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欢》 纪欢说什么都是对的正版晋江 《寄欢》 2023.09.12 那么多年后再想起,还能依稀记得几千个日夜背后的欲//望,炽烈的感情,年轻的身体,还有不计后果的莽撞和疯狂。 纪欢想,整个十年,都像无可代替的烙印,赵世宁渗透进了她的整个身体。 疯子和疯子,本来就天生一对。 - 飞机从燕京直飞落地到温哥华的时候,刚好是当地的时间下午四点多,纪欢拎着一个款式再简单不过的托特包,熟练地拿出证件,海关工作人员程序化地询问,她也程序化地对答如流。 最后,那个金发碧眼的工作人员拿着她的证件仔细的比对后才卡了章,对她说,“Welcome to Canada。” 纪欢道谢,去取了行李,顺道换好了提前购置的手机卡。 刚做好这一切,新号的第一通电话便打了进来。 是梁安琦。 也算是认识了很多很多年的老朋友——并非那么熟稔,但那些多年里总归知根知底,总是有种可以信赖的安心感。 “出来了吗?”梁安琦声音很甜,是台湾女孩,有种港澳台特有的嗲感,单从这一点上,没有那么多的变化。 “刚出来。” “你直走出来,我就在正门口,诶——这这这,我看见你了!” 纪欢抬眸,就看到梁安琦举着手机对她挥手,纪欢愣了几秒才认出她——好像没什么变化,依然很瘦,但气质成熟稳重了很多,不像以前,浮藻丝草一样伶仃柔弱。 这么些年过去,也没再从新闻上看到过梁安琦的面孔,她的朋友圈也几乎不太更新,好像掩埋的尘埃,随着掀翻的日子被吹得越来越远。 梁安琦身后跟着两个白人男性,看起来是司机,他们接手了纪欢的行李,上了另一辆黑色的SUV。 梁安琦开了一辆深灰色的卡宴,和她娇小的形象格格不入,纪欢上了副驾,车上干净,没有多余的饰物,反倒是后座有个宝宝椅。 “我女儿的,刚半岁……说来话长了,”梁安琦扣上安全带,转头看着坐在副驾的纪欢。 她素面朝天,但也难掩骨相的优越,肌肤紧致而白皙,天生的柳叶浓眉和一双略显冷淡的狐狸眼,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愈显得清冷,她连唇膏都没涂,淡樱粉色的唇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脆弱的蝴蝶。 “十几小时的飞机,你睡会?”梁安琦问她,“正好downtown那边晚高峰,估计到地方还要两个多小时。” 纪欢应了一声,总觉得好像有些话想说,却又咽了回去。 梁安琦开车很稳,纪欢合着眼睛,其实也没太累。 好像有些习惯总是改不掉,比如…… 从几年前呢,刚跟着赵世宁那会,她的事业起步,为了能让她多睡一会,他不许她再坐经济舱,总是让人提前给她安排好商务舱,有单独的vip lounge,总是能够享受到最好的服务。 好像也养成了习惯。 纪欢眯着眼睛看着窗外,截然不同的景象,天空被多色晕染开来,她以前总在想,以后有机会要到温哥华看看。 以前可总听赵世宁说起这个城市。 然而真来到这儿,也已经是将近十年后了。 梁安琦把车子开到了导航的位置,这地处也算是僻静,难得在downtown市中心的一处高端花园露台公寓,一栋楼就四层,玻璃的露台很现代风。 “还想着你会住在华人的社区呢,那边全是国内的富二代,多少也会有些熟悉的面孔,怎么把房子买到这了,这都是当地人住的……不过想来也是,你可能也不想和那些人再有什么牵扯。”梁安琦开了车门下车,司机刚好出来,跟她说已经把纪小姐的行李放好了。 房子不小,一层就两户,两户都是她的。 纪欢就两个行李箱,家具都全新,蒙着一层遮尘布,多年从未住人,家里的卫生肯定要打扫的。 于是梁安琦就帮着她整理,好歹今晚得先能住人。 房子是五室两厅两卫,四面落地窗,套内也有近二百平,着实很大,甚至显得过分冷清。 梁安琦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给自家菲佣打了电话叮嘱购置的用品,才出来和纪欢一起简单的打扫。 灰尘还好处理,扫扫擦擦也不麻烦,但就是房子大,所以费工夫。 “纪欢,书房里这两个大箱子要帮你打开吗?” 纪欢正在叠着遮尘布,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用……先放那儿吧。” 梁安琦应了一声出来,没一会门铃响起,纪欢穿着拖鞋去开门。 外面站着一个东南亚女人,她迟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梁安琦家的菲佣,梁安琦也闻声出来,接过了菲佣手里的保温盒道谢,才张罗着让纪欢先吃饭。 菲佣厨艺堪称地道,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梅干菜红烧肉,八宝葫芦鸭,鲍汁时蔬,淮扬生炒,还有雪菜鱼汤。 难得能在这遥远的大洋彼岸看到尚且算是正统的淮扬菜。 “我老公老家是淮安的,新加坡人,那几年在燕京来着……嘴挑得很,说起来你可能认识,”梁安琦给她盛了一碗鱼汤,餐厅还没打扫,所以两个人在客厅的地毯上席地而坐,“倪斐。” 汤底鲜醇,带点白胡椒的香味,熟悉的味道。 “还记得,以前是不是追过你?” “嗯,”梁安琦神色自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也就前阵子,我看到新闻上他家负债破产清算的消息,也没料到几个月后他找我借钱周转,我想总得有来往,以前也给我花了那么多,所以我折了现,托人把钱都给他了,也算一刀两断了。” 纪欢低头吃饭,知道梁安琦口中的“他”是谁,好像这个“他”,连同着过往那些年的轰轰烈烈都被席卷吹散一空,而后以这样平淡的口吻再叙述出来。 纪欢不知道这样的平淡,要多久呢? “以前总觉得,”梁安琦慢慢喝着鱼汤,抬眸看向她说,“你跟任何人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纪欢淡淡地说,“几年过去,大家都一样的。” “那会刚认识的时候……你才二十出头,现在……” “三十二了。” 梁安琦吸了口气,又叹息,“那会总是太单纯,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就能为所欲为,其实永远都像长在他们身后的菌菇,永远都在享受着见不得太阳的温存,可你总是不一样,我们以前都说,兴许再过几年,赵世宁玩不过你,没想到这口中的几年,其实也不过转瞬就到了。” 纪欢没有出声,其实不太喜欢“玩”这个字眼来形容那厚厚的十年时光,但也没有纠正的意义,梁安琦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拿出来,是她老公发来的宝宝相片,于是她又举着手机给纪欢看,口吻自然而然地甜嗲,“你看,她好Q的……” 两人随意地叙旧,像是多年不见的旧友一样稀疏平常。 最后梁安琦也不太放心,让家里的菲佣来帮着打扫,菲佣干活特别利落,两个女人只用了不肖个把小时,就把家里打扫了一遍,还把纪欢的冰箱填的满满当当。 傍晚九点,偌大的公寓只剩了她一人。 连脏盘子都没留给她收拾。 纪欢不困,拿出手机,手机上七八条未读消息,都是亲近的人问她是否平安落地。 房间很空很空。 纪欢揉了揉太阳穴,乍一下还不能适应生活空闲下来,想起梁安琦口中书房的箱子。 她光着脚去了末尾的房间,一大一小搬家用的箱子静静地躺在角落里,还有另一个巨大的箱子用木板封着,一看就是海运而来的。 她面无表情地拆纸箱,总是不能把活计留到次日,遂喊了公寓的管家,带了工具来拆另一个木板箱。 又是一小时过去,这次管家收走了木板,但泡沫纸和灰尘撒了一地。 纪欢站在这个不算小的书房里,蹲在地上盯着这一地的狼藉失神。 像是跟安静的空气在博弈,于是时间和空气都变成了一只无形的手,随着淡淡的香水味弥散开,在她的心上用力地拧了一把。 箱子里的东西杂七杂八,几年前她的旧衣服,穿过几次的高跟鞋,还有一本厚厚的,几乎快要崩开的相册。 纪欢跪坐在地上,轻轻伸出手摸了摸这本巨大的相册。 好像懵懂热恋时期的女孩,喜欢把特别的瞬间打印下来,一张张照片一个个瞬间,凝固成了一本不知道搁置在哪里的沉重的相册,掀翻开来,叠着近乎十年零碎的光影。 她从一开始的稚嫩和天真,变得成熟而冷淡,她和赵世宁反着来,他的冷淡变成了稚嫩和天真。 所以十年到底改变了什么呢? 纪欢想。 在这场像豪赌一样的名利场里,谁才是赢家呢? 这个大箱子里多半都是她的东西,零星几件属于赵世宁:他最喜欢的手表,最常戴的领带,最喜欢而舍不得抽所以放了很多很多年的雪茄。 还有两个堪称幼稚的高达模型。 那个巨大的木板箱也被拆开来,几近反光的施坦威三角钢琴,大约也因为长期堆放在这里失了音准。 这些零星几样东西,好像构成了一个,模糊的赵世宁。 感情会过时吗? 纪欢坐在地板上,看着箱子里的两个相框,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背影,东京的烟花窜上了夜空,花火大会的场景,连同着他贴近她的耳边的声音,好像拨开了蹭蹭叠起的热浪朝她涌来—— “好啊,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熟悉的四月天啊,离着情人节还远远一大截,她却早早地有了一种隐秘的、只有自己才知晓的不易察觉的期待。 像热恋。 纪欢深吸了口气,去拿吸尘器和拖把打扫,忙碌着填满自己的每一个空缺。 箱子里的东西扔进衣柜,几本小说丢进书房的抽屉。 不知道碰了那儿,一个白色的贺卡模样的东西掉了出来,上面用丝带粘着一只白色的玫瑰,早就干涸枯萎。 纪欢捡起来,未曾想里面还夹着东西。 一张板正到不能再板正的红底证件照,一页户口本的纸,一张身份证。 他那算不上太漂亮的字。 被她封存的回忆好像更清晰地再现。 像梗在喉咙里将说未说的咒语,憋着一口悠长的呼吸,最后用力地吞下去,他的名字,他的脸,他的感觉,是她藏在心底无法具名的奢侈品。 昏暗的房间,赤·裸相依的年轻身体。 他不知道从哪儿捻来一支笔,贺卡还是酒店送的。 他含糊不清地说,“八月初六,国际酒店,赵世宁,纪欢……” 沙沙的写字声。 窗外依稀可见燕京的夜景,标志性的大楼林立,鳞次栉比的霓虹灯明灭,像华丽的困渡港。 她打着哈欠问,“八月初六怎么了?” “睡你的……” 赵世宁没理她。 纪欢累的昏昏欲睡,模糊里听到赵世宁似乎心情不错,跟她说这可是他选的好日子,然后照旧跟她絮叨地说次日的计划安排。 只当是他一时脑热。 所以这么多年后看到里面还夹着一页万年历。 八月初六,宜嫁娶,忌远行。 时隔多年,她忽而鼻子一酸。 “你自个儿说的话自个儿忘得干净,你说八月初六怎么了,上个月提的,我放心上了成么,这会你还不记得了,合着我就是给你当大傻子……你说哪件事儿我不放心上,就你可别给我说一出来一出,咱私奔也得先订机票、买房子、请保姆吧,你这生活档次都给我养起来了,我也不能让你生活掉档,再说了,我可不跟当那风餐露宿的苦命鸳鸯……” 她蓦地有些发笑,好像这大少爷从未过过一日落魄日子。 十年了啊。 刚认识赵世宁那会,她刚满二十二。 为您提供大神 孟五月 的《寄欢》最快更新 纪欢说什么都是对的正版晋江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正版在晋江 正值上海四月末的夜,月明风清,天还是冷的,道路两旁的树在孤寂的黑暗里抖抖索索。 纪欢今天碰了个壁。 经纪人本来今天给她订了饭局要跟一个时装品牌谈合作,她还挺受宠若惊,特意早早结束了工作赶过来—— 订的是上海市中心最僻静的一处私房菜馆,是预约制。 其实这饭局的意味,纪欢心里挺复杂:非工作时间,通知的也很随意,她们这行,好像有一层透明的玻璃墙,越过去——就也越界了,又或者是像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一张特别的“邀请函”。 但她也确实为此而感到一丝受宠若惊,尽管并不知道这饭局的目的是什么,经纪人章彤只是通知了她一句,对于很久都没收到章彤消息的纪欢来说,确实有一点期待。 新媒体行业的迅速崛起,几个平台迅速地捧红了成百上千的年轻漂亮的女孩,个顶个的明艳动人,各个都有各个的特色,网络发展的飞速,加上公司的运营,公司旗下签约的达人女孩粉丝从百万飙升到千万,绝对算是行业的头部。 纪欢的公司也算得上行业里的龙头,至少单公司旗下的网红便有百亿级别的粉丝量,期间还有十几个千万量级的大网红,然而单当网红也不是出路,于是公司另作安排:和国际大牌合作、进娱乐圈……财富指数化飙升。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数个像纪欢一样的女孩,渴望着进入公司,然后大赚一笔,兴许是因为金钱的诱惑,又兴许是因为无法满足的欲望,又或者像纪欢一样因生活的拮据,总想着搏一搏那个“万一”。 纪欢样貌出众——她太有个人的特点,天生浓颜的艳丽五官,狐狸一样的勾人眼,然而眼底总是淡淡的,清冷到让人望而生怯,所以你直视她,透过那冷冰冰的眼神,分明又能看到流淌的、涌动的欲-望和不易察觉的韧劲与倔强。 像是原始丛林里,一湾浅浅的、生生不息的流水,上面藤蔓遮掩危险难辨,却又孕育着无穷的力量。 当时纪欢才上大学,只是室友的随手一拍,视频突然火了起来,只是那会才是个单纯无比的大学生,面对着账号的起步也不懂运营。 ——这就是星冉传媒签下纪欢的原因,他们在纪欢的脸上看到了潜力。 然而星冉传媒旗下有成千上万的女孩,空有一张脸又太稀疏平凡,签下了,没有立即看到回报,于是便又放养着。 只是一纸合同摆在那里,她不再是水里自由的鱼,好像多了一张无形透明的渔网,将她困在这汪洋中,进退不得,却能让她在渔网里看着外面磅礴的、斑斓的欲-望。 也正是彼时。 纪欢从公交车上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四月份说热不热,说冷不冷,她穿了一条牛仔裤,一件抹胸的短上衣,刚结束了一场拍摄赶过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经纪人章彤的电话打了进来—— 纪欢正准备开口说自己要到地方了,章彤的声音传了出来,语调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今天你不用过来了,先回去等通知。” “我已经——” “晚点和你具体说。” “好。” 纪欢也辩驳不出一个字,只能先应允下来,毕竟自己也没谈条件的资本,至少进了星冉传媒后,同样的拍摄风格,她一个爆款都没有,但公司的业绩指标在那摆着,好在她身材好、气质佳,还能给公司的合作方拍拍视频广告,但她兴许也“时运不济”,能接的尽是一些当季的女装拍摄,也没名气、不是专业出身,价格都被压了又压。 今晚的安排一下落空,纪欢有点儿不知道晚上去做什么。 打开微信,纪欢一共有四个置顶。 第一个是妈妈,剩下的都是公司的群,大群,小群,她的个人工作安排群。 公司的群里全都是例行通知,小群里是同个经纪人管理下的小网红偶尔闲聊。 她想打开自己的工作群看看明天的安排,结果不小心触碰到了小群。 这里面四五十个人,她认都认不全。 不知道是谁吐槽了一句—— 【签了就不管不问了,这个月房租都赚不到了。】 【有本事就自己付违约金走啊,又没人逼着你签,拉不下脸来做这个做那个,怎么好意思天天吐槽的呀。】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同一个经纪人,名气大的七八个助理围着转,我们没名气的全都自己包揽,净是让我们做切哈七搭八……】 【侬啊是要寻相骂?天天吐槽,自己拍的东西一天世界,好意思伐?就宁是桑海宁会说上海话?要不要出行给你配三个助理拎包?】 纪欢头疼,关了群聊深吸了口气,忙了一天这才有时间看看微信,往下再翻翻,下午三点多于希文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大约都是这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物业费。 两人同在上海念大学,也做了四年的大学舍友,也正是那会于希文随手一拍的视频在网络上走红,两人关系很好,也算是知根知底,两人都打算留在这个大城市,所以毕业后一起在上海合租。 房子是于希文找的,她家条件比纪欢稍好一些,租的虽然是老破小的小区,但也好在民水民电,房东好说话,家具齐全交通便利。 纪欢转了钱,微信里余额也不算多了。 她叹了口气觉得也该打道回府早点睡了,结果和出来打电话的章彤撞了个正着。 章彤神色不悦,大约是工作不太顺心,瞧见还没走的纪欢,她对着手机冷笑一声,“不用了,安排不到就不求人,你知道这圈里永远都不缺人,你也告诉她,自己的选择自己不后悔就好,掉了西瓜捡芝麻的老道理也别忘了。” 章彤说完就收了手机,对着站在门口的纪欢扬扬下巴,“过来。” 纪欢听话地走过去,对于章彤,她确实有一丝敬畏,她也算是星冉传媒里最有经验的经纪人了,手里还有几个名气不小的网红。 “今天的饭局很随意,来的人身份地位都不一样,有控股大牌的投资老板,还有公司大老板,公司最近打算再捧几个中层看看能不能签约一线大牌的商务,你除了漂亮没什么别的优点,本来有人顶了你的位置——人家比你嘴甜会来事儿,不过也有人一心奔着进娱乐圈证明自己咱也不拦着,你今晚当个花瓶就行了,”章彤看了看手机,由侍应生带着去电梯按下楼层,“不用说话,反正人也多,估计也轮不上你。” 纪欢也不知接什么,只好尴尬地说一句好。 她大约也能猜到章彤说的是谁。 玻璃观景电梯缓缓上升,章彤一言不发,带着她去了楼上的包间。 确实如章彤所说的——“反正人多”。 环境典雅的包间,里面坐的人也大多是熟面孔,自然都是纪欢接触不到的熟面孔。 几个公司里名气正盛的女孩,漂亮到几近瞩目,乖巧甜美而落落大方,一颦一笑都让人尽是舒适放松。 星冉传媒的大老板周琨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物,才二十八九,眼光毒辣且富有头脑,也算是第一个开启了网红时代的人物,报道也说家里有钱,给了几百万当创业资金,本来人还都看笑话,说富二代变成负二代的最快途径就是创业,倒没想一年的时间周琨的名字就上了富豪榜。 人都是视觉动物,有些女孩漂亮但不是科班出身,所以给了她们平台去展示美貌、才华,随着几个网红矩阵的爆火,他又迅速的拉拢投资和资源,让她们去接代言、广告,甚至送进娱乐圈拍几个爆火的网剧,名利双收。 听闻开门声,几人也只是跟章彤打了个招呼。 章彤让纪欢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吃饭就是。 饭局是稍等了一会才开始的——显然都在等人,等谁呢,纪欢很快就知道了。 没一会包间的门又被推开,这会进来两个男人。 不太能看出他的年龄,但能远远地感受到一种略带压抑的沉稳和游刃有余。 规规整整的黑色西裤,连同着裤脚下的孟克鞋都分外整洁,还有一种……身份不凡的昂贵和精致,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呢,纪欢扫了一眼,看到了他衬衫腕间隐约一现的腕表,劳力士的款式很经典,何况表盘之间还镶嵌着微闪的钻光,或许是绝版款?又或许是私人定制款? 像是刚下了飞机,身后的助理接过他脱下的外套出去。 很清俊的一张脸,同周琨说笑的神情有点放松,或许两人是相识多年的好友,是学生时代的朋友吗,看起来格外的松弛。 除了他之外,这场饭局上的所有人她都大致知道名字。 或许是偶然,他也往这儿扫了一眼,正对上了纪欢的视线,她有点好奇,似乎在揣测他的身份,又或许察觉到了自己的冒冒失失,所以有点客气地对他笑了笑,便又挪开了视线。 赵世宁愣了那么一秒,好像也觉得房间里就这一个女孩格格不入。 要真说呢,大约是因为房间里除她以外其他的年轻女孩多都是精心打扮过的,而且为了贴合某个品牌的风格,都甜美乖巧,颇有点儿学生时代的清纯白月光的味道。 反倒是坐在最角落里的这个。 天生一张清清冷冷的脸,不做表情的时候显得分外疏离,但刚才那么眨眼即逝的笑容,有点唐突和谨慎,好像不太规整的模具反而做出了最独特的感觉——别看当网红可真没那么容易,平日也听周琨讲起,真有一定潜力的,公司都得专程培训:仪容体态、捕捉镜头、笑容感觉、眼神…… 观众喜欢一个款,那就无数的量产。 她和她们不一样。 艳丽的一张脸,浓颜系的五官,冷淡的眼底好像铺着一层薄薄的冰,看起来年龄也不大,他有点儿想知道,她好像藏着许多不能被人窥探到的秘密。 穿的平常不过,就简简单单的牛仔裤,能看出纤瘦和极好的比例,头发蓬松地挽了起来,所以露着整张脸,脸型都分外流畅,头肩乃至脖颈的线条优越。 用惊艳去形容纪欢,似乎显得太过浅薄,但赵世宁的确记住了这张脸。 一张令他惊艳的,不可复制的脸。 短暂地勾起了赵世宁今晚的一点儿兴趣。 为您提供大神 孟五月 的《寄欢》最快更新 正版在晋江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正版在晋江 今天桌上的人的确不少,粗略估摸着有十来人。 不眼熟的几个男人大约是公司的管理层,最眼熟的,还有公司里另一个小有名气的经纪人夏芒——之所以记得,还是因为公司早一批的网红都是出自她手,也就三十出头,成熟而知性,眼神锐利。 纪欢和谁都说不上话,于是谨记恪守章彤的话:当个花瓶。 纪欢倒会察言观色,于是很快就捕捉到了章彤的示意,去最不显眼的角落里坐着。 然而周围的座位好像调动过一次,她抬眸,看到周琨欲言又止的神情,最后周琨摆摆手,示意周围人不用管他。 于是纪欢旁边的椅子被拉开,那个陌生的男人坐在了她的身旁,随之而来的是浅淡而好闻的香水味,有点厚重的檀木,像是穿越了云层的光线,丝滑柔顺,别有一种僻静的亲昵和松弛。 桌上的人在交谈,起先都是自媒体平台的发展趋向,后面延伸到公司里最近风头不错的女网红,公司的策略是继续往上走,一面保留下沉市场,一面去对接一线大牌推广。 纪欢听着他们说话,心里也掂量了自己。 即便章彤之前说过,纪欢这张脸起步就比别人高,极有记忆点的狐系长相,天然的距离感和勾人,然而限制性也太多,这个不适合,那个她做不来:公司里别的达人女孩至少唱跳乐器或者口才占几样,纪欢呢,唯一会个画画也不是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才艺。 章彤到底心里也不太舍得,于是让纪欢去跟着练形体和舞蹈基本功还有塑型课,从公司合作的新潮品牌女装模特开始,顺道靠颜值视频搏一搏万一。 合同签了五年,这才第二年。 违约金有近一百万,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这么几年最好的光影蹉跎了,纪欢是一定不甘的。 这么胡思乱想着,也没注意自己究竟了夹了什么菜……大概都是同一道白灼西蓝花。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了玻璃的转盘,纪欢稍稍抬眼,看到身旁的人端了一只白瓷碗,盛了面前的一道雪菜黄鱼汤,汤底醇白,味道很香,他的手分外的修长漂亮,浅浅的青色血管蜿蜒在白皙的肌肤之下,指甲圆润干净。 纪欢心里又想,他是谁呢? 能出现在这儿,是公司的管理层吗?是周琨的好友吗?还是公司里最近几个名气很大的不露脸的男博主呢?纪欢知道公司里有签几个音乐类的男博主,钢琴弹得极好,从不露脸,氛围感拉满。 但看他的穿着和腕间的手表又不太像一个“打工人”。 正这么想着,这碗鱼汤就放在了纪欢的面前。 她讶异。 “尝尝?”他姿态有些放松,对她稍稍偏了下头。 纪欢特别谨慎,客气地道了谢,然后礼貌地舀了一勺。 味道有点儿奇怪,但也不难喝,有点白胡椒的味道,汤底里有冬笋丝和雪菜,中和了黄鱼的腥味,江浙沪的菜分量都不大,还稍稍偏一点甜口,纪欢在这上了四年大学也没吃的很习惯。 这道鱼汤,没有预想里的甜腻。 “挺好喝的,”纪欢说,“不甜。” “再尝尝别的?”他勾唇笑了笑,好像对她有不少的耐心……还有一点,像是捕食前的乐趣。 但赵世宁彼时并不太确定“捕食”这个词是否恰当,他总是兴趣寥寥,什么没见过,他那时只当是,难得见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 谈不上乖巧,不像流水线的模具,总觉得她有点儿不易察觉的反差,让他有一种原始的兴趣。 而这兴趣会持续多久?也许几句话就消失,也许饭后还能继续。 于是玻璃餐盘又转了转。 桌上那道没人碰过的雪绒豆腐炖明月就出现在了她面前,豆腐被切得好似丝线,在清透的鸡汤里幽幽绽放。 其他人还在聊天,两人就在这不太起眼的地方品尝美食,纪欢今天确实饿了,加上分量都很小,吃的不算少。 “一天没吃饭?”赵世宁又给她端了一个小盅,清淡的汤,里面一颗肉丸,拢共就那么丁点儿大,看起来是狮子头。 大约也因为终于吃上了点儿东西,纪欢的神经也没那么绷着了,看他这么平易近人,纪欢干脆暂时也不去揣测他的身份了。 “吃了的,但是要控制热量,今天就吃了一份沙拉一块面包,”纪欢有点不好意思,“而且今天拍摄的有点久……” “拍什么?” “女装啊,从早上八点拍到现在的。” “兼职模特?” “也不是,因为我不是艺术大学的,不会什么别的了,就……差那么点儿运气,”纪欢更不好意思了,“经纪人说我只适合当个花瓶。” 赵世宁这回笑了,更像是被她逗笑的,他天生眉眼很深,笑起来的时候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像是无形的钩子,掉捎着,看哪条大胆的鱼儿敢靠近。 “你是谁?” 终于,在这样道不太明白的气氛里,纪欢还是问出了这个好奇的问题。 “重要吗?”赵世宁似乎不太饿,一直没怎么动筷子,吃的也不多——纪欢不好意思一直吃,也不好意思看他把唯一的那盅雪绒豆腐端下来,所以跟他分了一人一半。 他心情不错,靠坐在楠木椅子上,左手松弛地搭在桌面,似乎放松的扣着,他偏头看着她,眼睛好像揣测她的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如同捕猎前的观测。 纪欢点点头。 赵世宁眯了眯眼睛,眼底笑意抽离了几分。 “因为身边人经常说我嘴笨不会来说话,都让我少说几句老实当个花瓶的,”纪欢有点窘迫,“你要是公司的领导的话,我就闭嘴了。不然显得我好像是在……抱怨。” 赵世宁没想到纪欢的“顾虑”这么单纯,她好像压根就没深想,这确实让他有些匪夷所思。 赵世宁唇角依旧挂着一点儿笑,“多大了?” “二十二,”纪欢笑容也敛了敛,眼神有些不确定,停顿了几秒,她试探着说,“我以后会好好工作的,不辜负公司的培养?” 赵世宁觉得这人是挺有意思,二十二的确是刚出出校没多久的年纪,一看也没经历过名利场的洗涤,所以还有着一份冒着傻气的单纯,尽管这张脸确实与她的性格不搭界,却也不可避免的给了赵世宁第二份的兴趣。 说枯燥吗,生活里不缺乐子,他活在优渥的世界里,要什么有什么,托他.妈.的功劳,什么漂亮的女人没见过,这么一个让他惊艳的,还是头一个。 赵世宁短暂地闭了闭眼,黑暗中,他记住了那双狐狸似的眼睛,脸颊略瘦,巴掌大的脸,本该生的清纯一些才好,但偏偏是一双勾人的狐狸眼,还有着未曾被金钱名利沾染过的干净。 他也确实承认,他有了一种“欲.念”,像是走马观花的世界里,他百无聊赖地看着,突然这么不经意里,遇到了一个合胃口的宝藏。 让他有了想要得到的欲.望。 如果她真正的进入了这个声色犬马的世界里,被金钱和欲.望浸泡,褪去了这丝单纯的外壳,他还是否能够掌控呢? 纪欢也不知道这样的安静代表什么。 饭局就这样结束了,周琨往这儿看了一眼,有意走在前面,大老板没留的人,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多话,毕竟赵世宁向来脾气捉摸不透,也没人敢惹他不快,只是和周琨是学生时代的好友。 电梯不算大,走到最后刚好剩下赵世宁和纪欢。 四面玻璃,缓缓降落,能俯瞰着院落里的江南园林,小巧精致的景观石,流水潺潺,来的时候她都没太注意。 他站在她的身边,好似有些倦意。 “我来上海出差,”他突然开了口,“不常在这。” 他继续说,“我在燕京。” 纪欢眨了眨眼睛,好像斟酌着一个词措。 “要说什么?”电梯快到了,他问。 “我想说一句我是燕京人来着,又怕你觉得我是和你搭讪……我家在榆树胡同。”纪欢抿抿唇,“那……有机会再见。” 电梯门要开了。 纪欢觉得也该道别了。 然而赵世宁却抬起手,又按住了电梯的关门键,他单手按着没松,于是小小的电梯空间里,便显得格外的寂静。 纪欢呼吸一滞,心跳不自觉地快了一拍,她浅浅的吞.吐着鼻息,控制着让自己显得平静。 他是有着不自知而迷人的磁场,在上海这个大城市,总是不缺皮囊好看的男男女女,然而有些举手投足的贵气和细节是不能被模仿的、学也学不来的。 纪欢顶着这张脸,从小到大都不缺追求者,她饶是再笨拙,也不是不能感觉到那种,属于男女之间的暧昧讯号。 纪欢从未答应过任何人的追求,并不是因为不想恋爱,而是她不想浪费时间和情绪,去只谈一段单纯无比的恋爱,然后过着一眼见底的枯燥人生。 这个名利场,踏进来了,看过这里的世界有多瑰丽、多诱惑、多迷人,总是会不太甘心的。 她有很多很多欲.望,只是跳板太高,她凭借自己无法企及。 对一个普通女孩来说,家境平平,也许只是稍稍好看一些,可单纯的美貌摆在牌桌上,激不起太大的波浪。 她除却美貌,还有学历,可她还缺了点儿东西。 或是是运气,又或许是别的。 她需要一个足够稳妥的、足够优越的踏板,不是没有内涵的暴发户、也不是没有人脉和能力的富二代。 她要什么,她心里清楚。 她只是不太确定他的身份是什么,是否是一个对她来说足够稳妥的跳板,她亦是不确定,这样一个太单薄的自己,又能否有驾驭的能力。 在这个一望无际、欲.望横流的汪洋里,拨开错综复杂的泡沫,那背后只有一个清醒的,只爱自己的纪欢。 她直视着赵世宁的眼睛,单纯到好像什么都不懂,甚至对他弯唇笑了笑,“电梯到了呀,外面有人在等。” “留个联系方式?”他的食指摁着电梯的按键,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挽起的头发本就有点松,细细的风从电梯的缝隙里吹进来,不太听话的拂过她的眼睛和唇角,赵世宁这才发现,在她的右眼眼尾之下,有一颗几乎不会被人察觉的泪痣,富有攻击力的美,正因如此,多了那一点儿纯洁无瑕的娇怜。 餐厅里常年摆着熟悉的熏香,淡淡的晚香玉和檀木的后调,都是不迷人的味道,然而交融在一起,却格外让人迷醉流连,像跌进柔软而诱惑的梦里,他一时间捕捉不到她身上的气息。 他有一种上钩的错觉,可又想,她也不过二十二,玩得过他吗? 不过是个未经人世的小姑娘罢了,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为您提供大神 孟五月 的《寄欢》最快更新 正版在晋江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正版在晋江 赵世宁活了这将近三十年,想要的从来都能轻松得到,所以纪欢的答复,让他稍稍愣滞了一秒。 纪欢唇边带着笑意,四面玻璃的景观电梯,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所有景象,比如在等待的周琨,还有那个看起来是他司机的人,还有几位她也不熟悉的高层。 她能准确地知道,他们都在等他。 纪欢屏住呼吸,好像稳住心里的那个天平——并不是纠结想不想,而是在思考值不值。 他的身份、他能给她的、她能得到的,值不值得迈出这一步。 然而纪欢并没有任何的经验,身边也并没有多么要好的朋友告诉她该要怎么做,所以她的脑海中有些茫然,可时间在分秒的流逝,电梯门因为长时间没有打开,已经濒临发出警报的提醒。 像是倒计时的钟表,在最后的关头发出尖锐而清晰的声音。 纪欢不知进退,她又怕他的耐心消失殆尽,于是吸了口气,佯装淡然地说,“他们好像都在等你,你要是想知道我是谁的话……你应该很轻松就能知道,不是吗?” ——这确实是远远超过赵世宁预想的答案。 但他也真的不可思议地被吊住了。 他只觉得有些好笑,纪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刻意和故作玄虚,她只是无辜又天真地说了这句话,赵世宁眼睛微微眯了眯,怎么都寻不到一丝的装模作样。 好像猎人设下的陷阱,猎物察觉到了,却又在怡然自得地在周围散步,于是猎人便开始产生了怀疑,是陷阱不够明显,还是猎物不感兴趣? 可生活在丛林里的猎物,应该凭借本能准确地嗅到危险的来临。 赵世宁在这一刻猜不透纪欢是否是故意的——可他也宁愿相信,是她太过单纯,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她有名气,今天也不会坐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赵世宁好像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他松开了按着按键的手指,只是没有让她立即出来。 纪欢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赵世宁莞尔,好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机会,下次见。” “好。”纪欢听话地应下来,对他也笑了笑,原封不动地把这句话还给他,只是又加了几个字,“有合适的机会,那就期待下次再见。” 赵世宁勾勾唇角,让她先出去,“怎么回?” “我出去看看吧,公交地铁打车,都能回得去。” “不用我送你?” “不用,”怕是这样的拒绝显得太干脆利落,纪欢稍稍停了停,“你看起来好像从机场赶过来的,还是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赵世宁没再多说,跟她说了一句注意安全,纪欢也只是笑笑,便径直从门口走了出去。 赵世宁站在原地,瞧着她出去的背影,倒突然想起来周琨以前絮絮叨叨说,混自媒体颜值这口饭的,要看有没有美女的潜力,先从背影和体态看,身形挺拔,线条纤瘦,这是最基本的。 纪欢身上穿的还是一条浅色的牛仔裤,白色的抹胸上衣没入腰间,头发挽着,恰到好处的露肤度,脖颈修长,肩颈细美,背影笔直而柔软,没有太暴露,也没有太保守,白皙地像一只天鹅,也如同这个繁华的魔都里,任何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只是她比任何人都耀眼的多。 不知怎的,赵世宁忽而想到了一个词。 ——陷阱女孩。 她笑的甜美无害,说话间亲昵礼貌,你觉得可以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她,然而她却又很难被搞定,像浮光掠影的云朵,你总觉得轻易便能抓到,然而伸手捕捉,却只捞到了一把虚空。 好似察觉到了赵世宁的视线,纪欢过马路时忽而回头看了一眼,赵世宁已经穿上了外套,颈间的衣领规规整整,领带被风吹的动了动,他两手插袋,视线捕捉着她的背影。 司机把车开了过来,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SUV,车牌号也是高调的连号。 总觉得这样的一刻,在几秒的时间里,惊鸿一瞥蔓延成了伊甸园里坠落的苹果,像油画里的希腊爱神阿芙洛狄忒,她的手中总是握着一只苹果,象征着诱惑和情-欲。 赵世宁上了车,在那个瞬间看到那双勾人的狐狸眼,略微上挑的眼尾散发着唾手可得的美丽,却在即将折下的瞬间消失不见,赵世宁想看她去了哪儿,透过了车窗,她的身影却隐没在了车流和人海中。 这种上钩的错觉,让他无端有点郁结。 周琨盯着赵世宁的脸,只觉得好笑。 “碰壁了。”周琨下了定论。 赵世宁收回视线,却又忍不住地看向窗外,他抬手松了松领带,在寂静里与理智博弈,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只记得她二十二岁,燕京人,榆树胡同……赵世宁是燕京人,榆树胡同那儿都是老城区,旁边挨着某国企的八十年代宿舍楼,虽然上了年岁,但好歹也是首都的市中心。 家庭条件应该确实一般,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赵世宁只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叫什么名字?”赵世宁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了。 周琨今天开了一天会,也累得不行,正倚靠在后座上小憩,他皱了皱眉,“好像没见过这号人,按理说这么漂亮应该有点名气,不过有时候这行吧,也看个运气,可能是章彤或者夏芒捎进来的,本来今天柳琇毓应该过来的,就前阵子特火那个,结果不知道人家怎么想的……非得进娱乐圈演戏,摁都摁不住,要我说当个网红就行了,您要能是演戏的料子,人中戏上戏北影的毕业生上哪儿哭去,就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赵世宁不太关心这些,“名字。” 周琨啧了一句,“回头给你问问。” 赵世宁嗯了一声,酒店的位置稍偏,因为赵世宁喜静,所以在云绞常年有套房,云绞只在一线城市连锁,都是独院的中式别墅,一晚最低八.九千,最多八.九万,赵世宁事事都要好的,云绞唯一一间一晚九万的八百平的独院别墅常年都给他留着。 车里很静,周琨就忍不住乱想,一会问他,“不是,你想什么呢?” “无聊。”他是这么说的。 周琨觉得无聊这两个字和他不搭界,两人是学生时代的好友——初中都在燕京知名的国际学校念书,高中被扔出国去,那会他大概知道赵世宁家里是做什么的,跟狐朋狗友算了算,依照他家这产业,能花上几百年不成问题。 赵世宁工作也算忙,经常各地飞,除了要开会就是替他爸开会,家业上的,面子上的,绝对不会无聊。 周琨觉得没什么必要劝他,都快三十的人了,他有见识和阅历,也轮不到他多说什么。 但毕竟是自家公司的。 他想了想说,“这圈子虽然不是娱乐圈演艺圈,但也不比娱乐圈乱,你想喂起来一个,管得了还好说,有的是钱好打发,管不了的,又得花费时间心思,你别看我们这儿签约的小女孩年纪都不大,二十出头,但是见了这行业能赚多少钱,野心都不比人家小,通俗点儿,玩网的哪个是傻白甜?” 赵世宁哼笑一声,“能在我这掀起什么大风浪呢,正好我最近闲,难得碰上个有意思的。” 周琨觉得也是,赵世宁什么身份呢。 碰上个有意思的,花点钱也没什么。 那时,周琨和赵世宁都是这么想的,以至于后来回头看——单纯的是他们。 谁诱惑谁进了陷阱。 - 纪欢其实也不过是拐了个路口,末班公交地铁要停了,大概只能打个车回去。 她打开打车软件,排队45分钟。 得,只能等。 纪欢有点冷,抱着胳膊百无聊赖地站在路边,跟于希文发短信,于希文以为她还在拍摄——因为纪欢的日常也就是拍摄,上课,怕她又没时间吃饭,说自己下班回来给她捎了一盒轻食一盒燕麦奶。 纪欢和她闲聊几句,于希文在互联网大厂,公司福利不错,食堂有三个,餐食、下午茶一应俱全不限供应,于希文常偷摸地给纪欢打包,两个女孩也算惺惺相惜,在忙碌的生活里找着一点快乐。 纪欢正聊着天,一辆黑色的宝马商务停在她面前。 纪欢吓一跳,抬眸一看,落下的车窗里,是夏芒。 驼色的蕾丝裙,驼色的薄风衣,一张锐利成熟的脸。 “上车,送你一程。”夏芒的语气不像是商量。 纪欢对她也很尊敬,至少也是公司里知名的金牌经纪人,便也没多想,后座摆着东西,夏芒提醒她坐副驾。 纪欢上车,系上安全带后礼貌的报了自家的地址道了谢。 夏芒嗯了一声,她冷冷淡淡的似乎并不多话,纪欢也不知道怎么寻一个话题,只好保持了缄默。 纪欢住的地方是个老小区,五层的楼,步梯,老旧但环境热闹,就只算的上交通便利。 纪欢客气地道谢,“谢谢夏芒姐,那我先走了?” 夏芒停好车,却没开车锁。 显然是有话要说,纪欢坐在副驾上,只好重新坐好,夏芒没急着说话,纪欢的视线轻轻在车里扫了一圈…… 夏芒是一个很干脆利落的女人,车上没多余的饰品,香氛的味道淡雅高级,只有车钥匙上缀着一串钻石链条。 纪欢想到初入公司签合同那天。 长长的走廊上,挂着一副又一幅年轻漂亮女孩的写真,都是公司里的当红人物,相片的下方写着名字和粉丝量。 末尾还有明星经纪人的肖像照,夏芒绝对是公司里的元老级别,一手捧起了公司里最初代的头部网红。 “今天吃饭的地方叫安然居,是全上海最有名最地道的淮扬菜馆,是因为他.妈妈是扬州人,他.妈一年就回来一次,这店就是给他.妈开的,”夏芒说,“店里的厨师都是他家的老师傅,退休前还做过国宴菜。” 车里的冷气打的很足,纪欢更冷了,胳膊上起了薄薄的鸡皮疙瘩。 “你跟着章彤混不出什么,你们的风格不对路,你可以考虑考虑,转到我手下,我不急着要你的答案,但我想你慎重的考虑,星冉传媒的合同是五年,五年后你二十六?二十七?对你来说最好的时间,就不过这几年。” 夏芒的话似乎很直接了当,又好像隔着一层什么。 车子停的地方有点僻静,听不到外面有什么声音,路灯也坏掉了,隐约的光影间,纪欢只看到夏芒的侧脸,精致的妆容,乌眉红唇,薄情寡淡的模样。 半点光镀在她的鼻梁上,分割出了明与暗。 像是两个世界。 “为什么是我?”纪欢从一开始就猜到,夏芒送她,不会是单纯地送她,她起先还不敢深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夏芒也没跟她绕弯子,“当然我也有我的考虑,人都是为利益考虑的。” “……” “我手里的几个今年合约到期,大概率是不会续约了,我最看中的柳琇毓今年要解约去娱乐圈,我们规划不合,我需要捧一个新人,但我不想要捧一个模板,我想要一个特别的,我可以一点点给你打磨,”夏芒说,“人红不红,看命看运气,没有运气,可以创造运气。” 纪欢不傻,她听出了夏芒的话里有话,也大概能猜到,创造运气又指的是什么。 但纪欢到底还单纯一些,像是困在渔网里的鱼,没了自由,却能窥探到大海有多么磅礴庞大。 她知道柳琇毓跟她是同一年签约进公司的。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纪欢犹豫了一秒。 “问。”夏芒说,“当然,你想问的我都能告诉你。” “柳琇毓去年……” “亿起。” 言简意赅地两个字,省却了纪欢难以问出口的完整的问题。 “初代那一波赚的钱比她还多,今年是自媒体的上升期,运气好,这只是你的起点,”夏芒唇角冷了一点,“也可以是她的终点。” 纪欢其实心里知道,柳琇毓去年在网络爆火后,总想着进娱乐圈演戏,不知是追梦还是证明自己,最近放出的风声,口碑俨然已经有了崩塌的迹象,粉丝拉都拉不回来。 “我只是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意外,如果你想,你可以攀着他往上爬得更高,我并没有说希望你依赖他,而是学会利用他,这个世界上,只有钱和你自己不会背叛你,”夏芒抬手开了中控,“我可以帮你规划,但我希望你能把合约转到我手下。” “这能给你带来什么?”纪欢有点匪夷所思,“我的合同价值也不高……” “合同都是我定的,我当然知道你这个量级合同值多少钱,”夏芒对她笑了,“我们不走这条路子。” “那走什么路子?”纪欢想的根本不深,“我什么都不会……我也……” “去认识他,利用他,然后走属于你的路,我只要你以后的分红,”夏芒说,“我不要多了,你的合同该是几年就是几年,你可以当成我在投资你,然后收取属于我的利润,当然,我们也可以是好朋友。” 像摆在牌桌上的交易,她的底牌有限甚至捉襟见肘,她不知道对方有多少筹码,也不知道夏芒能带着她走到哪一步。 她是这场赌桌上的新手,揣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筹码,在声势浩大的赌.局上下.注。 “真的可能吗?”纪欢说不动心是假的。 “有这么漂亮的入场券。”夏芒转过头来,抬手转了一下前视镜。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了纪欢的脸,年轻漂亮,完全挑不出任何的瑕疵,甚至放在人群里也能一眼捕捉到的。 不可替代、不可复制的美丽。 光影被切割掉,随着前视镜的移动,那点光亮推移模糊,车子里昏暗而寂静。 前视镜里映出的有她,还有车窗外老旧的、聒噪的、破败的马路。 它们同与光鲜亮丽的大楼在一个繁华的城市里,却又以一条条巷子形成了鲜明的分割线。 纪欢失神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模糊地想到许多许多掩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有臻臻,有妈妈,有叔叔,有无能为力的自己。 她小时候就想,自己要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英雄,有能力守护她身边的一切。 “想要普通人的一生,还是普通人永远不能企及的一生,是你的选择,我都尊重。” “……” “他叫赵世宁。” 为您提供大神 孟五月 的《寄欢》最快更新 正版在晋江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正版在晋江 纪欢回家之后,于希文还抱着电脑在客厅里加班加点地赶数据,大厂不易,虽然加班也有加班的福利,但总归是在公司里,不能像在家里一样肆无忌惮。 彼时于希文光着脚踩在茶几上,腿上放着电脑,脸上贴着面膜。 “回来啦,饭在冰箱里,你今天也早点睡啊,我赶个文档。”于希文含糊不清地说,“这个月也忙死了。” “你哪个月不忙,”纪欢笑笑,在门口站着换鞋。 “为了我的伟大理想奋斗。”于希文天天这么鼓励自己,说这叫现代人卧薪尝胆,吃得了苦,才能赚的了大钱——存个几百万,在上海买套小房,然后落户,以后就不用这么努力了。 面对上海高昂的房价,这的确是个伟大的理想,于希文说40岁之前可能有点希望。 “诶,你还记得我们那个大学同学。”于希文说。 “哪个?” “叫什么……时怀玉那个,上海本地人,在学校里还开奔驰那个。” 于希文这么一说,纪欢想起来了。 特别“精致”一男的,看着斯文儒雅有气质,实际上眼镜里都透着一股子精明,加上整日随手端着咖啡,一副商务金融男的做派,总给人一种端着的感觉,几个学生背后都叫他奔驰装逼哥。 “怎么了?” “果不其然呐,今天我们公司来个新主管就是他,我们从实习生爬上来,人家进来就正式主管,他老爸是我们公司股东呢,今天他还叫我去办公室,说什么老同学叙旧,实际上管我要你联系方式,我当然没给,真是吐了,他说的什么话呀,说你要是一个人在上海,他能对你伸出援手帮帮忙,说他在公司那边有套闲置的公寓,话里话外听着都让人不舒服。” 于希文恶寒地吐槽,纪欢笑笑,劝她不用往心里去,我们和这种人也搭不上关系。 于希文嗯了一句,让她快去洗澡早点休息。 纪欢应声,去了浴室洗漱,出来的时候于希文还在奋斗,她就回了房间,坐在椅子上护肤回回手机的微信。 妈妈有在晚上给她发了消息,叮嘱她四月冷多穿点,说今天她叔叔去了稻香村,给纪欢寄了点糕点。 看看时间,妈妈早睡了。 明天的拍摄计划依然是从早八开始,女装模特很卷,加之她并不是专业的,能塞进来也是公司的安排,还有公司的摄影师顺道来给她取材,然后公司运营她的账号,走的就是一个明艳大美女日常的路子。 别的专业模特拍摄都四位数起步,纪欢一小时才四百块,拍的衣服还比人家多。 下午公司安排她上形体课,晚上有时候拍夜景,也算是满满当当。 微信弹出来一个添加好友的请求,是来自章彤的名片推荐。 夏芒。 纪欢在点通过的时候犹豫了很久,其实也就像是通过这个好友请求——犹豫了之后,还是要点击通过的。 夏芒没给她发消息,朋友圈里没设置权限,大都是带定位的,一年两三条图片,也没文字,横跨温哥华至伦敦和纽约。 零星几个其他城市,都定位在加拿大,图片有点儿玩乐性质。 是个见多识广的女人。 纪欢擦着头发,想到今晚临下车前,她忽而问了夏芒一句—— “你觉得我真能全身而退吗?” 这句话像是杞人忧天,但总藏着一种万一,赵世宁对她有不小的兴趣,至少持续到了今天晚饭的结束,夏芒也在赌这个万一。 纪欢的确也是茫然的,好像网住她的渔网松动了几分,是将她归还回大海,还是进入更大的网,一切都是未知、不可预测。 “看你的野心。”夏芒提醒她,“清醒一点,别做蠢事。” “……” 像是又重述了一遍,夏芒说,“只有你到手的钱和你自己不会背叛你。” - 夏芒的工作总是两点一线——公司,家。忙完工作就立刻放假,收拾行李远离这个大城市,随便去哪儿旅游度假。 她送了纪欢回去,转头又回了公司,然后去了档案室找纪欢的合同。 公司还没完全下班,还有几个组的运营在剪片子、投广告、看实时反馈。 长长的走廊上,许多巨幅的女孩写真挂在玻璃墙内,暖光灯投下了有点华丽虚影的光线,好像是步入名利场的桥梁。 夏芒不太费力的找到了纪欢的合约编号,拍了发给人事,申请调动。 这一层有点安静,所以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夏芒抬眸,瞧见周琨站在门口,手上搭着西装外套,可能刚喝了点酒,眼睛有点困倦——也不难猜,他和赵世宁关系好,肯定是两人回酒店又喝了一杯。 “你出手果然挺快,”周琨是没什么进来的藉由,却又没忍住脚步转了个方向走进来,合同的封面上贴着纪欢的证件照,许是学生时代拍的,脸干干净净,一双狐狸眼却又过目难忘。 “有事?”夏芒头也没抬,收起了纪欢的合同放进自己的爱马仕包里,拎出了车钥匙准备走的模样。 周琨看她一副冷淡公事公办的态度,心里一口说不上的郁结,让他没来由的态度稍显恶劣,“你觉得赵世宁看得上她?” “那是她的本事,”夏芒拎好包,“让一下。” 周琨往旁边挪了一下,然而还是不太能心甘情愿,伸手拉住了夏芒的手腕。 夏芒脚步果然顿住,只是她稍稍侧脸,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波动的情绪。 周琨的喉结滚动,上头的零星酒意消散,他松开了手。 “无非是赌一场,她赌赢了我也不亏,她赌输了那就愿赌服输,”夏芒看着他,“这也是你教我的,不是吗?各取所需,一拍两散。” 周琨站在那一句话都说不出,由着夏芒抬步出去,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匀称均匀,最终消失不见。 周琨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以前上学的光影偶然出现在脑海中,学生时代的夏芒就和别的女孩不一样,从不沉迷于玩乐,做事果决,那时他就想,这种女孩该怎么才能追到手? 于是他用了最庸俗的手段,层层累加的筹码,终于让夏芒多看了他一眼。 - 那天的饭局过后连续两天都过的平静,纪欢也不做太大的期待,认真拍摄自己的工作,只是第三天中午休息的时候,夏芒出现在了拍摄内景的影棚门口。 意外,又不意外,甚至多了一丝丝隐秘的期待。 夏芒带她出去的,说下午的形体课先帮她请了假,然后示意纪欢上车。 “去哪儿?”纪欢问她,“吃饭吗?” “等会去了地方吃。” “我要去收拾一下吗?” “不用。”夏芒转头看了纪欢一眼,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又咽了回去。 纪欢淡妆也仍然相宜,多了一点稚气的天真,少了一点攻击力。 夏芒在心里掂量着,一路的沉默和安静。 车子驶出了市区,去往了市郊,这地方纪欢也不太熟悉,但夏芒总不会把她卖了,便安心地坐车。 等到了地方,纪欢有些讶异。 是高尔夫球庄,占地面积极大,入眼一片绿荫。 门禁严格,是会员制,会员费近六位数,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还是学生时代听时怀玉说的,当时学校进社团,问及兴趣爱好,时怀玉说了一句高尔夫,后来就引来了同学吐槽。 她们来的时候正是上午人少,球场几乎没有人,夏芒也是带着她去了会员餐厅,一栋位于球场中心的玻璃房子,冷气开的舒适,休息区精致透着昂贵,白色大理石的地板一尘不染,浅灰色的皮质沙发,中间甚至摆着一架三角钢琴。 音乐声流淌,夏芒带她落座,直接点了今日菜单。 纪欢扫了一圈,诚实地说,“我不了解高尔夫。” “从现在开始,你每天下午到这儿上课,我给你联系了教练,其他形体课往后挪一天,同时我会给你安排一个私家礼仪老师,带你了解酒水、乐器等等。”怕她不懂,夏芒也耐着性子解释,“你的脸只是入场券,能留他的兴趣多久,看你的能力,况且……就算不是他,你也不要自降身份。” 简单不过的午饭,下午稍凉快些,夏芒给她选的教练终于来了,他带着纪欢去挑选球杆,一根杆子竟然上万块。 教练说,赵先生昨天刚来过。 夏芒拎着球杆看了看,佯作无意,“他自己?” “还有周先生呀,”教练说,“一直都是他俩人。” 纪欢站在旁边,心里有种不太真实的虚浮感。 好像一些你来我往的试探,从一开始就设下了每一步的方向。 赵世宁会不懂吗?现学的总像卖弄,纪欢心里有点压抑和轻微的不安。 夏芒下午还有事情,便留着纪欢在这上课,来这儿上课的全是有钱人,教练也想着办法和她聊天缓和心情。 教练说高尔夫和潜水就是有钱人的入门运动,前者烧钱,后者么更烧钱,因为国内的水质都不太行,得出国潜水才能看见好看的景象。 纪欢就默默地记下了动作,记下了怎么让球杆发力。 教练夸她学得快哦,说不定七节课就学得不错了。 下午四点钟,天终于凉快了一点,黑色的SUV停在了球场门口,是夏芒安排的人来送她。 送哪儿去呢? 夏芒说她在开会,让纪欢帮忙送个合同,纪欢翻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的合同,结果在末尾看到了周琨的签名——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到了合同扉页之下的标题,是某个一线品牌的合作合同。 “回公司吗?”纪欢问司机。 司机公事公办,说去云绞。 纪欢哦了一声,这辆SUV之前见过,好像是周琨的车,司机也有点眼熟,好像周琨的司机。 一切都好像不言而喻,也没什么必要讲的太明白,没有人会为你专程事无巨细的解释,大门打开的时候,想不想进去,是自己的选择。 你当然有绝对的叫停的权利,就好像现在,如果纪欢坚持下车,司机也一定会靠边停下。 没有人说去见的是谁,但手上的这份合同,联想到前几天的饭局,她其实也能心知肚明。 这会算是一个合适的“下次见”的机会吗。 扪心自问,纪欢并不是一个掉进钱眼里见钱眼开的人,如果真是如此,从大学开始,追她的人从来不缺富二代,也不缺试图认识她的有钱男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绷着一股心气儿,总觉得自己是有那个能力赚钱的,而不是躺在家里等着人家给你扔钱。 那就彻底变味了。 在纪欢的眼里,就算再看不起钱这个字,然而真到用钱的时候,没钱两个字就足够压死一个活人。 有钱的男人也分三六九等:有钱的,有钱的肯给你花钱的,有钱的肯给你花钱还尊重你的,有钱的肯给你花钱的还尊重你的还能带你往前走的……好像这个后缀也可以无限拉长。 “纪小姐,云绞到了。” 为您提供大神 孟五月 的《寄欢》最快更新 正版在晋江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正版在晋江 虽然纪欢是在上海念了四年大学,但还真不知道“云绞”到底是怎么个地方,听起来像是“云郊”,倒是有几分诗意。 然而真到了地方,纪欢差点以为这不是把她扔到了哪个荒山野岭。 这当真是住宿的地方吗? 笔直的一条林荫马路,两侧的灌木、梧桐高低错落,和几簇蔷薇花相得益彰。 一辆来往的车都没有,就前面一个中式的挑高宋制大门,这也不像荒郊野岭,像是……一个隐藏于这个繁华大都市的百年老宅。 司机放下她就走了,纪欢站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没忍住拿出手机搜了搜云绞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确实是酒店,还是在上海的古镇景区,是顶奢的级别,客房都是独院别墅,甚至有些房子本来就是百年老宅,风格更是经典的中式风情,甚至在这酒店内,还有自己的竹苑、庙宇、茶庄、酒窖…… 原来还是连锁的顶奢,只在国内外的一线城市,便宜的一夜八千,贵的一夜九万。 九万的客房就那一套,古风宅居样式,连院带房八百平,显示不可订。 纪欢心里复杂,没一会,酒店的侍应生姗姗来迟,问她是不是纪小姐。 纪欢点点头。 “赵先生的客房在最后面,我带您过去吧。” “远吗?” “呃,还好。我们也可以开车送您过去,但是赵先生不太喜欢有声音,所以……” “那我自己走着过去吧,谢谢你。” 侍应生愣了一下,但也没阻止,对她伸手示意前面的路。 纪欢确实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这里的环境,条条小路穿插其中,走两步一栋古宅,走两步一个花园,跟进迷宫似的,没一会就丢了方向感。 天色一寸寸暗下来,这里美丽却又分外寂静,竟然多了一抹荒凉。 幸好遇见了一个保洁,只是她不知道保洁口中的房名叫什么,只得硬着头皮说最后一间房。 保洁哦了一声,用上海话说了个名字,纪欢也没听清,阿姨给她指了指,“沿着这儿直走,走到最后一个路口右拐,可能有密码,你试试六个八,如果六个八不对,那就是六个九。” “怎么还能是两个密码。”纪欢哭笑不得。 保洁阿姨说,“因为那套房子只有这个人住的呀,常年都是他的套间,六个八就是他没来,六个九就是他在这,我们就不能去打扰了呀。” 简单不过的缘由。 也难怪,那套九万一夜的房子,一直都提示不可预订。 其实夏芒告诉她那人的名字后,她有忍不住搜索,然而即便搜索引擎上也中规中矩,只有一个名字,还有他父母的身份,还有他入学的地方。 其他一概没有。 但下面连着几个眼熟的搜索词,纪欢也没点进去,所以对于他的身份,她确实只能知晓一丁点,甚至可以用四个字去概括:非同寻常。 纪欢到了地方还挺纠结,输了六个八,提示密码错误,又输进去六个九。 大门开了。 纪欢在心里也没有演练,毕竟送的合同是公司的合同,当时时间还是下午三点多,她找了这一圈到了饭点,三点多的时间,恐怕夏芒也没想着留她在这吃饭。 所以纪欢也就想,送完合同就走吧。 夏芒想的肯定要比她周全。 然而事情总是有了意外的发展。 纪欢进了院子,院子里有半个水池,池子里铺了一层睡莲,下面扑腾几声,几条小小的红鲤。 木质的门廊前面摆着茶几、摇椅,安逸又寂静。 纪欢试探着敲了敲门,没人应声,又在好门口等了等,好久又没见得里面的动静,又伸头往里面看,只能看到整洁的房间里过分地干净,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抱着怀里的合同进去,也不知道自己该称呼什么,笨拙地问了一句有没有人? 当然没人应声。 纪欢想问问夏芒能不能放下就走,却看到夏芒半小时前发的信息:一式两份,签字后带回来。 ……还是得见到他的人。 纪欢只知道这套客房带上院子八九百平,也不知道他人在不在这,只能自己小心翼翼地找,看到一扇门就敲敲,也无比懊恼忘记问一下客房他人在不在这。 房子并不是常规的楼层,而是只有一层,回廊叠叠绕绕无数个房间,走下来一圈腿都酸了。 纪欢也是真的没找到他的人。 她原路折回了客厅,干脆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但也确实因为这一下午大半的时间都折腾着找地方和等人而有点不高兴。 地方怎么这么大,怎么这么难找,纪欢坐在沙发上,忽而想起了自己的家,燕京的老楼,三室一厅,也就不过六十平米,上个世纪的装潢,没有了多余的房间,叔叔和妈妈换了上下床,她和那个陌生的继妹睡在一个房间。 两个年轻的女孩从陌生到熟悉,偶尔也像亲姐妹一样,拉着床帘关着房门说点悄悄话,当然,都是纪欢在说。 她偶尔讲起学校里有意思的活动,有时候吐槽青春期的男生追求的方式太拙劣,有时候羡慕同校的某个女孩十八般武艺样样全能。 臻臻就敲敲床板,提醒她睡觉。 她和于希文住在一起,也有这种感觉,隐秘的,单纯的,属于年轻女孩的快乐。 纪欢回想起这段日子,紧绷的心情松弛了下来,她靠在沙发上,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房门开着,能听到蛐蛐叫和流水潺潺声。 纪欢延迟的累意终于袭上心头,想着眯一会也不太过分,在她快睡着的时候,夏芒给她发了消息,说签完之后说一声,司机在外面等她。 看到这条消息,纪欢心里没来由的安定了一瞬。 等啊等,不见人回。 纪欢困顿地拿起手机,垂着睫毛看了看时间,23:57。 于希文也给她发了消息,以为是她今天拍摄格外忙,说给她留了门,注意安全。 也正在这时,她听见了外面传来的细碎声响。 纪欢撩起视线,看到那个陌生却又有点儿熟悉的身影走进来,披着一身的夜色,白衬衫没于裤腰之间,外套拎在手上,他正松着领带,看起来正经又不正经。 其实也不太能猜出他的年龄,没有三十岁后的那种被沉淀后的稳重,也没有二十出头的放浪不羁,好像介于这些之间,二十八岁?二十九岁? 也正在这几秒里,赵世宁看到了坐在沙发上俨然一副等他等了很久的人。 这回是长发,浓密的大波浪披散着,简单不过的浅灰色的运动热裤,白色的T恤和白色的松垮的长袖外套,就是干干净净的白色,妆容很淡,竟然与这张惊艳的脸奇妙的契合,松弛有度的舒适。 赵世宁看到她的时候,竟然没意料中的意外,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这衣着打扮有一种恰到好处的边界,没有多余的暧昧暗示意味,只是热裤下的两条腿修长而笔直,外套的尺码很大,所以能显得她更加纤瘦,甚至能看到突兀的锁骨。 她似乎睡过一会,头发稍稍乱了一些,眼睫毛垂着,看起来确实困倦。 他应该知道,人是刻意被安排来的,但这人的目的是否刻意,反应是否刻意,他还是能分辨出的,如果她的目的刻意,从妆容上、衣着上,都能看出些细微。 可这就是最直接的反应。 “你总是这么多变么?”赵世宁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连同着扯下来的领带,刚好扔在了她身旁,掀起了一阵浅浅的酒味和男士香水的味道。 “啊?”纪欢低头看看自己,“我忙完工作过来的。” “没和你说我不在?” “没……”纪欢诚实地回答,然后想起了手里的合同,“这个要你签字。” 赵世宁走到不远处的厨房,拉开了冰箱,随手拿了两瓶冰镇的矿泉水,递给她一瓶。 纪欢摇摇头。 赵世宁也没劝她,只是睨了她一眼,“吃饭了么?” 纪欢又摇摇头,“我回家吃。” 赵世宁没搭腔,拿着手机去了里面,纪欢也不知道他又是去了哪儿,只是没几分钟,有客房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过来,各式各样的新鲜食材放在小竹篓里,牛肉片,羊肉片,十几样。 涮羊肉……? 赵世宁拎着手机从里面出来,像是跟她说话,“妆卸了。” 纪欢愕然,“我?” “还有别人?”赵世宁眼里的笑意有点捉摸不透的恶劣,“好心提醒你呢,还是故意化了个忧郁的下眼袋?” 纪欢摸起手机打开相机……大概是因为睡了这两个小时,眼妆热的有点花了,晕染了一点淡淡的痕迹。 赵世宁扬扬下巴,示意末尾的房间。 纪欢也没忸怩,尽头是洗手间,大的不像话,洗漱用品都是大牌,崭新的,一应俱全,纪欢翻了翻,找到了卸妆膏,全新的塑封,她拆开,用最快的速度洗了脸,卸了这顶了一整天的妆。 出来的时候,赵世宁坐在餐桌上看着她带来的合同,似乎只是随手翻阅着,打发时间的模样。 他的右手拎着一支签字笔,百无聊赖地转着。 纪欢站在门口,从燕京到上海,这两个大城市里从来都不缺样貌优越的人,然而像他这样特别的并不多见,眉眼深邃,五官立体,气质恰到好处的距离感,眼神却又总是轻描淡写地不太在意,根本捉摸不透他的思绪——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纪欢才无从揣摩到他的下一步究竟是什么,于是只好保险一些,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守住自己的底线和边界,决不能越过半步。 赵世宁并没有胃口,这是给她准备的。 也说不清是否自己有点恶劣,至少对他来说是的,也是一些隐晦的试探。 明知她总是饮食清淡,非要她在这个时间吃热量爆炸的涮羊肉。 赵世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想看看她的自然反应。 太有心计太做作,正好给他摆脱麻烦的理由。 漂亮是入场券,不是万金油。 纪欢不知道他想什么,早上一颗鸡蛋一杯黑咖,中午吃的分量又小又没热量,这回早就饿了,赵世宁让她吃她就吃,顺道还特自然地给自己调了油碟,她本来就是北方人,涮肉离不开麻酱,加上海鲜酱、牛肉末、香葱末、香菜末、辣子、醋,最后用涮肉汤一冲,香气扑鼻。 赵世宁瞧她一眼,“这会不注意了?” “你要打我小报告么?” “闲的我。”赵世宁哼笑一声,“吃你的。” “你不吃?”见他没动筷子的意思,纪欢说,“我会调油碟。” 赵世宁说晚上吃过了,让她自己吃,纪欢也没多说,自己下了羊肉片,又下了脆肚,筷子夹着烫几秒捞出来。 北方的涮锅和南方的鸳鸯锅不一样,尤其是燕京的铜火锅,就是清汤底涮羊肉,考验汤底的味道。 赵世宁看她吃的专心,好像几样食材烫几秒有数,不免没忍住,“你倒看起来像个偷吃的老手。” “你想听实话吗?”纪欢夹着脆肚放进碗里,沾了沾油碟,大约是有点热,她把外套拉链拉开。 赵世宁眯了眯眼,原来里面也不是T恤,是一件再舒适不过的吊带背心,松松的,里面一条抹胸,更是衬得她胳膊也纤细,脖颈也纤细,整个人柔软又舒适。 于是赵世宁的视线这才落回她脸上。 两人挨得不算远,侧对着,卸了妆后,她皮肤甚至更为细腻,连毛孔都看不出,微微上挑的柳叶眉,原来鼻梁也高,反倒是妆后柔和了几分她的线条,就这么一张巴掌脸,是怎样做到糅合了这么多感觉呢? 锐利的线条,没经世俗洗涤的纯净,舒适松弛的感觉,还有不露爪牙的艳丽? “什么实话?” “虽然听起来像是王婆卖瓜,但是实话,我只是天生比较瘦,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注意过饮食……进了公司后有人管着我吃饭,大概只是怕影响我的皮肤状态吧,反正我是吃不胖的。” 赵世宁又打量打量,她骨架就细,比例好,所以视觉上格外出挑。 “你要是有空,可以去试试榆树胡同那边的一家涮肉,好像去年上过央视,我们家过年的时候才去。”纪欢也没太扭捏,又补一句,“那边环境还不错。” “有空你当个导游呗。” “你不是燕京人吗?”纪欢奇怪地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打记事儿起住校,高中就在国外了呗,”赵世宁好笑,又故意来一句,“我还见过那么多人呢,照样猜不透你。” “猜透我什么?”纪欢夹了一片羊肉片蘸了油碟,兴许这会味道淡了点,她又加了一勺辣椒和醋,结果不想加多了,呛咳起来。 有点狼狈,赵世宁递过来一张纸巾,她抬起脸来,眼睛都呛出了眼泪,脸颊有点发红。 不再是那么剔透的白皙,绯红的有点可爱。 赵世宁盯着她看,她一点儿都没做作,该吃吃该喝喝,也没顾忌没端着,好像挺没所谓的样子,不像任何一个凑到他身边的人,殚心竭虑地故作姿态,花蝴蝶一样刻意地展示着自己好的一面。 她无拘无束,随性又自然。 纪欢放下纸巾,正好对上赵世宁审视的目光,她瞧了几秒,赵世宁别开视线,兀自拿了筷子,夹了一片儿锅里的毛肚。 纪欢把自己的碟子推过去,说的特诚实,“锅里的煮老了,这些我还没吃。” “……” 说完,察觉到这油碟被自己吃的有点乱,纪欢慢了半拍,重新拿了一只碗调油碟,然后重新下毛肚。 却不料赵世宁倾身,将她的碟子端过去,夹了一筷子毛肚沾沾,格外脆口,碟子的调料酸辣够味,麻酱的味道被汤底柔和了不少。 以前在国外,几个好友聚聚,都热衷于国外并不正宗的火锅和中餐,也没人知道什么食材涮几秒才好,所以他总觉得火锅也就是吃个情怀不是味道。 赵世宁意外觉得味道不错。 一抬眸,纪欢拿着筷子看他,唇角挑着一丝淡笑,捉摸不透意味,像是狡黠的狐狸,又像是无辜的自然反应。 “总是猜多累,猜对了浪费精力,猜错了浪费时间,”纪欢说,“还是要讲个你情我愿。” 好像别有深意,在推诿之间有了些其他意味,却又好像最自然不过的反应。 “你愿意么?” 赵世宁搁下了筷子,往后一靠,姿态松散着,他一手搁在桌上,手腕压着那两份合同,他的下巴微微抬了抬,目光也松松地落在她脸上,却又并不压迫。 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是一场大雨后潮水浮涨又在清晨落下,于是一条小鱼被困在一方荷叶之上。 明明扑腾一下就自由了,却又眷恋地舍不得这巴掌大的水。 是困渡的囚笼,还是惬意的方寸之地? 为您提供大神 孟五月 的《寄欢》最快更新 正版在晋江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正版在晋江 纪欢从云绞出来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SUV,夏芒亲自来接她,让她有点儿意外,已经凌晨两点钟,确实是个有点暧昧的时间。 夏芒问她怎么到了这个时间。 纪欢扣好安全带,没答这个随意的问题,她总觉得自己有点问题想要问,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想问我什么?”夏芒启动了车子,似乎不太喜欢这样安静的气氛,她随手点了蓝牙。 “你也没有提前告诉我应该做什么说什么,”纪欢坦诚地回答,“你应该知道我嘴巴也不甜,你不怕我说错话吗?” 夏芒没意外她问出这个问题,甚至也期待着纪欢这样问她。 夏芒扶着方向盘说,“我不打算教你在他面前该说什么话、该是什么样,这太模板化了,像个假人,做你自己就好,我能做的也无非是浮于表面的东西,你嘴再笨,也不至于在他面前当个哑巴。” 纪欢对这番言论竟然有些无言——确实也有一些道理。 “但你不确定的时候,你可以来征询我的意见,”夏芒说,“到了那个时候,你也就知道了。” 纪欢闷闷应了一声,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凌晨的时候,小区里安静的不像话,纪欢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她悄悄开门,于希文给她留了一盏壁灯,让她不至于摸黑。 纪欢简单地洗漱回了房间,脱了外套扔在椅子上,却蓦地,一张卡片从口袋里掉落出来。 纪欢微微愣滞,才俨然发现——准确来说,是两张卡片。 一张黑色的银行卡,一张名片,名片上的名字不是赵世宁,是一个叫江煜的名字,后面跟着职称:特助。 纪欢不知道这张银行卡是赵世宁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走的时候,赵世宁将外套递给她,眼神淡然,又好像别有深意。 纪欢没多想,只跟他道了谢,也婉拒了他送她的请求。 纪欢捏着银行卡,想到吃饭的时候,赵世宁问她是否愿意,肯定是没那么单纯的,她不知如何作答,也幸亏赵世宁的电话响起,给她预留了几分钟的缓冲。 赵世宁挂了电话,视线落在她脸上,如同只是在欣赏,又或者是在等待刚才被打断的问题。 纪欢觉得是要给一个答复。 她的答案却又模棱两可,也像往前迈了一步。 “就算你情我愿,那我也是有底线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都险些宕机,反观赵世宁却比她淡然的多,他至少还有兴致问她,底线是什么呢? 纪欢抬眸,赵世宁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清淡到捕捉不到一丝的喜怒,却又无形中让她感觉到危险,她当然自觉他是高阶段位,而她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 像是猫在逗弄他快要到手的猎物——纪欢头皮发麻。 “底线哪能三言两语说清楚,”她硬着头皮装作自若,又像是绝望地摆烂不再挣扎,“我的底线很多,我不是一个随意的人。” 赵世宁勾唇笑笑,说难怪你从大学至今都没恋爱。 纪欢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赵世宁仍然是那副玩味的模样,“你都没有主动告诉我你叫什么,纪小姐,我难道不能打听打听吗?” 纪欢也不知道他能了解到什么地步,吸了口气,没做辩驳,也没解释。 赵世宁像故意诈她,“怎么,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纪欢觉得他的问题都离奇而角度刁钻,干脆坦然地说,“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不高兴了?”赵世宁哼笑,“瞧你这反应,炸毛?” “没有,考编入伍还得政审呢,我家祖上三代都没犯罪记录,你要想知道,我高考考多少分你也能知道,我能理解。” “理解什么?” “你……”纪欢到底是嘴上快了一拍,脑海中也没搜索到其他的字眼,“敏感多疑……” 赵世宁没跟她生气,反倒挑眉不置可否。 于是纪欢那点“气儿”瘪下去,试图给自己找补,“毕竟你身份不一样,觉得别人图钱也正常。” 赵世宁乐了,反问她:你图钱? 纪欢想了想说,图钱,但不图不干不净的钱。 赵世宁说,得,难怪你长着这张脸在星冉传媒还没混成一姐。 他点评—— 笨蛋美人。 纪欢也没恼火。 纪欢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但细想,自己说的话在某些方面也没错,她标明了自己的立场,直接拒绝了最边缘的可能。 她真有点惆怅的——也难怪章彤这么多年对她态度冷淡,想必也是出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态度吧,那会章彤常给她安排饭局,有一些品牌的高层,意思让她去说几句好话讨好一下人家,起先纪欢以为就是单纯吃饭,直到某个已婚的领导把手搁在了她大腿上,纪欢愣了一下,直截了当说了一句:我不给你当小三。 再往后,纪欢干脆什么饭局都不去了,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拍自己的视频,章彤安排了别的饭局,哪怕真就是单纯吃个饭,人家品牌方看看她本人,纪欢也就闷头吃饭,人家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实在无趣至极,看起来就很不会讨人欢心。 就这么的,章彤说她不争气。 同期进来的柳琇毓倒成了典范,特别甜的一张脸,虽然不比纪欢有特点,但人家小姑娘特别热情会来事,哪怕遇见了骚.扰也能顺势而就哄人开心,纪欢没这个本事。 章彤之前说,没指望你真被潜.规.则了,有的是会哄人开心然后赚的盆满钵满的女孩,你随便哄哄哪个呢,把钱赚了再说。 纪欢就坦然地说,她做不来。 章彤只是看着她问,你做不来,还是你看不上?有野心是好事,但你这样的,就算机会真来了,你也没那个能力让人家给你砸钱,别高不成低不就的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纪欢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她也没那么上赶着。 总而言之,看命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于是现在,她碰上了赵世宁,她知道赵世宁对她感兴趣,她也不愿意像别人一样低声下气没个底线的哄着他开心去倒贴,这一点都不特别,顶多几天他就腻了。 可得怎么才能特别点呢? 纪欢觉得没戏了,但外套里被赵世宁塞的银行卡却给了她截然不同的答案,可她也觉得,如他一样多疑,这卡也未必就是答案。 如果只是这餐饭的“报酬”,大可不必放上这张名片。 如果是下次见的机会呢? 纪欢问了问夏芒,是否知道赵世宁在上海呆几天。 夏芒显然也没睡,过了半小时,在纪欢准备睡觉的时候回了她两条微信。 一条告诉她,赵世宁明天一早的飞机回燕京。 一条问她,有个服装品牌在燕京取景,要不要给她安排? 一切好像都随着这些意外的开始,有了水到渠成的发展。 - 赵世宁是早上七点退房去的机场,周琨来接他,赵世宁讶异,“你还专程送我?” “回趟家呗,”周琨开车,“老头让我回家吃饭,鸿门宴。” 赵世宁知道这鸿门宴的意思,“定下来和我说,给你包个红包。” “我没那意思,谁想英年早婚呢,”周琨挑笑,“不过你是不是确实应该给我包个红包,我昨天给你查的够详细够兄弟吧,就差给你调人学籍资料了。” 赵世宁哼一声,说够细。 周琨昨天也翻看了,啧了一句,也说不清是不是惋惜,“挺好一姑娘啊,学习也上进,上大的,但我总觉得吧这种不太行。” “哪儿不行。”赵世宁坐在副驾上合着眼休息,俨然把周琨当成了司机。 “你信她不图钱吗,”周琨说,“哪有人和钱过不去,女人嘴里说不图钱,要么图大钱,要么图感情。” “烦。”赵世宁说,“闭嘴,到机场叫我。” 周琨自觉闭嘴。 赵世宁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就这么又起了波澜,浮躁的不行,他确实不知道纪欢在想什么,看履历干干净净,得亏是在周琨公司,连工作档案都给调出来了。 学生时代干干净净,正儿八经考了上大,说明人不笨。 家庭条件一般,不至于是没人管的家庭太缺爱。 工作一般,年度考核的评价中规中矩,就差把嘴笨和不上进明写了。 看看合作的女装品牌,没有大牌和一线,按理说这脸这身材不可能接不到好的,或者价格也不会低,模特按小时计费,她这脸,赵世宁起先猜的起码得是五千一小时,结果一看比抹个零还少,就这么着还兢兢业业拍了一年多没调动。 说明要么得罪人,要么是真情商低,然而这两回你来我往,赵世宁心里的天平俨然要倒了,他不愿意往深处想,不愿意觉得是她高不成低不就地放长线钓大鱼,倒更愿意相信,是她真没太大的追求。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世宁鬼使神差地塞了那张卡,像用最世俗的方式去考验。 那是他的副卡,插进去查询余额他都能收到提示。 会忐忑吗,当然会。 怕她真收了这钱,好像也就没了见面的必要和机会。 好像真期待着她能下次出现在面前。 或者最坏的打算,她确实在伪装,那赵世宁也挺期待看看她什么时候露出马脚。 赵世宁觉得这姑娘确实有点意思。 他那时想,真放长线钓大鱼他也不是玩不起,她要大钱,他也有的是钱,就等她上钩了。 为您提供大神 孟五月 的《寄欢》最快更新 正版在晋江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19 章 正版在晋江 第19章 房间里格外的昏暗,她的声音几乎埋没在这样的黑暗中,赵世宁往床上看了一眼才确认是纪欢醒了。 “继续睡吧。”赵世宁压低声音说,“明天不用早起。” 纪欢从大床上坐起来。 赵世宁手里拎着一块毛巾擦擦头发,“起来干嘛?” 纪欢嗅着空气里湿漉漉的气息,潮湿的,还有爱马仕特有的沐浴液的味道,像是某种水生植物被雨水淋过的芬芳,她坐在床边,伸手拉住了赵世宁的浴袍把他往这儿拽,赵世宁还不知道她这又是做哪出,人被迫地俯身弯下腰来,随即便被纪欢主动地吻住,那双柔软的手压在他脖颈上,将他贴近向她。 赵世宁躬身弯腰,能觉察到纪欢的力度,她吻的有点没有章法,还刻意的带了点挑逗的意味。 两人也并非是第一次接吻,但大多都是赵世宁主动,他就乐意看着纪欢憋红一张脸半推半就的模样,分明就是没有多少经验。 赵世宁当然直觉今天纪欢反常,可说到底也只是一种直觉,她再三否认,赵世宁也当然不会刨根问底翻个底朝天——该说的话今天都说了。 也就在赵世宁分神的这瞬间,纪欢的手摸索着去拆他的系带,赵世宁捉住她的手腕按住,顺势反客为主,纪欢往后挪,后背抵着床靠,赵世宁跪坐在她的身体两侧。 黑暗中,纪欢的长发披在肩膀上,她终于适应了黑暗,好像感官终于延迟的回笼,她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发梢上滚落的水珠碎在她的胳膊上,一路蜿蜒而下,打湿了她的衣服,凉凉地黏在身上。 她的思绪和人好像剥离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主体,她的身体在感知,但脑海中一片空茫—— 赵世宁起先真以为是她主动是她想做,虽然直觉有些意外,但他不能抗拒纪欢带给他的感觉。 是一种奇异的迷恋。 他如同朝圣的信徒,放慢了动作,沿着她的脸颊吻过、她的下巴、她的脖颈。 纪欢。 赵世宁。 他忽而在心里想,一世欢愉么。 纪欢几乎不知道该要如何回应,她屏息,却陡然发现,自己在这一刻是这样的清醒和理智。 这应该是一道分界线,跨过去之后,两人更应该是亲密无间。 这也应该是相爱的人做的事。 至少应该是在此刻相爱。 这不是发自欲./望的交./合,而是亲密关系里最自然、最高阶的行为。 也正在此时,赵世宁循着她脖颈吻至她的锁骨,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衣摆中游移。 纪欢忽而闭上了眼睛,像是又将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他,任由他采撷。 所以她也感觉到赵世宁停下了动作,整个过程像是按下了一个暂停键。 “纪欢,”他突然出声叫她的名字。 “嗯。”她闭着眼应。 “睁开眼看着我。”他的声音里剥离了欲/.望,甚至 可以说是冷静。 纪欢不愿意, ??[, 他一言不发,就等着她继续回应。 纪欢知道逃无可逃,鼻腔忽而一酸,她的衣服都没脱下,甚至是——赵世宁将她抱回床上的时候,似乎站着思考了很一会,最终也没碰她帮她换了衣服,而是直接给她盖上了被子。 他偶尔看起来混不吝的散漫,偶尔的不正经,然而在这种事情上,他从未往前逾越。 越是珍重的人,越是会分外在意对方的感受。 纪欢鼻子酸涩更甚,眼眶也没来由地酸楚,眼里潮热的,她睁开眼睛,对上赵世宁的目光。 一片黑暗的房间,一切都应该是模糊的,她适应了没有光的环境,清楚地看到赵世宁的脸,分外优越清俊的脸,她不知道他刚才是什么样子,但她能感受到他的亲吻是用心的,没有直奔主题的慌忙,没有强势和侵略,只有属于爱人的欲//望。 赵世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问出一个愚蠢却又平静的问题,“你真的爱我么?” “……” “或者说,你真的愿意么?” 这种问题往往总是女人在这种片刻问出口,渴望一个确认的答案,来给自己一些底气,而男人往往觉得这种问题没有任何意义,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就算是也能是哄骗的鬼话。 可这回,两人位置置换,这问题是赵世宁问的。 却并不显得愚蠢,只让纪欢更加无所遁形——他坦然,所以远比她有勇气。 “如果我真的这么贪恋欲-望,我就不会迄今为止一直单身,”赵世宁看着她的眼睛,“做/-爱确实很容易,随便跟谁都能做,但有人是只要跟爱人做的,不然你当我是什么?在你眼里,你又觉得我把你当什么?” 其实纪欢能感觉到,赵世宁此刻非常不爽,甚至他生气那应该是里理所当然的,可他并没有,他只是平静地说着平静的话,没有任何愠怒的前兆。 纪欢一声不吭,赵世宁起身,重新整理好自己有些凌乱的浴袍,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早点睡。” 然后,纪欢听到他起身出去,平静地为她关好房门。 他远比她预想中稳定的多,纪欢心里知道答案,赵世宁并不是乱搞的人,她只是愚蠢地以为,她无法回应的同等的爱可以用这种方式去弥补。 人的眼睛不会说谎,他在她眼中看不到同样的感觉。 像他只是在发-泄-欲望的错觉。 在他走后,纪欢的心情终于绷不住了,紧绷的那根线断掉,心酸和难受一股脑涌上来,她连哭都没有声音,只是把脸埋进枕头里安静地流眼泪。 原本还能宽慰自己,做就做了,她就能理所当然地愚笨的欺骗自己来证明这本就像一场交换。 然而赵世宁要的从不是一个身体。 纪欢只流了一点眼泪,她天生不爱用眼泪发-泄情绪,纪欢穿上鞋,整个套间里都异常的安静,连灯都 没开,她光着脚站在客厅的地毯上,若不是赵世宁的行李箱搁在沙发一旁,她差点就要以为赵世宁真的走了。 但他好像也完全可以丢下行李箱直接离开。 纪欢忽而有些惶恐,此刻也顾不上形象和多想了,完全是本能的反应,她推开次卧的门,心又骤然落回去。 床上有一道身影。 赵世宁没有走。 纪欢一言不发,走到他的床边,这房间比主卧小一些,然而也没有特别小,两面八角玻璃窗,旁边的宫廷风沙发华丽,赵世宁闭着眼睛,也没有主动说话。 纪欢没有犹豫,拉开了他身边的被子躺进去,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 赵世宁没睁眼,仿佛洞察了她此刻的情绪,他侧身,将她揽进了怀里。 纪欢的脸闷在他的胸口,静静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熟悉的味道,又化身了无形柔软的手,将她柔软的包裹。 “对不起。” 纪欢低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嗯。” “对不起。”纪欢又低声重复了一边。 “有人说发生-关系是一个临界点,一方的感情会越来越深,另一方的感情会逐级递减,”赵世宁说,“你让我感觉你是后者。或者说,我没有要求你要爱我,可你连那一刻你喜欢我都让我感觉不到。” “对不起。” “我不想不明不白和你发生这样的关系,”赵世宁淡声说,“至少在我眼里这本来就应该是爱人之间互相取悦的亲密互动,而不是半个小时程序化的流程。” “对不起。” 她好像真的除了这三个字无话可说了,所以只好更贴近他一些,不知道是出于愧疚,亦或者是褪去所有,最本能地靠近他。 “我不逼-迫你必须爱我,”赵世宁说,“你不想用语言表达,你也可以不用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我能感觉到。” “你会走吗?”纪欢闷在他怀里不抬头,低声问了一句。 “回燕京么?” “我不是说这个。”纪欢说,“说这个也行……” “我明天也不回燕京,”赵世宁知道她要问什么了,“所以你在想什么?” 纪欢闭着眼睛不说话,却更往他怀里靠近,好像恨不得在他怀里融化。 赵世宁往后了一些,非要直视她的眼睛。 所以他这才发现,纪欢是哭过的,长睫濡湿成一簇簇,垂着视线不看他,赵世宁耐心好,跟她耗着——好像今天一定得有一点儿有答案的答案。 纪欢过了好一会才抬起视线。 “我喜欢你,”她说,“但我做不到像你一样坦诚。” “为什么。” 纪欢静默了几秒,“在我眼里恋爱从来都不是必需品,我只觉得能体验过一次就够了,我跟你不一样,感情对你来说好像只是很平凡的一件事,就算舍弃掉也没有关系,但我……我不想以后一直拿这段感情去比较。” “你自己不矛盾 么?”赵世宁拆穿她,“所以怎样,你打算跟我谈完之后就不谈了,然后还不想付出,留着终身遗憾后悔么?” “……” ⒘想看孟五月的《寄欢》吗?请记住[]的域名[( “还没开始就谈结束,你总是这么悲观么?” 纪欢捋不清自己的思绪了,嘈乱地像一团毛线。 她不觉得自己会跟赵世宁这样的出身有什么永远和承诺,所以也不想投入自己的所有身和心,免得以后自己心存不甘。 “哪有你这样的,怕失去就不开始,比起什么永远和承诺,世界上还多的是天灾和人祸,所以确实没有什么永远好讲,”赵世宁也不劝她,“顺其自然,还有,谁告诉你对我来说就算舍弃也没关系?” “……” “算了,我不想和你做辩论,但我想要你知道我的想法,”赵世宁说,“第一,我是务实派,我喜欢你就会把你放在第一位,期限我不知道,我天天出差也说不好天灾人祸的,第二,我也希望你当成个普通的恋爱谈,我是赵世宁,也可以是你男朋友,我哪儿让你不爽不舒服你张嘴说,咱开门见山,你说我改,第三,你不愿意表达无所谓,我也是个感觉派,我能感觉到你是不是喜欢我,第四,恋爱里是两人的磨合和接触,这年代婚恋自由,能分手的只有观念不合和无法改变的相处模式,所以比起你心里觉得我们有差距也好有区别也罢,但我能想到唯一的分开的原因只会是你一直一意孤行的对我采取冷暴力,哦,还有劈.腿,我受不了这俩,其他随你造。” “……” “最后,你要是觉得你实在做不到喜欢我,你可以明天早上比我早起然后自己去吃早饭,我就让江煜给你买回去的机票,咱也拿得起放得下,不死缠烂打动用钞能力怎么你,但我要是明天起床看见你,那你就得老老实实和我谈恋爱,别藏着掖着给我说什么担心这担心那……”赵世宁干脆一股脑说完了,“我没求你天天给我表白粘着我缠着我,说真的,你喜欢我我瞧你眼神就瞧得出来。” 说到最后,赵世宁跟说相声似的,似乎也是燕京人一特殊技能了,纪欢都听进去了,所以嗯了一声。 好没把赵世宁整无语,但他好歹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纵然心里也堵得慌,但总比这么互相吊着来得强,纪欢今天这一出,他可不止挫败,更是提心吊胆了。 反正横也一刀竖也一刀,等明天得了——赵世宁就这么告诉自己的。 虽然自己确实会不甘心,但他也做不到强.迫人家姑娘必须喜欢他,也不会死缠烂打给人家徒增困扰。 这也是赵世宁起码的自己的感情观念了。 赵世宁心里叹口气,反正怪难受的,他干脆翻了个身,让她自个儿想去了。 结果纪欢不。 纪欢又贴上来,从背后抱着他,一只手缠着拉住他的手。 女人心海底针,赵世宁拿她没辙,就催着自己赶紧睡吧,明天她留她走,都是她的选择。 当然话是这么说的,赵世宁也是这么宽慰自己的,然而 这一夜睡睡醒醒,睡不到十分钟就睁眼一次,感觉到纪欢还贴在他后背上,似乎人已经熟睡了。 赵世宁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再合眼。 他平日根本没有熬夜的习惯,所以一夜醒了起码十几次就约等于通宵了,睁眼的时候房间里照旧昏暗,他先是感觉到身后没人了,再是感觉到心脏跳的又重又闷。 走了么? 赵世宁翻身仰躺,合着眼睛伸手搭在额头上。 心里像是霍开一个口子,刺痛的厉害。 紧接着,他就听到房门推开的声音,赵世宁猛地睁开眼坐起来,就看到纪欢穿着他的衬衫蹑手蹑脚走进来,被他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你干嘛一惊一乍的啊……” 纪欢捂着胸口面露不悦,“吓死我了。” 赵世宁坐在床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他的衬衫穿在她身上格外宽大,白色的衬衣下摆到她的腿-根,松散地扣了几颗纽扣,裸-露着修长漂亮的脖颈,又浓又漂亮的长卷发披散在肩膀的一侧,慵懒仿佛刚睡醒。 “几点了?”赵世宁哑着声音问她,“要是还早我还能睡会。” “十点了,”纪欢说,“那你睡吧,睡到下午去吃饭。” “……” “……” 赵世宁盯着她,仿佛在确认她的答案。 “你看我干嘛呀?” “你又玩我?” “我怎么你了?”纪欢奇怪地看着他,对他伸伸手晃晃,“梦游了?” 赵世宁一把捉住她的手将她拉过来,纪欢屈膝跪坐上来,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答案,“我没走。” “……” 赵世宁摁着她的后颈就要亲上来。 纪欢伸手捂住他的嘴,“你等会——” “说。”赵世宁阴狠狠地盯着她,“我看你这张嘴又要说什么气死人的话。” “你要是敢和别人传绯闻我也踹了你,”纪欢说,“和谁都不行。” “行。” “你也不能对我冷暴力,冷暴力一次就分手。” “我不做这种事儿,还有么?”赵世宁爽快地问她,“你都说了得了。” “没了。” 纪欢话音刚落,赵世宁恶狠狠地扣着她的腰就吻上来,纪欢堪堪承受不住,他吻的又凶又急,纪欢在窒息前哼哼了几声,他这才松开。 赵世宁的眉眼终于柔和下来,隔着被子抱着她躺回去,“你和我再睡会吧,我一晚上没睡好。” “……” 纪欢挣扎一下,赵世宁不松手,她无奈地说,“我不走。” 他这才稍稍松了点力道,纪欢钻进被子里,赵世宁立刻抱住了她,八爪鱼一样粘着她。 “我就是喜欢你了,”赵世宁说,“栽你手上了,你给我好好谈,我不想重复昨晚的话了……我快困死了。” 带着点儿鼻音,困倦的再也忍不住了。 纪欢伸手抱住他,回应他的拥抱,“嗯……好好谈。”! 第 20 章 正版在晋江 第20章 这可以说得上是纪欢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她又在试着跟赵世宁谈恋爱。 起先更多的是拘谨,什么都忌惮,但赵世宁跟她相处的时候没有任何架子,就同一段寻常的恋爱无异。 连同着赵世宁有时会直接到拍摄场地接她,纪欢也不藏着瞒着,毕竟菜菜和gay文也都是“自己人” “” 、“秘书”,然而一次纪欢就好心梗了,这还不如不说,她长得也没有秘书的样子,秘书是挡酒的,赵世宁更不可能让她喝酒。 纪欢对赵世宁这种态度很无语,试探一阵子也无事发生,这才安下心来。 不过纪欢也有出格了一回——她和赵世宁在新疆呆了半个月,就是游山玩水,菜菜和gay文手里的素材库存用了个干净,之前勤快拍了不少,这下库存都没了,公司都开始催了,纪欢心一横,把那天赵世宁给她在新疆拍的照片发了。 她有账号的账户密码,但这是归属于公司的,她发了之后,还掉了一波粉丝,因为跟自己的账号风格非常不契合,但她也没多管。 夏芒知道她开心,也没让她删。 配文也是她自己写的,就简单不过的五个字:真的很开心。 两人就这么燕京上海来回飞,偶尔赵世宁在杭州或者深圳,也都让江煜给纪欢安排机票,大多的周末都是在酒店过的——不过纪欢没松口,自然也没发生什么。 她总是很慢热,似乎要用时间去验证和建立一些安全感。 八月份的时候纪欢稍微闲了一点,夏装拍的差不多了,开始拍秋冬的款式,总算是没了忙成陀螺的感觉。 纪欢就只带着一个背包,准备等会打车去机场飞燕京——赵世宁说今晚一块吃饭,她本想和他单独,赵世宁说没别人,就几个朋友。 ——至少赵世宁身边的朋友都知道她的存在。 夏芒正好出来,说跟她一块去。 纪欢倒也不惊讶了,因为夏芒跟她说过,她很早就认识了赵世宁——还是大学的时候,她和周琨还有赵世宁同在温哥华上学。 “前几天我和周琨说了一声你要做自己的工作室,周琨应该跟赵世宁讲了,”夏芒拎着手提袋开车去机场,“赵世宁都给你弄好了, 和你说了吗?” 纪欢一愣, 摇摇头说没有, 但她也并没有特别的惊讶,因为赵世宁为她做什么,几乎都不会主动跟她讲,似乎是怕她觉得“邀功”。 “注册之类的也都弄好了,前几天听说在找人给你选工作室位置来着。” “要真是这么简单,你可能不会这么告诉我了吧?”纪欢问她,“是不是还有别的?” “也不太确定,我一般不会预告什么,但估计这回板上钉钉了,”夏芒说,“周琨要在燕京做分公司,可能主要负责海外的项目,他想让我去打理分公司,但海外的项目一时半会也起不来,要是这个定下来……” “……” “你愿意跟我去燕京么?” 纪欢知道可能自己早晚都要回去,毕竟她在上海无亲无故的,也没有个落脚的点,但她总觉得回去缺少一个正经的理由,况且估计也没办法住在家里,还要自己去找地方,一来二去也未必比在上海容易。 而眼下看,其实回燕京对她来说反倒是个好的选择:她是燕京人,家也在燕京,更何况赵世宁也在那。 只是骤然过去,她肯定心里有犹豫的地方。 “反正你早晚都得回去吧?公司在燕京也有影棚和合作方,估计你还是要燕京上海两地儿飞……但总归是要常驻燕京了。” “那我想想。” “嗯,想想。” “……”纪欢感觉夏芒这意思好像笃定了她肯定要回去,纪欢一直都对一切顺其自然了,然而到底也没有经验,她好像特别捉摸不定,“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要问我恋爱相关的我也不知道,”夏芒说,“赵世宁和周琨不一样。” 其实纪欢本来没想八卦,但她能感觉到周琨对夏芒态度不同,总觉得两人认识但也说不好,不过直到夏芒这一句说出来,纪欢大概才有了答案。 “而且我和你也不一样,你可以理解为我比你更自私,因为至少我不像你一样有一个算是健全的家庭,我太知道什么对我最重要了,周琨也不像赵世宁一样爱人爱十分,”夏芒淡淡地说着,语气也没什么波动,“看你自己,你喜欢才好,但我觉得,山水一程,日子往后走,你也会知道什么会对你更重要。” 夏芒最后的这句话模棱两可,纪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愣。 她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对她更重要。 “二十岁要的东西和三十岁是不一样的,”夏芒突然说,“就好像我也是后来才意识到周琨并不会娶我,所以,人都是走着走着,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 工作室这事儿纪欢压根没跟赵世宁提过,她反倒是自己琢磨了怎么去办执照,怎么走流程,然而工程还有点庞大,毕竟有一笔不小的保证金,纪欢没动过赵世宁给的那张卡。 结果她还没想好怎么做的时候,赵世宁就给她都弄好了。 这回来接她的人是赵世宁,他开完会就直接过来了,夏芒说去接朋友,下了飞机就和纪 欢分开了,纪欢小跑着出去,远远地就看到赵世宁站在车旁边,明晃晃的一人特别招眼。 她刚露面,赵世宁就看见她了,非得把她捞过来,缠着她一样抱怀里,“我可想死你了。” “别贫,咱俩就三天没见。”纪欢被他抱的紧,穿了双平底鞋,都差不多踮脚了,但她确实也喜欢被他拥抱的感觉,好像是最让人安心的亲昵。 “一日不见还如隔三秋呢,”赵世宁可是仔仔细细地抱了好一会,“走了吃饭去了。” “你也刚忙完?” “嗯,有个招标投资会开一半我就跑了。” “……” “哎哟,谁愿意听那群老古董发表致辞,”赵世宁又没个正行起来,“今天朋友回来来着,吃完饭带你去个好地方。” “燕京哪儿还有好地方我不知道啊?”纪欢上了车,自己扣好安全带。 “带你去你去就是了,”赵世宁哼一声,“秘密。” 不知道为什么,纪欢大约能猜到这秘密是关于什么,她自觉没多问,两人照旧闲聊几句,赵世宁计划满满当当,除了回燕京住酒店就是全国各地飞,纪欢自觉他过的也不容易,仅有一点休息时间还得飞去上海找她吃饭。 “你觉得合适吗?”纪欢问他,“每次从燕京飞去上海,见面也得四个多小时。” “你要说什么?”赵世宁又没好腔,“怎么不合适,你这嘴又要说什么话了?” “没,我在想一件事,”纪欢知道他误会了,自觉补充一句,“不是说我们不合适,我是觉得你总来回飞有点辛苦。” “您这可真是葫芦藤上结南瓜,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世宁和她贫上了,燕京话讲的一个不正经,又开始说相声,“我哪儿辛苦,我不辛苦。” “贫死你算了,”纪欢翻个白眼。 “什么事啊?” “我也不和你说。” “行,咱俩同床异梦了。” “开你的车——” 赵世宁也不急着非得问出个好歹。 “你最近回来一直住云绞啊?”纪欢又开口问他。 “我什么时候不住云绞?”赵世宁说,“住惯了。” “哦。” “……” 赵世宁古怪地看她一眼,纪欢侧目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赵世宁能感觉到还挺安心——看起来没胡思乱想。 燕京市内总是这个点儿堵车,赵世宁手机响了一次,估计就是今晚饭局的人,赵世宁说还在堵着呢等着吧您催我也没用就直接挂了,反倒纪欢落了下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象。 她都往返燕京多少回了,但好像真没几次是能静下心来的,回回都是赶路赶路赶路。 眼下看看,外面的天是漂亮绚丽的蓝紫色,有夕阳凌驾在两栋建筑之间,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热热闹闹,赵世宁心情也不错,在她旁边哼哼着她也不知道的歌。 也就是这样一个瞬间,她希望是一 个世纪一样的漫长,夏末的阳光在窗外粼粼浮荡,她轻轻伸出手,浅金色的阳光透过她的手指缝隙,赵世宁哼笑着看她,能感觉到她似乎挺开心。 至少不像以前,如同一个透明的泡泡,好像下一瞬间就要消失掉。 两人到了地方也将近七点了,订的是个包间,周琨也在,夏芒没来,还有一个是林嘉裕,旁边的人是叫梁安琦——纪欢知道她,还是因为她是在魏安然的工作室,一个台湾姑娘,说话温声细语情绪稳定的不行,她软软的语气特别吸“姐粉”,跟邻家妹妹一样。 林嘉裕是非得要凑上来的,用他的话说就是他没见过纪欢这么好看的,肯定得多看看,赵世宁懒得理他,让他离远点。 赵世宁也放心,都是熟人,周琨从口袋拿出一个条纹格的牛皮雪茄盒递给他,“我刚养了一年的。” 赵世宁是不抽烟,以前还有个抽雪茄的习惯,家里有个柜子,专门调了湿度选了盒子养一两年才抽,周琨说,“试试我养的怎么样?” 赵世宁皱皱眉,接过来抽了一口,“有事儿直说。” “我把人好不容易叫来了,为了你这面子夏芒都没来,这回夏芒来燕京,你得给我劝劝。” 赵世宁又把雪茄递回去,“你当我许愿池的王八啊?” 周琨哭笑不得,“送你了。” 赵世宁看看手表。 “人家可要了二百万年薪,你看你家那个开得出来?” “她不是有我么,我开,”赵世宁说,“她要多少我给多少。” “有钱人。” “闭嘴。”赵世宁说,“你给我瞒紧实点。” “命都给你行不?”周琨告饶了,“你觉得瞒得住啊?” “反正别从你那透出去。” “做好事不留名,大义,佩服。”周琨说,“哪有你这样的,搁我我早邀功去了,人家还不得爱我爱的死去活来……” “所以你谈了几段啊?是不是都夭折了?”赵世宁轻蔑地冷哼,“我学你失败经验干嘛?” 周琨被梗的不轻,上下堵着一口气,又拿赵世宁没办法。 没一会人终于来了,来的比赵世宁和纪欢还迟。 纪欢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人,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进来的女人又瘦又高,菱形脸和小挑眉,长卷发披散着,里面就一件黑色的抹胸和黑色的短裙,外面一件深灰色的长款针织长开衫,只系了腰间的带子,配了一双浅卡其色的西部牛仔靴,看起来很有时尚i的味道,更适合出现在上海的街拍。 她显然和赵世宁周琨认识,更自然地打招呼说好久不见,周琨反倒问她又去哪儿浪了,她说在佛罗伦萨呆了半年。 介绍的事儿是赵世宁办的,他拉过纪欢的手说,“她跟我的,纪欢。傅芸亭。” 纪欢也大方地和她打招呼,不过赵世宁显然没打算继续介绍了,傅芸亭做了个了然的表情,也自然地跟她拥抱了一下。 纪欢也没多思考这个 “她跟着我的”是什么意思, , 要不就来一句“我的人”。 纪欢也习以为常了。 她话不多,桌上的人显然好久不见,纪欢听着也才知道,傅芸亭以前也跟他们一块念书的,只不过学的艺术,加上后来又去了欧洲没怎么回国,所以确实也能算得上是叙旧。 纪欢心里其实有点儿古怪地酸涩,好像她在此前并不算了解赵世宁的朋友圈子,但是本来人就不应该对过往太斤斤计较,她自己也没做到对他太坦诚。 一会吃完饭,纪欢去露台吹风,说的是受不了周琨和林嘉裕抽的雪茄味,呛人。 梁安琦早喷嚏连连——说好像有过敏,等会还有直播,就先打车回去了。 纪欢和她也没说上话,自己在露台上看手机。 没过一会,露台上的门被推开了,纪欢回头一看,是傅芸亭端着果盘过来的,她自来熟,性格不错,“夏芒没来啊?” “你们怎么都认识……”纪欢哭笑不得,“她好像接人去了。” 傅芸亭扁扁嘴,“她接的是我,说自己上洗手间去了,怎么又溜了。” 纪欢不知如何接话,傅芸亭挑出来几颗漂亮的草莓递给她,“合作愉快。” “什么愉快?”纪欢一愣,“呃……” 傅芸亭对她笑而不语,故意对她卖个关子说那你好好想想。 纪欢还没来得及继续问,傅芸亭就对她摆摆手,“我先回去了。” 原本还以为傅芸亭是回去继续说话,结果她从架子上拎了自己的包就道别了,纪欢端着果盘进来,就听见傅芸亭说好不容易回来,得跟朋友去去泡一下五道口的酒吧。 周琨成了孤家寡人,挨个把他们送走,没好气地说自己去结账。 纪欢上了车就问赵世宁,“傅芸亭跟我说合作愉快,我们合作什么呀?为什么合作愉快?而且夏芒送傅芸亭过来的,她怎么没上来……” “你怎么这么八卦,”赵世宁笑她一声,一面看着导航一面也乐意用八卦的口吻跟她说,“还能是什么呀,你猜猜傅芸亭和周琨还有夏芒是什么关系呢?” “什么关系?” “傅芸亭是周琨的半个青梅竹马,也是他未婚妻,不过两个人不太来电,但婚可能是要结的。了不起就傅芸亭一直在国外待着呗。” “……”纪欢一下子就知道夏芒为什么没来了,但是看傅芸亭的态度,好像跟夏芒关系也不错,所以她下了个定论,“那周琨还挺渣男的。” 赵世宁表示赞同,“不过夏芒和傅芸亭本来就关系不错,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周琨也没告诉人家,傅芸亭是觉得结婚不结婚无所谓,周琨跟夏芒一样,俩人只为自己考虑,走不到一块去。感情这东西都相互的,太勉强太自我的人没法在一起。” “你就别给人当情感导师了,”纪欢说,“你个理论派。” “军师非必要是不会出场的,”赵世宁又跟她贫起来,“再说了我这不也谈上了 吗。” 纪欢被他逗笑了,懒得和他继续抬杠。 只是这回,车子停下来,绕来绕去堵来堵去,还是在燕京的市中心。 周围格外繁华,四处都是高耸的办公楼,这是燕京市中心的经济金融区,跟上海的陆家嘴别无二致。 纪欢下了车,仰起头来看,这差不多是燕京最昂贵最繁华的商业区了,寸土寸金真的不为过,这个点儿了办公大楼依旧都亮着灯,凉凉的夜风吹着,纪欢觉得自己好像很渺小,甚至不管之于燕京还是上海,都如浮尘一样,好像她只是这两个城市的过客,不会留下什么踪迹。 赵世宁停好车,就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径直走进去。 这些写字楼都需要提前一天预约,安保也严格,核验了才能进去,赵世宁递了自己的证件这才带着她进去,大厅极为广阔,层叠的吊灯蜿蜒了整面天花板,两层刷卡才能进去,十几部电梯,长长的大理石走道,纪欢不知道赵世宁带她做什么,只能跟在他身后,跃层的电梯直直而上,身体率先有了升高的反应。 纪欢看着电梯上的数字跳动,最后定在了62层。 出了电梯,整层楼都安安静静,甚至安静的过分,只有走道的射灯落下静谧的光芒,面前一堵玻璃门,门禁亮着灯。 赵世宁从口袋里递给她一张门禁卡。 纪欢抬眸看着他,走道墙壁上的射灯光芒很淡,赵世宁的轮廓格外深邃,他比她高了一头都多,常常臭屁的说自己不穿鞋净身高187。 他天生一张骨相优越的脸,又瘦又高,看她的时候总笑的开心,然而他不笑的时候,眼里的平静却显得格外专注和深情。 赵世宁淡淡地说,“认识你不久的时候你生日就过了,你也没跟我提过,这回就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能送你的不多,这是你的工作室了。” 他说的特别平淡,几百平的大平层,在最繁华的燕京城,他给她签了月租金五十万的办公楼合同,续了十年。 轻飘飘的一张门禁卡,就这么被轻飘飘地交到了她手里。 一整面的落地窗,以最佳的视野俯瞰着整个城市。 “我下午想和你说的是我想回燕京,”纪欢也看着他,“但我不想总和你住在酒店里了。”! 孟五月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1 章 正版在晋江 第21章 ?孟五月的作品《寄欢》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赵世宁思忖了一会,让江煜把他在燕京的房产整理了一个文档,纪欢这才知道赵世宁有这么多住处,但他是一个都不回,用他的话说就是回家和回酒店没什么差别。 他递给纪欢,让她选一处就是。 纪欢看着这些房产遍布燕京各个地方就有点头大,最后折中选了个交通便利的小区:东郊和府。 赵世宁没异议,开车带她现去了一趟,当时纪欢只知道大概位置,临近西郊檀宫,她倒知道这边位置好,附近步行几分钟也有地铁站方便,结果没想房子本身是什么样的。 马路对过走几步就是西郊,右边有个石雕牌子的巷子,绿化极好,常年有保安,原先还以为是什么私家花园,时常有连号的豪车开进去,纪欢以前也没关注,这下才知道原来是私人住宅,花园式洋房独院。 别墅也不大,就两百来平,但是各个都带花园,几面巨大的落地拱形窗,采光极好,但里面连基础的家具都没有,可真相当于开荒了。 赵世宁找物业要了钥匙,俩人一人一把。 纪欢掂着手里那把钥匙,心里竟然有点特别的意味。 赵世宁跟她一块站在光秃秃的花园里,“住这?” “这不挺好的吗,改天我叫人重新收拾一下,”纪欢说,“一点点布置。” “那你这可是个大工程,”赵世宁说,“我也有现成的公寓呢吧?” “附近不方便。” “什么事儿能让你亲自做,”赵世宁哼哼一声,“都一样方便,但你想折腾就折腾吧。” “我认真的。” 纪欢突然转身看着他。 这栋别墅常年没人住,院灯都没开,只有外面道路上的西式路灯亮着,光影影影绰绰,纪欢格外认真的看着他,气氛似乎都严肃起来,但他也不可否认地感受到,纪欢似乎在犹豫和斟酌。 “你说。” “……”纪欢真想了想,“钥匙不能给别人了,不能让别人来。江煜也不行。” 赵世宁一愣,原本还想住的地方都没区别,可显然纪欢不是这么想的。 不是一个随意落脚的酒店。 是她准备一点点布置起来的,家。 赵世宁忽然心中一软,纪欢说完就扯扯他袖子,说时间不早了得回去睡觉。 赵世宁伸手把她拉回来,揉进怀里的力度,“行,这是咱俩的秘密基地,谁也不能来。” - 这天过去没太久,夏芒基本确定要调到燕京去了,已经在处理工作对接了,但是一块过去的肯定也不止纪欢,公司做了一系列的转变,纪欢本身就是个打工人所以也不太在意。 但是跟于希文合租的房子纪欢没退,毕竟她也不是不回上海了,回来还能有个地方住,不至于总住酒店。 于希文接受度很好,说纪欢随时回来就行,反正她也天 天加班忙成狗。 纪欢东西说多也不多,日用品就那些,衣服说多也多——大多都是品牌方寄过来的,但她平时都没怎么穿,所以都在箱子里收着。 纪欢照旧在上海忙着拍摄,只是这回周末空下来,她就直奔东郊去了:叫了保洁阿姨先打扫卫生,然后开始选软装家具,这房子空空荡荡,一点家具都没有,她打开购物软件比着选款式,拿不定主意的就发给赵世宁给点意见,赵世宁和她一块选了大部分的家具,盯工的活也都是纪欢干的,她看着师傅一个个把家具弄进场,摆放到她指定的位置。 赵世宁整天忙,基本没时间来盯着,也放心都交给纪欢——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纪欢不让他来看,非得说弄完了给他个惊喜。 老实说,这应该是赵世宁最期待的惊喜了。 时间一晃而过,纪欢天天折腾着买家具家电,弄完这一套也挺快,又是半个月,工作日的时候都是赵世宁飞来找她,陪她吃顿饭看个电影,她周末飞去燕京,白天就去东郊盯着,晚上回云绞就睡觉,赵世宁回来的时候纪欢都睡着了,他有点儿无奈,却也觉得心里没来由地柔软。 好像回云绞是因为知道她在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赵世宁特别习惯地把她揽过来,纪欢睁开惺忪的眼问他才回来,他嗯一声,说快睡吧。 纪欢说好,明天她还得早起,都弄差不多了。 赵世宁忽然问她,“还几天才能回去呢?” “下周吧……” 纪欢打哈欠,“下周差不多都弄好了。你不能偷偷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赵世宁应允,心里还真耐不住好奇,但答应她的事儿也不会食言,只是头一回希望日子过得快一点,下周早点到。 纪欢醒了之后不能立刻入睡了,低头看着赵世宁的手,没意识地摩挲着。 赵世宁就顺势捉住她的手,威胁式的警告她,“你不睡美容觉呢吗,明早八点起,赶紧睡。” “睡不着了。” “得,我下回早点回来,”赵世宁问她一个白痴的问题,“那你怎么才能睡?” “你明天忙吗?” “还行,我十点开会。” “哦,那你还能和我说会话。” “我和你能说的太多了,你明天起不来。” “你说吧。” “你听我跟你讲球赛还是什么?” 纪欢一阵白眼,“我听不懂斯诺克也听不懂足球,你别讲了。” “不过我让江煜帮忙开始找人开始装修你那工作室了,等你过来的时候应该一切都办妥了,税务方面是让我公司的会计弄的,我多聘了几个人,现在这社会,漏别的都小事,税得算好了,”赵世宁说,“其他的应该……” “那我干嘛?”纪欢问他,“我能干嘛?” “你的工作室,你不是老板吗?”赵世宁说,“当老板赚钱呗。” “……”纪欢哼一声,“……像蛀虫。” 赵世宁听笑了,“那不也是你的本事吗,赚钱怎么赚都是自己的本事,反正我也不想你真天天忙到见不着人,你做你的事,有我给你兜着,这也是你的本事。” ?本作者孟五月提醒您《寄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就像当初她也觉得柳琇毓整天对着男人卖笑,又乖又嗲,整天研究着怎么讨好对方——她情绪那么稳定,她能赚这个钱也确实是她的本事。 纪欢也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去批判任何人。 她的本事是什么?至少目前来说,无非都是赵世宁心甘情愿给的。 “那你最喜欢哪个城市?”纪欢换了个话题。 “没有。” “你硬说一个。” “……硬说一个那就温哥华,呆了有十年吧,”赵世宁说,“只是因为很熟悉。” “我没去过,那你说说……” “这有什么,跟上海一个德行,好不好都取决于有没有钱,”赵世宁回想着,“其实本来我家人没打算把我送到温哥华的,是我妈在温哥华定居,但实际上我在温哥华十年,都没怎么见过她。” “你妈是不是一个很有名的明星啊?”纪欢说,“我觉得你可像她了。” “不是,我妈是大学老师,”赵世宁说,“但我也快记不得了,我们家也没有逢年过节聚会的说法,以前我奶奶在还能一起吃顿饭,我奶奶去世家都散了。” 其实纪欢特别佩服赵世宁的一点,就是他不管什么时候情绪都特别稳定,大事不急不慌,当然他眼里也没什么小事,即便说这些话,他语气里也没半点儿埋怨或者不愉快,好像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温哥华的圈子也不见得干净到哪儿去,来这儿留学的有不少都是家里有钱的富二代,我记得我整个大学期间,除了周琨和林嘉裕都没几个朋友,我懒,也不想浪费时间。” “那你跟我说说温哥华的八卦嘛……”纪欢合着眼嘀咕一句,“满足下我的窥探欲。” 赵世宁还真说,“以前周琨和我说温哥华有个炮-/楼,里面不少韩国和白人的应召女郎,有留学生去了,接着被国内女友扒出来做文档挂网上,整个朋友圈传阅……” “……” “然后有人做了网站,专门在上面挂渣男,喜闻乐见。”赵世宁说,“不过真说我为什么觉得温哥华最好……我刚去的时候还未成年,住的寄宿家庭,寄宿家庭对我挺好的,至少比我妈好,后来就在温哥华买房自己住了,他们每逢感恩节和圣诞节还叫我一起去吃饭和度假,对我蛮好的。可能是除了我奶奶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纪欢说,“我不算吗?” “……”赵世宁沉吟几秒。 纪欢作势要翻身。 赵世宁揽着她的力度加大了点儿,“可能是我最牵挂的人了。” “那我试试对你好点,”纪欢说,“你也是。” “是什么?”赵世宁低笑,问她我也是什么。 “除了我妈和我继父之外 ,对我最重要的人了。”纪欢想了想说,“之前还有我妹妹,她去世了。” ?孟五月提醒您《寄欢》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赵世宁拍拍她的背,“我说真的。” “什么?” “跟我身边儿你什么都不用管,天塌了也有我给你顶着,有我在你身边怎么都摔不着你,”赵世宁还真不会讲什么情话,只能跟顺猫毛似的摸摸她头发,“你不是有我呢么。” 纪欢闭着眼,想到自己刚来上海的时候,那会看着这个城市的纸醉金迷,而自己被人欺负处境窘迫的时候,她也想过要遇见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能保护她的人。 这回这个星期,纪欢抽空就把自己的衣服和日用品打包寄到东郊了,正好周五飞机落地签收,纪欢仔细地一件件都挂进衣柜,虽然穿的少但好歹添置了她的东西,弄完了她的,她又打车去了云绞,把赵世宁的衣服也收拾过来,继而才给赵世宁发了消息,让他今天飞机落地直接回东郊。 所以赵世宁傍晚七点钟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原本荒芜的花园被设计过了,种满了七八种花花草草,狼尾草、百子莲、鼠尾草、蒲苇、小手球、鸢尾…… 空气芬芳,路灯明亮,拱形的落地窗里还能看到纪欢的身影,她穿着灰色的运动短裤和背心,举着一个花瓶小跑上楼。 赵世宁下了车,后备箱里放着让江煜买好的蔬菜水果。 他想,如果人可以有一生仅有一次的珍贵时光,那就是从此刻开始的,他人生中的gldentime。 纪欢听见开门声的时候,也恰好从楼上下来,她看到赵世宁正脱了外套,手里拎着两个购物商场的袋子,就一路小跑下来,发现里面全是成盒的水果、蔬菜、肉。 她坦诚地说,“我是打算今晚和你出去吃的,我不会做饭。” “那我还能辛苦你呢吗?”赵世宁把东西一放,先把她捞过来抱着转了一圈,“您可真厉害,一个月收拾成这样……” “那你做饭啊?” “我学行不?”赵世宁心情特别好,“不过你忘了打包我两个东西……” “什么?” “我的钢琴和我的高达。” “什么?”纪欢睁大了眼睛,“高达是什么东西?” 赵世宁摆摆手,说一会让江煜找人送来。 他常住燕京的云绞,几乎把那儿当成了半个家,所以什么真的对他重要的也都在那放着:比如钢琴,是他奶奶以前给他买的。 比如那些高达模型,是他小时候他爸送他的,逢年过节过生日,其实赵世宁也知道,未必是他爸本人送的,肯定是嘱托了秘书,他又闲着无聊就拼凑起来,所以秘书也以为他就喜欢这个,越送越多,拼了整整一柜子,后来他大了,礼物也停下了,但 赵世宁还是习惯性的买最新款的模型, 在他眼里, 这大概是所有的亲情为数不多的存在了。 其实他几乎不会觉得什么东西重要,毕竟在他眼里什么都能用钱解决,然而这钢琴和高达模型,还真是无法形容的存在。 总觉得看见这些,他至少就不是孤零零的了。 然而再想,也抵不过此刻,大概又要再加上这个东郊了——纪欢一点点布置出来的,属于他们两个的家。 赵世宁也对做饭并没有研究,但他起码还会看看教程,他不让纪欢插手,但要纪欢在旁边和他说话。 纪欢觉得能“白-嫖”一顿饭,陪着聊天也不算什么了。 赵世宁看看就会,没一会做出来两菜一汤,纪欢看卖相不错,说正好家里有一面墙空着,要不拍立得拍下来洗出来做个照片墙。 赵世宁说想法不错,晚上容易看饿,要不做本相册。 纪欢赞同,“但这面墙呢……” 赵世宁撸着袖子把菜端上来,突然捞过她亲下来,眼疾手快摸到手机拍了张照,他很是得意,“放合照。” 纪欢默许了,心里又暖又软,好像觉得每一刻都珍贵无比,也像收获了丰饶的爱。 赵世宁的钢琴和模型差不多用了一辆专业的大货车拉过来的,钢琴摆在了一楼的客厅,反倒是模型有点犯难——云绞的柜子是打在墙上的,肯定不能把人家柜子也拆下来带走。 纪欢也震撼于这几大箱子的数量,她问了问赵世宁多少钱一个,他说贵的几万也有几千的也有几百的。 总之这几大箱几乎上千个模型在她眼里也“价值连城”了,于是纪欢不迟疑,让赵世宁开车去了商场买了几大面柜子,又顺道买了相框和相册。 纪欢把他的模型摆进了书房里,俩人折腾到了快十二点。 赵世宁看着纪欢,忽而没来由地感叹,“我重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纪欢站在柜子前说,“那我呢?” 赵世宁拉着她的手出去,说你猜。 纪欢跟在他身后,感觉很奇妙,像倦鸟归巢一样的安宁。 走到楼梯那,赵世宁突然回头,把她圈在怀里。 “这是咱俩在燕京的家。”! 孟五月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2 章 正版在晋江 第22章 真说一生中难能拥有的幸福时光,纪欢也觉得是从这一天真正开始的。 纪欢给赵世宁定了几条规矩:不能带任何人回来,钥匙只能两人有,就算有推不开的酒局也要十一点前到家。 纪欢是不怎么会做饭的,顶天只会煮个汤,赵世宁也知道她经常拍东西,怕她在厨房烫伤,也不太让她去厨房折腾,赵世宁在家就是他做,他不在家纪欢就自己出去吃。 那段日子说的是常驻燕京,然而也免不了几趟往上海飞。 这期间也有发生过几件事。 纪欢的账号在夏芒的运营下已经初具了规模,虽然并不是什么大热门的网红,但风格和粉丝群体固定下来了,也积累了一定的粉丝量,纪欢本人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直至几次出门被人认出来她才有了一点恍然的意识。 她不太喜欢被人围观,越来越随意,出门妆也不画,戴着口罩和帽子就素面朝天的出门,赵世宁让江煜专门给她派了辆车,去哪儿跟哪儿,也省了她去挤地铁。 纪欢回上海拍几套衣服和视频,因为要在上海的室内棚拍连续五天,她也懒得去丽思卡曼,还是回了和于希文租住的小区。 当天晚上,于希文特别沉默地抱着电脑在补数据,纪欢以为她只是加班心情不好,她在工作上帮不上什么忙,刚想开口问问于希文要不要说说话,也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阵砸门声。 伴随着的是男人醉醺醺的叫骂,纪欢吓了一跳,防盗门都在震动,她去猫眼看了一眼,就看到外面站着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本层楼的邻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倒楼上有阿婆用上海话骂了一句三更半夜吵什么吵,男人骂了一句脏话,楼上砰地一声关了门。 纪欢转头看于希文,她照旧沉默地抱着电脑,强装镇定地和纪欢说,“你去睡吧,没什么事。” 然而外面的男人一直不消停,看起来也没有要走的架势,她拿出了手机说要报警。 于希文有些苦笑,“我都报过警三次了……” 纪欢一怔,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只是细细一想,自己搬去燕京也不过才不到两个月。 两个月里,她和于希文的沟通越来越少。 以前还能每天见面,晚上一起说话,周末一起逛街,后来她常住在燕京,也只有拍摄的时候还回来,然而有时回来的时间不定,于希文也经常加班晚回。 “也没什么,公司有个新同事追我,我拒绝之后一直对我骚扰,我举报给公司内部之后他被辞退了,之后隔三差五来发酒疯。”于希文打起精神,“报警三次每次都是关几天,几天出来又这样,我想搬走来着,还想到我们这房子续了一年……一时间我也找不到别的房子,也没那么多钱再租一个……” 纪欢突然心里有些堵得难受,她当机立断报了警,然后犹豫了几秒,给赵世宁打了电话。 事情到了赵世宁这里,也就变的格外轻松了。 来接警的民.警义正言辞 地说要打击寻衅滋事,把情况说的特别严重,将一行人都带去了派出所,纪欢嫌恶地看着那几个男人,拉着于希文站的远远的。 这回是江煜先赶来的——他的意思是自己正好在静安这边,接了赵总电话就过来了,江煜速率一向很快,直接送来了一把钥匙—— “纪小姐,这是前阵子赵总给您买的那套房子的钥……” 江煜赶眼色,察觉了纪欢的眼神,及时闭嘴了,说赵总一会过来,人在燕京,已经上飞机了,燕京到上海的航班特别多,差不多一小时都能三四趟。 ——那会赵世宁是真不想让纪欢住的太委屈,也知道她不爱住酒店,干脆在上海给她买了一套房说她想去住就去住,纪欢当然没去住过,空空荡荡的商品房,自己去住也没什么人气,赵世宁也不多说,说万一住得上呢,买都买了。 好像也只是他随口一提,随手一买。 纪欢默然,江煜就问于希文是否需要打官司,不管是否需要,江煜都递了一张律师的名片,而后就进去跟民警处理后续事宜了,留给了纪欢和于希文二人空间。 江煜谈吐的不凡,民警截然不同的态度,都让于希文意识到了两人之间似乎出现了一道隐形的沟壑。 加之她常常闲暇的时候刷短视频,也是眼看着纪欢越来越好,粉丝越来越多,即便她也知道大概是公司的要求,看着纪欢跟其他知名网红的合影、被粉丝偶遇的街拍,似乎已经成了她没办法“高攀” 的存在。 “我帮你搬过去吧,”纪欢主动开口,“别在这继续住了。” “……” “我们是朋友,继续住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了安全着想吧,”纪欢说,“或者过几天跟房东商量下退租,你住到你找到新住处。” 于希文两下为难,然而终究是向现实屈服,只是心里梗着点儿什么,一时间一句话都没说。 纪欢也不再多言,跟于希文打了个车,她加了钱司机才立刻接单的,老小区开进去容易,出来得绕路,司机就把她俩放门口,一路上于希文一声不吭,纪欢也看着窗外,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先找话题。 终于,还是走进小区的时候,于希文慢慢开口了。 “真的,我希望你越来越好,”于希文说,“我知道你现在事业有了起色在慢慢往上爬,我看着你有了二十多万粉丝,越来越多的人关注你,我还看到你接了几个一线大牌的美妆和香水。” 纪欢看着黑漆漆的道路两旁浮动的树影。 “前几天我还跟时怀玉吵了一架,他说你这个量级早就被有钱人包了,他说难怪你大学不谈恋爱,是看不上他们,”于希文说,“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希望你还是大学时我认识的那个纪欢,永远都是你自己,别做任何违心的事。” 这应该是于希文最鼓起勇气说的一段话了,亲密无间的朋友,也往往格外在意对方的感受,说多一句说少一句,都会让这段友情增加一道不可见的门槛。 纪欢跟于希文往前走着,没 来由地想到大学的时候, 她和于希文关系最好, 即便课表不一样,也常常相互等着对方一起去吃饭,一起从图书馆回寝室。 夏天的时候,校园里常常有一起散步的情侣。 偶尔也会遇到一些处心积虑蹲着纪欢回寝室然后在路上表白的男生。 当时于希文问纪欢: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啊? 纪欢说:不想和这些男人浪费感情浪费时间。 于希文觉得纪欢特别不一样,问她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那天也是个夏天,晚上的风一直在吹,校园里的花开了一墙又一墙,纪欢稍微沉吟了几秒,“太多了……但你要我讲,我可能要说,是个很厉害很有能力的人,情绪稳定,有一些爱好,什么都得听我的,而且我还要看感觉,感觉不对也没用,谈恋爱总得让自己谈的舒服啊,让我不开心我才不谈,你看校园里这些男生,追起人来正常的都没几个。” 于希文当时深表赞同,没经历过社会捶打的男大学生,幼稚、浮躁、没有责任心、又或者呆板,干巴巴像一块木头,无趣还情绪不稳定。 于希文那会就知道,纪欢不谈恋爱才不是别人说的清高,是她要求那么高,才不肯“纾尊降贵”去委屈自己。 “那你没遇到呢?” “这恋爱又不是非谈不可,”那会纪欢只是轻松地哼笑一声,“那就一个人过啊。干嘛要为男的伤脑筋。” 这段回忆也算历历在目,纪欢知道于希文想说什么,也知道她也想起了什么。 于希文大概也是情绪不太好,上了楼就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纪欢站在客厅里,看着这个狭小但尚且算是温馨的客厅,大多都是于希文布置的。 纪欢是凭一条在学校里被于希文随手拍的视频和照片走红的,当时两人已经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在纪欢签公司之前,大多都是于希文帮她拍照,两个小姑娘兜里也没多少钱,也没什么太新颖的主意,就沿着上海的马路一边走一边随手拍,全当记录生活了。 于希文说纪欢生了一张伟大的脸,根本都不用修图,直接原图直出,她最早期的那些东西,根本也不知道什么叫“镜头感”,她只知道是好朋友在给她拍照,所以笑起来就算生涩也很自然。 头一回被摄影师拍的时候,纪欢连笑都不敢太张扬。 有人说,镜头也是有感情的。 就像于希文镜头里的她,就像赵世宁手机里的她。 纪欢站在窗台处吹着风,突然远远地看到那边驶来一辆熟悉的车子,他下了车,一眼看就是赶过来的,墨镜随意推到头上,短发被风吹的有些乱,一张轮廓深刻利落的脸,有点儿痞里痞气,外面一件米白色的衬衫,里面就一浅棕色的T恤,他今天去听报告来着,早上打视频的时候还非得说要和纪欢穿同色。 那会纪欢说你去正式场合不能稳重点吗,赵世宁又吊儿郎当说:我都没三十我稳重什么,我乐意和你穿同款。 他不正经的时候也让人气不起来。 赵世宁抬起头,看见站窗边的纪欢,第一反应居然是给她做了个飞吻,还得意地挑眉,臭屁意味十足,唇形一看就是在说:我来找你了。 —— ?孟五月的作品《寄欢》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纪欢起身去敲了敲于希文的房门,她闷着声音说门没关。 纪欢拧开门把手,于希文正背对着她收拾行李箱,看不见表情。 纪欢就抱着双臂依靠在门框那,淡淡地说,“以前跟你说,我喜欢的人要很厉害很有能力,要有一点才华,要情绪稳定,要什么都听我的,要让我有感觉……最重要的是要特别爱我,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具象的人,而是让我在他身上找到一种感觉。” “……” “我找到了,”纪欢说,“我是在谈恋爱,不是被他包.养的情人。” “……” “公司不让太高调,怕影响我的账号,我也不想太公开,我们之间的身份差别很大,别人都不是你,不会把我当成朋友看待,”纪欢说,“如果你想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你愿意的话,你可以见见他。” 于希文拎着手里的几件衣服回头,纪欢这才看到于希文眼圈红红的,是哭过的样子。 她摇摇头,一会又点点头,“我只是特别不想失去你……”,于希文说,“你别笑我,这么多年没和你煽情过,你是我从小到大第一个相处这么久的朋友,也是我在上海唯一一个好朋友。我不想和你越走越远最后分道扬镳。” 于希文跟她同岁,说到底也不过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心思也单纯的一眼见底,纪欢也见识过了上海和燕京的名利场,她深知真正的朋友多来之不易。 “我不会的,”纪欢说,“我不会弄丢我自己的。” 两人终于放下了那点几不可查的隔阂,纪欢只帮于希文收拾了一些日用品,说大件儿等江煜来弄吧,于希文不好意思地说别麻烦人家…… 纪欢想起来赵世宁一句话,是说,“因为我是你男朋友,你不依靠我依靠谁,怎么对你好你就收着,我要不是你男朋友,你花我一分钱也拿人手短……” 纪欢心想这人真是歪理硬说,就跟于希文说了一句,“没事,我不给他找点事他就不高兴。” “……” 赵世宁在楼下等着,这还是纪欢头一回找他开口,大概是从江煜那儿了解了事发经过,也大概地知道了于希文和纪欢是什么关系。 坦白说,赵世宁甚至觉得特别受用——至少纪欢不会对他竖起一道透明的围墙,也在渐渐地向他靠拢。 于希文有点儿紧张——在派出所的时候就感觉纪欢这男朋友好像不太一样,她有种如临大敌的紧绷感。 纪欢没什么感觉,甚至一如既往地放松,“赵世宁,我男朋友,这是于希文,我大学时就关系特别好的好朋友。” 赵世宁也挺上道,至少态度很是工整谦和,“你好,我是纪欢男朋友。” 纪欢瞧他一眼,这人态度特别正经。 于希文有点紧张,说了句你好,然后又挤出来一句:你可对纪欢好点儿啊。 纪欢哭笑不得,好在江煜来了,开车去把于希文送去新住处,纪欢就没跟着了,直接上了赵世宁的车。 一关门,她就感觉赵世宁心情特别好,嘴角泛着明晃晃的笑意,他咂咂嘴,“嘶……男朋友。” “?[(” 纪欢板起脸,“开车回家了。” “行行行!”赵世宁接连应允,“你男朋友心情好,你能亲一下不?” 纪欢心想,要是他有个尾巴,这会儿早翘天上去了,纪欢没扫他兴,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回家了。” 赵世宁哼着调,“我今天特开心。” “……” “你居然承认我了。” “……” “不枉我特意买票来接你。” “……” “以后有什么事儿多给我打电话,真的,我接不到你电话快急死了,你不麻烦我,我都郁闷了,”赵世宁在她这儿兜不住话,“真的,要不是你们公司那狗屁规定说公开了怕影响你事业,我天天让人发你是我的人。” 纪欢唇角微勾,“你哪儿学的这么贫……” “那我这不是就跟你贫吗,我在外面冷着呢,求我说我都不说,”赵世宁又开始了,“不就您这一祖宗我得供着吗,我就愿意和你贫。” 纪欢靠在副驾上笑,以前她总在想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才能让她为之心动。 其实直至这一刻她才有了答案。 被爱时的安全感,在他身边的松弛感。 就像赵世宁那句话——我可以是赵世宁,也可以是你男朋友。 他在她面前是截然不同的一面,有恋爱的缠人,有粘着她的腻歪,有非得抱着她说无聊话的幼稚,还有一点不会逾矩的不正经,总能亲自帮她解决一件件大大小小的事,小到她总不会熨的裙子,大到工作上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 “嘿你这人还不识好人心呢,我和你说话你嫌我贫,我告诉你啊纪欢,你再嫌我跟你贫,明天早上我不给你做早饭了,你自个儿买去吧,”赵世宁说,“我打个电话让人家都不卖给你。” 纪欢终于笑出来了,“行,你要是把你女朋友饿到了,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你别说,你有时候嘴还挺甜的,”赵世宁见好就收,正好趁红灯,他抓过她的手攥在手心里,碰碰自己的脸,暗示意味十足,“就是不懂事儿啊,不会察言观色……” “你干嘛?”纪欢故意装不懂。 赵世宁和她十指相扣,又碰碰自己的脸,口是心非地装无辜,“我干嘛,我又没说让你再亲我一下……” 纪欢实在是笑的忍不住,凑过去捏着他下巴狠狠地亲了一下,绿灯又亮了。 赵世宁又开始贫,“哎哟,您亲的太好了,这绿灯真该死啊,什么时候不亮这时候亮,要不是这破灯这会亮,我女朋友还得多亲我一会呢……” 纪欢就乐意看他在这自个儿说相声一样碎嘴,听着都心情愉快,趁着下回红灯,纪欢又凑过去多亲了他一会。 “哎我本来没想送你东西,看在你难得这么主动,我勉为其难给你吧,”这会往机场方向的车也少了起来,赵世宁开的也慢,他右手摸了下口袋,态度还端起来了,“伸手。” 纪欢就老老实实两手捧着过去接,跟传王位似的。 赵世宁从口袋里拎出来一条手链,煞有介事地说,“人家都说这手链旺财,戴上之后还能断烂桃花,我去买的时候,人家柜姐说戴上之后男朋友都格外听话,我这不买来给你试试么。”! 孟五月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3 章 正版在晋江 第23章 纪欢和赵世宁是赶了当天最后一趟飞机回的燕京,vip的休息室一个人都没有,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声音,纪欢作息稳定不少,这也是她近期头回熬夜,她和赵世宁坐在沙发上,下意识的靠着他的肩膀,赵世宁接了一杯热水递给她,说暖暖手。 纪欢就老实捧在手里,她给于希文发了几条微信,那边在忙着安顿了,让她别担心,纪欢关上屏幕,望着面前的落地窗。 赵世宁坐姿松弛,一手拿着手机回邮件,纪欢瞥了一眼全是英文,也懒得再看,他手机上无非就那点东西:各个邮箱app,股市app,还有几个财经类的app,唯一一个娱乐类的就是那个短视频的app,赵世宁显然是特意为她注册了个账号,连id都懒得取,直接用的乱码,就关注了她一个人。 纪欢建了个小微信群,赵世宁非要把他也拉进去,进去之后就让gay文把拍的纪欢的所有素材都发过来,倒不是别的,是纪欢那工作账号上一天也就一个视频,一个视频也就五六秒,用赵世宁的话说就是:不够看。 当然,每次gay文发完,赵世宁就在群里发“辛苦费”,gay文拍的更快乐了,纪欢工作的花絮恨不得拍个几百条。 纪欢靠在他肩膀上胡乱想着这些最近,她从落地窗上看着两人依靠在一起的身影,突然起身说要去买点儿什么。 “买什么,我去。”赵世宁合上手机。 “我自己去,五分钟就回来。”纪欢说,“你等着吧。” 赵世宁好歹算是没跟着,纪欢沿着vip走道出来,去了一家便利店转了转,没三五分钟就回来了,赵世宁看她手里空空,问她买什么去了。 “没找到,”纪欢佯装无事,“女生的东西你别管。” “你生理期提前啊?”赵世宁说,“提前十几天就去医院看看。” “……”纪欢一窘,“没有。” 赵世宁觉得莫名其妙,索性没追问,一会空姐来提醒登机,赵世宁才松口气,下意识伸了个懒腰,“走了,回家睡觉了。” 纪欢倒不怎么困,在飞机上也没太合眼,赵世宁也没睡,他当纪欢睡了,时不时给她塞塞毯子,又摸摸她手有点凉,干脆捧手里。 纪欢一声不吭的,都看在了眼里。 以至于到东郊的时候,赵世宁把她抱下来,院子里花花草草密密茵茵,就院墙上的复古路灯亮着,家里黑漆漆一片。 但那点儿微弱的光从几面拱窗里沁进来,投下了一片片的光影,落在米白色的沙发上,纪欢很快就适应这样的黑暗,她看着家里的摆设,好歹每一个家具都是两人一起选的,很有生活的痕迹,赵世宁不忙就和她在家宅着,他是不愿意看着纪欢天天为了控制热量吃那么寡淡,反倒天天在家琢磨做点什么,纪欢是觉得他还挺有做饭的天赋,所以每次都用拍立得拍下来,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也攒了大半本相册。 沙发上也扔着她还没看完的时尚杂志,还有赵世宁随手扔的衬衫 和领带。 慢慢又增添了一盆茉莉花、品牌方送她的摆件…… 地毯上还有赵世宁新买来没拆开的高达模型,他说周末拼来着。 纪欢抬眸看着赵世宁,他连呼吸都控制了点,怕把她吵醒——因为睡不好会有黑眼圈,赵世宁严格要求她每天睡够八小时美容觉。 纪欢心里的天平往他身上倾斜。 “赵世宁,你喜欢我什么呢?” 纪欢突然开口问他,“我好像也没对你特别好。” 赵世宁抱着她,也没开走廊的灯,他大概也没想纪欢是醒着的,她突然开口说话,把赵世宁吓一跳。 “吓死我算了,”赵世宁不悦,“您这是做什么梦来兴师问罪了吗?” “没,就突然想问问你。” “我也不知道,”赵世宁说,“复杂的问题,别刨根问底。人的感情哪儿能三言两语说得清。” “你等会——” “怎么了?”赵世宁刚准备抱她上楼梯,“落东西了?” “想给你说个秘密。” “你说。” 赵世宁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怀里的纪欢,她睁着眼睛看着他,好像犹豫了好久好久。 他也没催她。 月光静静地从窗外铺泻进来,连同着安静的灯光,时间是不见身影的精灵,在看不到的空气中跳跃施展魔法。 “我有个没有跟人说过的遗憾,”纪欢闭了闭眼睛,似乎揭开这段往事有点难堪,但她想,这是在赵世宁的面前,他又不会笑她,所以纪欢再睁开眼睛,反倒坦然不少,“我以前特别想拉大提琴。” “你困不?”赵世宁沉吟一秒。 纪欢摇摇头。 “明天工作能推了吗?” “应该能吧?” “行,那咱出门。” “干嘛去?” “给你买大提琴去啊,”赵世宁挑眉一笑,“遗憾不能过夜。” “这什么说法……”纪欢弯唇笑,突然勾着他脖颈稍稍挺直一点儿,“我说真的,我小时候学过大提琴。” “牛啊,大提琴跟小提琴那么难学。”赵世宁咋舌,用鼻尖儿碰碰她,这种亲昵地触碰让纪欢心口一软,“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没了,”纪欢想想,“不过这件事我没和别人说,夏芒也不知道。” “为什么?”赵世宁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纪欢想了想,“因为我学了好多年大提琴,但我也买不起自己的大提琴。” “那你怎么练的?” “一开始有,后来琴被弄坏了,后来一直用老师的琴练的,再后来大提琴课都上不起了,”纪欢说,“所以高一之后没再学过了,只好专心文化课了。” 赵世宁的确不知道她这些往事,但他大约能猜测出几分。 其实能学大提琴的,家底儿都不会差到哪儿去,大提琴的琴稍好点都得几万一把,想演奏级别那也 得六位数往上走, ?_[(, 贵的也不止那把琴,更是近乎四位数一小时的课时费,搁燕京,稍好点的老师一节课怎么都下不来四位数。 赵世宁知道纪欢一直有些话不愿意多说,他也不愿意去刨根问底揭开她的伤疤,这些东西,她愿意说他当然就听着。 “你怎么不问呀?”纪欢偏头看他。 “你不也没问过我那些乱七八糟的吗,”赵世宁哼笑,“两个人之间有没有秘密,取决于信任程度,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自己就说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能老追问你。” 纪欢心想也是这个道理。 就好像几个月之前,纪欢是铁了心不要告诉他任何事儿的。 她的心就像一堵厚厚的冰墙,总得要格外的耐心才能一点点捂热。 三更半夜的,赵世宁开车带她去了燕京一家知名的大琴行,老板正在睡觉也被喊起来了,赵世宁直接带她进来说看大提琴,店里七八架现货,就是贵,都是专业的演奏琴,几十万一把起步。 赵世宁仔细看了看,又亲自拿着弓拉了一下试音,琴音浑厚优雅,音量高而饱满,穿透力极强,老板说这是法国的孤琴,四十多万美金。 赵世宁回头看纪欢。 纪欢愣住了,她不知道从哪儿先开始震惊——是琴本身的价格,又或者是赵世宁坐在椅子上拉琴的姿势并不像一无所知。 她学了很多年大提琴,起码的音色还会分辨,这饱满浑厚的琴音,满是金钱的味道。 赵世宁看她没反应,直接递了银行卡,老板和他认识,利落地刷卡,用琴盒包装好了,赵世宁单手拎起琴盒,对纪欢伸出另一只手。 纪欢迟疑了几秒才牵住他。 “你这不是也没和我说过,”纪欢问他,“你也会大提琴?” “我不怎么会,但我会小提琴,学完钢琴之后无聊,就上手了小提琴,但我家这情况,也不能让我进乐团呗,”赵世宁说,“大提和小提反着来,后来没功夫了。” “我不信你不会。” “就会一点点,真的,没骗你。”赵世宁说,“小提琴我也忘干净了。” 纪欢特无语,她早就该想得到,赵世宁不爱在她面前卖弄炫耀,就好像认识了好久她才知道他学历是博士。 这把琴材质上好,在灯光下泛着光,赵世宁给她放书房去了。 纪欢坐在椅子上,心里有点堵。 她从六岁开始学的大提琴,谁能想到十年后再也没碰过琴,甚至成了她不愿意提及的秘密,大提琴对她意味着太多太多。 意味着被她爸爸摔坏的琴、父母不间断地争吵。 意味着陈叔叔努力地工作,甚至半夜还去找小时工给她赚钱让她继续去上课。 意味着趴在琴房教室窗户外面听她拉琴的臻臻。 这些都是纪欢不愿意回想的过往。 于是再也没碰过琴,因为揉弦而生茧的指尖也渐渐回归了正常。 纪欢 回想着握琴弓的姿势,用力地揉下琴弦,指尖刺痛,封存的回忆在慢慢地苏醒,那时因为练琴,指尖上的茧总是没好过,臻臻小心地给她买消毒水,买护手霜。 臻臻是哑巴,她不会用语言表达,只能用手势一遍遍比划:姐姐拉的很好听。 差不多五年没碰琴,她拉琴生疏,纪欢有些挫败,甚至快要记不得曲调。 她刚想放弃,赵世宁头回坐在了钢琴前,他放慢了速度弹了一遍她断断续续拉奏出的曲调。 其实大提琴还讲究一个视听视奏,毕竟不像钢琴一样有固定的琴键,全靠自己的音准和手感,左右手相互配合,找到精准的力度,让音符像是演员一样按照顺序跳舞。 赵世宁并没有多说,他安安静静弹了一遍又一遍,纪欢终于找到了一点儿音准,她拉的很慢,赵世宁就一同放慢速度。 那其实是纪欢最喜欢的曲子,不是什么古典乐。 那会学校课间的广播总在放这首歌,纪欢哼唱起来了,回家唱给臻臻听。 后来臻臻很喜欢,纪欢就不厌其烦地趁着下课拉给她听,几乎养成了肌肉的记忆。 大提琴和钢琴配合着,曲调悠长而缓慢。 ——想告诉你在我心里你是多么完美无缺, ——下定决心将你找寻, ——告诉你你对我生命的意义。 纪欢抬眸看向赵世宁,他坐在钢琴前,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月光静谧无声地陪伴着,他的身影很是柔和,手指悬在黑白的琴键之上,侧颜投入而认真。 纪欢没来由想到以前去老师家练琴的时候—— 那会她的大提琴老师是某个乐团的首席,师母又是很有名气的钢琴老师,她去的时候师母也在上课,特别严苛的让学生洗手、剪指甲。 说必须要投入进去,才能弹出感情。 纪欢看着赵世宁的侧颜,他甚至不用看琴键,微微合着眼睛,也能准确地弹出每一个音符。 纪欢从此刻,才真正的感觉到,她对他,是有感情的。 甚至有一点依赖,却也比想象中更柔软。 更甚至远比依赖还多些。 他的人格魅力,思想内涵,涵养性格……都远远更加有魅力。 纪欢有一种奇妙的预感,好像如果他的尽头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旋涡,也会吸引着她继续往前走,直至深陷于此。 至少此刻她是愿意的。 好像这个总规规矩矩的世界里,有人愿意陪你一起跳出世界的规则,去柔软地、没有形状的爱你。 纪欢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人会这样了。 更不会有第二个赵世宁。 卧室里昏昏暗暗,纪欢树袋熊一样黏在赵世宁身上,他再三警告自己要去洗澡,“我数到三,你要不下去我直接带你去了。” 纪欢装听不见。 赵世宁还当她不拿他当回事,干脆抱着她就去浴室了。 纪欢对他发出了 邀约—— 要一起吗? 赵世宁只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她逼疯。 “纪欢你丫是真闷骚——” 花洒下流出热水,玻璃上氤氲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水雾,水流过身体,有一种奇妙的,温暖的包裹感,她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凹凸有致的线条,乌发红唇,如同萨金特笔下玲珑的贵妇脱下了身上的绸缎,艳丽、美好。 热腾腾的气体在袅袅上升。 她在雾蒙蒙的蒸汽中柔软融化。 纪欢捉住他的手,好像有一点依靠。 赵世宁更紧地扣住她的腰,让她亲密地贴近。 他的手很漂亮,弹钢琴的手总是格外有力灵活,在她的身体上游移探索。 赵世宁及时叫停,“不行,我没……” “……”纪欢披着浴巾起身,从自己扔在地上的包里摸出一个盒子塞给他。 赵世宁看清上面的字,几近咬牙切齿,“纪欢,你今晚故意的呢,你在机场买这玩意——” 纪欢又从床上坐起来,从他手里夺过来自己撕开。 赵世宁又好气又好笑,又从她手里抢回来,他稍微看了下正反。 “你给我躺回去——” 纪欢松开浴巾,仰躺在大床上。 这回赵世宁俯身吻过来,纪欢顺从自己的本能,揽住了他的脖颈,赵世宁在黑暗中看着她的眼睛。 纪欢的长发还湿着,她对他眨眨眼睛,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单手屈指勾起了赵世宁的下巴,她的眼神潮湿柔软,还有点儿嚣张和有恃无恐。 “赵世宁,你是我的了。”纪欢说。 感情这东西,眼睛和感觉是最不会骗人的。 就算你不肯亲口承认,对方也能在你的一举一动中察觉那些隐秘的、大胆的爱意。 他熟知她的一切,好像贴近她的胸口,就能听到她最激烈的心跳。 人常说,全身心的贴近音乐,便能与之沟通和表达,如果要赵世宁形容,那一定是李斯特的爱之梦。 有人说,这首爱之梦的灵感是来自于一篇诗集中的一句话。 ——去爱吧,你可以爱的这样久。 前调的柔情和温柔,如同爱人贴近耳畔的绵绵细语,中调的炽烈、爆发、激烈和难以克制的爱恋,无数流畅的琶音接连起伏,饱含着情绪,后来一遍遍地重述着曲子的主题,如梦似幻,近乎执着,留下无尽的回味和意犹未尽的愉悦。! 孟五月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