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重生)》 1. 第一章 湮灭·重生 第一章湮灭·重生 腊月的寒风袭来,吹入宫墙之内。 偏僻的藏雪阁中,遍地铺满皮毛。 随着冷气的沁入,自上而下悬挂的薄纱,轻拂着满地红花飞舞,有些落在四角浮雕的香炉之内,很快便有香甜的烟雾袅袅升起。 这里气氛虽有些旖·旎,但不可否认的是,极美。 由此可见,住在里面的女子恩宠正盛。 来人提着曳地的裙摆边走边看,不仅多了几分艳羡。可待她窥见一面带锁的玄铁栅栏,眼里又瞬间变成了无尽的悲悯。 颜色仙姿,举世无双如何? 出身高贵,父兄疼爱又如何? 到最后不还是成了别人的玩·物? 她讽笑一声走进去。 而这人心中的“玩物”姜棠,此时正一身白衣,懒懒的蜷坐在皮毛上。她上半身斜靠在圆窗,下巴用手臂支着,满头青丝尽垂,蜿蜒到攒珠的绣鞋上,裙摆下的双腿若隐若现。 孟舒手持沈贵妃玉牌,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这,憋了这么多年忍不住讥讽:“姐姐当真好雅致,到了如今竟还有心思赏景?” 姜棠听见了,眼眸微抬却没动。 她儿时贪玩伤过脑袋,自那之后反应便有些迟钝。 正常沟通没有问题,话里有话则需更多时间考虑。 少许,姜棠才睁开眼,一双碧湖般清澈的眼睛扑闪着,亮度堪比黑夜的天空中最亮的星。随着她转身露出真容,看的孟舒呼吸一窒。 她这个继姐肤色白皙,却瘦而有肉。 如今白裙配着红肚兜,更显胸膛鼓囊囊的,脖颈往下满身吻痕,还带着被人吮咬的齿印,这就好像干净的阳春白雪沾染红梅,下凡的仙子有了市侩俗气,又纯又欲。 偏生她脸色苍白,更多几分病弱惹人怜爱。 意识到自己看呆了,孟舒心里暗恨,“你这副模样,若叫疼你的父兄瞧见,不知会作何感想?” “父、兄?”姜棠眼中泛了涟漪。 孟舒这才满意,“哦我忘了,自姐姐入宫未曾出过藏雪阁一步,怕是也不得而知父亲吃了败仗,疆场之上被敌军五马分尸,头颅悬挂于北关曝晒三日,最后惨遭秃鹫分食。” 听到这个消息,姜棠木讷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不会的。” 她声音喑哑,是长期哭喊导致。 孟舒慢悠悠道:“兄长听到时也与你一般反应,于是他日夜兼程前往营救,谁知……” “怎样了?”着急之下姜棠脑子稍快。 孟舒说:“谁知遭人两路夹击,被万剑射杀于高山之下。” 听闻此言,姜棠瞬间气血翻滚,攥起的指尖入肉都恍若未觉。她猛咳着一口腥红落在白裙之上,脑子像被人拉扯一般,疼的无法呼吸。 想起往昔父兄的笑容,姜棠魔怔一样。 “不会的,不会的。” 孟舒嫌恶的擦拭着手上污渍,“呵,事到如今我可有骗你的必要?” “姜棠我以前很羡慕你,你有高贵的出身,姣好的容颜,父兄疼爱,衣食无忧。哪怕脑子受伤痴傻,沈舅母也指定要你做她儿妇,就连表兄……他都是喜爱你的。” 说到最后,孟舒眼中闪过一抹暗伤。 “我和你站在一起,别人永远只看见我的卑微,然后叹息一句‘哦!姜棠的继妹啊!’” “没人记得,我有名字,叫孟舒。” “但我现在不羡慕了。”孟舒扶了扶头上珠钗,莞尔一笑。 姜棠不想再听她胡言乱语,刚想阻止却瞧见她手上青色的玉镯,一愣。 孟舒故意把手晃了晃,“还记得它吗?沈舅母的玉镯,传给儿媳的,如今我才是表兄新妇。” 姜棠和沈家虽有口头婚约,可姜棠纯然不懂情爱,沈安于她不过是个表兄。 他娶谁,姜棠都无异议。 然而孟舒下一句话,还是牵扯了姜棠的心脏。 “姜棠,早在陛下垂涎你的那刻,就已注定你完了。” 姜棠闻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我入宫一事,可、可与沈家有关?” “你也不是很笨嘛!”孟舒挽了挽发,“表兄品学兼优,是贵妃最出息的子侄。陛下既有心要你,贵妃又怎会让你给伯爵府招来祸端?这都是命。” 不,不是命。 那晚黑灯瞎火,她被人覆压上身,心里想的是抵抗,身体却丝毫没有力气,甚至渴望被人…… 是贵妃的那杯酒,它是催情的。 想明白这些,姜棠猛的抬头,“既已得到你想要的,你又来做什么?” “我既入了沈家,自然是来助沈家更进一步的。”孟舒说完走过来,“自陛下幸你,六宫形同虚设,贵妃无子又怎能让你先一步有子?姜棠,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孟舒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药瓶。 姜棠了然,“原来是绝子药啊。” 姜棠站起来,外面的冷风刮着,吹乱了她满头青丝,广袖的红衫兜风而起,给她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荼蘼感。 “今日之前我巴不得喝,不过今日之后,倒也没有必要了。” 姜棠理了理衣襟,遮住外泄的春光。 她看看这座牢笼,又看看身后的栅栏,最后眼波微转落在孟舒身上,“孟舒。” 极淡的一声,带着几分郑重。 “嗯?” “我父兄当真皆亡?” “这是自然。” “那拿来吧。”姜棠伸手。 孟舒皱眉,“什么?” “药啊!” “哦。”孟舒犹豫着,递过去。 姜棠抓住她的手腕,笑道,“孟舒你费力得到的,不过是我不屑的。” “所以,你有什么好骄傲?” 话刚说完,姜棠把人整个抱住。 待瞧见孟舒惊恐的双眸,姜棠嘴角才勾起一抹妖冶的笑,两人的身子往窗外偏。 藏雪阁独为姜棠所建,其高度超出宫墙,增设玄铁栅栏,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脱,从这里坠落无异于寻死。 孟舒死命挣扎,“你疯了。” “我不该疯?” 姜棠道:“在这世上能困姜棠的,从来不是玄铁楼阁……” 而是一个迟钝的姑娘,心中稀薄的亲情。如今她父兄皆亡再无留恋,与其屈辱的活着,不如走了干净。 姜棠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她坠入深渊,随着骨骼一声巨响,姜棠仰面躺在地上,鲜血从身体汩汩流出。 她似乎看见父亲来自遥远的笑,瞧见兄长递给她的糖葫芦,他们伸手叫:“糖糖!回家吧!” 姜棠伸手,妄图想抓住他们,但胸腔似有万根钢针同时刺入,得到的只有无尽的疼。 她的一生不该如此的…… 如果不是皇权,不是压迫,不是上位者令人作呕的觊觎,她是快乐的。 “我的天,这是姜家姑娘吗?” 身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指着她批判—— “这衣不蔽体,满身吻痕,简直有辱姜家门楣。” “可怜姜家一门忠烈,姑娘怎的如此不知廉耻。” 其实姜棠是个很娇气的姑娘,跳楼是她最勇敢的时候,得到的却是辱骂,随着骂她的人越来越多,姜棠反而笑了。 她只觉得这皇宫,可真冷真黑啊! 就在她即将绝望的时候,身上被人盖了什么? ……鬼使神差的,姜棠睁开眼。 她瞧见漫天的雪花,在头顶死命的飞,飘在这青衫上。 人在最后一刻,总会无比渴望温暖,那衣裳带着残余的体温,温暖了姜棠剩下的生命。 奇怪的是,姜棠迟钝,却能清晰的闻到—— 覆着她的青衫,带有一股冷冷的松香,在最黑暗时,竟如神明般给她些许光芒。 姜棠特别想看清楚这人…… 然而脑袋一阵撕裂的疼,她的眼睛终是缓缓闭上了。 * 姜棠整个人浑浑噩噩,犹如汪洋海上的一叶扁舟,原来这就是做鬼的感觉? 可明明是雪天,怎会有灼烫感在身体游行? “姑娘,奴才扶您这边走。”耳边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嗓音,这是后来看守她的全公公。 不对啊。 她既已身亡,怎会被人扶着走? 全公公唤的也不是娘娘,而是姑娘。 姜棠想努力睁开眼,可是新一轮的滚烫如潮水淹没理智,她所看见的东西都变的扭曲,这感觉……像极了记忆中那屈辱的一夜。 电光火石之间,姜棠意识到什么,忽的睁开眼。 她瞧见全公公眼里的恐慌和不可思议,最后变成对她的审视,掌风随时都准备将她敲晕。 姜棠心里一紧,跟着刻意脚下虚晃,“公公,我、我这是怎么了?” 姜棠本就烧的滚烫,脸颊红的滴血,配上佯装虚弱的声音,这才让全公公停了审视,低眉顺眼道:“姑娘吃醉了,贵妃说您不便归家,今个儿就在庆安宫歇息,奴才正带您去呢。” 姜棠点头,很是乖巧。 两人一路无话,待走到熟悉的偏殿,姜棠已无比确定,她回来了。 回到出事那夜…… 即便对这个宫殿充满了厌恶和恐惧,姜棠也装作一无所知,“公公,我既不便归家,劳您去宫门知会丫鬟一声,让她早回。” 听了这话全公公有些警惕,怕她发觉到什么。可垂眸看着姜棠绯红的脸颊,时不时干燥的舔舔唇,强撑着精神勉力支撑,又松了口气觉的自己想多了。 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恋家。 “姑娘只管休息,奴才替您传话就是。” 全公公走了出去,姜棠听到门落锁的声音。 待确定屋里没人,姜棠这才蜷缩起来,靠枕放在怀里,又用手堵住随时要出口的呻·吟。 她父亲十几年驻守北关,为人尊敬,要算计她只能伪装成意外。 为了让姜棠神志不清,他们下的都是烈药,好不容易熬过一阵,姜棠犹如从水中捞出,浑身汗津津的。 她不敢犹豫,只挣扎着从床上滚下去。 ——“扑通”一声落地,疼痛让她有片刻清醒。 姜棠忍着体内不间断的欲望,站起来。 不知道是他们太自信,还是瞧不起她中药之身,虽然锁了门窗却没有封,姜棠撩起裙子翻出去。 今夜偏殿无人,也更方便姜棠逃脱。 因前世居于高处,往下可见皇宫布局,姜棠凭着记忆跌跌撞撞从后门跑。如果没记错今夜很快就会下雨,这样能冷却她的欲望,也能冲刷地上痕迹。 姜棠抱紧单薄的身子,专挑不易留痕的路走。 又是一波药效涌现,姜棠忍着身下羞耻的感觉,跑的胸脯剧烈起伏,就在她要撑不下的时候,忽然有冰冷的雨珠落下。 这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姜棠一边仰头任由雨水扑面,一边饥·渴的吞咽几口,终于在神智不请的最后一刻,瞧见一辆马车。 姜棠生性迟钝,今日能逃脱都得益于前世惨死,迸发的潜能。 如果她稍聪明点就会发现,停在太子宫门口,车辕上锈迹几点分明是毒血,檐角吊牌更刻着龙飞凤舞的“陈”,乃晋王府车架。 奈何姜棠一时想不到,也没空想。 外面雨势渐大,不远处还有明显的声音靠近,姜棠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脚不受控制的踩上去。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1. 第一章 湮灭·重生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第二章 初遇·恩人 第二章初遇·恩人 姜棠也不知躲了多久。 没有雨水冷却,炙热不停往外翻滚,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 车内只有一盏烛火,映照在姜棠汗湿的脸上,几缕发丝往下垂落,不客气的没入酥·胸,撩拨着霸道的欲望。姜棠难受的啜泣出声,觉得跳楼都没有这样难受。 外面雨势渐猛,劈里啪啦显得时间漫长。 渐渐的—— 密闭的空间让她呼吸困难,脸色更如煮熟的龙虾翻红,姜棠被折磨的神思涣散。 * 马车只有一灯如豆,掀帘的瞬间冷风吹入烛光摇曳,以至于光线暗了又明,这才让人瞧见她清绝无双的面容。 上车的男人眉目深远,眼底挟过一瞬深凝。 姜棠就是在这个时候嘤咛出声—— “救……救救我……” 她蜷缩在一角,身体像被烈焰燃烧,人已经失去意识,双眼紧闭也看不清来人,但灌进的冷风让她舒适,姜棠下意识循着凉快抓去。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风,而是另一种让人很纾解的事物。 那种清凉是风雨无法比拟的,让人满足又渴望更多。姜棠不受控制的往前一点,再一点,触不到尽头。 她迷蒙着眼瞧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烛光昏昏,摇在他脸上,男人隽秀的面容像水墨画一样。 姜棠咽了咽口水,“救救我……” 她难耐的伸手抱他,然而下一刻手被擒住,她被毫不怜惜的扒拉下去。 姜棠身子虚软没有力气,本能的往后倾倒撞在壁沿。 “唔,疼……”也难受。 姜棠当即不满,费力的睁开眼,然后撞进一双墨邃的双眸。 男人生的高大,身子轻靠在车壁上,一身青衣端方俊雅,搭在膝上的手指意味不明的轻叩,他目光犀利落在姜棠身上,里面是对她的深凝。 分明他都没说话,却没来由的吓人。 这种吓人无关训斥,而是安静的气场。 他的审视像把人心剥透,让姜棠忍不住紧张。 更尴尬的是姜棠燥热难耐,身体因未得到纾解而站不住,一个无力瘫软撞到小几,吓的她一个激灵。 “大人,可发生了何事?” 车内巨响,车外才有人询问。 男人瞥她一眼,正要张口,衣袍就被人拽住。 姜棠泫然若泣的跟他摇头,“别说!”会暴露。 不料马驹一个踏蹄,姜棠失力倒在男人怀里,也就是一瞬他身上暗香将人包围,有别于女子的花味香甜,这感觉幽似松雪,沁人心脾。 姜棠瞬间眼睛一亮,这香…… 她本能的环住他攀附上去,嗅了嗅然后看着他眼睛泛光。 ——是恩人。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深意,“无事,出宫。” 马车不疾不缓的走着,没等姜棠松口气,忽又停了下来,听声音是被人拦了。 姜棠心里一紧,已无力支撑,就在滑下的最后一刻,终于被一只手臂拦腰收紧,放置身侧。 她依着惯性倚靠在恩人肩头。 “大人,是庆安宫的人,说是走丢一个丫鬟来寻一寻。” 听了这话男人偏头,怀里的贴着婀娜温软,耳畔是她的吐气如兰,姜棠乖巧的看着他,扑闪扑闪的眼睛似乎在说“找的不是我。” 也是,如此妙人,怎会丫鬟? “哦!”男人眸色淡了淡,“什么时候,本官车架轮得到她庆安宫搜?” 外面一阵缄默,随后竟是全公公说:“陈大人说笑,只是宫中逃婢非比寻常,奴才等只是看上一看。” “看上一看?”陈宴清面色清冷,一边拨开姜棠的脸,一边淡漠道:“那便让你主子请皇旨,来晋王府看。” 可能被推触碰上也是舒服的,也可能是恩人缘故,姜棠被他嫌弃,又不由自主凑过来,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 陈宴清默不作声扭头,对外张口:“怎么,还不走?” 马车即刻辘辘前行,改变了她一生悲剧。 姜棠心里松了口气,可没等她发自内心一笑,逐渐闷热的空气让她又难耐起来,姜棠一看却是陈宴清点了炭……还不止一盆。 “……” 姜棠挪了挪,艰难的等待出宫。 可能是她表情过于复杂,陈宴清饶有兴味看了两眼。 姜棠已闭了眼,沁出的汗在脖颈凝结成花,粗喘的呼吸就像被人欺负惨了,按着做了什么事。 男人嫌弃中伸手,将歪倒的姑娘拨正。 就是此时马车一个颠簸,姜棠脑袋偏颇擦过一处柔软,冰冷的触感让灼热得以缓解,本就一直绷着的姜棠一发不可收拾,不知足的捧上他脸,主动探出小舌,描摹着他的唇。 陈宴清片刻失神后,反手不客气捏着她的脸。 “你可知,我是谁?” 熟悉陈宴清的都知道,这是危险的动作。 奈何对于姜棠来说,不知也无用,她喜欢他靠近。 姜棠胆大包天的伸出手,捧住他贴了贴。 前世姜棠入宫,为了让她榻上屈服,藏雪阁熬了不少迷人心智的药,姜棠每次都神志不清被人欺辱,对于男女之事知之甚少,此时将双唇奉上,仅有的只是挨一挨,蹭一蹭。 如此也足够叫人乱了心跳。 “是、恩人。” 她模糊不清三个字,声线微微发颤,更像拨动的琴弦钻心入耳。 陈宴清眉头都没皱,咬她一口,“那你便是这般对待恩人的?” 他可并非柳下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陈宴清更是其中翘楚。 愿意救她不过是看姜棠温软乖巧,烟波一转足够绝色,手往他身上那么一抓,便是让人想占为己有的见色起意。 别人都说他脏。 那像他这样脏的人,是不是就该拥有这样的皎月? 这样想着嘴被咬了一口!! 陈宴清低头,却是姜棠有样学样,正对他毫无章法的嘶咬啃食。 如此美人若是别人,怕只会怜惜觉的占了便宜,可惜陈宴清不是别人。他破了唇就睚眦必报,姜棠咬他一下,陈宴清就扣着她的后脑勺回她十下。 夜色微沉,外面雨仍未停,凌乱的喘息被淹没在风中。 待报复结束陈宴清再看,却见怀里的人唇上艳色一抹。 ……他的血,染脏了她。 素来沉隽的男人眸色一深,环着她的手便一紧。 * 深夜,晋王府。 偏离中心的北院后门。 陈风掀开车帘,待瞧见里面的景象,差点没忍住尖叫出声。 不是他诧异,着实是陈宴清活了二十七年,孑然一身,就连太子都说:“宴清此人,寡欲而无趣,孤恐他一生不染情爱。” 可谁告诉他,这个怀里抱着姑娘的男人是谁? 不仅如此,陈宴清衣裳裹在人姑娘身上,一边把人抱着出来,一边毫不客气把人脑袋摁怀里,最后捡起散落的绣鞋拎在手上,全程面不改色。 陈风已经不敢细想,怎么出个宫的功夫,人姑娘就到了裹衣服掉绣鞋的地步。 他清风朗月的大人啊,究竟在马车做了什么?陈风被雷的外酥里嫩,也可以说是瞋目结舌。 出来的陈宴清瞥他一眼,“伞。” “啊伞,对,伞。”陈风赶忙把伞撑开。 陈宴清却盯着他,弯腰不动。 两人对视一眼,陈风福至心灵,把伞偏向他怀里些许,陈宴清动了。 陈风不仅感叹,果然是老树开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忍不住偷看一眼未来的夫人,虽瞧不见脸,但露出衣裳的料子却是不错,绣工繁复审美在线,应是富人家小姐身份也般配……哎呀身份也无所谓,反正能嫁他家大人就是极好。 确定了这些陈风越想越美,似乎已经预见了未来幸福的时光。 谁知抬头却见陈宴清正淡淡的看他。 陈风:“……” 陈风立即转眸看向前路,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他又讪讪讨好道:“大人您瞧路,小心台阶。” 大人有功夫在身,这些细节都无所谓,但如今这不是有夫人了嘛! 小心为上,小心为上。 姜棠不知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被盖印成夫人。 马车那一遭,她体内的药物得以解除,出来走这一段冷风入体,姜棠不自觉呢喃一句:“冷~” 细腻婉转的声音,就像外面细小的雨丝,缠绵入耳。 陈风听的都不忍心,可陈宴清始终面不改色,当耳旁风。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贴心的添衣加被,姜棠皱着眉头,纤细的指头抓在陈宴清胸口,然后身子自发动了动,往他怀里把自个埋起来。 上辈子后来几年,姜棠总是夜梦不断。今日可能是从宫里解脱,鼻息间还萦绕着恩人的冷香,浅如松雪,清冽入鼻。 她眷恋的嗅了嗅,乖觉的没有睁眼。 “大人,就这样把这姑娘带回王府,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 自然是于名声有碍啊!! 陈风深吸一口气,为了大人的幸福暂时丢掉正义,“夜不归宿恐父母着急。” 陈宴清没有回答,平和的眸子看向前方,一时不知道想什么,快到门口时他才忽然叫住陈风。 “使人去宫门看守,若瞧见有人着急闯宫,先把人带来王府。” 一个姑娘,能在宫中狼狈至此,她的家人无非两种情况,一是卖女求荣将她生死置之度外,一是蒙在鼓里哪怕冒雨都会连夜来寻,这两种无论哪个都叫陈宴清鄙夷。 前者无情,后者无用。 陈风见他面色不虞,自然应是。 待把人送进屋,陈风便转身办事,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他似乎……把人送去的是大人卧房,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陈宴清也是站到床边才反应过来,但要他再辗转抱人去别的地? ——麻烦。 于是他直接把人丢下。 乍然离了熟悉的怀抱,姜棠并不适应,抓着陈宴清不放,陈宴清漠然的掰开她的手,随后又将外衫丢给她。 循着熟悉的香味,姜棠果真不闹了。 她乖乖的把青衫抱在怀里,蹭了蹭,呼吸均匀起来。 倒是陈宴清,盯着那青衫许久,神情若有所思。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2. 第二章 初遇·恩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第三章 求嫁·非礼 第三章求嫁·非礼 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姜棠是被苦醒的。 有人扣着她的下巴,强迫掰开她的嘴,一股发苦的东西被灌进去,姜棠当即皱下眉。 “不……不要……” 她不乐意,抗拒,更不想喝。 上辈子被关在藏雪阁,可谓药当水喝。 她哭过挣扎过,得到的只是被捆在榻上,更无情的折磨。 “乖,喝了药不挨打。” 那时皇帝已经年迈,早年纵欲掏空了身子,体力全靠丹药支撑,气血也不足以支撑他操弄新妃,但他幸不了也多的是折磨人的癖好。 姜棠毕竟年轻,皇帝怕她反抗,每一次来都很谨慎,对她不是灌药就是灌毒。哪怕姜棠神志不清,也从来不敢睁眼。 她怕吐,也怕恨,更怕的是那些粗粗细细,长短不一的针穿入肌肤。 后来她就主动喝毒喝药,喝双份,逼自己咽,然后去忘记。 久而久之,不仅精神恍惚,对药的恐惧也是深入骨髓。如今潜意识知道自己重生,她自然不愿意再遭罪。 下意识闭口不喝。 丫鬟紫苏见喂不进去,又怕姜棠出事,只能犹疑着来到外间禀报。 “大人,姑娘药喂不进。” 窗边的男人一袭白色锦袍,木簪高束,垂眸侧脸清隽,外形更是儒雅似仙,提笔带腕笔走龙蛇,出口的话却毫不怜惜—— “灌。” 紫苏也为难,“灌姑娘的都、都吐了。” 陈宴清稍稍默然,片刻后抬眸眼底沉暗。 雨夜的风吹晃了蜡烛,男人的身影在地上晃动,他搁笔久久未语,丫鬟被他盯的后背一阵冷汗,直接噗通一声跪着请罪。 “婢子有罪,请大人责罚。” 主要是…… 这姑娘是陈宴清亲自抱回来的,身份不明朗,强硬些灌药不是不行,只是期间挣扎捏伤脸颊,她们不敢啊! 陈宴清抬起头,淡淡扫她一眼。 “你是有罪,罪在无用。” 说完便起身,广袖微转迈足而入,气质如松的背影可谓让人惊艳十足。 此时床上的少女还在梦魇。 被褥中她的小脸苍白可怜,混上汤药浸染后的红唇,一白一红,竟带出几分风情和娇媚。 陈宴清坐在床边,对她多看了两眼,眼底虽还是平静却多少有些不一样,这可能……便是男女吧! 即使再寡情冷淡,一旦沾染肌肤之亲,对她便比常人纵容。这算不上偏爱,而是男人对于女人,血液里流淌的最原始的占有欲。 方才马车之上,除了未给她破身,他们亲摸的并不少。 这样想着男人伸手,摸了摸姜棠的温度,依旧滚烫的一片,这让陈宴清眉头一皱。 之前大夫不知内情,摸脉瞧见吻痕是这样嫌弃他的—— “大人体力好,夫人却娇弱,房事之上需稍加克制。” 他不过是放任自己一时的美色贪念,谁知竟带回一个烫手山芋? 陈宴清收回手,不可谓不烦躁。 姜棠好像置身火场,忽然感觉到额头一阵清凉,只是没等享受片刻,舒适不见了,难受的她眼婕轻抬,睁开双眸。 ……恍惚懵然间眼波流转,轻轻勾画着人心。 见状丫鬟们呼吸一窒,只觉这姑娘闭眼时好看,睁眼时更要命。 紫苏:“姑娘醒了,去热汤药来。” 托姜棠的福,她们也是第一次进主屋,早就经受不住大人的气场打压。如今姜棠转醒,紫苏便松了一口气,高兴坏了。 耳边乱糟糟的,吵的姜棠头疼。 她歪了歪头,谁也不看,只盯着陈宴清—— “我认得你!” 前世的盖衣,今生的解药。 这是她命里的贵人,黑暗中的一束光。 她觉得他人很好,便朝陈宴清善意的笑了笑。 女子脆弱美本身动人心魄,何况姜棠生的美丽,这样眉眼一舒脸上就如娇花明月,很美很温馨的画面。 偏生有男人不为所动,直接吩咐道:“既醒了,也识的人,证明没烧糊涂,自己起来。” 这话姜棠不用反应就明白。 “好。”她挣扎着起身。 陈宴清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眼看人姑娘还虚弱有病,身子可能疲乏无力,紫苏便大着胆子往前,想伸手帮扶,不料姜棠手肘一撇,挡开了她。 这是极为防备的动作,来自身体的本能。 姜棠抬眸,眨眼道:“谢谢,我不要你。” 她受伤后脑子迟钝,阴谋诡计总转不过弯,上辈子交际上吃的亏多了,姜棠无力分辨每个人的好坏。于是除了亲近的,她一般不会让人亲近。 紫苏没法子,只能站着胆战心惊,“姑娘慢些。” 姜棠到底身子乏力,后来起到一半,自然而然的拽住陈宴清。 “嘶!”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伺候久的丫鬟都知道,因为晋王府一些旧事,大人比较厌恶女子。 甚至,可以说是痛恨吧! 曾有丫鬟想攀附陈宴清,夜里摸上书房床榻,谁知当晚一声惨叫,那女子竟被生踹下床。 这还没完。 陈宴清让人捉来山上饿狼,与丫鬟同居一屋,女子的嘶喊持续整晚,直到被撕扯啃咬而亡。饿狼被放生,那丫鬟却被大火中化为灰烬。 老王爷痛斥他,“丫鬟有错惩戒无妨,但你何必用这般凶残手段?” 陈宴清一笑,神色堪称平和。 “她碰了我。” ——碰了他,便尸骨无存。 这话至今回想,都让人足底生寒。 此时丫鬟们屏气凝神,生怕姜棠下一秒也被拖拽出来。 然而一刻过去了,两刻过去了,姜棠始终好好的。而陈宴清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看似一动不动的手臂,却在暗中给她借力。 等姜棠起来,陈宴清不动声色的端起药碗,“把药喝了。” 姜棠当即后仰,是抗拒药,很长一段时间后,才试探道:“很苦,能不喝吗?” “不能。”男人拒绝的干脆。 姜棠则耷拉下脑袋,人恹恹的。 “听话。” 他不喜人忤逆,也缺乏耐心,所有的例外都用在她身上,不过是偿还方才碰了她。 姜棠皱了皱脸,明显不大开心。 陈宴清还是递给她,“喝了。” 明明生了张温和的脸,可声音透出来就剩强势。 姜棠烧的转不过脑子,也想不到拒绝恩人的话,不情不愿的接过碗,端在手上。她不喝陈宴清也不会催,只安安静静看着她,姜棠便只能听他话了。 等喝完,陈宴清又吩咐,“衣裳穿好。” 姜棠嘴里苦的不行,吐了半天舌头,才进行他下一个命令,把衣裳穿好。 紫苏给她挽上发髻,忍不住心里啧啧称奇。 谁能想到梦里咬死不张口的姑娘,醒来对大人竟言听计从。 收拾利索后姜棠瘫倒在床,抱着枕头昏昏欲睡,陈宴清则缓和了脸色,“你叫什么名字?” 姜棠仰面看他,乖乖回答:“姜棠。” 陈宴清微不可察的挑眉。 “镇国大将军姜延,是你什么人?” 姜棠歪头,“姜延乃是家父。” 陈宴清点头,差人道:“着人去请姜家人来。” 听闻此言姜棠下意识想阻止,可脑子转的慢,一时找不到充足的理由,等人走了才开始着急,“能不能,别去我家?” 陈宴清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夜色已深,你当归家。” “我知道,就是……就是……”姜棠特别着急,“就是别去我家找人,可以找我阿兄,去春风楼去宫门,去哪里都好,就是别去我家。” 姜棠抓住他手,“而且我阿兄应当已经去宫里寻我了。” 姜棠从未夜不归宿,每次外出都会说好来接她的时辰,这次让全公公传话刻意没说时辰,是她和姜知白的暗号,阿兄听完一定知道她出事了。 姜棠抓住他恳求:“求你了,别去我家!” 陈宴清也不急,只问道:“为何不能去?” 姜棠手上一紧,低头下去,“因为……有坏人。” “哦?”他诱哄姜棠继续。 “他想强迫我,我跑了,他可能会去家里抓我。” 强迫吗? 陈宴清看着她氤氲的双眸,眼底一沉,终是应承道:“好,不去。” 陈宴清让人不去姜家,守在宫门口。 姜棠趁着他吩咐的间隙悄悄靠住他,让自己心安,这次陈宴清没拂开,放纵中甚至有些安抚的意味。 这时候有空,姜棠也开始回想从出宫到现在的细节。 发现恩人不仅能出入皇宫、不怕贵妃,也能让人请圣旨,似乎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他家的人也很怕他。 姜棠沉吟片刻,等陈宴清空下来,才晃晃他的手,“你娶我吧,好不好?” 这话一出气氛忽有片刻凝滞。 丫鬟们睁大了眼睛,被惊的说不出话。 陈宴清的脸色也有一瞬呆愣,然后故意轻咳掩饰。 姜棠以为他不愿意,爬坐起来和他促膝长谈,“我很乖很听话的。” “药我都喝了。”她指指碗。 “之前在马车的事,我也都记得的,我们已经圆房了,我就想嫁给你……” “你可知什么是圆房?”陈宴清打断她。 “知道的!”姜棠羞怯的绞着手,“就是、就是你脱我衣裳,然后亲我吸我,还有……” 还有半天没有下文,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陈宴清生平第一次觉的好笑,他也就真笑了。 这一笑褪去清冷,满室生辉。 如水中月镜中花,因为难得而易消散,让人不敢惊扰。 他理了理袖子,“还有什么?” 见陈宴清心情甚好,姜棠这才掀了袖子和裤腿,往他跟前晃了晃,指着上面的痕迹说:“还有这些啊,我身上还有很多。” 她强调道:“都是你弄的。” 可能怕他不信,姜棠又要动手给他看别处。 丫鬟被他们惊世骇俗的行为吓到,面上神情变了又变。 倒是陈宴清头一次冷了脸,拍下她乱抓的手,“别人面前,不许掀衣。” 姜棠也是知道礼义廉耻的,敢这样做一个是决心嫁他,另一个就是知道屋里都是丫鬟,但陈宴清严厉起来凶巴巴的,她就不敢了。 “哦!”姜棠很听他话,“我只是想给你看看。” 强调完还主动承认错误,“下次不会了,我会注意点的。” “这样才对。”不管如何,陈宴清先给予她肯定,然后才解释:“我们那样可不算圆房。” “啊?”姜棠有些诧异,“那算什么?” 两人一本正经的讨论,丫鬟门面面相觑。 “算非礼吧,所以你大可不必非要嫁……” 然而话没说完,外头就是冷喝传来—— “什么玩意儿!?” “敢非礼我妹子?小爷跟你拼命!!”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3. 第三章 求嫁·非礼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第四章 阿兄·欲嫁 第四章阿兄·欲嫁 “什么玩意儿!?” “敢非礼我妹子?小爷跟你拼命!!” 姜棠闻言,瞬间眼睛一亮,这是她阿兄姜知白的声音,“是我阿兄!” 她瞬间顾不得其它,掀了被褥就往外冲。 陈宴清拧一下眉,看见她伸下去的两只白嫩脚丫,伸手便把人逮回来。 “鞋先穿上。” 男人常年练字习剑的手指,圈着她不足一握的脚腕,稍微一个用力,发烧的小花苞就跌入怀中。可能在姜棠心里,已认定了能嫁给他,所以也没挣扎。 “好。”她对他露出一个甜笑,可爱又乖巧。 姜棠想阿兄一来她势必会归家,想到沈贵妃可能会以各种名义去姜府接她,她还是害怕的。 “我回家的话,那些坏人……” 陈宴清低头,看见她水汪汪的眼睛,声音带着病后的轻软。 他说:“无妨,不会有事。” 几个喽啰而已,不过是吩咐一声罢了。 姜棠点点头,“好。” 从醒来她就这样,很乖、很听话,也很信任他。 陈宴清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大抵他从未被人如此依赖,帮忙也做的理所当然。 等紫苏取了鞋,姜棠把脚塞进去,这才跳下去往外跑。 陈宴清瞧着她跳脱的背影,恢复了神色淡漠的样子,整个人瞧着又是一副皎洁如月光华的仙人之姿,这才跟着慢悠悠起身。 姜棠这么急也是有原因的—— 她与兄长一母同胞,乃是双生。 姜知白年轻时是上京出了名的纨绔,为人狂傲急躁,不学无术,就连父亲都对他极其失望,动辄停了他的月银。 但姜知白虽混,却也算十足的妹控,明明自己都没钱,却总会想法子,在姜棠不开心时给她买糖葫芦。 概因姜棠爱哭,唯糖葫芦可哄。 上辈子她被人暗接入宫,父亲远在边关鞭长莫及,是兄长得了信提起刀就往外冲。 大内高手把人按在地上,不仅卸了少年的刀,更断他一条腿,就这样姜知白还死命挣扎。 姜棠只记得那一日也是这样的落雨天,她瞧见阿兄眼中的湿润,分不清不清是雨还是泪。 出了这样的事,别人都骂她恬不知耻,人傻却知道往富贵眼里钻,只有姜知白被按趴在地上说:“是阿兄对不住你,若我有用些,便能护住你……” 他不怪她失了名声,堕落门楣,只悔恨保护不了妹妹。 撵轿一路往前,姜知白一瘸一拐跟她跋涉一路,风雨浇灭了他往日所有的骄傲与倜傥,腿上鲜血逶迤了一地,终于在宫门关闭的那刻他抓住她。 木讷的姜棠反应过来,早已心如刀绞。 那时她还年幼,一直无助的哭叫阿兄。 姜知白给她擦泪,还笑着哄她,“糖糖不哭,你再等等阿兄。” ……说完扇自己一巴掌,他反倒先哭了。 父亲总恨铁不成钢的教育阿兄,“妹妹是受了伤才脑子迟钝,你怎么也不能懂点事,成日胡闹什么时候长大?” 那天阿兄长大了,代价却极其惨烈。 若可以姜棠望他今生永少年,落拓张扬,桀骜难驯。 …… 姜棠出来的时候起先步子特别快,待看见外间站着的红衣少年,有种做梦般的迟疑,脚渐渐慢下,停在几步之外。 兄妹俩便如此对视着,谁也没动。 姜棠是恍惚,姜知白则将人仔细打量过。 倏尔一阵冷风过来,姜棠忽朝他弯眼一笑。 “阿兄。” 哽咽一声唤,再无其它。 她眼一红姜知白就顾不得其它,先朝人张手道:“过来,阿兄看看。” 晚一步出来的陈宴清,就瞧见她红了眼,兔子一样扑腾到另一个男人怀里。 他和姜知白目光隔空对视,又先后挪开,忽然发觉姜家这个纨绔,似乎有些不一样…… “伤了我给你揍回来,委屈我给你讨回来,哭什么?没出息。” 姜知白一边训着她,一边把妹妹拉出怀,也是没料到姜棠会直接扑怀里。男女七岁不同席,哪怕两人是兄妹,也有许多年没这么亲近,还怪不习惯的。 他本质是个温和的少年,乐观开朗,风度翩翩,眼睛与妹妹相似,是不语含笑的多情目,现在审视着她却添了几分锋锐。 他平日虽有不堪,却也有着为人兄的自觉。 往姜棠身上一看,发现衣裳不是出门穿的,发髻不是出门挽的,她脸色红润温度发烫,最重要的是脖颈红痕若隐若现。 姜知白也是常年留连烟花之地的老手,这怎能不让他联想到某些香艳的场景。 他蹙眉道:“真被人非礼了?” “啊?”姜棠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陈宴清。 他刚刚说是非礼,可这样说阿兄肯定会生气,姜棠不想让他们有冲突,一时不知怎么办,只能默不作声。 这种沉默在姜知白看来,俨然就是默认,“他奶奶的!” 姜知白眼一利,火气蹭的冲上头,挽了袖子就往前冲。 姜棠懵了一瞬,反应过来急叫出声,“阿兄。” 她跑过去把人拦腰抱住。 “你拦我做什么?” 姜知白横眉冷目,“是他非礼……” “不是的,是我非礼的他!” 姜知白顿下来,他转头看着姜棠,许久才缓过来,十分诧异,“什么玩意儿?” “是我非礼的他。”姜棠认真道。 陈宴清看着小姑娘努力不羞涩的样子,唇间遐过一抹淡笑。 姜知白佯装淡定,咽了咽口水,“你开玩笑的?” 少女摇头,“不是玩笑。” 这个摇头差点没把姜知白当场送走。 他脸色一红,气氛微妙,很铁不成钢的抬起手,虚点着姜棠,“你、你……” 姜棠捏衣袖站着,仰望着他,面颊红扑扑的。 姜知白终于体会到他老爹以前对他的那种痛呼疾首,他很想敲敲她的脑袋以示警戒,可瞧着姜棠过于干净的眼,终究下不去这个手。 本就就不聪明,他再敲出什么事…… “造孽啊!” 姜知白仰天长叹,然后狠一跺脚,指着她,“跟我回家。” 这还是记忆中姜知白头一回这么生气。 姜棠不敢犹疑,拎着裙子安安静静的跟着他,又忍不住回头看陈宴清。 男人还站在昏黄的烛光下,夜风卷起他的广袖长发翻飞,端的是请隽儒雅,姜棠想了想跟他摆摆手,陈宴清神态自若。 ……他大概,是会娶她的吧? * 姜家马车上。 自上车姜知白就一言难尽的看她,素来带笑的脸上沉着着,就差清清楚楚的说出“不乖、丢人、欠收拾”几个大字。 姜棠刚开始还惶惶不安,后来发现姜知白也没实质性的做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她坐在对面,用更多时间思考,想明白了也不是先道歉,而是直接语出惊人—— “阿兄,我想嫁他。” 她甚至明目张胆的问:“阿兄帮我吗?” “咳咳……”姜知白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姜棠提醒道:“水凉了。” 姜知白没停,“正好,我败败火。” 姜棠:“……哦!” 等姜知白冷静下来就问:“你吃错药了?” 姜棠嘟囔道:“没有啊,我非礼他就要对他负责啊,阿爹不是说我们不能逃避吗?” “阿爹的教诲是这样用的?他需要你负责!”姜知白简直无语了,“不过说起这个,你只跟我说句实话,你们当真已经……” 为人兄长,他终究说不出那露骨的话。。 姜棠点头,“嗯睡了。” 作为一个资深纨绔,姜知白藏了很多不可描述的书,曾被姜棠无意看过一眼,隐约记得她和陈宴清也差不多。 而且她还是从陈宴清床上醒来的。 姜知白闭眼,“深呼吸,不生气,亲生的……” 姜知白闭眼念念叨叨一阵。 姜棠等不及才扯扯他,“可是阿兄,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嗯?” 姜知白睁眼,察觉不对,“什么意思?” 姜棠眼睫颤了颤,“因为我被下药了。” 在这世上有两种马为人喜爱,一是日行千里的良驹,二是颜值出众的宝马,他们一样属于草原,可总会有自私的人,想要把它关在牢笼占为己有。 ……姜棠就像后者。 她不想入笼,所以没得选。 姜知白正色,这才想起丫鬟来报的话,只说了姜棠晚上不回家,却没交代归家时间,有些不对头。 姜知白肃色,“谁敢对你下药?” 姜棠脑子有限斗不过皇权,如今坦白不止是自救,也是让姜家提防皇权,她也不隐瞒,就是有几分委屈。 “下药的是沈贵妃,觊觎我的是、是陛下。” 说完姜知白手里的茶盏应声而碎—— “他们怎敢!” “沈家当年不过破落伯爵府,仗着和母亲同族和你攀亲,从中谋取了多少好处?沈贵妃她怎敢?”姜知白眼中戾气横生,“姜家四代为将,祖父叔伯皆为国捐躯,至今独剩父亲血战疆场,陛下今年更是四十又四,他、他怎敢?” 可事实是,他们敢啊! 姜棠垂头,尽力不想前世悲戚,“阿兄,我不想入宫。” 外面都说姜棠傻,其实不是的。 她虽纯,但不傻,很多事情给她时间姜棠也能明白。 当初若不是他贪玩,妹妹也不会…… 姜知白一时愧疚,“那你想怎么做?” “我想自救,失身于谁我便嫁谁。”姜棠小心道:“可以吗?” “糖糖,”姜知白主动说:“你可知他是谁?” 你焉知跳出一个火坑,入的不是另一个贼窝? 姜棠有一瞬茫然,“我不知。但我知,能自由出入宫墙,训诫贵妃,他一定很厉害。” 她仰头看姜知白,姜知白楞了一下,随即明白她的意思。 他不仅失笑,“是啊,他很厉害,你也很厉害。” 起码知道这个时候,还知道要找为人忌惮的夫君。 姜棠被夸了,不好意思的笑笑,她能想明白这些很不容易。 姜知白无奈,“好那现在,我来告诉你,他是谁。” 姜棠立即坐正,把手叠放在双膝,姜知白开始娓娓道来—— “他叫陈宴清,生父乃晋王世子,生母不详,据闻……是个妓子。所以真论起来,他连外室子都不算,因此幼年不大好过。” “有人欺负他吗?”姜棠眨眼问。 “算是吧!” 像他们这种富贵人家,是不兴动手的,但往往语言态度才更诛心。 “那些人真坏!”姜棠不满。 姜知白摇头一笑,觉的她还是心太善。 凡成功的男人都需磨刀石,幼年于陈宴清是痛但也是贵。何况和陈宴清报仇的手法相比,那些辱骂算得了什么! “前些年陛下纵欲享乐,太子监国,东宫过于稚嫩,诸多决策与氏族冲突,陈宴清出身唯一的异姓王府,身份能带来诸多便利……因此便成了太子爪牙,助太子做起了杀人勾当。” “他起初没官职,便以游访为由,‘无意’杀过官绅,诛过君侯。后扫平外围归来,太子摄封他为大理寺卿,兼督察百官之责,官居三品。” 不到三十岁的三品大员,这是本朝独一份啊! 一边掌全国刑狱,一边行监察百官,短短两年便扶摇直上,权倾朝野。 姜知白品了口茶,往常只觉得陈宴清权大诸多不好,现在倒是越说越满意。 姜知白把腿翘起来,“都说手上沾有太多人命的人,不仅死后要下地狱,生前也会嗜血成瘾,曾有去诏狱探监的夫人,亲眼瞧见他让属下杀人享乐,回去便受惊亡故了。” 听到这而姜棠人伏在膝盖上,双手抱膝,应是有些害怕。 姜知白并不意外,把妹妹惯牵的手递过去,也没安慰,继续道:“所以哪怕陈宴清皮相端方俊雅,名声也并不好,你瞧见的不过都是外相。” 姜知白垂眸,看向姜棠。 “糖糖,如今身份已知,陈宴清,还嫁吗?”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4. 第四章 阿兄·欲嫁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第五章 赐婚·要牵 第五章赐婚·牵手 “糖糖,如今身份已知,陈宴清,还嫁吗?” 姜知白知道,这可能是姜棠唯一后悔的余地。 一个能笑着杀人的太子近臣…… 他那双温柔似水的眼底,藏的哪怕不是对妻子的爱意,也当是常人所无法承受的占有欲。姜知白不怀疑陈宴清保护她的能力,只彷徨于日后妹妹嫁与他的欢愉。 姜棠呆怔许久,还是点头,轻轻开口道:“嫁的。” 如果注定是一条艰难的路,她也要走自己选的,而非像上辈子那样,被人推着行尸走肉往前。 姜知白叹了一口气,随后也接受了。 “那阿兄便助你,达成所愿了!” 兄妹俩都笑了。 姜棠的狼狈不适合归家,恐有流言传出,姜知白也提防宫里的人,所以连夜送她去万华寺祈福。魏国先祖建国得高僧指点,因此几十年来民众崇尚佛法,氏族皇孙都不敢在寺院横行。 当然最重要的是,万华寺,乃姜延督建。 姜棠对此无异议,她困极了,也还病着,强撑着眼皮最后交代:“阿兄,成亲一事还是问他一下,他不愿娶的话……我离京就是。” 两人婚约,终究讲究你情我愿,至今陈宴清没明确表示,是否会娶她。 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离京又能去哪儿? 姜知白拿出毯子给她盖上。 “别操心这些,阿兄保证,你一睁眼什么事都没了。” “……好。”姜棠深睡过去,渐渐入梦,她的梦里是没有好东西的。 姜知白看着她流下的眼泪,什么都没说,只是觉得跟着他的小尾巴变了……忽然变的被迫成长,不再欢愉。 他也不能再浑浑噩噩了! 等把姜棠送进寺里,即将破晓的阳光从东边升起,姜知白一人一马飞驰在返城的路上。 这注定又是不平凡的一天—— 半个时辰后初雪忽然而至,洋洋洒洒落满上京街道。 凛风中有一人打马吁停在太子府邸,姜知白满身风雪的冲进去,“我有急事!欲见太子殿下!” 与此同时,晋王府北院。 陈风为陈宴清递上束腰带,“大人白烛纸钱均以备妥,随时可前往万华寺祭奠。” 起来的男人墨发披肩,容颜清俊,一双眸子平和又清冷,闻言只微微颔首,又问道:“昨夜姜府如何?” 听到这个陈风正色起来,开始愤愤不平的告状:“回大人,昨夜沈贵妃确派人去姜府,坐到天亮才离开,走前言语多无状,竟含沙带影姜姑娘夜不归宿。” 陈宴清皱眉。 他们晋王府未来的小夫人,岂容别人污蔑,就算今日很忙,只要陈宴清一声令下,陈风就去进行垃圾处理。 谁知陈宴清开口,问的却是,“她昨夜未归府?” “……啊?” 陈宴清撩起眼皮,对他冷睨,啊什么啊! 陈风莫名被看的不安,“是,姜公子护送姜姑娘去了万华寺。”而且接人的她亲哥哥,倒也不必这般…… 但这话陈风只敢心里想。 陈宴清听完,这才收回目光,不再言语,满袖生风走进雪里。 这般安静反倒让陈风摸不着头脑。 说大人不关心吧!醒来第一句就是问姜府。 说大人关心吧!明知道作乱的是谁,却不下令收拾。 陈风唉声叹气的跟上去,出去被风一吹又反应过来,姑娘在万华寺,大人也要去万华寺,那是不是意味着——有偶遇? 陈风眼睛一亮,又瞬间精神起来! 他急跑过去,“我来赶车,我来赶车。” * 魏国皇都偏南,气温一贯湿冷。 永慧二十三年,十月隆冬第一次下这么大的雪。 银装素裹,漫天飞扬,不过午时天地成了白色。 万华寺被笼罩在烟雾中,透过窗看见漫山遍野的白,下到后半晌终于停了,有年轻的小沙弥来清道感叹,“这么好看的雪可是难见,扫了也怪可惜的。” 姜棠心却道,不难得。 她终其一生,看过无数场雪,最大的那场从藏雪阁一跃而下。 片刻后—— 姜棠终于从思绪中走出,她正要关上窗户,就看见外面跑进来一人,瞧见她就喊:“姜姑娘!姜姑娘!” 那人穿着宫服,声音尖细,却是皇后凤翎宫的管喜公公。 姜棠看着他,许久才猜到什么,迫不及待的走出去。 管喜和她同时止步在台阶上,喘着粗气,“姜姑娘,皇后娘娘赐婚,劳您移步大殿接旨。” 姜棠虽然心跳如鼓,还是很礼貌的等他说完,“谢谢公公。” 这才拔脚就往外跑,身影擦过内监而过。 管喜也愣了愣,笑了,“倒头一回见这么恨嫁的姑娘。” 不过…… 陈大人似乎不大乐意啊! 管喜摇着头,喜忧参半的跟上去。 客舍离大殿有些距离,姜棠迎着北风,不顾一切,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是陈风先瞧见她,往边上的男人一瞥,便故意夸张道:“哎呀!是小夫人!” 这声小夫人,陈风叫的再顺溜不过了。 陈宴清则负手而立,回头的那瞬神色深邃,瞧见一个粉团子踩着厚厚的积雪,听见声音也抬起头,看见他时有一瞬意外,随之便朝他挥了挥手,眼睛随即弯成月牙。 周遭忽然安静下来,那是很难形容的一幕—— 白茫茫的世界,她是唯一的颜色。 冷风吹动她的裙摆,层层叠叠,像极致妍丽的花朵。 十八岁的姑娘,最真诚的微笑,因为他搭救过她,就捧着一颗心热烈奔赴而来,眉眼含笑,毫无预兆。 沉稳如他,在那一刻,胸膛猝不及防燃起一簇火苗,小而危险。 这时,姜棠忽然单脚陷入雪坑,身子一个趔趄,人便扑了出去,随着身子着地,白色的雪花随之扬起,粘在她粉扑扑的脸上。 她坐在冰冷的地上,然后抬眸眼睛水汪汪的看他,有些茫然的呆愣片刻。 陈风和管喜赶忙过去,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管喜伸手,“姑娘先起来,地上凉。” 陈风也弯腰,“小夫人起来,您还病着。” 而陈宴清站在大殿外,眼眸低淡一动不动,却凝在她身上。 姜棠还望着他,歪了歪头,微微思索谁也没要,又一次把手张给他,轻唤一声,“夫、夫君!” 像是在确认,这场过于快的婚事。 她极力让自己不要害羞,然而还是红了脸。 这声音明明不重,鬼使神差陈宴清听的特别清,男人略微一顿,紧接着眉头皱起,静看她片刻人愈发清贵冷漠。 陈风和管喜也愕然的看着两人,这样叫虽没不妥,但是不是……过早了? 陈宴清是无所谓娶谁的,但并不代表他愿意被人胁迫,这桩婚事以懿旨的方式而来,摆明了是要逼着他妥协。 不凑巧的是,陈宴清此生最恨胁迫。 他眼底一抹沉色,睨着她道:“起来。” 姜棠先是睁大杏眸,然后手便垂了下去,怏怏的耷拉着脑袋。 主动叫他—— 因为觉得婚约快的不可置信。 另外她只觉着两人要成亲了,想跟他提早亲近! “……哦。” 她有些失落,但还是一个人坚强的爬起来,除了他谁也不要。 小姑娘孤零零的走过去,陈风和管喜讪讪的跟在后面,直到走到他身旁姜棠都没说话。 两人安静的接了懿旨,大婚时间也很急,就在十日后。 怕他们再闹别扭,管喜特意问了一句“听闻姜姑娘在寺里祈福?” 姜棠紧紧的抱着懿旨,点头,“嗯。” “姑娘是个有福气的,祈福心诚则灵,既然您与大人好日子将近,还是及早随大人回的好!”陈宴清与太子走的近,太子又是中宫所出,遂管喜爱屋及乌,笑的很和善。 姜棠虽然有些不大高兴,但她不会耽误正事,就应下了。 等管喜走后两人也没交流,但姜棠虽不说话却跟他很紧,几乎是陈宴清走一步,她抱着懿旨在后面跟一步,生怕被人丢下似的。 陈风觉得气氛怪尴尬的。 陈宴清走在前面,袖子兜满了冷风。 姜棠偷偷看了两眼,男人侧脸轮廓分明,隐有不虞之色。 她便噎了声音,安安静静跟着。 陈宴清听到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声音,未想起说什么就停下脚步,姜棠不妨他忽然一立,埋头便撞了上去。 “唔……” 陈宴清虽是文臣,也经年练武,肌肉坚硬,姜棠捂着鼻子泪眼婆娑。 陈宴清转身,侧眸看她,等了片刻不见姜棠叫疼,冷她一眼道:“滚远些。” ——太笨了,走近会撞。 “好。”姜棠退后,乖的不行。 男人这次走的不疾不缓。 等到山门,姜棠看着被雪覆盖的长阶,想了想……犹疑着,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紧接着陈宴清被一只阮绵的小手勾住,晃了晃说:“怕滑,想牵手。” 没办法总要嫁给他的,便主动些好了,她也不想摔。 声音软绵的姑娘,说什么都天然的娇气,简单的几个字,竟让陈宴清有片刻沉凝,这种感觉像心软。 他竟然,对她心软! 这种认知让陈宴清一凛,常年刀口饮血的人,再细微的心软也很危险。 陈宴清深凝她一眼,两人陷入僵局。 直到一阵冷风吹来,姜棠抓着他的手发白,单薄的身子像稚嫩的青苗,瑟瑟发抖,姜棠扁了扁嘴……不让牵啊! 她这边才要松开,就意外的被人反手抓上。 陈宴清拧着眉,“下不为例。” 虽有沉默,最终还是应了。 另外,山风裹挟着碎雪翻卷,被男人刻意挡在身前。 他也并非全无情谊嘛! 姜棠眼里闪过微不可察的笑意,她想若成亲后陈宴清能对她越来越好,那……她也会对他好,好一辈子! * 把人送到姜府时,正好碰上接人的姜知白。 他一边把妹妹扶下去,一边问:“怎么跟他在一块?” 姜棠披着件青衫,闻言歪头一笑说:“他送我回家!” 她睡了一路神情惺忪,配上这个动作可爱极了。 姜知白抿了抿唇,想提醒这桩婚事是他绕过陈宴清所求,但瞧妹妹似乎没睡醒,又不想太刻意,“你先回家把药喝了,阿兄一会就来。” “好。”姜棠就往前走两步,反应过来又哒哒跑回来。 她照着姜知白打量了许久,神情若有所思:“阿兄,你们不会打架吧?” “你怕我们打架?怕谁输?”姜知白嘴快问了一句。 谁知姜棠果真思索起来,纠结道:“阿兄打架很厉害的。” “那是。”算你有眼力见。 姜知白这无处安放的好胜心啊! “他是文臣功夫没你好,所以就、就别打吧!” “所以你跑回来是怕别人输?”姜知白深吸一口气,又一次想把她打包送走,戳着她的脑门就道:“你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滚回去。” 姜棠:“……” 她缩了下脖子,乖了。 “……又不是不听你话,凶什么嘛!”兄妹俩关系近,抱怨也是脱口而出。 姜棠说完转身就跑,姜知白这才转身,“呵,不凶你两下,你就要上天。” 姜知白平息的心里那点子不舒服,敲了敲车窗,深吸几口气脸色才缓下来。 姜知白说:“赐婚一事是姜家失礼在先,您若有怨我一力承担,与姜棠无关。” 两人马上要成亲,有些事还是要解释清楚,“她大抵是有些喜欢您的……” 陈宴清想起方才兄妹斗嘴,笑而不语。 “望日后看在她赤诚之心,女儿之身的份上,善待些许。” 说完他对着马车行了一礼。 里面始终不见动静,姜知白却知道他一定听得到,最后强调道:“另外关于赐婚,已无转圜。” 陈宴清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已无转圜吗? 陈宴清一笑。 “去太子府。” 声音肃冷不疾不缓,却又似乎酝酿着什么风暴,马车错过姜知白驶往太子府邸。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5. 第五章 赐婚·要牵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第六章 儿时·入宫 第六章儿时·入宫 太子府,观雪亭。 李陌着明黄色蟒袍,盘腿而坐,在落下第三子时,毫无意外看见带怒而来的男人。 只见陈宴清踩着满地积雪,宫灯在他身上滋生出琉璃的光晕,哪怕是简单白衣,也让他有修竹茂林之味。 “来了,”李陌一笑,伸手邀请道:“坐吧。” 陈宴清没搭理,就那么静静看着他,讥讽道:“雪夜风寒,殿下还未睡啊!” 与他相处惯了,李陌明知他话里有话,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孤这不是还不困嘛。” “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知道臣会来找,故意等着的吧?”陈宴清面上带着笑,声音却发冷。 聪明的人不需要揭穿,模糊不清的话就能让人意会。 李陌轻咳一声,也有些尴尬。 “孤寻母后赐婚,给你一个漂亮知心的小夫人,就算不是好事也不至于亏心吧?宴清这般说,可着实伤了为兄的心。”陈宴清出身晋王府,虽是异姓王,称句兄弟也使得。 听了这话陈宴清便敛了笑,一针见血质问:“是我求殿下赐婚的?” 陈宴清眉眼平和中,又带有几分锐利,“殿下明知,我恨什么。” 两人目光对视,一个平和带怒,一个矜贵藏慌。 李陌沉吟片刻,无声叹息,“孤知。” “孤明白你的狼狈,心坠深渊又想勉力挣脱,你恨出身,恨遭遇,恨所有负你之人,最重要的是——” 李陌看他一眼,“你恨你自己。” “可是宴清啊!人总归是要往前看的。” 李陌站起来,与他并肩而立,真心劝解道:“你与孤一路厮杀,扶持至今,孤好了,也希望你能活的像个人。” 陈宴清微凝,气氛稍缓。 许久方道:“我很好,这样便好。” 说完陈宴清侧眸,静静看着宫灯下的积雪,不禁想到姜棠望他时的笑,纯洁如雪不染世俗,那是一种世间少有的干净与美好。 冷风卷起霜花而入,吹在陈宴清沉着的眉眼。 他微微沉默,间隔片刻才低道:“只是跟我,不好。” 他这一生就像看着平静的一片沼泽,上面看着清澈如许,只有拨开表面,才能瞧见下面堆积的骸骨,生蛆流脓,就连他生父都说他恶心。 以前陈宴清无所谓娶谁,唯一的例外就是对她失态,本来娶也没什么不乐意。 可在姜棠笑那刻,他忽然想放过她。 “当年姜延遇袭,是姜夫人(沈骊歌)待孕之身死守北关。”陈宴清沉着着眉眼道:“退兵当日操劳早产,无力分娩,且儿女双生,失血过多,撑着一口气让人刨腹取子,用命换来一双儿女。” 这件事当时传的沸沸扬扬,惹了多少人的眼泪,待姜延平安归来,瞧见的便是稚子幼女,和爱妻黄土埋骨。 “——这是姜家唯二的血脉。” “可你也不差啊。”李陌望着他。 “不,我差。” “差在何处?”李陌追问。 “差在恶心。” “陈宴清!!”李陌拍案而起,对他怒目而视,他的气在于陈宴清对自己的轻视。 陈宴清却无所谓,坦坦荡荡,甚至气息都还平稳。 他嗤笑一声,“殿下知道的,臣这身污秽来自血液,洗不掉也挣不脱。” 李陌听的喉咙发涩,他想说“经年旧事与你无关,作为受害者你缘何自厌”,又觉得这话出口,是给陈宴清难堪。 这些表面瞧着越云淡风轻的人,往往才在意到骨子里,他堂堂太子竟一时张口结舌。 而且—— 陈宴清看似说的掷地有声,实则折他手里的忠臣良将不计其数,又怎会真的在意姜延与其夫人的英雄事迹? 又怎会真的在意他们的儿女该不该尊敬? 李陌能不知道,这是陈宴清的推脱吗? 不,李陌知道。 可知道,却悲悯他不敢揭穿。世人皆道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家子弟无亲情,可有时李陌却觉着,这些和晋王府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这桩婚事李陌虽有私心,但更多的是想让陈宴清懂情爱,别那么拼命。 如今被陈宴清话赶话到这种地步,李陌也有些烦躁,几乎要忍不住把家丑说出去,但好歹还有些理智,片刻后吐出一口浊气。 “宴清啊。” 复杂的一声,砸在人心里。 “有些事孤本不愿提起,可这人是姜棠!于公姜家一门忠烈,于私……那姑娘喜欢你。” 喜欢这种话,是今日第二次听见。 陈宴清抬头与他对持,“那又如何?” 谁忠谁奸,与他何干? 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 李陌张口,犹为艰难的说:“你少年时被人欺辱……” 听到这话陈宴清瞳孔一缩,袖中的手竟微微发抖,那双过于沉墨的眼睛有迷蒙、厌恨和阴翳,最后慢慢演变成死灰。 “那时救你的小姑娘,是姜棠。” 听了这话,陈宴清勉强回神。 他惊讶道:“你说什么?” “孤说当年救你的小姑娘,是姜棠。你记得当时她被打的一棍吗?”李陌苦笑道:“后来……她便脑子迟钝了,这都是命。” “说句不中听的话,你毁姜棠一生啊!” 纵使将军府富贵,是钟鸣鼎食之家,但世家贵族谁会要一个脑子迟钝的姑娘做冢妇。沈家倒是想要姜棠当儿妇,不过其中又有几分真心实意? 李陌静看着他,“如今这姑娘说喜欢你,你不负责吗?” 陈宴清蹙了下眉,瞧着他片刻,李陌不偏不倚,显然说的是实情。 瞬间,陈宴清觉得,他就像是游走在沙漠的孤魂,浑身被抽干了力气,忽然背上被置了大山,本来无所谓的人生,只能背起她,哪怕鲜血淋漓也要往前。 少年一场相遇—— 有人得救,有人被毁。 别人负他,唯独姜棠,他欠她。 “我……” 李陌偏头,静看着他。 “我会娶她,”陈宴清闭上眼睛,指尖微顿,“我娶她。” “往后这一生,无论是好是坏,我活一日便护她一日。” 本来陈宴清答应,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可此时看着陈宴清情绪不对,看的李陌心里难受。 他看着陈宴清离去,哪怕是暗伤中,也沉隽冷静,步伐沉稳犹如装鞘利刃,一个背影就引人瞩目……可往往过于引人瞩目的人,才更容易被惦记。 人有些伤口,是一辈子无法愈合的。 无论陈宴清多么想忘,李陌那句话也起到了作用。 当夜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了雨声响起,滴滴答答,混合着来自很遥远的笑,神智迷离间,他瞧见一个身子瘦削的少年,面容精致却被人按跪在地上。 飘着雪的大冷天,他穿着件不合身的薄衣,其他一群人围着他唱。 “陈宴清妓生子,爬裤·裆是人狗!” “没爹疼没娘要,生来就是小畜生!” 面对推攘他的大太监,少年精致的面容平静无波,垂眸深藏厌恶和暴戾,他手指扣进地里指甲断出血,却牙口紧咬一声不吭,脊背挺的直直的。 华服男孩岔开腿,撩起衣摆命令,“陈狗,爬过来。” 那是一个看不见光的冬天,惯来不服输的他竟然爬过去,然后猝不及防中把人咬住,那力道重的像是要生啖下一块肉。 瞬间嘶喊声、捶打声、叫骂声…… 以及身后忽然挤进来一句小姑娘的声音—— “你们放开他。” 如同天籁,特别清脆。 那是黑暗中照进来的一束光,成了他那年有且仅有的温暖。 睁眼的那刻,陈宴清喘着粗气,手里紧紧的抓着被单,随之腹中苦意翻滚,顶的他一个翻身伏在床上,干呕……无止境的干呕。 多少年没做这梦了,他以为都忘了。 可有些事遇了就是遇了,它就在那。 即便它脏,也在心里,筑起了坟墓,每每走过阴魂不散。 原来外面果真下雨了,陈宴清拿手遮着眼,苦笑…… * 次日要进宫谢恩。 继母小沈氏一早来给姜棠梳头,孟舒也来了。 自姜棠被赐婚,孟舒倒对她热情许多,“糖糖,听闻妹夫出身王府,生的极俊,是不是真的?” 不待姜棠回答,她就抓上姜棠的手,自问自答:“哎呀面容倒是次要的,反正糖糖才是世上顶顶漂亮的,最重要的是妹夫身处要职,是三品大员,以后就再也没人敢嘲笑糖糖了。” 孟舒这话说的很巧,引诱姜棠嫁给陈宴清很好。 以前姜棠总以为她是真心,现在看来全部尽然,孟舒说这些不过是想姜棠放下沈家,别惦记沈安罢了。 不过那样一个火坑姜棠也不感兴趣,孟舒要往里面跳是她的事。 姜棠面色无波,借着拿簪避开孟舒的手。 孟舒一愣,委屈的看向小沈氏。 小沈氏朝她遥遥头,又是让她让着姜棠,孟舒表面同意低头却满眼怨恨。 原来,孟舒这么早就对她心中有愤,姜棠收回目光。 小沈氏对她有些讨好,“糖糖喜欢这支簪?” 姜棠点头,“嗯。”它够尖够利,入宫戴正好。 小沈氏接过,小心给她插上。 要说姜棠不怨孟舒也不是,只是—— 前世恩怨,她要了孟舒一命。 今生重生,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必先动。 以后孟舒要敢算计到她头上,她就敢撕她,这样想完差不多也收拾好了。 姜棠穿的比较淡,这样不扎眼。一身白青色的烟罗裙,腰带勾勒出腰肢,她又配了大氅,刻意遮住诱人的身形,这才告别小沈氏往外面走。 从头到尾,都没看孟舒一下。 孟舒一边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一边对着姜棠的背影捏紧了帕子,有时候不在意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侮辱。 出来的姜棠绷着脸,哼一声才觉过瘾。 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嘛! 吃我家的住我家的,难得我还要为多个白眼狼姐妹委曲求全?那不能够。 姜棠昂着头,骄傲的像只孔雀,走了。 她其实很不乐意去宫里,但谢恩却没办法。 昨晚被姜知白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方才甚至选了最利最尖的簪子,下马车时还是不情不愿。 远远瞧着姜棠裹在大氅里,脑袋缩在一圈绒毛中,浑身就剩一双眼睛,可能因为穿太厚实瞧不见路,走着走着忽然平地歪了一下。 她的丫鬟今天没带,弄的现在连个扶的人都没有。 她自己稳住身子,这才伸出脚踩了两下,地怎么也欺负我! 发泄完愤愤转身,这才瞧见宫门口的两人,一个明黄锦衣,极力憋笑;一个玉笏在手,依旧寡言,两人站在一起赏心悦目。 李陌看姜棠都呆了,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姜棠提起裙子走过去,刻意绕过那抹明黄,牵上陈宴清的袖子。 可能有些窘迫,她行了礼也不抬头,就那么留给他们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瞧着还挺委屈。 陈宴清斜了太子一眼,眼神警告。 再笑,笑哭了你哄? 李陌挑眉,“昨个还在我府上据理力争,今个便护上了。” 陈宴清也不理,两人一个低头一个不语,看着倒挺般配。 李陌只能收了笑,真心道:“虽有些孩子心性,倒也不失率真,配你这心眼多的人挺好。看一眼孤也放心了,就不打扰二位独处,先走一步!” 李陌告辞而去。 陈宴清待她本就不同,自得知这是救他的小姑娘,对她便又多了些耐心。 “可吃药了?” 嗯?吃药? 姜棠一时不解,反应过来才知是她生病的事。 “没吃呢。” 很简单的问题,反应却比常人慢几刻,过程中眼神呆愣人也木讷,看出这些陈宴清心情愈发复杂,对她多了些亏欠。 姜棠出门的急,故意没喝药,本以为躲过了,又被男人抓到,老实交代完听不见他说话,姜棠有些怕他沉默,偷看他一眼,正好被陈宴清抓到。 “是病好了不吃药?” 姜棠眼睫微颤,想他可能是生气了。 “好多了,我都不烧了。” 她自己可能瞧不见,但陈宴清却看的分明,小姑娘脸上红扑扑的,瞧着漂亮可爱也可能是生病导致。 “不信你摸也行。” 这话是增加可信度姜棠才说的,他眼睛过于深邃,就像把人看透,她撑不住。 谁知陈宴清真的弯腰,拿玉笏的手按在她肩上,把人抓过来,姜棠对他一连串动作惊的没反应过来,死拽着他不松。 陈宴清抬不起手,便道:“不是让摸吗?” 姜棠反应过来,羞涩的眼中带几分慌乱,“啊,真摸吗?” 陈宴清静看着她,眼神分明表示着‘你说呢?’ “那好吧!” 姜棠抓着他袖子一紧,借力足尖踮起,眼睛眨了眨,人便在清风徐徐中贴上他的下巴。 男人那时弯着腰,忽然一袭淡香扑来,脖颈便是她呼出来的发烫温度,她喷洒的气息香甜,像是盛开是海棠味道。 声音也软糯道:“你看,是不是不烧了!”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陈宴清咽了咽口水,眸中有暗光浮现。 那一刻。 想,好想…… 把人按怀里,除了他,谁也不见。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6. 第六章 儿时·入宫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第七章 皇帝·公主 第七章皇帝·公主 皇后出身苏氏,也是一方大族。 陛下潜邸时与苏家联盟,她作为利益枢纽入主中宫,夫妻无甚情爱可言。后陛下登位忽荒淫无道,苏家于一众世家中激流勇退,回祖籍建书立院,皇后更心灰意冷闭了宫门,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 若非赐婚懿旨,许多人都要忘了这位皇后娘娘。 外臣轻易不见内宫,早在岔路口姜棠便与陈宴清分开,她被管喜领往凤翎宫,陈宴清则前往东宫,冰冷的北风吹卷起树梢积雪,洒落在两人两人背道而驰的路上。 她忍不住回头去看,瞧见男人官服加身,去往她看不见的远方。 管喜瞧见了,以为她初见皇后心有惶恐,便劝道:“姑娘别担心,娘娘是再和善不过的人。” 姜棠“嗯”了一声,收回视线,环视一周发现他们竟来到了庆安宫附近,和之前的热闹不同,如今这里一片静寂。 管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稍微思索着才想起来,往常这位姑娘可是沈贵妃的常客,便解释道:“贵妃正在禁足,姑娘这次怕是见不到了。” “禁足?” 心里的某根弦被轻轻拨动。 姜棠一时抓不住这思路,她好像知道为何,又好像……不愿意知道。 可能是她眼神过于茫然干净,管喜没防备就全盘托出,“前两日陛下在庆安宫的丹药出了毛病,一夜连御三女,当场便昏过去,醒来便召了贵妃。据闻贵妃出来时发髻散着,半张脸都是肿的。” 而且有传言称,陛下此次用药过度,日后怕是雄风难起。 管喜这话里的意思,俨然是说丹药问题败在沈贵妃。 姜棠边听边被风吹白了脸,眼中惺忪片刻清明起来,她知道陛下震怒的原因根本不是丹药,而是她。 她头一回被皇帝所迫时虽神志不清,却隐约记得被人覆压。 后来姜棠发狠咬了舌头,事就没成,昏过去前有御医说:“陛下,姜姑娘这是了无生念,气血逆流。” 人在极力崩溃的时候,身体也会做出相适应的选择。 为了不让她香消玉殒,御医对她银针封脉,昏了三日几欲死去。 ……但自那之后皇帝便性情古怪。 这些事情如残影一般闪现眼前,面对回忆她煞白的脸上涌现出极深的厌恶。 管喜以为她被风吹久了,催促,“姑娘,我们走吧!” 姜棠正欲前走,忽听到雪地被踩的吱呀呀的声音。不远处明黄色的撵架步步而来,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 姜棠瞧见那一刻,本能的身子瑟缩。 连管喜都皱眉,“陛下?” 连御三女又雷霆震怒,太医署说陛下身子不容乐观,按照往常经验会消停几日,怎的大冷天又来庆安宫? 但既然銮驾在前,便不能这般走了。 管喜道:“姑娘,咱们得去请个安。” 姜棠苍白的嘴唇咬出血腥,却一声不吭,被行尸走肉的拽过去。 “奴才给陛下请安。” 两人跪在地上,雪地冰寒自膝盖往上。 姜棠低垂着眉眼,下意识拢住大氅,庆幸自己穿了厚实衣裳。 她劝自己,重生不一样了。 陛下只是个不理朝政的皇帝,而她却出身将军府,有皇后赐婚加身,最重要的是陈宴清权倾朝野,陛下不仅要忌惮权臣,光天化日之下对她不当,必遭天下人口诛笔伐。 他不能,也不敢如此。 然而时间慢慢流逝,姜棠始终被那双枯冷的眼神盯着,即便没有抬头,姜棠也能感受到他肆无忌惮的打量。 冷冷的,像审视一个物件,姜棠被盯的脊背发寒。 全公公看了皇帝一眼,捏着嗓子道:“这是谁家姑娘,见了陛下不请安问好,成何体统?” 管喜察觉到姜棠紧绷的动作,只能张口:“回陛下,这是大理寺卿之妻,头一回见龙颜胆怯,请陛下恕罪。” 管喜聪明的搬出陈宴清,也知道这个时候姜延不在上京,大理寺卿比将军府要好用。 而且这年陛下四十又四,没人会想到他有那般龌龊的心思。 皇帝不语,众人只能听到佛珠转动的声音。 滴答,滴答,一声,两声…… 听的让人心慌。 许久之后,里面人方才笑了,“原来是陈卿之妻啊!” 那声音苍老而无力,轻的像来自地狱,却又端的体恤臣下的模样。 “当初割人舌的男孩也到了娶妻的时候,朕可还记得他杀完人嘴里含血的样子,哈哈哈……” 说完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姜棠脑中只剩下‘割人舌’‘嘴里含血’。 管喜觉得这话不妥,但说话的是皇帝,他又不好阻止。 皇帝那双灰眸似有若无的掠过姜棠,“说起来朕也算他伯父,把头抬起来朕也瞧瞧,是何等绝色方叫宴清放下屠刀。” 姜棠听完这话只觉得心里发毛,以前都恶心的不敢睁眼,更遑论现在。 姜棠攥手未动,皇帝始终等着。 全公公一瞧便走过来,“姜姑娘,陛下让您抬头,圣口玉言您想抗旨不成。” 上辈子他便是这样拿姜家威胁的,今日若不抬头难保不会被按上一个以下犯上的罪。 姜棠不怕死,可她怕爱她的人死。 于是姜棠微抬起头,十月的寒风吹在男人的狐裘之上,皮毛当中仅露出这个老者浑浊的双眼,他的瞳仁从她脸上游弋到身上,最后痴迷的落在她那双眼。 两人四目相对。 似乎无数条长蛇缠绕上身,粘腻又让人作呕。 一瞬间让她恨意滋生,她想起那些被捆在藏雪阁的夜晚,想起那些银针刺入肌肤的冰冷,想起那些让人抽搐的毒药,每每想起就连他呼吸过的空气都让姜棠窒闷。 她的一生啊! 最怕冷怕疼,却坠楼死于大雪,她是恨的。 凭什么给她那样的一生,身为帝王就那样糟践人的生命吗?为什么她被毁了痛苦中挣扎,而毁人的却随口一说就让人无法反抗? 如果能像孟舒那样,带着他死……会不会解脱? 姜棠陷入迷阵当中,眼神逐渐从恐慌到镇定,最后破罐子破摔成狠戾,这种演变让皇帝皱眉。 他赏析着跪在脚底的姑娘,认为这双眼睛除了纯欲,不该再有别的情绪。 他不喜欢。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姜棠已经攥起了那根又尖又利的金簪…… 以前姜知白常说,如果糖糖不曾负伤,聪慧的头脑,加上骨血里的勇敢,定能成事。 可惜太多事情,没有如果。 姜棠前后伤了近三十年,那是两辈子!时间抹平了她的棱角,就连勇敢都少之又少。 她一般不发怒,发怒便是爆发,就在姜棠想要不顾一切时,忽然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姜棠心上一动,侧眸便看见姑娘英气的眉眼,朝她眨了眨。 她穿着飒飒红衣,腰挂长鞭,“父皇这儿好生热闹啊!不过母后那也等急了,是时候把姜姑娘还给母后了。” 这是长乐公主,李蓉嫣。 皇帝看向这个一贯泼辣的女儿,有心训诫但身子实在有些撑不住。 ……而且有些事情他早有谋算,且看今晚吧! 皇帝低睨着姜棠,“皇后很好,给陈卿之妻,果真极美。” 后面两个字说的意味深长,听的长乐公主眼神一暗。 好在皇帝达到了目的,没兴趣再理她们,“回宫。” 然后撵架去的却不是庆安宫,而是原路返回,此行目的为何简直昭然若揭。 皇帝一走李蓉嫣就蹲下去,抓住姜棠的手露出金簪,不知怎的就道:“姜棠,你果真胆大。” 姜棠侧眸看她,满脸不解,这话说的似乎她们是旧识。 李蓉嫣看她不说话,冷她道:“你不要命了?” 可以不要! 然而姜棠不认识她,这话也只在心里说。 沉默的久了李蓉嫣也觉无趣,扶着她催:“罢了起来吧!地上怪凉的。” 姜棠被她扶了起来,李蓉嫣有些复杂的看着她,最后叹息一声道:“本宫乃长乐公主李蓉嫣。” 因李蓉嫣生母低微,出生便养在行宫,上辈子姜棠并未见过她,今生误打误撞碰见,又被搭救姜棠很是感激,要给她行礼,又被李蓉嫣阻止。 “行了,瞧你弱不经风的样,跪那么久也别行礼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蓉嫣对她虽然语气冲,却有种长辈的训诫感,说完可能也觉得自己过于严厉,梗着脖子找补道:“本宫不在意这些虚礼。” 姜棠不曾主动亲近过那个姑娘,却觉的她很好。 “谢谢。” 可能带着爱屋及乌的想法,李蓉嫣想跟她亲近,但最终也没伸手。 “咳,那什么……母后喜静不喜人打扰,如今她等你不到已经在礼佛了,特意吩咐免了你的叩谢,你直接去东宫寻陈大人吧!” 姜棠点点头,也想马上离开。 李蓉嫣之前也没见过姜棠,但却经常听某人提起。 她果如描述中的面容精致,性格乖巧,可除了这些,李蓉嫣对她更多的是怜悯。透过这个背影她恍惚看见了梦里那个影子,随着大雪,从高台楼阁一跃而下。 人要有多崩溃,才能选择那样离开? 想到这些李蓉嫣怕她再做出这种事情,对着前面的姑娘急促的喊:“糖糖——” 姜棠转头,目光犹疑不解。 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满宫的积雪不及她面色白净,虽然意外于这声亲昵的呼唤,小姑娘还是歪头等着她,特别乖巧。 她帮姜棠一次,姜棠就给予她善意。 谁要是对姜棠好一辈子,姜棠能把命给他。 李蓉嫣复杂道:“你以后无事……别入宫了。” 也别那样香消玉殒,你好好活,别人才能好好活。 * 东宫此时正射箭,陈宴清对此不感兴趣。 方才离开时他走的不留情,是觉得那姑娘性子怯弱需磨练,现在终于如愿以偿,眼前却总浮现出她一步三回头的可怜样子,精力总无法集中。 李陌对他多调侃,“怎的?分开一会就担心了?” 陈宴清眼都未抬,自顾倒了一杯茶,“并未。” “说你还不承认。” 皇家无亲情,但谁也不是天性凉薄,两人一路扶持至今,虽然陈宴清对他并没多少尊敬之意,他当兄长的也希望陈宴清好,李陌刚想说不行孤让太子妃去看看? 也是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声问:“陈宴清是不是在里面吗?” 李陌眼睛一动,下意识看陈宴清,他不信陈宴清听不出。 然而陈宴清眼帘低垂,又恢复了淡定自若。 自有丫鬟回话,“在呢,陈大人在与殿下射箭。” 说完瞧了一眼问话的姑娘,无精打采的一团,缩在大氅中,听到回答这才抬眼,露出一张出水芙蓉的脸。 眼睛很大,皮肤也白,关键是气质清纯,环顾四周一看,就踩着小碎步从身前走过。 管喜怕她撞到,赶忙追上去开路。 “姑娘慢些。” 姜棠却没慢。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7. 第七章 皇帝·公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第八章 低吻·刺杀 第八章亲吻·刺杀 今日太子妃唐心也在,瞧见管喜追着一个精致的小姑娘跑来,她心思玲珑很快猜到是谁,热情的迎上去。 “你便是宴清的小夫人吧!” 心惊胆战了半天,这时姜棠哪听得这轻轻的一句,错过太子妃就跑过去。 亭里的太子也站起来,“姜姑娘,这么快又……”见面了。 可惜太子比太子妃更惨,话没说完姜棠就略过他踩上台阶,到了陈宴清身边。 她伸手抓住陈宴清官服的衣袖,也不说话,低着头,往他身边靠,绷了一路的脸上露出几分怯怯。 说到底,再见皇帝,再勇敢也是怕的。 如今乍一看见陈宴清,就跟小孩找到父母,来撒娇的。 这情景落在眼中,太子还稍显淡定,太子妃倒没瞧过。 因为陈宴清常去太子府走动,太子妃也是了解他,是个沉默寡言,看似温和实则薄情的人,头一回有姑娘敢主动亲近他。 他竟然也叫牵,太子妃自然意外。 不过很快就捂着嘴笑,夫妻俩一道看戏。 陈宴清原是坐着的,猛被这么一拽茶也没倾,俨然早有准备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的撩起眼眸,未料姜棠也在看他,而且好像看他好久,两人对视她身子又近了近,笑容勉强,除了委屈更多的是对他的信赖。 以前老王爷常说这样一段话,“姑娘家一看你就哭,证明你让她觉着安全。人成长起来容易,摔几次就好了,但变小孩却难,需要一辈子呵护。她若对你脆弱和胆小,那便是你此生最大的成功。” 如今她这般反应,瞧着可不是胆小那么简单。 陈宴清一边把袖子给她往下放放,一边看向管喜,几乎所有不悦堆积眉眼。 太子多聪慧,从他动作间分析出陈宴清的问责“不过跟你出去一会儿,我好好的夫人怎会受此惊吓?” 太子也好奇,就替他问道:“怎么回事?” 可怜管喜顶着前后几双眼把事情交代一番。 “碰上了父皇?”太子很是吃惊。 不过他怕自己过激引人注意,心虚的解释道:“……父皇这两年面相的确不善,姜姑娘头一回见吓到难免。” 说完他赶忙朝太子妃飞去一个眼色,快劝劝。 太子妃立即夫唱妇随走上去,“没出事便好,瞧着姜姑娘受了不少惊吓,不若我们轻松些,来看殿下和宴清比箭吧!” 姜棠听了,便有些兴趣。 她还没见过陈宴清射箭。 只是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姜棠信赖没有那么快,脸上淡淡的显的有些迟钝,紧拽着陈宴清不放。 好在昨晚太子刻意交代过,这姑娘与常人不同,太子妃也没流露出多余的意外。若这姑娘多几分玲珑心肝,加上镇国将军府出身,怕是姜家门槛都被踏破了,怎么轮得到陈宴清。 但现在……太子妃还是向着陈宴清的嘛! 太子身边许多见不得光的事,都是陈宴清一力承担,这么多年不止太子愧疚,就连太子妃也感激。 作为内眷她不好对陈宴清关心,如今只好把一腔心意尽付给姜棠,愈发温和道:“不过寻常的比试可没意思,咱们就来小赌一把,瞧瞧殿下和宴清谁会赢,好不好?” 姜棠眼睛一亮,被陈宴清捕捉到,他便抿茶不言,瞧着心情也在变好。 太子妃瞄到两人反应,心里大概有数,直接从袖中取出银子,“本宫做个表率,就押殿下赢了。” 说完瞧了姜棠一眼,姜棠有些跃跃欲试。 于是唐心转身,朝众人都道:“今日在场见者有份,雀儿把盘子端下去,看大家都压谁,咱们热闹热闹。” 本来紧张的气氛一消而散,宫女内监都开心起来,“娘娘英明。” 姜棠从未体验过和这么多人玩乐的感觉,所有的欢声笑语都挤进耳朵,她的世界再也不是一方小院或者一个牢笼,她体会到了另外一种情绪。 类似于开心。 胆小的她试探着从壳里出来,但还没能放开手脚,只捏着陈宴清的手往热闹的地方看,表情亮了些,歪头睁圆了眼。 李陌作为太子,骑射得名师亲传。 陈宴清少而艰苦,并无明面上的师傅。 方才两人比试也是李陌中的更多,雀儿下去走了一圈,盘子上局势泾渭分明。李陌十分得意,“陈宴清你不行啊,都没人要你赢!” 陈宴清眉眼低垂,瞧着不大在意的样子。 直到雀儿返回到亭里,从姜棠面前经过,姜棠也没说话只是从袖中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啪嗒”一声放在盘里——什么都没有的那个角落,登时压了货真价实的金簪。 然后她转头看向李陌,清脆道:“他有人要的。” 声音清凌,带着没散尽的尾音,说的却很认真。 没人知道,那是她攥了一路的保命金簪,如今为了陈宴清甘愿松手。 太子说—— 陈宴清你不行啊,看来没人要你赢。 姜棠说—— 他有人要的。 她要,傻傻的,用保命的玩意儿要。 这话虽是太子夫妻有意引导,但谁也没想到她会说的让人心动至此,李陌不由自主的看向陈宴清。 陈宴清在想什么呢? 陈宴清什么也没想。 也没人知道那一刻的陈宴清,他不在乎众人的一边倒,也不在乎谁输谁赢,只是平静的看着身前这个姑娘,姜棠似乎为他逆了全世界的光。 她说他有人要,他心跳竟快了。 那一刻的感觉如果需要形容,它就像春天的风、夏天的雨、秋天的麦浪翻滚和冬天的雪花飘飘,贫瘠的世界里开始生出四季花开。 于是本来没准备比拼的陈宴清,在太子开口那刻,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 这场始于玩笑的比试,因为姜棠不玩笑的信任,变的正式起来。 太子把弓递给他,感慨说:“孤好像有些明白,姜知白为她努力的原因。” 姜棠是一个你不好,我看见你就恶心,你对她好,她能为你负尽天下的好姑娘,上天夺走了她的聪慧和机敏,但却还给她世间少有的赤子之心。 她也许不聪明,不勇敢。 娇气了会哭,委屈了会闹。 但暖心时,哪怕是破碎的灵魂,她也能轻易的把你救赎,人活一世清醒不如糊涂,这样知事故而不世故挺好的。 陈宴清没有说话,他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小姑娘。 她正扶着桌子,歪脑袋看他,阳光洒在她发间摇动的流苏,姜棠眼里装满了期待。 太子妃陪着她,不知和姜棠说了什么,她偏头盈盈一笑,好乖好乖。 那边太子妃只是问:“姑娘这么信宴清啊!你可知我家殿下箭术极好,万一输了你簪子可就没有了。” 姜棠眼睛弯弯的,“信的,输没关系,我陪着他。” 她可以不要簪子,但输了她会陪着他。 太子妃被太子追的那些年,也是听惯了甜言蜜语的,不曾想今日在这碰见对手,这姑娘眼睛一笑带给她的欢愉可不少。 太子妃本来生的也不差,待她也真心,眉眼再一舒展姜棠对她更亲近几分,想了想拿起一块糕点,主动递给太子妃。 然后轻轻说:“刚刚,对不起。” 太子妃一愣。 姜棠腼腆道:“以后不会不理娘娘了。” 这是为刚刚一跑而过道歉呢! 太子妃忍不住笑了笑,“无妨,等日后你嫁于宴清,咱们相处的还多,说起来你与本宫也算妯娌,当嫂子的哪有跟自家妹妹计较的道理。” 太子妃瞧她眼睛大大的,像在消化她说的这些话,于是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脸。但手伸出去才想起来,姜棠胆小怯懦似乎很警惕别人碰她,一时没捏下去。 谁知姜棠瞧出了她的意思,主动把脸递过去,露出两个梨涡。 她说:“我喜欢娘娘。” 也谢谢你们这么多人陪我胡闹。 这次是被吓到才任性的,下次会懂事些的。 唐心捏捏她的脸,柔声道:“本宫娘家姓唐,闺名一个心,你以后便叫我唐姐姐吧。” 姜棠点头,“唐姐姐。” 人生第一次,除了孟舒她有别的朋友了。 想到朋友不知怎的姜棠又想起另一个人—— “糖糖。” “你以后无事……别入宫了。” 如果以后能碰见,她也会跟她道谢的。 两人说着那边太子已经射完了,不偏不倚正中靶心,李陌回头和太子妃得意的挑眉,看得出来两人感情很好。 唐心也由衷高兴道:“殿下中了靶心,宴清再赢怕是难了。” 姜棠闻言也有些紧张,开始踮脚遥望,那是她头一回见陈宴清穿官袍,少了些平时青衣的儒雅,绯红色衬托出眉眼的锋锐。 远远瞧着革带束腰,拉弓搭箭侧脸惊艳,脊背一直便如青剑笔挺。 他对着箭靶,松手的那刻想起姜棠跑来拽着他时的委屈,想起压他赢时眼里的信任,想起她踮起脚遥望时的期待,以及那句清凌凌的“他有人要的。” 然后男人嘴角稍扬,便是淡淡一笑。 随之眼睛一抬,目光犀利,指节一松,利箭便是破云出晓之势。 最后“刺啦”一声,箭矢劈开李陌的那支,不仅正中靶心,更是穿靶而过,入树三分。 现场一片寂寂,无人回首。 只有陈宴清丢了弓,转头瞧见姜棠眼里的光亮,小脸之上不见啜泣,激动之中溢出诸多神采。 这次跑过来再牵他,就是有荣与焉的开心。 陈宴清松了一口气,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什么松这口气。 唐心反应过来,虽惋惜却并不嫉妒的看看姜棠,把桌上的碎银推给姜棠,玩笑道:“今日这局,还是姜棠厉害啊。” 姜棠腼腆的笑笑,凑过来跟陈宴清说:“你也厉害。” 陈宴清听完虽未说话,手却不由自主把簪子给她插回去。 这会姜棠趴在桌子上,察觉到动作仰头看他,等插了簪子便笑起来,流苏晃悠悠的垂在她白皙的脸颊,她把银子一个一个塞到他的口袋。 唐心问:“你赢的银子怎么不自己留着。” 姜棠说:“我没带荷包呀!”反正她不差钱。 李陌啧啧两声,戳陈宴清道:“漂亮,懂事,信任你,钱都给你,陈宴清你简直修了八辈子的福啊!这姑娘好乖好乖啊!” 他说的轻,没人听见,唯一听见的陈宴清却不答话。 最后丫鬟内监散了,唐心叫他们去用膳,李陌夫妻走在前面,姜棠塞完想站起来跟去,谁知陈宴清忽然弯腰,顺势穿过她把手臂撑在桌子上。 姜棠虽有不解,但却乖乖的没有动,眼睛眨了眨好像问他“怎么了?” 陈宴清看着她不动,深凝着她干干净净的眼睛,忽然欺压过去,覆唇压在她的眼睛,冷的姜棠身子一颤。 然而不等她往后缩,后面有人撑着她的腰肢,稍微往上带了带。 吻从眼睛、脸颊、鼻子落在唇瓣。 动作从容,且不容拒绝。 姜棠怔了一瞬,眼尾便染上几分情·色,待瞧清这个男人的脸时,便松了抗拒的手,启开唇迎接他的闯入。 纤手抓皱了绯红的官袍。 陈宴清动作稍顿,倏尔眼底挟过一抹浅笑。 那时天已正午,太阳挂在天上,强光晒化了积雪,晶莹的水珠自亭檐落下,滴答滴答遮住了某些纠缠的水声。 后半晌太子和陈宴清有事,姜棠便跟着唐心在东宫玩耍。 姜棠反应虽不及别人,但很多事情看过后细细想明白,她往往能发现更多的细节,这些也是唐心后面发现的。 于是她们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东宫一天倒也过的充足踏实,等出宫的时候直接累睡在马车上。 陈宴清一边撑着她,一边看着太子留给他的卷宗,眼睛虽未看她,却总能在姜棠每次要滑下去的时候,及时伸手把人扶正。 两人虽未交流,相处之中倒也有些岁月静好的模样。 然而不久后,只听熟悉的一阵“嗖嗖”声靠近,随之几根利箭,从车厢后面穿透破风而来。 “铮”的一声定入车前。 陈宴清捂着姜棠的耳朵,舔了舔牙槽,这是动怒的表现。 姜棠在紧急之时,已经被陈宴清掐着腰挪到腿上,这么大动作自然睡不过去,她睁开眼,懵懵的揉了揉眼睛,然后瞧见她坐的位置,车厢多出了两个破洞。 顺着那个方向,又瞧见车前箭矢,随着烛光摇曳,末端飘着几根多余的秀发、 姜棠摸了摸微麻的头皮,木讷的眼中终于泛起涟漪。 “有,刺客吗?” 陈宴清按住她紧张的双手,仍旧坐的四平八稳。 他冷淡道:“无妨,小事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8. 第八章 低吻·刺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第九章 杀人·诏狱 第九章杀人·诏狱 小事? 可外面已经人仰马翻了!! 入宫谢恩带人不能多,姜知白知道陈宴清会去,遂让妹妹跟他同往。陈宴清则一贯喜静,也只带了陈风赶车。 他们只有三个人,其中包括不会武的姜棠,陈风不敢冒险。 “大人,你们抓好。” 陈风扬鞭策马,车速快速加速,是想冲出去。 马车快的左摇右摆,跟来是箭矢嗖嗖刺耳,男人侧目眼中暗光闪现,一手抓着凸起一手扣着她,姜棠被牢牢护在怀里。 随着夜风灌进车厢,窗帘浮动,能看见后面紧追不舍的黑衣人。 他们手里的刀,在夜色中泛着寒光。 陈宴清的脸更冷,“停车!” “大人!” 陈风哪敢停车。 他知陈宴清宁杀不退的性子,被挑衅的最严重时,一人一马就敢闯贼窝,上京城比陈宴清官大的也有,但个个都骇他,不是因为陈宴清背后的东宫和王府。 而是因为陈宴清这个人,他够狠。 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这种气场本身就让人恐惧,可如今不成啊。 “大人外面不知埋伏了多少人,车上还有夫人。” “停车!” 陈宴清明显已经生气,且不容反驳。 陈风只能停车,看着危险越来越近,咬牙冲了下去。 陈宴清怡然坐在车内,勾过姜棠下巴说:“我需收拾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车里危险让你去外面,怕不怕?” 姜棠呆怔片刻,望着陈宴清冷静的神情,逐渐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抓着他衣襟的手一紧,脸瞬间煞白。 这样的情况,谁会不怕? 可男人看似平静,是询问,但怕与不怕他都会那样做。 姜棠沉吟少许才道:“我、我不怕。” 她这样骗他,也这样骗自己,好像一句不怕就能生出面对的勇气。 陈宴清则拍拍她的脑袋,“很好。” 姜棠环住他的脖颈,最后眷恋里面的温度。 陈宴清用手插过她的膝弯,毫不犹豫的把人抱出去,放在车头站着。 他把缰绳给她,也是给她多一层保障。 “若觉危险不必管我,勒马绳冲出去便是,我保你逃生。” 一直听他话的姜棠这下不听了,塞还他缰绳倔道:“我不要。” 她虽害怕,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若陈宴清拼力护她,她也有与他一同面对危险的勇气。 陈宴清给她夹了夹头发,没信这话。 “听话。” 好听的谁都会说,但多经不起时间考验。 这年的姜棠也不过才十八岁,她也许因为英雄情结喜他,但能不能为此舍弃生命倒很难说。 陈宴清拨开她抓着他的手,吩咐陈风,“你留下。” “是。”陈风把剑奉上。 陈宴清接过,肃冷的风吹在男人身上,他旋身飞下持剑而立。 那身暗红的官袍飒飒而飘,褪去了文臣的儒雅,在黑夜中折射出地狱的光。 ……那是姜棠第一次看杀人。 陈宴清出奇冷静,等一群人举刀而来,姜棠甚至没看见他怎么动作的,反正刀光剑影之后,便是两个人横在他脚下。 那把本来岑白的剑刃,在夜色中往下滴着什么。 一人一剑,瞬息之间。 送来的便是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 陈宴清依旧云淡风轻,甚至他还在笑了。 姜棠忽然打了个寒战。 只是不待她反应些什么,陈风忽然一句,“大人小心身后!” 姜棠也转身,看向身后。 就见斜左边隐匿的黑衣人瞄准陈宴清,手里拿的不是弓羽,仔细一看却是—— 弩·弓!! 眼见那人要松手,陈宴清却被人合力缠住,他们想用以命换命的方式射杀陈宴清。 姜棠瞳孔一缩,脑袋根本没有过来,便丢了缰绳跳下去。 “唔……” 脚腕刺疼没能阻止姜棠。 她冲过去,无畏的挡在陈宴清前面。 “夫人——” 陈风追过去。 陈宴清闻声回头,却见夜色之下姜棠张手而立,白青色的罗裙随风而起,带着猎猎声响。她冲过来,眼神无畏的挡在他前面,看的陈宴清眼神骤变。 “躲开!”男人声音阴冷无比。 姜棠却不动,就在所有人以为姜棠要…… 却见拿弩·弓之人手臂微斜,射出的利刃破风,“锵”的一声擦过姜棠耳际,射在地面之上。 那一刻,姜棠像失了魂一样定在原地。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她,包括陈宴清。 哪怕再笨她也知道,杀手不可能在最后一刻失去方向,也可以说他要的是陈宴清的命,却不要她的命。 专业杀手可不会在意误杀!那么…… 他们是故意的? 姜棠柳眉紧蹙,没有注意到陈宴清对她的审视。 少许,姜棠忽想起今日遇见的那双眼,枯冷肆意,苍老淫·欲,顿时什么猜测在脑中形成,吓了她一跳。 “陈风,留下活口。” 不知何时陈宴清悄无声息走过来,立在身后犹如鬼魅。 姜棠瞬间察觉到他的冷睨,人没反应就已经抓住他,眼中的抗拒流露出来,她害怕陈宴清探知某个真相。 陈宴清脸上带血,满身血腥。 “怎么?你想阻我?”薄唇微勾声音冷酷至极。 他那双眼睛幽幽注视,哪有半分之前的温和,顷刻就把人看透。 姜棠被吓的不受控制点头,牙齿打颤分不清是怕刺杀、猜测,还是陈宴清。 陈宴清期身过来,带血的手指捏起她的下颚,迫使姜棠抬头,“抓我袖子,是不是想阻我抓人?” 姜棠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身子紧绷,想解释什么,却下意识摇头,“我……不……” 姜棠害怕又绝望! 为什么就不放过她? 她就像被人丢在水里,好不容易浮出来自由呼吸,又被毫不留情按着头潜进去,每呼吸一口胸腔都犹如万根钢针扎过,夜风吹在她单薄的身子上,这么冷的天姜棠却出了一身汗。 陈宴清掷了长剑,“有意思哈!” 他笑了。 怎能不笑? 他吻过姜棠,真的差一点就信她了。 然而就在刚刚,刺客给她生机在先,他即将过门的小妻子阻他抓刺客在后,这简直是当头一棒,彰显着他的心动多么好笑。 陈宴清垂眸和她对视,两人之间气氛微妙,就在姜棠撑不住的时候,陈宴清还是长臂一收,把人揽至怀中。 男人贴着她耳畔温柔耳语,“这么想当寡妇啊!可惜我并不想死,还要等着与夫人白、头、偕、老!” 说完陈宴清掐过她腰,单手抱她一跃而起。 “陈风,抓到人带来诏狱。” 陈风正好一个掌风把刺客劈晕,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却见陈宴清轻功人比风还快,消失前徒留嘴角一抹笑容阴森。 陈宴清此人痛恨有二,胁迫与背叛,如今这笑…… ——是要出事。 陈风心里一凛,回过神来也不敢耽误,一边拽着刺客往诏狱跑,一边拉响怀里私藏的烟花。 * 陈宴清上任后,新建诏狱在大理寺。 经几代研磨早已形成了一套特有的审讯手段,来这里走一遭活着的是终身不见天日,死去的也逃不开剥皮抽筋,手段如非特别残忍,也不过有夫人来探监后,回去便受惊亡故。 姜棠被陈宴清抱着一路疾飞,沉默的他太过吓人,姜棠连冷都不敢说,落在地上的时候脸都是僵的。 陈风一路紧赶慢赶,过来时喘着粗气追上他们。 小厮提着灯照路,瞧见这阵仗也不敢多问,直到分岔路犯了难,大着胆子问:“大人,是去府牢还是……地牢?” 虽然都是牢,但还是有区别的。 府牢关押的人罪不致死,比较干净。 地牢就是一些注定要死,但因为某些原因在苟延残喘的,里面的人不仅用过十八般刑具,伤口发脓流疮都很常见。 陈宴清话不多说,抬脚一个方向就去。 可怜陈风气都没喘匀,瞳孔又是一震,“大人——” 他伸出手,咽了咽口水。 您冷静啊! 有些地方去了,把人吓傻是无法挽回的。 但陈风不敢明说,一声大人该懂的都懂。 陈宴清被挡了前路,伫立下来,男人嗤笑一声低下头去。 姜棠不知内情但明显也心慌,煞白着一张脸仰头看他,夜色下那张小脸徒添几分娇弱,她眼里写满了求生欲,嘴上却翕动着张不开,最终牙关咬着红唇,有种一碰就碎的脆弱美。 都多少年了,陈宴清从未被人这么算计过,心里恨不得送她进去挨两刀,可瞧见她被咬着的唇。 ……那是他亲过的地方。 很软,很甜。 她甚至会很乖,环着他来迎合。 以前陈宴清不喜这些,有人赤·裸·裸躺在床上都只有恶心,唯独姜棠怎么亲都不够。 而且五岁的姜棠为救他,被人掐被人拽,踹了好几脚哭着都没走。最后被棍子抡了一下,倒在他身上的时候血往他身上流。 她终究与常人不同。 短短片刻陈宴清已有选择,但又不愿轻易妥协,渐渐的手上用力抓她的腰,姜棠吃疼眼中婆娑,疼的要死却一声不吭。 这样散了些怒气,陈宴清才神态自若转身,走了另一条路。 “呼……”不管怎样陈风松了一口气,终于走的稳健了些。 他们很快来到府牢。 陈宴清染血的红衫擦走在阴暗里,越往里越潮湿,停下的时候是一处石壁屋,四面仅有一闪小窗透风。 有人搬出一张雕花圈椅,陈宴清抱她坐下,“东西备上,审!” 身后劈里啪啦一大堆东西摆上,她不敢看。 姜棠实际上很会看人脸色,越单纯的人情绪越敏感,本来陈宴清生气她是不敢说话的,但方才陈宴清为她变了方向,她便知道他对她仍有善意,人在被偏爱时也会给他特殊的娇气。 再对比一下陈宴清中午亲她的温柔,和现在看着她的幽暗无边。 这种反差真的太大了,一时害怕、惊吓、委屈和疼痛涌上心头。 姜棠终于忍不住撑起来,双手环着他扑到陈宴清怀里,“我冷了。” 声音哽咽,带着鼻音,毛茸茸的脑袋贴在他脖颈,就像被抛弃的幼兽。 陈宴清眼神若有似为的落在她身上,从容淡然。 “那便冷着。” 姜棠低头不说话了,不久后她便侧脸,温热的气息洒在他肌肤,姜棠张嘴咬住他脖子,不仅不松还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娇泣,环着他的力道仿佛要把他勒死。 可不管她多用力,陈宴清哼都没哼一下。 陈风他们都听见了,但谁不敢看不敢问。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姜棠始终没有停下的预兆,陈宴清看似平静,就是给人一种越来越重的压迫感。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反正在陈风看见陈宴清皱眉之时,他怀里的人终于动了。 “我冷了,特别特别冷。” 陈宴清不说话,余光瞥到她满是泪痕的脸。 方才飞了一路闷不做声,怎么他换了方向就撒泼哭咬? 陈宴清眼中掠过一抹深思,盯着她的脸沉吟道:“你故意的?” 姜棠又不理他。 这么长时间早够姜棠想通所有的事件关键,她不是故意的,也没想害他,只怕陈宴清知道了真相会退缩不娶她。 当时一时情急拉了他。 此时陈宴清已确定,她就是故意的。 何时害怕,何时娇蛮,知道审时度势,还咬他对他伺机报复,这不是也不笨吗?陈宴清静静的看着她,眼睛幽暗深不见底。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9. 第九章 杀人·诏狱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第十章 争吵·惹哭 第十章争吵·惹哭 最终陈宴清忍不住一声轻笑,不知是对姜棠还是对自己。 然后叫了一声,“陈风。” 最终还是要了披风,甩到她身上。 姜棠被砸到也不叫疼,只自己裹在身上,又把他包起来,当然其中趁机挠了几把只有陈宴清自己知道。 陈宴清给气笑了。 “你似乎不大清楚自己的处境,真当我是带你进来玩的?” 姜棠自然知道不是,她这么迟钝都瞧出刺客的用意,更遑论他这个掌全国刑狱的大理寺卿。 开始她没反应过来怎么说就被他抱着飞,后来一路上想明白了,他却冷着一张脸根本没给她张口的机会。 说起来,她也是真心实意给他挡箭的,她也委屈、也害怕、也怕疼。 陈宴清看着她,目光不移。 “无妨,我知你反应迟钝,也有的是时间给你反应。” 这难道不是威胁吗? 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两人都是倔强的性子,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犟起来轻易不会妥协,现在气头之上谁都不让,气氛便僵了下来。 陈宴清无所谓,转而吩咐陈风,“把人泼醒,让他吐出点东西。” “当然也不必留情,生死不论,审不出的话让咱们夫人说也是一样的,毕竟他能吃苦夫人可不能。”他带回去吓唬两个,小姑娘铁定就说了。 这不,他还什么都没干,就明显感受到怀人身子一僵。 本以为姜棠会再被吓哭,谁知道并没有。 她不由的坐起来,愣愣的看着他,犹疑的片刻问:“你,要对我用刑吗?” “背叛是需要代价的。”陈宴清说。 不过夫人嘛!毕竟与常人不同。 他会亲自罚她,特殊对待。 后面这些陈宴清暂且没说,吓人就要有吓人的样子!他大理寺卿做久了,给人施加压力这招屡试不爽,完全没有意识到审犯人和审夫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 姜棠推开他的手,低头下去。 最后缓缓闭上眼,睫羽微颤,“你不就是想要真相吗?我又没说不告诉你。” 他怎么可以这样!! 威胁、恐吓、刑罚。 他坏死了。 可明明她这么难过,委屈的都不想再看见他,为什么还是没勇气说一句‘我不嫁你了。’ 因为她念他的恩,那是生命最后一刻唯一的光。因为她也怕再入宫,皇帝现在已经敢直接派人行刺,若非对上的人是陈宴清……她昨日赐婚今日就能成望门寡。 为什么他们都要欺负她!? 陈宴清倒是轻松了些,“那你现在说。” 听听这没有情绪的话,那你现在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又是命令!她以前听话,是她愿意听,现在陈宴清要对她用刑,她凭什么听? “好呀!”姜棠抬头看着他,“我现在说。” 她扒开披风,从里面出来,随手把披风丢在地上,明明这样很冷,病没好的她现在已经明显感觉到身子不对,可她心里有火,就想要冷,冷了也能使她脑子清醒。 姜棠眼珠未转,思索良久方知道怎么气人。 她首先道:“下次你有危险我都不管你了,我一定勒马就跑,头也不回。” 本来是放的狠话,她眼睛一红,声音轻说出来莫名带了几分委屈。 “他们说的都对,姜家姑娘就是傻子,不然怎么会给你挡箭?” 天知道她当时反应过来,眼睛看着在黑夜里带光的弩·弓有多怕,被它射穿有多少生机? 她是死过的啊! 她知道死意味的不仅是疼痛,更是失去。 你能感受到身体温度的流逝,眼中视线的模糊,爱你的人你抓不住,你爱的人你留不住,剩给你的只有黑暗,无边的黑暗。 心跳停止的那刻,你一无所有,这是失去。 可明明她那么怕,可就是没有躲。 心里除了感念他的恩德,也有被他亲之后的欣喜,念着那份缱绻和缠绵。 她怕死,可也舍不得他死,所以愿意挡。 陈宴清听了这话,一贯平静的面容龟裂,露出了被刺杀时的微笑,笑意在眼阴翳凶狠,“你说什么?” 姜棠也倔,低着头重复,甚至更过分。 “我说以后都不管你了,也不给你挡箭。你方才也看见了,是刺客故意偏了方向,他故意放过我的。” “为什么故意放过我?自然是我跟他一伙的。” “你看——” 姜棠笑了声,声音在发抖,她已经糊涂了,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皇后赐婚你又躲不掉,我又跟刺客是一伙,你怎么办呢?” 边上陈风他们目瞪口呆,个个缩到角落里,虽然不知道夫人说的几分真假,但谁都听出夫人是故意的。 “姜棠,你再说一遍!” “我都说完,你能怎么办?” 姜棠抬起脸,一滴泪顺势滴落,砸在陈宴清的手上。 本来马上要抓住她的陈宴清,手上的动作短暂一顿。 姜棠趁机推开他,不给抱,自己站起来,兀自抹了把泪,站在昏暗中像朵骄傲又倔强的小玫瑰。 她说:“我要回去了。” 说完,完全不理会陈宴清,转身踩过披风而去。 府牢的阴风吹在姜棠身上,单薄的好像一吹就倒,走了不到两步脚腕刺痛,那是跳下马车扭伤的,之前没注意现在钻心的疼。 越疼她越委屈。 陈风下意识拦住她,“夫人……” “让开。” 姜棠呼吸不稳,脸颊鼓鼓,似乎随时就会嚎啕大哭。 陈风本能的收了手。 这样走了不到十步,陈宴清回过神来,忽然跨步追到跟前,从后面把人抓住,“你方才说什么——” 从未有人敢如此气他,姜棠是独一份。 姜棠单脚无力一下撞到他怀里,可能是脚腕太疼了,也可能是真的讨厌死他了。 姜棠忽然就情绪失控,哭着用拳头打他,打了很久才知道说一句,“陈宴清!你放开我!” 这便是迟钝的坏处,吵架脑子跟不上动作,不仅没有威慑力,还显得滑稽又好笑,明明想骂人,可……她不会。 姜棠撅了嘴,气都要气死了。 拳头打在陈宴清身上,力道不重,却也不疼。 但陈宴清何时被如此对待过,是他被刺杀,他女人拦着不让抓刺客,最后成了他被打,陈宴清整个人脸黑如墨。 这人要不是姜棠,这要不是姜棠…… 他能刮了她。 然而事实是—— 陈宴清凶道:“你再打一下。” 姜棠抬眸看他一眼,又打他无数下,还犟着推他。 “我再不理你了,你滚开——” 姜棠脑袋已经不清楚了,竭力的一声吼纯属发泄,方才被他威胁命令的愤怒,现在打的就有多用力。 他说什么姜棠全然不予理会,就让他滚,说要回家。 陈宴清拧了眉,伸手要把人抱起来,谁知姜棠不让他碰伸手就是一爪子,“啪”的落在男人脖颈。 空气瞬间安静了。 一直不敢出声的陈风:“……” 匆匆赶来救场的李陌:“……” 停止打人的姜棠,在陈宴清无声的注视下,终于鼻子一酸,脚上一疼,缓缓溜到地上抱膝坐下,然后把脑袋埋在双臂间,有一下没一下的娇泣,活像被人抛弃的小花猫儿。 她说她讨厌他。 陈宴清满身狼狈,不复儒雅,脖颈带着爪印,锁骨藏着牙印,给气笑了。 眼见他要弯腰和伸手,李陌终于回神冲过来,“陈宴清你冷静!先别碰她!!” 女人啊!这个时候可千万别碰她,这点李陌深有体会。 他讪讪道:“关于刺杀,孤可以解释。” 听了这话,陈宴清这才从姜棠身上收回目光,看向李陌,那眼神如芒刺背,如鲠在喉,一寸一寸剥视这李陌。 李陌:“呵呵,孤的确知内情。” “所以说……” 陈宴清笑道:“你们合着伙,算计了我?” 这事姜知白知,李陌知,姜棠也知,就是他不知。 李陌心里没底,却只能轻轻颔首。 陈宴清收了手,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他能说什么呢? …… 府牢另一角。 堂堂太子裹着从地上捡的披风,和陈宴清相对而立。 没办法,出门的太急了,只穿了单衣,骑马狂奔一路太子殿下鼻子都囊了,他身负监国要任,明日不仅要早朝还有无数奏折等着批阅,只能借披风一用。 当然,比起他来陈宴清也不多遑让,他心里平衡不少。 “赐婚一事,是孤对不起你。” 陈宴清不为所动,失去了一次坦白机会,李陌在他这的信任度为零。 有错在先李陌也无话可说,“那什么,孤之前说的也不假,姜棠确实就是救你的小姑娘,也的确喜欢你,如若不是喜欢被你带到这种地方,不抓你挠你就不错了,谁还会委委屈屈往你怀里钻。” 她抓挠的还少吗?这话陈宴清没脸说。 “殿下,臣的耐心有限。”陈宴清看着他,“这事我能自己查明,愿意花时间听殿下说,不过是因为这样,省事。” 李陌:“……” “罢了孤尽力,这皇家颜面别人不要,孤要什么?” 李陌一咬牙便道:“她极力嫁你,因为她被我父皇看上了。” 听了这话,陈宴清慢慢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李陌说完也觉得臊的慌,但摊上这么个父皇他能怎么办? “我母后是继后,你知道的。在她之前有个追封的元后,宫女出身是个傻子。。” 李陌苦笑道:“当初我父皇不受宠,她被送到王府羞辱父皇,谁知皇家无情傻子有情,最后竟暖化了他一颗心,但可能她福薄,又阴差阳错在一场兵乱中为父皇挡刀而亡,从那之后父皇便喜欢傻……” 李陌怕他更气,改了下措辞,“便喜欢眼睛干净一点的姑娘。” 陈宴清抬眸,期间有暗光闪过。 李陌继续道:“后来偶然碰上姜棠,便认为是宫女转世。” “你从宫中晚归那夜,沈贵妃在宫中设宴,给姜棠下药欲献给父皇,不料姜棠无意听见真相,强撑着身子逃脱躲上你的马车。小姑娘嘛喜欢英雄救美,被你那么一救可不就赖上你了,以为这样可以逃脱父皇。” 其实也是姜棠运气好,遇见陈宴清刚好有护她的能力。 “因为这些,今日入宫见到父皇,她才会情绪失常。” 李陌叹息道:“宴清,姜棠不是你我,只是生于后宅的姑娘,哪怕陛下如今被分权,于她来说也是掌生杀大权的皇帝。今晚想必是猜到刺杀一事与父皇有关,这才下手拦你。” “这不是背叛,是怕你畏惧皇权不娶她。” 陈宴清听到这话,眼底神色波动,他想起姜棠冲出去给他挡弩·弓的时候,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不怕死! “孤知道,凭她儿时救你的恩情,你不会放手。”李陌语重心长道:“这姑娘也对你委实不错,今晚是情绪失控说了些糊涂话,你便多担待些!” “否则真闹出什么问题,婚礼之上你娶谁?” 最后这句听完,陈宴清什么也没说,转身就朝外走。 那步子简单看着没什么,李陌在后面却紧追不上,原来把人冤枉了陈宴清也是知道着急的嘛!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如今瞧着姜棠虽性软,但也是个有脾气的,这次把人惹了一遭,怕是难哄啊! 李陌索性不追了,颇有些幸灾乐祸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惹哭还不是要自己哄,年轻人呐……”就是没他有经验。 陈宴清本以为姜棠已被送回姜家,谁知没走几步就瞧见陈风苦着脸着急,姜棠则独自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往外走,似乎随时都要摔出去的样子。 陈宴清眼中又沉了几分,几步走上去。 姜棠瞧见他衣服下摆,一声不吭,默默往前挪了两步,倔着给自己擦了擦泪。 陈风看见他都要哭了,“大人,夫人跳马车脚扭了,她不让别人碰。” 本来要问责的话,听了这话愣是一句都说不出来,跳马车是为他挡箭跳的,不让人碰他之前就知道。 陈宴清二话不说,走去便把姜棠抱起来。 姜棠浑身被风吹的冷冰冰的,被陈宴清抱起来就开始挣扎。 “我、我现在不要你,你放开!” 姜棠是个爱憎分明的姑娘,喜欢他的时候谁都不要就要他,不喜欢的时候不给碰话也不好好说,在外对刑事案件游刃有余的陈宴清,头一次生出了种心累的感觉。 但夫人是自己的,人是他惹的。 正如姜棠之前所说,他能怎么办? 陈宴清没松,姜棠啊呜一声咬住他,陈宴清也不为所动,甚至抽空仰了头,给她换个更软的地方,直到姜棠自己累了,知道反抗无效把他当免费坐骑,睡了过去…… 这番大闹之后,姜棠便知道自己不好。 身子软绵绵的,疲累又乏力,尤其是风吹在身上冷的入骨,恍恍惚惚感觉到凉凉的雨落在脸上,没一会儿又停了。 她懒得睁眼看。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10. 第十章 争吵·惹哭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第十一章 发烧·纨绔 第十一章发烧·纨绔 果不其然,人没出大理寺,姜棠发起了高烧。 短短三日老大夫诊了姜棠两次,这病非但没好转反而愈发重了。 姜棠汗津津的躺在床上,烧的迷迷糊糊也只是咬着唇干流泪,偶尔忍不住呢喃几句,也是叫声父亲再唤两声阿兄,沙哑的声音听的老大夫都难受。 可能是医者父母心吧,老大夫终于把上次没说完的话补齐了,“你家夫人脑有重创,加上多年抑郁寡欢,可经不得这么烧啊!这烧看似是发热,实则也是心病作祟,稍有不慎恐成不治之症。” 其实老大夫也不明白,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怎的就能心有千千结。 老大夫有心多说两句,可坐在床边的男人一言不发,听了这话脸色更是阴沉的厉害,他就没大敢说。 陈风赶忙送了大夫出去,又吩咐人熬药。 等没人了陈宴清才抹去她眼角的泪,不料这时虚弱的姜棠忽睁了眼,两人目光对接片刻,她鼻子一酸,又不高兴的别过头去,这次是真不给碰了。 陈宴清给她掖了被子,“我挨打,你哭什么。”从头到尾他可未动她一根手指头,反被她气的七窍生烟。 对此姜棠不予理会,也不知睡了没有。 两人这样无言了半天,药终于熬好了。 这边没丫鬟,陈宴清亲自喂,却是一口也喂不进去,姜棠睡睡醒醒期间还梦魇,一直哭,陈宴清没办法只能把人抱起来。 他还不想灌她,否者这犟脾气醒了肯定闹。 “醒醒。”陈宴清拍拍她的脸。 姜棠不耐烦皱了眉。 陈宴清弯腰又叫了两声,确保姜棠都能听见,小姑娘气呼呼的蒙了被子,是在表达她的抗拒。 陈宴清看着床上一小团,伸手扒拉开被子,先握住她爱作乱的爪子,否则今晚他就得毁容,“听话,先别睡。” “你好烦呐!” 是真的好烦。 姜棠不耐烦的睁开眼瞪他。 姜棠有起床气,生病了脾气就更大,绷着一张脸表情气鼓鼓的,活像炸毛的猫儿。 陈宴清也不气,把被子裹在她身上,让姜棠老老实实坐着,“醒了就把药喝了。” “我不喝。”闻到药味整个人都不好了。 姜棠皱了鼻子,暗中推他的手,外面的陈宴清纹丝不动,把被子给她裹的密不透风。 姜棠热,要出去。 陈宴清斥她,“要闹也在被窝里闹,命不要了!把药喝了。” 姜棠眼珠子一瞪,什么叫闹? 明明是他恐吓不信任她在先,她受不了才发脾气的,陈宴清不哄她就算了,明明已经知道真相却连个解释都没有,还凶她,说她闹! 现在姜棠真的很想闹,但她没有力气,头重脚轻还鼻子酸,骂人的话没想起来眼睛先一热,只剩下带满委屈的几个字—— “我想回家。” 陈宴清:“……” 怎么又哭? 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眼,陈宴清能做的就是松开她的手,让姜棠挠两下,然后给她擦擦泪十分不上道的汤匙搅了搅,亲自喂给她,“喝了药送你回家。” 答应她回家,却也要按要求喝药,总之他就是榆木脑袋。 面对眼前这个看似温和实在强硬的男人,姜棠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这样不懂温柔的陈宴清不是她想要的,可却是她求的。 姜棠脾气固执,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男人不上道,身体却是自己的,于是不情愿的张开嘴,苦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陈宴清还鼓励她,“很好,再喝一口。” 喝、喝、喝! 鼓励让药不苦的话,留他何用? 姜棠喝完药整个人都蔫了,她又是重烧,听陈宴清冷静的说出“先睡一觉,过会再喝一次送你回家”。 她终于表情木讷片刻,反应过来待会又要遭罪,再也没忍不住,抓起一个枕头砸过去,声音囔囔的,“陈宴清,你给我滚!” 说完埋在枕头里,娇泣出声。 陈宴清:“……” 他一脸懵,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又炸了,这时候也不知谁更木讷些。 陈宴清以前虽说日子不好过,但也是头一回被人用枕头砸,表情难得有些呆愣,最终反应过来又什么都没说,皱了皱眉。 人吃了药总会精神疲惫,姜棠很快就只剩下一点意识,但没完全睡过去。 她似乎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姜棠以为是陈风就没去看,等人开门进来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来到床边反倒刻意放轻。 这声音在姜棠耳中异常熟悉,她正觉得奇怪,便被人摸了摸脑袋。 “还在烧吗?”很心疼的一句。 姜棠下意识撑开眼,便瞧见姜知白心疼的脸,她嘴一撇泪就出来了,伸着手朝他唤阿兄,那模样就是受委屈的孩子,瞧见亲人要抱抱。 姜知白满身的雪,没敢靠她太近,怕姜棠仰着脖子累,更是蹲到地上说:“糖糖乖,先喝药。” 原来又到了喝药的时间啊! 姜知白一来她就愈发抗拒,“苦。” “阿兄来了就不苦,不信你尝尝。”姜知白哄她。 姜棠抱着被子,“你骗人。” “骗你是小狗。” 对于兄妹两个的互动,陈宴清看的津津有味。 姜棠要的也就是别人哄一哄,得到了就愿意喝,她先端起来啜了一口,脸瞬间鼓成包子状,但还是一声不吭乖乖喝完,陈宴清看着她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姜知白忽然扯着嗓子,“汪汪。” 床边坐着的陈宴清为之一愣,反应过来看着姜知白表情一言难尽。 姜棠则气呼呼道:“谁让你叫的。” 姜知白嘻嘻一笑,纨绔的做派,“我骗了你嘛!”药哪有不苦的。 可姜棠又何曾不知道呢? 她心里又酸又暖,嘟囔道:“不嫌丢人的嘛!”明明她都喝了。 姜知白撑着脑袋一笑,并不觉的丢人,男人的面子从来不建立在家人的痛苦之上,他懂得取舍。 看到这儿,陈宴清总算知道姜棠不饶人的脾气是哪来的了。 等姜棠这边喝了药又睡过去,姜知白这才敛了笑,看向这里的第三人。 陈宴清现在并不算齐整,甚至可以用狼狈形容,虽然眉眼透露着疏离,但拍妹妹睡觉的动作却算温柔。 他的脖子有几道爪印,甚至包括两个秀气的牙印,给他清冷之中添了几分轻轻的暧·昧。 姜知白一看,大概也能把今晚的事情猜个九分。 这场刺杀他拜姜棠所累,但让姜棠来诏狱,陈宴清也算不得好玩意儿。 姜知白深吸一口气,“你出来一下。” 睡梦重姜棠翻个身,脸颊不经意擦过陈宴清,男人的目光不动声色低垂,入目便瞧见她松散的衣襟,露出些许风光。 肌肤白皙,胸脯鼓囊,加上一侧锁骨越发娇俏可人。 他神态如常的把被褥往上拉拉,姜知白说了什么也未听清。 不过看姜知白起身的动作,也能猜到,遂起身跟着出去了。 陈宴清要比姜知白年长许多,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成熟稳重,一个张扬少年,阅历不同气质各异,但也有另一种诙谐。 说实话陈宴清以为姜知白会质问,会动手,再不济也会怒目圆视。 可惜并没有。 他只是仰头看着这场雪,声音压的特别低,似乎怕吵醒谁,“姜家四代为将,几十年阳盛阴衰,直到我们这代才得姜棠一个女娃,又因儿时脑袋负伤,我与父亲总待她多几分宠溺。” 说着姜知白便是一笑,眼带回忆。 “但相比于父亲战务繁忙,我陪她的时间倒更多,因此被我惯的多有骄纵,关于这点是我对不住你。” 他也是第一次当哥哥,害妹妹迟钝那刻,姜棠便是他一生之责任。 以前总觉得对妹妹怎么补偿都不够,却忘了姜棠早晚是要嫁人的,他宠妹妹十八年,却间接害妹妹余生许多年,在这世上……谁又会像兄长那样十年如一日好呢? 姜知白不仅有些心慌,“以后这丫头若有不懂的与大人吵闹,望您看在她年幼份上,耐心教授。” 陈宴清侧眸看他,显然听进去了,也对姜知白有些刮目相看。 “这个自然。”那是他夫人。 陈宴清在外虽有些乖张,但也是老王爷亲自教出来的,老王爷夫妻伉俪情深,夫妻之道上他不会粗鄙,这点姜知白还是确信的。 “姜棠有些犟,但好好说都会听。她这人不记仇,闹再大你道个歉就完了。她最喜欢别人夸她,可能越迟钝越想人肯定吧!” 姜知白说着鼻子便有些酸,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能陪姜棠小,却永远伴不了姜棠老。 姜知白说:“没娘,爹又不在的孩子总缺乏安全感,所以姜棠怕黑、怕打雷,也怕孤单,但抱一抱就好。” “姜棠喜欢甜、喜欢糖葫芦,喜欢谁哪怕不够深,但会特别真。否则不会因为一点心动,就冲出去给你弩·弓。”姜知白看他一眼。 “姜家四代为将,我祖父爵位高至辅国公,叔伯死后也个个封侯,父亲更是手握兵权的镇国大将军,一门将相功高震主。如今她虽因情势所迫没有退路嫁你,但你却不能因为她没有退路欺她。” 姜知白看着他,眼神少有的锋利,他道:“我父虽年迈,但姜家尚有姜知白。”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11. 第十一章 发烧·纨绔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第十二章 弹劾·下聘 第十二章弹劾·下聘 “我当纨绔不过是姜家需要一个纨绔,但谁动我妹妹我亦能与之拼命。” “姜家把最珍贵的宝物送你,希望大人珍之!重之!” 姜知白说完又拂手一礼,恢复讲礼温和道:“当然——” “这桩婚事非你所愿,若三年之后你待她仍无情谊,把人送回来,莫伤她。”陛下身子不行,三年足矣! “大人恩情姜家铭记于心,日后若需助力定举全族之力相帮,生死不记。” 姜知白淡笑,“您并不吃亏!” 陈宴清静看着姜知白,深邃的墨眸总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不得不说姜知白这招以退为进用的极好,虽半句没提今晚的刺杀,却清晰的告诉他姜棠情绪失态的原因。 小姑娘被姜知白这般护着长大,的确让他压力甚大啊! 陈宴清不禁失笑,“看来上京城人,都看走了眼。” 男人一生所求不过美色权力,姜棠有美色,姜家有权利,姜知白把二者摊开在他眼前,只要他庇佑姜棠三年顺遂。 这哪儿是纨绔,分明是笑弄风云的个中高手! “不过你似乎多虑了。”陈宴清抻了抻衣袖,温淡道:“我娶的是夫人,不是助力。这世间能让我妥协的也从来不是权势,因为我就是权势。” 他要什么会自己去争去夺,但以女子谋利,是无能,他不屑。 “另外我讨夫人,娶了便是一生。” 陈宴清抬眸,眉眼深邃,“所以——” “收回你的三年之约。” 他难道还能放任姜棠,在嫁了他之后和离躺入别人的怀抱?做梦去吧! 梦里都没有。 * 如今已是十月末,年底边关动荡,姜棠婚礼,姜延注定无法归来。 等刺杀的事被飞鸽传书送到北关,姜延洋洋洒洒就是一堆奏折,从上京巡防劈头盖脸骂到六部尚书。 身为武将他可不懂含蓄,通篇点名、脏话连篇,文臣被他骂的是烦不胜烦,还要自持风度,顶多回一句“粗鄙武夫”。 但再一看姜延连大理寺都不放过,说话甚至更难听,他们心里又瞬间平衡了不少。 有女儿的大臣瞬间表示,理解理解! 婚礼在即,自然是岳父看女婿,越看越讨厌,何况还是个凶名在外的老女婿!想通关节,再面对老将军的批评,大臣们就能心如止水的虚心受教—— 六部尚书:“姜老将军督促的是,查,这事必需查,天子脚下皇城之内,怎能发生如此藐视皇威的事情。” 城内巡防:“姜老将军带兵有方,整顿,必须整顿,刺杀完了巡防才发现,这把大人们的安危置于何地?” 然后回到各自府衙,又乐呵呵的问属下,“今日老将军弹劾大理寺的奏章来了吗?誊抄了吗?快,快拿来本官乐呵一下。” 骂人嘛,也就那么回事! 自己被骂怎么都不得劲,但看别人被骂那可就不是一般爽,尤其被骂的是陈宴清! 往日被陈宴清欺压的大人们,看完后都十分统一的发出一声嗟叹:“痛快,舒服!本官觉的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 对此,李陌也是笑的不可开支。 陈宴清在处理政务的同时,抬眸看了一眼他,“咔嚓”一声笔断了。 陈宴清准确无误的把它丢到盘子里,笑问:“这么好笑?” 李陌点头:“这是自然。” “孤记得上一个骂你的人如今坟头都长草了,但姜老将军可不会!” 陈宴清颔首,“恩他不会,如无意外日后我会给他亲自除草。” 言外之意,陈宴清会亲自给姜延上坟,让他做阴间最讲究的鬼。 听明白的李陌:“……” 呵,这女婿真损,姜棠知道吗? 笑够的李陌也不敢真把人得罪了,见好就收,对他表示关心道:“咳咳,眼瞧着马上就要成亲了,父皇那边你不怕……” “我心里有数,殿下别捣乱即可。” 陈宴清又道:“当然,捣乱也没用。” 李陌闻言笑意顿收,望着某处眼露讥讽,“你放心,这个世上最不可能阻止的就是孤。” 如非孝道礼节压着,多少次看见皇帝那张脸,李陌都想亲自冲上去,恩怨在这有些事情不敢细想,怕自己忍不住。 不过陈宴清的战斗力李陌清楚,他十分庆幸两人是友非敌。 李陌又关心起另一件,“对了那晚府牢之后,你可把姜姑娘哄回来了?” 陈宴清指尖一顿,神情有意无意的冷漠下来。 李陌一瞧脱口便道:“不是吧!” “都这时候了,你难不成真想新婚之夜睡书房?” 陈宴清宛若看智障一般看他,“可能吗?” 李陌点头,“可能。” “宴清啊!有一种武器比刀剑痛人心,你知道是什么吗?” 陈宴清自然不知,抬眼看向李陌。 李陌轻咳一声,介绍道:“那便是你夫人的美人泪。”不是哭的你身疼,而是哭的你心疼。 陈宴清想起姜棠捂着脸哭的两次,鬼使神差的沉默了片刻,神色有些许疲惫,最终决定晚上到老王爷那儿走一遭。 这时候的姜棠呢? 她爹为她舌战群雄,陈宴清为她头疼不已,姜棠丝毫都不知情。 她这一烧病怏怏好几天,说来也是两辈子郁结在心,反应在身体上就是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姜知白正想请御医来府上再给她看看。 谁知道还没吩咐,陈家这时候来下聘了。 陈宴清遭生父厌弃,又与嫡母不合,姜知白对于下聘本来没多抱希望,谁知道来的竟是……老王爷夫妇。 要知道老王爷也是一代风云人物,草莽出身白手起家,跟着先皇南征北战得封一个异姓王。当年魏国初立,朝纲不稳,先皇忙于政务无暇坐镇边关,老王爷主动请缨代帝亲征,这一去便是十年,归来徒留一身伤痛。 不仅如此—— 他出征那年有奸细混入王府,报复性在饭菜下毒,他的嫡女、长孙皆中毒而亡,老妻也受重创痴傻。 这么多年除了陈宴清也就一孙女在膝下,可谓子孙凋零。 说起来这么多年,老王爷也是头一回露面。 姜府正厅。 一道年迈的声音询问:“姜夫人,我宝贝孙媳呢?” 聘礼源源不断的聘礼被抬进来,足足摆了十排都不见收势,小沈氏坐在主位看的目瞪口呆,面对客人的提问恍惚没有听见。 在老妻殷切期待的目光中,年逾古稀的老王爷不禁轻咳一声,“姜夫人?” 中气十足的一声让小沈氏回神,面对积威甚重的老王爷,小沈氏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老王爷是来下聘又不是干架的,便稍敛肃气道:“姜夫人,内子想见姜姑娘,不知可否?” 老王妃当年痛失爱女一病不起,这么多年身子一贯不好,但得知陈宴清娶妻,还是兴奋了好几天,急于见孙媳今天一定要跟来。 这些聘礼当中,其中有十箱是老王妃加的。 她很宝贝这些东西,却难得大方的送给了姜棠。 小沈氏有些为难,“小女前些日子刺杀受惊,现在病还未好……” 老王妃听了这话,热情便淡了。 老王爷给妻子递了一杯,“成亲之前新娘子不宜露面,会散了福气,你好好想想我们当初不也是这样吗?” 老王爷很温和,对老妻丝毫没有对别人的肃冷,两人互动间带着一种岁月静好。 老王妃也没再坚持,赶忙摆手道:“那不见了不见了,福气千万别散。”留下来好好庇佑她的乖孙。 屏风后面,瞧见这一幕的孟舒心里犹为复杂。 按说姜棠不能嫁给表兄她该高兴的,但是怎么说……这可能就是继姐妹的通病吧。 她可怜姜棠脑子迟钝,又羡慕她父兄疼爱。她窃喜姜棠结了别的姻缘,又见不得姜棠嫁的太幸福。 本来陈宴清此人妓子出身,杀人如麻,姜棠嫁去身份尊贵但也要看有没有命享。 但谁能想到,晋王府竟给出如此丰厚的聘礼? 更有老王爷老王妃亲自下聘,排面给的也足。 姜延和姜知白都疼姜棠,没意外这些都会被当嫁妆,其中还不包括沈骊歌的嫁妆,姜延送回来的嫁妆,和这些天姜知白准备的嫁妆,这破天的富贵都是姜棠的。 那她呢? 她有什么? 沈伯府为了供给宫中贵妃,不算富裕,哪怕日后她嫁于表兄,聘礼也不会丰厚。 她的生父虽是商贾,但留给母女的资产早被人侵占,这些年全靠姜府月例过活。孟舒也瞧过小沈氏给她攒的嫁妆,不过是些寻常物件。 她知道自己不是姜家女,没立场和姜棠比,姜家待她好是情分,不好也是本分。 ……可到底,心里不甘啊! 孟舒失魂落魄的走着,忽听到丫鬟也在艳羡。 “你们瞧见了吗?陈家下的聘可真多,瞧着真是看重咱们姑娘。” “看重又怎么样,姑娘的脑子……” 嚼舌根的指了指脑袋,暗示姜棠是个笨的。 “你说姑娘嫁过去,能应付那位姑爷吗?” “唉!谁说不是呢?今早外头街上都在传,说大理寺又生命案了,前些日抓的刺客落在大理寺,陛下为彰显对咱们府的看重,欲调案件三堂会审,谁知道刺客提上来竟……” 后面的丫鬟们不敢说,孟舒却也知道。 她想起今早听见的故事,眼睛骤然一亮。 她记得姜棠雷雨天出过意外,被找到时脑袋血流了一地,那次重烧三天三夜醒来好长一段时间人傻又不会说话。 后来姜延和姜知白用了好些办法,这才使得姜棠回过魂来,却也因此落下一个反应迟钝,打雷都怕。 姜棠那般胆小,如若知道她的夫君给人剥皮抽筋,对陈宴清肯定抗拒。 到时候夫妻不顺,岂不……妙哉!!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12. 第十二章 弹劾·下聘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第十三章 巴掌·见面 第十三章巴掌·见面 这样想着孟舒不知不觉走到听竹轩门口。 里面安安静静的,粉竹正端着药出去,看样子屋里只有姜棠一个人。鬼使神差的孟舒走进去,瞧见闭眼躺在床上的姜棠。 她好像瘦了些,穿着樱花粉的睡裙,贴身匀称,身段窈窕,哪怕病中,上天都格外眷顾她这张容颜。 孟舒不仅嫉妒。 “妹妹当真心大,到了这时竟还有心思睡觉?” 恍惚之间姜棠就听见这么一句,模模糊糊和藏雪阁中相似“妹妹当真好雅致,到了如今竟还有心思赏景?”。 那段得知父兄皆亡的记忆太悲痛,竟一瞬让她从睡梦中抽离。 姜棠惺忪的睁开眼,便瞧见孟舒逆光站着,假意伪善又心疼。 她恍惚间竟觉得回到了前世。 这个想法让姜棠一下坐起来,身上的被褥随之滑落,露出两条小衣绑带,似乎不堪受重勒着锁骨。 “妹妹可算醒了!” 孟舒环顾四周,确保没人才对她道:“你还不知道吧,陈家今日来下聘了,来的是个傻子王妃!” 姜棠蹙眉深思,表情恍惚迟疑,是在反应。 孟舒只以为她并不能理解傻子王妃来下聘,对她意味着什么,于是怜悯道:“这么重要的日子,陈家竟然让傻子来,这分明是对姐姐的轻视啊。” 她说的为姜棠不值,却丝毫不提那破天的聘礼,和老王爷夫妻身份的尊贵。 姜棠静静的看着她,若不是姜知白和她讲过晋王府关系,她就信了。 但这时候孟舒哪里会注意到姜棠的审视,“他们这么着急来下聘,不过是因为陈宴清又杀了……” 说到这孟舒捂住嘴,和姜棠目光对上,似乎那话是她不经意脱口而出。 姜棠拢了拢发,“然后呢?怎么不说了?” 原本姜棠这话是质问的,但可能太久没发生有些沙哑,听着倒像是忍不住的好奇,这年的孟舒毕竟年轻,也没反应过来其中的不同。 “糖糖……” 孟舒犹疑着,纠结着,似乎天人纠葛,最终一咬牙—— “反正你早晚要知道的,他们欺负你迟钝欺瞒于你,我却不能看着你受骗。” 因为从小到大只有孟舒会跟姜棠玩,按照以往孟舒这么说的话,姜棠一定会很感动,笑盈盈的看着她,歪头说一句“姐姐真好”。 可这次姜棠却没说,只淡笑着像看一场戏。 孟舒皱了皱眉,觉的姜棠可真够心大的,她不甘心姜棠没有反应,继续道:“妹妹之前不是和他一起遇刺吗?后来刺客落到了大理寺卿之手,因为刺杀这事闹的太大,父亲亲自下场弹劾,陛下为显对此事的重视,就命刑部尚书接手,右相等从堂听案,三司会审刺客一事。” “朝廷之上陈宴清并无异议,也当即命人提了刺客,可怪就怪在……” “刺客应当是提交刑部,陈宴清却亲自把人送到了陛下寝宫。内监掀帘一看,里面血肉模糊的一片,腐肉粘连就剩骨架,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直直盯着前面,陛下当场吓晕过去。” 孟舒说的绘声绘色,姜棠听的也解气。 姜棠用心想了想,许久才知道陈宴清的目的,婚期马上将近宫中恐会生乱,把皇帝吓晕一了百了,只不过陈宴清的手段也太直接了些。 那边孟舒还在继续,“若是别人在帝王面前如此乖张,哪能活着出来,可面对乱成一片的皇宫,陈宴清仍是一身官袍不动。” 有内监瞧见了问:“大人,陛下晕了。” 陈宴清摊了摊手,“是啊!晕了而已,陛下常晕,不碍事!” 他又斥笑,“你愣着做甚?本官是御医吗?” 内监嘴角抽搐,十分无语的请了御医,陛下至今昏迷不醒且没有醒来的征兆。 这件事传出宫来,继姜延因刺杀一事弹劾百官之后,百官又十分默契就吓晕陛下一事弹劾陈宴清以下犯上。 然而奏折送到李陌那边,李陌也只是意思意思,叫了几位大臣,当着他们的面把陈宴清痛斥一顿,罚他回家闭门思过半个月。 几位老臣气的胡子一翘,闭门思过和休婚假有何差别? 可李陌是个笑面虎,这么明显的偏颇他们只可意会不可言谈,毕竟惹了陛下,陛下他老人家晕着,可惹了李陌,他指不定今晚就能让陈宴清把他们了结了。 孟舒说完整个事件,也是摇头不已。 “我不是说陈宴清这样不好,只是他也太、凶残了。” 姜棠看着坐在身边的孟舒,终于说了她的第二句话——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目的是什么?” 姜棠歪头问,样子看着很懵懂无知的样子。 孟舒有些无语,觉得姜棠可真够蠢的,她说这么多自然是让姜棠害怕,嫁于陈宴清夫妻不和的。一个女子,聘礼和嫁妆再多又如何? 这一辈子求的,不就是夫妻恩爱吗? 姜棠那么胆小,陈宴清却心狠手辣,她若是害怕抗拒陈宴清,把人惹恼了,说不定很快就被折磨的香消玉殒。 孟舒这人心理很奇怪。 如果让她害姜棠,她会觉得残忍下不了手,但如果让别人动手,她又会觉得松一口气。 说白了就是想要你死,但又不想因此承担让你死的负罪感。 俗称,假仁义。 姜棠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孟舒,我记得你前些天,对于陈宴清另有一番见解啊!” 这说的是入宫谢恩那天,孟舒一直强调陈宴清权大能保护她,现在怎么又变成心狠手辣替她悲催了呢? 加上前世孟舒最后那番剖白,姜棠稍加思索就能明白。 “你不会是,看见下聘确认我必嫁无疑,但见不得我婚后顺遂,来给我上眼药的吧?” 听了这话,孟舒一愣,哪怕坐着都腿都一软。 “你怎么、怎么……” “怎么聪明了是不是?” 那是因为你上辈子暴露了,这辈子我一直戒备着你。 姜棠轻笑一声,巴掌大的小脸上遍布冰霜,她直起身来,对着孟舒“啪”的就是一巴掌,打的孟舒脸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个掌印,发红火辣。 说起来,除了陈宴清这是姜棠打的第二个人,打的很狠。 姜棠看着她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孟舒,是谁给你的胆子说晋王妃不是?谁给你的胆子说陈宴清不是?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来试图糊弄我!” 陈宴清再如何,那也是她夫君。 她抓、她挠、她嘶咬,那都是她的事,孟舒凭什么? 孟舒一下红了眼,“姜棠!你敢打我!” 姜棠学着陈宴清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摊了摊手,“是啊!打你怎样?” 说完姜棠收回手,拿帕子嫌恶的擦着。 她不怕孟舒还手,因为这时的孟舒根本不敢。 姜棠乖的时候很乖,但对上害她的人还是很凶的。 “孟舒以前你能骗我,不过是因为我信任你,可是失去了我的信任,你在姜家剩下什么?” 上一世,孟舒总说她有多吃亏,跟在她后面没人记得她叫孟舒,可是后来姜棠想过了,如果不是跟着她,孟舒连出现在别人眼里的机会都没有。 你接受了别人身份带来的便利,难道不应该为此付出相对于的代价吗? 孟舒这个人就是不知足,人心真是个复杂的东西! 真不如老王妃那样单纯,回到府中被陈宴清几句话骗出了实情。 “祖母没瞧见你的小夫人!” “怎么没瞧见?”陈宴清看着她问。 老王妃遗憾道:“她还病着呢,出来要吃风的。” 老王妃凑过去说:“而且你祖父说成亲前见新娘子,福气会散掉。” 陈宴清给她倒了杯茶润喉,沉敛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在心里琢磨着四个字。 她还病着。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病着? 老王妃没瞧见,她还念叨着,“福气不能散,乖孙没福气,让孙媳有福气,这样你们日子才能好过!” 老王妃年纪大了,记不住很多事,但她总记得陈宴清日子不好过,想让他跟着沾姜棠福气,别的孙子听见这话肯定会感动,可惜陈宴清没有,哪怕心里触动他也不再是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人。 有时候老王爷也想,他当初那样做对不对。 把陈宴清丢在危险中,摸爬滚打,看透人心,他用铁腕手段教会孙子成了一把保护自己的刀,最后他似乎成了一把忘记自己是谁的无情刀。 不过好在他还知道给妻子体面,来请他到姜家下聘。 * 这天姜家很是热闹,光整聘礼就整到了晚上, 其中有一个暖玉单独放着,白色为底中间开着绒绒的小花,算是男方给的信物。粉竹亲自捧给姜棠,看意思是想她戴。 但姜棠一想到陈宴清威胁她的样子,便扭头。 “不想戴。” 姜棠正常时候是个很温柔贴心的人,只有生气得不到疏解,才会显的特别难哄。 粉竹这个时候也不敢替姑爷说好话,只敢把东西搁置在姜棠能看见的地方,然后伺候她喝药就寝。 药里是有安神的成分在,没一会姜棠就迷蒙了眼。 朦胧间感觉到有人伸手探她额头,触感粗糙不像女子,但也不像熟悉的阿兄。 那是谁呢? 姜棠眼睫微颤了颤,心里隐约有个猜测。 但又受药物控制睁不开眼。 没一会儿他便收了手,床边陷下去一块,应是男人坐在她边上,当姜棠听见他拿暖玉的声音时,已经确定这人是谁了。 当时她的第一个想法是……他身上怎么没香了? 男人弯了腰,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姜棠感觉到脖颈微凉的温度,也正是这微凉让姜棠睁了眼。 只见昏黄的烛光下,陈宴清面部线条清晰,深邃平和的眼眸落在她身上,给人一种儒雅温和感。 他的手在脖颈轻揉摆弄,带着薄茧的粗粝,酥麻感蔓延四肢,姜棠抓皱了被褥,有些软的脚趾,带着细细的暧·昧。 ……很痒。 但又似乎,很舒服。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13. 第十三章 巴掌·见面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第十四章 哄人·抱抱 第十四章哄人·抱抱 可其实,姜棠知道。 陈宴清隽秀的外表下有一颗硬气的心。 她知道嫁他是既定的事实,也记陈宴清的恩,愿意去报答,只是每每想起刺杀那晚……她总是需要时间去忘记和平复。 戴好的陈宴清直起身,冷不丁瞧见姜棠已经醒了,她埋在被子里,睁着一双漂亮的眼静静的望着他。 陈宴清呼吸停顿少许,下意识就没动。 “醒了?” 姜棠和他对视片刻,依旧不高兴的背过身。 陈宴清看见她的动作,忍不住深凝了眉目。 他不会哄人,这可比断案难的多,犯人耍横他能来硬的,姜棠不行,硬一次就成现在这样了。刚遇见时她有多乖巧,耍起脾气来就有多难哄。 所以啊! 男人的自觉都是训练出来的。 姜棠就闹这么一次,陈宴清就知道夫人和犯人是不同的。 姜棠翻过去片刻,又忽然转过来。 陈宴清眸色微不可察的一动,他以为姜棠心软了,谁知道瞧见姜棠伸了手,细嫩的手指头一番动作,又解开已挂好的暖玉。 塞给他,满脸的不高兴。 “还你,我现在还不要。”气都要气死了。 姜棠说完,又翻过身蒙住了脑袋。 陈宴清捏着绳子,揉了揉额际,不免有些头疼。 他说:“我们得聊聊。” 姜棠也知道他们得聊聊,只是她已经很困了,而且没精神,这个时候聊铁定被他绕进去,就没说话。 陈宴清则等着她,以为姜棠沉默是拒绝。 他直接把手伸到被子里,勾着膝弯把人抱起来,对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动作却不容拒绝。 “听话,不能这样下去了。”闹的他头疼。 但后面这句陈宴清没说,怕她炸,他把人放在前面。 姜棠被披着被子,不情不愿坐着,探出脚愤愤的踩他腿,“你烦死了!烦死了!” ……她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陈宴清看她能坐住,还能踩人,只抓着她的脚塞回被子里。 男人横她,“别胡闹,要踩你往上面踩。” 姜棠哼哼两声,竟真有胆子瞅了瞅他某个地方。 陈宴清:“……” 她扬了扬下巴,气呼呼的,眼睛里闪烁的分明是‘你要试试吗?’ 说实话,她真敢踩。 陈宴清指尖一蜷,迅速把被子裹紧,盖住她试探的脚丫。 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成亲后的日子很长,我们不可能永远这样。” 男人看着她,对她晓之以理—— “所以不管什么原因生气,都不要拒绝和我沟通的机会,知道了吗?” 他脾气也不好,为了避免争吵,规矩一定有。 陈宴清盯着她,似乎她不答应就要一直盯下去,姜棠精致的小脸垮下去,不喜欢他这么强硬,但大晚上也不想跟他耗。 就两肩塌下去,委屈扒拉的“哦”了一声。 陈宴清便不经同意捏捏她的脸,奖励一样的笑笑,“第一次当人丈夫,希望你理解。” 听了这话姜棠终于抬头,现在的他似乎真是要讲道理的样子,姜棠虽然生气,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于是眼睛眨了眨,才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嗯。”理解的。 “我也第一次做人妻子,请你多包涵。” “这是自然。” 正常时候他还是很有风度的。 姜棠勉强给了个好脸,语气很娇,“那聊什么,你说吧!” 她不善引导话题,思路也顾全不了大局,一般都是别人怎么问,她顺着慢慢想下去作答。 好在姜知白说过姜棠的脾气,陈宴清一贯也是个聪明的,既然决定解决问题,来之前必然已想好怎么说。 首先姜棠脾气犟,好好说她才听,第一步已经完成,她现在起码搭理他了。 “刺杀那晚不知内情,误会你与刺客一伙,带你去了诏狱。后来气头之上说要对你用刑,这两件事确是我思虑欠缺。” ——这是第二步。 姜棠不记仇,闹再大道个歉就完了。 果然姜棠神色轻缓了许多,仰着小脸追问:“那……那如果后来太子不曾赶到,你会对我用刑吗?” 问完姜棠静静凝视着他,有期许也有害怕。 陈宴清顿了顿,还是没骗她。 “会的。” 她眼睛就暗了暗,高兴不高兴都在脸上。 陈宴清一直看着她,他这个小夫人容颜娇美,嘴唇轻抿着,是个很容易看懂的女孩子。 陈宴清不禁失笑,点了点她鼻头。 “但此刑非彼刑。” 姜棠闻言,仰头看他。 她迟钝不解的时候眼睛是懵的,扑闪扑闪瞧着很可爱。 陈宴清打量着她,大概知道她是无法自己反应过来了,这便弯腰凑过去,扣着她的脑袋吻上她的唇。 姜棠有一瞬呆愣,正要伸手推开他却被陈宴清轻咬了一口。 “知道了吧!” 男人嗓音醇浓,犹如老酒。 知道什么呀? 姜棠捂着嘴,有些熏熏然,“知道什么呀?你咬我吗?” “自然不是。” 陈宴清道:“咬你是为了让你知道,身为一个男人,尤其是要成为你丈夫的男人,他会有许多办法来惩罚你,刚刚只是其中一种刑法。” 姜棠下意识偏头,摸了摸唇角,“这就是刑啊!” 没曾想陈宴清“嗯”了一声,“其它还有,你需要我再详细解释吗?” 她察觉陈宴清笑的危险,摇摇头。 “……不要了吧。” 陈宴清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关系,早晚的事。 “那其它以后教你。” 姜棠点头,这下老实不少,小小的呼了口气,松懈了身子。 “好呀!” 只要他别那样笑就行,怪瘆人的。 她俨然不知道自己掉进了什么样的陷阱。 陈宴清眼底掠过一抹得逞,面上依旧平静。 接下来进入第三步,他的小夫人喜欢人夸她,“另外我需感谢夫人,那晚能生死不顾的为我挡弩·弓。” 他真诚道:“为此扭伤了脚,我很感动。” 这话让姜棠有些高兴,可她看着陈宴清冷峻的面容浮现出所谓的“感动”,总觉得怎么这么奇怪。 但陈宴清官场浮沉多少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心里不管是什么惊涛骇浪,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哪怕破绽也是一闪而过。 她斗不过他,被说的一愣一愣的。 但姜棠也自己的坚持,板着小脸,“那你先道歉。” 陈宴清:“……” 都这样的还道歉?大理寺卿不要面子的嘛! 但瞧着姜棠好不容易松懈一点的肩膀,都哄到这步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陈宴清不动声色的左右环顾一圈,确保附近没有其它任何一人,才微微低头,用两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是我不是。” 他头一回低头,生疏又别扭。 这话一落姜棠便笑了,那笑浅浅的,带着熟悉的酒窝。 她很大气的点点头表示,“那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 陈宴清“恩”了一下,无奈中带着些宠溺,无师自通的揉揉她的头。 姜棠乖巧给他撸了两下,又戳他腰窝,磨磨唧唧两声说:“但、我也要,跟你说对不起。” 陈宴清挑眉,有些意外。 小姑娘坐的规规矩矩,透亮的眼睛看着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掰着手指头算,“我那晚咬了你三下,掐了两下,打了一巴掌,也挠了你……这个好多下,我记不大清了。” 陈宴清眼神复杂,“没关系。” 这种事情,倒也不必记得很清楚。 他不追究姜棠还是很高兴的,但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抿唇说:“另外我跟刺客不是一伙的,这个太子殿下应该跟你解释过吧!” 后面这句她说的小心翼翼。 其实还是怕陈宴清忌惮皇权不娶她,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陈宴清颔首,“恩,知道了。” 知道了却还是来下聘,证明他不惧皇权,姜棠松了口气,捏着自己的小被子,“我很认真跑去给你挡弩·弓的,后来因为你不讲道理才跟着不讲道理的。” 她好不甘心的撇嘴道:“我平时还是很乖很听话的。” 事情说完了,她才露出原有的娇态,给自己找补形象。 陈宴清也大概知道以后怎么和她沟通了,顺毛撸。 姜棠也觉得跟他生气好累好累,累的她都睡不着觉,推他一下哼哼两声说:“那你以后听我把话说完,有话好好嘛!” “别不理我,别吓唬我,别凶我,我也会害怕的。” 语气带着半命令。 她害怕!? 害怕到边哭边把他弄的遍体鳞伤吗? 虽然心里多有埋汰,陈大人面上还是淡定自若。 “行。” 但他强调,“你有话也好好说,别气我,也别跑。” 打人什么的他倒不怕,就是这姑娘说反话,往外跑忒气人。 姜棠沉顿片刻,“好的吧!” 陈宴清颔首满意,“这样才乖。” 姜棠这时候已经很困了,但还是朝他手上看了看,眼睛盯着他包裹的暖玉看了又看。 然后什么都不说,保持着自己的小骄傲,朝他仰了脖子,静望着他,陈宴清一笑,从善如流的把暖玉给她绑上。 她这两天身子不好,又生他气,所以互换的信物没准备好,但她总不能叫陈宴清吃亏嘛!于是就从被褥里伸出友好细嫩的胳膊—— “喏,先给你抱抱吧!” 这真是个让人又头疼又暖心的夫人啊!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14. 第十四章 哄人·抱抱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第十五章 勾人·小贼 第十五章勾人·小贼 陈宴清是个聪明人,从姜知白一番话就大概摸清了,姜棠是个娇气但倔强,胆小也有原则的姑娘。 像她这种被宠长大的小姑娘,大都喜欢话本里温和又儒雅的郎君。 于姜棠而言,他救过她,她喜欢他,希望婚姻源于恩却不止于恩。 可于陈宴清而言,没有多深的爱意,但娶她又不可避免,那就尽可能哄哄她吧!毕竟是自己的夫人,生的标志合他心意,又主动来属于他。 她值得他这点例外。 陈宴清掐着腰把人抱过来,姜棠乖顺的伏过去,嘻嘻的在他怀里撒了个泼。 来姜府的时间陈宴清选的很妙,正是姜棠喝完药睡觉前,人困觉好忽悠的时候。 她穿着粉粉的里衣,身材凹凸有致,抱过来软绵温和的一团,披散的墨发中一双卧蚕,扑闪扑闪的望着他。 陈宴清喜欢她眼里只看见自己的感觉。 “高兴了?” 男人自然的把手臂收紧,人压到怀里,一点不觉得婚前这样有失妥当。 姜棠环着他不好意思的脑袋藏起来,不受控制的踢腾两下脚,忍着笑说:“一般一般吧!” 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和阿兄哄她不同,姜知白哄的话她只会感动,但陈宴清不同,这心里不仅甜滋滋的,还会脸红心跳不好意思。 她喜欢这种感觉,陌生又欣喜很充实。 就觉得、觉得陈宴清哄她还挺好的。 俨然已经忘了被他气哭时,偷偷抹眼泪的心酸。 姜棠埋在他怀里,昏黄的烛光照在男人身上,她偏头瞧见白色的里衬之下,陈宴清脖子上深深浅浅的血痕,有一道还在下巴。 她伸手小心的碰了碰,“你还疼不疼呀?” 说实话,是不疼的。 陈宴清受过无数次伤,最重的时候白骨外露,和那些比这几道算什么呢! 老王爷觉得男孩子就该受伤流血,这样才能锻就一身筋骨,老王妃身子又不好,这些事情根本不会让她知道。 至于晋王世子和所谓的嫡母,他们恨不得陈宴清原地死了干净。 他负伤了,流血了,从来都是一个人包扎好,下次就学会规避这些伤口,从没有人问过他—— 陈宴清你还疼不疼呀! 陈宴清也一直觉得他不疼。 直到这一刻姜棠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像阀门一样打开那些艰难的日子,他走过记忆发现,原来不是不疼,而是习惯了疼。 陈宴清沉顿片刻,珍惜的在她发丝上亲了亲。 带着某种释怀说:“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 至少现在这刻,都不重要了。 姜棠轻轻“哦”了一下,胳膊穿过他的肩头,在他后背安抚性的拍拍,“对不起哦!咬你,我不对,但这个似乎改不了。” 陈宴清低头看着她。 姜棠脸红扑扑的,“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轻些!” 她说的有些害羞,眼神却并不躲避。 是真的改不了嘛。 坏习惯是儿时养成的,姜知白从来不纠正她,甚至还会教她咬哪里最疼,后来姜延倒是觉得女孩子这样不雅,盯了她大半年,逼着姑娘啃胡萝卜磨牙。 当时姜棠好不痛苦! 因为姜棠比较内向,咬人是脾气宣泄的方式。 姜知白就护着她,“我妹咬人怎么了?她长的这么如花似玉的,没点自保能力怎么行?” 姜延就瞪他,姜知白却不怕。 但自那之后姜棠咬人形成了习惯,再改难上加难。 陈宴清倒无所谓,“无妨。” “但你咬我就够了。” “喔!”这个姜棠没意见。 她也不是谁都咬的好嘛! 不亲近的人她不咬,亲近的咬也分地方的。 比如姜知白惹她,姜棠咬的是胳膊,陈宴清惹她,姜棠咬的就是脖子,孟舒惹她,姜棠怕咬了不干净,直接上嘴巴子抽。 她是想事情慢又不是傻,这点道理还是知道的。 他们予姜棠以偏爱,同样的,姜棠也会给他们以特殊。 只是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样子嘛,这次被咬吃亏的是陈宴清,就先不反驳他的话了。 姜棠讨好的贴贴他下巴,被陈宴清点着下巴推走。 两人和好了姜棠才不怕他,自然而然的把下巴垫在他掌心,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嗅了嗅。 ……只有血味。 姜棠皱了皱鼻子,又想起之前的疑问。 “你身上怎么没香了?” 她似乎很疑惑,不死心的揪着他的领口,脑袋凑过来闻,模样认真又谨慎。 这让陈宴清想起救她那晚,神志不清的姜棠嗅嗅他眼睛发亮,睡觉都要抱着那青衫才安心,可以这么说,姜棠开始对他的亲昵,都是因为他身上有让姜棠喜欢的香。 如果他说他不熏香,不用怀疑这姑娘肯定闹。 陈宴清下意识不想那样。 “官服不易熏香。” “这样的吗?” 姜棠也不知道,何况她困了,说这么久真没精力去纠结。 打了个瞌睡便重新扑到他怀里,自顾寻了舒适的位置,“好的吧!不过我还挺喜欢你的香的。” 起码能让她闻着远离噩梦,也能多一份安心。 姜棠笑了。 她弯眼的时候带出两个梨涡,又是熟悉乖巧的模样。 陈宴清松了口气,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方才他那两只手一直攥着,也不知是忌惮害怕些什么。 成婚前的第三晚,陈宴清哄好了他的小夫人。 等他想功成身退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姜棠在他怀里睡的迷迷糊糊,寂静的夜里子夜更声廖寂,对着姜棠眼底熬夜的青紫。 陈宴清讪讪的摸摸鼻子,也觉得自己大半夜打扰人不地道。 他把人放下去。 姜棠却习惯了把他当抱枕,手里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用力掰吧,他瞧出姜棠起床气挺重的。 不用力掰吧,这个姑娘又扒拉不下来。 最终陈宴清只能叫她,“糖糖?” 隐约记得姜知白是这么叫的,黏黏糊糊的两个字,就跟她爱撒娇的人一样,绕在舌尖都很甜。 姜棠则不乐意扭了扭身子,被褥之下身段曲线曼妙,藏着耳朵哼唧两声是嫌他吵。 生病的人熬夜真的很困。 “陈宴清……”半梦半醒的人嗓音娇媚,从她口中的每一个陈宴清都别有一番滋味。 “恩?”他应。 她揪着被子控诉,“我不乖、不听话,还是我不漂亮?” 陈宴清:“……” 漂亮够了,乖和听话可能真谈不上。 这姑娘脾气上来就差掀房顶了。 但刚哄好的人,陈宴清可不想再来一次,想想头都大了。 于是陈大人违心道:“乖,听话,也漂亮。” 睡梦中的姜棠脑子模模糊糊,这次过了半天才恍如呓语,更加十分不满的嘟囔,“那这么晚你不让我睡,你是不是想换夫人?” 说完蹬了蹬腿,表示被他再三打扰睡眠的愤懑。 陈宴清身躯一顿,看着身下墨发尽铺,眉眼精致,嘴唇微嘟似有万般委屈的姜棠,不禁感叹再单纯的姑娘撒起娇来,都是天生的狐狸崽子。 这姑娘若非反应迟钝,应能十分轻松的把男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太勾人了。 耳畔许久没人说话,姜棠以为他老实了,老怀欣慰的拍拍他的胳膊。 “……别吵,夫人困了。” 陈宴清无奈,伸手捂着眼睛,遮去眼中所有的情绪,唯有露出的嘴角轻微上扬,流露出他愉悦的心情。 等再松手时,陈大人又是一副处变不惊的面容。 他凑到姜棠耳边,耐心耳语,“姑娘啊,还有三日,今晚还不能这么抱着睡,恩?”但他不抗拒成亲后姜棠这么睡。 头一回,陈宴清觉得,三日是个漫长的数字。 后来的这一晚姜棠一觉到天亮,而晋王府中,半夜归来的陈宴清,十月阴寒的天气起夜洗了两次冷水澡。 * 翌日。 可能因为心情舒畅吧! 姜棠果真没再烧了,但因为这次病的比较久,想要根治并不容易,所以姜棠还要喝药煎熬个七八日。 另外她脚腕扭伤也没好透,成亲那日怎么拜堂,也是姜知白担心的一个问题。 上辈子姜棠直接入了宫,那是一段不大好的回忆,如非必要姜棠并不愿意回想。她没成过亲,作为一个姑娘嫁给喜欢的人,心里自然对那天有着期待。 姜知白提出这个问题,姜棠想了很久方道:“我出门有阿兄背,路上有花轿抬,到王府让陈宴清抱就行了。” 小问题小问题,不用担心。 姜知白点点头,“这个办法可成,就是要问过……” 说到这里他忽然嗓音一顿,反应过来不对啊! 他犹疑的看着姜棠,“你说的怎么这么理直气壮?” 了解姜棠的人都知道,对于不熟悉的人她碰都不给碰,只有亲近且没有招惹她的,姜棠才会理直气壮的耍无赖。 昨天妹妹提起陈宴清还满脸的怒色,怎么一觉醒来态度就变了? 不仅女人有第六感,男人也有。 尤其是像姜知白这种即将嫁妹,心情极为不悦的男人,几乎一点变化就能侦破……这丫的有事瞒着他这个亲阿兄! 登时,姜知白拉个凳子,坐在姜棠对面。 “糖糖。” 姜棠转过头看他,“啊?” 阿兄好严肃的样子啊! 姜知白满脸正色,“昨晚睡的可好?” 这个问题简单,没什么难点,姜棠对亲阿兄也没有防备,瞬间点头。 “好。” 好?姜知白狐疑更深。 之前不是还郁结在心,夜不成寐吗? 这是忽然心情好了,睡眠质量高了吗? 姜知白眼珠一转,继续下套,“咳,昨晚府上挺乱的,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 姜棠拧眉,歪头陷入沉思。 她没听见什么声音,难道是陈宴清…… 虽然陈宴清功夫很好,但阿兄武艺也是父亲亲传,姜家还有很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叔叔,都打不过阿兄。 难道是后来陈宴清出去被人看见了,但现在阿兄也没说抓到人,那是不是陈宴清又溜走了? 姜棠心里七上八下,反应到脸上就愈发的纠结。 因为有前世被人骂的经历,姜棠很清楚的知道未婚闺阁女子私见外男不好,她昨晚不是……没反应过来赶人,就、就被哄好了。 想通这些姜棠有些讪讪的,“没有啊!” 姜知白眯眼,晦暗莫测,“没有就好。” 姜棠抬眼小心的看了姜知白一眼,试探道:“阿兄,是府里进了什么人吗?” 闻言姜知白顿时笑意微深,平时的妹妹可鲜少会追问,而且她怎么一开口就是人?这也印证了姜知白心里某个想法。 这场婚事虽是他自愿促成的,但这并不代表姜知白乐意陈宴清半夜翻墙撬他妹妹,而且很有可能用的是他教的那些方法。 其实不仅姜延看女婿越看越讨厌,姜知白看妹婿亦如此。 此时他心里冒火,面上却一团平静。 “恩,进了个小贼。”而且是采花贼。 姜棠也不知小贼是不是陈宴清,焦躁的晃悠着腿不敢说话,偶尔会看一眼姜知白,回回都瞧不出破绽。 终于在被看第三眼后,姜知白忍不住站起来,吓了姜棠一跳。 她仰头问:“阿兄、你做什么去?” 姜知白捏了捏拳头,“练功。” 立志一心当纨绔的阿兄忽然开窍,这让姜棠摸不着头脑。 “练功做什麽呀?” 姜知白磨牙,“抓贼。”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15. 第十五章 勾人·小贼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6. 第十六章 吻痕·大婚 第十六章吻痕·大婚 至于这贼到最后,自然是抓不到的。 三日功夫一晃就过了,成亲前夕姜棠也没料到小沈氏会来。 寂静的夜里,小沈氏独站在灯下,神情温和看着姜棠。 小沈氏是她母亲的庶妹,早年嫁过一个商人,在经商途中遇到大水,商人把孕妻推上岸边,自己却丧生在汪洋之中。 别人都说父亲待母亲用情至深,哪怕迎娶继室也选了和母亲面容相像的小沈氏,这点姜棠无法苟同。 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吗? 她虽无法理解父亲的行为,却也无权指责,毕竟那是姜延的人生。只是小沈氏过门后哪怕待她兄妹再好,姜棠都无法与之亲近。 “糖糖。” 小沈氏走进来,眉眼间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婉。 孟舒虽有不好,姜棠对小沈氏却没意见,毕竟母女也是不同的个体,不能把孟舒的过错归咎于别人。 姜棠只是不知该怎么称呼这个女人,能做的只是倒了一杯茶,推给她。 “您坐。” 小沈氏坐下,含笑看着对面的姑娘。 这孩子一贯如此,话虽不多,却从不与她为难。 恍惚间小沈氏从姜棠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她温婉爱笑,于人周到,可纤巧之中却蕴含着遇风不折的韧劲,在别人都瞧不起她庶女的身份时,是那个人站出来说:“人有嫡庶,亦有善恶,同为女子又何必以恶意中伤女子。” 后来这话她一直记得,在姜延问她愿不愿来姜家时,小沈氏来了。 一个是姜延答应给女儿撑腰。 另一个就是她想偿还嫡姐的善意。 “这个你拿着。”小沈氏把匣子打开推给她,“有些事情本该你母亲教你,只是如今阿姐不在,你又是这般出众的颜色,为免洞房时多吃苦头,我便厚着脸给你送来这个。” 那是一本靛蓝色无字书,和她在阿兄书房瞧见的很像,姜棠反应一下就知道是什么。 小沈氏也有些脸红,“里面是……有关圆房的,动作有、有助于备孕,等没人时你自己看看。” 其实这门婚事小沈氏并不看好。 陈宴清凶名在外,晋王府又关系复杂,姜棠脑袋不灵光根本不足以应付后宅,她如果低嫁有将军府在别人自会供着她,但许给王孙贵族想护也要从中分析利弊。 但既然成亲无可避免,小沈氏也不去添这个堵。 她的想法是姜棠能早日生个一儿半女,长大了也是依靠。 姜棠听她这么说,有一瞬间是懵然的…… 倒不是她能明白小沈氏更深层次的意思,而是她感受到小沈氏那份真切的关心。孟舒一直都说很羡慕她,其实姜棠也羡慕过孟舒的。 哪怕时过两世,姜棠都记得小沈氏入门那日—— 孟舒躲在她后面哭,温柔的美妇便先蹲下去,孟舒扑到她怀里叫娘,她给孟舒擦泪道:“娘在呢娘在呢!舒舒不哭。” 那时的阳光正好,照映在母女相拥的身上。 她看了许久,才问同样发呆的阿兄,“我们娘呢?” 姜知白没说话,只牵着她沉默的往外走,后来她就再不敢问了。 直到有一回她被姜延带去城外扫墓,父亲指着地上那堆黄土说:“这是你们阿娘,和她说说话吧!” 姜棠才意识到,别人的娘是温柔,是怀抱,而他们的娘躺在地下,是抷黄土…… 沈骊歌没有遗骨,回来的只是个衣冠冢,当年她以女子之身代夫守关,怀有身孕却掩护一城百姓,战争和寒苦没有压垮她,最终却为儿女献出了生命。 姜棠感谢母亲孕育了她,却遗憾两辈子叫不出一声娘。 重生让她相信灵魂的存在,如果这样的话姜棠想告诉她。 “阿娘,糖糖要出嫁了。” 这一世,我会有很好的一生。 这一世,不会让您再白白牺牲的。 虽然小册子对她根本没用,但姜棠还是接受了小沈氏这份心意。 小沈氏很高兴。 “我虽非你生母,但也是姨母,望你安好,能一生顺遂。”这样也不算辜负嫡姐十几年照拂。 姜棠低头,手攥着茶盏,“我知道的。” 然后犹豫思索了良久,在小沈氏即将出门时,唤了声姨母。 不可否认,在姜棠知道夫妻含义之时,她曾怨过这个代替母亲的女人,但姨母二字,便是积压许多年的释怀。 父亲多年不曾回京,这桩婚姻究竟隐藏了什么? 姜棠不知道。 小沈氏扶门出去的脚步一顿,“恩”了一声,背着姜棠把眼泪给笑出来了。 * 翌日天还没亮…… 姜棠就已被捞起来,先是沐浴,再是更衣,最终按在凳子上,小沈氏给她挽发,粉竹给她敷面,姜棠则趁着这个间隙昏昏欲睡。 没办法嘛! 没成过亲的姑娘,总对婚礼有着莫名的向往,加之小沈氏给了她那个东西,后来她虽没看,但躺到床上思绪便有些散漫,不受控制的想起重生那晚。 孤男寡女,风吹雨落。 随着马车哒哒前行,男人的手游弋在每寸肌肤,流连停弄,挑逗按捏,仿如珠落荷叶连雨滚,娇气连连久不休。 ……后来,她就失眠了。 等到后来好不容易睡去,却几乎是她一闭眼就被叫起来。 等粉竹结束了妆容收尾,就见晨曦中姜棠双眸紧闭,恍然若画,一袭红衣灿若朝霞,描摹后的眉眼精致漂亮。 不仅小沈氏不舍得叫她,就连后来赶到的孟舒,都发呆看着她这张娇颜。 可眼瞅着外面声乐响起,粉竹只能一咬牙拍拍她。 “姑娘,该醒了。” 足足唤了五六声,姜棠才惺忪的睁开眼。 她空坐着发懵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成亲,小姑娘盈润的红唇轻抿,额间花钿随皱眉,似乎也有了情绪。 了解她的粉竹知道,这是没睡醒不高兴呢! 好在姜棠也没发脾气,红袖轻抬把手伸出去,粉竹惊喜的接过,两人给小沈氏行礼之后才相扶离去。 又一次被忽略彻底的孟舒,“……” 她坐在原地,顿觉被姜棠打过的脸火辣辣的疼。 不过孟舒注意到姜棠走路姿势稍有偏颇,脚步聘婷之间是脚伤未愈,艳羡她风姿的同时又希望姜棠能摔一跤出去,丢人才好。 可惜孟舒这个想法并不能如愿。 姜知白匆匆而来,似乎生怕她多走一步路,姜棠才到门口便被他沉稳的手接住。 他说:“阿兄背你出门。” 腊月风寒,他的披风自然而然落在姜棠的嫁衣上。 那一刻,玄色的狐裘遮住了寒风,清晨的朝曦洒满前路。 姜棠伏在姜知白背上,姜知白仔细的看着前路,本来困倦的她忽然就那么清醒过来,盖头之下看着下面的阿兄。 他穿着蓝色的锦衣,侧颜精致,眉眼疲惫。 少了些纨绔的张扬与浮躁,多了些君子的细致与沉稳,似乎是狐裘落身上的那刻,姜棠就知道阿兄变了。 姜棠刚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在张口的那瞬瞧见姜知白的脖子,因为她环着他的动作导致里衣歪斜,露出领口下一个秀气的吻痕。 本来马上要感动落泪的姜棠,眼睛瞬间一个浑圆…… 恩? 吻痕!? 悲伤一消而散,诧异瞬间接来。 脑子转动慢的姜棠又一次被迫陷入沉思,等她想起来应该先质问一下阿兄的时候,已被稳稳放入轿中,外面本可以在王府等待的陈宴清。 他竟亲自来了。 她听见窗边姜知白交代的声音,吩咐的跟她一样理直气壮。 “陈宴清,我妹脚上有伤,待会……你懂的吧!” 陈宴清懂不懂不知道,反正熟悉姜知白性子的姜棠,听了这话稍一转弯就懂了。 她前面酝酿那些伤心、惆怅、不解、震惊,瞬间又转变成一股笑意泛上眉梢,果然是她亲阿兄啊。 她克制着情绪,竖耳朵想听陈宴清怎么说。 然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反而是听人吆喝了一句—— “起轿!” 姜棠不无遗憾。 被陈宴清甩了一个眼神的姜知白,虽然他没怎么看懂,但就……感觉有点被内涵是怎么回事?这是当妹婿应有的态度吗? 陈宴清呢? 转身而去的陈宴清则剑眉墨眸,端的依旧是风越仙姿,谁也瞧不出他的情绪。 实际上他什么都懂,但又不想让姜知白知道他懂,毕竟陈大人我行我素这么多年,哄一下夫人不可避免,他还能让姜知白给命令了? 三个人思绪各异,最憋屈的唯姜知白莫属。 但不管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今天他也不能真做什么,花轿里是他亲妹妹,如果陈宴清不死的话,一生也就这么一次婚礼。 他许了妹妹风光出嫁,自然不能临时捣乱。 姜知白一边心里腹诽,一边任劳任怨的骑上大马,为他们撒钱开路,手里送出白花花银子是一点也不心疼。 终于—— 等到绕城两圈,花轿落在晋王府大门。 随着帘幕掀开,伸进一只熟悉的大手,在一片喜乐和嘈杂声中,她听见男人低沉的一声,“出来吧。” 只简单的三个字,说的也不重,落在她耳中便忍不住耳红心跳,鬼使神差的姜棠把手伸过去,被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握住那刻,触感一如往昔。 姜棠心脏骤快,以至于都忘了自己脚上有伤,双脚轮流踩地,换到伤足那刻筋脉一抽,瞬间头重脚轻。 她尚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人一把揽入怀中,她能听见陈宴清沉稳的心跳。 外面便热闹了。 这一幕落在观礼人眼中,明晃晃的就是投怀送抱。 成亲三日无大小,往日不敢开陈宴清玩笑,可不逮着这个机会“公报私仇”。 “瞧把新娘子着急的,还没进门就已经抱上了。” “是啊!大庭广众的,还是等天黑比较好……” “话说陈大人这是不准备松手了吗?” 姜棠瞧不见,却能知道他们是笑话她,哪怕盖着盖头也不好意思的藏起来。 可能是察觉到她的羞涩,陈宴清微微垂眸,一眼便是姜棠红衣入目,腰素纤纤,恍如朝霞破云而出。 陈宴清稍敛心神,在一片嬉笑声中弯腰、穿手、抱起、迈步而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期间过程目不斜视。 却在转身的那刻不动声色宽袖尽垂,暗红的喜袍飘荡在女子后腰,把姜棠严严实实尽遮入怀。 这是个占有欲十足的动作。 等走出去好远,姜棠终于意识到他做了什么,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虽然没有回答阿兄的话,终于还是抱她了。 姜棠忍不住抓住他,细白的玉手,暗红的衣物,俨然就是视觉冲击。 然后下一瞬—— 盖头的一角被人从里面掀开,年轻的姑娘眉目如画,眼睛清透,环顾一周没瞧见旁人,这才小心翼翼轻扯扯他。 抬头那瞬谁知陈宴清已在看她,而且似乎已经看了好久。 姜棠眼睛眨了眨,有些呆然。 不过很快对他盈盈含水,浅浅一笑。 “陈宴清。” 她细唤一声,被风吹来。 陈宴清沉顿片刻,终在她乖巧注视下“恩”了一声。 她才又启唇说:“你真好!” 耀眼的红光,落在温柔的面颊,陈宴清握着她的腰,手上便是一紧。 他可能…… 没她想的那般好。 但他应该可以,装的再好一些。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16. 第十六章 吻痕·大婚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7. 第十七章 拜堂·敬酒 第十七章拜堂·敬酒 晋王府占地广阔,布局亦为前朝内寝。 老王爷夫妻年老喜静,住在东边静安堂,世子夫妻居王府主院,陈宴清原本与其兄、妹住西边的慈安居,但因其不受府上待见,早些年做杀人勾当时与世子起过一次激烈争吵,过程中……见了血,差点没担上弑父的名头。 这件事传到老王爷耳中,他便主持分了家。 在王府中筑起一道中墙,徒留月亮门出入,陈宴清搬到偏僻的北院。 祖父母、父母皆在,却分家,这件事简直闻所未闻,晋王府更因此受御史弹劾好几天。 这次陈宴清成亲,老王爷却下了死令,必须在王府拜堂,因此姜棠迈的是晋王府正门。 穿过威严的石刻照壁,走过精美的青石大道,最后迈过王府中桥,便是王府会见外宾的正厅。 相比于外面的喧嚣与热闹,这里的气氛明显要庄重许多,两边排开的梨花靠椅上,依次排座了太子李陌、左右双相以及族中长辈。 姜棠被人抱进来时,明显感觉到数十双目光齐落过来,本来她有些怕,不过被放下时陈宴清就在边上,慢慢的也就不怕了。 两人并肩而立,男子挺拔如松,女子窈窕乖顺,气质上就是十分般配的一对玉人。 然几乎来不及多看,紧接着便是礼生高喝。 “一拜天地!” 这些礼节姜棠都学过,跟着陈宴清一起弯腰,周遭便热闹了些。 但更多的则是藏着三分兴奋、七分热闹等接下来的步骤。 终于—— “二拜高堂!!” 全场寂静。 所有人屏着呼吸看大戏,眼睛在主座和陈宴清之间来回转溜。 姜棠瞧不见外面情况,但明显感觉到不大对劲,随着和陈宴清一起转身,她这才从盖头下留意到正前方的主座。 两把交椅,左右各一人,老王爷人多恐老妻受刺激,并没出席,但派了身边的老伯观礼。 如今……坐着的只能是,晋王世子夫妻。 他们二人,男子酒气熏天,不省人事,人被奴仆按着才没从位上溜滑下去。女子一身素白,发挽丧花,一副事不关己冷傲的端茶细品。 唱和一停谁都未语,陈宴清依旧神色未改,双眸幽深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的站着。 陈宴清不动,本来准备行礼的姜棠殷唇微抿,也没动。 后来稍微反应了一下,她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表现的更硬气一些,于是肩背直了直,下巴往上仰,整个人看着宛如战斗的白天鹅。 而且应该是挺名贵、挺漂亮的那种。 这里多的是看陈宴清不顺的大臣。 “陈大人,不拜父母是为不孝,您今日这是?” 开口的是右相曹清,与太子不和,其长子折于陈宴清之手。 “父不慈,子何孝?” 成亲还如此硬气,李陌心中咂舌。 曹清冷哼,“子不言父过,你规矩何在?” 陈宴清侧首抬眸,目光从发须皆白的曹清,扫到他宿醉荒唐的父亲,和姿态傲居的嫡母。 片刻后,方幽幽道:“若有规矩,又何来我陈宴清?” “既我生来不合规矩,背负骂名,又何必担着屈辱守规矩?我非圣人,也做不来以德报怨,历来圣贤之书也没有规矩说,净逮着我一人祸害,不是吗?曹大人!” 他的嗓音讥讽,还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虽看着占尽上峰,可几乎所有人都是他的对立面。 姜棠不知他们恩怨,也想不通其中有什么关节,但姜棠知道被许多人嘴里谩骂眼中讥讽的味道,她看着陈宴清孤独的背影,喉咙微涩低眸思索,眼中呆滞片刻知道怎么做后,手便直接抓住他的,往前一步和他迎上那些人。 她也许不会帮他辩驳,但她能和他站在一起。 就像当初所有人指摘她,唯陈宴清给她青衫一样。 察觉到她的动作,陈宴清稍顿片刻,眉目紧蹙,紧接着没什么犹豫便覆上她的手背。 ……不抓不行,胆太小,人都在抖。 曹清瞧见两人的动作,似乎抓住了突破口,“大婚之日拜天地君亲,礼数周全也是夫人的面子,陈大人这般胡闹,是想夫人也跟你受人非议吗?” 陈宴清揉捏着姜棠的手,“我夫人的面子何须你们给,我便是她的面子。” 曹清觉得陈宴清这话忒不要脸,他在别人心里什么形象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刚要讥讽两句,谁知李陌故意轻咳一声,“曹大人,孤没记错的话,下月您也有个嫡女出阁是吧!人前留一线,下月好相见啊!” 大冷天的李陌摇着把折扇,边笑边说似乎一点也不是威胁。 曹清:“……” 曹清本就不怕太子,否则也不会和他作对以致嫡子丧生,但当他想要反口之时,看着李陌不知想起什么,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说了。 至此堂中安静下来。 主座两位仍旧一个酣睡如猪,一个冷傲不言。 自然陈宴清也没给他们脸,直接略过拜父母走了流程,然后抱着姜棠去了书房。 是的,没错,书房! 陛下昨夜醒了,一贯不理政事的皇帝连夜召见曹清,否则曹清今日也不会如此嚣张。 陈宴清虽不惧宫中使乱,但到底觉得麻烦,为防新房有人生乱,索性让姜棠书房歇息,留下陈风等人保护,他再返回正厅待客。 如无意外,今晚会有许多人给他敬酒。 陈宴清很有先见之明,提前给自己塞了解酒药,不料手刚放下正巧撞上姜知白。 姜知白狐疑的看向陈宴清……身体的某处。 “你,吃的什么?” 不怪姜知白多虑,哪个新郎官新婚之夜,躲着众人给自己塞药? 陈宴清:“……” 陈宴清放下手,“解酒药。” 为防这人脑补,陈宴清多说了一句:“陛下已醒,我树敌也不少,如无意外,今日敬我酒的会很多。” “哦!这样啊!”姜知白松了口气,吓他一跳,“那你去吧!去吧!” 姜知白今日一会高兴,一会惆怅,总之当着阿兄操尽阿爹的心,方才一时没留意,喝的有些上头,他就出来透透气。 陈宴清也没再理他,转身进了热闹之处。 姜知白看着那些官员对他一拥而上,许多竟然提着酒壶来敬酒,明明平时看别人那么不顺,怎么今日就这么热情? 要热情怎么就敬陈宴清热情? 陈宴清两个挡酒的堂弟是死了吗? 这不是欺负他家里没人吗? 姜知白眉目一皱,嘴巴一抿,紧接着袖子一挽,几步走到人群当中,手臂搭在礼部侍郎江兆安肩膀上。 “江兄啊!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来来咱们兄弟俩喝一杯。” 他一边一推一攘的把人挤走,一边走过陈宴清时咬牙道:“装醉,溜,我妹不喜欢酒味。” 本来正准备拒绝的陈宴清,“……” 他神情复杂,本来一句很感动的话,怎么被姜知白说出来就哪哪不是滋味呢? 李陌本来要给他挡酒的,不过因为李陌成亲了,而且他的身体……不允许他放肆,所以只能爱莫能助。 直到瞧见姜知白冲出来,李陌愣神之后又带了看笑话的意思。 他走到陈宴清后面,“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被宠爱的感觉?你大舅哥不错啊。” 陈宴清:只感觉有被冒犯,谢谢! 然而看着姜知白不留余地的挡酒,陈宴清还是扫了那些人一眼,目光看似轻描淡写,仅一眼就把起哄的人记住。 一直注意陈宴清的人见状不对,赶忙拉住要好的朋友,“差不多得了,走。”再敬下去,等着他们的不是大理寺的逮捕令,就是御史堂的弹劾状。 想想陈宴清的战斗力,众人表示惹不起惹不起。 姜知白本来就有些醉,这么几轮敬酒下来人马上吃不消,等人一走就瘫坐在椅子上,仰面对着房梁发呆。 陈宴清和李陌走过去,他眼珠子都一动不动。 李陌找人要了醒酒汤,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来,就推嚷着陈宴清,“行了,孤替你看着,你赶紧回去吧!” 陈宴清想到书房的姜棠,也就转了身。 谁知没走两步袖子被人抓住,身后声音听似模糊,却十分清楚的传入他的耳中—— “好好待我妹。” 姜知白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成亲是喜事,这一刻他却特别难受。 也许没人能理解,双生兄妹的这份亲情。 陪她小,伴她长,却注定了只能看她老。 这就像放风筝,哪怕知道手里有线来牵绊,你却只能送她去属于蓝天。哪怕知道风筝追逐的是自由,你担心的也是她遇见风雨,再回不了家。 “她虽被我宠的有些骄纵,但我也只这么一个妹妹。”说完姜知白便伏到桌子上,再没起来。 这一次,陈宴清倒点了头。 “知道了。” * 此时已是深夜,陈宴清走在熟悉的路上。 他的步伐单看没有什么,但提灯的小厮却要小跑才能追上他,表面看似波澜不惊的大人,头一次有了些归心似箭的感觉。 陈风守在门口,书房里依旧一灯如豆,但在腊月风寒的晚上,那烛光带着异样温暖的感觉。 陈宴清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上台阶前问了句:“怎么样?” 陈风赶忙汇报了情况,“新房那边并不见动静。” 陈宴清点了头,接过陈风手里的披风,这才开门走了进去。 房里的烛光暗了又明,丝毫没有影响里面的人,男人姿态从容的掀开帘幕,丝毫不见方才路上的速度。 转眼绕过屏风,却又在床榻边停下。 走时陈宴清怕她胡闹,特别心机的告诉她,盖头需得他来掀,否则不吉利。 如今姜棠果真还盖着盖头,只是不知何时困累在床上,怀抱着枕头侧躺在被褥上,艳美的红裙铺散,勾勒出女子优美的曲线。 玉手、纤腰,一双笔直的长腿在裙摆之下,若隐若现。 全身上下最不规矩的,也就是那双被她舍弃的绣鞋,正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 轻轻晃动的裙摆之中,露出她白嫩的小足和扭伤后稍带淤青的腕骨。 姜棠肌肤白皙,稍微磕碰便会留痕。 当初她慌乱之中跳下马车,歪了一下至今没好,而且伤口因时间问题青中带紫,瞧着便像被什么掐了似的。 陈宴清眸中暗光不断。 世人爱美、惜弱。 姜棠满足其二,美中带弱。 初遇一眼便是让他想锁腰的欲望。 如今,这是他妻。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17. 第十七章 拜堂·敬酒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第十八章 心痒·抱抱 第十八章心痒·抱抱 好在陈宴清毅力好,知道这是书房。 他将披风放在床尾,坐在姜棠旁边。 姜棠累极,或者入梦的时候,是很难被周围的动静所惊扰的。 姜知白曾经嫌弃她,“人贩子要是趁你睡着,把你卖到山沟沟里给人当童养媳,你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被人捆了挪了地。” 她对陈宴清的动作一无所知,胸脯随着呼吸平稳的起伏。 陈宴清毫不避讳的欣赏片刻,这才收敛心神,一手挽袖一手缓缓掀开盖头。 他的妻生的标志,首先露出的便是她微抿的唇,红艳又盈润,似带有被丢书房的不满,上胭脂的脸颊,也粉嘟嘟的鼓着。 然后是紧闭的双眸,睫羽浓密,被微光照射中自有察觉。 她不耐烦蹙了蹙眉,这才悠悠转醒。 睁眼那瞬瞳仁黑白分明。 姜棠仰面躺着,似乎有懵然…… 这样过了片刻,她瞧清了他,竟也没发脾气。 而是丢了抱枕,朝他伸出细嫩的手臂。 “抱抱!” 带着初醒的鼻音,声调软软的。 陈宴清从善如流穿过她后背,把人抱离床面。 姜棠温软的身子是丝毫不愿意使力,全靠他撑着,起来的时候撒娇般的贴贴他的面颊,发上的流苏随她动作摇曳,加之额间一点朱花,慵懒中添了几分俏皮。 腊月的天外面寒风刺骨,他走了一圈回来脸都带着寒意。 可能贴着冰,不舒服吧! 姜棠用热手给他搓搓,瘪着嘴反正不大高兴的样子。 陈宴清也没动。 这一幕若叫李陌或陈风看见,可能就要惊掉大牙。 这是脸! 陈宴清的脸!! 别人碰他一下就死无全尸,如今却任由姜棠的手胡作非为。 等她搓满意了,这才抬眸一笑,眼睛干净清亮只落一个他。 陈宴清才掐着她腰,低头碰碰她唇边笑意。 初时姜棠抗拒推他,“……不要,痒。” 陈宴清扣着她,继续轻吻,动作温和中是不容拒绝的力道,用气音问:“哪里痒?” 她吱吱笑着。 哪里痒?说不上来。 如果真要说,那就是…… “心、心痒。”她红着脸躲。 陈宴清稍顿,烛光自他身后照入,男人的眉骨被光舍弃下一片阴影,低垂眉眼那刻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有男人轻勾的眼尾,昭示着这一刻的好心情,继而愉悦亲她的唇。 动作不算粗鲁,甚至放任她的手来抓挠,就这样姜棠也毫无反击之力。 这时候姜棠倒有些后悔被抱起来了,因为后背空悬毫无支撑,只能被他抱着,随时都像要摔下去一样。 床尾飘着的帷幔,流苏划过姜棠的伤足。 房里的烛光经风而晃,亮度弱而又亮,影影绰绰照在她身上。 直到结束这个吻,姜棠面上已是红云密布,胸脯随着凌乱的呼吸起伏。 “方才不高兴?” 陈宴清正好趁此时问,因为迷糊的时候都是实话。 姜棠果真不过脑子,连连点头。 陈宴清追问:“为何?” 她诚实道:“我想家了……” 陈宴清一顿,眼底掠过一抹沉色,刚想说既已成亲这里便是你的家。 然而下一秒又听她格外强调道:“也想你了。” “她们我都不认识,这个房子我也不认识,有点黑。”他的书房和姜棠的闺房自然没法比。 因为前世藏雪阁的经历,姜棠没疯已经很好了,她骨子里是个很娇气的姑娘,乍然被丢在陌生的地方,刚开始能忍住,后来边上安安静静的,可不就要胡思乱想一点。 后来哪怕迷迷糊糊睡着,也是抱着他枕头,嗅着味才得到些安稳。 陈宴清听过无数人的讨好,他们或许是眼里藏着悲愤和厌恶,不得已俯首在他跟前,陈宴清恶心那些人,却不得不承认他喜欢看那些人狼狈。 但陈宴清没想过原来讨好也可以心动至此。 他亲她,她不要。 并非拒绝而是心里痒。 他晚归,她不高兴。 说想家了但是也想他。 简单的讨好,直白又认真,却是最好的真心。 这份讨好没有目的,亦不求回报,出自妻子的口,只因为她喜欢他。 暖黄的灯光下,少女乌发红唇,信赖依恋,让陈宴清清冷的眉眼柔和了几分,“那现在可高兴了?” 姜棠在他怀里,被清隽的男人轻轻拍着,瞧见两人此时的姿势,有三分羞怯七分甜蜜,晕染着笑意倒头如蒜。 “恩!” 他一来就好了。 被他一亲就高兴了,特别特别高兴。 不过姜棠还是撇嘴看他,“可我现在又困、又累、又饿。” 这话却是真的,姜棠的头饰嫁妆是唐心监督,尚衣局打造,虽然在重量上减了又减,也是不轻的重量,她穿着这身装备整整一天,喘口气都带着疲惫。 而且早早被叫醒,到如今一口东西没吃,如今这话说出来就从内到外透露着娇气。 “该!”陈宴清觉的她傻,“衣裳头饰怎么不去?” 姜棠瞪着眼睛道:“那你没看我怎么去?” “谁说我看了才能去?” 姜棠反应慢,吵架想的也比他久,但十分自信能赢。 “可我就是打扮给你看的呀!”她嘟囔道:“否则我不就白困白累了嘛,多亏啊。” 陈宴清垂眸看着眼前红衣娇艳的少女,似乎是平静的心湖,被投进了一粒石子,终于泛起了层层涟漪。 姜棠就是有让人心软的本事,如今他已经习惯了。 陈宴清把人抱在膝上,薄唇间愉悦的溢出一个“嗯”字。 他就是这样,情绪越拨动,人就越冷静。 不为别人所看穿,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但也是往往看着越自若,才越往心里去。 这不,陈大人下一句就是,“我带你去吃饭。” 像是对这场小争吵的妥协,也带着新婚妻子的些许宠爱,总之人很温和。 姜棠这才满意,又靠回他怀里,“哦。” 床尾那件披风落在姜棠身上,她又被抱着去了新房。 紫苏和粉竹早就准备好吃食,瞧见两人来也没有意外,毕竟都是看过陈宴清抱过她的人。 但谁知陈宴清却没停在餐桌,径直掠过她们就吩咐:“给夫人先沐浴。” 听了这话,紫苏和粉竹对视一眼,两人明白了什么。 紫苏眼里的高兴,粉竹眼里则是……担忧。 但不约而同的两人都迅速追进去,此时的姜棠被放在长椅上,被披风蒙了一路,眼睛沁着水雾,瞧人时水汪汪的像极了事后娇媚。 紫苏给姜棠褪衣服,粉竹则苦着脸道:“姑娘您感觉怎么样?” 姜棠伸开手困惑,“什么感觉?” 因为姜棠刚睡醒,所以声音有些哑,这声音落在粉竹眼中就更担忧了。 可姜棠这些天夜里偶尔会烧,病根并未根除,来之前小沈氏刻意找粉竹交代过,说是夫妻之间不急于一时……如今粉竹有失重托,生怕姜棠有什么不适。 “就是圆房……姑娘有没有什么、不适?” 粉竹说完,脸红了个透。 姜棠这才反应过来,“我们今日还没圆房啊。” “啊?” 两人闹了个大乌龙,姜棠都忍不住想捂脸,最后出来的时候脸都是红的。 陈宴清有半月婚假,但并不代表他能就此空闲下来,明面上的事务可以不参与,私底下一些重案还是要决断,趁着姜棠沐浴的功夫,陈宴清又在看卷宗。 年底不仅边关动乱,上京城亦然。 每年走亲访友总有人会借机收受贿赂,这个时候就是诏狱最忙的时候。 而且这时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函,“大人,这是您让查的,上京城所有用松香的未婚男子名单。” 因为世子荒谬,曾因一场“香”的算计有了陈宴清,自打记事时陈宴清便不喜用香,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陈风正好是其中一个,所以他很无法理解,为何陈宴清忽然让他采购各种松香,又为何忽然要找所有用松香的男子,而且还是未婚? 这件事处处充满了诡异,只是陈风也知道有些事不当他问。 陈宴清拿过信函,直接拆开浏览一遍,基本都是些酒囊饭袋,其中只有一个人的名字让他停留片刻。 “沈安?” 这名字一出,陈风便解释道:“是康宁伯爵府的长公子,听闻儒雅方正文采斐然,因为要参加来年春闱,前几个月去了湖州府的伯祖父家求学。” 陈宴清没有说话,慢条斯理的捻着信纸。 陈风想了想,又忽然补充道:“对了,他的伯祖父也就是夫人嫡亲的外祖父,已致仕的崇文阁大学士沈渊,虽说康宁伯爵府和沈家只是同祖远亲,但真论起来他也算夫人表兄。” 而且据陈风所知,沈家那个爱算计的夫人,曾打过让他们夫人嫁过去的想法,但这件事陈风下意识没敢说。 今日毕竟是大人与夫人新婚,说那些有的没的,着实有些煞风景。 倒是陈宴清意外的重复了句,“表兄吗?” “大人,沈安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陈宴清一声轻笑,“那倒没有。” 一个沈安而已,他还不曾放在眼里。 只是想起初遇时姜棠对松香的依赖和信任……往后关于熏香的确是要上些心了。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18. 第十八章 心痒·抱抱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第十九章 套路·同寝 第十九章套路·同寝 他们这边才说完,那边一阵暖香拂来。 转头却是姜棠被两个丫鬟扶着出来了。 陈宴清不动声色的藏拢信函,“你先下去吧,日后无召别来这屋。” “……” 陈风有些诧异,但又觉得合理。 毕竟有了夫人,他们再活动在后院就不太合适了,陈风便退了出去。 姜棠身上只着红色睡衣,发黑肤又白,配上浴后粉粉的脸颊,给人一种又纯又欲的感觉,陈宴清多看了两眼。 “洗好了?” 姜棠盯着菜,“嗯好了。” 陈宴清看她坐下,脑袋再没动过。 ……呵,他竟比不过一桌菜? 陈宴清本有些不悦,不过一阵风过他忽然想到什么,也就没计较。 “你先吃,我沐浴。” 姜棠闻言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是客气还是认真?她好纠结啊! “紫苏,我能先吃吗?” 其实紫苏见陈宴清的不多,也是姜棠嫁过来她才来伺候的,不过大人走时速度极快,瞧着是有不悦。 紫苏希望他们好,所以试探道:“要不夫人稍等等?” 姜棠好想吃,但她往耳室看了看,又忍住了。 “行吧!” 在肚子和他之间,勉强选择他好了。 紫苏为此松了一口气。 陈宴清这人吧! 看似英隽有礼,实则占有欲极强。 他喜欢姜棠眼里都是他的感觉,本来姜棠没注意他陈宴清有些不高兴,但转念一想她现在吃了待会省的等她。 毕竟今个儿时间也不早了,他确实更乐意跟她做些别的。 那句让她先吃真不是客气,可惜现在两人想法南辕北辙。 陈宴清把外衣脱了,和她的嫁衣放在一起,他将里衣带子扯落,姿态从容的躺入浴汤,身体的疲惫得以舒缓,渐渐被一种兴奋所取代。 他闻着姜棠残余的浅香,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陈宴清刻意多洗了会,给姜棠足够的时间进食,等他带着某些心思出来时,却意外发现……他的小妻人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而饭菜几乎未动。 陈宴清诧异闪过,没有言语,走过去摸摸她的脸颊。 力道不疼却足够姜棠察觉到,甚至醒来。 姜棠茫然的揉揉眼睛,坐起来,转头就瞧见男人俯望着她,眼睛像极了幽深的黑洞。 “怎么不吃?” 姜棠被他看的很别扭,却没有躲避。 成亲了,她总要习惯陈宴清的注视。 “等你一起。” 这话倒说的,显的他愈发卑劣。 良久他才不疾不缓道:“不必等我,你吃。” 陈宴清坐下去,极力克制又忍耐那些旖·旎心思,毕竟人是他的,不急这一时半刻。 这样想着,陈宴清执箸,难得给姜棠夹了糕点。 姜棠想说她自己来,却被他不容拒绝的喂过去。 他神色温和,极尽温柔,说的却是—— “食不言寝不语。” 姜棠被塞了满口甜腻,果真乖顺的不说话了。 两人一喂一吃倒也和谐,自然……进食速度也比平时快。 等吃了约莫四五块糕点时,他才收了手,“夜食不易过多,会积食腹痛发胖。” 姜棠向来爱美,又生的花容月貌,自然不想一胖毁所有,只能恋恋不舍的住了口,几乎是她这边一松动,陈宴清就递过一杯酒,放到她手里。 “合卺酒。” 姜棠看了看他。 陈宴清朝她一笑。 姜棠瞧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怪好看的。 她鬼使神差被环了手,咽了酒,喝完才反应过来……哇,好辣。 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陈宴清取了她的酒杯搁下,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心情甚悦,等她缓过劲来便又张口,带着诱哄,“夫人!圆个房?” 听言,姜棠呼吸一窒。 酒后的嘴唇带着水润,眼睛也是水盈盈的好看。 她知道成亲是要圆房的,那些册子她以前看过,无非就是脱了衣服亲近几下,并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而且她、她挺喜欢被陈宴清亲的,也是她要嫁给他不是吗? 这样想着也没什么不对。 姜棠微微思量过,便把手伸给他。 “好啊!” 声音清脆,眼中纯然,答应了他的请求,还特别乖的笑。 陈宴清轻佻眉梢,只一瞬神情依旧沉隽,然后站起来揽过她的腰,在男人硕长的身躯映衬下,怀里的姑娘愈发娇小,可能至今也没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什么。 粉竹真的不想开口,可眼瞅两人要迈入卧室,她手里的药有千斤重…… 想想小沈氏的的担忧,少爷的千叮咛万嘱咐,以及姑娘平时对她的宠爱。 粉竹只能一咬牙—— “大人,姑娘的药好了。” 一口气说完,陈宴清脚步已停。 粉竹闭眼道:“姑娘这两夜可能还会发热,劳、劳烦您怜惜则个。” 紧接着,陈宴清虽未转过视线,然背影却隐有阴沉之气。 那沉默的氛围,让粉竹觉得…… 今晚她和大人,需得死一个。 * 陈宴清期待酝酿了大半天,欲望被一盆冷水浇灭,脸色不可谓不五彩纷呈。 而粉竹自话音落后,也放下东西仓皇逃出,徒留姜棠一人在屋面对陈宴清。 姜棠觉得陈宴清很怪。 可要说哪里怪,她又怎么也无法形容。 就比如他让姜棠喝药,姜棠不想喝,想说“我已经好了”,但这些话才到嘴边,就在陈宴清安静的注视之下,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并且他把药端过来,她连撒娇都不敢。 姜姑娘气势一弱,视线也不自然挪到别处,诚实的小手接过药碗,贝齿噙着碗沿,小口小口的啜。 不仅咽了全部的药,甚至苦都没叫。 ……就,挺灰头土脸的。 陈宴清却摸摸她的头,跟撸猫似的。 “还挺乖。” 简单的三个字,温和到底,却不带一丝笑容。 姜棠皱巴着小脸,瘪了嘴,把自己丢到喜床上。 红被、墨发、身段窈窕的姑娘和肌肤瓷白的雪肤,仰面躺着便是盛景。 姜棠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太难了。 这个夫君给她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呢! 陈宴清却不为所动。 一旦确定贪念无法满足,男人的自控力就回来了。 陈宴清默默的坐在床边,挽了袖子露出小臂,看似文雅的男人,肌肉却蓄满了力道。 他把药膏在掌心搓开,睨了姜棠薄裙一眼,“蹄膀伸出来,搓个药。” 姜棠偏头,对他看了又看,“我没蹄膀啊!” 男人低头面不改色,“伤足。” “哦。” 姜棠提起裙摆,露出如瓷般细腻白皙的肌肤,把足连同小腿一并压在他身上。 等陈宴清照着脚腕揉搓了几下,姜棠忽然反应过来。 她转过头,瞪圆了眼睛说:“你骂我?” 陈宴清沉着着眉眼,并未言语。 这副模样气的姜棠胸闷,那个姑娘的脚愿意被称蹄膀的,他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蹄膀”吗?姜棠腿上使力就要挣脱,却被早已察觉的陈宴清圈住。 姜棠气恼,“我不要你抹了。” “别捣乱。”陈宴清拍拍她屁股,“二次扭伤,疼的可不是我。” 陈宴清没用多少力,握着不疼却不足以让她逃脱,认清事实的姜棠果真不动了,但也十分脾气,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 她等着陈宴清低头,可直到药膏搓完陈宴清都没说话,丝毫没哄哄她的意思。 姜棠气坏了,捶他一把。 “你怎么这样啊!” 还要不要圆房了? 陈宴清垂眸,把她的手拎开,整个人裹到被子里,“这样是为你好,病好之前你老实些。” 姜棠又没开窍,自是体会不到他的深意。 听此只觉得自己被教训了,气鼓鼓的瞪着一双眼,带着被子一滚,便把自己带到床里,裹着被子面朝墙壁,摆明了不愿再搭理他。 陈宴清不为所动,转身去净了手。 哪怕不回头也察觉到姜棠目光好几次落在他身上,等他转头又先他一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若是以前他还乐意哄哄她,现在却没那个心思。 哄好她,凭她作妖的本事,吃苦的是他。 被子都被姜棠卷走了,这些琐物陈宴清是不知备份在哪,新婚之夜他也丢不起这个人去问,索性直接躺上床…… 时间一刻两刻的过去,约莫着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姜棠就动了。 她悄悄转身看着陈宴清,清冷的五官褪去锋芒,烛光下愈发显的精致沉隽,暖帐间散发的松香味,无一不是她眷恋的味道。 她瞧了那么一会才没好气把被子抽出来,想甩给他。 又在即将碰到男人脸时放轻了动作。 终究对他心软! “就会骂我!”姜棠哼哼不满。 最终又给自己找了憋足的借口,“我就是看在你给我搓药的份上,才不是心疼你……”绝不。 她说这么多,陈宴清呼吸平顺,俨然已经入睡。 姜棠躺下去,两人各执一边,外面的冷风吹卷着落叶,有些轻打着窗扉,直到下一个更声敲响,睡着的女子才终于循着热源靠过来。 早已准备好怀抱的陈宴清顺手揽过她,自然而然把手放在她腰上。 姜棠嗅到熟悉的味道,迷迷糊糊叫:“陈宴清。” 带着困倦的轻软声音,唤出来就跟小奶猫儿似的。 陈宴清没理她。 得不到回应的姜棠,自然而然往他怀里蹭。 陈宴清皱着眉,闭眼假寐。 梦里的姜棠走失了,转个身的功夫陈宴清就不见了。 边上擦肩接踵的陌生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姜棠一个人站在人群中,就像被人抛弃的小白菜。 忽然天上刮了风,她冷的缩起来。 梦外,陈宴清看着被姜棠一脚蹬开的被子,再看看怀里蜷缩成一团的姜棠,抚额。 随即面无表情的想伸手拉被子,察觉到他的动作姜棠忽然就抓住他,特别用力。 “陈宴清陈宴清……” 她意识不清,对他执念过深,似乎他不应就能这么一直叫下去。 眼瞅着小白菜声音越来越低,似乎随时要哭出来,娇气的着实犯规。 陈宴清只能一手制她一手拉被,嘴里勉强“嗯”了一声。 姜棠终于安静了,脑袋往他怀里蹭蹭。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19. 第十九章 套路·同寝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0. 第二十章 计谋·沈安 第二十章计谋·沈安 这个新婚夜没有过分亲近,倒也意外温情。 如姜棠先前在万华寺所想,今年的雪花并不少见,到了后半夜果真气温骤降,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碎雪,有些落在深深宫院之中。 这种熟悉的冷感瞬间惊醒了龙榻上的男人。 他穿着明黄的里衣,面色黑黄暗淡,明明不过四十几岁,瞧着倒像是行将就木。 浑身上下唯独那双眼偶尔锋利,藏着经年积攒的偏执和阴翳…… 他就这样仰面盯着帐顶,不知过了多久才问—— “天亮了?” 陛下几乎每隔一个时辰问一次,边上都习惯了。 “回陛下,还未亮,要再过半个时辰天才放亮。” 陛下便不问了,看着沙漏一动不动。 别人都不知道陛下为何执着,只有全公公知晓,因为这是姜姑娘洞房花烛。 其实陛下的身子早就坏透了,就算得到姜姑娘也不一定也能做什么,但这并不代表别人染指陛下会不气。 若换一个人可能陛下就没这么顾及,可偏偏是陈宴清! 直到过了整整一个时辰,皇帝才忽然又道:“朕记得沈家那小子该回来了吧!” 全公公接过下面递的汤,给皇帝送上,作为在御前待这么久的老人,自然知道皇帝问的是谁,可不就是沈贵妃的侄子沈安嘛! 自陛下瞧上姜姑娘,就对贵妃进行了隐晦敲打,陛下的意思很简单。 沈家想往上爬,可以,朕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但是作为条件,姜棠,沈家是不能够肖想了。 自古被上位者盯上的人,注定此时难得欢愉。 这人比如凤翎宫的皇后,又比如日后的姜家姑娘,她们像被折断翅膀的鸟儿,荣华富贵是真,深宫冷寂也是真。 全公公偶尔也会对她们心生怜惜。 但他知道自己和陛下命运与共,所以总能从无谓的良知中保持理智。 陛下再昏庸,那也是陛下,是这大魏皇宫的王。 哪怕太子再厉害,可后宫无论哪个孩子上位,若想名正言顺都迈不过一个孝,更何况……陛下也不是没有底牌。 他手里不仅有历代先皇留下的龙隐卫,更有安王二十万大军。 太子忌惮父子决裂,怕的也不过是陛下的兵权。 如今全公公比较担心的是—— 陈宴清是太子一派,如今娶了姜姑娘,姜延又是个疼姑娘的,纯臣姜家会不会因此倒戈? 姜家也是世代为将,比之半道领兵的安王更多几分谋略,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肯定是姜延更胜一筹。 若真这样,陛下…… 很明显皇帝也想到了这个,他想了很久才说:“贵妃禁足这几日也够了,想来侄子归来也十分想念,你明个儿去庆安宫解了她的禁,究竟应该怎么做,贵妃应当明白。” 全公公了然,陛下这是要借刀杀人。 杜绝姜家靠向太子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姜姑娘不幸福。 而瓦解一对夫妻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给他们第三者。 自古以来表哥表妹多情债,没有谁比沈安更合适的啦! 就在皇帝心中有算计之时,上京城外有人驾马而归,马蹄仰起一片雪色,男子是何等的风姿。 他穿着一件石青色直裰,外披白色狐裘,一张俊脸温润如玉,带着世家子弟应有的矜贵,其中又不乏少年的意气风发。 哪怕顶着寒风大雪风尘仆仆,浑身亦没有一丝狼狈之气。 这便是上京第一公子,沈安。 因为城里昨日办了一场婚事,街道上喜色未散。 沈安瞧着这些便想起南下时母亲答应的话,“为娘知道你的心思,但你也知道咱们家和姜家有些差距,待我儿高中,咱们也好有底气和姜家提亲。” 如今伯祖父说他此番必中,沈安也多了几分信心,痴想多年的人快有了着落,就连归来的心也一路迫切。 回到沈家,瞧见他的小厮先是一愣,然后转身往里面跑,边跑边喊。 “老爷!夫人!长公子提前回来了!” 小厮的声音是带着几分惊慌,奈何归家心切的沈安并没有意识到。 他一路疾步赶到正院,便瞧见父亲沈霁披着衣裳往外走,母亲提拉着鞋子跟在后面。 沈家底蕴不深厚,因此总是在礼仪上遭人诟病。 别人越说他们家不好,父亲就越想家里能做好,以至于弟妹被管束的苦不堪言,他多少年没见过父母失仪,诧异的同时也为父母的爱子之心感动。 沈安快走几步,未上台阶便给二老行了大礼。 “父亲、母亲,儿子回来了。” 沈安一笑,沈夫人便有几分心虚。 沈霁还好些,亲手把儿子扶起来,一家人走进去。 父子俩寒暄两句,沈安讲了一路的见闻和沈渊对他的教诲,听到深渊说儿子中第机会很大,沈霁对此很满意。 他自己在官场已经走到顶了,这辈子最大的指望就是沈安能一飞冲天。 等沈安说完,这才抽空问了句,“儿进城瞧见街上正热闹,不知是谁家娶亲?” 沈安一贯专心研学,对这些无甚兴趣,能提这么一嘴纯属是为了提醒母亲离家之言,他最近总心神不宁,如若可以更希望能把姜棠定下来。 谁知话音刚落沈夫人便烫了嘴,沈霁暗睨了沈夫人一眼,嫌弃她大惊小怪。 沈霁的想法就很简单,年后便是春闱,他不希望儿子为此费神,与其成日瞒着让他挂念不休,不如及早斩断念想。 沈霁:“是晋王府娶亲,姜家嫁女。” 沈夫人听了丈夫这么一句,马上提心吊胆起来。 夫妻两个不约而同盯着沈安。 沈安倒还维持着笑容,“哦,是哪个姜家?” 沈霁直接挑明:“镇国将军府,姜家。”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么说其实已经很明朗了,而且父母看他的表情很不对劲,但他仍不死心。 “……是孟舒啊!” 沈霁打断他,“一个继女如何能入陈宴清的眼,自然是姜棠。” 沈安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而后再没说话。 屋外的风吹在身上,沈安感觉到了彻骨寒意,他静静的看着沈霁和母亲。 然后忽然起身,拂袖作礼给二老告别。 “儿子告退。” 说完便又冲入雪中。 沈夫人追过去,拉住他,“安儿你去何处?” 沈安没看她,动作缓慢且坚定的推开母亲的手,“我带她回来。” 沈夫人从未见过儿子这么冷静双眸,她掐了儿子一下,希望他保持冷静。 “你去了能怎样?和陈宴清抢?你有几条命抢?” “可就因如此,我得去!”沈安心疼道:“我不能看着她死!” 陈宴清是什么样的人?姜棠又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两人成了夫妻,吃亏的只能是姜棠。 沈夫人一下便愣了。 沈家学识不渊,却竭尽全力培养儿子。 沈安自小得名师指点,长大自也不负众望,身上带着读书人应有的傲气。 在她和沈霁认为娶姜棠是一大助力的时候,是沈安说:“孩子娶妻不为助力,是真想跟她携手一生。” 因为她看中姜棠家事,自小对儿子循循善诱,沈安自小便知姜棠是他未来妻子,所以格外照顾。 这原本只是责任,后来不知何时便演变成只为姜棠这个人。 沈夫人骄傲于儿子的一身正气,但偶尔也觉悲哀……这在沈家,就像淤泥里开出了洁白的花,注定往后活的艰难。 可对于沈安呢? 姜棠是他的十八年啊! 一岁与姜棠初遇,十几载身后陪伴,他看着她从小姑娘长大,是割舍不掉的前半生。 若姜棠所嫁良人,他哪怕不甘,仍祝她幸福。 可这人是陈宴清。 是杀人如麻的陈宴清啊! 沈夫人看着固执的儿子,明白他的偏执,“可就算你救了她又怎样?安儿。” “她成过亲!洞过房!身子名声都没了,你却是要春闱的!” 沈夫人质问他,“你难道不要前程娶了她?” “是,孩儿娶她。” 男儿一生艰难,总比女儿受尽折磨好熬! 这话出口让沈夫人一顿。 怔然间,却是沈霁“啪”的一巴掌落在他脸上。 “孽障!” 周遭瞬间安静了,沈安脸偏向一边。 沈夫人反应过来又心疼又怨愤,心疼儿子被打,怨愤姜棠狐媚。 沈霁想起宫里那人,不想沈家毁于一旦。 他一把揪着儿子的衣领,凶狠的像一头老狼,“沈安我告诉你——” “有些心思不该出现,你就当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你若给沈家招来祸端,老子亲自废了你!” 这话吓的沈夫人一跳,沈霁……那可是为了权势连亲妹子都献的人,沈霁有无数儿子,她却只得这么一个命根。 “安儿你不能去,快给你爹认错。” 沈安却不语,转身欲走,也就是抬脚的那一步后脑一阵刺痛,沈安瞬间浑身无力,仰面看见漫天飞舞的雪花。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两眼一黑之前,只瞧见心疼张手的母亲,和面色肃冷的父亲。 紧接着身子一歪,便倒在沈夫人怀里。 沈霁收了手刀,拂了衣袖,对人冷酷道—— “把人关了。”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20. 第二十章 计谋·沈安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1. 第二十一章 欺负·可爱 第二十一章欺负·可爱 沈家注重门风,奴仆也个个嘴严。 是以无论闹的多凶对外依旧风平浪静,加之一场大雪,长街蹄印被覆盖,几乎无人知晓沈安归来。 清晨。 少有的阳光落在窗扉,斜入暖香的屋里,绛红的床铺上,如今只剩一个鼓起来的小山包。 因方才一场雪,外面紫苏领着人扫雪,压低的声音传入耳中,许久帐内伸出一只白嫩的手臂。 她扒拉开被褥露出肩口歪歪扭扭的里衣,几缕不听话的黑发斜入,漫入轻缓起伏的雪脯。 这一觉姜棠睡的很好,醒来也没什么起床气。 唯独察觉到陈宴清不见了,模模糊糊的扭头去寻,很快看见了坐在窗边的男人。 他逆光坐着墨发尽垂,少了些往日的疏冷,添了些温和的缱绻。 男人穿着素白的外披,腕带手动书写投入,认真的模样清净无欲。 ……她心尖一颤,噗通噗通的。 姜棠觉得,她可能被他捕获了。 红着脸的姑娘没有说话,仰面躺着静静深思片刻,又觉得这是自己夫君,反正人都是她的,心跳一下似乎也没什么。 俨然已经忘了昨晚被骂。 这也就是姜棠脾气好,亲近人不记仇,睡一觉就忘。 姜棠坐起来,注意到里衣领口下滑,自己随意的拢了拢,便踩到地上。 脚腕的扭伤虽还就着筋使不上全力,但歪歪扭扭也还是能走的,屋里反正没外人也不怕难看,她就这么一瘸一拐的挪过去。 因为走的太小心,自然也就没注意到不知何时陈宴清眉心紧蹙,紧接着狭长的眸子轻抬,落在惨兮兮的少女身上。 初醒的姑娘面颊粉嫩,一身红衣黑发,贴身紧致又娇俏漂亮。 就是不甚听话。 伤都没好却自己要走,既然如此他是不会帮忙了,摔倒了也要承受疼的后果。 陈宴清冷眼看着等她长教训。 可惜上天格外眷顾她,倒真叫她一步一步踩了过来。 这下不用姜棠说他便往边上挪挪,给她预留出些位置。 不留不行,会闹。 他现在忙。 姜棠挤到他身边果真不说话了,先是枕着下巴看他写字,然后又一时兴起给他研磨。 陈宴清则抽空道:“袖子挽了再玩。” “哦!” 姜棠听他话的把袖子挽了。 因为昨日大婚积攒下几件要事,待会又要带她认亲,也没时间处理,陈宴清刻意起早半个时辰,见她老老实实坐着也没折腾,索性随她去了。 若叫陈风看见,怕是又要大吃一惊。 这处理的可是刑事大案,其中关联了多少官员秘辛,大人不仅任由夫人坐在边上,甚至随她几次三番探头来看。 果然男人的底线是在折腾中一点点降低的。 现在陈宴清对姜棠的要求,就剩下老实不闹了。 姜棠是被宠的粘人了些,上辈子在藏雪阁压制了天性,美则美矣就是少了灵性,重生而来她开始也是怕陈宴清的,可后来两人发生了很多事,她就被他无意间纵着释放了天性。 娇虽娇了些却也分得清场合。 比如昨晚陈宴清空,她就会蛮横的生气胡闹。 但现在陈宴清有事,她就在边上安静又乖巧。 等磨累了就靠在他肩上,陈宴清就一边写字一边抱着她,亲近且美好。 等陈宴清忙完已经是一盏茶后,紫苏这才被允许进来给她梳洗,粉竹还躲着不敢见陈宴清。 因为已经娶亲的缘故陈风不适合进后院,陈宴清自己换了干净的衣物。他穿了一身黑色直裰,带着和姜棠一样的暗纹,这般颜色愈发威严。 姜棠在上妆,他又看起了案宗。 陈宴清的生活非常枯燥,明明不过二十几岁,却很老成。 他不爱酒偏爱茶,出门不是办案就是上朝,除了李陌也没什么朋友,甚至他和谁说话别人还都怕他,生怕被揪住什么小辫子。 姜棠叹息一声,哀呼遇见一个比自己还无聊的人! 紫苏以为她出嫁不适应,所以极力让姜棠高兴,“夫人盘这个发髻真好看,瞧着人精神了不少。” “是吗?” 姜棠照镜子一笑,也觉得自己好看。 昨日出嫁不算,这确是姜棠第一次盘高髻,墨发以簪高束,辅以红珠点缀,两边分下刘海,露出圆溜溜的眼睛。 ……呃,有些过分可爱。 紫苏犹豫着,“夫人,咱们要不换个唇脂?” 晋王府关系复杂,面相过于软善容易被人欺负,紫苏便想用重色口脂,给姜棠增加几分明艳。 “好呀!”姜棠没意见,笑嘻嘻道:“让我美就行。” 紫苏被她逗笑了,“夫人一直都美。” 等两人这边折腾好,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紫苏掐着时间离开,陈宴清这才走过来,刚想说“走吧”,抬眸却被眼前的姑娘惊艳。 她年纪小,红衣配海珠本会显的老气,谁知姜棠不仅镇住了,而且因为姿容过盛更美如明月。 加之红唇蘼艳,眼睛却柔美,成了另一种绝色。 陈宴清伸手在她唇瓣上轻轻一捻,擦下些口脂。 姜棠躲着他,眼睛瞪的微圆。 “擦了不好看。” 晨曦落在她控诉的脸上,说完自顾自转过去照铜镜。 陈宴清就在身后,伸手板过她的肩,“好看!” 本就美人,妆与不妆都一样绝色。 姜棠却不甚满意,这就像你看过波澜壮阔的大海,一下又回到叮咚平缓的小溪,总会有些情绪上的落差。 陈宴清看她耷拉下去的脑袋,明显不如之前高兴,不仅两腮鼓起来了,就连手都绞着抗议。 男人温热的大掌掐住她腰,姜棠还没反应就被放在梳妆台上,她警惕的看着陈宴清,生怕整张脸被他给毁了。 谁知陈宴清道:“要不,我给你变回去?” 姜棠捂嘴的动作一收,“怎么变呐?” “张嘴。” 陈宴清擒着她的下巴。 可能是他说的太正经了吧,姜棠犹疑着,松了嘴,谁知他忽然低头吃住了的双唇。 在姜棠愣神之际,便轻咬开来。 牙口相碰,唇齿相依,渐渐姜棠眼珠子微润。 陈宴清膝盖抵着她耷拉的腿,只觉有手攀进衣间偷春。 她被动地承受,本能攥着他的衣裳换息。 到最后身子泛软,连伸手的力气都没了。 直到结束这个吻,姜棠腰背靠着铜镜,灼息互相萦绕,嘴角勾缠的水色,清晰潮润,缱绻又暧·昧。 显然被人欺负狠了。 姜棠平顺着呼吸,刚想对他进行控诉,却被陈宴清温柔的捧着脸转过去,“你瞧,是不是比之前还好看?” 姜棠:“……” 姜棠果真顺着他的思路歪头看了一眼。 镜中女子,双眸雾霭,红唇丰盈,娇艳欲滴。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自己,神色之中带着说不出的娇媚,的确还挺好看的。 但是这样变的吗? 姜棠懵懂的看向陈宴清,身后的男人长身玉立,扶着她肩随性自然,两人对视他亦神态自若,气质儒雅很是正经。 就好像她现在骂他,多不道德似的。 姜棠瘪嘴应付:“还行吧!” “满意了就走?” 陈宴清忍住眼底的狡黠。 姜棠乖乖的拍拍小裙子,双手搭着他。 然后被陈宴清抱了出去—— 喝药。 “现在喝是为了以后都不喝,你没意见吧?” 姜棠螓首嘟囔:“我能有意见嘛……” 这话被陈宴清捕捉到,男人依旧从容淡定,“当然不能,我盼你无病无灾。” “夫人理解一下!” 姜棠又被他这话感动了一把。 没有怨言吞下了药,作为奖赏陈宴清揉揉她脑袋,然后抱她坐着轮椅,两人踏上了认亲之路。 说是认亲,其实也就俩人。 静安堂里,老王爷穿的一丝不苟,虽然头发花白但瞧着精神头不错,因为是陈宴清的亲祖父,不用说本人也十分严肃。 “祖、祖父喝茶。” 姜棠有些紧张,跪的直直的。 小姑娘生的好,眼睛也清亮,没什么坏的心思。老王爷在孙子的注视下喝了茶,给姜棠一个价值不菲的玉佩,两人这才转向按捺不住的老王妃。 老王妃年轻些,总也坐不住。 但瞧见姜棠就不动了,直勾勾的看着她。 但这种看不掺杂质,就是特别和善的喜欢。 “祖母喝茶。” 老王妃盯着她,“你再叫一声。” 姜棠端着茶,又叫了一声。 老王妃笑眯了眼,“再叫一声。” “祖母。” 姜棠特别乖。 老王妃又要让姜棠叫,陈宴清打断她,“您喝茶。” 老王妃看了眼严肃的孙子,有些遗憾的接过茶。 老王爷横了陈宴清一眼。 陈宴清也不怵他。 老王妃喝了茶,“你声音甜,叫祖母好听。” 她没有恶意,就是没听过娇嫩的姑娘叫祖母,晋王府有孙女,但不会孝顺痴傻的老王妃。 姜棠叫她,老王妃很高兴。 “以后祖母喜欢你,不喜欢坏孙了。” 老王妃高兴的时候叫陈宴清乖孙,被惹恼了就直接贬为坏孙,有时候一天能变迁十几回。陈宴清已经习惯了,自顾自站起来听她们说话。 一般都是老王妃说,姜棠答。 她反应慢老王妃也不着急,老王妃心智不全姜棠也不嫌弃,可能都单纯吧!脾性相投,不一会就从孙媳变成了糖糖,足见老王妃对她的喜爱。 陈宴清觑着两人互动。 对祖母倒是人乖声甜,对他稍有不如意轻则控诉,重则就是一爪子,他迫不及待想把人拎回去促膝长谈。 在静安堂想收拾不能收拾,憋的慌。 正巧这时陈风跑进来,“大人,太子有信到。” 陈宴清眉目一挑,十分遗憾道:“那回吧。” 他站起来,目光锁向姜棠。 姜棠其实有些意犹未尽。 她没有亲近的女性长辈,在老王妃这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情,但陈宴清有事姜棠也不是不懂事,就探着脚想从榻上下来。 但老王妃拽着她,“你有事你回好了,糖糖又没事。” 陈宴清:“……” 他默看老王妃一眼。 陈宴清小时老王妃还有些当祖母的优越感,可自从陈宴清懂事以后,竟也像小老头一样管束着她,被看久的老王妃撑不住,下意识寻求下棋的老王爷。 老王爷在老妻的注视下,只能捋着胡须道:“你祖母说的对,你滚就好。” 他老人家眼底也藏着几分趣味,明显表示着,你小媳妇让祖母玩玩怎么了,哭了不就还给你哄了嘛! 陈宴清被气笑,直接朝姜棠伸手—— “过来。”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21. 第二十一章 欺负·可爱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2. 第二十二章 危险·打杀 第二十二章危险·打杀 陈宴清被赶回了北院。 来时成双成对,走时形单影只。 陈风小跑着才能追上他沉闷的步伐,出门仍能听见静安堂的欢声笑语,对此不仅感叹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午饭是跟老王妃她们吃的。 老王妃这人没什么爱好,唯一喜欢的就是撒钱,姜棠粘的她高兴,老王妃就给她好多头面,长辈赐不能辞,姜棠只能收下了。 想了想又拿出自己绣的帕子。 “那我送祖母帕子!” 本来陈宴清有几个堂弟妹,帕子是给妹妹们的,只不过妹妹一个没见着,姜棠一股脑都摆给老王妃。 老王爷也斜睨了眼。 “这帕子好看,我能要两个吗?” 姜棠点头,“可以的。” 那边老王爷端着茶,不经意轻咳一声。 老王妃扭头,瞧着他没事就选了两个兰花爱不释手。 老王妃喜欢姜棠也高兴,就把剩下的拢起来,拢到一半只听“哐当”一声,老王爷把茶盏放在桌上。 老王爷一直没走,吃饭的时候也在,但大多时候都是她们玩,老王爷下棋。 如果姜棠稍微留意一下的话,就会发现棋局其实一直没动过。 有时候姜棠想和他说话,但老王爷一生征战,浑身气度威严,尤其头发花白眼睛一蹬,她就不张不开嘴。 如今老王爷再三动静,姜棠留神想了想,便从中挑出一个祥云的,试探着递给他。 “祖父,这个送你。” 老王爷漫不经心看了眼,装作矜持好半晌才接。 可能练兵练惯了,下意识给予指点,“针法有些稚嫩,往后勤加练习。” 对于长辈姜棠虚心受教,“是。” 姜棠又回到老王妃那边,屋里静了不下一刻,老王爷忽然站起来问:“陈伯,老李头是不是邀本王下棋?” 门外的陈伯一顿……有这回事儿吗? 但陈伯看着老王爷兴奋的眉眼,再看看被他熨帖藏在袖中的帕子,大抵明白了,头一回收到小辈礼的老王爷,这是想和老友得瑟了。 于是陈伯上道说:“啊对呀,今日三公子和三夫人来认亲,老奴不小心给忘了。” “不打紧。”老王爷十分大度,“你现在给本王备车。” 说完发觉老妻和孙媳都好奇的看着他。 老王爷一本正经解释,“爽约不好,本王早去早回。” 老王妃:“哦!” 姜棠头一回见老王爷,对他脾性都不了解,自然以为他是会友。 “祖父慢走。” “嗯。” 老王爷极力忍着上扬的嘴角,大步流星的走了。 静安堂只剩老王妃和姜棠两个主子,到午后老王妃便按捺不住,拉着姜棠去看她养的花鲤,姜棠以往都是呆在一方小院,自然对这些好奇不已,就一瘸一拐去了。 晋王府家大业大,老王爷又是个宠妻的。 老王妃要养花鲤,为了保证她能一年四季可见,特意挑了名贵品种,调温泉水兑着细细滋养,地方就在他们以前住的荟萃轩。 如今那里住着晋王世子妃柳氏。 柳氏正抄写着经文,忽听的外面交谈声,蹙眉道:“谁在喧闹?” 早年柳氏经历丧子之痛,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可能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皮肤呈现出一种无血的冷白,加之她个子高挑一身丧服,眉眼一挑便把不悦漫及浑身。 伺候她的丫鬟身子一抖。 只有柳嬷嬷道:“回世子夫人,是老王妃和三夫人在院外看鱼。” 柳氏笔尖一顿,宣纸上便晕染开一团黑墨。 她冰冷的目光瞟向门外,“三夫人?” “一个鸠占鹊巢的贱子,他算哪门子的三?” 这话没人敢答,只能看着柳氏掷了毫笔,遥望牌位不知想些什么。 就在柳嬷嬷以为她又要陷入悲痛时,忽听柳氏道:“我记得四小姐也喜欢这花鲤,是不是?” 最重要的是四小姐冲动易怒,无脑势力,最厌痴傻祖母和冷血陈宴清。 “那便请四小姐来吧!我不好过,那就都不要过!”柳氏勾唇,冰冷的眸子迸发出如火般的恨意。 * 池水因外引温泉,四季如春,即便入冬也开满池的从莲花。 花鲤被人常年娇养并不惧人,姜棠被老王妃拉着泛舟池上,一边伸手戏弄鱼儿,一边还能采下最好看的莲花准备送给陈宴清,直到玩累两人才划回去。 谁知没到岸边,就听到谩骂声。 谩骂的对象包括陈宴清、姜棠和老王妃。 “本小姐想看花鲤,何时还要等别人方便?”岸边有一趾高气昂的少女,约莫着十四五岁,身着红衣气势汹汹,正是陈宴清的庶妹陈玉珠。 她身后跟着几位小姐,想来是闺中密友。 “四小姐木舟只有一个,如今真不方便,泛舟的也不是别人,是老王妃和三夫人!” 陈玉珠听了愈发肆无忌惮,“是她们啊!” “不过一个傻一个呆,如何能与本小姐相提并论,叫上来不就行了。” 陈玉珠虽是王府庶女,其母却备受世子宠爱,但由于庶出一直被人诟病,如今好不容易请到几个侯府小姐,自然想表现一番。 殊不知她这副样子,俨然已经闹了笑话。 不管王府内里如何争斗,在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陈玉珠如此不尊祖母不敬兄嫂,注意礼教的谁会娶她做儿妇。 紫苏为难,“要是被三爷知道……” “你说陈宴清?” 不提陈宴清还好,一提陈玉珠就想起被陈宴清鞭笞的过往。 “若被三爷知道终究是您不好。” 言外之意,是让陈玉珠收敛。 边上的几位小姐也瞧出来,陈玉珠是做不得主的,毕竟陈宴清声明在外,陈玉珠不过是个庶女,众人的眼神看她有些复杂。 陈玉珠顿时气血上头,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紫苏脸上。 “威胁我就你也配!” 紫苏一时红了眼,跪着没再说话。 “他不过是个妓生的下贱子,难道真能砍杀了本小姐不成?”说完便开始对陈宴清进行谩骂,竟还咒陈宴清早死。 姜棠一听就冷了脸。 等靠岸便踩上台阶,忍疼走到陈玉珠身边,手里的荷花一抛,一股脑丢到陈玉珠的侧脸—— “你再骂一句试试!” 荷花鲜嫩,砸在脸上也软软的,疼有三分侮辱却有七分。 何况这里这么多人,陈玉珠发簪都被晃掉了。 “谁敢砸本姑……” 姜棠大大方方站着,“我砸的,如何?” 姜棠皮肤白皙,比陈玉珠略高,一样的红衣陈玉珠带着几分土气,这种颜色却完美的沦为姜棠的陪衬。 瞧见姜棠过于怒色的面颊,陈玉珠剩下的话自动消音了。 紫苏今晨还觉姜棠面相软,如今夫人一横眉,竟有几分冷美人的意味。 陈玉珠深吸一口气,“姜棠!” “我不是呆子吗?原来你知道我名字啊!”姜棠反应慢,吵架容易吃亏。 曾经姜知白教她,不知道怎么吵的时候就压着声音把对方的话重复问一遍,也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别的姑娘才反应过来,“她就是姜棠?瞧着也……”也不迟钝啊!还挺有气势的。 熟不知姜棠的方法是姜知白教的,声音和气势都在模仿陈宴清。 陈玉珠从惊艳中回神,“你敢砸我?” 姜棠拍净小手,满脸冰霜。 “我不仅敢砸,要是你再敢说我夫君祖母一下,看我不抽你。” 了解姜棠的都知道,她虽平时看着脾气好,但也是有底线的,就如曾经孟舒说了陈宴清她扇孟舒,陈玉珠敢这么做她一样不会客气。 姜棠的脸色过于难看,以至于陈玉珠被一瞬威慑住。 等听到身后不知谁的一声细笑,陈玉珠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嘲笑了,她一下气血上头。 “姜棠你有什么好嚣张的,你以为讨了这个傻子欢心她会护着你?” 陈玉珠指着老王妃,老王妃看见这么多人,不知想到什么神情有些呆滞。 陈玉珠冷她一眼,讥讽道:“还是你以为你那个侩子手夫君会护着你?你连亲爹都敢砍,何况……” 啪啪—— 陈玉珠话音未落,就见姜棠上前,啪啪两声左右开弓,甩在陈玉珠脸上。 这意外的一幕让众人都惊了,各家小姐目瞪口呆,老王妃呼吸急促,就连紫苏都不可思议。 陈玉珠更是面色铁青。 在一片寂静中,姜棠黑亮的眼睛里都是火苗。 她居高临下睨着陈玉珠,声音娇神色却冷。 “还骂吗?” 紫苏看着姜棠被风吹起的红裙墨发,一张侧脸冷冽如刀,恍如透过这个身影瞧见了陈宴清,不由得呆住了。 陈玉珠看着边上好友的嘲笑,丫鬟的憋笑,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丢在大街上侮辱。 脸色从难堪到愤愤,最后演变成对姜棠的滔天恨意。 “啊——”陈玉珠一声尖叫扑过去。 姜棠会任由她扑吗? 因为知道自己迟钝她早就做好准备,等陈玉珠过来时伤足一动,趁机扶上边上的柱子旋身一躲。 陈玉珠一扑不成,没料到刹不住力。 昨夜一场大雪有些落在亭内,化成积水地面溜滑,正好被陈玉珠踩上,电光火石间撞上边上低矮的栏杆,整个身子往下坠。 不知是恨意上头还是求生欲作怪,陈玉珠的第一反应不是抓栏杆,而且猛的抬手抓上最近的姜棠。 姜棠欲躲,无奈反应不及,加上伤足隐痛,袖子落在陈玉珠手中。 “夫人!” 紫苏站起来疾奔过去。 陈玉珠吼—— “姜棠!你去死吧!!” * 与此同时北院书房,李陌送来的信上只六个字“陛下醒,沈安归。” 陈宴清看完当场把信丢了,然后命人拿来了好多案宗,看了一本又一本,直到书房掌灯陈宴清才抬头。 随意问了句:“夫人可归了?” 下边人说:“不曾。” 这话才说完,陈宴清便合了卷宗,也没说话就修长的手指握着笔端,末尾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给人无限的沉闷压力。 陈宴清就那么坐着,看外面的目光深不可测。 ……感情他不去叫一下,她就不知道回家? 陈宴清越发觉得这夫人需要教育一下,只是没等他想要不要去把人揪回来,陈风忽然从外面跑进来。 “大人!不好了!!” * 荟萃轩中,柳氏位于主位。 下首站着一娇柔女子,被扶进来的陈玉珠瞧见她,推开柳嬷嬷便扑过去,大哭一声肝肠寸断,“姨娘……” 陈玉珠深谙撒娇之道,叫声姨娘便不说了,自有红姨娘为她讨公道。 红姨娘虽得宠,但这些年就得这么一个女儿,顿时心疼的不行,“哎呦我的珠儿,瞧着浑身湿淋淋的,你是遭了多大的罪。” 柳嬷嬷胳膊搭着被陈玉珠撇下的披风,顿觉好好的孩子被红姨娘教的娇柔造作。 红姨娘把女儿脸捧起来,不看不打紧,一看顿时脸色就变了,只见陈玉珠头发乱糟糟的,两边面颊带有掌印。 她一根手指头没动过的心肝掉水不说,竟被人如此对待。 顿时火了,“世子夫人,我儿在荟萃轩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可要给我一个交代啊!” 柳氏端着茶抿了一口,一身白衣清冷孤傲,听完这话看都没看红姨娘一下,气的红姨娘火从心来。 柳氏一贯如此,刚入门的时候她也想过孝敬这个主母,每天起早贪黑给她请安,柳氏从来不驱逐她,就那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伺候,却又从不把她放在眼里。 泥人尚有三分气,后来红姨娘生了女儿便硬气起来。 “您是世子夫人,珠儿再不是也叫您一声嫡母,如今被人打了脸,落了水,各家小姐都瞧见是姜棠动的手,难道不该当即处罚吗?” 红姨娘实在太吵,柳氏不愿搭理只想作壁上观。 柳嬷嬷只得出口道:“红姨娘这件事本来就是谁都有错,好在温泉水不冷,世子夫人便都关了小佛堂,让两厢道歉,罚写佛经,然后禁足一月,还不够吗?” 陈玉珠是王府娇客,姜棠又是新妇,这般处罚俨然够了。 “什么?我儿吃了这么大的苦,这就算了?” 红姨娘搂着陈玉珠道:“自来女子多娇贵,诸位瞧瞧这巴掌印,若是留了疤可怎么了得?她分明是想毁我女儿一生啊!” 她家珠儿日后可是要嫁达官贵人的。 “姜棠如此歹毒,便是打杀了也不为过。” 柳氏嗤笑一声,觉得红姨娘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不过她目光往院里一瞥,远远瞧见一个影子,嘴角这才勾起一抹淡笑,“那红姨娘意欲何为?” 柳氏这话问的和善,甚至带着诱哄。 红姨娘以为柳氏怕了,自然开始蛮横要求:“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互相道歉、罚抄佛经、禁足什么的我们可以接受。” “但作为受害者,我儿受了姜棠几巴掌,姜棠就得挨我儿几巴掌。” 红姨娘说完有些得意,这么多年可算扬眉吐气了,不妨话音刚落屋里登时鸦雀无声。 随即身后便传来一声—— “你好大的胆子!” 声音冷冽,如淬寒冰。 仅仅九个字便让所有人转身回眸。 只见夜色之中陈宴清带着满身寒意,一双利目如刀,扫视过所有人,最后生冷的落在红姨娘身上。 然后提步缓缓走入。 为您提供大神 谢书枍 的《错嫁(重生)》最快更新 22. 第二十二章 危险·打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教妻·认错 《错嫁()》最章节 第23章 第章 教妻·认错 “爹爹,妙,,若〾处,尽早脱身啊。”苏玄歌又棋语提醒道,她看,此苏晨只想军资,几乎没想,焦急,才提醒道。 “放吧,爹爹再任何。”苏晨摇头,坚持已任何,苏玄歌见此再劝,候真危险再€吧。 皇宫,旭俊被陆兴劝€〾,才让歌承信御牌交回,随即让回,才转向陆兴,“陆卿,什么€,别ǹ苏晨,让朕失望啊!” “陛,微臣陛想,若陛让歌军师逮算御牌被€私报公仇,毕竟,歌军师初苏玄歌被打军棍啊。微臣众€给苏晨,更给休息,若候捉拿苏晨,€微臣言无信〾,骂皇昏庸无道〾皇。甚至给陛惹杀身〾祸,,陛,莫急。” “深夜〾,陛再让佘公公带领御牌传旨,若苏晨,入皇宫〾,再换另陌公公,称皇身边,€皇欣赏佩剑〾类,,带路,并带禁区啊。” “再身,么次抗旨,逮住,无论怎,逃脱掉呢。,苏玄歌暂,毕竟,她才引她救父。” “且候,陛妨再救父嫁逼她,想必知道孝敬救父,么只入皇室,陛任意惩罚,毕竟,她妾室已,且只陛儿媳,什么领呢?” “妙,妙,此计甚妙,果,无论怎么做,苏玄歌名头。”旭俊沉思阵,拍手称,计,完箭双雕,且仅苏晨被入监狱,连苏玄歌被已控⿸住,么信,苏玄歌舍弃救父,毕竟,苏晨苏歌怡她救命恩啊,若没苏歌怡夫妇又岂她活呢? “依陆卿〾计吧,咱先坐,午夜再€。”旭俊鼓掌〾,立马让传酒,€ǹ陆丞痛饮百杯。 陆兴允,,很快,皇宫传酒菜香味,喝极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