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 第1章 楔子 上古时期,西王母统领着巫族,他们被称作大祭司,巫族首领十巫掌祭祀和医道,负责沟通天地人神,并负责炼制丹药。 将发明的不死药配方也一并记录在了《修魂谱》中,谁得到修魂密码,就能成为三界之王。 十巫不满西王母觊觎不死药的秘方,经过几番争斗,终于叛离西王母,但双方达成协议,巫族可据灵山修炼,同时为西王母继续炼制不死药。 而这一战,导致人神魍魉都知道了不死药的秘密,纷纷觊觎修魂密码。三界顿失宁静,争战千万年,巫族后人一直在誓死捍卫修魂密码。 然则世事多奇,这三界之外,竟有另一重体系,他们游离于三界,三界却傍依于之,他们号称修魂一族,无论是仙魔人鬼,均为其尊。 巫族之《修魂谱》,因其修魂二字契合修魂族,引来诸多误会。偏偏两族又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世出炼丹师,于是,关于修魂密码,萧族想当然地要据为己有。 能有此种图谋之心,底线自然极低,为得到修魂密码,萧族竟不惜使用美男计…… 这,仅仅是个源起…… 灵山僻远之处,袅袅灵气弥漫着山林,山林上桃树开满了粉红色的花朵,环抱着一处山坳,幽曲小径通往山坳内的亭台楼阁。 魅仙阁内,一身玄色外披,内衬朱红色罗裙的妖冶美妇脸若冰霜,美目轻阖,手掐印诀在打坐,突然她睫毛抖动,结界被冲破的音波冲进耳鼓,伽罗蓦然睁开双睛,阴恻恻地发出狞笑:“这一天终于来了,哈哈哈!” 笑声未完,阴鸷的余音绕梁,妖冶美妇已长身而起,身影辗转间看不清轮廓,人已经瞬息冲出了魅仙阁。 灵山。博雅正处在生产的生死关头,经历了千里跋涉回到灵山,又使用灵力勘察移动的灵脉,此刻的身体已经万分虚弱,她盘膝打坐,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丹丸服下,手中掐诀闭目,灵山上草木山石迅速在博雅的神识里旋转,突然,她的神识随着盘丝错节的老树虬根盘阶而上,博雅眉头舒展开来,可就在她的神识已见到越来越粗壮的树根的时候,惊动了树灵。 忽然噼噼啪啪轰轰隆隆的声音爆响,地面开始碎裂,树根从裂缝里盘旋扭结地钻出地面,根须迅速盘旋缠绕过来,萧凉律大叫“不好!” 萧凉律扬手迅速祭出雷霆符,只见符咒飞向盘扭的根须,化成一股青色的火焰,试图烧断根须的进攻,根须却无视雷霆符的燃烧,舍生忘死前赴后继,竟有无数的根须在被雷霆符烧断的地方重新连接在一起,形成一股更粗壮的根脉,直奔博雅打坐之处。 博雅已经查探到了树基最近的方位,见状忙从储物袋掏出一把丹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苍白的脸色有一抹红云浮上脸颊,博雅掐紧法诀,身体腾空而起,于根须缠结中寻找根源,不料根须灵性非凡,扭曲盘结,竟然分不清主次,这给博雅制造了特别大的消耗,萧凉律眼看着博雅耗尽了体力,无奈叹气。 萧凉律:“博雅,收手吧,我们斗不过的。” 博雅咬紧牙关,死死撑住根须的夹击。 博雅吐出一句:“我们的孩儿就要降生了,再难也要撑下去!” 萧凉律见状,无奈再次祭出雷霆符,但此刻的根须已经越来越粗壮,雷霆符竟然不起作用,眼见根须与博雅缠斗的越来越紧,萧凉律无奈祭出斩龙诀,只见一道金光冲向绞扭的根须,根须伸张处被斩斧劈断,然后迅速再绞扭在一起,形成更强壮的根须,博雅被虬根缠缚,绑成了粽子。博雅的脸色已经发紫,此刻的萧凉律竟然无计可施。 萧凉律绝望地看着博雅:“我们离开,请树灵放过我们!” 博雅:“没想到你是个懦夫!孩儿必须诞生在灵脉,否则先天残缺……” 萧凉律:“大不了缺一盏命灯,我萧氏修魂大法,没有补不了的命灯!” 博雅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低声语道:“原来,你竟也觊觎我。我为你被逐出巫族,这么久的封印,竟还是绕不过修魂密码。” 博雅自我解嘲地哂笑,身心双重痛苦令她紧咬嘴唇,唇部渗出血丝,沿着下颌流淌,博雅忽然感觉到身上的缠缚之力在变松变轻,博雅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博雅马上用灵识探查,脑海里蓦然出现麒麟竭。 “是了,这是灵山神树,麒麟竭原本出自这树灵, 只有麒麟竭能与树灵合体。” 博雅脸上现出笑意,脑海里翻滚着麒麟竭的咒术,牙齿却加了力度,唇部涌出大颗血滴,博雅喷出血滴,血滴落在虬根上,虬根纷纷避落,在地面消失。 萧凉律看到这一幕,惊道:“博雅!你究竟隐瞒了多少秘密?” 博雅乍一被虬根放弃缠缚,整个人已经瘫软成泥,坐在地上赶紧打坐以期恢复体力,没想到萧凉律看到的只是家族秘传,博雅失望至极,脸上滑下泪水,低声道:“难道我对于你的意义,只是巫族的秘密?” 忽然一阵凄冷清脆的笑声传来,伽罗脚踏妖风落在二人面前。 伽罗:“哈哈,哈哈,萧凉律,原本以为你会日久生情,没想到薄情之人,终究还是薄情之人。博雅,此刻你应该是绝望才对吧。” 博雅肚腹疼痛难忍已经没有力气对话,她也舍不出力气对付伽罗。 萧凉律大惊:“伽罗!” 伽罗不介意萧凉律的称呼,故意激怒博雅:“想不到堂堂巫族传人,竟然如此不济。博雅,你的孩子能被你带到灵山,也是造化,但不知他有没有命活着从你的肚子里出来。哈哈哈!” 博雅依旧咬紧牙关不说半句。 伽罗恼羞成怒:“贱人,你是瞧不起我,不屑于跟我说话吗?那好,我就让你说不出话!” 伽罗推出手掌,一团紫色妖风冲向博雅,眼见博雅身体摇晃,萧凉律挺身护在博雅身前,但是博雅还是被掌风伤到躺倒在地上。 伽罗生生收住掌风。 伽罗眼底泛出血丝:“萧凉律!” 萧凉律:“伽罗,请你念在过去的情分,饶我妻儿。” 伽罗诡笑:“你的妻儿?我何尝不曾是你的妻子?如果不是这个贱人,哈哈哈,博雅,我并不稀罕夺回本属于我的东西,能失去的就不是我的,但是,我也不会由着你们幸福!我得不到的,我就要毁掉,毁掉!” 经过这一番折腾,博雅肚腹疼痛更加剧烈,她痛苦地翻滚,萧凉律焦急地风度尽失,他跑到博雅身前,用后背挡住伽罗以防袭击,博雅已经到了生产关头,伽罗一步一步靠近,突然狂笑。 伽罗:“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你的,不,你们的孩儿,注定是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看你这么遭罪,我就送你一程,哈哈哈,博雅,你就和你的孩儿同归于尽吧,三界最后的祭司,是我,伽罗,哈哈哈!” 第2章 修罗出世 博雅痛苦地满脸泪水汗水交织,虽然此刻萧凉律在护住博雅,博雅却一口咬在了萧凉律的手腕处,她没有力气对付伽罗。 博雅恨恨地咬住了萧凉律,萧凉律大痛,疼痛令他不顾一切,他试图甩开博雅,博雅本已虚弱至极,萧凉律这一甩,博雅整个人翻滚开来,沿着山坡滚了下去,萧凉律捂着被咬的手腕唏嘘。 伽罗惊见这一幕,呆愣住,她看着萧凉律一心只关注他自己,竟不顾大着肚子的博雅,伽罗眉毛眼睛蹙在了一起,一丝怜惜涌上心头,伽罗捏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符纸瞬时化成一张巨网抛向了博雅。 此刻萧凉律才注意到博雅出了意外,萧凉律不知道伽罗意在救助博雅,以他的格局,他也万万想不到伽罗这个憎恨博雅的女魔头,会在生命危机关头惺惺相惜,同病相怜起来,萧凉律也祭出符咒,一柄利剑击向伽罗的网。 就在伽罗的法网刚刚罩住博雅的一刻,萧凉律的利剑恰好赶到,将网格裁断,好在博雅被网罩了一下,减缓了阻力,博雅用手抠住山坡上的野生灌木,停止了滚动。 博雅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挪到了树下,将虚弱的身躯靠在树上,博雅银牙紧咬,唇角渗出血丝,她绝望地看向萧凉律的方向,抚着肚子:“可怜的孩子,你是巫族最后的祭司了,没有阿娘,你也要好好长大,你要好好······” 博雅发出凄厉的“啊”声,随之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回荡在灵山。 萧凉律赶到抱住了博雅,刚产下婴儿的博雅奄奄一息,说不出话,她偎在萧凉律的怀里,身体却很抗拒萧凉律的拥抱,她竟然将目光落在了伽罗脸上,虚弱地闭了闭眼睛示意。 伽罗冷傲地转过身去:“我突然改变主意了,你给我好好活着,你死了我跟谁斗?” 博雅虚弱地看着身边的婴儿,眼中满是慈爱,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毛毯,将婴儿裹在了包裹里,博雅此刻已经消耗完了全部的精气,将婴儿的样子印在了依依不舍的目光里。 萧凉律抱着博雅,痛苦地哭泣。 伽罗听到萧凉律的哭声,转身看着眼前这个懦弱悲戚的男人,竟然也是搞不清自己的情绪。 昔日的情人抱着情敌伤心欲绝,而她定定地看着萧凉律,这种陪伴,竟也是一双伤心人。 萧凉律自言自语:“博雅,你竟然一句话都不留给我么?” 伽罗:“你让她攒够了绝望,还有脸说。” 萧凉律停止抽噎,目光迷离地望向伽罗:“是么?为什么会这样?” 伽罗:“为什么?你从来不会反省自己,你这个人,不但懦弱,还自私,你从来没有好好爱过别人,你自始至终爱的都只是你自己。” 萧凉律依旧痴痴迷迷地望着伽罗,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转头继续看着博雅:“原谅我,我是对你有所图,图你的残篇,图你是巫族祭司,图你的传世之咒,图你的爱,可是,可是后来,我是图你的相依相伴,我想我们不分开,对,不分开。” 萧凉律终究是有良知的,懦弱的他竟然在博雅死后自断筋脉,选择与错付于他的博雅祭司同赴黄泉,待伽罗发现欲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就这样,宇宙间顷刻竟只留下了伽罗和博雅刚刚生下的小小婴儿。 伽罗刚刚经历了与情敌的对峙,对昔日情人的几番爱恨之间的辗转,从恨他们生,到怜悯他们的死,此刻的伽罗心绪烦杂,她缓缓举起了右掌,一团火焰在掌心燃烧着,她将手掌推到了婴儿的身前,眼神阴鸷地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孽种,怨只怨你投错了胎吧。” 伽罗掌风离婴儿越来越近,婴儿看到伽罗手掌里的火焰,竟然高兴地咧开小嘴发出了稚嫩的“呵呵”的声音。 伽罗蓦然听到婴儿的声音,手掌停顿了一下,掌心的火焰消失。伽罗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又看了一眼婴儿,伽罗收回自己的手掌,转身冷哼:“难道这小家伙是天生的火灵?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造化!这旷世无人之境,难道你能被天地养大么?!好,我就少造一条杀孽,你就自生自灭吧!” 环视灵山坳,伽罗充满仇恨的心里突然间腾出了一点空隙,这让伽罗大吃一惊,她捂着自己的心脏,咳了一声,他感觉自己突然间很虚弱,是那种刚刚移走大山后的虚脱,爱而不得的人、连同她憎恶的情敌都已经死亡,难道死亡也会把仇恨带走吗? 伽罗举目苍天,双臂向天张开,悲怆地大喊:“这算复仇了吗?你们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还跟谁斗?!” 伽罗的手臂慢慢垂下,僵立许久。 一只黄鸟飞来,在婴儿的上空盘旋,发出“啾啾”的低鸣,婴儿仰望着黄鸟,发出稚嫩的“呵呵”声,仿佛在与黄鸟做一种旷世的交流。 伽罗转身,奇怪地看着这一幕,惊呼:灵山圣鸟?! 黄鸟飞到伽罗头上盘旋一周,腾空而去。 伽罗暗道:“难道这娃儿身上有什么秘密?莫非是老天垂怜,送了我一份大礼,哈哈哈!” 伽罗手臂伸长,将婴儿卷入手臂,她抱着这个软软的婴儿,心中蓦然升起母性的慈爱,伽罗意识到自己心底的柔软,仇恨却也同时升起,这是萧凉律和博雅的骨血啊!如果萧凉律没有野心,她怀里抱着的,应该是自己的血脉啊! 伽罗眼中流下泪水,她高高举起了婴儿,口中喃喃自语:“你们欠我的,就让你们的孩子来还吧!哈哈哈!博雅,不,巫雅,你不是遗憾再也不能做巫族祭司护佑苍生吗?那就让你们的女儿来祸害苍生吧,哈哈哈!” 伽罗祭出一道符咒,化出一艘乌青色方舟,伽罗抱着婴儿纵身一跃,跳上方舟,方舟载着伽罗腾空而起,云端飘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修罗出世,三界伏魔,哈哈哈!” 第3章 魅宫有女初长成 魅仙阁。 凄厉的清脆女孩的叫声回荡在殿阁,夹杂着一个成熟女声的狂笑。 一身猩红大红衣的伽罗掌心吞吐着殷红的火焰,掌风起处,地上一个娇小的身影被裹在火焰里,随着火焰的翻腾而翻滚,发出凄厉的叫声。 伽罗:“怎么样啊?你倒是有没有好好修炼,啊?” 娇小的女孩翻滚着,火焰里传出清脆的声音:“孩儿记下了,孩儿知错了。” 伽罗收住手势,焰火消失,火团处修罗狼狈的样子,看得伽罗心花怒放,狂笑道:“哈哈哈,你倒是和你那个爹一个德性,见硬就躲,你们父女就需要恶人磨。” 修罗擦了小脸上的黑灰,越擦面积越大,只露出一双皂白分明的眼珠骨碌碌转动。她跪伏在地,眼珠却一刻不停地转来转去,突然她一跃而起,小小的一道身影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伽罗,直取伽罗双睛。 伽罗掌风起,将修罗的身影悬在空中,紧接着手掌一翻,重重发力,修罗“哎呀”一声,被伽罗拍在了地上。 伽罗:“火候太差了。” 修罗在地上翻滚坐起,跪在地上:“女儿学艺不精,回去练习了。” 修罗爬起来就要跑,伽罗又用掌风将修罗拽住:“不许自称女儿。你不是我的女儿!” 修罗:“是是,女儿再不说是您的女儿了。” 伽罗撤了掌劲,女儿这两个字,叫得她心里波涛翻滚,声音阴郁:“滚!” 修罗迅速起身,一个点纵撤离。 伽罗看着修罗的背影,嘴角牵起一阵冷笑:“你的女儿认贼做娘,感觉怎么样啊?哈哈,报应,这就是报应!啊哈哈哈!萧凉律,你不是为了萧族可以出卖自己,毁我幸福吗?巫雅,你不是要匡扶天下拯救巫族吗?你们就失望吧!你们的女儿,会不负我望,即将祸乱苍生,这就是你们伤害我的下场,啊哈哈!” 热气腾腾的水雾蒸腾弥漫下,魅汤池内一位十三四岁模样的美丽少女正在沐浴,丝滑的皮肤白嫩得仿如婴儿一般吹弹可破,忽闪忽闪的浓密纤长的睫毛下,一双如水翦瞳漆黑灵动,乌溜溜的大眼睛明眸善睐,一看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有着这样双瞳的女孩,注定是调皮淘气古灵精怪的,一定是个不食人间烟火、备受家族宠爱的小公主一样的人物吧。 但是,在这氤氲的魅仙宫内,这古灵精怪的女孩,却隐隐眸中透着一股子的邪气,让人没来由地感觉到某种莫名的压力。 汤池上漂浮着粉红色的桃花花瓣,魅仙宫内雾气氤氲,弥漫着神秘的冶艳。 忽然,汤池内弥漫的白雾颜色开始幻化,乳白色迅速地变成青色黄色靛色,少女面露惊惧,整个人浸入浴汤之内,随后一阵噼啪爆响,一双长满蛇麟的手臂撑在了魅汤池边缘,紧接着露出一个人头,少女竟然变成了人面蛇身,她痛苦地在魅汤池内翻滚,雾气已经渐变成了浓墨一样,笼罩了整个屋子,少女痛苦隐忍地娇喘,压抑的哼声与翻滚的水声交杂。 良久,痛苦挣扎的声音渐渐微弱,少女没入水底,屋子里一片死寂,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少女的存在一样,雾气一点点地变淡,变轻,变薄,逐渐回复如初。 突然,平静的药汤里一股水柱冲天而出,在即将冲到屋脊的时候,水柱之上竟然炸开了星星点点的火花,如烟花一样噼啪噼啪地炸落。 少女仰脸看着完好的棚顶,一个螺旋升,人已经在屋顶迅速地游荡了一周,动作之快,游离之美,超出了常人视线所及,没有人能看得清少女的起落,只听一声娇甜的叹息:“咦?这水雷决不应该是爆破专家么?哎,可惜啊,功力还是尚浅,罢了罢了,你连冲破筑基第四层那么牛的时候都没躲过鞭罚,这次肯定也是逃不过的。哎,修罗呀修罗,你就是伽罗活着的乐趣呀,认命吧。” 少女摆摆蛇尾,回复了人形,她侧了侧耳,黑眼珠骨碌一转:“我不好过,你们也别闲着,我且看看这几个在干什么?” 修罗双手交叉环绕,手中顿时出现一个水晶结界,里面映出一条甬道,四位美侍边走边聊。 黛烟哼了一声,娇声说道:“不知道今天等着咱们的又是什么幺蛾子,每天都换着花样的折磨咱们,我是真怕了。” 黛墨附和道:“是啊,要不是阁主有规定,魅仙阁的人必须时刻保持样貌齐整,我真不想捯饬了,反正每次见到小主,都要被折腾的面目全非的。” 黛痕也抱怨道:“也不知道阁主为什么对小主药浴这事儿这么上心?每天用这么珍贵的药材,14年,这些药材的钱都够再建一座魅仙阁了。” 黛墨:“这不奇怪,奇怪的是阁主对她这么舍得,却又对她那么残忍。” 黛烟:“我觉得你们说的都不是重点,相爱相杀需要理由吗?我奇怪的是这位刁顽不灵的小主,每天被阁主各种折磨,她竟然能出落的这么胸无城府······” 黛痕:“没心没肺!” 黛墨:“就是缺心眼。” 黛青:“要我说,就你们最没良心了,小主虽然淘气,你们也没见得安静,哪次阁主罚你们的时候,不是小主为你们担受了?” 黛烟吐吐舌头:“那倒是,要不然,就我们几个这筑基三层的功力,哪能受得下阁主的处罚,还花容月貌呢,怕是怎么捯饬都是夜叉了。” 黛青:“知道就好。” 几个人“嘻嘻嘻”地嘲笑一句不落地落进修罗的耳朵里,修罗笑嘻嘻地把玩着手里的水晶结界球,眼见四位女侍推门进来,修罗潜入了汤内。 小心地推开门,没有等来意料中的捉弄,黛墨疑惑地“咦”了一声。 黛烟随时手指掐诀做好了防范动作,这时也“咦”了一声。 黛青走到魅汤池前,轻声呼唤:“小主,小主。” 汤面出现一根手指,示意黛青移开。 黛青会意,离开魅汤池边走边做寻找小主的姿态。 黛痕几人慌张了:“黛青,小主不会是跑了吧?” 黛青故作紧张状:“哎呀,惨了惨了,这要是小主真跑了,怕是魅主要拿咱们几个当祭品了。” 黛烟:“跑了?糟了!小主一直想逃离魅宫,一定是刚才我们说错了话…小主要是丢了,我们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第4章 麒麟竭 黛墨:“傻不傻啊你,你不知道小主练成了龟息功法?也不好好看看,杞人忧天。” 黛墨说着就走向魅汤池,药汤颜色很深,看不清状况,黛墨将手臂探入水里,没有碰到任何物体,黛墨“咦”了一声。 黛烟黛青两人彻底慌了,纷纷跑过来,也将手臂探入水中,忽然水面溅起水花,水花上面燃烧着小火苗,小火苗落在几人的身上,忽燎忽燎地燃烧着,一股焦糊的味道瞬间掩盖了中药汤的味道,眼见得几个女侍花容失色忙着扑灭身上的火焰,黛青笑得花枝乱颤,修罗从魅汤池里美女出浴,溅起的水花瞬间扑灭了火苗。 黛痕用手指弹着脸上的水珠娇嗔:“小主,你收回火苗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用水花,你看小侍多狼狈啊。” 黛青嘲笑道:“烧光了更狼狈。” 黛墨:“黛青,就你会讨好小主。” 黛青:“你们也可以啊,闭上抱怨的嘴,安静。” 修罗:“可别,你们都闭上嘴,我还有啥乐趣?” 黛烟:“小主啊,从你出生那天,我们就一直不离不弃,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有辛劳,你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黛墨:“对啊,小主,我们少点时间重复捯饬形容,就能多点时间练功,就能早点出去执行任务,不香吗?” 修罗眼珠咕噜噜转着,严肃起来:“哦?出去?有这说法?黛青!” 黛青:“在,小主。” 修罗:“为什么你没有说过?” 黛青:“是她们多嘴。” 修罗高兴起来:“嘿!就是说有喽?那你们抓紧练功,赶紧进阶,啊对了,你们要几层可以?我几层可以?” 黛青:“女侍要筑基九层,小主您,必须魅罗仙阶。” 修罗:“哦,倒是有点难,那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黛青还没等开口,黛烟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如数家珍:“小主,您觉得魅仙阁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压抑压力加压制?” 修罗点头:“对哦,所以我想出去走走。” 黛烟:“可在外人的传说里,魅仙阁却好像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隐藏着神秘魅人的诱惑。” 修罗:“说干货。” 黛烟:“同魅仙阁齐名的,却个顶个的神秘。” 黛青接过话头:“当今的人界江湖,阴阳鼎立,共有七大门派,女子与男子平分秋色,女子统领的门派,有三,魅仙阁自不必说,当仁不让江湖老大;第二位的是披香阁,阁主桃雀,人如其名,如同隐世凤凰,与世无争,但其座下四大护法,闻香、留香、含香、瑞香却各个妖冶勾魂,这个门派擅用香道,杀人于香,死者在享受中安然离世。” “第三位的是裁音轩,有瑶琴、瑶章、瑶叶、瑶瑛琴棋音画四侍,简直就是魅仙阁的互补,魅仙阁擅舞,于魅舞中释放杀气,裁音轩则虽然棋技最是难控,但尤以音乐蜚声江湖,我都设想过,假如有一天魅仙阁和裁音轩能比肩对敌,那岂不是要美哉惊世喽。” 修罗眼里的光芒炽烈,连连点头:“嗯,听起来真是不错,可总缺点味儿呢?” 黛痕抢答:“对啊,男人味儿!” 黛青:“小主,别急,待小侍慢慢道来,所谓天地人乃三才,天界是我们修仙之人最终要抵达的地方,注定是好;地界乃地仙大同,我们轻易不修地仙,我听阁主说过,地仙其实也有天界堪比的人物,只不过地界之王后土过于低调,那是连天界帝君也要客气相待的。相比之下人界最是自由,可以修真入天界,也可以堕入地界。” 黛烟:“你好像比我还啰嗦。” 黛青:“我这叫细致,好,我继续说人界的阳部,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男人了。” 修罗:“心心念念的男人?这是什么物种?要你们心心念念?” 黛痕“嗤嗤”笑道:“小主,魅仙阁真正的武功,叫魅功,就是专门对付男人的,你还小,没见过男人,不懂。” 黛烟:“小主的天资,怕是没机会对男人使用魅功的,那些个腌臜之物,怕是一见小主就惊为天人,魂飞魄散了,嘻嘻。” 修罗“哦”了一声:“原来男人是这么没意思。” 黛青:“小主,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咱就不讲喽。” 修罗:“你会讲有意思的吗?” 黛青吐吐舌头:“男人虽然没意思,但是没有男人的世界,就更无聊了。话说这第三大门派,虚极观,虚元道长有两位师弟,虚云和虚华,他们擅用太极,尤其喜欢炼丹,是人界散修们最渴望的筑基功臣。所以,他们道观内虽然弟子不多,但天下散仙依附者众,偶尔也能出几个修真厉害之人,势力相当庞大。 第二大门派,栖月山庄,庄主贺惊天,听名字好像高调张扬,但其实低调隐忍,性格阴鸷,轻易不出手,出手必伤人,门下问天、望天、应天各个阴狠毒辣,可惜了栖月山庄这么好听的名字。 要说男人的江湖,要光是这两大门派腥风血雨的话,就未免有失况味,我要是出山的话,最想会会的就是男神第一大门派,风门。” 黛烟嬉笑道:“你可千万千万断了这念想,谁不知道那可是披香阁主的心头好?你可别连累我们。” 修罗闻言好奇的手舞足蹈,命令黛青:“道来。” 黛青:“风门以暗器著称,风仪一柄折扇,风流倜傥;风井指尖藏针,倜傥风流;风吟诗话一绝,煨毒高手;风岚则无暗器是为万物皆可为暗器。” 黛青摇头叹气:“高啊。” 修罗:“听你这番描述,那个叫风岚的岂不是无人能敌了?” 黛青:“这就是说到了我心驰神往的魅惑之处啊,小主您想啊,如果您的小侍都是绝世高手,那作为小主的您,超绝到什么层次了,这是多么难以想象多么可怕的事情?” 修罗:“嗯,你说的是那风门的门主喽?” 黛青:“来无影去无踪,没人得见真颜,据说,唯一能令他出世一搏的,只有一样宝物:麒麟竭。” 修罗突然安静了下来,胸口一阵跳突,突然手腕处有一点灼热感,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手腕处突现一片蛇麟一闪即逝。 第5章 邪魅少女欲出山 修罗自我感觉到这一点异常,但是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黛痕的话吸引了过去。 黛痕:“小主,麒麟竭是西王母一直在苦苦控制的圣物,但是可但是,据说,麒麟竭是不死药秘方的关键。” 黛烟:“得到了不死药,也不是最厉害的,其实三界一直在争的是修魂密码,据说这才是三界争霸的根本。但是麒麟竭和修魂密码,究竟有没有关联,就不得而知了。” 修罗沉吟入迷,喃喃低语:“修魂密码。” 黛青:“对,这就讲到了七大门派中,最最最匪夷所思的一派,修魂族,这是一个没人能讲得清的门派,他们不隶属于三界,但却游离于三界中随意存在,没人向往也没人敢说不需要,因为,大凡修仙之人,乃至普罗大众,都有三盏命灯,命灯也叫阳火灯、三魂灯,在双肩、头顶各一盏,是防止邪魔入侵人身的护身符,命灯在人在,命灯亡人亡,命灯师则是修灯人,主宰着人的魂命。修魂族就是命灯师。但《修魂谱》虽然听起来与修魂族有关,实际却是十巫联合所创,修魂族想尽办法得到《修魂谱》,但修魂密码仍在十巫手中。” 黛青:“这不等于是受控于巫族吗?” 黛烟:“所以,这是修魂一族最大的悲哀。所以,还是在觊觎中,好多好多故事……” 黛痕:“你们说的都差矣,天地阴阳,互有制衡,才是正道,但话说回来,不死药和修魂密码,单纯得到哪一个,不也就是现在这种鼎力的局面吗?” 黛青:“看看,我们的小妮子深藏不露啊,听这意思是起了独霸天下的心。” 黛痕娇嗔道:“难道不是吗?为什么不能鱼与熊掌兼得,成为三界共主?当然,我们只是小侍,不敢如此觊觎。” 修罗前所未有的正经:“听着,我们即日起,闭关修炼,所有人必须在一月之内,出关!” 黛青:“是,小主。” 黛墨:“一月内!” 黛烟黛痕:“有点难!” 修罗还嫌稚嫩的嗓音正色道:“我会在三日内炼成大家一月内需要的全部丹丸,助你们修炼,再教给你们一套口诀,大家务必在一月内进阶成功。” 四位女侍齐齐跪倒,倒地就拜:“感恩小主加持,小侍们忠心佑主。” 修罗得意起来:“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我们可以一起祸害苍生。哈哈哈。” 四位女侍跪在地上,面面相觑:“是!” 黛烟则抬起头,迅速拽了一下修罗的裙角:“小主,其实,我们最好能邂逅天界的一位仙人,那才是惊世之王。” 修罗:“哦?未免神话了吧。” 黛烟点头:“他是上古帝君,撑着一柄蛇头伞,能揉碎亘古魂魄,令三界美女爱恨蹉跎。他,是每个女子梦想中的最美情郎。” “情郎是个什么东西,听起来不错。” 修罗“咯咯咯”地笑了。 伽罗的寝宫。伽罗慵懒地靠在榻上,看到修罗做了决定,伽罗收回手中的结界镜,阴鸷一笑:“巫族血液,药淬14年的筋骨,又习得我魅仙阁独门魅术,巫雅,你的女儿,天下第一魅姬,即将出世,你觉得如何啊?哈哈哈哈,萧凉律,你觊觎的秘密,就让你的女儿来完成吧,那也是我的梦,哈哈哈!” 第6章 魅仙丹 魅仙阁就在毗邻灵山的山坳处,当初修建魅仙阁,初衷只是因为萧凉律一定会和博雅回到灵山,坐落在这一处极其方便寻找机会报复。没想到,此处山坳因为毗邻灵山,尤其是因为地处山坳,灵山释放的灵气竟然大量集聚在此,山环水抱,竟是一处绝佳风水宝地,伽罗在建阁后,迅速使用法力从灵山上移植了大批的桃树,这些桃树终年盛开,桃蕊是天然的魅灵,为魅族的魅术提供天然的供给。 伽罗炼制的丹丸分为两种,一种由侍女采撷桃花炼成;一种则由伽罗亲自采撷的含着晨露的上等桃蕊,虽然魅仙阁的桃树成林,但是能够达到伽罗所需标准的上等桃蕊却少之又少,加上并不是每次炼制都能达到效果,所以在此修炼的千年,也仅仅炼成了两枚上好的魅仙丹,这两枚魅仙丹,还需要配合一个时机才能发挥真正强大的功效。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同时集齐才叫机缘具足,伽罗为了这个时机,已经苦苦等待了12年、筹谋了12年,她将对萧凉律和博雅的一腔仇恨转移到了修罗这个孩子的身上,也将自己的抱负一并交给了修罗,因为她的雄霸天下的抱负,只有修罗这种天资异禀的人才能实现。 但修罗因出生时先天不足,这才有了伽罗用仙药不停地为修罗淬炼筋骨,现在眼见修罗身体对修魂密码的反应,伽罗知道,她等待的即将出现了,利用魅仙丹和修罗,迅速进阶,进而独步三界。 伽罗狂笑,这魅仙阁,竟然是因仇恨而给自己带来的福报,伽罗一度以为,选择不一定正确,但是有一些放弃却也许是正确的选择,如果不是当年失去了萧凉律,她就不会得到这一处修真的好所在;如果不是当年一念之仁,留下了修罗一命,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奇葩的复仇;如果不是修罗这幅奇特的筋骨,就不会浸淫出这具灌毒的躯体,这一切在伽罗计算之内,也出乎伽罗的意料之外,当说起修魂密码时,修罗手腕处那一瞬间的变化,让伽罗看到了希望,她知道,有了修罗助力,伽罗真的可以成为三界之王。 伽罗阴恻恻地狂笑三声,随后面沉似水,枯瘦的五指一张一合,迅速爆出一缕剑气,将烛火击穿,烛火被击穿后溅起的火花被伽罗手中的吸力吸引过来,逐渐凝成一个火球,渐渐变大,将伽罗全身笼罩,伽罗在火球内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口中喃喃念着咒诀,伽罗的身体在火球内开始旋转,火球随着伽罗的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火球边沿的火焰花朵一样绽开,然后一点一点逐渐消失,伽罗的面色由红转白,渐渐恢复正常。 就在火球消失的刹那,伽罗手中出现两枚丹丸。 伽罗凝视着丹丸,眼神中充满了惊喜,伽罗将一枚丹丸扔进嘴里,一股热气迅速进入丹田,伽罗的身体开始扭动,魅舞仙成,功力暴涨,妖媚无限,眼风都可以杀人,此刻的伽罗功力已经突破了大罗十层,这一进阶到魅罗一阶,就意味着伽罗已经是仙界鲜有人敌了。 假如她能迅速冲破一阶,到达魅罗三阶的话,如果再能得到麒麟竭,她就完全可以撇开《修魂谱》,自己独门修炼不死药,这是她利用了女人先天阴性体质的弱势,强行修炼阳火功而意外收获的法门,当然,这种阴阳相克也是注定遭受了极致的痛苦,如果不是有情爱之仇的动力驱使,伽罗决计是熬不过来的。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恨往往源于深挚的爱。但人是复杂的,有多少恨源自于天性里的自私和占有,还有深深的挫败与自卑,尊严仿佛才是我们这一生最在乎最想维护的事物,人最终爱的都是自己的感觉,无关所爱的人优秀与否,穷尽一生想要证明自己。 执念,才是我们痛苦的根源。 当我们活成了人间清醒,看透了爱的本质,一念放下,就顿失动力。伽罗的此刻,当然还活不到人间清醒。当年被萧凉律背叛,伽罗一直在自卑与自责中煎熬,她一直以为,如果自己也能有个好的出身,肩负家承,和博雅不分伯仲,那么萧凉律放弃的筹码就会加重,权衡利弊,也许萧凉律不会那么毅然决然地抛下自己奔赴博雅。所以,伽罗的心结,并不是对萧凉律的爱有多真有多深,而是,尊严和独占欲。 作为女人,她恨过博雅,但是在看到萧凉律在生死关头的自私和怯懦,伽罗心中升起了恻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何况博雅也是一个家族的牺牲品。 但是,恨就是恨了,有一种人,习惯了坚持,哪怕这种坚持是错的,在复仇这件事上,伽罗是至死不渝的。每次看到修罗集齐了萧凉律和博雅优点的音容笑貌,都如芒刺在背;每次看到修罗如她一般古灵精怪的性情,伽罗又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自豪和母性。她一直在为复仇致力打造祸乱苍生的修罗,却也一直在希望修罗能成就更好的自己。在修罗的身上,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努力也是一种习惯,为了仇恨的努力,更有动力。亲自培养一个强大的仇人,也叫生存的乐趣吧。 伽罗却也一直在疑惑一件事情,那是她从来都不愿意面对的一件事,其实仇恨只是动力,而非对抗阻力的全力,一个没有爱的人,一个心底没有一处柔软的人,是练不成魅火之术的,伽罗的这一点点柔软,挽就了修罗的生命,也成就了她自己的功法。也因为宿命的果报,她塑造了修罗,也必将终结于修罗。这是后话。 此刻的伽罗沉浸在自己的狂喜中,接下来,有了魅仙丹的助力,她要快速成就修罗,让修罗尽快走出魅仙阁。 修罗回归灵山,巫族的秘密也即将揭开。 真的没想到,当初的一念之仁,竟然是萧凉律捕蝉在先,自己成了黄雀在后。 萧族,你们的报应来了! 伽罗一身的大红衣裳,上身套一件黑色镶金丝的马甲,慵懒地偎在一张大大的魅仙榻上,如一团燃烧的火焰盘着,邪魅的气息笼罩着大殿。 第7章 半个世界都混不明白,谈什么大杀四方 修罗率四位女侍站在殿内 ,低眉垂眼,不发一息。 伽罗食指挑着大拇指尖,眼风很是平和,扫向修罗:“怎么?今天不反抗了?” 修罗也貌似乖巧:“尊主莫怪,修罗恳请尊主加重处罚。” 伽罗故意拖长了声音:“哦?今儿倒是怪了。” 修罗:“尊主,修罗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伽罗邪笑着从榻上翻身而起,一个恍惚就落到了修罗的面前,伽罗用长长的指尖捏着修罗的下颌,阴恻恻地端详:“你说,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到了外面那花花世界,会颠倒多少众生啊?” 修罗直视着伽罗,双眸晶亮,一本正经:“孩儿对颠倒众生不感兴趣,祸乱苍生貌似更有趣。” 伽罗哈哈狂笑,手指翻动,一枚火红色的丹丸“咻”地一声落进了修罗的口腔,修罗毫无防范,不由自主地将丹丸吞入腹中。 伽罗袍袖卷起修罗,将修罗拖起至半空,宽大的袍袖此刻竟如一块坚硬刚直的铁板一样,悬浮在空中,修罗体内的魅仙丹开始发挥作用,在修罗的身体内巡经而走,修罗面色泛红,浑身燥热,在铁板上扭曲,铁板岿然不动,修罗裸露处的手臂呈现出蛇麟,在火光的映照下发出粼粼光芒,修罗不停扭动躯体,柔若无骨,看到这一幕的伽罗的眼神由阴鸷变得狂热,直到狂喜,伽罗发出狂妄又凄厉的尖啸。 14年的心心念念,14年的劳淬筋骨,14年的恨与培育,14年的发泄与盼望,终于在此刻,伽罗得到了释放,她的心里突然间有了空隙,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感和一种一无所有的空虚感撕扯着她。我欲成功,而仇敌却已不再;我养大了仇敌的孩子,她却成了我的寄托。祸乱苍生也罢,颠倒众生也罢,这个孩子,竟是伽罗生命的全部。伽罗在这一刻,无奈、愤怒、悲伤、委屈甚至有一种难舍、各种难言苦楚种种情绪在内心里煎熬翻滚,痛并快乐着。 修罗在铁板上的扭曲逐渐势弱,裸露处的手臂肤色也渐渐恢复正常,修罗腿部微弯,轻飘飘地跏趺坐,铁板上的少女祥和、平静、如坐莲台的一尊曼妙禅尊。 伽罗将袍袖慢慢拖回,将铁板一样的袍袖收起的瞬间,修罗一跃而起,落在伽罗身前。 修罗吐气,深施一礼:“感谢尊主。” 伽罗俯身,再度捏紧了修罗的下巴,眼中露出阴鸷的狂热:“听着,不要浪费了我宝贵的魅仙丹,一个月内,三度进阶,可去灵山学院。” 修罗无法转动下巴,眼珠骨碌碌转,嘴里含混不清地“呜呜,我不要去灵山学院。” 伽罗:“本尊已经决定了,由不得你任性。” 修罗:“灵山学院就是个死寂的宅子,连半个世界都算不上,孩儿要去凡尘世界。” 伽罗燥怒:“半个世界都混不明白,谈什么大杀四方。滚!” 伽罗挥袖,一个起落,人已经重新躺回到了椅榻,手一挥,榻边的四位女侍纷纷飞起,分别落在修罗的四位女侍黛烟等身前,长臂锁喉,黛烟等不明所以,条件反射般躲避,一招不敌,纷纷被制住。 伽罗:“即刻跟随小主闭关,出关后,能破解今天落败的一局,就可跟随小主进入灵山学院。” 黛烟等顿时兴奋起来,异口同声道:“感恩尊主,小侍们必当竭尽全力,护小主周全!” 伽罗哈哈哈狂笑,椅榻上一团火焰瞬间消失。伽罗的四位女侍也一个飞旋不见。 修罗无奈,垂头丧气,几位女侍却兴奋地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修罗怒斥黛烟:“兴奋什么?” 黛烟依旧没有从兴奋中回过神来,对修罗的无知感觉愤愤不平:“小主,你整天除了淘气整蛊小侍,智商似乎还停留在5岁。且不说灵山学院不是谁都可以进去,就单说灵山学院树上的一只黄鸟,耳濡目染,那功力都是大乘,厉害到绝世,只要它飞出灵山,就可以胜任虚极观的观主,你说,为什么不去呢?就连看看都是好的,何况,谁知道蛇头伞会不会飘落灵山学院呢?” 修罗闻言娇嗔跺脚:“东阳帝君?那还等什么?” 修罗足尖轻点,声音还在大殿回荡,人已经到了殿外。 黛青等人跺脚:“小主等等我们呀。” 四团彩雾紧跟着冲出了大殿。 魅仙宫桃花冉胜,终年竞相,山中光阴,转眼就是一月。 修罗自那日得了魅仙丹,就立刻率四位女侍进入了魅仙洞闭关修炼,功力果然飞涨,雷火诀迅速达到化境,修罗突破了雷火诀这一瓶颈,后面的进阶显然事半功倍,魅仙丹也在修罗的体内运转了几个周期,经过了12年灵药的淬炼,修罗的筋骨经络又在魅仙丹的行经下得到了进一步的洗礼,如今的修罗功力起止是进了三阶。 黛青等四位女侍原本各个就都是伶俐的女子,都是伽罗千挑万选才有资格护在修罗身边,这次闭关也因少了琐事,加上伽罗加派丹丸的供给,黛青等的功力也纷纷突飞猛进,完全有信心通过出关后的测试。 黛青与黛痕等收宫式,几人兴奋地看着自己,再看彼此,果然都多了神采。 黛痕喜极而泣:“我们成了,我们可以去灵山学院了!” 黛墨嗤笑:“瞧你那点出息,竟能兴奋成这样,难不成有哪个俏情郎在心心念念你这小妮子?” 黛痕被逗的噗嗤一笑:“数你最坏了。” 就在几人兴高采烈之际,修罗却出现了状况。 宇宙分天地人三界,仙界炼丹师也分三种:人阶、地阶、天阶,人丹师只能够炼制普通的丹药,地丹师能炼制出仙人丹药,而天丹师则能炼制出蕴涵天地法则之力的道丹。 想要渡劫成仙,就必须掌握法则之力才能成就,而途径只有两种,一种是修炼功法典籍,一种是服用蕴涵天地法则之力的道丹,服用过此种道丹的人,哪怕没有融汇天地法则之力,也能在修行中,感悟道力。 伽罗是修魂族人,修魂师炼丹是自幼启蒙,甚至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伽罗天资超凡,她炼制的丹药都是修魂师中的顶级丹药,这也是她能够接近萧凉律这个修魂传人的原因。 尤其是伽罗得了魅仙宫这一处所在,用依靠灵山的灵气滋养的桃蕊炼制的丹丸,自然是更加的难得,伽罗给修罗吞服的魅仙丹,的确助力了修罗的进阶,却也因为修罗急于求成,此刻修罗的体内内丹开始灼热,烧灼着她的内脏,修罗燥热开来,全身开始呈现大片的蛇麟,蛇麟片片散发着银色的光芒,修罗如一条银蛇在地上翻卷。 见此情境,黛烟尖叫:“小主!” 第8章 魅仙小主是女巫 黛青稍显淡定,挥手制止:“小主本是巫族后人,一定是小主服下的丹丸过于灼热,与蛇族寒凉体质在交战。” 黛墨点头:“对,我听说修魂族炼丹师的特点就是火术中有风雷诀,伽罗尊主乃是修魂族炼制丹丸的圣手,她炼制的丹丸丹力超强,小主怎么说也还只是一个孩子,先天体质加上这些年丹药的淬炼,筋骨里药性太强,这才导致······” 黛痕担忧地看着盘旋折腾的修罗,道:“小主能不能扛过这一关啊?” 黛青:“小主既然能熬过10几年的丹药淬炼,也一定能战胜这一次博弈。” 黛烟:“希望你说的对啊,我还期待小主带我进灵山学院呢。” 此刻修罗的盘旋已经由地面升至半空了,银鳞的光芒越来越盛,光圈也越来越大,将整个魅仙洞照映的如同白昼。 修罗继续盘旋上升,身体眼看着已经冲击到了洞顶的壁缘,黛青等惊呼,修罗口中发出“嘶嘶”的嘶鸣,身体却失控地撞向洞顶。 只听轰然一声,修罗将洞顶撞击出山石裂缝,山石竟如被碾碎一般,纷纷化作粉末,从空中纷扬落下,就在这一刻,奇迹出现了,石粉所落之处,尽皆化成了水,魅仙洞霎时成为了一座水库,几位女侍踩踏着汪洋恣肆的水面,只能使用御水决。 而修罗经过这一猛烈的撞击,躯体的剧痛令她再度翻滚,她愤怒地再次发起了撞击,洞顶石粉再度落下,洞面的水位再度涨高。如果水位继续涨高的话,御水决上的黛青等人就要无力施展了,几人的功力尚不足以在水下使用御水决。 而修罗已经疯狂,她失控地一再冲击洞顶,被撞击飞落的石粉越来越多,水面越涨越高,黛青等人惊声尖叫。 就在黛青等人随水位渐涨而升起,头部即将触碰到洞顶的一刻,修罗稚嫩的声音发出一声:“破!” 只见修罗奋力一冲,洞顶“轰隆”一声,随之一缕自然的光亮洒进洞中,修罗身上的银鳞光芒与自然光融合在一起,银鳞突然消失,黛青等人从空中跌落洞面,水位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洞里回复到之前的状态,仿佛一切并没有发生,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改变过。 修罗在半空中盘旋而下,“咯咯咯”的娇笑着。 修罗落在黛青等人中间,目光一个一个地扫过四人:“咦?不好玩吗?” 黛烟回过神来:“小主,你吓死我了。” 黛青:“恭喜小主,成为大罗魅仙。” 修罗稚嫩的笑声回荡在魅仙洞中。 修罗弹指,魅仙洞大门洞开,笑声未停,人已在洞外,黛青等迅速纵身一跃,纷纷落在洞外。 突然黄光一闪,四道黄色的人影落在洞口,拦下了修罗及四位女侍。 修罗:“哦?尊主竟派了贴身女侍来迎请孩儿么?” 女侍齐应:“恭迎小主出关。” 修罗“咯咯咯”娇笑着,神态竟然完全模仿着伽罗的风骚,虽然少了伽罗骨子里透着的冷漠和那份成熟女人才有的风韵,但那神情竟是丝毫不差。 伽罗为首的女侍看得一愕:“小主,大罗魅仙一阶可过,容在下测过小主的女侍,就可出关。” 修罗叹气:“哎,我还以为出关多难呢,原来不过是虚与委蛇的形似。” 为首的女侍面上看不出情绪,轻轻言道:“少主少不经事,无知者无畏,方能出此狂言,魅仙宫之所以足不出坳,却是三界传奇,自不是空穴来风。小主这个年纪,就习得了魅主之形,是以小侍不敢轻拦,小主的测试,由尊主亲自大考。” 修罗“切”了一声:“好,我就先看看你们怎么测我的小侍们。” 为首女侍举起手,示意,手下女侍瞬即拉开阵势。 黛烟嘀嘀咕咕,自求多福:“小主保佑小主保佑。” 黛青:“尊主身边的女侍,在魅仙阁已经是魅虚元老级别,是除了尊主无人能敌的高手,但测试咱们的只是上次那一招一式,咱们一定没问题的。” 黛痕点头:“没错,这一招一式,咱们已经在洞中反复练习了。” 黛墨则一脸不自信:“我们在练习,魅虚元老也没有一日不在修炼,我们怎么能赶得上他们的能量。” 黛青:“大战在即,长他人士气,你这小妮子是不想追随小主了?” 黛墨赶紧低头:“不不,不是。” 黛青:“打起精神,务必出关!” 伽罗女侍为首的一人开口了:“来吧,你们的测试,由我们四人分别对战你等,希望你们能顺利过关。” 八个人形成四处阵营,伽罗女侍能量太强了,身体闪转腾挪,上下翻飞,只见四团黄雾,根本分不出掌风来自哪里。 黛青等人对垒的万分艰难,黛墨功力最弱,已经娇喘吁吁。 修罗激励:“稳住下三盘,务必出关。” 黛墨闻言银牙暗咬,足下发力。 伽罗女侍纷纷长臂舒展,纤指锁喉,黛青等人早已在洞中练就了移影大法,就等这一刻,只见几人夯稳足下,肩头轻轻侧移,喉部则后位缩紧,化解了纤指力度,黛墨虽然躲的慢了半拍,却也堪堪赢了这一局。 修罗拍着小手:“好样的!” 伽罗女侍祭出符咒,化出漫天桃花雨,黛青四人被笼罩在桃花阵中,为首的伽罗女侍甜糯的声音传来:“你等即日出关,这桃花露在关键时刻可以补充能量,护你等周全,你等速速封瓶。” 修罗等人闻听赶紧取出能量瓶收取桃花,美侍桃花相映红,好一幅人间美景。 修罗的能量瓶异常精致,那是一个浑身通透、散发着蓝盈盈光彩的纺锤玉瓶,这种玉瓶开口不大,但肚腹容量大,纳气能力超强,这是修罗四岁那年偶然在一株桃树下挖掘出来的宝物,关于这个宝物的来历,以修罗当时的年纪,除了邂逅的惊喜,并没有过多的猜测为何好巧不巧捡到这么好的宝贝。此为后话。 魅仙阁的人,除了魅仙四侍,他人都无权出关,活动范围也都在各自的限制内,修罗虽然是小主,也是没有充分的自由的,这个宝瓶,随着修罗渐渐长大,也渐渐发现了宝瓶的奇处,这竟然是一个收纳瓶,而且不论是衣物还是刀具,只要被收入宝瓶,就能幻化成水。 修罗曾经因为淘气幻化了伽罗的丹丸,被伽罗惩罚之后,才不得不交出宝瓶,伽罗实验后,将宝瓶还与修罗,并给它取了一个难听至极的名字,“桃失”,这在仙气萦绕的魅仙阁就是一个笑话,修罗的女侍的储物袋都是一个漂亮非凡的香囊,修罗这么清丽非凡的女孩,她的储物工具则是“腐尸瓶”,真的未免太尴尬了。得了“桃失”这个名字以后,修罗就再不曾使用过这个瓶子了。 此刻,修罗不得不启用这个神奇的腐尸瓶,毕竟伽罗赐予的桃花一定是助攻修行的。 修罗指尖轻弹,桃失开启,只见桃花纷纷被吸进腐尸瓶,腐尸瓶里的水位迅速上涨,修罗见水位涨至一半,就收起了宝瓶。 她的四位女侍见状也纷纷停下,桃花停止飘落。伽罗的女侍们纵身消失。 修罗率四位女侍望空一拜:“感恩尊主。” 修罗等人收起膝盖,几人旋起,眨眼间飞出了魅仙宫。 第9章 灵山学院 灵山学院,是人界最高等的修真学院,因灵山有着世上最大的灵脉,灵气萦绕,所产仙材的灵气都远高于其他山脉,炼制出来的丹药灵力非凡,这在世上那是一粒难求,而灵山学院的学生,则凭成绩免费领取丹丸,服用丹丸的学生进阶迅速,可循环领取,这就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进阶---领取丹丸---更易进阶---领取更多的丹丸,再加速进阶,如此生生不息。所以灵山学院盛名在外,在修真界,只要一提到灵山学院,都是羡慕嫉妒恨却又无可奈何。这是一个圣级的存在。 灵山学院体系简单,一是能够通过考核进入学院的人不多,因为灵山学院,需要考核的第一项指标就极少有人达到,那就是炼丹的先天资质。第二指标就是灵山学院不接收外族的学生,因为怕被觊觎巫族炼丹术。第三个原因,其实就非常简单,却也是最重要的办学宗旨,保护灵山灵脉,培养灵山祭司。 灵山上盛产仙材,自不必说,但必须培植祭司的原因,其实是建木这株神树,它是人界与仙界沟通的桥梁,是人界修仙进入天界的天梯,祭司是利用神树负责沟通天地人神的载体。究其实,西王母的势力甚至碾压了玉皇,能呼风唤雨,最大的原因就是西王母掌管灵山,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灵山祭司,在三界的地位那是可想而知的存在。 觊觎修魂密码的人,无一不是妄想成为这种量级。甚至像伽罗一样,想要成为三界共主。 灵山是西王母的巫族属地,自从十巫叛离西王母,在灵山辟荒而居之后,西王母座下就没有了优秀的祭司。为再度培植优秀祭司,这才建立了灵山学院,是以灵山学院的学生,其实就是大祭司的诞生地,也是顶级炼丹师的摇篮。 能够成为祭司,就有可能接近十巫,接近西王母,这才有觊觎修魂密码的条件。所以成为灵山祭司,第一条就是忠诚。 而忠诚这东西,可遇不可求,灵山也自不会向外求,每三年一次大选,皆从本族择优。 魅仙宫宫主伽罗乃是萧氏一族,所以魅仙宫的人,按理是没有资格参加灵山大考的。 但是修罗不同,修罗之母是巫雅,博雅是被逐之后的用名,虽然被逐出巫族,谁又能知道,那巫族是否有无神秘使命被她承载,总之这血脉相承,任谁也改变不了。 而且,当年修罗出生时,盘旋在修罗头顶的那只黄鸟,其实是西王母的信息官,作为西王母的御鸟,伽罗并不了解当时黄鸟救护修罗的用意,但是他绝对是修罗身世的证明,修罗是十巫之后这个事实是任何人也颠覆不了的。 修罗可以参与大选,对于伽罗来说,是必须的一步,十四年的等候,已经耗足了她的耐性。 修罗本是十巫之后,又经过了十几年的药淬筋骨,服用魅仙丹之后的修罗,已经达到大罗魅仙一阶的功力,修罗伶俐非凡,自幼修习魅仙功法,此刻的修罗虽然还是年幼,不懂如何释放使用魅仙功,但假以时日,修罗与人群接触之后,就会有各种人际关系需要调整,面对人性的幽暗,面对情感的驿动,魅仙功自然会发生威力。伽罗有一万分的把握,修罗能够进入灵山学院。 修罗进入灵山学院,最大的受益人,是伽罗。 伽罗每想到这一点,都会狂喜不已。巫族行事没有逻辑,当年十巫叛离西王母就是佐证,但是伽罗并不担心修罗会叛离魅仙宫,十几年的药淬,加上魅仙丹的作用,都足以牵制修罗。而且,这十几年的朝夕教养,修罗潜移默化地接受了伽罗的熏陶,魅仙宫未来的尊主,必是修罗。 何况,修罗一旦知道自己母亲因何惨死,则势必与巫族形同水火。伽罗收养修罗真正的目的,不就是报复巫族吗? 魅仙宫主统领巫族,拥有修罗之母巫雅所拥有的,并摧毁这拥有,这就是伽罗苟活的意义。 不,还有萧族,伽罗的不幸其实根源来自于萧族对修魂密码的觊觎。如果不是为了修魂密码,伽罗就不会被懦弱的萧凉律抛弃,伽罗就不会叛出萧族,蜗居在魅仙宫镇日调教仇人之女。这一切拜谁所赐,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不,是加倍奉还,让仇人的愿望全部落空都不够,还要制造相悖的后果,如果修罗祸乱三界,悖逆博雅的初心,就是伽罗最好的作业了。 修罗自然不知道伽罗的用意,但是修罗也没单纯到相信伽罗是为了自己好,才把自己送到灵山学院。上一辈的恩怨,修罗自然体会不到伽罗的锥心之痛,但是伽罗对自己,却真的是虐上加虐。想到此,修罗长叹一口气:“如果我有能力操纵自己的命运,我绝对不会选择母亲、或者伽罗的活法。” 走在灵山学院的甬路上,玉石为路毯,是大自然给灵山最奢侈的赏赐,但是,真正使灵山成为圣级存在的,却是灵山这漫山遍野的药草,那一株神树自不必说。 然而对于久处魅仙阁的修罗来说,相较于魅仙阁的妖媚,这灵山似乎的确缺少了一些趣味。 修罗好奇地东张西望:“这也没什么吗,一点都不好玩。” 黛痕:“哎呀,小主,咱们来灵山,可不是为了玩的。” 修罗:“行吧,反正,谁还能比那个老魔头更可恶呢,对吧,我这就算是自由之身了,从此后海阔凭我跃,天高任我飞了。” “呦,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灵山学院也是越来越没门槛了,什么人都进得来。” “我当是谁呢,在这大放厥词,原来,是这么一个破落户。” “听说,有人强占了灵山坳,还好像灵山欠了她一样,莫非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妖婆的······?” “有其母就有其女,据说靠魅功包打天下,就连这小小年纪的,都已经想要祸乱三界了。” 几个灵山学院的学生走过来,看到修罗无所顾忌的放飞自我,围着修罗冷嘲热讽起来。 修罗虽不谙世事,但听起来这话,显然也是觉得刺耳,伽罗再怎么可恶,那也是养她长大的人,修罗可以挑战伽罗、算计伽罗,甚至诅咒伽罗 ,但是,一旦有外人侮辱伽罗,那就是在挑战修罗的底线,在修罗的心里,伽罗是恶毒的母亲、师父,是她最讨厌也是她最亲的人。 修罗被几人这些话气得柳眉倒竖,手中一抖,二话不说,一团猩红的小火苗“扑”地弹了出去。 冲动是魔鬼。 第10章 初遇 正在逞口舌之利、得意中的几个人,突见一团火焰迎面飞来,待想要躲闪,却奈何平日里只知道认知草药,仙术武功都弱的拿不上台面,跟修罗这种魅罗三阶的高手对垒,除了吃亏还是吃亏,几个人原本傲娇的眼皮子底下全是蝼蚁的人,霎时变得手忙脚乱起来,却怎么也扑不灭火苗,火苗好像故意逗弄一样,扑不灭又不离开,一点一点轻轻慢慢地燃烧在几人的身上,几个人越是忙乱火苗越是旋转的艳丽,吸引了一批人过来围观。 修罗自幼未出过魅仙宫,哪里见过这么多的人,尤其是陌生人,难免有一点窘,但是修罗从小被伽罗修理着长大,天生逆鳞,长了一身的反骨,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她给自己做了一个心理疏导,这几等人物,还能比得了老魔头吗? 必须临危不乱! 她“咯咯咯”地娇笑着,直笑的花枝乱颤。 嘲笑修罗的为首的女子狼狈地恨恨跺脚:“死丫头,还不赶紧收起你的符咒。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惹得起吗你?” 修罗歪着脖子,好笑地看着她,故意嗲嗲地鹦鹉学舌:“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惹得起吗你?嘿,姑奶奶我还不就惹了,你能怎地?有本事你赢我啊。” 眼看裙子被烧出了一个大洞,女子羞臊,气急败坏,索性扑到了修罗的身上:“要糗就一起糗大了吧。” 修罗想不到竟有人玩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一个猝不及防,被女子碾压在了身下,女子竟然疯狂起来,开始自嗨式表演,骑在修罗身上,小粉拳上下翻飞,对着修罗就是一顿飞舞,修罗的四个女侍一见这情况,都冲了过来,但她们迅速被学院的弟子们围截,一时间混战开来。 修罗被傲娇女子骑在身下,因为自己身材瘦小,纵有一身功夫,被乱拳搞的眼花缭乱施展不开,可见实战经验的重要,此刻修罗竟然处于下风,发丝凌乱,惨不忍睹。 修罗手脚不着力,索性得个机会照着女子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女子一声惨叫,紧接着跳了起来,还未等修罗起身,女子一脚踹了过去。眼看着修罗的脸就要被踹开花了,突然一道指风拂过,女子被定在当地。 修罗见状,扭头去望,这一望,瞬间石化。 只见空中一把蛇头伞徐徐飘下,伞下一袭白衣的男子,衣袂飘飘,纤毫不染,仙气出尘,精致的轮廓,精致的五官,精致的仪态,怎么就一个精致了得,修罗的小心脏“砰砰”一阵乱跳,原本一个闲不下来的少女,此刻竟花痴一般石化当地。 这些在场的学院弟子多数都是新来乍到,还未曾经过考试,哪里见到过蛇头君本尊,但是此人形容与传说中的形象分毫不差,是以见此赶紧肃然。 东阳帝君挥手,傲娇女子回复自由,恼羞成怒也不敢言,只是看着修罗,咬牙切齿状。却见修罗花痴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修罗这才回过神来,却口无遮拦道:“不是说千年难遇蛇头伞吗?怎么还没进到学院就这么飘过来了呢?” 黛墨使劲儿眨眼示意,修罗视若不见,见东阳帝君端然肃立,修罗好奇,继续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这表情跟石刻似的。” “休得胡言!” 教习官闻报匆匆赶来,正赶上修罗对着东阳帝君胡言乱语,教习官赶紧制止:“休得胡言。” 落在东阳帝君身前,俯身下拜:“不知帝君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帝君恕罪---您怎么---来了?” 东阳帝君“哼”了一声:“我要是不来,还不知灵山学院的管理如此差劲。学院的弟子都如此顽劣么?” 教习官脸上渗满汗珠,手在颤抖:“回帝君,这些······还不是学院的弟子。” 众人闻听此言,顿时心下凉了,七嘴八舌地为自己争取机会。 傲娇女子抚着衣衫上被火烧出的破洞:“帝君,并非我等顽劣,实在是,这个破落户强出风头,戏弄我等。” 教习官狠狠瞪了一眼傲娇女子。 东阳帝君眼风扫过女子,落在修罗的脸上,发丝凌乱,衬的这张嚣张的小脸,修罗此刻活脱脱就是一个“破落户”的形象,帝君心下窃笑,暗道:“破落户,这个词汇还真是形象。” 面上却冷若冰霜:“去药园采回100种活血仙药,否则不予参加明日初考。” 东阳帝君说完,拂袖而去。 修罗大叫:“喂,有没有天理啊,我是被欺负的那个好不好?!你不能明白是非,你是哪门子的帝君啊!” 教习官啐了一口,对着修罗恨恨说道:“敢对帝君出言不逊,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教习官又指着傲娇女子道:“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西王母座下首席祭司之女······” 教习官显然是想不起来名字,傲娇女自己补充道:“兜铃圣女。” 教习官点头附和:“对对,兜铃圣女,别说你还辱骂帝君,就是得罪了兜铃圣女,你也出局了,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也别去药园,白白糟蹋了药草。” 这话正中下怀,修罗大喜:“这可是你说的哦,是你们灵山学院不要我的,我可走了哦。” 教习官挥手:“赶紧走赶紧走,堂堂灵山学院,多少人排着队要来呢。” 黛烟拽了拽修罗的衣袖,低声道:“小主,咱不能走,尊主,还有伞君,嗯?”黛烟比划着,模仿着举着蛇头伞的东阳帝君的样子。 修罗一拍脑门:“哦对了,帝君交代的任务,完不成,怕不只是我交代不了吧,算了,算了,小主我就委屈一下下,不能让教习官大人因我受罚啊,做人得善良,走啦,去药园。” 修罗说完就走,兜铃圣女跺脚:“你这个教习,如此没用,留你何用,赶紧报上名来!” 教习官低眉顺眼,汗流雨下:“圣女息怒,下官春达,以后唯您马首是瞻,以小的看,圣女想出恶气,还是把她留下来的好。” 兜铃圣女“嗯”了一声,沉思道:“你这话倒是说的有板有眼,希望你以后做事也能有板有眼。” 教习官:“圣女放心!” 第11章 药园 众人一见修罗走远,也觉这场面参与的无聊,碍于兜铃圣女情面,一时又不好马上撤离,左右是个为难。 倒是春达教习为了摆脱局面,向兜铃请辞,众人这才一哄而散。 修罗带女侍们寻找药园,陌生的路况,全凭猜的,要么无人可问,要么好不容易遇到了,却是问也不说,这一路上修罗是见识了一点人情冷漠。 黛痕有些不解:“灵山遍地药草,为何帝君偏偏让小主去药园?” 黛青:“好像尊主给小主讲过,真正的灵药是在巫族十大祭司掌控之中。而药园,似乎就是在十巫的领地。” 黛墨怯生生地:“莫非,这药园藏有什么玄机?不会伤害小主吧?” 黛烟爆脾气上来了:“你总是想那些不好的一面,这巫族好歹是小主的母族,虽然是在魅仙宫长大,可也没见巫族来讨人,说明是认可小主的存在的。” 黛墨嗫嚅:“可是小主的母亲就是被赶出巫族的…” 黛痕拽了拽黛墨的衣袖,眼风瞄向修罗。 修罗叹息:“看来我这魅仙宫的小主,一旦出了魅仙宫,那是啥也不是啊。” 黛痕也叹道:“以前只知道那个老的虐小主,如今看来,还亏得被虐过,否则没这一身的本事,刚才那些穷凶极恶的小同修,怕不要把咱们五马分尸了。” 黛墨是几人里性子最软的,低低饮泣着:“刚刚出来就被群殴,辛苦学的一点用都没有,好功夫不如烂炖,这还是在灵山,更不敢想以后去了江湖了。” 黛烟脾气有点爆,损了黛墨:“都说了你得努力,你偏就是喜欢偷懒,现在这些人为了进灵山学院,一心想着成为炼丹高手,除了识些药草炼丹,好在功夫八成不行,咱们这才勉强维持了些体面,以后要是大家都强了,没有我们护你,你就得被人欺。” 修罗:“谁说的,敢欺负我的人,那不是找死?” 黛烟道:“小主啊,你今天都差点跟人同归于尽了,我看这灵山学院的人,十个有八个都是疯子,不按套路出牌!” 修罗嘿嘿直笑:“按套路就不好玩了。” 拍拍黛墨的肩,修罗安慰道:“你别哭,修罗罩着你,怕啥!” 黛青半天未曾言语,此刻一句话就把天儿聊死了:“依我看,入不了明天的初考,怕是连被人欺的机会都没了。” 修罗一拍脑门:“哎呀,可不是,咱们赶紧找到药园。你们两个,那边,你们两个,那边。” 修罗指导完几人,自己先一个纵身,沿中间小路飞驰而去。 灵山的药园,确实是在十巫管辖范围,天可怜见,修罗这个巫族后人竟是见所未见,如果母亲巫雅还在,这里应该是修罗儿时起的乐园,怎么至于自己在这偌大的灵山如无头苍蝇一般乱闯,找来找去找不着。 当然父母的故事,修罗自然不知道个中仔细,伽罗怎么可能会给她讲她母族的故事。 修罗只知道,她是那个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孤儿。 修罗一路走着,一路叹息着,感慨着自己的身世。突然一阵风袭来,一团耀目的黄光兜头罩下,黄鸟扇着偌大的翅膀出现在面前,在修罗头上盘旋一圈,向右前方飞去。 “圣鸟?” 修罗恍惚中对黄鸟感到亲切万分,她不由自主地追随黄鸟而去。 眼前经过一片荒凉之地,所谓的荒凉,是指无人烟,亦无草木,其实这里真是奢华的让人觉得,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一路上的玉石晶莹剔透,越发呈现冰种般的质感。试问,三皇五帝有谁奢侈到用冰种的玉石翡翠做地砖啊? 修罗虽未来过此地,却听伽罗和女侍们讲过,灵山的玉石非常有灵性,质地越纯粹越是说明此处药草通灵,药效是极致的好,没有词汇可以形容。 此刻,修罗明白,这是黄鸟将她引向了药园。 修罗驭风而行,眼前蓦然出现一片蓊蓊郁郁的药园,种植着各种稀世珍奇药宝。 黄鸟低低一个盘旋,瞬间消失在天际。 修罗落下脚步,迅速释出一张符咒。 黛烟几位女侍接到指令迅速集合至此。 黛烟一见此景,顿时惊艳:“哇!无语了!” 修罗:“可以有,壮观!” 黛痕:“这么壮观,这么大一片园子,要找多久啊。” 黛烟:“我倒不怕难找,我是奇怪为什么帝君偏偏让小主来药园,寻到100味可以活血的药草呢?为什么不能是清痰清肺、排淤化湿的呢?” 黛墨小心地说道:“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去找吧,100味呢,可不是那么好集齐的。小主你这个作业有点难啊。” 修罗也是望草兴叹:“早知道我就好好学习炼丹了,这三界还有谁能比得过最好的炼丹师对药宝的了解?不过,我为什么非得要集齐百种药宝,留在灵山学院呢?我们不是更想去江湖走一走的吗?” 黛青提醒修罗:“小主,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想江湖潇洒了,你不是都犯花痴了吗?留下来不为这个吗?” 黛青的手还顺势做了一个撑伞的动作。 修罗脸一红,辩解掩饰道:“哪里花痴了,我只是没见过雕刻脸,一时有点呆,对,就酱。” 黛痕沉吟:“嗯,小主说的对,毕竟小主从没见过男人这味药。” 黛青讽嘲相激:“好吧,小主,要是您真觉得还是外面的世界好,我们索性就不要找什么劳什子的活血草,趁早一走了之。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修罗被激,只好又找了个理由:“老魔头说过,半个世界都混不明白,谈什么大杀四方?我觉得吧,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对,今日之耻必雪而后快!何况,你们知道吗?我是怎么找到这么隐蔽的药园的?” 黛痕:“对啊,小主,怎么找到的?” 修罗:“圣鸟,是圣鸟引我来的。” 四个女侍齐齐“哇”了一声:“小主,奇遇了!?” 接着黛青拍了拍黛墨的脑门:“醒醒,你们不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了吗?咱们得捋捋,先是千年难遇蛇头伞,说飘就飘来了,接着就是圣鸟来引路,这不对啊,小主,你顺利的有些说不过去了。” 修罗也一脸茫然:“难道离开魅仙宫,我转运了?” 黛墨懦懦地说道:“怕不是转运,不会是圈套吧?” 第12章 药灵 修罗小脸扬着,貌似也陷入了思考,以她14年的小主生涯,受尽伽罗折磨的履历,她对人性多少有些认知,打一巴掌后不一定给你一个甜枣,但有事无事给你甜枣的,一定存有什么动机。 伽罗对修罗是泄愤,来到灵山学院,大家都是素昧平生,且修罗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不点儿,能有什么被人觊觎的动机? 以修罗目前的年纪,显然这个课题对她来说,未免深奥。 修罗:“哎,好了好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想不明白就是还没到想得明白的时候,费那脑筋纯属浪费,我们不是决定留下看看吗?也许答案会自己蹦出来呢。当务之急找药去。” 漫园药宝,琳琳总总,景象壮观,但这药园好像无人刻意种植,是故并无分区,各种药草混在一起,长的比较随意,这对选择相似药性的百味药宝增加了难度。 黛青是比较机灵的,素日里陪伴修罗成长,没少为修罗操心,修罗不用心学习炼丹,交不上伽罗的作业,镇日受罚,黛青便多了心眼,伽罗传授小主的时候,虽不能在旁听看,却悄悄记着小主寻药炼丹,而修罗发现黛青有炼丹的天赋,竟也高兴她能帮助自己,也会传授给她,故而黛青识了好多的药性药理,没少帮修罗做作业,一来二去,她在炼丹方面有了些许造谐。 所以这次辨识药宝,黛青还真是帮上了这个忙。 土鳖虫,大血藤,红藤各种都好辨识,功夫最弱的黛墨都找到了十几味,现在只剩最后一味既够百味了。 修罗在药园里采集,先是觉得无聊,想着此刻也没什么可做,看着林林总总的各色各样的草药堆成了垛,倒也蛮有成就感。这也就渐渐的生出了兴趣。 突然,一片墨绿之中,现出一尾朱红色,待修罗兴奋地靠近,这抹朱红又旋为酱紫。 修罗叹道:“咦?你是懂我好色吗?竟然各种变化,可是,你是什么药性呢?”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摘。 不料此时药草又恰逢其会地变了颜色,那一抹妖艳的蓝,令到修罗心花怒放:“这是什么情况呀,你太对我脾气啦!” 修罗急不可待地出手,待到入手后,药草遇了手温,竟渐渐的从叶缘开始变色,黄粉直至赭红,漫延到了草茎,竟通体酽红,看着这奇特的药草,修罗惊异到不行,她喃喃自语:“老魔头大概都没见过这种奇观吧,要是让老魔头得到,不知道能炼出什么旷世奇丹呢。” 正想入非非中,这株药草竟在修罗掌心融化成水,渗入修罗的肌肤之内! 修罗的身体开始变得燥热起来,这股热流直冲上顶,修罗头痛欲裂,浑身现出蛇鳞,这蛇鳞不同以往的银光鳞鳞,而是像一团火红火红的火焰。 浑身布满了红鳞,修罗躁扭起来,腾空而起,在空中飞速盘旋绞扭,层层如螺旋般越升越高。 帝宫中的东阳帝君此刻正在拈起一枚棋子,举手欲落子,棋子却自指间跌出,帝君一愕,通过掌心镜一巡视,道声:“是药园!” 东阳帝君不顾风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帝宫。 修罗伴随着身躯的绞扭盘升,发出咝咝呻吟。黛墨黛痕几位女侍见得此状,齐齐惊呼,竟束手无策。 黛墨啜泣。 黛烟责备道:“自从离开魅仙宫,你遇事就只知道哭,咱们是来陪护小主的,不是来给小主添堵的,你给我憋回去。” 黛墨:“我,我是心疼小主,还这么小,就被各种抛弃厌弃,这要是中毒死了……” 黛烟急急啐道:“呸呸呸,乌鸦嘴,你这个人!” 突听黛青“啊”地一声惨呼,人已经冲向修罗降落的位置,张开双臂。 只见修罗从空中往下飘落,仿佛僵直的钢板平行在空中,这种体势,黛青不可能接得住修罗,反而会被修罗砸成肉饼。而修罗身下的药草竟是长在一片至毒的朱砂石上,这种地况长出的药草,无疑具有剧毒。这就意味着,修罗会渨毒而亡。 眼见得修罗必死无疑,突然一道白光托住了修罗,修罗渐渐有了意识,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绵软的云层,有暖暖的薰风拂过脸庞,四肢百骸都舒爽起来。 修罗缓缓睁开眼睛,身躯渐渐呈站立飞翔之姿,映入眼帘的竟是那张让人心跳加速的雕刻脸。 修罗痴痴地叹道:“做梦的感觉真好,咦?修罗竟然有梦了?修罗会做梦了吗?” 及时救下修罗的东阳帝君,闻听修罗的喃喃自语,竟心下一软:“她竟然是无梦之人?难道她竟缺一盏魂灯?” 东阳帝君用神识探查,心下暗道: “不对啊,她三盏魂灯俱在,且阳火灯异常明亮,为何竟会无梦?” 修罗沉浸在这份难言的心绪里,感受到东阳帝君的眸光,心脏莫名狂跳:“这是男人的味道哦,让人好生安心。如果能一直在这梦里就好了。” 修罗痴痴地看着东阳帝君,直将自己在梦中,她的手臂不自觉地环上了东阳帝君的腰部。 东阳帝君身躯一震,好看的眉头挑了一下。 东阳帝君发现,修罗身上的红鳞渐渐褪去,独独在修罗的眉心处,落了一点小小的鳞状印记,不但未曾毁容,却因这一点红鳞而衬得修罗面若桃花,恢复了少女情状的修罗,天真无邪的面孔,竟因这点红鳞,凭添了几分妖艳。 东阳帝君感受到修罗的痴缠,蓦然惊觉:“魅宫秘术?想不到小小年纪,竟已到达魅罗仙阶,魅仙宫主还真是下足了功夫!” 东阳帝君没来由地心头掠过一丝厌恶。 他一把将怀中的修罗推了出去,修罗猝不及防,登时跌落。 原本想以自己臂膀之力接下修罗的黛青,正呆呆地欣赏半空中那一对眉来眼去、你侬我侬缠绵的一幕,没想到修罗突然间被毫无防备地推了出去,象一片孤单的柳叶般翻飞欲着陆,黛青喊着“小主”,扑向修罗,修罗跌下,两人齐齐向那一片朱砂石养育的有毒药草方向倒了过去。 黛墨几人齐齐惊呼:“小主!” 东阳帝君被这几声惊呼回过神来,皱眉:“还真是魅蛊,竟扰了我心。” 第13章 不是有问就必须有答 东阳帝君身负西王母所遣使命,不论如何反感,也务必护修罗生命安全,是以袍袖一挥,将二人卷到安全之处。 修罗被黛青搀起,抚着额头。 “哎呀,老魔头以前没少摔我,可没糗到外面,这回可真不是心思了。小主我好难受啊。” 修罗自幼在魅仙阁,耳濡目染全是伽罗的举手投足,这一弱柳扶风的娇柔情状,当真魅惑得紧,看得帝君也是直骂自己男人本色。 东阳帝君一声干咳,平复自己。 四位女侍闻声,却意识到忽视了帝君的存在,赶紧齐齐跪拜:“感谢帝君救我小主。” 东阳帝君冷冷道:“速速集齐百味药宝,否则,算是自动放弃明日初选。” 修罗被帝君推出怀抱,本就心里堵的慌,此刻又听雕刻脸说什么弃选,无所谓地娇哼了一声:“当谁稀罕似的。” 四位女侍自然不能任性,也不敢因自己不得体,而贸然得罪帝君,赶紧为小主做些加分项,再次跪拜帝君。 “小主年幼,又是第一次出宫,不周之处,还望帝君包容海涵。” 帝君不为推出感觉自己过错,但致修罗在女侍面前跌份儿失了尊严,帝君也难免自责,一个10几岁的孩子而已,的确自己冲动的缺少风度。这么一想,帝君竟生出愧疚之心,暗讶自己万年的修行,几被这修罗瞬间摧毁,对修罗的感觉越发难言。不对上修罗,东阳帝君面向黛青等女侍。 “你们小主竟得了药灵,也是造化所至,但药灵乃非凡物,切记: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女侍齐道:“是,谨遵帝君教诲!” 修罗嘟囔一句:“雕刻脸,什么意思嘛。” 东阳帝君原本处罚修罗收集百味活血药宝,本意是为探查修罗的炼丹能量,没想到修罗竟有奇缘获得药灵青睐,融血入身,合体为一,看来,还是小瞧了修罗的灵力。东阳帝君想至此,有几分窥见西王母示意他保下修罗的用心了。这修罗,果然与众不同。 但是,修罗自小在伽罗训练之下长大,才十几岁年纪就已臻魅罗一阶的层级,假以时日,药灵作用会愈发强大,如若修罗的心性如伽罗一般,亦正亦邪难辩,此药灵岂不是助纣为虐,恐怕这会铸就三界的不幸。 想至此,东阳帝君不自禁发出一声叹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想护持的,争夺的,从来都是贪心作祟,古来定律,竟无人能奈之何。” 罢了,三界之争,千年万年,从来不断,东阳帝君拂袖而去,心事沉沉。该来的,终究会来。 修罗出世,三界伏魔。 看来,三界要变,怕也是宇宙规则。 一见帝君离去,黛墨激动地扑到修罗身前:“小主,咱们是因祸得福了吗?” 修罗却嘻嘻笑道:“因什么祸?我们,不就是来祸乱三界的么?” 黛痕细心思虑:“说是不许说出今日之事,可见动了药灵非同小可!可小主眉心这一点红,若人问起,该作何答复?” 修罗闻言,抚着额头,奇怪地:“什么红?” 没人回复修罗的“什么红”,相比之下,拿这点红没有办法,那么如何掩饰这点红,才是重中之重。 黛烟道:“没有答复,他们爱咋想就咋想。” 黛青:“确实,有些解释是没必要的,不是有问就必须有答。” 修罗:“就是这个理儿,修罗出世,三界伏魔,哪里有谁配问我要个答案?!哼!” 修罗说完这番盛气凌人的话语,自己也觉得霸道,展颜一笑,同时也没有忘记关注自己:“你们说——我眉心有一点红?” 黛痕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面铜镜,递给修罗。修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来这一点红,如许好看,修罗“咯咯咯”地喜笑出声。 黛墨急急提醒道:“小主,方才帝君说咱们尚欠一味才够百味,不去补齐,明天就进不去初选了。” 黛痕道:“你就愿意瞎操心,这药园这么大,全天下的灵药都在这里,还怕找不到一味?” 黛墨有些委屈,继续自己的观点:“可帝君不许我们说出药灵被小主所得,但恐怕咱们不说,也会被人联想到小主眉心红鳞的来历。届时会不会惹怒西王母,据说,她可是一直觊觎不死药的核心配方,不知道药灵是不是,和不死药有关……”黛墨越说越怕,声音越说越小。 黛青也回过神来:“黛墨这回顾虑的靠谱,小主,我们必须马上找到一味与药灵接近的药草。” 黛烟暴躁:“这却难了,我们几人一直没闲着,却只有小主因缘俱足遇到了药灵,咱们是连相似的都没见到。” 修罗笑道:“谁说我们必须找到药灵?” 黛烟恍然大悟:“对啊!帝君哪句话说要补的是药灵?!” 黛青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们从没有听说过药灵这两个字。” 几人郑重点头。 修罗意外得了药灵这事,就在东阳帝君的授意下,成为了秘密,也为东阳帝君与修罗二人后来的发展埋下了隐患。 黛青带头重新寻找活血药草,灵山药园幅地广阔,又兼是集聚灵气之地,药草纷纷闻气而来,这世上大抵有点子灵气的都跑到灵山了,凑一味药性相近的药草,别说可以稍微降一点品级,即便是都要同等品级,那都是应有尽有,只要你能辨识。99味都找得到,又岂会单差一味。 这第一天到灵山学院的闹剧算是落下了帷幕。 而明天的入学初选,凭修罗的修为,自忖根本不在话下。 怕只怕横生枝节,毕竟修罗缺乏历练,又玩心太重,最要命的是,得罪了兜铃圣女。 兜铃圣女傲娇跋扈,又有身份背景,那在灵山是东边一走西边乱颤的人物,跪舔者众,得罪了她,基本上就等于孤家寡人了。 兜铃父亲是灵山大祭司,对兜铃那是绝对的娇惯富养,使得她如同刺猬一样的存在,吃一点亏都会搞得惊天动地,怎么可能会吞了修罗这口恶气? 灵山初遇,修罗就对上了兜铃这种实力与背景兼具的人物,修罗注定遭到打压排挤,胜出的可能性,极其渺茫。 第14章 西王母的小心思 三年一次的学院招生,对于灵山来说,是对每一届都充满了期待,却每一届生源里,都再也没有出过一个巫雅一样的人物。 祭司是巫族的传承,是巫族得以平衡三界的法则之力,但自从十巫不满西王母的统辖,叛离西王母之后,修魂密码成了公开的众矢之的,眼见各方势力纷纷觊觎修魂密码,假若再不出现优秀祭司,灵山都随时有被其他门派倾覆的可能。 如今各大门派虎视眈眈,风门名声崛起,又有披香阁主谄媚在后,两股势力如果结成一股,巫族势微,灵山一不小心就容易被易主。是以西王母虽也觊觎十巫的修魂密码,但同为巫族,还是有共同的利益与十巫绑定。 而且西王母也依赖十巫炼制的不死药来维持自己的地位,与十巫的不爽早已是陈年旧账,何况,觊觎修魂密码的小心思,岂能为外人道?此时的西王母进退有据,联合十巫守住灵山,护住药园灵宝,培养优秀祭司,护巫族代代传承。 当年明知修罗被伽罗收养,至今巫族并未有任何动作,西王母非常清楚,这并非十巫不在意修罗,而恰恰是对修罗的一种另类的保护。 包括当年巫雅被十巫驱逐封印,西王母都有过深深的怀疑,是不是密码被十巫藏在了巫雅身上。但巫雅被封印,密码即便是交与了巫雅,也没有人敢靠近十巫的封印。 直至巫雅诞下修罗而死,西王母怀疑巫雅藏有密码也无用。她深知,巫雅不可能将密码交予萧凉律,何况萧凉律也已自尽。 不对,巫雅和萧凉律在离世前,身边只有伽罗。 当年她派出黄鸟与修罗沟通之后,西王母发现了修罗竟是火灵。 她没想到,伽罗竟会不忍心杀害修罗,更没想到一心复仇的修罗,竟然养育修罗,传她炼丹之术,倾全力打造修罗,以致小小年纪的修罗,竟已进入魅罗一阶的层级。 此种情况下,西王母自然不会去动修罗,甚至她在期待一个奇迹,期待修罗会仇视十巫,能够为己所用。修罗虽有巫雅的血脉,但被邪魅狂狷的伽罗育大的人,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势必心性更像伽罗。所以西王母的潜意识里,她有完全的把握,修罗会厌憎十巫,甚至会对十巫一报母仇。 西王母每想至此,都会老怀大蔚,对伽罗暗伸大拇指点赞,如果自己可比黄雀,伽罗就是那只捕蝉的螳螂。 是以当伽罗修书西王母,欲让修罗入学一事,西王母阴恻恻地笑了。 心有所想,愿有所成,西王母的如意算盘打了多年,终于此刻有了落实。一旦修罗进了灵山学院,就注定会成为自己的人。 假以时日,让修罗得到十巫的信任,取得祭司职位,何愁修罗拿不到修魂密码? 于是就有了东阳帝君出关,关键时刻救下修罗。 而西王母对东阳帝君的信任,又有几分道理? 东阳帝君向来不问俗事,整日只知修炼,能做到千年不出关的,三界除了低调的地界后土,也就只有东阳帝君了。此番能被西王母调动,许是这世界真的有变。亦或,是东阳帝君的个人因缘? 高坛上,东阳帝君与巫彭,巫咸三人威仪端坐,个个仙风道骨,看得来竞选的学员们心潮澎湃。 “你希望被谁认领?” “当然是巫咸,十巫中属他最有风仪。” “不不,炼丹师多出自巫彭座下,药宝还是更愿意归于巫彭。能调度上等药材,才是称手的炼丹师。” 众人嘁嘁喳喳地议论, 各自在幻想能被十巫纳为座下徒。 兜铃圣女不屑地齿笑出声:“真是小家子气。竟然没人觊觎成为东阳帝君门下?难道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戏么?” 修罗听的不顺耳,也感到这话里有弦外之音,瞬间好奇起来。 “成为东阳帝君门下,有多难吗?” 听到这一句幼稚的话,人群哄然大笑。 修罗不解,却也知道可能是自己孤陋寡闻闹了笑话。 兜铃圣女哈哈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破落户啊,不知者不罪,无知者无畏,你要不要赌一下,东阳帝君会不会收了你?” 修罗不服:“切,赌就赌,我赌帝君会收我为徒!” 人群再度哄笑。 兜铃圣女向修罗走近几步,耐心地看向修罗:“有勇气!我倒对你感兴趣了!如果你落选,你待如何?” 修罗:“随你处置!” 兜铃圣女点头:“初生牛犊不怕虎,行,为公平起见,我也跟你赌一个,如果我不能成为帝君座下弟子,我也任你处置!” 修罗兴奋:“妥,一言为定!” 兜铃圣女暗哼:我乃西王母首席祭司之女,除非东阳帝君不收徒,收徒断没有收他人之理。修罗你输定了!且看我怎么整你! 钟声三响,几十名年轻祭司纷纷跃上高坛,迅速站立成整齐的三排,分别位于帝君三位的身后及身左身右。这阵势霎时收获了参赛学员的膝盖,对进入灵山学院更多了激励。 主持者开始宣读比赛规则。 今年的大选,是历年来所没有的规制,不仅要拼炼丹识药,还要具备修真的先天灵力。初选通过者,既有东阳帝君,巫咸、巫彭两位大祭司亲自授课一周,传帮带之后,再参加第二轮测试。 底下群员哗然。 “这什么情况啊?怎么这么好啊!” “我的个天啊,就算过不了二轮测试,也足够炫耀一辈子了吧,连帝君都传帮带了啊!” 主持人继续宣读: 因为有帝君和两大祭司传帮带,故而初选人数受限,远远低于往届,望今次参赛者不必留余力,务必在首轮初选用足全力! 一片摩拳擦掌的声音,有的女孩竟忍不住开始啜泣。 兜铃圣女傲然挺立,对周围不屑一顾。 修罗不识趣地碰碰兜铃圣女:“喂,反应那么热烈,你怎么不唏嘘?” 兜铃圣女回敬道:“你有唏嘘吗?” 修罗咧嘴一笑,灿烂的如初开的芙蓉,兜铃圣女被修罗惊艳,眉头皱起,心里暗道:“据说修罗的生母巫雅就是三界最美的祭司,看这张小脸,才十几岁的年纪,就如此妖艳明丽,长大了注定是颜倾三界,如果再让他拜在帝君门下,那以后,她要颜有颜,要功力有功力,还有我什么事儿啊?万一她再用上魅罗仙功,那帝君……不行,我一定要把她比下去!” 第15 章 打脸 主持人再度宣布:“这届不再抽签对决,也不再限制比赛内容,选手自愿对阵,有请第一组。” 人群一片唏嘘: “这届怎么这样啊,没有规则,不是就相当于开盲盒?” “不能这么说,抽签不也是一样的吗?抽到谁也是天意。” “对,这届这么搞,我觉得反而公平,你能看到台上那个半斤八两。” “是这样,但第一个上去的,就需要勇气。” 兜铃闻言,冷笑:“没准备好勇气,何必来这儿!” 修罗赞道:“没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咱俩直接杠上,快刀斩乱麻!” 兜铃圣女傲然一瞥,见如此爽快豪气的竟是修罗,虽然难免有耿耿于怀,此刻却也生出几分好感,但随即危机感也油然而生,是什么造就了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是什么给了她底气?不行,我要先探探她的深浅才行。 兜铃圣女一个眼风飘过去,示意身旁一男性弟子,男子顿悟兜铃意旨,一个鹞鹰旋,落到了擂台上。台下响起喝彩声。 兜铃圣女挑衅地看向修罗。 黛青年纪稍长,看出兜铃用意,心想,想用车轮战术消耗小主,想的未免太美。 就在修罗欲动之际,黛墨早已收到黛青的暗示,一个纵跃跳上擂台。 台下嘘声一片:“怎么第一场就来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这届还真是有趣了。” 黛墨是几人中功力最弱的,修罗虽然年纪小,但也看得明白兜铃和黛青的用意,一个想试探水深水浅,一个以己方之弱对峙对方的未知,莫说台上的两个谁胜谁负,单就女侍对上圣女的心思,这一文局,修罗已经赢了。 古灵精怪的修罗,时刻陪在身侧的女侍又能好到哪儿去。 何况既能选在小主身侧,必然是在魅仙阁主伽罗手下试过招的人,即便不谙世事,整蛊的本事可不会弱。 黛墨弱归弱,那要分跟谁比,也恰是因为自己在魅仙阁最弱,黛墨更想在外面搏个眼球,证明自己也还行。 所以,今天她冲了第一局,开张一定大吉大利! 黛墨存了必赢的心,一出招就招招到肉,兜铃的护卫没见过这么生猛的女子,明明弱不禁风,楚楚动人,出招竟狠辣生风,干净利落,丝毫不输男子。 魅仙阁功夫主攻在魅,哪怕招招狠辣,也是媚态横生,这黛墨本身就气质柔弱,多愁善感,此刻复杂情态惹得男子一个走神儿,一脚悬空,瞬间跌下擂台。 场下唏嘘一片。 兜铃跺脚:“废物!” 修罗则并不意外,几位女侍在出关时已能从伽罗贴身女侍的手下走过招儿,魅罗大法,岂是平常人所能较量?更何况,这几位女侍天生丽质,兼修了魅功,女人见了惭愧,男人见了直眼,俗人能走三招儿已经算有定力。 黛墨一击成功,自信感就上来了,站在台上,风姿绰约,向台下喊:“再来!” 一袭天空蓝色儒袍、儒雅书生模样的公子,手摇羽扇轻轻飘落擂台。 “如许佳人,还是配才子方有看头,姑娘,你我玩点文的如何?” “文的?你待如何对弈?” “既然我们是要做炼丹师,索性就畅聊炼丹之术如何?” 黛墨这一下有些愕然,刚刚建立的自信瞬间跌了七成,要知道,魅仙阁的炼丹术,是分了内庭外庭,内庭自然是阁主只传小主修罗,外庭所学自然是有所保留,这么一想,黛墨自忖,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眼见得眼前人儒雅仙姿,能出此题必是个中高手,黛墨气馁,但既已站在这里,自然不能不战而退。 虽然心下已是气馁,但气势不能输,黛墨翩翩扬手:“你先来。” “乾一兑二离三。” “白芨白术红藤。” 黛墨轻吁一口气,就这?魅仙阁刚入门的级别而已。黛墨轻轻松松张口就来。 “姑娘好快的思维,韩兑为金,姑娘对以五行为白,离三乃火,姑娘对了红藤。在下认输,不过在下尚有一问,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黛墨此刻有点飘飘然,想不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胜了两轮,未及思考过滤,爽然答道:“讲。” “此方乃活血化瘀之丹,离火克金,姑娘为何用的红藤,须知红藤乃缠绕之木,克得动强金么?” 黛墨一时愣住,羞红了脸庞。男子一个缠绕之语,就是对女人语意轻薄,如果黛墨回复以柔克刚,那就正着了男子的道儿;若不回答,也是说明黛墨甘拜下风了。想不到这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男子,竟如此心机深沉,心底如此龌龊。 黛墨窘立台上,台下哄堂大笑,也有女子发表对男子的不屑。 “穿的人模狗样,谈吐却如此污秽。” “对上这种道貌岸然的杂碎,女人就是吃亏。” “逞口舌之利,宵小之徒。” 有男子正义之辈听到女子们的吐槽,也觉面上无光。 “真给男人脸上抹黑!晦气!” 黛墨自知宁可输掉,也不能失了尊严,妄自菲薄,罢了,左右都是讨不了便宜,继续站在这儿只是徒增羞赧,黛墨转身悻悻跳下擂台,站到修罗身旁。 黛青气不愤,一见黛墨跳下,黛青则一个点跃跳上擂台,也不多话,掌风直逼男子羽扇,男子侧身避让,想不到黛青掌风里含火,羽扇遇火燃烧,男子狼狈丢出羽扇。 男子脸色难看,怪斥道:“竟然偷袭本尊,好没武德!” 黛青娇斥:“宵小之徒,也配讲武德!有本事你废了我!” 男子平日仗着潇洒帅气,又兼口齿伶俐,土味情话没少勾搭无知少女,在女人面前占惯了便宜,今日遇到强敌,自知三脚猫功夫无法胜出,本想用“武德”二字惹来台上台下的怜悯,道德绑架黛青,不料黛青根本不吃这一套。 黛青逼进男子,掌风再出,生生将男子逼落台下。 台下掌声雷动,尤其是一众女学员,高声喝彩:“摔的好!” 第 16章 兜铃圣女 黛青伫立台上,意气风发。 “我等只是小主身边女侍,原没资格参选,不过是小主第一次出宫,我等前面探路,以免小主平白吃亏受辱。如若天下男子净是如此龌龊之徒,我家小主不出宫也罢,如果灵山学院祭司人选净是如许宵小之辈,小主不竞选也罢。” 黛青一番慷慨陈词完毕,自顾跳下擂台,护在修罗身侧。 修罗眼见自己的两位女侍如此出彩,心底满满的成就感,她的脸上发着光,眼中写满兴奋。自己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看来,伽罗对魅仙阁的人,之前以为是残暴,如今却颇感残暴有理,修罗暗想:“的确是半个江湖也要有本事混才行。棍棒底下出能人,老魔头也不是全不可取。” 东阳帝君眸光飘到修罗身上,这两位女侍对人性有如许见地,可见是伽罗素日没少传授,对魅仙阁的管理还算到位,既如此,那修罗应该也是没少被教诲。 看着修罗满脸的光彩,眼眸明媚,东阳帝君突然对修罗生出了兴趣,有了一丝好感。 巫咸和巫彭则老脸有些挂不住了。要知道,灵山学院从来只在巫族内选,此来全是巫族后辈,这两位轮番出糗,证明巫族的退化,已不单单是灵性问题,连品性都堪忧了。如此下去,巫族再无大祭司可出,则巫族休矣。 东阳帝君看出巫咸、巫彭的尴尬,心想这届是来搞笑的吗,头一天修罗制造了大尺度混乱,初选时,两巫族男子被魅仙阁女子连败,虽然修罗带着巫族血统来竞选,但魅仙阁主可是出身萧氏一族,黛青等人均为魅仙阁旗下,这一比拼,实际上是连带巫族都受了折辱。 无奈初选还得继续,既应诺西王母,必须要收一徒,看来自己也无非在兜铃和修罗之间做抉择了。 但巫族如此不济,也该让巫族清醒一下。 东阳帝君想至此,刀刻一般的脸上竟隐现笑意。 巫咸见东阳帝君脸上那一抹神色,心下暗道:大事不好! 这东阳帝君仅位列于西王母与玉皇等位阶之下,并且道行实力远超谋位不谋本事的两人,是以东阳帝君的声威其实更胜一筹。如果东阳帝君有野心,怕也早没两位什么事儿了。 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三界尊崇,他与十巫其实并无瓜葛,十巫如今的败落,固然由私心引起,但也属于自保,若不是守有修魂密码,十巫有九成已被除掉。 要知道,这东阳帝君虽居灵山,但久处安阳殿,千年不出关,不参与任何争斗,乐得自行其乐。这次不知为何会突然出关,竟欲纳徒。这来意难以揣测,总之是站在了西王母立场,这已是对十巫的威胁了。 但如十巫没有实力继续守护修魂密码,东阳帝君又明显站在了西王母一边,今次无论是收了修罗还是兜铃,都是十巫的不幸。 巫咸、巫彭没想到西王母能调度了东阳帝君,之前还存了幻想,毕竟东阳帝君早有决意,终生不予收徒授业。 没想到东阳帝君此番出关,竟然剑走偏锋,既没有破自己不收徒的宗旨,又捎带给了十巫一点警告。东阳帝君走了“传帮带”这一道妙棋,实在是十巫始料未及。这一失算,可能直接输惨了。 东阳帝君起身,潇洒走到台前,场下顿时鸦雀无声。 “鉴于此前承诺,我们三人自当遵守规则,每人传帮带一名缘分深厚之人。若能尽快选定,则省却大家时间,望各位学子踊跃。” 东阳帝君此意,也就是否定了这届大考,想要速战速决。 巫咸、巫彭对视,眼下情状,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兜铃和修罗早已按捺不住,此时不上,更待何时?两人此刻竟心有灵犀,同样的少年意气,同样的通透狠辣,二人一个眼风,双双飞跃上台。 兜铃是富养大的天之骄女,一脚蹬在手下的肩头,一个飞踏起纵,翩然落在台侧。 而修罗则是被老魔头伽罗虐大的,老魔头虐不死的人,哪里有畏惧一说,作为魅罗一阶的修士,在水里的修罗都能轻而易举一飞冲天,何况此时是脚下玉砖铺地,落足踏实,修罗只足尖一点,就已即刻在人群之上翩跹而过,画风清丽质兼。 兜铃和修罗两位,都是上上之姿,兜铃一袭红裳热辣,修罗一抹水蓝娇俏,未等开战,已是两道饱了眼福的靓影赚足了膜拜,全场屏息,竟无喝彩与喧哗。 两人一起一落间,修罗已是占了上风,兜铃着恼,出手就是一记狠辣,直取修罗咽喉。 修罗自小没少被伽罗偷袭,早就练就五感的伶俐,暗道:雕虫小技。 修罗只轻轻侧头就避过了掌风,满脸灿烂生花,妖媚的眼风划过兜铃,兜铃圣女又一招失手,更是恼羞成怒,这一媚眼相嘲,兜铃这蜜罐里长大的娇蛮公主哪里受过这番羞辱,登时气血翻涌,弹指祭出风雷诀,调动了天风能量,只见兜铃红裳鼓起,大鹏压顶,威势凌猛,将原本瘦小的修罗显得更加弱小。 没想到修罗瘦弱之躯,竟不慌不忙,不疾不徐,压稳下盘,一个太极手绕空一圈,左右手仿佛控住了太极点,一阴一阳是为平衡,修罗一声娇斥:“破!” 只听空中一声惊雷般的暴响,兜铃的风雷诀已被破,被风鼓胀的红裳空中凌乱,兜铃收起气势,飘落于台上。 “行啊,小丫头有两下子!” “承让!” 兜铃是真心赞赏,修罗也是诚意道一句承让。二人虽视对方为敌,竟也如惺惺相惜一般。台下此刻才有了喧哗,纷纷感叹。 “这才是英雄所为,巾帼气度!” “哎,阴盛阳衰啊!” “看来巫族有望了!” 修罗:“你别不服,我们三局两胜,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兜铃:“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兜铃圣女心想,父亲是巫族第一祭司、西王母座下一号炼丹师,一身真传尽皆传予了唯一的女儿兜铃,也就是说,兜铃最强的是炼丹之术,拳脚功夫是她的弱项,之前第一局无非是探探修罗的底细。 第17章 如此较量 兜铃圣女环视台侧,她知道,巫族的大选,不可能不比炼丹,是以一定备足了药宝。而经过这一阵子的观察,修罗似乎是功夫更强。但凡是人,就一定有强项就有弱项,修罗对炼丹术也许不会太强。 兜铃如此核计一番,对输了的上一局并不放在心上。 她一指台侧的药宝,高坛上东阳帝君和十巫身侧的年轻祭司迅速队列出动,将药宝如花雨一般纷呈于擂台之上。 修罗娇声道:“你先来。” 兜铃:“好,我不介意你先睹为快!” 修罗娇笑:“先睹后睹赢者快!没人现在才想到偷艺,尽管放心来!” 兜铃纵伶牙俐齿,却总是在口舌上输于修罗,几番接触下来,兜铃也算领教了修罗的不羁,此刻这一局非常关键,说好的三局两胜,如果自己连输两局,就不必有第三局了。 兜铃决计不能输掉这一局! 但见修罗谈笑风生,兜铃暗想,之前的判断是否轻了敌?毕竟,伽罗可是萧族天赋异禀的大炼丹师,修罗既师承于伽罗,也许炼丹的功夫也不会很弱?莫非自己草率了? 不管了,无论如何,哪怕不择手段,这一局,必须赢! 兜铃拿定宗旨,定下心神。 兜铃圣女是风系,炼丹气势磅礴,大红袍袖呼呼扬起,药草被挟风而起,在兜铃头顶盘旋,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边修罗一见,好胜心虽有,却也自知自己在炼丹上,首先气势就输了。此刻暗暗后悔,为何当初不听伽罗训导,眼见得兜铃尊师派头已现,原来炼丹气场可以如此强大,是这么充满诱惑,守着伽罗那么牛的大炼丹师,但凡稍稍用心,怎么也能跟这个兜铃比划个平分秋色吧。 哎,咱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何况有第一局垫底,输了第二局,还有第三局可以扳回来。 她也看明白了,论气势,她是无论如何也拼不过兜铃圣女了。这兜铃长的那是身材高挑,自带气势,而自己属于娇小型,天生不具这种优势,既如此,又何必螳臂当车,以卵击石,不是找不自在么? 修罗如此想,心下就平静,她随意捡了一株药草,置于掌心,安安静静立于擂台,掌心中释出火苗,此刻的修罗,宁静地仿如一幅油画。蓝色的长裙在风中飘曳,掌心一团小火苗忽燎忽燎地慢慢燃烧。 这两个女子,一动一静,一个风系,一个火灵,如一场未经彩排却震撼人心的演出,从高坛到擂台之下,安静地犹如无人之境。 静静地看着这美仑美奂的演出,期待着高手对决的结局。 十巫看得明白,兜铃这一局不但是气势赢了,就连丹丸也定是胜出,兜铃几乎用了这些味药材里的至宝,而修罗只随意用了一株。要知道,药性也是需要互补的,一味药材怎么可能达到最佳功效。 东阳帝君却看得明白,修罗是存了这一局必输的心思,但小小年纪,能看得出高低,并从容不迫,这种对待输赢的心态,是已臻大乘化境。 也许真的有人是先天修为吗?蓦然想起,修罗在自己怀中呢喃无梦的一幕,东阳帝君突然有那么一点心疼,这是一个先天缺失的孩子,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承自巫雅、萧良律如此优秀血脉的修罗,会少了梦魂? 他却不知,修罗能有如此心态,一是因为先天,更多是自小饱受伽罗的摧残,如果有那么一天,东阳帝君知晓修罗成长的辛酸,是否他的心会更疼? 修罗掌中的火苗渐渐势微,渐渐消失,一枚小小的只有米粒大小的丹丸握于掌心。 “竟然是米珠丸!” 原来修罗自知自己对药性的把握难敌兜铃圣女,是以巧以术技来做抗衡,守住颜面即可。而米粒珠因其过于凝炼,需要集中五感六术方能做到。 谁都清楚,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山呼海啸的喧嚣之下,竟能做到如此波澜不惊,集五感六术于擂台之上,并炼出如此精致小巧的米粒之珠,这炼丹之术,已至化境。 这是有多么强大的定力,又是多么纯粹的内心才能做得到?这种定力和纯粹心境,只有无欲无求之人,才会如此尘埃不染。 高坛上的人都惊了,尤其是巫彭更坐不住了,巫彭乃是圣医鼻祖样的人物,见此丹丸竟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轻描淡写地炼了出来,顿时有种挫败感。 巫咸扫了一眼巫彭,巫彭收回震惊的目光。 东阳帝君哂笑,却不言语。内心里也不得不比心赞叹。魅仙阁,还真是充满了邪性,这都做得到。 巫彭自嘲:“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等老家伙,该退隐江湖了。” 东阳帝君此刻接住话头:“且慢退隐,待你收了高徒,将一身绝学传予后人,方是大祭司之风范。” 东阳帝君此话,其实暗讽了十巫紧守修魂密码一事。猫教老虎留一手,是为自保,没错,但也导致绝学成为真正的“绝学”,一代隐瞒一代,每一代保留一手,到最后导致真学失传。 十巫已经势微至此,若还是这种保守的心态,那就一定会导致全巢尽覆。 眼前的兜铃就是这个理论的验证,兜铃得到了父亲毫无保留的真传,是以小小年纪,已经气势碾压全场。 修罗虽不好学,但有伽罗仇恨在身,逼她出关,所以,虽学不精,但也在小小年纪就已抵达化境,碾压一众炼丹师,直逼大祭司的巫彭,竟使巫彭惊艳当场。 东阳帝君对自己此行出关的决策,又加了几分确定。 兜铃此时也收了势,三粒丹丸分别落于东阳帝君和两大祭司面前。 修罗因自己所炼丹丸过于精致小巧,是以自己举手奉给东阳帝君,报歉道:“弟子只炼得小小一枚,已耗光了我此生所有的运气,这一局,修罗认输。” “主动认输?!” 三位主考官无一不惊,届届大选,众人皆是争得你死我活,修罗此番如此磊落,又如此看淡输赢,直是让人大跌眼镜。 第18章 拜师也得用点阳谋 殊不知,修罗在魅仙阁,所修魅罗之术,含有修心术,修罗此刻就是巧用欲擒故纵,佐以摄魂。 修罗故意用了“弟子”一词,意在提前灌注一个观念给众人,尤其是东阳帝君,修罗是东阳的弟子。 修罗志在拜入东阳帝君门下,心里早早就要定这个身份,如今貌似脱口这么一说,恰似给东阳帝君做了催眠,意在让他习惯于接受。 如此楚楚可怜,哪怕明知不敌,也要花光自己所有的运气,只为把这一粒小小的丹丸呈现在你眼前。如此示弱,又如此示好,任谁铁石心肠,也要被融化。 何况,这枚小小的丹丸,貌似炼的轻巧简单,涉嫌敷衍,实则把单一药草凝炼成如此精致小巧的小米珠,那是八成的炼丹师都做不到的事情。如此寥寥无几的炼丹高手,但凡惜才之人,都该心动吧。 修罗小小年纪,心机不可谓不深,这也的确是魅仙阁的魅术之一。先声夺人,先入为主,以柔攻强。 东阳帝君虽慧眼如炬,但彩虹屁谁都爱吃,修罗单只炼了一枚丹丸,略过巫彭巫咸两位老祖,亲自奉到自己眼前,足见自己在他人心中地位,东阳帝君的脸虽如雕刻的一尊石像不显表情,心里却着实暗爽。 尤其是修罗对输赢的淡定,不得不使人刮目相看,东阳帝君对修罗的厌恶便又减了几分。 “如此,第二局高下已判,第三局,就由两位大祭司来出题吧。”东阳帝君建议道。 兜铃见修罗先去帝君那里卖了乖,自己也必不能落于其后,以兜铃的个性,傲娇的金孔雀没抖开羽毛,岂有山鸡先自绽放的道理,这个结儿,过不去。 “且慢,大祭司乃我巫族老祖,由他们出题,难免被人以为偏心小女,毕竟,修罗自幼长在魅仙阁,假若我胜了,也胜之不武,这第三局,依弟子看,就由帝君出题,方为公道。” 巫彭巫咸拱手:“有劳了。” 两大祭司脸面当真是挂不住,奈何兜铃话语说的是滴水不漏,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理由,风头都丢给了东阳帝君,好在两人习医之人,以苍生为念,小儿女的狭隘心思不重,东阳帝君一张玉面,虽然说是雕刻脸,面无表情,但少女们就吃这口,两位苍苍老者,自然不会吃这个醋。 东阳帝君也的确有心在兜铃和修罗二人之中择一为徒,此话也是正中下怀。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东阳帝君对两大祭司拱手还礼。 “这第三局,就比…” 东阳帝君手指处,一座天梯搭落擂台,两面阶梯,最高处一小处立脚之地。在天梯旁边,又立起一杆大旗。 “你俩分别由两侧同时攀爬,先登梯顶夺旗者,赢。但只许爬,不许用武,尤其禁用术。” 群员哗然。 “还有这种操作?” ““这也叫比试?” “这分明就是身材歧视,一个大长腿,一个那么矮小,这不高下立判吗?” 修罗明知自己功夫胜了兜铃不止一筹,此刻却无法施展,听了场下众人的议论,饶是心大,也暗自委屈。她暗暗咬了咬牙,凄楚地看了一眼东阳帝君。 “你不想收我为徒,我却偏要做你的徒弟,待我成为你的徒弟,我就让你知道有徒弟的乐趣,祸乱三界,就从你开始吧。” 修罗小小的潜意识里,其实在第一次被帝君所救那一刻,早已一眼入心,二次相见,又是帝君救下自己,如梦之梦,已是情根深种,只是自己年幼,对情事懵懂,她只以为此刻的怨怼,是失望引起的酸涩。 东阳帝君不知道,自己语言上的木讷,对完美人性的极致追求,貌似是对自己生命能量的守护,其实也是残忍。 东阳帝君不知道修罗此刻的心思,一心只关注在爬梯比赛上。 东阳帝君一声令下。 兜铃和修罗闻声而动,一左一右开始攀缘。 兜铃四肢发达,身材占了优势,一大步一大步很快就落了修罗一个半身的距离,场内嘘声一片。 修罗爬着爬着发现了问题,阶梯间隔很大,的确不利于自己的短胳膊短腿,但是梯子的柱身却很粗壮,可能是为了稳固和安全的原因。 帝君虽然规则是不许用武不许用术,但并没有规定必须爬阶梯。 修罗心下一喜,迅速将自己盘到了梯柱上,手脚并用,如猿如猱,“噌蹭蹭”地爬啊爬,很快就撵上了兜铃。 兜铃眼见修罗这种神操作,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两人挤眉弄眼地互相嘲弄对方,手脚并不闲着。 巫咸和巫彭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两个苍苍老者,这一生潜心修炼,远离凡尘,何曾见过这种妖孽之人,被逗的忍俊难禁,偷眼看东阳帝君,雕刻般的脸上也是硬崩。 巫咸终于忍不住说道:“帝君啊,你倒真是个天才发明家,能想出这么馊的试题。” 巫彭心性也放了开来:“想不到帝君还是个闷骚体。好在两个丫头年幼,耍耍就当是开心。等长成淑女后,想起今天这一幕,怕也要怪这几个老家伙为老不尊了。” 东阳帝君此刻也觉得自己这点子有点馊了,但他有自己的考量。收徒是大事,收个好徒弟更是大事之大事,想他东阳帝君,一生谨慎挑剔,岂能因晚年收徒而致晚节不保? 眼看着修罗攀缘如风,兜铃也加快了频率,两人均已要登顶,东阳帝君定住双睛,一眨不眨。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出此题考核的重点就在于此。 东阳帝君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 修罗是缠着梯柱向上攀爬,到了梯顶就无柱可爬,肯定是要踏一步阶梯再站到梯顶去夺旗,但梯顶交汇处特别窄小,两人并立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兜铃圣女长手长脚,如果两人同时夺旗,修罗注定是弱势一方。但修罗人小鬼精,身形伶俐,看来她有望率先站上梯顶,那么,纵是兜铃长胳膊长手,也无可奈何。 修罗抿嘴一笑,手脚并用,更显轻灵,伸手欲夺旗。 但兜铃见此,则俨然笑不出来,她输不起!父亲把看家本领都传给了自己,勒令自己必须进入灵山学院,否则,会影响到自己家族运势。这个失误,兜铃担当不起! 第19章 安阳殿热闹了 兜铃的父亲巫胜,虽然位列西王母座下一等大祭司,却因十巫的存在,巫胜家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存在感。 兜铃眼风一直在扫描修罗,趁修罗伸手欲夺旗的一霎,兜铃也伸出右手做夺旗状,袍袖却恰好遮挡住东阳帝君几人的方向,左手袍袖却在修罗脸上拂过,修罗突然向后仰去,一个平衡不稳,倒栽葱摔了下去。 这边兜铃摘了旗,飞身跃下。 东阳帝君已猱身而起,接住了下落的修罗。 修罗正犹豫要不要练个空中翻才显得跌的合理,此刻却被东阳帝君再度凌空接住,心下暗自庆幸,却无话可说,只乌溜溜双睛定定看着东阳帝君。 东阳帝君搂着修罗飘落高坛,兜铃也适时飘落,举着风旗,跪拜在东阳帝君身前。 “弟子已摘得风旗,有幸拜在师尊门下,请多多指教。” 东阳帝君侧身躲过。 “修罗,跪下受洗!” 修罗不明所以,只觉得帝君对自己三次空中营救,恩同再造,有令听令,便跪在了东阳帝君面前。 “即日起,修罗随我修习,为我唯一弟子。” 兜铃大惊。 “什么?我才是摘旗之人,为什么收的是她?!” 东阳帝君哂笑:“为什么?你可知罪?” “兜铃不知!” “好,我且让你明白,今日所设题目,原本测试的就不是功夫,而是品行。你在梯顶做了什么,当我不知?!” “我东阳帝君,既受命收徒,却也不能只为收徒而收徒,你,小动作太多了。” 兜铃此刻肠子都悔青了,她想不到东阳帝君如此较真,更没想到那么一个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东阳帝君真真是个狠人。 可她也明明知道,修罗这一跌,也有顺势而为的可能,她完全可以抵挡住这点气流,两人同时站在梯顶,同时夺旗,算是打平。但修罗完全没有抵抗,还顺势如柳叶一样翻飞而下,那就意味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妮子这一心机,适时示弱,实则太高了。 兜铃恨恨地瞪了一眼修罗,却见修罗眼里藏着坏笑。 兜铃暗道:你给我等着。 “兜铃未能成为帝君弟子,是兜铃没有缘分,但此刻乃是初选,兜铃还有两位师父可拜,望两位大祭司给兜铃机会,继续比赛。” 巫彭巫咸对视:这… 东阳帝君:“两位的确有义务传帮带,貌似巫族也未必再有能出其右的,就继续比试吧。” “好,你且歇息,下一组胜出者与你对决!” “是!” 兜铃起身,经过修罗身畔,恨恨道:“来日方长!” 接下来的比试就毫无惊险可谈,果然被东阳帝君说中,无人能再出兜铃其右,巫咸较巫彭为长,自然收了兜铃为徒,巫彭则收了一位沉稳厚道的男徒巫则。 几人都直接收了徒,第二轮属于自动取消了。 众人虽然觉得有失公允,但也的确看到了力量悬殊,资质差距。失去东阳帝君和两大祭司三位传帮带的机会,属实可惜,但这个机会本就是给极少数人准备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次传帮带,完全拼的是实力、运气加缘分。 好在灵山学院扩招,余下人有战绩的均可自愿留下做外室弟子,有的人摇头叹息,遗憾离去,有的抱着一丝幻想,期待有朝一日通过努力,可以成为内室弟子。那些上场即下场的人,黯然离场,也是心服口服。 巫族后人也都知晓一个道理,巫族势微,确实是因为一届不如一届,进入灵山学院的人,若非资质奇高,有成为祭司的可能性,其他平庸者,也无非就是修个学名。 兜铃三人被收为徒弟,暗自庆幸。 几位巫族长老则长吁短叹。一届不如一届。十巫大势已去。 巫咸更是痛苦,他收了兜铃圣女为徒,意味着在为西王母培植羽翼。 本来修魂密码就已被三界觊觎,这西王母又放了一只眼线在这,吃你喝你还学你的艺,有朝一日还要倒反天罡。 但若不带徒,又毁了双方约定。左右是个难。 相比而言,巫彭就省心了,新收的徒弟巫则,为人忠厚,性子沉稳,不求闻达,专心修炼,假以时日,即便不能成为大祭司,起码也是座下得力之人。 东阳帝君这里,气氛就大不同。 修罗本就是古灵精怪,又带了四个聪明伶俐的女侍,一下子,原本最是冷清的安阳殿就热闹了起来。 东阳帝君向来习惯了孤家寡人,习惯了枯守寂寞,噙风吟月,惬意炼丹,千年都可以不出安阳殿半步,院子里掉根针都清晰可闻,这一下子多了五个嘁嘁喳喳的女人,成天衣袂飘飘,穿梭在园子里屋子里,扰的东阳帝君真是烦躁。 他也很快找到了应对之法,但凡修罗作业完成的不好,就罚五人闭嘴。这个惩罚对几个闲不住的人来说,属于酷刑。 自从他学会了惩罚修罗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变得有事可做起来,只要心情被扰乱,他就找茬惩罚修罗,如果修罗不在眼前晃悠,他又好奇她们在做什么。就这样,日子变得忙碌起来。就连不擅言辞的那只千年鹦鹉都变得有了活力,看见东阳帝君晨起,会主动问候:“小主好!” 第一次鹦鹉开口问候,还吓了帝君一大跳呢。 东阳帝君真是觉得,自己的平静被打乱了,甚至有恶性循环的感觉。因为他自律,每天准时起床洗漱,鹦鹉都及时送上问候,这让他觉得,他开始时间循环了,每天重复,按时从一句“小主好”开始,然后每天又有修罗几人发生不同的故事。然后第二天又从鹦鹉的问候开始…… 修罗本想着,做了东阳帝君的弟子,一定会让他知道有弟子的“好处”,但帝君如此无趣,还不如除了功课外,和女侍们厮混来的快乐。就这样,她暂时为了自己更强大,还算用功于学业。毕竟没有伽罗的鞭笞,不用再药淬筋骨,修罗的皮肤都好了许多。 但帝君有一样不好,他惩罚的方式太闷了,不说话,比杀了她都难受,还不如被抽一鞭子来的痛快呢。毕竟痛一下,随后就可以进入魅汤池疗愈,瞬间的事情。 唔,这温吞水的性子不爽快,不够快意恩仇。 第20章 隔墙有耳 修罗每次被罚之后都苦大仇深,但修罗发现,因为闭嘴,就不能和黛青她们嬉闹,反而心静,自己炼丹的技术真是精进非常,转念一想,道句:“雕刻脸也不是一无是处。” 黛烟点头:“对,小主,咱们几个小侍也是功夫突飞猛进,由帝君指导,是不是也算徒弟的待遇?而且吧,相比于尊主的处罚,小侍觉得,帝君太仁慈了。” 东阳帝君在屋内听到这话,心里暗喜:知道就好。 黛墨使劲使劲点头,再用力都容易把脖子甩断了:“小主啊,你可千万千万要珍惜如今的日子,我们可再不想过从前那种日子了。” 黛墨说着说着有些哽咽,眼圈儿发红。 东阳帝君闻听又想:“什么鬼日子,连女侍都惧了?伽罗这个魔头,到底用了些什么高招儿?” 黛痕:“但这里有一点不好,没有人情味儿。” 东阳帝君这一颗心,听得是七上八下。他又好奇,修罗会怎么评价在安阳殿的生活。 黛青比较成熟,也眼见帝君空中抱着又推开小主那一幕,她就想:“这两个人,八成就是传说中的孽缘。” 所以此刻大家在议论帝君,黛青比较沉默。 修罗看黛青不发一语,好奇问道:“黛青,你怎么看?” 东阳帝君暗道:这话应该是问你。 黛青见躲不过去,只好回答。 “人情味儿这东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觉得帝君蛮好的。有些人嘴上说的天花乱坠,那心里未必热乎。” “嗯,你说的不无道理,有的人,言辞木讷,许是面冷心热?” 东阳帝君暗笑。但紧接着就笑不出来了。 “但这种人,最擅长腹诽,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事儿,能分析出八百种可能,又当又立,说的也是这种人。” 东阳帝君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受伤?他回想自己与修罗相遇的每一个镜头,惊见自己还真的是冷漠的过分。尤其是他从半空中突然将修罗推出怀里那一幕,好像有一瞬他看到了修罗委屈的眼神。 这个浑不吝的小女孩儿,浑身邪魅之气,太挑战正气可干的帝君底线了。 东阳帝君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耳边又回响着修罗的话:“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事儿,能分析出八百种可能,又当又立,说的也是这种人。” 东阳帝君忍不住叹息出声。 这一叹息,院子里跪了一地。 “帝君息怒。小侍们并无恶意。” 东阳帝君无奈走了出来,假装刚刚睡醒的样子。 “什么恶意?你们又闯了什么祸事?” 修罗偷偷观察东阳帝君的表情。 “师父,您……才来?” 东阳帝君伸伸懒腰,逗弄树上的鹦鹉。 “今天你又学习了几句台词啊?” “又当又立。又当又立。”鹦鹉迅速回应。 修罗迅速跳起来。 “师父,我还有功课没做完呢。” 话音还在修罗人已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黛青几人继续低着头跪着,一动不敢动。 东阳帝君招招手,鹦鹉落在东阳帝君的肩膀,歪着头,看着东阳帝君的脸。 “雕刻脸,雕刻脸。” 东阳帝君面无表情地继续走着,黛青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愁眉苦脸。 突然帝君喊道:“你们过来。” 帝君有令,敢不从命,黛青等人迅速站起,跑到帝君身旁。 “帝君,请吩咐。” “这里,挖个水池。” 帝君挥手圈出一块空地,勒令挖池。 几位女侍面面相觑。 “帝君,您不是可以使用法术么?还能顺便搭个凉亭躺椅。” 黛烟快人快语,她很好奇为什么让她们用挖的。 黛青瞪了她一眼,带头找工具去了。 黛烟吐吐舌头,被黛墨拽走。 修罗在房中枯寂无聊,左等不见人影,右等不见人影,修罗好奇,走到园子里,听见“吭哧吭哧”刨东西的声音。 修罗来到附近,鹦鹉说着“小主好。” 黛墨这才眼泪汪汪地,递过起了血泡的手给修罗看。 “只说让我们挖,不说挖多深,也不说挖多久,就只好一直挖。” “一件小事儿能想出八百种可能,又当又立,说的也是这种人。” 修罗冰雪聪明,想起早晨议论帝君那一幕,哦,原来是搁这儿等着呢,果然是靠肚子里蛔虫思考的…… 这是报复啊。玉山上到处是玉,否则怎么叫玉山?叫人在玉山上挖坑,这分明是给人“挖坑”好不好。要罚就光明正大地罚呗。 本来抢着来做帝君的徒弟,是想让帝君有的受,现在看来,受虐的不还是我么? 修罗只觉得自己委屈啊,难道有人天生就是受虐体质吗?好不容易离开了邪魅魔窟,这又掉进了道貌岸然的陷阱?不,我命由我不由天! 修罗跑进东阳帝君的寝殿,不管不顾什么礼节不礼节,边跑边嚷嚷。 “难道不对吗?冤枉你了吗?你这不马上就开始证明这句话了吗?有什么不满你冲我来,凭什么欺负我的人?!” 帝君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正下到兵荒马乱,被修罗噼里啪啦一顿狂喷。 帝君继续左手博弈右手,视修罗如同空气。 修罗更急:“你让她们停啊!干什么一直挖呀挖呀挖。” 看修罗张牙舞爪挖呀挖呀的表情,帝君心里那个得意啊! “不让她们挖,你想自己去挖呀挖?” 修罗跺脚,转念一想,救出女侍们要紧,总不能自己去替下她们,硬的不行来软的。 “师父,你就饶了她们吧,手都磨起水泡了,都是徒儿不好,徒儿错了,您惩罚修罗,就罚修罗闭嘴,行了吧?” 修罗闭上小嘴,摇着东阳帝君的袍袖。 帝君原本只是想小罚一下,让修罗知道,有些想法是要不得的。倒也没想到平时一个个古灵精怪的,遇事那么死心眼,会那么笨,没有令停,竟然一直在挖。看来,手下有几个人听令,还是挺有意思,挺有成就感的。难怪都愿意收徒呢。 但愿修罗这次能长点教训,以后少给点负评。 但见好就收吧,毕竟帝君此刻已经又有了打算。 第21章 游园不值 可见被人误会不一定好玩,但整蛊别人也蛮有趣。 “我有说一直挖呀挖?” 修罗眨巴着大眼睛,想明白了帝君这句话的潜台词,一阵风般跑了出去。 修罗边跑边嚷:“快停下,快停下。” 鹦鹉学舌:“快停下,快停下。” 黛墨耳尖,早就苦不堪言,一听到停下就跟条件反射一般,扔了工具就坐在地上抹眼泪。 修罗问黛青:“帝君有说让你们一直挖呀挖?” 黛青摇头。 修罗拽起黛墨就走:“你们傻不傻,傻不傻?以往我说话也没见你们这么忠诚。雕刻脸咋那么有人格魅力呢?” “她是师父啊,是帝君啊,东阳帝君哎。” “天下的师父,有一个算一个,个个儿都是虐人精。” 修罗想起魅仙阁那个魔头,咬牙切齿。拽着黛墨正匆匆走着,数落着,突然撞上了什么,修罗绕路走,正骂着“你们笨的呀,连大树都气得眼瞎。”结果又撞了一下。 “不但瞎,还学会欺负人,让开。” 树不但不会让开,这树还会说话。 “有人证明是我叫一直挖呀挖?” 修罗这回抬头看清了,这不是树,是人,是帝君。 看来这帝君还是个较真儿的主。 黛墨赶紧垂首回答:“不,不是,是小侍们死心眼儿,一直挖。” “嗯,这不就对了吗?” 黛墨又懵了,是怎么个对呢?前半句还是后半句?天呢,不会是最后几个字? “哦,是,小侍这就回去挖……” 修罗瞪了一眼黛墨,又眼风扫了一眼帝君。心说:“行啊你,还来劲儿了。” 帝君本就是整蛊修罗,并非要折磨四位女侍,此刻绝对恨上了自己的表达力。 “站住,我需要安静,你们回吧。” 黛墨这回听懂了,黛青等正好走了过来,黛墨拽着她们就跑。 修罗一见大势已去,也想开溜。 帝君喝道:“你别走。” 修罗停下。 “你过来。” 修罗无奈,向帝君靠拢。 帝君不再说话,就在黛青她们挖坑的场地上,挥手建了一个大大的池塘,再挥挥手,里面蓄满了池水。玉为壁,好一池清透的碧蓝。 修罗惊呼,捂住小嘴:“玉池塘?师父,你好棒哦!” 帝君见她兴奋的满脸放光,心下莫名有一丝满足,原来,能让人开心,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 魅仙阁没有池塘,但是有一个小小的魅汤池,是修罗最喜欢玩耍的地方,受伤了就去魅汤池疗伤,疗身体的伤,疗心灵的伤。 修罗是很大大咧咧、凡事不愿往心里搁,但她也有人类的情感,她也希望自己能跟正常的孩子一样,在母亲的怀里撒娇,在母亲的故事里入眠。可她的母亲,留给她的,却是被人发泄情绪的一个载体。 这个好像不一样。 看到此刻陷入沉默的修罗,帝君心软了。又有些莫名:“女孩子的心情,真是说变就变。” 帝君:“想要什么?” 修罗一愕,:“这也可以?哈,荷花,小船。” 霎时池塘里开满了荷花,荷花开的太满,导致小船都被挤在了一边。 修罗又道:“凉亭。” 一座凉亭建在了池中央。 修罗又道:“小木桥。” 一条小木桥通向了凉亭。 修罗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一见自己想什么帝君都在满足,修罗突然有一种受宠的感觉,这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她兴奋地问道:“师父,这是为我建的吗?” 也不要帝君的答案,她认定了就是这样,否则,为什么她来之前没有建?又为什么独独留下自己问自己要什么? 在小小的修罗心里,她一直希望,不能是那个住在糖屋里的公主,也可以是个一哭就有糖吃的小孩。 今天,好像就是哎! 修罗兴奋地拽起帝君的手向凉亭跑去。 她拍拍凉亭的柱子,绕着柱子仰起小脸往上瞧,居然还有镂刻的穹顶。 修罗赞叹:“好美啊,师父你好厉害啊,怎么还可以有雕刻的穹顶?” 帝君乍见一个人可以如此兴奋,就非常打破自己的认知,不过是挥挥手的事,至于如此吗?又被一个绝世女子,在漫天星斗下牵着手就跑,帝君这万年的寂寞就到了头。 见修罗仰着一张神颜,兴奋的欣赏着帝君的佳作,身后一片粉荷相映,当真是炫目的美。 帝君从未曾仔细端详过女子,这一端详,竟是入画入心。 又一再被修罗拍彩虹屁,饶是石刻一样呆板的帝君也心花怒放。 帝君:“你就那么缺乏想象力,除了雕刻,就不会别的词?” 修罗想到自己常说雕刻脸,不自觉做了一个鬼脸。 修罗抚摸着凉亭,靠着亭柱,望着池塘对岸:“以前魅仙阁就有一处类似这样的所在,不过魅仙阁里只有桃花。也不知道伽罗在做什么?没有我惹她生气,是不是很无聊?” 帝君看着修罗突然思念起伽罗,心下一动。原来只要朝夕相守,哪怕是仇人都能常驻在心。 “你不恨她吗?” “恨呀。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没有她,我连受苦的机会都没有,她不是给我生命的人,但却是救我命的人。” 帝君暗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修罗有颗柔软的心。她的冥顽古怪,是被后天教育的结果。既然我做了她的师父,我会让她完美起来。 这个帝君,自己过于自律,这强迫症还要强迫到别人头上。殊不知,自己想要调教的是个什么样的对手。 “三日后,我会请人来游园。你们要好好准备,莫怠慢了客人。另外,不许再发生混战。” “哦?兜铃也来吗?放心吧师父,来者是客,我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修罗心想:“看她惹不惹我吧。” 帝君带头往回走,修罗因为三日后要当主人,有些兴奋,有些激动,更有好奇,帝君不是喜静吗?为什么要组织游园呢?要知道他这个人,从心到身每个细胞都写着洁癖、别碰两个字,居然允许别人来安阳殿? 但真就是有别人来了安阳殿,而且还很多。 第22章 巫则 弹指间三日已到。 因为修罗和兜铃先就被选走做了徒弟,后面的比试两人并不在场。巫则是从后来者中选出来的,所以修罗和兜铃都没有见过巫则。 “听说巫彭大祭司得了一个好徒弟。” “你听谁说的?咱们来了安阳殿,可是与外界失联了一样。” 黛痕对黛烟的这句话表示质疑。 黛烟得意洋洋,但不想承认是自己偷听到的:“当然是帝君说的。” 原来,昨日帝君验收准备待客的成果之后,面露满意之色,背剪双手,踽踽独行在池畔,和肩上的鹦鹉君低声言语:“巫彭那老家伙现在得意的要命,不就是收了一个乖徒弟吗?依我看,乖徒弟不一定就是好徒弟,对不?” 鹦鹉学舌:“好徒弟,好徒弟。” 黛烟回忆着这段,学着这帝君缚手而行的样子,倒也有模有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修罗暗想:莫非帝君是认为自己不乖?不过……却觉得自己是个好徒弟?没错,就是这样。 如此一想,修罗心下有丝甜。 黛痕则满脸的神往:“从来不知道,乖徒弟是什么样,好徒弟又是什么概念呢?” 黛痕的揣摩可不是为修罗,黛烟猜透黛痕是少女心,呵呵笑道:“花痴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黛痕被嘲,追着要打黛烟。 突然黛烟停下:“别闹,万一罚咱们闭嘴,可是会错失良机哦,万一,那乖徒弟问你话,你却是个哑巴……” 黛烟呵呵笑话黛痕,却提醒了黛痕,果然安静下来。 黛烟神秘兮兮的:“你知道吗?帝君随后还说了一句话……” “你们嘀咕什么呢?赶紧准备迎宾了。” 黛青过来催促,打断了黛烟。两人互做了鬼脸,赶紧跑过去,分立于门前。 安阳殿首秀,礼仪规矩不能差。 远远见兜铃圣女跟在巫咸身边,二人互视一笑。 黛烟说道:“她好像特别喜欢火。” 黛痕赶紧“嘘!”了一声,千万别被兜铃听到。 兜铃圣女没有被东阳帝君收为弟子,心里始终堵着一口恶气,这次可以受邀来这安阳殿,心里难免酸酸的,一定要看看,做东阳帝君的徒弟有什么好?不,是有多不好! 她对标的人选,从第一眼见了修罗起,就没有换过别人。她对修罗是一万个不服,一万个想不明白,这个鬼魅修罗,到底何等造化,竟入了东阳帝君的眼? 跟随在巫咸祭司身后,兜铃真是太出众太显眼了,巫咸是个老成持重的老者,白髯挽髻,道骨仙风,首领风范,自然值得敬重,所到之处,仰慕的目光没少收获。 难怪黛烟黛痕笑她喜欢“火”,的确耀目夺光,兜铃又是一袭红裳,料子却换了柔丝细纱百褶裙,很显风情。原本兜铃天生傲骨,自带飒爽英姿,此刻又刻意添了妩媚之韵味,除了妖娆,就是异样的妖娆,她就是刻意扮成这样来同修罗攀比的。 修罗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野丫头,除了古灵精怪,一身邪魅狂狷,有什么能胜得过高高在上的兜铃圣女? 何况,但凡成熟的男人,都应该喜欢有韵味的女子。 兜铃自信满满,举凡自己所到之处,风头无两。这一次,自不例外。 果不其然,巫咸率兜铃一出现,就嘘声一片。 昂然走过玉毯石阶,大红色迤逦裙摆拖在地上,更显兜铃风姿绰约,艳丽无方。 施施然一路前行,蓦见一汪池潭,兜铃不禁“咦”了一声:“想不到安阳殿还有池塘?” 巫咸捋须道:“这么细膩的心思都有了,看来东阳帝君还真是宠徒无方。” 兜铃诧异问道:“师父,您是说,这池塘是为修罗所建?” 巫咸一笑:“这,为师倒是不知,只能确定以前绝对没有。” 兜铃皱了皱鼻子,空气里都是乙醚的味道。 兜铃没想到,东阳帝君第一次办游园,就这么大手笔,十巫到了六巫,还请了与自己并列帝君的东华和青沧。 这都是什么人物啊?王母娘娘也未必能请来这几个重量级。 兜铃忍不住联想,东阳帝君那是万年孤独狂,世纪冰川脸,如果不是西王母搬救兵,作为帝君铁三角的东华和青沧都难得一见他。 帝君难不成真是为了修罗?是让大家知道修罗是自己弟子的身份,请多关照之意?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修罗是什么手气,抓到了东阳帝君这么一块宝? 兜铃正暗自酸麻痛,忽觉人群骚动。 “谁说灵山学院一届不如一届,依我看,这届绝对是历届最强。” “深以为然。尤其是这个,喏,来了。” 巫则是跟随巫彭祭司最后入场的,因为早已释放了好感,都觉得这是未来祭司的不二人选,自然收获了热辣辣的羡慕嫉妒恨。 巫则师承巫彭,巫彭是十巫中最厉害的药医,炼丹师,个性持重,笑容可掬,是十巫之中最有亲和力的祭司,许是这样的磁场,吸引来的弟子也是相似,巫则的美名,就在刚入师门已得认可,这一认可传了出去,就是器重,从而更加引起关注。 巫彭祭司是懂得先声夺人的,造势有力。 兜铃暗叹,巫则想来是个福气运气都爆棚的人吧,有此恩师,何愁不功成名就? 而修罗的师父也是如此护犊情深,哎,怎么就都那么好命?一同去参赛的,机缘境遇竟如此不同。 兜铃就不往自己身上去想了,越想越气,还是把握住今天这个机会,好好出些风头的好,自己的师父靠不上,就得自己努力争取,不然怕不是要永远翻不了身? 而巫则,还真就被兜铃猜中了,就这么被师父巫彭捧红了。 当巫则进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的风头已盖过了美艳无方的圣女兜铃。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哇,竟是翩翩佳公子。” “是呢,原本以为乖徒弟,应该很木讷,想不到如此倜傥俊俏。” “能脱颖而出被巫彭收了,又如此被器重,怕不要收获三界少女的心啊。” “不收三界就行啊,哈哈。” 第23章 一眼入心 也许兜铃圣女本来就过于有名,而巫则是新晋之秀,更具有好奇体质?这一声声的好评,又为他加了码。 而他的举止,也时时在给自己的德行加分。 当巫则从园门进入的时候,黛烟和黛痕礼节性地迎宾,巫则礼貌地回礼,并未因二人是女侍而有任何身份上的漠视,而且回礼后还给予了尊重的展颜一笑,黛烟黛痕等人何曾经历过此等事情,别说这么近距离接触,都能闻得到男人身上的体味儿了,在魅仙阁,她们可是连男人这种生物都没见过。 巫则这一回礼,一个简单的谢过,黛痕的脸都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 好在再无人来,黛烟黛痕轻松了片刻。 黛烟见黛痕魂不守舍,不禁好奇心起。 “喂,我说痕痕,你知道啥叫一见钟情吗?” 黛痕本就已初心萌动,自己已知不该,羞赧难禁,被黛烟这么一点破,情何以堪?自己不过是小主身边的女侍而已,这话可千万不要传出去,要人命了。 黛痕:“一见钟情这种事,就算发生了又有什么用?总得是两情相悦,才可以生死相许,否则不就是笑话。” 黛烟摸摸黛痕的脑袋,有几分爱怜,也有几分自怜:“认同!没有非分之想,就不会受到伤害。走了,名单上的人都到了,咱们进里边服侍。不知道小主这会儿怎么样了呢。” 两个女侍通情达理,颇识大局,这得感谢伽罗的鞭笞,魅仙阁的人,从小侍至伽罗阁主的贴身四大女侍,戒规森严,层级制度清晰,职责明确,即便是修罗这个不服天朝管的性子,也是不逾矩的,都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安阳殿内。众师级人物已然寒喧后落座,各自的晚辈徒儿等侍立身侧,东阳帝君非常照顾情绪,既然是为修罗搞的游园,自然是要让修罗隆重登场。 东阳帝君站起:“我东阳修行至久,唯此番安阳殿才入了弟子,东阳已履传帮带之职,今次特请来诸君检验。” 伸手牵过修罗,修罗珊珊一揖。 巫咸最是难受,“传帮带”三个字仿如一根刺哽在他喉,前面说过,巫咸认定兜铃乃西王母安插进十巫的眼线,不传帮带不对,传帮带更不对,毕竟十巫被觊觎之中,不得不防,这兜铃圣女的到来,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此刻东阳帝君说道“检验”二字,巫咸是最怕的,越往后越怕检验,因为刚收徒还有时间尚短、未来得及传授太多的借口,以后又能有怎样的借口可找?难煞老儿。 糟心事马上就到,兜铃怎么能让人省心,一见要检验,这么搏眼球的机会,风头不能让修罗占尽,何况刚刚自己已被巫则夺了一次风头? 修罗刚要启动身形,兜铃已至场中。 “我等既同一天拜师,索性一同交卷如何?” 修罗也觉兜铃处处针对自己,自然明白兜铃用意,这可是兜铃要比拼,不是我混不吝要战,岂有不同意之理。 但此刻,修罗属于东阳帝君门下,再怎么嚣张也要顾念主尊颜面,是以修罗问询地望向东阳帝君。 帝君见冥顽不灵的修罗如此敬重自己,在外人面前十足有面子,心想儒子可教,难免心里舒坦,不枉我费心思。 不待帝君示下,兜铃已一声冷哼:“怎么,学艺不精?怕了么?” 修罗乍一脱离伽罗的训戒,何况东阳帝君的惩罚过于文明,跟伽罗的狠戾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来此时间不长,修罗还倘佯在刚刚拥有的惬意之中,野性还无处得以释放。兜铃这一激,修罗是正中下怀。 修罗望向巫则:“还有你,一起交作业吧。” 这句话,说的也是没有商量的意思,修罗这小小的女子,看着单纯软魅,实则内在刚强的紧。 巫则也正看着兜铃和修罗,兜铃自不必说,身材颀长,又很丰满,有几许熟女味道,显得又飒又辣,任谁见了都很难移开视线。 修罗则一袭豆绿长裙,她还真敢用色,这豆绿色最是挑人,十个有九个穿着都土的冒烟儿,但在修罗身上,则是仙女有似,裙摆飘逸,纤腰一缕,站在高挺的一团火焰般的兜铃旁边,就仿佛嫩柳扶风,楚楚动人。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有如一汪深潭,纯净透澈,偏又生得眼尾上扬,妖媚倾城,呼叫巫则的声音已先入心,又乌溜溜双睛诱惑,就只这一眼,修罗就驻进了少年巫则的心扉。 修罗银铃般娇脆的少女声线潜进耳鼓,虽有命令之意,但巫则听得怎么那么受用,巫则毫无抗拒之力,中了蛊一般缓步向修罗走去。 修罗见巫则已经上场,转向兜铃。 “依你看,该怎么比?” 兜铃自是关注到了巫则的状态,清峻之姿,少年持重,刚入师门就好评如潮,此间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这种人物,不能为友,也不能为敌,但眼见修罗处处留情,这兜铃也是见不得她的嚣张,在灵山,兜铃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本来就因为东阳帝君淘汰了自己,而对修罗憋着一口恶气,又见巫则的身体语言是奔向修罗的,兜铃就更是决计要让修罗出糗了。 兜铃环视周围,荷花池落入视线,不禁又是一股酸醋味儿,还真是够刺激人的,有荷塘就已够了,还弄了个小舟来玩儿,这日子滋润成了什么样子。好吧,不让我好过,自然你也不可以好过。 “捏决吧,我新近跟师父学了捏决炼丹,正好想一试成绩。” 兜铃此举城府极深,先说了新近,既然是新学,输了也不丢人;又提到师父巫咸,这就有两重用意,一是展露一下技艺,看师父所传究竟是否有所保留;二则虽为三徒切磋,其实也是三位师父的一次对决。 兜铃小小年纪,也不过只比修罗稍微年长一点,就如此攻于心计,修罗不禁心中叫好,这样才有的玩儿! 巫则为人实在,脑筋不够弯弯绕绕,反正巫彭师父没少传授自己,学的是好是赖,总得有个比较,怕也没用。 第24章 兜铃你是来搞笑的吗 修罗就悄悄笑了。要说以前在魅仙阁自己贪玩,相较于功夫,炼丹是差了很大火候,但自从来了安阳殿,东阳帝君虽然不体罚,但口罚啊,动不动就被罚闭嘴了,闭嘴了淘气就没多少意思,便安心炼丹,以至丹术道术都精进的很。主要是,东阳帝君除了担忧修罗的品性,其他方面对修罗并无介蒂,是以传授是非常用心的。 伽罗一方面是为报复而收养的修罗,只有修罗强悍才能达到报复的目的,复仇的工具必须利用好,传授功夫必须倾尽全力;另一方面,原本伽罗的恶,皆是源于情伤,但想到修罗之母巫雅也是被情伤的那个,她的恨也早就转移到了制造悲剧的巫族与萧族,对修罗,从生下来就亲手抚养大的孩子,除了没有血统,亲情也是有的。 所以伽罗真的是倾囊相授。伽罗是萧族第一炼丹师,可想而知,修罗只要有一点用心,都弱不到哪儿去。再加上东阳帝君的点拨,又细解传授,这修罗此刻怕已是仅次于至境炼丹师了。 捏决炼丹,修罗暗笑,兜铃你不是来搞笑的吧。 此刻东阳帝君可不知道这两个小女孩儿有多腹诽,在心里已经过了几个回合的比拼,他只关注比试结果,毕竟这是他为徒弟修罗所办的第一次盛会,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徒弟能惊艳众人,自己唯一做的一次收徒的决议是正确的,所收徒弟不负己望。 但假使修罗未能出彩,也恰可以给修罗作一个负面教材,收拢心性,早登极顶。他是看好修罗的,除了对修罗的邪魅性子存有隐忧。 巫彭则心态平和,他对巫则的天资,是有充分认知的,和兜铃、修罗相比,巫则未免太过于平庸了,是以他才教化巫则,在才德上修为,并早早释放巫则这方面的长处,搏个美名。举凡为人,必有长板有短板,有强势必有弱势,但只要让人的关注点一变,哪怕巫则功夫差点,那也是瑕不掩瑜。为人之师,真的是用心良苦。 巫彭只轻捋长髯,笑颜以对,不发一语。 纠结的就是巫咸。巫咸暗叹闹心,却早就无可奈何,只得静观其变,亦是无语状态。 兜铃见三位师父都静坐壁上观,那就是默许三人随意。兜铃就更加放得开了。 “你这有条船,我们就在船上捏决炼丹。” 看着池塘里那艘小船,兜铃心里又嫉妒又憎恶,这个修罗,怎么会有这种好命,东阳帝君还给她准备这?脑海里涌现藕花深处,修罗恣意生姿的画面。 兜铃着恼,内心戏愈发丰富,这个帝君,这不是画蛇添足么?修罗何德何能,有了荷塘还嫌不够?平时过的都是什么生活呀,滋润的很!看我今天怎么修理你! 兜铃心下较劲儿,足下生风,跳到船上,小船儿在水中一阵晃悠,兜铃双脚用力平衡,向上一跳,再缓缓落下,亮丽的大红裳飘在满池花叶的粉绿之上,当真是艳冠群芳。 兜铃稳住身形。 巫则也随后跳了上去,随后立在船边,意在等候修罗。 修罗轻轻一纵,蜻蜓点水,踏叶而来,巫则绅士般伸手等候,欲接住修罗的手臂。 却见一道曼妙绿影,轻飘飘落在船心,小船儿竟纹丝未动。岸上一片喝彩声。 兜铃又输了先机,心底纳闷:什么毛病? 修罗窃笑:切,跟我斗?荷塘是我的,自然各种花样玩个透彻! 修罗正洋洋得意,兜铃已咬牙切齿了。 兜铃似笑非笑地看着修罗,说道:“我看你这满池的荷花甚是称手,咱们就用荷花取材如何?荷花的美颜功效超级强哦。只不知,你舍得不?” 修罗暗想:“这有何舍不得?你还能罢了园不成?” 随即爽快答道:“自无不可,来者是客,客人的需求务必满足,只希望,莫忘记今日。” 兜铃呵呵娇笑:“哪里话,怎么可能忘记,今日可是莫齿难忘的一天,我想,你的记忆会更深刻。” 二人嘴上不停,手也没闲着,开始采摘荷花荷叶,巫则不甘落后,也开始了功课。 三人各施其政,手决捏起,修罗爱惜荷塘,自然也惜荷花,所以尽量捡有所残破枯萎的,巫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顺手捞到哪株算哪株,不做任何分辩。 兜铃则尽挑那些开的好的荷花。 修罗难免心疼,又有“舍得”的对答在先,作为安阳殿的小殿下,自然不能亏了礼数,怎么心疼也得忍着,师父的颜面得给保证。 但心里有了怨怼,脸上就藏不住,兜铃心里那个乐,就喜欢看你难过又说不出口的样子,嘿嘿,好戏才刚刚开始,好不啰?! 巫则收集了足够的荷花,此刻已盘膝而坐,口中持决,手掌绕胸一周,画了一个太极图,已经开始炼丹。 修罗瞥了一眼巫则,只见巫则掌心向下,一股水流被吸入掌心。怪不得巫则淡定,原来他是水五行,在荷塘炼丹,正是应了自家风水。 巫彭见此三人竟然是如此比拼,拈须一笑,他确定,巫则不会丢了自己的脸。考试也许真的有运气这一说,考题撞上的都是自己会的,想不中榜都不行。巫则不知道哪世修来的福报,就是会处处走运。 修罗静下心来,火五行在水上其实有点吃亏,但定住心神也无所谓,因为凡相克必有相生,五行讲的是阴阳平衡,水火不相容,水火也因相克制而平衡,着力点持稳就对了。 再看兜铃,最忙活的就属她了,大开大合,袍袖飞舞,一双手上下翻飞,倒是吸引了全场视线。风五行就是张扬,大家也早已熟悉了她的作派,没人大惊小怪。 几人在船上比试,场外开始寒喧热络,毕竟东阳帝君设局,众师级人物也是久未见面,正好借此一叙。 巫即和巫礼看到巫咸纠结的表情,会心一笑,两人走到巫咸身前。 巫即说道:“听说最近你很是滋润啊。” 巫礼阻止道:“哎,自家人不能看自家人笑话,你的苦,我们懂。” 巫咸几乎就要老泪纵横:“谁让我是老大,这个锅我不背谁背啊!” 第25章 没想到栽了 巫即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有自知之明就好。” 巫礼用下颔示意,那边厢东阳帝君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 “谁不知道这修罗是伽罗那个魔头带出来的,顽劣的很,如今被帝君调教的如此出色,真是教徒有方啊。” “哪里哪里,伽罗有伽罗的厉害之处,根基打的好。我也是捡了一个先天资质的光,修罗有修罗的伶俐之处,好教。” 东阳帝君面色和谐,对恭维的话客气回复,心里却得意的不行。 “有这么现成的好徒弟可捡,再有的话,记得我也想要一个。” 巫真和巫榭也凑了过来,不知是打趣还是真的羡慕嫉妒,巫榭摇着羽扇,遮住了半张脸。 “你别说的跟唱的似的,你要真有这个好心,赶紧接了我的班。” 巫咸哭丧着脸瞪了一眼巫榭。 巫真笑的就地转了一圈:“人家说的可是帝君的爱徒,你那个,不提也罢。” 忽然,一阵“噼啪”声响,所有人都闻声向荷塘望去! 这一望,简直不要惊掉下巴! 原来是修罗和兜铃两人竟在小船之上打斗起来,原本安安静静的小船,此刻在荷塘里失心疯一般横冲直撞,倾轧得满池的荷花尸骸! 修罗掌中火焰与兜铃掌中天风交织在一起,斗的难解难分。 巫则欲制止二人,加入战场,无奈巫则是水五行,这水则力遇上修罗的火则力,是相克之道,再加上兜铃的风则力增强了火则力的气势,三股力量相遇,是以发出“噼啪”爆破的声音。 周围的人群还未及明白怎么回事,连出手制止都来不及。 修罗原以为巫则即便不帮自己,也断没有打自己的道理,没想到巫则竟使用水则力来灭自己,一时间气的柳眉倒竖,媚眼圆睁,二话不说,冲着巫则就是一掌。 巫则对修罗那是一见倾心,怎么可能会对付修罗,他本意是要息事宁人,哪想到竟帮了倒忙,水则力的威力何时变得这么强大了?竟用过了火候惹怒了修罗! 巫则心下懊恼,还没缓过神来,又被修罗掌中怒火迎面烧过来,再加上兜铃圣女见巫则闹了这么大一笑话,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巫则顿时没了章程,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射弧原本就长的巫则,本就沉浸在如何是好的情绪里,一时间呆愣在船上,可小船却不会因他愣住而偷闲,仍在惯力下东奔西窜,巫则上一秒欲英雄救美帮倒忙,下一秒已被甩入荷塘。 巫则这一摔,噼哩啪啦又压倒了一片幸存的荷花,这满池的花骸,看得修罗心痛难禁,这是我的荷塘,岂容你们如此造次! 修罗掌心再次祭出火焰,兜头劈向兜铃和巫则。 巫则因自己做了错事,眼见得心仪之人怒火中烧,一直沉浸在懊恼愧毁之中,心想,至此是怎么都不对了,索性听天由命。 兜铃呼动天风,火借风势,巫则竟在水中被风火困住,也是奇葩了。 刚刚被各种彩虹屁薰的头昏脑胀的东阳帝君,转身就被“好徒弟”打脸,心里那个堵! 又见巫则身陷荷塘,被风火围困,心想坏徒弟、乖徒弟、好徒弟,统统都是馊徒弟,真有你们的!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在安阳殿发生这种事情,真是神操作啊!难道我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傻瓜吗?东阳帝君本就内心戏比一般人多的多,此刻一腔热血被兜头浇灭,就更生出丰富的桥段,自怜自艾起来。好端端的被西王母拉了出来,好端端地收什么徒? 东阳帝君一张雕刻脸此时却生动起来,只见他双臂扬起,一只袍袖将巫则从池中拖起,至半空中卷了修罗和兜铃,三人生生被一只袍袖摔了出去。 天地有阴阳,阴阳生五行,水木火土金,此五行顺向相生,相隔者相克,东阳帝君先用水则力克火,生生压住了风势火势,紧接着另一只袍袖则卷着漫天尘沙,用土则力封了池塘。 这一番操作电光火石之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听“哎呀”连声,修罗三人摔在地上。 黛青黛墨四女侍飞扑营救,也接连被东阳帝君的袍袖卷起扔了出去。 “孽徒如此顽劣不堪!” 东阳帝君摔了几人,平了荷塘,依旧气怒交加,决心要狠狠惩罚修罗。 巫彭眼见爱徒竟有此劫,心疼地赶紧扶起巫则,双双盘膝坐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巫则疗伤。 巫咸也碍于西王母颜面,虽然心下暗想“有人教训一下也是好的。”却也不能不顾师徒情分,总得有些许表示做给众人看。 巫咸扶起兜铃,关心地问道:“有无大碍?” 兜铃摇头,有点懵,没想到会如此激怒了东阳帝君,心下暗怕,她不知道目光如炬的帝君看到了多少?会不会像拜师那次明察秋毫? 不行,千万不能露怯! 兜铃沉重地拖着腿,挪到东阳帝君面前,卑膝施礼。 “帝君,请罚兜铃不济,万不该惹怒了修罗,兜铃愿接受任何处罚!还望帝君消气,莫要怪罪修罗,此番非待客失礼,只是年幼任性而已。” 这番话说的,不可谓不是楚楚可怜,不可谓不是句句绵里藏针,修罗已被指摘的遍身不是!一句“非待客失礼”好不扎心,一句“年幼任性”好不刺激。 修罗辩道:“不是的,师父,修罗没有……” “孽徒还敢狡辩!枉我一片心意!” 东阳帝君面子上是真挂不住,平生唯一一次收徒,平生第一次宴客安阳殿,平生第一次出这么大的糗!都是拜修罗所赐! 可修罗怎能不辩! “师父,是兜铃……” 还未等修罗说完,东阳帝君已截住话头,恨恨说道:“还想推诿!” 随即袍袖一挥,将修罗重新卷了起来,扔到空中。 “你不是说我又当又立吗?我就成全你的认知!” 帝君耿耿于怀,原本想借游园之机,在修罗心理逆转对自己的认知,也希望修罗能安心情愿以东阳为荣,想不到孽徒竟如此顽劣,竟因义气之争而毁了专为你修罗建造的荷塘。既然你不在乎这荷塘,留它何用?! 第26章 绝情殿 此刻那句“又当又立”在脑海里盘据,东阳帝君心头升起一种挫败感,这种挫败感,太伤帝君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一时风度尽失,气度全无。 修罗已被袍袖卷在空中,帝君还不解气,袍袖翻卷,竟成了捆仙绳,将修罗紧紧捆成了粽子! 众仙师级人物哪见过东阳帝君这个!向来东阳帝君虽然面冷,但清高自律,从不参与各派纷争,无欲无求,宁静地自处一方,专事修炼,唯一一次好了热闹,设了安阳殿的局,却又颠覆形象,一改温和作派,对唯一的徒弟大打出手。 这三界最美的帝君,未免辣眼睛了。 巫礼捂住了眼睛,大叫“不忍卒睹,不忍卒睹啊。” 巫真劝道:“你是司礼祭司啊,这场面如此惊心动魄,你不加劝阻,却只捂着眼睛哀嚎,哎,世风日下啊!难怪这为师不尊,为徒不肖,你这个司礼者渎职,是三界之不幸也。” 巫礼则道:“非也非也,我非不教,是教不了。人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脸面,被打脸的滋味,不好受哦,度不了啊!” “哎,可怜了这娃儿,也不知道怎么就弄成这场面了呢?” “啥场面也没招儿了,造成就是造成了,就算现在搞清楚原由,恐也栽了一根刺在心上,这师徒的怨怼怕是结下了。” “这帝君也是,都不问问清楚!” “那徒弟本就顽劣,这回是有教训了。” 听着大家的议论,兜铃心里乐开了花。 修罗,跟我斗,你还嫩着! 当恩情撞上面子,一切都是假的。这世上的师父没一个好的,徒弟就是砧板上的肉,高兴了方方正正切的好看整齐一点,做了红烧。不高兴乱刀剁碎,再不高兴就放进绞肉机,索性绞成饺子馅,管你痛不痛。美其名曰“为你好”,“树不修理不直”,其实就是为师者面子上能否挂得住的问题。 只有自己的感受最重要。每个人最爱的都是自己。人活着,都是为了面子在苟且。为了自己可怜的面子,甚至都不问青红皂白,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这样的师父,不要也罢!本来自己也没想来灵山学校捞师父。 修罗小小的心灵,这次可是伤的不轻。以前伽罗对她管教是各种变态罚,但修罗都不曾恨,也不曾心痛,她习惯了伽罗对自己的残忍,竟以为理所当然,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何况,修罗自知,自己在魅仙阁的时候,是当真顽皮的紧,有时候还故意讨人嫌。睁眼认人的时候就是伽罗的孩子,她在伽罗面前是放纵的。何况,伽罗也是顾意在塑造她不羁的品性。所以伽罗给予修罗的,是身心的自由。 ——只除了恨,捆住的是伽罗和修罗两个人,修罗是伽罗复仇的工具,日日时时提醒伽罗活着的意义。 修罗是理解伽罗的。 但帝君不一样,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只是恰好救了自己,只是恰好有缘成了师徒,却不恰好有长长久久的缘分。 原本对雕刻脸的悸动,原本要安于师承的修罗,因荷塘的摧毁断了心念。东阳帝君的美好人设,因那不问青红皂白、又不容辩解的捆仙绳崩塌了。 以前被伽罗修理完,也是伤痕累累,但从魅汤池出来就会恢复原状,伽罗为了复仇,无处不是为修罗精进而准备,魅汤池,可是疗愈池。 帝君虽然给修罗修了一个荷花池,作用却不同。何况,帝君这次的惩罚是到了极致,捆完了还必须继续承受捆仙绳的余威,那份疼痛,莫齿难忘,无法形容。 离开魅仙阁,没有魅汤池,又不许用药,这一次,只好自己挺着。自从被罚禁闭,修罗就给寢殿起了个名字:绝情殿。 这回是真的禁闭,不是闭嘴了。修罗也闭不上嘴。 绝情殿内,修罗躺在榻上,只一动就疼的忍不住“哎哟”,黛墨心疼地坐在床脚哭。 修罗安慰黛墨:“哭是没有用的,我们要想法子。” 黛墨擦了眼泪,问道:“小主,你又想什么呢?” 修罗斩钉截铁地:“离开这里!” 黛墨心里五味杂陈,极其复杂。以前伽罗虐待小主,她们都可怜小主,希望有朝一日能助小主脱离伽罗的掌控;及至可以去灵山学院,原以为鸟儿自由了,怎想那儒俊的东阳帝君竟翻脸比翻书快,一顿捆仙绳,硬生生把小主关了禁闭,连仙药都不许用。这种残忍,饶是老魔头都得甘拜下风。 此刻小主又想逃离,岂不是以后江湖血雨,再无宁日。 啐啐啐,小主从出生那一刻起,何时安宁过?黛墨越想心越疼,本以为自己已是弃儿,够可怜,没想到小主更可怜。 难道天欲降大任于斯人,必置之于死地而后生?宁愿小主是平凡人,也不愿小主尽多磨难,她还是个孩子啊! 黛墨柔肠百结,毫无头绪,见修罗睡去,起身去找黛青。 黛青几人也正枯坐,虽不长吁短叹,也是一脸的懊恼。见黛墨眼睛红肿,黛青眼圈儿也红了。 “小主睡下了?” “嗯——小主想逃。” “嗯。” “嗯?黛青你竟支持?” “嗯!” 黛青斩钉截铁,说道:“你们听我分析,小主身份我们已知,所有人都知道,对不?” “对!” “那就说明,小主这次与帝君的师徒情劫,是劫躲不过?还是有人在暗中操纵?” “听你一说,细思极恐!” “所以帝君此番种种,小主越是在他身边呆久,危险就越大,是不是这个理儿?” “对,在此之前,还觉得帝君修行日久,持重仁慈,值得敬爱,没想到竟也是一个喜怒无常之人。这样下去,恐怕比老魔头更恐怖。” “所以,咱们一致通过了,可逃?” “可是,外面的江湖,万一更险恶怎么办?” “黛墨你能不能想些好的?每次都是这样,顾虑重重,悲催至极。” “不,黛墨想的对,但江湖险,都是难免,何况,那些人再险,还比这两位强悍?我看,没准儿以小主的伶俐和段位,怕也能有一座魅仙阁、披香阁,自成一派也未可知!” “对,总比在这坐以待毙强。” 四个女侍七嘴八舌,替修罗做了主。 只在魅仙阁,以为魅仙阁是地狱;进了安阳殿,又似入了虎狼之窟。 此刻决心入江湖,未入江湖,已料江湖险。 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几个不经世面的女子,从此江湖血雨,浩荡腥风! 第27章 帝君傻眼了 黛烟动作更快,转身已经收拾好了一应物品。 黛痕又道:“小主眼下的伤,怕还要等很久才能痊愈,你这就忙着收拾好了东西,待会儿咱们用什么?” 黛墨眼见小主疼痛,早已是心疼肝疼,见已决心要逃,就再也按捺不住,道:“师父不念师徒之情,小主已然要逃,何必再听这残忍师父的?” 黛青嘿嘿笑了:“怪道尊主说,软至极处是至坚,这黛墨这回是露了本性。此话对极,妙极!我赞同。” 魅仙阁出来的人,哪个能是省油的灯? 来至修罗榻前,修罗已再度疼醒,小脸皱得跟个干茄子一样。 黛墨取出修罗的桃失瓶,倒了一点在杯子里,用指腹沾了桃花水,轻轻在修罗的伤口上游走。 所到之处,一阵熨帖,修罗奇道:“原来腐尸瓶还有这种奇效,化为液体的桃花,渗透力如此惊人。” 黛墨道:“小主,这腐尸瓶,我看,有可能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宝贝。” “嗯,许是老天赏赐另一个炼丹之宝。” 修罗说完此话,蓦然心里升起一个声音:“天要成我!” 且说东阳帝君禁闭了修罗及四女侍,自己也是落落寡欢。 那日安阳殿游园不亦乐乎,帝君触动了肝火,狂飙雷霆之怒,众人那惊诧的目光,一直到现在还在眼前萦绕,帝君对自己的失控,也很难解。消沉之余,努力回想当日种种,再回想与修罗相遇到成为师徒,如果修罗品性不好,怎么当初会弃兜铃圣女而选了顽劣的修罗? 的确有西王母的因素,但修罗的确通过了自己的考核。 自从修罗来了安阳殿,与伽罗并无互通音信,很是安于现状。反而是自己在嫌吵,在找机会惩罚修罗,修罗也都一一接受,并未挑战自己底线,怎么就会以主欺客,与兜铃打斗了起来? 帝君不知不觉走到了荷塘,昔日生机盎然的荷塘,如今已是一片平地。哎,可惜了!怎么心如止水的自己,会如此冲动? 鹦鹉君飞落帝君肩头,依旧一句“小主好!” 回想起修池塘那一幕,修罗兴奋的表情,乌溜溜的黑眼珠,澄澈清明,那么崇拜感激地看着帝君,有着如此眸子的女孩儿,纵然邪魅,心地能坏到哪儿去? 帝君越想越不对,心下隐隐有一点痛。 “不是的,师父,我没有!” “不是我,是兜铃……” 此刻蓦然想起当时修罗欲辩解,自己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恼羞成怒,竟两次拒绝听辩,难道,这里有隐情? 帝君懊恼地咬了嘴唇,刚毅的唇缘棱角分明,“这该死的臭脾气。” 帝君咒骂了自己,起身凌空而去。 巫真祭司见是东阳帝君驾临,也不知道该拿出哪种表情来,从来不串门走动的人,最近又请客又串门,总觉得有徒弟了不一样了,是爱徒弟吗?但凡有爱护之心能舍得用捆仙绳,这爱在哪儿呢?要说不是被徒弟扰了心性,那么,这个一潭死水的帝君,又怒从何来? 帝君的心思你别猜,巫真递过一个白色棋子,打算索性就无语下去。 帝君受不了了,我来又不是找你对弈!下棋这事儿,我一个人左手对右手,下一千年就下个寂寞都行。 “那个,当日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帝君终于开口了。巫真心里笑开了一朵大大的莲花。 “不对么,哎?你这一提醒,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行了,别卖关子,赶紧说。” “你确定,让我说?” “赶紧赶紧,确定!” “嗯,不容易啊,不食人间烟火的堂堂东阳帝君,也会儿女情长起来,太阳星君从西边出来了。” 帝君瞪了巫真一眼:“你是不是寂寞无聊,好不容易逮到我,想多说几句话?” “你说的对!我又没有徒弟,孤家寡人的,当然孤独寂寞冷。” 故意迆斜着眼睛瞟帝君,见那帝君一副懊丧样,止不住抚掌大笑。 “我看你啊,是真不对。一是你状态不对,好不容易被风吹皱了一池春水,又亲手填平了。还有那三个徒弟不对,怕是巫则一见钟了情,怕是兜铃圣女嫉妒作祟。” “哦,那,修罗……?” 帝君心里最惦记的还是修罗。 “修罗么,鬼精鬼怪的,你应该最清楚。” “我想听你的。” “听我的看法么……我能有什么看法,我觉得我咋看,你这捆仙绳一上,八成都捆没了。” “这……可徒弟错了,师父做些惩罚不是应该的吗?” 帝君还在为自己找平衡。 巫真不认可了。 “你觉得修罗这丫头,不,你是不是先入为主了?跟着伽罗长大就得是个妖孽?你不觉得,这种认知,对修罗不公平?” “你是说,修罗可能是冤枉的?” “我没说,我只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你也不是第一次跟兜铃圣女打交道了。你当时未免太冲动了。冲动是魔鬼,你可能需要善后好久。” 巫真还在唠叨,东阳帝君已不见了人影。 巫真望着门口,窃笑摇头:“老小子麻烦了。可千万收不得徒哦!” 东阳帝君从巫真处出来,踏云头赶紧回了安阳殿。看着门上修罗题的匾:“绝情殿”三个字是那么刺眼! 东阳帝君找遍了安阳殿的每一个角落,修罗和四女侍的气息还在,却全部消失无踪。几人带来的物品皆已清空,恢复了修罗等人未来之前房间原有的样貌。 绝情殿内杳无人影,安阳殿再无往日喧嚣,顿时好像温度都低了许多。 “这徒儿要抛弃师父,难道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么?” 东阳帝君颓然坐在殿内,想起各种不妥,但竟怨怪起来。就算来此时日不多,这安阳殿,就没有一丝一毫值得留恋? 但如果真是自己错怪了修罗,怕只怕,就不是失去修罗这个徒弟而已,西王母的寄望还放在东阳肩上,最可怕的是,修罗从此更认可了伽罗,走上邪魅狂狷之路,以修罗的灵气,再加上巫族的秘密,怕不是真的要祸乱三界!那自己,可就是三界的罪人! 不行,真的要让巫真说着了,善后的工程浩大啊! 第28集 冤枉你了吗 东阳帝君心急如焚,火烧火燎地跑去了巫彭处。 巫彭眼见东阳帝君来访,也是心如明镜,唤了巫则。 东阳帝君此刻才细细端详巫则,原来,此子还真是出类拔萃,敦厚不失聪明,儒雅不失帅气,年少不轻狂,竟有几分自己少时的风采。 这一端详,东阳帝君对巫则是另样的情愫袭上心头,想起巫真的一句“一见钟情”,东阳喟叹,跟这小子相比,自己竟是白活了。想来心如芷水的人生,苍白无色,浑然无味,纵再活万年,纵修为至境,了然无碍,又有何意义? 巫则见东阳帝君眼里晦明难测,被他端详得浑身不适,自己是晚辈,不敢冒然发问,便也只好等帝君自己回味过来。 巫彭则洞察于心,知帝君此来必然和修罗有关,见爱徒巫则被盯得难堪,出言解围。 “帝君,此来可是为荷塘一事?” 东阳帝君这才回过神来:“没错,我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境,毕竟,巫则是见证经过者。” 巫则早就憋着一肚子气,一肚子话,还有满腔对修罗的心疼,终于可以倒出来了。 “帝君,请恕晚辈无礼,您,过分了!” 那日,兜铃圣女、巫则与修罗三人,于船上比拼捏决炼丹,兜铃圣女提议以荷入药,修罗也是爽然应允,但兜铃圣女乃风五行,威力极大,又似乎存了什么心思,一再祸害荷花,惹起修罗不快。 “炼丹固然是选以上乘药宝为好,但今次你我三人不过是比拼捏决之力,不在于丹丸功效,麻烦二位能否照顾一下这满塘荷,挑选残败的可否?” 修罗提出此议,原无不妥,兜铃圣女却大有不快,出言相激。 “小家子气!想那魅仙阁也不是什么正经路数,能修出何种心性来?如今即便是做了帝君的徒弟,也还如此没有格局,想来帝君也不怎么样嘛!” 兜铃圣女一番酸言酸语,修罗听得火冒三丈,原本就已心疼鲜活的荷花被轻夺生命,这又夹枪带棒连着侮辱了自己的两位师尊,修罗没法再惯着她了! “我还就不怎么着了!不比也罢!哪门子规定非得和你比个高低,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在我的荷塘立规矩,凭什么我要听你指手画脚?仗着父亲是西王母座下,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巫胜家族要是厉害,何必跑来拜了巫咸祭司做师父?!” 修罗伶牙俐齿,言辞犀利,句句不让,句句讽刺。 兜铃圣女被修罗一顿抢白,心下怒火攻心,她最忌讳的就是父亲巫胜之职,空有西王母座下第一祭司的头衔,却被十巫声望压制,毫无士气! 修罗净捡尖针往她心头上扎,每一句都见血!兜铃恶向胆边生,袍袖一挥,天风乍起,扫向满池的荷花。 小船也开始失控,横冲直撞开来,撞的是满塘花骸,修罗的心都碎了…… 巫则的帮倒忙,又惹出更大的祸事,你们都看到了,剩下的,就是帝君怒发冲冠了…… 巫则讲完了,忍不住又续上一句:“帝君,修罗如果有错,就是,她太在乎荷塘了!” “她太在乎荷塘了!” “她太在乎荷塘了!” “她太在乎荷塘了!” 东阳帝君被这句话震撼到,满脑子嗡嗡作响,耳边一直回荡着这句话,原本就如刀刻的一张脸,此刻更无血色,每一道棱角线都愈发分明,人却怔怔出神。 巫则讲完,也是舒了一口气,但愿这次解开帝君的心结,修罗的日子能好过一点。 言毕,巫则深施一礼,退下。 巫彭看着呆怔的东阳帝君,黯然陪伴。 良久,东阳帝君长吁一声。 巫彭这才说了一句:“修罗伤的不轻,帝君还要好好为之疗愈,安抚为是。” 东阳帝君叹道:“怕是来不及了。” 东阳帝君缓步向外走去,背影寂寥,巫彭掉落一声叹息。 无情最是多情惹,有心竟是伤心人。 帝君黯然,思考如何善后,按下不表。 修罗带着四位女侍逃出安阳殿,偌大的一座灵山,修罗竟四顾茫然,这天下之大,竟无自己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修罗心下难免酸楚。 修罗并不是没心没肺到万事不往心头挂,母亲巫雅因父亲萧凉律被赶出巫族,连巫姓都被收回,换名博雅。自己一出生即克死了母亲,父亲心里并不在乎这个女儿,竟所谓的良知一上来,随了母亲巫雅而去,丢下嗷嗷待哺的婴儿,天地良心,自己竟被母亲的情敌伽罗收养带大,受尽折磨。 这十几年,学了一身的本事,却是伽罗复仇的工具人,修罗不恨伽罗虐待,生的恩情没有育的恩情大,修罗深懂为人根本,是当伽罗为母为师的,但伽罗的魅仙阁是伽罗的,自己这个小主并没有踏实感,如果自己没有利用复仇的价值,怕是出生就被伽罗一掌拍死了。 修罗四顾,这个生她养她的灵山,真的没有她存身之处。 修罗心下一片凄凉。 其实仔细回想,修罗在游园那天,那么容易被激怒,不光是珍惜师父给自己修的荷塘,还在她小小的心灵里有一层隐隐的期待,那份期待叫做亲情! 她不光单只期待师父的亲情,她还知道,师父请了十巫,但十巫来了六巫,没有来的四人里,有她的外婆巫姑。 她从小失去父母,但她知道,她是有外婆的,是有爷爷奶奶的,可十四年了,她就是个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孩子,他们连问都不过问。她那么渴望巫姑能来,她想见见外婆,哪怕当年她狠心驱逐母亲,哪怕她不认自己,但她来了,就是承认自己的存在,哪怕不认她这个外孙女,她总该知道自己的存在。可是,没有…… 修罗小拳头握的手心里都是汗,鼻翼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眼里噙泪,修罗却“咯咯”娇笑出声:“也罢,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如自己有把伞。从此后,天大地大,唯修罗最大!” 修罗回望四位女侍:“你们可愿随我,一闯天下?” 黛青等见修罗此刻情状,心疼得无以复加,黛墨早已是满脸泪痕。四人无需相顾,异口同声道:“誓死追随小主,勇闯天涯!” 修罗扬起纤细的手臂,振臂一呼:“做不成祭司护佑苍生,我们就一起祸乱三界吧,哈哈哈!” 四位女侍也来了劲:“祸乱三界,唯修罗独尊!” 凭什么孤柔女儿,不能踏步惊风云! 第29章 市井 凉都繁华市井。茶摊。 一说书人正在津津有味地说书。 “且说伽罗,一见这萧凉律竟追随巫雅祭司而去,扔下了刚刚出生的女婴,嗷嗷待哺,真是可怜。伽罗恨无处泄,扬手欲除之而后快,但见女婴却睁着乌溜溜一双大眼,冲着伽罗呵呵呵地笑…这一笑,伽罗心软,转念一想,莫造杀孽,由着你自生自灭吧!伽罗正欲离去,却见一只黄鸟飞来,叽喳喳与婴儿对话,要知这黄鸟为何?女婴命运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人一拍醒木,谢幕告辞。 席下听众一片哗然。 “听说西王母有只圣鸟,莫非是它?” “这女婴真是可怜,希望后天能有些造化吧,哎!” “明天准时来,这说书人不打诳语,没准儿这个女婴已经长大,就在咱们中间呢。” “你老兄绝对是精虫上脑,听呆了,哈哈!” “你们还在这儿乐哈哈!知不知道凉都最近很不太平,指不定就是伽罗收养了这女婴,现在长大了,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哎哟!嗡玛尼贝美哞,怪吓人的,可快点回家吧。” “走走走,晚上关好门窗。” 人群呼啦散去,五道靓丽身影鬼魅般隐去。 夜色如墨。晚风急。窗棂动。 高门大户人家,雕楼玉砌,荧窗暗影。一男子正脱衣扑上床,女子娇声:“轻点儿,别窗外有人,羞死了。” 男子懒哼:“哼,借他几个胆子,敢闯我梁大官人府邸,还敢听梁大官人的声!” “嗯,官人……”女子推诿着娇笑。 “你个小荡妇,还知道羞。”男子急不可耐地堵住了女子的小嘴。 一道曼妙身影,蓦然破窗而入,女人惊叫,男子回头,惊艳中没了声息。 黛痕轻点脚尖,几个起落,到了一户房前,破败不堪的草屋,窗子连窗都掉了。黛痕轻弹指间,一枚金元宝落入窗内,只听窗内一声惊叫,继而又一声尖叫,前一声惊恐, 后一声情绪不同,是惊喜的尖叫。 黛痕相同的动作重复了几十下。几十户穷苦人家都尖叫连连,以为菩萨送财。 山中客栈。 黛烟数着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嘴里叨叨咕咕:“这都什么劳什子,沉甸甸的,打死我都不戴!下次我专挑元宝拿。” “这女人有几个不爱珠宝首饰,哪怕不喜欢,也要样样都有,这是面子工程。” “男人要面子,女人为虚荣。一回事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是可怜。” “别说的那么清高,这玩意儿可以安身立命,不然咱们就得以天为被,地为席,喝西北风。” “不知道伽罗当年是靠什么修建的魅仙阁?” 修罗平时更多称呼伽罗大名,只因伽罗喜怒无常,叫母亲不行,叫阁主又生份,背地里没少骂声老魔头。 “当然是一棵树一片瓦辛苦背回来建的喽——可能吗?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 “不过咱们可是劫富济贫,小主好着呢。” 这边厢黛青指挥着,将抢来的金银珠宝收入储物袋中。 修罗叹了一口气,道:“何该我分文没有,离开你们,我这市井生涯就是个小乞丐。” 黛烟笑:“谁让小主你的桃失那么与众不同呢?” 修罗:“就是大意了,不知道有朝一日,我要花钱才有的吃有的住。不然早早再弄个储物袋不就得了。” 黛墨安抚修罗:“小主,有我们在,何劳你操心这个,放心吧!我们时时刻刻在一起。” 黛青忽然道:“黛痕这丫头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吧?” 黛烟道:“不会吧?这市井小民,谁能是魅仙七阶的对手?” 修罗的这四位女侍,出关时已达四阶,黛痕又是天资极高,几经东阳帝君指点,早已进阶到了七阶,别说市井小民,就是修真者,也少有人及了。 但黛痕迟迟不归,终究还是挂念。 黛青祭出口令,半晌没有回复,几人相视,一言不发,齐齐穿窗而出。 黛痕这边的确是遇到了麻烦。 就在黛痕刚给一户投完银子,蓦然后背有风,黛痕知道是遇上了高手。却不急不徐,轻挪足尖,堪堪躲过了偷袭。 黛痕哂道:“何方宵小,竟做背后偷袭之事?” “宵小不敢当,我倒想问问,哪里来的山野村妇,打家劫舍?” 男子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显然内力深厚,黛痕心下存了警惕。 “来者何意?” “把银子交出来,饶你不死!” 黛痕冷哼,二话不说,招招狠辣,直取其喉。 男子“嘿呦”一声:“还是个练家子!” 道了一句“扯呼”,男子转身就逃。 黛痕没有临阵经验,不知道穷宼莫追的道理,因其说话语气含有轻佻,又一句“山野村妇”贬的黛痕不爽,久居魅仙阁中的少女哪里受过这个,一时不爽,追上去欲除之后快。 却不料这大汉转瞬消失了踪影,黛痕追丢了人,懊恼跺脚。转身欲走,突然肩上被弹风击中,臂上一阵酸麻。 “糟糕,中计了!” 黛痕手臂一麻,竟迅速蔓延至全身,竟是中了毒。原来这人并非是劫财,而是劫财又劫色。 眼见黛痕中毒软了下去,此男子得意邪笑:“看来是初涉江湖的雏,仙女似的人儿,竟这么容易就得手,光有一身功夫有什么用,哈哈哈!” 伸手欲抱起黛痕,突听一声断喝:“无耻之徒,给我住手!” 紧接着“哎呀”一声惨叫,男子跌地而亡。 黛痕思维模糊中心里一抒,意识到是有人及时救了自己,但随即又绝望起来,因为她看到了一张面孔,此刻正伏在脸上俯视着自己,这是一张怎样狰狞的面孔啊,蛛网密布,嘴唇咧到腮帮子……黛痕惊恐,又叫不出来动弹不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抑不住的恶心盖过了恐惧,这是什么样的境遇啊,刚出了狼窝又入虎口,黛痕做足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可但是,迷药的药力越发强烈,黛痕的意识开始越发模糊。 此人的双手已缠上了黛痕的腰间。 第30章 修罗殿 黛痕模模糊糊中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抱了起来,模模糊糊,这人身上有一股甜香进入嗅觉,如沉香木,薰人入醉,沁人心脾,接着自己就沉入了梦乡。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梭在荒园,飞速地奔跑着,身后一群黑衣人在追赶着她,女孩儿的小短腿怎能跑过那一群成年人,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小女孩脸上糊满了汗水泪水,女孩儿回头看了一眼,撇撇嘴,却硬生生忍住不哭出声音,她继续跑着,跑着,突然一个趔趄,女孩儿摔倒。 身后人狂笑:“小兔崽子,我看你还跑不跑!” 小女孩这回是哭出声音了,她喊着:“妈妈,妈妈来救我呀,妈妈……” 黛痕醒来的时候,有一缕微弱的晨曦透过窗棂,筛下细细微芒。黛痕环视四周,竟是客栈模样。 黛痕警觉地查看自己,衣服已经敞开,露出粉红的胸衣。黛痕无声落泪。江湖险,险到刚入已刻骨伤。 梦中的小女孩依稀是自己童年模样,而呼唤的妈妈,却早已被族人所害,以前只道身世可怜,族人为了各自利益才倾轧计较,不料江湖险,险在只有欲望,哪怕没有利害关系也倾轧伤害,这人心如此险恶,怎么就仗着一身功夫,忘记了防备?如今,可怎么办? 蓦然又一张脸孔浮上心头,清俊儒雅,含礼含情,是巫则! 黛痕的眼泪喷薄而出,自己已不配再做巫则的梦! 黛痕想起模糊中那一缕沉香木的味道,咬牙切齿:“我要苟活着,必报此仇!” 黛痕扯过衣袖,发觉自己的胳膊已经恢复如常,又低头回想,难道毒已被解?是那张狰狞面孔救了自己吗?呸,登徒子!救人一命,又占尽便宜,什么东西! 黛痕揩了泪痕,祭出信号,告知修罗无碍。 殊不知修罗几人正找得心焦,闻讯即立马赶到了这里。见了黛痕的情状,几人心照不宣,竟也不再问询,以免撕裂黛痕的疮痂。 修罗这几日都不再古灵精怪了,在东阳帝君那儿的痛和羞辱尚未调整好,黛痕又出了事,修罗在想,如何才能万全,否则这次是黛痕,下次又将是谁?这不行! 既然世间险,以邪制恶有何不可?! 既然世间无规则,我就来立规则! 修罗决定立刻组建操办起来,自立门户,占山为王,招兵买马,扩充实力,没有伞,我们就成为一把伞! 梁大官人的府邸,不失为一个暂时存身之处,梁大官人本就无有子嗣,妻妾不同心,这一死,财物又被洗劫一空,有点扑奔的,赶紧携了私房钱物,各自做鸟兽散,是各寻各的出路。 下人更是无人留恋,只几个无处可去的小妾,还借助屋檐暂时歇脚,起码粮食是有的,铺盖是有的,暂且权宜下来,一面寻找去处,寻求生机。 只盼莫再有劫匪来。 怕什么来什么,修罗一众飘然落在庭院,旁若无人地开始划分厅屋。 这里,议事厅。 这里,修真堂。 这儿,树一杆风马旗。 土财主是真吝啬,连个风水阵都布得如此小气? 这里,唔,小主应该扩个池塘。 “别,扎心!” 黛墨心细,赶紧提醒黛烟莫勾起修罗的伤心事。 没想到修罗已听到了建议,点头应许。 “没错,偌大的庭院,闲着也是闲着!要有荷花,有小船,有凉亭!” 几个女侍面面相觑,齐声道:“得令!” 果然东阳帝君思忖的没错,那日见修罗想起伽罗,帝君就想,两个朝夕相处的人,纵使仇恨在身,也是驻进深心的存在。此刻修罗的状态,好像帝君也已是讨厌的铭刻了。 哼,修罗鼻孔出气,心想,你能填平我的荷塘,我就再修个一模一样的,天天提醒自己,别说一个小小的荷塘,有朝一日,这三界都是我修罗的! 此刻的修罗并不知道拥有三界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没有一双翅膀为自己遮风挡雨,没有一处屋宇能御寒,她必须自己成为伞,成为屋宇。 她不想像母亲巫雅一样,为了爱情失去母族;也不想同伽罗一样,为了一个男人仇恨终生,她想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 占了梁府,修罗几人有了栖身之所,接下来就是招兵买马了。 黛墨考虑周详,提议道:“小主,咱们是不是需要起一个惊世骇俗的名字?” “对,闯江湖人设是必须做的。可是叫什么好呢?” “魅仙阁,披香阁,风门…哎呀,好名字都被人叫走了。” “不一定非得唯美风啊,帝君的所在就跟名字有关,我就不能借鉴一下吗?” “不过小主,你的名字的确有点拿不出手……很邪恶…” 黛墨的声音越来越轻,修罗却听得得意忘形。 “就叫修罗殿了,以后,我就是修罗殿主!” 修罗手舞足蹈起来,双臂一张,做足气势:“我乃修罗殿主,修罗是也!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得此路去,不留钱财纳命来,哈哈哈哈!” “以后,你们就是黛青青龙护法,黛痕白虎,黛烟朱雀护法,黛墨玄武护法,如何?”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想,四大美女神兽,也是醉了。 梁大官人的几个小妾,之前一直缩在屋里,悄悄观察,见几位好像有些能耐,又都是女人,既然没有去处,索性入了修罗殿,也未见得不是好事。 几人一合计,走了出来,纷纷下拜。 “请殿主收下我们几个可怜人。” 哈,修罗高兴:“收了收了!” “会功夫吗?会炼丹吗?” 几位小妾都“啊”了一声,有一个伶俐的,害怕被拒收,赶紧说道:“我们会洗衣服做饭做女红,我想,你们一定需要的。” 黛青道:“没错,小主,不,殿主,您可能不需要,因为有我们,但我们如今也是四大神兽殿主,我们需要女侍。” 修罗闻言开心:“那就归你们了!” 黛墨乐得抓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你归我。” 几人开心地各寻了女侍,余下一位,黛青让她做了总管。 修罗吩咐:“明天贴出告示,我修罗殿,征百名美女仙修,一年后,与各门派一决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