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杨龙飞有妖气》 第1章 吃人的石头 我小时候住在老家,周围有几个比较大的行政村,一共三四千口人。 父母在市里工作,爷爷奶奶都管不住我,每天跟村里一帮孩子到处瞎跑。 当时,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我跟别的孩子一起玩儿的时候,隔三差五就会看见一辆车,从村子外一条很偏僻的小路开过来。 那是一辆黑色的车,破破烂烂的,随时都会散架的样子。 车窗上贴着很多很多照片,都是那种黑白照,照片上大部分都是瘦骨嶙峋的老人,表情僵直,目光呆滞。 还有一部分照片,像是车祸现场,人脑袋被车轮压扁了,胳膊腿让压断了,血流了一地。 开车的司机我不认识,跟我爸爸年龄应该差不多。司机的脸很白,抹了粉似的,两个眼圈微微发黑。 这辆黑色的破车,只有我能看见,别的孩子都看不到。 每次遇见这辆车,司机都会停下来问我,某某某家在哪儿住。 我那时年龄不大,不可能把几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认一遍。司机问我的人,有些我认识,有些我不认识。 问完了之后,司机就开车走了。 最多三天,村里就会死人,死的人,就是司机问的人。 有一次,我爸爸妈妈接我到市里住了两天,周末晚上把我送了回来。进村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辆黑车。 黑车是从村子里面朝外开的,我当时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看见车里面躺着两个人。 那两个人不知道是被什么给砸到了,血肉模糊的,躺在车里一动不动。 开车的司机还伸手跟我打了个招呼。 我跟司机说话,司机也没理,开着车走了。等我们回到村子以后才发现,村子后山的矸石窑塌了,砸死了两个正在干活的人。 那两个人的尸体就在村外摆着,我亲眼看见了,跟黑车上面的两个人,一模一样。 这件事把我妈给吓坏了,说什么都不让我继续在爷爷奶奶家住,硬把我接回了市里。 从那以后,我就没再见过那辆黑车和开车的司机。 从小到大,类似这样的怪事,我遇见了不止一次两次,有时候我也很纳闷,为什么别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的怪事,总能让我给碰上。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对这些事件,有着比普通人更强烈的好奇,以及求知欲。 研究这些事情的时间久了,接触的相关人员多了,有些真相,完全会颠覆自己的认知。 比如前些年火爆一时的“北/京375路公交车事件”,“花衣老太婆”,“重庆僵尸男孩”,“河南济源封门村”。 作为一个灵异事件的资深爱好者,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大家,这些事情背后,都有各自的真相。 真相这东西,和被包/养的小三是一样的,只能藏着。真要曝光出来,必然会惹麻烦。 前几年,我们这里有个叫西楼的地方,出了件轰动当地的灵异事件:“鬼唱戏”。 收到这样的消息,我肯定当仁不让的就赶了过去。 结果,我认识了一个叫高长知的人。 高长知以前是自然科学杂志社的编辑,后来辞职,全国各地到处跑,哪儿有事就朝哪儿奔。 高长知不差钱,我当时也正好没正经工作,两个人聊的很投机,一拍即合,搞了一个工作室。 我们这个小组织是纯民间性质,主要针对的就是各地发生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件。 在三四年的时间里,我们俩联手调查了五个案例,在一些论坛上发表过完整的经过,最后都被人当成鬼故事看了。 高长知就打算把这些东西整理一下,将来拿到港台或者国外去出版成书。 最近这两三个月,我们很闲,就在闲的要发霉的时候,高长知老家的一个亲戚给他联系,说老家村里出了件很奇怪的事。 在电话里,对方说,高长知的表弟两口子,被几块石头给吃了。 我正好有点走不开的私事,高长知心急火燎的,一个人开车回了老家。 最后,他弄了两麻袋石头回来。 这种石头我没有见过,乳白色的,就像冻成冰的牛奶。我和高长知费了老鼻子力气,才把两麻袋石头分批给抬到楼上。 我问了问高长知,这才知道,他们老家的事,真的有点邪性。 如果情况证实的话,这件事,我们肯定捂不住。 出事的是高长知姨妈家,山村里的老屋年久失修,他姨妈家就想把家里的房屋挨个翻修一下。 结果,修房的时候,就挖出了这些乳白色的石头。 石头就被放在院子的墙角,当天收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高长知的姨妈在院子里收拾家伙事,她儿子和儿媳妇,不知道怎么就注意到了那堆石头。 两个人蹲在石头跟前,看的很入神。 接下来的情况,就非常离奇,也非常惊悚了。 高长知的姨妈听见了一声惊叫,等她回过头的时候,隐隐约约看见儿媳妇好像钻到了那堆石头里,只露出了一只脚,儿子正大呼小叫的使劲拽着媳妇的脚。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可能就是一秒钟的时间,儿子也跟着钻到了石堆里。 两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 听完老高的讲述,我觉得他姨妈当时是不是因为某些原因,产生了幻觉。 稀奇古怪的事情,我见得多了,自己也经历过。 像这么稀奇的事,却闻所未闻。 这堆细碎的石头上沾着不少泥土,脏兮兮的,高长知拿了一块抹布,一边擦拭石头,一边说,他姨妈现在的情况,确实有点不乐观,估计是受了刺/激的原因,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我只要遇见这样的怪事,就会感觉躁动和兴奋,立刻打开电脑,去搜索以前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件。 找了有几分钟,我听见身后的石头堆“咔啦”响了一下,等我下意识的回过头时,立刻愣住了。 刚刚还在清理石头的高长知,已经不见了,石堆跟前的地面上,只留着一块抹布。 第2章 跟踪者 高长知不见了! 我可以肯定,他刚才绝对没有离开这间屋子。 一瞬间,我的脊梁骨就冒出了一阵彻骨的寒意,忍不住望了望那堆石头。 我觉得,高长知的姨妈,可能没有胡说。 我现在所见的一切,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畴,以往所积累的经验和阅历,现在完全用不上了。 查找不出类似的事件,又没有别的线索,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到高长知的姨妈家去看看,是否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高长知的姨妈家在豫北太行山麓的一处山村,驱车赶到村子的时候,高长知的姨妈家周围,围拢着一些村民,紧跟着,我就得到了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消息。 那些乳白色的石头,是在老屋翻修的时候,从地下挖出来的。等出了事之后,老屋的翻修就暂停了下来。 就在昨天,翻修的老屋一夜之间竟然消失了,而且消失的非常彻底。 我挤到人群后面看了看,果然,院子里的一间老屋已经无影无踪,变成了一块平地。 这种怪事,村里人闻所未闻,都在小声的议论,有人甚至怀疑,是不是谁趁着月黑风高,把老房的木料砖瓦给偷走了。 我在人群外面听了很长时间,等把所有情况都听明白了,就找到了高长知的姨妈,想找她了解些细节。 他姨妈今年六十多岁,从儿子儿媳消失的那天开始,就受了刺/激,现在还浑浑噩噩的。 我问她什么,她要么答不上来,要么就颠三倒四,显然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线索。 院子里那间正在翻修的那间老屋,消失的非常彻底,甚至连一块砖头瓦片都没留下,比人为清理的还要干净。 高长知的姨妈成了这样,我就暂时放弃了对她的询问,去跟附近的街坊邻居打听些消息。。 这个村子因为交通比较闭塞,所以跟外界来往的不算太多,一直很宁静祥和。院子里的老屋,是四十多年前盖的,中间也没有出过什么怪事。 这些怪事,完全就是这次翻修老屋时引发的。 我围着院子走了一圈,然后又渐渐的扩大了探索的范围。 根据我这些年来的经验,这个院子,包括院子周边的一些地域,真的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 我不死心,继续扩大范围。 我从半下午开始勘察,查的非常仔细,走了整个村子,然后就到村子外面的荒地走了一圈。 当我离开村子的时候,突然就感觉浑身上下不自在。 我隐隐约约觉得,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里,好像有一双眼睛,正时时刻刻的窥探着我。 我猛然回过头,朝后面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我又转过身,接着朝前走,可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我的后背好像不断被针扎着,很不舒服。 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又慢慢走了几步,再次回过头。 身后依然是一片空旷,在这种平坦的荒郊野地,如果真有人尾随着我,我不可能看不到。 看着渐渐黯淡的天色,我心里多少有些发毛。做灵异时间调查已经好几年时间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鬼,但确实有很多超常现象,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 我调头开始朝村子里走,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始终都没有消失。 我回到村子,高长知他姨妈家里没有亮灯,听村里人说,他姨妈这两天糊里糊涂的,平时关系不错的村民怕她出事,就把她给接到自己家里去住。 一直到这时候,我依然能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 我暗自皱了皱眉头,这个村子对我来说并不熟,我以前也就是跟着高长知来过一次,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来这儿,就一直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 我想了想,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绕着院子开始转圈,一边慢慢的走,一边不断的感应着。 我敢确定,跟着我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放弃。 当我绕过院墙的一个拐角时,抬手攀着院墙的墙头,飞快的爬了上去。 这时候,半空中飘来一片云彩,月光一下子被遮挡住了,我蹲在院墙上,一动都不敢动。 过了大概有两分钟,院墙的拐角,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团影子。 光线黯淡,我使劲睁大的眼睛,暂时分辨不出那团影子是什么东西。 影子大概有一米左右长,平趴在地上,月光被遮挡,影响了我的视线,肯定也影响了这团影子的视线。 这团影子在拐角那边探出头,并没有看到我,估计感觉我已经从这面院墙走了过去,所以,这团影子也立刻加快了速度。 当对方从我眼皮子底下爬过去的时候,我的头皮就麻了。 这应该是个人,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个人的双腿,齐根而断,就剩下上半身,他的两条胳膊粗壮有力,就靠着双手支撑地面,然后飞快的移动。 我明白了,从我在村子附近勘察的时候,就是这个只剩下半截子的人,一直尾随着我,对方熟悉地形,体型又比较特殊,所以我没能察觉出来。 事有反常必为妖,要是无缘无故的,这个半截子不可能和块牛皮糖一样,跟着我不放。 第3章 石头来源 趁着这个半截子还没有爬远,我直接从院墙上跳了下来。 半截子被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我挺身扑了过去,没想到半截子看着这么大的岁数,力气竟然不小,差点把我给掀翻在地。 俩人就在原地搏斗了一会儿,他毕竟没有双腿,时间一久,就力不从心,被我死死的按住了。 这个半截子,居然像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知道现在反击也没有用了,被我按住以后,竟然就不再挣扎。 “从我到了这个村子,你就一直暗中跟着我,想干什么?” “遛弯。” 我心里有一种预感,这个村子很少有外人来,我今天来了之后,找人打听高长知姨妈家的事,又亲自找高长知的姨妈谈话,还把那片老屋仔仔细细的勘察了一遍。 谁都能看出来,我就是冲着这件怪事来的。 这个半截子贼兮兮的跟着我,很可能也跟这件事有关。 我没当过警察,但是跟人打交道多了,心理学上的一些东西,我起码懂点皮毛。 “你为什么跟着我,咱们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是什么事,你心里没数?两条人命!” “你是公家的人?” “这个不需要告诉你。” “让我起来,我不跑。” 我慢慢松开手,半截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半截身子靠着墙,从身上拿了半包皱巴巴的烟。 当一支烟快抽完的时候,半截子说道:“这事,我扛了,但你记住,跟我老婆孩子没有关系。” “这事你扛了?你扛什么?” “他家老屋下面的那些石头,是我埋/进去的。” 这个上了岁数的半截子,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姓原,叫原保国。 事情的起因,要扯到很久以前了。 原保国年轻的时候,赶上大环境的原因,本来是在城里的纺织厂保卫科当干事,结果一个运动接着一个运动,正经工作没人干了,每天就是搞运动。 当时,有个叫方孝贤的人,是文物圈里挺有名的一个收藏家,家里世代从事古玩字画生意。解放前,他们开了两个古玩店,还有一家当铺,在乡下有一千亩左右的田。 这种成分的人,可想而知,在当时的境遇很惨,方孝贤已经被折/磨的九死一生,却还是没能逃/脱,家被抄了几次,人也被批斗的体无完肤。 原保国那帮人拿方孝贤抄家批斗,家已经被抄空了,方孝贤经不住折/磨,在原保国的逼问下,最后交代,在后院一个墙角下面,埋着一些石头。 石头被找出来之后,又变成了方孝贤的一桩罪名。方孝贤辩解说,这些石头算是文物,但也算是古代的邪物,很不吉利,如果存放在家里,会给家族带来灾祸。所以,这些石头就一直埋在后院的墙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保国对这些石头产生了兴趣。 别看原保国平时上蹿下跳的搞运动,但从骨子里说,他其实就是个没读过书的乡下人,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传闻,还是很相信的。 当时,原保国和高长知的姨夫有很深的矛盾,但高长知的姨夫根正苗红,原保国也拿对方没什么办法。 等知道这两面镜子能给家里带来灾祸的时候,原保国就留了个心眼。 没有人真正关注这些破石头之后,原保国后来想办法把石头弄回了村子。 说起来都是巧合,当时,高长知姨夫家里正在盖房,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原保国就趁着这个机会,分两次把石头埋到了老屋的地基下头。 谁知道,等房子盖好,人家家里也没出什么事,不仅当时没出事,后面的几十年时间里,也没有出什么事。 倒是原保国本人,估计事情办的亏心,遭了报应,后来调到工厂上班,出了工伤,两条腿都没能保住。 他这个条件,结婚很困难,后来还是娶了个上了岁数的寡妇,又生了个儿子。 这些石头的事情,原保国本来都已经忘记了,直到老屋被翻修,挖出一些石头,高长知姨妈家出了事,原保国才开始紧张。 原保国讲到这里的时候,我能判断的出来,他没有撒谎,这是个粗人,没有那么缜密的思维,如果他撒谎,我能听出破绽。 这只是个意外得知的线索,但非常重要,这条线索很明确的指出了石头的具体来源。 石头是从那个叫方孝贤的人手里流出来的。 第4章 怪异电话 这个意外的收获让我感觉到了些许振奋,石头的来源能查清楚,多少还会有点线索。 原保国说的很清楚,当时他在老屋的地基下面偷偷埋了两次石头,其中一批埋的比较深,另一批埋的浅。 之前挖出来的,埋的比较浅的一部分,应该还有一部分,仍然在老屋的地下埋着。一想到这儿,我脑门子上又沁出了一层汗水。 高长知,外加他表弟两口子,都是钻到石头堆里面消失的。 如果这样推测,院子里的老屋一夜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难道是因为尚未被挖掘出来的另一批石头? 三个大活人的消失,已经非常诡异,一座屋子的消失,简直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要杀要剐,我一个人担着,我儿子跟这事没关系,不要找他。” 原保国想把事一个人揽下来,我觉得,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原保国又是这样子,这种事,没办法再去追究。 “你先回家吧,有什么事的话,回头再找你,不用到处东躲西/藏的,这事跟你家里人也没有任何关系,你放心。”火山文学 我把原保国打发走,自己就守在院子外面,整整一夜时间,院子里寂静无声,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 到了天亮之后,高长知的姨妈从借住的家户回了家,我跟她说了一声。老太太现在还稀里糊涂的,什么也听不懂。 老屋的旧址,我昨天就观察的很仔细了。小心翼翼的在地基下面挖掘,找了整整四个小时,果然从土层里找到了另一部分石头。 这些石头,和高长知带回去的那一批,如出一辙,显然是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地区的产物。 这东西,毕竟是从人家的老屋下面挖出来的,我想带走,就要给人家打个招呼。 我跟高长知的姨妈说了几句话,老太太完全傻了,一直在念叨他的儿子,问他的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些石头拉回了工作室。 方孝贤这个名字,我是牢牢的记住了,等回来之后,立刻托人去打听。 我现在所担心的是,已经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方孝贤,如今是否还在人世。 没多久,对方就进行了反馈,结果很出乎意料,那个方孝贤不仅活着,而且活的风生水起。 在本市的五方桥,有一个古玩市场,规模很大,是北方几省最大的文玩古董集散地之一。 五方桥市场鱼龙混杂,每年从这里进出的古董数以万件。巨额的利润吸引了无数从业者,不过,真正能赚大钱的,还是暗地里控制市场货源的几个大佬。 方孝贤,就是几个地下大佬之一。 这老头儿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命很硬,从几十年前那场磨难中活了下来,等到政策宽松之后,又是本地第一批做古董生意的人。 我得到的消息很精准,方孝贤在五方桥市场经营着一个叫“松竹轩”的店面,表面上看,售卖一些字画和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但暗地里,松竹轩至少控制着五方桥百分之二十以上的货源。 一得到方孝贤的下落,我就很兴奋,不过,望着窗外已经渐渐发黑的天色,我觉得今天肯定是来不及了,得明天才能到五方桥市场去。 昨天一晚上没睡,白天又熬了一个白天,眼皮子直打架,到了晚上九点钟,我就在工作室的小床上蒙头大睡。 我说不清楚自己睡了有多长时间,枕/边的电话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拿起电话,一看见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我就像是被电给击了一下,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高长知!这个电话是高长知打来的! “老高!你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这里很黑……有一股怪味……” “你别急!直接给我发个定位!” “我……” 高长知还没有说完,电话突然断了,我急匆匆的回拨过去,但是听到的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我不死心,一连打了十几次,毫无例外,每次都是这种提示。 高长知在哪里!? 根据他那简短的两句话,我真的推测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但最起码有一点,高长知还活着。 第5章 大唐奇案 接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之后,我再也睡不着了,时不时的就尝试给高长知拨打电话。 可最后都没有什么结果,我很怀疑,高长知的手机是没电了。 这个电话的到来,给了我一些希望,同时又让我感觉到了急迫,高长知的处境不明,我必须尽早找到线索,然后想办法去找他。 早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我准备了一下,出门直奔五方桥。 方孝贤的松竹轩,在五方桥市场最黄金的地段,很好找,我到了松竹轩,跟店里的人说要找方孝贤。 “您要找我们老板,想必是知道他的,老板年龄大了些,店里的事情,很少管了,您要是关照我们生意,大事小情,店里能做主的,就做主了,如果不是天大的买卖,咱们在这儿谈就行。” 对方的意思很明显,芝麻绿豆的生意,犯不上让方孝贤露面。 “这买卖,可能比天还大,麻烦你,跟老板说一声,我的生意,是一些石头,乳白色的石头。” 店里的人看我说的很含蓄,一时间分不出深浅了,对方让我在店里等着,自己去后院报信。 不出我的所料,方孝贤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些石头,三分钟之后,有人引着我到了后院。 方孝贤已经八十多岁了,不过保养的很好,人长的瘦,精神矍铄。 他身边有一个大概二十岁上下的女孩子,正在泡茶。 方孝贤活了这么大岁数,而且常年混迹古行,跟他说话,用不着拐弯抹角,所以我开门见山,直接就提到了这些石头,并且,还让方孝贤看了石头的照片。火山文学 “石头是在你手里?开个价吧。” “不是,您误会了,我今天,不是为了做买卖,我只是想了解一点情况。” “有人因为这些石头出了事?” “您怎么知道?” “这些石头既然流落到民间,出事,是迟早的。” 我说的很直接,方孝贤说的更直白,他不拒绝交谈,我就有得到线索的希望。 我想要更深/入的谈一谈,但是旁边那个女孩子,让我有点忌讳,这种事情,不应该让太多的人知道。 “这是我最小的孙女,夭夭,有什么话,不用避着她。” 这个叫夭夭的女孩子很文静,很白皙的脸庞,乌黑的齐刘海,她给我端茶的时候,冲着我微微一笑,露出一颗俏皮的小虎牙。 我想从方孝贤这里得到实话,就不能撒谎,被他看出我撒谎,交谈肯定就黄了。何况这事也没必要撒谎,所以,我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方孝贤。 当我提起原保国的时候,方孝贤的表情很淡定,这老头儿活的通透,知道过去的事情,总归是过去了,以前吃过再多苦,也都是以前。 “那个原保国,是该谢谢他,他把石头埋了几十年,少出了很多事。”方孝贤看了看我,说道:“你是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这些石头的来历。” “这些石头的来历,很久了。我有点累,夭夭,你说吧。” 夭夭又给我倒了一杯茶,自己稍微想了想,说:“这些石头最早见于史籍,是在唐朝。” “关于这些石头的记载,具体内容是什么?” “具体内容,是一件奇案。”夭夭放下茶杯,说道:“大唐龙朔奇案。” 夭夭的记忆力很好,可能在历史方面,有着丰富的知识储备,得到了方孝贤的允许,她讲述了那件虽然载于典籍却鲜为人知的千古奇案。 大唐龙朔二年,是唐高宗的年号,当时是公元662年。 彼时的大唐,经过贞观之治,国力强盛,四夷宾服,只有当时雄踞青藏高原的吐蕃,在河西走廊,西域,以及吐谷浑和突厥等领地和藩属问题上,与大唐有着比较尖锐的矛盾。 在此之前,唐吐之间其实已经打打谈谈了很多年,两国根据实际情况,不断的调整战略。 龙朔二年,吐蕃的势力开始初步渗入西域,为了避免跟大唐发生直接的正面冲突,所以,吐蕃奉送了一批礼物,作为双方谈判的见面礼。 这批礼物从唐吐边境一路运送,在到达距离长安还有四十公里左右,在这里等待的右百骑营就接管了护送工作。 右百骑营是大唐初期的宫廷禁军,而且是禁军中的精锐,接收到这批国礼的时候,已经日暮黄昏,所以,队伍没有马上开拔,在原地休整了一夜。 当天夜里,队伍中的吐蕃使者突然自杀,使者的自杀,引发了一次骚乱。 结果,右百骑营三百名禁军,在一夜之间消失了,营地里只剩下两个负责喂养马匹的马夫。 但是,这两个马夫对这件事浑然不觉,什么都说不清楚。 三百名禁军,外加一些杂役仆从,消失的非常彻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三百名唐廷禁军是消失了,营地里只留下一部分贡礼。唐廷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并不想因为意外而影响到跟吐蕃的和谈,毕竟刀兵一起,天下哗然,劳民伤财,所以,营地里剩余的礼物,被全部送回了长安。 这批礼物里,就有那些乳白色的石头。 在贡礼清单上,这种乳白色的石头被标注为出产自高原的一种奇石,把石头摆放在客厅,卧房,对人体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在这批礼物被运送到长安之后,宫廷内似乎也出现了一些骚乱,外界传言,引发/骚乱的主要原因,好像就是从吐蕃送来的石头。 骚乱很快就被平息,随即,当时的皇帝唐高宗接连召见太史局的官员,密谈了数次,当时的太史局官员,都见过这些石头。 唐初的太史局,其实就是后世的钦天监,主管历法天相,很有名的袁天罡,李淳风,就出自太史局。 唐高宗本身是一个性格比较柔弱的人,在对外关系上,基本保持怀柔远仁的政策,但就是这件事之后,他很罕见的发了脾气,龙颜大怒。 紧跟着,唐廷否决了与吐蕃的和谈计划,一改常态,调集军队,与吐蕃展开了激烈的西域之争。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急剧消耗了大唐的国力,而且在战争中屡屡受挫,被迫放弃安西都护府,以及安西四镇,势力范围从西域诸国退守到了今天的新/疆境内,从此,大唐暂时失去了对西域的控制权。 这场战争留在了历史中,但是,引发战争的根源,却被唐廷严密的掩盖了起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石头被送入宫廷之后,唐廷就突然改变了对外方针,不惜耗费国力,跟吐蕃开战。 这是一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真相的奇案。 第6章 更真实的案例 方孝贤的家族后来得到了石头,为了查明石头的来历,翻阅了不少历史文献,辗转了很长时间,最后才从民间野史中找到了龙朔奇案的记录。 我已经完全听明白了这件千古奇案的来龙去脉,不过,毕竟是发生在一千多年以前的事,作为我来说,只是一个历史的旁观者,所以,这件历史悬案带给我的震撼,倒不是特别大。 这些石头最后从唐廷流落到了民间,一直流落了上千年,这中间是否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方孝贤的家族,是在民/国时期得到石头的,方孝贤的父亲很喜欢这些石头,在没有查到石头的来历之前,就把石头放在了家里,时不时的拿出来把玩鉴赏。 随后,方家就出了事。 对我来说,方家的事距离现在比较近,而且我还见到了当事人,所以,我感觉方家的事比那件什么龙朔奇案,好像更真实,也更离奇。 方孝贤的家里过去很有钱,在乡下有大片的田产。方孝贤小的时候,经常住在乡下。 那些石头,也被带到了乡下的家里。 家里有不少仆人,有一个中年妇女,叫刘妈,负责照料方孝贤,还负责干一点轻松的杂活。 方孝贤的母亲去世的早,从小就是刘妈带大的,所以跟刘妈/的感情很深。 有一次,刘妈突然不见了,方孝贤叫人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 有人看见刘妈早上在平时摆放一些古玩字画的屋子里打扫卫生,但屋子里没人,地上只留下了一块抹布。 那些石头,当时就是存放在这间屋子里的。 当时,方家还没有查清这些石头的具体出处,所以,没人怀疑刘妈/的失踪和石头有关。 找了差不多半个月,刘妈还是没有任何下落。 方孝贤那时候年龄不大,平时跟刘妈生活习惯了,刘妈不在,他就很不适应,每天要熬到很晚才能睡着。 有那么几天时间里,方孝贤总是做梦,梦见刘妈在一个很小的黑屋子里哭。 刘妈一直没有被找到,因为人是在方家失踪的,方孝贤的父亲还算是公道,赔了刘妈家里一笔钱,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方孝贤十几岁的时候,开始插手家族的生意。他们家里的货源,只有两成是从正经人手里收购的,剩下的,都来自于盗墓贼。 方家和当时一些比较出名的盗墓贼,都有私下的联系。 方家为了历练方孝贤,那几年就不断的派他到处跑,什么事情都做。有一年,方孝贤去了陕西,那边有一个常年给方家供货的盗墓团伙。 西安是隋唐两代的首都,曾经富庶繁华,人烟稠密。西安乃至周边地区,有很多古墓。 不过,这些古墓在历史中大部分都被盗挖一空,那个跟方家有合作的盗墓团伙,费了很大的精力,才找到了几处尚未被盗挖过的唐墓。 方孝贤当时就目睹了部分盗挖过程。 那几个盗墓贼都是行家里手,整个盗挖过程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他们盗挖的古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墓,可能就是当年长安城中级官员和富户家里的墓葬而已。 这样的墓葬不存在什么墓室耳室,一挖开就能看到棺材,站在上面的人也能很直观的看到墓中的情景。 当一座古墓的棺材被起开之后,方孝贤一下子愣住了。 棺材里的人,竟然一直没有腐烂。 这还不算什么,让方孝贤感觉震惊的是,他认出棺材里的人,竟然是刘妈。 刘妈给方孝贤留下过很深刻的记忆和印象,他急忙跳到墓坑里,趴在棺材旁边认真的看了看。 他没有看错,这口棺材里的人,真的是刘妈。 刘妈/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银镯子,这还是因为照料方孝贤有功,方家当年赏给刘妈/的。 这件事让方孝贤极为震动,那些石头,至今还在家里存放,一直没有出手,他匆匆忙忙赶回家,在他到家前两天的时候,方家又有一个打杂的杂役,和当初的刘妈一样,很突然也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也就是从方孝贤开始,方家才下了很大的功夫,去调查石头的来历,最后查到了一些资料。 联想一千多年前的龙朔奇案,再根据自己家里发生的这两件事,方孝贤知道,这两面石头,可能不是什么善物,如果长时间放在家里,可能一天两天没事,但时间久了,估计会出麻烦。 他不想把石头卖掉,所以,就把石头用比较妥善的方式深藏了起来,家里后来几次搬迁,石头一直都是被隐藏的。 直到很多年后,原保国带人去抄家,石头才重见天日。 “方先生,如果根据龙朔奇案的记载,这些石头,应该不是内地的东西,最早是从吐蕃流传到内地的,这是吐蕃的产物?” “不是吐蕃的东西。”夭夭接过话题,说道:“石头的历史,要更久远一些,如果你知道了石头真正的产地,再结合当时的历史背景,你就会觉得,石头比你想象的更奇怪,更神秘。” 第7章 大青村 方孝贤在这些石头上曾经下过很大的功夫,查阅典籍,追索源头。大唐龙朔奇案中的一个细节,后来被他印证了,这些奇怪的石头,确实来自青藏高原一个曾经很强大的王朝:象雄。 象雄王朝不是传说中的古国,它的的确确存在过,而且全盛时期雄霸青藏高原。 后来,吐蕃渐渐崛起,不断的打击已经进入衰败期的象雄古国。在长时间的对抗中,象雄古国的国力日渐衰退,疆域也被渐渐蚕食。 在历史长河中,那种盛极而衰的王朝数不胜数,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走向,象雄古国在衰败之后,会被崛起的吐蕃所侵吞,同化。 但历史的规律,却在象雄古国时代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在象雄古国的最后时刻,这个国度,突然一夜之间消失了。 象雄古国曾经的城市,人口,包括他们的文明,文化,都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只留下一片贫瘠荒芜的领土。 象雄古国的神秘消失,也是一个千年未解之谜。因为象雄古国的消失,后人研究象雄历史,就只能从周边国家和民族的史料中寻找线索。 第一个对象雄古国消失之谜进行系统探索的,是瑞典的探险家哈斯腾。他所探索的重点区域,是象雄古国曾经最大最繁华的古城,穹隆银城遗址。 哈斯腾探索穹隆银城遗址的时间,是在公元1908年,他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对穹隆银城遗址进行了全方位的勘察和探索。 古城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遗址,最后,在这片荒芜了千年的古城遗址处,哈斯腾找到了一些石头。 最后,哈斯腾离开青藏高原,回到欧洲,他把探索勘察的经历,整理成了一部完整的文稿。 但是,哈斯腾后来就在自己的家里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失踪的真相,也没有人再见过他。 他整理的那份手稿后来流传出来,这段探险的往事才渐渐被世人得知。 听着夭夭的讲述,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发晕。 我并不想知道,那个什么象雄古国是怎么消失的,因为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解开石头的谜底,然后把高长知给找回来。高长知不仅仅是我的合作伙伴,还是很好的朋友。 但是,想要解开石头的秘密,围绕石头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就无法规避。 这种石头,现在流传在世面上的,可能只有我和高长知先后挖出来的这两批,夭夭说起的那个瑞典探险家当时弄走的石头,当年跟着他一起消失了。 所谓的象雄古国,还有什么1908年的欧洲探险家,对我来说都太遥远了。我只能顺着眼前的线索,按部就班的查下去。 方孝贤这里,并不是石头真正的来源,他们家当初是从别人手里收购来的。 他们这些做古董的人,经常会到一些比较偏远闭塞的地区去捡漏,用行话说,这叫“进山”。方家当年就是在进山的过程中,无意发现了这些石头。 石头的原主人,住在距离这里大概有一百公里外的山村。本地多山,过去在山区里坐落着很多这样的小村子。 那个村子,据说叫大青村,卖给方家石头的人,姓徐。 当时,那个姓徐的人家在修葺院子的院墙,这些石头被当做建筑材料。方家的人感觉石头好像是一种玉,但又吃不准,最后用了不太高的价钱,就把石头给买下来了。 方孝贤的记性特别好,这些陈年旧事,他还记得很清楚。 我有点失望,那个姓徐的家户,只是村子里很普通的村民,而且,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几十年,现在再去查找线索,很难找到什么有价值的。 可是,我目前也就这么点线索可以去追查。 方孝贤这个人还算是讲规矩的,临走之前,他问我,手里的石头卖不卖。我现在还要追查线索,石头是重要的物证,所以就暂时拒绝了,方孝贤也没有勉强。 我回去之后就简单收拾了点东西,打算到那个大青村去看一看。 这时候,手机嗡嗡的震动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我的心就又开始剧烈的跳动。 高长知!电话是高长知打来的! 我急忙按下了接听键,等到电话接通之后,我就察觉到了一个细节。 电话的信号很差劲,声音断断续续的,根本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这就说明,高长知现在应该在一个信号覆盖薄弱的地方,而且,他保持着清醒,还知道给我打电话,说明他有自主能力。 有自主能力,却还要打电话求助,我觉得,高长知很可能是被困在某个未知的地点了。 信号的确很差,我已经扯开嗓门冲着电话喊了,仍然听不清楚彼此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电话就断掉了。 我没有再打过去,高长知的手机,现在是唯一的联络工具,一旦手机电量耗尽,那就彻底完蛋。 越是知道高长知还活着,我心里的急迫感就越强烈。现在的线索太匮乏,我还是得到方孝贤说的大青村去碰碰运气。 我把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然后立刻驱车赶往了大青村。 紧赶慢赶,我是在黄昏时分来到大青村的。这是一个萧索,破败的山中小村,村子里能走的人,都已经走了。在村口的一棵老歪脖树下,坐着一个老的我都分辨不出年纪的老太婆。 老太婆瘪着没牙的嘴,那双浑浊到极点的眼睛,愣愣无神的望着我,一句话都不说。 这个村子,总是让我感觉有一点阴森。 第8章 月夜惊魂 我走到村口的那棵树下,想跟老婆婆搭句话。对方岁数太大了,而且总有种神叨叨的感觉,我说什么,她都不回答,一直傻愣愣的望着我。 和老婆婆搭话的同时,我朝村子里看了一眼。大青村和周边一些山里的村子一样,繁衍生息了千百年,最后被时代打破了格局。 村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搬走了,留下的是一些老弱妇孺,这个大青村,萧瑟肃杀,现在天已经发黑了,村子里却看不到一点灯光。 这时候,村子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对方看起来有三十多岁,很普通的打扮,身上的衣服竟然还打着几个补丁。 这个人的一只眼睛可能有点毛病,像是睁不开似的。 “大哥,麻烦打听个事。”我急忙走了过去,这个中年人看上去,神智最起码是清醒的:“这村子里,还有多少户人家?” “没有了。”中年人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是很纯正的本地口音。 荒僻的小山村,平时估计没什么人来,中年人对我好像还有一点戒备和排斥,回了一句,就不想再说了,扶着坐在树下的老婆婆,朝村子里走去。 “大哥,再问一下,村子里以前有一户姓徐的人,你知道吗?” 中年人回过头,那只有毛病的眼睛好像跳动了一下,但是,对方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搀扶着老婆婆朝前走。 碰见这样的主儿,我也没什么办法。 跑了这么远的路,什么也没打听到,我不想就这样放弃。等中年人带着老婆婆走远以后,我也在村子里慢慢的走着,先观察一下大概情况,看看村里还有没有别的住户。 这个村子荒废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房屋低矮残破,村里原来一共有大概二三十户,我把村子走了一半,到处黑灯瞎火。 我很怀疑,刚才那个中年人,真的可能是这村子里唯一的住户。 当我走到一排破屋的最尽头时,看见一个小院的院门是半开的。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透过院门朝里面看了看。 院子里一片狼藉,灰尘铺的有半巴掌厚,应该很长时间都没人居住了。 突然间,我心里感觉不太舒服,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正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注视着我。 我马上抬起头,朝周围看了一眼,身前身后都是空的。 然而,当我的目光朝上挪动了一下之后,头皮顿时就麻了。 在这个小院的屋顶上,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好像是个小孩儿。 小孩看起来最多三四岁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爬到屋顶的,正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我心里一阵发毛,我的感应一向比较灵敏而且直观,尽管我还没有我完全看清楚这个小孩的样子,但我能察觉出,这个站在屋顶的小孩儿,好像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邪气。 尽管我被吓了一跳,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手。之前那些年里,我遇见的怪事很多,胆子已经练出来了。 小院里,有一架破破烂烂的木梯子,顺着梯子就可以爬上院墙,再到屋顶。我立刻想要顺着梯子爬上去,但等我跑到梯子跟前的时候,屋顶那个小孩儿,就像是鬼一样,一下子无影无踪。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我有点吃不准,刚才真的看见了一个小孩儿?还是因为光线和心理的原因导致的错觉? 我还是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在屋顶扫视一圈,屋顶上面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有。 在我从方孝贤里那里得到大青村这个线索的时候,一直都以为,这只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小山村,但等我亲自来到这儿,才发现情况估计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火山文学 从屋顶下来之后,我就非常的谨慎了,我不能确定刚才自己看到的小孩是不是幻觉,可心里的感觉总是不太好。 这个院子,荒废多年,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我从院子出来之后,继续沿着破屋之间的路朝前走。小破屋都比较低矮,一边走,我一边不断的朝着两旁的屋顶观察。 那个小孩,可能是彻底的消失了,从两排破屋中间完全走出来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在这时候,我的后背猛然一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就浮现了出来。 我猛然一回头,尽管我的胆子并不小,可回头的一瞬间,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身后大概三米远的地方,有一道小小的身影。这道身影就是刚才我在屋顶看到的那个小孩儿。 小孩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在我身后的,看样子已经跟了有一段路了。 三米的距离,已经足够让我看清楚这个小孩儿的模样。 小孩儿大概就是三岁的年龄,头上戴着一顶脏兮兮的帽子,身上披着一件像是披风一样的破布。 它的皮肤很粗糙,而且隐隐发黑,怎么看,都让人感觉鬼气森森。 我心里很紧张,因为我不知道,这个鬼里鬼气的小孩儿背后,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月夜,荒村,带着破帽子的小孩儿……眼前的情景,完全和恐怖电影里的情节一模一样。 这时候,带着破帽子的小孩儿,微微抬起了头。 我本来就有点紧张,等小孩抬起头的那一刻,我的魂儿差点就飞了出来。 第9章 徐金忠 这个小孩儿的脸上,有一道裂痕,裂痕非常的清晰,用粗陋的针线缝合到了一起。 它的眼睛,是两个空洞,黑洞洞的眼睛,再配上那道缝合的针脚,惊悚到了极点。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小孩儿不是活着的东西,它应该是一个人偶,用牛皮之类的东西缝制出来的。 人偶这种东西,和民间秘术是紧密相连的,只有懂得某种秘术的人,才能驱使人偶。 我以前经历的鬼鬼怪怪的事情虽然多,但这种和秘术有关的玩意儿,接触的倒是少,看见这个小孩儿一样的人偶,我就急了,脑子猛然一空,上去就是一脚。 人偶被踢飞了出去,在地上滚动了好几下,从地上爬起来,蹭蹭的贴着墙角朝后面跑。 人偶的举动,让我看出来一点蛛丝马迹。它应该没有什么攻击力,就是挺吓人。我觉得,把这个人偶放出来的人,可能是想吓退我。 人偶贴着墙根,两条小短腿捣腾的风生水起,我一路就追了过去。穿过眼前这两排低矮的小屋,我看到人偶径直冲到了对面另一排破屋跟前,在第一个院子的院墙外,翻墙爬了进去。 已经追到这儿,我就不可能放弃。对方心里要是没鬼,干嘛一直盼着我走? 我三步并作两步,也追到了院墙外面,院子的围墙很低,伸手就能爬上去。 当我爬上院墙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人偶顺着院子角落的一条缝隙钻了进去。 院子里黑灯瞎火,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我直接就跳进院子,想过去看个究竟。 这时候,人偶钻进去的那条缝隙直接被顶开了,这应该是一个山村村民用来储存蔬菜的菜窖,菜窖上面的木板被掀开之后,一颗脑袋就从下面露了出来。 月黑风高,我隐隐约约看到,从下面钻上来的人,就是我进村的时候看到的那个中年人。 中年人的眼神不太好,从菜窖爬出来,才看见了我。 我敢确定,就是这家伙搞的鬼。 中年人发现我之后,明显有点心虚,抬腿就跑。他一跑,我就在后面追。两个人一前一后翻过院子,我对这里的地形不熟,追赶起来就有点吃亏。好在这个中年人的眼睛有毛病,奔跑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得心应手,所以暂时还能跟得上他。 “你先别跑!我就是问点事情!没有恶意!别跑……” 中年人不回话,跑的虎虎生风,我们很快就跑出了村子。大青村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沟壑起伏的山地,中年人渐渐有点力不从心了,我追到距离他只有几米远的时候,中年人的身体猛然一歪。 前面是一条山沟,不知道有多深,中年人被追的太急,慌不择路,在山沟的边缘失去了平衡。眼看着他就要掉下去了,我急忙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脖子。 对方一百多斤的体重,从山沟边缘坠落下去之后,变的死沉死沉的,我拼了命抓住他的脚脖子,感觉非常吃力。 这条山沟虽然不是特别深,但也有十几米,更要命的是,山沟下面是一片一片起伏的乱石,人要是直接摔下去,不死也得变残废。 我的一只手扒着边缘的一块石头,另只手抓着中年人的脚脖子,两个人等于都悬空了。 中年人在挣扎,越是挣扎,我就越是吃力,脸庞憋的通红,强撑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别动……别乱动……” 中年人停止了挣扎,缓缓的弓了弓身子。我看到了他的眼神,他肯定不想死,眼神里全都是哀求,求我千万不要放手。 我有些坚持不住了,两条腿来回的蹬了几下,想寻找借力的地方。 我的运气还算不错,一条腿终于找到了借力之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中间几次差点把自己也给搭进去,最后,总算是把中年人给弄了上来。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我跟中年人没怎么说话,就经历了这件事,等他上来之后,对我的态度,神情,都缓和了很多。 “你别害怕,我真的是来打听事情的,这村子里以前有一户姓徐的人,你听说过吗?” “我……我就姓徐。” 这个中年人姓徐,而且,村子里也就他们一户姓徐的。如果方孝贤提供的信息准确无误的话,那么我要找的,肯定就是这家人了。 我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找错。 我们俩在土沟的旁边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一起朝村子里走,走在路上,对方跟我说,他叫徐金忠。 大青村如今就剩下徐金忠一家人,他的父母去世了,现在家里只有奶奶。回到家之后,徐金忠给他奶奶弄了点晚饭。老婆婆估计是有点老年痴呆,两耳不闻窗外事,刚才院子里弄的鸡飞狗跳,徐金忠的奶奶还是稳坐如泰山。 徐金忠家里穷,一只眼睛先天性缺陷,这导致他性格内向而且自卑,不愿意跟外人接触,村里的人都搬走了,就剩下他,还在祖先生活的小村里顽强的坚持。 “老徐,跟你打听点你家里的事。你听家里老人说过没有?好几十年前,是不是有人从你们家里,收走过一些……一些石头?那种石头是乳白色的,不透明,看着和玉有点相似。” 徐金忠闷着头抽烟,一支烟抽完,他才点了点头:“有这回事。” “家里老人跟你说过这些石头的事儿吗?” “这些石头,是不是闹出人命了。” “你知道?” 我心里又惊又喜,徐金忠不仅知道这些石头,而且,他和方孝贤一样,一看有人来问这些石头,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事。 第10章 诡异苍老 大青村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历史非常悠久,徐金忠说,他们家十几代以前,已经住在了大青村。 那些石头的事情,是徐金忠太爷爷在世时发生的。 徐金忠的太爷爷,也是个很普通的人,名字叫徐老谢。徐老谢就生长在大青村,一辈子没出过什么远门,斗大的字也认不得一箩筐。 那些石头,是很无意间被发现的。 当时,徐老谢刚刚有了儿子,觉得家里的房屋不够住,就想归置归置,结果,就从地下挖出了这些石头。 这些石头肯定不是天然被埋/进去的,因为在埋石头的地方,专门用砖头砌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坑,白色的石头都在坑里。 石头被挖出来以后,也没有什么用处,反正家里正在修整,这些石头就当做了建筑材料。 结果,恰好在这时候,方家的人进山,看上了这些石头,没花多少钱,就把石头给买走了。 方家的人讲规矩,东西买到手,不管值不值,都不会找人家去退钱,而且,徐老谢又是个平头老百姓,所以方家后来波/波折折,几经起落,再也没有找过徐老谢。 按道理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对徐老谢而言,就已经算是结束了,但徐金忠是怎么知道这些石头会出事的? “老徐,我打听这些事,确实是迫不得已,就因为这些石头,我这边遇见了麻烦,出事的是我朋友。你要是知道什么情况,就跟我说说,我绝对不会外传。” 徐金忠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我坦诚相告,他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 那些石头被人买走了之后,徐老谢就继续忙里忙外的操持家务,那些乳白色的石头,并不是只有一批,后来,他在家里另一个埋在地下的砖坑里,发现了第二批石头。 这些石头没有之前那一批多,徐老谢当时还很高兴,觉得这些石头可以换钱,所以,他专门从村子里借了一辆毛驴车,把石头给拉出村子,到城里找地方换成钱。 徐老谢在一个清晨离开了家,从他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家里人急了,村民们也帮着寻找,结果,在距离村子大概七八公里外,他们找到了那辆毛驴车。 毛驴车完好无损,但车上的石头没了,徐老谢也不见了。 当时,村民们围绕着大青村,寻找范围扩大到了几十里,可徐老谢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 大青村以前非常的宁静,也没发生过什么怪事,这件事出现了以后,村里人众说纷纭,但都是凭空猜测,没有任何的根据。 徐家人不肯就这么放弃,接下来又连着寻找了一两个月,仍然没有找到徐老谢。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别的办法,家里人只能认定,徐老谢出事了。 大概两个多月之后,有人深更半夜的敲响了徐家的门,徐家人开门一看,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 这个老头儿一见到徐家人,就开始哭,哭的稀里哗啦的,把徐家人给弄晕了,但很快,他们就感觉说不出的震惊。 因为这个老头儿,跟徐老谢很像。火山文学 徐老谢失踪的时候,岁数还不大,而这个老头儿,就好像是几十年后的徐老谢,他不仅认得徐家的每一个人,知道徐家的各种事情,而且,连身上的胎记,都跟徐老谢一模一样。 到了这时候,徐家人才敢相信,这个老头儿竟然真的是徐老谢。他消失了不过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可就这么短短的两三个月,徐老谢一下子苍老的好几十岁。 家里人问了徐老谢,关于怎么失踪,又怎么回来的事情,徐老谢已经遗忘了一部分。他只记得,石头。 “还说了别的事情没有?” “这件事,我是听我父亲和爷爷说的,具体怎么个过程,我也不是太清楚。” 徐金忠不太了解内情,据说,徐老谢回来之后,曾经跟家里人密谈了一次,但当时徐老谢的儿子,也就是徐金忠的爷爷,年龄还特别小,不知道徐老谢究竟说了什么。 但是,徐老谢回来以后,就搞了点东西,他郑重其事的嘱咐过,这东西,是他们徐家的根,就跟祖宗的牌位一样,要香火不断的虔诚膜拜。 从徐老谢开始,家里后面三代人,一直都牢记着徐老谢的吩咐。只不过,后来有段时间大环境比较紧张,徐家也不敢公开搞这些迷信活动,所以就转移到了地下。 一直到徐金忠这一代,这个传统,还是保留了下来。 徐老谢留下的东西,至今还保留在徐家的菜窖里。 第11章 神秘的伏藏 徐金忠带我看了看他们家的菜窖,菜窖里乱七八糟的堆了一堆东西,有一个小小的供桌,桌子上摆着一个已经被烟火气息熏染的面目全非的神像。 神像后面的墙壁上,还有一张有点模糊的图,那张图的周围,是一些复杂而且繁复的花纹,在图的正中间,有一个“卍”字。 这个“卍”字,对很多人来说并不陌生。大部分知道这个字,是因为它是佛教中的一种瑞相,一般出现在如来佛的胸膛上。 在梵语中,这个字被读作室利踞蹉洛刹那。 但这个字符也并非佛教专用字符,在古今中外的很多宗教中,都引用过这个字符。 徐金忠家里供奉的神像,我觉得肯定不是佛教的佛像。 因为之前就有了一些细节线索,看到图上的卐字,我马上就回想起来,在青藏高原上,曾经有一种本土宗教:苯教。 苯教也用卍字作为宗教标识,更重要的是,苯教起源于象雄古国,是象雄古国的国教。 神像和图,都是徐老谢留下来的,后面家族的三代子孙,都遵循徐老谢的意思,供奉不断。 徐金忠也供奉了半辈子,可是,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神像和图中那个字符的来历。 我在周围又看了一眼,在菜窖的一个角落里,我一眼就发现了那个用牛皮缝制出来的人偶。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用木头和骨头做出来的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这些东西都是几十年的老东西了,给人一种阴森和诡异的感觉。 “这些东西,都是你太爷爷留下来的?” “是,都是太爷爷留下来的。” 徐金忠说,徐老谢当时回家之后,又活了三年。家里人发现,徐老谢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会做一些古怪的小玩意儿,然后教家里人学一点稀奇的术法。 除此之外,他经常在一个黑漆漆的小屋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看上去就好像在念咒诵经。 三年之后,徐老谢死了,按照本地的风俗埋葬起来。 其实,对于徐老谢的变化,徐家人是感觉很奇怪的,他们也试探着问过,但徐老谢闭口不提,一直到临死之前,他嘴里念叨的还是石头那两个字。 所以,徐家的人始终都认为,徐老谢当年失踪两三个月,外加归来之后的种种变化,可能都和石头有关。 我一边听徐金忠讲述,一边就在暗地里琢磨。徐老谢回来之后,虽然变的有些神叨叨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学会了很多以前没有学会的东西,而且,他平时颂念的经文,深奥复杂,有时候徐家人偷偷的听上半天,感觉那么多句经文,没有一句重复的。 徐老谢本身就是个文盲,一天学都没上过,这种人能记住那么复杂的经文,本身就算是个奇迹。 想来想去,我有了一点思路,虽然我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就是真相,但据我所知,能让一个文盲在那么短时间里,突然掌握大量的知识,只有一种可能。 伏藏,神秘无比的伏藏。 伏藏起源于苯教,后来经过藏/传佛/教延伸和发扬光大。 在苯教和藏/传佛/教之类的宗教中,把因为天灾或者人祸所引发的对本宗教的劫难,称为“法难”。 当法难严重的时候,很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在这种危急关头,所要保存的,不是人的生命,而是宗教的道统。 伏藏,一般都是在法难来临时出现。 其实,用一句直白的话解释伏藏,就是在法难时期,用各种方法把宗教的典籍,历史,传承,保留下来,等到法难结束,即便成员遭到了大规模的剪灭,但只要道统仍在,就依然可以繁衍生息。 第12章 嘎巴拉 徐老谢当年的故事,我觉得应该是很精彩的,可是,他回家之后,没有跟家里人说那么多,这导致线索匮乏中断,让我扼腕叹息。 “老哥,你太爷爷,还说过什么话,或者,留下过别的什么东西吗?” “没有说过什么,东西……有一件。” 徐金忠回到屋里,翻箱倒柜了一阵子,拿了一个盒子出来。 盒子打开以后,我看到了一个像是茶盏一样的东西。这东西的边缘镶嵌着一圈玛瑙和松石,一看就是很久远之前的古物。 我把这东西从盒子里取出来,又看了一眼,头皮一下子麻了。 这玩意儿看起来像是一个半圆形的茶盏,但是,上面可以看到锯齿形的印记,这种锯齿形的印记非常的独特,肯定是头盖骨的骨骼连接处。 这是一颗头盖骨,而且,是人的头盖骨。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东西是嘎巴拉。 估计有不少人都知道嘎巴拉,尤其是喜欢文玩的人。前几年,嘎巴拉被炒的很热,藏地出来的老嘎巴拉,都能卖个好价钱。 但真正懂得嘎巴拉的人,对这种东西是很谨慎的。 嘎巴拉是藏语的音译,意思是人的头盖骨,腿骨,指骨所制作的法器。但最原始也最正宗的嘎巴拉,必须是人的头盖骨。 并不是什么人死后的遗骨都能做成嘎巴拉,必须是获得圆满报身的大德者,才有资格以遗骨制作嘎巴拉,流传后世。 所以说,真正的嘎巴拉非常稀少珍贵,像那种文玩贩子搞出来的一串嘎巴拉,鬼才知道用的是什么样的骨头,那玩意儿只会给自己招祸。 我敢肯定,徐老谢留下的嘎巴拉,一定是真货,仅仅从嘎巴拉上镶嵌的那些东西,以及器物实际存世的时间,就能做出判断。 徐金忠说,这件东西,本来不是徐家的东西,肯定是徐老谢在失踪的那段时间,从外面带回来的。 徐老谢对这件东西看的很重要,从不离手。家里人也不懂这是什么玩意儿,在大青村这边,有个风俗习惯,就是老人过世的时候,会把他平时喜欢的一些小物件,随棺材陪葬进去。 但徐老谢临死之前,专门吩咐过,这件东西,绝对绝对不能给他陪葬。要么,就找个地方,挖深坑把它给埋了,要么就严严实实的藏在家里,谁都不能随便乱碰。 从徐老谢死了之后,这件嘎巴拉就一直留在徐家。 “这东西,我爷爷,我父亲,还有我,平时都没有动过。”徐金忠说道:“我太奶奶说,这东西有点邪气,除了我太爷爷,家里别的人可能镇不住它。” “邪气?怎么邪气?” 徐老谢在家里生活的那三年时间里,除了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念经,剩下的时间,就会拿着嘎巴拉出神。 徐家的人不止一次的发现,夜深人静的时候,徐老谢会点燃一盏很小很小的油灯,把嘎巴拉放在油灯下,嘴里嘀嘀咕咕的说话。 说几句话,他就停顿一下,有时候还会微笑,点头。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跟人进行交谈。 所以,徐家的人对这个东西比较忌讳,徐老谢死了以后,就没人把这件嘎巴拉拿出来把玩。 徐老谢留下的嘎巴拉,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我觉得,这可能也算是一条线索。 如果能找人把这件嘎巴拉的年代,产地等等周边信息查出来的话,大概就能判断出,徐老谢当年失踪之后,具体去过什么地方。 “老哥,这个东西,能不能借我一段时间,我给钱。”我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掏了出来。 “不用钱,不用钱……你要借,就拿走吧。” 徐金忠推来让去的,最后我还是把钱硬塞给了他。 我又跟徐金忠聊了很长时间,把所有的情况全都仔仔细细问了一遍,一直到凌晨一两点钟,我才离开了大青村。 我觉得这一趟没有白跑,收获了一些先说。整整一夜没睡,我也不觉得累,开车回到市区,我简单的休息了一下,吃过早饭就急匆匆的跑到方孝贤那里。 方孝贤没在,他这个岁数,不可能天天都在店里盯着,不过,我见到了方孝贤的孙女夭夭。 嘎巴拉也算是一种文物,但在本地市场上流通的很少,有些做了好多年生意的人,也不见得接触过正宗的嘎巴拉。 夭夭也没见过嘎巴拉,所以不好评估,她想了想,就给我推/荐了一个人。 在五方桥这边,有一种人,凭借渊博的知识储备,外加极为丰富的经验,专门帮人鉴定古玩古董,这样的人,在古行的行话里,叫做“眼”。 五方桥最负盛名的“眼”,姓李,真名叫什么,没几个人知道,外人都喊他才叔。 最牛逼的是,才叔是个瞎/子,很早以前就瞎了,一个瞎/子在古行这种水深万丈的行业里,能混的风生水起,人尽皆知,也确实不容易,这说明,才叔肯定是有真才实学的。 才叔已经退休十多年了,基本不沾手古行的生意,除非是古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找上门,才会帮忙鉴定一下货。 第13章 一个警告 夭夭帮我联系了一下,给才叔打了电话,方家在五方桥这里还是有面子的,才叔答应给看看货。 我按照夭夭给的地址,直接到了老城区的南柳巷。 才叔这辈子没少挣钱,靠着自己的这门手艺,把儿女都供到国外去读书,生活,自己守着老城区的这套院子,孤身一人,优哉游哉。 才叔七十多岁了,其貌不扬,看着就是个瘦干巴筋的老瞎/子。跟人说话的时候,他习惯性的会翻一翻眼皮,露出满是眼白的眼眶,让人看着有点怪怪的感觉。 因为夭夭提前跟才叔联络过了,见面之后,才叔跟我说,看东西没有白看的,我得付三千块钱。 三千!!! 我心里暗骂这个老头儿太黑了,但没有办法,有事求着人家,这钱非出不可。 我把那件嘎巴拉交给才叔,这时候我才发现,才叔的两只手,一直都缩在袖管里。 他都这么大岁数了,但两只手保养的特别好,手指细长,跟大姑娘的手一样。 才叔接过我递去的嘎巴拉,用两根手指慢慢的摸了一下,眼皮子一翻,问道:“这是嘎巴拉?” “对,是嘎巴拉。” “这东西,不多见。” “才叔,能帮忙鉴定一下,这东西出自何处,大概是什么时候的物件吗?” “等等……” 才叔慢慢的摸着嘎巴拉,两分钟之后,他翻了翻眼皮子,说道:“这是老物件,罕见的很,这一时半会,我手上没准儿。” “没事,您慢慢看,我不急,只求您一定要看准。” “放心,收了你的钱,不会白收的。” 才叔在屋子里忙活,我就在南柳巷外面转了会儿,转了一个多小时,等回来之后,才叔还是没有把东西完全给摸透。 他们这一行,最要紧的就是经验,象嘎巴拉这样的东西,流传到内地的本就不多,缺少参照物,才叔又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所以他必须心里有数,才能把鉴定结果告诉我。 到目前为止,才叔能告诉我的,就是这件嘎巴拉肯定是从青藏高原那边流传到内地的。 “今天我赶赶工,只要东西是实打实的,最后肯定会给你个结果。” 我一听,就知道才叔可能要查阅些资料,或者找以前的同行商榷一下,这会儿已经下午了,今天可能等不到最终的结果。 才叔说,我如果不放心,可以先把东西给带走,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才叔在五方桥混了一辈子了,不可能为了一件东西就卷物潜逃,有实物在手里,鉴定起来肯定更方便些。 我们俩说好,明天上午我再来一趟,应该是会有个大概的说法的。 我已经连着两三天没怎么合眼了,从才叔家离开以后,眼皮子乱打架,实在是熬不住了,我给才叔留了自己的电话,然后匆匆忙忙的赶回家去睡觉。 若有所思,夜有所梦,尽管累成这样,可我还是做了个梦。 我梦见了高长知,他好像是迷路了,在一个漆黑一团的空间里,寻找着出路。 这个梦,让我非常的不安,睡着睡着,就一下子惊醒了。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会儿是凌晨十二点多不到一点。 我说不清楚是不是巧合,我这边刚一醒,电话就嗡嗡的震动了起来,等电话一接通,我听出是才叔打来的电话。 “年轻人,这会儿方便不?” “方便,才叔,是不是东西有结果了?” 才叔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说道:“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能来一趟不?” “好,才叔,我现在就去。” 我立刻穿衣服起床,开车就朝南柳巷行驶,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才叔家。 院门是虚掩的,进了院子之后,我就看见才叔的屋子里,亮着一团很微弱的灯火光。 那明显是一盏油灯,这玩意儿在现代的城市里,就和古董一样少见。 这时候,我感觉有一点点奇怪,才叔是个瞎/子,不管白天晚上,他是不需要灯光照明的。 我走到屋门跟前,屋门也是虚掩的,我刚想伸手推开屋门,透过门缝,我看见才叔坐在桌子跟前,桌子中间摆着一盏油灯,那件嘎巴拉,放在才叔的对面。 人家都说,瞎/子的听觉非常的灵敏,但我都走到屋门口了,才叔好像都没察觉到有人。他微微的低着头,嘴里嘀嘀咕咕的,一边嘀咕,一边就点头摇头。 看着这一幕,我的头皮有点发麻,才叔现在的架势,就好像跟一个坐在桌子对面的人交谈着。 我顿时又想起来徐金忠讲述的往事,在徐老谢临终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他也经常点一盏小油灯,然后坐在那里对着嘎巴拉自言自语。 “才叔……” 我轻轻敲了敲门,又喊了一声。 坐在椅子上的才叔打了个哆嗦,就好像一个人在睡梦中突然被惊醒了一样。 “进……进来吧……” 我走到屋里,才叔把桌上的小油灯给熄灭了,屋子里顿时一团漆黑,只有窗外透射进来的几缕月光。 “这件东西的来历,不要再打听了。” “才叔,这是什么意思?” “再打听下去,对别人,对你自己,都没有什么好处,明白不?” 第14章 事件丛生 我不是傻/子,当才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能推断出来,他从这块嘎巴拉上,一定得到了什么信息。 “才叔,这块嘎巴拉,有什么不对劲吗?” “别问了。”才叔的手有点发抖,摸索着把桌上的嘎巴拉包了起来:“东西你拿走,妥善处置,你付的钱,我退给你,记住,别再继续打听了。” 到了现在,我能确定,才叔肯定有些反常,可是他不肯说,我也猜不出来。 “才叔,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看见你好像在嘀咕,你……” “别再问了!” 才叔似乎一下子发火了,拍着桌子把我朝外面赶。看到才叔发脾气,我也没有办法,赶紧先退出了小院。 我这边刚退出来,院门哐当一下就被关上了。 才叔到底从嘎巴拉上看出了什么? 我肯定不会就这么死心的,我觉得,才叔既然能从嘎巴拉上看出点什么,那么别的人应该也有机会。 从才叔家离开,我回去补了一觉,恢复一下精神体力。第二天醒过来,我就跑到五方桥,想让夭夭再帮忙介绍一个“眼”。 夭夭问了问才叔帮忙给我看东西的经过,等问完了以后,她沉默了一下,告诉我,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再查了。 “这是什么意思?才叔和你说什么了?” “才叔什么也没有说,你还不知道吧,才叔出事了。” 今天五方桥市场那些店铺刚刚开门,才叔就跑过来了。才叔有时候闲得无聊,是会到这边来走走逛逛,消磨一下时间,但才叔这一次来,明显不一样,好像魔怔了似的,疯疯癫癫的。 这件事轰动了五方桥,就在我来之前十分钟,才叔被人给送回了家。 才叔突然疯了,别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夭夭心里大概有数,她感觉,才叔一直都好好的,就因为昨天接了我这单活儿,才突然出了事。 “我爷爷也说过,石头的事,可能是找不到原因的,围绕着这块石头,已经出了很多事了,再找下去,你自己或许也会有麻烦。” 我不否认夭夭所说的话,目前就我知道的,已经好几起意外事件了。 可我能就这样放弃吗?高长知还没有死,只要他活着,就有救援他的希望。 我在五方桥不熟,也无法再让夭夭给帮忙了,剩下的事情,可能都要我自己去解决。 我回到工作室,先从网上查找关于嘎巴拉,以及象雄古国的具体资料。各种各样的资料,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但网络上的资料,很多都是网友自己编辑上传的,真实性有待考察。火山文学 我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把各种资料汇总了一下,然后分类,从中间调取有用的线索。嘎巴拉的图片和资料都比较多,只不过跟徐金忠给我的那块嘎巴拉都靠不上。 一天时间过去,我下楼吃了个晚饭,回来之后又忙碌了很久,到了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工作室的另一个房间里,发出了一声很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应该是从里间的柜子里传出来的。 柜子里,装的是石头,我把那些石头整理了一下,暂时放到了柜子中。 听到柜子里传出的奇怪的声音,我的心就猛然一紧,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到里间里去看了看。 等我走到屋子里的时候,柜中的声音又消失了,我有点吃不准,到底是柜子里真的发出了什么声音,还是我出现了错觉。 我仔细的盯着柜子,又听了听,柜子彻底安静了下来,我拉开柜门看了一眼,所有的石头都在柜子里。 柜子没有异常,我觉得应该是我听错了。 我转身回到外间,打算把那些资料再归置一遍,绝大部分资料虽然不太靠得住,但我现在的信息源太匮乏了。 当我走回外间的时候,头顶的灯还有电脑显示屏突然灭了,我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遇见了停电。工作室所在的楼层位于老区,电路系统有点老化,偶尔是会出现停电的情况。 但是只过了仅仅几秒钟,电脑的显示屏,就泛起了一片蓝幽幽的光。 我的脑袋顿时大了一圈,因为我看的很清楚,头顶的灯没有亮,电脑的主机也没有亮,只有电脑的显示屏,见了鬼一样的闪烁着淡淡的光。 第15章 另类警告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电脑显示屏亮着光,这简直会把人给吓出毛病。 很快,显示屏上就出现了一道很淡很淡的影子。那道影子微微扭曲着,在屏幕里就如同恐怖电影里的贞子,好像随时都要从屏幕爬出来。 那道影子,明显是一道人形,但因为太模糊,我有些看不清楚。 这道影子在缓缓的移动,扩散,最后,影子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好像隔着一屏幕注视着我。 我感觉到了一种死亡将要降临时的气息,整个人完全僵住了。这道影子是什么东西?它怎么会出现在电脑屏幕里? 这时候,桌子上的水杯,烟灰缸,手机等等物品,突然就开始急速的颤动,如同地震来临的前兆。 可是,我站在距离电脑只有两步远的地方,却丝毫都感觉不到任何的震动。 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以极高的频率颤动着,随即,就连桌子对面窗户上的玻璃,好像也受到了什么影响。 震动持续了大概有一两分钟,嘭的一声,水杯和烟灰缸同时粉碎了,窗户上的几块玻璃也跟着成了碎片。 当这些东西被震的粉碎的同时,电脑屏幕猛然一黑,屋子里的灯也唰的一下子重新亮了起来。 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个梦,但是杯子和烟灰缸的碎片,散落在桌子以及地面上,我的手机应该没碎,不过手机屏已经崩裂了几道裂痕。 屋子里恢复了平静,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拿着碎了屏的手机,我陷入了沉思,这次突如其来的突发事件,肯定会让我感觉心慌,但心慌之余,我更关心的,是这种异常情况究竟因为什么而引发。 在此之前,工作室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自然而然的,我的目光就望向了桌子上的嘎巴拉。 目前掌握的线索,还非常少,但当时的大青村一行,让我能简单的推断出一个线索链。 当年徐老谢的失踪,肯定和石头有关,他失踪期间的去向,经历,没有人知道。我很怀疑徐老谢在失踪那段时间里,有过类似伏藏之类的经历。嘎巴拉是他带回来的东西,视如珍宝,每天都不离手,但他又严禁家里人触碰这件东西。 我很怀疑,当年的徐老谢,很可能已经知道了相当多的内情,我甚至有点怀疑,徐老谢的变化,跟这件嘎巴拉有脱不开的干系。 与此同时,我又想起了突然疯掉的才叔。才叔在之前已经提醒过我,这件事,不要再查下去了。 刚才所发生的异状,其实也可以引申为一种警告。 我意识到,桌子上的嘎巴拉,很可能是比石头本身更有追查意义的重要物证。 我不是个铁人,我肯定有恐慌畏惧的时候,可我跟高长知是很好的朋友,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现在,我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目标,那些石头本身,没有什么线索可查,但在嘎巴拉上面,可能大有文章。越是危险,就意味着越是隐藏着重要的秘密。 我打算就从嘎巴拉上下手。 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桌子上的嘎巴拉让我有点提心吊胆的感觉,到了天亮之后,我就匆匆忙忙的下楼,先修一下手机,再找人把窗户破掉的玻璃给补上。 从楼上下来之后,我就看到楼下的小广场上,有个人穿着个大裤衩子在那里跳舞。 这个人已经引起了一些路人的围观,我本来不想凑热闹,但又看了一眼,我发现那竟然是才叔。 才叔真的是疯了,否则的话,那么大岁数的人了,不可能一点脸面都不顾,穿着裤衩子在这里跳舞。 我不知道才叔是怎么跑到这儿的,硬着头皮走过去看了看。 才叔戴着墨镜,扭的很带劲,看着老头儿现在这样子,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其实,我也能感觉,才叔变成这样,完全跟嘎巴拉有关。 “才叔……” 才叔看样子跳的很开心,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我喊了几声,他没反应,我就想把他给送回家去。 “嘎巴拉,没在你身上吧。” 当我拉住才叔的时候,他突然就小声说了一句。 “没在,我没有带在身上……” “那东西,不是件善物。” 才叔又说了一句话,我就开始发愣,因为才叔的话虽然很简单,但字句清晰,条理分明,他要真的疯了,应该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才叔,你……没有疯?” “差一点……要不是比别人多吃了几年饭,可能已经疯掉了,有那东西在,我不能多说什么,要不然,死的比谁都快……” 第16章 麻天师 才叔果然是条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 “才叔,那件嘎巴拉的底细,你是不是已经摸查清楚了?” “我没那个本事,那东西,一般人都搞不定。我当时就是想摸摸这东西的底儿,差点就要了老命。” 才叔的话让我有些失落,他这种在古行里混了一辈子的人要是都摸不着头绪,更不要说别人了。 “才叔,这东西的来历,难道真的没人能查出来?” “不是查不出来,是没人敢查,如果硬着头皮查,最后必然要出事。” “能不能想想办法?” 才叔微微的晃着腰,低头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我这次跑到这儿来,就是想看看你有事没有,你小子命挺硬实的。这件事,你还非要查下去?” “这件事关系到不止一条人命,我一个好朋友也在里面,要是不查清楚,我良心上过不去。” “这年头,像你这样的人,可是不多了啊,我想想,我想想……”才叔又想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我跟你说个人,你可别说是我说的,估摸着,也只有这个人,敢碰这件东西了。” “才叔,你说的人是谁?也是你们古行里的吗?” “不是古行的人,麻天师,你听说过吗?” “麻天师?” 不管时代发展到了什么阶段,民间总是有一些人,帮人家看香破事,问阴过话,占卜推演,有的老百姓把这些人称为巫婆神汉,有些人称他们出马仙。 这个行业和所有的行业一样,总有一个两个站在金字塔尖的人。在这一行里,塔尖上的人,被人尊称为“天师”。 前两年,我和高长知总是接触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对相关的人,也有一定的了解。 近二三十年以来,能被称为天师的,就那么一个。听人说,天师姓麻,是个女人。 麻天师的故事,在本地可以说家喻户晓,不管有没有见过麻天师本人,肯定都听过她的传说。 有的事情,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当年,我们老家隔壁的村子,有个小孩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里人找了三天,都没有结果。后来拐弯抹角的托关系,联系了麻天师。火山文学 麻天师以前根本就没去过我们的村子,就见了小孩的家人一面,然后说了一个字,井。 麻天师惜字如金,说了这么一个字,就不肯再说了。小孩的家人回去之后继续找,最后果然就在一口废弃很久的机井里,找到了那个已经昏迷许久的孩子。 才叔提到了麻天师,我不知道究竟有用没用,不过,现在只要有一点查找线索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麻天师的名气大,找她的人也多,但麻天师脾气古怪,不想让人打扰,几年前就搬了家,她现在在什么地方,一般人都不知道。才叔应该跟麻天师有交情,跟我说了她现在的住址。 “才叔,我先去了,有什么话咱们回来再说。” “别急,你现在去也没用,麻天师白天睡觉,晚上起床,现在去,只能碰一鼻子灰。” 我耐着性子等,把工作室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了一下,到了半下午,才带上那块嘎巴拉,赶往麻天师的家。 才叔说,麻天师住在一个叫洼村的地方。 我赶到洼村,又按照才叔交代的位置,朝村子的南边走。像这种村子,一般都有一块专门的坟地,是村里的公坟,在坟地的边缘,有一个很小的小院子,可能是以前守坟人住的地方。 麻天师现在就住在这儿。 我到坟地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等。坟地不是什么好地方,站在坟地边缘,隐隐约约就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凉气嗖嗖的朝脖子里灌。 好容易等到天黑,那座破破烂烂的小院子里,还是没有亮灯,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等的不耐烦,就蹑手蹑脚的走到小院子那边,想要看看。 小院的门没有上锁,因为年久失修,两扇门之间的门缝很宽,凑着门缝朝里面望了望,刚看了一眼,我就听到一阵沙哑的像是破锣一样的声音。 “都死了这么久了,还是不安生。” 这声音传出来的时候,让我心里一阵发毛。我听的出来,这声音是个老太婆的声音,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说话的,多半就是麻天师。 我下意识的朝周围看了看,身前身后都没有人,麻天师这话,说的到底是谁? 陡然间,我感觉自己的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跳了跳,下意识的伸手一摸,就摸到了那块被布紧紧包裹的嘎巴拉。 嘎巴拉在跳! 第17章 阴童 这不是我的错觉,我感应的很清晰,口袋里的嘎巴拉突然间毫无征兆的跳动了起来。 尽管嘎巴拉只跳动了几下,但这种诡异的变化,还是让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吱呀…… 院子里小屋的屋门被推开了,一道弯腰驼背的身影,从黑暗的小屋里慢慢走了出来。 这应该就是麻天师。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第一眼的感觉,就觉得对方长的很磕碜。瘦小的身躯,像一只虾米一样佝偻腰身,脸上也皱皱巴巴的,三角眼睛,吊脚眉,怎么看怎么别扭。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貌不惊人又瘦干巴筋的老太婆,却让我感觉压力倍增,她身上有一种无形却非常强大的气场。 “你的胆子不小,敢带着这东西到我这里来,是谁叫你来的?” “您是麻天师吗?没谁叫我来,是我自己有事,想求你帮忙。” “有事求我帮忙,你能知道我住在这里?”麻天师站在小院的门口,上下打量我一眼:“是老才那个瞎/子跟你说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麻天师,也不想出卖才叔,正在犹豫间,麻天师就转身朝后走,给我让出了一条路。 我心想着,才叔真的跟麻天师有交情。麻天师虽然嘴上不客气,但猜出来是才叔让我来的,就给我让出了一条路。 小院子破破烂烂的,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也说不清楚是不是心里原因,总是觉得这个紧挨着坟地的小院子,一直冷飕飕的。 “麻天师,我这次来,是想让您帮忙看一样东西。” 我伸出手,准备把嘎巴拉给拿出来,但一碰到嘎巴拉,就感觉嘎巴拉又在轻轻的跳动。 嘎巴拉被取出来之后,麻天师就看了一眼,说道:“嘎巴拉。” 其实,像麻天师这种人,对嘎巴拉的了解,说不定比才叔还要深。因为不管是在遥远的青藏高原,还是在古时候的内地,都有用死人骨头制作法器或者物品的例子。 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制作正宗嘎巴拉需要的是修行圆满者的遗骨,而传统民间方外巫术,则不挑剔骨头的来源,甚至会专门选那些比较阴邪的骨头来做法器。 “这是藏区的嘎巴拉,不是一般人的头骨,很多年的老东西了,你是从哪儿弄到的?” 我把这件嘎巴拉大概的来历,以及自己的目的,都跟麻天师说了说。 麻天师默不作声的听,最开始,她的表情和目光,还算是正常,但盯着嘎巴拉看了一会儿,麻天师的神情就越来越冷峻,眼神也如同一把刀子,凄厉无比。 麻天师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她的表情,却让我觉得浑身发冷。 “麻天师,您看出什么来了吗?” “这块骨头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 “鬼。” “这块骨头里,有鬼?” “这块骨头有上千年了,但骨头的主人,可一直都没有死透,你跟我来。” 麻天师带我进了小屋,这个小屋很小,窗子关的严,也没亮灯,我扶着门框,眯着眼睛在屋里一扫,头皮立即一麻。 我模模糊糊的看到小屋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团影子,大眼一看,这团影子应该是个人,但这团影子的头特别大,身子又瘦的厉害,从我现在的视角看去,就仿佛看见了一截包着皮的骨头顶着一个大的离谱的脑袋。 “不用害怕,这个孩子,是个阴童。” 麻天师说的阴童,是民间的说法,据说,有些人出生的时候,八字纯阴,天生就是容易招来“脏东西”的体质。 像这样的人,命运多舛,如果放到一般的家庭里,就算能养得活,从小到大也要招惹来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再加上体质的原因,阴童的身体一般不太好,很大几率会夭折。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阴童寄养在麻天师这种人的家里。麻天师有道行,脏东西不敢靠近她的家,阴童在这种环境下,相对来说更安全一些。 不过,阴童也不是百无一用,就因为体质偏阴,很容易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麻天师点燃了一盏灯,微弱的火光跳跃起来的时候,我看到墙角那个阴童是个小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估计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阴童的脸很白,眼睛也很大,在墙角怯生生的望着我。 麻天师告诉我,嘎巴拉里的“鬼”,我无法直接观察到,只有通过阴童,我才能看到那只“鬼”。 第18章 骨头里的“鬼” 麻天师说,嘎巴拉里有一只“鬼”,这个说法我现在还无法确定,但看着麻天师所住的小屋,我心里就苦笑了一声。 她这间屋子,本身就鬼气森森的。 蜷缩在屋子角落里的阴童,慢慢的走了过来。阴童的脑袋很大,跟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火柴棒一样的身躯,好像支撑不住这么大一颗脑袋,所以阴童一直隐隐的歪着头。 他打量着我,那双同样大的不成比例的眼睛就看了我一眼,已经让我感觉肝儿颤。 麻天师拿着那块嘎巴拉,交给了阴童,然后小声交代了一下。 麻天师从柜子里翻出一块破破烂烂的镜子,放在小桌上面,阴童双手捧着嘎巴拉,坐在镜子跟前,我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了解的不是很多,也不知道阴童现在究竟要干什么。 阴童在镜子跟前闭上了双眼,当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的头皮突然一麻,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很让人难以理解的细节。 那块破破烂烂的镜子里面,没有阴童的倒影。 镜子虽然有点破了,但并没有失去反射的作用,阴童就在镜子面前坐着,但镜子里空荡荡的,看不到阴童的影子。 我不敢随便乱说话,心里一个劲儿的发毛,还是强忍了下来。 阴童现在虽然闭着眼睛,但他其实正在观察这块嘎巴拉。阴童的视觉系统,跟普通人有很大的区别,有些无形的东西,他必须闭着眼才能感应的到。 过了大概有两分钟左右,阴童的大脑袋突然晃了一下,身躯也跟着开始左右的颤/抖,仿佛触电了似的。 在阴童的身躯抖动的同一时间,我的余光一下子就瞥到那块破破烂烂的镜子。 镜子上出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我觉得自己不会看错,这道影子,和当时出现在电脑显示屏里的那道影子,是一样的。 那道影子就在镜子里闪了一下,跟着就消失了。影子消失的一瞬间,阴童好像有点不堪重负,手里的嘎巴拉脱手而出,脑袋一沉,哐当一下子,磕在了面前的小桌子上。 麻天师一直都在旁边,当阴童发生意外的时候,她急忙伸手把阴童给抱了起来。 阴童被麻天师抱着,仍然在不断的发抖,还一个劲儿的翻白眼,吐白沫,我根本就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阴童肯定遇见了什么危险。 与此同时,那块嘎巴拉在地面上滴溜溜的转动,和一只陀螺一样。 麻天师翻了翻阴童的眼皮子,脸色一沉,按住阴童的眉心,嘴里嘟嘟囔囔的嘀咕着什么。 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太婆肯定有过人之处,在按住阴童眉心的同时,我看到麻天师的左眼,闪出了一片淡淡的红光。 正在发抖的阴童猛然间停了下来,大脑袋猛的一耷拉,不知道是昏厥过去了,还是怎么回事。 地面上不停转动的嘎巴拉,也跟着停了下来。 “麻天师,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我虽然没有遭到什么影响,就在旁边看着,也被吓的不轻。 麻天师把阴童放到了小床上,阴童已经醒了,麻天师低声和他说了几句,好像是在安慰阴童,让他不要害怕。 “刚才,你在镜子里看见什么了?” “一道影子,和我之前看到的……一样。” “那东西,就是嘎巴拉里的鬼。” 麻天师所说的鬼,跟民间老百姓说的鬼,不算是一码事。麻天师说的“鬼”,其实就是人的意识。 肉身不能长存,但人的意识,却可以保留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那种经过秘法修持过的人,意识不仅可以长存,而且还携带着一种超自然的能量。 我大概能明白麻天师的意思,嘎巴拉里的“鬼”,其实就是这块头骨生前的主人所遗留下来的意识。 “意识”这东西,绝对不是瞎编乱造的。意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灵童转世。 我看了看地上的嘎巴拉,感觉浑身上下不自在,这块嘎巴拉里的意识,一直都在,我就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好像始终在被人窥视。 不过,我心里同时也萌生出了新的希望。我先前推测过,当年徐老谢的事情,甚至包括那些石头的秘密,都跟这块嘎巴拉大有关系。现在知道嘎巴拉的主人依然保留着意识,就等于有了新的突破口。 我这边刚刚萌生出一点新的希望,麻天师兜头就泼过来一盆冷水。 “这件事,我给你帮不上忙,这个孩子刚才差点就被拖累进去。”麻天师坐在小床边,摸了摸阴童的额头,说道:“这块嘎巴拉的主人,不是一般人,非要硬钻牛角尖,最后多半会吃亏。” 麻天师的话,和才叔的话是一个意思,这块嘎巴拉不能再查下去了。 如果麻天师搞不定这块嘎巴拉的话,可能就没有别人搞的定了。 “麻天师,我不会拖累别人,有没有什么办法,我自己尝试一下,能把这块嘎巴拉主人的来历和身份查出来的?” “你不行的,别再查了。嘎巴拉的主人,一定是藏区的。” 刚才镜子里一闪而过的影子,我看到了,麻天师也看到了。麻天师对这些东西比较敏/感,在影子闪过的同时,麻天师已经察觉到了些许端倪。 嘎巴拉里面那道意识的保留手法,和藏区的“识藏”,甚至“迁识夺舍”,同出一源。 神秘的伏藏里面,识藏是最高层次的,事实上,识藏其实也是一种特殊的意识转移,或者灌输。 “迁识夺舍”,则出自藏区的“那若六法”。 在象雄古国衰亡之后,他们的国教苯教,被高原的新主人吐蕃完整的继承了下来,在藏/传佛/教进入吐蕃之前,象雄古国的苯教是吐蕃最主流的宗教。 嘎巴拉的主人在生前肯定精修过苯教的宗法,就算死去了那么多年,谁要是想打这块嘎巴拉的主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第19章 骤然失明 麻天师的话,让我彻底死了心。 现在能掌握的唯一线索,就是嘎巴拉的主人,来自遥远的青藏高原,很可能信奉苯教。 事情追查到这儿,让我直接放手,我肯定不甘心。可是,嘎巴拉和石头的线索,等于已经中断了,再查下去,该从何入手? 麻天师面冷心热,她知道我主要是为了寻找朋友,才不断的追查嘎巴拉和那些石头的来源,所以对我还算是很关照,她跟我说,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勉强,不管做什么,自己尽力而为,就没有遗憾。 如果再查下去,我自己也可能摊上麻烦。 我跟麻天师道了谢,回城的路上,心里感觉沉甸甸的,情绪也比较低落。 找麻天师这样的人去探索嘎巴拉,等于说是没有希望了,我稳住心神,自己想了想,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自己再慢慢的搜集相关的资料。 我匆匆忙忙的回到工作室,这一次,我扩大的对资料的搜索范围,不仅仅关于象雄古国以及苯教的资料,包括一些历史典籍,也纳入其中。 资料繁琐,一天两天肯定搜集不完。期间,我查阅到了一部分象雄和吐蕃并存的历史资料。 查到这些资料的时候,我就想起了夭夭跟我讲述的那件大唐龙朔奇案。 如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听到大唐龙朔奇案,肯定会觉得很惊诧。但根据我现在掌握的那些零星的线索,已经能够推断出这件奇案背后隐藏的阴谋。 当时的吐蕃肯定知道那些石头的真正作用,他们把石头改头换面,借着议和的机会,由使团进奉到唐廷。 这些石头进入唐廷,就等于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如果当时的唐皇真因为石头而失踪,必然会引起一番内乱。 估计,唐廷最后肯定是知道了一些内幕,了解了石头的作用,以及吐蕃的阴谋,从而导致唐皇暴怒,进而引发了双方的战争。 整整几个小时,我都沉浸在这些繁琐的资料里,那么多资料,从中间筛选我所需要的,等于大海捞针。 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我闭目养神。可能是劳累过度,闭着眼睛靠在座椅的椅背上,感觉头脑有些发晕。 就在这时候,我觉得眼前好像飘过了一道影子,那道影子若有若无,唰的一下子就飘过去了。 我急忙睁开眼睛,但睁眼之后,却两眼一抹黑,眼前似乎是一片绝对的黑暗。 我脑海里第一个反应,是又遇上了停电。下意识的转头朝窗户那边望过去,入眼还是一片黑暗。 整个城市都停电了?就算全城都停电,也不可能连月光也无影无踪。 我摸索着拿起了桌上的手机,点/击触屏,手机好像也没有什么反应。 陡然间,我又产生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应该没有停电,之所以什么都看不到,是因为我的视力在一瞬间衰减到了如同瞎/子一样的地步。 我看不见东西,只有把手机屏幕拿到距离双眼很近的地方,才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团很黯淡很黯淡的光。 突然致盲的感觉,隐约比死了还要难熬,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但事实就摆在面前。 我瞎了,变成了一个瞎/子! 我并没有感觉眼睛有什么明显的不适,但就在短短的十多秒时间里,我的视力完全丧失了。一个正常人,是无法接受突然失明这种情况的,这一瞬间,我怕的要死,心底的恐惧,油然而生。 不过,我的恐惧就持续了很短时间,以往过去的经历已经教会了我,不管遇到什么情况,负面情绪是不会有任何用处的。 我强迫自己一点点的安静下来,先打开工作室的门,然后摸索着来到电梯跟前,到了一楼。 我找到了一楼的保安,让他帮忙打开我的手机,又给朋友拨打了电话,十几分钟之后,朋友赶到了这儿,他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以为我得了什么急病,要送我去医院。 这十几分钟时间里,我已经基本恢复了镇定,我很清楚,现在这情况,完全跟我身体本身没有任何关系,我很怀疑,双眼的突然失明,是那块嘎巴拉造成的。 万般无奈之下,我给朋友说了路线,让他把我送到了麻天师那里。 看到我的时候,麻天师叹了口气。 “麻天师,我的眼睛……恢复不了吗?” “你的眼睛,只是小事,可给你恢复了之后呢?这次是眼睛,下一次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 我料想的没错,我的眼睛,肯定是那块嘎巴拉造成的。找到麻天师,她帮我恢复眼睛没有什么问题,但我不能一辈子都绑在麻天师身上,一旦下次有了意外,麻天师又不在,就会对我构成很大的影响。 我在麻天师这里呆了一天一夜,眼睛基本是恢复了。 “孩子,还是我上次跟你说的话,凡事尽力而为,你尽力了,谁也怪不得你,要是这样一直查下去,你迟早还会出事。” 这一次眼睛失明的事情,真的让我心有余悸,如果再换个环境,眼睛突然失明,就很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 尽管我不想放弃,尽管我一直都在挂念高长知的安全,可我的能力实在有限。 我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休息了两天。这两天时间里,我其实非常痛苦,我想救自己的朋友,但现实又逼迫我不得不放手。 到了第三天,我想去工作室把东西收拾一下,还没有出门,有人打来了电话,我看到屏幕上现实的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你是韩杨?” “对,我是韩杨,你是哪位?” “你有个朋友,叫高长知?” “是,我是高长知的朋友,你有什么事?” “现在立刻见个面,我知道高长知在哪儿!” 第20章 鬼拍背 这个人知道高长知在哪儿! 我本来真的有点坚持不下去了,这不是毅力的问题,是因为我的能力严重不足,面对这个事件的时候,力有未逮。 而这个突然打来的电话,就好像给我注射/了一针强心针。 “你在什么地方?” “青冈县,瓦子堡,你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尽快!” “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吗?” “你要是再问这么多,我就取消跟你的见面。” 这个人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二话不说,直接挂掉了电话。 这个人是谁?他怎么可能知道高长知在哪儿? 我现在完全没有头绪,但这条线索,绝对是重中之重。 我知道青冈县,那是距离本地大概一百六七十公里的一个地方,但瓦子堡在何处,我就不太清楚了。 等我启动了车子,风驰电掣一般的驶向了目的地。 在行驶途中,我还是闲不下来,用语音搜索了一下瓦子堡这个地方的详细资料。 瓦子堡的历史竟然非常悠久,地名始见于隋朝。 在唐朝时期,瓦子堡隶属于河南道,当地有北方地区很少见的竹林,靠制作竹器而驰名四方。因为生活比较富足,瓦子堡的人一向有读书的习惯,出过不少文人墨客。 瓦子堡最后毁于安史之乱,从战乱以后,就渐渐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我用了大概两个半小时时间来到了青冈县,又用了半小时,才到瓦子堡。瓦子堡附近多山,一直到现在为止,周边还有大面积的竹林。 我给对方回拨了电话,这里的地势有点复杂,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对方随后给我发了定位,我顺着定位,来到了瓦子堡北边的一片荒沟。 站在这片荒沟跟前,远近都是山,我没有看到接头的人,再给对方打电话,电话已经关机了。 我心里不免产生了一些疑虑,但是,高长知出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对方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他知道高长知在哪儿,这就说明,他对高长知失踪的事情是了解的。 又等了好一会儿,我渐渐的有点心急了,对方的电话一直都在关机状态。 当我忍不住开始左顾右盼的时候,我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别东张西望了,我在这儿。”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人好像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出现在了身后大概七八米远的地方。 这个人很陌生,我以前没有见过。 他大概有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贴头皮的短发,胡子拉碴的。 这个人的脸上,有一道愈合很久的刀疤,刀疤从他的额头一直到下巴,整张脸差点就被砍成两半。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我,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我有一种感觉,这个人突然失联,又突然出现,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观察我。 “你就是韩杨?” “是,我是韩杨,你……” “你别问我叫什么,我跟你没有交集瓜葛,给你打电话,主要是跟你说高长知的事儿。” “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跟我来,你什么都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 这个人说话有点痞气,而且语气比较横,好像跟他交流,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心想着,这个瘸子怎么这么大的谱儿。 瘸子是朝着荒沟的北边走的,荒沟北面全都是山,虽然不算高,但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头。 瘸子的烟瘾很大,一根接一根,他的烟抽完了,就找我要。他的腿脚不方便,走的比较慢,而且什么信息都不肯透露,我就有点急了。 “你别盯着我的腿一直看,告诉你,我不是瘸子。”瘸子指了指自己的右脚踝,说道:“脚踝扭伤了,如果不是脚踝扭伤,我一个人就把高长知给弄出来,也用不着你跑一趟。” “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说了,你什么都别问,问的多了,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 瘸子慢悠悠的走着,山路崎岖坎坷,天也比较热,瘸子走了一段,就把上衣给脱了下来。 他里面穿了一件两道杠的紧身背心,露出胳膊上疙疙瘩瘩的腱子肉,看着非常彪悍精干。 我总觉得,瘸子身上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气息,所以忍不住多观察了几眼,看的多了,我突然发现,在他后背上,有一片漆黑的印记。 那种印记,看上去好像是一片胎记,可是只要仔细的观察,就会发现,那片印记,赫然是几根手指印。 我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一定正确,但我看到他后背上的手指印,基本上就认准了他的职业。 他后背上的指印,是“鬼拍背”。 鬼拍背这东西,跟很多无解的神秘事件一样,到现在都没人能说得清楚。而且,这种现象只发生在古代墓葬中,所以,身上有鬼拍背的人,大概率就是盗墓贼。 我和高长知以前一起走过很多地方,也见识过很多人,但唯独没有跟盗墓贼接触过。真正的盗墓贼,不可能跟人吹牛聊天谈论自己的职业。 眼瞅着瘸子手里的烟又要抽完了,我急忙给他递了一支,顺势问道:“老兄,问一句,你是吃土饭的?” 瘸子没答话,叼着烟瞥了我一眼,他估计猜出来,我是从他后背上的指引判断出他的职业,跟着就把脱下来的外衣重新穿上了。 “你有几分见识,但我告诉你,我不想惹麻烦,所以,你不要太多嘴。” “好,我不问你的职业。”我看着瘸子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立刻转移了话题:“我不关心你的职业,你的事情,我一句都不说。我就想知道,高长知在哪儿?在前面那片山里?” “他在坑里,你有本事,就自己找,没本事,就老老实实跟着我。” 第21章 不翼而飞 瘸子看着不像是个干正事的人,但他现在说的话,已经不容我去怀疑了,我有一种感觉,这家伙肯定知道高长知的下落。 我忍着没再说话,瘸子看我闭上了嘴,就接着在前面带路。 瓦子堡北边的山地,崎岖难行,当年,这里还有不少人烟,当地人会到山里去采药。 那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山区已经彻底荒芜。瘸子带我走了至少有两三个小时,我发现,这家伙的耐力很强,脚踝扭伤了,还能一直走这么远。 渐渐的,黄昏将至,天色越来越暗,这时候,瘸子调转方向,沿着几座小的山脚,朝东边走。走了大概有一公里左右,一条南北走向的深沟,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条深沟,其实是一条干涸的河道,在风水学里,这种干涸之后的河道,其实也算是“水”,我不太懂这些东西,但傍山临河之处,风水地脉都不会太差。 “到地方了。” 瘸子趴了下来,伸手扒拉了一会儿,很快,一个被浅浅隐藏的洞,就出现在视线中。 这个洞的洞口比较小,而且,很明显是人为挖掘出来的。我虽然不是瘸子的同道中人,但我也能猜得到,这玩意儿,就是他们行话里说的盗洞,是用来直通墓穴的通道。 瘸子跟我说过,他说高长知在坑里。当时我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以为瘸子说的是气话。现在回过神再想想,他们盗墓贼确实会把古墓称作“坑”。 毫无疑问,在这个已经不知道荒芜了多少岁月的山里,至少有一座古墓,按照瘸子的意思,高长知就在这座古墓里。 高长知怎么会出现在古墓里,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了,我现在就想赶紧把他给救出来。 “人就在里边。”瘸子趴在那个圆圆的洞口,朝里面喊道:“老高,老高!你要找的人,我带来了,回个话!” 我感觉,小洞下方的空间应该比较大,瘸子连喊了几声之后,都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洞里没有回应,就让我很担心,瘸子从自己带来的背包里取出一盘绳子,绳子解开以后,固定在外面,剩下的一截,就顺着小洞塞了进去。 瘸子跟我说,这个坑的内部,出现过地质塌陷,没有绳子的话,人很难从里面爬出来。 “老高就在里面!?他怎么样!?” “他两条腿都断了,出不来,要是能出来,我直接就把他带出来了。” 瘸子说的很肯定,高长知就在这里面,连喊几声,他都没有回应,我很怀疑高长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在洞口外面观察了一下,我急匆匆的抓着绳子就钻入了洞内。 这个盗洞打的非常标准,但墓室内部有坍塌现象,从小洞钻进去,顺着绳子下滑了最少七八米,双脚才落地。 我对盗墓考古这一行所知很少,我不知道这个墓穴是什么时期的墓穴,也不知道墓穴的主人是谁。 墓穴里一片狼藉,杂七杂八的一堆东西。根据墓穴的实际面积,还有里面的一些物品来看,这个墓穴的主人,不太可能是普通的老百姓。 “老高?” 我没精力去琢磨这些,进来之后就开始寻找高长知。 “他腿上有伤,你看看他是不是昏过去了。” 瘸子在洞口喊了一声,我拿着手电在墓穴里开始寻找。墓穴大概有二十来个平方,很快就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高长知。 墓穴只有这么大,我调头又找了一遍,依然没有看到高长知的身影。 这时候,我就对瘸子产生了一点怀疑。 “人不在这儿!” “怎么可能不在!” 瘸子也有点急了,不顾自己脚踝的伤,抓着绳子也进入了墓穴内。 当瘸子也找了一遍之后,顿时就傻脸了。 “人呢?老高人呢?” “你问我,我问谁!”瘸子可能有点不习惯我这种怀疑而且质问的语气:“我从这儿爬出去的时候,老高就在下面,你爱信不信!” 我不想跟瘸子吵架,而且,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我也不想随便冤枉人。耐着性子,我又仔仔细细的找了找,把那些犄角旮旯都翻了一遍。 突然间,地面上一部被灰尘微微掩盖的手机,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拿起来看了看,立刻意识到,瘸子应该没有说谎。 这是高长知的手机,手机已经没电了。 高长知的手机在这儿,人却不见了,他能到哪儿去?瘸子说了,高长知的两条腿都出现了骨折,不可能从这么高的地方爬出去。 “我没撒谎。”瘸子也缓和了语气,坐在旁边,说道:“我走的时候,他真在这里面。” “我没有怀疑你撒谎,但现在老高人不见了,我希望你能把经过告诉我,你放心,我嘴巴很严,你说的话,我不会泄露一个字。” 瘸子跟我要了一支烟,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松口了。 瘸子的确是个盗墓贼,而且是个独来独往的盗墓贼,还是个有思想的盗墓贼。 从很早以前,他们这一行的生意就不好做了,货源非常紧缺。瘸子势单力薄,也没办法跟那些团伙进行争抢。 不过,瘸子平时会看一些书,尤其是地方的县志之类的书籍,他看的很认真。 从地方县志里面,其实可以整合出很多信息。比如,这个地方在什么时候,出现过什么人物。 中国古代的人,讲究的是落叶归根,不管死在离家多远的地方,家里人最后也会扶灵回乡。所以,但凡是地方县志里记载的那些稍有头脸的人,最终的埋骨地,肯定是在家乡这边。 根据这些线索,瘸子就框定了一个大致的寻找范围。 不久之前,瘸子从地方史料里查阅到一个叫做兰世轩的人。 这个人出身在瓦子堡,后来做过几年京官,又外放地方,做了很长时间的地方官,官职虽然不大,好歹干了几十年。 瘸子查到了这个人,还想方设法的找到了兰氏族谱,搜集各种各样的线索,最后真的就框定了兰世轩墓冢的位置。 第22章 唐墓 瓦子堡北山位置偏僻,平时几乎没有人来,这让瘸子很高兴,在他看来,这趟买卖应该做的顺风顺水。 可能就是情况太顺利了,让一向谨慎的瘸子麻/痹大意,在固定进入墓穴的绳索时,固定物不结实,结果,瘸子顺盗洞钻进去,到了距离地面三米来高的地方,绳子突然滑脱。 这一下把瘸子摔的不轻,扭伤了脚踝,更要命的是,用来进出的绳子脱落了。 就是在这座墓穴里,瘸子发现了高长知。 他发现高长知的时候,高长知的双腿已经断了,而且缺少食物和饮水,已经奄奄一息。瘸子是那种狡兔三窟的人,身上总是会准备一点应急物品。就是靠这点东西,高长知才缓过了一口气。 可想而知,瘸子当时的心情是多么的震撼,他肯定想象不到,在一座已经封闭了上千年的古墓里,怎么可能有一个活生生的现代人。 对于这一切,高长知也解释不清楚,他们现在所面临的问题,是该怎么出去。 高长知的手机已经没电了,瘸子的手机是有电,但信号奇差,电话打不出去。他们想了各种办法,把墓穴里的一些东西堆到盗洞的下方,幸亏瘸子的职业素养比较高,靠着充沛的体力,还有顽强的性格,九死一生,还是勉强爬了出来。 瘸子和高长知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瘸子的眼睛很毒,他能看出来,高长知是那种干脆利索,也没有太多城府和心机的人。这种人,比较对瘸子的胃口。 更重要的是,瘸子很相信,高长知一定是遇见了什么无法预料的突发事件,而且是那种正常人八辈子都碰不上的意外,才出现在这个古墓里。 高长知的双腿断了,瘸子就算把他给弄出来,也无法背着他走这么远的山路,瘸子就问高长知,有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人。 高长知告诉瘸子我的姓名还有电话,瘸子联系上我之后,心里肯定是有顾虑的,毕竟他做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所以,瘸子从见到我开始,就一直避讳跟我谈论实质性的问题。 过程就是这么个过程,瘸子没有撒谎,可这个墓穴里面,却没有高长知的踪影。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肯定有原因。 如果不是我之前就获取了一些线索,可能对某些字眼,就不会那么敏/感。现在高长知无影无踪,就得从细节上追溯本源。 “瘸子哥,问一句,这古墓的主人,就是那个叫兰世轩的,他是唐朝人?当过什么官儿?” “我不想告诉你,我的名字,但我不叫瘸子,记住了没?” 瘸子可能是因为高长知的失踪,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我提供了古墓相关的情况。 那个叫兰世轩的人,一直都做文官,官路也不算是怎么畅通,做官做了几十年,最后还是在县令的职务上退休的。 在外放地方之前,兰世轩曾经就职于太史局。 更让我感觉意外的时,兰世轩在太史局任职时期,正好就是唐高宗“龙朔”年间。 也就是说,大唐龙朔奇案发生时,兰世轩就在太史局。 我记得很清楚,夭夭跟我讲述龙朔奇案的时候,提到过的那些情况。从吐蕃进奉的那些石头,送到唐廷,引发/骚乱,随后,唐高宗曾数次召见太史局官员进行密谈。 想到这里,虽然线索还不完整,但我已经有所察觉,立刻起身,把整个墓穴又观察了一遍。 这一次,我寻找的目标已经不是高长知了,所以,我把地面的杂物,灰尘,土屑,都清理了一下。经过一番很细致的清理,我的脑袋突然就大了一圈。 墓穴中的棺木,因为塌陷的原因,已经从原来的位置上挪移了,在摆放棺木的原位上,我看到了一层石头。 那些石头,平铺在地面上,被灰尘和土屑掩盖着,这都是那种乳白色的石头。 夭夭和我讲述龙朔奇案,枝枝叉叉都讲到了,从后世的一些记载来看,唐廷肯定不会保留那些石头,石头最终流入了民间。 这个兰世轩,在太史局任职,他是有先天便利条件的,我很怀疑,兰世轩收藏了一部分这样的石头。 当时的兰世轩,应该比较年轻,职务较低,他可能没有资格参与绝顶机密。所以,他大概不太清楚这些石头的真正用处。 毕竟是从宫廷里流传出来的东西,兰世轩视为珍宝,一直珍藏着,直到自己最后去世,还要把这些石头当做陪葬品,带到了墓穴中。 当线索链条推断到这个地步,结果就比较清晰了,不管我认同还是不认同,这都是目前唯一的,最合理的解释。 高长知就是在这座古墓里,又接触到了这种石头,所以,第二次消失。 可怜,又倒霉的高长知! 第23章 不干净 我心里沉甸甸的,高长知的情况那么差劲,他这次又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这次是高长知遇见了瘸子,运气还算不错,但是,不可能每次都走运。 不过,这件事情,也重新激起了我心里的希望。高长知能被瘸子发现,那么,他仍然有可能在另外一个地方,被别的人救出来。 我想着,如果瘸子通知我再及时一点,或者当时他把高长知先弄出来,让高长知在外面呆着,或许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 但各种契机凑在一起,引发了高长知第二次消失,这就是他的命。 “我该帮忙的,都帮了,现在事情弄成这样,我也没办法。” 瘸子一边说话,一边就在周围寻找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底下爬出来,望着茫茫的瓦子堡群山,我心里的希望中,不免夹杂着很多的忧虑。 根据我目前所知,因为石头消失的人,最终会在哪儿出现,是完全没有定数和规律的,按道理说,肯定有几率能再次找到高长知,但这个几率究竟有多大,就很难说了。 “你还没结婚?” “没有,怎么了?” “我能去你那借住几天不?不白住,我给你钱。” 瘸子不是正道/上的人,不过,就从他信守承诺,瘸着腿也要联系我救高长知这件事来看,这个人还是讲信用的。 我觉得,瘸子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脚踝又受伤了,所以得找个地方暂时安身。 我开车带着瘸子回到了市区,工作室在老城区,相对来说偏僻一点。瘸子进门就开始倒头大睡。 瘸子是呼呼大睡了起来,但我根本睡不着,现在等于又陷入了一个信息闭环里。 高长知会出现在何处,我根本不知道,也不可能直接去找他,那比大海捞针还要难。现在的追查目标,又要集中到那些石头以及嘎巴拉上。 嘎巴拉就在桌上,那些石头锁在柜子里,我不敢轻易乱动,我很害怕自己触碰石头的时候,也会跟高长知一样,莫名其妙的消失。 所有能搜集的资料,我都搜集了,这些资料里,有用的信息其实很少很少。有一部分野史里面,确实提到过一点点关于石头的记载,可那些记载要么就是空穴来风,要么就是道听途说,没有实质性的内容。火山文学 整整一天时间,我都在资料中度过,到了晚上十点多钟,瘸子还没有睡醒,我觉得有点饿,就出门到楼下的沙县小吃去买点东西上来。 工作室所在的这幢楼,基本属于半荒废状态,租户比较少,我来到破旧的电梯跟前,按键进入了电梯,电梯缓缓下落,当电梯运行到三楼和四楼之间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震动。 震动一传来,电梯就停止了。 电梯里的灯光跟着就熄灭于无形,我下意识的伸手就去口袋里摸手机,但手机还没有掏出来,我一下就顿住了。 这幢楼的电梯虽然旧了点,但质量不错,很少会出现什么故障,而且,就在电梯的灯光熄灭的那一瞬间,我突然产生了一种非常非常强烈的感觉。 我感觉,就在这小小的电梯间里,好像……不止我一个人。 我上电梯的时候看的清清楚楚,电梯是空的,但这时候的感觉却是那么的强烈,我甚至都能感应到,就在自己身后的角落里,有一个人。 在我产生这种感觉的同时,以前听过的那些关于电梯的灵异段子,潮水一般的涌上脑海。 我心里发毛了,我很少会对某一个地方产生这么剧烈的恐惧,因为那种背后有人的感觉,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电梯里很安静,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周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慢慢拿出了手机,暗中吸了口气。如果是我的错觉,那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如果真的有意外,我被堵在电梯里,绝对是跑不出去的。 就在我将要按亮手机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脖子一阵发痒,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根头发,在我的脖子后面轻轻的划过。这种瘙痒的感觉若有若无,我一下子失去了正常的判断,抓着手机,猛然一转身。 手机淡淡的光亮,照向了身后,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眼睛就好像受到了很强烈的刺/激。 我看到了一张脸! 那张脸,就在身后的角落里,手机的光芒就如同一盏投射灯,直接照出了这张脸。 这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我甚至能看到对方的两颗眼珠子,斜斜的挂在眼眶上。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脸,明明是一张人脸,却让我感觉比任何猛兽都要可怕。 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这张脸的皮肤,被完整的剥掉了,换句话说,这就是一张没有皮的人脸。 我的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承受住这样的惊吓,我大喊了一声,直接退到了电梯的另一个角落。 当距离稍稍拉远,那张脸,唰的一下又隐没到了黑暗中,完全看不到了。 轰隆…… 这时候,电梯又传来了轻轻的震动,电梯里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整个电梯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 等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逃一般的就冲了出去。 我赶紧跑到小吃店,买了些东西,刚才的那番经历,现在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已经让我对电梯产生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回去的时候,我没有再坐电梯,爬楼梯回到了工作室。 打开房门,瘸子正一瘸一拐的在里面来回的转悠,东晃西晃的。 “我这儿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别看了。” “我不差你那点小钱。”瘸子转过脸,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这里,出过什么事儿没?” “出事儿?什么事儿?” “死过人没有?”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瘸子朝周围看了看,说道:“你这里,肯定有不干净的东西。” 第24章 割面诅咒 “你别吓我。”我刚被惊吓了一番,现在又听到瘸子这么说,心里又毛了。 “我吃饱了撑的,乱跟你开玩笑?刚才,就你下楼之后,我醒了。” 可能是我之前下楼时的关门声把瘸子给吵醒了,他睁开眼睛,到外间来找水喝,刚走到外间,屋里的灯就灭了。 瘸子也以为是停电,就在灯灭之后的一瞬间,瘸子突然感觉,这屋子里,好像不止他一个人。 瘸子越说,我就越是感觉惊悚,他现在所说的,和我刚才在电梯里的感受,完全一样。 “然后呢?” “然后,就在那边。”瘸子指了指电脑桌:“我看见了一张脸。” 说到这里,我已经确定,刚才在电梯里的所见,不会是我的幻觉。因为瘸子看见的,也是一张血淋淋,没有脸皮的人脸。 那张脸在黑暗中好像凝视了瘸子一会儿,然后才消失。幸亏瘸子艺高人胆大,换了别的人,估计已经吓尿了。 我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嘎巴拉,这东西确实不是什么善物。 因为跟瘸子又一样的遭遇,我把自己的经历也和他说了说。 “我跟你说,我这个人,本来不是很喜欢管闲事,爱管闲事的岁数已经过了,只不过既然住到你这儿了,我还是想问问,高长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瘸子的确不太喜欢管闲事,我跟他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他根本就没有问高长知的事情。 高长知出现在那座封闭了上千年的古墓里,本身就是个非常吊诡的事情,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会有好奇心,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瘸子现在问起来,我就觉得有必要跟他聊一聊。瘸子吃这碗饭吃了有十多年了,做他们这一行的人,不但要对风水地脉这些知识有所了解,包括文物以及历史方面,也得有很丰富的储备。 “高长知的事儿,是不太正常。” 我把高长知出事之后的一系列事件,都跟瘸子说了说。提到这些,必然就会提到石头和嘎巴拉。 瘸子对石头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说到嘎巴拉,瘸子就来了兴致。 我把锁在抽屉里的嘎巴拉拿出来,让瘸子看了看。 “你刚才说,你现在查找的资料里显示,那些石头,还有这块嘎巴拉,是象雄古国的东西?” “我不敢完全确定,但目前所知的信息,就是这样的。” “象雄古国,象雄古国……你先等等……” 瘸子跑到里间,关上了房门,他应该是在打电话,但是声音不高,我也听不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过了大概有十多分钟,瘸子走了出来,挠了挠自己贴头皮的短发,说道:“这个事,可能比较麻烦。” “怎么说?” “首先,咱们俩刚才没在一个地方,但是都看到了一张脸,被剥了皮的脸,对不对?你不用怀疑,这应该跟这玩意儿有关。” 瘸子指的就是嘎巴拉,我又问了问,瘸子跟我大概说了几句。他刚才的确在给人打电话,因为象雄古国消失的很神秘,留存到后世的资料和文物都比较少,所以在古董市场上,象雄古国的东西,不仅少,而且不好出手。 瘸子的一个朋友,之前有一串嘎巴拉,据说是象雄古国时期的东西。那串嘎巴拉,用的全都是人的眉心骨。为了这串嘎巴拉,那人花了很大的力气,调查东西的具体出处,最后把这串嘎巴拉卖出了个天价。 嘎巴拉这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听说,买走嘎巴拉的卖家,后来被闹的鸡飞狗跳,他还有他身边的人,经常会在夜晚光线比较昏暗的时候,看到某个角落里,有一排只剩下半个脑袋的尸体。 后来,这串嘎巴拉又被转手,最后流落到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瘸子的朋友比我的渠道多,信息来源也多,能找到不少互联网以及书籍里找不到的信息。 “你朋友在什么地方?能见一面吗?” “见不着,现在跑路了,他爹都找不到他。” 瘸子的朋友虽然不能见面,但跟瘸子提供了一些线索。 我和瘸子所看到的那张没有皮的人脸,应该是有原型的,原型就是那块嘎巴拉的主人。 历史上的很多事情,到今天来看,其实都是谜团。没有人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况,这块嘎巴拉的主人生前是什么身份?他脸上的皮为什么没有了? “这是个狠人。”瘸子狠狠的抽了口烟,好像有点牙根发痒的意思:“他脸上的皮,应该是自己给剥掉的。”火山文学 因为有我提供的一点线索,瘸子询问他朋友的时候,指向性就很强。他朋友给的,也是一些个人建议,但具备很高的参考价值。 象雄古国曾经信奉的国教,历史非常非常久远,起源甚至可以追溯到石器时代。随着后世的不断演变,苯教又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分支。 盛行在象雄古国的苯教,最开始是原始苯教,后期演变为雍仲苯教。在原始苯教里,有很多杀生祭祀的血腥仪式,经过变革以后,这些残酷的仪式得到了纠正和摒弃。 但其中有一种仪式,一直保留了下来。 那种仪式,叫做“割面诅咒”。 所谓的割面诅咒,就是一个人在遭遇到了让其无法忍受的痛苦和悲哀,但又无力去改变局势,就会自己动手,一点一点的剥下自己脸上的皮肤。 这是一种表达愤慨和痛苦的最极端的形式。 如果割面的人只是个普通人,可能只能算一种自残。但是,割面的人如果是有修为加持的人,后果就比较可怕。 因为这种人在割面的同时,还会留下一个经久不灭的诅咒。 第25章 被缠住了 一听到诅咒,我就觉得这件事情果然是很麻烦。 更麻烦的是,瘸子的朋友也不知道,割面诅咒里的诅咒,最后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也不用太担心,这种东西,我见的多了。它如果拿你有办法,直接就来真格儿的了,也用不着弄出一张血糊刺啦的脸,专门吓咱们,把心放到肚子里。” 瘸子胆子大,似乎没把这个当回事,转身就去吃东西。 可我心里却不怎么踏实,胡乱琢磨了一会儿,就又开始阅读一些资料。这些资料,我翻来覆去读了最少有两三遍,其实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 别的事情,我没有能力去破解,现在要琢磨的,就是石头的规律。 其实,就从我知道高长知出现的那座封闭的唐墓里,也存在着一些石头之后,我心里已经大概有了一个轮廓。人在有石头的地方消失,那么,他再次出现的地点附近,应该也有石头。 这些石头就好像玄幻小说里的传送阵,来来去去,都在石头附近。 我觉得自己的推断有几分道理,可这种石头的数量,肯定不算少,而且分布的特别分散,除非把所有流落在各处的石头全部找出来,否则就不可能知道具体的规律和位置。 我在思考问题的时候,瘸子就吃饱了,这几天时间里,他的体力消耗特别大,需要充分的休息,我把里间让给他,自己在外面打了地铺。 我其实也累的够呛,想来想去,就感觉高长知的确很可怜,又很倒霉,让瘸子找到一次,是高长知的造化,等他第二次消失,再找到他的几率就很渺茫了。 翻来覆去的思考了一阵子,我的眼皮子发沉,也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我感觉脖子有点痒,伸手去挠了挠,但挠了几下,却一点都不管用,我总是觉得,脖子好像被一根软软的头发划来划去,那种痒很钻心,让人有点受不了。 我迷迷糊糊的了翻了个身,眼睛似睁非睁的时候,我恍惚中看到,自己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躺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身躯,就像是一团漆黑的雾,只有那张脸,清清楚楚的呈现在眼前,我一转头,恰好和这张脸来了个面对面。 这是一张血淋淋的脸,脸上的皮被剥掉了,我能看到面部的肌肉纤维,一丝一丝的在跳动,还能看到这张脸上挂着的眼球,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我直接叫了一声,翻身就坐了起来,睡意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神智也彻底的清醒了。 当我坐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冒出了一片冷汗。我的叫声可能惊动了瘸子,瘸子一瘸一拐的从里间走出来,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把情况跟瘸子说了一下,瘸子就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瘸子说这东西可能真的有鬼。 瘸子刚才也睡着了,他觉得,床边一直站着一个人,正弯腰看着他,瘸子好像被鬼上/身了一样,身体无法动弹,最后一使劲,就醒了过来。 在醒来的一刹那间,瘸子看到了那张没有脸皮的脸。这张脸闪了一下,随后就消失在瘸子的视线里。瘸子是害怕给我造成太大的心理压力,所以忍着没出声。 结果,他正在屋子里发愣,我这边就叫了起来。 “咱们可能是让缠上了。” “可不可以用唯物主义思想来分析这件事?” “分析个屁!”瘸子拿了一根烟,一口气就抽掉一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道:“很多邪门的事儿,你想都想不到的。” 瘸子的父亲,曾经就遇见过类似的事情。瘸子家里几代都是吃土饭的,而且一向独来独往,有一年,瘸子的父亲在山西挖了一座墓,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的墓,充其量就是个乡下土财主。 墓里没什么油水,找了很久,瘸子的父亲才在棺木中的尸体手腕上,看到了一只玉镯子,毫无疑问,到了嘴边的肉不能不吃,这只桌子就被摘了下来。 结果,瘸子的父亲就陷入了一场无休止的噩梦里。 他经常在夜晚的黑暗中,看到一个老太婆,老太婆就和鬼一样,出现的无声无息,消失的无声无息,根本就搞不清楚她出没的规律。 这种时常出现的幻觉,大概持续了半个月,瘸子的父亲就开始做梦,每天做同样的梦,梦见那个老太婆躺在自己的床底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瘸子的父亲虽然胆子也很大,最后却快要被搞疯了。他专门找了破事的人,人家说,他拿了老太婆的东西,不把东西还回去,老太婆就不可能放过他。 那只玉镯子,早已经出手了,瘸子的父亲没办法,又花钱把镯子买回来,偷偷的重新放回到被自己挖开的那座墓里。 事情就是这么邪门,镯子被放回去之后,困扰他的那些怪事,也就跟着消失了。 瘸子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如果按照他说的,真被嘎巴拉给缠上的话,那么嘎巴拉必然有自己的目的。 这才是更让我头疼的,因为我根本就猜不出来,嘎巴拉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难道就和麻天师说的一样,嘎巴拉想让我就这么罢手,停止对这件事情的追查? “不行,我不在这儿住了,这东西真的很邪门,我有预感,要是再这么下去,肯定会出事。”瘸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也小心点吧。” 瘸子很干脆,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着就离开了。 说实话,瘸子一走,就让我感觉心慌。因为我也是个正常人,如果我以后的生活里,时不时就在某个未知的时间突然看到那张没有皮的脸,我可能也会渐渐崩溃。 我现在的目标,大概明确了,就是想办法查清这些石头可能存在的地方,然后顺着这条线索去找高长知。 这块邪气森森的嘎巴拉,得想办法处理掉。 第26章 舌头 嘎巴拉是徐金忠给我的,按道理说,我应该还给他。 但这种邪门的东西,再交给徐金忠,我不敢保证,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我觉得,暂时把嘎巴拉给处理掉,如果过一段时间,一切都风平浪静,再把嘎巴拉还给徐金忠也不迟。这东西对徐金忠来说没什么用处,他也不会专门来找我要。 天亮之后,我专门开车跑出去很远,一直开到市郊的小山附近,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把层层叠叠包裹着的嘎巴拉挖坑埋了进去。 埋掉嘎巴拉,我做了标记,确保不会忘记掩埋它的地点,才开车返回。 刚处理掉嘎巴拉的时候,我还忧心忡忡,害怕接下来会再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过,我感觉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把嘎巴拉处理掉之后,我没有再看到那张血淋淋的脸,也没有做相关的梦,生活好像一下子就回归到了正轨中。 接下来的十来天时间,我还是在想方设法的找一找线索。不过,再找到高长知的几率,确实很渺茫了。 整整半个月之后,还是平安无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不良的饮食习惯导致了副作用,嘴巴里长满了口疮,连喝水都感觉疼,疼的我很烦躁。这天中午,我勉强吃了两口饭,就接到了瘸子打来的电话。 我知道他的生活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所以从他走了以后,就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瘸子在电话里问我,有心情喝两杯没有。 我的直觉告诉我,瘸子不是这么无聊的人,但他在电话里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我问了瘸子的地址,然后就赶了过去。 瘸子住在一个城中村里,城中村的外来人口多,情况也比较复杂,我在一条胡同里东拐西拐,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了瘸子的住处。 瘸子的住处非常简陋,而且脏乱,十来平米的小屋,放着一堆外卖餐盒,还有酒瓶子和空烟盒。 小屋的两扇窗户,都用好几层报纸糊了起来,而且拉着窗帘,尽管是在白天,屋子里如果不开灯的话,光线会非常暗。 当我见到瘸子的时候,就吃了一惊。 我和他分开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可这半个月时间里,瘸子好像瘦了一圈。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胡子很长时间都没刮了,两只眼圈发黑,整个人好像霜打的茄子,蔫不出溜。 “有点乱,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瘸子用脚踢开两个啤酒瓶,然后坐了下来。他拿了一盒不知道放了几天的鸭脖,又拽过来一箱啤酒。 “我是无福消受了,长口疮了,嘴巴疼。” “长口疮,不是什么好事……” 瘸子也不劝我,自己打开啤酒,咕咚咕咚灌了一瓶子。 我对瘸子不是特别的了解,不过这个人的脾气,我大概还是知道的。他现在这个样子,不可能没事。 “怎么了?有什么事了?” 瘸子不回答,一连灌了几瓶啤酒,擦了擦嘴。 “你觉得,你嘴里长的口疮,真的是口疮吗?” “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你倒是直说啊。” “那个鬼东西,你是甩不掉的,你还记得我上次说的话吗?它缠上我们了。” 瘸子现在的表情,有点神叨叨的,而且还有点吓人,一下子搞的我晕头转向。 “我这个人,一般不愿意麻烦别人,有什么事情,如果我能扛得住,我自己就扛了,但这一次,我觉得扛不住。” “到底是什么事?” “你看。” 瘸子突然张开了嘴巴,他的嘴巴张的很大,跟着又伸出了舌头。 当瘸子的舌头伸出来的时候,我的头皮就麻了。 他的舌头好像是出现了溃烂,红霞霞的一片,而且烂的斑斑驳驳。 “你的舌头怎么了?” 瘸子继续伸着舌头,然后抬了抬手,示意我再看仔细点。 我凑到跟前,又看了一眼,等这一眼看过去,我心里咯噔一声,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在急剧的分泌。 瘸子的舌头,不是溃烂,而是长出了一片像是红斑一样的东西。 而且,这片红斑隐隐是一张脸,一张没有皮的脸。 “我没看你的舌头。”瘸子闭上嘴,又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酒:“但我觉得,你的嘴巴疼,绝对不是长口疮的原因。” 瘸子的话把我给吓住了,我的嘴巴疼了几天,张都张不开,这时候急忙拿出手机,调到自拍模式,忍着疼,把嘴巴一点一点张大,又伸出舌头看了看。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瘸子的猜测,是那么的精准,我看见我的舌头上,也有那种红斑。 红斑虽然没有瘸子那么明显,但只要认真的看,就会发现舌头上的红斑,依稀也是一张没有皮的脸。 第27章 羌同卡尔 一发现舌头上的异状,我就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难道这半个月以来,我再没有看见那张没有皮的人脸,这张人脸,已经烙印到了舌头上。 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撕开一个香烟盒,就在舌头上刮。这片红斑,仿佛长到了舌头上一样,根本就刮不掉。 我的嘴巴本来就疼,舌头又出了问题,估计是心理原因,我感觉整条舌头已经在隐隐作痛。 瘸子看了我一眼,觉得我在白费力气。他先发现了舌头上的异状,能想的办法肯定都想过了。 这时候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我已经把嘎巴拉埋到了那么远又那么荒僻的地方,可它终究还是没有放过我。 不仅没有放过我,把瘸子也给捎上了。 按照我现在的判断,事情估计是没那么简单了。 如果为了阻挠我的查找,嘎巴拉出现了什么怪状,我能理解。可现在它已经被处理掉了,却死缠着我们不放,这就让我感觉,嘎巴拉的目的,好像不是单纯的阻挠我追查下去。 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止我一个,就算把我弄死灭口,肯定也无法完全封堵消息。 更要命的是,嘎巴拉显然是针对我的,徐金忠保存嘎巴拉那么久,都没出什么怪事,我拿到手几天,就波乱横生。 瘸子这些天很受煎熬,他的舌头有点发麻,心理负担非常沉重。我这半个月没有太大的事,可瘸子却好像甩脱不了那个噩梦了,只要一睡觉,就能看到那张没有皮的脸,正在注视自己。 这件事,肯定是躲不过了,瘸子不管躲到什么地方去,也无法逃/脱。他收拾了一点东西,重新跟我回了工作室,两个人在一块,总能商量商量,想想对策。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不得不怀疑,嘎巴拉这样死缠着我们,很可能是一种胁迫。 它到底想干什么? 我和瘸子都认为,嘎巴拉应该是有什么事让我们做。 这是最要命的是,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意图,天天提心吊胆的受折/磨。 我和瘸子同吃同住,过了有几天时间,舌头的情况一点没有好转,整条舌头渐渐的变的和血一样红。 这天晚上,瘸子睡床,我睡地铺,不知道睡了有多长时间,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嘴巴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血腥味虽然很淡,却一下子把我给惊醒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瘸子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噗……噗噗……”瘸子一坐起来,就噗噗的朝这边吐。 “你看着点,这儿有人!” “舌头是不是破了,嘴里有血。” 我起身打开了屋子里的灯,当灯光亮起来的时候,我看见自己的枕头上,被血染的斑斑驳驳。 我的枕头是这样,瘸子的枕头也是这样,我还看到瘸子的嘴角好像沾着一点点尚未干涸的血迹。 这肯定是在睡梦中嘴巴里的血迹顺着嘴角流到了枕头上。 这又是一件很见鬼的事。 两个枕头上的血迹,连形状都是一样的。这些斑斑驳驳的血迹看上去,就好像几个非常抽象又陌生的字符。 这种事就和两个人同时做同样一个梦,很扯淡,也很吊诡。我越看枕头上的血迹,就越觉得很像一种古老原始的文字。 我抱着枕头就开始在电脑里查找线索,枕头上的痕迹无法用输入法打出来,就只能胡乱的搜一点我感觉有关联的东西,来做对比。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我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 枕头上的血迹,应该是古象雄文字中的几个。 古象雄文字,跟现代的藏文,有很深的渊源。藏文中的“楷书”与“草书”,区别非常的大,因为藏文草书来源于象雄文,而藏文的楷书则来源于梵文。 象雄古国虽然很神秘的消失了,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跟吐蕃相爱相杀了很多年,吐蕃的藏文就是借鉴象雄文而创造的。所以,象雄文字倒不算是一种死文字,就算到了现在,还有人可以辨认出古象雄文字。 这件事相当的蹊跷,根本无法用常理来判断,谁都不知道嘴巴里流出的血,为什么会形成这么清晰的文字。 我和瘸子一直都像是被蒙在鼓里,这些血迹所化的文字,显然是很直观而且重要的线索。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钟了,瘸子还是直接给他那个玩嘎巴拉的朋友打了电话。俩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会儿,瘸子把枕头上的血迹拍下来,发送给了对方。 剩下的时间,就只能等。 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对方传回了消息。我的判断完全没错,这就是古象雄文字。如果用古象雄文的音译来翻译,这几个字念做“羌同卡尔”。 羌同,是古代中原王朝对象雄的称呼,除了羌同,还有些地区把象雄称为羊同,都是音译。 羌同是象雄的意思,而在象雄文字中,卡尔是城市,城堡的意思。 所以,羌同卡尔最直接的直译,就是象雄古城。 这明显是个地名,等我看到译文之后,脑子又开始一圈一圈的犯晕。 嘎巴拉给出这样一个地名,是什么意思?我和瘸子这辈子都没到青藏高原去过,这个地方跟我们肯定也没有任何关系。 这地方虽然跟我们没关系,但不代表跟嘎巴拉没关系。嘎巴拉就是从古象雄传下来的,嘎巴拉的主人生前,很可能是象雄人。 “它是不是想回羌同卡尔?”我拍了拍脑袋,一瞬间醍醐灌顶。我一直怀疑嘎巴拉是想胁迫我们,然后达到它的目的,现在看起来,它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把它送回羌同卡尔。 瘸子很认同我的想法,到了现在,也没必要再把嘎巴拉给丢到别的地方去,丢的再远也没用。 我和瘸子跑到之前掩埋嘎巴拉的地方,把它重新给挖了出来。 第28章 柜子里的人 事情还没有解决,但现在有了比较清晰的思路,瘸子的心理负担就小了很多。不管这件事难办不难办,只要有方向就好。 我和瘸子坐在地上,瘸子把嘎巴拉放在正中间。 “我们三个,有必要开个会,先抽烟。” 瘸子给我让了支烟,给嘎巴拉上面也放了一支。 “有什么事,可以直截了当的表达出来,别总是吓人。故土难离,落叶归根,这是很正常的诉求。但是,以后不要再搞什么幺蛾子。” 听着瘸子在跟嘎巴拉商量,我心里又酸又苦,本想救高长知,现在把自己也给搭进来脱不了身。那个羌同卡尔已经出现在了事件中,肯定躲不过,必须得把嘎巴拉给送过去。 前往羌同卡尔的计划,马上被提上日程。这是一次非常遥远的行程,需要的东西很多,瘸子的脚踝基本上好了,他就暂时离开两天,准备一点东西。 我需要好好的休养生息,保持充沛的体力。所以瘸子走了以后,我就蒙头大睡,断断续续的睡了两天。 晚饭依然是沙县小吃,吃完饭上楼,我也准备把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给准备一下。 当我反手关上门,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一种预知一般的怪异感觉,就慢慢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并不陌生。 屋子里,好像不止我一个人。 我转头看了看上了锁的抽屉,嘎巴拉就在里面,我和瘸子已经表明了屈服,为了赶紧息事宁人,很快就把羌同卡尔提上的日程,可嘎巴拉还是不满意?它还想作怪? 我在屋子里来回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然而,那种屋子里有人的感觉,却始终都没有消失。 过了有十来分钟时间,离开了两天的瘸子回来了,我把自己的感觉跟瘸子说了说,瘸子就很不满意。 “没完了?”瘸子冲着上了锁的抽屉说道:“这不是都说好了?前两天还专门开会,做你的思想工作,你到底想咋样?给你办着事,你还一个劲儿的添乱子,你这个思想觉悟肯定不行啊……” 瘸子的话还没有说话,从里间突然传来一阵噗通噗通的声音。我跑过去看了一眼,立刻分辨出来,那阵噗通的声响,是从柜子里传出来的。 那只柜子基本没什么用,平时一直空着,就存放着那些石头。我听的很清楚,柜子里的噗通声,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翻来覆去的打滚。 瘸子顺手拿起一根棍子,冲我使了个眼色,让我把柜子打开。 当柜子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我们俩同时吃了一惊。 柜子里有一个人! 柜子不算太大,这个人蜷曲着身子窝在里面。我不认识他,看着对方的样子,很可能是处在半昏迷的状态里。 这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可能也就是刚刚二十岁的样子,长的白白净净,戴着一副眼镜儿。 此时此刻,我并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很神奇。我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这个人和当时的高长知一样,一定是接触到了那种石头。 这个人的出现,无形中也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想。分布在各处的石头,其实就是一个一个的点,人因为石头消失,再次出现,必然就在有石头的地方。 我和瘸子把眼镜从柜子里给拖了出来,眼镜很脏,浑身上下弄的和土驴一样。等他被拖出来之后,就开始渐渐的恢复意识。 我给他弄了点水,他估计是饥寒交迫,眼睛都没睁开,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子水。 过了几分钟,眼镜已经恢复了知觉,他睁开眼睛,茫然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看我和瘸子。 “不用担心了,现在很安全。” “谢……谢谢……”眼镜看起来有点内向,结结巴巴的道了谢。但就说了两个字,他的眼圈突然红了,眼眶里氤氲着泪水。 真是个脆弱的孩子。 我知道眼镜儿肯定是因为石头来到这儿的,中间的详细情况,我必须得问问。眼镜很配合,我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眼镜是个理科男,自己怎么来到这儿,他肯定不清楚,但来这儿之前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 他和他的女朋友,还有两个同学,一直有到青藏高原的想法,想了几年,然后就开始实施。 他们不敢跑的太远,所以就去了康区,那边有穹保六峰山,是他们的目的地。 听到这儿,我心里就感觉很巧。在古象雄时期,疆域分为里中外三个部分,其中的外象雄地区,其实也就是后来的康区大部。火山文学 更重要的是,那座已经湮灭的羌同卡尔,就位于外象雄。 第29章 目的地 眼镜儿的话,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好奇,同时也勾起了我的兴趣。我和瘸子正打算动身到羌同卡尔,眼镜就很意外的出现了。 眼镜他们,纯属是吃饱了撑的,在内地过的很好,偏要到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寻找生命的真谛,人生的价值。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眼镜很秀气,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我觉得,在那种地方,看到了某些景物,或者某些东西,会勾动自己的情绪,会联想到很多回忆。” “回忆个球。”瘸子叼着烟在旁边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事儿逼,才活了几天就开始回忆。” 眼镜儿他们四个人到达距离穹保六峰山大概六七十公里的地方,他们本来是想露营的,专门还带了帐篷。结果,就在露营前夕,出现了一个插曲。 他的一个同伴很无意的陷落到了地面的一个洞里,那个洞开始看着并不大,但就是在救人的过程中,洞周围不断的坍塌,最后,以地洞的洞口为中心,出现了一个被封闭很久很久的地下空间。 眼镜他们被这个地下空间吸引了,因为这个空间里面,有太多人为的痕迹。 空间里面,有那种形状很奇怪的石台,有很多和真人/大小差不多的石像。 眼镜的女朋友胆子比较大,在这种黑暗阴森的环境里,竟然没有多少畏惧,反而很活跃。 这姑娘第一个爬上了一个完全用大石块堆起来的巨/大的石台,等到了石台上方,人突然就不见了。 眼镜匆匆忙忙爬上去找人,但站到石台上的同时,他一下子失去了知觉,等再恢复知觉时,就已经在里间的柜子里头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眼镜苏醒之后,为什么会红眼圈掉眼泪,可能也不是他太脆弱,只是因为在他消失之前,他的女朋友已经消失了。 眼镜提供不了更多的线索,他们对那片空间的探索很有限,没等把情况搞清楚,就出现了意外。 眼镜在这儿休息了一下,跟着就要走,他和女朋友的感情很好,不可能丢下对方不管,他还要回到原来的地方。 “不用急。”瘸子拦住了眼镜,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和你一块儿去。” 三个原本素不相识的人,都因为同一个契机,踏上了那片对我来说非常陌生的土地。 所有的东西都是瘸子准备的,已经可以满足基本的探险和生存需求。我们三个人轮流开车,瘸子不怎么说话,我就和眼镜聊的多一些。 我询问过眼镜,从他爬上那座石台,再到最后苏醒,一共是多长时间。眼镜没有特别准确的概念,但是根据我自己的推测和分析,感觉眼镜爬上石台以后,好像一瞬间就来到了柜子里。 从遥远的羌同卡尔再到内地,有多少公里?坐飞机也得几个小时,但那些石头,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能让人在一瞬间就穿梭上千公里?这速度跟光速都没什么区别了。 眼镜看上去像是个多愁善感的书呆/子,但他有自己的思想,其实,他一直都在琢磨这件事。 “你们俩,扯点有用的吧,这里面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原因。”瘸子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上千公里,甚至几千公里,说到就到了?这不是扯淡吗?” “我认为,这也不一定是扯淡。” “得了得了,你俩慢慢扯。” 瘸子可能有点看不起眼镜娘里娘气的,我害怕引发争吵,赶紧转移了话题。 这条路线,眼镜以前走过一次,所以我们也行进的比较顺利,到达了距离穹保六峰山大概一百多公里外的位置。眼镜不止一次的拨打过同伴的手机,但电话始终都保持着无法接通的状态。 长途跋涉很累人,最后,我们实在是顶不住了,就打算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停下来休息一晚。 我们选了一个露营地,眼镜不想跟瘸子说那么多,就跑过来帮忙给我收拾东西,瘸子叼着烟在那边欣赏风景。 “咱们来的路上,你说一瞬间就从上千甚至几千公里之外,到达另外一个地点,并不是完全没可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目前还只是理论。”眼镜想了想,从笔记本上撕下来一页纸,说道:“如果这张纸的一端是穹保六峰山,另一端是内地,它们之间就存在着距离,无论用任何交通工具,或多或少都需要时间才能到达。” “这不是废话吗。” “但如果是这样呢。”眼镜把纸对折了一下,纸的两端就紧密的贴在了一起:“这样看上去,穹保六峰山和内地,是不是就在同一个位置上了?这就是空间折叠。” 我一下子明白了眼镜的意思,要是按照他这个说法,空间可以折叠起来,那这个世界上任何两个地步,或许只要跨一步就能够到达。 “我相信有这个理论,但我还是觉得太科幻了。” 我和眼镜说着话,余光一瞥,就看到正在欣赏风景的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到了地上。 我只看到了瘸子的背影,但也能看得出,瘸子好像很难受,两只手撑着地面。 我赶紧跑了过去,等到了跟前的时候,我才发现瘸子的嘴角又流血了。 血流的很多,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每一滴鲜血飞散四溅,好像都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如同字符一样的标记。 但是,周围的风比较大,风卷着尘土,把这些血迹掩盖了一大半,已经难以辨认。 “你怎么样?”我想要把瘸子扶起来,但瘸子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坚持的住。 眼镜也跑了过来,瘸子可能不想让眼镜看到自己的窘状,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谁知道,瘸子的状态似乎不是太好,一头就栽倒在地上。 第30章 故意抹去 我把瘸子扶到了车子旁边,瘸子的手还在发抖,哆哆嗦嗦的从身上拿出烟,点了一支。 我感觉,瘸子的心理压力应该很大。他当了这么多年盗墓贼,心理素质非常过硬,如果不是遭遇到太大的压力,根本不会这样。 瘸子的样子,让我心里也有点发毛,他舌头上的那片红斑,我也有。 “感觉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没事。”瘸子猛抽了一口烟,望着前方,说道:“别在这儿休息了,走吧。” 瘸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说好了休息一晚,恢复一下/体力,现在却急着要走,眼镜儿也很想早点找到他女朋友,所以没有表示反对。 看着眼镜那张略带着青涩的脸庞,我暗自叹息了一声,不忍心把真相告诉他。 瘸子抽完烟,我们就出发了,可能是太过疲惫的原因,我坐上车就开始迷迷糊糊的打盹,最后竟然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再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车窗外是一片夜色,我发现瘸子和眼镜都没在车上。 他们难道是下车方便去了? 我拉开车门,朝周围看了看,漆黑的夜色影响了视线,在目光可及的范围内,我竟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 我马上就开始寻找,围着车子附近转了一圈,我还是没看到他们。 瘸子来之前准备的很充分,我和他各有一部对讲机,我取下腰间的对讲机呼叫瘸子,对方没有回应。 我拿着对讲机一边继续呼叫,一边寻找。又走出去大概二十米左右,在一片浓浓的夜色里,我看到了对讲机闪烁的一点点红光。 锁定这一点红光,就找到了瘸子,我跑过去一看,瘸子和眼镜蹲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两个人头顶头的蹲着,好像在看什么东西,看的非常入神。 从他们此时的举动来分析,我已经嗅到了一丝不正常的气息。 “你们俩在干什么?” 我走到跟前的时候,瘸子有了点反应,他突然伸出手,在地面上扒拉了几下。 我大概看清楚了,瘸子和眼镜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有一片斑斑驳驳的血迹。这些血迹,都是从瘸子嘴巴流出来然后滴落在地上的,可我一靠近,瘸子就伸手把地面上的血迹给抹掉了。 “没干什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瘸子回答的很自然,语气也很平静,但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对劲。我也想看看地面的血迹,但已经被瘸子给抹的面目全非。 “大家都累了,既然在这儿停了,就休息休息。”瘸子推了眼镜儿一把:“你先回去睡觉。” 眼镜站起身就走,我觉得瘸子很奇怪,说继续赶路的是他,要停下休息的也是他。 “咱们这次,就不该带他来。”瘸子望着眼镜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他认识路,而且也遇见了跟石头有关的事情,来之前咱们不都是商量好的吗?” “有些情况,知道的人太多了,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是傻/子,我突然从瘸子的语气和神态里,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知道瘸子一直看不惯眼镜,不过,这点恩怨不至于搞成杀人灭口。 我和瘸子回到了车子附近,眼镜很听话,自己撑开简易帐篷,在里面睡觉。我心里一直拧着个疙瘩,就想找瘸子问问。 “你刚才又吐血了?吐出来的是什么?还是那些象形文的字迹?” “看着有点像。”瘸子满不在乎的说道:“反正也看不懂。” 瘸子的回答让我更加怀疑,他刚才抹掉字迹的时候,明显是故意的,那种感觉,就好像在隐瞒我什么。 但瘸子不说,我也没办法,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阅历比我丰富的多,我不可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 瘸子的烟瘾很大,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俩人靠着车子坐了半个来小时,我也没问出什么。 “上车吧,眯一会儿,等天亮以后再出发。” 我已经完全没了睡意,这些细微的变化,让我很不安。这里不是内地,而且荒无人烟,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肯定会很麻烦。 瘸子在车里打盹,我又坐了一会儿,真的有点坐不住了,得想办法把刚才的事情弄清楚。 我蹑手蹑脚的围着车子转了一圈,然后走到帐篷跟前,想找眼镜问问。 谁知道,帐篷是空的,眼镜没在里头。 怪事一件接着一件,我虽然怀疑瘸子对眼镜有什么动机,但刚才我和瘸子一直在一块儿,他想动手也没机会。 我没有惊动瘸子,眼镜的事情,我不想让他再插手了。 我立刻在周围开始寻找,来来回回找了一圈,当我走到营地东边大概几十米远的时候,就看到了眼镜。 那边有一棵已经枯死了很久的树,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借着月光的映照,我看见眼镜站在几块垒起来的石头上。 他手里有一根绳子,已经搭在枯树的横叉上,结了一个绳套。我来的很及时,我看见眼镜抬头望着半空,正准备把脑袋伸到绳套里。 “眼镜!” 我喊了一声,拔腿就朝那边冲过去,眼镜对我的喊声充耳不闻,他把脑袋钻到绳套里,然后踢开了脚下的一块石头。 眼镜等于完全悬空了,脖子上的绳套一勒紧,他就如同一条从水里被丢到岸上的鱼,身子杂乱无章而且剧烈的扭动着。 我跑过去,抱着他的双腿,等眼镜的情况一缓解,他就不动弹了,虽然睁着眼睛,却和个死人一样。 第31章 隐瞒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托着眼镜,把他脖子上的绳子给解开。眼镜全程都不开口,等双脚落地了,他还是傻愣愣的站着。 “眼镜?”我拍了拍他的脸。 眼镜还是没说话,但眼圈又红了,眼泪氤氲,啪嗒啪嗒的顺着脸颊朝下流淌。 “眼镜,没事,别害怕,你到底是怎么了,跟我说说。” “有人……让我死……” “谁让你死?” “我不知道……” 我已经看出来了,眼镜现在也糊里糊涂的,什么都说不清楚。否则的话,他根本不可能自己跑到这儿来上吊。 我心里非常的诧异,一下子也搞不懂这事儿和瘸子有没有关系。 我安慰了眼镜儿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平息了情绪。 “刚才你和瘸子蹲在那边,是在看什么东西?” “他吐血了……” 眼镜儿一说,我才知道,我在车子上睡着,瘸子半路停了车,然后叫眼镜下车去方便。眼镜不想去,硬被瘸子给拉了下来。 等到了那边之后,瘸子蹲在地上就开始吐血。眼镜比较单纯,也没计较瘸子平时挤兑他,看见瘸子吐血,赶紧就去问瘸子。 结果,眼镜看见瘸子吐在地上的那些血迹,目光就移动不开了。 血是一滴一滴从瘸子嘴巴里滴出来的,血滴落到地上,就留下了一个一个字符一样的痕迹。 眼镜完全看不懂这些东西,可是,这些鲜红的自己如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魔力,死死的吸引着眼镜的目光。 听完眼镜的讲述,我心里有点吃不准,因为我不知道眼镜出现意外,到底和瘸子有没有关系。 我嘱咐眼镜,接下来的时间里,尽量不要跑到离我远的地方去活动。为了保险起见,我专门告诉他,如果瘸子再单独让他去什么地方,一定不要去。 我带着眼镜回到了车子那边,等我们回来的时候,瘸子似乎已经睡醒,正靠着车子抽烟。 他看了我和眼镜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好像眼镜发生了什么都跟他没关系。 整整一夜,我都没敢再睡,到了天亮之后,行程继续。眼镜知道这条路线,他说前面有一个叫桑杰措的村子,村子里住的大多是一些牧民,可以去村里买点很正宗的奶制品,补充一下给养。 但瘸子不肯到村子里去,说是要节省时间,结果,等过了这个村子大概有几公里,车子就无缘无故的抛锚了。 我带着眼镜修车,瘸子在一旁抽烟,我检查了一遍,车子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再启动的时候一打就着。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瘸子又蹲在地上,身躯轻轻的左右打晃。我让眼镜留在原地,自己上去看了看。火山文学 瘸子吐血了,血滴从嘴角滴落,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血滴在地面上飞溅开来,很诡异的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复杂抽象的字符。 我没看清这是不是象雄文字,瘸子好像知道我要过去看,抬手就想把地面上的字符给抹掉。 “等等!”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了瘸子的胳膊,地面上的字符,大概有十几个,但我一个都不认识。 “瘸子,你得跟我说句实话。” “说什么实话?”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隐瞒。” 我很想跟瘸子好好理论一番,话还没有说完,我听见身后的路上传来了一阵狗叫的声音。 一个老人带着一条狗,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这应该是那个村子里的人,到外面来遛弯。 地面上的字迹,瘸子还没有来得及擦掉,猩红的字迹显得有点扎眼,那个老人的眼神很好,看见我和瘸子,又看见地面上的字迹,脸色好像变了变,跟着就加快了脚步。 “这东西,是怎么来的?”老人走到跟前,看了血迹一眼,他的汉语说的比较生硬,但话里的意思我都能听明白。 第32章 黑咒语 老人回过头的时候,我看到他的两只眼睛紧闭着,但眼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他的眼睛肯定是睁不开了,我很怀疑,对方是不是就跟瘸子交谈的期间,发生了什么我预料不到的意外。 “老人家,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要问,快走……” “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吗?” “眼睛看不到了,起码命还在,不要再说了,快走!” 这个老人可能真的察觉到了什么,宁死都不开口。他的脚步踉跄,跌跌撞撞的朝前走,却再也没有回头。 我回头看看瘸子,瘸子就和没事一样,还蹲在那里抽烟。 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我觉得,这件事要是不弄清楚,后面的路就没办法再走了。 “瘸子,你给我交个底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刚才那个老人,他的眼睛为什么瞎了?” “我怎么知道,兴许是年龄大了,眼睛有点毛病。” “少在这儿扯淡了!你到底说不说!”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你把我给拖进来的,你都不知道的事,我能知道?” 瘸子的脾气不太好,说着说着就不耐烦了,转身走到车子那边。眼镜对瘸子本来就很畏惧,看见瘸子过去,立刻就溜到了我这边。 我的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非常难受,我搞不懂瘸子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感觉,从瘸子嘴里套话,比追问那个老人还要困难,稍稍一犹豫,我拍了拍眼镜,示意他跟我走。 我们两个加快了脚步,追赶那个老人,老人的眼睛的确是瞎了,走的不快,追了几百米,就追上了他。 “老人家,你住在那边的村子里?路还有很远,我们送你吧。” 老人不说话,摸索着朝前走,我知道问话很难,可事情不搞清楚的话,后面一定还有大/麻烦。 这里离村子好几公里,我和眼镜跟着老人走出去很远,他还是不肯开口。 普通的问话方式,肯定是不行了,我迫不得已,跟老人说了一些实际的情况。听到这件事情里面裹进去了好几个失踪的人,老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再这样下去,那个人,迟早会死的。” “哪个人?”我楞了一下,但很快就意识到,老人说的是瘸子。 老人这一松口,我就接着询问他,渐渐的,我察觉出来了,这个老人之所以避而不谈,倒不是摆谱,只因为他好像有很深的顾虑。 我跟老人说,我们只是从这里路过,偶尔停下来休息一下,很快就会离开,绝对不会给老人带来什么麻烦。 老人总算是吐露了一点隐情,他告诉我,刚才地面上那些血滴形成的字符,并不是正式的文字,那玩意儿是黑咒语。 内地的人,可能听都没听说过黑咒语,甚至包括高原上的一些本地人,对黑咒语了解的也很少。 黑咒语是古象雄时期流传下来的东西,后来藏/传/佛/教进入高原,取代了原生的苯教,不过,苯教的一些秘法还是代代相传,并没有彻底绝迹。 象雄的黑咒语在后世中被人不断的发掘,改良,最后形成了比较固定的字符,一共有一百多个。字符的排列顺序非常重要,不同的排列,就有不同的效果。 如果从本质上来说,黑咒语和中原道家的“观想”有一定的关系,不过,道家的观想是一种主动行为,而黑咒语则是被动行为。 黑咒语一直保留在某些宗教的派系中,到了大约十四世纪的时候,藏/传/佛/教里面很多宗派已经丧失了原本的教义,纪律松弛,生活腐化。 一些秘法被追逐权势名利的僧侣扭曲歪化,并且向当时藏区以及中原地区的统治阶层大肆传播。诸如喜金刚,合诛法,黑咒语。 在当时的那种环境下,藏/传/佛/教中的噶当派进行了宗教改革,他们主张僧侣教徒应当严守戒律,在藏语中,格鲁就是善律的意思,所以在宗教改革之后,噶当派就被称为格鲁派,是藏/传/佛/教中覆盖面最大的宗派。 在格鲁派崛起后,像黑咒语之类的很多东西都渐渐销声匿迹,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把黑咒语拿出来随便使用,因此,后世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东西。 在藏区的某些传说中,黑咒语就是恶魔的灵魂,被黑咒语侵染的人,会变成恶魔的仆役。他们没有正常的神智,经常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且,被黑咒语影响的人,没有任何感情,甚至连自己的家人也不放过。 当老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大概有数了。瘸子自己肯定不会什么黑咒语,唯一的解释,就是嘎巴拉在作祟。 嘎巴拉想干什么?我们已经按照它的“吩咐”,从内地赶到羌同卡尔附近,但嘎巴拉还是不罢休。 “你们还是离开吧,不能靠近那个人,否则,他迟早要害死你们。” 老人的劝告是善意的,但我不能就这样带着眼镜离开。不管什么情况,总得跟瘸子说清楚,看看有没有缓解的余地。 “老人家,你的眼睛要紧吗?我把你送回村里吧。” “我心里有数,眼睛没什么,过些时间,应该会好,你们走吧,走的快一些,不要再回原来的地方去了……” 看着老人慢慢的顺着那条路走向村子,我和眼睛也转身朝回走。一边走,我一边在思考,见到瘸子以后,该用什么方式跟他说这件事。 当我们快要走回原地的时候,我的眼神猛然一顿,脑袋嗡的就大了一圈。 瘸子不见了,我们的车子也不见了,前方空空荡荡,只留下两道很清晰的汽车轮胎的印记,一直延伸到无尽的远方。 瘸子竟然把我们两个丢在这儿,自己开车走了! 第33章 消失的目的地 瘸子不辞而别,我心里的疑虑就更重,这家伙要去干什么? “现在该怎么办?”眼镜一下子就急了,他一心想要早点赶到之前出事的地方,去找他的女朋友,现在距离目的地还有很远,瘸子却一声不响的走了。 我咬了咬牙,徒步走那么远的路,会浪费很多时间,而且体力消耗太大,在这儿肯定是找不到车子,我们只能到后面那个村子里去想想办法。 我们俩走了好几公里,来到了那个村子。眼镜儿上一次从这儿经过的时候,在村里买过东西,时间过去的不久,村里的人对他还有印象。 最后,我们俩花钱,雇了个带车的司机。 我现在也不确定,瘸子开车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瘸子走的时间不长,留下的痕迹比较清晰,我们雇来的司机就是当地人,对情况非常熟悉,跟着瘸子留下的痕迹一路开去。 瘸子一直没有停留,为了早点追上他,我和司机轮流驾驶。眼镜还能认出路线,瘸子现在所走的路线,就是眼镜他们当时走过的。 我心里有点诧异,瘸子以前没来过这儿,但对路线竟然这么熟悉。 就这样连着跟了一天多时间,眼镜说,距离目的地已经不算太远了,为了避免消息走漏,我们就在这儿下车,剩下的路,徒步走过去。 地上的轮胎印记,还是那么清晰,这说明瘸子直接玩儿命一般的朝这里赶,剩下的路程,大概还有二十公里左右,我和眼镜也加快了速度。 二十公里的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过了一会儿,因为地面的原因,轮胎印记消失了,不过眼镜记得路,带着我朝前飞奔。两个人连走带跑,差不多三个小时过去,我觉得,应该马上就到了。 谁知道,剩下这点路再也走不完了,一直走到黄昏时分,还是没有走到。我怀疑眼镜是不是记错了路,但他很肯定,说自己没有记错。 渐渐的,夜幕降临了,按照我的估算,我们现在已经走了不止二十公里。 “我走不动了……真走不动了……休息一会儿……” 眼镜的体力比较差,我也没办法,陪着他一块儿休息,坐下来大概有十几分钟,眼镜去方便,我就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我们俩休息了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眼镜还是不想走,为了早点赶到目的地,我硬把他给拽了起来。 接着走下去,我就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因为行进的路程早就超过二十公里,可目的地却始终没有出现。 眼镜很肯定,说他绝对没有记错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就涌动出很多以前听过的灵异段子,什么鬼搬山,鬼打墙之类的。 但我觉得,这个地方荒的鸟不拉屎,连鬼都没有。 到了晚上十一点钟,我觉得不能再这样走了,眼镜很可能记错了路线,再这样走下去,两个人一旦迷失,就会很麻烦。 眼镜又要休息,我对他很没脾气,只能坐下来等。他也没吃多少东西,方便的倒是很勤,又跑去旁边解手。 我朝周围望了望,附近没有什么标志性的自然景观,看上去糊里糊涂的一片。 我等了有十来分钟,眼镜还没有回来,顺着他刚才去方便的地方看了一眼,我的心就凉了半截。 眼镜儿不见了。 我起身就朝那边走过去,从我们来到藏区以后,并没有遇到什么自然危险,所以我也没有怎么防备,现在眼镜突然失踪,就让我措手不及。匆匆忙忙跑到他刚才立足的地方,没发现眼镜。 我立刻在周围找,眼镜的胆子不大,也没有太多主见,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肯定不会和瘸子一样不辞而别。 但是找了一圈,却找不到他,我顿时就急了,撒丫子在周围跑,跑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我突然看到远处有一道身影。 哪应该是眼镜,他什么东西都没带,一路迈着小碎步朝前跑动,我加快速度,直接就追了过去。 当我跑到距离眼镜还有十几米的时候,眼镜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动静,猛然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的抬着头,好像在看什么东西,又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我也不管那么多,直接跑到眼镜身后,一把拉住了他。 在我拉住眼镜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身躯直挺挺的,使劲扳都扳不动,我松开手绕到眼镜前面,一看见他现在的样子,我的心就猛然一跳。 眼镜的嘴巴半张着,两只眼眶里的眼珠子正全力朝上面翻,乌黑的眼珠差不多都翻到了眼眶里头,只剩下了眼白。 他这个样子,就好像民间所说的鬼上/身一样,看起来很吓人。我拍了拍眼镜的脸,眼镜没什么反应,还是翻着白眼,两只手像筛糠似的急速的抖动。 “眼镜!”我看着叫不醒他,手上加了力,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这一巴掌抽的很重,眼镜脸上立刻留下了几道指印,我觉得,他应该是被抽醒了,最起码眼珠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眼镜!你想干什么!?”我一边跟眼镜说话,心里一边发毛,我就这么两个同伴,一个开车跑了,剩下一个又弄成了这个鬼样子。 眼镜的眼神木木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到我说话,我感觉他还是没有恢复彻底,卷着袖子又打了他一巴掌。 第二巴掌过去之后,眼镜似乎是有了点反应,突然就蹲在地上,两只手撑着地面,开始呕吐。 这模样,跟瘸子吐血时的样子很相似,但眼镜的嘴巴里并没有吐血。他吐的很吃力,鼻涕眼泪一大把,把肚子里那点东西几乎全都吐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看到眼镜吐出来的东西里,有一条黑乎乎的玩意儿,那玩意儿好像是一根黑色的鞋带,又好像是一条细细的虫子。 第34章 另有原因 眼镜吐出来的东西很恶心,我却不能回避,我得辨认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我捏着鼻子弯下腰,看见眼镜儿依然眼泪鼻涕横流。 就在我蹲下来的那一瞬间,眼镜吐出来的那条黑乎乎的东西,突然扭曲了一下,然后变成了一丝一缕的黑烟。 黑烟飞快的飘散出来,立刻被周围呼啸的夜风给吹散了。 这一缕黑烟消散了之后,眼镜的情况就好了一点。 “眼镜,你怎么样?” 眼镜看上去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他至少能认出我,思维也保持着一个基本清醒的状态。 但刚才发生了什么,眼镜有些茫然,好像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我皱了皱眉头,事情是明摆着的,瘸子当时吐血的时候,眼镜也在跟前,地面上那些被称为“黑咒语”的字符,眼镜看到了。 我感觉,眼镜肯定受了影响,他那天想要用绳子上吊,就是很好的证明。 同时,我也察觉出来,眼镜所受的影响是间歇性的,中间有段时间没有发作,一直到我们徒步开始行进时,眼镜才开始胡乱的带路。 眼镜被黑咒语控制,来回的绕圈子,就是不朝真正的目的地走,到底是什么原因? 眼镜的状态恢复了之后,脑子也清醒了,我跟他说了事情的复杂性,眼镜表示,这一次他肯定不会带错路。 我们立刻朝着目的地走去,这一次,眼镜应该是没带错路,又走了一个半小时之后,我看到远处了一片非常平整的开阔地。 那片开阔地,荒凉的如同月球的表面一样,没有任何植被。而且,从我靠近这个地方开始,心里就总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 距离我大概有三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塌陷形成的坑洞。 毫无疑问,这就是眼镜所说的目的地。 我有点迟疑,因为这个坑洞周围几乎没有什么遮蔽物,所有情况都可以直接观察到,我没有看到车子。 我迷茫了,眼镜儿也迷茫了,他们当时到这里的时候,也有车辆。车子现在无影无踪,只能说明,眼镜的同伴可能已经离开了。 但瘸子呢?难道我的估计是错误的?瘸子并没有到这个地方? 这些意外的情况,让原来的计划完全落空了。 不过,我有一种感觉,我觉得瘸子应该不会去别的地方。如果他要去的地方,是一个非常隐蔽,而且不为人知的所在,那么瘸子根本用不着偷偷的溜走。 就因为这个地方已经被人发现了,瘸子才想争分夺秒。 我和眼镜走到那个塌陷洞口跟前,洞口附近一片狼藉,当时塌陷的时候应该产生了很大的动静,周边又是一大片无人区,才没有引发什么连锁反应。 地洞下面,是一条缓坡,这条缓坡完全是人工堆积然后夯实的,缓坡很长,手电的光线照射下去,能看到地层下面是一片很广阔的空间。 我对这个地方的地质构造并不了解,这个地下空间很可能是天然形成的,不过后来经过了一系列的人为改造。从缓坡慢慢的走进去,空间一片漆黑,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火山文学 眼镜之前讲述过这个地下空间的情况,不过我感觉他当时应该是昏头了,或者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导致描述有些不清。 这个地下空间的盛况,让我也觉得有点吃惊。整片空间如同一个古老而且巨/大的地下祭祀场,在手电的光线照耀下,我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石像,一些辨认不出的法器。 还有一个用条石修葺起来的祭坛,祭坛一共有九层,祭坛的最上方折射出了一片淡淡的光晕,尽管距离还远,但我能认出来,祭坛上面,有很多那种乳白色的石头。 “就是那里……”眼镜重新看到祭坛的时候,有点畏惧,但也有点情绪激动。他和他的女朋友,当时就是在祭坛上面消失的。 “你先别激动。”我拉住了眼镜,现在不能再随便登上祭坛,以免有意外发生。 除了在观察空间下的具体布局,我还在观察瘸子是否留下有什么痕迹。但空间太大了,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暂时看不出异常。 眼镜显得有点躁动不安,他的女朋友不见了,而且留在这里的两个同伴现在也无影无踪,那两个都是眼镜儿的死党,眼镜觉得,自己在突然消失的情况下,对方不可能不管不问的丢下他跑路。 我打算先把这片空间完整的勘察一遍,看看除了祭坛上那些乳白色的石头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 一边走,一边看,我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那个堆放着乳白色石头的祭坛上。这种石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堆放在这儿,因为我已经可以确定,这儿的确是个非常古老的祭祀场所,古时候的人对祭祀相当的重视,只有他们认为值得祭祀的东西,才能出现在祭祀场。 我有点搞不懂,这些石头究竟是祭品,还是被祭祀的对象。 我带着眼镜小心翼翼的绕着祭坛走了一圈,其实,我很想到祭坛上面去看看,只是碍于安全问题,只能暂时作罢。 有一些残留的祭器上面,还雕刻有繁复的花纹以及晦涩的文字。那些文字虽然我不认识,但能看出是古象雄文。 这就说明,我先前的推断没有问题,这个古老的地方,就是古象雄人所遗留。 随着勘察的深/入,我心里的震惊,渐渐萌生了出来。我和眼镜不一样,多少是见过点世面,也有相关阅历的,即便如此,这个祭祀场的规模仍然超乎了想象。 在久远的古代,要人工改造一个天然的地下洞穴,是非常耗费时间和精力的,如果没有特殊的意义,就没有必要浪费人力物力。 我突然就产生了怀疑,这个已经千年不见天日的地下祭祀场,应该不仅仅是祭祀那么简单。祭祀活动隆重而且神圣,并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专门把祭祀场修到地下,显然另有原因。 第35章 下黑手 整个祭祀场,几乎被我完整的走了一遍,我没有发现眼镜的同伴,也没有发现瘸子。 我和眼镜紧赶慢赶,跑过来却扑了个空,但我并未因此而放弃,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答案不可能摆在明面。 在祭祀场的西北角,我看到了一堆东倒西歪的神像,时间过去的太久,神像上落着一层灰尘,让人看着感觉瘆得慌。 不过,就在这堆东倒西歪的神像后面,我看到了一道小门。 那道小门应该是个通道的入口,没有门板,用手电从小门照射进去,就能看到光线一直在很远的地方扩散成一团昏沉的光晕。这就说明,通道后面依然有一个很大的空间。 我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就顺着通道入口钻进去。通道大概有不到十米长,走出通道的那一刻,我的猜想就得到了印证,通道另一端,依然是一片面积很大的空间。 让我感觉惊讶的是,这个空间里,同样有一个用条石堆砌出来的九层祭坛。前后两座祭坛,几乎一模一样,站在地平面上看不到祭坛顶端的情景,不过我能想到,这个祭坛最上层,应该也有那种乳白色的石头。 我和眼镜在第二个空间里转了很长时间,结果,到了这个空间的西北角时,我又看到了一个通道的入口。 我的脑袋有点发晕,这明显是个连环的地下空间,一个挨着一个。 第三个地下空间里,跟前两个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最显眼的就是那座九层的祭坛。 到了这时候,我产生了猜测,这些地下祭祀场,是否都围绕着那些乳白色的石头而修建? 当年的古象雄人,究竟在干什么? 石头的很多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再联想一下已经逝去的历史,我就产生了一种预感。 古象雄的神秘消失,跟这些石头,应该是有关系的。石头既然能让一个人消失,那就肯定能让十个人一百个人甚至更多的人消失。 而且,石头不仅可以让人消失,还可以让建筑物消失。如此想来,这个布满了祭坛的地下空间,可能在当年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我的推测应该是有道理的,当时的古象雄已经衰败了,他们不断的被崛起的吐蕃攻伐,疆域越来越小,再继续下去,他们就会陷入亡国灭种的危机之中。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们只能再去寻找一块能够繁衍生息的土地。 象雄人最后去了什么地方,无人可知,或许,他们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乐土。 我和眼镜不断的寻找新的地下空间,最后,一共找到了六个,我的方向感应该没错,根据我的判断,这六个地下空间的分布很有规律,如果有一张俯瞰图的话,所有的地下空间组成了一个六角形。 找到最后一个地下空间,从出口绕出来,就绕回到第一个空间里面,我们俩等于完整的走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一个人。 “人都不见了……”眼镜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对任何人来说,失去,都是一种不可承受的痛苦。 “别这样。”我拍了拍眼镜,让他先坐下冷静一会儿:“不管是谁,都会有分离的那一天,这种滋味我体会过,很难受,但总不能因为这些就要死要活的,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有很长。” 眼镜不知道能不能听进去我的话,低着头不吭声。我叹了口气,现在不光是眼镜难受,我也很难受,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发现,寻找那些失踪的人,就是个不可奢望的梦想。 在我和眼镜说话的时候,余光无意中瞥到了旁边的几尊石像,这些石像的原型是什么,我并不清楚,石像东倒西歪的,可我总是感觉其中一尊石像的姿势,跟我刚到这儿的时候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刚刚一转头,手里的手电突然熄灭,四下里变的一片漆黑。 “手电光怎么变弱了?很模糊啊,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眼镜的话传到我的耳朵里的时候,我心里猛然一紧。我们俩同在一个地方,如果是手电出现了故障,那么两个人眼前肯定都是一片黑暗。 但眼镜明显还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芒,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手电没有问题,是我们的视觉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衰减。 我曾经被嘎巴拉搞失明过,那种失明的感觉让人非常难受,我急忙站起身,揉了揉眼睛,心里不由自主的发毛。 就在此刻,我感觉身后传来了很轻微的响动,还没有反应过来,后脑勺就被什么东西重重的砸了一下,立刻失去了知觉。 我不知道自己昏厥了多久,等我苏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天的星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做梦,勉强翻身爬起来,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 我自己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很疼,应该不是在做梦。 眼镜在我身边躺着,还没有醒过来,我拍了拍他的脸,没能把他给拍醒。 周围的环境非常陌生,肯定距离那个塌陷的地下祭祀场很远,左右扫视了一眼,腿肚子就感觉转筋。 不用多想,刚才在祭祀场的时候,一定有人偷袭我和眼镜,把我们打昏了,送出了祭祀场。我很怀疑,下手的人是瘸子。 夜晚的风特别大,我把眼镜儿给弄起来,这家伙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 第36章 两头怪牛 眼镜苏醒了之后,也不知道我们现在身处的位置。 夜晚的高原,如同一个被世界所遗弃的地方,我和眼镜心里都慌了,身上的给养不是太多,如果真的回不去,两个人的处境堪忧。 眼镜一慌张,脸上那种不经世事的幼稚和青涩,就显露无疑。看到他现在的表情,我感觉他很可怜,也不想再隐瞒他。 我告诉眼镜,因为那些石头所消失的人,不知道会到哪儿去,如果运气好,到了一个有人烟的地方,或许还可以逃生。如果运气差,像高长知那样,出现在一座封闭的古墓里,那就死定了。 我想让眼镜儿接受这个事实,然后回归到自己的生活里,毕竟在这种地方冒险,是很危险的事。 眼镜对我的话,一直都很相信,可我说出这些之后,他就激动了。他说自己和女朋友的感情很深,他不可能丢下女朋友不管。 想要说服眼镜儿估计比较困难,我就把这个想法暂时给压了下来,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得搞清楚目前的位置,以及怎么离开此地。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大概二三十米之外,好像有一团光闪烁了一下,那团光一闪而过,非常暗淡。 我慢慢顺着光芒闪过的地方走去,很快,我就看到了一堆一堆隆/起的石堆。 猛然看上去,这些石堆就是杂乱的石块,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个一个非常低矮简陋的石屋。 石屋的外面,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的东西我认不出来,但我看见了两只缺了口的饭碗。 这个地方,曾经有人居住过。 石屋很小,必须得弯腰驼背才能钻进去,我试着朝一个石屋里看了看,石屋是空的,地面上铺着一层烂糟糟的像是兽皮一样的东西,一股发霉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 事实上,这个地方不太适合人类生存,各种资源都比较匮乏,能在这儿生活下来的人,跟超人差不多。 石屋一共有十几座,我想把每个石屋都看一看,是否有别的东西。看到第三座石屋的时候,一团黑乎乎的影子直接从里面冲了出来。 这团影子出现的很突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石屋里,也冲出了一团影子。两团黑影把我弄的措手不及,为了躲避它们的冲/撞,我就地一滚,躲到了石屋后面。 月光还算是比较明亮,这两团影子冲过来之后,我看到这好像是两头牛。 高原上的牛,基本都是牦牛,我见过。牧民家里的牦牛养的膘肥体壮,皮毛油亮油亮的,非常漂亮。 但这两头牛看着黄皮寡瘦的,长的也奇形怪状。 既然有牛,就说明这个地方应该还有人。 两头牛一冲出来,丢下我又朝眼镜奔了过去,我心里一紧,害怕眼镜儿受伤,硬着头皮想过去救他。 不过,这两头牛似乎没有什么主动攻击的意思,到了眼镜跟前就停下了脚步,眼镜儿的脸都吓白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赶紧跑过去,把眼镜给扶了起来,眼镜不断的后退,两头怪牛虽然没有主动攻击,但也没有就此放弃,一步一步的紧跟过来。 我挡在眼镜身前,一边退,一边在打量周围的情况。这两头牛瘦骨嶙峋,长的很磕碜,越看越让人感觉不舒服。 我心里有种感觉,不能在这里逗留了,必须得马上离开。 “跑!跑快点!” 我冲着眼镜喊了一声,让他先跑,眼镜儿这时候很机灵,健步如飞,借着石屋的掩护,很快就跑远了。 等眼镜跑远之后,我也跟着迈步狂奔,两头牛跌跌撞撞的在后面尾随,我加快脚步,几分钟就把它们给甩开了。 我跟眼镜在远处汇合,立刻就开始寻找出路,中间虽然出现了波折,但背包没丢,包里还有指南针。 我们俩趁着这夜色,在这片陌生到极点的大地上快速行走,有指南针在,大概的方向是不会错的。 我看了看表,从凌晨两点钟开始走,一直走到早上七点左右,整整五个小时过去,我们几乎没有做任何停留,我以前经常这样东奔西走,体力勉强跟得上,眼镜就不行了,只能停下来休息休息。 天色渐渐亮了,我站起身朝周围看了看,当视线投向远方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了。 大概六七十米之外,我看到了一个一个错落有致的小石屋。 石屋就是用石块堆出来的,没有固定的形状,我有点模糊不清了,因为我和眼镜足足走了四五个小时,早已经远离了昨晚逗留的地方。 “眼镜,你也看看那边的石屋。”我害怕自己的判断失误,就让眼镜也观察一下。 “可能不是吧,我们已经走了那么远了,这应该是另外一个地方的石屋。” “但愿如此……” 我的话刚刚说完,瞳孔猛然就收/缩了一圈,因为我看到有两头牛,摇摇晃晃的从一座石屋后面走了出来。 那些石屋虽然不怎么好分辨,可是,那两头丑了吧唧的牛,我却不会认错! 这就是昨晚在石屋那边见到的两头怪牛! 看到这两头怪牛,我的脑袋就晕了,并不是害怕这两头牛,只是觉得我和眼镜走了那么远,最后竟然又走回到了出发点。 彼此相隔的不算很远,两头怪牛应该是看到我们了,撒丫子就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跑。 我和眼镜立刻转头飞奔,一边跑,心里一边犯嘀咕。 我忍不住看了看眼镜,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和眼镜去那片地下祭祀场时,眼镜就故意带我兜圈子,绕来绕去的找不到目的地。 但眼镜并非故意的,他只是受了黑咒语的影响。而且,这一次我是专门用指南针来甄别方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错。 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情况,现在却发生了,我找不到任何答案。 第37章 吟唱 现在顾不上再去想那么多了,估计就是因为鬼使神差的绕了一个大圈子,等我再看见那两头枯皮寡毛的怪牛时,心里就感觉很膈应。 我和眼镜使劲的跑,两头怪牛穷追不舍,但它们跑动起来一摇三晃,速度很慢,跑了一会儿,就把它们给甩丢了。 等脱离了危险以后,我拿出指南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根据现在日出的方向,能印证出指南针没有任何问题。 我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会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现在没有办法,只能接着继续走。 这一次,我走的很小心,一边走一边不断的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努力把能记下来的都记在心里。 尽管方向有保证,可两个人还是处在迷失的状态下,因为我们不知道走多远才能走回那个地下祭祀场。火山文学 为了让眼镜保持比较充沛的体力,走一段,就要休息一段。从白天一直走到黄昏时分,连我都有点吃不消了。 但我们没有办法停留,必须得接着走。 黄昏之后,天色又一次暗淡了下来,我让眼镜坐下来休息休息。在我喝水的时候,眼镜就眺望着夜色下的远方,久久的沉思。 “别想那么多了,相信我,现在最应该想的,是自己该怎么摆脱眼前的困境,只有好好活下来,才能做别的事情。” “我知道,这些都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这里……”眼镜伸手指了指周围的那片高原旷野:“这里以前是象雄的领地。” “没错,但你已经找不到象雄人留下的痕迹了。” 眼镜现在好像变的很健谈,尤其对象雄古国的历史,侃侃而谈。听着他的讲述,我感觉很惊讶,我没想到一个理科生对人文历史有着如此深刻的了解。 眼镜一直聊了半个来小时,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催促他起来赶路。 眼镜很顺从的站起身,两个人再次上路之后,眼镜还是没有停止讲述。他今天的交谈兴趣好像很强烈,而且,交谈的话题也都围绕着古象雄。 眼镜跟我提到了一部古象雄的史诗,那部史诗几乎囊括了有史以来象雄的神话传说,历史进程。 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历史,几大本书都写不完,但眼镜好像对这些东西很了解,一边走一边跟我嘀嘀咕咕的念叨。 说着说着,我就感觉不对劲了,因为眼镜现在所念叨的语言,我完全听不懂。 我的头皮一麻,立刻紧紧盯着眼镜,这家伙身上的黑咒语难道没有完全解除?他现在这个神叨叨的样子,让我非常不安。 眼镜并没有多余的反应,他好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所念叨的那一大串晦涩难懂的音节里。 最开始的时候,他的声音还比较小,过了一会儿,声音就渐渐的变大。而且,眼镜好像多了一些肢体动作,一边唱,一边跳着往前走。 又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我不得不产生了戒备,故意跟眼镜拉开了一点距离。我并不怀疑眼镜本人,他只是一个脆弱但是很正常的小青年,我害怕的是他又受到了什么意外的影响。 眼镜越走越快,嘴皮子根本不停,像是打机关抢一样,哒哒个不停,就算职业说唱歌手,也不可能像他这样持续不断的输出。 我中间试图打断眼镜,但他好像非要把一整篇史诗全都给背诵出来。听到这儿的时候,我心里已经非常怀疑,古象雄的语言,现在已经没有人会说了,古象雄的历史,也完全湮灭,只能从其它民族和国家的史料中,攫取关于古象雄的那部分,所以象雄历史一直都不完整。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一本古象雄本国的史诗,它的神秘面纱,或许早已经被揭开了。 史诗,语言,都是失传的东西,眼镜儿怎么可能如数家珍? 他又被黑咒语给附体了? 但眼镜儿除了连蹦带跳的吟诵,好像也没有其它的反应,我心里觉得不对劲,一时间也拿他没办法。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想起徐金忠当时跟我讲述的家族往事。徐金忠的太爷爷本来也就是个内地山村的村民,汉字都不认识几个,但就在那次失踪回归以后,就会背诵大段的谁也听不懂的语音。 一想到这儿,我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冒出了两个字,伏藏。 眼镜一直跟我在一块,他没有机会接触别的东西,如果这真是伏藏的话,还是最高层次的识藏。 我的脑子一下子就乱了,本来现在的处境就不好,眼镜又出现了这样的意外,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有什么不正常或者过激的行为。 我脑门子上直冒冷汗,不过,根据徐金忠当时的描述,他太爷爷除了平时有点神经兮兮之外,并没有什么暴力倾向。 眼镜连说带跳的搞了半个多小时,我一直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累,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虚脱,我就想上去先把他拦住再说。 就在我伸手要去抓眼镜的时候,随即又呆住了。 清亮的月光下,视野比较清晰而且开阔,我之前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眼镜身上,等现在回过神,我才发现前方的景象,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在几十米之外,有一座一座石头堆成的小屋,这一次,我绝对不会看错,那些小屋,已经先后见过两次。 而且,在一座小屋旁边,我看见了那两只丑陋不堪的怪牛。 第38章 衣服 那两只怪牛让我越看越不顺眼,我和眼镜走了这么久,最后竟然又走回到了当时的出发点。 我不认为这是什么鬼打墙,因为一路上眼镜儿都不怎么正常。到了这时候,眼镜儿停止了蹦跳,也终于闭上了嘴巴。 他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身体哆嗦了一下,眼神一下子又茫然了。 我看着眼镜就感觉头疼,这家伙时不时就弄这么一出,让人提心吊胆。 “眼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咱们怎么又走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眼镜现在应该是正常了,最起码还能知道绕回了起/点。但我心里仍然很迷糊,我猜测眼镜第二次出现意外是因为伏藏,却没有实际的根据。 啪嗒…… 这时候,从眼镜的身上掉下来一件东西,我低头一看,立刻看到了那块嘎巴拉。 这东西怎么会在眼镜身上? 这块嘎巴拉,本来是在车子的一个备用背包里,因为感觉邪气,所以我和瘸子都没有随身携带。瘸子偷偷开车跑掉了,嘎巴拉现在却又出现在眼镜身上,这就让我更加确认,是瘸子在地下祭祀场对我们下了黑手。 他把我们送到这儿,而且还把嘎巴拉留在了眼镜身上,我突然就意识到,瘸子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不想让我和眼镜走出这片区域。 眼镜的意外,跟嘎巴拉是脱不开干系的。 我敢肯定,瘸子还在地下祭祀场里,只不过,他的目的,对我来说是个谜。 我还没有想出头绪,石屋那边的两头怪牛,又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我感觉,现在的情况完全脱出了掌控,不管怎么样,可能都躲不开,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把事情尽力弄个水落石出。 我带着眼镜就朝前走,那两头怪牛看见我们迎面走过来,反倒停下了脚步。我也不理会它们,径直走到了小石屋的旁边,把所有的石屋一间一间的看了一遍。 石屋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但住在石屋里的人去了什么地方,现在不得而知。我发现了一些食物,黑乎乎的,又干又硬,旁边有一个用来装水的水缸,两头怪牛应该是靠这些食物和水来存活的。 眼镜现在完全迷茫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觉得,这两头怪牛既然在,那么中间肯定有人来给它们补充食物和饮水。否则,怪牛活不到现在。 如果有可能,见到送食物的人,或许还会有一些线索。瘸子既然把我们送到这个地方,肯定是有道理的。 我打算留下来等等,根据前两次的经验,我觉得就算我和眼镜不顾一切的第三次逃走,可能还会发生什么意外,导致我们无法离开。火山文学 心里的计划一出现,我就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同时让眼镜也尽力保持镇定的心态。 两个人就在石屋附近寻找,想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石屋附近被收拾的很干净,所有可能引起猜测和判断的物品,都被清理掉了,我和眼睛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我……我有点……” 眼镜突然唯唯诺诺的想要说点什么,我一看他这个架势,觉得他又想犯病,赶紧就拦住了他。 “你把那块骨头先找个地方放着,这不是你该拿的东西。” 眼镜急忙就把那块嘎巴拉用布包起来,转手丢到一间石屋里。 “你想说什么?” “我有点心神不宁,可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都不要乱想,稳住心,别的事情暂时别管。” 我不知道那块嘎巴拉对眼镜是否还会构成什么影响,他神叨叨时候的样子,让人惊悚,又束手无策。 找了整整一圈,什么都没有找到,我和眼镜就停了下来。那两头怪牛没有什么攻击性,一直在朝我们身边凑,眼镜可能这时候有点心烦意乱,把怪牛赶到一旁,跟我解释说,他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始终都在。 眼镜以前的生活是平静的,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他很少会有这种不安的感觉。 被眼镜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点发毛了。 “这个地方,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眼镜低着头,在石屋附近来回的找。 我决定相信眼镜一次,想看看他的预感,是否真的准确。 昨天整整一夜没睡,而且一直都在行走,现在我的腿肚子已经转筋了,感觉疲惫不堪。拖着沉重的步伐,跟眼镜又找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眼镜,你的判断是错误的。”我一屁/股坐了下来,重重的喘了口气,我觉得,现在没有必要白费力气了,唯一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等到石屋的主人出现。 石屋的主人如果真的出现以后,该怎么做,我心里完全没数,我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更不可能提前思考出对策。 眼睛坐在我旁边,低着脑袋,好像有点不甘心。 “我不骗你,我真觉得……觉得这个地方好像出过什么事……” 我转头看了看眼镜,对他的预感已经失去了信心。 就在我收回目光的时候,突然就发现身边的一片土壤好像有翻动过的痕迹。 这片土壤被翻动的时间不会太长,被风扬起的尘土覆盖在上面,痕迹就不太容易被发现。 我用手扒拉了两下,果不其然,这片土壤果然被翻动过。 我接着朝下开始挖,最多十几厘米之后,从土壤里,露出了一件衣服。 这件衣服被我取了出来,抖掉上面的土之后,眼镜扑过来看了看,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眼镜的两个同伴,已经无影无踪了,我一直无法确定,那两个人到底是被祭坛上的石头给弄走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失去踪迹。眼镜对同伴的衣服有很深的印象,他辨认出来,这件衣服的主人,是其中一个同伴。 我的心顿时一沉,如果按照眼下的情况来分析,眼镜的两个同伴,应该凶多吉少,很可能被埋在了这儿。 第39章 呼喊声 当衣服被挖出来之后,眼镜好像疯了一样,一边哭一边用手在土里挖。 我很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没有劝他,只是害怕伤到他的手,就把他拉到一旁。 根据我的判断,尸体应该不会掩埋的太深,等我再接着朝下挖的时候,又挖出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经过眼镜的辨认,这些东西都是他同伴留下的。土里掩埋的东西,几乎是一整套,只要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就可以保证两到三个人短期内的生存需求。 东西都被挖出来,土坑也挖到了大概七八十厘米深,一直到这时候,我都没有看到下面掩埋的尸体。 眼镜不甘心,接替我继续朝下挖,坑挖到一米左右,我就让他停了下来。 如果仅仅是掩埋尸体,这个地方这么荒僻,一百年都不知道有没有人来,尸体随便丢弃,都不会有人发现,所以也没必要埋的那么深。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们两个人……到哪儿去了……” 眼镜一脸的迷茫,我也感觉很奇怪,这个土坑好像就是专门掩埋物品的,至于眼镜的两个同伴去哪儿了,只有天知道。 眼镜开始猜测,根据他对同伴秉性的了解,进行各种各样的推断。但不管怎么推断,猜测和实际情况之间都有很大的误差。 就连我这种有过不少经历的人,也暂时推测不出真正的内情。 我和眼镜就开始在原地等待,从白天等到黄昏,又从黄昏等到夜晚。夜晚一来临,我的心就忍不住开始狂跳,总觉得夜深人静的时候,又会发生点什么。 那块嘎巴拉已经被暂时丢到了石屋里面,我一直盯着眼镜,防备他再出现什么异常的举动。 到了晚上十点钟左右,石屋的主人还是没有出现,眼镜坐在我旁边,昏昏欲睡,我害怕他着凉,又觉得他坐在外面等,其实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就想让他到石屋里去睡一会。 谁知道,我还没喊醒眼镜,眼镜突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感觉他的眼神又有点不对了。那种目光,就好像完全沉浸在了某种状态里,有一种难以掩饰的狂热。 果不其然,我这边还没来得及有多余的动作,眼镜就和昨天一样,突然开始叽里呱啦着念叨着一通谁也听不懂的音节。 他端端正正的盘坐在地上,一边吟诵,两只手一边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看上去很滑稽,又有些恐怖。 我一个头两个大,那块嘎巴拉原本缠着瘸子,现在又缠上了眼镜。嘎巴拉已经被丢到石屋里了,却还是没放过眼镜这个倒霉蛋。 看着眼镜现在神叨叨的样子,我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 我的烦躁,倒不是厌恶眼镜,我知道他只是被动的。让我心烦的是,嘎巴拉就这样纠缠着我们,到底是什么目的? 眼镜的肢体动作越来越夸张,嘴里吟诵的音节也越来越快,整个人就和犯了羊癫疯一样。 遇见这种情况,我就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过了好一会儿,眼镜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小,双手的动作也停止了下来。 “这件事,不能再查下去了……” 我正在怀疑,眼镜是不是已经恢复正常,他突然就开口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不能再查下去了?难道你的同伴,还有你的女朋友,你都不管了?” “有些事,我们管的了,有些事,我们管不了,这件事,本身就不是我们该插手的。” 眼镜现在的语气,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他的语气深沉凝重,好像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了这句话。 我立刻萌生出了一种感觉,这话,肯定不是眼镜的本意,是有人通过眼镜的嘴巴,对我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不由自主的朝着周围看了一眼,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天,我都没有察觉有人,可现在的情况无疑在告诉我,这附近似乎有一个我看不见的人,正在影响眼镜。 “那你的意思,这件事咱们不管了,现在就走,原路返回?” “现在还走不了,再等等吧。” 眼镜再说话的时候,我百分百的可以确认,一定有什么人,或者东西在影响他,而且,这一次我的感觉很清晰,我觉得影响眼镜的,已经不是那块嘎巴拉了。火山文学 我不动声色的继续跟眼镜交谈,但眼睛这种沉稳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他又像是打哆嗦似的,身躯一晃,眼神里那种镇定和深邃,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镜对于刚才自己的言行,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他只是觉得自己打了个盹而已。 “我刚才,听见了一阵很可怕的声音……”眼镜的脸盘惨白惨白的,小声对我说道:“像是做梦一样,我以前没做过这样的梦……” “你听见什么了?” “我听见……我的两个朋友在叫我……” 眼镜说的,就跟很多恐怖电影里的桥段一样,自己的朋友死了,却总是能在冥冥中听到他们的呼喊声。最后不是从床底下找到尸体,就是从墙壁的夹层里找到尸体。 这种故事我听的多了,只不过在此时此刻这种既定的环境里,还是有一点头皮微微发麻的感觉。 “他们的声音……很惨,很惨很惨,很无助,一直都在叫我,我回答不了……”眼镜的脸吊的和苦瓜一样,朝着我们白天挖出来的那个土坑看了看:“我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我的两个朋友不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在叫我,是不是说明,他们就在附近?” 我明白眼镜的意思,他还是想把那个土坑再朝深处挖一挖,看看能不能挖出同伴的尸体。 这已经是眼镜的一块心病了,如果我阻拦,他肯定会一个劲儿的疑神疑鬼,像这种心理比较脆弱的人,很容易会弄出什么精神上的问题来。 我陪着眼镜挖了一会儿,挖到晚上十二点左右的时候,眼镜又有点死心了。 “眼镜……”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呼喊声,那声音虽然不高,但就和眼睛说的一样,语气凄凄凉凉,愁云惨雾。 第40章 幸存 我也在做梦? 我不相信自己现在是在梦中,因为我听到这道轻微的呼喊声时,眼镜肯定也听到了。 我们两个人同时回过头,朝身后望去。 后面空荡荡的,只有一片沉沉的夜色,除了那两头怪牛,一直阴魂不散的在周围徘徊,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影子。 我可以确定,刚才的那声呼喊,绝对不是幻觉。最开始的时候,我仍然认为,是影响眼镜的人,或者东西在作祟。 可是,当我在这个时间又看到那两头怪牛的时候,心里的感觉就很奇怪。 此时此刻,我的感应好像特别的清晰,我感觉到,这两头怪牛身上,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气息。 那种气息,似乎是一种死气,就是人或者动物死亡之后所散发的带着淡淡臭味的阴森之气。 但这股浓重的死气里面,又好像夹杂着强烈的生机。 我慢慢走到这两头怪牛跟前,蹲下来仔细的看了看。它们身上的皮毛形容枯槁,皱皱巴巴的皮,稀稀拉拉而且毫无光泽的毛。 两头怪牛行走的姿势很怪异,总是跌跌撞撞的,所以速度始终快不起来,就因为这样,前后两次,都被我和眼镜给甩脱了。 我现在观察的非常认真,我终于发现,这两头怪牛跑不快的原因。 它们的前腿比较短,后腿则比较长,四肢很不协调。 距离两头怪牛这么近,我的那种感觉就愈发的清晰,这两头牛身上的死气很重,这很不正常。 突然间,我就看到两头怪牛的胸/口上,有一条被牛毛所掩盖的非常隐蔽的针脚。 这两头怪牛,还做过外科手术? 我试探着用手摸了摸,两头怪牛也没有反抗的意思,经过很细致的观察,我终于明白了,怪牛胸/口上的针脚,确实是一道被针线缝合过的伤口。 伤口很长,从怪牛的胸/口一直延伸到小/腹。 而且,怪牛的牛皮比较僵硬,毫无生气,根本就不像是活牛身上的皮。 我拿出一把折叠水果刀,小心的把怪牛胸、口的针脚拆掉了一点,针脚上的线头被割断以后,轻轻的朝后拨,一整条伤口,就被慢慢的剥开了。 伤口还没有完全剥开,我已经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在怪牛的伤口里面,我看到了一件抓绒的卫衣。 眼镜的两个同伴,就在这里! 我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出这样的办法,把人藏到牛皮里面。牛皮被完整的剥离之后,我看见了里面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和眼睛的年龄差不多,被裹在牛皮里这么长时间,已经快没人样儿了。 他们的状态都不是太好,虽然没有昏迷,但神情看上去浑浑噩噩,眼眶里的眼白多,眼珠子都快翻到眼眶上面去了。 一看到这两个人,眼镜就又开始哭,估计是这两个人的状态把眼镜给吓住了。 我觉得,这两个人死不了,如果搞他们的人只是为了弄死他们,也用不着浪费这么大的精力。 眼镜的两个同伴现在还没有比较清晰的思维,问他们什么,暂时得不到回答。不过,我已经推测出了一个大概完整的信息链。 眼镜和他的女朋友在祭坛的白石头跟前消失了,这两个同伴肯定不会马上离开,他们一直在等,一直在找。就是在地下祭祀场寻找等待期间,两个人被弄到了这儿。 这个经过,跟我和眼镜的遭遇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俩没让裹到牛皮里面。 这里面有一个细节,眼镜的两个同伴被弄到了这儿,我和眼镜也被弄到了这儿,我们四个人不管状态是怎么样的,但都无法离开这里。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挠我们离开。 一想到这儿,我就感觉发慌,如果一直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把我们四个人弄到这儿的,一定是瘸子。他受到了黑咒语的影响,身不由己。 与此同时,我又咂摸出一点别的味儿。瘸子这个人,从本性来说是不错的,他之前丢下我和眼镜,一个人悄悄开始溜走,好像不是坑我们,他只是不想让我再卷的更深。 但我当时没能想明白这一点,就觉得瘸子有事瞒着我,所以不顾一切的跟来了。 眼镜的两个朋友恢复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总算是有了比较清醒的意识,他们差点就跟眼镜一起抱头痛哭。 我问了问他们两个人,当时在地下祭祀场那边是怎么回事。其实,我已经猜到了是瘸子,只不过想再印证一下。 然而,他们两个人的讲述,让我又吃了一惊。 根据两个人的回忆,在眼镜消失的第三天,他们就在祭祀场那边遭到了突然袭击。对于他们这样毫无相关经验的人来说,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两个人陷入昏厥,后来就一直糊里糊涂的。 很显然,他们昏厥以后,就被人弄到了这儿,裹在了牛皮里面。 把他们弄到这儿的是谁,现在没有定论,但根据时间去推算,就完全排除了瘸子的嫌疑。 事情好像又复杂了,如果不是瘸子下的手,那就意味着另有其人。 “咱们……还是别说那么多了……”眼镜的一个同伴显然承受不住环境和心理的压力,现在只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眼镜仍旧不甘心,不过,他是一个明事理的人,知道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再连累更多的人。眼镜和我商量了一下,我们四个人一块儿从这儿走,如果我们要离开这里,眼镜不会阻拦,但他还是要到祭祀场那边去看一看。 “先走吧,等离开这里再说。” 我让他们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匆匆忙忙的从这儿快步离开。 我还是得靠着指南针和头顶的月光来分辨方向,这一次我下定了决心,不受任何人的干扰,自己认准的方向,就一直走下去。 就这样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我感觉逃离的希望大了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眼镜好像又缩头缩脑的开始犯病了,我最害怕他突然出现什么情况,一把就按住了他的肩膀。 “眼镜,你又怎么了?” “我……我没事,只是……” “我真被你给搞怕了,有什么别吞吞吐吐的,直接说。”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敢乱说……”眼镜颤颤巍巍的朝后指了指:“你……你自己看吧……” 第41章 地下的墓石 眼镜一惊一乍的,让我后背直冒寒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朝后面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 “眼镜,你保持冷静行不行,不要大惊小怪的。” “你看啊!” 眼镜的手指朝下指了指,我低头一看,立刻明白了眼镜要表达什么。 我心中的讶异,也在这瞬间炸裂开来。 我们四个人身后的地面上,也是空的,行走在月光下,本来应该有一道影子,可我们四个人的影子,却不见了。 眼镜他们毕竟阅历少,发现影子都不见了,都一头雾水。 而我经历的事情多,一看到影子无影无踪,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又泛起了以前听过的各种各样的传闻。 人的影子,据说是魂魄的一种折射,影子和魂儿有关。因此,民间就出现了很多关于影子的故事。最常见的说法就是,如果一个人的影子不见了,就意味着他的魂魄脱体了。 对于这样的传闻,我没有真正相信过,然而身处在现在的环境里,我的观念好像无形中动摇了,我甚至在暗中感应,自己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我跟他们三个人也说了一下,各自一感应,我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任何异常,只是感觉心里像是扎着一根刺,不太舒服。 “咱们现在怎么办?要去找自己的影子吗?” “现在去找影子,到哪儿去找……还是……”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眼神一瞥,就看到距离我们大概十几米外的地面上,有几团模糊而且漆黑的影子。 我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看见那些模糊的影子时,心脏跳动的很剧烈。 影子一共四条,就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这好像是我们四个人的影子。 我慢慢的朝回走,一直走到距离那些影子只有两米远的地方,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一圈。 这肯定是我们的影子,甚至连我们身上背包的轮廓都能看的很清楚。 我们的人朝前走,影子却留在了十几米外,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不相信影子跟魂魄有什么关系,但现在这个让人惊讶的现象,我实在是解释不清楚。 眼镜的胆子虽然小,却并不傻,他自然也能看出来,地面上就是我们四个人的影子。 “咱们的影子,都在这儿,怎么把影子给弄回来?”眼镜小心翼翼的趴在地上,好像害怕惊动地面上的影子,一点一点的朝着影子那边爬,看样子是想把影子给抓住。 当眼镜慢慢靠近的时候,地面上的影子突然像是长了腿一样,直接贴着地面朝后飘去。 这一幕情景,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影子的动作,本来应该和人的动作保持一致,但地面上的影子却如同逃窜似的,一下子就飘出去了好几米远。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无法再坐视不理了,不管事情多离谱,这都是发生在眼前的事实。我迈步就追了过去,想看看影子究竟是怎么回事。火山文学 我跑的很快,但影子飘动的更快,竟然有点追不上的感觉。 在奔跑之间,我想起了那块嘎巴拉,这玩意儿冒着一股邪气,但也不能随便丢掉,所以在离开的时候,我还是把它给装到了包里。 这一切,又是嘎巴拉搞出来的? 就这样一路尾随,前面的四条影子始终没有停止下来,等追赶的久了,我依稀能分辨出来,影子好像还是朝着那片石屋的方向飘过去的。 果然,又追了一会儿,十几座石屋出现在了视线中,四条影子很快就飘到了石屋之间,失去了踪影。 “看起来,咱们是逃不出这片石屋了。”我转头对着身后三个气喘吁吁的人说道:“只要咱们从这儿走,肯定会遇见怪事。” 我咬了咬牙,既然甩脱不了这片石屋的阴影,那就干脆留下来,把一切弄个水落石出,否则像这样疲于奔命,过一会儿就遇见一件怪事,时间长了,连我都承受不住。 我慢慢的走到了石屋的附近,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到那四条影子就在石屋周围缓缓的飘来飘去。 我正想朝影子走过去,突然间就感觉脚下的地面微微有些发颤,那种感觉,如同地震将要到来之前的征兆。 我急忙把眼睛他们朝后退了退,我的感应估计没错,脚下的震感传来之后,频率就越来越高,当震感的频率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前面不远处的地面,咔嚓一声,就崩裂出了一条至少有半米宽的缝隙。 这条缝隙崩裂的同时,大大小小的地面裂痕就像是一张蛛网,急速的朝四周扩散。土壤被翻动了起来,连同土壤下面的东西,也都跟着一起翻动着。 随着土壤的翻动,我看到了从底层下面出现了一些石头。这种石头的大小和洗脸盆差不多,石头肯定是天然的,但是经过的人为的修整和打磨,在石头上面,还雕刻着一些字符。 石头翻来滚去,一块挨着一块,我盯着土层里的石头看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片石屋发生了这么多怪事,并非是偶然。 根据我之前搜集的一些资料来分析,这种石头不是普通的石头,在古象雄文化里,这样的石头和中原内地的墓碑一样。 古象雄的贵族在安葬以后,会在墓地上面留三块石头,这种石头一来是标志,给后代人指明墓葬的具体位置,方便祭祀,其次,石头上的字符,都是象雄文字,记录了死者一生的生平以及功业,跟内地丧葬习俗中的墓志铭差不多。 这片石屋的地下,有这么多的墓石,就意味着地层下面埋葬着一些象雄人的遗体。 但是,用正常的思维根本就无法去推敲,地面怎么可能和地震一样,出现这么大的波动,而且把地下的墓石都给翻了上来。 紧跟着,土壤和墓石之间,出现了一些骨头。 这些骨头,全都是头骨,保存非常完好的头骨,一颗一颗,惨白惨白的,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渗人的残光。 第42章 一只箱子 我感觉非常奇怪,因为象雄的丧葬风俗里,人被埋葬下去的时候,会装在一个类似于木箱子的容器里,这种木箱子和内地的棺材有着相同的含义,只是在外观上有一些区别。 如果这片石屋的下方,就是古象雄的墓葬群,土壤在翻动的时候,怎么可能只把头骨给翻动上来?象雄贵族的墓葬,不仅有木箱子一样的木棺,而且还会有相应数量的陪葬。 但这些东西好像都荡然无存了,只剩下这些白惨惨的头骨。 地面的震感的频率仍然不断的加剧,震动的范围也扩大了,周围那些石屋是用石块垒起来的,石块和石块之间没有粘合物,所以震动的范围一扩大,石屋就一座一座的开始倒塌。 面前的这片土地,一片狼藉,我害怕震动的范围会影响到我们,急忙又朝后退了十几米。 距离一远,视线就有些模糊,土层仍然在不断的翻动着,过了大概有几分钟时间,土层的翻动开始减弱。 前后大概就是十分钟左右,这片区域陷入了沉寂,所有的震动全都消失了,趋于平静。 我试探着靠近,感觉没什么问题,等站稳脚了之后,我突然发现,土层里的墓石都还在,但那些头骨,却一个都看不到了。 我在土里扒拉了一会儿,脚底板就嗖嗖的冒凉气,土层里的头骨,的确都不见了。 这些头骨不可能在没有规律的土壤翻动中重新被埋到土层的深处,但头骨到哪儿去了? “咱们还是把影子给弄回来吧……”眼镜在后面拉了拉我。 刚才地面发生震动的时候,那四条影子没有飘走,一直到现在为止,仍然滞留在大概十米之外。四条黑乎乎的影子歪七扭八的贴在坑洼的地面上,我带着眼睛朝那边走了走,等走到不足两米远的时候,四条影子又像是受到了惊吓,唰的一下子飘远了。 我心底暗自叹息一声,现在遇见的事情不仅奇怪,而且很麻烦,别说追不上这四条影子,就算追上了,又该怎么办?我没有把影子硬安到自己身上的那种本事。 就在我冥思苦想,想要寻找对策的时候,就看见一座已经倒塌的石屋下面,有一口小小的箱子。 如果石屋不倒塌,地面不出现崩裂,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这口箱子。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口箱子也是上千年的文物了,等扒开大大小小的石块之后,我才发现,这不是文物。 箱子是木头的,在四角上镶嵌着一层镂空的铁皮,箱子上挂着一把小小的锁。 在古象雄人的传统里,家中值钱的财物,一般都会放在器皿中,然后埋到家里的地下,他们认为,这样做不仅可以保证财物的安全,还会给家里带来好运与财运。 这口箱子看着也就是近几十年的东西,虽然不是文物,但箱子却用那种很古老的方式埋在地下,一下子就让我有点时空错乱的感觉。 我随便拿了块石头,三五下就把箱子上的锁给砸开了。 箱子被打开的时候,一股被时间所遗忘的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箱子里面,还有几个更小的箱子,我拿起了一个,感觉非常沉重。打开小箱子,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淡淡的金黄色的金属光泽。 箱子里面是一小块一小块的金属,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黄金。 这种黄金的外形,质地,还有大概的含金量,跟普通的黄金完全不同。我可以断定,这是古象雄时期特有的“蚂蚁金”。 黄金在古象雄时期,也是一种非常贵重的资源,普通老百姓不可能拥有黄金。贵族对黄金有着强烈的渴/望,但象雄没有黄金矿石,所以,当时的象雄贵族会让一些奴/隶,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寻找一种蚂蚁。 在史料的记载中,那种蚂蚁是异种,可能是因为生活在苦寒的环境里,蚂蚁的个头很大,甚至比兔子都小不了多少。 这种蚂蚁非常的凶猛,蚁钳据说能把人的手指直接夹断。被抓到以后,必须有人像熬鹰那样,几天几夜不睡觉,来驯服蚂蚁。 这种驯养蚂蚁的人,就叫做“蚁奴”,或者“金奴”。他们会带着这种蚂蚁,到各处去寻找。蚂蚁最大的特长,就是能在地层下面找到天然形成的金块。 因为金块是蚂蚁找到的,所以,这种天然金块就是古象雄的“蚂蚁金”。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小箱子里面十几块黄金,全都是蚂蚁金。它们的历史,比箱子要古老的多得多。 我又把另外几只小箱子打开,跟我所预料的差不多,这果然是存放财物的箱子,别的箱子里面,有一些用玉石宝石制作出来的宝珠,还有年代已经非常久远的丝绸制品。 最后一个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些纸张。纸张上面写的有字迹,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些纸上都是象雄文字。 我看不懂这些字的具体意思,面对着密密麻麻一片字迹,也只能干瞪眼。 被人这么存放起来的纸张,上面的字迹应该比较重要,对我来说,可能还是线索,可现在认不出这些字,一切都是白搭。 在我翻动这些纸张的时候,从里面掉落下来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很早以前的老照片了,照片上是一个女人。 因为箱子里全都是传承自千年以前的东西,这张老照片就显得有点突兀,两者完全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东西。 照片上的女人,应该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和当地的牧民衣着打扮差不多。 她的脸庞是淡淡的小麦色,牙齿整齐洁白,微微的侧着脸,目视着镜头。这个女人说不上多漂亮,但她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 这种气质,让她就好像这片广袤天地中的精灵,让人感觉神秘,又让人感觉安详。 第43章 暗月黑影 照片里的这个女人,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照片出现在这口箱子里,很可能这女人就是箱子的主人。 石屋附近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如果不是地面上的裂痕还有翻动出来的斑驳的土壤,会让人感觉刚才是做了一个梦。 那四条影子,依然还在地面上缓缓的晃动,我们只要一逼近,影子就会唰的飘离,这样试探了几次,眼镜他们都气馁了,他们觉得,无论如何都抓不住这几条影子。 我并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可是,我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影子这东西,本身是不可能有任何灵智和活气的,影子和魂魄挂钩这种话,纯粹的只是民间传说而已。 渐渐的,我开始怀疑,怀疑是不是另有原因。 “咱们……咱们怎么办……”眼镜的脸庞依然发白,这一路上,他问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我觉得,咱们走,什么都不用管。”我已经回过味来了,从我和眼镜在石屋这里苏醒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这些事情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关联,不过,我总觉得有人不想让我们离开这儿。 如果不顾一切的离开,是否会发生什么意外,我不敢肯定。但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也不是办法。 “那咱们的影子……就丢下不管了吗……” “亏你还是读过书的人,影子是怎么产生的,你自己不知道?” 眼镜低头想了想,对身后的两个同伴说:“真不行的话,你们俩先留在这儿,留在这儿,估计暂时还是安全的。” 眼镜还是比较讲义气的,他丢不下自己的女朋友,但他同样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再发生意外。 我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东西,然后迈步朝前走,这一次,我下定了决心,不管再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回头,一定要走出这个鬼地方。 我和眼睛一前一后的走了几步,说实话,现在这种处境,我真的是受够了。我从背包里找出那块嘎巴拉,这一切是否跟嘎巴拉有关,我也不想再去深究,反正是找不出什么结果。 我抬手就把嘎巴拉使劲的扔了出去,然后快步朝前走,眼镜紧紧的跟在我身后,两个人一口气就走出去至少有一公里远。 周围看上去很安静,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半空中的月光,被一片一片飘浮的云层给遮挡,这导致光线更加昏暗。 我也不管那么多,反正铁了心的朝前走。 身后好像有一阵很轻微的响声传了过来,响声就在不远处,听上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动,我回头看了一眼,因为光线不强,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 但我的感觉似乎变的很敏锐,望着身后那片模糊的黑暗,我心里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轰然爆发。 我感觉,那块被丢掉的嘎巴拉,这时候又顺着地面滚了过来。 我的感觉一点没错,很快,嘎巴拉就出现在了视线里,它像是拥有了生命和灵性,滚动到离我还有几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我现在恨不得拿锤子把这块嘎巴拉给砸的粉碎,这玩意儿带来的麻烦太多了,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 不过,我心里还是很清楚,这块见鬼的嘎巴拉肯定有什么猫腻,然而,有些事情,是嘎巴拉无法做到的。它就算再邪气,也不可能把眼镜的两个同伴连同他们的汽车都给弄到石屋这边来。 我的感觉一直告诉我,在嘎巴拉的背后,一定还有人,只不过对方的身份未知,也无从推测。 嘎巴拉停在几米之外,要是放到之前,我可能又要左思右想,想想嘎巴拉怎么会长了腿一样的跟过来,但这一次我的思维很清晰,我搞不定这块嘎巴拉,就不理它,自己走自己的。 当我转头想要继续朝前走的时候,一片厚重的云层从半空的月亮飘过,本就暗淡的光线一下子昏沉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我看到嘎巴拉后面,好像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像是一个人,又像是一条虚无的影子,一时间,连我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了。 “那是个人吗?” “你别看。”我推了眼镜一把,这家伙太容易被影响,我害怕他再临时出现什么状况。 那道影子在嘎巴拉的后面,好像一步一步的朝这边靠近,我已经睁大了眼睛,却还是分辨不出来这道影子的真面目。 “你,不该到这个地方来的。” 这时候,那道影子好像说话了,我虽然看不清楚影子的真面目,但这声音却一点都不模糊。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和藏区的很多人一样,她的汉语说的并不标准。 从声音来分辨,这个女人的年龄并不算大,应该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张照片是老照片,上面的女人到了现在,至少也得六十岁了。 “我为什么不该到这个地方来?” “你不应该追查这件事。” “我不想追查什么,我只是为了救人,仅此而已。” 我和对方在不断的交流,虽然说的话不多,但我已经能分辨出来,那团影子即便不是一个真正的人,附近也一定有人在,因为对方回答的话,条理通顺,思维清晰,只有活人,才能有这样缜密的思维和严谨的表达方式。 “你要救的人,不会死。” 我并不能相信这个女人的话,而且,我心里越来越好奇,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借着和对方交流的机会,不断暗中观察,过了大概有几分钟时间,我出其不意的丢下背包,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双方的距离只有几米,在全力冲/刺之下,转眼就到了跟前。 这道影子,果然是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在我看到这个女人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对方不怎么对劲。 第44章 超前推测 我觉得自己不会看错,这个女人的身外,有一圈淡淡的像是光晕一样的雾气,这导致站在几米之外就看不清她的样子。 等到走近了以后,我的精神就出现了些许恍惚。因为我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就如同又看到了那张老照片。 这个女人,明显就是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她和照片上的女人非常的相似。都是那种普通牧民的装束,都是小麦色的皮肤。 她们的外貌不仅很相似,就连神情和气质,似乎也没有什么分别。 她的表情很恬淡,就如同这片高原上的蓝天,让人感觉安详,也感觉安全。 我顿时又产生了一种时光错乱的感觉,照片上的女人现在肯定年龄已经很大了,可面前的女人,却好像跟很多年前一样,没有出现什么衰老的迹象。 一个人那么多年都保持着同一个样子,这其实是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我心里立刻产生了怀疑,尽管这个女人的模样确实让人感觉人畜无害。 “这件事,再追查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而且,这件事其实和你无关。” 我产生了退意,慢慢的朝后退去,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原因,我总觉得这个女人好像有一种妖气。 在这种地方,我对突然出现的意外,没有任何应对的把握,除了跑,我已经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我猛然加快了速度,风驰电掣一样退了出去,然后拉着眼镜,不要命一般的跑。 边跑边回头,我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还在原地滞留,似乎没有追赶过来。 我一直跑到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放慢了脚步,眼镜已经快昏厥了,等这一次回过头的时候,我又感觉到了一阵难言的诧异。 我清清楚楚的看到,我和眼镜身后的地面上,各有一道影子。这是我们俩的影子,千真万确。 影子毫无征兆的离开,又毫无征兆的回来,眼镜完全就懵了,根本说不清楚其中的道理。 我自己感觉,从我们来到这个地方之后,意识上好像一直在若有若无的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如果影响我们的人或者东西,能精准的把握住影响的精度,那么暂时蒙蔽我们的视觉,甚至思维系统,都是有可能的。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事情,乱七八糟的怪事叠加在一起,就已经没有考虑的必要了。 眼下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尽快解决困境。 我想先把瘸子给找到,瘸子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经验和阅历都比我们丰富。我觉得,瘸子现在可能还在那个地下祭祀场里面。 这一次,我的指南针再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两个人一直走到天亮,我已经依稀的辨别出了前方的自然环境。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现在距离地下祭祀场,应该已经不太远了。 果然,到了上午十点钟左右,我们回到了地下祭祀场的入口。 我和眼镜的体力消耗的很大,如果现在直接进入地下,再遇到什么麻烦,可能连还手和逃跑的力量都没有。所以,我决定在外面先休息一下,一边恢复体力,一边观察是否还有新的情况。 我们两个人吃了些东西,眼镜低着头,吃的很慢,过了十分钟左右,他抬起头,艰难的问道:“我想问问,我的女朋友是不是……找不回来了?”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无论这个世界怎么改变,人总还是要活下去的。” “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吗?我不会外传,我只是想确定……确定我还能不能找到她……” 我叹了口气,遇见眼镜这样的情种,也是真没办法了。 我就当做讲故事一样,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跟眼镜大概讲了一下。眼镜默默的听,一边听,一边在思考,等我讲完了以后,眼镜总算把那点东西给吃完了。 一个人,在一堆石头面前/突然消失,在很短时间内,出现在了若干距离之外的某个地方。这种现象,就如同科幻小说里的情节一样,眼镜是个理科生,对这种东西可能要比别的人更容易接受。 “那种乳白色的石头,很特殊,以前我没有见过。” “我也没见过。” “这件事,如果非要套用现有的科学理论,可能只剩下一个解释了。” “什么解释?” “亚原子……虫洞。”眼镜试探着说道:“除了亚原子虫洞,我想不出别的解释。” “虫洞?” 虫洞的概念,我不是第一天听到,像我这种对超自然现象有浓厚兴趣的人,肯定会涉猎此类话题。 我对虫洞的了解,只是一点点皮毛,但我第一时间就否定了眼镜这种充满想象力的推论。 虫洞不是一个洞那么简单,在地球这种小天/体上面,或者附近,如果真的出现了虫洞,虫洞内部的强大引力会产生无法想象的坍塌,会把地球直接从三维体变成二维体。 “所以,我才说,有可能是亚原子虫洞。这不是我提出的理论,已经有人提出过了,我们这个世界上,很可能早已经存在了亚原子虫洞。” 亚原子是什么概念,我不太清楚,用眼镜的话来说,那是比原子还要小的粒子。 这种粒子,肉眼根本无法观测。所以,亚原子虫洞如果真的和科学家预测的那样,早已经在地球存在,人类也无从得知。 眼镜说,那些乳白色的石头,现在无法确定真正的来源和出处,按照之前发生的一系列情况来分析,这些乳白色的石头,可能是亚原子虫洞比较集中,而且出现很频繁的一个载体。 我们对这种乳白色的石头,几乎一无所知,如果眼镜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就意味着在某个未知的时间段,亚原子虫洞会以某种无法想象的方式出现扩张。扩张后的原始虫洞,会把人给传送到无可预料的目的地。 我听的有点晕晕乎乎,从古象雄文明,突然就扯到了超前的科学理论上,这种反差是很难短时间被消化和接受的。 第45章 塌陷 我承认,眼镜儿的推测可能有一点道理,但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我有一种很深刻的认识,这个事件,的确不是某一个人能解决的,我就想早点把瘸子给弄出来,然后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是有点道理,我没你学的多,认知也有限,不过这并不重要。” “如果真和我推测的一样,可能……”眼镜的神情顿时黯淡了下来:“可能有的人,已经找不回来了……” 时间和空间的定义,其实非常复杂抽象,尤其是当亚原子虫洞这种不稳定的现象出现以后,很难保证中间不会发生第二次意外。 我记得很清楚,徐金忠讲述他们家族的往事时,就说过他太爷爷消失了只不过一个多月,但在此出现的时候,已经老了很多。 我不想让眼镜在这里胡思乱想,背负更沉重的心理负担,所以拉着他起来,替他整了整衣服。 “你最好就在外面等着,什么都别做,思考思考我们没有车子,最后该怎么离开这儿。” 眼镜没有接受我的劝告,他一定要再去看一看。 这次进入地下祭祀场的时候,我就有了和之前不太一样的感觉,或许是眼镜的推断对我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心理效应,我感觉古象雄人在这儿修建了环形的地下祭祀场,而且把那些乳白色的石头大致排列成一个圆形,应该是有目的的。 那么多的白石头聚集到这里,按照某种序列进行排列之后,亚原子虫洞出现扩张的概率可能就会增加。 他们就是用这种连现代人都无法想象到的手段,把自己的族人,甚至完整的建筑,都传送到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这一次,我不打算再小心翼翼的去勘察,只想尽快找到瘸子。进入地下祭祀场之后,我打开了手电,一边走一边喊着瘸子。 空荡荡的地下祭祀场,没有传出任何回应,沿着第一座祭祀场,转到第二座祭祀场,把所有的祭祀场都走了一遍,我们几乎又回到了起/点。 就在这时候,一阵骨碌碌的滚动声,在地下祭祀场响起,这种声音在如此空旷又寂静的黑暗中显得很惊悚,我顺着声音的来源看了一眼,汗毛就直立了起来。 我看到十几颗白森森的头骨,排着队一样从后面滚动了过来。这些头骨,和石屋那边消失的头骨,似乎是一样的。 难怪石屋地下翻动出来的头骨最后都无影无踪了,它们不知道用什么方式穿越了那么长一段路,全部集中到了这里。 头骨滚动的很整齐,很有规律,十几颗头骨滚动到前方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里,然后就来来回回的在地上打转。 如果不是头骨滚动到了那边,我可能到现在都不会发现,在那个黑漆漆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 手电的光线照射过去的时候,我看到那就是瘸子。 瘸子好像生病了一样,身体完全缩成了一个球,脑袋夹在两腿中间,紧闭着眼睛。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状态,但找到了人,我就想把他给先弄出去。 当我想要靠近瘸子的时候,在周围团团打转的头骨,仿佛一下子躁动了起来,乒乒乓乓的开始跳动。 而且,在这阵杂乱的声音里,我又分辨出了一阵骨碌碌的滚动声。 那块见鬼的嘎巴拉,就好像一条不散的阴魂,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地下祭祀场,嘎巴拉从不远处滚了过来,当它靠近这边的同一时间,瘸子的眼睛唰的一下睁开了。 “走!” 瘸子的眼神有些吓人,他还是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咬着牙,低声说出了一个字。 “你也走!快点!” 我上去就要拉瘸子,瘸子蜷缩的身躯立刻舒展开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有些事,是注定的,这都是命!这里要塌了,快走!” 我感觉瘸子没有开玩笑,因为在他这句话说完的时候,从上方掉落下来一片灰尘。 而且,我能感应到一种震感,那样的震感,就和当时在石屋附近感应到的震感差不多。但现在的震感范围明显很大,好像几个地下祭祀场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牵引了。 震感一出现,就变的很强烈,瘸子猛推了我一把,让我带着眼镜现在就走。 我很犹豫,瘸子从偷偷开始溜走的时候,其实已经不正常了,那些几乎失传的黑咒语严重的影响了他。现在把他弄出去,不一定弄的动,而且,整个地下祭祀场应该随时都会出现坍塌。 但我狠不下心,如果瘸子当初发现高长知之后,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那么后面的事情和他可能就没什么关系了。 我不想丢下瘸子,地下祭祀场要坍塌,瘸子必死无疑。 “别废话了!什么命不命的!现在就走!” 我拼命拖着瘸子,眼镜也上来帮忙,抱住了瘸子的两条腿,瘸子挣扎的很猛烈,一脚就把眼镜儿踢了个仰面朝天。 我也拿出了玩命的架势,死死架着他的两条胳膊不放,眼镜儿从地上爬起来,直接脱了自己的上衣,把瘸子的两只脚结结实实裹在衣服里。我们俩保持着高度的默契,一前一后抬着瘸子就朝外跑。 现在身处的位置,其实距离出口已经很近了,在我们靠近出口的时候,地下祭祀场已经出现了坍塌,轰隆轰隆的轰鸣不断传来,地洞的出口本身就是因为塌陷而出现的,等跑到出口时,我感觉脚下的地面突然就下沉了至少有两米。 这突然出现的变故让我措手不及,差点就把瘸子给松开。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脚底板,凭我的力量,再加上眼镜的帮助,可以勉强带着瘸子爬出去,可现在洞口的地面突然塌下去两米,就意味着我们上不去了。 “眼镜!踩着我的肩膀先上去!快点!不要啰嗦!” 眼镜慌神了,越是到关键时刻,这家伙就越是掉链子,我心里一急,把眼镜拖了过来,然后蹲下身子。 眼镜还没有踩上我的肩膀,从洞口外面,甩过来了一条绳子。随即,一张脸出现在了洞口上方。 当我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完全懵了。 第46章 守墓人 这个甩下绳子的人,显然是要救我们的。 只不过,我能想到任何人在这个危机关头施以援手,却绝对想不到会是他! 高长知!我一直在苦苦寻找的高长知! “老高!” 我脱口喊了一声,同时下意识的抓住了那根绳子。 这根绳子完全就是救命稻草,我和眼镜一上一下的带着瘸子,开始朝上面爬。当我们开始爬动的时候,刚才立足的地方,轰隆一声又塌下去了好几米。洞口周围的土像是瀑布一样的滑/落下来,我的后背全都是冷汗,如果高长知再晚一点出现,我们三个人,或许就没救了。 整个地下祭祀场,果然发生了大面积的塌陷,塌陷的范围很大,六座祭祀场,无一幸免。 “老高……来的……来的真及时……” 我拼命在洞口露出头,高长知死死的拽着绳子,给我们借力,当我露头的一瞬间,看着高长知,忍不住就咧嘴笑了一下。 尽管现在还很危险,尽管有很多情况还没有弄清楚,但高长知还活着,我和眼镜以及瘸子都有救了,对于我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高长知也笑了,但是他的笑容就维持了一秒钟,仿佛凝固在了脸上。 与此同时,我感觉高长知抓着绳子的手,仿佛松了松。 我们还没有爬上去,完全就靠着这条绳子借力,高长知微微一松手,我们三个人就哗啦一下朝下滑了一米。 此时此刻,我的心底突然萌生了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我对高长知太熟悉了,我感觉高长知好像是故意松手的。 他肯定知道现在松手的结果,我们三个人一定会死。明知道这样,他还是松手,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他想让我们死在这儿? 但高长知只是松了一下手,跟着就重新死死的拽着绳子,脸上的笑容也像是解冻之后的水面,开始荡漾。 “快上来。” 我再也不敢有任何停留,用尽全力,从下面爬了上来。 一切都险峻到了极点,我们三个人一爬上来,立刻就朝前面跑,刚跑了几步,身后的洞口就轰的塌下去了一片。 等我们一口气跑出去几十米远,就看到前面站着几个人。 眼镜的两个同伴,我是认识的,在他们俩中间,站着一个女孩,可能还不太到二十岁。 他们身后,是那个我在照片里见过的女人,这四个人站在一起,那种感觉真的非常奇怪。 我们没有敢过多逗留,又急匆匆的跑出去很远,等到再次停下脚步的时候,瘸子已经昏厥了。 眼镜儿又哭了,抱着那个年轻的女孩,死都不松手,我没有问,但知道那肯定是他的女朋友。 我把瘸子先安顿了一下,高长知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看,可能就是因为刚才他故意松了一下绳子的原因,让我心里充斥着猜忌。 “老高,你是否知道?”我安顿好了瘸子,转头对高长知说道:“因为你当时出事,所以我一直都在追查,你也看到了,追查到现在,不仅是我,还牵连到了别人。” “我知道。”高长知点了点头,我很了解他,他同样了解我,刚才松开绳子的事情,他知道已经引起了我的猜忌:“就因为是你,如果换了别的人,我刚才真的就松手了。” “说说吧,你怎么安排这个套儿的?”我坐在地上,反正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了,有什么话,都可以摆在明面上说。 “你觉得,我是那种很有城府的人吗?” “我以前觉得不是。” “他现在也不是。” 这时候,那个照片上的女人走了过来,我也不知道这一切是否真的是心理原因,上次见到这个女人,我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不可形容的妖气。可现在再一次面对她,我感觉她身上的妖气,已经无影无踪了。 她就和照片上的那个女人一样,如同这片天地中飞舞的精灵,说不上多么美丽,多么动人,可她给予别人的那种安宁祥和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真实。 “她叫朵娆。”高长知说到这儿,看了看那个叫朵娆的女人,对方轻轻点了点头,高长知才继续说道:“她是象雄人的后裔,很正宗的象雄后裔。” 我抽着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觉得高长知藏得很深,可是,转念一想,之前几年时间里,我们俩一直是合作关系,朝夕相处,他怎么可能憋着这么重要的事,一个字都不透露? “我不会欺骗你,在我来到这里之前,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高长知上一次遇见瘸子,可以说非常的幸运,有了获救的机会。然而,在我和瘸子找到他之前,他又很倒霉的被那座唐墓里的石头带到了这里。 高长知来到这儿的时间并不长,他总是能在不幸中遇见幸运的事,这一次,发现他的人,就是那个叫朵娆的女人。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彼此来电的情况,但这两个原本很陌生的人认识了以后,心灵好像都贴近了。 那个朵娆,平时会放牧,这是她赖以生存的手段,但严格来说,她是最后一代的象雄守墓人。 那些小石屋,曾经是象雄守墓人所居住的地方,这个职业一直延续了很多很多年,只不过随着岁月的变迁和时代的发展,象雄守墓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只剩下了朵娆一家。 朵娆的父亲去世的很早,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几年前,朵娆的母亲也去世了,她就变成了最后一个象雄守墓人。 小石屋的下面,埋葬着一些象雄人,而且,不是普通的象雄人,历代象雄大祭司的遗体,基本都集中到了这里。 表面看起来,象雄守墓人被专门留下来守护这些埋在地下的先辈,但他们所守护的,不仅仅是这样的遗骨,更是整个象雄民族的秘密。 第47章 尾声 第四十七章 尾声 和我所想的一样,当年的象雄古国,就是在被不断的排挤和打压之下,渐渐失去了生存空间,为了寻找新的谋生之地,他们借用了那种乳白色的石头。 在危急存亡之后生存下来的人,往往知道生命与和平的珍贵,所以,象雄人在寻找新的家园之前,已经做好了决定,他们不想让任何人再知道他们的去向。 象雄的人口,甚至城市,都可以消失,只有那些乳白色的石头,还有可能留在原地。这些石头只要存在,就不能完全隔绝象雄人消失的秘密。 象雄的守墓人,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 这些守墓人,其实等于被自己的部族抛弃了,所有的族人都会离去,只留下他们,守护在一座一座地下祭坛的附近。 这些白石头,流落到了内地一部分,围绕着白石头,也曾经发生过人消失的事情。但从来没有人和我一样,刨根问底的追查这件事,而且还能直接追查到最终的目的地。 当有外人发现祭祀场的时候,就是祭祀场要全面崩塌毁灭之时,试图触及这个秘密的人,会随着祭祀场一起,永远长眠于黑暗的地下。 我的后背又冒出了一片冷汗,高长知刚才松开绳子的细节,明显不是开玩笑,尽管他只犹豫了一秒钟,就把我给拉了上来,但在那一秒钟里,他好像真的产生了杀机。 我相信,高长知不会把我怎么样,但我心里还是不太舒服,觉得他有点重色轻友。 我不知道是高长知的人格魅力征服了朵娆,还是朵娆的魅力征服了高长知,反正看着他们的神态,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相应的地步。 “那你有什么打算?” “在这里放放牧,挺好。”高长知很认真的说道:“你知道,我一直有种流浪诗人和苦行僧的气质,在这种地方,我的气质和环境相得益彰。” “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不管对千年前的古人来说,还是对我们来说,都画上句号了。这里的事,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我的嘴巴很严。” “那你呢,你打算怎么样?以后再遇见类似的事情,还会追查真相?” “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不呢?” 我回到了眼镜他们那边,眼镜的运气,是真的好。经过白石头消失的人,下一次出现的地点是完全未知的,他女朋友在地下祭祀场消失,直接就到了石屋那边,出现在朵娆的面前。 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已经受够了这个地方,我们没有再逗留,瘸子尚未苏醒,就踏上了归途。 在临走的时候,我看到高长知换上了一套当地牧民所穿的衣服,这是朵娆的父亲留下来的,他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流浪诗人。 我们很顺利的回到了内地,我仍然丢不下那个破破烂烂的工作室,这件事并没有让我产生洗手的打算,对未知的探索,依然是非常强烈的。 瘸子在工作室住了两天,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这次经历,让他的价值观产生了一点变化,瘸子甚至打算搞点别的生意。 我觉得,找碗干净饭吃吃是挺不错的。 晚饭的时候,我们俩在楼下的沙县小吃吃饭,店里有一台电视机,没事的时候,老板会坐在那边看电视。 我听到本市新闻里面,播放了一则悬赏通告,是针对“五一六”雨夜凶杀案的。 “这个案子,不好破了。”小吃店的老板一边看,一边对我们说道:“搞不好会变成悬案。” 我知道,这种大案一般都根据案发时间来命名,五一六凶杀案,意思应该就是五月十六号发生的案件。 五月十六号,我和瘸子还有眼镜正在万里之外。 小吃店的老板一年四季在店里忙碌,工作吃饭睡觉,日复一日,生活很枯燥,所以他对这些新闻很感兴趣。 据他说,五一六凶杀案,应该属于那种高智商犯罪,凶手不仅算准了所有的细节,而且专门挑选了合适的天气。案发之后,一场瓢泼大雨,把几乎原本就不存在的细微线索冲刷的干干净净。 更重要的是,凶手所挑选的作案路线,精密之极,非常巧妙的利用老城区尚未被监控摄像头完全覆盖的特点,再加上比较复杂的地形,行进以及退出路线,几乎都在监控的死角。 也就是说,这是一件没有任何线索的凶案。 “有这种智商,干点别的不好么?”老板叹了口气,说道:“我当年就是读书少,才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五一六凶案的悬赏金额十万,很让我眼红。这几年我都没有正经工作,平时工作室的支出还有日常消费,都是高长知负担的,现在高长知放飞自我,寻找生命和爱情的真谛去了,我很快就会陷入弹尽粮绝的尴尬境遇中,如果有十万块钱,还能让我再坚持一段时间。 “省省心吧。”瘸子瞥了我一眼:“真缺钱,我可以借你一点,但你要给我打借条。” “我也就是一说而已,这种钱,我赚不到。没破的案子也不是没有。” “不,你错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没有破不了的案子,那为什么会有悬案?” “那是因为……”瘸子擦了擦嘴,很认真的说道:“还没有到破案的时候,时候到了,什么案子都会破的。” 第一卷完,敬请阅读第二卷《沉默的神探》 第48章 民间神探 瘸子走了,我感觉自己也要休息一段时间,闲来无事,我就打听了一下“五一六”凶案的一些情况。 这么做也不是为了什么奖金,我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只是天生对这种事情有着浓厚的兴趣,只当消磨时间。 小吃店老板说的的确没错,五一六凶案的部分情况,已经被广大市民所知。作案凶手不敢说绝对是个高智商,但肯定具备反侦查能力,作案现场清理的非常干净,所有的破绽几乎都不存在,线索等于0。 我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叫罗刚,在刑/警队,平时虽然不怎么联系,友情依然还在。 不过,我没有去问罗刚,这种还没有侦破的案子,我不能问,人家也不能说。 我自己是具备一定的推理能力的,根据我的能力去判断,我觉得这案子即便不像小吃店老板说的那样,变成悬案,可能也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能侦破。 让我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一周时间,这个线索匮乏到几乎为0的谜案,竟然侦破了。 除了牛叉,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专业刑侦人员的能力,还是远超我这种业余爱好者的。 不过,我确实非常的好奇,这个案子没有任何线索,最后是怎么在短时间内侦破的? 案子已经侦破了,我的顾虑减少了很多,跟罗刚联系了一下,请他吃饭,罗刚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我是干什么的,罗刚知道,所以我们之间的交谈非常直接,用不着藏着掖着,我的目标很明确,跟罗刚聊了一会儿,就转移到了案子上。 这个案子的案情,大概就是那样,典型的蓄意谋杀,凶手准备了很长时间,甚至做过很多次的模拟演练,把所有可能出现漏洞的地方一一修正,之后才动的手。 街道监控没有捕捉到凶手进出的路线,一场大雨把现场所有的细微痕迹全部冲刷殆尽。而且,案件事发的地段本身就是老城区的拆迁区,能搬走的住户都搬走了,就剩下几个钉子户,没有任何目击者。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案子一个星期竟然就侦破了。 “厉害了。”我冲着罗刚翘了翘大拇指:“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侦破这种案子。” 罗刚笑了笑,没说话,喝啤酒吃菜。他这个人,我还是熟悉的,我发现他吃菜的时候,咀嚼的速度很慢,这是他的一个习惯,说明他正在思考什么问题。 “没什么厉害的,我们的本职工作而已,案子破了,也只是工作做到了位。”罗刚抬起头,说道:“这个案子,是先找到的作案凶器,作案凶器找到,围绕着这个点,后面就比较顺利。” 我一听就感觉有点纳闷,按照这个凶犯的智商以及思维的缜密,他不可能不知道作案凶器被找到之后的严重性,能把所有的细节都处理的那么完美,作案凶器难道就不能妥善的隐藏? “找出关键线索的,不是我们队里的人,是个民间人士。”罗刚露出一丝笑容,但笑容却显得有点复杂:“关键线索,是他推敲出来的。” “民间人士?” “你应该知道北环路烂尾楼藏尸案,还有六二六碎尸案吧。这都是侦破难度很大的案子,关键的线索,就是这个民间人士提供的。” 罗刚说的两个案子,作为本地人,我肯定知道。两个案子都是近五年内发生的恶性案件,当时都出示了悬赏通告。 我不是罗刚他们系统的人,我自然不可能知道案件侦破的始末。 那个提供线索的民间人士,叫赵显民,某物流公司的员工,看上去就是个很普通的人。当时北环路烂尾楼藏尸案在广泛征集线索的时候,赵显民根据协查通报上的简单案情,再加上自己到案发地点勘察,最后跟警方提出了自己的推理结果。 他的思维角度跟正常人不一样,跟专业的刑侦人员也不一样,非常刁钻,尤其是他的推导过程,让人感觉匪夷所思,糊里糊涂。 但当时这个案子带来的压力特别大,什么办法都要试一试。结果出乎意料,赵显民推理出的线索,成为破案的关键节点,就是根据他提供的线索,最终顺利的抓获了犯罪嫌疑人。 协查通报里面有明确的奖金,因为赵显民提供了抓获犯罪嫌疑人的间接证据,所以拿到了三万块钱奖金。 六二六碎尸案,同样是赵显民推导的线索。这个案子就更神了,赵显民推导出来的线索,后来一条一条被印证,精准程度令人咋舌。 因为这两个案子,警方的一些人对赵显民印象很深刻。 这一次的五一六雨夜凶杀案,赵显民又提出了自己的论证。他的论证看上去有点无厘头,赵显民说,因为协查通报里的案情非常的简单,他无法从几个点同时入手,只能根据一个假设论点进行推导。 最后的结果,竟然还是那么靠谱,作案凶器率先被找到,根据凶器,又抓获了嫌疑人。 “这人的确很牛,估计智商很高。” “智商高不高,没人知道,我看他,就是个很普通的人。”罗刚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甚至有点怀疑。” 这种怀疑,不仅罗刚有,他的同事和前辈都有。因为赵显民提供的推导结果识准确的,但推导过程一团乱麻,就像一个精神病人的思维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火山文学 打个比方,赵显民知道一加一的答案是二,但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这中间的演算过程,他说不清楚。 前后三个案子,甚至让罗刚怀疑,赵显民就是同案犯,如果不是同案犯,不可能把案发的细节都推导的那么详细和准确。 不过,罗刚的怀疑被相关部门否定了,赵显民的生活很正常,平凡而且平淡,三个案子案发时,他都没有作案时间,而且,他跟受害人,凶手,从无任何瓜葛。 听着罗刚的讲述,我就对这个赵显民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 “我相信我的感觉。”罗显很认真的说道:“这个人身上,有鬼。” 第49章 赵显民 说实话,罗刚对赵显民的怀疑,我同样也有。 但凡事都是要讲究证据的,赵显民根本就不具备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不能因为他提供的线索准确,就认为他跟案子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所以,罗刚的怀疑,也只能是怀疑。 但这家伙非常相信自己的感觉,他总觉得赵显民身上,可能隐藏着什么。 说到这儿的时候,罗刚突然就看了看我。 “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的身份你知道,有的事,我不方便做,不行的话,你去跟这个人接触接触?” “我怎么去接触?直接上门去问?” “这个得你自己想办法。” 赵显民的个人情况,罗刚基本上都知道。 赵显民三十岁,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住丁字桥棉二厂家属院,他母亲以前是棉二厂的职工。他有个姐姐,在省城上大学,大学毕业以后又在省城找了工作,现在已经安家到那边了。 赵显民的父亲以前在烟草局工作,家境总体来讲还过得去,后来,他的父亲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辞了工作,拿着家里所有的积蓄,到海南那边去做生意创业。 两年时间,赔的血本无归,等他父亲重新回来的时候,精神似乎受了些刺/激。 “怎么,因为生意赔钱,成精神病了?” “倒没那么严重。”罗刚摇了摇头:“就是立志成为一个民间科学家,在家胡乱捣鼓,偶尔出一次门,遇见认识的人,就要拉着人家,讲述自己的科研成果,说是要推翻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重新诠释牛顿三大定律,反正闹了很多笑话。他这么一胡来,全家都靠赵显民母亲一个人的工资,过的很难。” 五年前,赵显民的父亲,一个失败的创业者,不靠谱的民间科学家,溘然长辞,赵显民的母亲跟着查出了胃癌。所幸的是,赵显民的姐夫,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赵显民的母亲现在就住在省城的女儿家里,随时可以到省城那边的大医院进行治疗。 我觉得,赵显民很缺钱,他自己的工资不高,姐姐的家庭条件也不算好,要给母亲治病,这是一大笔支出。 这就不难理解,他接二连三的想要争取那些协查奖金。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赵显民的住址,还有他的工作地点。我和罗刚的想法基本是一样的,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有发生的原因,但赵显民好像是个例外,他协助侦破案子的过程,就好像天方夜谭一样。 第二天,我专门跑到了赵显民工作的地方,装着寄快递,在那边混了一会儿,旁敲侧击,我很快就找到了赵显民。 我专门找赵显民填单子发件,同时在暗中的打量他。 赵显民长的比较白,一米七四左右的个头,从衣着和发型来看,应该在同龄人中属于比较保守的。他的相貌确实端正,只不过人也确实蔫蔫的。 他的目光,有一点闪烁,可能不太适应跟人对视,就这么两眼,我就能判断出来,他的性格,应该有些自卑。 赵显民不善言辞,估计天生就是不太喜欢说话的人,填单子的时候,我装着自己忘带身份证,跟赵显民进行沟通。赵显民一个字都没说,只是一直在摇头,表示没有身份证,是不能寄发邮件的。 我暂时离开了邮寄点,然后专门又挑选中午人少的时候,跑到了赵显民工作的地方。 赵显民在看我的身份证时,目光顿了顿,抬头看了看我。这是个比较正常的举动,是要对照身份证是否是我本人的,只不过,我觉得他的目光好像有点别的意思。 我填写好单子,把要寄的东西拿了出来。我是真的要寄东西,高长知至少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我们前几年的一些经历,高长知都整理成了文稿,当时跟高长知告别的时候,他嘱咐过,把文稿寄给他以前在杂志社的一个同事手里。 把文稿装在文件袋里的时候,赵显民看了一眼。文稿的第一页,就是当初我和高长知刚刚认识,一块夜探封门村时的经历。 赵显民明显看到了文稿的题目,而且还匆匆扫了文稿第一页的内容。 “这个稿子,以前是在……”赵显民看到稿件之后,竟然很罕见的主动开始了询问:“以前是在午夜论坛发过?” “你知道午夜论坛?” 我有点意外,午夜论坛是个很小的论坛,里面聚集的大部分都是我和高长知这种对民间诡异事件有浓厚兴趣的人,论坛里的人会把各自的经历整理以后发出来,以便求助或者交流。 “关注了两三年了,没事的时候会看一看。”赵显民把握的身份证递了过来:“我记得,封门村这个帖子的作者id,就叫韩杨。” “没错,你的记性很好。”我在午夜论坛的id就是自己的真名,这个赵显民的记忆力应该是不错的。 “你发的帖子,里面的事件是真的吗?” “大部分是真实经历,中间可能有过一小部分的删减和改动,不过基本属实。” 我已经看出来了,赵显民虽然不善言辞,但对这种超自然现象和各种诡异事件,应该也有着很强烈的兴趣。 我还一直想着,该怎么样跟赵显民搭上话,没想到,无意中的一个小插曲,迅速打开了我们之间的话题。 不过,我没有一直腻在这儿跟赵显民聊,很适时的离开了,我不能让赵显民觉得,我是故意到这儿跟他套话的。 中间我等了一天,到第三天,我专门选了晚上快下班的时间,到赵显民那里去发快递。我去的很是时候,赵显民已经换下了工作服,准备下班。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我发了快递,赵显民果然就跟我攀谈,问的大部分都是午夜论坛的一些事情。 跟他一边走,一边交谈,谈了有二十分钟,我的脑袋就开始迷糊了。 因为这个赵显民如果只从外表和言谈举止来看,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具备了严谨逻辑推理能力的人。 相反,他说话的时候时常紧张,一紧张,言语就会略微结巴。而且,他的语言组织能力显然有问题,口语都经常出现语病,本来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还要重复三五遍。 这样一个人,是怎么推导出专业刑侦人员都推导不出的线索的? 第50章 模拟案发现场 我和赵显民聊了好一会儿,我觉得,赵显民的年龄比我大一点,但他的社会阅历明显不如我。 他的自卑心理确实比较强烈,跟我聊熟了之后,话就很多。 像这样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沉默寡言,只不过他没有找到让他开口诉说的人。相比于普通人,这种人更想得到共鸣和别人的认同。 我就按照自己的判断,有意的跟赵显民进行交谈,赵显民显得很高兴,围绕着那些乱七八糟神神秘秘的事情,至少说了有半个多小时。 看起来,他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相信的人,他和我的观点基本一致,感觉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无法解释的奇怪现象。 这一次,我还是很适时的结束了交谈,不过,我和赵显民交换了电话号码,还加了微信。 我开车离开的时候,看见赵显民站在路边,冲着我挥了挥手。 在回去的路上,我总结了一下。赵显民是个比较老实的人,那种老实,超乎了一般人的想象,他今年已经三十岁,不仅没有结婚,甚至连恋爱都没有谈过。 我没敢过多的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生理上的问题。 他没有受过完善良好的教育,表达能力比较差劲。总体性格不太成熟,三十岁的人了,跟一个小孩差不多,如果在交谈的时候得到我的认可和赞同,他就会显得很兴奋。 这只是大概的印象,更多的情况,还需要再进行了解和试探。 之后的两天时间里,我和赵显民在微信里隔三差五的聊了聊,我聊的就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情,就是从这些小事情上面,才能真正的去了解一个人。 两天以后,我又趁着去发快递的机会,跟赵显民见了见,然后邀请他去吃饭,赵显民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喝酒吗?” “基本不喝。” “我也不常喝,不过现在天气渐渐热了,喝一点冰镇啤酒,还是很舒服的。” “是,冰镇的东西喝了会感觉舒服。” 我叫了四瓶啤酒,赵显民没撒谎,他的确不怎么喝酒,酒量也很差,一瓶半啤酒喝完,他的脸就红了。 这一次聊天的时候,我故意引入了一些逻辑性的话题。 结果,我发现赵显民的逻辑思考能力不太好,连最基本的统筹法都不懂。 我喝着啤酒,就想起来罗刚当时说的一句话。 这个赵显民,身上有鬼。 如果没鬼的话,凭他的资质,那些没有线索的案子,足以把他给困扰成精神分/裂。 我对赵显民的好奇程度,在不断的加深,我很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出那些推导的。 对人来说,酒精不仅是一种麻醉剂,也是一种兴奋剂,两瓶啤酒下肚,赵显民的情绪就显得比平时更活跃。 我开始跟赵显民有意的扯到一些没有找到真相的事件上面去。 “不瞒你说,我做这个工作室已经好几年了,接触的事情也不少,我自己的一点心得就是,这个世上,真的有一些事情,是没有答案的。” “应该不是。”赵显民很确定的摇了摇头:“所有事情,其实都有答案,如果没有答案,事情就不会发生。” “不一定吧,我以前在外地上大学,当时有一个凶杀案,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凶手。” “再精明的凶手,都会留下破绽的。” “那件案子是真的没有任何线索。” 我故意跟赵显民抬杠,赵显民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跟人抬杠的人,只不过现在有一点微微的酒意,再加上我们之间的话题一直都是那种神神鬼鬼的话题,所以说到这里,赵先明就有点不服气了。 两个人辩了很长时间,最后,我摇了摇头,说道:“咱们这样争来争去的,其实谁也说服不了谁。不如这样,打个赌,你敢吗?” “打什么赌?” “我刚才说的那个案子,当时的人都知道案情,我把案情模拟还原一下,看你能不能找出线索。” 赵显民想了想,竟然点头答应了。 这也是我的试探计划里的一步,我就是想印证一下自己的判断,看看赵显民是不是真的不具备逻辑推理能力。 我跟赵显民说好了以后,回去就开始准备,虽然只是一个模拟的案发现场,但我还是想把现场搞的无限接近真实。 老城区这边有很多待拆迁的房子,都是好几十年前的那种平房,家家户户都带一个面积不等的小院。我朋友就有一套这样的老房,闲置一年多了。 我跟朋友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开始在老房附近进行勘察,这种老房都在复杂的胡同里面,我来来回回的勘察了很多次,搞清楚沿途所有监控的分布区域之后,制定了一条比较合理的路线。火山文学 等这一切做完,我就开始布置案发现场,为了更加真实,同时也为了增加侦破的难度,我专门换了一双44码的鞋,然后在双腿上各绑了一条十五斤重的沙袋。这样一来,即便有不小心留下的脚印,也会给侦破带来混淆。 我用一个装满土的麻袋来代替尸体,把麻袋从老屋的卧室一直拖到院子里。院子里有一棵桃树,我想把尸体挂在树上,一伸手,差了几厘米,我就从墙角拿了两块砖,垫在脚下,然后把麻袋用绳子挂到树上,用过的砖头又仔仔细细的放回原位。 现场布置的差不多了,我用扫把把遗留下来的脚印和痕迹全都扫去,最后从院墙翻了出去,按照提前侦查好的路线,躲避监控,来到了老住宅区的外面。 为了让整个案发现场毫无破绽,我直接跳进了下水道,这条下水道从老房这边,一直通到大沙河附近。 我不敢说自己布置的完全没有破绽,但如果我是个刑/警,面对这样的现场,可能也会大费脑筋。 我想看看,赵显民会怎么从这里查找到破案的线索。 第51章 鬼才 布置好现场之后,我回去睡了个觉,等到第二天的上午,才跟赵显民/联系。 赵显民已经跟我聊的比较熟了,他的内心里,应该不排斥我,我给他发微信,他还回复了一个表情。 “案发现场布置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案发现场?什么案发现场?” “你难道忘了咱俩打赌?” “打赌……确实是忘了,我以为你是开玩笑。” “我这么认真的人,怎么可能开玩笑,你有空就联系我。” 我觉得,赵显民应该是把我当成一个朋友了,我这边给他联系完,没过一会儿,赵显民就请了假。 我带他到了布置好的老房,告诉他这就是案发现场。 赵显民慢慢的从院门走近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吊在桃树上的麻袋。 “这条麻袋,就充当尸体。” “不是真正的尸体,就无法尸检,最起码要根据尸斑来确定大概的死亡时间。” “死亡时间大概是……”我想了想,为了完全达到真实,我就把自己布置老房的时间,当成了案发时间。 “那也就是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大概是。” 赵显民一边在院子里里外外看,一边用手机拍照,他看的很仔细,没有遗留任何一个角落。 一直到赵显民在院墙的墙角下发现了一枚比较模糊的脚印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有点大意了。这个脚印是我翻墙出去的时候留下的,没有来得及清理。 不过,留下的这个脚印,是我故意穿着大了两码的鞋子留下的,这也不能成为直接的线索,相反,还可能形成一个误导性的线索碎片,给侦破带来难度。 “我已经把该拍摄的都拍了下来,给我一天时间,我要考虑考虑。” “没问题,这个不着急。” “这个地方,暂时不要动,现场保留一段时间。” “你以前当过刑/警?还挺在行的。” 赵显民笑了笑,没有回答,一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提过自己知道他给五一六凶案提供过线索的事。 第52章 可能存在的秘密 赵显民在院子里分析完这些情况,又来到了院子外面,一边走,一边在两侧观察情况。 因为这基本上就算是一片无人区了,所以,赵显民观察的应该就是监控摄像头。 监控摄像头的各种死角,都被赵显民找了出来,在院子附近找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找出了一条很稳妥的路线。 我感觉后脊梁一直在冒寒气,因为赵显民框定出来的路线,跟我当时离开的路线,几乎完全一致。 “这里。”赵显民指了指下水道的井盖:“这是两片被监控区域之间最大的死角,我不知道这条下水道通往何处,如果真的是警方在调查这件事,他们应该能查出来,犯罪嫌疑人很可能从这里逃走。” 这时候,我虽然没有流露出什么诧异的表情,但是对赵显民已经很佩服了。 人不可貌相,这个看着和穷屌丝一样的人,竟然这么有才,难怪能拿到三次协查奖金。 然而,当我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还是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怀疑。因为根据我和赵显民交往的经历来看,他的逻辑能力其实很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哥,你这可以啊,绝对可以。” 赵显民听到我夸奖他,嘴上谦虚,但很高兴。 越是心理自卑的人,越是渴/望他人的认同。 赵显民接着回去上班了,我跟罗刚联系了一下,约他晚上再一起吃顿饭。 跟罗刚见面以后,我把模拟案发现场的情况,跟他很完整详细的讲述了一遍,罗刚默不作声的听。 “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名字叫雨人。” 我问了问罗刚,这部电影很有名,最后由电影名而引申出了一个定义名词。 所谓的雨人,就是在生理或者性格方面有重大缺陷的天才。有些人看起来痴痴傻傻,智商要比正常人差得多,有些人则有自闭症,或者交流障碍等等一些问题,乱七八糟的问题让这种人显得不正常。 但他们在某一个方面,却有着惊人的天赋,比如数学,音乐。 通过我的观察,赵显民的智商不算高,在正常范围内,说是自闭症,也不像,跟人交流的时候,不算那么顺畅,但别人也能理解他的意思。 反正,我觉得他的性格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问题,所以,我在判断,赵显民算不算雨人中的一种。 “完全是两码事。”罗刚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没有真正意识到,疑点出现在何处。” “你说来听听。” “比如你设定的这个模拟案发现场,如果把它转变成一个真的凶杀现场,就会有很多问题。凶手能在屋子里杀人,为什么杀完人,非要把尸体拖出来,吊到树上?吊到树上的时候,完全不需要踩着转头增加自己的高度,横枝上面的枝枝叉叉,清除不清楚,都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假如这是个真正的凶杀现场,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都是线索链条中的一环。” “你说的太复杂了。” “那我就说直接点吧,赵显民的原始论点,是没有根据的,从一个没有根据的论点上推导出来的线索链条,中间只要有一个细节出现了误判,可能就会导致整个链条的崩溃。但是,这三个案件,他都是从没有根据的论点出发,最终推测出一个完整而且正确的线索闭环。这种概率有多大?和中彩票差不多。” 罗刚解释完了以后,我感觉这的确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那觉得,赵显民是怎么推断出如此精准的线索的?我和他接触了几次,他是不是个聪明人,我不敢下论断,但他肯定是个老实人。那三起案件,他不具备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跟受害人以及嫌疑人没有任何的瓜葛。” “如果我能猜出来这些,我也不用委托你去跟他接触了是不是?” 跟罗刚的交谈,让我心里对赵显民的疑惑,又浓重了一些。可以说,赵显民这个人,就像我以前接触过的那些诡异事件一样,让我非常的好奇。 我甚至觉得,赵显民身上,是不是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顿饭刚刚吃完,罗刚就要走,五一六案件破获了,但他们的工作并不轻松。可能上头觉得现在的侦破效率很高,所以刚上任的头头想把历年来积压的几个悬案都拿出来重新搞一搞,看看有没有侦破的希望。 罗刚他们要重新接手的案子,是十年前的一起留守村纵火案。 那个村子,位于市区北郊,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山村,村里的青壮年能走的全都走了,到附近的市镇去工作,整个村子就剩下几个老人。 十年前的某个深夜,村里一户人家突然失火,整个院子都被烧成了废墟。同村的几个老人没有察觉,等天亮之后才发现。 院子的主人一半身躯被烧焦了,但是在另一半身躯上面,发现了致命的外伤。这就意味着,人是被杀掉以后,院子才起火。这很明显就是纵火毁尸灭迹的人为凶案。 因为留守村太偏僻了,没有任何目击证人,作案凶手又有好几条逃遁路线,所以,也是个几乎毫无线索的案子,一连十年都没有侦破。 十年前都没侦破的案子,现在重新接手去查,难度只会比当年更大。 “那这一次,会动用赵显民吗?” “这个我决定不了,但我感觉,应该会。” 我没有把留守村案子的事情告诉赵显民,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我和赵显民保持着正常的联系。 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因为心理上的原因,也不愿意主动去和谁交往。我应该算是他在本地唯一一个能够深/入交流的朋友,尽管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赵显民已经把我引为了知己。 几天之后,赵显民告诉我,他要出一趟门。 果不其然,留守村的案子,果然找上了赵显民,他要到留守村的旧址去看看。 这一次,赵显民竟然没有瞒我,他把自己之前协查案子的事情告诉了我。 第53章 意外风波 赵显民很真诚,他把这些事情如实的说出来,那么我们以后的交流,可能会更直接一点,用不着拐弯抹角。 “韩杨,今天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吧,你已经请我两次了,我得回请一次。” “没事,不用回请了。”我心里一阵苦笑,我和赵显民的经济条件,几乎都差不多,俩人现在都过的捉襟见肘。 “哦……那……” 我对赵显民已经很了解了,他在电话那边的语气稍稍迟疑了一下,我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失落和失望。 我的本意,其实是不想让他破费,但在赵显民看来,这种举动可能是不给他面子,或者说,没有把他当成真正的朋友。 “既然你都说了要请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一察觉赵显民的语气有变,立刻改了口风。 “好好好,咱们到……经纬渔港,怎么样?”赵显民听到我的话,语气马上就又高扬了起来。 “你要拿我当朋友,买点菜,去家里吃。” 吃饭是次要的,我还是想再对赵显民多点了解。晚饭的时候,我到了赵显民家附近,他已经站在路口等我了。 他家住的是以前的棉纺厂的家属楼,几十年前的老楼,只有四层,斑驳的墙壁和楼外杂乱的杂物,让赵显民有点不好意思。 这种老房子的面积一般都不大,老旧而且狭小。赵显民家里摆满了东西,以前他和父母还有姐姐一起生活,生活用品很多,现在虽然物是人非,但这些东西,赵显民都留了下来。 在一个已经用了很久的书柜上,我看到了一张照片,那应该是赵显民的全家福。 那时候的赵显民,可能只有十三四岁,按照他聊天时讲述的情况,当时他的父亲还在烟草部门工作,家里的生活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不缺吃穿。 人的性格,可能是从小就形成的,当时的赵显民,就有些内向和腼腆,一家人都在笑,只有赵显民微微低着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从赵显民的家,我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我们坐下来吃饭,赵显民专门准备了一些冰镇的啤酒。喝了一点酒,赵显民的话就多了起来,他跟我讲了之前拿到三次协查奖金的事。 “没办法。”他轻轻摇了摇头,表情有一点苦涩:“我母亲的病,每年需要花不少钱,我这个收入,是完全跟不上的,只能想办法多赚一点。” “这没错,孝敬父母,是我们的本分,你做的没有任何问题。” 这么多天来,我基本都是踩着赵显民的点儿跟他交流的,他能感受到认同,感受到共鸣,这也是他肯把我当成朋友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一次,我要帮忙去查一个案子,如果真的能查出线索,我可能会有点奖金,那样的话,生活会好一些。” 我很想跟赵显民聊聊案子的事情,但赵显民对我的工作室很感兴趣,聊着聊着,话题就转移到了我以前接触的那些诡异事件上。 这边正在聊,微信来了一个语音,我看了一下,是一个在午夜论坛认识的女人。 这个女人从小生活在农村,自己经历过几件解释不通的怪事,因为有了这种经历,所以她对相关的事情比较感兴趣,而且很相信这种超常情况。 后来,她嫁到了本市,她丈夫有三四辆拉货的大车,日子过的挺好。前两年,她丈夫遇到了一件事,反正很邪门,这个女人想找人看事,找过很多人,最后还知道了午夜论坛。 当时,我和高长知正好在查一件事情,跟她丈夫的遭遇有一点相似之处,我把情况发到了论坛上,这个女人就此跟我联系上了。 她丈夫的事情,我其实没有帮太多忙,后来算是比较顺利的度过了,这个女人感激的不得了,一直认为我是个有能耐的人,我怎么解释她也不相信。 再之后,她丈夫出了车祸,她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可能是生活的遭遇带给她的压力和打击太大,她过的不是很轻松,虽然家里不缺钱,但心理上的问题,有时候用钱也弥补不了。 她经常会跟我在微信上交谈几句,但从来不会过多的占用我的时间。我很能理解一个丧偶的单身女人拉扯孩子度日是多难的事情,所以能回话的时候,都会回复。 不过,她从来没有给我打过语音,看到她突然发了语音,我就觉得可能是有事了。 我接了微信语音,对方的语气就很急躁,而且焦灼。我让她先别激动,慢慢说。 她告诉我,她儿子不见了。 这个女人结婚的时候很年轻,儿子十四岁,她本人今年也就是三十三四岁左右。她说,她儿子是三天前不见的,没有任何征兆,中间也没有任何消息,她已经报了警,暂时还没有找到人。 就因为人消失的太安静了,所以,这个女人反倒觉得不太对劲。 听到她的话之后,我心里就有点为难,这种事情,应该是交给警察去处理的,我就是一个民间的业余爱好者,估计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我挺理解对方的心情,她是个外地人,丈夫死去以后,在本地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她的儿子时独生子,也是她所有的希望和精神寄托,人急了,难免急病乱投医。 我答应她,尽力帮她找一找。 “今天真是不凑巧,有点事,咱们的酒,就喝到这儿吧。” “出什么事了吗?” “有点头疼的事儿。”我挠了挠头,把情况跟赵显民说了一下。 赵显民自己的生活过的就不怎么好,但很有同情心,这个丧偶的单身女人家里出了事,再加上找到了我,赵显民就说跟着一起去看看。 我觉得让赵显民去看看也不是什么坏事,没准,他还能提供点线索。 第54章 莫名其妙 我带着赵显民,找到了求助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求助人叫潘玲,我见到潘玲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 自己的丈夫已经没有了,孩子是潘玲的命/根子。我明白她现在的感受,好言安慰了一番,然后就问了问她大概的情况。 三天前的早上,潘玲的儿子和平时一样,离开家去上学,但中午潘玲就接到了老师的电话,说孩子没到学校去。 潘玲的儿子有手机,不过,潘玲接了电话之后发现,她儿子上学的时候,并没有把手机带走,手机依然还在卧室里。 这就等于通过手机已经无法联络上对方,潘玲找了几个平时小孩喜欢去的地方,没能找到人,又联系了她儿子几个要好的同学,对方说并不知道她儿子的下落。 到了当天晚上,人还没回来,潘玲就慌了。因为失踪还不够二十四小时,所以没办法报警。潘玲几乎一夜没睡,在市区里到处寻找,还去物业调取了小区的监控。 小区的监控里显示,她儿子很正常的离开了小区,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到了第二天,潘玲去报警,照常要调取沿途的监控录像。后来发现,潘玲的儿子在早上九点钟,就进入了一家网吧。 等找到那家网吧,经过调查之后,才知道潘玲的儿子并不是因为想上网,他进入网吧,很可能是从网吧的后门离开。网吧后门是一片被拆掉的库房,贴着库房里面的围墙,监控就抓拍不到了。 我能想象的到,她儿子的失踪,很可能是预谋了一段时间了,而且,潘玲的儿子肯定不想被找到,才会采取这种方式。 现在的小孩,智商和思维都是不可估量的。 对于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来说,家庭无疑是最温暖的港湾,除非是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才会想着离家出走。 我看了看赵显民,小声问道:“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小孩是厌学吗?或者考试成绩不好,不敢回家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赵显民,他现在又进入了那种智商不在线的状态。 我大概推断了一下,我感觉潘玲那种望子成龙的心情,可能比一般的家长更严重一些。她是个从来没有上过班,也不怎么接触社会的人,自从丈夫去世以后,潘玲的整个世界,可能就是她儿子。 在这样的前提下,她对孩子的要求和管束,可能比一般的家长更严格。 我试探着问了问潘玲,开始的时候,她还不想承认,但这关系到孩子失踪,潘玲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平时,潘玲不允许孩子有什么业余的时间,除了吃饭上学睡觉,别的时间几乎都安排满了。看电视,看课外书,玩手机电脑,这些事情坚决严禁。 她也不太希望孩子跟同学有校园之外的接触,同学的一些活动,从来不让孩子参加。 随着潘玲的讲述,我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很可能是她的儿子承受不了这种重压,蓄谋离家。 情况其实并不复杂,但关键是现在不知道潘玲的儿子在什么地方。他的年龄还不大,在外面的话,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我虽然也替潘玲着急,不过,这种事情,我觉得真帮不上什么忙,因为这是个比较正常的事,也不算什么诡异事件。 我告诉潘玲,我会在朋友圈发她儿子的照片,外加寻人启事,并恳求朋友们帮忙转发,同时,我自己也会在市区帮着寻找,一有消息,会马上通知她。 从潘玲家里离开之后,赵显民说,要在这么大的市区找一个故意躲起来的人,短时间内可能比较困难。如果潘玲的儿子已经离开了本市,那难度就更大。 “尽力而为吧,她确实比较可怜。”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赵显民低着头在琢磨什么,我没有打扰他。不过,我觉得这件事跟什么刑事案件挂不上钩,不需要推理动机,现在只要找到人就行。 我和赵显民分开以后,回工作室,如约帮潘玲发了朋友圈,同时还找罗刚询问了相关的事宜,罗刚说,如果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失踪者面临人身危险的话,这事情暂时还是得由当地的派出所来处理。 到了第二天,我看朋友圈里不少人都帮忙转发了寻人启事,微信上问了问潘玲,她孩子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这时候,赵显民给我发了语音,让我现在赶紧到沙河桥去。 “那个小孩,找到了,在沙河桥这边。” 赵显民的话,让我大吃一惊,起身开始就直奔沙河桥。沙河桥已经是在市区的边缘了,半个小时之后,我才来到了沙河桥。 赵显民果然找到了潘玲的儿子,和我想的一样,这小子是无法承受了,才从家里离开,随身带了一点食物,在沙河桥的一个土洞里躲了好几天。 我和赵显民一块把小孩儿给送了回去,看见儿子的那一瞬间,潘玲就哭成了泪人,我跟她交代了几句,然后就和赵显民一起离开。 走出小区的时候,赵显民显得很轻松,可能是因为做了一件好事。 但我心里疑惑重重,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本事?派出所找了三天都没找到,他怎么能精准的在沙河桥这里找到潘玲的儿子?我总觉得这件事很莫名其妙,不是因为人找不到而莫名其妙,就是因为赵显民把人给找到了,才显得莫名其妙。 “问你件事,你怎么知道潘玲的儿子躲在沙河桥这儿?” “这事儿也不复杂啊。”赵显民解释道:“监控是很重要的线索,只要卡着监控认真的看,再根据周围的具体地形做一下分析判断,大概就能推断出失踪者走的路线。” “但关键是,你看不到那么多马路,那么多路口的监控录像,那玩意儿,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 赵显民笑了笑,他笑的有点尴尬,很不自然。显然是被我说中了,他根本就无权去查看监控,也就是说,赵显民并不是以监控为线索找到潘玲儿子的。 第55章 一句话 看着赵显民那略带尴尬的笑容,我心里立刻产生了一些猜忌。 赵显民跟潘玲,以前完全不认识,更不可能认识潘玲的儿子,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是怎么获取线索的? 要知道,赵显民只不过是物流快递的一个普通员工,没有人脉没有社会背景,他不可能从非正规渠道得到相关的情况。 市区那么大,几百万人口,能隐藏的地方太多太多了,这么短的时间里,赵显民不可能很准确的知道潘玲的儿子躲在沙河桥这种偏僻的地方。 如果之前对赵显民的怀疑,只是怀疑的话,那么通过这件事,怀疑已经变成了确定。 他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想象力一直很丰富,我忍不住开始想象,赵显民难道还有另一层身份?或者他的社会关系以及资源比我想象的更复杂? “走吧,上次咱们说吃饭,都没有吃完,今天再补一顿。”赵显民拍了拍我:“今天我做东,跟你说,我请了长假,这段时间都不用去上班了。” 我站着没有动,这个谜团解不开的话,会变成我心里的一根刺。 可能就是在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赵显民的秘密,或许跟我之前接触过的那些民间诡异事件一样,都是无法形容而且超乎想象的。 赵显民不算很聪明,但也绝对不傻,他已经看出我的情绪出现了一点波动。 “韩杨,现在人不是已经找回来了,而且平安无事,这就行了啊。” “我只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找到人的。” “这……其实并不重要,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所在意的,只是结果,而不是过程。你如果是个成功者,别人不会在乎你成功的过程,如果你是个失败者,别人更不会在乎你失败的过程。” “你也知道,我平时的工作,就是调查一些奇奇怪怪的事,遇见这种事了,肯定是想问问的。” “这真的没什么奇怪的。” 赵显民好像有点变脸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言语中有什么触碰了他的逆鳞,赵显民的脸色变的比较难看。 “别再问了。” 赵显民可能真的不想沿着这个话题谈论下去,转身就走,我在后面站了一会儿,看着赵显民一点一点的走远。 我没有去追赶他,他已经明确表明了不想谈这件事,我要是再问下去,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争执,甚至会翻脸。 我自己回到了工作室,本来,我只是听罗刚提起了这个人,所以想接触一下看看,但我没想到,这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小人物,竟然深不可测。 我是想等缓和一下之后,再跟赵显民/联系。不过,到了第二天上午,赵显民就先找了我。 我看得出来,赵显民带着一种歉意,可能是想解释一下昨天的事,我肯定不会跟他计较这些。 不过,我心里也略微有点小感动。我也是个穷光蛋,没钱没人脉,赵显民犯不上讨好我。他主动表达歉意,只是因为他感觉我们是朋友。 我没有再问赵显民那件事,他已经明确表达了排斥,再问下去,不仅不会有结果,还会让关系恶化。 我心想着,反正有的是时间,以后可以慢慢的找机会。 赵显民还是说了请我吃饭的事,我如约赶到饭店的时候,赵显民已经点了菜,都是价格昂贵的菜品,一顿饭要吃掉他小半个月的工资。 一撇开帮潘玲找儿子的事情,赵显民就没有什么顾虑,我们和以前那样聊天,交流。吃了一会儿,赵显民告诉我,他可能要离开几天,因为要去留守村去看看。 “那个纵火案,我以前就听说过,应该有十来年了吧,当时都破不了,现在能破的了吗?” “不知道,那个留守村,我没去过。事在人为,去看看就知道了。” “都已经搁置十来年了,弄不好,又会变成悬案。” “不会。”赵显民摇了摇头,说道:“这世上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因为不管什么事情,都是有答案的。” 赵显民这句话,让我感觉有点耳熟,以前好像听人说过,但一时半会之间,又回想不起来。 我不由自主的在想,这句话,我听谁说的?什么时候听人说的? 这本来是件很小的小事,在生活里可能经常会遇见似曾熟悉的人,似曾熟悉的声音,或者似曾熟悉的事情。如果真的回想不起来,也就算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揪住了这句话,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想。 不管什么事情,都是有答案的…… 这句话好像带着一种无形的魔力,让我左思右想,却始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 “你怎么了?”赵显民在我眼前晃了晃筷子。 “没什么,想起一点事。接着说那个留守村吧。” 赵显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手机响了,是单位的人打来的,因为他请了长假,有些工作交接上的事情,同事过来问他。 我心里一直都在琢磨,自己什么时候听到过刚才那句话,看到赵显民跟同事打电话的情景,一段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往事,突然就浮上了心头。 我想起来了。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当时,我爸因为工作关系,换了一部手机,原来的旧手机还是很好的,没有一点损坏,他就把旧手机给了我。 我当时很开心,买了一张属于自己的电话卡,还兴高采烈的把电话号码告诉了我的一些同学和朋友。 我记得,我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个陌生人打来的,很莫名其妙。 对方没说他是谁,就是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个世界上的什么事情,都是有答案的。 因为我从小到大,总是遇见莫名其妙的怪事,所以也没有太在意,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就给淡忘了。 第56章 惊人的顺利 赵显民接完了电话,我们又开始了留守村的话题。 那个案子,其实挺让人感觉气愤的,死者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儿女都在市区里打工,家里平时就她一个人。 老太太为人比较和善,没有什么仇家,也没得罪过人。事后根据走访,最后大致得出结论,凶手杀人,劫财的可能性很大。 老太太死去之后,村里剩下的几个人也感觉很不安稳,陆陆续续都被家属给接走了。后面还出现了一些传言,说老太太死去的地方,每到夜里,都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火光,还能听到凄凉的哭声。 小山村彻底变成了一个死村,这些年都没人再去住,那个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的农家小院,至今还在。 赵显民喝了两瓶啤酒,又有点过量了,红着脸说道:“我感觉,这个案子的凶手,最后应该能抓到。” “你连去都没去,你怎么这么有把握?” “感觉。”赵显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感觉的。” 因为赵显民第二天就要去留守村,我也不想耽误他的行程,这顿饭没吃多久,就结束了。 第二天赵显民临走之前,还专门给我发了条微信。 接下来两三天时间,我没跟赵显民/联系,他现在接触的事情都是机密,我不能坏了规矩。 一直过了一个星期,我有点沉不住气了,整整一个星期,赵显民都没在微信上说一句话,我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结果,赵显民没联系我,罗刚倒是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见一面。 等见面之后,罗刚可能在想什么事,连喊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走吧,找个地方坐坐,这也快到饭点了。” “不用,咱们就在车上谈谈。” 等我们俩人上了车之后,罗刚想了想,然后告诉我,留守村那个案子,已经破了。 “这么快?” “比你想象的更快。”罗刚很认真的对我说道:“案子虽然破了,但相关的情况,一句都不能泄露出去。” 罗刚本来是不可能跟我谈这些的,只不过事情牵扯到了赵显民,所以才专门跟我交谈。 留守村那个案子,侦破的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顺利。赵显民根据为数不多的资料,还有当时的一些走访材料,在留守村附近转了两圈。 到了第二天,赵显民就提出了自己的推论,他的推论还是和以前一样,论点和推导过程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跟实际的侦破方向完全是相悖而行的。 但是,根据赵显民提供的线索,顺势找到了嫌疑人,看到警察上门的那一瞬间,嫌疑人的脸色就变了,没怎么审,对当年留守村杀人纵火的案情就供认不讳。 “听完这些,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我感觉……”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之前的赵显民协查的三个案子,不管怎么说,都还有一条看上去勉强能解释的推论过程。 但留守村这个案子,就太离谱了。我甚至感觉,在赵显民没有前往留守村之前,他就好像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在留守村附近走动观察,以及各种推断,都是在演戏。 我的想法和罗刚的想法,不谋而合。这时候,我已经彻底蒙圈了,留守村案件,和前几天帮着寻找潘玲儿子的事情,从某种角度来讲,性质其实是一样的,赵显民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解释的通的侦查过程,但他偏偏就是知道最终的结果。 这件事同样让罗刚的上级产生了兴趣,不过,他们并没有怀疑赵显民是案犯,十年前那起纵火案的嫌疑人,跟赵显民八竿子打不着。 他们只是感觉赵显民的思维角度,跟普通人不一样。赵显民给出的解释,还是靠自己的感觉。有人甚至怀疑,赵显民是不是有什么超能力。 等到留守村的案件结束了以后,赵显民被留了下来,跟市局的刑侦专家进行探讨交流。 我现在终于明白,罗刚为什么说赵显民身上有鬼。在我看来,他身上不是有鬼那么简单,他身上简直是附着着一尊神。 “这个人的问题,我觉得应该查一查。” 罗刚对赵显民似乎有种排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显民提供的线索,导致了罗刚他们显得无能。 我和罗刚是朋友,跟赵显民,同样也算是朋友,罗刚对赵显民的这种态度,让我感觉有点不爽。 “这件事,谁也说不清楚,不过,案子破了,凶手被绳之以法,对死者,还有死者的家属,总算是有了交代,这不是好事吗?”我心里不爽,所以再说话的时候,无形中就对赵显民有了偏袒:“赵显民也不是同案犯,没必要对他这么苛责吧?” “这怎么算是苛责?” “他的背景,你不是早就查过了吗?” “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对他没有敌意,我只是认为,如果他能把自己追查凶手的全部经过,都如实的说出来,会是很重要的参考,说不定对以后的恶性刑事案件侦破,有很大的帮助。” 我和罗刚的职业不一样,行事作风还有考量肯定也不一样。我突然觉得,赵显民有些话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 这个世界上,重要的可能只是结果,不管用什么方式去侦破一个案件,最后能顺利破案,才至关重要。 如果都和罗刚一样,看重的是过程,过程再怎么辛苦,再怎么缜密,却无法侦破案子,找出真凶,那么这个过程有什么意义? 我觉得,肯定有人会认同我的想法。因为留守村案件的顺利侦破,像是一盏明灯,之前的两个搁置很久的案子,现在也被提上了日程。 一个是南强村投毒案,还有一个是青石水库凶杀案。 罗刚说,现在这两个案子已经内定了,都会让赵显民参与。 “我现在都有点怀疑……”罗刚笑了笑,说道:“这两个案子的凶手,赵显民现在就已经知道了。” 第57章 有眉目 虽然我知道赵显民身上,一定有我不知道的隐秘,但罗刚的话就纯粹是扯淡了,赵显民不是万事通。 “你就当我是扯淡好了,这段时间,我们队里估计很忙,暂时不能跟你扯淡了,等忙完这一段吧,咱们好好聚聚。” 罗刚走了之后,我忍不住给赵显民发了一条微信,不过对方没有回复。 一直到晚上十点钟左右,赵显民在微信上联系了我。他没有撒谎,跟罗刚说的一样,在留守村纵火案告破以后,市局里的人找赵显民交流了几天,还专门开了一个座谈会。 我给他拨了个语音,赵显民不知道是这几天太疲惫了,还是什么原因,语气有点低沉。 “你要是累了,咱们就明天再说吧,今天你好好的休息一下。” “好,明天我联系你。” 我总是觉得,赵显民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没有追问他,赵显民的脾气,我差不多都摸透了。这个人看着蔫不出溜的,但只要他不想说的事情,怎么问都没用。 第二天一大早,赵显民就给我打了电话,我们约在他家附近见面。 见到赵显民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肯定是没休息好,眼睛里全是血丝。 他的头发油腻腻的,都贴在头皮上,胡子几天没刮,整个人显得有点萎靡不振。 “怎么样?留守村的那件事,很顺利吗?” “还算顺利,这个案子,也有一点协查奖金,正好,我母亲那边可能近期要做一个手术,这点钱正好派上用场。” “手术费够吗?”我硬着头皮说道:“我虽然没钱,不过有些贷款还可以贷下来,不够的话,我先支援你一些。” “你不怕我拿着钱跑了?”赵显民咧嘴笑了笑,他平时很少会笑,就因为这样,赵显民的笑,基本都是真诚的。 “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这句话,似乎又让赵显民感动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我。赵显民虽然不抽烟,但他还记得我平时一直抽这个牌子的烟。 “不用你支援,你也挺难,再一个,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跟我说,这十几年里面,还有积压的案子,有一个南强村投毒案,你知道吗?如果能给这个案子提供点线索,我应该还可以拿到一笔钱。” “你是破案专业户了,这个案子,我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 赵显民很信任我,这种事情,他原本不该告诉任何人的,但是,现在却直言不讳的跟我说了。 南强村投毒案,发生在十一年前。一家四口,男女主人,外加两个孩子,都出现了中毒现象。 两个大人还有一个孩子,都没能救活,只有一个幸存了下来,但那个孩子当时才五岁,也提供不了什么线索。 这个案子,当时在某些部门引起过一些关注。因为经过尸检发现,死者的死亡原因,是摄入了神经类毒素,导致中枢神经障碍。 这种神经毒素,在以前还没有被发现过。而且,神经毒素很少会通过呼吸道消化道以及肠胃组织使人体中毒。比如说几种蛇毒,如果人的口腔和消化道没有伤口,就算把蛇毒直接喝下去也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这种神经毒素很可能进行了二次调配,经过呼吸道和消化系统,也能被人体所吸收,这也就脱不开人为的因素。这是投毒案一个非常关键的节点,就因为这一点,案子才被定性为蓄意投毒。 三个死者里面的那个女主人,平时人缘不好,因为嘴皮子很碎,喜欢搬弄是非,而且非常凶悍,谁有一点得罪她,她能堵着人家家门口骂一天一夜,在村子里属于谁都不敢惹的泼妇。 这种人得罪的人太多了,被报复的几率很大。案发之后,经过了很细致的走访调查,在案发当天,乃至前一天,都没有人到死者家里来。 这就好像是一个隐形的人,用经过二次调配后的毒药,悄悄的放入了死者家的饮食中。 因为有毒药这个关键的因素,所以当时的调查重点,放在了一些学历较高的人身上,结果,被重点调查的几个人,都不具备作案时间。 这个案子,当时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时间,最终还是没有查找到凶手。 在赵显民讲述这些的时候,再联想他刚刚所说的那些话,我就怀疑了。 他说,投毒案这个案子如果协查奖金能拿到手,他母亲那边需要的手术费用以及别的费用,基本上就够了。 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赵显民对破获这起十多年前的旧案,有着很充分的信心。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我就是觉得,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有那么容易找到线索吗?”火山文学 “留守村的案子,也是十多年前的。” “这不是一码事啊,这个球,你能投进篮筐,但你不能保证每个球都能投进篮筐啊。” “跟这个没有关系。”赵显民想了想,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这世上的每件事,都有答案。你相信不相信,上面有一双眼睛。” “眼睛?什么眼睛?” “天上。”赵显民伸手指了指上空,说道:“那双眼睛在盯着每一个人,不管谁做了什么,都瞒不过那双眼睛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不是,你怎么用这眼神看着我,我跟这个案子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知道,我只是跟你形容一下,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有些事情,以前没有答案,那只是因为答案尚未到出现的时候。” 我现在听着赵显民的话,就感觉话里好像有点因果报应的意思。 “这个案子,我现在已经有点眉目了,如果你有兴趣,咱们到南强村去。” 第58章 投毒 我总是感觉,赵显民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跟一个星期之前有着比较大的区别。 但我也说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开着车,带赵显民去了南强村。 在路上,赵显民告诉我,他外婆家以前就住在南强村隔壁的村里,他小时候家里条件不错,放假的时候,经常到外婆家里来玩,有时候能住一个暑假,所以对这附近还是比较熟的。 我们到了南强村,也找到了当年出事的那户人家。四口人就剩下一个孩子,不过,那个孩子已经很久不在家里住了,一直住在寄宿学校,节假日就到叔叔家里去。 “我们不用找那个孩子,现在找她,没什么用的,在周围看看就可以了。” 南强村的后面,是我们这里的北山,出村不久,就可以到北山附近。赵显民一边走,一边跟我说着话,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他蹲下来,在路边的一片稀稀拉拉的荒草里翻了一会儿。 这个季节天气热,雨水也比较多,荒草下的地皮湿漉漉的。赵显民扒拉了一会儿,然后从贴着地皮的地方,挖下来一个和小拇指粗细的黑黝黝的玩意儿。 “这是一种真菌,村民们喊它黑天天。看着黑不溜秋的,吃着也没有什么滋味。”赵显民拿着这黑黝黝的玩意儿,在自己的嘴唇上抹了抹,说道:“这东西在嘴上一抹,嘴唇就黑了,小时候经常拿着它玩。” 这种俗称黑天天的东西,应该没有毒,否则小孩儿也不敢用它抹嘴。黑天天有股比较臭的臭味,当地人都不吃。 “有个秘密,知道的人很少很少。”赵显民想了想,说道:“加上我,应该只有两个人。” “什么秘密?” “单独把黑天天拿出来,它没有毒,但是跟血混在一起,黑天天就是剧毒。” 这是赵显民小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他外婆家里养着几只羊,赵显民有一次到这边玩,家里宰了一只羊。 宰羊的时候,有一点人不吃的羊内脏,直接掏出来剁碎,放在狗食盆里,打算喂狗。赵显民跟村里的小孩从外面回来,顺手把两个黑天天丢在狗食盆里,就被大人拉去洗手洗脸。 那件事,赵显民记得很清楚,剁碎的羊内脏,混杂着羊血,血呼刺啦的一片,等赵显民的外公遛狗回来,这点内脏就被狗给吃了。 很短时间里,那条狗就死了,死状很惨,就好像喘不过来气一样。 家里的大人谁都没有怀疑赵显民,赵显民也没说,外婆家里杀羊,也不是第一次了,有的羊内脏,都是家里的狗吃掉的。 以前狗吃了没事,为什么这次会有事?赵显民就想到了黑天天。 为了这个,他还专门做过试验。用猪血浸泡黑天天,然后硬给兔子灌下去,最多两分钟时间,兔子就死透了。 我总算明白了,赵显民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想告诉我,当年南强村投毒案里,案犯所投的毒药,就是这么来的。 “投毒,总得人去投吧?你刚才不是说了,那一家四口人中毒当天,甚至连前一天,都没人到他们家里去过?” “跟我来。”赵显民丢下手里的黑天天,拍了拍手,一边朝回走,一边说道:“当年啊,为了这玩意儿,死了不止一条狗。” 赵显民当时毕竟还小,有的事不懂,他做实验的那只兔子,已经死透了,他就想把兔子处理干净之后用火烤了吃。最后,还是觉得心里膈应,外加怕麻烦,中途作罢,拿着兔子去喂村里的狗。 结果,最多半个小时以后,吃了兔子肉的那条狗,就吐白沫死了。死状跟赵显民家里那条狗的死状,差不太多。 一边说一边走,我们又回到村里,赵显民没有进村,绕到了村子的北边。从这里,可以看到当年那户被毒杀了三个人的家户的后院。 后院外面是一片荒地,长着不少杂草。有些家户会在这里养一些走地鸡,就在后院的后面,支/起一些木桩,然后用破纱窗之类的东西给拦着,把鸡丢到里面,让它们自己在草地里找虫子吃。 “比如,我跟这户人家有仇,我很想报复她,但我又不想把自己搭进去,我会怎么做?”赵显民指着院子后面的荒草,说道:“我会提前搞一点黑天天,用血泡好,然后,寻找机会,悄悄潜伏到这儿,从里面抓一只鸡过来。把泡过黑天天的血,硬给鸡灌下去。” “然后呢?” “然后,就潜伏起来等,最多半个小时,等这只鸡死了,用石头把它的脑袋砸一砸,重新丢回去。”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脑门子就开始冒汗了。小时候我也在村子里住过,经常用弹弓,石头之类的东西打人家家里养的鸡。如果真把鸡打死了,养鸡的家户老实的话,就闷不做声了,要是心里气不过,最多也就是骂几句。 因为鸡是被石头打死的,不是病死的,所以被/打/死的鸡,百分百不会浪费,当天就会端上家里的餐桌。 “这些猜想,如果是真的话,谁都不用进家门,毒已经投了。” 赵显民重新带着我绕到了村子里,在受害人家旁边第三户停了下来。 这户人家常年都有人住,院门也是虚掩的,这时候估计都在睡午觉,院子里没有一个人。 “你相信不相信?”赵显民指了指这个院子,小声说道:“投毒的人,就住在这儿。” 第59章 尽在预料中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农家小院,距离当年受害人的家很近。我也不知道赵显民是怎么推断出这些的,感觉一头雾水。 “你忘了?我刚才和你说过,黑天天的秘密,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这家的主人了。” 当时,赵显民家里的狗被他毒死了,南强村正好有个人,祖传的手艺,会做皮子。赵显民的外公就想把狗皮做成一个小褥子,等冬天的时候给赵显民用。 小孩子对这种事都比较感兴趣,赵显民就在人家家里看,做皮子的那个人,是个比较老实的人,赵显民跟对方聊天,说着说着,话题就转移到了被毒死的那条狗身上。 赵显民不会有那么深的心机,是做皮子的人无意中说了一句,说这条狗像是毒死的。 赵显民就把黑天天的事情跟对方说了,对方也没怎么在意,淡淡笑了笑。 “投毒的事,肯定不是我干的,那么你说,还能有谁?” 我听了赵显民的分析以后,虽然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却又觉得挺扯淡,三条人命的案子,靠自己凭空猜测,就把事情给破解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赵显民轻轻摇了摇头,朝旁边走了,我跟着他走了几步,越想越不对味。 赵显民平时说话是什么样子,我心里有数。但是他刚才分析投毒的具体经过时,不管推敲的有没有道理,最起码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我也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的疙瘩,越拧越紧。 我们在南强村这里呆了一会儿,赵显民并没有到自己的外婆家去。他外公外婆都去世了,家里的舅舅有点势利,赵显民的父亲当时做生意投资失败,家里一贫如洗,赵显民的舅舅就不太跟他们来往了。 开着车回到市区,赵显民的精神又开始萎靡,无精打采的,我让他回去休息,赵显民却告诉我想喝点酒。 其实,从赵显民参与了留守村案件,再回来之后,他整个人好像出现了一点变化。变化不是太明显,对于了解他的人来说,却很容易能识别出来。 我们两个人一块喝了点啤酒,赵显民的酒量似乎越来越差了,而且,喝完酒以后,话非常多。 他跟我讲了他的童年,讲了他的家庭,他父亲,母亲,还有姐姐。 我想,赵显民是个适应能力不太强的人,他生活的转折,就是从父亲做生意失败之后开始的,那不仅仅影响到了家庭的经济条件和生活状况,更影响了赵显民的价值观以及人生的轨迹。 但赵显民并没有埋怨自己的父亲,在他看来,父亲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家里人过的更好一点,仅此而已。 “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真遇见什么事,可以说说,就算我帮不上忙,也能给你出出主意。” “没什么事……”赵显民揉了揉眼睛,说道:“我母亲,过段时间要做手术,这次手术可能……可能有一点点危险……” 赵显民的母亲也很不容易,这么多年来,要养家糊口,还要照顾赵显民姐弟两个,操劳了一辈子,晚年又得了病。 “那你抽时间到省城去看看吧,老人可能不需要你花钱,但一定需要你的陪伴。” “是,是该看看了,等南强村的案子结束,我打算辞了现在这个工作,你也知道,工资真的太低了。” 赵显民说他姐姐在省城那边帮他介绍了一个工作,工资虽然也不算高,不过离他姐姐家很近,家里人平时可以见见面,也方便去照看母亲,赵显民考虑了几天,已经做好了决定。 在赵显民说话的时候,我感觉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忧伤。 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似乎不仅仅是因为母亲的病,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快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但我看不懂赵显民的忧伤,就算再简单的一个人,也有他心底不愿让人看到的秘密。 过了两天,南强村的案子被提上了日程。赵显民当时带我去南强村的时候,所分析出来的那套理论,全数提供给了警方。 赵显民一走,我暂时联系不上他了,也不知道案子的最新进展。 又过了两天,罗刚给我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告诉我,南强村投毒案的嫌疑人已经抓到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感到意外,尽管赵显民表示,他自己很有把握,甚至带我到嫌疑人家里去看了看,但我还是没想到,案子竟然会这么顺利。 投毒案的嫌疑人,和留守村的嫌疑人一样,对作案过程供认不讳。事实上,这种搁浅了多年的悬案,只要重新找到线索,抓到嫌疑人,他们一般都不会做狡辩和挣扎。 因为侥幸逃/脱的这些年里,他们所承受的煎熬,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生活,稍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吓的心跳加快。所以,再被抓到之后,尽管心里还是会怕,但心理防线早已经在这些年的煎熬中被彻底摧毁了。 “你先等等。”我在电话里打断了罗刚的话,然后把赵显民分析出来的线索,跟罗刚说了一下。 “赵显民提前跟你透漏了?” “你别管谁透漏的,你就说,案子是不是这么回事。” 真正的案件经过,跟赵显民推测的,没有太大的出入。嫌疑人就是利用黑天天那种天然毒素,借助受害人圈养在院子后面的鸡,实施了巧妙的投毒。 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罗刚上次见面时所说的话,他预感,在投毒案被提上日程之前,赵显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这一切,真的是见鬼了。 “我感觉,这个赵显民真的是个非人类,他有什么特异功能吗?你不是专门研究这些诡异事件?你看他像不像一个有特异功能的人?” 我感觉不会,赵显民如果真有什么特异功能的话,就不会三十大几的人了,还过的这么惨。 我一时间迷茫了,我现在脑子是空的,就剩下一个想法。 我想知道赵显民的秘密。 第60章 最后一个案子 我心里的想法,没有直接跟罗刚说。罗刚这个人我很了解,嫉恶如仇,看着谁都像犯罪嫌疑人,只要让他抓住一点点可疑之处,就非得把对方八辈子祖坟都挖开查查。 “这件事,先告一段落吧,这段时间工作方面进行的不错,终于是有点时间了,我正好休假,把手术给做了。” 罗刚两个月之前就查到了肝脏上有一个血管瘤,医生说,大概率是良性的,有时间的话还是得做个手术。 “你好好做手术,如果需要人陪护,跟我说一声。” “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个人就应付得来,只是……”罗刚在电话那边顿了顿,说道:“你要是真有时间,再跟赵显民接触接触。” 赵显民是个老实人,跟罗刚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说,所以,站在罗刚的角度,从赵显民那边问不出任何情况。 挂了罗刚的电话以后,我就一直在琢磨,该怎么跟赵显民深/入的谈一谈这个问题。 不过,我估计难度比较大,上次试探的时候,赵显民已经明显流露出了排斥和抗拒的情绪,要是旧话重提,我觉得,他肯定还是什么都不会说。 这件事弄的我头晕眼花,思来想去,把各种可能性都猜测了一遍。但我找不到答案。 这个时候,我就想起了赵显民说的那句话,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答案的。 答案肯定有,可能现在还不到浮出水面的时候。 第二天,赵显民又找了我,他已经正式跟单位提交了辞职,现在等于暂时无业,时间也比较充足。 我知道赵显民不会轻易的说什么关键性的问题,不过,我还是得试探试探。这一次,我掌握了一点技巧,没有那么直白的问出来,先循序渐进的聊了点别的事情。 我告诉赵显民,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叫罗刚,是在刑/警队工作的。 “我知道他。”赵显民马上就点了点头,他跟刑/警队合作了几次,队里的人,赵显民基本上都知道。 我感觉到,赵显民在提到罗刚的时候,神色间有一点点非常非常细微的变化,我也说不清楚那种变化的原因,反正就是觉得有点不自然。 赵显民抱怨了几句,他并不是刑/警队的人,而且也不是罪犯,但罗刚好像对他的态度不是那么友好,平时偶尔说话,语气就好像在质问。 所以,赵显民极少跟罗刚打交道,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这个你别怪他,他那人,就是这样,性子很直,从上学的时候开始,就因为这个得罪过不少人。” “我没怪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赵显民苦笑了一声。 赵显民这一次来找我,也算是一种临时的告别,过两天他就要到省城去了。这一次可能要呆上至少两三个月,陪他母亲把手术做完,再陪护一段时间。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他可能会留在省城。 “那下一个案子,你是不是赶不上了。” “钱是赚不完的,虽然我很缺钱,但我母亲的身体更重要。” 我点了点头,罗刚和我说过,留守村还有南强村的投毒案现在都算尘埃落定,就剩下一起发生在十几年前的尚未告破的案子。那案子比前两个案件时间更久,线索更少,几乎成了个死案。 案子应该是十五六前的案子了,当时在本市北边的北山,有一个很小的小水库。早些年,每到夏天的时候,有人会到小水库那边去游泳。后来,水库上游的河几乎断流,水库逐渐干涸,就被彻底的废弃了。 结果,就在这个废弃的水库里,发现了一具女尸,死者已经死了两三天了,年龄不大,是个学生。 水库地处偏僻,很少有人会来,所以线索也不可能太多。死者的身份最后得到了证实,但对案件的侦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当时这个案子查了很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这一次,也就是借着前两个悬案被顺利破获的东风,想一鼓作气把这个案子也给破掉。 我觉得,赵显民查找线索的速度非常快,要是按照前两个案子的速度去衡量,几天就能把大概的情况都摸查清楚。 这时候,赵显民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就跑到一边去接电话。 我估计,赵显民可能在电话里跟人谈什么事情,他的表情明显有点为难,却架不住对方一直说,到了最后,赵显民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不出所料,是罗刚的领导找赵显民,希望他能把水库女尸案弄完了之后,再到省城去陪护家人。这一次,开出的条件比较优厚。 “去吧,其实耽误不了太长时间的。” “这并不是我的本意。”赵显民拿着电话,愣愣的出了会儿神:“我原来没有打算靠这个吃饭,第一次,也只是因为家里急需用钱。”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你拿到奖金,缓解家庭困境,犯罪分子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种事情,积德行善,我想做还做不来。” 我和赵显民聊了半天,他就回去休息了。这边刚送走赵显民,罗刚又打了电话,他本来已经休假,都回家了,听同事说水库女尸案要重新启动,立刻就打算取消休假,准备把这个案子搞完以后再去医院。 “赵显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个案子?” “没说,他母亲要做手术,他已经准备去省城了。” “这个案子,我觉得是个机会,我们俩双管齐下,这两天你跟他再多接触接触,我在案子侦破的过程里,也多观察他,看看这一次能不能从他身上查到点什么。” “我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盯着赵显民不放?” “这是我的一种直觉,当然,干我们这行的,不能拿直觉来当成证据,但我相信我的直觉。”罗刚很确定的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赵显民身上的秘密,是不可告人的。” 第61章 打闷棍 我不知道罗刚的根据在哪儿,赵显民肯定有什么秘密,但我觉得,不至于不可告人。 赵显民的胆子并不大,真要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做不出来。 罗刚的话,我没放到心上,赵显民的秘密,我肯定会尽力查,但我绝对不会抱着一种敌视的态度去查这件事。 中间过了一天,赵显民就参与了水库女尸案的调查,罗刚本来想销假归队,但这种陈年旧案,靠人多也没什么用,他的领导强行要求他先去医院,把身体调养好了再说,罗刚也没有办法。 这两个人暂时没了消息,我正好抽时间打理一下自己的事。 我有挺久没有见到高长知了,我不知道他现在跟自己的红颜知己过的好不好。 有时候,我也觉得如果能抛开尘世间的一切,像高长知那样,每天行走在一片壮阔无边的无人区,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一般人没有那个勇气和决心,包括我在内,归根结底,我也是个俗人。 罗刚在家休息也不安生,又过了一天,电话打了过来,问我赵显民有没有打电话或者发微信。说实话,我对他这种防贼一样的态度,感觉很不爽。 “这个案子,看起来有点棘手,目前为止,赵显民还没推断出什么线索。” “这不是很正常嘛,他又不是神,就是个人而已。”我随口答了一句,水库女尸案,可能是这几个案子里时间最久,也最难搞的一个案子。 “这和我的判断,有所出入,我觉得,他应该和以前一样,能很快找到线索的。” “你现在是个病人,就安安心心的养病吧,缺了你,也不是办不成事了。” “不行,我得去队里看看。” 罗刚是真闲不住,我也拿他没办法。 又过了两天,赵显民回来了,和罗刚说的一样,这个案子的确棘手,因为时间太久了,而且像是目击者,监控之类的证据都不存在。北山小水库现在早就干涸成了一个大坑,当年的痕迹全都荡然无存,赵显民就算推测线索,也需要一定的根据,什么根据都没有,他也无计可施。 赵显民说,这案子还没结束,可能就是感觉现在暂时没有头绪,所以暂停几天。 这几天时间不见,赵显民又憔悴了很多,脑力劳动也很耗费精神,我们俩聊了一会儿,他就回去休息了。 这一夜过的很平静,到了第二天的上午,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就让我感觉很意外。 罗刚被人打伤了。 事情是在昨天晚上,罗刚这几天在家休养,手术已经安排上了日程,就这两天的事。他本身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加上现在天气热,所以晚上十一点多钟到外面去溜达。 罗刚家也住在老城区,跟我以前住的地方不远,结果,就在他出去遛弯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打了闷棍。 打闷棍的人明显有备而来,已经盯上了罗刚,专门是冲他下手的。一棍子下去,罗刚直接就晕了,根本没看到背后的人是谁。 行凶者得手之后,迅速离开,他对这附近的地形很熟悉,我估摸着,他应该知道罗刚的身份,对一个警察下手,肯定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我们本地的新城区,因为是后来建的,基础设备比较完善,基本上新城区的每一条街道,都在监控覆盖范围之内。所以,这几年的案件,多发生在老城区,城乡结合部,以及周边的一些村镇。 行凶者就抓住了这个有利条件,退走之后,查不到什么线索。 那一闷棍打的很重,所幸的是,罗刚保住了命,但是短时间内,肯定是不能正常工作了。 我和罗刚认识那么久,关系也很好,知道他出了事,就想去看看他。下楼之后,在附近的水果店买了点东西,这时候,赵显民就给我发了微信。 我没有多想,他本来也认识罗刚,所以直接就给他回复,要去医院看看罗刚。 赵显民不知道昨晚的事,等我跟他说了个大概之后,赵显民就让我等等,然后火速过来找我。 赵显民跟罗刚相处的不太融洽,不过,他没有幸灾乐祸。 “现在的人,胆子太大了,罗刚怎么说都是……竟然还有人对他下手。” “他脾气太直,什么事都按规定走,从来不存在网开一面,或者睁只眼闭只眼,得罪的人多了,难保会有人怀恨在心。” 我嘴上数落着罗刚,但我心里很明白,做他这个工作的人,就需要有他这样的性格和办事的手段。 “我就不去医院了。”赵显民想了想,说道:“见了面,也没什么话可说,你去看看就行了。” 我没勉强赵显民,自己去了医院,罗刚的情况大概还好,不过,有脑震荡后遗症的可能,这件事情的性质很严重,已经在严查了。 “我没事,你回去吧。”罗刚脑袋上缠了一圈绷带,都成这样了,在我临出门的时候,还没忘交代我,多跟赵显民接触接触。 我回去以后,赵显民就问了问我罗刚的情况,后遗症是难免的,这是没办法的事。 赵显民没多说什么,他想趁着这几天的时间,先去省城一趟。 第二天,赵显民坐车走了,我跟他掺和了这么久,把自己原来要做的事都给丢到了一旁,现在总算能安静几天,到论坛里去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刚发生不久的怪事。 结果,我就安静了两天,罗刚打电话让我到医院去一趟,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罗刚在电话里也不肯说。 我赶紧跑到了医院,罗刚的情况有所好转,就是脑袋上的绷带还没拆掉。 “赵显民没找你吗?” “你能不能说点别的了,现在怎么三句话不离赵显民?” “有事,告诉我,赵显民找你了吗?” “前两天他去省城了,他母亲准备做手术了。” “他真是去照顾他母亲了?” “这话什么意思?” “你知道是谁打我闷棍的吗?” 罗刚的话,让我心里猛然一紧,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第62章 畏罪潜逃 我相信罗刚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种话,他的话让我突然意识到,难道他被打闷棍这件事,跟赵显民有关? 罗刚出事的区域,并不是一个监控都没有,只不过当地到处都是穷街小巷,再加上光线的原因,为数不多的监控并没有拍摄什么有价值的影像。 罗刚的同事翻来覆去把监控看了几遍,然后整理了一下。 “你来看看。” 罗刚拿出一个u盘,插在笔记本电脑上,里面保存着相关的录像。别的录像,没什么意义,监控录像直接就跳到了罗刚出事那晚的十一点四十九分。 他是走过一条小巷的巷口之后,被躲在里面的人从背后偷袭的。行凶者马上缩回小巷潜逃,沿着路线排查监控,大概在十一点五十三分的时候,另一条小巷的巷口处,露出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低着头,一闪而过。 我的心猛然抖了抖,这道身影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可是,根据他的动作,还有行走的姿势,我觉得和赵显民很像。 这道身影可能是唯一值得注意的线索。 我的脑袋立刻大了一圈,因为我完全没有想到,对罗刚下手的人,竟然会是赵显民? 我不敢就这样轻易的下结论,来来回回看了很多次,虽然看不到这个人的样子,但人的某些姿势,都是习惯性的动作,改也改不了。 我的心渐渐就沉到了脚底板,因为我觉得,那道身影真的是赵显民。 “有什么感想?” “我……”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帮赵显民解释了,赵显民的家距离罗刚家比较远,深更半夜,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他肯定不会到那种复杂偏僻的地方去。 “你其实已经看出来了,肯定是他。” “我有点想不通,他跟你没什么仇吧?他何必做这种风险这么大的事?” “我和他本来是没仇,但他知道,我一直都在盯着他,我上次就告诉过你了,我的直觉很强烈,赵显民的秘密,是不可告人的,而且,他的秘密多半是隐瞒不住了。” “他害怕你继续追查他?” “你认为呢?” “咱们都运用一下想象力吧,就算是赵显民动的手,他想用这种方式阻挠你的追查?你自己也说了,动手的人就给了你一棍子,然后立刻离开,根本就没查看你到底死了没有。如果你的推理成立的话,赵显民就是单纯的给你一棍子,然后这件事就彻底结束了?他不会傻到这种地步吧?” “前两天他回了省城,就没再跟你联系吧?” “没有。” “现在已经联系不上他了。”罗刚很认真的说道:“赵显民,潜逃了。” 罗刚之前躺在医院里,没有接触到监控录像,等他见到录像,经过仔细辨认,觉得很像赵显民,立刻就通知了同事。 结果,他们联络不上赵显民,赵显民的微信不回复,手机也处在关机状态。 赵显民在本市的住处,都已经找过了,人不在家。而且,他们直接去了赵显民在省城的姐姐家。 赵显民并没有回省城,他姐姐说,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见过他了。赵显民的姐姐是个普通人,如果说话,肯定瞒不过去。 罗刚的意思很明白,赵显民跑了。 我拿出手机,给赵显民发了语音,然后又打了电话,和罗刚说的一样,赵显民的手机已经处在关机状态。 “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个人可以不追究他,这一棍子没能要我的命,但我的职业不允许就这样放过他。” 我叹了口气,罗刚的脾气,我知道,我也相信他,不会因为赵显民打了他一棍子就恨上了对方,只是他的职业太特殊了,而且是一个不容人亵渎的职业。 我没有再替赵显民解释什么,因为这件事里,还有些谜团。赵显民不傻,他肯定知道,打了罗刚闷棍以后,事情也不会就这样轻易了结的。 他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要这么做,到底因为什么? 我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毕竟,现在没有找到赵显民,没有经过讯问,不能确定行凶者就是他。 更关键的是,监控上的人没有露脸,这也就无法完全判断,这个人一定是赵显民。 和赵显民接触了这么长时间,我并不反感他,相反,我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交往下去的朋友,对人很真诚。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你能联系上赵显民,或者赵显民能联系上你,你不会把我们俩交谈的详情告诉他吧?” “不会,赵显民是我朋友,你也是我朋友,在两个朋友中间做选择,我只会站在道义这边。” “我相信你,你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吧,如果赵显民/联系你,你该知道怎么做。等再找到他的时候,可能就是一切都水落石出的时候。”火山文学 离开医院,我的心情很复杂,因为我绝对没想到,罗刚被打闷棍这件事,会跟赵显民扯上关系。 说实话,我不想干违背良心的事,但我也不想让赵显民出什么意外。罗刚坚信他的直觉,觉得是赵显民下的手,可我也坚信我的直觉,我认为赵显民做不出这事。 现在这都是一团糊涂账,如果不找到赵显民的话,可能谁也说不清楚是非曲直。 我想找到赵显民,但我并不想让他出事,我只是打算问问他,是不是他背后打了罗刚闷棍。 赵显民似乎真的是跑路了,后面的一个星期里,我时常跟他联络,得到的都是手机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赵显民好像就这样失踪了,我有点替他担心,罗刚一出事,赵显民明显有嫌疑,却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消失,说不是畏罪潜逃,都有点解释不通。 这天晚上,我正在睡觉,手机应该是收到了微信消息,迷迷糊糊的起来看了看,一下子就精神了。 微信是赵显民发来的,只有十几个字。 第63章 摆脱嫌疑 赵显民在微信上的留言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他说了打罗刚的人的年龄,长相,还有落脚点。 我连微信都来不及回复,直接给赵显民打了电话,但赵显民的电话又关机了。 仅凭一条微信,我不可能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但是,这条微信让我的精神一振,赵显民既然说出了打罗刚闷棍的人,那么,他显然就不是嫌疑人了。 这会儿已经晚上十一点多钟,但我翻身就爬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罗刚头部的伤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再把血管瘤手术做一下。这个点儿来到病房,罗刚有点意外。 我把赵显民给我发的微信让罗刚看了看,罗刚就皱起了眉头。 他可能不太相信,感觉这是赵显民在故意的混淆视听。 “反正现在线索有了,先按照他说的,把人给找到,一审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罗刚给同事打了电话,把微信的内容一字不动的复述了一遍。得到罗刚的信息,他的同事立刻出动。 我就守在罗刚这儿,哪儿都没去。 事实证明,赵显民提供的线索还是很有用,按照地址,找到了人。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等待审讯结果。我和罗刚在病房里小声的说话,一直到这时候,罗刚都不太相信,这件事跟赵显民没关系。 到了凌晨四点钟,情况就确凿无疑了,那个人交代了作案经过。这家伙两年前被罗刚抓过一次,判了一年半,刚出来不久。 收到这条消息以后,罗刚不仅没有轻松,反而皱起了眉头。事情的真相,跟他的直觉完全不一样。 “行了吧,现在嫌疑人都交代了,你还不相信?你不会觉得对方是故意帮赵显民顶罪的吧?” “这事情不对,真的不对。” 罗刚嘀咕了两句,这时候,我心里其实也疑云重重。赵显民提供线索的经过,应该不是太复杂,他在罗刚被打闷棍的时候出现过,可能就是这个原因,让赵显民跟上了真正的凶手。 赵显民没有当场追击对方,只是默不作声的跟着,一直跟到凶手的住处,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等于他掌握了第一手的资料。 问题也就出在这儿。 赵显民早就知道了凶手是谁,但一直没有说。我感觉,这跟罗刚平时敌视他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被打的人是我,赵显民应该早就把凶手说出来了。 赵显民的思维,可以理解,毕竟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有爱有恨,有七情六欲。 可是,赵显民为什么会出现在罗刚家附近?他难道提前就知道,罗刚要被打闷棍?火山文学 我又给赵显民打电话,电话还是打不通。找不到他这个人,这件事,就永远都是个谜。 “罗刚,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该放弃查找赵显民的秘密了?” “为什么?” “其实,他是个比较敏/感的人,他知道你在查他,所以对你有排斥。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我也在查他,他心理可能会有点接受不了,他是真把我当朋友的。这个人对社会,对他人,没有什么危害,如果就因为对他的调查,让他感觉反感和厌恶,从此彻底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这可能是一种损失。有句话,你一定听过,不管黑猫白猫,只要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咱们之前都太较真了,无论赵显民是怎么找到线索的,他能协助你们破案,甚至是积压很久的悬案,把案子破了,对受害人,还有受害人的家属,都是个交代。” 罗刚肯定在考虑我的话,经过这件事,他应该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不用考虑了,现在水库女尸案还搁浅着,十几年的案子了,你觉得你有信心能自己把案子给破了吗?”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说,还是放过赵显民吧,让他协助你们破案,然后过他自己平静的生活,这样最好。如果他再跟我联系,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我拍了拍罗刚的肩膀,走出了病房。 我给赵显民的微信上留了一段话,这番话,是我开诚布公留下的。我不隐瞒自己对他的好奇,同时也表述自己的观点。最后,我告诉赵显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可以正常的回来。 一夜没睡,感觉非常困倦,回去之后冲了个澡,就打算睡觉。结果,我看到赵显民给我回复了微信。 微信只有一句话,他说,给他一点时间。 我没有再回复,赵显民既然这样说了,我相信有一天,他还是会回来的。 罗刚的手术做的很顺利,他年轻,体力也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因为赵显民走了,水库女尸案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罗刚不信邪,他表示自己出院归队以后,会把这个案子接过来。 过了大概有将近一个月,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工作室的空调坏了,大晚上的也没地方修,我只能忍着高温,不断的用凉水浸透的毛巾擦脸。 就这么呆了半个小时,实在是呆不住了,我就打算找个有空调的地方,消磨一会儿时间。 这时候,我的电话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赵显民的手机号码。 我一下子激动了起来,直接接听了电话。 “一个多月没见了,这段时间还好吗?” “一切都好,你呢?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在湖心公园,人工湖东岸,这边有一座假山。” “等着,我现在去找你。” “等等。”赵显民在电话那边顿了一下,说道:“你一个人来。” “我知道。” 我下楼开车就赶到了湖心公园,现在天有点晚了,乘凉的人已经很少,等我来到人工湖东岸的假山时,就看到赵显民坐在那边。 一个多月没见,他好像没有理发,也没有刮胡子,脸色也苍白了很多。我走到跟前的时候,发现赵显民的眼圈是红的,好像刚刚哭过。 他身边放着一个包,面前摆着一整箱啤酒。 “韩杨,坐吧,今天想和你聊聊。”赵显民很认真的说道:“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第64章 杂乱的故事 我怎么看赵显民,都觉得他不太对,跟以前好像判若两人。我坐到他面前,顺手拿出箱子里的啤酒,啤酒是冰镇过的,还带着丝丝的凉意。 “这一个多月,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没去什么地方,我租了个房子,在里面躺了一个多月。” “怎么回事?你母亲不是要做手术了?你怎么……怎么还跑到出租房里去躺一个月?” “今天不谈这些,我是专门再见你一面,和你说说心里话的。” “你别吓我。”我递了一瓶啤酒给赵显民,但是他不喝。 “我不喝酒了,我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跟你讲些故事,如果喝酒的话,会影响我的情绪,也会影响我的思维,你喝吧,一边喝,一边听。” “好,你说吧。”我拿着啤酒,暗中观察着赵显民,我总觉得他今天好像弄的生离死别一样。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可能有很长时间了,我一直在梦里听到有人喊我,没到这时候,我就会惊醒。可以说,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的睡眠质量始终很差,睡不踏实,也睡不安稳。” “经常做噩梦?” “算是噩梦吧,我记得,我十几岁的时候,家属院的门口那边,有个小卖店,店里有一部公用电话,那家小卖店的老板,是个胖大婶,很凶,我买东西的时候,都不敢看她。” 我也不知道赵显民怎么突然就提到了他们家门口的小卖店,不过,我没有打断他,继续往下听。 “有一次周末,我出去玩,刚走过小卖店的时候,小卖店里的公用电话响了,胖大婶接了电话,然后就喊住了我。她说,电话那边的人找我。我感觉很奇怪啊,这个公用电话,虽然家属院的人都知道号码,但不应该我正好从这里经过,电话就正好打过来,我怀着不解,去接了电话。电话那边的人,我当时不知道是谁,他跟我说,立刻回去,今天不要出门。” “然后呢?” “然后,可能那部公用电话太旧了,电话机突然有了毛病,不管用了,我只能挂掉了电话,在旁边又等了一会儿,看看那个人会不会再打过来。胖大婶检查了一下,说是电话机坏了,我没办法,只能离开。”赵显民淡淡笑了笑,但笑容里,却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如果那部公用电话没有坏,那么很多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我的命运,也不会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了?” “我父亲,你可能听我说过,一个搞投资失败的人,他当年带着家里所有的积蓄去了海南。当时,我和母亲,还有姐姐,都不知道他具体干什么去了。这是后来我才弄明白的。” 赵显民的父亲去海南找了一个神经叨叨的人,那个人自称是个科学家,有一项了不起的发明。赵显民的父亲当时不知道怎么被忽悠了,相信了对方的话。他在海南什么生意都没做,带去的钱,全都投给了这个神经病。 前后大概两年时间,神经病的研究工作没有结果,赵显民父亲的钱也花光了。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个民间科学家出去喝酒,喝的醉醺醺的,自己步行回家,在路上失足翻下了路边的深沟,等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科学家已经凉透了。 赵显民的父亲只能重新回到了家,从那时候开始,家里的条件就一天比一天差,他不去找工作,而是接手了那个民间科学家的研究项目,在家里不断的钻研。 人在某一件事上如果着了魔,就会和疯子一样。为了贴补家用,赵显民的母亲不得不做两份工作,平时在厂里下班,还要到很远的一个饭店去给人打扫卫生,洗盘子,等饭店打烊回到家,也差不多到十二点了。 赵显民的父亲是死在家里的,当时赵显民的姐姐在省城,母亲在饭店,只有赵显民在家。 在临死之前,赵显民的父亲交给他了一部电话。 说着话,赵显民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了一部电话。这玩意儿绝对算得上是老古董了,就跟那种第一代的大哥大一样,沉甸甸的,一尺多长,而且还有一根很长的天线。 “这个包里,是我以前的一些东西,我以前喜欢看书,从小学六年级就开始看。” 赵显民又从包里拿出了不少书,其中一部分,是一些福尔摩斯断案全集之类的书,我翻了一会儿,目光猛然一滞。另外一部分,都是十几年前从外面流入的一些十八禁之类的杂志。 “这……” “很意外吧,我对你是没有保留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了。”赵显民把那些书整理起来,重新装到了包里。 “这也没什么,谁还没有年少无知过?” 我这时候完全就蒙圈了,我看着赵显民的精神状态虽然不好,但他的思维什么的,应该是正常的,可现在他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要跟我表达什么。 “对不起,我现在表达的有点乱,我得理一理,理一理……”赵显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过了两分钟,接着说道:“刚才我讲的,在胖大婶那里接电话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因为胖大婶的公用电话坏了,赵显民等不到那个人再来电话,就按照自己的计划出了门。 当时,赵显民只有十五岁,他穿的很整齐,衣服都是昨天专门洗过的,因为他跟一个邻校的女孩儿约好了。 那个女孩,是在溜冰场认识的,赵显民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对方拿着一支烟,手里还有一瓶啤酒,一个人坐在溜冰场旁边的椅子上,无聊的吐着烟圈。 赵显民被这个女孩吸引了,他感觉,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野性,这样的野性,也可以说是一种魅力,让还没有成年的赵显民无可自拔。 第一次在溜冰场认识,后来又在溜冰场见了两面,赵显民终于鼓足了勇气,对女孩发出了邀请。他想跟女孩单独到外面去玩。 “你猜,我邀请她去哪里玩?”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北山,青石水库。” 第65章 真相 当赵显民说出北山青石水库的时候,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子就大了。 水库女尸案,是不久之前被翻出来重新开始侦破的,赵显民现在专门讲了一个跟北山青石水库有关的故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北山的青石水库,已经没什么人了,周围的环境还好,我听人说,在水库北边,还有一个村子,去村子里付一点钱,可以吃到野味。” 为了这次约会,赵显民攒了很久的钱。赵显民记得,那天,那个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外面罩着小马甲,还有一条紧身的牛仔裤。 在水库旁边,他们坐了下来,水库很小,大概七八米深,水库底部基本干涸了,只剩下一个一个面积不大的小水洼。 那一天,内向的赵显民话很多,十几年的口才仿佛都集中到了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 这个女孩经常逃课,在外面也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她懂得东西,绝对比赵显民要多得多。 赵显民肯定分不清楚,这个女孩看似无意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究竟是不是无意。 他的心弦被撩/拨了,这根弦,以前从来没有动过,一动起来,就有些控制不住。 女孩想到水库的下面,去看看那些留存的小水洼里有没有小鱼,她主动让赵显民拉着她的手,一起从岸边朝下面走。距离水库底部大概还有一米多的时候,两个人摔倒了。 那个女孩压在了赵显民身上,那一瞬间,赵显民感觉脸庞火/热火/热的,呼吸很急促,他的脑子似乎完全空了,翻身又把女孩压在了身下。 我低下头,能脑补出当时的画面。赵显民不是蓄意的,但各种契机都巧合的拼凑到了一起,让他无法自持。 赵显民去脱女孩的马甲和t恤,等他想要解开对方牛仔裤上的纽扣时,女孩开始挣扎了。一边挣扎,一边警告赵显民。 “她说,自己在外面认识大哥,会让人找我的麻烦,还会……还会到学校和我家里去说……” 赵显民的脑子又空了,他很胆怯,忍不住就去捂对方的嘴。可能是用的力气太大,女孩彻底发火了,在水库下面跟赵显民扭打。 “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没想那么多,我当时只是……只是想,不能让她把事情说出去……”赵显民用双手插在头发里,死命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当时,一切都在慌乱中,赵显民的手边有一块石头,他顺手就抓了起来,砸了下去。 人越是在胆怯的时候,或许越是会做一些无意识的疯狂的举动,赵显民一口气砸了十来下,等他松开石头的时候,女孩的脑袋已经模糊一团。 赵显民慌了,他虽然只有十五岁,但他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他在水库下面呆呆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女孩,至少过了有十分钟,才猛然惊醒过来。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赵显民平时喜欢看一些课外书籍,那些书虽然都是故事,是小说,但里面包含/着很多常识性的知识。 他慌慌张张的用女孩的马甲去水洼那边湿透,然后拿回来在女孩身上来回的擦拭,试图抹去指纹。 擦着擦着,赵显民还是害怕会留下痕迹,拖着女孩到了水洼跟前,把女孩的尸体丢了进去,尸体完全泡透了水,他又把尸体拖出来,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 他没有任何工具,也不可能挖太深的坑,只能草草的把女孩的尸体掩埋了一下。 收拾好现场,赵显民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水库,在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心虚。根据他的所知,尸体用水浸泡,是无法完全消除指纹的。 赵显民在市区的药店里买了酒精,又回到了水库这边。观察了一会儿,他感觉没人发现这里的异常,就跑下去,用酒精把尸体又处理了一下。 “这是我在书里看到的。”赵显民的手还是揪着自己的头发,说道:“指纹,用酒精可以消除掉。” 十五岁的赵显民,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把现场处理了。他按时回了家,尽管心一直都是慌的,但赵显民什么都没有说。 他知道,这件事,如果被发现,自己的下场会很惨。如果不被发现,那这就是自己将要隐瞒一生的秘密。 当我听到这儿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直觉,原来一直是错的。相反,罗刚的直觉才正确,他早就说过,赵显民身上的秘密,不可告人。 不知道是赵显民处理得当,还是他的运气好。水库女尸被发现后,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这个女孩年龄不大,社会关系却比较复杂,围绕着她身边的很多人,都被查了个底儿掉。 因为赵显民没有跟女孩过多接触,女孩的所有朋友,都不知道有赵显民这个人,从头到尾,没有人找过赵显民。 赵显民提心吊胆的过了一段时间,案子虽然闹的沸沸扬扬,众说纷纭,但他一直是安全的,在这个案子里,赵显民就是个透明人,无人知道他在这个女孩的生活里扮演过什么角色。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赵显民也用了很长时间,试图从阴影中走出来。 但他走不出来,就和他说的那样,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睡眠始终不好,一直都朦朦胧胧的听到,在梦里有人喊他。 “我不想承认,但我不能不承认,我总是在梦里,看见那个女孩被埋在坑里,伸着一只手,喊着我,想让我把她挖出来……” 我沉默了,难怪之前的几个案子,赵显民都能找出线索,唯独到了这个水库案的时候,他一点线索也找不出了。 回想一下,这一切都不是偶然,在水库女尸案被重新启动之后,赵显民的表现就已经不安和躁动。 只不过当时的我,根本没有把他和凶手联想到一起。 我甚至可以相信,如果赵显民自己不说的话,这件案子,永远都会是个悬案。 第66章 水落石出 我突然理解了赵显民,他本身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十几年前的旧案,一直像是一个噩梦,挥之不去,他所承受的压力,可能也在与日俱增。 当压力最后大到承受不住的时候,人也就崩溃了。 只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北山青石水库的事情发生十几年了,这个赵显民侦破别的案子,又会有什么关系? “看看这个。”赵显民又拿起了那部好像古董一样的电话机。 这是赵显民的父亲留给他的,赵显民知道,他父亲在生命里最后几年的时光中,一直都把自己关在狭小的房间里,捣鼓着这台老古董。 “还记得你这辈子拥有第一部手机的时候吗?” “记得,那也很早了,当时是我爸爸换了一部手机,把旧手机给我了。” “号码记得吗?” “记得。” “第一次拿到手机是什么时间,还记得吗?” “都过去那么久了,具体的时间我可能记不住,不过……”我打开自己的手机,里面有一些很早以前的照片。 当初拿到第一部手机的时候,我很兴奋,专门拍照留了念。照片里的旧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当时的时间。 我把这个时间跟赵显民说了,赵显民在那部老古董的电话机上按了好多次。我隐约看出来,他先按的是我提供的时间,然后又按了我当时的电话号码。 “给从前的自己,说句话吧。” 赵显民把老古董递给我,我一时间有些愕然。但我反应的很快,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些什么。 赵显民的父亲,可能不像外人说的那样疯疯癫癫,他的确在做研究,那么多年的研究成果,就是这部手机了。 用这部老古董手机,按下固定的时间,再按下电话号码,或许就能产生很神奇的结果。 比如,在老古董上输入2012年12月7日,那么,当时的自己,就能接到老古董手机所拨打的电话。 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老古董手机拨打的电话就接通了,一个口音尚且稚/嫩的男孩儿,接听了电话。 这是我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电话那边接听的人,赫然就是当年刚刚拥有第一部手机的自己。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大脑好像短路了一样。在混乱的思维中,我只想起了一句话,赵显民曾经说过的话。 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有答案的。 “你记住。”我拿着老古董,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有答案的。” 说完这句话,我挂掉了手机。此时此刻,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赵显民每次推导线索,过程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但最终的结果却精准到让人诧异。 他就是知道案发的时间和具体的地点,然后用这部神奇的手机,给当时的自己拨打电话,然后提前到案发地点去暗中观察。如此一来,他就是最直接的目击者,可以把整个作案过程,连同作案人,全部观察到。 我也能想到,赵显民为什么会说,胖大婶小卖店的公用电话坏掉了,从而影响了他的命运。他肯定给十五岁的自己打过电话,想阻止跟那个女孩的约会。 如果没有北山青石水库的那次约会,悲剧就不会发生,他的后半生,也就不会改变。 “说真的,我很后悔,这可能就是我的命,小卖店的电话,坏的太……太不是时候了……” “不是这样。”我摇了摇头:“即便小卖店的电话,没有发生任何故障,那件事,也无法避免的。因为那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既定的事实,只要事情过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不能改变。现在的你,看过去的事情,只是一个旁观者,没有任何可能,可以逆转已经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赵显民是否能理解我的解释,但是他已经释然了。 “这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它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赵显民把老古董手机的后盖拿掉,从里面取出了一块像是主板一样的东西:“这部手机时间太久了,已经出现了故障,我不会修,我觉得,也没有人会修。” 赵显民站起身,用力把手机丢向了不远处的人工湖,那块主板,他用力的折断,也跟着丢到了湖水中。 我感觉有些可惜,不过,老古董手机出现了故障,没有人知道它的工作原理,如果再用这部老古董手机,所产生的后果,谁都无法预测。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这一个来月时间,我想了很多,我不愿意再背负这些沉重了负担了,不管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能丢掉身上的枷锁,我都愿意,那样,我会活得轻松一点。我今天叫你出来,只是想给你一个交代,同时,让你知道这些故事,我不会连累你。” “你打算去……” “自首。”赵显民从箱子里拿出一瓶啤酒:“故事讲完了,我可以喝一点。” 我想安慰一下赵显民,这种案件,即便他自首,肯定也要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牢狱之灾。一个活了三十年的人,突然失去了自由,这是件不好接受的事。 “我不怕,我已经想通了,我失去了自由,但找回了灵魂。” 我觉得,赵显民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 我们两个人就在假山旁边喝着啤酒,聊着天,我一点都不觉得困顿,赵显民好像也放下了心里的包袱。等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赵显民站起身,说道:“我直接去公/安局,你不用送我。” “需要我给你找律师吗?” “不用,我不用谁辩护,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就是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以后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监狱看看我。”赵显民笑了笑:“有什么诡异事件,跟我讲一讲,我一直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 本卷完 第67章 护心毛 赵显民投案自首了,他这个案子肯定需要一点时间,羁押在看守所的时候,我见不到他,只能给他送一点东西。 因为高长知和赵显民这两件事,耽误了不少时间,我已经很久没有正经打理过自己的生活了。现在没有经济来源,工作室的房租眼看着就要到期,我开始考虑,是不是找一个正经的工作,先保证温+饱,然后利用业余时间来查查那些诡异事件。 我连着找了两天的工作,感觉都不太适合自己。 这时候,潘玲又和我联系了,一开始,潘玲就是对上次找她儿子的事表示感谢。说很感激赵显民,有时间的时候,希望能请我和赵显民吃顿饭。 “他前几天去了外地,他母亲要做手术,可能会耽误很长一段时间。” “这样啊……” 我对潘玲还算是比较了解,我总觉得,她说话吞吞吐吐的,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想说。 我问了问,潘玲果然有事,她不确定会不会给我添麻烦,所以不好意思直说。 潘玲有个朋友,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潘玲的丈夫生前跟这个公司有长期的合作。 这老板是个女人,叫诗蓝,不到三十岁,性格比较强,但人很讲信用,潘玲的丈夫生前跟她合作的比较顺利,等潘玲丈夫出了事之后,这个老板主动把没有结算的两笔运费送到潘玲家,还给与了一些帮助。 从那以后,潘玲和诗蓝一直保持着联系,诗蓝也是外地人,在这边创业不易,朋友也不多,有的话,会跟潘玲说一说。 “潘玲,你说的具体是什么事?” “我也说不清楚……诗蓝可能是遇见……遇见鬼了。” 我听了以后,就感觉很无奈,我也不是那种巫婆神汉,这种遇鬼的邪事,我肯定帮不上忙。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遇见鬼,反正事情很邪门,诗蓝已经想了不少办法了,韩杨,你想办法帮帮她?” 如果按照潘玲所说的,这个叫诗蓝的人可能是遇见了比较奇怪的事情。潘玲告诉我,诗蓝为了解决这个事情,愿意花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关键是我的能力有限,不确定能帮人家的忙,说来说去,潘玲一直在帮她朋友说情,最后,我就答应先了解一下情况。 “韩杨,那我告诉她,让她去工作室找你?” “现在七点多快八点了,到明天吧,这几天我也没什么事,一直都在工作室。” “好,韩杨,先替诗蓝谢谢你了,我现在跟她说一声。” 我在工作室的卫生间冲了个澡,刚刚出来打开电脑,门就敲响了,开门看了看,门外站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白短袖小衬衣,黑短裙,皮肤很白。 “请问是韩杨吗?” “你是?” “潘玲的朋友,我叫诗蓝。” 我跟潘玲说过了,明天再处理这个事,但诗蓝可能接到潘玲的电话以后,顺着地址就找了过来。 这说明,她的事情很急,人都已经到了,我也没办法拒绝,先把她让进来,然后跑到里间去穿上t恤。 等出来之后,我坐到诗蓝的对面,听潘玲说,诗蓝这个人性子比较急,也比较直,说话办事不会拐弯抹角。 “潘玲和我说了些事情,这次真的是没有办法,冒昧打扰了。这件事能解决的话,报酬方面不成问题,你说个数就好。” “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你提条件,我能答应的,就不会推诿。” “你先别急,有些情况我得了解一下,事情能办,咱们不说什么条件不条件的,事情要是不能办,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我和诗蓝第一次接触,彼此之间都不了解,我这些话说的都是心里话,原本也没指望靠这个挣钱。 但我说的话,在诗蓝听起来,可能就变成了一种变相的讨价还价。 “情况,有点复杂,而且……很折/磨人,我已经承受不住了……” 诗蓝的语气,突然就黯淡了下来,如果她的性格真和潘玲说的那样,她就是一个不太善于伪装的人,流露出的表情,是心底的真实写照。 “我真的承受不住了,想把这件事解决掉,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认……” 诗蓝想了一会儿,抬起头,突然伸手开始解衬衣的扣子,小衬衣就三个扣子,转眼间就解开了。 这一下就把我给弄晕了,心慌的一批。 “不是……你这是要干什么……先把衣服穿上……” 诗蓝是个很会保养的人,平时应该也很注重形象,身材维持的几近完美。她的衬衣口子解开,我看到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裹胸。 “穿上!你先穿上衣服!”我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后退了几步,这一出弄的和仙人跳一样,我生怕被讹上。 “我是在跟你解释具体的情况,只靠语言,我怕你理解不了。” “那你解释啊,脱/衣服干什么。” “情况就在这儿。”诗蓝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疑惑重重,看着诗蓝,也不像是那种讹人的主儿。我渐渐就平静了些,站在椅子后面,说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诗蓝咬了咬牙,直接把裹胸给扒了下来。 我的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一看到这一幕,急忙就微微转过了头。 与此同时,我也能意识到,这件事估计真的把诗蓝折/磨的够呛,以她这种性格,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主动把外衣内/衣都给脱了,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没事,你看吧,情况就在这儿,你不看的话,是无法了解的。” 在诗蓝的“鼓励”下,我慢慢的转过了头,她这么好的身材,连裹胸都扒下来了,本来应该活色生香的。 可是,我想象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我第一眼看见的,是诗蓝胸/口上一片毛茸茸的毛。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以前听段子,总能听到某个女人身上长着一巴掌宽的护心毛。 我一直觉得,那只不过是段子而已,可诗蓝身上这一巴掌宽的护心毛,却是实实在在的。 第68章 一根绳子 这一瞬间,我目瞪口呆,感觉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看错了……”诗蓝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就算性格再直爽,终究还是个女人。 尤其听潘玲说,诗蓝是个单身。 诗蓝吸了口气,拿出一副完全豁出来的样子,起身走到我跟前。 “你再看看。” 我现在已经大概镇定了下来,其实,以前遇见的怪事多了,这根本不算什么。只不过诗蓝这样的漂亮女人长着这么大一片护心毛,让我感觉反差很大而已。 诗蓝站到我跟前,彼此的距离很近,我发现,她的皮肤还是很白,胸/口那片护心毛不是黑色的,而是黄色的,而且微微还夹杂着一些褐色。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片护心毛长的很立体化,就好像一直叫不出名的小动物,趴在诗蓝身上一样。 “这片护心毛……这是你天生的,还是?” “这不是护心毛,我是个女人,怎么可能有护心毛?” 诗蓝好像鼓足了勇气,用手指在这片护心毛上面轻轻的划过。当她手指划过的时候,我顿时发现,她胸/口这片毛,竟然真的像是一只小动物。 这只小动物,有身躯,居然还拖着一条尾巴。 “你看清楚了吗?”诗蓝被我这样一直盯着看,很难为情。 “大概是看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 “最开始,这里出现了一片纹身。”诗蓝慢慢把裹胸拉了上去,然后看看手表。 “什么样的纹身?” “我还是从头开始讲吧,不能错过细节。” 诗蓝的公司主要做一些水果和干果的生意,规模不是很大。除了仓库的那些员工之外,办公室一共四个人,三个女性,一个男性。 大概是一个月之前,诗蓝的公司顺利做了个大单子,为了庆祝,诗蓝决定几个人搞个小团建。以前的团建,就是吃吃饭,娱乐一下,这次团建,有人建议选一个不太远的景区,玩上两到三天,诗蓝觉得建议不错,就答应了下来。 最后,他们选定了老龙河。 我们这个地区位于太行山脉,所以地势多山,老龙河是在山里。山里只要有水,附近的景色就不会太差,公司里一个叫刘美惜的女孩以前去过一次老龙河,对沿途的情况比较熟悉,就由她担任向导。 老龙河那边的景色的确不错,在老龙河附近,还有一些村子,游玩累了,可以花钱到农家院里去住,吃一吃山珍野味。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中间有很长一段的山路,车辆行驶过去的时候很艰难,那种盘山路看着非常吓人,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诗蓝,加上公司的四个人,都参加了这次活动。车子开到一半儿的时候,在半路抛锚了。 几个人都不是专业修车的,打了半天电话,也搞不清楚究竟坏在什么地方。这里距离市区已经三十多公里,诗蓝联系了一个平时经常合作的汽修行,结果很不巧,人家当天没开门。 在这里耽误了四五个小时,到了黄昏时分,车子还没有修好。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考虑晚上住宿的问题。 刘美惜以前来过,她记得就在不远处,有一个山里的村子。这是个自然村,一直没有固定的名称,因为村子中间有一条小河流过,所以当地人习惯称呼这个村子叫河间村。 河间村和本地很多偏僻的村子一样,大部分在市区打工,村里住的人不算很多。五个人步行到了河间村,刘美惜负责去跟村民接洽。 到河间村的时候,诗蓝就感觉怪怪的,她觉得这个村子的村民,好像都有点贼兮兮的样子。 刘美惜最后跟村民谈好,每个人一百块钱,包括一晚上的住宿,加一顿晚饭。 吃过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了,村里人就把他们带到了村子北边。 这里的房子都是很早以前的老房子了,屋子里没有太多的摆设,床是木板床。其实,很多人第一次到这种山里的老房子时,都会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公司里三个女孩子胆子都不大,房间虽然还有,但她们硬挤到一个屋子里睡,可以相互壮胆。 公司唯一的男同胞单独住在了隔壁,诗蓝因为单身习惯了,跟人一起睡感觉很别扭,而且她的胆子算是比较大,所以自己也单独睡了一个房间。 诗蓝习惯了晚睡,别人都睡了,她一个人坐在门口抽烟看月亮,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诗蓝才回到了屋里。 屋里没有电,诗蓝用手机的电筒照明,就在这时候,她发现有点问题。 这种老房子上面,都有一根房梁,这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关键是,房梁上面,吊着一根绳子。 这根绳子绕过房梁,然后打了一个圆圆的绳结,看上去,就像是人上吊时用的绳子。 诗蓝看了一会儿,想找人问问,但已经这个时候了,人都睡的很熟,她不好意思惊动别人。 “你知道吧,我小时候在乡下住过一段时间,我们老家那边的村里很穷,房梁上,会挂一些东西,防备老鼠偷吃,也防备小孩子偷拿。”诗蓝解释道:“所以,我也没有多想,这绳子也有可能是以前的主人用来挂篮子的。” 诗蓝就这样睡了,换了一个环境,她睡的不太踏实,不知道过了多久,诗蓝被惊醒了,她听见有一阵很轻的咚咚的声音。 诗蓝醒过来以后,打开手机,左右看了一眼,那阵咚咚的声音,不是幻觉,经过分辨,她锁定了屋子一个角落的柜子。 那个柜子也是有年头的东西了,山里人自己用木板做的,做工比较粗陋,随便涂了一层油漆。柜子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用,上面落满了灰尘。 诗蓝观察了很久,她确定,那阵咚咚的声音,就是从柜子里传出来的。 第69章 眼睛 破旧的小柜子,并没有上锁。诗蓝可以断定,这么小的柜子,里面肯定藏不住人。 小柜子里的咚咚声响了一会之后就停止了,诗蓝等了两分钟,慢慢打开了柜子。 柜子里面,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把诗蓝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早已经死了,尸体彻底干枯。 这玩意儿太恶心,诗蓝用自己的鞋,夹住这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丢到了门外。 等诗蓝再躺下来的时候,柜子里的咚咚声就消失了。 经过这件事,诗蓝就睡的更不踏实,在睡梦中,她朦朦胧胧的看见,自己房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在门外,有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正一动不动的跪在房间门口。火山文学 诗蓝又一次被惊醒了,等她醒过来之后,门口的女人已经看不到了。 诗蓝觉得,这不可能是一场梦,因为她入睡之前,房门是关好的。 她再也睡不着了,打电话把公司里的男同事叫醒,然后俩人在院子里坐了半夜,后半夜就没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 第二天,诗蓝多花了一倍的钱,从市区那边请来了修车的人,车子修好,他们去了老龙河,因为在这儿耽误了一天时间,所以游玩就减少一天,按照原来的计划,按时返回了市区。 等回来之后,诗蓝就淡忘了这件事,感觉那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 然而,在第三天,诗蓝洗澡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胸/口上,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片印记。 那片印记,就好像一片纹身。纹身的图案比较抽象,如同一只扭曲的小动物的图案。 诗蓝慌了,这片纹身一样的东西,怎么擦洗都擦洗不掉。更要命的是,在发现纹身的第二天,这片纹身就开始长毛,一直长到现在这种毛茸茸的状态。 “你去医院看了吗?” “怎么可能不去,去了,但所有的医生都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诗蓝本来打算用一下脱毛剂试试,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当晚就做了个梦。 梦非常的简单,梦境里面,只有一根古老的房梁,房梁上挂着一根已经结好绳套的绳子。 这并不算一个噩梦,虽然梦境有点阴森,也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 可是,这个梦从此就缠上了诗蓝,只要她睡着,就会出现。 “情况确实有点复杂。” “这还不算什么。”诗蓝又抬手看了看表:“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这……这片纹身长出来的东西,就活了。” “活了?什么意思?” “它有一双眼睛,会动……” 我听着,就感觉脑门冒出了一片冷汗,我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只是诗蓝所说的情况,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现在还不到时间,只凭诗蓝的讲述,我也搞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景。 事情说到这儿,我已经明白了,诗蓝所遇到的,肯定已经超出了正常医学治疗的范畴。如果用民间老百姓的话说,这就是件“邪事”,需要找人看看。 在我们这里,这种帮人处理邪事的大概都是出马仙,也叫做“看香”。虽然时代发展到了现在,但民间的很多东西,都有传统和渊源,不可能被彻底的摒弃,仍然有很多人,遇见乱七八糟的怪事以后,会找“看香”的人去解决。 诗蓝肯定能想到这一点,她也辗转托人,找了本地最有名的一个看香人,白老太太。 我听说过白老太太,这是久负盛名的一个看香人,关于白老太太的故事数不胜数,有些是讹传,也有一些可能是真事。 白老太太给人看香破事,可能是收费最贵的,看一炷香两千块钱,需要破事就另外计费,但越是贵,人们越是趋之若鹜。 我一听说诗蓝找过白老太太,就觉得这件事可能非常棘手。如果白老太太能帮诗蓝搞定,诗蓝也就不用另外再找人了。 “你去找白老太太,她是怎么说的?” 诗蓝找到白老太太之后,对方照例点燃一支香,但是,这支香就燃了不到四分之一,突然熄灭了。 与此同时,屋子一面屏风后的墙壁上,也轰的燃起了一团火,白老太太跑到屏风后面看了看,再出来的时候,脸色就变了。 诗蓝隐隐约约看见,屏风后面的墙壁上,贴着一幅画,只不过光线比较暗淡,她看不清楚画儿上是什么。 一听到这里,我就轻轻皱起了眉头。这件事,可能已经不能用棘手来形容了。 白老太太的本事就算再大,但她还是出马仙这个圈子里的人。真正的出马仙,身边都带着“仙家”。 出马仙的能力强弱,跟他们所带的仙家有很大的关系,仙家如果道行深,那么出马仙的能力就强,仙家如果道行浅,就反之。白老太太那么出名,这说明她带的仙家,不是泛泛之辈。 白老太太的堂口里,肯定供着仙家的画像,仙家的画像突然着火,其实是一种很明显的提醒,提醒白老太太不要染指这件事。 我猜的应该没错,因为诗蓝也说了,当墙壁上的画像燃火以后,白老太太就让诗蓝离开,说这件事她管不了。 我和诗蓝聊了很长时间,她不断的看表,等晚上十二点的时候,诗蓝又解开了衬衣的扣子。 “你仔细看一看。” 我来到诗蓝面前,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陡然间,在诗蓝胸/口那片毛里,唰的露出一双黄豆般大小的眼睛,这双眼睛骨碌碌转了转,一下子盯住了我。 尽管诗蓝已经提前提醒过我,可是,看到这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时,我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事,的确够邪门,一个女人身上长出一片纹身,纹身长出了这么多毛,而且,里面竟然还有一双会动的眼睛。 第70章 线索中断 我心里发毛,不过,我也很清楚,这东西应该对我不会产生直接的伤害。 我观察的很仔细,不知不觉间,脸都快贴到诗蓝身上了。 看了一会儿,我发现,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的眼睛,看起来是在骨碌碌的乱转,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活力。就好像有些毛绒玩具上面的眼睛一样,只是按照某种规律,机械般的在转动。 诗蓝说,这双眼睛基本都在夜里十二点出现,一两个小时之后消失,白天怎么找都找不到。 整个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大概弄清楚了,诗蓝现在所面临的困扰,我也有所了解。 可想而知,像她这样的女人,如果身上一直有这东西,大概率会孤老终生。 而且,这件事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以后会不会再带来什么严重的影响,还不得而知。 “事情就是这样,你能帮我解决吗?潘玲说,你擅长解决这种问题。” “她太抬举我了。” 我在思考,现在正在贫困期,如果真能帮诗蓝解决了问题,从中赚一笔劳务费,我求之不得。 只不过,这件事情让我感觉到困惑。因为跟我以往的经验来分析,超自然现象,跟民间那些神神鬼鬼的灵异事件,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超自然现象,不管怎么说,都还能用较为科学的理论去解释。即便这种理论只是理论,并没有被真正的验证过,但总还是有一定根据的。 而民间的灵异事件,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根本无法用任何理论去解读。 诗蓝看我不说话,并没有催促我,只是在静静的等。她的生性可能比较独/立,也不习惯去一而再再而三的央求别人。 但我能看得出,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孤独的无助。 “我只能试试,因为没有把握,尽力而为。” “谢谢。” 我答应了诗蓝,现在就考虑从哪个方向入手。 我觉得,白老太太应该是最直接的线索,诗蓝找她看过,白老太太中途突然置之不理,说明这老太婆肯定是看出了些什么。我得找白老太太问清楚,先给诗蓝这件事定个性。 “我们明天去找白老太太,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今天你先回去休息。” “好。” 诗蓝拿了自己的包,走到了门边,在打开房门之后,她停顿了一下,我感觉她想回头,也想说什么话,最后却都忍住了。 她现在应该很缺乏安全感,任何一个正常的人,摊上这种事情,不可能不害怕,我起身把诗蓝送到楼下,然后开着她的车,一直把她送到小区门口。 到了第二天,我和诗蓝约好,然后一起去了白老太太那里。白老太太显然对诗蓝还有印象,看见她之后,老太太就有点急了。 “你的事情,办不了,不要再来了。” “老太太,这次也不是求您办事。”我在旁边说道:“这件事办不了就算了,主要是想问问,她是遇见了什么东西?” 白老太太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人家都说,叫老中医把脉的时候,老中医如果把着把着,就丧眉耷拉眼的,说明病人的情况很可怕。 相同的道理,白老太太现在一言不发,就让我感觉到了诗蓝这件事的严重性。 “叫这个女娃子出去,我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我一看白老太太肯开口,赶紧就让诗蓝先回避一下。 白老太太身后的屏风,已经撤去了,我看到墙壁上贴了几张报纸,可能是掩盖那幅被烧掉的画像。 “你这个孩子,身上的灵气很重,以前遇见的怪事不少吧?” “是遇见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不知道深浅,什么事情都想问一问,管一管,幸亏你的命硬,才没有出什么事,但你不能仗着命硬,就到处找死。听我一句劝,这个女孩子的事,你不要管。” “老太太,好歹您给句话,她到底遇见了什么?” “我也不想找死。” 说到这儿,白老太太就不肯再说了,不管我怎么问,始终不松口。 事关重大,现在唯一能找到的线索,就在白老太太这儿,我不死心,还要再问,老太太就急眼了,不由分说,直接把我给赶了出来。 我和诗蓝站在白老太太家对面,彼此对视了一眼。诗蓝不傻,知道事情难办,但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先在这儿等等吧,老太太刚才急了,等一两个小时,等她没脾气了,我再去试试。” 我们俩就在马路对面等,过了有半个多小时,一辆车子开到了对面,我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白老太太拿着一点收拾起来的东西,直接出门上了车。 白老太太一上车,车子疾驰而去,就给我留下了一片尾气。 我大概明白了,白老太太可能知道我和诗蓝在这里等,为了摆脱我们,干脆连家都不呆了,直接离开了这儿。 “老太太够狠的。”我勉强对诗蓝挤出一丝笑容,但心里却轻松不起来。白老太太一定感应到诗蓝这件事无法插手,所以根本就不想管。现在这个年头,不能指望别人都是圣人,生死面前,绝大多数人的选择,肯定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诗蓝没说话,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告诉我,她的事不好办,而且,很可能会有危险,如果我现在退出,她不会怪我。 “不至于,这倒真的不至于,还有别的线索,可以想一想。” 我并不是纯粹的想赚这笔钱,因为我和高长知,还有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平时没事还想打听点事去追查,现在这么奇怪的事出现了,我肯定想查出里面的真相。 白老太太这条线是不用指望了,现在能考虑的,就是诗蓝住过的那个村子,确切来说,是她住过的房间。 只有亲自到那个村子去一趟,才能找出线索来。 第71章 吊梁印 诗蓝的事情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工作和生活,公司的业务也跟着受到影响。但诗蓝不在乎这些,生意什么时候都能做,这件事不解决,她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诗蓝依然会每天做梦,和定时的一样,百试不爽。 而且,梦境出现了一点点细微的变化。她做的梦,依然有一根落满灰尘的房梁,房梁上挂着一根结好绳套的绳子。 只不过,在诗蓝现在的梦境里,那根结好绳子的绳套,仿佛一直在被微风吹动,左右轻轻的晃动着。 我收拾了几件衣服,以我的经验,不可能一去河间村,立刻就能查找出线索,这需要时间,大概率要在村子里逗留一段时间。 诗蓝面子上再要强,心里还是很畏惧,尤其是回到那个让她惊恐的山中小村。为了壮胆,诗蓝叫了公司的刘美惜,两个人可以做个伴。 我们一块去了河间村,到地方之后,我居高临下的先观察了一下村子。这是个很普通的山村,跟本地山区里的一些村子,看上去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个村子唯一的特点,就是那条横穿而过的小河,把村子划分成了两部分。 村子里剩的人很少了,全都住在小河的南边,北边的房屋基本都是空的。我们见到了那个之前接待诗蓝他们的村民,刘美惜说,这个人叫王胜。 王胜家里面一共三口人,夫妻俩,还有个女儿。 我见到王胜的第一时间,就有一种感觉。这个人满脸堆笑,但那笑容有点假。 而且,王胜和他老婆在跟人说话的时候,总有点贼兮兮的感觉,目光闪烁不定。 这是诗蓝第二次来河间村,王胜明显对诗蓝和刘美惜有印象。我们编了个谎话,说想来山里住两天。 王胜有点黑,上次一个人收费一百,这次就变成了一个人两百,不过管三顿饭。诗蓝不在乎这些细节,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我们被安排到了小河北边,还是诗蓝他们上次住的地方。 这里距离村北不远,诗蓝他们也认识地方,王胜就没送我们,让我们自己过去。我一路都在观察,这个村子其实很正常,现在看上去,查找不出任何可疑之处。 我们到了诗蓝他们之前住过的地方,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诗蓝以前的那个房间里。 一切都和诗蓝描述的一样,屋子里比较空,除了应有的一点简陋家具之外,就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屋子里有一根房梁,我抬头看了看,诗蓝所说的房梁上吊着的绳子,这时候已经不见了。 我说不清楚为什么,亲眼见到这根房梁的时候,我的脊背上就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片冷汗,而且觉得凉飕飕的,很不舒服。 在房梁下面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我又从院子里搬来一架破破烂烂的木梯子,搭在房梁上,爬了上去。 这倒不是我多心,因为房梁这个东西,在老建筑里面,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中国古代有一本书,叫鲁班书。猛然听上去,像是木工必备的教学书籍。不过事实并非如此,这本书的作者,肯定不是鲁班,书里记载的,也并非什么失传的木工秘籍。 这本书里,有一些民间的秘术,大部分都是邪术,损人不利己,所以,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就是本禁书。一直到近些年,才有各种版本流传出来,不过,现在流传的版本,肯定经过的大幅度的删减和修改,里面很多东西都失传了。 在鲁班书里,专门记载了过去盖房子的木匠惯用的一些手段。木匠到谁家干活,如果主人对木匠不好,或者故意克扣工钱,木匠出于报复,多半会在房屋安装房梁的时候,做一点手脚。 房梁被做了手脚,这间屋子,就不可能再住人了,经常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事发生,轻则受到惊吓,重则还会送命。 对于这种书里的故事,我不敢全信,但也不敢不信,现在就是要查找线索,得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 我不断的移动观察的位置,房梁上的灰尘也被一点点的清扫掉了,等我到了正对着屋门的位置时,目光猛然一凛。 灰尘扫落下来的那一刻,我看见房梁上面,有几道浅浅的痕迹。 这些痕迹,不是凿子斧子之类的工具所留下的,它更像是一种摩擦之后产生的很浅的凹痕。 我的脑袋嗡的大了一圈,这种痕迹,不是普通的留痕,在民间,它有个正式的名称,叫做“吊梁印”,也有的地方叫“绕梁印”。 只有吊死过人的房梁上,才会有这种痕迹。 吊梁印并不是完全的封建迷信,里面有一点道理。出现吊梁印,一般都是尸体上吊以后,停滞了一段时间,没被人发现。尸体吊在房梁上,可能会被门窗进来的风吹动,前后左右摆动。挂在房梁上的绳子,不断的跟房梁产生轻微摩擦,如果时间足够长,真有可能会出现轻微的磨痕。 房梁上出现一道磨痕,就说明有一个人在这里上吊,我仔细的数了数,这道房梁上的吊梁印,一共有六道。 这就意味着,这个屋子,很可能曾经死过六个人。 房梁上除了这些磨痕,再没有别的线索了,我从梯子上下来,觉得诗蓝那几个人是够倒霉的,这辈子第一次到河间村,就摊上了这么一间出过人命的凶房。 与此同时,我对那个王胜,也就产生了怀疑。王胜就是村子里的人,这房子出过人命,王胜不可能不知道。 明明知道闹过人命,还让诗蓝他们住到这儿,而且出了事儿,王胜的疑点是抹不去的。 我暂时没把这件事告诉诗蓝,她现在压力够大了,再说这些,她可能会承受不住。 我就让诗蓝和刘美惜到附近去走一走,实在没地方去,就到我们的车里呆一会。火山文学 我自己则回到了小河南岸,去王胜家里走走,先套套他的话。 第72章 红衣服 我故意装着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溜达到了王胜家。王胜家的院子里,一直飘荡着一股很淡很淡的中药味,我到这儿的时候,王胜和他妻子,正抬着一箩筐东西,铺到屋顶上去晒。 王胜虽然笑的不真诚,但表面上还是很热情,看见我来了,就过来让烟,还给我端水。 我和诗蓝刚才到村子里的时候,跟王胜没怎么接触,现在聊了一会儿,我才知道,村子原来的哪一点耕地,因为村民搬迁,基本都荒废了,王胜就在地里专门种一点麦冬之类的中药,收益比种粮食要高的多。 而且,跟他交谈的一多,我就隐约察觉出来,王胜的口音,跟市区那边的口音很接近,跟山村这边的当地口音,有一点点差别。 “你是市区那边的?” “对啊,以前住在外环的城郊结合部,到这儿来已经七八年了。” 王胜不是河间村土生土长的人,前几年,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说老龙河那边要开发成一个很大规模的景区,而且要在河间村这边修路,会征用村民的土地。 当时的河间村,已经搬迁走了很多人,王胜感觉这是个机会,立刻找人联络河间村那些搬迁走的人,在村里买了几块地,还有几套农舍。 结果,老龙河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大规模开发,也没有征用河间村的地,王胜一下就栽到了这儿。钱已经花过了,实在没什么办法,正好他也没有正式职业,就在村里这边种中药,没想到也是条路。 这点意外得到的信息,把我的推测都给打乱了。根据我的观察,北村房梁上的吊梁印,至少得有十年以上的时间。结果,王胜才到这儿七八年。 也就是说,他来之前,北村那边的老房里就出过事了。王胜也不是村里的人,很多情况,他或许是真的不知情。 我想了想,可能的确如此,王胜也不傻,他不可能明知道那边的房子出过事,还专门买下来。 我想找找村里别的人去打听打听,不过,王胜告诉我,这个村子现在除了他家,一共剩下三户,每户都只有老人,老的连自己姓什么都给忘记了,糊里糊涂的。 我跟王胜说话的时候,他女儿就从里屋走了出来。第一次接触王胜的家人时,我没看出什么,等这次来到他家,我就发现,王胜的女儿好像有点神志不清,一个人坐在屋檐下面,掰着手指头,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 “小贝,外面太热,你回去。”王胜转头看了看女儿,走过去,把对方又送回到了屋子里。 我观察的很细致,王胜的女儿叫小贝,可能真的神智不清醒,傻乎乎的。但王胜对女儿很疼爱,从他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 王胜安顿好了女儿,跟着又要做饭,我先从他家里出来,在村子里来回的走了走。村里剩下几个孤寡老人,岁数的确都很大了,我遇见一个老婆婆,看着得有八十多的年龄,我想跟对方攀谈一下,但这个老婆婆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太大,有点老糊涂,我问什么,她都一言不发,只是无声无息的望着我。 我又到村子旁边找到了诗蓝和刘美惜,现在没有可靠的信息源,暂时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咱们现在该怎么做?还要去北村的老房吗?”诗蓝现在一提起那房子,就有点心虚。 “解铃还须系铃人,别的地方暂时没头绪,老房子那边,就不能不去。诗蓝,你们两个人到远一点的房间去住,今天晚上,我自己在老房里呆着。” 王胜的来历,我算是弄清楚了,但我不能让他看出什么破绽,所以到了黄昏时分,我们一块去王胜家里吃饭。吃过饭,就若无其事的穿过那条小河,到了村子北边。 我在那间老屋里看了看,然后跑到墙角的柜子跟前,打开之后,柜子里是空的。 这间屋子里里外外,我都观察过了,除了房梁上面的吊梁印,也看不出别的异常。 天渐渐的黑了,我就躺在老屋的木板床上,默不作声的仔细感应着,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钟,还是没有意外发生。 在这种地方,我肯定睡不着,就闭上眼睛养养神,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小时过去,就在这时候,一阵咚咚的响声,从墙角的柜子那边传了过来。 我悄无声息的翻身坐起,那个小柜子,我看的很清楚,里面空无一物,现在却莫名其妙的响了起来。 我慢慢走到小柜子跟前,那阵咚咚声很轻微,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敲打着柜门。 声音虽然轻,可是每一下都好像敲在自己的心口,让人感觉发闷,而且还感觉很压抑。 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轻轻抓住柜门,猛然一拉。 当柜子被拉开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这团东西,跟诗蓝之前和我描述的差不多,看着像是黄鼠狼之类的小动物,早已经死了,尸体干枯的像是一小段扭曲的木头,皮毛倒是保存的很好。 我心里有点发毛,进屋之后,我专门看了看这个柜子,确定没有东西,我才躺下来,这期间我并没有离开屋子,也没有听见什么异常的响动,但柜子里突然就多了这团毛茸茸的玩意儿。 我已经有所感应,我觉得这团毛茸茸的东西,和诗蓝胸/口上那片“纹身”好像很相似。 这个屋子里,果然古怪。 我轻轻的朝后退了退,屋子里依然一片死寂,陡然间,我的余光一瞥,脑袋立刻大了一圈。 老屋的屋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打开了,在我的余光瞥去的时候,隐隐约约看见门外的夜色里,好像站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 第73章 黑影子 深更半夜,在这种引气森森的恐怖老屋门口突然出来一个红衣服女人,我的胆子再大,也有点经受不住。 我唰的转过头,朝屋门外望去,谁知道,等我的目光正视过去时,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如同蒸发了一样,一瞬间就无影无踪。 我现在也不确定刚才所看到的是真实的,还是我的幻觉,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房门,被夜色笼罩的院子显得那么安静,根本看不到任何人。 我真的有点迷茫了,但有一点我可以完全确认,这房子的确会发生怪事。 此时此刻,我不能离开,只有继续呆下去,才有可能看到更多的情景,从而推测出线索。 我把房门拉上,然后坐回到床上。这时候,手机收到了诗蓝发来的微信,她还没有睡着,想看看我这边有没有什么事情。 “没事,暂时是安静的,你先睡吧,不用担心。” 诗蓝给我发了个晚安的表情,我突然觉得自己是打肿脸充胖子,因为这儿根本就不安静。 坐了有半个小时,我重新躺回到了床上。这件事,跟赵显民那件事不一样,赵显民的事件,我得主动去找线索。相比来说,河间村事件,跟象雄奇石有点类似,即便自己什么都不干,只要来到这里,而且保持足够的耐心,可能线索会主动找上门。 等我再一次躺下来以后,就感觉很热,现在这个天气,就算是在山里,暑气依然难消。 我始终都在注视着门缝外和窗户外的动静,如果真有什么东西再出现,我应该可以感应的到。 暂时没有什么意外,不过,我感觉越来越热,渐渐的,我就起了疑心。因为这种热,已经绝对不是自然气温带来的热气,就好像这张硬板床下面燃烧着一堆火,把我架在床上慢慢的熏烤。 我一翻身就坐了起来,当坐起来的一瞬间,我明显就感觉那种燥/热减弱了许多。 为了验证我的感应是否正确,我重新躺到床上,然后再坐起,反复了两次,那种对比就非常明显了,躺在床上感受到的温度,明显比坐起来的时候高的多。 这张床有什么问题? 诗蓝在跟我讲述她的经历时,已经讲的非常细致了,但她并没有提到这张硬板床出现过异状。 这种硬板床,就是用原木做的很厚的木板拼凑的简陋的床,床上铺着一张破凉席,还有一个床单。床下面是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用手在床榻上摸了一下,感觉很清晰,如同摸到了暖气片上,温度高的已经有点烫手了。 一张这么简陋的床,能藏着什么秘密? 我突然就想起来上学的时候,在学校很流行的鬼故事。说是在学校的宿舍,一个人总是听见失踪很久的同学喊自己,把整个宿舍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人,最后,是在床板的下面,发现了被钉在板上的尸体。 这就是很多年前非常著名的“好朋友背靠背”的故事。 床板下面有东西? 我终究是个俗人,身处这样的环境,再想起这种故事,不害怕是假的,我的脑门上冒出了一片汗水,慢慢的趴在地上,然后用手机的光朝床板下面照过去。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确保自己突然看到什么的时候,不会被吓的神经错乱。 然而,这只是一场虚惊,自己吓唬自己而已,床板下面是空的。 如果真发现了什么,倒还好说,最起码能解释一下这张木板床为什么突然散发这样的高温,就因为什么都看不到,情况才显得更加诡异。 我在木板床周围走了一圈,从内心深处来说,我是一个“动机论”的坚定拥趸,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有发生的动机。 这张破木板床,也不值什么钱,我已经做好了打算,今天就算把这张床给拆成木片,也得找出根源所在。 我把床单掀开,然后又拿掉了凉席。 当凉席拿掉的那一刻,我就吃了一惊,可能是因为光线的原因,我隐隐约约看见木板床上好像躺着一道黑乎乎的影子。 那道影子明显是个人形,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把我吓了一跳,急忙丢下凉席,用手机直接照了过去。 我没有看错,在木板床上,真的有一道黑漆漆的影子。 那道影子,就如同一条烙印,完整的留在了木板上面。这道印记是人形,很完整的人形,从头到脚,都可以看的很清楚。 我缓缓的弯下腰,然后很认真的打量了一下。看着看着,我的头皮突然就麻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道痕迹,真的是一个人留下的! 可我不敢完全确定,因为按照我的推断,就会明显出现一个悖论。 我感觉,这张床上,好像烧死过一个人,那个人被烧的很彻底,甚至烧成了灰烬。就因为人是被烧死在这儿的,所以才留下了一道完整的人形印记。 但这也说不过去,把一个人完全烧成灰,需要高温,而且需要一段时间,人被烧成灰,这张木板床,肯定也被烧成木炭了。 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这张木板床还比较完好,如果不是留下了这道痕迹,可能谁都猜测不出,这里曾经死过人。 我很快就脑补出了当时的情景:这个人在床上被烧死了,而且,只有他的身躯在燃烧,丝毫都没有影响到木板床。 这该是多么诡异的一把火? 我越想越是头大,难怪我躺着躺着,就感觉身体下面酷热难忍,原来中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第74章 凶宅 这间老房出过事,而诗蓝所发生的怪异情况,应该跟此有关。 但这里面有个很关键的问题,民间那些死过人的凶宅,出现了异常情况,这并不算很离谱。只是,围绕诗蓝产生的诡异事件,到底是单纯的诡异事件,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我不可能忘记,追查那些象雄石头的时候,我和瘸子遇见的怪事,是因为那块嘎巴拉有求于我们。 想要知道诗蓝身上的怪事到底是单纯的怪事,或是别有玄机,就必须得把这间老房子里发生的人命事件先搞清楚,然后才能逐步的分析。 等我发现了床板的秘密之后,肯定不敢再躺到上面去睡觉了,我就打开屋门,坐在屋檐下,整整坐了半夜。 凌晨五点多钟,诗蓝就醒了,看见我坐在门外,感觉很诧异。 “你怎么……怎么坐在这儿?一晚上没睡吗?” “睡了,只是换了个环境,睡的不怎么习惯,所以醒的有点早。”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就算现在是帮诗蓝做事,但我也不想凸显自己多么辛苦,多么努力,那样的话,我自己觉得尴尬,还会让诗蓝心里过意不去。 “昨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吗?” “没什么事。” “你就是一夜没睡吧?”诗蓝坐在我身边,仔细看了看我:“你眼睛有血丝了。” “我经常熬夜,眼睛里肯定有血丝。” 过了一会儿,刘美惜也起来了,这里没有自来水,村民一般都到河边取水用。我们一块儿到河边去洗漱了一下,我问了刘美惜,她昨天和诗蓝同住的房间很正常,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情况。 我心里大概有数了,所有的怪事,可能只在那间老房里出现。 我们去了王胜家里,村里的人都醒的早,他们夫妻俩已经做好了早饭,把早饭吃完,我又让诗蓝和刘美惜去附近走走,或者到车里呆着,我自己得在村子里寻找点信息。 借着抽烟的机会,我旁敲侧击的找王胜问了下。王胜在这儿住了七八年,主要的工作就是种中药,这个村子没几个人,王胜也没听人说过,村里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反正从王胜这儿肯定是得不到什么答案了,我就又到村子里面来回的走了走。村里的几个老人,平时也不做任何工作,都干不动活儿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找个地方闲坐,一坐能坐上大半天。 我又看到了昨天那个老的糊里糊涂的老婆婆,她还是不说话,只是无声无息的盯着我看。 “老婆婆,还记得我吗?昨天我们见过面。” 我蹲在老婆婆面前,尽管知道她脑子可能不清醒,但我还是不死心,想要试试,看看对方能不能回应我的话。 我的努力,看起来还是白费,连着问了几句,对方没有任何的回应。 “你跟她说话,那是浪费口水。” 这时候,我身后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回头看了看,一个老汉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这老头儿的岁数没有那么多,估计七十左右的样子,最要紧的是,他看上去身体不错,思维也比较清醒。 “大爷,我是从市里来的,到山里玩两天,在这儿住一住。” 我很热情的跟对方打招呼,看见老头儿带着旱烟袋,知道他抽烟,赶紧拿出自己的香烟让给他。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这么有礼貌,老头儿对我的印象就不错,坐下来一块儿抽烟。 “市里来的人,不都是到老龙河那边去玩儿么,我们这个村子,人都没几个了,有什么可玩的。” “老龙河我们去过,就是看着这个村子不错,风景也好,就在这儿住两天。” “你们住到王……王胜家里头了?他的房子多,当时在村里买了好几个院子。” “房子是王胜安排的,在村北。” “村北?” “对,过了河就到了,紧挨着小河的那一家。” “紧挨着小河那一家?黑漆的门板?红边的门框?” “好像……好像是。” “胡闹!这不是胡闹么!”老头儿好像急了,丢下手里的烟头:“王胜怎么把你安排到那一家去了,真是糊涂!” “大爷,那个院子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你住那个院子,就没遇见什么怪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怪事,反正睡的不踏实,睡到半夜,听见屋里的柜子一直在咚咚的响。” “搬出来,赶紧搬出来吧。那院子,出过人命的,我们村子的人,后来都不在小河北边住了,全搬到河岸南边,人人避之不及,你怎么还专门朝那边跑。” 老头儿思维正常,而且肯定知道那个院子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我急忙又给他让了一支烟,让他说一说。 老头儿说,那是件很惨的事,而且比较玄,就算一个村子里的人,最后也不知道具体的经过。 事情发生在几十年前,很久远了,当时这个老头儿也就十几岁,还很年轻。 我住的那个院子以前的主人姓王,就三口人,夫妻俩带一个儿子。王家的儿子叫二愣子,比老头儿大四五岁,算是一辈儿人。 二愣子那个人,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缺根筋,心眼很直,不会拐弯,所以看上去愣头愣脑的。 当时,河间村在婚姻嫁娶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同村之间尽量不通婚。这也是有道理的,村子一共就这么大,老是在村子里通婚,最后通来通去,都会有血缘关系。所以,河间村的男人,都是到外面娶媳妇,女孩子也都基本嫁到别的地方去。 二愣子当时二十三四岁了,因为脑子不怎么开窍,所以一直没找到老婆,他是家里的独子,要传承香火,父母就非常焦急,不断的在附近的村镇里托媒人给说媒。 最后,王家终于给二愣子找了个媳妇,是个外地人,身段长相没得说,很漂亮,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女人一条腿有点毛病,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第75章 惨案 二愣子结婚以后,村里的一些人其实还是不太理解。新娘虽然一条腿有点瘸,但真的是很漂亮,凭着长相,就能遮盖住身体的残疾。 这样的女人,肯定不是嫁不出去,人们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嫁给二愣子。 后来,有消息传出来,说新娘是外地逃荒到这边了,无依无靠,只想找个人家能落脚,有个安身之所就行。 这个传闻是真是假,也没人知道。 二愣子的脾气不好,而且性格阴晴不定,有时候看着好好的,一转眼就不知道什么原因会翻脸。村里的同龄人,几乎都被二愣子打过骂过。 当时,在河间村附近,有一个很小的小道观,碍于当时的环境原因,道观彻底荒废了,有一个挂单的道士住在里面,也不敢以道士的装扮示人。 不管大环境怎么样,老百姓心里秉承了多年的传统,也不可能就这样完全消失,村里的人有时候遇见了什么事情,或者有个小病小灾,都会偷偷的让这个道士过来看看。道士也不收钱,只要柴米油盐这些日常用品。 有一次,这个道士又到了河间村,纯属无意,路过了二愣子家。瘸腿新娘在小河边洗衣服,道士看见了她,不知道跟二愣子他们说了什么,结果,二愣子就发火了,从河边把新娘拖回家,在家里一通暴打,打的鸡飞狗跳。 谁也不知道这个道士到底说了什么,邻居们看闹的太厉害,就忍不住过来劝,二愣子是个混不吝,谁劝就骂谁,邻居们惹不起,只能避而远之。 从那以后,二愣子隔三差五,就要挑毛病打自己的老婆,他父母也不做声。二愣子打人,可不是打两下就算了,那是真下得去手,不知道有多少次,瘸腿新娘被打的体无完肤,满脸都是血。 这种事,谁都看不下去,河间村的村/长,是个脾气很温和的老人,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带着人去了二愣子家。他说,俩人要实在过不下去,离婚就得了,没必要这么折腾人。 瘸腿新娘的性子很温顺,内向,被欺负了这么久,一言不发。 而且,这时候她已经怀孕了,村/长跟二愣子说不通,就把他父母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二愣子的父母可能也觉得,瘸腿新娘再怎么说,怀的也是王家的骨血,所以,他父母也跟二愣子说了很多。 经过这件事,王家平静了一段时间。 瘸腿新娘任劳任怨,肚子已经挺的老高了,每天还是洗衣服做饭,一直到临分娩前几天,才停了下来。 村子里只有一个接生婆,提前就接到了二愣子家里的通知,在分娩当天,接生婆到了王家。 分娩具体的时间应该是晚上,等孩子出生以后,王家又闹翻了天,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二愣子发了很大的火,在家里乱砸乱喊,拦都拦不住。 当天的情景,除了接生婆之外,也没有谁知道。二愣子最后可能真的是发疯了,竟然直接把瘸腿新娘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身上还浇了油,堵在屋子里烧死了。 一听到这儿,我心里就像是炸窝了一样,那间老屋的痕迹,果然事出有因。 后来,又是一些小道消息传了出来,说瘸腿新娘被捆起来,浇了油,身上已经烧着了,她却不挣扎,也不反抗,反而平平静静的躺在床上,直到自己完全烧成灰烬,连哼都没哼一声。 在当时那个年代,外加是穷乡僻壤,男尊女卑的风俗一直都有,但现在闹出了人命,事情就彻底闹大了。二愣子的父母肯定也知道自己儿子闯了祸,两口子脑子估计也是晕了,没想着怎么去处理善后,连夜收拾了东西,带着二愣子跑了。 只有接生婆从王家出来,然后回了家。 我明白,这个接生婆,是当时唯一的目击者,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能也只有她能说的清楚。 不过,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接生婆还在不在人世,还是个未知数。 “大爷,当年的那个接生婆,现在还在吗?” “在。”老头儿朝那边的老婆婆指了指:“就是她。” “就是她?” “对,就是她,不过啥也别问了,她早就傻了。” 接生婆本身就是个寡妇,无儿无女的,等这件事结束,她回家之后,人就疯了,糊里糊涂的,什么也说不清楚,几十年如一日,每天就坐在村子里发呆。 “那王家的人呢?这都出人命了,后来没人追究他们?” “瘸腿新娘死的那么惨,他们能逃得过么?老天爷都在上头看着呢。” 村里人都以为,二愣子一家三口是逃走了,村/长为了村子的脸面,就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没有派人去追赶二愣子一家。 过了大概有半个多月时间,王家的左邻右舍,总能闻到一股臭味,非常的难闻。经过一番分辨,人们确定,臭味是从二愣子家里传出来的。 经过一番检查,所有人都震惊了,二愣子家的那间老屋的房梁上,吊着四个人,已经死了很长时间,尸体因为腐烂,才发出了臭味。 村民们都以为二愣子一家是连夜逃走了,但谁都没想到,他们一家,其实已经吊死在房梁上。 “他们一家,不是只有三口人吗,怎么吊死了四个?” “还有那个挂单的道士。” 这四个人死在王家,弄的人心惶惶,小河北边本来就那么十来户人家,出了这种事,谁都不想继续住下去了。家家户户想尽办法,又在村子南边的犄角旮旯盖了房子,然后搬了过来。 从那时候开始,村北就彻底的空了,再也没有人住过。 最后是村/长出面,把王家的几具尸体,连同家里的一些衣服,小物件,全部收拢起来,在村子的北边找了片荒地,一块埋了下去。 我听着还是觉得不对,那间老屋房梁上的吊梁印,一共有六道,明明吊死了四个人,只有四道痕迹,那多出来的两道,是怎么来的? 第76章 土耗子 第十章 土耗子 河间村从出了王家的事以后,村民很多年以来对这事讳莫如深,暗地里有人议论,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等时间一长,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时光荏苒,到了十来年前,村里的很多人已经陆陆续续搬走,到附近的城镇生活。 虽然这件事是过去了,不过剩下的村民没事是不会到北村去的,那种地方,知情人一靠近就感觉阴气森森的。 应该就是十年前,南村这边的人到小河边去取水,洗衣服的时候,偶尔会顺着北边吹来的风,闻到一股臭味。对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这种臭味并不陌生,是很浓烈的尸臭。 这样的尸臭,让村民感觉不安,老人都想起了很久之前王家的惨案,最后,有人领头,壮着胆子趁白天到那边看了看。 王家的老宅,仍然那么邪门,臭味就是从王家飘出来的,等打开了王家的门以后,人们发现,在当年吊死了四个人的老屋里,又出现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也吊在房梁上,时间肯定很长了,尸体腐烂后的臭味四处飘散。这肯定不是本村的人,也没人认识他们。 最后,是通过他们随身携带的一些东西,判断这两个人,好像是那种土耗子。 在本地的方言里,土耗子其实就是盗墓贼。盗墓贼如果分三六九等的话,土耗子就是最低档次的那种,这种人没有什么过硬的职业技术,所以也不可能像瘸子那样做比较大的活儿。 他们一般都会在市区附近比较偏远的村子,或者村子的遗址那边,去找一些过去有钱人的墓穴。这样的墓穴很普通,六尺深的墓坑,埋一口棺材,也没有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危险。 因为没太大的难度,所以也没有太大的收获,往往只能得到一些很普通的陪葬品,然后卖点小钱。 村子里的一些人其实也不傻,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吊死在这儿,但其中必然有一定的因果关系。有人专门跑到王家人当年被埋葬的地方,果不其然,王家的坟被挖了。 事情很明显,王家的坟,应该是被那两个人给挖的。 这俩人也实在是冤,王家的坟里,根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后稀里糊涂的搭进去了两条命。 这毕竟也是人命案子,尽管是吊死在这儿的,但没人保证,死者是自己上吊自杀,就在村民们思索着对策,考虑这件事该怎么办的时候,两具吊在房梁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这件事里里外外都透着邪气,现在尸体都不见了,也没必要再去想什么对策。 剩下来为数不多的村民,也感觉到惶恐不安,本来没下定决心要搬走的,也都提前搬了。 只有几个老人,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不想搬,也懒得搬。他们经历过当年王家的事,其实心里都知道,没有得罪过王家的人,也不会被牵扯到里面。 到了七八年前,王胜在村里落了脚,村子北边有几块耕地,都荒废了,王胜后来在那边种了中药,他可能是贪图方便,觉得收获了中药以后,可以就近在村北的那些院子里晾晒加工。 老头儿当时提醒过王胜,那边的空院子最好别占用,王胜当时还嘀嘀咕咕的,觉得老头儿多事。 这件往事的来龙去脉,现在基本上是落实了。但事情的经过,并不代表真相,里面的谜团还有很多。 我最不能理解的,是一个问题。老头儿也说了,在那间老屋里吊死的,都是跟王家有瓜葛的人,挂单道士,两个土耗子。 背后说人是非,死了挖人家的坟,这都不是什么讲究事儿,要是真遭报应,这报应虽然重了些,总还有个说法。 但诗蓝呢?诗蓝就来过这里一次,跟村子里的人没有任何瓜葛,她怎么就出现了这样的厄运? 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要跟诗蓝深谈一次。我知道,当事人如果因为各种原因,隐瞒了一些内情,哪怕是很细微的细节,可能都会导致我的误判。火山文学 诗蓝她真的对我隐瞒了什么? 我跟老头儿在这儿抽了几支烟,算是认识了,然后就去找诗蓝。 现在正是白天,但诗蓝和刘美惜哪儿都不敢去,就在车里呆着,我把诗蓝单独喊出来,然后朝附近走了走,等四下无人,我就跟诗蓝聊了起来。 我聊的都是些闲话,里面涉及到诗蓝的一些隐私,还有人际关系什么的。问着问着,诗蓝就感觉有点不明就里。 “你到底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啊。” “诗蓝,我问的这些,关系很重大,你得跟我说实话,这个河间村,你上次来之前,究竟来过没有?” “没有。” “这个村子里的人,以前有认识的吗?” “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们,你不觉得,这村子里的几个人,看着都怪怪的?” “是有点怪。” 跟诗蓝谈完以后,我就确定了,她跟这个村子,应该没有任何关系。这毕竟跟她自身利益相关,诗蓝不会撒谎。 我的头就大了,诗蓝跟这个村子完全没关系,事情就显得更扑朔迷/离。 “现在有没有什么头绪?” “头绪,没有太多,要解决这个问题,暂时想不出别的办法。”我摊了摊手:“咱们可能还要在这儿逗留两天,我晚上得继续住到那间老屋里。” 一提起老屋,我的头皮就一直在发麻,那种阴森诡异的气氛,包括那些我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如同幻觉一样的视听感觉,对正常人来说都是极度的恐怖和折/磨。 但我相信,只有在老屋里,才能看到或者听到更多的情况。 整整一天时间,就这样浪费了,黄昏的时候,我们到王胜家吃饭。王胜这个人不管怎么样,是个很好的父亲,自己顾不上吃,先给女儿小贝一口一口的喂饭。 饭一吃完,回到北村,踏入院子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我让诗蓝和刘美惜回她们的房间,自己硬着头皮又进入了那间老屋。 第77章 窗外 刚刚入夜的时候,老屋里很安静,我不由自主的朝房梁上望了一眼。这里闹出人命的事件,最近的距离现在也有十年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好像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那张木板床,现在完全像是一个禁区,我不敢靠近。 几十年前的惨案,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了画面。被火烧的痛感很强烈,我想象不出来,当年的那个瘸腿新娘,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我在地上坐了下来,昨天就一夜没睡,又熬了一白天,我感觉很困,但坐在地上,心里一直非常紧张,情绪陷入亢/奋状态,又困又睡不着,难受的要死。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坐着,感觉度日如年。这一次,我是专门等着怪事发生的,只有发生了什么,我才可能收获线索。 一直坐到晚上十一点多,我昏昏沉沉的打了个盹,不过睡眠很浅,就是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时候,我突然感觉旁边的木板床上,好像慢慢的坐起来一道人影。那道人影黑乎乎的,仿佛是木板床上那片人形的印记坐了起来。 这道人影下了床,然后轻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我猛然间惊醒了,在醒来的那一刻,我看到房门果然是大开的。 在门外,仿佛有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一闪而过。 这个红衣服的女人,昨天晚上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一直到现在,我都分不清楚,那是不是我的幻觉。 红衣服很快就消失了,我跑到门口,什么也没有看见。 红衣服可能是我的幻觉,但房门呢?房门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打开。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诗蓝发来的微信,她问我睡着了没有。 “还没睡。” “那你等我一下,我出来找你。” 诗蓝很快就从那边的房间走了出来,我们俩在屋檐下并肩坐着,我发现诗蓝睡眼惺忪,可能是睡了一觉之后又醒了。 “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吗?” “暂时还没有。” 诗蓝就问了一句,然后不说话了,我觉得她肯定是有话想说。 “诗蓝,怎么了?有什么事?” “事情越来越不对了。” 诗蓝轻轻咬了咬嘴唇,她和刘美惜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睡着了,等入睡以后,诗蓝又做了那个梦,梦见了那道房梁,还有房梁上悬挂的绳套。 这个梦,诗蓝做过很多次了,可这一次,梦境和以前又有了变化。 她在梦里听到了一道声音,那声音不断的和诗蓝说,让她把脑袋伸进绳套里去,只要把头伸进去,一切烦恼都不存在了。 虽然只是一个梦,可诗蓝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因为她在梦里好像控制不住自己,慢慢的走到绳套下面,想把脑袋伸进绳套。 “这个梦没什么,我以前认识的一些人做的梦,那才叫可怕,你的梦没什么的,别放在心上。” “帮帮我,帮帮我……”诗蓝的最后一点矜持,也都随着刚才的梦消失了。 “放心,我一直都在帮你查找真相,真相肯定会浮出水面的,相信我,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有答案。” 我安慰了诗蓝很长时间,诗蓝的情绪才算好了一点。 “回去睡觉吧,现在需要保持充沛的精力,回去吧。” 诗蓝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到了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使劲冲我招了招手。 诗蓝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我赶紧就走过去,站在房间门口一看,就看到刘美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房间的后窗跟前。 老房子的后窗比较高,刘美惜踮着脚,扒着窗户。火山文学 窗户外应该是空的,但是,刘美惜好像在小声的说话,我和诗蓝都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我一直觉得,只有那间死过人的老屋,才会出现怪事,没想到诗蓝她们的房间,好像也不是那么平静。 “美惜!?” 诗蓝生怕刘美惜会出什么事,忍不住喊了一声。 刘美惜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但还是愣愣的站在窗户前,一动不动,诗蓝过去扶住她,等刘美惜转过身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睛是闭着的,好像还是在睡觉。 诗蓝把刘美惜慢慢放到床上,刘美惜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被扶到床上之后,就和睡着了似的。 看着她这个样子,好像跟梦游一样。我问了问诗蓝,刘美惜以前有没有这种情况。 诗蓝也说不太清楚,她平时跟刘美惜也没住在一起。反正这两天两个人同住在一块儿,诗蓝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梦游之类的习惯。 我皱了皱眉头,刘美惜是梦游,或者是发生了别的情况,现在还不好说,需要等她醒了之后再问问。 我有点等不住了,心里渐渐有了一种紧迫感,现在的事态虽然还不明显,可是,已经在朝着不好的方向持续发展,我必须尽快再找到些线索。 我让诗蓝把刘美惜叫醒,她睡的很沉,诗蓝推了她好几下,又拍她的脸,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诗蓝问了问她,但刘美惜什么都不知道,一脸的迷茫。等诗蓝把刚才的事情一说,刘美惜就害怕了,在床上缩了缩身体。 “诗蓝……咱们……咱们明天还是回去吧……” “明天我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来,先接你回去,你回去了休息两天,然后去公司上班吧。” “那……那你呢?” 诗蓝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她是当事人,肯定不能走的,就算这个院子真的有鬼,她也得留下来,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 “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诗蓝和刘美惜说话的时候,我就一直观察着后窗,后窗比较高,从这边望去,什么都看不见。 我不会看错,刚才刘美惜梦游的时候,明显是冲着窗外在小声嘀咕,虽然听不清楚她说的什么,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窗外跟睡梦中的刘美惜对话。 第78章 院墙尸骨 这个院子年久失修,好几十年无人打理,院墙坍塌了一部分,我到诗蓝他们房间的后面去看了看。 我只看到了一段塌了一半的院墙,别的什么都没有。院墙只剩下不到一米高,抬脚就能跨过去。 院墙的外面也没什么东西,我慢慢走了走,大概两三分钟之后,我就察觉到了一点不太正常的细节。 河间村的水土其实还是很好的,附近有河。这个季节,天气炎热,万物飞长,院墙后面全都是一丛一丛的杂草,非常茂密。 但是,就在正对着后窗的这个位置上,却寸草不生,光秃秃的一片。这种情况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只是个细节,不过,我以前接触过一些类似的事情,还看过相关的资料。 通过观察地表的植被,大概能对地下的土层进行判断,搞地质的,盗墓的,对这方面都比较在行。 我虽然不是专家,不过,这么大一片杂草,只有断墙这一块儿寸草不生,我感觉很蹊跷。 我回到院子里,找了把破破烂烂的锄头,然后就在后墙这里挖。挖土的声音被诗蓝和刘美惜听到了,趴在后窗那边看。 这片土层看起来是正常的,跟别的地方的土壤没有什么区别,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奇怪,一样的水土,为什么这里就什么都不长?一边想,一边不断的挖掘,一直挖了将近一米深,都没发现什么。 我没有就此罢手,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用了很长时间来挖坑,直到手臂发麻,掌心都磨出水泡的时候,一截白森森的骨头,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人的肋骨,我不会看错,等这截骨头被挖出来,我就放慢了速度,在周围小心的清理多余的土。 渐渐的,完整的骨骼被清理了出来,出乎我意料的是,这片土层里的骨骼,一共有两具,完全白骨化了,死者死了至少有好几年的时间。 两具完整的骨骼,脖子上各有一个打着死结的绳套。 如果我没有从村里打听到消息的话,对这两具骨骼的来历,肯定一头雾水。但我现在基本上能确定,这两具尸骨,很可能就是十年前莫名其妙消失的两个土耗子的遗体。 那两个土耗子就是吊死在老屋里的,尸体后来不翼而飞,村民们就不敢再深究了。 谁都不会想到,尸骨并没有远离,就在老屋附近的院墙下面。 尸骨是怎么到这儿的?尸体身上别的东西都没有了,但拴在脖子上的绳结却一直都在。 看着这两具尸骨,我就觉得寒意森森,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尸体变成了一堆骨头,再想查找什么,难度会非常大。 我想了一会儿,暂时不打算把事情张扬出去,村里虽然没几个人了,但引起恐慌,或者怀疑,都不是什么好事。 挖出来的土,我都重新回填了回去,诗蓝和刘美惜估计没看见土坑里的尸骨,但她们俩一定能猜到,我从土里挖出了什么东西。 我给诗蓝发了微信,让她别声张,什么都别提,然后回到老屋。这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钟了,想睡觉肯定也睡不成。过不了多久,天就会亮,我估计,老屋这边可能不会再发生什么异常情况。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定了闹钟之后,睡了半个小时,闹钟把我惊醒时,是早上六点多一点,诗蓝在院子里站着。 “昨天你在后墙那边,挖出了什么东西?” “两具尸体。”我不想给诗蓝增加心理压力,但什么都不告诉她,她反而会胡思乱想。 我把两具尸体的情况跟诗蓝说了一下,诗蓝的脸都白了,她本来认为自己遇见了什么邪事,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到了人命。 我心里明白,那两个土耗子虽然是非正常死亡,但应该跟刑事案件挂不上钩。 诗蓝和刘美惜也是一晚上没怎么睡,刘美惜早上肚子就饿了,去王胜家里找东西吃,我和诗蓝在河边洗了洗脸,到王胜家里的时候,王胜照例在给自己的女儿小贝喂饭。 吃过早饭,村里的接生婆又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愣愣的发呆,昨天聊天的老头儿没过一会儿也来了,我给对方让烟,接着进行交谈。 这一次,我没有问几十年前的事,那件事已经说清楚了,我问了点别的细节。老头儿没那么深的心机,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我问,他就答。跟他聊了一会儿以后,我心里对王胜的怀疑,就越来越重了。 河间村发生的事情,王胜都没赶上,但是他到河间村以后,村里的老人对他进行过警告和提醒,王胜本来打算占用北村的院子,老人提醒了以后,他才悻悻作罢。 也就是说,王胜没参与过去的事,但对那些事,并非一无所知。火山文学 这家伙知道北村的院子死过人,是个凶宅,还让我们住过去,说轻点是坑爹,说严重点,跟蓄意谋害差不多。 看起来,王胜这个人,也得查一查了。但是,这需要合理的方式,而且不能太心急,王胜看起来比较精明,是根老油条,如果做的太冒失,会打草惊蛇。 我和诗蓝商量了一下,那个老院子好像处处都不是那么平静,就算不住在老屋,没准也会有别的事,我就让她和刘美惜委屈一下,晚上在车里凑合休息休息。 一天时间,无声无息的过去了,吃过晚饭,我一个人去了北村的老院。说实话,我有点坚持不住了,谁都不可能连着两三天不睡觉。躺在老屋的地上,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我说不清楚睡了有多长时间,好像突然间就恢复了意识。我没有睁眼,但还是能感觉到,旁边那张木板床上,似乎又慢慢的坐起来一道影子。 此时此刻的情景,和昨晚的情景,几乎如出一辙,这道淡淡的影子,下床之后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我唰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屋门果然被打开了,在我睁眼的时候,又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我毫不犹豫的翻身就爬了起来,一步就冲向了门外。 第79章 时间节点 我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幻觉,我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就在冲出房门的那一瞬间,红衣服女人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算是幻觉,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产生,我心里充满了怀疑,从屋门冲出去之后,立刻就在院子里寻找。 院子里没有什么东西,我来回找了一圈,打开院门就到了外面。 不远处就是小河,河边种着一排柳树,一眼望去,在清亮的月光下,我看不到人。 红衣女人,难道真的就是幻觉? 我放慢了脚步,在周围仔细的寻找,想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当我靠近河边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片比较凌乱的脚印。 这些脚印,应该是不久之前才留下的,我蹲下来看了看,根据脚印的具体情况,我感觉这很可能是个女人留下的脚印。 红衣服女人? 一时间,我又陷入了短暂的迷茫,那个红衣服女人,到底是不是幻觉? 我开始顺着这些脚印走,最多十几米,脚印突然消失了。河边的土壤比较潮湿松软,一个女人,少说也得有将近一百斤,如同不是凭空消失或者长了翅膀飞走,脚印是不可能突然中断的。 我忍不住抬起头,朝旁边那棵柳树上望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当我抬头的时候,半空飘过来一片云彩,遮挡住了月光,光线猛然一暗。 与此同时,在轻轻飘动的柳叶之间,唰的探出来一张脸,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我被吓了一跳,但紧跟着,我就反应了过来,这不是红衣女人,从柳叶里探出来的那张脸,是王胜的女儿小贝。 我根本就不知道小贝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从我到河间村,见到小贝的时候,她就是个神智失常的女孩,每天呆呆傻傻的,连吃饭都得王胜喂。 我抬头看了一眼,小贝的鞋底上沾着一些泥土,毫无疑问,刚才的那些脚印,肯定是她留下的。 “小贝,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小贝咧嘴笑了笑,她应该不是装傻,因为她的目光混乱而且浑浊,装傻装的再像,也不可能把眼神伪装成这种状态。 “先下来。” 小贝不理会我,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就叽里呱啦的说了一串乱七八糟的话。 我听出来了,小贝现在所说的,是圆周率,还有一些数学公式。 我也上过大学,圆周率前几十位数字,我还记得。小贝现在背诵的圆周率,精准无误,而且那些数学公式也都正确。 我很惊讶,一个痴痴傻傻的女孩子,连饭都不知道自己吃,却能记住这么多数字,还有公式,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这些数字和公式,在她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就算神智不清醒了,但烙印在记忆里的公式,不用思考就能脱口而出。 只有那些学习非常刻苦用功的学生,才能做到这一点。 小贝肯定不是先天性的呆傻,她上过学,学习成绩应该很好。 而且,根据她所背诵的数学公式,我能分辨出来,这些公式不是高等数学的公式,属于初中数学的范畴。 这些一连串的细节,让我立刻推测出了一条线索,小贝上过初中,很可能就是在这个时期,她遭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导致神智失常了。 看着小贝的年龄,应该在十八或者十九岁左右,那么,她上初中时,也就是六七年前。 这个时间,跟王胜来河间村的时间,大概能够吻合。 这就意味着,小贝以前生活在城郊结合部的时候,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她很有可能是在河间村这边出的事,这是个很重要的时间节点。 这个情况,其实不太正常。我跟王胜聊天的时候,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他,村子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的怪事,王胜矢口否认,说自己在这里这么久了,村子里一直很平静。 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小贝就是在河间村这边导致神智失常的话,王胜明显就是掩盖了这个事实。自己的亲生女儿神经错乱都不算怪事,那这个世界上也就没什么怪事了。 无疑,王胜身上的疑点更重了。 我很害怕小贝从树上掉下来,就小心翼翼的跟她说话,想把她给哄下来。 这时候,从村子南边亮起了一道手电光,拿着手电的人一边喊,一边在周围到处的找。听了几声,我分辨出那是王胜的声音,他肯定是发现女儿不见了,才跑出来找。 王胜的眼睛很尖,到了河边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我。 王胜一到这儿,把小贝从树上弄了下来。 “你这个孩子,怎么一点话都不听!这里这么荒,你自己半夜偷偷跑出来,真跑的远了,叫爸爸去哪里找你!” 王胜在责备女儿,但语气中的焦急和关切,溢于言表。 小贝被她母亲给带回去了,王胜看到女儿没事,也放下了心,赔着笑给我递了支烟。 “你这是没睡,还是睡醒了?” “我睡觉认床,睡眠不是太好,在屋子里太热,出来溜达溜达。” 我们俩抽着烟,聊了几句,我对王胜产生了怀疑,要试探他,但也要避免他的警觉。 王胜真的是根老油条,对我的试探就装着听不到,左顾言它。 “现在还早,还能睡会,兄弟,回去睡觉吧。” 我已经对王胜有了怀疑,现在恰好遇见,也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他虽然狡猾,我也不是吃素的。 “老哥,我有点饿了,去你家里拿点吃的,随便什么都行,填饱肚子就好,饿着肚子睡不着的。” 我跟着王胜一块朝南村走,王胜这货,嘴巴真的是很严,而且脑瓜子也管用,我试了几次,都没套出什么话。 看起来,在王胜身上,得浪费点时间,才有可能得到信息。 磨/蹭了二三十分钟,我拿着两个冷馒头回了村北,当我走进院门的时候,目光就顿住了。 我刚才从老屋冲出来的时候,来不及关门,屋门是半开的,此时此刻,我看到屋子里隐约有一道背影。 我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看错,那道模糊的背影,是个女人。 第80章 药物过敏 老屋里的背影的确是个女人,但不是红衣服。而且,我看见这道背影站在一个凳子上。 我暂时看不清楚,顿时放慢了脚步,又走了几步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因为距离拉近了些,我觉得那道背影有点眼熟。 背影在慢慢的动,动作还比较奇怪,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那道背影,似乎双手扒着绳套,正使劲的把脑袋朝绳套里伸。 我吃了一惊,这时候,我大概能看出来,这道背影好像是诗蓝。 我一脚踹开屋门,果不其然,这真的是诗蓝。她背对着房门,站在一张破旧的板凳上,上方的房梁吊着一个绳套,诗蓝的脑袋已经钻到了绳套里面,正在尝试着踢倒脚下的凳子。 “诗蓝!” 我急忙上去抱住了诗蓝的双腿,诗蓝没有躲避,也没有挣扎,整个人就好像一截木头。 我把诗蓝弄了下来,心中感觉一阵后怕。如果晚回来个几分钟,很可能会弄出人命。 诗蓝被弄下来了,等我把她转过来的时候,心里又是一惊。 诗蓝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片红疹一样的东西,红疹和小米粒那么大,密密麻麻的一片,布满了脸庞。 这片红疹一样的红斑,让诗蓝看上去显得很诡异。 诗蓝的眼睛是半睁的,我喊她,拍她,她都没什么反应。我心里有些发憷,诗蓝脸上出现的这玩意儿,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诗蓝和刘美惜晚上就凑合睡在车里,我搞不懂,她怎么会跑到这儿来。我害怕刘美惜再出什么事,一咬牙,背着诗蓝就离开老院,然后朝停车的地方跑去。 我急匆匆的跑到停放车子的地方,一边车门是拉开的,伸头一看,刘美惜蜷缩着身子,窝在后座上,从表面上看,她没有什么异常,但人已经昏迷了,没有任何知觉,怎么叫都叫不醒。 诗蓝的情况,好像更严重一些,我没办法再等了,立刻把诗蓝放到车里,启动车子朝着市区那边猛跑。 三十多公里的路,也不算特别远。在路上的时候,我试着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对方在医院工作,很凑巧,今天正好是他值班,联系完了之后,我直接开车把诗蓝送到了医院。 诗蓝被送去检查了,我在外面焦急的等待,刘美惜还是没醒。过了一会儿,我得到了结果,诗蓝这种情况,并不是什么突发性的疾病,而是药物过敏。 我朋友告诉我,诗蓝服用的药物,应该是复方性的中药制剂,具体的成分还要分析,但其中的主药很可能是藤麻。 藤麻是一种平常人不太接触到的中药,产量很少,有一定的止疼和镇定作用。据说,中国古代药方里已经失传的麻沸散里,就有藤麻的成分。 单独的藤麻服用了以后,不会产生太强的副作用,但因为是复方制剂,跟别的药物混合,可能就会出现强烈的副作用。不过,这些副作用不会致命。 我仔细的想了想,诗蓝的身体应该比较健康,我跟她接触了这么久,聊的也很多,但从来没有听她说过服用中药之类的情况。 我立刻产生了判断,诗蓝应该不是自主的服下药物的,很可能是误食,甚至,是有人故意让她服用。 我大概品出点味儿来了,诗蓝是个正常人,即便是遇到了诡异的情况,她始终还保持着正常的思维,如果在没有药物影响的情况下,她肯定不会自己跑到老屋那边去上吊。 有人害她!有人想要她的命! 刚刚产生这个判断的时候,我很确定诗蓝是被人坑了。可是,等换个角度去思考的话,我又觉得这里面还是存在理解不了的弯弯绕绕。 如果真的想要诗蓝的命,办法有很多,为什么非要诗蓝跑到老屋去上吊? 显然,坑了诗蓝的人,动机比我想象的更复杂一些。 会是谁? 用脚后跟想想,都能得出结论,除了王胜之外,别的人不具备动机。 我不断的利用这些碎片线索,在勾勒还原整个事件的轮廓。王胜一定有什么隐秘,诗蓝上次来到河间村,只住了一晚上就走了,但王胜肯定有把握,他能断定,诗蓝多半还会再回来。 小贝半夜从家里跑出来,故意留下脚印,让我离开老屋,就是趁着这个时间段,王胜很“适时”的出现,分散我的注意力和时间,让诗蓝去老屋上吊。 诗蓝上吊,对王胜有什么好处? 换句话说,不管用什么方式,唆使诗蓝去上吊,这已经牵扯到人命了。这么大的事情,行凶者肯定是要冒险的。 所以,必须要有足够的回报,才能让行凶者甘愿冒险。 我想了一会儿,始终都想不通王胜能有什么好处,诗蓝自己创业,是有些积蓄,就算她真的出现了意外,这些财产也落不到王胜的手里。 刘美惜终于醒了,她醒过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刘美惜这边一苏醒,我朋友也来通知我,诗蓝醒了。 诗蓝的情况大概还算稳定,那些中药被吸收散发,药力过去之后,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脸上的红斑,过几天也会慢慢消退。 诗蓝对之前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印象,我这次不能再隐瞒她了,出现了这样的危险,说明这件事不仅仅是个诡异事件,里面还掺杂着人为的因素。 我把情况跟诗蓝说了一下,诗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让美惜回去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你怕她出危险。” “我不想连累她,另外,你……” “我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现在的情况,矛头明显是指向你的,我应该没什么问题。” 诗蓝能正常行走,言谈举止都没什么毛病,她让刘美惜回家休息,等到感觉好了以后,再去公司上班。 刘美惜走了以后,我心里感觉压力很大,这件事扑朔迷/离,看着好像有一些线索,但这些线索,却始终都抓不住。 第81章 验骨 我不想让诗蓝冒险,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说明,事情是冲着诗蓝来的,如果她不在的话,很多事情,或许都会暂时潜伏。 “诗蓝,你自己考虑清楚,你已经有危险了。现在是继续,还是暂时等等,你来决定。” “这件事,我能躲得过去吗?” “应该……应该不能吧……”我只能实话实说,这件事里面有诡异的一面,也有人为的一面,相互混杂在一起,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现在报警可能都没用,诗蓝就算暂时受到保护,她做的梦,却没有人能阻止。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面对吧,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我开车带着诗蓝,重新往河间村那边赶,在赶路的途中,我把事情的整体走向又重新归拢分析了一下。 王家几十年前的惨案,应该是个很重要的切入点。那件往事很悲惨,也很渗人,不过,里面还是有点细节殊堪玩味的。 瘸腿新娘,应该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普通,一个普通人,绝不可能被活活烧死,却一动不动,一声不响。 第一次死在王家老屋的四个人,里面有因果报应的含义。二愣子就不用说了,死的活该,二愣子的父母如果平时不是一味纵容自己的儿子,最后可能也不会发生那么惨的事。 至于那个挂单道士,肯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这四个人死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河间村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也没有村民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 平静了那么久,一直到两个土耗子挖了王家的坟,才又出现了诡异的情况。 那两个土耗子,应该也是个关键环节。到了几年前,很可能王胜的女儿出了事,再之后,就是诗蓝。火山文学 这些情况要是综合起来看,我感觉当年的瘸腿新娘,应该不是个复仇心很强的人,河间村的村民并没有受到太多牵连。如果这样想的话,两个土耗子,还有王胜,就变成了比较重要的因素。 我带着诗蓝重新回到村子,直接去了王胜的家。王胜心里有鬼的话,现在大概应该知道是什么情况,只不过这老小子演技很到位,就和没事儿人一样,还一脸纯真的问我们去什么地方了。 “我那个朋友,有点不舒服,就送她先回市区了。” “吃饭了没有?今天刚炖了只鸡,自己养的走地鸡。” 王胜和以前一样热情,我坐下来之后,顺口问道:“你女儿昨天回来,没什么事吧?” “没事,那能有啥事?闺女大了,我们两口子也不能一直跟她一起休息,试着单独让她自己睡,结果半夜就溜出去了,没办法,还是得看紧点。” “我见到小贝的时候,她还在背圆周率,背公式,以前的学习很好吧。” “很好啊,我闺女学习好的很。”王胜一说到这个,语气都不由自主的兴奋了起来,很有种自豪感。 “那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去医院看过吗?” “看了,没什么用,慢慢恢复吧。” 王胜显然有意的岔开了话题,他不肯说小贝是因为什么导致意外的。 他不肯说,心里肯定有鬼。 我和诗蓝重新回到了北村,我觉得,现在也没有必要让诗蓝单独呆在某个安全的地方了,因为什么地方对她来说都不安全,和我在一起,真出了意外,好歹我还能照顾一下她。 现在我对两个土耗子产生了怀疑,尽管他们两个已经死了十年,尸体都变成白骨了,但里面的细节,还得深挖一下。 我让诗蓝帮着我望风,然后自己重新把上次回填的坑给挖开,两具尸骨还保持着原样,我已经检查过一次了,这次再仔细的看,也看不出什么,毕竟,我不是专业人员。 诗蓝慢慢走到我身边,蹲了下来,上次我没有告诉她这两具尸骨的事儿,等现在看见土坑里白森森的骨架,诗蓝就忍不住想吐。 “只是骨头而已,别害怕。我仔细观察一下,看看能不能查找点线索。” 这时候,我突然就想起了瘸子。瘸子是个资深的盗墓专家,从上次象雄石头的事情以后,他自己说的要金盆洗手,但见识肯定还在,我立刻掏出了手机,给瘸子拨打了视频通话。 “我出去云游了,没在市里,去净化一下自己的心灵。” 视频里,瘸子理了一个很精神的寸头,说他到外地参考几个饭店,准备回来以后搞个有特色的馆子,做一些正经的生意。 “那先预祝你创业成功。” “你这有点不对啊,精神头很差,在山里?眼圈怎么都黑了?几天没睡觉了吧。” “实话实说,遇上点事……” 说话间,手机轻轻晃了一下,照到了旁边的诗蓝。 “谈恋爱了?啥时候找的女朋友?”瘸子看到诗蓝,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要熬夜,能理解,但你也得悠着点。” “拉倒吧,真有正事。” 我把视频调转了一下,摄像头对着土坑里的两具骨架,瘸子立刻知道可能真遇见了麻烦,也就不再开玩笑了。 我把河间村的情况,跟瘸子完整的说了一遍。对于别的情况,瘸子暂时提不出什么意见,他能推断出来的,我也能推断出来。 不过,在尸体方面,瘸子比我在行的多,他让我拿着手机,把尸骨完完整整的给他浏览一下。 “这俩人,脖子上一直挂着绳套?” “对,我第一次找到尸骨的时候,脖子上就有绳套,这可能是当时他们吊死的时候留下的,一直没有摘掉。” “摄像头离绳套近一点。” 我把手机拿到绳套跟前,慢慢的转动,让瘸子能够完整的看到细节。 “这俩人要是普通人,我还真不敢乱说什么,你说他们是土耗子,我大概有数,他们大概率是被缠上了。” “怎么说?” “你把他们脖子上的绳套解开。” 第82章 挖坟 两具尸骨上的绳套勒的非常结实,好像长在骨头上了一样,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一具尸骨脖子上的绳套给解了下来。 当我解开绳套的时候,立刻看到尸骨的颈骨上面,有一道浅浅的印记。这道印记是黑色的,好像用淡墨画出来的一样。 “没错了,跟我想的一样。”瘸子在视频那边说道:“这两个人,肯定被缠上了。” “被缠上了?被谁缠上了?” “这种事,你别拿常理去分析,分析不通的。如果非要说的话,可能跟我身上的事,有相似之处。” 瘸子身上有一个黑手印,我亲眼见过,那是很多人都听说过的鬼拍背。 这种情况,一般都发生在盗墓期间,感觉身上某个地方被轻轻拍了一下,但回头看看又没人。 对盗墓贼来说,这其实是一种警告,瘸子就比较上路,当时感觉被拍了一下,二话不说,起身就走,墓室里的东西一样都没拿。 他这么做,等于是听从了警告,可以全身而退,而且以后也不会受到什么困扰。 如果一意孤行,受到了警告还不收手,后面的情况就可能很严重。 瘸子刚刚在这一行混的时候,有一个跟他一块入行的人。新手不懂太多规矩,也没把老辈人的话放在心上,有一次,这人遇见了鬼拍背,却不收手,还是把东西带了出来。 从那以后,这个人经常会产生幻觉,看见一群唐三彩在屋子里来回的乱跑,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又出现幻觉的时候,就拿着铁棍到处乱砸,把家里砸的稀里哗啦。 更严重的是,有时候在幻觉里,他看到唐三彩从窗户飞出去,竟然也想跟着跳下来。 后来,这个人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事情给摆平。 而眼前的的两具尸骨,很显然也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 “这个解释,有一点说不过去吧。”我思考了一下,问道:“这两个人都死了十年了,只剩下骨头,死的透透的,还缠着他们干什么?” “人是死了,但……”瘸子挠了挠头,说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你有什么只管说,我不是那种死守教条主义的人。” “人虽然死了,不过,还有意识。你还记得那块嘎巴拉吧,大概就是相同的道理。” 瘸子的说法,可能是最贴近“科学解释”的一种观点了。人的死亡,只是身躯的腐烂和消亡,但有些东西,比如意识,是不会那么快就消散的。 这一点,我深有感触,藏区的伏藏里,最高层次的识藏,很明显就是一种意识保留的产物。 如果直白点说,过去千百年,包括现在,民间老百姓所说的“鬼”,其实就是人死之后还没有消亡的意识。 瘸子的意思,其实已经非常明白,这两个土耗子死了,他们的意识,可能一直保留了下来,而且,俩人的意识,被别的什么东西的意识给缠住了。 “我劝你一句。”瘸子看我低头不语,就在视频里劝道:“这种事,如果不是你自己的事,最好不要管,因为有的东西,真的是惹不起的。” “我明白,我自己有分寸。” 我跟瘸子又聊了几句,挂掉了视频。 瘸子虽然给指点了一下,但有的问题,依然没有答案。就算这两只土耗子被缠上了,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为了不露出什么破绽,我把土坑重新回填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那间老屋,你别害怕,要解决问题,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捷径,你去了老屋,可能还会有什么情况,等情况出现时,才会有更多的线索。” 我和诗蓝在北村和南村的外围走了一圈,其实,抛开这间老屋,河间村整体是很平静的,我们俩逛了一阵子以后,又去了王胜家,在他家里吃了饭。 王胜还是老样子,我总是想方设法的套他的话,但王胜滴水不漏,一点把柄都抓不住。 吃完饭,我有点闲不住了,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王家的坟里,埋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根据村里的老头儿讲述,当时王家惨案发生以后,家里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一股脑都被收拢了起来,跟着尸体一块儿下葬了。 两个土耗子就是挖了王家的坟才倒了霉,我很想看看,王家的坟是什么情况,但心里又有顾虑,我真的很害怕两个土耗子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是一条应该主动去挖掘的线索,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冒冒险。我让诗蓝在车里等着,自己扛着锄头,从北村再向北,到了村后的一片荒地。 这片荒地面积很大,一直绵延到远处的山脚下。我没来过王家的坟地,不过,村里的老头儿说过,王家的坟地是一座孤坟,当时下葬的时候就很仓促,而且是非正常死亡,墓碑都没法立,村/长叫人弄了一块无字碑。 我顺着崎岖的小路走了很远,最后找到了那块无字碑。这么多年没人打理,无字碑歪歪斜斜,石碑后面的坟头已经变成了平地。 这座坟是被土耗子挖开过的,我连抽了两支烟,等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就用锄头开始挖。 我们本地乡下的丧葬风俗,如果土葬的话,棺材一般埋在六尺左右深的地方,但王家的坟显然没那么深,只有一米左右,我就挖出了一口棺材的一角。 接着朝旁边挖,隐隐约约,就逐渐露出了四口棺材,其中三口是二愣子还有他父母的,另外一口,一定是瘸腿新娘的棺材。 瘸腿新娘当时被烧成了灰烬,棺材里最多就是一点残余的骨灰,还有她生前的衣服和物品。 这座坟很杂乱,除了棺材,的确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棺材里的尸体,肯定早就变成了枯骨,而且也没有什么陪葬。我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土层中那些杂物上面。 这些杂物,大部分都是被褥和衣服,裹成一团一团的被丢了下来。 我翻了一会儿,在最下面一层,看到了一个被卷成一团的布。这一大团布上面,有一块一块暗黑色的痕迹,那应该是血迹。 我正想认真的观察一下这团粘有血迹的布团,陡然间,布团竟然唰的动了动。 第83章 人为作梗 这团布抖动的很明显,我不可能看错。我怀疑是不是土里有什么虫子之类的东西,但拨动那团布之后,下面干干净净,根本没什么虫子。 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了,而且一直埋在土里,可是,这团布有一股很重的血腥味。 血腥味重的有点不正常,我不敢直接下手,用锄头把破布慢慢的抖落开。 这团布应该之前被人打开过,很轻松就抖散了,布裹了好几层,等打开以后,我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里面什么也没有,布团是怎么动的? 我很仔细的看了一下,突然间发现,这团布的里面,沾着一些细细的茸毛。 茸毛是淡黄色的,约莫有百十根,可能是被血给粘到布上面了,一直没有脱落。 这一片淡黄色的茸毛,一下子让我想起了诗蓝胸/口的纹身。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诗蓝身上那片纹身长出的毛,和这些毛,似乎是一样的。 我把这团布拍了照片,其它的地方也都一一拍照。这里面的东西,我不敢拿走,只留下照片就可以了。 坟里再没有别的可疑的东西了,我把挖出的土填回去,脑袋里已经一团浆/糊。 当年那两个毛贼把这个坟给挖开,到底弄走了什么东西?要不然怎么会遭到那么惨烈的报复。可两个盗墓贼现在都成骨头了,问不出任何线索。 我一边朝回走,一边就重新梳理各种线索。线索不全,所以我推断出来的结论,都是支离破碎的。 我还是相信动机论,以前的事可以抛开不管,我现在所关心的,是诗蓝为什么会被卷到这个事件里面来。她被卷入,究竟是意外?还是必然? 我回去之后找到诗蓝,然后两个人一起去了老院,现在的时间还比较早,老屋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我和诗蓝在外面又讨论起这个问题。 从诗蓝的讲述里来看,这件事应该是个意外,公司搞个小活动,去老龙河那边是大家商量的结果,但车子坏到了河间村附近,实在是没有办法。 “那个王胜,应该是有问题的。”诗蓝了解了一些情况,再联想自己出事那天的情景,就能判断出,王胜故意把他们安排到了这个凶宅里。 “你说的是没错,王胜有疑点,但里面还有个问题。诗蓝,王胜只能把你们安排到这个院子,但他不能安排谁住进那间老屋对不对?也就是说,那天你恰好住到了老屋里,这件事就发生在你身上。那么可不可以这样推论,如果是别的人住到了那间老屋,比如刘美惜,或者是你们公司那个男同事,出事的会不会就是他们了?” “要是按你这么说,就是我倒霉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王胜并不在乎你们几个人里面,究竟是谁住进老屋,只要有人住进去,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的思路好像通畅了一点,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指向性,也就是诗蓝说的,纯属她倒霉。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又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诗蓝的公司里,有两辆车子,都是她个人购买的,要外出办公的时候,就拿去办公,诗蓝要私用,就会开走一辆。他们那天一共五个人去老龙河,轿车就有点挤,诗蓝专门把那辆霸道开了出来。 小日子的车,还是有优点的,在这种路况行驶,霸道那种车型应该不会出什么毛病。 我问了问诗蓝,那辆霸道刚买了两年,平时也就是在市区里开一开,定期做保养,车子公里数不多,维护的也很好,中间没有出过什么故障。 这辆车子,坏的是不是太巧合了? 如果是懂行的人,在车子上动一点手脚,车子就会出问题,而且外行人看不出毛病所在。 我敢断定,王胜绝对没机会在诗蓝的车上动手脚,车子是直接从公司开出来的。 情况如果真和我判断的这样,那么在车上动手脚的,只可能是诗蓝身边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公司里的人故意坑我?” “也可能不是故意坑你,这个人的目的,只是坑人。诗蓝,其余四个人的情况,仔细跟我说一下,越详细越好。” 除了诗蓝和刘美惜,公司里的两个女孩,一个叫陈佳怡,另一个叫边楚楚,这两个女孩的年龄都不大,单身,在诗蓝的公司做了一年多,陈佳怡性格外向,边楚楚内向,工作都比较踏实,诗蓝挺喜欢她们。 唯一的男性,叫石磊,将近三十岁了,是个老实人。那天来老龙河这边,就是石磊负责开车的。 刘美惜我见过,跟诗蓝认识的时间很长,关系一直很好。 那个叫石磊的,引起了我的注意。陈佳怡和边楚楚,都没有考驾照,公司有时候需要外出办事,基本都是石磊开车,平时也是他负责保养维护。 要说起来,石磊在车上动手脚的几率,可能更大一些,也更方便一些。 “这个叫石磊的,说的再详细一点,什么细节都别丢下。” 石磊为人比较木讷,不知道是不是性格原因,快三十岁了还没有结婚。他刚到公司的时候,对刘美惜很有好感,还展开过追求,刘美惜没答应,后来,石磊又跟陈佳怡走的比较近,两个人发展到什么程度,诗蓝没打听过,这是别人的私事,她并不关心。 根据诗蓝所知,石磊平时不喜欢外出,更喜欢在家里宅着,对旅行游玩都没啥兴趣,他以前没有来过老龙河,也没有来过河间村。 我感觉,这件事可能又多了一点眉目,我的感觉非常强烈,诗蓝他们绝对是被人为因素而滞留到了河间村附近。 而且,我觉得石磊那个人,不太地道。尽管他老实,木讷,甚至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他,但经过诗蓝的讲述,我对他很怀疑。这种怀疑没有太多的根据,只是我的直觉。 “现在给石磊打个电话。” “打电话,然后呢,我怎么说?” “你就告诉他,你在河间村这里遇到了很大的麻烦,然后看他的反应。” 第84章 怪胎 诗蓝按照我说的,给石磊打电话,但石磊的电话打不通。她又给公司别的人打过去,经过讯问才知道,石磊今天没有去上班,说是身体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石磊到底是真的不舒服,还是故意让人联系不上他。如果他真是有意躲起来,那就不好找了。 这看上去是个很无厘头的事情,因为石磊跟诗蓝之间没有什么矛盾,跟王胜之间应该也没瓜葛,他主导这件事,到底有什么意图? “要不要赶回市区,去石磊家里找找?” “不用了,他要是故意躲避,肯定就不在家。” 诗蓝也很迷茫,在努力的回想,回想以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得罪过石磊,但她想不起来,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就是雇主和员工的关系,说不上有多好,却从来没发生过任何的争执。 就在诗蓝左思右想的时候,我坐在小河边,看见从南村那边走过来一个人。 这个人走的很慢,脚步蹒跚,我眯着眼睛一看,就发现这是村里的接生婆。 接生婆疯了几十年了,每天除了呆坐,什么都不会干。现在天色已经擦黑,接生婆从南村靠近了小河,走过河上那座很小的小木桥,然后又绕到了通往北边的小路。 我没有惊动接生婆,全神贯注的看着她,接生婆这么大岁数了,走路得拄拐杖,速度特别的慢。我耐心的看了一会儿,就确定下来,接生婆是朝着北村的后山走的。 等她稍稍走远,我就暗暗的跟了上去。 接生婆不会装疯,没有人能装疯装这么多年。 “诗蓝,你先不要去老院,就在外面等,别跟着过去。”我已经有了一种感觉,感觉接生婆朝后山走,一定会途径王家的坟,诗蓝现在算是直接的当事人,我不确定她到了王家坟以后,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就让她留在外头。 我一个人跟着接生婆,一路走,一路看,她走的和蜗牛一样慢,磨/蹭了很长时间,才经过小路,到了王家坟附近。 我的感觉没错,接生婆在小路边站了一会儿,然后就拄着拐杖朝王家坟那边走过去。 这老太婆,跑到王家坟干什么? 王家坟就是一座孤坟,坟头已经平了,全靠那块歪歪斜斜的无字石碑来确认地点。接生婆走到无字石碑之后,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绕着坟地走了一圈。 我默不作声的继续看,接生婆走了一圈以后,好像就停不下来了,速度虽然还是那么慢,却锲而不舍,一圈一圈的在坟地周围绕圈子。 这种情况,至少持续了有二十分钟,我真害怕这老太太会突然昏倒。除了绕圈子,接生婆什么都没干,越看越让人纳闷。 我改变了主意,一步一步的走到王家坟那边,接生婆现在好像完全沉浸在了绕圈子里,眼皮子耷拉着,对我视而不见,还是一圈一圈的走。 这种情况把我给弄的手足无措,在坟地边站了几分钟,就想试着跟接生婆说句话。 这时候,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接生婆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应该是看见了我,眼睛猛然睁开了。 接生婆的身子,像是筛糠似的,急速的抖动了起来。人只有在特别害怕的时候,才会这样不受控制的发抖。 接生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全都是惊恐,牙齿都掉光的嘴巴瘪了瘪,差点就跪在地上。 我心里感觉很奇怪,我跟接生婆见过面,她就算对我没印象,但我就是个人,有那么可怕? 紧跟着,我又望向接生婆的时候,一下子就意识到,接生婆的恐惧,并不是我。 那种感觉,就好像我身后有什么吓人的东西,把接生婆给吓到了。 “怪……怪胎!怪胎!” 接生婆清清楚楚了喊了一声,不顾一切的拄着拐杖,像是逃命似的,从王家坟的后面朝小路跌跌撞撞的走。 我猛的回过头,心也跟着一抖。 诗蓝就站在离我大概有七八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她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表情,整张脸都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无声无息的望着我。 诗蓝的双手,抱着什么东西,这个姿势,就是抱孩子的那种姿势。 我立刻就看了出来,她手里抱着的,是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那团毛茸茸的东西,诗蓝见过,我也见过,是在老房墙角的小柜子里。上次我在老房睡觉被惊醒,发现这团毛茸茸的东西以后,感觉很邪气,直接就把它扔的很远。 我不知道诗蓝从哪儿又把这团东西给捡回来了,此时此刻的她,完全失去了自我,抱着这团毛茸茸的玩意儿,一言不发。火山文学 我心里有点发憷,但还是慢慢的走到诗蓝身前,试着跟她说话,诗蓝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我轻轻把她手里那团毛茸茸的东西拿了下来,诗蓝也没反抗。 “诗蓝……” 就在这一刻,诗蓝的衣服里面,明显有什么东西在耸动,紧跟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她衣服里面钻了出来。 这颗毛茸茸的脑袋,有一双眼睛,眼睛骨碌碌的转动了一下。我见过这双眼睛,是诗蓝胸/口的那片纹身。 这双眼睛看着是在动,却死气沉沉的,从诗蓝的衣服探出来之后,转动了好几圈,又唰的缩回到了衣服里。 诗蓝的状态,说不上好,但也看不出什么不好,反正就像是失去了知觉,我不敢再耽误了,直接把她背回到村里。 快到村子里的时候,诗蓝应该是恢复了一点意识,她不胖,一百斤左右,但背着走了这么远,也把我累的气喘吁吁。 从我们这个位置望过去,正好就是北村的后面,一排屋子的围墙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坍塌,当我又走了几步的时候,突然看到,从那个老院的屋子后窗,好像透出了一点点很微弱的光。 老屋里有人! 我不但看到了这片很微弱的光,而且,还看到了一道人影。 此时此刻,会有谁跑到这座阴森的老屋里? 第85章 幻觉的根源 看到老屋里有人,我肯定要观察清楚。 “诗蓝,你能自己走路了吗?” “应该可以……” “那你先下来吧,说实话,快累死我了。” 我把诗蓝放下来,然后蹑手蹑脚的从坍塌的围墙跨过去,靠近了老屋的后窗。 还没有完全靠近后窗,我的目光就凝滞了。 我只能看到一道很模糊的影子,那好像是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怀里抱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在慢慢的踱步。 这应该是很多做过母亲的人都体验过的生活,孩子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得这样轻轻的抱着,哄他入睡。 我大概能看到,这个红衣服女人走路的时候,一条腿有毛病,一瘸一拐的。 这是死在老屋里的那个瘸腿新娘! 当我想要再看的清楚一点时,屋子里的人影,唰的一下消失了,老屋又恢复了平静。 我自己想了想,今天遇见接生婆,不能说没有收获,尽管她就在极度惊恐中说了那么几个字,但也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接生婆说了怪胎两个字。 很多情况,不需要自己亲眼目睹,靠着周边的支线线索,就能做一个大概的推断。 瘸腿新娘刚到王家的时候,情况还算是正常的,二愣子脾气不好,但瘸腿新娘吃苦耐劳,人又很漂亮,他没理由找茬。 就是从那个挂单道士多嘴之后,情况才严重起来。我不知道挂单道士具体说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我之前就有感觉,这个瘸腿新娘,不是一般人,挂单道士或许就是看出了这一点,告诉了王家的人。 当时山村里的人,思想比较落后,也比较保守,挂单道士只是说了些话,并没有真凭实据,这很可能就导致王家的人将信将疑,不敢确定,但又不能不全信。 这种情况,其实是最要命的,就好像在人心里扎了一根刺一样,是一个心结,解不开,忘不掉。 尤其放在二愣子这种人身上,可能后果会更严重。 事情真正的转折,还是瘸腿新娘分娩的时候,那是一个临界点,所有的情况,在那一天彻底的爆发了。 接生婆是当时唯一的一个目击者,她说不出具体的情况,但就“怪胎”两个字,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瘸腿新娘一定是生下了不同常人的婴儿,是个怪胎。发现怪胎的时候,王家的人,就没有任何怀疑了,他们觉得挂单道士说的完全没错。 就是这个初生的怪胎,让二愣子彻底失去了理智。 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又看了看老屋的后窗,老屋里没人了,刚才所看到的,大概率又是一种类似幻觉的幻境。 还是那句话,即便是幻觉,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一定有什么原因。 我开始调整思路,每次住到老屋里,诗蓝也好,我也好,总是能遇见奇怪的情况,但是离开了老屋,情况就好很多。 我开始怀疑,老屋本身,是不是也有什么猫腻。 我和诗蓝在这边呆了很久,随后就看到了远处的小路上,有手电的光线在来回的照射,估摸着是村里的老头儿发现接生婆不见了,到村子北边去找。 “老屋要是本身就有什么东西,那怎么找?屋子里里外外,我找过,你也找过,什么都没有啊。” “真要有什么东西的话,就不可能让你轻易找到。”我想了想,除非把老屋拆个底儿朝天,才有可能找到什么。 但这动静就闹的太大了,不能鲁莽行事,最起码要跟村里的老头儿去商量一下。 诗蓝现在没有什么不舒服,我们俩绕到了北村前面,这几天每天跑来跑去,村里也没有洗澡的地方,浑身的灰尘和汗渍混在一起,感觉身上都要起茧子了。诗蓝在河边洗脸,我也脱掉了身上的t恤,想胡乱擦一下。 我这边洗完,诗蓝望了我一眼,就愣住了,眼神发直,看的我有点不好意思。 “你……” “我平时虽然不健身,但也不会胡吃海喝,总体来说,体型还是不错的……” “你别发春,胸/口,你的胸/口……” 我低头看了看,顿时就呆住了。 我连着几天都没脱/衣服,一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胸/口上,出现了一片隐隐约约的痕迹。 这片痕迹,像是一片模糊的纹身,纹身的图案,跟诗蓝胸/口上的图案,好像是一样的。 我的脑袋嗡的大了一圈,我没想到,自己身上也出现了这种纹身。 纹身好像长到了皮肉里,使劲搓都搓不掉,我感觉脚底板嗖嗖的冒凉气,身上既然出现了纹身,等时间一久,肯定会跟诗蓝一样,长出一片毛,而且,很可能还会长出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 看到我身上的纹身,诗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的表情里明显有很深的歉意,我没有想到,她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把我也给卷进来。 “别慌,还有时间,有时间……”我让诗蓝安静一点,让自己也安静一点,从纹身出现,到长成毛茸茸的一团,中间有一个过程,现在就是要趁情况还没有完全恶化,尽快的想办法。 我刚才有拆掉老屋,翻个底儿朝天的想法,只不过有点顾虑,等发现自己身上的纹身,我就呆不住了。 我立刻跑到村子旁边的小路,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村里的老头儿带着接生婆从北边回来。老头儿一边走,一边数落着接生婆,埋怨她来回乱跑。 这一次,我也顾不上说客气话了,跟老头儿表达了拆掉老屋的想法。老头儿有点不理解,我跟他说,王家的惨案,其实一直没有结束,现在已经牵连到别人了,老屋不拆是不行的。 说起来,老屋也不是老头儿的财产,都荒废了这么多年了,一听里面还牵扯到人命,老头儿立刻表示,那是无主的东西,该拆就拆。 第86章 镇器 我看着现在才十点多,立刻打电话跟朋友联系,让他帮忙找个小施工队来拆房子。 拆房子的人很快就找到了,对方表示,只要钱到位,明天一大早就能赶到。 我告诉了对方详细的位置,然后就和诗蓝在外面等。其实,现在基本的情况,大概都查的差不多了,当年那些往事的来龙去脉,也都有了轮廓。 现在唯一弄不清楚的,就是里面所掺杂的人为因素,把老房子拆掉,找找可能存在的东西。然后再锁定石磊这个人,我相信,真相还是会浮出水面的。火山文学 我和诗蓝都不敢再冒险,在院子里等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跟拆房子的人联系,上午九点多钟,对方来了,一共七八个人。 在双方谈好的价格上,诗蓝又多加了三千块钱,而且先付了款,对方很开心,干劲十足,七八个人带着工具就进了院子。这种老屋,拆起来也不算难,乒乒乓乓干了一会儿,我就看见王胜急匆匆的从南村跑了过来。 “老弟,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住的好好的,就拆房子了。” “拆开看看。”我看了王胜一眼:“我在这儿住的不踏实。” “没这个道理啊,不能因为你住的不踏实,就把房子给拆掉吧。兄弟,你要记住,这可不是你的房啊。” “这肯定不是我的房,不过,它也不是你的吧?” “我不是之前就说了,几年前我到这边来包地,村子周围的地,还有村里的好几个院子,我都是花钱买下来的,跟房主签的有协议,兄弟,你不能这么胡搞啊。” “你放心,你买下来的院子,我肯定不会动的,我拆的是这座老屋。你别告诉我,你跟王家的人也签过协议。” 这几句话直接就把王胜堵的无言以对,王家人早死绝了,跟王胜八竿子打不着。 “这不是你的房,你搁这儿啰嗦啥呢,赶紧走,别耽误生产。”小包工头多收了诗蓝的钱,肯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看着王胜在这里墨迹,就过来驱赶他。 王胜拦不住我们,气哼哼的走了,没有人在这儿阻挠,进度很快,等屋顶拆掉,四面墙壁被推倒,我在砖头瓦块中翻找了一遍,没发现什么。 接下来,我就让施工队把老屋的地基也挖开。 这一次,没费多大力气,果然就有了发现。 在老屋的一角,挖出来一个黑色的坛子。这个坛子就埋在地下大概一米深的地方,坛子很重,等打开以后,里面有一些大米,大米里面,有一块木雕。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木头,木雕是一个小小的神像,但面目狰狞,手里有一根打鬼鞭一样的东西。 我对这种东西,了解的很少,现在没办法了,只能去求助瘸子,我又给瘸子打了视频。 “瘸哥,有点事还得麻烦你看看。” “我当时就是崴脚了一下,早好了,你怎么还是瘸子瘸子的乱叫,说吧,什么事。” “这东西,你帮忙给看看。” 我把那块木雕完整的让瘸子看了一下,顺便把挖出木雕的过程也告诉了他。 “这玩意儿,是个镇器,看木头的纹理,是槐木。”瘸子见多识广,观察了一会儿,就确定了这东西的来历:“埋这个木雕的人,是够狠的。” 瘸子说的镇器,也是民间的一种说法,主要是在一些比较邪气的地方,用来压魂镇鬼用的。 制作镇器的材料,五花八门,其中用槐木做镇器,是手段最绝的。 槐木性阴,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有人用槐木来做法器。据说,那些死过人的地方,用槐木压着,魂魄就永远离不开这个地方,会被一直镇在原处。 毫无疑问,王家老屋下面的镇器,是故意埋下来的。而且,普通老百姓不懂得这些,这得是懂行的行家给出的主意。 瘸子说,这种镇器,一般都在屋角和门口埋着。 拆房的人又在屋子对角那边挖,果然又挖到了一个黑坛子,里面也是大米,还有一个槐木的镇器。 屋子四个角,都有这种镇器,我思索了一下,二愣子家,不懂这些,给他们出主意的,应该是挂单道士。 这是一条比较清晰的线,挂单道士给王家出过了主意,王家吃不准,没有马上实施,但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等瘸腿新娘分娩,产下了怪胎,这事情就没得商量了。 瘸腿新娘死在老屋,老屋里又埋下了镇器,这就是让瘸腿新娘永远离不开老屋,永世不得超生的意思。 这事情,怎么想,其实还是有个破绽。我一直以为,是瘸腿新娘死的太惨,怨念太重,所以王家的人才会遭到报应。但她都已经被镇在这个老屋里了,出都出不去,那两个挖开王家坟的小毛贼,总不可能自己没事了跑到老屋这边来上吊。 也就是说,在老屋以外的范围内,还有人是站在瘸腿新娘这边的。 我心里有了一点头绪,但不敢完全确认,立刻就跑到南村那边。 王胜家的院门紧闭着,我也顾不上理会这些,径直就找到了接生婆,接生婆仍然坐在以前经常呆坐的地方,愣愣的出神。 “老婆婆,瘸腿新娘,你认识吗?王家的瘸腿新娘。” 我以前跟接生婆说话,对方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但是一说到王家的瘸腿新娘,接生婆就好像被捏住了麻筋一样,猛然抬起了头。 “王家的瘸腿新娘生孩子,是你帮忙接生的,她生下一个怪胎,是不是?” “怪胎!怪胎!浑身是毛……那不是人,不是人,是怪胎……” 接生婆的眼睛睁的很大,她的情况,和小贝差不多,尽管神智已经混乱了,可是,那些在她记忆里留下非常深刻印象的零碎片段,是不会彻底忘记的。 我这一句话,就等于把接生婆尘封了很久的记忆闸门给强行打开了。 “那个怪胎呢?浑身是毛的怪胎呢?” “摔死了……让人摔死了……连床单一起裹着,丢……丢出去了……” 第87章 自投罗网 接生婆的记忆里,只有这几个片段是最深刻的,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不过,这几句话已经足够了。 瘸腿新娘是死在了老屋里,而且还烧成了灰,但她生下来的怪胎,却被丢了出去。 我挖开过王家的坟,现在推想一下,那团裹着怪胎的布团,肯定埋到了坟里。王家当时出了这种事,左邻右舍都心慌慌,不会有人专门把王家的东西翻来翻去仔细的看。 瘸腿新娘死在老屋,怪胎被埋到了王家的坟里,这件事本来应该是结束了。但就是两个小毛贼挖坟的时候,翻出了已经干瘪的怪胎的尸体。 这件事的延续,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瘸子说,两个小毛贼肯定是被缠上了,那么不用多问,缠着他们的,就是怪胎。 怪胎想干什么?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就没有退路了,必须得完全弄清楚。我看了看自己可怜的余额,找诗蓝求助。然后跟拆房的人商量了一下,让他们留下两个人,什么都不干,就盯着王胜。 单纯的盯着一个人,一点力气不用出,一天还有一千块钱报酬,对方很愉快的答应了下来。 “王胜是有人盯着了,那咱们俩呢?”诗蓝问道:“咱们是不是回市区一趟,找找石磊?” “不用。”我从接生婆那边得到了一点线索,之前的思路,就有了新的契机,我不敢说自己推断的一定正确,但几率很大。 现在老屋被拆掉了,等于挤掉了一个脓包,我觉得,有人可能比我和诗蓝更急。 我又到了院墙的后面,把那两个盗墓贼的尸骨挖出来,直接丢到了老屋的废墟这边。 剩下的,就是等待,耐心的等待。 到了傍晚的时候,我给负责盯着王胜的人联系了一下,对方说,王胜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 我和诗蓝就在村子附近找地方守着,过一会儿换一个地方,尽力把所有能观察到的地方都观察一下。 时间在慢慢的流逝,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诗蓝突然感觉胸/口有一点不舒服。 那种不适的感觉,是从那片毛茸茸的纹身上传出来的。 诗蓝直接扒下了自己的裹胸,我觉得她也太虎了,我毕竟是男人,而且还在她眼前站着。 “上次你不是都看过了?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你说的好像……有一点道理……” 诗蓝胸/口的那片纹身,看上去是没有什么变化的,不过,诗蓝轻轻动了一下,纹身上面的细毛,就脱落了一片。 “你先别动。”我赶紧拦住诗蓝,然后小心翼翼的拨开细毛,细毛里的那双眼睛还在,但眼睛完全不动了,而且变成了一片死灰色。 我感觉,用不了太长时间,这双眼睛就会慢慢的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诗蓝一下子又慌了。 “这不一定是坏事,现在说不准,等等再说。” 我心里有种预感,这的确不是一件坏事。但我们不能停止下来,这件事还没有彻底弄清楚,尤其是其中人为作梗的那一部分。 我和诗蓝慢慢又转移了地点,到了北村的后面,四周都是杂草,在夜晚的时候,很容易隐藏,我们俩刚刚到这边,我看见院墙外原来掩埋两个盗墓贼的土坑附近,似乎有人影闪了闪。 人影只是一闪,我也分辨不清楚,那是不是错觉,前几天出现的幻觉,已经把我给彻底的搞蒙了。 我慢慢的猫着腰,朝那边走过去,中间的距离并不远,如果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肯定能看到。 走到土坑跟前的时候,我敏锐的发现,土坑被人动过,很可能就是因为我突然出现,让对方产生了警觉。 我直起腰,朝四周看了看,四周的杂草一片一片的,很茂密,除非走到跟前,才能察觉草丛里有没有人。 我回头叫诗蓝过来,然后让她给石磊拨打个电话。石磊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我想了想,说道:“你再给刘美惜打个电话。” “刘美惜?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你打吧。” 诗蓝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拨打了电话。刘美惜的电话,保持着正常的状态,只是没人接。 我一直在朝周围目不转睛的扫视,最多二十秒钟之后,在大概不到十米外的一片草丛里,我看到了微弱的光,光芒一闪一闪的,就是来电时手机屏幕的亮光。 “好了,挂掉电话吧。” 我朝那边走了过去,草丛里的亮光虽然已经消失了,但具体的位置,已经被我锁定。 “草丛里蚊子太多,叮的你一身疙瘩,会很痒的。” 草丛里,慢慢的站起来一个人,我预料的没错,刘美惜,果然是刘美惜。 “诗蓝……我……”刘美惜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但她还是在解释:“我很担心你,就来看看……” “你担心她是不是被埋到那边的坑里了?” “不是……” “当时公司团建,如果我没猜错,是你先提议去老龙河的吧?” 我是冲着刘美惜说的,不过,说话间,我看了看诗蓝。诗蓝认真的回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河间村是去老龙河的必经之路,你设计的很巧妙,石磊是对你念念不忘?被你拉下水的?如果没有他的协助,车子不会很巧合的在河间村旁边坏掉。”我又转头望着诗蓝,说道:“诗蓝,还记得我们俩又一次半夜说话,等你回去的时候,看见她扒着后窗。” “还记得。” “那不是梦游,那应该是真的,她只是当时有些紧张了,没听到你回来的脚步声。” 刘美惜没有回答,但脸一下子变的惨白惨白的。 “你当时在听谁说话?后窗这里,除了两个被埋在土里的盗墓贼,就没有别人了。还有,你应该不懂中药的,那些藤麻的复方药剂,是王胜给你的?还是王胜直接放到诗蓝的饭菜里了?” “诗蓝,你听我说,听我说……” “你不用跟诗蓝说,跟我说就行了,你想说什么,我听着,不过,我最想听的是,你第一次来老龙河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88章 解密 “第一次到老龙河……”刘美惜听到我提起了她第一次去老龙河的事情,一脸的茫然:“去老龙河就是去玩,没有别的。” “中间来过这个村子吗?” “没来过,只是听人说的。” 我以前跟刘美惜虽然见过,但不熟悉,所以交谈的也不多,对她了解甚少。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比较柔弱的女生,有时候说话会有一点嗲。这样的女孩,应该比较会撒娇。 所以,我之前错认为,刘美惜可能是个胆子比较小的女孩儿。但是,从我知道石磊身上的疑点以后,刘美惜的一些细节,就必然被纳入了考虑范围。 老屋被我强行拆掉,我认为,该出现的人肯定忍不住会露面的。只不过,我觉得石磊会冲在第一线,却没想到,出来的是刘美惜。 只不过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刘美惜的脸皮,比我想象的厚的多,咬死了都不肯承认。 我想了一会儿,现在事情基本上都能串联起来了。刘美惜,石磊,王胜,这三个人都参与了。现在石磊找不到,剩下刘美惜和王胜,相比之下,我反而觉得老油条王胜更容易说实话。 因为王胜有弱点,他的女儿,就是他的软肋。 “你如果心不虚,那跟我们到王胜家里去吧,有些事情,你们比我更清楚,面对面的说一说,可能你还能回忆出来些什么。” “诗蓝,你要相信我……”刘美惜可能不想跟我直接对话,转头就去跟诗蓝解释。 “我没有不相信你,事情弄清楚,没有你的问题,是绝不会牵连到你的。” 诗蓝的语气比我温和,但同样不容置疑,刘美惜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跟着我们,磨磨/蹭蹭的朝王胜家里走。 走到王胜家附近的时候,两个负责在这儿盯梢的人露了露头,我示意他们没事,然后就敲了王胜的家门。 拆房子的时候,我和王胜其实等于已经撕破脸了,看到门外的人是我,王胜的表情明显有点不自在。 等他再看到刘美惜的时候,脑门子上就开始冒汗。 不过,王胜还是强装镇定,一句话都不说。 “还差一个石磊,人就齐了,不过他在场不在场,也不是很重要,他只是次要角色。”我看了看刘美惜:“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我们这些俗人。” 刘美惜虽然也不说话,但目光开始闪烁,一个劲儿的偷偷盯着王胜。反正王胜就装着看不见,还要把我们朝外赶。 “事情还没说清楚。” “没什么跟你说的。”王胜使劲把我推出院门:“告诉你,这房子,可是我买下来的,不欢迎你!” “你可以硬撑着什么都不说,但有的人等不了,告诉我,小贝到底是怎么神智失常的?” “这跟你没关系!” “你要是真的爱她,关心她,就要想想,怎么合理的去解决问题,小贝还很年轻,以前学习成绩那么好,耽误了这几年,并不算什么。” 我想的没错,小贝真的是王胜的软肋,一说起小贝,油盐不进的王胜明显就迟疑了。 “我为什么住到这个村子里,从我来的第一天起,你心里可能就是清楚的,不瞒你说,诗蓝遇见了怪事,我来帮她解决问题,我以前解决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你要是相信我,就把事情说出来,说不定,会有转机。” 我没有当过父亲,但我能体会到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如山父爱。 有些人可能自己不怕死,但牵扯到女儿,他就承受不住了。 王胜哆哆嗦嗦的拿起一支烟,却始终打不着火,我替他把烟点燃,一支烟没抽完,王胜就抬起头,带着一种类似央求的目光望向我。 “小贝……会有转机吗?” “我不敢完全确定,但你要说清楚来龙去脉,我可以替你想想办法。” “行!说了!”王胜丢下烟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不想害人,但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是他!就是他!”刘美惜一听王胜松口了,急忙就抓着诗蓝的胳膊,指着王胜说道:“都是他指使的!” 诗蓝没有说话,拿开了刘美惜的手。 有些话,王胜没撒谎,他当时为了能获取征地补偿,在河间村扎下了根,后来虽然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在这里种中药,收入也很不错。 王胜本来是想不断的扩大种植规模,把北村的那些空房都利用起来,受到了村里老人的阻挠。对于这些事,王胜半信半疑,他觉得,是老头儿看他种中药,所以眼红,故意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王胜还是保持着小心的态度,没有占用村北的老房。 那时候,恰好小贝放暑假,到这边来跟父母一起住,有一天傍晚,小贝无意中进了这个老院,就一直没有出来。 吃完饭的时候,王胜夫妻看到小贝没回来,就急了,到处寻找。把村子外面方圆几公里的地方都找遍了,他们没想到,小贝根本没有出村,一直都在村北的老屋里。 最后,等找到小贝时,人已经昏迷了,等小贝苏醒过来以后,神智已经混淆不清。 王胜心疼女儿,记得不得了,立刻带小贝回到市区,可是,这种精神上的病变,不是吃药打/针就能马上好的,连着去了几个地方,都找不出病因,只能按照常规的治疗方式进行治疗。 越治疗,就越是糟糕,小贝刚失常的时候,还能叫爸爸妈妈,治了一段时间,连爸妈都不会叫了。 一直到这时候,王胜才想起了村里老头儿之前说的话。老屋是凶宅,死过人,王胜开始怀疑,小贝不是得了病,而且撞了邪。 得病去医院,撞邪就得找巫婆神汉。王胜找了几个,都不怎么管用,愁的寝食难安。 第89章 顶替 当时的王胜,已经快要崩溃了,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很疼爱,女儿出了事,而且一直得不到好转,王胜难以承受。 后来,经人介绍,他知道了白老太太。 “你找过白老太太?” “找过。”王胜低着头说道:“而且找了不止一次。” 白老太太帮人破事,价钱是出了名的贵。王胜平时过日子精打细算,但为了女儿,什么都顾不上了,第一次去找白老太太,就付了一万块钱。 白老太太跟着王胜,到河间村看了一下。这老太太不是白给的,在村北的老院走了一圈,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时的情况,可能还不是太严重,跟我预料的,基本是一回事。 老屋里困着瘸腿新娘,就是坟里的怪胎被盗墓贼挖出来之后,事情才出现了变化。那两个盗墓贼,也被缠上了,他们如果想要最终的解脱,就要找人过来顶替。 老屋这边一直没人来,小贝无意中进了老屋,就成了第一个替罪羊。 小贝身上,也有和诗蓝一样的纹身,这片纹身消除不掉,白老太太也没有办法。如果按照常理来说,小贝被缠上以后,是活不了太久了,她身上的纹身,最终会变成挥之不去的噩梦,就和诗蓝一样,总有一天,会彻底迷失,自己把自己吊死在老屋里。 白老太太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王胜当时就急了,差点跪下来。在他看来,女儿就是命/根子,小贝如果保不住,那么他的后半生,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白老太太解决不了问题,就只能想办法拖,先保住小贝的命,然后再慢慢想办法。为了这件事,白老太太每年都要来河间村一次,每一次来,王胜都得花一大笔钱。 这些事情,王胜倒是不怎么在乎,钱花了还可以再赚。 然而,到了今年年初,情况就开始恶化了,小贝总是做梦,梦见老屋上的绳套,而且一个劲儿的想朝绳套里钻。把白老太太又请来,这一次可能白老太太也感觉棘手,在王胜的一再央求下,白老太太给出了个损招。 其实,这件事没有针对任何人,只要有人去老屋上吊,顶替了两个盗墓贼,事情就算完了。要保住小贝,那么就必须要有人去顶替。 王胜平时很精明,只是说到这种事情,他也很犹豫。只不过现实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思来想去,他只能再找替罪羊。 事情不能做的太明显,王胜知道河间村旁边那条路,经常有人路过,是去老龙河游玩的人。 王胜在那条路上埋了钢钉,经过的车子轮胎一破,开不了多远就得停下来,附近也没有修车的人,得从市区那边请人来,这肯定需要时间。 所以,这件事被刘美惜撞上了。 刘美惜当时认识了一个男朋友,男方的家庭条件不错,刘美惜还是比较满意的。对方约刘美惜到老龙河那边玩,一般情况下,从市区到老龙河,早上去,傍晚就可以回去。结果,这个人偏偏要选下午三四点钟出门。 如果时间这样安排,到老龙河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六点钟了,再吃个晚饭,当天肯定回不去。老龙河附近有民宿,可以顺理成章的在民宿住一晚。 刘美惜是个明白人,肯定知道男方这么安排的用意,只不过,她觉得男方经济条件好,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 结果,到了河间村附近,车子就抛锚了。 这时候,王胜就很“凑巧”的出现在了车子抛锚的地方,经过一番交谈,刘美惜他们觉得,今天肯定无法赶路了,就算临时找人从市区过来弄好车子,天肯定已经黑透,夜晚走山路,不太安全。 刘美惜和那个男人,就被王胜安排着,住到了老屋那边。 后面发生的事情,不用多问,刘美惜他们两个人,肯定中招了。 王胜说到这里,我转头看了看刘美惜。刘美惜的表情尴尬到了极点,她身上,肯定也长了纹身。 谁碰到这种事,都会想办法去解决。现代医疗解决不了的问题,最后多半会被认为撞邪,刘美惜和那个男人也四处找破事的人,别的人不管用,找来找去,最后又找到了白老太太。 白老太太一听刘美惜事发的经过,就知道这是河间村的事。这事原本就是她给出的注意,所以,白老太太起先是不想管的。 但刘美惜身边的男人很有办法,花了不少钱,找人疏通关系。最后弄的白老太太没有办法,只能在王胜和刘美惜他们之间做了协调。 协调的结果,就是这件事王胜不负责,刘美惜他们自己想办法,再找人过来顶替,只要找到人,刘美惜没事,小贝也会没事。 刘美惜的脸色难看,诗蓝的脸色也难看。诗蓝不傻,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刘美惜是故意把人朝死里坑的。 “诗蓝,诗蓝,你听我说,我并没有想坑你,开始真的没有这么想……” 诗蓝一言不发,刘美惜又赶紧找我解释。 和我推测的一样,刘美惜提出去老龙河游玩的建议,得到认可以后,就面临着一个问题,怎么样能让这些人中途改变计划,在河间村留宿。在路上埋钢钉,不是百分百能成功,而且,并不是谁都会趁着半下午才从市区出发。如果出发的早,车子即便抛锚,也有足够的时间从市区那边找人来修。 刘美惜是比较有心机的,在她计划带着公司的人去老龙河之前,已经开始在石磊身上做文章。石磊本身就对刘美惜很有好感,只不过刘美惜觉得他条件不好,人又比较木讷,所以看不上,几次拒绝了石磊。 等她主动跟石磊套近乎,石磊肯定是把持不住的,经过大概半个月的培养,刘美惜觉得时机到了,就哭哭啼啼跟石磊讲述了自己的苦衷。 我又瞥了刘美惜一眼,她这么做,石磊一旦答应,就等于被拖到了贼船上,想反悔都没机会。 第90章 难解 石磊完全是按照刘美惜的计划进行实施的,当天出发的时候,他故意磨/蹭了时间,提前给车子做了点手脚,车子到河间村附近抛锚,石磊又忙着检查,修车,再次浪费了很多时间,最后表示修不好。 剩下的情况,就跟实际发生的一样,有王胜做内应,几个人“顺利”被安排到了老院那边。 刘美惜本来的目标,其实也不是诗蓝,公司另外两个女孩,家庭背景很普通,按她的设想,老院那边三间能住人的房子,石磊单独一间,自己和诗蓝一间,另外两个女孩,就住到老屋里。 但诗蓝不习惯跟人一起睡,这就导致刘美惜的计划出现变动,但她不敢说破,最后就是诗蓝成了倒霉蛋。 说到这里,我也感觉一阵后怕,那间老屋,不针对任何人,谁进去谁倒霉。我为了给诗蓝帮忙,不揣冒昧,连着在老屋住了几天,现在是找到了真相,不然的话,等我身上长出了纹身,也是一头雾水。 这时候,我对刘美惜的印象越来越差劲,这个女人心机深,而且心也狠。因为我中间一直在插手这件事,让她不安,为了尽快把诗蓝先弄过去顶替,解脱自己,她还专门找到王胜,询问有没有什么药物,能加重诗蓝的心理幻觉。 王胜把事情说完,面如死灰,他不是担心自己和刘美惜的阴谋失败了,他只是觉得,这件事被拆穿,没人再去顶替,小贝的命,或许保不住。 我起身把诗蓝喊到了一旁,小声问道:“现在事情清楚了,你打算怎么办?刘美惜那边,该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诗蓝轻轻叹了口气:“一个为了女儿,一个为了自己的命,不能说他们做的对,但换了别的人,可能……也会这样选择。”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有再发表意见。而且,现在事情虽然完全弄清楚了,但最终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诗蓝,小贝,刘美惜,再加上我,其实都还在危险中。 我觉得,这件事只有白老太太能解决了。 我驱车赶回了市区,这些天一直住在河间村,没有去打扰白老太太,老太婆在原来的地方住习惯了,出去呆了几天,现在已经回到了住处。我见到白老太太的时候,对方直接就要把我朝外面赶。 “那件事,我告诉过你,不要去管,你为什么不听?我帮不上忙,你赶紧走吧。” “老太太,这事只有你能帮忙了。” 我把自己获知的情况,大概说了说,白老太太反正也有点不自在,找人顶替的主意,最早就是她出的,现在牵连进来这么多人,她肯定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老房四周的镇器,都被挖出来了,老房也拆掉了,现在几条人命,都在你手里握着,老太太,不能见死不救啊。” 白老太太翻翻眼皮子,想了一会儿,说道:“你这个孩子,真能多管闲事,你知道不知道,那个瘸腿新娘是什么来历?” “我知道,她应该不是普通人。” “你错了,她根本就不是人。她那条腿,是被雷劈的。她如果是人,就生不出那种怪胎。” 白老太太的话,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瘸腿新娘不是人,和民间所说的妖仙一样。 “老太太,你的意思是……黄皮子?”我想起了诗蓝身上的纹身,又想起自己在老屋小柜子里找到的那团毛茸茸的尸体。那玩意儿当时看起来,觉得恶心吧唧的,现在一回想,多半就是一只黄皮子。 白老太太没办法把事情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她自己也有忌讳。但根据她那两句话,我大概知道,瘸腿新娘肯定在一场天雷中遭了大难,她没有别的依靠,落到那种地步,跟人结婚,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瘸腿新娘最后还是嫁错了人,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命中注定有一劫的时候,即便躲过了这一劫,也躲不过下一劫。 瘸腿新娘不是人,而且死的那么惨,白老太太当初就不想直接插手这件事,只能出出主意。但现在我和诗蓝都被逼的没办法了,除了跟白老太太死耗着,也想不出别的辙。 “老太太,你还是得出手帮帮忙,按我看,瘸腿新娘应该没那么大怨气,她生下来的怪胎的怨气才最重。瘸腿新娘如果真的心胸狭隘,当年王家一口人早就死了多少次了,她自己也不会被活活烧死。王家惨案一出,同村没有谁遭到过报复,要不是那两个盗墓贼挖了王家坟,把怪胎的尸体给抖落出来,可能后面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白老太太沉默不语,她岁数大了,却一点都不糊涂,她身上的责任,也洗脱不掉。 最后,老太太还是松了口,答应跟我去看看。 “明天吧,明天我跟你去看看。” “老太太,我们心里都急,等不住了,迟早都是去,这种事肯定早解决早省心。” 我连说带劝,直接把白老太太带到了河间村,我们到这儿的时候,夕阳西沉,天眼瞅着又要黑了。 老屋已经被拆成了一片废墟,白老太太在废墟旁边看了一会儿,然后取出一截香,点燃了之后,用左手的两根手指捏住了香。 这根香缓缓的燃烧,冒出了一缕袅袅直上的烟气。我略懂一点皮毛,知道看香的人,就是根据燃烧出来的烟气来做一些判断。 一般来说,烟气如果比较平稳,那么问题就不太大,烟气越是杂乱,就越是不好收场。 过了有两分钟时间,我突然看到本来如同一条直线的烟气,一下子乱了起来,飘散的四处都是。 烟气越来越浓,而且变的漆黑如墨,滚滚的黑烟在上方盘旋,经久不散。 白老太太一看到这情景,就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不好办。 第91章 平安无事 我心慌了,立刻看了看白老太太,这件事就算难办,也得尽力办,要不然几个人被缠的不死不活,结局肯定会很惨。 白老太太应该是在全力以赴,但是,那片黑烟始终都压不下去。 我想起了小时候经历过的一次怪事,当时,我们老家村子里有个人,小儿麻/痹,后来几乎倾家荡产,从外面娶回来一个老婆。过了没几年,这人死了,据说是得病死的,但村里也有人传言,这个人死的不明不白。 只不过谁也没证据,大家只能当做小道消息传一下。 那时候,村里也不怎么允许土葬了,都是在市区那边的火葬场火葬。听我爷爷说,那个人进焚尸炉以后,炉子里就有很凄惨的哭声,而且,飘出来的黑烟充斥在司炉房里,过两天都没散干净。 村里人都说,这个人死的确实冤,那些黑烟就是他的怨气。 我这边正在胡思乱想,白老太太就回头看了我一眼,她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是,那表情却分明在告诉我,她已经尽力了。 我的脑袋顿时大了不止一圈,这事搞不定,我和诗蓝还有小贝,难道只剩下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候,白老太太手中那支香,又袅袅的升起了一缕很细很细的烟。这股烟气是白色的,虽然很淡,却非常顽强。 白烟浮升上来,在黑烟周围慢慢的转动。这情景,就好像白烟在慢慢抚慰着黑烟。 果然,黑烟渐渐的就被压了下去,直到最后,彻底的消失。那缕白烟,也跟着缓缓的消散,等白烟消散之后,老太太手里的那支香,也就熄灭了。 这情况很出乎老太太的意料,她眯着眼睛朝老屋的废墟看了一眼,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老太太,怎么样了?” “我看见她了……” “谁?瘸腿新娘?她在什么地方?” “你想看,就自己看吧。” 白老太太递给我一个奇形怪状的,如同面具一样的玩意儿。这玩意儿是骨头做的,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个“招子”。 招子是用牛的面骨做出来的,经过高人加持的招子,能让普通人暂时看到一些平时看不见的东西。 我心里肯定紧张,可是却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我接过招子,放在自己的面前,视线一下子就朦胧了起来。 很快,我看到在老屋的废墟上,有一道人影。最开始的时候,我还看清楚,过了一会儿,视线渐渐的清晰了一些。 那是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她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只不过脸色发白。 我不太懂相面之类的东西,可是,我看到这个女人的长相以后,潜意识里就能感觉到,她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 她的表情,虽然平静,但眉头却轻轻的皱着,眉宇间总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淡淡的凄伤。 她怀里,抱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仿佛一直都在凝视我。 很快,她的影子就淡了,越来越淡,直至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不用白老太太解释,我也知道,怪胎仍然不肯罢休,最后,还是瘸腿新娘劝阻了她。 老屋的镇器被取下了,瘸腿新娘可以离开,去她想去的地方。 我在想,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前世来生,如果有的话,我很希望瘸腿新娘的来生,不会再遇见上辈子经历过的遭遇。 “应该是没事了。”白老太太从我手里拿走了招子,一边转身,一边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这个孩子身上有灵气,但太喜欢多管闲事,迟早会吃亏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老太太有她的理念,我也有自己的理念。 我觉得,我自己做的事情,已经不仅仅是满足自己的兴趣爱好,因为在追查这些事情的同时,我也做了一些很有意义的事。 最起码,通过和我的接触,赵显民找对了人生之路,就如他所说,就算失去了自由,但他找回了自己的灵魂。 诗蓝可能原来会有个悲惨的结局,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如果不是我全力追查河间村的旧事,她的结果,可能不会太乐观。 第92章 转世之谜 这个叫青柠的姑娘一开口,就引起了我的兴趣。不过,我还不清楚对方说的具体是什么事儿,而且分辨不出真假。 我们两个在微信里聊了一会儿,打字说话太不方便,所以又跟着聊语音。在语音里,我对她这个人,包括她说的事情,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青柠是本地人,住在本市下辖的广爱县,大学毕业以后没有找工作,自己开了网店,销售当地的一些特产。 “你说的那个转世的人,你认识吗?” “是我的侄子,今年刚刚十一岁。其实,我很早以前接触到午夜论坛时,就看过你的帖子,很想找你咨询咨询。” “咨询什么?” “我觉得我侄子……刚出生的时候就死过一次。”火山文学 “刚出生的时候就死过一次,什么意思?” 青柠的侄子出生的时候,她当时正好放寒假。本来她嫂子的预产期,已经到青柠开学以后了,但预产期突然提前了差不多二十天。 因为事发仓促,而且当时看着情况很危险,所以来不及再送到市区,就近去了广爱县的县医院,青柠的哥哥在外地工作,本打算预产期前几天回家,现在完全赶不上了,只有青柠和父母一起去了医院。 青柠的嫂子被送到产房以后,家里人就在外面等,后来,医生通知,大人没有什么问题,但初生的婴儿没保住。 那是个男孩,在他们家那边,传宗接代的意识还比较强,青柠的父母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昏过去。 青柠也感觉很难过,她还找医生问,能不能再试着抢救一下。医生说,初生儿完全没有生命特征了,也就是说,抢救没有什么意义。 就这样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以后,这个婴儿又奇迹般的恢复了呼吸和心跳。要知道,人体消失生命特征二十分钟,大概率已经死亡,更何况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就连当时的医生都说,这简直是个奇迹。 一家人都没有多想,青柠的父母谢天谢地,说要回家烧香。只有青柠,心里拧了个疙瘩。 因为在医生说初生儿没有生命特征的时候,青柠的哥哥在外地很心急,给青柠打电话。青柠的父母当时都快疯了,青柠就跑到产科的外面去接电话。她哥哥听到这消息,肯定也是五内俱焚,青柠就努力的劝说。 县医院的条件不太好,是以前的老院区,病房楼一共就两层,青柠打着电话,走到病房楼后面,无意中看到产房的后窗外面,站着一个人。 当时天很冷,而且已经是夜里,这个人站在后窗外头,像一个钟摆一样,左右的晃动不停,让青柠吓了一跳。 这个人可能察觉到青柠出现了,立刻就离开了后窗。这人的脸色很苍白,眼圈微微的发黑,走路的时候脚步蹒跚,好像随时都会摔倒。 而且,这个人让青柠感觉非常的意外和吃惊。 青柠认识这个人,只不过,对方不认识她。 广爱县旁边,是秦阳县。当时秦阳县的首富叫马思仁,做钢铁生意起家的。这个马思仁生意做的很大,而且平时很喜欢做慈善。秦阳县,广爱县,还有周边的几个县镇,是马思仁重点捐助地区。 马思仁捐助的基本都是学校,捐款捐物,非常慷慨,所以,县里的一些学校,都聘任他为名誉校长。 青柠记得很清楚,她上初中的时候,马思仁给学校捐过一次钱,一次东西,捐助的数额都是学校建校以来最多的,所以学校隆重搞了两次仪式,马思仁参加仪式,还做了几分钟的演讲。 全校师生当时都在场,青柠对马思仁的印象很深刻。 只不过,青柠在医院这里遇见马思仁,也不敢完全确定,因为天有点黑,而且对方一直低着头。 青柠的侄子奇迹般的恢复了正常,医院还担心会再出现什么意外,不过,经过几天的观察治疗,母子平安,一家人都放心了。 如果事情仅仅是这样,青柠心里,也不会有什么疑虑和疙瘩,等到嫂子出院,回家坐月子之后,青柠也开学了,她听人说,大善人马思仁死了。 青柠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谣传,后来,她专门翻了翻报纸,真的就翻到了马思仁家属发的讣告。 让青柠觉得很惊讶的是,马思仁的死亡日期,跟她侄子出生,是同一天,只不过具体的时间相差了三个小时。 青柠把这件事,跟家里人说了,家里人也没当真。 我听着青柠的讲述,感觉这两件事好像真的没什么关系,如果我是她的家人,我也不会瞎胡乱想。 事情在青柠心里拧了个疙瘩,不过,她不敢确定当年在医院见到的人一定是马思仁,所以尽管疑惑,也没有再提起过。 之后的这十来年时间,青柠的侄子一直很正常,青柠的哥哥嫂子,都在江苏那边,她侄子就生活在爷爷奶奶家,很听话的一个孩子,大人管教起来也很省心。 就在几天前,青柠的侄子说不舒服,跟着就发了烧,体温倒不是很高,但言行举止,却让人感觉惊讶。 “具体是什么症状?” “就是本来躺的好好的,突然就直挺挺坐起来,眼球在眼眶里转,转的非常快,样子有点……吓人。” 除了这些,青柠的侄子还会说一些看上去很混乱的话,青柠一句也听不明白。 青柠守了侄子一晚上,本来打算说,等天亮以后就去医院看看的。 这时候,青柠的侄子又开始说话,但这次的话,就比之前说的有条理多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记得自己上辈子的事,他上辈子是马思仁。” 第93章 宇轩 “他说他是马思仁,然后呢?” “别的话,都很混乱,我也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那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现在已经退烧了,不过……退烧以后,好像就不太爱说话,问他十句话,就回一两句,还有件事,很奇怪。” 青柠的侄子退烧以后,大概情况算是正常,只是沉默寡言。青柠的心里,一直都有心结,她把事情跟自己的父母说了,父母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这种事情,其实是没有对证的。青柠暂时没有声张,只是暗中对侄子进行观察。 有一天中午,青柠的侄子突然不见了,当时家里人都在睡午觉,青柠在处理网店的几个订单,前后不过就十几分钟时间。 家里人立刻就在周围找,却没能找到,急的要死。从中午一直找到傍晚,青柠的侄子又回来了。 他说自己出去玩了一会儿,但青柠意识到,侄子可能撒谎了。 她问也问不出什么情况,所以对这件事就更上心。 到了前天,大概晚上十点钟左右,青柠的侄子又悄悄的穿衣服,无声无息的打开院门,溜了出去。这一次,青柠发现了侄子的异常,没有惊扰对方,就在后面尾随,看看侄子究竟要去干什么。 跟着跟着,青柠终于明白了,她侄子去了一个地方,就是当年自己降生的医院。 那个医院因为建院时间太久,加上县城的中心南移,所以另外选了地址重建,原来的院区在几年前已经荒废。 青柠一直暗中跟着侄子,最后就跟到了老医院的产科。 医院的旧址,其实是一个比较阴森的地方,人来到这种地方,心理上就会产生潜在的恐惧和紧张。青柠也不例外,可是,她发现自己的侄子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青柠是硬着头皮跟下去的,她侄子在产科走了一遍,又到产科外面走了走,青柠觉得,她侄子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在这儿呆了大概半个小时时间,青柠的侄子就离开了医院。他按照原路回了家,进门以后,悄悄的插上了院门的门栓,结果把青柠给堵在了外面。青柠没带院门的钥匙,也没办法叫醒父母,就在门外呆了一晚上。 第二天,青柠问了侄子,但侄子什么都不说。青柠憋不住了,直接跟侄子说,自己昨晚一直跟着他,问他到那个旧医院干什么。 “你问了他,他怎么说?” “他说,自己是在那个医院出生的,想去看看。” 这一听就是谎话,可青柠也没有办法。 这件事让青柠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她平时经常在午夜论坛看帖子,很早以前就关注了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跟我取得了联系。 听完青柠讲述的完整过程以后,我也无法确定,事情是不是真的和她说的那样。毕竟转世这个概念,一直都存在于传说中。 不过,这中间的巧合,还是很值得深思的。当年青柠的侄子降生时,马思仁恰好出现在医院,前者出生和后者的死亡时间,是那么的贴近。 更重要的是,青柠的侄子才十来岁,估计连谁是马思仁都不知道,却在发烧的时候说出了“我上辈子是马思仁”这样的话。 这一切,都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生。 在此之前,我没有接触过关于人转世的事件,青柠所提供的情况,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话题。 我和青柠约好,第二天在他们广爱县见一面,具体的情况等见面之后再说。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开车到了广爱县,跟青柠碰面。这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人长的很清秀。 除了青柠昨天跟我讲述的情况,我这次又问了很多细节。可以说,青柠的侄子在此之前,是个正常的再正常不过的孩子,就是那次发烧以后,才出现了变化。 我就打算先见见这个孩子,跟他接触一下。 青柠的侄子叫宇轩,前几天发烧的时候请了假,因为情况不正常,再加上马上就进入暑假,所以青柠就没让他再到学校去。我跟着青柠到了她家,在宇轩的卧室窗外,我看到对方正坐在书桌跟前。 青柠说,宇轩之前会要求玩一玩手机,或者看一些漫画之类的书。但就从那件事之后,宇轩就不再提这样的要求,平时总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独坐。 看着宇轩的背影,我感觉这个孩子太安静了,跟同龄人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青柠把我介绍给了宇轩,宇轩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宇轩,你要有礼貌。” 青柠劝说他,也没有什么用,宇轩一动不动的坐在书桌前。书桌上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 很难想象,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是怎么安安静静在书桌跟前一坐就是一整天的。 “宇轩,能跟你谈谈吗?”我很温和,而且很友善的跟宇轩打招呼。 宇轩目不斜视的坐着,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我感觉,在这儿说的再多,可能都是白费。 我拿宇轩暂时没有办法,看起来,跟这个小家伙做交流,还需要一段时间和精力。 我不想把事情弄的太僵,所以,宇轩不肯说话,我也没勉强,暂时从他的房间退了出来。 “宇轩原来不是这样的。”青柠感觉很苦恼,她们家虽然人不多,但一直很和睦,宇轩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现在出现了这样的异常,让青柠很不安。 我暂时看不出什么情况,不过,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我觉得宇轩的变化出现的太突然,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其中有一个重点,就是宇轩悄悄去医院的这个环节,我觉得应该着重查一查。火山文学 而且,我有预感,上次宇轩去医院,青柠一直在尾随。青柠觉得宇轩的样子是在找什么东西,但最后肯定是没找到。 做一件事,目的没有达到的话,很多人都会选择再次尝试,所以,宇轩应该还会再到那个老医院去。 第94章 异常之处 我和青柠离开她家,然后就问青柠,是不是确定要追查这件事。 青柠表示,这件事肯定要查。她的哥哥嫂子都在外地,家里现在就这么一个孩子,如果不把这件事查清楚,青柠会感觉非常不安。 她更害怕这件事后续会给宇轩带来更大的变化和更大的影响。 “如果确定要追查这件事,可能会浪费一些时间。十一年前的事情了,很多周边线索,现在都要重新确认一下。” 周边的线索,目前主要有两点,一个就是宇轩出生时的具体情况,这需要找当时的医生去做咨询。 另外一点,就是马思仁当时的具体情况,这就比较困难了,青柠跟马思仁扯不上任何关系,而且,马思仁去世了那么久,事情又牵扯到了转世这么扯淡的概念,现在去找马思仁的亲属确认当时的情况,人家可能会反感。 “那这件事要查清楚,是不是很困难……” “估计会很困难,不过,这样的民间事件要调查清楚,都非常困难,事在人为,青柠,你这段时间要留意宇轩的动向,如果再发生上一次去老医院的情况,及时通知我。” 我现在还是单身,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事件发生在什么地方,就会暂时住在什么地方。从青柠家离开以后,我就在县城里找了个快捷酒店,一天八十块钱的房费,还能承受的住。 按照我的习惯,追查一件事之前,会搜集一些相关的资料。等找好住处,我就开始整合资料信息。 其实,关于转世的事件,虽然发生的很少,但也有过几例案例。这几个案例的过程,都可以搜得到。大概情况,和青柠说的有一点类似之处,都是某个人经过什么变故,突然就像是醍醐灌顶一样,想起了一些“前世”的事情。 而且,经过对证,他们说的前世的事情,基本能和实际情况相呼应。 只不过,这几个案例最后都被证实,是人为营造出来的。 这种案例不仅仅发生在国内,在国外也有相似的事件。如果非要硬扯上转世巧合的话,美/国有一个案例,算是比较靠谱的。 这个案例发生在美/国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两位总/统,林肯和肯尼迪身上。 这两位总/统的任职时间,分别是1860年和1960年,相差整整一百年,他们都是在任期内遇刺身亡的,遇刺日期都是星期五。 他们两个人的继任者都叫做约翰逊,林肯的继任者约翰逊生于1808年,肯尼迪的继任者约翰逊生于1908年,相差也是整整一百年。 如果说这都是巧合的话,那么后面的巧合就会让人感觉很震惊。 刺杀林肯的刺客,出生于1829年,刺杀肯尼迪的刺客,出生于1929年,同样相差整整一百年。 这些可能都是巧合,但巧合的未免太巧合了。这就会让人感觉,在冥冥之中,是不是真的存在着前世和今生的必然关联。 我搜集出来的资料,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意义,对宇轩这件事也不存在什么有利的帮助,所以,这件事还是要按照我自己的计划,从根源查起。 青柠很快就反馈了消息,跟马思仁家属那边,暂时无法联系,但已经联系到了当年的一名医生。宇轩出生的时候,对方就在现场。 那位医生姓张,前几年已经退休了,住在县城,青柠也是广爱县本地人,同在一个县里,掰扯起来总有几个沾亲带故的,所以辗转托关系,就联系上了张医生。 我和青柠汇合之后,立刻就赶到了张医生的家里。我始终有一种感觉,妇产科的助产士之类的人员,好像都是和蔼可亲的,这个张医生也不例外,年龄大了些,却愈发显得慈祥。火山文学 我们见到张医生以后,青柠旁敲侧击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本来觉得,张医生一辈子给那么多产妇接生过,十一年前的初生儿,她应该没什么印象了。 但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青柠说了宇轩出生的时间,张医生回想了一下,居然表示对这个初生儿还有印象。 “张医生,是因为那个初生儿降生以后,生命特征消失了二十分钟,所以你还记得?” “这是一个方面,初生儿生命特征消失二十分钟,然后又恢复,这非常非常的罕见,另外……还有别的原因。” 张医生一辈子都在妇产科任职,经验很丰富,对所在的医院也特别了解。医院的产房,手术室等要害部门,平时对电路的维护保养非常用心,就算真的出现了什么很意外的特殊情况,导致电路故障,也都有备用电源保证手术的顺畅。 张医生在医院工作那么多年,从来没有碰到过手术期间突然停电的情况。 但宇轩出生的时候,是个例外。 当时,产房里停电了,停电的时间比较短暂,大概也就是十秒钟左右,事后,张医生才知道,整个产科当天的电路很正常,别的地方和病房里,都没有停电。 也就是说,只有宇轩出生的产房里,出现了十秒钟的断电现象。 后来,张医生把情况反馈上去,医院还找电工房问责,但值班的电工很委屈,因为除了张医生以外,没有任何人反应停电情况。 这是笔糊涂账,最后也不了了之。 而且,除了停电之外,当时的产房里,还有一个让人解释不清楚的现象。 包括张医生在内的几个人,在停电的同时,都感觉到了一阵说不出来的烦躁,好像喝酒喝多了一样,大脑产生过眩晕感。尤其是在停电和来电交替的那一瞬间,有人甚至控制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只不过,谁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找不到具体的原因,后续也没有再出现类似的不适,所以还是不了了之。 张医生提供的这些线索,都比较隐晦,只有过程,没有原因,但是,这些零碎的细节,已经让我能判断出来,青柠的感觉是没错的,不管宇轩身上是不是真的存在转世之谜,但这个孩子,必有异常之处。 第95章 老医院 在张医生这里得到一点线索之后,青柠还是无法跟马思仁家里取得联系,我自己先查了查马思仁的生平。 马思仁是普通家庭出身,年轻的时候正好赶上改开的第一波大潮,他的脑子灵活,眼光也好,从小本生意做起,渐渐累积资本。后面的这些年,他除了钢材生意,还涉足过别的行业,基本上都能做到盈利。 因为出身的问题,马思仁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他很重视教育。就和青柠说的一样,马思仁给周边不少学校都捐过钱物,总数很大。 但马思仁的身体不好,根据当时传出来的一些消息分析,马思仁可能死于心脏疾病,死的时候只有五十岁,年龄还不算太大。 我能搜集到的马思仁的资料,暂时就是这些明面上的资料。如果真要触及到个人隐私问题,那就只有他的直系家属才可能知道。 我在广爱县这边呆了两天,中间跟一些同行联系过,询问相关的情况。这种转世的事件非常少,同行没有接触过。 手边的线索很匮乏,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我到广爱县的第四天晚上,跟诗蓝聊了会儿微信,晚上十点钟的时候,青柠发来了消息,她说,宇轩又一个人悄悄的出门了。青柠的消息带着三个感叹号,这说明她多半有所察觉,觉得宇轩好像又要到那个已经废弃的老医院去。 我急忙下楼出门,按照青柠提供的地址,提前开车来到了那座老医院。 医院的旧址黑灯瞎火的,多少年的老建筑了,一眼望去,就感觉残缺不堪。我把车子停在远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然后就蹲守在附近。 过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老医院前面的那条路上,出现了一道身影。那道身影一看就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果然,就是宇轩。 这座医院比较偏僻,附近以前有一些小店,卖水果礼品之类的东西,等医院搬迁,这些小店都经营不下去,也都跟着关门。医院的四周没有人居住,尤其是在这种月黑风高的夜晚,走在通往医院的路上,都会让人感觉一阵惊悚。 但宇轩好像没有任何惧意,走的很平静,他靠近医院破旧的大门以后,从一个角落挤了进去。 宇轩过去没多久,青柠就出现了,我跟她碰了个面,简单的说了两句,然后就在后面暗中跟上了宇轩。 整个医院当时几乎都被搬空了,因为要跟踪宇轩,所以我们也不敢用手机和手电之类的东西照明。唯一的光源,就是从两边的破窗户透射进来的月光。光线很黯淡,走在楼内的通道里,一股略微陈腐而且阴森的气息,不断的袭来。 我能听到宇轩走在前面所发出的脚步声,他也没有用手电筒之类的东西,走到中间的时候,有一段大概十米左右的通道,因为没有窗户的原因,所以特别的黑。 宇轩走进那片漆黑地段之后,脚步声突然就消失了,我急忙让青柠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我听不到什么声音,肉眼也无法看到前方黑暗中的情景。宇轩就仿佛消失在了那片黑暗里,再也没有一点点的声息。 等了有四五分钟,青柠急忙拉了拉我,她是害怕宇轩出什么事。 我慢慢的走到了前方黑暗的通道里,但是,我没有看见宇轩,一直把这条十米左右的通道走完,宇轩仍然无影无踪。 前面有了一点点光亮,走廊是空的,我顿时迟疑了。 “宇……宇轩呢……” 青柠急了,跟踪宇轩跟踪不出结果,这没什么,但宇轩出了事的话,那就麻烦了。 “他应该不会有事。” 我感觉,这情况可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宇轩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踪,但一直没有声张,故意就在这段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处隐匿的自己的脚步声,趁着我和青柠等待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 一般的小孩,应该想不到这一点,要是我猜的没错,这个宇轩,果然是聪明非凡,胆略过人。 我第一次来这个医院,对地形一点都不熟悉,青柠就带着我,直接赶往了产科。 产科在一楼,病房里除了一些笨重无用的东西之外,别的东西都搬走了。我在产科的玻璃门外面朝里看了看,暂时没有看到宇轩的身影。 这其实也是一个不太正常的情况,青柠上次跟踪宇轩,感觉他是在这里找东西,在这么昏暗的环境里,怎么找东西?我不相信宇轩的眼睛自带夜视功能。 “上次你跟着他到这儿来,他是进了产科对吗?” “是,我一直跟着。” “上次他来的时候,有没有用手电?” “没有用。”青柠现在有点担心宇轩,轻轻皱着眉头:“从进来到离开,都没有用手电,黑灯瞎火的,我当时也很害怕。” 这看上去似乎是个不起眼的小细节,但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如果宇轩真的是来找什么东西的,不需要光源照明,那么,就意味着他不用眼睛看,都能知道东西在哪儿。 这可能是一种感应,只要东西还在医院里,只要宇轩靠近到了一定范围,他能够感应的到,就因为这样,他才不需要光源。 这会是什么东西?我非常的费解,他当年降生在这个医院,除了胎盘之外,就不可能把任何东西遗失在这儿。 我在门外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拉开门,走进了产科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以前的病房,现在是空的。每个病房,我都看了看,确保宇轩没有隐藏在角落里。 从这里一直走到尽头,到了另一个出口,宇轩还是无影无踪,我现在有点怀疑,他这次可能压根就没有到产科来。 嗡……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就听到了一阵嗡嗡的震动声。震动声非常突然,把我吓了一跳。 第96章 捡钱 这声震动传来之后,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那可能是青柠的手机。 青柠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竟然是宇轩发来的。宇轩年龄还小,家里人专门给他买了一台功能很简单的手机,只有通话和短信功能。 “姑姑,你没在家吗?外面不安全,还是早点回家吧。” 青柠看了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就正常回复吧。”我朝四周看了看,宇轩现在应该已经不在老医院里了。 青柠给宇轩回了条短信,我们两个就离开了老医院。我从附近开了车,把青柠送回家,然后在路口那边等了一会儿。 青柠很快就给我发了消息,她说自己到家的时候,宇轩已经在家里了。 我点了支烟,默默的抽着,宇轩这个孩子,不简单。 按照我的分析,宇轩肯定是察觉到有人跟踪了,而且,他也知道,跟踪者里面有青柠。所以,这段时间里,宇轩估计会提高警惕,暂时不会再去老医院。 我一直都在考虑一个问题,宇轩要去老医院寻找什么东西?为什么在此之前,宇轩不来老医院,非要在怪事出现之后,跑到医院来找东西?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解释,我现在已经认同了青柠的想法,宇轩在那次发烧和胡言乱语之后,本质上可能出现了不为人知的变化。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宇轩真的和已经死去那么久的马思仁有关系吗? 想着想着,我又产生了别的想法,因为上次在河间村的经历有点离奇,所以我现在还有点怀疑,宇轩是不是也撞邪了。 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不过,在线索匮乏的时候,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想知道他有没有撞邪,不算困难,只要再去请白老太太看看,就能明白。 第二天一大早,我开车返回了市区,直接到了白老太太的住处。白老太太看门之后看见是我,反手就想关门。 “老太太,先别关门,这次只是小事,我不会让你白帮忙,我付钱。” “我也付钱,行不行。”白老太太从身上掏出几张钞票,直接就往我手里塞:“你收了钱,赶紧走。” “老太太,你这是干嘛,我收你的钱干什么。” “你少管点闲事,多活几年,让我也多活几年,好么?” “这次的事真的不大,是个小事,朋友家里的孩子,发了次烧,胡言乱语,等病好了,就和变了个人似的,就是想请你看看,那孩子是不是撞邪了。” “就这么简单?” “真的,就这么简单。” 白老太太翻了翻白眼,算是勉强接受了我的请求。她说,小孩子发烧的时候说胡话,病好了以后又出现异常,如果跟疾病没有关系的话,那多半就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是丢了魂儿。这都不是什么大事,真丢了魂儿,喊回来就是了。 白老太太让我把小孩带过来看看,我知道宇轩比较孤僻,尤其有我这个陌生人在场,他可能不太配合。我死乞白赖的缠着老太太,连说带劝的把她给请到了我的车上,然后风驰电掣般的重新赶往广爱县城。 在路上,我就跟青柠商量好了,让她把宇轩带出来,我不用露面,就让白老太太看看宇轩。 到了县城之后,我按约来到一家肯德基附近,悄悄看了一眼,青柠带着宇轩在里面吃东西。 “老太太,就是那边那个小男孩,麻烦你,进去看一眼。” “你这个小子,是不是又在蒙人?和做贼似的,鬼鬼祟祟的。” “老太太,我求求你了,先办正事,别的事情容我慢慢跟你说。” “拉倒吧,别的事情我也不想听。” 白老太太嘀嘀咕咕的一个人进了肯德基,在宇轩和青柠旁边坐了下来,这老太婆确实是有些能耐的,坐了三四分钟,就起身朝外走。 “这孩子,身上没有脏东西,也没有丢魂。” “身上看不出一点异常?” “看不出来。” 白老太太这么一说,我就感觉压力很大,现在宇轩身上的变化,等于完全找不出别的可能。 我把白老太太送回到了市区,然后跟青柠联系了一下,我们俩都认为,宇轩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异常的举动,所以,我也就暂时不用再往广爱县去,有什么情况,青柠会及时的通知我。 “青柠,你再想想办法吧,我在秦阳县那边的确不熟,你得尽力的找找和马思仁家里有关系的人,他家是个关键,必须要跟他的直系亲属接触了之后,才能得出别的结论。” 青柠答应了下来,只不过这件事应该比较困难,一时半会之间不太可能搞定。 我就恢复了之前的正常生活,我和高长知留下来的那些手稿,直接拿去发表或者出版,不太可能。但我不想让这些辛辛苦苦追查到的真相就这么烟消云散,所以,我换了个方式,把这些事件,都编成故事,然后跟文字平台签约,以电子的形式,让更多的人看到。 没事做的时候,我就在写稿子,生活过的还算比较充实,而且还可以从平台那边收到一点稿费,支付日常的支出。 写稿子的同时,我一直在关注着青柠那边的动向,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月,青柠那边应该没有什么发展,很久都没有跟我联系了。 这天晚饭时,我要了外卖,正打算开吃,青柠给我发来了语音,接通之后,她说这段时间宇轩的一切都很正常,而且,她家里出了点事情,所以比较忙,没有跟我保持日常联系。 “那现在呢?”我一听青柠的语气,就知道平静了一个月之后,可能是出了什么麻烦。 “这次的确是有点事,我感觉很奇怪,宇轩捡到了一些钱。” “捡钱?在哪捡的?捡了多少?” “四十万,整整四十万块钱。” 第97章 彩票事件 我听到青柠的话以后,感觉吃惊,感觉不可思议,同时还感觉有点羡慕。这种事,我一辈子都没遇到过,别说四十万,连四块钱都没有捡过。 不过,我心里有疑问,说捡钱,那肯定是捡到了现金,这年头,谁会带着那么多现金出门,而且还把钱给弄丢了? “宇轩捡到的是现金?” “不是……” 这件事,也算是青柠家里的私事,她原本不想说的,只不过牵扯到这么大一笔钱,青柠不能不说了。 青柠的哥哥和嫂子前些年在外地帮别人工作,渐渐积累了一点资金和人脉,后来就跟别人合伙做生意。刚开始的时候,还算过得去,赚的钱虽然不多,可以正常运转,只要能坚持下去,路子铺广,情况应该会越来越好。 但前几年疫情一来,对各行各业的冲击都很大,青柠的哥哥不想就这样放弃,咬着牙坚持下来,期间一直是亏损状态,只能想办法贷款来维持。 时间一久,贷款运营也吃不消了,好容易等到大环境好转了一些,又遇到了停贷,资金链完全断了。之前亏损的钱,再加上后续需要投入的运营成本,一下子把他们逼上了绝路。 青柠家里的情况肯定也不太好,父母的积蓄,前几年都贴到她哥哥那边去了,现在家里没有存款,只剩下一套正在住的房子,而且还是那种自建房。家里人一筹莫展,就因为这件事,青柠前段时间才没跟我联系。 事情发生在前天,当时宇轩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拿了一张刮刮彩。这张刮刮彩是已经被刮开了一大半的,不知道被谁给丢了,上面还沾着污垢。 宇轩把刮刮彩给了青柠,青柠正在头疼家里的事,也没在意,随手把上面的污垢给刮掉。等污垢刮掉以后,她一下子惊呆了。这张刮刮彩竟然中奖了,而且还是头奖,四十万。 不过,青柠当时有点怀疑,这张刮刮彩可能被污水沾染过,等污垢刮掉,兑奖区的数字,就有一点模糊不清,几个数字还有些微微的变形。她不确定,这张彩票是不是被人涂抹修改过。 这张刮刮彩是在家附近捡到的,她们家附近只有一个售卖刮刮彩的彩票店,青柠完全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到彩票店去问了问。 店主看到青柠拿来的彩票,分辨了一下,估计是以前没遇见过类似的情况,店主也分辨不清,他说可以帮青柠去问一问。 青柠心里还是有顾虑的,这张彩票如果是真的,还好说,如果是经过人为涂改过的,再拿去验证兑奖,被识破之后可能会有点麻烦。到时候再说这张彩票是捡来的,没人会信。 店主就给帮了个忙,他带着彩票去查询验证,青柠回去等消息。结果店主回复青柠,彩票没问题。 青柠带了身份证,到发行中心把奖给兑了。 家里正在发愁,有了这笔钱,简直就是雪中送炭。青柠很高兴,可是,她总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火山文学 因为就在前两天,青柠家的左邻右舍都在说,彩票店那边有人中了大奖,也是刮刮彩刮出来的大奖。具体奖金多少,没人知道,反正都说是头奖。 刮刮彩这东西,出了一个头奖,已经很罕见了,结果出一个头奖,又出一个头奖,很让人感觉离谱。 不过怀疑归怀疑,青柠也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彩票就是真的,作不了假,否则不可能兑奖。 这件事如果放到别人身上,我只能羡慕人家运气好。可是发生在青柠家里,就总让我感觉不太对头。因为这笔钱来的太巧了,早不来晚不来,就等着家里急需用钱的时候,很巧合的出现。 更重要的是,彩票是宇轩捡回来的。这孩子的运气这么好? “这件事,好像也没有太多怀疑的理由啊。宇轩是个孩子,不可能造假,也不可能去偷去抢。” “是,我了解宇轩,他不会做那种事。”青柠很无奈的说道:“可这件事,我就觉得别扭。” 这里面,有一个疑点,也是让我感觉很疑惑的。在同一个地区,而且是县城这样的小地方,刮刮彩有那么多头奖吗? 前几天有人中了头奖,宇轩又捡到一张头奖的彩票。我现在就怀疑,这张彩票的来路。 市区距离广爱县不太远,我这段时间写稿子写的头晕眼花,也想休息休息,所以立刻驱车重新来到县城。 我在寻找彩票店,每找到一家,就进去买二十块钱的彩票,给店主让根烟,交谈一会儿。 我主要是在问这几天刮刮彩头奖的事情。 把整个县城跑遍,所有的彩票店,我都走了一趟。所有人都知道,前几天是出过一个头奖,但没人听说又出了第二个。 难道是中奖的那个人,把彩票无意中丢失,然后被宇轩捡到了? 我只觉得一阵头大,疑点肯定是有的,却找不到什么证据。宇轩那孩子,嘴巴很严,如果直接去问他,肯定问不出什么。 晚饭的时候,青柠请我吃了顿饭,一笔横财从天而降,可青柠始终高兴不起来。她本身就对宇轩的事情感到棘手,现在又出来了这么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彩票事件,她就更加疑惑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这件事至少对你们来说,没什么坏处,家里的燃眉之急总算是能解了。” “那你觉得,彩票这件事,要不要再深究一下?”青柠想了想,说道:“把前几天中奖的人找出来,然后问一问?” “没这个必要,而且也不方便去查,就算真找到了这个人,怎么去问人家,问他有没有中头奖?人家不会说的,只会觉得你居心不良。” 青柠尴尬的笑了笑,其实,我们俩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彩票事件,没那么简单,至于宇轩在里面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暂时不得而知。 “这样吧,可以想个办法,再试探试探宇轩。” 第98章 订单 “再试探试探宇轩?怎么试探?” “你肯定觉得,彩票这件事跟宇轩有些关系,但他只是个孩子,究竟有没有能力做到这些,谁都不能确定。所以,需要进一步的试探,来判断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那你说,具体怎么做。” “你找个机会,装着跟朋友或者同学借钱,但必须得让宇轩听到。” 青柠一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如果这件事真的和宇轩有关系,那借钱的电话,就是间接的告诉宇轩,上次那笔钱不足以应急,还差一点。 青柠立刻就回去准备了,这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只不过不能心急,需要有个缓冲的时间。 我又在县城里暂时住下了,中间过了有两天,青柠说,她已经按照我交代的,有意无意的打了借钱的电话。 “宇轩听到了吗?” “应该可以听到。” “他有什么反应?” “没反应,也没有问我,什么都没说。” 我觉得,宇轩的确能沉得住气,想要调查他的事情,需要耐心。 青柠打过电话之后,一直没有发生什么,宇轩也没有新的动向,更没有出现捡到彩票的情况。 但是,四五天之后,青柠的网店突然就爆了,订单病态一般的增长,一下子涌进来至少三四百新客户。 而且,这批客户的需求量很大,短短的三四天时间里,流水十几万。 这是青柠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她的网店就经营当地的土特产,厂家是在县城附近,青柠在那边有朋友,用出厂价拿到货,加价卖出去,挣一点差价。地方土特产本身就是小众产品,本地的人不会在网店购买,除非是漂泊在外的本地人,或者是纯属尝鲜的外地人,会偶尔购买一些。 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的订单,把青柠给吓坏了。 我看了看具体的数据,这些订单来自全国各地,远近都有,买家也是正常付款,除了订单量突增,别的倒看不出什么异常。 接到订单,青柠没有办法,只能加班加点的给人家发货。在她发货期间,订单还是不断的涌来,就这么一个多星期的营业额,刨开成本的话,还有大几万的利润。 这肯定是件不正常的事,只不过,我也不知道蹊跷究竟发生在何处。 我在这些订单里,找到了一个市区的单子,购买的是广爱县特产的一种点心,一包五百克,售价29.9元,这单子一下子就买了一百包。 我想去看看,买这么多点心的人,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我开车回到市区,按照订单上的地址,找到了这一家。 对方一开门,我就闻到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鞋子和袜子臭味。 这人是个男人,我感觉他的年龄应该不太大,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但就是太邋遢了,头发油腻腻的,一脸胡茬子,看着就好像几年没出过门了。 我撒了个谎,说自己是糕点厂家的,因为购买量大,所以来做个回访。 对方跟我交谈的时候,我看到狭小的客厅里除了乱七八糟的杂物,还堆着几个箱子,都是点心的包装箱。 我见得人多了,所以,跟这个人谈了一会儿,大概能知道,这人没有找过什么正经的工作,平时就是宅在家里,靠网络或者游戏弄一点小钱。 我感觉,这个人比较好接触,也没有什么防备心,谈了一会儿,我跟对方说,厂里有回访公关之类的经费,跟客户吃顿饭是很正常的事,趁着这次回访,可以请他吃顿饭。 吃饭就免不了喝酒,我的酒量还算不错,跟这个人推杯换盏,对方渐渐就有点大了。 经过一番旁敲侧击般的试探和询问,我渐渐弄清楚了这个人的单子是怎么回事。 和我想的一样,这人没有正经工作,很长一段时间,都靠在一些刷单群里接任务,搞点外快。 就是几天前,一个刷单群的群主发了任务,很奇怪的任务,群成员可以到群主指定的网店里购买东西,货款由群主出,收到的货就归群成员个人所有。 这种任务,闻所未闻,当时群成员几乎全都接了任务。群主从里面选了一些认识时间久的,也靠得住的人,给他们转了货款。 青柠的网店里的订单,就是这么来的。 我想了想,根据网店这段时间收到的订单来看,不止一个刷单群接了这个活儿。刷单群里的人,来自不同的地方,所以网店的订单也来自不同的地方。 这件事虽然奇怪,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我想尽了各种办法,跟这个人套近乎,然后要到了刷单群群主的微信。 但是,这种刷单群的群主警惕性很高,加了微信始终不见通过。我感觉,就算再想办法找到对方,肯定也问不出什么。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群主个人肯定不会出这笔钱,背后必然有金主。金主出钱,让群主找人下订单,没有任何破绽可寻。 我不由的苦笑了一声,事情和宇轩没关系,我不太相信,说和他有关系,我也不太相信。一个十来岁的小毛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财力。 到了这时候,我突然又想起青柠刚刚找到我的时候,所说的那些话。 宇轩发烧时,很清楚的说过,他上辈子是马思仁。 马思仁是秦阳县的首富,如果事情真和马思仁沾边,那么这点钱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但毕竟马思仁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事件之间无法划上等号。 青柠的网店忙碌了几天,渐渐的趋于正常,订单锐减,跟以前的情况大概差不多。 同时,青柠也在不断的想办法,跟马思仁的家属取得联系,却没有合适的切入点。不过,在网店的订单趋于稳定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一个间接性的人物。 第99章 意外线索 青柠有一个大学同学,是秦阳县附近的,她们在大学的关系很好。她这个同学的父亲,在当地也算是一个比较知名的人物。 这个人姓李,叫李六阳,是个算命的。听说算命很准,在秦阳当地,还有一些外地人,都慕名找过他。 李六阳不知道是出于职业操守,还是故意搞饥饿营销,他每个月就算三个人,算完三个,第四个人就算出再多的钱,他也绝不破例。 就因为这样,名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神秘。 青柠这段时间一直在找秦阳县那边的关系,等找到这个大学同学之后,对方也在给她帮忙。结果,青柠的同学就说,当年马思仁好像找李六阳算过命,而且算过不止一次。 我觉得,李六阳应该是个比较合适的切入点,他本身就是算命的,可能比普通人更容易接受什么前世来生之类的说法。 青柠跟她同学说好了时间,然后我们一块儿去了秦阳县。有青柠的同学引荐,很顺利的见到了李六阳。 我找李六阳也不是算命的,就是先聊一聊,加深一下印象,同时也得跟对方套套近乎。 李六阳这个人,的确不是个普通人,他应该已经看出来,我和青柠找他,绝对不是聊天那么简单。但对方一句废话也不说,对我们的来意闭口不问,聊来聊去,青柠就沉不住气了。 我也觉得,跟李六阳交流,没有必要一直捉迷藏似的绕来绕去,人家是个聪明人,越是遮遮掩掩,越是让人怀疑和反感。 “李大/师,是这样,今天找您,也不是算命,主要是想问问一个人的事,那个人叫马思仁。” “仙去那么久的人了。”李六阳轻轻一翻眼皮:“问他的事干什么?” “确实迫不得已。” 我把宇轩的事情,大概和李六阳说了一下。如果换了一般人听到这种事,估计会觉得很惊讶,也很新鲜。但李六阳还是保持着镇定,神色很淡然。火山文学 不过,我能发现,在我说起这些时,李六阳的眼神里,似乎有一种很轻微的变化,但这种变化,我形容不出来。 李六阳沉默不语,好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了看我。 “马思仁,没有骗我。” “什么?李大/师,你说什么?” “这种事情,你以前遇见过吗?” “没遇见过,不过,有的怪事我接触过。” “这件事,本来不该跟人说的,但你提到了转世,就另当别论了。” 李六阳的确认识马思仁,是因为算命认识的。当时马思仁给自己一家人都算了算命,并且付了很优厚的酬金。 那时候,马思仁已经算是事业有成,妻子很贤惠,儿女成双。找李六阳算过一次命之后,两个人聊的比较投缘,后来,就保持了联系。 这中间,李六阳遇到过一次麻烦,而且是大/麻烦,是马思仁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事情给解决。因为这事,李六阳觉得欠了马思仁的人情,不过,马思仁好几次都表示,这种事别放在心上。 李六阳觉得,马思仁这个人很豁达,很大方,对身外之物看的很淡。 就在马思仁去世之前的两年里,跟李六阳接触的比较多。李六阳每个月只算三卦,平时比较闲,两个人会在一起喝喝茶,或者弄一些古玩之类的东西,把玩鉴赏一下。 那时候,李六阳就发现,马思仁可能有什么心事,忧心忡忡的。他和马思仁说,如果真有什么心事,自己可以帮他算算卦,虽然不能说一定灵验,却是个心理上的慰藉。 马思仁说不用,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大概有数。 有一次,马思仁很罕见的来找李六阳喝酒,他们之间交往了这么长时间,马思仁是滴酒不沾的,没有喝酒的习惯,而且马思仁本身也有心脏病。可这一次,马思仁好像很想喝酒,李六阳就陪他喝了一点。 人都说,酒是粮食精,也是照妖镜,如果喝了酒,人可能会显露出平时根本不会显露的另一面,说出平时根本不会说出的话。 马思仁的酒量不太好,喝了酒之后,话明显就比平时多了,李六阳劝也劝不住。 马思仁跟李六阳说,自己其实一直很苦恼。 他的苦恼,可能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普通人有了他的事业,他的家庭,可能高兴还来不及。 那一天,马思仁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话,其中有一些话,让李六阳没有想到,也感觉很震惊。 马思仁告诉李六阳,自己是转世重生的,他记得上辈子的事。 “马思仁是转世的?记得上辈子的事?” 听到这个消息,我大吃一惊,宇轩的事情,已经够让人震惊的了。谁知道,马思仁的身上,竟然也有这么大的秘密。 我的第一感觉告诉我,马思仁应该没有说谎。 马思仁跟李六阳说,自己记得上辈子的事,他上辈子住在一个叫穷崖的地方。 这个叫穷崖的地方,很多秦阳县的人都知道,穷崖位于秦阳县附近的太行山脉中,因为交通不便,山里没有路,所以那边特别穷。因为穷,也因为多山,所以就叫穷崖。 马思仁不仅说了自己上辈子住在穷崖,而且还说,他上辈子的名字叫吴世用。 李六阳对这件事也很惊讶,他觉得,以马思仁的性格,就算是喝了酒,也不会吹牛,相反,喝完酒之后说的,才更可能是真话。 当天两个人喝酒喝到很晚,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马思仁专门给李六阳打了电话。马思仁的酒肯定是醒了,而且对昨天的言谈,还有印象,他嘱咐李六阳,昨天说的那些事情,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事实上,李六阳也确实没打算去追查这件事,他虽然也对这些很感兴趣,但出于对马思仁的尊重,就把这事给埋在了心里。 但是,等到马思仁去世的时候,李六阳又感觉到了诧异。 “怎么,马思仁去世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100章 穷崖 马思仁去世时的事情,李六阳当时并不知道,还是马思仁的妻子后来跟李六阳说的。 那时候,马思仁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心脏疾病非常严重,在市区里住院。马思仁的儿子和女儿,在忙家里的生意,她妻子平时在医院里照顾。照顾病人是很累人的事,照顾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一天马思仁的精神突然好转了很多,他让妻子回家去休息两天,这边的事情都交给护工就好。 马思仁的妻子当时还觉得丈夫的情况可能是好转了,市区跟秦阳县不算很远,自己也确实累的够呛,但她不放心把事情都交给护工,所以跟儿子打了电话,让他晚上忙完以后过来照顾两天。 马思仁的妻子回家去休息,结果,等马思仁的儿子晚上赶到医院的时候,发现马思仁不见了。而且,马思仁停在医院停车场的车子,也无影无踪,这就说明,马思仁是开车走的。 他的电话打不通,人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家里人急的要死,托人到各处去找。一直到半夜,马思仁的妻子都没睡,在家里焦急的等待消息。 当天夜里十二点多钟,马思仁的车子开到了家门口,他妻子赶紧出来看,看见马思仁是在车子的驾驶位置。 但是,隔着车窗叫马思仁,马思仁没有反应,等拉开车门以后,他妻子简直要崩溃了。 马思仁已经没有了任何意识,身躯完全凉了。这说明,马思仁已经死了至少有半个小时以上。 人都已经死了半个小时,却还能开着车,顺利的回到家里,他妻子感觉害怕,也感觉离奇。因为知道马思仁和李六阳是朋友,李六阳又是那种接触过神神鬼鬼的人,所以马家赶紧联系了李六阳。 李六阳赶过去之后,也看不出什么异常,马思仁的确死了有一段时间,他说不清楚,马思仁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开车回家。 马思仁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最后家里还是举行了葬礼。 一直到这时候,李六阳又想起了当时马思仁所说的那些话,他就想去那个叫穷崖的地方问一问,看看马思仁说的上辈子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过,李六阳去问这件事,没有别的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想知道而已。 李六阳去了穷崖,他按照马思仁说的,找到了穷崖那边一个很小的小村子。这个村子太穷了,来到这里,就会感觉完全跟时代脱节。 村子里人非常非常少,只有两户,而且,这两户原本还是两兄弟,分家以后各自生活。 兄弟两个姓吴,李六阳问起那个叫吴世用的人的时候,吴家兄弟说,那是他们的叔爷爷。 当时的吴世用,已经去世很久很久了,就安葬在穷崖附近。李六阳专门去看了看吴世用的坟,过去的坟前,如果家里有条件的话,都会树一个墓碑,墓碑上写着死者姓名,生卒年月,以及生平。 墓碑上不可能标注出死者死在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但李六阳看到,吴世用死去的那一年,恰好就是马思仁出生的那一年。 不过,吴世用去世太久了,他去世的时候,吴家兄弟岁数还很小,什么都不懂,李六阳询问了一阵子,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这件事,应该是没什么可查的了。 我听了之后,感觉非常的意外,没想到马思仁身上,竟然也有转世的故事。 现在的情况,已经比较明显了,转世这事,不仅仅是真的,而且还是个比较复杂的连环转世。 李六阳对马思仁的事,没有再去追查,毕竟是朋友,而且都已经过世了,可青柠却不能不把事情弄清楚。 我很怀疑,不管是马思仁,还是宇轩,可能对前世的事情,都有一定的印象。不过,这好像是他们的隐晦,马思仁只是很偶尔的跟李六阳提过一句,宇轩也是在发烧的时候大脑混乱时说过一次。 我相信,如果等他们清醒的时候,这些话是不会乱说的。 他们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种事情就算很罕见,很离奇,甚至让有的人无法理解,但这并不违法,也没有伤害到他人,为什么对于转世的事情,闭口不提? 不过,这一次还是要感谢李六阳,提供了一些原本我根本无法触及到的线索。 我和青柠返回了广爱县,这次是有收获,可是,无形中也增加了追查的难度,宇轩要查,马思仁可能也要查,甚至连那个死去了很多年的吴世用,说不准也得查一查,要查那么多人,走那么多地方,必然会浪费时间和精力。 我倒不是害怕浪费时间,本身就是做这个的,我只是害怕追查的线索多了,中间要是有一环出现了问题,就会导致别的线索也跟着被推翻。 一时间,我就有点难以下手。 我思考了一下,暂时定了一个计划。宇轩这边,有青柠在盯着,我可以腾出手,到那个叫穷崖的地方去一趟,然后找找吴家兄弟,看看是否能问出一点别的情况来。 穷崖这个地方,果然非常穷,到穷崖附近,车子就开不进去了,只能下车步行。我在李六阳那边问了穷崖村子的地址,一路找过去,走了大概四五个小时,才找到了那个小村。 说是个小村,其实连个村子都算不上,李六阳说,这里其实就是姓吴的一家人在住,没有别的家户。 这儿有几个低矮的小院子,远远的望过去,暂时没有发现有人,到了跟前转了一圈,我发现几个院子应该有日子没住人了,其中只有一个院子,看着像是有人在住,但院门是锁着的。 第101章 零件 这个被锁着的院子,可能也有好几天没人回来了。几个院子都没有人,我想找人问问情况也找不到。 这一趟多半是白跑了,不过既然到了这儿,就把能查到的情况查一查。我听李六阳说过,当年那个死去的吴世用,就埋在后面。 从几个院子后面,延伸出去了一条小路,走出去大概两三公里,在小路一侧的荒地上,耸立着很多土坟。 那边的村子虽然很小,但这片坟地却不小。这就说明,村子里的人世代居住在这儿,中间没有搬迁过。每一代死去的人,最后都被埋葬在了这里。 外围的土坟,年代肯定近一些,我看到最新的两座坟,应该就是这几年的事儿,坟前的墓碑上,写着死者的名讳。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两座坟,就是李六阳当年拜访过的吴家兄弟。十多年时间,物是人非,这两个人都已经故去了。 很快,我就看到了吴世用的墓碑。生卒年月是1925年至1965年。 吴世用都死了这么久了,我也不可能挖开再看看。至于吴家兄弟,也死了几年了,现在住在这儿的,可能是他们的儿孙辈。 我在这里看了看,然后又回到了小村子。村子里还是没人来,看了好半天,这么大老远的跑一趟,要是什么线索都没得到,我会感觉不甘心。 几个院子的院墙都很低矮,轻易就能翻过去,我想了一会儿,选了个院子,从院墙跳了进去。 这院子很多年没人住了,一片萧瑟,有些挂在墙上的老物件,最少几十年的历史。院子里没什么可看的,屋门也没上锁,我轻轻推开屋门,上面的灰尘就唰唰的朝下掉。 屋子里没有多少东西,几件歪七扭八的破家具,一张吱吱呀呀的木板床,再加上屋里的面积不大,我很快就在墙角找到了一个麻袋。 麻袋鼓/鼓囊/囊,装着一些东西,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之后,我看到里面有几个老物件,年代应该比较久远了,只不过,我不认识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尽管这里没人,但东西我也不能随便拿,我按照以前的习惯,把这些东西一一拍了照片。 这屋子没什么可看的了,我顺原路返回,跳出院子,然后把另外几个小院,都这样观察了一下。 一直到这时候,这个村子里的人也没有回来,我只能暂时离开,重新返回了广爱县。 我翻来覆去的看着拍摄下来的照片,有的东西看着和老古董一样,我对古董没有任何研究,随后就想起了瘸子,瘸子是这方面的行家。 我把照片发给了瘸子,不到三分钟,瘸子就给了回复。 瘸子好像有点激动,问我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不是我的东西,我只有照片,没有实物,就是让你辨认辨认,这是不是古董,是做什么用的。” “是古董,老牛叉了,市面上很少见。”火山文学 瘸子说,这些东西其中的十多件,其实算是零件,如果把它们组合起来,就是一盏灯。 这种组合灯,是西汉时期的产物,组合灯是十几个零件组合的,可以扭动,添加了燃料以后,组合灯不需要明火点燃,扭动了以后,灯芯会自己燃烧,还可以调节火苗的强弱,反正在当时,这玩意儿很稀罕。 可想而知,普通老百姓家里,不会有这种奇技yin巧之类的东西。玩儿这种灯的,只有两种人,要么就是贵族,要么就是当时的方士。 因为存世数量比较少,而且具备一定的工艺科技价值,所以这种组合灯现在很值钱。但从照片上,还不能确定组合灯零件的真伪,如果是真的话,这些零件的主人,是会发一笔横财的。 我不知道吴家的历史,也就不可能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 瘸子一直都在微信里追问,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拍下来的照片。我把大概经过告诉了瘸子,瘸子就乐了,他前些天就从外地回来了,正在筹备自己开店创业的事情。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你一趟。” “你想干嘛?” “看看啊,这东西我得看看,如果你认识这些东西的主人,我去跟他聊聊,看能不能把东西买下来。” 瘸子肯定是想赚点差价的,我现在暂时不清楚,吴家存放这些文物是什么意图,不过,我自己感觉,吴家的人把这些东西随随便便装到麻袋里,往屋里一方,那么多年都不管不问,他们应该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我跟瘸子说了地址,瘸子很快就赶过来了,一见面就急匆匆的让我带他到穷崖那边去,我看着天已经晚了,也犯不上连夜拼命,就让瘸子安心住一晚,第二天再去穷崖。 瘸子拉着我去夜市喝啤酒,我觉得一个人从事了很久的职业,如果猛然间去改行,可能有点不习惯。瘸子也这样,本打算从良了,一听有古董,就忍不住想动心眼。 我们俩聊了很久,然后回去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就重新去了穷崖。 昨天刚走过一次,轻车熟路,就是中间那段山路要走很久,比较烦人。我们俩顺利来到了穷崖小村所在的地方,当翻过一个小山头的时候,瘸子朝村子那边望了望,目光就顿住了。 “怎么了?你来过这儿?” “那倒没有,没来过。” “那你发什么楞?” “这地方,是块宝地,很适合用来葬人。” 瘸子的老本行就是这个,专业技术很过硬,能根据地脉风水以及其它一些情况来判断是否有古墓。 “别看了,咱们不是来找古墓的。” “这不是顺便看看嘛,我已经金盆洗手了,就算真发现什么,也不会动手,最多就是当个二道贩子而已。” 瘸子的话,我无法完全当真,这个小村子里有历史那么久远的古董,加上村子旁边的风水又这么好,很容易让人把二者产生联想。 如此一来,瘸子就更有劲儿了,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村子那边。 第102章 家族传承 我和瘸子走到小村子跟前的时候,我顿时发现,昨天那个挂着锁的小院,锁已经打开,这就说明,院子的主人回来了。 宇轩这件事,跟瘸子没有一毛钱关系,但他现在比我还主动,到院子那边喊人。很快,院子里面就有了回应,出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应该有二十六七岁上下的样子,他一打开院门,我就看到院子里面堆着一些香烛元宝之类的供品,这些东西,都是给人上坟扫墓的时候用的。 这人看上去有一点点木讷,如果他就是这个村子的人,在这里长大,很可能跟外界接触的比较少。 瘸子跟不熟悉的人,本来是不太喜欢说话的,当初他刚认识我那会儿,和哑巴似的,后来熟悉了,话才渐渐多起来。但为了搞清楚那些东西的来历,瘸子就开始忽悠,东拉西扯。 有的话,肯定不能直接问,我总不能说我知道对方家的某个小院里,有个麻袋,里面有古董。所以还是得旁敲侧击的先询问一下,探探对方的口风。 不过,瘸子比我想的更明白,跟这个人拉扯了一会儿,就告诉对方,我们俩是从外地来的,做一点古玩的生意,平时会到比较偏僻的乡村里去找货源。 “兄弟,家里有没有什么老物件,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什么都行,有的话,拿出来让我们看看,没准能换点钱,这也是好事。” 从衣着打扮以及精神状态上来看,我觉得这个人的日子过的不宽裕,瘸子的话,立刻引起了他的兴趣,翻着眼皮子开始想。 瘸子这个办法真的不错,对方想了一会儿,估计是想不起来,直接拿出来一串钥匙,把旁边的几个院子院门打开,然后进去找。 我给瘸子使了个眼色,告诉他东西在什么地方,瘸子就有意的引导对方,靠近了那个放着麻袋的小院。 不出所料,小屋里只有那么多东西,这个人直接把屋里的烂板凳破柜子都给搬了出来,那条麻袋也在其中。 麻袋里的东西被抖落了出来,瘸子装模作样看了看别的东西,然后就盯住了麻袋里的那些组合灯零件。 东西的图片他昨天已经看过了,现在就是看看真伪,瘸子看的很仔细,旁边那个人不停的看着瘸子的神色。估摸着,这个人缺钱,很想卖掉一些东西。 看了有十来分钟,瘸子暗中给我递了个眼神,意思是说,东西没问题,是真品。 “这东西是老东西了,不过年头不算太久,也没啥大用,你自己瞅瞅,都磕碜成啥样了。这么着吧,这些桌椅板凳,不值什么钱,搬着也太累,这些小玩意好拿,给你出个价,要是合适,我们就勉强收了。” “那……那你能出个啥价?” “这十来个小玩意儿,一个二百块钱,我数数,一共……一共两千六。” 我在旁边没说话,心里暗骂瘸子太黑了,这些组合灯的价值,我虽然不太清楚,但从西汉传下来的玩意儿,怎么着也不止这个价。估计按瘸子出的价格,后面再加三个零也打不住。 我没想到,瘸子黑,那个人也傻,两千六的价格,他竟然还觉得比较满意,又跟瘸子讨价还价,最后说好了三千块钱。 “兄弟,这个麻袋太磕碜了,你家里有袋子没,给拿个好点的袋子。” “有,有,你等等。” 那人就跑回去拿袋子,我拍了瘸子一把,小声说道:“你这也太黑了吧?” “你不懂,进山的人,都是这么弄的。你给他两千六,他跟你讨价还价,加到三千,最后他也高高兴兴。你要是直接开价两万六,他自己心里就要嘀咕了,感觉这东西值钱,窝在手里不放。” 瘸子的话刚说完,那人就给拿了个布袋子,把这些零件装进去之后,双方也交流了好一阵子了,三个人坐在小院里抽烟,瘸子就开始打听对方的家世生平。 这个人的确姓吴,叫吴小友,是吴家两兄弟里弟弟的儿子。 穷崖这边太穷了,吴小友的伯父,一辈子都没结婚,两兄弟就吴小友这一根独苗。 等家里老人都过世以后,吴小友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真的住不下去了,就到秦阳县去打工,在一个饭馆的后厨干杂活。这次回来,是因为明天是他父亲的忌辰,专门回穷崖去上坟扫墓的。 吴小友不是个很聪明的人,在瘸子这种老油条面前,完全就是个小纯真。瘸子说,自己正在创业,可以让吴小友去当个部门经理,吴小友激动的不得了,后悔没早认识瘸子。 在这样的前提下,双方越聊越热乎,想要套的话,基本上都套出来了。 吴家虽然比较穷,但家族的历史相当悠久,很早很早以前,就定居在了穷崖这个地方。每一代吴家人,都要从外面娶老婆,传宗接代。穷崖穷成这样,娶老婆就是困难事,所以,至少一半吴家的男人,都是一辈子打光棍,家族的人丁始终不太兴旺。 不过,吴家虽然穷,所住的地方又这么闭塞,家里的孩子从小就有大人教他们认字,不至于代代都是文盲。 但是,吴家让后代子孙认字读书,并不是为了储备知识,也不是为了改变命运。让他们认字,主要是为了让吴家的后代看一本书。 那本书,是吴家世代相传下来的古籍,中间经过了几次誊抄,但内容一字不少。吴家的子孙,都要阅读这本书。 “那本书呢?”瘸子听到这里的时候问道:“书还在的话,拿出来看看,如果可以,再给你个好价钱。” “可惜,不在了。”吴小友摇了摇头,他觉得可惜,可能不是因为这本书失传,而是因为书丢了,卖不了钱。 再追问这本书的去向时,吴小友就终于说了一个我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他说,这本书是在他叔太爷手里弄丢的。 按照吴家的辈分来推算,吴小友的叔太爷,就是那个吴世用。 第103章 盗洞 吴小友没见过吴世用,他出生的时候,吴世用早就死了。不过,从自己的父亲还有伯父嘴里,吴小友听过不少吴世用的故事。 在吴家,吴世用可能是一个比较另类的成员,平时经常外出,每次出去回来的时候,会带回来一些东西。 他在吴家算是比较有钱的人,不过,吴世用也没有从山外带回个老婆,一辈子的老光棍,没有儿女。 说吴世用另类,倒不是因为这个,他的另类,是发生在他死的时候。 当时,吴世用也是出了远门,出去了大概有三个月左右,有一天晚饭的时候,吴世用回来了,直挺挺的站在院子门口。等家里人出来看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吴世用已经断气了,而且死了有一段时间。 周围没有别的人,不可能是谁把吴世用送回来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吴世用断气之后,还走了这么远的路,一直走回了家。 这么一说,我立刻联想到了马思仁死亡时的情景,虽然他们的死亡时间相差了几十年,各自的环境也不同,但性质其实都是一样的性质。 吴世用知道吴家的很多事情,而且,吴家的那本书,是在他手里保管的。结果,吴世用一死,很多信息就此中断,后来的人对吴家的历史,就越来越模糊,到了吴小友这里,已经所知甚少。 我问了一下,吴世用当时住的院子,就是存放组合灯零件的地方。因为他死的总是有点蹊跷,加上吴家的人本就不多,所以吴世用死了之后,这个院子就荒废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这里存放的组合灯的零件,很可能是吴世用搞来的。 吴世用是瘸子的同行?是隐藏的古董贩子?还是黑吃黑的江湖草莽? 一瞬间,我心里产生了很多疑问,对吴世用的身份进行了推断。但怎么想,都有点对不上号。 因为吴世用的死亡导致家族的传承中断,吴小友这一辈人,已经说不出更多有用的线索了,我心里虽然不甘,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不确定以后是否还有用到吴小友的地方,瘸子已经跟人家说了大话,说自己创业的时候会给吴小友安排个部门经理,吴小友当真了,跟瘸子交换了联系方式。 从吴小友这里离开之后,我一直都在思考,瘸子的心情倒是很不错,从吴小友这里买来的东西,倒手就能赚一笔钱。 等我们走远了以后,瘸子就收敛了笑容,朝四周看了看,说道:“哥们,想不想做票大的?” “什么?” “我有一种感觉。”瘸子很确定的说道:“这些组合灯的零件,吴世用应该不是从别的地方弄来的。” “什么意思?你直接说啊。” “咱们刚来的时候,我就说了,这地方在风水上,是一块很不错的宝地,我怀疑,穷崖村子附近,是有古墓的。你刚才听吴小友说了,吴家一直那么穷,但吴世用比较有钱,他的钱能从哪儿来?” “你的意思是说,这村子附近有个古墓,被吴世用发现了,他从古墓里拿了东西出去卖?” “很有这个可能,这些组合灯的零件,应该也是他带出来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出手,人就挂了。”瘸子提着手里的袋子,说道:“如果我的推断是正确的,那座古墓,应该是两汉时期的,哥们,从里头随便拿两样东西出来,咱们就能直接躺平了。” “不行,这事我干不了,吃不了兜着走的,我劝你吃碗干净饭好吗?” “你怎么有时候胆子那么大,有时候胆子那么小?” “这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这是价值观和原则的问题。” “那吴世用的事情,你是不打算追查了?我现在是在帮你的忙,你真以为我贪图那点东西?” 我对瘸子有点不放心,但吴家的事情,我还是很想多了解一些的。 我和瘸子暂时没有离开穷崖,这边只有吴小友一个人,做什么事情都比较方便,不太可能被人发现。瘸子发挥了他的技术特长,穷崖小村的西边,是他已经锁定了的位置。 瘸子带着我,在小村西面大概两三公里的地方来来回回的转悠,我对这些不懂,也帮不上忙,就靠瘸子在忙活。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转了一两个小时,瘸子就皱了皱眉头,从身上拿出一把水果刀,然后蹲下来开始挖土。水果刀那么小,挖的很费劲,用了很长时间,瘸子才挖了一个大概四五十厘米深的小洞。 他从洞里掏出来一把土,然后仔细的分辨了一下。 接着,瘸子又继续朝下面挖,这一次,他挖的时间更长,而且越挖越费力,渐渐的就有点挖不动了。 “瘸子,到底怎么样?”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大概能把这个墓的位置方出来,但没有趁手的家伙,估摸着,咱们还得回市区一趟,我得拿点工具……” “还得拿工具?拿你的洛阳铲儿?” “别埋汰人了,你真以为一把洛阳铲就能把什么都搞定?这里头的工具很多,各有各的用处……”瘸子的一只手伸到洞里,正跟我说话时,他突然顿住了:“等等!” “怎么?” “咱们可能不用回去拿工具了。” 瘸子是行家,技术过硬,眼光独到,他选的这个位置,大体是没错的,刚才瘸子在挖洞的时候,就隐约分辨出来,地表下面的土,是混合土。也就是生土和熟土的混合体,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就证明已经有人提前打了盗洞。 只不过时间过去的太久,瘸子也不敢完全确认。但他刚才那么一顿,是因为摸到了土层下一条已经打好的盗洞。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瘸子急匆匆的悄悄溜回到了小村,拿了一把铁锹回来。 他已经确定了地下盗洞的位置,有了明确的目标,可以直接下手放心的挖。 到了前半夜的时候,土层里的盗洞,已经被瘸子给挖了出来,但这个盗洞比较奇怪,和瘸子想的不太一样。 第104章 树皮纸 挖掘盗洞需要因地制宜,根据实际情况来实际操作。但里面的几个原则是所有盗墓贼都会遵循的,盗洞需要“短平快”,越简单越有效越好,而且要隐蔽,尽量在有限的时间内达到既定效果。 所以盗洞都在不起眼的地方,洞的直径不会太宽。 可瘸子挖出来的这个盗洞,非常的宽,挖的平平整整,盗洞内的土层还被夯实了。 打这样一个盗洞,需要很长的时间,这不符合盗墓贼的行事风格。 更重要的是,瘸子发现,这个盗洞曾经被人进出过很多次。 瘸子试了试空气质量,然后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说好了,只是勘察情况,别毛手毛脚的乱拿东西。” “我不是那样的人,你放心好了。” 瘸子先行一步,从这样的盗洞下去,对他来说非常简单,等瘸子钻进去以后,我就在外面守着,顺带望风。 情况很正常,瘸子进入其中之后,没过多久就又探出了脑袋。 “这里头,好像有人住过。” “什么?有人住过?” “对,里头有一床被褥,还有一个小桌子。” 这种情况,就闻所未闻了,我也跟着瘸子钻到了洞里。 一股陈腐的气息,迎面而来,盗洞直接就挖通到了墓室里面,在盗洞尽头和墓室的连接处,有一架木梯子,很容易就能进入墓室。 我对古墓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瘸子却兴奋的不得了,他的预判没错,这是一座两汉时期的墓葬,墓主人身份未知,根据墓室的具体情况分析,不可能是平头老百姓。 在墓室的一个角落里,我看到了一床卷起来的被褥,肯定是几十年前的东西,烂糟糟的一团。 还有一张木头做的小桌子,桌上有纸笔,有油灯,两盒火柴。 看着这些东西,我能脑补出来一幅画面:在若干年前,一个人经常跑到这个古墓里,在这里点燃油灯,看书写字,如果真的困顿了,还会躺下来睡一觉。 “真晦气!”瘸子在别的地方转了一圈,就吐了口唾沫:“东西让人拿的差不多了。” “你不是先前就有判断?怀疑是吴世用拿了古墓里的东西,然后出去倒卖?现在东西都被取走了,不是印证你的判断没错?” “他拿归拿,但别拿的这么彻底啊!” 我的心思,完全不在古墓的陪葬品上,我觉得,如果经常出入古墓拿陪葬出去倒卖的人真是吴世用,那么在这里看书写字的人,应该也是他。 吴世用在这里看了什么书?又写了什么东西? 桌子旁边,还有一个木盒子,打开木盒子,里面是几页非常硬的纸。这应该是树皮纸,关外的东西,保存时间比普通纸张要久的多。 我看到了纸上面的字迹。 “吴世用,民/国十四年,生于穷崖山,张有道,光绪元年,生于秦阳县北桥村,赵天才,嘉庆二十五年,生于广爱县磨头村,朱广印,乾隆十八年,生于……” 这些纸上是人名,出生年份和出生地点,密密麻麻写了一排,从吴世用开始上溯,最早的一个人,竟然是明朝初年生的。 这些字,应该是吴世用留下来的,我发现,这些人名,年代,地点,并不是一次书写出来的,书写每个人名的时候,彼此可能间隔了长短不一的一段时间。 这说明了什么? 这肯定说明,吴世用经过了一定程度的考证,感觉情况已经确凿无疑,才郑重其事的把人名写下来。 除了这些人名和地名,再也看不到有任何多余的书面资料。 我想了想,这些东西并不属于我,即便不算是文物,也是别人的东西。吴世用都死了那么久了,我也不想把他的东西给带走,所以,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把这些树皮纸仔细的拍了照。 我在这边看这些树皮纸,瘸子在那边闲不住,竟然把墓主的棺材给打开了。 “瘸子!你干什么!” “我只是看看。”瘸子转过头,一脸无辜的说道:“这口棺材早就被人打开过了。” 我过去看了看,棺材里面的尸体,早已经变成了枯骨,棺内本来应该有一些陪葬,但是全都被拿走了。 不过,在尸骨靠近头部的位置,我看到了一团烂糟糟的东西。 这是帛书,古人用丝织品记录文字的一种载体。这个墓主,肯定不是普通人,在当时那个年代里,因为没有纸张,记录文字绝大部分用的是竹木简,能用帛书的人,其实并不多。 棺材之前就被打开过,应该是被吴世用打开的,在他开棺的时候,帛书就收到了很严重的损毁,又放置到今天,可能没办法再做修复,只能全力的去辨认帛书上的具体内容。 “算了,这东西,真的没什么价值了,带出去也不好出手。” “这东西还是……还是带上吧。”我挠了挠头,帛书靠拍照,无法记录完整的内容,必须得带回去,让瘸子想办法解读帛书上的文字。 我和瘸子做贼似的悄悄的爬回到了地面,这个盗洞,被重新掩埋了起来。 俩人连夜就从穷崖这边出山,然后火速的返回了市区。 “这东西都烂成这样了,上面的字迹不完整,而且模糊不清,可能得费好大力气,才能解读一点。” “拜托,这是很重要的事,挖洞的时候你不觉得费事,现在帮我个忙就费事了?” “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心眼怎么那么小,走了,有消息通知你。” 这一趟瘸子有收获,还是很高兴的,等他走了之后,我就拿出那些树皮纸的照片,慢慢的端详起来。 除了吴世用,别的人我肯定不认识,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可是,我心里却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树皮纸上的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被吴世用专门考证以后,再记录下来? 树皮纸上记录的人,彼此之间所相隔的年代,并不久远,大概就是几十年的样子。 这应该也正好是一个人经历一生的时间。 第105章 找东西 树皮纸上的人名和地名,让我心里产生了大概的判断,只不过暂时没有别的证据,我不敢说自己的推论一定准确。 我在等待瘸子解读那些帛书上的文字,同时又跟青柠聊了会儿。不管怎么说,青柠家里的难关,算是度过了,先后两笔钱,转给她哥哥,解了燃眉之急。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我和青柠一起跟着宇轩去医院的事,让宇轩产生了怀疑,这些天他一直都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韩杨,这次真的挺麻烦你的,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现在看起来,真要查清楚这件事,可能……可能还要浪费更多的时间,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吧。” “不要紧,我以前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再说,我现在正在整理这些事件,把它们编成故事,发表出去。这是我搜集素材的一个渠道,这件事既然接手了,我不会半途而废,相信我,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答案的。” 我在酒店里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写稿子,宇轩这件事,我也着手准备了一部分大纲,如果这件事追查的顺利,最后也能完美的破解,那么会是一个很好的素材。 在酒店这边住了两天,瘸子传回了消息。那些帛书,损毁了一部分,已经无法恢复,上面的字迹也不可能辨别出来。 现在只有一部分帛书的内容被整理了出来,因为文字是残缺的,所以解读出来的内容,也是残缺的。 这份帛书,相当于一篇墓志铭,那座隐藏在穷崖附近的古墓,出自西汉初期,墓主是一个叫徐允的人。 徐允的身份,是一个方士。在后世人看来,秦汉时期的方士,跟现在的巫婆神汉一样,帮人驱鬼辟邪。但其实不是这样,当时搞巫蛊鬼神那一套的,是巫师,方士跟巫师,并不是一回事。 方士里面,不乏会有坑蒙拐骗之徒,否则的话,秦朝也就不会发生焚书坑儒之类的事件。不过,有一部分方士,很有文化,他们不跟神鬼打交道,追求的是辟谷修仙,长生不老,还有一部分方士热衷于炼丹,炼金。在那个时候,这算是一种比较崇高的理想和职业。 这个叫徐允的人,就出生在当时的秦阳县附近,一生游历四方,经历非常坎坷。他一辈子只收了一个弟子,在年老的时候,回归乡里,最后选择了穷崖附近的这块宝地,作为自己的埋骨之处。 在临死之前,徐允告诉过自己的那个弟子,羽化修仙,可能是一个虚无的梦想,让弟子断绝这个念头。 徐允死去之后,就埋葬在了穷崖附近。 瘸子根据帛书上的内容,再加上自己的一些分析,就认为,穷崖村的吴家,很可能就是徐允弟子的后代。大概是徐允的弟子,对师傅感恩涕零,断绝了修仙的念头,在师傅死去以后,就在墓地附近结草为庐,做了一个守墓人。 从那时候开始,他的子子孙孙,也都在穷崖生活。或许是时间太过久远了,家族的道统中间出现了断层,吴家后世的子孙,只知道家族世世代代居住在这儿,却已经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住在这儿。 “那个叫吴世用的人,估摸着是从家族流传的书里,咂摸出一些个人体会,知道了穷崖附近有座墓,墓里的东西,都被他给掏空了。”火山文学 瘸子一说到这儿,就显得有点义愤填膺,感觉吴世用太贪婪了,墓室里那么多东西,就留下了一件组合灯。 听了瘸子的话,我倒不觉得吴世用贪婪。如果他真的贪婪,把所有的陪葬卖掉,去别的地方,买房子置地,做个地主老爷,岂不美哉? 墓里的陪葬,吴世用确实都卖掉了,但他卖掉陪葬,是为了去一个一个印证树皮纸上那些人的出生时间,出生地点。这肯定是很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吴世用大半辈子都在做这些事。 我这边跟瘸子说完了话,感觉有点饿,刚想弄点宵夜吃,青柠就给我发了消息。 宇轩趁着半夜,一个人悄悄出门了。 青柠的父母上了年纪,平时睡的早,但她这段时间暗中盯着宇轩,盯的比较紧。宇轩老实了一段日子,最后还是憋不住了。 我觉得,宇轩应该还会去那所老医院。 “咱们和上次一样,在老医院那边碰面吗?” “这次你别去了,我一个人去,会更隐蔽一点,不会被宇轩发现。” 我不想让青柠跟着,青柠没有任何经验,在那种环境里,又感觉害怕,战战兢兢的,稍不留神弄出点动静,又会让宇轩警觉。 我一个人开车到了老医院的附近,然后暗中等待,果然,每过一会儿,宇轩出现了,他走的还是上次的那条路,小小年纪,却步履稳健,镇定自如。 不过,宇轩这一次显然比上次小心了很多,进入医院的时候,左顾右盼。我知道,宇轩肯定还是会去当年的产科,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宇轩进入了医院,又走进了阴森昏暗的主楼,等他走了没影子了,我才悄悄的下车,也跟着走了进去。 我从另一条路,来到了产科西边的那道门,透过门上的玻璃,我看到了宇轩。宇轩还是没有用手电照明,慢慢的从两边的病房一间一间的找过来。等到了产科西门这边,宇轩就直接推门走了出来。 宇轩出了门,来到了产科那排病房的外面。然后在墙上慢慢的看,慢慢的找。 他在这片墙壁上找什么东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青柠发现马思仁的时候,马思仁也在这片院墙跟前。 宇轩肯定在找东西,而且找的很仔细,他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间,把这一排病房的外墙完整的找了一遍。 结果,他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站在院墙那边久久的沉思着。 第106章 判断失误 宇轩要找什么东西,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站了很长时间,然后低着头离开了老医院。 我在后面远远的尾随着,想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找宇轩问一问。根据我的经验,人在被抓到现行的时候,是最容易慌乱,思维最容易出错,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 但我没有冒险,现在去找宇轩,他就算一个字不说,我也拿他没办法,而且,更会引起他的警觉。 我跟着宇轩走出医院大门,他应该是回家了,我回到车里,给青柠回复了信息。我叫青柠别惊动他,只要宇轩能保证安全,这件事就先压下去,只字不提。 青柠没有惊动宇轩,等宇轩悄悄的回家以后,青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她暗中到宇轩的房间窗户外看了看,屋子里没有开灯,宇轩也没有睡觉。 他显得很烦躁,在屋里走来走去。 这些细节,都充分说明,宇轩想找的东西很重要,东西找不到,他不免会有些浮躁。 其实,宇轩越是急迫,对我就越是有利,在迫切的情绪下,他可能会加大活动的频率,跟踪的时间久了,总能查找出一些破绽的。 在广爱县这边住的还是不太习惯,我又回了市区,这边刚回来,瘸子就给我打电话,约着一起吃顿饭。 瘸子现在算是金盆洗手了,闲得无聊,在找到那些帛书,从里面得知了徐允这个人之后,瘸子就去查了这个人。 徐允这个人物,在滔滔的历史长河中,是名不见经传的,不过,瘸子以前就很擅长从地方县志里去查找那些不算太出名,却又确有其人的历史人物。在他的一番查找之下,竟然还真的查出了徐允这个人的一些事迹。 瘸子说,徐允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个江湖骗子。 徐允出生的地点,在西汉时期的河西郡,他一辈子漂泊四方,居无定所,晚年的时候才回到了家乡。 据说,徐允的相貌比较出众,尤其到了晚年的时候,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模样。徐允一生游历,不经商,不做官,身无余财,日子过的很紧张。等他晚年回乡以后,好像暂时还没有感悟到,修仙是件虚无缥缈的事情。 古代方士修道炼丹,很浪费时间和钱财,这也就是中国土生宗教道教始终无法全民推广的一个重要原因。估计是经济窘迫的原因,徐允找到了当时的郡守,跟对方谈了谈。 初见到徐允,郡守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徐允跟郡守做出了承诺,只要提供足够的资金和帮助,自己肯定能找到一条成仙长生之道。郡守就开始大力的支持徐允,报以极高的期望。 结果,三年时间下来,郡守钱花了不少,自己也马上要离任了,徐允的修仙之道,却一点眉目都没有。直到这时候,郡守才觉得自己可能受了徐允的欺骗。但这种被骗的事情,也不能直接说出来,会显得自己很愚蠢。所以,郡守就找了个理由,把徐允赶回了家。 可能就是经过这一番波折,徐允对修仙长生之路死了心,还告诉自己的弟子,那都是镜花水月的事情,以后不要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瘸子弄来的资料,都是地方上的史料,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我这次,可是给你帮了不少忙吧。” “是,我先谢谢你了。” “谢倒是不用谢了,但亲兄弟明算账,从穷崖弄来的东西,将来出手的话,咱们俩四六分,你四我六。” “这东西先留着,别出手,我不想跟着你一起吃牢饭。” 我和瘸子喝啤酒喝到半夜,回去美美睡了一觉,然后就开始了写稿子的工作。在这边呆了几天之后,有天晚上十点多,青柠给我发微信,说宇轩又悄悄出门了。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赶到他们县城去,估计是来不及了。我就嘱咐青柠,暗中跟着他,只要不被他发现就行,尽量把宇轩所做的事情全部记下来。 青柠立刻骑着自己的电动车,绕到前面,到了老医院。她时不时的就会给我发个微信,结果,等了至少有四十分钟,宇轩还没有出现。 没等到人,这就会产生很多可能,宇轩可能打车,走在了青柠前面,也可能是从别的入口进入了医院,反正不到现场,什么都无法确定下来。 青柠壮着胆子,一个人到医院的产科那边看了看,里里外外都看遍了,没有发现宇轩的踪影。 等到青柠再给我反馈消息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宇轩这一次难道没有去老医院? 宇轩去了两次医院,第一次因为被跟踪,没有什么动作,但第二次我看的很清楚,他把产科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 宇轩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这里面就隐含/着一个可能,那东西不在老医院。 因为找不到东西,宇轩又去了别的地方? 青柠着急了,她急急忙忙回了家,发现宇轩并没有回来,又在家附近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宇轩。 这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一个十多岁的小孩,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这就会让人为他的安全担忧。 我想帮着青柠找找,可是,我对那边还没有青柠熟悉,青柠找不到,我肯定也找不到。 我的睡意全无,写稿子也写的心神不宁,到了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青柠给我打来电话,说宇轩找到了。 “在哪儿找到的?” “不是我找到的。”青柠的语气非常的焦急:“是派出所的人给我打电话,说宇轩被带到派出所去了。” “他那么大点的孩子,怎么会被带到派出所?是有人发现了他,让派出所的人送他回家的吧。” 青柠暂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挂了电话以后就急急忙忙去了派出所。 我一直没睡,就等着青柠的消息,到凌晨快五点的时候,青柠才给我回复,她的语气有点懊恼,说宇轩就是年纪小,这次才没被处理。 第107章 遗物 “宇轩是办什么事了?” “刚从秦阳县那边把他领回来,半夜跑到……跑到马思仁家里去了。” “他去马思仁家里干什么?” “翻墙进去的,去人家的屋子里翻东西。” 事情其实很简单,宇轩的确没有去医院,从家里出来之后,直接打车跑到了秦阳县。 马思仁的家,很多年地址都没变过,是一栋自建的小别墅,一共两层。宇轩是从后面的院墙翻进去的,然后就跑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可能是弄出了什么声响,被人家给发现了。 马思仁的妻子,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听说吃素已经十多年了,发现宇轩只有这么大点,她本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但马思仁的儿子不想就这样算了,他觉得,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如果没人指使的话,不会半夜翻墙进屋盗窃。 就这样,宇轩就被送到了派出所。 不过,人家找不出他还有同伙的证据,再加上年龄这么小,就通知了青柠。在回来的路上,青柠就问宇轩,到马思仁家里干什么,宇轩没有说。 这事情,再明显不过了,宇轩想找的东西,没有在老医院,可能就在马思仁家里。 宇轩虽然很小,但是嘴巴特别硬,他不想说的事情,怎么都问不出来。 我觉得,马思仁的妻子,应该勉强算是个突破口。虔诚的信徒,一般都比较心善,尤其是佛教徒,笃信因果,笃信三生。 尽管一夜都没有睡,我还是强打精神,天一亮就赶到了秦阳县。 可能是昨晚出了个小插曲的原因,马思仁家里的保姆警惕性比较高,隔着院子的铁栅栏门,盘问了我很久。我不知道怎么表明自己的来意,跟保姆也说不清楚,就让她请马思仁的妻子出来谈两句。 马思仁的妻子,今年六十多岁了,人很慈祥,不过,我说自己想来了解一点马思仁的事情,对方还是很警觉,人都死了十来年了,现在突然有陌生人上门来询问,放到谁都会怀疑。 “阿姨,是挺冒昧的,不过有的事,必须得问一问。”我隔着栅栏门,小声的说道:“昨天夜里,到你家来找东西的那个孩子,他说过,自己是马思仁的转世。” 这句话一说出来,马思仁的妻子脸上就露出了一抹惊讶。 “我本来只是受托,来追查这个孩子的事情的,但查来查去,也查出了以前的一些情况。恕我直言,那个孩子说他是转世,就连……就连马思仁,也是转世,马思仁的上一世,叫吴世用。” “进来说。” 我的话产生了很有效的效果,对方立刻打开门,把我让了进去。 等我们坐下来再一谈,我就知道马思仁的妻子为什么一听我说这些话,就深信不疑了。 因为马思仁还没有去世的时候,有一次喝了酒,曾经跟妻子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他记得自己上辈子的事情,自己上辈子很穷,姓吴,叫吴世用。 这话放到一般人身上,会被认为是马思仁说醉话。但马思仁的妻子一直信佛,对转世这种事情比较信服。到了第二天,她还想再找马思仁问一问,但马思仁就不说了,只说自己昨天晚上喝醉了酒,胡言乱语的。 马思仁的妻子后来虽然没有去追查这件事,但马思仁的话,却牢牢的记住了。 那话,马思仁一辈子就跟妻子说过一次,时间过去这么久,再听到我说出这样的话,马思仁的妻子就明白,丈夫当年说的应该是真的。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是讲清楚了。我本来想从马思仁妻子这里,得知一点情况。但马思仁那个人,不喝酒的时候非常的沉稳,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说。关于转世这件事,马思仁的妻子都提供不出什么证明。 “昨天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马思仁就在当时的产科外面逗留了一会儿,这个孩子前段时间,就开始在医院那边找东西,去了两次,可能没找到,就因为这样,他才跑到了你家。那孩子绝对不是来偷东西的,也不是为了钱,我觉得,他想找的东西,原来应该是在马思仁手里。” 马思仁经商那么多年,私人物品应该有很多,宇轩要找的东西,我连个大概的范畴都不知道。 我就问马思仁的妻子,马思仁生前有没有什么比较隐私的东西。就是只有自己知道,家里人都不知道的。 说到这里,对方就想起了什么,让我等一会儿。不多久,马思仁的妻子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盒子很精致,也不大。 以前,马思仁在家里有一个保险柜,马思仁的妻子平时不管这些,也一直没在意,等到马思仁去世以后,收拾他的遗物,才把保险柜打开。保险柜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就这么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一个笔记本,我打开笔记本的时候,上面的那些字迹,让我心里猛然一颤。 我害怕自己看走眼,急忙拿出手机,把树皮纸的照片调了出来。 马思仁的笔记本,还有吴世用留下的树皮纸,上面的内容,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这两个人肯定没有见过面,然而,他们所留下的那些人名,时间,地点,却完全一致。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马思仁,吴世用,他们生前都去确认过这些不同年代的人。 一想到这儿,我心里跟着一动,宇轩找来找去,难道找的就是这个笔记本?或者说,是这个笔记本上所记录的内容? 笔记本上的内容,只有这么多,联想两个不同的人所记录的这些相同的内容,我感觉自己的判断可能是对的。 这笔记本上所记录的那么多人,一个挨着一个,生卒年月衔接的很紧密,他们之间,可能全部都是转世的关系。 第108章 梁成才 我又把笔记本翻了一页,马思仁确认的这些人,比吴世用多了几个,最早的那个人,已经是南宋晚期。 要知道,在历史长河中查找这种很平凡的小人物,难度特别的大,吴世用和马思仁,都浪费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 宇轩想找的,可能就是这份特殊的名单。 “那个孩子,是住在广爱县吗?这件事,我要不要跟我儿子和女儿也说一下?” “最好不要说了。”我否定了马思仁妻子的想法,如果这些事情能说,马思仁在世的时候,直接就会说出来,马思仁不说,就是不想让家人知道。 在中国的古代传说里,有一个叫孟婆的人,守在黄泉路奈何桥,每过去一个将要转世的人,就会让对方喝一碗孟婆汤。 这么做,为的就是使对方彻底忘记前生的事情,转世之后,好好的过完属于自己新的一生。 人之所以有传说中的三生,就是用来区分前世和来世。哪怕宇轩是马思仁的转世,但马思仁已经成为了过去,他是他,宇轩是宇轩,相互并不冲突。 这本笔记,我也没有拿走,只拍摄下了照片。我在想,宇轩如果找的就是这东西,是否可以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直接跟他摊牌? 从吴世用的树皮纸得到这个名单时,我还没有想的太多,现在从马思仁这里又得到了名单,我就在猜想,这份名单有什么具体的用处。 我联系了瘸子,把名单发给了他,让看看能不能从以前的地方史料里,查出名单上的人。 我觉得,这次宇轩失手在马思仁家里被抓到,这也不会是结束。因为,他寻找东西的渴/望太急切了,这段时间,还是要盯他紧一点。 除了青柠平时在家里负责观察宇轩,我也会跑到青柠家附近,逗留一会儿。 青柠说,宇轩除了会半夜偷偷溜出去,白天是没有什么异常举动的,很少出门,基本不跟同学一起去玩,非常的老实。所以,我在青柠家附近守了两天,感觉白天不会有什么收获。 我本来已经放弃了白天的蹲守,青柠告诉我,她要趁着上午到厂家去进一点货,然后发出去,来回最多也就是两个小时的时间。青柠要外出,我就守到了她家附近。 青柠走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宇轩出门了,穿着短袖短裤和拖鞋,看着不像是要走远的样子。我坐在路边的车子里,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宇轩去了一个小超市,买了一瓶可乐,等从超市出来以后,他在门口喝可乐,又跟一个站在旁边的中年男人说了两句话。 这本来是个不太起眼的细节,因为距离远,我也听不到他说的什么。但是,我发现那个中年男人在宇轩面前,好像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恭敬。他微微的弯着腰,听完宇轩的话之后,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了。 这个中年男人,一下子就进入了我的视野。 和中年男人说完话,宇轩就直接回了家,我盯着中年男人,看他上了路边停放的一辆车,等车子启动,我就跟上了他。 路上车水马龙,对方也没想到有人在后面跟踪,毕竟跟踪这种事情,在现实生活里发生的比较少。 谁知道,跟着跟着,对方的车子就离开了广爱县城,一路朝着秦阳县的方向开去。 我一路跟随着对方,直接跟到了秦阳县。对方的车子在老县城的一条胡同停了下来,那个中年男人下车之后,进了胡同。 这个中年男人,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很普通,属于那种不起眼的人。他到了胡同里面第三户,拿钥匙打开门,我下车在胡同里转悠了一会儿,大概二十分钟之后,中年男人又出来了,锁好门以后直接离开。 这个院子,看着平时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但现在也没时间多看,我害怕跟丢对方,也出了胡同,继续开车尾随。 这人简直就是在兜圈子,从广爱县城跑到秦阳县,就在那个院子里呆了二十分钟,然后驱车重新赶回了广爱县城。 中年男人这一次应该是回家了,在县城的西北角,有一个刚盖好不久的小区,中年男人进入小区,把车停在了一栋楼前面的停车位,这时候,两个孩子从楼上下来,中年男人一手抱起一个,说说笑笑的上了楼。 我的直觉告诉我,宇轩跟这个中年男人的交谈,绝对不是日常的问候,这个人就进入了我的跟踪路线。 我第二天又跑到这个小区外面等,早上八点多钟,中年男人开车出了小区,一路来到了县城一个叫清味园的饭店。经过我的观察,这个人要么就是饭店的老板,要么就是在饭店里管事的。 我在这里地头不熟,所以就找了青柠,让她打听打听这个中年男人的情况。 都在一个县城里,打听这样的事情不算难,那个中年男人,叫梁成才,是广爱县本地人,梁成才和青柠家里并不认识,彼此之前没有任何的来往。 青柠怀疑,我当时是不是看错了,因为宇轩和梁成才的对话,我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就凭着有对话的动作,就判断梁成才和宇轩有什么关系,这未免有点武断了。 我相信我的直觉,梁成才和青柠家,可能的确不认识,不过,我觉得宇轩和梁成才接触的时候,可能用的不是宇轩这个身份,而是自己的前世,马思仁的身份。 这个梁成才,就变成了我的重点观察目标。观察了几天之后,梁成才的生活比较规律,在饭店忙完就回家,基本没有什么业余活动。 但是,到了周末的时候,有房屋中介的人接触了梁成才,然后带着梁成才去看房。他们看的是一个很老的住宅楼,没有门岗和物业,梁成才应该是在这里租下了一套房子。 等租好房子,梁成才又去了秦阳县,在胡同里的那个院子里搬了一些东西,送到了刚刚租好的房子里。 第109章 错误推论 我不能确定梁成才所做的事情,就一定和宇轩有关。但梁成才自己有家,有饭店,完全用不着再去租房子住,这种带着疑点的现象,自然是值得怀疑的。 连着跟踪了梁成才几天,现在房子租下来,他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看不出有任何的异状。租好的房子,梁成才再也没有去过。 我没有松懈,为了查证这件事究竟和宇轩有没有关系,我和青柠各自盯着宇轩跟梁成才。按照我的设想,如果梁成才租房子和宇轩有关的话,那么梁成才至少会再跟宇轩见个面,交割一下钥匙。 结果,之后的三四天时间里,宇轩连门都没有出。 青柠就觉得,可能这事跟梁成才没什么关系。 我没有反驳,但心里总是有很深的疑惑,事情进行到这儿,我已经很清楚了,现在所查找到的线索,跟宇轩的直接关系都不太大,真正的突破口,其实还在宇轩身上。我不想错过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所以,我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继续悄悄的跟着梁成才,同时还时刻关注着宇轩的动态。 又是两天过去,我熬的两眼通红,整个人也显得邋里邋遢,胡子拉碴的。这天到了半下午,天就阴沉了下来,跟着又开始下雨。 雨下的很大,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大雨持续到了晚上八/九点钟,才渐渐变小。 我有点熬不住,心想着今天就守到这儿,可是,却依然是不死心。继续在车里呆着,可能是因为太困了,不知不觉就睡了一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凌晨快四点钟,醒来之后,我拿手机看了看,青柠也没发消息,这就说明,今天宇轩还是很正常。 已经四点了,估计是等不到什么结果,我还是特别困,就想回酒店接着好好休息休息。 雨快要停了,在我刚想启动车子的时候,突然就看到马路对面有人打着伞走了过来。 雨夜的凌晨,街上空荡荡的,这个人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就守在宇轩家附近,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我觉得那应该是宇轩。 这孩子现在越来越精明了,知道出门出的太早,会被青柠盯着,所以专门选了所有人都在熟睡的时间点。 那道身影没有发现我在车里窥视,等他走过马路,来到路灯下的时候,我看到那果然是宇轩。 我暂时没动,看着宇轩走远,然后才下车小心的跟了过去。跟了一段路,我心里就开始激动,因为我看得出来,宇轩现在行走的方向,就是梁成才不久前租下的那套房子的位置。 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宇轩还是比较小心,一边走,一边不断的回头,四处张望,跟着跟着,就来到目的地。 梁成才租的老房子,是在一楼。我不敢跟的太近,等宇轩进了楼道,我才贴着墙走过去。我感觉有点奇怪,这几天时间里,梁成才肯定没和宇轩碰面,宇轩到这儿来,他怎么开门? 我在楼道的外面悄悄探头朝里看了看,这一眼瞄过去,正好看到宇轩弯腰从门口的地垫下面,摸出来两把钥匙。 这肯定是这里的钥匙,这种老楼房,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连贼都不愿意光顾。 宇轩轻轻打开房门,进了屋子。我也不敢再到门边去窥探,就去窗户那边垫着脚朝里张望。但窗户上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 宇轩在这里呆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然后重新锁好房门离开了。 宇轩直接回家了,我看着他的身影走过马路对面,然后迅速又回到了他刚才去的老楼房,在门口的地垫下一摸,又摸到了放在这里的钥匙。 现在将近凌晨五点,因为下雨的原因,天阴沉沉的,那些早起晨练的人应该是不会出门了,我跟踪了好几天,终于跟出一点结果,心里非常焦急,略微一考虑,就拿着钥匙打开了房门。 屋子里基本是空的,只在那个拉紧了窗帘的卧室里,摆着一口箱子。我记得很清楚,这箱子就是梁成才从秦阳县搬回来的箱子。 箱子没有上锁,随手掀开,我看见箱子里面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零碎玩意儿。 这些零碎玩意儿里,有平时盘玩的手串,有喝茶用的小紫砂壶,有一块破破烂烂的手表。 除此之外,箱子里还有一个很新的本子。 我信手打开了这个本子,上面的字迹歪歪斜斜,一看就知道是小学生写出来的字。 然而,字的内容,却让我大吃一惊。 本子上的内容,和吴世用的树皮纸,马思仁的笔记本,完全一致。 我的推断失误了,我觉得宇轩一直在找的东西,可能就是马思仁记录下来的这个名单,然而现在看起来,这个名单,宇轩自己都知道,用不着冒那么大的风险,跑到马思仁家里去翻找。 一个推测上的失误,就会导致后续产生比较大的影响,幸亏这次发现的比较及时,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推断。 新的问题,又浮现了出来,宇轩寻找的如果不是名单的话,那他究竟在找什么? 箱子里的东西,看着已经颇有年头,尤其是那只手表,是很多年前风靡全国的上海牌手表。 这些物品,已经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了,可能只有纪念的意义。 这一刻,我倒是能理解宇轩的心情,他从马思仁,蜕变成了现在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更关键的是,他对以前的事情,没有忘记。 人总是念旧的,我感觉宇轩拿这些东西看看,或许就是对“上一世”的一种怀念。 通过这件事,还能说明一个问题。秦阳县的那个院子,不可能是宇轩买下来,或者租下来的。既然如此,从院子里弄来的这些东西,肯定是早就存放在那边的。 我感觉,宇轩和梁成才,不是刚刚认识,他们之间认识已经很久了,但按照宇轩的年龄,和之前的生活轨迹,我的推断不成立。 唯一的可能,就是马思仁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梁成才。 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宇轩现在和梁成才接触,其实是以马思仁的身份跟梁成才接触的。 第110章 世代传承 我把箱子里的东西放回去,出门以后又放好了钥匙。等回到酒店以后,我又睡不着了,这件事确实浪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虽然取得了一点线索,但进程并不明显,现在梁成才浮出水面,我就和青柠说了一下,让青柠在县城这边发动关系,把梁成才的事情再好好打听打听。 梁成才是个普通人,也没什么隐晦的地方,关于梁成才过去的一些情况,这次也都打听出来了。 梁成才的家庭情况不好,母亲早逝,父亲没有正式工作,是靠修自行车把梁成才养大的,梁成才上初中的时候,父亲也过世了,没有了经济来源,吃饭都成问题,当时梁成才迫不得已,已经准备退学。 恰好,梁成才的学校,也是马思仁当时的捐助对象之一,他一直都有一个惯例,所捐助的学校里,如果有特困生,学校可以把具体情况反馈给他。梁成才这种情况,很快就反馈给了马思仁。 马思仁不是那种只动动嘴皮子的人,接到反馈以后,立刻表示,会给予梁成才全方面的资助。 就因为这样,梁成才才继续上了学。不仅仅是初中,后来的高中,大学,都是马思仁资助的。 梁成才这个人,很忠厚老实,信守承诺,我觉得,这也可能是马思仁信任他的原因。 这些情况都打听清楚了以后,我倒是觉得,梁成才这里,基本可以放弃了。因为他最多就是帮着马思仁做一些小事,他可能知道,宇轩是马思仁的转世,但非常核心的问题,马思仁和宇轩,应该都没有告诉过梁成才。 所以,在梁成才这里再浪费时间的话,可能不会有更大的进展。 我觉得,吴世用,马思仁,宇轩,他们所列举出的那个名单,可以再关注一下。 这种事,我已经跟瘸子请教了一点经验,有的地方县志,能找到电子版,有些就得去大一点的图书馆查阅,图书馆查不到的,就要到当地的一些部门去翻存书。 这是个非常费时又繁琐的事情,我用了差不多十来天的时间,还在瘸子的帮助下,搜集到了一堆资料。 在名单里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碌碌无为的平头老百姓,这种人即便在地方史料里,也不会有记载。 名单上只有两个人,从县志里查到了,其中一个被记载在县志里,是因为这个人一生都在修行长生之道,收了不少徒弟,在当地不大不小算是个名人。 另外一个,是个很普通的老百姓,他被记录在史料里,是因为这个人在幼年的时候,得过一场大病,这场大病,一直没有完全康复,等得了这场病以后,他就说,自己是某地某人的转世,上辈子的事情,他都记得。 当地人很惊讶,专门经过的查验,调查到的结果,跟这个人所说的,没有任何出入,完全一致。 只不过,这个人得的大病,缠了他一辈子,每次病发,他都会变的有点神智不清,胡言乱语。 如果用现在的话来说,这个人很可能是间歇性精神病,不发病时,跟正常人一样,发了病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所以,对于这个人所说的话,当地人将信将疑。这个人的家庭条件不错,一辈子都没正经做过什么事,不发病的时候,沉默寡言,不怎么说话,但发病的时候就到处乱跑,经常跟人说,自己这辈子就是为了找一块石头。 那么一大堆资料,就整出了这么点干货。不过,就这点信息,已经可以进行一点推测了。 名单上的那些人,按照我的想法,可能是一个接着一个转世的,衔接的很紧凑。 转世,是这些人的一个共同点,从这个角度来讲,名单上所有的人都一样。 如果这样想的话,那么就大概得出一个结论,那个间歇性精神病人所要找的东西,会不会和宇轩要找的东西一样? 史料里只记载了精神病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在找一块石头,那块石头是什么样的,有什么用,无人可知。 宇轩所要找的,也是这东西? 天底下的石头到处都是,他们要找的石头,可能具备特殊性。 史料里的记载,我是无法去印证了,只能从宇轩身上去分析。宇轩找东西的范围比较确定,就是在自己刚刚出生时的老医院产科附近。 老医院产科,能有什么东西?联想到宇轩出生时,马思仁曾经去过,我就感觉,宇轩要找的东西,是不是马思仁留下的? 我甚至可以联想到,这东西,很可能是在名单上转世的人手里一代一代相互传承的,从很早很早以前,一直传到了现在。 这种物品的传承,中间具备了很多不确定的因素,比如天灾人祸,比如突然出现的意外情况。就像马思仁,他是因为心脏病突发而死亡的,可能前一分钟还好好的,后一分钟就挂掉了。 真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可能有话来不及交代,有事也来不及去做。 所以,这样的情况就造成了物品传承的断层。 那个精神病人遇到了一次,宇轩也遇到了一次。 当年的精神病人,最后应该还是找到了那块石头,否则,后面的传承就彻底中断了。 一想到这儿,我就可以做出大胆的推论,马思仁当年肯定在老医院的产房附近,留下了什么东西,但中间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意外的情况,等宇轩再去找东西的时候,就找不到了。 石头,石头……那么多人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东西,是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到底在什么地方? 事实上,很多细节,现在也都浮出了水面,宇轩肯定知道,石头是马思仁留下的,但他当时在产房里刚刚出生,他不可能知道马思仁那时候究竟是在产房外逗留,还是在产房内逗留。所以,宇轩才会在产房里里外外到处找。 宇轩不知道这些,但我已经听青柠说了,马思仁当时驻足的地方,就是在产房外的墙壁跟前。 这东西,要么就是彻底丢失了,如果还在,就一定在产房外墙处。 火山文学 第111章 不祥的感觉 我产生了一个想法,想抢在宇轩前面,把这东西给找到。 事情是明摆着的,宇轩虽然看着只有十一岁,但他的心智,远非同龄人可比。从他的嘴里,我可能得不到任何线索。 如果让宇轩抢先把这东西给找到,那么我就别打算再得到有用的证据。现在只有抢在他前头,找到东西,当做一个跟他交流的筹码。 我整整休息了一天,到了晚上,就开始朝着老医院那边走。我带了铁锹之类的工具,悄悄的来到产科的外面,找准地方,就先观察了一下。 十一年前的那个冬夜,马思仁就是站在这个地方,被青柠看到了。老医院原来的条件实在是很简陋,病房楼有好几十年的历史,墙壁是砖头砌的,外面涂了一层和石灰一样的涂料,这么多年过去,涂料早已经脱落的斑斑驳驳。 墙下面就是一片泥土地,医院还没废弃的时候,在这里种了一些花花草草,现在花草荡然无存,地也变成荒地。 从我搜集的资料里推测,宇轩要找的,是一块石头。石头是什么样子,有多大体积,现在一无所知。 我慢慢的在院墙上面先试探了一下,墙壁看着灰不出溜的,但建筑的质量很过关,到现在也没有崩裂损毁。用铁锹在墙壁的砖头缝隙撬动一下,我觉得砖头很结实,根本撬不开。 产房外面的墙壁,我都依次的试探了一遍,这种墙壁,不可能有什么夹层。 我觉得,在这样的墙壁里面藏东西的可能性不是太大。 我又在墙角,还有旁边的土里开始找,东西不会藏在墙壁里面,难道是在墙角的土里? 我用铁锹挖了挖,挖了几下之后,感觉不是那么好挖。 按照青柠当时目睹的情况来看,我感觉马思仁就算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也不可能埋的太深,他当时手里没有工具,光靠两只手挖土,最多挖下去十几厘米。 几铁锹下去,我没有发现土里有什么东西,再朝深处挖,可能还得浪费不少时间。我看了看表,现在时间还早,老医院这里平时根本没人会来,我就耐着性子,继续朝下面挖。 现在正是一年里气候比较炎热的时候,就算到了夜晚,也不见得有多凉快,挖了一会儿,我就感觉周围吹过来的风凉飕飕的。 哐当!哐当! 从远处传来了一阵一阵破铜烂铁碰撞的声音,在产科这栋楼的西北方向,就是医院的最边缘了,听说,那个地方以前是医院的太平间。从这里望过去,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太平间的院子,和那道已经破败的铁门。 铁门可能被风吹动着,发出了哐当的声音,声音从远处飘过来,让我产生了一点不安的感觉。 废旧的医院在以前肯定死过很多人,我前两次来老医院的时候,全神贯注的在跟踪宇轩,也没有多想,等现在感觉身上凉飕飕的,过去听过的见过的那些惊悚恐怖的情景,就慢慢的浮现于脑海中。 不过,我倒没有被吓的不敢动,毕竟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了,胆子是有的。只不过,我今天确实觉得周围的气温有点低,低的有些不正常,穿着短袖,身上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收敛心神,继续在下面挖,我挖的非常细致小心,挖出来的土都要仔细的分辨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我这边正挖着,手机就嗡嗡的响,拿出来一看,瘸子和青柠都发来了微信。 瘸子扯了点没用的闲话,主要目的,还是跟我商量,想把从穷崖带回来的古灯零件出手,我怕惹来什么麻烦,叫他暂时别乱动。 青柠说,这件事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她心里也没底,今天趁着晚饭之后,跟宇轩谈了谈心。 这一次,青柠明显能感觉到,宇轩的情绪波动可能比较大。青柠并没有强迫他说什么,只是像是聊天一样,说了一些事情,其实也是在旁敲侧击的试探。 两个人聊到刚才,才结束了交谈。青柠觉得,宇轩好像想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 我苦笑了一声,这可能是青柠的错觉,要说心眼,宇轩的心眼绝对只会比她多,不会比她少。 我已经暂时放弃了从宇轩身上得到线索,现在就是全力的在挖掘,试图挖出点什么东西来。但是,那种凉飕飕的感觉,一直都没有消失,我渐渐的就有点茫然,因为我分辨不清楚,到底是气温自然降低了,还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 我嘀嘀咕咕的又挖了几铁锹,那种不安的感觉,突然就爆棚了。 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在这片寂静的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东西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我暂时感应不出来,转头朝四周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看到。 此时的我,好像一直有点迷糊,我又分辨不清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看不到什么东西,心里又感觉膈应,我拿着铁锹挖来挖去,心神不宁。这种地方,其实不是什么善地,就算是我这种“老/江湖”,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我加快了速度,想赶紧挖出个结果,然后离开这里。 我挖出了一个直径大概一米,深三四十厘米的坑,暂时没有找到什么。到了现在,我已经知道,在这儿挖东西,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当时马思仁真的把东西丢到旁边一点,我就无法锁定具体的挖掘位置,得浪费很多无用功。 看起来,在老医院这里,又得搭进去不少时间。 我有点呆不住了,那种不安的感觉发展到极点的时候,就隐隐的出现了危险的气息。过去,我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心里就越来越不踏实。 这种气息,到底是从哪儿传来的? 我暂时停止了挖掘,慢慢朝旁边走了一步,等一抬脚,我就觉得一条腿沉甸甸的,有点抬不起来。 我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就这么一眼,我的头皮立刻麻了,脑袋像是要炸开似的。 第112章 婴灵 当我低下头的一瞬间,立刻就看到一团小小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死地抓着我的一条裤腿。 我的大脑好像也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转,晕晕乎乎的。我看到这团小小的影子,似乎是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正抬着头,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我。 这个刚出生的婴儿浑身上下都是斑斑的血迹,从头到脚的皮肤白的一塌糊涂。他的头发很少,稀稀拉拉的,上面还粘着一些土屑。 在这种多少年都没人的老医院,怎么可能有这样一个初生的婴儿?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不是个活的东西,或者说,不是人。 我下意识的想要抬腿,把这团影子给甩下去,可是,这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抬都抬不起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玩意儿! 我有一点头晕,拖着一条腿,朝着旁边的路走去,现在遇见了这情况,还是得先保证安全再说。 我拼了命一般的走去,等走到花地和大路的交界处,腿猛然一轻,如此一来,我就把控不住平衡,直接摔倒在地。 这时候,我又回头看了看,腿上那团小小的影子,好像是不见了。 周围空荡荡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婴儿的确看不到了,我摸了摸发晕的脑袋,现在都有点说不清楚刚才所见得是不是幻觉。 四下里又安静了,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东西,我试着活动了一下,双腿已经恢复了正常,行动自如。 刚才心慌的要命,等现在平静下来之后,我的心又开始躁动。根据我以前的经验能得出一个结论,越是危险,就越是会有收获。 我慢慢的重新走了回去,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周围,等我走到刚才挖出来的那个土坑跟前的时候,脑瓜子好像又炸开了。 我看到刚才消失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婴儿,正坐在土坑里,抬着那张白森森的脸,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我急忙后退了几步,顺手把丢在地上的铁锹也捡了起来。 等我重新又靠近土坑,朝里面望去的时候,坑里的婴儿再次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一次,我心里真的是发毛了,因为我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的确没有应付的把握,要是在这里出点什么事,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我很矛盾,又怕出事,又想知道真相,犹豫了一会儿,我就咬了咬牙,反正老医院就在这里,不可能长腿跑掉,这次先忍一忍。 我用铁锹把挖出来的土重新填了回去,然后匆匆忙忙离开医院,回到了自己的车子上。 一直到这时候,我还是有点惊魂未定的感觉,看了看表,现在凌晨一点多钟,瘸子应该还没有睡觉。 我给瘸子打了语音,这家伙果然没睡。 “你跑到哪儿去了?周围怎么黑咕隆咚的?” “先别管我在哪儿,我咨询你个事情,你跟我解释解释。” 我把自己刚才的经历和瘸子说了一下,瘸子听了以后,就在那边沉吟了起来。 “你别玩深沉,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要这样神叨叨的故意吓我。” “我不是故意吓你,这事可能真的有点严重。” 瘸子告诉我,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没有开天眼,也没有什么道具,所以就不可能看到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但只有一种情况是例外,那就是很小很小的孩子死去以后,化成的婴灵,是肉眼可以看到的。 婴灵这种东西,因为出生不久就死了,所以怨气特别的重。婴灵缠人,有时候解决不当的话,能缠住某个人一辈子。 “那你什么意思?你说我遇见的是婴灵?” “很有可能。” 瘸子没有故意吓我,而且他说的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老医院的产科那边,不知道降生过多少初生的婴儿,其中肯定有夭折的,夭折的婴儿化为婴灵,一直都在产科那边游荡。 可是,这样去琢磨,我也感觉有点说不过去,婴灵要是一直都徘徊在产科附近,宇轩去医院的两次,为什么我就没看到婴灵?偏偏等我自己单独一个人去的时候,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婴灵有没有跟上你?” “应该没有,我离开的时候专门看了,没看到它。” 我这句话刚刚说完,突然间,我身边的车窗外面,慢慢的伸上来一只很小很小的手,这只手皱皱巴巴的,好像被水泡过似的。 这只手出现的无声无息,而且这么突然,我被吓了一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张沾满血的婴儿的脸,也从车窗外探了出来。 这就是我刚才看见的那个婴儿。 我来不及跟瘸子多说什么,直接启动了车子,风驰电掣的就开了出去。 车子一路飞奔,我不断的朝车窗外看,不过,再也没看到婴灵跟上来。 我已经心惊肉跳了,瘸子还在那边吓唬我,他说婴灵这东西要么就不缠人,缠人就是朝死里缠的,能从你二十岁一直缠到七老八十。 “你说点吉利的吧!” 我心有余悸,脑子却是清醒的,之前来医院两次都没有事,是因为我没有挖产科外面的土,这次挖了土,婴灵就出现了,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婴灵是在那片土里的? 我一边开车,一边跟瘸子说话,瘸子说,这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事,如果真的被婴灵缠上了,最多也就是找个有本事的人破一破。 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些,我感觉,产科外面的那片泥土下,一定有什么东西。 我不敢说,那肯定是宇轩要找的东西,但既然猜到了这儿,总要弄个水落石出的。 “瘸子,我知道你是个够义气的人,现在再给你一个表现得机会。” “你想说啥?” “你现在也没什么事做,天天闲着,不如来找我,我们俩一块儿研究研究那个老医院是怎么回事。” 瘸子哼了哼,不过,这家伙还是够意思的,我回到县城等了两天,瘸子就过来找我了。 我有点迫不及待,等瘸子赶到之后,我就有了主心骨,这家伙的经验比我丰富,可以让我安心一点。 第113章 土里的石块 我带瘸子吃了顿饭,然后等到晚上九点多钟,驱车来到了老医院。上次的事情,一直记忆犹新,现在又走进老医院的时候,我就感觉身上发冷。 到了产科附近,我还能看到上次挖掘之后留下的痕迹,瘸子让我在这儿先等一下,他得把周围的情况先观察观察。 瘸子慢慢的走了,我在这里呆着,心里七上八下,总是害怕那个满身是血的婴灵又会突然从什么地方钻出来。 等了几分钟,暂时没发现什么,我就拿着铁锹,把上次回填进去的土又挖出来,我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这一片土层的下面,或许真的有什么东西。 挖了能有那么十几分钟时间,上次的浮土已经清理了出来,我一直全神贯注的观察着这个土坑,一边继续朝下挖,一边提心吊胆的等。 随着挖掘的深/入,土坑的深度也在不断的加深,我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土坑里,突然间,身后传来了一阵破空声。我完全没有防备,下意识的躲了躲,结果,后背就被什么东西重重的砸了一下。 这一下砸的很重,我的眼前一黑,直接扑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后的破空声再次响起。 我只能在地上打滚,来躲避突然袭击,等翻过身的那一刻,我看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对方手里也拿着一把铁锹,正劈头盖脸的朝下猛敲。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其实并不算出乎意料,我只看了一眼,就看到对方是那个梁成才。 “梁成才!你干什么!” 我喊了一声,一个是震慑对方,另外就是通知瘸子。 我之前一直在跟踪梁成才,但他始终没有发觉,现在听到我喊出了他得名字,梁成才果然就吃了一惊。但他好像没有收手的意思,攻/势反而更猛了。 这时候,瘸子听到了我的喊声,从产科的里面跑了出来,看见梁成才正抡着铁锹行凶,赶紧就过来给我帮忙。 梁成才有把子力气,对付我可能没太大的问题,但对付瘸子,就明显不行了。瘸子一发狠,没几下就把梁成才给制服,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我站起身,感觉后背疼的厉害,不过没有伤到骨头。 梁成才是带着铁锹来的,毫无疑问,他肯定也要来挖东西。我相信,老医院这边的信息,宇轩已经传达给了梁成才。 宇轩很聪明,知道青柠可能一直在关注他,所以自己不露面,把事情交给梁成才来做。 “好小子,你下这么重的手,是想谋财害命?”瘸子按住梁成才之后,顺手抽出他的皮带,把梁成才的双手反绑了起来。 梁成才一言不发,被制服了以后也不求饶,和平时一眼沉默。 “你来这儿干什么?还带着铁锹,是想挖什么东西?” 梁成才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大概明白,宇轩不是傻/子,来医院找了两次,产科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宇轩应该也知道,产科外面的土层,也是个疑点,他的目标,显然转移到了这片土地下。 “老梁,你也是有家有口的人,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替你老婆孩子想想。” 梁成才还是无动于衷,这家伙忠厚的有点过头了。一提到他的家人,他得神色有一点点细微的变化,却仍旧一言不发。火山文学 对方的嘴巴硬的和石头一眼,我也拿他没办法。我想了想,让瘸子先把他给带到一旁去。 “你一个人留在这儿,行不行?” “那也没办法。”我带瘸子来,就是为了保险起见,现在梁成才突然出现,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至少现在还不能放他走,而且,我也不愿意梁成才看到挖掘情况。 “这样吧,我带着他,到病房里面去,他看不见外头的情况,另外……”瘸子从脖子上取下来一块灰不溜秋的吊坠:“我家传的东西,能辟邪,先借你用用。” “这东西能辟邪?”我接过瘸子递来的玉佩,打量了一眼:“要是真能辟邪,当时你也不会让那块嘎巴拉给缠上。” “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块嘎巴拉不是普通的东西,你要不要,你不要的话我就收回来了。” 我赶紧把玉佩给戴到了脖子上,瘸子就硬把梁成才给拉起来,连推带搡的推到了旁边的产科病房里面。等梁成才被带走,我就继续开始挖掘,瘸子离这不远,还给了我一块玉佩,我心里多少有了底儿,不断的加快挖掘的速度。 一直挖到夜里将近十二点钟,土坑已经被挖了有一米来深,我正在犹豫,现在选择的挖掘地点到底对不对,土坑下的浮土突然轻轻一动,顿时,一颗沾着血的小脑袋,就从土坑里露了出来。 这颗小脑袋,就是上次在这儿遇见的婴灵,我的心好像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感觉浑身上下不自在。 婴灵和之前一样,微微的抬着头,死死的盯着我。不过,这一次它明显和上次不一样,好像有一点胆怯,不敢直接再朝我这边扑过来。 瘸子给的东西,果然还是有点用的,婴灵在土里看了我几眼,唰的一下子消失了,我根本就没看清楚它是怎么消失的,一转眼的功夫,土坑里空空荡荡,再也看不到婴灵的影子。 我没有就此罢手,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捏着鼻子也要干下去。我拿着铁锹,小心的又试探了几下,正打算挖,铁锹明显在土里碰到了什么东西。 那好像是土里的一块石头,比鸡蛋还小一圈,但这块石头跟普通的石头,有点区别。石头的外面,好像裹着一层皮。 在土里埋了这么久,石头外面的皮已经干枯了,我用铁锹把这东西检出来看了看,石头外面的皮是暗红色的,把这层已经干涸的皮剥开以后,我看到里面的石头非常的光滑,好像经常被人把玩。 石头上面,有一圈一圈密密麻麻的条纹,粗略一数,条纹得有好几十圈。 这块石头是什么玩意儿,有什么用处,我现在根本不知道,但我的预感告诉我,宇轩要找的,就是这东西。 第114章 意外巧合 我的感觉不会错,这块石头看上去就不是普通的石头,具体有什么用处,得慢慢的摸索。这个鬼地方,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再呆了,急忙把瘸子给喊了出来,一起离开了老医院。 梁成才虽然还是不肯开口说话,但他的眼神不断地暗中在注视我,估计是在猜测,我是不是挖到了什么。我知道,跟梁成才没办法交流,他当年受过马思仁很大的恩惠,为人又非常仗义,打死都不会出卖宇轩。 我们一块朝外面走,走到半路,瘸子就在那边抓耳挠腮,我问他怎么了,瘸子说突然感觉有点不舒服,而且身子沉甸甸的,有点走不动路。 我之前就有过这样的体验,听到瘸子一说,立刻就警惕了起来,我们身前身后,都没有什么东西,我就绕到瘸子后面去看了看。 等我绕过去的那一刹那,脑袋就嗡的一声,那个浑身是血的婴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瘸子的背上。 “真要命!玉佩!玉佩给我!” 我赶紧摘下玉佩递给瘸子,现在不能再耽搁了,上次好容易摆脱了婴灵,可能是我没挖到什么东西,它也没有不休不止的纠缠下去,这次挖到了石头,婴灵就没完了。 瘸子接过玉佩之后,他背上的婴灵,顿时就消失了,消失的很彻底。我们俩人推着梁成才,匆匆忙忙的到了老医院的外面。 在拉开车门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后背好像也猛然一沉,那种感觉虽然不疼不痒,可是却让我感觉非常难受。我的头皮紧缩了一圈,虽然看不到身后的情景,但我敢肯定,婴灵不缠着瘸子,就又缠上了我。 我急忙把瘸子的玉佩又抢了过来,果不其然,玉佩拿到手上,后背就顿时一阵轻松。 “别磨/蹭了!先走!离开这里!”瘸子推了推梁成才,说道:“这家伙怎么处理?” “把他……把他放了吧。” “放了?你想让他去通风报信?” 我没有回答瘸子,但我觉得,让梁成才回去把情况告诉宇轩,也不是什么坏事。宇轩如果知道他要找的东西在我手里,那么,他应该会主动跟我谈,我就不用这么被动了。再说,我跟梁成才又没有仇,总不能因为他砸了我一下,就杀他灭口。 瘸子嘀嘀咕咕的解开了梁成才双手上的皮带,结果还没喘口气,他的脸色就又变了,又从我这儿抢走了玉佩。 婴灵缠上了我和瘸子,甩都甩不掉,我和瘸子上了车,瘸子就催着我赶紧开车,但车子开的再快也没用,婴灵就在车子这么大的空间里时隐时现,我和瘸子对这东西完全没招,谁身上没玉佩,婴灵就死缠着谁。 “想想办法,这样不行啊,我主要是替你担忧。”瘸子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死死地抓着玉佩:“玉佩是我的,我戴着玉佩,应该没事,但婴灵会缠住你,而且会一直缠下去。” “我现在正在开车,不能让我出事,先把玉佩给我!” 瘸子说的没错,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我头晕脑胀的琢磨了一会儿,直接就开着车子朝市区那边赶。我不想去麻烦白老太太,这老太婆每次见到我,就好像看见了瘟神一眼,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不想让婴灵一直缠着我。 我们一路赶到了市区,来到白老太太家附近,现在才凌晨三/点多钟,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就在外面不断地敲门。 过了能有三四分钟,里面有动静了。 “你这个孩子,非要把我拖累死么?你行行好,别再惹麻烦了行不行?” “老太太,咱们开门再说。” 白老太太开门的时候,一脸无奈,我把玉佩死死地攥在手里,婴灵正缠着瘸子,白老太太看了瘸子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你们怎么什么麻烦都惹?这是婴灵!” “老太太你真有眼光,这就是婴灵,不过这婴灵不是我们造的孽,是在一个老医院里碰上的。” 我把大概经过跟白老太太说了说,对方显得很没脾气。不过,婴灵这种事情,不是我一个人遇到过,以前也有人被婴灵缠着,白老太太有这方面的经验。 “老太太,再多问一句,婴灵不会无缘无故的缠着我吧?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不是它的父母,要是没招惹它,它不会缠着你的。” “老太太,你帮忙看看这东西。” 我把那块从老医院挖出来的石头给老太太看了看,我自己觉得,就因为挖了这东西,才招惹了婴灵。 “这是一块胎盘啊。”白老太太拿着石头看了一眼,就说石头外面裹着的这层像是干皮一眼的东西,是初生儿的胎盘。 我们本地人家里如果有婴儿出生,胎盘一般都会自己去处理。最常见的,是找个地方给埋掉。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着这样一个说法,婴儿是在医院出生的,胎盘埋到医院附近,能保孩子平安。 石头外面的胎盘,不是宇轩当时出生的胎盘,因为白老太太说了,胎盘的主人,肯定出生不久之后就夭折了,而且是死在医院里的,否则的话,单凭一个胎盘,不可能出现婴灵。 白老太太的话,让我犹如醍醐灌顶,我感觉这件事,应该是个巧合。马思仁当年的确是把这块石头留在了产科的土地里,但很快,就有人在这里埋了胎盘,这块石头肯定是当时跟着胎盘一块儿被埋到那么深的地方。石头被胎盘给包裹住了,就因为这样,宇轩才感应不到石头具体在什么位置。 毫无疑问,石头是马思仁专门留下的,而且留给了宇轩,这石头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根据我现在掌握的线索,名单上面的那些人,可能相互的传承着这块石头,那么多年来从未中断过。 石头在这些人所谓的“转世”中,肯定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第115章 转世第一人 找到了这块石头,我觉得自己就掌握了一定的主动权,宇轩肯定会找我来谈,协商这块石头的事。到了那时候,石头的秘密,应该就会浮出水面了。 而且,我想的很明白,这块石头的秘密如果浮出水面,很可能宇轩,马思仁,吴世用那些人的转世之谜,也会有个比较清晰的轮廓。 在这件事上已经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我想尽快的把情况搞清楚,给这个事件划上圆满的记号,要不然一直在县城里耗着也不是办法。 白老太太把我们的事情解决了,出门就感觉一身轻松,白老太太关上房门之前,还郑重其事的警告,下次再有这种事,她就不管了。 “老太太说的没错,跟你一起共事,老是碰见这种晦气事,我还是回去创业吧。” 瘸子走了,我觉得这事到了收尾的时候,也不用他再帮什么忙。 我原本以为,宇轩肯定会很快跟我联系,但是没想到,宇轩很沉得住气,整整一天也没什么反应。我找青柠问了问,她说宇轩一直都在家里,没有任何反常的举动。 难道是梁成才还没把消息反馈给他?我耐着性子继续等待,等到第二天的傍晚,宇轩还是没动静,我就有点耐不住性子了,悄悄的来到梁成才的饭店附近,坐在车里观察。 等了有十来分钟,梁成才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眼神很好,记忆力也相当好,无意中朝这边瞥了一眼,竟然一下子认出了我的车。 梁成才没有犹豫,直接就走了过来,在我的车子旁边停下脚步,弯腰看了看。 “有什么话,上来说吧。” 我拉开车门,梁成才也没推迟,坐到副驾的位置上,我还想跟梁成才客套客套,方便接下来的交流。但梁成才根本就不说废话,直接问道:“你说吧,要多少钱。” “我要钱干什么?” “要多少钱,你肯拿出那东西。” “我真的不要钱,这东西,我也没打算据为己有,因为我要了没有用。我只是心里好奇,想知道这块石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我只跟你谈钱,你说个数,如果你不谈,那就不谈了。” “抱歉,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纯粹是故意吊着梁成才的,可是没想到,梁成才竟然不吃这一套,看到我没得商量,拉开车门直接下车走了,连头都没回。 我淡淡一笑,也不去最他,梁成才既然来谈了,就说明他们忍不住,我需要做的就是继续耐心的等,等到宇轩完全无法忍受的时候,应该会妥协。 谁知道,我的预料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准,我在县城这里又住了两三天,梁成才和宇轩都没有找我。宇轩的生活也很正常,每天最多在家门口透透气,别的什么都不做。 到了这个时候,我就开始重新考虑了,宇轩对这块石头这么渴/望,他不可能不想拿回去,但他一直憋着不来找我,究竟是什么目的? 想来想去,我觉得只有一个可能,这块石头的秘密,非常非常的关键,宇轩绝对不可能说出来。 情况好像又陷入到了僵持中,我也不知道,宇轩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我在县城这里又住了几天,感觉自己倒是先坚持不下去了,在这里会浪费很多时间,而且还会耽误事情。 就在我打算先回市区的时候,瘸子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让我精神为之一振。 瘸子还是不怎么老实,当时在穷崖那边弄到了组合灯,但是在那座汉墓里没有什么收获,瘸子有点不甘心。他当时随口跟吴小友忽悠了两句,说带着吴小友创业,对方就当真了,竟然和瘸子联系了一下。瘸子闲着没事,就跟吴小友又跑到穷崖那边转悠了两天。 瘸子的本意,还是先看看穷崖这里有没有被遗漏的东西,因为那个组合灯的零件是从吴世用以前的老院子里找到的,所以瘸子的目标就是那个老院子。 老院子被瘸子和吴小友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卧室床下面,找到了隐藏在地砖下面的暗格。瘸子大喜过望,本来以为暗格藏得这么严实,应该是值钱得东西,谁知道打开以后,是一摞树皮纸。 那种树皮纸,和当时吴世用记录名单的树皮纸是一样的,暗格里的树皮纸很多,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经过瘸子的辨认,这些树皮纸上的内容,大概是两部分。 其中一部分,应该是吴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那本书,那本书一直在吴世用手里保管,他突然死去以后,书就失传了,吴家的后人对这本书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更没有人专门去寻找。世代相传的书,时间久了肯定会损毁,吴世用全部转抄到树皮纸上,可以保存的时间更久。 另外的一部分,可能是吴世用自己记录的一些事情。 瘸子的发现,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瘸子现在还跟吴小友在穷崖,我连等都等不及,让瘸子把那些树皮纸上的内容全都拍下来,先发给我。 等我收到图片以后,就逐字逐句的辨认,解读。 这些树皮纸上的内容,果然非常的重要,里面记录了那个叫徐允的人的很多事迹。 我和瘸子猜测的一点都没错,穷崖的吴世用家族,一直在给徐允守墓,只不过从吴世用之后,吴家的人就不太清楚这里面的原因了。 徐允这个人,绝对不是地方史料里所记录的那样,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相反,徐允欺骗了所有的人,甚至包括他的弟子在内。当时,在徐允死去以后,他的弟子,也就是吴家的先祖,还是从很多蛛丝马迹中找到了具体的线索。 吴世用,马思仁,宇轩,他们的名单上面,的确都是一代一代转世的人,而徐允,是这个转世名单上的第一个人,转世的事情,就是从他开始的。 第116章 暗藏凶险 徐允的弟子经过多方验证,最后终于找到了师傅的秘密,他发现,徐允虽然算是死了,但他已经转世重新为人。 徐允的转世之身是谁,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徐允的弟子找了很长时间,并没有找到。 我觉得,转世的秘密,徐允肯定会保守下去,否则的话,被太多的人知道,那么这个秘密也就不算是秘密了,所以,他转世之后,就算记得前世的事情,也绝对不会乱说。 从徐允开始,他的转世,就一代一代的延续了下去。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如果按照现在的说法,徐允从西汉时期就一直一代一代的转世,那么,吴世用,马思仁,宇轩,他们算不算是重生的徐允? 那么多人,那么多代,每一个人转世的时候,都带着上一代的记忆,累积下来,这些记忆简直繁浩如烟海。记忆中间难免会被遗失一部分,所以,我感觉后来的那些转世者,多多少少都会忘记一些发生在很久之前的事情。 吴世用留下的文字资料,基本上把大概的情况都给弄清楚了,现在唯一让我感觉疑惑不解的,就是转世这种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这个问题很复杂,凭我的想象力,肯定想不出来。我看着这些图片上的资料,然后又拿起了那块石头。 能追查的事情,我基本都追查到了,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谜底,这个谜底,掌握在宇轩手里。 我不知道这件事究竟在什么时候才能画上句号,不过,我已经镇定了下来,不再去考虑太多,真相该浮出水面的时候,肯定会浮出水面。 我跟青柠打了个招呼,有事情的话及时联系,然后自己返回了市区。 休息了两天之后,我开始认真的琢磨这块石头,相关的资料,根本就查不到。我感觉这块石头的年头儿很长,而且经常被人把玩,所以,就找了一些文玩和古玩方面的人,鉴定一下这块石头。 一般的人,看不出这石头的来历,就连一些经营多年古玩生意的人,也摸不着头脑。一来二去,我就又找到了方孝贤的孙女夭夭。想请她找个人给看一看。 在方家的店里,我找到了夭夭,寒暄了一会儿,然后说明了来意。 “怎么又是一块石头?” “这次的石头,跟上次的石头完全不是一回事。” “上次把才叔坑的够呛,在我们这一行里,没有谁比才叔的经验跟丰富,眼力跟强,找人看东西,肯定得找他看。” 夭夭一说起才叔,我的脑门子上就冒出了一片冷汗,感觉很尴尬。上次经过夭夭介绍,我拿着那块嘎巴拉去找才叔鉴定,最后把才叔给弄疯了,休息了半个月,才慢慢好转。 “这次你弄来的石头,是什么样的?” “你看看吧。” 我把石头拿给夭夭看了看,说实话,这块石头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件经过雕琢的工艺品,赏心悦目,而且没有一丝一毫邪气的气息,人畜无害。 夭夭看了一会儿,她的眼力其实也不错,却看不出石头的来历,说来说去,这件事,还是要去找才叔。 “这一次,我可不顶这个雷了,要去你自己去,反正你也知道才叔家在什么地方,他肯不肯帮你,就看他的意思了。” 我尴尬一笑,又跟夭夭说了几句话,然后退了出来。 如果这块石头真的是件邪物,我就不会再给才叔添麻烦,但这东西也不是什么歪门邪道的玩意儿,所以,硬着头皮找才叔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买了点礼品,到了才叔家,今天的天气挺好,不算很热,才叔正在屋檐下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俩人一见面,我还是感觉不好意思,才叔倒是没说什么,他这个岁数的人,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是有涵养的。 跟才叔东拉西扯了半天,我还是很难为情,说不出口。 “这次你又有什么事?别在这拐弯抹角的了,直说吧。” “老爷子你真是慧眼如炬,这次来,是因为找了点东西,自己心里没谱,想请您给掌掌眼。” “啥东西?” “一块石头。” “石头?我跟你说,你可别坑我,那些来路不正的玩意儿,会害死人的。” “这次绝对不会,才叔,肯定不会,这石头我带了好几天了,也有别的人经受过,真的没事的。” 我把石头拿给才叔看了看,这块石头不是蜜蜡,也不是玉,严格来说,根本就不算是文玩之类的物件,才叔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暂时看不出个所以然。 “进屋去,让我好好的看看。” 才叔拿着石头进了屋,我不想在旁边打扰他,就留在外面抽了支烟,等到一支烟抽完,才叔没什么动静。我透过屋门朝里看了看,就感觉才叔好像正握着那块石头,坐在椅子上发愣。 “才叔?才叔?”我叫了两声,才叔也没回应,我急忙进了屋,轻轻拍了拍他。 才叔的眼神有点发直,我一下子就心慌了,赶紧上去给他掐人中。手指头一放到才叔的嘴唇上,才叔就微微打了个寒颤。 “才叔,你怎么样?” “我……没事……” 我看到才叔的眼珠子好像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就一个劲儿的发毛,在旁边陪了他好一会儿,才叔缓过了这股劲,拿着石头还给我,有点神不守舍的说道:“这石头,我看不出是怎么回事,但是,老是觉得不得劲。” “才叔,真看不出来就算了,没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把石头重新装起来,在这里呆了有半个小时,才叔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等他去卧室睡觉之后,我才悄悄地离开了。 从才叔家里出来,我就不抱什么奢望了,才叔看不出这块石头的来历,别的人多半也看不出来。 到了第二天上午,我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就接到了夭夭打来的电话。 “你可真能找事啊!” “夭夭,怎么了?” “才叔又疯了!” 第117章 暗算 夭夭这句话,让我大吃一惊,脑袋嗡的一下就懵了。 才叔又疯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夭夭告诉我,才叔家里没有亲人,一个人住,平时也就是有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的保姆,白天工作,晚上回家。今天一大早,保姆去给才叔做早饭的时候,发现才叔在院子里来回的转圈,走来走去,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了。 保姆没办法,跟才叔平时交好的朋友打了电话,人家带人过去,把才叔给送到了医院。才叔的朋友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你那块石头,到底是什么来历?你不是保证了肯定没事吗?” “我带在身上好几天了,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拿给才叔看的,我怎么可能故意去坑才叔?” 我找夭夭问清楚了情况,急急忙忙就跑到医院去看望才叔。才叔很可能昨天晚上在院子里走了一夜,体力损耗很大,送到医院之后,已经没有知觉了,现在仍然处在昏迷状态。 这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我在病房外面焦急的走来走去,心里一个劲儿的发毛。 过了几分钟,医生出来,跟才叔的朋友说,人应该没有别的什么大问题,现在就是精神衰弱,外加虚脱,要在医院观察治疗几天。 我赶忙去帮才叔交了住院费,再回到病房这边,才叔还是没有醒,不过,我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重新整理思路。 才叔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问题,我也不想去推卸责任,他的事情,可能跟我送去的那块石头有关。 这是个比较重要的线索,因为才叔上次因为嘎巴拉而暂时精神失常的时候,我就知道,是精神意识层次上面的问题,除了这个,几乎不可能让一个人突然之间就精神错乱。 那么类比一下,这次的情况,大概也应该是这样。 这块石头,和嘎巴拉一样,都是带着某种禁忌的东西?还是另有原因? 我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来回的走动,一边走,一边思考,无意中,我转头朝旁边瞥了一样,余光立刻捕捉到了一条看着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只是匆匆一瞬,就在走廊那边钻进了电梯,我急忙跟过去,却已经迟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个人,应该是梁成才。 梁成才怎么跟到了这儿? 我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宇轩要的东西,在我手里,我回到市区,宇轩肯定不会死心的,说不定,梁成才之前就一直在跟踪我,只不过我没有发现而已。 与此同时,我又开始思索,难道这块石头本身没什么毛病,是梁成才对才叔下的手?毕竟,梁成才跟才叔不熟悉,为了不让才叔看出这块石头的端倪,堵着才叔的嘴,也是很正常的。 我不怀疑梁成才有这个胆子,当时在老医院的时候,我差点被梁成才一铁锹给拍死。 我从步梯上匆匆忙忙的跑下去,当时等下楼了以后,已经看不到梁成才了。 梁成才的出现,让现在的事情变得有些棘手,我怀疑是他对才叔下的手,但没有真凭实据。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和身边人的安全,都成了问题。 我立刻跟青柠联系了一下,把事情和她说了说,青柠毕竟是宇轩的亲姑姑,出了事之后,内心里还是偏向宇轩的,她说宇轩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非常的老实,也没有见他跟梁成才有什么联系。 我苦笑了一声,宇轩真要跟梁成才联系,是不可能让青柠发现的。 我叮嘱青柠,这段时间一定要看好宇轩,同时,要是有可能的话,就把宇轩的手机暂时给没收,让他彻底断绝和外界的联系。我相信,梁成才的一举一动,都有宇轩在后面遥控指挥,如果跟宇轩失去了联系,那么梁成才就会暂停所有的动作。 青柠答应了下来,我在医院这边又守了很长时间,才叔有了苏醒的迹象,但眼神还是混乱的,看样子,一时半会肯定是恢复不过来,最起码要在这里观察几天。 我从医院出来之后,一直感觉不太安稳,梁成才今天的出现,让我心里好像扎了一根刺一样。 我回到工作室,呆呆的坐了半天,把那块石头拿出来看了看,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玄机? 一天时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一直到天黑,我才下去吃了晚饭,吃完饭回到工作室,刚刚打开房门,我就感觉身后的阴暗处,好像有一个人。 我这边刚刚回头,阴暗的角落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直接把我给撞到了屋子里,对方踉跄了一步,跟着也冲了进来,反手关上了房门。 我的头一晕,就看到跟在身后的人,果然是梁成才。我没想到,对方的胆子这么大,一直跟到了这儿,而且还明目张胆的想要动手。 “梁成才,我劝你不要做傻事。” 梁成才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他不说话,把袋子打开,我看到里面是一摞崭新的人民币,应该有十万块钱。 “你忙了这么多天,这些,是你应得的,如果你觉得不够,可以说。”梁成才掏出身上的手机,说道:“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转账。” “虽然我很爱钱,但上次就告诉过你,这不是钱的问题。” “但你要搞清楚一点,东西不是你的。” “我只需要一个答案。” “没有答案,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是你收下这些钱,把东西给我,要么……” “要么就怎么样?”我已经感觉出来,梁成才的语气里,有一丝不善。 他是个老实人,厚道人,但老实人也有个缺点,那就是认死理。梁成才肯定就是这样的人,他记得宇轩当时对他的恩情,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回报对方。 “东西不是我的东西,但也不是你的东西。” 我慢慢的朝后退着,在休息间里,有一根棍子,我想要提前把棍子拿到手,以防不测。 我这边刚一动,梁成才就扑了过来,他完全拿出了拼命的架势,直接就把我扑倒在地。 第118章 杂乱记忆 梁成才在拼命,让我也不得不拼命反抗,两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把东西碰倒了一地。 “梁成才!”我胀红了脸,憋着一口气,使劲说道:“你一动手!性质就……就不一样了……” “东西!”梁成才的脸也被憋红了:“把东西给我!” 我并不是没有脾气,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不肯把那块石头拿出来,两个人在工作室里打的翻天覆地,我以前经常到处乱跑,也会遇见各种各样的情况,反应能力还有体力都还算不错,坚持着跟梁成才斗了一会儿,两个人就慢慢的滚到了休息间的门口。 到了门口这边,我勉强曲起双腿,然后猛然一用力,用膝盖把梁成才给顶到了一旁,等挣脱出来之后,我一步就抢到了休息间,把门口的棍子拿起来。 梁成才还想还手,我用棍子挥了两下,我并不打算打伤他,只是出于无奈,自卫还击。 梁成才感觉现在可能是没有机会了,深深了吸了口气,打开房门就跑了出去。我没有去追他,这种嘴巴很硬的人,就算追上他,他也什么都不会说。 这件事让我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梁成才似乎有点极端了,我现在很怀疑,才叔精神失常,很可能就是梁成才下的手。 尽管到了这一步,但我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我给瘸子打了电话,老小子这几天一直带着吴小友到处活动,接到我的电话以后,就赶了过来。 我把情况跟瘸子说了一下,瘸子就咂了咂嘴,说道:“你看吧,上次都抓到那小子了,没给他一点苦头吃,他记吃不记打,还是会找你的麻烦。要是还有下次,可别手软了,你得让他怕你,才不会来招惹你。”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他不是那种轻易就范的人。” 瘸子暂时就住在了工作室这边,给我壮胆,到了第二天,我和他一块儿到医院里面去看才叔。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才叔这一次恢复的倒是比较快,人已经苏醒了,虽然还是有点懵懵懂懂的,但有了基本的神志,最起码,他还能认出我。 “你……你……你真坑爹啊……” “才叔,感觉怎么样?看着是比昨天好多了。” “好……没让你坑死,肯定……肯定是好的……” “才叔,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还能想起来吗?” “脑子乱……特别乱……” 才叔当时拿到那块石头之后,最开始也没感觉到什么,当时等他走进屋子,把石头拿在手里准备细细的观察一下的时候,才叔就觉得自己的脑子乱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突然涌入了脑海,让他一时间就呆住了。 那团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才叔的脑子完全搅乱,这种混乱,持续了很长时间,等当天我走了以后,才叔也没有睡着,天黑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我听的出来,才叔那时候其实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思维。 在医院这边躺了一天,才叔的脑子缓缓的开始平息,一直到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脑子里那团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像是一段一段很零散的记忆。 一个人一辈子要经历很多事,见过很多人,去过很多地方,不可能有谁把一辈子的大事小情全都记在心里。所以,遗忘一些往事,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才叔脑海里的记忆,非常的杂乱,出现了不少很陌生的地方,还有很多见都没见过的人,连才叔自己都记不起来,什么时候去过这些地方,见过这些人。 他记忆里出现的人,五花八门,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形形色/色,最夸张的是,才叔还看到了背着书箱,一边看书,一边赶路去赶考的书生。 不过,这些凌乱的记忆,在慢慢的消散,等消散的差不多了,才叔也就可以逐步恢复正常。 我让才叔把那些凌乱的记忆,尽力的讲述出来,讲的越详细越好。才叔现在已经记不起多少了,通过他的讲述,我能分析出,这些记忆,可能发生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 我本来以为,才叔出事,是梁成才背后下的手,但现在我却感觉,梁成才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如果他真有这种本事,早就把我搞定了,也用不着跟我徒手肉搏来挣抢那块石头。 我仔细的思索着,渐渐的,心里就产生了一个想法,我感觉,自己这一次的想法,应该是正确的。 可以说,这件事完完整整的经过,还有隐藏着的秘密,现在都已经被推敲了出来,唯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去印证我的推敲。 我郑重其事的跟才叔道了歉,才叔这一次还是没跟我计较,可是,却让我吸取了一个经验。 做我这种事情,难免要跟人打交道,但是,跟人打交道的时候,很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连累别人。前后两次,都是因为才叔运气不错,化险为夷,要是他的运气不怎么好,这么大岁数的人,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我突然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别的工作干一干,换一碗饭吃。 但是不管怎么样,眼下的这件事,我还是想有始有终。 我在医院陪了才叔两三个小时,然后跟瘸子一块儿离开了,回去的路上,我跟瘸子商量,能不能在他创业的时候把我也带上。 “你抽风了?跟我创业?” “你不是真准备创业吗?虽然我不太相信你的话,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怎么,你不想做这个了?我觉得这一行挺好啊。” “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就嗡嗡的震动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本地的。 当我接通了电话之后,对方只说了一句话,我就听出来,是宇轩的声音。 宇轩应该是找我摊牌了。 第119章 最后的秘密 这可能是宇轩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他在电话那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有时间吗?聊一聊吧,你有一些事要问,我也有一些话要说。” “聊聊,没问题,你在什么地方?” “我就在你的工作室,楼下。” “好,那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到。” 挂掉电话,我给瘸子打了个招呼,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梁成才已经对我动过手了,我不能不小心一点。 瘸子和我一起到了工作室的楼下,宇轩就站在那边,站的端端正正,我朝周围看了看,没有看见梁成才。 我过去跟宇轩碰了面,本来是想带着他到工作室去谈的,宇轩摇了摇头。 “你对我不放心,我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宇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客车票:“从广爱县城到市区的车票。” “那咱们去什么地方谈?” “就在你的车里吧,那样你放心一些。” 我带着宇轩走回到车子旁边,瘸子就很知趣的从副驾驶下来,跑到一旁抽烟。我和宇轩上了车,坐下来之后,我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你不肯拿出我想要的东西,我只能来找你谈了,说说你的条件吧。” “我没有什么条件,原来一直都想知道你的转世之谜,还有这块石头的秘密,现在,可能也不用再问你了。” “哦?那你说一说?” “我应该叫你宇轩,马思仁,还是吴世用?或者,这都是你。” 宇轩静静的听着,也没有反驳。 “甚至,连徐允都是你。”我取出那块石头,说道:“至于这块石头,我大概也知道了。” 从古至今,很多人都寻求过长生不老,但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无人能够逃/脱。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真正做到长生不死。 但是,所有的人,在这件事上,可能一直存在一个误区。他们说认为的长生,就是自己本人可以永远都不死,永远保持着生命和活力。 人的身躯,只是一个皮囊而已,承载灵魂的皮囊,皮囊可以更换,只要灵魂不变,那么,就算是一种长生。 一个人如果带着自己的记忆,离开了原来的躯壳,转移到另外一个陌生人的身躯中,他还记得自己是谁,还记得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前世的一切记忆,都转嫁到了这个陌生人的身躯里,那么,这个人算不算一直都活着? 当年的徐允,肯定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是怎么研究出这些的,已经不得而知了,但徐允一定能把自己的记忆,承载到这块小小的石头里面。 在他的躯壳将要消亡之前,寻找一个合适的人,最好是初生的婴儿,因为婴儿没有记忆,不会跟徐允的记忆产生冲突。石头里的记忆,转嫁到婴儿身上,等这个婴儿长大以后,他知道,自己的前世是徐允,他会把那块石头保存好,安安静静的以新的身份度过这一世。 等到第二个人将死之前,故技重施,重新找到一个初生的婴儿,这块石头里,已经有了两世的记忆。 接下来,就是第三个人,第四个人,第五个人。 每多一个人,就等于这块石头里多储存了一个人一生的记忆,传承的时间一久,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毕竟。那么多杂乱的记忆突然涌入人的脑海,如果梳理不清楚的话,很可能导致神智的错乱。 从徐允开始,这种情况就没有断过,他们要选择的婴儿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条件,都无所谓,因为他们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最后一世,如果过的不好,还会有下一世。 到马思仁和宇轩进行交接的时候,就出了一点问题,记忆太多了,在宇轩的脑海里蛰伏,宇轩前十年,看起来很正常,和普通孩子没有什么区别,等到这些蛰伏的记忆完全爆发之后,就让他产生了短暂的混乱,甚至会胡言乱语。 他说过,自己的前世是马思仁,如果在正常状态下,宇轩不可能把这些话轻易的告诉别人。 宇轩要做的事情,就是平平安安的过往这一生,在临死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把传承继续保持下去。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说的只是如果。”我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某一世,遇见了什么很意外的情况,突然……死在一个周围没人的地方,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确实困扰过我,我一直在想办法,我相信,办法总是能想到的。” 宇轩并没有直接伸手跟我要那块石头,但我知道,这是和他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我觉得,宇轩不会对别的人造成什么伤害,构成什么威胁,只要他拿到了这块石头,就会归于平静。或许,在他长大以后,还会像上一世的马思仁一样,做一个乐善好施的人,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你的东西,还给你。” 我把石头递给了宇轩,宇轩有一点意外。 “你真的没有什么条件?” “真的没有,我的想法,就是解开这个秘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伸出一只手,说道:“祝你快乐成长,以后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宇轩看了看我,最后,终于伸出自己的手,和我握了握。 他拉开车门,然后一个人朝着远处的车站走去,小小的身影,显得很孤单。 “怎么,这件事,就这么完了?”瘸子从那边走过来,叼着烟说道:“费了那么大力气,然后说几句话就完事?” “那还能怎么样?” 和瘸子说话的时候,我心里又冒出了之前就出现的那个想法,我已经老大不小了,要为生活奔波,解密是个快乐但是又痛苦的过程,我不想再牵连别的人,也不想自己一直这样活下去。 我打算分出一半的精力,去做点正经的工作,然后把写稿子,追查事件,当成业余的爱好。 只不过,世界上的很多事,好像都是故意跟人对着干的,在我想要暂时改变这种生活的时候,一个电话,让我不得不先放下了金盆洗手的念头。 本卷完 第120章 跳楼 我的一个朋友小慧给我打来了电话,小慧跟我是很长时间的朋友了,从小学的时候就在一个学校。后来,他跟我一个发小王冲结了婚。 虽然同在一个城市里,不过这半年时间里,我和王冲就不经常联系,因为王冲这个人有点小心眼,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关系很好,却时常会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发脾气,抱怨我,半年前,我实在是生气了,掀桌子走人。 我记得,从那以后,我们就没再联系。 虽然我经常也会想,那么多年的老朋友,因为小事断交,很不值当,但我心里也有气,所以他不跟我联系,我也不跟他联系。 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小慧的号码,我其实是很意外的。夫唱妇随,人家毕竟是王冲的老婆,跟我这么多年的朋友,总不如自己老公来的亲。 结果,当我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听到的是小慧的哭声。 小慧在那边哭的很伤心,劝都劝不住。她的性格,我是了解的,如果不是真遇上了什么事,她不至于这么脆弱。 “小慧,你怎么了?先别哭,有话慢慢说,怎么回事,又跟王冲吵架了?” “韩杨……我老公……死了……” 听到小慧的话,我大吃一惊,王冲只比我大一岁,现在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怎么突然就不在了。 这一瞬间,我完全忘记了我和王冲之前的那点芥蒂,心急火燎的问道:“王冲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他死了,跳楼死的……” 当小慧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马上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感觉,王冲死的一定不正常。 跳楼,一般来说是一种自杀的方式,王冲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他心眼小,人也比较自私,像他这样的人,说句难听点的话,爱自己胜过爱所有人,全世界的人都可能跳楼自杀,只有他不可能。 “小慧,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咱们见面说。” “医院,医院门口……” 我立刻赶到了小慧那边,让她上车,小慧的眼睛已经哭红了,她说,王冲的尸体,就在医院的太平间。 其实,在送到医院之前,王冲已经死了,人送过来,连抢救的必要都没有,直接就宣告死亡。 我不断的安慰小慧,然后让她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说一说。 这半年时间里,我和王冲一直没有见面,他还是从事自己的老本行,做代购。 他和我一样,在老城区那边的写字楼租了一个工作室,当成办公的地方,每天的生活比较规律。 王冲不抽烟,喝一点酒,没有别的不良嗜好。不过,他没有不良嗜好,不是不想,而是不舍得花钱。 这半年里,王冲查出了一点病,但是并不严重,正常治疗,不会对身体和生活造成影响。 就是在股市里赔了一些钱,尤其是这一两个月,赔的更多,这就让王冲的情绪不太好。 今天下午的时候,王冲从写字楼的楼顶,一跳而下。落地的时候头部先着地,摔的很惨。 我询问的很仔细,小慧说了,这半年里面,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点小病,赔一些钱,这很正常,王冲每天叨叨唠唠的在埋怨小慧,说当时他要不听小慧的话去补仓,可能还赔不了这么多,为了这个,两个人吵了几次架。 今天王冲到工作室去的时候,一切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就是跟小慧正在冷战,俩人谁也不理谁。 不过,到了下午的时候,王冲给小慧发了一条微信,他说,让小慧转告我一声。 “他让你说什么?” “他让我说……跟你道个歉,那么多年的朋友了,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别扭,他觉得有点愧对你……” 我看了看小慧收到的微信,没错,王冲就是这么发的。 小慧并没有多想,她很单纯的认为,王冲是想跟我和好,但自己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想找小慧在中间调解一下。 小慧当时还在生气,就没理会王冲,让他有事情自己跟我说。 但小慧没有想到,下午王冲就跳了楼。 一般像这种情况,警方也会调查,我就让小慧先等一等,看看有没有什么最新的进展。 小慧的心情很低落,而且心里有点害怕,因为连她都知道,王冲这样的人,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想不开。 我跟小慧聊了很长时间,然后把她送到她母亲那边去了。 我开车回工作室的时候,专门绕了路,跑到王冲的工作室那边去看了看。他的工作室比我的条件要好一点,租金也贵一点,可能是王冲跳楼的事情,已经在写字楼里传开了,让人感觉有点心神恍恍,天一黑,写字楼就几乎看不到有人出没,只有一个保安,很负责的在写字楼门口那边转悠。 到了第二天,王冲的死亡情况,基本就定性了,写字楼所有的监控,都被调阅了一下,再加上走访询问,现场勘查,结论就是王冲从工作室离开,然后从步梯到了顶楼,这中间没有任何人出现。 他是自己上楼,然后自己从楼顶跳下去的。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虽然中间有一点让人无法理解的疑点,可是,没有别的证据,就不能武断的凭个人的主观意识去争辩王冲肯定死的不正常。 从官方的角度讲,这件事就结束了,没有追查的可能性。但从我这个角度去想的话,这件事肯定没有结束。 我记得王冲让小慧给我道歉的那条微信发送时间,跟他跳楼的时间,只间隔了大概有十分钟。 这似乎是一个人在做好了死亡的决定之后,把心里那些活着的时候没有说出的话,表达了出来。 我心里很难受,此时此刻,我已经把和王冲的那点芥蒂,完全忘记,我心里能想到的,都是我们怎么一起长大,怎么一起玩耍,怎么一起闯祸,怎么一起旷课打游戏。 失去,是一种让人难以承受的痛。 尽管我已经有了换工作的念头,但王冲的事情来的太突然,我必须得查一查,王冲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跳楼的。 第121章 并非巧合 为了查清楚这件事,我就开始了解更具体的情况,请罗刚吃了顿饭。 俩人一见面,罗刚就直言不讳的让我有话赶紧问。 “怎么,就不能单纯的吃顿饭?” “不可能。”罗刚摇了摇头:“你不是那样的人,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 “金什写字楼三号楼,跳楼。”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什么都打听?” 罗刚跟王冲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一直也不认识,我把自己和王冲的关系说了一下,罗刚就释然了。 这事罗刚没有经手,不过他倒是知道。 事情和我之前了解的情况,没有什么出入,王冲当天正常来到工作室,一天几乎都没有出门,一直到下午,他一个人从工作室的步梯上楼,然后爬到了天台。 三号楼一共有十三层,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死亡的概率接近百分百。 我知道,王冲的工作室,是在四层的最东侧,没有人会路过,所以,当天也不太可能有人从他的工作室看到什么。 “室内监控调取了吗?”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不过,如果有异常情况,就不会以自杀结案,你要对我们有一点信心。” 罗刚说的没错,现在已经不是草菅人命的年代了,如果事情蹊跷的话,不会匆匆了事。 跟罗刚聊了很久,反正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等吃完这顿饭之后,我给小慧打了电话。工作室的钥匙,她应该有,室内的监控,大概可以浏览一下。 最后,我成功的看到了王冲自杀当天的室内监控内容。 王冲的工作,有时候忙,每天不断的发货,联系客户和商家,有时候又会很闲,可能一天都没有一单生意。 当天的生意,看起来比较惨淡,王冲把工作室的门完全关上,然后就在窗户边不断的来回走动。 走一会儿,他就会坐到旁边去,看他的样子,好像有点心神不宁,在思考什么问题。 这也说的过去,王冲就是那种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瓣花的人,平时丢十块钱都要难受一星期,股票里赔了那么多,他肯定情绪不好。 但是看着看着,我就觉得,王冲一直都在重复同样的动作,在窗户边来回走动,然后坐下来思考,跟着又在窗户边走动,坐下来思考。 这几个简单的动作,他几乎重复了一整天。 到了下午的时候,他拿着手机发了条微信,然后离开了工作室,看时间的话,他离开工作室就上了天台。 监控录像里的内容,怎么说呢,说正常也正常,说不正常也不正常,反正总是让我感觉心里怪怪的。可能是因为跟王冲太熟的缘故,他平时的一举一动,我都很了解。我觉得,他在监控里的表现,和平时判若两人。 我把监控回放了好几次,每次看到王冲坐下来思考的时候,就会让人感觉,他的内心可能正在做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 什么样的抉择?难道就是自杀的抉择? 过了两天,王冲的遗体火化了,我也到场送他最后一程。看得出来,王冲摔的很惨,尽管殡仪馆已经把他的遗体经过的修复和美容,但脑袋完全摔变形了。 其实,我不想让王冲的尸体火化的那么快,但我也没有理由去阻拦他的葬礼。所以,这件事只能作罢。 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小慧说了说,因为这件事已经定性了,而且,相当缺乏线索,所以,我让她先不要急,等等再说。 “这件事……可能……”小慧红着眼圈对我说道:“可能真的是他想不开了吧……” 王冲的葬礼结束之后,我也没有完全放弃这件事,但是,紧跟着,三号楼那边又出现了一次跳楼事件。 两次事件相隔了一个星期,死者是一个四十岁的单身女性,在三号楼的六楼有一个美甲工作室。 我当时没在现场,但现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消息传的太快了,到了晚上的时候,几乎就传遍了整个城市。 第122章 第三起事故 我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也看到了我,他可能以为我是到这边来谈美甲的,说道:“今天不营业了。” “我不是来做指甲的,来问一点事,这是原来的美甲工作室,老板是不是……” “你有什么事吗?” 这个男人的涵养比较好,我已经够唐突了,对方也没有表达出太多的不快,只不过,从他的语气里我能听出来,他不想谈论这件事。 我跟对方解释了一下,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直接表明自己的来意。 当听说我是第一个死者王冲的朋友,又听到王冲的死,可能有一点不正常的因素之后,这个男人很认真的打量了我一下,把我让到了屋子里。 我们彼此做了一下自我介绍,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叫张博,是那个跳楼的女人的前夫。 张博的个人条件很好,是一家银行支行的副行长。因为他和前妻是因为性格方面有些出入,和平离婚的,所以没有什么矛盾,离婚以后也保持适当的联系。 这一次,前妻出了事,前妻的父母年龄也比较大了,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工作室要收拾东西,要办退租的相关手续,张博就帮着前妻的父母过来打理一下。 我觉得张博这种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可能不太会相信我平时所从事的工作,所以也没有过多的介绍,我只是说,王冲死亡之前的一些很细微的异常之处。 我告诉他,我对王冲很了解,所以在王冲跳楼的那一天,工作室内的监控所显示出的画面,有着一些让我感觉怀疑的细节。 “具体是什么方面的细节?” “还是举止上面的问题。”我回答道:“我朋友的性格,还有平时的习惯,我都很熟,他在跳楼当天所表现出的那种徘徊和犹豫,我不太能理解。”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博就没再接话,这一次我其实很想看看这边的室内监控,但又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说。 “我对我的前妻,也算是比较了解吧。” 在我考虑着怎么跟对方协商这件事的时候,张博就说了一些他和前妻之间的事情。 从他的讲述里,我感觉先前从外面听到的一些消息,应该是真的。他们离婚的时候,彼此之间都做了让步,前妻也没有吵着闹着要分财产,相反,因为孩子给了张博,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前妻还主动放弃了一部分共同财产。 而且,我也看得出来,张博这个人经济条件比较好,人也长的比较儒雅,谈吐得体,有较高的素养。他的前妻如果再进行择偶,也很难找到比张博更优秀的对象。 多疑说,不管从那个方面来说,张博的前妻的确没有自杀的动机和理由。 “事发当天的监控,能不能看一下?或许,还能从里面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我的要求得到了张博的许可,在观看监控录像的时候,我的心就猛然一沉。 张博的前妻和王冲一样,把屋门给锁上了,然后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一会儿,坐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考虑什么,随后又起来走动一会,再坐下来考虑。 一个白天,她都没有开门,对外界的干扰视而不见,就这样在屋子里不断重复着这样动作。 她走动的路线,虽然和王冲不一样,可是,我感觉性质却是一样的。 他们都在进行紧张而且艰难的抉择。 难道,张博的前妻也在抉择,是否该从楼上跳下来? “可能,问题就在这里吧。” 我让张博看了一下我拷贝下来的王冲的录像,张博肯定智商在线,两段录像放在一起对比,就能看出其中的相似之处。 事实上,张博本人对前妻的事件定性,一直都抱有怀疑的态度,因为他也觉得,前妻根本就不可能走这条绝路。但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在没有拿出可靠的证据之前,只能以现在的结尾为准。 第123章 扩大范围 我一听到第三个死者跳楼的时间,心里就觉得很膈应。三个人,都是在下午这个时间段选择从天台跳下去的,很让人费解。 后续的消息很快就流传了出来,第三个死者很年轻,男性,刚刚二十岁,在三号楼这边跟人合伙弄了个游戏代练的工作室,最近可能因为分配不均的问题,导致合伙人分道扬镳,工作室就剩下死者一个人,估计正在招人。 这个年轻人平时吃住都在工作室里面,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基本不会出门,根据当时的监控显示,早上九点钟的时候,年轻人下楼出去买了一条烟,然后就原路返回。 等回到工作室以后,他就关上房门,中间没有再出来,一直到下午,自己从步梯上了天台,纵身一跃。 和前两个死者一样,这个人跳楼以后,上天并没有因为他比较年轻就眷顾他,落地的时候当场死亡。 如果说前两次事件,还有一点解释的余地,那么第三次跳楼事件一发生,金什的三号楼就变成了流言蜚语的集散地,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满天飞。本地的很多小网红就连夜跑到三号楼那边打卡直播。 我跟第三个死者根本不认识,而且,人家室内的监控,如果不得到允许,我无法看到。 我有一种预感,第三个死者的室内监控,或许会和前两个死者一样。 实在没有办法了,我跟张博联系了一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把室内的监控给搞到手。 张博本人有一定的社会关系,而且,他早年的一些同学,朋友,现在有不少都混的不错。他说肯定会尽力试一试,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当我和张博打电话的时候,心里就想到了一个问题。我看了前两个死者的室内监控,但是,他们当天在工作室之外的活动轨迹,我还不清楚。 就因为两个死者都是早上从家出来以后,直接去了三号楼,所以,之前一直觉得,这中间不会有什么离谱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也没有太多的关注。 现在缺乏线索,看看整体的监控,还原一下当时的情景,也算是扩大的查找范围。 张博的办事效率很高,我上午打的电话,到了下午,事情就搞定了。 我肯定要先看看第三个死者的室内监控,这个工作室里面有好几台电脑,屋子里乱的一塌糊涂。死者是个个子很高的小伙子,人也长的比较精神。 从他进入工作室之后,就开始抽烟,一边抽烟,一边和被人踩了尾巴一样,不停的在屋子里来回的走。走了十来分钟,就靠着墙蹲下来,叼着烟,双手插到头发里。 那样子,明显是遇到了让自己很为难的事情。 我的预感没错,第三个死者在室内的情况,和前两个人没有什么分别。 这个年轻人,也在做关于跳楼的抉择? 我听人说,这个年轻人在这里做了一年的游戏工作室,其实赚了不少钱,现在虽然合伙人撤走了,但他已经积累了一定的资金和经验,只要招几个人,马上可以再继续干下去。 他还这么年轻,有着很长的人生之路,还可能有比较光明的前景,突然就跳楼身亡,让人觉得惋惜。 除了惋惜之外,我心里的疑虑就更深了。 不仅仅是我,张博也表现出了极大的怀疑,他的情绪有一点点激动,如果他的前妻是真的失去了生活的动力,不想活下去了,事已至此,张博没有别的办法。 但是,前妻的死亡如果还有别的原因,这就是张博所无法接受的。 接下来,我又看了看三号楼的内部监控,监控从三号楼的入口,一直到每一个楼层,我选择性的开始观看,首先看的就是王冲跳楼那天。 我看到王冲从三号楼外面走了进来,他的动作,表情,还是正常的,在三号楼的门口,王冲跟保安打了个招呼,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很快,王冲就跟着保安进入了保安室。 保安室的窗户很大,平时也不会关门,所以从监控里可以看到他们之间的举动。保安给王冲倒了一杯水,然后两个人就在继续的说话。 保安的表情很轻松,可能说的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王冲听的很认真,时不时的也会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交谈持续了大概十五分钟,王冲从保安室里出来。 当他走出保安室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王冲的脚步明显比平时慢了一些,走到电梯跟前,王冲还停顿了一分钟,电梯门已经打开了,他还没有进去。 人只有在精神极度分散,或者注意力完全转移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把这一段画面又看了一遍,然后尽力的记住每一个细节。 跟着,我就找到了张博的前妻死亡当天的监控。 张博的前妻同样是早上八点多钟到的三号楼,她的脚步比较轻快,走到楼门口的时候,那个保安很负责的站在保安室外面,张博的前妻本来已经走过去了,突然停下来,问了保安一句话。 保安回答,又补充了几句,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交谈。 这一次,他们没有进保安室,就在外面说话,说的什么,一句也听不到。 这期间,大部分时间是保安在表达,张博的前妻在听,她偶尔也会说两句,从监控的角度,能看到保安的表情,还是非常的正常,看不出有任何可疑之处。 十三分钟之后,张博的前妻转身朝楼里面走,我发现,和王冲的情况一样,张博的前妻脚步也明显放慢了,她走路的速度本来是比较快的,这时候却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行走速度很慢。 走到电梯跟前时,张博的前妻竟然跟王冲的举动完全一直,彻底的失神了,电梯门已经打开,她还是呆呆的站在外面,没有走进去。 第124章 王前进 我暂时没有做出什么判断,又找到了第三个死者死亡当天的监控。 早上九点钟左右,那个小伙子到楼下去买烟,买烟回来的路上,他把烟拆开,路过保安室,保安正在里面喝水。 这个小伙子专门给保安递了烟,估计因为游戏工作室进出的人比较多,小伙子想跟保安建立良好的关系。 两个人就隔着保安室的窗户,一边抽烟一边说话。一支烟抽完,这个小伙子好像意犹未尽,走到屋里,把拆开的烟给保安放到桌上,继续进行交谈。 和前两次一样,他们交谈了什么,完全就是未知数。 他们交谈的时间,大概也是十五分钟左右,等小伙子再走出来的时候,把烟给忘了,保安追上来,还给他烟,小伙子一句话没说,拿着烟调头就走。 事情到了这里,就显得有点吊诡了,这个小伙子的脚步也变的很慢,低着头,他的工作室在二楼,没有走电梯,直接上了步梯,在跨上步梯的时候,还不留神绊了一下。 这之后的监控内容,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三个死者都回到自己的屋子,然后关上门,把自己锁在里面大半天,最后选择了上天台跳楼。 这个保安,立刻进入了我的视线。 根据我的所知,三号楼这边一共就两个保安,二十四小时轮班,上一天休息一天。白天的时候在外面维持一下,晚上十点之后,可以在保安室里睡觉。三号楼这里不是住宅楼,绝大部分的人在下午下班的时候都会回家,所以三号楼夜间基本不会有什么事,运气好了可以睡一整晚。 跟三个死者谈话的,都是同一个保安,那个人的年龄也不算大,应该有三十岁左右,一般的个头,一般的身材。 三个死者,本来都是比较正常的,就是在门口跟保安进行交谈以后,才出现了不正常的举动。 三个人都是这样,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我立刻运用自己的关系,把这个保安的底细,给彻底查询了一下。 这个保安也姓王,名字好像叫王前进。一个月之前才到三号楼这边来上班,跟他接触过的人说,王前进斯斯文文的,还有一点腼腆,跟谁说话都非常的客气,所以,一般的人也没有理由会讨厌这种人。 王前进比另外一个保安负责,也比另外一个保安热情,每天早上,会离开保安室,站在外面,虽然是一种象征性的表示,表示自己在岗,但另外一个保安就做不到,能偷懒就偷懒。 三号楼里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做各种各样小生意的,不管做什么生意,不管成功失败,不管高低贵贱,进楼的时候,王前进都会礼貌的打招呼,最少也会点头表示致意。 如果不是我看到了那些监控,我就不可能对这个王前进产生什么怀疑。 我收拾了一下,然后来到了三号楼。三号楼连着出了三次事,肯定会引起一些人的恐慌,不过,为了生活,还是必须要到这边来继续自己的工作或者是生意。 在外面的保安室里,我看见了那个叫王前进的保安,今天他正好上班。 在这么近的距离观察王前进,比监控里就看的更清楚。王前进长的比较白,圆圆的脸,小小的眼睛,面相很善,我到这儿的时候,他正坐在里面喝水。 我在门口跟王前进打了个招呼,王前进微笑着回应,然后我就找他问三号楼的事情。 但我问的不是前些天出现的跳楼事件,我就问这边的房租,还有平时的人流量,以及楼内的商户主要做什么生意之类的话题。我告诉对方,如果三号楼这边有合适的房子,我想租一间。 “到三号楼来租房子?”王前进认真的听完我的话,然后就告诉我,前段时间,这里出了三次事,外面的议论很多,有些商户正打算要不要搬出三号楼,现在入驻三号楼的话,可能时机不是很恰当。 王前进说的是很标准的普通话,言语非常的真诚,好像是替我在考虑。 “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前几天,你不是来过三号楼吗?还来了不止一次。”王前进劝完我之后,很认真的说道:“我还记得。” “你能记得我来过这儿?” “我有印象,第一次是跟一个女孩一起来的,第二次是自己来的。” 我一听就头晕了,我第一次和小慧一起来,是去王冲那边调看室内监控,第二次则是去张博前妻的工作室,我真的没想到,三号楼里每天都进出这么多人,王前进竟然能记得我。 “我的记忆力一直比较好。”王前进笑了,他一笑起来,圆圆的脸盘上像是绽开了一朵花:“这可能也是我唯一的优点了,可惜,这优点没有发挥更大的作用。” 我见过的人太多了,各种各样的人都见过,我的第一印象告诉我,这个王前进,要么就是一个真的比较和善单纯的人,要么就是那种藏的很深的人。 但是,一个藏的很深的人,会跑到这儿来当保安?一个月拿两三千块钱的工资? 至于真相是什么,我不能下结论,有待观察。 “说实话吧。”我伸手去口袋里掏烟,但掏出来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王前进赶紧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来,给我让了一支。 看见王前进拿出的软中华,我突然有点自惭形秽,混了这么多年,我还没有一个保安的生活水平高。 “我知道这楼里出了事,第一个跳楼的,是我朋友,王冲,你还有印象吗?” “有,做代购的是不是?”王前进抽着烟想了想,说道:“有点小心眼。” “你也知道他小心眼?” “每天进进出出的,见的多了,有好几次,他从这里经过,都在打电话,电话里对人……抱怨来抱怨去的。”王前进笑了笑:“要是心眼够大的人,应该不会这样。你可别误会,死者为大,我绝对没有说他坏话的意思。” 第125章 接二连三 我没有介意王前进的话,同时,我还在心里分析,是不是自己想的真有点多了? 王前进如果真是那种藏的很深的人,就说明他有比较高的智商和情商,不太可能当着我的面,就说王冲是个小心眼。 “他就那样子,人已经不在了,就算了。”我接着说道:“他的工作室,房租还没到期,我跟他老婆商量了,想直接接手过来,这样我自己也可以省一点费用,现在这年头,赚钱不好赚。” “对,都不容易,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文玩。”我顺手拿出一串从瘸子那里顺来的金刚手串,说道:“实体店面房租太贵,承担不起,主要还是面对网络,做线上销售。” “你要是真不介意这里出过事,倒也可以考虑考虑,这边房租不贵。” 我和王前进的第一次交谈,就这样结束了,凭我自己的感觉而言,在王前进身上找不到太大的疑点。 为了能更深/入的了解情况,我就找小慧拿到了工作室的钥匙,打算在这里常驻一下。 第二天早上,我带了一点东西,来到了三号楼。王前进昨天上了一天班,刚跟另外一个保安做完交接,正骑着自行车准备回家,看到我搬了两个箱子,就把自行车停到一边,来给我帮忙。 我无意中瞥了一眼,就感觉有点吃惊。 一个保安身上装着一包软中华,这还可以理解为偶尔装/逼,但是看见王前进骑的自行车,我就无法淡定了。 可能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自行车就是最廉价,最基础的交通工具,但我对自行车有过一段时间的偏爱,我认得出来,王前进那辆自行车的牌子,是福轮王,最顶级的自行车品牌,这辆车售价估计在二十万人民币上下。 这种车,没钱人不会买,就算月薪几万的白领,大概率也不会买,二十万买辆自行车,每天蹬的一头大汗,这种事,一般人做不来。 一个保安,骑这么贵的自行车?有这种经济条件,还用得着干保安? 我正在想,王前进就迎了上来,帮我搬箱子。箱子其实并不重,但王前进很热情,一直帮我搬到了电梯口。 “我帮你送上去吧。” “箱子不重,不要紧,麻烦你了。”我在等电梯的时候,朝外面瞥了一眼,问道:“那辆自行车,是你的?” “对啊,每天骑着上下班,锻炼身体。” “那辆车挺贵啊。” “管它那么多呢,再贵,也是辆自行车,代步工具而已,电梯来了,赶紧上去吧。” 进了电梯之后,我就意识到,王前进或许真是有点深藏不露。 我在王冲的办公室这边暂时安顿了一下,但我来这里主要是装装样子,不可能一直呆在这儿,就是趁着王前进上班的时候,装着下去买东西,或者来三号楼,顺便跟他聊一会儿。 虽然说,每次跟王前进说话,他都会很热情的回应,但王前进不会主动的引出一个话题,一般就是我说什么,他回应什么。聊了几次,我也没感觉有什么疑点。 在这呆了三天,我就回自己的工作室,接着赶稿子,我写的那些故事,可能里面有真实的情节,所以让人看起来就有种真实感,吸引了一些人,经常催更。火山文学 写了一晚上的稿子,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才睡,蒙头睡了一觉,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我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习惯性的拿出了已经调成静音的手机,看看有没有人打来电话,或者是发来信息。结果,在几个本地的微信群里,我就看到了正在疯传的一条消息。 看到这消息,我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三号楼那边,据说发生了第四起跳楼事件。 消息是从微信群传出来的,目前还不知道真假,反正有极个别的人,闲着没事,传播虚假信息也有可能,我急匆匆的爬起来,然后直接赶到了三号楼那边。 刚一停好车,我就感觉这消息或许是真的,三号楼那边围了一些人,有的在拍照,有的在探头探脑的到处看,今天是王前进上班,他很负责的站在入口的楼梯下,外面的人围观,他不管,有人想要进去,王前进就会阻拦。 死者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了,在事发现场,只能看到一滩血迹。我到那边跟王前进打了个招呼,一问才知道,这次跳楼的是一个做家庭按摩护理的女人,可能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 这种家庭按摩护理,这几年悄然出现,护理的项目很多,价格不一,健康不健康,我没尝试过,也不太了解。 因为已经在天台出了三次事故了,所以步梯通往天台的那道门已经被锁上,但是,第四个死者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放弃,从十二楼的一扇窗户跳了下来。 第四个死者的资料,我还不清楚,但王前进的记忆力很好,他记得,这个死者是个外地人,平时两三天会出来一次,买一些日用品和吃的东西,别的时间都是在屋子里度过的。 因为做的是家庭按摩,所以顾客主动上门,她的顾客大部分是男性,有时候深夜一两点,还会有顾客来。 这种家庭按摩比较辛苦,有时候可能一整天都没办法休息,一个顾客接着一个顾客,不过,收入相对来说也比较丰厚。 这一次,我没有去调查死者别的情况,就感觉对方自杀的动机也不充分,较高的收入,对现在人的生活是一种有利的保障,只要经济上不会有太大的压力,轻生的几率也比较小。 我一直在观察王前进的神情,四个死者,全都是在他上班的时候跳楼的。 王前进的表情没有任何的问题,谈论这些事的时候,完全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去评价的。 第126章 邀请 我从王前进这里没有察觉出任何可疑的表情和举动,为了再试探一下,我就故意装着不经意的样子问他,跟死者熟不熟。 “不算特别熟,也还可以。”王前进摘下帽子,挠了挠头,有点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她平时的顾客,已经够多了,不过每次到了周末的时候,生意就会比较冷清,她还托我帮她介绍顾客来着。” “你帮她介绍了?” “没有,我不认识这样的人。她这个按摩,好像也不是太正规吧……” 我和王前进聊了一会儿,有人拿着手机,就想到那个按摩女生前所在的楼层去,全都被王前进给拦住了,有些人不服气,觉得王前进没有权力阻拦他们。 “我是这里的保安,维护这里的秩序,是我的工作。”王前进端端正正的戴上帽子,站在众人面前,很认真的说道:“纯属好奇的人上去看看,还能理解,但是,有的人单纯为了拿这个去赚流量,跟吃人血馒头有什么区别?” “你懂的还不少,还知道赚流量。” “一个保安,守好门就行了。” 面对对方的冷嘲热讽,王前进也不生气,但还是死死的挡着这些人,仍然用那种很认真的口吻说道:“要是跳楼的,是你们家人,你们还会这样举着手机朝里面冲吗?” 这话一说出来,几个人就不做声了。 趁着王前进在维护秩序的时候,我回到了车里,这个死者的室内监控,我估计也不用去看了,她这个工作性质,室内多半不会安装监控。 我给张博打了电话,然后让他帮忙再把三号楼这边的监控想办法调一下。 张博的效率还是那么高,当天夜里,我就看到了监控。别的内容,我全都忽略了,只调取了关于那个按摩女的行动轨迹。 我看到早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按摩女从楼上下来,估计是没有睡好的缘故,走路时脚步有点虚浮,她在三号楼附近的早餐店打包了早餐,等回到三号楼的楼口,保安室里的王前进就跟她打了个招呼。 这个按摩女和王前进好像比较熟,隔着窗户聊了一会儿,交谈内容依然不得而知。火山文学 聊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按摩女朝楼里面走了,她本来就走的比较慢,这时候脚步更慢了,没走出去一步,都好像要摔倒的样子。 按摩女回到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有出来,整整大半个白天的时间,全都在室内。中间有三个男人到她这边来敲门,但按摩女都没有开门。 到了下午,按摩女出来了,顺着步梯朝楼顶走。因为通往天台的门已经被锁死了,她还是没有放弃跳楼的打算,从十二楼的窗子钻了出去。 当我看到这里的时候,对王前进就有了很深的怀疑。当然,他没有作案时间,四个死者不管死的再怎么奇怪,都是自己跳楼的,王前进并没有把他们给扔下去。其次,王前进似乎也没有什么作案动机,他来这里上班一个多月,跟楼里的人说不上多熟,更不会有什么恩恩怨怨。 但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的起因和契机,都隐藏的很深,如果不把整个事件抽丝剥茧的理顺,就不可能知道其中的奥秘。 我现在最关注的,就是四个死者临死前,都和王前进聊过天,他们究竟聊了些什么? 我直接去问王前进,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的,同时,我还想再弄到一点有用的资料,所以就给罗刚打了电话。 罗刚上次的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了,不过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工作安排的比较清闲,接了我的电话之后,这小子好像知道我的来意,直接就问我,是不是因为三号楼的事情给他打电话的。 “知我者,你也。” “这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三号楼的事件,已经引起了罗刚他们的注意,毕竟在我们这个城市,跳楼这种事情,可能好几年都不会有一次。如今一下子出现了四起,而且都在同一个地点发生,这肯定不太正常。 罗刚他们也调取过三号楼的监控,可是,监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一个写字楼的保安,跟业主进行交流,这也比较正常。 而且,我看监控的时候,是隔三差五跳着看的,看的并不全面。实际上,王前进不仅跟四个死者聊过天,跟楼里的很多人都聊过天,时间或长或短,有的两三分钟,有的十来分钟。 也就是说,四个死者跟王前进聊天,并不是个例,也不是特例。 “罗刚,我感觉你有点不负责任。” “这怎么叫不负责任?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随便传唤羁押他人,那才是不负责任。” 站在罗刚的角度上,他说的其实也没错,不能因为王前进跟人说了话,这个人出事以后就牵连到他。三号楼的监控录像,已经显示的非常清楚了,在四个死者出事的当天,王前进一直都在三号楼门口的保安室附近,连楼都没有上。 可是,站在我的角度上,王前进的嫌疑就很大了,我总是感觉这个人不是太正常。 我无奈的挂掉了电话,然后又在冥思苦想,现在,除了深/入接触王前进,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 隔天,又是王前进上班的时间,我专门跑到三号楼,在楼上呆了半天,然后下来转一圈,跟王前进说几句话,一直到了晚上下班的时候,我才又一次下楼,装着去吃饭的样子,对王前进说道:“小王,走,一块吃个饭去。” 王前进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然后锁好保安室的门,小跑着过来,笑眯眯的说道:“正好,我昨天买了点东西,在冰箱里存了一部分,走,这一顿我请你。” “你现在不是正上班吗?” “我们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不过不要紧,迟一点回来也没事,走吧,我家也不算太远。” 王前进肯邀请我去他家,这很出乎我的意料,但同时,我也提高了一点警惕。 第127章 神经病 我心里是有戒备,但没有拒绝王前进,这是个好机会,如果能到他家里去看看,可能对这个人的了解,会更加直观一点。 我让王前进上了车,在他的指引下,一路朝他家走去。三号楼是在老城区,渐渐的,我们就到了新区。 “已经不远了,咱们就在这停车吧,走两步就到了。” 王前进下车以后,指挥我把车子停了。我下车以后看了看,这个地方在观龙台小区旁边,王前进就穿着他的保安制服,带着我朝前走。火山文学 “生腌,你能接受吗?” “生腌还可以吧,吃的不多。” “很美味。”王前进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昨天我提前就准备了东西,已经腌到冰箱里了,弄一点啤酒,保证你大快朵颐。” 说着话,王前进就走进了观龙台小区,我心里有点诧异,这个小区在我们这种小城市里,几乎是房价的天花板了,均价两万六七千,而且大部分户型都是百平米以上的,在这里买房的人,基本可以算得上是这个城市里面的成功者。 我很怀疑王前进是不是走错了路,但是一想到他那辆价值二十万人民币的自行车,我就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的在后面跟着。 最后,王前进一路带着我到了家,打开家门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想错,王前进也没有走错,这儿就是他的家。 “进来吧,不用换鞋,直接下脚踩。” 我进来看了看,这个屋子总体面积应该有一百三四十平方,再加上装修之类的花费,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我不是恭维王前进,只是因为屋子里装潢的考究和奢华,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毕竟不是拍电影,这是现实的生活,现实生活里,没有那么多有钱人。 王前进把我让进来之后,立刻就跑去厨房忙活,东西都是他提前就弄好的,端上来之后,我看到了一整只的大澳龙,还要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海鲜。我们是内陆城市,优质的海鲜价格很贵,我粗略算了算,就这几个菜,可能得几千人民币。 一时间,我就有点如坐针毡,我怕吃了这顿饭,自己还不起。 “来来来,别客气。”王前进招呼我赶紧动手:“最好都吃完,再剩一顿就不好吃了,来……” 此时此刻,我心里的疑惑,已经开始快速的膨胀,王前进就算不是个隐形富豪,也绝对算得上有钱人。住这样的豪宅,然后每天跑到老城区去当保安? 这绝对是不符合常理的。 吃饭的时候,我们又聊了点闲话,我故意引着话题,就引到了这套房子上。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只能说是走了狗屎运吧。”王前进喝了口啤酒,说道:“拆迁户,以前家里的老房子比较多,赔了一笔拆迁款。” “有点出乎意料。” “出乎你意料的,不是拆迁款吧。”王前进习惯性的笑了笑,说道:“是觉得我这样的人,还要去当保安?” “对啊,我感觉挺奇怪。” “没什么可奇怪的,我就是闲不住,总想找点事做做,但我也没有什么特长,当保安的话,每天可以出去透透气,还能看看人,跟人家聊聊天,这有什么不好的。” 王前进既然这么说了,我也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跟三号楼那些商户,能聊点什么,都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人,我很了解。” “跟不同的人,聊不同的话题,有些人不适合聊天,那就不聊了。” “那你跟他们聊的,是什么话题?” “话题有点深奥。”王前进想了想,说道:“我在跟他们聊,这个世界的本质。” “这个世界的本质?这是什么意思?” “这只是一个很大的命题,如果细说的话,里面涵盖的东西就太多了,关乎方方面面,比如说,我们人类是怎么来的,真的是进化论里那样,从灵长类动物进化而来的?还有,曼德拉效应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有,科学的尽头究竟是不是真的是神学?” 第128章 曼德拉效应 我心里的想法,不可能直接说出来,但王前进好像有所察觉了,擦了擦手,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怎么可能。” “就算你这样认为,我也不会介意的。”王前进笑了笑,白白的脸庞上出现了两个酒窝:“因为思想意识超前的人,在他们那个时代里,通常都会被人认为是疯子。” “你提出的那个世界的本质,有什么根据吗?” “现在或许没有实质性的根据,不过,我可以给你讲两个小故事。第一个故事,来自于古希腊的哲学家柏拉图。他说,把一群刚刚出生的孩子,放在一个封闭的山洞里,按时供给他们饮食,但是不允许他们接触到外界的一切事物。每天在固定的时间,用光线照射进去,山洞的洞壁上,会折射出他们的影子。如果这群孩子慢慢的长大,每天都能看到洞壁上的影子,他们会认为,影子可能是一种神奇的生物,会动,会突然消失,如果他们有了下一代,他们也会很自然的把自己的认知传授给下一代。那么若干年后,影子的真正出现原理,已经被彻底的扭曲了,是不是这个道理?”火山文学 “好像有点道理,那第二个故事呢?” “第二个故事,你应该听过的,庄周梦蝶。”王前进很神秘的说道:“庄周梦蝶,究竟是庄子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还是蝴蝶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人?” 庄周梦蝶的故事,我知道,可是,我不可能想明白这一点,这是圣人都想不透的问题。 “你想不想知道,这个世界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知道了这些,有什么好处吗?” “知道了这些,可能就会让你明白生命的真谛。你见过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吗,或者是动物园里的猴子。”王前进认真的说道:“在小白鼠和猴子看来,它们的一生过的很充实,很有成就感,因为每天都能吃饱肚子,可是,站在我们的角度来看,它们是蒙昧的,可悲的。如果有一天,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突然明白了,自己只是一个试验品而已,自己的一生本身就是一场实验,那么它的生命还有意义吗?” “你跟人都聊这些话题?有人相信吗?” “有人相信,也有人不相信,但我不在乎。” 这顿饭吃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等我把王前进又送回到三号楼那边的时候,我就断定,这家伙要么就是个疯子,要么就是个天才。 我感觉,要查一查王前进的底细了。这种事情,我不能找罗刚,那样会让他违反纪律,我只能再次求助张博。 王前进在来三号楼上班的时候,做过很详细的登记,里面有全面的人事信息。有了这些信息,他的来历就比较容易查出来。 根据查出来的信息分析,王前进应该没说谎,他之前所在的地方,确实拆迁了。那地方以前是老城区南边的村子,后来高新区一直在发展,村子被拆迁,村里的人都按照房屋和人口得到了补偿。 当时拆迁的家户,有一部分选择了安置房,安置房都在一个小区里面,在张博的帮助下,我找到了几个当时和王前进在一个村子里的人。 这几个同村的人,年龄都偏大,这也是好事,年龄大的人经历的多,对村民比较了解。 然而,在我一一拜访这些人,打听王前进的时候,我惊呆了。 我第一次在这些人身上,见识到了活生生的曼德拉效应。 这几个人在听到王前进的名字的时候,似乎都没有太深刻的印象,最后,我给他们看了王前进的照片,这还是我在王前进上班的时候偷偷/拍下来的。 在看到王前进的照片之后,这几个人好像产生了同样的反应,他们觉得王前进很陌生,但是仔细想一想的话,又觉得对王前进有那么一点印象。 这种情况发生在一个人身上,我或许会认为对方年龄大了,淡忘了一些人和事。可是,几个人同时有这种反应,就让我感觉非常的奇怪。 我敢保证,我来找这几个人了解情况的事情,王前进是不知道的,他也不可能提前做什么准备工作。 第129章 转移地点 如此一来,不光是我惊讶了,就连村/长和电工也惊讶了,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在他们村子住了那么多年,最后还领到了拆迁款,可是自己却想不起来这个人? 电工觉得不可能,因为他当时收村里的电费很认真,如果少收了,需要自己补。电工就翻着这个本子,来来回回的找。 最后,在本子的最末尾一页,找到了一行看起来比较模糊的记录。我坐在电工旁边,看的很清楚,那行模糊的字迹,的确是电工的笔迹,上面写着王前进的名字,还有每个季度的电费缴纳情况。 “在这儿了。”电工嘘了口气,摸了摸脑袋,说道:“不知道怎么记录在这里了,就是这个人吧,王前进。” “对,就是他。” 我心里的怀疑,其实一点都没有减少,但我已经知道了,找电工或者村/长再问什么,他们可能也说不出来。 王前进这个人,真的很神奇。 等我和村/长他们吃完饭出来以后,张博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的玄机,问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查出最后的真相。 “这个很难说,可能需要点时间。”我心里苦笑了一声,王前进不好对付,从他嘴里,很难得到实话。 后面这两天,我又找了几个以前住在那个村子里的人,有年轻人,也有老人,一说起王前进,所有人的反应几乎都是一样的,他们对王前进有一点印象,但印象不深刻,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住的村子里有这么一个人。 我一直在算着时间,在最后那个按摩女跳楼后的一星期,我非常的紧张,因为我无法判断,类似的跳楼时间会不会再次发生。 这天早上六点开始,我就呆在停车场,坐在车子里,远远的望着三号楼保安室那边。早上八点钟,王前进来接/班了,另一个保安换了衣服离开,王前进端端正正的戴上帽子,然后就在外面站着。 每一个进出三号楼的人,如果是这里的业主或者租户,王前进都很有礼貌的点头给予致意,他也不管对方理不理他,但自己该做的就绝对不会偷懒。 我从八点钟一直观察到十点,王前进没有跟人发生过长时间的交谈。 到了中午十二点多,王前进摘了帽子,骑着自己的自行车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去吃午饭。 我还是坐着没动,王前进这一走,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等他到了保安室那边,我趁机下车走了过去。 “吃饭了吗?” “刚吃过。”王前进戴上帽子,笑了笑,递给我一支烟:“回家吃的,我发现自己对生腌好像上瘾了,别人说生腌是毒药,有道理。” “回家吃生腌了?” “过过瘾而已。” 我们俩说了几句闲话,我就转身上楼,然后打开了房门,我没有关门,就是为了能及时看到听到外面的一些动静。 这个下午,似乎是很平静的,没有发生什么。可是,越是这样平静,就越让我心里犯膈应。 王前进今天没跟人进行长时间交谈,就没有发生跳楼事件,那么这些跳楼时间,铁定是跟他有关系了?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我觉得今天应该是平安无事了,然后就打算收拾一下离开这儿。谁知道,在我下楼之前,我看到本地的几个微信群里,又好像炸锅了一样,来回的疯传着一条最新的消息。 观龙台小区,有人跳楼了。 相关的消息,不断的传来,有人还发来了观龙台小区那边的照片,照片里看不见死者,但是能看到一群人在围观。 据说,这次跳楼的人,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四十岁左右,他的公司属于it行业,说不上是亿万富翁,但生活水平线绝对在本市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之上。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给砸了一下,顿时懵了。王前进中午回家吃饭,下午,他所在的小区就有人跳了楼,这一次,不管我有没有证据,都决绝的认为,王前进脱不开干系。 我一边朝楼下走,一边就翻着微信,这样的小道消息蔓延的非常快,连死者的基本信息都被扒了出来。死者算是个成功者,最起码有车有房有存款,而且他的公司现在业务发展的也不错,前途一片光明。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突然选择了跳楼,很多人都无法理解。 我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心里就开始琢磨,王前进应该是具备一定警惕性的,同一个地方发生的事件太多,就算是傻/子,也会怀疑。所以,他在转移事发地点。 我下楼的时候,王前进正拿着手机,靠着保安室的门,很仔细的看。 “我们小区,下午有人跳楼了。”王前进可能知道有人走了过来,抬了抬头,对我说道:“听说还是个老板,很可惜。” “人,总会死的,迟早的事,不是吗?” “你这句话,说的很对。所以说,在自己没死之前,就需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你说的这个老板,你认识?” “算不上认识吧,脸熟,在小区里遇见的话,会打个招呼。”王前进指了指自己的自行车,说道:“那个老板可能是看到了我的自行车,问我自行车的事情,就这样认识的。” “有钱有势的,为什么会跳楼自杀?” “或许……”王前进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或许他是去寻找生命的真谛了。” 观龙台小区的监控,我最后也拿到了,死者中午的时候,开车出门,非常巧,在他的车子开出小区时,就出现了王前进的身影。 这应该是一场偶遇,死者把车子停在了小区外面的路边,打开车窗和王前进说话,两个人就这样聊了一会儿,大概有十分钟时间,王前进继续骑着车进小区,死者关上车窗,停了几分钟开走了。 后来,王前进在家里吃了东西,又骑车回去上班,他离开小区之后半个小时,死者开车回来了,下午将近四点的时候,死者就从自家的窗户翻了出来,坠地身亡。 第130章 最大的秘密 连着几起很莫名其妙的跳楼事件,让人心神惶惶,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在民间蔓延,事情越传越玄。 可是,任何人都没有实际的证据,包括我在内,我对王前进充满了怀疑,只不过,怀疑永远只是怀疑,不能当成证据来看待。 王前进的生活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好像那几起跳楼事件,跟他毫无关系。我对王前进的观察也更加细致了。 我甚至有点怀疑,王前进是不是个隐性的心理变/态者。但是,从日常生活里的言谈举止来看,王前进不像是个有心理疾病的人。 他不仅对待人的态度很友好,而且似乎还充满了爱心,遇见流浪猫流浪狗,王前进还会喂它们吃的。 王前进不是在演戏,他不知道我一直在暗中盯着他。 这个人真的把我给搞晕了,完全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王前进和我之前接触的赵显民不一样,赵显民虽然身上也有秘密,但赵显民同样有很大的软肋和破绽,只要掌握了他的脾气性格,就不难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但王前进,却好像是个百毒不侵的金刚铁人。 随着时间的推/进,我也更加的紧张了,每过一个星期,跳楼事件就会发生一次,而且,现在的跳楼地点,也不固定在三号楼这边了,根本就不知道,下一起事件会发生在何处。 到了第六个星期的时候,我还是一大早就到了三号楼那边,然后在停车场观察着,等待王前进来接、班。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早上八点半,王前进都没有出现。我感觉不对,就跑到保安室那边问了问。 另一个保安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一副已经屈服于命运的样子,做事说话,都是懒洋洋的,他说,王前进今天有事,所以跟他商量,让他打个连班,然后王前进也会连着上两天班,补偿给对方。 “他家里有事了?” “有屁的事。”保安说道:“去玩了。” 一听到王前进的行踪,我就感觉头大。 三号楼有一个业主和租户的微信群,王前进来这里上班以后,也混到了这个群里,每天按时的在群里发问候,谁要是临时有事,需要代收个快递什么的,王前进很乐于效劳。 谁要是有什么事情,在群里发问,王前进肯定会热心的回答,给予帮助,所以,王前进很快就跟群里的人混熟了。 就是前两天,王前进在群里组织出去玩,我们这个城市多山,市区附近到处都是山,不需要门票,尤其到了这个季节,山里的风景很好。因为连着出事,三号楼的人身心俱瘁,在王前进的组织下,有差不多二十个人,参与了这次游玩。 他们游玩的地点,是一个叫云顶山的地方。 云顶山我去过一次,那里并不算是个景区,山势陡峭,一听到云顶山这个地名,我的脑袋就要炸开了。 那么多人一起跑到云顶山去,王前进到底想干什么?他难道觉得让人一个一个的跳楼,速度太慢?没有效率? 王前进他们早上六点半就出发了,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开车就朝云顶山那边追。 我已经晚了两个小时,肯定是追不上了,等一路来到云顶山的时候,王前进他们已经走的无影无踪。 不过,他们包的车还停在山下,我找司机问了问,司机说,车上的游客是到云顶山的一炷香那边去了。 所谓的一炷香,其实是云顶山的最高峰,海拔六百米左右,我不顾一切的就冲上了上山的路,一路小跑着朝前面追。 当我急匆匆的赶到一炷香的时候,王前进带着的那二十来个人,已经爬到了一炷香的半山腰,估计很多人体力不支,走了这么远,又要爬那么陡峭的山,所以都累的气喘吁吁,在山腰上休息。 对于我的到来,王前进觉得很惊讶,但还是愉快的接纳了我。我们俩坐在上山的台阶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我感觉,你是一个求知欲/望很强烈的人。” “可以这么说吧,对有的事物,我的确很好奇。” “比如呢?” “比如……”我想了想,说道:“比如小时候听过的那些奇闻异事,麦田怪圈,尼斯湖水怪,百慕大三角。” “这些都是皮毛,都是皮毛而已。我们中国有一句老话,一法通而万法通,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你说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无数的秘密里,你不需要去了解那么多,你只需要了解其中一个最大的秘密,那么别的所有秘密的谜底,就会完整的呈现在你眼前。” “你说的这个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我曾经告诉过你的,你可能忘记了,就是上次吃饭的时候。我说过,最大的秘密,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你如果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那么,你就会明白一切。”王前进转头看着我,说道:“你想知道这个秘密吗?” 当我听到王前进的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好像一下子产生了非常强烈的渴/望。 我感觉,自己可能很想知道这个秘密。 世界的本质,世界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你先考虑考虑,等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想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再告诉我。我们在这儿休息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要继续朝上面爬。” 王前进把那些休息的人又组织了起来,接着朝一炷香的最高处爬,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一起,下意识的掏出手机,看了看现在的时间。 手机收到了一连串的微信,等我打开微信的时候,眼神就顿住了。 经常发布各种各样消息的微信群里,有人说丽海小区有人跳楼了。 第六起跳楼事件! 这一次,我又产生了疑惑,王前进早上六点多就和这么多人一起来了云顶山,他不可能再到市区那边去,那么,这第六起跳楼事件,跟王前进有没有关系? 第132章 潜在的危险 杨兰的情况,可能是一条新线索,我不由自主的在想,难道王前进跟人是玩心理的? “王前进这样,算不算是给人了一种心理暗示?” “不算是。” 杨兰就是这个专业出身的人,如果王前进故意带着诱导性,进行一些心理暗示之类的把戏,杨兰就能看得出来。 王前进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只不过,他所说的话,好像在人的心里扎了根,甚至变成了脑海中的一个烙印。 随着时间的延长,这个烙印会凸显出来,完全占据人的思维。 这是一个连杨兰都无法解释的现象,她比一般人更具备自制能力,还可以进行自我情绪调节,可她还是没有甩脱王前进所说的话,比如今天,杨兰就像是彻底失去了控制一样,连想都没想,直接就从楼上跳了下来。 因为杨兰的确非常非常想知道,王前进所说的世界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杨兰站在窗户跟前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王前进所说的:只要从楼上跳下来,在身体落地的一刻,一切答案都会呈现。 我开始怀疑,之前的几个跳楼事件的受害人,跟王前进交谈时,是不是同样涉及到了这个话题。 杨兰暂时也提供不了太多的线索了,这一个月以来,王前进都没再找过她。但是,我对杨兰的安全是很担心的。她跳楼的消息,现在已经传的到处都是,王前进肯定能知道。 如果王前进知道杨兰跳楼了,最后却没死,那么王前进会不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这个谁都没办法保证,所以,我告诉杨兰,现在绝对不要接王前进的电话,也绝对不要以任何方式跟他发生任何接触。 “你弟弟平时会来照顾你?” “他暂时没有工作,应该会经常来。” “假如,我只是说假如,王前进要是来医院看你,让你弟弟直接把他挡出去。” “王前进这个人,很危险吗?”杨兰听到我的话,也明显紧张了起来,她现在这个状态不是很好,已经经受不住什么打击了。火山文学 “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但我的意见,是离他越远越好。” 临走的时候,我和杨兰交换了电话号码,如果中间有什么事,可以及时的通知对方。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突然也感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为了查明真相,我最近一直在和王前进接触,中间有过很多次的交谈,如果王前进所说的话,能对人产生那么大的影响,我是不是迟早也会中招? 我思来想去,想找一个对策,也想找人帮帮忙,以便留个后手。但是,最后我还是决定不告诉任何人。 我不想再连累谁,跟这件事无关的人,我也不愿意把他们给牵扯进来。 王前进不傻,我今天突然跟踪他们去了一炷香,然后一声招呼不打又急匆匆的离开,王前进应该能回过味的。 所以,如果我身上的意外真的会发生,那就不是任何人可以阻挡的住的。 现在天已经很晚了,王前进今天没有上班,晚上应该不会到三号楼去,我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又陆陆续续的找了不少相关的资料。 在阅读这些资料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答案?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我翻来覆去的想,不知不觉间,我好像有点入迷了,直到手里的香烟烧到手,才让我猛然打了个哆嗦。 王前进提出的这个问题,好像是一个无形的旋涡,只要一直思考下去,人的思维似乎都会被完全席卷进去。 第二天一大早,杨兰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她的语气有点焦急。 “怎么回事?王前进和你联系了吗?” “他没有和我联系,只是……只是……” 杨兰在电话那边很急躁,因为昨天我和她交谈之后,专门提醒她要注意王前进,所以,杨兰把事情跟自己的弟弟说了一下。 其实,杨兰本身是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她弟弟的,因为杨兰的弟弟脾气非常暴躁,而且有一定的暴力倾向,一直都习惯用拳头去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 只不过,昨天的交谈,可能让杨兰感觉害怕,最后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弟弟说了一下。 她弟弟当时就急了,要去找王前进,被杨兰给拦住,但今天一大早,杨兰的弟弟不见了,给他打电话也不接。 杨兰感觉,她弟弟肯定是去找王前进了,如果真找到王前进,凭杨兰弟弟的脾气,是不可能用语言进行沟通的。杨兰非常担心,她弟弟本身就有前科,再闯出什么祸,可能会很麻烦。 我知道王前进今天上班,挂了电话之后,立刻就开车到了三号楼那边。 当我到了三号楼的时候,没有在保安室看见王前进,我急忙就在周围找,结果,刚走到三号楼最东侧的那条过道,就看到杨兰的弟弟小飞带着两个人,从过道里出来。 三个人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小飞的手上,衣服上,都沾着血,看见我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走了。 我赶紧跑到过道去看了看,这条过道是两座楼之间的间隔带,没有人会到这儿来,等我走进过道的那一刻,就看到王前进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的脸上全是血,保安服上也沾满了血迹,小飞他们下手特别重,我一扶起王前进,顿时就吃了一惊。 王前进的一只手掌,可能被小飞用砖头之类的东西猛砸了几下,指骨至少断了两根。 像这种情况,王前进如果真的报警,小飞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走,先去医院。”我扶着王前进走出过道。 “医院不用去,我自己心里有数,只是今天不能上班了,我要回家休息。”王前进被打成这样,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还冲我笑了笑:“旷工要扣工资,下个月开钱肯定会少。”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送你。” “不用,真的不用,不过你得帮我个忙。”王前进擦掉脸上的血,走向自己的自行车:“屋里有个快递,是五楼租户的,麻烦你,帮我给人家送过去。” 第139章 乱套了 “小慧,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最近,有不正常的现象?” “没什么不正常的,很正常,都很正常。” “那你为什么突然就说,这件事算了,王冲是你老公,也是我发小,这怎么能说算了就算了?” “这件事,你别管了。” “总得给我个原因吧……” 当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小慧突然抬起了头,她的脸色变的很难看,阴沉沉的,微微翻着眼睛看着我,明显带着一点敌意。 “这件事你别管了!” “你先冷静,先冷静……” 我害怕再刺/激到小慧,暂时不敢再说了,最后,我几乎是被小慧给赶出来的。 等我下了楼,感觉事情可能是麻烦了,小慧百分之一百有了异常。 受害人的家属为什么会出现异常,这简直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的事。王前进肯定知道我在追查,他这么做,其实等于釜底抽薪,彻底断绝了我的线索链条。 我立刻又给张博打了个电话,张博应该是忙完了,可是,他在电话那边并没有表现出以前那种热忱和急迫。 张博的语气,也让我察觉出了一丝不妙,因为张博之前对自己前妻的离奇死亡感觉愤慨,一直在给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张博,最近我有个想法,需要跟你沟通一下。” “如果是我前妻的那件事,就算了吧,别的事情,也用不着你参与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算了吧。”张博的涵养一直比较好,虽然没有像小慧那样沉着脸,但是,他的语气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真的打算放弃?就这样算了?” “是,这件事你别再管了,就这样,我还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再见。” 张博挂掉了电话,我还想再打过去,可是,想想也没有这个必要,张博都流露出这种意思了,我再打也是白费力气。 另外那些受害人的家属,我之前就有过一定的联系,现在跟人家再打电话,对方不约而同的都表达出了事情就这么结束,不需要我继续调查的意愿。还有人素质比较差,我刚分辨了两句,对方就用一种嫌弃的口吻,说我管的太宽。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王前进肯定做了什么手脚,小慧他们不配合,我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可是,我并不打算就这样半途而废,那个从高塔上跳下来的女人是怎么死的,我都看到了。如果不阻止王前进,这种悲剧不知道还会发生多少。 我回到工作室,打算继续找资料,顺便再想想办法。 下了电梯之后,楼道里黑漆漆的,我打开手机上的电筒,当光线照射出去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感觉有点发毛。 因为我的潜意识告诉我,在这条黑漆漆的过道里,好像隐藏着一双一双的眼睛,正在暗中窥探我的一举一动。 我皱了皱眉头,慢慢的朝前走,楼道里的声控灯好像是坏了,在这种环境里,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等我走了几步之后,就发现右手边的一道门,没有关严,微微露着一条缝隙。 我猛的用手机照射/了过去,顿时,我看到门缝后面有一双眼睛。 我一下子拉开了这道门,正在窥视我的人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我认识他,这家伙跟我同一个楼层,做信用卡代还业务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跟他并不熟,在这儿呆了这么久了,也没和他交流过。 一个从来没有交流过的人,突然就这样偷偷的窥视我,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啊,就是听到楼道里有声音,所以看看。” 对方明显有些慌乱,也不跟我解释那么多,直接关上了房门。 我回到自己的工作室,然后把屋门给反锁了,我心里的危机感,突然爆棚。邻居的窥视,只是一个小细节,但这些细节,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王前进的手,可能伸的太长了,我不到三号楼那边去,他就想办法在打探我的行踪。 我感觉,王前进想要影响一个人的思维,应该不难,受害者的家属,都受了他的影响,现在,甚至连我这边的邻居,可能也受了他的影响。 我突然有点四面楚歌的感觉。 我的判断没错,从这天开始,我身边就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不正常的情况。 我能听到一阵一阵的敲门声,但是打开门以后,却看不到人。 手机经常会接到一些陌生号码的来电,等电话接通,对方也不说话,等我挂断了再回拨过去,就没人接了。 我下楼买东西,或者吃饭,总能感觉到有人鬼鬼祟祟的盯着我。 可以说,我的生活完全乱套了。 受害人家属的变化,已经慢慢的开始蔓延,我有时候跟杨兰通话,她的态度,好像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杨兰说,她在医院里想了这么长时间,根据自己的判断,她觉得,王前进好像不是用语言动作,或者心理暗示一类的东西去影响别人的。 杨兰给我进行了一些对比,但是,她的解释,在我看来已经是一种为虎作伥的行为。我不知道杨兰是不是也受到了王前进的二次影响,杨兰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肯定,王前进必然是一个心理学的高手,他对人思维的拿捏和掌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用这种手段杀人,还不会留下什么对自己很不利的证据。 在这期间,本市又发生了两起跳楼时间,间隔还是一个星期,时间还是下午。我每次得到消息,就会赶到现场。 但是,受害人的朋友,或者家属,可能已经出现了异常,不配合我的调查。我本身也不是什么执法机构,别人不说,我就没有办法。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跟王前进对抗。 王前进不会使用什么暴力手段,但他的手段,却比暴力更可怕。 我不理会自己身边有多少异常的现象,买了很多日用品,直接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继续研读心理学的一些书籍和案例。 第141章 避之不及 当王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惊呆了。 我们所有的人,其实早就死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冲……” 我重新抬起头,等再望过去的时候,身前的那张椅子,已经空空荡荡,王冲彻底的消失了。 他消失的这么突然,好像就是一瞬间就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急忙跳下床,里里外外的找了一遍。 王冲的确是不见了。 这个时候,我比刚才更清醒了一点,王冲出现的就比较诡异,消失的更诡异,已经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像他这样出现的。 我意识到,是王前进搞的鬼。 他通过这种方式,在劝我收手? 但我还是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想让我收手,办法有很多,王前进甚至可以直接把我弄死。 他一定还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我搓了搓脸,在仔细的思考,思考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对王前进来说,我必然有什么价值,所以他才会这么做。 我想不出王前进的图谋,但心里就更加的谨慎了,以后做的每一件事,都需要深思熟虑。 我自己在这儿呆了一个星期,我也不知道小慧他们那些受害人的家属,现在是什么状态。我洗了洗脸,然后就下楼透了透气,然后跑到小慧的工作单位,给她打了个电话。 小慧很快就下来了,当她看到我的那一刻,脸色又变的有些难看。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慧,我想跟你谈谈,是关于王冲的……” 我本来是想告诉小慧,昨天晚上王冲出现的经过,但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小慧突然就捂上了耳朵。 “我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你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吧!这件事,不要再管了,求求你,不要再管了!” 小慧说完这几句话,也不管我怎么回答,匆匆忙忙的走了。 小慧的态度让我失望,但是我并没有气馁,我紧接着又来到了张博上班的银行。 我隔着办公室的窗户,已经看见了张博,我还看见他在屋里跟人交代了几句。那个人出来之后,很友好的告诉我,张博今天出去开会了,可能不会再来上班。 我明白了,张博现在明显躲着我,躲避这件事。他受到了影响?还是受到了威胁? 张博不肯见我,我也没有办法。 说实话,我心里有些苦闷,因为我现在调查的事情,跟我本人是没有直接关系的,那些受害人的家属,为什么突然从积极的配合,到现在避之不及?要知道,我完全是为了他们的家人,才冒着一定的危险,不断的追查这个事件的真相。 人,有时候可能不是害怕自己付出了多少,而是害怕自己的浮出,最后还受到了别人的误解。 我的心情非常差,情绪也很低落,从张博这里出来之后,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该去找谁倾诉。 这件事,我不想再告诉谁,现在很明显,谁知道这事,最后就会牵连谁。我拿出自己的手机,翻了半天,最后就想到了诗蓝。 从上次小村借命那件事之后,诗蓝时常和我有联系,不过大家都忙,最多就是微信聊个天,见面吃顿饭。诗蓝知道我是做什么的,而且也知道我经常会遇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我觉得,她应该是个能理解我的人。 我和诗蓝约了个饭,她准时到了,在吃饭的时候,我的心情还是不稳定,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诗蓝就坐在我对面,她应该能看出我的异常,可是,却一句都没有问。 我不是个圣人,也不是个铁人,其实,我真的很希望诗蓝能在这个时候问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不一定会说,可是,最起码这也是一种安慰。 “你的气色不是太好。” “熬夜熬了好几天,气色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那是最近又遇见什么事了?要不然的话,你也不会找我借车。” “没什么事。” “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我最起码能听听你,心里的心事是什么,或许,还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诗蓝终于问了出来,我感觉她问的时候,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不傻,其实我从诗蓝的语气里,能听出一种关心和关切,诗蓝不是那种善于伪装和演戏的人,如果她对谁表达出了关心,那就是真的关心这个人。 诗蓝能问我,我已经很知足了,但是这件事情,我肯定不能说,那样的话,会害了她。 “你怎么不说话?怎么,有事情还打算瞒着我?” “没有什么事,真的没有,我最近是在写稿子,上次找你借车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我的车子有点毛病,出门不方便,所以,就找你借车用几天。” 诗蓝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能听我一句话吗?” “你说。” “你现在追查的事情,别再查了。” “怎么?”我一听到诗蓝的话,突然就警觉了,因为调查跳楼事件,我没有跟诗蓝说过,诗蓝现在突然就提起了这些,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在这一瞬间,我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我感觉,诗蓝在无形中也被牵扯了进来,否则的话,她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追查什么事情? “有的事,可能……可能真的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能涉及的,如果一意孤行的查下去,最后会害了自己。” “你还知道什么?诗蓝,我希望你能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你见过王前进这个人,他去找过你是吗?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王前进?我不认识这个人。” “诗蓝,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可能是为了我好。但这件事的重要性,你体会不到,如果我不阻拦这个人,你知道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因为这个送命?” 诗蓝又叹了口气,很认真的看着我,考虑了最少三分钟,才慢慢的说道:“韩杨,治疗的费用,我都可以给你垫付,你……去看看病吧……” 第142章 有病 “诗蓝,你什么意思?” “你现在真的……真的已经走火入魔了。” “诗蓝,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我现在不正常了?” “我一直不愿意这么想,这也不是我第一次提醒你,可是,你就好像自动把我的话给屏蔽了,你研究的那些心理学的书籍和案例,不会对你有任何好处的。” 诗蓝的话,让我感觉心惊肉跳,并不是因为她说了什么,只是我感觉诗蓝多半也被王前进给影响了。 我慢慢的站起身,然后匆匆忙忙的走出了餐厅,诗蓝在后面喊我,我也装着听不见。 我心里很清楚,跟我接触的越多,了解的越多,也就越危险。我只能离诗蓝远一些,她才会安全。 我越走越快,一直走到街道的拐角处,才停了下来。 我的心有点慌,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当我顺着墙角继续走了一段,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人,靠着墙,正默默的看着我。 虽然看的不是太清楚,但凭着感觉,我就知道,那是王前进。 我和诗蓝就在不远处的地方吃饭,而王前进恰好出现在这儿,这肯定不是巧合。 看来我推测的没错,王前进很可能会危及到我身边的人。 “这件事,和我有关系,和别的人没关系,你记住,不要牵连别人。”我走到王前进面前,很认真的警告他。 虽然我知道自己对他的警告,等于兔子对狼警告,没有实质性的作用,但这也表明了我的态度。 “我不会报复你,也不会对你认识的人怎么样。” “那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等你,其实,有的事情,要找找自己的原因。” “你什么意思?” “有空看看这个吧。” 王前进又递过来一个u盘,然后转身走了,他的自行车就停在旁边,王前进很潇洒的跨上自行车,再也没有回头。 我拿着王前进给的u盘,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中间诗蓝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都没有接。 我决定好了,这一次我不会那么实在,如果u盘里有什么内容,我会原封不动的交给罗刚,当做证据。 u盘里,是一段一段好像监控录像一样的视频,第一段视频出现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我的工作室所在的楼层。 楼层很黑,有一个人正在慢慢的走,随后,这个人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 王前进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已经很明确的看到,这个人,就是我。 然而,在这段视频里的我,却显得有点很不正常,鬼鬼祟祟的,就好像做贼一样,走路的时候东张西望。 走到一扇房门的时候,我就趴在别人的门上仔细的倾听,邻居有人可能正好开了房门,看见我的样子,我就飞快的溜走了。 这是我? 我很疑惑,因为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拿出这种鬼鬼祟祟的猥/琐样子。 视频的画面很快就变幻了,我看到自己正在跟小慧站在街边说话,我的情绪有点激动,小慧好像一直在解释什么,最后,我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画面又是一转,我看到场景是张博工作单位的大门外,我的情绪还是有点激动,张博的表情已经非常无奈了,摘下自己的金丝眼镜,然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张博肯定也在跟我说什么,但我好像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这样的场景,变幻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段视频里,都有我的身影出现,我从情绪有点激动,变的非常激动,小慧,张博,杨兰这些人,随着我情绪的一次次升级,好像都有点承受不住了。 我看到我和诗蓝在公园散步,不知道说起了什么,我就突然发了火,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对着诗蓝指手画脚的一通嚷嚷。 这些视频上的东西,我根本没有一点印象,我知知道,小慧和张博他们,都已经在有意识的躲避我。 假的! 这些视频肯定都是假的! 我忍不住冷笑了一下,正想把u盘给拔/出来,突然间,我就想起了诗蓝在吃饭结束时和我说的那句话。 她说,她会给我垫付所有的治疗费用,让我去看病。 我有什么病?如果我真有什么病,难道我自己会不知道? 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我看到打电话的人是王前进。 “视频都看了吗?” “看了,但我看不懂。” “你不应该那么笨的。”王前进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说道:“事实上,你从前几天开始,已经判断错了方向。” “我怎么判断错了?” “你总是认为,我给你看的视频,还有带你做的事,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你一直都在用自己的认知,来进行推敲和猜测,你认为我是用心理学的一些东西,给你造成了引导,从而产生假象,所以你就想多了解这方面的知识,避免被我再用心理暗示之类的圈套诱导你。” “这不是重点。”我有点心虚了,我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我的想法,竟然都被王前进揣摩的一清二楚,这让我感觉没面子。 “你这样自学成才,最后就完全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你不管别人跟你说什么,觉得自己认准的方向,一直都是对的。你认为是我对那些受害人的家属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导致他们不再配合你。其实不是,你想想,如果一个神经兮兮的人,每天都缠着你,说一些颠三倒四的话,你会怎么样?你可以忍受一次两次,但时间长了,谁都忍受不住的。所以,他们不配合你,并不是因为我威胁了他们,而是因为他们受不了你这个人,明白了吗?” “你在……你在胡说……” “那我们,来打一个赌吧。” “什么赌?” “我可以影响整个世界,你相信吗?” 第144章 弹脑崩儿 在我感觉自己恢复了清醒之后,好像心里就有了一种特殊的感应,王前进应该真的不是用什么心理误导之类的东西在作祟。 王前进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他的能量,为什么这么大?甚至能左右一个定律的逆转? 我不由自主的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但听到的却是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我又给他的微信发了消息,对方也一直没有回复。 整整半天时间,王前进还是没给我回复消息。 这家伙做了什么亏心事,躲起来了? 我现在对王前进的印象已经不是太好了,我还是怀疑,王前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电话打不通,我就到他住的小区那边去观察,连着三天,没有见到王前进。我就意识到,王前进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住了。 我对王前进别的情况,都不是很了解,在这儿找不到他,就不可能再找到他。 事情只能先这样搁浅了下来。 我还是不甘心,从当初和高长知一块儿弄了这个工作室以后,经受的每一次事件,不管过程是否顺利,但最后总归都有个结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半途而废的。 而且,我也不能保证王前进会不会闹出别的幺蛾子。 现在找不到王前进,调查就无法顺利展开,还得继续观察,看看有没有最新的动向。 又过了几天,我算了算时间,按照跳楼的时间规律,现在已经过了一周了,不过,没有收到最新的消息。 这就意味着,王前进收手了? 我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又等了一段时间,再也没有跳楼的事件出现。 这应该是个好事,可是对我来说,跳楼事件的终结,还有王前进的消失,等于说调查要无限期的继续推后了。 期间,我跟小慧还有张博他们都见过面,对于我的恢复,他们都表示出了欣慰,但是,亲人的非正常死亡,还是让他们耿耿于怀。 我暗自下了决心,我可能斗不过王前进,只不过,既然接手了这件事,我就不想有头无尾,一旦有了线索之后,我还是会继续调查下去。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一个月已经过去了,现在临近秋季,气温却一点没降,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息,我感觉自己的精力非常充沛。 这天,诗蓝约我吃饭,我恢复了正常,跟诗蓝交流起来也没有什么障碍,所以就正常赴约,两个人吃完饭,在外面散步的时候,诗蓝想了几次,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诗蓝,有事?” “我心里藏不住事,但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有事你直接说,跟我就不用拐弯抹角的了,说吧,是遇见什么麻烦了?” “这事情,倒不是我的事情。”诗蓝说道:“最近好多地方,都在玩一种猜扑克的游戏,你知道吗?” 诗蓝说的猜扑克的游戏,就是三张扑克牌,颠倒顺序之后扣起来,然后让人去猜那张固定的牌在哪个位置。 我觉得,这都是个老掉牙的骗/局了,以前街上有人摆摊做这种游戏,允许玩家尝试,玩家尝试的时候,很大几率都能找到正确的牌,等交了钱以后,怎么找都会找错。 这种骗/局现在基本上已经绝迹了。 这段时间,猜扑克的游戏,又悄悄盛行了起来,大多都在一些公园,还有人流量不太大的街道那里。摆摊的,看起来都是年龄不太大的学生,最多十五六,或者十六七的样子。 游戏规则,跟以前的套路也不一样。玩家有很大几率能找到正确的牌,如果玩家找到了正确的牌,摆摊的人就会给玩家一百块钱。 如果玩家运气不好,没找到正确的牌,摆摊的人也不要玩家的钱,而是会问玩家一个问题。 这些问题五花八门,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都有,玩家回答正确,双方就两清,玩家回答错误,摆摊的人会弹玩家一个脑崩儿。 “弹脑崩儿?”我楞了一下,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破规矩,怎么跟小孩儿过家家似的。 但诗蓝表示,的确是这样。 因为这个游戏规则不管输赢,玩家都不会损失金钱,所以,很多人就感觉里面不存在被骗的风险,反而能搏一搏,从摊主手里赢取点外快。 “那这事儿?”我感觉有点奇怪,诗蓝本来是说事儿的,但是现在好端端的又提到了这个什么猜扑克的游戏。 “我没有真凭实据,所以刚才犹豫着,一直没敢说出来。” “怎么?这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人是不是被骗了?” “不是,没人被骗,但是,这个游戏好像是会出人命的。” 诗蓝的确是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前几天,她请两个老客户吃饭,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人支着一张小桌子,在做这个猜扑克的游戏。在弄明白了游戏规则以后,有个年轻的小伙子上去试了试。 很恰巧,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跟诗蓝算是同行,他们做水果生意,都会有一个比较大的仓库,两家的仓库相邻,那个小伙子,是在仓库里工作的,诗蓝有时候到仓库去,小伙子还会跟诗蓝打招呼。 这个小伙子玩了两局,赢了两次,第三次输了,摊主问了他一个问题,小伙子没答上来,摊主就伸手在小伙子脑门上弹了个脑崩儿。 摊主弹的一点都不重,象征性的,大家都觉得这是在开玩笑,所以谁都没在意,当事人自己也傻呵呵的笑。 小伙子还想玩,但是摊主就不给他玩了,说输过一次,游戏就算结束。 反正是白赚了两百块钱,小伙子就高高兴兴的走了,诗蓝身边有客户,所以没跟小伙子打招呼。 这时候,诗蓝身边的一个客户,可能跃跃欲试。那个人是个女人,四十岁上下,跟诗蓝合作的时间也不短了,诗蓝比较了解她,这个客户平时就喜欢贪一点小/便宜。 这个客户旁观的时候已经弄明白了游戏规则,就参与了一次,赢一次,输一次,摊主问的问题,客户也没答上来,最后被轻轻的弹了一个脑崩儿。 第145章 游戏 不用问就知道,诗蓝的这个客户,后面肯定是出事了,否则,她也不会专门来跟我说这件事。 不出所料,诗蓝今天上午得到的消息,那个客户早上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里。 “诗蓝,这个客户的死,怎么和猜扑克的游戏牵扯到一块儿的?” “如果只是这个客户的死,我可能还不会想那么多,关键的是,我仓库旁边那个上班的小伙子,他也死了。” 那个小伙子,昨天下午传出了死讯。因为昨天该他上班,一天人都没来,主管跟小伙子比较熟,打电话没人接,就跑到小伙子租房的地方看了看。 人确实是死了,而且尸体完全僵硬,死了至少好几个小时。 这个小伙子没有往医院送,诗蓝的那个客户被发现以后,则先送到了医院。 诗蓝听人说,那个客户死的非常非常的蹊跷。 从外表上看,客户没有任何的外伤,但是,客户颅腔里的大脑,好像完全消失了,整个颅腔是空的。 “大脑消失了?颅腔是空的?”我楞了一下,我知道人有很多很多种死法,但是这样的死亡特征,我还闻所未闻。 “我听人这样说的,具体是怎么回事,我暂时还不清楚。” 诗蓝提供的这个消息,确实让我吃了一惊。那个客户的后续情况,现在我不知道,不过,那个小伙子,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肯定是会报警处理的。 这种案件,最后肯定移交到刑/警队。 我看了看表,现在时间还不算晚,于是给罗刚打了电话。罗刚好像对我也比较无奈,在电话那边压着嗓子说道:“别让我违反纪律,你每次说请我吃饭,最后问的问题,我都没法回答。” “不是,今天不掺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只是单纯的吃饭。” “单纯的吃饭?那还可以。” 我跟罗刚约了个宵夜,等他过来以后,俩人点了菜,但我刚刚吃过饭,一点都不饿,罗刚吃了一会儿,看我不动筷子,就起疑心了。 “你这个状态不对啊,请我吃饭,自己不吃,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已经吃过饭了?吃过饭还请我,你说没事?” “确实没事,我就说一句话。” “把我叫出来,就为了说一句话?什么话?” “有个小伙子,在一个水果公司的仓库上班的,昨天下午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里,这件事,你肯定知道,我只问一句话,尸检了吗?那个小伙子没有外伤,但是,他的颅腔里是空的?” 罗刚一下子皱起了眉头,狐疑的望着我。 看到他这个表情,我就知道,事情肯定就是这样子。 “这些消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罗刚一下子没胃口了:“你别跟我打马虎眼。” “别人告诉我的,说实话,我开始的时候不敢确定,水果仓库那个人死亡之后,颅腔里是不是空的,这才找你验证一下。” 我的预感告诉我,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如果出现了比较异常的情况,那么多半应该和王前进有关系。 王前进不好对付,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很难跟他抗衡。如果能让罗刚他们介入这个事情,不管结果如何,最起码对王前进是一种震慑,让他不敢肆意妄为。 我把诗蓝告诉我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转述给罗刚。罗刚听完以后,知道我和这件事没关系,也就松了口气。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怎么证明那些摆摊玩猜扑克游戏的人,跟两个死者的死亡有直接的关系。水果仓库那个死者的情况,罗刚他们肯定掌握了,在相应的时间段内,和死者有过接触,或者到过死者住处的人,他们肯定也了如指掌。 但罗刚他们的注意力,始终没放在那些猜扑克的人身上,这就说明,猜扑克的人,从理论上来说不存在作案嫌疑。 只不过,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在王前进这个事件里,有些事情真的不能用理论来衡量。 罗刚有他们的纪律,不管怎么说,不会轻易的把案情透露给我。我想了想,跟罗刚商量,那些猜扑克的人,目前应该还在活动,我可以找他们去试探试探,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冒险为好,有些事情,你可能把控不住的。” “放心,我有分寸。” 我也不管罗刚说什么,起身就走,走了两分钟,罗刚在后面喊道:“不是你请我吃饭!?你为什么不结账就跑了!” 我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十点多钟,现在这个天气,还不算冷,温度刚刚好,街上还有一部分行人,我在市区的一些角落里转来转去,最后,在工字路那边,看到了一个摆在路边的小桌子。 桌子上,有三张扑克,明显就是个猜扑克的小摊位。我看了看摆摊的摊主,那应该是个十六七岁左右的男孩,白白净净的,带着一副眼镜,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 “这个怎么玩?” 我在小摊跟前蹲了下来,这个学生一样的男孩看了看我,然后很耐心的跟我讲了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和诗蓝说的一模一样。 “来,我玩一次试试。” 学生拿起三张扑克,颠倒了一下顺序,然后倒扣在桌面上。我觉得,他洗牌摆牌的时候,没有用什么出千之类的手法。 其实,这种猜扑克的游戏,即便不用出千,玩家猜中的概率,只有三分之一,摊主的赢面还是比玩家大。 我随手挑选了一张,很走运,竟然找对了。 学生拿出一百块钱递给我。 “还玩吗?” “我现在能不玩吗?” “可以。”学生点了点头:“玩不玩,都在你。” “那就再来一局吧。” 三张扑克牌重新摆好以后,我就随手又翻了一张,这一次没那么好的运气,猜错了。 “按照游戏规则,我现在要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那我问了。”学生推了推眼镜,很认真的问道:“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第146章 没脑子 学生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完全可以确定,这家伙果然是王前进的人。 难怪最近没有人跳楼了,王前进变换了套路。 我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学生就很认真的看着我,在等待我的答案。 “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上来。” “那按照游戏规则,就要弹个脑崩儿,不过,你放心,都是娱乐,不会把你弄疼的。” 学生伸出一只手,一根手指弯曲,然后对准了我的额头。 “等等。”我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你弹我一下,我会死吗?” “弹的这么轻,怎么会死。” “那我还是不想玩。”我把他的手推到一旁,然后又把那一百块钱还了回去。 学生还想说什么,但我没理会他,径直走了。 这边一离开,我就跟罗刚联系了,把自己和学生交流的经过告诉了他。 罗刚对于王前进那件事,一直抱着迟疑的态度,但现在一直出人命,而且人死的都很蹊跷,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学生和两起事件有关,最后只能以聚众赌博的名义,把他给弄到了派出所。在派出所先进行讯问,如果有什么可疑之处,就会把人移交到刑/警队。 那个学生的年龄不大,肯定在社会中涉世不深,我相信,在那些专业人员面前,他撒谎是绝对瞒不过去的。 我回去之后,一直在等,等待讯问那个学生的消息。但整整一夜过去,也没什么准信儿,到了凌晨五点多,我扛不住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结果,刚睡了没一会儿,就被电话吵醒,我一看是罗刚打来的电话,一下子就精神了。 “喂,罗刚,从那个学生身上,问出点什么了吗?” “没有。” “怎么?学生的嘴很硬?我相信会有办法让他说实话的,他没有多少社会阅历,应该不难讯问的。” “不是,没机会再问他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学生他……”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感觉,我觉得,王前进让这个学生出来做事,可能留有后手,这个学生,是不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那个学生,不见了。” “不见了?这又是什么意思?逃跑了?这不太可能吧。” 学生没有逃跑,但是如果真是逃跑的话,罗刚他们可能压力还没有这么大。 学生就是不见了,在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罗刚可能不知道怎么描述当时的场景,在电话那边憋了半天,我最后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学生是突然消失的,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情节一样,一个那么大的人,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 这种超乎想象的事,跟我们从小所学的价值观世界观,产生了强烈的冲突,没有人能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刚也很迷茫。 我的心无形中颤/抖了一下,有一些话,王前进似乎没有吹牛。一个大活人,凭空就消失了,这跟什么心理学完全就搭不上关系。 这件事,引起了罗刚他们的高度重视,在市区里面摆摊搞扑克游戏的人,不止学生一个,学生消失了,别的人应该也会闻风藏匿。本来,罗刚他们认为,再想找这些人,可能会费一些功夫,没想到,第二天的傍晚,市区的两个公园,还有两条街道,竟然又出现了摆摊做猜扑克游戏的人。 四个人直接就被控制住了,具体的过程,我不太清楚,因为我无法到讯问现场去,我只能等着事情有了结果之后,再试试联系罗刚,看他能不能适当的告诉我一些内幕。 我回到工作室,把车子停到停车场,还没来得及下车,一个人就从旁边的黑暗处慢慢的走了过来,挡在了我的车前。 我的目光一凛,因为我认出来,这是那个学生。 我下意识的就朝周围看了看,停车场这边除了学生,应该没有别的人。 我不知道对方来找我,到底有什么意图,他跟我没有什么交集与瓜葛,说到底,还是因为王前进。 “你是在等我吗?” 我急忙给罗刚发了微信,然后慢慢的拉开车门走下来,学生木木的点了点头,他的表情仿佛完全凝固到了脸上,嘴角挂着一丝形容不出来的笑容。但是再一看,这笑容,又好像是学生在微微的咧着嘴,反正我也分辨不出,他究竟是想哭,还是想笑。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第147章 三代同容 “颅腔里没有大脑,那不是……那不是和两个死者一样?” “对。” 罗刚的头晕了,我的头也晕了,如果人死了,颅腔里没有大脑,虽然很离奇,但我勉强还能接受。 人活着,颅腔却是空的,这种情况,已经不是我能够想象出来的。 罗刚不会跟我开玩笑,那几个玩猜扑克游戏的人,颅腔里没有脑体组织,但还能保持生命特征和一部分生理机能,只不过,已经没有什么神智可言了。 我很怀疑,这是不是王前进灭口的一种手段。虽然人没死,可是,什么都记不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这和灭口已经没区别了。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王前进到底在什么地方? 罗刚终于把王前进列入了重点嫌疑人,如果王前进还在本市的话,可能隐藏不了多久。 罗刚在电话里劝我,这件事既然他们接手了,我就不要再纠缠在里面,弄不好,还会让事情变的更糟糕,而且,给自己也带来很大的麻烦。 我的确是不甘心,但罗刚说的有道理,我自己的能力不足,还要一个劲儿的瞎掺和,估计会坏事。 我把这件事暂时放在了心里,然后打算配合罗刚,不惹那么多麻烦。 但是,我感觉自己就算不再追查下去,王前进可能也不会放过我。最要命的是,面对王前进,根本就无法去防备,这个人不能用常理去揣度。 想来想去,索性就不想了,反正这种事情防也防不住。 我老老实实的呆了两天,没有外出,也没有再去查找什么资料。 两天之后,还是罗刚先联系了我,他的语气显得很苦恼。那几个玩猜扑克游戏的人,是查不出什么线索了,他们本人提供不出什么,而且家庭背景也很普通。等到去追查王前进的个人信息时,就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王前进的个人信息,乃至他家其他人的个人信息,都是一团糟。按道理说,现在的户籍身份信息都是电子存档的,需要调阅的时候,在电脑上就可以直接调阅出来。 但王前进的信息很乱,一部分信息缺失了,留下来的信息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这个问题,我其实提前已经想到过了,因为我以前去找王前进他们村里的人打听情况的时候,所有人对王前进的印象都是若有若无的,好像有这个人,又好像没有这个人。 “有一个情况,谁也没想到。” “什么情况?”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很奇怪。” 王前进家里的户籍信息,可能是当初录入的时候就存在很大问题,但偏偏没有人提出这些,所以现在再想去追查,就非常困难了。王前进的家庭信息里,没有母亲的信息,只有他和父亲,还有祖父的信息。 三代人的户籍信息里,都有个人照片,如果把这三张照片分开来看,也看不出什么,但是要是把照片放在一起对比,问题就出来了。 王前进祖孙三代,好像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的照片唯一不同的,就是衣着。 换句话说,王家祖孙三代的照片,就好像是同一个人,换了不同的衣服拍摄出来的。 只不过,这个情况谁也说不准,罗刚他们也找到了当时负责录入户籍信息的人,可对方对王前进这个人,包括他家里人,都没有一点点的印象。 找不到王前进这个人,加上他的信息也是糊里糊涂的一团,留给罗刚的,就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对王前进的搜捕,现在一直都在进行,但这个家伙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下落。 王前进始终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也没有回复过微信消息。猜扑克弹脑崩儿的事,好像推/进不下去了。但事情没弄清楚,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街头巷尾茶余饭后,都有人在议论这些事。 我也不知道消息是从什么地方泄露出来的,三分真,七分假,给很多人带来了恐慌。 呆在工作室两天,我让憋的有点透不过气,就准备下楼去转一转,当我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头里立刻一麻。 王前进站在门外。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消失了那么久,王前进突然出现在这儿,我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顺手就想拿出自己的电话。 “我来这里,只是感觉无聊,想来聊一会儿,你不用紧张,但是也不要告诉别人。如果,你还能把我当成一个朋友的话。” 我知道,现在发出微信消息,也没有太大的意义,罗刚收到信息,再赶到这里,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王前进肯定会消失。 而且,罗刚即便赶来,我也不确定他能抓到王前进。 所以,我很识趣的把自己的手机放到桌子上,然后对王前进摊了摊手。 “我带了一点茶叶,我们可以喝点茶。” 我在茶台上把王前进带来的茶叶给泡了,的确是好茶,我以前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叶。 “这一次,你好像比以前沉默了很多。” “我不是沉默,我只是觉得,自己说再多的话,也没有用。你已经知道了,我在追查这件事,但一直没进展,问你什么,你也不肯说,所以,我就不问了。” “那么多的问题,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肯告诉我?” “很长时间了,可能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感觉还算是朋友的人,你并不比别人聪明多少,但你也有你自己的长处,怎么说呢,作为朋友,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满足我一个愿望,这个愿望,包括对你提问吗?” “你可以问,但有一个前提条件,你不要问我的工作,也不要问世界的本质是什么,这两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好。”我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下来,然后直言不讳的问道:“你家的户籍资料上,你,你父亲,还有你爷爷,你们三个人的照片,为什么那么相像?” “这很简单,因为……你说的三个人,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第148章 结束了吗? 王前进的话让我感觉到一阵惊悚,但同时又有一种释然。 难怪三代人都是一个长相,原来,全都是王前进一个人。 他一个人是怎么冒充一家三代的?他又是怎么把家庭的户籍资料弄的那么乱的? 我还想着,王前进是不是和宇轩一样,属于那种靠记忆转世的人。但仔细一想,应该不是,记忆转世,转移的只是记忆,身躯是无法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的。 而且,王前进这件事,明显要比宇轩的事情复杂的多,也离谱的多。 “那为什么一家三代都是同一个人?” “你的问题已经问过了,我也回答过了,这算是第二个问题,我不能再说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王前进的嘴巴还是那么严。 “我想劝你一句,如果你也把我当成一个朋友的话。”我想了想,说道:“那么多人,都死于非命了,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你,我不想瞒你,现在警方已经在到处找你,你应该躲不了太久。” “然后呢?” “你考虑不考虑自首?自首的话,你会有一定利处的。其实,我不想看着你身陷牢狱,只是……” 王前进笑了,笑容和以前看起来一样,很憨厚,两只小小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心里有点紧张,不过,王前进的笑容里,好像没有什么凶险的敌意。 “为什么一定要拘泥于一个人的生或者死?我早就告诉过你,生和死,其实是没有区别的。” “不,你错了。”我摇了摇头:“生和死肯定是有区别的。” “我们的观点不一样,我也没办法说服你,可能,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让我无法说服的人。我没想过要去自首,因为我在找一个人。” “你要找谁?”我心里猛然又紧张了起来,我感觉要是被王前进给找到的人,结局应该都不会太好。 “我说过,我的兼职工作,有点累了,也干烦了,我必须要找个人,去顶替我的工作。” “那不是很容易吗?” “不容易的,如果真是那么简单,我早就找到了。本来,我感觉你很合适,但你自己不肯,我也不愿意勉强你。” 王前进的兼职工作,确实和我说过,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那不是什么好事,假如真是好事,王前进为什么要找人去顶替他? 我跟王前进坐在这里喝茶,一直都没有机会给罗刚发信息。王前进开始聊一些轻松的话题,就和普通人在一起聊天一样,谈谈好玩的地方,说说好吃的东西,过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王前进慢慢站起了身。 “你要走了?你准备去哪儿?” “我要去找人,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王前进走到门口的时候,冲我点了点头:“谢谢你的下午茶。” 王前进就好像是一道影子,在门外闪了一下就不见了,我跑出去看了看,王前进的确是不见了。 我拿起了手机,犹豫了一下。王前进说过,他把我当成一个朋友看待,所以来找我喝茶,而且也没有给我造成什么伤害和影响。他这边刚走,我就给罗刚通风报信,这未免有点太不厚道了。 我很矛盾,拿着手机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又把手机给放下了。 我觉得,王前进出了这个门,就和一缕空气一样,没有人能再找到他。他的能量真的太大了,身上的谜团一团接着一团,我只怕通知了罗刚,最后没抓到王前进,反而会给罗刚他们带来什么危险。火山文学 最终,我还是没给罗刚通报这个消息,我觉得,这事不管我怎么选择,结果都是违心的。 不过,从王前进来过这里一次以后,他好像就消停了,虽然他的下落依然是个谜,没有人找到他,但那些乱七八糟的怪事,似乎也都销声匿迹。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我觉得,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在这里画上一个句号,可能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想把之前的那些事都给忘掉,追查这个事件,是我第一次失败,但我可以接受,我开始重新规划我的生活,写稿子,找工作。 这天下午,我外出办事,开车的路线,要经过三号楼。在路过三号楼的时候,我放慢了车速,忍不住看了一眼。 王前进现在不在这里上班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号楼的人也不会每天把之前的跳楼事件挂在嘴边,一切好像都趋于平静,归于正常。 我本来看了一眼就想走的,可是,在我快要关上车窗的那一刻,我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正从三号楼的大门朝里面走。 那道背影,不仅熟悉,而且,行走的姿势让我感觉触目惊心。我不会忘记,当时死去的王冲他们,在跳楼之前都是用这种心事重重步履蹒跚的脚步,走向自己生命终点的。 我急忙定神又看了看,脑袋猛然就大了一圈,我应该没有看错,那是诗蓝的背影。 诗蓝平时办公的地方是在新区,她对老区这边就不太熟,我不知道诗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她走路的样子,让我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我匆匆忙忙就把车子停到了停车场,然后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 我还是迟了一步,诗蓝已经上了电梯。 我看到电梯的目的地是十二楼。 这是个不好的征兆,三号楼的天台通道已经被锁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打开,所以三号楼这边最后跳楼的按摩女,是从十二楼的步梯窗户跳下去的。我一看到诗蓝的目的地是十二楼,心里就七上八下。 老写字楼只有一部电梯,我感觉时间有点来不及了,拔脚就顺着步梯朝上面跑,一边爬楼梯,我一边拿手机给诗蓝打电话。电话是通了,但是没人接。 我玩了命一样在楼梯上疯狂的朝上跑,当我爬到十二楼的时候,步梯的窗户已经被打开了,诗蓝背对着我,站在窗子跟前,衣兜里的电话还在嗡嗡的震动。 第149章 旅行中的告别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步上去就拉住了诗蓝的胳膊。 诗蓝没有回头,好像也没感应到我在拉她,我很害怕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赶紧把她拉到了一旁。 “诗蓝!”我看到诗蓝的表情木木的,好像没睡醒的样子,急忙拍了拍她的脸。 我很焦急,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可能就这样有头无尾的结束了,可沉寂了十来天,诗蓝又变成了这样。 我很了解诗蓝,如果不受什么影响的话,她绝对不会跑到这个地方,而且站在十二楼的窗户跟前发呆。 我的心情,也被激荡了起来,诗蓝已经是我很好的朋友了,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不想看她变成这样。 “我没事。” 就在我焦躁的望着诗蓝的时候,她的表情好像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而且还对着我露出了一丝笑容。 说实话,我现在已经看不出诗蓝的表情和举动有什么奇怪的,这段时间我们见过好几次,也经常聊天,她不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不会掩饰和隐藏。 “诗蓝,你跑到这里干什么?你别骗我。” “我只是求证一个问题,别大惊小怪的。” “你要求证什么问题?” “我想求证,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一听到诗蓝的话,我就感觉浑身上下不舒服,王前进找上了诗蓝! “诗蓝,你是不是也见过王前进了?我告诉你,你别听他胡说……” “有些事情,可能也不是胡说吧。” 我拉着诗蓝就走,呆在十二楼的步梯间,总是让我觉得心惊肉跳。我们俩从十二楼回到一楼,我的脑门就冒汗了。诗蓝不是本地人,现在也没成家,一直都是单身,今天我凑巧遇见了她,把她拉了下来。如果等我走了,她一个人单独呆着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我本来想去办事的,现在也不办了,带着诗蓝上车。 “我的车子也在停车场。” “两个人开一辆车就行了,省油。” 我不由分说,立刻启动车子,坐在车上,诗蓝好像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 我心里已经暗暗下了决心,我得看住她,避免悲剧发生在她身上。 带着这个目的,我就拉着诗蓝漫无边际的到处跑,我们一块去吃了饭,去酒吧里喝酒,还看了一场夜场电影,等到电影散场,已经凌晨两点了, “诗蓝,我现在还不困,要不,咱们再换个地方?” “去哪儿?” “咱们市区只有一家四星级酒店,听人说,里面的床很舒服,我没试过,要不要去……试试?” 诗蓝想了想,点点头:“好啊。” 我这会儿已经有点困的睁不开眼了,但是还是不敢有任何的大意,我带着诗蓝去酒店开了房间,最后,我坐在沙发里,坐了一晚上。 清晨六点钟的时候,我真的是撑不住了,看着诗蓝已经睡熟,我闭着眼睛打了个盹。 因为心里有事,打盹也不踏实,过了一会儿,我就醒了过来。当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诗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已经渐渐发白的天,愣愣的出神。 我吓了一跳,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过去拉住了她的胳膊。 我有一种很深的危机感,诗蓝要是一直都是这种状态,那就必须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盯着她。 诗蓝转过身,轻轻歪着头看了看我,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丝笑容,是很正常,也很热情的笑,我长长的松了口气,说道:“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挺大。” “还好吧,一直都是这样,自己做点生意,什么都要亲力亲为,说不累是假的,但也不能放手不管。” “生意是做不完的,钱也是赚不完的,正好,我这段时间也那个……也挺疲惫,有没有意向去旅游几天?” 我自己的打算,是两个人一块旅游,最起码在一段时间里面可以朝夕相处,另外,离开了这个城市,也可能暂时摆脱王前进。 诗蓝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我连一天都不能等了,立刻订了票,我自己的计划是在沿海玩几天,然后再到乌镇那边。 我和诗蓝出发了,旅途很顺利,诗蓝暂时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举动。我期间试探性的和诗蓝进行了交谈,但是,诗蓝比较回避这些问题,每次一谈到这儿,诗蓝就会有意无意的转移话题。 不过,诗蓝的情况,可能比之前的王冲他们要好一点。 我还悄悄的联系过王前进,但他的手机一直没开机,微信也一直没有回复。 不知不觉,我和诗蓝在外面呆了有一个多星期,每天我们虽然住在同一个房间里,但我一直坚持睡在沙发上。每个晚上,我都睡不好,因为要一直盯着诗蓝。 到了第九天的时候,我可能坚持不住了,晚上十点多钟躺在沙发上,我就不由自主的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沙发旁边好像有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我似乎看到诗蓝站在面前。 她慢慢的蹲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我。我想要坐起来,可是,身体的状态却很奇怪,我有一点意识,手脚和身躯都软绵绵的。 “你很聪明,又很傻,我知道,你带我出来旅游,是不放心我,真的,谢谢你……”诗蓝伸出手,在我脸上轻轻摸了摸,我不太能看清楚她现在的表情,但我知道,诗蓝这些话,应该是发自肺腑的。 “我想离开这儿,可这里,又有让我眷恋的东西,我很犹豫,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我还是想试一试,我这次走了,或许还会回来,或许,就永远不再回来了,不要去找我,你找不到,但不管到了什么地方,我都会记得你,韩杨……” 诗蓝低低的说了很多话,有些我听清楚了,有些我没听清楚,过了很长时间,我感觉睡意浓重,眼皮子不听使唤,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我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诗蓝没在房间里。她随身的一些东西,也不见了。 诗蓝走了?她去了哪里? 第150章 学生 我立刻穿好衣服下楼,等我跑到酒店的门外,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川流不息的车,我就停止了去找诗蓝的想法。 她想走,肯定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早有打算。既然早有打算的离开,我已经来不及再去追赶她。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诗蓝要去什么地方?要去干什么? 诗蓝的电话也关机了,微信肯定更不会回复。 我急急忙忙收拾好东西退了房,又乘坐最近的一班高铁回程。 等回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来到了诗蓝的公司。我知道,诗蓝打拼的很不容易,她在自己这个小公司上,倾注了太多的时间和心血,如果诗蓝真的要离开一段时间,她应该不会不管公司,可能会做一些安排。 结果,我到诗蓝的公司一问,诗蓝这几天一直没有跟公司的人联系。她去旅游的时候,也只是打了个招呼,说有事外出几天。 我着急,公司的人也急,现在一堆事等着诗蓝做决定,一下子联系不上,业务几乎就陷入了停滞。 我跟对方说了一下,诗蓝如果联系她,就让她通知我。 等我离开诗蓝的公司时,就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诗蓝是个比较理性的人,如果她连自己的公司都不顾了,那就说明,她可能已经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 现在的情况,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如果诗蓝回来,就回来了,如果她不回来,我是找不到她的。 我的心神有点恍惚,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诗蓝就是个朋友,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才突然惊觉,这个女人在我心里的分量,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重。 我在忧心忡忡中度过了两天,中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诗蓝也和王前进一样,好像是人间蒸发了。 罗刚倒是给我打个电话,现在他们那边也等于陷入了僵局,那几个摆摊玩猜扑克游戏的人,年龄都不大,又变成了这种浑浑噩噩的样子,而且,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能证明他们和案件有关,所以都通知家人,先把他们给接走了。 罗刚问我,这段时间王前进是否跟我联系过,我违心的撒了谎。王前进来找我那一次,其实也没说什么话,我隐瞒了罗刚。 在我回来之后的第三天,工作室里准备的东西都吃完了,我在电脑跟前坐了一天,却感觉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没有什么思路,也写不出多少东西,索性就到楼下去走一走,买点东西吃。 在我下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这个破旧的写字楼,已经没有保安了,楼门口黑乎乎的一片,我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人,等距离拉近了一点,我心里就吃了一惊,因为我看得出来,这个人是学生。 就是那个跟我玩过猜扑克游戏的学生。 据罗刚说,学生已经没有什么正常的思维了,因为学生的颅腔里是空的,脑体组织完全消失。不得不说,他能一直活下来,就是个奇迹。 我心里产生了警觉,学生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他知道我平时在这个工作室? 我慢慢走了过去,学生也看到了我,两个人距离还有三米远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学生现在的状态,并不像是一个失去了神智的人。 他的眼睛,虽然有点浑浊,但目光还是清醒的,他在不断的打量我,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我心里非常纳闷,这家伙的颅腔是空的,没有大脑,他是拿什么东西进行思考的? “我认识你。” “我也认识你。”我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同时还在朝四周暗中张望,学生如果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或者对我有敌意,出于自卫,我肯定要还击。 “我来找你,只想问你一句话……”学生现在看起来有点紧张,和我说话的时候,身体在轻轻的发抖。 “你先等一会。”我看着学生这个样子,心里的疑惑就更深了,一个人没有大脑,是不可能活下来的,就算其中有什么奇迹发生了,他还能自主的行走,而且组织起这么缜密的语言? 事有反常必为妖,我心里肯定会怀疑。 “等……等什么?” “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很正常……” “很正常?”我为了试探,就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觉得自己的脑袋正常吗?” “真的很正常,我父母今天刚刚带我去过医院,很正常……” 我不知道学生说的是真是假,罗刚他们当时带着那几个人进行过检查,就是通过检查,才得知了这几个人的颅腔是空的。 中间过了一段时间,他们的颅腔,又正常了? 我没有看到医院出示的诊断证明,也不敢确定。 “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如果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就别问了,因为我也不知道。” “这不是乱七八糟的话,我想问问你,你和王前进认识,王前进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找王前进干什么?” 学生的情绪,其实一直比较紧张,而且激动,他的年龄毕竟还小,承受能力和应变能力,和成年人不一样,当我反问了一句之后,学生好像有点承受不住了,他带着哭腔说道:“王前进答应过我,按他的话做了,他可能会给我一个工作……” 学生的话,其实已经说的比较直白了,他们几个人在市区的各个角落里让人玩猜扑克的游戏,是王前进在幕后主使的,而且,王前进给学生允诺了好处。 但现在学生成了这样,王前进又下落不明,学生想要找他,兑现承诺。 “你别着急,慢慢说吧,把事情说的详细一点。” “你告诉我王前进在什么地方,我马上就走。” “如果你就问一句话,那我没有回答你的必要。” 学生不傻,他知道我让他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王前进应该交代过,这件事不能随便乱说,所以学生在考虑。 我感觉,他寻找王前进的心情非常急切,考虑了两分钟,学生推了推眼镜,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把经过说了出来。 第151章 合适的人选 这个学生的情况,和罗刚说的差不多,家庭条件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是比较窘迫,父母都是很普通的工人,母亲有慢性病,内退在家,主要靠父亲微薄的收入养家糊口。 学生的性格有些敏/感,很介意别人谈论他的家庭。每次因为衣着和生活条件不好,被人议论的时候,学生都会很愤怒。 但这是他无法改变的现实,尽管愤怒,也没有任何办法。 前段时间,学生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王前进。王前进当时已经辞去了三号楼的保安工作,学生不知道王前进是干什么的。 王前进带着学生,还有另外几个同龄人,一块去玩了几天。王前进不缺钱,出入的都是高档场所,学生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生活,也从来没有受到服务行业里的工作人员如此的尊重。 等过了几天这样的生活以后,王前进跟学生谈了一次话。他问学生,想不想永远都过这种生活。 学生肯定想,在得知学生强烈的意愿以后,王前进告诉了学生,自己的优厚报酬,都来自自己的工作。现在这个工作需要人,如果学生合适的话,王前进会把他推/荐过去。 学生动心了,他没有考虑,就答应了王前进。 同时,另外几个人,也是王前进的考察目标,他让几个人在市区里做那种猜扑克的游戏,学生问的话,是王前进教他的。 那根本就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所有人都不可能回答的上来。 后来就是学生第一次被带走,但那一次,学生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离开派出所的。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王前进面前。 王前进当时就告诉学生,他可能不适合这个工作。学生非常不甘心,苦苦的央求王前进,但王前进没有松口,他说这个工作很重要,不能有一点马虎。 被王前进拒绝了以后,学生还是没有放弃,他很单纯的认为,那种猜扑克的游戏,就是王前进对自己的考验,所以,学生仍然和以前一样,在街头巷尾摆摊,让人猜扑克。 一直到学生第二次被带走,他就完全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和神智,这种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等学生的父母来把他接回去之后,学生才恢复了正常。 我觉得,王前进最开始的时候,可能真的没有欺骗学生。因为他以前就和我说过,想让我接替他的工作,而工作的报酬很优厚。我心里的顾虑很多,所以没有答应。 王前进说服不了我,就去选择别的人,这个学生显然也不合适。 “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求求你!”学生突然就开始央求我,他的确是诚心诚意的在央求。 我叹了口气,人们都说,当一个人离开了熟悉的环境,转移到另一个环境里,可能会用很长时间去适应新环境。 但是,从富有的环境变成贫穷的环境,可能需要很长时间适应,而从贫穷的环境变成富有的环境,可能只需要一夜时间就适应了。 学生过怕了那种穷日子,一旦找到一个可以改变人生的机会,他肯定不愿意轻易的放弃。 “这不是你求不求我的问题,关键是我真的不知道王前进在什么地方,不瞒你说,我也在找他。” 学生在这里跟我纠缠了很长时间,可能是觉得真从我嘴里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才悻悻的离去。 等学生走了以后,我顺着刚才的思路继续推测着。王前进现在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而诗蓝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辞而别,至今下落不明。 我敢肯定,诗蓝和王前进一定有过接触,诗蓝具体知道多少,我还不清楚,但我很怀疑,诗蓝是不是王前进所挑选的人选? 诗蓝应该比较合适,她做事认真,事无巨细,都会亲自过问,有机会的话,还会亲力亲为。而且诗蓝做事有自己的原则,是一个三观很正的人。 我越想就越觉得,诗蓝可能真的被王前进选中了。 王前进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工作?他真的是一个什么部门,或者神秘组织的成员? 第152章 暂时没有答案 当我打开门,面对面的站在诗蓝的面前时,我觉得心一下子就轻松了。 诗蓝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确定,现在没有在做梦。我能感觉到诗蓝的体温,还有她的心跳。 诗蓝可能真的是哭了,刚才虽然是在梦里的一段对话,但我相信,她已经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也知道我打算怎么做。 她的家庭,她的过去,我多少了解一些。诗蓝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她跟着父亲生活,后来,父亲又娶了一个妻子,诗蓝跟继母的关系很紧张。从大学开始,诗蓝就几乎没有再回过家,寒假暑假,都在勤工俭学。 这样的人,别人很难走进她的心,一旦能走进去,她就会全心全意。 我想,可能是我的话,感动了她。 “能告诉我,你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吗?” 诗蓝还在沉思,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一些禁忌。诗蓝能回来,已经是万幸了,如果从此以后,我们都可以摆脱王前进这个人,那么很多事,即便没有结果,我也认了。 “要是不方便说,就不要说了。” “这不像是你的性格,不管什么事,我觉得你都会不遗余力的寻找答案。” “那也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猜想的没错,诗蓝的确是王前进挑选的人选,王前进给出的条件,真的是太丰厚了,无论是谁,在这样的条件下,都不可能无动于衷,诗蓝也不例外。 但是,王前进也告诉了她,再得到这些的同时,肯定也会失去一些别的东西,这个世界,永远是公平的。 诗蓝一直在犹豫,因为王前进说过,一旦诗蓝答应了从事这个工作,那么她可能永远都不能回到以前的生活里,和以前所认识的那些人,会成为陌路人。 即便诗蓝再出现在这些人的面前,对方或许也认不出她。 诗蓝是个重情的人,她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在我们旅行的最后一天,她决定试一试。 她回到本地,联系到了王前进,其实一直到那时候为止,诗蓝都不知道王前进给她找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工作,诗蓝问过,王前进说,在诗蓝没有做出最终决定的时候,他不能把工作性质和工作内容透露出来。 其实,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诗蓝一直都在本市,她没有跟王前进见面,但王前进安排了一些实验,这些实验,应该都是考验诗蓝的。诗蓝基本上通过了所有的测试,一直到刚才,王前进突然出现了,他说要带诗蓝去一个地方。 诗蓝没有想到,王前进带她来的,就是我的工作室。 可能,就是梦中的那几句交谈,让诗蓝最终放弃了,她不愿意抛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去做一份虚无缥缈的什么工作。 王前进没有勉强诗蓝,在诗蓝表达拒绝之后,王前进微笑着走了。 “他去了什么地方?” 我很清楚,只有王前进,才知道这个事件的所有谜底和答案。 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传来了一阵震动,拿起来一看,是王前进发来的视频通话。 等我连通了视频之后,王前进应该独自开着一辆车,正在急速的行驶。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寻找结果。这个结果,看起来复杂,实则简单,仍然是那句话,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世界的本质,那么,你就会明白一切。” “又是这句话……” “对,还是这句话,我一直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在内。但是,我已经改变主意了,我要去做一点事情,最后,我会根据事情的结果,决定告不告诉你。” “你这是在给我画饼吗?” “真心话,告诉你,和不告诉你的几率,各有百分之五十。”王前进一直是在微笑的,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微微的皱着眉头,说道:“根据我的推断,还是告诉你的几率,更大一些。” “就不能现在跟我说说吗?” “你了解我,如果我能做到的事,不用你说第二次。” 王前进这么说,我就知道他现在不会吐露事件的真相的。 “其实,我很羡慕你。祝你,生活愉快。” 王前进在视频里挥了挥手,然后挂断了视频通话。 王前进应该是离开了这座城市,他的去向,我不再打听了。经过了这么多事,还能好好的活着,我已经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 我想,这一次,一切可能是真的归于平静了。 我和诗蓝见面的次数,渐渐的多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是不用明说的。 有时候,和瘸子一起喝酒,瘸子会悄悄的说,诗蓝这个女人其实不错,虽然比我大那么一丁点,但是个结婚的好对象。 我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事,我一直觉得,那都太遥远了。 不过,我和诗蓝的交往,还是在持续的进行,一周基本上会保持两次约会。 但是,我刚刚送过她秋天的第一杯奶茶,诗蓝好像就开始推脱约会了,这让我感觉有点奇怪,如果仅仅有事推脱一次,我能理解,可诗蓝一连两个星期,都用各种理由在搪塞我。 这让我感觉到了不安,因为王前进离开的时间并不算太久,我很害怕诗蓝又会被卷到这件事里来。 在诗蓝又一次推脱了我之后,我只能到她的公司去找她。为了避免别人的非议,我专门选了下班之后,诗蓝在公司里,总是等所有人走了以后,自己再检查一遍,把电脑和灯具什么的关掉,然后才会离开。 我来的很巧,公司里的人下班了,只有诗蓝一个人坐在那边,静静的发呆。 我感觉,肯定是有事了。 本卷完 三号楼保安事件,在本书的后续卷内,会有最终的解密篇,暂时卖个关子,敬请各位继续阅读 第153章 作死 当诗蓝看到我突然到公司来找她,神情里就多了一丝紧张。她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看见她紧张,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毕竟王前进那件事,还不算彻底的结束。 “诗蓝,你怎么回事?故意躲着我吗?” “没有故意躲着你,只是这几天有点太忙了,我没事,真的没事。” “有事的话,你不能瞒着我,王前进那人,你不是不了解。” “跟他没有什么关系的,你别胡思乱想,我真的没事。”诗蓝站起身,收拾了一下东西:“咱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先别说吃饭的事。”我把诗蓝又按了回去:“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我感觉,诗蓝这几天承受的压力很大,等我问出来之后,诗蓝可能就撑不住了。 这件事,确实和王前进没关系,是诗蓝家里的事。 诗蓝以前住在昆明,她父母离婚,父亲又再婚,然后生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跟诗蓝算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诗蓝的弟弟叫莫小奇,比诗蓝小四五岁。诗蓝和莫小奇的关系,还算是说的过去,只不过因为继母的原因,诗蓝不愿意在家里呆,所以,跟莫小奇平时接触的时间也不多。 诗蓝心里,可能是感觉不公平的,父亲还有继母,把绝大部分的关爱以及家里的资源,都给了莫小奇。诗蓝在外面上大学,家里给的生活费只够最基本的日常所需,诗蓝也不愿意伸手要,总是在假期的时候勤工俭学,平时还要做一做发传单之类的兼职。 不过,诗蓝也没有埋怨过莫小奇,家庭的事情,不是莫小奇能决定的。 在半年前,诗蓝接到了她父亲的一个电话,在电话里,父亲声泪俱下,他告诉诗蓝,莫小奇得了病。 出于个人隐私,也不方便说莫小奇得了什么病,但这是绝症,没有任何治愈的可能,治疗只是稍稍延缓病人的存活时间,多活半年一年而已。 诗蓝是个心软的人,在父亲哭诉之后,诗蓝在半年时间里,给家里汇去了不少钱,用来给莫小奇治病。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治疗费用有问题了?”我感觉,这种重症治疗,花钱和烧钱一样,诗蓝虽然经济条件不错,但也扛不住这样一个无底洞。 一瞬间,我心里就有了打算,如果真是治疗费用的问题,我起码可以帮一点忙。 “不是治疗费用的问题。” “别跟我客气,我这边还有几个网贷,乱七八糟的加一起,凑个十万八万的还不成问题。现在应该还有车辆房屋抵押贷款,利息也不高,先给你弟弟治病吧,别的事以后再说。” “韩杨,真的不是治疗费的问题,如果……如果只是治疗费用,我可以想办法,关键是……” “关键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在我的不断催促下,诗蓝终于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莫小奇知道自己得的是不治之症,所以,他治疗了两三个月,自己也放弃了治疗。那种治疗手段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而且还很受罪。 在莫小奇看来,反正是治不好了,那些钱都烧到医院去,不如趁着还没死,自己享受一下生活。 这种想法,也不见得就是错的,个人选择而已。 只不过,莫小奇玩来玩去,就玩的有点过了。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加了一个群,那个群的名字就叫“作死”。 群成员不算很多,大概二十多个的样子,全都是和莫小奇一样,得了不治之症,不想把残存的生命都浪费在医院里。 这些人聚集在一块,吃喝玩乐,什么事情都做。火山文学 前段时间,莫小奇和另外一个群友,到一个叫黑峡谷的地方去探险。 一听到诗蓝说起了黑峡谷,我的心就抖了抖。 黑峡谷这个地方,我以前是听说过的,在午夜论坛里,有人发过帖子,描述黑峡谷的一些奇闻异事。只不过,黑峡谷距离我所在的城市特别远,也没有必要专门跑过去一趟。 莫小奇在出发之后,还经常跟群友分享一下沿途的景观,还有一些经历,群里有人可能感觉黑峡谷挺好玩,还说让莫小奇等等他们。 第154章 一张照片 照片很模糊,在照片的远处,有一道身影,但看不出是什么人。 照片的近景,出现了一张人脸。那张脸虽然也比较模糊,不过大概能看出轮廓。 那是个女孩子,年龄不会太大,估计就是十几二十岁的样子。 当我仔细的端详着这张照片的时候,心里就微微的震惊了一下。 这个女孩子,我没见过,也不认识,让我感觉惊讶的,是她的表情,还有她的眼睛。 女孩子说不上有多么漂亮,可是,她的长相太纯真了,好像没有沾染过一丝人间的烟火。 她的眼睛,是那么的纯净,纯净的没有一点点杂质。 照片里的女孩,茫然的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她眼神的茫然之后,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惊恐。 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莫小奇那个叫老蔡的朋友,跟诗蓝加了微信,为的就是方便联络。照片是老蔡发来的,而老蔡收到的照片,是莫小奇的微信发给他的。 老蔡收到照片,还以为莫小奇有了下落,但莫小奇没回复,语音不接,电话也打不通。老蔡没办法,就把照片直接转发给了诗蓝。 照片太模糊了,除了照片上那个女孩子,就只有更远处的一道身影。那道身影完全看不清楚,也无法判断,身影到底是不是莫小奇。 这张莫名其妙的照片,变成了一管催化剂,让我和诗蓝的心里更不安稳,我们第二天就动身出发,先到了诗蓝的老家。 当天,我们就见到了老蔡。老蔡的真名叫蔡春和,三十多岁,在本地开了两家餐馆,日子本来过的很不错,但查出了绝症以后,人就比以前消极了很多。 老蔡是作死群的元老之一,本来这个群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活动,大家是想交流一下治疗的经验,还有自己的一些心得。结果,有一个经常在群里发言的人,突然沉默了,一连沉默了好几天,后来才知道,对方死了。 这件事对群里的人,是一个比较沉重的打击,他们意识到了生命的脆弱。有几个人最后放弃了治疗,在各地旅游,或者是消费。等莫小奇加入之后,群成员里面有对脾气的,就会自己联络一下,组织个活动。 莫小奇之所以选择黑峡谷,其实是来源于一个没有任何根据的传说,据说也有绝症患者,到黑峡谷那边玩了一段时间之后,竟然慢慢的痊愈了。这只是一个传说,一直没有被人证实,但在莫小奇他们的群里,还是有人相信的。 老蔡本来想跟莫小奇他们一起去,最后没能成行,不过他一直在跟莫小奇联系,关注对方的动态。 听着老蔡的讲述,我心里就觉得,这帮人真的是作死,他们最应该做的,是调整好心态,然后面对现实,而不是破罐子破摔。 搜救工作不可能一直长时间的持续下去,莫小奇的生死,现在无人可知。但老蔡收到莫小奇发来的那张照片,至少能说明,情况可能还不算特别糟糕。 情况是不糟糕,却非常蹊跷,如果莫小奇真的平安无事,有机会发信息,他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的状态和位置发给老蔡? 现在这一切都是个未知数,可能只有亲自进山去找一找。 黑峡谷那边的具体情况,我大概了解过了,黑峡谷,并不是单一指一条峡谷,在当地人的习惯里,大峡谷周边很大一片区域,都统称为黑峡谷。 黑峡谷大概呈南北走向,峡谷的南端已经延伸到了边境线之外。黑峡谷应该是热带雨林气候,情况非常的复杂,而且充斥危险。 据说,黑峡谷的深处,至今还有一些古老的原住民,他们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区里,沿袭着很多古旧的风俗习惯。 但黑峡谷究竟是什么样子,去过的人寥寥无几,都是些小道消息而已。 老蔡就知道这么多情况,对我寻找莫小奇,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等我们和老蔡聊完了之后,诗蓝就忧心忡忡的看了看我。 “不行的话,还是放弃吧,我不想让你为了这件事冒险。” “没关系,跟王前进都打过交道了,我相信,没有什么事情比他的事更神秘,我应付得来,放心。” “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了,只会拖我的后腿,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吧,陪陪你父亲。” 随后,我跟诗蓝的父母见了一面,他们知道我要帮忙去找莫小奇,感动的热泪盈眶,他们表示,只要能找回莫小奇,砸锅卖铁也心甘情愿。 第二天,我一个人出发了,按照之前搜集来的资料,我先到了一个叫“土房子”的小镇。 这个小镇很小,不过,它是进入黑峡谷之前最后一个有人烟居住的地方,如果需要采购物品,或者寻找向导,就得到这里来。 我需要一个向导,而且要经验很丰富的,在土房子这边混了半天,跟一个小超市的老板混熟了,经过他的介绍,我见了几个向导,向导基本都是本地人,我没有说目的地之前,几个向导都说,他们最有经验,最有胆识,不管什么地方都敢去。 但是,我一说要去黑峡谷的深处,这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都开始打退堂鼓。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们是欺负我这个外地人,故意把黑峡谷说的比较阴森恐怖,好坐地起价,不过等我又观察了一会儿,我发现他们好像没有坐地起价的意思,而是从内心深处畏惧黑峡谷这个地方。 跟这几个向导谈崩了以后,我就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等我茫然坐在小超市外面抽烟时,一个看着大概三十岁左右的人,来到了我面前。 这个人长的比较壮实,看上去也很敦厚,皮肤被晒的黝黑黝黑的。 “朋友,你要去黑峡谷?” 我听到对方的话,感觉他的普通话说的很好,跟他交流起来,没有什么语言上的障碍。 “你能去?” “在土房子这里,只有我敢去黑峡谷。” 第155章 木头 这个男人看起来像是很厚道的样子,最起码比刚才那几个油嘴滑舌的向导看起来更踏实点。 “黑峡谷那个地方,有什么说法吗?” “那不是个好地方。” 这个男人外号叫木头,可能是因为长的敦实,又不太善于跟人表达,所以得了这么个外号。 他不是土房子这边土生土长的人,是从西双版纳那边过来的,在土房子这儿定居了有差不多十年。 我感觉木头说话还算靠谱,就在小超市买了点啤酒,出来跟木头喝,一边喝,一边听他介绍了黑峡谷的具体情况。 黑峡谷那里,除了自然环境比较恶劣之外,人为的危险,也不可避免。 黑峡谷的深处,有一种村子,叫麻风村。在很早以前,麻风病无法治愈,而且具有传染性,一般一个村子出了麻风病人,就会无情的把病人驱逐出去,让他自生自灭。 这些病人为了生存,只能隐藏到黑峡谷的深处,在那边苟且偷生。那种村子,一村子都是病人,而且,麻风病到了晚期,会造成人体的骨骼以及肌肉的变形,人看上去就好像可怕的怪物一样。 除了麻风村,黑峡谷那边还有一种有人定居的地方,叫黑寨。 黑寨的历史,也很久远了,在古代,一些犯了大罪的人被官府通缉,最后流落到这边,然后聚集到山地的深处。这种黑寨,现在还有,除了逃匿的犯人,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亡命徒。 而黑峡谷本地的原住民,对外来者则比较排斥,遇见外来者的话,甚至会动用武力,把对方驱赶出去。 不管是麻风村,黑寨,还是原住民,个个都不是善茬,他们在黑峡谷的深山老林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对环境已经完全熟悉而且适应了,如果真的遇上这些人,可能会比较麻烦。 听着木头的讲述,我额头上就直冒汗。 “朋友,你到黑峡谷去,是去找人?” “嗯?”我本来心里还在忐忑,一听到木头的话,我立刻警觉了起来:“你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我猜的。” 木头说,在土房子这边找向导的人,基本上没有到黑峡谷那边去的,只要是去黑峡谷的人,木头都有印象。 前段时间,有两个人到了土房子,然后找向导,要去黑峡谷。别的向导不肯去,木头就跟对方搭腔,双方谈了一下,因为价格的原因没谈拢,那两个人看着脾气还比较冲,跟木头谈不拢,第二天就直接上路了,连向导都没找。 “去黑峡谷那种地方,没有熟门熟路的人带着,不太容易应付,那两个人,应该没出来吧,你是去找他们的?” “你先看看这个。” 诗蓝给过我莫小奇的照片,我拿出来让木头看了看,木头只看了一眼,很确定的说,莫小奇就是那两个人其中的一个。 “进入黑峡谷的人,真的出不来了?” “很难,里面的情况太复杂了。”木头叹了口气,说道:“人在黑峡谷里不见了,搜救队进去也走不了太远,最多就是动用直升机,但用处不是太大。” “谈个价吧。” “我很公道的,不会多收你的钱。” 木头给我报了个价,我差点吐血,我感觉木头是想做完我这单生意,就直接拿酬金去买套房的。 “朋友,黑峡谷是什么样子,我已经告诉你了。”木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这都是拿命换的酬金,你觉得贵吗?” 我也没心情跟木头讨价还价了,他说多少就是多少。黑峡谷那种地方,有个人引路已经是万幸,不能奢求太多。 跟木头谈妥了以后,他的态度明显就热情了起来,很负责的看了看我随身携带的一些东西。 说实话,我并没有多少探险的经验,以前追查某些事件,一般都是在村镇城市中进行的,也不需要什么探险装备。等木头看了我带来的东西,就摇头说不行,带这样的东西进入黑峡谷,是无法立足生存的。 “那怎么办?” “就在这里凑合买一些吧,我认识人,可以按最低价。”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什么都要拜托木头。木头带着我去了他朋友的一个仓库,说是仓库,其实就是当地的民居,专门腾出来一间,存放东西的。 我很怀疑仓库里的东西都是货主他爷爷辈留下来的,木头从里面选了一些,最后还拿出两块砖头一样的东西,说进山以后,这是必不可少的。 “这是要跟人打架?” “这是对讲机啊大哥。”木头吹了吹砖头上面的灰尘,他倒是没有欺骗我,这的确是对讲机,不过岁数估计比我都大。 最后选了一堆破烂,而且价格死贵,从我付钱的那一瞬间起,我对木头的印象就有了一定的改观。我感觉在他看似憨厚的外表下,隐藏着一条充满商业头脑的灵魂。 第二天,我和木头各自带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出发了,从土房子到黑峡谷那边的山口,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木头找了一辆三蹦子把我们送过去,要收三百块钱的路费。 木头肯定是个好人,就靠着我一个人,让自己连同乡亲们都赚了一笔。 三蹦子跌跌撞撞,一边开一边不断捡零件,用了很长时间才把我们送到地方。 在刚刚进山的时候,我也没感觉出什么,但走了一段,我就觉得腿肚子在转筋。 我就出生在一个多山的城市,可是,跟眼前的山相比,我们那边的山,真的不值一提。 眼前的山,连绵不断,一直延伸到视线的极尽处,仍然没有尽头,就好像一片浩瀚的海洋。 一想到要在这种地方长途跋涉,我就底气不足。 第156章 古老的风俗 我一边和木头朝山里走,一边就问了他一堆乱七八糟的情况。莫小奇和他的同伴独自进入了黑峡谷,虽然没有向导带路,但他们走的应该也是这条路,因为这是进入黑峡谷的唯一通道。 我问木头,如果朝黑峡谷走的深了,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还会不会有信号。 “走的深了,肯定就没有了,要不然,怎么会让你花钱买这个。”木头拍了拍腰里的对讲机:“就是怕走的深了,真遇见什么特殊情况,我们也能取得联系。” 木头说的是没错,可我心里就感觉不太对头了。如果在黑峡谷的深处,手机失去信号,或者信号很差的话,莫小奇发给老蔡的那张照片,是怎么发出去的? 我心里立刻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莫小奇已经不在黑峡谷了?或者说,他是在山地靠近外围的地方? “朋友,你也别有太多顾虑,你是来找人的,我不知道你找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不过就冲你这一点,就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说句难听的话吧……”木头朝周围看了看,说道:“人进去那么长时间,还没有出来的话,可能情况就不是太好了……反正,尽力而为吧。” 木头的话不太好听,不过,我知道他不是在吓唬人。在靠近东南亚的这种热带山林里面,不要说一个两个人,就算进去一支部队,最后生还的几率都不是很大。 想到这儿,我的头顿时就大了,如果真的找寻无果,怎么回去跟诗蓝交代? 还有,现在莫小奇的具体位置,我已经无法判定了,他在不在黑峡谷的深处,我都不能确定。 就在这时候,我感觉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在山地的外围,手机还是有信号的,拿出来一看,是诗蓝发来的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仍然是莫小奇的微信给老蔡发的,老蔡又转发给了诗蓝。 这一次,照片的背景比上次清晰了一些,应该是在黄昏时分拍摄的。 照片的远景是一片山,无穷无尽的山,在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奇形怪状的山峰,那座山峰,就好像是一颗蘑菇的菇伞。 有一个人,在照片的镜头里,愣愣的站着,他站立的样子有点奇怪,肩膀和手臂都是耷拉的,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无精打采。 因为光线和距离的原因,这个人虽然还是比较模糊,但我觉得,他应该是莫小奇。 诗蓝在微信里也告诉我,她分辨了很长时间,照片里的人就是她弟弟。 老蔡在收到这张照片的时候,立刻就给莫小奇回了微信,而且打了电话,但微信没有回应,电话也是关机状态。 我觉得,照片里的背景,不可能是山地的外围,莫小奇应该还在黑峡谷深处。 “木头,你看看,认识这个地方吗?” 我把照片拿给木头看了看,木头辨认了一下,脱口说道:“蘑菇山?” “你认识这儿?以前去过吗?” “这可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木头说的蘑菇山,只是一个俗称,那里距离边境线只有四五十公里,完全位于山林的最深处。 很早以前打仗的时候,据说有部队在那边全军覆灭,到了现在,两边偷越边境线的人,首选也是蘑菇山,所以情况比较复杂。 木头没有到过蘑菇山,最近的一次,离蘑菇山还有二十公里远,但他肯定能认出蘑菇山。蘑菇山独特的构造和外形,就好像一个地标性的标志。 照片的背景是蘑菇山,那就意味着,莫小奇现在就在蘑菇山的附近。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能发微信消息,就说明人还活着,可是,他在照片里的状态,又是那么奇怪。 有人拿了莫小奇的手机发了信息? 我在这边冥思苦想,木头就在旁边察言观色,几次想要开口,最后又忍住了。我察觉到木头的神情,就转头问他。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没根据,不敢乱说。” “你该说什么就说啊,说话说一半留一半,这不是让人着急上火吗?” “照片上这个人,是你要找的人吧?” “是。” “恕我直言,这个人的状态,可能不好。”木头皱着眉头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他的肩膀是耷拉着的。” “发现了。”我早就看出来,照片里的莫小奇好像没有骨头似的,站都站不稳:“木头,你看出什么了?” “这是当地土著的一种风俗,很残酷的风俗。” 在黑峡谷深处,特别是靠近边境线的那片区域,原住民的民风彪悍,他们对外界的人比较排斥,如果发现有势单力薄的外来者,原住民很可能就会下手把对方给杀掉。 而且,杀了外来者以后,尸体用一种草药浸泡一段时间,然后用一个人字形的木架,把尸体给撑起来,树立在山路上。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意思就是让外来者知道,这个地方是不能随便乱进的,否则,就会被做成标本挂在这儿。 因为人已经死了,骨骼肌肉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背后又有一个木架子支撑着,所以,尸体看上去是直直的站立的,但会耷拉着脑袋,塌着肩膀。 木头这番话,真的把我给说毛了,作为一个成长在现代社会的人,对这种古老的陋习,绝对无法接受。 “现在都这个年代了,还会有这样的风俗习惯?” “我不是太清楚,这都是听老人们说的,就是看着这张照片里的人,不怎么对劲而已。我说的也不一定对,仅供参考。”木头想了想,接着说道:“朋友,这次的活儿,好像有点棘手,地方太远了,而且又比较危险,所以……你看能不能适当的再给加一点钱?” 我现在心里一团乱麻,也没时间跟木头讨价还价,胡乱给他加了一点钱。 莫小奇现在到底还活着没有? 第157章 烂衣服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木头的话给我带来了心理压力,我就一直在想,而且,还把目前的线索归拢了一下,怎么琢磨,里面都有点不对味。 莫小奇如果完全失踪了,音讯全无,那这件事就是个普通的荒野探险失踪事件,可他失踪了,接连/发来两张莫名其妙的照片,这事就显得奇怪。 怎么看,那两张照片都好像是一种潜在的提示,故意引着人朝黑峡谷那边去。 这只是我的猜测,也不能说就是对的。 因为要走很远的路,我和木头两个人带不了太多的东西,木头就告诉我,路上可以找一些能吃的东西来填肚子,节省一些给养。在这里不缺水,能吃的东西也比较多,坚持一下,随身的给养大概可以撑到目的地。 进入山地的第一个晚上,我没有什么相关的经验,感觉这种地方的蚊子好像都成精了,小轰炸机一样,被叮一口就起一个很大的包。木头带我在一个树林的旁边停下来,然后在附近找了一些不知名的草,把这些草引燃,冒出来的烟气带着一股艾草的气味,可以驱赶蚊虫。 和木头接触了这两三天,我大概也摸透了他的底。木头看着比较壮实,在山区里有一定的经验,给我带路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是中间如果真遇见了什么麻烦,木头应该帮不上什么忙,他就是个向导,没必要玩命一般的把自己给搭进去。 所以,真有什么事情的话,最后还是得我去解决。 木头跟我讲了很多这边的故事,都是些乡村怪谈,山林奇事,两个人聊了很长时间,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木头看了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走一天,在这种地方,很消耗体力,得休息好。” 木头安排我们分开守夜,他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 在山路里走一天,不可能不累,但我真的不适应现在的环境和气候,在我们那边已经该穿长袖了,在这里光/着膀子还一身汗,我怎么都睡不着,从十点多到晚上十二点,还是迷迷糊糊的没有入睡。 木头一直捧着手机,在里面看提前下载好的小说,到了十二点多钟,木头站起身朝林子里面走了走,我觉得他是去方便了,也没在意。 我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心事,一直等了有二十分钟,木头还没回来。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便秘的习惯,在寂静的山林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得加意小心。 我刚转过头,想站起身看看,木头回来了,我终于有了点睡意,也懒得说话,看见他回来,就又闭上了眼睛。 木头好像被蚊子给咬了一样,一直抓耳挠腮,过了有半个小时左右,我还是没能完全睡着,隐约听到了木头好像又朝树林里走了过去。 我翻了个身看了看,木头的确是在朝树林里面走,脚步不紧不慢的,也不像急着上厕所的样子。 可能是我遇到的怪事,怪人都太多的缘故,对这种事情有后天的敏/感,我翻身就轻轻爬了起来,跟在木头身后。 木头走了大概有二十米左右,停下了脚步。黑峡谷这边的树林,跟北方的树林完全不一样,因为气候炎热潮湿,树木都比较高大,为了吸收更多的阳光,树冠都朝高处长,树林里到处都是藤蔓,一走进去,半空的月光基本就被遮蔽了。 木头蹲在了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我没敢靠的太近,过了两分钟,我就听到木头在说话。 他一开口说话,这个事情的性质就变了,除非是脑子有毛病的人,正常人很少会有自言自语的习惯。 木头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子,我越看,越感觉头皮发麻,因为木头说话的时候,有很明显的间隔,那种情景,就如同他在跟人对话。 “你再说一次?你家是哪儿的?” 木头说话的声音高了一点,在我这个位置,基本还是可以听清楚的。 只有木头的声音在回荡,可他又显然是在跟人对话,看了一会儿,我的头皮就紧了一圈。 “不行,那太少了,路特别远,我也不容易……” 木头好像在跟人讨价还价,他讨价时候的语气和动作,我都比较熟悉,因为之前他就跟我讨价过。 我确定,树林里没有别的人,就木头一个,他现在这个神神叨叨的样子,让我产生了很深的戒备。 我暂时没有动,就看着木头在那边嘀咕,过了一会儿,木头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朝树上爬。 这边的人好像都是爬树高手,木头爬到树上,取下腰里的一把砍刀,然后就开始清理树杈和枝叶之间的藤蔓。藤蔓长的特别茂密,在树杈上方密密麻麻绕了一团,看着就好像一个很大的鸟窝。 藤蔓被砍掉了一大半,木头又在上面忙活,我离的稍有点远,也不敢靠近,看不清楚他究竟在树上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木头从树上开始朝下爬,这一次,我模模糊糊的看见,他背上好像背了什么东西。 从树上下来以后,木头就朝树林外面走,我躲了这么长时间,看见木头已经朝回走了,就站起了身。 谁知道,木头就和没看见我一样,从我的身边不足三米远的地方走了过去。 “木头……” 我刚喊了他一声,突然就闭上了嘴巴,倒抽了一口凉气。 木头的背后,背着一团烂糟糟的东西,像是一大堆破衣服,木头还在腰上绑了根绳子,避免这些东西滑/落下来。 但是,我在这堆烂糟糟的衣服里面,看到了几节惨白惨白的骨头。 木头刚才爬到树上,又砍掉了藤蔓,为的就是把这团烂衣服给弄下来? 木头不仅看不见我,而且好像也听不到我的声音,背着那团裹着骨头的烂衣服,一个劲儿的朝前走。 我已经看出来了,他背着的那团东西,是一个人,死在树上的人。 第158章 尸体 “木头!你先停下!” 木头对我的话充耳不闻,背着背上那具已经变形到不像样子的尸体,朝着出山的路走了过去。 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万一木头出了意外,就会很麻烦。我赶紧上去,拉住了木头的胳膊。 一靠近木头,我就闻到了一股臭味,那股气味是从尸体上面散发出来的。臭味熏的我睁不开眼睛,可是,木头好像还是没什么反应。 我有点急了,抓着木头的衣领子,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过去,我就看见木头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的乱转。 这一巴掌好像还没把木头完全打醒,我又加大了力道,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估计抽的有点重了,木头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不过,木头应该是回过神了,先抽了抽鼻子,然后又左右看了一眼,好像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态。 木头对刚才的情况,可能完全没什么印象了,一脸懵逼。我跟他说也说不清楚,这家伙可能感觉身上背的东西不对劲,赶紧解开了腰里的绳子。 一团烂糟糟的东西被丢到了地上,这具尸体死去的时间,应该不算太长,但是,尸体在树上的时候,可能是被什么鸟或者动物之类的玩意儿啃食了。 木头跟我说过,这个地方以前死过很多人,可能是当时到缅/甸那边打小日/本的部队,折损到了这儿。 可是,尸体死去的时间,跟木头说的,完全对不上号,我已经看出来,尸体外面的衣服,其实是个大牌子的冲锋衣。 “晦气!真晦气!”木头在旁边不断的吐口水,就想把尸体给弄个坑给埋掉。 “先别动,看看再说。”我蹲下身子,忍着那股难以承受的臭味,仔细的观察着尸体。 瘸子以前跟我闲聊天的时候,说过一点经验。他说,在这种平时不见人烟的地方,如果真发现了死人,要是有机会的话,就得搞清楚人是怎么死的。否则的话,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我戴上手套,把尸体外面的衣服,给剥离了下来,尸体身上,还有一个不太大的背包,里面大部分东西估计是被消耗掉了。 我看的没错,这件衣服就是大牌子的衣服,而且款式还不算老旧,大概是去年的款。 把尸体身上乱七八糟的物品,都集中在一起以后,我就开始仔细的分辨。 这不是一个有经验的探险者,从他身上带的东西就能看出来,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甚至,在他的随身物品里,还有身份证。 看到身份证,我知道了这个人叫苏家宝,男性,四十三周岁。 “这人是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 “你看看这根骨头。”木头蹲在一旁,观察着那堆骨头,骨头都已经散了,有一根小腿的腿骨上,明显存在断裂的痕迹。 这根骨头,其实就是很好的证明,这个人在死去之前,腿上应该受了伤,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想爬到树上躲避危险,最后直接死在了上面。 从死者随身携带的这些东西来看,我感觉,他的家境应该说的过去,起码是小康以上的水平。 在死者的上衣口袋里,我找到了一个手机。手机挺新的,没有遭到什么损坏,只是没电了。 我用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等开机了以后,我也不知道开机密码是什么,就按照他身份证上的出身日期试了一下,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开机密码竟然真的是他的生日。 手机打开了,可是,他的微信密码却不能靠运气去碰,微信登录不上去,我就翻找手机里的其它一些资料。 这个手机应该是机主更换不久的手机,没有多少照片,也没有什么视频之类的文件。 不过,在翻找到手机备忘录的时候,我看见了死者不少的生前心路。 里面的一些文字资料,是从今年四月份开始记录的。看着看着,我心里就咯噔一声。 因为在这些文字资料里,我得知死者生前患有绝症。 从时间上来看,这个叫苏家宝的人,并不是莫小奇的同伴,莫小奇还没到这儿的时候,苏家宝可能已经死了。 从四月十几号开始,备忘录里就出现了黑峡谷这个地名。 死者应该是听到了那些以讹传讹的消息,说是有绝症患者去了黑峡谷,回来之后竟然就奇迹般的康复了。这种消息如果放到普通人身上,最多就是当个故事听听,可是,对苏家宝这样的绝症患者来说,消息就如同是一根救命稻草。 这条消息不知道真伪,但是,在别的手段无法治疗病症,无法挽救自己生命的时候,那么,哪怕是仅有一丝丝的希望,人也不会放弃,肯定想要尝试尝试。 苏家宝应该就是冲着这个,来到黑峡谷的。 只不过,他很倒霉,进入黑峡谷不久,就遭遇到了这样的意外。 苏家宝的尸体,已经变成了骨头,我现在无法从骨头上判断,他的死因是什么。 不知道死因的话,那就意味着在这片山林里,苏家宝的悲剧,或许会再一次上演,而且,这次的主角,是我和木头。 “木头,以前你在山外的时候,听过黑峡谷这边死人的事情吗?” “不好说啊,真的不好说,我上一次来黑峡谷,还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木头摸了摸脑袋,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朝周围看了看,说道:“黑峡谷这边,一直有个传说。” “什么传说?” “我不是和你说过黑寨的事情吗?现在黑峡谷的深处有没有黑寨,也不能确定,所以……” “你就照实说吧。” 木头说,黑寨的人,因为大部分都是身上背着案子的人,所以平时非常谨慎,即便是躲在这种地方,也没有放松过警惕。黑寨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派一些人出来,用他们的话,叫做巡山。 黑寨的巡山人,一般都是心狠手辣的狠角色,如果在山林里遇见了外面来的人,他们感觉可疑,就会痛下杀手。 第160章 据点 我心里其实也没底,慢慢的朝前面走了一段,然后左顾右盼。脚印现在已经看不到了,而且也听不到什么动静。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向前,毕竟这是有危险的事情,得好好谋划谋划,谁知道,还没想出结果,我就听到后面的木头突然大喊了一声。 等我回过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木头了,我就走出了几十米远,木头一直留在后面等待,可这么一转眼的功夫,那么大个活人,突然间无影无踪,我的心里顿时一紧,赶紧朝回跑。 在我奔跑之间,又听到了木头的呼喊声,这一次,我听的比较清楚,木头的声音有点沉闷,有点缥缈,好像是从地下传来的。 我急匆匆的跑了过去,看到不远处的一片地面,好像是塌陷了。塌下来的洞口,直径大概就一米左右。 木头的声音,就是从下面传出来的。 “木头!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什么事,就是摔了一下……”木头掉到了这个黑漆漆的洞里,就随手打开了手电。 手电一亮,我也看见了下面的大概情景。 这个洞,应该是天然形成的,但是,有很明显的人为修整过的痕迹,木头掉下去的地方,是用木板和一些树枝撑起来的,承受不住太重的重量,木头应该是无意中转悠到了这儿,才把中空的地面给踩塌了。 “上来,先上来再说。” “先等等……”木头拿着手电朝周围照了照,说道:“这里面以前可能有人呆过,还有些东西……” “什么东西?” “我也说不准。” 木头只是个向导,我也不想让他太冒险,所以我垂下去一根绳子,把木头先给提了上来。 等木头上来,我顺着绳子爬到了洞下面。等到置身在这个小洞里面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小洞四通八达,至少有三条宽窄不一的通道,延伸到了别的地方。 我看到了一些木头箱子,很久远的木箱子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散在周围的罐头。 罐头全是铁皮的,已经生锈了,标签也被腐蚀的无法辨认,我虽然不是特别懂行,不过,我感觉这种罐头是很早以前的军用罐头。 我顺着一条通道,慢慢的朝前走了走,通道都是天然形成的,时宽时窄,顺着弯弯曲曲的通道走了大概有十多米远,我看到旁边有一个大概二十平方左右的小洞。 小洞里有一些堆积起来的木箱子,上面铺着一层已经完全糟腐的褥子。在木箱子的旁边,还有几把已经生锈的镊子和手术刀之类的东西。 显而易见,有人曾经在这里做过简单的外科手术。 等我走到这儿,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抗战的时候,国内曾经派遣过远征军到南边的缅/甸等地作战,这儿已经靠近了边境线,很可能是远征军暂时驻扎的一个小型的据点。那些木箱子,生锈的铁皮罐头,一定是之前的军用物资。 算算时间,这都已经是七八十年前的东西了,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这个地下的据点可能一直没人来过。我顺着通道走了一会儿,感觉没有必要再走下去。 就在我想调头返回的时候,手电的余光突然就在眼前的地面上扫到了一排脚印。 脚印沾着不少泥,泥土已经半干了,但是,脚印遗留的时间肯定不算很长。 一看到这些脚印,我就想到了我和木头一路追踪的脚印,脚印的主人难道来过来儿? 这个突然发现的情况,就改变了我的计划,我站在原地想了想,在考虑要不要继续查找下去。 但是左想右想,我又觉得不该多事,我来这儿是为了找诗蓝的弟弟,如果脚印的主人跟莫小奇没有直接关联的话,也没必要非得查个水落石出。 就在这时候,一阵沉闷的叮铃铃的声音,从通道的深处传了过来。通道里非常的安静,这阵叮铃铃的声音让我的头皮猛然一麻,下意识的就躲到了一旁。 那阵声音还在不断的持续,等我靠着墙壁的一角躲起来之后,我已经听出来,叮铃铃的声响,好像是那种老式电话的铃声。 这里有人!? 我的大脑立刻就乱了,这个地方被遗弃了那么多年,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腐朽的不成样子,可电话铃声是怎么传过来的? 我等了一会儿,除了电话铃声,并没有别的什么声音,我又试探着朝前走了走,大概两三分钟以后,电话铃声又一次回荡在通道之间。 这一次,我已经分辨到了铃声的来源,但是,这里面的通道四通八达,走来走去,就可能会走迷,我小心翼翼的朝前迈步,过了一会儿,当我转过通道的一个拐角时,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前面也是一个大概二十平方米左右的小洞,有三条通道能通向这里,小洞里面都是木头箱子,用来充当桌椅。 箱子上,有一个手摇式的电话机,就是这部电话在响。 这可能吗?这里还有电话线路?还有电路? 事情有点吊诡,让我心里不安,我就想先退回去。 我这边刚刚转过身,突然间,一道淡淡的手电的光线,从另一条通道透射/了进来。 紧跟着,我看到通道里面探出一颗脑袋,脑袋上顶着一个破破烂烂的钢盔。 这个戴着钢盔的人从通道直接进入了那个小洞,然后抓起了电话机。 我的脑袋又是一晕,在那个人闪身进入小洞时,我看到对方身上的衣服,赫然就是木头的衣服。 “嗯。” 小洞里传出了人说话的声音,我看着那道身影的背影,就确定了,肯定是木头。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个破钢盔扣在头上,模样有些滑稽,但是又有些怪异。 木头拿着电话机,一本正经的听着,电话机那边有没有声音,我不敢确定,但木头听一阵子,就嗯一声,过了两分钟,木头放下电话机,然后从小洞出来,顺着另一条通道走了。 第161章 死因 看着木头钻到旁边的通道里,我感觉他之前说的话,应该没骗我,这家伙体质不好,偏阴,最容易招来什么东西。看他现在的举动,又有点不正常了。 我赶紧跟了上去,木头走的很快,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通道的尽头,有一道非常隐蔽的暗门,从外面看不出来,需要从里面才能打开。木头从这道暗门钻出来之后,就朝着西南方向走,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里就在嘀咕,难道这地方,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又影响了木头? 我本来想喊住木头的,但是想了想又忍住了,如果木头真受了影响,我就得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影响他,要不然,后面一直出现这种情况,就会让人受不了。 木头走出去了大概有三十米远,停下了脚步,他蹲下身,用双手在地面上挖。 突然间,我看到地面上,有一排脚印,脚印不是木头留下来的,那脚印肯定是在泥泞地里走过,然后又到了这儿。 脚印非常的新,我感觉甚至就是十分钟之前留下的,顺着脚印一路走过去,正好走到了木头蹲着的地方。 脚印到这儿就消失了,木头很认真的蹲在地上,用双手在泥土里挖,我朝周围看了看,暂时没看到什么,等我想要把木头给拽起来的时候,余光一瞥,突然就在不远处,看到了一条身影。 那道身影好像是一瞬间就出现在那边的,月黑风高,我看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只能隐约的看出来,那道身影个子不高,身材也比较瘦,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这就是影响木头的人? 我遇见的怪事太多了,一时间也不敢确定那条影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身影站在那边,静静的望着这里,我壮了壮胆子,朝影子走了几步。 当距离一拉近,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 我终于看清楚,那道影子是个女孩,而且,这个女孩在我心里留下过很深的印象。 我见到这个女孩时,是在莫小奇给老蔡发的第一张照片上。我当时就感觉很奇怪,照片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女孩子。 而这个女孩,现在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真实的人,永远比照片更加直观,我看到这个女孩子的那一瞬间,心仿佛就被触动了。 这个女孩赤着脚,身上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土布的衣服,衣服上有蜡染,她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脸上也沾染着一些泥污。 可是,看到这个女孩,就觉得她的眼睛,是那么的纯净,纯净无暇。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好像随时都会掉泪。 我相信,不仅仅是我,就算任何人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或许都会产生一种同情,一种怜悯。 我轻轻的抬起手,想跟她打个招呼,根据这个女孩的衣着来看,很可能就是黑峡谷这边的原住民。我不知道她能否听懂我的语言,我只是想告诉她,我没有任何敌意,更不会伤害她。 谁知道,当我刚刚抬起手,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手势的时候,这个女孩突然轻轻的冲我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女孩一摇头,立刻就转身朝着身后的黑暗中跑去。 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虽然赤着脚,可是跑的比我还快,我紧追了一阵子,却越追越远,最后完全把对方给追丢了。 这个女孩,到底是谁?她出现在莫小奇发来的照片里,此刻又出现在了这儿。我听木头说了,这里距离那个叫蘑菇山的地方,还有很远。 我想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又害怕木头出事,急急忙忙就跑了回来。 木头还在原地挖,我已经有了一点经验,抓着他的衣领,啪的抽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基本是一步到位,木头晃了晃脑袋,又摸了摸脸,他可能对刚才的事情又没有印象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顶着一个破钢盔,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挖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跟木头解释,他已经在地面上挖出了一个小坑,木头的举动,不管出自什么原因,但肯定有在这里挖掘的动机和理由。 我接着在木头挖出的小坑朝深处挖掘,木头还是一脸懵,蹲在我旁边问东问西。 “先别问了!” 我抽了抽鼻子,跟着又皱起了眉头。这个小坑挖的还不算深,但是,一股非常浓烈的臭味已经从土层的下面飘了出来。 这是一股足以让人呕吐的臭味,百分之百是尸臭。 “这味儿……”木头在旁边开始干哕。 我拿出口罩戴上,现在不用挖下去,我就能知道,下面肯定埋着人,而且,还是死去不久的人。 “咱们别挖了……”木头拉着我的胳膊,说道:“走吧,挖出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得看看,你先到一边去,不过木头,我提醒你一句,你最好老实点,呆在一个地方别动。” 我的预测很正确,这里埋着人,而且埋的并不深,挖下去二三十厘米,已经能看到土层里的衣服。 这个人身上穿的,仍然是土布裁剪的衣服,我判断,这不是一个外来者,应该就是黑峡谷本地的人。 这个人被埋在这里,大概有六七天的时间,在高温潮湿的环境里,尸体已经发臭。 这是一个男人,看上去可能三十多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皮肤黑黝黝的,紧闭着眼睛。 我捏着鼻子,把尸体周围的土都清理一下。 尸体的死因,很快就查找出来了,这个人的后脑,受到了刀子之类的利器的劈砍,头骨直接就劈开了一条缝隙,这种伤,在这样的地方完全没治,必死无疑。 然而,在我分辨着死者头颅上的伤口时,突然发现,这个人的颅腔,是空的。 一看到这些,前段时间所发生的那些事,一件一件的浮现在了脑海里。 王前进?这个人是王前进弄死的?否则的话,他的颅腔里怎么会是空的,没有脑体组织? 王前进在黑峡谷!? 第162章 对讲机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让我紧张了起来。如果王前进真的在黑峡谷,这件事就很棘手了。 我在推测,推测王前进来黑峡谷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在发什么呆?”木头看见我愣愣的出神,就在那边喊我,他不太敢靠近这些尸体之类的东西,所以也没看到尸体颅腔的异状。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这人怎么死在这里了。” 我把尸体随身的东西都收集了起来,然后让木头辨认一下,看能否从中查找到什么线索。 不管王前进有没有在黑峡谷,这件事反正是有点麻烦。这个死去的当地人,明显是被人杀了以后又掩埋起来的。如果不是木头又撞鬼,鬼使神差的跑到这边来挖,可能尸体永远都不会被发现。 我的心里冒起了一股寒意,黑峡谷这边太偏僻了,仿佛是一片脱离了现实世界的蛮荒之地,在这里死一个人,可能和死一只蚂蚁一样。 我正在想,木头在那边,慢慢的捡起了一块木牌子。 那是一块黑色的木牌,木牌上面雕刻着一张狰狞的人脸,看起来很阴森。木头就望着这块木牌,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朋友,我怎么觉得,你这单生意这么不好做。” “什么意思?” “以前我来过黑峡谷,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困难过,你看,这块牌子,是黑峡谷巫师的鬼脸牌。” 黑峡谷的原住民因为常年与世隔绝,受到外界的影响很小,所以他们的生活习惯,还有风俗,基本上都是很多年以前流传下来的。在原住民里面,巫师的地位很高,因为巫师能做法,能占卜,还能治病,在原住民的心目中,巫师就是鬼神派来的使者。 黑峡谷包括附近的广袤山地里,原住民不止一群,每一群原住民,都有自己信奉的东西。 巫师本人,还有他们的弟子,一般都用一种东西作为信物,这些信物基本选择木头,石头,或者骨头作为原料,打磨成特殊的形状,或者在上面雕刻自己信奉的神明。 这种黑色的木头牌,就是黑峡谷巫师的信物,黑峡谷的原住民,信奉的是鬼,所以木牌上的图案,就是一张鬼脸。 木头之所以觉得事情复杂,是因为巫师还有巫师的弟子,拥有很高的地位,不管是原住民,还是从山外来的人,基本不会跟巫师作对,更不可能杀了巫师的人,那样会引起报复。 我心里苦笑了一声,如果真是王前进下的手,他才不会管什么巫师不巫师的。 黑峡谷的情况越复杂,就说明莫小奇的处境越糟糕,我有点急躁,因为我现在也没把握能找到莫小奇,即便能找到他,更没把握能把他给救出来。 “朋友,你看……”木头跑到我旁边,用一种商量的口吻对我说道:“这一趟生意,真的不是太顺,我冒了很大的风险,所以……” “你已经把我给压榨干了,就算你想加钱,我现在也没有。再说了,我没现金,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怎么给你支付?” “办法总是人想的,说实话,我养家糊口的也不容易。”木头从身上掏出了纸和笔,诚恳的说道:“我觉得你是个讲信用的人,所以我相信你,这样,你打个借条,多少给我再加一点。” 木头跟我商量了半天,我觉得他太贪心,不过,眼下的局势不是很好,木头的确冒了很大的风险,我答应等出山以后,再给他补一点费用。 那个男人的尸体被重新掩埋了起来,包括他的随身物品,一块给埋了,木头总觉得拿着死人的东西不吉利。 我们俩回到了原来的路线上,本打算是在这里休息的,但不远处就埋着一个人,总觉得心里膈应,所以我和木头就又朝前走了很长一段。 路上,我一直都在全力观察地面是否有脚印,同时,心里的疑云一团接着一团。 那个留下脚印的女孩,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俩一直走到凌晨三/点多钟,这才停了下来,靠着一块大石头坐下,我已经困的有点头晕眼花了,木头知道我会给他补钱,精神高涨,说自己负责守夜,反正现在离天亮也不远了。 我叮嘱木头一定要小心,别守夜的时候再把自己给守进去。 这时候,木头身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俩人都愣住了。我怀疑是不是木头给我淘来的对讲机太老旧,所以出现了什么故障。 木头打开对讲机,刺刺拉拉的电流声中,还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当我和木头听到这阵声音时,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惊吓,木头的眼睛瞪得很大,不由自主的望了望我。 我本来就头晕,这时候头更晕了,因为我听出来,木头的对讲机里传来的,竟然是我的声音。 对讲机里的声音虽然跟真实的人声有一点点差别,但差别不会很大,我和木头都能分辨清楚。 “这是……这是怎么搞的?” 木头的话刚刚说完,我腰里的对讲机也响了起来。 “太黑,我什么都看不见。” 当我的对讲机里的声音传出之后,木头就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的对讲机里传出的,赫然就是木头的声音。 “你小心一点,别乱动。” “刚才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和木头面面相觑,我们根本连动都没动,可是,彼此的对讲机里却不断的传出对话声。 而且,我还能听出来,我的声音算是比较镇定平稳,但木头的声音明显慌张,语气里还有隐隐的恐惧。 第163章 爬行 一直被对方这么追着,也不是个事,时间一长,说不定又有什么意外发生。 但我们三个人只能靠步行逃走,速度始终快不起来,等跑到附近的一个小村子时,守在村子里的人也出来拦截我们。 这个村子里有人养马,估计是平时拉车用的,月沉看到村里的马匹,也不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把几个拦截的人打倒在地,然后回头看了看。 “抢马!” 月沉进了村,恰好遇见养马的人拿着草料出来喂马,他不跟人家说那么多,解开一匹马的缰绳就要走。 “你干什么?” “借你的马用用。” “不借,马怎么能往外借,再说……” “再说什么再说!”月沉一拳头就把养马的人给打翻了,养马的人虽然身强力壮,但就是个普通村民,被月沉一拳打倒之后,已经爬不起来了,估计不休养三五个月就不能康复。 月沉又解开另外两匹马的缰绳,羊皮袄不知道月沉的来历,就感觉他做事太霸道,忍不住看了我一眼。 我也没办法跟羊皮袄解释月沉的来历,现在急着从这里离开,我让羊皮袄上了马,然后从身上取了点钱,留给养马的人。 三个人骑上马,速度就快了很多,后面追击的人/大部分都是步行,被远远甩开了,就剩下十几个人,也骑马追来。 这十几个人就完全不是我和月沉的对手,等马匹跑出去好几里地,月沉故意放慢速度,等后面的人追近了之后,骤然从马背上翻身跃起,最前头的那几个人,直接被月沉从马上给打了下来。 这一来,后面的追兵人仰马翻,月沉毫不留情,出手很重,被他打了的人,非死即伤,很快,追兵就四散逃去。 这一次,情况算是缓解了很多,我们一口气跑出去很远。等离开了月亮山之后,我的心情并没有轻松,月沉的到来,也是一个严峻的危机。 月沉在旁边,我什么话都不敢跟羊皮袄说了,避免会牵连羊皮袄。等三匹马都跑的完全没力气,我们才从马上下来, 马匹被我们放了,等马匹跑远,就算后面有人能追上来,也不知道我们的行踪。 “老弟,这次又靠你救了一命,我是真的没什么可以报答的。”羊皮袄是个讲究人,脱险之后,就开口跟我道谢。 “没什么,只是举手之劳。” “都快被人给困死了,还是举手之劳?”月沉在旁边冷笑了一声:“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们两个,能有这么容易就逃出来吗?” “你过来。” 我把月沉拉到了一旁,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还不清楚?” 月沉的话,让我泛起了一股寒意,他现在已经完全被恶念所主导,而恶念的目的,还是想占据我的身躯,我们两个,算是不死不休的仇敌,永远都没有化解的可能。 “我现在有事,顾不上跟你说这么多,你走吧。” “想这么就打发我走?没那么容易。实话告诉你,幻象龙城这件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现在四方群起,到处有人在打幻象龙城的主意,你可别让别人抢先!” “这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我虽然跟你不对付,但我也不想让别人抢先进入幻象龙城。” 月沉在这里白话了半天,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月沉又阴阴的一笑,问道:“那边那个老头儿,是什么来历,你冒了这么大的险救他,别跟我说,你是助人为乐。”火山文学 “这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别多事了。” “你越是遮掩,就越是心虚,实话跟我说吧,那老头儿到底什么来历?” 我心里一紧,月沉明显注意到了羊皮袄,要是被月沉知道羊皮袄的真正来历,这事情估计又麻烦了。所以我闭口不答,不管月沉怎么纠缠,我都没有吐露出一个字。 “你不说,我自己也有办法能知道,只不过,等我打听清楚了,你可不要后悔。” “我警告你,你要是胡乱打主意,就别怪我不客气!”我的心念一动,身躯中的阴雷已经氤氲而出。 第164章 全速追击 当我感觉在地上爬行的东西已经靠近的时候,危机感顿生,但四周还是一片朦胧,我在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手电来照明。 如果在地面上爬行的真是什么凶猛的野兽,手电一打开,我和木头就会成为很显眼的目标。 当我犹豫不决时,两团模糊的影子,陡然间从眼前不远处扑了过来。 我提前就有了警惕,这两团影子出现的很突然,不过还是被我感应到了,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我也不敢硬跟那两团影子对碰,只能推着木头闪到了一旁。 那两团影子扑了个空,但反应很快,一左一右的又冲着我们扑过来。 我和木头被迫朝着旁边躲闪,影子已经离我很近了,我隐约看出来,这玩意儿好像是个人,只不过前扑的动作和姿势都比较奇怪,我也不敢确定这是什么,除了躲闪,暂时也没别的办法。 不知不觉,我朝着林子里跑了十几米,那团影子就在后面紧追不舍,我渐渐的感应出来了,这团影子的速度比较快,但暂时好像没什么威胁。 我心里稍稍有了底儿,等这团影子又逼近了一些的时候,我抬手就抓着一把用来挖土的小折叠铲,猛然一转身,一铲子抡了过去。 这一下力量很足,而且双方的距离也近,我感觉应该是拍到了对方的脑袋上,直接把这玩意儿给拍翻了。 我还是不敢打开手电,朝着刚才的方向望了望,暂时看不到木头。我担心木头会吃亏,但一时间又找不到他。 我下意识的就抓起了腰里的对讲机。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多久,我就收到了木头的回应,他憋着嗓子,小声的说道:“太黑,我什么都看不见。” 从木头的回应,我能听出来,他应该暂时摆脱了影子的纠缠,木头的应变能力不如我,我就叮嘱他,让他谨慎一些。 “你小心一点,别乱动。” “刚才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脑袋突然一晕,跟木头的对话,几乎没有经过思考,都是顺嘴说出来的,等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来我和木头之前听见的对讲机自己发出声音的情景。 我们俩这随口的对话,和对讲机自己发出的声音,连一个字都不差。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对讲机好像提前这么长时间就知道我们俩要在林子这边遇到危险,而且,连我们要说什么话都知道?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突然间,从左边的密林里,传出了一声惨叫,我听得出,那是木头的声音。 一听到他的惨叫,我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刻抽身就跑了过去,大概四五十米之后,我看到一道手电的光突然亮起。 木头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可能黑暗带给他很深的心理压力,木头承受不住了,不顾一切的打开了手里的手电。 手电的光线照射出去,我并没有看到木头身后有人,急忙就喊了他一声。 “木头!” 木头听到我的声音,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我身边。 “刚才!刚才!” “你别急,慢慢说。” “刚才有个人!长的这样!” 木头连说带比划,我才知道刚才扑向木头的那团身影,是一个人,但那个人的长相却超乎了正常人的理解范畴。木头形容也形容不出来,不过我知道,那个人的长相肯定非常吓人,要不然,不会把木头给吓成这样。 “跟我来!” 我带着木头就朝刚才自己所逗留的那边走过去,那个被我拍倒的人,应该还在。 两个人匆匆忙忙的跑回去,反正手电已经打开了,也没什么可遮掩的。等跑到跟前一看,那个人竟然已经不见了。 刚才那一铲子拍的很重,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方应该没有站起来逃/脱的力量。我觉得,是追击木头的那个人绕回来把这人给带走了。 “咱们怎么办啊?” “追!”我想了想,现在要是放任不管的话,那两个人肯定会成为我们的威胁,对方暗中尾随我们,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要了我和木头的命。 我直接打开手电,朝周围的地面照射过去,刚刚下过雨,地面一片泥泞,稍稍一看,就能看到一堆凌乱的脚印。 看到这些脚印,我心里就安稳了很多,最起码说明,袭击我们的是人,不是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 脚印是朝着我们来时的那条路延伸出去的,顺着脚印追击过去,我的速度越来越快,木头心里有顾虑,但又不敢不跟着我。 越追下去,脚印就越是清晰,脚印在泥泞中陷的很深,这就进一步印证了我的猜测。那个被我拍倒的人,肯定被人背着逃走了。 这一口气就直接追出去了两三公里远,这时候,我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一团正在拼命朝前奔跑的影子,显然就是我们要追击的人。 我加快的速度,在后面紧追不舍,那团影子知道后面有人追来了,可能是为了照顾受伤的同伴,所以没有停留,只想尽快的逃/脱追击。 渐渐的,我已经察觉出来了,这两个人的目的地,好像是那座横跨山谷的藤桥。藤条非常的险峻,要是对方真爬上藤桥,说实话,我还真没有胆子追过去,在藤桥上出一点麻烦,就会摔的粉身碎骨。 我打算在对方跑到藤桥之前就拦住他们,所以双脚不沾地一般的全力狂奔,终于在对方还没到达藤桥的时候拦住他。火山文学 当我绕到对方前面,用手电直直的照射过去的时候,脑瓜子就是一麻。 木头说的没错,因为连我也分辨不出,眼前的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被我拍倒的人,年龄应该不算太大,两只眼睛一大一小,鼻子和嘴巴都是歪的。 背着这个人的,估计是上了岁数,他的腰身佝偻的很严重,脸上的五官好像被硬挤成了一团,下嘴唇紧/贴着鼻子,眼睛就好像挤/压变形的两个玻璃球,在眼眶里慢慢的转动。 第175章 火刑 帮巫师去引更多的人来这里,或许是唯一可以救阿哑的办法了。 我很想救阿哑,就算自己付出了什么代价,也在所不惜。有那么一瞬间,我就想答应巫师,去内地骗更多的人过来。 但这个想法,只是一时的冲/动,很快就被我自己给否决了。 我生长在一个现代,文明的社会里,我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尽管人都是自私的,或多或少会存有私念,但我心里有底线。 牺牲那么多人,去救另外一个人,我没有那种权力。 “你带不来人,还有什么可谈的?”巫师可能不想跟我说那么多废话,轻轻挥了挥手,我身后的人立刻把我给拖了回去,重新关到了小屋里。 我挣扎着,望向阿哑,阿哑没有动,也没有求饶,当我被关进屋子里的那一刻,阿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我的脑子又空了,想要冲出去,却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阿哑就要这么死了吗? 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感觉最无助的一刻,没有谁能提供有效的帮助,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事态一步一步恶化,却无能为力。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我们三个人就没有被放出来过,可能是害怕绳索一直束缚着我们,会让身体某些部位坏死,两天之后,我们身上的绳子被彻底的解开了。 在黑峡谷这边,说汉语的人不多,小屋外面一直有人在看守,也会嘀嘀咕咕的进行交谈,可对方说的土话对我来说就跟鸟语一样,一句都听不懂。火山文学 我不止一次的隔着房门,想要跟他们沟通,但没人理会我。 “姐夫,你省省心吧。”莫小奇耷拉着脑袋坐在角落里说道:“求他们没用的,什么时候该让咱们出去透风,他们就开门了,否则的话,再喊也没有用。” 到了晚饭之后,我听到外面有些喧闹,这时候,老蔡来了,又给我送了一盒烟。 老蔡说,他明天就要回去了,他表达了歉意,但我和莫小奇都不知道该怎么原谅他。 “我真的是……”老蔡还是一脸的愧疚,甚至不敢直视我们的目光:“我愧对你们,这笔账,这辈子是还不清了,真的没办法啊……” 老蔡什么道理都懂,他肯定知道,把别人给坑了,让自己活下去,本身就很不道德,但如果这个世界上人人都能用道德来约束自己,那就不会有监狱这种地方。 老蔡说话之间,外面的喧闹声一直没有停息,我问老蔡外面在干什么。老蔡看了看我,可能有点说不出口。 “到底怎么了!”我一看到老蔡的表情,心里就急了,这两天我一直想知道阿哑的情况,但没人告诉我。 “认了吧,谁都没办法的。”老蔡叹了口气,说道:“你让我打听的那个女孩子,要被烧死了。” “今天?” “对,马上。” 黑峡谷的人,对待背叛者,一直都非常残酷,他们的人不多,所以要保证人人同心同德。阿哑被麻风村交换了过来,已经算是黑峡谷的人了,她私自放走了要当成祭品的人,这是不可宽恕的过错。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猛然站起身,一下把老蔡给撞到一旁,然后硬把门也撞开,直接冲了出去。 门外的看守在后面追赶,等我出门以后,就看到东边的一片空地上,聚集着黑峡谷的人,男男女/女,几乎所有的人全都在这儿了。 在人群的中间,有一堆提前准备好的木柴,木柴已经被点燃了,火光熊熊。 我看到了阿哑,就和老蔡说的一样,阿哑全身上下,都被泥巴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脸上的五官。 我一口气冲到人群那边,但我挤不进去,黑峡谷的男人,都比较精悍,几个人合力把我按住,我再也不能动弹了。 我的出现,并不能改变什么,在我被死死按住的同时,阿哑被推到了火堆里。 她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是眼神微微有些发呆,她一直望着我,那种人临死之前绝望的麻木,让我痛苦不堪。 或许,是阿哑的目光,激发了我身体里所有的潜能,我猛然一发力,把身边的三四个人全都掀到了一旁。 我不要命的从人群后面冲了进去,等冲过人群以后,我仿佛忘记了面前就是熊熊燃烧的火堆,一下子扑了过去。 我想把阿哑从火里面拖出来,她身上裹了那么厚一层泥巴,沉重不堪,我拖不动她,又不肯放手,双手一瞬间被烫的全是水泡。 周围的人又围了过来,这种惩处背叛者的仪式,是不能被打断的,我的潜力就算再大,也不可能跟这么多人抗衡。 我又一次被拖了回去,我的双手死死的扒着地面,手上的水泡被挤破了,也毫无知觉。 “阿哑……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对不起……” 此时此刻,我除了表示自己的歉意,似乎什么都不能做了。 在我被拖走的时候,我看到熊熊的火焰,把阿哑完全吞噬了。 这一刻,我甚至希望王前进真的就在黑峡谷,他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我无法形容,但他的本事很大,手段很多,他如果真的在,可能还会救出阿哑。 只不过,这是我的幻想而已,王前进没有出现,我被带回了小屋,这一次,黑峡谷的人对我完全不放心了,本来已经解开的绳索,现在又反绑到了我的手臂上。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外面的喧闹声,似乎是停止了。老蔡刚才被我撞了一下,后脑勺磕在墙壁上,被撞出个大包,但他一点也不介意,又来看了看我。这一次,老蔡没有进屋,他跟我说,阿哑死了。 因为身上裹着一层潮湿的泥巴,所以阿哑死的非常痛苦,被烧死了以后,黑峡谷的几个人扛着阿哑裹在泥里的尸体,丢到了一处深邃的山崖下。 “人都死了,不要再去拼命了,就这样呆着,还能……还能活一段时间……” 老蔡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到了,我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全都是阿哑临死前那孤独又无助的目光。 第178章 别回头 原始山林里的夜晚,总让人感觉阴森恐怖,不过好在四个人聚在一起,也能壮壮胆。 我想着休息一晚,明天还要长途跋涉,或许会遇见未知的危险,必须得保持比较充沛的体力,所以我提议每个人守夜两小时,八个小时过去之后,天基本也会微微发亮,可以动身出发了。 老蔡抢着守第一班,因为第一班守完,后面可以连续六个小时不用再起来,我们也不想跟老蔡计较,就让他守了第一班。 我靠着一棵树,闭上了眼睛,就算一时半会睡不着,也的养养精神。莫小奇和他的同伴可能不知道这件事里面还有别的复杂情况,就觉得现在已经逃出来了,只要明天能想办法绕到出山的路上,就万事大吉。所以俩人睡的很快,十分钟过去,莫小奇就隐隐开始打呼噜。 老蔡坐在不远处,望着南北两个方向,他的情绪很低落,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抬着头发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老蔡的心理压力比莫小奇大的多,他自己身上的蛊虫,用不了太久就会发作,到那时候,死的很惨。但现在也没办法让巫师去帮他解掉虫蛊,老蔡忧心忡忡。 看着老蔡魂不守舍,我觉得他有点可怜,但想想他做的那些事,又感觉很可恨。 靠着树坐了有半个多小时,我也有点迷糊了,不过也不可能睡的太沉,估计也就睡了能有二十分钟的样子,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给惊醒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老蔡从北边走了过来,我也不知道他刚才去干什么了,本来没在意,但我揉了揉眼睛,突然发现老蔡的脸上,好像挂着一丝笑容。 这丝笑容,让我感觉很吊诡,忍不住就站起身,顺手拿出一支烟,点燃后抽了一口,问道:“老蔡,你去哪儿了?” “刚才到那边去了一趟,没有白去。”老蔡这时候真的有点神叨叨的,微微的弯着腰,脸上还是挂着那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小声说道:“我带了几个朋友回来。” “朋友?什么朋友?” 我下意识的朝老蔡身后望了望,他身后一片空荡,什么都看不到。 我叼着烟,心里立刻就迟疑了,老蔡这个人,还是不能让人放心,我很害怕他会为了自己活命,再做出什么损人利己的事情。 “就是几个好朋友,很好的朋友。” 我的瞳孔猛然一阵收/缩,因为有些时候,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也会被人称为“好朋友”。 “老蔡,你别玩什么花样。你说的好朋友,在什么地方?” “我能看见,你现在看不见,不过,你可千万别回头……别回头……” 老蔡的语气,让我心里猛然一紧,就在这时候,老蔡弯着腰又扭了扭头,颈骨发出了嘎巴一声脆响。 我手边没有任何武器,看见老蔡这样,我装着熄灭烟头,蹲在地上悄悄的捡起了一块石头。 “别回头,你千万别回头……” “为什么?” “我害怕,你一回头,就会被吓死……” 就在这时候,周围的光线突然一暗,头顶的月亮和星星都在,但是,月亮的光芒却好像照不到大地上,四下里一片昏沉。 我的脚底板唰唰的开始冒凉气,这种眼前一片昏沉的景象,我和莫小奇他们逃走的时候就遇见过,那是黑峡谷的巫师提着一盏灯笼造成的。 我不敢确定黑峡谷的巫师在不在附近,就在光线昏沉下来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脖子一紧,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我下意识的就抬了抬腿,脚脖子上的东西可能没有被甩掉,反而缠的更紧了,这种感觉让我浑身上下不舒服,加大了力度,抬脚猛然一踢,借着这股惯力,脚脖子上的东西一下子被甩了出去。 虽然视线很模糊,但是我听见被甩掉的东西在不远处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这就说明,我遇见的不是什么神神鬼鬼的玩意儿,最起码,那东西是个实体。 “小奇!” 我沉声喊了一下,莫小奇被惊醒了,揉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 一直到这时候,老蔡还是站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微微的弯着腰,脸上的笑容越看越让人别扭。 “几个好朋友都来了……他们想看看你……” 我没有答话,但是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这次能脱困,说死也的把老蔡甩开。 我的脚脖子,一直感觉不舒服,趁着莫小奇他们起来,我蹲下来看了看,经过我的努力分辨,脑袋一下子就大了。 自己的脚脖子上,有一个手印,鲜红的手印。 手印很小,血红血红的,清晰的印在脚脖子上,我急忙伸手搓了搓,手印的血迹好像还没有干,触手黏糊糊的,放在鼻尖一闻,血迹散发着一股发臭的血腥味。我一下子紧张了,唰的站的笔直。 “莫小奇……你也千万别回头啊……”老蔡对着莫小奇说道:“回头的话,可能会被吓死……” “你闭嘴!”我感觉老蔡现在说话的声音让我头晕脑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你们被吓死了,我可不负责啊……” 突然间,我觉得老蔡说的话,好像不是故意吓唬我们,因为我感应到,身后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 我猛然间回过头,就在我回头的同时,四周的光线又是一暗,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候,我左手的手腕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这种感觉和刚才脚脖子被缠住的感觉一模一样。我不由自主的抬起手,用力一抡。 手腕上的东西,直接被甩了出去,很快,我就听到那东西落地的声音。 虽然看不见,但我伸手在手腕上一抹,就摸到了一片黏糊糊的血迹,血迹还是带着发臭的血腥味。 我不敢乱动,挡在莫小奇前面,缓缓的朝四周的黑暗望去,希望能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 四周的黑暗,仿佛缓缓的消散了一点,趁着这个机会,我加快了速度,在周围飞快的扫视,当我扭过头的一瞬间,终于看到了身后的东西,汗毛连同头发齐齐炸起,脑袋也随之大了一圈。 第179章 血童 在身后不远处的草木间,有两团很小很小的影子,在昏沉的光线下,呈现一种血一般的暗红色。 我可能真的感觉心脏有点受不了,这两团很小的影子,身上血淋淋的,就如同两个被剥了皮的小孩儿。 两团影子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带着臭味的血腥气,血糊糊的小眼窝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这是什么啊!” 莫小奇和他的同伴显然也看到了这两团小小的影子,他们的心理素质没我这么好,一看见这玩意儿,差点吓昏过去。 “这东西是什么!”莫小奇死死的抓着我的胳膊:“是老蔡……是老蔡把他们引来的?” 我的余光瞥了老蔡一眼,虽然不能完全排除老蔡身上的嫌疑,不过我感觉他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因为在我看到那两团血淋淋的小影子的时候,就回想到了一些事情。 我以前接触这种事和人都比较多,有时候还要协助一帮志同道合的人,搜集资料什么的,所以我看过的资料非常多,五花八门,什么内容都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两团血淋淋的影子,就是记录在古籍中的血河车,有些地方,也把这东西叫血童。 孕妇临盆生产,生下婴儿以后,胎盘单独剥离,这种胎盘叫做紫河车,据说是大补,可以入药。一直到现在为止,还有人在收紫河车,给的价钱还不低。 不过大部分人家不会卖掉婴儿的胎盘,而是把胎盘埋掉,因为他们认为胎盘也是母体和婴儿的一部分,卖了被别人当药吃,很不吉利,对大人小孩都不好。 除了紫河车以外,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孕妇来不及产子,由于种种原因,胎死腹中。这样连同胎盘带死婴的东西,就是血河车。 血河车一直被认为是一种凶兆,而且比传说中的婴灵更难缠,所以,遇见血河车这种事情,一般还要找人来做一做法事。 法事做完,血河车会被埋到一个做法人指定的地点,等血河车埋掉以后,家里人就不会再管。 过去,有一些懂得邪法的人,专门就到处寻找这样被埋掉的血河车,把血河车挖出来,然后带回去“养”起来。 据说,养血河车跟养孩子一样,很细致。用鲜血混黄土,烧成泥罐子,把血河车放进去,罐口封印,每三天开一次罐,朝里面加血。养血河车所用的鲜血也很讲究,不能使用狗血驴血和鸡血,必须猪血或者羊血,满满的注入泥罐,得把血河车浸泡起来。 这样“养鬼”的过程,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细节,被养起来的血河车就如同渐渐有了灵性,满满一罐子血,三天就被血河车吸的干干净净,需要重新添加,中途不加血,血河车会彻底腐烂。 有的养鬼人受限于条件,血源不多,把血河车养上七七四十九天就取来驱使,有的养鬼人会养上三年。满三年的血河车吃饱了血,阴气戾气极重,连鬼都怕,这样的血河车,就是传闻中的血童。 在现代社会,这种玩意儿早已经绝迹了,也就是在黑峡谷这种还没有开化的地方,才会出现这种阴气森森的玩意儿。 等我想明白了血童的来历,心里就很紧张,老蔡肯定不会养血童,这样的血童,可能只有黑峡谷的巫师才知道怎么养。血童既然出现了,那黑峡谷的巫师,必然就在附近。 我朝旁边又看了一眼,浑身上下直冒凉气,后面两个小小的血童,浑身血渍,连眼窝都像是两个还未干涸的泉眼,时不时就溅出几滴血珠,这说明两个血童吃血很足,至少被养了两年以上。 血童很不好对付,因为本身就不是人,所以也不存在死亡这一说,普通的武器没办法伤到它们。我以前搜集的资料里说,血童这样的东西,只能禁锢起来,放在阳光下暴晒,或者是用火烧成灰。 “你们的天雷祭已经过去,现在还想怎么样?” 我知道巫师就在附近,就想让她现身出来沟通一下。巫师很精明,这场突如其来的天雷祭,让她也非常吃惊,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巫师可能不会再轻易的出现。 第180章 疲于奔命 血童本身是没有什么思维的,可是,我却从它们身上,感应到了一股非常浓重的杀机。 莫小奇和同伴跑远了,老蔡和个傻/子一样,站在后面傻乎乎的笑,只剩我一个人独自面对两个血童。血童的动作太快了,我不知道这种死气沉沉的东西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血童在我前后左右跳了半天,终于发动了攻击,一个血童想要从后面爬上我的身躯,我知道它身上的血有毒,不敢再让它沾身,反手一棍子,血童很灵活的就躲开了。 另一个血童从前面扑了过来,我回手又是一棍子,这一次,我的动作也相当快,血童扑到面前,被我一棍子拦腰给打中了。 血童的身躯外面全都是滴滴拉拉的血迹,这一棍子把血童给砸飞了,但是飞溅的血滴四处都是,有几滴血,直接落到了我的眼皮子上。 我心里一惊,又不敢伸手去擦,血顺着眼角流到了眼睛里,顿时,我就觉得眼睛一阵刺痛。 眼睛比皮肤娇/嫩的多,当血流入眼睛的一瞬间,我的眼睛就又麻又疼,而且,视线很快模糊了起来。 我一愣神,两个血童又一前一后的扑向了我。我的眼睛受了很大的影响,眼皮子已经肿了,视线本来就很模糊,眼皮子肿的睁不开,跟瞎了也差不多。 一个正常人的视力受到影响的话,那么其它的感官也会受到潜意识的影响,我的反应慢了很多。 这是个死局,没办法解开的死局,莫小奇救不了我,老蔡更不可能救我。 我死命的想要把眼睛睁开,但拼尽全力,眼睛也只能睁开一条缝,我现在就和一千度的近视眼一样,视线只能捕捉到非常非常模糊的影像。 轰隆!!! 突然间,一道雪白的银光在面前不远处炸开了。从声音可以分辨出来,这应该是一道雷。 我感觉很震惊,我们在这里休息的时候,专门看了天气,天是晴朗的,没有云,更不会下雨。可是这道天雷却好像从天穹的缝隙里突然垂落下来,不偏不倚,一下子就劈在了一个血童身上。火山文学 血童是至阴的东西,一道天雷直接把血童劈的无影无踪。 轰隆!!! 天雷接二连三,好像又发生了一场天雷祭,雷霆不断的从天上劈落,在周围闪烁不停。 我急忙趴在了地上,避免被雷给劈到,估计有十几道天雷落下来,等到闪烁的银光消失以后,周围完全安静了下来。 我相信,血童肯定被劈的荡然无存了,黑峡谷的女巫之前就被提前到来的天雷祭给吓到了,在这儿又遇见天雷,她可能比我更害怕。 我趴了好一会儿,才摸索着站起了身。我的眼睛肿的非常严重,现在就算使劲,也完全睁不开了。 地势本来就很复杂,眼睛看不见,肯定会在这里迷失。我试探着喊了老蔡一声,但老蔡没有回应,我抓着手里的棍子,在面前试探,一时间,我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楚自己该朝那边走。 我不敢乱动,现在不小心掉落在沟壑里面,会死的很难堪。 “老蔡……” 我又喊了老蔡一声,但老蔡依然没有回应,我觉得,老蔡应该已经不在原地了。 我只能先摸索着走到刚才休息的树林边缘,然后再想办法辨别方向,我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我觉得,莫小奇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如果他和同伴能暂时逃走,估计会回来找我。 所以,我的速度很慢,只能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就可以先等着莫小奇。 我终于摸索着找到了刚才休息的树林,就在树林的最边缘找了一棵树,慢慢的扶着树坐了下来。 等了大概有几分钟时间,我心里有点焦急,我虽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可是,却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这种不安的感觉刚刚出现,我的胳膊就被一个人拽住了,我下意识的想要反击,但刚刚一动,一把锋利的小刀,就贴近了我脖子的血管。 “走!否则我杀了你!” 我一听这声音,就分辨出是黑峡谷的巫师。 在惊慌的同时,我也隐隐的感应到,巫师现在说话的语气,有些色厉内荏,而且底气明显不足,我觉得,她应该是受伤了。 “走!” 巫师手里的刀子稍稍一用力,我脖子上的皮肤就被轻轻划开了一条口子,伤口虽然很浅很浅,可带给我的压力却特别大。我迫不得已站起身,巫师拖着我就走,我感应的出来,巫师是带着我朝这片树林的深处走去的。 等巫师拖着我走了一段之后,我的感应就更清晰了,巫师的脚步匆忙,行走之间,步履不稳,跌跌撞撞的,有好几次差一点就摔倒在地。如果不是受了什么很重的伤,她肯定不会这样。 是谁伤了巫师?我觉得不可能是莫小奇他们,如果不是莫小奇,又会有谁在这个时间把巫师伤成这样? 想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巫师被雷劈了,或者是因为刚才的雷霆引发的什么连锁反应而受伤。 巫师还是走的很快,有一种疲于奔命的架势,我被她硬拖着,感觉很难受,但巫师根本就不松手,一口气朝林子的深处走了很远,她才猛喘了几口气,放慢了速度。 我对巫师没有一点点好印象,听到巫师的声音,我就能想到阿哑被烧死时所承受的痛苦。 作为一个生活在现代文明社会的正常人,我不会轻易的就产生杀掉一个人的想法,可此时此刻,想要杀人的冲/动,却好像有点控制不住。我的眼睛暂时看不见了,如果眼睛能看见,我会寻找一切机会杀了巫师。 “你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了。”巫师喘了几口气,好像还是有点不放心,觉得跑的不够远,一边继续拖着我朝前走,一边说道:“你想不想让眼睛复原。” “你随便。” “不要嘴硬!在这种地方,你就算眼睛好好的,也不一定能活着走出去!听着我,我问你一句话,你如实告诉我!只有说实话,我才会给你治好眼睛!如果不说实话,你就永远瞎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