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奈!皇上总是想翻将军府的墙》 第1章 好久不见 年关将近,边境依旧是一片凄凉之景。 溯雪千里,远处的战场上尸横遍野,那是昨日刚结束的一场大战留下来的。 穆子临坐在城墙之上,身上破旧的铠甲还沾染着血迹。 远处的寒风刮来,他微微眯着眼睛,依旧偏着头往远处眺望。 周围的士兵忙着清理城墙上被炸毁的石块。 一个同样身着铠甲的人爬上城墙,看见穆子临的时候,将怀里的酒壶往他那边一丢。 穆子临头也不回的伸手接住,然后打开仰头喝了一口。 那人也坐到城墙边,看着穆子临望的方向,纳闷道:“看什么呢?这么冷的天,也就你还能有兴致跑这里来吹风。” “热茶?”穆子临一嘴苦味的看了眼手里的酒壶,然后又看向旁边的人。 后者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说道:“嗯,就你这身体,自己心里没点数?还喝酒,你就想想吧。” 穆子临闻言笑了笑,把酒壶又丢了回去。 “许晏,这仗都打完了,就不用管得这么严了吧,都五年了,这不是也没死吗?” “就是仗打完了,现在才应该好好调养一下你的身体了……以前战事紧,你要带兵打仗我也拦不住你,现在你可别想再任性了,要不然你一会儿真死了,我这个做下属的可怎么办啊。” “行。”穆子临轻轻笑了笑,也没想和他多争论这件事情。 他的身体他很清楚,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哎,”许晏望着远处的战场,长叹了一口气,“年关了,今年将士们终于可以回去过个好年了。” 穆子临也跟着转头望去,轻声说道:“是啊,又过年了。” 也不知道五年不见,他在京城过得好不好…… 许晏闻言转头看他,想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如今战事结束了,你今年还是不回京?” “不回去了。”穆子临想都不想就说道,随后又低头笑了笑,说道。 “在这里待习惯了,而且我家中已无亲人朋友,回去干嘛?” “哦,好吧……” 许晏没再多问,他也不知道穆子临五年前为什么会突然自请到边疆来一待就是这么多年,既然他不愿意说,那他也不会去刨根问底。 两人沉默着没再说话。 “报——”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寂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回头。 就见一个人急匆匆的跑上了城楼,手里还拿着圣旨。 穆子临见状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见那人跪在了他面前,说道:“将军,京城传圣旨来宣您回京受封。” 穆子临和许晏闻言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 他在边境待了五年,胜仗打过不少,为何偏偏要在此时宣他回京? 明明那人说过放他走的…… ———— 宁和五年,边境战乱结束,大将军及其部下回京受封。 军队班师回朝那天,京城从城门口一直到皇宫门口,百姓们夹道欢迎,欢呼喝彩声不断。 穆子临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京城,竟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五年前离京之时,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没想到造化弄人,他没死成,那个人也没有遵守承诺。 只可惜如今,一切都变了…… 穆子临抬头望去,红墙一角映入眼帘,时隔五年,他又要踏入那宫墙之中了。 到了宫门前,穆子临一人下马步行入宫。 回京第一天,他这个将领自然是要入宫面圣的。 只是本以为此生不复相见,如今竟得重逢,又该是何种情景? 穆子临跟着领路的小太监一路往大殿走去,全程微微垂眸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文武百官都已等在大殿之上。 穆子临踏上漫长的台阶,便有细长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大将军觐见——” 穆子临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去,明明速度并不慢,但还是走了许久才到殿门口。 踏进殿门的那一瞬间,突然百感交集。 五年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决然的踏入大殿,然后自请前往边疆驻守,终生不回京城。 他忘了自己那时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害怕面对坐在上首之人。 穆子临微微低着头进了大殿,规规矩矩的下跪抱拳行礼道:“臣穆子临,参见皇上。” 良久,上面的人并没有动静,但穆子临还是感受到一道打量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 像当初他们耳鬓厮磨时一样直白,让人不由的羞耻,不由的想转身逃跑。 他死死的低着头,跪在原地没敢动。 良久,站在皇帝身侧的太监才喊道:“起——” “谢皇上。” 穆子临没敢放松警惕,站起来依旧垂眸看着地面。 上面的人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是目光从未间断过。 许是受了指示,随后太监便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穆子临,驻守边疆,战功赫赫,今战乱已平,特许大将军长留京中,赐府邸,赏良田金银,无战事不回边境……赏黄金百两,犒赏三军……钦此!” “臣接旨,谢主隆恩。” 穆子临接了旨,脸色更不好了。 这意思分明就是要将他困在京城,若是如此,那他当年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可天子一言驷马难追,如今五年已过,他为何食言? 是这五年来还是觉得气不过,想把他困在京城折磨吗? 也罢,左右他也没几天可活了,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大殿上安静下来,大臣们见气氛不对,站一边也没敢有动静。 良久,上首的人才缓缓开了口。 “爱卿许久不回来,怎么变得如此沉默寡言,倒是连抬头看朕一眼都不愿意?” 穆子临闻言闭了闭眼,随后还是妥协般的抬头,刚好就对上了上首之人的目光。 看见熟悉的眸子,穆子临还是没忍住愣了一下。 祁原萧,五年了,还真是,好久不见…… 他匆忙的收回目光,作揖道:“臣不敢。” 祁原萧见他如此反应,眸子不动声色的沉了沉。 第2章 将军府 穆子临垂着眸闭了闭眼,随后视线中便多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他下意识的抬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祁原萧的目光。 祁原萧不知何时走了下来,正站在他面前,眸光有些沉的看着他。 两人间的距离有些近,穆子临下意识的想往后退一步,随后便被面前的人托住了手臂。 “爱卿可要站稳了,别摔着。” 祁原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穆子临瞬间不敢动了。 “皇上……” 许是见穆子临吃瘪,祁原萧轻轻笑了一声,微微偏头看着他,轻声说道。 “怀期,欢迎回来。” 穆子临听见祁原萧像当年一样唤他小字,顿时整个人更僵了。 他立在原处,手臂还被祁原萧拉着,周围都是大臣,也不知道祁原萧刚才这一句,有没有被人听到。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话,索性就低着头装傻充愣,不说话了。 “罢了,”祁原萧见他这个样子,似乎也没了逗弄的兴致,随即便松了手,边转身往上首走,边淡淡的说道。 “爱卿舟车劳顿,便早些回去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议便是。” 穆子临下意识的觉得他这话里有话,但还是应道:“多谢皇上。” 出了大殿,穆子临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挥退了引路的小太监,自己一个人慢慢的往宫外走去。 他对这皇宫熟悉得很,就算五年不回来也不至于忘了路。 而祁原萧给他安排的府邸,他不用想都知道是哪里。 他是将军府独子,他父母战死沙场,将军府被扣上谋反的帽子后,便只剩下他一人。 如今这赐的府邸,不过就是他从小生活之地罢了。 只是许久不回来,不知道将军府如今,又是何种萧条之景。 其他将士已经安置好,穆子临独自回了将军府。 只是将军府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就算他许久不回来,这里看起来依旧和从前一模一样。 他站在大门前,抬头看着牌匾上的“将军府”几字,居然微微走了神。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他才猛地回了神。 “少爷?” 穆子临收回目光,看见一个五六十岁左右的老伯走了出来,看见他时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他是将军府的管家,算是看着穆子临长大的。 只是没想到他走后,将军府居然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将军府的下人也一个没少。 “李伯,我回来了。” 穆子临应了一声,李伯顿时喜极而泣,赶紧走过来拉住他。 “少爷,您可终于回来了,当年您说走就走,老奴以为等不到您回来的一天了。” “怎么会,”穆子临拍了拍李伯的手,安慰道:“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会不回来呢?” “对,对……” 李伯抹了一把眼泪,满脸欣慰的点了点头,这才拉着穆子临往府内走。 一路上穆子临都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 五年没回来,将军府还是和从前一样,就连东西摆放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府中的丫鬟小厮也没怎么变化。 当年他为了能离开,遣散了将军府所有人,还和祁原萧说了那样的话,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容得下将军府。 李伯年纪大了,如今穆子临突然回来,他激动得不行,一路上都在滔滔不绝的给他讲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您走后啊,老奴就想着替您一辈子守着这将军府,府中的丫鬟小厮大多都是从小就待在这里的,就也不愿意走……这些年四殿……皇上也时常会来府中,也不干什么,就坐在您从前时常坐着喝茶的小亭子里一待就是一下午,也是皇上特意吩咐老奴,不要改动这府中的任何东西,怕您回来后会不习惯……” 穆子临沉默了一路,闻言心里不知道是何感想。 他在边境待了五年,本也没想过会再回来,可惜造化弄人,竟让他活到了今日。 只是当年他离开时那样决绝,祁原萧为什么还要让人守着将军府? 是因为这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还是因为这里曾经有过他们共同的回忆? 穆子临感觉脑子有些乱,不知不觉便到了地方。 他抬头,看见自己已经到了从前他住的院子里。 李伯领着他进了屋,又说了几句嘱咐他先好好休息,就转身离开了。 穆子临站在门口,神色复杂的看了一圈自己的卧房。 就算五年没有住人过了,但房间里依旧一尘不染,连摆设都和当初一模一样。 若是他当年没有离开,将军府又会是何种场景? 穆子临想到这里低头自嘲般的笑了笑。 若是如此,怕是他早就死了…… 他收敛好情绪,转身出了院子。 穆子临来到从前他常喜欢坐着喝茶的小亭子,坐在同样的位置,看着远处走了神。 这五年来,祁原萧也是时常像这样,坐在这里走神吗? 他会想什么呢? 想他当年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五年从不愿意主动回来。 还是想自己明明已经放手,为什么却还要花时间到将军府触景生情? 可是穆子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当年祁原萧说过放他离开,此生不复相见的。 他究竟为何会突然反悔? 现在一个人待着,周围安静下来,回忆便如潮水般涌进脑海。 穆子临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不自觉的就想到了五年前,甚至是更久的时候。 那时候祁原萧还不是皇帝,将军府也还没有落没。 他们一个是当今四皇子,一个是将军府独子,先帝一开始是不忌惮将军府的,所以他们自小关系就很好。 后来皇权争夺,将军府因为他被卷入其中。 他一路助祁原萧一步步的登上皇位,就算期间他的父母突然战死沙场,将军府被诬陷谋反,甚至他身中剧毒无解。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离开。 将军府谋反的罪名下来后,祁原萧执意要保他,后来先帝念在他爹娘是为国捐躯,便网开一面,放过了他和将军府的其他人。 从那以后,将军府便只剩下他一个人。 第3章 不会再放手 那时候他远没有如今成熟稳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祁原萧便悄悄的每日都到将军府陪着他。 穆子临还记得,圣旨下来的那天,他也是在这里坐了许久。 一直到天黑,祁原萧翻进将军府,轻轻从身后搂住他。 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 “怀期,别怕,你还有我。” 那一刻,穆子临突然就绷不住了,转身靠在祁原萧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长寻,我只有你了。” 那一晚他好像突然就成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样子。 后来他一直站在祁原萧身后,帮他出谋划策,争夺皇位。 只是等到祁原萧登基时,他体内的毒已经压制不住了。 所以他狠心离开京城去了边境,从未想过再回来。 只是造化弄人,如今物是人非,他再次回来,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不早了。 穆子临依旧坐在原处,陷在回忆里久久没有回神。 在边境的这五年,他领兵打仗,将性命置于身外,也刻意的从来不去回想这些往事。 没想到如今突然一翻,便一发不可收拾。 穆子临一直在亭子里待到夜深,晚间的风有些凉,他的身子受不住,这才起身慢慢的回了房。 若是一会儿不小心毒发,现在许晏又不在府中,会很麻烦。 不知道是坐了太久,还是刚才吹了冷风。 穆子临回房间后,突然感觉头有点晕,但抬手摸了摸额头,又发现自己并没有发热。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洗漱完便休息了。 若是真的吹风着了凉,睡一觉便好了。 只是夜间穆子临还是发起了烧,半夜难受得睡不安稳。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感觉有人在他额头上放了湿帕子,还给他掖了被角。 身边的人莫名的让人熟悉,穆子临艰难的睁开眼,看见床边背对着他站着一个人影。 好像祁原萧。 “长寻……” 穆子临微微动了动嘴,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祁原萧听见动静,身子先是僵了一下,随后才慢慢的转头。 便看见穆子临躺在床上,依旧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似乎是很难受。 床边的蜡烛发出微弱的光,映得他本就微红的脸色更加的红润。 祁原萧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用刚打湿的帕子给穆子临擦了擦额头和脖子上的冷汗。 “在边境待了这么久,身子骨还是如此柔弱,真不知道这些年你是如何带兵打仗的。” 祁原萧照顾人的动作很娴熟,但也只是在对穆子临的时候。 从前穆子临若是生病,他不放心,也是像这样在床边一守就是一晚上。 祁原萧将帕子丢回水盆里,又将被穆子临掀开的被子盖好。 穆子临生病了总是不怎么安分,刚盖好的被子就又被掀开了。 祁原萧无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像从前那样躺到旁边,连人带被子一起搂进了怀里。 穆子临被禁锢着不能动弹,渐渐的也安分了下来。 只是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里总是含糊不清的呢喃着什么。 祁原萧凑近了一些,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长寻……” 祁原萧闻言一愣,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怀里的人。 穆子临隐约看见了祁原萧,想伸手触碰,眼前却又猛的一黑。 他好像回到了五年前在大殿上那场没有火花的争吵里,眼前的人死死的看着他,目光好像要将他洞穿。 祁原萧一身龙袍站在上首,沉声说绝不会放他离开。 穆子临感觉很心急,但也只是一直重复着那句话。 “还请皇上,将臣流放边境,终身不回京城。” 在梦魇中,穆子临丝毫没有意识到祁原萧的态度为何如此坚定,只是下意识的轻轻呢喃着。 “放我走吧……” 祁原萧将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 他死死的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人,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怒火。 良久,他抬手轻轻抚上穆子临的脸颊,轻声说道。 “怀期,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 没人回答。 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终究得不到答案。 但一切都不重要了。 五年已过,如今他不会再像当初一样放手了。 ………… 第二天穆子临是被李伯叫醒的,他扶着依旧有些疼的脑袋起身,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 他居然睡了这么久。 身体已经感觉没什么不适了,可能是睡得太久,头还是有些晕。 只是想起昨晚做的梦,穆子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如今祁原萧怕是见都不想见他了,怎么可能还偷偷跑到将军府来照顾他? 而且他昨晚生病的事情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祁原萧怎么可能提前知道。 穆子临捧了一捧冷水浇到脸上,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儿。 现在已经不是五年前了,他也该认清事实了才是。 用过早膳没多久,沈律和顾遥便来了。 两人都是穆子临这五年在军中一手提拔起来的副将,此次他突然被召回京,他们不放心,便也跟着回来了。 “将军。” “将军。” 回京后不用再穿铠甲,穆子临便着了一身白色的长袍,沈律和顾遥也换上了便装。 感觉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如今不在军营,便不必如此拘束了,都坐吧。” “好嘞。” 顾遥性子较活泼,闻言二话不说的就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还习惯性的翘了个二郎腿。 沈律依旧作揖弯了弯腰,坐到顾遥旁边时,还习惯性的低声提醒道。 “允月,这是将军府,不是军中,你如此成何体统。” 顾遥闻言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上面的穆子临,赶紧把腿放下来坐好。 “哦对,将军见谅见谅,我习惯了。” “无妨,”穆子临笑了笑,并不怎么在意,只是看着两人说道。 第4章 若朕不放呢 “往后在将军府随意便好,只是京城不像边境,规矩多,在外面还是要注意些,不过有欲行时常看着你,我倒也放心。” 顾遥和沈律闻言都点了点头,应道:“是。” 没一会儿就有丫鬟端了茶水上来。 顾遥规规矩矩的坐了一会儿,又有些坐不住了。 她左右看了看,突然问道。 “欸,许医师呢?他不是也跟着回京了吗?怎么没看见他?” 穆子临放下手里的茶,回道。 “他现在不在府中,说是要去城外采药,过两日再回来。” “哦……” 沈律和顾遥今日完全就是闲着没事来将军府探望穆子临的,生怕皇上突然召他回京后会故意刁难他。 如今见一切都还算正常,也就放心了。 只是两人坐了一会儿后,刚准备走,李伯就过来说外面来了宫里的人。 穆子临还算淡定,起身就往外走。 原本打算离开的沈律和顾遥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也不放心的跟了出去。 门外来的是祁原萧身边的大太监,看见穆子临的时候,还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他手上没拿圣旨,穆子临一时间猜不透祁原萧派他来将军府是想干嘛,于是抬手虚扶了一下,直接问道。 “公公请起,不知公公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咱家今日前来啊,是专程来传皇上口谕的。” 穆子临闻言便准备按规矩跪下去接旨,却被对面的人扶了一下手臂。 “将军且慢,咱家走时皇上特意吩咐过,将军不必跪着接旨,站着听便是。” 穆子临闻言皱了皱眉,也只能站在原地听。 身后的沈律和顾遥便规规矩矩的跪了下去。 “皇上口谕,今边境战事平息,大将军回京休养,特将虎符收回兵部保管翻新,择日归还。” 穆子临一愣,后面的沈律和顾遥脸色也不太好。 皇上此举完全就是想收回他手里的兵权,日后他若再想回边境,就更难了。 大太监见穆子临没动,又笑着提醒道。 “将军,接旨吧。” 穆子临回过神,只能从袖子里取出兵符,双手递给面前的人。 “臣接旨。” 大太监见状并没有接兵符,而是说道。 “将军,兵符这东西咱家可不敢随便接,不若将军还是亲自去一趟兵部,亲手将虎符送过去,也免得中间出了差错。” 穆子临闻言点了点头,只好又将兵符收了回去。 “公公说得是。” 大太监说完事情,又向穆子临弯腰行了个礼,便带着人回去复命了。 等人都走后,顾遥终于忍不住了。 “将军,虎符不能交啊,皇上这分明就是想收回兵权,削弱您的权力,您后面再想回去可就难了……我就说此次皇上突然召您回京,准没有好事!” “允月,慎言!” 沈律虽然也是一脸的忧虑,但还是赶紧拉住了顾遥的手臂,让她别再说下去。 顾遥一脸的不服气,但还是瘪着嘴没再说了。 穆子临低头看着手里的虎符,沉默了许久,只是淡淡的说道。 “皇命不可违。” 顾遥说的这些他自然都知道,但如今他们身在京城,有些事情自然身不由己。 祁原萧想以此把他困在京城,他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 下午穆子临便带着虎符进了宫。 此事无论拖多久,结果都是一样的,不如早些交了虎符,后面的日子也清净些。 穆子临到的时候,兵部尚书并不在,平日里繁忙的兵部此时也没多少人在。 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似乎都挺忙的样子,穆子临到底是已经很多年没回来过了,对如今各个部门的情况也不了解。 于是他只能随便找了一个人问。 “我是来送兵符的,不知应该交与何人?” 那人看起来也在忙,转头看见穆子临,也还算客气的回道。 “大人,我们家大人今日有事情不在,劳烦您送到后面的库房吧,一会儿会有人去取的。” “好,多谢。” 穆子临道完谢,便转身往库房走去。 他推开门,屋内并没有人。 于是穆子临便打算将虎符放到书案上便离开,但转身时又觉得这样随意放着过于草率。 他往旁边看了看,又拿起虎符往旁边一排排的柜子走去,打算找个空盒子装一下。 一般兵部的库房都是会有专门用来装贵重物品的木盒的,虎符这种东西还是用盒子装一下比较好。 穆子临没碰柜子上的东西,只是边走边转头找空盒子放在哪里。 一直到走到最里面的一排柜子了,他才找到了空盒子。 只是许是这段时间需要装起来的贵重物品有些多,空盒子都没剩多少了。 适合放虎符的小盒子更是在柜子最上面一层的角落,不太好拿。 下面几排的东西有点多,最后面这一排留的空间又比较窄。 穆子临怕自己宽大的袖子会扫到下面的东西,所以拿最上面的盒子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的。 只是他的手刚碰到要拿的盒子,旁边就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他一步将盒子拿了下来。 穆子临察觉到身后人的气息,下意识的就准备转身。 还没动,腰间就环上了一只手。 祁原萧低头凑到穆子临耳边,带着笑意的轻声说道:“爱卿可是要拿这个?” 穆子临顿时整个人一僵,愣在原地没动。 祁原萧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瞬间在他脑子里过了一圈。 穆子临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难道是祁原萧故意引他到这里来的?他这么做到底是想干嘛? “皇上。” 穆子临回过神,下意识的想挣脱,但腰间的手瞬间收得更紧了。 这里的空间很小,穆子临整个人都靠到了祁原萧的身上,被禁锢着完全无法动弹。 “怀期。” 祁原萧低声喊着他的字,两人靠得很近,热气扫到穆子临的耳朵和脖颈,让他不由的想躲,然后又会被身后的人拉回来。 “跑什么?” 穆子临不敢动了,只能任由祁原萧搂着,规规矩矩的说道。 “还请皇上放开臣。” 祁原萧垂眸看着怀里的人,闻言眸色沉了沉,回道。 “若朕不放呢?” 第5章 咬痕? 穆子临实在没想到祁原萧会这样回答,噎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皇上,臣只是来送虎符的,君臣有别,皇上此举,于礼法不合。” “君臣有别?” 祁原萧低声笑了笑,穆子临听见这笑声,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总之就是有些难受。 祁原萧依旧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只是沉声说道。 “朕是天子,于礼法合不合,朕说了算……爱卿觉得呢?” 祁原萧油盐不进,穆子临这下是真的沉默了。 见穆子临不说话,祁原萧又把人往怀里圈了圈,脸凑到他脖颈处蹭了蹭,轻声道。 “这几日天气不大好,爱卿要注意身体才是。” 穆子临闻言一愣,昨晚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昨晚真的是…… “嘶……” 穆子临还没有想清楚,脖颈处便传来一阵疼痛感。 是祁原萧在咬他。 “皇上……” “怀期,你……” 祁原萧松开他后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穆子临现在脑子有些乱,下意识的就一个使劲挣脱了祁原萧的禁锢。 他不敢抬头看眼前的人,匆匆的行了个礼,便转身落荒而逃。 “臣告退。” 祁原萧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一直看着穆子临出了房门。 穆子临慌乱的出了库房,下意识的一路往回走去。 刚走到大门口,迎面便遇到了一个人,看身上穿的官服,这应该就是兵部尚书了。 穆子临这才猛地想起来,虎符还在自己手上。 于是他二话不说就直接把兵符塞到了兵部尚书手里。 随后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这才赶紧离开了。 兵部尚书看了一眼穆子临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兵符,一脸懵逼。 皇上不是在呢吗?刚刚还让他去取东西呢。 兵符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直接交给皇上? ………… 穆子临一路快步的往宫外走,直到出了宫,才稍微淡定了一点。 他抬手摸了摸颈侧,有些疼,应该是破皮了。 穆子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拿手帕简单的遮了一下,这才继续往回走去。 穆子临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出了城。 他来到城外的一处小别院,这是他老师的住所。 当年他离开京城后,他的老师便辞官隐居于此地,再没有回去过。 院子不大,一眼便可以看见院子里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的老人。 “老师。” 陈元易不过五六十岁,如今头发却已经花白。 他听见声音慢悠悠的睁眼,看见穆子临的那一刻,有些苍老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愣神。 陈元易起身,走到穆子临跟前又仔细的看了看,才试探性的喊道。 “怀期?” 穆子临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应道。 “老师,是我。” 陈元易闻言眼眶突然就湿了,他欣慰的点了点头,拉着穆子临到旁边的石桌旁坐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陈元易是穆子临的启蒙老师,此后很多年都悉心教导他,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也不为过。 如今再次见到恩师,穆子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五年匆匆而过,那些此生以为不会再见的人再次重逢,或许也是上天眷顾。 穆子临就这样和陈元易聊了许久。 五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就算是挑着讲,也要讲上很久才能说完。 如今再次重逢,陈元易依旧没有问穆子临当初突然离开京城的缘由,也没有问如今为何会突然回来。 只是拉着他的手语重深长的告诉他,当年的事情该放下时便放下,珍惜当下才能真正的释怀。 和当年劝他走出阴霾时一样。 穆子临突然就觉得,好像五年过去,所有人都没有变。 就连他都还和当年一样…… 穆子临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刚回府就听李伯说皇上刚刚派人来过,赏赐了一条上好的狐裘。 穆子临想起今天的事情,心情莫名的复杂。 祁原萧今天的说的那句话,到底是在暗示他昨晚他来过,还是只是单纯的提醒他注意身体? 还有这狐裘。 如今这天气,好像也还用不上。 穆子临想得心烦意乱,反正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想了。 李伯让人将狐裘送到了穆子临房间。 穆子临洗漱完后习惯性的打算去院子里走走,出门时想了想,还是把狐裘也带着出去了。 夜间风凉,带上应该也用得着。 …… 过了两日许晏也回来了。 他家不在京城,此次跟着回来只是为了帮穆子临调理身体,如今自然就只能住在将军府。 许晏到将军府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穆子临一早就交代过李伯,所以他一回来直接就被带到了他的院子。 穆子临这两天都没有出过门,许晏溜达到他的院子时,看见他正坐在院子里看书。 穆子临虽然是武将,离了边境,脱了铠甲,一身白色长衫,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温润儒雅的书生模样。 许晏毫不见外的走进去坐到了旁边,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茶,边说道。 “你这是回京城修身养性来了?就你如今这模样,出去谁能相信你是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穆子临放下书,毫不在意的回道。 “好不容易休长假,难道要像你一样出去到处跑?你这刚回来就往我院子里跑,倒真是不嫌累。” “你以为我想到处跑?这药是给谁采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许晏喝了一口茶,又换了个话题。 “欸,你这次突然被召回京,皇上没为难你吧?听说你虎符都被收了,惨呐。” 穆子临闻言微微愣了一下,刚想说没有,就见许晏突然站起来往他这边凑了过来。 “欸,你……” 许晏走到穆子临旁边,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衣领,疑惑道。 “你这脖子怎么回事?这是被谁咬了?还是怎么的了?” 第6章 吃醋。 穆子临顿时一惊,赶紧又把衣领拉了上去。 他都快忘了自己脖子上有咬痕这件事情了。 “就……不小心伤到的,小伤,已经好了。” “哦……” 见穆子临不愿意说,许晏点了点头,也很自觉的没多问。 只是从袖子里摸出一瓶药,又把穆子临拉上去的衣领扯下来了一点儿。 “小伤也得注意,一会儿留疤了就不好了,我这刚好有瓶祛疤的药,很有用的。” 许晏边说边给穆子临擦药,后者没办法,也就由他去了。 只是药还没有擦完,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很细微的动静。 穆子临和许晏都下意识的转头,然后就看见不知何时翻墙进来的祁原萧,正站在不远处沉着脸看着这边。 四目相对,穆子临有些懵了。 许晏转头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很自觉的直起身离穆子临远了一些。 祁原萧没看许晏,只是从头到尾都看着穆子临,脸色很是不好。 穆子临看着祁原萧一步步的靠近,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他如今是皇帝,怎么可以再像从前那样翻墙进将军府? 而且现在许晏还在旁边呢。 “皇上。” 穆子临下意识的想退,但后面就是石桌了,他退不了,下一瞬间便被祁原萧拉住了手臂。 穆子临顿时一惊,愣在原地不敢动了。 祁原萧没理会旁边看戏的许晏,只是自顾自的拿着手帕,伸手轻轻的按到穆子临颈侧的咬痕处。 穆子临瞬间明白了。 祁原萧这是吃醋了。 许晏见状也瞬间明白了,他自觉自己应该是斗不过当今圣上的,于是果断的转身离开了。 “臣告退。” 祁原萧和穆子临都没有说话。 许晏走到院门口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眸子里带着点思索,但还是什么都没说,麻溜的走了。 祁原萧将穆子临颈侧刚才擦的药膏都擦掉了,这才丢了手里的手帕,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人。 “皇上。” 穆子临下意识的想说他身为天子,翻墙进将军府于礼不合。 但想到上次祁原萧说的话,又立刻改了口。 “如今您是天子,不应该再如此任性。” “任性?” 祁原萧低声笑了笑,沉声说道。 “你是在怪朕来得不是时候?” 穆子临见祁原萧误会,下意识的就想解释。 “不是……”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祁原萧猝不及防的打横抱了起来。 “皇上,您……放臣下来。” 穆子临挣扎着想下来,但祁原萧根本不理会他,抱着他一路往房间走去。 祁原萧身量本就比穆子临还高上许多,力气也大得惊人,他无论如何挣扎都只是在做无用功。 祁原萧将穆子临一路抱到了床上,刚将人放下来,便俯身压了上去。 穆子临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又被祁原萧按回去禁锢在了床上。 他被迫承受着对方充满侵略性的吻,双手被按在头顶挣脱不开。 粗鲁的吻从唇角蔓延到脖颈,再慢慢往下。 明明曾经有过无数次这样亲密的举动,但此时穆子临却只觉得惊慌。 “皇上,别……” 穆子临知道祁原萧只是被气昏了头,努力的挣扎着想让他别冲动。 但换来的是一阵干脆的布料撕裂声,身上的衣服瞬间就被扯得敞开了一大半。 穆子临瞬间更急了,脱口而出道。 “祁原萧!”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穆子临都很少直接唤祁原萧的名字。 就算他们曾经是那样亲密的关系,他也只会亲切的唤他的字。 许是这一声唤回了祁原萧的理智。 他突然就停了下来,但依旧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 祁原萧将头埋在穆子临的颈窝处,手下意识的将他搂紧。 穆子临被禁锢的手终于被松开,他想推开眼前的人,但抬手却又不忍心了。 他轻轻的放下手,搭在祁原萧的后背,看起来就像是也把他抱住了一样。 五年前他们就已经结束了,但五年后,他依旧很舍不得他。 祁原萧抱着穆子临沉默了许久,房间里安静下来。 穆子临没动,任由他抱着自己。 良久,祁原萧才像是缓了过来,就维持着这个姿势,闷声问道。 “怀期,这五年来,你到底受了多少伤?” 穆子临闻言一愣。 他这才反应过来。 祁原萧会停下来,是因为看见了他满身的伤疤。 那是他这五年在战场上留下来的。 当然也不全是,后背上有很多伤口都是许晏给他压制毒性的时候留下来的。 但他希望祁原萧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穆子临顿了好一会儿,还是低声解释道。 “战场刀剑无眼,受伤也正常……刚才那人是军中的医师,跟着臣回来,是为了给臣治疗旧疾的,还望皇上见谅。” 祁原萧没说话,只是终于起身放开穆子临,又扯过被子裹到他身上。 “刚才……是朕冲动了,怀期,对不起……” 祁原萧垂着眸,看起来很是可怜的样子。 穆子临想到了五年前的祁原萧,突然有些不忍心。 但他还是强迫着自己别开了目光,努力平静的说道。 “皇上不必道歉,只是君臣有别,还望皇上往后不要再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怀期……” 祁原萧按着穆子临肩膀的手微微收紧,后者没回头,狠下心打断道。 “皇上,天色不早了,请回吧。” 祁原萧抬眸看见穆子临如此不想见他的样子,也没再多说。 只是苦笑着起身站起来,低声应道:“好……好……” 穆子临没动,直到房门再次关上,他才转回头,看着门口愣神许久。 好可惜啊,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宫里就又送了许多珍贵的药材来,说是大将军在战场上劳苦功高,特意送这些来给他补身子的。 穆子临站在门口,看着放在最上面的小盒子里的一瓶上好的祛疤药,心情复杂。 站在一边过来凑热闹的许晏眼神也很是复杂。 等搬东西的人都走了。 他转头看着穆子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 “你……当初突然去边境,不会是为了不让皇上发现你中毒活不久了的事情吧?” 许晏问得直白,穆子临闻言转头看他,也知道昨天的事情后,他和祁原萧的事情是瞒不住了,于是只能点了点头。 第7章 当年的事情 “嗯……” “哦……我会帮你保密的。” “多谢。” 许晏没表现得有多惊讶,可能昨天晚上就已经自己消化了穆子临和皇上有一腿的事情。 他想到穆子临体内的毒,表情又复杂起来,但还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这毒虽然解不了,但我还是会努力让你多活几年的,对自己自信点,你看这五年还不是活过来了。” 穆子临闻言轻轻笑了笑,应道:“行。” 当初他若不是阴差阳错的在战场上救了濒死的许晏,也活不到如今。 他的医术他还是信得过的。 许晏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 “我还是很好奇,你这毒是怎么来的,我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什么疑难杂症没见过,偏偏遇到了你这么个奇葩,居然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解你体内的毒的方法,着实是新奇。” 穆子临闻言没有说话,看着不远处似乎是在走神。 许晏见状立刻明白了。 “还是不能说是吧,那我下次再问吧。” 说完就转身走了。 他还得去熬药呢。 等人都走后,穆子临依旧站在原处沉默了许久。 他突然就想起当年的事情。 那时他父母刚战死,他连夜骑马出了京城,打算去边境。 祁原萧得到消息后不放心他,也追着他出了城。 只是他们刚出城不久,就遇上了刺客。 后面他替祁原萧挡下了不知道哪里射来的暗箭,受伤昏迷了许久。 祁原萧将他带回将军府治疗,等他醒来时,先帝已经下了将军府谋反的圣旨。 替他治疗的是将军府中的医师,所以并没有将他身中剧毒无解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那时穆子临刚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几年的时候,突然觉得这可能就是命吧。 他的父母战死沙场,将军府却背上了谋反的罪名,而他这个将军府唯一的后人也就要死了。 所以他没有想过再去查明真相,而是隐瞒了自己中毒的事情,拖着一副病躯,竭尽所能的助祁原萧登上皇位。 等终于熬到那一天了,他知道自己也要死了。 后来他自请流放边疆等死,却又阴差阳错的遇到了许晏。 这偷来的五年里,他尽心尽力的为祁原萧守着江山。 想着若是自己最后真的死在了战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至少也能少些对祁原萧的愧疚。 当年他突然要离开,也不知道祁原萧放他走后,是何种心情…… 穆子临微微回神,随后转身进了屋。 五年前他走得那样决绝,好不容易才狠下心让自己不再回头。 如今不管祁原萧突然召他回来是想干嘛,他都不能再让自己陷进去了。 他是将死之人,不知道哪天就会离开,但祁原萧不是。 他是君主,生命里不该,也不能只有他一个人…… ———— 如今祁原萧收回了兵符想将穆子临困在京城,但就算没有兵符,他还是得尽快离开。 左右现在边境并无战事,有没有兵符都是一样的。 他要的只是远离祁原萧,离得越远越好。 他待在京城越久,当年的事情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若是有一天他中毒的事情被祁原萧发现,他不敢想象会是何种场景。 只是还没有等穆子临想好应该如何离开京城比较好,京城就出事了。 丞相府被一夜灭门,府中几百口人,无一幸免。 但最主要的是,案发现场出现了将军府的令牌。 只不过那令牌和如今的不大一样,是上一任大将军,也就是穆子临父母在时,用的那种还没有翻新的令牌。 穆子临听见沈律和顾遥来给他说这件事情时,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不是普通的栽赃陷害。 凶手若是想让将军府背黑锅,没必要大费周章的找从前没有翻新的令牌。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令牌除了当年少数幸存下来的将士可能有外,其他人不可能有。 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将当年的事情也牵扯出来? 况且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丞相府当年是二皇子那一派的人,将军府站在祁原萧这边,自然就也和丞相府对立。 究竟是谁,过了这么多年会把将军府和丞相府扯上关系? 此事过于蹊跷,穆子临想了半天,还是打算亲自去案发现场看看。 凶手既然把将军府牵连了进来,那他这个将军府唯一的后人,自然是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沈律和顾遥见穆子临打算去查案,毫不犹豫的就也跟了上去。 许晏说他旧伤复发身体还没有好,他们跟去至少能在有危险的时候帮忙打一下架。 穆子临不知道许晏和他们胡说八道了什么,但也没有拒绝两人跟着。 沈律和顾遥作为他的副将,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带着也挺好。 三人一起来到了丞相府,现在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御林军,想直接进去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于是穆子临找了处无人把守的偏僻地,直接从有些高的院墙翻了进去。 现场还没有清理,进去后一眼望去,四处都是尸体和血,看起来很是骇人。 几人没出声,小心翼翼的往大堂方向走去。 中途穆子临随意的找了一具尸体蹲下来查看了一番,发现这人是被一刀致命,利刃直接穿进腹部,手法很是干净利落。 丞相府加上下人起码得有上百人,想一夜之间杀死所有人还不走漏半点风声。 怕不是一人之力可以做到的。 穆子临想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 随后起身继续往前走去。 只是几人刚走到一半,就敏锐的听见前方好像有什么动静。 穆子临藏到走廊拐角处,往前面的院子望了一眼。 就发现院子里有两人正在打斗。 其中一人穆子临认识,是大理寺卿林淮喻。 他应该也是来查案的。 丞相府很大,在此处打架外面的御林军很难发现。 但林淮喻的武功显然不低,对面带着面具一身黑衣的男子很明显的落了下风。 打斗中,那黑衣人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又被林淮喻一剑扫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等站稳后抬眸便看见了远处的穆子临几人。 那人见状立刻就打算跑,穆子临也只好准备加入战局。 第8章 江湖小混子 只是刚准备上前,就被沈律和顾遥一左一右按住了肩膀。 “将军,你就站这里,那边交给我们。” 说完两人就飞身上去一起拦住了那个黑衣人。 穆子临有点懵逼,但一想到许晏那张动不动就说他有这伤有那伤的嘴,只能无奈的站在原地没动。 沈律和顾遥的武功都很不错,而且两人共事这么多年,打架的时候配合得也很好。 那个黑衣人很快就被抓住了。 他可能是看见这边人多势众,索性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乖乖的被沈律押着半跪在地上。 林淮喻见人也被抓住了,便收了剑。 穆子临见自己的行踪也暴露了,便主动上前,抱拳道:“在下穆子临,见过林大人。” 林淮喻一听名字便知道了他的身份,就也规规矩矩的行礼道。 “在下林淮喻,见过穆将军。” 穆子临友善的笑了笑,随后转头看了一眼被沈律押着的人,又说道。 “林大人可是也是来此查案的?” 林淮喻脸上没什么表情,说道:“追查命案是大理寺的职责,只是不知道穆将军为何在此?” “听闻案发现场发现了将军府的令牌,便想着来看看,总不能让我将军府平白无故背了这口锅。” 林淮喻闻言看着他没说话。 穆子临又自顾自的说道。 “此人便先交给林大人了,明日我会自请参与此案的调查,往后若是与林大人共事,还请林大人多多照料才是。” 林淮喻闻言这才客气道:“这是自然。” 两人说完,便准备告辞。 只是被沈律押着的黑衣人突然抬头,出声打断了两人。 “那个……两位大人,可否听草民一言?” 穆子临和林淮喻下意识的转头看他。 后者顿了一下,又说道。 “就是能不能别把我关大牢里啊?我真不是凶手,我就是昨晚刚好路过这里,听见里面有动静,但当时又没敢进来查看,所以才现在偷偷进来的,我刚才真没想和这位大人打起来,只是有些害怕想跑而已。” 穆子临和林淮喻闻言都没有说话。 那人又真诚的说道:“草民真的冤枉啊。”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林淮喻还是问道:“你说你昨日在这附近?你来这里干嘛?” “就路过啊……我无父无母,无处可去,就是一个江湖小混子,第一次来京城,平日里就喜欢大街小巷的乱窜。” “而且您看我这样子,我这武功,像是能灭人家满门的样子吗?” 这下连沈律和顾遥都明显有些无语了。 这人的武功确实……不咋地。 林淮喻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显然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但还是转头对穆子临说道。 “穆将军,麻烦让你的人先放开他吧。” 穆子临轻轻点头,随后看了沈律一眼,后者就很自觉的放开那人后退了一步。 那人活动了一下被押酸了的胳膊,随后主动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竟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郎模样。 “草民唐迟,多谢二位大人的不杀之恩。” 唐迟依旧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几人抱拳说道。 林淮喻看着他轻轻抬了一下手,淡淡的说道。 “你先起来吧。” “谢大人。” 唐迟看起来年纪不太大,心性有些单纯,他站起来后看着面前皆是面无表情的四人,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穆子临依旧没说话,他现在属于偷摸进来的,嫌疑人自然是不可能给他处理的。 林淮喻看了唐迟一会儿,虽然这人现在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凡事还是得谨慎些比较好。 “你现在是唯一和这个案件有关的人,暂时还不能离开,先跟我回去吧。” 唐迟闻言脸色一变。 “我要被关进大牢吗?” 林淮喻见状有些无奈,只能说道:“不把你关牢里,跟我回府吧。” “哦……” 唐迟点点头,这才放心了。 林淮喻见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便主动和穆子临告辞道。 “多谢穆将军今日相助,在下还有要事处理,便先告辞了。” 如今穆子临刚立下军功,风头正盛,不宜招惹,今日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大人慢走。” 穆子临知道这大理寺卿是个聪明人,今日他悄悄进丞相府的事情,想必也不会传出去。 他目送着两人离开,等人都走远后,又带着沈律和顾遥在这里转了一圈,确定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后,才原路返回。 如今唐迟算不上是嫌疑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唯一的目击者,若是直接关入大牢确实不妥。 林淮喻思虑再三,还是觉得把人先安置在自己府中比较合适。 唐迟也没有拒绝,乖乖的和林淮喻一起上了马车。 许是凶手发现了唐迟的存在,回府途中,便遇到了刺客。 对面人数不多,林淮喻和唐迟两人完全能解决。 只是许是打架时运动幅度过大,唐迟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但唐迟一脸认真的对付着对面的刺客,并没有空注意这些。 林淮喻转头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伤口,眉头微皱,但还是没说什么。 两人安全回府后,林淮喻让人给唐迟安排了住所。 现在他身份特殊,既要防止他逃跑,又要防止还有人来刺杀。 所以唐迟的住所便被安排在了林淮喻的旁边。 晚上唐迟正在房间里处理伤口。 由于伤的是右手,自己上药着实有些不方便。 他脱了一半的衣服,用左手拿着药粉有些笨拙的往伤口上倒,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林淮喻来的时候,唐迟刚在伤口上洒了些药粉,还没来得及包扎。 但他还是礼貌的让外面的人进来。 林淮喻进门时看见屋内的场景微微顿了一下,随后便若无其事的走了进来。 他还没有说话,便听见唐迟笑着说道。 “大人,昨晚的事情我有些想不起来了,若是后面想起来什么,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或者您后面去办案的时候可以带上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林淮喻闻言愣了一下,视线不自觉的落到他手臂上还在浸血的伤口上,轻轻点了点头。 “嗯……” 唐迟脸色有些苍白,但闻言还是笑了笑。 林淮喻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他身边,说道:“我来帮你吧。” 第9章 多此一举 唐迟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赶紧道谢。 “有劳大人了。” “无妨。” 林淮喻小心翼翼的给唐迟重新上了药,淡淡的说道:“今日的事情是我的问题,才让你受伤了。” “没关系的,是我随意闯进去,才会被误会成刺客的。” 唐迟似乎丝毫不在意今天的事情,说完又闲聊似的说道。 “对了,大人,我们还没有相互认识呢,我叫唐迟,字暮安,您平日里唤我暮安便是。” 林淮喻给唐迟包扎好,闻言也礼貌的回道。 “林淮喻,字追远。” 唐迟闻言点点头。 “好,林大人,我记住了。” ———— 第二日穆子临便在朝堂上主动提了自请去查案的事情。 祁原萧见穆子临有些执着,此事又确实和将军府有关,便同意了。 于是此事便全权交给了大理寺和将军府来查,祁原萧还一反常态的又派了一批御林军,说是此案凶险,去负责保护穆子临和林淮喻的。 大臣们有些疑惑,林淮喻也很疑惑。 他大理寺从前查过多少凶险的案件,若不是他有武功傍身,怕是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皇上为何偏偏这次突然想起来派御林军保护? 林淮喻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穆子临,到底是没敢再说什么。 只是穆子临是武将,征战沙场多年,武功怕是不在他之下,就算他如今是功臣,皇上倒也不必多此一举才是。 林淮喻有些想不明白,而穆子临是直接想都不想想。 他有些无奈,但最后还是只能心情复杂的领旨谢恩。 穆子临回府后,便收到了陈元易的信,说是让他出城一见。 他不知道老师突然要见他是因为什么事情,收到信后便一刻不敢耽误的出了城。 穆子临到时,陈元易正站在院子里,背着手抬头往远处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师。” 穆子临走进院子里,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怀期,你来了。” 陈元易转过身,走到旁边的石桌旁坐下。 穆子临见状便也跟着走了过去。 “不知道老师突然唤我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陈元易摇了摇头,将倒好的茶放到穆子临身前,不答反问道。 “听闻今日你主动揽下了调查丞相府命案的事情?” 穆子临见陈元易脸色不怎么好,但一时间又不知道和此事有什么关系,于是只能点头应道。 “是。” 陈元易闻言转头看他,良久才转回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怀期啊,此事凶险,你刚回京城,何必要将自己卷入其中?” 穆子临这才明白陈元易是在担心他被卷入此事会有危险,但想了想还是说道。 “老师,此事和将军府有关,就算我不主动揽下,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陈元易闻言有些激动,他拉着穆子临的手,劝道。 “如今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凶手就是冲将军府来的,如今将军府就剩下你一人,若是有人想对你动手,又该如何?如今老师老了,也帮不了你什么,你若是再出事,往后老师该如何与你爹娘交代?” 穆子临闻言微微动容,他回握住陈元易的手,说道。 “老师,我知道您担心我,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穆怀期了,当年爹娘出事,我一再退缩,没能还将军府清白,如今我若是再让将军府陷入当年的困局,才真是无颜面对爹娘。” 当年将军府被诬陷谋反,老师也曾劝过他应自保为重,不要一时冲动白白丢了性命。 那时他已经身重剧毒,时日无多,想着将军府就剩他一个人了,便没再想着去查真相,而是一门心事的为祁原萧夺皇位。 如今将军府又被牵连其中,他若是再置之不理,岂不是白多活了这五年? 陈元易见穆子临如此执着,也知道是劝不了了。 他拍了拍穆子临的手背,无奈的说道。 “如今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你若是执意要去查此事,老师也不拦着你,只是如今将军府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切记万事都要先保重自己。” 穆子临闻言对着陈元易作揖道:“多谢老师提醒,学生记住了。” 可无论他如何保重自己,他终有一天都是要死的。 ———— 第二天穆子临便去了一趟大理寺,在丞相府找到的那块令牌还在林淮喻那里,他得去查看一下令牌的真伪才行。 只是他从将军府到大理寺,硬是有御林军跟了一路,连沈律和齐瑶都不需要带了。 穆子临既无语又无奈,最后只好特意吩咐那些御林军不必出门就跟着,随后直接用了轻功跑了。 到大理寺的时候,林淮喻在,唐迟也在。 穆子临没多问,客气的相互行完礼后,便直接说明了来意。 林淮喻也没有废话,直接就让人把令牌拿来给了穆子临。 此时这里有些乱,林淮喻似乎是在找什么,周边摆满了书卷。 唐迟就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把林淮喻看过的那些书卷卷好了整整齐齐的放回书架上。 穆子临坐在远一点的地方,专心的低头看着手里的令牌,并没有理会那边的情况。 如今唐迟身份特殊,在没有破案之前,怕是都得带在身边才放心。 此事不该他管,他便也不必瞎操心了。 穆子临仔细的研究了一下手里的令牌,从头到尾眉头都下意识的皱着。 如今将军府的令牌已经翻新很多次了,和当年的令牌完全不一样。 他那个时候还小,也记不太清楚那时候的令牌长什么样子了。 但他记得他娘曾经说过,将军府的令牌上,底部都会刻有特质的纹理,不仔细的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很少有人知道,如此可以很大程度上的防止有人造假。 穆子临用指腹扫过令牌底部,上面确实有细小的纹路凸起,很不明显,需要放在光下才能看清楚。 这块令牌看起来已经很旧了,材料也和当年的一模一样,看着确实不像是伪造的。 第10章 入局。 但案发现场除了这块令牌,并没有其他东西和将军府有关系。 凶手若是真想嫁祸给将军府,也该用如今的令牌才是。 放一块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令牌,就算如今他依旧什么罪名都没定,还加入了此次案件的调查,都没有一个大臣敢站出来说这有什么不妥。 所以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单纯的只想把将军府牵扯进来,还是想让他顺藤摸瓜查到什么事情? 丞相位高权重,仗势欺人的事情干过不少,所以从先帝在时到现在,丞相府得罪过的人那是数不胜数,想以此来排查真凶显然不大可行。 而且连妇孺孩童都不放过,这是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能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上次穆子临只是进丞相府看了一圈,如今反正没有其他的线索,他便准备再去查看一下。 林淮喻似乎是在看先前的案件留下来的记录卷宗,见穆子临打算去丞相府,想了想也准备跟着一起去。 一个人查案有时候确实容易思绪转不过来,如今多了一个人,自然也不能各查各的。 穆子临对此丝毫没意见,于是三人便又一起去了丞相府。 现在丞相府里的尸体都已经处理掉了,但现场并没有打扫,躺过人的地方还用石灰粉圈出了形状。 为了不破坏现场,几人都走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穆子临走在最前面,林淮喻和唐迟一起走在后面一点儿。 地上都是四溅的血迹,穆子临边低头看着周围,边思索刺客杀完人后,可能会遗落什么。 穆子临和林淮喻是来找线索和查案思路的,而唐迟完全就是来找回忆的。 但他那晚也没有进来过,并没有看见凶手,此时看着这混乱不堪的场景,一时间也着实是想不起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跟在林淮喻旁边,转头往旁边望着。 只是不知道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整个人都摔了下去。 “啊——” 林淮喻下意识的转身拉了他一把,好歹是没让人摔倒。 “小心。” 唐迟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说道:“多谢林大人。” 穆子临听见动静转身,先是看见没什么事的林淮喻和唐迟两人,随后视线一转,就看见旁边的草丛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皱了皱眉,走过去把东西捡了起来。 这东西是用金属做的,差不多有手掌长短,并不重,只是上面沾满了干掉的血还有泥土,一时间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 他刚才过来的时候都没有看见这东西,想必是刚才唐迟被绊的那一下刚好踢到了。 林淮喻和唐迟见状也走了过来。 穆子临拿出手帕擦了擦上面的血和泥土,这才看清了这是个什么。 穆子临和林淮喻见状脸色都不太好了。 唐迟有些疑惑,看了眼穆子临手上的东西,又看了眼两人的表情,犹豫着问道。 “这是什么啊?” 林淮喻回过神,低声说道:“虎符。” 具体来说,是当年穆子临父母带兵打仗时用的那种虎符。 如今的虎符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不然刚才他们也不可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唐迟闻言闭嘴不敢问了。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侍卫,在林淮喻耳边说了些什么,说完便又自觉的出去了。 林淮喻脸色依旧不太好,他转头看向穆子临,说道:“穆将军,此事非同小可,怕是还是得禀明皇上才行,我府中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就只能劳烦穆将军跑一趟了。” “本就是分内之事,林大人不必客气。” 林淮喻闻言对着穆子临作了个揖,便转身往外走去。 唐迟看了一眼穆子临,也只好转身跟了上去。 等两人走后,穆子临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虎符,眉头皱得更紧了。 看来这次的事情,将军府确实是脱不了干系了。 穆子临没再犹豫,拿着虎符便进了宫。 如今他确实不是很适合和祁原萧见面,但这事非同小可,正事要紧,他也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耽误了正事。 此时祁原萧正在书房处理公务,门口的太监进去通报了一声后,穆子临便被准许进去。 他进去后没抬头看上面的人,只是规规矩矩的跪下来行了礼。 “臣参见皇上。” 祁原萧坐在原地没动,看着穆子临淡淡的问道。 “爱卿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穆子临低着头,将虎符拿出来摊在手上给祁原萧看,规规矩矩的说道。 “回皇上,今日臣和大理寺卿前往丞相府查看,在现场发现了此物。” 祁原萧见状皱了皱眉,看着他手里的虎符没说话。 穆子临见状继续说道。 “此乃当年臣的父母领兵打仗时所用的虎符,此时出现在丞相府,着实蹊跷,所以臣特来向皇上禀明,也请皇上准许臣去查明当年虎符的去向。” 穆子临一口气将所有事情都大致说完了,然后静静的跪在原地等祁原萧发话。 历代虎符翻新后,旧的虎符都是有记录去向的,只要去查一下便知道了。 只是祁原萧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沉声说道。 “此案你不必去查了,朕会派其他人去查。” “皇上。” 穆子临闻言顿时一惊,下意识的抬头,便看见祁原萧的脸色不太好。 他微微一愣,就见祁原萧起身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此事非同小可,你身为武将,好好的带兵打仗便可,掺和这些事情做什么?” 穆子临闻言大概也猜得到祁原萧为何突然不想让他参与此事了,但还是低下头执着的说道。 “此案和将军府关系匪浅,臣作为将军府唯一的后人,理应亲自查明真相,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还请皇上准许臣继续查案。” 凶手既然是冲他来的,若是他没有如他所愿被卷进此事,那后面又会有多少人被害来逼他入局? 既然如此他何不一开始就隧了凶手的意愿,也免得再有无辜之人受牵连。 而且现在此事已经牵扯到了当年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再放任着不管? 祁原萧蹲到穆子临跟前,许是见他这么执着,也有些生气了。 他伸手捏住穆子临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有朕在,你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你既然知道凶手是冲将军府来的,就该及时退出去自保,而不是像这样不要命的往刀口上撞!” 祁原萧的脸色很是不好,说话时语气也有些冲,穆子临看着他一时间没说话。 祁原萧说完,看着穆子临顿了好一会儿,又稍微放轻了语气,说道。 “怀期,你能不能就听朕一次,别再管这件事情了?” 第11章 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离得很近,穆子临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许久没说话。 他知道祁原萧是在担心他会受伤,但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不明白,当年的事情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曾经他因为很多原因选择了不在意,但如今,他再也做不到袖手旁观了。 况且他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性命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穆子临狠下心别过头不再看祁原萧,只是依旧说道。 “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祁原萧闻言闭了闭眼,原来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依旧丝毫没变,依旧是如此的执着。 他起身站起来,看着穆子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妥协般的说道。 “当年那场大战后,虎符便遗落在了战场上,后来兵部紧急做了新的虎符,对外说是将旧虎符翻新。” 穆子临闻言愣了一下,他知道祁原萧这便是同意他继续查案了。 “谢皇上。” 祁原萧背对着穆子临站着,说完便没再出声,许是还在生他的气。 穆子临见状只好自觉的退了出去。 “臣告退。” 等御书房的门再次关上后,祁原萧才转身,眸子里满是担忧。 先是令牌,再是虎符,任谁都看得出来凶手的意图。 他害怕穆子临受到伤害,但穆子临心里装的从来都不会只是一个人,他总是会考虑到很多,有些事情哪怕明知道会让自己深陷困境,还是义无反顾。 可就算他如此执着,他还是想保护他。 五年了,他总不能再失去他一次。 ———— 兵符是当年遗失在战场上的,如此一来线索便又断了。 正在穆子临和林淮喻一筹莫展时,又有新的命案发生了。 “柳州城县令死了,死法很是相似,凶手和将丞相府灭门的应该是同一批。” 穆子临坐在一边,皱着眉听林淮喻讲柳州城那边的情况。 “县令府死了多少人?” “一人。” “一人?” 穆子临有些疑惑,丞相府都是被灭门的,为何这柳州城的县令府只死了一人? “嗯。”林淮喻沉着脸点了点头,解释道。 “柳州城的县令并未娶妻,虽传闻曾纳过小妾,但并无子嗣,如今县令府中除了下人便只有他一人,因此凶手没有对那些下人动手,只杀了县令一人。” 过了这么些天,不知道林淮喻和唐迟是怎么相处的,反正现在是连聊案件都把唐迟带在身边。 看样子林淮喻还是挺信任他的了。 穆子临也不在意,唐迟这孩子一看就很单纯,带在身边也好,免得哪天一不小心就被灭口了。 唐迟坐在林淮喻旁边,听得还挺认真,他闻言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总结道。 “所以这凶手是有家眷的就灭人家满门,没家眷的就只杀那一个人?那这柳州城县令府中的下人倒是还算幸运。” 林淮喻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思考了一下还是说道:“也可以这么说。” 唐迟得到肯定,立刻就露出了一个笑容,看起来挺开心的样子。 穆子临见状也低头无奈的笑了笑,唐迟确实挺单纯的。 现在京城的案子已经找不到什么线索了,既然柳州城死了人,他们自然还是得去查看一番的。 林淮喻回完唐迟,便又认真的思考起案件来。 “此事耽误不得,我明日便启程去柳州城,不知道穆将军可要同行?” “自然。” 穆子临丝毫没犹豫,他点了点头,说道。 “如今既然柳州城也发生了命案,我自然也是得亲自前往查看一番的。” 此事也不知道到底牵扯范围有多广,凶手留着终究是祸患,他们得尽快破案才行。 至于祁原萧……他离开一段时间,或许也对他们都好。 第二天启程去柳州城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穆子临还要回府处理一些事情,便先走了。 林淮喻见状便也准备先回府,既然要出远门,总得做些准备的。 只是刚跨出大门,袖子就被人扯了扯。 他转头,就看见跟在后面一点儿的唐迟伸手拉着他的袖子一角,直勾勾的看着他时,脸上的表情莫名的有点委屈。 林淮喻顿了一下,努力放轻声音的问道。 “怎么了?” 唐迟似乎是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的问道。 “大人,明日去柳州城,可以带我一起吗?” 林淮喻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一时间没来得及回答。 唐迟见他不说话,脸上的委屈之色更明显了,他低下头,小声的嘀咕道。 “您要是不带我去,我就没地方去了,我武功那么低,到时候死了都没人知道……” 林淮喻闻言突然就想起来第一次见唐迟的时候,他说自己无父无母,无处可去。 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乖乖的待在他身边,是因为没地方去吗? 林淮喻想到这里还是有些不忍心,于是他轻轻笑了笑,说道。 “现在回去收拾东西吧,这次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唐迟闻言瞬间眼睛就亮了,他抬头看向林淮喻,期待的问道。 “大人的意思是,明日我可以一起去吗?” 林淮喻见他这样子,无奈的点了点头。 “嗯。” 唐迟瞬间就开心了,林淮喻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在养孩子。 只是他年纪也大不了多少,如今尚未婚配,倒是确实是没什么经验。 走一步看一步吧。 ………… 林淮喻刚带着唐迟回府后没多久,他又突然被召进了宫。 林淮喻有些疑惑,按理来说穆子临刚进宫去说过案件进展,此时皇上不会再召见他才是。 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圣心难测,林淮喻一路忐忑的进了宫。 祁原萧并不在御书房,而是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看书。 林淮喻上去行了礼,祁原萧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 “听闻如今柳州城县令又死了,不知林大人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祁原萧说话时语气很是平静,林淮喻一时间猜不准他的心思,只能规规矩矩的回道。 “回皇上,臣和穆将军已经准备前往柳州城查看,定能找到幕后真凶。” 祁原萧闻言微微一愣,随后淡淡的问道。 “何时启程?” 第12章 宁合城县令府 林淮喻更觉得不对劲了。 从前他天南海北的去查案,也没见皇上问过他何时启程啊。 难道也是因为…… “明日。” 祁原萧从头到尾都很淡定,像是只是突然想起来随口一问而已。 他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柳州城离京城不近,林大人此去,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林淮喻摸不准祁原萧的心思,闻言便只当他是在让他注意查案的事情。 “是。” ———— 第二日穆子临便和林淮喻、唐迟一起出发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几人便没有带多余的护卫,沈律和顾遥也被留在京城时刻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许晏说他正在研究一种药,暂时脱不开身,所以临走前一天晚上,给了穆子临一瓶可以压制他体内毒的药。 让他出门在外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可以用来应急。 见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几人这才出发离开了京城。 一行人最先到的便是宁合城,柳州城靠近边境,离京城着实不算近。 到宁合城时,刚好天黑,几人便打算先在此住一晚再赶路。 只是他们刚进城,一路上就听见周围的百姓都在议论着什么。 几人到了客栈后,前台的小厮也在议论着什么。 穆子临隐约听见了什么杀人之类的字眼,于是便直接找了个小厮问了一下情况。 “我们是外地人,今日刚到宁合城,方才进城便听周围人都在议论着什么,可是这宁合城出了什么事情?” 小二闻言左右看了看,这才凑过来一脸神秘的小声说道。 “昨夜啊,咱们宁合城的县令一家被灭门了,处理的官兵到现在都还没有来呢!” 旁边的林淮喻和唐迟都是习武之人,自然也听见了小二的话。 几人闻言下意识的转头对视了一眼,脸色皆是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如今柳州城的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宁合城居然又出事了。 …… 要去柳州城还有很长一段路程,如今宁合城既然也出事了,几人便只好先留在此地寻找线索。 林淮喻已经定好了客栈,几人上去放好行李后,便一同去了县令府。 事情是昨晚发生的,现场都还没有动过。 明日应该就有官兵来处理了,要找线索,今晚便是最好的时机。 三人换上了方便行动的衣服,趁着夜色翻进了县令府。 此时这里的场景和当初丞相府的不相上下,尸体横七竖八的躺满了院子,地上到处都是血。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穆子临和林淮喻早就已经习惯这种味道了,穿梭在尸体间脸色还算正常。 但唐迟就不一样了,他刚走没两步,脸色就已经不太好了,用手捂着嘴似乎是有些难受。 林淮喻见状便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他,低声说道。 “用这个捂着会好一点。” 唐迟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有些愣的接过了手帕。 “多谢大人。” 林淮喻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转身往前走去。 县令一家的死法和丞相府的几乎一模一样,看样子多半是同一批刺客干的。 这边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几人便一路到了前院。 穆子临走在最前面,刚走到前院,便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这里的尸体似乎都被挪过位置,空出了院子中间的一块地方。 他站在台阶之上,看见那块空地上似乎用血写了什么。 现在天色有些暗,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一个字:叛。 穆子临瞬间愣在原地,后面林淮喻和唐迟走过来后也看见了那个字。 唐迟可能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下意识的就念了出来。 “叛……是什么意思啊?” 穆子临依旧看着那个字没说话,林淮喻也没有出声,只是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穆子临。 所有人都知道,当初将军府叛国通敌,被扣上了谋反的帽子,若不是刚好大将军战死,将军府应该也不会留到如今。 这个案子一直都在指向将军府,那这个字,是不是也是在暗示什么? 唐迟见两人不说话,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赶紧闭了嘴。 查看完前院,县令府就搜查得差不多了。 穆子临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边转身边说道。 “先回去吧,其他事情回去了再商量,以免隔墙有耳。” 林淮喻闻言点了点头,应道。 “好。” 三人按原路返回。 只是刚走没多远,就遇上了来灭口的。 对面的人数有点多,就算三人都有武功傍身,打着打着也被迫分开隔了老远。 唐迟的武功是他们三个里最低的,单打独斗的话还能撑得住,但以一打多就不太行了。 眼看着对面的剑就要砍他身上了,离得比较近的林淮喻赶紧脱身往他那边赶了过去。 “暮安,往左边退。” 唐迟闻言赶紧一个翻身躲过了砍过来的剑,随后往左边退了一大截。 随后就被赶过来的林淮喻扶了一下。 等唐迟站稳后,林淮喻才上去解决了追上来的几个刺客,随后又护着他往安全地带躲了躲。 “跟着我别走散了。” 唐迟跟在林淮喻身后,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穆子临离两人有些远,一时间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但有林淮喻在,以他的武功总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穆子临这边的刺客也不少,但他应付起来还算游刃有余。 他处理掉最前面的几个人后,直接随便抢了一把剑冲了上去。 对面的刺客见他武功不低,又打得比较猛,一时间也有些忌惮。 但穆子临打架的时候比较喜欢速战速决,所以对面的人躲,他就一直往前攻击。 眼看着这边的刺客没剩几个了,穆子临直接一剑上去打算直接解决掉对面的这个刺客。 只是还没有刺到人,他的手就突然脱力了一瞬,剑瞬间就歪了。 对面的刺客抓准这个空隙就拎着剑反击了回来。 穆子临现在右手暂时使不上力,只能一直往后退来躲避对面刺过来的剑。 他知道现在自己这是又要毒发了,所以表面上看着还算淡定。 穆子临在脑海里快速的思索着接下来的应对之法。 只是还没有想好,便突然被人拦腰搂住。 第13章 住同一间房间 他下意识的转头,就对上了一张熟悉的侧脸。 是本该远在京城的祁原萧。 祁原萧一手搂着穆子临,一手握剑挡住了前面的剑。 随后一个转身带着穆子临落到了安全的地方。 “站这里别动。” 祁原萧放下穆子临后,叮嘱了一句便又冲了上去。 剩下的刺客已经没几个了,以祁原萧的武功,解决起来完全不成问题。 穆子临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连剑都要握不住了。 他赶紧拿出许晏给他准备的药吃了一粒。 随后站在远处看着前面的人没说话。 许晏的药很管用,手上的无力感在慢慢的消退,但穆子临的脸色依旧算不上好。 祁原萧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宁合城? 穆子临感觉脑子有些乱,一直到祁原萧解决完了剩下的刺客朝他这边走过来,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祁原萧见穆子临这模样,有些着急的上去按住他的肩膀,满脸担心的问道。 “有没有受伤?” 穆子临看着他摇了摇头,还没有说话,不远处便传来了脚步声。 是林淮喻和唐迟过来了。 祁原萧听见动静转身,林淮喻看见来人,瞬间就跪了下去。 “臣参见皇上。” 唐迟见状愣了一瞬间,也跟着跪了下去。 “免礼。” 穆子临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 他刚准备让几人先回去再说,视线无意间扫到祁原萧的手背,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你受伤了。” 那应该是祁原萧刚才救他的时候被刺客划伤的。 祁原萧闻言抬起手看了一眼,淡定的说道:“小伤,没事。” 穆子临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 “皇上,此处不安全,先回客栈吧。” “好。” 祁原萧点了点头,几人便先回了客栈。 祁原萧手上的伤口需要处理,回客栈后便跟着穆子临回了房间。 此时已经不早了,林淮喻和唐迟就先回房间休息了。 祁原萧伤在右手,不太方便自己上药。 于是穆子临便只好坐到他旁边,低头小心翼翼的给他上药。 祁原萧垂眸目不转睛的盯着穆子临,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一样。 房间内烛火微晃,周围安静极了。 穆子临感受得到祁原萧那不间断的目光,顿时有些不自在,便打算说些话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皇上为何会在宁合城?” 祁原萧依旧没移开视线,闻言只是轻声回道。 “微服私访,刚好就走到这里了。” 穆子临一点儿都不相信,但也没办法拆穿他,只能轻轻点了点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见穆子临不说话,祁原萧又主动找了个话题。 “不是要去柳州城,怎么走的这条路?” 此时已经夜深了,客栈的隔音不太好,祁原萧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许是距离隔得近,听起来总觉得很温柔。 穆子临没敢抬头,也轻声回道。 “这条路比较近,便没有走官道,只是没想到刚到宁合城就听闻这边也出事了,臣便和林大人打算先留在此处查看一番。” “嗯,此案凶险,还是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穆子临闻言顿了一下,还是低声应道。 “多谢皇上提醒。” 此时祁原萧手上的伤口也已经上完药包扎好了。 穆子临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转头就见祁原萧依旧坐在原地抬眸看着他。 他犹豫了一会儿,想着祁原萧刚到宁合城,应该是还没有准备住处的,于是便微微弯了弯腰,说道。 “夜深了,皇上早点休息。” 说完便转身准备出去,只是刚走没两步,就被祁原萧拉住了手腕。 “这是你房间,你去哪?” “臣不知道皇上也来了宁合城,多有怠慢,还望皇上见谅。” 祁原萧见穆子临总是这样规规矩矩的和他说话,一时间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猛地把穆子临往自己这边一拉,后者没有防备,差点直接撞对方怀里。 穆子临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却又被死死的拉住。 他不自在的别开目光,努力镇定的问道:“皇上这是何意?” 祁原萧低头靠近他,语气不太好的说道。 “你就这么害怕和朕住同一间房间?” 穆子临回头,对上了祁原萧直直看着他的眸子。 明明他眼中没有太明显的情绪,但穆子临下意识的就是觉得,他有些生气了。 祁原萧拉着他的手依旧没放。 穆子临知道自己挣脱不开,祁原萧是天子,他想做的事情,他没有拒绝的权力。 穆子临垂下眸,妥协般的说道。 “臣不敢。” 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穆子临只能和祁原萧住一个房间。 但好在床还是挺大的,两人躺下后,中间还隔着很大的距离。 房间里暗下来,穆子临背对着祁原萧躺在床边,闭着眼睛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他在边境的这五年,早已习惯了干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 如今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还是他一直想躲着的人,他实在是没办法安心入睡。 祁原萧也同样睡不着,他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看着穆子临的背影。 漆黑的眸子里深不见底,像是有万千情绪杂糅在一起,复杂得连他自己都看不懂。 他知道穆子临如今依旧不想见他,甚至想躲着他。 但他不愿意再放任自己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人离他越来越远。 他是天子,就算天子一言九鼎,他也不愿意放手。 周围安静极了,轻微的呼吸绞缠在一起,扰乱了两人的思绪。 祁原萧知道穆子临也睡不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慢慢的靠近了一点,轻声说道。 “你在战场上留下的旧疾还没有恢复?怎么武功退步了这么多?” 穆子临感受到耳边喷洒的热气,下意识的想躲。 但他忘了自己本来就躺在床边,一动很有可能直接掉下去。 下坠感袭来之前,腰间环上一只手,又把他给捞了回去。 “别乱动。” 穆子临感觉自己的后背紧紧的贴着祁原萧的胸膛,确实不敢再动了。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绪回笼,这才明白了祁原萧刚才那样问,是因为之前他差点被刺客伤到的事情。 从前他们总是会在将军府一起练武,他的武功如何,祁原萧最清楚不过。 第14章 华而不实的梦 “先前是臣一时疏忽,和旧疾没关系,臣今后一定会勤加练武,不让皇上忧心。” 穆子临回答得很是中规中矩,祁原萧闻言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朕既然微服私访至此,便也留下来查案吧,也免得穆将军武艺不精再出什么事情。” “此事不妥,”穆子临下意识的劝道。 “皇上是九五至尊,怎可留在此处查案?此处危险,皇上还是快些回京城为好。” “有何不妥?” 祁原萧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一本正经的说道。 “朕既然是天子,总得为百姓做一些实质性的事情,这案子别人查得,朕自然也可以,况且穆将军在边境驻守了五年,劳苦功高,若是这刚回京就出了什么事情,朕也不好向文武百官交代。” 穆子临知道自己劝不动,但还是很担心。 祁原萧是天子,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才是真的不好交代。 见穆子临不说话,祁原萧又继续道。 “朕此次微服私访,是只身一人前来的,穆将军既然说此处危险,那后面的日子就承蒙穆将军多多照顾了。” 两人挨得很近,祁原萧的声音就在耳边。 穆子临闻言还想劝一下。 “可……” 只是刚说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此事便定下了,不早了,穆将军还是早些休息吧。” 祁原萧依旧没松开穆子临,而是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直接扯过被子将两人都盖住。 身后的人没了动静,穆子临怕打扰到他休息,也不敢出声了。 穆子临被祁原萧搂在怀里,浑身僵着丝毫不敢动。 过了许久,身后的人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应该是睡着了。 穆子临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这才勉强放松了下来。 他轻轻闭上眼睛,许是身边之人的气息过于熟悉,没一会儿就一阵困意袭来。 这一晚不算安定,穆子临毫不意外的做梦了。 他梦见了和祁原萧在将军府的那些日子。 那时他父母常年在边境不回来,祁原萧就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们一起读书,一起习武练剑。 祁原萧要比他聪明些,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 就算他是将军府独子,父母皆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但他在习武这一块却远不如祁原萧。 他那时候总觉得自己是废物,每次练剑都不开心。 祁原萧见状很无奈,就耐心的开始手把手的教他。 有祁原萧日复一日的教导,慢慢的他也就学会了。 后来他们的武功都不算低,但还是时常在将军府练剑。 将军府后院的练功场旁边,有一棵很大的树,到季节的时候,粉红色的花瓣洋洋洒洒的飘下来,很是好看。 他们很喜欢躺在树下看书,看累了就起身到练功场里舞剑。 剑气扫到旁边的树枝,连头发上都会沾上飘落的花瓣。 每次对练的时候,祁原萧都会让着他。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比祁原萧厉害得多。 只是一转眼,一切都变了。 曾经的那些回忆像一场华而不实的梦一样,一碰便会碎得不成样子。 …… 第二天穆子临和祁原萧一起下楼时,就看见林淮喻和唐迟已经坐在下面了。 桌子上摆满了早饭,但林淮喻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边没动,可能是在等他们。 唐迟有些坐不住,就趁林淮喻不注意,拿着筷子去夹盘子里的小包子。 结果还没有夹起来,就见旁边的林淮喻突然站了起来,他被吓了一个激灵,也赶紧将手背到身后站了起来。 林淮喻微微弯腰行了个礼,刚准备喊皇上,但想到周围人多眼杂,又从善如流的换了称呼。 “公子,穆大人。”1 祁原萧微微抬了下手,说道。 “出门在外不必多礼,都坐吧。” 四人坐下后,安安静静的开始吃早饭。 许是有祁原萧在,饭桌上格外的安静,只有唐迟一人是在认认真真的吃饭的。 祁原萧见状便随口问了一句。 “这位是?” 林淮喻刚准备回答,唐迟就赶紧抬头说道。 “回皇……回公子,我叫唐迟,字暮安,是跟随林大人来查案的,您叫我暮安就好。” “哦……” 祁原萧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唐迟说完转头对着旁边的林淮喻笑了笑,后者有些无奈,只能也回了一个微笑。 唐迟见状准备继续低头吃饭,视线不知道怎么的就扫到了穆子临的脖颈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穆大人,你这里是怎么了?” 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穆子临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发现这一块有点疼。 其他人闻言都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随后林淮喻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然后给唐迟碗里夹了一个小包子,淡定的转移注意力道。 “快吃吧。” 唐迟果然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低头继续吃东西。 穆子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一边的祁原萧也一脸若无其事的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淡淡的说道。 “你太瘦了,多吃点。” 穆子临更懵逼了。 他看着旁边继续淡定吃饭的几人,愣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随后他也若无其事的低头吃碗里的菜,完全不敢抬头看几人了。 穆子临心里无奈极了,早知道昨夜他就不应该睡那么死。 …… 吃完饭,几人便一同到了林淮喻的房间商量后面的对策。 昨夜去县令府除了那个“叛”字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但这个唯一的线索显然对将军府依旧很不利,祁原萧现在在这里,林淮喻着实不大好说。 穆子临见状,只能主动将此事说了一遍。 祁原萧如今虽是皇帝,但当年将军府有没有谋反,他清楚得很。 “丞相府被灭门时,案发现场有将军府的令牌和虎符,凶手多半就是冲将军府来的,那如今这个‘叛’字多半就也是指的将军府……只是令牌和虎符都是当年未翻新的,凶手不像是在针对如今的将军府,而是指向当年的将军府。” 第15章 是该有个了断了 当着穆子临这个将军府后人,林淮喻不太好做过多的推测。 穆子临也看出了这一点,只好自己来说一下现在的大致情况。 他看着面前的白纸上写的“叛”字,继续分析道。 “但这个‘叛’字,多半说的是当年将军府谋反的事情,凶手很有可能不是真的想针对将军府,而是想把当年的事情翻出来。” 见穆子临对当年将军府谋反的事情这样直言不讳,林淮喻倒也少了些顾虑。 他闻言思考了一下,说道。 “可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再翻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几人闻言都没有说话,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旁边的唐迟盯着桌上的纸看了一会儿,突然小心翼翼的举手,问道。 “那个,穆大人,我可以问一下……当年将军府谋反的事情,是真的吗?” 穆子临闻言下意识的抬头看他,旁边的祁原萧和林淮喻也转头看他。 唐迟瞬间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下意识的往林淮喻身后躲了躲,试图解释道。 “那个,我就是觉得凶手有可能是将军府的仇人,故意用此事来打击报复的……我也就是一时好奇随便问问,您不用回答我……” 唐迟见气氛不对劲,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最后直接都快把整个人都躲林淮喻身后去了。 穆子临见自己可能是脸色不太好吓到他了,于是轻轻笑了笑,说道:“无妨,你猜得确实也没错……” 将军府的事情已经过去太多年了,现在再怎么解释理由都过于苍白,穆子临也没打算多提这件事。 只是他刚准备转移话题,就听见祁原萧突然出声道。 “不是真的。” 其他人闻言都转头看他,穆子临到嘴边的话也突然顿住了。 祁原萧转头看了穆子临一眼,又说道。 “当年将军府谋反的事情是假的,只是因为实在找不到证据翻案,所以才不了了之。” 穆子临闻言愣在原地。 祁原萧这是在替他解释吗? 当年他一开始确实是想替将军府翻案的,但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他退了一步,便错失了所有机会。 后来他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便一心只想为祁原萧夺得皇位。 就像当初他老师劝他时说的那样,将军府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真相如何都已经没意义了。 所以他五年前离开京城远赴边境,就是想最后能死在他父母离开的地方。 往后黄泉碧落,再遇时或许还能赎罪。 唐迟闻言点了点头,应道:“哦……原来是这样,那凶手岂不是也不知道真相?什么都不知道就干这样的事情,不好吧……” 唐迟低声嘀咕了一句,后面的话声音有些小,只有林淮喻听见了。 林淮喻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提醒道:“坐好。” “哦,好的大人。” 穆子临回过神,不动声色的调整好情绪,继续说道。 “凶手的真正目的我们都还不清楚,现在当务之急是得先找到凶手,以防再有命案发生才行。” 其他几人闻言都点了点头。 林淮喻思索了一下,说道。 “如果此案牵扯到当年的事情的话,那丞相府和县令府想必也不会是无缘无故被害的,这两日不若就先去打听一下县令府曾经有没有被赶出来的下人,或许能得知一些当年的事情。” 穆子临和祁原萧闻言也觉得没问题,如今没有其他的线索,确实就只能从最简单的地方查起了。 几人商量完后,便自己去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穆子临先回了自己房间,打算先换个衣服再出去找线索。 只是刚进屋打算转身关门,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祁原萧从后面搂进了怀里。 听着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穆子临下意识的挣扎了起来,然后不出所料的没挣脱开。 “皇上,您的房间在隔壁。” “我知道。” 穆子临放弃了挣扎,无奈的问道:“那皇上这是何意?” 祁原萧将低下头将下巴靠在穆子临肩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穆子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也没有催促。 过了一会儿,祁原萧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他说:“怀期,若是你想,我可以和你一起,把当年的事情查清楚,为将军府翻案。” 穆子临闻言直接愣在了原地,好久没想到应该说什么。 当年他放弃去查明真相,离开京城到边境等死。 如今五年已过,他以为自己已经都放下了,但好像祁原萧却从来没有放下过。 他是一直觉得愧对他吗?所以想要帮他翻案,也从来都坚定不移的相信,当年将军府是被冤枉的。 穆子临缓缓握紧微微颤抖的手,好像突然就明白了。 他的父母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将军府却背上了叛国谋反的罪名,连带着当年的所有将士都没能落得个好名声。 凭什么? 如今他没有死在边境,又何尝不是老天给他的一次机会? 或许当年的事情,如今也是该有个了断了。 …… …… ………… 为了安全着想,后面出去打探消息便是两人一组。 唐迟一直跟着林淮喻,那穆子临自然就只能和祁原萧一起去。 宁合城靠近京城,还是挺繁华的,白日里街上人很多,看起来很是热闹。 穆子临和祁原萧都换了一身简单的便装,并肩走在大街上。 周围人来人往,街道两边都是卖东西的小摊子。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交流,穆子临边走边左右看着,思考这种事情应该找什么人打听比较好。 按理来说,大户人家将下人赶出府,一般都是下人做错了事情。 这种情况下闹出的动静应该挺大的才对。 很多人茶余饭后都会谈论这些事情,知道的人应该也不少才对,特别是在县令府周边的住户和商铺,应该知道得更清楚。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 林淮喻和唐迟已经去了酒楼这种消息流通的地方探查,穆子临想到这里,便准备先去县令府周围问问。 两人一路往县令府的方向走去,刚走到一半,穆子临就停下了脚步。 跟在旁边的祁原萧见状就也停了下来,转头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就见不远处有两个卖东西的摊子。 第16章 变了好多 两个摊子挨在一起,一个是卖精细的小武器和玉石之类的装饰品的,而另外一个卖的是花花草草和一些晒干的药材。 穆子临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往那边走了过去。 祁原萧跟在身后,就见他走过去拿起了摊子上的一把匕首看了起来。 穆子临看了一会儿,又拿了几件东西随意的看了看,看样子是准备买什么东西。 祁原萧被挡在后面一点儿,也看不清楚他到底拿了些什么。 “老板,多少钱?” 穆子临拿着最开始拿的那把匕首,边问价格,边习惯性的往后伸手。 只是手伸到一半他就立刻反应了过来,慌乱的打算收回手。 随后手里就被放了一锭银子。 穆子临看着手里的银子愣了一下,随后又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祁原萧。 从前他出门不喜欢带银钱,每次买东西都是祁原萧跟在后面付钱。 在边境的这些年都不怎么需要去买东西,明明这个习惯都已经改了,现在怎么又…… 祁原萧脸上的表情很正常,见他愣神,还提醒了一句。 “怎么了?还没有付钱呢。” 穆子临闻言回过神,把银子递给了老板。 两人拿着东西转身继续往前走。 穆子临垂眸将手里的东西放好,随后又拿了银子还给祁原萧。 “刚才……多谢。” 祁原萧看着穆子临手里的银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收下了。 “不必谢我。” 穆子临不太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只能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继续沉默着往前走。 等到县令府周围后,穆子临就从最近的巷子开始,逢人就问。 这边的住户和商铺都不是很多,但许多年纪大了的老人很喜欢搬个小凳子坐在自家门口晒太阳。 穆子临挨个都打听了一遍,有些老人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他也会耐心的凑近一些问。 祁原萧在一边帮忙一起问,只是每次问完后转头时,看见穆子临微笑着和老人家说话,总是会愣上一瞬。 从前穆子临看见他时,也会像这样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但如今他回来后,似乎变了许多。 他们每次见面,好像总是会说着说着就剑拔弩张,他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总是想躲,想逃跑。 好像和他在一起,如今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件让人害怕和厌恶的事情。 可他们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祁原萧实在是想不明白,只能借着曾经的一点儿回忆和如今的身份,想方设法的去挽留。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再次回头的那一天。 穆子临这次没注意到祁原萧的目光,更没注意到他目光里复杂压抑的情绪。 后面两人就这样一直问到了天黑,但依旧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此时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穆子临和祁原萧只能先回客栈,打算明天再来把没有问过的区域问完。 两人到客栈时,林淮喻和唐迟也刚到没多久。 他们今日也没有什么收获,但还是多多少少的得到了一些相关的消息。 “今日我们打听到,这宁合城的县令生前不怎么受百姓爱戴,平日里玩忽职守不说,还喜欢以公谋私,所以现在县令一家被灭门,百姓们并没有半分悲伤之色,反而觉得凶手是在为民除害。” 穆子临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我们这边打探到的消息也差不多,周边离得近的百姓说先前县令府内时常能听到打骂下人的动静,有时候打死了丫鬟小厮都是常事,但并没有听闻有下人活着从县令府被赶出来的。” 祁原萧和唐迟都坐在旁边负责听,并没有要发表意见的意思。 林淮喻想了想,说道。 “想要找到进一步的线索确实不容易,我们明天再去其他地方的几个酒楼打探一番。” “好。” 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穆子临应了一声,说道。 “明日我们也再去那边打探一下,今日不早了,便先去休息吧。” 几人闻言都点了点头,随后起身就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只是穆子临刚转身,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暮安。” 他叫住唐迟,转身从袖子里取出今日买的那把匕首递给他。 “你武功不太好,此案凶险,还是时常在身上带件防身的武器比较好。” 唐迟见状有些受宠若惊,愣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接过了匕首。 “多谢穆大人。” 穆子临轻轻笑了笑,说道:“先回去休息吧。” 唐迟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跟着林淮喻上了楼。 穆子临见状也转身准备继续往回走,一转身就发现祁原萧还站在原地,脸色不好也不坏的看着他。 他微微顿了一下,瞬间明白祁原萧应该是吃醋了。 穆子临想到这里有些无奈。 但这里是客栈,若是祁原萧一时冲动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着实不好收场。 他思索了一小会儿,还是低头取出一枚白色的像药丸一样的东西,放到了一个镂空的挂坠里,随后递给了祁原萧。 “这个是安神用的,带在身边可以助眠。” 其实他今天不是特意去买那把匕首的,而是去买这吊坠里放着的这东西。 许晏之前和他说过,这是一味药材,是制成压制他体内毒的很重要的一味药。 这种药材虽然不怎么珍贵,但是由于对于普通人来说作用不大,所以并不常见。 今日他看见那里有卖的,便准备去买下来,但又怕被祁原萧看见了不好解释,所以才又给唐迟买了把匕首。 左右现在许晏不在,这药也用不上,就先给祁原萧吧。 祁原萧接过挂坠,脸色瞬间就不明显的变了。 穆子临一眼便看出来,他不生气了。 于是他赶紧微微弯腰行了个礼,便回了房间。 “我回房间了,您也早点休息。” 祁原萧看着手里的挂坠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看了一眼,就见穆子临已经进了房间。 他见状收回目光,下意识的勾了勾嘴角,又将手里的吊坠小心翼翼的收好,这才不慌不忙的回了自己房间。 第17章 故人之女 第二日几人很早便出发了。 穆子临和祁原萧依旧接着昨天的区域挨个问。 这边有一片很大的小房子,每条巷子都很深,七拐八拐的让人有些摸不着方向。 一直到下午,两人走到巷子最深处,在一间有些破烂的房屋门口,看见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穆子临见状主动走过去喊了一声。 “老伯。” 那老人似乎是听不太清,抬头看向穆子临时,愣了好一会儿才回道。 “欸,怎么了?” 老人坐在凳子上似乎是在这里晒太阳,穆子临直接蹲到旁边,开门见山的问道。 “老伯,我们想问一下,这县令府啊,这些年有没有什么被赶出来的下人还在世。” 穆子临说话的声音放得很大,那老人听清后又重复了一遍。 “被赶出来的下人啊。” “对。” 老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但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边想边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这县令府里被打死后运出来的下人倒是不少,被赶出来的……” 穆子临在一边耐心的等着,祁原萧就站在不远处,直直的看着这边。 那老人想了许久,随后突然抬手比划了几下,看着穆子临说道。 “我想起来了,当年好像县令府是有这么个被突然赶出来的小丫头……那大概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吧,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那天我刚好路过,只记得那小丫头被赶出县令府大门的时候,后面追了好几个凶神恶煞的奴仆,拿着棍棒在后面想打那丫头,后面那丫头怕挨打,爬起来就跑了。” 穆子临闻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六七年前,那不就是他父母战死的那段时间吗? 祁原萧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儿,他走过来在身后抬手轻轻按住穆子临的肩膀。 后者转头看了他一眼,也赶紧收拾好情绪,继续问道:“那您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吗?” “现在啊?” 老人摆了摆手,一脸惋惜的说道。 “那小丫头无亲无故,也不知道现在还活着没,你们若是要找她啊,可以去城西的一处偏僻小村落找找,她刚从县令府逃出来那会儿就是住在那里的,现在也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人住。” 穆子临点了点头,随后又道了谢,这才和祁原萧一起往城西走去。 那个小丫鬟是如今唯一的线索了,不管她还在不在那里,他们总得去找找。 穆子临和祁原萧到城西后,那里果然有一个破旧的小村落。 里面的房屋都是破破烂烂的,一眼望去荒无人烟,完全看不出来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两人边走边四处观望,周围的房屋都因为常年没人居住而坍塌得不成样子,连路都是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 这里没人可以问路,穆子临和祁原萧便只能四处走,看能不能找到当年那个小丫鬟的住处。 等他们走了一段距离后,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天空中有丝丝缕缕的炊烟缓缓升起。 两人见状立刻往那边走去。 到地方后,这里果然是间有人住的房屋。 破旧的小房子旁边的厨房里似乎是在煮饭,炊烟轻轻的飘向天空,然后被风吹散。 厨房前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看起来很像那位老伯口中所说的小丫鬟。 那女子跟前还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微微弯着腰,似乎是在和她说话。 穆子临见状脚步一顿,看着眼前的背影愣了一小会儿,才试探性的喊道。 “老师?” 老人转过身,正是原本应该远在京城的陈元易。 陈元易看见穆子临下意识的露出一个微笑,随后看见旁边的祁原萧后,又规规矩矩的弯腰行了个礼。 祁原萧是知道陈元易是穆子临的老师的,所以一直以来也都对他很恭敬。 他抬手轻轻扶了一下陈元易的手臂,也跟着穆子临喊道:“老师。” 穆子临看着陈元易有些疑惑,问道。 “老师,您为何在此?” 陈元易闻言看了眼旁边的女子,解释道。 “我前不久在京城得到消息说这宁合城的县令府被灭门了,想到我有一个故人之女在县令府里做丫鬟,那故人年少时与我有点交情,如今他这唯一的女儿出事,我便赶着来看看……” 陈元易说到这里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只可惜如今县令府已经无活人了,我赶到的时候县令府内的尸体也已被清理干净,我无从得知那故人之女是否还活着,这么多年又还在不在县令府,便只能四处打听,这才得知县令府多年前有位叫雪儿的姑娘被赶出县令府活了下来,便赶着来问问。” 穆子临闻言点了点头,陈元易说完,又看着眼前的两人,问道。 “怀期,你不是要去柳州城查案,如今为何会在宁合城?” “我们途经宁合城,刚好这里也发生了命案,便想着先留下来查看一番。” “原来如此。” 陈元易动了动,又看向旁边的女子,说道。 “此女子便是雪儿,你们可是也是来找她的?” “嗯,”穆子临应了一声,说道:“此案蹊跷,雪儿姑娘离府的时间过于巧合,我们便想着来问问当年的事情。” 陈元易闻言没有多问,只是退开一步让穆子临和雪儿说话。 雪儿看起来似乎不太对劲,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她就一直坐在一边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低头看着地面,没扎好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大半张脸,她也不在意。 穆子临弯腰靠近一点儿,试探性的喊道。 “雪儿姑娘?” 雪儿听见声音抬头,那张脸苍白憔悴极了,明明才二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硬是和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差不多。 “你们……是谁?” 雪儿有些迟钝的问了一句,但看着穆子临的眼神似乎不怎么聚焦,好像在想着什么。 穆子临顿了一下,想着应该说个什么身份比较好。 还没有想好,就听见旁边的陈元易轻声问道。 “姑娘,你可认识霜儿?” 第18章 都是报应 “霜儿?” 雪儿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道。 “霜儿是和我一起在县令府服侍的丫鬟,只是当初我被赶出县令府,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早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了。” 雪儿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甚至从头到尾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微微垂着眸,谁也没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穆子临知道霜儿就是陈元易所要找的故人之女,于是思考了一下又问道。 “那你可知道,县令府前不久被灭门的事情?” 雪儿闻言脸上的表情终于不明显的变了一瞬,她似乎是愣了一下,才继续淡淡的说道。 “灭门啊……可能是报应吧,这是他们……应得的……” 穆子临闻言有些不解,旁边的祁原萧和陈元易也微微皱了皱眉。 “为何如此说?县令府做了何事,需要遭报应?” 雪儿听见这话终于抬头将目光落到了穆子临身上。 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歪头轻轻笑了笑,那笑容印在苍白的脸上,莫名的让人觉得诡异。 她笑完,又恢复了那眼神不聚焦的状态,看着眼前的空气似乎陷入了回忆。 “我当年为什么会被赶出县令府呢?好像是因为有一次给县令的哪个小妾倒茶的时候走神,不小心走神把茶水倒洒了,可是我明明都没有烫到她……” 雪儿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几人皆是听得直皱眉,但并没有出声打断他。 “可我为什么要走神呢?因为我前一天晚上,不小心听到了县令大人和其他人的谈话……我这才知道,他身为朝廷命官,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就算是在那样的关头,还想着中饱私囊……灭门好啊,他害死了那么多人,都是报应!哈哈哈……” 雪儿说完就笑了起来。 穆子临听见这话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那位老伯说雪儿是在大约七八年前被赶出县令府的,刚好是在他父母战死的那场大战前夕。 若是县令府在那个时候贪污,还害死了很多人,会是什么事情呢? 穆子临不敢再往下想,藏在袖子里的拳头下意识的握紧。 “当年的事情,可与边境的那场大战有关?” 穆子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儿,看着雪儿轻声问道:“可以告诉我当年县令大人做了什么吗?” 雪儿闻言终于不笑了,她盯着穆子临看了一会儿,又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边境已经打了许久的仗了,朝廷派人押送军饷去边境,路过宁合城的时候被县令府扣了下来,说是要按规矩检查……我记得那批军饷在府中放了许久都没有送往边境,霜儿还老是和我议论这件事情,但我们都只是身份低微的丫鬟,懂的不多自然管不了这些事情……” “后来……我阴差阳错的听见县令和人谈论军饷的事情,说这批军饷不急着送到边境,战场上刀剑无眼,那些人死了便死了,还说随便用一些东西替换掉一部分粮食,到时候送过去也没人发现得了……” 雪儿越往后说声音越带着一点儿颤抖,好像回忆起从前的事情,就会想到自己被用棍棒打出府的那日。 “那时候所有人都说边境的情况很不好,就连我们做丫鬟的都知道这批军饷不按时送过去会害死多少人……就算我后来被赶出来,但这些年我一直忘不掉那晚听到的事情,县令府从来都算不上清白,当年边境死了那么多人,都和县令府脱不了关系,如今不过都是报应罢了!” 雪儿的情绪有些激动,穆子临下意识的想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但脑子里一时间乱糟糟的,硬是愣在原地好久都没有动。 所以那场大战会败得那么快,他的父母会突然战死沙场,是因为军饷没有及时送过去? 那从始至终都不是意外,也不是天命,是有人间接性的害了所有人。 他居然到如今才发现…… 雪儿的精神看起来时常有些不对劲,但说话时思路很清晰。 而且一切事情都对的上,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后面雪儿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又边回忆边仔细的将自己记得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穆子临知道当年的这些事情后就一直沉默着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原萧有些担心他,便把他拉到身后,自己去问雪儿其他的问题。 陈元易站在一边,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轻轻拍了拍穆子临的肩膀,算是安慰。 大致的问完所有事情后,祁原萧给雪儿留了些银两生活,便带着穆子临往回走。 如今既然遇到了,陈元易自然是和穆子临他们一起回客栈,大家待在一块相互照料,总会安全些。 而且陈元易也上了年纪,他一个人跑到宁合城,穆子临也着实是不放心。 回客栈的路上,穆子临一直都心不在焉的,祁原萧和陈元易在旁边也没有打扰他想事情。 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林淮喻和唐迟也已经回来很久了。 沉默了一路,穆子临的状态已经调整好了,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穆子临先是将几人相互介绍了一下,然后又把今天的事情和林淮喻他们说了一遍。 他们是一起来查案的,这样重要的线索自然不能隐瞒。 林淮喻听完脸色有些沉重,捋了好一会儿才将大概的事情经过捋顺了。 “所以当年那场大战之所以会败得那么快,是因为军饷没有及时送到,后来送到后又有一大部分都是以次充好,这才间接性的酿成了惨剧。” “也不完全是。” 穆子临垂眸思考着,低声说道。 “当年不仅仅粮草没有及时送到,援军也没有按时到,那场大战开战前,边境剩下的军队并不多,若是没有援军,打起来必输,原本援军是能按时到的,但路上耽误了,一直到主帅战死,援军才姗姗来迟。” 当年他查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一直以为是意外,但如今看来,或许一切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父母驻守边关多年,什么样的危急情况没遇到过,为什么偏偏那一次就没有撑到援军来? 那场大战败得那样彻底,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第19章 尘归尘土归土 其他人听懂了穆子临的意思,闻言脸色更不好了。 唐迟坐在林淮喻旁边,撑着下巴听得一脸认真,眉头也下意识的皱着。 “所以县令府会被一夜灭门,是因为当年县令因一己私欲贪污军饷,间接性的害死了所有人,既然凶手是冲着和当年事情有关的人来的,那丞相府和柳州城的县令呢?他们又因何而死?” 祁原萧在一边沉默了许久,闻言突然主动接话道。 “柳州城县令……是当初负责运送粮草到边境的官员,先帝在时,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被贬到了柳州城做县令,至于丞相府当年干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穆子临闻言下意识的看向祁原萧,后者也回头看他,眸子里满是担忧之色。 当年宁合城的县令能贪污军饷,自然也和运送军饷的官员脱不了干系。 柳州城的县令当年如此的玩忽职守,从京城到边境,这批军饷被层层刮下来,到边境的时候也不知道还剩多少。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宁合城和柳州城的县令会被谋杀,都是因为间接性的导致了那场大战战败,死了那么多人。 所以这场案件,从始至终都只是有人在报复。 但和当年有关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这么多年过去,又会是谁突然回来报仇呢? “那……” 唐迟似乎也有些愣住了,但他顿了一会儿,还是又问道。 “当年先帝为什么会相信将军府谋反?明明那个时候穆大将军远在边境,后来更是为国捐躯,将军府为什么会背上叛国谋反的罪名?” 这话是问的祁原萧,也是问的穆子临,当年的事情,只有他俩最清楚。 唐迟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想到什么便问了。 但这个问题当着当今皇上和将军府后人的面问得如此直白,着实是不妥。 林淮喻不动声色的在桌下按住了唐迟的手,后者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垂下头下意识的道歉道。 “是我僭越了,还望皇上和穆将军恕罪。” “无妨。” 祁原萧淡淡的说了一句,唐迟这才放下心来。 穆子临在一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唐迟的这个问题,随后认真的回道。 “我们并不知道当年先帝为何会轻易相信将军府谋反,那时我父母皆在边境,并无不妥的行为。” 那时边境战况紧急,他父母战死沙场。 后来他受伤昏迷,再醒来时,将军府谋反的圣旨已经下来了,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一直到先皇驾崩,祁原萧登基,都没人知道将军府为何谋反。 那时他一直以为是将军府树大招风,遭人嫉妒才会如此,先帝一死,便是尘归尘土归土。 但现在,他突然很想将那人揪出来,还将军府一个清白。 “哦……” 众人见状也没有再多问。 后面大家又商讨了一会儿接下来的对策,随后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穆子临走在最后面,等众人都跨出了房门,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话的陈元易才转头看向他。 穆子临知道陈元易要找的故人之女多半已经死了,想必此时心情也不太好,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师,怎么了?” 陈元易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怀期啊,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你若是执意要查,老师自然不会拦着你,但切记,勿要将自己陷得太深,若是往后真相难以接受,也能全身而退。” 穆子临一愣,也知道他是在安慰他,于是规规矩矩的作揖道:“老师,我记住了。” “嗯。” 陈元易欣慰的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往外走。 晚上夜深人静,穆子临躺在床上,久久的睡不着。 如今当年的事情在慢慢的被揭开,他突然就感觉有些不安了。 凶手一开始就想着将将军府卷进来,然后一步步的将他们引到这里,又引诱他们查到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想干什么? 是想报仇,还是想让将军府洗掉谋反的罪名?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会有谁知道当年的事情呢? 穆子临紧紧的皱着眉,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明白。 现在周围安静极了,他躺在床上,突然听见窗户处传来轻微的声响。 穆子临瞬间警惕起来。 如今他们刚查到当年的事情,凶手就迫不及待的想着来灭口,难道凶手并不是想让他们查到当年事情的真相? 一阵异香飘进来,穆子临抬手用袖子捂住口鼻,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 没一会儿,窗户果然被撬开,一个黑衣人率先跳了进来,随后便被早就埋伏在旁边的穆子临捂住嘴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了。 后面的人可能是没有听见动静,便没有贸然靠近。 穆子临将尸体放到一边,下意识的转身往门外走。 若是这些黑衣人是来灭口的,自然就不会只对他一个人下手。 客栈内依旧很安静,穆子临刚打开房门,迎面便走进来一个人。 他下意识的抬手想攻击,随后就被抓住了手腕,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我,客栈进刺客了,跟着我别走散了。” 听见是祁原萧的声音,穆子临稍微放松了警惕,低声应了一声。 “好。” 这边林淮喻和唐迟的房间挨得比较近,林淮喻发现有人来刺杀后,第一时间就去和唐迟汇合了。 唐迟房间进来的刺客有些多,打起来声音会很大,而且施展不开拳脚。 两人索性直接就从窗户跳了下去,下面不远处是一片小树林,很方便打架。 刺客们紧随其后追了出来,看来这部分刺客果然是来刺杀他们的。 林淮喻知道刺客肯定不止这一些,但他对穆子临和祁原萧的武功还是很放心的,所以此时只需要护着唐迟就行了。 这边的刺客不多,但林淮喻和唐迟毕竟只有两个人,一开始自然也不太好对付。 那些刺客武功不低,而且下的都是死手,以林淮喻的武功,想要全身而退倒也不难,只是如果要同时护着唐迟的话,还是要废些时间的。 但好在唐迟在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 第20章 为什么要离开 后面打着打着两人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隔了一段距离,唐迟手里拿着穆子临给他的那把匕首,应付面前的几个刺客还算游刃有余。 林淮喻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打算尽快解决掉这边缠着他的几个刺客再过去帮忙。 唐迟这边的刺客要少很多,只是打着打着,其中一个刺客突然调转了方向,拎着剑朝正背对着这边的林淮喻砍去。 “大人!” 唐迟见状一惊,猛地使力将面前刺客的剑挡了出去,随后拼尽全力往林淮喻那边飞奔过去。 林淮喻听见了唐迟的声音,但面前的几个刺客拖着他没办法立刻回头。 等他终于有机会转身看一眼时,就见唐迟往这边飞奔过来,随后一倾身子,手撑着地擦着刺客滑了过来,挡在他身前抬手用匕首挡住了即将砍到他的剑。 剑砍到匕首上,发出一声翠响。 唐迟被震得手腕有些发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面退了一步。 林淮喻立刻反应过来,边伸手接住唐迟,边抬手一剑朝刺客砍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唐迟握着匕首的手垂在身侧,有些使不上劲。 精致的匕首也因为刚才那一下而缺了一个很小的口子。 但后面剩的刺客已经不多了,林淮喻将唐迟放到一边,便自己冲了上去。 穆子临和祁原萧汇合后就一起去了陈元易的房间,路上遇到了好几个刺客,都被两人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了。 他们丝毫不担心林淮喻和唐迟,但陈元易不会武功,而且年纪也大了,这种情况下很危险。 客栈的隔音还行,而且这段时间入住的客人不多,所以外面的动静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穆子临和祁原萧快速赶到了陈元易的房间门口,刚到便敏锐的听见里面有动静。 穆子临顿时一惊,赶紧上前推开了房门。 “老师!” 房间里没点灯,但房间里此时已经进来了好几个刺客。 陈元易也没有中迷药,听见穆子临的声音,赶紧转身把他往门外推。 “怀期,快走!” 穆子临看见他身后的场景,顿时瞳孔猛缩,下意识的就拉着陈元易将两人换了个方向。 门口堵着,祁原萧进不去,也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等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响起,穆子临闷哼了一声,祁原萧才猛地反应过来。 “怀期!” 陈元易退到了门外,祁原萧赶紧上去接住受伤了的穆子临,随后沉着脸迅速的将房间里的几个刺客都解决掉了。 此时外面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其他人,有小二出来查看,看见有人死了,顿时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好在此时林淮喻和唐迟也回来了,两人见状去和小二说了什么,小二便点了点头,满脸惊恐的跑回了房间。 剩下的刺客不多,祁原萧抱着穆子临回了房间,林淮喻就负责后面的事情。 陈元易虽然很担心,但也没跟着去添乱,等林淮喻处理完所有刺客后,就好好的回房间待着了。 穆子临肩膀处的伤口并不深,只是血流得有点多,看起来很严重。 他在边境这五年,受伤的时候很多,这点小伤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但祁原萧脸色一直不太好,二话不说将穆子临抱回房间后,又沉着脸找了药和布条来准备给他包扎,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穆子临见他这样,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只能任由祁原萧将他肩头处的衣服脱下来,开始小心翼翼的给他处理伤口。 可能是刚才房间里没有灯,他又突然上前去挡剑,所以这一剑刺歪了,没刺到心脏,而是往上一点刺到了肩膀。 力道也减小了许多,没刺进去多深。 祁原萧站在穆子临身后,低头轻轻的给他擦掉伤口处的血迹,然后再洒上药粉。 他动作放得很轻,好像生怕弄疼他了一样。 穆子临看不到祁原萧,就盯着桌上的烛火走神。 其实他如今并不那么怕疼,如果让他自己处理伤口,可能也只是像在边境时那样,随意的包扎一下。 他受伤都受习惯了,所以有什么危急情况,都会下意识的用身体去挡,只要他知道自己死不了就行。 但他忘了,现在不是在边境,身边有了祁原萧,他便不能再如此行事了。 就算他们如今是这样的关系,但若是祁原萧心疼,他还是会不受控制的心软。 洒药粉的时候是最疼的,穆子临能忍着,但身体总会下意识的一颤。 祁原萧见状怕他疼,有些不敢下手,顿了好一会儿,才低头轻轻吹了吹伤口,随后再继续上药。 穆子临察觉到他的动作,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道。 “小伤而已,不疼的,随意洒些药粉包扎一下便可以了。” 祁原萧闻言依旧没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上好药,再包扎好。 伤口包扎好后,穆子临松了一口气,但身后的人却久久没有反应。 他想起自己后背的伤疤,下意识的将衣服拉了上来穿好。 下一刻就听见了祁原萧平静却又带着点压抑的情绪的声音。 “怀期,你当年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去边境将自己弄得满身是伤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穆子临闻言一愣,许久没说话。 他回过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轻声回道。 “当年我离开之时,不是已经说过原因了吗?皇上又何必再问?” 祁原萧闻言微微闭了闭眼。 这果然是个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他刚才不该一时冲动去问的。 “好。” 祁原萧低头自嘲般的笑了笑, “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祁原萧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穆子临没转头,目光直直的落在桌面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房门被轻轻关上,他才抬起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愣神了许久。 他当年为了离开京城去边境,是找过许多理由,甚至说了很多狠话。 但有些真相,他不能说,也不想说。 第21章 放我走吧 那年新帝登基,穆子临陪着祁原萧一路走上皇位,本该封侯拜将,一直站在他身边。 但那日在大殿之上,封赏的圣旨没来得及念。 站在大殿中间的穆子临突然跪了下去,高声说道。 “臣乃罪臣之子,留在京城本就于礼不合,更不该奢求封赏……还请皇上,将臣流放边境,终身不回京城。” 祁原萧站在上面,听见这话的时候笑容突然就僵在了脸上,看着穆子临的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 明明之前一直都好好的,为何会如此突然? 祁原萧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但穆子临垂着头不看他,只是十分执着的自请流放边境。 大臣们也都一脸疑惑,但看祁原萧脸色不好,便只能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没敢出声。 大殿上沉默许久,祁原萧还是没有同意,只是沉声说了句此事日后再议,就让所有人都走了。 穆子临没办法,也只能先回去,只是在起身时下意识的抬眸,扫到祁原萧垂在身侧紧握成拳头的手。 他有些不忍心,完全不敢面对祁原萧,只能别开目光转头走了。 身后的目光如有实质,他快步出了大殿,又一步不停留的出宫回了将军府。 穆子临本来想再找些理由去边境,实在不行就自己偷偷离开京城。 只要不让祁原萧知道他去哪里了,那此生不复相见,他便不会知道他死了的事情。 只是晚上时,祁原萧又翻墙进了将军府。 这是他登基后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穆子临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后,第一反应就是想逃。 只是刚转身,就被祁原萧猛地从身后抱住。 他像以往一样,低头在他脖颈处轻轻蹭了蹭,显得无比亲密。 穆子临突然顿在了原地,想起两人曾经在一起的时光,有些于心不忍。 他也舍不得,他也不想这样,可是没办法,长痛不如短痛。 沉默许久,祁原萧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怀期,你为什么要离开?” 又是长久的沉默,穆子临收拾好情绪,狠下心说道。 “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穆子临感觉到祁原萧环在他腰间的手僵了僵,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努力平静的说道。 “长寻,你或许不知道,我每次看见你,就会想起将军府因为我被卷入皇权纷争,想起我爹娘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将军府和边境的将士们却背上了叛国谋反的罪名,每每午夜梦回,我都会觉得愧对他们……” “我陪你一路走到如今,因为我曾经答应过你,会助你登上皇位,但我现在不想一直留在你身边了,我想去边境,想去守着我爹娘守了一辈子的地方。” 祁原萧不知道他说的这些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是觉得那一刻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他突然很心慌,手下意识的收紧,死死的抱住怀里的人。 穆子临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说出了口。 “长寻,你就放我走吧。” 那晚祁原萧许是受了刺激,拼命的吻他。 穆子临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便任由着他胡来。 他们之间注定有遗憾,但若是能少一点后悔,也是好的。 后面几日他们没有再见过。 祁原萧在宫中,穆子临便待在将军府没出过门。 他此时并不慌,因为他知道,祁原萧会放他走。 没过几日,圣旨果然送到了将军府。 但并不是流放的圣旨,而是依旧是封赏的圣旨。 祁原萧就算愿意放他走,也不愿意以那样的方式。 穆子临最后接替了父母的位置,到边境带兵打仗,无召不回京城。 那时边境并无战事,穆子临知道祁原萧的用意,顿时心疼得不行。 但如今这江山是祁原萧的,不管他何时死,去边境替他守住这江山一时半刻也是好的。 穆子临离开前,都没再见过祁原萧。 出城后,穆子临骑在马上,回头远远的望了一眼城墙。 此去再无归期,那晚便当作是他们最后的告别吧。 …… 穆子临回过神,抬手捏了捏眉心。 当年他也是想着此生再无相见之时,才会说得如此决绝。 就算那些话回头想起来漏洞百出也没关系。 但为何如今祁原萧又要来问他缘由? 还是说,他当初后悔一时冲动放他走了,所以才会突然召他回京,又想方设法的把他困在京城? 那他此次会来宁合城,也是怕他突然跑了,故意来守着他的吗? 穆子临想到这里低头轻轻苦笑了一下,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难受得很。 可他终究是要离开的,京城关不住他,祁原萧也留不住。 ———— 第二日一早,几人便一同出发去了雪儿的住处。 昨晚太晚了,而且后面又处理了一下后续的事情,都没工夫注意其他事情。 既然那些刺客是来杀他们的,就说明凶手并不想让他们查到当年的真相。 那雪儿这个唯一的知情者应该才是最有可能被灭口的。 几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儿,所以去得很快。 只是到地方的时候,房屋周围很乱,厨房也被破坏得不成样子。 穆子临走在最前面,下意识的上去推开了房门,果然看见雪儿正躺在地上,身下淌了一大片的血迹。 她身上有很深的一处伤口,一刀毙命,死不瞑目。 穆子临站在原地一时间没动,后面的几人看见这场景也愣了一下。 陈元易也跟着来了,雪儿和霜儿曾经一同在县令府做丫鬟,想必年纪相仿,如今霜儿已死,雪儿便成了唯一的寄托。 可如今…… 陈元易走到雪儿旁边,颤抖着手将她睁着的眼睛闭上。 “孩子,一路走好。” 他轻轻的闭了闭眼睛,脸上满是悲痛之色。 穆子临走过去按住陈元易的肩膀,低声安慰道。 “老师,节哀。” 后面几人将雪儿葬在了房屋后的一片小树林里。 他们所有人都和雪儿不熟,甚至只知道她的名字,所以最后碑上什么都没有写,或许也能让她死后安定些。 雪儿一死,线索便又断了。 但先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少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和粮草有关系。 回来的路上,几人皆是沉默了一路,心思各异。 第22章 寻亲。 到客栈后,穆子临将陈元易送回了房间休息。 剩下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穆子临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到旁边的空位上,不动声色的离祁原萧远了一点。 后者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眸色微微暗了暗,但坐在原地也没有其他过多的举动。 良久,穆子临才开口说道。 “凶手此举,便是想要杀人灭口,阻止我们查到当年事情的真相,但他们越是如此,便越说明当年那场大战战败的原因里,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唐迟闻言下意识的问道。 “可凶手把我们引到宁合城,又故意翻出当年的事情,为什么如今又不让我们查了呢?难道凶手真是来报复将军府的?” 这件事情前后看着确实有些矛盾,但穆子临此时也猜不透凶手到底想干嘛,只能摇了摇头,说道。 “此事还不能妄下定论,如今凶手在暗我们在明,这样一来我们本就落了下风,为今之计还是得先查到当年那场大战战败的真正原因才行……” 几人闻言皆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穆子临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我记得当年那场大战前夕,我父亲曾经在寄的家书里提到过,他的副将那时受了伤,要离开边境回去养伤,当年上战场的人都死了,朝廷便没办法再统计人数,既然他没有参与那场大战,想必应该还活着,我写信让人去边境的一些城池查一下,如果能找到那位副将,或许就能查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淮喻和唐迟在听见“副将”二字的时候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穆子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 等他说完后,林淮喻才开口道。 “副将?若是想知道当年边境发生了什么,找到当初的将士问个清楚自然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要去边境周围找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的人,岂不是大海捞针?” 穆子临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确实不容易,但总得去试试,这是如今唯一的办法了。” 此法虽然有困难,但确实是可行之法。 如今找不到其他的线索,便只能先派人去找了。 穆子临回房间后,便写了信送回京城。 人找不找得到还不清楚,他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一时间抽不开身。 沈律和顾遥跟着他在边境待了多年,周围的城池都比较熟悉,让他们去一趟最合适不过。 京城的事情祁原萧离开前应该已经安排好了,也不需要他再费心去让人看着。 ———— 沈律和顾遥收到穆子临的信后,立刻便动身出了京城。 当年那场大战他们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穆子临要查,他们自然不会有异议。 两人都是习武之人,一出京城便快马加鞭往边境赶。 等快到边境时,他们才停下来,就近找了座城池住下,准备挨个地方的找。 离边境近的城池不多,若是速度快点儿,也找不了多少时日。 沈律和顾遥换了一身装扮,假装是来寻亲的兄妹,每到一个地方,就四处打听城内有没有从过军的百姓。 为了不引人怀疑,自然不能直接挑明当年的事情。 这样找了一圈下来,从过军的百姓不少,但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当年那场大战过去太久,就算真的有活下来的人,想必也是隐姓埋名,不敢让外人知晓,找起来着实不容易。 沈律和顾遥找了几座城池后,后面又走到了一个有些荒凉的小城池。 这里离边境不远,受战乱波及的程度很大,前几年边境一直在打仗,这座城里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两人进城后,依旧一刻不停留的四处打听。 顾遥平时性子大大咧咧的,装普通百姓去找人问路打听消息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沈律来,顾遥就站在一边时不时的点头配合。 这里的人很少,白日里街上也看不到几个人影。 两人往城内走了一段距离,才看见周边的住房门口有几个老人在洗衣服什么的。 沈律往旁边最近的一个老人走去,微微弯腰说道:“老伯,可否向您问个路?” 老人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看他,问道。 “小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们是来这里寻亲的,不知道有没有从过军或者受过重伤的百姓住在这里?” 老人闻言又抬眸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顾遥,问道。 “小兄弟这是带娘子来这里寻亲的?如今年关也快到了,四处寻亲的人不少,倒是头一次见来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寻亲的呐。” 顾遥闻言本来是准备点头配合的,但听见那老人的话后又顿了一下,不知道这种情况应不应该点头。 她下意识的看了沈律一眼,正好后者也转头看她。 四目相对,顾遥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毫无破绽的转头看着那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以前有什么事情要做得隐藏身份都是扮兄妹,但偶尔扮个夫妻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反正他们又没有婚配。 沈律见状就也没再解释,转回头笑着说道。 “也是几年前战乱的时候走散了,后来才听闻他参军去了,如今边境战事平息,这才敢到这里来寻亲。” “哦……”老人点了点头,又想了一会儿。 随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着气说道。 “你们也看见了,咱们这里啊,如今连人都没剩下几个了,都是些老弱妇孺,哪有什么从过军的百姓啊……” 这里确实过于慌凉了,两人进城的时候就发现了。 但既然来都来了,自然也得四处好好找找才行。 “那可有身患残疾独自一人生活的人?” 那老人又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沈律见状回头看了一眼顾遥,后者也皱着眉摇了摇头。 看来这里也没有他们要找的人了。 沈律见状转回头刚准备道谢后离开,就听见旁边洗衣服的大娘朝这边说了一句。 第23章 这次算你赢 “你们要找残疾又一个人住的人?东边那座山的山脚下那个不就是吗?这么多年了一直一个人在那里待着也没见走过,这都多少年了?根本就记不起了……而且那人每次来街上买东西也是捂得严严实实的,说不定就是有什么残疾呢!” 那大娘边说边把洗衣服的水泼了出去,说完就转身进了屋去舀水。 老人听见这话才又想起来,说道。 “对,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他啊,怪得很,这么多年一直住在那里,也没见有个什么亲人朋友,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少有人知道,想来应该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沈律和顾遥闻言皆是微微皱了皱眉。 这么一说,倒还真就挺像他们要找的人。 “那人如今还住在那里吗?” 老人点了点头,“在啊,前几日还听人说看见他了呢。” “多谢。” 沈律抱拳道了谢,便和顾遥一起走了。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那老人在后面说道。 “小兄弟,这里的路不好走,你扶着你娘子点,别摔着了。” 两人闻言皆是脚步一顿。 顾遥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别说是这种路,就是尸山血海都能如履平地,哪需要人扶?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一小会儿,可能是懒得找理由了,最后沈律还是抬手扶住顾遥的手臂,冲后面的老人说道:“知道了,多谢提醒。” 老人在后面笑着点了点头,直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这才收回了目光。 等走了一段路后,顾遥才停下了脚步。 沈律转头看她,“怎么了?” 顾遥轻轻抬了一下自己被抓着的手,平静的说道:“可以松手了。” “哦。” 沈律自然的松开手,顿了一下又解释了一句。 “那老人以为我们是夫妻,不扶你的话,他会以为我们感情不和。” “是吗?”顾遥转头看了他一眼。 “嗯。” 沈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哦……” 顾遥也没有成过婚,不太明白这些东西。 她点了点头,并不怎么在意,刚才让沈律放手,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人扶着碍着她走路了而已。 顾遥习惯性的双手叉着腰,往远处望了一眼,又转头看向沈律,问道。 “那我们现在去东边的那座山的山脚找人?” “嗯。” 沈律上前一步和她并肩站着,“那人很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还是尽快去看看的好。” “行,走吧。” 顾遥说完就往前走,然后被沈律抓着衣领往后拉了一下。 “欸,沈欲行,你干嘛?” 见顾遥连名带字的喊,沈律也不在意,只是拉着她边往另一个方向走,边淡淡的说道。 “这边,你走错了。” 顾遥被拽着很是不服气,“那边才是东边。” 沈律没松手,“但那边没有路。” “那边明明有路。”顾遥依旧不服气。 “走那边的路会绕很大一圈,这边才是最近的路。”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也是第一次来?” 这种情况应该不是第一次,沈律面上很是淡定。 “我就是知道。” “欸……” 两人就这样吵了半路,等走了没多久果然远远的看见那座山山脚下的屋子时,顾遥终于闭嘴了。 沈律松开了拉着顾遥的手,转头看了她一眼。 顾遥站在原地,双手环在胸前,看着远处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后,淡定的开始挽回面子。 “这次算你赢。” “行。” 沈律习以为常的点了下头,同样淡定的说道:“走吧。” 两人走近一些后,这才看清那屋子破陋得很,看样子很多年没翻修过了,屋顶已经破破烂烂的了,怕是下个雨就得漏水。 屋外没有人,沈律走在前面一步,上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才响起脚步声,但那脚步声又和寻常的不太一样。 “谁?”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门缝里露出半张脸,但那人脸上裹了布条,只看得见一双眼睛。 里面的人明显很警惕,沈律想起那位大娘说过这人平时出门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便没有多在意。 “我们是来寻亲的,听闻……” “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还没等沈律说完,那人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边转身边将门关上。 “且慢。” 沈律抬手按住即将关上的门。 那人转头看他,透过门缝流露出的目光里似乎隐隐有一丝杀气。 这下沈律更加确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我们是京城穆大将军府的人……” 沈律说得有些慢,期间一直注意着那人的神情,果然发现他说“穆大将军府”几个字时,那人眼中的神色微微变了变。 “……来此处寻亲,不知兄台曾经可从过军上过战场?” 沈律说完,里面的人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 “你们想找的是谁?” 沈律见状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当年跟随过穆大将军的将士。” 那人闻言垂眸看着地面,沈律看不清他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那人转身往里走,没再将他们拒之门外。 沈律转头看了一眼顾遥,随后两人推门跟了进去。 屋子里比外面还要简陋,除了一张破旧的板床和小桌子外,没有其他的东西。 那人走到桌边坐下,沈律和顾遥这才看清,他的脚似乎有点残疾,走路的时候一跛一跛的。 “请坐。” 那人轻轻抬了下手,沈律和顾遥见状便一起坐到对面。 沈律见对面的人没有要再主动说话的意思,便只能先开了口。 “兄台可是当年穆大将军身边的副将?” 那人闻言抬头看他,思考了一会后不答反问道。 “是谁派你们来找人的?” 沈律也犹豫了一下,说道:“将军府唯一的后人,如今的穆将军。” “将军府的后人……” 那人轻声喃喃着,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 过了一会儿,他收拾好情绪,似乎是有些信面前的两人了。 “我不是穆大将军的副将。” 沈律和顾遥闻言皆是一愣,两人对视了一眼,顾遥忍不住问道。 第24章 当年的事 “那你是何人?可又知道当年穆大将军的副将是否还活着,如今又在何处?” 那人闻言只是摇头,顾遥是个急性子,见状更急了。 沈律自然的按住她的手,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顾遥见状也镇定下来,坐在一边耐着性子不插话了。 对面的人似乎是在回忆,他顿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道。 “我只是穆大将军身边的下属,当年副将只有孟将军和齐将军两人,皆已经在那场大战里随穆将军战死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见沈律和顾遥没说话,那人又问道。 “穆小将军如今让你们来,是想找孟将军和齐将军?” 他说完,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眼眶里似乎蓄了一点儿泪花。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当年那场大战,太多人战死了……” 沈律反应过来,也没再想隐瞒。 “穆将军让我们来找当年那场大战前,跟在穆大将军身边的人,将军说当年穆大将军战死前寄回来的家书中,有提到那时副将受伤要回去修养,就想着副将可能还活着,让我们来寻他。” 那人闻言似乎是想起来什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当年……当年孟将军确实受伤了,本应该和我们一起离开去休养,但那时战事在即,孟将军不愿意走,硬是留了下来,不然后来也不会……” 后面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他说到这里便顿住了。 他当年也没有想到,那一走便是永别,后来穆大将军战死,连带着所有将士都死在了战场了。 后来将军府谋反的事情传出,连带着他这些幸存下来的人都背上了骂名,一辈子只能藏在这种地方苟且偷生。 沈律见他如此,也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便赶紧岔开了话题。 “将军如今在查当年的事情,既然我们如今找到了您,有些事情,还请您能实言相告。” “那是自然,穆小将军想知道什么,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律见状思考了一下,才说道。 “当年那场大战前,可有什么蹊跷的事情发生?或者穆大将军身边的人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对面的人闻言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垂眸认真思考了许久。 “当年的事情过去太久了,许多事情我也记不清了,大战前军中并无异常,将士们都和往常一样,受了重伤离开养伤的将士也不多……” “但我跟随穆大将军这么多年,将军绝不可能谋反,只是我也没想到那场大战最后会败得如此惨烈,若是将军还在,当年诬陷将军府的人,必定会付出代价!” 他说到后面有些激动,沈律微微皱了皱眉,又问道。 “当初最后一批送来的粮草有问题,穆大将军可知道?” “知道。” 对面的人放在桌上的拳头捏得紧紧的,一提起这件事情,眸子里便满是仇恨。 “当时战事本就紧急,朝廷送来的粮食晚了十几日不说,里面居然还掺了杂粮,数量也少了许多,让兄弟们饿着肚子上战场,这简直不是人干的事情!” 顾遥在一边听得认真,她闻言下意识的问道。 “当初刚好援军也晚到了一步,所以……当初战败是因为粮食和援军的问题?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 “不可能。” 那人闻言立刻反驳道。 沈律见状主动问道。 “何出此言?” “穆大将军驻守边境多年,带兵打仗时什么样的危急情况没有见过,怎么可能就在那场大战出了事情?将军死后,还刚好有人诬陷将军府谋反,让所有将士都白白蒙冤,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两位大人……” 他说完就拖着半瘸的腿有些笨拙的想跪下去,坐得近一点儿的沈律下意识的去扶了一把。 “将军此举何意?” “当年的事情有蹊跷,将军府和当年的数万将士蒙冤多年,还望两位大人替我求穆小将军,一定要还所有人一个清白!” “将军请起。” 沈律将人扶起来,说道。 “穆将军如今驻守边境归来,便是要还当年的将士们一个清白,还望将军放心。” “多谢!” 此时沈律和顾遥也听明白了许多,看来当年那场大战就算没有粮草和援军,主帅也不可能那样轻易战死。 而偏偏主帅战死,战败后又有人接着诬陷将军府谋反,先帝却连原因都没有公之于众便定了将军府的罪。 幕后之人不就是看准了穆大将军已战死,而那时穆子临尚年少,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凭一己之力翻案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当年那场大战实在蹊跷得很,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人精心布了一盘棋一样,让人猜不透。 所以当年穆大将军战死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等对面的人情绪稳定一些后,沈律才又说道。 “穆将军派我等来,便是怀疑那场大战前发生了什么,间接的导致了战败,如今看来,战前军中一切照旧,想必真正的原因还需要再查探一番。” 其余两人闻言皆是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顾遥在一边沉默了许久,突然问道。 “军中可有将士不和?” “这个不是很清楚,军中将士众多,有些矛盾也正常,不过孟将军和齐将军在战前似乎闹了一点儿矛盾。” “什么矛盾?”沈律和顾遥闻言异口同声的问道。 对面的人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 “我离开去养伤的前一天晚上,似乎听见孟将军和齐将军在营帐内争吵,具体说的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好像是齐将军觉得援军未到,粮草又不充足,此战凶险,穆大将军贸然领兵出征,是在让将士们去送死。” “但那时已经撑不住了,若不开战,敌军迟早攻到军营来,孟将军身负重伤,简单的治疗后,还是支持穆大将军出兵,并且打算一同上战场……后面的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后面还是开战了,孟将军和齐将军都……” 第25章 只是顺路 沈律和顾遥闻言都一时间没有说话。 开战前意见不同都很正常,如今孟将军和齐将军都已经战死,后来发生了什么都已经不得而知了。 后面沈律和顾遥又听他讲了许多在军中时记得的一些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都说了一遍。 等所有事情说完,沈律才说道。 “如今您既然已无亲友,不如便和我们一起回京城吧,有穆将军在,当年的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您也不用一辈子躲在这里了。” 顾遥闻言也猛点头,“对啊,您和我们一起回去吧,您是当年穆大将军的部下,穆将军看见您,一定会高兴的。” 对面的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又笑着摇了摇头。 “还是不了,如今我这副模样,怕是没脸回去了,况且我在这里待了许久,早就走不了了,这里离边境近,死后或许还能见到战死的兄弟们。” 沈律和顾遥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有强求。 都说落叶归根,但有的人,或许早已定好了归处。 ………… 沈律和顾遥离开后,先是传信给了穆子临,随后便出发回京了。 此时穆子临一行人已经在宁合城把能查的地方都查完了,正准备前往柳州城查看。 收到沈律和顾遥寄来的信的时候,穆子临正在房间收拾东西。 信鸽飞到窗沿上,穆子临停下手里的动作,上去将信鸽脚上绑的信取了下来。 沈律将打听到的事情都写在了信里,穆子临仔细的看了一遍,眉头下意识的微微皱着。 按如今打探到的事情来看,当年那场大战战败和后来将军府被诬陷谋反绝非正常。 若是一切都有人在背后操控,看来这真相是不得不查了。 穆子临将信折好,刚准备转身继续去收拾东西,就听见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请进。” 门被推开,就见祁原萧走了进来。 穆子临脚步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坐到桌边拿了茶杯开始倒茶。 “皇上可是有事?” 祁原萧见穆子临如此疏离,便也沉默着坐到了桌边。 见祁原萧不说话,穆子临也不主动搭话,只是将茶杯放到他前面的桌子上,随后端着自己的那一杯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那日他想起当年离开京城前的事情,才突然想起来,他自回来后,似乎慢慢的过于放纵自己了。 明明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和祁原萧断了个干净,如今又为何要放纵自己靠近他? 他不该如此,也不能如此,不管如今如何,他都迟早是要离开的。 他们走得太近,对谁都没有好处。 房间里沉默许久,穆子临自顾自的喝着茶,祁原萧的目光便一直似有若无的落在他身上。 等一杯茶见底,穆子临还是没忍住主动开了口。 “臣如今要和林大人前往柳州城查案,柳州城离京城甚远,皇上是天子,不该随臣一同奔波……” 祁原萧闻言愣了一下,穆子临放下手里的茶杯,转头看他,神色冷淡的继续道。 “不若皇上还是尽快回京吧,京城还有许多事情也需要皇上做。”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祁原萧死死的看着穆子临,藏在桌子下的手无意识的捏成了拳头。 这几天他看得出来穆子临一直在故意躲着他,但他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提让他回京的事情。 良久,祁原萧才低声说道。 “我说过,会和你一起查出当年的真相,还将军府一个清白。” 穆子临听见这话,神色微微一愣,随后又垂眸掩去目光,狠下心说道。 “君臣有别,您是天子,本就不该管这些事情,臣身为将军府后人,有责任查清当年的事情还所有人一个清白,但皇上您贵为天子,有些事情,没必要亲力亲为。” “若我就是愿意亲力亲为呢?” 这下穆子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了,便沉默着没说话。 祁原萧说话时一直盯着穆子临,可惜后者总是微微垂着眸,什么情绪都流露不出来。 穆子临沉默着不说话,祁原萧便只能又开了口。 “怀期,一转眼五年已过,当年的事情,你若不愿意说,我便不再提及……但如今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又何必故意疏远我?” 祁原萧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放得很低,听着似乎有一点儿哀求的意思。 穆子临没忍住抬眸看他,就见他也微微皱着眉看着他,眉眼间满是放低姿态后的小心翼翼。 穆子临看着眼前的人许久,差一点儿就又心软了。 他猛地别开目光,低声说道。 “此次回京,非我本意。” 穆子临避重就轻的答,祁原萧好一会儿没接上话。 眸中的神色一寸寸的暗下去,穆子临没看他,却总觉得心疼。 许是祁原萧看出了穆子临不愿提当年的事情,便没再说这些。 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是声音低低的说道。 “你让人去边境找人,如今也该有消息传过来了,明日我们便启程去柳州城……你既然说我是天子,君臣相系,那当年的事情便也该有我一份,你就当,你我此行只是顺路吧。” 穆子临听见祁原萧说话时如此的低落,便怎么也狠不下心再说出什么狠话来。 祁原萧是天子,他若是要去哪里,要干什么,他一个臣子,又怎可阻拦? 穆子临没应声,祁原萧许是怕他再劝他回京,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他今日本来就是见穆子临老是躲着他,想来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只是后面看见人突然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祁原萧走到门口,刚打开门,便看见陈元易站在门口,抬手似乎是正准备敲门。 见祁原萧走出来,陈元易便微微弯腰行了个礼。 祁原萧也轻轻颔首,退开一步让陈元易进去。 “老师。” 穆子临看见陈元易,起身走过来迎他。 祁原萧没再打扰,只是关门时,透过缓缓关上的门缝时,又深深的看了穆子临一眼。 当年的事情都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五年的隔阂太久,无法消除。 但无论当初如何,如今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会守着他一辈子。 他不会再让他逃走了。 第26章 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二日一行人便出发去了柳州城。 柳州城离宁合城有些距离,这次有陈元易在,几人便没有急着赶路,而是找了辆马车不快不慢的往柳州城走。 沈律和顾遥传来的信里,有用的消息并没有太多,穆子临便挑了些有用的部分给其他人大致说了一下。 在场的人皆是一点就通,自然一听便发觉了当年事情的不对劲。 只是既然那人说当年大战前军中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那看来是他们调查的方向不对,还得从其他地方入手才行。 赶了好几天的路,几人才到了柳州城。 如今柳州城的县令被害,城门口的盘查严格了许多,进出城的百姓都得挨个检查。 他们坐的是马车便不用下车,外面自有车夫将几人的通关文牒递给盘查的官兵。 前面还有几个排队的百姓,马车缓缓的向前挪动着。 穆子临坐在马车里,偏头透过马车帘子往外望了一眼。 外面人挺多的,柳州城离边境近,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外邦的百姓进出。 除了前面盘查的两个官兵,其他的官兵都是守在旁边站了一排,防止有人浑水摸鱼混进去。 等走近一些后,马车停下来,车夫上前将要检查的东西递过去。 穆子临这才听见旁边有几个守着的官兵,许是一直站着无聊,便凑在一起在聊些什么。 “最近查得可真严啊。” “那可不吗?县令都被人杀害了,能查得不严吗?” “听说京城和宁合城也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那谁知道呢?反正咱们守好这柳州城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也是……欸,你说这进进出出的百姓这么多,就没有发现过一两个可疑的,要是凶手混在里面不就完了?” “查这么严格,人家有通关文牒,你还能不让进?欸上个月那个披着斗篷进城的老头,你看他可疑吗?但人家只是不爱说话而已,该检查的东西一样不少,一点儿问题没有,还有前两日进城的那对兄妹,那个男的披着个披风被人扶着,我看站都站不稳,但人家只是来这里求医治病的……哎,咱们就好好守着,别天天疑神疑鬼的。” “行吧,最近不太平,还是看好自己的小命比较好。” …… 那两个官兵聊的都是一些琐事,后面又东扯西扯的聊了许多有的没的。 穆子临坐的这一边离两人近,听得也要清楚些。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官兵检查完了,便有一个官兵上前掀开马车的帘子往里望了一眼,见没有异常,就转头示意可以放行了。 一行人进了柳州城,便随便寻了一家客栈落脚。 林淮喻和唐迟先下了马车,穆子临就在后面一点儿,扶着陈元易下马车,祁原萧就静静的站在他旁边不说话。 一行人下马车后,便往客栈里走,只是刚到门口,里面就急匆匆的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走得有些快,此时门口的人有些多,那人和站在最旁边的唐迟擦肩而过的时候,不小心将他撞得一个踉跄。 唐迟一时间没防备,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还是林淮喻伸手拦了一下,才让他没有撞到后面的人。 “对不住,对不住啊。” 那人匆匆忙忙的似乎有急事,但还是下意识的转头抱拳道歉。 等她转过身,穆子临也刚好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就微微愣了一下。 “允月?” 顾遥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将军?” 唐迟站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还是问了一句。 “二位……认识?” “嗯。”穆子临走过去,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才看着顾遥问道。 “你为何会在这里?欲行呢?” 顾遥这才反应过来,随后眉眼间又染上了着急之色。 “欲行他……现在情况不太好,将军先随我来。” 穆子临闻言也没再多问,赶紧跟着顾遥进了客栈。 剩下几人不明所以,便也跟了上去。 说来也巧,他们刚到柳州城,随便找了一个客栈便遇到了熟人。 后面穆子临和祁原萧一起去了沈律的房间,而林淮喻和唐迟去定了住的房间,然后先送陈元易去休息了。 到房间后,穆子临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沈律,他皱了皱眉,边上前边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穆子临坐到床边,抬手给沈律把脉,顾遥就跟在一边,满脸着急的解释。 “我和欲行去边境查完事情后就准备回京城,只是刚走没多久就遇到了刺客,欲行替我挡了一剑,就一直这样时常昏迷不醒,柳州城离得最近,我便带他来这里治疗了。” 过了一会儿,穆子临将沈律的手放回去,顾遥见状着急的问道:“欲行怎么样?” 穆子临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又将临行前许晏给他的药给沈律喂了一颗,才说道。 “剑上有毒,这药应该能暂时压制一段时间的毒性,柳州城地处偏僻,普通医师怕是解不了这毒,去传信让许晏来一趟吧。” 他这些年只是跟着许晏学了一些皮毛的医术,把个脉还行,解毒就没办法了。 但既然这药连他体内的毒都能压制,想必也是能压制沈律体内的毒一段时间的。 “好,我这就去给许医师传信。” 顾遥应了一声,便赶紧出去写信了。 穆子临站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沈律一脸的担忧之色。 看来在城门口那两个官兵说的来求医治病的兄妹多半就是沈律和顾遥了。 凶手想除掉他们,是想以此做警告,让他不要再追查当年的事情吗? 穆子临想到这里,感觉有些头疼,他轻轻闭了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祁原萧静静的站在旁边,见他如此模样,还是没忍住轻声安慰了一句。 “别担心,他会好起来的。” 穆子临闻言转头看他,还是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嗯。” 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 后面顾遥回来照顾沈律,穆子临就又交代了几句,便回了自己房间。 祁原萧跟在他身后没有要走的样子。 第27章 他在害怕 穆子临自顾自的往前走,没管他,他们的房间挨在一起,只是顺路而已。 等穆子临推开房门进屋后,刚准备转身关门,就见祁原萧依旧跟在身后,并没有要回自己房间的意思。 穆子临关门的手一顿,刚准备说话,就见祁原萧突然推门走了进来,随后边反手关上门,边把他抵在了门边的墙上。 穆子临下意识的想抬手反抗,只是刚抬手就被祁原萧抓着手腕禁锢住了。 “皇上可是有事?” 穆子临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人,放弃了挣扎。 祁原萧低头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突然问道。 “何时学的医术?” 穆子临微微一愣,还是如实回道:“在边境的时候,和军中的医师学了点皮毛,也就只能处理点小伤,不是什么真本事。” 祁原萧闻言没什么反应,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他依旧没有松开抓着穆子临的手,而是紧接着又问道。 “那药是解毒用的?” 穆子临下意识的准备点头,但随后又反应过来,顿时僵住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眸,视线下意识的在祁原萧腰间挂着的挂坠上一扫而过。 见穆子临不说话,祁原萧的眸子微微沉了沉。 “解毒的药,你之前为何会吃?” 穆子临闻言,被禁锢的手轻轻的动了动,随后就被攥的更紧了。 他之前偶尔毒发就会吃这个药,但他每次吃药都是避着所有人的,也不知道祁原萧什么时候撞见过。 过了许久,穆子临才抬眸对上祁原萧的目光,淡淡的说道。 “那药不是解毒的,只是里面有一味药,刚好可以压制沈律体内的毒……我在战场上落下了旧疾,天气不好的时候会难受,便找医师配了这缓解的药,平时若是在外受伤中毒,说不定还能救急。” 穆子临说完,祁原萧依旧看着他不说话,似乎是在斟酌这话的真假。 穆子临见他不信,又补充道。 “欲行的情况时好时坏,刚才我把药都给允月了,皇上若是不信,等过几日医师到了,可以亲自去问这药的用处。” 见穆子临这样说,祁原萧似乎是终于打消了怀疑。 他松开抓着穆子临的手,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穆子临顿时松了一口气,刚准备上前一步再离祁原萧远一点,就突然被对方抱住了。 穆子临整个人一愣,被祁原萧这突然的动作弄得不知道所措。 祁原萧也不说话,就这样将他搂在怀里,头埋在他的肩膀处,呼吸洒在脖颈处,有点痒。 穆子临下意识抬起的手僵在空中,见祁原萧没有其他动作,良久还是轻轻垂下,双手无意识的握成拳头。 他知道祁原萧是在害怕,害怕他会再次离开。 但他给不了回应,只能有一刻的放纵自己,不推开眼前的人。 …… ………… ———— 从京城到柳州城还要些时日,但好在有穆子临的那些药,沈律的情况慢慢的稳定了下来,只是依旧昏迷着没醒。 顾遥留在客栈守着沈律,其他人便还是得该干嘛干嘛。 如今柳州城的县令已经死了有些时日了,尸体都被处理过了,新上任的县令也已经到了好几日。 案子还没有着落,来查案的人也还没有来过,新上任的县令自然不敢随意把尸体下葬,便只能让派人找了地方安置。 穆子临几人先是去了一趟县令府,打算先查看一下尸体。 县令得知几人是京城来查案的官员后,十分恭敬的将他们迎了进去。 尸体被放置在县令府最角落的一个屋子里,如今天气不太热,尸体放了些时日并没有腐烂,只是裸露的皮肤上皆布满了尸斑。 几人在门口便有人递了捂口鼻的帕子,还有仵作验尸时用的那种白色手套。 穆子临和林淮喻走在前面一点儿,祁原萧和唐迟就在后面跟着。 检查尸体这一块林淮喻作为大理寺卿十分的有经验,他看见尸体时很是淡定,还习惯性的伸手扒了下尸体的头,查看脖颈处有没有细小的伤口。 几人围着尸体站着,皆是一脸的淡定,就连唐迟站在林淮喻旁边都是很平静的样子。 穆子临查看了一下尸体胸前的伤口,依旧是一刀致命,只是这伤口很长,一直从左肩蔓延到腹部,看样子应该是被人用长剑之类的武器砍的。 伤口很深,衣服上布满了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 林淮喻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尸体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口,胸前的伤口无疑就是致命的原因。 就目前尸体身上的伤口来看,凶手多半和京城、宁合城杀人的是同一批。 检查完尸体,几人又去找了县令问一些事情。 现在县令府已经清理过了,案发现场多半也就已经破坏掉了。 案发现场是在卧房,县令一边带着几人往卧房的方向走,一边回答着旁边林淮喻的问题。 “前县令大人死后第一个发现的人是谁?” “府里的一个小厮,下官已经仔细盘问过了,他说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没见到其他人。” “案发现场可留有什么痕迹或者外来的物品?” 县令仔细的想了想,又摇头回道。 “没有,处理好尸体后,现场只是让人打扫了一下血迹,其他东西并没有动,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此时已经快到后院了,林淮喻作为大理寺卿自然得主动和县令交谈,其他人没有暴露身份,便都跟在后面一步。 一路上穆子临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的地势,发现这一段路的围墙比前院的都要低许多,墙边还种了许多树,外面的人想要爬进来并不是难事。 快进院门时,穆子临远远的瞟到旁边的围墙与院墙的交接处,似乎缺了一块石头,像是被什么砸坏了一样。 他转过头,想要看仔细一点。 院内的围墙都很高,凶手若是要直接潜进院内应该不容易,所以…… “哎哟——” 第28章 无功而返 穆子临下意识的回头,就见原本也在东张西望的唐迟在进院门的时候一个不注意被门槛绊了一下。 走在前面的林淮喻立刻反应过来转身扶了他一下。 “走路的时候小心一点。” “这里怎么还有门槛啊?” 唐迟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这才不好意思的笑着对面前的林淮喻的和县令说道。 “不好意思啊,你们继续说。” 小插曲过去,几人依次进了院子。 院子里只有一个房间,县令主动推开门,让林淮喻几人进去。 屋内的血迹确实已经清理过了,但几人都是习武之人,还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县令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打扰,几人便将这不大不小的屋子都转了一遍。 屋内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有,穆子临见状倒是有些疑惑。 丞相府和宁合城县令府发生命案时,都留有和将军府有关的东西,为何此次没有? 是因为他如今已经入局,所以没必要再费尽心思的将矛头指向将军府了吗? 还是说此次只死了一个人,没必要再像先前一样大费周章? 又或者,其实凶手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如此倒是说得通了,凶手先是引他查当年的事情,然后又派人刺杀,不想让他们继续查,明显的前后矛盾。 但若是凶手是不同的人,时间又对不上,其中也有诸多矛盾的地方。 一时间还是不能妄下定论。 几人查看完,转头对视时,皆是微微摇了摇头。 看来今日注定是得无功而返了。 案发现场和尸体都查看完了,几人便告辞离开了。 …… 如今案件没有进展,当年的事情也查不到更多的东西。 穆子临思考了许久,觉得为今之计还是得先回京查当年粮草和援军的事情。 既然宁合城和柳州城的官员遇害都和当年粮草的事情有关,那丞相府或许也脱不了关系。 左右现在也没有新的线索,回京将与当年有关的官员都调查一番,也未尝不是一个新的突破口。 后面几人商量了一番,都觉得回京找线索的办法可行。 只是如今许晏还没有到,沈律的伤实在不宜再奔波,几人便只能先在柳州城再待一段时间,等许晏来了再说。 又过了几日,穆子临几人在柳州城依旧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算着时间,许晏应该也要到了。 平时顾遥留在客栈照顾沈律,陈元易也不怎么出去,剩下的人就会时不时的出去转悠,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找线索。 每次穆子临出门,祁原萧都会跟着。 穆子临也不知道他是担心他的安危,还是怕这里离边境太近,他会偷偷跑回去。 但祁原萧毕竟是天子,他要去哪儿,也不是他一个臣子能阻拦的,便只能任由他跟着了。 穆子临今日出门,也是算着许晏快到了,便到街上转悠一圈,看这里有没有什么有用的药材可以给沈律用。 祁原萧依旧没问穆子临要去干嘛,只是他一出门,他便很自然的跟在了身后。 等出了客栈没多远,穆子临还是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身后的人。 祁原萧见状也是一顿,看着穆子临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穆子临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解释道。 “我只是出去给欲行买调养身体的药材,不会走多远的,你不必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 祁原萧看着他,眸中并没有怀疑之色,但还是淡定的点头应道。 “嗯,只是整日待在客栈无事,就跟着出来走走罢了,你若是不愿意我跟着,便当作你我只是顺路,不必管我。” 穆子临见他这样说,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只好随他去了。 “那你自便。” 祁原萧闻言轻轻勾了勾嘴角,应道:“好。” 穆子临不再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祁原萧就继续跟在后面一步远处。 现在街上的人没有很多,穆子临走在前面,能感觉到身后祁原萧的存在。 祁原萧毕竟是天子,这样一直走在后面总是不合规矩。 穆子临有些无奈,但还是放慢脚步等祁原萧跟上来并行。 祁原萧察觉到他的意图,嘴角的弧度顿时更加明显了。 他上前和穆子临并行,下意识的转头看他,但后者并没有转头,像是刻意垂眸的看着前面没理会他。 祁原萧也不在意,就这样静静的跟在一边。 柳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两人走了许久,才终于看见了一家医馆。 那家医馆开在一家生意还不错的酒楼旁,连带着医馆前的人也不少。 穆子临和祁原萧径直进了医馆。 里面来抓药的人倒是不多,穆子临为了方便,没有事先写药方,而是到柜台前后,直接说要什么药材再让小厮抓药。 他解不了沈律体内的毒,所以给他抓的药都是养身体用的。 但他这次除了抓了给沈律的药材外,还抓了一些配制压制他体内毒的药的药材。 许晏给他的药都给沈律了,若是他后面突然毒发,会很麻烦,还是得尽快找好药材让许晏再制一些药才行。 祁原萧不懂医术,自然就不知道穆子临抓的是些什么药,只是等抓完药后,主动付了钱,又自然的拎着药往外走。 穆子临想说什么,但见他一脸的理所当然,到嘴边的话只能又咽了下去,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两人出了医馆,便准备回客栈了。 只是刚转身,就听见旁边的酒楼里传出了一阵动静。 “老子看中的,这就是老子的位置!” “你讲不讲道理?我们先来的,那边不是还有位置吗?” “老子就是喜欢坐这里,怎么着?还不快滚!” 说着就是一阵瓷器摔到地上碎裂的声音。 吵架的人就站在窗边,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个茶杯没砸到人,直接从窗户被扔了出来。 祁原萧站在后面一点儿,下意识的搂着穆子临的肩膀把他往旁边带了一点儿。 茶杯擦着穆子临身后飞了过去,砸到了不远处的石头上。 穆子临转身看了一眼,就见那个仍杯子的人似乎是喝了酒,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差点砸了人,还在那里嚷嚷。 “老子今天就要坐这里,怎么着吧?” 祁原萧见状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就准备上前,然后就被穆子临拉住了。 第29章 新线索 “别冲动,刚才那个杯子砸不到我,百姓间这样小打小闹很正常,没必要生气。” 穆子临武功不低,自然不可能被一个杯子砸到,而祁原萧身为天子,也没必要为了他和百姓起冲突。 祁原萧转头看他,见状只能继续站在原地没动。 没一会儿,店里的小厮也来了,还来了一个看起来是厨师的人。 “几位客官消消气,别为了这点儿小事伤了和气。” 小厮赶紧左右劝和,其中一个小厮可能刚才看见穆子临他们差点被茶杯砸到了,还特意跑出来给他们道歉。 “二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 穆子临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并不在意。 “无妨。” 那个厨师装扮的人可能是这家酒楼的老板,说了些换座位和赠送酒水之类的话,便把两边的客人都招呼着去了别的地方。 穆子临见矛盾解决了,便也打算转身走。 正好老板听见这边的声音,转头准备再亲自道歉。 “二位客官……” 只是话刚到嘴边就卡住了。 穆子临听见声音转头看了一眼,就见老板正看着他和祁原萧的方向,神色惊讶,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 穆子临和祁原萧见状皆是微微皱了皱眉,一旁的小厮见状赶紧低声提醒道。 “老板,老板……” 老板回过神,赶紧转身走了出来,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穆子临身上,在他面前站定后,还上下看了他几眼,似乎是在确定什么。 穆子临对上老板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只能礼貌的问了一句。 “不知老板可是有事?” 老板回过神,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问道:“敢问客官贵姓?” “免贵,穆。” “穆?” 老板闻言又是一愣。 旁边的祁原萧见状神色有些怀疑,微微上前一步想护着穆子临。 老板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只是低声呢喃完,又激动的低声问道。 “可是京城穆大将军府的穆?” 这下换穆子临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人,试探性的问道。 “您可是认识家父?” 老板闻言更激动了,刚准备说什么,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 他左右看了看,说道。 “还请穆公子随我来。” 现在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于是穆子临和祁原萧便一起跟着老板到了二楼的一间房间。 门刚关上,便见老板突然跪了下去。 “穆小将军。” “您这是何意?” 穆子临一惊,赶紧去扶,但后者却不愿意起来。 老板在抬眸时,已满眼泪花,声音哽咽的说道。 “我是当年穆大将军军中的厨师,当年那场大战开战前夕,因家中老母重病,我不得不离开,没想到当年一别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老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后又看着穆子临说道。 “您……和当年的穆大将军长得当真是一模一样,穆大将军当年在军中曾与我有恩,本以为恩情无以为报,没想到如今居然还能有幸遇到穆大将军的后人。” 穆子临闻言彻底懵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看着眼前的人试探着开口问道。 “您是当年我父亲军中的厨师?可是专门负责主帅餐食的?” “是。” “当年那场大战开战前夕您离开了?” “是。” 老板不知道穆子临到底想问什么,但还是认真的回答着。 穆子临消化了一会儿,还是先将老板扶了起来。 “您先起来……” 穆子临和祁原萧都没想到,今日出来抓药,居然还能遇见将军府曾经的故人。 老板被穆子临扶起来,他抬手擦了擦眼角,坐到两人对面。 穆子临调整好情绪,这才说道。 “我父亲与我不同,既然当年与您有恩的是我父亲,那如今这恩情,自然也与我无关,您不必如此。” “穆小将军……” 老板闻言更急了,穆子临知道他想说什么,只能开口打断道。 “老板,我父母皆已战死在了那场大战里,当年的恩情我不知道究竟是何事,您便也不必再想着报恩了……” 穆子临顿了一下,“若是您觉得不安心,可否回答我一些问题,这对我很重要,便可当作是抵消当年的事情了,可好?” 老板闻言点了点头,说道:“穆小将军尽管问,我必定不会隐瞒分毫。” 穆子临见状轻轻笑了笑,微点了一下头。 “您说当年开战前夕您有事情离开了,可有人代替您的职位?您可知道是谁?” 军中的厨师管着全军的餐食,主厨师更是要全权管着主帅的餐食,自然是要选完全信得过的人来。 他父亲当年对老板有恩,老板不可能动什么歪心思,但后面接替的人就不一定了。 若是他父母的餐食中被动了手脚,那有没有可能这才是战败的真正原因? 老板闻言摇了摇头,说道。 “当时我走得匆忙,并不知道接替的人是谁,但军中的厨师里有几个专门负责副将们餐食的厨子,我走后将军自然会另外选人接替。” 穆子临思考了一下,也觉得他父母不会是如此粗心的人。 负责餐食的人想必定是信得过的人才行。 但若是军中有奸细呢?又会不会是其他人动的手脚。 他当初怎么就没想到餐食这一块来? 穆子临的脸色不太好,他突然感觉有点头晕,脑子乱糟糟的怎么都捋不清思路。 坐在一边的祁原萧闻言也大概知道穆子临在想什么,见他脸色不太好,他便悄悄的按住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无声的安抚着。 随后主动问道:“您在军中的时候,可有人有什么可疑举动,或者喜欢时常在厨房周围转?” “这……” 当年的事情毕竟过去太久了,老板闻言思考了许久,才说道。 “有可疑举动的人倒是没有,只是……我想起来了,当初在军中时,齐将军很喜欢到厨房周围转悠,他说没事的时候到处转转,就顺便着来厨房看看什么时候能开饭,他那样说,就也没有人去怀疑什么。” “齐将军?” 第30章 注定不得善终 “对,”老板又解释道:“齐将军是穆大将军身边的副将,我们平时也不敢得罪,他要转悠我们也不能说什么。” 穆子临感觉手被祁原萧握着,悬着的心跳似乎平稳了许多,便没有下意识的挣脱开,任由对方握着。 他依旧感觉头很疼,只能死死的忍着,坐一边没什么动静的听着。 祁原萧以为他是受刺激了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后面便都是他在和老板聊谈。 几人交谈的时间并不久,老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主动说了个遍。 后面祁原萧看穆子临脸色有些苍白,便和老板说了一声后,就带着他回客栈了。 一路上穆子临都没有说话,他感觉自己可能是快要毒发了,但现在他身上没有药,祁原萧又在身边,只能死死的忍着。 许晏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他,他体内的毒很不稳定,平时尽量不要情绪波动太大。 他想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但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想起刚才老板说的话。 如果当年没有人对他父母的餐食里动手脚,主帅不会战死,那场大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将军府和当年的数万将士或许也就不会白白背了这么多年的骂名。 他不想去相信,可事实就这样血淋淋的摆在他的面前。 所有人都说当年那场大战不应该会败,那如今的这个结果,便是最有可能的原因了。 所以所有人本来都不应该死的…… 穆子临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祁原萧一直死死的抓着他的手,担忧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灼穿。 等两人回客栈后,穆子临刚被祁原萧带回房间,顾遥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将军,许医师到了,他说……” 顾遥满脸的兴奋,但在看见穆子临那张苍白得不成样子的脸还是愣了一下。 “将军,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旧伤又复发了?” 穆子临强忍了一路,终于在听见许晏到了后,猛的跪下去吐出了一口血。 许晏说过会帮他瞒着祁原萧的,那他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怀期!” “将军!” 祁原萧将穆子临搂在怀里,急得眼眶都红了。 顾遥也惊得不行,赶紧跑出去找许晏过来。 穆子临意识模糊间听见祁原萧在急切的喊他,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回应。 好疼,浑身都好疼,好像比在战场上万箭穿心粉身碎骨还疼。 这次的毒发似乎比以往的都来得凶猛些,穆子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缓缓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 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 穆子临好像做梦了,但那梦好真实,让他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梦。 那年年节,将军府好不容易一家团聚。 那时穆子临也就十来岁,平日里和父母聚少离多,让他格外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团圆。 那次年节他格外的高兴,穆父穆母还说除夕的时候要带他去放烟花。 眼看着除夕已经没几天了,穆子临天天数着日子,等着到了除夕和父母一起去放烟花。 其实他也没有很喜欢放烟花,往年他一个人的时候,祁原萧也会带他去放烟花。 但因为这次是唯一一次和父母一起去,所以他觉得意义非凡。 只是他满怀期待的等了许久,一起放烟花的愿望还是没能实现。 边境突然有外敌来袭,除夕前一晚他的父母离开京城远赴边境。 临走前,他们答应穆子临,等他们回来,明年一定带他去放烟花。 穆子临知道他们每次走都是归期不定,明年能不能一起放烟花完全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但他还是很乖巧的点点头,说等他们回来放烟花。 然后等人一走,转头就跑到祁原萧那里,抱着他哭。 第二年穆子临果然还是和祁原萧一起放的烟花,甚至第三年,第四年……都是这样。 他每年的新年愿望,都是希望明年放烟花时,能有父母陪在身边。 但好像每一年的愿望都没有实现过,甚至,再也实现不了了。 边境战事一直不平息,他的父母便一直不能回来。 他就这样在京城等了很久,很久…… 直到噩耗传来。 那场大战败得很惨,所有人都死了,也包括很多年前,答应过回来和他一起放烟花的父母。 他的愿望永远都实现不了了,那个随口许下的承诺,也一辈子都无法等到了。 再后来,将军府蒙冤,所有战死沙场的英雄背上骂名。 他也要死了。 好像一切早已注定,他这短暂潦草的一生,注定不得善终。 可是…… 好像还有一个,他很在意,也很在意他的人在身边。 他割舍不下…… ………… …… 穆子临醒的时候已经是几日后了。 他感觉头很晕,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毒发得越来越严重。 上一次毒发过后虚弱成这样,好像还是五年前去边境后,在遇到许晏前没药物压制的时候。 穆子临躺在床上缓了许久,才重新睁开眼睛。 祁原萧并不在旁边,屋内只有陈元易一人,正背对着他站在床边。 “老师。” 穆子临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陈元易听见动静赶紧转身。 “怀期。” 陈元易见他醒了,急忙问道:“身子可还有不适?” “已经无碍了,多谢老师关心。” 穆子临由陈元易搀扶着坐起来,后者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在床边满脸担忧的看着他。 陈元易轻轻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 “那日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哎,也不是你的错,不必过于自责,医师说你这旧伤没办法根治,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先调养好身子才是。” 穆子临喝了几口水,嗓子终于好受了一点儿。 他轻轻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您不必担心。” 幕后真凶还没有找出来,他不能让自己的身体这个时候垮掉。 就算要死,在此之前他也得先还所有人一个清白,否则到了碧落黄泉,又有何颜面面对已逝的父母和蒙冤的将士? 第31章 还不是时候 穆子临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后面许晏听说他醒了,还是赶紧过来又给他把了一次脉。 林淮喻和唐迟也跟着来看望,沈律现在已经醒了,此时也跟着顾遥站在旁边,看起来体内的毒应该已经解了。 房间里顿时挤满了人,只是祁原萧依旧不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穆子临的手还被许晏抓着把脉,他坐在床边不能动,便只能看了一圈屋内的人,微微颔首道。 “我身体已无大碍,这几日让各位忧心了。” 顾遥沈律和穆子临挺熟的,这话自然是说给林淮喻和唐迟听的。 林淮喻闻言也同样微微颔首,说道:“穆大人言重了,过几日我们便要启程回京,穆大人还是要好好调养身体才是。” 唐迟也在一边附和着。 “对啊,穆大人,您那日突然吐血,可恐怖了,皇上都吓坏了,不过还好现在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人没事就好,您好好休息才是。” “暮安,不可妄论皇上。” “哦……” 林淮喻习惯性的低声提醒了一句,现在两人相处久了,唐迟也不怎么怕他了,闻言还轻轻笑了笑,乖巧的点头。 林淮喻知道他自幼无人管束,性子自然是要活泼开朗些,便也从来没有过多的管过他。 穆子临见唐迟提起祁原萧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又反应过来微笑着对两人点了点头。 此时许晏也把完脉了,他起身边收拾好旁边的东西,边说道。 “身子没什么问题了,后面只需静养即可,切记,情绪波动不要太大。” 许晏看着穆子临强调道,神色很是严肃。 穆子临配合的点了点头:“好,知道了。” “行吧,”许晏转身,看着一屋子的人说道:“他刚醒,先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大家就先回去吧。” 其他人闻言便没再多留,转身往外走去。 顾遥可能是还有些担心,走到门口又往后望了一眼,然后被旁边的沈律抓着手臂拉了出去。 陈元易站在旁边没动,眼里满是担忧之色。 穆子临见状又安慰道:“老师,我没事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陈元易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他顿了半晌,还是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临走前叮嘱了一句。 “你先好好休息。” 等屋内的人都走了,许晏的东西也收拾完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穆子临,语气不太好的数落道。 “你怎么回事?让你别情绪波动太大你偏不听,看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了吧?顾遥传信让我来柳州城治疗沈律,结果来了人还没见着,就先赶过来治你了,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看你中毒的事情还瞒不瞒得住,到时候皇上知道了,非得急死不可。” 穆子临闻言沉默下来,若是祁原萧真的知道了他中毒的事情,他不敢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如今他的身体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只是要看是在什么情况下被发现。 现在幕后真凶还没有查出来,他不能死,中毒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祁原萧知道。 许晏见穆子临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话有些重了,于是顿了一下,又放缓了一点儿语气。 “你放心,我跟他们说你只是气急攻心导致旧伤复发,皇上不会知道你中毒的事情的……” 许晏说着又拿出一个装药丸的瓶子递给穆子临,说道:“压制毒性的药我重新做了一些,从前的那些药性有些跟不上了,这次我加重了剂量,效果应该会好一点,但也尽量要少吃。” “多谢。”穆子临接过药,低声说道。 “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 许晏随意的摆了摆手,随后又说道。 “你的身体情况现在不太好,我也不知道能再帮你压制毒性多久,若是我让你放弃查当年的事情回将军府好好休养想必你也是不会答应的,我也就只能尽我所能帮你能拖一时是一时,只是……” 穆子临听见这话脸色很是平静,好像说的要死了的人不是他一样。 许晏看着他顿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 “你中毒的事情还打算瞒皇上多久?我看得出来你们关系不一般,若是你以后突然死了,他怕是……” 穆子临知道许晏后面想说的是什么,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他无数次的想过,他死后,祁原萧该怎么办。 祁原萧知道他死了,甚至是知道他是因何而死后,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时常想这些事情,但总是想不出一个答案来。 良久,穆子临只是低声道:“还不是时候。” 他不知道应该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坦白,但他知道,现在绝对不能让祁原萧知道。 “行吧。” 许晏见状也没再打算多问,只是拿好自己的东西,就准备往外走。 “那你先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去给沈律检查一下身体。” 穆子临抬眸看着许晏的背影,等人都走到门口了,还是开口道。 “等一下。” “怎么了?” 许晏准备开门的手一顿,转头看他。 穆子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皇上他,去哪儿了?” 他记得他吐血后晕倒的时候,祁原萧急得不行,一遍又一遍的喊他的名字,现在他醒后却一直没看见他,着实有些奇怪。 许晏看着穆子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他……被我赶出去给你买药了。” “嗯?” 穆子临有点懵逼,满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 许晏见穆子临这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摆着手说道。 “开个玩笑……我哪敢指使皇上啊,是皇上自己主动要出去给你买药的,一大早就出去了。” “哦……” 穆子临松了一口气,又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许晏笑完,又突然正经了一点儿。 “怀期。” 第32章 我后悔了 许晏平时和穆子临相处的时候都不太正经,所以两人喊对方的时候时常都是连名带姓的。 突然听见许晏这样喊,穆子临抬眸看他,神色也正经了不少。 “你昏迷的这几天,皇上日日夜夜守在你身边,谁都劝不动,就算是我这样不了解你们之间过往的外人,也看出来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很不一般……他是君主,若是能对一个人至此,必定是真心喜爱,你体内的毒解不了,但作为朋友,我还是希望你往后可以过得开心一些。” 他是医者,他很清楚现在穆子临身体的情况。 穆子临瞒着一切,想让自己悄悄死去,让祁原萧好好的生活。 但他是穆子临的朋友,和祁原萧并无瓜葛,他不想看他们到了如今这一步还这样相互折磨,如此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他都要死了,何必还要委屈自己? 穆子临知道许晏说这话的意思,可如今都走到这一步了,他哪里还有回头路? 五年前他毅然决然去了边境,五年后便不可再有一丝的心软。 “故归。” 穆子临也唤了许晏的字,声音平静的说道。 “可我死后,他本该还有自己的人生,我不能太自私。” 当年他在边境救许晏一命,他便跟在他身边,替他续了五年的命,如今他已时日无多,便是不可再强求。 此次又何尝不是在告诉他,他这条命,早已油尽灯枯。 但他死后,祁原萧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依旧有漫长的人生要度过。 他的人生里,应该遇到许多人,而不是只有留在记忆里,一辈子无法忘记释怀的他。 他只想让祁原萧能忘了他。 就算是因为恨也可以。 许晏见穆子临如此便也不再劝了,开门走了出去。 那是他们两个人要走的路,如何抉择,他无权干预。 只希望他们往后能少些遗憾。 …… ———— 许晏要的药材不好找,祁原萧去了许多医馆才找齐了。 他回来后,又去厨房亲自熬了药,这才端着药去了穆子临的房间。 祁原萧敲门后推门进来时,穆子临正坐在桌边看书。 他抬眸看见端着药的祁原萧时,微微愣了一瞬间。 虽然知道许晏已经帮他将此次的事情圆过去了,但不知为何,此时他依旧有一丝的心虚,怕祁原萧看出什么端倪来。 祁原萧的表情还算正常,只是端着药坐到穆子临旁边,又一言不发的用勺子舀了一勺药轻轻的吹冷。 “喝完药早点休息,你身体还没有好,别看书看太久。” 祁原萧说话时声音很轻,听起来很温柔,看着面前人的眼神也满是关怀。 穆子临把目光从祁原萧举到他嘴边的药勺移到他脸上,就这样看着他沉默了许久。 祁原萧见他不喝,就这样很有耐心的等着,也不催他。 过了好一会儿,穆子临收回目光,抬手接过祁原萧手里的药。 “我自己来。” 祁原萧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执着,把药碗递给穆子临自己喝。 穆子临接过药就低头慢慢的喝了起来,祁原萧就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 像是特意来监督他喝药的一样。 于是穆子临就在祁原萧的注视下将一碗药都喝完了。 他刚把药碗放到桌子上,嘴里就被塞了什么东西,有点甜,好像是糖。 穆子临下意识的抬眸,看着祁原萧的眼里有不明显的震惊。 他居然还记得。 从前他年纪还不太大的时候,怕苦不愿意喝药,每次生病都是祁原萧连哄带骗的哄着喝。 后来祁原萧就习惯了似的,每次他喝药都会给他买糖,让他喝完药后吃,这样嘴里就不会苦了。 “还苦吗?” 穆子临猛地回神,垂眸摇了摇头。 “不苦了,多谢皇上……” 他早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喝药都怕苦的少年了。 中毒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悄悄吃药,去边境的那五年,不管是受伤还是毒发,许晏也都会给他开一堆难以下咽的苦药。 因为他知道不会再有人来哄着他喝药了,所以他每次都会屏住呼吸毫不犹豫的喝下去,甚至脸色都不会变一下。 就算当年的事情他们都还记得,但终究是回不去了。 穆子临已经下定决心要为后面离开京城回边境做准备了,所以知道自己如今绝不能再靠近祁原萧。 现在时候不早了,药也喝完了,穆子临便面无表情的下了逐客令。 “时间不早了,皇上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也没再理旁边的人,起身往床榻走去,看样子是准备睡觉了。 祁原萧站起来后依旧没动,只是看着穆子临站在床边的背影,突然开口道。 “怀期。” 穆子临没回头,祁原萧继续道。 “我后悔了……边境凄苦,战场上更是刀剑无眼,你自小就怕疼怕吃苦药,我却让你去边境,落了一身的伤疤和旧疾,你……这五年来,可有过片刻后悔,离开京城去了边境?” 穆子临闻言突然感觉鼻子一酸。 他知道祁原萧是在心疼他,也是在自责当年放他去了边境,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但其实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他的错。 穆子临死死的忍着情绪,一言不发。 他父母皆死于战场,如今既然他已时日无多,那自然便也是他最好的归宿。 当年明明是他逼着祁原萧放自己去边境的,再怎么算,都不应该是他的错。 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微微松开,穆子临背对着祁原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不曾……我从未后悔当年离开京城去了边境,我是将军府唯一的后人,我爹娘战死沙场,我自然要代替他们,守住边关。” “皇上,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宿命,无关对错,这一身的伤疤和旧疾,也和任何人都无关……” 穆子临轻轻闭了闭眼,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没有惊扰任何人。 他顿了一下,忍着心疼继续道。 第33章 一本正经帮倒忙 “我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了,不怕疼,也不怕吃苦药,如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从前的事情,皇上还是都忘了吧,君臣有别,从今往后,皇上也不必再像今日这样,和臣说这样的话。” 穆子临说完,身后的祁原萧许久没有动静,只是不间断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好像要将他灼穿。 穆子临没敢回头,他怕祁原萧看见他现在这副样子,刚才所有的伪装就都白费了。 许晏劝他在后面的日子里让自己活得开心一点儿,但他只想让祁原萧往后余生,都能活得开心快乐。 只有早些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让祁原萧对他完全心灰意冷,他后面才能顺利的回边境,然后不出所料的话,死在战场上,永远消失在祁原萧的生活里。 这就是对于他来说,最好的结果。 “好。” 过了许久,祁原萧沙哑低沉的声音才从身后传来。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一言不发的往门外走。 等房门被轻轻关上后,穆子临才转头看了一眼,眼眶红得不成样子,脸上还有没有干的泪痕。 他不知道祁原萧刚才那句“好”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心口疼得不行,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这一生众多坎坷,受尽磨难,双亲皆亡满门被诬陷,五年军旅无数次死里逃生,这些他都认了。 可为什么到了现在,老天还是要折磨他们? 若是五年前他就死了,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了? 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 ———— 穆子临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许晏给他开了几天的补药,说喝完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于是祁原萧就将启程回京城的日期往后推了推,说等穆子临身体好些了再走。 见皇上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敢有意见。 而且穆子临若是现在就跟着他们奔波赶回京城的话,他们也怕他到时候又出个什么好歹来。 药材都是祁原萧亲自去买的,本来一开始药也是他亲自熬。 但他毕竟是皇上,穆子临觉得不妥,便准备自己熬,然后就被许晏赶回去休息了,改叫了沈律和顾遥来熬药。 沈律和顾遥突然被安排来干活也没有意见,反正他俩又不查案,现在天天待在客栈里也无聊得很。 况且他们之前在军营的时候,穆子临受伤后的药多半也是他俩熬的,许晏偶尔还要照顾其他将士,根本就没空。 两人完全就是习惯性的按吩咐办事,第一天熬药的时候一切都还算正常。 沈律和顾遥一起在军中待了这么久,作息基本上都一样。 两人一大早就爬起来,去了客栈的厨房给穆子临熬药。 虽然是两个人一起熬药,但其实是沈律负责熬药,顾遥负责在一边看着,时不时的指指点点。 沈律也不在意,完全就是一副早就习惯了的模样。 “这些都放下去?欸,水加多了吧?这火有点小,你先等等……” 顾遥在一边一本正经的帮倒忙,沈律见她这模样,没忍住低头笑了笑。 “笑什么,我说错了?你受伤的时候药不都是我熬的吗?” 沈律边笑边摆手。 “没错没错,我就说我之前喝的药怎么那么苦呢。” “你……” 顾遥忍了又忍,瞪着眼前的人咬牙切齿道。 “早知道熬药的时候就应该给你加点毒药,毒死你算了!” 沈律给药罐盖上了盖子,又调好了火候,笑着回道。 “我要是真死了,你不得哭死。” “笑话。” 顾遥冷笑一声,“我会哭?我会因为你哭?我是谁?怎么可能像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 “你不就是小姑娘吗?” 沈律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然后又看着她慢悠悠的说道。 “还有是谁在我中箭的时候搂着我急得眼眶都红了,又是谁在我醒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激动得冲上来抱着我哭闹的?顾将军,你有点健忘啊。” 沈律平时干什么事情都正经得很,只有偶尔逗顾遥的时候,看起来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顾遥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又偏偏不经逗。 沈律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凑过去了一点,带着笑意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顾遥。 后者不出所料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耳尖变得红红的,和她平时咋咋呼呼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好啊,沈欲行,你又戏耍我!” 顾遥猛的想起来沈律受伤时自己着急得差点乱了分寸,突然觉得好丢脸。 她站起来就往沈律那边冲了过去,后者熟练的起身往后躲了躲。 “顾允月,你怎么不讲道理呢?我说的都是实话,何来戏耍一说?” 沈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你还说!” “欸,不说了不说了。” 沈律和顾遥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们的父母亲人因战乱去世后,就一起进了军队,两人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一路摸爬滚打,后来又一起被穆子临提拔成了副将,也算得上是一路同生共死走过来的。 两人平时时常待在一起,打闹惯了,沈律虽然喜欢时不时的逗顾遥,但也从来没有真的欺负过她,相反还会时常护着她。 军营里男子多女子少,顾遥又是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本来就不容易。 现在顾遥被逗得炸毛,追着沈律打,但又顾虑他身上的伤,所以根本就没怎么打到他。 沈律知道这些时日都是顾遥在他旁边守着,让她担惊受怕了许久,也没怎么躲,任由她打闹。 现在还早,厨房和大堂都没人,客房离这里远,也不会惊扰到其他人。 顾遥追着沈律闹了一会儿这事就算过去了。 只是厨房的空间不大,沈律退着退着就靠到了灶台边退不了了。 顾遥没算到他会突然停下来,一个没刹住车直接往对方那边扑了过去。 “欸……” 沈律下意识的伸手接住顾遥,后者也下意识的抱住了他。 等两人反应过来时,顾遥已经撞到了沈律怀里。 第34章 着实是矛盾 她下意识的抬头,刚好对上了沈律近在咫尺的目光,近得鼻尖都要碰到一起了。 空气诡异的安静了一瞬,下一刻,两人都反应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放开了对方。 顾遥猛地退了一大步,转身没敢再看沈律。 她抬手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感觉有些奇怪。 明明之前在边境的时候,她受伤了沈律还会抱着她回军营,沈律受伤了她也会主动扶他,现在不就是不小心抱了一下吗?她这么慌干嘛? 沈律站在远处,看着顾遥的背影没动静,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手指下意识的轻轻摩挲着。 气氛正尴尬,两人都还没有想好要说点什么来把这奇奇怪怪的气氛掰回来。 突然厨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沈律和顾遥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 就见进来的人是祁原萧。 “皇上。” 这里没有外人,沈律规规矩矩的弯腰行了礼,顾遥见状就也赶紧行了礼。 之前沈律受伤,她忙着照顾他,完全就忽略了穆子临身边跟着的这个是当今皇上。 现在沈律醒了,好歹是帮她把礼仪这一块又给掰了回来。 “不必多礼。” 祁原萧轻轻抬了下手,随后视线又在旁边的药罐上一扫而过。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熬药的事情我来就行。” “可是……” 顾遥犹豫了一下,然后就被沈律拉了拉衣袖,她立刻就心领神会的闭了嘴。 “是。” 沈律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就拉着顾遥出了厨房。 走了一段距离后,顾遥还是没忍住。 “欲行,皇上他……” “允月,慎言,”沈律转头看着她叮嘱道:“不可妄论皇上,无论皇上和将军有何关系,都不是我们该管的。” “哦……” 顾遥点了点头,闻言也就没再多问。 两人现在又没事干了,就准备先回各自的房间。 只是两人刚上楼,就遇到了刚起床的穆子临和许晏两人。 许晏看见沈律和顾遥回来了,疑惑的问了一句。 “药熬好了?” “没有,”顾遥摇了摇头,“皇上说他要亲自熬药。” “这……” 许晏犹豫着看了一眼穆子临,后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妥协道:“随他吧……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是。” 等沈律和顾遥都走后,许晏摇了摇头,边往楼下走,边调侃道。 “哎,皇上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穆子临脸上没什么表情,沉默着跟着往楼下走。 现在还早,客栈的人大多数都还没有起来,只有几个小厮刚起来后坐在远处的柜台后打瞌睡。 厨房的门没有关紧,穆子临和许晏下了楼,站在不远处透过敞开的门缝看着坐在里面熬药的人。 祁原萧是背对着坐着的,正低头在用小扇子将火扇旺一点儿,柴火烧得噼里啪啦的作响,掩盖住了门外的声音。 穆子临就这样站在原地看了许久,似乎是在走神。 许晏跟着站在一边,视线在穆子临和祁原萧身上瞟了个来回。 随后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轻声说道。 “我之前就想问了,皇上身上挂着的那个挂坠……” 穆子临回过神,就听见许晏继续道:“你把那药给他戴着干嘛?他知道那药是干什么用的吗?” “不知道。” 穆子临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随后又想到自己之前给祁原萧给挂坠时的场景,微微顿了一瞬。 他轻轻垂下眸,低声说道:“反正现在也用不上,给他就给他了吧。” “行。” 许晏闻言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虽然那种药过于少见不好找,但现在新的药研制了不少,短时间内确实是不需要那种药了。 ………… 药虽然是祁原萧亲自熬的,但最后来送药的却是顾遥。 穆子临见状沉默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没说,将药喝了下去。 只是药里不知道放了什么,居然没有往日那么苦了。 穆子临感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难受得很。 后面祁原萧真的没再来穆子临跟前晃悠过,只是每天都按时熬好药,然后让顾遥或者沈律送过来。 穆子临每次喝到药里夹杂的一丝甜味,就知道这药一定是祁原萧熬的。 不管是许晏还是沈律和顾遥,从来都不知道他从前喝药怕苦,毕竟他在军营时,喝苦药的时候从来都是表情都不会变一下的。 顾遥跟沈律一起接连送了好几天的药,看着祁原萧堂堂天子却如此行径,顾遥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和穆子临之间的关系了。 说他们关系好吧,两人好几日不曾说过话,说他们关系差吧,祁原萧身为皇帝又能日日为穆子临亲自熬药。 着实是矛盾。 只是其他人都没有对此说过什么,就连林淮喻和唐迟这两个比他们还外人的外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顾遥虽然疑惑,但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许晏给穆子临开了七天的药。 眼看着等最后一天的药喝完,一行人第二天就可以出发回京城了。 中午是顾遥来送的药,这么些天穆子临已经习惯了,端过药就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离开时,顾遥看了一样一脸面无表情的穆子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将军。” 穆子临抬头看她,“怎么了?” “就是……” 顾遥难得的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 “等您查完案子,我们还回边境吗?” 穆子临这次突然被召回来本来就蹊跷,一回来还被收了虎符。 现在看着完全就是皇上故意想把他留在京城。 她不知道穆子临和祁原萧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穆子临这态度,应该是不想留在京城的吧? 但若是皇上一直不让他们走,又该怎么办呢? 穆子临听见这话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道。 “当然要回。” 穆子临知道京城规矩多,不适合顾遥这样的人,边境才更让他们有家的感觉。 至于他,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必须得走。 “等案子查完我们就回边境,不用担心。” “嗯。” 顾遥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挺开心的样子。 穆子临见状也轻轻笑了笑,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 顾遥说完,端着空碗就出去了。 等她走远后,祁原萧从旁边的柱子后走出来,脸色不太好的看着紧闭的房门沉默了许久。 第35章 很喜欢很喜欢他 晚上的药是祁原萧亲自送来的,穆子临有些疑惑,但想着也是最后一次喝药了,就也没多问什么。 穆子临坐在床边,祁原萧就也坐到了他旁边,依旧一言不发的吹冷了勺子里的药喂给他。 穆子临想抬手接过药自己喝,但祁原萧这次似乎很执着,他不喝他就一直举着勺子。 似乎是一定要亲自喂他喝。 穆子临抬头看着祁原萧,但后者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一点儿端倪。 穆子临没办法只好配合着让祁原萧喂他喝。 祁原萧给他喂药的时候依旧很温柔,会耐心的轻轻将药吹冷后再喂给他。 和当年一样。 穆子临慢慢的喝着药,视线却不自觉的落在了眼前的人身上。 祁原萧垂着眸,很认真的在给他吹药。 这一刻,好像那充满欺骗与误会的五年瞬间烟消云散,他们之间从来没有隔阂,也没有经历过那些不尽人意的事情。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可惜一瞬间的妄念太短,他们都会被残忍的拉回现实。 碗里的药见底,穆子临适时的收回目光。 祁原萧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这样端着药碗没了动静。 穆子临等了一会儿,有些受不了这样让人窒息的气氛。 他犹豫了一会儿,刚准备说话,就听见祁原萧先轻声开了口。 “怀期。” 穆子临见祁原萧突然喊他,下意识的抬眸看向眼前的人。 但祁原萧并没有看他,而是微微垂眸看着碗里所剩不多的药,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透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道。 “当年……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了……” 穆子临闻言一愣,祁原萧顿了一下,才抬眸看他,眼眶突然就红了。 “所以你才一定要离开我去边境不愿意回来,是吗?” 穆子临看着祁原萧通红的眼睛,心疼的不行。 他看着他沉默了好久,才压下心里汹涌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毫不在意。 “不是。” 穆子临别开目光,很是冷淡的说道。 “我说过的,我只是……不喜欢你了……” “我不信!” 祁原萧听见这话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他猛地伸手抓住穆子临的手臂,动作幅度大得将碗底的药都洒了一些出来。 “凭什么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我们以前明明……” 穆子临眼神平静的看着祁原萧,丝毫没有挣扎,后者对上他的目光,说话时声音突然就低了下来。 祁原萧垂下头,神色可怜得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 “我从前……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我了?一点儿让我挽回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穆子临闻言也没忍住红了眼眶,泪水在里面打转,他微微仰头,好不容易才没让它掉下来。 仔细算起来,他们从小都在一起,他父母常年驻守边关,从小到大都是祁原萧陪着他。 以前他无论做了什么,怎么发脾气,祁原萧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相反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他,哄着他。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祁原萧在他心中,都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了。 祁原萧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他也一直都很喜欢很喜欢他,只可惜……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穆子临才调整好情绪,抬手将祁原萧手里的药碗拿过来放到旁边,又用手帕轻轻擦着洒到他衣袖上的药。 穆子临垂着眸擦得认真,但却用平静的语气,说着祁原萧最不愿意听见的话。 “长寻,感情这种东西,强求不来,你何必如此执着……” 穆子临擦完,又抬头看着祁原萧,眼神毫无波澜。 “当年的事情查清楚后,我也该回边境了……长寻,你就放我走吧。” 祁原萧再次听见这句话,依然愣在原地许久。 穆子临死死的看着他,等一个答复。 “怀期。” 祁原萧猛地抱住穆子临,声音颤抖语气里又有些执着的说道。 “我不可能再放你回去!” 他从召穆子临回京的那一刻,就没想过再放他回去。 这辈子,就算是用绑的,他也要将穆子临绑在身边! 穆子临没有推开祁原萧,只是下意识的抬起的手僵了许久,还是缓缓捏成拳头垂下。 他轻轻闭了闭眼,还是狠下心开口道。 “天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还记得五年前的那道圣旨里写的什么?如今你突然召我回京,又迟迟不愿放我回去,是你当初说要放我走,如今又是何意?” 见穆子临铁了心要走,祁原萧感到了一丝心慌,下意识的就搂紧了怀里的人。 “是啊。”祁原萧哽咽着出声。 “朕乃天子,九五至尊,当初一时冲动说了放你走,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走就是五年,从未想过回来……” “可是怀期,天子也是有心的,五年了,我还是未曾忘记过你片刻,甚至不惜违背承诺也要把你留在身边……可不管是五年前还是如今,你从来都是如此决绝……” 祁原萧的声音带着哽咽,穆子临看不见他的脸,但也知道他此时该有多狼狈。 其实他们都一样的狼狈,到头来谁都没有赢。 祁原萧说完,将脸埋在穆子临的脖颈处,环着他的手依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穆子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他突然觉得,他或许是应该向祁原萧道个歉的。 但心里难受得厉害,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就这样过了许久,穆子临好不容易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还是伸手打算推开眼前的人。 只是不知道为何,手按到祁原萧的肩膀处,却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出乎意料的是,祁原萧并没有反抗。 穆子临将他推开一点后,刚准备说话,就见他突然靠过来,将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穆子临被猝不及防的压倒,双手也被祁原萧用一只手按到了头顶,另外一只手摸索到了腰间。 他不安的挣扎着想逃离。 杂乱的呼吸交缠,在停歇的间隙,穆子临听见祁原萧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怀期,别推开我。” 第36章 有急事吧 穆子临听见这话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他感觉心口好像塞满了棉花一样,堵得慌。 这一刻,他突然就心软了,突然就很想再放纵自己一次。 五年了,他们真的,错过了太多太多。 祁原萧见穆子临不反抗了,便又转头靠了过来。 肩头一阵凉意传来,穆子临想到自己身上的疤痕,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的想躲,却被禁锢着无法动弹。 祁原萧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心思,嘴唇轻柔的抚过那些略显狰狞的疤痕。 这是他们分开的这五年,他没有保护好他的证据。 穆子临微微仰着头,面色隐忍的承受着,脖颈染上了一层绯红,悄无声息的往上蔓延。 良久,祁原萧试探性的松开他的手。 意乱情迷间,穆子临伸手想去拉祁原萧,却被对方轻柔的按住手腕,然后十指相扣。 周围的空气都闷热起来,穆子临半阖着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眼尾微红。 终于和平日里那副冷淡决绝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 祁原萧凑过去吻掉他眼角滚烫的泪珠,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好像要把这五年欠下的都补回来。 “怀期……” 曾经无数次的耳鬓厮磨缠绵起伏,好像都没有这一刻来得热烈真实。 穆子临喘着气,气息紊乱的想开口。 “长寻……” 却又被炽热的吻堵了回去。 …… 长夜幽静,窗外月明星稀,有人一夜未眠,沉沦其中。 …… …… ………… 第二日祁原萧醒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下意识的伸手,身边的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怀期?” 祁原萧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许是起得有些急,眼前突然眩晕了一瞬间。 他撑着脑袋往周围望了一圈。 穆子临不在,就连他的东西都没有了。 祁原萧皱紧了眉头,心里突然有点慌。 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到旁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香炉上,里面的香料已经燃完了。 祁原萧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赶紧起身往屋外走去。 刚出门,就遇见了许晏,他手里拿着一个青色的药瓶,看见祁原萧从穆子临房间出来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之色。 只是边把药瓶递给祁原萧,边说道。 “你醒啦?这是解迷药的,怀期他让我……” “他去哪了?!” 祁原萧没等许晏把话说完,沉声问道。 许晏闻言顿了一下,也没打算隐瞒。 “他……说他有事,先回京城了,让我们后面再……” 祁原萧闻言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还好他只是回京城了,还好他还可以找到他。 这次许晏的话依旧没说完,祁原萧就急匆匆的往楼下走去,然后径直出了客栈。 现在已经不早了,除了陈元易是在自己房间吃的早饭外,其他人都已经在楼下吃早饭,见祁原萧沉着脸走了出去,也没人敢吱声。 祁原萧这反应在意料之中,许晏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身慢悠悠的往楼下走去。 果然这小情侣闹矛盾,受伤的只会是他们这些随行的人啊。 许晏边下楼,边摇头叹气。 其他人看着门外祁原萧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又转头看向许晏,似乎是在问他们皇上这是怎么了。 林淮喻和唐迟跟许晏不怎么熟,所以最后还是最懵逼且好奇的顾遥主动开口问了一句。 “皇……咳,祁公子他这是怎么了?” 许晏毫不见外的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语气十分淡定的胡说八道道。 “今早你们家大人有事情先回京城了,让我们自己后面慢慢回去,然后他就这样啰……” “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许晏又随意的补充了一句。 “可能也有事急着回去吧。” “……” 见许晏这样说,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默认了这个解释。 现在穆子临的身体已经修养得差不多了,一行人本来也是打算今日启程回京城的。 既然穆子临和祁原萧都有事情先回去,那自然就是剩下的人再一起回去。 只是陈元易年纪大了不能过于奔波,沈律身上的皮外伤又还没有好。 若是穆子临和祁原萧快马加鞭的往回赶,他们是无论如何都跟不上的,只能到时候到京城后再汇合了。 ———— 穆子临一路快马加鞭的回了京城,一直到进了将军府,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特意找许晏拿迷药将祁原萧迷晕后再跑回来,只知道自己现在很不想面对他,能躲一时便是一时吧。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陷得太深了,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 他不能再这样了。 穆子临回来后并没有过多的休息,下午便进宫去了户部。 当年军营的所有将士都战死了,给他父母下毒的到底是谁还不得而知。 孟将军和齐将军,军营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是押送粮草的人,都可能有机会下毒。 但粮草的事情肯定不仅仅是宁合城和柳州城的县令动过手脚,不然丞相府也不会是第一个被灭门的。 送去边境的粮草每一次都是会由户部记录在案的,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记录还找不找得到。 穆子临到户部的时候,户部尚书正好也在。 穆子临查案的事情是在大殿上祁原萧亲自同意的,他要来查当年的记录,户部尚书自然不敢阻拦。 只是这户部尚书一把年纪了,似乎很怕穆子临的样子,边规规矩矩的引他去放存案书卷的房间,边无意识的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穆子临一看便知道他有问题,但还是没有戳穿,等到地方了就让他离开了。 当年的事情过去太久,这些年来记录的书卷堆了不少。 穆子临就关上门一个人穿梭在书架之间挨个找。 穆子临看书的时候总是很快,拿起来随意的扫一眼就又放回去继续往后找。 只是这里堆的东西着实多,他速度不慢,但还是找了一下午。 外面太阳逐渐偏西,屋内慢慢的暗了下来。 穆子临顾不上这些,手里的动作依旧没停。 最后穆子临终于在靠后面最顶层的一排书架找到了当年的记录。 第37章 适合杀人放火 他直接将那一摞书卷都拿了下来,然后挨个找到了那场大战前送去边境的粮草的记录。 穆子临拿着书卷走到桌案后,又点了一盏灯仔细的看着。 然后越往后看,眉头皱得越紧。 天赐十五年,六月十九日,送往边境粮草xxx石。 按理来说,粮草发放的日期都是固定的,一般是月末或者一月的第一天,好方便记录。 但那次的粮草却晚了大半个月才让人送往边境,而且数目也不对。 后面粮草还在宁合城停留了那么久,可想而知,这批粮草晚到了多少时日,又真正有多少粮草送到了边境。 穆子临往前看了看,又看见前面紧挨着还有一条记录。 天赐十五年,五月三十日,拨赈灾粮草xxx石送往丞相府。 “丞相府……” 穆子临思考着喃喃出声。 正好是快到给边境发放粮草的日子,丞相府却拨了这么多赈灾粮草。 这样一来户部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粮草给边境,便只能一拖再拖,后面实在拖不下去了,便只能少送了些去边境。 但丞相府无缘无故主动揽赈灾的事情干嘛?是想从中贪污粮食,还是…… 故意和边境抢粮食? 以丞相的地位,确实能轻而易举的逼户部将粮食先拨给他。 看来此事还是得问个清楚的好。 穆子临收好书卷,起身就去找户部尚书了。 但下人却说户部尚书已经出宫了,刚走,应该还没有走远。 现在天色确实不早了,穆子临便也就只能先出宫了,看能不能在路上遇到。 只是刚出宫门没走多远,他就察觉到周围有些不对劲。 这条路人少,周围都是大片的矮住房,弯弯绕绕的小巷子格外多。 非常适合杀人放火。 穆子临这样想着,没一会儿前面果然出现了一排黑衣人堵住了去路。 穆子临随意的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还算淡定。 这户部尚书果然有问题,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狗急跳墙的想着派人来刺杀他。 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穆子临抬脚继续往前走了几步,面前的黑衣人见状,便也不再犹豫,一起冲了上来。 穆子临平时穿着常服的时候,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 刺客们显然也是小看他了,一起冲上来打算速战速决。 只是穆子临征战沙场多年,就算回京后藏住了一身的杀伐之气,也绝非是好惹的。 他出门时没带武器,便直接毫不费力的夺下了冲在最前面的刺客手里的剑,反手攻了回去。 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靠近穆子临的刺客都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但他的白衣上却连点血迹都没有沾染上。 等刺客们发现穆子临不好对付的时候,已经晚了。 没过多久,漆黑的街道上便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 穆子临站在其间,随手丢掉了手里沾满鲜血的剑,抬脚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去。 他没有回将军府,而是直接翻墙进了户部尚书住的府邸。 户部尚书在房间里焦急的来回踱步。 当房门被推开,他转头看见穆子临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外时,顿时就吓的往后一仰跌坐到了地上。 “你……你……来人啊!来人……” 周围依旧没动静,倒是穆子临抬脚慢悠悠的进了房间。 户部尚书惊觉自己死期将至,赶紧换了思路开始求饶。 “穆……穆将军,饶命,我不是故意……故意派人去刺杀您的……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绕我一命吧……” 穆子临面无表情的走到户部尚书面前蹲下,又从袖子里拿出书卷展开给他看。 “天赐十五年,六月十九日送往边境的粮草,和五月三十日送往丞相府的赈灾粮,你若想活命,便想好了再说。” 穆子临说话时声音很沉,周身都带着杀气,靠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户部尚书害怕得冷汗直流。 他此时后悔极了,不该如此着急的派人去刺杀穆子临,更不应该将当年的记录留到现在。 他以为当年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了,没想到丞相府被灭满门,更没想到穆子临会突然开始查当年的事情。 如今丞相死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他? 穆子临一脸淡定的看着面前的人,也没有催促,似乎是在给他时间好好思考。 户部尚书对上穆子临的眼神,却莫名的害怕,整个人都忍不住的颤抖。 过了一会儿,他才支支吾吾的开口。 “当年……当年本来送往边境的粮草是能准时送去的,粮草都已经清点整理好了,但是后来……后来丞相大人主动揽下了南方赈灾的事情,还非要在发放军饷的前夕让我将赈灾粮全部给他,我劝说过,但他很执着,说边境的事情不归他管,他只管赈灾的事情……” “丞相大人位高权重,我只是小小的户部尚书,实在是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便只能……” 穆子临听到这里,便已经知道了大概的来龙去脉。 户部尚书见状又赶紧解释道。 “当年许是丞相府和将军府结了仇,丞相大人才会如此行径,粮草之事下官也是身不由己啊。” 穆子临闻言垂着眸没说话。 丞相府是二皇子一派的人,而将军府一直都是站在祁原萧这边。 当年丞相如此行径,怕是早已被二皇子示意过,想要借此机会除掉将军府。 户部尚书说完,战战兢兢的看着穆子临没敢发出动静。 房间内诡异的安静了一会儿,穆子临突然站了起来。 户部尚书被吓的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但穆子临并没有看他,只是边转身往外走,边淡淡的说道。 “你的罪,自会有人来定,不想死就别想着跑。” 等穆子临走远后,户部尚书才猛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嘴里无意识的喃喃着。 “完了……一切都完了……” 穆子临出来后直接回了将军府。 此时李伯已经休息了,府中只有些守夜的下人还没有睡。 穆子临沉默着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都微微垂眸在思考接下来应该往哪个方向查。 进了院子,穆子临刚推开房门,就突然被人抓住手腕拽了进去。 第38章 别丢下我 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穆子临猝不及防的被抵到了门后。 熟悉的气息传来,穆子临刚准备反抗,就下意识的顿住了。 祁原萧也不说话,在黑暗中凑过来吻住了眼前的人。 暧昧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的清晰,两人杂乱的呼吸轻轻绞缠,过了许久,穆子临才想起来反抗,伸手按上对方的心口。 祁原萧顺从的松开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处,轻轻的喘着气。 房间里没点灯,周围一片漆黑,安静极了。 耳边是略微急促的喘息声,穆子临有点站不稳,却被环在腰间的手牢牢的拖住。 过了许久,祁原萧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受伤了吗?” 穆子临知道祁原萧闻到了他身上留下的一点儿血腥味,只好轻声解释道。 “没有,那是别人的血。” 祁原萧又不说话了,就这样静静的抱着穆子临沉默着。 他知道穆子临的武功怎么样,想来京城的达官贵人养出的这些刺客,也伤不到他。 祁原萧没了动静,穆子临缓了一会儿,还是无奈的主动开了口。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祁原萧闻言将他搂的更紧了。 “回来找你……怀期,别丢下我。” 穆子临没应声。 他知道祁原萧是怕他会跑掉躲起来,可就算他如今好好的待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也是会离开他的。 他也不想丢下他…… …… 祁原萧现在似乎很没有安全感,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穆子临就会跑掉一样。 穆子临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的一步步降低自己的底线,放任祁原萧的靠近。 明明他无时无刻都在告诫自己,要离祁原萧远一点,这样对他们都好。 可真的等祁原萧可怜巴巴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又总是控制不住的心软。 夜深人静,穆子临背对着祁原萧躺在床上。 腰间禁锢着的手,和身后熟悉的气息过于真实清晰,他闭着眼睛,久久没睡着。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思考,他们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他应该像当年一样狠心的推开祁原萧才对,如今他到底在干什么? 让自己越陷越深,然后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吗? 身后人的呼吸逐渐平稳,穆子临轻轻睁开眼睛,过了许久,等确定祁原萧睡着后,才抬手覆上他环在他腰间的手。 有穆子临陪在身边,祁原萧总是睡得很安稳,但手还是在穆子临靠近的那一刻,就下意识的将他的手抓住,一同按在腰间。 穆子临没将手抽出来,只是在黑暗中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长寻,我到底要拿你怎么办呢? ———— 祁原萧是天子,回京城后,他自然也没办法一直待在将军府不回宫。 穆子临后面一直在查事情,只是偶尔晚上回将军府的时候,会看到翻墙进来的祁原萧。 祁原萧赖在将军府不愿意走,他也没办法赶人。 现在穆子临每次强调君臣有别,于礼不合的时候,祁原萧也是无动于衷,完全不会像之前那样一提就生气。 只是每晚都雷打不动的抱着穆子临睡觉。 祁原萧现在情绪似乎很稳定,除了偶尔翻墙进将军府抱着穆子临睡觉外,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穆子临见状拿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由着他胡来了。 又过了几天后,其他人也到京城了。 沈律、齐瑶和陈元易到京城后就回自己的住所去了,许晏住在将军府,但回来后没过多久就又出城采药去了,平时根本见不到人。 祁原萧日常翻墙进将军府,没看见许晏在穆子临身边转悠,也少吃了不少醋。 林淮喻和唐迟回来后先回大理寺处理了一点儿事情,第二天才到将军府拜访。 案子还没有查完,穆子临比他们回来早些时日,想必这些日在京城调查完,也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商讨。 李伯将两人迎进府,又让人上了茶水。 几人坐在前厅,穆子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当年记录的书卷给他们看,然后又将自己查到的事情都简单的讲了一遍。 如今户部尚书已被革职,当年送去边境的那批粮草出的问题,前因后果都已经被查了个清楚。 唐迟偏头凑到林淮喻身边,看完上面的记录后,下意识的说道。 “所以丞相和宁合城、柳州城的县令会被杀,是因为他们都和当年粮草的事情有关?既然如此,那他们岂不是都是罪有应得?” 林淮喻闻言抬头看他,平静的说道。 “他们做错了事情,自会有律法处理,况且丞相府和宁合城县令府被灭满门,其中不少有妇孺孩童,无辜之人众多,凶手如此行径,未免过于残忍。” 唐迟闻言垂眸沉默下来,似乎也觉得林淮喻说得有道理。 林淮喻见状又说道。 “等凶手被捉拿归案,自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你不必忧心这些。” 唐迟轻轻点了点头,应道:“哦……” 林淮喻看完,就将书卷还给了穆子临。 “当年粮草的事情都查清楚了,这几起命案之间的联系也找到了,只是如今依旧没有找到关于凶手的半分线索,当年事情的幕后主使也不得而知,看来我们后面还得另找办法找线索才行。” “嗯。” 穆子临闻言点了点头,思索着说道。 “凶手一开始就将将军府拉入其中,又一步步的让我们查到当年的事情,想来应该和当年害我父母的幕后主使不是同一个人,之前我们在宁合城客栈遇到的刺客,和沈律、顾遥回来路上遇到的刺杀,都是在阻止我们继续查当年的事情,这些刺客应该都不是凶手派来的,而是当年的那个幕后主使,一开始倒是我们想错了。” 林淮喻和唐迟听得认真,闻言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眼下线索也断了,后面的事情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穆子临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凶手既然引我们去查当年的事情,想必也是和当年的事情有些渊源的,眼下找不到新的线索,后面便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这几日也容我先想想当年可还有其他人活下来。” “好。” 林淮喻和唐迟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便只能如此了。 ———— 记录粮草的书卷几人都看过了,第二日穆子临便进宫打算还回户部去。 只是他刚进宫,就被祁原萧派人来叫去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