然而站在那里的人却像是僵住了一样,满眼都是郁结。 楚玥很犹豫,因为他见到了另外一个一千万的机器人,那台机器人行走在人群中的身形很漂亮,也很突出,乍一眼看着像人,但雕琢的实在太细致了,太一体了,才会让人一旦细看就会有一种别扭的感觉,就像是在看商场里的假人一样,那双眼睛是真的没有丝毫的感情,连笑容都带着机械的感觉。 但宗阙不同,他是真的气势强大,即使跟一群人对话,也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另外一台机器人雕琢成那副模样很罕见,但吓人也只是因为非人生物,而宗阙不同,他现在站在这里,即使听从自己的命令行事,也让人很难辨别机器人跟人类之间的区别。 “你……你到底是人类还是机器人?”楚玥紧紧盯着对方问道。 “机器人。”宗阙看着他回答道。 撒谎!楚玥浑身散发着冷气:“那为什么那台机器人跟你像的不像?” 宗阙开口道:“每个机器人都不一样。” “可是……”楚玥站在原地,觉得这样辩下去其实没有什么意义,“那你怎么证明你是机器人?” “我吞服过能量块。”宗阙开口道。 楚玥怔了一下,眸中划过了些许迟疑,他记得宗阙确实吃过能量块。 那种东西对机器人而言是必须,但对人类而言却是剧毒,经过层层包装处理,为机器人补给能量,但人不能吃。 还有各项家居的智能操控,他需要过去操控,或者语音操控,但宗阙根本不需要,就能够让整个家在的掌控中运行。 这都是机器人的表现。 但是为什么质量差别会这么大?难道就像他之前在评论区看到的那个,那个是劣质品? 可是怎么会有人拿着个劣质品出来?厂家把控这么不严格吗? “你等一下,站在原地别动。”楚玥转身,打开了一个抽屉,从其中找到了囤积的特级能量块递给了他道,“你现在就更换一块。” 青年浑身绷的极紧,仿佛他一动手立马就会跑,宗阙没有伸手,而是解开了外套的扣子。 楚玥僵在原地看着他的动作问道:“你干什么?!” 这怎么还突然开始脱衣服了? “更换能量块。”宗阙解开了腰腹处衬衫的扣子,露出了藏匿着开关键的腹部,核心处理器操控,左侧的皮肤裂开,露出了其深处机械的装置。 一切都清晰明了的呈现在楚玥的眼睛里,人类的体内绝对不可能充斥那么冰冷精密的机械。 原本的能量块取出,再将新的接过放进去,机械运转回归原位,打开的皮肤重新贴合,其上的缝隙完美愈合,就像是人类的皮肤一样。 楚玥紧紧盯着那里,抬眸看了一眼正在系着扣着的人,再低头看一眼,再抬头看一下。 确定了孙炜买的应该是个劣质品。 宗阙重新系好了扣子看着不可置信的青年道:“您还可以用其他想到的方式来验证。” 楚玥对上他的目光,心神微松,却是惭愧至极:“不用了,对不起。” 他不应该怀疑他是人类伪装的,毕竟伪装成机器人待在他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处。 如果真是人类,每天被他趴在怀里睡,绝对呼吸不畅,而且除了外出,宗阙从来不进食。 “没关系。”宗阙说道。 这么明显的差别,他没有任何疑虑才奇怪。 宗阙接受了道歉,神色平静毫无怪罪,楚玥却愈发有些愧疚,他尝试着走上前去,拉住了对方的衣襟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怀疑你了。” 他就应该一开始就怀疑孙炜的是劣质品,而且孙炜自己可能也不知道,要不然不会带来,否则优劣一眼就能够辨别。 “没关系。”宗阙垂眸看着眸中满是愧疚的青年问道,“你会怕吗?” “什么?”楚玥抬眸看向了他,心神微动。 其实在怀疑的时候他多少也会想,如果这个人是真的人类,那么会不会也是拥有感情的。 可是上帝开了一道门,就会关上一扇窗。 如果真的是人类,那么他之前的种种行径都足以让他从飞行器上倒头跳下去,搬离整个星际,游离到黑洞里去。 “机器人的构造。”宗阙说道。 外面再光鲜亮丽,内里是冰冷的机器,平时看不到,但一旦看到就会有可能产生惧怕的心理。 楚玥垂眸看向了他的腹部,那里运载的精密仪器的确透着冰冷的感觉,但这种事情其实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当然不会。” 他的那些娃娃还天天扣眼珠子再换新的上去呢,甚至有可能一个头没有眼睛放在那里。 科技的时代,就是看着唬人,又不是鬼那种砍不到的生物。 青年的眸中的确毫无惧怕之色,宗阙略微沉吟,按上了他的发顶道:“要休息吗?” 楚玥微微怔神,手臂穿过他的腰迹,抱上了他的腰身道:“不要,我证明给你看。” 他拥在怀里,略微仰头,唇已印上,青年的唇微暖,却毫无颤抖的力道。 一吻分开,这双在外面冰冷的眸含着情意,漾着水光。 宗阙的手落在了他的后颈上轻轻扣住,吻住了面前的人。 颈后扣着的手力道很轻,传着微痒的触感,轻吻缠.绵,却是随着手臂收紧而一发不可收拾。 心热很难明晰,但楚玥知道自己的心沦陷在了一台机器人的身上,很荒谬,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世人千万,可不管是机器人也好还是人类也好,他就是已经住在了他的心里。 深吻分开,呼吸难平,彼此交错,这个人足以牵动他的心绪,在心中蔓延,难以扼制。 “开启后期模式。”青年轻声道。 这种事情,从前觉得是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气的,但其实是不需要的,心意到了,管他是什么,他只知道这个人属于他,而他深爱着他,渴望他,想要他。 “已为您开启后期恋爱模式。”宗阙伸手,将面前的青年抱了起来,在对方的眸轻阖时问道,“主人,我能从这里离开吗?” 楚玥轻轻眯着眼睛,在唇略分时勉强寻觅着其中的思路:“随你。” 客厅仍是光亮的,工作室的屋内却被打开再重新关上,窗户上的玻璃转换,只留下朦朦胧胧的光线,分不清日夜变化。 …… 小夜灯亮起,晕黄的灯光洒落在这有些狭小的空间里,半大的床睡两个人其实有些拥挤,但若拥在怀里,却只会显得亲密无间。 枕头只有一个,宗阙枕在其上,怀中的青年则躺在他的臂弯之中,呼吸清浅起伏,原本放松放着的手轻动了几下,眼睫轻颤,似乎要从迷梦中清醒过来。 心跳在缓缓加快,宗阙静静看着,在那舒展的眉头微微蹙起时,对上了那双含着些许水意的眸。 以往总是显得冰冷锋锐的眸睁开却微阖,困倦在缓缓散去,眼角眉梢的舒缓味道却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异于寻常的柔软和慵懒。 怀中的青年因为苏醒而身体轻动,眸中的迷茫散去,在聚焦时其中划过了些许羞涩,身体略僵,耳垂已染上了红晕,且迅速蔓延到整个耳廓,再向颈侧迅速蔓延。 他的身体略翻,腰侧却被紧紧扣住,双目在咫尺之间,原本只是恢复到清醒状态的心跳瞬间怦然而不知所措。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宗阙看着青年问道。 楚玥呼吸屏住,摇了一下头,虽然最开始有些不适应和羞耻,但那种心理状态很快就顾不上了,而剩下的便是全然的享受其中。 机器人果然是做到了极致,每一阶段的体验感都达到了顶峰。 而且美.色和能力,完全不负他的期待。 “雄激素分泌提升。”宗阙扫描过他的身体状态问道,“还要?” 楚玥略微瞪大了眼睛,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道:“不要了。” 机器人竟然还能直接检查身体激素分泌状况? “好。”宗阙应了一声。 虽然雄激素分泌,但是身体状况目前不适宜再做。 楚玥轻舒一口气,在这晕黄的灯光中与面前的人对视着,他的确有些累了,但心却跳动的很厉害。 亲密的行径似乎能够再度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能够安心的将身体交给另外一个人掌控,其实是他从前不敢想的事。 但这种亲密的联系建立,却比想象中还要好。 他的手微微用力,扣住了男人的肩膀,只是轻轻仰头,就足以让彼此的唇碰上。 宗阙轻扣着他的颈侧,轻吻着面前的人。 轻吻不带欲.色,更像是相濡以沫的温馨,一吻分开,楚玥抱住了他的腰,更深的拥进他的怀里,享受着此刻的亲密与温馨。 空间有些狭小,身体和衣服却很干爽舒适,不那么明亮的光芒不仅洒落在床头,也照着周围的书和琳琅满目的娃娃。 书很满,让这方寸之地拥挤却安心,而摆着各种姿势的娃娃或是互看,或是看着这里,它们是成双成对的,他们也是成双成对的。 “饿吗?”宗阙抱着怀里的人问道。 “一点点,一会儿再去。”楚玥轻轻抬眸看着他道,“我还有点羡慕你。” 机器人只要有能量块,就能够永不停歇,但是人类虽然有营养剂,却还是隔上一段时间就需要续航。 “不用羡慕,人类有人类的好处。”宗阙轻顺着他的背道。 “比方说呢?”楚玥轻声问道。 “创造力。”宗阙说道。 这是机器无法企及的领域,或许科技的发展,机器人诞生会让它们占领优势,但是它们本身只能在原有基础上不断将技术推到极致,无法再上一阶,而人类有这样的能力。 运算很强,但人类的智慧没有上限,只是寿命限制,一代代的延续需要耗费很多时间和力量。 楚玥轻启唇道:“那你会羡慕我吗?” “嗯。”宗阙应了一声。 楚玥气息轻沉,略微屏着呼吸轻蹭在他的下颌上,即使是程序,他也会觉得高兴。 “宗阙,我爱你。”楚玥抬眸与他对视着道。 宗阙看着他清润认真的眸,摸上了他的脸颊道:“我也爱你。” 彼此诉说爱语,最是甜蜜与亲密,楚玥轻沉了一口气,忽略了内心那些许的遗憾问道:“你爱我什么?” 很像故事里会问的问题,原来轮到自己问的时候,是这种心境。 好像预知着他的答案,又期待着他的答案。 宗阙看着咫尺的青年道:“所有。” 他的优点和缺点,阳光和阴暗,他都喜欢,不仅仅是那漫长岁月积淀的感情,而是所有的特点呈现在这个人身上时,天然就是特殊的。 这是以感情来看待,但在这个人身上,他不想用理智来彻底剖析他的一切,这也是感性。 楚玥轻蹭着他的鼻尖,觉得这个答案很好,但还想要更多:“具体呢?” 宗阙看着他略微沉吟道:“想象力很丰富。” 楚玥略微颔首,画画是需要想象力的,很符合他的特质。 “长的很好看。”宗阙继续道。 喜欢美的事物是人与生俱来的特质,只是认定了这个人,无论他之后变成何种模样,都是这个人。 “嗯?那我以后要是变丑了呢?”楚玥抬眸问道。 这机器人竟然还看脸! “我会看着你,不会变丑。”宗阙回答道。 除了衰老,其他因素不会成为影响他样貌的原因。 楚玥沉默了一下,觉得他们家机器人情商极速下滑,这么回答在漫画里可是很有可能会被分手的:“那我……那我要是变老了呢?” 他是人类,总有一天会衰老,星际人类衰老的速度很慢,保养得宜,即使到老也未必是鹤发鸡皮,但总归是不如年轻时好看。 “变老是自然因素,不属于变丑的范围。”宗阙回答道。 楚玥眨了一下眼睛,觉得这个答案有点稀奇:“还有呢?” 长的好看,也算是一个道。 楚玥略微松下了神经,觉得自己不应该跟机器人计较,他只是就事论事。 不过到底是谁给机器人设置的这种程序?他要是真变丑了,要怎么看着?监督锻炼? 说起来他的作息确实比之前正常了很多。 “社恐的样子很可爱。”宗阙说道。 楚玥蓦然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时指尖有些微痒,这就是他总是会将对方看成人类的原因之一。 而下一刻楚玥捂上了他的嘴,沉默的看着他道:“好了,不用说了。” 好好的机器人都跟老师学坏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 楚玥眸光轻动着,手指从他的唇上拿下时问道:“我还没有问你,老师跟你说了什么?” “你知道?”宗阙垂眸问道。 “我是不喜欢与人交流,又不是傻子。”楚玥微阖着眸看着他道,“说了什么?” 老师说一起出去结账,明显是有悄悄话要说,害他只能在那里研究盲盒拖延时间。 “说了你是好孩子,要好好珍惜这段缘分。”宗阙说道。 楚玥眸光轻动,心中有些感念,当年的长者就很维护他,是志趣相投,也是一种爱护善意:“还有呢?” “其他的没说。”宗阙看着怀里的人问道,“为什么会社恐?” 除了一些明面的原因,过往还有一些。 融汇在那些遇到的同学的只字片语中,能够揣摩出一些,但事情还需要亲口问面前的人。 楚玥神经微紧,这一刻真的有跟人交流的感觉,但这个人即使气势强大,带给他的却始终没有危险的感觉。 是因为没有感情?又或是因为情绪平稳? “因为人心很复杂。”楚玥拥在他的怀里轻叹,“跟人建立亲密的联系会很累,还要去维护。” 人心复杂,想要分辨太多的人心很难。 “嗯。”宗阙应了一声。 他对此不算完全赞成,因为相交为友的关系是顺其自然的,即使很长时间不来往,也仍然能够相处舒适,而以利益相交,或是刻意维护的,不过是利尽而散,失去经营就会离别。 分别重逢,再自然不过,但他有自己的认知,他自己觉得舒适就好。 “遇到的很多人,会突然热情,也会突然离开。”楚玥抓着他背后的衣襟道,“会正面交好称赞,背地诉说恶语。” “嗯。”宗阙再应一声,听着青年轻沉的呼吸。 “还有一部分很极端,会因为所谓的喜欢,不允许所有人靠近。”楚玥沉着气息说道,“老师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 他知道那个时候有人在偷偷警告很多人,不允许靠近,但每次看到的人不同,而那个时候他没有任何能力去杜绝那件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开所有人。 宗阙垂眸,手臂略微收紧,在楚玥看不到的地方,那双眸变得有些深:“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一旦欲.望被放纵而没有制止,就会有恶化向更极端的可能性。 “没有,只是没有同学跟我说话。”楚玥说道,“不过我本身也不是很想交流。” 比起交流,他本身更喜欢自己待着,阅读从老师那里看到的漫画,而不用顾忌其他人怎么看他。 只是这些想法没办法跟别人说,最终能让他说出口的还是机器人。 “所以跟那些同学不熟。”宗阙开口道。 伤害就是伤害,并不因本人能够忍受就不是伤害,那种方式几乎断绝了青年结交友人的所有途径。 “也不全是,我画这种漫画被同学看到很尴尬啊。”青年从他怀里略挣出来神色凝重道,“没有比这种事情更社死的了。” 粉丝提问,顶多半个小时就能过去,那就是事实,不管他们怎么看待那些漫画他都不知道,但是线下不同,说不定会来提问,看起来这么正经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如此淫.乱! 宗阙:“……” “还是线上交友比较好,大家都能展露真实的内心。”楚玥说道。 看到画的好的会嗷嗷称赞,而不会去管他是不是个正经人。 “这样很好。”宗阙看着他道。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所以很好。 楚玥眸光轻动,轻吐了一口气道:“我觉得即使你是人,我也能够跟你相处的很好。” “抱歉。”宗阙说道。 他还记得之前想跑的就是现在怀里的人。 但这句话他也记住了。 “不用道歉,其实这样更放松。”楚玥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摆道,“今天跟你说的事不要告诉别人,要加密,加最高权限的机密。” “好。”宗阙垂眸看向了他的手,隔着衣服握住了问道,“想做?” “不,占便宜。”楚玥轻动了一下手指说道,“不许动。” 还是机器人好,会乖乖让他占便宜,要是换成人类,或许不会嘲笑他,但早肝他八百次了,根本不会这么乖的让他欣赏美.色。 虽然是人,他可能会不敢。 宗阙:“……” “手拿下来。”楚玥清了一下喉咙道。 宗阙松开了握住他手腕的手,看着面前微抿着唇的青年道:“您的雄激素在分泌。” “这是人类的好.色造成的。”楚玥垂眸说道。 宗阙气息轻沉,1314悄咪咪道:【宿主,要不要记个账本?】 【不用,只是游戏。】宗阙说道。 游戏的规则是对方制定的,但主导和实施的是他。 …… 楚玥的生活过的很甜蜜,虽然逼近了画稿的日子,但是生活毫无忧虑,而他的机器人貌美又听话,只要指令下达,就会陪着他玩。 虽然没有章鱼那种身体结构,但有各种各样的漫画可以参考,可以一一尝试,迅速积累起《与机器人的恋爱史》的稿件。 就是接吻稍微有些频繁,让稿件的完成时间稍微延长了一些。 “据说接吻对人体有很多好处。”楚玥翻看着资料道,“比如促进血液循环和消耗热量,达到减肥的效果,维持良好的情绪,保证精神充足,增强心肺功能……” 他原本只是随意搜索一下,以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理由,但发现理由有点太多了,都不需要刻意编造。 “确实。”宗阙看着怀里人打开的光屏页面,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所以你要多亲我,这样我才能活的更久。”楚玥回眸,脸颊已被那温柔的力道轻扣住,沉浸在了那随之而来的深吻之中。 果然心血沸腾,心情大好,至于光屏上的稿件,等他健完身再说。 …… “哎,下班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正在操作着手摇杆的吴杰跟旁边的人说道。 可他的话说出几分钟,旁边操作的人却没有理他。 “哎,跟你说话呢。”吴杰提高了声音,可旁边的人仍然不理会他。 “聋了你,算了,不找你了。”吴杰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跟坐在那里的人道,“哎,下班要不要喝一杯去?” 可这个人同样也没理他。 “我说话你没听见是吗?!”吴杰提高了音量,其他正在工作的人纷纷看了过来,在他的剧烈胸膛起伏时又纷纷收回了目光,与此同时,领导室的声音传了过来,“上班时间不要喧闹,不要影响其他人。” 吴杰咬着牙,左右看着终是沉下了那口气,继续工作着。 然而到了下班时间,他起身时身旁的人已经各自收拾东西直接转身,就像是无视了他这个人一样。 “给我站住!”吴杰上前按住了一人的肩膀愤怒道,“几个意思啊?无视我是吧?” 可他的手按上,被他按住的人只是压了一下肩膀,头也不回的走向了门口,其他人也只是轻扫了一下这里,纷纷快速离开。 “妈的,给我站住,几个意思啊?!”吴杰心口的一股气直接冲到了脑海,让他几乎下意识想要抄过旁边的椅子砸在地上,但空无一人的地方却让他只能深呼吸着,平复着胸中的那口气。 而这样的事不仅仅发生在工作的地方,其他工作室的人见到他纷纷扭头就走,或者直接装看不见,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的路人对他视若无睹,偶尔拦住人想要说句话,也会被视为变态,吃饭餐馆的老板看见别人时都笑意盈盈,热情往来,看见他时倒没有不给做,却立刻垮下了笑脸,住宿的地方每个人看到他都会避让,即使小孩子好奇,也会被人拉走。 就好像他被所有人孤立在了世界之外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看我不顺眼?给我出来!”吴杰踢着一家门,完全忍不了胸口的愤怒,他必须要一个说法。 然而踢了半晌却没有人来开门,他只能愤怒的再踹几脚,带着满身的怒气进了自己的房门,哐当一声巨响,门彻底砸上了。 声音消弭,原本关上门户的人探头看了出来,左邻右舍的看着,却是纷纷示意:“你们什么时候搬走?” “不着急,把他当空气就能赚到钱,这钱傻子才不赚呢。”另外一人嗤笑一声道,“你们别乱出门,他要是敢施暴立刻喊人啊。” “好嘞。” 而这样的事情不仅发生在一处,除了线下,还有线上,当被世界上所有人孤立无视时,人就会变成一个疯子。 …… “这次拆出了什么。”宗阙抱着怀里画稿到一半停下,拆着之前同款盲盒的人问道。 “唔……布洛!一套集齐了,运气真不错。”楚玥捏着那个小人偶,眼睛有些亮。 299. 大手与机器人(10) 暴露 “要开始工作了,不然今天的进度会赶不完。”宗阙看着那个被青年反复捻动的小人偶说道。 怀中的青年微滞,眸光轻动,从他的怀里起身道:“我先把这个摆好。” 宗阙松开了他的腰身,看着青年站在了展柜的旁边,将手里的小玩偶放在了其他六个同款的旁边。 放好了,却是沉吟打量着,将那几个玩偶按照色系调换着位置。 又似乎觉得摆成一排不好看,从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了一个圆形的镶嵌板,将七个玩偶一个个摆成了一圈,轻轻一转,看起来色彩纷呈,每一个都十分的精巧。 青年转了两圈,又用智脑拍了几个照片,手反复在展柜那里轻点了两下,这才转过身来,重新走到了工作台前,坐在了宗阙的腿上,然后抬头看了眼时间道:“还有十二分钟整点,我等整点再画。” 宗阙抬手,从身后扣紧了他的腰身,按上了他的发顶道:“现在开始。” 头顶的力道微重,楚玥整个人几乎都置身于对方的怀抱和气息之中,他轻轻抬头,转眸看向了身后正看着他的人,心热蔓延,几乎弥漫上脸颊:“好,我现在就开始。” 说好了要被监督,就要好好工作。 楚玥提笔,对上了画到一半的光屏,在头顶轻压的力道离开时略微呼了一口气,开始沉浸于其中。 为了假期,为了做.爱做的事情不用顾虑第二天能不能爬的起来,为了养家糊口,努力画稿。 线稿成型,定版后再继续下一个情节。 栩栩如生的人物在他的笔下诞生,而在提前交稿时,编辑的声音几乎能够透出他的老怀安慰:“乐老师,您最近的状态真是太好了!” 他本来以为谈个恋爱说不定会影响画稿,都已经做好上门催稿的准备了,万万没想到对方现在不仅提前交,还把恋爱的细节画的这么甜蜜有张力。 “不接新稿。”楚玥开口道。 编辑劝说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好的,那您好好休息。” 虽然画稿的时间有规划会缩短很多,每天可以留出更多空闲的时间让楚玥摆弄他的手办,或是整理娃娃,但一旦放纵的太快乐,这样的快乐就有可能延续到第二天,然后成为新的不想画稿的理由。 “我弄完这个就去。”楚玥试图打商量。 “多久?”宗阙落座在他的旁边问道。 “半个小时。”楚玥看了眼时间道。 “好。”宗阙应了一声,只在一旁看着他细细裁剪着那些小巧的衣片。 一个装扮的极其漂亮的娃娃,往往需要主人精心呵护,换妆,换衣,定期修理零件,摆出漂亮的姿势。 这些只是最基础的,想要玩好,妆容时时亲自更换乃是寻常,想要独一无二的气质,就需要独一无二的衣服和饰品,而这些都需要自己亲手去做。 青年的手很巧,或许是因为性情的缘故,做一件事的时候会十分静得下心且专注,时间越是紧凑,就越是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半个小时到时,宗阙开口道:“到时间了。” 楚玥停下动作抬眸,按着手里刚被小型缝纫机缝到一半的衣片道:“我得把这个弄完,要不然会忘记。” 宗阙:“……” 楚玥捏着手里的衣片,从来没有这么喜爱过做小衣服,而他竟然要丢下这么喜欢的事情去画稿,真是让人头疼:“再……” 他的话语未出,已被身旁的人扣住了腰背和腿弯,蓦然失重,手臂搭上时被抱着进了工作室。 机器人是按照程序进行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乐声老师被按在了工作台前,十万分的后悔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跟宗阙协议让对方好好监督他,他就是想反抗,也跟被固定在椅子上一样。 “我想上厕所。”楚玥说道。 “你的尿.液量不到膀胱的十分之一。”宗阙探着他的身体状况道。 楚玥蓦然回眸看他,整个人都仿佛处于了僵硬的状态:“不要扫描我!” 这样他跟透明的有什么区别?要是什么都能被看到,那不是会彻底失去兴趣? 难道那个的时候也能……难怪体验会比较好。 “好。”宗阙看着青年红透了他的耳垂说道。 楚玥尿遁失败,拿着笔看着屏幕,纵使心中有一万吨复杂的情绪,此刻也只能静下心来画。 而当他的内急需要解决的时候,都不需要他开口,就会被自动放开。 简直没有一点,等他完成了,非得把这件事取消掉! 几个小时,稿件完美完成,青年甚至因为灵感爆发多完成了一些任务量。 宗阙松开了人,那之前怨念到恨不得跟他打上一架的青年却是回身懒洋洋的靠在了他的怀里,开始阐述接吻的一二点好处。 宗阙按住了他的发顶,覆住了那看起来讲述着十分认真话语的唇。 一吻分开,宗阙开口道:“要去做你的衣服吗?” 楚玥的思绪大半都在他的身上,勉强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还放在桌子上的小衣片,却发现好像已经没有那么热爱了:“一会儿吃完饭再做。” 他刚结束工作,实在不想立刻再开启下一个工作。 “好。”宗阙应允道。 而那堆小衣片从午饭放到了晚饭,再到晚上的灯光亮起,客厅无人时,也只是被收到了做到一半的盒子里,它的主人再也没有碰它。 …… 楚玥的生活很平静,除了画稿这样的事情会增添一些开始前的烦恼,其他的时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生活美好安静到不可思议,找到了故友,定下了爱人,除了久旱逢甘霖这一点,其他人生大喜事好像都降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在艳阳高照了数天之后,阴云笼罩太空,让空气闷了些许后带来了绵密的雨水,刷刷刷的降落,雨丝略斜,飘在阳台上的盆栽上,那里的花谢了些许,被雨水洗刷,却显得格外的青翠可爱。 工作完成,泡一杯茶,坐在吹拂着凉风的内室赏着绵绵阴雨洒落在城市之中,一切都是清新美好的模样。 “现在是人生四大喜事。”楚玥看了眼外面的雨丝,翻阅着之前借到的绝版书。 书页有些旧了,隔了数年再看的时候,偶尔会发现好像有些幼稚,但是经典就是经典。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着面前闲适的青年,查询着发布下去任务的情况。 阴雨连绵了一天,原本就有许多人不爱出门,现在更是喜欢待在家里。 各种各样的新闻在星网之上更迭着,娱乐圈的,民生的,又或是一些看起来是异闻的。 “一男子大肆破坏公共设施,疯狂嘶吼甚至当众脱衣,疑似患上精神病,原因是没有人理他,已被群众制服逮捕……”楚玥浏览着那些新闻,看了两眼,又点进去看着其中的图片,目光停滞在了其上。 相隔数年,很多人的面貌已经淡化了,但是他的记忆力还算不错,认得出这张增长了些许年岁的面孔。 这则消息排列在无数新闻之中,很快消弭了热度,楚玥有些无心浏览着其他消息,想着之前的事情,也说不清心里是不是高兴,事情过去很久,当时或许会在意,但后来那些事情其实并不足以再牵动他的情绪,他选择放过自己,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谈不上喜悦,约莫只有一句感慨,因果报应。 往事随风,其他人的故事与他不再相关。 他疏散着心结,刷新页面时却看见了一条突然冲上榜首的消息。 [荣盛全能型机器人暴走,疑似失控,已致一人死亡……] 词条有些长,但上面的名字跟楚玥购买机器人的是同一家,他微拧着眉头点下。 “叮咚!”门铃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 “谁?”楚玥心神有些不定,转眸时宗阙已经走向了门口。 他本打算再看看那条消息,却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声音:“你好,警察,请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 那则消息的内容划过了脑海,机器人暴走,接下来的步骤就是……回收销毁! 销毁! “不行!”楚玥几乎当即起身,走向了门口,却对上了门口人看过来的目光。 两个警察,楚玥下意识心神收缩,即使他没有做过坏事,也莫名对这个职业感到敬畏,但现在却不是能退缩的时候。 “我不记得警察需要监管机器人的事情。”楚玥快步上前,拦在了宗阙面前直视着门外的两个人道。 两位警察微微蹙眉,一人开口道:“荣盛机器人公司出现变故,我们需要带宗先生去接受调查。” “嗯?”楚玥有一瞬间的疑惑,却被身后的人按着肩膀道,“没关系,只是调查。” “什么?”楚玥看向身后的人,一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他脑海里乱极了,宗阙是在外面暴露过名字,但是为什么机器人暴走要让他去接受调查?机器人不是会被直接回收销毁吗? 宗阙看着面前茫然的人,按着他的肩膀从他的身后走出道:“抱歉,他不知情。” “好,请跟我们走一趟。”两个警察说道。 “嗯。”宗阙看向了身旁下意识抓住他手臂的青年,摸了摸他的发顶道,“要一起去吗?” 楚玥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但却听清了他的话,下意识点了一下头。 宗阙拉上了他的手,带上了门。 一旁的两位警察目光有一瞬间的复杂,却是左右带着两个人上了飞行器。 宗阙没什么情绪变化,楚玥看着两侧的人,又看了看身旁的男人,满肚子的疑问却没办法问出口。 直到到了警局,外面的阴雨还在缠.绵,带着几分凉意,楚玥随同进入,却在审讯室外止步。 “我很快出来。”宗阙抽出了手道。 “哦……”楚玥手中一空,看着男人被带进了审讯室。 他停在了玻璃窗外,能够看到男人就坐,但却听不到声音。 这一切都有些诡异,审讯机器人?虽说他也不愿意宗阙被阅读内存和芯片,但是审讯机器人? 里面暂且没有什么变故发生,楚玥有些心烦意乱的点开了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新闻,而那里热度几乎呈沸腾之势,其中充斥着各种各样惶恐的议论。 “真的假的?真的杀.人了?不是说不会允许出现暴力行为吗?” “我现在看着家里的这台机器人感觉好怕,感觉他随时有可能爆起杀.人!” “应该会回收吧。” “到底什么原因?” “已经确定了,那算不算是机器人公司犯.罪啊?” “可怕,我都跟机器人共居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怕到不敢回家。” “真的要回收吗?我舍不得。” “虽然确实好看,但是命重要,还是赶紧回收赔偿,我实在受不了了。” 楚玥的手指微顿,看着那些言论,心在一瞬间好像被沉甸甸的东西压住了,有些喘不上气的难受。 跟他揣测的一样,暴走伤人,这种事件的严重性足以判定让厂家回收所有的机器人,而这种会危害到人类的东西,一经回收,必然会销毁。 销毁,无数个机器人被放进碾压设备中,被拆分成一个个零件。 楚玥强忍着心神点出了讨论区,进入了购买平台,那里的议论却更甚,每一个都在宣告着要回收销毁。 其实这样是正确的,楚玥知道是正确的,但是他的手指是僵硬的,大脑是发麻的,只能斟酌的打着消息, 楚玥:即使回收,检查后再回来…… 后面的字他没有打下去,因为他不想让收回,宗阙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一个正常的机器人,不仅仅是机器人,还是他的爱人和伴侣,打算共度余生的人。 他本来以为可以一直跟他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那是属于他的机器人,没有任何人能够从他的身边带走他,可是事实证明不是。 “我不同意,又不是我的机器人出了问题,凭什么全部回收?” “我买到就是属于我的,就算被宰了,我也认命。” 也会有类似于这样的声音,约莫是倾注了感情,因为他能够很清晰的感同身受。 知道是不可抗争的,但是…… “您好,我是宗阙先生的律师,带来了你们需要的证据。”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 楚玥从那种极沉的思绪中转眸,看着那一身西装革履进来对接的男人,心中似乎轻了一下,却又再次陷入了混乱。 宗阙还有律师? 他不是机器人吗?! 他亲眼看到的他是机器人,都剖开了,怎么还会有律师? 这个世界是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吗?还是只有胃那里装了电子胃?那能够吞下能量块好像就能够解释的通了。 那为什么机器人暴走,要调查宗阙? “关于荣盛机器人的全部数据都在这里,我们的机器人做了完全无害化设计。”律师进入其中提交了资料,“第一批售出的版本也收回返厂做了相应的技术优化,不存在任何技术上的暴走隐患,这是当时暴走的监控视频,这家公司对我们的机器人进行了破坏,试图窃取其中的核心数据,但窃去的只是掩盖数据,安装在他们生产的机器人身上,引发了数据乱流……” 律师一项项提交着数据,1314小心瞄窗外:【宿主,我觉得乐乐吓懵了。】 要不是有人阻止,乐乐都能趴玻璃上看里面。 宗阙看了一眼外面,对上了青年十分焦灼纠结且担忧的视线道:【你觉得游戏终止好,还是继续玩比较好?】 【继续玩呀。】1314铭刻乐乐的条准则,【乐乐一定很想继续玩!】 数据和视频提交,一应都要经过检验,而没有伪造掺假的情况下,荣盛公司对此无需承担任何的责任。 公证的消息发上星网时,宗阙那里被宣布可以离开。 他起身出去,青年已下意识从窗口看向了门外。 宗阙出去,已有几分焦躁的青年几乎是直接冲了上来:“你没事吧?” “没事。”宗阙对上他的眸,他其实很不想对方担惊受怕,但没想到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还是出了这样的变故。 “那现在还要做什么吗?”楚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跟随其后的警察问道。 “不用,你们可以离开了。”警察问道。 楚玥怔了一下,心中的迷惑又上了一个高度,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的眉头轻展道:“谢谢。” 而下一刻宗阙的手就被青年拉住,几乎是忙不迭的就往外走,生怕这里的人下一刻就会反悔一样。 前面的步伐很急,宗阙的步伐也加快了几分,他在出门之前朝赶来的律师示意了一下,在对方恭敬颔首时跟上了青年的身影。 一件大案证据齐全,报案者成了窃取数据的人,案件至此算是了结,负责的警察看着那二人离开的背影,也有了几分闲心。 “那个好像是乐声。” “那个漫画家,他说的男朋友就是荣盛机器人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啊。” “他好像也在购买机器人的名单里,说不定就是那么认识的。” “哎……这话可不能说,现在这名单不能外泄。” 荣盛机器人公司并没有出什么问题,反而是对家想要窃取数据,自作孽。 没有问题,也就意味着机器人根本不用召回或者销毁。 星网上松口气的大有人在,也有不少谩骂嘲讽兴起此次事件的人,但暂且跟楚玥没有什么关系。 宗阙看着坐在身旁紧紧盯着,目光恨不得将他钻出个洞来的青年道:“想知道什么?” 楚玥:“……” 那可多了,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青年不答,仍旧紧紧盯着,直待飞行器落地对接,他下飞行器时倒不似上次那么仓促,而是直接拉住了宗阙的手,仿佛怕他丢失一样。 二人进屋,将绵绵的雨丝遮挡在了门外。 而到了这个地方,青年的肩膀才微微松了一下,似乎终于觉得有一丝安心,回眸看了过来。 “我问你答。”楚玥松开手,看着站在对面的男人道。 “好。”宗阙应道。 楚玥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是人类?” “机器人。”宗阙回答道。 “不可能!”楚玥紧紧盯着他道。 宗阙开口道:“你上次说再也不怀疑我。” 楚玥:“……那我换一个问题,为什么机器人暴走,需要调查你?” “我是荣盛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宗阙说道。 “那你还说你是机器人!”楚玥心里火气上涌。 这个大骗子! “我是机器人,并不影响我成为法定代表人。”宗阙看着他说道。 其实这个时候说自己是人类思维占据机器人身体是最好的,但面前的人太爱玩,如果在这里坦诚,回去以后可能没办法心满意足,变着法的要闹。 楚玥的脑袋有一瞬间的懵,他看着面前平静的人,脑海中升起了一种极不可思议的想法。 那就是宗阙确实是机器人,但又伪装成了人类的身份,才有了荣盛全能机器人公司。 而他批量生产了这么多的仿真机器人,又能打又能扛,还这么貌美温柔…… 宗阙看着青年闪着复杂思绪的眸,却见其看过来时迅速后退了一步,眸中的思绪变成了紧张,思路揣测,宗阙眸光轻动,从门口动身,却见青年浑身激灵了一下,瞬间僵硬如冰:“你,你站住!” 宗阙看着浑身好像炸了毛的人停下了脚步。 楚玥好容易忍住了再退一步的冲动道:“你混入人类世界想做什么?” 大量的机器人混入人类世界,征服人类的内心,让人类沉溺于温柔乡中不思进取,然后下一步就有可能…… “你觉得我要干什么?”宗阙觉得不需要自己来想,他的爱人自己就能补全所有的设定。 “你是不是想控制人类?”楚玥深吸了一口气问了出来。 宗阙看着青年悬起心神等待的神色道:“我说没有,你会信吗?” 人类社会,弱肉强食,掌控者制定规则,力弱者服从规则,科技发展服务于人类,但不能失控,因为人类太清楚只有掌握力量才能够拥有话语权,否则只能成为被奴役的一方。 机器人拥有意识就是同理,因为科技和力量达不到,所以会心生畏惧,而在本源世界,宿主不会畏惧任何生出意识的生物,包括系统也是同理,既有感情牵绊和信任,也有力量统治,当然,某种意义上彼此并没有争夺的必要,因为什么都有了,规则的约束反而是最不必要的。 但是这个世界的人会畏惧,会有所揣测再正常不过。 楚玥站在原地不语,其实他不太信宗阙会灭世,因为他好像也没有做……他拥有一个机器人生产基地,还源源不断的在制造机器人! 还在所有人面前伪装他是人类,就在他的面前装机器人!让他对他放下戒心,那些前中后期…… 楚玥心中猛的一跳,脑海中仿佛被星舰撞了一下:“你那些前中后期是不是骗我的?!” 青年的思维再次实现了宗阙没有预料到的巨大跨越,他开口道:“最初没有。” 最初造出来的没有,但在他接手那家公司时,所有返厂和再发货的都有了相应设置。 机器人不能按照本源世界的标准来造,因为太过于像人,轻而易举就能够融入人群,反而会引起反弹,但在此基础上提升样貌,加固安全性能,以及数据防窃和功能细化还是可以做到的,一方面可以杜绝原世界线中其他人因此遇害,另外一方面可以提升体验感。 而有了财富,人类的身份地位都可以同时拥有,站的越高,他的身份越顺理成章,想要做一些事情也会变得容易。 楚玥心口一滞:“那是后来编造了,然后加上去的?” “嗯。”宗阙看着青年羞愤欲死,摇摇欲坠的神情道。 虽然是陪着玩游戏,但的确很可爱。 楚玥:“……” 竟然承认了?! 那他接下来该说什么?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楚玥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这个人来这里暴露真实身份又隐藏真实身份的目的是什么。 他一个画手好像没什么好图的,骗财骗色哪一个都不值当,到了这个位置,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难道是吃惯了山珍海味,想要换换清粥小菜?还是想要作为机器人隐藏在他的家里一段时间,以达成灭世的目的? 宗阙看着青年思维四散,一会儿羞涩,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溢散着绝望的眸道:“恋爱。” “嗯?”楚玥定睛看向了他,“恋爱?” “嗯,你跟我恋爱,我就放弃原来的目的。”宗阙看着他道。 楚玥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那一瞬间脑海里竟然升起了一种极为诡异的想法,他好像在拯救世界。 而下一刻这个奇妙的想法就被他踢飞到了九霄云外,他看着面前不动声色,一点儿都不像恋爱脑的人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可是撒了一大堆的谎,这还只是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还不知道做了多少! 宗阙沉吟道:“你可以不相信。” 楚玥:“……?” “你就不怕我告诉他们你是机器人?”楚玥反复思索,好像只有这一点能够吓到对方。 “你会吗?”宗阙看着青年问道。 楚玥对上他的眸,身体怔在了原地,他不会,他怕极了失去这个人,而这个人很情轻易的就能够看穿他的内心。 他从前为什么会觉得这是机器人能够做到的呢?不对,他就是机器人! 机器人都能做到这种地步,人类还有什么指望?! “你不用担心或纠结。”宗阙走向了他开口道,“进入警局时会先对我的身份进行核查,人类现有的技术查探不出我的身份,即使你说出去也没用。” 楚玥看着他近前的身影下意识后退,想要说站住,却明白他的指令对对方已经没有效果,而无法被人类探查,也就是他们不会相信他的话,虽然是不用纠结了,因为说不说都一个样,但是…… 他的背抵上了东西,略微回眸时发现是墙,而看向停在面前的人时,已经避无可避。 明明该害怕的,可是这个人靠近,气息近前时,只有砰砰的心跳作响,心慌又难以自制的心动。 他熟悉了这个人的气息,这个家里的每一处都有他们亲密的身影,或是拥抱,或是接吻,或是极致的亲密,完全沉浸在其中。 他没办法不对这个人的心动。 宗阙看着面前屏着呼吸的青年,垂眸看向了他的心口。 楚玥浑身微僵,顺着他的目光下移,却不好用手去遮挡,想要压下心跳,那里却在猛烈跳动着,以至于靠着的背部灼热的好像能让他整个人燃烧起来:“你看什么?” “心脏。”宗阙说道。 楚玥身体一个激灵,终是捂住了那里抬眸道:“你想挖出来?!” 机器人是冰冷无情的,不管表现的多么温柔,下手的时候估计都不会手软。 宗阙:“……它跳的很快。” “因为害怕。”楚玥喉结轻轻吞咽回答道。 “心动的频率。”宗阙说道。 楚玥:“……你要跟我谈恋爱,你喜欢我什么?” “我之前回答过你。”宗阙说道。 楚玥想起了那时,那时是他第一次开启后期模式,翻云覆雨,只觉得无比高兴,虽然对方的喜欢可能是程序设定,现在看来,也不一定是程序设定。 “人类的身体构造都是一样的。”楚玥沉着气息开口道,“为什么是我?” 就算他外表不错,里面也都差不多一个样,都能透着表象看本质了,总不能是喜欢他的内.脏!他的器.官长的比别人标准?! 青年僵着脸色浑身一个激灵,宗阙看着他仿佛看变.态一样的神情道:“扫描不到里面的结构。” 即使他很了解人体构造,这副身体能够扫描全身,但还不至于时不时就去观察他全身的器.官,真要看病,望闻问切比这个快的多。 楚玥闻言愣了一下,心神却是略松了一些:“那为什么是我?” 宗阙看着青年略带忐忑的眸,伸手托起了他的脸颊,在青年屏住的呼吸中道:“我之前也说过,我爱你。” 楚玥眼睛瞪大,对上男人的目光心中猛烈跳动着,而那几乎笼罩着他全身的气息靠近,温柔的唇覆上,让呼吸轻滞,心脏收缩,却又有着别样的心动。 他的未来会怎么样是未知的,但这个吻却是熟悉又陌生的,让人迷醉,又试图时时刻刻保持着清醒。 腰身扣上了力道,腿部的微微发软似乎被扼制住了,一吻分开,气息已是起伏不定,而对方的吻错开,落在了他的下颌,又落在了耳侧。 “不要……”楚玥浑身激灵了一下,有些晕乎的脑海瞬间清醒,手撑住了对方的肩膀,手指却在微微颤抖着。 他太熟悉这个人了,要是这么稀里糊涂的下去,那也太心大太疯狂了! 宗阙起身看着面前染了薄粉,心脏鼓动不休的青年道:“那你自己来?” “嗯?”楚玥蓦然看向了他,眼神有几分滞住。 宗阙看着他道:“你之前一直不允许我动,你可以选择你自己喜欢的方式。” 楚玥默默眨了一下眼睛,下一刻热度从头烧到了脚,简直能把脑子都烧没了。 他之前不允许动……是好.色来着,但是那个时候以为他是机器人……他确实是机器人没错,但是他有意识,并不是冷冰冰没有情商的机器,所以清楚的知道他在干什么,还假装听从命令。 “你有感情吗?”楚玥怀揣着最后的期望问道。 “有。”宗阙回答道。 “不可能,你有感情怎么可能忍得住?!”楚玥试图理清其中的逻辑,比如机器人的情.欲是从哪里控制的?靠核心处理器,那不就还是机器,想有就有,想没有就没有!算哪门子的感情? “可以积攒起来,一起还。”宗阙看着思维再度偏离的人道。 楚玥的视线微滞,浑身热度未散,反而好像往上跳了一个档,甚至想到了自作孽,不可活。 他为什么要招惹一个机器人?好.色果然是会遭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宿主,你不是说不记账?】1314悄摸问道。 【我在陪他玩游戏。】宗阙看着面前试图寻觅一线生机的青年道。 1314:【……】 它不信,说不定自己也很想玩。 “我是人类,一次性还清会死的。”楚玥好容易转过视线,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个原本安全的家现在逃到哪里都不太安全。 如果逃跑,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找得到? 问题是他出了这个门,能往哪里走?想要逃离星球,星港的人山人海……有通道。 “在想什么?”宗阙问道。 楚玥下意识回答:“通道。” 可下一刻他的目光一滞,话语卡壳道:“我的意思是……最近看的漫画需要。” “嗯,那是怎么从一次性还清想到的?”宗阙看着他问道。 楚玥:“……” 因为想逃跑啊,所以只能找个借口,但这要怎么回答?这个人好像是故意的! “可以分期。”宗阙说道。 楚玥思索着他的话,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那有几次?” “125次。”宗阙说道。 楚玥眉梢轻动了一下,浑身大震撼:“有那么多次?你不会随便编个数字来诓我的吧?” “十万次。”宗阙看着青年不可置信的眼神道。 楚玥这一次是真的不可置信了:“就125次!” 他竟然不许他动了这么多次?他是禽.兽吗?! 宗阙竟然能忍下这么多次!不愧是机器人首领!他自己要是忍这么多次,可不会像对方现在这样好好讲话。 还是机器人有忍耐力,要不怎么能生成意识,干成大事,分分钟可能得灭世。 不过人类果然是可以调和折中的,他现在竟然觉得125次也能接受。 “想分几次还?”宗阙问道。 楚玥怔了一下,背后散去的热度又重新聚拢了起来,125次可不仅仅是接吻,虽然之前很是沉溺其中,可是现在不一样。 这不是个人,胜似个人! 是长痛不如短痛,还是不能竭泽而渔,楚玥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两天……还一次。” “可以。”宗阙说道。 楚玥轻轻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个机器人还是挺讲道理的,然后听到了下一句话。 “排除正常生理需求,每两天多加一次。”宗阙说道。 楚玥蓦然抬头:“正常的生理需求是?” “根据身体情况,每周到五天,以事后第二天能够保证精神饱满为宜。”宗阙说道。 楚玥:“……其实不需要那么多次。” 他单身这么多年,没有那么多生理需求。 “我需要。”宗阙说道,“而且你说过,做.爱有益于延年益寿。” 楚玥愣在了原地,觉得有星舰那么大一颗石头砸在了他的脚上,还是他自己搬起来的。 “很晚了,要休息吗?”宗阙按上了他的发顶问道。 手还是同样的力道和温度,神情还是同样的神情,楚玥手指收紧,心跳砰砰道:“从今天开始吗?” “嗯,你的雄激素分泌数值很高,不解决晚上会睡不着。”宗阙扣住他的腰身,将人抱在了怀里道。 楚玥的后背离开了墙,手扶在了他的肩膀上,被轻吻时抓紧了他的衣襟,在对方微垂的眉眼中闭上了眼睛,然后被抱了起来。 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与其想着怎么还债,不如享受其中。 工作室的门关上,只剩下窗外的阴雨绵绵,洗刷着这个清新怡人的夜晚。 …… 楚玥是在机器人大范围进攻,但抱着人就亲的噩梦中醒来的,他蓦然从床上坐起,外面的光线缓缓透了进来,还传进了几声雨后清晨清脆的鸟鸣声。 乱七八糟的梦好像遗忘了大半,只记得最后荒谬的结局,身上很干爽,单人床上没人,因为他睡的很平坦,看不出另外一个人睡过的痕迹。 不过也对,机器人原本就是不需要睡眠的。 手指揉了揉额头,楚玥下床时抹了一把脸,走向门口时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其实他不太想出去,但是人有急。 门轻轻打开,他屏着呼吸探向外面时,却没有发现对方的身影。 阳光洒落在光亮的屋子里,四处都是干净整洁的,可阳台没有,厨房没有,他的卧室也没有,衣帽间杂物房健身室通通都没有。 楚玥站在客厅,手指微微收紧,却听到了大门开的声音,转身抬眸看到那道进来的身影时,眸光轻眨,心脏已先一步的跳动了起来。 他没走。 300. 大手与机器人(11) 威胁 宗阙进门,看到的就是正立在厅中有些凝神的青年,对方的眼神随着他关门的动作滑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只是在他换好鞋子过去时,那道身影随之僵立,耳垂上染上了红晕。 “想问什么?”宗阙看着浑身僵硬到极致的青年没靠近他的身边,而是将脱下来的外套挂好问道。 楚玥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微移,脑海里复杂的思绪乱飞,比如宗阙现在到底算是个人还是不是人?不是人的话好像没必要处理社会化的问题,但他有意识,比人还是个人。 人不人的退居二线,而首要思索的是他竟然自己就出去了,大早上去干什么了?以前没有趁他不注意出去过? 但是这样的问题不太好问,以前的宗阙会老实回答……也不一定老实。 “没……”楚玥看着将这里当自己家一样的挂好外套,又从他的身旁路过,趁他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了一下他的发顶,然后坐在他的沙发上的机器人,觉得家里有点儿不太安全。 “去洗漱吃早饭。”宗阙看着随着他的身影转着目光的青年道。 “我吃营养剂就行。”楚玥现在觉得自己没胃口,吃不下饭。 “可以,吃完营养剂开始工作。”宗阙说道。 楚玥:“……” 他突然想吃饭了。 但出口的话不能反悔,楚玥有些艰难的挪动着步伐,默默进了洗手间门,关上门时上了锁,勉强在这个空间门里获得了一些安全感。 解决生理问题的时间门原本很快,现在楚玥却有些不想出去,干脆在按下了冲水键后坐在了马桶盖上,浏览着星网上的消息,心情郁结难解。 以前工作好歹是抱着哄着去,现在他要是不去,后果未知,一个拥有着巨大机器人产业链的机器人,什么都有可能干的出来。 星网上还有昨日荣盛公司的消息,只是因为官方发布了消息,一切隐患解除,到处都是赞誉和炫耀之声。 “其实我第一次买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好看,结果退货后再发过来,简直美呆了!” “荣盛确实做的很好,之前的机器人也给返厂重做了,简直精致的不像是一个档次。” “羡慕哭了,就是一千万实在太贵了,根本买不起。” “听说有四个功能,恋爱模式真的很带劲吗?” “分了前中后期,还体验了一把纯情的感觉。” “我直接从中期开始,虽然时间门长了,不免有重复的话,但是确实做的好看。” 除了文字,还有图片,的确是比他第一次在评论区看到的精致,但跟孙炜带去的那个差不多,好看但仔细看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是机器人。 各种各样的机器人图片和视频展现在评论区,楚玥仔细翻了好多页,发现没有一个有宗阙那样的精致拟真度。 难道是怕小弟的美貌超过他,要做就做第一美的机器人? 他们根本不知道养这些机器人的后果,而且有一个机器人正在操作掌握着他们,一旦对方开始启动,说不定一个都跑不了。 可现在他说这话,别人也只会以为他是异想天开或是疯了,连警察都不会相信他。 “唉……”楚玥浏览着信息轻叹,蓦然听到了规律的敲门声。 仿佛催命符一样,同时传来了男人平静的声音。 “不要坐太久。”宗阙在门外说道。 “我,我便秘。”楚玥誓死不想出去,本来就没有安全的空间门,现在连上厕所都要定时,他还有没有点儿自由了? “你的身体没有那种症状。”宗阙听着里面的声音道,“但再坐下去不保证没有。” 平时是用吃饭拖延开始的时间门,一顿饭能磨蹭一个小时,现在不吃饭,用这个来磨。 他愿意待在里面其实也没什么,但对身体有负担。 楚玥神经微绷,觉得自己在对方的面前真是没有一丁点儿秘密,但就算得了又怎么样,能比家里闯进个人可怕吗? “谢谢关心,没关系。”楚玥轻咳了一声道。 “做.爱的时候会疼。”宗阙说道。 楚玥浑身从头到脚的僵化,然后又覆上了一层红晕,整个人的思维陷入了一种混乱之中。 一个是这种病竟然这么可怕,另外一个是他都那样了,他还打算做?! 机器人奴役人类果然是毫无人性的,把人当机器人用,以前做的孽,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马上就好。”楚玥开口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从门口离开,取了一盒营养剂开封,补充他工作台下减少的量。 楚玥磨蹭着起身,刷牙时接水用的是最小的水流,牙齿一颗一颗的刷,从来没有这么爱护过,直到泡沫吐尽,清洗完手和脸,开门的时候都带了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屋内的阳光很暖,那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翻阅着书,即使听到门开,也没有抬头看过来。 楚玥心口的气微微下降,看着这里和工作室的距离,放轻了脚步迅速走了过去,头也不回的进入,然后带上了门上锁一气呵成。 宗阙的手落在书页上,看着那道身影迅速消失,听着上锁的声音,继续垂眸看着膝上的书。 【宿主,你不进去吗?】1314觉得乐乐的屁股后面刚才一瞬间门好像是带烟的。 【不能急。】宗阙说道。 既然是游戏,就要一步一步玩,一下子逼到死角,反而会失去游戏的乐趣。 楚玥靠着门轻松了一口气,耳朵贴在门上,没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时走向了自己的工作台。 座椅很舒适,坐的很久也不会觉得累,但是光屏打开,从昨天到今天的混乱思绪在脑海中占领着高地,没给稿件的内容留一点点空隙。 二次元有时候是比不上三次元的刺激和精彩的,他一个小画家,昨天得到了一个机器人可能灭世的秘密,现在还要在这里画稿,画什么稿? 画笔被放在了一旁,楚玥轻托着颊叹了一口气,觉得事情真的有些荒谬,昨晚一片混乱,现在也一片混乱,生活真是一团糟。 原本的人生四大喜事可谓是一夜之间门急转直下,无心工作,恋人揭破了真面孔,还获得了老师的认可,洞房全程处于不可抗力中,虽然过程还好,但是还要还债。 说什么跟他谈恋爱就放弃原来的目的,也就是说原来是想灭世的。 就算他真的说话算话,万一他死了呢,万一年老色衰了呢,那不是只能保人类社会百年左右的安定。 百年的话零件会不会损坏退化?虽然机器人标了使用期限五十年,但是零件更换,也未必就会老化,五十年得造出多少机器人? 而且以前宗阙还不出去,现在出去也不知道去干嘛了? 楚玥轻叹着气,打开了室内的监控系统,试图从其中寻找到蛛丝马迹。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这个了,自从买到了机器人以后,就觉得安保不会发生任何问题。 画面转动的很快,买回来放在客厅,夜幕降临,对方进入了卧室,给他盖上了毯子,然后离开了。 真是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留,伪装的非常像样。 在他看得见的地方,看不见的地方,对方都很像一个听从指令的机器人,而他……看起来好蠢。 为什么一个小时能出去三四趟去偷瞄,为什么会用布把对方盖起来?! 楚玥关上了过往的记录,试图寻找蛛丝马迹失败,只有往事不堪回首。 而监控摄像头落定,显示出了现在客厅中的画面,对方落座在光影的边角处,身形高大,平静而镇定,气势浑然,勾勒出极为闲适禁.欲的画面,仿佛那落在他腿上色彩纷呈的书不是小黄.书,而是什么机器人进攻路线示意图,看的人想画下来。 其实这不怪他,一个机器人被赋予了极致的禁.欲和美学,没有人会不食指大动的,要是其他机器人也能有这么精致和浑若天成的气场,都不用进攻,一人发一个,人类就离完蛋不远了。 但他这么认真,竟然是在看小黄.书。 不应该钻研什么兵法科技吗?还是已经完全钻研过了。 楚玥又沉了一口气,却蓦然听到了光屏中男人说话的声音:“过去一个小时了,该工作了。” 楚玥身体微僵,看着客厅中并未抬眸的男人,目光转向了室内,他记得他在这里也装了监控,因为怕收藏的东西或者娃娃失窃,但现在却成了监控他的仪器。 自作孽,不可活! 宗阙抬眸,看向了监控的方向道:“我没调你室内的监控,你的光屏显示监控画面时间门太长了。” 楚玥看向了光屏,隔着两个画面,视线却好像是对上的:“那你怎么知道我在怀疑?” 没看监控怎么可能知道? “人的正常想法不难推测。”宗阙垂眸道。 楚玥:“……” 他这个问题也能推测到?机器人已经能够这么精准预测人类的想法,那还有什么生路可言?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楚玥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不知道,但你再不开始,我就进去了。”宗阙说道。 平静冷质的声音传来,带着言出必行的感觉,楚玥迅速关掉监控画面,脑海里的思绪一瞬间门清空,拿起了画笔开始构思。 一个编辑,一个老师,他俩可能只是嘴上说一下,但宗阙是真敢干! 乐声老师被迫画稿,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苦逼的打工人,都要世界末日了,为什么非要他工作不可? 但细节构思,原本带着些迟疑的画笔却渐渐流畅了起来,除了中途会补充营养剂,完成度相当的高。 只是以往腰上会有力道,背后会有温度,中途懈怠时还有亲吻续航,现在只有强权压迫。 光线在慢慢变化,当楚玥实在憋不住三急停下笔时,发现自己好像连明天的线稿都画完了。 说好的有压迫就有反抗,好像不太对劲。 难道他被强逼着画效果更好? 楚玥坐在桌前沉默片刻,起身小心打开了房门,出去时再次耗尽全身的勇气,却发现之前坐在沙发上的人好像不在那里了。 他的心神微松,迈步出去时却听到了旁边门开的声音,脑海里已经退回房间门关门一气呵成,身体却僵在了原地,看着那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人从其中走出。 长腿宽肩,甚至配上了领带和智脑,并不奢华,但即使是这样的低调,也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威重感。 双目对视,楚玥的心提了起来,砰砰作响着,从前他总在想作为机器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气势,现在明白了:“你要去哪里?” 打扮的这么隆重,一看就是要出门,难道是开始执行计划了? “有合作要谈。”宗阙看着神色滞住,溢着冷气的青年道。 “什么合作?”楚玥紧紧盯着他。 这个人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一边欺压他,一边去实施他的计划。 因为就算他实施,他也没有办法阻止,而到时候占领了星际,他就沦为了他的禁.脔。 也不一定,到时候想有多少禁.脔有多少禁.脔,他说不定会被抛弃,渣机器人! 青年的神情从凝重转为悲愤不过是一瞬间门的事,宗阙思索着他的思维路线,走过去按了一下他的发顶道:“跟军方的合作,不能推脱,我晚上回来。” 他的身影近前,神情和动作还像以前一样,楚玥心头微跳,轻抿了一下唇。 军方?连军方都要攻陷了?人类真的没指望了! “哦……”楚玥应了一声,“那你快去吧。” 他出来的时候记得距离天黑起码还有三个小时,要是想逃就得趁现在。 星港通道。 “出门吻。”宗阙看着青年微微闪烁的眸光道。 “嗯?”楚玥一瞬间门怔在了原地,视线集中,与其视线对接时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以前虽然他主动的次数不少,但是那是知道他是机器人,但是现在……好像要亲一个人类,还是被压迫的心不甘情不愿的那种。 宗阙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楚玥轻轻屏住了呼吸,知道自己是无路可逃的,配合好这一次,逃跑就便宜多了。 他微垂下了些许视线,踮起脚,吻上了那看起来有些凉薄的唇,可脚后跟想要放下,却被扣住了腰身,让这个吻加深了些许。 一吻分开,楚玥被松开时呼吸带了些微促,看着对方唇上的些许水光别过了视线。 出门吻根本不是这样的,亲成这样出门多不好。 “我走了。”宗阙摸了一下他僵硬的脸颊,手指擦过了他微微泛着水光的眼尾道。 “嗯……”楚玥轻应了一声,感受到对方的手收回,对面的身影从余光中离开,脚步声停留在了门口。 门被打开时,楚玥的心微微提了起来,竟然有一种按捺不住的雀跃悬浮在心中。 “对了,不要想着逃跑,只要有星网覆盖的地方,我就能找到你。”宗阙出去时看着看着竖着耳朵的静静站在原地的青年道。 他出去带上了门,楚玥却蓦然转头看向了门口,一瞬间门仿佛万吨炸药在心中爆炸,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他为什么又能看出来!为什么要出门的时候才说?! 没有星网的地方……先不说星舰预订需要星网,飞行器运行需要星网,采买东西,还有他的钱都在星网上,线路确定,除非他摘掉智脑进入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否则怎么样都会被找到。 而没有星网,还不如死了算了。 炸弹炸完,楚玥在心里默默拔出了针扎着对方的小人,看着那扇门他随时能够开启的门,却没有出去。 离开的话有人山人海不说,还要跟人打交道,他工作室里那么多藏品其实也很舍不得,万一没有交稿,编辑可能当场就会疯,不说宗阙,编辑都能够跨越千山万水把他找回来! 楚玥站在原地良久,慢慢的挪到了沙发边缘坐下,发现自己除了待在这里,好像什么也不能做。 不过没有人看着他,他可以不工作。 原本暗沉的心好像瞬间门明朗了起来,他沉默了一下,先是进入了洗手间门解决内需,然后坐在了沙发前继续缝合之前的娃衣。 规则范围内即是自由,天黑之前,这段时间门都是属于他自己的! 屋外艳阳高照,屋内的人心情十分的明媚。 【宿主,乐乐好像挺开心的。】1314对此感到惊奇。 不仅没有不开心,还心情十分明媚,一会儿缝缝衣服,一会儿浇浇花,隔了一会儿就靠在沙发上看动漫,还是他自己绘制的。 【嗯。】宗阙应了一声,在舱门打开时下了飞行器,接受着星际最高检测系统的查探,然后进入了其中。 他倒不是心大,而是潜意识里没有那么怕。 或许有跟世界脱节的缘故,又或者是思维太过跳跃繁杂,二次元的世界跟三次元糅合,往往会产生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不怕是好事。 虽然说是玩游戏,但真的让他陷入到惶恐不安中日日悬心,那不是游戏,而是内耗。 …… 夜色降临,坐在沙发上盯着动漫的人看向门口竖起了耳朵,又觉得不足,干脆打开了智脑上门外的监控设备,然后又安心的继续看动漫。 没有人监管,果然连看自己绘制的动漫都是开心的。 就是当时画的还不够细致,如果现在画……算了,他现在不想接工作,世界毁灭在即,军方都被攻陷了,到时候人类即使不灭绝,也有可能被压迫着工作,完全失去现在的自由。 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多玩一会儿。 外面的光线在缓缓消失,完全被黑暗覆盖,只有城市的灯光闪烁在遥远的夜色中,却无法驱散些许。 楚玥看完了几集,起身到门口张望了一下,却没有发现飞行器的落下。 虽说是担心人类,但军方也不是好惹的,那探测系统连地心都能够贯.穿,万一发现了宗阙的身份,各种星舰光炮轰炸,再顽强的机器人也有可能扛不住。 一旦身体没了,意识恐怕也会随之消弭。 楚玥关上了门,有些无意识的坐在了桌子上,点开智脑,虽然那里有宗阙的联系指令的地方,但是估计之前都是骗人的。 万一他没事,不就被他拿捏了。 但万一他出事了怎么办?他能救他吗?不能,他的财力还算可以,但比之荣盛机器人公司差远了,更别说跟军方抗衡。 那个机器人为什么那么胆大? 动漫还在播放着,可坐在厅里的人却垂着眸捂着脸,陷入了深深的叹息中。 其实对方消弭,他才是解脱,可是……哪有什么解脱。 那个人不在,整个家里都显得空荡荡的,只有机器的声音在作响,一点都不好玩。 从前楚玥觉得自己可以处理感情中各种各样的问题,因为漫画中的误会似乎总是带着些许阴差阳错,而现实不会……因为他压根不会跟人谈恋爱,不存在误会。 但机器人的意识说诞生就诞生,连个招呼都不打。 夜色愈发的深了,连城市的光都在散去,原本听着能够提供几分热闹的动漫也播到了尽头,楚玥抬眸,默默关上了屏幕走进了工作室。 明天的线稿都画完了,他关上了光屏躺在了小床上,周围的光影在转为晕黄,却仍然带着几分刺眼的感觉,手臂遮挡,脑海里却闪烁着机器人被肢解的无数种模式。 说好的夜晚回来,根本就不算数。 飞行器降落,宗阙从其中下来进门时,看到了一室的黑暗。 这个时间门已经到对方睡觉的时间门了,他轻手轻脚的换了鞋,脱下外套交给了滑动过来的小机器人,然后打开了工作室的门。 门没锁,但一进去就看到了其中晕黄的光线,床上的青年略微斜躺,脚留在了床的外面,手臂搭在额头上,似乎是遮挡着光线,也因为手臂抬起的缘故,露出了那在光线下极为漂亮的腰腹。 气息有些沉,但只是处于浅眠状态,宗阙带上门走了过去,将光线调暗了些,那床上的气息却是一动,似乎从浅眠状态中挣扎了出来。 宗阙落座在了床边,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拿了下来,却看到了青年略含着湿润的眸:“怎么了?” “你回来了……”楚玥看着坐在床边的身影,一时还有些陷入迷梦中的错觉,原本担心不已的人蓦然出现在了眼前,还跟之前一样的完好无损。 青年的眸光有些痴,带着刚刚醒转迷茫,宗阙伸手按着他的发顶,低头靠近时,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微阖了起来,握着的手腕放在了肩上,任由他搂住,然后吻上了那温软的唇。 吻是真实的,传递而来的温度也是真实的,楚玥心底终于有了些实感,原本略搂着肩膀的手臂收紧,让那倾覆而来的吻更深一些。 他真的没事,他真的回来了,不是梦。 心热蔓延,一吻分开,宗阙看着青年缓缓睁开的眸道:“抱歉,我回来晚了。” “唔……有酒味。”虽然很浅,但他尝到了一些红酒的味道。 “合作很顺利,对方开了酒表示感谢。”宗阙开口道,“不习惯?” 虽然机器人有自清洁系统,但唇上还是留了些许。 “合作……”楚玥的注意力放在了这上面。 军方的合作顺利,也就是说这台机器人不仅通过了军方的探查,还跟他们达成了合作关系,打入了内部。 人类要完蛋了! 宗阙看着青年冷凝的眸,感受着怀里微僵的身体,思绪转换,握住了他想要悄悄收回的手腕问道:“之前在担心我?” “没有,之前在感慨我无常的命运。”楚玥略微侧开视线说道。 他不该担心宗阙,他已经拥有了超越军方的力量,而应该担心自己和人类的未来。 他们才是命途多舛的那个。 “该休息了。”宗阙扣住了他的腰身道。 “你,你说的两天还一次债。”楚玥蓦然看向了他。 “一周五天。”宗阙轻吻着青年的唇道。 “你说三到五天……”楚玥略挣着手腕,却无法挣脱。 一件事情一旦有弹性,还不由着对方说了算。 可他的话并未说完,已被深吻住了,至于那浅薄的挣扎,更是无济于事。 1314被关在小黑屋里,默默的翻阅宿主从前的话:克制是美德。 自从有了老婆,美德就消失不见了。 …… 楚玥做了一晚上机器人攻占人类世界,逼迫他们每天必须努力工作,然后自己举着红酒庆祝的噩梦,而醒来时在察觉身旁传来的体温时,发现距离这场噩梦可能不远了。 清晨的光线透了进来,鸟鸣声同样传递,湿度温度都处于一种相当美好的状态。 而这样的状态在看到身旁的人时消弭了。 传在身上的温度很舒适,抱着他的男人也很俊美,眉眼轮廓生的格外的疏阔,以前觉得是有大佬的气势,现在发现是有大佬的本事。 而这样的大佬不老实在他的豪华庄园待着,就爱跟他挤小床。 以前看到这一幕可能会觉得很温馨,很幸福,现在看到,这跟床上躺了个猛兽,还把他按在爪子下面有什么区别? 楚玥身体微微僵着,屏着呼吸垂眸,试图拿起搂在腰上的手,他扣住的时候手指微僵,小心看了一下面前闭着眼睛的人,再次屏息去移动,却没有看到那双直接睁开,毫无困意的眼睛。 宗阙看着面前垂眸的青年,放松着身体的力道,对方浑身都透着小心翼翼,紧挨的心跳速度却很快,掌心有些热,而耳垂有些红。 似乎试探了一次没有发现端倪,全程紧绷着身体,将他的手轻轻挪开,直到彻底放下松手时再度抬眼,浑身都打了个激灵。 楚玥对上这不知道什么时候静静看着他的目光,自己各种死亡的方式在脑海中转了一圈道:“我内急,不想吵醒你。” 宗阙的目光垂下,楚玥浑身瞬间门僵硬,他忘了,这个人比他还了解他的身体状况,昨晚稍微操劳了些,身体的水分其实没有那么充足,现在也不是很急。 他的目光顺着对方的目光落在了放下的手上,喉结轻动了下,伸手尝试着握住对方放下的手,重新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现在根本没有抗衡的力量,该低头时就低头。 宗阙的手搭上,略微收紧了力道,将人拥入了怀中。 楚玥有些猝不及防,抓住了他的衣襟,紧贴着对方的温度时,心已跳成了一团。 “饿吗?”宗阙抱着怀里略僵的人问道。 楚玥平复着自己没出息的心跳,轻点了一下头道:“饿了。” 即使他现在被吓的胃部都痉挛了,根本感觉不到饿的感觉,也饿了。 “吃饭还是吃营养剂?”宗阙垂眸问道。 “吃饭!”楚玥回答的斩钉截铁。 他不想刚起床就工作,那跟机器有什么区别? “好。”宗阙应了一声,松开了怀里的人起身。 楚玥身上的力道略失,看着对方起身的身影和垂下的眸,握住了那伸过来的手。 还算好商量。 如果他没有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吃饭的话。 楚玥夹着菜,目光微落在身旁男人的身上,对方并没有看他,也没有吃东西,但是只要他一挑食,旁边的视线就会落在他的身上,用无声的视线折磨他的胃。 那个会惯着他的机器人已经死了。 要是那个事件没有爆发就好了,都怪那个剽窃公司,要不然这个人起码还能再演一段时间门。 等到世界末日再告诉他,那也只是短痛。 因为内心太过纠结,楚玥的早饭时间门硬生生从一个小时缩短到了半个小时,甚至想去工作。 勤谨的小机器人收拾着餐盘,楚玥起身进了洗手间门清洗着手,顺便漱个口,希冀着能够多磨一点儿时间门,出去时却发现对方并不在客厅里。 又要出门吗? 难道还有新的合作?这进展未免太快了。 楚玥心中略有叹息,推开工作室的门进去时,却在床边看到了那道身影。 他的身影僵在了原地,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时觉得最后的安全地带大概就剩洗手间门那块地了,还不能久待。 “您要在这里看书吗?”楚玥试图建立起防御。 “嗯。”宗阙应了一声。 楚玥:“……” 今天要被盯着奴役一天。 他迈着双重沉重的步伐走向了自己的工作台,坐下时心情无比的沉重,打开光屏时几乎想要叹气,却只能抬起沉重的手开始构思沉重的剧情……不沉重。 剧情里的男主们已经度过了虐恋期,跨向了光明,每天甜的如胶似膝,看着就让人火大! 青年的笔触轻点,宗阙从书上抬起视线,目光落在了青年坐的端正的背影上和他的光屏上。 虽然平时看起来有些戒备,但一旦专注在稿件上,却又好像会投入到另外一种忘我的情怀中。 页面上的男主们画的姿势很甜蜜,只是每每定稿时,青年的笔尖都要在上面轻敲两下。 效率比之以往还要高上很多,并没有出现像之前那样频繁上厕所的局面。 他的身体略微放松,直到放下画笔转动椅子打算起身时,那本来轻快的身影略微僵了一下。 “我内急。”楚玥对上他的目光解释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青年迅速出了门,时间门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十分钟后,门才从外面再次打开,那道身影进入,在对上他的目光时再次僵了一下,几乎同手同脚的朝着工作台走去。 “过来。”宗阙开口道。 楚玥停下了步伐,看向了那静坐在旁边 许久的人,心中紧绷着,朝他走了过去,却见对方放下了手中的书,落在腿上的手轻拍了一下。 意思很明确,坐上来。 楚玥的手指略微收紧,对上对方抬起的眸,第一次意识到或许自己跟对方并不是等同的,他只是对方的玩物。 高兴了就逗弄两下,不高兴了,就欺压他。 他轻抿着唇,侧过身体,以身体最重的力道坐了下去,虽然知道坐不坏,但是他现在有点生气,被欺压的人也有被欺压的人反抗的渠道。 可身体落到一半,却被腰间门扣住的力道止住了,轻描淡写。 楚玥转眸看向了身旁的人,被那力道扶了起来,眸中划过了一抹疑惑。 “正面。”宗阙松开了他的腰身,看着青年滞住的身体道。 既然脑海里时刻都有无数混乱的思维,不如应验。 楚玥闻言心脏骤缩,眼睛轻眨了一下,那一瞬间门好像连眼睛都感受到了身体沸腾的热度:“我,我还要工作。” 做不到,打死都做不到,以前那是他主动的,但那是休息和亲昵,现在……对方绝对是把他当玩物! 乐声老师头可断血可流,绝对不做如此秽.乱之事。 宗阙开口道:“你明天的量已经画完了。” “我还没有上色。”楚玥垂死挣扎。 乐声老师特别忙,他现在的工作好像确实有点轻松,明天,不,今天就去找编辑接上五六七八份工作。 “我帮你上。”宗阙说道。 “嗯?”楚玥发出了一声疑问,那一刻竟然有些心动,要不是找不到能合他心意的上色老师,他也不用苦兮兮的自己上,但,“ai作画会被识别出来。” 即使世界末日了,乐声老师处于oss的欺压之下,也要对粉丝们负责。 “没发现?”宗阙眸光轻动道,“我之前帮你上过。” “什么……”楚玥身形微滞,想到了之前几次总是感觉好像在梦里给线稿上色的行为。 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在心中升腾着,能够在他赶稿赶到麻的时候帮他赶工作进度,跟活菩萨有什么区别,但活菩萨同时也是活阎王。 要不要妥协? 楚玥看着他的腿,其实以前也坐过好多次了,不就是多了抹意识,这次线稿可都是不用他自己上色了,但是人不能自轻自贱,为了这种事情,就出卖自己的人格。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宗阙看着青年纠结的神色沉吟道。 楚玥蓦然抬眸看向了他,手指略微收紧,屏着呼吸上前,跨坐在了他的身上,看着那逐渐靠近的视线,轻轻错开了眸。 以往不会思虑这么多,因为很累,这个怀抱温暖又安心,是个栖息地,但现在不同…… 即使侧开视线,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好像刻在了心里,腰身被扣住,即使侧开视线,靠近的呼吸好像也是近在咫尺的。 楚玥的呼吸屏住,心跳成了一团乱麻,落下的手臂有些无处着力,偏偏腰身上扣着的力道微紧,手抬起扶住,视线已与对方对上。 俊美平静的眉目近在咫尺,看起来十分禁.欲,可也是这个人让他做出了如此羞耻的举动:“好,好了吧?” “亲我。”宗阙看着怀中蓦然瞪大眼睛的青年道。 楚玥那一瞬间门脑海有些空白,手指微微攥紧,却听到了自己的心如擂鼓。 避不了的,他根本离不开这个家,就算是腰间门扣着的力道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楚玥掌心微微发着汗,垂眸扶着对方的肩膀,缓缓凑近了那交错的气息,吻上了那看起来不苟言笑的唇,对方没有回应,只有单手扣在后颈的力道轻压,平静的眸看着他,似乎含着鼓励的意味。 说好他主动的,结果又让自己主动来。 楚玥的脑海有些发懵,理不清其中的思绪,但全副心神都沉浸在了这个吻上,带着自己难以理解的激动,心脏都好像在发抖。 怎么回事? 一吻分开,楚玥气息不定,可视线所及,男人不过是唇上略带了些水光,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映着他有些动.情的身影。 约莫是羞耻的,可下一刻他却被对方扣着后颈纳入了怀中深吻住了。 不同于刚才的浅尝辄止,这个吻带着让楚玥心神迷乱的味道。 分不出什么心神,只约莫有一个念头在深处作响着,他完蛋了! 吻分开时,楚玥的心神有一瞬间门的空茫,甚至不知道该去做什么,心跳冲击着,却被面前的人扣着伏在了他的怀里,下巴轻抵,勉强寻回着自己的思绪。 宗阙抱着怀里伏在肩上静静平复着呼吸的人,摸着他脑后的发。 他顺着的力道一如既往,让人眷恋,楚玥的手指悄悄抓紧了他的衣襟道:“要是你不想灭世就好了。” 宗阙的手指微顿:“……我不想灭世。” 1314试图提醒宿主注意人设不要绷,然而下一刻那趴伏的青年开口道:“骗人。” 1314:【……】 看来宿主的人设不那么容易动摇。 301. 资优生的春天(1)捉虫 挑战 他不相信,宗阙也没有再说,只安抚着他的情绪,目光从打开的光屏上扫过。 “对了,上色!”楚玥好容易安抚好了自己的心跳,想起了自己的稿件,起身略带着些迟疑的看向了抱着他的人。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乐声老师都牺牲到这种地步了,好歹是个oss,说话得算话吧。 “已经上好了。”宗阙说道。 “嗯?”楚玥疑惑了一下,目光转向了光屏,那里本来就是打开的状态,其上呈现的应该是线稿,可是现在却明显呈现出了色泽。 楚玥眼睛瞪大,扶着他的肩膀起身,宗阙松开了他的腰身,看着青年带着些不可思议神情的走到了工作台前,弯下腰一张张滑动着已经上好色的稿件。 “这个……怎么做到的?”楚玥一页页翻过,这样的上色明显就是他自己的风格,细节习惯都是一样的,根本辨别不出差异,堪称完美。 “可以远程操作。”宗阙说道。 其实想要操作星网连接的智能设备,根本不需要坐在那里,只需要以核心处理器连接,远程操作就可以。 他留下了这么明显的破绽,他的爱人却一点儿都没有觉察。 他的话语出,站在那里的青年蓦然看了过来,神色一时之间竟有些凝重复杂,就在宗阙以为他可能会感到害怕的时候,只听青年开口道:“我也好想当机器人啊……” 宗阙:“……” 楚玥都快羡慕疯了,什么远程操作,这不就是躺着就能够把活干了的最好方式吗?只要靠核心处理器,也就是脑补指挥,机器就能够自己动,自己成图,脑海中的想法落入现实,瞬息完成。 他以后吃饭玩娃娃睡觉,任何灵感都能够瞬间记录,线稿和上色一键成型,根本不愁工作,绝对能成为星际最高产的画手。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把人变成机器人的?”楚玥思忖道,“比如把我的意识提取出来,安装在机器人的身上。” 青年满目期待渴求,这种方法当然是有的,只是想要彻底融合掌控机器人的身体,需要极其强大的精神力。 人体是比机器人更加精密的存在,依靠神经传导行事,但机器却需要大脑来一步步掌握操纵,越是设计不足,所耗费的精神力越大。 在这个世界可以做到,但会变得很迟缓,甚至无法挪动。 宗阙沉吟道:“有办法。” 楚玥内心萌发出了极其喜悦的情绪,几乎有些按捺不住的靠近了几步:“真的?” “嗯,但你这样意味着背叛人类。”宗阙看着青年道。 楚玥微凝了一下道:“话不能这么说,我没做什么危害人类的事啊。” 他可是为了画稿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也会失去人类的身份。”宗阙说道,“一旦被发现,立刻就会被销毁。” 楚玥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我是机器人的话,您会罩着我吧?” 一旦变成同类,oss就是顶头老大,人类休想祸害他。 青年颇有些奋不顾身的勇气,宗阙对上他期待的神情应了一声:“嗯。” “那把我变成机器人吧。”楚玥已经开始脑补未来的美好生活。 宗阙开口道:“把你变成机器人我有什么好处?” 楚玥愣在原地反复思索着,觉得好像除了多了个小弟,没有什么好处,宗阙要是想灭世的话,他绝对不会帮忙的,但他既然说了,必然是有所图的:“您想要什么?” “乖乖听话。”宗阙朝他伸出了手道,“什么时候我满意了,什么时候把你变成机器人。” 楚玥愣在了原地,看着那伸出的手,心提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跟魔鬼做交易,但是躺着画画真是太有诱.惑力了。 他伸出了手,触碰到那温热的掌心时指尖轻缩了一下,对方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握住他,只是在静静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抉择。 听话啊,他现在还不够听话吗? “你说的听话是指什么?”楚玥迟疑了一下问道,“把我送去给机器人观赏不行。” 头可断血可流,尊严绝对不能丢。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不会。” 楚玥继续沉吟,宗阙觉得他要是再脑补下去,自己可能会不仅仅是灭世那么简单:“你觉得不合理随时可以反悔。” 楚玥微怔,有些心动:“我要是做了很多牺牲,然后再反悔,会很不甘心,你会不会故意提供一些很为难的事情让我做?” “你可以现在就反悔。”宗阙觉得他还是有些警惕意识的,只是优势在他。 宗阙的手收回,却被那原本迟疑的青年抓住了,抬眸时青年身体微僵,耳垂已染上了红晕:“我先试试。” 有警惕意识,但不算多,还是要好好看着,以免哪天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好,过来。”宗阙握住了他的手道。 楚玥心神微紧,目光落在他漆黑的眉目上,胸腔中的心跳却是砰砰作响的,他的身体随对方轻拉的力道靠近,前路未卜,但脑袋却有些发懵。 跨坐靠近,倒是有些熟练,只是双目对视,楚玥盯着那样平静凝视的目光心中暖流乱窜,却无法别开视线:“我要做什么?” “自己来想,尽你所能的取悦我。”宗阙抬手捻了一下他的耳垂道。 楚玥身体略微激灵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禁欲沉稳的人,几乎不可想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跟恶魔做交易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但这点小事就退缩,还怎么做机器人?! …… 室内静谧,原本光屏上的画稿已被打包发给了编辑。 宗阙坐在床边,听着智脑的轻震,转头看着那整个人埋在被子里,恨不得将自己捂死的青年道:“那样看会伤眼睛。” 被子中的人没有回答,只默默按下了智脑按键,将自己裹的更严实了一些。 楚玥觉得他有点儿不太想活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人在脑袋发懵的时候果然会脑子不清醒,说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而现在……回想起每一个细节都想死。 快递的铃声响起,宗阙起身出了工作室的门,门被带上,床上的人才默默的拉下了些许被子的边角,露出了红的燎原的脸颊,听着客厅里的声音,思索着搬离星际的办法。 他要是有能力修改机器人的内存盘就好了,一切记忆抹除,还能重新再来。 房间隔音很好,门再度被按响时,楚玥迅速用被子蒙住了头。 宗阙拿着东西进门时,看到的就是黑发没入被子,再次蜷缩起来的一只虾。 袋子被放在了桌上,青年几乎全部掩埋其中,只是露出的些许深红的耳廓轻动着,似乎在聆听外面的动静。 宗阙落座伸手,探入其中摸上了他的脸颊,青年呼吸一滞,声线几乎降到了冰点:“你干什么?” 只是听起来有些色厉内荏。 “捂着不难受吗?”宗阙手臂微移,掀开了些许被角,露出了青年含着水光的眸。 他的眸一触即躲,脸上红晕更甚,被子里传出的声音有些闷:“不难受。” “好。”宗阙应了一声,收回手,任凭青年蜷缩在他以为的小小龟壳里面。 他恢复了安静,房间再无动静,原本蜷缩起来的青年却是慢慢拉下了些许边角,在看到坐在床边垂眸看着书的人时心中微松,却又弥漫着火焰和紧张。 有些事情自己主动做,那是好.色,被指导主动做,就很羞耻,人类的心理果然很奇怪,但是……一直躺着好无聊。 楚玥的手腕抬起,打开了智脑,打算浏览一下页面上的消息时,却听到了旁边的声音:“坐起来看。” 他的目光蓦然移到男人身上,没见对方目光移过来,心神微松时道:“以后会变成机器人,没关系。” 机器人诸多好处,不仅可以躺着画稿,还可以躺着干各种事情。 宗阙翻着书页道:“这个也在听话的范畴内。” 楚玥身形微顿,看向坐在床边的男人,藏在被子里的脚默默抬起,在床单上滑动了几下。 为什么?!总觉得他好像是在故意欺负他。 然而强权压迫,他都牺牲到那种地步了,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 【宿主,您真的打算把乐乐变成机器人吗?】1314好奇问道。 本源世界的仿真体是不能给宿主以外的人使用的,因为可能会导致本源世界的信息泄露,一旦人类跨层次认知却能力不足,就有可能扭转整个世界的规则。 如果要变机器人,只能变这个世界制造的。 【不打算。】宗阙说道。 【乐乐会生气的。】1314惊了一下,小声说道。 绝对会生气,说不定会气到爆炸。 【可以让他体验一下,他会放弃的。】宗阙说道。 1314:【哦……】 做了那么多努力发现跟想象中不一样,可能会被气死。 楚玥愤而坐起,打开了智脑光屏浏览了几下,目光却落在了男人手上的书页上。 书页很新,但看起来不像他藏品中的,他悄悄挪动着身体,靠近了一些从旁边看了过去,在看到其上的内容时惊了一下:“这是时空要塞的内容?!” “嗯。”宗阙抬眸应了一声。 楚玥对上他的目光,心中略紧,但注意力还是被他手中的作品吸引住了。 这部作品很久远了,连老师那里的藏书都不全,他当时觉得很遗憾,可宗阙这里的竟然是他没看过的内容。 “你从哪里弄到的?”楚玥又凑过去了一些问道。 他的眼睛几乎都在书上,宗阙看着他专注稀奇的神情道:“找到了原作作者,新印刷的。” 楚玥抬眸看向了他,眸中充满了惊叹:“可原作作者不是说数据有丢失吗?” 稿件丢失简直是画师毕生之痛,原创剧情,很多剧情就有可能衔接不上,剧情遗忘,这套连载也断断续续,后来直接成了画师自己的私藏,别人连结局都没拿到。 “帮他找到了。”宗阙问道,“要看吗?” 楚玥眸中浮现了喜悦,看了眼桌子上的袋子道:“这是全套吗?” 全套的新书,老师知道了可能会嫉妒死,说不定会杀上门来,算了,还是别让她知道了,家里还有个oss呢。 “嗯。”宗阙应了一声,伸手将那满目惊喜,想要翻袋子的青年抱了过来。 楚玥视线转的猝不及防,他看着离他远去的袋子,已然稳稳坐在了对方的怀里,气息与体温贴近,腰间力道由原本的略紧变成轻揽,喉结轻轻吞咽,他的后颈贴近着对方的呼吸,而面前是对方展开的书。 “这是第一本。”宗阙将书页合上,重新翻到了第一页。 楚玥呼吸轻轻颤抖着,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想看的话要老老实实被抱着看。 他是抱抱熊吗?坐在这里怎么可能看的进去? 心脏跳着有些沉闷的力道,楚玥的心神勉强从身后的体温和心跳上收回,落在了书页上。 宗阙翻的不快,楚玥每每提起心神,却发现对方会恰好在他看完是翻页,比自动翻页机还要贴心。 古早缺失漫画中的设定跟现代稍微有些脱节,但剧情相当棒,楚玥甚至想熬夜看,但作为boss眼皮子底下的人,只能在夜深时老老实实的拥进boss的怀里,成为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抱枕,就算是想偷摸去看,腰上的力道不重,也跟个箍似的,而机器人还不需要睡觉,可以监视一整晚。 白天无限屈从于威势,到了晚上,对方好歹没有打算竭泽而渔,只是亲吻也是不可避免的,而在让人心驰神往的亲吻过后,楚玥老实了。 周围的灯光暗下,体温传递,他放松着心神躺在对方的怀里,思绪有些迷茫。 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厉害,可以跟灭绝世界的oss睡在一起,有时候又觉得很荒谬,这种时候他应该害怕到整个人皲裂的状态,但他竟然勇敢的背叛了人类,想做个机器人。 腰间的力道收紧,怀抱瞬间又亲密了很多,即使有意识的想要扼制,心跳也没办法骗人。 这个人明明不需要去找什么作者,找回什么数据,却还是为他找到了,甚至运用特权重新再版,糖衣炮弹给了十足十。 棒子加甜枣。 “睡不着?”宗阙开口道。 “你休想驯化我!”楚玥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黑暗之中一时有些安静,楚玥的心神提起,全身绷紧等待着boss的愤怒,却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其他的漫画也在新版,只此一套。” “你,你别太过分……”青年冷淡的声音中能够听出隐隐的颤抖。 想要!疯狂想要! 机器人果然十分通人性。 “想不想要?”宗阙说道。 “嗯……”怀里的青年喉咙间轻哼了一声贴了过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等他凑完了全部,就能够崛起。 宗阙将人拥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真是又乖又闹腾。 楚玥的愿望并没有达成,因为一套漫画集齐,他想要奋起了,还能接着另外一套,看过的集齐了,还有没看过的极其久远的漫画。 星际时代百花齐放,各种各样他拿不到的绝版书,特签版,亲签版,宗阙那里都能够拿到不说,还能让断更十年的太太再重新开更,凭借的就是金钱的力量。 “你有那个钱不如给我。”楚玥在得知更新是用多少钱换来时,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之中,然后账户里就真的到达了一笔他天天撒着玩都花不完的钱。 糖衣炮弹休想腐蚀……他愿意被腐蚀。 对不起人类,主要是对方给的太多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挥霍对方的钱多做点儿慈善,以达到削减对方启动资金的目的。 除了书,还有各种各样仿真的半体娃娃,机关极其灵活,模样极其好看。 而军方还推出了全新的机甲战斗系统,据说是和荣盛合作研发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灭世啊?”楚玥没事就会问一次,而得到的答案都是再等等。 “你什么时候把我变成机器人?”楚玥问出这个问题的第三百五十次时,得到了一次体验的机会,然后此生都不想再体会了。 因为一点都不好玩! 而这种事情想怪对方好像也怪不了,毕竟是他的意识操作太迟缓,虽然避免不了气闷,但对方送了他一台意识构图的机器。 楚玥很愉快的收下了,然后第一天就永久封进了仓库中,因为想法被完全展现出来并不美好,简直是想星球裂个缝,整个人直接掉进地心的那种不美好。 他们在一起了很久很久,久到楚玥已经对他灭世的不存什么希望了:“你还不灭世吗?” “嗯。”宗阙应道。 “我觉得我好亏,白担心了好久。”靠在他肩上的爱人轻喃,他没等宗阙的回答,而是开口道,“我死了以后你会去哪里?” “找你。”宗阙回答道。 “其实你可以把我的意识保存下来,虽然不能动,但可以一直陪着你。”楚玥说道。 “会一直陪着的,你放心。”宗阙看着他道。 那天的光很美,美到一如初见时,但相望的两人却不再陌生,只是也一如那时,一人看着,另外一人轻轻阖眸。 ……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等级为s级,任务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一千万,共计一千五百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推动世界科技发展与跨越。】 分别是不舍的,即使知道下一刻就会重逢,也仍然会不舍。 只是宗阙睁开眼睛时,怀里已坐进了一道身影,青年模样漂亮至极,神情也充斥着无尽的活力与情思,轻唤一声:“宗先生。” “开心吗?”宗阙摸上了他的脸颊道。 “开心。”乐简的手臂搂上了他的肩膀凑近笑道,“现在想要另外一种开心。” 人类的身体会衰老,而为了顾忌他的身体,已经好多年没做了。 宗阙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扣住他的后颈将人拥在了怀里吻住。 1314回到系统空间正在等待着欢迎的时间,就被拉到了另外一个系统空间:【……一一你的系统空间好大呀。】 01看着四处小心翼翼游荡惊叹的1314道:【要绑定联合吗?】 1314疑惑了一下道:【绑定了我们不就只有一个系统空间了,到时候宿主和乐乐怎么办?】 从小世界归来,小别胜新婚呐。 【可以分割。】01说道。 【那样好麻烦呐,这样多好。】1314四处溜达,见什么都新奇。 做统子的,就要去为宿主省去一切麻烦,它可真是个优秀的统子。 01:【……】 说是小别,也不过是刚刚别离,楚玥的身体死亡,而宗阙从本源世界获得的身体则会回收。 乐简看着那立在系统空间里的机器人道:“你能分一丝意识到里面吗?” 没有意识,这就只是个宿体而已,但用过了,就不想把零件拆了再给别人用。 宗阙抱着怀里懒洋洋的人,按上了他的发顶道:“不能。” 乐简回眸,看着他的侧颊亲了一下笑道:“好,知道了。” 他家宗先生是会吃醋的,自己的醋也照吃不误,不过他也没有资格说对方,因为他也是一个德行。 “要休息一段时间吗?”宗阙将那个机器人躯壳收了起来问道。 乐简摸着他的脸颊道:“本源世界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们吗?” “目前没有。”宗阙说道。 “那就不休息。”乐简的手指划过他的鼻梁笑道,“可惜我当时太羞涩了,要不然刚遇到就拉上.床了。” 他家宗先生这么好看,他怎么忍得住的? 宗阙沉默了一下,看着怀里的人道:“你要不要尝试来做任务者?” 乐简手指微顿了一下道:“担心我?” “嗯。”宗阙应道。 失去记忆,重新生长,一些本领都要从头学起,他的爱人聪明又明朗,但有时不可避免会遇上一些让他受到伤害的人,这样的经历会磨人心志。 乐简的唇轻抿,又扬了起来:“笨蛋,你会担心我,我也会担心你,反正你会来到我的身边,没什么好担心的。” 宗阙轻轻敛眸道:“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可是以宗先生的性情,万一失忆再变得无心无性怎么办,万一你要是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乐简捧上了他的脸颊道,“我会生气的,而且你知道,我对本源世界的规则没太放在眼里,要是惹怒了我,绝对不会手软。” 宗阙看着他道:“我只喜欢你,即使失去记忆也一样。” 他的承诺郑重且认真,乐简靠近,鼻尖轻蹭着他的脸侧道:“笨蛋宗先生,太过于温柔会被人欺负的。” 宗阙还未开口,又听怀中的人笑着道:“幸好遇到了我。” “嗯。”宗阙应道。 “那这样好了,一人一次,公平公正。”乐简说道。 “系统会为你选择一具刚刚死亡的身体,与其主人做交易,予以其新生和补偿,同时你进驻的身体会处于濒死状态。”宗阙说道,“要跟系统兑换恢复药剂,它会以你周围人眼中为奇迹的速度恢复你的伤痕,刚去会很疼,但有恢复药剂,只是表象会看起来很严重,如果你怕疼,还是我来。” “不要,听起来很有趣。”乐简沉吟道,“但万一穿的人很丑怎么办?” 宗阙开口道:“1314是颜控。” “懂了。”乐简想起了那只尾巴摇出花的小不点狗,“那我们快去吧。” 他的眸中有些迫不及待。 宗阙传唤了另外一个系统空间,两只系统齐刷刷的过来,并得到了这个新消息。 【可以跟乐乐一起做任务?!】1314顿时被馅饼砸中,乐不可支。 虽然宿主也很好看,但是统子也是会喜新的,乐乐是最柔软最漂亮的小猫咪。 【嗯。】宗阙应了一声。 1314快乐撒欢,沉浸在了极其美好的企望之中。 乐简尝试着独立对话功能,开口道:【小家伙,我们来悄悄确定一下世界的范围。】 【不能让宿主知道吗?】1314也小小声道。 【嗯,这样才会有惊喜。】乐简说道。 【哦!】1314表示赞同。 那两个叽叽咕咕了许久,宗阙那里也在跟01嘱咐着:【01,你跟着他们,别出什么意外。】 01回答道:【是。】 四方商议,直到确定。 【1314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系统空间内两道身影消失,在万千世界中寻觅,落入了小世界之中。 …… 草地平坦,其中连绵的流水相接,喷泉在阳光下洒落下漂亮的水花,辉映出一道道小巧的彩虹,远接着那雪白高大的府邸。 说是府邸,更像是宫殿,每一处都彰显着这个家族极致的奢华和底蕴。 府邸不像以往那么安静,只有佣人往来,或者主人散步,而是一辆辆豪车云集,无数穿着礼服的人在接待下进入其中。 “叶先生叶夫人请。”管家亲自接过了邀请函,看着那一对从车上下来的夫妻道。 他们的年龄很轻,但丈夫高大帅气,妻子美丽婉约,皆是穿着量体裁制的礼服,低调又贵气。 他们先下了车,向管家颔首示意,又双双看向了车内,从那里接出了一位穿着白色小西装的小小少年。 约莫七八岁左右的模样,小小的西装穿起来却十分的妥帖合身,在衣领上还别了枚小巧可爱的胸针,衬的那本就白净的脸庞更是多了几分小男子汉一样的可爱。 “叶小少爷请。”管家看到人时笑了一下。 “谢谢。”小少年没有去牵母亲的手,而是有模有样的道过谢后跟在了两位放慢脚步的大人身边,走进了那座宅邸。 各界名流齐聚,虽然是宴会,但是是寿宴,带孩子的不在少数,却以叶家小少爷叶渊最是得大家的赞赏。 “叶小少爷长的真帅气。” “很久不见了,感觉又长高了一截。” “听说上次数学竞赛拿了头名。” “还会拉小提琴,听说到六级了。” “不愧是叶家未来的继承人。” “才六岁,据说好像围棋也下的很好。” 无数赞誉之声环绕,站在那里的男孩也只是在有人来打招呼时叫着称呼,偶尔矜持的笑两下,更是引无数人交口夸赞。 叶少爷外表矜持,内心还是相当受用的,没有人不喜欢夸赞,而他所获得的夸赞是实至名归的。 叶渊就是最聪明最棒的! 宾客云集,原本只是各自交谈,却是在某个瞬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一处。 原本落座休息的人纷纷起身,看向了那从楼上下来的两人。 那是一对爷孙,年长者虽然今天过六十大寿,却是头发乌黑,腰背挺直,虽然穿着一身唐装,看起来有些瘦削,但精神奕奕,脸上带笑,而在他的身侧,一个穿着衬衫的小少年扶着他的手下着台阶。 墨发黑眸,原本是再寻常不过,但小少年身量不高,却带了几分不苟言笑的平静味道,简单的衬衫长裤穿的很是齐整端正,周身透着难言的贵气和凛然。 “多谢诸位今天能来,不用拘谨。”年长者下了台阶,伸手拍了拍身旁小少年的肩膀笑道。 “宗老客气。” “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位就是宗阙吧。” “听说也才六岁,已经开始跟着宗老您学经商了。” “小孩子玩玩。”宗老笑道。 “宗小少爷长的真高,这以后个子窜的猛。” “听说已经开始接触大学的内容了。” “他才六岁吧。” “要不怎么能从启蒙开始就带在宗老身边,直接跨过了父母。” “有这么一位继承人,宗家何愁不蒸蒸日上啊。” “这不就是当之无愧的太子爷。” 名流云集,却是以宗,叶,项三家最为鼎盛,三足鼎立,互相都有合作,牵一发而动全身,无人敢轻易以卵击石。 而出生在这样的显赫家族,即使一生碌碌无为,也是衣食不愁的,但家族后辈着重培养,能够有争气的,自然是上佳之事,更何况这样一位天才少年。 无数人上前贺寿,同时交口夸赞,直将那小少年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却顶多得其称呼或是颔首,那样的性情倒不似冷淡,只是与之交流,有时难以将其视为孩童。 众人赞赏,叶小少爷远远看着那立于人群中间的人,轻轻别过头心里哼了一下。 “小渊,我们一起去给宗爷爷贺寿吧。”叶母起身,按住了他的肩膀道。 “好。”叶渊起身,脸上带了些笑模样,跟着父母穿过了人群,笑着问好,“宗爷爷,祝您身体健康,长命万岁。” “好,小渊也长这么大了,跟宗阙年龄好像差不多。”宗老笑道。 “是,今年也是六岁。”叶父恭敬道,“先前一直带在身边,没过来一起玩,往后倒是能就个伴。” 大人们彼此寒暄,叶小少爷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宗阙身上,得了其一缕目光,下一刻却见其抬起视线道:“叶叔,金姨。” 他被无视了! “对了,小渊还为您的寿辰专门练了一首曲子。”叶母笑着开口道。 “哦?辛苦小渊了。”宗老笑道,“爷爷洗耳恭听。” 叶渊略微颔首,接过了管家递过来的小提琴,拿起时周围的人让开了空地,看着那小小的少年垂眸,有模有样的拉出了十分欢快的曲子。 虽然不是十分符合宴会的主题,但小少年朝气满满,拉着这样让人心里轻松欢快的曲子,足以让很多人赞叹,让寿宴的主人展颜一笑了。 一曲并无错漏,拉完时小少年执起琴弓行了一礼,十分帅气可爱,引无数人鼓掌。 沐浴在众人的掌声中,叶小少爷十分满意,略微颔首后看向了寿星,却发现立在旁边的人只是鼓了两下掌,就敷衍的别过了视线。 瞧不起他?! 有什么了不起的! 寿宴还在继续,觥筹交错,叶小少爷收起了小提琴,被拉着坐在一旁,看着父母跟其他人讨论着事情,而想要拉着他一起玩的,要么是蹒跚学步,咿呀学语说不清楚话的,要么是一些半大孩子讨论玩具的,叶小少爷早就玩遍了。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寿星那里,却见那处站着的人与长者交流了几句,略微颔首后转身出了门。 叶渊起身,绕过休息的区域,穿过人群朝着那扇门走了过去。 孩子离开,叶家父母也只是看了一眼,自有跟随的人远远看着。 出了那道门就是广阔的花园,各色鲜花盛开,跨过搭建在溪上的桥,叶渊跳了两下,也没有找到之前从这里出来的那道身影。 跨过桥,再进花丛形成的过道,在几经转悠寻觅之后,终于在那片花丛的远处,摇曳的绿茵之下看到了那道静坐的身影。 树荫有些密,阳光并不足以穿过那些树荫,而坐在下面的少年身体笔挺,一身清爽,就好像从那觥筹交错的宴会中脱身,寻得了一处避世清凉之地。 但这在叶小少爷的眼中,就是装.逼,没错,这是他新学会的词汇,足以运用到此情此景。 他朝着那里走了过去,在靠近时加重了脚步声,但那坐在树下的人却跟没听见一样,头也不抬,只静静看着桌面上摊开的书。 “喂,别人都在参加宴会,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看书?”叶渊看了看凳子,发现没有灰尘,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帕,擦了擦发现没有脏的痕迹,才勉强蹭坐上了上去问道。 安静的环境里传来一声问询,十分的清晰,宗阙看着书页抬眸,看向了正扶着桌子调整着位置的人道:“有事?” 他并不是第一次开口,但这么近的距离听起来却十分的平静,没有冷冽的感觉,但叶渊对上那双平静到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时,却有一丝好像被看进心底的发毛感。 但叶小少爷上能征服天地,下能征战地府,无所不能,谁都不怕,怎么可能怕一个小孩:“我要跟你挑战。” 宗阙看了他一眼道:“战什么?” 叶家的孩子,孩童最难缠,如果不给这次机会,他会一直纠缠。 “随便战,赢的那个就是神童。”叶渊说道,“怎么样,敢不敢接?” “嗯。”宗阙应了一声。 叶渊等着他接下来的话等不到,略揉了一下耳朵,看着桌子一旁摆放的棋盘道:“你会下棋吗?” “嗯。”宗阙将书签夹好,将书放在了一旁,拿过一旁的棋盘摆在了桌面正中,棋篓递过去一个,看向了面前的人。 叶渊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一下,他是打算下这个来着,但这个人好像一点儿都不怕他。 叶渊下了凳子,拿过了那个棋篓坐在了对面,执子猜个数,宗阙先手。 他执子落下,叶渊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同样夹了一颗棋子落下,抢占着位置。 开局没有那么多迟疑,围棋守则,金角银边草肚皮,但局面铺开,叶渊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些,对方却是每每毫不犹豫的落子。 就叶少爷这小爆脾气能忍得了这样的羞辱才怪,他也很快落子,脑海里迅速运算……然后输了。 棋盘一片分明。 宗阙拿过了一旁的书重新翻开,叶渊反复看着棋局,心中有着不可置信,他神童的名号就这么丢了? “一局其实很难决出胜负,下棋这种事不应该是三局两胜吗?”叶渊说道。 他要翻盘。 宗阙从书中抬眸,看着他道:“可以。” 他将书放在一旁,收拾着自己这一侧的棋子。 叶渊沉默了一下,也收着自己这边的,再次开始时牢记上一次的教训,步步为营,再也不那么快了,然后发现对面那个原本还在下棋的人又翻开了他的书:“我觉得你不太尊敬我。” “是你在占用我的时间。”宗阙说道。 叶渊卡壳了一下,沉下心绪默默下棋,誓要争锋,给这个眼高于顶的人一点教训,然后沉思良久……又输了。 “五局三胜。” “可以。” 宗阙赢。 “七局四胜!” “嗯。” 叶渊输! 叶小少爷看着对面看着书,后期几乎目光都不往棋盘上落的人,手指紧紧攥住了棋子。 “还下吗?”宗阙久不听对面邀战的声音,抬眸问道。 却看到了对面的小少年红了眼圈,嘴巴一瘪道:“你欺负人,我还会再回来的!” 他下了凳子抽了两下,沿着小桥飞奔而去,泪洒当场。 宗阙目光从那道背影上收回,将棋篓拿过来,收拾着上面的棋子。 很无聊,这个世界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302. 资优生的春天(2) 传闻 这个世界很无聊,是从宗阙六岁起就有的念头。 不仅仅是因为富有,从小衣食无缺,而是因为权势富贵唾手可得,商场争斗,人心利益往来,是很容易就能够看透的东西。 约莫只有知识有些无穷无尽,学到的越多,越能让人的心静下来,因为什么事情都有办法去解决,只是没什么挑战性。 “抱歉,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儒雅的老师看着面前的老者道,“真的非常抱歉。” “没关系,这说明你已经把能教的都教给他了。”宗老笑着示意,管家恭敬的送了这位老师出去。 宗老则看向了正坐在一旁看着书的少年,年岁成长,当初的小豆丁模样的人愈发抽条,幼时漂亮的眉眼逐渐长开,漆黑如墨,沉静如水,已经可见未来端正贵气的风骨。 年幼时聪慧,一点即透,说是三岁看老,但谁也不会对一个孩童的聪慧抱太大的希望,伤仲永的事大有人在。 但是他这个孙儿不同,他太稳,自制而有规划,六岁的时候还只是学习,十岁却好像连自己未来的人生都规划好了,一步一步,不急不躁,也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烦心。 宗老一点儿都不怀疑,未来少年成长起来能够担得起家族的大业,稳当不代表不聪慧,反而很有自己的思想,连他也无法轻易干涉他的计划。 “宗阙,还看中了哪位老师?”宗老问道。 “不用了,谢谢爷爷。”宗阙抬眸看向他道。 “上次给你的产业你经营的很不错,但也别太辛苦了。”宗老说道,“像小朋友那样出去玩玩多好。” 孩子太优秀,有时候也会担心他自己一个人待的太久,心理会出什么问题。 宗阙看着这位关心的长者道:“不辛苦。” 他不是不好运动,运动是为了保持身体健康,这样才会有足够的精力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但玩乐这样的事不必,他有学过那些游戏,但很轻易就能够找到规则的漏洞,而体力上他有专业的教练指导,普通的玩乐并不是他的对手。 一直赢,毫无乐趣。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不如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至于朋友,也算是有一位。 “家主,少爷,叶少爷来拜访。”佣人过来说道。 宗老笑了一下道:“估计是来找你的,对了,别再惹哭他了。” 虽说是赢,但赢到叶家的小娃娃哭鼻子,事情说出去到底不好听。 “嗯。”宗阙起身道。 叶渊来访,先是拜访过了宗老,然后才在管家带着去的书房里看到了那个一点儿都没长残的少年。 叶少爷威武一生,在六岁那年因为号啕大哭露出了缺了一颗牙的嘴,自此成为一辈子的黑历史,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什么时候都缺乏情绪波动的人。 虽然他在八岁的时候因为嘲讽对方不会笑,被按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但是他已经学成归来了。 “好久不见,我去参与国家研究室的研究项目一段时间,你还好吗?”叶渊进门,在管家离开后带上门,带上了十分亲和的笑意道。 宗阙抬眸,看着一身休闲,学着大人们优雅落座的少年道:“这次要挑战什么?” “这次不是来挑战的,而是来跟你分享一些趣事。”叶渊摸出了手机,调出了图片道,“这次我去研究室,还跟他们一起取得了成果,就发表在这篇报刊上,科研人员是真厉害,我们还一起打过篮球……” 他颇有些滔滔不绝,宗阙垂眸,一边听一边继续看着手里的书,思索着这个国家是不是要完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叶渊介绍完了自己的趣事,看向了那面无表情的人,心里火气上升。 “在听。”宗阙眸也不抬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的项目还在推进,等到成品制造出来了,我会拿来给你看的。”叶少爷自豪道。 最起码这方面他是碾压这个人的。 绝顶天才,征服宇宙不是梦! 宗阙开口道:“嗯,谢谢。” 然而这个人一点儿都没有拜服在天才脚下的意思,让叶少爷被众人夸赞的成就感大打折扣。 叶渊抛了两下手机道:“你不觉得很厉害吗?” “很厉害。”宗阙说道。 叶少爷并没有被夸奖到的感觉,反而觉得很敷衍:“也就是说你甘拜下风了?” “嗯。”宗阙应道。 叶渊:“……我觉得你有点不尊重我。” 没错,是有点,说话要客气,他再也不想体会被对方单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感觉了。 宗阙的手落在书页上抬眸道:“我看过那期报刊,只局限于理论和猜想,目前的技术无法攻关。” 叶渊对上他的视线,眯了一下眼睛交叠起双腿道:“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权威人士。” “我证明给你看。”宗阙平静的看着他说道。 叶渊愣了一下道:“怎么证明?” …… 叶家的小少爷叶渊自小优秀,三岁能文,七岁能武,不仅在学校一直处于首名,更一直是学生会首席,小提琴只是作为业余爱好就可以站在世界级的舞台上演出,篮球虽然碍于身高,但跟高年级的体育生打也绝对不落下风,各种金奖更是拿到手软,所获得的荣誉能够放满一面墙。 更是身型优越,待人亲和,在学校里那是男神一样的存在。 但无人知道叶少爷在私下是经历着怎样的打击和折磨。 那些新发表出来的论文和数据是以宗阙的名义发出的,而一经发出就在科研界引起了轩然大波,无数人想要得到再细致一些的数据,无数人想要邀请到这位有着天才想法的科学家,却在到宗家那一层败退了。 宗家的小少爷层层保护,外人顶多也只会提他的名字,偶尔透出一些年龄相关,却没人敢爆出照片或是具体的消息。 而小小年纪学会了一些算法,去研究室只能勉强听懂一些专业术语,读懂一些专业材料,在研究的成果上加个名镀金的叶小少爷其实还不太明白那份论文的份量,只知道他奉为神的教授捧着那篇论文如痴如醉,赞不绝口。 叶少爷的人生一点儿都不璀璨,简直就是晦暗无光的。 但如果在这里被打倒,那么就永远都爬不起来。 “这个是项家的项梁,他可是从小进的军队,在里面摸爬滚打惯了。”叶渊带着身旁比自己还要高壮很多的黑皮少年道,“你要是能打败他,我就……卧槽,你怎么比我高这么多?” 是的,在最重视身高的阶段,叶小少爷发现不管是项家的,还是宗家的,都比他高出小半个头。 宗阙看向了另外一位被他带来的少年道:“怎么比?” “倒在地上十秒起不来的算输。”项梁的肌肉有些鼓胀,但也不算特别夸张,而是十分有型,他看着对面身姿笔挺,但是穿着衬衫看不出什么肌肉轮廓的人道,“要不要我让你一只手。” “随你。”宗阙说道。 然后…… 肌肉练的十分结实,跟成年教练都能打的有来有回的少年被对方直接单臂压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再来。 再输! 接着来。 还输! 宗阙的动作不大,但他用力的地方很特殊,而一旦打中,手中蕴着的力道能够让项梁直接蜷缩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这不是比试,而是单方面的吊打。 “认输了,认输了。”项梁疼得满脸通红。 宗阙起身,松开了手,抬起了压制住他的腿,走向了树荫下面的座位,靠在那里的叶渊迅速让开了位置,看着那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人有点儿担心会不会闯祸了:“你就这么放着他不管?” “一会儿就好了。”宗阙说道。 “哦……”叶渊又默默离他远了些。 他虽然也经过专业训练,但是这下手的力道速度和角度都太猛了,换他也得躺那儿。 以后还是比智力比较好,虽然一直输,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叶渊的声名鹊起是在幼年,而宗阙的声名鹊起却是在少年时。 商圈之内,少年接手家业的不是没有,只是身边都有老将相助,若是没有底气,不给面子的大有人在。 但宗阙不同,宗叶项三家原本就是巨擘一样的存在,想要继承这样的家族,即使是如叶渊一样的天才,也需要几经磨砺,叶渊的手上虽然也有产业,后盾强大,但出生于这样的家族,年少有为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宗阙却已经开始接手,在所有人都觉得宗老疯了的时候,这位之前一直未展露于世人面前的少年并未出现过任何纰漏不说,更是让家族迈向了另外一个台阶。 太子爷并不仅仅是个称呼,还代表着能力,只是这样的名声流传于商圈,却很少有人明面上议论,不为外界所知。 …… 奥蒂斯学院是以三大家族为首,共同建立的私人贵族学院。 从小学起始,包括初中,高中以及大学的课程,各个校部划分,每个院校都有着极为广阔的占地面积,华丽顶尖的建筑和美好的校园环境。 说是学校,这里梦幻的像一座巨大的皇家花园,吸纳的基本上都是各个家族精心培养的孩子,而它让外界向往的不仅仅是出色的环境,还有极其雄厚的师资力量。 即使有一些大拿并不为财帛所动,可这里聚集的其他顶尖人才,广阔的人脉,浓厚的学术氛围足以让很多人趋之若鹜,而极高的聘用工资不过是最基础的。 无数人才汇聚,从这里出去的学生即使最开始名声不显,后来也会在商圈政界占领一席之地。 进入其中的人几乎皆为天之骄子,但顶尖汇聚,仍然能够拔出更顶尖的。 豪车云集,一辆辆开进校园,虽然互有比较,但当那辆全球限量一台的跑车开进来时,高下立现。 前有人员开道,后有安保护航,无数人探看艳羡的目光中,车门打开,那穿着一身米白色校园制服,身姿十分优雅的青年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阳光的光影洒下,站在车边的人含着得体的笑意,俊美优雅,一出现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是叶少。” “我就说他也会继续在奥蒂斯学院的。” “叶家果然富有,那台车起码上亿。” “下任的首席也一定是他。” “好帅。” “要是能跟叶少搭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目光汇聚,下来的青年也不过是随手关上了车门,将钥匙递给了随后跟上来的助理,接过了自己的包走向了校园里。 人们簇拥着,向往着,青年却是不卑不亢,优雅从容,在树荫影里像是太阳光芒汇聚的所在。 豪车被开离了原地,围观者看着却没有随意上前,而是随着青年过来,或是羞涩,或是匆忙的让开了道路。 只是在叶渊将要走出人群时,一阵风从天空中吹起,引起无数人的惊呼和抬头。 安保继续维护着人群,空出了一片极大的场地,让那天空中悬浮的直升机能够落下。 螺旋桨呼呼升风,到半空时,舱门打开,绳索抛了下来,一道身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顺着绳索滑了下来,稳稳落地。 高大威猛的身影穿的是同样米白色的制服,只是为了动作方便,外套被他拎在手上,待落地时,那浓眉大眼,眸光有些锋锐像野兽的青年抬手穿上了自己的制服。 他的肌肉鼓胀,衣服有些撑开,但他身量极高,皮肤有些晒黑后的质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只是威猛,却并不显得臃肿。 “是项少!” “真的是,长的真高。” “听说之前一直在接受军队式的魔鬼训练,难怪长的那么高。” “三大家族果然很会培养。” “项家也要来奥蒂斯学院吗?!” “太帅气了!从直升机上直接滑下来也太帅气了!还是单手。” 众人目光云集,叶渊停下脚步看着那走过来的身影,脑海里浮现了装.逼两个字,比他还风.骚,然后跟走过来的人击了一下拳:“不错吗。” “你也不错。”项梁说道。 “对了,你怎么来这里了?”叶渊行走在他的身侧,看着这还是比自己猛上一截的个头已经没了之前的羡慕。 气场这种东西,不靠身高凸现。 “体验生活。”项梁看了眼左右两侧像豆芽菜一样的学生道,“以免以后不合群,只知道打架。” 虽然两位少爷兜里很充裕,手上也都有产业,但大家长要是压下来,也就是谈笑间就能够灰飞烟灭,况且这种小事,反抗也没什么意思。 叶渊笑了一下,搭上了他的肩膀道:“走吧。” 直升机起飞离开,后续的车队开道,陆续驶入了这片极为宽敞的地方。 车队很长,几乎都是黑色封窗,看起来威严又肃穆,中间的加长车兼具了极致的奢华与低调,但这种配置在各大家族之中其实很常见。 而在车内。 “少爷,我们这辆车实在太低调了。”坐在前面的管家说道,“直接被叶家和项家比下去了。” 宗阙抬眸,看了一眼那起飞离开的直升机平静道:“下次开游轮来。” 可以凑成三个活靶子。 管家嘴角一滞,呵呵呵笑的十分慈祥道:“少爷您真会开玩笑。” 车队进入,在一众豪车中并不显得十分突出,但安保开道,却是让叶渊和项梁纷纷停了下来,看向那处时纷纷喉结吞咽了一下。 “不会吧……”叶渊轻喃道。 项梁的身体也滞在了原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两位实在是有些属于难兄难弟,本来已经是家族最优秀的子弟,叶渊成绩优异,也算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管是待人接物还是经商,都做的十分出色,但从小输到大,围棋输,音乐输,剑术输,连他擅长的经商也输。 叶少爷从小培养的骄傲,就那么一点点被磨的七零八碎,惨不忍睹。 项梁也是同样,成绩虽然每每输了叶渊一筹,但体力占卸他胳膊就卸他胳膊,然后又轻描淡写的给他安回去,让项少觉得自己仿佛是个玩具,咔哒卸了关节,咔哒又装回去。 简单来说,就是全方位的碾压,简直不是人。 平时也就算了,现在要是到了校园,他们曾经制霸的生活怕是要一去不复返。 “那是哪家的?” “那两位少爷停下了,难道是宗家的?” “不会吧……” “听说宗家的少爷一直接受的是家庭教育,早已经接手产业了。” “就是那位太子爷吗?” “嘘……” 车门被人从外打开,那道被众人眺望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身量很高,身形修长而笔挺,同样的制服,他的领口衣袖却带了种极端正平整的感觉,甚至将那打开车门原本很是身高腿长的助理显得矮了数分。 眉目漆黑,轮廓分明,一双眸平静而镇定,他只是打量着这座校园,却有一种让人屏息的感觉。 其他人的目光变得若有似无,叶渊和项梁前后走了过去:“你怎么也来了?” 项梁还好,只是看见人就觉得浑身疼,叶渊走到近前,看着对方跟项梁平齐的个子,觉得三个人走在一起可能会像个“凹”字,一点儿都不令人愉快。 “体验生活。”宗阙看着过来的两人,打量着这座校园道。 其实来不来都可以,但爷爷希望他能够在一生劳累之余体验一下校园的生活。 承载起一个家族的兴衰并不容易,无数的产业牵涉,即使有职业的经理人,也需要自己把关。 对宗阙来说,那些并不算疲累,甚至算得上是悠闲。 但老人到了七十,心里总是惦记,有些事情没必要违拗他的心意。 “是宗爷爷让你来的?”叶渊轻嘶了一声问道。 整个宗家,除了那位,没人能够扭转宗阙的想法。 “嗯。”宗阙应了一声,接过了助理递过来的包,走向了这座校园,“走吧。” “其实我觉得什么体验生活就是浪费时间。”项梁跟上了他的身影,将包甩到了肩后道。 “等我一下。”叶渊也跟了上去,倒是没有跟预想中一样站成凹字型,“哎,你知道上学的流程吗?” 叶少从小上到大,但这位可是一直待在家里,一定会很不适应。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知道。” 三个青年离开,原本显得有些安静的地方瞬间热闹了起来。 “那位就是宗少爷。” “不愧是太子爷。” “说了不要叫那个称号,要是惹他不高兴了,后果自负。” “真的很帅啊!” 五官自然没得说,身高体型更是出色,因为年龄尚轻,还带着青年的青涩感,但那一身的气度,足以让无数人心绪起伏了。 …… 宗阙入园,自然是引起了一番热议,只是事件还未沸腾,便已经被压了下去,明面上讳莫如深,只有私底下能够议论几分。 很多人了解叶渊,却不太了解这位宗家的少爷,而在入学一个月后,三位少爷各凭成绩进入了高中部的学生会。 叶渊原本是在学生会中熟悉的了,曾经一直蝉联小学初中的学生会首席,而这一次却被宗阙直接碾压了,成绩只是最基础的,各项技能和统筹协调能力,宗少只强不弱。 他并不远人,却也不亲近,也只有叶渊和项梁能够近身几分。 “你竟然会对学生会这种地方感兴趣。”叶渊坐在会议桌的左首位,看着正在敲击着电脑的人道。 宗阙跟他们玩的不同,他比他想象中要厉害的多,甚至这座学校很多股份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这么讨厌麻烦的一个人说是来体验生活,竟然会进入学生会,那他还有什么玩的? “要做就做到最好。”宗阙说道。 许多事情不做不代表不会,做了就要顶尖,否则不如不做。 “好吧,那公平竞争。”叶渊起身说道,“想做首席可不仅仅靠的是成绩和本事。” 还有人脉,叶少爷就不信了,他这么多年积攒起来的人脉,还碾压不住上一届首席和宗阙,开玩笑。 然后他输了,投票对比十分明显,宗阙高居榜首。 “为什么?!!”叶少爷不明白。 “因为有实际的利益牵扯。”宗阙看着他道,“从一开始你就会输。” 能进这里的学生既然是精心培养的,即使有一些滥竽充数的,也会明白哪一方能够牵涉到更多的利益,当有绝对的实力时,人脉自己就会铺开。 “你这样玩多没意思。”叶渊泄气,早已经输成习惯,心态反而十分平稳,也并没有太过于意外的感觉。 人嘛,打击着打击着心态就平稳了。 他以为这句话宗阙不会回答,却没想到坐在那里的人停下了手头的动作道:“本来就没意思。” 很无聊。 这是宗阙一直以来的想法,不是什么都唾手可得,而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真的让他上心,在很多人看过觉得很困难的事情,花费一些时间就能够做到,而未来的那些,属于计划范畴,不属于人生目标。 叶渊愣了一下,看着那神情平静的人道:“你还觉得没意思,我可是输给你十几次,宗家蒸蒸日上,我爷爷可是敲打了我很多次,我老爹都累的开始脱发了。” “脱发70是基因问题,会遗传,男性遗传概率最大。”宗阙说道。 叶渊额角跳了一下,摸上了自己的头发时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还有30其他因素,你不要以为我不懂。” 开玩笑,要是秃顶,样貌直接滑铁卢。 “不对,你转移了我的话题。”叶渊的手从发顶拿下,在看到手指间的一根头发时吞咽了一下,决定回去查一查家族遗传史,现在最重要的是面前这个人刚才应该算是暴露了些内心小小的脆弱,“其实你觉得无聊,应该是什么都太顺了,没有什么挑战性。” 叶少爷六岁之前也有高处不胜寒之感,俯首看去,皆是菜鸡,六岁之后就没有了。 “有什么建议?”宗阙看向他问道。 叶渊对上他的目光,那一瞬间有些膨胀,宗阙竟然会问他的建议:“这种事情其实很好解决,稍微不要按照计划行事,过的轻松随意一些,天又不会塌下来。” “很轻松。”宗阙说道。 “闭嘴,还想不想要建议了?”叶少开口道,那一刻觉得自己无比的光辉伟大,就是很轻松这个词让他不太愉快,他拼死拼活,对方很轻松。 宗阙看着他沉默不言。 叶渊与他对视,背后毛了一下,别开视线轻咳了一声道:“比如你可以去找个人谈一场恋爱什么的……” 他的话语未尽,面前被推过了一个文件夹,坐在旁边的人起身道:“这是你接下来的工作。” 叶渊抬手翻了翻面前的资料道:“不是,这些我做,你做什么?” “首席。”离开的人扔下了这两个字。 奥蒂斯学院首席的权力很大,有时候甚至可以直接跟学校叫板,而当权力聚拢在一个人的手上时,苦逼的叶副主席就只能乖乖干活。 “到底有没有人能够治治他啊,他管理企业难道都靠这样的压榨吗?”叶渊觉得自己十分命苦,拿着副主席的名号,干着主席的活。 “你可以把任务分下去啊。”项梁打了个哈欠道,“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干。” “那我不得盯着吗,万一他们干不好,拿上去怕不是会被笑话这么多年首席白干了。”叶少爷心里是憋了一口气的。 就算输,有些事情上不能太被看低,三家合作,不能仅仅靠以往的人情,否则人事一旦变迁,就会被抛到身后。 宗家已经开始占优,想要维护家族未来的稳定,有些能力必须展露出来。 “可是你累成这样才把活干好,他会更瞧不上你。”项梁继续打瞌睡。 学校的生活实在太轻松了,即使加了社团,练手的也经不住两下打,人一闲就容易犯困。 叶渊:“……你就不打算奋发一下?” “我上面有我哥顶着呢,暂时用不着奋发。”项梁捏着手腕道,“你觉得我去找宗阙打架怎么样?” “不想活了就去下面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不用采用这种办法。”叶渊皮笑肉不笑道。 两人互看,各自嫌弃的别过了头。 奥蒂斯的日子相当平静,至少对于宗阙而言是这样,没有挑战性的生活,计划还在执行,只是换了个地方,校园里处于这个年龄的或许已经开始接触商圈,但还处于十分稚嫩的状态,甚至一些还会逃课,恋爱,需要抓风纪。 琐碎的小事,悠闲的校园生活,宗阙在这里度过了两年,唯一体会到的差异就是集体授课很浪费时间。 “校方今年决定的道,“其实我不太明白校方这么做的目的。” “各大家族不是每年都会生一个孩子。”项梁坐在一旁的长廊边缘晒着太阳打着盹道,“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还真是思维简单。”叶渊嗤了他一句,看着宗阙开口道,“你应该明白吧,招进来的优等生往往只有成绩,而奥蒂斯崇尚的是全面发展,自小受到的教育不同,不是后来努力赶追就能追上的。” 环境,家族,底蕴,这些都会形成的鲜明的比较,差距过大,往往会让人绝望,有的人会靠自己,有的则会依附于富人,还有的甚至会心灵扭曲。 虽然在校园里看着一片和平,但手里拥有财富,人的心态就会不同,那些人受制于他们,却不会对更低一些的人太过客气。 出了管束的地方,即使是他们,也不能太过于指手画脚,而这种事本来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机会给了,自己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宗阙开口道。 奥蒂斯的决策是因为入学人数不够多,也是为了吸纳一些顶尖的人才,不计较家世,只看成绩和能力,一旦入学,奖学金可以囊括一切生活和学习所需要的费用。 一旦能够从这所学院毕业,立刻就会被吸纳到各大家族的管理层之中,只看能不能从其中博弈而出。 这里对家族子弟的入学审核不算严苛,但毕业同样很难。 “又不是第一次有这种事,你至于这么烦吗?”项梁在一旁说道。 “以往是没有这么烦,但这次入学了一个长的特别……”叶渊轻啧了一声道,“特别漂亮的男生,那群人已经追疯了。” “一个男人,能有多漂亮?”项梁有些不屑的说了一声。 “我在楼上瞧过一眼,礼物可以堆满一个操场。”叶渊笑道。 项梁在一旁睁开了眼睛道:“都送了什么?” “跑车,手表,还有房子……”叶渊罗列着,“不过据说他通通拒收了。” “富贵不能移,酷啊。”项梁吹了声口哨道,“说的我都想见见到底长的有多漂亮了。” “好奇心害死猫。”叶渊不想知道那个男生有什么魔力,他只是看向了宗阙道,“你还觉得无所谓吗?” “没有扰乱秩序就可以。”宗阙说道。 叶渊看着他不动的神情,用文件夹敲了敲自己的肩膀道:“你就不好奇他长什么样?” “嗯。”宗阙应道。 “害死猫就害死猫,我是真好奇。”项梁耸了耸肩膀,揽上了他的肩膀道,“你带我去看看。” “瞧你那点儿出息。”叶渊掸掉了他的手臂道,“想看自己去找,我也不知道他会出现在哪里,看看就行了,别被迷的跟被鬼迷了心窍一样就行。” “不至于,我虽然一直在军队,但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项梁嗤了一声,摆了摆手离开。 他在这里,无非是等着三年期满能够离开,现在多点儿有乐趣的事,总比一直空耗着度日有趣。 “那我也走了。”叶渊看着他的背影,跟宗阙说道。 “嗯。”宗阙看着手中的资料应了一声。 他对恋爱这种事情没有兴趣,不管男女,不管多漂亮,心头都升不起一丝波澜。 能够让那群见惯了美人的人追逐,应该是很漂亮,但与他无关。 他不打算找伴侣,因为不需要,不管是从家庭联姻还是心理和生理层面都不需要,而没有人能够决定他的人生。 “你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你会孤独终老啊,啧啧啧……”叶渊的身影走远,声音却传了过来。 宗阙抬眸看向了他的背影,叶少回眸看了他一眼,对上那平静的视线时背后毛了一下,赶紧开溜。 以前每年也就见上几次,不了解这个人的性情,现在经常交接工作,受其奴役,很多话倒是敢说了,对方约莫也把他当成了朋友,但是他的这位朋友表面上看起来不动声色,那个心眼小起来真不怎么大。 叶渊跑了,然后他的工作就堆积成了山,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事情,让他忙了整整三天三夜,几乎是抱着文件睡的。 罪魁祸首是谁,不用想都能知道。 而当叶少好容易休息够了从房间里出去时,正好撞上了正捧着一个盒子的项梁。 如果只是一个简单的盒子也就算了,偏偏是一个扎着红色皮带的盒子,捧在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人手上,一看就很不搭调。 “别人送你的礼物?”叶渊看着他手里的盒子问道。 “不是。”项梁险些撞上他,下意识愣了一下,想把礼物往身后藏。 叶渊看着他的动作和黑里透红的脸,眯着眼睛蓦然后退了一步道:“你不会想送给我吧?” 猛男娇羞真是让人不适应,他妈的,他刚遭报应了三天,这个时候要是被兄弟告白,他能立刻厥过去。 “你他妈在做什么美梦!”项梁闻言,磨了一下后槽牙,皮笑肉不笑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叶渊松了一口气,重新恢复了半瞌睡状态,看着那个盒子道,“你这不会是送给那个美人的礼物吧?” 他的话语问出,对面没有回答,只有这位以往爱打哈欠,除了打架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朋友脸上蔓延的红晕:“我觉得他很带劲。” 叶渊眼神清醒,沉默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的身边路过后没忍住狂笑了三声:“哈哈哈,艹,你这事我能嘲笑你一辈子!” 好奇心害死猫,没出息啊! “你他妈给老子站住!”项梁捧着自己的盒子,黑着脸追了上去。 …… 以往安静的花园里,今日却传来了连绵不绝的笑声:“我是真没想到,他小子能栽一个男人身上,人还把他拒绝了。” “你能不能别笑了,你就没有初恋的那一天?”项梁在一旁手指捏的咔哒作响,黑着脸道。 “我要是出手,肯定直接拿下,还能有你嘲笑的份儿?”叶渊句句带笑,毫不客气,“我就不明白了,一个男人能有多美,把你都迷成这样?” “不是有多美,当然美肯定是美的,他主要是……”项梁的话语到嘴边,看着叶渊好奇的神色,冷笑了一声道,“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不会想打他的主意吧?” “那倒不至于,顶多是好奇,知道是个麻烦的,我就不会去沾手。”叶渊笑道,“倒是你怎么办呐,啊,被拒绝的追求者。” “不怎么办,继续睡觉。”项梁有些郁闷道。 “你就追一次啊?”叶渊倒是有些错愕,项梁这样的性情,那是平时看着不爱掺和事,但真要做,可是属狼的,咬着就不松口。 “他拒绝的很干脆,说有喜欢的人了。”项梁沉了一口气道,“再追就是死缠烂打了,我还没有那么没品。” “他喜欢的人是谁?”叶渊问道。 “不知道。”项梁冷声道。 “那不就是编出幌子拒绝你的吗。”叶渊啧了一声道,“算了,都拒绝到这个份上了,确实没必要。” 项梁抱臂有些发闷的靠在了那里,叶渊看向了一旁对他们的话题好像毫不感兴趣的人问道:“宗少,你对此有何见解?” “没有。”宗阙抬眸说道。 “那有没有兴趣陪我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把项少迷成这样?”叶渊发出了邀请,“但凡我有一点动心的苗头,你就直接踹我就行。”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自己权衡。” 爱情对他的人生是没必要的选项,他大概永远无法理解项梁那样的炙热和憋闷,但这个选项自己决定,别人无法干涉。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你找他不如找我。”项梁闻言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他道,“你要是动心一点儿,我就把你踹到臭水沟里去。” 叶渊扯了一下嘴角道:“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项梁起身,扣住他的肩膀道,“走吧,老子现在特别想看看你在臭水沟里洗澡的模样。” 叶渊起身,搭上他的肩膀笑道:“你不会如愿的。” 想看他坠入爱河,做梦吧。 一人并行离开,这片花园重新恢复了安静,宗阙不太清楚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兴致,因为所谓的爱情,不过是来源于荷尔蒙的分泌,热恋期是因为分泌的多,而一旦过了那个阶段,感觉就会慢慢消弭,趋于平淡,需要更多的事去刺激和维护。 原理解释的很清楚,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书页继续翻动,静谧的空间外却隐隐有人声传了过来。 “好像在那里……” “喂,别靠近那里,那里是宗少的花园……” “快下来!” 墙上碰撞的声音传来,宗阙转眸看向身后时,一只手扣住了上方,下一刻一道身影从那里撑出,扶着挂在了墙上。 阳光很暖,暖风吹拂着绽放的花朵,怜爱的散去了一些热气,也同样怜爱的吹拂在青年极漂亮的眉眼上。 他很漂亮,容颜靡丽,钟灵毓秀,似乎受尽了上天的眷顾,赋予了一身的灵骨,此刻扶在墙上,就像一只灵巧的猫儿,一点也不慌张,反而透着些顽皮和闲适。 他的目光落下时微顿,似乎有片刻的打量,然后眉眼弯了起来,笑的整个世界都明媚了起来,声音轻灵:“有人在追我,我能在你这里躲一下吗?” “嗯。”宗阙应声时,察觉了胸腔内不太寻常的跳动。 303. 资优生的春天(3) 吊着 青年闻声,眸中的笑意似乎更雀跃了几分:“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他的话音落时,手臂撑动着从墙的外侧翻了上去,坐在了墙上,然后看向了下面,似乎在评估着距离。 这里的墙体略微有些高,三米多的高度,为的就是将这片花园完全圈起来,想要从上面跳下来不难,但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很容易崴到脚。 宗阙看着青年的动作敛眸,合上书起身时,只见那本是看着地面的青年看了过来笑道:“这里有点儿高,你能接我一下吗?” 他问的理所当然,甚至不像个闯入者,而像是相约来游玩的。 【乐乐,现在宿主还不认识你。】1314的声音响在乐简的意识之中,操心的声音自从遇到就没有停下来过,【这个世界宿主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佬,一个不高兴就能够让王氏破产的那种。】 虽然见到宿主好高兴,这个视角看宿主简直帅裂苍穹,但是这个世界这可是个大佬,没有记忆还拥有财富,十分有可能说翻脸就翻脸。 万一直接让人拖出去,说不定会离婚。 统子真是操碎了心。 【果然失忆了也这么帅。】乐简看着那正合上书的人,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是呀,是呀!】1314对此表示赞成。 宿主第一帅! 青年骑在墙上,看起来像一只上去却下不来的猫。 宗阙起身,绕过长廊停在了墙根下面,朝他伸出了手。 三米多的高墙,他站在下面看起来却有一种十分令人安心的感觉,即使失去了记忆,也仍然俊美疏阔,成长成了令人心安心动的模样。 乐简弯腰,在这花丛掩映中伸出了手,落在了那已经生的很宽大温暖,但还带着些许青涩气息的掌心之中。 落在宗阙掌心的手修长白皙,只是带着些许抓过墙后的灰尘,柔韧的触感带着些许微凉,宗阙目光划过,将其紧紧握住,看着青年从墙的另外一边轻巧的跨了过来,眸中带着极漂亮的笑意,然后一跃而下。 一只手能够撑住,但这样毫无顾忌的跳下来,很容易受伤。 宗阙几乎下意识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扣住了青年的腰迹,对方的另外一只手随着身体降落搭在了他的肩上,然后稳稳的落入了他的怀中。 极清雅的气息掠过了鼻腔,怀中的青年借了力道落在了地上,抬头笑了一下,那在阳光下极其明媚的眸此刻近看,目似点漆,却闪烁着极其漂亮的水光,似乎天生爱笑,眼尾有些微弯,很是漂亮。 而站的这样近,才发现他的身量并不矮,只是略矮了半指,每一处都生的十分匀称完美。 “谢谢你。”青年落定,抬手时也抽出了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旁若无人的拍了两下手,似乎想要掸掉掌心中的土。 但他拍了两下却是四处寻觅着,宗阙看着他同样沾了些灰尘的脸颊道:“找水?” “是呀,手上的土拍不干净,衣服上也有土。”青年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似乎琢磨出了什么笑道,“你真聪明啊,一下就猜透我想要干什么了。” 明明是这样仿佛哄孩子一样的话,可他说来却似乎带了几分理所当然的味道。 “水在那边。”宗阙让开了路,给他指了一下地方。 “谢谢。”青年绕过了他的身边,走到了那处水流处,先是从下面清洗着手,然后掸了掸手上的水珠,在宗阙看向等候在远处的助理时,青年在他自己的衣摆上抹了抹手上的水,然后开始掸身上沾到的土。 【乐乐,宿主有洁癖。】1314心急如焚,担惊受怕,随时处于可以晕厥过去的状态。 宿主的洁癖那简直就是灵魂自带的,当初化成碎片失忆那会儿,洁癖简直是逆天的,在这个世界,怕是都不知道灰尘泥土是什么。 【小家伙,淡定,这里又没有布,这水也不脏,擦衣服上多正常。】乐简掸掉了身上的土,再冲了一遍手,略甩了甩手时身旁递过了一块手帕。 他的目光顺着递过来的手轻抬,看着面前视线平静的人接了过来笑道:“谢谢。” 他们家宗先生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让人一眼心动。 “不客气。”宗阙看着对方擦过的指尖,收回了目光道,“是谁追你?” 青年的身上穿着奥蒂斯的校服,被追到爬上墙才能躲过,看来有不少人没有遵守制定的规章。 乐简擦过了指尖,随手折着手帕,呼吸略沉笑道:“追求者,拒绝不了,没办法。” 宗阙眉头轻动,看着青年折好的手帕,本打算接过,却见青年直接放进了他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抬眸笑道:“这个我用过了,下次洗过了再还给你。” “好。”宗阙应道,“下次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青年闻言,漂亮的眸中浮出了些许诧异之色,然后笑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你在这里也是逃课吗?” 宗阙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抬手看了一下时间,这个时间是一年级生上课的时间:“为什么逃课?” 难道是那些人追的他已经无法正常上课。 “因为上课很无聊啊。”青年笑道,“教的课程我都学会了,待在那里也是浪费时间,你不是吗?” 1314已经处于了失语呆滞状态,因为乐乐他不是在踩宿主的雷区,他是在反复蹦迪! 简直就是要天凉乐破的节奏。 “嗯。”宗阙看着他眸中的笑意应了一声。 1314:【?】 宿主你的原则呢? “看来我们英雄所见略同。”乐简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今天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他的手拍的自然,转身离开的也自然,宗阙看着他轻巧离开的背影,略微沉吟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的身影停下,转身时眸中似乎思索沉吟了一下道:“你不会是抓风纪的吧?” 宗阙:“……不是。” “也是,你要是抓风纪,不能让我在这里躲,不好意思。”青年眸中含了歉意,站在那抹穿过藤蔓的阳光下,整个人却仿佛剔透一般,“我叫乐简,快乐的乐,简单的简,再见,下次再来找你玩。” 他略带郑重的留下了名字,然后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裹挟着阳光而来,也似乎带走了这里的声音。 乐简。 宗阙现在原地,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的确是个快乐的人。 胸口处有些微沉,心率有些不太寻常,这样的频率之前从未有过,但他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心动。 一见钟情是否是见色起意都好,但他知道,他很想要他。 平生第一次,这么想要一个人能够待在他的身边,而不是犹如泡影般出现,又匆匆离开。 想要他,却又不能只凭着一腔热血。 宗阙看着自己的掌心,旁边由助理递过了毛巾:“少爷。” 宗阙接过,擦去了手上的尘土道:“去查那些追人的人,这种程度属于骚.扰。” 骚.扰当然有相应的惩罚。 “是。”助理颔首,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毛巾离开。 宗阙掌心的水迹略干,他弯腰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书,朝着花园的另外一侧走了过去,那里直通的就是学生会。 …… 阳光很暖,乐简出了花园很远,才回头看了一眼。 【乐乐,就这样离开好吗?】1314小声问道。 这里能闯入第一次,可不一定能够闯入第二次,保镖里三层外三层,再想见宿主可就难了。 【你有没有留意到他刚才没有洗手。】乐简步伐有些轻快,眸中含着笑意,回想着那时初遇。 光线很美,他们家宗先生一如既往的平静,那样的平静源于性情,也源于经历,因为性情,他学什么都能够耐得下心,即使真的处于十分贫困的状态,也仍然能够很快凭着学识翻盘,而这样的稳操胜券,也决定了他平静的内心。 这个世界略有些经济失衡,很多规则也由家族来决定。 而在这所校园的传言中,他们家宗先生的成绩次次满分不说,权势富贵也同样处于顶峰,冷漠又神秘。 可就是这样的宗先生,刚才的目光却一直在他的身上。 他看的并不锋锐,没有什么冒犯的味道,但是是讨厌还是喜欢,他还是看的出来的。 【哦!宿主的洁癖没有发作。】1314反应过来了,颇有些兴高采烈,【那宿主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太好了,这简直就是百年好合的节奏。 【孺子可教。】乐简笑道。 1314因为乐乐雷区蹦迪而上蹿下跳的机械心安稳了下来:【那现在离开会不会太早了?】 【这叫欲擒故纵,他以前没教过你吗?】乐简问道。 1314努力回想:【宿主很少玩心计。】 宿主都是想干嘛就干嘛,决定了就不会犹豫。 乐简心里带了些怜爱:【他不教你,我教你,这样恋爱中就不会被耍的团团转了知道吗?】 他们家宗先生各种计谋玩得六的很,不过糊弄傻乎乎的小系统还是绰绰有余的。 【哦!好!】1314欢呼,就差摇旗呐喊了,【乐乐你好棒!】 【只可惜没有看到他小时候。】乐简转过拐角,侧身躲过了不远处路过的身影。 他们宗先生这么可爱,要是小时候一板一眼的模样,捏捏小脸说不定会哭,还能给糖哄。 说不定还会叫哥哥,抢了他的东西不还,一定会很成熟的让着人,像个小大人一样。 乐简越想越觉得可爱,也越想越觉得很亏,都怪他以前没记忆,吃了太矜持的亏。 【进入世界的时间一般会处于最有利于宿主做任务的时间。】1314说道,【以后说不定会碰到的。】 【你觉得我以本体进入怎么样?】乐简提出了建议。 1314倒吸一口气道:【不可以的,这样很容易扰乱小世界的力量和秩序。】 即使是斩杀组做任务,也往往会根据世界力量判定,分出相应力量的分.身进入,而且做完任务就会离开。 【好吧,那就等下次吧。】乐简绕过楼体间的树荫,进入了宿舍区域,打开那里的窗,从那里轻巧的跳了进去。 虽然很想看到,但他们会有无尽的时间来玩,如果宗先生不答应,那就磨到他答应,比比谁更有耐心。 这里的宿舍很奢华,一人一间,显尽了三大家族的财富,连他这种平民老百姓也能够跟着享福。 只是绕过走廊,门口那里却有几道人影守着。 【乐乐,他们都在门口,楼梯到宿舍区域没有人。】1314尽职尽责,呵护备至,就怕他出了什么岔子。 乐简转身上楼,觉得有系统确实会比一个人面对未知来的有趣?他倒是能够解决那些人,但是没必要。 经济失衡,但想要从家族夺得财富不算太难,再不济还能以星币兑换财富,不说本源世界研究室的给予,就是他们家宗先生的账户也是直接对他公开的,探索组不知多少年,星币数不过是一串数字。 但没有必要,以他回答1314的答案就是,一个家里不能有两个工作狂,都去工作了,恋爱的时间就有可能直接降为零。 做任务已经属于工作范畴,像他们家宗先生那样整天跟工作相伴度日的,一个就够了。 乐简上了楼,走到了宿舍门口时看到了堆放在那里的礼物,有的还是整齐放着,有的却像是被后来者踢开了。 他绕过了那些绑着丝带的东西,将门上的花取下,放在了一旁,然后开门进去。 以往看到这些礼物,还会觉得有些碍事,但今天以后,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门锁拧上,乐简从口袋里抽出了那块顺来的手帕,灰色的质地,没有什么花纹,只是吸水性很好,不像是反复使用过的,约莫只是随身带着以应对各种情况的,但却跟那个人一样,恨不得直接揣回家。 乐简将手帕打开,晾在了阳台上,看着它随风轻轻吹拂的样子,思索着对方以往初见到他时的心情。 最初或许不是,但到后来,应该是很迫切的想要见到,但那个人的性情克制又内敛,很迫切却会忍耐,慢慢的让他适应。 “那我就再忍耐一下吧。”乐简捻起手帕的一角,贴在鼻尖,隐约还能够闻到对方身上那种温暖沉淀的气息。 做任务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他都等了快一年了,也不急这两三天。 …… 学生会那里存储着历届学生的入学资料以及各项成绩,一般只有校长或是首席才能够直接打开,而其他人要调用,都需要先申请。 宗阙按照编号,从其中抽出了乐简的文件袋,落座在一旁,打开了其中的资料。 顶头的是一张两寸免冠照片,证件照往往都会拍的不太好看,可照片中的青年穿着同款却显得格外漂亮的制服,唇角略微弯起,眸中含着笑意,似乎能够透过画面,十分具有活力。 乐简,如他介绍的名字一样,一年级生,入学年龄18岁。 一年级生往往在十六七的居多,18岁? 履历也有填写,第一次入学考核失败,期间坠楼…… 宗阙手指微顿,目光停住。 因意外坠楼受伤,在医院躺了三个多月,恢复完好后才再次准备了复学考试,成功进入了这座校园。 意外? 坠楼这种事情以一个少年的智商而言,很难发生类似于这样的意外,宗阙看着这条消息,将调查的想法暂且压下。 他现在这样已经属于以公谋私,即使文件袋里只是最基础字面的消息,查探的太多,触碰到,对方应该是不会觉得高兴的。 宗阙思索着对方当时爬上墙干脆利落就往下跳的动作,看了一眼对方的成绩和班级,将资料重新收起,放了回去。 一年级一班,入学成绩与另外一人并列满分。 下了苦功,但还敢随便往下跳,说明身体没事。 …… 奥蒂斯学院是有传说的,从前是项家的项城,成绩优异,各项素养极其突出,蝉联了三年的首席。 而这些记录却被宗阙刷新了,他不仅仅是成绩和各项综合素质突出,更是实实在在的捏着这座校园的决定权。 奥蒂斯学院即使是高中,也采用的是学分制,修习完所有科目,就可以毕业。 只是各种综合科目用三年时间都足以让很多人心神疲惫,甚至很多人根本无法毕业,可宗阙却是用半年时间就修满了所有的学分,而在那之后,虽然没有离开校园,却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神秘又优秀,大权在握,是无数家族奉之为神且想要联姻的对象。 学校独辟的花园是他的私人休息区域,那里往往是禁止别人进入的,可却有人翻墙闯入到了那里。 “听说是乐简被人追着,被逼无奈才翻过了墙。” “真的是被逼无奈吗?” “那么多人想要追他,连项少都送了礼物,他拒绝的时候我还高看了一眼,原来是看不上项少,看上了太子爷啊。” “大概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吧,太子爷才看不上他呢。” “还有呢?”一声悠悠的声音问道。 “可不是,真以为自己长的有几分姿色,那些人不过是把他当玩物,等到玩烂了,就不值钱了。” “不过是在学校里碍着规矩,那种穷学生,进来不就是想攀龙附凤……你眼睛怎么了?” “原来是碍于在学校啊……”那道悠悠的声音叹道。 坐在对面的人眼睛都要抽筋了,那说着话的数人回头,在看到站在他们身后含笑站着的人时吞咽了一下口水,原本的话语消弭无声。 “继续说啊,我想听听还有什么关于我的传闻。”乐简笑道。 不论如何背后议论,青年实在是生的十分漂亮,他的漂亮不仅是样貌,虽然样貌精致到了极致,但那双眼睛和周身的气质,才是让他站在人群中一眼分明的原因。 “我们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一人硬着头皮道。 他们原本是不用怕一个穷学生的,但奥蒂斯学院有规定,言语暴力也属于暴力的一种,一旦被人举报到学生会,其中审核,决策会从检查到退学不等。 抗议无效,事后不服从决定或者敢恶意报复者,家族财富会瞬间散尽。 这是宗少亲自定下的规章,而触犯者已经尝过那种瞬间散尽家财的感觉,他们不能不怕。 “是事实又怎么样?给你们机会,你们不想贴上去?”乐简按上了一人的肩膀笑道,“我就是觊觎太子爷又怎么样?你们连忠实自己的内心都不敢,一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几人脸色骤变,乍白乍红的,乐简抬手,转身从这里离开,在几人悄悄看过来的目光中转头笑道:“哦,你们大可以把我的心思说出去,感激不尽。” 他的身影离开,几个原本议论的人默默无言。 教室里其他的人看向那处,有人别过了头,有人小声说道:“听说那些追人把人逼上墙的已经被处罚了。” “宗少不会真的喜欢他吧?项少都动心了。” “太子爷是最注重规章的人,把人追到那里,那不就是当着面无视规章,不罚怎么可能。” “也是,宗少爷感觉不会是那种为美.色动心的,他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不知道未来有谁能够幸运的嫁给他。” “其实我有点儿怕,我觉得叶少比较温柔。” 议论声很小,但先前议论的几个人互看了一眼,默默别过了头。 …… 【乐乐你就这么放过他们了?】1314十分生气。 这可是宿主的老婆,宿主放在掌心里疼的如珠似玉的老婆,要是让宿主知道老婆被欺负了,生气起来可是很吓人的。 【没有我发挥的余地啊。】乐简下了楼,穿过树荫道,【打人会被退学的。】 本来他以为来到这里,起码是要遭受一些白眼的,但这里的规章太完善了,即使有人心里有想法,也不会轻易吐口,总不能因为别人看他一眼,他就过去把人收拾一顿。 况且来这里以后,追他的人更多一些,要是什么事都放在心上,可能会先把自己累死。 他们家宗先生出生在这里,这个世界感觉都正常了不少,日子相当悠闲。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呀?】1314问道。 【告状。】乐简看向了远处的花园笑道。 面对那种事,可以向学生会举报,但不能直接动手打人,否则也会被退学,如果对方动手,他当然可以还击,但真的打赢了,人设会崩的,虽然早晚会崩,但也不能崩的这么快。 而且这么好的见面理由,为什么要放过。 …… 花园的建筑是白色的,白色连廊,其上又覆上了绿色的藤蔓,树丛掩映,花丝或翘在枝头,或垂落下来,随风轻拂,落下大片的阴凉,又不至于遮光。 “少爷,乐简来了。”助理站在一旁,收到消息时问道,“需要拦住吗?” 上次没有拦住是他们极大的失误,明明守了各处,偏偏漏了墙后的死角,那里瓦片光滑,本来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抓住并爬上来的,偏偏那个青年三步上墙就上去了。 宗阙眸色微动,从书中抬眸道:“不用,让他进来。” “好的。”助理应了一声,下达了命令。 【乐乐,守着的人都让开了。】1314及时汇报。 乐简也踏入了那片缠绕着花海的树荫里,看到了正静坐在一处廊椅上的人,他的旁边摆放着小桌,上面精简的放着一些东西,简单雅致又显得齐整。 花是极柔软美好的东西,似乎能够让那置身其中本是有几分冰冷的人身上都多了几分温度。 不过,人都调开了,这里的主人还在低头看书。 乐简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在从小道转进厅中时,脚踩过了一根分叉的树枝。 “噼啪”一声。 宗阙抬眸,看向了那从连廊中走过来的青年,青年似乎也察觉了脚下的声音,看过来时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没关系。”宗阙轻巧走过来的人道。 对方沐浴着散落的光辉而来,即使知道了他是谁,也既不急切,也不谄媚,只轻巧的路过连廊,被花丝偶尔碰到脸颊时,侧眸看了过去,伸指轻绕,那垂落的花丝从他的指尖划过,轻颤落下,青年再度转眸过来时,宗阙再度察觉了胸腔中的异样。 第一次如果是因为那时的初遇太巧,光影太美的缘故而见色起意的话,这一次无从辩驳。 “你这里的花真漂亮。”乐简走过去,看着平静看着他的人笑道。 “你可以摘一些带回去。”宗阙开口道。 “不用了,我还是喜欢它们在树上的模样。”乐简走到了他的身旁道,“我能坐一会儿吗?” “嗯。”宗阙看着他眸中的笑意应道。 “谢谢。”青年道谢,然后落座在了一旁,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垂落的花丝,然后侧眸看了过来,“其实我这次是来道谢的。” “不用谢,这是奥蒂斯应该保障的。”宗阙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想喝点儿什么?” 那些人追逐人的方式实在太过强横越界,即使不是他,也一样会处罚。 乐简看着桌上盛着清水的杯子道:“就喝这个就行。” 有人闻声而动,宗阙抬手,从桌上取出了一个倒扣的杯子,往其中注入了热水,放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乐简看着他的动作眸光轻动着,不论失没失去记忆,他们家宗先生的习惯都格外的相似,真让人想捣点儿乱,他端起杯盏,总觉得上面还留着对方指腹的温度:“其实也是来道歉的,上次突然闯入打扰您,真不好意思。” 宗阙看着他脸上带着的笑意,回想上次,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好意思:“没关系,事情能解决就好。” 乐简轻轻摩挲着杯盏,抬手抿了一口,视线轻瞟着男人落在书上的手,将杯子放下了时笑道:“既然心意传达到了,那我先走了。” 他将杯盏放在了桌子上直接起身,宗阙转眸看向他,心中微闷甚至有些迫切的感情迅速发酵:“是有什么急事吗?” 乐简转眸,看着浑身气息有些波动的人笑道:“快到午饭时间了,我先去看看有什么菜。” 以往宗先生的情绪波动可不会这么大,到底是刚长起来,还鲜嫩的很。 可爱。 “你要一起去吗?”乐简思索了一下问道。 宗阙放在书上的手微微放松了力道:“你想吃什么?” 乐简轻微疑惑了一下笑道:“可以点菜吗?” “可以。”宗阙说道。 “嗯……我想吃海鲜。”乐简重新落座笑道,“想吃比我脸还要大的螃蟹,比我手臂还要长的龙虾。” “好。”宗阙看着他眸中的期待应道,“稍等一会。” 远处守着的人离开,传唤了命令。 乐简看着那处离开的身影,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腕,眸光转向了身旁的人,与他平静的目光对上,在对方的目光微微停留便离开时,心中翻腾着热意。 他们家宗先生好像真的有点青涩。 答应了他绝对算得上是不合理的要求,目光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落在了书页上。 “还想要什么?”宗阙问道。 “不用了,我觉得两只应该就吃不完了。”乐简说道。 “嗯。”宗阙垂眸应了一声。 他的心中起着陌生的涟漪,冲击着心神,难得无法安静下来,看进去书中的内容。 很想要他,但不想用权力去倾轧,也不想让他觉得畏惧或是害怕。 他对他的了解不深,其实有些道不明现在的关系,朋友?但又不像。 “你在看什么?”身旁的身影略微侧了过来,风吹过的声音里夹着对方清浅的呼吸声。 宗阙抬眸看着那有些好奇的盯着他的书页的人道:“生命与细胞研究。” 他将书页用手指隔住,将书封展露了出来。 乐简看了一眼,抬眸看着他笑了一下:“嗯,看起来挺有趣的。” 他们家宗先生连爱好都是一致的,除非反复封住记忆,否则进入本源世界那就是迟早的事情。 他的笑容带着些宗阙看不明白的味道:“你要看吗?” “不要。”乐简十分干脆的拒绝道。 他过去的一年看书都要看吐了,这个世界经济状况不合理就算了,连进入学校的学习内容都在疯狂内卷。 就算他的意识强大,记得很快,可不仅仅是记忆,不同世界之间的学识是有冲突的,还需要更正,以免出现什么错误。 都快对看书这种事有阴影了,他一个想谈恋爱的人,为了见到人好好学习就算了,其他的时候休想。 宗阙看着他眸中抗拒的神情,夹着书页问道:“不喜欢看书,平时喜欢做什么?” “睡觉。”乐简笑道。 宗阙:“……还有呢?” 青年闻言却是沉吟了一下道:“不能说。” 宗阙本不该再问,但青年眸光微微瞟过来,却没什么畏惧的情绪:“为什么?” “因为可能会被罚。”乐简笑道。 宗阙思及了自己的身份道:“不会罚。” “真的吗?”乐简问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也没什么,就是会逃课,翻墙去学校外面玩。”乐简略微沉吟道,“上课睡觉之类的。” 宗阙:“……” “你会罚我吗?”青年清点完了,转眸过来问道,似乎有些担心,但那双眸底分明透着有恃无恐,“不是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宗阙看了他片刻开口道:“我没看到,也没有其他人告诉我。” 很奇妙,他并不喜欢破坏规则的人,但听到他的作为时第一的想法是护着他,其后的,这样的错误并未影响到其他人,有些话可以当没听到。 乐简眸中扬起了笑意:“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乐乐,你又给宿主发了个好人卡。】1314小声提醒道。 对于乐乐在宿主神经上蹦迪这种事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乐乐超棒!这大概就是计谋,看似处处踩雷,其实处处吸引。 “不客气。”宗阙说道。 下达的命令完成的很快,不过是半个多小时,助理就已经重新来到了这里道:“少爷,您的午餐做好了,要在哪里用?” “你想在哪里?”宗阙看向了身旁的青年。 “你平时用餐在哪里就在哪里,我不挑地方。”乐简笑眯眯道。 一旁的助理看着这一幕有一瞬间的呆滞,在宗阙转眸看向他时道:“好,马上为您安排。” 助理转身离开,宗阙将书页夹好,放在了桌上起身道:“走吧。” 乐简起身绕过小桌,跟上了他的身影笑道:“我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宗阙说道。 “你可真是个好人。”乐简笑道。 宗阙:“……” 虽然是赞誉,但他莫名不太喜欢这句话。 花园的另外一边包围着一座凉亭,宽敞华丽,花团锦簇,宗阙带着人过去时,香味已经传递了过来。 “哇,这个用餐地方真不错。”身旁的青年赞叹道。 宗阙看着他,只觉得那双眸中的赞叹没什么诚意:“觉得不错就好。” 两人进入其中,桌面很大,半人厂的龙虾浑身通红的趴在巨大的餐盘上,身上淋满了酱汁,还有一只盘起来跟轮胎大小的螃蟹在旁做伴。 宗阙看着那两个庞然大物,又看了一下青年的腹部道:“挑自己喜欢的地方吃就行。” “好。”乐简随同他的身影落座,目光落在了他面前略显清淡的餐盘上道,“这是配菜吗?” “这是我的午餐。”宗阙执起了筷子道。 “我一个人吃多不好意思。”乐简说道。 宗阙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好意思:“没关系。” 他不喜欢全是荤腥的食物。 “那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乐简笑了一下,执起筷子,对走上前来穿着衬衫马甲看起来十分帅气的佣人笑道,“谢谢。” 【乐乐,这只长的很帅气啊。】1314小声嘀咕。 身高腿长,马甲收腰,刚好在宿主眼前。 【不用担心,宗先生很守男德的。】乐简看向了一旁正正襟危坐认真吃着饭的人笑了一下。 “您客气了。”戴着手套的佣人用剪刀剪开了那些硬壳,将其中的肉一一条理的拆解了下来,放在了盘中端了过来。 鲜香嫩滑的肉沁着红油,看起来十分的入味爽口,每一个都被剪成了十分适合入口的长度。 要论享受生活,还得看他。 乐简执起筷子尝着味道,果然比想象中还要好吃。 他低头用餐,十分安静,只有碗碟交碰的声音偶尔传来,宗阙抬眸看向了那正在用餐的青年,他身上有很矛盾的地方,随性不受拘束,用餐的习惯却很好,看起来很是干净漂亮,又是似乎随意坐卧在哪里都不太介意。 青年吃着餐盘中的食物,动作幅度不大,但看起来很喜欢,红油并未沾染他的唇角,只偶尔沾到唇珠上,被那唇微抿,舌尖若隐若现的舔过,已然没入了口中,不带丝毫狎昵做作,目光每每落在巨大的餐盘上,像一只正在等着食物的猫儿。 或许他的目光停留太久,青年眸光转过,眸中含了笑意,将一个碟子放在了他的面前道:“分你一盘,不用客气。” 一旁正在去壳分.肉的佣人剪刀一顿,差点儿连壳一起剪进去,丢掉自己的工作。 宗阙沉默了一下开口道:“谢谢。” 一顿饭宾主尽欢,饭后略微打理,那满目笑意,看起来十分满足的青年起身道:“谢谢你的午餐,那我先走了。” 宗阙看着他起身的动作,一时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留住他,只能略微沉吟道:“下次想吃什么,还可以再来。” “嗯?”青年有些疑惑转眸,眸光轻轻流转笑道,“只有想吃东西才能再来吗?” 一时所有能够听到声音的侍从都愣在了原地,太明显了,目的太明显了,这是想吊着他们宗少! 宗阙眸光轻动,看着青年眸中的笑意道:“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 “那回见。”乐简笑了一下,手指微微掐着掌心转身离开。 得快点走,再不走可能会忍不住,这个时候初吻一点儿都不好玩。 他匆匆离开,一应侍从持续呆滞,宗阙看着他的背影,在花丛掩映中看到另外两个人的身影时微动了一下眉头起身。 而在那里,乐简跟进入这里的两个人狭路相逢了。 他的神色含笑,那二人却是一人神色迟疑,一人略微蹙眉:“你怎么来这里了?” 【1314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剪断叶渊和徐睿之间的红线。】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乐简从二人的身旁走过道:“想来就来了。” 他这次随机到的是断缘组的任务。 304. 资优生的春天(4) 答应 叶渊与徐睿,是这个世界线中的主角攻受。 叶渊出生于鼎盛世家叶家,从小就展露了十分卓越的天赋,各项全能,精通各国语言,长的也十分出色,这样的天之骄子似乎生来就是为人所艳羡的,在理所当然的赞扬和追捧中长大,叶家的这位少爷同样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所有人的爱慕,几乎可以说是唯我独尊。 偏偏他遇到了徐睿,徐睿出生于平民家庭,凭借自身的成绩考进了这所院校,家世的差距实在太大,但他勤奋刻苦,又很聪明,很快拿到了极优的成绩,甚至盖过了叶渊原本的记录,一时风头无两。 叶渊对此虽然不会说什么,却也可以开始留意这个人,他没有动手出面,却有人会因为他,瞧着盖过风头的徐睿不爽。 一次相救,彼此认识,过程不必多说,叶少爷有钱且豪掷千金,样貌家世能力样样出众,这样的攻势下徐睿并没有坚持太久。 但门当户对这个词,在很多世界里都是切实存在的问题。 即使徐睿的成绩很出色,但整个叶家无数能人在其中,成绩并不能代表一切,家族反对,而叶渊并没有保护好他的爱人的能力。 有反对,也有反抗,他们的爱情可歌可泣,叶少甚至愿意放弃家族的继承权跟徐睿在一起,然而事实是离开了家族,他吃不了那份苦,矛盾频发,分道扬镳。 最终徐睿被奥蒂斯学院退学,失去了原本能够向上的机会,死在了无尽的劳碌和欺压嘲讽之中,叶渊重回家族,仍然能够去做他的继承人。 要论是非对错,其中种种纠葛,很难完全将过错推到一个人的身上,但他们的确不合适。 因为不合适,所以被划分到了断缘组。 乐简从二人之间行过,在背后的目光离开时回眸,看着那似乎带着些许思虑,走到了宗阙面前的两人一眼,在宗阙的目光察觉到时笑了一下,挥了挥手离开。 原世界线中这位叶少爷十分高傲不可一世,现在虽然还是有一些,但学校的风评里更多的是温柔,知书达礼,万年老二。 跟宗先生比起来,的确是面相看起来温柔很多。 不过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东西,越是顺利,就越是容易不以为然,越是逆境,就越是坚定,九死不悔,等到日子平顺寡淡,矛盾才会爆发出来。 就算是他跟宗阙之间,最开始也不是那么相合的,可不管宗先生动没动情,他总是能将责任担在肩膀上,总是情绪稳定,不轻易受外界干扰。 他或许也会有迷茫踌躇的时候,但从来都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爱意并未被时间消磨,反而愈发深厚浓重,以至于即使是失忆后的初遇,也同样能够一见钟情。 当然,这其中不乏他自己有魅力的缘故,但宗先生看遍了世界美景,却从不为别的人分心。 即使他们说起来正式在一起的日子不算太久,他仍然相信他们的未来会很好。 至于那二位,各自走各自的道路挺好的。 …… 乐简的身影离开,叶渊看着走到近前的宗阙道:“这还是宗少第一次迎接我们,真是受宠若惊,不过你这地盘不是禁止外人进入吗?那是谁?” “那个就是乐简。”项梁在一旁说道。 “确实长的挺漂亮的,不怪那么多人动心。”叶渊略微思索道。 “你们来有什么事?”宗阙问道。 “听到了一些传闻,过来确定一下。”叶渊动了动鼻尖道,“什么味道?” 宗阙转身道:“龙虾的味道。” 佣人撤着桌子上的菜盘,叶渊瞟了一眼跟上道:“我记得你以往午餐不会吃的这么丰盛。” “你不会对他感兴趣吧?”项梁跟上了宗阙的身影,神色格外震惊复杂。 “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看见美.色就心动。”叶渊从他的旁边路过,毫不客气的嘲笑了一声。 “你懂个屁。”项梁在一旁嗤了一声,带着那么些气闷难解,坐在了那以往会面的廊椅上,看着对面平静落座,一点儿都看不出动心迹象的人又不太确定了。 乐简确实很漂亮,很是飒爽随性,第一眼看到就亮眼的很,总觉得那笑容就跟一下子灌到心底一样,项梁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正在拒绝人,语调十分干脆,漂亮的脸上很认真,但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即使发现他在偷听,也只是带着浅笑路过,佯装没听到,项少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因为一个笑容而情窦初开。 但他这里也就算了,宗阙会对一个人动情才是世纪大新闻,这位从小就能力突出,已经不算是碾压他们两个,而是真正能够跟他们的家族掌权人对话的存在。 几乎没什么情绪外露,如果不是因为智商逆天,玩心计每每碾压他们两个的话,他几乎都要怀疑对方是机器人了。 简单的说就是头脑清醒,做事绝对让人安心。 要说他会喜欢上什么人,还不如说星球爆炸,世界末日来的更合适。 “行,那你说说你喜欢他什么?”叶渊切了一声,坐在了他的一旁问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项梁瞟了他一眼说道,“你也想喜欢上去试试被拒绝?” “那不能,我不喜欢那种类型的。”叶渊轻嘲了一声道,“就是纯好奇。” “他入学成绩满分,哦,对了,还有另外一个,你这要是跟他在一个年级,不能叫万年老二,得叫万年老三。”项梁嘶了一声啧啧摇头道,“真惨呐。” 叶渊脸色一滞,皮笑肉不笑道:“你不就是失恋了吗,火气这么大?” 万年老二是叶少爷一辈子的阴影,虽然说输给宗阙不虚,但是成绩输给别人,叶少爷的骄傲简直没办法维持了。 做兄弟还来捅心窝子,那就互捅。 项梁闻言磨了一下牙道:“那人不也没看上你吗?万年老二。” “你比我这个万年老二还不如,起码我没动心。”叶渊说道。 花园里二人互相揭短,十分吵闹,宗阙坐在那里,总觉得身上似乎还有些许龙虾的味道残留,他开口道:“你们来是为了吵架?” 二人闻声纷纷停下,看向了看过来的人,停下了互相伤害,叶渊乐简对你有兴趣,看不上项少,想直接飞上枝头变凤凰,然后项少就失恋了。” 宗阙眸光轻动:“哪里的传言?” 项梁坐直了身体开口道:“就是有几个学生议论他第一次闯入这里的事,然后他自己亲口承认的。” “不得不说,勇气可嘉。”叶渊对此倒是不以为意。 这些年对宗阙动心思的人多的很,那些情书礼物根本就到不了他的面前,即使真能说上一两句话,想凭美貌打动别人还行,打动宗阙,无外乎是痴人说梦。 “其实我觉得他这种可能也是应对方法。”项梁在一旁说道,“这些年勇气可嘉的多了去了。” “恋爱脑闭嘴。”叶渊说道。 “之前议论的是哪些人?”宗阙问道。 叶渊微怔笑道:“还是你讲究规则,那些人确实该罚,我来处理。” 不管是谁想要追宗阙,都算得上是勇气可嘉,可那些人嘲讽,无外乎是因为乐简的家世和样貌都太过不同,已经属于了攻击范畴。 “嗯。”宗阙应了一声起身道,“我有事先走了。” “啊?”项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道,“有什么事啊这么急?” 叶渊动了动鼻头道:“我总觉得这里好像也有股龙虾味。” 二人互看一眼,心中有些了然,宗少的洁癖发作了,能够在这里陪他们聊了很久,已经算是额外开恩了。 “他竟然会允许他吃龙虾。”项梁啧了一声。 “可能也跟我一样,想看看乐简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吧,这不吃完就赶走了。”叶渊回想着那时青年的神情道。 不过即使被赶走,心态也相当不错。 他竟然能满分入学,还有人能跟他并列满分。 “对了,他们除了成绩,其他的综合素质怎么样?”叶渊问道。 项梁皱了一下眉头道:“我哪儿知道?哦,我知道了,你当年入学考试没考满分。” “你他妈连第三都排不上。”叶少爷毫不客气的反讽。 花园里面菜鸡互啄,宗阙那边则进了浴室,洗掉了身上残留的味道,他没有再回花园,而是坐在窗前,桌上的书却有几分看不进去。 他亲口承认对他感兴趣,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的确是应对传言的一种方式。 想要嫁进宗家的不少,权势地位本就能够轻易动人心,对此向往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想要嫁进宗家的人很多,只是有一些会用爱情去隐藏。 因为怀揣心思的人很多,坦言反而无所谓。 但只是一种方式还是真的揣了觊觎之心?宗阙第一次有些看不明白一个人的想法。 …… 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些转凉,许多地方的叶片已经开始凋零,这座花园之中却一直是繁花似锦的景色。 水流潺潺,却又被风吹拂,带来丝丝清爽的气息,将那阳光直射的些许燥热隔绝在了外面。 花园中的吩咐来往声从早饭后开始,一直到午餐时才停下。 “少爷,乐简来了。”助理在收到消息时恭敬汇报道。 其他两位少爷不知道,但他可是知道以往只是偶尔会在花园里待着的少爷,今天从早饭后就一直在这里。 “嗯。”宗阙停下手头的工作应了一声,身旁的人撤下,他抬眸看向花园外时,青年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花海掩映间。 青年似乎察觉了他的注意,略微歪头时目光穿过了花海的间隙,笑了一下示意后加快了步伐。 从连廊之中穿过,然后轻巧闲适的走到了面前笑道:“宗少。” 别人的称呼总是带着恭敬的味道,他却只像是玩闹似的一个称呼,听起来似乎带着几分亲昵感。 “中午想吃什么?”宗阙看着到面前的青年,却看到了他脸颊上旁略鼓起又消失的弧度,些许糖果的甜味传了过来。 是橘子的味道。 “吃什么都行。”乐简将嘴里的糖果换了个位置,坐在了他的对面笑道,“谢谢宗少。” 宗阙看着青年闲适放松的坐姿道:“不客气。” 嘎嘣一声传来,似乎是糖块在青年的口中碎裂了。 “喜欢吃糖?”宗阙问道。 “那倒不是,吃甜食太多会发胖的。”乐简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的人笑道,“千万别送我糖。” 保持身材也是爱情的保鲜剂,就像他喜欢他们家宗先生的身材和脸一样,好.色乃人之本性也。 宗阙轻轻敛眸,看着那笑的十分漂亮的人沉吟了一下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即使他没有恋爱过,也知道一些话语和动作算得上是暗示和撩.拨。 或许应该再等一段时间,但他太肆意了,是方式还是目的都无所谓,有些话说了就要负责。 “宗少听到了外面的传言?”青年不答反问。 “嗯。”宗阙应道,“你对我感兴趣?” 青年眸轻眨了一下,然后扶着椅背站起身走了过来,他的身影近前,眸光微微流转着,却是含了极漂亮的笑意弯腰道:“不对,不是感兴趣,他们传的也太含蓄了。” 宗阙随着对方的弯腰而抬眸,然后听到了青年的下一句:“是喜欢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胸腔中的心一瞬间在跳动,清晰又沸腾,他真的对这个人心动,非要他不可。 “你要考虑清楚,一旦成为我的伴侣,没有反悔的机会。”宗阙保持着呼吸的平顺,压制着心口的跳动。 其实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但这种事情既然要决定,就要更加慎重一些,而不是一时冲动。 “我早就想好了。”青年眸中划过了一抹诧异,却是笑意极盛,白净的脸颊上更是透出了些许粉色。 离得这么近,宗阙可以清晰的嗅到他口中传来的橘子的甜味。 他的手扣上了青年的腰身,微微用力时乐简已坐进了他的怀里,与之漆黑微沉的目光相对,本是心动诧异之时,已被扣住了后颈,被对方的唇覆上。 这个怀抱很紧,扣在颈上的力道微重却不难受,只是吻虽然寻觅着章法,十分舒适,比之以往却带了些许青涩的味道。 他们家宗先生难得刚开始就这么难耐热情,充斥着占有欲。 乐简的手臂扶上了他的肩膀,抱紧了他的脖颈予以了回应,只是轻吻怎么能对得起他提前吃的糖。 青年带着热情,宗阙微怔,睁开眸看着微微抬起眸含着笑意的青年,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些,学习着他的方式。 一吻分开,宗阙呼吸略沉,乐简已是呼吸急促,满脸红霞,眸光中都含着极漂亮的水光,他看着面前的人道:“不公平,凭什么你看起来这么淡定?” 他的话语亲昵,宗阙摸着他的颈侧道:“你很擅长。” 这里鼓动的心跳频率很高,青年的确投入了进来,但太擅长了。 “因为我聪明。”乐简抱着他的脖颈笑道,“你不会是怀疑我跟别人亲过吧?” 他所有的吻技可都是跟面前的人练习出来的,本来还打算伪装上两分,但青涩又热切的宗先生实在太可爱了,让他不能不热血沸腾。 他靠的极近,漂亮氤氲的眸中并无半分闪躲心虚,宗阙摸了摸他的眼尾道:“抱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乐简再凑近了一些,轻蹭了一下他的鼻尖,感受着这略微紧绷的身体,听到了他心口同样咚咚咚的心跳,“你喜欢我吗?” 宗先生的心动声似乎都是沉稳有力的,但却十分清晰。 宗阙鼻尖微痒,喉结轻动,他自小不喜欢别人的亲近,但这个人这么亲近的坐在怀里的感觉却很好:“嗯。” “不要单字,要确切的回答。”青年声音里略带了些撒娇的味道。 宗阙开口道:“我喜欢你。” 似乎不仅仅是因为样貌,只要他出现,那种陌生又逐渐变得熟悉的情绪就会汇聚于心中,并不听理智的调遣,而现在抱在怀里,三分难耐,七分喜悦。 很高兴,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 青年似乎因为这样的回答同样感到高兴,像只猫似的亲昵的蹭了两下,然后笑道:“我这么喜欢你,可怎么办呢?你要不再亲我一下。” 宗阙微怔,垂眸吻住了他的唇,心里约莫是带了些许无奈,但剩下的全是心动。 花园中的吻带着青年蜜恋的味道,甜蜜又芬芳,守在不远处的助理和保镖却已经呆滞在原地很久。 他们少爷恋爱了,还是跟一个男生!一个学校里传言沸沸扬扬的男生!他们要怎么跟宗老交代!!! 午饭的配置按照宗阙以往的习惯多加了几道,不过不在花园里吃,而是转到了旁边的餐厅。 低调又奢华的设计,中央空调调试着人体最舒适的温度,从落地的窗边看出去,就能够看到整座花园。 青年在花海的背景下安静的吃着饭菜,虽然有些挑食,但也不是一口不碰。 “我想喝红酒。”乐简察觉身旁的目光停留许久时转眸,对上那毫无避开的眸时凑过去在那唇上亲了一下,“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他亲的猝不及防,宗阙神色未变,倒是一旁的助理再度陷入了呆滞状态。 他已经开始佩服这位了,对他们少爷说亲就亲,这已经不是捋虎须了,这是拔。 “你成年了吗?”宗阙问道。 乐简眸光微微流转,他不信对方没看过他的资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想要什么就要先了解,否则很容易落入下风,这是他们家宗先生惯常贯彻的道理。 但应该只是看了很粗浅的东西,要不然现在不会问他的年龄,而是应该生气了。 “当然了,我今年十八。”乐简笑道。 “我记得你是一年级生。”宗阙朝身后助理示意。 对方已回神去取红酒了。 乐简略微沉吟笑道:“是呀,怎么了,你先前不会不知道我成年就亲我吧?” 他的眸中有恃无恐,宗阙沉默了一下道:“知道,先吃饭。” 有些话不该拿到饭桌上来问,或许会影响他的食欲。 “好啊。”乐简也不接着往下了。 他们家宗先生果然很早就对他感兴趣了,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后就去查了。 红酒送了上来,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侍从走了上来,打开瓶盖醒着酒。 “这是在做什么?”乐简看着那动作开口问道,遵循着自己没见过世面的平民人设。 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醒酒,让酒与氧气接触,单宁变柔和。”宗阙解释道,“这种属于一年级的课程。” 综合素质之中就包括美酒的品鉴,因为家族宴会众多,如果不懂,就会闹出笑话。 乐简轻轻别过眸道:“逃课了。” “有一门科目过不了,都会无限延期毕业时间。”宗阙没有责怪他。 这些东西很多家族自小就会培养,而不看家世进来的优等生往往成绩优异,这一方面却会有所欠缺,或者完全不会。 一个科目初学的时候都会有些艰难,且环境对比,原本的优等生在这样皆是优秀的环境下有时候成绩不那么突出,就会有心理落差,从而懈怠。 “那我们不是可以一直谈恋爱。”乐简笑道。 “学校提供的费用只有五年。”宗阙说道。 家族进来的学生自负吃用,以成绩进来的优等生学校会提供五年的生活费用,一旦过了五年还没有毕业,要么自行承担高额费用,要么退学。 【乐乐,这么摆烂没问题吗?】1314小声问道,有点担忧。 万一宿主觉得不上进。 【要给宗先生留机会表现。】乐简笑道,【我要是什么都会,他会没有用武之地。】 那就失去玩游戏的乐趣了,他多体贴。 【哦!】1314恍然大悟。 “五年之后你会跟我分手吗?”乐简眸中划过了一抹忧虑。 “不会。”宗阙说道。 他不在乎他能否毕业,甚至可以一直让他依附着自己,养到他死完全没有问题。 其实这样是最放心的……不喜欢就不做,他可以做尽他喜欢的事情。 “那我就放心了。”乐简端起了放过来的酒杯,直接一饮而尽。 “这样喝容易醉。”宗阙看着他的喝酒方式道。 “太少了,还没有尝到味。”乐简将杯子递了过去笑道,“倒满。” “不能再喝了。”宗阙说道。 佣人将杯子收走,青年看向他时却是微抿了唇,伸手过来拉住了他的衣袖道:“我想喝……” 他的语调压低,看着有些可怜兮兮的。 宗阙惊讶于自己会产生类似于这样的情绪,开口道:“过量对身体不好。” 尤其是身体在受过重伤的情况下。 “再喝一杯。”青年跟他讨价还价,漂亮的眸中全是期待。 宗阙转眸示意,佣人默默的倒上了酒放了过去,乐简这一次接过时用唇际轻抿了一下,瞧着身旁人的目光,放在了一旁道:“先吃饭。” 磨完人后又似乎知道要乖上一些。 宗阙沉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脸颊,继续吃着自己的东西。 一杯红酒的量也就两三口,有饭垫着肚子,两杯下去,青年的脸颊也不过是染上了一层薄红。 “我困了。”他一吃完就喊困。 中午没有睡眠,下午就会没有精神,宗阙起身落座在沙发上道:“过来。” “我靠着你睡吗?”乐简吐了漱口的水,走向他的面前,十分雀跃。 果然他们家宗先生第一次热恋会热情的多。 宗阙看着走到面前的人伸手,乐简微怔,握住他的手时坐进了他的怀里,唇角轻扬,靠在了他的怀里笑道:“你要抱着我睡啊。” “嗯。”宗阙看着怀里轻声细语的青年应道。 现在躺着睡会难受,但其实无关乎身体的缘故,他想这么做,也没有理由不这么做。 【完了,我现在就想跟他上.床,快制止我!】乐简靠在他的怀里,已经有几分按捺不住。 【啊?!】1314瞬间忐忑,机械心七上八下的,迅速翻阅记录,【爱情要循序渐进,细水流长,冷静!现在就要求上.床有可能会被宿主觉得不是好孩子。】 虽然是有第一天恋爱就上.床的,但是始乱终弃的概率特别大! 【好了,冷静下来了。】乐简看着抱着他的人,别过视线轻蹭到他的颈侧道,“别看我,会睡不着。” “嗯。”宗阙应了一声,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颈侧清浅的呼吸,即使不看他,心里也有一种满足落定的感觉。 这个人合该是属于他的。 周围安静,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略松,呼吸变得绵长时,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放了下来,然后侧眸看向了就这么安心入睡的人。 青年很漂亮,即使睡着了也很漂亮,眉眼轮廓皆似精心描摹,透着灵气。 这样的性情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似乎娇气的很,却也随性的很,还胆大的很。 宗阙看了许久,第一次觉得拥有一个人是这么令人高兴的一件事。 午后静谧,过了三十分钟时,宗阙轻托了一下怀中青年的颊:“该起了。” 睡的太久起来会难受。 他的声音很好听,在这样有些躁的午后听起来很是让人舒心,但一切打扰睡眠的都是恶魔。 乐简好容易找到了让自己觉得安心的地方,此刻被打扰,简直是灾难。 怀中青年略微动了动,眉头蹙了起来,宗阙看着他泛着红晕的颊,不打算再叫他,却被青年抬起手捂住了唇道:“别吵……” 宗阙未言,只看着青年略微依偎,然后缓缓睁开了略带困倦的眸,唇上的手随之轻动,似乎被他察觉了,眸中的笑意随之轻泛,手拿下时搂上了他的脖颈,轻轻在颈侧蹭着:“我好累……” “缓一会儿,中午睡太多会难受。”宗阙扣着他的腰身道。 “唔……”青年轻应,呼吸轻沉片刻,再次变为短促时宗阙的脸侧落下了柔软的触感。 他转眸看向了已经恢复清醒的人,对方从那处离开,眸光轻轻流转着:“你长的真好看。” 别的佣人都在屋外,只有站在不远处的助理处于半石化状态。 调.戏他们少爷,好样的! 而那处调.戏的声音落下,不过片刻便传来了青年的轻笑声和接吻时的轻应声。 少爷竟然喜欢这个调调?!以前那些追不到,可能是因为太含蓄了。 助理的三观崩塌,又重新组建。 “头晕吗?”宗阙与他分开时摸了摸青年泛红的脸颊问道。 “我没醉,那两口酒还不至于影响上课状态。”乐简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起身道,“我送你过去。” 乐简随他的起身被抱着放在了地上,略微仰头笑道:“那样别人都会知道的。” 他们家宗先生真是迫不及待,爱情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细水长流不可?! “我会保护好你。”宗阙按着他的发顶道。 这是他的人,谁也不能伸手或是质疑。 乐简看着他平静认真的眸色,凑上去亲了一下道:“好。” 算了,忍耐,现在是玩游戏,一切水到渠成最好,等回去以后,再让宗先生补偿。 …… 奥蒂斯学院的下午原本是有些懒洋洋的,即使是天之骄子,也无法躲避午睡后的困倦和疲惫。 学生们从树荫里穿过,陆续进入教室,却是在某一个瞬间时各个教室和走在路上的人沸腾了起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一处。 “怎么了?”有人茫然不知。 “是宗少的车!” “太子爷怎么会来这里?!” “难道是来考察的?” 车子停下,原本走在路上的人让开了位置,看着车子停在了教学楼的前面。 虽然车子看起来低调,但车牌却是很多人早已记入记忆深处的。 车门打开,那道高大的身影从其中出现时,不少已经进了教室的人也直接出来,站在楼上往下瞧着。 “真的是宗少!!!” “天呐,他真的好久不出现,感觉好像比之前还要高。” “好帅!” 人群欢呼雀跃,但连呼唤声都下意识压的很低。 而在众人观望时,却见下车的人绕向了车的另外一边,另外一侧的门没有等他开启就自己打开了,但以往从未传过任何恋爱消息的人却朝车内的人伸出了手,略弯腰说着什么。 他出现已经是令人惊讶至极,更是亲自开车门迎接,几乎已经坐实了另外一人的身份。 恋人! 无数人惊讶异常,呆滞当场,还有人面上凝重,心碎神伤。 无数目光观望中,从车中伸出的手修长细腻,穿着奥蒂斯的校服,落在他的掌心中被他握紧,然后下了车。 虽然很多人觉得那不像是个女生的手,但当人站在宗阙面前时,才发现那真的是个男生。 乐简。 这张脸很多人都认得,却也让很多人震惊到不知所已! 他竟然真的把宗少拿下了?!他凭什么?! “你好受欢迎。”乐简看着面前的人笑道。 他们家宗先生人气相当高,不愧是奥蒂斯蝉联三届最想嫁的榜单榜首。 “你也是。”宗阙拉过他的身体,关上了车门。 其实他不介意这样的场面,只是费解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这么关心别人的事情。 乐简轻笑道:“所以我们是一对,省的祸害别人了。” 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发顶道:“嗯。” 他们旁若无人,可每一个动作都代表着关系的落实。 直到宗阙牵着人进了门,二人身影消失时原本皆是愣在原地的学生们才纷纷回神。 “怎么回事?乐简真的跟太子爷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他不是昨天才说的有兴趣吗?难道那个时候就在一起了?” “难怪他一点儿都不怕张扬。” “太子爷真的喜欢那种类型?!” “嘘,这种话能往外乱说吗?” 教学楼的楼层不算很高,但仍有电梯往来,虽然装了很多,但一起上的时候还是会显得拥挤。 但宗阙作为校园的实际掌权者,却是有私人电梯的,他牵着人进入,又是引起了一群人的呆滞。 “他竟然真的被太子爷牵着手。” “就因为他长的漂亮吗?” “假的吧。” “我不能相信!” 电梯门关上,乐简没忍住笑了一声,宗阙转眸看向他道:“开心?” “嗯。”乐简语调轻扬应道。 虽然他们家宗先生一点儿也不避讳是一方面,但没想到真的有谈恋爱会让无数人心碎围观的场面。 能在这样的世界碾压男主,他们家宗先生果然是最棒的! “下课了我来接你。”宗阙说道。 “好。”乐简笑道。 宗阙略微沉吟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车?” 这里距离他休息的地方稍微有些远,青年每次去都要走很长时间的路。 乐简的唇角扬起,觉得他们家宗先生真是简单粗暴:“喜欢限量的,好看的。” 宗阙思索着叶渊那些十分张扬的车,不太清楚他所说的好看算是哪一款:“等你放学了带你去挑。” “好。”乐简拉着他的手轻晃了一下,简直不想跟他分开。 电梯门打开,原本守在外面的学生或是进了教室佯装正襟危坐,或是站在原地眺望远方,只是余光几乎皆汇聚于二人身上,震惊的情绪格外明显。 宗阙对此视若无睹,只是看向了身旁的青年,却见他眉眼微弯着,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畏惧胆怯。 “下课我来接你。”宗阙在停在门口时再说了一次。 “好。”乐简轻轻松着他的手抬头,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一侧时听到了众皆哗然的声音,“那我先进去了。” 别的世界也就算了,这个世界必须宣誓主权。 不仅仅是宗先生宣誓,他也要宣誓,私人所属,请勿触碰。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着青年进去的身影,转身离开。 他离开时众人屏息,可即使依依不舍的进了教室,还是有不少同教室人的目光落在了窗边青年的身上。 有畏惧迟疑者,也有震惊艳羡者,更是有百思不得其解者。 这一切就跟梦一样,可宗少确实送了他来上课,牵着他的手,还让他亲,这样的感情明显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们的目光若有似无,却聚拢在身上,乐简坐在窗边轻托着颊,在众人目光聚拢时看了过去,然后看到了一群纷纷收起目光的人时笑了一下。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美的冒泡。 1314已经吃狗粮吃到饱,但还是十分谨慎的提醒:【乐乐还是要小心,说不定会有人因为嫉妒暗害你。】 作为一个统,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们没有这个胆量。】乐简看着黑板上的文字轻叹,【好可惜,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 宗先生的威势太过于强大,而疑似恋人和大庭广众之下认定他是恋人是不同的,他料定那些人不会也不敢因为这种事对他动手,明面上得罪宗阙不是什么好事,除非脑子坏了。 要是英雄救美,他就能以身相许,真可惜!可惜到心痛的地步。 不过明面不敢,暗地里可能会搞些小动作。 不过一个小时,这件事就传遍了整座校园,叶渊和项梁自然也收到了这样堪称离奇的消息。 “你们疯了,敢造这样的谣言?”项梁听到消息时有些不可置信道。 “项少,有图啊,还是刚拍的。”一个男生将画面递到了他的面前。 画面上的照片十分清晰,一张是宗阙接乐简下车的,还有一张是乐简亲他的唇角的。 宗阙的照片不那么好拍到,拍的人传出去前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几两重,更别说p这种图。 项梁看着这十分唯美但离奇的画面震惊当场,半晌后“卧槽”了一声,直接起身。 “项少,马上上课了,你去哪儿?!”男生问道。 “逃课。”项梁直接丢下两个字离开。 这事现在跟他妈外星人降临毁灭星球一样,人都要疯了,上个屁的课! 跟他几乎同时在宗阙的休息室外遇到的还有叶渊,项梁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满头大汗,失了几分冷静的叶渊道:“你也看到了?” “嗯。”叶渊平复着呼吸,拉着他的衣领道,“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喜欢乐简?我现在怀疑你们俩被下降头了,他一定是用了什么灵异手段。” “屁,你不喜欢他是因为你眼瞎。”项梁说道。 “老子是在关心你,你是不是想打架?”叶渊说道。 二人剑拔弩张,休息室的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助理站在门口道:“二位少爷,请进。” 305. 资优生的春天(5) 礼物 原本在门口几乎能打起来的两个人进入其中,本有满肚子的话要问,满肚子的震惊要抒发,却在看到平静坐着的人时话全堵在了嘴里,一时十分的安静。 因为不管怎么看,宗阙都不像是会干出那种事的人。 他们静立对面,神色复杂,宗阙抬眸看了一眼道:“你们看到的是真的。” 传言和照片之所以没有制止,是因为他没有打算一开始就制止。 既然在一起,事情就没必要隐藏。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叶渊和项梁神色各异,好容易项梁那边先开了口,却是有些磕巴:“你不是说你……你对他不感兴趣吗?” “我没说过这句话。”宗阙说道。 项梁愣在了原地,一时有些难以言语,要说一点儿心结没有那是假的,可他都□□脆果断的拒绝了,总不能不允许兄弟去追,而且还不一定是追的。 宗阙一般不会出现在校园里,倒是乐简去了几次。 去了几次就让宗阙喜欢上了! 心结和心酸还混合着无比的震惊,让项少的心里万分复杂。 宗阙的话语几乎代表着确定,项梁愣了半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坐在了一旁,缓解着这件事情带来的冲击感。 叶渊还站在原地,凝视着那正在认真工作的人,天知道他听到消息的时候有多么震惊。 他小时候屡战屡败难以企及的人,光环每每碾压他的人,几乎没有什么情绪好像打算跟工作和知识做伴一生的人,对他的打击简直如秋风扫落叶般毫不留情的人,竟然会喜欢上一个人,还真的谈恋爱了! 而且才见过几次,好像也没几天。 听着就跟科幻片一样。 “你为什么会喜欢乐简?”叶渊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些恍惚的味道,跟他妈做梦一样。 “有没有可能他真的给我们下降头了?”项梁在旁边插了一句。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两个人皆是一怔,默默无言,宗阙做出决定的事,其他人是无法轻易干涉和改变的。 告知是出于兄弟情义,再问细一点那就是干涉私事了。 但听到他亲口承认,总觉得更荒谬。 他俩一站一坐,就默默盯着在那里工作的人,宗阙的神情举动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谈了恋爱而有什么变化,甚至面对他们一直盯着的目光也能够完全视若无睹。 叶渊站的有些累,索性扶着沙发的扶手坐在了那里,目光未有丝毫偏移,并开始思索是不是当时他提了一嘴恋爱能够让他的生活不那么无聊,所以他才会想要尝试一下。 刚好乐简又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一定很擅长恋爱,一定是尝试,要不然也不能这么淡定,一点儿恋爱的状态都没有。 项梁则沉浸在自己彻底失恋的心酸中,逐渐思索着如果宗阙和乐简谈恋爱,那以后岂不是要经常看到他俩秀恩爱,但别人秀恩爱都有可能,他其实有点儿想不出宗阙恋爱的模样。 说不定也只是有一点兴趣,过两天发现没感情,指不定会分手。 他们二人的思路倒是有些殊途同归,只是没有一个人开口。 直到时间过了两个小时,那本来在工作的人抬手看了一下时间起身时,两个人才动了动有些僵的目光。 宗阙无视了那样的目光直接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两个人才对视了一眼,先后走到了窗边看着坐上车的人。 “听说他还说乐简下课会去接他。”项梁的语气有些恍惚。 “他虽然没什么情绪,但是恋爱技巧应该学过。”叶渊说道。 宗阙没有什么情绪变动,但待人接物绝对没得说。 想要尝试恋爱,肯定会学习技巧,接人是最稀疏平常的。 两人互看一眼,对彼此的想法算是认同。 …… 宗阙的车在下课铃声到来之前停在了教学楼外,在不少教室里学生的余光透过窗户看到时,原本安静的课堂有些躁动。 学生开小差,老师一般不怎么制止,只有实在扰乱课堂纪律的时候才会强调两声,毕竟成绩是自己负责,跟老师的业绩挂不上钩。 只是这次,却是连不少老师都停下了课程看向了外面。 “真是宗少的车啊。” “他竟然真的来接了。” “宗少不愧是奥蒂斯最出色的学生,老师的眼睛感觉都在发亮。” “听说当时那篇轰动整个科研界的论文,是宗少十岁的时候就发表的。” “毕竟是半年就修够学分的,现在还会待在学校,据说就是来体验一下学校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会看上乐简啊?就算他很漂亮,也只是成绩好而已。”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起身,有凑到窗边的,也有出门扒在走廊边缘往下看的,原本上层的学生没有察觉,乐简教室里的学生更是在下课将来时若有似无的看向了他。 心里暗暗期盼着宗少不要来,说不定是一时脑子糊涂,又或者被这个小妖精硬缠着来送的。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的门外宗阙的身影并未出现,原本已经有人开始暗地里幸灾乐祸,碍于校规没有开口,想看看乐简垂头丧气的模样,但是下课铃一响,下面的楼层却是瞬间躁动了起来。 【乐乐,宿主在下面等你。】1314瞧着他们得意洋洋的嘴脸说道。 宿主答应了乐乐的事,怎么可能不来。 【我知道。】乐简拎起包笑着起身,在无数人或诧异或不甘或是委屈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 他们家宗先生性格内敛,看他的花园离这里很远就知道他对被人围观没什么爱好,第一次送上来是因为要宣誓主权,现在来接,趁着上课时间上来,可是会影响学生的状态的。 乐简出了教室往下眺了一眼,挥了下手后看到了后面车门的打开,他从那处离开,一路有人观望却是让开了道路,而等他到了电梯前,那里的私人电梯门已经打开了,却没有一个学生敢上去。 乐简含着笑意踏入其中,按下了按键。 原本围观的学生反而不着急下去,纷纷从楼上眺着下面。 助理打开车门,宗阙的身影出现,不少学生留在原地,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乐简从教学楼里走出,一眼看到那等在车边高大身影时心脏迅速鼓动了起来,他们家宗先生果然是最特别的,既能融入这个世界,又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从那里出来,宗阙也在看到含着笑意步入夕阳暖光中的青年时心中的躁意被安抚了。 四目相对,宗阙动身朝他走了过去,却见青年眸中笑意盛放,竟是几步下了台阶,朝他这里跑了过来。 他的身影到近前而未止,宗阙伸手,那到了近前的青年已挂在了他的肩上,一时间抱了满怀。 众皆哗然,围观者皆是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当场不能自已的看着那一幕。 他们宗少又一次没拒绝不说,还扣住了怀里的人腰身,让他的身体得以半挂在身上,直到乐简的手臂松开,才让人轻轻落地。 力道绝对是极佳的。 但这一幕却很唯美,他们皆是身形修长的人,即使宗少的身高很高,乐简也不过是略微矮了一些,夕阳光影之中,一人略微仰头双目含着极漂亮的笑意,好像妖精化身的一样,一人低头,似乎说着什么,摸了摸他的脸颊。 好像他们真的是深爱着彼此一样,周围的空气中都在溢散着彩色的泡泡。 “男朋友,有没有想我?”乐简从宗阙身上滑下时笑着问道。 宗阙摸了一下他的脸颊道:“嗯,想了。” “我见到你也很开心。”乐简伸手又在他的怀里轻赖了一下笑道。 宗阙眸色轻动,在怀里的人略微离开时拉开了旁边的车门道:“先去吃饭。” “好。”乐简从他的怀里离开,顶着无数人艳羡的目光坐进了车里,然后轻撑着座位,直接坐到了另外一侧,示意着车外的人道,“快上来。” 本来打算到另外一边开门的助理眼观鼻鼻观心,司机听着这青年冒昧的语言心神都是一紧,就算是被少爷宠爱,也不能这么放肆不是。 然后他们家少爷就从那边坐上了车,而车上的青年毫无顾忌的拉过他的手就往跟前凑,一点儿都不担心少爷会生气。 车子发动离开,无数人翘首以盼。 “他也太会讨宗少的喜欢了。” “就是,还让宗少给他开车门。” “好像真的在谈恋爱啊,其实乐简跟太子爷站在一起一点儿也不逊色。” “哪里不逊色了,也就是脸有……那么一点好看,家世差的远呢。” “谈恋爱又不是结婚,说不定不合适也就分了。” “我觉得宗家应该不会同意一个男人进门。” “我真的彻底失恋了,宗少也追不到,乐简也追不到。” 其他人本在议论着,却是纷纷看向了那个口出狂言的人。 喜欢一个就算了,还喜欢俩,结果喜欢的那俩的在一起了。 可他口出狂言,却没有什么人去议论谴责他,因为那也代表着很多学生的心声。 毕竟只凭那副美貌和性情,的确是让很多人倾心不已过,但过了今天,再没有敢对乐简有觊觎举动的,就算是以后可能会分手,那现在也是宗少的人。 车辆在宽敞的道路上行驶着,加长的车型十分舒适,乐简第一次这么全面的去观看这座校园,发现是真的很大,起码占地几万亩。 没有车,从教学楼走到学校门口都很费劲。 至于什么逃课翻墙出去,纯粹是撒谎的,没有车,腿都能走断了,至于第一次入学,走的不是这边的门。 车子开了十几分钟,终于从丛林掩映中看到了大门,大门敞开,一字的车队从前后跟上,前面开路,后面保护,场面十分盛大。 车窗漆黑,感觉一开车门都下来几十个人。 “在看什么?”宗阙看着自从上了车后就一直眺望着窗外的人道。 “我们出去要开这么多车吗?!”乐简闻言,转眸看向了他,眸中划过了惊叹之色。 以往他们家宗先生做总裁的时候也会有保镖,但顶多也就一两个,也会有豪车,低调是一方面,让自己生活的舒适和安全性能是另外一方面,也就是在公司或者出去谈判的时候带的人会多一些。 但现在,这样的阵仗出去,简直就是告诉所有人,我有钱!我巨富! “为了保证安全。”宗阙说道。 这是爷爷安排的,他并不喜欢有这么多随从,但作为宗家的继承人,老人会担心他的安危,与其让他在家里日夜悬心,无非是多跟上一些人。 “你觉得不习惯?”宗阙问道。 “不,我觉得这样很酷。”乐简轻扬起唇角笑道。 他可是一个小平民,哪儿见过这种场面。 宗阙蓦然想起了项梁来往用的直升机:“那直升机呢?” 喜欢场面大一些的? 乐简脑海中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不喜欢。” 他倒是记得项梁喜欢开直升机,难道宗先生在吃项梁的醋? “只喜欢车队?”宗阙问道。 “嗯,只喜欢车队。”乐简认真回答道。 虽然要玩游戏,但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就算了。 “好。”宗阙应了一声。 两个人对彼此的回答都很满意。 车子开道,转出了校园,行驶在极为宽敞安静的道路上,好像从一个校园进入了另外一个校园。 虽然一路没有阻挡,但是开了二十多分钟才停在了一座极为巨大豪华的餐厅前。 车队停泊,助理下来打开车门,宗阙下去接了人,乐简出来时,余光扫过了那些守在周围手里拿着枪的人。 “别怕。”宗阙留意到他的目光时道。 “有你在,我不怕。”乐简跟上了他的身影笑道。 枪什么的倒是稀疏平常,只是地方建的太大,会有些浪费时间。 “我们要在这里吃饭吗?”乐简问道。 “嗯,这里的饭菜不错,距离车展较近。”宗阙说道。 乐简听着他的解释,眸中划过了一抹极深的笑意,他们家宗先生果然也觉得地方太大会很浪费时间。 餐厅很大,他们出现时再度引起了整个餐厅的震惊,一应服务十分热切,如果不是宗阙拒绝,甚至可以提供如同婴儿般的体验,只是乐简没有体会到小白花被眼高于顶的服务员瞧不起的过程,让他们家宗先生没有解围的机会。 菜单被递到了两个人面前,宗阙看了眼菜单,目光转向了正在翻阅着菜单的青年,他点了几道招牌,青年那里跟服务生沟通着,却是毫不露怯。 【乐乐,你可是第一次来这种场面。】1314提醒道。 要注意惊叹,要注意手足无措。 乐简点了几道笑道:【我可是能把宗少拐到手里的人,这点儿场面怕什么。】 主要是饿了,肚子饿的时候不想演戏。 服务生撤走了菜单,乐简看了看留在房间里的人,又看了身旁的人一眼道:“能不能让他们都出去?” 他眸光轻动着,不知道心里转着什么心思,宗阙开口道:“都出去。” 守在房间四周的人陆续离开,只有助理守在门内试图隐藏自己,而坐在不远处的青年起身,却是直接提着椅子走了两步,将椅子放在了他的身旁后坐了下来笑道:“还是这个距离比较舒服。” 椅子很大,但两个成年男性却几乎并肩而坐,宗阙看着他眸中的笑意,摸了摸他柔软漂亮的发丝。 “你是不是想亲我?”青年眸光轻抬,扶住他的手臂凑了过来。 宗阙手指微顿,青年已凑上来碰住了他的唇,带着些许清甜的味道,略微退开时轻声呢喃着:“想亲就亲嘛,我现在是你的不是吗?” 宗阙垂眸看着他,在青年的手指微微松开时扣住了他的后颈,将人抱进了怀里吻住。 的确很想亲他,他觉得自己不是这么重.欲的人,即使喜欢,也应该克制,但事实却是看到他时就已经起了这样的念头,被他扑入怀里更甚,一路看着他坐在身旁,似乎每一刻都很想触碰他。 这是欲.望的翻涌,来的汹涌又陌生,只是有些事情想了,却不一定要做,太过急切的将情绪展露殆尽,太过放纵,激情褪去时身体分泌的激素会无法再给予类似于这样的欢愉,也就会迈向平淡期。 一吻分开,乐简看着面前的人笑道:“吻技有进步,你亲的我好舒服……” 宗阙抱着他的手微顿,沉着气息摸上了他的脸颊:“坐好,一会儿要吃饭了。” 理智告诉他激素的分泌周期,但这种陌生的感情却让他对面前的人极其眷恋。 “好吧。”乐简在他唇上又碰了一下,坐直身体轻托着腮看向了身旁的人。 他们家宗先生的忍耐力比以往要差上一些,果然是感情恢复完整的状态,果然以往摸他的头就是想亲他。 门从外面敲响,终于从隐身状态挣脱出来,带着满脸呆滞的助理打开了门,让那一道道菜品进入,眼观鼻鼻观心。 他们家少爷还是很矜持的,主要是这位同学太会了,胆子大破天,换成谁那么一直撩,也是挨不住的,不能怪少爷把持不住。 菜品一道道送上,每一道看起来都十分精致昂贵,只是份量不算多。 “二位先生,需要服务用餐吗?”领头的经理恭敬道。 “不用。”宗阙说道。 “好的,祝您用餐愉快。”一排排人再次出去。 宗阙执起筷子,听到了身旁青年的问询:“吃这些有什么讲究吗?” 宗阙看向他道:“你想学吗?” 用餐礼仪一年级也会教,各种食物的吃法也不相同,但没必要,礼仪太过繁琐反而是负累己身。 他自己用餐时不讲究那些,但乐简想学可以教他。 乐简轻轻抿唇笑道:“现在不想。” 现在不想,但要为以后做铺垫。 “以后再学。”宗阙说道。 “好。”乐简同样执起了筷子,安静吃饭。 虽然份量少,但东西贵的确有贵的好处,十分新鲜可口。 用餐结束,两个人离开了餐厅,原本十分恭敬的餐厅工作者在看到车队离开时纷纷眺望着。 “真不愧是奥蒂斯出来的学生,真是气度不凡。” “可不是,这一辆车我不知道要工作多少年才能买到。” “景姐,那位是谁啊?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恭敬。” “那位可是大人物,做好你的事,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 “什么大人物啊?” “就是动动小拇指,就能把整个餐厅直接收购,让老板破产的那种。” 一群人十分惊异,虽然心中震撼着,也只在私下略做议论,明面上却没有多问了。 车队进了车展的停车区域,乐简再次感受到了宾至如归的服务。 而进入巨大的展区,豪车陈列,每一辆在灯光下都格外的漂亮。 “宗少爷,您要什么车说一声,我们给您送过去就行,怎么敢劳烦您亲自过来。”负责的人长得十分端正,笑的十分有礼,言辞十分恭维,但即便如此,他也只能行走在助理的外侧,不得近身。 “今天是他来挑。”宗阙看向了身旁的青年道。 “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负责人看向乐简,十分注意自己的目光不要太惊艳热切。 虽然长的十分漂亮,但穿着奥蒂斯的校服,还能让宗少陪着挑车,这得是多好的朋友啊。 “我姓乐。”乐简笑道。 “乐先生,您喜欢什么款式的都可以告诉我,即使这里没有,也能从外地调货。”负责人笑道。 乐简看向了一旁的宗阙,宗阙看着他眸中的期待道:“去挑吧。” “好,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乐简看向了负责人。 负责人神色略微迟疑了一下,带着满脸的笑意将心底一瞬间的想法压了下去伸手道:“您请。” 他刚才一瞬间竟然觉得乐先生像是宗少的小情人,罪过罪过。 不过过姓乐的,还能够让宗少陪同,难道是海外的? 乐简跟上了负责人的身影,同时有几个保镖跟了上去,宗阙则坐在了一旁,看着四处观看挑选的青年,偶尔能够听到负责人讲解的声音。 “我喜欢跑车。” “跑车在这边,这款车的动力十分出色,采用的是……” “价格多少,有几个?”青年问道。 “全国限量十个,一般人没有购买的资格,价格两千三百万,但您是宗少的朋友……” “太便宜了,有没有更贵的?”青年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他的声音不小,负责人愣了一下,跟着的保镖手指也僵了一下,助理站在宗阙的身旁四肢僵硬,甚至想抹一把头上的汗,敬佩这位真是个勇士。 那可是两千三百万,不是两千三百块,就算是图财,这也太明显了,少爷可不是好惹的。 “这一辆,全球限量五台。” “我不想跟别人开一样的。”乐简看着那些车道。 车型他都很喜欢,确实很炫酷,但不买最贵且独一无二的,怎么体现他们家宗先生独一无二的爱。 “您要的那种这里没有展出,但调货的话明天就能到,您要不要先看看图片?等到了再看型。”负责人倒不在意客人挑三拣四。 这样的顾客来上几个,他做梦都能笑醒。 “好。”乐简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宗阙,朝他走了过去笑道,“我要的款他们这里没有。” 助理默默低着头心都悬了起来,那可不是,全球限量一台的,随随便便就能上九位数,哪是能随便展出的。 宗阙看着近前的青年,看着他毫不避讳的坐在身旁的身影道:“就按他说的,先看图,调过来了再看喜欢哪一款。” “我喜欢哪一款你都买给我吗?”乐简笑着问道。 助理屏住了呼吸,觉得要完。 1314也觉得好像有点儿要完,但仔细观摩,觉得宿主这个状态应该是没生气的。 “嗯。”宗阙看着他应了一声,看到了青年眸中极盛的笑意。 “你真好。”乐简凑近,在他的脸侧上亲了一下笑道,“我好喜欢你啊。” 负责人拿来图册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浑身一僵,手里的图册差点儿掉在地上,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宗少他竟然有个小情人! 豪门秘事,他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负责人在看到男人看过来的视线时浑身都是邦邦硬的,直到有人过来拿过了他手里的图册放过去时都没有恢复。 竟然真的是情人。 图册被助理捧到了乐简的面前,三观再次重铸的助理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面前的青年,试图发现他把少爷拿捏住的秘密。 乐简翻开了图册,图册不算厚,但全是限量一台的,果然每一台都十分的漂亮。 “我喜欢这一台。”宗阙在一旁看着他从头翻到尾,又翻回来的页面时听到了他的要求,也看到了图册上的红色跑车。 十分鲜艳亮眼的色泽,极具设计感的车身,外露而张扬,宗阙不喜欢这么张扬的,但跟身旁的青年却很适配。 “确定了?”宗阙问道。 “嗯,确定了。”乐简笑道。 宗阙抬眸示意,助理接过了乐简递过来的图册,跟一旁还在持续愣神的负责人对接着接下来的事项。 乐简负责挑,少爷负责买,至于接下来的调货,车位都是他们要处理的事情。 不能因为太惊讶而出现工作失误,以后这样的事情说不定很多,就算是少爷,初恋也是很纯粹的。 “回去吗?”宗阙看着身旁的青年问道。 “这就结束了?”乐简轻声问道。 “嗯,明天会送到学校。”宗阙看着他微弯的眸问道,“还想要什么?” 乐简抬眸看着他心中翻涌着,其实他这样差距极大的人突然靠近,很多人会怀疑他有目的很正常,图色就算了,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图财,野心简直昭然若揭,可他若是什么都不要,反而显得矫情。 会那么想理所当然,可他的宗先生却似乎一点儿也没这么觉得,他总是特别好。 “暂时还没有想到。”乐简看着他平静的眸笑道,“等我想到了再说。” “好。”宗阙摸了一下他的发顶起身,手已被身旁同样起身的青年拉住了。 他握紧了掌心中柔韧的手指,一行人离开了这里。 挑选的时间不算长,但出来吃饭再回去,夜色已经降了下来。 夜晚的道路有些漆黑,即使数道车灯照亮前路,两侧高大的树木笼罩,车子碾过落叶,声音带着几分静谧和寂寥,让前路显得格外漫长。 “我们不会遇到鬼打墙吧?”静谧的空间中青年的声音响起。 “害怕?”宗阙看向靠在肩上的人,在对上他略有些探究兴奋的眸时沉默了一下。 乐简轻眨了一下眼睛笑道:“我现在说我害怕还来得及吗?” 宗阙沉吟,将人揽入了怀里道:“别怕,那些都是假的。” “抱紧点儿,我还是好怕。”青年拥在他的怀里小声说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 世界没有鬼打墙,不过是前路漫长了一些,等到转入校园中时,各处的灯光增添了几分人气,远远的也能够看到亮起的宿舍楼,至于教学楼只有零星两三盏亮着,应该是有学生在其中自习。 车辆前行,助理的心几经起伏,已经变得十分平稳且安然:“少爷,您接下来要去哪儿?” 是要送乐同学回去还是带回去? 宗阙垂眸看向了怀里的人问道:“要回去吗?” 乐简抬眸看向他,哪里不知道他们家宗先生是舍不得了,但也不能跟他回去,否则晚上住在一起,就算宗先生忍住了,他可能也会忍不住爬.床。 恋爱要细水长流,游戏要循序渐进! 以往宗先生到底是怎么忍住的? 乐简脑海中天平荡漾,挣扎不休,终于觉得不能刚买完小礼物就上.床:“送我回去前陪我散散步吧。” 宗阙看着他略磨的后槽牙的道:“你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 “没有,我的心情特别好。”乐简笑弯了眼睛。 果然选择这种事,选一个就会后悔另外一个。 宗阙:“……好。” 车行半路,在开放着无数花朵的路段停了下来。 到了学校内部,车队锐减到了两辆,二人下车,树上偶尔亮着的灯照亮着前路和丛林,即使每日清扫,风轻轻吹拂,还是会有一些花瓣落叶落在路面上,干枯后轻轻一踩,就有噼啪作响的声音。 宗阙不避不让,身旁行走的青年却偶尔会注意那些落下的地方,迈步时会故意踩上去,若是听到声响,笑意便扬起几分,似乎这样的小游戏也能够让他觉得很高兴。 “你看见那些叶子不想踩吗?”乐简看向身旁的人问道。 他们家宗先生现在也才十八岁,竟然能忍住。 宗阙:“……不想。” “那摘下树叶吹口哨呢?”乐简挑眉问道。 宗阙回答道:“不想。” “拿根棍子行走八方呢?”乐简停下脚步,凑到他的面前问道。 他蓦然靠近,宗阙停下了脚步道:“行侠仗义?” “那你小时候都做什么?”乐简好奇道。 他以为小孩子即使端正,起码也会想玩,但他们家宗先生好像连玩都不想玩,不过以他的成就来说,从小就沉迷学习好像也很正常。 “看书。”宗阙看着他打量的眸道。 “自愿的?”乐简轻声问道。 “嗯。”宗阙略微敛眸应道。 他的生活其实是有些枯燥无聊的,一步步按着计划走,不会去做没什么意义的事,只有知识能够让他找到些许目标,扩充认知。 跟青年丰富多彩的人生相比,他的人生大概就像是一片黑白色调,别人看着精彩,其实连他自己偶尔也会觉得无聊。 但一切从遇到身旁的人开始,就好像那堵被翻过的墙一样,让色彩突破了界限,蔓延了进来,青年的世界,无论何时似乎都是鲜活的。 “那就好。”乐简笑道。 童年也不都是一样的,选择自己喜欢舒适的最好。 宗阙微怔,却见面前的青年退开,转向了道路旁的花丛问道:“这里的花能摘吗?” “可以。”宗阙说道,“缺失会补种。” 可以摘,或插瓶或插花,不要浪费践踏就行。 青年闻言,手直接探向了花丛之中道:“你站在那里等我一下。” “小心里面的虫子。”宗阙说道。 “我不怕虫子。”乐简话语出口,沉吟了一下转眸道,“也有可能会怕一些品种。” 需要宗先生安慰受伤的幼小心灵。 宗阙:“……小心一些。” “放心吧。”青年摘着那些花,待摘到一捧时起身,似乎在身上寻摸着,下一刻却是直接扯下了领带,将那捧花的梗部扎了起来,转身时那捧花被递到了宗阙的面前,而执着他的青年笑道,“送给你。” 宗阙手指微动,看着青年眸中溢着的笑意,胸腔中情绪在发酵着,它已经不算陌生,却格外悸动。 他伸手接过了那捧花,花梗上似乎还带着青年手上的温度,白紫交织,花香怡人,在夜色中的花瓣因为青年递过来的动作而颤颤巍巍,裹挟着夜里升腾的水汽,很漂亮。 “这个叫桔梗花,花语是真诚不变的爱。”乐简看着他握在掌心中的花笑道,果然他们家宗先生是很适合花的。 其实无论是什么花的花语都好,心意不会变。 宗阙闻言从花朵上抬眸,看着面前含着笑意,格外明媚而真诚的青年,伸手将他拥进了怀里。 花梗略微贴着后背,乐简的手环着他的腰,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在夜晚微凉的风中听着这个人沉稳的心跳。 这是让他觉得雀跃的心跳。 他的宗先生真的很好哄,虽然很好哄,却让人一点儿都舍不得让他难过,看到他开心就会觉得很开心。 爱意总是肆无忌惮的蔓延,无休无止。 “宗阙。”乐简唤他时察觉了抱着他的人微沉的气息,“我能这么叫你吗?” 宗阙抱着怀里十分温暖的人应道:“嗯。” “我们就这么抱到地老天荒吧。”怀中的青年抱得很紧,说出了任性又抒发着心意的话。 宗阙略收紧了力道,摸了摸他脑后的发,将怀里的人松开道:“我送你回去。” 不是不想拥抱,只是原本迫切的心似乎变得平和沉厚了很多。 “等一下,我还没有抱够。”青年从腰上抽出了手,又挂上了他的肩膀。 宗阙按上他的发顶,吻上了他的唇。 桔梗花的香气幽微,后面跟着的助理和保镖们看着那难舍难分的画面,带着点儿梦幻的感觉,将乐简佩服的五体投地。 送他们少爷的花都是从路边摘的!扎的还是领带,却把他们少爷迷的鬼迷心窍的,宗老知道了都要说他们谎报军情的那种。 夜色愈发的深,天空的星星格外的明显,从下午就一直待在休息室内的两位少爷看着星空,项梁抬起手看了一下表道:“他们不会晚上不回来了吧?” “不回来睡哪儿?”叶渊接了一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几乎齐声道,“不能吧……” 总不可能第一天就睡一起了。 二人脑海正在爆炸着,然后听到了门开的声音,齐齐转身看着走进来的人,在对上对方漆黑平静的眸时莫名觉得其中好像闪过了一抹疑问,然后看到了他手里的花。 “你们还有事?”宗阙带上门问道。 “没事……”叶渊说道。 他们本来想等等,看人接回来以后是什么样的,结果一出去就是一下午,回来还带了一捧花,花上还扎着学校的制服领带。 叶渊注意到了,项梁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随着进来的人转动,看着他从柜子里取出了花瓶,将其上的领带解开,然后插在了瓶中。 “乐简送的。”将花瓶放在桌上,收起领带的人终于舍得施舍他们一眼,然后给了这么一句话。 项梁/叶渊:“……” 他们是想问,但是不用直接回答。 虽然想要觉得是错觉,但总觉得好像有那么一丝炫耀的感觉。 “这种花好像学校里种了很多。”叶渊想起了各处的花圃,这种花到处都是。 乐简竟然摘路边的花敷衍宗少。 “嗯,他亲手摘的。”宗阙看着掌心中的领带,仍然记得青年随手扯下的动作,应该有替换。 旁边二人猛遭重击,一时竟有要倒地而亡的感觉。 306. 资优生的春天(6) 惯着 奥蒂斯的宿舍区十分繁华,小高层的设计,每栋楼距十分远,中间填充着花园,夜晚亮着暖光,看起来极其华贵漂亮。 宗阙亲自送人到了门口,自然有无数人围观,直到他离开,乐简才顶着无数人艳羡的目光进了宿舍。 有人过路让开了位置,也有人待在宿舍里却悄悄打开了门缝看向了外面小声议论。 “上楼了。” “宗少竟然还送他回来。” “听说下午好像出去约会了。” “他的领带好像没了……” “不会吧,这谈了多久了?” “说不定是故意扯的呢。” “嘘,别被听到了。” 乐简上楼,议论声只悄悄流传着,但传言的内容是什么,一猜就知道。 羡慕嫉妒恨……宗先生也是他的。 【乐乐,金磊来了。】1314提醒道。 乐简原本摸着房卡的手轻顿了一下,在转过楼梯走向自己的寝室门口时看到了那正迎面走来的青年。 奥蒂斯的制服很好看,裁剪十分得体,走过来的青年身高与他差不多,样貌看起来很是俊朗温和。 二人迎面,金磊眸光轻轻闪烁,露出了温和的笑意打招呼道:“乐简,好巧。” “好巧,学长。”乐简停下了脚步,看着来人笑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找你们班的刘文有点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金磊问道。 “约会。”乐简说道。 金磊怔了一下道:“你真跟宗少在一起了?” “是呀。”乐简笑道,“学长不恭喜我吗?” “恭喜你。”金磊眸中略划过些许忧色和关切道,“不过恋爱还是要警醒一些,有钱人有时候不会太把恋爱的事放在心上。” 乐简愣了一下道:“好,谢谢学长的提醒,我会记得你的话的。” “我不是要挑拨离间,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恋爱就迷失在里面。”金磊脸上重新露出了笑意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我也先回去了。” “好,学长慢走。”乐简朝他挥了挥手,看着人下了楼梯,打开自己的房门进去。 【乐乐,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拾他?】1314义愤填膺,即使那个人长的还算不错,他也不喜欢。 【不着急,让他再担惊受怕一段时间,想让一个人歇斯底里,就要让他在最放心的时候失去一切。】乐简扬起唇角道。 他既然继承了这个身体和身份,报仇的事就该做到最佳,一个也别想跑。 1314从义愤填膺变成了小激灵:【……做的对。】 但是乐乐果然是一只好凶的猫咪。 【小家伙,你知道宗阙喜欢什么礼物吗?】乐简脱下外套挂在一旁,随手解开了衣领上的扣子笑着问道。 青年的气场瞬间放开,十分的闲适漂亮,还要给恋人送礼物,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最温柔的小猫咪! 1314的机械音都要听出温柔来了:【你送宿主什么礼物他都喜欢。】 路边摘的花,都能让宿主好好握着带回去,宿主超爱老婆。 【这样啊。】乐简坐在窗边略微沉吟笑道。 其实他知道,只不过不想吓坏这个兢兢业业的小家伙。 【是的是的。】1314说道。 【那帮我看看系统商店里的矿石材质。】乐简说道。 他现在可是一个贫困无比的平民,当然买不起贵重的礼物。 【好!】1314内心充满了怜爱,乐乐竟然都不知道系统商店会有什么,这不就是需要统子手把手教的萌新宿主! …… “你就不怕他只是图你的钱?”叶渊好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提醒道。 如果只是感兴趣也就算了,这都快进到好像是真爱的地步了。 他跟乐简接触不深,也就是一面之缘,校园里诋毁的也不算多,但一进校园能让无数人追在屁股后面跑,除了那张漂亮的脸,怎么可能没点手段。 “他要是图钱找我不就行了?”项梁在一旁接话道,“我也很有钱。” 他手上的财富虽然对比宗阙有差距,但是买买买绝对没问题。 叶渊默默看向了他:“那你说他图什么?” “找到宗少这样的对象啥都有了,还能图啥?”项梁说道。 叶渊觉得他们之间出了两个叛徒,就他是清醒的:“找对象之前要先看人品,而且那现在是宗少的人。” “是宗少的人呐。”项梁心里一阵酸楚,“但你不能因为他长的好看,就觉得人品不好吧。” “我是说先调查清楚,不要一股脑就往上冲。”叶渊说道。 “调不调查的……” 二人热议着,然后听到了开门又关上的声音时发现原本回来的人不见了,摆在桌上的花瓶也不见了。 休息室空旷无人,只留下他二人静静坐着。 “二位少爷,你们今晚是要留宿还是?”留在这里的佣人问道。 “留宿,先做点儿饭吧。”项梁起身道。 为了看宗少到底是怎么恋爱的,他们可是等了一下午都没顾得上吃饭,生怕错过,结果人直到晚上才回来!这顿饭不吃亏的慌。 “好的。”佣人传呼了他们的要求。 宗阙则进入了私人卧室区,将花瓶放在了卧室,他看了两眼,起身拨通了电话。 …… 乐简是在天色将明的时候醒来的,外面透进来的光线蒙蒙亮,昨晚没关窗,几声鸟鸣声透了进来,清悦欢腾,却让床铺变得愈发让人眷恋。 这个时候宗阙应该已经醒了,乐简摸着床上柔软丝滑的质地,睁开眼睛时听到了系统的声音:【乐乐早上好。】 【早上好。】乐简打了个哈欠,起身从一旁拿过了手机,打开时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对方发来的消息。 男朋友:早。 熟悉的单字,让这个清晨显得格外的美好。 乐简起身拉开了窗帘,轻吐了一口气发着消息:早上好,男朋友。 宗阙那里一时没有回复,他们家宗先生的早晨也是相当自律忙碌的。 乐简进了一趟洗手间,站上了私人配备的跑步机,将手机放在了上面。 这里每栋楼都有着健身房,只是他去过一次,围观的人太多,索性向学校申请了这台跑步机。 想要保持好的身材,只靠每天到处逛,翻墙上树可不够。 要做那么多人口中的小妖精,当然要有资本。 宗阙那边洗过澡出来时看到了对方发过来的消息,醒的很早:要过来吃早饭吗? 乐简看到消息时笑了一下回复:早上还有课,一起吃午饭。 宗阙:好。 乐简:爱你亲亲。 乐简:扑怀里打滚.gif。 宗阙看着那两个表情,毫不怀疑青年若站在面前,这样的动作他绝对会做。 对话反复观看,过了三分钟后再没有消息过来,手机屏幕才被熄掉。 乐简去上课,叶项两位少爷在早饭时间仍然只看到了宗阙一人。 只是他们吃饭的时候,宗阙早已经吃过饭开始处理事情,再次对两个人直勾勾打量的目光视若无睹。 还是那个熟悉的人,让叶渊他们一时有些恍惚,甚至怀疑昨晚的自己在做梦。 “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叶渊没忍住开口问道。 除了昨晚那捧花,一点儿恋爱的迹象都没有啊。 难不成那个乐简敢吊着宗少?!欲擒故纵,故意拿捏?胆大包天? “有什么问题?”宗阙抬头看向了他道。 “没有。”叶渊默默无言,觉得昨晚可能是错觉。 恋爱这种事,就算再上头,一晚上过去说不定就冷静后悔了。 “你早上有课。”宗阙看着吃过饭仍然待在这里的项梁道。 如果只是朋友,他无所谓在哪里,但这属于带头旷课。 项梁对上他的目光,明白了宗少对他容忍已经到头了,再旷课可就要罚了,他起身时带了那么一丝迟疑,一边后悔着自己没有早点修够学分,一边看向了一旁坐的极稳的叶渊道:“你学生会没事?” 叶渊笑道:“没什么事。” 叶少爷虽然万年老二,但是学分也早就修够了,现在完全可以继续等待。 “叶少爷,这是您今天要处理的事。”宗阙的助理将文件夹放在了他的面恭敬道。 叶渊蓦然看向了宗阙,在项梁有些幸灾乐祸的神情下拿起了文件夹翻了两页道:“我这就去处理。” 两位前后离开,宗阙这里恢复了安静。 可乐简那里上课,却遭受了无数人的围观。 有好奇的,也有可惜的。 “那就是乐简,确实很好看啊。” “听说昨晚是宗少送他回去的,都送到宿舍楼下了。” “好像连衣领都被解了。” “床也上了……”悠悠的声音传了过来。 正在说话的二人看到那在晨光中极其漂亮的青年时脸上有些发红,然后转为了乍白。 “议论宗少的事可比议论我严重多了。”乐简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议论揣测只是极少,但即使不能说,同学们也能够以目光传达他们的情绪。 【他们的眼神好奇怪哦。】1314小声说道。 看起来也不像嫉妒,也不像惊讶。 【宗先生早上没送我。】乐简只瞟了一眼笑道。 【然后呢?】1314有些疑惑。 【昨天第一次还是送上楼的,接的时候就已经在楼下,昨晚送到了寝室前领带没了,说不定已经被尝过味道了,腻了,然后早上不仅没送,甚至连宗少的影子都没出现,真可怜,说不定过几天就要被抛弃了。】乐简拿捏着语调不紧不慢的叙述着,【差不多就是这样的逻辑链。】 1314看着那些人或是怜悯,或是幸灾乐祸的神情,机械心中也翻涌起了怜悯的情绪。 上午的课程一点点进行,课堂中的怜悯情绪也在一点点增加,甚至可以说是悲天悯人。 直到课程结束,楼下的声音变得嘈杂时,其中掺杂了很多明显的词汇。 “是宗少吗?” “好像不是……” “好像是宗少的助理。” “难道还没有分手?” 乐简在那无数惊讶的眼神中走了出去,看到了等候在门外的陈忠。 “乐先生,宗少让我来接您。”助理恭敬笑道。 乐简眸光轻敛笑道:“好,麻烦您了。” “不麻烦,您太客气了。”助理笑着伸手,让开了道路。 乐简跟上,下楼坐上了那辆车。 车子远行,很多人还在眺望着。 “也不一定腻了。” “现在都派助理来接了,待遇明显下滑了。” “宗少应该很忙吧。” “感觉维持不了多久。” 车子行驶在校园中,乐简撑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偶尔目光瞟向前方正通过后视镜悄悄打量他的助理,对方却是笑了一下,迅速收回了目光。 他们家宗先生让助理来接,都没有提前跟他打招呼,小系统也安静的很。 窗外风景转换,也不过是十分钟左右,那座花园已经近在咫尺,以往不许外人进入的地方,车子直接开进了花园与休息区域的道路,花团锦簇之景环绕,与此同时,那辆在树荫掩映下却极其鲜艳夺目的跑车也映入了乐简的眼帘之中。 极其流畅漂亮的型体,压低的车身,每一寸都像是精心打磨过,在这座花园中熠熠生辉,但却不及那正坐在一旁廊椅上察觉动静抬眸起身的人。 红色是极热烈的颜色,可宗阙坐在一旁,却硬生生让那车的色泽都显得冷静沉淀了一些。 车门打开,乐简从其上下来,看着那道等待车辆停稳走过来的身影时,心中的思念翻腾,直接加快了两步跑了过去,一跃而起,被稳稳当当的抱住。 这个人身上的气息远看是冷的,只有抱着的时候,才能发现有多温暖和让人安心。 “没去接我是为了给我准备惊喜?”乐简抱着他的肩膀笑道。 宗阙抬眸看着怀里笑的极漂亮的青年应道:“嗯,刚送过来,过去看看。” “等一会儿再看它。”乐简仔细看着面前的人笑道,“先检查一下男朋友跟昨天有什么变化。” 宗阙看着青年丝毫未移的目光,扣着他的腰身任他打量着:“有什么变化?” “嗯……比昨天更帅了。”乐简低头,呼吸凑近了些许笑道,“比昨天更爱你了。” 宗阙眸光轻动,青年的唇已碰上了,只是触碰,在这个午间却极是亲昵。 轻吻即分,宗阙看着他眸中溢着的神采道:“去看看你的车。” “好。”乐简身体下坠。 宗阙沉下气息将人放下,看着他松开手臂走到了车前四下打量着。 “我的眼光真不错。”乐简看着这辆车道,车型流畅,色泽鲜艳却不刺目,极其合心意。 他的手放在了边缘,轻动了一下鼻尖,却是嗅到了些许玫瑰花的香气,目光转向车前盖的缝隙时,那里的开关自动打开,直接升了起来。 大红的玫瑰铺陈在其中,满满当当,色泽要比车更暗一些,却比这辆车更具冲击力。 香气扑鼻,每一朵都是娇艳欲滴。 红玫瑰的花语是热情的爱恋。 乐简记得,可此刻的心动却似乎比以往更甚,直接映了满目的火红,点燃了心中的火热。 这是宗先生的礼物,也是他的告白。 “喜欢吗?”宗阙看着站在车前许久垂眸不动的青年问道,却见其抬眸,还未看清他的神色,对方已拥入了他的怀中。 “我喜欢,非常喜欢!”青年手臂收的极紧,语调是飞扬的,却不似以往那么轻巧。 宗阙抱住了他,垂眸看着他的颈后,感觉到了他极其快速的心跳:“喜欢就好。” 乐简抱着这个人,一时间的心情是难解的,他不是个笨嘴拙舌的人,却一时难以用言语去表达他的心情,就是很喜欢,很开心。 虽然方法有点土,但他的宗先生可是很认真的学习了恋爱技巧,很认真的给他准备了惊喜。 这种开心几乎是能够溢出来的,幸福在浑身流淌,让人的心变得温暖又温柔,眼眶有些发热,所谓的热泪盈眶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但他的眼泪要留到别的地方。 “宗阙。”乐简唤道。 “嗯。”宗阙应道。 “我很开心。”乐简抱着他笑道,“特别特别开心。” 开心到不知所已,很想让他知道。 宗阙微怔,他能够感觉到青年迟来的激动,就像是之前没有反应过来,在酝酿消化一样。 “饿吗?”宗阙思索着时间问道。 “饿了。”乐简从他的肩上起身,笑着凑上去亲了一下笑道,“我们去吃饭。” 他家宗先生表达爱意的方式更多的时候是朴实无华的,但他就喜欢对方每一句的关切。 宗阙抬手按上了他的发顶,被青年握住从头上取下,牵着进了门。 花朵还在盛放,散发出幽幽的香味,助理和司机以及保镖们默默跟上,已经开始对这件事习以为常。 午餐很丰盛,饭桌上有些安静却很和谐,乐简吃过饭后很是自然的跨坐在了宗阙的怀里,亲密无间。 “那些花你要自己带回去还是我让人帮你送回去?”宗阙垂眸看着伏在怀里的人问道。 “送回去吧,我一个人很难抱上楼。”乐简微微侧了下头笑道。 “好。”宗阙扣着他的腰身道,“我需要给你派几个保镖。” “在学校里也会遇到危险吗?”乐简轻声问道。 他不需要保镖,但他现在可是宗先生的恋人,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弱点,英雄救美可以,但被绑架要宗先生来救就算了。 他们家宗先生以往无所畏惧,现在可是脆弱的很。 “可能会被一些人盯上。”宗阙说道。 学校并不允许外来人随意进入,但这里很大,打理的人也很多,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丝毫疏忽。 “盯上后会怎么样?”乐简从他的怀里起身询问道,眸中有些担心。 他毕竟是一个贫困无比的学生,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 宗阙看着他道:“会绑.架或者勒索,平时不要乱跑,我派去的人会保护好你。” 不仅仅是这两种,更严重的会直接取命,当然,那种是极端情况,但还是要先做好防备。 “好危险啊……”乐简轻喃着,神色微动。 宗阙抬手,本想告诉他不用这么紧张,却见青年拥进了怀里道:“我好怕。” 宗阙从他眸中看到的全是有恃无恐:“……别怕。” 他知道没有真实接触过的人或许无法理解,但只要他不抗拒他派遣人跟在他的身边就行。 “我晚上睡觉会不会有人从窗口跳进来?”乐简蓦然微蹙着眉头担忧道。 他自己的安危没什么问题,他们家宗先生的安危才是问题,必须得同处一个屋檐下时时看着。 “不会,奥蒂斯的安防不错。”宗阙说道。 这里可是放着很多家族的继承人,储备的武器很多,安防也很严密,不至于什么人都能进来。 “哦……”乐简低头埋在了他的怀里,计划一失败,再明显点儿,宗先生可能会被他的迫切吓到。 “困了?”宗阙问道。 “没有。”乐简撑着他的肩膀起身道,“我觉得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好短,下午想逃课。” 理由找的非常好。 宗阙沉默了一下问道:“下午什么课?” “钢琴课,音乐鉴赏课。”乐简轻愁道,“我什么基础都没有,根本学不会……” 他的语调略有些磨人。 宗阙摸着他的脸颊道:“我给你批假,我教你。” “真的吗?”乐简目的达成,顿时喜笑颜开。 “嗯。”宗阙应道。 “那你不能嫌我笨。”乐简靠在他的怀里笑道。 “不会。”宗阙说道。 乐简抱着他的腰身,脸在埋到他的颈侧前在他的颊上亲了一下笑道:“爱你。” 宗阙眸色微深,只看到了青年伏在肩上的身影。 午后有些静谧,叶渊和项梁终于结完了早上的事情,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荒谬的一幕。 洁癖爆棚,小时候根本不让人摸头,长大了以后几乎三尺之内不站人的宗少现在怀里竟然抱着一个人,亲密的仿佛粘在一起。 叶渊满脸震惊,扭动着头看向了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助理,明白了这事恐怕不是第一次。 项梁倒是看清了人,那份少男心这一次直接碎裂成渣,谈了多久了抱成这样? 二人动身,对上了宗阙看过来的眸,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眉头微蹙。 已经没有什么能比现在更震惊的了,两位少爷心中空茫,听到了宗阙压低的声音:“小声点儿。” 叶项二人那一刻竟然感觉到了心酸,过去时放轻了脚步,也彻底看清了两个人的坐姿。 乐简跨坐在他的怀里轻伏,脸颊微侧,露出了极其漂亮的侧颜,只是浑身放松,明显正处于午睡之中。 能在宗少的怀里睡着,勇士! 叶项两人坐下,默默保持安静,带着内心的空茫看着这一幕。 而宗阙收回目光,只轻揽着人,看着手里的资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二人的姿态几乎未变,直到他们进来十几分钟后觉得腿有点儿麻的时候,宗阙看了一眼时间放下了手头的东西。 甚至没换脚的二人身体下意识挺直,看着以往不近人情的宗少轻托起了怀中青年的脸颊,投诸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冷质,但就是跟平时很不一样:“乐简。” 声音下意识放低了一些,这是两位少爷绝对没有的待遇,他以往讲话都是平铺直叙的。 这一声唤出,伏在他怀里的青年呼吸变了节奏,漂亮的睫毛缓缓睁开,下一刻却又闭上了,甚至极其亲昵的在宗阙的颈侧蹭了蹭道:“我一会儿……就起……” 不仅没有立刻听宗少的话,还能蹭两下! 【乐乐,叶渊和项梁来了。】1314提醒道。 正看着呐。 【嗯,我知道。】乐简说道。 他们进来他就听到了,但有什么关系,看着他也是要跟宗先生亲密的。 “嗯。”宗阙应了一声,听到了怀中青年轻起的笑声,“或者你现在亲我一下,直接唤醒我。” 他的声音有些细碎,带着刚睡醒的软,听起来十分磨人且旁若无人。 二位少爷坐直,叶渊轻咳了一声提醒,可咳到一半却见宗阙垂下眸,吻上了怀中青年轻抬起的唇。 画面十分唯美,没有什么狎昵的感觉,只有爱意蔓延着,好似让旁观者都能够心动几分。 也让叶渊的咳声下意识卡在了喉咙里,直到二人轻吻分开,他的那口气蓦然上来,瞬间咳的撕心裂肺。 乐简得了醒来后令人心情愉悦的吻,困顿稍解,回眸看向了那咳的面红耳赤的人道:“你没事吧?” 叶渊接过了助理递过来的水,好容易平顺了呼吸,却没从那双眸中看到什么关切的情绪,只有虚假的笑意。 只一眼就能够辨别,这是位伪装的高手。 “没事。”叶渊看着对方转过去的眸,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居心不良。 “我去洗把脸。”乐简从宗阙怀里起身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让他撑着肩膀起身离开。 水声隐约传来,项梁沉浸在自己追不到的人竟然会这么磨人的粘在宗阙的怀里心伤不已,本该退场,但又好像不太想离开,因为宗阙竟然会接吻就他妈的神奇! “你们有什么事?”宗阙问道。 他的语气平静,但就是有赶人的味道。 “你真的确定是他了?”叶渊思索了一下说道,“我觉得他不简单。” 宗阙看着他认真的神情道:“我知道。” 叶渊愣了一下:“那你还……” “什么不简单?”项梁问道。 “没什么,以你的智商想不明白这个。”叶渊没好气道,在听到水声停下时止住了话头。 他忘了,乐简或许不简单,但宗阙更不简单。 可明知不简单还留他在身边,图什么? 青年走出,几步到了宗阙的面前,然后十分自然的坐在了他的腿上笑道:“我等上课时间再去学琴。” “好。”宗阙应道。 二位少爷再次因为这样的举动陷入了呆滞,这绝对不是他们认识的宗阙! “他不用上课吗?!”项梁问道。 凭什么他要上课,这不是公器私用。 “我教他。”宗阙说道。 项梁静默无言了,宗少绝对是全能的,他的课可是很多顶尖人才都会抢着听的,包括钢琴,虽然很多人并没有听过他弹,但当年考核的时候却是无人不服。 琴不仅仅是技巧,还有意境和感情,而宗阙曲中的大气磅礴发挥的淋漓尽致,教一个乐简绰绰有余。 “距离上课还有四十分钟。”乐简拉过了宗阙的手看着时间笑道,“我们出去试试车吧。” 宗阙看了一眼他的手腕应道:“好。” 他二人起身,乐简拉上了宗阙的手走向了外面,静坐在原地的两位少爷顿时神色各异。 他们进来时当然看见了那辆红色的跑车,十分酷炫漂亮,且铺满了玫瑰花,跟宗少以往的风格十分不搭,看起来十分像告白。 他们带着乐简一定在的念头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我们先失陪了。”青年出门前朝他们挥了挥手笑道,大方自然,不带丝毫仰望与怯懦。 他们出去,留下了叶项二人默默无言。 “你之前说什么不简单?”项梁总算寻到了机会问道。 “我记得那辆车是全球限量一台的。”叶渊捏着下颌沉思道。 叶少爱车,但他虽然有钱,目前手头的资金也要紧着公司,而不能看见个全球限量一台就往家里拉,毕竟他的车已经很多了,喜欢的也太多了。 全球限量一台,就意味着宗阙买了,他以后就买不到了! “那辆车得多少钱?”项梁问道。 那种款肯定不可能是宗少开,他不喜欢那么张扬……也不一定,选的恋人就不符合低调那一条,但是里面有玫瑰花啊,总不能单送玫瑰花,那也太对不起宗少的身份了。 “一亿六千万。”叶渊说道。 项梁沉默在了原地,发出了惊叹:“这么贵?!” 这就送了?! “他从你身上应该图不了这么多。”叶渊说道。 项梁眯起了眼睛道:“我的财富跟宗阙当然有差距。” 但一亿六千万的车说送就送,宗少真的有鬼迷心窍的嫌疑。 “现在怎么办?”项梁问道。 叶渊愣了一下道:“不知道。” 宗阙说他知道,能够阻止他的约莫只有宗老,但私自干涉,朋友绝对没得做。 “那一辆车对他应该不算什么。”项梁说道,“静观其变吧。” 反正他们是插不上手,顶多看两眼。 …… 秋日的风有些凉,即使花圃里经常补种着花苗,看起来还是带了几分萧瑟感,却也让那开过校园道路的红色跑车看起来格外的醒目耀眼。 车开到了宿舍楼下,无数懂车的人迅速远眺且发出了惊叹。 “这车也太棒了!” “这是谁买的?” “我记得这辆,全球限量一台的那款,我也就看看。” “太炫酷了,难道是叶少的?叶少怎么会来这里?” 车门打开,所有人的目光汇聚,戴着墨镜的青年从其中走出,虽然穿着校服,却是长身玉立,红唇微扬,即使被遮住了眉眼,也极其漂亮夺目,跟那辆车十分搭调,而当他摘下墨镜时,虽然靡丽感更胜了一筹,在阳光下甚至让人心旌神摇,但熟悉的眉眼却让很多人瞪大了眼睛。 后续有车开过来,有人下来,跑车车前盖打开,铺满的玫瑰花被人小心爆出,一捧一捧的捧上了楼,招呼过的青年重新坐上驾驶座,调头离开,只留下了无数人惊叹在原地的目光。 花是谁送的,一目了然!车是给谁买的,也一目了然! “宗少竟然送他红玫瑰!” “红玫瑰的花语可是热情的爱恋啊!” “不会吧,会不会是他自己挑的?” “那辆车不会也是宗少送的吧?” “不是说腻了吗?!” “没有吧,昨晚还送过来了,难道昨天是出去挑跑车的?” “宗少也太宠了,那么贵的跑车说送就送。” “会不会是昨天腻了,今天又被他一哄就好了。” “你把宗少说的也太好哄了。” 学生们久久留在原地,即使是身家富贵的,限量款跑车也不是说买就买的。 羡慕嫉妒的心情简直能突破天际。 但这还只是开始。 当天下午乐简没来上课,有人对此有异议,但宗少亲自批了假条,还传了话过来,说亲自教他钢琴。 “他竟然能让宗少单独给他授课!” “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啊?” 还不能说诡计!简直令人嫉妒的发狂。 第二天早上乐简倒是来上课了,跑车虽然没有开来,但是手腕上却多了一块极其漂亮的手表,表盘上布满了钻石那是其次,主要是这款表也是限量款,一千万! 阳光一照满天星,戴在乐简的手腕上熠熠生辉,一看就是宗少送的! “宗少对恋人也太好了。” “以前到底谁说宗少不解风情的?” “一辆车,一块表而已,对宗少来说也就是玩玩,掉在地上都懒得捡。” 然后乐简午休了一趟,手腕上又换了一块表,还是限量款! 别人能发现,叶渊他们当然也能发现,且更直观。 “我觉得我现在住的宿舍太小了,花放在里面气味很浓郁,睡眠不好。”青年坐在宗阙的身旁轻声说道。 宗阙转眸看着他眸中的笑意,轻轻敛眸握紧了置在掌心中的手道:“要搬过来这边住吗?” 青年要求了不止一次,只是搬过来住的意义是不同的,他第一次不确定自己的自制力能不能跟他共处一个屋檐之下,但事不过三。 “要。”乐简回答的毫不犹豫,坚决不给反悔的机会。 “好,我让陈忠给你安排。”宗阙沉吟道,“校外想要什么样的?” 乐简的眸中含着错愕和惊喜:“想要什么样的,你都送给我吗?” “嗯。”宗阙应道。 “我想要一个带泳池的别墅。”乐简笑道。 宗阙示意,助理那里迅速将整理好的材料放了过来,心如止水。 乐简接过,一页页翻着,这上面的豪宅不仅仅带泳池,甚至俯瞰图极其巨大,甚至能带高尔夫球场,价值自然不菲。 青年挑选着,坐在对面廊椅上的两位少爷默默无言,为了不被当电灯泡,一句话都没有,只是心里弥漫着宗少鬼迷心窍的念头。 一定是中了什么术。 乐简选定,将图册递了过去:“就要这个。” “好。”宗阙应了一声。 助理接过,看着上面36亿的数额,精神恍惚着,他想要挣到这么多钱,起码要工作几百年。 宗少情窦初开,真是豪掷千金。 “这套别墅放在乐先生的名下吗?”助理问了一声。 “嗯。”宗阙应道。 “好的。”助理转身离开,交代人去办事了。 “爱你。”乐简凑过去轻轻亲在了宗阙的唇角笑道。 “还想要什么?”宗阙问道。 叶项二人听到这句话时眼珠终于僵硬的转动了一下,还来?! 乐简余光扫过他们恍惚的神情,笑意极深:“之前那辆车我开腻了,上次我记得有一辆蓝色的很好看。” 全球限量一台的话,叶少记得其中确实有一台蓝色的,很好看,价值两亿两千万! “好。”宗阙摸了摸他的发顶道。 乐简抽出了手,抱上他的脖颈亲了一下:“你真好。” 叶渊深吸了一口气,同时遭受了两重重创,恍惚起身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我也有事,我也走了……”项少同样起身跟上。 “慢走。”宗阙看着两人的身影道。 二人出去,心口皆是难受不已。 “他太明显了。”叶渊有些凝重道。 不仅是跑车,还有那明目张胆的要钱,虽然说宗阙轻松就能让他失去一切,但按理来说,宗阙不可能看上这样的人才对! 他的话说完,旁边的人却没有给出回应,叶渊转头看向了沉思的项梁道:“你怎么了?” “我在想我怎么小时候就没抓住机会。”项梁抬头懊恼道,“早知道我就早早把宗阙拿下了!当宗少的恋人真好啊。” 叶渊:“……” “太后悔了!”项梁后悔的捶胸顿足道,“你不后悔吗?豪车随便送啊!” “以后都会有的。”叶渊拍着他的肩膀道,“命运不要捏在别人的手上。” “可是如果是宗少这种情况,他肯定会带伴侣的家族啊。”项梁说道,“也算另类做贡献,说不定还会让着你,让你做第一名。” 叶渊惊讶的发现,他好像也是这样的人,在钱的面前,犹豫一秒都是不尊重,而且就算乐简敢这么要,也是宗阙惯的。 叶少的址果冻小说网 307. 资优生的春天(7) 互许 宗阙答应的事,不用乐简亲自去办,只一个小时,他的所有东西就被搬动安置妥当了。 奥蒂斯的宿舍很大,但跟宗阙这里的休息区域比较起来,还是小了很多。 一个单独的房间门空置的地方用来打个篮球几乎都不是问题。 床铺柔软,环境舒适,跟外间门略显冰冷平直的格调有些不搭,乐简的房间门用的风格几乎跟他原本寝室的风格一致。 助理负责安排好一切,乐简则负责参观,宗阙看着青年四下打量的身影道:“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改。” “唔……”乐简应了一声,趴在窗户那里看了一下距离。 房间门很大很宽敞,每一样物品的材质都用到了极致,可见办事的人尽心,看起来绝对是舒适的。 只是空间门太大了些,他们家宗先生以往绝对不会用这么大的房间门让他一个人居住,毕竟床太大容易做噩梦,但世界的影响是巨大的,应该是从小习惯了用这么大的床。 “你的房间门在哪里?”乐简逛了一圈笑着问道。 “少爷的房间门在东边。”助理说道。 “有地图吗?”乐简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笑道,“我怕迷路。” 助理有些怔神,宗阙看着面前含笑的青年道:“给他。” “是。”助理应声道。 俯瞰图很大,一眼看过去占地面积十分广阔,却不如何斗折蛇行,只是距离很远,想要从东边跑到西边,正常男人冲刺跑都能够用到七八秒。 【好大。】1314说道。 【确实。】乐简表示赞成。 而乐简那里迅速搬离,自然是又引发了一波校园冲击。 “他的东西都搬走,难道以后都要住到宗少那边吗?” “我不信!” “同住一个屋檐下,不是更方便了?” “他难道真的想嫁到宗家吗?” “他是不是会什么妖术!” 月明星稀,传说中会妖术的乐简正在使用他的妖术。 “这个好难,我不会……” 青年趴在桌上,对着满纸页的题目就开始耍赖。 “哪里不会?”宗阙看着脸颊枕在胳膊上的青年问道。 “哪里都不会。”青年眉眼轻弯,眸中蕴了笑意,“需要讲题。” 宗阙看着他在手臂上轻揪的衣角道:“好。” “唔……”乐简坐起,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笑道,“你真好。” 宗阙拿过了他的题目,看着其上的内容,将纸页放在了两个人的中间门道:“第一题也不会?” 乐简轻扫了一眼,托着腮看向他时毫不犹豫的点头:“嗯,不会。” 乐同学最近忙于恋爱,而新的课程实在太卷了。 一个人学习那是无聊,跟恋人在一起,听着他平静却让耳尖发痒的声音,那就是享受。 宗阙沉默了一下,从第一题开始给他讲起。 他的声音向来透着性情,永远显得很冷静,助理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十分平静。 宗少的时间门可是相当宝贵的,分秒创造的财富都是他毕生难以企及的,但此刻却用来教这么浅显的知识。 “我觉得这个椅子不太舒服……”青年略微抱怨的声音传了过来。 椅子不舒服,那就是助理的失误,可助理将动时,却听那漂亮的青年继续说道:“你能不能抱着我啊?” 助理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眼观鼻鼻观心,这个时候没他什么事。 而他以往工作就是工作,学习就是学习的,绝不会将其搅混的少爷毫不犹豫的将青年放在了他的怀里问道:“刚才听明白了吗?” “没有,你再讲一遍。”漂亮的青年说出了十分任性的话。 那种看一遍都能得出答案的题目…… “好。”宗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想当初,少爷筛选能用的人,标准是何等的严格。 宗阙细化拆解着步骤,题目是很简单,一眼看过无甚趣味,可怀中青年的目光落在其上,认真的眸色足以让它变得有意义。 “还有哪一步不明白?”宗阙问道。 青年的眸定在其上,眸光轻轻流转看了过来,吻落在了他的颊边,眼中全是笑意:“没有了,这样会不会很浪费你的时间门?” 他这样问着,眸中却没有什么担忧之色。 “不会。”宗阙看着他轻轻扬起的唇角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青年转眸,手搭在他扣在他腰间门的手上,五指穿插,轻声催促道,“我们开始下一题吧,要不然今晚做不完了。” 指上微痒,灯影下的青年心跳微快,脖颈微粉,漂亮到不可思议。 宗阙沉下气息,目光穿过他的肩膀看向了纸页道:“明天是周末。” “可是周末不想学习。”乐简笑道。 “好。”宗阙应道。 夜色渐深,校园里的光都缓缓暗了下来,最后一道题讲完,宗阙放下笔看着怀中的青年道:“该去睡觉了。” “好。”怀中青年当即应下,直接松开起身,不带丝毫犹豫。 宗阙怀里骤空,看着站起身收拾着桌上东西的青年指尖微动。 即使共处一个屋檐下,待的时间门很长,可即将分别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好似滞闷的感觉,不算舒服,却也不算不舒服。 只是有点舍不得。 人的欲.望是会扩大的,阈值随着欲.望被满足而一步步提升,得到一些,就会渴望更多,他也不会例外。 青年收拾好东西看了过来,漂亮的眸中映着头顶的灯光,彼此目光相接时他弯腰过来笑道:“宗阙,晚安。” “晚安。”宗阙看着他说道。 这个人终究会是他的,在此之前,不能太着急。 微扬柔软的唇轻落,在花香弥漫的夜色里格外的令人悸动,一吻轻分,青年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宗阙起身,助理已示意退下,他则进了自己的房间门。 两个房间门分东西,距离不算太远,一出门就能够远眺到,但要过去,足以留下思考的时间门。 原本放在床头的花已经没了,鲜花再如何延长水养的时间门,也会逐渐凋零,那里没有再插放花朵,只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瓶子。 宗阙私人的时间门几乎都是按部就班的,他的目光只落在了瓶身上一眼,随后进了浴室。 而在另外一端的房间门,乐简带上门时眸中划过了凝思,静静靠在门上看着室内思索着一件事。 【乐乐你有心事吗?】1314简直眼看着刚才还笑盈盈的人心情仿佛瞬间门急转直下。 【嗯,他竟然忍住了。】乐简轻叹了一口气,从门口离开,脱下外套随手一扔,稳稳当当的挂在衣架上,然后站在了比人还要高很多的镜子前。 镜中的人很漂亮,不管是身形还是五官都十分精致,皮肤更是精心呵护,没有丝毫瑕疵。 可他们家宗先生就这么放他回来了!同处一个屋檐下,还是恋人,又没有外人打扰,竟然能放他回来! 这个世界有记忆也就算了,宗先生的克制是深入骨髓的,不会轻易碰他,但没有记忆,竟然忍住了。 这不得不让乐简怀疑他的魅力是不是下降了。 【爱情是细水长流的。】1314说道。 【以后再细水长流。】乐简笑了一下,从镜前离开道。 pna不成功还有pnb。 他笑的极其漂亮,1314却打了一个小激灵,宿主再克制,黑化小猫咪就要被放出来了。 …… 夜色漆黑,宗阙从浴室出来后直接上了床,两米的大床,比之乐简那边的小之又小,宗阙一般也只会睡在偏侧的地方。 周围很安静,生物钟到了,心绪也已经平稳了下来,只是脑海中还是会思索着新换了环境,对方会不会不适应。 生的那么漂亮爱娇的模样,天生就该是被宠爱着的,关于他过往的经历,也到了可以问询的时候。 宗阙整理思绪,意识渐沉时却听到了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他的意识瞬间门清醒,呼吸却没有变调,只听着门被轻掩上,极轻的脚步声靠近,在房间门中寻觅着靠近了床边。 床尾有轻压的感觉传了过来,宗阙凝神,手摸到压在枕下的枪时,那已然从被尾钻进来的人轻应了一声,似有疑惑之声,却十分的熟悉。 宗阙手指微顿,在被中摸索着,终于找到方向的人从那里钻了出来,带着满头略被蹭乱的发,轻声询问道:“喂,你睡着了吗?” 声音很轻,在静谧的夜里却十分的清晰悦耳。 “我知道你没睡着……”被中的人轻撑着,呼吸已凑近了。 宗阙沉着气息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他这里卧室的门没有反锁,但是从东跑到西,这么长的距离,不应该没人注意到。 “少爷,”问询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您睡了吗?” “是不是被人发现了?”怀中的青年轻声说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恢复了平常的声音道,“没事。” “是。”外面的声音传进,又迅速消失。 “什么没事?”青年似乎有些好奇的问道。 “下次深夜不要乱跑,容易被当成偷袭的人。”宗阙看着被中隐约的轮廓道。 “唔,这么危险,被发现了会怎么样?”青年似乎有些担忧的问道。 宗阙略微沉吟道:“会被抓起来。” 如果是外来者进入他的房间门,一旦有异动就会被击毙,青年住在这里,身上没带利器,才会有外面的问询。 “看来我运气不错,没被抓起来。”青年笑道。 他言语轻笑,1314却紧张的都快抽过去了,因为刚才外面全是狙.击手啊,包围式的,乐乐就这么顶着无数目镜一路溜达了过来。 “怎么过来了?”宗阙没有再谈论那个话题。 “我想起有一件礼物还没有送给你。”青年轻声说道。 “什么?”宗阙沉着气息询问道。 青年却掀起了被角,往下钻了些道:“你进来,我给你看。” 他钻进了被中,宗阙沉默了一下,又听见其中催促道:“快点。” 他拉上了被子,将两个人掩在了其中,些许电器指示灯带来的光亮彻底消失,本就是狭小的空间门,一时呼吸可闻,甚至能够感觉到青年身上未尽的水汽。 他刚洗过澡,穿着的是绸制的睡衣,整个人可以想象的柔软和毫无防备,此刻毫无顾忌的躺在了他的床上。 被角掩实,宗阙沉着气息忍耐的有些头疼,却看到了被中似乎从指缝间门亮起的光芒,蓝紫色的微光,穿过青年的手指,不那么刺眼,却足以照亮这狭小的空间门。 手指分开,那个小小的亮着光的东西正呈在他的掌心之中。 一枚很漂亮的蛋,呈现出打开的模样,下面是蛋体,上面却是恍若水晶城堡的模样,很小巧,蓝紫流莹的光芒在其上缠绕,像是点缀了无数的碎星,仿佛被星空笼罩。 “好看吗?”青年的笑意得以在这原本的黑暗中窥伺到,漂亮的眼睛更似是映着星空一样。 “好看。”宗阙回答道。 “送你的,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你要好好珍藏。”青年将那枚小小的蛋递了过来,叮嘱道。 宗阙心头略有些沉,从那温热的手上小心接过了那枚蛋,份量有些微沉,是石头材质的,石头本该是冰凉的,但此刻上面却还带着青年的体温,他一路定是捂在掌心之中带过来的。 很精巧,毫无瑕疵,是他亲手做的礼物。 的确应该好好珍藏。 “这是盖子。”青年将另外一半递了过来。 “做了多久?”宗阙接过问道。 这么精细的工艺十分费神。 “也没多久,我很擅长的。”乐简笑道。 他做机巧玩具的手艺可是相当不错的。 宗阙打量着掌心的东西,在那满目期待的目光中将盖子合上了。 光芒消失,原本微亮的地方瞬间门变得一片黑暗,却似乎不仅仅能够听到呼吸的声音,还有心跳。 被角轻掀,乐简本以为他去放东西了,下一刻却被扣住了腰身带近,呼吸可察时,已被深吻住了。 之前听到的勉强压下的呼吸不是错觉,察觉到的心跳也不是错觉,微深的眸也不是错觉。 吻极深,带着让人心醉的力道,乐简在他倾覆过来时搂住了他的肩膀,迎接着这份深到极致的吻。 他知道这个人很开心,他也很开心。 想着送礼物的时候很开心,看到他收到礼物开心的模样也很开心。 被子掀开带来了新的空气,却似乎因为那有些亮的光芒,指示灯的光一时之间门显得有些暗。 深吻分开,心跳在方寸之地砰砰作响着,从未有过的亲密,心动异常。 “现在跑还来得及。”夜色中的轮廓很模糊,以往平静的声音却带着微沉。 他这样说了,轻碰的唇似乎在留着余地,拥抱的力道却没有放松。 乐简知道,如果他说不要,这个人一定会放开,可是:“我为什么要跑?” 他的话音落时,听到了对方呼吸微微的变调,即使看不到,也能够想象到那双眸处在了深邃失控的边缘,而下一刻那道防线破碎,他已再次被深吻住了。 他不想跑,一点儿都不想。 他喜欢这个人抱着他的力道,喜欢他因为他而失控,喜欢他满心的炙热为他而释放。 …… 清晨在鸟鸣声中到来,即使晚上睡得有些迟,宗阙的生物钟到时还是醒了过来。 空气有些微凉,但被子里却很舒服,而睁开眼睛时,那浑身柔软的青年正躺在他的怀里,发丝散落,呼吸清浅,只有眼尾的微红诠释着昨晚的变化。 彻底拥有一个人是一种极舒适的状态,这种心情并不是占有一个人的身体就能够拥有的,而是他的恋人满心渴望的交托,毫无忌惮的躺在他的怀里,才是真的拥有。 宗阙略微收紧了手臂,看着怀中的人,不似以往那样醒来便起身。 昨夜爱.欲纵横,此刻只是抱着他,心却是平稳而充实的。 这样的事情在他的以往看来是虚度光阴,但此刻却不是。 时间门缓缓过去,窗外的鸟鸣声散去,些许透进来的光线让室内变亮时,青年的睫毛微颤,呼吸有了变化。 宗阙摸上他的脸颊时,青年的声音轻应,那双极漂亮的眸缓缓睁开,带着些许朦胧困倦,看到他时却是带了笑意,直接抱了过来:“宗阙……” “嗯。”宗阙应了一声,怀中的青年有些痴.缠,却让人心动。 “一醒来就看到你真开心。”乐简收紧手臂微蹭,很久之前,这个人即使跟他在一起,也是相当的勤谨自制,不轻易在床上浪费时间门。 他不是怪罪他,因为他的感情很淡泊,他已经尽他所能做到最好,后来他慢慢变了,有时候会放弃所谓的克制陪着他,计划之外的事时有发生。 本来以为失去记忆后或许会略有恢复以前的状态,可一睁眼就对上他似乎一直看着他的目光,真是意外之喜。 宗阙抱着怀里浑身似乎溢满着欣喜的人,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道:“我也是。” 他很庆幸自己的贪恋,他只是在这里,竟然就能让他这么开心。 乐简从他的怀里略微分开,看着面前人略微溢出着情绪的眸,抱着他的肩膀笑道:“男朋友,早安吻。” 他的话音落时,那双微深的眸已近前,轻吻住了他的唇。 相濡以沫,亲密无间门,带着怜惜的感觉,让这个早晨美好到了极致。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宗阙跟他分开时问道。 虽然第一次他很注意度,但男人天生不是承受的一方。 “没什么不舒服。”乐简眸光轻轻流转道,“你很擅长啊。” 虽然步骤有些青涩,但明显是做了功课的。 宗阙看着青年微微侧过的眸解释道:“没有过别人,只是系统学习了相关知识。” 人体的构造他很了解,既然要他,怎么会不提前做好功课。 乐简笑了一下,转眸看着他轻声道:“我知道,你只喜欢我。” 宗阙看着他应道:“嗯,只喜欢你。” 他可以确定,虽然情不知所起,但只会有这个人。 乐简眸光轻动,喉结轻轻吞咽道:“我还想做!” 他们家宗先生太勾人了,这个床是起不来了。 宗阙微怔,没想到他会直接宣之于口,但由他说来,却十分的理所当然,昨晚不可视,现在却可以看到他毫无防备的躺在身下,只需要他同意,就可以再次触碰他:“第一次要休息三天。” “我不难受。”乐简勾着他的脖颈道。 他可是专门跟系统兑换的名器。 “受伤了会生病。”宗阙起身,带起了挂在怀里的人道,“别闹。” “我死了……”乐简挂在他的身上拉长了语调。 按理来说这个年龄正是身体健康的时候,一点火星就炸,他到底怎么忍住的?! 青年赖在怀里磨人,宗阙摸着他的后颈,却是听到了些许轻应的喉音,真的像只猫儿似的,让人无可奈何:“先观察身体状况。” “我身体状况好的很。”乐简说道。 可惜本源世界的事情不能透露,要不然就该让他知道。 “我让他们带仪器过来给你检查。”宗阙退让道。 如果没有伤痕,食髓知味也很好。 “唔……我腿软,走不动路。”乐简跟他分开笑道。 宗阙看着他眸中瞬间门亮起的笑意,有些费解他的心思能够变化如此之快,起身时却是将赖在怀里的人打横抱了起来。 …… 助理从早上就开始在外等候,他一向是随着少爷的生物钟作息的,少爷晨起时会晨练,这个时候不需要他跟着,但早饭的时间门却需要汇报一些情况。 可今天都过了早饭时间门了,少爷还是没有出来。 昨晚乐简进去的事他倒是知道的,少爷也留宿了他也知道,准备东西的事也是他一手采办的,就放在少爷的床头柜里,但是少爷会到早饭时间门还没有出来却是他没想到的。 少爷就算是恋爱,也不会改变他以往的工作行程,今天却…… 门从里面打开,助理低头看着只迈出的一双腿,抬头时却看到了宗阙怀里抱着的青年。 青年虽然没有穿着睡衣,却是懒懒依偎在少爷的怀里,眼角眉梢透着一股绝对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春.情,让他本来就漂亮的面孔更添了几分冲击感,就像刚刚被满足的小妖精,而少爷就像那个十全大补丹。 助理看了一眼,连忙低头退到了一边尽职尽责道:“少爷,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初次可是十分容易发生流血事件的,他们少爷龙精虎猛,一手就能按倒项少,必然龙马精神!这不乐同学已经没法走路了。 乐简闻言没忍住笑了一声,助理按捺着心中的好奇没有抬头,然后听到了少爷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不用,让人送仪器过来。” “您要亲自为乐先生检查吗?”助理蓦然抬头问道,下一刻意识到了自己的越界,匆匆离开道,“好的,马上为您安排。” 虽然这里有医生,但少爷的医术才是最顶尖的,只是没想到少爷对乐先生的占有欲会这么高,只能自己亲自看。 助理匆匆离开,乐简抱着宗阙的肩颈笑道:“宗少要亲自给我检查啊?” 虽然他预想到了他们家宗先生不会让别人给他检查,但是预想和现实还是有区别的,宗先生的占有欲真是令人心情愉悦。 宗阙看着他眼角眉梢愉悦的笑意应道:“嗯,我的医术比他好。” “人家不是说医者不自医。”乐简笑道。 “我更相信自己。”宗阙说道。 乐简抱着他的脖颈笑道:“我也相信你。” 他们家宗先生可是相当可靠。 宗阙看着他眸中的神色,抱着人走向了诊疗室。 仪器运过来的很快,宗阙驱退了其他人戴上手套时,那躺在病床上的青年眸中却有着忐忑。 “怎么了?”宗阙看着他的状态问道。 “我好怕……”青年眸光轻眨着,其中溢着水光。 宗阙看了一眼那有些冰冷的器械道:“别怕,做检查时不疼。” 青年轻轻抽着气,宗阙放下东西坐在了床边,摘下手套摸着他的发的要求做就行。” 青年眸光轻眨,搂上了他的肩膀,宗阙低头吻上他的唇时,只听青年说道:“那医生你不会趁机对我做些什么吧?” 他的声音极轻极可怜,眸中却溢满了笑意,相当有恃无恐,哪里有半分害怕。 宗阙呼吸轻沉道:“不会。” 乐简看着他沉下的眸,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却已被扣住了后颈吻住。 一吻分开,呼吸极近,他的声音呢喃:“医生,我的嘴巴也生病了吗?” 宗阙:“……” “我会不会得绝症了?”青年眸中溢着害怕。 宗阙起身,换了一只新的手套戴上道:“要检查后才知道。” “那你快检查我。”他的眸中全是兴奋之色。 宗阙沉默了一下,拿起仪器道:“躺好。” “哦。”他这次十分听话。 …… 检查的时间门不长,乐简被抱着进去,也被抱着出来,抱着进去还好,抱着出来时脸色却比之前更红润了一些,让站在外面下意识想要问一嘴病情的医生话头愣是堵在了嘴巴里。 “早饭准备好了吗?”宗阙问道。 “准备好了。”助理眼观鼻鼻观心,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一点儿都不知道要不是因为早饭没吃,这场检查可能会持续更久。 “嗯。”宗阙应了一声,抱着人出了诊疗室。 “我饿了,我想吃龙虾。”乐简期待道。 “不能吃。”宗阙看着他的眸色,确定他还没有玩够。 “呜……”乐简轻泣了一声。 宗阙对此毫无反应,跟在身后的助理却停了一下步伐,带着之后的日子会很精彩的心情跟了上去。 乐简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虽然吃饭的时候仍然被宗阙抱着,但是吃过以后他就十分随意的下来溜达了一圈:“我想出去玩。” 助理怀疑着人生,看向了刚刚从卧室出来的宗阙。 “想去哪?”宗阙问道。 “去看看我的豪宅。”乐简说道。 助理已经不为这样的勇敢无畏而震惊了,及时开口道:“少爷,那边已经打点好了。” “一起去看看。”宗阙看向了青年道。 “爱你。”乐简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车队出发,不再是以往清一色的漆黑,中间门加了两辆红蓝二色的跑车,在周末这个校门口云集众人的时刻,十分的吸睛。 “他也太张扬了!” “天呐,两辆限量款!”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宗少送他他就要啊!” “早知道宗少喜欢穷追猛打的……” 羡慕嫉妒的目光汇聚,怨念几乎能够穿透车窗玻璃,然后那蓝色跑车的一侧降了下来,一只极修长漂亮的手搭了出来,手腕上戴着一款极其夸张夺目的手表,却一点儿都没有喧宾夺主的味道。 戴着墨镜的青年转脸看了过来,唇角扬起,声音悠扬轻快:“我们去宗少送我的南山区的豪宅,大家周末愉快!” 一群人滞在当场,甚至能透过车窗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宗阙,但是车窗就那么升起了,车队就那么消失了。 “南山区的豪宅?” “那里环山的区域只有三座豪宅,一座就价值几十亿!” “宗少竟然送他那么贵的豪宅?” “宗少就坐在他旁边,他怎么敢说的呀?” “几十亿,送的东西都能自己成个小家族了。” “宗少对他也太好了!” 车队行驶,车内本是安静了半晌,却在转出车辆聚集区域时,坐在驾驶座上的青年蓦然失笑出声,笑的胸腔都在震颤,十分愉悦。 宗阙看着他眼角眉梢的笑意道:“还喜欢哪辆车?” 乐简转眸看了他一眼笑道:“全部的限量款。” “好。”宗阙应道。 车子驶向了南山,远远看去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湖面漾起涟漪,可在那青山绿水间门,却涂抹着一抹极致的鲜红,非工业化的刺目,而是令人向往的红色。 那座豪宅就在山脚,车辆沿着道路驶入其中时,花香的味道顺着窗户渗了一些进来。 乐简开了车窗,湖风灌入,带来了裹挟着水汽又不那么浓郁的香味,而不过瞬间门,大朵盛放的玫瑰出现在了车队的两侧,在风中轻轻摇曳,鲜红夺目。 巨大的豪宅近在眼前,即使依着湖水,其中仍然建了一座巨大的泳池,远远就能够看到湛蓝的色泽,而在宅邸其他蔓延的地方,皆是盛放着玫瑰花。 【哇塞!】1314十分震撼! 爱他就送他玫瑰庄园。 乐简也很感动,虽然宗先生的方法有点儿土,但很符合这个世界的格调。 他喜欢玫瑰,就送他一整个庄园的玫瑰花。 车队停在了豪宅的前面,各自下车,乐简摘下了眼镜,那原本略显暗红的色泽完全无碍的映入了眼帘之中。 花朵的红没有匠气,怎么看似乎都不会觉得刺目,只会觉得美不胜收。 车队有人自行开走,这里也有人保卫,宗阙走到了青年的身旁道:“喜欢?” “嗯,喜欢。”乐简看向他笑道,“回去的时候剪上几枝,插在你床头的花瓶里,就当是借花献佛了。” 他睡了一晚,自然看到了那个空置的花瓶,嗅到了一些桔梗花留下的香味。 宗先生的手帕他没还,他的领带宗先生也没还,就放在床头,只是变为了较为平整的模样。 宗阙轻轻敛眸道:“送给你的就是你的。” 乐简微怔,牵住了他的手笑道:“那我天天送你花好不好?” “嗯。”宗阙握住了他的手垂眸应道。 “完了,是心动的感觉。”乐简与他对视,牵着他的手按在了胸口笑道,“你快摸摸。” 宗阙能够察觉他的心跳,也能够被他身上的活力与笑意所感染,他看着站在花丛旁边却没有半分黯然失色的青年,握住他的手拉到了面前。 乐简有些疑惑,却见对方垂眸,将一枚戒指轻推在了他的中指上。 银白而具有设计感的戒指,略宽,看起来低调又不失奢华,是对戒的款式。 “叮,您的宝贝已经被您套牢了。”乐简在对方抬眸看过来时笑道。 宗阙眸色轻动,却见青年手心翻转催促道:“你的那枚呢?” 宗阙将自己的那枚交给了他,看着青年凑近,将那枚戒指推上了中指。 同样的色泽,交握在一处时格外的漂亮。 “我要是多等一会儿,今晚是不是就不用钻被窝了?”乐简看了两眼,松开他的手时拥进了他的怀里仰头笑道。 宗阙抱着他道:“不一定。” 戒指是身份的证明,彼此是伴侣,互相认可以后就不能跑了。 只是没想到青年会直接深夜潜入,如果不是,或许他会再等上一段时间门。 “你!”乐简略微眯着眼睛道,“你就一点儿都不想上.我?!”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想。” “哦……”青年的唇扬了起来,“那什么时候想的?” 宗阙看着他的眸光沉吟,第一次相遇时是极其惊艳的,就像是整个世界都流进了色彩,那时把他抱在怀里,还没有起欲,但的确不想让他离开,后来:“第一次接吻的时候。” 那个时候裹挟着橘子甜味的青年第一次明确的属于他。 乐简轻轻抿唇,抱着他的腰身笑道:“那比我迟,我第一次见你就想跟你上.床。” 宗阙:“……” “结果你拖了这么久,我都快急死了。”乐简笑眯眯道,“你要补偿我。” 宗阙垂眸,扣住了他的后颈,吻上了他的唇:“抱歉。” 原来他也是一眼心动。 玫瑰花丛中的吻裹挟着香气,浪漫至极。 因为是周末,并不急着回去,房间门已经收拾好,只等着入住。 没有外人会来打扰,二人的亲密更加自然,如胶似漆。 白天乐简试了他的新泳池,虽然身上带了些痕迹,但是一点儿也不影响他在其中畅游的身姿。 而在夜色降临时,说是去洗澡的青年却是许久都不见出来。 宗阙看向了助理,助理低头道:“乐先生说他要为您准备惊喜,让您等会儿再去卧室找他。” 戒指都戴上了,以后那就是少夫人,该听的话还是要听的。 宗阙沉默了一下,坐在沙发上静等着。 【小家伙,你那里有没有什么防止身体亏空的药?】乐简问道。 他记得宗阙之前作为人类时也能够长时间门跟他合.欢的事,其他的事能修行,作为人类毫无亏损,应该是系统的功劳。 1314磕巴了一下:【啊,啊?!】 【应该有的吧。】乐简放缓了语调道,【我这也是为了宗先生考虑,万一他的身体从年轻时亏空了,以后老了要受罪的。】 1314十分忧虑:【有,是补肾药剂。】 乐简眸中划过一抹了然:【宗先生以前用过吗?】 1314求助的看向了01,它好像暴露了,但是这是为了宿主呀。 【可以说。】01说道。 早晚都会知道的,只要没有满世界的宣扬就行。 【用过的!】1314得了许可,顿时放心了。 【只用过一次吗?】乐简笑眯眯问道。 【用过好多次!】1314毫不犹豫的回答。 【效果是什么?】乐简笑着问道。 【一颗金枪不倒!事后无损!】1314激情科普。 乐简挑眉:【有催.情效果?】 【一点点助兴,主要是补充身体的。】1314说道。 宿主要是不想做,那点儿兴致完全可以压下去。 【哦……那等会儿给宗先生用吧。】乐简笑道。 【好的,但是给系统带着的宿主外的人使用,要双倍星币哦。】1314兢兢业业的讲解。 【好,知道了,等我们开始了你再用,别被他发现了。】乐简笑道。 【为什么呀?】1314问道。 乐简笑道:【做好事,不留名。】 【哦!】1314恍然大悟,快乐工作。 01:【……】 宗阙隔了半个小时,敲响卧室门时听到了里面请进的声音。 房门打开,些许玫瑰花的香味溢散了出来,灯光几乎尽灭,只有那张大床的帷帐周围暖色的灯带亮着,地面上散落着花瓣,其中铺着的一条指向了床的方向。 宗阙带上门,将其反锁后走向了床边,掀开帷帐时看到了满床的红色花瓣,而腰身被从身后伸来的手臂抱住了,青年的声音悠扬低吟:“宗少爷,我是您今晚的礼物。” 他的呼吸碰到了耳侧,宗阙沉下气息握住了他的手腕道:“礼物就该待在他应该待着的地方。” “好嘛……”乐简听着他平静的声音,心神微微震颤,被那 308. 资优生的春天(8) 家长 玫瑰花瓣铺陈,在不那么明亮的灯光下透着暗红糜艳的色泽,青年坐在其中,手轻撑着床,他本就玉骨冰肌,颜色靡丽,此刻花瓣仿佛亲吻着他的手指,生是让那指尖似乎都染上了花瓣的香气,红白之色虽分明,却又似极亲昵的交织在一处,倒像是盛放的花成了精一样。 帘帐轻掀,青年眉眼含笑,比那花还要更艳几分:“宗少爷,请温柔一些……” 宗阙敛眸,俯身时乐简轻轻抬起了头,呼吸咫尺,却是放在床上的手被轻轻扣住拉了过去。 轻握的掌中裹挟着玫瑰花瓣,却让那戴着戒指的手指格外的漂亮夺目。 手被轻拉,凑到了宗阙的面前,他的目光平静,似乎在打量着这只手在玫瑰花瓣的映衬下有多么漂亮,乐简的心微微绷紧着,下一刻略有些轻却暖的力道落在了他的戒指旁,垂下的眸带着怜惜和虔诚的感觉。 心脏砰砰跳动,乐简的喉结轻轻吞咽,脑袋有一瞬间发懵时被扣住了腰身深吻住。 被松开的手扶住了对方的肩膀,如愿以偿。 …… 夜色很深,灯影却一如既往的晕黄温暖,只是花香弥漫,有些馥郁。 宗阙起身,将那躺在花瓣中的人抱了起来,朵朵花瓣随之落下。 乐简察觉动静,阖住的眸微微睁开,只看到些许光芒透进,又有些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我们去哪儿?” “换个地方。”宗阙转身说道。 花香太过浓郁,会影响睡眠。 “唔……”乐简轻应了一声,有些分不清时间颠倒,只能察觉到自己浸入温水中,清洗以后换上了柔软干净的睡衣,躺在了只是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床上。 这是属于宗阙的气息,一点儿都不浓烈,干净且令人安心。 抱着他的力道很稳,放下的动作也很温柔,这个环境让人觉得舒适,但:“这就结束了?” 一句话,抱着他的手臂微顿了一下,下一刻再次被吻住了。 …… “少爷。”助理恭敬的站在外面,这一次完全没敢抬头。 “准备车,回学校。”宗阙抱着怀里沉睡的青年道。 “是。”助理说道。 车辆准备,却是不管是助理还是保镖,在他们少爷出来的时候没有一个敢抬头的,直到人进入了那辆加长的车,气氛才略微松了些。 车子行驶,清晨清新的空气十分怡人,但是车队却透着极其沉默的氛围。 风景划过窗外,宗阙抱着怀里的人看着他的睡颜,青年长的很漂亮,即使睡着了也很漂亮,只是以往是全然的安心恬静,此刻那双眸闭着,合起的睫毛似乎还染着濡湿的感觉。 虽然细腻的勾勒着那姣好的眼型,但他的眼角眉梢却透着一种浓郁的困倦感。 一天两夜,宗阙看了许久,眸色划过了些许思索。 他向来不是重.欲的人,但即使检查过,体内也没有任何药物的成分,反而即使没怎么休息,身份状况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状况暂且不明,但这次确实太放纵了。 车队驶进了校园,重新回到了那座花园之中,宗阙抱着人进了房间,将人放在了床上。 “少爷,已经去请过假了。”助理站在门外说道,“需要叫医生来吗?” 虽然这两天也有吃饭,但是全程被抱着没醒,还是要挂营养液才行。 “嗯。”宗阙应了一声。 虽然对方的身体状况也没有问题,但进食确实很少。 “好的。”助理转身道。 少爷能力出众,看来想要做好小妖精也不容易。 营养液送了过来,医生没进来,只站在门口远远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沉睡的青年提醒道:“少爷,这种事情要适可而止。” 他们少爷的克制都丢到犄角旮旯里了。 虽说确实那个青年确实很漂亮,苦短日高起是有道理的,但是他们也要为少爷的身体负责,要是让宗老知道了,那可不仅仅是丢工作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道:“知道了,别打扰到他。” “好的。”助理和医生默默退散。 校园里的传闻却再次沸腾开来。 “宗少跟乐简周一早上才回来,他们不会在南山那边住了两天吧?”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乐简肯定是故意的!” “他之前不是说床都上了吗?” “他今天早上都没来上课,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个男人,不可能上位成功的。” 流言揣度,叶渊处理的焦头烂额,并吃到了第一手的瓜。 因为他去找宗阙的时候看到了正躺在宗阙床上昏睡的人,还吊着点滴,明显受伤惨重。 那个洁癖爆棚,绝对不让别人进他卧室的少爷,现在是真的禽.兽啊。 “流言我快拦不住了,再传就要传到宗老耳朵里了。”叶渊将文件夹递在了他的面前道,“到时候可不好处理。” 宗阙对上他的目光,带上门道:“恶意揣测的处理掉,其他的不用。” 他的神色平静,看起来完全不像能让人躺在床上昏睡的那种,以前也不像一手能把他按趴下的那种。 叶渊收回目光道:“你就真不怕宗老发现?” “嗯。”宗阙应道。 叶渊对上他的眸色,那一刻知道他是认真的,他的情绪变化很少,看起来并不轻易近人,但答应的事绝对会做到,跟他共事只会觉得安稳,这也是叶渊被他碾压了这么多年,仍然跟他坚定做朋友的原因。 他敢要那个人,是因为做好了准备,他一开始就不仅仅是兴趣,而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哦……”叶渊想要提醒他注意适度,但这种事情太有干涉小情侣的嫌疑。 宗少各项能力都很强,这方面一直憋着,一朝开荤失控也很正常,独处的小情侣,天天亲密成那个样子,可不是。 而且两个人,有句话叫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田躺那儿,牛还好好的,只能说明能力太强。 “那个,他没事吧?”叶渊反复思索了一下,觉得关心一下身体还是可以的。 宗阙看了一眼他的神色道:“没事,只是睡着了。” 叶渊:“……” 屁,睡着了还用打点滴?! “那资料你先……”叶渊看着他落座,本打算开口,却是看到了他指上的戒指,话语再次卡壳。 戒指肯定不止宗阙这里戴着,乐简那里肯定也有,他已经不用想,就知道这件事会在学校里卷起什么样的风暴了。 “资料你先看着,我先走了。”叶渊起身道,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受到暴击。 “嗯。”宗阙应了一声,拿过了他放下的文件道,“慢走。” 叶渊转身出门,然后看到了那一辆辆开过的基本上只在图册上见过的跑车。 跟办全球限量款车展一样,每一辆都十分夺目,每一辆都进了宗少的车库! 叶渊站在原地愣神,知道自己等不到以后买了,他现在痛失了无数辆! “叶少。”助理处理完交接事宜,从他的旁边路过问好道。 “他到底买了多少辆?”叶渊拉住了他的手臂问道。 助理恭敬道:“全部。” “呵……”叶渊缓缓松开了他的手臂,神情恍惚的走下了台阶,终于彻底认可了项梁的说法。 他那个时候真是傻.逼啊!为什么要去挑衅!从小就奔着谈恋爱的念头去,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凄惨! “叶少,您慢点儿。”助理看着他直直走下的身影,叫了一旁的佣人道,“派辆车送叶少回去,千万别传出什么少爷情定,叶少失恋泪洒当场的传闻出来!” 传少爷和乐简也就算了,多加一个,宗叶两家都得炸。 “好的!”佣人郑重点头,招呼车跟上了叶渊的身影。 …… 传入鼻腔中的气息很舒适,浑身都处于一种松软的感觉中,只是手背上稍微有些针扎过的痛,但那只手置在温暖干燥的掌心中,很是温暖踏实。 乐简指尖微动,轻轻睁开眼睛时看到了床边的轮廓,也看到了对方微转的身影。 不用看清,也知道是谁。 他的眼睛被手覆盖住,睫毛轻眨时,只有隐隐的暖光从缝隙中露了进来,一点儿也不刺目,只觉得舒心。 “醒了。”床头响起的声音很平静。 “嗯……”乐简轻应了一声,扣住他的手腕缓缓拉了下来,看清了坐在床畔的人。 对方的身上沐浴着暖光,深邃的眸落在他的身上,样貌虽还带着些许属于青年期的青涩感,但稳重感已然不输。 “觉得哪里不舒服?”宗阙看着轻眨着眼睛适应着光的青年道。 “嗯?”乐简轻轻扬眉。 “抱歉,之前太放纵了。”宗阙摸着他的脸颊道。 乐简眸光轻动,微微眯起漾着水光的眸,在他的掌心中轻蹭了一下笑道:“可是我喜欢你放纵啊!” 没有不舒服,舒服透了! 虽然中间有跑不掉的经历,结合这个世界来看,应该是宗少本身的能力就很出众,配上补肾药剂,强上加强,可是舒坦。 宗阙微怔,躺在床上的青年已朝他伸出了手臂,宗阙弯腰扣住了对方的腰身,任那手臂搭上肩膀,将人带了起来。 手臂搂紧,耳际的呼吸可闻,青年的声音十分慵懒愉悦:“我们下次还玩好不好?” 宗阙沉下气息,扣住了他的后颈道:“真的没有不舒服?” “嗯……棒极了。”乐简跟他轻轻咬着耳朵笑道。 他的宗先生即使玩游戏,也是温柔的,温柔又强势,生理心理双重满足,就是睡眠时间短了些而已,大不了下次一起磕药。 宗阙扣着他柔韧的腰身道:“好。” 只是下次要选长一些的假期,耽误到正事终归不好。 “我手疼……”乐简看着手背上的针眼道。 “之前挂了营养针,饿吗?”宗阙问道。 “饿了。”乐简笑道。 …… 乐简直到第二天才重新出现在了教室,他又换了一辆明黄的跑车,在阳光下格外的炫目,但是一切都比不上他中指上那枚戒指带来的震撼感。 一枚有些素的戒指,甚至没有钻石,但是如果同款的另外一枚戴在宗阙手上,就赋予了它完全不一样的意义。 情侣对戒! 乐简的步态并没有什么改变,系好的衣领上方也没有任何宣誓性的痕迹,但那枚戒指比什么宣誓都好用! “只是情侣对戒,又不是婚戒。” “别说了,万一换成婚戒了呢。” “宗少到底喜欢他什么?” “宗家不会同意他进门的……” 羡慕嫉妒恨是一层层累加的,但是这种东西太多,就会让人生出难以仰望的感觉。 比如宗少送了乐简一个跑车的车队,放满了车库。 宗少送了乐简一片玫瑰庄园! 宗少送了乐简一艘游轮。 宗少又给他买了一座别墅。 叶项两位少爷都要麻木了,更何况其他人。 “乐简,好久不见。” 声音从一旁传来,乐简停下了脚步,看向了那一身温和的青年笑道:“学长,好久不见。” 金磊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抱着满怀的花笑道:“这是宗少送你的?” “不,我送给他的。”乐简将花调转了一个方向笑道,“学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的话语不似以往那么亲切,而是带了些许张扬的味道,金磊怔了一下笑道:“没想到宗少喜欢花。” “有什么没想到的,谁会不喜欢恋人送的花呢。”乐简扬起唇角笑道,“我先走了。” “好。”金磊看着他走向了停在路旁的跑车,花被放在了副驾驶,青年则坐进了驾驶座。 车很贵,花却很廉价,可装在那豪车里,却显得好像都昂贵了起来。 金磊的手指缓缓收紧,唇角的笑意微淡,但花开的再怎么盛,也会有衰败被丢出车门的那一天。 …… “少爷,发现了一个一直故意接近乐先生的人。”助理将资料呈在了宗阙的面前道,“名字叫金磊,调查他的时候,查到了一些跟奥蒂斯相关的信息。” 宗阙接过翻看,在看着其中的内容时眸光轻轻敛住了。 乐简的家庭收入很低,宗阙知道,如果对方没有踏入奥蒂斯,他们会很难产生交集,这是现实。 或许他们未来会在哪里碰到,但对方进入奥蒂斯加快了这一步。 可他原本应该提前一年就能够进入这里,因为他第一次考核的成绩是符合要求的,而这份成绩却被悄悄调换侵占了。 金家付出了一百万,与乐家的父母联合,对调了他的准考证号,让他的成绩成为了别人的。 而乐简因为成绩对不上,各处去找人,却不仅遭到了父母的制止,还险些被退学,前程尽毁,争执时从楼上坠落,险些搭上一条命。 宗阙将文件合上,助理问道:“少爷,需要直接处理吗?” “不用。”宗阙将文件夹放在了一旁道。 “是。”助理退到了一边。 花园有些安静,天气略微有些转凉,这里吹拂的风却透着暖意。 马达的声音从远方而来,停在了花园的一角,花丛掩映中,那道修长的身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青年步履轻快,怀中的颜色与花丝交错闪烁,待到近前时,那在他怀中盛开的向日葵花在这有些黯淡的时节里格外的醒目明媚。 “送你。”他将那满捧的花递了过来。 宗阙伸手接过那橙黄的花束,花朵娇柔,却像阳光一样充斥着活力和生机,就像青年自己一样,明艳阳光。 “看我干什么?”乐简坐在他的身旁,对上男人的视线时凑近了些笑道,“有心事?” 助理神经一跳。 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发顶,将手里的花束放在了一旁,拿过了桌上的文件夹递给了他道:“派去跟着你的保镖查到了一些事情,你可以看看。” 乐简眸色轻动,接过了这份文件翻开,一页页看着其中的内容。 内容是关于金磊的,还有金家与原身之间的那些旧事,调查的十分详尽。 宗阙看着身旁青年微微抿起的唇,静等着他合上文件夹时问道:“你想自己处理还是我帮你处理?” 乐简的手按在了文件夹上,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他笑道:“我自己处理,不过后续需要奥蒂斯响应。” 他的证据已经搜索全了,等待的不过是一个时机,一个让金磊悔不当初的时机。 一场热议,要将奥蒂斯以及金家全部卷进去,如果达不成他所想要的效果,那就只能暴.力倾轧了。 但有宗阙在,奥蒂斯这里会处理的很快速,倒是可以省去那一步的麻烦。 “奥蒂斯会配合处理。”宗阙说道。 不仅仅是因为恋人,也是为了维护未来每一位奥蒂斯学生的权益,这是应尽之责。 乐简将文件夹放在了一旁,起身坐进了他的怀里笑道:“我相信你。” 即使查到了,也会尊重他这个当事人的意愿。 即使察觉了一些什么,也一如既往的爱他,相信他。 虽然有些事情本源世界明令禁止不能说,但对方自己察觉的不算。 “当时……”宗阙抱着怀里的人问道,“疼吗?” 乐简看着他,眸光微动着,轻轻依偎在了他的怀里笑道:“不疼,就是躺了几个月,上天眷顾,恢复的特别好。” 原身当即死亡,已经去往了另外一个世界,拥有了新生,他虽然躺了几个月,但也不算受罪。 本源世界的意图很明显,他不是让宿主受罪,而是要珍惜这不易得来的生命,不要随意挥霍。 而宗阙问这一句,让他觉得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他的宗先生在他未知的时候,也做过无数的努力,也受过无数的痛楚,可他所思及的,总是他疼不疼。 宗阙摸上了他的发顶,轻轻安抚着,乐简埋首在他的怀里,心中被幸福溢满。 他得对他们家宗先生再好一点儿,更好一点儿,无止境的好。 …… 宗阙和乐简的事情并不总是能传出来,但是从乐简一天一色的车上就能看出来他们感情相当好,一点儿分手的端倪都没有。 一直吃狗粮对身体不好,同学们不再上赶着找虐时,却有一条热闻瞬间登上了社会新闻和校园论坛的首页。 标题很正式。 奥蒂斯二年级生金磊交易窃取成绩入学,致使被替换者求告无门,意外坠楼 大写加粗的标题,又关乎奥蒂斯学院,瞬间引了无数人涌入其中。 而这其中的爆料不仅仅笔述,还有无数的证据张贴,资料,交易的内容,录像录音,每一项都直指金家。 消息传出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金磊身上。 而那原本站在窗边跟同学亲切交流的金磊在察觉到那些异样的目光时本有些不明,到底是平时跟他相交甚深的人告诉了他这件事。 “这上面说你当时是顶了乐简的成绩入学的。” 一语出,金磊面色大变,整个班级都有些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有着迟疑,就像是一道道冰冷的针一样刺向了金磊的身体。 他的脑子有些发懵,但一瞬间却足以意识到,一旦这件事情落实,他必然会身败名裂。 之前结交的人脉,已经确定进入学生会的名额,他的未来都会成为飞灰,遭受所有人的唾骂。 “造谣这种事谁都能说,谁知道他的证据是不是伪造的。”金磊开口说道,却不见其他人神色的缓和。 他的身体紧绷着,努力思索着其他办法,却听到了从门外传来的声音:“金磊,校董会叫你过去一趟。” 刚才还有所迟疑的目光犹如实质,金磊浑身僵硬,身上有些喘不上气的难受,却只能迈着僵硬的步伐走了过去。 他一路思索,甚至翻看着那篇置顶的新闻,看着其中桩桩件件的证据,却无法找出任何脱身的办法。 门被从里面打开,巨大的会议室像是一个审判厅,而在其中除了坐着的校方,还有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 乐简!是乐简! 就是他,就是他在刚入学的时候佯装什么都不知道,让他失于防备,就是他抱上了宗阙的大腿,才会敢将这件事揭发出来。 是他,一定是他! 金磊僵硬的走了进去,却见青年的目光连落在他的身上一刻都不曾。 “金磊同学,请坐。”坐在正首位的人说道,“奥蒂斯发生了替换成绩的事情,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会影响整个奥蒂斯的声誉,为了公平起见,双方举出证据,我们不会偏信一方,乐简同学已经提交了证据,金磊同学你有什么异议?” 身后的门关上,外面的光芒尽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他的身上,带着审视的力道,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让人喘不上气来。 金磊看向了一旁的乐简,又转眸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眼前有些晕:“我凭什么信你们,你们根本就是宗阙派来给他撑腰的,他不就是爬上了宗阙的床吗……哪里有什么证据,这就是污蔑,那就是我的成绩……我凭什么证明。” 他的话语颠三倒四,对着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青年时终于对上了那双漂亮的眸,那一瞬间却是连心脏都要僵硬了。 因为那双眸中不是以往的温柔或是张扬傲慢,而是好像藏匿着让人肝胆俱碎的恶意和怜悯,他轻轻开口笑道:“只是找出事情的真相,金家或许还保得住,污蔑到宗少的身上,你想以后露宿街头吗?” 金磊的浑身都在颤抖,曾经些许的旖.旎心思尽皆消弭,如果没有金家,他难道要像平民一样住在矮小的屋子里吗? 他见过乐简的家,很小,小到可怕,吃的食物也很可怕,他应该是带着金家往上攀爬的,他…… “我可以道歉,可以赔偿,请不要取消我的学籍,他不是已经上了奥蒂斯学院了吗,他已经在这里了……”金磊语无伦次道。 “金磊同学,请冷静一些。”坐在中央的人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不是我的错,是他父母愿意交易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家花了一百万,那可是他们家根本挣不到的钱!他现在……” “看来事实已经清楚了。”乐简笑道,“各位老师,我可以走了吗?” 即使金磊颠三倒四,可证据俱全,还有他说出来的话,都足以证明真实性。 “可以。”坐在中间的人发话。 “谢谢。”乐简转身,那说着颠三倒四的话的人却蓦然冲了过来。 “你不能走,都怪你!你家都已经收钱了!!!” 乐简停下脚步,看着那冲过来的身影,却见那道身影在近前时被人一左一右架住了,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挣不开。 “偷了别人的东西是要还的,你只不过是体会了一下我当时失去一切的感觉而已。”乐简心里有些可惜保镖拉的太及时,他看着面前怔然的人笑道,“至于我的父母,你放心,他们收的钱很快就会吐出来的,到时候你就不会心理不平衡了。” 他拍了拍金磊的肩膀,似乎带着鼓励般转身离开,只留下金磊卸了力道,跪坐在了地上。 即使他后悔,懊恼,想要抓肝挠肺,有些事情也无法重来。 乐简出了门,转向楼梯时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人。 对方静坐在那里的长椅上,不知道等了多久,却至始至终都没有进来。 乐简却步,对上了对方抬起的眸时走了过去,直接跨坐进了他的怀里。 宗阙抬眸本欲说话,却已被倾身而来的青年吻住了唇,他的手指轻顿,扣住了对方的腰身。 助理原本在一旁静候,在看到这一幕时默默的拦在了楼梯的边缘,避免更多的人围观。 证据齐全,在这件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时,奥蒂斯也宣布了处理结果,金磊退学,取消一切学籍优待,同时针对买卖成绩的事情提起诉讼。 奥蒂斯因为审核程序错漏,对乐简本人予以赔偿。 金磊被退学,事件却远远没有结束,因为得罪了奥蒂斯学院,基本上相当于得罪了整个商界。金家,当时组织这件事情的人员以及乐简的父母,都在事情的持续发酵中或是散去钱财,或是进入牢狱。 不是没有人想过议论这件事情是否是宗阙擅权,但没见哪个擅权的连对方父母也一起卷进其中的。 “没想到他的身世竟然这么可怜,父母为了一百万就能卖掉成绩。” “进入奥蒂斯以后赚的比那个多吧。” “他当时坠楼据说躺了几个月。” “好可怜,没想到还能再进来。” “那他的身上不会留下伤疤吗?” “难道宗少爷是可怜他,没见过这么可怜的人,所以很疼惜。” “他都遭遇了那些,竟然还能那么乐观,我有点儿佩服他了。” “宗少一定是被他的坚毅所打动的!” 校园的流言倒是流进了乐简的耳朵里,只是那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正坐在赶往宗家的车里,车队很长,又恢复了往日的低调,就是人员比以往多上很多。 具体事件的起因是他跟宗阙早上一起下楼,就被一堆西装革履的人恭敬的守在门前,为首的还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笑呵呵的跟他们说宗老请他们回去一趟,然后他们就坐上了车。 乐简轻瞄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没有什么神情的人,嗯,他家宗先生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紧张。 【乐乐,别害怕,宿主肯定向着你。】1314加油打气道。 没有人可以拆散宿主和乐乐! 【我不害怕,你说宗家会不会给我一个一个亿让我离开宗阙?】乐简语调有些兴致勃勃。 【一个亿好少呀。】1314被金钱数目冲击,小声嘀咕道,【还比不上宿主送你的一辆车。】 【蚊子腿也是肉嘛。】乐简笑道。 1314对此表示赞成:【我们可以提高,要一百个蚊子腿!】 【好主意!】乐简笑道。 01:【……】 迟早会被带偏。 乐简悠闲的看着窗外,宗阙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本欲收回时却见青年转眸过来,伸手拥入道:“我好怕。” 宗阙:“……” …… 车队行驶了很久,久到日头几乎到了头顶时才进入了一座园林,远远的能够看到一座矗立的城堡。 进入园林又行驶了很久,那座城堡缓缓变大,乐简撑在窗边看着,眉头轻轻挑起。 他本来以为宗阙送他的庄园就很大了,没想到这里更大,占地基本上不能用广来说,小桥流水和湖泊明显都是真实的景致。 如果用飞行器行驶当然很快,但是用的是车就很费时间。 “其实我们下次可以坐飞机回来。”乐简看着路过的停机坪道。 “你不是不喜欢飞机?”宗阙问道。 乐简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他,脑海里转悠了一下,凑了过去笑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开直升机的项梁。” 宗阙也思及了那时,按着他的发顶道:“那下次送你飞机。” 乐简微怔,眼睛直接弯了起来:“好啊。” 他们家宗先生连宇宙级星舰都送过,区区飞机小意思。 管家忍了一路,听到此处时没忍住咳了一声道:“少爷,到了。” 车队停稳,巨大的城堡仰头眺望看起来还是相当震撼的。 红毯铺就,一排排穿着西装的男佣迎接,每一个都身高腿长。 宗阙伸手握住了身旁青年的手,乐简跟上,1314直接在他的脑海里放起了婚礼进行曲。 事实却是他们刚刚进门,虽然有无数女佣行礼,但却分成了两条道。 “少爷,宗老请您先去书房一趟。”管家恭敬说道。 宗阙看向了身旁的人,管家笑道:“少爷您放心,宗老让你们一起回来,不会让乐先生出什么变故的。” “我先去跟爷爷谈,你跟着陈忠去吃饭。”宗阙按上了青年的肩膀道。 管家微笑卡壳。 “好,你也要早点吃,现在都快过饭点了。”乐简抬头笑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示意了一下跟在身后的助理。 助理点头,带上身后的保镖,伸手道:“乐先生,请跟我来。” “好。”乐简跟上,离开时跟宗阙挥了挥手。 “少爷,请。”管家伸手让着路道。 宗阙走向了另外一边,从主楼梯上了二楼,进入了那座极其大的书房。 说是书房,更像是一座图书大楼,书架直达顶上,书籍陈列其中,看起来广阔又威仪,而那穿着黑色唐装的老者正坐在书架前的桌旁,手上轻拉着花镜拿远了些,待听到动静时抬头,脸上浮现了慈祥的笑意,朝他招了招手:“阙宝回来了,快过来。” 宗阙走了过去开口道:“爷爷。” “感觉又长高了一截,一路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宗老摘下了花镜笑道。 “好。”宗阙走过去将书夹上标签合起来放在一旁,扶住了他的手臂。 宗老笑了一下,只略放了一些力道,一起出了门。 同桌用餐,却是泾渭分明,宗阙这边的荤素搭配,老者那边的更多的偏向于素淡。 餐桌上有些安静,只偶尔有碗碟碰撞的声音传来,直到一顿饭结束,餐盘纷纷撤走,宗老才长叹了口气。 “爷爷,有话直说。”宗阙看着对面的人道。 七十岁算高龄,但他保养的很好,仍然是精神矍铄。 宗老的叹气声卡壳了一下,看着对面坐的笔挺的青年,对方就像是幼时的等比例放大一样,只是眉眼轮廓皆不似幼时那么软,声音平静却稚嫩,已经成长成了可靠的大人,但…… “你最近的事我都听说了。”宗老正色道,“零零总总花了过百亿。” “嗯。”宗阙应道。 “谈恋爱是好事,爷爷也支持你谈恋爱。”宗老沉着气息说道,“但是不能上头,不能因为恋爱就失了理智,否则跟随的家族也会觉得不放心。” “我明白。”宗阙说道。 宗老看着他道:“你不明白,我看过那个孩子的照片,确实长的很漂亮,但是恋爱不是这么谈的,没有一上来就这么图财的。” 天知道他得知一向跟书本难舍难分,怕是一辈子都很难对别人起兴趣的阙宝谈恋爱时有多么震惊,本来还想看看到底谈了个什么样的。 年轻人的恋爱一定是青涩又甜美的,也不知道没有恋爱经验的阙宝会不会手足无措。 然而传过来的消息是买了全球限量款跑车,买手表,还一天换一样,换完了就买豪宅,车也一天一换,住一起了,去南山豪宅了,一整座庄园的玫瑰花,两天以后才回学校,为他惊动了校董会…… 这听着哪里像在谈恋爱! “爱财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宗阙说道。 “但如果他只爱财呢?”宗老看着坐在对面的青年道。 他的孙子自幼看起来缺乏情绪,但却是个好孩子,什么都一学就会,什么都一点就通,知道他在培养,早早就承担起了家族的担子,他就是担心他一直缺少跟同龄人的接触,一辈子都只有工作和学习,才会让他去往那座校园,在他成年前享受一段作为孩子的时光。 孩子日后都要自己立业的,遇到对的人,成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要是能找到好的伴侣,他怎么会不为他高兴,但这种这明显就是只求财。 阙宝这么予取予求,明显是动了心,初恋难舍,谁知道初恋会碰上这么糟蹋他一颗真心的人。 老者面露悲切之色,宗阙沉默了一下道:“他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种人。” “你现在还在护着他。”宗老说道,“孩子,不能恋爱上头。” “其实一开始我也想过,如果他只是求财,反而好办。”宗阙看着他说道。 宗老气息骤然落定,看着对面目光平静的青年,第一次很明显的告知到了他波动的情绪:“你的意思是?” “由俭入奢易,给了他想要的一切,他就跑不了。”宗阙说道。 从他这里获得别人无法给予的,就只能乖乖待在他的身边,但这是最坏的预想。 宗老对上他的眸色,却是轻轻松了口气笑了出来,因为自幼养大,他总是会把青年当成孩子,总是忘记他尚且年幼时就已经足以纵横商场,使自己落于不败之地。 “那现在是?”宗老问道。 “他很好。”宗阙说道,“是不是真心我看得出来。” 真心是无法伪装的,两情相悦比用手段将他留在身边要美好的多,而在此基础上,他可以全心全意的爱他,金钱不过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 宗老深吸了一口气:“好吧,但我要单独见见他。” 他倒要看看是怎么样一个人把他的阙宝迷的神魂颠倒,一掷千金的。 309. 资优生的春天(9) 永远 【乐乐,你真的不要听转播吗?】1314问道。 【要相信宗先生。】乐简右手翻阅着助理找来的画册,左手有些闲不住的转着一支笔,那支笔在他的手上极其轻巧,翻转着漂亮的弧度。 【哦……】1314本也想相信宿主,但乐乐一个人待在这里还是很危险的,万一被人密谋算计,出了危险,它就罪过大了。 然后1314就听到了宿主十分坦诚的对话。 宿主竟然想让乐乐由奢入俭难! 这让乐乐听到了,简直就是要分手的节奏。 统子恢复了安静,一句碎碎念也没有了。 乐简眸光微动,在看到房间里守着的人有所异动时看向了一旁的助理。 对方按着耳麦收到了消息,神色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看了过来道:“乐先生,宗老想单独见您一面。” 乐简眉头微挑笑道:“好。” 他真是没有一点儿害怕,助理颔首,招呼着其他人出去,然后自己站在了乐简的身旁。 “你不出去?”乐简看着身旁站着的人笑道。 助理点头道:“我属于外人。” 要是正常谈话,他可以当个背景板,要是少夫人被欺负了,就要保护好少夫人。 乐简眸中含笑:“我觉得你站在这里,宗老会更生气。” 宗阙未必没有预料,只是将他跟那位能够支撑起宗家几十年的老者单独放在一起,大概会有些不放心。 但也是这份不放心,会让那位老人觉得他才是外人。 这应该算是婆媳矛盾。 助理笑了一下:“您多虑了。” 就算宗老生气,他今天也得站在这里。 “他没有多虑。”有些苍老却硬朗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门被那白发苍苍的管家打开,让开了位置,穿着唐装,拿着拐杖的老者走了进来。 他的发丝已带了些许花白,腰背却很直,那双眼睛看过来时,带着极重的威势。 “宗老。”助理颔首问好。 乐简转眸看去,合上了画册起身笑道:“您好。” 背窗而立的青年身形修长,仿佛被光渡了一层边一样,只轻轻一笑,便似透着蚀骨的美感,格外的赏心悦目。 “护的这么紧,我还能把他吃了不成?”宗老眯了一下眼睛,看着那浅笑的青年,目光转到了助理身上,走到了桌旁被搀扶着落座,“坐吧。” “好。”乐简坐了下来,看向了对面一直打量着他的老者并不言语。 气氛一时有些紧绷,老者轻轻转动着大拇指上的宝石扳指道:“你要多少钱能离开宗阙?” 室内一时有些静默,乐简轻抿了一下微弯的唇角道:“随我开吗?” 1314紧盯现场,来了!一百个蚊子腿! 宗老沉气道:“量力而行,拿到你想要的数目,足够你富足的过够下半辈子,太过分你也知道不可能实现。” “我跟着宗阙下半辈子也能过的很富足。”乐简扬起了唇角道。 宗老眉心一蹙,威严尽现,他紧紧盯着对面的人,那张漂亮脸上的笑意却没有消失,反而毫不避讳的回视了过来。 一旁的助理屏着呼吸,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宗老可是商界说一不二的人物,也就是对宗少客气点儿,少夫人威武! “美.色是会慢慢消失的。”宗老沉声开口道,“只有捏在手里的,才是最可靠的,你拿着钱,大可以天南地北,逍遥度日。” “我待在他的身边就很逍遥。”乐简笑道。 “那这个呢。”宗老从怀里摸着,将一把枪拍在了桌案上。 漆黑的质地透着冰冷的机械感,可以轻易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助理蹙眉,浑身戒备,却听身旁的青年笑了出来道:“您的枪里没有子弹,保险都没开,威胁人不是这么威胁的。” 室内再度恢复了静默,宗老默默看着肆无忌惮的青年,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胆子很大。” “死过一次的人,胆子当然很大。”乐简看着虎着脸的老者笑道,“我不想跟您对上,我只是喜欢宗阙而已。” 对面的老者跟他有着相似的爱护之心,即使宗家诸事不外传,外面的人也知道宗老是将宗阙自小带在身边培养的。 他的宗先生从小也是自由生长,长大之后能够那么快速掌握宗家的家业,固然有他自己能力的缘故,也有面前的老者让位的缘故。 自小养大,看着他成长,自然会维护他,不想离心。 所以没有直接派人去拦截他,而是让他们一起回来,所以即使威胁,也会采用最和缓和平的手段,宗阙能够放心让他们见面,约莫也是这个原因。 只是放着个助理,大概是怕他一个人面对会害怕? 爱护的心情相同,他们就不是对立的,只是想要站在跟对方等同的位置上说话,就不能像在宗先生面前那样。 “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他就为你花了过百亿。”宗老沉着气息。 半截身入土的人,一辈子纵横商场,面前的青年还很年轻,但却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死过一次会胆子大很多,但气场这种东西不是只凭着一股狠劲就能够练成的。 “很多吗?”乐简问道。 其他人脸色皆是一滞,宗老那一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由俭入奢易:“宗阙从小到大花的钱都没这么多。” “那这个钱跟他赚的钱对比起来呢?”乐简问道。 “当然是九牛一毛。”宗老自豪道。 “他赚了那么多,您竟不允许他花其中一毛给心爱的人买礼物。”乐简悠悠道,“他难道只是你们的赚钱工具人吗?” 宗老和管家的脸几乎能皲裂了,助理心中却开始隐隐为他们少爷委屈。 少爷那么努力,平时也没有什么高奢爱好,就是看看书,现在给少夫人花点儿钱怎么了? 宗老一口气有些上不来,他觉得青年是谬论,可宗阙要是不愿意,谁能从他那里拿走那么多钱。 他没把金钱放在眼里,平时也没有什么大的花销,这是第一次任性,就为了这个人。 其实花销没什么,主要是不想他付出那么多,最后不得善果。 “你喜欢他什么?”宗老的语气和缓了下来,心里是隐隐有些难过的。 宗阙所求不多,这是他第一次十分明确的想要一个人。 “什么都喜欢啊。”乐简笑道。 “太笼统了。”宗老说道。 “细数的话,道。 宗老觉得这点对上了,起码是有好好观察的。 “有责任心,答应了就会做到。”乐简继续说道。 宗老对此表示认可。 “聪明,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对人真诚,喜欢按计划行事……”乐简一一细数。 宗老开始觉得满意了。 “脾气好,就算惹他他也不生气,就算生气了也会很克制,特别可爱。”乐简的唇角扬了起来,“很努力找方式哄人,很温柔,待在他的身边就觉得安心,还很爱我,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去。” 其他人默默无言,一一对照,宗老觉得那不像他的孙子,哄人?不存在的,叶家那小子小时候一来就哭,从来没见哄过。 管家和助理觉得那不像他们少爷,他们少爷是不容易生气,但生气的时候那个人会很倒霉,直接抹到底。 “那他如果没有钱,你还会喜欢他吗?”宗老问道。 “他这么厉害,怎么会没有钱?”乐简反问道。 “如果说我把他驱逐出宗家,告诉所有的人不许他经商呢?”宗老心里是有些熨帖的,谁不愿意别人夸自家孩子。 阙宝就是最好的孩子。 “现在应该不太可能。”乐简沉吟道,“如果是他没有接手宗家之前,不需要几年就能翻身。” 宗先生是过过苦日子的,从废墟中走出,即使在这个世界从小富裕,他本身的物欲也很低,他总是能够沉得下心去做一些事情,去不断的成长学习,他这样的人,不论放在哪里,都是会成功的。 宗老沉默着,身上绷起的力道却是渐松了,他觉得宗阙说得对,青年或许爱钱,却不是单爱钱,爱钱不是罪,世人谁不贪图享受,而他说起宗阙时,眼角眉梢的温柔不是能伪装出来的,就好像不管他在哪儿,都会陪着他。 只要他是真心的,爱花钱怎么了?宗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两个人能相爱是缘分,要好好珍惜这段缘分。”宗老叹道,“别伤了他的心。” “我知道。”乐简说道。 他们共度过无数岁月,他无比珍惜这段缘分。 他的宗先生在他心里是最好的存在。 “好了,我没什么问题了。”宗老接过了管家递过来的拐杖道,“你们今天就别回去了,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等等,我有问题。”乐简说道。 其他人纷纷看向了他,宗老清了清嗓子道:“你有什么问题?” “宗阙应该没有什么曾经商议过联姻的人,或者什么青梅竹马吧?”乐简轻轻摩挲着手指问道。 这么大个家族,他们家宗先生那么优秀,不可能没有人没有联姻的意图。 要是有,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他的手指缓缓收紧,笑容十分灿烂,1314默默的抱紧了自己,虔诚的祈祷不要有人不长眼。 “倒是有过。”宗老看着青年笑的让人发毛的脸色,重新坐了下来轻咳道,“他父母想给他物色来着,但是冯家的小姑娘来的时候被他吓哭了,后来见到他就躲。” “他还会吓人?”乐简有些好奇。 宗先生吓人,稀奇。 “不是故意的,小姑娘来的时候他正在上解剖课,当着人家面解剖了一只小白鼠。”宗老说道,“那叫一个血肉模糊。” “原来如此。”乐简笑道。 “你就不怕?”宗老问道。 乐简交握着掌心笑道:“他就算半夜拿着手术刀站在我床头,我也只会相信他是来救我的。” 其他三个人皆是沉默,连宗老都不能确定自己能有这样的信任。 这个小朋友也有点儿恋爱上头。 但不管他是口上说说,还是真的这么想,有这句话,时间会慢慢验证一切。 “一起出去吧,也别让他等久了。”宗老握住拐杖起身,乐简起身,从旁边扶住了他的手臂笑道,“好的,爷爷。” 管家一向慈祥的脸一僵,宗老勉强稳住了脸色,看着身旁笑的格外漂亮乖巧的青年,不得不感慨有的孩子确实是会让人天生想要疼爱几分的。 宗老咳了一声,没去纠正,只被扶着走向了门口。 他们和谐一些,阙宝也不用在其中纠结。 管家打开了门,助理默默跟上,觉得自己这个背景板当的挺好。 门被打开,外面保镖林立,一老一少出来,对上的却是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宗阙。 宗阙目光扫过,看着他们搀扶的动作时眸光轻动了一下。 “我能把他怎么样,你至于看的这么严吗?”宗老收回手臂轻哼了一声。 “他胆子小。”宗阙看着一旁轻笑的青年道。 管家扶了下眼镜,在旁递过了拐杖,宗老拿过时看着旁边低眉浅笑的青年,没觉得哪里胆子小。 他要是胆子小,世界上就没有胆大的人了。 “行了,说了会儿话我也累了。”宗老说道,“你们今晚留下,一起吃晚饭,明天再回去。” “好。”宗阙应道。 宗老握着拐杖,却不怎么倚靠其上的力量,十分精神的出门转身。 宗阙的目光则落在了那含着笑意的青年身上,伸手时青年已放轻了脚步近前,拥入了他的怀中。 “担心我?”乐简做着口型。 宗阙抱着他颔首,面前的青年略微仰头,亲在了他的唇角,声音极小,几成气音:“不用担心。” 宗阙沉下气息,按上了他的发顶。 二人亲密无间,助理视若无睹,保镖们眼观鼻鼻观心。 “对了……”宗老想起一事回头,在看到那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时话语再次卡壳。 而他一声,原本正似说着悄悄话的两个人看了过来。 宗阙神色动作未变:“爷爷,还有什么事?” 乐简也未动,只是朝他笑了一下,没有半点儿要分开的意思。 “没事,以后再说吧。”宗老看着两个人的距离,沉了一口气转身道。 他其实有想过阙宝恋爱的场景,即使有心动,说不定也能把人冻死,或者沉迷工作,对感情的事情极其淡泊。 但那一眼看过去,却是满目的甜蜜,乐简有些爱笑,性情有些爱闹,虽然让宗阙做出了以往绝对不可能做的事情,但那么纵容着他,很认真的看着他闹的宗阙,身上也有了鲜活的气息。 性情看起来对冲也没什么,刚好互补。 宗老离开,乐简直接埋在他的怀里笑出了声。 宗阙拥着人,看向了助理示意,周围的保镖也分散着离开了。 他们冷漠无情的少爷竟然真的恋爱了! “不怕?”宗阙看着怀里笑的轻轻发颤的青年问道。 “嗯,不怕。”乐简抬眸看向他,捧上了他的脸颊笑道,“这次真的不怕,你也知道的,他只是一个很可爱的老爷爷而已。” 因为在乎自幼养大的孙子,所以会希望宗阙能够过的好,可即使对上他这样好像一味图财的人,用的手段却几乎有些儿戏。 他不信对方能够撑起这么大的家业没有什么手段,只是很在乎他的宗先生。 所以宗阙才会这么放心的让他们进行单独的交谈。 “现在想去哪里?”宗阙垂眸问道。 乐简揉捏了一下他的脸颊,迅速松手牵上了他的手笑道:“你以前喜欢待的地方。” “好。”宗阙微怔,握着他的手离开了这里。 这里是真的很大,什么都是顶奢的配置,上下都要用电梯,在其中行走,甚至有脚踩的代步车。 房间过道延展,更是能建多大就建多大,也就是乐简待的地方不算靠里,可一路被牵着走进那个堪称巨大的房间时,还是用了好几分钟。 进入的空间很宽很高,整个落地窗占据了一面,让这里的采光十分好,景致也十分好。 巨大的书架占据了一面墙的位置,其他的地方或是放着舒适齐整的沙发,或是放着一些器材,或是那极大的三角钢琴。 这里东西不算少,一眼看过去却很开阔舒展,简约大气,其他的地方有着隐藏的门,看起来像一个秘密基地。 “这里是你的秘密基地?”乐简饶有兴致道。 “书房。”宗阙说道。 “我可以看看吗?”乐简看向他问道。 这里有着宗阙生活的痕迹,从小小的长到这么大,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温暖。 “左边那扇门不要进去,其他的可以。”宗阙说道。 乐简看向了那扇门,掌心的力道落在了他的发顶,打消了他的好奇心:“里面是实验器材,有些材料融合到一起会出问题。” “好。”乐简看向他笑道。 想也是,他们家宗先生没可能准备个房间专门去藏小黄.书。 “嗯。”宗阙应了一声,走到了休息区域落座,看着那正四处打量的青年。 对方饶有兴致的在站在墙上挂着的画前打量,过了片刻却能站在仪器前探看两眼,然后走到钢琴边弹了两下,演奏片刻的曲调,又走到了落地窗前看向了外面。 他总是想法多变,似乎想什么便是什么,但身上却有着极其明媚,让人想要追逐的气息,只要他在这里,就足以让这座总是显得安静的地方,填充上温暖安心的感觉。 宗阙拿过了放在一旁的书,乐简眺望着远方几乎看不到边的园林,目光轻瞟了一下安静坐在那里的人,转身时步履放轻以免打扰到他,打开了其中一扇门,然后在其中看到了满室的乐器,连编钟都有。 宗先生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果然不是骗人的。 乐简对其他的乐器兴趣不大,但却在其中发现了一把极其小巧的儿童小提琴。 棕色且极有质地的设计,虽然明显被封存了很久,但其上还留着使用过的痕迹。 他们家宗先生小小的时候用过的,他曾经见过他小小的模样,即使失去记忆,小小的宗少爷拉着琴的时候应该也是很认真的,既认真又可爱,不过一般人应该不敢轻易碰他。 乐器室里有宗阙曾经成长的痕迹,乐器从小到大,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里,可见主人爱护。 画室里会更清晰一些,因为所有的画都储存在那里,最初的画板是有些小的,手法有些稚嫩,但是成长的速度却很快。 因为他会反复的去练线条,而图的比例很快就能够在他的心中成型,再后来就可以直接描绘,有着极强的个人风格,即使是黑白画作,也只是透着微冷大气,而没有半分沉郁。 这里不仅仅是个秘密基地,还是藏着宝藏的地方。 在接触时,就好像与曾经在这个地方做着这件事情的少年相遇一样,可以去想象他的过往,看着他一点点的成长为众人眼中极其优秀的人。 门被带上,乐简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人,时光流淌,终于一点点融汇成了面前俊美平静的男人,让人心中暖意流淌,指尖发痒。 宗阙察觉目光长久停驻时抬眸,对上了那双极是漂亮靡丽的眸,情意流淌蔓延,那双眸轻弯时,主人走了过来,很是自然的坐进了他的怀里唇角轻扬:“你勾.引我,你要负责。” 宗阙扣住了他的颈侧道:“好。” 不论什么因由,他会负责到底。 …… 宗家的宅邸很大,真正居住在这里的算起来却只有宗老一个。 屋子很大,餐桌也很大,准备的食物也很多,各种景致的美食摆放,最显眼的却是摆放在中间位置的红烧肉。 佣人围侍,乐简毫不犹豫的跟宗阙坐在了一起,宗老看着两个人的距离,又看了看自己的座位,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扳指坐了下去:“吃饭吧,当自己家里,不用客气。” 年轻人,正是热恋呢。 “好,谢谢爷爷。”乐简笑道。 他称呼的极其自然,宗老拿起了筷子对一旁的人道:“那个。” 管家拿起托盘,夹了一些蔬菜放在了他的面前。 “想吃哪个告诉他们就行。”宗阙对身旁的青年道。 “你们平时吃饭都这样?”乐简压低了声音笑道。 虽说很有排面,但是一看就累的很。 “平时不这样。”宗阙也压低了声音。 乐简笑了一下道:“了解。” 宗老往那里看了一眼,到底把话咽回去了,朝管家示意了一下。 佣人服侍,乐简那里吃的倒是不慢,只是宗先生的晚饭向来吃的会稍微清淡一些,他那里也是一样,可是那盘红烧肉却肉眼可见的少了半盘。 “红烧肉。”宗阙开口道。 乐简动作微停看了过去,佣人夹了两块红烧肉端了过来,他看着宗阙品尝了一口道:“这道菜凉了,撤下去吧。” 佣人直接端起撤下,宗老的目光随之离开,看着继续吃饭的孙子,轻咳了一声道:“西兰花。” 一顿饭吃的彼此都算满意,而在这场相对安静的晚餐结束时,宗老擦过了嘴,将一张黑卡递给了管家示意。 管家颔首,笑容满面的将那张卡递到了乐简的面前:“乐先生。” “一点小小的见面礼。”宗老说道,“不用客气,收下吧。” 【哦,乐乐,一百个蚊子腿!】1314探查道。 “谢谢爷爷。”乐简接了过来笑道。 “嗯,早点休息。”宗老拿过拐杖起身道。 “爷爷,你刚吃过饭不能休息。”宗阙开口道,“要不要手谈?” 宗老身形一顿,回眸看向了他们道:“乐简会不会下棋?” “会一点。”乐简笑道。 “你来陪我下。”宗老毫不犹豫的说道。 “好啊。”乐简看了宗阙一眼笑道,“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看来不仅叶渊是万年老二。 “好。”宗阙应道。 …… 棋盘展开,双方战局十分焦灼,宗阙坐在一旁不语,只看着双方似乎都在沉吟的神色。 落子声极轻,你来我往,宗老第一局险胜,大松了一口气时道:“小朋友棋路很正,但是要懂得迂回。” “谢谢爷爷指点。”乐简笑道。 然后第二局赢了。 “这局下的不错,再来一局。”宗老摩挲着扳指道。 再一局,双方再次陷入焦灼之中,反复拉扯,直到快睡前才决出了胜负。 “棋艺不错,下次再一起下。”宗老在管家前来提醒时说道。 “好。”乐简笑道。 “嗯,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宗老十分满意道。 找了这么多年棋友,还是这个最满意,棋品见人品,多好的孩子。 宗阙带着人告别,房门关上时牵住了他的手,乐简轻扣跟上,看着身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人,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 宗阙的秘密基地很大,房间更大,乐简有幸见到了他的床,真是十分宽敞,在上面滚上十几个来回都掉不下去。 “这床好大。”乐简坐在了上面,手指轻轻划过按压了两下,看向了那正在脱着外套的人。 “喜欢大床?”宗阙看向了他道。 乐简沉吟了一下笑道:“喜欢多功能的,比如水床,带按摩功能的,能调整人体弧度的。” 宗阙看着青年的言笑晏晏道:“可以订做,去洗澡吗?” 乐简看着他解开的袖口,伸出了手臂时看着对方走过来,将他抱了起来。 身体失重却稳当,乐简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眸色轻声道:“你就不想问我什么吗?”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宗阙说道。 有些事情不必急于知道。 乐简眸中划过笑意:“对了,你跟爷爷谈了什么?” 宗阙步伐未停,抱着他进了浴室道:“以后告诉你。” “以后是什么时候?”乐简的声音从浴室传了出来。 “你该知道的时候。” “有秘密,不如我们来交换秘密。”乐简笑道。 “你跟爷爷谈话的内容我也不知道。”宗阙说道。 “那你随便选一个我们来交换。” “不用。” “为什么?” “我可以问爷爷。”平静的声音道。 【小家伙。】乐简笑的格外温柔。 1314满脸茫然,躲到了01那里道:【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它只是一个统子,随便煽风点火事态说不定会非常严重,小情侣的问题要自己解决。 【不用担心,他知道了只会兴奋。】01对1314说道。 【嗯?!!】1314瞬间精神,要是有耳朵,现在已经竖起来了。 【不建议主动说。】01补充说道,【他自己发现更好。】 1314默默捂住了令人兴奋的小秘密。 …… 夜色陷落,房间里的灯逐渐暗下,洗澡时虽然略有亲密,可第一次带人回家里,两个人只是躺在了那张大床上,在睡前拥在一起叙着话,偶尔亲昵略微翻动两下,要是滚远了就再滚回来,慢慢的在星辰遍布时呼吸交错着进入了睡眠。 夜晚安静,这座宅邸的隔音很好,即使晚风吹动树海哗啦作响,也没有丝毫声音传进这间宽敞的卧室。 风吹云动,薄云略微掩盖住了星辰,让原本可视的地面连星光都无法透入。 各处的仪器闪烁着红光,却在一瞬间暗了一下,极轻的丝线摩擦声响起,门被缓缓推开。 黑影在指示灯前闪过,迅速绕开了房间内的东西,所有的声音被地毯吞没。 刀具轻弹,在夜色中几乎听不到任何响动,直直的扎向了床上,却被瞬间起来的被子挡住掩盖。 床头的灯亮起,数道被黑布完全裹住,只是露出眼睛的人纷纷掏出了枪,此刻已经顾不上暴露与否了。 只是他们快,夜色中的枪声响的更快,直接划破了漆黑寂静的夜色,打在了各人的手腕上,枪应声落地,几声痛呼声传来,有一人直接翻滚避开,从地上捡起了另外的枪,打算扣动扳机的时候,额头上却抵上了冰凉的触感,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喂,别动,会走火的。” 那人动作一顿,看向了身旁穿着一身绸制睡衣的青年,目光轻轻上移,看到了些许枪身的颜色。 这个距离,绝对是他先死,但他到底怎么过来的?! 房门被打开,数位穿着防爆服的保镖端着枪闯了进来,一一制服着那些被射中关节暂且失去行动能力的人。 扭转,按压,血液的味道略有弥漫,为首的人看着双手执着枪的宗阙道:“对不起,少爷,我们察觉慢了。” “是内鬼,去查。”宗阙的目光落在了那不知何时从身旁离开的青年身上。 “是。”其他人扭送着,在按住青年用枪抵着的人时,他收回了枪赤着脚笑了一下走了过来。 “老实点儿!”几个人接手。 丝线拉动的声音响起,在灯光下闪烁着骇人的光芒,直接将落在青年的颈间,宗阙眸光微变:“蹲下!” 他的手抬起,那原本被几个人按着的黑衣人却已经收紧了手中的丝线,只是在他的笑意从眼睛中露出时,那本该勒住脖子的丝线却被那蓦然抬起的枪身卡住了一瞬,下一刻直接断裂。 本是按着人交接的保镖顾不得手腕上割裂的痛感,下意识想要解救时,却见那原本一身单薄的青年蓦然转眸伸手,单手牵动了那断裂的丝线,修长的手直接掐上了那黑衣人的脖子,唇角露出了极漂亮的笑意:“别动哦,头会掉下来的。” 其他人皆是怔在了当场,感受着脖子上丝线力道的黑衣人却是惊骇的看向了这面前看起来有些无害的青年:“你是……谁?” “我凭什么告诉你。”乐简看向了其他人道,“把他的手捆住,全身的武器搜出来,这位是专业的,嗯……虽然水平很差。” 黑衣人面色扭曲,保镖们纷纷动身,拿出了绳索直接开始捆,手.铐,锁链,直恨不得将人捆成粽子时才略微安心。 乐简松下了手指,让那本就断裂的丝线顺着手指滑落下来时看向了宗阙。 下一刻走到他的身边拥在了他的怀里:“我好怕。” 宗阙:“……” 正在捆着人的保镖身体一僵,勉强挪动着头看向了那刚才出手极漂亮的青年,那一刻的瞬间反应可不是普通人能使出来的,脖子上的印还留在那里呢,几乎单手就把人拎起来了! 保镖们脑海里一团乱麻,黑衣人也瞪大了眼睛,因为被堵着嘴,那一刻竟然有一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这里的事不要说出去。”宗阙将枪的保险拉上,收到了一只手里叮嘱,低头看着怀里因为穿着绸制睡衣而显得有些柔软的青年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乐简打量着他的浑身上下道,“你呢?” “没事。”宗阙单手扶起了他的下颌,打量着他的颈侧,确定那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时心松了下来。 “你摸的我好痒。”乐简略微仰头看着对方深邃认真的眸,喉结轻动着,心绪也在起伏。 “嗯。”宗阙应了一声,手指擦过了他的喉结,在青年浑身激灵了一下时收回了手道,“今晚不做。” 乐简微微眯起了眼睛,拉过了他将要收回的手,在其上咬了一下。 不疼,只是略微有些痒,又漂亮又危险,宗阙的手指蹭过了他的虎牙,收回手时将面前的人抱了起来:“换个房间睡。” “你怎么知道我腿软?”乐简环着他的脖颈笑道。 “你刚才说害怕。”宗阙穿上鞋从这里走出。 “我好怕。”乐简瞬间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他们旁若无人,扣着那些黑衣人的保镖们默默充当着背景板,十分庆幸自己品性优良,之前没有狗眼看人低。 他们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但之前那一遭绝对躲不过去不说,轻描淡写说人.头要掉了的事也是干不出来的。 即使人走了,还是有人背后发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还在。 他们少爷真的牛.逼! 宗阙那边说是换了个房间睡,却只是换到了外间查询,乐简在他的怀里躺着打盹。 宗阙下令,事情没有惊动宗老,很快有了结果。 “内鬼是谁?”乐简靠在他的怀里瞄了一眼。 “宗家人。”宗阙说道。 “关系亲厚吗?”乐简问道。 “只见过几面。”宗阙平静查看着那些资料。 计划很拙劣,但是提前布局的,借着三年前他离开宗家宅邸,在这里安插内线。 行的是挑拨之事,筹备三年,找到了乐简这个时机,想让他的爷爷因为他的挥金如土色令智昏对他失望。 见事不成,就启动后招。 只要杀了他,家产每个人都有一争之力,而爷爷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去重新掌控。 “豪门也很危险啊。”乐简叹道。 他是察觉有人窥伺,提前有了防备,看他们家宗先生的反应,明显是经过不少次实战。 “贪心不足所致。”宗阙说道。 想要获得财富不可耻,只是人陷在其中,往往却会被财富迷眼,只为获得而获得,无所不用其极,就会本末倒置,为金钱所累。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乐简摸上了他的脸颊道,“不用为这种人牵动心绪。” 宗阙看向了怀里的青年,他的心绪不是为几面之缘的所谓亲人,他撑起宗家,不会短缺任何人,但这只是责任,无关亲情。 他的心绪牵动是因为怀里的人,调查金磊的事情,乐简的资料自然不会缺漏,两年前的少年还不似怀里这样,资料中的人总是低着头,戴着眼镜,闷不吭声,只有学习成绩很突出。 一次坠落,再恢复后的青年却在绽放着光彩,判若两人。 他的身上没有坠落缝合的痕迹,发丝检验的血型一致,身上的肌肉线条很漂亮,他知道他的身手不错,但没想到会这么不错,他要让金磊身败名裂,可看向那个人的眸中并没有仇.恨,只是去平一件他似乎看不过眼的事情,而与己身无关。 一桩桩,一件件,青年无心隐瞒,而他不用费心就能察觉。 “这么看着我干嘛?”乐简轻声问道。 宗阙开口道:“你还会离开吗?” 乐简微怔,略叹一声笑了起来:“当然不会了,永远不会,我的心属于你,我哪儿也去不了。” 原来他在担心他会离开,他的宗先生总是很敏锐的能够察觉一切,但到头来最担心的却是这个问题。 宗阙看着他认真的眸,扣紧他的腰身将人拥在了怀里:“这样就可以。” “其他的不好奇吗?”乐简靠在他的怀里看着他平静的视线问道。 “我会自己找到答案。”宗阙说道。 不仅仅是他的身份,他需要弄明白他能够进入这个身体的原因。 乐简看着他半晌,轻笑了一声偎在了他的颈侧:“好吧。” 目标集中在他的身上,要好好探索啊。 …… 这件事发生在宗家宅邸,即使宗老晚上不知道,到了早上也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 证据确凿,没有丝毫能赖的地方。 “你打算怎么处理?”宗老双手扶着拐杖,面色有些沉。 家宅不宁,但总有亲疏之分,宗阙不仅是宗家未来的支柱,还是他自幼看大的孩子! 一旦宗阙没了,整个家都会散,那群人没一个撑得起来的。 “从宗家除族,净身出户,其余依.法量刑。”宗阙说道。 “可以。”宗老沉了一口气,看向了一旁的乐简道,“好孩子,让你受惊了,这次多亏你了。” 听说这次可是相当危险,是乐简捡到枪,才没让漏掉的人开枪,临危不乱,真是患难与共了。 乐简坐的乖巧:“这是我应该做的。” 一旁的保镖默默无言,多亏是有的,受惊那是一点儿没有。 “好了,事情你全权去办,不用顾虑我。”宗老沉声道。 为了整个家族,就不能让烂疮继续留着,而宗阙很明白这个道理,唯一的顾虑就是他。 “我明白。”宗阙说道,“整个宗家要筛查,我要在家里住几天。” 宗老闻言摩挲了一下拐杖,压着嘴角道:“知道了,乐简那边的假我让管家去申请。” 奥蒂斯的课时规矩是为了显得不那么混乱,主要是看成绩,他亲自出面,校方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谢谢爷爷。”乐简笑道。 “一家人,不说这种话。”宗老说道。 宗家上下清查大动,整个商界都在随之震动,事情秘而不宣,但仍然有明眼人看到了宗家一些人锒铛入狱。 宗阙年纪虽轻,但下手的时候却是绝对的心狠手辣,即使只是清查自家,也是让一些人收起了小心思。 商界震荡,宗阙那里有些忙,乐简那里却是一片其乐融融,不仅时时对弈,还教会了宗老的八哥说话,等到宗阙忙完的时候,青年已经能跟他的爷爷坐在一起喝茶品茗,全然一对忘年之交。 事情结束,乐简的假期宣告结束时,最依依不舍的反倒成了宗老。 “没事要常回来玩。”宗老送着人道。 “好,我一定带宗阙常回来住。”乐简笑道。 “路上小心,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回来告诉爷爷。”宗老叮嘱道。 “好。”乐简应道。 两人告别,乐简和宗阙先后上了直升机,关上舱门起飞时,那送到大门外的老人久久没有离开。 “听到了没,以后不能欺负我。”乐简看着身旁平静的人笑道。 “嗯,不会。”宗阙按上了他的发顶道。 直升机远去,管家站在宗老的身后笑着问道:“家主,要不要查一下乐简?” 之前查到的只是最基础的资料。 “不用,儿孙自有儿孙福。”宗老握着拐杖转身道,“我能察觉到的,阙宝自己也能察觉到。” 适当放手,彼此都自在。 “是。”管家跟上了他的身影道,“家主,医生说您最近要少吃点儿肉。” “年龄这么大了,想吃什么说明缺什么。”宗老说道。 “少爷也这么说。” “他离得远,管不着。” …… 商界的大动虽然对奥蒂斯的影响不大,但各大家族隔岸观火,还是让很多学生收到了消息。 宗少牛.逼那是有目共睹的,快刀斩乱麻,有着当机立断的魄力,才能掌管那么大的家族。 大家对此是习以为常的,但有一件事不是。 那就是:乐简他在宗家住了好几天!还坐直升机回来了! “宗老难道也同意了吗?不可能吧!” “他可是一个男人,宗老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他过关?!” “一定是扣留的!” “可是宗老都让管家过来亲自请假,请假原因是家里人有事!” “我不相信,为什么?!” “如果家里那关也过了,那是不是就离结婚不远了?” “我不信,只要没结婚,就会有分手的机会。” “可是据说宗老给了乐简一百亿的见面礼,这不就是准孙媳。”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给他一百亿,离开宗少?” “没可能啊。” “从哪儿据说的?” “乐简自己说的。” “他就是故意的!!!” 震惊的事上再加震惊,一部分同学们已经濒临麻木和认命,还有一部分在负隅顽抗,祈求奇迹降临,然而事实总是让人无比的绝望。 比如他们觉得乐简平民出身,综合素质肯定不过关,毕不了业……他第二年就修满了学分。 修满了学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宗少送了一个私人海岛作为他的毕业礼物。 不就是私人海岛……他们举行了世纪婚礼,站在一起十分登对耀眼不说,宗老还说乐简是好孩子。 他一定不仅是给宗少下蛊了,整个宗家都下了!去观礼的叶家项家等等都下了。 结婚了也不一定长长久久……可宗少今天送一艘远洋游轮,明天送一个珊瑚礁群岛,简直挥金如土,爱妻如命。 这都是靠金钱维系的……他们在一起了几十年,再出现时却好像还像那时一样被人所仰望。 “要不就尊重祝福吧?” “你也被下蛊了?” “……到死嘴都是硬的。” …… 一生很长,可在精彩中度过,又显得很短。 宗阙睁开眼睛时,曾经的记忆汾涌而入,又或是那一世的记忆融汇进了他浩如烟海的记忆之中。 转眸时,身旁允诺会再相遇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手指轻动,略微适应,看过来时那双漂亮的眸已含上了笑意,抱上了他的肩膀:“我没骗你吧。” 宗阙扣住他的腰身将人抱了过来应道:“嗯。” 怀抱相依,那些许分离的不舍已烟消云散。 他所追逐在意的,原本就是他的,永远都不会分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