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法医白灵：屏住呼吸》 第1章 开端 夏日热浪来袭，海城的气温直逼40大关，湿热的气候让身处其中的每个人都苦不堪言。 自由职业者方珊珊，某站的up主，粉丝量接近百万，每月的收入可观。 播放量、投币点赞占小头，最赚钱的还是接广告。六月初刚接了个金主爸爸的推广，需要带妆8小时，在骄阳似火的户外做防晒测评。 今天天气正好，阳光明媚。加上全天都有空，时间充裕，方珊珊熟门熟路的拿起相机，网红街道走一走，录个vlog。为了追求真实，更加贴近上班族赶地铁的生活经历，她还特意用某宝扫码了一辆小蓝车，在烈日当头下骑行了一公里。当然，这一切，都被原原本本的记录在了相机里。 “各位家人姐妹们仔细看哦——” “一点点都没有泛白，也没有太闷而长闭口。” “除了脸微微有点泛红外，肤色基本没变化。” “拿脚部跟脸和胳膊做对比哦。。。” 终于在汗流浃背中完成了最后一帧的视频拍摄，比了个的手势后，方珊珊关掉相机，以手做扇子，扇了扇热的爆红的脸蛋，嘟囔道:“这天可真是太热了！” 回去的路上，她同平日一样，去711买了速食便当、饭团、冰镇饮料和水果，准备回到家，开了空调就不再出门。 粉丝们求催更要的紧，方珊珊准备连夜剪一剪，午夜12点发布出去。现在年轻人普遍睡得晚，晚睡晚起。晚上发视频反而看的人多，播放量大，大家也更愿意发弹幕，来个点赞投币转发三合一套餐。这也算是自媒体人的一点心得了。 大城市的节奏巨快，上班族996为常态，更别提自由职业者了。生活无规律，作息混乱，交际圈更是窄。 因为自媒体这份工作的特殊性，方珊珊年前才搬到了海城，租了这间老破小的一户室。管道老旧、隔音效果差、厕所狭窄，要是说其缺点， 她能一口气说出十多条不带喘气的。 可方珊珊还是选择租下了它，为的就是法式洋房的那个大阳台，和窗外密密匝匝的梧桐树。 “这才像是在海城。” 她好几次站在阳台连通的露台朝外眺望，一行一行的梧桐树像排列整齐的卫兵，这让她觉得自己独自一人在陌生城市打拼的孤独感被冲淡了些。 “阿囡回了呀——” 一进楼道门，方珊珊就碰见了一楼准备烧饭的邻居阿姨，后者将大门敞的大大的，堵住了半边楼梯。 “太热啦，透透风咯——”阿姨很热情，转过半边身子好让方珊珊上去。 还不等她侧过身子上楼梯，楼上就下来一个男人。大热天的，给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他一言不发的从方珊珊旁边挤过去，害得她差点没站稳。 “哎哟——” “现在小伙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哟——” 阿姨扬着嗓子指桑骂槐道，那个男人头都没回的大步走远了。 方珊珊忍不住好奇的朝着男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两眼，住了快半年了，她都没见过这个人。 “阿姨，这个人是住楼上的吗？”她还是开了口。 阿姨一副讲八卦的劲头，“是的呀，是个怪人。” “好像是住五楼的吧，还有个女朋友，长得蛮漂亮的嘞。” “两个人都不是本地人，听说大学时候就在一起了，小姑娘也不知道图啥。” “哼——没素质的。” 方珊珊刚冒起的一点好奇，就被阿姨的回答熄灭了。“阿姨，那我上去了啊。”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塑料袋，慢慢踱上楼。 “这个天不开空调，要怎么过呀——” 将家里的门窗合好，方珊珊吹着空调喝着冰镇汽水，又检查了一下相机里拍摄的素材，确认光线、内容都没问题后，她走进浴室。 “还是先卸个妆吧。” “闷了一天了——” 狭小的浴室空间内，“滴答滴答”滴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是楼上 哪家漏水了吗？” 方珊珊没有在意，随手扭开热水器。哗啦哗啦的水声中，热气蒸腾，将洗手台前的镜子熏的是一片模糊。 美瞳已经被拿掉了，热水从花洒倾泻而出，水花直接冲撒在面部，将一天的脏污全部洗掉。方珊珊眯着眼睛去拿毛巾擦脸，又挤了点沐浴露给全身做个清洁。 “咦？” 流到地面上的水，没有像平时一样直接漏到地漏里。花洒中播撒的水逐渐积了起来，方珊珊如今两只脚算是泡在洗澡水里了。 “怎么回事儿啊？” 她光着身子关掉水龙头，见地漏处咕噜咕噜的直冒泡泡，一看就是管道堵塞了。老旧洋房就是这样，也不是第一回了。 “唉——” 方珊珊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抄起马桶边的刷子，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堵着吧。 来回吸了一会儿，水似乎是下去了些，但速度过于缓慢。方珊珊湿着头发光着身子，湿发黏在身体上，热的让她直痒痒。她有些急躁了。 “烦死了烦死了！” 想着风景再好也住不下去了，租约到期立马搬走，方珊珊掀开地漏，直接拿着刷子柄用力的向下捣。 “唔？” “这是什么东西？” 她感觉自己的刷子抵在了一个柔软又很有韧劲的东西上面。 “哐叽哐叽——” “不会是老鼠吧。。。” 这个触感让方珊珊有些恶心反胃。她有些不想弄了。 可澡刚洗了一半，沐浴露还没有完全洗净呢。按照海城的通勤时间，修理工一个小时能来都算是神仙速度了。 方珊珊忍住恶心的情绪，拿了张洗脸巾盖住口鼻，她又用力朝着下水道捣了两下。 红色的液体。。。 先是淡红的，随即是鲜红的，就像是血一样。 液体带着血肉的腥气，顺着浴室里漫到脚面的积水晕了开来。 “啊——” “啊——” “啊——” 方珊珊疯狂的尖叫着。 是人的肉！ 有人死了！ 第2章 海城公安局 晚上七点多的海城公安局内，三层的刑侦大队是灯火通明。 刑侦队长唐昀对着现场照片眉头紧锁。 “诶——小张，” 他拉住从过道旁走过的民警张大为，“尸检出来了吗？” “能确认，”唐昀在这儿停顿了片刻，“能确认尸块的身份了吗？” 张大为表情紧张，双手合十做出求饶的姿态来，“昀哥，你也看到现场了。” “这又是下水道又是热水的，dna破坏的厉害。” “咱们白法医的脾气您还不晓得？” “前两天那个杀妻的，就冰柜藏尸的案子，她忙了好几宿，昨晚上刚刚把验尸报告交给上边。局长说让她今儿个在家休息来着。” 张大为咽了口唾沫，继续解释道:“这大傍晚的出了事，咱们急匆匆的把她从家里叫过来。白法医可住在郊区，光开车就开了两个点。到警局天都黑了。” 张大为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让唐昀有点耐心，再多等等。可他这个暴脾气急性子哪里能坐的住。 不知道是夏天来了，民众火气旺了。近两个月，恶性事件频发。光交到他手上的，就有不下七八个案子。 局长已经发话了，这犯罪率这么高，警察局的人人都要担责任。基层派出所民警要做好普法维稳工作，刑侦大队则一定要提高办案效率。不能让民众陷入恐慌中，让凶手逍遥法外。 出事的桐宁街道134弄已经被派出所民警拉线封锁起来了，除了里面的住户，谁也不能进出。 报警人方女士，110赶到现场后因太过于血腥，加上报警人的情绪问题，第一时间就派警车给送到了局里，安置在休息室里，有位女警陪同。 整个134弄6层小洋楼，合计24户，常住人口67人，唐昀带着居委会的顾大姐，照着名单一一比对，没什么发现。 小洋楼里租户居多，很多人住了一年半载，甚至一个季度就搬走了。也有转租的情况存在。登记表上的名 单严重滞后，跟实际情况出入很大。 居委会管理的是整个街道，做事情往往力有不逮，唐昀即便有些火气，也不好朝基层居委会发火。这不，一路憋回了警局。 这火今儿个算是很难发不出来了。 唐昀看着手上的资料: 方珊珊，女，28岁，本科学历，自媒体从业者，刚搬来本市不到半年。没有案底，背景清白。 唐昀耐着性子问了几个和案发现场相关的问题，报警人方女士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正头疼这笔录该怎么写，方珊珊就因为回忆现场血腥画面而呕吐昏厥，直接从警局送进医院了。 “小路，你陪着方女士去医院。“唐昀揉了揉皱成一团的眉心，点了之前陪同方珊珊的女警路洁陪同。 “这案子怎么破呀。。。” 见身边几个位置上的人都四散忙去了，唐昀小声怒吼一声，将资料重重的摔在了桌上。 “要啥没啥。” “没嫌疑对象，没受害者身份，没目击证人。。。” “不行，我得去看看。” 唐昀一脸严肃的走出了三楼刑侦大队，按下电梯开门键，数字14冰冷的按键在白炽灯光下闪烁着凌冽的光芒。 14楼:验尸房，停尸间，解剖室，以及法医办公室。 出了电梯，唐昀顿时感觉一阵冷风凉飕飕的。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空调确实开的足，他摸了摸自己短袖外面露出的胳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咚咚咚——” 唐昀透过门外的玻璃，看见穿着白大褂的法医正背对着他站在解剖室里，他敲了敲门。 “白法医，”本来火气很大的他突然一下子熄火了似的，他松了松嗓子问道:“我能进来问您几个问题吗？” “进吧——” “记得在门口换上防护服，做好清洁。” 一道冷静清冽的女声响起，正是来自海城特聘的专家法医——白灵。 说到这个白灵，唐 昀还真的有话讲。不知怎得，他有些怕这个女人。他没好意思跟局里的其他人说。 要说长相，白灵长得算的上漂亮，一双细长有神的丹凤眼，细窄的鹅蛋脸，清瘦的身材。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待人很温柔。 可唐昀就是没来由的心里发怵。也许是因为法医这份职业，也许是因为她总是没有什么情绪，像个假人一样。 这边解剖室外，唐昀咳嗽两声，在门口清洁间里洗净了手，全副武装的穿戴好防护服，这才走进解剖室。 解剖室正中的不锈钢银面台子上，如今没有尸体，只有一块块碎肉。唐昀顿时感觉有些作呕了。 “白法医，”他紧着嗓子站的远远的发问道，“就这么几块肉，这能查出身份吗？” “可以的。” 站在一旁桌前对着检测机器操作的白灵，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有了白灵的这么一句话，唐昀感觉心里有了底了。他正了正神继续问道，“这次这个分尸案情节特别恶劣。” “局长已经发话了，让我们刑侦大队三天内把嫌疑人抓到。” “您看这，”唐昀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边dna比对，什么时候能够出结果呀？” 白灵转过身来，唐昀能清晰的透过口罩，看到她疲惫的脸庞和深深的黑眼圈。 “我这边用的是米国最新的序列比对技术，通过突变、空位与插入，追寻基因的同源性。” “也要感谢国家的联网，警局信息库和医院的数据库关联，只要受害者曾经在医院进行过验血项目，我这边就可以比对出来。” “就是需要些时间。” 唐昀立刻松了口气，虽然听不太懂，但不明觉厉，很厉害的样子。 “唐队长先去休息一下吧，我这边一有结果，就打电话通知你。” “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估计是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的有些许不妥，白灵又补了一句，“抓捕罪犯，需要你。” 第3章 人体解剖室 屋顶悬挂的白炽灯管晃动着，让整个解剖间笼罩在光亮下无所遁形。 唐昀眯着眼睛巡视着解剖间西南角放置的一面玻璃柜，里面摆满了透明瓶子，各个装满了福尔马林似的液体，有些浑浊。液体中悬浮着一些类似人体器官一样的标本，有些吓人。 “。。。” “那是肝？”他泛着恶心，想要离近点看的更清楚。 暗红色的肝脏软塌塌的漂浮在药水中，整体形状呈楔形。右端稍显圆钝，左端扁薄，被泡涨的至少两倍于存在人体中的正常大小。唐昀靠近玻璃柜，肝脏两叶上的静动脉清晰可见。 “恶——还真是！”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的确解剖间里弥漫着一股腥臭，唐昀出惯了现场的资深刑警，每次进来，还是会觉得精神上巨大的压抑和生理性的反胃。 唐昀屏着息转过眼神，调整了下状态，转而观察白灵。后者正毫无异色的进行着检测工作。 “这种环境下，还能够面不改色的，真不愧是海城的王牌法医。” 心里默默赞叹一句，看不出什么门道的唐昀悻悻的准备离开。 “下楼再理一遍收集来的资料，找找线索吧。”他这么盘算着。 “碎尸案现在手头上有什么线索吗？” 白灵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打破了长达数十分钟的冷清。白大法医突然发问，唐昀紧张的想挠鼻子，却意识到如今戴了口罩、手套，不太方便。只好转而放下，拍了拍大腿。 “尸块发现地点是位于桐宁街道的一处六层老洋房，住户复杂。暂时还没有确定犯罪嫌疑人。” “咱们的人带着全套检测设备，挨家挨户的对下水道进行了取样。发现大门朝西的一侧，管道内有发现人体组织。” “同时使用紫外光照射，管道内壁残留的血液产生了鲁米诺反应。” “一至五层均有反应。这基本可以断定，受害人遇害在西侧五层。” 听到这儿，白灵将目光从 显微镜下移开，转过身看向唐昀，幽幽的说道:“那这不是已经可以确认了吗？” ”按照查案经验，犯罪第一现场最大可能就在西侧五层，找一下里面的住户。” “唐队长，这应该对您来说不难吧。” 唐昀被这样一双猫似的黑瞳紧盯住，感觉像被捕食者盯上的猎物，压力山大。他深吸一口气回应道:“白法医，我们刑侦大队不是在故意给您增加工作量。” “知道您刚协助侦破了两起大案子，连轴转。” “李副队长跟我说，您光是辨认尸体上的幼虫就花费了大量精力。没有您判断的死亡时间，咱们队员也没法针对三个月前的失踪人口进行比对调查。” “感谢感谢！” “正在休假中，不该紧急叫您过来的。” “确实是案情复杂。。。” 白灵彻底转过身面对唐昀，她放下了手中的滴管，双手一摊，做出了、的姿态。 “小洋楼内人员复杂。从居委那边拿到的名单显示，五层的住户是本地人王伟一家。” “咱们的户籍民警好不容易联系上，王伟说他们一家早就移民加拿大了，五六年前就将房屋托管给自己的一个远房亲戚打理。” “我们又赶紧联系王伟的亲戚，如今人在外地，说去年把房子租给了一对小年轻。” “这个人还是蛮好说话的，把租户的微信推给了社区民警。人也表示立马往海城赶，明早就来警局协助调查。” 白灵疲惫却仍然显得神采奕奕的双眼像利剑一样的射过来，“所以呢？” “唉——” 唐昀说到这儿，自己想要抓狂了。 “对呀，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对年轻情侣。” 他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报警人方女士也说自己上楼时，无意间撞上了五楼的男士。对方大热天包的严严实实，看着行为鬼祟，不太正常。” “现场民警提交的笔录中备注道，说一楼的阿婆认为五楼的小 情侣关系不太稳定。女方总很晚回家，她看见过好几次男方堵在楼道口，双方吵得厉害。” 白灵细眉一挑，意味很清晰，“唔？” “犯罪嫌疑人明确的话，法医的工作量就会大大减少。无需做推断身份的工作，只要进行尸检，记录数据即可。”这是她隐含在挑眉下的话语。 “那我们现在做基因序列比对，不是浪费资源、精力和时间吗？” 讲到工作效率，白灵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温柔的语气下，说着最让人下不来台的话。 唐昀重重的以手为拳，不怕疼似的捣在自己的腿部，“要是这么简单倒也好了。” “那个男孩子找到了，就在郊区的一间射击俱乐部里。” 像是怕白灵继续开口询问，唐昀语速极快的补充道:“那个女孩子也在。” “两个人互相作证，说是一整天都在俱乐部里射箭，除了中途发现会员卡没带，男孩子回家取了一下。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又是走的高速，来回开车，说是离开的时间不到一个半小时。” “这也坐实了方女士说撞见男方的证词。” “碎尸碎成这种程度，保守估计，没有四五个钟头是很难完成的。”唐昀沉默了一下，继续补充道。 “加上对五楼进行的地毯式检测，地毯、墙壁、家具、浴缸。。。能测的地方统统拿紫外光照了一遍，都没有检测出血液痕迹。” “按理说，案发第一现场，至少要有条状滴落血迹或是点状喷射血痕，这一点，在这次碎尸案中，统统都没有发现。” 整个解剖间内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 白灵的表情很平静，没有激动，也没有丧气。她只是浅浅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埋头继续干活，试管内浑浊的悬停物在加入了试剂后，发出了点点荧光。 唐昀看着重新投入到法医鉴定工作中的白灵，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自己也该回到属于他的工作岗位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