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生惯养六阿哥》 第 1 章 “皇阿玛,是儿臣的错。”一个看起来也才十几岁的男孩跪在乾清宫的地面上,眼眶通红,声音颤抖,“是儿子一时不察......” 便被孤魂野鬼上了身,险些害了六弟。 胤礽一想到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就恨不得操刀把那个不知来自何处现已魂飞魄散的男人拉出来再鞭一次尸。 事情还要从三月前说起。 从小就身为太子的胤礽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侍从,但就偏偏那一日,陪着康熙一起去五台山祈福的他不知不觉中甩掉了跟着他的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因为接下来出现的那个男人而有了解释。 那是一个穿着怪异皮质服饰的中年男人,一头放在现如今让人恐慌的短发还染着奇怪的绿色。 他口中嘟囔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比如系统,穿越,终于找到他落单机会之类的,接着就直接钻到了胤礽的身体里。 而胤礽在一阵晕眩之后,便发现自己竟然操纵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看着‘自己’干一些让他目眦欲裂的事情。 无论是以十一岁的身体去调戏宫女,又或者是在讲堂上对太傅出言不逊,这些都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如果只是这样,胤礽还不会那么愤怒,只是会着急的寻找解决方法。 可这个占据了他身体的人明显把他的人生乃至以后的皇位当成了他的囊中之物,甚至就连皇阿玛因为怜惜幼弟体弱而刻意挑选的名字都容忍不下,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出手。 他能够听到这个人和他身上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东西对话。 他称呼那个东西为。 系统。 他说六弟身上也有一个未激活的系统,是他们穿越的时候不小心打开空间流入到这里的,现在刚好可以趁着它还没有激活的时候吸收,不然那个系统一旦激活,就会把他们两个这种黑户上报。 “顺便还可以清理掉一个阻碍哈哈哈哈,那个小鬼长的倒是可爱,但谁让他有这样一个名字呢。” 听到两人算盘的胤礽在那个封闭的空间里着急的丢掉身为太子的风度,奋力的对看不见的墙壁又锤又打,但他的反抗却毫无用处。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用太子的威势让人替他办事,让六弟染上了天花。 这不是他想做的。 从小被康熙亲自教导的胤礽不会容不下一个小孩子,更不会使用这种肮脏的内宅手段,更不会因为自己丑恶的私心而让皇阿玛伤心。 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结果就在胤祚高烧三日将要夭折,胤礽也绝望之际,转机出现了。 胤祚身上的系统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并且把那个系统吸收在内封存起来,而他也终于能够抢夺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意志显露出来。 事实上,那个抢占了他身体的人收尾的很好,如果胤礽不主动来向康熙告发自己,那这个秘密就很有可能永远埋藏在他的心中——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能拿出证据。 但胤礽不愿意。 即使这个太子不做,即使被皇阿玛当成妖魔处死,他也不会继续让那个还残留在他身上的东西有一丝祸害人间的可能。 他是大清的太子,这个身份并不是只给他带来了享受的权利,一同赋予他身上的还有整个国家的责任。如果这样一个身份,落入到那个比天地会反贼还要看不起皇室的恶人手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些话康熙已经听太子说过一遍了。 年轻的皇帝沉默的坐在书桌后,单手扶着额头,让人看不清面上的神色。 乾清宫中的气氛一时之间压抑无比,守在门外的梁九功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塞到肚子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让内里的两人注意到他。 “......这件事和保成无关。”沉默良久,康熙缓缓开口,语气沉重又带着戒告。 大清的太子曾被人操纵过的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这是会动摇国本的事。 而胤祚身上的那个‘系统’还需要从长计议。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年仅五岁的六阿哥,似乎根本就熬不过天花。 * “唔......”躺在床上的男童发出痛苦的□□声,一张精致的小脸烧的通红,嘴唇干裂,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满是红色的疙瘩。 一旁的奶娘哭了又哭,为自己无辜的小主子,也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六阿哥在她手上出了这种事情,不知道德妃娘娘会如何处置她。 奶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胤祚喂了口水,湿润了他的嘴唇——事实上,六阿哥到现在已经水米不进,她喂水也根本喂不进去。 别说六阿哥正在高烧,就说一个正常的孩子,连续三天不吃饭也会饿的不成人形。 “我命苦的阿哥啊......”奶娘不是不担心自己,她的口上不能表露出来,内心在不断祈祷震怒的皇上能把往六阿哥身上塞豆痂的凶手找出来,这样德妃娘娘才有可能饶她一命。 主子们当然知道不是她做的,但找不到凶手,六阿哥也在她手上出了事,就只能拿她是问。 想着,奶娘就又哭着叹息:“我苦命的阿哥啊。” 躺在床上的小人手指微动,眼睛也迷迷糊糊的睁开,看着头顶的淡紫色帷帐,在听着耳边熟悉奶娘的哭声,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地狱:“......嬷嬷,已经到给胤祚哭灵的时候了吗?” 才五岁的胤祚虽然从小身体就不好,但是天性率真活泼,平时也最最喜欢和别人开玩笑。 这三天中,胤祚也时不时的会清醒过来,所以奶娘也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抽着鼻子把泪擦干:“您又说笑了——奴婢喂您喝药。” 胤祚微微侧了下脸,可连眼珠子都快转不动了,这么简单的动作就让他头痛欲裂。 连续三天的高烧让他的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吃什么吐什么,只是勉强熬命而已。 “嬷嬷别怕。”他甚至还不忘安慰将自己从小照顾大的奶娘,“胤祚知道...不是嬷嬷的错......把额娘喊来。” 仅仅说了这几句话,他就像是坚持不住一样,躺在床上大喘着气。 感觉到自己身体虚弱到某种程度的男孩嘴边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啊。 没错,胤祚的灵魂也并不完全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他上一世是一个全职画家,因家中富裕,且有一位年龄相差较大的兄长,所以并没有接受家族教育,而是自由发展,在别人眼中看来颇有些不通俗物的愚蠢。 但胤祚其实非常满意,他不喜交友,也不喜热闹,如果让他学着大哥那样天天与人交际应酬,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有三两好友,一年见一次面就够了。 本以为可以过一辈子这样平淡的生活,结果他却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将他送到了几百年前的清朝,转生成了大清朝的六阿哥。 可能是因为前一个孩子没有养在身下,他又因为在孕中被害导致天生体弱,这一世的母亲对他是完完全全的溺爱,真真应了那句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口中怕化。 只要是他想要的,多看了一眼的东西,不出一天就会放到他的面前——甚至连原本要给太子的东西也不例外。 胤祚一开始还惊讶于德妃的大胆,直到后来才从德妃和其宫女没有避着他的闲聊中知道,他还未出生时所中的毒是皇贵妃所下,而下了毒的东西,就是康熙亲自拿到德妃宫中的香囊。 本是好意,结果却成为了别人手中的一把刀。 因为皇贵妃的身份,加上前些年动荡,这些后宫之事不能宣于人口,于是在表面上康熙并没有对皇贵妃做出惩罚,毕竟荣妃的几个孩子也都是这样平白消失的,没有任何人敢多嘴。 但实际上,光凭德妃嘴角虽仍有不满却暗含快意的笑容,胤祚就知道康熙一定做了些什么。 也许是出于一个父亲的愧疚,他不仅得到了祚这个名字,还成为了大家口中除了太子第二受宠的皇子。 胤祚早就做好了自己的规划。 身体不好就少操心,少做事,趁着自己生的早沾沾光——毕竟其他几个兄弟之后都会成为亲王,郡王,他即使是个没什么贡献的,没有封号混在中间也不好看吧。 改革科技什么的他是不用想了,上一辈子他就是走的艺术生,理科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只有九年义务教育的水平,什么玻璃水泥更是不知道原材料和配方,让他来指手画脚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结果计划是计划好了,却没想到又遭遇了飞来横祸,不知道谁把天花豆痂放到了他衣服的夹层中。 想到这里,胤祚就想叹气。 他如今的身体才刚刚五岁,即使忌惮也未免有些过早了。 而就在奶娘出去他一个人安静思考的时候,静鞭声在外面响了起来。 胤祚转动眼珠,看到一个气势逼人的青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被康熙刻意溺爱的他也享受着这份溺爱,所以压根也没有一点想要强撑着身体起身迎接他的打算,而是嘴一憋,带着哭腔抱怨出声:“皇阿玛,好难受啊。” 如果真的救不了了,那就能不能让人给他挠挠痒,顺便漱一下口,不要灌那些苦汤药了。 又热又痒又想吐,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 如果不是想着额娘,他还真的想直接赶去投胎算了。 插入书签 第 2 章 “太医呢。” 见到自己最为活泼也最为宠爱的幼子现如今虚弱的模样,康熙的鼻子都酸了一下,随即温怒道:“怎么这个屋子里连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 莫非是觉得他的胤祚命不久矣,胆大包天的偷奸耍滑! “咳咳。”胤祚轻咳两声,脸蛋红彤彤的,但眼神却更亮,“是我让他们不要待在我房间里的。” 现在正处夏末,虽然不像是之前几个月那样热的人心都发慌,但是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味道也不会好闻。 让胤祚来说就是一股人味。 从上一世就有洁癖的他可受不了这个,他本就任性,生病时更不想让自己不舒服,所以即使德妃阻拦却还是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将他从小照顾到大的奶娘。 “皇阿玛。”胤祚眨了眨眼,视线上移盯着他的面庞,“胤祚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什么!”康熙没等到他说完就打断了他,也顾不上什么人在不在房间里的问题,已经出过花的他不怕传染,大步走到精致繁重的床前,摸了摸男孩瘦弱炽热的手心,“有皇阿玛和太医在,只要你好好喝药,你绝对会没事的。” 接着,他又骗哄到:“你不是想要前段时间琉球上供来的乌金弓箭吗,等你一好,阿玛就给你送来。” 胤祚瘪嘴:“您骗小孩。” 康熙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朕是皇帝,不会撒谎。” “才...咳咳......才不是呢。”胤祚浑身没有力气,但他却还仍要回嘴,“您之前还说我可以不用去上书房的。” 那是之前胤祚三岁时从大阿哥口中知道上书房每天三点就要开始上课之后,硬要让康熙承诺他不要去学习的时候。 虽然他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总想试试的,毕竟他身体不好,说不定康熙一个心软就同意了。 结果没想到康熙答应的倒是很快,但一年过去,现在甚至都已经开始给他挑哈哈珠子了——他现在才五岁! 这种在别人看来是恩宠加身的帝王之爱,在胤祚看来就是妥妥的不讲信誉,但他其实之前就没报什么希望,只不过不妨碍他现在拿出来说嘴罢了。 “你这次好了,朕就答应只让你去半天。”康熙攥紧了他的手,见自己的小儿子即使撒娇也虚弱的样子,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无力。 因为他无论口上说的信誓旦旦,但他其实也知道。 胤祚,大概是要熬不过去了。 “......好。” 胤祚的脑袋又开始疼了,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让他连康熙是不是在看他都看不清楚。 “您不要......怪额娘。”他撑着昏昏沉沉的身体,不断的眨巴着眼,试图掩盖自己已经看不清的事情,“她也很伤心。” 这两天他都没有求情,因为他知道前两天的康熙正在气头上,即使他求情也听不进去,反而会因为额娘的名字更加迁怒。 可他不能让额娘因为自己的死亡而遭受康熙的厌弃。 这不公平,也不合理,明明他的离去额娘才应该是最伤心的才对。 作为文科生,胤祚的历史还不错,但历史课上可不会具体的讲到康熙有几个孩子,又都是哪个妃嫔所生。 事实上,他在穿越过来之前其实压根就不知道康熙第六子的任何信息,反而知道很出名的四阿哥和十四阿哥。 ......他死了之后,额娘还会有新的孩子。 她会伤心很久,但终究还是能走出来的。 他只是还有点不舍而已,无论是无条件宠溺他的额娘,又或者是威严却好说话的康熙,之后都见不到了。 “您...咳咳......可以...等我睡着再离开吗。”因为高热,他的眼睛都酸了起来,“我想您握着我的手。” 今天,或者是明天。 会不会这次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平淡的想着自己身后事的胤祚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康熙眼中的模样,脆弱的稚子眼中都因痛苦和不舍含了泪水,手指蜷缩着想要抓住他却只是无力的抵在他的手背上,咳嗽的好像要将肺吐出来。 这一切一切都让他心如刀割,恨不得把那个造成这一切的人找出来大卸八块。 到底,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他的小六。 康熙是个清醒的帝王,他不会在任何人身上投入不可挽回的感情,可他亲手教导大的太子和小六是不一样的。 梁九功还自己一个人腹诽过,整个皇宫里所有的妃子加一起的分量都不一定有这两位大,别说偏心——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就是有选择宠爱谁不宠爱谁的权利。 而现在,康熙心中第二重要的小六就要消失了。 这简直就像是在拿刀剐他的心,可他却无能为力。 胤祚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他甚至都听不清耳边的絮絮叨叨,只想睡觉。 眼皮好沉,好困,好温暖。 “胤祚!胤祚!”康熙发现他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惊慌失措,“太医!” 本就在门外守着的一群人立刻就提着自己的箱子小心翼翼的沿着门边一溜烟的跑了进来,完全没有平日被大臣请去家中时的沉稳得体。 医术最为高明的院判仔细的给胤祚把了下脉,接着面露难色,老老实实的跪下磕头:“......臣无能。” 顿时整个寝宫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没人敢出声,没人敢动作。 而就在这时,从走廊处却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皇阿玛!” 一向得体的太子殿下从不会距离这么远就开始呼唤康熙,可现在明显是有意外情况。 胤礽一进来就见到跪了一地的太医和宫人,还有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小小身体。 “皇阿玛。”顾不上其他的,太子行礼禀报,“儿子找到了维持六弟性命的方法。” * “唔......”胤祚又一次的睁开了眼。 这次他十分小心,因为在他本来的猜想中,他这次闭上眼睛应该睁不开了才对,所以也不知道是还在这个世界挣扎着,又或者是穿越到了其他的世界。 “胤祚。”耳边响起了一个激动却透着隐隐兴奋的声音,胤祚艰难的抬眼,就见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庞。 “......皇阿玛。” 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高热的症状,也不像是之前一样瘙痒难耐。 难道他睡了一觉就痊愈了。 他少有的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康熙却握着他的手,对他耐心的询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随即又瞪一旁的梁九功:“没眼色的奴才,还不快给你小主子倒杯水过来。” “诶、诶——”梁九功连忙应着,还不忘轻轻的用手拍了下自己的脸,给刚醒来的胤祚逗乐,“看奴才喜的,竟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其实能够压下所有人,成为康熙手下第一大太监的梁九功怎么会忘记这种小事。 但他着实是被这次康熙的表现所惊到了。 他知道六阿哥受宠爱,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能让一向勤勉的康熙每天除了看折子就是来寝宫中看守着六阿哥,甚至到后来连折子都搬到这里来批——哪怕六阿哥一直在昏迷之中,没有任何反应。 能和这个阵仗相比的也就只有之前太子出花时荒废了十几天的朝政。 可那是太子! 太子,半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么尊贵的身份,别看都是皇上的孩子,却哪里是普通的阿哥公主能比的。 所以在胤祚不知道的时候,梁九功已经在心中把胤祚的身份提了又提,就只和太子差了一点。 “我,我痊愈了?”被康熙扶起来抿了口水,胤祚还有些不可思议。 他自己心里有数,这次的天花来势汹汹,他之前也是真的高烧不退。 即使有了好转的迹象,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好的那么快。 康熙的眼眸闪了闪,挥退了梁九功,认真的看着胤祚:“接下来朕说的事情,胤祚要好好的记在心中。” 他一边随手用梁九功之前准备好的手帕给儿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一边压低声音:“其实救了胤祚的,是来自未来的神仙。” 然后胤祚就目瞪口呆身心俱震的听康熙说出他身上有个来自未来的系统,并且这个系统和国运挂钩,国运越强,他能兑换出来的东西就越多,兑换出来的东西越多,国家治理的越好,国运就越强。 康熙没有将太子身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他省略了前因后果,所以胤祚就只知道太子身上有一个系统被他身上的系统吸收了,如今也放了出来,只不过是残缺版本的。 虽然康熙尽量用本土化和幼儿化的语言来向胤祚说明这一切,如果真的换成一个土生土长的五岁男孩说不定就真的会相信因为他是皇阿玛宠爱的儿子,所以神仙才会下凡来帮助他,并且留下神器。 可,他,来自,几百年后。 他,看,很多,穿越。 胤祚都有些精神恍惚了,他没想到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突然活了,还发现自己拿的是男主剧本。 就是不知道这个男主剧本是哪个平台的。 才五岁的小萝卜头眨了眨眼,衷心的希望自己拿到的是起点剧本——开不开后宫的,他倒没什么想法,可是他也想试试那种到哪都有好兄弟的感觉。 “儿臣知道了。”胤祚感觉现在的氛围不适合嘻嘻哈哈的,于是严肃着一张洁白如雪的小脸蛋郑重的回复道,“儿臣不会告知他人的。” 可康熙见到自己一向可爱的小儿子此时板着脸,不由得感到有些稀奇。 当然,说是小儿子,但胤祚并不是康熙目前最小的儿子,七阿哥,八阿哥,甚至九阿哥十阿哥现在都已经出生了,后面还有一群胤祚只听过名字,并且在每年过节时才会远远看上一眼的小不点。 宫里孩子都精贵,尤其是在还没有离开母亲去上书房的六岁之前,无论在外人眼中看来他们因生母地位或者皇上宠爱是怎么排的名,但在每个皇子所待的宫中还是没人敢怠慢的。 可儿子多了就不值钱了,早年时,康熙甚至曾怀疑过是不是上天不愿意让他留下一个属于自己的血脉。 直到保清,也就是现在的大阿哥开始,才算立住,接下来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孩子出生。 因为胤祚的身体是因他而毁,康熙不自觉的就对他多了两份关爱,而在他之后所出的七阿哥天生身体残疾,康熙虽没亏待些什么,却也没有什么喜爱,就更不用说特殊关照了。 而八阿哥生母地位低微,康熙对其母也不算宠爱,自然也不会去看八阿哥。 而在其后三年,宫中都没有皇子诞生,于是胤祚就这样当了康熙三年的‘小儿子’,即使之后宜妃诞生下九阿哥,也没有撼动的了胤祚的地位。 并且现在过去了一年,九阿哥还只是一个不会喊阿玛的小豆丁,康熙去看过两次,觉得既不如胤祚可爱,也没有胤祚聪明,互动起来也并不十分有趣,就以‘公务繁忙’的理由推脱开来,最多就是翻宜妃绿头牌时看上两眼而已。 可以说,在胤祚出生的五年后,康熙有时甚至会恍惚间以为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太子算是他托以重负的继承人,太子性格和教养也不会让他对康熙肆无忌惮的撒娇。 想着想着,康熙就没忍住又感慨一声:“终究还是救过来了。” 太子仁善,与兄弟亲近,学业有成,品德高尚。 而胤祚又有‘系统’助力,可与太子相辅相成,由此看来,大清国运昌盛已不远欸。 被他捏着脸揉了揉的胤祚:“......”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插入书签 第 3 章 因为刚刚病愈,所以还没说两句话,胤祚就坚持不住开始眼皮打架。 康熙见状,本想再叮嘱两句的话语又吞回了腹中。 “别强撑着了。”康熙知道胤祚这次是吓到了,所以才会不舍得他走,于是便怜惜的帮他掖了掖被子,以免漏风:“等你醒了,朕就下旨让你额娘隔着屏风和你说说话。” 按照以往来说,胤祚出了这样的事情,德妃必定会衣不解带的陪伴着他——可谁让他这次感染的是天花。 这是一种传染性极高,死亡率也极高的病毒。 德妃没有出过花,所以即使在得知的第一时间就想冲进来照顾胤祚,却还是被拦在了外面。 胤祚之前感觉自己快死了让嬷嬷去找德妃时想的也不过是两人可以隔着窗子说说话而已。 所以在得到康熙的保证之后,他几乎是立刻就呼呼大睡,一秒都没有等待。 而康熙也的确是不能多呆了,这两天他虽然也有批折子,只是更换了工作地点,但效率总不那么高,也心烦意乱。 所以除了那些紧急的折子之外,其他的折子他都押后处理了——现如今小六痊愈,只剩养身,那那些折子也要快点处理才行。 这就是当帝王的无奈,高高在上,可即使丧子也不能停下手中的工作。 在胤祚昏迷的时候,因担心神异之处被传出,所以那一批批的太医都没能进得了他的屋子,只有被康熙所信任并且知情识趣,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院判被允许给胤祚把脉。 毫不夸张,刚把到胤祚的脉,已经见识过不少东西的院判就立刻瞪大了眼睛,甚至额头都冒出了汗。 因为之前的胤祚无论是谁来看都只会说一声‘垂死之相’,但现在脉搏不能说和常人无异,却也在一夜之间脱离了生命危险。 院判不知其中内情,只以为是皇家拿出了什么秘药,于是在颤颤惊惊的把完脉后就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回皇上,六阿哥如今已脱离危险。” 既然皇上能拿出秘药来救六阿哥,那就说明六阿哥在康熙心中的地位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皇子可比拟的。 所以院判几乎是事无巨细的将胤祚之后生活起居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需要忌口的东西说了出来。 但他却没有说自己准备的药方和养身汤。 康熙最满意的就是他这一点,这是一个聪明人。 宫中也容不下蠢人。 “六阿哥......只是侥幸脱离了危险,但现在仍在重病中。”帝王的音色清朗,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听在院判的耳朵中更是满满的威胁。 “臣明白!”院判几乎是立刻就明了了皇帝的意思。 这是为了不让秘药的存在传出去。 他便立刻俯首将自己想好的药方念出,全部都是一些大病初愈的病人该喝的,并且有养元固本之用,但别人看见这些药材只会以为胤祚的身子已经破败到这种程度了。 康熙满意的点点头,放他离开。 虽然因太子,对小六多有亏欠,可他明面上不能做的太过,否则会让某些蠢蠢欲动的人有不该有的猜测。 希望......他能用这种方法让小六从那漩涡中脱离出来。 * 胤祚进入梦乡。 他素日很少做梦,但一做梦,几乎就都是奇形怪状的噩梦,并且即使很快发现自己在做梦也清醒不过来。 所以在梦中见到光点汇聚之后,他下意识的以为这又是一场噩梦。 可没想到,很快,光点便却汇越多,最终在他面前形成了一个小机器人的模样。 “宿主你好,我是系统688号,现已根据您的情况自动选择升级方向。” 胤祚朝他蹭了两步,接着小心翼翼的戳了下他:“什么进化方向?” 虽然他刚才有听康熙和他说了,不过那终归没有自己亲耳听到来的清楚。 “国运,您所在国家的国力越强,国运便越为昌盛,能从系统中兑换的东西便越多。” 接着,系统看了一下自己绑定宿主的小萝卜头模样,自动把自己团吧团吧重组,缩成了一个圆滚滚有四肢的小球:“现已开启未成年保护模式。” 接着系统的声音都不像刚才一样是一个冰冷的机械音,而是一个听起来有点生硬却硬要柔下声音的机械音。 “胤祚小朋友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被这个变化看呆的胤祚迟缓的眨了眨眼:“额......你们为什么会和我绑定呢?” 他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可没有发现过自己身上还有个系统。 因为康熙省略了前因后果,所以胤祚其实听的云里雾里的,只是因为太过疲惫才没有追问而已。 但系统可没有像康熙一样保护太子尊严的意思,它只绑定了胤祚一个人,现如今他的宿主向他提问,他便会在自己权限之内尽力回答。 然后他就毫不犹豫的把胤礽和康熙的底裤扒了。 胤祚目瞪口呆的听着这一系列好像玄幻中才会出现的事情。 穿越者什么的,时空乱流什么的,他的系统把那个黑客系统吸收了什么的。 想到这里,胤祚还有些庆幸:“幸好是你比较厉害。” 不然如果让那个穿越者的系统把他的系统吸收掉,那他死亡不说,太子哥哥估计也出不来了。 如果让那个人继承大统...... 胤祚只是想一想就觉得一阵后怕。 这种不把人命放在心上,不把百姓放在心里的人,到底谁才是穿越者啊! 胤祚的性格一向有些既来之则安之,现如今在知道这一切都已经解决之后,便破有些放松,和系统闲聊了起来。 完全没有康熙或者胤礽所担心过的会对两人生出怨怼,或者心有不满。 因为胤祚分的很清楚,他也有眼睛。 这几年,康熙是怎么对他的,太子又是怎么对他的,他一清二楚。 康熙就先不说,就只单单说太子。 虽然两人并没有见上过几面,但就凭这几面来说,满分十分胤祚能给太子打二十分。 性格儒雅却又不懦弱,强势却不强硬,关爱兄弟,孝敬师长。 逢年过节收到的礼物也能看出来是精心准备的,绝不是随口吩咐下人的。 就比如那年,他突然就很想敲架子鼓,结果他找遍皇宫各处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类似的东西。 而他只不过是随手敲了两下东西,他额娘就以为自己中邪了。 只有太子,虽然仍不解其意,却让人从民间找来和他所说差不多的敲击玩具。 玩具没有多少钱,重要的是这份心意。 每日温习课程八个时辰,包括文课和武课。 要胤祚来,他觉得自己能死在书桌上。 这样的人,这样的少年,没有人会讨厌的。 所以太子到底想不想让他染上天花,到底想不想让他离世,胤祚一想就知道。 而且,那个穿越者做的那么滴水不漏,康熙又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必然是太子告诉康熙的。 连身上出现这种事情都没有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瞒下。 胤祚就像是老父亲一样幽幽的叹了口气。 “太子大义。” 决定了,他之后要做太子的第一任小迷弟。 到底是谁想不开觉得他要和太子争抢。 先不说他想不想的,他压根就没那个能力啊。 现在满宫还有谁不知道他六阿哥不想上学,甚至连哈哈珠子都让康熙不给他找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玩。 就这个样子还不能放心......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为了这些人把他当成劲敌而感到开心。 难道他是一个自己没有看出来的潜力股? 厚积薄发,大器晚成? 而在和系统的交流中,胤祚也知道了这里并不是他的梦乡,而是只能以精神力进入的系统空间。 就在胤祚坐在系统空间内,认真的看着系统给他找出来的带画的故事书时,他听到自己的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奇了怪了,谁敢在他养病的寝宫内大声说话。 胤祚刚一这样想,就立刻醒了过来。 接着就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说让人把那个背主的宫女拉去慎刑司。 声音不大,应该在外面的走廊,并且还压着声音,只不过因为距离太近还是被他听见了。 胤祚便知道,这是朝他身上放天花豆痂的人被抓住了。 毕竟没有了‘太子’的帮助和保护,找到一个叛徒虽然难,却也不是什么不能完成的事情。 “额娘——”胤祚连床都没下,躺在床上就开始喊人,“额娘——” 你的宝宝受了老大委屈了,现在想吃话梅排骨额娘! 插入书签 第 4 章 很快,门外的嘈杂声便渐渐变大,看起来是一群人在向他这里移动。 几道身影被映在窗户上,伴随着影子的还有德妃那压抑不住的激动声音:“祚儿!” 胤祚在德妃这里可没有受到过一点委屈,所以顿时就开始诉起苦来。 但说着说着,他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 听着那微微的抽泣声,胤祚小心翼翼的问道:“额娘?” 一心只想向母亲撒娇的胤祚发现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糟了。 因为在他面前,德妃一直都是坚不可摧的形象,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打倒她,即使外表柔弱,但内心却比他坚韧的多。 所以胤祚根本就没有想过他已经痊愈了德妃还会伤心的事情。 毕竟德妃刚才还在气势汹汹的处理着背主的下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颓废恐惧的样子。 德妃听着隔窗内传来的呼唤,无声的擦了下眼泪。 谁让她小六受的苦,她便要还到谁的身上去。 即使是皇上都阻止不了她。 对于自己这个从小养在身边,几乎没离开一步的孩子,德妃这几天几乎可以说是心急如焚,因天花具有传染性,所以胤祚的东侧房是被封住的,她进不去也帮不上忙,只能每天跪在小佛堂中,祈求满天的神佛可以降下祥瑞来让她的小六度过难关。 豆子不知道捡了多少颗,经文不知道念了多少遍。 终于,奇迹降临。 心灰意冷的想着如果小六死了,那她帮小六报完仇,便也跟着他一起去的德妃几乎是死灰复燃。 “现在还吃不得话梅排骨。”大病初愈的人哪能吃这种重油重盐的东西,即使想满足胤祚的一切要求,德妃的理智还是阻止了自己。 但她立刻就想到了其他的菜品:“就先迁就一下,喝点暖身的冬瓜排骨汤,额娘让人在里面都用你最喜欢的精排。” 一般人喝排骨汤,重点在汤。 但胤祚从小就无肉不欢,即使喝排骨汤也是要用做红烧排骨的最顶尖的排骨,就是内里不是骨头,而是一小块的软骨。 将肉炖的入口即化,再卡巴卡巴的把脆骨嚼烂下肚。 德妃不愧是最了解胤祚的人,此话一出,胤祚还真感觉嗓间似乎有些干涩,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好吧。” “额娘,小泡子呢?” 小泡子是胤祚的小太监,在事情刚开始的时候,胤祚只来得及保住他和奶娘两个人,其他人都被德妃拿下,交去慎刑司审问了。 可因为小泡子也没出过痘,所以他也很不幸的被传染上了,最后被关在了旁边的院子里。 可现在他的病都好了,小泡子却还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这让胤祚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小泡子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虽然德妃也对小泡子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胤祚身上的异样而恼怒——因为小泡子还是她特意挑选的。 但她还不至于处置了胤祚最喜欢的小太监就只为了出气,在查清这个小泡子的确是无辜的之后就把他和其他几个感染了天花的宫人一起关了起来,每日让人送水送饭。 “着什么急。”德妃就像是刚才从来没哭过一样,用手帕摁了摁眼角,轻嗔道,“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但她这两天也没顾得上小泡子,于是德妃的视线扫向一旁的大宫女。 冬竹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俯身回道:“六阿哥安心,小泡子高烧已退,只是还有些昏沉,娘娘开恩,让小泡子再多修养两天。” 胤祚便放下心来,毕竟在他的心中可从来没想过德妃竟然还会骗他:“那你们让太医给他开点药。” 因为他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熟悉的太医可不要太多,随便让他身边的亲近人拿上永和宫的牌子就能请来三俩太医。 因为连康熙都以他的身体为先,那满宫上下,只要不和利益相关,还有谁敢为难他。 就说如今的皇贵妃,仗着自己是康熙的表妹,连之前的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对于还没有成为德妃的乌雅氏也是非打即骂,足够嚣张。 但她却不敢对胤祚出手。 第一是她还没生下皇子,而她所养着四阿哥,如果胤祚死了,她担心德妃会以自己伤心为借口想要将胤禛要回去抚养。 二是不敢。 康熙看重的人,就算是太监主管都是皇贵妃需要时常孝敬时常打点的人。 就说那梁九功,收了满宫上下多少孝敬,你说有人敢不满吗。 那被康熙当做眼珠子一样看的太子和胤祚就更是没人敢出手,即使惠妃的母族有些蠢蠢欲动,但直接对太子也是不敢的。 谁不怕帝王之怒。 胤祚没分析到那么深,他只是有些感慨自己现在真是越来越霸道了。 说喝排骨汤就喝排骨汤,说请太医就请太医,简直要在紫禁城里横着走——就这德妃估计都得拍手说他走的好,走的独特。 果然,他拿的是起点汤姆苏剧本吧。 * 养病时光转瞬即逝,康熙虽没有日日都来,但也努力抽空来看了他几回,并且每天都宣见替胤祚把脉的院判,了解胤祚的情况。 而胤祚身体一好,他就想起了之前康熙答应过他的事情。 一挥手,就带着小泡子上门了。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皇阿玛允许他一天只上半天。 他下一年就要搬去阿哥所开始正式上学了,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件事落实下来。 康熙刚刚批奏完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正疲惫的靠在龙椅上,让宫女给他按着太阳穴缓解,还没等休息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胤祚的声音。 康熙无奈的摇摇头,将宫女挥退,知道等下梁九功就要进来禀报了。 一般来说,受宠的皇子和大臣都会得到下人的讨好,在旁边有休息落脚的地方,禀报之后便在那里等待,等他闲时传召。 可胤祚这小子却从来不在那里等着。 康熙一开始还以为是这小子的洁癖又犯了,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直到给他自己开了一个小房间却发现他还是没去之后才明晓。 因为这小子知道自己压根就不会让他在外面等多久,甚至还嫌走来走去麻烦。 在刚想清楚之后,康熙真是又气又笑,但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胤祚就算是被他宠坏了,那也是他愿意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梁九功就从门外进来,通传了胤祚求见的事情。 坐在书桌后的青年抿了口茶:“......传。”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大病初愈不去御花园,来他的书房干什么。 胤祚笑嘻嘻的就进来了,完全没有一个月前康熙看着的可怜样,只是德妃再怎么养,他的婴儿肥还是没了,显得有两分清瘦。 因为知道自己一开始就表明目的康熙可能不认账,所以胤祚便十分鸡贼的先讨他爹开心。 “皇阿玛你看,这是什么。”他神神秘秘的从怀中掏出来一本看上去很旧的破书,“儿臣来为皇阿玛分忧来了。” 求求你了,心情好点吧。 他是真的不想早上天还没亮就坐在课堂里啊。 插入书签 第 5 章 才刚刚五岁的小少年即使刻意做出一副讨好的模样,却也不显得谄媚,而是别样的可爱,让刚刚看了一些奏折感到有些沉闷的康熙有些放松。 但他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惯是一个蹬鼻子上脸的人,所以便只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示意他把东西呈上来看看。 关于系统,因为能量不足,所以在一个月前所有的兑换页面都是灰暗的。 现在看胤祚开心的样子,应该是系统终于攒够了开机的能量。 胤祚才不知道他阿玛早就算好了时间,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知道系统开机的人。 “最近洪灾......”胤祚一开口就看到康熙不悦的朝这里扫了一眼,于是立刻低眉顺耳的改变了自己的用词,“近日黄河决堤之事即使是深处后宫的儿臣都略有耳闻,思即父君,辗转反侧,望有一天降神兵祝大清拔丁抽楔,终,得系统相助......” 讲了半天,胤祚实在憋不住了:“治大水的。” 康熙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是筑堤还是什么?” 之后这小子去尚书房,他一定要给他好好挑个谙达,平日说话也就算了,向他禀报也这么俗不可耐。 在来之前胤祚就已经偷偷看了一下这本书上的内容,所以此时对答如流:“有一个名为水泥的配方,能将砂石等物凝固在一起。” 见康熙稍微认真了起来,胤祚又缓慢的说出最重要的一点。 “格外防水。” * 胤祚喜滋滋的抱着他爹给他批的条子走出了乾清宫。 这种只是允诺他在十岁前少上半天课的事情还用不上圣旨,一个条子就够了——毕竟这个世界上也没谁能胆大到因为这种小事就伪造字迹的。 虽然只是十岁前,但胤祚很有自信。 即使他没怎么关注过这方面,但康乾盛世他还是知道的,之后国力强盛,他还怕拿不出来好东西和他阿玛交换不成。 胤祚一开始本想兑换牛痘的法子,但是最近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天花,反而是黄河的事情迫在眉睫,所以他便先购买了水泥的制作方法。 系统商城中的东西全部都是灰的,没有系统介绍,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胤祚来自未来,否则恐怕也不能那么快的找出眼下最好能够治理黄河的东西。 毕竟他可以询问系统哪些是治理黄河的东西,但系统只会将物品一一列出,却不会给他建议。 那可以更长远的种草种树,修建梯田也是一种方法,但胤祚拿到也没用。 “皇阿玛现在肯定也很苦恼。”胤祚出来自然带着人,就是之前他和德妃提起的小泡子。 小泡子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长的倒是一副俊俏模样,只是沉默寡言又有些木然,当打手或者搬搬抬抬是一把好手,和胤祚聊天就总是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幸好他还会附和:“奴才想不明白,六阿哥不是刚给皇上呈上一件宝物吗?” 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宝物,但见六阿哥竟然能换了这个条子出来,那就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东西。 “因为现在的局势才刚刚好上一点。”胤祚双手背在身后,硬是要装成一副深沉的模样,“前两年才平复三藩,上一年□□,今年还准备开南巡和海禁。” 谁知道,黄河又决堤了。 虽然不是什么很重大的洪灾,撤离安抚也很及时,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可现在朝堂上的局面已经很平稳了,是他皇阿玛不想再轻易打破的。 现如今一个水泥还好,但他阿玛喜欢从长计之,肯定会想到以后——之后国力越来越昌盛,他可兑换的东西就越多。 那这些东西又该由谁负责呢。 “你信不信晚上皇阿玛就要把我拎过去训斥一顿。”胤祚斜着眼睛看比自己高大不少的小泡子。 因他而起的迁怒只占了很小一部分,更多的是要告诉那些可能察觉到的人,这事和他胤祚无关。 没看一向受皇帝宠爱的胤祚阿哥都遭到皇帝训斥了吗。 “估计还会把太子哥哥传召过去夸奖一下。” 这样便渐渐拉开他和太子之间的距离。 太子为国本,无论他拿出来什么东西,康熙又有多么喜爱,国本都是不可动摇的。 只不过胤祚知道是知道,就是有点郁闷:“以后这样的日子恐怕还不会少。” 估计得等到他出宫建府了,这种做给别人看的训斥才会少一点。 呜呜呜那些人站队或者敌视能不能看看他的能力啊。 他哪里表现出有一点治国天赋了——让他管管乐理他倒还乐意。 小泡子其实一点都没听懂,但总结还是会的,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安慰的话,最后只能小心翼翼的询问:“您吃炸虾吗?德妃娘娘说最近来了个蜀地的厨子,炸物辣物一绝,您要是想吃,奴才今天晚上就给您悄悄点一份炸虾。” 正表达着自己的生不逢时以及忧伤的胤祚:“......一点都不会看眼色。” 但想了想炸虾的味道,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吃!” 因为‘大病初愈’,德妃严格按照御医的要求来给他准备膳食,像这种炸的辣的可好久都不被允许出现在他的饭桌上了。 小泡子提出这个建议也是冒了风险的,要是被德妃逮到,他们两个都得挨削。 但胤祚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一点,忠心,话少,嘴严,动作还利索。 他要那么多会拍马屁的干嘛——他堂堂六阿哥,要是想要嘴甜的小太监,筛选的人能从皇宫左边排到右边再拐个来回。 反而是小泡子这样的更难得一些。 胤祚想了想:“你就说是你吃的......你别管,他们会懂的。” 见小泡子想要反驳说这样食材不一定有给他的好,胤祚一个瞪眼就把他的话憋了回去。 小泡子是他身边的人,他平时又不点膳。 到底是谁想吃,小泡子看不出来,那些人精子们可不会看不出来。 只不过是扯上一层遮羞布罢了。 想到这里,胤祚都有些无奈,拍了拍小泡子的肩膀:“改天给你改个名,别叫小泡子了,叫小木子吧。” 比木头还木头呢。 亏得是那天被他救下来了,要是落到其他人手里,可惨咯。 插入书签 第 6 章 “额娘!”刚踏入永和宫,胤祚就一眼看到了那个坐在亭中抱着一只小白狗抚毛的温和女人。 自己在宫中时,德妃的打扮总是清丽又优雅。 “祚儿,快过来。” 德妃见他便露出一个笑容,朝他招了招手。 “这是谁的宠物?”胤祚先是坐到德妃身边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问道。 今天的天是真的闷,眼看着就要下雨一般,却始终下不下来,于是整个天地都像是被云盖子罩着一样,内里的热气一点也散不出去。 幸好夏天已经过去了,现在正值初秋。 即使没风也不会太晒的慌。 只是他这具身体到底是伤到了——即使不提他自幼体弱,这次也是伤到了。 永和宫离乾清宫不算远不算近,但慢慢走过去的时候还好,尚且有些精神。 等到回来的时候才走到一半就开始腿软。 已经很习惯这种情况的我们的胤祚阿哥很自然的伸手让小泡子把他抱了起来,毕竟他如今才五岁,没必要强撑着。 那么远的路即使是个大人都不一定走的下来,他一个小孩子又怕什么丢脸呢。 小泡子不是天生神力,但力气也要比一般的同龄人大的多,走这么远的路连呼吸都没变过,抱起胤祚更是轻轻松松。 幸好回来的时候他是被抱回来的,胤祚心里庆幸着。 要不然一开门碰上额娘,要是看见他汗如雨下,气喘吁吁的样子,肯定又要抹眼泪。 但饶是如此,胤祚也累的不行,所以才会失礼的先喝茶水再和德妃讲话。 幸好德妃此时的心神有一大部分都被怀中的小东西分走了,不然心细如发的她肯定能发现胤祚的异常。 “哪里是谁的——是,你阿玛。” 说到这里,德妃嘴角噙起一抹笑意:“他说你找武师傅是不行了,于是便赏赐了养牲处最机灵活泼的一条狗下来,说是‘不拘品种,得让那懒小子动起来才行’。”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的,那德妃肯定要恼怒几分。 什么懒小子,说她的诈儿是什么不求上进的孩子不成,但这话是康熙说的,本就代表亲近之意,思虑周全,又代表着他将胤祚放在了心上。 最最重要的是,这话是私下传的,外人不可能知道,即使知道,也不能光明正大拿这个说嘴。 胤祚撇撇嘴:“他就会数落儿臣。” 他看向德妃,有心劝她不要高兴的太早,等下康熙肯定会来训斥他,却又不知要怎么开口。 幸好德妃此时没看向他,而是惊喜的小声喊了一下:“诶呀,你看它,还会冲你摇尾巴呢。” 胤祚的思路被打断了,于是本就为难的他顺势将视线放到了德妃怀中的小白狗身上。 他对小狗了解不多,但因这只狗外貌特殊,所以还能大概猜出来他的品种:“松狮?” 虽还是个奶狗,但已经能看出来它的毛发比一般狗更为多些,蓬些,足以看出养牲处绝对是用老鼻子劲照顾了。 小奶狗身上一点不好的气味都没有,还带着一种小狗特有的奶香味。 胤祚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就见他朝上一顶,看起来很是兴奋的样子,只不过就这也没有叫,而是从嗓子中小小的呜了一声。 胤祚满意了:“好狗。” 德妃就这么笑着看胤祚和小狗玩闹,没说这只小狗和谁都亲近,反而是顺着他的话:“是啊,不爱叫,这挺好的,不然夜里总要多两分困扰。” 胤祚起了兴致,便把小狗从德妃的膝上强抱了过来:“额娘给它起名字了吗?” 边说,他还边思索着到底该如何给德妃打个预防针,让她等下不要太过惊讶。 “没呢。”德妃半掩着嘴,笑的很是温雅,“满宫中谁不知道我们的六阿哥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额娘可不敢越俎代庖。” 但说完,她还又叮嘱了两句:“平时额娘帮你养着,你可不能一天天就光顾着他了。” 这又是在提醒他不要玩物丧志了,只不过说的比较委婉让人舒心罢了。 胤祚嗯了一声:“那就辛苦额娘了。” 养牲处还送了一个专门养狗的小太监,德妃说是帮他养,其实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你叫......” 胤祚看着这只肉嘟嘟的小狗,开玩笑的说着:“就叫肉球吧。” 德妃无奈的摇摇头:“你皇阿玛养的狗多威风,睒星狼,金翅猃的,到你这里......” 胤祚一点也不伤心,笑呵呵的和肉球玩:“阿玛养的狗可是‘神犬’,每一只都能把儿子扑到,要按这个来算,儿子的名字都要给他们才行。” 德妃还没制止,康熙的呵斥声就已经从门口处传来了:“瞎说什么。” 让他去养几条狗当儿子不成。 胤祚没想到自己就口花花一下,结果就被康熙抓住了。 他苦着脸把狗放下,行了礼:“皇阿玛......” 康熙没叫起,只大步走过来托了德妃一下,示意自己没有迁怒于她——其实也是暗中安抚此时还尚不知情的德妃。 因为即使没有胤祚说的这句话,他也是要找由头训斥胤祚的,但对于一心为儿的德妃来说,终归是无妄之灾。 “你自己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康熙大刀阔斧的坐到了亭子的另一侧,拍了下桌子,让肉球都吓的抖了一下。 胤祚还跪着,仗着康熙看不见,手指还扣着自己的鞋:“儿子就是开玩笑。” 康熙没好气的从鼻子里出了口气:“下次再这样说,朕就让你叫雪爪卢,养条狗去当儿子。” 胤祚暗自腹诽,他爹一生气就喜欢口不择言,之后就又当自己没说过。 别看现在他说要养条狗当儿子——谁当真谁傻。 谁要是敢喊他一声雪爪卢,不用他开口,康熙自己就能把那个人的头在下午落山之前砍下来。 “是是是。”胤祚这几年应付康熙应付习惯了,“儿臣说错了,儿臣想夸皇阿玛的‘神犬’英俊应该换个说辞。” 说完,就像是康熙肚子的蛔虫一样:“儿臣可是皇阿玛的儿子,无论什么都不能和儿臣相提并论。” 康熙又气于胤祚的厚脸皮,又笑于胤祚的厚脸皮,最终只能拿手指着他,抖了两下,笑骂道:“给朕滚过来。” 胤祚便知道康熙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笑嘻嘻的便往他前面凑:“刚和儿臣分开便来看儿臣,皇阿玛可是想儿臣了。” 还不让人通报,也不打静鞭。 真是要给他吓死了。 火刚下去的康熙:“......别挨着朕。” 真是,一天不见就想,一见面就烦。 这浑小子,真是欠骂。 插入书签 第 7 章 见康熙的火好像已经消了,德妃才捂着胸口坐下。 刚才不是她不想帮祚儿说话,只是康熙安抚的动作很明显的表明这件事其实并不严重。 可并不严重为什么又要装作生气的样子呢。 德妃细细的寻思了一会,一双美目便看向了正在和康熙一起看狗的胤祚。 她觉得问题还是出现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虽然胤祚平时也不怕康熙,但刚才表现的好像过于有恃无恐了,怕是他早就知道些什么。 既然心中有了计量,德妃便也不再惊慌......现在的后怕只是装出来给康熙看的而已。 无论是什么男人,总不喜欢看自己的女人太过聪明,这会让他们升起防备之心——哪怕这个人是天下之主也是如此。 德妃能从一介宫女爬到德妃的位置上,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露馅。 “可是祚儿做错了什么事?”穿着深绿色宫妆的女人见两人的聊天告一段落,便小心翼翼的开口,一副不知情的慈母模样。 康熙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小儿顽劣,玉不琢不成器,胤祚也是如此。” 即捧又敲。 先是以小儿表明不是什么国家大事,又以顽劣压下,最后再将才五岁的胤祚比作玉。 德妃低眉顺眼,长长的睫毛如鸦羽一样颤动:“......原是这般。” 胤祚在角落里悄悄翻了个白眼,为他阿玛天天吓小孩的行为。 “儿臣想要前段时间进贡上来的那个雕花金缕琉璃杯。”胤祚一开口就是问康熙要好东西,吓了人总是要给点补偿的吧,“大的那个......给我一套也行。” 见康熙又气的要来敲他额头,胤祚便一下子抱住了康熙的胳膊:“儿臣才刚大病初愈,就想要个杯子怎么了。” 那个杯子用来盛放加了冰的果汁一定很好看。 康熙在这些无关乎权利核心的小事上对胤祚一向很是纵容,现在想要打他也只不过是因为胤祚这小子一要就是要最大的——甚至最大的还不够,还想把一整套都要走。 他老子还没用上呢。 胤祚瘪嘴:“儿臣到现在手还使不上力气呢,就想要个又轻又薄还不烫手的杯子,阿玛——” 被他晃着手臂的康熙简直感觉自己这不是养了个儿子,而是养了个公主。 “满宫的公主也没你娇气。”康熙嘴上说着斥责的话,但一旁的梁九功可是看到他面上骄傲的不得了。 帝王就是有这样娇宠一个人的权利。 一个杯子算什么,实际上胤祚刚醒来那段时间,流水般的赏赐和药材都进了永和宫内胤祚单独的小库房,看的简直让人咂舌。 见康熙向他点了下头,梁九功就立刻意会,找了个小太监过来耳语了两句。 等下这杯子就又要到六阿哥的手上去了。 康熙给完杯子,还没忘记关心胤祚:“怎么手还使不上力气......太医怎么说?” 这后半句是问的德妃。 德妃很会把握时机,知道自己的祚儿几乎和大典无关,于是便立刻趁机帮他在康熙心中打上一个柔弱但坚强的标签。 “原就有这么些老毛病,这次之后就更是......不过祚儿一向不喜欢太多人伺候他,您也是知道的,所以一开始还瞒着臣妾。” 说着说着,德妃便又落下泪来,只不过这次落泪中到底是真情实意为她的祚儿伤心还是在康熙面前表演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不,说不定连她自己都分不清。 “直到那天晚膳时分,他连筷子都拿不稳才暴露在臣妾面前。”女人尽力保持着平稳,只不过隐隐的哭腔还是透了出来。 胤祚反而真的有了些不好意思:“那天抽陀螺了......” 平时虽然也没力气,但还不至于连个筷子都拿不起来。 可太医不让他出门,他在寝宫中待着实在无聊,便让人把陀螺找出来抽了一会,结果抽的时候还没感觉,抽完手就动不了了。 康熙瞪了他一眼:“竟然还敢瞒着你额娘,来人啊!” 穿着龙袍的男人说着就要抬手给胤祚换一批太监。 “诶诶诶!”胤祚连忙在他还没开口之前拦住他,“你敢动小泡子儿臣就不吃饭了。” 康熙简直要气个倒昂:“你还威胁起来朕了?!” 德妃也吓坏了,没想到胤祚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胤祚!” 胤祚不管:“就是不行,如果儿臣吃什么饭做什么事都满宫皆知,儿臣活着就没乐趣了。” 他平日不喜欢社交,和那些真正的幼童也玩不到一起去——也不能玩到一起去。 整日身边围着的不是仆人就是仆人。 如果这些下人都不是他的人,全部都是耳报神,他真的会感到疲惫的。 康熙本还想训斥他,却看到自己小儿子眼中执着的神色...... 他冷哼一声,挥了挥袖子,走了。 得是让他好好反省。 德妃本有些担心,但一转身就见到胤祚笑嘻嘻一点都没有担心的脸。 她没好气的伸手点了点他:“你呀——” 真真是叫人不知怎么说好。 “再给你一个宫女。”德妃当即拍板,“少惹你阿玛生气。” * 康熙的离开不全是为了胤祚,而是他能过来已属忙里抽闲。 黄河之事已经让他忙的不可开交。 胤祚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回到房间内就开始传膳。 果然,送上来的正中央有一道没有打开的菜肴。 德妃给他安排的新宫女胤祚还稍有些印象,是大前年小选进宫的,在德妃身边待了两年,一直都归附于乌雅家。 此时姓氏已经不再重要,胤祚也没什么打探的想法,在得知了她原来的名字为夏草后便没再做改动。 德妃身边有大宫女,二等宫女,三等宫女,还有洒扫宫女。 为了区分,便由春夏秋冬来命名,春为最次,冬为最好。 妃,嫔,按照规定应有六名宫女,也就是说贴身伺候德妃的其实只有大宫女和二等宫女,这些都是德妃面前的得意人。 可德妃还是永和宫宫主,所以在她不断的更换,安插,敲打之下,渐渐的,整个永和宫都成了德妃的一言堂。 胤祚记得自己较现在更为年幼时,偶尔还会碰到宫女聚在一起说闲话,可眼下早就没了这般场景——不忠心的无用之人都被换掉了,只偶尔残留几个不重要的而已。 毕竟乌雅家族就是内务府一派,想要做到这些事情,虽需缓慢一些不引人注意,可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德妃最信任的贴身宫女便是冬竹和冬梅。 其次便是秋菊,秋水,秋实,秋风。 胤祚倒是没什么讲究的,他身边的宫女都是康熙和德妃赏赐的,原本是什么名现在便是什么名,从未更改过,只要不犯忌讳就行。 最得用的大宫女是康熙所赐,名叫温书,掌管着他的库房和人情往来。 其次便是德妃之前所赐的秋夜,掌管着他的衣食起居。 再接着便是打扫卫生的旁香,直接从内务府拨来的,之前往胤祚衣服内放豆痂的也是她,胤祚也未曾关注过她现在的处境。 而现如今旁香的位置便由夏草顶上了。 可无论再怎么说,胤祚最信任的还是小泡子。 小泡子不是别人赏赐的,而是他救下来的。 在两年前的一个雪夜,小泡子遭到了老太监的刁难,硬是让他在雪夜打扫,可雪一边扫一边下,又如何扫的完呢。 如果不是胤祚晚上睡不着,让守夜的秋夜抱着他在亭子处略坐了坐,恐怕小泡子的忌日都过两回了。 胤祚没说让夏草离开再吃饭的事情。 能说不能说的,她自己心里清楚——如果第一天就泄露他的消息,那他刚好把人退回去。 果然,盖子打开,瞬间溢出一股香辣的气息。 小泡子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夏草,却见她面色如常的站到胤祚的旁边,帮他夹膳。 胤祚也是真饿了,指着大虾:“小泡子!拨虾!” 让他来尝尝这个师傅的手艺! 而就在胤祚大快朵颐的时候,从窗户口传来了一个人幽幽的声音。 “呦,六弟吃的真香啊。” 还有另一个即使努力压抑也仍从嗓中传来的闷笑声:“咳咳......可别拿他取笑了。” 嘴里还叼着一只炸虾的胤祚僵硬的转头,然后就从自己半开的窗户中看到了两个眼熟的面孔。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让人通传! 知道这对于一个在现代每次接起视频电话都要做一分钟心理准备的i人有多难吗?! 就相当于不敲门直接进卧室啊! 快给他道歉啊! 插入书签 第 8 章 大阿哥和太子可不是来和他闲谈的。 水泥的事情康熙最终还是交给了明珠,甚至都没等到明天上朝就已经颁布了出去。 明珠和索额图受康熙重用,所以在众人尚且不知水泥为何物的时候,只是紧急交给明珠一件差事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但水泥方子虽然有,却还是需要实验的,实验出来之后也要根据这‘神物’的特性制作合理的治河方案。 而这个水泥方子,康熙给出的理由是从旧书阁中找出的。 这些其实都暂时和还未办公的大阿哥和太子无关,两人是来给胤祚送消息的。 “皇阿玛定下了你的伴读和哈哈珠子。”大阿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已经夏末初秋的夜晚腰间竟还挂着一把扇子。 太子也和他并行着:“伴读是富察家的嫡次子,我之前曾经见过他兄长,当得上一句一表人才,想必这位富察·和硕应该也不会落于其兄。” 大阿哥倒是对胤祚的两个伴读印象更深刻一点:“你还记得阿达吗?” 胤祚知道康熙早就开始给他挑选伴读了,只是没想到现在竟然就定下来了——还有一年呢! 但抱怨归抱怨,胤祚也不是不好奇的:“记得,他怎么了?” 阿达是负责在宫中巡逻的二等侍卫,曾给胤禔和胤祚行过便利。 宫中给两人行过便利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偏偏阿达能被胤祚记下来,那说明他必定有些过人之处。 他的过人之处便是,他说话的声音异常的温柔,明明是在说着拒绝的话,听起来却像是情人在耳边低语一般,看起来脾气好的不得了。 虽然最后没答应胤禔的要求,却也不得罪人的帮他们想了另外一个法子。 总之进退有度,胤祚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你这个哈哈珠子就是他的儿子。” 清朝,皇子伴读一般都出自权贵人家,哈哈珠子则出自包衣世家。 胤祚也没想到自己和自己的哈哈珠子竟然还能有这样一份渊源。 他早在大阿哥和太子进来的时候便让人把晚膳撤到一旁的小几上,开窗通风,还点了熏香,此时正捧着一杯热乎乎的暖茶喝着:“太子哥哥和大哥今天就是为了这个?” 这不应该啊,他的事情还没重要到这种地步呢吧。 “那当然不是。”大阿哥一把拉过了胤祚的肩膀,朝他挤眉弄眼的,“这不是,听说你把皇阿玛气走了。” 还弄了一套金丝琉璃杯。 听到这话的时候,当时正在吃晚膳的大阿哥差点没一口汤呛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真的,这幅胆子,这幅能耐,他们兄弟之中也就只有胤祚能做到了,就连太子都不行。 太子不会忤逆皇阿玛的话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太子没那么厚脸皮,挨骂了还惦记着什么琉璃杯子。 “来来来,让大哥看看是什么金贵神奇的东西,让我们的小六连命都不要了。”大阿哥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放在旁边八宝桌上的盒子,几乎是立刻就伸手挪了过来。 胤祚很是无奈:“我知道会有人瞎传,但怎么能传成我连命都不要了。” 大阿哥和太子都打量着这个杯子。 不得不说,这份来自别国的贡品的确很精美秀丽,明明外层被金属的花纹包裹着,但却看着很是轻盈秀气。 而趁着大阿哥将注意力放在杯子上的时候,胤祚则是悄悄的偏向了太子:“太子哥哥,你今天过来真的就是为了这个吗?” 太子轻笑着,几乎是包容一样的夸奖:“小六真聪明。” 胤祚:“......” 他虽然外表是五岁,但到底是哪里显得不成熟了,能让太子用这种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哄他。 “事实上,我是想来问问,你的‘系统’中,有没有关于......疫病防治的书呢。” 插入书签 第 9 章 “疫病?”胤祚略一思索,就知道这到底是和什么有关。 看来和因洪水导致的灾民有关。 可。 “之前不还好好的吗?”因为没有人会向才五岁的他主动说起这些消息,所以胤祚关于黄河一事其实知道的并不清楚,只大概知道局势控制的很是不错。 但太子如今向他问话...... 太子轻轻蹙眉:“这也是昨日才出现的,你不知道实属正常,只是眼下天气慢慢冷了起来,如果不能即使治理疫病,恐怕即使洪水褪去,这些人也不能赶在冬日之前找到新的地方居住。” 而这样一来,先不说食物的问题,恐怕饿死的人不在少数。 胤祚很是为难:“有是有,可是能量不太够。” 只要知道是什么病,那从系统中的书找到相应的方法并不难,可一是胤祚并不能确定这个药必定是中药,如果是西药,即使给了药方,他们短时间内也无法造出。 并且系统的能量需要一个转化的过程,升级越高转换越快,即使大清现在的国力还算强盛,但目前放在账户上的能量值也就只有二十点而已。 而胤祚之前等了快一个月才换出来的那本制造水泥的方子,在系统中算是便宜的,也需要五十点能量,他之前粗略看了看,什么改良后的粮食种子,化学基本理论,钢铁冶炼,这种最少的都需要上千能量。 治疗疫病的书籍再便宜也肯定不会低过本就很便宜的水泥方子。 胤礽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失望:“这样啊......” 失落是因为自己想要为康熙分忧的计划不能开展,而不失望是因为他本就没抱多大期望。 没有期望,何谈失望呢。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胤禔此时终于发现了胤祚和胤礽的嘀嘀咕咕,他将杯子又重新放到垫了软垫的木盒中,“真是奇怪,满宫中都说你们关系不好,结果你们看起来倒最是投缘。” 大阿哥还尚且没有被明珠所影响,虽因性格原因总是不服输,什么都要和太子比上一比,但他此时也完全没有‘太子不配做太子’的想法。 至于他的性格......就看他刚进房时没有屈居太子之后,而是和太子并肩走进来就知道了。 胤礽没有解释,系统的事情不能外泄,他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六弟的杯子怎么样?” 尽管听出来太子是在转移话题,大阿哥也没在意,毕竟整个宫中,谁人没有小秘密,就连他也有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事情:“还不错,胜在精巧。” 太子也伸手拿起杯子把玩了一下:“比起瓷杯的确轻了许多,我那还有一对之前别人送来了琉璃果盘,等下也派人给六弟送来。” 见胤祚想要拒绝,虽温和但骨子中还尚有一些强势的太子摆了摆手:“比起琉璃,我还是更喜欢瓷器,那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六弟欣赏两天,这也算是发挥他们最大的价值了。” 胤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者有份?” 不是,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怎么就能将他忽视的彻彻底底。 胤祚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大哥怎么还问弟弟要东西。” 胤禔也没好气:“整个宫里就你天天受赏,还这么抠门。” 像他作为皇阿玛第一个长成的孩子,已经算是比较能得到重视的——可皇阿玛关心他更多的是学业和身体。 哪像这个小子,还没到去尚书房的时候,所以天天无所事事也最多被叨叨两句,撒娇发火也能被夸一句性情率真。 他有时候都觉得皇阿玛的眼睛被胤祚给捂上了,因为实在是偏心的太过分了。 说完,大阿哥还不忘找帮手:“太子,你也觉得吧。” 可现在的太子正因为之前差点因为他的原因让胤祚死亡而愧疚,虽然在大事上还不会因此而退让,但在小事上却很明显的偏向了胤祚。 “哪有。”太子摸了摸胤祚的小辫,笑着说道,“胤祚还小呢,你和他计较什么。” 大阿哥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合着到最后是他自讨没趣了。 几人最后一起说说笑笑到半个时辰后才离开。 大阿哥说着康熙和太子太宠胤祚,但走的时候却也让人给胤祚送了份礼,是一份白玉风铃,挂在窗口或者檐下被风吹动便会叮叮当当的。 胤祚当然是欢欢喜喜的把东西全部收下了。 收下之后,他又看了看系统中的能量,虽然很想帮上忙,却也不得其法,只能吹灯睡觉。 再等等,说不定明天系统就突然吸收好了,给他吐出来一大堆能量呢。 * 过了几天,胤祚跑到了御花园中。 这几天他一直乖乖的待在永和宫中没怎么外出,直到今天实在是憋不住了,便拿着一个小桶来御花园抓鱼来了。 御花园有小池塘,也有放养的鱼,一个个都肥肥胖胖的,一点也不怕人。 小泡子把胤祚的袖口都束了起来,确保不会因为什么琐事而扰了胤祚游玩的乐趣之后才站立在胤祚的一旁,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吩咐。 胤祚趴在岸边,先是用手戳了戳一只大胖鱼,见它非但不逃走,反而还傻乎乎的把他当成了每日来喂食的小太监,傻乎乎的张着嘴不禁笑出了声:“这鱼被喂的都违反本能了。” 一点也不怕人,还怪讨喜的。 此时,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假山后面传出来:“因为没人敢抓他们......六弟,这可是皇阿玛之前放的鱼。” 小泡子吓了一跳,立刻就想挡在胤祚身前,却被胤祚拦了下来。 他再说一遍,小泡子脑袋真的有点不灵光。 汉语磕磕巴巴,还喊他六弟。 这人即使还没露面,但身份已呼之欲出:“五哥,你怎么藏假山后面去了。” 五阿哥只比他大两个月,但很不幸,却跨了年。 所在在胤祚眼中,胤祺和他同岁,可实际上胤祺却是六岁,今年刚进了尚书房,他的汉语也是在进了尚书房之后才学的,因为胤祺并不养在他的母亲宜妃身边,而是养在了皇太后身边。 皇太后只会说蒙语,一句满语都不会说,被她所养的胤祺自然也只会满嘴的蒙语。 康熙之前对此不管不顾,但胤祺到了尚书房可是要学习的,现在天天被谙达们抓着学习汉语,也终于算是有了些成效。 胤祚记得上一年年节时期,胤祺还咕噜着蒙语和他打招呼,他们两个就像是聋哑人一样,只能用手比划着说话,没想到今年胤祺竟然都能给他解释为什么没人抓鱼了。 胤祺苦着一张脸从假山后面出来:“我逃课了......夫子前些天布置的大字我没有完成,我就不敢去了。” 胤祚听的简直想扶额。 “五哥你......不写作业本就要挨夫子的说教,现在又逃课......” 估计等下皇阿玛都要被惊动了吧。 胤祺的脸更苦了,瓜皮小帽结结实实的扣在他的脑袋上,显得老实又迟笨:“我后来想通了。” “那你......” 怎么还不去。 胤祺揉了下眼睛,连哭腔都出来了:“我,我更害怕了呜呜呜。” 皇阿玛不会杖毙他吧! 插入书签 第 10 章 胤祚只得将手中原本准备用来捞鱼的小网放到一旁:“五哥别哭了,我先陪你去找玛嬷。” 虽然乌库妈妈说话更有用,但胤祺毕竟是养在皇太后名下的,略过皇太后去找太皇太后,可能会让皇太后心中不舒服。 而且太皇太后如今年纪也大了,身体时常会感到疲惫,这种小事还是不要去麻烦她老人家了。 胤祺的眼神中带着期翼:“找了玛嬷,皇阿玛就可以不教训我了吗?” 胤祚无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不会,最多只是保下你的屁股。” 皇子不读书的确是伴读或者哈哈珠子受罚没错,但那是因为夫子没有体罚皇子的权利,可胤祚不信胤祺逃课这件事传不到康熙的耳朵中,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皇阿玛可不会心慈手软,毕竟从比任何时候都严格的尚书房制度就可以窥见一偶。 夫子们也绝对不会不上报,因为对于夫子们来说这可是大事。 皇子没来上学也没来请假,如果他们上报了,那无论皇子出了什么事都和他们无关。 但如果没上报,那假如没来的皇子出现了意外,夫子们的处境就十分危险。 所以无论如何,今天胤祺的一顿骂是少不了的。 胤祺哭丧着一张脸,但最终还是没哭出来,只是抽了抽鼻子:“那我们快走。” 可就在两人刚动身的时候,从后方低头哈腰的跑过来一个小太监:“五阿哥,六阿哥安,皇上正找两位呢。” 他的态度放的很低,显然很怕他们抗拒起来,给他难办。 胤祺憋了好久的泪水终于是忍不住了:“我要找玛嬷!我不要去见皇阿玛!” 平白被牵扯进来的胤祚:“......我们这就过去。” 这都什么事啊,他这两天为了避免挨骂还一直躲着皇阿玛走,结果这下可好,直接送上去了。 五岁的小萝卜头无奈的叹了口气,牵起了胤祺的手:“五哥,我陪你一起过去,不要哭了。” 既然皇阿玛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们就不能再去找玛嬷了,不然看在皇阿玛眼中就会变了一层意思,像是故意找靠山让他骂不出口一样。 胤祺穿的圆滚滚的,人也圆滚滚的,明明只比胤祚大了几个月,但是不仅高了他一头,人也大了他一圈,此时却委委屈屈的缩在胤祚身边:“我不想去。” 但再不想去也没办法,不去康熙可就要亲自过来拎人了,并且到时候肯定会更生气。 两人便带着一堆人来到了乾清宫。 出乎意料的是,康熙今天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这是胤祚凭借着对康熙的了解自己看出来的,而一旁只看见康熙表面上愠怒的胤祺已经吓得颤颤巍巍,连眼泪都不敢流一滴。 康熙转了转自己的扳指,眼皮都没抬的看着面前桌上的奏折:“朕真是没想到,几个孩子中竟然还能出现一个厌学到逃课的。” 帝王年轻却不失威严,声音平淡无波,却像是最难熬的审讯,让胤祺连声都不敢出,过了好久后才想起来为自己辩驳:“......汉语太难了,儿臣都听不懂夫子的话。” 他这个倒是没撒谎,先不说皇子们自身都十分优秀且不甘也不敢输于人后,就说他们的母妃们也不会让他们在还未上学时全然荒废时间。 不说高深的东西,起码简单的识字,三字经,弟子规之类的总是会的。 只有被皇太后养着的胤祺,虽受皇太后宠爱,但对这方面总是疏忽的,一个才刚学汉语几个月的人现在就要让他去听那些古文,又怎么能听得懂呢。 康熙嗯了一声:“这就是你逃课的理由。” 胤祺不敢说话了。 胤祚不着痕迹的挪了下自己的膝盖,胤祺跪着他也只能跪着,可是跪久了膝盖就又酸又痛,只想快点起来揉一揉。 康熙发现了胤祚的小动作,朝他抬了下下巴:“起来吧。” 他原本也没让这小子跪着。 幸好有人出现救了他们,是原本在他们之前被康熙召见的明珠大人。 他今日来便是为了水泥一事。 胤祚给出的书中水泥的配方说的十分详细,连注意事项也一一注释,工部的人都是一把好手,知道这是皇上等着的东西,又有纳兰明珠在一旁监督,很快便把第一批水泥做了出来。 所以康熙前两天其实就见过第一批水泥了,这两天只是在等。 等大量水泥的原材料备好,可以被送去决堤之处,等制作水泥的方法被细化熟悉,等第一批送到的水泥发挥作用。 而纳兰明珠刚才过来就是为了禀报水泥技术已被工人们完全掌握的事情,并且还带来了最新一批的水泥。 所以此时见明珠去而复返康熙也有一瞬的疑惑,但很快他就猜到:“可是黄河之事有了进展?” 既然纳兰明珠过来,康熙自然就顾不上胤祺逃课的事情,把两人赶去了偏殿等待,两人也才终于松了口气。 胤祺简直要跪地祈求满天神佛:“求求了!纳兰明珠大人汇报的一定要是好事!” 不然恐怕等下皇阿玛看他会更不顺眼。 胤祚倒是很放心:“是好事。” 因为胤祚出来之前看了一眼明珠大人的表情,看样子很是激动和兴奋,所以才敢说‘是好事’。 就是不知道这个好事,到底有多好。 而且......胤祚想到纳兰明珠大人最近在负责的内容中最重要的就是水泥,心中也升起了万分期待。 这还是他第一个系统中兑换出来的东西,对于这种跨时代的两个时空的相遇,没人可以忍得住自己心中的激动。 一旁还在紧张的胤祺在不断的吸气呼气之后不小心用余光看到了自己的六弟:“......” “六弟?你在干什么?!” 整个人都趴在门缝上全神贯注听墙角的胤祚随口糊弄:“我帮五哥听听皇阿玛有没有发脾气。” 明珠大人的声音太小了!不能大声一点吗! 他什么都听不到啊。 * “好好好!”听完明珠的汇报,康熙激动之下连续说了三个好字。 虽然之前就已知这水泥防水的效果,但现在看到他的实际情况,远比想象中更让康熙开心。 虽第一批水泥质量有优有劣,但作为应急已是上上之策。 这让康熙不禁对胤祚身上的系统更加重视。 只是系统的能量现在还是太少了,能兑换的东西也不多。 只是万事开头难,只要经过升级,转换国力的速度便会加快,哪怕是那些胤祚所说上千能量点的东西也不一定不能兑换。 康熙决定回去之后仔细思考下次兑换的方向,即使需要继续攒能量,但提前做好布置也是好的。 这次的水泥拿出的就太过急躁,引起了一些聪明人的注目,但如果提前宣扬‘某个人’并放出消息...... 只是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现在国内刚刚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平三藩,收台湾,样样都是耗时耗费的事情,国内百废待兴,无论拿出什么他都可以利用起来。 但,眼下最重要的果然还是农业。 康熙和太子思考的方面不同,太子想要快速的控制住疫病,而康熙的经验丰富,知道只要洪水褪去,现在的医术就已完全够用。 派些太医,带上一些地方医师,再下放些药材。 疫病只是少许人,每天饿死的人可不在少数。 没错,在这个农业不发达的时代,即使是盛世也会有饿死的人,更不要说又打仗又天灾的现在。 见纳兰明珠告退,看着桌上的奏折,康熙不禁暗自期翼。 如果能有一粮食,能够亩产五百斤,那天下的百姓就都会摆脱饥饿的阴影。 那个系统......能有这种神异之物吗。 插入书签 第 11 章 而就在胤祚撅着屁股偷听的时候,面前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诶呦!”毫无防备的胤祚直接面朝下摔了下去,将打开门的梁九功吓了一跳。 外面守着的仆人七手八脚的把胤祚扶了起来,梁九功也忙给胤祚拍了拍身上的灰,吓得心肝都在颤:“六阿哥这是在干什么。” 幸好现已进入秋季,胤祚虽然穿的不是太厚,但也不至于摔一下就受伤。 他现在更在意的是水泥的事情,见殿内已经没了纳兰明珠的身影,胤祚着急忙慌的问道:“怎么样,明珠大人说的是不是黄河治理的事情?” 坐在案后的康熙扶着额头,无奈的看着被一群人围着的儿子:“这么着急干什么。” 他朝胤祚和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的胤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胤祚小跑了过去,一下子扒在了康熙的膝盖上:“是不是,是不是呀。” 诶呀,这几天就等着这个呢。 康熙摸了摸他的脑袋:“已初见成效......这次多亏了我们胤祚,想要什么,皇阿玛赏给你。” 能在乾清宫伺候的都是梁九功精心挑选出来的人,传他的话可是死罪,所以康熙并不担心自己的话被外人得知,也就并未压低声音。 胤祚却完全顾不上什么赏赐不赏赐的了,喜的眉开眼笑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换做之前,他可从来没想到过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变化。 ‘系统,谢谢你。’胤祚在心中默念到,即使知道系统为了节约能量很少和他说话,却还是想要把自己的感谢传出。 ‘......不用谢。’ 但出乎意料的是,系统竟然回复了他。 自从开启了未成年保护模式之后,系统对胤祚的态度便十分温和。 ‘我们互惠互利,这是我在义务范围内应做到的事情,您应该感谢的是您自己。’ 系统在不同的人手中所展现出来的效果是不同的,之前的那个穿越者完全没有想过拯救天下苍生,而只是把系统当成一个器具,一个满足他私欲的器具。 但在这段时间内,凭借着系统所检测出来的胤祚的脑海波动,足以让他给自己的宿主打九分。 每天只要吃吃喝喝就十分开心,哪怕在宫中作为最受宠的皇子,又手握像他这样的‘利器’,却完全没有和太子争抢的想法,一心只想着之后要兑换什么东西才能更好的帮助他们和天下百姓。 娇却不奢,懈却不怠。 每天再困都会找时间去向德妃请安,宫中要是有人有困难,只要求到他面前,不是什么大事他也都会帮助。 就像是今天一样,明明胤祺的事情和他无关,可他却还是陪着胤祺过来了,这正是因为他知道胤祺不太会说话,和康熙之间也并不亲近,如果表现不好,那可能就不只是一次上学的问题,而会导致康熙的厌弃。 陪着胤祺跪了那么长时间,却并没因此而迁怒,只是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缓和下气氛。 系统的感情中枢十分先进,他知道,他此时应该表达出来的态度:“我很喜欢您。” 胤祚不明所以,完全跟不上系统的运转速度。 ‘我也很喜欢您。’ 胤祚拿出自己从上一世就在大哥面前锻炼出来的嘴甜回复系统。 ‘毕竟如果没有您,我可能之前就死掉了,您不仅帮我和我二哥解决了那个偷渡者,还留下来继续帮助我们,无论从哪方面都要我们来回报您。’ 系统迟缓了一下才说道:“......有人在喊你,我继续休眠了。” 说完就无论胤祚再怎么呼唤都没有声响,听起来像是真的休眠了。 康熙还以为胤祚是想不出要什么了,于是也没催促,只是把发呆的小儿子抱在膝上,视线望向下方自觉跪下的胤祺。 他也懒得多教训什么:“既然你说汉学太难,朕就再给你加两个汉学师傅,你什么时候能流利的读懂书上的文字,这两个汉学师傅朕就什么时候撤走。” 胤祺苦着一张脸应了是,本以为这就已经结束了,却没有想到刚才那只是康熙对他的安排,后面要说的才是惩罚。 “这次没写的三张大字,翻二十倍,再将《好学》抄五遍送上来,朕会提问你其中的意思。” 说完,便没管胤祺震惊绝望的神色,朝他挥了挥手:“去找你玛嬷吧。” 刚才皇太后身边的秀春姑姑都已经来问了一次了,他再不放人,恐怕皇太后就要亲自过来了。 罢了,总归他这个儿子交给皇太后抚养,已经算是作为满族和蒙族的友好象征,他也不指望他做出一番成绩。 虽然之后还有不知道要写多久到六十篇大字以及五篇他看都没看过的《好学》,但起码今天是解放了,胤祚抹了下脸就站起来告退了。 他要去慈仁宫找玛嬷诉苦呜呜呜,上学实在是太难了! 而康熙此时也催促胤祚:“还没想出来呢。” 胤祚就是此时才切断了和系统的联系。 想起之前康熙问他要什么赏赐,胤祚把玩着康熙桌上的镇纸,是一个盘龙的形状,旁边还刻着一行草书,也是康熙喜爱之物,已经用了好几年了。 他想了会,感觉如果真的说有什么想要的那就是一个爵位了,有了他就可以彻底不求上进了,但他现在才五岁,康熙再宠爱他也不会只因为这事就给他爵位的——哪怕只是个贝子。 所以胤祚只得退而求其次:“......南巡带上儿臣吧,还有额娘。” 虽然他知道康熙这次南巡是为了视察威慑,但多带个孩子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他离出宫建府的时间还远着,下一年就要去尚书房,想要毫无负担的出宫看看也就只有这一年了。 康熙很意外胤祚的要求竟然会是这个,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他只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行,但你要把身体养好一些,不然即使你行李都收拾完了,朕也把你扔宫里。” 现在出行可不比后世,即使是官路也十分难走,马车摇摇晃晃,走水路也有诸多不便,身体素质不好恐怕还真撑不下来。 * 转眼间,一月过去,浩浩荡荡的南巡队伍已准备整齐。 胤祚老实的在宽敞的马车中,半躺在被褥上,手上还拿着一副拼图。 路途遥远,他怕在车上无聊,所以便带了不少东西,话本带了一小箱,可怕毁眼睛,便也拿了些不需要费神的玩具。 “阿哥,您要不要喝点茶水。”马车很宽敞,胤祚这次出行就带了两个人,小泡子和秋夜。 秋夜刚才去德妃的马车上听德妃嘱咐,现在回来之后就格外谨慎,生怕第一次出远门的胤祚水土不服,或者因马车的摇晃而感到晕眩。 胤祚可有可无的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抬眸却看到前方打马经过的一位英俊男子。 “那是谁?”胤祚的窗帘是打开着的,他担心自己的话被人听见,于是便压低声音问询。 秋夜没出过宫,自然不可能知道,小泡子虽然出过宫,可他大部分时间都跟在胤祚身边,胤祚不知道,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纳兰性德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视线,转头望去,却见到后方华丽的马车中一个好奇的眼眸正盯着他。 这座马车......是那位六阿哥。 插入书签 第 12 章 平心而论,纳兰性德对胤祚的初始印象不错,这不只是因为年仅五岁的胤祚长的玉雪可爱的原因,还因为他在做康熙的一等侍卫期间,听见过不少次康熙对于胤祚的夸奖。 康熙是个偏心的父亲,而被他所偏心的胤祚在他的眼中自然便是哪哪都好。 聪慧,性格柔软却不柔弱,听话却又有着自己的小脾气。 这位六阿哥在一国之君的口中鲜活生动的不得了,让仅仅只是旁听的纳兰性德也仿佛从康熙话语中感染了两分宽容。 许是想起了家中的幼弟,又或者只是单纯因为这份纯真。 纳兰性德双腿微微夹了一下马腹,调转马头来到了马车的旁边。 见胤祚还是掀着帘子,但手却微微攥紧,为那柔软顺滑的精美布料上增添了两分褶皱,纳兰性德便率先开口缓和男孩的紧张。 “阿哥一直看向臣的方向,是......臣的装扮有什么不妥吗?”他并没有询问胤祚是否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而是先以自己为开端,接着才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一样,进行了自我介绍,“臣是纳兰性德,负责这次南巡中后勤人员的管理。” 说实话,胤祚就是一个窝里横,他敢对着康熙和德妃撒娇,那是因为两人是和他相处了五年的父母,但对于不熟悉的人,他总是下意识的拘谨起来:“并,并无。” 事实上,在看了两眼之后,胤祚其实就大概猜出来了这人的身份,毕竟长的好看,又穿着一等侍卫的衣服,还和他之前见过的曹寅侍卫说了话,旁边人对他的态度又十分恭敬。 身份简直呼之欲出。 只是胤祚也没想到纳兰性德会这么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他的目光。 他还以为作为历史上都出名的文人,又英年早逝,纳兰性德应该是弱不禁风的样子才对,结果没想到面前青年看上去虽带着文人气息却不瘦弱,肤色也只是略微白皙,而肌肉更是即使穿着侍卫服也能看的出来。 想来也是,现在还不比之后,满族尚且崇尚勇武,纳兰性德又是一等侍卫,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幻想中的柔弱。 胤祚对于历史并不精通,知道纳兰性德也只是因为他的名气太大,但对于他英年早逝中的‘英年’具体年份,他是一概不知。 但人都被他招过来了,他总不能什么都不说,于是胤祚只得硬着头皮开口:“我想知道什么时候到永清。” 这次出行的路线自然是不能提前透漏的,毕竟现在的世道也不太平,无论是天地会又或者是其他的势力如果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路线,难保不会提前蹲守。 所以一般只有负责相关安排的人员知道精准的路线,但第一站胤祚还是知道的。 “如果是快速行军只需要八个时辰,但大部队走的要慢上一些。”纳兰性德耐心的解释,“所以应该是明天正午左右便会到达永清。” “咦,纳兰侍卫?”前来给胤祚送东西的大阿哥见到胤祚的马车前竟然有个骑着马的人影,走近之后才发现这人是谁。 他母族为纳喇氏,自然和纳兰性德十分熟悉,于是便直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边问还边将手中的药瓶朝胤祚手上丢去:“止晕的,可别拖后腿。” 胤祚认为无论他这个大哥有没有什么想法,起码现在对于下头的几个弟弟,他还是一个称职的好大哥。 他将药瓶接住,并且转身从自己的马车中拿出来一盘子点心:“额娘让小厨房做的酸梅糕。” 惠妃这次并不在出行的队伍中,所以胤祚猜想胤禔身边必定没人准备这些。 胤祚不爱吃酸的,所以这份酸梅糕给大阿哥也算是解决了他一个难题。 见两人交换完毕,纳兰性德才笑着回答了胤禔的问题:“六阿哥问臣什么时候到达永清。” “哦。”大阿哥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过多的好奇心,他又对胤祚叮嘱了两句便离开了。 让胤祚松了口气的是他离开的时候把纳兰侍卫也带着离开了。 “好了,阿哥快把脑袋缩回来吧。”秋夜替胤祚将帘子放下,“等下就要出发了。” 她说的没错,过了没多久,南巡的队伍便晃晃悠悠的出发了。 胤祚一下子倒在了床上,对这次南巡有着数不清的期待。 第一次出远门!他一定要好好玩一玩! * 白天出行时事务繁忙,康熙没能顾得上胤祚,但等到晚上要就寝时他便想起来了。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那小子没什么不适吧。” 一旁的梁九功立刻就领会‘那小子’是谁,这种又爱又嫌的称呼除了六阿哥之外不做他想:“六阿哥好着呢,白天看了一会风景便困了,在车上睡了好一会,到了下午凉快了便被德妃娘娘喊去听人讲话本了。” 因早就知道康熙会过问胤祚的事情,梁九功基本每隔两个时辰便让人去看看,生怕这身体不好格外金贵又得康熙宠爱的阿哥在路上出什么事。 康熙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梁九功伺候康熙这么多年了,知道康熙没在责问他,于是便装腔作势的跪了下来:“诶呦,奴才这不是想着您出发前还念着六阿哥吗。” 康熙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今天太晚了,就别让他过来了,晚上多注意着,明天让他来和朕一起进早膳。” 不亲眼看看还是不放心。 说完便让精通推拿的宫女给他按了按头皮和肩膀,总算是去了一天的疲惫,微微阖眼:“传水吧。” 插入书签 第 13 章 康熙不喜铺张,即使是声势浩大的南巡也并无奢华,而是一切从简。 在宽敞的马车中睡了一晚的胤祚起床时不知为何想到了这个。 因为即使他对历史具体的情况具体的每个人物不太了解,但因为老师上课时的闲聊让他还是知道了乾隆效仿康熙同样六次南巡,却次次奢华无比的事情。 讲实话,他其实是完全想象不出来他四哥那一板一眼的样子竟然能生出来这样一个儿子的。 不,是两个,好像还有一个儿子也十分荒唐,给自己办丧礼还收钱的那种。 胤祚感叹:“如果是我,那我也很难选啊。” “什么难选?”给胤祚提膳的小泡子有点疑惑的反问了一句。 胤祚摇了摇头:“没什么......今天的早膳是什么?” 这次出行,皇子中康熙只带了年龄较长的大阿哥和太子,还有他这个被强加上的拖油瓶。 所以即使胤祚此时突然很想看看他四哥的脸,琢磨着能不能从上面看出几分乾隆和那位荒唐王爷的影子。 但想了想每次遇到他四哥两人之间他无论怎么缓和都很尴尬的气氛,胤祚又有些庆幸他们今天不能碰到,不然他这一路上可能要被念叨不少次。 虽然他不讨厌四哥,甚至可以说是有两分亲近,但被夹在皇贵妃和德妃之间的四哥肯定不能如同他一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 “皇上吩咐了,路上一切从简。”小泡子边说边将三层的膳盒打开,“所以早膳就是热乎乎的羊肉汤面,下面的人知道您爱喝汤,还特意用羊汤给您冲了个蛋。” 不值什么钱,但重要的是对六阿哥的口味。 果不其然,小泡子见到胤祚的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那还有两层呢?”羊肉汤面和羊肉汤冲蛋是放在最下面一层的,上面拿下来的两层里面是什么胤祚就一点也猜不出来了。 因为胤祚的年龄,这一汤一面的分量都不大,但肉片的极薄,层层叠叠铺在面上,上面撒了一点葱花,看上去有食欲极了。 胤祚先喝了两口蛋汤润润喉,等待着小泡子的揭秘。 “一碟您喜欢的甜腌萝卜,一碟虾饺,一道素三丝拼盘,还有一盘板栗点心。” 因为路上是不好动火的,所以点心也不能像是平时一样随点随做,只能是大早上这么做好给各车送来。 胤祚点了点头,只瞥了一下那道素三丝,没什么想动的欲望,但其他的还都挺合他的胃口。 他一边吃着饭,刚刚帮他叠好被褥的秋夜便走过来帮他梳头:“刚才您还没醒的时候,皇上就派人过来传召了,等下吃完饭可得快点过去。” 刚才胤祚虽然没醒,但半梦半醒间也听到了点动静。 他叹了口气:“阿玛真是好生粘人。” 他们昨天才见过,今天天还没亮就想起来他了。 但这话可没人接话,无论是秋夜还是小泡子都把嘴闭的死死的,只当做听不见。 稀里咕嘟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面,精神了的胤祚便前去康熙的马车上。 “皇阿玛。”被人通传了之后胤祚扶着梁九功的手有点吃力的走上了马车,“您起这么早啊。” 这可真是哪茬不开提哪壶。 已经在处理从京城送来折子的康熙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你一般悠闲,睡到传膳时才起。” 看看大阿哥和太子哪个不是早早便起了,为天下人作表率,赢得了多少臣子的夸奖。 就偏这有个懒鬼。 胤祚可一点都没有挨骂的自觉,可能就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他甚至还能自发的爬到康熙的榻上:“您的床果然比儿臣的硬多了......不过听说这样对腰好。” 康熙摇摇头,没问他是从哪听来的,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你可知道朕手中的折子是关于什么的?” 胤祚心一紧:“不会这就是您把儿臣喊过来的理由吧......儿臣最近什么都没干,不能有大臣弹劾儿臣啊,诶呦!” 头上挨了一下子的胤祚委屈的抱着脑袋:“您干嘛呀。” 怎么还打人呢。 年轻帝王没好气:“不服气?” 打的就是你。 谁那么闲一天天不干正事敢盯着他的后院弹劾,胤祚一无官职二无爵位,谁要是真敢抓着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加以揣测,他早就把这人一撸到底了。 “是关于水泥的事情。”康熙在膝盖上轻轻磕着奏折,略皱着眉头,眼底的神色不明,“工部有些人开始不安分了,打起了水泥配方的主意。” 毕竟,随着他对于这次黄河治理人员的褒赏,只要有眼睛的就能看出这次黄河治理有多成功,有多得他心,这也另外说明了水泥的作用。 可这却触动到了那些蛀虫的利益——之前黄河决堤,每次那些蛀虫便能得两分利,是怎么追查也追查不完的,康熙虽怒,但此时整个官场上下具都是如此,即使把这批人撸下来,下一批也同样如此。 所以只要不太过分他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等之后腾出来手再慢慢肃清。 而现在有了水泥,之后慢慢的黄河便都不决堤了,那些蛀虫们没钱捞了自然就急了,康熙之前便等他们露出马甲,将最严重的几人换下,只是没想到...... “他们竟然胆大到想要偷水泥方子自己去卖?!” 胤祚啧啧称奇:“这是有多不要命啊。” 穿着黄色晨服的青年微微抬眼,看了眼自己的傻儿子,拍了拍他的脑瓜顶:“算了,没你事,玩去吧。” 连那些人是索额图想要让他因为水泥配方外泄一事问责负责此事的明珠都看不出来。 他的小六都已经够傻了,可偏偏还有那些比小六更傻的想要让小六和太子打擂台......他是得有多昏庸才能让小六当太子。 胤祚摸了摸康熙拍过的脑瓜顶,脑袋上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啊?” 他刚才怎么感觉康熙在敷衍他? 插入书签 第 14 章 虽然康熙说让他去玩,但胤祚也没有真的去玩——开玩笑,他才刚过来。 胤祚一个翻滚就把康熙榻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卷开,整个人严丝合缝的裹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皇阿玛,我们下一次要换什么东西啊。” 除了第一次他花掉了五十能量之外,胤祚决定之后自己兑换的时候都和他皇阿玛商量一下。 因为之后兑换东西只会越来越贵,又不像是黄河决堤一样拥有指向性,万一他花几百上千的能量值兑换了一个现下用不到的东西,别说康熙骂他了,他自己都觉得不应该。 “这个我之前已经想好了。”有他在身边打扰,康熙的奏折也看不下去。 青年将手中的折子一合,放在了桌上,“你去找找有没有什么能让粮食增产的法子......或者有没有什么神种。” 在现代,除了和农业相关的人员,年轻人不算是五谷不分,但也绝对不能说了解,胤祚便是如此。 来到这里之后,先不说他今年才五岁,根本就没人会和他提起这些。 就算提起,最多也只是说一声,今年大旱粮食减产,今年洪灾粮食减产,今年风调雨顺,粮食收成不错。 这也导致他对于现在的粮食只是有个大概的印象,但要说具体的......“亩产多少才算是神种啊。” 想了想,他又换了个问法,决定等之后自己去对比:“现在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啊。” 康熙敲了敲膝盖,几乎不用思考:“两石,这还是收成好的时候。” 胤祚平日很少用到这么大剂量的单位,在脑海中换算了一下:“也就是......三百斤。” 还得是收成好的时候。 但即使对这些不关注,胤祚也记得现代一亩地的产量大概是现在的三倍有余。 小麦什么的就不说了,还有玉米,土豆,红薯......等下。 胤祚很疑惑:“连土豆和番薯都也只有两石吗?” 不应该啊。 宫中原本是没有土豆和红薯的,这两种东西还是胤祚之前想吃,疼爱他的德妃根据他的描述专门让家族去找的。 因为宫中的一切都是按份例,一些在平常人家看来很常见的食物就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宫中过,于是胤祚也只以为这两种和蒜头之类的食物一样,因为可能会产生气体而没人食用,一直没声张过。 这下愣的反而是康熙了:“土豆和红薯?” 胤祚对于这些是真的一概不知,他不知道土豆和红薯是十六世纪后期才传入中国的,距今才几十年,知道的人根本就没多少,还以为这两种食物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就算不是土生土长的,应该也长了很多年了。 不然母妃怎么一找就找到了。 对德妃对他的溺爱之心还是不清楚的胤祚十分理所当然的开口:“是啊,就在儿臣的小花园中种着的,之前的地锅鸡中您夸过软糯香甜的就是这两个东西。” 康熙是个勤勉的皇帝,平时也喜好养生,并不注重口腹之欲,所以前段时间虽然吃到了土豆和红薯,却也没太在意,只夸了胤祚小小年纪就有孝心,能把自己种的东西分给他的阿玛来吃。 见胤祚如今特意把这两个东西单拎出来,康熙的心中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这两个东西......” 对于这个,亲手种了一小片田地胤祚还是知道的:“光儿子种的那一小片地都有百斤了......怎么也得亩产千斤啊。” 康熙这下不是不妙了,而是激动:“多少?!” 胤祚很少见康熙这幅不稳重的样子:“......千斤。” 身穿黄色晨服的年轻帝王手都开始抖了。 连胤祚都能养活,说明不挑环境.....亩产千斤,如果这个东西可以全国种植。 他呼吸有些急促,但还是怕胤祚年纪太小,搞错了情况,于是朝着外面吩咐道:“梁九功,去将德妃找来。” 如果不是因为南巡才刚起步,他甚至都想要打道回府了。 事关粮食,实在滋事重大。 德妃听到康熙的传召心都快漏了一拍。 她知道今天一大早帝王就召见了胤祚,此时见康熙让她也过去,心中不免升起一些不好的猜测。 祚儿该不会闯了什么祸吧。 来不及梳妆打扮,只略收拾了一下,确保自己面圣得体,德妃便慌慌张张的从后方不远处的马车来到了康熙所在的马车。 请安之后,德妃还没开口,康熙便开始询问关于胤祚所种那些粮食的事。 德妃对此时也不太了解,只把那块地当成是胤祚玩乐的一个小乐园,此时听说其产量也吓了一跳,素白的手轻抚上胸口,莹润的眼眸中充满了惊讶,悄悄的和胤祚对视了一眼,互相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讶异。 胤祚没想到的是这个土豆竟然真的不是什么大众的食物。 德妃微微俯身,先是直接承认了自己不知情,但又说胤祚曾提到过这季的土豆还未成熟,都在土中,产量是否有那么多,派人回去一看便知。 胤祚这次的土豆是八月多,身体刚好一些的时候种下的,而现如今才刚十月份,土豆要再过二三十天才会成熟,到时刚好南巡结束回宫,便只叮嘱了下人不要忘记浇水,并没人动过那些地。 康熙当即拍板:“传容若。” 纳兰容若即是纳兰性德,虽是明珠的儿子,但一直和明珠理念不和,并不站队,算是纯正的保皇派。 康熙对他再信任不过。 插入书签 第 15 章 最终这件事便以容若带着一小队人快马加鞭回去为结果。 幸好现在才出发不久,他们大部队也才走了一天,依照快马的速度,应该不到下午就能回到皇宫了。 容若肯定不会一直在皇宫待着,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粮食种植专家,这次只是为了看一看胤祚所说是否为实。 但康熙心中其实已经有七八分相信了,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儿子。 虽然胤祚平时看上去很不靠谱,但是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乱说的——而且普天之下应该也没人敢拿这种事情在他面前乱说。 所以在到了目的地之后,本来还很重视的康熙都变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面上还维持着平日的模样,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心绪。 为君者,不能喜怒于色。 索性只需要等到今天半夜或者明天早上便能得知消息是否真实。 和在这里心中不断思考各种事情的康熙相比,丢了炸弹的胤祚就显得很是无忧无虑。 哪怕是大阿哥或者太子此时接触政务都为时过早,所以他们二人相较于平时在尚书房的忙碌,此时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悠闲。 “听说永清这里多温泉。”胤祚显得很是跃跃欲试。 其实不是听说,他上辈子毕业旅游时经过这里,可是好好的玩了两天。 只是几百年后的温泉酒店和现在的纯天然温泉可不一样。 大阿哥身边带着一个太监,很会看颜色,见识也颇广:“六阿哥说的是,这里四季分明,又有地热,每季来泡温泉都能看到不一样的美景,所谓民间有话道,北有小汤山,我有小固安,这固安就在永清隔壁,自然永清的温泉也是一绝。” 这一番话说的是又熨帖又得眼。 “安心,我们下榻的地方就有温泉。”太子没好气的用扇子轻轻点了一下胤祚的额头,“还不是你跑的太快了,连自己住的园子都没观察。” “我们去旁边逛逛吧。”胤祚如若未闻,而是盯上了街道两旁的小摊位。 来到这个世界五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宫呢! 作为永清最热闹的一条街,这里不仅有常见的什么糖葫芦,糖画,泥人,包子水饺什么的,甚至还有街头卖艺的。 左有胸口碎大石,右有弹琴说书,好一番欢闹的景象。 “如果不是还带着个你,我和太子倒可以去尝尝这里的燕南春酒。”大阿哥话语中不免有些可惜。 燕南春酒是永清县有名的特产,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 “算了,我们还是去尝尝南沙酥吧。”太子也笑着摇了摇头,“大不了等回去的时候让人带一壶便是了。” “南沙酥?”胤祚好奇,“是什么味道?” 此时,大阿哥带着的那名太监便又站了出来:“南沙酥是比较正统的叫法,其实当地人大多叫它八沟糖饼。” 这人的声音不急不缓,即使被三位阿哥看着也不露怯:“内陷丰富,有白糖、青红丝、瓜子仁、核桃仁,一口咬下去喷香流蜜,又酥又甜。” 这说的胤祚还真想尝尝——而且他更多的是想让德妃尝尝。 和他这样带了足够的人便可以出来逛不同,德妃是不能随意上街的,自从到了歇脚的地便闷在屋子里。 如果胤祚没来也就罢了,既然来了,又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就干看着。 “我们去买点吧。”胤祚的视线一扫,便从钱袋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扔给了小泡子,“去买两个麻酱烧饼,再来一只黄泥鸡,趁着热送院子里去。” 他朝小泡子使了个眼色,示意这些都是送给德妃的,可别傻愣愣的都放在桌子上。 这两样东西都是胤祚之前听德妃提起过的,只是宫中无论再怎么做都没有她幼时吃到的味道。 胤祚不知道德妃幼时吃到的是什么味道,但他想着,多找一些,总能找到相似的。 “现在先不急,我们去看看前面的表演吧。”大阿哥倒是被那个胸口碎大石的吸引住了,毕竟他虽从小在武课上压了下面的弟弟们一头,但却也不能面无表情的抬起那么大一块石头。 还要碎大石......是怎么碎的呢。 * 纳兰性德快马加鞭赶回了皇宫,悄悄的几乎没惊动任何人。 他很快便将那一块地在不伤及内里农作物的情况下把上面的土扒开。 “竟然是真的......”纳兰性德并不是不关心庶务的‘清官’,所以在看到这满满一地的粮食时,他十分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希望,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未来。 他不得不深吸两口气,努力平缓着自己的情绪,接着再按照康熙的吩咐,留了一筐土豆作为种子,再将现场恢复。 接着他便以胤祚在外忧心自己菜园的理由,调了一个专门负责此事的官员过来,而他带回来的一部分守卫便被他留在了这里。 现在还不到向外界宣告消息的时候,一切都要先隐瞒下来。 他几乎是连休息都没休息,便又上了马,朝着康熙所驻扎的地方骑去,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帝王一定也在等待着这个消息。 在马背上,纳兰性德感到身后沉甸甸的,让他都有些直不起腰。 可就是这些沉甸甸却让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一地的粮食。 一地的粮食。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一地的粮食啊! 插入书签 第 16 章 在陪大阿哥看了会杂耍之后,胤祚就有点待不住了。 毕竟杂耍虽然稀有,但他其实上辈子也曾看过,甚至那碎大石的人身上穿着的衣服都差不多。 胤祚这次出来身边就只带了秋夜和小泡子,秋夜肯定不能跟他出来,而现如今小泡子又被他派去给德妃买东西,身边顿时一下子就空了起来。 “六阿哥想买什么东西,奴才来拎着。” 大阿哥带着的那位侍卫十分有眼色,看上去明明才十五六岁的年龄,却面面俱到,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胤祚看着摊位却苦于身份不能亲自拎包的烦恼。 这里的动静分得了全身心投入表演的大阿哥一丝目光。 “带着田柱一起去吧。”十一二岁的少年随意的挥了挥手,“他可是从明相府中拨过来的人,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他,他肯定能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毕竟他们皇子阿哥身边带着的太监也几乎都和他们一样,从未出过门,论办事,说不定还真不如这些侍卫。 就是胤祚的心情有点微妙。 毕竟虽然他一直对于明相没有什么偏见,但很明显,明相对他有点偏见。 不只是因为他的名字,还因为他的受宠程度,水泥的事情旁人不知,但负责此事的明相大概还是知道一两分的——也就是知道这件事应该和他有关,但却不知道这水泥之法便是他本人提出的。 只不过现在有太子这个更遭明相敌对的人顶在前面,所以他不扎眼罢了。 毕竟在没有将太子拉下马之前,他无论有任何的心思都只是妄谈,大阿哥永远只能是大阿哥,而不能是太子。 倘若太子真的如同历史那般被两立两废,恐怕明珠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 所以让明珠府上的侍卫来给他买东西拎包...... 胤祚轻咳一声:“有劳了。” 幸好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不用考虑那么多的事情,拎包就拎包吧。 胤祚不仅买了许多的小食品,还亲自去当地有名的金楼挑选了很多饰品。 他作为康熙除太子之外最宠爱的一个儿子,钱财方面自然是不用说的,他现在就算是想买一只大海船都能买得起,给额娘买点首饰这都算是小笔的开销了。 倒不是这外面的金和宫中的金有什么不一样,主要是宫中的款式都是特制的,恢宏大气的有,小巧精致的也有,却总是缺了两分新意和野趣。 胤祚平时不太关注这些,但想想额娘喜欢的东西中,也就只有这个是可以在外买到的了。 店老板点头哈腰,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爷您慢走!” 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孩子来捣乱,结果没想到竟然成为了他这个月最大的主顾。 胤祚双手背在身后,完全不顾自己这才5岁的身体,做起来有多么笨拙和可爱:“走,我们再买点......” 可话还没说完,刚才给他们介绍永清当地特产的那位太监就一溜烟的小跑了过来:“六阿哥,扰您雅兴了,不过太子陛下刚才说时间差不多了,要回住所去了,您看看您还有没有什么想买的,吩咐奴才,奴才帮您去办。” 胤祚点点头,刚要答应,身后的金店中却追出来了一个少年。 是刚才在金店中便和他起了摩擦的人。 当时的这位少年还以为胤祚买不起那根金簪——也就是这家店的镇店之宝,对他好一顿嘲讽,让他不要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浪费他时间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当时的胤祚都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了别人的身上,而不是当朝的六阿哥......宫中谁也没敢当着他的面说这话啊。 即使是一直想要暗中解决掉他的索额图和看他不顺眼的明相——人家可讲究了,每年的年礼从来都没次过,更别说出言嘲讽什么的了。 而且说别的就算了,说他穷。 胤祚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稀世珍宝,但也能在锦衣玉食中占到一个‘锦衣’的行头,陷入了沉思。 是他不识货还是他不识货。 “我说了,这根簪子是不会让给你的。”胤祚小小的翻了个白眼,没有同这个少年计较的打算,却也没太有耐心。 整个店中,也就只有这根簪子还算的上能入他的眼,给了这个少年,他拿什么送额娘。 “你!”少年气急,指着胤祚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刚才已经自曝家门了,是当地第一富商的儿子,从小到大就已经习惯了论财力他家排第一的事情:“可是我之前都和淼淼说好了,我要拿这根簪子送她当定情信物的!” 胤祚沉默了:“......这种事情,你和我说,好吗?” 不是,这怎么比他一个现代人还开放啊。 他怕被请萨满,之前连濒死都没说出自己的来历,这好家伙,他先是当街把和他有私交的姑娘的姓名说了出来,接着又说什么定情信物......先不说之后这个少年娶不娶他口中的淼淼姑娘。 即使娶了,人家也会在背后看不起她的。 见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胤祚难得的恼了,朝着旁边吩咐道:“把人都给我散开。” 什么人啊,一听有人和姑娘私交,顿时都感兴趣了,之后说不定那个淼淼姑娘得被戳什么脊梁骨呢。 五岁的男孩板着一张小脸,上下打量了下这个他刚才还觉得长的不错的少年,呸了一声:“不要脸!” 插入书签 第 17 章 胤祚本打算就这样走了,毕竟这事严格来说和他也没什么关系,能制止一下都算是他发了善心。 却没想到那个穿着蓝袍的少年听此话却像是被激怒了一样,挥舞着拳头就朝他扑了过来:“你说谁不要脸呢?!” “诶!诶!” 一旁的侍卫和太监没有想到他竟然敢当街动手,竟还真让胤祚被他打了一下。 吓得胤禔安排过来传话的太监直接扑到了胤祚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挡着这个少年的打:“大胆!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说这话的时候太监的嘴都是哆嗦的,要知道别说这个少年了,哪怕是他的主子大阿哥也不敢动这孩子一根手指。 侍卫知道这事儿不能善了了,立刻将少年压在地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毕竟大阿哥让他跟着六阿哥,那六阿哥出了事第一个问责的,就必然是他。 如果这是六阿哥不追究也就算了,可如果他追究...... 侍卫和太监简直欲哭无泪,主要是他们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这么大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屋漏偏逢雨,越是不想被更多人看见的时刻,却越是来了更多人。 胤祚被太监揽在怀里,一点都不担心的朝面前的男人呲牙笑着:“......阿玛。” 嘿嘿,儿子给您闯祸了。 康熙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眼不见心不烦的扭开了视线,朝一旁的梁九功吩咐道:“还不快点把人拉开?” “是,是。”梁九功一边应着一边小跑到胤祚的身前,“奴才扶您起来,小心着腿,可伤到哪了。” 他可没忘记面前的这位爷身上可还挂着个病号的名头,只不过最近吃好喝好,加上康熙一直让他养身子,所以才看上去好了那么一点而已。 前不久六阿哥还病了一场呢,说起来也没多大的事,只不过说换季时吹了一场风,结果就在床上躺了一周。 如果不是最后六阿哥撒泼打滚,那皇上说不定还真就把他放在宫中不带他出来了。 一旁跟来的大阿哥看着梁九功殷勤的样,有些不忍直视。 他悄悄的对太子耳语道:“怎么样?梁公公有没有对你这么谄媚过。” 说什么除了太子以外最受宠的阿哥......要他来看,这小子都快蹬到太子的头上去了。 阿玛对他好的连他这个长子都要嫉妒,他就不信太子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别扭。 可太子最近不知发了什么疯,对这个小子别对任何兄弟都要来的亲近,吃穿用度,无一不想着他。 真是奇了怪了,总感觉他们之中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他不知道一样。 太子还真不别扭。 “谨言慎行。”少年声音清润儒雅,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只是一双眼睛中略传出一些担忧,“也不知六弟现如今的身体怎样,可否受伤?” 大阿哥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而还被噎了一下,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中了邪了,你们真是中了邪了。” 所有人里面就只有他最清醒了!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使了什么招数,如果能学来一两分....... 胤祚拍了拍身上的土,转头看向已经被这突然变故吓得瑟瑟发抖的少年,略显无奈:“想不到吧。” 踢着他这个硬茬子了。 康熙见他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贫嘴,实在忍不住,大步走过去,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前半句话是问的胤祚,后半句话便问的是一旁的侍卫和太监。 两人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把他们所了解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到底,就是为了个簪子。”康熙更加没好气了,“就出来这一下午,你都快把你额娘住的地方塞满了。” 如果不是他结束今天的公务,去德妃那里转了转,他还真不知道这事。 这小子,说他不孝顺,他又处处记挂着他额娘,说他孝顺,他又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他这个亲爹。 德妃那里有只鸡,他这里连根鸡毛都没有。 胤祚不知道自己哪又做错了,茫然的抠了抠后脑壳:“儿子送东西也不行?” 如果他大胆一点,他都敢带他额娘出来逛街了。 这下是康熙没话说了,毕竟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心中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攀比之心,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吧。 年轻的帝王总感觉嘴里有点酸涩的滋味。 这小子真是不知感恩,他哪一样要的东西他没给过他,说要杯子就给杯子,说来南巡就来南巡。 被瞪了好几眼的胤祚只得求助般的望向太子和大阿哥,结果就见到两人一人扇动手中的扇子,一人抬头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他。 胤祚:“......” 突然就感觉孤立无援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街自然就逛不成了——幸好再来找胤祚之前,无论是大阿哥还是康熙他们,都分别自己逛了一段时间,也算是圆满。 回到住所之后,太医被传召,急匆匆的赶来给身上挨了一拳,并且摔倒在地的胤祚检查身体。 胤祚发誓,这老太医把他全身上下都看个遍了,简直连屁股缝都要扒开看一看。 他跟人打架还能伤到那?! 五岁的男孩羞愤的扯着自己的亵裤,硬是保存了自己最后一丝颜面。 而太医已经在向康熙禀报了。 胤祚这次被锤的地方倒是没事,毕竟那小少年的力气也没那么大,但胤祚摔倒在地上不仅手掌处擦破了皮,膝盖处也有小片的青紫。 如果放在之前,对于这些伤口胤祚肯定不放在心上,三两天都没了痕迹,连去医院他都嫌耽误时间。 可是放在现在的六阿哥身上,对于旁人来讲,这就是鼎鼎重要的大事。 连康熙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眉头一皱,略显心疼的朝他招了招手:“这两天就别瞎跑了,好好在住所养养伤。” 大阿哥又翻了个白眼。 搞得好像只有老六是皇阿玛的儿子一样,他们上骑射课时受的伤,也不见皇阿玛这么着急。 胤祚嘟嘟囔囔的走了过去,想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这其实也没什么......你吓唬吓唬,把人放了算了。” 虽然他对那个少年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没有什么好感,可只是这样一点小摩擦就要问人家的罪也有点离谱。 但这下纯粹就是他想多了。 康熙虽然宠爱他,但却并不是一个昏庸□□的人,更不至于因为这便要人性命。 他把那个少年扣下,主要的原因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父亲。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康熙冷哼一声,“把叶魁给我喊来,我倒要看看他知不知道自己这小舅子做的事情。” 叶魁就是刚才来此汇报的知府,而他的小舅子便是当地的第一富商,也是把胤祚推倒在地那少年的父亲。 胤祚眨了眨眼,本应该松一口气的他竟然还有点失落:“啊?不是因为儿臣啊。” 这怎么搞的,他好像自作多情了。 插入书签 第 18 章 叶魁才刚回到家中,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传了过来,简直诚惶诚恐。 他只是一个地方知府,平时并没有什么能够面见康熙的机会,所以在此之前还侥幸认为皇上可能不知道他家的破事。 在过来的路上他也向带路的太监打点,只可惜作用微乎其微。 叶魁面上还是恭敬的态度,但内心却把这个太监骂了一遍又一遍。 一个阉人,拽什么拽。 可无论他看不看的起这位帮他带路的太监,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在门前等待通传的时候,叶魁理了理自己一路过来可能有些微乱的衣服,争取让自己以最端正的容貌出现在皇上面前。 结果门是打开了,叶魁行完礼一抬头就见到了自己的内侄正被人压着跪在地上。 刚才还仪表堂堂的男人脸顿时变得刷白,汗如雨下,什么话也说不出,颤抖着嘴皮子却只能憋出一句:“你......你.......” 你怎么在这! 胤祚也没想到自己出去买个簪子就能碰到了康熙想要处理却没有明确名目之人的侄子。 叶魁此人已在位十余年,却无任何功绩,并不直接借用职位贪污,但却给自家小舅子大开方便之门,任由他借着他的名头四处敛财,欺男霸女,甚至还将上报的冤情一并拦了下来。 而那些‘敛财’中的大部分财,便被他的小舅子以生意亏损名目做账,实际上则是悄悄的送到了叶魁的府上。 康熙本没打算这么快问他的罪,但可巧,叶魁这下撞到他的枪口上了。 “此人你可认识?”康熙面上甚至还带着笑意,好像只是单纯将叶魁喊来问话一样。 穿着官服的男人老老实实的回话,如果不看他额上不断渗出的汗水,那似乎还有两分镇静:“是,此人是臣的侄子。” 说完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此子顽劣,臣不知他是否在何处冒犯到了皇上?” 毕竟都被压住跪在堂下了,无论怎么想也不可能发生了什么好事情。 但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康熙来给他解释,于是他一个眼神过去,终于知道自己得罪贵人了的少年颤颤巍巍的开口,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在得知自家侄子不仅嘲讽六阿哥买不起东西,并且还在六阿哥不肯让出货物之后,对他大打出手,叶魁简直就要恨不得回到这混小子刚出生的时候直接把他掐死。 无论如何此事都不能善了,眼下只有弃车保帅才能破解此局。 叶魁心中想的很清楚,于是面上立刻换上一副悲痛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对跪在地上的小少年训斥道:“早前你父亲还向我夸耀了你两句聪明好动,没想到你竟如此......” “够了。”康熙淡淡的打断他,毕竟他可不是来看这两人唱戏的,“殴打六阿哥的事情暂且不提,那他强抢民女并且挥霍无度的事情又该如何处理呢。” 说完便把手中的一叠纸扔到了叶魁的怀里。 叶魁战战兢兢的将纸捡起摊开,看到上面的账目后便两眼一黑。 强抢民女指的是那位淼淼姑娘的事情。 胤祚在回来之后便觉得有些不对,于是让康熙派人去查了查。 毕竟在如今的是当一个汉家姑娘和人私定终身,还索要定情信物,而和他私定终身的人又大大咧咧的将这件事说了出来,无论怎么听都有些不对。 簪子虽人人都能带,但如果用作定情信物,便是正室的意思。 可面前这个小少年一身穿金戴银,能和他相配的人家,家世自然也不会太差,而他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人家姑娘的芳名说了出来,这是结亲还是结仇啊。 这一打听不打紧,得来的消息让胤祚都有些瞠目结舌。 原来啊,这淼淼姑娘竟是被这个少年强抢回家去的,而且还不是个例,这是他自十三岁以后抢回家的第七个女子。 这说起来还和之前的洪灾有关,淼淼姑娘原不是永清人,而是从其他地方来此地亲戚家避难的,结果就在一次上街摆摊的过程中,被这恶霸看上。 而这簪子也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而是淼淼姑娘为了不让这少年动她而提出的刻薄要求,希望他知难而退。 可她没想到这少年家大业大,一根簪子对他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于是便兴冲冲的过来买簪子。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淼淼姑娘就已经收拾包裹准备趁着少年还没找到她的时候,偷偷跑掉,如果不是他们来的早,说不定现在那个住所已经人去楼空了。 但淼淼姑娘还没被做出什么腌臜事,可前面已有六个女子惨遭此害,即使之后他们把这少年拿下狱中,她们最好的归途也只是前去庙中而已。 叶魁没什么本事,却还能做上一州知府自然是有点察言观色的本领以及滚刀肉的决心,无论众人怎么问他,都是一脸悲痛的表示自己真的不知情,这个人只是自己的侄子,之后必定会对他严加管教,如果皇上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 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什么证据,皇上最多只是摘了他的帽子,可一旦查出这些事都是他知情并允许的,那要摘的就不只是他的帽子了。 抄家都算轻的,连颈上人头都可能不保。 康熙这次南巡便是为了肃清这种现象,所以拿叶魁开刀是他早已想好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证据会这么大咧咧的被自家小六撞破在他眼皮子底下而已。 “你不知情!作为一州知府,没有比你更知情的人了。”康熙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连上方的茶盏都被震起,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摒气吞声,生怕吸引到康熙的注意力,“身为百姓官,却任由自己的小舅子借着自己的势欺霸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所有上报的冤情被你一人拦下,你告诉我,你做的是什么官?!” 一室寂静,仿佛连众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胤祚悄悄抬头看了眼康熙面上的表情,觉得他爹是气的不清。 毕竟刚才在调查前,如果不是他刚好碰到了,那这人强抢民女的事情可能还真就被瞒了下去,最多只是降官职——可百姓仍旧在他们手中捏着。 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也曾听别人说过一嘴康熙,说他年老后便心软昏庸......可无论之后怎样,现在他所看到的,是一心想要治理大清的乱状,坚定又缓慢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向前走的帝王。 他不是眼中容不下沙子,他十分懂得帝王的平衡之道,但他却不会放任官场上养蛊。 很快,叶魁就被拖了下去,即使喊冤也没什么用。 胤祚以为事情到这里本就已经结束了,结果没想到,他第二天一觉起来,就听到了有人上折子说他嚣张跋扈的事情。 “我?”胤祚一脸不可思议的指向自己,“他说的是我?” 不是,就为了那根簪子? 插入书签 第 19 章 胤祚觉得有些荒谬,同时还想听听是谁这么大胆。 毕竟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应该没有几个人愿意这么得罪他才对。 但在听小泡子说了来人的名字之后,胤祚淡定了。 没办法,他不淡定也不行,因为那人的名字叫索额图。 如果只说一个名字,那么肯定很多人都不了解他,那再说他的身份,想必就会有很多人明白他的地位。 索额图,赫舍里家的族长,大学士索尼的第三子,和明相在朝堂上分庭对抗的索相。 可以说是一代权臣。 而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关注到他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呢,当然是因为他的另一重身份。 太子的外姥爷。 现如今没人能预想到太子之后,会有两立两废的闹剧,索额图也无比相信太子之后可以登上大典——可这不妨碍他对任何可能会让此事发生变故的人或物不喜。 其中就包括胤祚。 想到这里,胤祚就忍不住叹气。 说来说去都还是他这个名字太打眼了,如果不是皇家上过玉盘之后没有更改名字的先例,他简直都想让皇阿玛给他换个名字。 再者,索额图看不过的,便是皇阿玛对他的宠爱。 但这个胤祚就更没办法了,他总不能为了让索相看他顺眼一点,便让皇阿玛厌弃他吧——脑子多有病的人才能干出来这事。 但他还是觉得很荒谬:“真的就因为那一根簪子?” 那根簪子在昨天就已经到了德妃的头上,毕竟他买都买了,而且那根簪子也的确有几分巧思,蝶恋花栩栩如生,轻盈又会随着走动以及气流而晃动,在阳光下一照,就能投射出一大片炫目的光彩,美丽极了。 价格自然也很‘美妙’,毕竟是人家金店的镇店之宝。 整体都由黄金纯手工打造,最上方的蝴蝶翅膀就像是真的一样透光,但下方的花托用料却十分充足。 最妙的是,花朵是由一片一片的翡翠切割组成。 整体来说,胤祚觉得他花的这个钱不亏。 “可我从小到大用的好东西难道还少吗?他怎么突然就对着这个发起来难了?”胤祚一边被小泡子伺候着穿衣,一边不解的问道。 作为被德妃培养出来的人,秋夜也十分恼怒,但还尚且耐得下性子:“哪能啊——还不是因为您昨天挨的那一拳。” 胤祚更不解了:“我挨打,我怎么还嚣张了。” “因为啊,不知是谁放出的风声,外面现在都在传。”秋夜将膳食一样样的摆出来,“说那个簪子是那位少爷先看上的,并且是他和一姑娘的定情信物,但您看上了那个姑娘,所以硬抢。” 胤祚一思索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还是昨天疏散的不及时,那个少年说的话被人听了去:“可别人信也就算了,索相怎么也信了。” 他就没再去向太子求证求证。 这就不是小泡子和秋夜能知道的事情了。 胤祚早早的吃了饭,还没等到康熙的通传,便自己跑到了他的房间:“皇阿玛,儿臣听说有人上折子说儿臣嚣张跋扈,是不是真的啊?” 说完又嗅了嗅鼻子:“这是什么,好香。” 昨天晚上处理了一晚上公文,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起床,好不容易想安静吃会饭的康熙:“......出去。” 孩子有时候太闹腾了也的确不好。 胤祚一点都不带怕他的,毕竟他爹的语气现在一听都没在生气,只是单纯的觉得他烦而已:“是不是真的啊,那个人难道不知道儿子昨天是被打的那一个吗?” 康熙都快被他气笑了,把碗放下:“还好意思说,这事儿要传到大臣耳里,朕看你成年之后怎么办公。” 他这话也只是说来吓吓不知轻重的胤祚,毕竟哪个大臣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他的儿子面前说三道四。 “是真的,索额图昨夜递的折子。” 这事能被胤祚知道,就代表整个院子中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也就是说明这件事已经处理完了。 “索额图还是太闲了。”康熙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知道事实的真相,那难道索额图就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可他依旧还是要上折子,因为他的目的并不是让康熙责罚胤祚, 而是借由此事在众人心目中树立胤祚娇奢□□的形象,替死鬼那么多,为何他要亲自上折子,就是因为看准了康熙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便训斥他这位太子的姥爷,跟着他的元老。 尤其是在某些人心中,他哪怕只是单纯对索额图这次的折子不满,看在他们眼里也只会以为他是为了胤祚而削弱太子的势。 折子被他驳回一次,还能驳回二次三次? 日后这样的事情多了,哪怕他次次都驳回,在那些不聪明的人眼中看来也只是他这个阿玛太过宠溺胤祚,替他遮掩罢了。 “你呀......”康熙看着自己无忧无虑,甚至还从他桌上拿了一块鸡翅吃的儿子,很是担忧的叹了口气,“如果日后朕不在了......” 他这傻儿子该怎么办啊。 这倒不是康熙杞天忧人,而是因为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几位长辈活的时间都不久——甚至他现在的年龄都已经超过了平均值。 他是真怕自己在某日的睡梦中便一睡不醒。 大阿哥已长成,太子也很有未来储君的模样。 他最看重的这三个孩子中只有胤祚最让他担心,性格纯真,身体又格外孱弱,年岁又小,不通那些阴司手法,外家也有些不足。 想到昨天晚上纳兰性德连夜来汇报的事情,康熙将胤祚招到身边,摸了摸他的光脑门:“想不想当贝勒?” 如果,这土豆和红薯确认能在其他地方种植成功,那一个贝勒之名胤祚绝对担当的起。 太子仁厚,必定会在他死后对胤祚加封。 无论是郡王还是亲王,可保他的小六不会在这紫禁城中被任何人欺负。 胤祚不知道他爹对他的深谋远虑,啃鸡翅啃的两手流油:“阿玛,你一大早吃这么热气的,不怕上火吗?” 还要天天和大臣吵架,万一乳腺增生了怎么办。 不说这些内在的,还有男人中经常会得的:“您记得多喝点水,最近天气干,得痔疮了怎么办。” 都说十男九痔。 痔疮一旦得了就不容易治好了——这里还没有切除手术。 为此,一向爱吃肉的胤祚都会每隔三天吃上一大盘青菜。 康熙满满慈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顿了一下,重重的拍在了胤祚的后脑勺上:“给朕滚出去。” 真烦人啊这孩子。 插入书签 第 20 章 胤祚过来了一趟什么都没问出来,反而还被拍了一巴掌。 但他也不气馁,因为他从他爹的态度中看出来,此事应该没什么值得他操心的——起码是现在的他。 而且...... 胤祚一个大跳跑回了自己住的小院中,朝着德妃高兴的喊道:“额娘,额娘!” 德妃早早便起来了,此时正坐在小院中喝茶看流水,因为担心这次出行额娘一直闷在马车上会无聊,所以胤祚坚持把肉球带来了,此时这只小白狗正在院中中跑来跑去,时不时的咬一口花瓣,又嫌弃难吃的吐出来。 “什么事。”德妃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抬眸看向跑进来的男孩,“都已经五岁了,还这么不稳重。” 一旁的冬竹抿唇笑道:“咱们六阿哥最是天真活泼,娘娘怎好拘了他的天性。” 这话说到德妃心坎上去了,在她心中,胤祚无论是稳重,又或者是单纯,都是最好的。 她又没指望让身体不好的祚儿去争那把椅子,只希望他能永远这么幸福开心的成长。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德妃便忍不住沉下神色,嘴角的弧度没有变化,但眼神却陡然阴暗了下来。 就这么沉不住气,想要让她的祚儿被皇上所厌弃。 那她就偏偏不如他们的愿,就要让她的祚儿慢慢的成为皇上心中最重要的人。 祚儿的身体可是皇上的好表妹亲自下的毒,又是皇上中计将那毒香囊带了过来,她不会让皇上心中的愧疚消耗殆尽,反而还会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亲自加深这份愧疚。 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她就不会中他们的圈套。 胤祚一无所知,只感觉周围的空气瞬时冷了下去,他打了个寒颤,无所谓的甩了下头又继续向德妃跑来。 “额娘!”虽然兴奋,但因知道事情还没有完全落实,所以在开口前胤祚还记得压低声音,“阿玛问我想不想做贝勒,是不是纳兰侍卫昨天晚上回来了?” 索额图上折子的事情能传到他的耳中,基本上就代表人众皆知了。 可纳兰侍卫有没有回来,那只有消息灵通的额娘才能知道了。 果不其然,德妃回答了他:“没错,早上秋实去提膳食时遇到了王厨子,王厨子说昨夜纳兰侍卫的心情不错,不仅要了一大碗面,而且还问了提膳的小太监家中的收成。” 这就是眼线和关系的重要性。 王厨子并不是德妃的人,只是和乌雅家有些交情。 秋夜也并没有打探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和他闲聊了两句,就能得知自己想要的消息。 这种操作胤祚觉得自己再学几辈子都学不过来。 “那就说明纳兰侍卫看到我栽种的土豆和红薯了。”胤祚有些兴奋的跺了跺脚,不仅是为了他的贝勒之位,更多的是为了,“那之后土豆就可以大力的推广种植了。” 最多再留一年,多培养些土豆做种,从下一年开始,人们的食物就该多上不少了。 想到这里,胤祚就有些懊悔:“如果我早知道人们不知晓土豆的产量,我就早该向皇阿玛禀报才对。” 可那也只是如果。 “现在也不算晚。”德妃爱怜的摸了摸胤祚的额头,“今早在皇上那里聊了什么?” 虽然在早上听到消息时就猜想皇上不会因为这种无须有的事情而责怪胤祚,只思考之后要如何破局,才能抹削众人心中将要被索额图塑造起来的不良形象。 但现在见胤祚回来,却还是担心皇上迁怒于他。 毕竟如果是她,只要实打实的好处落到手里,她便可以不用管皇上一时的态度,可她的祚儿是真真把皇上当成阿玛,而不是皇上。 如果因他本就受了委屈的事情被皇上训斥,别说给个贝勒,哪怕给个亲王,估计心中也还会留下痕迹。 胤祚思考了一会:“......皇阿玛那里的烤鸡翅很好吃,额娘,我中午也想吃烤鸡翅。” 看来是没事。 德妃心下有数,便没再拘着他,而是让秋实抱了狗去陪他玩。 因心中记挂着事情,所以此次南巡的速度并不慢。 没过几天,他们便来到了黄河边上。 见到修理完善的河堤,众人无不激动:“天赐神器,天赐神器啊!” “从未想过竟有如此坚硬,还可以随意捏造之物,果然是神明佑我大清!” “是啊是啊。” 大阿哥双手抱胸看着这一堆明明想知道水泥是从何而来,一直向明相身旁打探却还要装作只是贺喜样子的大臣们忍不住撇了下嘴。 惯会装模做样。 但随即他的视线又放到了一旁含笑看着面前闹剧的太子身上:“皇阿玛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水泥是何人呈上之物?” 虽然皇阿玛说是在宫中书院找到的水泥方子——但这话也就只能骗骗外人,可骗不过他们这些从小便在宫中长大的阿哥。 听着大阿哥丝毫没有怀疑到他身上的问话,胤祚眼观鼻,鼻观心当做自己不存在。 之后这样的小功劳必定会越来越多,他阿玛早晚会找出来一个完美妥善的理由。 太子也装傻充愣:“这可是明相负责之事,我还以为是明相向皇阿玛呈上的方子,怎么,听你这样说似乎不是?” 太子的演技很好,一身的茫然浑若天成,成功的把大阿哥糊弄了过去。 “没想到竟然连你也不知道。”十几岁的少年摸了摸自己尚且光滑的下巴,“不应该呀,这朝中有谁不慕名利到如此地步。” 那当然是为了江山社稷安定而做出让步的我啦,胤祚在心中悄悄自恋。 除了他这个阿玛的好宝宝,谁还能干出来这事啊。 他还没自得两句,就见到大阿哥的视线放到了他身上。 “呦,这不是我们的贝勒爷吗?”大阿哥眉毛一挑,语调阴阳怪气,“贝勒爷您安。” “大哥......”胤祚很是无奈,“您这样我就要走了。” 自从皇阿玛那日问了他一句之后,大阿哥便一直如此。 毕竟是大阿哥和太子,那些人该卖的面子还是会卖的——而且皇阿玛问他时又不是在什么书房之类的重地,只是普通的膳厅,人来人往的,该知道的早该知道了。 所以大阿哥便酸了。 “我还没爵位呢!” 他这个大哥被太子压了一头也就算了,现在被一个才五岁的小豆丁压到他之前先获得爵位,他的面子往哪放啊。 他的面子往哪放胤祚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大阿哥要挨骂了。 果不其然,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在大阿哥身后悠悠的响起:“怎么,你很想要爵位?” 想要爵位不靠自己去挣,来这里压迫才五岁的幼弟。 真是有出息。 插入书签 第 21 章 “那当然想......阿玛!”大阿哥一转身,就看到带着一堆人的康熙站在他的身后,吓得立刻打了个冷颤,当即改口,“不,不想。” 但说完又觉得不想好像也不对。 果不其然,就见到面前的康熙冷哼一声:“不想要,你就顶着个光头阿哥出去建府。” 大阿哥苦着一张脸,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他今年已经十一了,再过两年真的就该出去建府了。 他不怕皇阿玛这话是在敲打他,他就怕皇阿玛真的让他顶着一个光头阿哥的名号出宫。 先不说俸禄不俸禄......怪丢人的。 他去办差不得被人好一顿嘲笑。 康熙也只是吓吓他,以免他嘴上天天没个把门的。 来到黄河边上,他就开始变得十分忙碌,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所以只是和他们略聊了两句便离开了。 而大阿哥则变得蔫蔫的,但他还没忘记追问:“皇阿玛为什么会许诺你贝勒之位?” 这个问题直到回京的时候才揭晓了答案。 众人一片哗然,年仅五岁的六阿哥竟然发现了可以亩产千斤的作物。 毫不夸张,如果这名叫土豆之物可以在全国各地种植,那给六阿哥修庙的人不比给其他神仙修庙的人少。 这可是粮食。 能够让众人吃饱的粮食。 此举一出,顿时就把还在谋划着其他东西的索额图以及明相党羽的嘴给堵上了。 他们原本对最近广为流传的六阿哥要被封为贝勒一事说些什么,现在却都只能乖乖的闭上嘴。 现在这个时候谁当出头鸟,谁就会被皇上发难。 他们只是想党争,不是想找死。 而且尽管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现在的官场在尚且年轻的帝王治理下,远远没有后期的腐败。 大部分人真的为了‘神种’的出现而高兴。 于是本应很有争议的六阿哥封贝勒一事,便就这么就此敲定。 还在慈宁宫中和太后分享这次南巡见闻的胤祚愣了:“不是,这么顺利吗?” 索额图呢?纳兰明珠呢? 平时这两派不是对他的事情掐的最紧吗? 但封贝勒总归是个开心的事情,胤祚告别了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赶回到了永和宫。 可刚一踏进永和宫门,男孩的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任凭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怎么呼喊也无济于事。 “祚儿!” 得到消息赶来的德妃,看着被众人团团围住的男孩,简直也要随之晕过去:“快!传太医!” 康熙刚坐下准备批阅今天的奏折,就听到乾清宫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他皱了眉下眉头,有些烦躁的喊道:“梁九功。” 何事如此喧哗? 而听完小太监们的汇报,梁九功简直不想做第一个回话的人,可谁让皇上喊的是他的名字。 总管太监颤颤巍巍:“皇上,六阿哥昏倒了。” “什么?!”果不其然,年轻帝王的声音又惊又怒,下一秒便站起身来,一甩袖子大步向外走去,“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怕的就是这个。 梁九功更加小心:“说是,生机衰弱......” 康熙简直要被气笑了,昨天回宫时还好好的人,现在就生机衰弱了?! “查。”帝王怒极反静,神色阴沉,眉眼中拢着化不开的黑暗,“给朕从头到尾,全部查清楚。” 他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而胤祚此时又进入了那个空间。 他盘腿坐在系统的面前,唉声叹气:“怎会如此。” 刚才系统向他解释了他昏倒的原因。 一是历史上胤祚的死亡时间便是这几天,系统也没有想到,这个世界对于外来生物抓的那么严,所以从今往后,胤祚每活一天的时间,便要耗费一点的能量。 并且为了节省能量,胤祚之后只能开节能模式。 也就是说——他原本还想的武课什么的,全都不要上了。 甚至如果他愿意的话,系统连路都不想让他走,直接躺在床上吃饭就行了。 而这次的昏倒便是他中了毒,本不至于现在就昏倒,因为那只是慢性毒药,可系统看着一点一点扣下去的能量,实在心中着急,便把胤祚拉进来,直接进行消杀除菌。 这也就是为何太医们查不出任何问题的原因。 “我现在只有60点能量,也就是说我只能再活两个月。”胤祚没忘记自己昨天入睡前所查的能量值。 结果没想到系统却打断了他:“不,您现在还有670点能量。” 胤祚瞪大了眼睛:“你背着我买彩票了?!” 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 而系统给他列出了一串数据。 看着面前光屏上流光溢彩的蓝色代码,胤祚沉默了,很不想承认自己看不懂:“能不能直接说结果。” 让他抄答案好不好。 光屏瞬间被收回,系统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带着一丝冰凉,就像是夏日夜晚的小河,缓缓的淌入看不见的尽头:“您所提供的‘土豆’,为您带来了610点能量的收益,并且会在之后的种植栽培中,为您提供更多能量。” 胤祚听懂了,但他却很茫然:“可土豆是这个时代本来就有的......” 也能算在他的身上吗? “您使土豆大规模种植的时间提前了近一个世纪。” “是这其中会因为土豆而避免失去生命的人,为您所提供的能量值。” 没什么话比这个还要让胤祚开心的了。 “原来......我来到这个世界。” 有这么大的意义啊。 * “醒了醒了!”胤祚刚刚睁眼,就听到耳边传来秋夜压抑不住的惊呼,“六阿哥醒了!” 很快他便被人半扶着靠在了床上,端水的端水,喂药的喂药,把脉的把脉。 闻着空气中这股燥热又不流通的味道,胤祚感觉自己没病都要晕过去了:“谁又把我的窗户关上了,快打开。” 这么多人挤在他的面前,简直要臭死了。 这个臭死了并不是真的臭死了,而是胤祚单纯的讨厌人味而已。 “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谁知康熙就在他房中,只是被人遮挡住了视线,让躺着床上的胤祚没有第一时间看见他,“不许开。” 胤祚苦着一张脸,没反驳他爹:“那就让这些人离远一点。” 他真的受不了啦。 而太医此时把的脉也有了结果:“的确和之前的脉象一致,六阿哥应是服用了有毒之物,本剂量不大,不至于造成如此剧烈的反应,但六阿哥自小体弱,前段时间又因染天花而遭受生死之劫,所以才会更加一步的破坏了根本。” 宫中的太医说话总是十分要留三分,能够让他斩钉截铁的说出来这样的话,就说明他现在的身体在外人看来是真不大好了。 知道自己开了节能模式的胤祚:“......儿臣不想喝药。” 他估计得开一辈子节能模式,这药,得喝到什么时候去啊。 插入书签 第 22 章 至于是谁下的毒......其实哪怕康熙没和他说,胤祚也差不多猜到了。 赫舍里氏和叶赫那拉氏目前都有更需要对付的人物,他一个小小的贝勒,在他们眼中恐怕还上不成气候。 只有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对他和额娘的敌意大到他好像是她杀父仇人一样的皇贵妃。 胤祚猜的没错,这件事的确是皇贵妃下的手,但其中却仍有其他人插足的痕迹。 小赫舍里氏,也就是平妃,前皇后的妹妹。 太子和她的关系不好不坏,逢年过节会按照规矩互送礼物,但私下却从未见过。 小赫舍里氏偶尔还会给太子送些糕点或香囊之类的东西,可太子收下后却从未食用过。 想起那两个蠢人,康熙就觉得一阵头痛。 这两人的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一个是太子姨母,一个是他的表妹,四阿哥的养母。 舅舅前两天还在伴他南巡,现在一回来他就要处置舅舅的女儿。 康熙不讨厌蠢人,蠢人只要放到合适的位置也会发挥他应该有的效果,但他讨厌蠢而不自知并且自作聪明的人。 小赫舍里氏和佟佳氏便是如此。 佟佳氏抱养了德妃的儿子,并且在德妃住在她宫中时多加搓磨,便一心认为但凡德妃一朝得势,便会向她进行报复。 所以,在见对德妃下手不成之后,便开始动起了胤祚的心思。 小六刚出生时一次,现在又是一次。 当年香囊一事康熙已训斥过她,可能从未见到她如此发怒的样子,佟佳氏便也就真的安分了几年。 可仅仅因为太子和胤祚走的近了些,她便和小赫舍里氏勾搭到了一起。 两人怕的是什么。 小赫舍里不得宠,她也知道,赫舍里氏已出过一次皇后,康熙不会让她得宠,所以最怕的便是她在宫中所仰仗的太子不再需要她。 没错,她甚至是有几分盼着太子不好的,因为只有这样,她这个姨母的作用才会更重要,无论是在后宫中替他周旋,又或者是帮他拉拢阿哥的母妃们。 只有这样太子才能记得她的好。 可太子被康熙亲身教养,怎会拘泥于这些内院之道,更不会因这些小恩小惠便被小赫舍里氏所拿捏住,一直都和小赫舍里氏关系平平。 胤祚的身体不好,在众人心中日后只能荣养起来,在所有皇子中,对太子并无太大威胁,且小六受康熙宠爱,甚至日后还会为太子带来不少助力。 这下太子的短板便被补齐。 小赫舍里氏如何不慌。 而佟佳氏怕的,便是被胤祚和德妃母子压到头上。 眼看着胤祚封了贝勒,而四阿哥现如今才刚入学堂,并且极度偏科,只于文学上较为精进,其他都暂且表现平平,甚至武课次次垫底,连刚入学并且被皇上训斥多次的五阿哥都较他强些。 于是这两人一拍即合,准备除掉这个窜出来的六阿哥。 她们自认为结合了两家的势力,便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若不是胤祚晕的太快,那些证据还未来得及销毁,恐怕在长年累月慢性毒药的作用下,胤祚缠绵病榻也无一人能查出其原因。 胤祚不知道内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封贝勒是开心,但他四哥估计这段时间要遭罪了。 皇贵妃本就是个小心眼的人,处处都掐尖要强,虽没刻意打听过,但他也知道四哥在上学前便已被人教导过大学中庸之类的书籍,入了学堂之后,学业本就苛刻,皇贵妃还月月催促,只得一日不敢松懈。 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要他说,像他四哥这样一天只睡五个小时,时间长了之后真的会长不高的。 要不是宫中太监宫女众多,他都怀疑皇贵妃会不会私下对他四哥冷嘲热讽——要是不想养,就把四哥还回来啊。 养又养不好,别人想要又不给。 “安心休息。”见床上男孩的眉头都蹙了起来,康熙坐在他床边忍不住出声道,“这些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胤祚小小的翻了个白眼:“亏得是儿子我,要是换了个人听您这话,都以为您是嫌弃我呢。” 康熙却难得的没生气。 他手上的茶盏又凉了一次,尽职的宫女想要将其中的水换掉,却被梁九功一个眼神挥退了下去。 “你四哥......”康熙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胤祚,声音低到近乎呢喃,却又在出口的瞬间打住。 算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一个五岁的孩子又怎能明白。 胤禛是不可能回到德妃手中教养的,现在的局势还不能让一个妃子手中有两个快长成的阿哥。 他在皇贵妃那日子不好过,去旁人那里难道就能好过了。 在后宫中,除了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论地位皇贵妃当为第一,胤禛的吃穿用度简直为半个嫡子。 皇贵妃对他也并无打骂,最多只是学业上看的紧了些。 “罢了。” 胤祚纳闷的看着话说一半,就自顾自摇头的康熙:“我四哥怎么了,您倒是说呀。” 诶呀,急不急人啊。 胤祚没打算把自己生存需要消耗能量的事情和他爹说,因为这便是他的命数,他此时所做的便是逆天改命。 而且一但说了......要不然便是撒谎,要不然便要将自己不是胤祚的事情说出。 这种事情很难坦诚。 索性能量也够,他不会用康熙和太子所想要兑换东西赚来的能量值,他要自己想法子赚能量值——就像是这次的土豆和红薯一样。 他们的能量值是他们的,他的能量值是他自己的。 胤祚分的很清楚。 只是一时之间他还没想到什么好的法子,毕竟他才刚从昏迷中醒来,脑子乱的很。 “没怎么。”康熙决定不说,就没有任何人能让他改口,“朕是想说日后将你在阿哥所的房间安排在你四哥旁。” 胤祚算算时间,悲哀的发现自己离去上书房的时间竟然不到三个月了:“......儿子还病着呢。” 康熙很是不满,却又有些无奈的耐下性子来哄他:“总得学点东西吧,咱皇家的阿哥可没有目不识丁的。” 他也没指望小六能成为什么大将军。 但读书一事,总是不会有错的。 ......第二天,便传来皇贵妃病重的消息。 插入书签 第 23 章 皇贵妃病了。 自从胤祚生病开始,她便也就一同病了。 而平妃则是在向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言辞失礼,被太皇太后关了禁闭。 宫务移至四妃手中,一同管理。 胤祚不知道平妃竟也和自己有关,只觉得有些对不起四哥。 哪怕这不是他的错,甚至他还是受害者。 总之不管皇贵妃的病是康熙所做,又或者是她自己心惊胆战所致,终归是病了。 而胤祚也终于知道康熙那句‘罢了’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对这件事罢了,而是对皇贵妃罢了。 他以看在往日情分上饶过她许多,若她识相,那几年之后还可出来活动,只是手中再也不能沾染宫务,一直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也绝无可能。 但若她不识相......恐怕这宫中便要多一个病逝的皇贵妃。 胤祚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皇贵妃落到什么样的结果他一点也不关心,毕竟这全都是她自己所作所为导致的。 他所关心的只有胤禛:“四哥近来怎样?” 他派小泡子去阿哥所那边打探了一通,现在正焦急的追问道:“皇贵妃没为难他吧?” 小泡子气都还没喘匀,就连忙来回话了:“您宽心——现在可不能着急。” 德妃娘娘可是给他下了死命令的,若是六阿哥有不舒服的地方,便要马上去请太医,一刻都不能耽误。 胤祚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个:“你快说啊。” 小泡子也很无奈,不知道他主子到底为什么就是要惦记着每次见面都对他们六爷没个好脸色的四阿哥:“好着呢,皇贵妃病了,皇上怕病气过身,令四阿哥一月至多侍疾两个时辰,万不能误了功课。” 但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谁能不知道这只是个借口呢。 胤祚斟酌着词语:“我是说,四哥他的精神,食欲,睡眠之类的。” 这些才最能看出一个人的问题。 小泡子更无奈:“阿哥......您说的这些,哪是奴才能打听到的。” 这都得是四阿哥身边最最贴身人才能知道的消息。 但见胤祚有些苍白的小脸上露出的烦闷,小泡子又小心翼翼地建议道:“不然......奴才去和苏太监套套近乎?” 苏太监说的便是苏培盛,只不过在宫中没人是直呼其名的。 胤祚呼出一口气,像是散了力一样又躺回床上,望着头顶上方炫美的花纹,竟感到一阵晕眩。 ......他总是想帮四哥和额娘搞好关系的。 胤祚知道,虽然德妃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但冬竹姑姑其实有个妹妹便是在四阿哥身边伺候。 德妃是一个外表柔弱,但其实掌控欲极强的人,她最讨厌的便是有什么计划之外的事情出现。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便是你的敌人。 皇贵妃一直所担心的并没有错,德妃的报复心,极强。 胤祚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毕竟他们身处在深宫之中,眼下即使有额娘护着,他也中了几次招。 若额娘的性格再柔弱一点,说不定他们母子二人不知什么时候便要在宫中殒命。 可即使这样,额娘却仍然没对皇贵妃出手。 并不是胆怯,也不是衡量。 而是投鼠忌器。 毕竟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四哥已经和皇贵妃绑定在了一起。 而四哥也的确由皇贵妃抚养长大,皇贵妃并没有亏待过他。 额娘很难做。 四哥......也很难做。 “怎么可能不伤心呢。”胤祚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让小泡子去打探消息。 他翻了个身,用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了起来:“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说完没多久,就听到了轻巧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本只是托词,但他如今的身子实在是太差,躺了一会儿之后竟真的有了睡意。 在临睡之前,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东西。 有上一辈子的画,大哥的脸,额娘的脸,承乾宫的屋顶,还有......阿玛的声音。 ‘朕的小六无需操心这些。’ ......阿玛。 * 而另一边,在阿哥所中的胤禛其实并没有胤祚所想的那般苦闷。 因他知道,这样的结果对屡次犯下大错的皇贵妃已经算是宽容了。 如果他真的是年幼的四阿哥,他一定想不通这个道理,会像上辈子一样和额娘生嫌隙,也不去思考当时的额娘也才刚刚失去六弟。 上一辈子作为皇贵妃之子的他,被周围人的恭维声惯坏了。 直到皇贵妃死后,额娘又拥有了十四,他才恍然间察觉到他已然孤身一人。 而这并不是别人的错。 是他的错。 所以在重生回来之后,他便也刻意和众人拉开距离,皇贵妃让他学习,那他便就学习,额娘偷偷让冬雨姑姑给他送衣服,他便装作不知情。 上一世他对于胤祚的记忆其实很少,先不说当时他也年岁尚小,就只凭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就不会见到几面。 胤祚又在不到六岁时便夭折了,没能进尚书房和他们这些兄长相处。 可这一辈子他拥有了成年人的思维,即使在不经意间也接收到了很多消息,并且将每一次的相见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天真又热忱的孩子。 他似乎不擅交际,受到夸奖或者是封赏时便只会道谢,一句漂亮话都说不出来。 这点倒和他有些相似。 可就在胤禛以为他天性如此时,却又见到他和康熙以及德妃相处时的场景。 就像是一只漂亮的幼猫,娇气又不讲理。 围绕着人喵喵喵喵叫,但摸久了又会逃跑。 是个见到外人来便会躲起来的窝里横。 没人注意到他,他一个人在御花园的角落里站了许久,直到几人离去,苏培盛沿着小路找过来时提醒他,他才发现自己的嘴角竟一直挂着笑容。 他向来是喜欢小孩子的,哪怕是上一世被额娘宠到不知天高地厚的胤祯,他也没推诿过什么事。 于是在见识到胤祚是一个多讨人喜欢的孩子之后,他便愈发抱歉。 因为是他的存在才会让皇贵妃对这个孩子出手,这一世是如此,上一世也是如此。 弘晖离世他悲痛不已,六弟夭折,对于已经失去一个孩子的额娘来说,更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真是混账。” 苏培盛疑惑的转头,看像刚才好像说了什么话的四阿哥:“爷,您说什么?” 骂了自己上辈子一句的胤禛面色平淡,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一样:“糊弄过去了吗?” 他这问的是小泡子上午来打探的事情。 也就只有胤祚以为自己的关心十分隐蔽,实际上如果没有他在后面扫尾,小泡子来过的事情恐怕早就传到整个阿哥所了。 “都是按照爷的吩咐散的消息。”苏培盛老实回话,没办法,谁让他们阿哥少年老成,别看才七岁,但他觉得气势不比大阿哥或者太子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阿哥要藏拙,可这也不是他一个奴才该过问的事情。 “嗯,下去吧。”胤禛抬笔,又在纸上添了两个字。 马上快到新年了。 小六......也要搬过来了。 皇贵妃病了,便病了吧。 插入书签 第 24 章 只忧郁了一小会,傍晚被秋夜喊醒的胤祚便又精力满满。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能做到这些已经够了,剩下的事情应该由大人来操心才对。 皇阿玛和额娘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我想喝奶茶。”吃了几天药膳的胤祚终于忍不住开始点餐了,“再来一盘猪肘饭。” 睡了一天,中午一口没吃,现在别说热气的猪肘饭了,他感觉自己都能炫下两个厨子。 见胤祚今天闷闷不乐,本来还想着怎么劝他多用些东西的秋夜乐了,连忙答应了下来。 虽然晚上不易多食,但他们阿哥本就身体不好,今天还一天未吃食物......阿哥还要长身体呢。 奶茶方子宫中最是不缺,毕竟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到现在每日都要饮上一杯奶茶。 只不过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喜爱咸奶茶,而胤祚只喝甜的。 饭菜很快便被送过来,胤祚是真饿了,吃的头也不抬。 喜爱喝奶茶的他早就把芋圆搞出来了。 虽然没刻意关注过,但在之前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谁刷短视频的时候没有刷到过火极一时芋圆的做法。 无非就是芋头捣成泥,加上木薯淀粉,搓成球,用水一煮,再泡入糖浆中。 说来芋头的产量其实也不低,几乎和土豆相当,但它一是不好储存,二是种植需要湿热的环境,但内陆不适合。 所以别看只是小小的芋圆,里面的芋头现在可是皇家贡品。 胤祚吃着吃着就叹了口气:“好难啊。” 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能在不动用那些能量兑换物品的情况下增加能量呢。 “是奶茶的味道有问题吗?”秋夜见自家小主子一脸愁容,忍不住出声询问。 胤祚摇了摇头,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样看向她:“秋夜姑姑,你觉得百姓最想要什么东西呢。” 这下可把秋夜难住了,她是小选入宫做的宫女,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算包衣奴才生活中过的不错的。 “奴婢觉得,无非就是些金钱。” 秋夜小心斟酌着自己的话语:“有了金钱,就可以买粮食,买布料,甚至买马匹,买丫鬟。” 胤祚很无奈,知道秋夜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但就在他刚想开口解释的时候,秋夜却又说了一句:“不过前些天,奴婢家里来信,倒是好一通抱怨。” “您也知道,奴婢的大哥在蒙古,现在和蒙古的关系那么紧张,奴婢的大哥可是受了好些白眼。”她抱怨完就察觉到自己多言了,连忙摇了摇头打断了话题,“瞧奴婢和您说这些干嘛。” 可胤祚心中却萌生了一些想法。 金钱...经济...蒙古...... * 第二天一大早,秋夜就抱着一箱胤祚昨晚要的羊毛从外面回来。 “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德妃一脸不解,甚至还有些嫌弃,“一股羊膻味,我可闻不得这些。” 胤祚本在拿肉条逗着肉球,见秋夜回来连忙站起身来,肉球倒是聪明,趁机把肉条叼走了。 但胤祚现在哪顾得上它,而是蹲在箱子前,查看着这些羊毛的成色。 此时的羊毛几乎没有作用,连垫脚贵人们都嫌味道大,一张巨大且完整的羊皮,还比不上一小块布头的价格。 这还是昨天秋夜的话点醒了胤祚。 现在又快入冬了,往年总会有一些蒙古人民撑不住,去到边界处抢夺。 不因为其他的,因为实在是没钱又太饿。 如果日子能过,谁不想好好的过日子。 可一直以来,都是中原的商品卖向蒙古,布料,香料,糖盐,等等。 双方的经济贸易并没有流通,而是单方面的。 那如果,让蒙古也有能够卖出,并且让人离不开的东西呢。 “额娘,今年冬天儿臣拿它给您做个暖手的怎么样?”检查完毕,胤祚站起身来朝德妃撒着娇,“过完年,儿臣可就要去上书房了,您想再日日见到儿臣可不能了。” 德妃略显无奈:“额娘库房中的好皮子都用不完,还用这些。” 但毕竟是儿子的一片心意,她还是应了下来:“要什么东西就让人去冬竹那支。” 说完便离开了,毕竟现在她和其余三妃一起掌管公务,每天要处理的事物简直多如牛毛,如果不是因为实在好奇自家儿子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也不会一大早刚用完早膳便过来等着。 见院子中就只剩下自己的人了,胤祚一挥手,便开始行动了。 没错,他要做的便是,将羊毛纺成毛线! 将现在的‘无价值之物’变为有价值之物。 无论是什么朝代,无论是什么地区,有钱人们的日子就会好过,这一句话从来都不会变。 首先第一步,便是把这些羊毛皮子上的毛给剪下来。 接着让宫人去除油脂和杂质,清洗干净——这个是他们的拿手好活,洗完干净的胤祚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但这些毛就散了,可做不出来什么好东西。”秋夜在一旁好心提醒,“皮子往往是越整越大块的越好。” 她还以为胤祚是没有经验,单纯想把毛洗干净一点才搞出的乌龙。 胤祚轻哼一声:“你就瞧着吧。” 少看不起人了。 今天是个大晴天,把这些拧的干干透透的羊毛铺开放到太阳下面晒了一中午,到下午的时候就差不多已经干透了。 而在这等待的几个时辰中胤祚也没闲着。 他之前只看过相关的纪录片,但自己动手做还是第一次。 纪录片中此时会出现一个叫‘梳毛机’的东西。 他们这里没有梳毛机,但是却有给动物梳毛的梳子。 胤祚仿着那个让人做了几个更大的。 于是等到下午羊毛晾干之后,他便让人将那些羊毛全部梳顺梳开,梳成条状的羊毛条。 接下来便是最难的一步了,要把这些毛拉长拉细,同时再朝着一个方向搓起来。 “成了,真的成了。”小泡子动手的最多,此时见到那一大块羊毛竟在他的手中变成了一股股的毛线,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阿哥您看!” 胤祚看见了,虽然累得一头大汗,但却露出一个笑容:“我怎么说来着,起点男主可是有气运加身的。” 嗯,中间失败的那三次他就当不存在吧。 秋夜看着一旁报废的一箱羊毛,再看了看才成功一缕就高兴到得意忘形的主仆两人:“......” 看来接下来几天有的忙了。 插入书签 第 25 章 宫中的一切事情都瞒不住,即使表面上没人提起,但大家早就知道胤祚阿哥想要用羊毛给德妃娘娘做出来一件暖手的东西。 私底下无论是称赞还是嘲笑胤祚都一概不知。 好吧,甚至可以说他压根就不知道他这件事传了出去——毕竟这只是一个五岁小孩子的突发奇想而已,哪里会引来这么多的关注。 可他没想过,自己现在的‘身份’已不同平时。 本朝的第一个贝勒,还是年仅五岁的贝勒。 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眼中。 “朕倒要去看看他在搞些什么。”听完了梁九功的汇报,康熙将手中的折子合上,冷哼一声,“朕不去找他,他就真不知道来找朕。” 梁九功低着头,面上还是那副恭顺的表情,但心里却忍不住牙酸。 瞧这话说的,多腻歪啊。 旁人听了还以为是谁家新嫁娘在等待丈夫归来呢。 要他说,他打这辈子也没见过感情这么好的父子——还是在天家,这可不就稀奇了。 说走就走,康熙很快便来到了永和宫。 一进门人还没看见,就闻到了一股极浓的香料的味道。 “这是在做什么?” 胤祚一转身才看见他,笑道:“您今天怎么有空来这了?” 随即又解释道:“儿臣想着给额娘做一个暖手的东西,但想着额娘的手炉或者手罩总是充满香气的,就想着能不能把儿臣这好不容易纺出来的毛线也搞香一些。” 他也不知道到底哪一种才能留香久一点,于是便让人实验。 一卷毛线泡到香料水中,一卷毛线则是去用香料熏。 前者味道还好,后者味道就大了些,康熙闻到的就是后者的味道。 康熙挥了挥手,让那些请安的宫人们都起来各干各的,接着在一片忙碌中不动声色的翻看这一旁已经染上色的各色毛线:“就打算给你额娘做?” 胤祚有点茫然:“那还有......哦,儿子准备给您也做一个,就是怕您嫌弃我的手艺粗糙。” 本想问还有谁的胤祚被梁九功递了个眼色,几乎立刻就领会了过来。 他上前挑了挑,找了一卷藏青色的:“您看这个颜色怎么样,大气稳重。” 这本来是他准备给自己用的,但现在不大气也得大气了。 康熙没说话。 胤祚明悟:“那这卷怎么样,月白色。” 虽然有点不耐脏,但他爹身边那么多伺候的人,脏了就洗呗。 而且和他天天摸摸这个摸摸那个不同,他爹可是有点小洁癖的,哪里会摸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拿过最多的就是奏折——哪个大臣敢成不干净的奏折上来。 而且这卷月白色的是毛线拉的最细的,到时候织出来的手套估计也薄,方便看书。 康熙这才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你额娘要的是哪个颜色。” 胤祚看向一旁一小堆的浅粉色:“......” 这还不明显吗。 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想到他额娘想要的会是粉色,虽然这个粉已经淡到快要看不见了,可也是粉色。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是自己刻板印象了。 毕竟虽然他额娘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可现在也才二十多,正年轻着呢,要粉色多正常啊。 还是现在这个时代生育太早了,总让他有种错觉。 “怎么想到要用羊毛?”康熙的询问把他从出神中唤醒。 胤祚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就是刚好想到了,阿玛,你说要是羊毛能卖上价钱了,我们和蒙古之间的关系会不会更缓和一点。” 康熙一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傻孩子。”他坐到一旁的小亭中,略有些无奈的招呼他过来,“这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但只要孩子有这份心,那就是好的。 “你现在年龄还太小,不需要思考这些。”康熙没打算偃苗助长,“但如果你想知道,那阿玛也可以讲给你听。” “蒙古是个很重要的地方。” 如果处理得当,那蒙古就是他们最忠诚的朋友,也会成为他们维护统治的重要因素,更是一道天然的可移动的防线。 “在我们入关前,满族和蒙族是联盟关系。”康熙的声音平缓又幽沉,“那是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明朝。 可现在他们入关了。 “这种盟约关系就需要被维护。” 这是统治和被统治之间天然的敌对关系。 “我们当然需要对他们施恩,但最需要的不是这个。”康熙望着胤祚的眼睛,里面有着认真,“你知道是什么吗,胤祚。” 胤祚皱着眉头:“......威慑。” 康熙这才像鼓励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说的没错,我们需要的正是威慑。” 胤祚有点失落:“儿臣本来还以为自己想出来了个好主意呢。” 男孩的脸蛋白皙,只有腮边有一些许残留的婴儿肥。 白皙又俊俏,看起来正是所有父母都会喜欢的样子。 康熙哪能看的下这个,当即口风一转:“但这个......毛线,也是很有用的,增加双方贸易让两方之间供需交易更加紧密,是个不错的想法。” 胤祚没有被轻易哄开心,瘪着嘴,闷闷不乐的趴在男人的膝盖上:“儿子是不是很笨啊。” 虽然他一向没想干什么惊天立地的大业,但之前单凭这毛线就想让蒙古和大清的关系便融洽......事实上,如果不是他爹给他解释,他还不清楚自己的想法错在了哪里。 康熙很无奈:“你才五岁,能想到这个已经很厉害了,朕五岁时都不及你。” 只是想法过于年轻,过于理想化。 认为周围都是友好的邻居,你给他一颗糖,他就会乖乖听话。 殊不知,邻居可能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你家,将你所有的糖果和金钱全部抢走,再把你赶出家门。 他们想要的不是一颗糖,而是一把糖。 你需要的也不是友好,而是一把砍刀。 胤祚沉默了会,然后无声的把康熙手中的毛线拿了回来:“其实这卷月白色的是儿子想要的。” “您换个别的吧。” 刚给自己儿子做了知心老父亲,认为胤祚此时应该感动的不得了的康熙:“???” 怎么个事? 插入书签 第 26 章 最后那卷月白色的毛线还是归为了康熙。 胤祚不屑的冷哼一声:“那是我没和你抢。” 要是他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之法,阁下要如何应对。 送走康熙之后他就抓紧时间让人看那熏的两卷毛线有没有成功。 最后定下了熏染法,因为水泡法不仅麻烦,而且香味不持久,放在太阳下面晒一会自己就散了。 既然毛线已经整理好了,接下来就要开始编织了。 胤祚让人给他削两根棒针,结果也不知道是那个‘机灵’的,体会上意,给他搞了两根黄花梨的。 胤祚:“......” 他很少会有这种被噎到说不出来话的时候。 但削都削出来了,这两根名贵的棒针也得发挥它的用处。 以胤祚的身份,指挥别人还行,但万万是不能自己上手的——他是不介意,但是他额娘就要成为宫里的笑柄了! 胤祚很讨厌这种风气但却又无可奈何。 就像是大学时的夏天,路上只有女生打遮阳伞一样。 是男生不怕晒吗。 是因为总会有人说闲话。 他现在的行为还能被称为孝心,因为他没有自己上手,但一旦他的手触碰到那两根棒子,别说了,就像是触碰到了条件反射的开关一样。 胤祚摇了摇头,在众人紧张的视线下将这两根黄花梨的棒针赏赐给了秋夜:“姑姑来吧。” 其实针法他也只会一个最基本的,但这不妨碍什么,宫女都是做惯绣活的,平时编些东西也是一把好手。 他只稍微讲了两句,她们就自发开始创新了。 胤祚很满意:“比我想象中上手的要快的多。” 按照这个速度的话,不仅是送给额娘的,送给阿玛的,哥哥弟弟的都能在过年前做出来。 那这个就当成年礼吧,只多添些值钱的东西就成。 幸好现在整个永和宫都在他额娘的管辖之下,他能用的宫人不算少,终于紧赶慢赶着在过年前将东西全部弄了出来。 “这就是你说的,手套?” 胤祚自己对这东西没什么要求,所以用的是普通的粗毛线,让秋夜姑姑给他织了一个圆,中间有一个洞,绕两圈套到头上就行。 但给他额娘做的就不能这么粗糙了,淡粉色的细毛线和白色的细毛线交织,不仅又轻又薄又软,上面还带着香气。 不仅有手套,还有一个里面塞了棉花的暖手抱枕,可以将手从左右两边伸到抱枕中。 德妃试探性的摘下长指甲,将手套戴上试了试,有些惊讶:“别说,还真挺暖和。” 又不像厚实的皮手套丑陋又不方便。 胤祚倒是没给他额娘做围巾,因为女子的旗装上已经有一条和围巾作用以及模样差不多的东西,名为‘龙华’。 “这个抱枕可是儿臣亲自画的样子。”胤祚有些得意,“可爱吧。” 没错,抱枕是一只龙猫的模样。 如果想要宫中的样式,那自然有大把的人会做,可龙猫目前还没人能想得出来。 德妃从他手上把抱枕接过,忍不住点评:“怪模怪样。” 但可爱倒也是真的可爱。 今天便是除夕了,上学的阿哥们也出来松动松动筋骨。 但在开心之前还有事情要做。 磕头。 皇上的福字早就赏赐了出去,永和宫也得到了一张赐福。 而胤祚还得到了一张康熙额外写给他的,只不过外人不得而知。 他也没敢拿出来炫耀,不因为别的,因为他这张福甚至比他额娘正厅中贴的那一张福看起来都大。 胤祚和德妃早早起床,在看完胤祚的年礼之后双方就要四散开来了。 皇贵妃虽然病了,但在过年这样的场合也出席了,只是面上铺着厚厚的粉,让人看不清她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德妃和宫中众人便是要去承乾宫中汇合。 而胤祚则是要和其他阿哥一起,去太子所在的毓庆宫,再由太子带领着他们,去和皇上以及皇太后们磕头。 胤祚到的并不算早,他到时三阿哥,四阿哥都已经到了。 太小的阿哥们则由乳母们抱着,比如九阿哥,十阿哥。 更小的便没再来了,毕竟连晚宴都不能参加的年纪,来磕头还不够让人操心的。 “近日身体可好些?”太子关切的问道,“怎么没再加件披风。” 胤祚有点不好意思,凑近太子小小声的说道:“弟弟穿的已经够厚了,再加个披风,看起来像个球一样。” 不好看啊。 平时在宫中只有他自己还好,现在这么多兄弟凑在一起,连老九老十穿的都比他薄,看起来比他挺拔,那像个什么样子呢。 胤祚本以为自己说的声音已经够小了,没想到却还是被耳力过人的大阿哥听见了。 “呦,我们小六才五岁,就知道爱俏了。” 穿着蓝色锦袍的少年带着侍从从入口处大步跨进来,调笑道:“那可得好好长个,不然晚宴上被人画下来,后人一看,怎么几年过去了,这六阿哥都还是个球。” 这话一出,无论是绷着脸的四阿哥,又或者是刚才本就嘴角带笑的太子,又或者是看着九阿哥十阿哥的三阿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胤祚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怎么,大哥不爱俏,那感情好,再过两年惠妃娘娘给你挑媳妇的时候,我就说大哥酷爱无盐,给他挑个丑的就行。” 这话一出,本来笑的还很含蓄的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太子眉眼都染着温和的笑意,伸手把气鼓鼓的胤祚揽到怀里:“好了好了,我们小六还小呢,还会再长的。” 但说着说着,还是没忍住又打趣了一句:“那按照小六的说法,日后寻福晋时,可要找个漂亮的才行。” 连胤禛都没忍住笑着摇了摇头。 这也就是他们还没真的娶福晋,要不然看他们这话说不说得出来。 但他没记错的话,大福晋的相貌在所有福晋中也能数得上前三,小六的指望怕是要落空了。 大阿哥没好气:“说你一句,你有八句在等着我,也就只有你敢了。” 他宫中也有一个小阿哥,只和胤祚差了一岁多,结果现在看到他每次都颤颤兢兢的,好像他能吃人一样。 胤祚哼了一声,转身和太子去说话了。 他不管,他等下非要让皇阿玛给他指个丑媳妇儿不成。 没过多久,人就陆陆续续的到齐了,还在给胤祚拨核桃的太子用绢帕擦了擦手:“差不多是时候了。” 第一站来到的便是乾清宫。 众人请安,领了一圈压岁钱。 这只是一个开胃小菜,今天能领钱的时候多着呢。 接着康熙便和他们一起来到了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的住所。 胤祚就又领了两份压岁钱。 下面的流程并不需要他们这些阿哥的参与了。 胤祚没继续和众人待在一起,而是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走了出去。 “有没有收到哥哥派人给你送的手套和围巾?”胤祚一本正经的问道,接着又忍不住给小姑娘扶了扶脑袋上的绢花。 这便是温宪,和他一母同胞的妹妹,过了年便是三岁。 打出生起就被送到皇太后身边教养,平日难得相见。 温宪也很乖巧的回答:“有,温宪很喜欢,谢谢六哥。” 六哥送来的东西她都很喜欢,不仅是这次的手套和围巾,还有之前南巡买的各种物品。 温宪最喜欢的就是其中的一套皮影画玩具,可以让嬷嬷给她演皮影画看。 胤祚却有点发愁的看了眼她的头皮。 刚才他就想说了。 温宪的头发扎的是不是有点紧。 从小这样扎,发际线不会变高吧? 插入书签 第 27 章 其实胤祚一想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温宪养在皇太后这里,而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喜欢的自然就是守礼的姑娘。 而现如今人们认为发丝凌乱为失礼,甚至是放荡的,那与之相反的教养温宪的嬷嬷们就要把她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 可温宪过完年也才三岁,现在计较这些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了。 胤祚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妹妹的头顶:“头皮疼不疼啊?” 温宪本想说不疼的,事实上,自从头发长长之后,她便总是这样扎着,已经习惯了,但对上兄长的视线,不知为何到嘴边的话却又转了个圈:“......有一点。” 胤祚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的几个嬷嬷:“温宪现在还小,一直扎这么紧着对头皮不好,时间长了容易掉发,还会头痛,下次便扎松一些。” 嬷嬷见胤祚年岁小,还想糊弄他:“这是太后娘娘要求的。” 实际上只是她们想要尽量的让温宪更讨太后的喜欢。 毕竟一个公主,如果不得赏赐,是摸不出多少油水的。 如果让德妃自己挑选奶娘,必定不会挑选这种见着主子好拿捏便奴大欺主的人,可温宪刚出生便被皇太后养着,奶娘也只是从内务府中随意挑选的。 有好有坏,有各种心思,是最自然不过的。 胤祚被气笑了,他就真不信太后会日日关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你确定要我现在去找玛嬷对峙?!” 温宪见他生气,一时之间不知要怎么办,有点害怕的拉了拉他的衣角:“六哥......” 她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扎的不紧,温宪已经习惯了。” 嬷嬷一开始被胤祚吓到,但见公主还是这样软弱可欺,便又挺直腰板:“胤祚阿哥真要拿这种小事去劳烦太后,奴才也不怕。” 反正这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不到三岁,到了太后面前她哭诉一通,任谁也是相信她这个劳心劳力照顾格格的人。 毕竟,头发扎的紧不紧,这实在是一件小事。 而且即使往大了说,也是她为了格格好,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得体一些。 反倒是因为这些事情便在过年闹开的胤祚阿哥得不了好。 而且即使这次训斥了她,可温宪格格还是被她奶大的,对她已经有了依恋,谁会轻易换掉她。 不换她,那温宪格格可就在她手里捏着呢。 胤祚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审美观念不同,结果没想到竟然让他发现了这样一个刁奴。 没错,就是刁奴。 胤祚很少对下人们做出这样的评价,有时候他们偷偷懒或者说说闲话,他就都当自己不知道而轻易放过。 可这个婆子的做法简直就像是那些收了钱还不好好做事的保姆,趁着大人不在家便偷偷偷偷虐待那些不会告状的孩子。 “是吗。”怒极反静,胤祚此刻倒是冷静了下来。 幸好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并且因为温宪此时年龄过小,玛嬷免不了要日日过问,这奴才没敢做更多过分的事情。 可别小看这些奶娘,有时候一个公主阿哥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们手中。 “公主的金锁丢了。”胤祚从温宪的脖子上摘下来一根炸的崭新的金锁,接着便丢到了湖中,“我看见公主的奶娘手脚不干净,并带着人前去搜了搜。” 男孩面无表情的朝一旁的小泡子吩咐道:“去搜她的房间。” 他就不信,这三年这个婆子手脚就这么干净。 “六阿哥!”奶娘都惊呆了,“您这是栽赃陷害!周围的人可都看着呢!” 胤祚紧紧的握着温宪的手,告诉她不用害怕。 “温宪相信哥哥吗?” 这样的奴才不能留,尤其是过完年之后他便要去尚书房,日后就住在阿哥所,轻易不能来到慈宁宫。 随着温宪的年龄增大,奴才们能拿捏她的东西就更多。 从衣服首饰到吃食睡眠,甚至连之后读什么书,与什么人交集都要受她们的控制。 当断则断,现在不趁机让温宪换一批奴才,那日后只会更难。 说不害怕是假的,温宪本就是个平和的性子,甚至因为从小在太后手下长大,还有些懦弱。 她最怕的便是引起争端。 可她才三岁。 幸好她才三岁。 “相信。”温宪点了点头,接着很小声的说道,“秀荣姑姑应该知道奶娘把东西放哪了。” 秀荣姑姑便是晚上会给她演皮影戏的一个嬷嬷。 胤祚便知道,她这是在告诉他,她其实也有可以照顾她的人,不用担心奶娘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孤单。 五岁的少年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是他的妹妹。 乖巧懂事,却又聪明伶俐。 胤祚并不知道历史上的温宪是什么结局,早夭,和亲,又或者是在京城寿终正寝。 可他不想他的妹妹前去蒙古。 远嫁的女子通常日子过得都不幸福,便是因为孤单,没了自己可以撑腰的亲人,也没了自己从小的玩伴,日日面对着都是些陌生的脸庞,耳边听着的,口中吃着的,都不是自己所熟悉的。 他不想让温宪日后如此。 他的功劳攒一攒......应该能让皇阿玛松口。 胤祚没太乐观,毕竟在这个时代,姐妹中总有要去和亲的,凭什么他的妹妹就不用去和亲呢。 但他总要努力才行,如果什么都不做就放弃了的话,那他日后简直不敢再听温宪呼喊他的声音。 胤祚这次出行就只带了小泡子,所以他还向太子借了个人。 嬷嬷只在一开始震惊了下,接着便被他唤来的侍卫压在地上。 果不其然,就如同胤祚所猜想的一样,这个奶娘手脚并不干净。 小泡子带着人都没怎么翻,就找出来了温宪满月和周年时各宫送来的东西。 虽然她没敢拿大的,只是拿了一些不起眼的东西,但手脚不干净的奴才是没人敢用的。 胤祚也没说是因为发现这个奴才苛待温宪,而是就已发现她手脚不干净的理由汇报给了康熙和皇太后。 毕竟如果要实话实说,哪怕温宪是受害者,也会因为今天特殊的日子,而在两人心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康熙早就习惯胤祚的事多,此时听他派人来说,抓住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奶娘,也没太意外:“随他处置吧。” 皇太后是个聪明的人,只见她为了和康熙保持母子关系而从不学满语和汉语就可见一斑,此时见皇上都下了定论,自然不会跟他对着干,反而还会顺着他的话夸奖:“之前听人说小六身体不好的时候我还担心了下,现在见他这么有活力,总是能放下心来了。” 康熙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哪能放心,他也就是面上活泼,您是不知道他平日懒成什么样。” 之前还自己遛遛狗,现在连狗都不遛了。 太皇太后也知道胤祚的身体到底是因什么才会变差的,叹了口气:“原以为那丫头是个好的。” 结果没想到性子太小,也太容不下人。 此时的话题便一下子从温宪和胤祚身上转移开来了,这些旁人提都不敢提起的事情,在他们口中就像是家常一样。 皇太后便又乐呵呵的不开口了,只听着康熙和太皇太后一言一语的说着四妃处理宫务的事情。 谁也没在意那个奶娘,毕竟这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胤祚便趁着众人都沉浸在过年没人来处理这件事时,让人给他额娘传了个话,从内务府中挑出来一名手脚勤快的嬷嬷补上这个空缺。 他额娘挑出来的人,必定是全家都捏在他额娘手中的,也算是多了一个可以和温宪联系的通道。 一整个过程中,他们甚至连康熙和皇太后的面都没有见到,这让那个嬷嬷大惊失色。 她此时才意识到害怕,即使被压着肩膀也不住的给胤祚磕着头,口中不断求饶。 胤祚却只是捂住温宪的眼睛,带她离开了这个地方。 谁家孩子谁疼,皇太后不重视,那就他来重视。 “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哥哥和额娘说。”胤祚陪着温宪来到了一旁的小亭子里,让人上了两盘饽饽垫垫,“要是不想和哥哥额娘说,也可以让新指给你的那个嬷嬷做。” 温宪很乖巧的点着头:“温宪晓得了。” 可他们两人还没说两句话,便有不速之客赶来。 “好巧,你们也在这里。”大阿哥头上还带着点汗,他们刚才在慈宁花园里打陀螺去了,带着一帮小孩子玩的最是尽兴。 此时玩累了,想在旁边休息休息,才和躲在亭子中的胤祚碰上了。 “我也饿了。”胤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拽着嬷嬷的手,不顾主人没有邀请便喊道,“我也想吃饽饽。” 身为贵妃之子,他一向不需要看旁人的眼色。 胤祚对小孩子很好说话:“那快过来坐着,先别解斗篷,省得一热一凉再进了寒气。” 大阿哥一屁股坐到了胤祚的身边,拿了一个红豆饽饽边吃边问道:“我怎么刚才看见你那小太监去找了太子?” 但当时他还在抽陀螺,一时停不下来,等陀螺不转了,再抬头就发现那太监已经消失了。 胤祚对他这大哥真是没话说:“你怎么什么都要问啊?” 堂堂大阿哥,搞得像是什么狗仔队一样。 热心过头了吧。 胤禔一巴掌摁在了他的脑袋上,没敢用力,只是做做样子:“嘿,爷关心你还关心出错来了。” 这不是他额娘总让他和下面的弟弟打好关系吗。 老三太呆,老四话太少,老五太憨。 这不就只有他了。 插入书签 第 28 章 和明相或者族人们所希望的不同,惠妃其实并不特别希望胤禔和太子进行争抢。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胤禔性格爽快但却又过于冲动,有时会不分场合的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是位将才,却不是王种。 可这不是她一个深宫妇人能够决定的,大阿哥长大了,渐渐的便需要得到来自外家的助力。 一旦被架上航行的船,想要下来就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如果抢夺成功还好,但若如果抢夺不成功呢。 惠妃不愿想,也不敢想,只能提点着还未醒悟的儿子。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现在同兄弟们多一份情谊,一分助力,总是好事。 但惠妃的心思,目前的大阿哥还体会不到。 胤祚无意将事情喧闹的沸沸扬扬,所以绝口不提,另说起了别的事情。 “不知今晚的菜色怎样。” 除夕晚宴总是举办的盛大又热闹,尤其是今年的收成不错,还找到了可以治理黄河的办法,又有土豆出现。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值得庆祝一番。 并且近日公务由四妃共同协理,想必谁也不愿意被人落于身后,自然每人都在这除夕晚宴上花了心思。 所以胤祚敢保证今日的晚宴肯定从歌舞到菜色都安排的不会让人失望。 “六弟还是少惦记那些油腻之物比较好。”出乎胤祚的意料,一直没有说话的胤禛此时却开口了。 宫中只要刻意打探,就几乎没有不能知道的事情,尤其是胤祚的身体并不算是秘密。 就只单单看他没有随着兄弟们一起去抽陀螺就知道了,看望温宪是真,他现在的身体不能劳累也是真。 今日流程繁复,晚上还要参加除夕晚宴守岁,他现在抽了陀螺,恐怕等不到下午就累倒了。 胤禛见他还在惦记饭食,实在没忍住才会开口提醒。 毕竟除夕晚宴上的菜色,为了迎合皇家的基调,基本上都是做的越丰盛越好——对于常人来说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可对于身体不好的胤祚来说,就不算太过美妙。 难得被不太熟悉的兄长关怀,胤祚竟一时显得有些呆呆愣愣的:“好,我省得了。” 气氛一下子就又冷了下来,胤禛抿了抿唇,有些苦闷。 之前碍于皇贵妃的原因,他不能和胤祚打好关系,现在有了机会,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做。 比起他来,胤祚和太子的关系反而更好些。 胤祉看这个要看看那个,本来已经很饱了的他又拿了一个饽饽。 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少说话为妙。 吃东西吧,吃东西是不会有错的。 太子笑着打断了此时尴尬的气氛:“已经休息好一会了,小九小十还要去抽陀螺吗?” 两个孩子自然是不懂什么看气氛的,欢呼着同意了。 胤祚推了推眼睛睁的大大的,看上去也很感兴趣的温宪:“去吧,和他们一起玩。” 他并不担心温宪受欺负,因为前面的几个公主此时也在慈宁宫,只是她们刚才休息的时候并没有过来这边。 见几个孩子蹦跳着离开,大阿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估计等会皇阿玛就该来喊我们了。” 他们出发时天还没亮,现在太阳已经快完全出来了。 等下就要去祭祖了。 这也是胤祚说今天最重要的是‘磕头’的原因,因为真的有磕不完的头。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嘴里都有点发苦:“又要跪上半个多时辰了。” 因为磕头可不只是往那一磕就完事,还要听皇上念各种各样的悼词,以及对今年的总结。 今年发生的事情可不谓不多,光念都要念上小一会。 并且还要赏赐大臣,再带着大臣以及皇子们一起吃‘白肉’。 那白肉可是真的一点盐都没有放的猪肉啊。 又肥又腻。 往往谁最受皇帝宠爱,皇帝就会给他最大的一块肉。 胤祚永远忘不了自己三岁第一次参加祭祖时落到他面前那块有巴掌大的肉。 他都快哭出来了。 爹,知道你爱我,但是能别那么爱吗。 幸好他当时年龄小,那肉质象征性的咬了两口便被奶娘收了起来,只不过回到永和宫之后额娘也没有丢掉,而是让人加了些调料煮给他吃。 第二年他就有经验了。 说实话,祭肉煮的的确极烂,只是没有味道,所以才会让人食不下咽而已。 胤祚就在自己的手帕上撒些盐巴,吃的时候用手帕上的盐巴给肉上些味道,这样吃下去就容易多了。 他已经这样做了两年了,从未被人发现过,今年则是第三年。 胤祚决定今年还带那张白色滚绿边的手帕,因为盐巴撒在那个上面最不容易被发现。 参加祭祖经验最丰富的大阿哥预料的没错,没过多久便有太监过来传唤他们。 他们便浩浩荡荡的前往了要祭祖的地方。 今年的吉时在午时,所以他们早上还稍有一些闲暇的时间。 上一年吉时在半夜,胤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那一套流程的,感觉自己眼睛都没睁开过,翻个白眼就能睡着。 大阿哥和太子在队伍的前方,五阿哥被太后唤到了身边,于是胤祚便和胤禛跪在了一起。 觉得没人观察自己,胤祚便于用袖子掩着悄悄喘气。 他的身体真的比之前要差的多,之前的他一路走过来虽然会疲惫,但不至于在匀速状态下还有呼吸不过来的感觉,甚至现在的双腿都在发软。 一只手悄悄的抚上了他的背,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慢慢来,我帮你挡着。” 是四哥。 胤禛手上悄悄用力支撑着胤祚的身体,眉头紧锁。 他之前虽然知道小六的身体不好,但不知道竟不好到这个地步,连小九小十都没被奶娘抱着,而是自己走完的全程。 果然,死劫并不是那么好过的,即使过了,也不会和常人相同。 胤禛不得不承认,看着胤祚的样子,他想起了他们的七叔,爱新觉罗·隆禧 也是从小身体便弱于常人,在各种名贵药材以及太医的精心看护下活到了二十岁,却还是去了。 胤祚的面色有些微红不仅是因为一路上的疲惫,也是因为胤禛此时的态度。 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好了。” 胤禛本以为胤祚是不想同他亲近,但在有些失落地收回手时,他却看到了男孩通红的耳根。 ......是冻的吗? 胤禛恍然间察觉,胤祚整个人的跪姿都拘谨了起来。 是了,小六的性子好,之前怕他伤心,还曾暗中来打探过他的消息,又怎么会因为这种关心而厌恶于他。 两人没在说话,而是默默跪在地上低着头,心中想着自己的事情。 前方康熙还在念着祭祖词,周边稀稀拉拉的跪了一群人,有胤祚能认出来的,也有胤祚认不出来的。 但好在虽然已经到了年节,但今日的风却并不呼啸,并不会像是往年那样,仿佛要将人整个刮透。 终于,在夸奖了一番大臣之后,到了收尾环节,分祭肉。 幸好,祭肉的切割都有规格,并且康熙也不想让胤祚那么突出,否则胤祚感觉自己面前的肉一定会一年比一年大。 吃不完,真的吃不完。 这么想着,他也不自觉的抬头看了一眼太子面前的肉,好家伙,都比一个伸开的巴掌还要大。 这得吃到反胃吧。 毕竟太子跪在最前面,众目睽睽之下也没有办法像他一样偷耍小聪明沾盐巴。 也就是说得实打实的吃下一整块用清水煮的五花肉。 胤祚光想一想都觉得要反胃了,连忙低头掏出自己的手帕。 而就在他想分一些盐巴给身旁的胤禛时,却发现他四哥已经面无表情的开始塞肉,好像完全察觉不到口中的油腻。 胤祚:“......” 他四哥之前是这样的人设吗? 不是,嫌弃难吃并且吃不下的,真的只有他一个吗? 胤祚悄悄的抬头看了眼周围的大臣们,结果发现他们不仅在吃并且吃的感恩戴德,涕泗横流,好像吃的不是一块没有盐巴的白肉,而是什么珍馐佳肴。 胤祚又沉默了。 好家伙,这一个个当什么大臣啊,都去进军演艺圈算了。 不是。 这个肉。 他是真的肥,又真的难吃啊。 插入书签 第 29 章 祭祖之后,众人休息了一下午,便来到了一天最热闹的除夕晚宴时分。 胤祚下午实在是没撑住,便小憩了一会。 毕竟晚上守岁时睡着可不行。 德妃有点心疼,毕竟现在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没看那些个阿哥们都在外面放着鞭炮,只有她的小六一个人撑不住。 但她并没有把这种心疼在胤祚的面前展露出来。 因为胤祚的身体不好,最伤心难过的只会是他自己。 可胤祚都没在她这个做额娘的面前表现出来,她这个做额娘的又怎么好去勾起孩子的伤心事。 所以在胤祚醒来之后,得到的就只有德妃对他的夸奖。 是为了早上温宪的事情。 “温宪是我的妹妹,这是我应该做的。”胤祚打了个哈欠,“又要换一套衣服了。” 他今天都换了四五套了,那些人也真是不嫌麻烦的。 “往年也都是这样的。” 德妃帮他挑了一枚玉佩:“就戴这个吧,羊脂白玉称你今天这身衣服。” 胤祚对这些事情都无所谓,反正男孩的衣服没那么多花样,配来配去也还是那些东西,所以只是心中盘算着自己之后要兑换的东西。 他最想兑换的其实并不是什么水泥或者玻璃,而是枪支弹药的制作方法。 每一个穿越回来的人应该都想改变那场历史。 无论他找出了多少粮食,无论他修建的河堤有多好,无论他为这个国家收敛了多少的财富。 这些只需要一个不成器的后代,就可以全部败光。 但武力是不一样的。 哪怕他活不了多久,哪怕他下一刻就死去,只要后人知道了武器的制作方法,那么就没人敢轻视他们。 现在的火铳胤祚也曾见过一次。 不得不说让他有些大失所望。 一次只能发一发子弹,并且还要慢吞吞的换弹,射程不远,并且极容易被外界因素所影响。 如果是这样的枪□□当然不会被重视。 “不过皇阿玛肯定会牢牢的把控住这本书里的内容,不会流传出去。” 他们满族比起汉族的数量还是太少了,现在入关还不到100年,皇阿玛也是怕的。 怕汉人拥有他们所掌控不了的力量。 但只要有就行。 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那本关于武器的书需要1500能量值,并且里面制造枪支的很多步骤,以他们现在的技术是没有办法复刻的。 毕竟现在连大规模生产农具都做不到,更别说生产武器了。 只不过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胤祚并不着急。 “嘀咕什么呢?”德妃随口一问,接着便指挥宫女把肉球赶走,佯嗔道,“现在可不能抱你。” 毕竟肉球虽然乖巧,但他们今日穿的衣服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损坏。 “儿子在想八弟。”胤祚从善如流的换了个话题,“怎么今日好像没看见他?” 这个德妃倒是知道一些:“他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惠妃便让他先养着。” 毕竟今晚孩子多,孩子的身体比大人更弱,更容易染上这些病状。 如果过个年回去都病倒了,那就不太和美了。 胤祚其实还挺喜欢胤禩的,胤禩只比他小了一岁,看上去却比他懂事的多,温和有礼,小小年纪就展现出来日后‘八贤王’的姿态。 只不过现在的他因为年岁尚小,加上生母地位不高,还是有些弱气,大部分时间都是顺从别人的话而去做。 但这些等进了尚书房就好了,尚书房虽然不能说完全将他们和后宫隔绝开来,却也没什么联系了。 很快两人便收拾完毕。 除夕晚宴,开场。 即使是在夜晚,但整个宫殿中灯火通明,金盘银盘和瓷盘,珍珠翡翠和玛瑙。 富丽堂皇,贝阙珠宫。 胤祚的座位左边是胤祺,右边是胤佑。 他对胤佑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因为左脚的残疾而有些内向......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孤僻。 “喜欢这个吗?”胤祚见胤佑偷偷看着自己的手炉,笑了笑便把它递了过去,“这个叫龙猫,是不是很可爱?” 他没有当显眼包的想法,所以并没有用毛线制品,而是画了样子让人打了一个金色的小手炉。 胤佑连忙摇头:“今日寒凉,还是六哥拿着吧。” 两人只差了几个月,但因为胤祚的身体不好,所以看起来胤佑反而更像哥哥一些。 胤祚这个时候就显出自己的霸道了,他把手炉硬塞到胤佑的怀里:“就当是新年礼物。” 再冷在这宴会里面还能有多冷,大不了出去的时候加件斗篷而已。 胤佑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 他......的确挺喜欢这个可爱的小东西。 胤佑的母亲虽然生了一位皇子,但因为皇子天生跛脚,所以并未得到晋封,仍然是个庶妃,只是待遇按着贵人来,众人也因为胤佑给她些面子,按照贵人来称呼她而已。 甚至今日戴佳贵人都不够品级前来参加除夕晚宴。 胤佑其实也不想来,他想陪着额娘在房间里烤火吃栗子,可这皇宫里容不下他的任性。 胤佑也没什么玩具,虽然皇宫中没人敢在明面上苛待他,最多只是用一些份例中次等的东西,但像是主动送来玩具或者花样子这种事情是想都不要想的。 他很懂事,也从来没向自己额娘要过,好像自己是真的不喜欢而不是不能拥有。 可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多看了两眼就被六哥发现了。 他,他没打算要六哥的东西。 额娘是德妃,外家深扎内务府,又经常得康熙赏赐,胤祚自然不缺这一个手炉,所以见胤佑明明很想要却还在犹豫的时候,立刻转移了话题:“今天的饮品是什么茶?” 他开启的话题是他思考之后才询问,生怕自己说出的问题让胤佑回答不上来,反而闹得更加尴尬。 今天的茶当然不是平时的茶,而是果茶。 大人们今日都在饮酒,小孩子却不能多喝浓茶,那甜甜的果茶和奶茶就最适合孩子们。 胤佑再懂事也是个小孩子,轻而易举的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像是......山楂茶。” 健脾开胃,有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这个茶闻着倒是很香,但我喝不得酸的。”胤祚装作苦恼的样子,“不知道七弟的奶茶能不能给我,我把这果茶给你。” 今日的菜品可都是有定数的,连饮品也不例外。 每人一小壶山楂茶,一小壶奶茶,一小壶桂花露。 当然,胤祚当然可以肆无忌惮的喝完再要,只不过现在在胤佑的面前,胤祚当然不会这么说。 “可以的。” 果不其然,胤佑连忙点头:“我和六哥换。” 而此时,一旁的胤祺也被他们的交谈吸引了过来:“换什么?我们等一下溜出去放鞭炮吧。” 不得不说,这几个月康熙压着胤祺学汉学还是有用的,胤祚感觉他说汉话都流利了许多。 “不行。”但胤祚还是拒绝了,“得让下人们看着,不然炸伤了怎么办。” 都是一些五六七岁的小豆丁,只有大阿哥和太子在他眼中才算是半个成年人。 但其实大阿哥和太子现在也才十几岁而已。 “六哥说的没错。”胤佑平时遇到这种话题是不会插嘴的,但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让他赞同了胤祚的话,“额娘说只有不听话的小孩子才会自己偷偷放鞭炮,这样的小孩子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收到的压岁钱就会消失的。” 胤祚:“......” 好,很有童心的话题,他加入不进来。 但五阿哥都已经七岁了,应该不会再相信这种事情了,如果他硬要拆穿的话他...... “哇,真的吗?”胤祺一脸害怕,“那可不行,因为我上学辛苦了,玛嬷给了我好多压岁钱呢。” 胤祚:“......” 你还真信啊。 一旁隐隐约约能听到他们之间一些对话的胤禛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容,喝了口桂花露稍微掩饰了一下。 真想等这几人长大之后,再把他们小时候干的事情都重现到他们面前。 他上一世七八岁的事情已经记不得了,毕竟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是皇额娘生病,又接着得知了自己不是皇额娘的亲生孩子,再接着便去往尚书房,发现自己信任的姑姑竟是德妃的人,再接着便是六弟早夭。 这些事情如同龙卷风一样袭击着他的生活,将他的世界搞得一团糟,勉强保持正常已然不易,哪里还能来关注这些小事情。 但现在重活一世的他却发现,大阿哥此时虽然性格有些鲁莽,并且说话不分场合,但却也意气风发,自信于自己的武学,没有刻意处处都与太子争强,和他必要别苗头。 太子更是温雅知礼,关爱幼弟,也没有后来被派斗,被皇阿玛,被他们这些长成的兄弟逼迫到性情癫狂。 他觉得现在的生活挺不错的。 胤禛其实在紫禁城中漂泊了很久,直到他的圆明园被烧毁之后才重新回到这具身体之中。 他也愤怒过,不满过,但却只能因为现在为时过早而按捺住。 一切都要等到他出宫建府之后再说。 很快,康熙带着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落座。 众人皆起来行礼。 丝竹声响起,耳边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撑着‘病体’参加晚宴的皇贵妃站起身来向皇上敬酒,并说了一串敬酒词。 胤祚啃着鸡翅,随便听了听,觉得这些后宫妃嫔们真的也都是才女。 毕竟都是大家小姐,什么无才便是德在这里是不成立的。 就刚才那一串敬酒词,别说他之前说不出来,他估计在尚书房中上几年也说不出来。 那可不是沿用的前人话语,而是自己当场根据皇上的衣服今年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心意而创作的。 字字押韵,语句优美。 胤祚觉得自己皇阿玛应该会给皇贵妃面子,毕竟私下中惩罚是在私下,表面上他还是要给自己的母族体面。 果不其然,康熙点了点头,随着皇贵妃的举杯而饮下杯中的清酒。 胤祺是个坐不住的,没过多久又开始好奇:“我们能不能搞一点酒过来喝?” 满族人喝酒早,但再早也没有早到七八岁的。 胤祚摇了摇头,净了下手之后就跑去和敬完酒的太子一起坐着:“太子哥哥今年准备的年礼是什么?” 太子帮他添了一筷子菜:“是一座战佛像。” 胤祚皱了下眉头:“这样啊......” 看来现在跟蒙古那边的关系真是紧张。 主要还是有沙俄在搅水,以及同噶尔丹的联合,不然局势恐怕会明朗很多。 胤祚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但不知道具体经过。 每次一到这个时候,他就十分懊悔。 学什么绘画啊,去学历史啊! 他要早知道自己会穿越,保证对手在被窝里说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 “小六呢?” 胤祚的年礼虽然已经送到了各宫,但估计众人今天还未曾来得及查看,所以胤祚也不奇怪太子不知道:“是......” 就在他要说出羊毛手套的时候,上面的康熙却挥了挥手,让人拿进来了一样东西。 胤祚看着那个熟悉的盒子,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下,那个盒子怎么和他送给他爹的那么像。 插入书签 30第 30 章 入v三合一 胤祚送给康熙的礼物当然不止会是之前所做的手套, 毕竟这个东西的价值虽然在有眼识的人眼中要比金银珠宝要贵重的多,但在旁人眼中,也就只是不值钱的羊毛而已。 为了避免误会和旁人说嘴, 他连送给众人的礼物中,大头也是其他的物品,手套只是一个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喜欢的添头而已。 而他送给皇阿玛的礼物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应该和众人的礼物一样被放置在乾清宫的库房中, 等待康熙闲暇时再拿出来把玩。 毕竟这又不是皇阿玛的寿宴, 需要将礼物一件件拿出来祝贺, 展示。 胤祚的心都紧了起来,可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自己送的礼物会出什么问题。 他所送的礼物, 是经过额娘把关的一个由玉雕刻成的麦穗摆件, 意味着今年丰收,年年丰收。 太子见他话说一半便一脸紧张的望向皇阿玛,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怎么了?” 胤祚没有隐瞒,很纠结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可我并没有想到我送的礼物会出什么问题。” 虽然平时在私下中他可以和皇阿玛嬉闹, 颇有两分没大没小, 可此时是隆重的除夕晚宴。 说是家宴, 但如果谁闹了些笑话, 不出片刻就能传遍整个紫禁城。 太子被他连带着一起紧张了起来,也随他皱着眉头望向上座。 年轻帝王的手边的确有一个暗沉木的匣子, 漆面干净, 雕刻着代表丰收的麦穗,和内里的礼物相照应。 太子打量了两眼却放下心来:“......孤倒觉得可能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帝王的表情并不是佯怒, 而是眉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揣摩皇阿玛的心思这门功课,胤祚就算再过十年也比不过太子,所以在听到太子说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时, 虽然没有证据,心却莫名安定了下来。 “那为什么把我的礼物单独拎出来啊。”男孩嘟囔着,犹豫自己要不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 虽然像他们这种关系亲近的并一下位置也无妨,但如果皇阿妈在气头上开始骂人,那可是什么都能被他拿来教训的。 说不定一个目无尊长或者制度逾越就扣在了他的头上。 胤礽也是如此考虑的:“你先回去,若有变故,我会让宫女同你传话。” 反正也就两步路的距离,如果不是在晚宴上,用正常音量说话两人甚至都可以直接交流。 胤祚有点忐忑的回去了。 一旁的胤祺已经和胤佑坐在了一起,所以胤禛很轻易的看见了男孩面上担忧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吗?”胤禛冷静的开口。 胤祚摇了摇头,先用动作让他不用担心,接着才将自己刚才看到的说出。 胤禛没说话,而是也将视线望向上座,细细打量一番后才开口宽慰:“应不是什么大事。” 胤祚一时之间门不知道在家四哥是在安慰他还是真的在观察完后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一个二个看起来都这么会察言观色的样子。 他不知道胤禛上一世谨言慎行那么多年,早就将康熙的各种心思以及表情揣摩的透透的。 现在唯一能和他进行相比的,应该就只有太监总管梁九功了。 梁九功那可是日日伺候康熙的人,每天临睡前都恨不得把自己一天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个表情都回想起来在心中过一遍,生怕自己的应对不好。 所以如果太子说康熙没有生气可能还会有三分的概率是错的,胤禛只要敢确信的说出口,那基本上就证明康熙此时的心情的确不错。 只可惜胤祚现在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虽然连续得了两人的宽慰,却还是仍有些不安。 但很快,康熙就用自己的行为告诉他,的确不用恐慌。 不,准确的说是另一种程度的恐慌。 “......爱新觉罗·胤祚,心性良善,虽五痨七伤,但抱瑜握瑾。” “为农户而忧虑,特求神种土豆,为蒙古而烦心,特制羊毛......” “朕甚珍爱,赐封号恒......日后必不能苛待。” 如果不是胤禛在一旁推了他一下,胤祚感觉自己都不知道会怎么接旨了。 总结一下,就是他爹对这次羊毛的事情很满意,说他没有自己的私心,品德高尚,但是身体不好,不堪大任。 所以赏赐给他一个封号,日后为恒贝勒,让太子以及后人不能苛待他。 五痨七伤是个很严重的词,胤祚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虽然差,却并没有差到这种地步。 可现在是在除夕晚宴上,当着众人的面,由一国之君亲口给他下的断定。 也就基本绝了,他继承大典的希望。 胤祚对这种计算着最亲最近,既宠爱又防备的态度没有什么意见,因为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不是可以继承家业的料。 他就适合自己找一个清闲的职业,捣咕些小东西。 可是,虽然他算是被排除在继承人名号之外,但不保证日后若是哪个兄弟起了心思,不会来拉拢他啊。 毕竟这可是皇上亲口所说的,日后谁上位都不能亏待他——虽然目前这个‘谁’,在康熙心中只有太子的一个名字。 但也可见的是越和他打好关系,在他皇阿玛那里的印象分就越高。 不是,爹! 这是除夕晚宴吗?!这是你给儿子吃的断头饭啊?! 胤祚不知道这件事其实是康熙在深思熟虑之后才作出的决定。 与其让索额图或者纳兰明珠以及后宫众人猜忌过来猜忌过去,还不如他先昭告众人。 他从来都没有拿胤祚做磨刀石的想法。 儿子与儿子之间门是不同的,胤祚,太子,和其他儿子之间门则更是不同。 一个是寄以厚望的继承人,一个是放在手心呵护的幼子。 康熙能光明正大的宠爱太子,自然也不会长时间门委屈自己不去疼爱自己的小儿子。 胤祚一抬头就看见对面他额娘面上的惊喜意外之色都快压抑不住了。 能让他一向沉稳的额娘都如此失态,证明这次康熙的所作所为的确十分出格。 毕竟能得康熙承诺后人‘日后必不能苛待’,挂一个病秧子的名号又算得上什么。 胤禛也十分意外。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皇阿玛虽然宠爱六弟,但好像从未宠爱至如此程度——究竟是他的到来所引起的改变,还是上辈子和这辈子终究不同? 很快,在康熙展示完‘毛线’这一物品之后,宴会又开始继续进行。 康熙不仅夸奖了胤祚一人,也夸了大阿哥学业长进,夸了太子敏而好学,三阿哥文学和武学的天赋卓越,四阿哥雍容不迫,五阿哥温敦善良...... 一时间门场上又热闹了起来,众人的祝贺声,交谈声,以及夸奖声不绝于耳。 只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恢复到刚才的平和,现在众人只是面上平稳,实际五味杂陈。 尤其是皇贵妃。 被康熙说‘病了’的她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便真的病了,可能是心情抑郁,也可能是思虑过多。 这次出席本就是强撑着身体,只是为了告诉众人,她无论怎样也还是皇贵妃,是皇上的表妹,理应坐在离皇上最近的位置。 结果没想到却让她见证了死对头德妃的殊荣。 只是一个包衣奴才的孩子而已,竟然能被称为‘恒’,还让表哥亲口夸他抱瑜握瑾,日后不能亏待。 皇贵妃恨极了,恨不得胤祚下一秒便暴毙在这华丽的大堂中。 她的长指甲将手心都掐出了血,直到侍女小声惊呼才发现。 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痛,她只觉得不甘。 如果她也能为表哥生下一个孩子,那该...... 想起关于胤祚身体的传闻,皇贵妃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上次是意外。 宫中那么多要人命的手段,多的是她不用自己沾手的。 毒药的事情是她操之过急,轻信了小赫舍里氏的话,认为此时出手是最好的时机。 但现在的胤祚还住在永和宫,被德妃那个心细如发又阴险狡诈的女人看护着,旁人轻易动不了他,即使动手也十分容易被发现。 可等到六阿哥搬去阿哥所便不一样了。 她不信德妃那个女人能手长到这种程度。 德妃身为永和宫之主,整个永和宫都在她的监视之下,可阿哥所不同,那是一个敏感的地方。 再者,六阿哥搬去阿哥所身边必定要有人员的变动,洒扫宫女,提膳太监,乃至为他洗衣烧水的嬷嬷。 能动手的地方实在太多。 对,她不用着急。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会让这对母子有爬到她的头上一天。 胤祚不知道皇贵妃的想法,但他猜也能猜出来,此时场上有多少想要让他狠狠跌下去的人。 除夕晚宴的最后一项就是众人一起放烟花。 说是放,但多为宫女或者太监代劳,除了小孩子很少有自己想要动手的人,并且即使小孩子想要自己上手,也会被下人们或者他们的母妃拦下来。 胤祚也更喜欢看,而不是自己放。 略抬了抬下巴,示意小泡子去替他放烟火,接着拒绝了五阿哥的邀请,自己一个人到旁边走了走。 他刚才好像看到太子往这个方向来了。 果然,才略走了两步,感觉宫殿前热闹的声音远了一些,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东西一样听不清楚之后,就在小亭中看到了品茶观月的太子。 “你怎么来这儿了?”太子有些意外,“没和小五小七他们一起玩吗?” 也还是个孩子的胤祚撇了下嘴:“他们太吵了。” 但此时说这话的他比小五小七看起来还要孩子气。 太子温柔的笑笑,问他要不要来一起喝茶:“虽然是在竹林中,但上方没有遮挡的树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边的烟花。” 是个好地方。 胤祚坐了过来,有些扭捏:“今天晚上......” 一般情况下,众人的目光都应该聚集在太子和大阿哥身上,结果今天却被他抢了风头,而且皇阿玛说的那些话,他虽然听着觉得感动,可他不知道一直被皇阿玛寄予重望,并且还被交代日后要好好对待他的太子听了会有什么感觉。 胤祚很喜欢太子。 他不想因此和太子生疏。 胤礽让人将他刚喝过的茶水撤走,换上了一壶新的淡茶。 胤祚安静的听他对下人的安排,一瞬不眨的看着面前清秀俊朗的少年。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太子竟然算是有些出格的摸上了他的额头,温暖洁净:“......小六太懂事了。” 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六岁的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在得了皇阿玛当着众人的夸奖之后,还能贴心的想到旁人的感受。 这已经让他的心中感到一阵熨贴。 “砰——砰——” 绚丽的烟花在头顶上炸开,胤礽抬头看着烟花,笑着问胤祚要不要猜猜他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胤祚不知道,勉强配合:“难道是散步的时候发现的?” 太子轻笑:“算是猜对了吧。” 他抬头静静看着烟花在空中绽放又消失,直到胤祚都快等不及时才缓缓开口。 “孤第一次发现这个地方,其实是在孤生辰那天。”太子对亲近之人一向很少自称孤,而是直接说我,但此时却好像是因为除夕的场合,也像是在回忆某个特殊的人。 “十三年前,爱新觉罗·胤礽在这个世界上诞生,同时却也带走了他母亲的性命。” “我从未过过生辰。” 他从小就被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告知自己的身份,他是大清朝的太子,日后要接替皇阿玛登上皇位。 他要对得起他的身份,对得起因生他时难产去世而死亡的额娘,要对得起对他付出无数心血的皇阿玛,要对得起自己享受的一切,要对得起大清的子民。 他要任何事情都比别人快,要任何事情都比别人做得更好。 被教导吃饭,行礼,请安,谈吐,用词,读书,习武,交际,兵法,权衡。 他没有自己休息的时间门。 他是太子,额娘用生命换来的太子。 可现在的他已然接受,并且咬牙坚持,但那个七岁的孩子却不懂。 他想像大阿哥一样打马玩耍,想像三阿哥一样休息的时候拿本书就窝在房中一整天。 他从未见到过额娘,可那时的他却很想念她。 如果额娘在,是会劝他再坚持坚持,还是会亲自下厨做一盘点心来安慰他呢。 他少有的做了大胆的事情,自己一人从毓庆宫中偷跑了出来。 “这个皇宫很大,却没有一个可以让孤自己安静待着的地方。” 跑出来了,可又能去哪呢。 皇阿玛忙于政务,胤礽不愿也不想因为自己‘太累了’这种软弱的理由去打扰他。 不知不觉中,他就来到了这里。 “这里是个好地方。”胤礽又重复了一次。 安静,偏僻,却又有两分野趣。 周围的竹林阻挡了外人窥探的目光,头上露出一方天空,可以看见星星和月亮。 冬日会有积雪,夏日会有鸣蝉,连秋日也会有秋风同他作伴。 好像在这里泡上一壶茶,随着茶水就可以将那些委屈咽下腹中,晚风也可以将不安的心绪吹走。 “胤礽这个名字,已经和太子不可分割了......我也不能,你也不能,我并没有什么可忧烦的。”太子又抿了口茶,热气在冬日中飘渺盘旋向上,将少年的眼眸遮挡,似苦闷又似洒脱,“我可被皇阿玛钦点要照顾小六,又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而伤心呢。” 只是众人都以为他此时会因为小六分走了皇阿玛的宠爱与关注在伤心而已。 他不想面对那些打探的话语和同情窃喜的目光,便一个人躲来了竹林,讨两分清静。 “都已经除夕了,就放过我,让我休息一下吧。” 胤祚一时之间门不知道该做何言语,毕竟在他的心目中,太子完美坚强到好像不会被任何事打倒,他没有私心,任何事到他手中几乎都那么简单。 文采飞扬,武艺高超,兄友弟恭,待人亲切。 可这样的太子......竟然也会累。 胤祚突然扑到了胤礽的怀中,闷声闷气:“我会帮你的。” 他不知道历史上是什么原因导致太子被两立两废,可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心灵。 他认为面前的太子是一个好的太子,未来也会是一个好的帝王。 二哥的心中有宽广的天空和包容的大海。 “我会赚好多好多的能量,给太子哥哥换好多好多的东西。”想了想,又像是打补丁一样加上一句,“还有皇阿玛。” 所以,和这样的太子比起来,到底是谁认为他可以去争抢那把椅子啊?! 这不是要他命吗。 他这个动不动三天两头给别人脸色难看的人,到时候上朝还不得被那些大臣们气的撅过去。 大臣们年纪那么大,还动不动喜欢死谏晕倒。 到时候是给大臣们喊太医还是给他喊太医? 这不开玩笑吗? 胤祚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让本来还有些沉闷的太子都没忍住笑了出来:“哪有拿老先生们说嘴的?” 但口上这么轻声训斥,太子的眉眼却全是轻松的笑意:“怪不得德妃娘娘和玛嬷说你是个开心果,孤当时还不信,说小六最听话懂事。” 胤祚一脸无辜:“我实话实说嘛。” 而在两人气氛缓和开始闲聊之时,身后竹林深处的康熙对梁九功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出声,跟着他离开。 他说过了,他的太子和小六都是心性纯善之人。 就让他们呆一会吧。 * 虽然过年得了封号很开心,但过完年胤祚就不太开心了。 他要去上学了。 “我不想上学——”今天就是搬住所的日子,胤祚整个人都趴在箱子上,阻拦小泡子把它们搬起来,“我不想去阿哥所——” 德妃其实也不想让胤祚搬过去,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祚儿......” 下朝特意来看乐子的康熙双手背在身后,冷笑道:“朕就知道他得闹这一出。” 那要不然说您是爹呢。 胤祚现在是康熙说什么都可以,踹他两脚也行,他就是不想上学。 他有开学恐惧症!从上一辈子就有了! 而且这尚书房的学,一上就是十年,一年只有五天假期啊。 最重要的是——“还不是皇阿玛骗了我!” 说什么让他只上半天课!结果让他不上的是武课! 武课他本来就不用上!还用得着他特意写个条子批准吗?! 每天三四点就起来要去上的文课他还是要去上的啊! 三四点,无论春夏秋冬这个天它都不会亮的好吧,也不怕他摸黑摔跤把门牙磕掉。 到时候别人一介绍,嘿,这是我清朝的丑阿哥。 丢不丢人啊! 胤祚在心中无能狂怒,手上却是一动不动:“我不管,我就是不要那么早起床。” 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还骗小孩。 这种行为十分可耻,他强烈谴责。 日后他得专门用石板刻下这件事情,把它传下去,让后人都知道康熙是个骗小孩的皇帝! 胤祚不知道如果这件事真的传了下去,那丢人的只会是他,而不会是康熙,现在的他什么法子都用上了。 康熙又冷哼一声,大步走过来,一把薅着胤祚的后脖领就给他了拽起来:“就这小身板,你想当螳螂啊。” 胤祚气结。 这不是说他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吗? 一旁的下人其实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把胤祚从箱子上拽下来,只是没人敢动手而已。 现在见皇上等不及自己动了手,于是趁机一个两个,接二连三连忙把箱子都搬走,移开到胤祚阿哥的视线范围之外。 康熙没耐心了:“反正你今天无论怎么哭闹,你都得给朕去上学。” 还是那句话,没听说过哪一朝的皇子是个文盲的。 就算有,他康熙的皇子也不能是。 不说才高八斗,满腹经纶,起码要对答如流,知晓典故。 省得出门在外给他丢脸,被人讽刺了,听都听不出来。 胤祚不闹了,转换战策开始试图唤醒他爹那一丝慈爱之心:“可是儿臣身体弱......每天都起那么早,会低血糖的。” 康熙不知道什么是低血糖,但想来也就是那些子症状:“朕给你安排一个专属太医,你不好朕就拿他是问,保证你的健康。” 胤祚吓得连忙拒绝:“不不不,这还是算了。” 这岂不是日后连装病都没法装,而且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得吃药。 这不行。 康熙瞥了一旁欲言又止的德妃一眼,提着胤祚就往外面走:“朕亲自送他去阿哥所。” 看他还怎么逃。 * “所以这就是你害我被皇阿玛逮到睡觉的原因吗。”胤祺欲哭无泪,“我本来想着今天阿哥所那么乱,肯定没人注意尚书房呢。” 谁知道他睡着正香的时候一个侧脸,就看到了黑着脸站在门外的皇阿玛。 不开玩笑,他当时连遗书怎么写都想好了。 胤祚也不好意思:“实在不行,五哥被罚抄的五十张大字我帮你写一半。” 见胤祺刚要答应,胤禛在一旁幽幽开口:“可如果字体不一样,被皇阿玛认出来之后,皇阿玛绝对会更生气吧。” 而且这件事和小六有什么关系,皇阿玛重视他所以才会亲自送他来尚书房,没看他们这些兄弟都没有被皇阿玛呵斥,甚至还得了夸奖。 以胤祺这种学习态度,被抓住是早晚的事。 要他说,小六还是太心软了。 胤祺一想也是,于是一张脸更苦了:“我也不想上学。” 但看他们现在都待在这里,就知道这种抗议并没有用。 只不过胤祚的吵闹也是有好处的。 康熙为了安抚他,给他的几位兄长放了一下午的假——索性现在也才刚恢复上课,众人的心思也都没放在学习上,缺半天的武课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把本来在晚上的温锅宴挪到下午吧。”大阿哥拍板。 温锅是“暖房”的意思。 搬入新家,亲朋好友会带着自己的礼物来此祝贺,而主人就要负责拿出好菜来招待他们,给新家增添两份人气。 从四阿哥开始,温锅宴已经办了两回了,现如今为第三回。 但说是让主人拿出好菜来招待他们,实际上在阿哥所里面,他们想吃什么点菜就是了,只是最主要的,必定要有一个暖乎乎的锅子。 胤祚的居所就在四阿哥的旁边,另一边则是空着的,不知道到时候是哪个阿哥会来入住。 住所已经在前两天便被下人们打扫干净了,基本的东西也都在前两天陆陆续续搬了进来,只是贵重的和贴身的东西都还放在箱子里,堆在库房中,等待胤祚得空去安排。 “瞧瞧,这内务府用的料子。”大阿哥压低声音和太子说着闲话,“我原以为老四老五用的都算不错了,结果小六这儿用的更好。” 他和太子三阿哥他们三人是一同开学的,没有前后之分,内务府所给他和老三的东西也都是一样的——毕竟他们之后如果想要其他的会自己更换。 老四的额娘是皇贵妃,当时还执掌公务,所以内务府自然用的都是好料子,桌子板凳什么的都不用说了,就连门框都得是个好的。 老五是宜妃的孩子没错,可他被皇太后养着,内务府哪敢懈怠? 这下小六也来了。 皇贵妃犯了错,‘病了’,宫务被四妃掌管着,小六又备受皇阿玛宠爱,前不久的除夕晚宴又得了‘恒’的封号,而乌雅一族又深扎内务府。 在场的几人都不是不识货的,自然能看出来这一屋的料子乍一看不打眼,实际一看却都是好东西。 哪怕是不用了送人,或者拿去打新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 “德妃娘娘这也太张扬了吧。”大阿哥不免有些咂舌。 太子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点东西,你我谁缺了还是少了,小六刚来就说这种话,怎的,不欢迎?” 大阿哥想讨论八卦没讨论成,还被说了一通,自觉没趣的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怕之后有人拿这个说嘴吗?” 毕竟他们来时的规格都比这个差一些。 太子摇摇头,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应该不是德妃吩咐的,是那些宫人们自己想要讨好‘恒贝勒’,所以才自作主张献的殷勤。” 也不排除有人刻意想要让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的胤祚受着,接着再揭发他。 但不巧的是刚才皇阿玛亲自过来转了一圈,肯定也见到了阿哥所的内饰。 可皇阿玛一声没吭,甚至连提都没提,就说明他不认为这有什么逾越的。 不知道此事有没有背后之人,但即使有,那他的如意算盘也打错了。 皇阿玛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不喜六弟。 两人在这边窃窃私语,胤祚却已经开始打探自家四哥喜欢吃什么东西了。 “四哥口味偏甜还是偏咸?” 北京人所说的偏甜,并不是像锅包肉那样的甜口,而是淡的意思。 胤祚的口味就偏咸,只不过他一向吃不了多少菜,会配很多主食,所以这种偏咸中和起来就刚好。 “偏淡。”胤禛说完停顿了一下,复又开口,“吃素较多。” 他不喜油腻的肉食。 胤祺挠了挠后脑勺:“我,我吃肉比较多。” 和四哥刚好相反。 毕竟胤祺从小养在皇太后和太皇太后那里,这两位都来自蒙古,蒙古没多少素菜,所以两人的口味便是吃荤。 即使现在牙口不好,日日也要吃些羊肉,喝些羊汤。 胤祚点了点头,接着就去询问三阿哥,和他一起研究餐单了。 大阿哥的口味和太子的口味在之前南巡途中胤祚已经知晓的很清楚了。 大阿哥不挑食,什么都吃,所以个子长得也最高,今年十四还未到十五,看着却已经是一副大人的模样,个子也不比宫中的侍卫矮些多少。 太子也不挑食,但总体来说口味偏淡,油腻的菜也动不了两筷子,不喜海鲜和葱蒜的味道。 三阿哥看着文质彬彬的,胤祚一开始本以为他应该也会像太子或者四哥那样喜食素,结果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他和五阿哥一样喜欢吃肉,只是口味也偏淡。 胤祚点了点头:“毕竟我们还在长身体。” 吃肉长的高啊。 在商讨完众人口味,决定了菜单之后,胤祚就放心的呼出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没我的事了。” 吃完睡觉,明天起来上课。 等过两天闲了再收拾装饰吧,现在是顾不上了。 胤祚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如果四点起床......” 他们大概是早上五点开始上课,起床之后还要吃早饭,洗漱穿衣赶过去,四点起床是差不多的时间门。 作为小孩子要保证充足的睡眠,一天八小时绝对不能少。 也是说差不多晚上八点就要睡觉。 文课是从早上五点到中午十二点,接着休息两个小时,再开始上从下午两点到四点两个小时的武课。 这也是胤祚在得知自己被免去的‘半天课’是武课时那么生气的原因。 合着就少了两个小时。 但他算过来算过去,突然发现:“那这样我岂不是上到中午十二点就要放学了?” 好像......也不是不行。 下午休息那么长时间门,晚上早睡一点,早上也能起得来。 “你一个人在这里抠手指头干什么呢?”胤禔是个闲不住的,又过来撩拨胤祚,“不会是在学算术吧,那光会掰手指头可不行。” 胤祚白了他一眼:“我在算我一天要上几个时辰的课。” 胤祺回答的很快:“五个半时辰,可长了。” 他没有把中间门那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门去除,因为那两个小时光吃饭,用马桶,小憩一会都不够。 胤禛却在沉吟了一下后开口:“三个半时辰。” 也就是七个小时。 胤祺很茫然:“不是五个半时辰吗,就算把中间门那一个时辰扣下去,也是四个半时辰啊。” 大阿哥嘿嘿一笑:“呦,这还有个不知情的。” 胤祚今日苦闷的气氛终于得了一点缓解,可能是人越对比就越开心,他呲着牙:“下午的武课我不用上。” 也就是说,他中午十二点就放学了! 芜湖! 这差不多也就是朝九晚五的工作频率嘛,就是时间门往前挪了几个小时而已。 胤祺震惊了,并且格外羡慕:“为什么!” 呜呜呜他也想啊! 但话刚说出口他就知道了原因,肯定是因为六弟的身体不好,所以皇阿玛才免了他一个时辰的武课。 所以他这样羡慕是不应当的。 可想是这么想......他还是好羡慕啊! 其实他只是看着强壮,他虚!他虚啊! * 饭菜很快便送了过来,几兄弟说说笑笑的吃完了午饭,接着就都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 太子不在阿哥所中居住,所以便回到毓庆宫。 胤祚望着满满一库房的东西,不知道要怎么下手。 嗯......是先让他们大扫除,还是先把晚上要用的东西收拾好。 床单被罩什么的他可用不惯内务府提供的,这就像住酒店一样,即使酒店的东西可能会比家里的还贵,但用不惯就是用不惯。 而且胤祚还有一些认床,现在突然换了地方,他感觉自己今晚肯定要失眠,所以还是铺上自己用习惯的床上用品。 熟悉的味道说不定会让他入睡得更快一些。 秋夜很能干,之前没动作只是因为不知道胤祚的想法,现在在得了吩咐后三两下便把原本有些杂乱的阿哥所收拾的井井有条。 连装饰什么的都搭配好了,统一风格,清隽淡雅,甚至连空气中刚才的饭菜味道都消失不见,而换上了熟悉的香薰味道。 胤祚在阿哥所里闲逛着,熟悉自己的地盘。 阿哥所又被称为南三所,位置位于皇宫的南部。 每一个阿哥都是单独的一进院,不特别大却足够用。 胤祚看了看院中的那棵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大树,让小泡子给他找了,把摇椅出来放到那颗树下:“等春天或者秋天在这里乘凉刚好。” 现在就不了,紫禁城的冬天冷得吓人,他在这里坐上一会儿都得被冻僵了。 接着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库房。 这次从永和宫搬出来之后,他便再也不会搬回去了,之后再离开阿哥所就是出宫建府,所以可以说他的东西全都在这。 “能从这么多箱子里找到我要用的东西......温书姑姑真厉害。” 胤祚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干不来这活。 温书姑姑就是之前一直掌管他库房和人情往来的大宫女,这次没有跟来,因为她的年龄到了,要在三月份时外放出宫。 所以夏草便跟来了。 秋夜自然还是他身边最得用的宫女,只不过库房这些事情也交给了她,所以旁的小事——比如缝制些赏赐人的香囊,这些杂事就交给了夏草。 夏草便是之前他天花刚好时德妃给他的宫女,只不过胤祚更和秋夜亲近,一般用不上她。 现在可算是有了出头的机会,胤祚刚才还听秋夜笑她,说她怕不是昨晚乐的一夜未睡。 吃完晚膳过后,胤祚就洗漱睡觉了,为的是给自己留一些失眠的时间门。 但不知为何,本有些忐忑不安的他在挨上枕头之后入睡的竟格外的快,连之前想着要是实在睡不着,就让夏草点上的安神香都没用上。 所以第二天早上四点时,便清醒的也很快。 热热的帕子往脸上一敷,食欲就来了。 “搞碗热面,这天实在太冷了。” 胤祚刚吩咐完就想出去吹吹风,结果却忘了这房子的布局和他之前并不一样,连门槛的高度也不尽相同。 所以—— “诶呦!” “阿哥!” “小心!” 胤祚被门槛绊倒,直直愣愣的就栽到了地上,被受到惊吓的秋夜扶起来的时候泪水都快出来了:“这什么破门槛啊?!” 不是,这么高! 暗杀!这绝对是暗杀!, 31第 31 章 “六弟今天怎么不说话?” 胤祚到了尚书房, 面无表情的掏出自己的文学四宝——之后这些东西就会放在这里,直到他上书房结课后才会拿走。 其余几人还以为是他第一天上学,没有适应,所以都十分体贴的没有来打扰他。 可没成想, 上午都已经过去了一半, 胤祚还是没有开口, 所以胤祺便没忍住悄声问了他一句。 现在算是上课途中的休息时间。 几位阿哥们有的躺在一旁的小榻上休息,有的在外面的亭子吹风透气, 还有的去用了恭房。 胤祚板着一张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没什么。” 就是早上一摔跤,把他的乳牙给摔松了而已。 简直可以说是摇摇欲坠, 胤祚生怕说话太多,让他的乳牙提前掉落,所以才会一上午都惜字如金。 一旁写大字的胤禛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他的院子就在胤祚隔壁, 所以胤祚早上惊呼的时候听的清清楚楚,于是连忙过去,刚好赶上和胤祚一起发现他的乳牙松了。 回想起男孩当时那不可思议甚至还略带惊恐的表情,胤禛就止不住的可乐。 六弟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他也需要掉牙一样。 胤禛自己的换牙期比较早,和上一世相同,都是从五岁开始。 所以两年过去, 他的牙已经完全换完了。 这也是胤祚之前看到胤禛感觉他总是十分沉默的原因——因为他也不喜换牙。 但和他的只是不喜不同,胤祚就是彻彻底底的厌恶! 他可是立志要做酷哥的男人! 都拿了龙傲天剧本了......龙傲天怎么还会掉牙! 见胤祺的求知欲旺盛, 胤祚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五哥, 你掉牙吗?” 五阿哥身体健康, 每日跟着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肉蛋奶十分充足,钙含量完全足够,牙也早早的开始换了。 “掉了呀, 已经掉了六颗了。”说完就一呲牙展示给胤祚看。 门牙右边第二个牙齿上赫然有个小黑洞,不丑,就是显得怪傻的。 呲完牙他就反应过来了:“六弟你掉牙齿了啊。” 胤祚也没再强撑着,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还没,但是快了。” 而且可能是因为他是外力导致的,所以要掉的第一颗牙并不是门牙,而是右边中间的下牙。 “这是好事呀。”五阿哥热忱又坦率,拍了拍胤祚的肩膀,安慰道,“玛嬷说我换完牙后就可以看出有没有当巴图鲁的潜质了,六弟肯定是不能当巴图鲁了,但也会长高高的。” 全然的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胤祚都不想说他们两个虽然名义上差了一岁,但实际上只差了几个月这种事情,把脑袋埋在手臂中间,像是想要把整个头藏起来:“掉到门牙的时候可怎么办啊。” 说完还没等胤祺继续安慰,也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甚至还把胤祺吓了一跳:“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少说话!和四哥学习!” 胤禛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能有他的事:“......我自认为我的话并不少。” 只是不喜欢说废话而已。 胤祚点头,朝着胤祺:“看到没?就是这样。” 简洁明了。 是个酷哥。 而胤祺在听到胤禛说自己话并不少的时候,面上扭曲了一瞬。 他还没忘记他当时刚来到尚书房时,在胤禛这里多次碰壁的事情。 他还以为四哥是对他有什么意见......结果现在四哥说他认为他自己话并不少。 胤祺痛苦的闭上眼睛,他一向很善于捧场,但这个话他实在接不下去。 “朕怎么刚过来就听见什么向老四学习。”康熙大步走了进来,“学什么?” 胤祚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人回答,便自己开口:“学......” 但刚一开口,一颗上面还带着一缕鲜血的乳牙,就从他的口中掉了出来,落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胤祚呆住了,不可思议的舔了舔自己的牙齿,没了......不对,还在? 他早上发现摇晃的那颗乳牙虽然更加摇晃了,但的的确确还是在它该待的位置上。 那掉的是...... “我了门俩。”胤祚震惊的大喊出声,同时眼泪就掉下来了,“呜呜呜,都怪皇哎玛。” 他都坚持一上午不说话,并且打算之后都不说话了。 门牙掉了该多丑啊。 康熙在震惊过后拒不承认这是自己的问题,认为胤祚是在碰瓷。 但胤祚哭的也的确是惨,并且在他想逃离现场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衣角:“你,你赔我门俩。” 话都说不清楚了,还要和他吵架。 康熙感到一阵头痛。 他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过来......但他过来还不是因为担心这小子上学的第一天就开始逃课。 康熙之前也经常来到尚书房,因为尚书房离乾清宫十分之近,几乎就是一个拐弯的距离,所以便经常过来观看孩子们的上课情况以及抽查作业和背诵。 但频率也只是两三天一次,没有像这两天一样日日都来。 现在他就十分后悔:“你想怎样?” 赔门牙是没办法赔的,最多只是给些赏赐。 可偏偏胤祚现在就一心只想要回他的门牙,让康熙烦的恨不得拿胶水把他的门牙再给他粘上。 胤禛躲在一旁,看着面前的这场闹剧,生怕康熙想起胤祚之前的话,将胤祚推给他。 ......虽然他很喜欢六弟,但这种情况下的小孩子,他也没办法哄好。 结果一侧身,就见到胤祺正慌忙把自己抽屉里的糖果点心收起来:“皇阿玛昨天不是来过了,怎么今天还来?” 上这么久的学,他也上出来经验了,一般皇阿玛一周只会来三次,所以有时是两天来一次,有时是三天来一次。 而昨天来过了,今日就应该不来了才对。 胤祺就大胆的拿了许多酥糖牛肉干放在抽屉中——酥糖和牛肉干吃起来没有声音又十分可口,趁着夫子转身时偷偷塞一个就好了,一个便能吃上许久。 胤禛一阵无语,又转开了视线。 他说早上怎么闻到旁边有一股咸咸的味道,还以为是胤祺吃了什么重口味的食物沾染到了衣服上,还想着午休时提醒他去换件衣服。 幸好这不是他的孩子。 胤祺的动作很快,但却还是被康熙发现了:“胤祺,你干什么呢?” 胤祚认为他这是想要转移话题,哭唧唧的继续扯着他的衣角:“我的门俩。” “你再哭你的门俩也回不来了。”康熙简直无奈到了极致。 胤祚哭得更大声了:“你还学我佛话!” 太过分了! 他上一辈子和这一辈子加起来都二十好几岁了,虽然还是要比他爹小一点,但那也差不多了! 他爹现在说的轻松,让他自己回到小时候掉个门牙,你看他开心不开心。 见孩子实在是哭的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打他了,康熙无法,只能先把人带走,让剩下的人继续上课。 就在胤祺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康熙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十张大字。” 老五的字跟狗爬的一样,他检查作业时都觉得辣眼睛。 他就看日日练大字,他的字什么时候能好。 * 胤祺是怎么样失落的胤祚是不知道了,他现在在乾清宫里和康熙相对而坐,大眼瞪小眼。 康熙下了朝,批了会折子后才去的尚书房,所以现在暂且没有要紧的事情,耐心也尚为充足。 “皇上,梁太医来了。”梁九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乍一听仿佛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不知道为什么,胤祚总感觉其中充满了小心翼翼。 “让他进来。”康熙单手摁着自己的太阳穴,撑着脑袋,“给胤祚看看他的牙。” 他养了这么多孩子,就没见过谁掉牙还要阿玛哄的。 胤祚才不管他烦不烦,他现在门牙掉了一个,右下角还有一个活动的牙,如果那个也掉了,到时候岂不是要缺两个洞。 太医眼睛盯着地板进来,一秒都不敢乱看。 在过来的路上,梁九功就和他说明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现在十分小心谨慎。 等太医看完胤祚牙齿之后,康熙装模作样的开口询问:“他的牙现在如何,还能回来吗?” 一旁的梁九功嘴角都没忍住抽动了一下,硬是憋着笑。 瞧这话问的,谁的牙齿掉了还能再长回来呢。 这还是在说胤祚阿哥刚才扯着他的衣角,硬让他赔他掉下来牙齿的事情。 胤祚也听出来了,没好气的瞪了他爹一眼。 促狭!小心眼! 见胤祚炸毛了,康熙才清咳一声,假兮兮的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门牙长得更快?” 不然估计在门牙长出来之前,这事都过不去。 这就问到胤祚心坎上了,也顾不上瞪他爹了,认认真真的坐好看着太医,期待太医的口中能说出来什么祖传秘方之类的。 别瞧不起这些祖传秘方,民间的秘方可能是假的,但他们的秘方如果是假的,那可是要砍头的。 但这个却也触及到了太医的知识盲区。 毕竟现在的人都不注重牙齿,更没有催促牙齿长得快这一说。 皇上也是真真疼爱六阿哥,才会连这种小事都关注到。 偏方没有,但大体上他们还是有些知识的:“多吃些肉食,豆腐,可以帮助牙齿生长得更加坚硬。” 胤祚却还是闷闷不乐。 这些说了和没说基本没什么不一样。 梁九功也看出来了,于是小心翼翼的讨巧道:“奴才没有祖传秘方,但奴才有个偏方。” 见胤祚的视线看过来,梁九功笑着指了指地上:“掉了的上牙埋进地里,下牙扔到屋檐上,这样掉了的牙就会长得更快。” 康熙已经挥退了太医,闻言视线瞥向了胤祚。 胤祚扁嘴:“这骗小孩的。” 康熙不耐烦了:“骗不骗小孩的......你去不去?” 没完没了了。 于是胤祚就去了。 他们在乾清宫前院里找了一颗树,准备将牙齿埋在下面。 康熙烦孩子的时候是真烦,但现在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哭的脸蛋通红,眼中还含着泪珠,却乖巧的拿着小铲子挖土,便又心疼了起来:“会长出来的,朕幼时也掉过牙齿。” 胤祚手下没停,只是略抬了下头:“......可是皇阿玛掉牙的时候没人和你说话。” 他可还是要上学的。 这说的是康熙八岁登典之前的事。 那时候康熙由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苏沫儿教导汉学,并没去过尚书房。 兄弟也并无过多交流,自然不需要多说什么话。 康熙的慈爱一秒破功。 “快闭上你的嘴吧。” 这破孩子,真戳人心窝。 * 但最后胤祚还是平静了下来。 掉都掉了,只是刚才一下子没有接受现实而已。 就像是一个成年人到了年纪突然秃顶,即使知道秃顶在成年男性中的概率到了百分之三十,但如果真的秃顶了却还是很难接受。 这和年龄没有任何关系。 单纯就是难受。 而他恰好又是小孩子,拥有可以撒娇的权利。 等他回到院子中时,德妃派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先是给他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安慰的话,接着又拿出来了一碟碟德妃亲手做的点心。 都是软和好克化的东西,不需要刚掉了牙的胤祚废了去咬。 那人走后,胤祚就开始坐在凳子上苦思冥想自己等下要吃些什么。 太硬的肯定不行,他现在生怕硬的东西再把他那颗活动的牙齿给膈下来。 “现如今的羊肉正是肥美,来碗热乎乎的羊肉粥怎样?”小泡子小心的开口询问。 上午的时候他还在外面等着他家阿哥,就见到皇上出现,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了他家阿哥的哭喊声,接着皇上便把他家阿哥带走了。 小泡子慌的还以为自家阿哥干什么事了。 毕竟因为皇上宽容,让那些哈哈珠子以及伴读们在家过完了年再来,所以今天的尚书房中就只有阿哥们,他想找个能问话的人都找不到。 胤祚没什么胃口,可有可无的同意了:“让他们选不要太瘦的肉,炖嫩一点,不要姜丝。” 他说的缓而又缓,努力让自己每一个字都讲的十分清楚。 小泡子记住了,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当然,虽然他们只点了这一道主食,但膳房那边肯定不会只送这一碗粥过来,只不过怎么搭配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胤祚就继续坐在炉子前唉声叹气。 就在此时,系统出现了。 提醒能量已经到达他之前想要兑换物品的1500。 胤祚却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换。” 先不说他要攒一点能量来让自己活下去,就只说他刚搬来阿哥所,这里的人手他还没有习惯,并且人多眼杂,若是有人趁他不在把这本书偷走,他哭都没地方去哭。 而且现在到达的是他‘自己’赚的能量,而不是‘利用系统’赚的能量。 后台中每一笔能量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些暴涨能量的出现是因为前两天毛线被众人认可。 系统闪了闪,像是在回答,但屏幕上却突然浮现一本书,声音好似正经:“我这里有可以快速长牙的方法,只要800能量。” 胤祚:“......你怎么也学坏了!” 啊啊啊他就掉个牙,调侃他干嘛! 他看见了,他绝对全部都看见了! 在不知道自己年龄的父母面前撒娇和在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大人的系统面前撒娇完全不一样啊! 胤祚失去梦想的倒在身后铺了狐狸毛的软榻上:“我社死了。”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 接着便又进入了忙碌的学习生涯,规律的重复着每日四点起床吃饭上课,十二点下课的生活。 胤祚也并不是一下校场都不去,毕竟其他的学不了,总是要学些骑马和射箭的。 最多只是慢慢来而已。 幸好还是有盼头的。 “十五元宵节。”胤祺被罚了十张大字,但却仍然死性不改,口中一边含着酥糖一边和坐他右边的胤祚说闲话,“也放半天假呢。” 还有元宵宴席。 只不过这个宴席规矩会比除夕晚宴稍微轻松一点,也不用磕头,也不用领压岁钱说吉利话,和和乐乐就行。 胤祚见夫子转身,便也眼疾手快的从胤祺的抽屉中掏了一颗糖出来:“我平时就天天放假。” 因为胤祺所说的放半天假,值得就是从中午十二点开始放假。 这样算胤祚天天都放假。 胤祺很羡慕,又把视线放到自己刚过完年的伴读身上:“和硕呢,元宵节下午要回家吗?” 哈哈珠子和伴读们是过完年的第三天来到尚书房的,元宵节时和他们一样放假。 胤祚的伴读富察·和硕,以及哈哈珠子,阿达的儿子,喜塔腊·新津。 只不过喜塔腊氏本家还算得用,新津他们家里却是旁系的旁系,和本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康熙选他也是因为喜塔腊这一家都是出了名的脾气好,想着给小六找个玩伴的原因。 他猜想的也并没有错,胤祚和自己的伴读说不上两句话,因为和硕是个害羞内敛的性子,虽读书厉害,却不太会讨人欢心。 新津就更柔和,也更温柔,八岁的年纪却已经有了稳重的姿态。 “六阿哥今日的大字完成了吗?” 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新津抬头,轻声问道:“昨日不还说,再也不将作业拖到下课时完成。” 结果他现在墨都磨了半天,也没见少年写一个字。, 32第 32 章 胤祚有点不好意思:“马上马上。” 但不得不说, 即使同和硕没有什么话题聊,可这两个伙伴他都是很喜欢的。 既不像大哥的珠子五大三粗,也不像三哥的伴读文绉绉, 只喜欢读些风花雪月, 更不像是太子的伴读一板一眼过了头。 会陪着他一起胡闹, 却也会督促他好好念书, 不会向额娘打小报,必要的时候还会替他撒谎。 和硕也在一旁小声开口:“可是六阿哥已经说了两次马上了。” 却还是一字未动。 “这次真的是马上了。”胤祚保证着,刚想写字, 毛笔一戳到纸上, 却发现因为自己发呆的时间门太久, 毛笔都已经干枯了。 他闹了个红脸, 连忙换了支笔,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新津替他将毛笔收起,放到一旁的笔架上。 这些笔等上午的课业结束之后, 他便会拿去清洗。 胤祚说开始写大字就真的开始写大字。 但他一边写脑袋中还一边想着元宵节的事情。 逢年过节,皇子和哈哈珠子以及伴读便会互送礼物——当然同这两家的人情往来是不用他操心的, 会有掌管库房的秋夜替他准备节礼。 胤祚想的是由他自己送给和硕以及新津的礼物。 这两人家中的情况他也具都十分了解, 和硕为富察家的嫡次子,所以家中一开始便没想过要将他送入宫中当伴读。 毕竟当皇子阿哥们的伴读说着好听, 也能蹭到不少好处, 并且还可以扩大交际圈, 为以后的仕途做准备。 但终究很苦。 在自己家中做少爷,可在宫中便是奴才。 要督促他读书这是最基本的, 在尚书房中不能有太监侍候,所以还要照看他的穿衣,喝水, 擦桌,磨墨之类简单的活计,替皇子们受罚更是不用说。 如果遇到敏而好学的皇子还好说,如果遇到像胤祺或者大阿哥这样三天两头挨训的,可就受苦了。 前两天单独和哈哈珠子不在时,五阿哥受训还好说,现在哈哈珠子和伴读来了,挨罚就总少不了他们的一份。 于是胤祚就总是能看见胤祺的哈哈珠子苦着脸挨戒尺,伴读苦着脸背书,胤祺苦着脸抄大字。 但谁让皇上挑中了呢,那不开心也得开心。 也不知道皇阿玛是不是早有预料,给他挑选的伴读和哈哈珠子都是皮糙肉厚的,其中一人甚至有天生巨力,一点也不怕戒尺。 可他们三人读书都不怎么开窍,总是今天罚完这个,明天罚那个,简直混到了上书房的最底层。 所以胤祚一开始想的哪怕来了上书房也要摆烂的计划,根本就成功不了。 他哪里忍心因为自己的偷懒,让两个年龄只比他大一两岁的孩子受罚。 和硕自己在家也是富察家的少爷,连杯冷水都没喝过,结果来到这之后却还要在读书之外操心他的问题。 新津家境虽然有些劣势,但他的长姐嫁入了乌雅家,和他说起来甚至还算得上是亲戚。 并且平时杂活干的最多的就是他,冬日的冷水胤祚自己都不想碰,磨墨也是一会就手酸,但新津却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所以在各种原因的综合之下,胤祚决定给两人送份见面礼。 “阿哥,回神。”和硕无奈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墨汁都滴到宣纸上了。” 怎么写着写着又开始发呆了。 胤祚眨了眨眼,将视线移到他的面上:“和硕想要什么元宵礼物呢?” 和硕张了张口,很显然一时间门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随即也开始苦恼了起来:“......六阿哥想要什么呢?” 话没套出来,反而还把问题抛了回来。 胤祚抬手,让新津顺利的把他刚才弄脏的那张宣纸抽走,接着才思索着开口:“我好像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他的库房中什么奇珍异宝都有。 和硕一边在书上记着笔记,一边思索:“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想换一套毛笔。” 很显然是经过思量之后才开口的。 毛笔既能日日用着,也不会太过贵重,并且很符合他伴读的身份。 胤祚于是又将视线放到自己的哈哈珠子上:“新津呢?” 新津这下也苦恼了起来:“奴才并未对某物有特别大的兴趣......这下可为难了。” 胤祚连忙宽慰:“送礼本就是我需要思考的事情,只是想问一问,走个捷径罢了。” 少年正处在长个的时候,清秀又俊朗,连嘴角的笑容都那么温和。 胤祚敢打包票,日后等到新津要成亲时,绝对不用自己去找人介绍,冲着他这张脸来的人就绝对不少。 此时听了胤祚的话便缓缓笑开:“那奴才就等着收阿哥的礼物了。” 胤祺看了看自己身边和他一样的两个小胖墩,又看了看隔壁桌三个怎么看怎么好看的少年。 不是,皇阿玛是按外形挑的伴读吗? 如果是胤祚来吐槽,就一定会说皇阿玛可能想玩消消乐,但胤祺是说不出来的,只是有点心酸的捏了捏自己的腰间门:“没事,我会长个的。” 他现在还小呢。 玛嬷说小孩子就是要胖一点才可爱,这样健康。 胤禛瞥了他一眼,难得没多说些什么。 因为在之后胤祺的确瘦了下来,肥肉也变成了紧实的肌肉,肩膀宽阔,棱角分明。 不知道的人绝对不会认为他是什么阿哥,可能会认为他是从蒙古来的客人。 他们几兄弟中,除了大哥最高的便要属他了。 胤祚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送人的好东西——这个东西还是之前三阿哥送给他的年礼,只是他左看右看都觉得和自己不搭调,便放在了库房中。 那就是一枚青竹君子牌,也就是一枚方形的玉佩。 平时他挂在腰间门的玉佩是他用习惯了的,皇阿玛在周年礼上给他的金镶玉,上面有着小的题字,被雕刻的一清二楚。 而那题字便是对他的美好祝愿。 不骄不躁,顺遂安康。 虽然好像这上面的八个字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因为从周年便拿着把玩,所以从来就没变过,只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取下来,换上和衣服相搭配的玉佩。 而他所用的玉佩也大多是圆形的——因为他平时有些毛手毛脚的,圆形有时碰到桌子或者板凳尚且没事,方形的就应该要碎掉了。 但这一枚玉佩配新津就刚刚好。 胤祚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而送和硕的就更简单了,好的文房四宝随便挑,虽然和硕只说要一只毛笔,但送人哪有只送毛笔的。 即使是平时不问这些的胤祚也知道得送一整套。 想完送什么礼物之后,胤祚就像是完成了什么人生大事一样松了口气。 才没休息一会,夫子就从门外进来了。 一炷香的课间门休息又结束了,再上一个时辰就可以放学了! * 元宵节胤祚总算是能抽时间门回一趟永和宫。 像是胤禛或者大阿哥他们都是在阿哥所休息之后,直接去往元宵晚宴的。 “元宵不好克化,额娘知道你爱吃,但也要当心着点。”德妃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样?学业累不累?” 在胤祚刚出生时,她也不是没有幻想过那把椅子,还曾在午夜时分想过日后该如何让自己的孩子上进。 可随着胤祚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差,每次好不容易刚要养出一些肉,便又会大病一场而消瘦。 现在她所求的也就是让她的祚儿平安健康罢了。 胤祚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儿子知道了,到时候只尝尝......学业不累,夫子没有为难我,知道我身体不好,所以课后的作业便总是减半的。” 毕竟他又不考状元,课上能回答上来便够了,下课后的努力怕会熬坏了他的身子。 接着德妃又细细问了能否和其他阿哥相处的来,哈哈珠子和伴读可合心意,阿哥所可还缺少了什么东西? 胤祚相信这些早就通过秋夜传达到了德妃的口中,现在只不过是再问一遍而已,但即使这样他也很耐心的回答着母亲的问题,毕竟他知道如果他不回答一遍,那么他额娘总会担心。 就是这种事无巨细的爱,让他变回了真正的小孩。 但最终还是提到了胤祚不想回答的话题。 “......你的牙。”德妃小心翼翼的开口,毕竟胤祚之前因为掉牙闹了一通的事情现在几乎满宫皆知,“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胤祚麻木着一张脸张嘴。 他已经习惯了。 自从他闹了那一通之后,无论是大阿哥还是太子,还是谁来到之后,便都要看看他的牙到底长出来了没。 真的,现在的心情就是后悔。 尤其是大阿哥,看就算了,还笑,还呲牙,给他炫耀他那一口大白牙。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这里相牲畜呢,看看牙口。 看他牙这个不好的头就是大阿哥带头引起的! 胤祚格外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等他长大的。 * 胤禛听完了下人的传话,沉默一秒后才回到:“我知晓了,让额娘放心。” 即使只是连他和小六同在尚书房上课都不能忍受吗? 还是听了谁的闲话,知晓小六和尚书房的兄长们相处不错,担心这个兄长们其中也包含了他,所以才特意来警告。 上一世的他果然太天真了,还以为这是一副慈母心肠,关心他的交友,并且相信皇贵妃的话认为德妃不怀好意。 关心......是控制才对。 可他已经不像上一世一样,全心全意的相信她了。, 33第 33 章 加更 但在去元宵宴会之前, 胤祚先收到了一份礼物。 “扎克巴伊克?”胤祚一头雾水,“这是谁?” 听着并不像是汉族或者满族的名字。 “是科尔沁来的亲王世子。”因为礼物是直接送到阿哥所的,所以秋夜找了个小太监过来传话, 告知他此事, 免得之后别人提起胤祚还不清楚状况。 小太监按照给扎克巴伊克亲王世子送礼的下人所说的复述了一遍,争取做到分毫不差, 一字不漏, “世子说是为了感谢阿哥您所研制的‘毛线’制法。” 随着除夕胤祚成为‘恒贝勒’, 他在这段时间门制成所有的毛线也被康熙送往了蒙古,只等着年后恢复上朝再谈论此事。 这涉及到满族和蒙古族的外交关系, 而这个问题一向都被视为大事,只是上几封折子是说不清的。 胤祚一开始还期待着动静, 后来被上课琐碎的事情所困扰就渐渐忘记了,但现在太监一提他便又重新想起:“就这件事啊。” 算算时间门也的确差不多了。 蒙古贵公和福晋们出手大方是满宫皆知的, 所以即使是拥有不少好东西的胤祚一时之间门竟也有些期待这位世子给他送的礼物。 毕竟现在刚巧还赶上元宵节,送礼肯定都是送的双份。 “礼物已经被秋夜姐姐收入库房了, 但她让奴才拿了一份单子过来。”小太监双手将单子送上, 接着才赔着笑说,“奴才拿单子的时候看了一眼,整整一大箱呢。” 现在送人礼物一般都是拿精致的木盒赠送,能够塞满一大箱......估计得有不少些特产了, 不会还给他塞了牛肉干吧。 胤祚一边想着一边查看手中的单子。 好家伙, 黄金冠, 大东珠, 珊瑚丛。 光这排前头的这三样,每一个拿出来都价值千金。 大方,真大方啊。 “行, 我知道了。”但即使心中窃喜,胤祚的面上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让小泡子给他塞了个红包,将人挥退。 倒不是不想亲眼看看,而是因为马上就要到元宵宴会的时候了,再不动身就来不及了。 这次不需要他们去太子处汇合,自发前往便可。 元宵宴会位置不像除夕晚宴一样位于大殿中,而是在室外,说是宴会,其实也不尽然,用灯会更恰当一些。 众人到了后便可以四散开来,三两好友聚在一起,最后吃碗元宵便是。 四散开来为的是去赏花观灯,毕竟元宵节又被某些地方称之为‘灯节’,最重要的便是看那造型各异的灯笼。 出发前胤祚还有些嫌弃:“元宵节回回都是那些东西,儿臣不仅吃腻了,还看腻了。” 这只是一种夸张,御膳房做的元宵还是很好吃的,甜口咸口皆有,只不过咸口一般没人会食用,毕竟这里算是北方,还是吃甜口的居多,而够资格参加元宵晚宴的高位妃嫔一般都是满族人,打小在四九城长大,口味早就被同化了。 但去个各宫发汤圆的时候,甜咸汤圆要的倒是大差不差。 胤祚说这话的重点是在看腻上面。 毕竟元宵节,最重要的就是阖家欢乐,所以演奏的曲子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首,其中还必定会有一出福禄寿的灯展,简直就和春晚最后的倒计时差不多。 第一次参加是新奇,第二次参加是饶有兴致,第三次第四次参加那可不就只剩无聊了。 灯的样式也大差不差,毕竟全天下最好最漂亮的灯恐怕都聚集在了这里,已经见识过的东西再见就没有那么惊艳了。 说起来也只有猜灯谜更有意思些,可偏巧胤祚并不擅长这个,每年都只有在旁边给人鼓掌的份。 德妃坐上轿辇,神色淡然:“今年不一样些。” 见胤祚不解,她调整了下自己长长的护甲,却没有开口解释:“到那就知道了。” 胤祚好奇到底是哪不一样,却也没再追问,而是坐上了属于自己的轿辇。 其实在宫中阿哥们一般不坐这个东西,只有妃子们常坐。 但永和宫同御花园的距离算是宫中最远,凭自己的脚走过去,还没到地方他估计就累趴了,那还参加什么灯会啊,不够扫兴的。 但胤祚也还要点面子,所以在距离御花园大概几百米的时候便停下了轿辇,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褶皱,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小泡子很是无奈:“大家都知道阿哥您的身体不好,您坐到御花园里面也没人会说嘴的。” 胤祚白了他一眼:“你不懂。” 这是尊严问题,尊严明白吗。 小泡子的确不懂,他只知道太医让他家阿哥平日少操心,少烦心,少劳累。 这几百米在别人看来没什么,但在小泡子看来就是那‘劳累’中的一种。 小泡子被胤祚救下来后就全心全意的服侍他家阿哥,自然想让他的身体更好一点,太医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当成金科玉律,只恨不得自己也会医术,这样就能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家阿哥的身体好起来。 六阿哥待人亲切,出手大方,平日也从来不随意打骂下人,到夏日赏酸梅,冬日赏竹炭。 小泡子觉得胤祚就是天上神仙下凡来历劫的,不然根本解释不了,为什么这么好的阿哥却一直身体不好,命运多舛,先是还未出生时中毒,又是被人染上天花,再接着又被人下毒导致身体更加虚弱。 所以见改变不了胤祚的想法后他只能叹气,然后搀扶着胤祚:“时间门还早,阿哥走慢些。” 刚到御花园,映入眼帘的便是流光溢彩的各色花灯,冬日的天暗的很早,这里却被照的亮如白昼。 每年康熙都会挑几盏花灯赏给孩子和妃嫔,有时是在灯会开始之前,有时会在灯会开始之后。 今年事物繁忙琐碎,胤祚早在前两天就猜想他爹今年应该不能那么闲情雅致的在灯会前就开始挑选花灯,果不其然,今年等他们都到了场地还未曾见康熙的身影。 那看来便是要在结束前将最好看的几盏花灯送给他们了。 胤祚来之前说自己没有兴趣,但等真的到了却还是觉得很好玩的。 “这是什么灯?”尤其是挂在正中央的一盏周围不停变换着图案的灯,更是让他新奇的瞪大了眼睛。 这手艺,别说在现在他没见过,就是在几百年之后他也没见过啊。 应该算是属于非遗了吧。 “这是从地方呈上来的跑马灯,只不过将跑马灯和皮影戏结合了起来,变换不同的角度灯光就可以映出不同的场景。” 一道冷淡的声音在胤祚身后响起,回答着他的疑问。 胤祚笑着回头:“没想到四哥竟然对花灯也有研究。” 胤禛摇了摇头,却没多解释些什么。 这盏花灯在上一世康熙赏赐给了皇额娘,所以他有幸把玩过,自然也知道它的来历。 不过这一次皇额娘应该是得不到这盏花灯了。 “你可看上了哪一个?”宫中所展示的大部分灯都是有灯谜的,只要猜出来便可以带走。 胤禛活了那么多年,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赢一盏灯还是没问题的。 他对花灯并无太大兴趣,但因前世养了几个孩子的原因,所以也算是称得上了解,他猜,像胤祚这样的男孩,喜欢的应该是老虎灯或者是走马灯。 胤祚没怀疑自家四哥的实力,大喜,连忙指着一旁的花灯说道:“那我想要那个宫灯。” 没错,就应该是老虎......嗯? “宫灯?” 刚才还信心满满的胤禛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像是宫灯和纱灯一般都是女孩子把玩的较多,胤禛如何也没想到胤祚喜欢这个。 胤祚点点头:“要那个黄蓝琉璃的,旁边罩着纸,里面一点上蜡烛,周围就炫炫染染的晕出一片蓝,可好看了。” 见他是真的喜欢,胤禛便点了点头,没在多说些什么。 此时灯会已经算是开始了。 小九小十这两个最闹腾的孩子不要奶娘抱着,在地上撒脚丫子就跑,胤祚看见额娘和荣妃站在一起,略抬手指着旁边的花灯夸奖,不少胤祚不认识的后宫女子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说笑逗趣。 相较于平时恪守宫规,气氛沉闷的紫禁城,称得上是十分热闹。 雍正的文学水平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即使胤祚想要的这盏花灯灯谜偏难,他也只花了三个瞬息就想了出来。 胤祚抱着花灯十分敬佩:“四哥真厉害。” 明明只比他大了两岁而已,结果他题还没读懂呢,人家就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 果然能当皇帝的人,即使在幼年都能看出其聪慧。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弟弟面前卖弄了一下的胤禛:“啊......多谢称赞。” 他应该再犹豫更久一会再开口的。 “那四哥有想要的花灯吗?”礼尚往来,胤祚也开口询问道,但话还没说完,他面上就显示出迟疑之色,“只不过太难的我可能解不出来。” 解灯谜并不是需要简单的文学素养,还需要一定的解密和联想。 这个就是他的弱项了,所以虽然很想在四哥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靠谱,但胤祚却也还是不得不加上这一句。 如果可以花钱买的话他就绝对能帮他四哥买下来!他攒了不少小金库呢! “呦,这还没开始呢,就先认输了。”大阿哥调侃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胤祚气恼地转头,就见到和大阿哥一起同来的太子和三阿哥两人。 三阿哥今天打扮的不谓不精美。 毕竟他虽然不偏科,文武皆可,但最喜欢也最擅长的还是文。 并且太子不喜出头,大阿哥对猜谜也有些苦手,所以几乎每年的元宵晚宴都是他的主场,次次都要拿上好几盏花灯回去才行,也会获得皇阿玛的夸奖。 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自然也会对穿着上花一些心思。 大阿哥和太子今天穿的就较为随意了,看样子没打算出什么风头,只是简单来参加晚宴。 “不擅长就是不擅长嘛,这算什么认输。”胤祚没生气,很是坦然,“大哥不也不擅长猜灯谜。” “说的好。”大阿哥鼓掌,“这一下子就把我要说的话堵上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坦坦荡荡,咱不会就说不会。” 太子略有些无奈:“这话可不能让皇阿玛听见。” 不然这两人都要挨一顿说教。 “什么不能让皇阿玛听见?”胤祺窜了出来,手里还牵着个小七,小七牵着小八,“你们是不是在说皇阿玛坏话。” “呸呸呸。”大阿哥连呸三声,生怕让旁人误会他和他是一伙的,“你这话才是真不能说。” 光明正大说皇阿玛坏话,这事谁敢啊。 小八今年五岁,是个看上去就像人偶一样精致的孩子,他很少来到这种人多的地方,所以甚至比起内向的胤佑都更加胆怯,拽着兄长的衣角,一句话也不敢说,一步一步不敢乱走。 胤祚对于每个兄弟都很友好,毕竟就像是大人进了幼儿园一样,总是感觉自己应该肩负起照顾小孩子的责任,所以此时见胤禩望着周围的花灯,便笑着问道:“胤禩喜欢花灯吗?” 比他矮上一些的男孩眼睛亮闪闪的,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因为映入了周围的灯火。 脸蛋白皙滑嫩,只耳朵和面颊带着微红。 胤祚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温度正常,又复放下手来。 那应该只是害羞或者被冷风吹的,而不是感冒发烧了。 因为胤禩前不久还在生病,所以在见到男孩面上红晕时,胤祚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可爱,而是看他有没有发烧。 毕竟这古代的医疗条件远远没有现代的抗生素好用,小孩子也更容易夭折——他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胤禩猝不及防被摸了额头,一下子连眼睛都瞪大了,看的胤祚手都有点痒痒。 ......虽然都是小孩子,但他就是感觉八弟的脸比四哥的脸好捏,真是奇了怪了,这是为什么。 胤禛不知道自己的亲弟弟在心中比较些什么,而是略有不适的扭开了头。 那个给他添了不少麻烦的老八,小时候竟然是这副样子吗?! 他不自觉的将面前这个小豆丁带入以往的回忆中,瞬间门就皱起了眉头。 “小九和小十呢?”太子他们来的较晚,和乱跑的两个孩子刚好错开,现在见能够参加宴会的人都聚在了这里,只差了那两个孩子,不禁有些担心。 大阿哥却不在意:“他们都带着下人能出什么事,也跟个老妈子一样。” 三阿哥虽然不赞同大哥的后半句话,但对于前半句话还是很赞同的:“大哥说的没错,而且宜妃娘娘和贵妃娘娘都还在赏花灯,想来是出不了什么事。” 贵妃说的自然就是钮钴禄贵妃,小十的母亲。 只不过前几月她所生的皇十一女还不到半岁便染上了风寒,所以一直忙里忙外,没个空闲,几乎没出现在宫中众人的面前,连宫务都没能沾手,最后还把自己累病了,在床上休养了一个多月。 如今才稍微好些,勉强能在侍女的搀扶下出席元宵晚宴,只不过却还是坐在小亭中,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不能轻易走动。 胤俄今日那么高兴活泼也有这一层原因在里面,因为他一直闷在屋里的额娘,今日终于出来活动了。 在胤俄看来就是他额娘的身体终于好了。 三阿哥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小十是个笨的。” 看起来又是一个老五。 胤祚不知道话题怎么就扯到了这里,刚想开口,就听到外面响起静鞭的声音。 是皇阿玛来了。 年轻的帝王搀扶着太皇太后,对着行礼的众人随意的抬了下手,示意他们起身:“今日是家宴,是小宴,所以不必拘束。” 忙碌了这几天,他也想好好的松快松快。 皇太后则是带着满脸的笑意朝胤祺招手,示意他带着两个弟弟过来。 胤祺都过去了,他们自然也得过去。 于是一片阿哥们轰轰隆隆的就到了三位家长的面前,再次单独行了次礼。 看着这一堆长成的阿哥,太皇太后笑的都合不拢嘴:“好,好,都起来。” 皇家前些年死的孩子太多了,简直让人心惊,甚至会怀疑这一代到底能不能有一个长成的阿哥出现,到后来更甚,连民间门都有些风言风语,说这是上天不满他们大清,所以降下的惩罚。 这也是皇上为什么会在皇后刚去的那天,将胤礽立为太子的原因——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太子的出现来稳定民心。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皇帝也渐渐的强势起来,祖孙两人之前曾因三番的问题有过争吵,皇帝却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了三番。 于是太皇太后也就不再过问前朝的事情,只含饴弄孙,见到孩子们健健康康的便开心了。 皇太后用蒙语问胤祺想吃元宵吗。 胤祺摸了下肚子,摇了摇头:“我刚才吃了点牛肉干,现在还不饿。” 实际上是因为分发元宵是最后的环节,现在提前吃有些为时过早,他想和兄弟们一起。 胤祚和皇太后的接触不多,只偶尔碰面而已,比如之前南巡回来,见康熙没空,便陪着太子一起去给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讲南巡时发生的事情,刷刷印象分而已。 毕竟温宪就养在皇太后的宫中,无论怎样都脱离不开。 皇太后其实年纪并不算大,只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不喜欢过问旁事,也不喜出门,颇有些在宫中隐居的意思。 康熙见皇太后一直拉着胤祺说话,便也带着人离开了。 当然,走之前他还没忘记带上几个儿子,陪他一起看花灯展。 胤祚有点苦恼:“儿子想和四哥一起去玩。” 年年看,时不时还要点人去猜灯谜,有什么好玩的。 前两年因为他年纪还小,所以被点去猜灯谜的人里面没有他,今年他已经进了上书房,估计就逃不过了。 可是他还没给他四哥赢灯呢。 康熙没在意:“那就把老四也带上。” 胤禛才八九岁,在康熙的口中就成了老四,而从他往下的所有阿哥,都还是小五小六这样称呼。 胤祚合理怀疑,是他爹也觉得他四哥的脸太黑......太老成了。 小四根本就喊不出口。 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可以从小六变成老六。 想必到时候他一定鼓捣出来很多东西了。 说到鼓捣东西,胤祚最近还真想搞个东西出来。 玻璃。 因为他在某一天晚上苦思冥想很久之后,发现无论是生物,化学,医学油或者是物理,其中很多知识都牵扯到了玻璃器皿。 尤其是生物和化学,离开玻璃几乎就死掉一半了。 再者,就算不是为了生物化学,他也想搞出来玻璃。 因为自从进入了尚书房之后,他才发现许多夫子们因为之前的刻苦研读,所以视力都不是很好。 看书时要凑的极近不说,还经常眼睛酸涩疼痛。 所以胤祚就准备从自己的私房能量里抽出来一部分,兑换一下玻璃的制作方法。 也幸亏是玻璃制作方法所需的能量值并不高,只需要一百点,不然他估计还真要犹豫好一会。 他让系统都给他把能量记着,他用自己能量兑换的东西推行发展所获取的能量点是他自己的私房能量,他爹要兑换的东西推行之后是他爹的能量。 可不能搞混了。 “诶呦。”胤祚正想着事情呢,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提了起来。 “干什么呢?连脚下有台阶都不知道。”康熙呵斥道,“眼睛不用就剐下来扔掉。” 胤祚这才回神,发现自己在想事情的时候,竟然随着大部队不知不觉来到了桥边,马上就要下去了。 胤禛收回自己刚要伸出的手。 他从一开始就发现胤祚在发呆,只是还没喊他,胤祚就被康熙拎了起来。 康熙把胤祚拎起来之后却颠了两下,接着眉头皱的更死了:“是不是最近没好好吃饭,朕怎么拎着你又更轻了一些。” 甚至感觉还没南巡之前沉。 胤祚晃了晃身体,没说自己从上次生病之后就一直不长肉:“哪有,儿臣天天都吃好喝好的,中午还吃了一大碗饭呢。” 又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何必说出来让别人担心呢。 况且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虽然不好,但是也没到特别坏的地步,没看连太医现在都不那么紧张了,正常的给他请着平安脉,别人逢年过节收礼,他逢年过节多加两碗药,再多吃些药膳。 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康熙却总感觉不对。 已经是冬日了,胤祚身上穿的厚厚的,按理说拎起来应该很沉才对。 所以康熙的视角一转,便又把一旁的胤禛拎了起来。 胤禛:“......” 康熙一边拎一边衡量,最后确定:“是瘦了。” 还没等胤祚想出什么好辩解的话,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惊呼:“宜妃娘娘落水了!” 随即便接二连三的响起了落水声,是一旁的太监和宫女们纷纷下水去救她的声音。 康熙连忙把两个孩子放下,因为他们本就在桥上,离湖边很近,三两步就走到了地方。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还能让宜妃落水?!”帝王的眼睛像是鹰一样锐利,在周围众人的面上划过。 德妃和贵妃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贵妃出来解释了刚才的情况。 实际上她们也不是很清楚,因为贵妃虽一开始和宜妃待在一起,但刚巧德妃捡到了十阿哥的玉佩,于是便给她送了过来,两人自然就搭了两句话。 而宜妃的妹妹,郭络罗贵人也带着公主过来了,便和她们分开了。 “臣妾记得,当时旁边的还有石贵人,钮钴禄贵人,张常在和兆佳常在。” 这四人因地位不高,所以才聚在一起,没成想竟然遇上这种事。 而此时宜妃也被救上了岸,下人连忙用披风裹住她的身体,带她去换洗衣物。 毕竟这可是正月的北京,浑身湿透待在岸边没过多久身体就要被刮寒了。 “这可真是......”离这里较远的皇太后和太皇太后也赶来了,“大好的日子,怎么就出了这事。” 胤祺之前就待在皇太后的身边,此时自然也赶到了,连忙扑到宜妃的身上,连声询问她有没有事情。 索性宜妃的宫殿本就离较近,现在去换衣服自然也很快。 康熙则是在她去换洗衣服的时候审问这些宫人:“说吧,刚才是什么情况。” 宜妃在离开之前曾说了她看到湖面上像是胤禟养的猫仔一闪而过,于是便想凑近看看。 她也并没有离湖面太近,谁知却在慢慢靠近的时候,不知被谁推了一下。 而本可以抓住的栏杆上却抹了油,这才导致她跌入湖中。 问题是当时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待在一起,宜妃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谁伸手推了她,她和那人又有何恩怨。 说实话,胤祚还挺佩服宜妃娘娘的。 因为满宫皆知宜妃娘娘在幼时落过水,所以并不会游泳,甚至连船都不太敢坐。 而她现在在寒冬腊月落了水,被救上来时冷的牙齿都在打颤,却还能条理清晰的捋清自己的感受——这说明她在湖中的时候不只是惊慌,也在回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而在宜妃话刚说完的时候,康熙便派人去宜妃空中查看那只猫还在不在,同时让人拿竹棍去湖中打捞。 石贵人算是这几人中的领头羊,所以是第一个出来回话的。 “回皇上,奴婢们来到这湖边是因为钮钴禄贵人喜爱纱灯,而这边的树上正巧挂着一盏纱灯,所以奴婢们便陪她一同过来猜灯谜。” 此话一出,钮钴禄贵人面色都变了,连忙解释:“奴婢是喜欢纱灯,可那花灯是兆佳常在先发现的,也是她带着奴婢过来的。” 兆佳常在却说她一开始并不知道钮钴禄贵人喜欢纱灯,是张常在和她聊天时提起的。 张常在却说钮钴禄贵人在出发前就同她们讲过自己的喜好,兆佳常在也是在场的,并且在宜妃娘娘落水时,她站在最后方,她无论如何也推不到宜妃娘娘。 总之便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众口难调,百论不一。 此时下人们也将那只小猫打捞上来了,的确是九阿哥养的那只。 大阿哥此时发现不对了:“胤禟和胤俄呢?” 怎么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们还没过来。 太皇太后紧张了起来,看样子可比宜妃落水时真心实意多了:“不能出了什么事吧?” 康熙想起德妃说过她刚才捡到了胤俄的玉佩,便在询问了方向之后让侍卫去搜查。 胤祚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周围遍布宫女和太监,即使宜妃娘娘落水了也肯定很快便会被救起来。 那个推宜妃娘娘下水的人,难道只想让宜妃娘娘受到惊吓吗。 这不合理啊。 幸好没过多久,这个让胤祚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就有了答复。 换完衣服的宜妃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气势却已然撑了起来:“臣妾想,是因为臣妾前几日在御花园中和人聊天的话被人偷听了去。” 当时宜妃和自己的妹妹于御花园中闲聊,说近来不知为何,总喜吃酸食。 郭络罗贵人便打趣她,是不是要给几个孩子再加个弟弟或者妹妹。 “当时臣妾吃着东西,便没有出声,只拿手拍了郭络罗贵人一下,想必偷听的人便以为臣妾是默认了。”宜妃在说起这些事时神色依旧坦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所以他并不是想要臣妾溺亡在这御花园中,而是想要让臣妾腹中那个可能存在的孩子,因为臣妾的受惊受凉而小产。” 即使孩子不小产,侥幸留着,那日后也是一个多忧多病的身体,说不定还会夭折让她更加悲痛。 胤祚没想到宜妃娘娘自己就把整件事给捋了出来,面上全是敬佩之色。 这让一旁的胤禛只得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劝告道:“这不是戏台。” 宜妃娘娘和几位贵人常在们也不是唱大戏的。 脸上不应该出现在这时的表情可以收一收了,不然万一被哪个小心眼的看到,日后再记恨了去。 毕竟宜妃娘娘现在不就是如此,连她都不知道是谁推了她,就说明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不经意间门得罪了什么人。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有时候就是这些不起眼的人反而可能会给你带来巨大的危害。 胤祚勉强收敛了一下自己面上的表情,但随即又和胤禛咬耳根:“四哥猜得到是谁推的宜妃娘娘吗?” 其实,如果让他来猜,那他还是觉得那个张常在最可疑。 哪里可疑不知道,但众人一推二,二推三,推到她身上就推不动了,自然最受怀疑。 “可她又说自己站在最外围......”这就是让胤祚游移不定的地方了。 他悄悄的比划了一下柱子的位置和他们所站地方的距离,感觉在这个长度下,要想不引人注目推人再回来,还是不容易做到的。 胤禛没有出声,只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兆佳贵人所在的方向。 他其实并不确定这次是不是兆佳贵人所做,只是上一世知道兆佳贵人和宜妃娘娘有过节罢了。 可上一世也并没有宜妃娘娘落水的事情。 胤祚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非要从自家四哥口中得到答案的意思,所以见他沉默还以为他是想要告诉他不要随意对这些事情下定论,于是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就往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不关注了。 而胤禟和胤俄也被找了回来。 两个孩子钻到了假山的后面,而跟着他们的嬷嬷就守在旁边等他们出来。 毕竟假山的后面其实并不危险,只是大人们进不去而已,小孩子却可以轻易的出来。 这个地方隐蔽,所以侍卫在巡逻的第一遍还没有发现他们,直到第二遍的时候才看见这里竟还有两个人影。 胤禟在回来的路上就知道自己的额娘落水了,于是又哭又闹,现在见到看上去好像完好无损的额娘才止住泪水。 胤祺和胤禟其实平日也未曾见过几面,毕竟兄弟二人一人养在皇太后名下,一人养在宜妃名下,而现在胤祺又去了上书房,两人见的就更少了,他们之间门还没有胤禟和胤俄之间门熟悉。 但也可能是被这次的事情吓到了,胤祺来安慰胤禟的时候,胤禟就真的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被他牵着手,看的康熙身怀感慰。 他的孩子都是好孩子,而现在却有人想要谋害有孕的妃嫔。 虽然宜妃这次怀孕是误会,但若不是呢,那他岂不是便失去了一个孩子。 失去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对于现在孩子多到可以踢足球的康熙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他所在意的是有人竟然敢对他的孩子出手。 长期以往这宫中的风气会成什么样子?! 太皇太后也十分愤怒,要求彻查此事:“那抹了油的栏杆又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人没一个看到的吗?!” 而胤祚已经站不住了,他的身体本就不好,现在在这里待了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连水都没喝一口。 但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他能去找地方坐着的——太显眼也太不合群了。 “过来。”就在他为难的时候,有人拉住了他的右手手腕,声音压的极低,但胤祚却能从中听出满满的安抚,“在孤身上靠一会吧。” 是发现他的面色有些白的太子。, 34第 34 章 胤祚朝着太子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接着小心的将自己的身体压了上去。 因为刚才四哥给他赢那盏宫灯太大了,只适合展示不适合拿在手里,他便让小泡子回阿哥所送花灯去了。 不然现在把小泡子招过来倚在他身上就好了。 太子摇摇头, 有些不赞同:“下次不舒服一定要先讲出来。” 没什么能珍贵过他们这些皇子阿哥, 要是皇阿玛知道小六身体不舒服还在这强撑着,恐怕会更加生气。 但胤礽也考虑到胤祚的想法,毕竟现在的气氛确实压抑,不算是一个说话休息的好地方, 所以便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没再多说。 要他说就是小六太纯善了,不然换了一个稍不懂事的, 仗着皇阿玛的宠爱,还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更别说只是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休息一下的小问题了。 胤禛刚才在想事情,竟没察觉到胤祚的身体不舒服,此时见太子已经出手了才发现男孩的面色不对。 他抿了下唇,心中有些不舒服。 他本说这一世要挽回和小六以及德妃的关系,却还没有太子贴心仔细。 但这怪罪不了任何人,更不会让他迁怒于太子,只是在心中告诫自己六弟的身体不好,之后要更加注意。 但现在首先还是要让这个案子处理的更快一点。 和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想法不同, 胤禛现在才算是真的开始思考起推宜妃落水之人究竟是谁。 他还是更加怀疑兆佳常在,毕竟上一世她就曾经想在宜妃的膳食中下毒, 只是她买通的那个宫女不小心暴露, 所以未能得手。 但胤禛一向对这些后宫之事关注不多,所以对那件事只是略有耳闻,并不知道详情, 也并不知道兆佳常在和宜妃娘娘之间的恩怨。 但目前看来,嫌疑最大的便是她了。 张常在的距离不够,石贵人很明显和此事并无关系,钮钴禄贵人像是被人利用。 胤禛思考了下,便悄悄招来一个小太监,朝他耳语了两句。 他的动作很隐蔽,众人此时的注意力也都在宜妃身上,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他。 而那个小太监略显惊讶的一抬头,眼中闪过不解的光,却还是点了点头,朝着德妃的方向小跑过去。 见太监把自己的话传到了,胤禛便收回视线,准备等着这场闹剧落幕。 原因便是他不相信德妃会对此事毫不知情,在这宫中可没人敢乱捡东西。 并且在他们来到的时候小九和小十就已经跑开了,德妃大概也只看了他们一眼,怎么便能在那匆匆一眼中察觉到自己捡到的玉佩是胤俄的。 并且捡到东西让下人去送去询问也就行了,可她偏偏自己过去了。 他相信德妃不会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但德妃也绝对和此事有关联。 并且......刚才胤祚还和他抱怨了一句。 ‘额娘说今年今年不一样些,我也没看出来哪不一样。’ 再想起兆佳常在之前也住在皇贵妃的宫中,后来因流产才搬了出去,不难想出两人之间可能还残留一些共患难的姐妹情分。 只是引走一个人不算是什么大事。 再者,因为他一直关注着德妃,所以在得知宜妃落水时,德妃面上的惊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这就证明德妃的确不知道兆佳贵人会干些什么。 这就够了。 在宫中,手上完全干净并且太过良善的人是活不下去的,即使是他在上辈子背后也接触过不少腌臜事,所以他对德妃的行动并没有太大的看法。 只是这事还得瞒着小六,他年纪还太小,很容易会和上辈子的他一样走入牛角尖。 他让人去传的话也很简单。 第一句便是胤祚需要休息,第二句便是他知道兆佳贵人和宜妃有过节,而如果兆佳贵人所做的事情被查出来了,那帮她引开贵妃的德妃也逃脱不了干系,不管她之前知情还是不知情。 德妃是个聪明人,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毕竟那一点点的情分,还不至于让德妃赌上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形象。 果不其然,下一秒胤禛就见到德妃站了出来:“事实上,臣妾心中有些疑问想要问兆佳贵人。” “这枚玉佩其实是兆佳贵人身边的宫女给臣妾的,说是看着像六阿哥的物件。” 穿着华丽宫装的女人面带忧虑:“毕竟这块玉价值不菲,宫中用的其起的阿哥也就那么三四个,臣妾也没有怀疑兆佳贵人是故意的,只以为她看错了。” “刚巧,臣妾身边的冬竹认得这枚玉佩是十阿哥的,于是臣妾这才前去寻找了贵妃。” 德妃摇摇头,像是不敢想象:“可现在细细想来,总觉得有哪些不对,臣妾愚钝,也不敢隐瞒,但求皇上评断。” 跪在地上的兆佳贵人面上充满了震惊,显然没想到之前还答应她引开贵妃的德妃,此时竟然出卖她:“你,你血口喷人!” 德妃皱了皱眉头:“本就是你做出的事,如今怎又往本宫头上泼脏水。” 她事发之前的确没想到兆佳常在会这么大胆,还这么鲁莽,如果仅仅是推下水也就算了,这种事情没有证据,即使是皇上也不好判定。 可她还派人偷走了九阿哥的猫,还在栏杆上抹了油。 她难道不知道,步骤越多就越容易暴露吗。 那猫她暂且不提,单就说这油。 无论是宫女还是妃子,想要拿到油可不容易,毕竟她们没有小厨房,去找小太监买也太过打眼,那用的便只能是抹头的头油。 可头油这种东西,每个妃子用的都不一样,即使她仿制了别人的,或者偷了别人的,也很容易被查出来。 连她都能想到的事情,皇上和慎刑司的那些人能想不出来吗。 只怕刚就派人去偷偷调查了,只是没有说出来打草惊蛇而已。 想到这里,德妃还有些怨愤,连说话都带着两分真实的怒气:“早知你是这个,本宫就不会帮你归还玉佩。” 省得好处没有,还差点惹了一身骚。 毕竟德妃和宜妃之间并无恩怨,两人同为四妃之一,德妃即使把宜妃摁下去也无济于事,还会有新的妃子顶上来。 而同为四妃这么多年,四人早已将对方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也并没有想要改变的想法。 新的妃子是个好相与的还好,要是一个不安分的,那岂不是她们都要陪着她乱起来。 康熙眸中压着黑云,看着惊慌失措的兆佳贵人,语气深沉:“兆佳常在,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 兆佳常在却一口咬死:“奴婢是捡到了玉佩,但奴婢并不知晓玉佩的主人是十阿哥的,如果皇上想要凭借这个来认定奴婢有罪,那奴婢也无话可说。” 说完,便跪在地上,双手垫在额前,磕了个头:“只奴婢最后还想辩解一句,奴婢往日和宜妃娘娘并无恩怨,又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此话便是在挑拨众人,她一个常在,又为何要去得罪宜妃。 四妃之位皆满,想要让宜妃受罪的另有其人。 一旁的荣妃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皇上,臣妾记得钮钴禄贵人最喜欢去御花园散步,并且某次还因为不小心冲撞了宜妃,被宜妃罚抄了宫规。” 钮钴禄贵人今年方才十七,最是天真可人,所以有时说话便直了些,经常会得罪人。 那次便是如此,因为说了不中听的话,便被宜妃责罚。 钮钴禄贵人大惊失色:“臣妾自知失言,被罚抄宫规,也并无怨恨之心啊。” 胤祚不知道德妃真与此事有牵扯,还以为自家额娘是倒霉才被牵扯入这个事件中,他的视线看向一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依偎在贵妃身边的胤俄,不禁叹了口气。 怎么拿孩子做筏子。 但他看了一眼,觉得不对劲,便又再看了一眼:“......我怎么觉得贵妃的面色似乎有些过白了?” 但他之前也没仔细观察过贵妃,不知道她是今日来时便是如此,又或者是妆容画的有些用力,所以不敢妄下定夺。 他被太子扶着休息了一会,现在感觉好多了,便向前走了两步,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大阿哥一把拉住他,低声问道:“你要去哪?” 胤祚也小声回他:“我觉得贵妃娘娘的面色好像不太好。” 若是平时,贵妃娘娘作为老病号自然可以一走了之,但现在此事好像因十阿哥而起,她便只得留在这里。 大阿哥已经十多岁了,所以从刚才开始便没有往女眷那边看过,此时听了胤祚的话才摁着他的脑袋抬头向贵妃处看去。 大阿哥比胤祚还糙呢,胤祚起码还在心中想着是不是妆容的原因,大阿哥一看到却满脑子只有几个字:“见了鬼了。” 这脸白的,吓人。 幸好不只有他们二人发现了贵妃的身体状况,德妃和康熙也很快发现了。 “强撑着干什么?还不快扶贵妃去歇息。”康熙皱着额头,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乱糟糟的。 太皇太后看了眼太子他们,对康熙提议道:“这些污糟事也不是孩子们能听的,让他们先去休息吧。” 康熙当然没有什么可阻拦的,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散了。 好好的一个元宵家宴,竟被搞成了这个样子。 “想必是因为平时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才只能等到各种宴会。”三阿哥大概是这些人中最事不关己的一个了,甚至还有点可惜,“今年我一盏花灯都没赢得呢。” 太子宽慰道:“想必明日皇阿玛便会赏些花灯的。” 但他们难道谁还缺盏花灯不成,缺的是在皇阿玛面前表现的机会。 胤祚站了一个时辰,腿都发酸了,如果不是裹的厚,那想必此刻都该开始僵硬了。 望着长长的宫道,他的嘴里发苦,开始后悔:“我当时怎么就让轿子先走了呢。” “先和孤坐一架吧。”太子有些好笑,坐在轿辇上朝他伸出手,“现在派人回去传唤也来不及了。” 估计要等好些时候。 而旁的阿哥都是从阿哥所结伴走来的,更没轿子可坐。 胤祚有点犹豫:“这,可以吗?” 他会不会第二天就被传成对太子之位有窥探之心啊。 太子也不催他,就这么含笑坐在轿子上看着他。 毕竟一个才六岁的小豆丁在想这些问题,旁观者第一个感到的反应,绝对会是可爱。 他就说了,六弟有趣极了。 在宫中这几年已深知道人言可畏道理的胤祚在思考了一会之后,还是决定:“那就多谢二哥了。” 主要是他的确有点累了,他一个主子也不好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等着,而旁边的宫殿中都是女眷,他也不方便出入。 明天还要上课,如果今天晚上腰酸背痛的回去,那明天早上可能会起不来。 胤祚仔细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坐轿辇比较方便。 上轿辇之前,胤祚还有点忧虑,但坐上之后胤祚就只剩新奇了。 太子的轿辇可比他的华贵精美多了,中间有一把宽大的金红色椅子,上方有一个装饰性的遮阳顶棚,根本就不用挤便可以坐下两人。 因为明日要上课,所以胤祚便要回阿哥所。 太子所住的毓庆宫离阿哥所并不远,也在同一方向,所以中途胤祚还碰上了刚才先走的大阿哥,三阿哥几人。 胤禛一脸平静,他早就猜到太子会让胤祚坐上轿辇,所以并无波动。 大阿哥和三阿哥就十分惊讶了。 五阿哥因为宜妃的原因,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回来,而是还留在御花园。 胤祚得意的呲着牙:“哟,各位还走着呢。” “嘿,我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不是。”大阿哥没好气,“要不是怕把你打出个好歹,我真要揍你不成。” 三阿哥就是纯然的羡慕了:“二哥都未曾说过邀请弟弟一起共坐轿辇。” 胤禛看了他一眼。 三阿哥从始至终都是太子一派的,即使再后来太子岛倒台也并无变化,甚至他还知道三阿哥曾暗中写折子恳请皇阿玛恢复太子的身份。 兄弟二人从尚书房一起的情谊持续了很多年。 但羡慕胤祚乘坐太子的轿辇也太没样子了。 胤祚现在可是有太子傍身,才不怕大阿哥揍他:“你就是羡慕。” 诶呀,自己坐在轿子上看别人走路都感觉,怎么就那么舒坦呢。 大阿哥简直都要冷哼出声了:“我羡慕?爷的体力好的很,别说从御花园到阿哥所,我就算是把整个紫禁城绕一遍都不在话下。” 太子含笑看着这两人拌嘴,但他的轿子实在装不下另外一个人了:“今日夜色已晚,明日还有早课,你们早些休息。” 说着他停顿一下,又接着开口:“虽然今日出了些乱子,但元宵节可不能缺了元宵,等会儿我派人煮些送到阿哥所,大家意思意思吃一口,也算是圆了圆满的意头。” “太子有心了。”大阿哥随口道谢,接着又想伸手来抓胤祚,“下来,不是累吗,爷抱着你走,那可比轿子舒服多了。” 胤祚吓得都快躲太子身后了,开玩笑,大阿哥的力气他可逃不过,要是真被抱着回到了阿哥所,他都不知道明天宫里的传闻该怎么传。 想都想不出来。 太子温雅的表情瞬间撑不住了,哭笑不得的揽着胤祚向一侧倒去:“你可饶了他吧。” 说着便又各打五十大板的敲了一下胤祚的额头:“给你大哥道歉。” 形式比人难,胤祚咬着牙:“大哥对不起。” 三阿哥拱火:“哟,我怎么看着小六的表情像是不服气呀?” 大阿哥闻言挑眉,双手抱胸看着胤祚,好像非要让他说出个三五来。 胤祚:“......服气的。” 可恶,等他长大的! 明天就轮到皇阿玛来上书房视察的日子了,大哥你现在得意,你就看他明天告不告状就完了。 大阿哥还不知道自己明天要遭受些什么,轻哼一声,接着挥了挥手:“行了,坐你的轿子吧,明日可别起晚了。” 胤禛一言不发,只是朝着两人点了点头,便继续向前走着。 他们这些年轻小伙走起来可比轿辇快的多,很快便没了影子。 望着天上的月亮,胤祚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好困。” 要知道他平日为了保持充足的八小时睡眠让自己长高,可是晚上八点就睡了。 现在闹着闹着都快八点半了,估计等一下收拾收拾都要九点十点了。 胤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练出来的这看天色辨时间的绝活,但在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只要往天上看一眼就能凭太阳月亮的位置推断出现在的大概时间。 只是还更习惯用现代的二十四小时来称呼而已。 太子帮他将身上的披风掖得更紧了一些:“回去便早些休息。” 胤祚点了点头,这不用太子说他也会的。 “不知道今晚的事情是否会有结果。”胤祚有点感慨,“宜妃娘娘也真是遭了罪了。” 他对后宫妃嫔了解不多,大多都是从自己额娘口中所得知的。 而他额娘对宜妃娘娘的评价很是不错,虽然没有大肆称赞,但胤祚知道能从他额娘口中听到关于竞争对手的好话,就已经代表了他额娘的认可。 “胤祺和胤禟这次也被吓得不轻。”太子把玩着自己的玉佩,“尤其是胤禟,他一向调皮捣蛋,这次之后估计要改上一改了。” 贵妃娘娘肯定会把胤俄拘在宫中,而没了一同玩闹的伙伴,胤禟也没有什么撒欢的地方了。 毕竟在这之前,他们两人一个贵妃之子,一个宠妃之子,满宫中哪有敢开罪他们的人,那真是哪里都去得。 尤其是宜妃和贵妃都十分强势,将下人管制的服服帖帖,从不允许下人替阿哥们做主,就更是没人敢劝上两句了。 胤祚想起这两个孩子的风评,还有些自得:“我就没调皮过。” 太子闻言一愣,接着哑然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反驳些什么。 但要知道,胤祚的风评可没比那两人好多少。 那两个孩子只是调皮捣蛋,但做的事情并不大胆,比如胤禟,他从小就鬼精鬼精的,但也绝对不敢去抓皇阿玛养的鱼。 那几个池子他可都是避着走的。 甚至可以说,敢在皇阿玛生气时还不服气和他顶嘴的,也就面前这一个了。 如果不是胤祚被德妃和皇阿玛护的太好,外人轻易找不到能够接触他的机会,恐怕他小小年纪就有效忠的人了。 这个效忠并不是指望胤祚来抢他太子的名头,而是指望胤祚能够给他们点好处。 皇子们早的十一二岁就会开始学着办公,他们说一句话,可比其他人说几百句话,送几百次礼都要好用的多。 他这个太子即使有意收敛,却也已经有了不少门人,所以他办起事来行云流水,畅通无阻。 而胤祚虽然被皇阿玛亲口说了不能列为继承人,但却也被皇阿玛亲口承认了他的宠爱。 尤其是那些一品二品三品大臣,就更想和胤祚打好关系,毕竟有些时候,这关系可是能救命的。 让他们被问责的事情,说不定胤祚在从阿玛旁边说上两句,就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没看这次一有机会,扎克巴伊克世子就送了重礼。 胤祚之前还胡思乱想说扎克巴伊克世子会不会在里面塞牛肉干,这话要是被太子听到,估计真要忍不住笑出声。 人家可生怕礼不够重,哪里会做这种糊弄他的事。 但见面前男孩眼眸中一片纯净之色,太子最后还是转移了话题。 “之前推广的土豆,现在靠南边一点的城镇已经有快长成的了。”太子也关心着这事,所以基本上有什么消息都能第一时间听到,“听说当地人将此奉为神迹呢。” 说是‘胤祚阿哥为土地公显灵,为他们求来了食物’之类的话。 太子没有嘲笑那些农户们的夸张,因为他深知百姓的不易,能够有充足的粮食,便是能让他们开心一年的事情。 胤祚一听这个就不困了,立刻坐直身体:“怎么样,产量够吗?” 他种土豆时其实没怎么操心过,毕竟他也不求收成,只要土豆能长出来,时不时给他加个餐就足够了。 但百姓们不一样,胤祚生怕他们种的收成不好,他们也只会比胤祚更怕,肯定日日精心伺候着土地。 太子笑着点头:“够,那地方本不适合种植,所以年年都收成不好,也是这样,那知府才在亲自见了土豆之后求皇阿玛,让他们那个县先开始种植。” 所以土豆的产量对于一直缺粮食的那个县来说,可不就是神迹了。 毕竟从古至今,他们世世代代都知道,他们的土地不适合种植粮食。 “皇阿玛在庄子种的土豆也快长成了吧?”胤祚掰着手指头算着,“差不多再过一月就可以了。” 这些土豆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做种的。 这些‘种子’才会被发往各县各地,分给当地的农户。 第一年肯定不会让全国都知晓土豆的名字,因为没那么多土豆,但等到第二年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估计家家户户都能吃上土豆了。 毕竟土豆好储存又好运输,即使是在古代从相邻的地方购买也不是难事。 只是人们还是习惯了吃米和面,胤祚也没打算让他们全部种土豆。 到时候和红薯一样,屋前屋后种一些就可以了。 红薯就得更慢一些,因为红薯苗要在一月份开始培育,现在还没到时间,也育不好。 “那差不多就是四五月份了。” 明明只是普通的季节,但却在有了期待之后,被赋予上不同的含义。 胤祚眼睛亮亮的:“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就要去蒙古了。”, 35第 35 章 加更 去蒙古的事情还早着, 现在主要的还是上课。 那天晚上太子把胤祚送回了阿哥所,还陪着他吃了口元宵。 吃到中途的时候胤禛也过来了,见太子也在便没有多待, 只是交代了两句早些休息便离开了。 胤祚让人把那盏宫灯挂了起来,就放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 看着他们把灯挂起来后才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 胤祚就着急的问小泡子:“怎么样?昨天的事情出来结果了吗?” 这说的是宜妃娘娘被推下水的事情。 昨天晚上睡觉前胤祚还在想着到底是谁推的宜妃娘娘, 几位贵人常在的名字在心中盘旋了半天,最后才不知不觉的失去意识。 小泡子擦着头上的汗,他刚从外面打探完消息回来:“出了出了,慎刑司查到兆佳常在半个月前仿制了钮钴禄贵人的头油,和抹在那栏杆上的一致, 并且翊坤宫的洒扫宫女也曾见到兆佳常在的宫女曾在中午于旁边经过。” 虽然只是经过, 但因为九阿哥的猫就在那边活动,所以基本算是证据确凿了。 “可兆佳常在为什么会对宜妃娘娘下如此重手呢?” 这就是让胤祚和满宫人不解的地方了。 他原本只是自言自语, 没想得到答案, 结果没想到小泡子连这个都打听到了。 “这个还得从几年前的事情开始说起。” 胤祚一边吃早膳一边听小泡子讲起这件事的缘由。 “兆佳常在入宫较早, 和德妃娘娘一样, 住在皇贵妃的承乾宫中。”那个时候的孩子可比现在的金贵多了,所以兆佳常在被查出有孕之后, 不仅是皇上和皇太后送来了重赏,就连各宫的主子娘娘们也都有赏赐, “结果常在就在几天后小产了。” 因知道自家阿哥不避讳小产这些事情, 所以小泡子没隐瞒中间的具体经过:“兆佳常在的常在之位, 便是当时升的。” 也算是一种安抚。 那段时间宫中的孩子基本都留不住,养住的就只有大阿哥,太子和三阿哥, 所以即使康熙和太皇太后有些可惜却也没什么想法,但把孩子当成自己未来希望的兆佳常在却接受不了。 “兆佳常在说她当时刚好把宜妃娘娘所送的屏风摆出来,结果没过多久就落了红,所以认定是宜妃娘娘所做。” 说着说着小泡子还给胤祚学了一段:“宜妃娘娘说‘那你当时为何不唤太医去检查那屏风?’” 说的是横眉冷对,傲然所指。 接着又立刻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兆佳常在说‘奴婢的侍女会医,连她都检查不出来的毒物,太医又如何能检测出来?’” 说完便摇了摇头:“结果被皇上呵斥昏笨,说宫中要是有能让女子神不知鬼不觉滑胎的毒药,连太医都看不出来,他这皇帝也不必做了。” 这话说的可不谓不严重。 所以兆佳常在也被夺去了常在之位,如今只是一个答应,还被罚了三年的禁闭,康熙命她在这三年中,每日都为宜妃抄写佛经祈福。 胤祚听的简直目瞪口呆:“她这就是没有证据,还硬要往宜妃娘娘身上安啊。” 宫中有一条不成名的潜规则,那就是若有人怀孕,最好不要送吃食或者药材,香料,否则一旦出了问题便很难说清。 宜妃娘娘当时想必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送的最不容易做手脚的屏风。 结果没想到却还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哪怕当时兆佳常在拿出的不是宜妃娘娘所赠的屏风,而是其他人的物什,也同样会怪罪上那个人的。 但要胤祚说,早期宫妃怀孕滑胎应该同她们以及他爹年岁都太小有关。 并且当时诸事不顺,他爹估计也心里压抑,精子质量自然不会太好。 没看现在大家年纪都上来了,到了正常孕育年龄,他爹也大权在握,孩子就一个接一个的生出来了。 光现在都生到十三阿哥了,只不过十三阿哥才刚满月,没法见人而已。 想起这个,胤祚便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我送的满月礼物他喜不喜欢。” 主要是十三阿哥出生的时候他还在病中,十三阿哥满月席的时候他的病才刚好,也没能去参加。 但胤祚对他还是很好奇的。 毕竟据说在所有阿哥之中,十三阿哥是被他四哥当做亲弟对待的。 被他,四哥,当做,亲弟。 胤祚一度认为那可能是他死了之后,额娘把小十四惯的太厉害,导致小十四不讨人喜欢才会让他四哥把十三阿哥当亲弟弟。 没看现在他四哥对他就很好,昨天还来提醒他要早睡,今日不要起迟。 多好的哥哥啊。 说曹操曹操到,胤祚这边刚想着,胤禛便就过来了:“还没收拾完?要快些了。” 胤祚吃了口瘦肉包,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早上吃瓜所以动作才慢了的:“吃完这一口就好了。” 看,他四哥还怕他上学晚了,特意过来看他一眼,陪他一起上学。 这哥哥不好吗。 所以四哥之前不好接近,果然是因为皇贵妃对他的影响,现在他们都搬出来住在阿哥所里,没人看管着,他和四哥的关系就自然而然的亲近了。 吃完了瓜,胤祚心满意足的去上课了。 昨天晚上睡得有些晚,他的头也有点痛,所以胤祚准备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到一旁的小榻上睡一会,为此他连自己的被子都让小泡子带来了。 毕竟他有一点小洁癖,小榻上的被子虽然也洁净,但终归不是自己的,用起来总感觉怪怪的。 而这个寒冬腊月他若是不盖被子直接午休,说不定睡二十分钟起来,他的鼻子就要被冻住了。 到了尚书房,同和硕以及新津打完招呼,胤祚掏出自己的课本,接着又打开了自己的书袋,准备将昨天完成的作业找出来...... “啊?!” 这一声中夹杂着恐慌和不可置信,硬生生让前面发呆的大阿哥打了个冷颤,猛的一转头,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干什么?见鬼了啊。” 胤祚欲哭无泪:“比见鬼还可怕!” 昨天下午他直接去了永和宫,想着课业不多便回来再完成,总归二十分钟就可以。 结果。 他忘记了。 他吃完元宵就直接睡觉了! “也就是说,阿哥的作业没有完成。”新津叹了口气,面上无奈手上却没停的帮他把宣纸铺好,“幸好只是两篇大字,现在快些补也来得及。” 早上是他们的温习时间,夫子一般不会过来的这么早。 胤祚想起自己刚才还笑着和新津他们聊了好一会天,问了对方对礼物的感受,甚至还商讨了中午想吃些什么,就恨不得穿越回那个时间点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要聊天,先把作业写完。 要是平时他虽然怕但也没那么怕,但昨天出了那样的事情,皇阿玛今日必定会来看他们的课业完成情况,要是他被逮住那就糟了。 这可不是他一个人挨骂的问题,新津和和硕也会受罚。 人家刚舒舒服服的过完元宵,就要跟着他一起挨骂,胤祚怎么想都过不去。 总之现在没时间闲聊了,胤祚立刻掏出自己的毛笔,开始赶工。 一大早上,他们的墨都还没磨,新津也顾不得温习功课,先帮胤祚磨着磨,而胤祚也是可怜,墨刚磨出一点他就用毛笔沾掉一点。 胤禛无奈的摇摇头。 他做事一向很有规划,课业也在昨天下午刚放学之后便全部完成了,所以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从未发生过在上课前赶进度的情况。 “你也帮他磨些墨吧。”想了想,他对自己的哈哈珠子吩咐道。 冬日天寒,墨本就更难磨,再这样下去,他那两篇大字是写不完的。 最后,赶在夫子进门的前一秒,胤祚把自己的毛笔收了起来。 虽然纸上的字迹还未干,一看便能知道是今早现补的,但胤祚相信只要完成了,夫子就不会太过计较。 对别人计较也不会对他计较。 果然,在翻阅大字的时候,夫子只是多看了两秒,摇了摇头,却一句话都没说。 胤祚有点心虚,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下次可不能再这么糊涂了,必须要检查一遍作业再睡。 大阿哥和三阿哥的课业与他们不同,夫子查看的时间也更长了些。 太子不和他们一同上课,而是在另外的教室,有老师单独一对一传授知识。 见自己的作业危机终于过去,胤祚松了口气后才来得及观察周围:“......五哥呢?今日没来上学吗?” 他都不知道的事情,和硕和新津就更不能知道了。 两人连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毫不知情,消息远没有住在宫中的胤祚灵通。 昨日夜晚的时候,五阿哥就没有和他们一起回阿哥所。 但胤祚没想到的今日早上五阿哥都没有来上课,皇阿玛一向最注重他们的课业,能让他们不来上课的情况还是很少的,果然五哥和小九昨晚还是被吓到了。 但这也很好理解。 胤祚想了想,换做他自己,如果额娘被人推入水中,他也必定会害怕。 那可是他的额娘,即使他们之间可能有些观念或者想法不同,但额娘无论什么时候都很纵容他,无论他做什么决定都十分支持,如果他的额娘被人推入水中,胤祚觉得他会比自己生病还要害怕。 “五弟昨日留宿慈宁宫了。” 老人心疼孩子,觉得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再赶回去收拾一通入睡还不知道要等到几点。 胤禛面色沉静,看起来好像不是他在和胤祚说悄悄话一样:“等会皇阿玛来考验我们功课时,应该会把五弟一同带来。” 毕竟皇阿玛日日都会去慈宁宫和两位长辈请安,把胤祺带过来只是顺路的事情。 “你有什么事要找他吗?” 胤祚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担心五哥的情况。” 胤祺和他不同,可是货真价实的小孩子,亲眼见着自己母亲落水,估计都会有心理阴影了。 四阿哥把书移开了一点:“......我一想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个。” 他就说了,小六人还是太好了。 胤祚有点不解的挠了挠头,奇怪,他刚才怎么感觉他四哥口中的语气好像有些怪,像是在吃醋一样。 但随即他又很快抛开了自己的想法。 这怎么可能,这是四哥又不是大哥五哥,不会那么不靠谱孩子气的。 一定是他听错了。 在检查完课业之后,夫子便开始讲课。 因刚才发现自己没写作业受到了惊吓,所以本来还有些困意的胤祚此时倒是真的精神了起来,认认真真的听着讲,让本来今天早上对他稍有看法的夫子面色又缓和了些。 上了半上午的课,到了中间的休息时间,康熙便带着胤祺过来了。 胤祚此时也没了小睡的想法,于是便凑到胤祺面前,小声的问道:“五哥,你还好吧?” 胤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指着自己眼睛下面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苦色:“你看我这像是好的样子吗?” 胤祚额了一声:“嗯......看起来的确不太像。” 比他上次因为拉肚子而一点才睡的样子还惨,简直像是一夜没睡。 胤祺搓了下自己的脸:“昨天晚上我一闭眼就开始做噩梦,一闭眼就开始做噩梦,实在没有办法了便让玛嬷给我叫了太医,太医说我这是什么惊惧,然后给我开了安神方,大半夜又是煎药又是喝水的,到了天边变白我才睡着。” 这也是他早上为什么没来上课的原因,因为玛嬷实在是心疼他,所以便拦了下来。 平时该起床的点他还没睡着,人哪有这样熬的,即使来上课也听不进去东西,皇家还没严苛到让一夜未眠的孩子来上课的程度。 只不过即使现在小睡了几个小时,他的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 “真惨......”胤祚真情实意的感同身受,“要是我,我这一上午就不来了。” 撒娇耍赖都不会起来的。 “不止我没睡好,小九那边也闹了一通。”胤祺叹了口气,“听说翊坤宫一晚上都灯火通明。” 而且小九的状况比他更加危险,不仅是做噩梦,还被吓到发烧呕吐,甚至连一开始落水吹风有些发热的额娘状况都没他严重。 “额娘硬生生的把自己吓好了。” 生怕一个没看住,儿子就大病一场。 胤祚不会安慰人,思考了一下才开口:“小九会没事的,你看我,我之前都那样了,太医都快让我写遗书了,我现在也好好的。” 胤祺有气无力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我知道你是真不会安慰人,以后这样的事少说话。” 得亏是他,要是其他人听了这话,说不定要被噎成什么样。 毕竟小六现在还有一个病号的名头挂在身上呢,说小九和他一样可不是什么好事。 胤祚自知自己的短板,所以摸了摸鼻子没在说些什么,而是扯开了话题,和他吐槽起了他早上作业没写,然后还聊了好一会的天才发现,接着便开始狂补的事情。 此时康熙已经把他们的作业都翻阅完了。 只得说幸好北京的天气干燥,写在纸上的字干的也快,并且昨晚和今早之间并未隔太久,所以康熙没能发现胤祚的作业是今天早上才补的。 他对着大阿哥点了点头,先是夸奖了他两句这次的作业做的不错,接着就开始提问他这几天夫子所讲的问题,还要让他加上自己的想法,引经据典,辞藻华丽。 太子也从隔壁的教室过来了。 一般康熙都是按照年龄排序来提问的,现在提问大阿哥下一个便是提问他。 但和每次被提问前就开始抓耳挠腮,浑身刺挠心惊胆颤的胤祚不同,太子十分平静,甚至面上的笑意都没有变化,很显然对提问很有把握,一点也不担心会答不上来。 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距离。 学渣胤祚的世界,存在优良差和挨骂。 学霸胤礽的世界,只是存在优和良,他所担心的只是这次能不能拿到优,或者是比优更好,但却从来不会担心自己拿到差被呵斥。 果不其然,下一个在提问到太子时康熙一直在满意的点头,很显然对太子的表现十分引以为傲。 五阿哥先是提起一口气,接着又松懈了下来,他十分庆幸的小声对胤祚嘀咕:“幸好我生病了,并且今天早上的课没有上,不然我也要被提问了。” 能逃过一劫就是一劫。 对于他们这种学渣来说,少上一节课比什么都要开心,能够少写一次作业或者少一次提问那就更开心了。 很快便按照顺序提问到了胤祚。 胤祚的内心有些忐忑不安,但还尚且能稳得住,因为他现在才入学半月,夫子所教授的都十分简单,皇阿玛也不会提问特别难的问题。 果然康熙只是在书中挑了几段话,让胤祚用自己的想法解释一下其中的意思。 胤祚很快就说出来了,也得到了康熙的肯定。 “嗯,温习的不错。” 康熙没有久留,在检查完他们的学习情况后便要起身离开。 胤祚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当然不是为了昨天晚上所说的想要告大阿哥的状,而是为了他要兑换的玻璃制作方法,这种小事他认为不用麻烦康熙交给二哥就行,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先和他爹说一下。 以免皇阿玛然后从旁人口中听到,心中产生不好的想法。 胤祚很鸡贼,并没有一开始就将他想要让太子负责这件事说出来,而是问他爹能不能腾出时间来负责这件事。 果不其然,康熙自己就决定这种小事不用他来负责,交给太子就行。 “也算是让他练练手。” 于是胤祚便又很快乐的去找了太子。 但在找太子之前,他还被大阿哥拦了下来。 大哥的面色十分警惕:“你不会真去找皇阿玛告状了吧?” 胤祚白了他一眼:“我才懒得去告状呢,起开,我这可是有正事。” 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要是真去向皇阿玛告状了,那皇阿玛能不回来训斥他吗,还能让他一个人好好的待在这里。 再说了,他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大阿哥一想也是,小六不是一个屁大点事都要汇报皇阿玛的人,便让开了路。 但他还是很好奇:“你找太子能有什么正事?” 胤祚哪能告诉大阿哥,只得含糊道:“反正就是正事......诶呀,你先让开,等会就要上课了。” 他可打定主意中午回去要补觉的——因为现在课间被皇阿玛整个占据,他想睡也睡不好。 胤祚原本还想着上午休息一会,中午再歇息一会,下午去和大哥他们一起去校场上武课。 他的马骑的还不顺溜呢。 想到自己的马,胤祚都走开了又回头来对大哥叮嘱道:“别再让你的千里驹欺负我的小雪了。” 这个小雪是胤祚从康熙那里要来的小马,性格温顺,眸子漆黑,看上去就和别的马不一样,有着一种不同的气质。 但也可能因为小雪是马中美女的原因,校场中养着的那几匹公马就都对他的小雪蠢蠢欲动,有的把自己的苹果省下来给小雪吃,有的陪着它一起跑圈,有的会挨着它一起睡,总之怎么殷勤怎么来。 但胤祚强烈谴责这种行为:“我的小雪还是个小马呢!” 比其他的马都小了一圈! 如果不是小雪看起来对这些马并没有厌恶的感觉,胤祚早就让人把小雪和那几匹马分开养了。 但这其中也有个奇葩,那就是大阿哥的千里驹。 这是一个成年的大马,平时在校场就属他跑得最快最稳,能与之相比的就只有太子的红马,只是太子并不喜欢同兄弟们争个高下,所以大部分人下意识的就认为这匹马是整个校场中最好的马。 而这个千里驹,并不对小雪献殷勤这一点还好说:“他已经抢了我小雪六个苹果了!” 这并不是说他事后不能给小雪补回来,胤祚要谴责的是这种行为,这会让他的小雪心里自卑。 因为身体原因,胤祚去校场的时间远远不及大阿哥他们,自然也不同自己的马那么熟悉。 可小雪是一匹很有灵性的马,早早的认得了自己的主人,每次胤祚过去都会很亲热的用脑袋轻轻撞着他的腰部来欢迎他。 胤祚对她可宠爱了,苹果胡萝卜什么的一个不少。 胤禔很无奈:“你那马还能缺苹果不成,让我的霹雳吃两个怎么了?” 倒不是他不想管,主要是他的霹雳真的有点贱,人家越是不看待它,它就非要越是凑到人家跟前去。 胤禔甚至都感觉自己的霹雳要变成人的话,一定也是那种找不到老婆的单身汉,还得靠他这个主人给他相亲配对的才行。 胤祚冷哼一声:“我可不管你的马是什么原因,总之它离我的小雪远一点,下次要是再被我抓住它偷吃我小雪的苹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但是具体要怎么不客气他还没有想好,等之后想到了再说。 * “玻璃?”太子手上接过了胤祚兑换出来的书籍,一脸若有所思,“它真的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在以后的各个领域都很重要吗?” 胤祚果断点头:“当然。” 毕竟在现代的时候,无论是玻璃窗,玻璃杯,玻璃盘,各种各样的玻璃器皿都让人们离不开。 这还只是日常生活中使用的,还有实验室的各种试管,或者是玻璃瓶仪器,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载玻片,也是使用显微镜的重要工具。 还有眼镜啦,摄像头啊之类的。 胤祚甚至感觉自己都数不完。 太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既然你已经禀报了皇阿玛,那我就不再向皇阿玛重复汇报了。” 他的库房中也有不少洋人的玻璃瓶,但那些玻璃瓶都只被当做摆设来用,他从来没有想过玻璃竟然还会对之后的发展有帮助。 “现在的玻璃瓶一个都价值千金,若是我们真的能按照书上的法子制造出来,那洋人就不能在我们这里继续卖这么高的价格,也算是好事。” 市场决定价值。 现在是绝绝对对的卖方市场,根本就轮不到他们议价。 一说到这个,胤祚便狂点头:“是啊,还有那些怀表什么的,根本就不值这个价格。” 那些洋人们拿来的都不是多好的工艺品,简直就像是他小时候两元店里一条的那种怀表。 可就这现在那些怀表比黄金还值钱,小小一块就要用黄金来论价。 上次出行时胤祚看到简直眼红的滴血。 是物以稀为贵没错,但也不能这么糊弄人吧,他起码拿些像是后世大师手作水平的怀表过来售卖也可以啊。 他也能平衡一点。 而且怀表贵,座钟更贵。 永和宫中就有一台康熙赏赐的座钟,并不算大,大概一米高,放在桌子上。 整个宫中拥有座钟的也就只有四个宫殿而已,康熙处一个,太皇太后那里一个,皇贵妃那里一个,接着便是永和宫。 这个起因还在胤祚的身上,因为之前有人给他送了一枚小小的怀表,当时的他还是更习惯看现代的时间,所以便经常带在身上,康熙见了还以为他对西洋的钟表感兴趣,所以便把库房中所剩最后一台座钟赏赐给了他。 于是严格来说这台座钟其实是胤祚的,只是还放在永和宫而已。 但胤祚没有把这台座钟搬走的想法,毕竟他从小到大已经看习惯了时间,不再那么需要座钟了,接着便是想要在自己制造出一台座钟之后,把自己制造的座钟送给额娘,把康熙上次给他的座钟拿走。 因为这座钟价值如何他并不特别在意,可这代表了当时皇阿玛对他的关爱。 是具有代表意义的,他还是想自己留着。 太子办事,胤祚比自己办事还放心。 所以便在把书给出去之后就没关注过这件事情,直到三个月后。 “成了?!”胤祚有点震惊的看着自己面前一副小小的镜片。 被精致的红色丝绸所托着,在这个时代看来简直不像人间应该出现的物什,像水一样透明,摸起来却又像石头一样坚硬。 太子最近不仅要忙于学业,还要关注玻璃厂,还要进行外交并且拦住那些来打探的人,所以面色显得有些疲惫,但笑容却十分温和又自信:“成了,你想要的大片玻璃早在上个月就制作完成了,但是皇阿玛让我先莫要告诉你,以免让你看不到实物又着急。” 实际上皇阿玛的原话意思是说胤祚是个兜不住的,到时候天天脸上挂着笑,任谁都知道他有问题,还不如等玻璃的制作稳定之后,朕赏赐给他一块玻璃,让别人以为他的开心是因为得到了朕的恩宠。 但胤礽是个很好的兄长,为了父子的关系稳定,他并没有将原话复述,而是用自己加工之后的委婉话语道出:“皇阿玛说等春夏交接我们前去蒙古的时候,派人把你阿哥所中的窗子全换上玻璃,这样你在屋里也能看到外面的景色了。” 所有人之中,只有小六的阿哥所有大院子,这是皇阿玛特意吩咐的,就指望他在结束课业之后多走动走动。 但为此小六也少了一间屋子。 只不过想到小六应该跟着老四老五一起出宫建府,娶福晋也并不着急,多一间屋子少一间屋子,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胤祚简直喜不自禁,毕竟这可是他搞出来的玻璃,他的阿哥所换上了玻璃窗,那德妃所住的永和宫也必定都会换上玻璃。 毕竟古代还没有母亲没用到却先让儿子享用了的事情,此时孝道可比天还大,他皇阿玛一向心思缜密,是不会漏了这一点的。 他额娘最喜欢晒太阳了,春秋还好,每次冬日也依旧要坐在亭子中晒太阳,胤祚总是担心她会感冒。 现在直接搬张小榻在玻璃窗边就好了。 胤礽看着胤祚脸上掩饰不住的开心神色,忍不住也笑着摇了摇头。 他之前还以为皇阿玛所说的略有夸张,但现在看来天底下最了解小六的人还是皇阿玛。 小六这笑得像是捡了钱一样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知道了什么好消息。 康熙和太子将一切都给胤祚安排好了,胤祚什么都不用管,就等着他的玻璃窗子玻璃杯子就行。 刚好下午他也没课了,胤祚打算这就回永和宫同额娘分享这个好消息。 其中路过翊坤宫的时候,胤祚突然就想起来一件事。 玻璃制造出来之后,必定会卖上一个好价钱之后价格才会慢慢的降下去,而这些钱其中有一部分肯定会被太子暗中给他送来,其余的便归给皇阿玛。 日后像是玻璃这样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他的钱也只会越来越多,可单看他上一世完全没有和大哥有争抢的想法,甚至连拿小公司练手的念头都没有就知道他对于经商可谓是一窍不通。 所以胤祚便想起了小九。 传闻康熙的第九子擅长经营。 胤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他上一辈子也没关注过,只是听了一耳朵,但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即使可能没有后世那般夸大,但也肯定有经商天赋。 所以不知不觉中,胤祚就停在了翊坤宫的门口。 面对着要去传话的小太监,胤祚说自己只是路过的口就不张开了。 毕竟他都停下来了再说他只是路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躲着谁呢,反而不好。 想通之后,胤祚就大大方方的开口:“小九在吗,若是不在,我就下次再来找他。” 这里也是当着众人的面告诉众人,他要来找的人是小九而不是宜妃。 “胤禟阿哥午休刚醒来。”小太监点头哈腰,“奴才去帮您传话。” 胤祚点了点头,结果一抬头却看到了刚从另一条宫道走过来的胤祺:“五哥?好巧。” 胤祺比他还要惊讶:“你怎么在这?” 胤祺和胤禟一母同胞,所以自上次宜妃落水,胤俄也被贵妃拘起来之后关系亲近了很多,胤祺时不时的也会带些东西过来看望宜妃。 胤祚其实也不理解自己刚才为什么停下,于是笑得有些尴尬:“我正要回永和宫,路过这里突然想到好像没怎么见过小九,所以来看看他。” 好吧,他也觉得这个理由有点奇怪。 胤祺虽然不理解,但却也还是点了点头:“我来给他送些点心,前些天他蛀牙了,哭闹不休,却还是要吃点心,今日我便让人做了些不放糖的给他送来。” 胤祚没怎么牙疼过,但他因幼时生病吃过不甜的点心,闻言皱起头来:“我觉得他可能不会很喜欢。” 毕竟现如今皇宫中的点心,主打的便是一个多油多糖。 少了糖那就和吃馒头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吃馒头配菜呢。 因为他也没那么依赖甜食,所以那段生病的时候便没有再吃糕点,等到不需要喝那剂药方时,才吃的正常甜度的点心。 胤祺也很苦恼:“刚才我也尝了一些,的确不太好吃,但不甜却又好吃的甜点方子我还真没找到。” 胤祚挠了挠脑袋,回忆起了吐司面包,语气有些迟疑:“不然......我试试?” 只是他上辈子虽然自己亲手做过吐司面包,可他有揉面机电子秤和烤箱。 如果要现在做的话,他该怎么和烧火师傅表达出自己要的温度呢。, 36第 36 章 “你?”五阿哥不解的挠了挠脑袋, 本就胖乎乎圆滚滚的脸蛋看上去更加憨厚,“你会做甜点吗?” 胤祺手中拎着的糕点也只是吩咐下人去准备的而已。 胤祚对于厨艺不算精通,像是什么猛火大炒之类的就超出了他的能力, 可是一些简单的炖菜或者烘焙还是会的。 甜点也是,什么提拉米苏或者是蛋黄酥榴莲酥不会, 只会烤吐司和小蛋糕, 用来在休息日当做早饭。 “我可以试试。”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胤祚便答应的很快, “总归下午无事。” 而此时,胤禟已经从翊坤宫中跑了出来。 “五哥!”胤禟看起来很是不开心,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额娘把我藏的点心和牛肉干都收走了!” 在这一段时间内,两人的关系已经是可以互相抱怨的程度了, 毕竟虽然胤禟的脾气不算好,可胤祺的脾气是众人皆知的温和。 “额娘是担心你的牙齿。”胤祺笑了笑, 蹲下来把自己手中拎着的盒子递给他, “我让人做了一些少加糖的糕点,近些日子就忍一忍, 实在想吃就拿这些糕点磨磨牙。” “六哥找我有什么事?”胤禟把糕点接过来递给一旁的小太监, 接着便疑惑的看向胤祚, 毕竟刚才下人传的话便是说六阿哥来找九阿哥。 这可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胤祚一开始还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来应付自己莫名其妙停在这里的行为, 还担心和胤禟碰上会很尴尬,但现在胤祺给他送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胤禟想要吃不甜但是也很好吃的点心吗?”毕竟虽然他会做吐司, 但若是胤禟不喜欢吃也没有办法,“虽然不一定成功,但是六哥可以试试。” 胤禟虽然年纪小,现在也才三岁, 但人家可吃过不少好东西,闻言便皱着自己的小眉头问道:“可是点心都是甜的。” 但胤祚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烤成功,却可以保证如果烤成功之后的味道:“是那种软软的,带着一点奶香的,里面还夹着内馅的。” 既然不让吃糖,就做肉松夹心的好了。 反正在皇宫也没人会吝啬那点食材,肉松放的多多的便可以了。 若是想要吃甜口的,莓果奶酪的应该也可以。 胤祺想了半天想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但他很好奇,也十分愿意尝试:“好!六哥让人给我做!” 于是在简单聊了两句之后,胤祚便告别胤祺和胤禟,回到了永和宫。 “怎么大中午跑来了。”因为胤祚没让人提前回来知会一声,于是等他来到时就见到一个正在宫殿中玩投壶的宫装女子。 别说,他额娘投的还挺准,三个中最少会中两个。 “是好事。” 胤祚带着德妃坐到了一旁的小亭中,掏出手上的眼镜:“您看,一哥找到了制作玻璃的方法,这就是他让人做出来的一小块玻璃。” 虽然这块玻璃名为眼镜镜片,但说到底也就是玻璃而已。 胤祚要给德妃看的就是这一小块玻璃,因为太大块的玻璃他现在带不过来,太子也没有给他带过来。 胤祚没有想要多捞些什么功劳,他认为虽然有了方法,但从头开始研制玻璃的确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可不是简简单单吩咐下去就行了的。 若是普通人肯定就想象不出来大玻璃的样子,但胤祚上辈子早就见过无数次玻璃了,开口描述简直轻轻松松:“因为这个玻璃被研制出来也有儿子的一份功劳——这个您不能和别人说啊。” 胤祚说着说着就打了个补丁:“树大招风,树大招风,儿子现在本来就已经很显眼了,让别人知道不还得眼红死。” 见德妃点了点头,胤祚才继续向下讲:“所以皇阿玛便赏赐儿臣可以第一时间将阿哥所的窗子都安上玻璃,额娘的也是,您想想,到时候春暖花开,每天不用出门,只要拉开帘子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多好啊。” 男孩朝着院子指了指:“到时候阳光洒在这庭院里,光看着心情就不错。” 德妃有些惊喜:“玻璃窗子?那得不少费钱吧。” 她的观念还停留在之前认为一个玻璃瓶就价值千金的时候。 说到这个胤祚可就得意了:“哪啊,之前玻璃贵,那是因为我们自己产不出来,都是从洋人那买的,他们黑心提高了价格自然就贵了,现在我们自己产,一大扇玻璃窗子......”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接着满脸神秘地问向德妃:“您猜猜多少钱?” 德妃笑着拍了他一下:“额娘又如何得知。” 但她还是很配合:“既然你这么说了,应该不会特别金贵......难道一扇只要一百两?” 这还是她往低了猜的。 胤祚摇头晃脑,故作高深:“一大扇玻璃,成本价只要一两银子。” 虽然他们往外卖肯定不会按成本价卖,但目前一扇玻璃的价格还真就只要一两银子,也就约和人民币一千元。 要知道,放在之前,这一扇窗子能够让一个富商倾家荡产。 胤祚见面露惊讶的德妃,没说这还是因为现在技术不太成熟所需要的价格,若是成熟之后还会更低,只是说道:“到时候那个窗子,就和儿子手上的这个镜片一样透亮。” “那可真是个好事。”德妃没忍住顺手将镜片接过,语气中充满自豪,“不愧是我儿。” 胤祚额了一声,很想说自己除了给个方子之外什么都没干,但也知道额娘不会出去乱说的,只是自己开心一下而已,便又咽了回去。 “额娘等着。”德妃摘下自己的护甲,轻轻的摸了摸胤祚的头顶,语气似是怀念又似是感动,“胤祚长大了,能给额娘换大窗子了。” 胤祚不知为什么突然鼻梁有些微酸。 如果他之前没能撑过去,那额娘该有多伤心啊。 额娘从来都没要求过他什么,简直可以说是不求回报的为他付出,现如今他只是想着额娘喜欢花园,所以第一个来告诉她消息,额娘便如此感动。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憋了半天,胤祚就说出这一句,“额娘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日后无论是谁登基,他都要请旨让他带额娘出去住。 到时候他们两人去看看这祖国的大好山河,去尝尝中国各地不同的美食,体验特殊的风土民情。 何必像现在一样,还要苦等南巡或者秋猎。 虽然情绪上来的胤祚还想和额娘聊聊,但和四妃共同掌管公务的德妃十分忙碌。 被额娘请出永和宫让他回去休息的胤祚:“......” 就不能让他多感动一会吗。 怎么感觉和他额娘比起来,他才是那个对情绪充沛的人啊。 胤祚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便打道回府。 今日已下学,镜片等明日再送给夫子,左右也没有什么事,那便用阿哥所中的小厨房给胤禟做吐司吧。 胤祚说是他给胤禟做,但其实只是口头指挥而已——他还没个灶台高,即使他不惧外人的目光想要亲自动手,下人们也不敢让他胡来。 幸好,虽然厨房中的师傅们没听过什么叫吐司,但个个都是揉面调馅的一把好手。 宫中都是普通面粉,没有高筋低筋,但高筋面粉和普通面粉最主要的区别就是高筋面粉的蛋白质含量比较高,所以在揉面时适当往里加些鸡蛋清就可以让面粉的筋性变高。 胤祚没打算第一次便烤很多,只打算做一个先试试手。 接着再加入三十克的白糖。 很好,第一个问题就来了,前世的他有精准到0.1克的电子秤来作为辅助,那现在他要怎么和师傅解释自己要的三十克是多少。 胤祚知道两和钱,但现代的一斤和古代的一斤也是有着误差的。 但他也没纠结太久,毕竟上一世的他做东西也是大差不差,多一两克一点都不在怕的。 “放半两多的白糖。” 这相较于一斤多的面粉糖量可是非常少了,只是加一点点底味,让面包吃起来有回甜而已。 刚好胤祚在做面包的时候,旁边的膳房太监在做绿豆糕。 看见几乎全部被倒进去的一碗糖的胤祚:“......” 这小孩子天天吃不牙疼才奇了怪了。 胤祚边摇着头边往面里加入半斤多的温水,接着又打入了一个全蛋,放了面房师傅自己养来发馒头的酵种,接着又加了一小撮的盐。 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他沾手了,师傅们各个都会揉面。 而在面团揉好发酵的过程中,胤祚准备做一些内馅。 里脊肉洗好切成小块,加上葱姜料酒焯水一刻钟,这些胤祚在开始做面团之前就已经吩咐了下去,所以等他此时过来,小太监们甚至都开始切片了。 切片之后便用擀面杖敲打蓬松,再撕成小条。 “阿哥您看,这么多油够吗?”王太监笑的一脸谄媚,朝胤祚展示着自己锅中的油量。 毕竟阿哥们忙于课业,都没那么注重口腹之欲,他们通常捞不到什么油水,可胤祚那个今日一过来便先给了赏钱,接着才说麻烦他们做个费功夫的点心。 好家伙,这出手沉甸甸的,不愧是满宫中没人敢放在明面上说,但背地里默认最受皇上宠爱的六阿哥。 当然这个最受宠爱已经排除了太子殿下——给他们两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非议实际上脾气并不那么温和的太子陛下。 胤祚看了一眼:“再盛出去一勺吧。” 王太监动作麻利,在和胤祚确认了之后就将撕好的肉丝倒入锅中,先用大火炒干水分,接着再用小火一点一点烘干。 “做饭我不太懂,你看着加点盐巴和香料即可。”但胤祚已经习惯了肉松的颜色,所以最后还让王太监放了一勺酱油。 这下,肉松就炒的十分干燥了,因为王太监多次的翻炒和勺背挤压,甚至出了些绒。 此时面团也已经发好了,另一边的奶皮子馅直接有现成的,剩下就到了组装和烘烤了。 将发好的面团分成几块,接着搓圆,擀长擀开,多对折几次再次擀开,裹上馅料,最后卷成一个小卷。 宫中没有吐司盒,但是有固定切糕的铁盒。 王太监在里面刷上油,接着又小心的把那两个面团塞进去,一共做了两盒。 胤祚再让吐司发酵一会——还刻意放在了火炉子旁边,这里的温度最高。 不得不说,王太监养的菌种十分有用,仅仅只过了一小会儿,整个铁盒里就被发酵好的吐司面团塞满了。 现在就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了,那就是烤制。 宫中有蒙古那边用来烤馕的馕坑,胤祚左看右看都觉得这个馕坑十分不错。 所以这次做吐司便是在馕坑中进行烤制的。 太监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吐司,但是烤制面食可是他们的看家绝活,所以在观察了一下面团的大小和成色之后,便在一十五分钟的时候给它拿了出来。 胤祚本只是想试一试,但做了这么久,他竟还真的格外期待了起来。 “诶哟,这香气。”王太监即是恭维也是真心夸赞,“奴才还没闻到过这么香的点心呢。” 胤祚对这个很有同感,毕竟在现代的时候,路过蛋糕房闻到从里面传来的香气,他便忍不住驻足。 甚至有时候本来没有想要吃点心的想法,却还是因为那个味道而去买上一两个。 接着小太监便把这两盒吐司倒了出来。 每一个都软软的,因为刷了油,所以外皮的地方有一些焦黄色。 “拿刀来切开。”吐司最重要的便是内里了,而不是外边的外皮。 说实话,胤祚其实不喜欢吃面包边,但当时他家中并没有养宠物,否则还能把他不吃的面包边给宠物吃。 但现在不一样了,先不说肉球,就说他自己的院子里都养着鱼,只有不够吃的份,绝对不会吃不完。 王太监在一旁看了那么久,他自己也是期待的,所以在听了胤祚的吩咐之后,就立刻去拿了切馕的刀子来。 “阿哥您小心着点。”王太监叮嘱了一句,便找准位置,将手中的刀前后推拉着压了下去。 胤祚屏住呼吸,看着往前冒着热气的吐司。 “成了成了。”王太监在刚才听胤祚描述过他想要的吐司样子,所以在切开的第一刀感觉到手下传来的摩擦力,便知道这次烤制的结果应该大差不差,但在切开之后他还是没忍住为了自己闻到的味道而欢呼。 这次吐司烤制的的确很成功,甚至成功的都有点出乎胤祚的预料。 “那就按照这个方子再烤几个。”胤祚吩咐道,“把那些馅料都用完。” 最后在一个多小时之后,胤祚收获了满满几大提盒的吐司面包。 甚至王师傅还自己研发了几种口味。 胤祚不仅给胤禟送了,还给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四阿哥一直到目前能吃吐司的所有阿哥都送了。 当然德妃和康熙处的他也没忘记,全部都着人送了过去。 甚至他都没忘给秋夜,小泡子,和硕和新津留几个。 “阿哥,奴才一直跟在您的身边,怎么没见您什么时候吃过这个点心?”小泡子平时很木讷,但此时他却很可惜,“奴才要是知道世上竟还有如此美味,那日日使银子也要吃一回的。” 胤祚也没想到所有人之中看起来最喜欢吐司面包的竟然是小泡子:“不用你使银子,这个方子已经被王太监记下了,日后若是想吃,派人去说一声就行了。” 毕竟吐司面包只是他做所以觉得麻烦,但对于天天扎根在厨房的太监们简直就像是蒸个包子一样简单,又费得了什么功夫呢。 第一日,胤祚刚一踏入尚书房,便被胤祺带着他的哈哈珠子和伴读围住了。 “小六,我之前没发现你竟然还有这一手呢。”胤祺两眼放光,“那个吐司是怎么做的啊,我能不能从你这儿把方子抄来,因为我额娘宫中有小厨房,胤禟想吃我也没时间天天给他送,让小厨房自己做就方便多了。” 若是旁人,胤祺肯定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但小六脾气好,即使不给也不会生气的。 果然,他就见到面前的男孩,可有可无的点了下头:“回头你去王太监那说一声,说是我要给的就行。” “回头我把我额娘特制的桂花露的方子给你抄来。”胤祺呲着大牙,笑得很是开心,“胤禟这次可就不闹了。” 他还是很喜欢自己的弟弟的,但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弟弟,有时候实在太过闹腾了些。 现在还好,等日后进了尚书房,肯定是上书房一霸,天天招猫逗狗气夫子。 虽然他们从大阿哥一直到马上来尚书房的小七小八都不是什么闹腾的性格,但胤祺总觉得从自己弟弟开始,这尚书房的平稳就要被打乱了。 “对了,五哥。”胤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知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出发去蒙古?” 旁人不知道他们去蒙古的具体时间,可胤祺养在皇太后膝下,对于蒙古有关的消息肯定知道的要比他们早的多。 但胤祺却只是挠了挠头,一脸茫然:“我们要去蒙古了吗?” 看上去竟比他知道的消息还少。 “算了。”胤祚有些垂头丧气,“我再去问问大哥。” 他已经上了好几个月的学了,一天都没放假过,他想快点知道消息这样就有个盼头。 而就在他转身时,康熙又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他身后。 “这还远着呢,你就开始想去蒙古的事情了。”年轻的帝王没留手,直接一个暴栗就敲到了胤祚的脑袋上,“朕看你需要写几张大字来静静心,省得天天夫子一提到你就唉声叹气。” 写作业也写,读书也读,但除此之外,就不会再自己主动看一眼四书五经,夫子点人回答问题,也从来不会主动开口。 根本就没有一点想要表现自己的欲望。 “朕看懒死你算了。”康熙恨铁不成钢,“前些日子索相给朕上折子,里面把几个阿哥都夸了一遍,你知道落下了谁吗,胤祚。” 胤祚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接着将视线移向了一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胤祺身上:“五哥吗?” 康熙被气的呼吸一滞。 五阿哥很茫然的回望了胤祚一眼:“我怎么感觉皇阿玛说的像是你呢?” 在前面老老实实坐着,根本就不敢回头,生怕被骂一心一用的大阿哥:“......” 这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是不是被门夹到过脑子?, 37第 37 章 康熙捂着自己的心口, 艰难的呼吸着。 没关系,他虽然有两个笨孩子,但是剩下的几个孩子都是聪明的。 想想老大, 想想太子,想想老三老四。 康熙深呼吸几下才把自己心中浓重的想要打孩子的欲望给压下去。 胤祚和胤祺一无所知,还以为是屋子里太闷了, 于是十分贴心的让哈哈珠子把窗户打开。 “......你们两个还是消停会吧。”胤禔是真的怕他们把皇阿玛气晕过去了, 连忙把人拦住。 康熙也不想再试图点醒自己的儿子了:“......再过半月,便要去巡幸蒙古。” 见到面前几个唰的一下眼睛就亮起来的儿子们, 康熙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刚才还烦闷的心情也松快上了不少:“可别以为什么都不干就能随朕一同出行。” 胤祚是最压不住性子的:“那要怎么样才能去蒙古?” 大阿哥没开口,因为他猜也猜到皇阿玛会说什么。 总归就是课业规矩之类的。 而此时胤禛也从外面进来了, 他刚才陪着太子聊了会天,所以才会较众人晚些。 见到一室的人,他有些微愣,但还是下意识的行了礼后才起身走过来。 康熙很满意, 毕竟在胤祚和胤祺的对比之下,无论哪个儿子都显得聪慧又乖巧,更不会说出‘喜怒不定’的话,但是现如今他却又觉得老四小小年纪就太过老成。 这样也没个孩子样。 只能说康熙并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人。 梁九功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突然感觉手中的拂尘传来了拉力。 他悄悄抬头一看, 就发现六阿哥在朝他招手。 “梁公公。”胤祚说的很小声,“皇阿玛今天看起来怎么心情不好。” 是不是和哪位大臣吵架了啊。 梁九功陪着笑的很是谄媚:“这, 奴才也不清楚。” 惹皇上生气的, 不就是您吗? 但这话他是万万不敢和宫中的小霸王说的。 要知道,皇上一向重视皇子们的课业,甚至因为现在国家安定, 准备把他们都多留两年再放出宫办差。 府邸更是无从着落。 只有面前的六阿哥,皇上早就想好要给他宅子的位置——那离紫禁城叫个近啊。 这是生怕孩子离的远了受欺负,也怕六阿哥日后不常回来。 一片慈父之心真是天地可昭。 就是不知道旁的几位阿哥要是知道了会有什么想法。 胤祚不知道,还以为梁九功是真的不知道,于是一边嘟囔着真是稀奇,梁公公一直跟在皇阿玛身边竟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一边看向了五阿哥:“果然还是五哥把皇阿玛气到了吧。”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康熙听到了他的小声嘀咕,冷哼一声,压低声音威胁道,“若是下次检查课业时,回答的还是那么磕磕绊绊,朕就把你一人留在宫中。” 虽然他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但这些人可不会怀疑他说的是假话——小六想出去玩心都想野了,更不会在最后的关头因为课业不过关而失去外出的机会。 果不其然,面前的男孩脸立刻就皱了起来:“诶?!皇阿玛怎么不说五哥?” 他和五哥的课业差劲程度明明不相上下啊,说他磕磕巴巴......五哥才更加磕磕绊绊吧。 胤祺立刻惊恐的望向康熙,果不其然,下一秒耳边就听见皇阿玛随意的声音:“老五也是。” 不是!小六!你拖他下水干嘛?! 这损人不利己的话你竟然也能说得出来?! 但胤祺只敢在心中怒吼,面对皇阿玛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儿臣知晓了。” 胤祚却仍不满意:“要适当带孩子出去开拓视野,我们才能增长见识,比一直憋在房子里读书好多了。” 停顿一下又接着开口:“别人总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儿臣这万卷书读了,总得走走这万里路吧。” 康熙稀奇:“不错,还会引经据典了。” 胤祚气结:“儿臣和你说正事呢。” 怎么老转移话题啊。 “正事?正事就是你读的书远远没到万卷。”康熙抖了抖自己手上刚从胤祚桌子上拿起来的课本,“前些日子便在读《大学》,现在还在读《大学》。” 一看就在故意拖进度。 没想到会被看破的胤祚:“......儿臣身体弱,太医说了,不可多思。” 听见没,听见没。 他不是不想学,他是学多了会晕。 他天分就到这了。 康熙又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以为要不是你那些个破毛病,朕能容忍你到现在?” 老五虽也愚笨,但他不敢太过偷奸耍滑,也就这小子天天糊弄他。 真当他看不出来呢。 说到底还是康熙心软了,毕竟他已经有儿子继承家业,也有几个聪明能干的儿子可以辅佐太子,便不舍得对胤祚多加苛待,刻苦学习中的‘刻苦’二字便多了些水分。 总归是知晓些道理,读些知识,识些字罢了。 但他也知道小六的性格,自己现在在上面压着,他就已经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若是自己再表示出对他放纵的意思,恐怕他便会得寸进尺,日日应付。 “行了,朕今日公务繁忙,暂且检查到这。”康熙大摇大摆的离开,把手中胤祚的大字也带走,“昨日你玛嬷吃了你做的那个什么吐司,觉得味道很是不错,便提起了你,朕拿些你练的大字给她看看。” 胤祚还想着幸好昨天的作业他认真写了的时候,就被五阿哥从身后勒住了脖子:“你小子,把我拖下水干什么?” 三阿哥打圆场:“好了好了,有这个时间吵架还不如去多读两本书,皇阿玛到时候可是要检查的。” 五阿哥一身牛劲,胤祚可比不过他,被他勒住就开始呼救:“四哥!四哥救我!” 胤禛发现自己的正经在这群真孩子之中好像毫无用处,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开口:“胤祺,松开小六吧......我这两天给你温习些功课。” 你勒住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胤祺略松了些力道,胤祚立刻就滑了出来,躲到了胤禛的背后:“嘿嘿,我有亲哥你没有。” 他四哥一板起来脸来,谁看了不发怵。 胤祺张了张口,不服气:“我有小九,再过几年小九也该来上书房了。” 胤祚叉腰:“小九才几岁,等他来,我和四哥都要离开尚书房了。” 虽然这只是夸大的说法,但小九和他们的确差了三岁,到时候他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三阿哥无奈,继续打圆场:“怎么说话呢这是,咱都是一家子,都是亲的,还有谁是表的不成?” 大阿哥更是直接把胤祚从胤禛身后拔出来:“行了行了,别都聚在这了,夫子马上就来了。” 接着他便压低声音问胤祚:“过几天就要去蒙古了,怎么样,要不要大哥教你两招。” 这说的是骑马和射箭,虽然胤祚年纪尚小,暂时用不到他,但说不定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冲上来呢? 大阿哥也不是免费的:“前几日皇阿玛赏你的那个扳指,反正你也用不上,还不如送给大哥。” 黑玉的,他到时候带上多帅啊。 胤祚果断拒绝:“瞧不起谁呢?我当然也用得上了。” 他也觉得那个帅。 于是刚才还兄友弟恭的两人没谈拢,哼的一声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怎么天天都惦记着弟弟这点东西?”胤祚纳了闷了,“反正大哥离开宫建府也没两年了,想要就自己去赚嘛。” 等他开始办事之后,光是下面的孝敬就能收不少钱。 而且皇阿玛还会给他们拨一笔安置费,虽然数额多少没有规定,但胤祚怎么想都感觉不会太少。 毕竟虽然后面儿子越生越多就不珍贵了,但是前面这几个孩子——包括他,胤祚敢保证皇阿玛还是很在意的。 看看,这就是出生顺序占了便宜。 起码现在,胤祚是拿到银子都不知道怎么花,他又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吃穿用的宫中的,平时要是想要什么看上什么,给他皇阿玛或者是额娘说一声,便有人送到他面前。 每年的赏赐和礼金他都收了起来,这几年算下来竟也有大几十万了。 胤禛摇摇头,想说过日子哪是胤祚想的那么简单。 等出宫之后,吃穿用度,人情往来,处处都需要花钱。 先不说其他烧钱的项目,就说府中离不开的平安脉的诊费,全府上下的吃穿嚼用,打理庭院,马车保养。 哪一个不是要花钱的地方? 但胤禛却没把这些和胤祚一一道来,只是说:“总短不了你的银钱,安心读书便是。” 却不知道胤祚却坐在座位上发起了呆。 他刚才突然想到一个东西,不需要系统兑换就可以制作出来。 那就是香皂。 因为胤祚之前也看过穿越,那一本穿越里的主角便是靠着肥皂发家致富,因书中写的很详细,所以他并将制作肥皂的流程全部记了下来。 宫中也有香胰子,也有人称呼为香皂,但此时的香皂洗完之后无论是手还是面部都十分紧绷,香味也不持久,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而且普通百姓用不起,只能用更简单的澡豆。 但胤祚对这些不太讲究,便一直没有自己造香皂的想法,只是突然想到银钱方面而已。 既然被叶赫那拉氏支持的大哥都这么缺钱,没有母家帮衬的四哥只会更加缺钱——皇贵妃现在正在病中,并且佟佳氏因为四哥并非皇贵妃亲子,对他一直都是淡淡的。 各类东西不缺,但也几乎攒不下什么体己。 他要不然,给四哥送点钱吧。 说干就干,于是一上午本说要好好学习的胤祚便就边上课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对了,还有毛笔。 从很久之前他就用不习惯现在的毛笔,只是苦于没有方法而不得不忍受。 可他现在有系统了啊,攒攒能量从系统中兑换还不简单。 【系统,制作铅笔的方法要多少能量啊。】 系统总是时刻在线:【五十能量点,顺便附赠橡皮和胶水的制作方法。】 胤祚一看,好家伙,这本书叫小学生文具大全(上)。 纸暂时没有办法更加便宜了,因为现代的造纸工艺和古代其实并没有相差特别多,只是大规模机械化了,产量上升,价格便降了下来。 但先让笔更便宜一些还是能做到的,尤其是一些农户家中,他们有时几百年也写不上一个字,但需要记东西的时候没有毛笔怎么办呢。 毛笔那么贵,还需要精心保养,不然笔尖便会分叉,墨汁也会干涸。 有一只可以随拿随用的铅笔就方便多了。 这样也会促进人们识字率的上升。 胤祚当然知道现在还是愚民政策,但多识两个字还不到人人开智的程度。 “四哥四哥。” 胤祚小声的呼唤胤禛:“要不要和我一起做生意?” 完全不知道胤祚从一个扳指想到什么的胤禛:“......?” * 那些都是之后的事情了,他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应付皇阿玛的检查,争取到去蒙古的机会。 康熙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在来检查那天,发现近几日这些孩子们的功课都有在好好完成之后便大手一挥,把他们全部都加上了名单。 但带上是带上,康熙还不忘嘱咐胤祚:“虽然随行队伍中有太医,但你还是把一直给你开方子的那个太医带上。” 省得车船劳顿,再累着出什么事。 这次他们是被传召到乾清宫中的,几位阿哥都因下午有课回去阿哥所了,只有下午没课的胤祚厚着脸皮要在这里午睡。 因为胤祚去尚书房后就再也没好好享受过天伦之乐的康熙也有些心软,便默认了下来,让人给他搬了一张小榻进来。 乾清宫中的熏香很少更换,用来用去都是那几种。 像是沉木,又像是茶水,又像是某种更金贵的香料——因为长时间的熏染,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康熙的身上,是让胤祚闻到便会感到心安的味道。 康熙批阅奏折时乾清宫中总是十分安静,下人们连口大气都不会出,他也很习惯这种气氛。 可现在来了一个睡觉还不老实的家伙。 在榻上盖着被子像是睡不着的样子,明明困的眼睛都一眨一眨的,却还是左翻一下身,右翻一下身,时不时的挠挠头挠挠肩膀。 没什么大动作,但稀稀疏疏的声音却不间断,让康熙简直觉得自己的宫中跑进来了只老鼠。 在忍了一炷香之后,他忍无可忍的开口:“身上痒就去沐浴。” 干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孙猴子伪装成了人形,在给自己捉跳蚤呢。 胤祚瘪嘴:“儿臣不痒。” “不痒就给朕老实睡觉。”康熙头都没抬,“再动朕就把你踢出去。” 胤祚乖乖放下手,平躺在榻上望着乾清宫的天花板。 ......别说,连天花板上都有雕纹,精致恢宏的不得了。 就是他看不懂。 康熙本以为他还要搞妖蛾子,结果没成想过了一会就听到了轻而缓的呼吸声。 抬头一看,才发现胤祚已经睡着了。 康熙无奈的放下褶子,招梁九功过来给他捏了捏眉头和脑袋:“朕真是欠了他的。” 可不就是欠了吗。 从他还没出娘胎的时候就欠了,还了几年,结果越欠越多,看样子是还不完了。 梁九功也压着声音,陪着说道:“奴才虽然没有后代,但也常听别人说儿女都是债,只是胤祚阿哥也是真心敬重您呢。” 身为康熙身边第一大太监,如今的太监总管,梁九功深知说什么样的话康熙才会开心。 虽然皇上现在在抱怨,但先借着皇上对胤祚阿哥的宠爱,此时就绝对不能顺着他的话说,毕竟哪个父母听别人说自己的孩子不好能开心得起来,即使是他们先开的头,那也只有他们自己能说,更不要说是如此霸道的皇上了。 所以此时只要夸奖就行。 “还债......”康熙笑着摇了摇头,“能让朕给他还债的,也就只有这小子了。” 偏偏这孩子如今只是一个稚童,天不怕地不怕。 康熙望着榻上那个小小的声音,隐约像是看到了胤祚一两岁的时候。 当时所有太医都说他的小六因生下来便带了毒,所以活不过三岁,在这三岁中也需日日精心照顾,并用天才地宝奉养。 可他不信,当时这孩子一生下来,望着他那还未睁开的眼睛,康熙就觉得自己止不住的心软。 他觉得自己和这孩子有缘。 他是大清的皇帝,是真龙天子,和他有缘的孩子又怎么忍心会一个接一个抛下他离去呢。 于是他便把小六的名字挂到了五台山上,让僧人们日日祈福,并且让太医尽全力医治,甚至还找到了活了九十多岁的前朝太医来给胤祚调养身体。 他的小六被他宠的一点也不知道看人眼色,他生气时众人都避之不已,只有当时才刚学会跑的小家伙噌噌噌的撞他怀里,把他撞的吃痛一声还呲着那两颗牙笑,像是十分得意。 在小六三岁生辰时,他是日也睡不着,夜也睡不着,整天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就只惦记着太医当时所说的话。 若是说小六刚出生时去了,他可能只是尚有一些惋惜,但若是让他将小六辛辛苦苦养到三岁,见他学会说话,吃饭,走路,玩耍。 此时再去了,那简直是在剐他的肉。 怕小六的福气压不住,他便下令取消胤祚当年的生辰宴,他知道那段时间整个皇宫中的气氛都格外压抑,但他却没有理会的心思。 宫人们压抑,他就不压抑吗。 幸运的是,小六挺了过来,只是发烧了几日,便又像是往常一样,不能说是活蹦乱跳,但也可以说是精神奕奕。 来看他的路上还拔了御花园的花当做礼物。 那是他最喜欢的三兰花中的一种。 但当时看着那朵被摧残的花他竟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想法,甚至心中只有感激。 幸好小六无事。 结果就在小六长到五岁,他以为一切都过去,小六会被他好好的荣养长大的时候,却染上了天花。 若不是太子来向他说明,他恐怕真就以为这是小六的命数。 看着太子跪在乾清宫中,他当时想的第一个念头竟不是那个孤魂野鬼竟有上身之法又或者说鬼神之说竟有迹可循,而是——若想要这天下,为何不来要他的命,而是去要小六的命。 小六什么都没干过,也什么都没拥有过。 朕只是想让他活着。 可他不能说。 他是帝王,帝王便要在国家大事面前摈弃自己的个人感情。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大清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治理。 幸好,小六又活了下来,只是身体更羸弱一点。 总能调理好的,宫中对于调养之法最为精通,小六之前叫声简直还没一个幼猫大,现在不也活了下来吗。 但佟佳益兰那个毒妇,竟再一次的对小六出手。 如果不是这次牵扯到的还有太子和赫舍里家,并且舅舅跪着和他求情,康熙必定会要了她的命。 “蒙古......烤...全羊......” 一声呢喃让康熙从回忆中惊醒,望向躺在榻上的胤祚,才发现他挠了挠肚皮又翻了个身。 他无奈的摇头,将脑海中的晦暗想法散去,朝着梁九功抬了抬下巴:“去吧,给你小主子盖盖被子。” 睡着之前还挺有睡相的。 睡着之后就原形毕露了。, 38第 38 章 胤祚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三点。 “唔——”男孩揉了揉眼睛, 从被子的束缚中挣脱露出一个脑袋,接着又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哈——” 批了一下午奏折的康熙没被这套丝滑连招所吸引注意力,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醒了。” “嗯,醒了。” 胤祚又揉了下眼,就被梁九功连忙劝住了:“这眼睛可不能揉,该伤了。” 早就在旁等候的宫女上前用温帕子帮他擦了脸, 还用龙井茶漱了口。 胤祚从小榻上滑下来:“皇阿玛还在工作啊。” 当皇帝可真辛苦。 “你以为朕和你一样闲。”康熙嗤之以鼻, “朕可是知道你前两天看花园中的花开了, 专门腾出来一下午的时间坐在花园里看花, 连本书都没拿。” 惬意成这个样子,在满宫中也是少见。 胤祚此时清醒了,便十分理直气壮的反驳道:“这怎么能叫闲呢, 儿臣这是亲近大自然, 就是太医常说的顺应自然, 欣然养心,有什么问题嘛。” “没什么问题, 看你的花去吧。”康熙才懒得和他争辩那么多,随意的挥了挥手, 便示意他快点离开。 过几天便要出发去蒙古,到时虽然紧急的公务可以在路上快马加鞭送来, 但大部分公务还是此刻处理了最好。 所以这两天他便格外忙碌,往日还能去御花园或者是其他妃嫔宫中散散心,但这两天除了同太皇太后以及皇太后请安,还有去检查皇子们的课业之外可以说是一步都没踏出过乾清宫。 胤祚此时却好像看懂了他爹面上的疲惫,扭扭捏捏的就过来了:“皇阿玛, 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啊?” 大人们好像各都有各的事情要忙。 即使是上一年还没有那么忙的太子和大阿哥今年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他们的课业本就足够繁重了,却还要在下课后也不能休息。 胤祚甚至前些时候都听额娘说,惠妃娘娘已经在相看秀女了,说不准下一年便要定下来了。 到时候大阿哥和太子也不会继续在尚书房读书了。 总感觉时间过的很快。 想着想着,胤祚就开始发愁:“您可不能给儿子乱指婚啊,儿子想自己找媳妇。” 万一遇到一个性格不合的,现在可不是两方离婚那么简单的事情,皇家没有和离,只有休妻,影响人家名誉的。 康熙:“......你想的倒还怪多。” 他无奈的笑骂了一句:“小小年纪就开始惦记福晋了。” 胤祚不满:“儿子只是怕您不知情,所以先提了一嘴,怎么就又变成儿子想福晋了呢?” 他就是不想那么快找福晋,所以才会提前说的。 毕竟他又不准备纳妾,万一皇阿玛真给他指了个性格不合的呢,那岂不完蛋了。 “朕知道了。”康熙无奈的把笔搁下,“任哪个皇子,朕也没见过竟然在大婚前那么久就对福晋提出要求的。” 说罢他竟然真的有了些好奇:“那你说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这可把胤祚给问住了:“......我怎么能知道。” 没相处过,光凭一个空泛的性格,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啊。 但总体上来说:“儿子不喜欢性格太好的,也不喜欢性格太坏的。” 性格太好的容易受委屈,性格太坏的容易起争端。 胤祚想了想:“四哥那样的就行。” 处事稳妥,不喜和人斗嘴,但遇到问题也不会胆怯退缩。 康熙一乐:“嘿,朕这就把老四传来,让他听听他这个好弟弟说了什么。” 竟然敢拿老四开刷,真以为老四是好欺负的呢。 梁九功正是把自己的头都快埋到肚子上了,生怕改天四阿哥知道这事之后,想起他也在场,再找他的麻烦。 胤祚只是随口一说,但现在听康熙要告发他,不禁也有些后悔,只是还嘴硬道:“皇阿玛难道认为四哥的性格不好吗?” 康熙懒得理他:“想给朕下套,你还早了几百年。” 他一个天天坐在朝堂上方看下面那些老狐狸们演戏的人,要是连胤祚这点小心思都察觉不出来,那还真是白活了。 “行了,朕记下了。”康熙又拿起奏折,“去看看你额娘吧。” 这便是在逐客了。 胤祚便又溜溜哒哒的走去了永和宫,在德妃那里吃了一碗热乎乎的羊肉粥后才回到自己的阿哥所。 * 过了没几日,前往蒙古的队伍便出发了。 “唉——又是这个晃不拉叽的马车。”胤祚躺在马车中感觉自己的脑仁都要被晃散架了。 虽然知道了水泥也可以铺路,但是因为目前制造的水泥还不够将所有官路都换上,所以在出了四九城的范围之后,他们便又只能走上土路。 而此时的土路那踩下去真的是深一个坑浅一个坑。 马车也没有东西减震,全都是由木头所制的轮子,看着倒是大气美观,但是实际上坐起来的感觉真是谁用谁知道。 橡胶! 他一定要把橡胶搞出来! 可是橡胶并不算是实验室中制出来的化学制品,而是由橡胶树流出的汁液所制成的,但很可惜,尽管胤祚对橡胶树并不了解,却也知道橡胶树一开始并不是在中国的土地上生长的,而是在南美洲,属于热带植物。 “那就只能出海了。” 胤祚叹了口气。 而且还得是一出宫,能找到人手之后立刻出海,不然他爹就要开海禁封海了。 虽然后世都在说海禁的种种缺点,但眼下看来,对于常见被海盗骚扰的临海地区,海禁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所以即使知道之后海禁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胤祚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服他爹。 要不然......说是系统和他透露的? 他爹会信吗? 胤祚躺在马车上东想西想的,大阿哥却和三阿哥从他身边打马经过:“要不要和大哥一起骑马?大哥骑马可稳了。” 这是急于显摆自己的大阿哥。 仗着他们看不见,胤祚翻了个白眼:“不要,我又不是不会自己骑。” 只是他的小雪现在还太小,跟不上大部队的队伍,所以这次便没有一起带来。 而且太医和皇阿玛也不会让他骑马的。 哼,就是想拿他取笑而已。 这个他倒还真是错怪大阿哥了,大阿哥只是兴奋过头,而在几个没有出马车的弟弟中,他又只与胤祚最投缘,所以便第一个就来邀请他。 而此时见胤祚不愿意动弹,他也只是轻轻挥了下鞭子便前往了前方的马车:“老五,老五下来吗?” 看着简直像是火车站里拉客的那些出租车司机一样,急切的不得了。 三阿哥也自己骑着马,但是他却没有同大阿哥一起离开,而是掀开窗帘扔进来了一包东西:“这是太子让我带给你的,说是刚才休息时从旁边的村子上买的土特产,让你尝尝鲜。” 太子自己是没空的,因为他正在康熙的车年中同他一起讨论到达蒙古之后的事情。 这是康熙在带他一步步的接触公务。 东西刚好落在胤祚手边,他随手一捞就将纸包捡起来了。 纸包包的很严实,但其中的桂花香气和花生的香气还是能够透过油纸传出来。 “是糖吗?” 胤祚拎了一下,又感觉手感不太对。 而此时三阿哥在给完东西之后已经离开了,所以他便也没有可以询问的人。 秋夜也很好奇:“太子陛下会给阿哥什么土特产?” 秋夜作为胤祚身边第一大宫女,现在还掌管了胤祚的库房,自然知道两人之间交往频繁,关系好的简直不像是太子或普通阿哥,而像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亲生兄弟一样。 胤祚也不知道,摇摇头将纸包拆开,顿时还带着一丝暖意的香甜扑面而来。 “是桂花马蹄糕和花生酥。” 此时并不算是桂花的季节,所以桂花糕用的是桂花酱,这种酱熬好了可以放一年都不会坏,也比直接用桂花多了几分香甜。 上面还细细的撒了一些干桂花碎,看着样子的确不错。 “呀,这样的糕点配清茶最好了。”秋夜惊喜,因为刚才午时胤祚只略吃了两口东西而已,她想劝却无果,阿哥只说马车晃得他没胃口,等停下之后找点甜汤喝喝就行。 现在没有甜汤,却有甜食,想必阿哥也能吃上两口。 胤祚先是拿起了桂花马蹄糕,这桂花糕并不像普通的桂花糕一样是干巴巴的,反而像是胤祚之前吃过的九层糕一样,软嫩弹牙。 果然是土特产,出了这个地就找不到。 胤祚一口气吃了两个,连茶水都没喝一口,眼睛吃的都比刚才晕马车时有神了:“这个好吃。” “阿哥您喝口水。”秋夜怕他噎着,连忙把水递上。 一杯滚热的茶水下肚,立刻在这还稍有些寒意的天气让胤祚从喉咙暖到指尖。 他又拉了下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别说,人在精神好的时候看待事物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刚才他晕车的时候食欲不振,口中泛酸水,在马车上只会越晃越晕。 现在吃了两口桂花马蹄糕,又喝了两口茶水,裹在被子中只觉得暖洋洋的,连晃动的马车都像是摇篮一样,只让他觉得稍有兴味。 胤祚抽了抽鼻子:“把窗帘打起来,让我看看外面的风景。” 秋夜照做,于是两人便隔着那小小的窗口,看到了外面的千山万水。 胤祚这下懒病是彻底犯了,裹着被子朝着窗户口挪了两下,头贴在马车壁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桂花马蹄糕。 小泡子这次没和他们在一辆马车上,而是去后面看行李去了。 “要是现在能再有个说书的就好了。”其实胤祚想的是要是现在能放点音乐就好了,但古代可没有 MP3,也没有录音机,能有个说书的就顶天了。 这下秋夜可犯了难了:“这队伍中哪会有说书先生呢?” 但没成想,此时窗外有人打马过来,是没听清误以为胤祚在叫他的纳兰性德:“阿哥有事吩咐奴才吗?” 上次的土豆和红薯便是由纳兰性德以及另外一人负责的,所以这段时间纳兰性德都未曾在康熙身边出现过——也可能是出现了,但胤祚在阿哥所中见不到。 胤祚又咬了一口桂花糕,没什么活力,但却很有礼貌的打着招呼:“纳兰侍卫下午好,要吃点桂花马蹄糕吗?” 没有说书的,但是有陪他聊天的啊。 胤祚是个窝里横,可已经见了很多次面的纳兰侍卫已经被他纳入了亲近之人的范畴,所以他想,如果他此时将纳兰侍卫邀请上马车同他讲讲话,纳兰侍卫应该不会拒绝。 一分钟之后。 莫名其妙就坐在了胤祚对面的高大男人一脸疑惑。 他怎么就同意了? 胤祚的身体弱不是口上说说的,今日只是天气稍凉,而他又稍微吹了些风,就开始流了鼻涕。 晕车也有感冒的因素在里面。 所以他只得抽着鼻涕往前坐了坐,离纳兰性德近了一些:“纳兰侍卫之前去蒙古的时候,有遇到过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阿哥说的是哪方面呢。” 纳兰性德的确见多识广,并且脾气很好,即使突然被胤祚拉入车中也没有什么不愠,而是很耐心的询问他:“若是说好玩的事情,那可真是太多了,讲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胤祚想了想:“比如吃饭或者是风景吧。” “吃饭......其实蒙古吃饭同我们有很大不同,却也有相近的地方。” 毕竟宫中两位太后便是蒙古草原出身,而他们满族之前也是同蒙古族十分亲近的。 “奴才第一次去的时候,听别人介绍哈达饼,还以为像是北京芝麻酱烧饼一样的咸点心,所以就专门烤了羊肉来配它。” 纳兰性德嘴边有着一丝明显的笑意:“那羊肉烤的真真是外焦里嫩,油脂滴落在下方的火堆上,发出啪嗒的声音,孜然和香料的味道能够传到十里开外。” 胤祚听着都不免咽了口口水,要知道他前两天可还在梦中吃着烤全羊,甚至醒了之后还感觉没过瘾,去他额娘宫中喝了一碗羊肉粥才回去:“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等到吃的时候,奴才把哈达饼和羊肉一同送入口中,嚼了两下结果发现不对味。” “奴才竟然在有生之年吃到了青红丝味的羊肉?”纳兰性德说起这件事时自己都哭笑不得,“原来这哈达饼竟是甜的。” 而且其主人为了展现他们的热情,还特意给他放了多多的糖。 想必在看到他把哈达饼配着烤羊肉一起吃时,制作哈达饼的厨师估计也很纳闷吧。 毕竟从来没见过有谁是这样的吃法。 “我听说他们的马奶酒特别出名。”胤祚问了一个自己已经想问很久的问题,“那马奶酒到底是奶的味道更多,还是酒的味道更多呢?” 就是马奶酒到底是像酒的奶还是像奶的酒? 纳兰性德也喝过马奶酒,但他还真没这么细致的品味过,还仔细的想了一下才回道:“这个恐怕就要阿哥长大后自己去品尝了,但奴才可以先和您说说奴才喝这酒时的感受。” 胤祚又抽了抽鼻子,纳兰性德说了一声得罪,接着便将帘子放下:“恕奴才多嘴,您的身体不好,还是少吹些风为妙。” 胤祚只是刚才想透透气看看景色而已,现在有人陪他聊天了,他自然也不需要吹风了,所以便只是点了点头,从裹着的锦被中伸出一只手推着纳兰性德,催促道:“你快说呀,马奶酒到底是奶的味道更多还是酒的味道更多?” 年轻的侍卫有些失笑,心中想着怪不得今日早晨皇上还和他说六阿哥性情太过天真,恐怕等过几年,他的这些弟弟们都要比他还成熟。 现在看来可不就是这样吗。 “马奶酒刚入口时很辣。”纳兰性德一边回忆着,一边将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上给胤祚做演示,“就像是吞了一团火进去,什么味道都品尝不出来。” 胤祚有些失望:“那不就是白酒吗?” 他听到马奶酒这个名字,还以为会很好喝呢。 纳兰性德却只是接着说:“但很快,这团火便会化在胃中,再从胃中慢慢的反上来马奶的味道,醇厚浓烈,久久不散。” 听起来还不错,但胤祚却还是瘪了下嘴:“算了,我到时候不尝了。” 他本想着到蒙古之后偷偷尝两口呢。 “也有酿的时间较短,口味不浓烈的。”只是纳兰性德并没有自己喝过。 他虽然看上去文弱,但却是实打实的满族汉子,从大家一起时喝的也是烈酒,甚至酒量也可以说是傲人。 酿的时间较短的马奶酒他从未喝过,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过。 “听说那种马奶酒喝起来便有一种酸甜的味道,最后只会在口中留下浅浅的酒香。”纳兰性德介绍完之后还不忘告诫胤祚,“但阿哥还是等到年纪再大些品尝吧,酒水伤身,阿哥要注意身体。” 甚至刚才中午太医熬药时的味道,他们都已经闻到了,基本上队伍中消息稍微灵通些的都知道,六阿哥刚出门便有些风寒的症状,如果不是一直照顾六阿哥的太医说情况正常,恐怕皇上都要让六阿哥先打道回府了。 胤祚却想喝奶啤了。 奶啤基本上就不算啤酒了,度数只有两三度而已,但却会比奶或者是啤酒更多出一份味道,他很是喜欢。 可谁要告诉他,奶啤到底是怎么酿造出来的啊? 胤祚也不是没有动过从系统中购买酿造方法的念头,可是一想到这个东西都要五十经验值,他就又觉得自己是冤大头。 他还没想喝到这个地步。 “我知道了。”胤祚口上答应的好好的,但心中却暗下决定到了蒙古之后,一定要尝尝那所谓马奶酒的味道。 万一就和奶啤很像呢。 纳兰性德没有怀疑胤祚只是口上在应付他,毕竟他对胤祚这几次见面的印象都十分不错,而平日康熙口中的胤祚也不知加了几分滤镜,便让他以为六阿哥是个偶尔有些活泼过头,但平日却十分乖巧贴心的孩子。 见胤祚似乎真的对马奶酒很好奇,他便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但最值得说的还是蒙古的风景,尤其是第一次见到蒙古风景的人,最值得多看一看了。”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和没有任何遮挡导致格外猛烈的强风。” 会让人看到第一眼便感觉,这就是蒙古的味道。 在两人聊的正开心的时候,车子却突然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了小泡子的声音:“阿哥,皇上喊您过去。” “似乎是关于蒙古亲王的事情。”, 39第 39 章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小泡子不会知道康熙传召胤祚的目的, 但这不是有梁公公为了卖六阿哥一个面子,给传话的小太监多说了两句。 “我知道了。”于是胤祚和纳兰性德的聊天就被迫被终结了。 胤祚朝着男人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接着两人便分开了。 “蒙古亲王的事情?”胤祚下车前还加了一件披风,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蒙古亲王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御驾离他并不远,胤祚只是走了一会便到了。 他踩着小太监放下的凳子爬上马车,还没行礼就被康熙扶了起来:“现在头还晕吗?” 胤祚也不是那么守礼的人,被扶起来也不会挣扎着想要再次行礼,而是一屁股在康熙旁边坐下:“吃了药和二哥送来的糕点,比中午好多了。” 太子点点头:“歇息时我就猜到你会喜欢这两款糕点, 便着人去买了。” 见康熙没有开口的意思,胤礽便解释道:“我和皇阿玛刚才在商量如何让满族和蒙古族联系更紧密的事情,想着你上次所织的毛线得到了不错的反响, 便想着问问你,能不能再从系统中找出什么法子。” 政治上的事情胤祚不懂, 见太子这么说,而皇阿玛在一旁默认了,便挠挠头开始思考起来:“我想想啊。” 现代蒙古对外经济输出最多的应该就是各种奶制品了。 可现在没有像是现代那样方便的包装技术, 运输也不是很方便, 奶很容易坏。 那就......奶酪或者奶粉? 想着很多中原人应该吃不惯奶酪, 胤祚便就又在二者之间挑选了一下:“有一种可以把牛奶制成奶粉的法子, 奶粉可以在大部分情况下代替母乳......代替奶娘,并且小孩子和成年人老年人经常喝还会对身体有好处。” 现在想要获得一瓶鲜奶比获得一斤肉还难得多,因为牛奶实在是太容易坏了。 奶酪倒是也好保存,国外此时做奶酪的技术也很成熟, 甚至都不用问他,去问那些传教士估计都有不少人会做。 可不是怕没人吃的惯——所以就只能当做附加产品来,奶糖也是如此。 想要经济联系更紧密, 还是得靠奶粉。 “这奶粉......要如何制成?” 这个就不是胤祚能懂的了,于是他便打开系统,兑换了一本书出来。 奶制品制作方法大全,只要八十能量点。 里面详细的介绍了奶粉是如何制造的,从古至今的方法皆有。 胤祚看着书上记录元朝时便有了奶粉,还作为行军物资使用,疑惑的眨了眨眼,看向自己的皇阿玛:“您之前听说过奶粉吗?” 康熙摇摇头:“想必是失传了,在历史的长河中,有不少前人璀璨的智慧都会遗失,直到不知道多少年后才会被后人们所发现。” 有时甚至不会再次被发现,而是一直沉睡下去。 胤祚点点头,继续看向书本。 书本后面那些用现代化科技所提取奶粉的方式就暂且不提,前面的方法还是很简便的。 毕竟说过来说过去,奶粉就是将牛奶或者羊奶中的水分耗干,成为粉末状。 “一桶牛奶熬煮到起大泡状态,小火搅拌两个时辰,在略粘稠状态加入些许白糖,直至搅棍移动滞怠,移出至阴凉通风处凝固,再移入窖中捣碎成大块,再次风干,接着捣碎过筛。” 胤祚摸摸下巴:“感觉不太难嘛。” 看来制作奶粉应该是没问题了。 但康熙却皱起了眉头:“牛粪羊粪皆为游牧民族的资产,并且牛粪羊粪燃烧时间短,想要制作更多的奶粉,恐怕不够。”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想过竟然还会有燃料不够这个问题的胤祚卡了下壳。 是哦,现在都是烧柴的,可蒙古草原一望无际,哪里来的柴呢。 于是本来还觉得找了个好办法的三人开始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做何改动了。 “真可惜,若是将燃料的阻碍解决,这本来会是一个很好的方法。”胤礽将书复又拿起看了一眼,“我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奶制品,可以在不耗费大量燃料的情况下制作。” “燃料?” 胤祚突然愣了:“对呀,非要纠结牛粪干嘛。” 上一世他们燃料那么充足,靠的可不是牛粪,而是煤和炭啊。 于是胤祚二话不说,又向系统兑换了一张蒙古煤炭分布图。 “皇阿玛,看这个。” 虽然分布图也要80能量值,让胤祚有点心疼,但他认为这个钱花的很值。 “这是蒙古的煤炭分布图。”胤祚人还没到蒙古呢,就先从地图上看到了蒙古的地图。 康熙一向不喜于色,但看到地图上标注的那大量的煤炭矿产时,眼前也忍不住一亮:“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一下子花了160能量值,胤祚也不是不心疼的,但他却很快的说服了自己。 这叫前期投资,花出去160能量值,他能赚回来更多。 “......先不要和外人透露煤炭的事情。”康熙看了又看,最后才将这张图收了起来,“等我验明之后再说。” 施恩可不单单只是要给东西,施恩的时机语气等等都非常重要,这样才能将原本的东西发挥他最大的作用。 胤祚这时候就很乖巧了,点点头说自己明白。 因为不像南巡一样需要走走停停,在各个地方视察,所以三天不到他们便到达了蒙古。 太医对胤祚的身体情况把控的也很好,除了第一天喝了两帖药剂之外,胤祚就头也不晕,胃也不酸了,整个人活蹦乱跳的。 甚至到最后还真的去大阿哥的马上骑了会。 蒙古族的欢迎十分热烈,夜晚,火上烤着的牛羊肉香气不断的钻进人们的鼻孔中,再加上扑面而来将人的面部炙烤的有些生疼的火焰,旅游的感觉一下子到达了顶尖。 胤祚上辈子都没来过蒙古,没想到这辈子却来了。 这几百年中蒙古的景色好像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是毫无遮挡的天空以及绿草覆盖的青茵,伴随着歌舞的声音,还有呼呼刮着的大风。 胤祚裹着披风,和胤禛围在一起:“四哥不喜欢吃羊肉吗?” 清宫中是不能出现牛肉菜肴的,但是却有蒙古族进贡的牛肉干,胤祚从小吃到大,但真吃实实在在的烤牛肉,是这辈子的第一次。 羊肉也是,像这样的烤全羊,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胤祚都是第一次吃。 他从来没有想过,新鲜宰杀的羊肉中竟然会有奶香味,撒上孜然一口下去,肉汁油脂全部都顺着嘴边流下来,真的香的不得了。 所以刚才胤祚其实已经吃过一小条羊排了,只是见胤禛好像对羊肉表现平平,以为他不喜欢吃,所以才来关心的问问。 “并无不喜之意。”胤禛将手中的羊腿翻了个面,“只是......” 只是比起第一次来蒙古的胤祚,他已经来了太多次,没什么新鲜感了。 “听说明天还会有个比试,让随行的八旗子弟以及大哥二哥同他们比谁抓到的猎物更多。”胤祚又从小泡子手上接过一条羊小排,“他们还以为大哥二哥三哥看着好说话就真的不通武艺呢。” 这不开玩笑吗,他大哥日后可是当大将军的人。 太子二哥只是不喜与人争端而已,但经常溜去看他们上武课的胤祚可以表示,到时候谁要是小看他二哥,就等着丢脸吧。 三哥也是,这才是一位不显山不漏水的人。 一身的文弱气,但撸起袖子来,那胳膊上的肱二头肌能一拳打他两个。 胤祚摇了摇头,握住他四哥的手,和他惺惺相惜:“我们不愧是一个娘生的。” 都是弱鸡。 虽然胤祚没有明说,但不知为何体会到他话语中意思的胤禛:“......” 他只是不精通武艺,但和你这种连只兔子都打不了的还是有本质上区别的。 胤祚不知道自己心中的好四哥也不满意他把他放到同一水平上,见他四哥的脸黑了,便讪讪的收回手,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手上刚才吃羊肉的油粘了上去。 他四哥可有点洁癖的。 胤禛叹了口气,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羊腿烤好了,让你的太监给你片些吃吧。” 所有皇子之中也就只有大阿哥是和蒙古族一样,直接抱着一整条羊腿啃的——不,甚至可以说蒙古族中直接抱着一条羊腿啃的人也不多。 糙过头了。 小泡子片着羊腿,胤禛则是帮胤祚去拿了一小碟卷饼和调料过来。 除了烤牛羊肉之外,还有浓浓的羊汤。 直接熬成了奶白色,筷子插下去连筷子尖都看不见,上面撒了一点胤祚不知道叫什么的香料,喝上一口额头的汗都逼出来了。 “好喝!” 他们小孩子还在喝汤,大阿哥太子这两个年级较长的皇子却已经要开始应酬了,喝的也不是水或茶,而是一杯又一杯的酒。 胤禛知道这两人必定在宴会开始之前就先喝了解酒药——不然这些故意为难他们的蒙古亲王,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前天下午皇阿玛把你叫过去说了什么?”胤禛低头看向胤祚,冷不丁的问道。 胤祚还没反应过来:“就是关于蒙古亲王施恩......额。” 他眨了眨眼停住了,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胤禛:“四哥,你套我话。” 胤禛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嗯了一声。 蒙古亲王......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招小六过去商量呢? 想不通他便继续追问道:“为什么皇阿玛会问你关于蒙古亲王的事情?” 胤祚见他理直气壮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四哥,竟然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不是,刚才还是套他话呢,现在就直接问了吗? “不能告诉你。”胤祚掩饰性的吃了一口小泡子帮他片好卷好的羊肉卷饼,“反正是好事。” 胤禛见问不出来也没继续逼问,而是帮胤祚把袖子卷了起来:“别蹭到调料里去了。” 明明说着不告诉的是胤祚,但见他四哥真的不追问了,不好意思的还是胤祚。 这怎么感觉像是他有秘密在瞒着四哥一样......甚至像是他们三个在排挤四哥。 胤祚眼睛转了一圈,挑着一些不会暴露的事情讲了两句:“就是皇阿玛想要给蒙古部落的亲王们施恩,我之前不是搞出来了个毛线嘛,皇阿玛就问问我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施恩......是因为之后的准噶尔吧。 胤禛只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知道是为了什么,他对自己经历过的历史可比胤祚这个只是在历史书上匆匆扫过一眼的倒霉孩子记得清楚多了。 同时,他心中也惦记着沙俄的事情。 《中俄尼布楚约》。 放在之前,他对这个条约心中也并无太大的想法,但经过了后世的他,心中却多有愤懑。 他的思想改变了,他认为大清的领土一分一毫都不能缺少。 上一世去谈判的人是索额图,所以这一世如果想最快的改变,那还是要从太子二哥身上下手。 这一世的太子就如同胤禛记忆中最开始的样子。 温和,宽容,又亲切。 所以上一世老八老九他们这些后来上书房的,都不明白他和老三为什么会对太子那么尊敬,即使后来太子第一次倒台也没有离开。 因为他们幼时记忆中的太子,的确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从方方面面都能担得起大清太子的称号,若是他担当不起,那这天下恐怕就没人能担得起了。 所以对于后来太子的变化,他和老三察觉到了,却不敢多言,只默默希望太子可以变回原来的模样。 什么窥伺帝踪,在幼弟夭折时没有一丝动容,这根本不是他们记忆中的太子。 可这世上没人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取代太子,胤禛也就只能将其称之为成长的变化。 可能是压力太大了,也可能是和皇阿玛之间的关系紧张让他感到了危机。 不管是哪种原因,后来的太子的确配不上太子这个名号,甚至还没他幼时做的好。 胤禛不知道这一世太子到底什么时候会发生改变,但他一直都在观察,观察着太子的一举一动。 他认为现在的太子还是一位好的太子,他如果将签订那个条约对后世的影响如实说出,说不定太子会对索额图进行劝说,令其对沙俄的态度强硬一些。 但若是太子不愿......此时尚且年幼的他,恐怕也没有更多的方法。 上一世大阿哥在下一年娶了大福晋之后没多久便出宫建府了,之后便是他和老三一同出宫。 老五小六......皇阿玛应该没指望他们两个学太高深的知识,所以留两年也该放出来了,最大可能性是像上一世的老五一样,和他们一起,但这次多了一个小六,胤禛就不确定皇阿玛的想法了。 小七就比较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记得是和胤禟胤俄一同出的宫,晚了几年。 胤禛不知道康熙已经将胤祚府邸的位置选好了,还盘算着在自己上一世的府邸旁给小六留个位置。 上一次老八住的离他挺近,这次就让他离远些吧,省得看着碍眼。 胤祚吃了会儿肉,喝了碗汤,被火烘着暖洋洋的就开始犯困。 这几天车船劳顿,也的确是累着他了,今天更是休息都没休息就被拉来开宴会。 “先在我身上靠一会吧。”胤禛见胤祚的眼睛吃着吃着就开始睁不开了,脑袋也一点一点的,生怕他一头冲到火堆里边,把他拉到了自己身上。 幸好女眷的位置和他们不在一起,不然额娘看了恐怕要担心了。 作为被几个兄长照顾长大的孩子,胤祚对于胤禛的话没有一点意义,只还记得胡乱的把手涮了涮,被小泡子用手帕擦的干干净净,接着就眼睛一闭不省人事了,连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马奶酒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小泡子小心翼翼:“四阿哥,奴才来看着六阿哥吧,您看您这都没吃上两口。” 光顾着照顾他家阿哥了。 要他说宫里到底是谁那么歹毒,传的四阿哥厌恶六阿哥的消息,要是换个人听到这消息,哪还敢去四阿哥面前,他们阿哥不就该同四阿哥生疏了吗? 但任小泡子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出来,这消息竟是皇贵妃自己放出来的,而胤禛对此知情。 胤禛微微垂眸,看着比自己小上两岁的男孩,沉默片刻:“不用。” 而坐在主位上的康熙而是抽出来一部分空来看了一下自己的几个儿子。 大阿哥正在和蒙古亲王拼酒,太子在和另一位亲王的世子聊天。 三阿哥被大阿哥拽着当做候补,此时正无趣的转着酒杯。 老四和小六坐在一起,两个人贴的极近,不知道是在说悄悄话,还是小六睡着了。 老五...... 康熙看了一圈这才发现没看见胤祺的身影:“老五他人呢?” 梁九功可谓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有小太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早早的和他通传了消息,只是刚才康熙一直在和蒙古各位亲王们聊天,他便没有报上去,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急事。 “五阿哥去了固伦淑慧长公主那边,好像是太皇太后吩咐了什么事。”梁九功微微俯身,“后来便和固伦淑慧长公主的三子离开了。” 固伦淑慧长公主和康熙的关系不错,也是孝庄很宠爱的一个孩子,所以见五阿哥是领了太皇太后的命令去了她那边,康熙便抬手示意梁九功不用再说了。 外面的喧闹和胤祚无关,他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天才刚微凉,胤祚便睁开了眼。 这不是他平日起床的时间,所以蒙古包中一个人都没有,连小泡子都躺在外面的小榻上没有醒来。 胤祚平时对小泡子十分宽容,所以也没有此时将他喊醒的意思,便自己躺在床上,看着头顶蒙古包上的花纹发了会呆。 好冷。 虽然中间只间隔了三天,但是感觉蒙古比紫禁城冷多了。 小泡子也没继续睡太久,只过了一刻钟多点就醒了过来。 他一醒来见到胤祚睁着眼睛看向他,还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才颤颤巍巍的说道:“阿,阿哥您醒了。” 这醒来怎么不喊人呢。 胤祚打了个哈欠,嘲笑道:“......你胆子也太小了。” 小泡子有点木讷,不知道胤祚是在同他开玩笑,还以为阿哥真嫌他胆子小:“奴才这不是刚醒吗。” 还没回过神来呢。 他手脚麻利的从小榻上下来,三下两除二把自己睡过的小榻收拾好。 其他阿哥那都有人安排守夜,只是他们阿哥不喜欢自己睡觉的时候旁人近身,出行时也没太多人,便只能是他来守在阿哥房中。 胤祚这才慢吞吞的从被窝中移了出来:“今天真冷啊。” 他都想裹着被子出门了。 真是奇了怪了,这都快五月份的天了,还这么冷。 这些小泡子昨晚就打听过了,所以一边动作利索的把之前放在火盆旁给胤祚烘着的衣服拿起来给胤祚换上,一边解释道:“蒙古昼夜气温变化大,现在早上天是冷,等到中午就暖和了。” 胤祚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这样啊。” 那怪不得人家都说蒙古的西瓜甜呢。 新疆的葡萄应该也是同样的道理吧。 小泡子的嘴上没停:“昨天晚上您睡着了,宴会结束之后四阿哥怕奴才将您吵醒,便自己把您背了回来,您可得好好谢谢他。” 亏得他家阿哥和四阿哥差了两岁,并且他家阿哥身体瘦弱,不然他看四阿哥想要把六阿哥背回来估计够呛。 当然小泡子也在一旁搭了把手,但这是他该做的,没什么可说的。 胤祚还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不把我喊醒?” 这不丢人了吗。 小泡子不知道他的想法,帮他把衣服穿好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去取热帕子:“是四阿哥不让奴才喊的,他说阿哥您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这几天夜晚在野外休息时,您肯定没睡好,今天就多休息休息。” 胤祚噎住了,最后只能说:“......不愧是四哥。” 连他没睡好都发现了,他还以为自己平时白日表现的很活泼呢。 所以就说怪不得人家能做皇帝呢,这观察力不比他强多了。 小泡子把一切都收拾好之后,才和胤祚说了今天的安排:“这亏得您今天起得早,等会儿吃完早膳我们就得去集合了。” 狩猎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40第 40 章 这种狩猎比试并不像是春猎和秋猎那般大型和正规, 但却也需要认真对待,毕竟没人想在对方面前丢面子。 “幸好大哥二哥和三哥都很擅长骑马射箭。”胤祚已经醒了神,正坐在一张矮桌前吃着蒙古这边的特色炒米配咸奶茶。 还有纳兰侍卫之前提过的哈达饼, 就是蒙古馃子中的一种, 果然如他所说一般是甜的。 “这个好吃。”胤祚从面前的早膳中夹出来一个蒙古包子放到了小碟中, 接着推到了小泡子面前,“里面的馅料调的很不错。” 蒙古包子有两种,一种是蒸的, 一种是烤的,馅料都是一样的,但吃起来却又很大不同。 小泡子跟了胤祚那么多年, 也不会因为一个包子而诚惶诚恐, 而是笑着将包子夹了起来:“托阿哥的福,奴才也能在有生之年吃过那么多好东西。” 胤祚有些无奈,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那你就等着吧,之后好吃的还多着呢。” 吃完早膳净了净口,胤祚就披上斗篷出门了。 一出门迎接着他的就是刺目的太阳。 因为没有遮挡, 直晃晃的照在他的眼上,即使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也能露出些红来。 接着便是呼啸的风,吹的他人都快站不稳了。 “好巧。”大阿哥此时也从旁边的蒙古包里打帘子出来了,昨天喝了一晚上酒的他此时看起来倒还是神采奕奕, “要不要趁着大清早的去跑一圈马,大哥给你说,就这个时候的空气最好闻了,还带着点草香。” “你们起的倒是早。”五阿哥打了个哈欠,也从旁边的蒙古包里出来了, 他们兄弟几个住的都很近,只有太子是单独跟着康熙的蒙古包旁边住的,“昨天晚上我在自己的帐子里都听见大哥的呼噜声了,吵的我都睡不着。” 胤禔的俊脸一红,接着一黑:“夫子上课讲的夸张叙述你学的不错啊。” 他打呼噜哪有那么大声。 但对于这个,胤祚也有发言权:“我就说......” 他就说怎么半夜睡觉的时候还听到了一阵电钻声,早上醒来时还奇怪了很久,想着这里无论怎样也不会出现电钻这种东西——他连电都没鼓捣出来呢。 但如果是大哥的呼噜声就合理很多了。 胤禔看着这两个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的家伙,气恼的撸起袖子:“没完了是吧,谁家大老爷们喝完酒睡觉不打呼噜啊。” “我就不打。”三阿哥的声音幽幽的从另一个蒙古包中传出来,“大哥,弟弟可是一整晚都没睡好。” 因为几人中他离大阿哥的蒙古包最近。 接着,众人就见到了眼下顶着两团青黑走出来的胤祉。 胤祉朝着他们一呲牙:“看见了吧,记得今晚一定要早点睡,起码赶在大哥前面睡。” 不然这谁受得了。 “......都怪这蒙古包的隔音太不好了!”胤禔恼羞成怒了,“爷今天晚睡就晚睡,我倒要看看你们明日还有什么话要说。” 胤祺揉揉眼睛,看到最后一个一直没有动静的蒙古包帘子也被掀开了:“四哥也出来了。” 胤禛出来了,见到这几人聚在一起还愣了一下:“......怎么了。” 胤禔立刻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老四,你昨晚是不是什么都没听见。” 胤禛将目光放到他的面上停顿了一秒,接着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耳朵里掏出两个纸团:“......” 此时无声胜有声,事不关己的众人纷纷笑开,本来还很怨闷的胤祉更是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高,还是老四聪明。” 胤禛上辈子早就知道胤禔打呼噜这个臭毛病,所以早早的便做了准备,昨夜也睡的十分香甜。 事实上,他上辈子第一个和大阿哥住在一起时,也被折磨的一夜未睡。 皇子阿哥中也就只有他这么豪迈了,哪怕是后来被人称为大将军王的十四,在出了军营之外也是很有包袱的,打呼噜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胤禔的头上都快被气的冒烟了:“老四!” 我和你拼了! * 但无论大阿哥对于这件事多么羞愤,他也没做什么。 毕竟马上就要集合了,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因为自己打呼噜的事情而让几人迟到。 即使已经过去好一会了,胤祚却还是笑的眉眼弯弯的:“一直都是大哥仗着大哥的身份欺负我们,难得见到他被气的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哈哈哈哈。” 胤禔早就不和他们一起走了,而是自己一个人先行离开了。 三阿哥这个推波助澜的此时倒是被他遗忘了,和他一起前去集合的地方。 刚才有人来找胤祺,所以胤祺便和他一起离开了,胤祚不知情,胤禛却认得那人,是固伦淑慧公主的第三个儿子,颇受淑慧公主宠爱,只是哪怕到他上位时也依旧不怎么成器而已。 只有胤祚和胤禛这两个和狩猎几乎无关的小阿哥还能悠悠闲闲的骑着小马朝着集合的地方走去。 两人都没有带自己的马过来,他们现在骑的是队伍中备着的马,都皆性情温顺。 “接下来要是有人找你......和硕达尔汉巴图鲁亲王相关的人你可以见一见,其他的便都推了吧。” 现在的时间点比较敏感,他无意于让不知情的胤祚掺入到党争之中。 和硕达尔汉巴图鲁亲王在他的记忆中一直都是没出什么大错的蒙古铁帽子王,对于那些事情也从未掺合过,虽然在他死后,弘历对他们的安排有些改动,但和现在的蒙古是没有关系的。 胤祚呆呆的哦了一声,也没问他四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总之他四哥不会害他就是了:“那上次给我送礼的那位亲王世子呢?要是他来,我不见总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他送的可是大礼啊。 “......想见也可以。” 但竟然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众人和他的面把有人给他送礼的事情说了出来。 小六还是......太年轻了。 但凡过个十几年,再说这话,少不得要被皇阿玛喊过去劈头盖脸一顿骂。 毕竟那时的皇阿玛和想在相比,更加的敏感易怒不说,疑心病也会更严重,稍微有些风吹草动或者会让他怀疑你在和别人勾结的事情出来,就会被暗中调查。 甚至像这样劈头盖脸一顿骂的都是好的,就怕皇阿玛面上不吭不响,实际上心中却和你生了嫌隙。 但这些都可以慢慢教,皇阿玛此时也并不如同之后那样垂垂老矣,还是一个十分宽容孩子的年轻帝王,自信且有冲劲。 果然,等他们到了之后就见到康熙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小六过来,我和阿喇善亲王才刚刚聊到你。” 胤祚好奇的下马过去,先是行了礼,接着才看向阿喇善亲王。 阿喇善亲王是个体型高大的蒙古男人,留着一脸挡的几乎要看不清原貌的胡子,但语气很温和:“奴才也有小儿子,被他玛嬷宠的不行,就是家中一霸,没想到六阿哥倒是与奴才之前想象的不同。” 康熙这人最喜欢别人夸他儿子,尤其是夸他喜欢的几个儿子,阿喇善亲王这一下就拍到了他的心坎上:“这小子性情顽劣,平日除了朕也没人能治的住他,不闹出幺蛾子就让朕谢天谢地了。” 胤祚刚想反驳,就见到康熙又不动声色的加了一句:“但此子身上多有奇遇......之前的羊毛暂且不提......听说现在各部在为羊奶的储存而烦恼?” 胤祚就乖乖闭嘴了。 好家伙,他只是个引子,大头不在他这。 目的还是从阿喇善亲王这里透出一点他们有可以保存羊奶的方法,想必他爹昨天晚上已经连夜派人去他所给的地图标点处查看了吧,也知道了此时为真。 而放出口风之后,为此时而烦恼的蒙古各部又怎么不能小心讨好他们,即使今日狩猎比试输了,估计也都是一片叫好声,说什么年少有为之类的。 胤祚觉得自己成长了,要是放几年前,这些话他是无论如何都听不懂的。 但无论他是不是个引子,既然他爹把他喊过来了,他就不能再轻易离开了。 胤祚就像是每个陪父母应酬的孩子一样,无聊的看着周围的风景。 人已经基本来齐了,场面还是很壮观的,那些骑手们身上都穿着锦衣,马上还绑着胤祚不认识的代表各部的旗。 他们八旗也有自己的旗,这次双方出场的人数都差不多,只是他们这边略微少上一些而已。 很快,康熙便和阿喇善亲王聊完了。 康熙满意的看着阿喇善亲王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走了,接着才低头敲了一下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的小儿子:“想什么呢。” 胤祚被敲了也没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出来,苦着脸抱着脑袋:“儿子在想这里有没有野鸡。” 他想吃烤鸡翅了。 “有,而且一出现都是一群,只是要是运气不好,那就一只都碰不上。”打猎的事哪有个准头的,康熙没在意,“想吃让人去捉便是。” 做些笼子,撒上粮食,他们自己就能飞进去。 太子也完成了交际,离开几位亲王世子,骑着马朝他们走了过来:“皇阿玛,小六。” 康熙一边上马一边问道:“他们的表现怎么样?” 他不相信这几年穷到都快发疯的蒙古各部听到他们说的支持蒙古各部和中原交易的消息不激动。 太子嘴角的笑容似乎和之前一致,却又似乎有些意味不明。 胤祚眨了眨眼再望过去,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太子轻声说道:“他们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几天估计少不得找他打探消息。 随着康熙说完开场词,再由各方依次行礼,最后随着康熙射出的一箭,狩猎比试正式开始。 “走,四哥,咱俩去抓野鸡去。”胤祚也没打算闲着,反正也没人在意他们到底去哪了,随便逛逛就算了,若是能抓到野鸡就更好了。 四阿哥很稳妥,不只是和胤祚离开,还带上了两个侍卫。 这次能带出来的侍卫各个都是一把好手,酒囊饭袋可没有前来的资格,所以即使只带了两个侍卫,无论遇上什么,即使抓不住,弃马逃生总是能做到的。 胤祚还在临走前朝着女眷那边看了一眼,准确的找到了自己额娘的位置,朝她挥了挥手,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看见,便一夹马肚走了。 他虽然不能给额娘打皮子,但是他可以给额娘打彩鸡啊,到时候把彩鸡尾巴上最好看的几根羽毛留下来给他额娘做毽子。 胤祚把自己的想法和胤禛说了之后得到了片刻的沉默。 胤禛有些想象不出那个在他的记忆中成熟稳重,只有最后几年因为胤祯有些失态的女人在院子中踢毽子的模样。 “我知晓了。”胤禛答应的很快,“往有树的地方走,出现野鸡的概率会大一点。” 和那些一开始就冲出去的急于表现自己的王公贵族们不同,胤祚和胤禛都对自己十分有自知之明。 尤其是胤祚,他知道如果只靠自己,连个野鸡也不一定能抓到,但是加上他四哥那就不一样了。 人们不是常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他是臭皮匠没错,他哥可不是。 于是两人便带着两个侍卫溜达到了树林旁。 胤祚手中还拿着一把小弓箭,也就三石不到,打个鸡绰绰有余,就是准头差点。 侍卫很识趣,见两人只是想体验一下狩猎的乐趣,便没有贸然出手,甚至连声都没吭一声,安静的自己好像不存在一样。 胤禛上辈子那么多的打猎经验自己不是盖的,一路上在收获了两只野狐和胤祚无数夸奖之后,终于见到了一只头顶红彩的野鸡。 搭弓射箭,三秒之后,野鸡向前跑了一步后倒在了地上。 胤禛高高的骑在马上,心中还有些可惜。 若是上辈子,他这一箭足以将野鸡订在树上。 但胤祚可不懂他的忧伤,哇了一声之后就立刻驱马前往树下将野鸡捡起。 这一个时辰他兴奋的额头都沁满了汗水:“四哥好厉害!一箭就中了!” 胤禛将弓箭放下,看着男孩亮闪闪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大哥更厉害。” “可是大哥才不会帮我抓野鸡。”胤祚把野鸡递给了侍卫,“皇阿玛也只会让人帮我抓。” 只有四哥会陪他一起胡闹。 所以,虽然这样有些不好,可胤祚实在太感激皇贵妃‘病了’的这一件事。 不然他即使到了尚书房,恐怕也不会和四哥有什么相处的机会,就像是前世不熟悉的同学一样,即使坐在了同一个教室中,却没什么交流,可能毕业之后不用一年就会忘记他的姓名。 所以大哥和四哥是不一样的。 胤祚也不会听别人的闲言碎语,说是因为皇贵妃身体不好了,四哥才急匆匆的来抱他的大腿。 他有长眼睛! 四哥对他怎么样他还能不清楚吗。 胤祚也不会因为那些人的话而怀疑胤禛,相反的,他悄悄的把这件事告诉了额娘,第二天那个一直在阿哥所里打扫的宫女就被调走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这件事传入到胤禛的耳朵中去,因为胤祚觉得这无论是不是事实,像是四哥这种自尊心重的人听到之后肯定会不好意思的。 这一点点的不好意思就足以让四哥和他生疏了。 胤禛没想到胤祚竟然能看出来他的态度,不禁抿了下唇,下意识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的缺点,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在被皇阿玛训斥过喜怒不定之后他的情绪在旁人看来就太过内敛。 上一世额娘没有看出,胤祯没有看出,连他的福晋和儿子女儿也没有看出。 人人都称他冷心冷情,也无多少人愿意和他深交。 “小六......”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时候,胤祚的注意力却被从他们几人身后一闪而过的红色吸引住了:“四哥快看!那又有一只鸡!” 难得感动了一下的胤禛:“......这就来。” 算了。 * 但他最终还是没亲手将这只鸡逮住,因为他们遇到了另外一队人。 那一堆人率先出手将野鸡订在了地上,再由随从的侍卫捡起,挂在他们的马匹上。 “呦,这不是四阿哥吗。”来人的年龄看着也不大,皮肤晒的黝黑,一笑就露出了一口白牙,但面上的表情看着可不像是太好。 胤祚不认识他,于是警惕的打马上前问道:“你是谁?” 明明已经看到这只鸡是他们追着过来的,却还是肆无忌惮的出手了。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善茬。 来人正是吴克善的后代,虽然只是个庶子,但因有其父的宠爱,在草原上作威作福惯了,一点也不顾及什么。 胤禛拦住了想要起冲突的胤祚,抬眸看着这个和他也差不多大的孩子:“鄂尔汉,你昨天还没丢够脸吗。” 这一家子让他说就都是拎不清的。 不看看现在已经改朝换代了,无论是静妃还是吴克善都已经去世了。 难道他们以为他们和太皇太后以及皇太后有那么些的情谊,就可以诚然晃之的挑衅皇子阿哥吗? 听到这个有点耳熟的名字,胤祚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谁。 是太子在来时和他吩咐说是离他们远些中的人其中的一个。 吴克善的重孙,这任卓礼克图亲王最宠爱的一位夫人诞下的孩子。 太子的原话是‘孩子们的事情,即使是皇阿玛也没办法重罚,卓礼克图亲王也会护着,但这人实在顽劣,离他远些,以免被缠上’。 说的还真是准确。 他们就来打个野鸡,就开始起争端了。 而且胤祚当时还追问了为什么他敢这么大胆。 太子说的是...... 因为吴克善是太皇太后的兄长,也是皇太后的亲戚,并且他的女儿嫁入他们皇家之后多有亏欠,所以皇阿玛便对他的后代多了两份容忍。 尤其是在太皇太后年龄越来越大的时候,皇阿玛也是万万不想在这个时候处罚卓礼克图亲王一家的。 所以打不得罚不得,不就只能绕着走了——不是得罪不起,实在是太过麻烦,也没这个必要。 胤祚从小还没忍让过什么东西,现在明白其中的道理之后感觉自己快要憋死了。 不是,那是他们的鸡! 他们追了五分钟的鸡! 等下,四哥刚才说他丢脸,丢什么脸,快再说给他听听!, 41第 41 章 胤禛没让他失望。 昨日晚上胤祚睡着了不知情, 其实鄂尔汉已经来挑衅过他们一次了。 他的嘴上倒还没敢不干不净的,但无论是语气还是行为,都表明他对两人的敌意很大。 所以胤禛才会说觉得他拎不清。 因为他大概能猜的到鄂尔汉在想什么, 可能就是在草原上作威作福惯了, 一下子接受不了竟然有小孩子比他还要受宠。 没看他甚至都没敢去太子和在阿哥面前晃悠,而是专门来找小六。 因为从小到大, 卓礼克图亲王对他的宠爱,让他哪怕即使在亲王世子面前也有炫耀的资本, 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事情。 往常只有别人羡慕他的份,哪有他来羡慕别人的道理,所以这次终于见到了传闻中深得皇阿玛喜爱的小六,就开始心里不平衡了,认为同样都是庶子,同样都不能继承父亲的爵位和皇位。 他总想压小六一头,证明自己即使不是嫡子,也是所有庶子中最厉害最受宠的。 只可惜, 哪怕只有胤祚一人,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更不用说胤祚这两天一直跟在胤禛身后, 根本就没有落单的机会。 昨日鄂尔汉来的第一次想要挤兑小六,话里话外都是说大阿哥可以跟在皇阿玛身边, 而他这个传闻中最受宠爱的皇子却只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旁边吃着烤羊腿。 却不知旁边睡着的才是小六, 醒着的是他胤禛。 胤禛哪怕在上一世也不会被这些话激怒,更不用说这一世了。 况且这一世的他若是想要得到皇阿玛的重视,对于已经将身边所有人都摸得透透的胤禛来说根本不算难事,他如今还隐藏在尚书房中,只让夫子称赞一句天资尚可, 就证明他不想在羽翼未丰的时候引人注意。 所以鄂尔汉的话对他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就不痛不痒。 相反,他还用鄂尔汉说这些话是想挑拨小六和大哥太子之间的感情为由,给鄂尔汉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并且他因为熟悉蒙古的制式,知道鄂尔汉昨日所穿服饰上有些逾越的地方,当着众人的面点了出来,并且问他这样想小六和大阿哥太子,是不是自己并对亲王世子有着不尊敬的想法。 鄂尔汉即使心中是这样想的,也不敢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直愣愣的说出来。 眼看着自己找错的人,还被他抓住了小辫子,便灰溜溜的逃走了。 胤禛因为昨日的教训便够了,没想到今日他竟然又再一次的卷土重来,兴致勃勃地给他找麻烦。 是觉得在狩猎比试上,即使故意抢了他的猎物,他也不敢去告状,只敢闷在心中的原因吗? 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鄂尔汉骑的马要比他们高上一截,只是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表情中有着洋洋得意:“奴才听说四阿哥和六阿哥一母同胞,但却被养在两个妃子手下,关系恶劣,却同样都不精武艺,本以为还是那些人以讹传讹,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真的。” 说着还笑了一声:“在我们草原上,像是六阿哥这样弱不禁风的人,只会被称为小鸡仔。” 说完还没等两人开口,便懊恼似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哎呀,看我多言了,四阿哥和六阿哥本就身体孱弱,听到这些话后,心里该有多伤心啊。” 不得不说,他说话还是有些子水平的,若胤禛和胤祚真是表面兄弟,他的话简直就像是戳人心窝。 而胤祚的身体也是众所周知的差,倘若是个小心眼的,听到这话恐怕就真的要开始生气了。 而他一旦生气,无论是打了还是骂了鄂尔汉,都会被他闹大,最后逼的在他眼中‘没那么受皇上宠爱’的胤祚来给他道歉。 胤祚也果然生气了。 他倒不是生气鄂尔汉说他身体孱弱:“好啊,你竟然敢骂我小鸡崽。” 胤祚咬牙,扯着胤禛的袖子:“我要告诉皇阿玛!” 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这话呢! 鄂尔汉傻眼了,他没想到只是一个简单的垃圾话就能让六阿哥这么沉不住气。 虽然沉不住气有种他戳到对方痛点的感觉,让他觉得心中暗爽,但哪个皇子会这么轻易的就嚷嚷去告诉皇上啊? 这还让他下面的计划怎么进行——不是他的词吗? 而且他也只是打算激怒六阿哥,让六阿哥对他进行辱骂反击或者是殴打之后才去找皇上主持公道。 并且他最终的目的也不是找皇上,而是让这些个担心破坏了在皇上心中形象的阿哥们给他低头道歉,这种感觉对于鄂尔汉来说,简直比得了黄金万两还要舒爽。 “等一下。”鄂尔汉面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他尴尬的扯着嘴角,“我只是开个玩笑,并没有说六阿哥是小鸡仔的意思,六阿哥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胤祚却不听:“好啊,竟然还道德绑架我说我小气,那行,那我们就去找皇阿玛和各位亲王大人们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小气。” 开玩笑,他太子一哥只是让他稍微避着这个人,可没说这个人都蹬鼻子上脸了,还要给他留情面。 也不去打听打听他胤祚是谁,从小到大给谁留过面子,跟谁不敢吵架。 本想开口结果发现小六不仅没上当,事情的局面还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的胤禛:“......” 好像,这样,也行? 虽然若是让胤禛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事情闹到皇阿玛面前的,并且在他的记忆中,现在正是在准噶尔之前的关键时期,满族和蒙古的关系十分紧张。 可光凭来时皇阿玛太子和老六神神秘秘的样子,以及皇阿玛来到蒙古之后的意气风发,胤禛怎么能没发觉皇阿玛的心情实际上非常不错,完全不像是往日那样发愁。 那就说明,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皇阿玛一定找到了能让蒙古各族低头的方法。 此时嚣张一些也无妨。 所以鄂尔汉还指望胤禛这个昨日都没将事情闹大的皇子来阻拦时,胤禛已经点下了头:“那我们便立刻启程去找皇阿玛评断吧。” 说罢,便调转马头,没等鄂尔汉跟上来便悠悠的说了一句:“希望亲王大人不会因为你的无礼而太过生气。” 胤祚则是早就在胤禛开口之后迫不及待的往回走着,气得脸都红了。 可恶,竟然敢喊他小鸡仔,也太瞧不起人了,身体不好又不是他想的。 等之后他道歉了,他一定要给他想一个比小鸡仔还难听十倍百倍的绰号。 胤祚深知告状的精髓,大老远的才刚刚看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便开始哭嚎:“皇阿玛——您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皇阿玛——” 这一嗓子好悬没给康熙吓一跳,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忙看过来就发现这小子光干嚎不下雨,衣着整整齐齐脸上干干净净。 一滴眼泪都没有。 人群中的德妃也担心的将视线投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康熙略过这小子,看向他之后的侍卫和胤禛。 胤祚不满康熙掠过他,立刻又开口:“鄂尔汉不仅嘲笑儿臣身体孱弱,还说儿臣这是弱不禁风的小鸡仔,他一拳就能打倒呜呜呜,皇阿玛,您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在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赶过来的鄂尔汉眼前一黑,着急的反驳:“奴才是说了六阿哥身体不好,但没说奴才一拳就能打倒您啊。” 康熙面色沉了下去:“也就是说,确有其事。” 此时他看到胤祚那光干嚎不下雨的表情也不觉得无奈了,只觉得心疼。 他小六身体不好是他害的,更是佟佳氏是那个毒妇害的,平日谁敢在他面前用嘲笑的语气提起半句。 这个鄂尔汉,却不仅当着胤祚的面嘲笑他身体虚弱,还给他起那种难听的诨号。 康熙面上的神情似乎没有变化,但梁九功却看到皇上抓着马鞍的手越握越紧,紧到他都开始心惊胆颤起来。 胤祚眯缝着眼,继续扯着个大白嗓子嚎。 开玩笑,鄂尔汉是他家最受宠的孩子,他难道就不是吗。 大家都是一世祖,那就轮到拼爹了。 那不好意思,目前在整个大清境内,还没有人能拼爹拼得过他的。 卓礼克图亲王更是瞠目结舌到连话都说不出来,颤抖的指着鄂尔汉你你你说了半天也没有下一句。 胤禛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卓礼克图亲王简直想要让鄂尔汉没参加过这次狩猎比试。 让鄂尔汉不出生还是不可能的,毕竟都说是最宠爱的孩子了,在卓礼克图亲王心中还是有很大分量的。 康熙压低声音:“卓礼克图亲王,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躺到棺材里去看。 卓礼克图亲王感觉自己都被气的眼冒金星了,眼前一片黑一片白,但却还只得咬着牙坚持回答康熙的问题:“臣以为,是鄂尔汉不通礼数,需要惩戒一番。” 他的心中默默祈祷着,只惩罚鄂尔汉一个人,不会连累到昨日夜晚他听来消息的那方面。 不然就不只是他和鄂尔汉的问题了,还会连累到族人之后的生活。 卓礼克图亲王还是一个算是比较负责任的亲王,不然也不会在如此宠爱鄂尔汉的情况下,还依然坚持让更适合继承亲王王位的都勒巴做世子。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就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烂泥,被他宠成纨绔子弟还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他也有钱愿意宠着他,可他不能拿族人的未来去供他玩乐。 皇上这次只惩罚鄂尔汉一个人,无论是罚钱或者是罚他以后的仕途,又或者是关他的禁闭挨板子,他都有办法可以解决。 罚钱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仕途......本来也没想让这小子继承爵位。 关禁闭,挨板子就更好说了,之后给看守的那些人塞点钱,打多少下没办法更改,多重还不是他们说的算。 怕的就是皇上迁怒他们,要是原本能够让之后几年好过一点的方法,被他这个混儿子给弄丢了,他非得拿鞭子抽他不可。 康熙摩挲了下手上的扳指,没说是还是不是,而是问向胤祚:“小六想怎么解决?” 察觉到卓礼克图亲王落在他身上的求助视线,胤祚的后背不禁僵了一下:“儿臣,儿臣认为......” 好吧,他刚才脑袋一热就跑过来了,的确有一点抱着想要给这个小子一点颜色看看的想法。 但如果真要迁怒那些无辜的人,他又觉得有点良心不安。 男孩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垂头丧气的说道:“儿臣认为这鄂尔汉出言嘲讽儿臣,是对皇室的不敬,也是对儿臣的不敬,只不过看在卓礼克图亲王的份上,只罚他一人就够了。” 但他还没忘再加一句:“得重重的罚。” 不然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他面前嘲讽两句,他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康熙这才满意的看向卓礼克图亲王:“亲王可听到了,朕的小六仁善,不忍心牵连他人。” 卓礼克图亲王连忙行礼:“奴才明白,一定重重的罚。” 他知道这便是动不了手脚的意思。 但他们蒙古孩子都皮实,由鄂尔汉搞出来的事情当然要由他自己终结。 见卓礼克图亲王松了口气,康熙却还没完,又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再加了一句:“只不过小六虽善,朕这个做父亲的却还是心疼孩子。” 卓礼克图亲王刚放下来的心立刻便又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揣摩着康熙的语气:“汗王的意思是......” 康熙笑而不语,只让卓礼克图亲王心中发毛。 卓礼克图亲王明白了:“奴才会在教训完鄂尔汉之后,亲自带上赔礼去给六阿哥赔礼道歉。” 这礼可不谓不重。 毕竟换算成卓礼克图亲王自己他也能明白,若是有人莫名其妙的来嘲讽他儿子是个弱鸡,他不让那人全家都跪在他儿子面前磕头道歉,他都不能称为卓礼克图亲王,因为这不只是那人看不起他儿子的原因,因为那人看不起他全家才敢这么胆大妄为。 听着面前这两人有商有量的,就把他的命运安排好了,鄂尔汉却一个屁都不敢放。 说到底,他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多豪横的人,他只是仗着其他人都没他受宠,并且其他人的背景都没他强而已。 等碰到硬茬子了,他也只敢像这样试探性的说出口,结果没想到胤祚是一个动不动就告家长的人,他的家长还是个护崽子的。 这块铁板踢的死死的,把他自己倒是震伤了。 * 这件事终究不能放到台面上说,所以等一会儿大阿哥和太子他们依次回来的时候,就见到现场依旧是一片祥和的气氛,只是有几个人的神色不太对而已。 大阿哥没想太多,飞身下马,笑着向康熙展示自己的猎物:“皇阿玛如何,这战绩不比您上一次差多少吧?” 康熙上一次秋猎时候亲自去打猎了,带回来了不少东西。 而当时的大阿哥则是战绩有些惨淡,虽然武艺不错,却缺少了不少经验,最后只打到了些狐狸和一头狍子。 而今年也是凑巧,他们遇上了几只落单的野狼,所以在侍卫的帮助之下,胤禔便把这几匹野狼也猎了回来。 胤祚闻着现场的血腥味,再看看面前这血轰轰的一团,忍不住呲牙咧嘴的往后退了一步。 太冲了。 他一个现代土生土长的人哪见过这场面,虽然胤祚只对自己强调,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古代便要顺应古代的规则,但猛然间见到这种冲击性的画面,他还是要适应几次。 不过现在的他的确比之前好多了,要是放在他刚从现代穿越到这的那一年,他看到这样的场面,晚上不做几次噩梦才怪呢。 胤禛见他像是害怕,连忙帮他挡住面前的场景:“受不了就别看了。” 太医也说体弱之人容易被邪祟入侵,像是这种容易引起人情绪大喜大悲或者心跳加速的场景还是避免为主。 只是皇子阿哥不去打猎还好说,若是连看都不敢看,恐怕真要被旁人说嘴,胤禛也无法,只得不找痕迹的帮衬一些。 胤祚自己呲了一会牙,捏了一会鼻子之后,才逐渐适应了空中的气味。 只是闻着还是很想吐,但没像刚开始连眼睛都被熏的睁不开的样子。 “对了,四哥我们的鸡呢。”胤祚见到康熙拍着胤禔的肩膀夸奖说他的进步有目共睹,突然想起来他们之前还在树林里扎了两只鸡。 虽然一只是他们自己扎到的,一只是鄂尔汉扎到的,但胤祚可不管,在他心目中早就认定那只是他们的鸡了。 胤禛也差点把这茬忘了,向侍卫看了一眼,发现他的马上也只挂了一只鸡,便知道另一只鸡还在鄂尔汉那里。 他也是个小气的,向侍卫吩咐了两句之后才对胤祚说:“四哥去把那只鸡要回来。” 小心眼小到一块去了的两兄弟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来了笑容。 只是胤祚笑的只见眉毛不见眼,胤禛却只是略勾了一下唇角而已。 太子打到的猎物也不少,只是没有刚好撞上野狼的大阿哥收获丰盛而已,但他的种类更多,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老师,大阿哥和太子这种身份,即使他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没过多久也会有他们的侍卫或者太监宫女来告诉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大阿哥在众人的视线都移向姗姗来迟的太子以及三阿哥的时候,从马上跳下来,朝胤祚这边跑了两步,兴奋过头的一巴掌就呼在了他的脑袋上:“不错啊小六,没白被受欺负啊。” 刚才呲牙咧嘴是因为闻到血腥味,现在呲牙咧嘴是因为疼痛的胤祚:“......大哥!” 大阿哥却还没察觉到,还在夸奖:“我就知道你小子爱告状,但这次告对了,咱兄弟那么多人呢,哪还能被他一个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的东西欺负了去?” 胤祚气死了:“呸呸呸,你才爱告状呢,我这是正确的应对方法。” 不然他要怎样?他要和那鄂尔汉打一架啊。 那才是真的有理都变成没理了。 胤禛无奈的看着一回来就让胤祚和他吵起来的大阿哥:“大哥,你下手太重了。” 一看就是还没做过阿玛的,不知道小孩子的脑袋不能随意乱拍。 幸好惠妃娘娘没在这里,不然又要捂胸口翻白眼了。 大哥此时正在兴头上,哪听得进去两人的反驳:“看大哥帅不帅,我一个人猎了三匹狼。” 说完还没忘警告:“所以把早上我打呼噜那事给我忘了啊,说了这叫男人味男人味。” 胤祚翻了个白眼:“这是臭汗味。” 男人个屁呀。, 42第 42 章 胤祚没等多久, 参加狩猎比试的少年们就一个个都打马回来了。 这次参加狩猎比试的人年龄都不大,最高的也不超过二十二岁,最小的便是八九岁。 除了大阿哥太子和三阿哥这个无论如何也不能比别人差的少年郎之外, 还有几人表现也比较出色。 纳兰性德的表弟, 和硕的兄长,以及几位和胤祚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他也没有费力去辨认的八旗子弟,此时正得意洋洋的听着众人的恭贺, 康熙也满意的点头, 对他们这次的表现很欢心。 蒙古这边也可以说是毫不逊色,一匹匹的猎物堆的像小山一样高,在四五月份的天,胤祚还不敢穿单衣, 却有不少蒙古汉子都热的脱掉了上衣,露出了肌肉虬结的上半身。 几乎是在他们回来的瞬间, 胤祚就被熏的眼睛都睁不开:“......好臭。” 一股子不知道多久没洗澡的捂巴味,同臭汗味以及血腥味混在一起。 胤祚这下可不是想呲牙咧嘴了,他都想晕过去。 奇了怪了, 他记得自己在现代的时候也有来自蒙古的同学, 还是他隔壁宿舍的, 他怎么就没有闻到过这么浓烈的味道。 这就是胤祚不了解了,在这个时候, 蒙古人们认为洗澡会洗掉身上的福气,再加上水资源紧缺,所以有些固执的一辈子只会洗次澡。 出生时,成年时,死亡时。 但这是因为他们所养的牛羊都要喝水, 他们珍惜水资源,并且因为蒙古冬日天气寒冷不易洗澡的原因。 现代几乎将这些问题都解决了,他们自然也不用不洗澡了。 见胤祚被熏的都快站不住了,胤禛真是哭笑不得,连忙带着他向外面人稍微少些的空地走去,并且在人群中迅速找到了等待的小泡子,朝他招手:“把你家主子的香囊拿来。” 像是香囊和薄荷药丸都是现如今王公贵族们出门时常备的,驱散异味,提神醒脑。 并且胤祚从小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闻不了特别刺激的味道,所以小泡子一定经常带在身上。 这也是胤禛为什么没有呼唤苏培盛的原因,因为他没有胤祚这么娇气,从小到大都没用过这些东西,出门在外要带的东西格外多,苏培盛身上不一定带着这些。 果不其然,小泡子只是愣了一下,接着便唉唉的应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太医之前给阿哥配的薄荷雪梨香丸。” 见胤禛接过,他才从自己的身上找出来一个香囊,放到胤祚的鼻下让他吸了两口。 恰巧此时有一阵风吹来,驱散了他们身边的异味,胤祚连忙呼了一口气,眼神也清亮了两分。 而胤禛也从小瓷瓶中倒出来了两粒香丸给胤祚塞了进去让他含着。 胤祚:“......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今天被臭晕了。” 他这才是真的丢死人了。 胤禛见他现在还在惦记这种事情,便知道他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无奈的说道:“现在大家都在看皇阿玛那边,不会有人注意我们的。” 而在最后,决出了今天的胜者。 是一位蒙古族的台吉,年轻力壮,人高马大,皮肤黑的都有些泛红,只不过人看着十分淳朴,在被夸奖时一直在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着,好像不习惯周围那么多人注视的目光。 而第二名便是大阿哥,只差了一些许而已。 第名则是太子。 胤祚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还以为排第一的一定会是太子呢,于是便小心翼翼的窥伺了一下周围人的视线,却并无发现什么异样。 但他想了一下也是,先不说太子和那位台吉以及大阿哥都差了几岁,就单说,只要是个人就没有不失误的时候,哪怕是太子又怎么能次次都拿第一呢。 胤祚摇了摇头,觉得自己陷入了思维误区。 恐怕就是许多像他这样的人,才会给太子带来了压力吧,这样不好,得改。 而在分出一二名之后,康熙便当场宣布说他的手中拥有可以制造便于运输的奶粉的法子,并且愿意以皇室的名义让蒙古各族进贡。 可不要以为这个进贡是什么坏事,贡品无论在各朝各代都会大受追捧。 因为这基本就代表了是皇家认可的品质,别说普通老百姓,哪怕说那些达官贵人一听,诶——贡品,好东西。 就会连忙去抢购。 只有不够卖的份。 胤祚本来以为他爹还要推销两句,结果没想到周围的人立刻行礼,口称万岁。 见胤祚跟着一脸懵的跪下,胤禛的心里又想叹气了。 他这个傻弟弟。 这很明显,就是皇阿玛放出了话给那些‘聪明人’,而那些人恐怕在刚才就悄悄的将这个消息传开了,他们看着不动声色,实际上估计都讨论完几轮了。 现在自然不会像刚得知消息的胤祚一样懵,认为这事有利有弊但利很明显大于弊的他们自然就臣服的很快,口上一个个都不断的夸赞着,称颂着,恭维着。 因为蒙古实际上并不十分缺钱,尤其是这些王公贵族们,更是一个个富的流油,那些在京城做官需要孝敬上面的八旗子弟说不定都没他们富有。 他们需要的是物资,是交易,是大米白面和蔬菜。 他们连婴儿的强褓都不能用柔软的棉布丝绸,而是用的膈人的兽皮。 可没有多少汉人商队愿意往这来,因为蒙古没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危险性又极高。 但若是有了皇家支持的商队便不一样了。 那些觉得有利可图的商人们自发便会前往他们这里来购买奶粉,而来此购买奶粉的时候,他们可不会空手而来,必定会带上一些物品,卖空之后再装上满满的奶粉回去。 哪怕他们知道这里的价格贵些也无妨,因为蒙古的确距离中原较远,来往花销都不便宜。 听完胤禛的解释,胤祚思考了一会:“就是,我们也满意,他们也满意了是吗?” 胤禛:“......也可以简略成这个解释。” 胤祚点头,他之前只知道要交易,还以为是蒙古缺钱呢。 原来他们比起缺钱更缺物资啊。 “可是大汗。”康熙被蒙古各族称为恩赫阿木古朗汗,亲近的几位亲王便都直接称他为汗王或者大汗,“若是按照您说的那个法子,我们的燃料恐怕......” 虽然只要能拉动中原对他们的贸易,他们哪怕亏些也无妨,可终究还是想问问是否有什么办法。 康熙就等着他们这样问呢,毕竟自己送上门的总是会被人不珍惜,可若是那人求来的则不一样了。 “这个亲王不必担心。”康熙直接把名头按在了自己的身上,“前些日子,朕看朕年仅六岁的小六都能找出让各位过的更舒服的办法,便不禁觉得有些羞愧,朕似乎还未一六岁稚童有用。” 下面的人连称不敢,说大汗言过了。 “奴才活了几十岁了,也从未想出过那些法子。”很会看眼色的一位亲王连忙说道。 但这也是真的,他岁就跟着阿布一起练习打猎,十五岁就成了亲王,二十岁就可以从狼群的包围中独自一人逃出,可他脚下踩着羊皮时也想不到竟然可以把这些东西的毛做成那么柔软的东西。 怪不得人家说天命所授,汗王和汗王的孩子就是要比他这不争气的孩子们聪明些。 亲王的儿子不知道自己被拉踩了,只知道原本就对他们打猎结果不满意的阿布又瞪了他们一眼,让这几个刚才还十分勇武的孩子顿时像是被吓破了胆的小鹌鹑一样,颤颤巍巍的挤在一起。 完了,阿布看上去像是等到回家就要抽鞭子揍他们了。 康熙听完了恭维,便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笑着开口:“但天随人愿,朕在一本古籍中发现了几百年前的一本游记,上面正记载着我们蒙古两处煤矿的位置。” 没错,康熙不准备把所有的煤炭矿点全部都说出,只准备说出和皇室关系最近的两位蒙古亲王封地中的煤矿位置。 至于蒙古各族会不会相信他手中只有这两处煤炭矿点的位置——这就是他们要考虑的事情了。 毕竟他们不可能为了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就因此和他闹翻,而只会学着这两位亲王一样和皇室打好关系。 这样一来,康熙的计划也就扣上了最后一环。 这是阳谋,光明正大的阳谋,可这些人却不敢不走进去。 而另一边的胤祚看的目瞪口呆,深刻的觉得他爹不愧是他爹,玩心眼子的老祖宗。 这都快把蒙古各族绕进去完了,还让他们心满意足的——看看,看看,甚至还有那不机灵的还在夸他爹呢。 “稍微收敛些。”胤禛不着痕迹的扯了扯胤祚的衣角,“说不定等一下便会有人来套我们的话。” 别表现的这么显眼。 胤祚手动把自己的下巴合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那我们要怎么说?”胤祚问道。 他觉得自己要先打一遍草稿,要不然真不知道他会说出来什么东西。 胤禛却回道:“只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反正看到他们的年龄那些人也不会太过追问的。 本以为要自己斗智斗勇的胤祚:“......哦。” * 接着没过两天,蒙古之旅便结束了。 众人都十分开心,每个人都认为每个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能就只有挑衅不成,还被骂了一顿的鄂尔汉不开心吧。 但胤祚只认为他是活该。 而等回到皇宫,除了前几天他因为劳累而发了两天低烧休假之外,其他时候便具都在老实上课。 而胤祚期待的红薯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第一批结的粮食多的让户部尚书连写天折子来夸奖发现了红薯和土豆的胤祚。 让康熙看笑话般的把他在上课途中召了过来,专门给户部尚书看了看,这就是他变着法子夸奖的‘胤祚’。 除了推广粮食之外,胤祚和太子搞的玻璃也开始售卖了。 胤祚之前特意让太子做的几幅眼镜早就因为夫子的原因在大臣们之间流传开了。 那些大臣们目前还没人敢是明面上的酒囊饭袋,人人都算是饱读诗书,从小便刻苦学习,眼睛熬坏的也不止一人,如今发现了,可以让他们的视力变得和幼时一样的神器,又怎么能不开心。 所以在眼镜还没开始售卖的时候,便都算是日日催促着,等眼镜一出世,那可真是门庭若市,京城中太子设立的唯一一家眼镜店都快被踏平了。 要知道,太子可没打算一开始便走低端风格,这些造型在胤祚看来有些太过烦琐的眼镜各个都价值千金,结果第二天伙计就不得不关门了。 为什么? 因为眼镜框卖没了,而且他们接的单子已经要做到个月往后了。 这让撒娇磨着康熙带他来看眼镜店第二天开业结果却和众人一样吃了个闭门羹的胤祚都不可思议:“儿臣还以为那么高的价格,那些大人们会先观望观望呢。” 贪污,他们绝对贪污了。 康熙嘲弄的哼笑了一声:“就你担心的多。” 那些人有下面的孝敬,可不担心自己没钱。 现在的康熙还远远没有之后的‘宽容’对于这种情况也有些看不过眼,但现在这小小的贪污还不是能被他放在第一紧急处要处理的事情,还在这之前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他除非闲得发慌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对朝堂动手——想要治理贪污可不是什么小事,动辄就会伤筋动骨。 除了眼镜之外,还有玻璃窗子,玻璃瓶子,只不过这些都已经制作了许多,还不需要特殊定制,不会像眼镜店一样接了做不过来。 所以他们两人在去售卖玻璃窗子和玻璃瓶子的店铺外逛的时候,就没有发现特别拥挤的情况,大家都老老实实的让自己的下人过来排着队。 还有不少买不起窗子,但想过来见识见识的人。 因为卖玻璃的店,门头就是几扇大大的玻璃窗,在整条街上简直显眼无比。 胤祚阿哥所的窗子和永和宫的窗子都在他们去蒙古时被内务府给换上了,胤祚听德妃像是抱怨,实则炫耀的说了两回了。 说来说去就是将宜妃娘娘贵妃娘娘对她的玻璃窗子很是喜爱,而其他的妃子娘娘们也都在同她打探,为何皇上会先给她换玻璃窗子,而这玻璃窗子又什么时候轮得到她们。 “诶呀,你说这些事情哪是额娘能做主的,她们真是高看额娘了。”嘴上惯例说着自谦的话,但实际上胤祚能看见他额娘笑的,眼角都快出现细纹了。 犹豫再还是没敢指出的胤祚:“......嗯,是啊,我们又怎么能知道呢。” 不仅是德妃的永和宫,胤祚的阿哥所第间也被众阿哥来看了几回了。 大阿哥就跟那个流氓一样,边看边摸,嘴中还啧啧称奇:“这好东西得不少银子吧,皇阿玛也是真疼你。” 看看这价值连城的宝贝,就为了让他那宝贝儿子每天能多出来晒晒太阳。 跟小六一比,他这个原本还算是皇阿玛看中的儿子都跟个捡来的一样。 胤禔之前还曾因为皇阿玛对他和太子之间不公平的待遇而生过闷气,但现在有了小六,他发现他之前生的气都没必要。 太子起码还占了个太子的身份,皇阿玛这么宠爱也是应当的,可小六非嫡非长的,却有时候都能压过太子的风头。 瞧瞧,这才是亲儿子的待遇。 胤祚无语的看着嫉妒到嘴上都没个把门的大阿哥:“你想要你扣走啊。” 在他这儿说什么酸话呢,要是让他知道这玻璃是他兑换出来的,他不得吓得眼珠子都掉出来。 胤祚只是说说而已,结果没想到等过会儿他一转身就见到大阿哥竟真撸起了袖子对他窗户上的玻璃蠢蠢欲动,吓得连忙阻拦:“诶,你再给我扣碎了!” 着什么急呀,过几天等皇阿玛的宫中换完,他们的阿哥所也肯定会换的。 小五的阿哥所也没有换,可慈宁宫换了,为此他还特意回慈宁宫睡了一晚上,感受一下晚上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身旁的感觉。 不得不说很是新奇。 听完了胤祺的描述,大阿哥就更羡慕了:“我还能重新再缩小几岁吗?” 他怎么感觉他这个长子当的不值当呢? 真是怪了个屁了。 但大阿哥也只是口上说说而已,事实上比起其他人,他的待遇算是很不错了。 而回来没两天,除了玻璃的事情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甚至准确的说和这件事情比起来,玻璃都算是小事情了。 那就是康熙的寿辰。 胤祚想了半天也没想好给他爹送个啥,刚好康熙和他抱怨说现在宫中的歌曲不大胆,没有创新,就给他爹送了十种管弦乐器的制作方法。 到时候他制作出来,就自己组个管弦乐器队吧。 胤祚可不担心康熙接受不了,因为,他爹,会弹钢琴。 没错,他爹康熙,会弹钢琴。 胤祚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感觉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他的头顶,甚至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结果在仔细询问之后才知道这架钢琴是传教士徐日升所带来的,并且康熙不仅会弹钢琴,还会拉小提琴,其他传教士带来的乐器也略会一二。 当时康熙没想到胤祚会吓这么狠,只能一边嘲笑着他的胆小,又一边安慰着他:“对于其他国家的东西,我们不说精通,起码要知晓是何物。” 接着胤祚还知道他爹竟然有望远镜,还会微积分。 不是,微积分这种东西,他大学毕业之后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爹竟然都会。 胤祚再一次的明白了,千古名帝不是那么好当的。 和他爹相比,他就是个只能被带飞的废物。 康熙的寿宴十分热闹,最先开始的便是一件一件的唱礼。 大阿哥送了一根连名字都天花乱坠,长到胤祚根本没听明白的马鞭。 听着是好东西。 太子送了一小尊玉山,材料并不特别贵重,但恰巧的是这块玉中有一抹青色,就如同瀑布一般顺着山崖飞流直下。 也是好东西。 阿哥送了前朝诗人的字迹。 还是好东西。 胤禛坐在一旁听着胤祚不停的念叨好东西好东西,嘴角都忍不住微抽了一下。 他倒是没有出风头的想法,所以便只送了一种奇异的水果盆栽。 从他开始起,下面的阿哥们送的就比较平庸了。 五阿哥送的是在亲手抄写,并且在寺庙中贡过的佛经。 胤禛还特意听着胤祚的礼物,结果就听到了太监唱道:“乐理书一本——” 没错,胤祚也没打算打眼,在管弦乐器制作方法外包了一个书皮。 七阿哥这些还未进入尚书房的阿哥们,说是自己送的礼物,其实都是额娘代为赠送的,不仅胤祚听的没那么认真,就连康熙听的都没那么仔细了。 胤禛喝了口茶水,压低声音问道:“你在想什么?” 胤祚回神,把手中的水杯放下:“没,没想什么啊。” 胤禛无奈的指了指他的面前:“你杯子里根本就没水。” 喝空气呢。 胤祚一看,发现果然如此,不免闹了个红脸。 但他本来也没什么瞒着胤禛的想法,刚才不说只是因为怕四哥会说他不务正业而已,所以胤禛略一问,他便全部交代了。 “我想,要怎么样才能让皇阿玛同意我派人出海。” 像是小学数学初中数学这种基本的知识连传教士们都会,就更不要说在他们的家乡,肯定已经有编撰好工人学习的书籍出来了。 还有穿越必备的金鸡纳树啊,橡胶树啊,胤祚——全部都想要。 但他如今才六岁不到七岁,胤祚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他皇阿玛可以接受他现在派人出海的理由。 胤禛见到胤祚面上少有的真实苦恼的神色,举着茶盏的手微顿,接着才缓缓放下。 “那就瞒着。” 胤禛的语气很轻松,轻松到胤祚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毕竟这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他守礼的四哥会说出来的话。 可旁边也没别人了。 胤禛微微垂下眼眸,躲避着胤祚的视线:“你的钱若是不够买海船,那便等下派人来我这拿。” 有了上一世经验的他当然知道,有时候先斩后奏才是最好的方法。 并且......他其实并不认为,像是胤祚这样,将什么事情都同皇阿玛汇报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43第 43 章 现在胤祚还小, 他的确可以全心全意的以父子的身份同皇阿玛相处。 可天家的父子,在父子之前,还是君臣。 他终究会像今天一样, 对皇阿玛拥有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两人终究会生出嫌隙。 怎么可能再继续事事向皇阿玛说明,更何况,有些事情根本就没办法拿到明面上来谈。 胤祚想要海船, 随便找个人挂他名上, 想出几艘就出几艘, 现如今又没有海禁。 可若是用他自己的名义去办,那皇阿玛就免不了对他多有猜忌, 其中牵扯到的事情就多了去了。 比如小六能在这个年龄就买一艘海船,他的钱是从何而来, 乌雅家是不是手脚不干净, 帮他买海船的人是谁, 想要前往哪些国家, 是不是借以海船来掩盖些其他东西。 即使海船平安回来, 因为你去时禀报了,那回来也免不了要说一声,而这说一声就少不了孝敬。 而给皇上孝敬,次等的东西可拿不出手,可好的东西全献给皇阿玛,你自己还有什么赚头呢。 所以,若是让胤禛来说,他的意见就是‘瞒着’,最多在把东西藏好之后知会一声, 还一定要说没带回来什么东西。 见男孩眼神中有着懵懂的神色,胤禛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开口。 他不知道如今才六岁没有什么心思,并且和皇阿玛感情感情甚笃的胤祚能不能够体会他的意思。 见四哥措辞着开口,胤祚品味了一会之后,恍然大悟。 “我懂了!” 胤禛麻木了:“......你懂什么了?” 他才刚刚说了两句而已。 胤祚有点不好意思:“这种事情......” 不就相当于背着家长偷偷点外卖吗? 家长看见孩子点外卖,总要叨叨两句,即使这些外卖可能并不危害人的身体健康,和平时去街上吃也没多大区别,但在他们眼中这就是垃圾食品,就都是地沟油。 孩子也觉得委屈,自己只是偶尔想吃一次而已,家长也觉得委屈,他们觉得自己是在关心孩子的身体健康。 这种情况下争个高下其实是没有用的,最好的方法便是隐瞒。 你悄悄的拿外卖,悄悄的吃了,再把垃圾处理好,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你也开心他们也开心。 这下轮到胤祚犹豫了,他要怎么样才能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转化成四哥听得懂的语言说出来。 “总之......就是懂了。”胤祚并不是死脑筋的人,他一开始意外,只是因为这句话是从他印象中古板固执的胤禛口中说出来的而已。 在想通之后,胤祚就立刻来了兴致:“那四哥我们该找谁去买海船啊。” 先说好,他真的是没有一点悄悄瞒着大人做坏事的经验。 虽然出海也不算什么坏事......但还是挺兴奋的! 这个胤禛就不用胤祚操心了,上辈子他手底下有不少能人异士,也有些用着不错的幕僚。 而现如今,他虽然才九岁,可已经暗中将上辈子投奔他的人,收拢了不少过来。 只是相当一部分人并不知道自己在为四阿哥做事,而只知道他用的假名‘徐四’。 徐是大姓,甚至有不少满人在清朝建立之后也用了徐的姓氏,就像是万哈流氏姓万或者石,佟佳氏姓佟一样。 真真假假更是难以分辨,最终只知道拿钱替他办事而已。 “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帮你联系。”胤禛的身上已经有了之后雍亲王的气势,谈话间把玩着茶杯,像是在谈论什么权谋一样。 当然,在发现自己身上气势外泄的一瞬间,胤禛就反应了过来,迅速垂眸收敛。 胤祚是个瞎的,硬是没有看出来,只光顾着开心自己心心念念的大海船终于可以出航了。 四哥办事当然要比他靠谱的多,想来只要把钱和自己想要的东西给四哥,那四哥就一定能给他办得好好的。 “你们在聊什么?”就在两人谈话间,太子的声音出现在了胤祚耳旁。 原来众人所送的寿礼皆已经通唱完了,场上开始热闹起来了。 胤祚有点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和太子讲自己想要组建一只海船出海的事情。 要是没和四哥说之前他肯定和太子二哥讲,可现在四哥刚才和他说这件事瞒着最好,他也不能这么快打他四哥的脸啊。 胤禛略有些无奈的扶额。 是他失算了,忘记小六即使口上不说,但面上也能表露得清清楚楚。 太子现在很显然看出他们两人有事瞒着他,只不过估计不以为是什么大事,还在有心思逗弄小六。 那就还是让他来开这个口吧。 胤禛其实也还不知道胤祚想要什么,于是便只简单向太子说了两句,他和小六想要国外的珍宝,所以便准备用压岁钱拜托信得过的人,给他们找点想要的东西。 这一说话就分摊了胤祚身上可能被怀疑的风险。 太子早就知道胤祚挺喜欢那些西洋的东西,和现如今很大一部分人的恐惧态度完全不同。 所以他只是笑着说道:“那你们两个胆子还怪大的,也不怕自己攒了那么多年的压岁钱被人骗走。” 胤禛当然不怕,他的钱要是能被人骗走,那他就不是后来被人一提到他的名字就瑟瑟发抖的雍亲王了。 当时的他可是有抄家王爷之称的。 胤禛想起当时收回欠款的事情就忍不住皱眉,他早已决定这一世,他不会自己顶上。 老八和那些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吗,那就由他来收回这些欠款吧。 他倒要看看廉亲王年轻时候的能力如何。 “太子说笑了。”胤禛淡淡开口,“哪有人敢骗皇子阿哥的钱财,怕不是嫌命活得太长了。” 太子如今也才十二三岁,见胤禛回答的一板一眼,颇感无趣,于是又低下头戳了戳胤祚的脑袋:“你四哥不怕,那小六怕不怕?怕的话二哥给你□□,吓吓他们。” 胤祚干巴巴的:“二哥……我和四哥只差了不到两岁。” 你不要把他当成一个智障来看待啊。 但很可惜,智力正常的胤祚在周围一群说一句话前要想七八句的老狐狸和小狐狸中就是显得不够看。 “不想让皇阿玛知道……”听完胤祚的解释之后,太子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皇阿玛才懒得管你们的事情呢。” 胤禛没说话,不想也不能解释上一世皇阿玛到最后就是如此这般。 现在的皇阿玛还年轻力壮,心中装着国家大事,每天都忙得不得了,自然就没心思关注小孩子的事情。 可若等他们年岁再长一些,皇阿玛年纪再大一些。 迟暮的雄狮自然就会和年轻力壮的小狮子们有了矛盾。 所以他只是说:“现如今皇阿玛不在意,不代表他之后不在意。” 若是太子能听得进去他的话之后,说不定也不会同皇阿玛闹到那种地步。 太子本想笑着反驳,但不知为何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瞧瞧你四哥,年纪轻轻倒把孤给吓着了。”胤礽揉了揉胤祚的脑袋,“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孤不会告密的。” * 坐在上方的康熙,一边和皇太后说着话,一边看下面的几个孩子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向梁九功问道:“最近他们又在干什么?” 梁九功朝那边看了一眼,也有些纳闷:“最近宫中并无传闻。” 因为六阿哥经常捣鼓奇怪的东西,所以皇上吩咐他,宫中若是有关于六阿哥的传闻,一定要第一时间汇报到他这里来。 梁九功自认为自己的消息可以说是宫中第一灵通的,阿哥所里有不少他的人就不说了,在这宫中谁不卖他一个面子。 可最近六阿哥可安分的不得了,不像之前还时不时的去霍霍一下皇上养的金鱼,也不去御花园里写什么生,更没有和大阿哥三阿哥拌嘴。 老实的简直就像…… “……他是不是背着朕干了什么坏事?” 听到皇上的喃喃自语,梁九功简直想一拍大腿,说——对了! 就是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因为还没被发现,所以不敢吱声。 康熙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对,只不过现在还在他的寿宴上,所以才没有找这几人麻烦。 可心中却已暗暗记了下来,准备等之后派人去查一查。 他对胤祚送的礼物还是挺满意的,也准备等之后吩咐下去,让人把这些乐器做些出来,再训练一番,这样等闲暇时,也可以多些乐子。 无论是胤祚或者是胤禛的行动力都很强,在决定要搞一艘大海船派人出海之后就很快行动了起来。 胤祚是真的有钱,皇阿玛给的赏赐,以及额娘给的私房加起来大概得有五六十万,光这还没算那些不能随意售卖的物件呢。 出海可不能只往回拉东西,他们也得装上些东西卖出去才可以。 胤祚知道卖什么好:“瓷器,茶叶,布料,香料。” 越能代表中国特色的东西就越好。 “光这些可塞不满一艘船。”胤禛思考了下,“剩下的货物由我来解决吧,就当是我出了资。” “好。”胤祚答应的很快,“带回来的东西,我们五五分成。” 他只要他想要的东西,剩下的那些就都给四哥好了。 胤禛没想要胤祚的一分东西,可他也没在出发前反驳。 “你列的单子呢?”这说的是胤祚之前说他要等回去之后,把他想要的东西列一个单子拿给他。 “就在这里了。”胤祚掏出一张单子递了过去。 今天是康熙寿辰过后的第三天,还在下着些小雨。 胤祚其实还挺喜欢这样的天气的,若是上一世,他应该会选择撑着伞,带上自己的相机,出门走走拍拍风景,等到回家的时候再根据照片画出来。 可这一世的他只是推开个窗子就被秋夜连连拦住,出来的时候也是穿了一层又一层的里衣,估计等下回去还要喝上一大碗的姜茶驱寒。 他们的假期只有皇阿玛寿辰那一天而已,所以今日也照常来上学了。 现在正是午间休息,两人待在尚书房旁的小亭中。 尚书房的景色不能称之为好看,最多只能称之为雅观,但下着雨喝着茶,听着耳边雨滴顺着雨帘打在地上的声音,也别有一番雅致。 胤祚悲哀的发现,他真的越来越适应古代的生活了,连最喜欢画的景物都有了变化。 他之前可欣赏不来竹林的美,更欣赏不来寥寥几颗竹子的美。 画的也大多是花团锦簇的花,或者是巍峨壮观的建筑物,并且因为他学的是油画,所以更喜欢去看外界的自然风景,心中充满的也全是浪漫。 但现在他画的更多的是停在枝头的小鸟,飞舞的蝴蝶,姿态各异的兰花,这种孤零零的东西。 胤祚在得到系统之前,其实并没有在宫中画过画,因为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画的是西方的油画。 但现在有了系统之后他就可以借着系统的幌子,大大方方的展示,康熙看了也只说一句不能玩物丧志,也没说硬要让他去学中国传统的山水画。 所以这就是胤祚感觉很神奇的一个地方,因为好像在所有人的心中,康熙的形象都是不一样的。 额娘眼中的皇阿玛应该就是一个严肃到不可侵犯的人,只能揣着小心和他提些要求。 四哥眼中的皇阿玛是一个小心眼又脾气暴躁的人,不能告诉他太多事情。 太子二哥眼中的皇阿玛是值得信赖,值得追逐的人。 至于胤祚自己……他其实不知道。 被这么多的声音卷挟着,他已经不能清晰的找寻自己的声音了,但无论怎样,皇阿玛在他心中都是一个后盾。 就像是巍峨的山或者广阔的海。 “这个是什么?”胤禛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个,是金鸡纳树。”胤祚没察觉出什么异样,笑着解释,“传闻中,它可以治疗疟疾。” “......是吗。”胤禛垂下眼眸,手指摩挲着纸张的边缘。 上一世皇阿玛在御驾亲征的时候得了疟疾,因为水土不服十分严重,当时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最终却被白晋所进贡的金鸡纳霜所救。 可中国并没有金鸡纳树,也并没有人知道金鸡纳树可以治疗疟疾。 胤禛不愿意怀疑胤祚,可从小生活在宫中,并无和外人有接触的胤祚是怎么知道金鸡纳树的,而且还精准的知道金鸡纳树的位置,并且还想要将它带回。 胤禛之前可在宫中漂泊了几百年,虽然旁的事情可能并不知情,但土豆他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在听到消息时,所有人都说是胤祚意外发现的,在皇上提起之前他甚至连粮食的产量有多少都不知情,胤禛也就把这件事当成了意外。 可现在看来......小六知道的事情是不是有一些过多了呢。 胤祚不知道自己的好四哥竟然是个重生回来的,见他不动,还好奇的追问了一句:“四哥是在想金鸡纳树吗?” 胤禛眨了下眼,若无其事的将手中的单子折了起来,准备等回去之后细细研究:“嗯......因为在之前都没有听说过,竟然还有治疗疟疾的树木。” 胤祚叹气:“这么好的东西,我们的土地上竟然没有。” 还得他派人出海去拿。 “还有这个橡胶树也是。”胤禛还没问呢,胤祚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解释了起来,“它可以制作橡胶,橡胶是一个又软又硬的东西,可以包裹住我们的轮胎,这样的话,我们日后在乘坐马车时就不会感觉到特别震荡了,当然——这也得我们的官路修好才行。” 他们之后还有不知道多少次的南巡秋猎去蒙古,南巡秋猎去蒙古,被颠簸一两次还行,要是次次都这么颠簸,等他日后把蒙古的景色都看完,他还真就不去了。 “官路已经在修着了。”胤禛端起茶杯品了一口之后才悠悠发问,“也不知道这水泥皇阿玛是如何发现的,造价既不高,又十分坚固。” 前世胤禛就一直在为黄河之事烦恼,甚至自己也曾多次前往绝堤之处实地考察,和多位大臣们一起商讨治理黄河的方法。 但却都没有这水泥快速又有用。 胤祚讪讪的:“皇阿玛不是说在古籍中发现的吗?” 胤禛的眼神在他面上划过,接着又收了,回来点了点头:“是我忘了。” 但——在前世时,皇阿玛所看过的书,他也皆看了一遍,若是有这种能够治理黄河的东西出现,他是不可能没有印象的。 所以这种说法骗骗别人还行,是骗不过他这个真正当了几年皇帝的人的。 胤祚身上,一定藏着秘密。 * “海船?”康熙一边批着奏折,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他们怎么突然想起来搞这个东西了?” 而站在下方的人,不是之前还和胤祚说他不会告密的太子还会是谁。 胤礽也没想到皇阿玛竟然会直接把他叫过来询问,稍掩饰了一下,见皇阿玛十分肯定便只能无奈地和盘托出。 他在心中不好意思的默念到:‘抱歉小六,这可不是我要说的。’ 实在是皇阿玛的观察太过敏锐,并且他也不讲什么证据,只凭自己的直觉。 太子认为与其他在这里宁死不屈让皇阿玛更加好奇,并且还会因为他们三人的隐瞒生气,还不如由他来稍微粉饰一番。 康熙一开始也没打算把他提溜过来,但没想到梁九功查了三天都没查出那两人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事情,可不就让他起了兴致。 并且也有些担心这两个孩子是不是闯了什么祸,没敢告诉他。 “儿臣也不太清楚......小六似乎是想要一些国外才有的洋玩意,回来自己琢磨。”胤礽讲的很是风轻云淡,“儿臣听说他们还要给您一个惊喜呢。” 弥补,这是弥补! 康熙的笔顿了一下,抬头似笑非笑的盯着装的若无其事的胤礽,嗤笑道:“你要说这事是老四自己一个人干的,朕还会信,小六?” 那孩子除了想要从他手里换东西之外,就绝对想不起来要给他皇阿玛送点什么。 从蒙古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关心他的土豆,红薯还有玻璃,前两天康熙还听他向纳兰性德询问官道的修整之事。 好像天天都很忙,但他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连生辰礼都送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惊喜。 惊是有了,喜他可没见着。, 44第 44 章 康熙知道太子没有说实话, 但他也懒得戳穿他。 那两个孩子想搞海船就搞吧,就当是增长见识了,还挺能耐的,也没想着问他要钱。 “他们派人出海可以, 但别让我知道他们有一丝想要自己出海的念头。”康熙不忘警告道, 但想了想后却又说道, “不用告诉他们朕知道了这件事。” 他很久没有骂孩子了, 还真有点期待。 胤礽感觉自己的笑容都带了两分苦涩的味道。 老四和小六让他瞒着, 结果他被皇阿玛戳破之后,皇阿玛也让他瞒着。 可能这就是身为兄长所要承担的吧, 本说长兄如父,可大哥在很多事情上都太过不靠谱,也并不那么让人信任。 “儿臣知道了。” 胤礽答应下来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 而是留在乾清宫, 陪康熙一起处理奏折,只不过他分到的都是一些不急着处理的日常奏折。 太子从上一年开始就已经在逐渐接触政务了。 康熙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一个儿子, 眼神中不自觉的带了一丝欣慰, 就像是一位农民在春天种下种子,而如今就是已经结出麦穗,快要长成的时候。 从古至今,也并未有多少太子能如同他的保成这般优秀,更不要说和兄弟之间如此和睦。 康熙自认为自己和几位兄弟的关系也是如此融洽,更认为胤礽能和兄弟相处的这么和睦, 也有他的几分功劳在里面。 胤礽不知道他皇阿玛的想法,正坐在玻璃窗下,认认真真的看着手中的奏折。 阳光打进来,照到他身上穿着的暖青色锦服上, 晕出一片青蒙蒙的光。 指节修长,肤色细腻,可却又因为勤于练武,而在指节处有着茧子。 康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有两分心酸。 “保成啊。”其实也还十分年轻的帝王轻轻叹了一声,见自己的儿子将视线投在了他的身上之后才缓缓开口,“没什么……朕就是突然意识到,你竟然也长这么大了。” 已经是个可以让弟弟们信任的将秘密告诉他的兄长了。 也可以帮他分摊一些政务,无论在谁的面前,也都不会让他丢了面子。 他还记得胤礽小时候的模样,文文静静的,知道自己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便不会轻易的插入别人的对话,而是耐心的听着,再在自己心中慢慢的总结。 “朕也还记得,你的手上磨出第一颗茧子的时候。” 胤礽手上的第一颗茧子并不是练武练出来的,而是练字练出来的。 写毛笔字的时候,小手指的侧面总是要抵住桌子,长久以来便会在那里形成一颗茧子。 康熙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心疼不已,命人找了最好的方子来消除那个大包,可没有茧子是不可能的,而这双手之后也夹了越来越多的折痕和硬度,最终变得和他越来越接近。 胤礽也还记得这件事:“儿臣不怕辛苦,儿臣只怕担不起肩上的责任。” 这是当时的他说的话,也是现在的他想说的话。 苦,若天下人都能只吃读书的苦,那才是天下大同。 他这种苦拿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羡慕,多少寒门学子每天风餐露宿,就只为了有一个高中的机会。 而他身为太子,只有更努力才能让更多人拥有读书的机会。 胤礽被儒家思想所感染,他的心中有着仁的观念,他想要在之后开办学院,也认为只有朝堂安定了,才能反过来哺育教育,而读书的人越多,就越能找到愿意为百姓付出而又有才干的人。 “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朝廷外忧内患。” 他作为一个皇帝,其实手上也并没有太多的权利。 胤礽不知道康熙为何突然开始追忆往事,但还是将手中的折子放下,静静的听着皇阿玛的话语。 “当时朕的心中就有一个念头,朕不想让自己以后的孩子也没有话语权。” 甚至在上朝时,他的心中比起骄傲,更多的是羞耻。 因为若是有那个人反驳他的话语,他甚至连否定的态度都不能出现。 所以他便咬着牙潜伏了下来。 他一遍遍的读着书籍上的内容,不断的填充自己,也每日坚持练武,在暗中观察大臣,慢慢的将权力收拢到自己的手上。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了破土而出的前景,差的只是一个时机。 没人能体会他当时的心酸与激动,即使是太皇太后都不能。 夜夜的寒凉是他自己一人撑过来的,烈日下的汗水也是他自己擦拭掉的。 他也像太子这般要强,他也如同现在的太子这般相信自己不会比任何人差。 甚至可以说,康熙甚至在看到自己宠爱的孩子们用着自己赏赐的东西时,心中会有一种微妙的满足感。 所以在往年的账单上,毓庆宫的开销甚至和他差不多,还是胤礽长大后发现了这一点,自己减少了开支之后才控制住。 “朕相信你能够比朕做得更好。” 因为胤礽自己有天分,有名师教导,有他在前面领着路,还将会有他留下来的安稳朝堂。 康熙其实不经常和胤礽谈心,因为他们两人都太忙了,他忙着处理政务,胤礽忙着学习四书五经。 他们两人的心中都装了很多东西,但幸运的是,他们互相了解,互相信任着对方,所以即使忙碌,但他们的心中却并不孤单。 康熙抬手制止了想要说些什么的太子:“不必在朕面前谦虚。” 太子沉默一秒,郑重的开口:“儿臣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比皇阿玛做得更好,但儿臣一定会尽力。” 康熙的嘴角却突然勾了一下:“你猜要是小六那家伙在这他会说些什么。” 于是太子也笑了:“想来就是那些夸耀人的话。” 那小家伙戳心窝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可嘴甜的时候可是真甜。 什么相信他呀,什么太子二哥本来就很棒呀,什么在所有兄弟里面他最喜欢的就是太子二哥呀之类的。 听的人嘴里都甜滋滋的,恨不得把他抱起来狠狠亲两下。 对于康熙来说,胤礽是他引以为傲的继承人,是他需要仔细衡量每一片枝叶生长脉络的金种子。 可胤祚是他的小甜果,他大可以将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堆砌在他的身上,而不必担心他会因为这些东西而堕落。 他压根就没奋发过。 这可能就是长子和小儿子的区别。 有了努力的前几个儿子,对于胤祚他根本就不指望他些什么,甚至哪怕犯些小错他都能捏着鼻子给他兜着。 “儿臣前几日还听人说,儿臣对六弟太好了,恐怕会让旁人有意见。”胤礽又拿起了折子,一边写上两句话一边笑着说道,“可谁让这兄弟中只有六弟最与儿臣亲近呢。” 一开始他的确是因为那个占了他身子的孤魂野鬼对六弟出手而心怀愧疚,多看照了些,可却也的确是与小六投缘,他和小六在一起时,根本就不用自己费心找话题,气氛十分轻松。 小六也是个会心疼人的,自从除夕那日,他因吃酒而多言了两句后,甚至还学着大人的样子来照顾他,有什么事情也会想着他。 胤礽和他的关系可不就是越来越好了,好到什么都想和他斗一斗争一争的大哥都有些吃醋。 “谁有意见就让他到朕面前来说。”康熙颇有微词,“倒让朕来看看是谁在天天盯着朕的家务事。” 先不说别的,就说三年一次的选秀在7月份就要开始了,现在已经进入了筹备之中。 他自己还没挑选出来大福晋的人选呢,下面的人就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他看中了谁家谁谁谁的姑娘。 要不是实在觉得管这些事情没面,康熙非得让他们一个个清楚长舌妇的下场。 说着说着,康熙便又想起了胤祚之前说得要个像老四那样脾气福晋的事情,便当成笑话和胤礽学了一通。 胤礽:“嗯……很有小六的风格。” 该说幸好拿来开唰的人不是他吗。 还是说在小六的心中,老四的性格比他要更好? 说来这次也是老四让小六瞒着他们的。 该说果然不愧是亲兄弟吗,即使从小没有长在一起,但一旦相处起来还是较旁人亲近的。 康熙从梁九功手上接过茶杯,身体向后仰,靠在椅背上,让宫女给他按了按肩膀:“他从小也不笨,但偏偏却不懂那些子污糟事,就好像是缺了那根弦一样,讲话也不过大脑。” 恐怕就只有他自己以为他自己挺精明的,实际上却从来不抱着怀疑的态度看接近他的每个人。 幸好他儿子多,要不然天天看着胤祺和胤祚这两个傻孩子,康熙觉得自己本来要去了都得咬着牙撑会,起码再生出来一个能够继承家业的才算行。 “小五上次从草原回来带了不少固伦淑慧公主的礼物,乌库妈妈和玛嬷高兴了好多天呢。”见康熙今天就是想要聊天,胤礽也不拘于什么话题,想到什么便聊两句。 太皇太后这一年身体情况都不是特别乐观,这几天也是她少有的精神不错的时候。 太子和她的感情很深,见此状况也很开心,也曾在请安的时候陪她聊了不少这次出巡蒙古的话题。 在得知皇阿玛准备促进蒙古和中原的交易之后,连念了三声长生天在上。 胤礽想着这次前往蒙古时都已经铺了三分之一的官路,觉得皇阿玛应该也是想要让乌库妈妈回到蒙古看一眼的。 来自草原的雌鹰已经被困在这紫禁城中,许久许久了。 * 胤祚还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被他皇阿玛扒得一干二净,更不知道自己的马甲也在胤禛摇摇欲坠。 每天傻乎乎但过得都很开心的他在下了课后便抱着自己前两天画的画跑回了永和宫。 他现在手头上的能量已经没那么紧巴巴的了。 水泥有了,玻璃有了,海船马上也有了。 他的肥料也得快点提上进程了!, 45第 45 章 现在的肥料不仅味道大并且效率低, 还经常因为过度腐化而将地给沤烂。 胤祚其实也不懂肥料,毕竟他上辈子除了在学校就是在画室,和农作物没打过交道,和肥料实验室也没打过交道。 可他看过广告啊, 他知道现代的肥料效率要比古代的高上不少。 系统中又有肥料方子, 他兑换出来就可以了。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在悄悄的把自己的想法同德妃说了之后,却遭到了鄙视。 他当然没有说什么系统啊, 或者是兑换之类的, 只说现在有人发现了新的肥料, 要比之前的好很多, 若是人人都换上,想必产量能高上不少。 可德妃问他,新肥料比那些不要钱的老是肥料要贵多少,农民是否能接受, 由谁来生产, 谁来运输, 每块地每种作物要用多少肥料? 一下子就把胤祚心中的红图给撕了个粉碎。 他原本以为只要有新肥料,只要知道了新肥料比旧肥料的效率更高, 大家就都会欢天喜地的换上。 “这不是祚儿的问题……你只是现在还太年轻, 想东西也还没那么全面。”德妃甚至都不是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 才同他讲的这些话,而是一边看着手中的油画, 一边和他分析着。 这让胤祚更加颓败了。 “额娘,我是不是很笨啊?”怎么四哥那么聪明, 之后要出生的小十四也可以做大将军王,轮到他就变异了呢? 德妃当然不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虽然是在清朝,可德妃的育儿理念在胤祚看来, 即使是现代的很多家长也依旧做不到。 “当然不是,只是祚儿擅长的东西和这些并不一样。”女人面上笑吟吟的,似乎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看你给额娘画的画,多好看多生动啊,现在的那些传教士们都不一定有你画的好了。” 胤祚有点脸红,他当然知道自己画的画和传教士们没法比,只是额娘在这里宽慰他而已。 他这次画的便是肉球前两天扑蝴蝶的画,小狗炸着毛眼神警惕,蝴蝶却悠然飞走,让它捉摸不透,那画面很是有趣。 周围的花花草草也刻画的十分生动多彩。 但自己的水平还是自己清楚,胤祚知道自己这一幅画对一般人来说还称得上不错,但若对于那些磨练了近乎一辈子画技的传教士们来说,可就完全不够看了。 “哪有额娘您说的那么好。”胤祚不自卑了,只是还稍微有些垂头丧气。 德妃可看不得他这样,稍一思索便给他想了个法子。 “这样,你不是又想帮助那人推广肥料,却又苦于不能让农民们听从那人的话吗?”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说再多肥料很好,也估计没人愿意出钱购买。 可若是一群人说就不一样了。 “京城中有官报,虽然一般只说些诗词,但你让人去写些关于肥料的诗词推广推广,起码让那些富商和地主们知道现在有个新肥料。” 胤祚先是眼前一亮,紧接着就是震惊:“打,打广告?!” 到底他是从现代穿越来的,还是他额娘从现代穿越来的。 “什么广告?”德妃没太听清,但却也点了下头,“对,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 她虽然不懂什么是广告,也不懂什么是营销,可她知道舆论。 舆论有坏的也有好的,只需要利用它,便可以让它达成你想要的目的。 宫中前几年不就是,那个新入宫的贵人,好好的,结果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她苛待下人,并且还在宫外和表哥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虽然解释说没有,但那些和她姐姐妹妹称呼的人谁又不在回宫之后笑话她。 最后为了不连累家中姐妹的嫁娶,只能让自己‘病逝’。 德妃当然相信她不敢有如此大胆的心思,事实上宫中的所有人也都知道她不敢有如此大的心思。 可谁让那年偏巧进来了三位贵人,而她又最最受宠呢。 德妃没有想让胤祚了解这些的想法,所以只略垂了下眸,便接着开口:“也不要说的太过直白,就说某人某天逛到了某处,见这里竟如同桃花源一样和谐,追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拥有特殊的肥料。” 胤祚连忙点头,他额娘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他要是还不懂,那就真是个傻子了。 “额娘,你替儿臣去上学吧。”不是,他额娘这种天赋,不考个秀才留些诗词,那简直就是浪费啊。 但很可惜,胤祚的想法并没有得到德妃的支持,反而在笑骂了一顿之后把他赶了出来。 “那就等你什么时候能让全天下的女子都进学堂读书再说吧。” 德妃只是一句玩笑话,胤祚却记在了心里。 想要让女子地位提升,那必定就先要迎来生产力的解放。 也就是说,多建工厂,多招女工。 他旁的没办法,这些还是有点办法的。 现在想要让人们更好接受的女子能干的工作,也就只有纺织了。 “那就把珍妮机搞出来吧。”胤祚一脸深沉的望着前方的宫道,接着小小声的问道,“系统,你那里有没有珍妮机的图纸呀?” 呜呜呜他是个学画画的,他不会做珍妮机啊。 * 系统当然有珍妮机的图纸,而且还很便宜,只要七十能量值。 胤祚兑换出来之后便准备去找太子。 现在已经到吃晚膳的时间门了,太子应该回到毓庆宫了。 可让胤祚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扑了个空。 “六阿哥,您看您要不然坐在这儿歇息歇息,太子爷等会儿便回来。”毓庆宫的宫人们都知道六阿哥和自家太子爷的关系好,又怎么会把他拦在门外,连忙一个个招呼着。 可胤祚在听到太子去了乾清宫后便摇头:“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我明日再来吧。” 省得太子二哥在乾清宫陪着皇阿玛批完奏折之后,还要来想他的事情。 离开了毓庆宫,胤祚手上拿着图纸,在回到阿哥所的路上走走歇歇。 纺织厂一般招的几乎全都是女工,甚至只有秀娘,而没有秀爷这种称呼,也能看出来,针线活一般都是女人在做。 可珍妮机的效率很高,他们若是想要提升女子定位,那给的工钱就必定不能少,但若是工钱高了,那指不定会有一些男人为了这份工钱而抢夺他原本想要预留给女子的生存位置。 “真是愁死了。”胤祚不知不觉便把心中烦闷说出了口。 “什么愁死了?”胤褆好奇的问道。 他这突然一出声,可把原来在发呆的胤祚吓了一大跳。 “大哥!你走路怎么没有脚步声啊?!” 幸好他只是身体弱没有心脏病,不然这一下他说不定直接在大哥面前就晕过去了。 给他来个小小的震撼。 胤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显然也是看到了胤祚面上的惊慌,但嘴上却还是反驳道:“是你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正经的东西,做贼心虚吧。” 胤祚捂着胸口给他翻了个白眼:“你才在想不正经的东西,我可是在想正事。” 他本只是随口一说,结果没想到面前的少年面上竟真的飞起了两团红晕,还像是做贼一样左右看了一眼,接着才过来捂住了他的嘴,恼羞成怒的喝到:“瞎说什么呢?” 胤祚:“……我是瞎说的没错,但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在想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也是,大哥都快娶媳妇了,在古代也算是个大人了。 胤褆有点结巴:“这不是,这不是最近宫中一直在传吗?” 胤祚最近一直在想他的大海船,往日八卦的他现在还真不知道宫里有什么传闻:“传什么?和大哥有关吗?” 胤褆见他真不知情,反而也没那么害羞了。 他把手放下,轻咳一声,欲盖弥彰的把手背在身后,向前走了一步:“就是,嗯……关于大福晋的。” 他之前也是一个乐于享受的人,结果这些人传来传去,传到阿哥们开府之后的生活。 竟然说他一看就是一个不会精打细算的,也不会疼人,脾气火爆,说不定日后天天和福晋红脸。 胤褆还是一个对未来新婚生活有着美好幻想的纯情少年,现如今哪听得这种话。 “你说说,仅仅光凭爷给他们的赏银多,就说爷不会精打细算,说爷手缝子里露珍珠。”胤褆说着说着竟还委屈了起来,“以后爷谁的赏银都不给。” 免得他们拿了钱还啰里八嗦的。 不会疼人……他还没结婚呢,就在这里瞎猜。 他脾气火爆,是火爆了一点,他也承认。 但他也不会随便发脾气啊。 “你说是不是小六?”胤褆拉着胤祚的领子,“大哥平时对你好不好。” 很想说不好的胤祚:“……好。” 但是:“大哥,你平时花钱的确挺大手大脚的。” 别看比他年长了那么多岁,私房钱说不定都还没他一半多。 平日里用的,吃的,穿的,可都是好东西。 给人送礼也是,有时候太子二哥送的价值都没他昂贵。 胤祚知道,他大哥现在还真的没什么坏心眼儿,可能就是想要和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别别苗头。 但这一别苗头,那钱可不就搂不住了吗? 胤褆的嘴巴开合半天也没说出来反驳的话。 “爷现在攒也来得及。”胤褆很郁闷,“这不是还没找到法子。” 胤祚本想随口祝他加油,但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大哥!” 这下反而是胤褆被他吓了一跳:“干,干什么?” 该不会是皇阿玛不在旁边,这小子想陷害他吧? 想着就被吓到了的胤禔连忙松开抓住胤祚领子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努力的和他扯开距离。 他只是看着手重了一点,他可一点都没用力啊。 皇阿玛明鉴! 胤祚不知道他在慌张些什么,激动的抓住了他的手:“大哥,我这里有个赚钱的法子,你来不来。” 珍妮机不需要什么特别难的工艺,改造快,制作也快,推广也会很快。 胤祚一开始还担心太子又要忙玻璃厂,又要上学,又要跟着皇阿玛学习如何处理政务,会忙不过来。 可现在有大哥就好了! 大哥还未成婚,手上也未领差事,并且还缺钱! 胤祚紧紧的抓着胤褆的手,像是怕他跑了一样,快速把他要干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胤褆:“……加快版的纺织机?” 那这个要弄好了,能搞不少钱呢。 而且还能在皇阿玛心中留个好印象,日后给他分配差事的时候,也会调往一些更好的地方。 比如户部或者刑部。 胤祚连连点头:“怎么样?你来不来?” 胤褆思考了会,想了想自己未来的福晋,想了想自己至今还在从额娘那里领钱,又想了想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 一咬牙:“来!” * 首先第一步便是要把珍妮纺织机给造出来。 因为拥有详细的图纸,所以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胤祚就从胤褆的口中听到第一台珍妮纺织机已经做成了的事情。 “别说,你给的这个图纸还真是挺巧妙。”胤褆不断的夸奖着,“我找的那个人看到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说明明只是一个很小的改动,却可以让纺织的效率提升十倍不止。” 一听到这个十倍,胤褆顿时就陷入了自己以后睡在金山银山中的幻想。 他们两人是在角落中说的话,虽然胤祚不理解,但是大阿哥好像很怕他这发财的生意被旁人听了去。 他们并没有打算单打独斗,这样的事情必定要禀告皇阿玛的。 因为珍妮纺织机出来之后产量大增,必定会对江南地区的布料产业有所打击,这些都要按照皇阿玛的调整和控制来解决。 可不管怎样,第一家珍妮机纺织厂都在大阿哥手里了,他不仅可以让工人们纺织,他还要自己售卖珍妮机,两头赚钱。 “皇阿玛肯定不会让我以很高的价格卖出。”大阿哥并不笨,甚至还很聪明,只是因为他的弟弟们都太过优秀,所以他便只在武学上特别突出而已。 国家安定,有时要比经济快速发展还要重要。 胤祚点了点头:“那我们来个以旧换新吧。” 老式纺织机的框架完全可以继续用。 那些人舍不得舍弃一架纺织机来购买新的,可若是告诉他们把老式纺织机给厂子,他们只需要再加一点钱就可以买纺织效率更快更好的珍妮纺织机,那他们大部分的人都会心动。 这就像是现代的手机以旧换新一样。 因为有些人他觉得自己的手机还可以用,可能就会把一个手机用五年六年。 这样用户用不到新手机,厂家也卖不出去,便不利于拉动经济的发展,也不利于售卖新的产品。 但若是告诉他以旧换新,只需要把你的旧手机给他们,并且再加点钱换新的手机,就会觉得优惠了很多。 而对于厂商来说,回收的很多零件还可以继续使用,也并不能算是亏本,只能说是打折而已。 “以旧换新,怎么个换新法?”胤褆问道,“解释解释。” 胤祚便用自己理解的话给大阿哥讲了一遍。 “这个好!”大阿哥听了之后十分满意,“到时候我去和皇阿玛说,他同意的概率便会更大。” 虽说皇子不能经商,但就像是太子的玻璃厂一样。 这不能经商说的是不能做与民抢利的事情,因为他们的身份实在是太便利了,若皇子人人都去经商,那恐怕对这整个商业经济都是一种震荡。 而像是原本就被洋人所垄断的玻璃,又或者是他这为了提高全民纺织效率的纺织工厂,只要操作得当,那便不能算是经商。 甚至他们若是胆子大些,直接把这个厂子挂在别人的名下,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想,无论如何都有法子的。 胤祚点头,十分果断的开口:“那就由大哥你去向皇阿玛说明吧,我就不去了。” 刚才还呲着牙乐的胤褆:“……啊?” 胤祚其实是因为他最近搞了不少事,所以有点心虚。 “反正你去就是了,我又不能出宫,我去干什么呢?” 像大阿哥这样的年龄,他已经可以申请只上半日课了,剩下的半日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会在之后真正要出宫建府的时候手忙脚乱。 所以胤祚才说他一定有时间门来做纺织厂的事情。 闲嘛。 所以——下课之后,胤褆就站在乾清宫中,把他和胤祚商量的事情洋洋洒洒的说了出来。 才刚从西藏回来不到一月,深思熟虑,才刚刚想好下一个要兑换什么东西的康熙:“……” 先是搞个海船,接着又搞个纺织厂。 这一月可才刚过一半。 他可真会找事。 太子也坐在旁边,有些欲言又止。 他很想说。 小六是不是都把事情推给了他们来做,自己没沾一点手? 这样看来,小六才是最聪明的人啊。, 46第 46 章 大阿哥是如何同康熙一同商议纺织厂的事情, 胤祚还尚不得知。 因为他现在对着自己面前写的一堆草稿,陷入了抓狂。 他想要搞肥料就必定要先搞一个新闻,想要搞新闻就必定要先去找人写诗, 想要让这个诗歌扩大影响力就必须提高新闻的影响力。 可问题来了, 京报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力, 除了京城本地上层人员会在闲暇之余看两眼, 连京城本地的老百姓们都对此置之不理。 也就是说他还得先培养人们读报纸的习惯,不然即使打了广告, 恐怕也没那么有用。 不过……这事怎么看怎么像为了二两醋包了几斤饺子。 虽然肥料是很重要的事情,并不是什么二两醋, 但从行为上来看也差不多了。 “要不然搞一个娱乐报?”胤祚苦恼的揪着自己的脑袋,在纸上写写画画。 就像民国时期的那样, 各大报社兴起, 虽然敏感内容要经过筛选, 但像是普通的打广告或者是登记结婚离婚的消息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我为什么干脆不编一本书呢?”胤祚想着自己既然要办报,那整张报纸他都可以利用。 登在报纸的角落,像个连续剧一样。 故事的主线就围绕着他想要推行的肥料而展开。 肥料的效果胤祚是丝毫都不会怀疑的, 只要众人得知,只要有人开始用, 其他观望的人在第二年看到效果之后慢慢就都会用上的。 可是。 他,要,怎么样,才能,让他爹同意,他去,办报纸。 男孩一头栽在桌子上,不断的哀嚎着, 怎么都想不出来法子。 办报纸之后不仅是推广肥料,日后生产任何东西推广都会变得更加容易。 所以胤祚才会在想到办报纸之后,把其他的方案都划掉。 但现在就卡在了第一步上面,他想的再好,如果他爹不同意那就都没有用。 因为报纸和开设工厂不同,开设工厂对于一般人来说还有些困难,但对于皇子阿哥们来说就十分简单了,找点人自己就开了。 但报纸,准确的说是书籍,文字,从古至今都是一个很敏感的东西。 “六阿哥,四阿哥找您。”小泡子在外面敲了敲门,声音低低的传入到胤祚的耳中。 “我知道了——让四哥直接进来就行。”胤祚有气无力的向外喊了一声。 但现在已经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四哥来他这里干什么? 这几天天气又渐渐的热了起来,胤祚格外的想念现代的空调和风扇。 但他连不锈钢都还没搞出来呢,更别说那种细致的螺丝钉和各种组件了。 风扇的塑料叶片也没有塑料,他总不能拿铁片换上吧。 那万一出现故障了,一个大铁片可就唰的一下插他脑袋里了,那就太吓人了。 胤祚小时候上课的时候,就总是担心头上的风扇会掉下来,把他刮伤。 但直到他大学毕业了,学校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让他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望。 “……你干什么呢?”胤禛一进来,就见到自己的六弟整个人趴在桌子上,面朝着前方发呆。 而他的手下是铺满了一整面实木桌子的各色纸张,上面能看见有不少被打了叉的东西。 胤祚像个游魂一样朝胤禛伸出手:“四哥……你说我要怎么办才能让皇阿玛同意我办娱乐报啊?” 胤禛:“……” 你要不然先向他解释一下何为娱乐报呢? * 娱乐报很好解释,胤祚稍一开口,胤禛就完全明白了。 “放弃吧。”虽然胤禛也很想鼓励自己的弟弟,但他不得不说,目前这个想法还是有些太过大胆了。 胤祚颓废的趴在桌子上,连屁股都没挪一下:“可是我真的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而且还可以在上面宣传一些小知识,就是人们生活中能用得到的。 比如人晕倒之后,不要轻易把他扶正,而是就这么躺着送去医馆。 比如科普最近经常中流传的,根据女子手腕粗细来决定她能不能生儿子,这种完全是谬论,是错误的。 比如向人们科普,最好不要在一块地上连续几年都种同一种粮食,这样可能会让那块土地失去单一的营养。 胤祚从来都没有想要大跨步,他一直都很脚踏实地。 他知道现在的人需要的其实大多并不是读书,而是这种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一样的,又像是现代各种冷知识一样的科普。 就比如前几天,胤祚还听秋夜说她的家中传了消息来,她的姐夫在地里干完活回去之后突然就没了。 他们周围的人都很为他姐姐可惜,有些人说这是命,还有一些人说是她姐姐克夫,还有一些人说这是他姐姐的丈夫生前做了坏事,老天爷来惩罚他来了。 但胤祚问了才知道,因为最近天气比较热,他的姐夫便在干完活回来,狠灌了一海碗的井水。 井水冰冰凉凉让人舒畅。 可只有胤祚知道,运动完之后不能喝太凉的水,轻则电解质紊乱或刺激肠胃让人腹泻,重则便是像秋夜的姐夫一样猝死。 这种情况不仅让一个家庭失去了一个劳壮力,还让留下来的人要接受世间的指责。 胤禛听完了胤祚的话,没问他别人都不知道这些知识,那他又是从何而知的,而是在沉思了片刻之后点头。 “那你便向皇阿玛如实说明。” 胤祚原本还趴在桌子上,听了这句话后就立刻坐起,眼睛都亮了两分:“我说了皇阿玛就能答应我吗?” 可胤禛很残忍的否定了:“并不会,甚至我认为皇阿玛有八成的可能性不会答应。”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向皇阿玛如实说明? 胤祚简直一脑袋的问号。 胤禛却又开口:“但我相信,如果是你来说,那皇阿玛即使不同意也不会生气。” 第一是胤祚的初衷是好的,第二则是胤祚如今的年纪,第三则是皇阿玛对胤祚的宠爱。 甚至胤禛口中的八成说的是他去开口不成功的概率。 但他心中盘算了一下,却觉得若是胤祚去向皇阿玛提议,那这八成就不是皇阿玛不答应的几率。 而是成功的几率。 只是胤禛不想让胤祚以为有了希望却被那两分的可能拒绝,白白高兴而已。 “尝试不一定成功,但倘若不尝试,那就必定失败。” 胤祚很郑重的点头:“我明白了!” 他要去试一试! 大不了就是被他爹骂一顿之后罚写大字,他有什么好怕的。 见胤祚昂首挺胸的走出了阿哥所,胤禛无奈的摇头。 他就没想着问问他过来有什么事? 算了,出海货物备齐的事情还是明天再告诉他吧。 胤祚出门的时候气势很足,不过越走越心虚。 但走到乾清宫前他已经顾不上心虚不心虚的问题了,累得气喘吁吁。 外面小太监一传,梁九功早就出来迎接了。 满宫里能有这样待遇的,一个巴掌也数得过来。 胤祚却已经习以为常了,只心虚的看了一眼乾清宫,小声的问道:“皇阿玛今日的心情如何?” 要是皇阿玛今日心情不好,那他就明日再来。 这话也只有六阿哥敢这样大大咧咧的打听出口了。 梁九功心中暗诽,但面上却还全是笑意:“皇上今日的心情不错。” 胤祚这才放下心来,悄悄的让梁九功去通传,装作自己才刚刚到达。 “进。” 康熙懒得戳穿他的小把戏,头也没抬的说道。 胤祚清咳了一声,强装淡定的走了进去,心中不断的重复着自己这一路上打的草稿。 结果一张口就是:“皇阿玛我想搞个报纸八卦。” 好。 白准备了。 见康熙惊异瞧过来的眼神,胤祚脸都红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想搞个能打广告的报纸。” 很好。 说的完全不对。 康熙本以为他还又要搞什么事,结果见到他急成这样,一点烦闷的心思都没有了,甚至还笑了出来:“多大的人了,连话都说不清楚。” 被嘲笑了的胤祚:“……这不是太紧张了。” 完蛋,他黑历史又多一个。 应该没谁会多嘴往外传吧。 乾清宫的宫女太监嘴都很严的。 此时的胤祚没想到,乾清宫的宫女和太监嘴都很严,可他皇阿玛的嘴是一点都不严。 第二天就得给他宣扬的满宫都是。 “行,说说你有什么事。”康熙刚才在看的便是太子自己尝试拟定的折子。 见自己的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长大,他此时的心情还算不错,连今日事物格外繁忙,都没能阻拦这份好心情。 胤祚这回仔细的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确保没有出问题后才开口:“儿臣想要办一个娱乐报,上面写一些科普小知识,还可以给之后想要推广宣传的东西打广告。” 而且娱乐报最主要的当然也要有娱乐了。 胤祚刚才就已经设计了好几个版面出来。 听着胤祚的话语,康熙的表情也渐渐的认真了起来。 “嗯……是个新奇的东西。”而且目前只听胤祚的描绘,是完全利大于弊的。 毕竟现在只有官府通过的报纸可以成立,话语权完全掌握在朝廷的手中。 胤祚不知道康熙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四哥到底有多了解皇阿玛,更不知道胤禛认为如果由他来说,那这件事就有八成的成功概率。 他死心眼儿的认为胤禛说是只有两成成功,那就只有两成,因此紧张的手心都要冒汗了。 而在思考中的康熙微一抬头,就见到面前的男孩额上还有着因为路上急走而渗出的汗水,胸口也微微起伏,不禁心就软了起来。 “走这么急干什么?朕又不会跑。”他朝梁九功招手,“给你小主子搬个椅子过来。” 胤祚进尚书房前,其实在乾清宫拥有自己的儿童版定制小桌椅。 只是后来他开始上学,来乾清宫的次数就比之前少了不少,康熙日日见着那张桌椅却不见人来,便觉得有些落寞,再加上胤祚在这一年长高了不少,那张小桌椅已经坐不进去了,便让人给撤掉了。 “儿子这不是想到了就赶紧过来了。”胤祚讪讪的,“马上就要到晚膳时间了,万一您不在乾清宫吃呢?” 他总不能追着他皇阿玛去哪个妃子娘娘的宫殿中吧,那也太不像样了。 康熙没好气的把手中的折子丢到他的头上:“嘴上没个把门的,连朕都敢消遣,朕就该把你送去皇寺冷静冷静。” 胤祚抬手就把奏折给抓住了,递给了一旁的梁九功。 但在递回去之前,他不小心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大阿哥,选秀,侍妾?!” 那上面写的正是递交奏折之人,建议康熙在大福晋进宫之前给大阿哥挑选两个侍妾。 胤祚都惊呆了:“这人谁啊?!连这都管?!” 不是。 他傻逼吧。 还要在大福进府之前给大阿哥挑两个侍妾。 不是,万一侍妾在大福晋之前诞下孩子,生出来个皇长子呢。 这不是明摆着挑拨人家夫妻感情,给人家添堵吗? 胤祚没敢当着他爹的面骂人,但他面上的表情已经很好的将他心中想要说的话表达了出来。 康熙乐了:“梁九功,把折子递给他,让他看看是谁写的折子。” 胤祚还以为是哪个看不惯大哥的人写的折子,结果把折子一反过来。 好家伙。 明相。 不是,他图什么啊? 康熙把人挥退,朝着胤祚招了招手。 胤祚一脸不解的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到了康熙的旁边。 “你以为他傻呢。”康熙没有胤祚的顾忌,很直白的戳破了他的想法。 胤祚没敢开口,但是眼神很明显的表达出三个字。 不然嘞。 “因为你考虑的是胤禔和大福晋,所以你才会觉得明相这个建议不好。” 可明相又怎么会在意大福晋的处境呢? 大福晋虽说会在这次选秀之中定下,可她想要嫁进皇家还要有大概一年的时间。 “若胤禔在这一年中生个皇长子出来,那他们可就不得了了。” 康熙开玩笑的说道。 胤祚可没敢开玩笑,牢牢的抓住他爹的袖子,都把上面精致的龙纹抓变形了:“皇阿玛,你可不能同意啊。” 康熙瞥了他一眼,很是不屑:“你以为朕和你一样糊涂。” 他对现在的局面很是满意,才不会轻易的将此时的局面打乱。 胤祚可不管他爹看不看得起他,很是发愁:“他们一天天的就没点事儿干吗?” 可恶,他好想搞出来这个小报,把明相这不要脸的事情给他写到上面。 破坏人家夫妻和睦。 你自己倒是一心一意对着自己的福晋,连个妾都没有,结果倒来插足别人的感情了。 对,标题就起这个。 ‘一代名相,纳兰大人插足大阿哥感情,其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阴暗的原因,是爱情还是割舍不下的权利,让我们关注……’ 胤祚感觉这个震惊体震惊的他明天都可以去UC部报到了。 康熙见胤祚的表情不对,便好奇的问他在想什么。 胤祚有点愤怒又有点扭捏的把自己想的标题给他爹念了一遍。 康熙:“……你若是不怕明相一头撞在柱子上血溅三尺,你就写吧。” 但他也觉得最近这些大臣们是有些闲了。 有个这样的报纸,知道若是谁干了什么格外出格的事情,会被挂在上面丢人,说不定也能让他们收敛两分。 只是胤祚刚才的话让康熙明白,这件事无论交给谁手中,都不能交给面前这个看上去乖巧实际上一肚子浑水的小六来干。 不然说不定一个月后告老还乡的人就能激增三倍。 “行,朕同意了。”康熙点头之后,却在胤祚露出惊喜表情之前加了一句,“这事就让老三来负责吧。” 他们前几个要出宫建府的阿哥里面也就老三没有差事了。 他们现在就正式进入各部还有些为时过早,拿这些东西来练练手倒是一件不错的选择。 老三文武皆不错,但却总喜欢文人做派,有一些矫情。 也不知道天天看看这些八卦能不能让他有两分真实的感觉,去取他身上的仙气。 康熙这一番话既表明了自己不信任胤祚的能力,又说了自己不喜欢老三的作风,准备让他改一改,还给大臣们树立了一个威慑。 可比胤祚心中就只惦记着打小广告强的多。 “那可太好了。”胤祚相信谁的能力都不相信自己的,三阿哥来办这事,他也很放心。 解决了娱乐报的事情还没完,娱乐报是那顿饺子,可胤祚还没忘记自己的二两醋。 “那皇阿玛,这肥料方子。”胤祚想了想肥料的味道,又想了想闲到都可以去管大阿哥后院的明相,“不然就也交给明相吧。” 之前的水泥已经步入了正程,早就和纳兰明珠,没什么关系了,也不会让他身上的负担过重。 康熙却还是摇了摇头,忧愁的摸了摸胤祚的脑袋。 这傻孩子。 “你只想着肥料气味难闻,但纳兰明珠可不会自己亲自去做肥料。” 说完,康熙轻飘飘的朝外面吩咐道:“宣索额图。” 要说纳兰明珠这辈子最见不得什么事,那就是他的老对头索额图比他过得好。 “他见索额图得我看重,有了好差事,而我却对他的折子不管不问,恐怕连觉都睡不好了。”康熙面上的笑容还是那么温和,摸着他脑袋的手也还是和平时一样的温度。 可胤祚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果然。 还是那句话,怪不得人家能当皇帝呢。 阴还是他爹阴啊。, 47第 47 章 胤祚没有想到肥料以及娱乐报的事情解决的那么快, 快的让他都有点恍惚。 但接着他便又很快自信了起来。 他就说了,他拿的绝对就是起点男汤姆苏剧本。 没过两月,便到了选秀的时候。 大选是在七月份开始, 九月份结束。 但这并不是胤祚要关心的事情, 因为今年除了想要娶媳妇的大阿哥一直在暗戳戳的关注之外, 并没有皇子阿哥府中要进人。 至于他皇阿玛的后宫胤祚就更不关心了。 最终,大福晋的人选确定了下来。 伊尔根觉罗氏,尚书科尔坤之女。 婚礼订在后年的四月份, 在宫中举行。 不过他们要想搬出去还得再等两三年, 因为康熙看样子是想要让大阿哥办点能拿得出手的差事,给他封个郡王再出去,因为大阿哥从内务府偷偷得知了消息, 知道他的府邸是按照郡王的规格建造的。 本来胤祚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可谁让大阿哥那段时间都呲着个大牙, 见谁都乐。 还因为目前所有的皇子中,只有胤祚一个人是个贝勒,所以大阿哥之前对此还颇有微词。 只不过现在是什么微词也没有了, 就只想着自己的郡王了。 胤祚不想知道, 但架不住大阿哥硬要和他悄悄分享啊。 最终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大家私下里都知道了这件事。 胤祚发誓:“不是我说的!” 他嘴......虽然也没那么严, 但这次还真不是他说的! 五阿哥心虚:“......是我说的。” 好家伙, 原来源头在这。 那天胤禔和胤祚说话的时候, 胤祺刚好就在旁边的小花园,只是两人谁也没看见他而已。 但也好像因为大阿哥领了头,剩下的阿哥们都开始期待成婚并且出宫建府的一天以及自己的封号。 胤禛早就知道了众人的封号,所以是一众阿哥中最淡定的,只不过因为他平日也是这幅样子, 所以阿哥们也没觉出什么异样。 胤禛唯一好奇的便是五阿哥的封号,因为上一世,恒亲王这个名头是属于胤祺的。 但他知道当时并不是康熙挑选的这个封号,而是皇太后在和皇阿玛聊天时聊起的,所拥有的含义也和小六的恒不同。 胤祺的恒为‘常’的意思,皇太后希望胤祺的日子能够像平常人一样就好,不用太过辛苦,不用太过劳累。 小六的恒为‘永’的意思,皇阿玛希望无论他在不在,小六都可以永远肆意。 关于封号胤祚知道的不多,但他起码知道他哥是雍亲王。 他不知道他哥喜不喜欢这个称号,但是他挺喜欢的。 一听就有一种很庄严,很正经的感觉。 毕竟这个字在普通人的印象中已经和雍容华贵绑定了,很难拆分开来。 “四哥,你想要什么生辰礼啊。”胤禛的生日在十月三十号,一旦过了选秀就很快了,不到一个月。 所以如果想要准备礼物的话现在已经差不多可以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胤禛没什么想要的,可他却并没有这样和小六明说。 “......送我一方墨砚吧。”胤禛给他选了一个胤祚一定有,自己也用的上的东西。 “好普通的礼物。”虽然很省心,可胤祚还是吐槽道。 今年九月的天气还不算凉,颇有两分余热。 可胤祚却已经早早的换上了秋装,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前两天为这换季而高热了一场。 这高热热的小六昏迷不醒,不仅把德妃吓了一跳,也把他和皇阿玛都吓了一跳。 那几天整个阿哥所内的人都无心上课,都在为小六而担心。 胤禛也是那段时间才知道小六的人缘竟然有这么好,只不过想想也是,小六虽得皇阿玛宠爱,但脾气并不娇纵,反而只有些娇憨。 平日兄弟们有什么事情找他,他也总能很快答应下来,虽然不是老好人的性格,但却不会真正生气,红脸也不会往心里去。 兄弟们为他担心也是应该的。 当时秀女们才刚刚离宫没多久,胤祚就起了高热,直让太皇太后以为是不是冲着了。 幸好康熙还能保持两分冷静,说要是冲着了,那也是刚入宫时便该冲着了,为何要等到两个月后。 宫中夭折的孩子那么多,又有哪个是都有理由的? 幸好在烧了两天之后,小六的高热又不知为何自己降了下去,宫中这才又平静了下来。 他去看望时,小六还笑着安慰他说一直不想上学,现在可好了,皇阿玛直接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假。 已经七岁的男孩,面上不像是他重生回来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的一团稚气,反而带了一些清净的模样。 胤禛也没说什么,只留下了礼物和一堆他搜罗来的药膳方子。 前世他的弘晖和其他的几个孩子身体也并不特别健壮,所以他搜寻了不少药膳方子,并且悄悄的记了下来。 现如今倒是省了事。 等到胤禛生日的时候,胤祚身体已经基本上大好了,和兄弟们一起在下课之后给他聚了聚。 没错,即使是生日的时候也要上课。 而胤禛的生日一过,马上又要到年节了。 胤祚无奈:“我真的已经过腻了。” 他想去玩蹦极,他想去海边旅游,还想去看电影打游戏。 即使这些都满足不了,那起码不要让他上课了好吧,这个课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胤祚几乎在复课之后,每天都掰着手指头要数一遍。 一般来说皇子阿哥十三四岁时,就可以接触一些不重要的杂事了,只要向夫子申请,并且皇阿玛批准了就好。 真正想要不上课,还得等到开始办差的那天,也就是成婚前的一段时间。 胤祚突然有了一个作弊的想法:“四哥,你说我要是去找皇阿玛说我明年要大婚,那我过了年是不是就不用上课了?” 没人结了婚,还在尚书房里留着念书的。 从来没想过,也从来没有兄弟想过,竟然会有这种方法的胤禛:“……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这个想法比较好。” 皇阿玛即使看在你大病初愈的份上,不会让你挨板子,也绝对会骂你的。 胤祚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个好主意呢。” 前几日他生病时,康熙没让他兑换什么东西,这几天他病好了,康熙就让他找一找,有没有什么更好的种痘方法。 因为过完年之后,从小八往下的孩子们就要去种痘了。 小七本来应该和胤祚一起去种豆,但胤祚因为之前不幸染上天花,已经不需要种痘了,所以不能陪伴他,他便于上一年自己一人去种了痘。 现在种痘种的是人痘,死亡率虽然比染上天花要低上不少,但却还是有风险的,有很多家长就宁愿相信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不会染上天花,也不愿意让他去种痘。 甚至现在还有句谚语叫‘生了孩子不算全,出了痘才算一半’。 意思就是你生了孩子,其实不代表他能长大,他很可能会因为出痘而死去,等他真正出了痘之后,才算是你开始养孩子了。 足以看出天花的凶险。 而在现代天花病毒几乎可以称之为灭绝,只有实验室中还有着少量的存量,胤祚对于天花可以说是听都没听过。 还是来到清朝之后才知道原来现在有这么一种凶险的病毒。 甚至在康熙几兄弟中他能坐上皇位,不得不说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康熙自小便出过花。 康熙让他在系统中寻找,他也真的寻找了,可是兑换出来的天花疫苗制作方法根本就看不懂。 更别说里面需要的实验器材,现在更是一场空,他最多只能做几个试管和玻璃瓶出来。 康熙虽然有些失望,但却也松了一口气:“这就代表在之后天花就也可被战胜。” 也算是个好消息。 这几天胤祚高热时,康熙为他忙前忙后的样子,他都看在心里,所以发现自己兑换出来的东西并没有帮助到皇阿玛之后,他就有一点愧疚。 要是传来的人是个医学家,物理学家或者学土木工程,土木建造的,都比他这个学绘画的好的多。 他这个绘画真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只不过胤祚没有说出来,周围的人见他兴致不高,也俱都以为他是因为才刚大病初愈,身子还不爽利的缘故,没往别处多想。 胤祚有点愧疚,又有点庆幸的开口:“幸好小八小九小十看起来都是健康的,不然他们一起去种痘,小九小十年龄又小些,我真担心出什么事。” 这三个人他是知道的,起码不会死在童年,所以这次种痘应该很平安。 胤禛望着手中的水杯,看着淡绿色的茶水上泛起的波澜,从中瞥到了自己被波澜截断的瞳孔。 漆黑又深沉。 “……我原以为,皇阿玛能找到更好的种痘方式。” 没错,胤禛怀疑胤祚身上有什么奇遇,知道一些旁人不得而知的事情。 胤禛在死后漂泊了几百年,当然知道在嘉庆年间出现了牛痘的事情。 牛痘比起人豆更好获取,也更加安全。 他本就打算将此事通过别人的口说出,只是在说出之前还想再观察一下胤祚。 结果没想到他却并不知情的样子。 ……是他之前猜错了吗? 胤祚感觉胤禛的话有点奇怪:“皇阿玛又从何得到更好的种痘方法?” 胤禛眨了下眼,驱散自己眼中的思量:“可能是因为皇阿玛一直都表现的无所不能的样子,让我产生了错觉吧。” 这话胤祚很赞同:“皇阿玛真的会很多东西。” 即使现在每天都那么忙了,还要抽出来时间看书,练习布库,学习西洋先进的知识。 精力旺盛到简直不像正常人。 胤祚。想了一下,要是让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上朝接见大臣,处理公务,安排事情,查看皇子学习情况,工作吃饭,和皇太后以及太皇太后请安,下午看书练习布库,晚上还要去时不时的见一下妃子们,和皇子一同共进晚餐,促进感情。 他觉得自己会死掉。 这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一说死掉,胤祚就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自己面前的少年。 这不就有一个累死的。 胤祚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胤禛的肩膀:“四哥,从今天开始你跟我学习劳逸结合吧。” 虽然他劳的不是很多,但他会逸呀。 不知道只是一个关于皇阿玛能干的话题,就又让胤祚想到了哪里的胤禛:“……?” 是他在宫中漂泊太久,年纪太大了吗? 他怎么总是跟不上小六的话题呢? 而胤祚在过年之前,正准备迎接自己十分难得假期的时候,就听到宫中炸开了一个消息。 有人给皇上进贡了一种种痘方法,可以将种痘的死亡率大幅减低,低到几乎没有。 胤祚:“???” * 在听到消息之后,胤祚连忙让小泡子去打探。 幸好现在宫中都在打听,他混入其中不仅不显眼,而且十分轻松的得到了很多消息。 原来这个找出牛痘可以预防天花的人不是别人,是四阿哥之前救助过的一名穷学生。 他家中有好几个弟妹,被四阿哥救助之后,养了一头牛用来耕地。 结果上半年,牛突然出痘了,紧接着他的弟妹们也相聚出痘。 可不知为何与旁人相比起来,他们一家出痘的症状可谓是小之又小,甚至年纪最大的那个弟弟,连发烧的症状都没有,每天还能在家中打扫家务。 这一症状引起了他的怀疑。 因为弟弟妹妹们都刚巧接触过那个出了痘的牛,所以他便把目光放在了那头出了痘的牛身上。 接着经过多次游说,让周围相信他的邻居们都种了牛痘,结果是无一人死亡。 于是他便将此法给皇上进了上来,称为牛痘种痘法。 胤祚不可思议的搓了搓自己的脸。 奇了怪了,怎么他前脚还在可惜自己的系统库中没有现在能够用到的更好预防天花的方法,民间就出了牛痘之法。 难道…… 胤祚想起自己之前开玩笑的话,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难道他竟然真的是起点男汤姆苏男主?! 这个是他要收服的小弟?! 胤祚压根就不知道牛痘之法,更不用说知道牛痘之法是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了,因此对于提出牛痘的这个人一点怀疑都没有。 这让之后过来观察的胤禛又放心了一分。 看来不管小六身上有什么奇遇,他自己应该还是小六。 胤祚只是感叹:“你看看人家,不仅能发现规律,还能想到用金钱让一名本就快死的乞丐帮助他来做实验,在确认之后又能用自己的口才游说邻居们。” 这哪一个他都做不来啊,要是他是那个青年,一开始他只会想自己家里的基因真好,即使都出了天花,也都没事。 直接掐死在苗头里。 怪不得人家说牛顿被苹果砸到可以发现万有引力,换我们被砸到就只能把苹果吃掉。 即使胤祚知道牛顿并不是被苹果砸到才发现的万有引力,而是在一次实验会上用苹果举例,可他认为这个比喻非常生动形象。 不是这方面的人才,就真的想不通其中的关键点。 而且他四哥也很厉害,随便帮助一个学生,这个学生就发现了这么厉害的事情。 并且他四哥还没有自己私吞功劳,而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这胸襟,这气怀。 胤祚摇摇头,决定抱好他哥的大腿:“四哥,你准备出府之后去哪个部?” 他去那里摸一下鱼,应该也没有事情吧。 他四哥眼中见不得沙子,并且不喜蠢人干扰或者挑剔他的行为行动。 他也不会对他四哥的工作指手画脚,绝对他四哥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这样一想,他们工作上还真的挺配的。 就是不知道,他要是没做好,他四哥会不会骂人。 胤祚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还真的没见过胤禛红脸或者生气紧张的样子。 “……现在还为时过早。”胤禛轻飘飘的转移了话题,“你于绘画就很有天赋。” 胤祚当然知道,不然上辈子也不会去学绘画。 事实上,不仅是绘画,设计或者是摄影,他都很拿手。 可是现在连个相机都没有,他再会构图也没有办法。 而且他现在连宫都出不了,天天看着的就是紫禁城中的一亩三分地,早都看遍看腻看倦了,一点都不想再画。 “我想出宫。”胤祚突然坐起来大声说道,“我想旅游!” 他一定要快点把橡胶轮胎搞出来! 到时候他就可以画多多的油画,寄到宫里裱起来。 他的画一般人可不会乱丢,说不定等到几百年后也能被拍卖一下呢。 嘿嘿嘿,怎么还有点爽呢。, 48第 48 章 出宫目前是出不了宫的。 过年一如往常的磕头, 请安,祭祖。 胤祚又收了一拨压岁钱,把荷包塞的满满的。 等过完年, 小八小九小十他们的种痘被推迟, 所有人都在等验证这牛痘之法是否可行。 一时之间, 所有人都沉静了下来,宫中连大声喧哗的宫女太监感觉都少了些。 毕竟其他人先不说,这直接关乎到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的种痘。 八阿哥的母亲性子柔弱且地位不高, 可八阿哥养在如今拥有唯一一个立成长子的惠妃宫中。 九阿哥的母亲是宜妃, 宜妃的性子可是满宫皆知的泼辣,人家连同等级的宫妃都是说怼就怼,更何况是处置几个下人了。 十阿哥的母亲可是贵妃, 如今皇贵妃经常养病, 深居浅出, 贵妃虽然也身体不好,但却也能出席活动。 所以现在可以说贵妃就是这后宫第一人,根本就没什么问题。 三个阿哥都关乎的种痘问题, 谁敢轻视, 谁敢在这个关头大呼小叫。 胤祚也在期待着,毕竟他自己就曾受天花之苦。 得了天花之后多苦多难受多要人命他是知道的。 并且不仅是生理上不适, 更多的还有心理上的恐惧。 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来, 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这种感觉就连身体健康的大人都撑不过来, 更何况是小孩子呢,熬都能给人熬坏了。 “六哥。”难得的,今天胤祚在下课后去御花园散步的时候碰见了几个小萝卜头。 八阿哥比九阿哥十阿哥大了两岁,小孩子还不懂那么多,有大孩子领着玩就很开心。 并且因为八阿哥的脾气很好,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好声好气的和你沟通,所以三人即使差着岁数但却也玩的到一起去。 只不过因为八阿哥住在惠妃宫中,所以不像这两个小霸王一样,可以那么经常出来而已。 “什么事。”一看到这三小只,胤祚就感觉自己的眼皮子跳了跳。 如果说前几年他还对胤禟和胤俄有着一点慈兄之心,那今年就彻底消失了。 不是因为别的,因为这两个小混蛋把他肉球的毛涂上了颜料。 大过年的,给胤祚气的感觉自己今天不打孩子天理不容。 谁见过六阿哥这么生气的样子,吓得胤禟和胤俄都不敢躲,就站在哪里挨骂。 宜妃和贵妃想拦,却又因为皇上在场不好开口。 要不是大过年的不好打人,胤祚非得和他们两个打一架不成。 肉球是只很可爱的小狗,亲人的不得了,平时和他说话也像是能听懂一样很有灵性。 胤祚时不时的就会带着他出来溜一圈,养的狗如其名,肉嘟嘟胖乎乎的,就是一只肉球。 而且两人拿的是现在用来染指甲的颜料——那本来是宜妃准备用的,一个没看住就被他们两个嚯嚯住了。 而这种颜料好不好看先不说。 它不掉色! 搞的肉球整只狗就像是掉进了红油火锅里面一样,一缕一缕的,怎么洗都洗不掉! 胤祚说到最后气的都开始咳嗽了,这下几人更害怕了。 六阿哥的身体不好是满宫皆知的,前些天大病一场如今才好了一点,这要是被他们给气出来病了可得了。 宜妃更是不敢担这个责任,连忙把胤禟推过去让胤祚打两下出出气。 当时的胤禟都惊呆了,看看一旁被贵妃护住的十弟,还以为自己不是亲生的。 实际是是宜妃知道胤祚就算打也没什么力气,比起让他气出个什么来,还不如打胤禟两下呢。 反正她生的孩子她知道,这两个都皮实的不得了,别说六阿哥打两下了,就算是踹两脚都没关心。 最后胤祚还是没打,因为康熙派人传太医了。 好嘛,胤祚骂两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像是聋了一样没听见,现在胤祚气的止不住咳嗽了他倒是听见了。 胤禟一脸悲愤,因为聪明的他已经从小就感觉了出来。 他额娘不是个惯孩子的,他爹是。 可他爹偏心眼。 偏的人还不是他。 最后这件事以养狗处的太监把肉球洗澡,晒毛,最后把大部分染上颜色的毛减掉做了个造型为结束。 胤禛也没想到,这一辈子他没养狗,胤禟没霍霍他的狗,结果去霍霍胤祚的狗去了。 他就非得和狗杠上吗。 总之,之前还算是好哥哥的胤祚现在看到胤禟就想离开。 胤禟已经长记性了,这次过来也不是惹他生气的。 “六哥,你能不能再做一个点心。”胤禟很是小心翼翼的开口。 胤祚很是奇怪:“你不是最近已经不牙疼了吗?” 即使他之前做的面包吃腻了,也可以吃回正常的点心了啊。 胤禩见这两个之前犯了错的弟弟支支吾吾的样子,叹了口气之后上前帮助两人表达清楚:“是宜妃娘娘的生日要到了,他们想要送给宜妃娘娘一份她真正喜欢吃的点心。” 胤祚更加不解了。 真正喜欢吃的点心? 在胤禩和胤禟的解释之下,胤祚好不容易才搞明白:“宜妃娘娘不喜欢吃甜食。” 只喜欢吃咸的像是椒盐烧饼之类的点心。 其实胤祚感觉像是烧饼这种食物,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点心,可谁让宫中就只有早膳,午膳和晚膳,以及点心这四顿的称呼。 甚至有些宫中到现在还每日只食两餐,那中间的点心就更是花样丰富。 “额娘喜欢吃辣的,又或者像是牛肉干那样的咸咸的。”胤禟从小就知道拿银子好办事的道理,从口袋中掏出来一把金瓜子,“谢谢六哥~” 这声六哥叫的倒是甜,和他平日的行为一点都联系不上。 胤俄在一旁补充道:“但是宜妃娘娘总是嫌弃点心的分量小,根本就吃不饱。” 没错,宜妃宫中便是一日只食两顿,所以中间便添一两顿点心。 “额娘还嫌冬日点心很凉。”胤禟补充道。 胤禩本来没想再开口,他一向都很谨慎,但见到胤祚的眼光看向他,不知不觉的就说出了他之前观察到的事情:“宜妃娘娘喜欢吃鸡蛋。” “......行吧。”胤祚大概知道宜妃娘娘会喜欢吃什么东西了。 她需要的,可能不是零食。 是小吃。 就是那种一份吃不饱,但是可以垫吧垫吧的小吃。 胤祚想了半天,觉得冷吃的铁蛋和热吃的鸡蛋汉堡都是不错的选择。 但他却没有妄自行动,毕竟他也不了解宜妃娘娘。 所以在对着几人将自己的想法描述了一通之后,得到了三人的点头之后才带着他们浩浩荡荡的前往御膳房。 现如今鹌鹑蛋是个稀少的物件,也就只有宫中吃它,所以很少有人想着拿鹌鹑蛋做花样的。 但宜妃可不缺这鹌鹑蛋,胤祚也不缺。 铁蛋制作十分容易简单,首先要把鹌鹑蛋蒸熟,再小心地剥去外壳,放到卤水中。 宫中卤汤都是现成的,这个不需要他们再重新准备,给胤祚省了很多时间。 烧开的卤水小火炖煮一刻钟,接着再熄火焖半刻钟。 而趁着焖鹌鹑蛋的时候,就要开始做鸡蛋汉堡了。 在现代的时候,胤祚看别人做过不少次鸡蛋汉堡,他步骤都已经完全记下来了,所以现在复刻也十分简单。 因为这次只是做来尝尝,所以就先没去定制工具,只用了御膳房平时用来泼油的小锅。 小锅只有巴掌大,唯一可惜的就是底部是圆的,不是像现代的平底锅那样是扁的,所以做出来的鸡蛋汉堡会有些略圆。 “......怎么那么像大号的章鱼丸子呢?” 胤祚看着面前做好的成品,百思不得其解。 做鸡蛋汉堡需要先将底部刷油,接着在锅烧热的时候倒入调好的面糊。 面糊是膳房师傅调的,因为胤祚也不知道鸡蛋汉堡的面糊配比。 总之,在面糊还未熟透的时候,将切好腌好的肉丝放置进去,再往上打入一个鸡蛋。 基本快要熟透的时候,再另起一个烧油小锅,同样也倒入面糊。 接着再把已经熟了的这一半盖到才还未凝固的面糊上,等待它完全熟透。 这样一个鸡蛋汉堡就做成了。 胤祚亲自拿刀将鸡蛋汉堡切成了四块,四人也都尝了尝。 胤禟的口味偏甜,所以只觉得热乎乎的还挺好吃,胤俄却已经不断点头了:“六哥六哥,我也要这个点心方子!” 胤祚才懒得纠正,这是鸡蛋汉堡,是小吃不是点心,反正宫中都是这么叫的:“让王师傅抄给你。” 王师傅立刻便在一旁表示六阿哥刚才的指挥,他已经熟记于心了。 而另一边,在他们做鸡蛋汉堡的时候,膳房师傅们已经按照胤祚的要求将铁蛋风干再回锅两次了。 紫禁城的冬日十分严寒,因为宫道无遮挡,所以寒风也很强劲。 基本上铁蛋刚一拿出去就已经凉透风干了,于是这个进程还算是快些。 现在他们又将铁蛋捞出,准备出去进行第三次风干。 本来应该风干四到五次的,可胤祚实在是懒得再等了,于是在这次风干之后便取了几枚铁蛋分给胤禩他们。 “这个蛋像葡萄一样。”宫里的葡萄是从内蒙古进上来的品种,洗干净放在水下就像是一颗颗黑珍珠一样,所以胤俄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胤禟则觉得这个蛋比葡萄丑多了。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把铁蛋掰开,露出了里面淡棕色的蛋白以及暗黄色的蛋黄。 看了看,觉得这几次的操作好像没把这个蛋煮坏之后才放入口中。 “......好奇特的口感。” 如果他吃过□□糖那一定会说这个蛋的蛋白像是□□糖一样,可他没吃过,甚至连橡胶都没见过,所以一时之间竟找不到有什么词语可以来形容这种口感。 但在细细的品了品之后,胤禟很满意的点头:“额娘一定会喜欢的。” 咸咸的,还有一点辣辣的。 “把方子都抄给他。”胤祚吩咐道,接着又想着这是他们要送的生辰礼物,便又叮嘱了一句,“先别把我们来这里做吃食的事情传出去。” 胤禩却一脸苦恼地告状:“六哥......要不要转身看看胤俄在做什么?” 他把你做的铁蛋全部都塞到荷包里了。 胤祚一转头,看着那干干净净光洁如新的盘子,还以为刚才的铁蛋被人撤走了:“......” 堂堂皇子阿哥。 跟个贼一样。 偷的还是这不值钱的蛋。 丢不丢人啊。 最后,还是胤祚又让御膳房做了一锅出来,给几人分了分。 他自己也装了一些走,准备给四哥尝尝。 四哥的身体也不是特别强壮,前两天上完布库课之后没有及时把汗湿的衣服换下来,吹了吹风,这两天就有点鼻塞。 胤祚想着他这下吃平日本来就寡淡的青菜,肯定就更没有味道,于是便提了这一小盘铁蛋准备去找他。 但走着走着,他便突然又觉得这铁蛋真的是一个很方便在课间休息吃的零食。 宜妃娘娘用鹌鹑蛋,他们用鸡蛋就好了,每天上学的时候拿上两个。 又不会散发味道,也不会弄脏手,三两下就吞入肚中了,又挡饿又能让人打起精神。 “要是能有包装袋就更好了。” 但现在也就只能用油纸简单包一下了。 他就这样溜溜哒哒的回到了阿哥所,先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拐进了四阿哥的院子:“四哥在吗?” 他边走还边想着,四哥真是可怜,都感冒了还得带病去上学。 本来那天他都劝了四哥,让他去给皇阿玛报假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天四哥却还是来上学了。 胤祚还以为胤禛是睡了一觉觉得自己好多了,又或者是实在放心不下学业,但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竟然会是皇贵妃派人来训斥了四阿哥。 训斥的内容即使连一直跟着胤禛的苏培盛都不得知,可他却觉得他家爷越来越静了。 他听从皇贵妃的话,但却不像是因为畏惧,也不全像是因为敬重。 苏培盛说不出来,只能更加尽力的照顾他家爷,争取让四阿哥在生病的时候舒服一些。 “什么事。”阿哥所这点距离,胤祚这一嗓子的声音可不小,根本就不需要人去通传,胤禛在书房里都能听得见。 胤祚见胤禛果然在这,便像是献宝一样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苏培盛,让他打开:“我做了一道零食,想让四哥尝尝味道怎么样。” 四阿哥有点意外,带着胤祚进了内厅。 苏培盛立刻便把胤禛刚才喝的浓茶换下去,换了清淡的茉莉茶上来。 胤祚已经习惯了,所以只是摇了下头,什么也没说。 再次声明。 他和四哥,只差了不到两岁而已。 能不能把他们当成同龄人来对待啊。 侍女拿来了银签,胤禛叉了一个铁蛋品了品,最后十分客观的评价道:“很有新意。” 胤祚倒没失望,毕竟铁蛋只是零食而已。 他把自己刚才在路上想到的,关于铁蛋是绝佳上课偷吃零食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还不忘预言:“四哥你就看着吧,等过两年小九小十来尚书房,他们绝对会在课上偷吃铁蛋的。” 而胤禛在知道这是胤禟特意找胤祚所做的给宜妃的礼物,倒是对这个他印象中从小就顽劣且不着调的弟弟有了两分改观:“他倒也算是有心。” 胤祚前些日子生病的时候,把肉球寄养到胤禛这里养了快一个月,等到好全了才接回来,所以此时他一抬头,便看到了角落中属于肉球的玩具。 胤祚摸了摸下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四哥......你之前,是说你不喜欢狗,对吧。” 可是,不仅很快的答应了他想要寄养肉球的请求,还照顾的白白胖胖的,现在甚至连玩具都忘了收起来。 如果不是四哥压根就没想收起来,侍女们哪敢偷懒呢。 胤祚用左手摸完下巴,又用右手摸了摸下巴,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他四哥:“不对劲。” 十分得有九分的不对劲。 他四哥,有问题。, 49第 49 章 加更 四阿哥只心虚了一瞬, 而这一瞬也未在面上表现出来。 他其实很喜欢狗,只是这件事在上辈子人尽皆知,而这辈子除了苏培盛之外应该还没人察觉。 其中的差别自然就是上一辈子他因为所养小狗的毛发被胤禟剃光, 他一怒之下便剪了胤禟的辫子,于是被皇阿玛训斥喜怒不定, 导致四阿哥爱狗这件事人尽皆知。 这一辈子他早早的便避开了, 那只小狗也被他找了人养着,低调如他根本就没人关注,更何况知道他喜欢狗这种小事呢。 只是胤祚养的肉球实在是憨态可掬,格外亲人, 连一向对狗没有什么格外偏好的太子都忍不住在见到的时候拿肉干去逗他,更何况是本就爱狗的他呢。 所以一不小心就露了陷也是在所难免的。 在心中悄悄的给自己找了理由之后胤禛就感觉好开口多了。 “肉球活泼可爱, 我看着觉得的确不错。”他不把话题引到自己爱不爱狗上, 而是引到了肉球身上, “甚至都想在开府之后养一只像肉球一样活泼的小狗。” 胤祚一听便有些犹豫:“四哥, 肉球......已经成公公了。” 生不出来的。 四阿哥没想到胤祚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这个, 难得的接不住话,让厅中静了两秒后才开口:“......我没打算养肉球的孩子。” 胤祚这才松了口气。 被一打断他也忘记要问四阿哥喜不喜欢狗的事情了,而是开始和他畅享着他们两个的海船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 没错,早在年前,海船就已经出海了,满满一艘船的货物, 在装病请了假出去看的胤祚眼里都是钱。 虽然很多东西在他看来不算昂贵,甚至还有些不完美,可他平时用的东西,那是黑了一个针眼子都不能拿到面前的,这些东西在他们这不值钱, 在外国人眼里看来就很值钱了。 所以一连过去了好些时候,只要一想起当时海船出海的场景,胤祚就忍不住嘿嘿笑起来。 胤禛对银钱没太大兴趣,但这一次出海,也的确差不多把他的私房钱掏空了一大半。 虽然他没和胤祚提过,但胤祚也差不多猜到了。 毕竟自从上次大阿哥和他哭穷之后他就把几人的底摸清楚了。 看着光鲜亮丽的,但实际上都不怎么富裕。 现如今几个阿哥中手头最宽松的就是他和太子了。 先说他,不仅从小到大没怎么花钱,把压岁钱和赏赐都攒了下来,平日逢年过节也不需要另买礼物,只需要从库房中找一些价格昂贵但他其实用不上的东西送给别人就可以了。 毕竟这些东西——就比如上等的笔墨纸砚,在他这里是鱼目,可在其他爱学习的人眼中那都是珍珠啊。 接着便是之前因为土豆和红薯被封了贝勒,贝勒也是有例银的,虽然不多,但攒着攒着也不少了,并且那次皇阿玛还单独给了他几万两的赏赐,随着圣旨一同下来的。 一年半过去,现在土豆虽然还是个稀罕物件,但大部分的人已经知道了这个作物,进入了观望状态。 胤祚哪里懂种植方面的事情,却又不想让农民们多走弯路,于是花重金——整整三百能量值兑换出来了一本农作物种植大全,仔细的挑选了和现在时代相符的摘抄下来给了康熙。 只是因为这本书实在太厚,并且很多作物以及里面说的很多东西现在都还没有,所以并不能让旁人看见这本书,胤祚就只能自己一点一点的纯手工抄写,累的他感觉那一个月过去都要得肌鞘炎了。 至于有没有效果,那还得等到下一年才能知道。 但土豆和红薯的成果已经出来了,今年刚巧偏北的地区有些旱,倒不至于完全没有粮食,但减产是必然的。 而那些已经听了官府的话,在屋头屋后种了土豆和红薯的农户们可以说是几乎没挨饿,不像是往年,只要一逢旱就要卖儿卖女,处处求人。 这就已经足够了,胤祚从来没指望自己能干出来多大的成就,他只是想让人们的生活过得更好一点而已。 而因为土豆和红薯,陆陆续续的,现在每天也有一点或者两点的能量进账,一年半经过各类花销也还剩了四百多能量。 其次便是玻璃厂的收入了。 每月玻璃厂中的收入都会被太子送过来一部分,不多,也就只有纯利润的十分之一而已。 可现在的玻璃即使降价也是一个稀罕物件,订单都排到了几年之后,每个月的利润相当可观。 所以胤祚一开始看着那一张张以万起步的银票手都在抖,毕竟第一次太子就给他送来了五张银票。 这钱拿的,都烧心。 但后来拿多了也就习惯了,渐渐的淡定了起来。 只不过这些钱他现在还用不到,于是都被他好好的放了起来,准备等出宫建府之后再用。 胤祚和玻璃厂之间的关系没人知道,所以甚至有几天五阿哥见他好像一直很关心玻璃的事情,还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他买了一只玻璃小狗。 一只,就要三百两银子。 胤祚感觉这钱赚的是真黑啊。 绝对只坑富人的钱,不坑穷人的钱。 玻璃厂给胤祚带来的更多的是金钱上的收益,能量上的收益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即使一直从未动过,时至今日也只有不到一百点而已。 然后就是水泥,水泥最先便被研发出来,已经两年的时间,现在不仅河堤加固用它,近四分之一的官道也换上了它,马车行驶在上面虽然也有颠簸,但绝对不会像之前一样泥水四溅。 最重要的是!康熙紧着铺的那条通往蒙古科尔沁的官道,已经基本完工了。 胤祚知道自己皇阿玛的想法,所以也一直在暗暗关注着,生怕来不及,不过目前看来情况还可以。 只不过太皇太后的身体是真的不大好了,胤祚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坚持到春猎的时候,毕竟他也不清楚历史上的太皇太后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去世,只是他真的挺喜欢这个不斥责孩子的乌库妈妈,便总是在每一次想到的时候为她默默祈祷。 官道变得更好通行之后商务也运作的较之前更快了一些,只是这些变化非常细微,目前还看不出来太大的成效。 水泥一共给胤祚带来了三百多点的能量。 接着便是蒙古的毛线奶粉以及煤炭资源,这些东西赚的钱和胤祚没什么关系,但也给他赚了四百多点的能量。 因为和自己有关,所以从蒙古回来之后,胤祚还特意去打听了一下。 现在奶粉的价格不便宜,但因为宣传的是无论多大的孩子,哪怕是成年人或者老年人都可以喝,对身体有益,所以销量也还算是不错,有着自己稳定的受众人群。 尤其是那些暂时还请不起乳母,或者不想让孩子和乳母更加亲近的家庭,就会在孩子一岁多的时候,慢慢用奶粉和米粥米糊替换掉乳母。 更让胤祚感到开心的是,他还听太子讲了一状他回宫时听到的消息。 一位女夫子一月的银钱是三两,而一个月用奶粉喂养孩子的成本大概是一两六钱,这个价格一般人负担不起,但她咬咬牙却还是能够坚持的。 所以在丈夫淹死之后,她不用一直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可以让自己的母亲帮忙照顾,而她出去继续做夫子,撑起了整个家的开支。 尽管苦一些,但也比她之前所预想的只能留在家中教养孩子,让腰腿不好的母亲一人出去工作,她只能做些针线活换点银钱好多了。 至于为什么太子会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那家的大伯以他家媳妇他生了个胖小子,奶水可以喂活两个孩子为由想要夺取她家的田地。 毕竟现在乳母价格一到二两都是少的,主人家还需要为乳母提供衣食住行,逢年过节还要送米面粮,把女夫子全部的收入搭上才勉强够,用不用说她还要吃穿了。 在没有奶粉之前,女夫子恐怕也只能咬牙答应大伯的话,再恨也无可奈何,但现在却有了新的生机。 胤祚相信,等到之后技术越来越成熟,奶粉的价格越来越低,就越能够帮助这些被奶水所困住的母亲们。 毛线也在京城中渐渐兴起,贵妇们还没太大的动作,但年轻小姑娘们却几乎人手必备,毕竟织毛线又简单,又可以编出许多花样,价格还不贵。 甚至在宫中,胤祚都见到有年纪较轻的贵人答应们用起了毛线手套。 除此之外,便是大阿哥一直在鼓捣的纺织机了。 这个东西刚出来的时候甚至还被反对过,这让胤祚非常没想到。 那还没等他想通呢,大阿哥就一个个敲门去拜访了那些反对的官员们,把人家吓的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生怕自己被大阿哥记恨上。 毕竟之前他们反对某个大臣的事情,也没见人家一个亲自拜访上门的,大阿哥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就连康熙都被这件事逗笑了,甚至还不可思议的反问了一遍:“他真的去敲了?” 这真的是他生出来的孩子? 最后只能看看自己成熟体贴又稳重的太子,表示欣慰。 没关系,无论怎样他还是有靠谱的孩子的,大阿哥性子直点就直点吧,起码效果很管用。 纺织机便这样被顺利的推行了,大阿哥先是造了十台最完善的,每天什么都不干,就坐在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开始纺织。 等别人又惊又疑的上来询问时,就会有人向旁观的人解释,并且还说在这两个月内有以旧换新的活动。 一时之间胆大的人家,通通都换上了纺织机。 并且因为冬日毛线的冲击,布料的价格降了不少,但单价下降了,产量上升了,所以织户们赚的更多了。 那没换纺织机的一看,别人用的好像也都挺好的,自己再这样下去,就赚不到钱了,于是纷纷都拿着票子和自己的旧纺织机来换新纺织机。 大阿哥性子直是直了点,但人家并不傻,他知道如果仅靠自己一人,产量绝对跟不上,便去找了当地的木工,同他们三七分,把单子委托给他们。 胤祚越看就越觉得很是眼熟:“这不就是外包吗?” 别说,他爹的几个孩子里还真就没有憨的。 而家里没有纺织机的,也不用着急,大阿哥专门开了两家纺织工厂。 因为之前同胤祚的约定,所以几乎招的都是女工,一时之间——尤其是之前便世代纺织的江南地区,女子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不因为别的,因为大阿哥开的工钱很高。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不给你的将士们吃饱饭,他们又怎么能全心全意的上阵杀敌呢? 胤祚虽然对这套把纺织女工当成将士们来管理的一套很是目瞪口呆,但却也的确有效果。 两家纺织厂的气氛都相当和谐,产出也很高。 因为底薪只有一两银子,想要赚的更多,就要更多的来织布。 胤祚可以发誓,这个想法不是他提出来的,他只是在大阿哥询问的时候说要计件,可原本人家收布匹的商人也都是计件的。 是大阿哥自己想出来了,底薪加提成这种方式。 但想要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吃饱,这句话真的没错。 吃饱了的马儿一个人都可以抵得上两个人,毕竟现在的人们相当吃苦耐劳,只要能让她们看到一点生活的奔头,就会为之付出巨大的努力。 纺织厂的钱胤祚一分没要,连出主意的钱都没要,全部都让大阿哥加入到配套设施福利中去了。 毕竟他也有自己的考量,来纺织的女工们大多数都有孩子,这些孩子们在家让人照顾还得另外花钱,还不如他们专门配个‘幼儿园’。 这幼儿园也不用教什么,花钱雇两个婆子,只要让孩子们不要乱跑,在幼儿园里呆着就行了。 现在的孩子养的都糙,磕磕绊绊那都是小事情,能有人管饭吃,管他们的吃喝拉撒,还能懂些礼貌,对于这些父母们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事情了。 所以幼儿园一经推出便收到了广大好评,让胤祚和大阿哥都有点没想到。 大阿哥最近天天听人夸奖,听的都有些飘了,再加上不知道从哪和福晋通了信,知道他福晋很佩服他做的这些事之后,就更有奔头了,恨不得立刻就再干出点什么成果来,让皇阿玛给他封个亲王,好迎娶他的福晋进门。 可以说,胤祚只是提供了一个想法和珍妮纺织机的原型,能有现在这种出乎意料的局面,那都是大阿哥一个人的功劳。 纺织厂的钱胤祚一毛没有,但能量还是有的,只不过因为范围太小,并且时间太短,现在只赚到了五十点的能量。 胤祚也不着急,毕竟两家纺织厂的规模的确不大,甚至能有这五十点能量,都算是意外之喜,他一开始也不是冲着能量来的。 总之这么多能量加起来再减去他兑换的各种物品制作方法——可不仅仅只有水泥肥料这样的大头,胤祚还兑换了许多便民小物件的制作方法。 最终,加加减减,盘盘算算,胤祚手头上还有不到七百能量点。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都很想兑换火药□□,却一直没敢兑换的原因,因为兑换了又不能退货,一不小心就容易让‘资金链’断开。 再接着,便是肥料以及三阿哥所负责的娱乐报。 娱乐报的第一版是三阿哥和胤祚一起设计的,并且很不巧,当时的胤祚病才刚好,所以只能躺在床上比划着讲出自己的想法。 首先必定是最醒目的娱乐标题,以及单拿出来一块当做广告版面,还有右下角每次必有的科普小知识,接着便是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东西。 两人商量了近三天才商量出来结果,最后搞了一个大概的模板出来,给康熙过目。 那娱乐报还被康熙给起了个名字,叫万花报,因为实在是什么都有,完全颠覆了之前严肃正经的京报风格。 既然要做,就必定要做的好,娱乐这种东西不怕挨骂,最怕的就是没有关注度,所以娱乐报在还没有出来的时候,便很是大肆宣扬了一番,一经出现就更是惊人。 因为上面的题目起的实在是太过刺激,任谁听了都会忍不住买上一份往下看的。 在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人打广告,胤祚便暗戳戳的给他们的水泥,玻璃,化肥打广告,等到后面渐渐来打广告的人多了起来,才没有再出现水泥和玻璃,只是化肥依旧还挂在广告那里,每十天一期。 索相的化肥研究的着实不错,胤祚没有想到他自然会亲自下田,同农户们同吃同住,亲自查看化肥的成效。 他之前想过的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他日日过问,多负责一些罢了。 胤礽知道了胤祚的想法之后还有些哑然失笑,不得不向他解释。 索额图虽然现在已经做到了丞相的位置,并且是赫舍里家族的族长,但他之前可被人轻蔑的称呼为索三。 所以也过过一段在他们看来不如意的日子。 “他并不是轻飘飘站在云端上不知民间情形的仙人。”不然皇阿玛也不会这么提拔他,因为索额图的确很好用。 太子也很尊敬他,幼时称呼他为三姥爷,长大后虽也叫他索相,但两人之间的情分终究是有的。 纳兰明珠身上就更有一些文人的气息,所以擅长的方面同务实的索额图之间稍有不同。 所以肥料的研发很成功,连康熙也亲自去实地看了不止一次,最后大加感叹,说自己的心意被上天所看到,所以才会在他在位期间发现土豆,并且改进肥料。 当然,这话一出,地上瞬时间便跪了一地的大臣,个个口称皇上圣明,马屁拍的飞起。 这话可不是胤祚说的,而是可以随意进出宫的大阿哥说的,因为那日他跟着康熙一同前往了实验的田地。 “皇阿玛就是想要人夸他,那意思直白的都快念出来了。”大阿哥一边揪着胤祚果盘上的葡萄往嘴里扔,一边不屑的说道,“其中有一个拍马屁拍的最厉害的,马尿都流了两滴,要不是爷认识他知道他就是个混日子的,还真以为他是为这太平盛世感动呢。” 胤祚发现,大阿哥自从出了尚书房,去官场走了两圈之后,就越来越混不吝了,不装一装都看不出来他是个皇子阿哥,反而像个地痞流氓。 “那是皇阿玛特意赏给我的,一共就三串。”胤祚语气幽幽。 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可春天的葡萄的确很珍贵。 这三串可是在玻璃棚里长出来的,今年的第一茬。 大阿哥拽葡萄的手停下了,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咂舌:“......真是金贵。” 他就说皇阿玛偏心吧,他可一串葡萄都没有。 “行了,爷又没惦记你这两口吃食。”大阿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葡萄又放回了原处,“那个,小六啊,你觉得大哥怎么样,咳......就是,嗯,温不温柔?” 一句话说的是层岩叠嶂,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的嗓子一样难以说出口。 胤祚被这个问话吓得一激灵,连忙抬头看了看说出来这话的到底是谁。 他大哥不是一向对自己的男子气概最是骄傲,认为温柔都是没有气血的瘦弱文人才会有的表现。 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大哥竟然也想温柔一把? 大阿哥被胤祚的震惊的目光看的怪不好意思的,一张被晒黑了不少的俊脸红了又白,最后咬着牙低声问道:“你说就是了,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 胤祚咽了咽口水,在榻上往后退了一点:“我觉得......你这句话就挺不温柔的。” 不是,要是说太子二哥,三哥,哪怕是四哥温柔他都认了。 大哥?温柔? 这两个字联系起来都跟天方夜谭一样。 发什么疯。, 50第 50 章 实际上是大阿哥在宫外见到了一位女子和丈夫的相处。 两人看上去家境十分一般, 但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可以心领神会的感觉瞬间就击中了他的心脏。 也就是,他想要让自己和福晋的相处也如同这两人一般和睦,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也不需要争吵,有问题就好好沟通。 “那和你温不温柔有什么关系。”听完大阿哥的解释,胤祚又小心翼翼的坐了回来。 很好,起码现在知道, 他大哥没有疯。 只是到了该到的年纪,开始对爱情有了一些幻想。 这很正常,需要家长正常的引导, 只是无论是皇阿玛又或者是惠妃娘娘看起来都不像是会在这方面可以贴切的和孩子说说心里话的。 看来这个家长的角色就要让他这个二十多岁灵魂,身体年龄七岁的弟弟替代了。 胤祚在心中胡思乱想着大阿哥得了帮助之后能不能喊他一声爹这种无礼的事情。 但,这可是一声爹啊!哪个男孩子能够拒绝这一声爹啊! 幸好胤祚的脑袋还没有彻底坏掉, 看了看大阿哥一身的腱子肉, 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 知情识趣的把自己的想法咽了下去。 他不想死, 更不想因为这种原因死掉。 要是被后人记下来,那好家伙, 他估计得被哈哈哈哈哈几百年。 很有可能发生这样的对话。 ‘你要不要叫我一声爹,叫爹我就给你带饭。’ ‘你也相当六阿哥?’ 没错, 估计到时候六阿哥就不是他的名字了,而是一种形容自己作死的形容词。 因为胤祚的沉默, 让陷入思绪的大阿哥脸上更红了,他没有注意到胤祚面上变来变去的表情, 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后,酝酿了一下,轻咳一声才开口。 原来是因为他现在手下管着两家纺织厂, 而这纺织厂里大多都是女子,所以他偶尔也会不小心听到她们的闲聊。 “于是你便听她们聊着,说更喜欢温柔的夫婿。”胤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正常人都应该会喜欢温柔的吧。” 就像是太子二哥那样的,胤祚敢打包票,即使他二哥不是太子,也有大把的女子会因为二哥的面容和性格而爱上他。 只是平时太子一般不会和女眷相见,所以没人知道,能知道的也就只有太子这个身份而已。 但要让胤祚来说,这简直就是浪费啊。 他二哥那张脸,不去循环演出都有点亏。 胤禔皱着眉头:“所以小六,你觉得大哥怎么样。” 能不能让福晋对他一见钟情,二见钟心。 胤祚:“......你这问的好像是要和我谈恋爱一样。” 真是不会讲话。 胤祚思索了一番,可无论怎么往他大哥身上套,也找不到半点温柔的痕迹。 但没关系,他可以另辟捷径。 “我觉得,大福晋说不定就喜欢大哥这样的呢。”没谈过恋爱的胤祚老师开始忽悠,“大哥长的这么硬朗,又这么有男子气概。” 就是不喜欢也没办法,还是那句话,清朝皇子阿哥没有和离的。 不喜欢也得摁头过一辈子。 反正圣旨现在也下了,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让这两个人的感情更好一点。 其实这点也不难,天然的夫妻身份,天然的对爱情的幻想和期待。 只要大阿哥或者大福晋其中没有特别大的缺点或者难相处的地方,应该都可以做到。 胤禔被夸的摸上了自己的侧脸,仔细一琢磨,觉得也是:“对啊。” 他长的可俊了,兄弟们都没有能比的过他的。 胤祚表示这是因为大阿哥不要脸,而兄弟们没人和他争抢。 可他不知道,所以胤祚老师继续忽悠:“大哥还有责任感,大福晋还没来呢,就已经开始攒钱了,不是那种坐吃山空的人。” “对啊。” “大哥文武都很出众,孔武有力,日后办差肯定会得皇阿玛夸奖,很有前途。” “对啊。” 过来送水的秋夜就静静的听着她家阿哥在这里忽悠人,忍不住抽了下嘴角,把手中的茶水放下就走。 她得赶紧去和门外大阿哥的下人打好关系,这样大阿哥要是哪天发现不对了要回来揍他们阿哥还能有个人帮忙拦一拦。 他们阿哥身体瘦弱,可挨不了大阿哥几拳头。 总之,一炷香之后,大阿哥面色红润,心满意足的从胤祚房中离开了。 而胤祚则是在确认人走后,就一下子倒在了床上,累的直喘气:“撒谎太累人了。” 他这夸了几十句都没重样的,都快把他肚子里的墨水掏空了。 下次这活都不能他上,都得他哥上。 对啊,大哥为什么来找他问,不去找别人问呢。 胤祚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最后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然是凌晨时分,窗外的天都还暗着。 胤祚翻了个身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外衣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秋夜脱掉了。 再过两天就是他的生日了,只是这个生日也就只能在阿哥所里过,像是上一年一样回永和宫过就有点不合规矩了。 毕竟他现在也大了,看如今宫中的气氛,他要是真回去了,说不定就有那说三道四的——没人会当着他的面说,但保不住有人会当着他额娘的面说,还有那闲的发慌的大臣们也会关注这些,动不动上个折子,把他批评一下,表示他们的正直。 昨日他睡得早,连晚膳也没吃,这一觉起来肚子都咕咕叫了。 胤祚朝着床侧小几上的钟表看了一眼,确认还要再过一个小时才到他平日起床的时间。 这个点,估计膳房里也还没准备好呢,只能先吃两口点心垫吧垫吧了。 他下床的动作放的挺轻,可小泡子还是察觉到了,门外隐隐约约透出一抹影子,小声呼唤着他确认着:“阿哥?” 胤祚应了一声,接着便见小泡子推门进来:“秋夜姐姐猜的真准时,昨日便说您应该会在这个时间醒来,让奴才早早的给您备上一碗热面,您看这奴才才刚端来,可不是巧了吗。” 胤祚刚醒,睡得太久导致全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闻言只是又嗯了一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事实上,他刚坐起来就又想倒回去重睡,倒不是困就是累。 上学上学......怎么天天都要上学,真是没完没了了。 小泡子把热腾腾的面放到小桌上,再直接把小桌拖到了他的面前。 胤祚用茶水漱了漱口,也懒得刷牙了,抹了把脸就急切的拿起筷子。 一口热乎乎的汤面进入嘴中,再流入胃里,胤祚才觉得自己清醒了。 他吃了两三口之后才没那么着急,缓缓的喝着鸡汤:“等会儿我去尚书房你就不用跟来了,守着一晚上也累着你了。” 其实在自己来到清朝之前,胤祚一直觉得,皇子阿哥们的下人们都一直跟着他们。 但后来才知道那只是电视剧的误导,电视剧是因为不好演员换来换去的,毕竟只是个配角,能把故事讲明白就好了。 可现实中,一天十几个小时连轴转,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 所以除了早上刚醒来以及他们出门的时候,其余时间小泡子都不会时时刻刻待在他的身边,胤祚去尚书房一般也不带上他,只偶尔让他送个膳而已。 等到回来的时候也是,就像是现代的看店一样,他要是有需要传唤,小泡子就赶过来,没需要就待在茶水房或者门外和别人唠嗑聊天。 因为回来之后就基本上都是属于秋夜的工作了。 其实若不是胤祚不喜欢不太熟悉的人近身伺候,连端茶倒水都用不到他们两个,直接吩咐小宫女们便是。 也就是说,一天工作的时间也就不到八个小时。 要是比如像今天这样,有突发情况导致小泡子提前守了几个小时,胤祚连膳都不用他送,直接让他歇着。 小泡子也习惯了自家阿哥的体恤,笑着帮胤祚整理好了被子:“满宫中,哪有像奴才这样遇到一个这么宽容的主子,奴才总感觉自己的福气就在遇到阿哥您的那一天了。” 小泡子没有什么大的愿望,他就希望自家这么好的阿哥,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胤祚轻哼了一声:“你现在可比两年前会说话多了。” 也算是多少有点长进。 两年前的小泡子,那才真是三棍子打不响一个闷屁,干的活倒是都干了,可贺个喜,发个荷包都木木讷讷的,说来说去也就只会那两三句。 小泡子也思索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在这里和其他阿哥们的小太监接触多了。” 德妃娘娘是不怎么用太监的,他也没怎么见过那些大太监们。 而宫中的小太监最是踩低捧高趋炎附势,小泡子好像天生就玩不转这一套,所以怎么学也只是学了个外形而已。 直到来到这里,阿哥们身边的小太监对阿哥们那是尽心尽力,可对于其他的小太监们来说还是有点傲气的,毕竟阿哥们要是出宫建府,他们哪一个不得是郡王下人亲王下人,可不能丢了阿哥们的脸。 而阿哥们现如今都在阿哥所,小泡子和那些太监相处的时间就长了些,自然也学了一些说话的技巧。 “那你可得好好学学。”胤祚已经把面吃完了,现在有一口没一口的用勺子舀着鸡汤,“但学不会也没关系。” 反正他也不会因为小泡子不会说讨巧的话就把小泡子留在宫里。 小泡子是如何感动的暂且不提,胤祚吃完饭换好衣服后就准备出门溜达溜达。 他出门的时间刚好是众阿哥们要起床的时间,所以整个阿哥所都热闹了起来,忙活的不得了。 胤祚从来没有这么早出门过,听着外面的动静竟然有些新奇。 肉球被他在狗窝中抱出来,现在睁着两只黑溜溜的眼睛,一脸茫然。 胤祚只是觉得手有点凉,所以才把肉球抱着当暖手炉的,他把肉球抱起来的时候,肉球还在睡觉,它在这里住习惯了,也没人需要他看大门,所以他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被抱起来也只是哼哼唧唧的没有睁眼,还是胤祚开始走路了他才醒过来。 他好像以为胤祚要和他玩,所以便扭头朝着自己的玩具叫了两声。 胤祚敷衍的摸了摸他的狗毛:“等会来再陪你玩,现在先让我抱会儿暖暖手。” 肉球这不比暖手炉好用的多。 胤祚旁边就是胤禛的院子,所以在院中的胤禛自然也听到了胤祚说话的声音。 这倒让他有点意外。 毕竟他起的早,已经是上辈子到这辈子养成的习惯,可胤祚一向是个赖床的,如今却也醒这么早,让他不免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是半夜被惊醒了? 没过一会,抱着肉球坐在小花园中等天亮的胤祚,就迎来了他的四哥。 胤禛刚才收拾的有点急,现在走过来的步伐也比平时要大一些,上下打量着胤祚,直到看见他眼下并无青黑,面上也并无惊惧之色才放下心来。 “今日怎么起这么早?”胤禛问道。 胤祚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把自己昨天下午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样一算,他睡了差不多十一个小时,可真是睡了漫长的一觉。 胤禛点点头:“无事便好。” 肉球已经认得了他的味道,见他过来后便开心的叫唤着,甚至还想从胤祚的手上朝他扑过去表示自己的欢迎。 胤祚这小体格子哪抱的住它,见肉球实在活泼,便把它放到了地上。 男孩口中有点抱怨:“他平时见谁都亲也就算了,现在见了四哥你连我都不要了。” 肉球本就是一只亲人的小狗,见谁都想过去蹭蹭,打个招呼。 偏也不知道怎么的,和四阿哥相处的很是不错,简直可以到了说投缘的地步。 肉球好像听懂了,本来都快扑到胤禛的鞋面上了,又立刻转回身来,两爪搭在了胤祚的膝盖上,不停的摇着尾巴,好像在解释自己没有,只是见到朋友太开心了。 胤禛眼神中带了一丝笑意:“可别拿他开刷了,他通灵性的,听得懂。” 胤祚也只是抱怨抱怨,实际上把肉球养了一年,他早就不是一开始的可有可无的状态了。 现在肉球干啥都行,把他养的玫瑰花挖了,他都得拍手说好。 没错,胤祚还种了玫瑰花。 现在的玫瑰大多都和蔷薇混在一起,也没什么人去区分它,只是胤祚喜欢这种开的热烈灿烂的花,就单独种了一小片,准备等欣赏完了之后做玫瑰露喝。 但当下之人大多喜欢梅兰竹菊,他这个喜好可以说是非常别具一格了,连康熙都悄悄和德妃吐槽过他,说他性子娇柔,连喜欢的花也不锐利。 这话传到胤祚耳中之后,让他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谁说他喜欢的玫瑰不锐利了,他喜欢的玫瑰还有刺呢,一扎一个准。 就不允许审美有多元化了吗?那也没办法啊,他学油画的,一开始画的就是一些苹果,盘子,玫瑰什么的,审美自然也就偏向了炫目华丽多色这方面的。 他也没吐槽过他阿玛喜欢的兰花不值那个价钱啊。 但总归经过康熙这一说,本来没多少人知道胤祚喜欢玫瑰,变成了连宫外都知道他喜欢玫瑰,甚至有一段时间玫瑰还被他带火了小一阵。 让胤祚说,他就感觉他都没有隐私,他就像是什么大明星一样,吃什么饭的喝什么水,只要被人知晓了,都要点评一番。 他吃山珍海味,那些人说他奢侈,还要贬低他一番,最后再惋惜一下他皇阿玛对他的宠爱,好像这样他们自己就高尚了一样。 他要是吃个清粥小菜,那些人就要说他作秀,说他是为了夺取他皇阿玛的怜惜和认可,想要给皇上留个好印象,就又好像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一样。 可要胤祚来说,那就是他觉得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放屁,他想吃啥就吃啥。 索性他们的消息也一般传不到外面去,这玫瑰的事情能传到外面去还不是因为中间有个这个朝代的顶级明星,也就是他爹的点评。 也就相当于他这个小糊咖给蹭了个热点。 胤祚想起那个时候发生的事,就觉得可乐。 胤禛无奈的看着自己一个人又开始神游天外的胤祚:“既然起得那么早,不如就先随我一同到上书房温习功课。” 胤祚的思路被打断,但是他又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四哥。” 这件事胤祚前两天就准备说的,只是一直没有想好各种规划,以至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因为他想给他四哥送点钱却又不能正大光明的送,所以他便准备把之前提到过的肥皂厂给落实了:“之前我不是说过要四哥你来和我一起开肥皂厂吗?” 当时是在上课的时候问的,胤禛有些困惑却没有追究,只是简单的应了下来,之后胤祚没有再提他便也没有再提。 可现在,胤祚手头上已经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了,感觉趁大家的目光都放在天花牛痘上面的时候,办个肥皂厂正好。 “怎么又突然想起来这个了?”胤禛不知道胤祚已经通过大阿哥开始担心他的私房钱了。 “就是想嘛,反正我这里有肥皂方子,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开个厂。”胤祚拉上了大阿哥,“你看大哥的纺织厂如今做的就很不错,还被皇阿玛夸奖了,我们做个肥皂厂虽然肯定比不上大哥的纺织厂,但肯定也能有不错的收获。” 胤禛在这些事情上对胤祚一向很纵容:“你想开就开吧。” 接下来便是胤祚要提的关键点了:“钱我出,四哥你帮我管,你知道我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到时候我们四六分。” 其实胤祚还想说三七分的,他三,他四哥七,但是他说出口前思考了一下,感觉他四哥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便又换成了四六。 胤禛沉默了一下,聪慧如他几乎是立刻便反应了过来:“小六......” 这是在给他找赚钱的路子吗。 实际上他却并不怎么担心自己的钱财,先不说他生性节俭不爱奢侈,就单说那一海船的货物虽然花了他一大部分的积蓄,但只要等两年这海船拉回来的货物,就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 到时候就连本带利的全部都收了回来,开宫建府之后也有银钱应急。 胤祚却打断了他,吭吭哧哧的,像是一头不会撒娇还硬要撒娇的野猪:“四哥——诶呀,你就帮帮我嘛,我知道四六是少了点,那要不然我们三七?我三你七” 他还很聪明的学会了反向加价。 胤禛皱着眉头,说出自己只能接受的:“你六我四。” 胤祚摇头,十分坚持:“我四你六。” 两个人互相推诿着,就好像那钱是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 最终还是胤禛败在了胤祚的撒娇之下,两人各退一步,五五分成。 胤祚顿时便眉开眼笑,准备等今天下课之后再和他四哥仔细的商量商量肥皂厂的事情。 哼,他还就不信了,他送钱都送不出去。 胤禛没多和他纠缠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若是再不赶紧出发,便要来不及去上课了。 两人赶到了尚书房,结果上午的课只上到了一半,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 胤祚好奇的看过去,本来就不在学习上的心瞬时就被勾远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幸好,没让他等太久,很快便有他们各自的下人,悄悄的过来和他们传话。 胤祚凑到苏培盛旁边听了听。 原来是刚才下朝了。 而牛痘预防天花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三位院判和两位太医一同上朝,拿出来他们所手写的一叠叠数据,统计的一本本资料告知众人,那些用来试验牛痘预防天花的死刑犯,去世的千中仅一。 并且那人生前身体便十分虚弱,所以很有可能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导致的死亡。 也就是说,牛痘预防天花十分可行,比起现在危险的人痘,可行的要多得多。 从此之后,大清便不会再笼罩在天花的威胁之下,只要人人都种植牛痘,做好预防。 便不会再发生那一桩桩母亲因天花失去孩子,丈夫因天花失去妻子,又或者是家中的劳动力因为天花而死亡的事情了。 胤祚即使早就知道几百年后人们已不受天花的威胁,知道人类战胜天花是必然的事情,但在此刻他却同一旁的大阿哥几人一起欢呼。 这就是见证历史的时刻。 牛痘,出现了。, 51第 51 章 接下来就根本没人在专心上课了。 夫子见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就连他们也被这个消息给震到了,更何况是这些孩子们呢。 胤禟是胤祺的弟弟,所以前些时候最关注这些事情的就属他了,现在可算是送了口气, 脸上露出了笑容, 借着书籍的掩饰,悄声同胤祚讲话:“这下好了, 胤禟到时候就不会太难受了。” 当时他去种痘的时候正值夏天, 其他宗室的孩子他也不认识,身上发烧脸上长痘, 还想呕吐, 整个人别说多难过了。 所以胤祺不希望胤禟也这样来一遍。 但现在好了,胤禟不是一个人去的,还有胤禩和胤俄陪着他一起,牛痘安全不说, 症状也比人痘小的多。 上完课之后,胤祚便回了永和宫。 他没让人通传,结果便刚好看见德妃在抹眼泪。 胤祚吓了一跳:“怎么了额娘?” 胤祚都不知道自己都多久没见到他额娘哭了,上次好像还是在他天花那会。 但一想到这点,胤祚就明白了, 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有牛痘是好事啊。” 就算他用不上了, 给别人用上也算是好事。 德妃当然知道, 可她就是过不了心里的坎。 她一向是个坚强的人, 可一想到这天花几千年都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预防方式,而却在她的祚儿得了天花之后一年多被找到了牛痘。 黑夜过去当然好,可那些死在黎明之前的呢。 每自想起, 德妃就万般心痛。 再加上这件事还和胤禛有关,所以皇上还一同嘉奖了皇贵妃,德妃就更是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害了她的祚儿,还要享她胤禛的福。 天底下哪有这样让人恶心的事情? 胤祚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导她,毕竟他难道心中就对皇贵妃没有怨气吗,难道他就愿意看着皇贵妃因为四哥的原因受人敬重吗。 虽然当时没有明说,可他前脚中毒生病,皇贵妃后脚就病重,这任谁也能知道是什么关系。 谁愿意活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人害了,而且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被害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活着这个没有办法改变的理由。 他天花是和她没关系,可她明明知道他已经因为天花伤了根本,日后根本就不能再对任何人造成威胁,却还是要赶尽杀绝。 可他和额娘能怎么办呢?他再受宠爱他也不能让皇阿玛去杀了他的表妹。 那毕竟是一朝的皇贵妃,将四哥养大的养母,身后有整个佟佳氏支持的人。 他要是死了,说不定还真能把她拉下来,可他现在不是活着呢吗。 皇贵妃已经病了,甚至重大场合都不能出席,这无论是对康熙,对他,对四哥,对整个后宫以及前朝的稳定都是最有利的结果。 一次赏赐又算得了什么。 可明白是明白,但实际上,胤祚的心里和德妃一样,就从来没有过过这个坎。 胤祚对历史不了解,他也不知道皇贵妃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也不知道康熙已经把原本准备给皇贵妃的皇后之位收了回去,这辈子都不打算提起。 更不知道康熙已经在暗中让佟佳氏教养皇贵妃的妹妹,准备换个人来坐这贵妃的位置。 康熙和佟佳一族的关系很好,康熙是个强势的帝王,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外戚势力过重的情况,更因为自己母亲生前过的不如意,以及自己没有和母亲相处更多时间的原因,对佟佳氏多有提拔。 他已经不那么在乎和皇贵妃的情谊了。 但这些胤祚看不到,所以也不知道,被康熙快惯坏了的他对此还有点委屈,可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他像一个骄纵又懂事的孩子,因为没有那么骄纵,所以知道这件事自己不应该继续追究下去,但却又因为没有那么懂事,而对康熙撒娇,想要让他对自己更好。 所以在他和胤禛的聊天中,他们两人谁也没提及过皇贵妃,这个称号就像是一个不可言说的禁咒,隔在两人中间。 平妃也是一样,可太子二哥已经在尽力弥补了,有什么好吃好喝都会第一时间送过来,他感兴趣的东西也绝对没有二话,只要他想要就会给他,让胤祚有时候都恍惚到底二哥是太子还是他是太子。 天花的事情就更怪不到任何人的头上了,他得天花是那个穿越者所做的,哪怕借了二哥的身体,但归根结底根本就和二哥没有任何关系。 而现如今那个穿越者已经魂飞魄散,他难道还要一直抓着这一点不放活在自怨自艾里吗? 所以胤祚也只能帮见他出现有些慌张的德妃用手绢擦了擦泪:“额娘不用管那些人,胤祚会好好的活着,一直陪着额娘。” 现如今已然四月中旬,本依旧有些寒凉,而胤祚摸到德妃的手,简直感觉自己摸到了一坨冰块一样。 胤祚想帮德妃暖手德妃还不让:“额娘的身体比你好得多,你别再把自己冻病了。” 说着便擦了擦泪,朝外招呼了冬竹,让她拿个手炉过来。 但谁知道,这熏了暖香的手炉刚一拿过来,德妃就忍不住用袖子掩住口鼻干呕起来。 胤祚本还有些伤心,现在吓的那一点伤心早就不知道被他抛到哪里去了,又惊又怕:“额娘?!” 德妃连连挥手,示意他把这暖炉拿开一些。 胤祚照做,就见到德妃用手扶着额头,深呼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平缓起来。 胤祚吓得不得了:“传太医——” 可德妃却不愿意:“皇上那边刚赏赐了皇贵妃,我这边就传太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皇上和四阿哥不满呢,不行,万万不可。” “可是额娘......” 胤祚急的抱着手炉在屋里打转,但他即使向来对这种事情不了解,也知道他额娘说的是对的。 德妃摇了摇头:“你也别太担心,额娘在宫中过了那么多年,又不是个呆笨的......等入了夜,额娘就以冬竹肚子不舒服为由请个医女过来看看,要是真有什么事,再请太医也不迟。” 冬竹见德妃给自己递了个眼色,连忙点头帮腔道:“没错,这平安脉三日一请,昨日太医刚刚来看过,要是真有什么娘娘早就知道了。” 德妃喝了口茶,强行将自己喉间反胃的感觉压下去:“可能就是今日情绪有些激动,又吹了些风,一闻到手炉里香料的味道才有些犯恶心。” 胤祚打开手炉的盖子,往里看了看,好像的确是他额娘平日薰的香薰,不像是被人做了手脚的样子。 经过两人的连番安慰,这才稍微放下心来:“那,那您晚上可一定要请个医女看看。” 但最主要的还是德妃所说,昨日刚请过平安脉。 平安脉他也请着,只不过因为他身体的原因是两日一次。 这平安脉连他昨日吃的是不是油腻了,晚上睡觉是不是惊着了都能看得出来,若是有什么事想必早就告诉额娘了。 胤祚也知道人的情绪大喜大悲的情况下,的确会有些类似呕吐或者晕眩的感觉产生,于是在得了德妃的安慰之后,虽然稍有疑虑,却还是离开了,只是临走前不断的叮嘱她等会儿一定要喊个医女来看看。 而在胤祚走后,冬竹才笑着问道:“娘娘为何要让奴婢瞒着六阿哥?” 德妃摇摇头,略有疲惫的躺到身后的靠枕上:“他年纪太小,还藏不住事。” 而她此时月份尚浅,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很容易出手对付她。 起码要藏到两个月才行。 “也不知是男是女。”德妃摸了摸自己才刚一个月,还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肚子,有些忧虑的叹了口气。 她的身子明明很强健,但无论是胤禛还是胤祚身体都不算好。 可胤禛是早产的,不到八个月就出生了,于是当时她便安慰自己是正常的。 胤祚更是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发现中了毒,所以身体更弱。 她吃尽了担忧的苦,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让这个孩子长到足月,健健康康的生下来。 一直跟着她的冬竹哪能不知道德妃的心结,开口劝到:“孕中可不能多思,现如今四阿哥长成了,六阿哥又那么懂事,娘娘也该放宽心了。” 是啊,宫中的日子哪有好过的,她如今已比旁人强上太多。 只,终究还是有些不甘而已。 * 胤祚还没回到阿哥所便被太子请了过去。 “二哥有什么事?”最近因为太子和大阿哥都十分忙碌,胤祚和两人见面的时间就少了不少,只是大阿哥平日上课还同他们在一起,但太子却好久没见了。 太子站起身来,把他手中的手炉接过,一拿——看清上面的样式,稍有诧异却没说什么,只讲道:“二哥就只能有事才能找你,就不能是想小六了?” 胤祚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不小心把德妃的手炉拿了回来,讪讪的解释:“刚才去额娘那里一趟,给我拿了个手炉暖暖手,忘记放下了。” 接着才回:“那倒不是,二哥想什么时候见我都成,只是昨天还听大哥说二哥最近很忙,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 实际上,昨日胤禔的原话是‘太子最近可得意的不得了,天天见人,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给你讲,那书房一天都得添八九十次茶还不够呢?’ 端是一番羡慕嫉妒之情。 只是这就没必要完全转达了,稍微有点艺术修饰也挺好的。 胤礽眼中含了些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很显然,即使胤祚不说,他也知道大阿哥估计口中对他得没什么好话。 他其实看的很明白,大阿哥倒不是真的想将他的太子之位夺去自己当皇上,他就是看不惯并且不服输而已。 只是此时他仍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我这里得了些别人送上来的小玩意,让你过来挑挑把玩把玩。” 胤祚明白了,嘿嘿一笑:“这多不好意思呀。” 也就是他先挑,他挑剩下的再送给几位兄弟。 胤礽对胤祚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怎么看都看不够,要他说,他们兄弟里面就没有像胤祚一样,活得这么生动且肆意的。 即使是他,也有许多不想做却不能不做,又或者是很想做却只能放弃的事情。 大阿哥昨日说的话虽酸了些,但却也的确没错,太子最近的确接待了很多人,也收了不少的礼。 “你看这金丝珐琅杯,孤记得你之前便向皇阿玛要了一款类似的,要不要把这个也拿走凑成一对?”胤礽从箱子中拿出一只看上去便珠光宝气的杯子问道。 但这次胤祚他看上了另外一个东西:“我想要这一套茶具。” 这是一套墨玉所制的茶具。 墨玉本就稀少,一般做个玉佩手镯都顶天了,但这却是一套小巧又精致的壶具。 壶还没他巴掌大,看起来秀气的不行。 胤礽看向那个,沉吟片刻点头应允:“行。” 胤祚却察觉到了他的迟疑,贴心的问道这套茶具是不是他想留着自己用的? “这几个匣子里的东西都是孤要拿出来送人的,只是刚看到这套茶具的时候,便想着老四应该会喜欢,所以原准备送给他的。”胤礽也没隐瞒,“但现在想想那套青玉的也不错。” 胤祚立刻就把手缩了回来,连连摇头:“没,既然是准备送给四哥的,那我就不要了。” 他什么东西没有,还非得和他四哥抢东西。 他又逛了逛,简直就像是在逛什么古玩铺子一样。 然后便看上了一盒玛瑙扣。 现在的衣服虽然很少用到大面积并且明显的扣子,却也是有扣子的。 玛瑙在如今的价值并不如翡翠或者金,玉高,即使是一盒玛瑙扣也不是很贵,估计送礼之人也只是把它当做一个‘添头’。 可胤祚偏偏就看上了:“二哥,我想要这个。” 这盒玛瑙扣有许多颜色,每一颗都又大又亮。 玛瑙最常见的便是红色,可这一盒里面还有紫色,黑色绿色等众多的颜色。 胤祚感觉配衣服很不错。 太子应了下来,不仅把这一盒玛瑙扣给了他,还把他刚才所说的金丝珐琅杯也给了他。 胤祚就喜滋滋的抱着一个匣子回去了。 回去之后,没过几天便听到胤禩胤禟和胤俄连同一批宗室孩子们去种痘的消息。 一时之间,空中几乎被烟雾所笼罩,那是因为娘娘以及皇太后太皇太后们在供奉痘疹娘娘。 胤祚被呛的不行,但也勉强能够呼吸。 可有点鼻炎的胤祺就受不了了,每天从早到晚都在阿欠阿欠的打着喷嚏。 胤祚有点嫌弃,于是就和胤佑换了位置。 胤佑过完年就来上书房了,已经在这里上了四个月的学了,进度也勉强能跟得上。 他是个好脾气的,也不嫌弃胤祺打喷嚏,甚至还经常给他递手帕。 到后来,胤祚一听旁边有动静,就知道胤祺又要打喷嚏了。 后来还是康熙后来检查功课的时候发现胤祺一直在打喷嚏,哭笑不得的给他批了两天的假,让他呆在房间里关上窗子,好好温习功课。 毕竟他也不能因为胤祺打喷嚏就不让众人烧香,尤其是贡香的人里面还有皇太后和太皇太后。 胤祺前几年也打,只是之前他住在慈宁宫中,慈宁宫离后宫和前朝都较远,轻易闻不得味道,而且他还可以待在房间里。 上一年只有胤佑一个人去种了痘,所以他虽然鼻子不舒服,却也能坚持得住。 今年可不一样了,直接去了三位阿哥,烧香的人就多了起来,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今年是牛痘出来的第一年,所以众人都在关注这件事,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烧的香都更多了,下面的人可不就得效仿。 “所以五哥就遭老罪喽。”胤祚摇摇头,他虽然也觉得空气中的味道呛鼻,但坚持一下还是能坚持得住的。 胤祉倒很羡慕:“两天的假期诶。” 他也想要。 可是胤祉找遍自己浑身上下也找不到自己有什么病。 胤佑一惯是个不吭声的,把多听多看少言这六个字做到了极致。 胤禛注意到了胤祚身上的扣子:“这玛瑙扣子还挺好看的。” 胤祚低头一看,笑了:“好看吧?太子二哥送我的,我有一盒呢。” 今天他穿了一件蓝袍,所以就用了蓝紫色的扣子,看上去和谐又醒目。 这会夫子不在,阿哥们就都悄悄放松了,胤祉也和他们说起了闲话:“二哥送了我一副我想要很久的大家字帖,我新鲜了三天都没新鲜够呢。” 他的额娘虽然也是四妃之一,但娘家势力薄弱,所以一直都是额娘给家里补贴,基本没拿过家里什么钱。 胤祉的日子也自然过的一般,只不过他也算是康熙记在心里的儿子,下人们给他的东西也算是挑的好的,并且他也经常能得些赏赐。 但要是像太子这样,轻轻松松送每个兄弟们珍贵的礼物,可一时之间做不到。 胤祚一贯是个富的,也没什么想要很久要不到的东西,但听了胤祉的话还是感同身受,接着便把自己的目光放到了胤禛的身上:“四哥......”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很久却没有要到的东西,我给你买。 胤禛无奈的转头:“......并无。” 胤祉很羡慕:“我要是也有个兄弟就好了。” 但他转念一想,要是有个兄弟,他就更穷了,估计他兄弟也更穷了,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这都是命啊。” 他还是等开宫建府吧,到时候也能给额娘些孝敬的钱。 毕竟额娘还要给姐姐攒嫁妆。 胤祉想到自己的姐姐,就又忍不住叹了另外一口气。 皇家的公主都要去和亲,他的姐姐也不例外。 皇阿玛对儿女们都很宽容,大格格今年十六岁也还没出嫁,只是定好了出嫁的人选,可总有能轮到的那一天。 胤祉曾听荣妃悄悄的和他说过,皇阿玛大概要留姐姐到十八十九岁。 也就是四五年后。 四五年...... “哎——”胤祉又叹了口气,过来握了握胤祚的手,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胤祚不知道他是在谢自己让大清和蒙古之间关系变好,一头雾水:“就算是羡慕也不用这样吧。” 想要扣子他分他两个就是了。 * 半个月过去了,种痘所中已经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出来了。 情况十分不错,几乎没有孩子有特别大的反应,种痘很成功。 就是其中有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宗室中有个孩子还以为种痘所中的人都是坏人,蒙骗了他们的额娘和阿玛,所以虽然嘴上答应了他们要来种痘,但实际上却抱着来到之后一定要逃出去的想法。 下人们哪里有防备,结果真就被这个孩子抓住了破绽,在他们换班的时候跑了出去。 “乖乖,他可还发着高烧呢。”胤禔又来蹭胤祚的水果了,他立志于要在出宫之前攒些家私,所以现在别说打赏下人了,连送礼都抠门的要死。 胤祚已经无力驱赶他了,要吃就吃吧,就当是请了个说书先生:“然后呢。” “然后他额娘就吓晕了,阿玛也吓得赶忙进宫询问情况,毕竟他家现在就这一个嫡子,金贵的很。”胤禔想到自己当时看到的场景,就忍不住拍大腿,“你是没看见皇阿玛背在身后的手掐的那个紧啊。” 想笑的不止他一个,只是皇阿玛还得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皇阿玛还说这个孩子有勇有谋,是个可造之材,允了他种完痘之后来给胤禩当伴读。”胤禔一想到这件事就可乐,“嗯,有勇有谋。” 能把种痘当成被抓走,有没有谋先不说,起码勇是肯定有了。 胤祚见大阿哥说着说着就开始闷笑,幽幽的来了一句:“我倒觉得他和大哥你挺像的,说不定大哥你的孩子之后也会这样哦。” 他是说真的。 头铁且有勇无谋的,面前不就有一个吗,照镜子不就完了。 到时候就轮到他笑了。, 52第 52 章 春去秋来,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秋猎的时间了。 虽然往年都是去木兰围场之类较为安全,并且经过筛选的地方, 但今年因为特殊原因, 他们将要前往科尔沁。 这次的队伍中并没有德妃, 倒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而是因为她怀孕了。 胤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呆若木鸡,因为他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要有个弟弟, 但是被当成最小的孩子实在是太久了, 他早就忘了自己要照顾弟弟的感觉。 而有上一世经验的胤禛就显得淡定了许多, 不仅打赏了下人回了话, 还拍了拍胤祚的肩膀让他回神:“这是好事。” 虽然他和胤祯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但那只是胤祯单方面从小便对他有着敌意,并且他们两人的性格实在不合的原因。 毕竟等胤祯两三岁能够认识人的时候,他都已经出宫建府,其实没见过几面,等到之后他稍微空闲了一些之后, 胤祯又去了尚书房。 而再等到之后两兄弟可以有机会认识的时候, 他才发现胤祯已经被失去胤祚的德妃宠得不成样子,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而他总想管教他,这可不就触及到了胤祯的逆鳞。 毕竟他在身边都是围绕着他说好话的人,他说的话自然就没那么动听。 而现如今即使重活一世,胤禛其实也没对让胤祯的性格有任何期待。 原因无他,因为德妃实在是太过宠溺孩子了。 胤祚如今长成这样一副模样, 说实话都有些超乎了他的想象。 但无论胤禛再怎么担忧,胤祯依旧还是来了,如今德妃已经怀孕四个多月, 正是不能颠簸的时候。 胤祚在当得知消息的时候还有些精神恍惚,但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反而还有些期待。 毕竟他的兄弟们除了他几乎都是历史上的名人,胤祯——大将军王诶。 听着就很帅气。 胤禛只把胤祚的兴奋当成了小孩子对于弟弟妹妹的期待,无奈摇头却也并没有制止。 这样挺好的,虽然他和胤祯的感情这辈子应该也好不了,但胤祚和胤祯的感情和睦,应该也会让德妃更加舒心一点。 今年是康熙二十六年,胤禛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大婚的时间,在康熙三十年。 上一年只选出来了大阿哥的福晋,下一次便直接把二哥到他的福晋都定了下来。 而胤祺就比较倒霉,明明应该和胤祚一同来上书房,却偏偏因为那几个月的时间,早了一年,而大婚的时间又因为和他隔了一年,所以推迟到下一次选秀才挑选好福晋。 但其中也不仅仅只有这个原因。 “也不知道乌库妈妈现在感觉怎么样......”听着胤祚担心的声音,胤禛垂下眼眸。 没错,还因为太皇太后会在下一年去世。 在胤禛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太皇太后这一年前往蒙古的印象。 那个思念着故乡的姑娘终究还是留在了紫禁城中。 可今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着大清逐渐昌盛,还是看到了牛痘的出现,又或者是因为铺的极其平整的水泥路。 太皇太后还是选择了来蒙古看看。 毕竟现如今除了胤禛,谁也不知道太皇太后合眼的日子就在下一年,甚至连胤禛看着如今精神状况良好的太皇太后都会怀疑是不是生死簿被改写了。 温宪今年才四岁,还不到跟着他们一同出来的年龄,只是皇太后和太皇太后都出来了,所以便把她送到了永和宫,看护一段时间。 其他人是怎么想的胤祚不知道,但额娘的开心他却看在眼里。 所以他便也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四哥,我跟你说,等我们的海船回来了,我让人研发一种橡胶轮胎。”胤祚躺在马车的塌上,裹着被子只伸出一双手比划着,“那个橡胶又软又硬,可以防震,但是又不会压坏,马车就不会晃荡了。” 胤禛正襟危坐着,和躺着打滚的胤祚完全是两个形象:“其实今年已经比往年要好多了。” 这水泥真是个好东西,可以把官路铺的平整又坚硬。 宫中所用的马车自然也是最好的,轮胎形状是个标准的圆,外层还包了木棉和丝绸。 起码现在桌子上的水已经敢盛到八分满,而不像之前坐马车一样,只敢留个杯底了。 胤祚也知道,只是他毕竟还是坐惯了汽车的人,总觉得这样差点什么。 硬要说的话,那就是老旧大巴车以及劳斯莱斯的差距,的确都是车没错,也的确都没有那么晃荡,但平稳性可不同而喻。 马车一共就这么大,胤祚滚着滚着就滚到了胤禛的大腿旁,也不让开,反而还拿头拱他:“猪突猛进——” 胤禛痒的也没忍住嘴角勾了一下,清浅的酒窝出现在他耳边,拿着话本的手向下打去:“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野猪。” 他们两个这次坐到一个马车还是因为胤祚刚才不小心把自己的小榻弄湿了,秋夜清理也需要时间,他就直接来到了胤禛这,清理完也懒得动弹,准备等吃饭的时候再回去。 胤禛也随着他,只是他这里可不想胤祚一样东一个果盘,西一个牛肉干的,想要零嘴没有,只有桌子上有一盘膳房送的玫瑰糕。 胤禛没有吃的打算,胤祚倒是好奇的尝了一口。 只不过味道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胤祚也不饿,就懒得吃它。 “来蒙古就是吃牛羊肉,吃到腻,但回去之后时不时又想一下这牛羊肉味道的地方。”胤祚上次在蒙古吃到最后连喜欢的烤羊肉都不想吃了,可回去之后,又开始忍不住的想念手抓饭的味道。 虽然在宫中也能做,但就是觉得差了点意思。 胤禛上一世来这里都有几十次,早就习惯了:“之后会好的。” 之后你连回去都不会想的。 胤祚没听懂什么意思,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安慰他的话。 “果然在这。”从窗户处探出来了一个脑袋,“刚才去你马车上没找到人,我还以为你半路丢了呢。” 这不是大阿哥是谁。 胤祚翻了个白眼,丝毫不留情的呛声回去:“你丢了我都不会丢。” 大阿哥呵了一声:“不识好人心了吧,我这是怕你不知道,来给你送消息的。” 但说着说着他又没忍住加了一句:“你能不能从你这个床上起来,跟个懒虫一样。” 他们兄弟几个除了这两个都在外面跑马,怨不得人家是亲兄弟呢。 虽然平时看着不像,但这个时候还真是一模一样。 胤祚不太情愿:“我躺着你也能说。” 他暖的热热的被窝,非得让他起来干嘛。 起来听效果就不一样了吗? 胤禔摇了摇头,对他简直无语凝噎:“......我倒要看看日后你能养出来个什么样的懒孩子。” 该不会到十几岁还要让奶娘抱吧,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胤祚顾涌了两下,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行吧,到底有什么事?” 这几个月大阿哥往他那跑的是越来越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抓不到其他人听他表达心中的各类情绪,胤祚听他花式吐槽了几个月,在他心中最后一点大阿哥的滤镜也彻底破碎了。 这什么‘英明神武’,这不就是一个蹭吃蹭喝的长舌男吗? 虽然大哥肯定还是要比一般的长舌男能干很多,才识也高上不少,但归根结底下来这几个月他给胤祚留的印象就是一个天天偷听八卦的长舌男。 “因为担心乌库妈妈身体受不住,所以明天上午会午时再出发。”大阿哥提议,“要不要我带着你去旁边玩两圈。” 这边虽然没有什么繁华的城市,可小村子也是不少的。 胤祚思考了会:“......也行。” 反正一直呆在车上也挺无聊的。 “四哥要去吗?” 胤禛对这些事情其实没有什么兴趣,但他怕不靠谱的胤祚和不靠谱的大阿哥凑到一起之后再搞出来什么事情,于是便点点头:“我也一同前去。” 大阿哥乐了:“老四也一起来那真是难得。” 事情便这么定下了,大阿哥放下帘子便走了。 马车继续行驶着,一直到天色渐暗之后才停下。 晚膳不是很精致,就是普通的炒菜配上大米饭,肉也有些柴,炒青菜的火也有些大了,显得有些蔫吧。 胤禛自己还好,他上一世还是皇子的时候也一直在干实事,去河堤考察的时候忙起来只能吃冷水配上粗面饼子,他担心的是从小就没受过苦的胤祚对这些饭菜表示出嫌弃。 但这可万万不行,即使有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毕竟现在皇上太子吃的也是这些,他们都没表达出什么不满,你就先摆脸色了。 难道你要比皇上和太子还要尊贵不成。 但他一转头,却见到胤祚已经开吃了。 本来还在想怎么劝说的胤禛:“......” 胤祚上辈子没住过宿,也没吃过食堂,连大学都是在外面租的房子。 可他也没那么多毛病,饭盒吃的,泡面吃的,这个小炒菜又有什么吃不得的呢。 他边吃还边安慰因为‘饭菜简陋’而呆愣住的胤禛:“四哥先将就着吃,等到了蒙古就有烤羊肉吃了。” 被安慰的胤禛:“......嗯。” 不用他费心思劝说倒也是个好事。 * 第二天一大早,胤祚就听到了外面的鸟叫声。 他昨日睡的早,所以今天醒的也早。 他还没忘记大阿哥昨日说的事情,于是便打着哈欠收拾。 秋夜给他擦脸的时候他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呢。 早膳是素馅饽饽,一碗撇了油的鸡汤,还有一份小笼包。 胤祚捏了一个小笼包吃着:“......怎么是萝卜馅的。” 是羊肉萝卜馅的,只是胤祚不太喜欢萝卜,所以一吃就能吃出来。 只是这个师傅的手艺还算不错,像是为了弥补一样,无论是鸡汤还是小笼包的味道都十分不错。 胤祚也就勉强配着鸡汤把这顿饭吃完了,只那素馅饽饽实在是吃不下了。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素馅饽饽里也有萝卜。 幸好上午他们不前进,所以午膳一定很精致,胤祚便开始点菜了:“我要吃土豆炖鸡。” 秋夜立刻点头应是。 接着早起的秋夜便和小泡子换了班,陪着阿哥出去这事和她无关。 胤祚刚下马车就碰到了往他这里走来的胤禛。 胤祚在马车里没人吐槽也就憋住了,见到胤禛就忍不住了:“四哥,你觉得今天的早膳怎么样。” 胤禛一愣:“......尚可。” 他平日早上不食肉食,素馅饽饽也是他经常用作早餐的。 倒是那鸡汤虽然撇了油脂,却还是让他觉得一大早的有些腻,于是便只尝了两口。 忘记胤禛的口味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胤祚:“这样啊......挺好的。” 可恶,到底有谁能懂他一个早餐里两个主食中都有萝卜的痛啊! 谁懂,太子懂。 太子和大阿哥缓步向这边走来,刚巧他们也在讨论早膳。 是大阿哥先起的头,他夸奖了两句那羊肉萝卜馅的小笼包,说是比昨天的炒菜好吃多了。 太子却说他觉得鸡汤尚可。 于是便讨论着来到了胤祚面前。 胤祚见太子的表情有些为难,灵机一动:“二哥,你是不是也不喜欢吃萝卜。” 大阿哥的视线转了过来,大大咧咧的:“啊?早上还有萝卜呢,我就说那羊肉馅怎么那么水灵。” 好家伙,这还有个一口一个,压根没吃出来的。 最后还是经常偷溜的大阿哥有经验:“没吃好就去村里吃点,别看是村里,但是只要给钱,老公鸡老母鸡啥都有。” 那些人也赚一笔,他们也吃点乡味,何乐而不为呢。 胤禔已经这样干了不少次了,每次都吃的肚子溜圆才回来,他之前花钱又大手大脚,给的都不是碎银子,是银块,那些人在他走的时候还给他塞不少东西。 胤祚却盯上了另外一个东西:“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烤红薯。” 他之前在宫里就想吃,但是却被秋夜拦下来了。 因为他们点膳的地方都是在阿哥所的小厨房,这个地方消息传的飞快,大的他们不敢传,但像是这种不正经的——他要是真敢点,明天整个京城都要传开六阿哥爱吃烤红薯的事情了。 爱吃就爱吃,万一说他爱放屁怎么办,影响他形象也影响他娶老婆的。 这个时代又还没有照相机,他总不能学着大哥一样,挨家挨户去敲门。 但现在他悄摸的和大哥他们一起吃几个应该没事吧——二哥和四哥他不敢保证,大哥绝对愿意陪他一起吃的。, 53第 53 章 胤祚虽然也出宫了几次, 但是却也真的还没有像是这次一样,来到乡间门小路上。 他深刻的意识到了:“我还是出来的少了。” 胤禛看了一眼他蠢蠢欲动的脸,有些警惕的警告道:“出宫建府之后有大把的时间门让你玩。” 胤祚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只是一个照面就被看穿了:“......我就算是想出宫也没有令牌啊。” 还真当他那么厉害, 可以随随便便跑出宫啊。 胤禛轻哼一声, 别过头去,没再接话。 其他事情都好说,但现如今京城那么多的拍花子,他要是自己偷偷溜出去被拐走, 那可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事情。 就算不说被拐走,就说不小心磕了碰了, 被人欺负了,也是不好的事情。 胤祚无奈的看向胤礽, 指望他帮自己说两句好话。 结果没想到胤礽也点头道:“你四哥说的没错, 若是想要出宫,可以来找我,我带你一同出去, 但千万不能自己偷溜出去。” 可别真以为没人敢干这种事情, 他们身边不就有个活例子。 胤禔挠了挠头,有点疑惑:“我怎么觉得你们在点我?” 没错,大阿哥就是他们兄弟中唯一自己偷溜出去过的人。 不仅太子知道这件事情,三阿哥四阿哥通通都知道这件事情,可大阿哥这是什么人, 他八岁时就可以同十五岁的少年人打个不分上下, 从小练武, 一身腱子肉,被称之为巴图鲁也不为过。 而且大阿哥虽然看着憨,实际上只是喜欢走直线, 不喜欢绕弯子而已,他可一点都不憨。 他在出宫之后就立刻去了纳兰明珠大人的府上,要了两个侍卫同他一起出行,最后从下午一直逛到晚上宫门落锁之前才回来。 但胤祚这小胳膊小腿的,别说打过拍花子了,连刚入学没多久的胤佑他都打不过。 估计等过一两年,小八小九小十他们入学,胤祚的形容词又要变成连刚入学的小八小九小十都打不过了。 这次秋猎,康熙几乎把所有能走路的阿哥们都带上了,从胤禔到胤俄一个不落。 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到底能不能在蒙古玩明白——但玩不玩的明白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们只是来感受一下气氛的,等再过几年他们再大一些,就又要学着大阿哥以及太子的模样和那些蒙古贵公们进行应酬了。 胤禔还有些庆幸:“幸好今天出来的早,不然我又要被那几个孩子缠上了。” 皇阿玛不允许他们骑马,他们自己骑不了,可不就盯上了大阿哥这个基本上没进过马车的人。 但胤禔带一个像胤祚这么大的孩子还好,带几个三四岁四五岁的孩子,而且这几个孩子里面还有两个特别不老实的,这件事他可不敢做。 所以到后来他压根就没去胤禩几人的马车旁边转悠。 胤祚他们一边听着大哥的吐槽,一边走在乡间门小路上。 这里的风景不能说是优美,只能说是有点新趣。 黄土路,未经修整过的小树,还有不知名的野果野花——甚至野果大的都被摘走了,只看见了几粒小的连麻雀都懒得叼的。 他们刚走上小坡,就被闻到陌生人气味的看门狗一阵叫唤,但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威慑把他们赶走。 现如今的看门狗可没有什么狗粮吃,也不会经常洗澡,身上散发着异味,只是一直散养着,精神头着实不错。 “有人吗?”胤禔一边吓着那条狗,让他不敢扑过来,一边朝着屋子里面喊道。 他们刚才在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家的家境还算不错,在这个年代不仅养了几只鸡,甚至还有一头老黄牛和几头肥猪。 屋子也比其他的几家看起来更加整齐和美观一些,胤祚不是建筑师更不是考古学家,他分辨不出来这其中的区别,只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就能吃上新鲜现杀的老母鸡了。 很快,屋内就出来了一个身上裹着一块像是围裙布的中年女人:“你们是谁?” 她的神色有些警惕,但在看到他们身上穿着衣服布料的时候,又化为了一种惊讶。 略过那些解释身份的话语,胤祚好奇的去看这家养着的鸡。 和这家养着的狗一样,这家的鸡也十分有精神——甚至可以说是有精神的过了头,见到一个陌生人就想叨两口。 胤礽吓的一把揪住了胤祚的领子,把他扯到自己身后:“小心!” 大公鸡见到两人躲开,在原地咕咕叫了一阵,便继续伸着脖子,挥着翅膀朝两人奔来。 胤禔已经秋猎了那么多回,是个逮鸡的好手,一下子就捏着鸡的后背和翅根,压着脖子把它拎了起来。 胤祚看着这只鸡的小黑眼睛,恼羞成怒:“就吃这只!” 可恶!他要报仇! 仗着兄长以及金钱的势,胤祚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面前一大盆农家炒鸡。 胤禔摇了摇头:“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他以后养孩子绝对不会养出来像小六这样的窝里横,差点被一只鸡啄到也就算了,还非要吃这只鸡来报仇。 都是皇阿玛惯的,他就说了,他爹压根就不会养孩子。 胤禛适应良好,甚至他觉得胤祚这样的小脾气还挺可爱的:“慢些吃,别烫着。” 胤礽点点头:“等下还有条红烧鱼,现在先吃些垫垫肚子。” 胤禔自己念叨了半天,见没人搭理他,便无趣的撇了撇嘴,也想要展示一下自己作为兄长的关心,从一盆鸡中夹了一个大鸡腿,放到了胤祚的碗里:“吃吧,大哥的鸡腿给你了。” 其他几人没在意他说的话,胤祚这个小心眼的可还记得呢:“哼——” 男孩狠狠的在鸡腿上咬了一口,不还却也不搭理他。 大阿哥乐了:“嘿,说你两句还说不得了。” 气性真大,跟那小麻雀一样。 但几人在这里偷吃着却没想到,过了一会便有一个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皇阿玛?!”红烧鱼才刚上来,胤禔正想动筷子,一抬头却发现了那个穿着淡蓝色锦袍的男人,给他吓得一激灵,连筷子都差点掉了。 而胤俄和胤禟这两个小家伙却兴奋的大喊道:“找到他们了!” 没错,就是他们向康熙告的密,说大哥二哥几个人偷偷出来吃好吃的,还不带上他们。 简直要把休息的营地都搅得天翻地覆,康熙担心他们吵到了皇太后以及太皇太后的休息,以及自己也想看看这几个孩子背着他在干什么,于是将胤禟几人带了出来。 太子和胤禛连忙起身行礼,胤祚手里拿着鸡翅,嘴里还吃着野菜窝窝头,一时之间门不知道是先把窝窝头吐出来还是咽下去,左右为难。 康熙哭笑不得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接着才向胤祚说道:“赶紧咽下去,连话都说不了,还想行礼呢。” 但他毕竟是在胤祚小时候喂过他饭的男人,对于自己儿子的狼狈样子,一点也不意外。 “还不快把你的嘴擦擦?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朕饿着你了呢。”康熙出门在外也不是自持身份一定要那么讲究的人,索性在场的都是他的孩子,他就随便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胤禔慌慌张张的把自己坐着的椅子让了出来,因为他坐的目前是这里最好的一把椅子。 胤祚在纠结了三秒之后选择摆烂,继续啃着自己的鸡翅。 “怎么想着来这儿来了?”康熙喝了口梁九功带着的茶水,看了一眼旁边的景色。 胤祚他们吃饭的地方并不是在农家的小院里,而是搬了桌椅来到的河边——那家的狗一直叫,叫的什么吃饭的兴致都没了。 所以秋风吹拂着,看着水面的波光粼粼,也算是有点雅趣。 胤禔几人老老实实的解释着,而胤禟几人就盯上了被他们置之不理的饭菜。 “六哥。”胤禟扒在桌子边,小声说道,“给我来一口六哥。” 实际上他们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但人可能就是这样,总觉得别人碗里的就是最香的。 胤禟平时吃鸡腿甚至都要把上面的皮撇掉再吃,但现在看胤祚吃着鸡翅,他就觉得口水不停的在分泌,馋的不得了。 胤俄没有胤禟大胆,但他才是真正爱吃的那一个,所以胤禟起了个头,他便也就跟上了:“还有我,我也要,六哥。” 胤祚悄悄看了一眼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康熙,飞快的转回头来,用筷子给两人口中一人塞了一口鸡肉。 胤禟和胤俄就都蹲下身去,用手捂着嘴巴,悄悄的咀嚼着,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一旁也跟来,完全看见这一幕的胤佑和胤禩:“......” 两人欲言又止,接着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出对方眼神中的意思。 ‘六哥这样好像在喂狗啊。’ 康熙问完之后把茶水放下,发出铛的一声,很显然是用了点力在吸引众人的视线。 见桌子下的两个孩子吓了一跳,胤祚也心虚的看向他,才哼了一声开口道:“真以为朕看不到呢,朕还没到耳聋眼瞎的时候。” 说完便用脚踢向桌下的两人:“给朕滚出来,像什么样子?” 胤禟和胤俄一句也不敢反驳,乖乖的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 胤祚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试图用他眼睛中的真诚告诉他爹,这都和他无关,是胤禟和胤俄自己偷吃的。 康熙轻哼一声,但却也真的有了些好奇。 “来,让朕尝尝这菜到底有多好吃。” 康熙当然不能吃他们剩下的食物,所以便又使银子,让这家的主人宰了一只老母鸡。 又是一盘炒鸡上来,油润的光泽,鲜香扑鼻,霸道的占据着几人的味蕾。 康熙叨了一筷子鸡肉,品尝之后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再派人一问,才知道这家祖上是明朝的御厨,只是中途发生了一些事,便蜗居到了这里。 实际上这个手艺开个酒楼什么的都绰绰有余。 一行人在这里吃饱喝足,又在旁边逛了逛。 刚好今天是这里赶集的日子,还买了不少东西回去。 胤禔百思不得其解:“那个箱子到底是怎么把一个人变没有的?” 奇怪了,检查道具的人就是他,他一点都没看出来破绽啊。 胤祚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就出现了类似于大变活人的项目,他前世便对魔术挺感兴趣的,只是他的手让他捏个泥巴什么的还行,让他藏牌什么的就完全做不到。 “这都是有机关的,要是大哥你一眼就看出来,人家还怎么拿这个做生意呢。”胤祚让他放宽心,“反正看的时候感觉很好看就行了。” 胤祚的手里还拿了一个糖人,画的是一只大老虎,栩栩如生,晶莹剔透,他都有点不舍得吃。 胤禟和胤俄则是手上拿着搅搅糖。 搅搅糖其实就是两根棍子上缠着一点糖稀,糖稀又叫麦芽糖,顾名思义,便是用麦芽发酵的糖。 在宫中见不到,胤祚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但想来也是,即使在现代,每逢庙会上还会出现卖搅搅糖的箱子。 胤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糖,稀奇的不得了,很快便把原本淡黄色的糖稀搅到发白:“是坏掉了吗?” 他还有点警惕心,知道坏掉的东西不能吃。 “不是,是因为你搅动的时候让糖稀里面进了空气,所以他就变白了——你看他是不是也变大了?” 一开始的糖稀只有小拇指那么多,现在却大到有整个大拇指那么大。 胤禟纠结的盯了自己手上的棒子一会:“好像是的。” 胤禔有些惊奇:“这话让爷解释都解释不出来。” 毕竟现在可没有密度的概念,大家只能用语言尽力的形容,但形容的却不精准,也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胤祚摇头:“学好物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他还是得慢慢的让人们能够接受物理化学和生物的存在啊。, 54第 54 章 这次的蒙古之旅和上次有很大不同, 先不说地点选在了完全两个不同的地方,蒙古占地广阔,所以即使都在蒙古, 但不同的部落之间也是会有很大不同。 季节也会对他们的出行造成一些影响。 上一次春末时期前往蒙古的天气只有早晚会有些烧凉,而中午十分炙热,但这次已经是秋天, 所以便只有中午仍剩一些暖意,其余时间便都要注意加些厚衣服。 虽然现在还没有到达蒙古,但仅仅只是在路上,就已经让众人察觉到这里与京城的不同之处。 上午去小村庄玩乐的快乐时光一闪而过,下午他们便又继续出发向蒙古前进。 这次胤祚仍然没有在自己的马车里呆着,而是来到了太子的马车中。 不因为别的, 只因为康熙担心他乱跑,便让太子来监督他。 太子这的茶总是要喝着比其他地方更舒心一点,胤祚也品不出到底是水好还是茶好,又或者是泡茶之人的手艺好,但现在八岁的他也终于能在太子这里讨上一杯茶,而不是桂花露了。 “等回去大哥就要成婚了, 二哥你着不着急?”听着马车外传来的大阿哥的声音,胤作品了一口茶之后问道。 他虽然之前不关注皇长孙的事情, 但因为明相之前想要在大阿哥大婚前就给他房中塞人, 就只是为了一个皇长孙这件事情,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毕竟就像是他们现在一样, 出生靠前的几位阿哥都在他皇阿玛心中挂了号, 每一个都是细心询问过读书习武之事的,伴读和哈哈珠子也都进行了认真挑选。 但小九小十他们这一批还好,再往后的阿哥们估计就要差些了, 没别的原因,就只是因为孩子太多了,忙不过来,也不珍惜了而已。 “嗯……没有想到小六也会有关注这些问题的一天呢。”太子见他说是要学着他品茶,结果一口气将茶杯中的茶喝完了,无奈的摇摇头,又给他续上了一杯,“喝慢些,不然晚上要睡不着了。” 他喝茶并不只是为了茶的味道,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提神。 毕竟他再努力也不能保证自己每天都是精神满满的,这个时候就需要外物来辅助了。 只是到最后喝习惯了,喝旁的竟会觉得有些怪异。 见胤祚应下,太子才边思考着边回答他的问题:“要说着急也是着急的。” 一个国家的子孙后代越多,往往就给人一种繁荣昌盛的安心之感。 皇长孙的代表意义也的确格外不同,毕竟他们满族人入关之后,便学着汉人一样,注重嫡长。 皇阿玛也必定会对第一位孙子有额外的关注,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皇长孙都是由他生出比较好。 这样也不会让旁的人有多余的心思。 只是:“却也没有那些人想象的那么着急。” 他看得很清楚,皇阿玛看的也很清楚,大哥是将才,却并不是王才,皇阿玛不会将大清交到他的手上。 并且他的太子之位目前十分稳固,不是一个皇长孙的名头就可以轻易动摇的。 太子即为半君,不可随意废掉,而他在这么多年中,一直都被当成储君教导。 他的学识可能没有三阿哥那么出众,武艺可能没有大阿哥那么高强,但论起为君之道,他当属第一。 胤祚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这两句着急却又没那么着急把他绕的有些晕,但看着太子面上的从容淡定,他还是大概知道太子二哥现在没那么在意这件事情。 这样就好,他不希望只是因为大哥先成婚,就因为这件事情伤了他们之间的和气。 胤祚认认真真的在清朝生活了八年,先不说他对于历史压根就不了解,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出什么预测未来的事情。 就说即使他了解,这些兄弟们,以及皇阿玛,还有额娘,甚至是之前见过的大臣们,都不是一个冰冷的名字。 他知道他们的性格,知道他们的喜好,和他们有过交谈,是他身边活生生的亲人朋友。 所以有时候胤祚甚至会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很难认为自己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毕竟给他教书的人都是张英这样的大家——还会因为他跟不上进度而给他开小灶。 这让人怎么有真实感,这和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完全没有关系。 所以胤祚虽然大概知道有个九龙夺嫡的事件,但却一点也不能把这九龙同他的兄弟们联系在一起。 因为现在看来,虽然大阿哥经常对太子不服气,但却也并未有不臣之心,三哥和四哥就更不用说了,那简直是以太子马首是瞻。 剩下的五哥和小七,胤祚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没这个胆子,有名的八贤王现在性子娇的像个小姑娘,小九小十就更不用说了,上午还让他偷摸的喂了两口鸡肉,甚至为此还被皇阿玛踹了一脚。 这九龙夺嫡夺的到底是哪个嫡?这九龙又到底是哪九龙?总不能是他的兄弟们成家立业之后就突然成长起来了吧。 胤祚想不通。 “小六不用担心这些,我会处理好的。” 清润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沉浸在兄弟们是不是都在扮猪吃老虎,只有他一个人是真猪的胤祚终于放弃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 机会难得,只有他和太子两人,胤祚索性便问了问玻璃厂的事情。 “制作玻璃窗的产业算是稳定了下来,这个一直是玻璃厂经营收入的大头。”太子很显然不是甩手掌柜类型的,对这些了解的都很详尽,见胤祚想要知道便耐心的一一讲解起来,“基本上玻璃厂八成的收入都是由售卖玻璃窗取得的。” “那眼镜和其他玻璃制品呢?”胤祚有点奇怪,他本来以为眼镜一经推出应该也会大大售卖才对。 “玻璃镜片一直都处于一种供不应求的状态。”这胤祚可就错怪玻璃镜片了。 玻璃镜片的销量很好,但它需要测量每个人的度数并且定制,所以相比较只要给出尺寸就可以大批量生产的玻璃窗单价贵,却卖的总量低。 “来之前我还听玻璃厂的负责人向我汇报,现如今玻璃镜片的定制已经排到了8个月后。” 明明已经开始售卖了一年的时间,却还是有这么多积压的订单,这证明玻璃厂的师傅们是真的做不出来了。 “之前做琉璃摆件的那些师傅们教了一批徒弟出来,这些徒弟就专门用做琉璃的方式做玻璃摆件。”毕竟这两种在形式上是有共通之处的。 “卖的也很不错吧。”胤祚想起来别人送给他的那个玩具摆件,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毕竟送东西都送到我这里来了。” 虽然是五哥的一个小误会,但不得不说,如果人人都不买玻璃摆件,也不知道玻璃摆件,那五哥即使想给他送也不会那么容易。 所以也能从侧面证明这玻璃厂太子的确看照的很是不错。 太子也没谦虚,嘴角含着浅淡的笑意,眼神明亮有光彩,自是一副清俊少年郎的模样:“毕竟在现在玻璃还算是个稀缺物种。” 只不过之前是洋人垄断,现在转为他们朝廷垄断。 玻璃的价格也比洋人售卖的便宜许多,只要不到五分之一的价格,但因为洋人之前的定价实在是太过高昂,所以玻璃仍然算是一件昂贵的物品。 “孤没想到你竟然还说动了大哥去接手纺织厂的事情。”既然都已经提到这方面了,胤礽便把自己之前的想法也说了出来。 他有些失笑:“孤本来还以为他会觉得不耐烦。” 结果没想到大阿哥在这件事情上做的出乎意料的好。 胤祚还稍微给大阿哥留了点面子,没说他是因为要攒老婆本,只说他可能是年龄到了,知道成长了。 在两人的说说笑笑中,车上的时间很快流逝过去。 等到了蒙古,胤祚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康熙先下车,接着便转身前往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的马车中迎接两人。 胤祚不近视,他甚至隔了老远都能看到太皇太后的手有些微颤。 这一路上太皇太后也有些不适,毕竟她很少坐马车,也很少坐这么长途的马车,可她却还是坚持了下来。 思念故土的力量,让太皇太后即使身体疲惫,但精神却仍然充足。 老太太眼睛亮亮的,像是从未来过蒙古一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连说了三个好字。 胤祚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不知道要是哪一天他突然穿越回去,会不会表现的比太皇太后还要夸张。 接下来便是和上次来蒙古差不多的欢迎仪式,只是更加隆重一些,倒是有不少来见太皇太后,向她行礼的人。 “我这次不要住到大哥的旁边。”在扎蒙古包的时候,上次深受其害的胤祺没有忘记提出要求。 被他提醒,胤祉也连忙应和:“我也不要,我要住最远的那个。” 太子上次没和他们住在一起,此时还有些迷茫:“这是……” 胤祚悄悄的向后退了一步。 虽然上次他因为疲惫所以早早睡着了,但他连在梦里都能听到大阿哥的呼噜声就证明那威力的确不小,他这几天车船劳顿也的确累了,他不想在休息的时候还休息不好。 这亲近大阿哥的活计还是谁好心谁来吧。 大阿哥被这几个一点都不尊敬他的弟弟们气得直磨牙:“老三老五!” 胤祉被吼的一缩脖子,还真的有点害怕,却仍然颤颤巍巍的坚持:“弟弟真的想睡个好觉。” 我们换个时间再感情好吧。 小九小十什么都没看懂,却比着葫芦画瓢,提着自己的要求:“那我们也不要和大哥住在一起。” 胤佑和胤禩对视了一眼,虽然没说话,但内里的意思却非常明显。, 55第 55 章 最终, 还是好脾气的太子住到了大阿哥的旁边。 并且这次因为人多,他们没有住成一个圆,而是住成了一长排, 所以当让大阿哥住到第一个帐篷,太子住到第二个帐篷之后,众人便和大阿哥隔离开了。 大阿哥是怎么生气的暂且不提, 这群在这件事上没有一点兄弟爱的孩子们就都扭脸当成没看见。 因为到来时已经是下午,所以只是吃了一个晚膳,看看唱歌跳舞,再听听恭维之类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让胤祚比较意外的是,竟然还有和他打招呼套近乎的。 “是吗......哈哈哈。”被夸到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胤祚尴尬的笑着, 视线像是不经意的划过身边的胤禩, 但其中却是满满的求助,“也没有世子说的这么好啦。” 糟糕,为什么二哥四哥现在都不在这里。 他要聊不下去了啊啊啊,再聊就要暴露他是个草包的事情了。 胤禩有点失笑,没有想到一向对他们都很照顾, 也总是显得自信满满的六哥,竟然也会有这么惊慌失措的一天。 胤禩虽然年纪还尚小,性格也有些腼腆,但有些事情可能是天生的, 就比如他十分擅长与旁人拉近关系。 他走过来帮胤祚解围,世子一开始言语中还多有轻视,他也没有生气,笑着三言两语便将本来可能存在的风波平复了下去,到最后反而让亲王世子都认认真真的看了他一眼。 胤祚:“……好, 好厉害。” 怎么办,六岁的弟弟这么厉害,显得他更加废物了。 胤禩本来今年就该入学的,只不过因为种痘被推迟了,所以下一年和胤禟胤俄他们一同入学。 这让胤祚还羡慕了一小会,因为在他看来,能晚上一年学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但胤禩却没表现出来多少开心的意思,这让胤祚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 亲王世子被胤禩糊弄着离开了,胤祚终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胤禩的肩膀,感激道:“幸好有你。” 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应酬下去了,往日像是这样的事情,四哥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胤禛虽然看上去不苟言笑,但实际上他不会轻易的让本该活跃的场面冷场,相反他接话很有水平,淡淡的,却会让人有往下说的欲望。 胤禩抬眸望了他一眼,像个小姑娘一样抿了抿唇,笑着谦虚道:“我还怕六哥觉得我唐突呢。” 胤祚有点恍惚,他的几个兄弟长得都挺俊,只不过大阿哥他们的俊是充满男子气概硬朗的俊,只有小八,似乎是因为还未长成,所以看着像着偏柔。 胤祚捏了下他的脸,感觉他就算长大了,应该也像是后世的奶油小生:“怎么会,你可帮了六哥大忙了。” 胤禛这个时候回来了,见到两人贴在一起,不免有些稀奇。 毕竟他虽然没把现在的老八他们放在眼里,但却也并不同他们有多亲近,胤祚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不知不觉也就和他的交友圈子重合。 而这些圈子里面目前还没有未进尚书房的老八。 但毕竟都是兄弟,碰上说两句话也无大事:“刚才我看见热克拉世子从这边走过去,他是来找你们的吗?” 他也是猜到了,所以才急匆匆的赶回来。 因为胤祚不擅长应酬这件事情现在基本上已经成为了几个兄弟中的共识,他甚至要比胤祺都更不擅长对付这种场面。 明明平时和他们在一起时还挺能言善道的。 说白了,就是个窝里横,一碰到外人就蔫儿了。 “是来找我的。”胤祚伸手在地上拔了一根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拔,但就是想拔,“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总像和我套近乎。” 但现在和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套近乎才更有价值吧,和他套近乎有什么用呢。 胤祚当然知道自己干了不少事情,但这些事情都是分散的,也是不被外人所知的。 所以目前在大部分人眼中他是一个身体不好,虽得皇上宠爱,却文不成武不就的妃嫔之子。 只是因为运气好发现了土豆和红薯,所以被皇上封了个贝勒罢了,一般人不敢得罪他,但也不至于要讨好他,和他套近乎。 更何况和他套近乎的人还是亲王世子。 所以胤祚在刚才就一直想着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胤禩垂下眼眸,盯着草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胤禛则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胤祚的面庞。 胤祚和他多了解呀,一看见他四哥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中必定有了一些猜测,只是这些猜测还未得到证实,所以不想告诉他而已。 “四哥——”他央求道,“我知道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不能乱说,所以你快点告诉我吧,不要吊我胃口了。” 他不会外传的。 胤禩很有眼色的起身向两人告别。 “我听说这位亲王世子有个极为宠爱的妹妹。” 联姻不只是将大清的公主嫁入蒙古,还会将蒙古的女儿们嫁入皇室做福晋或者妃子。 而大阿哥和太子的福晋之位,他们是不敢肖想的,三阿哥和他也不太适合。 胤祺被皇太后以及太皇太后抚养,本就和蒙古关系亲近,不需要再亲上加亲——若是胤祺再有一个来自蒙古的福晋,恐怕原先能从胤祺处得到的助力也消失了。 因为皇上不会让自己有一个完全偏向蒙古的孩子,这样反而会限制胤祺的发展。 蒙古亲王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和胤祺保持不远不近,只是较为亲近的关系才是最好的。 七阿哥腿有残疾,也不在亲王的考虑之中。 而亲王世子最疼爱的妹妹现如今六岁,所以比他小的胤禟胤俄几人也不在亲王世子的考虑之中。 符合的也就只有小六和老八。 估计他们也在犹豫,只是因为胤禩的身份,所以更偏向胤祚。 胤祚听完胤禛的分析,都快傻眼了,不可思议的反手指着自己:“我?” 不是,他才七岁,还不到八岁呢。 这未免有点太着急了吧。 * 着不着急的先不说,胤祚是没打算自己在七岁就给自己定下一个童养媳的。 这不变态吗。 所以在从胤禛这里得到了亲王世子可能抱有的想法之后,胤祚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康熙的面前,和他聊一聊星星和月亮,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聊他的终身大事。 他不要那么早订婚! 之前说早结婚早离开尚书房,那是他开玩笑的! 他宁愿在上书房,待到十五六七岁再离开,也不想这么早的就给自己找个老婆。 他们甚至都没见过面! 胤祚知道这个时候和他们说什么自由恋爱,不想三妻四妾,灵魂伴侣这种事情。 他们只会认为他是在异想天开,或者是胆大妄为,甚至连大部分的女子都不会支持他,所以他也从没提过这件事情。 因为这件事情急不得,他需要慢慢的先提升女子的地位,再来提平等这件事。 可是这不代表他不管旁人,就也不约束自己了。 胤祚火急火燎的跑到康熙旁边,抱着他的大腿欲哭不哭:“皇阿玛,你看儿臣长得怎么样?” 是不是太过瘦弱,一看就不符合蒙古人的喜好。 上次还有人喊他弱鸡呢,胤祚恨不得再把他拉出来遛一遛,一点儿也不生气,恨不得让他多喊几遍。 没错,他就是弱鸡,他现在只是一个才七岁,连块大石头都搬不起来的弱鸡。 所以捉婿嫁人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 康熙不知道他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的疯,在试图挪开自己的大腿,结果却被胤祚牢牢的抱住腰部之后,无奈的把酒杯放下:“梁九功——” 胤祚摇头,不让梁公公把自己拖走。 梁九功也不敢使劲,生怕弄疼了他,于是一时间便像是在捉滑手的泥鳅一样,明明捉住了,却又在下一秒被他逃脱开来。 康熙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坐着,旁边还坐着两位蒙古亲王和几位蒙古郡王,见状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像是批评又像是无奈:“让各位见笑了,小六从小身体不好,便多娇惯了些。” 他都这样说了,那蒙古王公们哪敢再说胤祚的不好,于是一个个连忙点头应声,夸胤祚活泼可爱,也夸胤祚和康熙之间的感情让人羡慕,甚至还有拿自家孩子打趣和拿自家孩子来比喻的。 只有一位郡王看着像是不太会看眼色:“只是六阿哥如此,未免太过小女儿姿态了,连奴才十岁的女儿都要比他健硕坚强。” 旁边的蒙古王公们无不侧目,而这位郡王还以为他们是在认同他说的话,顿时将腰挺得更直了。 实际上殊不知这些蒙古王公们内心是在暗骂他,连他们此刻都知道该怎么做,这个大傻子到底是怎么混入他们之中的。 现如今大清的年轻帝王,不仅帮他们修了通往中原的平坦的官道,还帮他们找到了羊毛,牛奶羊奶的销售法子,手里还捏着珍贵的煤炭位置。 他们都在挖空心思讨好,连之前最硬气也最喜欢插话的那位亲王都生怕这次失言,直接称病不来。 这个大傻子倒好,没看出来皇上对六阿哥并无批评之意,连那位对他们笑脸相迎却不卑不亢的太监总管对六阿哥都是一脸讨好的笑,甚至手上都不敢使劲。 反而到这里批评起来皇上最宠爱的阿哥了。 康熙面上的笑意似乎没有丝毫的变化,还是乐呵呵的:“小六听没听到,再抱下去,旁人就要笑你了。” 好家伙,这一下就把刚才的自己人,变成了旁人。 众王公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那个傻子,只有傻子没有察觉出来,他还真的以为皇上是在赞同他的话,甚至还想谈谈育儿经。 一旁和他平日关系不错的一位郡王终于忍不住了,不断的说着他喝醉了,接着把他扯离了这里。 而那位郡王还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上反驳着:“我没醉,这才刚开始没多久,我……” 接着便被捂着嘴拖到了一旁。 场上静了一秒钟,接着却又迅速的热闹了起来。 胤祚内心在咂巴嘴,觉得他爹的威严真的是一年更胜一年。 嘿嘿,这里面也有他一点功劳。 见王公们都和旁人开始交流,很自觉的不把注意力放到他这里,康熙这时候才垂眸看向胤祚,语气无奈:“说吧,出了什么事?” 但他心里也不烦躁,甚至还有点舒畅。 自从小六去了尚书房之后,就和他的几位兄长感情越来越好。 康熙很愿意见到自己的几个孩子兄弟和睦,但是在发现小六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完全依赖他之后,还是不免会有些失落。 这可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孩子,甚至当时连批奏折都带着他。 现在见到胤祚又跑过来找他,康熙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训斥他。 “儿臣不想有童养媳。”胤祚可怜巴巴的看着康熙,“儿臣还小呢。” 康熙愣是没明白话题是怎么跳转到这里的:“谁说你要有童养媳了?” 他的语气还有些哭笑不得。 他还没想好给小六选什么媳妇呢,他怎么就知道自己要有童养媳了。 康熙可是准备把胤祚多留两年的,毕竟在他看来,胤祚心性单纯,若是配上一个性子强硬一些的福晋,说不定就会被拿捏住,那可不是康熙愿意看到的。 但若给他挑选一个软弱的福晋,康熙又怕两人都撑不起家,到时候再受欺负。 所以还不如等胤祚再长大一些,等真正长成了之后,晚两年再大婚,这样有他四哥的帮衬,也不会把后院管得一团乱。 只不过想到现在他们正在蒙古,康熙略一思索,便了然了:“有人在打你的算盘?” 毕竟小六现在还是很有身份以及前途的。 胤祚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恨不得立刻便让他爹明白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担当不起联姻的大任。 如果非要让他联姻的话,那过个十年也行啊,非得现在就把它往篮子里面搂吗? 他应该也没那么抢手吧。 康熙没想到竟然还真是这个,糟心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头:“……你就为这事吓到了?” 虽然他不喜欢别人说他的儿子,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小六的确被他养的有些太娇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揭不开锅了,准备把自己的儿子送到蒙古来和亲呢。 你就在京城,你娶谁不是娶,怕这么狠干什么。 说着便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一下胤祚的脑袋:“打不过骂不过,总会告状吧,皇宫离你那么近,你哭着跑过来,到乾清宫的时候说不定泪都还没干,难道还怕朕给你娶个凶婆娘不成?” 真是不争气。, 56第 56 章 康熙这自然是夸张的说法, 他的本意只是想要告诉胤祚,让他学会告状而已。 毕竟他是皇上,每天都有数不尽的事情在忙, 即使他很关注这孩子, 却也总会有疏忽照顾不到的地方。 若是旁人日日来寻他,他肯定会觉得厌烦,可若寻他的人是胤祚, 那自然便不一样了。 而且也是在稍微告诫胤祚, 让他不要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开始着急忙慌的惊恐起来。 失了皇子的风范。 康熙的殷殷教诲,听在胤祚的耳朵里就是阿巴阿巴阿巴。 “那您是不打算给儿臣找童养媳的吧。”胤祚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康熙的嘴都快气歪了,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能揣测上意的人, 他身边的人哪个不是人精,恨不得把他一句话体会出来几百种意思。 这小子倒好, 答案都快摆他面前了还听不明白呢。 “你若是不想要, 朕非得费这个心干嘛?” 大阿哥马上要娶福晋, 都没有他想到胤祚要娶妻子的怅然若失。 康熙此时在心中也不禁想起了自己之前吐槽的话。 这可真是比养女儿还养的娇气些。 所以大阿哥娶福晋在他看来就是娶福晋, 这小子娶福晋反而更像是把他嫁了出去。 胤祚才不管康熙是怎么看待他的, 他从上一辈子都不擅长与人交际,更不是那种会说场面话的人, 难道还指望重生一回就把他的七窍都给开了? 这压根也不现实。 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自己贸然跑来打扰了康熙的交际,有些心虚的笑着:“那您继续和各位大人们商讨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慢着。”康熙一只手摁在他的脑袋上, 看样子没想这么快放他走,“是谁和你说朕要给你找童养媳了?” 胤祚仔细的回忆了一下。 好像没人说。 只是亲王世子有点怪怪的, 四哥又推测他想要和他联谊,看上了他这只潜力股。 但还真没人和他说有人要让他当童养婿。 胤祚吭吭哧哧了半天,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康熙更乐了:“合着这还是你自己瞎想出来的。” 胤祚要恼羞成怒了:“儿子这不是害怕嘛。” 毕竟皇上金口玉言, 一旦说出就不能轻易更改,万一喝着酒喝着酒,被别人一劝答应了下来怎么办,这可关乎到他的终身大事啊。 两人在这里交谈着,而下方看似没有关注这里的蒙古王公们却暗自心惊。 虽然之前便知道康熙对这位六阿哥很是疼爱,但在没有亲眼见到的时候,仍然会有人不愿相信。 胤祚在这里撒了半天娇,最终得到了一个康熙的应允,绝对不会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随意安排他的亲事。 胤祚还薅了一盘菜回去,听说是这里的特产,只不过胤祚的蒙古话说的一般般,那位郡王说的又快,所以他便没有听懂。 吃完晚饭之后就该休息了,真正要活动起来还是明天的事情。 胤祚的蒙古包被收拾的又舒服又暖和,连床都没比他在寝宫里的小。 “阿哥快些休息吧,可别再看这了。”秋夜催促道,“等回宫后想看多久都行。” 今天晚上吃宴时,是小泡子跟着的胤祚,所以晚上便是秋夜守夜。 胤祚手里拿的是一副羊拐,听说是蒙古这边的孩子经常玩的东西。 胤祚玩了两下,其实并没觉得多有趣,只是新奇而已,但他的心中却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虽然他数理化不行,但是他因为家境富足,所以童年时期玩过不少玩具。 而那些玩具也并没有多么高科技,就比如拼图或者乐高。 乐高需要用塑料才能卡得住,所以不太可能实现,但是做一些简单的榫卯小屋,让孩子们自己拼还是可以的。 至于七巧板,华容道什么的早就出现了,胤祚在宫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以为七巧板是从国外传来的,结果一问才知道明朝时就有出现。 只是拼图或者是拼装小屋。都需要先画出图纸再找人定制,估计一般人家的孩子们是玩不起的。 胤祚想了想,又想到了一种最最简单的积木。 他小时候挺不喜欢玩积木的,所以一下子竟然没有想起来。 胤祚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准备等回去就找人制作。 而秋夜已经又催了一遍:“阿哥,要快些睡了。” 胤祚其实还不困,所以应的有些不情愿:“知道了。” 在这里也不方便洗澡,胤祚只是简单的擦了擦身子,洗脸漱口,然后就蒙着被子睡觉了。 蒙古的草原一望无际,所以风没有遮挡,只要一刮起来便会很大。 本来不困的胤祚听着蒙古包外面呜呜的风声,再感受着面上传来的凉意和被窝中的暖意冲击,心中想着之后要做的玩具,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可觉睡到一半,他却又听到了交谈声。 胤祚一开始还以为是梦里的谁在说话,直到意识慢慢回笼,才认出这是太子二哥的声音。 “既然他已经睡下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胤祚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声音中仍带着些含糊的睡意:“我醒着呢……二哥有什么事?” 听着外面蒙古包布料被吹动所发出的声音,胤祚不自觉的打了个颤:“外面太冷了,二哥进来说吧。” 外面的人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应了下来。 这就更让胤祚好奇是什么事了。 然后他就见到了太子,眼下微微的青黑,还有他尽力保持却仍然略显疲惫的笑容。 “大哥他……” 胤祚,懂了。 现在这个时候去找耳塞也找不到,想要更换蒙古包的位置动静也太大,可明天他们还要狩猎,尤其是胤礽作为太子,就更要表现出色。 没好的休息补充体力可不行。 胤祚又打了个哈欠,也懒得让秋夜再去搬个小榻了,抱着被子向里缩了缩,给胤礽让出来了一半的空:“二哥和我一起睡吧。” 虽然他没怎么和别人一起睡过,但胤祚自认为自己睡觉还是挺老实的。 他也不打呼噜,也不磨牙,一般晚上睡觉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是什么样子,最多只是变换一下方向和姿势。 胤礽也不嫌弃,让人把自己的被子抱了过来,略微在火盆旁烤了下身上的寒意,确保自己身上被烤得暖烘烘,不会把本来快睡着的胤祚给冻醒之后,才脱掉外衣爬上了床。 而胤祚在这一小会儿等待的时间里又合着眼,半睡半醒了。 胤礽躺上床后,一开始还有些怪异,毕竟他也从未和人同床共枕过,但后来又平静了下来。 毕竟他和胤祚虽然没有差了几岁,但两人心智实在是相差甚远,可以说太子简直是用一种养孩子的态度来看待自己这个略微有些不通俗务的弟弟。 所以他在感受到被窝中传来的暖意之后,也渐渐的合上了眼。 秋夜中途还进来看了一次,就见到他们爷已经抛弃了自己的被窝,横行霸道的把太子殿下的被子抢了大半。 太子殿下皱着眉头,手压在他们爷的小腹上,算是摁住了仅剩的那点被子。 秋夜看的都直摇头,最终又把胤祚抛弃在一旁的被子重新盖到太子身上,这事才算结果。 两兄弟头挨头脚挨脚的睡了一晚上之后,当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蒙古包内的时候,太子便睁开了眼。 虽然昨日夜晚睡得略有不足,但他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的生活,和一有假期便睡得昏天黑地的胤祚不同,太子一向很自律。 醒来之后胤礽首先是吓了一跳,因为他的怀里有个脑袋。 太子还是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昨晚休憩在了胤祚的蒙古包内。 太子想起昨日在自己蒙古包内听到的,宛如打雷一般的鼾声,终于明白了这几个弟弟为什么都对大哥身边的位置避之不及。 当时胤礽虽然猜出来了可能是因为胤禔打鼾的原因,但他万万没想到胤禔打鼾的声音竟然这么大,并且格外有穿透力,他塞了两个纸团进耳朵都挡不住分毫。 胤礽之前的蒙古包都是在康熙的身边,还是这次因为皇太后以及太皇太后到来的原因,他才没有占据皇阿玛身边的位置,和兄弟们住在了一起。 但仅仅是一晚上便让他痛下决定。 之后的几天都住到胤祚这里吧。 不是他不想调整蒙古包的位置,而是因为总要有人住在大阿哥身边,毕竟空出来一个空不好看先不说,还会让人猜测他和大阿哥之间是不是生了什么嫌隙。 小六肯定会同意,但是他也不能得寸进尺,胤礽觉得自己到时候让人收拾出来一个小塌住也可以。 “唔——” 胤礽起身的时候发出了一些声响,让本就差不多该起床的胤祚醒了过来。 “孤吵到你了吗?”胤礽有些歉意的开口。 只是他现在必须要出门了,得快点解决完早饭之后赶到皇阿玛身边,陪他一起处理从京城发过来的折子,并且在之后接见蒙古王公们,确定等一下秋猎的事宜。 胤祚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浸出来了些眼泪:“没有,本来也该这个时候起床了。” 只是不同于起床之后急匆匆的太子,胤祚的起床真的就只是起个床,慢悠悠的洗脸,慢悠悠的刷牙,再慢悠悠的吃个饭。 收拾完之后还能休息一会,接着再慢悠悠的晃荡到集合的地方。 甚至集合之后他还能接着晃悠——他又不能打猎,他看看就行。 自从上次那位不长眼的鄂尔汉撞到了枪口上之后,就没人敢在胤祚的面前说三道四了。 太子收拾的很很稳妥却也很快。 甚至他离开的时候胤祚还躺在床上磨蹭,只挥了挥手和他告别。 一时之间,胤礽竟然都有点羡慕胤祚的舒坦日子,可真是万事不管也万事不操心。 但这种想法只出现了一秒便被他抛在了脑后,甚至都没在他的心中留下半分情绪。 他早就从两岁时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所要做的事情,他不能只享受太子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而不去为太子这个身份努力些什么。 再者小六可以躺平也是因为他们这些兄长们在前面顶着,他若是不顶,小六可就没这么舒坦了。 所以胤礽发现,自己越工作小六就过得越舒坦,于是为了小六过的舒坦,他还要越加努力工作。 胤祚就如从上次来蒙古一样,吃了这里的特色早餐,又欣赏了会儿大草原的自由风光,接着才前往他四哥的蒙古包,准备和他四哥一同前往集合的地方。 胤祚也不知道这围场里为什么会有鹿,反正他爹在开场的时候便射死了一只被人驱赶着往这里跑来的鹿,接着秋猎便正式开场。 这次的秋猎很顺利,半点差错也没出。 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身边围了不少人,胤祚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一个名字都叫不出来。 都是些他不认识的蒙古贵族。 想着应该也是皇太后以及太皇太后在入宫前所认识之人,或者是所认识之人的后代。 胤祚现在可一点儿都不近视,视力好的很,一眼便在那堆人中看到了上次说他弱鸡的鄂尔汉。 很显然,鄂尔汉也看到了他,见他挑眉便吓的一缩脖子,躲在了他身侧的高大男孩身后。 胤禛看到了两人的眉眼官司,略有些无奈:“别招惹他了。” 据说上次他们回去之后,这鄂尔汉可是好好的吃了一顿苦头,现在只是碍于胤祚的权势所以不敢吱声,但一旦让他得到机会,说不定就得干出来什么事。 这就是一条养不熟并且随时随地会咬人的狗,不是说不能处理,只是太过麻烦也没这个必要,所以胤禛对于鄂尔汉的态度同太子一样。 尽量远离。 无论是好是坏,都不要让他掺和。 胤祚这次把自己的小马也带过来了,骑着他心爱的并且爱吃苹果的小雪,晃晃悠悠的:“我只是奇怪他怎么还敢过来而已。” 毕竟换位思考,如果他是鄂尔汉的父亲,在上次鄂尔汉干出来那样的事情并且受罚之后,是万万不敢再让这个孩子跑出来瞎捣乱的。 这个胤禛也不清楚,事实上,他和胤祚认为的一样,也以为鄂尔汉不会在这次的秋猎中出现。 卓礼克图亲王上次可是给胤祚赔了重礼,还丢了面子,没道理不长记性。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能只是让他来结交一些人脉吧。”平日中那些蒙古王公贵族们,也不会像今日这样到的这般齐。 “那个就是都勒巴,卓礼克图亲王世子。” 胤禛略微抬头,同胤祚介绍道:“这才是个聪明人,你要关注也要关注他才对。” 胤祚谁都不想关注,关注了还要应酬,还要逢年过节送礼,怪麻烦的。 胤禛见到了胤祚面上的不以为意,知道他对于这种权力场上的事情不感冒,所以便换了个话题:“早上的时候,我怎么见到太子好像是从你的帐子那个方向走来的,太子一大早找你有什么事?” 虽然说他们住的是蒙古包,但也就相当是一个大帐篷而已,所以很多人都不将他称呼为蒙古包,也称呼不习惯,而是说大帐篷或者是大帐子。 胤祚想起这个也觉得有点好笑,便把昨天晚上太子被大阿哥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最后只能抱着被子和他一起挤了一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哥这下可真的是鬼见愁了,谁都不愿意和他住到一起,我看再这样下去,他下次怕不是要一人住到一边去了。” 但是没关系,他们弟弟多,每年来秋猎的都会再新增一个弟弟。 大不了一年骗一个,一年骗一个,他们口风紧一些。 人的劣根性有时候就是这样,自己受了折磨就想看到别人也痛苦,胤祚相信那些弟弟们被骗着听着鼾声睡一晚上之后,绝对会十分乐于同他们一起再欺骗下一个人的。 ——因为若是不欺骗的话,那要和大阿哥睡在一起的人说不定就是他们了。 “我简直不敢想象大福晋到时候过的得是什么样的日子。”胤祚感叹,“想想都绝望。” 他们只是和大哥挨着睡几天而已,大福晋若是嫁过来那可要和大阿哥同房的。 虽然平日皇子福晋和皇子阿哥都是住在不同的房间,但总有睡一块的时候。 胤禛略微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好像从哪本古书上见到过,大哥这样是睡眠姿势不对。” 倒不是他看过,而是大福晋专门去搜寻所得到的结果。 所以到后来,大哥在睡觉前只要稍微多注意一些,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呼噜声打的震耳欲聋了。 虽然他们皇子都有专门的人来教导睡觉的礼仪,但他们也就应付那么几天,可不会完全照做。 虽然睡姿还是较常人更文雅一些,但却也不能说是一板一眼。 比如胤祚,他睡觉的时候就喜欢蜷缩着睡,而胤禛喜欢平躺着睡。 说到睡觉的姿势,胤祚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他昨天晚上是不是睡着睡着,踢了太子二哥一脚。 胤祚不是很确定,因为他昨天晚上做梦梦见自己是一只小鸟,而有人想要拿走他身上的羽毛,所以他就一直和那个人争抢着。 他是只鸟,他没有手啊,他抢不过,着急了便伸出来脚踹了一下。 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真踹。 胤祚有点心虚的回想着早上胤礽的表情,试图在上面找到自己昨晚很乖巧的证据。 他应该没有那么狂野吧。 但是他估计要是真踹了,太子二哥也只会笑着说他昨晚很乖巧。 毕竟他二哥就是这样一个体贴又温柔的人。 * 康熙老远的边看到了那两个不打算参与秋猎在旁边摸鱼的儿子。 “你说,老四这性子是像了谁呢?”康熙纳闷的问着一旁的梁九功。 不仅老四的性格和他不像,小六的性格和他也不像——可却也不像德妃。 准确的说这孩子天真烂漫的,压根就不能是宫里出来的人。 看来还是他把小六保护的太好了,让他不懂得人间的险恶,也不需要去进行一些无意义的社交。 但老四是怎么回事呢。 康熙知道,后来皇贵妃做了一些错事,对胤禛的影响也比较大。 但老四的性格可不是皇贵妃出事之后才变成这样的,在皇贵妃出事之前一两年,这孩子还有些暴躁,说不通的事情便会直接生气,甚至还和三阿哥吵过架。 结果就好像也就一两个月没见到他,再见面的时候他就一下子沉稳了下来。 梁九功跟了康熙那么久,自然知道现在康熙所需要的不是恭维也不是附和,而是一个能够和他开玩笑的人,所以便也轻松的搭了两句话。 “要奴才说呀,四阿哥这样还真有两分铁面无私的感觉,一看就让人很放心。” 但这句话中也掺了梁九功两分真心,他是真的认为像是四阿哥这样的人,即使不是说明面上夸耀你,但起码也不会无缘无故背后捅你刀子。 康熙摇了摇头:“这样的性子,好也不好。” 好,自然是好在沉稳,不急不躁者做事方能成功。 不好,则是不好在若是一个人没有了喜怒哀乐,什么事情都憋在心中,时间长了恐怕有伤慧元。 只不过孩子还小,性格什么的都还没个定性,康熙便也没太担心。 他抬头,远远的看见了大阿哥在前方奔驰的身影:“胤禔今日的精神倒是不错。” 看来应该能取得个好成绩。 康熙也没打算像是上次一样一直待在这里不动弹,这次他也要亲自下场去猎些东西。 “冬日快到了,朕可得给小六攒些漂亮皮子,不然他又要抱着他那个怪模怪样的黑老鼠过冬了。”康熙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打马前行。 怪模怪样的黑老鼠说的是胤祚让人给他做的龙猫抱枕,只是做出来的和他所描述的略微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偏差。 嗯,大概就像是可乐和美年达的差距,明明都是带泡的饮料,但你若指着可乐说这是美年达,那肯定还是会有些不对。 康熙今日穿着最正统不过的满族骑装,明黄色的骑装相较于平日的黄色龙袍,看起来更添了两分独属于他这个年纪才有的飒爽。 平日穿着只有皇帝才能穿的龙袍时,康熙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庄重和威严,即使面容还十分年轻,却也让人不敢轻易忽视。 但今日就更多了两分利落。 用胤祚的话来说,那就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十几个孩子的爹。 可显年轻了。, 57第 57 章 胤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压根儿就没打算打什么回去。 他这次连五彩斑斓的野鸡都没兴趣了。 因为上次他回去之后,给他额娘做了整整一匣子的毽子,他额娘说踢到下辈子都提不完, 说不定还得传给他们的后代。 那还是别了,他可没指望着让这个东西成为传家之宝, 说出去多丢人啊。 至于吃野鸡……前两天刚把人家农户的两只大公鸡杀了吃了,胤祚过两天可能会馋, 但现在目前也不想为了大公鸡而去努力奋斗。 他, 就是所有皇子中躺的最平的一个人! 但和他这种对于秋猎比试无所谓的人有着鲜明对比的, 便是第一次参加, 所以精力格外旺盛的胤禟和胤俄。 “小七小八想要拦住小九小十他们可要费不少力气。” 但实际上,四哥能陪他在这里摸鱼最主要的原因是四哥现在都不算是正式参加了秋猎比试——十岁都不到的少年, 骨骼都还没长成,比试些什么? 胤禟和胤俄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两个加起来能逮到一只鸡都够人夸奖的了。 可偏偏他俩不安分, 认为自己不仅能逮到一只鸡,还能逮到其他的东西, 跃跃欲试的想要表现自己。 无论是康熙还是其他人, 都无暇顾及这两个熊孩子, 只有同样也没到年龄参加秋猎比试的胤佑和胤禩能够注意到他们的兴奋,将他们拦下。 胤祚和胤禛也并不担心,这两个小家伙身边的下人又不是吃素的,要是那么多人看着, 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这两个孩子跑丢了,那真是——可能会来个族人消消乐。 毕竟又不像胤祚已经是个大孩子,身边只带了秋夜和小泡子,其他使唤的都是公用的宫女。 胤禟和胤俄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奶娘, 宫女,小太监,以及负责看着他们的侍卫。 加起来那可真是不亚于十双眼睛,他们要是能在这种情况下跑丢,那不是有内鬼,就是胤禟和胤俄在躲避这方面真的有点天赋。 胤禛和胤祚身边也带着侍卫。 是胤祚不认识的人,毕竟康熙身边的侍卫都换的太快了,基本上都是来刷个眼熟的。 胤禛倒是认识,这几个侍卫其中有两个直到后来也一直待在皇阿玛身边,每次让人传话的时候也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小心点,别走太快也别走太深。”胤禛叮嘱道。 胤祚骑在自己的马上向后挥了挥手:“四哥你放心啦,我不是逞能的人。” 结果这句话前脚刚说完,下一秒胤祚的面前就滑过去了一道弓箭,擦着他的脸颊过去,吓得他连话都没说完,就立刻屏住了呼吸,缩着脖子向后退,差点都惊了马。 胤禛也吓了一跳:“小六!” 他连忙架着马过来,虽然刚才只看到了一只箭,却还是很担心的上下扫视了一番。 胤祚的面颊上缓缓流下来一道鲜血,一开始其实并不痛,但后来随着鲜血的流出,就有蛰痒的感觉,伴随着阵阵的刺痛传来,让胤祚想擦又不敢擦,生怕手上的灰尘细菌汗液蹭到了伤口里面。 胤祚担心自己的伤口,胤禛也很担心,只是现在不是检查的好时候,所以胤禛只是把胤祚护到身后,接着便警惕的看向箭射来的方向。 侍卫们则是早早的兵分两路,一路留下来看护胤祚,一路迅速的前往箭射来的方向,搜寻箭的主人。 让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箭伤到胤祚已经是他们的失职,再不将功补过就真的有麻烦了。 秋猎时这里早早的便被清了场,树林里也都被检查了一遍,不会有什么类似机关的东西存在。 所以侍卫们才刚跑两步,就抓到了射出这支弓箭的人。 胤祚在刚才等待的时候思索了一番,只能想出是鄂尔汉因为上次在他这里吃了个大亏,所以现在想要报复他。 但没想到抓来的竟然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身穿蒙古传统服饰,只是在小细节处有些别出心裁,胤祚看了更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莫名的即视感。 胤禛皱着眉头板着脸,十分严肃的逼问着这个女孩的身份以及射出那支箭的目的。 而另一个侍卫已经掏出身上携带着的金疮药和干净的棉布,准备给胤祚做清洁。 胤祚面上的口子并不深,但是挺长的,所以流了不少血。 见侍卫仔细又小心的端详着他的伤口,胤祚忍不住问道:“不会留疤吧?” 虽然他不做皇帝,但是他也不想伤在脸上啊——你说伤在肩膀上,伤在胳膊上,伤在大腿上,都无所谓。 拿个衣服一盖就完事,任谁也看不出来。 可这个朝代他全身上下唯二能露出来的也就是脸和手了,这下子可好,直接把他的脸给毁了。 侍卫也不敢确定,毕竟他只会一些紧急的处理,更多的却不甚了解,所以也不敢胡乱开口:“胡问已经去传太医了,还请六阿哥稍等片刻。” 而另一边的女孩已经快被胤禛吓到要哭出来了:“我,我是德木奇台吉的女儿,我只是来抓兔子的,并没有打算对你们做什么。” 蒙古贵族的等级有很多,从上往下依次是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然后才轮到台吉。 也就是说,台吉在他们面前,可以说是几乎连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只是勉强够资格来参加狩猎而已,自然也不敢在秋猎的时候做出什么出格的行动。 但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一个台吉的女儿,一箭差点扎到胤祚的脑袋上——别看胤祚现在只是伤到了脸颊,但当时他如果再往前一点点,这根箭插入的就百分百是他的脑袋。 可以说情况十分危急。 谆莫尔的身体细细的发着抖,眼神充满恐惧,却又有些景仰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她有一个隐藏了两年的秘密,她其实不是这个朝代的人。 谆莫尔是一个穿越者,她只是睡觉前看了一本清穿,在半夜中突发心脏病,便来到了这个朝代,顶替了发高烧的谆莫尔。 自从知道自己穿越到了清朝之后,她总是想起自己睡觉前所看的那本书。 书中女主和四阿哥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让她不禁心神向往,甚至想要以身代之。 她根本就拒绝不了想要成为皇帝的女人这件事情。 谆莫尔是个正正统统的南方姑娘,结果穿越蒙古之后,这里不仅每天都在吃肉,连口蔬菜都没有,并且最让谆莫尔受不了的便是这里的人俱都很少洗澡——连她也不例外。 谆莫尔的父亲很疼她,所以在发现她突然爱干净之后,即使不理解,却也经常让人帮她从外面抬水回来洗澡,并且用牛粪烧水。 这在谆莫尔看来简直粗俗恶心到不行,但她却只能忍受,还要不断的给父亲说着好话,争抢着父亲分给长姐的注意力。 可她的心中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前往京城寻找四阿哥的事情。 她是从后世穿越来的,天生就和这里土生土长的女人不一样。 书中的女主也只是穿越到一个乡野小农身上,只是在一次胤禛外出时救了他,结果两人便互生情缘。 这让谆莫尔越想,越觉得心里抓着挠着滴血。 上一次胤禛来蒙古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想法子接近他了,只是当时是巡视蒙古,能够过来的全都是国公以上的等级,谆莫尔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台吉,完全不够前往康熙身边的资格,更不要说带上她了。 而这次,秋猎来的人就多了,康熙为了让皇太后以及太皇太后热闹些,并且看看熟悉的人或物,连范围都没怎么限制。 所以谆莫尔在知道父亲要带着长姐过来为他挑选一门好亲事的时候,就立刻使手段,让长姐过敏不得不待在家里。 谆莫尔不关心自己的长姐要是错过了这次相亲,还能轮到什么人,在她看来,所有和她争抢生存资源的人全部都是她的敌人。 即使原身和长姐的关系很好,可是那又怎么样,现如今在使用这具身体的人是她,而不是那个空有一副好相貌却怯怯懦弱的谆莫尔。 而在顶替了长姐前往秋猎的资格后,谆莫尔就一直在想她要如何接近四阿哥。 必须要别出心裁,让人印象深刻。 不然哪怕是侥幸上前搭话了,也只是留个粗浅的印象而已。 想到书中,女主便是在四阿哥受伤的那段时间对他照顾有加,她的体贴打动了四阿哥,于是破格将她一个乡下农户的女儿带回了府中。 所以谆莫尔便想到复刻她的方法,照顾受伤的四阿哥。 虽然现在的时间差了几年,但谆莫尔很自信,因为她这一辈子有一张明艳美丽的脸颊,她保证只要自己使出些手段,就能将四阿哥迷得团团转。 她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让胤禛认识她的机会。 只是现在的四阿哥看着并不像是需要人照顾的样子,所以谆莫尔在焦急等待之后,便出此下策。 毕竟她射箭射伤了四阿哥,就只是无心之过,四阿哥难道还能和她计较不成,她再赔礼一番,表示这都是她自己的错,愿意衣不解带的照顾四阿哥,直到他康复为止。 谆莫尔不信自己这么长时间都拿不下一个还未见识过情爱的小毛孩。 她上辈子可是在电影院工作的,看的最多的就是情情爱爱之间的把戏,自认为谈了两三个男朋友,便对这种情侣的手段了如指掌。 所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进入森林之前她看的明明是四阿哥,却射中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可谆莫尔现在顾不得这个。 她必须要有一个能够留在四阿哥身边的理由。 少女的身体微微颤抖,看起来很是害怕,眼神中充满祈求,却还强装坚强:“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射两个兔子,给我的姐姐做个护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支箭就射到了他的身上。” 接着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很大的决心:“我,我愿意为他当牛做马,直到他好起来为止。” 谆莫尔感觉自己说的这一番话简直要把她都感动了,先不说她调整到自己最美好一面的角度,就只说她这单薄的身体,脆弱又倔强的小白花性格,还有知错能改的诚实,以及她射兔子的原因是为了给自己过敏不能出门的长姐做一个披肩。 任谁听了都会心生不忍,进而原谅她的……吧。 胤禛眼神冰冷的看着面前跌落在地上的少女,手指搭在腰间的剑上。 “是吗。”, 58第 58 章 谆莫尔的话, 胤禛一个字都不信。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像谆莫尔这样的人,胤禛在上一世便见了许多。 虽然现在的女孩们大多矜持, 但总有那些认为自己是特别的人,试图想要和他们来一场邂逅,以至一步登天。 无论是在王府中的惊鸿一瞥, 又或者是在皇宫处不经意的相遇。 胤禛不相信巧合,或者说即使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巧合, 巧合也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胤祚倒是没想太多, 毕竟秋猎的场地那么大, 在追赶兔子的时候从另一侧不小心跑到这一侧, 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的他们也是有可能的。 再说他和这个女孩都没有见过, 无冤无仇的, 非要一箭射到他的身上,给自己找不痛快干嘛。 并且这一箭只伤到了他的皮毛——虽然伤在了脸上, 但也的确只是皮毛。 所以胤祚只能无奈的打算自认倒霉,毕竟他虽然有仇报仇,但人家不是故意的, 他也没打算一直纠缠。 毕竟他还能以此为借口, 在人家女孩子的脸上也划一道子不成。 胤禛见胤祚想要开口原谅,微微垂眸,手指摩挲着手中的弓箭, 淡淡的阻拦道:“是与不是,还是等之后由皇阿玛分辨, 万一她是刺客伤到其他人就糟了。” 这一句话来的很及时,刚才还想说些什么的胤祚就闭上了嘴。 在这种事情上他知道自己的敏感度不够,所以一向都是听他四哥的, 只是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刺客?这么小。” 先不说怎么混进来的,这个女孩看起来才和他们差不多大的样子,竟然也能当刺客? 虽然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是刺客这件事情是胤禛瞎编的,但对于胤祚关于女孩年龄的问题,他还真的能给些解答。 “她这样的已经不算小了,有比他还小的多的刺客。” 五六岁的孩子,手上拿着沾着毒药的匕首,便想往人身上捅去。 虽然他们可能捅不深,但只要破了皮,那些毒药就能伤了他们的身体。 胤禛之前都差点中过此计,幸好他生性谨慎,及时察觉到了不对。 好吧,既然胤禛都这么说了,胤祚便彻底放弃,不打算再次反驳了。 谆莫尔听胤禛说要让侍卫压下她,之后再说的时候,面上没掩盖好闪过了一丝惊慌。 因为这和她想象中的发展不太对。 只不过她又很快淡定了下来,因为她认为胤禛虽然喊人拿下了她,但却也没对她做什么,并且她成功的按照计划将自己的印象留在了胤禛的心里。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胤祚也没心思自己打猎了。 他们往回走着,准备去迎一迎那边去还喊太医的侍卫。 因为胤祚受的伤不重,并且人已经被他们拿下了,所以胤禛在和胤祚商量之后,两人便决定在时先不将此事告知众人,免得扰了他们的兴致。 “等到过会儿狩猎结束,宴会开始之前,再悄悄派人告诉皇阿玛,把这个女孩提到皇阿玛面前。” 胤祚也不想被人看笑话,胤禛的决定正合他意,毕竟他们又不是不看太医,皇阿玛即使不来,太医也会尽心给他医治。 “好。” 两人往回没走多远,便碰到了被侍卫拎过来的太医。 胤祚的脸上只是被简单的涂了些金疮药,所以在看到太医拎了一箱子药之后,神情激动,恨不得在太医还没下马的时候,就把脸伸过去给他看看自己的伤口。 太医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这一路被侍卫拎过来累得直喘气。 他从马上翻身下来,缓了两下之后才站起身来掏出自己的箱子。 胤祚此时才算是真正到了他的面前,配合着太医,小心翼翼的揭开刚才压在脸上的纱布。 金疮药很管用,涂上之后血已经止住了,连刺痛的效果几乎都消失了。 只是胤祚不小心撇到了纱布上的一抹红色,心中发怵,连忙扭开了视线。 太医在检查完之后,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给了保证:“六阿哥的伤口不算深,只要这半月多养一养,多忌些口,再每日按时涂药,一定不会留疤。” 他还不忘嘱咐:“每日用清水蘸帕即可,前些日子京城中兴起的香皂还是先别用了。” 香皂的事情胤祚交给了胤禛去办,胤禛也没有在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去搞,他一向喜欢暗中积攒资产,不动声色的做大做强。 所以即使香皂一经推出便火爆整个京城,却也无人知道幕后的老板是这两个还不到十岁的少年。 胤祚面上坦然,好像真的就不知道那个香皂和他有什么关系一样嗯了一声。 被绑起来的谆莫尔也忍不住开口,想要悄悄试探着面前两人的反应。 女孩的手被绑住了但是嘴可没有被塞住,她一向自得于自己穿越到的这个蒙古姑娘的外貌,所以连说话都比上一世的时候大胆了不少。 谆莫尔的样子也的确好看,在蒙古少有的白皙的皮肤,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看上去就像是画报里的娃娃一样。 “说来也巧,奴才的姐姐前些时候才刚刚买了一块香皂,这香皂在蒙古卖的价格十分昂贵,但奴才也去用了一下,的确满手留香,就是不知道这制造出香皂的到底是何人?” 谆莫尔上一辈子就是一个普通的电影售票员,但她就连这个工作都还是她妈妈提了点水果,花了点钱,跟人家经理好好商量得来的。 因为谆莫尔先是学历只有高中,不符合她所待的那家大影院的最低招聘标准,接着便是因为谆莫尔总是自恃甚高,性子暴躁,脾气不好,所以她总是换工作,并且在这次的面试中被刷了下来。 因为上课时没怎么听讲,谆莫尔也不知道水泥玻璃什么到底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可这香皂她却是知道的。 因为她看的那本清穿里,女主便是在后来用香皂给自己赚了第一笔资金,慢慢的打开了销量,最后才将自己做的化妆品卖的更加火爆。 可那是十年后! 谆莫尔一心想要复刻女主的成功,可任她是如何抓心挠肺,她也不知道香皂到底是如何做的。 所以她便十分警惕着相关的事情,几乎香皂一经问世,她便接到了消息。 当时便忍不住在房中大喊出来。 “难道她也提前穿越了吗?!”这样她唯一的优势,年龄,不就也消失了。 没错,谆莫尔认为自己的优势就是年龄,毕竟她要是再小些时候,只能在胤禛遇到女主之后再出现,就很难将两人分开。 可现在她可以抢女主一步率先到达四阿哥的身边,这怎么算不上优势呢。 胤祚的脾气在一般情况下还算是不错的,虽然不太想搭理人,但见此时场上一片寂静,也还给谆莫尔这个伤到他的人解释了两句:“不光是蒙古香皂贵,在京城里卖的也贵,因为里面用了提取的鲜花,浓缩一块香皂要用好多朵花呢——如果只是想要清洁力的话,肥皂也够。” 胤祚开了口,气氛就好像一下流动了起来。 太医一边给胤祚上药,一边慈眉善目的笑着说道:“这个卖香皂的老板说的那一套理论倒还有点意思。” 说是什么,他们很多人生病,是因为在吃饭前和入厕后没有洗干净手,手上就沾染了很多有害的东西。 每天饭前便后洗手,将手洗干净,小孩子就不那么容易生病。 他一开始就十分赞同这位先生说的话,因为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医,经过每日的观察,也的确有两分心得。 很多时候人们的病其实都不算病,而是脏病,吃饭的时候菜也不干净,吃东西的时候手也不干净,那如何能不生病呢。 只可惜,在现如今的太医院里,他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支持他喜欢的理论。 “但那些会在香皂刚发行的时候就购买的人家,平日也会在餐前便后净手的。” 爱干净的人始终爱干净,不爱干净的人可不会因为这言两语变改变想法,更何况这肥皂还要钱。 胤祚一开始没敢打广告,生怕让别人看出来肥皂和皇室的关系。 但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销量也稳定了下来,是时候该进一步的扩大售卖了。 在哥手下管着的娱乐报上打广告,其中宣扬一下干净对于人类的重要性,胤祚这样不仅仅只是为了肥皂,也的确是希望人们可以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习惯。 他上次在大街上看到有人刚从公厕里出来,就去旁边的小摊上吃饭,吃的还是大饼卷鸡蛋。 当时他真是没忍住,一下子就面色扭曲了起来,简直不敢想,那会是什么滋味。, 59第 59 章 谆莫尔见被她射伤的胤祚看起来像是比较好说话的样子, 抿了抿唇,准备再和他拉近些关系。 因为这样的计谋只能使用一次,再来一次就太过刻意了, 所以她必须抓住这次的机会。 她不想不能也不愿再回到那个家中,过着连吃一盘青菜都要计算着根数的日子,她就应该在紫禁城中每日用着最好的熏香, 养养鸟听听戏,那样的日子才是她一个穿越者该过的。 但在她开口之前, 胤祚却叫唤了起来。 因为太医一开始上的药不痛, 但最后一下却给他抹了一种淡绿色的液体, 这种液体一碰到他的伤口就火烧火燎的, 像是把刚才平复了的疼痛一下子全部激发了出来。 太医看着年迈, 但手下的劲儿属实不小, 一只手摁在胤祚的肩膀上,给他摁得死死的, 让胤祚想逃都逃不掉。 “嘶——这是什么药啊,真疼啊。”胤祚呲牙咧嘴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因为要上药, 所以他们现在并没有坐在马上, 而是都下了马,侍卫给胤祚在树根下铺了一层毯子,胤祚和太医此时就坐在上面。 胤禛也帮着太医摁住胤祚的肩膀, 不让他乱动:“涂了药才会好。” 胤祚也知道,并且他可以说是最不希望自己留疤的人了。 但是, 之前也没人和他说这个药涂上去会那么痛啊! 胤祚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但因为旁边有侍卫,有太医还有一位姑娘, 所以硬生生的咬着牙把泪意逼了回去。 他是个有身份的人,旁边又都是不认识的人,他不能像以前一样撒泼打滚了,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胤祚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才又僵硬着身体,仰着脸,让太医继续上药。 但幸好,猛药出高效。 短短十几秒过去,刚才的痛意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一开始微微的刺痛都彻底感知不到了。 谆莫尔的话语被打断,而胤禛在见到胤祚上完药之后便松了口气,能够抽出来精力阻拦她和胤祚的对话。 所以谆莫尔即使很想再和胤祚聊聊天,却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每次想要开口的时候,都会被胤禛不着痕迹的打断。 她面上还是一派的无辜,只是心里却在悄悄打鼓。 她怎么感觉......四阿哥像是在针对她呢。 但应该不会吧。 她到现在一直都没有露出来什么破绽,而她和人拉近关系的事情已经做过很多次。 连那个一直被她抢不少东西的长姐都没有看出来她的意图,这次被她不小心拿错了食物害得过敏也没有怪她,甚至还帮着她给父亲说好话。 谆莫尔一点也不觉得他这个长姐相信的不是她,而是被她抢去了身体的那个小姑娘。 思索了一番之后,谆莫尔便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气。 她一定可以成功。 那书中的原女主只不过是一个还没有大学毕业就穿越到这里来的小孩子,她都可以研究出香皂肥皂,并且和四阿哥过上幸福的生活,一路升到侧福晋,最后登上皇后的位置。 她又为什么不可以。 胤祚和胤禛还没出来多久便受伤了,所以不仅太医来的快,他们往回赶的也快,没过多久便回到了刚才出发的地方。 现在这里没有太多的人,那个侍卫很有眼色,回来传太医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惊动,所以在胤禛的遮挡之下,还没有人发现胤祚受伤了。 胤祚不打算让别人看笑话,这里指的只是对于外人,让兄弟们或者皇阿玛知道还是没事的。 “皇阿玛应该回来的不会太快,在皇阿玛回来之前,就先把她压下去吧。” 胤禛的声音清淡又冷静,并没有因为谆莫尔这一路上试图给自己树立一个天真的人设而放松警惕,反而还因为她的话语而更加戒备。 虽然没有证据,可他直觉的防备。 胤祚虽然不至于要对谆莫尔做些什么——这都是因为谆莫尔而没有伤害他的动机,以及她十分谦卑的道歉。 但他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去阻拦正常的审理手续:“我听四哥的。” 胤禛悄悄的给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明白,接着便一手捂住穿着蒙古骑装少女的嘴,将她拖到了后面。 谆莫尔的手在刚才被侍卫抓到的时候就已经被绑住了,所以她此时虽然瞪大了眼睛并且想要摇头甩开侍卫的手,却不得其法。 胤祚听到了一点微弱的动静,想要扭头查看,胤禛却刚好开口:“不如问问太医现在要有什么忌口?” 胤祚停顿了下来:“反正肯定又是那些。” 他从小到大的忌口一直都不少,也是根据他所喝的药而替换的。 但无论怎么替换,其中最常见的几条就是不食姜蒜,不食发物。 胤禛见谆莫尔已经被侍卫拖到胤祚看不到的地方,便垂下眸来淡然的点了下头:“我想也是,但还是问问比较好。” 他早在刚重生的时候便决定了这辈子要做的事情。 再加上这些年和小六的相处——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伤害小六的人。 更何况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所说的话语十分不对劲,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胤祚有敌意,但胤禛相信自己会查明白的。 * 康熙可不知道自己就打个猎,胤祚的脸就绑上绷带了。 他此时还乐呵呵的看着自己狩猎的收获,可以说是非常不错,满载而归。 身边跟着的人都一溜烟的夸奖着,一百句话里面都不会有一句重复的,词语优美,又富有新意。 康熙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早就习惯了,但他也不会自视甚高,认为自己的骑射真的就如同这些人口中所说的天神下凡那般厉害。 他回来的不算早,但却也不算太晚,等他回来的时候,大阿哥和太子三阿哥还没有回来,几位小阿哥和五阿哥都已经回来了。 场上的人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男女都有,蒙古这边女孩子的地位高贵,基本上也都是和男孩一样从小练习骑射,所以每次秋猎都能看见她们的身影。 五阿哥于骑射上的表现也挺不错,只是他天性便不擅长争抢,所以这次只是和几个相识的蒙古王公子弟们一同前去的,没带更多侍卫,这就代表着他压根就没准备带多少猎物回来。 一路上说说笑笑,遇见了便将猎物收下,没遇见也不会特意寻找。 他遇到的最多的是禽鸟,这些鸟类都是被一箭射中脖子或者身体,没有过多的挣扎,所以羽毛保存的十分完好。 一旁陪他一同狩猎的蒙古王公子弟笑着说道。 “等会儿统计完了之后,奴才可真要向您讨几根漂亮的羽毛才行,奴才有个妹妹平时就喜欢用这些羽毛装饰她的鞭子,奴才射的这几只灰鸡可不行。” 这话说的十分巧妙,看似是为了妹妹要羽毛,但实际上还是在夸耀五阿哥的猎物质量优良。 这次秋猎五阿哥的伴读也跟来了,他见这个人抢了自己的话,便眼睛一转,又从另一个角度恭维道:“阿哥的力气真是越来越大了,奴才记得上一年您还只能把箭头留在兔子的身体里,今年直接将兔子扎了个透穿,可真是日渐增进。” 这话一是夸奖了五阿哥力气大,二是表明了自己和五阿哥的关系亲近,不仅这一年陪着他一起来了,上一年也陪着他一起来了。 看似简单的对话,实际上暗潮涌动,每一个字都需要人去深思。 胤祺乐呵呵的,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听出来一样:“羽毛我可以分你一些,但我自己也得留点。” 他额娘虽然没有给他生个妹妹,但他的姨母——贵人郭络罗氏,以及她所生的女儿同胤祺的关系十分亲近。 这次秋猎之前便早早的向他预定了羽毛和皮子,只不过她看不上胤祺的皮子,因为他年龄这么小,射到的皮子拼接出来也不好看,所以只是让他帮忙带几张回来而已。 胤祺的脾气好,也不会生气,反而还真的在场上搜罗起来,到底谁这次猎到的猎物皮子好看准备去换回来。 没有见到胤祚和胤禛他也不奇怪,只以为两人还没有回来而已——更何况这两人骑射还不如他,他肯定不会从他们手里购买皮子。 “大阿哥回来了。”不知道是谁先看到的,反正旁边渐渐起了喧闹声。 所有人都在期待的看向那个正在策马奔来的身影,想要知道这次大阿哥又射了什么猎物。 大阿哥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野兔,野鸡和各类天上的禽鸟就不用说了,他甚至还猎到了三匹鹿,一匹狼,木兰围场中被人放进去的羊和狐狸更是不少。 跟着他一起去的侍卫,每个人的马上都绑了不少的猎物,沉甸甸的,看着简直都让人怀疑,那马是不是要被这些猎物所压垮。 顿时场上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恭贺声,大阿哥面上还带着几滴不知道是什么猎物蹦上去的血迹,虽然看出来有擦拭的痕迹,但可能在注意到时已经干涸,所以并没有擦拭干净。 整个人的凶气顿显,眼神锐利,连指节上的血管都清晰了起来,完全不像是平时和胤祚他们开玩笑的模样。 胤祚和胤禛其实也在现场,只是他们两个坐在帐子中没有出来而已。 胤祚见到大阿哥浑身冒着热气,在众人的包围之下缓缓骑马走来,而周围全是已经断气的猎物,不禁砸了下嘴:“看起来真帅啊。” 一点也没有昨天晚上打呼噜打到震天响,把太子二哥逼到他蒙古包里睡觉的样子。 胤禛品了口茶,并不意外。 大阿哥的骑射在他们所有兄弟里面也可以说是首屈一指,这种时候往往便是他的主场,连一向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太子,都可能要退一射之地。 只是到后来兄弟们都渐渐长成,秋猎便不纯粹只是为了狩猎,胤禛也许久没有见到过大阿哥这副模样了。 “三哥什么时候回来呢?”胤祚昨天在下马车休息的时候,刚巧碰到了三阿哥在小树林里赏风景。 两人当时闲聊了几句,胤祚也向三阿哥讨要了一份猎物。 也不能算是纯粹的猎物,是要了一只小狐狸。 宫中有养各类珍兽——甚至连孔雀都有,狐狸自然也是有的。 温宪不喜欢猫也不喜欢狗,偏偏就爱书上说的小狐狸,胤祚怕她平日里无聊,便也准备给她挑一只。 反正伺候宠物有下人来负责,温宪只是在闲暇的时候陪小狐狸玩闹一番而已。 但宫中几乎都是大狐狸,仅有的小狐狸看起来也有点呆呆傻傻的,让温宪来说便是缺了两分灵气。 她想要的就是书上的那种,精巧聪明的。 胤祚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算是精巧聪明有灵气的狐狸,只能答应下来之后准备自己找找看。 他一开始本想让骑射最好的大哥帮他去抓一只,但后来想了想大哥在这个时候应该顾不上这些,所以便准备和四哥一起去找一找,能抓到就算是缘分。 如果实在抓不到,这里也有养狐狸的,看看能不能在养狐狸的那些人手里挑一只看着聪明的。 但偏巧他和三阿哥提了起来,三阿哥就说不如他去帮忙逮一只。 三阿哥虽然骑射不错,但是他无意在秋猎的时候出风头。 毕竟他的母族太过薄弱,大阿哥与太子之间尚且分不出上下,他加进去只会让自己尴尬。 所以往往像是这样的重要场合,三阿哥都会避开两人,不会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他也更喜欢文人的那些东西,所以既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牵扯,也是出于爱好,三阿哥一般只会在元宵节猜灯谜,又或者是其他文学的地方,才会将自己凹显出来。 毕竟现如今的满族还是更喜欢孔武有力的人,也就是更喜欢巴图鲁,文人在他们之中可不算特别受欢迎。 胤祚虽然不知道里面的关巧,但见三阿哥是真心想要帮忙,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还许诺了好东西。 是一位书法大家的真迹:“放我那里,它只能算是一件值钱的东西,但放三哥那里,它就有了欣赏的人,也算是正好。” 所以今日的秋猎胤祚如果是说最期待谁回来,那一定就是三阿哥了。 幸好三阿哥没有让他等太久,大阿哥回来之后他便也回来了。 胤祚根本无暇去看他受到了什么猎物,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里捏着的一只小狐狸,兴奋的站起身来:“三哥真的帮我抓到了!” 是一只小狐狸幼崽,看起来还没有巴掌大,眼睛水润润的。 胤禛拦住了要掀开帘子跑出去的胤祚:“别着急。” 胤祚脸上还敷着太医涂的药膏,太医刚才为了防止他乱动将药膏蹭下,于是给他绑上了纱布,但顶着这样一副样子出去就太过显眼了。 胤祚也想了起来,于是三两下把脸上的纱布给拆掉,一只手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胤禛看着随意掉落在地上的纱布,以及桌子上没盖上盖的半杯茶,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孩子心性。” 万一他也离开了,等会别人进来了,看到这一幕就不好了。 茶水更是——离开视线之后的茶水胤禛是不会喝的。 胤祚小跑着到了三阿哥的身边,三阿哥竟然已经打定主意不想再出风头,射到的猎物自然就没有那么多,并且刚巧他回来没多久,太子也回来了,所以现在场上的人基本上都围在康熙大阿哥以及太子身边。 胤祚朝他伸出手:“三哥,狐狸。” 胤祉可不敢就这样给他:“你先抓住他的脖子。” 毕竟虽然还是个狐狸幼崽,但身上仍有两分野性,万一把胤祚的身上给弄伤了就不好了。 但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你一直捂着脸干什么?” 胤祚吭哧吭哧憋不出来一个字,最终还是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们之后才把手掌撤掉:“你先别声张,还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故意的呢。” 而且大家都去打猎了,他们带回来了那么多的猎物都没受伤,他倒好,连个鸟都没抓着,脸上还被划了一道子。 胤祚也是要面子的。 见到胤祚面上的伤口,胤祉倒吸一口凉气:“这还不小呢。” 毕竟是箭,杀伤力很大。 胤祚可怜的点头:“那可不是嘛,我当时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还得顾及皇子风范而不能大哭大闹。 他上辈子坐个过山车都叫的像是闹鬼了一样。 现在他也只敢憋在心里尖叫,都快把他憋坏了。 “太医怎么说,会不会留疤?”果然和胤祚一样,胤祉最担心的也是这个。 他们两兄弟都是爱俏的人,要是之后脸上顶着个伤疤走来走去可不太好看。 “太医说不会。”胤祚陪他唠了两下嗑,终于等不及了,“把小狐狸给我摸摸。” 越离得近看,他越觉得三哥这次抓的小狐狸好看。 漂亮的大眼珠子简直占据了半张脸,小嘴尖尖的,细细的,耳朵上还有两簇白毛,连叫声都嫩嫩的。 胤祚之前还觉得温宪不喜欢小狗不喜欢小猫,反而喜欢小狐狸这种爱好有一点独特。 但此时见到了小狐狸之后胤祚又想收回自己之前说的话。 这小狐狸这么可爱,怎么之前没人和他说过呀。 胤祉笑骂了一句:“连我关心两句都等不及,真是欠了你的。” 但还是小心的把小狐狸幼崽递到了胤祚的手上:“可别放跑了,放跑了我也不会再去给你抓的,那本字帖也得给我。” 胤祚胡乱的应着,接着就把小狐狸搂到了怀中。 小狐狸的叫声是嘤嘤的,听着像是有点害怕。 胤祚甚至都有点担心自己在送到京城之前,会把这个小狐狸养死,顺了顺它的毛:“等会儿就去给你找羊奶喝。” 在蒙古,缺什么都不会缺奶。 能吃能喝应该就能活吧。 * 而另一边,已经有人清点完了今日回来所有人的猎物。 “这次猎物最多的人,是大阿哥!” 而且大阿哥不仅猎物多,猎物的质量还很棒。 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像是这样的活动,无论是康熙又或者是蒙古王公们都不会和孩子们争抢。 他们已经坐到了这样的位置,不需要再需要这样的荣誉让自己更进一步,所以只是稍微动了动手体验一下而已。 康熙乐呵呵的,在众人的恭维声中说着谦让的话,但转头便是对大阿哥一阵夸奖,还给了不少赏赐。 他此时也看到了胤禛和胤祚两个人,虽然对于他们两人加起来都没带一个猎物回来有点诧异,但毕竟出门在外还是要给孩子们留点面子的,所以在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的时候也没提起。 小九和小十兴奋的不得了,因为他们两个真的打了猎物回来。 虽然只是一只鸡,还有一只兔子,但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说,也算是非常不错了。 和兴奋的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胤禟胤俄不同,细心的胤禩看到了胤祚面上的伤口。 胤佑也发现了,只是他的性格太过羞涩内敛,所以只默默的用眼神关注着,没敢自己上前询问。 胤祚和他一起在尚书房里呆了八九个月,早就习惯胤佑这样扭捏的性格,挠了挠侧脸解释道:“太医说不会留疤,只是看着比较长,有一点吓人而已。” 却还是没说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胤禩便心下了然,也安慰道:“出门在外磕磕碰碰是在所难免的,只是六哥还是要多加注意,毕竟是在脸上这种重要的地方。” 他这也是见胤祚没有生气或者懊恼的情绪才会开口,若胤祚此时对这个伤口表现的很是在意,他肯定又是另外一种说法。 “小六这是怎么了?”已经去换了一身衣服的太子,本来是来给几个孩子送他刚才在打猎过程中碰到的野果,却见到几人围着胤祚很是关心的样子。 对于胤祚来说,太子是他十分信赖的人,所以此时见他出现,便很委屈的把脸扬了起来:“弟弟的美色受损了。” 呜呜呜还是个女孩子,他又不能和她打一架。 胤祚看着情绪稳定,实际上已经在心里气了两回了。, 60第 60 章 听到胤祚的话, 胤礽先是心疼,接着便是无奈。 “还有心思同孤开玩笑,看来是真的不疼。”他将手中用布包着的野果递给伸出手的胤禩, 接着才仔细的捧着胤祚的脸查看。 胤佑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感觉太子二哥有一点像奶妈妈, 还是那种劝哄型的。 胤祚浑然不知他的想法,可怜兮兮的抱怨着:“我就在那里好好的骑着马, 突然咻的一下, 一只箭就擦着我的脸射过来了, 弟弟再往前一点那只箭都扎到我脑袋里去了。” 当时都快把他的魂吓出来了。 胤礽受过不少伤, 能够看出来胤祚这次伤的位置的确就如同他所说那样, 是从侧方穿过来的。 只是话语有点夸张夸大, 但那也的确是十分危险。 所以虽然也看清楚了胤祚面上的伤口不深,可一直都因为是他害的胤祚差点死掉一回, 而一直把胤祚当做最亲最近的弟弟对待的胤礽愤怒了:“他人呢?” 他下意识的以为射出这支箭的应该是个和胤祚差不多大的孩子,因为只有这样的孩子才会不知轻重。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谆莫尔现在占据的身体的确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 甚至可以说, 如果她的身体再大两三岁,她即使想要效仿书中原女主的操作也没有办法再模仿。 因为人们会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下意识的同情,为她找借口, 也会下意识的认为小孩子没有多余的心思,不会想要攀龙附凤, 更不会冒着可能受责罚的风险赌一把。 但如果是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就不一样了,这个年龄虽然在后市还是小孩子,但在清朝已经算半个大姑娘了。 她莫名其妙出现在几个阿哥面前, 就很有可能会让他们怀疑她是冲着其中一位阿哥来的。 但要谆莫尔说,她还是最想要再小个两岁,再小个两岁虽然不那么好接触四阿哥,但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起疑,男女七岁不同席,七岁,才仅仅只是不同席的年龄,谁又会怀疑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呢。 胤佑和胤禩对视了一眼,同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情绪。 不是嫉妒,只是有一点无可奈何。 “羡慕吧。”胤禩用开玩笑的语气轻声说道。 因为他和胤佑两人在宫中的处境差不多,并且年龄相近,所以他们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胤佑嘴角勾了一下:“谁不羡慕?” 毕竟这伤口,即使说着严重,但它实际上也只是一个手指长短的较浅的伤口而已。 这伤要是在胤佑身上,他估计都不会向旁人告知——因为告知了又能如何呢? 可在六哥身上那就不一般了。 先是得小心的用手掩着,生怕旁人看出来,在以此为借口关心他,和他拉近距离,接着来拿之前让三哥抓的狐狸。 这可是秋猎,能让三哥在这个时候帮他抓狐狸,不仅代表两个人的关系很好,也因为帮胤祚抓狐狸的确有利可图。 无论是当下给了什么东西,又或者是之后可能帮上的忙。 说实话,如果三哥真说要给他们两个带狐狸,他们两个估计都得拒绝。 他们没有之后能帮的上忙的。 有来有往,如果他们为了这个来,还要对那个往付出很大代价,那就算了吧。 胤禩更是不可能要了。 胤佑还好,现在已经住在阿哥所里,起码算半个主子,可以决定能不能养宠物,又养什么宠物,而他可还住在惠妃娘娘宫中。 惠妃娘娘虽然不讨厌小动物,但却也不太喜欢,万一哪天下人们没看住,再让中午跑到前院去,再给他惹了麻烦。 太子过来之后甚至都还没和他们打招呼,第一句话就是先询问胤祚的情况,见了情况之后便怒火高涨,要去找那人讨个说法。 嗐,这样的场景,他在梦里都不敢想,羡慕都羡慕的虚无缥缈的。 两个同样在宫中算是透明人的两兄弟对视了一眼,皆悄悄的叹了口气。 这可能就是投胎的运气吧,同样都是托生在皇家,有的人就生母地位卑微且不得皇上重视。 有人不仅生母为四妃之一,兄长还养在皇贵妃名下,自己还得皇阿玛宠爱,甚至连太子都不知道为什么对他颇有偏疼。 他们这位六哥可真是娇生惯养——还不是他自己主动讨来的。 这向哪说理去。 * 胤礽听完胤祚的控诉之后也冷静了下来:“我知道了。” 他和胤禛的想法相同,同样都认为这不是巧合。 虽然往年秋猎中也有在追捕猎物时不慎伤到人的情况,可说是想要抓兔子什么的就太假了。 这种话只能骗骗不怎么会用箭的小六——只是胤祚说的那个人是个八九岁的蒙古女孩,这件事让他反而有点不确定了下来。 先不说年龄,和已经成长为大人就忘记孩童小心思的大人们不同,胤礽自认为自己在八九岁时也懂了些道理,也见识过不少孩子丑陋的小心思,别的不说,现在才七岁的胤佑和六岁的胤禩,又或者是九岁的胤禛,他们哪一个是傻的什么都不明白的。 胤礽从来不认为心智是完全和年龄挂钩的。 只是竟然会是蒙古的孩子......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应该没有蒙古的孩子会愿意出这个头吧。 尤其是在上一次刚刚因为胤祚而让鄂尔汉吃了个大亏的时候。 并且......射兔子所射弓箭的高度和胤祚脸上的伤口并不吻合。 胤礽又确认了一遍:“你当时坐在马上?” 胤祚点头:“还差点惊了马,幸好我的小雪温顺。” 这都是他一口苹果一口苹果喂出来的,如果他这次不是骑的自己的马,而是像上次一样骑的是没有经过磨合的蒙古提供的马,这次说不定他就得被马甩到身下了。 那马蹄子踩一脚上来他可受不了,少说得去掉半条命。 而另一边,康熙见封赏都结束了,自己的孩子们还没有回来,便开始传人唤他们了。 康熙现在已经回到了帐中,所以胤祚也不怕打断秋猎进程了,小跑着过去告状:“皇阿玛——” 康熙好久没听到胤祚这样热烈亲近的喊他了,心下一软,还以为他是想要他射的什么皮子,结果一转头就见到自己儿子面上好大一个划痕。 康熙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连忙在胤祚过来的时候把人揽进怀里:“这怎么弄的?!” 边说边吩咐梁九功去把他那罐子珍藏的去疤药拿来。 太子没有像胤祚一样小跑着,所以走过来的有些慢。 他有些无奈的劝阻了关心则乱的康熙:“皇阿玛,胤祚现在涂的是太医给他配的药,还不到去疤的时候呢。” 康熙却只说让胤祚先拿着,太医知道了自然会根据他的药而调动自己的药方。 胤禛刚才就待在康熙身边了,只是在等胤祚过来,所以没有提前开口,此时见康熙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忙碌,稍微有空处理这件事,便把谆莫尔提了过来。 在把谆莫尔带过来的时间里,胤禛以他旁观的视角,讲述了当时在小树林里发生的事情。 康熙多么敏锐,听胤禛讲完之后,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射兔子哪里需要把箭架这么高?” 这个高度射鸟射鹿射狍子都够了。 胤禛没有回话,因为他知道此时康熙需要的不是他的答案,一个皇帝自然最讨厌别人在陈述事情的时候夹杂自己的个人看法。 他们更喜欢自己揣测出来的事实。 谆莫尔被带了过来。 少女今日一看便是经过了精心打扮的,无论是梳的整整齐齐的辫子,又或者是华丽蒙古骑装上各种拿得出手的配饰。 她的手还被绑着,艰难的磕了个头,接着便假装无措的盯着地板。 长长的睫毛眨了又眨,白皙柔软的面庞会让很多人下意识的放松警惕。 康熙却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把她阿布叫来。” 康熙甚至都没记住刚才胤禛汇报时所说的那个台吉的名字。 这也是让他犹豫的地方,毕竟一个台吉又怎么敢胆大包天想要刺杀皇子阿哥,这样做对他只是百害而无一利。 除非他的身后还有别人。 谆莫尔早就知道自己无论能不能成功接近四阿哥都会有这么一遭传唤,所以她心中并不着急。 毕竟她早上出门前还特意和自己的阿布说了两遍她今天要射好多兔子,给她的姐姐做披肩,阿布一定会有印象,为她作证。 很快,乌日塔纳顺台吉就被带了过来。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他刚才还在众人中寻找着她,因为现在基本上人都已经回来完了,他的女儿却不见踪影。 所以乌日塔纳顺台吉在见到谆莫尔被人压着跪在地上的时候,显得十分震惊和迷茫,用蒙语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乌日塔纳顺台吉是个身材高挑,看起来得有一米八多的壮实汉子。 虽然在胤祚他们看来台吉的封号很小,但却也每个月都能领着例银和粮食,也在普通蒙古民众里较为受尊敬,于是乌日塔纳顺台吉虽然在几年前失去了自己的妻子,一个人把两个女儿拉扯大,但日子也不算艰辛难过,只是要多努力些而已。 谆莫尔很嫌弃的蒙古生活是许多蒙古孩子梦寐以求的,也是乌日塔纳顺台吉每日辛苦劳作给她们换来的。 这个壮实的汉子很信任自己的女儿,所以在见到谆莫尔被压在地上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会让人误会的事情,而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是真的想要去针对某个人。 他焦急的用蒙语掺杂着不太顺利的满语和胤祚他们交流着,不断的重复谆莫尔是个很善良的好孩子,不会干出来什么坏事的。 康熙见他的态度不是作假,于是一边打量着刚才进来之后只说了一句话接着嘴巴就被塞了东西,手也被绑在身后的少女,一边询问着台吉各样的事情。 他在这些问话里掺了一些他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有些问题的答案是需要否定,有些问题的答案需要肯定,还有一些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 这些都不可能被乌日塔纳顺台吉提前猜到,所以如果台吉没有说真话,或者在某个问题上撒了谎,康熙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不知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台吉所回答的那么多问题里,并没有让康熙觉得不对的回答。 也就是说,康熙姑且认为他没有在撒谎,真的就如同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是一个担心孩子的好父亲,身后也没有什么指使的背后之人。 那这个少女又是怎么回事呢。 康熙微眯起眼睛,冲着侍卫略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们给这个少女解绑。 谆莫尔从刚才开始便激动不已,她在刚才被丢进来的时候怕自己露馅没敢抬头,直到这具身体的阿布也被带了过来之后才敢借着看男人的借口来看一眼康熙。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见到了这么多的皇子以及那个只在背景中出现的康熙。 谆莫尔看的书是一本奔着恋爱去的清穿,自然大片的描述都放在了女主以及四阿哥身上,稍微有些其他的也都是女主和那些后院中的女人们的对手戏。 在剧情开始的时候是十年后,那个时候的康熙,已经算是一个接近中年的男人,书对他的描述自然也都是威严和不好接近的较多,更不会过多的去描述他的容貌。 可现在是十年前,现在的康熙只是有着一群孩子的年轻父亲,虽然气势很重,但这只是给他增添了两分魅力。 谆莫尔的心中便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如果…… 想到自己的念头,少女的呼吸都急促了两分。 她现在能够利用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她现在的身份,虽然她一直嘲笑原生的谆莫尔很傻,不知道争抢,总是白白放弃很多东西,但却也不得不承认,很多人因此对她的天然印象很好。 接着便是她现在的年龄,若是她再大一些,恐怕引起怀疑之后就没那么容易被放过,但她现在还不到十岁。 谁会怀疑一个十岁的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呢? 谆莫尔装的是一副害怕无错的样子,像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没张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穿着并不特别华丽的蒙古服饰,小女孩的容貌粉雕玉琢,大大的眼睛充满惶恐的看着在场的人,像是完全不明白自己只是追个兔子,怎么就伤到了六阿哥——还被问是不是故意的?! 谆莫尔知道自己的演技不一定能骗得过所有人,所以她只是盯着自己的父亲,像是很委屈一样的说着自己只是去抓兔子,但是不小心射偏了,不知道怎么就伤到了六阿哥。 她不光为自己辩解,而且口中还一直在道歉,一直在说,无论怎么惩罚她她都愿意,即使是为六阿哥暖脚端茶捏肩扫地,只要能够让六阿哥心里舒服,她也都可以做到。 这话是把她自己衬托的洁白无辜,胤祉听着就很奇怪。 他是所有兄弟里面对语言最为敏感的人,他总觉得这话怪怪的——现在谁也没提到惩罚她的事情啊。 但要是说这个少女是被吓坏了,生怕自己的错误连累到家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胤祉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来了一把扇子,也不管扇子和他身上穿着的骑装配不配,轻轻的摇了一下,准备再听听这个女孩之后会怎么说。 胤祚就相对迟钝一点,他完全没听出来谆莫尔话里的意思,反而因为她这样诚恳道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有点尴尬。 因为他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像是上次那个鄂尔汗一样还好,那是明晃晃的恶意嘲笑他,怎么惩罚他自己都不为过。 可现在虽然把他吓了一跳,但人家也的确不是故意的,也道歉,也给出了补偿方案——虽然他一点儿也不需要一个差点把他伤了的侍女,但是他在逼问下去总觉得有点过分。 康熙的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敲打着,滴答的声音,让在场不少人的心理都提了起来。 胤提这会儿也听明白了,双手抱胸,目光不善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谆莫尔:“技术那么差,还出来打猎,这亏得是射歪了,那要是没射歪呢?” 那不得一箭扎到小六的脑袋上去。 要他说这样的祸害就流放算了,军法里可没有不知者无罪这样的事情——一个不知者可能就会让很多人失去生命。 她是不知了,那小六难道就知了吗? 胤祉口上也是个不饶人的:“没射歪,没射歪就扎兔子身上了呗。” 没听人家说是在追兔子吗? 说实话,要是胤祚再大一点,这些人的猜测说不定就真的会往男女的方向走去。 但胤祚现如今才七岁,他们再疯也不能认为这个人死皮赖脸的就是想和七岁的胤祚发生点什么吧。 他们怎么能知道谆莫尔的目标是大名鼎鼎的雍正皇帝,已经知道这有个潜力股,她当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和他绑定。 射中胤祚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因为胤祚的马比胤禛的要矮一些,胤祚的个头还要比胤禛要矮一些。 所以原本谆莫尔射出的箭只会把胤禛的手臂擦伤而已,闹出来的场面肯定没有现在的大。 毕竟她也不是个傻子,只是想拉近关系,不会一上来就挑战地狱难度,她现如今这样哭诉,只是无可奈何之下的将计就计罢了。 毕竟错过这次,她总不能再跑出去给人家射一箭吧。 康熙看了一眼一脸担忧的乌日塔纳顺台吉,再看了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又看了看一脸纠结的胤祚。 他的心中有了断定。 无论他到底认不认为这个女孩是故意的,也当然可以直接判定他们是故意的给他们处罚,毕竟小六的确是受伤了,所以也没人会拦着他。 可眼下小六自己不认为这个少女是故意的,而他又不能拿出决定性的证据证明这个女孩的确是冲着他来的,所以他哪怕让这两人流放,或者就地处死等等再大的刑罚,都没有用处。 这样反而会加深小六心中的愧疚感,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 康熙是个聪明的皇帝,他当然不会干出来这样的蠢事。 所以他反而还把刚才自己想做的处罚给减轻了两分:“乌日塔纳顺台吉教女不严,剥去台吉身份,乌日塔纳顺台吉之女虽是无心,但倘若天下人人都无心,无心不就只成了借口。” 他的语气缓了下来,盯着谆莫尔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杖刑二十。”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心,他不会让任何人想要通过这个方法来接近他的小六。 * 乌日塔纳顺台吉的确是个好父亲,自己被剥去了台吉身份时还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听到女儿要受杖刑时便不断的求饶。 杖刑二十并不算重,只是传出去之后,他的女儿便不用想着嫁人了。 这一辈子都毁掉了。 胤祚见乌日塔纳顺台吉不断求饶,有些纠结的开口:“皇阿玛……” 殊不知康熙就等着他来开口求情,这样胤祚就认为自己是帮了忙的,不会在心中藏有一丝愧疚之感。 这也是因为他太过疼爱胤祚才会为他考虑的这么周全,但他就是喜欢小六的仁和之心,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便觉得自己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他实际上一开始也没打算打谆莫尔的板子,前面的杖刑二十,实际上是说给之后能够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听的。 意思便是,如果之后再有人这样伤到他的小六,无论是有心还是无心,代价便是剥去身份,以及杖刑二十,无关年龄,无关男女。 小六的性子这样软,他要是不给他撑腰,他不知道还得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呢。 “要不然……让她给儿臣抄抄佛经之类的。” 胤祚一想到要是因为自己让女孩子被打到十天半个月起不来,就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他脸上的伤口愈合都差不多是这么时候了。 而且杖责是需要扒掉裤子的,这也是乌日塔纳顺台吉反应这么大的原因,虽然蒙古更加开放一些,但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一个女孩子在这个年代被人看光了身子,导致嫁不出去。 胤祚虽然说不会圣母到非要觉得这都是他自己的责任,但却也觉得这样的惩罚过了一些。 抄佛经就好一点,哪怕给他抄一年佛经也只是一个任务而已,抄完之后该干嘛干嘛,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乌日塔纳顺台吉即使失去台吉的身份,家底估计也有不少。 想要求娶乌日塔纳顺台吉之女的人也绝对还是有的——即使不冲着身份,不还有自由恋爱吗,蒙古对于男女大防看得远远没有汉族严重,不反对年轻人互相看对眼。 康熙的唇角微勾:“你确定只让她为你抄佛经?你可要知道,之后即使你想要反悔,也不能更改了。”, 61第 61 章 胤祚其实不太确定。 他对自己的政治敏感度一直都很有谱, 那就是多说多错,少说少好。 可是——杖责二十。 胤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当他是圣父吧。 可是这个小女孩, 也才还不到十岁。 胤祚的蒙语不算特别好,但也听到一旁的台吉求饶时说的话。 他说这个女孩下个月才要到十岁的生日。 十岁,放在他之前的世界那可是才在上小学四五年级, 也就是说他为了脸上一个不深的伤口去打一个上小学四五年级的女孩子板子。 还是二十板子。 现在说的板子可不是电视剧里那俩小棍,板子有二十斤和四十斤的规格, 挨二十板子的确在刑罚里不算特别重的规格, 但在大人中能够撑过这二十板子还清醒的人都不多。 六十板子可以直接把人打废。 所以胤祚发自内心的认为二十板子的确不少, 只是在刑罚里看着少而已。 更何况人家阿布的官职都因为他被废除了, 一家人本就遭受了灾难, 非得再选择一个不仅在这个时代不利于女性, 又对孩子来说格外重的二十板子呢。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伤到了他。 胤祚怎么想怎么感觉不对味。 没错,现在这撤掉身份并且加以二十大板的刑罚可不是对‘有人想要谋害六阿哥’——谁也没这个证据啊。 要是真的有确定有人想要谋害他, 胤祚肯定拦都不带拦一下的,因为这不是他自己的事情,还关系到他所有兄弟的安全。 这几个人想玩九族消消乐都不关他事。 “儿子......”胤祚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谆莫尔, 又求助般的看了看胤禛。 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但是他相信和自己一同看到场景的四哥的判断。 胤禛看到了胤祚面上的为难,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蜷缩,静了三秒, 接着果断的摇了摇头。 做不到就不要做。 让小六痛苦的解决方式就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再说——小六是放过了她,他可没有。 可不要以为当场处理就已经是最终结果了, 他们但凡出去随便说两句,这家人的处境会比现在难得多。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处理吧。 见连他相信的四哥都摇头了,胤祚眼睛亮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判断没有错, 四哥也认为这个女孩不是故意的。 胤禔看着胤祚的眉来眼去忍不住啧了一声,接着一巴掌就拍到了他的背上:“想什么呢,这么多人都等着你回话呢。” 康熙斥责的看了他一眼:“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 但同样,即使胤祚没说,几人也知道了他的选择。 “儿臣想好了。”胤祚揽住康熙的腰,一头扎进他怀里,“儿臣认为让她抄两年的佛经为儿臣祈福就够了。” 台吉不能抬头直接看向皇上,但他一直在用耳朵听着动静,现在听到了这一段话,连忙磕头,感谢六阿哥的和善与宽容。 在做出决定之前胤祚还很纠结,但在做出决定之后胤祚反而还放松了下来。 反正也不能改了,是真是假他都不问了。 就是他是不是和蒙古这个地方犯冲啊,来了两次,结果两次都遭了无妄之灾。 他这样嘀咕,殊不知太子也在这样嘀咕,心中想着等下让人把自己那枚开了光的玉佩送给胤祚,给他挡挡灾。 要说这所有人里面最不接受的是谁——那就是大阿哥。 他看上去比胤祚还着急:“诶呀,二十大板又打不坏人,你让她长长记性也成啊。” 这话吓得一旁的胤禩都不顾胤禔的暴脾气了,连忙拉住他:“大哥!” 事情都已经出结果了,你再生气也没办法改了! 你这话除了让台吉......前台吉一家记恨你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啊。 胤禔哪不知道,但他就是恨铁不成钢啊:“你傻不傻啊。” 胤祚还没回嘴呢,康熙就先护上了:“这就是你平时对弟弟的态度吗,胤禔。” 胤禔一片好心都被堵了回来,气的个倒昂,感觉自己要不是身强力壮直接晕过去都不是没可能。 可他还得憋屈的回复:“不是,儿子就是为小六委屈。” 而谆莫尔也终于松了口气,起码这一关是过了。 只是抄佛经,肯定要用满语,她满语只会说不会写,估计之后还得去学满语。 只是鬼知道这六阿哥到底是怎么窜出来的,她明明是冲着四阿哥去的。 谆莫尔刚才看见胤禛对胤祚摇头,此时心中不免就在幻想。 四阿哥也认为让她抄佛经更好一点,是不是......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毕竟她从头到尾表现的都很无辜,任谁来了也不忍苛责她。 总之她肯定在四阿哥心中留下来了一个印象,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至于乌日塔纳顺台吉因为她被剥去了台吉的身份,这种事情在谆莫尔眼中看来简直不堪一提。 反正她日后肯定是要做福晋或者娘娘的人,家里一点两点的银钱等她用完之后她就离开了,还怕什么呢。 乌日塔纳顺见自己的女儿逃脱一劫之后感觉自己浑身发软,如果不是想着不能在阿哥皇上面前失仪,他简直都要滑落在地上。 他和谆莫尔的额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她就只给他留下了阿尔朵和谆莫尔这两个孩子。 他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两个孩子照顾好。 幸好阿尔朵和谆莫尔这两个孩子从小就懂事,尤其是阿尔朵,也一直因为她母亲的遗言,不仅从小就帮忙收拾家里,烧火做饭,还对谆莫尔也十分关心。 他便只需要处理外面的事情就好了。 现在他虽然失去了台吉的身份,但是没关系,他们家的牛和羊还有很多,虽然不能像之前一样经常吃粳米精粮,但也能把两个孩子喂养长大。 只是这次谆莫尔实在是太不小心了,竟然不小心射伤了六阿哥,如果不是六阿哥和善宽恕了她,那她被皇上亲自下命打了二十板子的事情传出去之后,下半辈子那些人哪怕看着他家的牛羊马都不会踏进他家的门的。 再想给谆莫尔找个好婆家就难了。 虽然处罚已经定下,康熙也无意于听这两人的忏悔和道谢,挥了挥手,便让侍卫带他们下去了。 而太子看到了蒙古包门口的影子,眼眸微闪,向康熙提出了告退。 大阿哥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的就很憋屈,也向康熙告退离开了。 见大阿哥的身影走远,胤礽面上的笑容这才彻底的放下去,冷着声音问道:“查清楚了没?” 没错,刚才在进去康熙帐内之前,胤礽就已经先派人去调查谆莫尔的事情了。 他相信万事有因有果,如果一个人对他们徒谋不轨,那么他们一家上下肯定都会有露出破绽的地方。 侍卫的效率很快,只是:“奴才无能。” 他小声的把自己刚才调查得来的消息汇报给太子。 “你是说......他们一家都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胤礽缓缓走着,有些意外,“那个谆莫尔也是吗?” 侍卫的头低的更狠了:“是的,虽然这个人在前两年不小心从马上掉落,在家里待了一年,让很多人对她都不熟悉,但从小认识她的人都说他是一个可爱热心的孩子。” 胤礽的眼眸中透露出一股意味不明的情绪:“......这样吗。” 那到底是他的判断出错了,还是那么多人的判断一起出错了呢? 而另一边,康熙也做了和胤礽同样的事情。 在把受了惊吓的胤祚安抚下来,让他喝了一碗安神药去睡觉之后,康熙揉着额头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案桌前:“说。” 他派去调查的人立刻给出了和胤祚的侍卫差不多的回答。 但不同对自己的能力还不是特别自信,以至于半信半疑的胤礽,康熙冷笑了一声:“有意思。” 虽然蒙古人豪爽,但不至于全是蠢货。 那问题肯定就出在这一家身上。 “给我盯紧他们。”康熙端起桌上的茶水,等一下还得喝酒应酬,现在喝点菊花茶养养胃是最好的,“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记录下来。” 见下面的人应下离开,室内又恢复到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平静模样。 梁九功不敢开口,只听康熙自言自语:“他这到底像谁呢。” 也没见德妃当了永和宫宫妃之后有心慈手软的时候啊。 还是说他们两个在胤祚面前装的仁慈面孔太好了,导致胤祚就真的以为他们是仁慈人了,只学了个表面。 梁九功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康熙问道:“你觉得朕要不要给小六单独上几节课?” 倒不是想改改他的性子,主要是怕旁人借着他的好性做手脚——看把胤禔气的。, 63第 63 章 最终的结果就是胤禔被康熙骂了一顿, 说他心思不正,丢人现眼。 没办法,谁让他们有一个偏心的老父亲。 胤禛知道这件事之后也很不赞成:“大哥太鲁莽了。” 小六只是心善了一点, 他没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大部分人的强烈反击就像是动物们受到刺激之后的反射,因为需要保护自己。 可难道他还保护不了小六不成。 胤禛今天没有跟在胤祚身旁, 就是因为他去做了一些事情。 蒙古太远了,他没打算让不安定因素脱离他的眼下。 如果他的猜想没错, 那谆莫尔是想要攀龙附凤之人, 就一定会接住他的手下抛出去的橄榄枝, 随同他的手下一同前往北京。 而他只需要向皇阿玛提出是想要让小六看清楚这个人的真面目就可以说服皇阿玛。 他相信皇阿玛不会拒绝的。 胤祚不知道胤禛早上去干了什么, 他只是笑着复述大阿哥挨训时的场面, 笑的前仰后合。 “今天下午要不要出去逛逛?”来到蒙古能做的也就无非那些事, 骑马,吃肉, 骑马,吃肉。 但胤禛想到胤祚这两天被太医禁止吃腥热之物,并且骑马也跑不快, 交际应酬更是暂且轮不到他, 所以今天应该没有什么事干,便提议道:“因为之前向中原地区销售奶粉做交易的事情,现在蒙古内也有一些学着汉人所开的小集市。” 只是蒙古的流动性大, 地广人稀,所以这种小集市的规模真的就非常小, 而且不容易遇见。 胤禛还是今天让手下去打探的时候,刚巧听手下汇报,不远处的湖边有个集市。 果然胤祚没有听过, 立刻便来了兴趣:“卖什么的?牛肉干吗?” “等你到哪就知道了。”胤禛是个行动力很迅速的人,听到胤祚感兴趣之后便立刻吩咐下人,为他们二人收拾出门要用的物品。 在前去的途中,他们刚好还碰到了无所事事的胤佑和胤禩,于是胤祚便把两人一起带上,四人带着一堆侍卫浩浩荡荡的前往胤禛口中的小湖。 一路上胤祚的心情还挺好的,毕竟在紫禁城里待久了,总感觉连天空都和蒙古的颜色不一样。 还有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哪里是四四方方的宫墙可以比拟的。 “出来一趟这么开心吗?”其实见到胤祚这么喜欢草原胤禛也有些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胤祚平时连花园散步都懒得去,更别说来到这里跑马了。 胤祚不知道该怎么样和胤禛表达自己的心情,毕竟在他看来,去御花园就像是去楼下小广场遛弯,遛来遛去都是那个样子,还可能会碰到熟人。 而来到蒙古就像是出来旅游一样,让他待时间长了,他肯定也受不了,并且也会看腻——可现在不是一年只来一次吗。 而且他又不需要管他自己在蒙古的吃喝拉撒,也不用管水从哪来怎么烧热这种琐碎的问题,他就像是住进了vvvvip酒店一样。 这换谁谁不喜欢。 胤祚把自己的想法尽量用现在能够听懂的话语给胤禛讲解了一遍。 “哈哈,”一旁的胤禩没忍住笑了出来,“照六哥这样说,我们都是天下第一闲散人了。” 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倒是想应酬,可没人找他一个生母不得宠家族也不得势,甚至连尚书坊都还没去过的小阿哥说话。 但胤禩相信,今日如此不代表日日如此,等他进了尚书房,等他开工建府之后,那将会是另外一番场景。 而他现在能够做的,也就只有先拉拢住小九和小十这两个没有戒心的孩子,并且和其他的兄弟打好关系。 胤禩之前和其他的阿哥们都不太熟悉,但这次秋猎仅仅是几天时间,他就已经将几位兄长的性格摸得差不多清楚。 大哥看似和任何人的关系都不特别亲近,但实际上他和任何人的关系都不特别疏远。 属于是那种,平时大家互不干扰,但如果有事帮忙,如果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大家都会一口答应下来的情况。 并且在所有人之中和五哥六哥的关系格外不错。 所以胤禩觉得大哥虽然口头上觉得六哥憨,甚至还试图骗他的零花钱,但实际上大哥其实比起偏文气的哥和四哥,要更加喜欢五哥六哥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人。 太子二哥也是如此,看似和任何人都不特别亲近,但和任何人的关系都不疏远。 即使是胤禩,逢年过节收到的礼物,也从未有过一分削弱。 胤禩此时心中还没有那种大胆的想法,所以他只认为太子二哥的确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太子,令他十分敬佩。 哥的处境则就没有大哥和二哥那么超然。 大哥占长,二哥占嫡,哥就什么都占不到。 并且他的额娘早已不受宠,母族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点倒和他挺像。 所以胤禩现在更多的是在学着阿哥的处事方式。 阿哥平日说话既不得罪人,却也不会太过圆滑,让人觉得你不可深交。 明明文武双全,但在如今谁提起阿哥都只会觉得他文学方面比较突出。 尽管不会得到朝廷中满臣们的喜爱,也就是代表他不会得到重用,但汉臣们却不会忽略了他,这也代表着日后等到开工建府,阿哥其实并不发愁会被皇阿玛安排到哪个部门。 至于四哥…… 胤禩的视线望向左前方的背影,接着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胤禩承认自己看不透他。 他觉得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兄长对他的感觉总是淡淡的,好像厌恶,却又不会抗拒他的所作所为,可要说喜爱——别说别人了,胤禩自己想着都发笑。 而且虽然在众人口中几乎没有四阿哥的身影,但不知为何所有人却都不会忘记了他。 明明文学不算特别出众,武学更不用说,是前四个阿哥中属于垫底的人,但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气质,又或者是他办事的态度,总会让人不自觉的相信,无论什么事情交给他办都可以。 给人一种格外的安心之感。 也就是说是个务实派的人。 五哥是这些人中最简单的一个,他不喜欢去思考什么复杂的问题,只是按照皇太后以及太皇太后的话,好好的照顾弟弟们,也不会和兄长们吵架。 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吃吃喝喝,但如果说他全部心思都在吃吃喝喝上,那其实也不尽然。 接下来便是六哥…… 胤禩听着耳边胤祚和胤禛的交流之声,不禁陷入了沉思。 六哥是他们所有人之中活得最肆意的一个,这种肆意来自于他所拥有的底气。 无论是皇阿玛的宠爱,又或者是额娘的身份,以及庞大的包衣势力,还有他作为本朝第一个贝勒的身份。 他可以想去交际就去交际,不去交际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把东西一推,缩到兄长的羽翼下。 但奇怪的是明明他们几位兄长之间各自的关系都各有亲疏,但仿佛谁都愿意庇护他。 大哥也好,二哥也罢,哪怕是哥四哥五哥,都愿意替他挡在前面。 胤禩之前就一直在观察,他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六哥也没干什么,也不会去刻意的讨好他们,甚至可以说不算是一个完全合格的弟弟,和他们吵架抢东西是常有的事,可为什么和他们的关系就那么好呢。 胤禩也想从中学到一星半点。 就比如今天早上大哥还因为昨天的事情,气的想要把他的零花钱都收起来,旁人可不会以为这是大哥和六哥的关系不合。 谁不合会替你操那么多心? 谁不合会恨铁不成钢,会因为觉得你吃亏了,而气的半夜都没睡着。 这分明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好的不得了。 可六哥也不像是旁人给他说些熨帖的话,反而和他吵了起来,闹得人尽皆知,最终还让大哥被皇阿玛斥责了一通。 胤禩本来以为他们这样,就会决裂了,可没想到六哥还敢朝着大哥做鬼脸,而大哥还敢扬起拳头朝他耀武扬威,示意等他出去有他好看。 这一切都和他理解的皇家生存法则相违背。 二哥也是,如果不是因为二哥和六哥长得实在是不像,胤禩估计都要以为胤祚是太子的亲弟弟了——同一个母妃的那种。 因为太子对胤祚实在是太好了,无论是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常见的还是不常见的,都会想着他。 胤禩在之前得了太子送的一套笔墨纸砚,当时他其实还挺开心的,只是后来偶然得知那些东西,其实胤祚已经先挑过一遍了。 当时的五味杂陈,胤禩想自己这辈子应该都忘不掉。 哥也不用说,起码胤禩可不敢让他在秋猎的时候给他捉狐狸。 四哥就更不用说了,人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五哥也是,这两天明明都待在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的身边,为两人操劳的不得了,却还是在直到胤祚受伤之后给他送了不少东西。 在昨天之前,胤禩不得不承认,虽然他对六哥的印象不错,但却还是把这些都划分到了因为他的身份以及皇阿玛的宠爱上面。 他把众人心甘情愿的疼爱全部归类为了讨好和交际。 可是不是的。 胤禩看着左右摇摆的胤祚,在心中笑他蠢的同时,却又忍不住的羡慕。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羡慕什么。 是羡慕可以不用被迫那么快的长大,还能心性单纯,善良如一的胤祚。 又或者是明明察觉到了什么,却因为顾及他的心情而闭口不言的四哥。 还是羡慕连皇阿玛都给他选择的机会。 又或者是羡慕大哥因为觉得他受欺负了,所以即使被他扯住也要跳出来给他讨个公道。 这不是为了权势,如果为了权势那么此刻最好的反应是什么胤禩比谁都清楚。 像是大哥这样吃力还不讨好的事情他不会干,像是哥这样口头上点出女孩的不对,他也不会干。 更不会像四哥这样悄无声息一个字都不说。 他会把事情做得更完美。 胤禩欺骗不了自己了,他不得不承认,兄弟们都和六哥的感情好,这是一件他在心里如何猜想,如何揣测都扭曲不了的事情。 而且其实他也想。 只是之前嫉妒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 六哥给他送的礼物,每一件都不是随便赠送的,绝对都是当下用得着的。 明明对他一个没有什么地位也不怎么亲近的弟弟,他完全可以用一些外表光鲜,但实则价值不高的礼物糊弄过去。 可他没有。 这是蠢吗? 小九和小十明明才刚刚得罪了他,但却也还敢求到他头上,让他帮他们想给宜妃娘娘所送的礼物。 而六哥一个皇子阿哥也就真的去了。 这是蠢吗? 他明明可以把那个让他受伤的人得到最严重的责罚,甚至只要往上套个名头,说这不仅关乎到他的安全,还关乎到其他皇子阿哥的安全就可以为所欲为。 可他却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不愿意轻易的下任何定论,冤枉任何一个人,甚至还念及那人的年龄,将处罚改了又改。 这是蠢吗? 他明明可以在今日出门时碰到他们,只是简单打个招呼,但却率先开口询问他们要不要一起来参加集市,一点也不顾及他们平日没什么交集,哪怕和他们打好关系也没什么用。 这是蠢吗。 胤禩很无奈,因为他不想承认自己和一个人的心性有这么大的差距。 这不是蠢,是肆意盎然。 是被保护的太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全凭自己的心意,不用剥折掉自己心中柔软的部分,因为拥有了太多,所以可以在温暖自己的同时照亮他人。 只靠近他,你就会觉得自己好像暖洋洋的,就像是落入了春日刚晒好的棉被中,整个人只想再睡一觉,永远不愿意离开。 如果这是蠢的话,胤禩想自己愿意就这么蠢一辈子。 可是不行。 他没有人保护,他只能自己强大起来。 “前面那是不是快到了?”胤祚这辈子的视力很好,几乎在前面刚出现反光点的同时就发现那便是胤禛所说的丘北湖。 胤佑笑着说道:“这个集市的规模比我想象的要更大一点。” 因为胤禛刚才说的是小集市,所以他们都以为是那种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摆摊的地方。 但谁知道,远远望过去竟然也觉得乌泱泱的一小片。 “因为这里还有很多用来交易的牛羊。”胤禛很显然刚才已经问清楚了,“他们不仅是蒙古族内部的交易,更多的是来这里的外人购买商品。” 胤祚一走过来就被熏天的味道冲的简直要打一个跟头:“我……” 妈呀,这些动物怎么拉的一地的粑粑。 但他左看右看,除了他另外人都下了马,便也只能跟着他们一同下马,将马匹交给一个侍卫看守。 胤祚用手帕捂着鼻子,连说话都不敢张太大的嘴,生怕自己会因为吸入太多这个味道而吐出来:“——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胤禛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没参加过集市?” 他本来还以为胤祚在跟着皇阿玛去南巡的时候一定不老实,什么都见识过了呢。 胤禩和胤佑也捂着鼻子,只不过他们的表情还好:“六哥没在书上看到过吗?集市就是这样子的。” 只不过蒙古族的集是卖牛羊这种畜牧和其他的工艺品,汉族售卖的就更多的是鸡鸭之类的。 但无论是哪个,味道都不会太好闻。 胤祚觉得自己的幻想破灭了,毕竟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城市孩子,在来到清朝之前连活鸡活鸭都很少见,更别说参加集市亲自挑选了:“好吧。” 幸好在闻了一会儿之后,胤祚突然觉得这个味道也没那么难闻了。 他皱巴着一张脸,觉得自己是闻习惯了。 就是希望等他回去的时候,身上不要染上一身粪便的味道。 他们来这自然是不买羊也不买牛的。 胤祚走走看看,竟然还真的找出了两分逛街的乐趣。 “这个首饰是怎么卖的?”胤祚看上的是一串特色的蒙古手串。 是用五颜六色的,他也认不出是玛瑙还是什么的小珠子串成的,中间有一个银质的圆环,然后镶嵌了一个像是玛瑙一样的平安扣。 看起来似乎是蒙古族工艺和汉族寓意的结合体。 胤祚也很理解,毕竟这个东西说到底还是卖给汉族人的,肯定要有些贴合的。 卖手串的是一个年轻小伙,一张被晒得黢黑的脸蛋上有两团红晕,一看就朴实的不得了。 他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用不太熟练的满语说道:“五,五两银。” 五两银子的价格对于胤祚来说可以说是白菜价,他也没多想,掏出来荷包就要付钱。 胤禛却拦住了他,摇了摇头,无奈的帮他砍价:“你这可不是纯银制造的,玛瑙也用的不是好玛瑙,是带有杂色的边角料。” 接着伸出了手指头:“二两。” 胤祚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没砍过价,他知道砍价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是—— 他有点担忧的看向身旁的胤禩:“四哥这砍的是不是有一点太……” 太狠了。 他们不会被人打吧?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他觉得别人砍价砍掉个百分之十或者百分之二十都很不错了,他四哥却上来直接砍掉了百分之六十。 一半还多。 只剩下四成。 胤禩看了一眼摊位上的手链,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他们的成本,接着才抬头望向胤祚:“六哥,其实二两他也有的赚。” 这条手链上用作材料部分的银子,看起来应该不到半两,至于玛瑙——那个还没有银子值钱。 而旁边的小串珠更是不知道从什么材料上切下来的边角料。 也就是说这一串手链,如果按照刚才的报价,他起码能赚胤祚四两。 现在的四两可不得了,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而五文钱就可以买到一个瘦肉多肥肉少的大肉包。 现在的肥肉比瘦肉贵,但即使想要一个肥肉多瘦肉少的包子,也只需要七文钱。 普通人家如果节省一点,一个月的开支甚至都可能不到一两。 也就是他们平时生活中所打赏下人用到的最小的单位都是银子,所以才会觉得五两不贵。 胤祚不是不知道外面物价的价格,他只是没有想到一个成本,不到一两的手链,这个小摊贩竟然敢卖他五两?! 这也太黑了吧。 他没砍过价,所以当即就想把手链放下,他可以花钱,花几十两都无所谓,但他不能花钱买不值当的东西,那样他就会觉得很亏。 知道现在的人工费有多便宜嘛,一个最受欢迎的读书人,哪怕去当夫子去当账房先生,现在所赚的月钱也只不过是五两,七两这样。 他一条手链不到一炷香就能编好,又不是什么掐花之类的。 这手工费收的也太不合理了。 摊位老板一看自己的大肥羊要走了,连忙招呼他们,本就结巴的满语更结巴了:“两,两。” 多少是个赚头。 胤祚上辈子就因为不敢砍价,所以都是去超市买东西,而他现在也知道为什么这些手链前都没有价格表了。 一是因为现在的人们的确没有那么精细,基本上都是人工报价。 二是因为有些黑商,他可以根据你的穿着你说的话语来判断你是不是一头值得他宰的大肥羊。 他就可以多报一些价,如果你也一点犹豫都没有的按照他报的价格买下了第一条手链,那么第二条手链他就会给你吹的天花乱坠,最后跟你收一个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胤祚又望了望小摊贩那张朴实的脸,心中暗自愤然。 真是白瞎了他一开始觉得他淳朴的心情。 胤祚其实还的确挺喜欢这条手链的,因为配色比较大胆,是在他看来很有设计感的一条手链——只是不太符合当下主流的审美而已。 而胤禛却又拦住了他,摇了摇头,一步都不退让:“二两。” 就二两,多了没有。 小摊贩看了看被胤禛护在身后的男孩,知道自己应该是不能从他们身上掏更多钱了,于是一边悲叹着自己遇到的大肥羊竟然还有哥哥在旁边,一边果断的同意:“二两。” 反正二两他还能赚一两。 等会儿回去去汉族商人那里买点糖和盐回去,家里快没有调料了。, 64第 64 章 买到了想要的首饰, 胤祚便继续向前走着。 牛羊的叫声一直都没有停过,已经成为了一种独特的背景音乐。 “他们买下牛羊之后要在走那么远的路,把牛羊带回去卖吗?”胤祚虽然心中隐隐猜到应该不是这样, 但却仍然奇怪,“他们怎么带呢?” 虽然都有绳子,可牛羊却不是都听话的, 很多都会乱跑。 如果是在大草原上,时间不着急还好, 可如果是在赶回家乡的路上, 牛羊乱跑而商人的手中只有一根绳子, 仅靠着一匹马的拉力, 可不能直接把牛羊牵扯走。 胤禛果然是个见多识广的, 这种问题也能知道:“找人做一个木板, 让牛羊站到上面,底下安几个轮子, 再把旁边都扎起来,让他们跑不出去就行了。” 胤禩抿了下唇也笑着道:“四哥讲的真是通俗易懂,弟弟虽然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但也一听就明白了。” 胤禛看了他一眼, 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最终只来了一句:“等你们日后出宫多了就晓得了, 这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上一辈子在老八进入尚书房之后,他还真的以为老八就是如同表面上一样的温和人, 也同他讲了不少自己知道的事情,让他少走了不少坑。 当时的胤禩也如同现在一样,浅浅的夸耀他又像是在恭维他, 但无论怎么听,都听不出来刻意的含义。 后来到底怎么变成那副讨人厌的模样。 胤禩面上的笑容不变,只是心中不禁又一次的暗叹,四哥又用那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人继续向前走着,来到了一个卖奶粉的摊位前。 现如今的奶粉可没有铁罐子或者是锡纸那么好的包装方式,都是用一个像是腌酱菜的小土缸吸收潮气,里面再垫上油纸,包的严严实实的。 不能说是完全隔绝水气让它不易变质,但起码也好了很多。 胤祚之前也看到过,他们研究出来的奶粉并不是纯然的雪白,而是微微带着一点不明显的黄色,用水一冲,一股奶香就随着热气蕴了出来。 胤祚本来就喜欢喝奶茶,而且他总觉得如果直接用牛乳烧开茶好喝是好喝,但比起前世的植脂末奶茶来说总是淡了一点。 可用奶粉完全就不会有这样的顾虑,想加多少加多少,想调多浓调多浓,反正他现在的身体也不用担心营养过剩。 不光是他喜欢喝用奶粉冲出来的奶茶,就连二哥也很是喜欢。 说实话,在看到之前,胤祚自己是没有想到一个皎皎如月光的翩翩君子,竟然喜欢喝热的全糖奶茶! 糖度甚至比他还要甜上两分。 胤祚在知道之后,为了让他的二哥更好的喝奶茶,甚至还找人去了一趟玻璃厂,给他二哥烧了一套类似于外卖的玻璃杯出来。 因为胤祚对于喝奶茶的器皿没有什么独特的追求,并且之前闲的时候玻璃厂还没被他鼓捣出来呢,后来鼓捣出来之后又因为上学而开始忙碌,所以也没想起来这事。 这下想起了之后,便大手一挥,给他二哥亲自画了样子,烧了好几个不同颜色的不同款式的玻璃杯出来,带吸管的那种。 有瘦长型的,一看就是标准750毫升的奶茶杯,还有可爱一点的大肚杯,还有小小的看起来能藏在袖子里带走,并且有盖的最小号的袖珍杯。 可能小孩子们都认为小的东西就应该是他们。 胤禟在看到最小号的袖珍杯之后就不依了,哭着闹着要太子的这个杯子。 如果是旁人的杯子,或者说如果是旁人画的样子,宜妃肯定立刻就给他找人再做一个一样的,省得他闹得她头疼。 可偏偏这是太子的杯子,而画样子的还是六阿哥。 所以被胤禟闹得实在是受不了的宜妃便给太子送了些礼物,言语中多有问询。 太子知道之后也是哭笑不得,他没有想到在他看来最不方便的最小号奶茶杯竟然会让胤禟如此的喜爱。 只是这杯子是胤祚所赠,如果他知道他把他送给他的礼物,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给了这个混世魔王,肯定要同他生气,所以便让玻璃厂的人又打了几个最小号的杯子出来,给年纪小的阿哥们一人送了一个把玩。 胤禟岁了还没戒乳母,这个年龄在紫禁城中不算大,但宜妃不希望他和乳母过多的亲近,所以在见到胤禟如此喜爱这个小玻璃杯之后,便派人日日给他冲些奶粉。 喝多了奶粉,母乳喝的自然就少了。 胤祚听了之后还嘲笑他:“天天东闯西闯的,结果还没戒奶。” 怪不得人家总是用没断奶的小奶娃来嘲笑人,因为这乍一听的确十分诧异。 但要他说,都已经过了年了,那乳母即使生育过,奶水中也没什么营养了,还是早断早好。 多喝点奶粉之后,说不定还能再长高点呢。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四哥在听了他说的话之后,让人搞了些奶粉回去。 奇怪,他之前不是说他不喜欢喝吗? 胤祚的困惑没人给他解答,他仔仔细细的在摊位上瞅着奶粉的价格。 奶粉现如今的价格由几位亲王领头定价,就是生怕好不容易有的销路,却因为那么一两个人而败了名声。 胤祚发现这个摊位上的奶粉还算是齐全。 不仅有羊奶粉牛奶粉,连加糖不加糖的都分的很清楚。 只是碍于现在的工艺,不加糖的熬制时间,要比加糖的熬制的更久,所以糖明明在这个时代的价格不便宜,却还是不加糖的比较贵一些。 这个摊位的男主人他们刚才也看见了,去帮别人抬东西去了,所以现在看守摊位的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可不知道来到摊位前的几个人有什么来头,一如既往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并且时不时的从旁边自己的奶粉罐中挖一勺出来自己吃。 胤祚看她手上飞快的编织着毯子,不禁夸赞道:“手真巧。” 现如今的夸赞就只能这么简单含蓄,再多一句好像都是对别人的冒犯。 蒙古的男女大防没有他们的重,所以小姑娘只是笑了下,骄傲的说道:“我用这个手艺,现在挣的可不比我阿布少。” 这倒是让胤禛都有些惊讶了。 小姑娘抽空撇了他们一眼,见他们好像能听懂自己说的话,不是白费口舌之后才继续用蒙语说道:“马上快要冬天了,汉人小姑娘就喜欢这样的围巾,毯子,还有抱枕。” 现在的围巾毯子抱枕价格并不算昂贵,可是她织的好看啊,比别人的都要好看。 能有钱买羊毛制品的人,家里一般也不会介意再多出一文两文的来挑个好看的。 所以她给中间商供的货往往都是不够卖的。 当然小姑娘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赚的多的事情只和他阿布说了,没和另外其他任何人说,不然就要担心那些人开了窍学着她的样子来织了。 当然和这几个外乡人说说不算什么,他们肯定以为她在吹牛,这样瞧不起小孩子的人,她见的多了。 胤禛的眼中却划过一丝赞赏,他是个务实的人,他也喜欢务实的人。 并且已经活了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人处理过那么多事情的他,当然知道小姑娘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错。”他难得给了一个陌生人夸奖。 胤祚就更惊讶了,要知道在他四哥的口中不错可以和很好挂钩。 但同时夸奖小女孩是一件事,他却又担心起了另一件事:“你们家的奶粉销量低吗?” 难道说现在奶粉没有之前卖得动了,不应该呀,他前两天还听皇阿玛和那些蒙古王公们聊天,言语中并没有对奶粉销路的担忧啊。 小女孩摇摇头:“不低,可以换很多盐和糖的,只是近些天冷了一点,商人们就不爱过来了,而来到的商人带回去的奶粉也没有那么多,罐子很占地方的。” 没看她阿布都闲的去给别人搬东西了吗? 原来是这样。 “可没有罐子装着,奶粉就容易坏。”胤禩点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等开春就好了。 现在的罐子可不是要把奶粉装得满满当当的,其中都要留出来一部分空隙的,不然可能会被胀裂。 而奶粉罐子又都是圆形的,中间粗,上下都细,这样又浪费了一部分空间。 胤祚本来也觉得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他的视线无意间撇到女孩放到身旁的小碗:“奶粉干吃……” 他也吃过。 小时候他家虽然不穷,但是爸妈不给他太多零花钱,他唯二能吃的零食,就是家里的奶粉和麦片。 奶粉冲泡之后的口感和没有冲泡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已经喝了不少奶粉的胤祚对此很清楚。 刚吃奶粉的时候,奶粉会粘到上牙膛上,黏黏的,可是又香又甜,就像是在吃奶糖一样。 对了。 奶片。 胤祚想起来自己那个时候用文具盒里的小玩具压缩奶粉,搞出来了不少奶片。 他侧头,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胤禛:“就是把现在的奶粉压缩一下就变成了小孩子可以吃的零食。” 至于现代标榜的健康零食——现在无论什么食物都没有添加剂,哪个能说自己不健康。 胤禛思考了一会,点头:“刚好快要过年了。” 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买一些糖果瓜子来吃。 虽然糖果可能也就那么几颗,让小孩子们甜甜嘴,但短时间内他们也造不出来那么多的奶片,只是多增一些销路,让奶粉以另外一种方式卖出去而已。 胤祚可以说上辈子他吃过的所有零食里面,其中至少要有四分之一都要用到奶。 无论是饼干或者蛋糕,又或者是乳酪棒又或者是其他的东西,还有很多看似和奶没什么特别大的关系,但实际上的确会添加牛奶,让口感变得更好。 胤禛是个说干就干的人,胤祚也一拍即合。 于是两个人逛街逛到一半儿就开始打道回府,准备找人去研究怎么搞出来这个奶片又怎么样包装让它更好的运输。 胤禩都快傻眼了。 现在的人难道不是办事的时候都要推拖四,一件很小的事情都起码要一个月才能搞出来吗? 怎么这两个人上一秒还在说着奶片的味道,下一秒就要找人去打工具造奶片了。 “我记得这次出行有带铁匠。”胤祚记得不是很清楚,因为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在来蒙古的时候用上铁匠。 胤禛清楚的多,回答简洁明了:“有。” 四人回到看马的侍卫处,骑上了马沿路返回。 胤祚在离开集市之后,猛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还是这边的好闻。” 胤禛目视前方,头也不转:“回去记得换身衣服,带个香囊。” 不然等一下要是遇到了哪个熟悉的人,被闻到一身的味道也不太雅。 胤祚看到胤禛和胤禩对于这种事情的习以为常,才知道原来他之前在书上看到的那些描写,并不都是作者为了写诗而夸大出来的情绪。 可是:“我怎么感觉我之前两次出宫看到的街道都还好?” 虽然地上也有点垃圾,可是并没有像那些书籍中的满地黄金,全部都是烂瓜烂果的场景啊。 这个问题胤禩和胤佑也不知道,准确的说从小到大他们这是第一次出宫,他们的见识还没有胤祚多,更不知道胤祚看到的街道和书中的街道有什么不同? 几个没有见识的小呆瓜一同看像好像百科全书一样,什么都可以解答的胤禛。 感受着身旁猛烈的视线,胤禛拉了下马,让马头走的慢一些:“因为你都是跟着皇阿玛一同出行的,南巡的时候有专人开道,街道也都是提前清扫过的。” 不然让皇上看到了肮脏的街道,怒气冲天怎么办。 至于北京…… “北京的四九城和外面是两个世界。”里面住的都是八旗子弟,都是外面惹不起的人物,并且又是皇城,这里怎么会有污秽。 胤祚明白了:“还没有建立起完善的垃圾处理体系。” 胤禛看了他一眼,很想说让他不要用这些奇奇怪怪的用语。 胤祚可不管,他自从获得系统之后就比以前大胆多了,反正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往系统身上甩锅,连皇阿玛都不会追究他从哪里看来的。 建立垃圾处理体系这种事情他不清楚,他上辈子也没了解过,毕竟他一睁眼街道就又是整洁干净的。 更不清楚那些被扫干净收集起来的垃圾是怎么处理的,是焚烧还是掩埋,又或者是其他的处理方式。 可是,他不清楚,他的系统清楚啊。 胤祚现在手里有能量,就像是小学生攒了点家底,总想着买零食吃掉一样,他现在也是如此,所以花能量比之前大方了不少。 ‘系统,建立垃圾处理体系的书要多少能量?’ 系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他的面前列了六七本书。 也就是,六七种处理方式。 胤祚一看到那又长又臭的书名,就脑袋疼。 算了,他先把这件事情记下来,等晚上皇阿玛有时间了,他再去找皇阿玛和他一起讨论要选择哪一种处理垃圾的方式。 这件事情他可急不来。 反正街道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现在也出不了宫。 只希望街道治理能够在他出宫之前出有成效吧,要不然即使手里有银子,他都不想逛街。 很快几人就回到了营地之中,其中一个侍卫拿了胤禛给的赏银,连马都没下,就拐去了这次带来的王师傅那里。 胤祚记的其实并不清楚,这次带来的铁匠一共有位。 全做应急使用,毕竟有时候马车行驶的过程中可能会有某个部件掉落,又或者是有什么地方需要修理,这些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古人常云,穷家富路。 所以每次南巡或者初巡蒙古的队伍总是这么浩浩荡荡的也很好理解了。 奶粉就不用找别人要了,现在在蒙古,缺什么都不可能缺了他们的奶粉。 胤祚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还喝了一杯呢。 只不过在对比了两种奶粉之后胤祚还是认为牛奶粉要比羊奶粉好喝的多,羊奶粉总带着一股让他不习惯的膻味,可是让他奇怪的是现在的人更多的确认为羊奶要比牛奶更好。 总不能是因为现在的羊还不是那种专门用来产奶的羊,所以羊奶的产量低更加金贵? 不太清楚这到底是自己个人口味原因还是什么原因的胤祚半信半疑的想着。 不然等下去问问别人好了。 一有问题就想得到答案的胤祚这么想着。 也可能是因为他身边的人都太博学了,无论是康熙或者是太子,又或者是胤禛,都十分乐于给他解答。 每次都只用两句就可以把那些别人还要吊书袋子的事情讲的十分清楚。 “难得啊,你们个待在一起。”阿哥从旁边的角落伸出鬼没的窜了出来。 胤祚都习惯了,谁让阿哥经常只带一个下人,而他们两个到哪里也不会提前说一声,走路又轻。 阿哥一开始也不是有意要吓胤祚的,但现在见到胤祚的面上平淡无波,完全没有一开始会受到惊吓的表现,不免有些失望的将折扇合上,轻轻的敲在自己的左手心:“小六变得不好玩了。” 还是上一年刚入尚书房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爱。 胤祚呵呵笑了一声,然后把胤禩推到前面:“这个是生瓜蛋子,这个好玩。” 老揪着他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都有多少弟弟了,还不够他们玩的,还要玩他? 一头雾水完全没被吓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胤禩:“……?” 原来他的兄长们平时就是这样相处的吗。 * 阿哥们要的东西当然很快就被打出来了,是胤祚说的,底下是一个空心小圆柱,要有底,上面是一个可以完全塞进小圆柱里面的小锤子。 “连这个都是用银子做的。”胤祚再一次的觉得他一定要把不锈钢搞出来。 只是现在远远达不到不锈钢需要的技术——他甚至连不锈钢最需要的两种元素都不知道要从哪里找,从何谈起制作。 “不用担心之后的价格昂贵。”胤禛对这种事情已经很有经验了,自动把面前的东西转化成普通人可以使用的材料:“石头或者废玉也可以做到。” “这就是你们说的做那个叫什么……奶片的工具。”胤祉围绕着桌子打量了一番,“是不是有点太过简陋了?” 胤祚感觉自己被小瞧了:“他只需要把奶粉压的紧紧的就可以了,又不需要什么多复杂的工艺。” 虽然如果想要更好的,更加坚硬的,不容易坏的,当然需要再添加一点东西。 可是现在不是还在尝试嘛,要求那么多。 胤祉见胤祚又开始哼哼唧唧了,便唰的一下把折扇打开挡在面前,微微一抬,示意他们继续。 胤祚哼了一声表示不满,然后舀了一勺他刚才添了些许水的奶粉放入到容器内,小心翼翼的不让它撒出去。 接着再拿起旁边配套的小锤,塞入到孔中,使出全身力气按压下去。 他让铁匠做的形状就是后世常见一枚奶片的大小,甚至连旁边那个棱都交代了出来,生怕因为缺了一个棱这奶片就做不成了。 胤禛点评:“一个一个的效率太低了,之后可以做一长排,或者是一整面。” 那样一次就可以做十几枚奶片,效率更高更快。 胤祚感觉自己压紧实了,便把小锤抽了出来。 他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在压奶片之前先在模具里面撒了一些熟粉防粘,现在脱模就很好脱,往下一扣,一枚雪白中带点微黄色的奶片就掉在了桌子上。 胤祚把它拿了起来,左看右看之后满意的点头:“成了。” 他这肉眼看,甚至都看不出来和后世的奶片有什么区别——除了没那么光滑。 但这不是因为他是手动压制的嘛,等到之后那些工人们肯定会替换成其他的,比如利用杠杆原理脚踏木板压制之类的。 胤祚从来不怀疑他们的智慧。 古人也可聪明了。, 65第 65 章 “刚才看你往这个碗中加了两滴清水, 是为了增加粘合吗?”胤禛思考到,“但如果按照实际步骤来的话,那就只需要在熬制奶粉的时候, 不需要进行到最后一步,而是在半干的状态加入已经熬制好的奶粉,就可以轻松揉捏成团。” 胤祚一摊手:“弟弟只是给一个大概的方法而已, 总不能什么都让弟弟教吧,他们能摸索出来的。” 说不定之后还会搞出来点新花样呢。 胤禛在这里就万事不需要胤祚沾手了, 他把东西收拾好, 准备等下写个章程递给皇阿玛。 虽然平时胤祚向皇阿玛汇报东西, 只是提着个人就过去了, 但实际上这样的流程是不对的。 连大阿哥都知道要在向康熙汇报的时候拿上自己写的章程给他看。 胤禛思即自己现在的年纪, 决定先不将章程写的那么完善, 多少有点漏洞才更符合实际。 胤祚是个万事不管的,在把东西支出去之后就去找太医换了自己脸上的药, 接着便带着他早早就准备好的画板和画笔,去找了个好地方坐下。 蒙古草原虽然一望无际,但实际上并不各处都相同。 比如胤祚今天找到的这片草原, 它就和胤祚上次画的不一样。 上次胤祚来是找了一大片布满牛羊的地方, 那些牛羊在人的驱赶下就像是一团团云朵一样,朝着一个方向汇聚。 看起来又有趣又生动。 这次的草原没有牛羊,但却间门杂着一种胤祚也不知道叫什么的白色的小花。 白色的花朵, 黄色的花蕊,随着今日的微风而微微荡漾, 带着青草泥土以及一点点清甜的微香,钻进了胤祚的脑袋里。 上辈子从小就开始学绘画,一直在死亡来临之前都还拿着画笔的胤祚吸了口气:“......真是个好地方。” 其实他之前做的那些, 无论是寻找粮食,又或者是思考国家大事,都不是他擅长做的。 他最擅长的只是绘画而已。 小泡子跟了他那么多年,早就知道颜料要怎么样摆放,扔到哪个桶里的画笔要立刻清洗,阿哥什么时候停顿是在思考下一处落笔,又什么时候停顿是想休息休息。 一下午的时间门,只有一个四阿哥派来的人告知胤祚一声,说东西已经提交给皇阿玛了,见胤祚在画画也很知情识趣的把这件事只告诉了小泡子。 没人来打扰他,胤祚很痛快的画了一中午和一下午,直到夜幕都快来临,黄昏都只剩最后一丝余熙,他才恍然醒悟:“已经到晚上了。” 小泡子连忙递上一碗热奶茶,还是他刚才冲出来的:“阿哥先垫垫,等到回帐中奴才就去传膳。” 但在回帐中有人接替他之前,小泡子是万万不敢把胤祚一个人放在这大草原上的。 阿哥昨天受伤的事情让小泡子打了个警钟,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皇上就派人来敲打他了,让他警惕那些不相干的人以各种理由接近六阿哥的身边。 这话说的非常巧妙,一看就是皇上随口吩咐的梁公公,而梁公公又吩咐的小太监。 不相干的人,到底什么是不相干的人呢。 别的阿哥的奴才,那是不相干的人吗? 蒙古的王公贵族们算是不相干的人吗? 反正只要伤到六阿哥,那就不能说他梁公公没有传话,只能说是他小泡子没有做好。 小泡子和胤祚一样,是个木的,但在这宫中待久了,他也忍不住要叹两声,周围都是人精。 尤其是皇上身边的梁公公,那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胤祚本来觉得还好,但一碗热奶茶下肚,好像真的就让他的味蕾都调动了起来,本来被草原上的大风刮的四肢都有些稍冷,现在也一下子暖和了:“走吧,我们快些回去。” 不然四哥等会就要过来催了。 小泡子动作利索的收拾着胤祚的画具:“来到蒙古,奴才天天吃肉,吃的感觉个子都要再长高了。” 宫中的奴才们吃饭油水少,像是小太监们一顿饭是一荤一素,再加一个不知道什么面的馒头,可能是黄面杂面,但有的时候也会让他们吃点白面。 那一荤一素,肉丝炒豆芽也算荤,炒鸡蛋也算荤,所以其实也没油过两回嘴——只是这比起宫外面的生活已经算好过很多了。 要知道养不起孩子卖孩子的在现在都不是少数,小太监们许多都是被自己的父母卖进来的,进宫之前吃的什么他们可一清二楚。 别说炒鸡蛋了,就连那鸡蛋汤鸡蛋沫沫,他们也吃不着啊。 只是人都是有比较的,进宫之前是进宫之前,进宫之后是进宫之后。 你看着哪个主子身边得用的小太监大太监们吃香的喝辣的,你也忍不住会想跟着砸吧嘴,沾沾荤腥。 小泡子当然就属于那种被小太监们羡慕的。 他从之前一个被大太监苛待,连炒豆芽都捞不着两口的人,一下子变成了六阿哥身边的得意人。 这好家伙,能够让那群没事干天天做梦的人拿出来说三年。 只是小泡子在宫中也还是吃的一荤一素,在那荤就可不是肉沫炒韭菜这样的了,而是肉沫炖蛋,或者猪肉炖白菜,牛肉炖粉条这样的。 而且阿哥心善,还会时不时的赏他些菜。 甚至小泡子生日那天还会专门使银子给他,自己在屋里开一场小席,让他自己一个人悄摸吃掉。 什么四喜丸子,红烧肉之类的。 小泡子那天可是在吃席之前,结结实实的朝着胤祚主屋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但阿哥赏的是阿哥赏的,小泡子平日里吃的肉可没有现在在蒙古吃的多。 蒙古的肉便宜,菜不能说少,只能说几乎没有。 来到这里之后,小泡子天天吃的就是烤肉,各种各样的烤肉配囊配饼。 一天的份例就是半斤多点的肉配一张大馕。 他还好,吃的起码是整肉配饼,他还看见那些每日里打杂的小太监们,在吃完了每日的份例之后去捡那些边角料或者牛下水烤着煮着吃,就这还吃的津津有味的。 毕竟他们在宫里很久没吃肉,来到这里吃上十天半个月的可不会腻,只觉得自己开大餐了。 胤祚听着小泡子像是给自己讲书一样说着他见到的新奇的事情,坐在椅子上摇着头,不知道是在感叹什么,最后喝了一口奶茶才又问到:“那你吃腻了吗?” 小泡子把东西收拾好了,抬起头来嘿嘿一笑:“奴才也没吃腻,奴才恨不得这样再吃上一个月呢。” 要知道胤祚平时没吃下的牛羊肉,可都是被他吃了。 那可香着勒。 就在两人把东西带好,准备回营地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了一个人。 胤祚吓了一跳,还以为在这撞到鬼了,小泡子更是一个跨步拦到胤祚的面前,吓的手和嗓子都在抖:“什,什么人?!” 那天的审讯小泡子没去,不知道那个让他家阿哥受伤的人长什么样子,胤祚却是在定下神来瞅了两眼之后认出来了:“是你。” 她来干什么。 胤祚皱起眉头,把丑话说在前面:“你的刑罚已经很轻了,你即使来找我,我也不可能再减免什么的。” 他只是看在她大概率不是故意的,并且她年纪又太小才这样选择的。 当然:“感谢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谆莫尔攥紧了拳头,紧紧的盯着小泡子背着的东西:“这,这是什么。” 她刚才远远的过来,就看到了一幅油画。 现在可是古代,怎么会有油画出现?! 难道那个书中的女主,已经找到了四阿哥的身边,改变了什么事情吗?! 胤祚看了一眼,现在油画知道的人的确不多,毕竟是传教士带过来的东西,只有宫中和一部分八旗子弟知道:“这是油画,画的一种。”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打算离开,没准备再好心的给她讲解些什么。 谆莫尔却呼吸急促了起来:“你——” 她认准了六阿哥是个性子好的,准备拦住他,再从他这里多问一些事情。 小泡子却横冲直撞的打断了她的话:“你什么你,既然知道了阿哥的身份,见到阿哥却还不行礼?” 甚至还想让他阿哥同她说话。 要是被人看见传出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他家阿哥有点什么呢。 好啊,该不会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想要借此来和六阿哥扯上关系吧。 小泡子眼神警惕,紧紧的盯着谆莫尔。 他这一身的肉可不是白长的,蒙古大汉他可能打不过,但也会拼命缠着他,让六阿哥先逃走。 一个比他矮小半头的蒙古女孩,他还是能保护好阿哥的。 而且胤祚可不是只带了小泡子一个人,剩下的人都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只要小泡子一吹哨子那些人就会在一分钟内策马赶到。 甚至已经有视力好的,看见这边本来应该只有两个黑影的地方,突然又多了一个黑影,于是骑马朝着这边试探的走过来了。 胤祚皱着眉头看着谆莫尔:“你现在已经不能出现在这里了。” 她的父亲被她连累,失去了台吉的身份。 这里可是秋猎猎场。 虽然没有人把周围的地方圈起来,但只要是脑子没坏的蒙古人,现在都知道要远离这里。 要是像之前秋猎一样去的木兰猎场,那真的是将整个猎场都包围了起来,别说一个大活人了,就连一只额外的兔子都跑不进来。 谆莫尔其实心里也比较虚,她也知道他们现在已经不能出现在这里,甚至自从她昨天走后,处罚就已经开始了。 昨天她一回家就有人来监视她抄写佛经。 如同谆莫尔想的一样,是用满文抄写。 可她只会现代的汉字和现在的一些蒙语,满文只是跟着她的阿布一样,勉强会说而已。 所以昨天她挨了不少骂和戒尺,从中午直到夜幕降临甚至连星星和月亮都要褪去的时候,才勉强将那半卷经文抄写完。 然后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又被拉起来抄写经文。 谆莫尔咬着牙,才在刚才把经文抄写完,然后哭着跑出了家门。 监管她的人并没有限制她人身自由的职责,所以只是以为这个小姑娘受不了,离家出走泄愤而已。 但她去哪里出了什么意外都和她没有关系。 只是谆莫尔不知道,自己刚一踏出家门,身后就有两拨人悄悄的跟上了。 一拨来自康熙,一拨来自太子。 四阿哥的人就很贼,选择了向看管谆莫尔的这个人打探消息。 那两拨人都远远的坠在后面,直到面前的风景越来越熟悉之后才诡异的停下步子。 该不会这个人一次不成,还想再来一次吧。 太子的人早早的便得到了太子的命令,知道会有皇上的人也在看着谆莫尔,所以刚一跑出能够隐藏自己的地方便停下了,不打算暴露自己。 所以这三拨人到最后就只有康熙的人继续追着谆莫尔,打算看她想要做什么。 毕竟皇上的命令可是‘若有异动,提头来见。’ 这提头......可不是提他们的头。 *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发现,即将有一大堆人来到这里包抄她的谆莫尔因为已经被这一世的家人惯坏了,认为自己有着女主的气运,所以很大胆的开口问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六阿哥是从哪里学会了这种特殊的绘画技巧......”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胤祚一眼,接着抿着下唇,伸出自己的手掌和小臂:“我已经知道自己的错误了,这两天也都一直在为六阿哥抄经祈福,只是那个嬷嬷实在是太严格了,我无论写得多好她都会拿戒尺来打我。” 小泡子吓得连忙转身捂住胤祚的眼睛,生怕这个女人的□□玷污了他家阿哥的眼睛:“阿哥,千万别睁眼!” 说着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吹哨,准备让侍卫把这个舞到他家阿哥面前的疯女人带走。 什么人啊,光天化日之下,朝着他家阿哥露手臂! 本想引起胤祚怜惜的谆莫尔僵硬着笑容,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太监,七手八脚的捂住六阿哥的眼睛。 两个人好像对待蛇蝎一样的态度让她格外不爽,但此刻形势比人强,她还得到四阿哥的宠爱,不得不忍耐下来。 谆莫尔在心里冷漠的想到,等日后她做了皇后,她一定要让这两个瞧不起她的人好看。 再说了,不就是一个胳膊吗,有什么好怕的。 侍卫很快赶到,拦到了她的面前。 谆莫尔还想解释解释,可侍卫们却完全不等她开口:“请回。” 在昏黄日光下显得格外锐利的武器,直愣愣的指着她的脖子:“这里不是闲杂人等可以进入的地方。” 胤祚一直没有回答谆莫尔关于油画的问题,但谆莫尔心中已经认定,胤祚所会油画就是书中原女主搞出来的事情。 她不甘心的又看了胤祚一眼,然后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了。 见人走远,小泡子才敢把捂住胤祚眼睛的手放下,后怕的说道:“你们都看见了啊,我们阿哥和那个人可没关系。” 可不能让那个女人以这种借口赖上阿哥。 胤祚眨了眨眼睛,接着指向自己的脑子,语气迟缓,很显然的有些疑问:“她是不是......” 这里有点问题。 胤祚今天又细品了一下,但是他的确没看出来谆莫尔有想要杀掉他的想法,这也是他愿意放走她的原因。 事实上谆莫尔其实也并不是打算杀掉他,第一次她是准备碰瓷四阿哥,结果不小心失败了而已,这次就更不是了,她只是准备问点问题。 可谆莫尔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就是...... “她脑袋绝对有病。”小泡子无条件附和胤祚的话,斩钉截铁的回答,“脑袋没病怎么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幸好他是个太监。 无根之人,不算男人的。 不然他就算是个下人,也不想把这样的人娶回家啊。 为首的侍卫听着两人的谈话,刚才还十分冷峻的面上露出来了一个笑模样:“天色已晚,六阿哥让奴才护送您回去吧。” 胤祚瞅着他,觉得有两分面熟:“你是......” 昨天在他打猎的时候跟着他的侍卫。 侍卫点了点头:“奴才是富察家的,是和硕那孩子的表哥。” 昨日他本应该受罚的,毕竟让六阿哥受伤这件事情虽然和他无关,但毕竟也算是他保护不利。 可六阿哥在睡觉前还不忘吩咐免去了他的刑罚。 ‘那箭那么快又那么突然,四哥都没反应过来,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皇上知道后也只是让六阿哥自己看着办,接着便把他调到了六阿哥的身边。 富察以恒不是个笨的,心中明白,这是皇上在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而他也会因为和六阿哥的‘情’而更加努力的办差。 这也算是皇上对他能力的认可,认为他的能力的确足以保护六阿哥。 胤祚在小泡子的搀扶下上了马,别说,坐了一天,他身体还真的有点僵硬了:“找个跑得快的,先回去帮我传膳。” 立刻便有一个侍卫出队,向他问询了口味之后便架马跑了回去。 而另一边,跟着谆莫尔的那队人中有人似疑非疑的看向领头的人:“这算不算......” 侍卫皱着眉头:“不算。” 皇上在看了他们昨日提交上去的谆莫尔的生平报告之后沉默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 ‘有意思’。 侍卫已经当了很久的班,也跟了康熙很长一段时间门,但他毫不夸张,他当时身上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 皇上的心思不是他们可以猜得透的。 最后皇上反而让他们在一定限度内给谆莫尔一定自由。 ‘让她多露出些马脚,记住,一定要事无巨细的向朕汇报。’ 所以在发现谆莫尔朝着六阿哥跑去之后,侍卫只是搭着弓瞄准着谆莫尔的方向,准备在她伤害六阿哥之前先射杀她,却并没有阻拦她接近六阿哥的行为。 而另外一个侍卫却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她一开始好像还挺正常的,只是见到六阿哥画的画之后就疯了。” 可是六阿哥的画有什么特别的吗? 侍卫都是从八旗子弟中筛选出来的,即使不说特别有见识,但起码也知道六阿哥喜欢画西洋画。 “应该是那个人没见过西洋画吧。” 听着下属的讨论,侍卫队长却陷入了沉思。 那个女孩的样子,可不像是没有见过西洋画,反而像是——认为六阿哥不应该会西洋画。 晚上在给皇上的汇报中,多花些笔墨描写下午的事情吧。 胤祚可不知道他爹发现了什么,又打算用这件事情让他明白什么,知道侍卫会向皇阿玛汇报,也会有人来处理这件事,他就一点也不关心了。 回到帐中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连星星都出现了。 胤祚饿的都快前胸贴后背了,还得在众人面前维持着自己阿哥的礼仪,骑在马上腰也挺的直直的。 但他其实可想让马跑快一点,然后他趴在马上来个冲刺,赶回来吃饭。 “六哥看起来好饿。”胤禟仰着脸看他,“六哥是不是偷偷去玩了。” 几个小阿哥可没年长的几个阿哥有那么多的消遣方式,他们只是和几位蒙古子弟玩羊拐而已。 “饿这么狠,下午干什么去了?”三阿哥知道胤祚上午和中午在搞奶片的事情,所以只问他下午干什么去了。 大阿哥气还没顺呢,嗤笑道:“说不定去摸熊瞎子去了。” 太子无奈:“周围都被清理过了,哪里来的熊瞎子?” 胤禛和胤祺坐在旁边,两人一人沉默的喝着茶水,一人吃着点心。 胤祚扒拉了两口饭之后,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所以——你们都围在我这里干嘛?” 不去交际吗,不去应酬吗? 他只是稍微晚回来了一会儿,现在来吃个饭而已啊。 大阿哥拿眼瞅他:“......你还不知道呢。” 胤祚快纳闷死了:“不知道什么,我才刚回来。” 打什么谜语呢。, 66第 66 章 胤祚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画画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来打扰他,更别说主动去接收消息了。 “别卖关子了。”他催促着。 大阿哥本以为他在开玩笑,但在仔细看了他面上的神情之后, 才发现他应该是真的不知情。 这是得两耳不闻窗外事到什么程度,才能连和自己有关的事情都不关注。 “就是你搞的这些奶粉羊毛,还有帮助他们开通路线的事情, 让这些蒙古王公们十分感动。”胤禔撇了撇嘴,似乎对这种感动很是不屑, “又因为昨天你大方的原谅了在这里被人射伤的事情, 所以他们认为你品德高尚, 于是今天便一起禀告皇阿玛。” “想要封你为蒙古安达。” 安达是现在蒙古称呼朋友的话, 所以蒙古安达的汉文意思应该是蒙古的朋友。 虽然只是向皇阿玛进行了禀报, 但这种事情如果他们没有想要做成的想法是不会提出来的。 而且无论皇阿玛同不同意, 那些一向精明的蒙古王公们有提的这个苗头就已经代表了他们的意思。 “阿?”这种简单的蒙语胤祚还能听得懂,毕竟每个阿哥在进入到上书房之后就要学习满蒙汉种文字。 即使他才学了一年, 远远没有到达毕业的水平。 可比起这些人突然要封他为蒙古安达,胤祚却更疑惑另外一件事情。:“这个称号给俸禄吗?” 听着好像挺好听的,但是如果不给俸禄的话, 就好像没有什么用啊。 大阿哥气的只会从鼻子里出气, 但也不得不承认真是傻人有傻福:“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胤礽给吃的嘴角泛油的胤祚递了杯水,示意他慢点吃:“不用听他的气话。” 但却也没和胤祚解释蒙古安达这个名号到底有什么用。 胤禛垂下眼眸, 盯着茶水中的波动。 蒙古安达,并且是由蒙古各部自己主动提出的蒙古安达, 那就代表着胤祚得到了蒙古各部的支持。 如果得到支持的人是太子,那简直就相当于给太子的地位上了一个枷锁,哪怕是康熙都不能在不考虑他影响力的情况下, 那么轻易的废掉他。 胤禛虽然上辈子做了皇帝,但他其实心中并没有自己一定要当皇帝的意思,他对太子二哥还是很信服的,即使后来看到了皇阿玛眼中对太子的防备开始沉寂起来,但却也从来没有否认过太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上位是因为当时的情况下,他是最好的选择,而他也意识到如果不争一把,等太子倒台之后,无论哪个兄弟上位,他的日子过得都不会很好。 可太子在他心中是理所应当的皇位继承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和康熙想的一样,胤禛其实也把后来太子的改变更多的归功到索额图的教唆。 因为这些朝廷上的元老,其实并不希望朝廷稳固下来,毕竟无风不起浪水清则无鱼,如果朝廷稳固他们又怎么好在其中谋取暴利呢? 而且到最后已经不是太子一个人的事情了,所有人都被夹挟着往前推着走,太子无法下船,大阿哥也无法下船。 垂暮的雄狮和正直壮年的孩子之间的冲突,不再那么真心的父子之情,以及庇护势力的催促。 这一切才是导致最终两立两废太子的原因。 胤禛不知道这一世还会不会如同上一世那般,但起码就现在看来兄弟们的感情比上一辈子要好很多。 只不过上一次这个时候,他还浑浑噩噩的,对周围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了解也没什么兴趣关注,所以胤禛其实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而小六蒙古安达的名号……胤禛不得不感叹,皇阿玛还是要比他们更有先见之明。 在所有人都还没察觉到端锐的时候,他就已经先出手掐死了小六可能会有易心的可能性。 不然这个称号如果放在旁的皇子身上,那对太子来说就是一个莫大的威胁力,甚至会影响到朝廷乃至整个大清的安稳。 可皇阿玛已经提前下过令。 ‘虽五痨七伤,但抱瑜握瑾。’ ‘朕甚珍爱,赐封号恒……日后必不得苛待。’ 皇阿玛,不愧是皇阿玛。 * 胤祚到最后也没搞明白这个蒙古安达到底有什么用。 又不给他发钱。 “小六只要当是每年多了一个收年礼的对象就够了。”胤礽说这话时其实心中也有一丝微的忐忑。 可他实在是不愿意小六因为那点子虚头巴脑的东西和他生分。 因为这蒙古安达的名号,其中一大部分的原因的确是因为小六帮了蒙古很多,所以他们才会给出这个名号,但殊不知是不是也有因为看着如今清朝皇子阿哥们之间的感情如同铁桶一块而着急呢。 还是那句话,他们越乱,旁观的人,想要谋取利益的人,想要从中浑水摸鱼的人就会更开心。 胤祚难得的聪明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太子二哥笑得不那么自然的嘴角,以及一向什么都同他解释的四哥面上的沉静,乖巧的点了点头。 不问就不问,他不问的事情多了去了。 在这个世界上,他如果连二哥和四哥都不能相信,那他能够信赖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如果连二哥和四哥都要害他,那这个世界上又有谁对他没有额外的心思呢? “这不总归是一件好事,你们都皱巴着个脸干什么?”大阿哥活得很通透,他从来没有把小六放到过自己的竞争对手里面过,所以此刻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也没想那么长久之后的事情。 刚才还说着气话的他现在又释然了,反而开始找人调侃了。 “尤其是老四,本来都跟个小老头一样了,这一纠结显得更丑了。” 胤禛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不断的在心里默念这是大哥,要尊敬兄长,默念了几遍之后才勉强忍下自己心中的情绪,没把茶杯扔到他的脸上。 他因为他这张破嘴惹出来了多少事,这辈子继续关他的禁闭去吧! 小九年纪最小是这里面最无忧无虑,也最万事不管的一个,他只是在问胤祚下午到底干嘛去了。 “去画画了呀,蒙古有这么多美丽的风景,不都画一遍,那简直太可惜了。”胤禟不皮的时候还是挺乖的,胤祚也算是吃饱喝足了,拿帕子一抹嘴便掏出了自己下午画的画。 “看!”他炫耀般的展示着自己的画,“看看这色彩,这意境,这搭配。” 不愧是他! 胤禟探过头来,哇了一声:“和草原好像哦。” 他还没上过学,既不知道油画是什么画,也不知道有一个词叫栩栩如生,更不知道有一种画派叫写实派。 但他却也知道六哥画的画和他之前在额娘宫中见到的画都不一样:“好看。” 没错,胤禟欣赏不来水墨画,他更喜欢像是油画这种色彩缤纷,创作大胆的画。 胤祚也看出来了,反正这个时候他也开不了画展,他的画也不能有更多的人欣赏,能多一个人真实的喜欢总是总是好的,于是便问到:“那小九要收藏吗?” 说不定之后他的这个画还能被传成什么《爱新觉罗胤祚在某某某日出巡蒙古时赠九阿哥爱新觉罗胤禟》。 更说不定还能从中看出一点他看不出来的东西,比如什么他和胤禟的感情好啊,或者他们之后吵架的苗头啊,又或者是什么他看出来胤禟从小天分之类的。 胤祚一想到后人会对他们现在发生的事情加以揣测,不知道为什么就忍不住的有点想笑。 但他突然记起来一件事情。 这个时候的宫廷画像,比较喜欢把人往圆润壮硕的方向去画。 他们认为这样的人有威严,并且有福气。 而且一般都是在四五十岁的时候才开始为自己创作画像,到那个时候,大部分男人都失去了身材和相貌管理,本来就丑再一画更丑。 所以往往画的就有一点不似真人。 大概就是实物和宣传片的区别,只不过这个是掉了个个——因为时代的审美不同。 胤祚可不想等之后后人看到他的画像时说原来这个六阿哥长得那么不好看,所以突然有了个主意。 “之后每年我就要为自己画一幅自画像!” 画到什么时候呢。 什么时候研究出来相机了他就停笔。 胤祚这一世长得和上一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差别,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脸挺好看的,一点也不需要往那种满族和蒙古族喜欢的高大壮硕去画。 一张小脸,配一身的肌肉,那不是金刚芭比是什么。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了?”胤禔表示自己跟不上胤祚话题的跳跃程度。 难得没有事情,几兄弟围坐在火炉旁一起喝茶聊天。 十阿哥年龄太小已经睡了,所以不在他们的队列中。 “就是想到了——你看看画师给我们画的画像,感觉看起来像是不精神,又像是没洗脸一样,我可不喜欢。”这还是时代审美变化的原因,现在不追求大眼睛,眼睛喜欢往细长有神的方向上画。 威严感是有了。 可是真的不俊啊。 阿哥其实也有点困了,听着两人的谈话就没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因为这两天一直都在忙着应酬和招待,才刚刚开始应酬之旅没多久的他实属有些疲惫。 也不知道比他忙碌的多了大哥和二哥到底为什么现在还这么有精神。 真是奇了怪了。 胤禛见他已经连打两个哈欠屁股还不挪地方,知道他现在是不会去睡的,干脆就给他倒了杯茶:“提提神。” 所幸他现在泡的也不是浓茶,即使现在喝了也不会耽误疲惫的人晚上休息。 胤祉见那边和胤禔比划着解释自己想要在后世的名称中当个美男子的胤祚叹了口气,接过茶一饮而尽之后,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的日子可真是好过。” 胤禛知道阿哥在说些什么,不过他却没有接阿哥的话:“大家不都是这样。” 他们看着胤祚的日子好过,殊不知旁人看着他们也觉得他们的日子好过。 人只要不去比较,那几乎一半的烦心事都可以烟消云散。 胤祉不顾风度的盘起腿,然后挠了挠头:“我可和你们不一样。” 但却也没说是哪里不一样,并且他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是有点酸的意味在里面了。 因为起码他们还身体健康,可以跑,可以跳,而胤祚现如今骑马都只能那种还未长成的小母马。 并且他连骑马的速度都不能快,慢悠悠的像是在散步一样,就这,等他们一会走之后,胤祚还要在睡前喝上一大碗苦药。 所以想了想之后,胤祉也只是又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而是扯开了其他的话题:“也不知道我走的这几天,城里的报纸怎么样了。” 他走之前虽然也留下了不少题材,让下属们在其中挑选着发布,可他们毕竟是娱乐报,每天还要有最新的消息。 胤祉担心的就是由下属自由发挥的部分。 毕竟娱乐报自从前一年发布第一版之后,就再也没有脱离过他的管控,无论发布的什么内容,都是由他挑选监督安排遣词造句的。 当然他也一直很小心,没有发布过什么过线的内容引起皇阿玛或者各部的注意,他们都只把娱乐报当成小打小闹,闲暇的时候买来看看而已。 可这无疑是胤祉的心血,而他的性子又带有一点文人特有的高洁,总觉得别人写的东西做的东西都不如自己。 所以生怕自己走的这段时间,那帮下属们搞砸了他的招牌。 这些下属也都是胤祉自己提拔起来的,不因为别的,因为他一开始刚到负责文书工作的礼部时,根本就没人愿意来同他一起负责这娱乐报。 毕竟这报纸能被划分到礼部管理,是因为之前的报纸只有官报。 所以娱乐报其实和礼部不太符合。 胤祉也知道,所以虽然为难,却并没有强求,而是从礼部拨给他的下属里面挑选了几个能用的,一步一步带上来的。 可因为地位相差太多,所以这些人一直都以胤祉马首是瞻,从来没有自己决定过事情,无论是再小的消息都要拿过来给他过目过目。 这下可好,他一下子就离开了,那些人不还得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胤禛平时也会看一看娱乐报,这倒不是他对八卦有什么兴趣,而是因为现如今就只有这两份报纸。 娱乐报有时候也能看出来很多消息。 只是旁人不知,所以有时打扫的下人见到四阿哥在一脸严肃的看着娱乐报,脸上完全不带轻松的笑模样,还会吓了一跳,觉得四阿哥是不是面部有些僵硬。 并且还会私下里悄悄推测,是不是娱乐报上写的内容和他有关,或者他其实并不喜欢。 但因为目前没人敢到他面前去嚼舌根,胤禛还不知道有这个误会。 他看报的时间并不是在早上,早上时间紧凑,他一般不做多余的事情是另一回事,另一方面是现在发报的速度慢,他起的也太早,基本上他都开始念了好一会的书下人才拿到报纸。 所以他看报都是在午时吃完饭之后,看完便直接去午睡,这样在午睡之前脑子里还能想一些事情。 “我之后开宫建府的地方已经找好了。”见胤禛不理他,胤祉也习惯了,不觉得无趣,反而自己滔滔不绝的开始讲了起来。 他本来就是一个话多的人,不然也不会选择文学这种需要自己在内心不断和自己对话的偏向。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福晋,按理说和开宫建府早着呢,内务府也不会给他挑选出来那么大一块地。 可大阿哥的地方已经出来了,按照惯例,他们所在的位置应该离大阿哥的府邸没有多远。 胤祉前几天向康熙申请出来办事的时候,就在街上走了走,逛了逛:“然后我就看见有一条街上虽然不说十分繁华,但那景色实在是不错。” “流水小桥还有开着花的树。”虽然这些景色他们开宫建府之后,可以在自己的府邸里自己搭建,但胤祉有些矫情,他总觉得人工的没有天然的好。 所以一想到自己之后每次从后门出来,不远处就能见到这样一幅美丽的场景,他的心情就觉得无比美妙,甚至日子都有了奔头——就是,实在是远着呢,连第一个被指婚的大阿哥都还差半年才结婚呢。 胤祉想着胤禔肯定其实也早就想要搬离阿哥所了,毕竟这个地方他们小时候住觉得宽敞,长大了住住好像也还行,但如果连老婆孩子一起也住着,那就感觉挤了。 毕竟现在的老婆孩子可不只是单加两双筷子的事情,她们的奶娘,小厮,下人,宠物——全都是有配置的,少了哪个都不行。 还得加上她们住的房间,下人住的房间,再腾出来库房,书房。 胤祉想想都挤,于是只得又摇着头重复了一遍:“真是想快点搬到哪里去。” 这个胤禛倒是实在没有想到,因为听了阿哥的描述之后,他从自己的记忆中好像也的确扒拉出来了他所说的那副场景。 阿哥上辈子也是选的这块地方。 只是胤禛没有想到他竟然从这么早就看中了。 “有喜欢的事物便好商量一些。”胤禛上辈子也接触过这些事情,所以点头说道,“那些人不怕咱们有要求,就怕咱们没要求。” 没要求才是最难办的,因为你无论办多好,都不一定能得到一句夸奖。 ——因为你办得好,只是在你的眼中,说不定压根就不合那人的口味。 辛辛苦苦还没有功劳,谁说能不怕呢。 胤禛上一辈子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在修府的时候,曾经私下里让人送了些银钱,带着张纸条去找了负责建房子的内务府总管。 他们又收了打点,又有了方向,自然就给他把府邸建的大气又精巧。 “胤祚前两天是不是还念着他不想上学了,想要出宫?”胤祉当时没有听清胤祚讲的话,只是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胤禛沉默的点了点头,接着把另外一个昏昏欲睡的脑袋从自己身上推开。 听着两人的谈话,不知不觉脑袋就一点一点的胤祺猛的抬起头:“我,我醒着呢。” 胤禛很是无奈:“这么困就不如先回去睡觉吧。” 可胤祺死活不肯,好像觉得如果少听了一两句就会有损兄弟感情一样,十分固执的镇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用不用,我一点儿都不困。” 甚至还咳嗽了两声,试图用声音来驱散睡意。 胤祉见两人掰扯完毕之后继续讲着自己刚才的话题:“......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怎么那么野,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可没有想着天天要去宫外玩。” 他小时候可老实了,大哥脾气暴躁,如果和他吵架会挨揍,而太子二哥脾气很好却是太子,和他们天然的有着距离感。 在胤禛没来上书房之前,阿哥真的可以说是在夹缝中生存,孤立无援,也没个能说话的贴心人。 不,四阿哥来了之后也不是他的贴心人,只是胤祉自顾自的认为胤禛和他的处境一样,都是在两方中摇摆不定而已。 “是啊。”胤祺为了让自己打起精神,勉强的用帕子抹了抹脸,“我刚到上书房的时候还是哥带着我玩的。” 他还记得他当时开学后没多久,因为有一次作业没写,所以害怕到逃课,最后被小六带着去皇阿玛面前认错的事情。 明明感觉也没有过去多久,但一看竟然也一年多了,马上就要快两年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阿。” 谁又说不是呢。 接下来众人的聊天就断断续续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每个人的手里和口里几乎就没停下来过,喝茶水喝多了就吃点干果,干果甜点吃多了又再来点茶水。 最后每个人都塞满了一肚子零嘴,睡意朦胧的走了。 胤祚也困,但是他还不能睡,他今天的药也没喝,脸上的伤口也没有换敷料。 他静静的坐着床边,等待小泡子把药端来,但实际上眼睛已经闭上了,只是脑袋还保留着一丝清醒。 很快他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让孤来吧。”胤礽今天想了很多,也心绪不宁。 索性便又在胤祚这里住下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就觉得自己熟练多了。 胤祚艰难的睁开眼,感觉眼皮子好像有十斤重一样。 就像是高中上课时的感觉,明明耳朵好像还在听着老师讲话,但脑袋却垂了下去,眼睛也合上了,甚至连手里握着的笔都不知道在写什么。 “二哥……还没走啊。” 甚至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嘴里都没憋住,打了个哈欠。 胤礽已经喝惯了浓茶,并且他的作息一直都十分良好,以至于他的生物钟也十分稳固,现在还没到他平日睡觉的时间,所以即使白日劳累了一些,他却还能坚持得住。 “先把药喝了。”胤礽走动的时候,腰间的佩玉晃动,撞击到胸前挂着的蒙古饰品,一个长长的玛瑙链条,发出了几声清响。 已经半大的少年,看起来似乎有了些许大人的模样,学识出众,做事稳妥,完完全全的复合大众眼中的太子形象。 胤祚朝他伸出手,又打了个哈欠,小心的用手撑着身体,把自己从榻上挪到塌边:“二哥真辛苦。” 明明也没有比他大几岁,却要照顾下面一溜的弟弟——不是一个,是十几个,年龄脾气各不相同,还都身份尊贵,所以各有各的傲气。 他能够让这些人都发自内心的尊重他,实在是不容易。 这些都怪皇阿玛,生了太多孩子了。 如果胤祚现在还有意识,那么他一定会吐槽皇阿玛是因为前面没了太多的孩子,所以心里才总是觉得自己的孩子少。 但实际上到现在他们出宫之前一共有十位阿哥了,无论哪一个拎出来当继承人都是勉强足够的。 他一点也不用担心自己如果突然撒手离开这个世间,剩下孩子要怎么办的事情。 虽然有人会有些动荡,但太子一定能把这个皇位坐得非常稳。 胤祚也不会傻的去和太子打擂台,而大阿哥身后的明相也还没有把大阿哥的势力培养出来。 所以胤禛才说太子之后的两立两废并不只是他自己的原因,太多的原因纠缠在一起,时势造就英雄,时势也会毁掉英雄。 世间万物,皆逃不过天时地利人和个词而已。 太子的手上只有指尖有些练字和习武时留下的薄茧,其余部位日日被精油养护,一看便能得知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 而这双手此时捏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碗,它的主人用着开玩笑的语气哄到:“现在总不用孤喂你了吧。” 这说的是胤祚还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和太子还不熟悉,但因为实在不想喝药了,太子又刚好在他的身边,所以便撒谎到他一定要有人喂才能喝得下药。 他本以为自己这样说太子就会离开,而等一会下人进来之后,他就可以说自己已经喝完药,实际上却悄悄的把药倒到自己的那盆发财树里。 结果没想到太子却一勺一勺的把药吹凉喂给当时才年仅岁的他。 胤祚还记得当时的震惊,并且他还记得另外一个让他记忆深刻的感觉。 “那个药。”胤祚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接着诚实的说道,“真的还是咕嘟咕嘟灌下去比较好接受。” 一勺一勺地喂,简直就像是上刑一样。 苦死了。, 67第 67 章 胤祚没把蒙古安达的事情放在心上, 第二天起床之后依旧是该遛弯遛弯,该画画画画。 这次就没有了打扰他的人。 他得以很开心的从早画到晚,日日都像是老鼠落进了米缸中那般乐不思蜀。 直到隔天他采完风, 晚上回到营地中把自己当成背景板一起吃晚宴的时候,有一位蒙古亲王站了出来,用蒙语正式向康熙提出让六阿哥作为蒙古安达的事情。 胤禛和众人一起看向胤祚, 等待着康熙的回答。 此时场内真的是寂静到只有火苗噼啪吞噬柴火的声音,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不敢轻举妄动。 但让胤禛意外的是康熙竟然只是微微一愣, 沉吟了几秒便答应了下来, 很明显在之前就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了。 毕竟这简直算是无本的买卖, 胤祚这个两族友好大使又不需要做什么, 只能算是个吉祥物而已。 康熙此时怔愣不是因为别的, 是因为没有想到蒙古这一方竟然这么急切,连两天的间隔都没有, 就又再次提起这件事情。 看来现如今他们真的很希望从他手中得知剩下的燃料位置,并且也因为依赖和中原的交易,所以更希望过上安稳的生活。 这是人之常情, 康熙当然可以理解, 毕竟大部分人都是被利益驱使着行动的,他也相信此时的友好并不是长久的,若此时有人出现给了蒙古族更高的利益, 那蒙古族也会在衡量之后选择背叛他们。 当然明面上的背叛,他们此时还是不敢的, 但偷偷的给那些人开些方便之门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这些可不只是口头上威慑就够了,一切都需要他们继续努力才能控制住两族之间的平衡,这就是身为帝王的他需要做的事情了。 他应允之后又夸奖称赞了两番, 还把一直礼貌笑着的胤祚拎到自己的身边。 于是胤祚的笑容就更礼貌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原来过年的时候被拎出来要当做表演才艺的孩子一样,听着周围走心或者不走心的夸奖,尴尬又不能退场。 幸好这种折磨并没有太久。 今日是最后一天,明日他们就要启程回宫了。 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知道自己能来蒙古这一趟当属不易,也很领为她们两人专程先铺了从北京到蒙古这一道官路的康熙的情。 所以在族人来求情的时候,小事允了,大事却都只是装糊涂。 就连这两次的晚宴,都只是乐呵呵的召集着一群她们的族人待在身边,见胤祚成为了蒙古安达之后,也只是高兴。 皇太后本来还有一点不高兴,因为在她看来,被她亲自抚养的胤祺比胤祚更有资格成为蒙古安达。 更何况胤祺最近一直忙前忙后的,也真心的交了不少蒙古朋友。 蒙古的朋友,竟然要落到一个根本就没和蒙古族说过两回话上的阿哥头上。 但皇太后不知道胤祚做了什么事,也在政治上的事情不敏感,太皇太后可敏感的不能再敏感了,所以她只是用一句话便劝住了她的侄女。 “你想让胤祺成为蒙古的孩子吗?” 还是那句话,皇家不需要一个比亲近大清更亲近蒙古的阿哥。 太皇太后在这里,连她都没有意见,皇太后即使心中不岔也不敢表现什么,此时见太皇太后甚至还在人后呵斥于她,以太皇太后马首是瞻的皇太后自然就更学着她修闭口禅了。 但总归来说,这次蒙古之行不仅展现了两族的实力,还拉近了两族的关系,更重要的是还让年级已经很大的太皇太后看到了自己的家乡,看到族人过得更好。 胤礽看着太皇太后苍老的面容,心中微微叹气,因为他知道太皇太后大概也就这两年了。 不然皇阿玛也是不会想着让太皇太后来一趟蒙古的。 蒙古这么急切的想要再树立一个代表着两族关系的标杆,何尝又不是因为他们的靠山太皇太后就要驾崩了的原因呢。 仅凭皇太后是没有办法看照他们的。 总之,胤祚出来领了蒙古安达的名号,又接受了一堆的贺词夸奖,最后终于尝到了自己之前一心念着的马奶酒的味道。 嗯……对于不喝酒的他来说还是有点刺激。 胤祚也没喝醉过,不知道自己喝醉的模样,所以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自己会出丑——因为他虽然只喝了一口,但那杯马奶酒只是闻着就感觉度数不低。 但后来他感觉自己还好,只是脸有点红而已,头也不是很晕,舌头也没有打结,只是有点困顿。 胤祚回到蒙古包,很快就失去了意识,什么都还没干就倒头就睡。 在临睡前只有一个念头。 现在的满族让孩子开始沾酒的时间也太早了吧!这对孩子的身体发展很不好的啊! 第二天中午他们就开始返程了,只不过胤祚在下车放风的时候,惊悚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胤禛一把捂住以为自己见鬼了,张口就要尖叫的胤祚的嘴:“不是鬼,是人。” 胤祚把胤禛的手扒拉下来,胆战心惊的看着女孩被封住的嘴和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不是,怎么把她给带回来了?” 简直阴魂不散啊。 抄佛经也没必要带到京城去抄吧。 胤禛的瞳孔中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皇阿玛的想法不是我们能够断定的。” 但……经过这几天他一直搜寻的消息,其实他心中也有着怀疑。 真的会有人只是落了个马之后,性格便会截然不同吗。 再加上据那些侍卫们所汇报的,她看到胤祚在画油画之后便大惊失色,接着还向胤祚不停的打探油画的问题。 还有她自己一个人回到房间之后的自言自语,书籍中夹杂着的缺胳膊少腿的汉字。 在紫禁城中漂泊了几百年的胤禛表示,这个女孩的经历似乎和他有着相同。 他甚至都怀疑这个身体里的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主人。 只是无论是不是,这个女孩都没有他会掩盖,起码到现在,他还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身份有问题。 只不过......被皇阿玛发现了她的身份,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她的不幸,同样是做过皇帝的人,胤禛其实很轻易的就能猜出来,康熙将她带回京城的想法。 总有可以利用到的地方,后世的一切都是踩在前人的肩膀上,即使没有刻意去关注,也会对当时的情形有个大概的了解。 胤禛其实本来打算自己出手的,只是刚巧发现了不对劲,准备再等等看就等到了皇阿玛把人带走的消息。 这下可是真的不担心他向皇阿玛编造的那些理由不被同意了。 胤祚不知道胤禛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他看着被绑起来的谆莫尔只觉得自己快要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简直就像是个噩梦一样,去打猎遇到她,去画画遇到她,现在要回紫禁城了,还能遇到她。 谆莫尔看到胤祚之后眼睛一亮,呜呜了两声,似乎是想要求饶,或者是让胤祚帮她解开绳子。 但这怎么可能,胤祚又不是个傻子,他皇阿玛都绑起来的人,他去解开——他是什么。 他对谆莫尔没有太大的喜恶,只觉得自己绝对和她犯冲。 “我们先离开这里。”胤禛的提议很是中肯,“刚才看守的人只是去领饭了,等一下和他交接班的人就要过来了。” 他们两个其实正是看到有人在这里看守一个柱子,所以才会好奇的过来看看的。 结果没想到柱子后面还绑了一个被柱子完全遮住的女孩——要是早知道,胤祚打死都不会过来。 他们俩人说话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十秒而已。 胤禛的话音刚落,就从前面的队伍里面出来了一个人,往这边走来。 胤祚只多嘴的问了一句:“她又犯什么事了?” 这话可把被绑住的谆莫尔气得半死。 她呜呜着挣扎,很想反驳自己不是犯了什么事被请过来的,而是因为向皇上说明了太皇太后的死期才会过来的。 就在昨天下午,谆莫尔在家抄了一天的佛经之后又想跑出来和哪位阿哥来个艳遇。 当然她的首选还是四阿哥,只不过四阿哥平时好像并不喜欢出营地,谆莫尔来了几次都没有见过他的身影。 结果没想到,她在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两人的交谈。 树林里的两人正在忧心,太皇太后去世之后,不知道皇太后能不能撑得起来:“不然我们还是早些做打算。” 而另一人则是无奈叹气:“也不知道太皇太后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听着像是参加秋猎的哪位亲王和旁人在进行交谈。 谆莫尔前世没上过什么学,但她在电影院中做服务员看过不少电影,其中有一部就和太皇太后有关。 只是她也记不清楚了,毕竟她感兴趣的不是这种历史向的片子,而是和情情爱爱有关剧中男女主接吻的场景她倒是记得很清楚。 只是:“太皇太后这个时候不应该已经病的起不来床了吗?” 在来到秋猎之后,谆莫尔一心想的便是如何和四阿哥巧遇。 更何况这次无论是皇太后和太皇太后都十分低调,谆莫尔的规格又不到能够去参加晚宴,所以她在那天唯一能够见到太皇太后的时候,只匆匆一扫,还以为是两个老太妃就没有理会。 可是,电影中明明说,太皇太后会在十二月份去世,并且在去世之前身体状况已经不大好了。 又怎么能够坐马车来到蒙古? 但谆莫尔只是在心中略微疑惑了一下,并没有在意。 毕竟即使是她也知道,电影中肯定会有一部分是进行了艺术加工的。 那说不定太皇太后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并不是像电影中所演的那样是自然老死的,而是在回到京城之后突然暴毙的呢。 可她没有想到自己自言自语的这一句话,便被跟着他的侍卫听进了耳朵中,因为小树林的隐秘性,谆莫尔并没有发现侍卫离她的距离那么近。 侍卫心中大惊,认为这就是所谓的异常。 这女子竟然诅咒太皇太后,口出狂言,盼望她早日去世。 侍卫不知道自己的猜测不够大胆,他派人向皇上汇报,自己则是继续跟着谆莫尔,以防她再说出更多惊天动人的消息。 谆莫尔在外面找了两个时辰也没找到任何阿哥的踪影,只能灰溜溜的回到家里。 结果刚到家就被打包送到了树林里。 康熙所住的蒙古包,华丽是华丽,但却一点都不隔音,稍微有些风吹草动或者有人尖叫,便会被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他便以酒后散步的理由来到了树林中,这也是为什么直到两个时辰后,康熙才会令人动手的原因。 因为若他所想的事情是真的,那谆莫尔的事情就不能有一丝的闪失。 那个系统一直除了兑换物品之外,都不愿意给他们提供更多的帮助,若是有个像系统一样,能够预知未来来自后世的生物,就好用多了。 而他此时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一直感觉谆莫尔身上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怪异之感。 那是当时在面对被入侵者霸占身体时的太子的感觉。 即使装的再像,即使装的再谦卑,可他们的眼神中就带着一丝令人厌恶和不解的高傲。 他们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康熙并没有打算一开始便让谆莫尔戒备起来,这样他怎么能知道谆莫尔所说的消息是否正确呢? 所以他便以谆莫尔是某个好友流落在外的女儿为由,开启了话题。 从小学习帝王心术,康熙再了解不过一个人的行动所表达出来的语言了,像是谆莫尔这样的人,她几次三番的靠近胤祚和胤禛,所图的不过就是他们身后的权势而已。 她对自己的家庭是有着不满的,即使她的父亲愿意为了她所犯下的错而放弃台吉的身份,并且在此之后她的父亲和姐姐也没有责怪她,甚至还安慰她,不是自己故意犯的错就不要往心里去。 但这些她都看不进去眼里,她认为这些只是拖累她的人而已,她急切的想要摆脱此刻的状况。 好。 那康熙就给她这个跳板。 见女孩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亮,康熙微不在意的抬抬手指,示意侍卫将绳子和布料拿来:“只是你现在仍是罪人的身份,你的父亲倘若在世,肯定也不希望你因为他的身份破例。” 谆莫尔的面上有着不解,但康熙却一点都不担心她会放弃这个难得的时机,毕竟她们明日就要回到京城了,这是她最后一次可以离开蒙古的机会。 “你放心,等到回了京城,朕就悄悄的把你安排进你父亲生前留下的宅子里。”等到她把她能吐露的消息都吐露出来之后,那剩下的消息也只需要严刑逼供便能问出。 而至于她为什么可以自己说出那么重要的消息……太医能力还是很足的。 稍微来些幻神散,日日吸服,便会渐渐的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清醒着。 而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别人不知她的父亲是谁,难道她自己还不知道吗? 只是一个荒诞的理由,便像是雨天的鱼儿一样,慌不择路的咬着钩。 这怪不了任何人。 只能怪他自己。 * 谆莫尔此时还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女。 毕竟火遍大江南北的还珠格格小燕子和紫薇谁没见过,她心中认定康熙现在虽然说的是友人之女,但其实绝对是把她错认为了自己的孩子。 谆莫尔不关心那个被她顶替了身份的女孩此时在哪,又遭受着什么,她只想快点把这个身份认下来,好回到京城,享受她的荣华富贵。 只不过假身份终究是假身份,谆莫尔也担心自己日后被发现,所以她依旧没有放弃搭上四阿哥的想法,这样哪怕之后她的身份被发现,但只要她先哭诉说他并不是故意的,是皇上来找的她,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接着就只需要等着已经在她鸠占鹊巢这段时间内,和她培养出来感情的四阿哥来接她做皇后就够了。 所以在听到胤祚问侍卫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时候,谆莫尔激动的呜咽了两声,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四阿哥。 她很想说自己是你流落在外的妹妹,受了不知道多少苦,前两天还被逼着罚抄佛经。 想必接下来就要开启争风吃醋的模式了吧? 只是有点可惜,她如今的年龄比八阿哥和十三十四阿哥都大了些。 谆莫尔只看过女主和这些阿哥们谈恋爱的故事,但对其他在剧情中没有被提及的阿哥,她就完全不知情。 比如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和十一阿哥,十二阿哥。 她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也不关心。 只不过没有在日后名声大噪,那就说明他们生前肯定并不出色,所以这个此时还要她给他道歉,给他抄佛经的六阿哥,日后说不定混得有多惨。 谆莫尔只是一想到这种场景,就感觉快要笑出来声了。 但她却还是给自己扯上了一层伪善的外皮,她认为自己这不是在幸灾乐祸,而是因为六阿哥实在是不懂事,她只是想要看到他沉静下来而已。 指望胤祚栽下去的人从来就没少过,哪怕是现如今的索相和明相,又哪一个不希望他可以腾出来位置,把这个皇阿玛最宠爱的名头移给大哥,或者是继续往本来就比他还要受宠的二哥身上再加两层。 毕竟好处人人都是不嫌多的。 所以即使谆莫尔在心中嘲笑胤祚,但胤祚连个喷嚏都没打一下。 “你也不知道……” 可真是神秘。 胤禛最终还是拉着胤祚离开了:“不要插手这些和你无关的事情,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累的。” 他不希望看到小六失了如今的单纯性子。 虽然他知道成长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但他总希望这个时间可以来的晚一点,再晚一点。 胤祚无奈:“四哥你把我当大好人呢,我只是问问而已,可没说自己要插手。” 就像是你的邻居突然被警察抓了,哪怕你和这个邻居之前的关系并不好,但是你也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闻到了瓜的气息。 “乌库妈妈今天的身体怎么样?”胤祚碰到了胤祺,立刻抛弃了自己刚才见到的谆莫尔,小心的问道。 可能是支撑着太皇太后的精气神,在他离开蒙古之后便散了,所以太皇太后从今日早晨出发时并一直精神不济,还有些头晕,只是她特别要求不能停下,延误回去的路程。 “这会吃了药,和二哥说着话就睡着了。”胤祺此时也是出来透风的,他挂在皇太后的名下,被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养大,心中对二者的感情可以说整个皇宫中都没有人比他更深。 并且这种感情十分单纯,不掺杂任何的利益关联,他单纯的只是不希望自己的一位长辈去世而已:“我早知道出发前就多供些香好了。” 他本来见这次秋猎乌库妈妈的精神不错,还以为她能再多陪自己些时候呢。 胤祺这样的悲观不是毫无理由的,因为从两年前开始,太医诊脉之后便经常会下通牒。 太皇太后能够撑到现在,不得不说是因为宫中珍奇药材实在众多,她日日吃着日日养着的原因。 胤祚其实很理解这种心情,因为上一世他的父母便是这样突然离开了他。 他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也说不到胤祺的心里去,所以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干巴巴的扯那些社交辞令:“你多陪陪皇太后吧。” 省得皇太后再因为伤心而身体也变得更差了。 想到自己还有一个需要照顾的人,胤祺面上不禁又打起了点精神:“我会的。” 胤禛见两人聊完,胤祺又快步离开准备去洗把脸,才接着陪胤祚向自己的马车方向走去。 胤祚感觉自己这个风放的还不如不放呢,不仅没有轻松,反而心中加了一点疑问和一点压抑。 “回去之后就又要上课了。”胤祚一想到这个整个人就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垂头丧气的。 不学习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这几天哪怕天天画画,但因为画画就是他所喜欢的事物,所以他其实并没有觉得过于疲惫。 可是——四书五经不是他喜欢的! 那是三哥喜欢的! 胤祚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谁更喜欢看四书五经。 其实要是把那些四书五经都翻译成小故事他也能看得下去,可如果把这当成一个工作。 每天不仅要背诵默写,能够说出里面每一个词的含义,并且以此引经据典并编写自己的文章。 这就一点都不喜欢了。 胤禛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觉得学习苦过,他只把这个当做填充自己的必要阶段。 但他也知道胤祚娇气,所以只能哄到:“等回头,我们的海船就该回来了。” 每天都得把玩些新鲜的事物,才能学得下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怪毛病。 胤祚突然就不烦了:“真的吗?” 才过了一年半而已。 胤禛算着时间就差不多是接近两年,所以点头:“我们让他们去寻找的东西都列了单子,无论找得到找不到,确认结果总都是很快的。” 也就是说回来的很快。 而且他们往外卖出的东西,现如今可都是供不应求的,并且他们用惯了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 不说卖特别高的价钱,但短时间内售卖完也绝对不是难事。 胤祚从来没有接手过这方面,也没看过他们这里的商船所售卖的商品质量。 可他相信胤禛啊。 他四哥说能卖完那就能卖完,他四哥说能卖多少,那就能卖多少。 胤祚现在不仅不累了,还不困了,刚才心中的压抑都一扫而空,恨不得骑着自己的小马在队伍旁边再跑两圈。 但想到太皇太后的身体,他还是抑制住了。 现在整个队伍都很压抑,他还是等回宫之后到自己的房间里再撒欢吧。, 68第 68 章 近些天的秋猎, 若是说谁最劳累,那必定只有康熙了。 每次出巡都是眼睛上的放松,精神上的疲劳, 毕竟若是谁以为出巡只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那就只可能会是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就像是胤禟和胤俄。 这两个小家伙可不愿意离开了,甚至比回去还要念书的胤祚都更不想要离开。 但他们人言轻微, 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又怎么容得他们反悔。 胤祚很羡慕:“他们是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好好享受吧, 也就这一年可以让他们每天睡到天亮才醒了。 等他们来到尚书房之后, 胤祚敢肯定这两个孩子绝对也是他和五哥一派的。 就是学也学不好, 学习态度也不端正, 能学就学两下, 学不了就拉倒。 小七虽然和大哥的关系不大亲近, 但胤祚认为他们两个在学习上是一派的。 别管学的成果怎么样,但人家起码学了, 回去之后还会给自己加课。 二哥和三哥是一派的,不仅能在上课时把夫子讲的内容全部领会贯通,甚至还会自己运用, 简单的出口成章就不说了, 他们两人甚至每人都可以在一炷香之内做一首让人拍案叫绝的好诗。 四哥…… 胤祚其实觉得他四哥的成绩应该挺好的,毕竟他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去问四哥,他四哥都可以给他解读出来, 连书都不用翻。 可就是没听夫子夸奖过他四哥。 胤祚觉得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内敛,不显山不漏水。 至于小八, 胤祚估摸了一下:“小八的文学应该也很不错吧。” 毕竟,一看就是个聪明人,看着就和他们不搭边。 胤祚甚至还有点羡慕:“应该能得夫子不少夸奖吧。” 虽然他平时听到的好话已经够多了, 但这和凭借自己的努力被老师夸奖是不一样的,后者更有成就感。 胤禛瞥了他一眼,没戳穿他的自言自语是个多大的错误。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上辈子老八在进入尚书房之后的两年内,都没有夫子夸奖过他的文学。 因为他那一手破字,实在是太难看了。 现如今讲究字如其人,即使你的文章写得再好,但如果你的字丑的不堪入目,也会让人对这篇文章的印象大打折扣。 相反,即使文章写得平平,但如果字能够让人眼前一亮,也会多两分夸奖。 胤禩就很不幸,属于前一种。 他写出来的字并不是歪七八扭的那种丑陋,那种字体在他们皇家阿哥身上是不可能会存在的。 但没有任何风骨。 并且下笔,提笔,没有笔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画的画一样。 胤禛当然也知道这大概是因为什么。 因为没有名家字帖,就只能自己练习。 现如今的胤禩还不是日后的八贤王,只要招招手,别说名家字帖,就连那些孤家绝本都能找得到。 他现在想要一本好一点的字帖就只能靠康熙逢年过节的赏赐,或者兄弟们的赠送。 但在现如今大部分人看来,字帖是个很私密的东西。 可能会有人因为其收藏性而送你,但却基本上不会有人说送你一本谁谁谁的字帖,希望你对照着里面练字。 而一个刚入尚书房的小阿哥,又怎么会有人给他送收藏性的字帖呢,无非就是送些笔墨纸砚罢了。 其实他们也都是出于好心,因为笔墨纸砚这四样东西在如今的价格并不算便宜,尤其是好的湖砚之类的。 每位阿哥虽然有份例,但那份例最多只能保证日常的学习而已,比如上课,加练或者是写些作业之类的。 就是普通的贡纸。 但你说若是今日诗兴大发,想要写一首诗裱起来,又或者是给谁去写些请帖,那不就要用些特殊的纸。 而且不同的笔写出来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毛笔这东西还需要使用技巧,在刚开始没有掌握技巧的时候,将毛写炸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需要经常更换。 于是无论对这份礼物上心或者不上心的众人们,是真的没想起来给胤禩送份字帖,他们都以为胤禩或者良贵人会自己准备。 可谁知道这二人具都没有经验,加以没有银钱,也就耽搁了,等到日后笔迹已经成型了,想要再改就更难了。 胤禛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让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在这一世给胤禩送些字帖。 但想了想老八长大之后那副可恶的嘴脸。 胤禛当即决定。 不送。 没错,世人都说雍正皇帝小心眼,可能也并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 而另一边才刚刚离开蒙古的康熙也没有闲着,手头上在忙不少事情。 一边要思考这次出巡蒙古的影响,以及他考察中最后会潜移默化进行的人员变动,另一方面还要担心太皇太后的身体,接着还要想到这几天紧急的折子在回宫之后的安排。 虽然已经成为皇帝这么多年,但每次出宫前和回宫之后,都是康熙最忙碌的时间。 而现在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办。 “把小六叫来。”刚刚批完奏折的康熙双目微闭,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低气压让他身后为他按摩的宫女摒气凝神,连一丝稍大的呼吸都不敢喘出。 梁九功立刻应下,接着便到马车外去吩咐小太监。 康熙昨日向谆莫尔说了他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而正因为他好友的女儿在出生之时被批命格贵重,拥有能够预知未来之能,所以才会去调查她的身世。 于是从谆莫尔的口中套了不少东西。 他昨天听到了一个让他非常感兴趣的能源。 电。 据说这个东西可以让灯亮如白昼,也可以让马车自己行动。 胤祚被叫了过来,没想到他爹竟然会问他关于电的事情。 胤祚一个学画画的,当然不知道要如何发电,可是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好像要用到什么电磁,什么线圈……” 胤祚有点苦恼的抠着脑壳。 这些事情你如果在他高中刚毕业的时候问他,他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他现在已经上了大学,甚至大学毕业好多年了。 电这种东西难道不是一交电费就有了吗。 胤祚苦哈哈的抱着脑袋:“可是我们就算有了电,也没有能够用电的电器啊。” 而且他一直不知道如何说服他爹,毕竟在古代,电一直被人们誉为天上神仙的职能,他都怕自己创造出来之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结果现在这是怎么了,他爹自己开始问他了。 康熙神色淡淡的:“你先把用电的东西兑换出来就够了。” 他甚至十分无师自通:“有没有能够用电来收割粮食的东西。” 胤祚更苦恼了:“这个我在系统里找到过制作方法,粮食收割机拖拉机之类的——但先不说这两个东西不用电,是烧的石油和柴油,我们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制作出来的能力啊。” 怎么突然就要从人工时代跨入到机器收割时代的? 这中间是不是突然就差了几百年。 “那也就是说有。”康熙瞥了他一眼,“只要有目标,就可以更好更精确的前进,怕什么。” 差什么就补什么。 他都多大了,还以为他会跟个毛头小子一样急于求成吗。 他只是想来证实一下那个人说的是否正确而已。 胤祚哑口无言,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知道他爹竟然会高数会弹钢琴的时候。 “行……那您准备什么时候要?” 但是比起电,他感觉还是靠历史书上的蒸汽机比较好实现。 那个近啊。 康熙沉吟:“有没有比现在更加方便,效率更高的农具?” 但随即他又皱起眉头补了一句:“或者能够让现在的农具扩大生产。” 别看好像现在的农具只是普通的锄头镰刀之类的,就连这些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 “就像上次那个纺织机就不错。”也没多增什么材料,但效率却就大大提高了。 胤祚只得在系统里翻翻找找。 康熙的话说的实在是太过笼统了,他也不知道是到底要兑换哪个农具的制作方法,找了半天,看着各种农具的名称和方法,给康熙掏出来了一本《七零家常农具大全》。 这个应该就是方便,但又没那么高科技的吧。 康熙挑了下眉:“这七零是什么意思?” 胤祚装傻:“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看到他名字里有家常农具大全而已。” 反正他们现在兑换的东西都不能知道里面的内容,都是靠猜兑换的。 要他说,他爹就是现在那种提需求提的一点都不明朗的那种老板,需要遭到唾弃。 康熙没继续追问,可能是他也认可胤祚的说法,又或者是他不想过于追究。 青年把书翻开,查看着书中的内容。 胤祚想了下,既然他爹准备开始改良农具了,那就必定会需要冶铁技术的提高。 所以他又一头扎进系统的书库里,找可以提高冶铁技术的书籍。 要他说,其实还是视频教导来的快速准确,并且简单易懂,但系统中却只有书籍。 有些描述就十分难懂,晦涩,并且容易产生误解。 冶铁技术价格比较贵,需要650能量,比胤祚轻松买下的290能量的《七零家常农具大全》贵了整整一倍还多。 如果兑换出来,基本上又把胤祚辛辛苦苦攒了那么久的小金库给掏空了。 胤祚觉得不行。 因为他还得留点能量来活着。 胤祚一直都没有告诉过康熙,他每日活着需要消耗能量,因为他自己赚的能量就已经够自己日常使用了,时不时的还能给他爹兑换的东西贴补一点。 但是因为最近之前的能量获取都已经趋于平稳,他也没搞出来什么东西,再加上这一年多他因为没怎么克制自己的活动,所以光是活着就消耗了大概600点能量。 于是他自己的能量只剩下100多点,反而是被他认定为不属于他的那部分能量,还有八百多点。 康熙粗略翻阅了一炷香的时间,确认了书中大部分的农具,以现如今的技术都可以制造出来。 “那冶铁技术……” 胤祚挠了挠后脑勺:“能量不够。” 近几年来国库逐渐充盈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没有钱用的康熙:“……” 但他也只是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决定道:“那就先让人研究一下这本书中的农具,以现有的技术生产。” 等发行出去就会有能量继续入库了。 但康熙还是要问清楚的:“差多少。” 胤祚估摸了一下。 如果他的商船真的能够,如同四哥所说那样,在年底之前回来,那他所剩的能量完全就够他活到年底。 而那些橡胶树之类的,应该也能给他赚个几百点,所以他自己生活不需要问他爹来借能量。 只是他暂时也没有多余的能量可以借给康熙,所以这次大家就只能各算各的。 “原本有820点,兑换农具大全用了290点,冶铁技术需要650点。” 也就是说,差120点。 康熙把书合上:“朕知道了。” 意思也就是这事不需要胤祚来管了。 胤祚因为今天的谈话就到此结束,毕竟康熙最近很忙他也是知道的,所以在康熙把书合上之后就准备告退离开。 但康熙却拦住了他:“着什么急?” 这孩子越大越不喜欢在他跟前呆着,和兄弟们和睦当然是好事,但他看着怎么和睦着和睦着,老大老二和老四就要把他这个当爹的取代了呢。 “让朕看看你脸上的伤口怎么样了?”康熙只在一开始看到了一次,后来见到胤祚的时候,他就已经都换完药了。 他总不能让胤祚再把换完药的绷带摘下来,就只为了看看伤口吧。 今天的时间刚好,差不多就是胤祚要去换药的时候。 胤祚也没多想,手摸到脸侧就把绷带扯了下来:“儿子这两天在外面都不好意思摘,太医配的那个药水也太丑了。” 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闻起来倒是挺清香的,但是却是紫色的。 看着就好像他跟谁打架打脸上了,紫了一大片。 康熙的视力现在还挺好的,也不需要配什么眼镜,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到胤祚脸上的伤口:“倒是不深。” 能够轻易结痂的伤口都不会太深。 胤祚没敢摸,康熙却已经招人端水过来,准备让他换药。 “前两年牙掉了还哭着找朕麻烦,今年倒是没落泪。” 胤祚眼睛望着马车的顶棚,语气很是无辜:“那哪能一样啊。” 他对他爹是撒娇,对别人哭像什么样子。 而且……胤祚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悄悄的掉了两滴眼泪。 咳,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只要没人知道,那他就没哭。 “而且看着小九小十他们,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大孩子了。” 大孩子就不能任性了。 胤祚本来以为这句话说出来会让康熙很是感动,觉得他成长了之类的,结果没想到却得到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就你,还大孩子?” 等什么时候长成老大老二那样再说吧。 胤祚很无语:“这个时候您应该配合着我一起。” 但却因为康熙已经亲自拿了热帕子,把他早上涂的药擦掉而不敢轻易动弹。 太医可说了,在里面的肉长好之前,千万不能把外面的结痂蹭掉,不然即使不会留疤,也可能会导致里面新长出来的肉和外面的肉颜色不一样。 康熙的动作有些生疏,但谁让他是皇帝呢。 梁九功刚这么想着,就听到胤祚在那边哎哟哎哟的抱怨:“您轻点儿,儿子这是脸不是猪皮。” 感觉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的康熙:“……能不能有点阿哥的样子?” 叫唤的上不了台面。 但手上却还是很诚实的放得更轻了。 可没过两秒,胤祚又小声嚷嚷:“现在是太轻了,能把药擦掉吗?” 康熙一片慈父之心被气得稀碎,牙关都咬紧了:“就你事多。” 梁九功低眉顺眼的待在马车的边缘,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两人的对话让旁人听到,那都是要惊掉下巴的。 所以这两天猜测,皇上是又想要扶起六阿哥同太子打擂台的那些人,还是省省吧。 人家父子的关系好着呢。 可不需要你们瞎操心。 * 终于,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不知待了多久后,一行人到达了京城。 太子刚刚回到毓庆宫,就听到下人说索相派人给他送来了一封信。 “我知道了。” 太子前几天在蒙古也一直在应酬,十分劳累的他还是在马车上才休息过来。 现在还不是帝王的他可比康熙要清闲多了,起码在外的时候不会有批不完的折子,不过太子对自己的要求一直都很高,所以他也没把这些时间全部浪费,而是该读书读书该思考思考。 顶多下几局棋来当放松而已。 想到小六被他拉着下棋,下得他自己都一脸心虚的样子,胤礽就忍不住摇头想笑。 真是个臭棋笼子。 怪不得老四在听他说他找了小六过来下棋之后表情那么怪异。 想来应该是早就知道了。 他把手中的马鞭交给下人,自己则是一边解着披风,一边向室内走去。 他的小厮很有眼色的在他进入书房之后将信件双手递给他,接着便接过他的披风退下。 胤礽打开信件。 其实在没打开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信中会是什么内容,只不过在确实看到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叹气。 索相……能被那位附身在他身上的穿越者说服,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两人的思维模式真的十分相同。 他已经是太子了,为什么还要在意别人呢? 索相难道就目不明白,无论其他的兄弟多么优秀,只要他没有做出来太过危急江山社稷的事情,他这个太子就不会被轻易废掉吗? 也可能是他明白,可是他却想要借此来拉近和他的关系。 就像是两人结识最好的方法便是有同一个讨厌的人,而不是有同一个喜欢的兴趣爱好。 毕竟他这个太子若是真的那么无欲无求,他也不会从索额图身上去索求什么东西,那索额图自然也就不会成为他的依靠,日后也就不能谋求更多的利益。 胤礽相信索额图对自己有三分情,可剩下的那七分,心思就不那么纯正了。 他因为母亲早早去世的原因,对索额图其实也是有过移情的,只是后来被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面,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到索额图竟然和那个穿越者一拍即合想要谋害小六之后,才恍然醒悟。 索额图的确是心疼他,所以从他小的时候就会经常给他送各种吃穿用度,奇珍异宝。 但这些心疼,一部分是因为他那时年纪尚小,还没有能够让索额图利用的地方。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皇阿玛看得太紧,他不敢用言语去影响他。 但后来皇阿玛对他逐渐放开了手,索额图才敢以各种方式引起他心中的恐慌感,挑拨他和大阿哥之间的感情。 只是官场上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是说索额图利用了他,他就要和索额图决裂,因为在索额图利用他的同时,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索额图呢。 他一个在深宫中的皇子,即使身为太子,手下却也没有能够直接动用的人手。 他现在的体系都是通过索额图而慢慢搭建起来的,而他的背后也必须要有一个有力的母家支持才能和大阿哥对衡。 即使这种对衡是他不想要的,也是大阿哥没有意识到的。 胤礽揉了揉眉心,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之后喝了一杯茶水,才勉强将自己心中杂乱的心绪平复下来。 他抬笔,先写了一段辞藻华美又不失亲切的问好之后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写下去。 他不能直接拒绝索额图的提议,因为他现在并没有将赫舍里家完全收拢旗下,即使他直白的拒绝了也难保不会有人在下面搞小动作。 并且还会让赫舍里家很多人认为他这个太子并不和他们一心,反而疏远他,日后办事也会更加不顺手。 只能另外用一种委婉的方法既让赫舍里家得到好处,又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小。 他的视线撇到一旁的信件上,看到最末尾索相对他的祝愿。 望太子殿下无忧。 哎。 他哪能无忧呢。, 69第 69 章 加更 自打回宫之后, 日子过得就快多了。 胤祚庆幸自己是个还在念书的小阿哥,所以朝堂上即使对他蒙古安达的名头有各种争纷,但无论怎么样, 火都烧不到他的身上。 为了规避那些闲言碎语,他在回宫之后甚至都没有去御花园闲逛,而是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阿哥所里待着。 如果要出门, 那也只会去德妃的永和宫。 而且他不愿意沾染太多嫉恨还有一个原因。 额娘还差一个多月就快要生产了,他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候多生事端。 毕竟宫里的孩子本来早夭早产的就多, 他和四哥都不是足月生产的, 胤祚可不想因为他的原因让小十四再受苦。 胤祚十分确定这一胎就是小十四, 因为十三阿哥后面已经隔了一年多都没有孩子出生了。 如果这都不是小十四的话, 那难不成还要等他额娘再怀一胎不成? “怎么样, 四哥你是不是也很激动?”现在已经到了过年前的一个月, 胤祚也从胤禛这里得知他们的商船快要到岸。 但他现在激动的不只是为了商船,更多的是因为马上要到来的弟弟。 德妃怀着温宪的时候, 胤祚刚巧因为换季感染了风寒,病得比较严重,日日咳嗽, 夜夜发烧, 甚至烧的都有点说胡话。 康熙因为担心德妃在百忙之中照顾不好胤祚,所以特意把胤祚接过去照顾。 胤祚也知道德妃那段时间经常会腿抽筋,半夜醒来之后久久不能入睡, 早上却还要来过问他的药方和菜品。 当时的他也只不过才两岁多,因为体弱走路都走不利索, 更别说帮忙了,不帮倒忙就是好的。 帮德妃按摩,还没个宫女力气大——可现在不一样了啊。 胤祚瞅瞅自己的细胳膊细腿, 觉得自己在人力这方面还是不要和嬷嬷们抢工作,但是他可以反过来照顾德妃了。 小时候都是额娘看管他的药方,过问他每日吃的食物。 现在他有空没空就去太医那遛一遛,地方上进来的橙子,他一个都没留,全给他额娘送去了。 这种长大的感觉让胤祚觉得很开心,起码他现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而不用担心还要让额娘照顾而被送走。 胤禛在一旁听到胤祚兴奋的话,不知为何有点沉默。 他想着上辈子老十四那嚣张跋扈的小霸王模样,觉得还是被他看着长大的小六好。 额娘惯孩子是真的有一手。 要说期待,也不是完全不期待的,但这期待只能说非常微弱。 几乎没有。 只不过看着胤祚高兴的面庞,胤禛只得磕磕绊绊的开口:“激动,怎么不激动。” 只希望这次有小六在,胤祯就没有那么霸道了。 不然他真是头疼,也完全不想再重复一遍上一世的过程。 胤祚嘿嘿的笑着,心中打着算盘:“下午的骑射课我就不上了,我回永和宫找额娘去。” 胤祚虽然被特批了不用上骑射课,但他起码要学会骑马射箭,不能连马都不会骑,所以有时候他若是闲着没事,也是会随着兄弟们一起去骑上两圈的。 频率在之前大概也就是一周一次,只不过现在自从临近年关,他已经一个月都没有去一次了。 胤禛对这一点倒真是有点羡慕。 他并不自卑于自己的力气——但老大实在是个混不吝的,老是拿他开玩笑寻开心。 虽然平日里太子会帮他拦着,但每次都这样,他也会觉得心累。 就没人能管管老大那个没个把门的嘴吗? 他上辈子原本落不到被囚禁的地步,都是因为他那张破嘴火上浇油,让原本就十分生气的皇阿玛更加生气,才把自己玩进去的。 胤禛也不知道他上辈子在关进去之后,脑袋有没有清醒一点。 起码现在马上要大婚的大阿哥是没人能管得了他的。 没错,大阿哥要大婚了。 时间原本订在明年四月份,但因为太皇太后最近的身体实在是不好,所以康熙便想要给她冲冲喜。 再者大阿哥的年龄在少年里已经不算小了,若是太皇太后去世,所有阿哥守丧三年,大阿哥和大福晋就要被拖得太晚了。 太皇太后也不想人到晚年还有人对她议论纷纷的,所以便刻意让宫中办得热闹些。 毕竟让两人的婚期变动本就对不起大福晋,现在倘若又因为她的身体连热闹都不能痛痛快快的热闹,那她成什么人了。 太皇太后可不愿意在临走的时候再招孩子们厌恶。 再加上这可是本朝的第一位阿哥大婚,所以在几方的推动之下,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哪怕抓着一只狗问两句,它也能汪出来说过两天就是大哥的婚期。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婚事的作用,反正胤祚前些天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还真觉得太皇太后的面色比上个月更好一些。 苍白的脸上添了两分微不可见的红,连褶皱好像都舒展开了点。 胤祚虽然觉得冲喜这件事情非常不科学,但俗话不是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说不定太皇太后真就能再好一些呢。 总之大阿哥的婚事,过年,以及太皇太后身体变好,这三件喜事堆在一起,现如今整个宫中都十分热闹。 大阿哥的婚事订在了十二月初五。 也就是明天。 到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天的婚假。 胤祚觉得就光凭这个,他都希望自己的兄弟们可以多多结婚。 但那也是明天的事情。 在下了课之后,胤祚抱着一缸观赏鱼走向永和宫。 因为身子重了,额娘最近就不方便去御花园里散步,就只在永和宫中转一转。 胤祚怕她无聊,本来打算把肉球给她养几天,也让她多走动走动。 毕竟每日见着的都是一样的风景,再加上冬日严寒,日日闷在宫里,即使额娘十分听从太医的叮嘱,每日都会走上那么半个多时辰到一个多时辰,胤祚却还是觉得无聊了些。 但又想到肉球现在沉甸甸的,还喜欢铺人和人玩闹,万一不小心把额娘扑倒了就糟了,所以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找一些危险性没那么高的解闷的东西。 这些观赏鱼不是胤祚养的,而是他专门让人去外面的买的鱼苗,毕竟如果他向皇阿玛讨来珍贵的观赏鱼当然也好,可那样额娘还要费心去照料它们,生怕这些鱼在冬日伤了冻了的。 这些普通的鱼苗就好的多,三日一喂食,五日一换水,七日一换鱼。 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天寒了,怎得还往额娘这里跑的那么勤?” 胤祚刚踏入永和宫,德妃就发现了。 穿着玫红色宫装的女人此时不施粉黛,小腹隆起,面色红润有光泽,只是眼角还泛着淡淡的疲惫。 可这些疲惫在见到胤祚之后便一扫而空,德妃连忙招呼自己这个在去阿哥所的所有阿哥里面,回宫最勤的孩子:“额娘昨日不是让你近些天不要来了,省得再染了风寒。” 胤祚从小到大每次一换季或者一刮风就容易生病,往年都是德妃细心看顾着的,每日给他加衣减衣,不敢懈怠分毫。 上一年胤祚在阿哥所她就担心着冬日,果不其然胤祚便病了一场。 所以今年在进入冬月的时候,德妃就一直在向胤祚说,下了课就回到阿哥所里烤烤火去去寒,不要轻易出门吹风。 她本来以为今日胤祚不会回来了。 胤祚笑着抬了抬手中的鱼缸:“儿子送了东西就走,穿的厚厚的,冷不到呢。” 他今年也长高了些,马上要八岁的男孩,现在都到德妃的胸口处了。 面上的伤疤还没完全消失,不过在太医的照料下,只剩下一点浅浅的痕迹,估计再抹上半个月的药膏,就可以完全消失无踪。 皮肤还是那样白皙,即使去蒙古也没能把他晒黑——和他一起去蒙古的几位阿哥,因为天天在外面风吹日晒,可都黑了不少,只有胤祚坐着马车过去,坐着马车回来,即使在草原上的时候也没怎么骑马打猎。 一众阿哥里现如今可不就只有他最白俊。 “怎么想到自己过来了……这鱼缸的材料是玻璃吗?” 德妃用小指上的护甲轻轻的点了一下水面,鱼缸里的鱼立刻像是遇到什么危险物种一样四处逃窜。 胤祚已经认识德妃那么多年了,怎么能不知道,他额娘比起人其实更喜欢看风景。 这鱼缸里他就特意找人做了造景,而且往前数那些鱼缸可都是石头,陶瓷之类的,再名贵的也只是玉石鱼缸。 “玻璃鱼缸容易碎,儿子又想给您炫耀炫耀,可不就自己来了。” 鱼缸并不算特别大,但因为里面有水,所以胤祚一路上抱过来还是觉得挺沉。 幸好他也没那么傻,没有装满满的水过来,那样抱着不仅更沉,而且走路的幅度还可能会让水荡出来。 鱼缸里只是有浅浅的一层水,让鱼儿可以竖着游起来而已。 他把鱼缸交给冬竹姑姑,甩了甩手:“明天大哥就成婚了,儿子等会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不能在额娘这里多待,但最近晨起的时候路边都上了冻,您散步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 胤祚没说他自己昨天就摔了一跤。 他好不容易才瞒住的,也幸好当时旁边就只有他和小七两个人,他也没摔出来什么伤口,只是结结实实的坐了个屁股墩。 不然可就有点丢人了。 听着胤祚的嘱咐,德妃心中有些感动。 她把护甲摘掉,单手抚上胤祚的额头,就像是他小时候一样摸了摸,语气中带着欣慰:“……祚儿真是长大了。” 她这三个孩子里,老四从小被抱离她的身边,同她没有那么亲近,只不过那孩子同谁都好像淡淡的,德妃见他并没有因此和小六疏远,相反两兄弟的感情还挺不错,于是便也看开了。 温宪也不在她的身边长大,虽然都在后宫中,她每次去请安也都能见到,可贴心话却也没说过几回。 只有前段时间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去蒙古时,才能将女儿接到身边,好好看照一番。 只有小六,最为贴心。 德妃也不是没见过其他几位皇子是怎么从他们母妃相处的,别说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了,就算是在几位阿哥中性格算是好的七阿哥同他的额娘一起相处时,也总是不那么贴近。 所以即使小六的身体不好,德妃也从来没有过不满足。 她也从来没有像某些宫人口中认为的那样,觉得小六是她的拖累。 德妃一时一刻都没有这么想过。 小六是上天给她的恩赐,是她最贴心的宝贝,即使之后再有孩子也不会越过他去。 德妃十分确信这一点。 因为人的心就这么大,她在小六的身上付出了太多,也体会了太多的感情,甚至可以说是第一次有当人母的感觉,而小六也没有让她失望。 “既然有事要忙,就快些回去吧。”德妃感情的泄露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她就又变回了众人熟悉的德妃娘娘的模样。 总是那么温柔,却又那么冷静,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大阿哥成婚,一切都还没有先例,你的年龄又小,还用不上你挡酒,你就多说些吉祥话夸夸新娘新郎就好了。” 坐床童子不是小六,而是目前年龄最小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现在才一岁多,正是好玩的时候,胤祚不知道为什么四哥挺喜欢他的,也没见他去看小十一小十二。 但总归他也偶尔陪着四哥去看看他,算是认识。 那是一个很乖巧很听话也很聪慧的孩子。 见德妃讲完,胤祚应下来:“那儿子就先回去了,您可千万记着最近不要生气,仔细些脚下。” 说完就离开了。 冬竹刚才已经给鱼缸中添了些水,现在正指挥着小宫女一左一右的抬着加满水的鱼缸,询问着德妃并且讨巧道:“您看放这个位置合适吗……六阿哥真是既有孝心又有巧思,用玻璃来做鱼缸这种事情在之前可没人想起来过,您快瞧瞧,现在把里面的鱼儿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德妃用了冬竹近十年,也算是很有些情分,也不避讳些什么:“之前皇上还让我多教导教导祚儿,我当时还纳闷呢,祚儿的性子已经够好了,再教导还能教导成什么样子。” 结果后来才知道,是想要让她往反方向教导,让胤祚嚣张跋扈些。 能让皇上私底下悄悄传这种消息,恐怕祚儿也是本朝第一人了。 德妃在看到胤祚面颊上的伤痕也是心疼和后怕的,但一听到胤祚已经决定好了,她就再也不提。 她无条件支持胤祚的任何行为。 “把本宫那扇红珊瑚先撤下去,把这玻璃鱼缸放到厅上。”德妃左手搭在冬竹身上,右手则是撑着后腰,略微有些艰难的走动了两步。 她这一胎比怀前面三个孩子的时候都要大,看来胎中的孩子是个健康的。 只不过太大也不利于生产,在宫中相对来说比较有经验的德妃,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所以最近她吃的便少而精——虽然比起还未怀孕时,吃的也要多些,但比起一开始坐胎时吃的的确少了。 “这宫中可得好好的热闹一阵了。” *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 其实本来应该只放半天假的,但大阿哥毕竟是康熙的第一个儿子,在他的心中还是有些特殊的,所以手一松,便给他们批了一天的假。 新娘子的晒妆早早就到了,此时的晒妆便是晒嫁妆,也就是把新娘的嫁妆放在厅外,供众人观赏完之后再重新收起。 往往在这一步的时候就能看出那家人对新娘的态度,是疼爱不舍,恨不得把压箱底的东西都塞进去,还是随意的就给了些光明面上好看的东西打发,眼尖的人可一眼就能看出来。 大福晋的家底自然不薄,尚书科尔坤之女,伊尔根觉罗氏,虽然并不是赫舍里氏那样太子母家,但大福晋却也能称得上是一句顶级贵女。 胤祚自然也在看晒妆的队伍里。 “怎么就一百一十台?”明明他记得最高的规格是可以加到一百二十台的。 胤禛本来对这种事情没兴趣,也不想挤在兄弟堆里看,但却被胤祚硬拽了过来。 看着胤祚兴奋到都有些发红的脸,还有后脖颈上因为一路小跑过来而出的汗,他无奈的开口解释:“大福晋现在是第一个嫁入皇家的,可如果她第一个先把一百二十台做满了,那太子妃怎么办?” 太子妃也只能跟着大福晋一起做一百二十台,两人分不出高下,后面的弟妹们却难做了。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每一个指入皇家的福晋家世都非常显赫,八旗子弟中多的是那些空有名头却没有多少家产的人。 比如现如今渐渐衰落下去的董鄂氏。 如果这一世还同上一世一样,那他的三嫂就会还是董鄂氏,虽然占了个大姓,但其实也借不着什么力。 胤禛一解释胤祚就懂了:“大福晋是个体贴的人。” 胤禛失笑:“这就看出来体贴了?” 也真不怕别人是装给他看的。 幸好,大福晋是真的体贴,毕竟是康熙千挑万选挑出来的第一个儿媳,说是之后所有阿哥福晋的榜样也完全不为过。 胤禛这辈子没打算更改,还是准备按照原来的发展迎娶他原来的福晋,他觉得乌拉那拉氏在福晋这个位置上做的十分不错。 不偏不倚,也不争风吃醋,可以完美的处理好内务,自身节俭,教养孩子也是格外用心。 胤禛是个十分小心多疑的人,但到后来他也可以放心的将府中各项事物全部交于乌拉那拉氏。 而他也没辜负她,一路从一个光头阿哥做到了雍亲王,接着又成为了雍正帝。 胤禛在心中盘算着事情,手臂却被胤祚猛的扯了两下:“四哥你看,那个嫁妆盒上面放着的玻璃人偶,是不是大阿哥之前画的图纸?!” 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明明很激动,却还硬要压低声音说。 胤禛抬眸望去,乌鸦一般黑的睫毛颤了一下,仔细的观察了两秒之后点了点头:“没错。” 那套玻璃人偶是大阿哥亲自画了样子的,因为那天刚巧胤祚带着胤禛去找大阿哥商量一些事情,在桌子上看见了那几张图纸。 当时胤祚就猜测大阿哥这绝对不是打来自己用的,而是送给大福晋。 胤禛没参与到这种无聊的猜测之中,结果没想到今天竟然突然在这里看见了。 已经订婚的年轻男女也是不能见面的,但可以互相写些诗句,送些手帕之类的,只要不特别出阁,也没人会去刻意阻拦。 这礼物就是大阿哥用来讨好大福晋的东西了。 胤祚啧啧有声:“放在之前,这谁能想到呢?” 他一米八的大哥竟然是个恋爱脑。 胤祚从大阿哥为了攒银子去制造纺织车就看出来了,现在就更是确认。 胤禛一向都接不来关于这些的话题,但胤祚也没打算让他来接上。 他们兄弟们基本上都聚在这一块,所幸现在两人已经成婚,也不必再忌讳些什么,胤祚一扭脸就去找五阿哥八卦去了。 本来想让胤祚坐下休息休息的胤禛:“……” 脸都白成那样了,真的不歇歇吗? 正经的四阿哥不理解,这就是吃瓜群众的力量。 但是在这边吃瓜的也就只有他们这些小阿哥,太子身份较高,不方便忙前忙后,所以为了不喧宾夺主,抢了新婚夫妇的风头,便早早的去了前厅等待。 而三阿哥就比较惨了,被大阿哥拽着,等下要参与一系列流程,并且还要帮大阿哥挡酒。 他今日打扮的也很喜庆,一看就不是他自己挑的衣服,是大阿哥硬给他挑的。 胤祚心满意足的和胤祺八卦完,两人交换了自己平时发现的端锐,口中发出‘原来这样’‘怎么这样’‘竟然还能这样’的赞叹。 两个母胎单身的小阿哥长了见识,没想到就连大阿哥也会悄悄的害羞,也会期待到睡不着觉。 至于胤祺为什么知道——因为他半夜睡不着,去花园里坐了坐,结果意外的没听到大阿哥的呼噜声。 一旁听着他们胡言乱语,却把老大的底裤都扒得一干二净的胤禛更加沉默了。 他开始回忆自己平时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不小心落入这两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胤祚和胤祺眼里。 谁能想到这两个看上去最缺心眼的傻孩子手里竟然能掌握那么多八卦呢,而且还能通过这些八卦来推测其身后之人的活动。 也是很了不得了。, 70第 70 章 胤祚和胤祺都不是那种会把八卦拿出去到处乱说的人, 他们两个知道自己说说就算了。 “六哥六哥。”从旁边挤出来了个脑袋,是手上扯着钱袋子的胤禟,“等一下你能不能帮我装点喜钱。” 十分理直气壮的语气, 似乎笃定胤祚会答应。 喜钱是新人会撒给小孩子的钱,就只当是个喜头,如果是普通百姓家, 那用的自然就是铜板,但皇家可不能那么吝啬, 基本都是碎银子, 碎金子掺着来的。 胤祚很无奈:“你缺这钱吗?” 他之前的印象果然没错, 所有兄弟里面最抠门也最关心荷包的就是小九了。 胤祚平时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但这次他却果断的拒绝了:“不帮你。” 开玩笑, 先不说他压根就不缺这个钱, 就只单说喜钱都是撒给五岁以下的小朋友的好吗? 他都快八岁了,混进去难不难看啊。 胤禟抬手, 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停——六哥你先听我说。” 他清了清嗓子:“如果你答应,我们等下就四六分成,我四你六。” “我等下专门去捡碎金子, 因为我的体型小, 比较方便,六哥你也不用干什么,你就把撒金子那人的活抢过来, 专门往我这里多撒一点就好了。” 胤禟语气很是理直气壮:“反正给谁捡不是捡,我捡也是一样的,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说完还悄悄摸摸的左右环顾了一下,接着依依不舍得从自己的荷包中摸索了半天,抠出来了一个碎银子塞到了胤祚的手中:“定金。” 就当是前期必要的支出了。 胤祚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那颗碎银子, 好家伙,这商业头脑。 然后毫不犹豫的把他举报了:“二哥!这里有人贿赂!” 搞什么搞什么,他看起来像是为这几颗碎金子碎银子而失去尊严和脸皮的人吗?! 胤禟不仅被教训了一通,还失去了自己的定金。 他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脑袋哀嚎到:“你就算不同意这个交易,收了我的钱也不能去举报我啊!” 这不道义! 晒妆本就在阿哥所的小院里,胤祚只是扯着胤禟稍走了两步,就找到了坐在前厅里的太子。 太子很是无奈的看着这两个孩子闹腾。 幸好大阿哥现在不在这里,已经出发去伊尔根觉罗府上接大福晋了,不然他们说不定两个人都要一人挨一锤。 “喜庆的日子就别捣乱了。” 他把两个帮不上忙还捣乱的家伙都交给了比较靠谱的四阿哥:“且看着他们。” 本来不想管这事的胤禛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毫不犹豫的把胤禟提起来推到了胤祺的身边:“二哥让你看好他。”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准备盘算着等一下偷偷挤到人群前面观礼的胤祺:“……?” 但他也习惯了,于是便低下头对着一脸不岔的胤禟问道:“你又干什么了?” 竟然连二哥都惊动了。 胤禟不在意的拍拍自己的后背,平负刚才被胤禛拽起来的褶皱:“我这不是看马上就要去上书房了吗?想着以后能捞到的机会就少了。” 所以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大捞一笔呢。 只可惜六哥不但不同意,反而还揭秘揭秘就揭秘吧,起码把他的定金还给他啊。 胤禟对着自己的亲哥就是叭叭叭的一阵吐槽,最后下了个定论:“六哥和四哥不愧都是亲兄弟。” 平时看着不像,但其实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都是坏蛋! 胤祺也很无奈,他不知道四哥和小六的性子到底像不像,但他觉得自己和胤禟的性子肯定不像。 怎么小小年纪就钻到钱眼里去了,皇阿玛和额娘到底是短他吃还是短他喝了,让他从小就这么有危机感。 而这边被胤禛牢牢看着的胤祚也没办法去乱跑。 虽然说皇阿玛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但胤祚他们并不是一大早就过来的,而是饱饱的睡了一觉之后,在差不多午时的时候到达了,大阿哥的阿哥所前。 反正他们都住在阿哥所里,离得很近,两步路就到了。 那甚至要是等的无聊了,胤祚还能回去再躺一会。 阿哥所门前有一个胤祚看着挺面熟的,小伙子,正在记录着各个人送的礼。 “那是叶赫那拉氏的人,和大阿哥的关系很近。”胤禛解释了一句。 胤祚的礼在刚来到的时候就由小泡子送过去了,只不过送完礼他就让小泡子回去了。 没见着谁出门还要带下人的,他只是懒得抱礼物过来,想着离得近就偷了下懒。 而且阿哥所的地方的确不大,他也要给别的宾客腾出来一些空间。 “四哥送了什么礼物?” 胤祚送的礼物很实在,百年人参,灵芝燕窝之类的,最后无论是他俩谁吃都能用得着。 胤祚因为自己的身体是众人皆知的不好,所以很多人给他送礼时为了讨巧就都会选择作势关心他的样子,给他送些名贵的药材。 但是——要送也要考虑他能不能补啊。 他平日里哪吃得到这种东西,他只是有点虚,也不是非得用百年人参吊着命。 总之就是他的库房里类似于这样的药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名贵。 胤祚那天去看了之后只能表示幸好像这样的药材不会过期,反而时间越长,越干,效果越好。 对了,还有不知道是谁送给他的藏红花也被他拿过来送给大福晋了。 胤祚要送的时候还被秋夜稍微劝阻了一下,这当然不是秋夜想要越俎代庖,她只是怕胤祚不知道他拿的那一小盒藏红花的珍贵。 这藏红花还是当时那个扎克巴伊克亲王世子给他送的。 胤祚在知道这一小盒就可以换一套宅子的时候也不禁咋舌,这真是财大气粗,财力非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所以他送的新婚礼物便是这些基本上日常生活中也能用得到的名贵药材,无论是自己吃还是拿来赏人都是极好的。 胤禛送的礼物就没有那么贴心,显得很是规矩:“一幅山水画。” 胤禛很相信自己的品位,他认为自己精心挑选的这幅山水画,挂在任何地方都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只是看着就会觉得心静了下来。 胤祚虽然觉得有点平平无奇,但这样的礼物任谁都挑不出来错处:“我刚才也悄悄的问了二哥,二哥说他送了一套假山假水流沙石。” 这个假山假水流沙石不是在院子里的假山假水,而是摆在桌子上的模拟景观,只不过整体是由紫檀木的树根雕琢而成,所以仅用意精巧,连价值也十分不菲。 所有阿哥里面出手最豪气的也就是太子和胤祚了,他们两个都有人愿意给他们送钱。 胤祺和胤佑送了什么胤祚还不知道,还没进尚书房小阿哥们送的就很随意了。 基本上都是由他们的母妃代为挑选赠送的。 婚礼讲究一个吉时,而婚礼的吉时一般都选在下午。 所以胤祚早早的就知道大阿哥会在今天下午的十七点一十分到达,连一分钟都不会差的那种。 毕竟有那么多人忙前忙后,还有那么多人在一旁提示着,想差其实都很难。 连伊尔根觉罗氏府邸门前到阿哥所的这段路需要走多长时间,都不止派出一个人测量过。 为的就是把控好各个关节的时长。 冬日的天总是黑的早,亮的晚,所以在下午五点半的时候也就到达了黄昏。 “马上就要到酉时了。”不知道是有谁这么说了一声,顿时整个厅里的人就全部打起了精神。 毕竟能被邀请来参加大哥的婚礼宴席,这也就代表着他们原本就和大阿哥有着关系,很多人更是想要借此机会,能够在即将第一个展露头角,正式办差的皇子面前留下印象。 一会儿当然要敬酒,怎么敬的不让大阿哥厌恶,但却又会对他们印象深刻,这就是他们的看家本领了。 胤祚在这里站了好一会,感觉自己的手和脚都凉。 胤禛无声的叹了口气,接着默默的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个暖炉:“这就是你前些日子和我说的,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了?” 就这两步路的距离,都懒得回去拿手炉。 胤禛敢保证,刚才胤祚兴奋的时候浑身发热还好,现在没怎么动了,身上的汗被冷风一吹,他再不注意后面的保暖和加热,今日是大阿哥的大喜之日,明日胤祚都得病得倒床不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福晋和胤祚犯冲呢。 胤祚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想着大福晋和大哥马上就要过来了吗。” 所以生怕错过了,就舍不得走,想着反正等会儿又要热闹起来,吃吃饭喝两口酒就暖和了。 胤禛对于他这种态度简直无言以对,把手炉塞到胤祚的怀里,接着又给他加上了一件披风:“先暖着吧,一时半会儿没人能注意到我们。” 所有人的注意力在现在都放到了宫道的拐角处。 胤祚一直冷着还没觉得,现在手里突然被塞了一个热乎乎的暖炉,刺激的他打了个寒颤,刚才没注意的寒气好像一下子就侵袭了过来:“怎么这么冷?” 而就在胤祚疑惑的时候,终于吹拉奏唱的声音慢慢大了起来。 是大阿哥带着大福晋回来了。 胤祚有尝试着想要往前站两步看看,结果却被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看见大阿哥和大福晋的红盖头。 感觉自己像个小矮人的胤祚:“……” 不对,他还没到八岁呢,他现在这个身高已经很可以了。 只不过看不见就是看不见,胤祚努力的瞅了两眼之后放弃了。 反正等会儿他们射完苹果跨完火盆之后还会进房间的,有资格进房间的人可不多,到时候他无论如何也能蹭个位置。 胤祚一想到自己等会儿就要亲眼见证电视剧中的拜天地,心情就不免有点激动。 他还记得他上小学的时候跟着电视剧学习,因为家里的大人都很忙碌,并没有人陪着他一起过家家,所以和他一起拜天地的——是条狗。 一条隔壁大叔养的大狼狗,威风凛凛的,站起来比当时五岁的他还要高。 哎,结果年龄太大了,在胤祚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大狼狗就因为生命而去世了。 “那我这算不算是……要二婚?”他已经和大狼狗拜天地了啊。 胤祚心里琢磨着什么邪了门的事情,旁人是不能知道的。 见两人完成了前半部分的流程,他们一个个的上前祝贺,那么多人,说的词竟然没有一个是重样的。 这让逢年过节每次编造祝福语都绞尽脑汁的胤祚羡慕不已。 怎么感觉这些人学的四书五经和他学的四书五经不太一样呢。 怎么他到现在还不能随便一张口就拉出来十几个成语进行替换造句呢。 总不能是因为他没有天分吧? 清楚的听到了胤祚忧愁的喃喃自语,胤禛麻木着一张脸吐槽:“不。” 他想是因为你上课的时候在偷偷睡觉。, 71第 71 章 拜完天地之后, 大阿哥和大福晋就回到了他们的新房。 虽然现在有闹洞房的流程,但还真没多少人敢闹他们的洞房。 胤祚也只是借此机会讨了个红包——谁让大哥自从蒙古回来之后,就总是对他兜底的那点钱虎视眈眈。 胤禟本来对闹洞房没什么兴趣, 但见胤祚从大阿哥手里面抠出来一个沉甸甸的红包,顿时眼睛一亮,把前面的人都挤开, 自己跑到了最前面,大声嚷嚷着:“我也要我也要!” “去去去, 你要什么要。”大阿哥怕胤祚捣乱, 可不怕还没他腰高的胤禟, 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试图把他驱赶开。 可胤禟是铁了心的, 若是旁的东西他还好说话一点, 可现在关乎到银子啊! “我就是要!不给钱我就不走了!我就要在你们洞房的时候睡到你们中间!”他叉着腰大喊。 大阿哥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又变成了红, 梗着脖子也大喊到:“你说什么呢?!” 果然越是纯真不懂事,不知道这话杀伤力有多大的小孩子说出来的话才更加羞人。 胤祺见大阿哥的拳头都握起来了,生怕他一下子就打到胤禟的脑瓜子上面去了, 那他回去他额娘不还得生剥了他, 于是连忙也冲到前面,把胤禟往自己的身后扒拉:“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大哥你可悠着点, 这是你的大喜日子。”胤祚拿到钱之后就在一旁说风凉话,语气悠悠, “小九可不像是那么轻易就能放弃的,我劝你还是破财消灾,早早的给他算了。” 就像是为了验证胤祚说的话一样, 胤禟瞪着大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大哥喜服上的口袋。 大阿哥是真怕了他们两个了,这两个泼猴什么都不顾及,也就他们最难缠了。 “给给给,拿了之后就给我走远一点。”顾及着大福晋还在场,大阿哥难得在意了点形象,没有大喊大叫的,只是连忙的催促着。 一个招式只能用一次,再来一次他可就要真的打人了。 胤禟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他掉牙早,现在左上方缺了一颗牙齿,笑起来看着倒真是单纯天真:“谢谢大哥!祝大哥大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福缘广进,财运滚滚!” 这拿到钱后就变脸的一串吉祥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即使是大福晋也不着痕迹的在红盖头下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这一路上都格外的忐忑不安,现在终于稍微有些放松。 看起来几位阿哥们都还比较好相处,并不像是传闻中的样子。 作为皇家现在的第一个儿媳,大福晋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把新娘送过来之后,大阿哥还要出去喝酒应酬,等到再一个吉时到了,才能回到自己的新房中。 胤祉准备了许久,直到现在该自己上场了。 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走着回去,他这下可付出大了,等到他日大婚的时候,大哥也一定要帮回来才行。 胤祚和胤禟拿了钱就溜。 胤祚只是觉得好玩而已,所以在溜的路上还把钱分给了其他几位小阿哥。 胤佑和胤禩一人给抓了一把金瓜子。 胤佑虽然还是那么腼腆,但是在尚书房里已经和胤祚相处将近一年了,也知道了胤祚的性格,所以只口头上推诿了一下后便接了过来。 胤禩则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毕竟他自认为自己和胤祚的关系不算亲近,除了上次在蒙古他们两个有些交谈之外,自打回宫之后就几乎没有见过面。 胤祚笑着说道:“可别谢我,要谢就谢大哥,这可是他的钱。” 胤礽更是笑道:“那似乎也不能谢大哥,而是得去谢大嫂,毕竟若不是大嫂结婚,他可不会给你发钱。” 自从上次在背后听到宫人的谈话之后,大阿哥就变得抠门了起来,像是这么大数额的打赏已经很久都不多见了。 四人对视一眼,全部都抿着唇笑开了。 胤禩也没再推辞把钱收下来。 胤祚是见者有份,虽然给两个小的抓的是最大的,但给其他人抓的也不少。 甚至到后来自己还贴出了一点,给大哥的场子活跃了起来。 胤俄当然也有份,但胤祚怕他拿到手之后再被胤禟要过去,于是在给出去之前十分认真的叮嘱:“这是六哥给你的,你可不能给别人。” 胤禟今天拿的已经够多了,再给他几颗他都要乐疯了。 胤俄脾气很好,小胖墩笑眯眯的:“我知道了,六哥放心。” 毕竟身为贵妃之子,身后靠着整个钮钴禄家,胤俄可真不看重黄白之物,所以胤祚才会加上一句,这是他给他的。 见胤俄答应了下来,胤祚这才放心。 他把银子发完之后,康熙给大阿哥夫妇的赏赐就来了。 一长串的单子足足念了快有小半炷香——当然这也有念礼的那个小太监,语速实在是太慢的原因。 好像非要让他们把每一项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这就像是一个开头接下来便是各位妃子娘娘的,皇太后太皇太后的。 胤禔接旨领礼之后,动作利索的磕头。 一个个托盒,一个个箱子就这么排队送进了大阿哥的库房。 胤祚看的十分眼馋:“四哥……” 胤禛冷静开口:“你不想。” 没见过谁因为这点子赏赐把自己卖了的。 之后慢慢的酒气渐起,胤祚闻着感觉自己的身上都被染臭了:“差不多时间了吧,要不然我就先走。” 幸好大阿哥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挥别了众人朝着房间里走去。 三阿哥苦哈哈的拦着那群想要追上去的人:“我们继续,我们继续,刘大人刚才说到哪儿了?” 见三阿哥实在是忙不过来,太子也前去帮忙了。 胤禛十分无情的告诉自己,他现在年纪尚小,还不到替人挡酒的年纪,接着就带着胤祚向门口走去。 “你先回去洗漱洗漱,躺在床上放松一下,这里的声音传到你那边去之后也不那么聒噪了,等他们完全散场之后,你就休息吧,明日还要上课。” 毕竟大阿哥都已经走了,外面这群人也喝不了多久了。 能够在官场上的都是有眼色的人。 果不其然,就像是胤禛说的,胤祚刚回到自己的那间阿哥所把头发拆了,就听到那边的声音静了下来。 他不知道胤禛是上辈子参加了不知道多少宴席之后总结出来的经验,还以为他四哥真是料事如神。 小泡子早早的就把热水准备好了,就等着胤祚回来之后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 现如今的泡澡桶上面都加了盖,盖着热气一点儿都散不出来。 胤祚把里衣一脱,打了个冷颤之后,就快速的进入到浴盆里。 顿时温度合适的热水把他包围,一开始的时候会觉得有些稍烫,到后来就十分温暖舒适了。 小泡子跟了胤祚这么多年,早就对胤祚喜欢的洗澡水温度了如指掌,水里还放了一些德妃替胤祚准备的茶油,随着热气一起飘荡在空气中。 茶油的味道十分缓解疲劳,胤祚躺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空了:“……明天怎么还要上课啊。” 这种时候就应该躺到被汤婆子暖的热热的被窝里面,一觉睡到大早上。 这事小泡子也没有办法,他手法轻柔的替胤祚按着脑袋上的穴位,舒服的胤祚直哼哼:“阿哥再坚持坚持,再过几年您就可以远离作业了。” 天天听胤祚嘟囔,小泡子也学会了这几句。 胤祚就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自己到底还有几年可以离开皇宫。 他想要吃叫花鸡,想要吃冰糖葫芦,想要吃麻酱烧饼,想要吃加了鸡蛋的肉夹馍,还想要吃驴肉火烧。 倒也不是在宫中就吃不到,只是胤祚现在一心认为外面的味道和宫里的味道绝对不一样。 他那想吃的是鸡吗?想吃的是自由! “明天早膳来个肉夹馍。”他语气慵懒的吩咐道,“别忘了加鸡蛋。” 虽然这个吃法对于传统的陕西肉夹馍来说是□□,但胤祚自从发现之后就一直非常喜欢这种吃法——而且现在北京大街小巷压根就没有传统的陕西肉夹馍,全部都在里面加鸡蛋和豆干。 这陕西肉夹馍相比较肉包子来说还挺贵的,一个肉包子才三文钱到五文钱,一个加鸡蛋的肉夹馍就要二十文钱。 毕竟现在包子的肉也就那么一口,大部分人都只是沾沾味,肉夹馍那可是实打实的剁碎的肉。 里面还放了鸡蛋,现在一个鸡蛋单卖都要三文钱的。 而就这样一个二十文钱的肉夹馍,在宫里若是有哪个不受宠的阿哥或者是妃嫔想要点的话,那就不能只掏出来二十文了,得花三四两才行。 价格一下子翻了几十倍。 小泡子应了下来,想着太医让他家阿哥清淡饮食,但胤祚,天晚上又吃了一肚子油水,说不定还得喝了口酒,便小心的提议到:“不然再配上一碗熬的稠稠的小米粥,奴才给您多放点糖,喝下去整个人都精神了,身子也暖和起来。” 胤祚可有可无的答应了。 他这次洗澡就是用的香皂,虽然有点紧绷,但清洁力绝对足够,并且还带着点花香,洗完之后胤祚身上的酒味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味道。 “等之后就又要过年了。”胤祚说着过年,但心里惦记着的是自己的商船,“……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小泡子帮胤祚擦着头发:“那当然能的。” 胤祚都有点失笑了:“这没答案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泡子回答的却很是理直气壮:“那不是阿哥您说的吗?您拿了主角的剧本,什么事情都可以顺顺利利轻轻松松的度过。” 胤祚差点都忘了自己还胡咧咧过这种话呢:“……吹牛的,我那是吹牛的。” 他的头发被包了起来,已经洗完澡了的胤祚躺到了床上,接着把脑袋露出床边,小泡子又换了一张干净干燥的大毛巾给他擦着头发。 “那奴才也觉得您能顺顺利利的。”小泡子知道胤祚现在在和他闲聊,“反正您问奴才了,奴才就这么答了。” 胤祚盯着墙上的烛火倒映出来的影子:“明明还不到平日睡觉的时间呢,我怎么就这么困呢?” 现在也才刚刚晚上七点多不到八点而已,还没到宫门落锁的时间呢。 哎——他也想出宫啊。 * 想出宫想的扎心挠肺的胤祚,第二天就去骚扰他爹了。 “皇阿玛——儿子求求您了,您就带我出去玩一玩吧!”, 73第 73 章 两人出宫并没有太大的动静, 只是坐了一辆小马车就走了。 侍卫们远远的跟着,梁九功也换掉了那身太监的服饰,穿着普通的下人服。 胤祚一看就嚷嚷了起来:“皇阿玛绝对背着我偷偷出宫了!” 连梁公公的衣服都有好几套。 他上次看见的明明不是这套。 康熙都懒得搭理他:“朕是皇帝, 朕想出就出。” 还管到他头上来了。 胤祚气结,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那平时出宫的时候就不能带上我吗?” 反正现在的人们都是借着上午和下午光线好的时候处理东西和劳作, 就连皇阿玛也都是在上午的时候批阅奏折。 可是等到下午的时候,他就也下课了啊, 怎么就不能带他一起出去呢。 这下更好了, 康熙直接闭上眼睛, 理都没理会一声。 梁九功悄悄的给胤祚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这才刚出宫门, 六阿哥您可小心着点。 于是本来还想闹腾的胤祚熄火了, 毕竟他也怕他爹真的直接下令调转马头回宫, 这样他的出行计划不就夭折了。 还是等回宫之后再说吧。 康熙见胤祚知情识趣的闭上了嘴,才在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小的时候还好, 越长大越有想法。 换了旁人,他能带他出宫那叫什么,那叫恩赐, 哪里还有像小六这样和他讨价还价的。 胤祚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去, 他们现在才刚出宫道不久,周围并没有敢在这里摆摊的小贩。 但再往前看去,热闹的场景就如同画卷一般, 缓缓的在胤祚面前铺开。 胤祚上次出宫就只是跟着康熙一起来到玻璃店和眼镜店前面逛了逛,那两片地方都是属于内城的, 倒也不能说没有烟火气,但总觉得并不像是他想看到的那种生活场景。 虽然胤祚很想多逛逛,但事实上他在看完玻璃店和眼镜店之后, 就随着康熙一同回宫了。 这次就不一样了,因为是胤祚想要出宫,所以康熙干脆就全权交给他,他想去哪就去哪,于是胤祚便向赶车的侍卫询问现在周围有什么热闹的地方吗。 “这眼看着快过年了,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前边有个交易市场,那个地方现在被改的还算热闹。” 当做马车师傅的侍卫一力求稳。 他知道六阿哥出宫的次数不多,所以也不用推荐什么特别好玩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就只需要普通热闹,并且符合只有现在才能看见的场景就可以了。 而且那个地方被纳入了规划,周围都收拾的比较漂亮,也没人敢在那个地方闹事,不会扰了主子们的心情。 胤祚看向康熙,等着他拿主意:“皇阿玛觉得呢?” 康熙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因为务实派的他早就把整个京城都逛了一遍,毕竟只有了解民生才能贴近民生,只有贴近民生才能管理民生。 若是连现在时年几何,百姓苦恼什么问题都不知道,他又该依靠什么来去治理国家呢? 胤祚现在稀奇的样子对他反而是整个出宫过程中最好玩的东西。 “就去你想去的地方。” 胤祚便转身向侍卫招呼着,让他驾着马车去他说的交易市场。 这次他出门前带的够够的,只不过没有铜板,这些碎银子也不知道老板能不能找得开。 没错,谁让宫里面使用的最小单位就是银呢,铜板几乎都没见到过。 平时得什么赏赐或者支使下人去买什么东西,又或者是给打赏那用的都是银子。 这点倒是得了康熙的表扬,还知道换银子,没傻的直接拿一袋金瓜子出来,银子还都是又碎又小的,估计是和他那个小太监换的。 康熙猜的十分准确,胤祚的银子都是比较大块的,他还没有收集碎银子的习惯,这些一两二两半两,甚至不到半两的小碎银子都是拿的小泡子的,用银锭和他换的。 胤祚今天穿的衣服也很有讲究,他想要朴素却又担心朴素过头了,于是挑着绸缎的来了一身,把身上昂贵的配饰都摘掉,只有康熙送给他的玉依旧挂在腰间。 索性他还是个小少年,于是也没用那些太灰暗的颜色,蓝绿色的绸缎上绣着山茶花,现如今的花一般都装饰在女子的衣服上,只是胤祚穿着也不觉得奇怪。 外面还披了一件银白色的外衣,类似斗篷状,却又比斗篷轻薄一点。 头上戴着棕色的小瓜皮帽,在正前方安了一颗黄玉。 看上去就像是哪个富家子弟出来玩儿的一样。 京城脚下扔一块砖头就能砸到三个权贵,所以胤祚这一身衣服能够为他们避免一些麻烦,不至于被那些看人下菜碟的轻视,也不用担心太过突出,被人刻意的讨好。 “皇阿玛之前出宫来过什么地方呢?”整个京城的道路都被大改一新,马车上来也不会摇摇晃晃,康熙觉得是比以前出宫的时候要舒服点。 “朕去的地方可多着了,甚至有些摊子都已经不在了。”康熙不是一个会扫兴的,也不会在本该玩乐的时候说教,所以见胤祚问他也很痛快的答了,“朕教你就去那些人多的地方,那里总不会错的。” 老百姓们日日都住在这里,若是想吃些什么玩些什么,他们远比他们挑选出来的侍卫要清楚的多。 就算有的地方需要排队,可他们带了那么多人,随便招招手,就有人帮他们把东西买过来了,哪里需要忧心排队的问题。 还有一件事。 “等下了马车之后就不要喊我皇阿玛了,你知道该喊我什么吧?” 胤祚上次压根就没下马车,所以没考虑过改口的问题,但看了那么多古装电视剧的他很上道:“爹。” 可惜上错道了。 康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谁教你叫过爹——叫阿玛。” 怎么把族都给他改了? 胤祚当然不能说自己是看电视剧看习惯了,于是讪讪的笑着:“……阿玛。” 康熙这才收回视线:“也别叫他梁公公了,就叫他梁伯吧。” 这是现如今对于下人最常见的叫法。 梁九功立刻弯腰点头,表示自己受宠若惊。 胤祚对于这个改动。倒是很习惯,毕竟梁九功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这一声梁伯又有什么叫不出口的:“梁伯知不知道什么私藏的店铺,就是大家都说好吃的那种。” 梁九功刚才虽然谦虚的说着不敢不敢,但真听到六阿哥这样叫他,还是让他感觉顿时通体舒态。 他眉眼微敛着:“这奴才还真想到一家,名叫康裕茶馆,虽说是茶馆,但他家其实是个酒楼,里面有一道清炖茶香排骨,若六阿哥不嫌弃可以试试。” 胤祚比起鸡和鸭,其实更喜欢吃排骨。 这件事情梁九功自然是知道的,皇上也肯定知道他知道,所以这个时候他要是藏着,故意假装自己不了解六阿哥反而不美。 “就光想着吃了,你还没出宫的时候,就给朕嚷嚷着说想要吃小吃,你吃了一路的小吃之后,你还能吃下去什么排骨吗?” 康熙不信,因为他做阿玛的非常能估摸清胤祚的饭量,他觉得胤祚能吃两口都算是因为出宫的兴奋。 这让康熙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出宫的时候,说来还有些可笑,他反而是先当了皇帝之后才找到机会出的宫。 那个时候他觉得外面真是繁华热闹,自己也要努力让京城变得更好,结果越长大越是意识到自己的不足,看着京城反而没有第一次看到他时的震惊和赞叹了。 胤祚有点不服,却也没多辩驳什么:“您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可是一个在吃自助餐的时候,能够吃下自身三份饭量的人。 虽然他不缺钱,但是那个自助餐实在是太贵了! 他说实话,即使到现在,即使都转生成了阿哥,胤祚还是觉得那一份自助餐实在是太贵了。 什么海鲜自助要他4888啊! 他自己去大海里捞的海鲜吗?! 于是那天他先不说吃了多少烤生蚝,烤海参,他就连虾肉烩饭都吃了两份。 回去的时候坐在出租车上,他还以为自己的胃要被胀破了,心里担心的不得了。 只不过回到家里走了两步之后,就又感觉自己消化了。 而且当时那一桌他吃的其实还不是最多的,不知道多少以为这家店有帝王蟹波士顿龙虾的人被骗了进来,结果又出不去,只能敞开肚子大吃大喝。 明明按照当时的市价,一只波士顿龙虾也才388而已,他一顿饭4888,给他两只价值不到400的大虾又能怎样呢。 胤祚不是一个人去吃了饭,还有一个好友陪着他一起。 当时那位好友是这样吐槽的,4888老板怒赚我们4000块。 胤祚当时其实还很奇怪,说这家店的老板难道不想要回头客吗? 但后来他们两人算了一笔账,发现老板可能还真的就压根不想要回头客,只要每一桌都是最新被骗进来的人就好了。 虽然过两年这家店就倒闭了,被不少人笑话,但其实那些人也知道,尽管人家已经倒闭了,但没倒闭的时候,可不只赚了那么一点点罚金的事情,人家钱赚够了不想干了而已。 “老爷和少爷,已经到市场了。” 胤祚和康熙下车,看着周围忙忙碌碌,正在进行交易的人不禁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感慨:“真热闹啊。” 就是有点冷,有点臭。 胤祚看向康熙:“阿玛,你能闻得惯吗?” 别到时候一生气把人家负责这条街的人帽子给撸下来了。 康熙不知道自己在胤祚的心里竟然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还以为是胤祚自己闻不习惯,所以来关心他,甚至还有点感动,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没白养:“朕往年也会进行春耕礼,也会亲自去考查牲畜和庄稼的成长情况,你无需担心阿玛的身体。” 周围一开始还没有人的时候,康熙用的还是朕,等他们两个走了两步之后,就开始改口自称阿玛。 胤祚哦了一声:“儿子好像听到了蛇吐舌头的声音。” 嘶嘶的。 这里总不能还有卖蛇的吧。, 75第 75 章 而胤祚还在惦记着他刚才想出来的名字:“春种?秋收?” 虽然有很多农作物并不是春天播种, 也不是秋天收获,但在大部分人的观念中,只要一想到播种自动就会跟上春天, 一想到收获,自动就会跟上秋天,所以胤祚觉得这两个名字其实挺符合化肥的需求。 康熙认为这是小事:“都要八岁了, 也要开始试着写折子了,这事回去写个章程给朕.....给我递上来。” 胤祚纳闷:“您看儿子像是天才儿童的样子吗?” 你让他把那些文章死记硬背住他都不容易, 还写折子。 可是拥有一大批优秀儿子的康熙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问题:“你大哥二哥都是八岁的时候开始练着写折子的。” 这个年纪, 即使文章中有一些错误, 他也不会过多苛责, 只会提点而已。 万事都要练, 都要从无到有。 胤祚嗯嗯的点头应付了过去:“行行行, 等回宫儿子就试。” 至于写成什么样——他爹又不能给他裱出来。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胤祚觉得现在的街道还真是比之前他上次来的时候变化了不少。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这大铺子都换上了玻璃, 还真挺亮堂。” 而且这些老板们都无师自通的把自家的产品摆在了窗子旁边,这样外面人们逛街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窗子里面的东西。 根本就不用人教。 康熙也放松了心情:“是啊,这玻璃窗子通透干净, 白日里采光都要好上不少, 看久了之后连心境都会开阔几分。” 就只说纳兰性德,自从发妻去世之后就心情压抑,一直郁郁寡欢, 直到胤祚发现的土豆交给他栽培推广,让他忙了一段时间门之后才好上不少。 康熙知道他前段时间门不好过, 于是特意给他批了个条子,想让他在这结束了一年的忙碌之后休息休息,结果没想到他等回到家之后又和纳兰明珠吵了一架。 本来气的都要搬到庄子上住去了, 又因为他最喜欢的京城酒楼琉璃阁换了新窗子,于是又在家里犹豫着多待了两天。 日日坐在酒楼边上看这窗外美好的风景,本来格外生气的心情也缓解上不少,甚至诗兴大发,写了几首诗之后现在又回来办公了。 康熙见他如此喜欢,于是大手一挥,给他所住的地方全部换上了大块大块的玻璃。 最重要的是,纳兰性德在之前其实也有些近视,度数并不特别高,如果按照胤礽根据那本书里定下的规矩,是三百多度,比六部里那些个个五六百七八百的老学究们好多了。 但纳兰性德日日工作需要跑来跑去的不说,还喜欢做诗,尤其喜欢观察生活中的事物作诗,并且以此来类比感情。 康熙还记得他前两年还感慨过自己现在越来越感受不到生活中说隐藏的美景了,说自己的心灵失去了敏锐力。 现如今换上了眼镜,他就再也没提过这种话。 而康熙众人也才知道,他原来不是失去了敏锐力,而是压根看不清。 这事被康熙当成笑话,同不少人说过,现在想了起来,又拿出来笑了一通。 胤祚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率性,率性的甚至都有点好笑。 “皇阿玛也要好好保护眼睛,不要近视,不戴眼镜总比戴眼镜的好。”胤祚提醒道,“我刚才就看见您眼底有红血丝,还老是眨眼,这就已经用眼疲劳了。” 回头给他皇阿玛兑个眼药水的方子出来。 哎,还是太穷了。 主要是那些个想要的方子,动不动就大几百,而时间门虽然说过得快,但其实也只过了两年。 完全攒不下来什么能量,转手就又花掉了,他活着还需要日日消耗能量,简直就像一个大窟窿。 也不知道那眼药水方子需要多少能量。 胤祚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可怜孩子,想要给他皇阿玛送个保健品,还需要算着价格,生怕超过了自己的预算。 于是他悄咪咪的打开系统看了一眼。 很好。 一共竟然有26种眼药水的方子,价格从50能量起步,一直涨到200能量。 不算特别贵,但也没有特别便宜。 但攒攒也能买得起——因为从蒙古回来之后,康熙就派人去研究那本书里提到的农具。 制作并不难,现在基本上大部分的农具都已经被复刻了出来,甚至都已经开始给胤祚的能量进账了。 胤祚翻过来翻过去,但最后还是抠搜的决定给他爹先换个便宜的。 就最基础的润眼功能就行,反正应该也能杀杀菌,消消毒,缓解缓解疲劳之类的。 胤祚觉得他爹的用眼习惯还是比他好了不少的,起码他有的时候偶尔还会躺在床上歪着斜着看画本或者是在光线不好的情况下玩东西。 只是他因为不爱学习,所以每日看书的时间门也就那么多而已,而他皇阿玛不仅需要批折子,还会自己找书来看,每日要用眼好多个时辰,于是即使注意着用眼习惯,却还是会感到劳累。 康熙摇了摇头:“还好意思说我呢。” 也不知道小的时候躲在被窝里看话本,结果被德妃逮到的人到底是谁。 两人继续慢慢逛着,一路上胤祚给自己添了不少东西,糖葫芦啥的就不用说了,他还尝了尝这里特色的馄饨。 其实他吃过之后觉得也就一般,汤底不是特别鲜,只不过盐味相较于其他的食物比较足,也足够暖和,在冬天喝上一碗能够让身体更热一些。 但这就是大众筛选出来的现如今的美食,便宜管饱大碗,还有肉。 胤祚盯着这碗馄饨仔细的分辨了一下,很想分辨出来它到底是属于北方的薄皮肉少重在喝汤的馄饨,还是南方大个肉多重在吃馄饨的馄饨,但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好像是两方的混合。 又大个又肉少。 看似挤挤挨挨的一整碗,但其实只有那可怜兮兮的一丁点肉,几乎整个碗里都看不见什么粉色,只有视力好的人,才能从那白皮里看到一丁点的红。 他本来以为他爹也吃不习惯,但没想到康熙倒比他还适应:“六文钱你还想要多少东西?” 很是知道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并没有拿宫中的要求来要求路边摊的老板。 好吧,看来这不是这个时代的问题,单纯的就是和他的口味不符合而已。 胤祚还买了一个鸡饼。 只不过咬上一口也没吃到鸡肉,那个老板说的又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他一个字都听不懂,索性饼的味道很不错,他也就没在问这个鸡饼的名字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而且让胤祚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代竟然就已经有套圈这种玩法了。 他对套圈第一开始的印象是在游乐园里,所以以至于后来他都认为套圈应该是现代才出现的东西。 只不过想想这个玩法又不难,操作又简单,是很早之前发明的玩法应该也是应当的。 里面的奖品并不算贵重,但胜在有趣。 比如自己用藤条编织的小鸡,或者是装饰好看的小篮子,又或者是一只小兔子。 胤祚还看到了几本破破烂烂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书,想着会不会有什么传世孤本之类的。 毕竟他身上都有系统了,当个汤姆苏男主随随便便获得什么修真功法,应该也是应当的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胤祚掏出了一小块半两的碎银子给了老板。 无论是什么时候,在衣食住行之外的精神娱乐总是昂贵的。 胤祚小时候去游乐园的时候是两块钱套一个圈,五块钱可以套三个圈。 那个时候来说是很贵了,而且后来涨得更贵,甚至要五块钱套一个圈。 现在三文钱可以买个包子的时候,这套一个圈就要五文钱。 怪不得旁边的小孩子都只是围着看,却没有几个人能够上前来买。 胤祚给的半两的碎银子,一两碎银子可以换一吊钱,也就是整整1000文钱。 胤祚自己悄悄换算过两边的物价,虽然因为生产力的不同,现在的食物要比后世金贵得多,于是也不能一概而论,但大概一两银子可以买三百个包子,而在他穿越之前,一个包子只要一块钱,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差不多就是三百块钱。 现在一个家庭一年的开支差不多也就是二十两,这个大部分并不是因为物价导致的,而是因为他们格外节省,平日里吃自家种的菜,不买肉不买油,毛巾用到破也会一直用,或者改成抹布,到最后实在用不了再扔掉。 因为现在生的孩子多,家家户户都有三四个四五个孩子,这一张张的嘴都是钱,若是想要举全家之力供出来一个读书人,那更是得指缝里讨生活了。 还要攒着长大之后的彩礼和嫁妆,这些都占了大头。 而且现在的药也格外的贵,感染个风寒之类的,想要靠喝药好全,怎么也得二三两。 总体来说还是供求关系的原因。 胤祚当然也不会傻的直接花半两银子套圈——这得套多少圈,所以他先开口:“我来五个圈。” 嘿嘿,平日里在宫中的时候,使银子都没有实感,因为大家都用银子,所以感觉半两银子一两银子好像很少的样子,只有打赏宫人的时候才会用。 但实际上现在外面大户人家的丫鬟,一个月的工钱也才一二两呢。 老板手里当然不止半吊钱,所以这找钱找的很容易。 五个圈就是二十五文钱,老板腰上有挂着的数好的半吊钱,从里取了二十五个之后,把剩下的半吊都给了胤祚。 刚才一路上胤祚都没花自己的钱,是梁公公给他付的款。 现在他拎着手里沉甸甸的,半吊钱,一下子就有了满足感。 胤祚不禁在心中感叹。 他好有钱。 他都不敢想象日后等到开宫建府,他得过什么神仙日子。 毕竟是整个清朝的皇室,而他又是清朝皇室里最有钱的那几位阿哥。 他现在一共攒了快一百万两的银子。 他不买宅子,不买小妾,不买珍稀宠物,不买古董,不买玉石,不买文房四宝,不买孤本临摹,不结交大臣,不给别人送礼打好关系。 这些钱。 花不完。 根本花不完。 胤祚偶尔也上过几节骑射课,所以他的准头尽管不能和大阿哥相比,但相较于普通人来说也算不错。 第一个圈扔的比较歪,第二个圈微微搭到了一点边,第三个圈则是大半个都搭进去了,第四个圈本来都快进去了,结果又因为藤条的弹力而自己弹开了。 胤祚失望的诶呀一声:“本来都进去了。” 怎么还能弹出来呢。 康熙想要帮他的忙扔最后一个他还不让:“我可以,我能扔进去。” 皇阿玛怎么还来抢他的套圈呢。 康熙简直都沉默了,梁九功更是不停的小声劝着:“少爷还小呢。” 但这话康熙听着也不舒服。 还小呢。 小的时候不给他,大了懂事难道就说胤祚想要讨好他吗? 平白得了一个瞪视的梁九功闭上了嘴。 得了,人家两父子在这里闹着玩,他插什么嘴。 幸好胤祚最后一个圈,在瞄了半天之后还是套上了。 晃晃悠悠的藤条在放着旧书的板凳上转了几圈之后缓缓落下,将书稳稳的套在圈中。 老板从一开始就没想通,这个小少爷为什么放着那些斗虫蚂蚱不套,反而要套这个一看就不值钱的旧书。 但有钱人的想法是他不能理解的,这些人套走这个反而还相当于给他省钱了。 于是他眉开眼笑的,把那两本书拿了过来,甚至还殷勤的问道:“少爷还想不想套点别的?” 胤祚暂时没什么别的想要的,也终于想起了康熙。 他有些心虚的回头望向青年:“阿玛要不要套圈……我请你。” 康欣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最后抱着能让他心疼一下就心疼一下的想法,咬牙切齿的说道:“套!” 他倒要看看这套圈是有多好玩,能让小六护成这样。 然后康熙在玩了几次之后,沉默了下来。 好像,是挺好玩的。 胤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这套圈它不完全靠实力,它还靠运气。 藤条轻,一不小心落的角度不对就会被弹出来,除非像老板这样天天练天天把玩的,可以完全掌握好那个力度,其他人想要一下子就上手,都是有些难度的。 哪怕是玩投壶玩的很好的皇阿玛。 只不过康熙还是康熙,他爹还是他爹,熟练掌握投壶技巧的青年,只是略微调整了几次,就可以牢牢的将藤圈套在板凳上,只是偶尔会有些失误而已。 但最后的奖品康熙却没拿,这摊子上的东西他拿了还觉得占手,还不够费事的呢。 胤祚皱着一张脸,数着自己才刚刚到手的铜板。 这一下子就数出去了一百枚。 手里的重量顿时变轻。 胤祚抬起来晃了晃,颇有两分感慨:“钱真是不经花。” 明明感觉套一次五文钱还挺便宜的,怎么玩了还没有一盏茶的时间门,就突然少了这么多呢。 康熙拿了他的钱,还要嘲笑他:“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他平日里就要精打细算,户部里的人天天向他报穷,批个修堤给他从年头算到年尾,口口声声就嚷嚷着没钱,希望他少批些条子。 康熙也知道前几年是有一点穷,还是这两年才好了一点,于是也忍了下来。 这不,这两年户部来找他的次数就少的多。 而胤祚则是唉声叹气:“早知道这几本书我也不要了。” 幻想终究是幻想,这只是几个太过老旧的话本而已。 什么修真秘籍之类的连毛都没有。 想要成为汤姆苏男主果真不是这么容易的。, 76第 76 章 胤祚随意的翻了两下这旧书。 按照常理来说, 一本书现在可得不少银子,能够用五文钱套上一本书应该算是赚了。 可是这本书真的就已经破到连字都看不清了,原本淡黄色的纸张因为风吹日晒而变得发棕, 邹巴巴的,像是被水泡过又晒干了一样。 但就在胤祚想要把这本书扔给侍卫的前一秒,系统突然滴了一声。 “检测到同源物, 正在回收——” 他还很有礼貌的询问了一声:“胤祚小朋友想要回收这本旧书吗?” 胤祚先是下意识的在意识中反驳了一句:“我都已经八岁了,不要喊我小朋友了。” 那什么未成年友善系统到底要怎么关啊。 紧接着才反应过来系统说的话:“什么回收?” 平时没有见过系统要回收什么东西啊。 系统的声音永远都是他设定中的声音, 稍微有些冷淡的标准男音, 但却因为未成年友善系统而添了两分温和:“经过扫描, 确认这本书是因时空乱流掉入到本世的界外之书, 其上带有能量团, 可由系统回收使用。” 胤祚大喜, 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套个圈,选中的竟然还真的是不一般的东西! “可是他上面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胤祚又翻了一下, 确认的说道,“你们回收了能看清吗?” 系统十分耐心的同他解释:“回收的是附着在这本书上的能量团——这本书经过扫描,确认只是一本来自三百年后的关于人和野兽的恋爱故事。” 胤祚翻着书籍的手顿了一下:“名字该不会是叫......美女与野兽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好吧, 这个故事他几乎都能从头到尾讲一遍。 “回收。” 听着机械的声音, 胤祚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去自己的账户中查看,然后格外兴奋的发现自己突然就多了400点能量。 这可是400点啊! 胤祚顿时格外喜出望外,拉住了他爹的袖子, 十分确定的说道:“我觉得我是能干大事的人!” 他十分肯定万分确定自己是汤姆苏男主,连偶尔出个宫逛个街都能拥有奇遇。 胤祚左右看了看, 然后小心翼翼的对康熙问道:“皇阿玛你悄悄告诉我,我是不是出生的时候天有异象,就比如百花盛开之类的。” 或者大雁北飞, 鱼儿跃群。 总之就是越反季节,越反常态的就越好。 见胤祚沉默半响,还以为他在干什么的康熙:“……嗯……没有。” 别说是天有异象百花盛开了,就连宫里的燕子窝都没多一个。 一切都平常的不得了。 胤祚大失所望,并且坚定的认为他爹是在骗他:“我知道了,您是不想让儿子骄傲自负。” 康熙都要被他的厚脸皮噎住了,甚至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并没有这种想法。 他到底是怎么就突然认定自己必定伴随着异象出生的。 要真有这种现象,被认定成妖孽或者祥瑞的概率可真是五五开。 胤祚自信极了,他手里的书被系统回收了能量于是变得更加破旧了,好像抖一抖就能掉出来陈年的二斤老灰。 所以他拿着就有些嫌弃,也不好意思把这个像是从垃圾桶里捡出来一样的东西交给侍卫,便去旁边买了张油纸包了起来。 “你真要把这东西带回去?”康熙不知道一本都看不清字的书带回去有什么用。 “你不懂,这是纪念。”胤祚说得很是果断,“出来玩总要带点纪念品回去的。” 虽然很多时候这种纪念品拿回去也不会摆出来,更不会看上一眼,但是——要带。 接下来他们又去其他地方逛了逛。 “现在竟然都有卖对联的了。” 宫里的对联和民间的对联不太一样,宫里大多是白底蓝底的,胤祚每次看都觉得不太喜庆。 可街上还有很多是红颜色的,火红的一团。 胤祚穿越过来的时候,城市里面已经不让放烟花了,所以每次过年看着春晚的时候就总是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来到这边之后是有点年味了,但是又不纯粹,先不说满族很多过年的习惯和他上辈子不同,就只说他的身份,就注定他不能单纯的感受过年的气氛。 现在倒好,离开了前面那片卖小吃的,这边买日用品的立刻就染出来了年味。 “这灯笼瞧着不错。”康熙在某种程度上的确不是一个爱扫兴的人。 胤祚也瞧了过去,这里的灯笼并不像是元宵节那样精致的花灯,而是人们买回去挂在院子里的红灯笼。 以胤祚的眼光看着当然感觉有点土,但其实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买的起的,毕竟这一盏灯笼都要五十文钱了。 “这床罩子......红的都刺目。”胤祚没当着人家摊位吐槽,而是悄悄拉着康熙,“肯定会掉色,到时候人家买回去,谁睡上面,第二天起身就得一身红。” 毕竟现在的染色技术还不算成熟,固色技术更是简单,而且染了色的布料要比不染色的贵上不少,所以百姓大多都是穿着棕色的土色的衣服,偶尔会穿点浅蓝色之类的。 倒也不是他们喜欢穿浅色的,而是衣服洗着洗着就变成浅色的了。 像是这样专门买回去过年或者结婚用的红床单——那真是谁用谁知道。 胤祚之前就中过招,是五阿哥说别人送了几个红色的杯套,杯套在这个时候还是挺新奇的,所以就拿来给胤祚分了分。 好家伙,不过就是撒了点水上去,把他整个手都染红了,让看见的秋夜吓得心跳都快停了,一边大喊着阿哥一边朝他飞奔过来,吸引了整个阿哥所的注意力。 从哪之后,胤祚就对这种红色的织物敬谢不敏,当然也有染的好的,并且固色也好的,他们平常用的料子就很好,可是他不想再拿自己实验一遍了。 康熙看了一眼那摊子上的红单子,不得不承认胤祚的吐槽很有道理。 而且别看这床罩子的染色技术不好,人家价格还不便宜呢,比没染色的床罩子贵了整整二十文。 这还得是一尺的价格,而谁家做床罩只要一尺?不都得是做满一床。 床罩子有了,被套,枕巾,也总得有吧,零零总总算下来,差不多都快要半两银子了。 所以胤祚嫌弃,那些买的人可一点都不嫌弃。 现如今普通人家出嫁,能够扯一条红毛巾,那都算是不错的了。 胤祚手松,一路上买了不少东西,他虽然没买那红床单,但是却买了一个蓝色的布袋子。 这是下田或者孩子们去山上树林里摘果子的时候用的,装什么都行,饭盒,筷子,干粮,水袋,摘到的果子。 全装进去都不嫌多,这袋子大的很。 康熙也不拦他,悠悠闲闲的跟在他后面,只看不说。 但等到再前面,胤祚想要过去的时候带着他们逛街的侍卫就开口了。 他破有些不好意思:“六阿哥,前面的地方不用交摊位费,素日里也没人过去打扫,都是些农家的集市,味道有些大,您不如换个地方。” 事实上,不用他说胤祚都闻到那股味道了。 简直和在蒙古遇到的集市一模一样,分不清楚两个到底哪个更臭。 各种动物粪便动物毛发的味道,还有腐烂的菜叶子的味道。 胤祚捏着鼻子,抬头看着他皇阿玛,语气幽幽的开口:“儿子这里有一个‘城市规划’,想要和您谈谈。” 臭啊。 真臭啊。, 77第 77 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如果胤祚一开始就逛的是这种集市, 他说不定还认为这是时代特色,觉得改动要非常困难。 可是明明前面那片规划的就很不错呀,虽然有点脏有点乱, 但也远远没有到这片区域的样子——说实话就好像那个垃圾场。 因为没有专门负责打扫的人,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多清理,好像多扫一下地就像是吃亏了一样。 他们自己坐的地方还好, 偶尔还会打理一下,像中间的过道上不知道是谁人扔的烂白菜叶, 那是宁愿放到腐烂, 都不会有人捡起来的。 胤祚觉得这样不好。 康熙也很乐于看胤祚提出意见, 一个国家是如何繁盛的呢, 不就是在大方向上保持住局面, 慢慢积累, 接着再在小方面不断提升,最终才能繁荣昌盛。 并且他也喜欢孩子们有一个思考的过程, 而不是直接索取答案。 他认为思考是一种很重要的能力,有些大臣即使官至二品也没学会思考,而是全部都听从上面的安排, 这样的人在出了一点小事之后都会手忙脚乱。 若不是现在的国情还没到他把这些不算是蛀虫, 只能算是废物的人清理下去的时候,康熙简直都想撸了他们的官帽。 一个个的全都等着他来发号施令,那到底是他来当的官还是他们在当官? 所以他点了点头, 态度堪称温和:“你说。” 胤祚也不怕自己说错,或者自己说的不符合国情。 他一开始还曾经担心过, 自己的想法会不会让本来大好的局面所改动,但后来他发现了,每月像他这样提出建议的大臣简直有几十个, 国家的小改动也一直没变过。 若是好的康熙自然会批准,若是不好的,康熙自然会驳回,就像现在一样,若是他皇阿玛觉得他的建议不好,那任是他说破天也不会答应的,他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胤祚清了下嗓,结果就不小心吸入了旁边的味道,神色扭曲了一份,接着才缓缓开口。 反正现在的人力相较于物价来说,可以说是非常非常便宜。 胤祚也是刚才过来的路上才发现城里还有那么多失孤老人,因为找不到什么活计,也没有儿女可以供养他们,所以每日就只靠捡垃圾或者乞讨为生。 当时他只是看了两眼,但其实他也记在了心里。 幸好后世已经为他铺垫了路,他只需要照着那条路走上去即可:“让他们来打扫卫生,统一管理,规划好每片区域由谁负责,每日有人巡视,这样也不怕他们偷懒。” 毕竟偷懒可以说是现在的特色了,毕竟现在的世道,这些老人要是性子里没点狡猾,可是绝对不能独自一人生存下去的。 若是没有人看着,偷懒是绝对的。 “每月给他们支100文,但是管饭管住,这样既让他们有个住的地方,也不影响市容市貌。” 每次若是哪个地方发生了干旱或者小型的洪水,就会有大批的流民涌入京城。 胤祚知道康熙一直都在对此而做努力,也建过流民所,也曾把他们驱赶回已经退红的地方,但效果严格来说并不大。 “饭最多只是管饱就行,不能更加丰富。” 这倒不是胤祚小气认为他们出不起这个钱,可这就像是古时候赈灾一样,需要在粥里加一把沙子,不是为了省那两口米,而是为了辨认出谁才是需要帮助的人。 若是那些本来可以做其他工作的青壮年为了那些饭菜或者那半吊钱,而来这里偷懒,这件事情就不美了。 100文钱也就是十分之一两银子,胤祚觉得不多不少,在管饭的情况下,他们可不会去买什么东西,这100文钱也够他们买些日用品,生活用品,或者偶尔来吃一碗馄饨给自己加下餐。 毕竟现在大户人家的丫鬟一个月才一两银子,镖局的镖师也只是二两银子,普通的账房先生一个月能有一两银子,也算是顶天了,像这些天天卖菜的人,每个月也至多能赚到半两银子而已。 所以这100文还管饭管住,胤祚认为完全不算少了。 胤祚提出的这个想法在现在很是新奇,康熙也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概念。 不是由朝廷拨人,而是直接从流民和流浪者里面寻找。 并且因为扫地是个简单的不需要多少技巧的活计,只要认真肯干,那就都能干成,并且扫的干不干净一眼就能看见,不像是账本之类的还需要查账,监督起来也更加容易。 胤祚本来还想说什么养老之类的,但想了想现在的情况,还是把那些话吞到了肚子里。 还没到时候,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若是胃口太大,说不定连之前吃下去的都得吐出来,更何况这件事还没成呢。 康熙想了一下京城的面积,又想了想流民的人数。 反正往日朝廷也要煮粥发放,这管饭倒是好说,管住也很容易,现在的地不值钱,直接扎几个棚屋即可。 算来算去,竟然这100文钱才是大头——所以康熙便开口消减:“50文就足够了。” 胤祚有点犹豫:“……这是不是太少了?” 古代的时候没有统一的物价监督,所以购买力完全要按照当时的情形来说,可能上一年一斤米只要三文钱,下一年一斤米就要八文钱了。 按照现在的购买力来说还好,一斤米只需要五文钱,可是胤祚想着他们过年还需要扯身衣服,而且也不能日日都只吃朝廷下发的单一的食物,现如今一个肉馅很小的肉包子是三文,每个月也能买上两个来过一下瘾。 康熙无奈的摇头:“你还是没吃过什么苦。” 即使他算是一位不苛待的君王,百姓的日子也比往日好过了不少,但仍有不知道多少人连口饭都吃不上。 这些人之前日日去乞讨,难道他们吃的就比现在好吗。 谁的手里都没有余钱那些人,日日乞讨最多也只能讨来几文钱而已,而这几文钱中吃饭又要占了大头。 就像胤祚说的,因为这两年的收成还算不错,所以米价相较于上年的七文钱有所下降,到了五文钱。 可一斤米省着吃,也不过能煮一周的粥,里面还得掺点便宜的红薯土豆之类的,这才能稀里糊涂的吃饱。 “而且你真以为朕发了100文钱,他们就都能拿到手里吗?”康熙的语气很是意味深长。 胤祚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无论是几次被害又或者是中毒,听起来是很凶险,但他的确没吃过这种普适意义上的苦。 所以在听了康熙的分析之后,他沉默一秒,才点了下头:“您说的对。” 如果是100文钱,那说不定直接有负责看管的人,掏了这些钱到自己的肚子里,还不如把这些钱都换成食物,让他们每天都吃的饱饱的。 梁九功低着头,耳朵能听到两人的谈话,但却让自己的心听不到。 侍卫也是,早早的便知情识趣的转身朝着一旁,根本就不需要康熙或者胤祚开口命令。 但毕竟离得较近,所以他们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句,也能大概的猜到六阿哥是在说些什么内容。 就让他们两人都心中微动。 能在这种时节,还注意到可以说是最底层流民的人,实在是不多。 胤祚和康熙商讨完毕之后,便没再提起过这事,两人也没有在吃饭前先去集市逛一逛的意思,而是转头去了酒楼。 胤祚没听侍卫的推荐,而是去了另一家。 难得出来一趟,胤祚挑的酒楼当然是挑的好的,他早就打听过的:“这里有一道烧白,听说很是不错。” 烧白有甜有咸,这里说的就是咸的做法。 有两种不同的做法,烧白是重庆和四川那边的叫法,现在这道菜也还叫这个称呼,只不过在之后的几百年,他慢慢的被另一个名字而取代。 梅菜扣肉。 本来烧白和梅菜扣肉应该是不同的,烧白多了一份炸制的环节,而梅菜扣肉只需要先煮再切,最后再上锅蒸即可。 最重要的是梅菜扣肉下面必定会扣着一份梅干菜,而烧白有的是纯肉,有的下面会扣上咸菜或者芽菜。 可这里不是四川,不是重庆,也不是江浙地区,也没什么正宗的做法,于是大家都叫他烧白。 而等到过几百年呢,原本的烧白就又叫成梅菜扣肉了,即使其中其实有着不同,但外行人也分辨不出来。 胤祚是向大阿哥打听的这家酒楼,可是被描述的具声具色的大阿哥馋的不行。 说是肥肉软糯,筷子往上轻轻一划便自动分开,入口即化是最基本的,配着米饭和梅干菜一起送,入到口中时,只能感觉到充斥着整个嘴巴的油润香气,却感受不到肥肉的存在。 瘦肉更是点睛之笔,已经蒸的一捅就散,但吃到嘴里的时候还有那种一丝一丝的感觉。 梅干菜更是好吃,经过长时间的蒸制,已经吸满了肉汁,咸香咸香,又格外鲜亮。 胤祚想的不行,甚至还在宫里的时候就点了一道梅菜扣肉来尝尝,只不过无论怎么吃,都感觉吃不出来那种特有的味道。 就好像别人吃过的,总是要比他吃过的更好吃,大阿哥嘴里的酒楼就是要比御厨厉害。 康熙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心理:“外面的人都打着御厨的招牌来做饭,那肯定是因为御厨要比他们做的好,才会用御厨的招牌。” 一个个明朝御厨,或者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又或者是御厨家里祖祖辈辈传来的秘方。 胤祚不管:“反正来都来了。” 就快点点上吧。 他们两人当然不止了一道烧白,其他的这家店的招牌也点了不少。 胤祚甚至还看到了一道洋风料理,这让他可是新奇的不行。 被他询问的店小二很是淡定,回复他的口吻也很熟练,一看就知道被不少人所问过:“我们老板之前是船夫,在出海的时候遇到了商队落水的老板娘,救上来才知道她是大不列颠的人。” 两人的感情故事就不说了,总之他们店内有一道洋风料理名为昨日风雨,就是为了纪念两人的相遇。 光从这个名字上来说,胤祚完全猜不到这个料理是由什么做的,但他仍然很感兴趣的点了一道:“尝尝看。” 总不能给他上来一道煎牛排吧? 这家店的上菜速度还是挺快的,菜吃着也是很有锅气,味道,火候,甚至是菜的薄厚,都把控的很好。 前面的几道小炒胤祚都觉得很不错,那道束草百合更是让他惊艳,明明只是一道素菜,但吃起来却满口清香。 “但是这个束草百合明明就是素炒百合嘛。”起了个这个名字,他还以为是什么呢。 康熙也曾经被这样的名字诈骗过:“我曾经吃过一道黄柏烧。” 结果上来的却是素豆皮。 索性那道菜和这道菜味道都还不错,不至于让两人有被诈骗的感觉。 胤祚最期待的还是那道烧白:“我可特意留着肚子呢。” 就在他的满心期待中,店小二再一次推开了包间的门:“几位爷,烧白来了。” 用白底青纹的碗盛着的菜肴还盖着盖子,稳稳的被端至到两人的面前。 胤祚自己亲手缓缓将盖子取下,在盖子倾斜露出一个缝的瞬间,那种霸道的香气就扑面而来。 香。 肉香油香。 胤祚感觉自己配着这道菜都能吃掉一斤米饭,是那种吃饱了还会不停的再来两口的程度。 吃进嘴里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而康熙则是哼了一声:“胤禔出宫就没怎么干过正事。” 还来找酒楼。 这话要是让胤禔知道,肯定会来康熙的面前喊冤,他可都是办完了差事之后才逛的,谁不要吃饭,吃饭的时候选个好点的地方也没错啊。 就在胤祚都快吃饱的时候,那道洋风料理终于上来了。 昨日风雨。 是…… “布丁?” 胤祚有点哭笑不得,怪不得这道菜放在最后才上,因为压根就是甜点。 “还是焦糖布丁。”胤祚伸手将菜端到他的面前。 “小九小十他们肯定也喜欢。”先不说这两个孩子,就算是小七小八估计都会爱吃,毕竟没有哪个孩子不爱吃布丁的。 胤祚决定走的时候给他们都带上一份。 而现在:“委屈阿玛同儿子吃一份了。” 他是真没想到,要是早知道他都点两个了。 幸好,这布丁相较于他之前吃过的布丁,算是比较大的,是真正的巴掌大的布丁。 两个人吃也完全足够了。, 78第 78 章 吃完饭后两人没再接着转, 而是打道回府。 胤祚其实还想逛逛的,可是这走一路又吃一路,他实在是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在心里暗自不满于自己的不争气, 难得出来一趟,结果才刚逛一会就掉链子。 康熙见他眼都快合上了还这么贪心也很无奈:“回去歇息着吧。” 还是身子弱,他自己年纪小还没觉出来, 康熙也不想提醒他身体不好的事情,所以只是转移话题:“你要是之后课业认真完成, 我还带你出来。” 胤祚这一会就打了三个哈欠, 可是他实在是想多逛一会, 不想追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来的下次:“儿子还不困呢。” 说着还想往楼下走, 结果一脚踩在楼梯边缘, 差点踩空滚下楼梯, 还是站在旁边的侍卫反应迅速,拉住了他的袖子。 康熙简直要被他吓出一声冷汗, 也不好声好气的哄着了,板着一张脸斥道:“小命不想要了是吧,走路都不睁眼, 你要是断个胳膊断个腿, 我怎么向你额娘交代!” 胤祚也被吓得清醒了两分,他知道自己错了,但是他也有点委屈:“可是儿子才出来一个时辰。” 他们是午睡完过来的, 结果现在天都还没暗呢。 康熙气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伸出手指着他半天, 却骂不出来下一句。 毕竟那些重话,他是哪句也不舍得对胤祚说。 最后一甩袖,大步的走下楼梯, 不管了。 梁九功一看康熙气着了,连忙上前劝着胤祚:“皇上这是担心阿哥。” 见胤祚面上仍有残留的委屈,他又压低声音说道:“您想想,您要是摔着了,心疼的不还是皇上,皇上这是怕到了。” 胤祚当然知道这个理,但是他还没缓过神来就先挨了一顿骂,让他有点不舒服。 可能真是恃宠而骄,在胤祚心中康熙是他的阿玛,又一贯宠着他,所以也没管自己占不占理,挨了骂就不高兴。 他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然后有点心虚的跑了下楼:“阿玛——” 康熙哪还想搭理他,一个人带着侍卫走的飞快,但诡异的是竟然姿态还和平日一样,若是让外人看来,绝对不会认为他在生气。 胤祚好不容易才追了上去,隔着老远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喊:“阿玛——您走那么快干什么。” 康熙本来不想搭理他,但见他实在是没样子,喊的几乎整条街都在看他,只能黑着脸沉着声音问道:“有事?” 胤祚原本还有点郁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康熙不高兴,他反而开心了:“您别走那么快啊,反正到了马车上还是得等我。” 接着又撒娇讨饶:“诶呀,我刚才困的不清醒了,没觉出来危险,现在想明白了,阿玛是担心我才生气的,您就原谅我吧。” 康熙见他道歉还算诚恳,脸色好了一点,但也只算是一点而已。 他继续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胤祚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梁九功也跟了上来,见此给胤祚递了个眼神。 胤祚努力接收,然后没对上信号。 梁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梁九功都无奈了,正要小声开口提示,走在前面的康熙却阴测测的开口:“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以为朕看不到呢。” 胤祚见他爹气的都换称呼了,一下更心虚了,也换了称呼:“看得到看得到......儿子这不是想让梁公公提点提点嘛。” 康熙冷哼一声,意味不明的说道:“你们两个关系倒是不错。” 这话要是让旁的阿哥听见,准得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可以结交或者窥探之意,又或者否认事实,只说梁公公提点是因为忧心皇上。 只有胤祚,一口应了下来:“是啊,儿子又没有得罪梁公公,关系自然是好的。” 这让康熙生气都生气的有点无力。 算了,他跟这样一个傻子计较什么呢。 胤祚见他爹的表情缓和了,深知如何讨好康熙的他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腆着张脸:“皇阿玛,你不生气啦?” 康熙又哼了一声:“朕要是天天生你的气,早就气成中风了。” 胤祚就这点儿好,他道歉的时候从来不管人家说什么:“那可不能,您还得批折子呢。” 接着也不说逛街了,挤着和康熙上了马车:“我回去就给您写折子,但是我要写的不好,您可不能骂我。” 康熙不想太纵容他,冷着一张脸:“那得看不好到什么程度。” 胤祚很想提他刚才逛街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但小心翼翼的瞅了两眼康熙,最终还是没敢反驳,而是应了下来:“行。” 虽然要回来的时候觉得没玩尽兴,但是等到回来一看,房间还是多了不少东西的。 秋夜对于他家阿哥带回来的破烂已经很习惯了,毕竟这几次南巡或者秋猎春猎,胤祚都带回来了很多东西,有些在别人看来就毫无价值。 但只要他家阿哥喜欢,秋夜就觉得都值得,只不过有些东西还是不能放在外面展示,就比如说这本连字迹都看不清的旧书。 逛了一个多时辰没停脚,胤祚累的一回来就呼呼大睡。 幸好现在的时候大家睡觉睡的都早,他尽管看起来睡得早,但其实也只是早了一个时辰而已。 胤祚的生物钟还是没有变化,所以还是一觉睡到了平日起床的时候,接着照常的起床上课。 哎。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而就在胤祚忧愁着怎么写折子的时候,在广阔的草原上,有两人正一边制作午饭,一边忧愁的叹气。 这两人正是谆莫尔的阿布和姐姐。 “也不知道谆莫尔现在怎么样了。”谆莫尔被带到了京城,自然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康熙给的理由就是,一位佛学大师在看到了谆莫尔所抄的佛经之后,感觉这人与佛有缘,于是便将她带到寺庙中,赎罪并且精进佛学,若是能学出成果,还能得到封赏。 所以知道谆莫尔犯了错,一直为她的未来而担忧的两人顿时格外激动,立刻就让谆莫尔跟着队伍一起上路。 两人在临走前还给谆莫尔塞了不少盘缠,并且殷切叮嘱,说学习佛学必定会受苦,不能像是之前一样,日日睡到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才起。 谆莫尔当时瞧不起两人给的钱,嗯嗯啊啊的答应了,转头就抛在身后。 毕竟在她看来这只是康熙给她的‘阿玛’扯的一个遮羞布而已,什么学习佛学,她过去必定会是去享福的。 两人也都不是傻子,毕竟越到临走了谆莫尔就越没有掩盖的意思,他们也看出来谆莫尔和以前有些不同,但两人却都以为她这是因为这次不小心让六阿哥受伤,导致家里没了台吉的身份,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性情有些变化。 两人谁都没在这件事情上怪罪过谆莫尔,因为在他们看来,一向乖巧懂事的谆莫尔必定不是故意的,她自己做了错事心里一定已经很愧疚了,他们作为亲人要鼓励她,安慰她,互相依偎着走出困境才可以。 事后的指责没有半点用处。 这种关怀如果放在正常人身上,一定会让他们格外感动。 但谆莫尔要是正常人就不会干出来这样的事情了。 所以她一点也没有把这归类为两人对她的容忍忍让,反而只是在心里不屑的觉得两人都是她最瞧不起的烂好人性格,虚伪至极。 但她惯会在这种他瞧不起的烂好人身上占便宜,反而还学着表演原身的性格,借着单纯外貌的优势来糊弄他们。 前台吉看着自己的大女儿,也很是忧愁的叹了口气:“她要是在京城被欺负了,隔了那么远,我们想给她出头都没办法,早知道就不让她去了。” 他们两人完全没有想要卖女求荣,而是真真切切的想要让谆莫尔有一个好前途才应下来的。 毕竟在这边,她得罪了六阿哥并且连累他丢掉台吉身份的事情已经传开了,稍微有点体面的人家都不会考虑让谆莫尔来当妻子。 阿尔朵也很是发愁:“谆莫尔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出过远门,她在京城要是水土不服该怎么办?” 蒙古的冬天离不开人照顾牛羊,所以两人决定的是在开春之后,借着卖奶粉的由头悄悄的前往京城去看一眼谆莫尔。 他们不知道这样合不合规矩,寺庙的人会不会让他们进去,但即使进不去,能够得到谆莫尔的只言片语,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好,他们也就放心了。 “幸好六阿哥是个大度的,没有多和我们计较。”前台吉手上没停,眼神里却全是庆幸。 胤禛本想自己私下里对这两人出手,但却在察觉到谆莫尔的不对劲之后就停了下来,于是前台吉只觉得自己是那天有点格外倒霉而已。, 79第 79 章 而谆莫尔此时的处境也的确并不好。 康熙有意让人捧着她, 从她的口中套话,却不愿意让她出现在他的面前。 毕竟他天天日理万机,难得的休憩时光自然是要好好放松的, 她的事情日日有人汇报,也懒得劳心劳力。 谆莫尔一开始没想到康熙或者她那个不存在的爹会不管她,直接将她放在了一个寺庙中。 虽然那个爹先是给她送了一封啰里八嗦的家书, 里面换着法的表达了他对她的想念,但却又说自己现在并不在京城, 所以只能让她在寺庙中等待。 谆莫尔信以为真, 毕竟随着家书一同送来的还有一百两银子。 并且那人还说了, 等到下个月还会修一封家书送来, 同样也会随着家书送上五十两银子, 让她好好注意着自己的吃穿用度, 万万不能受委屈。 她是香客,是娇客, 所以在这寺庙中有很多不能去的地方,日日吃的也是斋饭,即使有钱也不能偷偷去买些吃的带进来。 倒不是谆莫尔的道德水平如此之高, 而不想用荤饭来污染寺庙。 是她没有办法。 这寺庙周围前不着村, 后不着店的,建在一座山上,仅凭她自己一人可跑不下去, 而唯一有楼梯的门口还被人把守着。 谆莫尔倒是没有怀疑那些人看着寺庙是来关押她的,因为在她心中, 她现在应该是拿到了女主剧本,现在就是前期的蛰伏,一切都只需要等到她那个不知为什么把他当成了女儿的阿玛回来就好了。 护送她的人早就离开了这里, 只有一名侍女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而这名侍女看起来肩不能挑,水不能提的,谆莫尔倒是好意思指使她,可是人家也不一定会干。 每次她一说出来让侍女自己下山去给她买吃的,这人就哭得梨花带雨的,说老爷吩咐的就是要看护在小姐的身边,若是自己擅自离开一定会受到责罚的,所以即使哭得再大声,也不愿意离开一步。 谆莫尔也没有办法惩罚她,因为寺庙中一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住在她旁边的那个和尚就要出来劝说,更何况侍女哭得这么大声。 谆莫尔在外人面前一向装的温柔又大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想吃美食而没找到人去购买,所以才把气撒在侍女的身上。 自然也只能作罢。 幸好除了吃不到她想吃的食物只能吃斋饭之外,谆莫尔旁边的人都十分顺着她,让她狠狠的过了一把小姐的瘾。 那个侍女看似柔弱,其实是一个格外擅长把控人心的高手,就凭她什么都没干,让谆莫尔吃了不知道多少个闷亏,却又每次都能在事后讨好谆莫尔就能看出来了。 隔壁的和尚也不是真和尚,他才是负责看守谆莫尔的人,脱下僧袍后有一身腱子肉,一直都在竖着耳朵听着谆莫尔那边的各种动静,稍有变故就过来也不是因为他喜欢普化众人,而是怕谆莫尔离开。 侍女名叫香果,人如其名,长得又甜又可爱,但干事却很利索。 她先在屋内烧了一壶茶,接着又着急忙慌的去领了今日的斋饭,最后又给谆莫尔垫了一个垫子,让她躺在床上吃饭。 她在一开始观察几天之后,觉得像对于谆莫尔这种人最好的套话方式就是让她提要求。 “小姐,您看这是我昨天晚上赶制出来的包手炉的暖袖,是不是和您所说的那种把双手插进去的像多了?” 这当然不是她连夜赶出来的,毕竟她每天白日还要做事。 这里的后院养了不少鸽子,其实都是信鸽,她只需要用鸽子来传话,第二天早上自然就会有人把她想要的东西送到她手上。 谆莫尔挑剔的拿起暖袖看了看:“还行吧,勉强能用而已,对了,前两天我让你按照我的法子提取的西瓜霜,你弄了没有?” 最近冬日她因为天天点炭,所以有点上火。 就想起来自己小时候跟着奶奶一起的时候奶奶用土法子制的西瓜霜来了。 冬日里的西瓜可是个稀罕物件,所以侍女即使第二天就能搞到,却还是拖了两天,以免引起怀疑:“搞好了,搞好了,就等小姐您去看看,是不是有哪里不对了。” 谆莫尔慢条斯理的舀起来一口粥:“真是没用,我都说的那么明白了,还得我亲自去看着。” 侍女笑得春风满面,全把她的话当成过耳旁风一点也不往心里去:“那当然还是小姐更厉害了。” 很好,今日功绩加一,一个特殊的织法加上一个制作西瓜霜的法子。 而且不仅如此,谆莫尔日日服用的斋饭中都被侍女加了特制的药材,这些药不会损害人的身体,但长久大量的服用,却会让人神志不清,谆莫尔一开始还没敢透露太多消息,但最近她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总是在说完不该说的话之后才醒悟过来。 可她每次醒悟过来之后,见侍女并没有什么反应之后,反而还越发促进了她的胆子,让她认为周围这些古人全部都很愚笨。 也敢为了能让自己生活的条件更进一步,不断的去指使侍女去制作各种各样的东西。 若是平常状态下的她肯定不敢,谆莫尔虽然不聪明,但她也不敢这样暴露自己,但现在她外表看着还算正常,可实际上精神已经十分脆弱,只要稍微受到刺激说不定就会晕倒,只是因为她现在所处在寺庙中自己没有察觉出来而已。 她也日日还要抄写佛经,这让她对那个突然窜出来的六阿哥十分不满,可她也不敢当着周围的人说些什么,即使偶有失言也会被侍女快速的提醒。 这里的主持就身负检查她佛经的工作,虽然主持不会责罚人,但每次检查作业都十分仔细。 若是发现她写的不好或者格外糊弄,便让她同他一起跪在蒲团上念经来替代罚写,每次一念经就要三个时辰。 那个老头倒很是习惯,可谆莫尔却觉得自己的膝盖要烂掉了,不断的变换姿势,可又因为想要保持自己的形象而不敢起身,于是即使心中再不耐烦,谆莫尔也不敢对罚抄佛经这件事上起什么偷懒的心思,因为她知道想要偷懒就要付出比偷这一会的懒要更多的代价。 她只是再次催促着侍女,让她等下去拿纸笔来。 她决定要再催催她那个阿玛。 她保持自己乖巧女儿的形象已经许久了,但一直见不到终点,也让她不免有些急躁。 侍女好声好气的答应着,接着端起她面前的斋饭:“小姐,快吃些吧,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谆莫尔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在吃完斋饭后一抹嘴,歪在床上点评道:“嗯,今天的味道不错。” 比昨天的木耳青椒丝好吃多了。 * 胤祚在上完今日的课程,就开始琢磨着要从哪方面着手环卫工人以及京城垃圾处理方式的问题。 虽然现在也有对乱扔垃圾的处罚,但这种一般就是民不举官不理——因为此时写在法律条规上,对于乱扔垃圾的。处罚太重了,并且此时几乎人人都乱扔垃圾,若是每天只管这些,那恐怕衙门里早就装不下人,并且民间也哀声怨道了。 从古至今,一直有对乱扔垃圾的处罚,并且向来都十分严厉,比如商朝的时候乱扔垃圾的人要被剁手,那是因为当时独特的奴隶制度使得这一种严厉的处罚方法有实施的可能性。 先秦的时候法律一向都较为严苛,乱扔垃圾的人要脸上刺字,这样无论是何人在看到脸上刺字之人,就知道他曾乱扔垃圾。 在后来唐朝的时候,乱扔垃圾的人要打六十大板,并且如果执法的人不严,那么他也要一同惩罚。 现在的条例也是根据前朝所设,乱扔垃圾的人笞四十。 笞和杖不一样,笞是用鞭、杖或竹板子抽打,较轻,基本上都会伤及身体的根本,只是皮肉疼痛而已,一般受刑的人休养一月就可以如常的下地走动。 杖刑则是用荆条、大木板、棍等拷打犯人臀、背、腿等部位,这一套下去打的人都得出一身的汗,被打的人则也会去掉半条的命。 但笞四十这种刑法相较于乱扔垃圾来说也不太具有实操的意义——光看外面那些快被垃圾眼埋住的街道就知道了,胤祚感觉自己那天经过的街道很乱很臭,可他还是没见过真正更乱更臭的地方,在京城周边繁华又拥挤的小路旁,总是堆满垃圾的。 而胤祚在苦思冥想之后觉得最大的原理就是疏不如堵,因为即使挨打那些人也总是要丢垃圾的,他们不能把垃圾天天留在家里呢,即使不往街上扔也会往河里扔。 只一个劲的让他们不要乱丢垃圾却不给解决的方法,那没有意义。 所以——得隔一段地方设一个大垃圾桶才行,每日清晨由垃圾桶拉走去掩埋。 这个可能短时间内看不出来成效,但它却是必要的,之后的一系列都要以它为前提而施展开,你首先得给人家一个扔垃圾的地方才能说如果乱扔垃圾有什么处罚。 幸好现在的垃圾没有像之后那种工业化什么塑料之类的更是连影子都没有,最多是些瓜皮纸屑,布料,诸如此类的东西,这些东西被掩埋之后,不仅不会像传统意义上的污染环境,反而还会反哺来化作肥料滋润大地。 “对了,这些东西也能作为肥料。” 现在的肥料占据主流的就是粪水,至于瓜皮之类的,一是数量少,现在的人都穷,吃水果都是连皮吃,最多只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苹果核,所以想要大规模的用瓜皮蔬果残渣之类的来沤肥是不现实的。 可现在还是小农经济,几乎人人都有自家的地,而这些地的范围通常也不大。 如果能够有一个拿瓜果蔬菜残渣来沤肥的好法子传出去,应该也能让他们把这些东西捡回去,好好沤自家的地,而不是乱扔。 胤祚对于现在人们不想被别人占便宜的心思,可是摸得透透的,他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只是现在的日子太过艰难,人们没有办法之下才衍生出来的一种性格而已。 胤祚写东西的时候总喜欢铺一张大大的纸,接着再在上面东一角西一角的写出来,其中的含义和规律,只有他自己能看得懂。 垃圾的处理有了一个大概的框架之后便是昨日所说的清洁工。 幸好胤祚见到过不少清洁工清洁的方式,甚至还曾经看到过有关于他们的采访,知道这种体系算是点对点,点对面。 因为工作重复单一,不需要有太多应对的情况,并且在现在没有水泥路的情况下,也不需要像是后世那样扫的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毕竟现在的城市也不能说有什么特殊的绿化和城镇城貌,打扫干净是最首要的。 而一个人每天能走的地方就比较多,所以一个人可以负责监管很多清洁工,甚至说都不需要每日去查看,只需要过几日抽查,发现这些地区只要没有过分的垃圾就可以了。 薪资待遇什么的,胤祚昨日就已经和康熙商讨出来了。 包吃包住,每个月50文的工钱,而这包吃包住中的包吃又要设定一下规格。 首先肯定得吃饱吃好,在这个时代肉是几乎不用想了,最多是偶尔搞些猪油或者猪下水粥,来改善一下口粮。 毕竟在现在猪油和猪下水还算是最便宜的肉类,而蔬菜什么的就更好说了,他们甚至都能自己种点,也没什么问题。 现在北方的主粮还是大馒头,有各种各样面磨成的大馒头,白面的算是占据了主流,只是也不算特别便宜——但这可并不意味着人人都能吃得起大白馒头了,更多人是连馒头都买不起,也不舍得买。 日日吃些地里挖的野菜野果,稀得连人影子都快能倒映出来的小米粥,这才是他们日常的生活。 所以只是吃饱喝饱这种条件,对于那些每日来乞讨的老人,已经算是不错的条件了嗯。 胤祚越是调查,就越是觉得他爹这个皇帝不是白做的,不会因为一时的心软而给出利益之外的价格,他认为一百文高了,等到回来之后调查就发现之前的一百文的确是高了。 而就在胤祚埋头奋笔疾书的时候,胤禛带着一果盒的点心过来了。 胤祚出宫悄悄的,谁也没有告诉,但胤禛还是知道了。 这也并不是因为他消息灵通或者可以来探查什么消息,而是因为胤禛其实昨日下午就已经过来了一次。 因为两人住的近,并且胤禛和胤祚是亲兄弟又关系好,所以宫人就将他迎了进来,只是对于他的询问可以说一问三不知。 胤禛在屋内转了一圈,没发现胤祚的人之后,他就知道胤祚应该是去了永和宫或者皇阿玛的宫殿。 可若是去了永和宫,那胤祚一定会把他之前说过要给德妃娘娘的手串带过去,而现如今手串还待在这里,那胤祚去的就一定是乾清宫,再看胤祚等到了下午时分还没回来,回去问了问梁公公在哪,也没得到消息,上辈子也曾被皇阿玛带出宫过一次的胤禛就明白了。 所以昨日见胤祚一回来倒头就睡,知道他今天必定有些疲惫的胤禛就知情识趣的没来打扰,而是等到今天下午才再次拜访。 “四哥,你怎么过来了?”胤祚一听到外面的动静就知道是他,毕竟所有阿哥的脚步声里也就只有胤禛的脚步四平八稳,如此不急不缓了,和二哥的很像,但二哥一般不会亲自过来,而是会找人给他传话。 胤禛把手中的果盒放到他的桌上,没先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我都已经下课了,怎么你还在这里奋笔疾书?” 胤禛说的下课是他自己的下课,也就是下午的骑射课都已经放学了。 胤祚向外看了看天色之后,又看了看右边的座钟,神色有些恍惚,接着猛的拍了拍脑袋,像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时间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距离他吃完午饭竟然都过了一个半时辰,快两个时辰了,而他的规划书竟然还没写好。 胤祚打算先把整个框架搭建起来,最后整理成一份规划书,而又在规划书之上精简成一道折子提交给他皇阿玛。 他也没遮掩桌上的东西,反而大大方方的摊开给他四哥看。 胤禛看了两眼就知道他在写什么东西:“你想要规划城市的垃圾处理。” 胤祚点了点头,很爽快的承认了:“你不觉得现在外面的街道很多地方都有点太脏太乱了嘛,这样长久下来先不说心情怎么样,就只说健康也没有办法得到保证。” 很多时候那种很严重的疫病都是从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小地方蔓延开来的。 胤禛先是填补了他话语中的漏洞:“我可没怎么出过宫,也不知道外面街道的场景到底是怎么样。” 毕竟这一世的他就连南巡都没能跟着去过,更何谈觉得外面的城镇要怎么规划发展呢。 接着才说道:“不过我看你写的这些内容,觉得很是不错......你是如何想到的?” 胤祚装傻:“就一想就想到了,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实施,还是要看皇阿玛的意思。” 然后才好奇:“四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写这个,难道你猜到我昨天和皇阿玛一同出宫去了吗——怎么猜到的啊。” 胤禛面色淡淡,利用他同样的话术来回复他:“就一猜就猜到了,好像也没什么难的。” 两个互相装傻的两兄弟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胤祚先败下阵来转移了话题,看向了胤禛手中的木盒:“这里面装的什么?” 胤禛打开:“是大嫂自家的点心方子,她昨日派人来送,我当时刚好在场就说给你拿来,结果没想到你不在。” 胤祚听到大嫂两字甚至都有些恍惚。 他大哥竟然真的成婚了,这感觉怎么那么不可思议呢? 虽然一直都知道兄弟们肯定要陆续结婚的,而大哥的婚约也早就定了下来,并且这还只是一个开端,之后还会出现二嫂三嫂四嫂五嫂,甚至等到最后他肯定也要在这个时代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 但就是会有一种不适应的感觉。 胤祚故作深沉的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觉得这绝对不是他的问题,是因为他大哥在婚前的表现太羞涩了,搞得他好像不是要娶媳妇,而是要出嫁了一样。 胤祚十分自信,他觉得他二哥和四哥在成婚的时候就不会像大哥这样,只让人看了,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毕竟这两位都是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这和一个人的涵养没关系,和见识也没关系,纯纯的是性格问题。 大阿哥有三天的婚假,今天正是第二天,后天就应该带着大福晋去回门。 昨日大福晋和大阿哥很是忙碌,从早就要去给宫中的各大主子们磕头,让他们见见这个皇家的新媳妇,胤祚知道他们肯定也去永和宫了,就是不知道额娘对大嫂的感官怎么样。 胤祚骨子里还是有点小八卦的,他决定等到过两天有空了,去给额娘请安的时候问一问。 “让我尝尝这点心。”点心的样子还是很不错的,是那种很传统的舒适点心,外貌精致,估计内陷也会是甜腻的,不是让人一口吃下去的,而是配着茶慢悠悠的,一碟点心,一壶茶,就可以吃一下午。 但胤祚只是尝尝味道,可没准备就在这个时候开始品点心,于是往下掰了一小块。 点心做成了黄色的花朵模样,闻起来有一股属于果子的香气,但胤祚想了好一会,也没想起来到底是什么果子。 但不得不说挺好看的,只略观上一眼,看着上面的花纹就能知道,哪怕只是一个做点心的模具,都应该造价不菲。 胤禛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是甘蔗汁的味道。” 虽然现在的白糖就是从甘蔗里提取出来的,但用甘蔗汁做甜点的味道和直接用白糖做甜点的味道可大不相同。 甘蔗汁更带有一种清甜的香气,和纯甜的白糖可以很好的区分开来。 胤祚抿了一口,仔细的品了一下后点头:“确实。” 不愧是大嫂认为可以在新婚时给他们送的点心,尝起来的确很与众不同。 也更没有胤祚想象中的甜腻之感,非常清香可口。, 80第 80 章 胤祚本想着就尝尝味道, 结果一个没忍住就多吃了两口,把那一个掰掉一口的点心全部都吃完了。 胤禛装作看他写的东西,没多关注他,以免总嚷嚷着自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的胤祚尴尬。 大孩子怎么还会贪吃点心呢。 但看着看着, 他倒真觉出来了两分妙处。 甚至说, 这个法子竟然是出自胤祚之手这件事让他有点......不敢置信。 但这张纸上所有的推论全部都有, 并不像是因为别人的提点而写出来的。 真是开窍了。 胤祚悄悄的抽出手帕,擦去手上的点心残渣:“四哥就只为了给我送个点心?” 虽然这个点心很好吃, 并且也是大嫂送给他的第一样东西, 只是奇怪他四哥平时不最是讲究效率,送点心这种事情让下人过来一趟不就好了。 哪里还用他亲自过来? 胤禛看了他一眼,缓声说道:“你最近别乱跑, 也别太过张扬,更别和旁人发生什么冲突。” 胤禛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如同上辈子一样发展,但上辈子太皇太后殡天也就只在这一个月了。 尽管这几天因为大阿哥大婚, 太皇太后的精神看起来不错, 但胤禛觉得这只是一种假象, 毕竟太皇太后不是因为什么病痛折磨而走的,而是因为自然的衰老——这是无法违逆的事情。 所以最好不要在最近被人抓住尾巴。 但这种事情无法说的太过直白,胤禛也不知道自己若是隐晦一些胤祚能不能听得懂,于是便只能直接告诉他该怎么样做。 毕竟小六平时还是比较听话的,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一般不会反驳他说的话,会按照他说的做。 胤祚啊了一声:“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吗?” 在尚书房的他们与外界几乎没什么牵连,所以一般来说外界的事情只要不牵扯到他们的母家,一般就也不会牵扯到他们身上。 胤祚又不熟知历史,他连康熙的去世时间都不清楚, 更不可能知道太皇太后的去世时间了。 所以突然被提醒最近这段时间安分些,胤祚还真的没往太皇太后殡天的事情上去想。 但胤禛越大越沉默,平日里都奉行谨言慎行四字。 在胤祚看来就惯是个会讲谜语的人,神秘的不得了。 所以没得到回答之后,他也只是点头:“行,那我这几天老老实实在阿哥所呆着。” 胤禛突然发觉自己的额上都有些汗湿,他皱着眉头看了一圈,然后关心道:“你这屋里的碳是不是烧的太足了?” 因为他们用的都是上好的无烟炭,所以不会有什么熏人的烟雾或者气味,所以胤禛刚从屋外进来的时候,因为室内外的温差还没觉出来,屋内到底暖和到什么程度。 但是待了一会儿就发现了。 胤祚有点茫然的往火炉处看了一眼:“没吧,我这屋里一共就放了一个炭炉。” 而且他因为害怕一氧化碳中毒,即使再冷的天都坚持窗户开一道小缝通风。 不过胤禛这么一说,他好像也突然就觉得室内热了起来。 “可能是我在屋子里呆久了,太久没通风吧。”胤祚没多想,往窗户处走了两步,就想把窗户再开大些。 窗户一开,北京冬月的寒风瞬间就侵入到室内,比刚才的一条小缝里凉快多了,胤祚甚至都感觉周围的颜色都变得冷淡了些。 穿着厚实冬装的男孩缩了下脖子,不免发出感慨:“这天是真冷。” 皇宫里的构造是四四方方的,所以风一吹,直接就从这头贯彻到了那头,没有任何的遮挡物。 也没有什么流动着的水,仅有的几个小湖在冬天也会结上冰,更没有什么大片的绿荫,也就遮挡不了什么太阳。 这就导致在外人看来繁华富贵的紫禁城,实际上既不冬暖,也不夏凉,甚至可以说是反着来的。 胤祚上一辈子也是北方人,可那个时候早就有暖气了,冬日里别说冷了,在屋里热的都需要穿夏天的衣服。 而他又是画家,常常因为一幅画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月,往往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一抬头就已经下雪了。 他把窗子支了起来,摸着自己的手转身笑道:“要是往年这么冷的天气,我不说大病一场也得有些难过了,可今年我的身体像是好了不少,四哥你瞧,我的手心都还热乎着呢。” 胤禛一摸,果然是热乎的,即使刚才握笔写了那么长时间,又跑去关了窗户,也依然是热的。 看着像是太医最近新换的方子起了效果。 可胤禛总觉得哪里不对。 太医最近换的方子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依旧还是那些不出错也不会特别有效的温补方子。 竟然就能让胤祚的身体一下子好这么多吗? “……总归之后还是别在屋内燃那么多的炭。”胤禛只能这么说道,“冬日炭闻多了会头晕,还会干燥热气,最近也要多喝些水。” 这是再好的炭都没有办法避免的,和灌上热水抱在怀里的汤婆子不一样,汤婆子抱了只想让人睡觉,是一种从手心蔓延的暖意。 烧的炭就总是让人心烦意乱,而且喝再多水也无法止住那种渴意。 见胤祚应下,胤禛又讲起了他今日来所要说的第件事情:“后日下午我带你出宫。” 胤祚的表情呆愣了一瞬,像是没反应过来,但仅仅只过了一秒他便瞪大眼睛,兴奋的喊道:“商船?!” 是商船到了吗? 胤禛现在已经有了之后雍亲王的几分模样,胤祚激动的声音影响不了他分毫:“嗯。” “……但是四哥你要怎么样才能把我带出去呢?”胤祚冷静下来想到了这个问题。 毕竟上次他都没能出宫,是由四哥一个人将商船的货物问题处理完毕的。 这次他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以请假,四哥要用什么理由。 “我既然说了,那就自然有我的理由。”即使开了窗子,胤禛还是觉得有些热。 他天性谨慎,所以在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去查验一番。 “你今日的炭是谁给你换的?” 胤祚哪里会关心这种小事,于是便将小泡子招进来询问了一下。 小泡子日日跟在胤祚的身边,处理着他身边的各项事物,尽管没有苏培盛被胤禛调教的那样眼观八方耳听四路,但也绝对是个称职的一等太监。 “是之前便在阿哥所里做事的黄翠。” 这个人也算是个老人了,自从胤祚刚来到阿哥所的时候,便被拨到了这里来伺候他,现在算来也有两年了。 宫中的宫女每年都会放出去一波,今年原本收拾杂物的一位宫女被放出了宫,黄翠就顶上了,于是能够时不时的进入胤祚的内室来接触一些东西。 “阿哥是觉得她有问题?”小泡子尽管有些不可置信,但却也警惕了起来。 胤禛还没到乱下定论的程度,他让小泡子将炭炉打开。 胤祚疑惑:“四哥不把那黄翠唤来看看?” 胤禛的神色微沉:“不必,若是她没动什么手脚,那就不用唤她过来,若是她动了手脚,那唤她过来岂不是打草惊蛇。” 小泡子手脚麻利的把炭炉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香丝炭。 这炭不仅无烟,甚至在燃烧的时候还会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于是便被取名为香丝炭,又因其名谐音为相思炭,备受后宫的主子娘娘们喜爱,和其他红萝炭等几种炭一起,都是这宫中的贡品,也是几大顶级的炭。 胤祚用这个倒不是因为相思炭的名字,而是因为他的确挺喜欢这个炭的味道。 是一种清淡的,类似于竹子的香气,却与竹子有着很大的不同,甚至在闻过之后还会觉着有一股蜂蜜的气味。 这种气味平时在燃烧的时候,因为被炭炉所罩着,于是只隐隐绰绰的透露出来一点,渐渐的才弥漫到整个房间内。 而现在小泡子直接将炭炉整个盖全部掀掉,于是那香味便一下子浓密了起来,甚至香的胤祚都想打个喷嚏。 胤禛轻嗅了一下,并没有发觉这个香味和他平日所用的香丝炭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胤禛平日不喜房中有太过浓烈的味道,所以他用的炭都是无烟无味的炭,而房间中的香气也只是挂了一个香囊而已,不凑近闻根本就闻不到。 于是他对香丝炭的味道只能说仅有一个大概的印象,而这印象大部分还是来自于他来找胤祚的时候所闻到的。 于是他便问胤祚有没有觉得这炭的气味和之前有什么不同,重点还让他仔细分辨了一下那名叫黄翠的宫女来到他这前后炭的味道有没有什么变化。 胤祚见他四哥这么谨慎,于是也认真了起来,皱着眉头仔细的闻了一下,但却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我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 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也只能是今日的炭好像放的多些,所以燃烧的味道浓了些。 但胤祚觉得这应该不算是什么异常,毕竟这两日的天也的确是冷,多放两块炭也不算什么大的问题。 小泡子去取了平日里用来夹炭的工具,将上面的炭块夹开,试图在燃烧殆尽的灰尘里找到什么可能残留下来的药材。 但依旧无果,灰尘里干干净净,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好像真的只是胤禛多心了。 可胤禛在这宫中那么多年,相较于旁人更加了解那些阴私手段,并且他有足够的警惕心。 “你终归还是小心着些,我总觉得不对劲。” 胤禛用旁边的夹子夹了一块,燃烧了一半的炭出来,放到一旁冷却:“我有一个交好的太医,等到今晚或者明日的时候会假借身体不舒服,招他来替我看看,实际上却是让他查看一下这块炭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宫中有交好的太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人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谁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被人捅刀子。 花些银钱供养着一个太医,让他在必要的时候帮些忙,也算是大家都约定俗成的做法。 平日里胤禛用的都是皇贵妃所供养的太医,这倒不是他有意想要和皇贵妃亲近又或者是人傻钱多,只供养太医而不让他办事。 而是胤禛认为凡是讲究一个出其不意,并且他很喜欢敌明我暗的做法。 他也不喜欢将自己的条条线线都展示在人前,所以到现在,他和徐太医交好的事情还没有任何人知道,可胤禛却已经悄悄的让徐太医帮了两回忙了。 在这种交易中,两人的联系反而会更加紧密,因为都知道对方不会也不能轻易的散伙。 并且胤禛对于徐太医的技术很有把握,别看徐太医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太医,那甚至在两年前还可以说是一个毛头小子,但如果这辈子的事情不会有大幅度改变的话,那么徐太医将会在下下一年的时候升为副院判。 想要直接收买一个副院判的难度比较大,但如果提前投资难度就会小很多,并且也会更可靠,埋藏的也会更深,在有必要的时候会是一部很有用的棋子。 但胤禛对旁人隐瞒了事情,却没对胤祚隐瞒这件事。 他下意识的想到是不是这炭被人动了手脚,不过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如果炭没问题的话,那就是炭炉的事情,但明日你借着来吃点心的功夫带着炭炉一起来。” 胤祚却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这炭炉还是五哥送我的,五哥总不至于要害我。” 所以胤祚认为现在应该是他四哥想多了,或者即使出了问题,那问题也只能是在碳上,而不能是在炭炉上。 胤禛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反驳他的话,只是觉得他有些天真。 就算老五没想害他,也保不齐会有别人借着老五的手来害他。 这都是没个定数的。 “总之你还是多注意些。”胤禛站起身,“找个借口把那宫女先调走一天,今日换个炭炉,也换种炭点一点——怎么调走那个宫女这种事情就不用我来教你了吧?” 胤祚当然还没笨到这个地步,事实上相较于一般人来说,他大部分的事情都处理得很好,只是在这一群从小就心眼子多多的人群里显得他格外的天真而已。 “我晓得的。” 反正今日的时间也不早了,他等会儿便去给皇阿玛送折子,在他那蹭顿饭,回来也就差不多到晚间休息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再找借口绊住黄翠,这样小泡子直接给他点上炭炉就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来到内饰收拾的时候,即使看见了他昨日点的炭炉不是平日那个,却也只会觉得是因为她昨日不在,所以小泡子随便找了一个。 但胤祚还是有点纳闷:“我真没觉得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最多最多就是有点热而已。 到底是四哥谨慎过头了,还是他太不谨慎了呢。 * 等胤禛离开后,胤祚就拿着自己写的东西去找了康熙。 乾清宫内十分安静,康熙坐在龙椅上翻阅着胤祚的折子。 只不过这折子十分不正规而已,既没有通过下面的筛查,也不十分规范,甚至还直接递交到了康熙的面前。 只是训练而已。 康熙看完之后,算是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 “格式还算正确,字还需要再练一练。” 一直在下面小心等着的胤祚气都泄了一半:“怎么评价的都是这些外物,您没看看儿子写的内容吗?” 康熙嘴角擒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很显然他很认真的将这折子看了一遍,现在说这话只不过是在逗胤祚而已。 “尚可。” 见胤祚面上好像仍有些不满,似乎觉得他这种回复也不算严肃,便清了清嗓子,又加了两句:“言之有物,贴近民生,不跳脱,也不超脱,可行性很大。” 胤祚砸吧了下嘴,仔细的品味了一下,觉得这勉强能算得上是夸奖。 反正他就写这一次,再让他来一次,他可不来了。 康熙提起自己的朱笔,在上面批了个准:“这事就交给容若去办吧。” 康熙见纳兰容若最近闲下来好像又在琢磨着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影响心情,于是一直在想给他派什么活计。 刚好,胤祚的提案就到了。 胤祚觉得这件事情交给谁办都成,毕竟他写的那么清楚,应该没人看不懂要怎么去做吧。 但他想了一下,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您记得提醒纳兰大人,让他选拔巡查人的时候,不要选拔那些看起来会故意为难人的。” 不然好事也要变坏事了。 康熙没打击他说这种事情纳兰容若的经验比他多得多,应了下来:“行,朕到时候替你转达。” 谈论完正事之后,胤祚便被康熙留下来吃了顿饭。 胤祚其实还想去看一看额娘,毕竟德妃现在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宫中早产的孩子又那么多,他也保不齐是什么原因,所以总担心他一觉起来第二天就听到自己多了个弟弟的消息。 但一想到四哥刚才说他烧的炭可能有问题,于是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他天天都待在室内,那些炭早就把他身上染入味了,他自己闻着可能觉得还好,要是真有问题,他过去永和宫让额娘闻了不舒服的话,他可能就内疚到想要钻地洞了。 所以胤祚很机智的决定借花献佛:“儿子记得这道花胶鸡额娘爱吃,皇阿玛不如赏给额娘一道,让她也知道儿子在关心她?” 而且虽然不太理解,但好像那些娘娘们还挺关注这件事情的,据额娘说,每次请安的时候就总会有人捏酸吃醋。 甚至还经常酸到额娘的身上。 胤祚本来以为德妃会不开心,但没想到她对此事的态度却是欣喜。 额娘说不招人忌是庸才,越多人讨论你就说明你越在话题的中心,她们攻击的话语简直就像是赞美的诗词一样悦耳。 所以德妃还挺喜欢听别人捻酸吃醋的话。 胤祚感觉这道赏菜不仅可以让额娘今天晚上快乐一下,还可以让她明天早晨在请安的时候再快乐一下。 一举两得,不需要998,也不需要98,只需要一盘赏菜就可以带回家。 康熙也不知道有没有看穿他的小心思,微微抬了下手就让是从把那盘菜端了下去,放到膳盒中,去送往永和宫。 胤祚吃着吃着饭,突然又想起来刚才吃的点心,想起来那盘点心,就又想起了大福晋。 “皇阿玛之前有见过大福晋吗?” 胤祚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见过,毕竟是他爹的第一个儿媳妇,不自己悄悄的考察一下,又怎么舍得把虽然有点憨,但是长得帅俊的大阿哥交给大福晋的手中。 结果康熙看了他一眼,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只在选秀的时候看过。” 胤祚沉默了一秒,又坚持不懈的问道:“那您觉得大福晋怎么样啊?” 他本来打算今天去永和宫询问额娘这个问题的,结果没想到因为炭的事情,他没敢去额娘那,那他还是问问他皇阿玛吧。 “不错,相貌周正,谈吐得体,性格谦卑。”大福晋是康熙千挑万选所挑选出来的人,看的资料都不下于百份,而他又从这些资料中筛选出来了大福晋。 所以康熙对于大福晋很是满意。 在没见面的时候就满意,在选秀的时候见到了就更满意,而现在已经过了选秀那么久,康熙在见到大福晋之后还是觉得挺满意的。 并且两个小年轻不小心对视一眼都含情脉脉,一看在新婚之后感情就十分不错。 这些就让康熙很是愉悦。 毕竟他只要点了鸳鸯谱,那两个年轻人无论开心还是不开心,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便都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可两人两情相悦总是更好的,这也证明了他的眼光不错。 胤祚哦了一声:“很久没听到您夸这么多了,那看起来应该是真的很满意。” 但随即他又好奇的问道:“您上次和我说大福晋的人选,其实在选秀之前就已经定下了位,选秀的时候只是在这位里进行了挑选——那您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挑选太子妃的人选了呀?” 好奇,完全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康熙用眼神指了一下那道清炒肉丝,让宫女给他夹了一口:“你真是什么都瞎打听。” 也不管那件事情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胤祚嘿嘿笑了一下:“八卦是人类的本能。” 而且这种自己比别人提前知道消息的感觉总是美妙的,就像是拿了上帝剧本一样。, 81第 81 章 宫内是年一大选, 一年一小选,小选的月份和大选不同。 上一次大选是在上一年,定下了大福晋的人选。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下一次大选就会在明年, 将定下太子和三阿哥的福晋。 但,怕的就是出意外。 康熙并不是看不清现实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 他很清楚太皇太后的年纪已经大了。 所以让大阿哥提前大婚, 一方面是应的太皇太后冲喜之说, 一方面是因为知道若现在胤禔不大婚,那再拖年之后他的年纪就大的很了。 而明年的选秀…… 康熙没回答胤祚的话, 而是转移了话题:“你手上的墨水怎么弄上去的?” 这话说出之后,他还真的有些好奇, 毕竟平日这小子最是爱干净,日日洗澡不说, 还学着他额娘擦些什么润肤的东西。 胤祚看了一眼, 没太在意:“刚才写规划书的时候头晕了一下,不小心把笔蹭掉了——这一块应该是刚才洗的时候没注意。” 在他内侧的手肘那里, 不把整个手转过来仔细看还真看不到。 “怎么头晕了?” 康熙很是仔细的问道:“之前你可没这毛病。” 胤祚虽然身体不好,但他年纪小,还真的就没有什么头晕的毛病,最多就是有的时候吃饭不及时, 饿的低血糖,眼前会有些黑点出现。 但这种情况也很少,一般都出现在他午睡醒来的时候。 “可能是因为想东西想的太费脑子了。”胤祚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 还有这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一用功就感觉脑袋疼,就好像能量被消耗抽干了一样, 实际上他知道这只是他的错觉。 但是他突然想到头晕之后,胤禛怀疑的香。 因为头晕只是一瞬的事情,很快就好了,所以胤祚之前完全没有把这放在心上。 但人就好像偏偏不能说,就像是你平日喝水撒了,你只觉得是意外,但如果有一个人指着你说你今日会倒霉,那你喝水再撒了,你就会觉得是这句话的原因,也会潜意识的觉得你今天格外倒霉。 胤祚现在就是这样,放在平日,一向身体都不太好的他不会觉得头晕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从他四哥口中得知,那炭可能有问题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说不定连头晕都是因为那炭引起的。 康熙想着他应该也没什么事,但嘴上还是不放心:“等回去让太医给你瞧瞧,要是休息不足,每日晚上就少看些闲书,早点休息。” 大概是每个家长都会认为孩子看的课外书是闲书,这种事情不分朝代,不分男女。 胤祚已经解释过不知道多少次,他看的书中不只有话本,但无论是不是话本都会被康熙统一称之为闲书,搞得他现在都不想反驳了:“儿子睡得已经够早了。” 冬日外界寒冷,他连花园都不逛了,连肉球都不自己溜,而是让下人们去溜。 整日缩在屋子里,除了看书吃点心,连茶都不能多喝,烤着火烤着火,就忍不住想要睡觉。 毕竟在温暖的环境下,人就是容易萌生困意,身上裹着个厚被子往床上一躺,脑袋下垫两个枕头,被窝里再揣上一个汤婆子。 这不想睡觉才是不正常的。 所以自从进入到冬日之后,胤祚就从原本每日只睡八个小时,变成了每日要睡差不多九个小时。 胤祚夏日睡的就少了,这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夏天的时候紫禁城格外的热。 胤祚虽然不缺冰,可是他的身体早就被太医嘱咐过不能多用冰。 所以就只能在晚上临睡前在屋内放一盏冰鉴,靠着那弥漫的凉意进入梦乡,而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冰早就化成水了,甚至连水都不凉快了,他人也会被热醒。 每当这个时候胤祚就格外的想念现代的空调。 上一年他靠系统兑换的书中搞出来了一个简易版的风扇,日子好过了些,却又因为夏日的天气实在太热,等到冰化了之后,吹出来的风也是热的,所以又没那么好过。 总归还是空调最好用。 但想要创作出来空调那可早着呢,胤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合眼之前能不能见到。 “睡得早和睡得好可不一样。”康熙信奉养生,他认为人在劳作之后才会睡得更香。 像是大阿哥他们每日都有练武,这样就会消耗掉人体内的精力,这些精力就需要在夜晚的时候补充回来。 这一来一回之中,就会让睡眠变得更好更香,人第二天的精力反而会更加充足旺盛。 胤祚很早之前就听到过他这一套理论,他觉得这和后世人们说的深度睡眠很像。 说是睡眠有4~7个周期,起码要睡够4个周期才算是睡够了。 现在没有监控睡眠质量的手环,胤祚也不能知道自己一晚上到底进入了几次深度睡眠,但现在的他几乎不劳作,平日里走过最远的路就是从阿哥所到永和宫的路。 想来虽然按时睡觉,但可能睡眠质量还真不如他爹。 毕竟他爹现在每日都还练武一个时辰呢。 每日精神抖擞的,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可以去处理公务。 胤祚甚至发现不仅是他在佩服他皇阿玛的这种精力,就连他一向不为外物所动的的二哥四哥都在佩服皇阿玛这种精力。 就是这种上午请安处理公务上朝批折子查阅皇子们的功课,下午读书练武召见大臣,晚上还能去和妃子们聊天造娃的功力。 不是一天如此,是天天都如此。 这不是什么锻炼可以做到的效果,只能是天生的。 胤祚甚至可以口出狂言,他皇阿玛哪怕不做皇帝,就照他这个精力,他哪怕去卖烧饼,都能卖的比别人更好更快,也能拓展一些额外的业务,最终从一个普通的小摊贩做成一方富甲。 至于他自己……胤祚很有自知之明。 他觉得他只需要好好的当个挂件就够了,不拖后腿已经是他最大的努力。 幸好他这两辈子的家庭还都算富裕,这样一想他命还怪好的嘞。 * 胤祚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第二天。 他敢保证自己没有露馅,一切都是按照他四哥的指示去做的。 终于等到了下课的时间门,四哥果然传了一个太医过来。 炭灰和炭炉都在这,一个看上去年龄不算很大的太医,用自己的银针轻轻的拨动着炭灰,检查着里面的成分。 胤祚的心就随着他的动作七上八下的,他在心里不断的想着如果那个黄翠真的是别人安插在他这里的人,他要怎么样才能更好的处理这件事。 “怎么样,可有什么异常?”见太医停下了手,胤禛问道。 徐太医很是恭谨的行了一礼,接着才小心翼翼的回道:“回四阿哥,这炭灰和香丝炭的确没什么问题,但这炭炉下方却被涂上了一种密药的汁液。” 胤祚和胤禛对视了一眼,胤禛微微皱起了眉头,而胤祚更是直接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真的有人想要害他。 徐太医很懂在宫内的生存法则,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而是低着头继续解释道:“这密药会随着燃烧而飘到空中,吸入者短时间门内看不出什么问题,只是身体表现的更加强健,会有一些低热的症状,但吸久之后会头晕嗜睡,呕吐不止,情绪波动大——但并不致命。” 可谓是条条框框都解释的非常清楚。 胤祚暗自心惊:“你是说这药还会让人嗜睡?” 他这段时间门睡的的确比平日更多。 可这难道不是因为最近冬日的原因吗? 竟然是因为这药! 徐太医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胤禛的脸色,接着便立刻埋下头:“回六阿哥的话,是这样没错。” 胤禛一听就知道了:“昨日你不是说你并无症状。” 胤祚也委屈:“我哪能想到我睡个懒觉也不正常呢?” 不是他招谁惹谁了,连这种听都没听过的密药也被搞来害他。 他现在已经被皇阿玛亲口判定不能继承大典了,日后说不定连个手中有实权的王爷都做不成,而且他的能力在几位阿哥中也并不算出众。 就连这都不放心,还要对他出手。 胤祚实在是气不过,忍不住骂了一句:“发癫啊。” 心眼子真是小到连针尖都不如。 他的身体都这样了,还要再把他搞废,那他之后上下床都给他喘个喘得了。 胤祚平日里身体不好,但他不喜欢旁人借着这个来关心他,所以在除了自家几个哥哥或者是亲近的下人面前,他不轻易的表现出来,也不想因此而露怯。 胤禛觉得可能就是这样,让一些人产生了误会。 那黄翠他昨日回去之后也打听过了,平日里不能进入胤祚的内室伺候,性子马马虎虎,还有些掐尖要强,平时最认死理。 如果是这样的人,仅看到她自己想看的,说不定还真的以为小六的身体和其他的阿哥没什么差别,只是要照顾的精细些而已。 胤祚简直要喊冤了:“我那每天一大碗汤药,她是瞎了吗?” 还真以为他是喝着玩呢。 他小小年纪就掉发,好,他就当她平日不能凑近伺候看不出来。 他之前生病的时候,白日里昏昏沉沉,起不来身夜里又失眠头晕,甚至来呕吐,好,他当她认为他是在装的。 但!他在换季的时候,咳嗽的肺都快要出来了,擦鼻涕擦的脸都是红的,甚至鼻翼两边都磨了小泡! 这可明明晃晃的简直都要写脸上了,总没有办法伪装了吧。 如果连这个都不相信,那他要怎么样才能相信他是真的身体不好呢。 真的求求了,别害他了,他都快成苟延残喘的代名词了,连命都是系统用能量给吊着的。 可怜的胤祚都想给自己抹一把辛酸泪:“难道就非要我学着普通的病秧子那样,步一咳五步一喘吗?” 他做不来也不太喜欢,而且日日喝药,他没有风寒感冒的情况下,他的身体也的确不至于到那种程度啊。 谁生病了还非要往外面去跑去玩,他生病的时候直接就缩在房间门里,等什么时候好全了再出去。 走路也在喘不过来气之前就已经找地方坐下了,非要搞到累的大汗淋漓是什么意思。 胤禛没有理会胤祚的抓狂:“这和你身体好不好没什么关系。” 那些人只是单纯的看小六不顺眼,认为小六挡了他们的路,并且牵扯到了某些利益,所以想要让小六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种情况下示弱有用,但却不完全有用。 想要让背后之人感到害怕,示弱是不可能造成这样的影响的,得学会反击,把他打怕才行。 “但这事事是谁干的呢?”胤祚掰着手指头数着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投毒的人选。 首先是因为身边有胤禛在,所以胤祚不太好说的皇贵妃。 胤祚悄悄的看了胤禛一眼,心里苦哈哈的觉得只要他活着,那么他和皇贵妃之间门的关系就一定是不死不休的。 先不说皇贵妃,因为抱养了他四哥和他额娘之间门的恩怨,并且这种恩怨继承在了他的身上。 就只说因为皇贵妃之前向他下毒,结果被查出来,导致皇贵妃软禁在宫中的事情,就足够皇贵妃把她当成一个阻挡她前进路上的障碍了。 所以目前看来皇贵妃的嫌疑是最大的。 而且皇贵妃虽然现在已经不再执管宫务了,但她之前的体系太大,所以保不齐其中就能有干实事的人,甚至可能这黄翠原本都是皇贵妃的人。 而剩余的人选中,胤祚想了一圈,觉得可能和索额图或者明相有关。 毕竟他现在也大了,皇家的阿哥们成熟的都早,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们,在十几岁的时候才开始接受家中的产业或者是关系。 他们从10岁开始就要被迫的面对一些无法阻挡的党争或者站队。 现在前面的几个阿哥们都已经大了,接下来轮着的也就是五阿哥和他了。 而若是对他有提防之心觉得他并不可信,于是想要将他除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说这毒是下在五阿哥所送的炭炉上,这事会不会和五阿哥有关这种可能性胤祚压根从一开始都没有想过。 因为他和五哥不仅关系好,无冤无仇,并且他俩人还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五哥下毒害他,连看热闹都看不到热乎的。 而且既然是涂在外面的,而不是这炭炉本身就带的毒,若是想要让自己隐瞒起来,那将毒涂在别人的物品上面才是更好的吧。 涂在自己送的东西上面,总感觉有点太过明目张胆了,根本也没这个必要。 已经查出来两件物品上是否有毒药,并且毒药下在什么地方,是什么品种的。 接下来的话题就不需要徐太医的参与了。 胤禛朝着苏培盛点了下头,接着将徐太医挥腿,自然会有人去恭维徐太医,给他说些好话,塞些打赏,拉近些关系。 这些事情,他手下的人做的还是很熟练的。 徐太医也知情识趣,他本身也有投靠某个皇子阿哥的想法,所以对胤禛一开始的拉拢就很乐于见成,在替四阿哥办了两回事之后,更是有些惊讶,这个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阿哥,做起事来竟然如此缜密,不冒进。 不仅事情少,并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是他说出来的事情,四阿哥就不会反复追问。 在宫中有时候不怕给的打赏少,而怕和你有关系的人是个蠢人。 四阿哥不仅不蠢,相反还很聪明,并且出手大方,每次打赏都是包的大大的红包,荷包一拿起来就沉甸甸的,手下的人也很会说话。 所以徐太医自然也就更乐于和胤禛合作。 见徐太医的身影已经消失,确定他不能在听到两人谈话之后,胤禛才再次开口。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来黄翠是谁的人。”胤禛沉吟了一下,“这件事情单我一人可能办不好,毕竟她平日也不在我的眼皮之下晃悠,若是我日日过去,恐怕会引起怀疑,打草惊蛇。” 胤祚自然知道,但他对这种事情实在是没有经验,所以虚心求教道:“要怎么查呢?” 胤禛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椅子的扶手:“蹲守,她肯定有汇报和拿药的需要,她的手里不可能有太多的药,既不好隐藏也不好控制,还有暴露的风险。” 并且,那背后之人也需要用钱财或者消息来控制住黄翠。 王翠也需要向那幕后之人汇报她近日行动的情况,若是有了什么变故之类的,肯定也会第一时间门汇报回去。 所以接头是必不可少的,只要他们派人日日夜夜盯着,黄翠就一定会露出来马脚。 但这种方法稳固,但有些慢。 胤禛刚才已经说了。 若是有什么变故之类的,黄翠肯定会第一时间门汇报回去。 所以他们现在就是要这个小小的汇报出现。 要找一些不会引起对面怀疑,却有要让他们有所警惕的变故。 “比如?”胤祚觉得自己对这方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天赋。 胤禛一开始就没指望他。 他在思考了好一会之后说道:“你今晚装作魇着了的样子,我去你那住几天。” 这样黄翠就不知道他在的情况下,还要不要继续点这香。 不是胤祚离开这里,而是他参与进来,这样会在某种情况下降低人的戒心。 至于他会不会因此而吸入香丝炭……他们竟然已经知道了毒药下在什么地方,那在夜晚的时候换个炭炉燃烧也不是难事。 黄翠没有那么高的规格,虽然可以进内饰,但却不能轻易进内室。 想要瞒过她很简单。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要找出之前确认将黄翠安排到这个工作地方的人是谁。 这样就可以确定黄翠到底是谁提前安插进来的一枚钉子,还是后来才被收买的。 如果黄翠是之前便被人安插进来的钉子,那她之前的经历和生活轨迹,可能就能寻到很多蛛丝马迹。 而如果是后来才被收买的,那就说明她之前的生活和幕后主使没有什么联系,并且她的忠心很容易就会被动摇,这样的人想要查到更多的事情才会更加简单。 胤祚听了半响,觉得没有自己发挥的作用,于是一点头:“都听四哥的。” 胤禛很喜欢胤祚的听话:“晚上装的时候动静小一点,可别真的把皇阿玛和额娘他们吸引过来了。” 只是找个理由住过来而已。 胤祚有点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我在四哥眼里就这么笨吗?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胤禛无奈的揉揉眉心:“只是怕你没有经验。” 两人在这待的时间门已经挺长了,胤祚将杯中剩余的乌龙奶茶一饮而尽,接着就回到了自己的阿哥所。 因为知道今天晚上还有的闹腾,所以胤祚决定早一些睡觉,这样闹腾完之后也还是平日睡觉的时间门。 一天还没黑,他就已经开始传膳了,吃完饭洗漱洗澡,再让小泡子把他的头发擦干,重新编成辫子。 一进屋,果然就看见那个他下午才带回来的炭炉,又摆放在了平日摆放的位置。 胤祚之前觉得这个炭炉挺好看的,香气也很香,但现在他心里就总是觉得毛毛的。 他清咳一声,装模作样的说这两天课业有点多,他学习完之后很疲惫,所以今天想要早些睡觉。 小泡子也很会接话,立刻就问他需不需要留灯,接着把房门关闭,退出了房间门。 胤祚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的甚至都差点快要真的睡着,接着才想起来自己还要装作被魇到了的事情。 时间门应该也差不多了。 胤祚开始大呼小叫:“有鬼!有鬼!” 接着又传了小泡子进来。 小泡子见他家阿哥虚浮的演技,甚至都差一点没憋住自己嘴角的笑。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利,胤祚做了噩梦,心里害怕,只想让他四哥陪着他睡几天。 胤禛作为一个疼爱弟弟的兄长,当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两人在进屋之后,小泡子就手脚麻利的把之前的炭炉收了起来,换成了徐太医检测过很干净的炭炉。 他明日早晨还要在众人起床之前将炭炉换回来,甚至还要把这个炭炉里的香灰倒到这个炭炉里,这样才能假装的像是在这个炭炉里燃烧了一夜的样子。 “行了,睡吧。” 胤禛也有些乏了。 他们能做的已经做了,他也派人去盯紧了黄翠。 接下来就看幕后之人上不上钩了。, 82第 82 章 胤祚这一觉睡的很是安稳, 完全没有像他假装的魇着了。 胤禛倒是因为不习惯和别人一同睡觉,所以在前半夜睡得有些不安稳。 但到了后半夜就好多了,他原本和胤祚是盖的两个不同的被子, 但胤祚不知道怎么睡的, 拱着拱着就拱到了他的怀里。 胤禛皱着眉头,把怀里不安分的孩子摁住,就像是抱着一个大型暖源一样,在冬日里, 不免睡得更沉些。 第二天早上,胤祚是被胤禛喊醒的。 胤禛平日起床的时间要比现在更早些,他还是在醒了下意识想要起床, 却感觉到手臂上压着一个脑袋后才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又默默的躺在床上躺了一会,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把胤祚喊起来。 小泡子也在此时进屋,他先是把刚才在外面烧了一会的炭炉放到屋内,这样炭炉上就还有热度。 又把昨日胤祚他们真正用的炭炉里的灰全部倒到有问题的炭炉上, 又把昨日用的炭炉藏了起来。 “四哥你手怎么了?”胤祚睡眼朦胧的问道。 被你压麻了。 胤禛抿了抿唇,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催促道:“快些起床......你日日都睡到这么晚吗?” 怪不得每天上学都着急忙慌的, 不是忘带这就是忘带那, 甚至有一次头发都没扎好, 辫子还往外翘着两缕螳螂须。 他不知道这是胤祚从上辈子就养成的习惯, 毕竟上了那么多年学,哪个孩子不是习惯性压点到的,高中就不说了,在大学的时候,早上8:00要上的课, 他们早上7:45才醒。 根本来不及吃早饭,抓起面包就往教室冲,平日里一个个看起来精力不济,但在早上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是下一个苏炳添。 胤祚都习惯了,谁见到他都说两句,谁让他上面有那么多的哥哥。 所以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总归应下就好了,也不一定每一个都要遵守。 “也没的,这不是近日格外困吗?”胤祚镇定自若的回答。 胤禛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只点了点头,又催促了一遍。 胤祚平日都是自己一人吃早饭,只偶尔会和旁人一同吃午膳或者晚膳,所以在和胤禛坐在同一桌上的时候,他还觉得有点新奇。 宫中原本是没有早午晚三单的,而是一日只吃两顿,为午膳和晚膳,时间大概是在上午的九点和下午的三点四点左右。 但这可不代表他们中间就要饿着肚子,因为间隔时间太长,所以会吃熬点,也就是点心。 宫里的点心并不像现代那样完全归类于甜食,像是饽饽啊,或者果子,羊肉干之类的都可以被称之为点心。 胤祚原本在进入尚书房之前也是这样吃的,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天天一觉睡到早上太阳高高升起,在房间里玩一会之后,差不多就该吃九点的午膳了。 毕竟现代的年轻人其实也没有多少是按时吃三餐的。 但到了尚书房,他们每天凌晨四五点钟就要醒来了,总不可能等到九点才吃午饭,于是便会在去上书房之前用一顿早膳,只是相较于午膳和晚膳简便一些。 胤祚昨日没点餐,所以今天送来的便是阿哥所里小厨房自己发挥的菜单。 简单的清炖羊肉,羊肉的肥美和萝卜的清甜,很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 还有一道三丝炒蛋,旁边配着小荷叶饼,一口一个滋味也很是不错。 还有一小笼虾包,说是一小笼就真是一小笼,一笼只有三个,每一个都小小的,吃下肚子里也不占地。 总归是主食,配菜,汤都有。 和他清淡但是丰富的早膳相比,胤禛的早膳就显得有些寡淡。 因为胤禛没有提前通知,所以膳房的人一开始还把膳食送错了地方,还是胤禛的下人刚才急匆匆的端来的。 韭菜木耳馅的包子四个,甜鸡蛋清汤一碗,还有一盘咸花卷。 胤祚看着都觉得没胃口,毕竟他认为早上就是要用一些丰富的食材和味道来打开自己的味蕾,不然怎么能吃得下去饭。 他们又不需要减肥,也不需要保持身材质,只需要每日摄入足够的营养来维持自己的生长。 “四哥,你这饭一点油水都没有。”胤祚甚至都有点忐忑,“你确定你没得罪膳房的人吧?” 虽然膳房一般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他们两个在膳食上动手脚,但这饭菜......几乎和小泡子的有的一拼了。 一般来说膳房的人都会体察上意,慢慢的摸索出主子们的口味,给他们送上相应的膳食。 胤祚的口味就很独特,也很多变,比较难伺候,但幸运的是他平时喜欢自己点菜,所以膳房的人也算是少了点麻烦。 胤禛口味就显得格外清淡,他不喜食荤腥,虽不至于茹素,但每日的饭菜也的确是清淡了些。 见胤禛表示这的确是他平日喜欢吃的饭菜之后,胤祚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担心起来。 他四哥......天天这样吃,还能长高吗? 现在胤禛的身高在前面几位阿哥中都算是偏矮的,只不过因为他年岁还上小也没太格外突出,反而很多一部分人都相信前面不长后面就会长了。 但胤祚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他四哥的饭菜里似乎缺了点东西,比如营养,比如营养,比如营养。 吃的清淡对身体好,这句话在某方面来说没错,比如现代的高血压高血脂的人们。 可是在现在营养本就摄入不足,每天的蛋白质也只能从肉类之中获取。 他四哥天天这样吃,没有油水,不会真的长不高吧。 但胤祚张了张口还是没敢大咧咧的说出来,毕竟胤禛的脾气虽然没有那么暴躁,但有时候被惹急了是真的会骂他的。 嗯……虽然他到现在也只惹急了一次,还是因为他自己的问题。 在胤祚想东想西的这会功夫里面,胤禛已经把自己的早膳全部吃完了。 胤祚吓了一跳,连忙赶在胤禛开口之前又埋头吃了两口,接着也不顾到底有没有吃饱就站起身来:“我们走吧。” 本来的确是想让他吃饭时不要东张西望的胤禛一下子都有了些哭笑不得:“......时间还来得及,再吃两口吧。” 两人用完早膳之后,便走在了前去尚书房的路上。 胤禛给苏培盛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派人盯着那宫女。 胤祚总是又开启了自己每日的惯例,在上学的途中迷迷瞪瞪的打哈欠。 胤禛回头看他眼睛半睁不睁的样子,甚至都有点担心他会不会一下子没站稳撞到墙上。 他从上辈子开始就一直告诫自己要努力要精进,不能让皇阿玛或者额娘失望,也要为了自己之后的道路而奋斗。 所以困乏或者懈怠,这种字词在他的人生中几乎不会出现,而之后他也无愧于自己的理念,甚至可以说是累死在了龙案之上。 一开始的确会有些难熬,但后来慢慢的习惯了之后,每日保持着高强度的大脑活动才是他大部分时候的模样。 但此时见到胤祚的样子,胤禛恍惚间却突然想起了他上辈子幼年的事情。 当时刚入上书房没两年的他也会因为早起的时间而苦恼,也会因为睡不够而悄悄的在路上用袖子掩着面犯困,甚至也曾经会因为晚睡而来不及吃早饭,只匆匆忙忙饮一杯提神的茶便拿上东西向尚书房赶去。 只不过那些鲜活的记忆太过久远,远到他已经习惯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他总是会早早的做打算,也不会压到最后一刻才起床,喜欢给自己留出充裕的时间,以此来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 胤祚还在打了个哈欠之后嘟嘟囔囔的问他:“四哥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才刚醒的样子,是有什么诀窍吗?” 胤禛微微垂了下眼眸,却又在下一秒复抬起头来:“只是习惯了。” 他的成长是自己希望的,却也可以说是被迫的。 因为当时的环境并不允许他做一个孩子,无论是夹在生母和养母之间的情景,又或者是皇贵妃去世之后,德妃拥有了新的阿哥。 又或者是尚书房中隐隐渐起的苗头,以及结课之后所有人不着痕迹的拉拢。 但胤禛希望,尽管他已经不能保护上一世这个年龄的自己,却可以保护这一世的小六。 他此时的能量并没有多大,但他却希望小六可以永远天真,永远活泼,也永远开心——他会尽他所能。 所以,他会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暗中对小六下手,无论那个人是谁,这次他都不会容忍。 阿哥所里是没有秘密的。 胤祚到了上书房之后就明白了这一句话。 先是三阿哥悄悄的打探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接着又是太子过来关心。 大阿哥的假还没有放完,所以今日也仍然没有来尚书房——日后他来的频率就会大大减少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被惊到了,心里总是慌慌的。”胤祚现在已经可以做到面不红心不跳的撒谎了,只是对着一向对他十分疼爱的太子撒谎,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四哥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情不可以和任何人说,以免走漏了消息。 只有五阿哥,还如同胤祚印象中一般憨厚:“我住的远,还是今天早上才听别人说你昨晚的动静,没事就好,近日喝些安神汤,我之前有一段时间也是这样,睡着了就老做噩梦,喝了太医给开的安神方之后就睡得香些。” 五阿哥最近很忙,因为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就要来上书房了,所以他最近时不时的就要去看看那边收拾好没。 尤其是九阿哥的住所,毕竟九阿哥是他的亲弟弟,又惯会挑剔闹脾气,宜妃不想到时候把他送来上书房之后,他还有可以回去的借口,所以便把这任务交给了五阿哥,让他务必检查检查阿哥所里的各处地方,争取让他找不出来闹脾气的理由。 九阿哥和十阿哥同五阿哥一起住在西边,那里住着的还有七阿哥。 八阿哥则是住到了胤祚这边。 胤祚也偶尔会去那边逛一圈,他倒不是特意想要给八哥找面子什么的,就只是单纯的好奇内务府的人是怎么施工处理的。 但也在无形之中加快了内务府人们工作的进度,所以这两日他在去看的时候,八阿哥的住所基本上已经收拾好了。 胤祚挠挠脑袋:“我知道了,安神汤的方子我那也有不少,就不用再去找太医了。” 只是他其实睡得真的很香。 就是在知道这可能是中毒症状之后,心情有点复杂。 太子看了看胤祚的眼下发现没有什么明显的青黑,才放心的把他往前一推:“快去上课吧,那孤就先走了。” 他不在这个教室上课,所以平日早晨也不会过来,今日还是听到了消息之后特意赶来瞧瞧的。 因为小六平日惯会逞强,明明身体不好,但自己从来都不提,有时候跟不上他们的进度,学的稀烂也不会多说一句,就好像天生如此一样。 胤礽觉得这样不好,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他即使是小六的兄长,也不能将自己的想法灌输到他的身上,只能多看照些,以免他因为这种倔强而出了什么事。 接着,他又靠近胤祚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最近这些日子小心着点,不要太引人注意,让人抓到什么把柄。” 说了和胤禛一样的话,即使措辞上稍有不同,但意思都是一样的。 胤祚现在也差不多回过味来了,这两人说的应该是太皇太后的事情。 他们的消息一直都比他灵通的多,他们两个相继这么说,那看来太皇太后的身体是真的不容乐观了。 胤祚在心底悄悄的叹了口气,在面上还是保持着淡定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我省得了。” 结果上完课之后,胤祚还没说休息一下,就又马不停蹄的被康熙传了过去。 康熙上朝之前一般没人拿什么不是特别紧要的消息来打扰他,梁九功虽然一觉醒来就得到了阿哥所那边的消息,但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觉得六阿哥现如今已经去上学了,看起来也不像是特别严重的样子,所以便先没汇报,而是等到了康熙下朝之后才汇报给他。 康熙见到胤祚之后便上下一阵打量,接着朝一旁早就等候在此的太医招了招手,让太医无需多言,先给胤祚把下脉。 胤祚也不知道太医能不能拔出来什么,有些忐忑的伸了手,为自己找补道:“其实还好......一开始的确是被惊到了,但后来四哥赶来陪这,儿臣就好多了,到后半夜睡得还挺香的。” 但他却不指望太医能够把出来下毒的事情,宫里的平安脉他也没落下过一次,却从来没有哪个太医说他此时有中毒的现象,毕竟这种毒一般都埋藏的很深,症状也不明显,加上他的脉象来都不太好,不强健也不活泼,出现点波动是最正常的事情。 果不其然,他一直说他今日的脉有些虚弱,不同上次强健,更多的却依旧没把出来。 当然太医的原话不是这样的,但那一堆啰里八嗦的书袋子,胤祚听了半天之后总结出来的话就是这样的。 康熙应了一声,便让人下去开方子了,接着有些发愁的瞅着胤祚:“你这身子真是......” 甚至比宫里几个老太妃都还不如。 但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所以见胤祚自觉的找到位置坐下去之后,他开口问道:“因为什么给魇着了?” 什么梦给他吓成这样。 胤祚昨天晚上都想好要编什么了,所以按照自己原本想的话,给康熙重复了一遍便过关了。 康熙没说胤祚胆小,只是又给他赏赐了一座朱砂摆件:“朕给你安安神,辟辟邪。” 整个宫里胤祚得到的赏赐数都可以排到前三,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感觉,笑嘻嘻的谢了礼,接着又抱怨道:“最近的天是不是越来越冷了,儿子过来的这一小会路上,就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冻僵了。” 康熙今日一直待在房中,倒还没有什么切实的感觉,但听胤祚说了之后,他就让人把炭炉又添了些炭。 康熙喜欢用红萝炭,因为这种炭是所有炭中烟气最小的。 德妃喜欢用银丝炭,名字倒是和香丝炭很是相近,但不仅燃起来的味道不一样,连速度也不一样。 胤祚在康熙这里磨磨蹭蹭的,不仅吃了顿午饭睡了个午觉,下午还拿话本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看了好一会。 康熙看了都直摇头,觉得他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舒坦了。 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本想念叨两句,又想着胤祚昨日惊到没有睡好,便又觉得还不如让他这样看话本呢。 这就是溺爱的家长吧。 太子也是在康熙这种溺爱下长大的,只是太子从小就比较懂事,所以才没有长成胤祚这个样子。 胤祚早前就派人给德妃传话了,毕竟他和四哥演戏,不能让现在快要临产的额娘担心,所以德妃是知道他俩演戏的事情的,这件事也得到了胤禛的许可。 康熙本来还在想着他今日怎么不急着去见他额娘,问了才知道他已经传过话了,于是还有点生气,说他知道想着让他额娘不担心,却没想着派人给他传个话。 胤祚:“......行,儿子下次也派人给您传个话。” 这主要不是怕自作多情了吗。 你就像是大阿哥,他要是昨日魇着了,没得皇阿玛的召见就先派人给皇阿玛传话,说自己没事,这事儿办的都有点丢脸。 甚至康熙估计都得有点莫名其妙的,这么大人了,又不是三岁孩童,谁关心你睡觉有没有被惊到。 谁成想他爹今天就攀比起来了。 康熙还真的就攀比起来了,他总觉得自己对胤祚的好在这满宫里是独一份,甚至连德妃都比不过。 毕竟胤祚在进入尚书房之后,他两三天就检查一次胤祚的课业,平日里也关心胤祚的身体,前天还陪他出了趟宫。 这换成谁家的阿玛能这么尽心尽力。 胤祚不明白:“您是您,额娘是额娘。” 康熙的脾气里有两分旁人不理解的固执:“朕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 瞧瞧他,一下朝听到胤祚被惊到的事情就传来了太医,批了一上午的折子,连饭都没吃等着他来,发现他没什么大事之后还给他赏赐了朱砂摆件辟邪。 这劳心劳力的,结果却突然知道胤祚怕德妃担心,于是早早的给她传了消息。 这让康熙心里怎么能对得了味? 胤祚简直都要扶额了:“您又不止我一个儿子。” “你额娘也不止你一个儿子。”康熙哼了一声,“单论孩子,她现在就有三个,肚子里还有一个没出生的。” 胤禛,胤祚和温宪。 虽然胤禛被抱去给皇贵妃养着,但他可还没改玉碟,胤禛的生母仍然是德妃。 在这宫里,孩子最多的就是德妃了。 胤祚一下子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开心,开心当然是因为他皇阿玛把四哥分到了他们这一边,不开心......哪有这样比较的? 他有些哭笑不得:“那哪能一样?” “哪儿不一样?”康熙喝了口茶,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莹润有光泽,一看便价值不菲。 而且不止价值不菲,还有着不一样的寓意。 胤禛若是看见了便一定能一眼就认出这枚玉扳指,就是康熙在他上辈子的某次秋猎之后赏给大阿哥的。 而且也是这枚玉扳指让纳兰明珠的党羽蠢蠢欲动,在私下里开始试探太子的行动。 胤祚本来一中午都待的好好的,结果没想到就因为这一句话,让他爹揪着不放了:“儿臣说不过你,我去找额娘了。” 他今日特意洗了澡,换了衣服,还重新绑了辫子,去找额娘,离她远远的,应该也不会什么回事。 要胤祚说,最好的其实就是不去,但他也知道若自己当真不去,德妃口上不说,心中却已一定会悄悄的担心他,还是得亲眼见了他的人,才能让她完全放心。 康熙简直都气了个倒昂:“去去去,别让朕再看到你。” 什么倒霉孩子,看了就心烦。 完全不知道康熙到底要干什么的胤祚奇怪的摸着自己莫名被折子砸的屁股,痛倒是一点都不痛,就是觉得他爹的心思实在是太琢磨不透了。 刚才看着还舍不得他呢,现在又让他滚了。 还是回去问问四哥吧。, 83第 83 章 胤祚没忘记今天四哥要带他去看海船, 只是胤禛说的时间还早着,所以他并不着急。 他到了德妃处,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胤禛竟然也在这里, 两人看起来还在交谈些什么的样子。 这是很少见,甚至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因为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皇贵妃,所以即使两人身为亲母子, 但是却不能像是平常母子一样相处,更不能表现的太过亲近。 德妃有时候会亲手为胤祚做一些荷包之类的小物件,却从来没敢给胤禛绣上一针, 更是不曾敢嘘寒问暖过一句。 因为这不仅会触动皇贵妃敏感的神经,也是在挑战皇上的威信。 将胤禛抱给皇贵妃不只是皇贵妃的提议, 更是皇上的决定。 所以德妃其实在心中已经做好了被胤禛怨恨的准备, 毕竟大人之间的博弈和想法, 他一个小孩子又怎么会懂。 但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仅仅是有准备也是没用的。 在看到那个男孩日渐长大之后所表现出的疏远和沉默之后, 德妃自认为已经十分冷硬的心还是不免吃痛。 即使她在暗中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 即使祚儿的身子就是皇贵妃所败, 却也因为他而不敢直接对皇贵妃出手,即使...... 哪怕有那么多的即使, 可是谁能阻挡一个孩子怨恨从来没有问过他一天的生母呢。 德妃本来以为日后就只是这样了,却没有想到这一切仿佛从祚儿大病一场之后有了转机。 她不敢奢求太多, 甚至在外人不经意提起两兄弟感情好的时候都会装作不喜的样子呵斥,但她到半夜时分望着桌上跳动的蜡花, 都会在心里祈求不要让上一代的事情影响两兄弟的感情。 她在熬。 她的身子强健在整个宫中少有。 她在指望自己把一直以来都病殃殃的皇贵妃熬死。 德妃其实很清楚皇贵妃想要的是什么,是皇后之位,是皇上身边之人, 皇贵妃——即使是贵妃也只是妾而已。 皇贵妃虽然是个蠢人,但也的确对皇上有几分真意的,而这几分真意掺合着她的欲望,就变成了执念。 佟佳氏的身子自打入宫以来就十分羸弱,而在皇八女过世之后就更差了。 现在就是想要成为皇后这件事情在支撑着她,让她顶着一口气,即使被皇上训斥也不放弃。 至于皇八女的死亡......德妃不能说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她只是一个推手而已,真正出手的人不是她。 德妃一向不喜欢主动去害人,她不怕报应,但她想给她的祚儿祈福。 可她的小七,可怜的小七,只活了两个月,她还没听到她叫一声妈妈。 皇贵妃同样也没有直接出手,甚至她连最直接的证据都没找到,可是仅凭着那些蛛丝马迹和对于皇贵妃的了解,德妃就可以断定背后之人是她。 新仇加旧恨,被抢走的小四,想要下毒杀害祚儿,还有她的小七。 于是在重重宫女保护之下的皇八女没了。 她本来就是早产,叫声还没个猫大,一场风寒就夺取了她的性命,没人会怀疑,即使连皇贵妃也没有怀疑。 这个宫里皇贵妃结仇的人太多了,不想让她留下子嗣的人更多,可不论是皇子还是皇女。 宫里就是这样,你不狠的让所有人都怕,就总是会有人想要来踩你一脚。 这几年德妃已经立住了,别说新入宫的那些贵人答应们没有敢顶撞她的,就连原来和她一起的老人也没有能轻易冒犯她的。 胤禛成为了个半大孩子,小六如今也安稳了两年,温宪在皇太后宫里一直都平平安安的,没人敢把手伸到那里去。 过了两年安生日子,加上又养了一年的胎,德妃最近还真的有些懈怠。 但这种懈怠只存留在从胤禛口中得到胤祚中毒的消息之前。 胤祚早上传来的信中并没有提及自己已经中毒的事情,只说他和胤禛有些事情,在互相打配合。 还是胤禛到了才带来了胤祚已经中毒的消息。 “......所以来请额娘拿个主意。”胤禛的态度没有过分疏远也没有过分亲近,让本来还担心两人相处会格外尴尬的德妃宽松了不少。 在下午时,苏培盛一直都有让人盯着那黄翠,毕竟她想要传消息总不能一直待在胤祚住的阿哥所里不出来。 果然,在下午刚交了班之后,黄翠就趁着周围人打盹的时候偷偷的溜了出来。 阿哥所旁就有个小花园,她来到小花园处,先是左看右看,接着从夹袄中掏出来一张纸条塞到了假山的洞中。 黄翠这个名字就是她入宫的时候,负责监管她的老嬷嬷给她起的,意思也很简单,因为黄翠有一副好嗓子,还擅长口技,可以发出翠鸟的声音。 中午的时候也没人来小花园这里闲逛,她悄悄的掩着嘴,装作是翠鸟在叫,叫了两声之后便又快步离开了。 这一前一后的功夫,十分迅速,她出去到回来之间没有和任何人见面,一共也只不过用了一盏茶的时间,阿哥所里的人根本就没发现黄翠曾经出去过。 幸好苏培盛安排的人十分机灵,他猜到这叫声是和别人接头的暗号,于是并没有跟着黄翠回去,而是继续蹲在小花园的角落里等着。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普通小太监服饰的男人就探头探脑的走了过来,接着也小心翼翼的环视了一周,再一把将假山里的纸条掏出,悄悄的看了一眼之后皱起了眉头,朝着后方的小道跑了过去。 宫里是不允许大步快跑的,甚至连跑都不允许,但没人看见的情况下,跑两步也没人能说什么。 只是后方的小道没有可以隐身的地方,跟着黄翠的人担心自己太过靠近会被发现,便没有挪动地方,但他却记住了那个男人是往哪里拐的。 “你是说......平妃。” 不仅是因为那个男人跑去汇报的方向,那个方向的宫殿有两座,可以怀疑的人其实有不少,但还因为另外一个原因。 平妃的姐姐是康熙的发妻,太子的生母,在众人口中不能诋毁也不能提及的赫舍里氏。 如果是她留下的人手,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个太监能被安排到这个地方,行动也如此迅速,要知道这个地方离后妃们居住的地方可是隔了一段距离的,一般的妃子还真不好做到这事。 黄翠想必也不是后来被收买的,而是之前便是皇后的人,作为最早入宫的妃子以及执掌中宫的人,皇后手中的势力是其他妃子们所不敢想的。 但德妃却很是想不通:“她和小六有什么冲突?” 上次胤祚中毒的事情,因为康熙处理的十分迅速,并且皇贵妃直接‘病重’,德妃不得插手,便也没有往其他人的身上去想。 但德妃即使和胤禛的了解不多,却也知道他不是一个会拿此事开玩笑的孩子。 两人正谈着这事,胤祚就进来了。 于是胤祚刚来到还没休息口气,就被德妃拉着问他最近干了什么事。 屋内的摆设并不靓丽堂皇,甚至还可以称得上素雅,但若仔细观去,就能发现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并且十分有其屋主的个人特色。 空气中没有浓烈的熏香味道,却有一些清新的瓜果香气。 小腹隆起的女人穿着淡红色的旗装,手上没带护甲,也没染指甲,素着一双手,只在左手手腕处带了一个浅紫色的玉镯,通透剔亮,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她的眉头微皱,看起来很是担忧。 胤祚才是最无辜的一个,他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干,而事实其实也的确就像他说的这般:“您知道了呀,儿子每天光上课读书都累得要死,哪里还有精力去得罪人?” 他又不是小九小十两个人,经常到处跑到处捣乱。 胤祚感觉自己冤的都不能再冤了,好像无论是康熙还是德妃,这两个他最亲近的人却都不信任他,老是说他不懂事,说他这说他那,但天知道像他这样从来都乖乖巧巧不学坏的孩子是多么珍贵。 一点都不懂得珍惜。 再说了。 “平妃天天待在深宫中,我待在阿哥所,我们中间还隔着一个宫呢,我哪里能和她碰得了面。” 即使上次秋猎的时候,平妃也跟着出来了,但他们两个也只是点头之交的关系。 胤祚当时没仔细看,但现在听到两人的谈话,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有一些印象。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平和的女子,有点沉默寡言,容貌不算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但也算得上清秀。 而这看起来十分无害的一个人,害他? 胤祚甚至还觉得两人是不是找错了方向,毕竟他和太子的关系好,现在已经是满宫皆知了,平妃作为太子的姨母,不说和他打好关系,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要来害他吧。 没好处的事情做着干什么? 可胤祚不知道,若这次胤禛的判断正确,那平妃加上上次已经害了他两次。 两人本还打算从胤祚身上找点什么突破点,但见他此时茫然的表情,便又感觉一阵无力,德妃无奈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在一旁老实呆着,不要插话。 胤祚:那你们又要问。 他被塞了一盘果子,是冬梨。 胤祚还挺喜欢吃梨的,尤其是给他们供上来的梨,无论是水分还是甜度都当属上乘,在冬日烤着火,吃冰冰凉凉的梨,给人一种很清爽很清甜的感觉。 只是他不喜欢拿着一整个梨咔嚓咔嚓的啃,德妃也知道他的习惯,索性在现在还没有什么分梨等于分离的说法,于是总是在他过来之前让人给他削一小盘备着。 胤祚用银签子插着梨,另外两人在商讨这次的事情。 首先是将证据保留下来,无论是炭炉还是香丝炭。 胤禛之前还有些奇怪,竟然是连太医都诊不出来丝毫痕迹的毒,但从苏培盛口中听到下面人汇报的消息,再自己整合猜测是平妃所下的毒之后他反而觉得正常了。 因为赫舍里家有些少见的毒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到这件事甚至都不需要拿出来单独和德妃交谈。 但几人都十分统一,并没有将这件事和康熙说明的意愿。 胤祚是因为没有主见,什么事情都听他四哥和他额娘的,德妃和胤禛就单纯是不信任康熙。 毕竟他两人无论如何都会为胤祚报仇,康熙要考虑的事情可能就要更多些,比如朝堂之上的事情——是重罚平妃,会不会让赫舍里家不满,又或者在大阿哥大婚的时候,压制太子这边的势力,会不会让人觉得他在暗示些什么的事情。 不是说他不爱胤祚,但他心中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甚至在有些时候即使是康熙自己也要排在国家之后。 这并不是为普通百姓做贡献,而是为了更长远的将来发展,为了更好的统治整个国家。 胤祚一开始还尝试着想要加入两人嘀嘀咕咕的对话,但没过多久他就放弃了。 因为胤禛和德妃之间的对话并不直白,而是用很多暗语来替代。 比如东边的花,西边的鱼,或者昨日的天气,日后的香粉之类的话,听着让人只觉得云里雾里,好像觉得他们有什么隐瞒的深意,却又好像真的只是在闲聊。 胤祚觉得这应该不是他的智商问题,是他们点的技能点不同。 他要是和他们聊油画的相关事情,他们肯定也听不明白。 就起码现在胤祚敢保证在整个大清它的油画技术可以排前三! 虽然是因为会油画的人都不多,也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但他就是要讲。 不然他一个画家不讲自己擅长的绘画,难道要讲该如何手搓发电机吗。 胤祚在永和宫长大,这里的宫女都对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甚至都不需要他自己开口,只要往那塌上一躺,他喜欢的吃的喝的就都送到他面前了。 喝的是他惯来喜爱的奶茶,微甜口的,里面还加了热的小汤圆。吃的是他最爱的八分瘦两分肥的牛肉干嚼起来满口生香,一根就能吃上好长的时间。梨更是不错,先不说在这个季节能送到宫里的水果本就少见,就只说这梨的味道,哪怕在平日水果充足的季节也可以说是顶尖。 左手让德妃养着的医女诊脉,右手边还放着他之前收集的绘本,这绘本是现在的水墨画,画的是一只小书生上山遇狐狸的事情。 胤祚从小就看,百看不厌,甚至还加钱给作者打赏,让他给他绘了一本精装版。 作为一个画家,他当然能看出来这本书的作画者绘画功底十分之深,寥寥几笔就能将小狐狸画的活灵活现,所以不仅只是在看故事,还在看其绘画笔触进行学习。 而在他终于又一次把绘本翻到底之后,胤禛也和德妃商量出来了一个结果和方案。 胤禛朝着德妃点了下头,略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就提出了告别。 胤祚没想到自己过来之后愣是一句话都没说上,只是又诊了遍脉。 他看着德妃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比前两天他过来看见的好像还要大,让他甚至都有点害怕。 这也是胤祚原本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德妃的原因,毕竟让快要临产的额娘为他而担忧,这总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德妃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些什么,柔和了神色——她对胤祚总是这么宽容:“额娘可比你强壮多了,你要是真的心疼额娘,就照顾好自己,不要再让额娘担心了。” 胤祚没话说,毕竟他其实一直都有在照顾自己,但这毒也不是他自己给他自己下的,而是别人给他下的,他老老实实在阿哥所里呆着没出门乱逛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就碍到了别人的眼,这事难道还能怪在他的头上。 最终只能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小声的询问了德妃最近的情况和休息之后,发现这两个指标都很好之后跟着胤禛一起离开。 胤禛看了一眼他面上觉得失落的神色,还没等他开口就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宫了。” 胤祚终于算是打起来精神了,眼睛都瞪大了两分,十分好奇的问道:“我们怎么出宫啊?” 他很快就知道了。 今天是大阿哥和大福晋回门的日子,他们需要一个去接他的人,而胤禛早早的就和大阿哥说好,找康熙领了这份差事,亲自带着马车来到了大福晋家中。 完全没想过还有这种情况的胤祚:“......” 他和他四哥一比,就显得自己特别没有情商。 但这也不怪他,三哥和五哥也没想起来提前和大哥说好来接他回门。 总之,他们是出来了。 大阿哥笑着瞥了他俩一眼,面上还带着新婚幸福的红晕,口上笑骂了一句两人把他当由头,却也没阻止胤禛在把马车和礼物带到之后离队,最多只是叮嘱了一句,让他俩人不要玩太久,早些回来。 毕竟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当大哥的——弟弟们有的心情他也都有,知道这个年龄被关在上书房里那么久的孩子们,最需要的不是额外的关心和关怀,想要的是能够放松的自由。 只能说幸好这次出来的是胤禛和胤祚,要是只有胤祚一个人,哪怕大阿哥觉得麻烦,也不敢放他这个金疙瘩一个人跑出去。 又不能打,身体又不好还容易被骗,放出去干嘛,放出去给人家欺负吗? 但他对胤禛就信任多了。 胤禛点了下头,带着苏培盛和胤祚就朝着他自己名下的庄子赶去。 虽然胤祚很想看到商船,但这里可是京城,最好的法子当然不是他们两个赶去看商船,而是让商船将货都卸到庄子里。 胤祚一到庄子,就惊叹的哇了一声。 因为面前实在是太多东西了,从前往后排了一整地的箱子货柜,还有旁边横躺着的树枝树干以及树苗。 胤禛在打开了几个箱子查看之后神情才稍显满意。 看来商船带回来的货让他觉得很值。 胤祚却直接冲向了很明显单独给他放在另外一边的东西。 各种各样的树枝和树干,还有他之前曾经提过几句的数学书和物理书。 欧洲现在也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学校和统一的教科书,上学也还是一件精英化,贵族化的事情,可他们会请私人教师来教导自己的孩子功课。 这些教师们私底下都会流传一套自己的手稿和笔记,也会有人将这些手稿和笔记整理发售,尽管有些难寻以及小众,但商船们还是对照着单子在努力寻找之后将他们都带了回来。 除了这些书籍之外,最让胤祚期待的当然就是金鸡纳树和橡胶树。 这两个东西他之前已经在中国的土地上寻找过了,发现无论是哪个省份都没有流传过这两个东西的存在。 金鸡纳树的样子不能说是好看,只能说是能看,但胤祚要它的作用本来也不是为了能欣赏。 这棵树有些单薄,并且干枯,下方包裹着泥土,可以看出商船即使在船上也有在小心照料他,只是这树还是没有长好而已。 胤祚担心能不能养的活,但他想着皇宫里有那么多善于种植的专家,就觉得这件事不是自己需要操心的。 而且即使直接带来的树没有种活,商船还带来了许多金鸡纳树的种子,所以无论这种树是直接移栽或者是用种子培育,两种方法总归要有一种可以成功。 种子不占地方,所以相比较少少的几棵树,商船带了一整盒的种子。 金鸡纳树来源南美洲,这就不需要再费劲猜它们喜欢的环境和温度,肯定是热的地方要比寒冷的地方好,但具体多热胤祚还没猜出来,担心冬日会将这些树冻死,胤祚打算今天就让这些人把这些树拉到南边的地区去。 除了金鸡纳树之外,还有胤祚期待已久的橡胶树。 和没什么人了解,并且因为语言沟通问题,所以没有问到要怎么种植的金鸡纳树不同,商船很明显打听到了橡胶树的种植方法,所以他们只带回来了一棵橡胶树给胤祚查验,其余的都是种子。 也可能是比起只不过一两米高的低矮灌木金鸡纳树,橡胶树太沉又太粗太高的原因。 胤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前甚至都幻想起来自己之后乘坐马车游历大清的场景。铺设平整的官路,宽大的马车下轮胎被橡胶紧紧的包裹着,不会有特别大的震荡和噪音,而他就躺在马车里歪斜着,透过窗口看着外面的大好河山。 真是美妙的生活——而且看起来马上就可以实现了。, 84第 84 章 而胤禛也交代好了下人要怎么处理带回来的东西。 其中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蕾丝——这个东西又轻又不占空, 而且工艺复杂,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卖的很贵。 短短一条就可以卖到几十两银子,还会根据花纹的不同而提高不少的价格。 胤祚看着在现代除了特定衣服几乎被人淘汰的蕾丝:“......” 不是他说, 这个‘价值连城’的蕾丝布。 和他家里打扫卫生的阿姨买的盖东西的一模一样,甚至看着还没有阿姨的大块。 而且更让胤祚震惊的是,现在的蕾丝并不是女性的专属,男士的衣服也以拥有蕾丝装饰为荣——这里让他震惊的点其实并不是男士的衣服也添加蕾丝,毕竟胤祚上辈子观赏了不少这个时期的油画,自然知道这个时期国外的穿衣特点, 甚至还知道演变史。 所以这里说的不是国外。 是大清。 是这些平时看上去一个比一个严肃的老古板老学究们,也会像购买座钟和玻璃一样购买蕾丝。 平日看不到, 并不是他们不想买,而是因为买不到,并且价格昂贵。 荷兰风时代, 蕾丝和皮革取代了拉夫,人们喜欢用宽松的衣褶和多层叠衣来营造出蓬松感。 难道这就是老年人的审美吗。 胤祚想了想日后的蕾丝用品都是谁在买, 竟然感觉自己悟了。 他觉得自己之后要是能把织蕾丝这件事情提前现代化,那说不定这些大臣们的家里也会出现一块一块用来盖家具的蕾丝布。 毕竟在后世的时候,蕾丝已经不是一件昂贵的物品, 毕竟蕾丝的工艺其实并不复杂,它拥有大量的重复性动作, 复杂的是其中所耗费的人工。 就像刺绣也是同样的道理,虽然像是双面绣之类的也仍然价格昂贵,造价不菲, 但普通的刺绣花纹已经可以由机器来替代。 这是整个社会生产力的提高。 胤祚本来还想同胤禛吐槽一下,结果就见到他四哥面上的欣赏之色:“虽然不如苏绣精美,但也有一番巧妙。” 他默默的把自己的话咽了下去, 一本正经的点头赞同道。 “嗯......的确别具一格。” 他倒是不排斥蕾丝,就是有点想象不出来他们平日穿的衣服在袖子边加上一圈蕾丝的样子。 更想象不出来这样的衣服穿在他平日不苟言笑的四哥身上。 胤祚努力的幻想了一下,接着默默的摇了下头,把自己脑海中的画面甩开。 两人同货物的分配稍微争执了一下,因为两人都想给对方更多的东西。 胤祚很是无奈:“四哥你知道我不缺钱,而且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带回来的货物五五分成吗?” 胤祚的收入没有瞒着胤禛,所以即使他没有明说,胤禛也知道他不仅仅只靠着皇阿玛和额娘给的补贴银子过活,现在每月收入的大头是太子那边给他的分红,以及两人合办的肥皂厂的收入。 可旁人给的是旁人给的,他们两人办的肥皂厂是肥皂厂的,和商船也是不一样的,更何况胤禛对于西洋来的东西,虽然感兴趣,却没有胤祚这样的喜爱。 他大多也是将这些东西拿去换钱,还不如分多一些给胤祚,让他开心开心。 只能说也就是这两兄弟了,两人的感情好到在这里互相推诿,旁人不抢起来就算不错了。 但最后胤祚还是没有推过,因为在这里的人都是胤禛的。 他说要给,那就要给。 此时倒显示出来他独一份的霸道,竟让胤祚恍然间觉得同太子二哥以及皇阿玛有两分相似。 胤禛毕竟也是做了那么多年皇帝的,也习惯了自己是权力制高点这件事情,但他的演技很好,只显露了一分便反应过来,微微皱眉:“你同我还客气什么,我是你四哥,我难道还要占你的便宜不成?” 即使商船出海这件事情,是他一直在忙前忙后,但金钱上出大头的的确是胤祚。 胤祚都无奈了:“我还是你亲弟弟呢,我也不会占四哥的便宜啊。” 尽管旁人觉得谁出钱多谁是大头,但他们每个皇子阿哥的时间都那么宝贵,更何况还要小心翼翼的瞒着皇阿玛出宫,四哥还寻找了那么多可以到国外售卖的货物,赚了个盆满钵满,也找了那么多可靠的人当做船夫,不然他们的货物说不定会被私吞也不一定。 毕竟是在国外,天高皇帝远的,人家改姓埋名拿着他们给的钱藏到什么地方,他们也不可能隔着遥远的大海去追击。 商船这次除了带回来一船的货物,还多余了不少钱——毕竟胤祚想要的很多东西,在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值钱。 橡胶树在很久很久之前是非常珍贵的,但现在基本在深山中随处可见,船夫他们根本就没花什么钱,自己动手就把这些树挖了回来,种子更是好摘,他们能被胤禛选做出海的人,身手自然是不凡的,平日里以一敌三都不在话下,更不要说爬下树或者下下河了。 那些书籍什么的倒是不便宜,可其实算起来也只有两箱子的书而已,还没有旁边的那一大堆蕾丝贵呢,和宝石什么的更是比不上价格。 胤祚一开始其实还曾经想过将国外的蒸汽机带回来,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船,也不怕蒸汽机占地方,只是他那天在房间里抱着自己的脑袋苦苦回忆了好久,才想起来蒸汽机的改进时间。 1698年。 和现在还差了十年。 多亏这在高中的时候是个考点,不然胤祚再怎么想他都记不起来的,他可没有在大学毕业之后还时不时翻一下课本的习惯。 只不过这样一来想要制作蒸汽机看来就需要系统的帮助了,希望这次带回来的金鸡纳树和橡胶树可以给系统一笔丰厚的进账。 不过让胤祚奇怪的是最近系统中偶尔会出现一些,他其实并不知道因为什么的进账,即使并不多,都是小笔小笔的,一次可能只有2点能量,3点能量,却基本每周都有。 问系统也只能得到一个是因为他们增强了国运,再多的就不回答他了。 胤祚猜测可能是他皇阿玛或者他太子二哥做了什么,因为他之前兑换的一些书籍里有很多东西在当时并没有研发出来,可能是他们之后又去研发了,不然没有办法解释这些事情。 毕竟系统能够进账的能量都是和他关系的。 胤祚不知道康熙已经超前于他,从穿越者的口中问到了不少东西,并且列了一个单子,就等着之后胤祚能量充足的时候去兑换。 而还有很多不需要胤祚兑换就可以做出的已经发行发售了。 比如突然出现在药店里的西瓜霜,套了一个另外的名字就开起来的超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街头的澡堂。 康熙之前已经见识过一个穿越者了,只是他们虽然碰面,但当时的他并不知道那时太子身体内的灵魂不是他,所以即使对穿越者有着一定的了解,却也什么消息都没有问出来。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康熙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自从谆莫尔到达寺庙之后,各种能够让人发昏的药物就一直在被她吸入,康熙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更何况他早早的就通过谆莫尔的各种表现确认了她不是个善茬,也不会有手下留情的情绪。 而谆莫尔是因为伤到了胤祚才会被康熙所发现,这是一个因果关系,也是胤祚有进账的原因。 胤祚完全不清楚康熙做了什么,甚至可以说他早就把当时伤到他的谆莫尔抛到了脑后,现在他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更早就不痛了,每天忙着上学都不够,哪里还会记得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呢。 这些商品两人在一番争论之下,终于决定好了哪些是属于胤祚的,又哪些属于胤禛的,以及哪些又是需要拿出去贩卖的。 他们是坐着马车过来的,马车里面能装不少东西,所以胤祚就带了一小盒宝石,一小盒蕾丝上了车。 他虽然看起来用不到这些东西,但他还有额娘和温宪。 额娘一向爱美,毕竟在后宫中大家计较的也无非就是那些,比如皇上的赏赐或者大家的地位。 但这些东西的实质终归还是衣食住行四字,得了皇上的宠爱才能有赏赐,有了赏赐才能让自己的荷包更加充裕,谁的份位高,谁的份例就高,下面来的供奉也就更多。 喜欢好看的衣服是不假,但更喜欢昂贵的。 温宪现在也到了爱美的年纪,自己的头发不会像前几年一样,被嬷嬷扎得紧紧的也不出声,现在谁动她的头发一下她就同人生气。 只是好脾气的小姑娘,即使生气看起来也不太有杀伤力,幸好因为太皇太后生病,皇太后最近都不在慈宁宫,所以德妃得了允许,常常照看着。 而胤祚手中的这两盒东西在此时称之一句价值千金是真的当之不愧。 胤祚也喜欢宝石,他向来都喜欢这种看起来又大又亮的东西,对玉反而没那么多的追求。 胤禛和胤礽都不止一次的表达出对他眼光的质疑,胤祚每次都有些心虚,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眼光和当下不同,是因为他被后世所影响,而后世又被西洋所影响,这是历史遗留问题。 所以现在他看着一大盒宝石,每一个都不舍得摸来摸去,想要从中挑出自己最喜欢的,却怎么也挑不出来——因为每一个都很喜欢。 胤禛看着他如此爱不释手的样子,嘴角也不禁抿起了一丝笑意。 胤祚要的书和小提琴以及国外的画具之类的,都已经让人搬到了马车的座位下方。 胤祚要的还不止这些,因为上辈子是画家的缘故,所以他对于这个时代出名的画作简直如数家珍,之后这些画作都被放到博物馆或者哪位富豪的家中珍藏,他家虽然有钱,却也不能让他掏空家底来买这些只能看不能吃的画。 但现在可就不一样了,很多画家还并不出名,很多画也还并不值钱——这并不是指这幅画的艺术价值,而是指他现在的市场价值。 名画都是等作画者去世后才值钱的,这句话虽然是一句调侃,但在很多时候也是一种事实。 那些画都被打包好,只不过他们是悄悄出来的,如果全部都在这次带回去会很显眼。 因为画作的大小不一,有的画作在后世的照片中看起来很小,但实际上却有一人多高,先不说起眼不起眼,就哪怕说胤祚及时铁了心的想要在这次将他带回去,马车也根本塞不下。 所以胤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宝贝画作们被收起来,却不能马上欣赏——因为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他们两人赶回了大阿哥那里,时间刚刚好。 胤祚这还算是第一次正式和大福晋见面,即使之前在大阿哥的婚礼上见过一次,但当时的大福晋头上蒙着盖头,他并不清楚大福晋到底长什么样子。 在平日胤祚看起来都是个脾气很软和的人,在大福晋的眼里看起来也的确是如此。 眼睛透亮,睫毛纤长,整个人从上到下透出来一股灵气和呆气,让见到他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并不擅长于权谋心计,但也却会让人下意识的心生亲近之感,觉得放松。 “听四弟说六弟很喜欢吃我前日送去的糕点。”大福晋是个善于交际的,她的面上还带着两份新婚的喜意,眉眼也透露着温柔,人不算特别瘦,高挑的个子,身上端正的穿着红色宫装,颈肩上还带了一个白狐狸毛的围脖。 她先是拿点心开启话题,接着又拿大阿哥同胤祚拉近关系:“我们爷今日还说着呢,说六弟同他的关系好,让我多关心些。” 此时胤禛正在和大阿哥站在一旁商量事情,似有所查的看过来,却因为距离的问题听不太清。 胤祚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反驳。 其实......他没觉得他和大哥的关系有多好,也就那样吧。 毕竟大哥睡觉打呼噜震天响,还总是气他,一点也没有太子二哥温柔或者四哥靠谱。 但在大福晋看来,胤禛和胤祚来接大阿哥还敢半路偷溜出去玩,就已经能看出来几人的关系不错,起码不是只留于表面的泛泛之交。 作为嫁入皇室的新妇,大福晋在之前也是打听过的,对于几个阿哥的性格也有些了解,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打听好几位阿哥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大阿哥和几位阿哥之间的关系。 首先是同大阿哥一起养在惠妃名下的八阿哥,大福晋在打听之前想当然的认为两位阿哥的感情应该很不错,但后来才知道,八阿哥是在大阿哥去了尚书房之后才出生的,所以两位阿哥的关系,只能说比普通的阿哥之间好上一些,却也不到格外亲近的程度。 相反八阿哥和宜妃娘娘所生的九阿哥,贵妃娘娘所生的十阿哥之间感情较好。 而对于大阿哥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就不是大福晋自己打听而来的,是她的阿玛科尔坤亲自同她讲解的。 毕竟这两人一直都是整个朝廷上下都在紧盯着的人物,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要好好的处理才行。 太子的性格是众人皆知的平和,即使对下稍严,却不会让人觉得过分挑剔,尽管在两年前不知什么原因变得暴躁了一阵,但没过几天却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所以到现在其实也有不少人在猜测那段时间太子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子和所有阿哥的关系都不错,算是众人眼中兄友弟恭的代名词——只除了两个人,大阿哥以及六阿哥。 先说大阿哥,因为此时汉族看重嫡长子,而嫡和长之间又格外看重嫡子,于是太子得到了大部分汉臣的拥簇。 而满族则是传承之前的习惯,在嫡和长之间更看重长子。 这就形成了大阿哥和太子的矛盾,因为若是按照古往今来汉人的习惯,那么太子这个嫡子是当之无愧的继承者,满族现在虽已经被同化了不少,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抱着自己的心思来怂恿鼓动一些人拥簇大阿哥。 而这种事情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毕竟哪怕是皇帝来训斥他们,他们也可以梗着脖子说自己就是更看重长子,所以觉得大阿哥应该得到皇上的重用。 前些年还好,两位阿哥的年岁都不大,并且都在尚书房中没有接触外人,于是哪怕底下的人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朝堂上却还是风平浪静的样子,但这两年先是大阿哥定下了大福晋的人选,又是两位阿哥接连接触外界以及朝政,虽然还没有到正式上朝的年纪,手下却也有可以活络的事情。 毕竟皇子阿哥们手缝中露出来一点都足以让其他人吃的的溜饱肚圆,他们总要有上司的,也总要有个投靠的人,那为什么不能给自己找一个最有潜力的呢。 大福晋有个弟弟,还有四个庶出的弟弟和妹妹,也算是一大家子人了,所以她对于这种纷杂的家庭关系已经是司空见惯,但每次遇到还是会不自觉的提起心神来应对,因为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她很明白,即使在外人眼中看来他们是和谐的一家人,但其中的争吵和抢夺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他们家这点财产都能让母亲和几位姨娘们争个不休,更何况是皇家。 科尔坤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便也是这样同大福晋说的。 他说既然皇上已经把大福晋指给了大阿哥,那么他们就不要想着两头讨好,大福晋生是大阿哥的人,死是大阿哥的魂,他们家也会全心全力的为大阿哥所用。 “阿玛和大阿哥见过几面,觉得他是个有担当有气魄的人,日后也能做成大事,只是万事也不是阿玛能说得准的。”科尔坤素日里同自己的女儿没什么交流,这还算是他唯一一次和大福晋促膝长谈,“但你也不要过多忐忑,皇上是个宽容的人,他不会对孩子们太过计较。” 不得不说,科尔坤能够坐上尚书的位置还是有他自己的独道之处的,他将康熙的想法摸得很清。 大福晋是康熙自己挑选出来的人,他认为大福晋能够和大阿哥相配,那他就不会轻易的因为一些小事便斥责大福晋——毕竟他在身份上是公公,哪有公公直接向儿媳说道的。 所以大福晋就记住了她阿玛的话。 她要跟着大阿哥的步调走,大阿哥对谁好,那她也要对谁好,大阿哥讨厌谁,那她也要讨厌谁,大阿哥能照顾到的事情她要关心,大阿哥照顾不到的事情她也要帮忙。 她不再是那个在母亲膝下承欢的女孩了,她之后所代表的也不只是他自己这个人,而是尚书之女,大阿哥之妻,日后说不定还会是郡王福晋,亲王福晋。 她得配的上。 大阿哥对太子是什么想法大福晋此时还没有看出来,只知道两位阿哥面上也很能过得去,因为大阿哥大婚那日太子也来帮忙了,并且还送了贺礼,看起来并不像是势同水火的样子。 接着就是六阿哥。 昨日大福晋其实本想送给胤祚的礼另有它物,毕竟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只送一盘点心当见面礼。 是大阿哥在听到她念的单子之后改了一下:“这些玉什么的就下次再送吧,你刚才说有个独特的点心方子,让他们做好了,给那小子送去就行。” 这话让她有些惊讶,因为只有关系特别亲近的人才会不计较礼物的价值,可大福晋在来之前,其实并没有听说大阿哥和六阿哥的关系特别好。 但她还是谨记阿玛的话,大阿哥让她做什么,她就学着做什么。 只是那天刚巧四阿哥从门口经过和大阿哥谈了两句,便听到下人同她汇报说要送给六阿哥的点心做好了,于是也没问缘故,便把点心带走了。 所以大福晋这两天其实心情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胤祚收到点心之后的感觉会是怎样?会不会觉得她这个大嫂偏偏忽略了他或者瞧不起他。 甚至连六阿哥找上门来的情景都在脑海中幻想了不止一遍,结果却什么都没发生。 回话称赞也没有,上门训斥也没有,这让她一下子摸不准了。 还是大阿哥在知道她的担心之后,笑着特意去找人问的四阿哥——因为当时六阿哥并不在自己的阿哥所里。 得到的回复当然是好的。 只是对于胤祚这个人,以及他和大阿哥的关系,大福晋还是没能看懂。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85第 85 章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大阿哥走了过来。 今日来见老丈人的大阿哥打扮的可谓是仪表堂堂, 因还未出婚假,所以穿了一身红色滚金边的高领旗装,背挺的拔直, 就像一颗刚刷了新漆的小杨柳一样。 胤祚怎么瞅怎么像是开屏的孔雀, 但因为他今日是借着他的由头出的宫, 并且大福晋也在这里,所以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口嘲笑, 只是在心底悄悄的笑话。 改天大哥要是什么时候再说他不看重外貌, 他就把今日的场景重新拿出来与他说道说道。 大福晋与大阿哥新婚燕尔,一见到他过来脸上就飞起一片红霞, 连语气都更加轻柔了两分, 虽还保持着福晋的仪态,但总让人觉得两人之间有着一点甜蜜的氛围:“没说什么......爷已经交代好了吗?” 胤禛也走了过来,闻言点了下头:“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四人分了两辆马车,胤祚和胤禛坐他们来时的那一辆,而大福晋和大阿哥坐早上过来时的那一辆。 胤祚回到宫里,见还有点时间才到休憩的时候,于是便又让秋夜找了几个精致的盒子,往里面放些他挑好的丝带和宝石,派人给德妃和温宪送了过去。 胤禛打算让德妃对外说这是他从商人手里买的,这样虽然还会让人羡慕, 但起码没那么打眼。 但对于皇阿玛就要说实话了。 胤祚现在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高中毕业之后瞒着家里偷偷跟同学一起去网吧包夜,回家还要说自己只是在路边吃了个烧烤的时候。 虽然也不算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吧,但对于一直老实了十几年的他来说,网吧里那熏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的二手烟,和耳边充斥的骂骂咧咧的骂人声, 让他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总而言之就是背着家长干一些不出格的坏事。 康熙一见到这两人出宫,其实就猜到他们今天要干什么,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毕竟这两个孩子又没问他要钱,花自己的钱去买点东西回来,难道还要训斥吗——谁小时候没些小秘密,康熙自己小的时候都有很多小秘密,他从小就擅长将自己的想法埋藏于心底,不与外人诉说,他很明白一个道理,自己想做的事情无论同谁都不要说,也不要表露。 这样才能做成功。 只是心里不免也有两分失落,认为自己含辛茹苦看着长大的孩子,也和他有了些生分。 大约父子就是这样的,无论在孩子童年时多么的亲密无间,可终究还是会因为理念等各种不一样的东西而分割开来。 康熙一想到小六日后还要娶福晋,开宫建府,生孩子,绕着他的孩子转,就觉得心里怪不对味的。 梁九功见康熙批着折子就开始发呆,心里暗道糟了,迅速的盘算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猜测皇上此时心中在想什么。 想来想去应该也就是大阿哥陪大福晋回门,或者四阿哥六阿哥今日出宫的事情。 梁九功在心里将自己等会儿要说的话省了又省,果不其然就听到皇上在室内安静到最顶点的时候缓缓开口。 “你说,孩子大了都要自己分家吗?” 梁九功嘴角的笑容都带了点苦涩的味道,他要是现在的打工人肯定要知道一句话,叫钱难赚屎难吃,可他不懂,他甚至都没办法向往皇上说明他是一个太监,不会有孩子这件事情:“奴才想......孩子们就是分了家也和父母亲是一家人,即使不会日日见面,但关系不会疏远。” 他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到这儿的,难道是大阿哥大婚这件事情让他觉得有些孤单? 可平日里也没见皇上对大阿哥大婚这件事情有什么不满,毕竟冲喜这件事是得了皇上的命令才办下去的,也是因为冲喜才使得大阿哥的大婚时间提前的。 要梁九功说,皇上要是真那么想念大阿哥,不如近些时候将大阿哥带在身边。 但皇上的想法哪是他能猜得透的,皇上想念大阿哥却不与大阿哥亲近,一定有皇上自己的规划。 康熙可不知道梁九功想到哪里了,毕竟从小糙养着长大的保清那一张越来越不可爱的脸,他看着就烦,平日里偶尔有些慈父心肠和他谈谈话也就罢了,要是真的日日放在眼前看着,恐怕没过两天他就想要把人赶走了。 他只是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毛笔丢在一旁,墨汁溅到了墨砚上,将他此时烦躁的心情显露无疑。 他一开始从太子口中听到那两人鼓捣的东西,还想着这两个孩子能瞒多久,结果还真一声不吭的瞒了一年多。 现在是商船,那日后呢? 而就在康熙烦心的想要去永和宫里坐坐,听听德妃对孩子长大是什么看法的时候,从外面传来了通报的声音:“皇上,四阿哥和六阿哥求见。” * 胤祚有点心虚的跟在他四哥身后进入了乾清宫。 康熙让人把桌子上他弄出来的污渍都清理干净,并且换上了新的毛笔,所以此时在场的人没能看出来他刚才还在因为这两个孩子而烦心。 “有什么事。”康熙装作忙碌的样子,即使发现两人进来了,却还一本正经的拿着奏折查看着。 胤祚没说话,竖起耳朵听着他四哥回答。 胤禛很是淡定的汇报,说他们两人在上年的时候,一起兑钱买了一艘商船,本只想试试水,因为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归来,所以没有宣扬,结果没想到还真的平安归来了:“只是因为这次去的时间短,并且儿子们之前的钱也不够,所以没什么好东西。” 胤禛从来都没想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的瞒下去,毕竟他们带回来的东西总是要用,总是要送人的,他所做的只是像他上一年在康熙生日宴上说的一样,先斩后奏而已。 胤祚怕自己说漏嘴,所以在一旁就一直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 康熙微瞥了他一眼,觉得有点糟心:“事前没想起来说,现在找来了。” 胤祚摸了下鼻子,接着从身后掏出来了一个盒子:“因为想着皇阿玛呢,有了好东西怎么能不给您瞧瞧?” 康熙的库房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别说几块宝石了,更珍贵的东西也像是沙砾一样堆放着。 但孩子的孝心,和胤禛与胤祚竟然没有选择一直瞒着他,而是在回宫之后就找来向他坦白这件事情,比什么奇珍异宝都要让他开心。 康熙还没看到胤祚要给他什么东西呢,心情就比刚才要松快上两分,语气也没那么拒人而外了,略显温和:“什么东西?” 胤祚当然要把金鸡纳树和橡胶树给康熙,但他今天要给的还真不是这两样。 “是手表。” 康熙每天日理万机,虽然一直有下人在身边报时,但却也只能讲个大概的时间,想要报的更准确一些就要用到怀表。 胤祚一年前就送过康熙一款怀表,但是那款怀表虽然外观精美,每次使用却有些繁琐,康熙用了两次就没再使用了。 胤祚一直想送一款手表给康熙。 可他对手表的概念只来自于后世,而那样的手表很显然与现在的审美是不符合的,于是胤祚不仅询问了在大清的传教士,还请教了很多此时的手工艺者。 胤祚也不知道手表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所以在商船出发之前他其实没抱多大的希望。 果不其然,商船回来之后虽然给他带了不少款式的怀表,却说在他们去的地方并没有人知道手表为何物。 也就是说在现在这个时代,手表还没有出现。 这是不好的消息,却也有好的消息。 他们找了当地一名钟表设计师,那人听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后,十分惊喜和意外,认为他们这是天才般般的想法,所以在他们给了充足的金钱之后,专门设计出来了一款手表。 资金充足,再加上商船的人说这是给大清的阿哥所做,所以用的材料都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 毕竟现在的清朝被誉为天朝上国,是在传说中遍地黄金的地方。 而那个神秘国家的王子想要一款手表——这款手表竟然还会由他打造,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胤祚刚才已经看过了,发现这款表几乎就和后世的差不多,皮革坚硬又柔软,一点也不会硌到肌肤,却很能彰显沉稳之感,而又带有这个时代的特色,特有的雕刻花纹以及构造,让他比后世简单的商务手表之上,增添了几分美感。 而如果手表真的还没有被人发明出来的话,那他手中的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款手表。 胤祚也进来一会了,身上的寒气被烤散了,他把盒子递给梁公公,又由梁公公给康熙递过去。 康熙的视力很好,不近视也不老花,胤祚刚打开盒子他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他有点惊喜和意外,把手中的折子放下,将手表从盒子中拿起。 现在可没有用于固定的泡沫,盒子是紫檀木的,里面垫的都是天鹅绒,光盒子都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胤祚让人制作的这款手表,表带是棕色的,并且不止一条表带,旁边还排列着三条用于替换的表带,颜色上各有不同,但却都不会显得跳脱。 表面用的是纯度很高的玻璃,清澈透明,内里的表盘用的是十二时辰制,所以和现代的时间会稍有不同,但也一看就能知道此时的时间。 这个礼物还真的戳中了康熙的痒点,他觉得很是不错。 胤祚一看康熙的表情,就知道他很满意,所以笑着问道:“不如让儿子给您换上看一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可以让下人们修改修改。” 他没说让梁公公给康熙换,因为手表这种东西目前来说只有他和商船的人,以及那个钟表设计师知道该怎么带。 让梁公公出丑就不好了。 胤祚不管梁九功是因为什么所以才偏向他的,他只知道自打他有记忆开始,梁公公就一直劳心劳力的跟在皇阿玛身边,每次见到他也笑眯眯的。 他知道这些是因为他的身份,也因为皇阿玛对他的宠爱,但人心是肉长的,他也没必要让看着他长大的梁公公出丑。 康熙点了下头,胤祚就依偎到了康熙的身边,一边给他戴着手表,一边讲解到:“您看这不是有根金的凸起,把它摁到那个眼里,再搭到上面,就可以把表带固定了,这样就不会松开。” 胤祚自己戴表就喜欢戴松的,所以他给康熙带的也比较宽松,毕竟虽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他就觉得带的紧会影响血液循环。 康熙很明显也喜欢这种戴法。 他被摘下来的手串就放在一旁,胤祚看了一眼,认出这是前段时间地方上进的一串。 他爹也是个喜新厌旧的,像是手串扳指之类的东西常常更换,玉佩香囊这种更是两三天就换一回。 胤祚也不知道他送的手表康熙能带上几天,但他送了就是他的心意,其他的他才不管。 胤祚开始叭叭,说这手表可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多么多么珍贵多么多么难得,全部一箩筐的说了出来,目的也很简单很直白,就是想要两句夸奖。 手表的时间很准,款式也很精美,康熙左右看了看,觉得很是满意,难得的夸奖了一句:“不错。” 胤禛带来的东西就很普通,是一些比较特别的宝石和蕾丝。 胤祚看了两眼蕾丝。 他还是觉得怪怪的,别说看两眼,他看再多眼他都觉得怪怪的。 幸好康熙看起来并没有想要把蕾丝加到衣服上的想法,只是点了点头就让梁九功收了起来,当然对于胤禛的夸奖还是少不了的。 所以两人私自购买商船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毕竟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胤祚也就一点都没察觉到康熙心里的别扭,甚至还在催促询问着他前两天写的折子今天有没有什么进度。 康熙心情很好的把两人留下吃了晚膳:“急什么,这才刚过几天。” 但他也习惯了胤祚的沉不住气,所以被催了两句后就无奈的应了下来,明天让人加快进度。 胤祚倒还真不只单单是沉不住气,而是因为他今日在出宫的时候,看到路上有不少老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都快过年了。 起码得在过年之前能让他们吃上饭。 当然他也不仅仅指望着康熙,他自己也一路给了不少东西。 这次他可长记性了,也十分清楚外面的物价,给的不是碎银子,而是铜板,一路上听了不少声谢谢,这让他心里总觉得受之有愧,想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们做点事。 所以才在回来之后来催康熙来了。 今日的晚膳因为胤禛和胤祚在场,所以多了几个菜。 康熙吃饭的排场大,但是并不特别铺张浪费,起码没有像之后某个垂帘听政的女人一样,做上满满一桌子的菜却只吃几口。 即使加了几个菜,现在桌子上一共也只有八道菜一道汤而已。 前几年情形不好,还一直受灾,干旱,洪水,甚至还有过地震,康熙节俭都已经成为了习惯。 而皇帝带头节俭,那后宫的妃子们就更加节俭,胤祚甚至知道有一位端嫔,日日吃素,一点荤腥,一点油水都不沾。 但是他其实挺搞不懂这里面的逻辑,难道他皇阿玛会因为谁吃的少谁更节俭而却更喜欢谁吗? 只不过这些后宫知识他从来就没搞懂过,所以当时这个困扰的想法就只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瞬,便被他抛在了脑后。 胤禛和胤祚也不是一个讲究大排场的,胤祚还每天都嚷嚷着要吃肉,说自己在长身体,要有丰富的营养,所以每天吃的看起来也大鱼大肉的,胤禛口味本就清淡,即使在面前一桌子上,也光夹素菜或者是炖肉吃。 胤祚吃着吃着就感觉他爹这小厨房里的人,手艺比阿哥所的好上不少。 这一道花椒鸡那是从头到尾都腌入了味,皮还是脆的嫩的,而肉却已经鲜滑软烂了。 旁边的油焖羊肉就更是不用说,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明明是他临时点的菜,但吃起来却和炖了一下午的羊肉没差。 康熙见他对每一道菜都要点评两下的样子,已经懒得摇头了:“快吃你的吧。” 真是吃都堵不上他的嘴。 胤禛眼皮都没抬,因为在重生回来之后的这么长时间之内,他已经很清楚的明白了皇阿玛对于胤祚的偏心,这和上一世大大的不同,但这种变化总归是好的。 胤祚脾气软,性子天真,他虽然也可以护着,但毕竟他现在的羽翼还未丰,别说成为令人害怕的雍亲王了,就连上朝办差都差点日子。 康熙亲自给胤祚夹了一筷子菜:“别光吃肉,你脾胃虚不好克化,朕刚才特意让人把炒的脆藕换成了粉藕,味道可能差些,但这粉藕在冬日清食。” 这藕一般是夏天的食物,所以出现在冬日也挺难得。 毕竟康熙只是不铺张不浪费而已,并不是说他吃的就不精细不昂贵了。 胤祚吃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 他平日不喜欢吃炒藕,因为觉得再怎么炒都有一股泥土的味道。 这粉藕却在炒制之后吸满了汤汁,变得可口了起来。 说白了胤祚就是喜欢像番薯和土豆这样炖在什么里面都很入味的食物,这粉藕不像脆藕那么难以入味,自然也得了他的喜欢。 康熙的观察入微:“你这两天看起来精气神不错。” 即使是说魇着了,却没有一般人的惶恐和疲惫。 “但你穿的是不是有些单薄了?” 要知道在早些年,每到冬日的时候,胤祚是最害怕的,手冷脚冷,无论穿什么都无法暖和起来,只得不停的抱着暖炉或者汤婆子才行。康熙也知道他的毛病,所以还专门从民间找了一个法子,说是在纱布里放上炒制后的粗盐,放到肚子上,连放一月就会好些。 这法子还真别说,虽然看上去有些简陋,但那个月胤祚的手脚还真就暖和了些。 胤祚吃饭的动作一顿,眼神闪了一下,接着才回答道:“这不是吃饭热吗,等会儿儿子就把夹袄穿上。” 胤禛也皱了下眉头。 他其实担心这毒药伤害了胤祚本就不好的底子,即使停药之后,也可能在之前就对身体造成了损害,但见胤祚没想起来这种可能,还是无忧无虑的样子,便没有提起。 毕竟如果已经造成了损害而没有法子挽救的话,那他再提起也只是让胤祚的心情和他一样低沉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补药能够把小六亏空的身体补回来。 但胤禛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解药,现存的毒药其实大部分都没有解药,像是什么稀世毒药有对应的解药这种事情,只会在那些秀才们编写的话本里出现。 康熙虽然觉得胤祚今天的精神好像好过头了,但一个正常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同中毒联系起来。 这顿饭吃的很是宾主尽欢。 几天后。 就在胤禛回去继续抓平妃把柄,准备把她拉下来给胤祚报仇的时候。 天上飘下漫天飞雪。 太皇太后宾天了。 康熙大悲,哭到几近昏厥,还是皇太后和苏麻喇姑一同把他劝去休息。 胤祚换上了白色的丧服。 他的心情也有些低沉,毕竟他虽然不像是五阿哥那样,被皇太后和太皇太后亲自带大,但太皇太后对他也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祖母,不会在公众场合落孩子们的面子,会给他们发压岁钱,也会在康熙气得想要打孩子的时候出面阻止。 只不过终究还是之前已经被胤禛和胤礽做了心理建设,所以情绪比一开始设想中的要好的多。 胤禛也穿着白色的丧服,在人群中精准的找到了胤祚的位置,悄悄的朝他挪来,压低声音小声的问道:“身子坚持得住吗?” 冰天雪地,外面还下着大雪,放在往日,胤祚除了去上书房之外,不敢在这样的日子往外踏出一步,毕竟每到冬日他就经常会有些头热脑晕的,在古代可没有抗生素之类的特效药,万一他因为发烧而丢掉自己的小命,不就太可惜了吗? 此时整个灵堂都非常压抑和寂静,所以胤祚也不敢大声说话,同样压低了声音:“还行,那毒药还真挺管用。” 怪不得是人家的秘药。 他冷了那么多年的手脚,今年一点都不凉。 要是不考虑副作用的话,还真的怪好嘞。, 86第 86 章 加更 一向无论胤祚说什么都能接的上话的胤禛都沉默了。 最终只能干巴巴的说了句:“是吗......那就好。” 胤祚可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把胤禛给噎住了, 他的手脚虽然不凉,但是膝盖却跪的生疼。 胤禛见他不断的小幅挪动就知道,他应该是跪太久导致膝盖骨不舒服。 往日胤祚再怎么娇惯都没事, 但眼下是这样的日子, 胤禛前些日子还亲口让他谨言慎行,更不可能在现在让他做出来什么引人注意的事情。 毕竟他对胤祚的好,又不是想要将他捧杀,只一味的对他好,不讲究后果。 “是我疏忽,忘记提醒你。”胤禛的声音还是那么低,但吐字却十分清晰,即使语速稍快, 却能让胤祚听清每一个字, “等今晚回去之后, 你让你的宫女给你在衣服里缝上护膝。” 若是夏日必定不能这样做,但冬日的衣服厚实, 即使缝上护膝,也不会有印子显露出来, 地板又冰凉刺骨, 他们哭灵伤心是伤心,但总不能将自己的身体也熬坏, 所以有经验的人。早就总结出来了一套自己的方式。 眼下没有护膝,胤禛也寻了法子。 旁边有烧纸的, 胤禛让胤祚去那里待着:“你拿一大摞,烧慢一些。” 这里有火,还可以不用一直跪着,时不时的能起来看一下火焰的情况, 并且远离人群,饿的时候往嘴里塞口糕点什么的,动作快些就不碍事。 宜妃生的小十一身体不好,偏偏也到了能哭灵的年纪,所以即使心中再不情愿,却也将他带来了,只是妃子该待的地方和皇子待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她只能将今年才三岁的胤禌交给奶娘看着。 宜妃心中记挂着自己的三个孩子,五阿哥是被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看大的,此时伤心不已,一个人跪在前面默默流泪,九阿哥也才刚要六岁,十一阿哥还身体不好。 所以一时之间可以说是焦头烂额。 因为一直关注着阿哥这边,所以胤祚刚有动作她就看到了,顿时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好法子。 她其实并不怎么担心五阿哥,毕竟五阿哥的身体一直都很强壮,每天更是骑马拉弓一个都没落下,年纪又比较大了,伤心哭两下也没什么事。 只有九阿哥和十一阿哥,这两个孩子还小,九阿哥虽然每天调皮捣蛋,但也就只是个正常孩子,若是受了凉也会风寒感冒,而不像胤祺那样蒙着被子睡一晚上就好。 十一阿哥那更是从出生开始就学会吃药,宫中和他一个待遇的也就只有六阿哥了。 宜妃其实心中暗自怀疑过自己是在怀孕的时候遭了什么算计,毕竟胤祺和胤禟的身子都挺不错的,怎么偏偏小十一就是如此。 她想着可能是因为宫中当时就只有她一人生下了三位阿哥——她还有个妹妹,妹妹不仅有公主,并且也生了阿哥。 招的记恨实在是太多了,郭络罗贵人的儿子不就在生下来之后不到一年就去了,即使她们两姐妹互相护着,却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所以宜妃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让她一个本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变成如今缜密的模样。 宜妃朝着宫女招了招手,让她俯下耳来,传了两句话后便见那宫女小跑去十一阿哥的奶嬷嬷身边。 没过多久就见到奶嬷嬷起身抱着十一阿哥,坐到了给人烧火的火盆旁——今天是哭灵的第一天,还没多少人能想出来可以用这个法子逃避哭灵,估计等过几天这个位置就会很抢手了。 胤祚见到身边来了人还有些诧异,只不过看到宜妃娘娘朝他点了点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胤禌是个很乖巧的孩子,眼睛大大的,脸小小的,一动不动的被奶嬷嬷抱在怀里,像个娃娃一样。 他的声音也小小的:“六哥。” 胤祚和胤禌不太熟悉,毕竟他们差了好多岁,而胤禌又被宜妃精心护着,平日几乎都没出过门。 胤祚也学着他小小声的打招呼。 他往旁边侧了侧,让出了离火盆更近的位置。 胤禌这么小,即使来哭灵也跪不了多久,所以基本都是被嬷嬷绊抱在怀里的。 宜妃让他过来应该只是怕他受凉。 奶嬷嬷连声道谢,她平日仗着自己是十一阿哥的奶嬷嬷在其他人的地方颇有些嚣张,但在六阿哥的面前她可不敢造次,更不敢拿出自己像是长辈的范一样。 胤祚收拢了下袖子,又继续一张一张的烧着纸。 望着银盆里燃烧的火苗,他的思绪有些飘远。 也不知道皇阿玛和二哥现在怎么样了。 * 康熙很是伤心了几天,水米不进,几乎连精神都有些恍惚。 他从八岁坐上皇位,内忧外患,一直是太皇太后在支持着他,即使两人在有些时候观念和政见有些不合,却也因为后来太皇太后的退让而消逝。 他们祖孙的感情很好,甚至在太皇太后的寿宴上,康熙还曾经亲自彩衣娱亲,穿上服装给太皇太后表演过。 若是说太皇太后生前康熙对她偶尔的强硬还可能会残留一些不满,但现在人死如灯灭,什么都不剩了,这几日脑海中浮现的就只有太皇太后的好,对他的关怀和教诲,一一景景,一幕幕,都让他在想起的时候泪流满面。 最后还是皇太后劝解了他。 她说太皇太后在去之前曾和她说过,自己已经没有遗憾了。 可以看着自己的大孙子大婚,见到过大福晋,还在去世前回过一趟自己的故乡。 如果康熙因为伤心而损坏了自己的身体,那让一向关爱他的太皇太后见到,岂不是在地下也不能安息。 康熙是个合格的皇帝,他也知道自己伤心这么几天,其实已经是出格了,所以在皇太后自己忍着悲痛来劝他的时候,他只能打起精神。 太子在这几天一直开解陪伴康熙,并且也忙前忙后,朝廷上有些紧急的事情也是他帮忙处理的,所以看上去甚至和康熙的疲惫有的一拼。 康熙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先是又伤心了一场,接着又写了追悼太皇太后的一首诗,最后才洗漱更衣,压着自己的心情吃了两口素饭。 太子见他出来也才松了一口气,陪着康熙吃了两口饭。 康熙看着胤礽,眼神里全是感动,他虽然伤心,但却没有丧失对周围的感知力,知道太子这几天也是累坏了,便温和着声音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第二天,康熙照常上朝。 他本想守孝三年,但所有官员极力劝说,康熙只得以日渡月。 胤祚这几天也被累坏了,天还不亮的时候就起来,尽管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已经稀疏平常了,但平日里起来之后就可以去尚书房中坐着,现在却只能跪着。 幸好第二天他就听从胤禛的话,在衣服里面加上了护膝,这样跪起来虽然时间久了,双腿仍有一种血液不流通的感觉,但却没有一开始那么痛苦。 这几天他都抢到了烧纸的工作,十一阿哥也陪着他,两个人日日待在一起,虽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但却都对双方多了几分熟悉。 宜妃甚至还在之后悄悄的给他送来了一份礼物,为的就是感谢他这几天照顾十一阿哥的事情。 但要胤祚说,他其实也没干什么,毕竟有奶娘在,他也不会带孩子,最多就是陪着而已。 只是宫中的礼物宜送不宜退,他可能只是觉得这个礼送的有些贵重,但要是退了,那宜妃可能就会多想,以为他是拒绝了交好的意思。 胤祚只得把礼物收下,然后又送了另外一份回去。 是给十一阿哥的——当然因为宜妃那里还住着两个阿哥的原因,胤祚也给九阿哥送了一份。 是西洋玩意,反正他现在手里就这种东西最多。 一个是八音盒,一个是小瓶的香水。 宫里其实也有八音盒,只有两个。 一个就在胤祚这里,是康熙之前赏赐给他的。 胤祚不会把这个八音盒送给别人,他送的是商船带回来的。 这个八音盒里面有一个很可爱的小猪,并不是传统的跳舞的小人。 据回话的人说,十一阿哥一拿到就爱不释手。 送给九阿哥的是一瓶香水,现在的香水都小巧精致,一瓶只有一个指头那么大。 胤祚还特意叮嘱不能和火源放在一起。 他把礼物送出去了,结果没想到还没过两天他这里就来了客人。 九阿哥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转像是,想要越过胤祚看他身后的架子。 “六哥,你还有什么好东西呀?” 怪不得八哥之前和他说六哥这里的东西都很新奇。 都是他没见过的。, 87第 87 章 胤禩也没想到自己当时随口的一句感慨就被九阿哥记到了现在。 毕竟那都是前两年的事情了, 可能胤禩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句话。 胤祚平时的时候还是很大方的,所以即使发现胤禟的眼神一直在往他的身后瞟,却也没有觉得被冒犯, 相反还觉得有点好笑:“你想干什么?” 他们现在可还在孝期之内,只是不用日日都去哭灵, 而是几人轮值。 今日就排到大阿哥和八阿哥。 胤禟摇了摇头,努力掩盖:“没, 没想干什么,只是来找六哥说说话。” 胤祚看着胤禟,突然就明白了前两年他自己的演技是多么的拙劣, 怪不得他四哥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谎。 根本就掩盖不住。 但九阿哥不直说,胤祚也没打算上赶着给他献宝, 于是点了下头,装作理解:“想聊些什么?” 先说好, 如果想和他交流什么高深的学术内容,就先出门左拐。 去四哥那里吧。 但胤禟如今还没进尚书房, 哪里能聊得起什么高深的东西。 他对洋人的东西很感兴趣:“六哥, 我问额娘说你的这些东西是哪里得的,额娘说是你自己找那些商人去买的, 那些洋人是不是一个个都身高八尺, 毛发覆面?” 虽然宫中有传教士, 可那传教士一般只为康熙服务,也只为康熙授课。 胤禟是没见过的。 胤祚觉得这个还挺好解释的:“他们和我们一样, 有高的也有矮的,也没有毛发覆面的程度……最多就是体毛旺盛了一点。” 胤禟坐在椅子上也不老实,可能是因为脚挨不到地的缘故,所以整个身子扭来扭去的, 似乎想要找一个舒服的坐姿,边找还不忘搭话:“那他们都是像妖怪一样的蓝绿色的眼睛吗?” 胤祚这辈子其实也没见到过几个外国人,而宫中的传教士,很不凑巧,没有绿眼睛的,只有一位蓝眼睛的和两位棕色眼睛的。 可是他上辈子见过啊。 先不说铺天盖地的模特,演员,宣传的谁谁谁家的紫罗兰眼睛,蓝宝石眼睛,婴儿蓝眼睛。 就只说画中刻画的不同的眼睛,也让胤祚能够解答这个问题。 他先是同胤禟说了人类眼睛的不同颜色,还自己走到阳光下,让胤禟看看他的眼睛是不是棕色的。 胤祚的眼珠颜色深,平日里看着就是纯黑的,但其实大多数中国人的眼珠并不是纯黑的,而是深棕色的。 只需要在光源下比对就能看出来。 胤禟惊奇的大呼小叫:“真的!是棕色的!” 接着又马不停蹄的让胤祚看看他的眼睛是不是也是棕色的。 胤祚其实很想说他的眼睛棕到根本就不需要用阳光照,光肉眼就能看出来是浅棕色的,但却还是很配合的仔细看了之后才点头:“是浅棕色的。” “竟然还会有人是紫色的眼睛。”胤禟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却因为从来都没见过,而想象不出来。 是什么样子的紫色呢? “我也想亲眼见见洋人。” 胤祚小声道:“之后等南怀仁师傅在的时候,我派太监给你传话,你偷偷过来。” 这说的是去康熙的乾清宫。 只不过最近可不行,最近皇阿玛的心情不会太美妙,估计也不会传南怀仁师傅过来。 胤禟却背着手摇着头:“那还是算了,我不敢。” 皇阿玛可凶了。 胤祚其实没觉得皇阿玛有多凶,甚至他觉得康熙脾气挺好的。 他和五哥再笨,皇阿玛也只是拍桌子,没说要打他们板子。 但他从来不会想要把自己的观念灌输给别人,更不会强迫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所以只是很理解的点了点头:“那就等之后六哥带你出宫去看。” 胤禟还没忘记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六哥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宝贝?我想看一看。” 胤祚十分欣慰,他可以大胆的提出自己的要求,然后果断的拒绝了:“不行。” 他还没忘记小九小十把他的肉球染上色的事情。 即使装的再乖,但他面前的胤禟,是个货真价实的熊孩子。 要是手下没轻没重的,把他珍藏的宝贝给弄坏了,这可真是价值千金,而且此世难寻,他到时候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毕竟现在又不像后世那样,网购经济那么发达,损坏了手办或者摆件,损失的只是价值,但若是得到赔偿,想买还是能买得到的——绝版手办除外。 现在他手里的东西,那可真是耗费不少人力物力从国外带回来的,想要一模一样的。 根,本,没,有。 “为什么?”胤禟很是震惊,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拒绝。 胤祚很淡定:“没有为什么。” 胤禟要是会因为一句没有缘由的拒绝放弃,那他就不是让胤祚头疼的九阿哥了:“让我看看嘛,六哥,我不会给你弄坏的。” 他很聪明的猜到了胤祚不想让他看的原因。 胤祚却还是摇头,只是放宽了底线:“你想看什么?我让人给你拿出来。” 一件一件的看,这样他能看得过来。 而且他的库房里好东西太多,胤祚深知财不外露的道理,可没打算直接就把自己的家底暴露出来。 胤禟瘪了下嘴,毕竟他从小到大身边几乎没有人会拒绝他的要求,所以很少受挫的他此时很是不满。 但他也知道六哥和下人们不一样,六哥看着温和,但比他还要霸道,他之前不小心把六哥的狗染上了色,如果六哥要打他,他额娘都拦不住。 所以他只能见好就收的说出自己最想看的东西:“姐姐说温宪那里有六哥送的蕾丝,我也想要。” 胤祚也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猜的准还是该悲哀自己猜的准。 这小子果然不只是想要看看。 他图谋大着呢。 幸好蕾丝这东西大部分被他四哥拿去卖了,剩下的他也没打算加到自己的衣服上,所以本来就准备分出去。 给额娘和温宪送了之后还剩余许多。 胤祚本来是打算偷懒,把这些加到之后过年的年礼里面去。 毕竟这个东西就像是之后的高乐高一样,虽然是洋玩意,但是过年的时候送个这个也很有面子。 胤禟现在提前要也没什么。 胤祚一共有好几箱呢,他让下人去拿了一箱过来。 胤禟自己亲手打开了箱子,看到里面的蕾丝之后就哇了一声。 胤祚伸手拿起了一条:“先说好,可不能挑多,我之后还要送人的。” 胤禟一边新奇还不忘八卦:“送给谁啊?六哥你找到福晋了吗?” 胤祚:“……我找你个头。” 想什么呢。 被拍了一下的胤禟不愧宜妃对他的评价,皮糙肉厚。 这个皮糙肉厚并不指他的身子格外强健之类的,而是指他已经被宜妃打骂了太多回,所以脸皮也很厚,身子也很糙,感觉到疼,但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当然,这是对他的亲人,要是有别的宗室什么的孩子,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想要对他动手动脚,还没等干两下,他都能开始嚎痛了。 不嚎的那小子倾家荡产,涕泗横流,蹲进大牢,他就不叫胤禟。 想着他还要从六哥的手里薅好东西,胤禟就当是没事人一样:“我想要这条这条,还有这条。” 胤祚看他一下子就点了五六条,顿时感觉自己的手又痒了。 嘿,怪不得四哥和他不对头呢。 也太自在了一点。 “就三条,多了没有。”胤祚可一点都不想养大他的胃口。 在宫里这么多年他也不是白活的,他当然知道自己要是先开了这个对他好的口,胤禟可不会认为他是一个好哥哥,所以对他心软,反而还会认为他是个好拿捏的,时常来他这里找好东西。 人善被人欺这一句话,在宫里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反而还是无处不在的常景。 胤禟本来也就只是试试,反正六哥要是答应了他就有十几条蕾丝了,是意外之喜,纯赚。六哥要是不答应,那也就只是维持原来的水平,一点损失都没有。 那为什么不开口试一试呢。 胤祚也发掘了他的想法,所以一边在心里感慨着这就是为什么所有兄弟里只有小九到后来去搞了商业,一边又想着自己果然不是做生意的这把料。 他开不了这个口。 他总觉得那样就是占别人便宜了。 胤禟喜欢的风格很好辨认,他不是喜欢大气的,也不是喜欢小巧的,他就喜欢元素堆叠,越繁复的越好。 所以他在精心比对之后,从面前的一盒蕾丝里挑出了三条,他认为最值的。 胤祚倒是想起了什么:“我这里还有一盒新打的积木,之前内务府送来的,但是我已经大了,玩不上了,就送给你吧。” 这积木什么的是他鼓捣出来的,胤祚之前就想要丰富一下现在孩子的娱乐活动,所以搞了不少玩具出来。 这些玩具他直接写了个条子,得到了皇阿玛的审批,于是由内务府那边制造,也由内务府那边售卖,也就是说赚的钱都进入了康熙的私库。 康熙也懒得昧他这一点两点的,直接让内务府主管在每月清账的时候把钱给胤祚送来。 赚的不多,毕竟内务府出品都十分精致,材料人工什么的用的也都是最好的,售卖的人群面也不大。 因为现在的社会,想着能给孩子玩些新奇的玩具的家庭都起码算是小康之家。 而整个清朝在温饱线上的人都没有那么多。 不过内务府赚的不多,并不代表这些玩具流传的不广。 劳动人民的动手能力很强,这些玩具的制作都不难,有心的人看上两眼,回家就自己给孩子做了一套出来。 尽管木头用的是差一点的木头,打磨也没那么光滑,还没有上漆,但谁又能说这不是可以让人长大之后也存留在回忆里的玩具呢。 胤禟好奇:“什么积木?” 他当然不是不知道积木是什么,毕竟这些玩具的第一批游玩者就是他们这些住在皇宫里的皇子和公主们。 只是对新打的积木好奇。 胤祚没让他失望。 之前的积木都是木头做的,只能用来简单的搭建。 但他手里的这个积木可是塑料做的,是可拼装的那种。 拼起来之后就是一个小宫殿的样子。 他现在手中的塑料并不是像后世那样的完全体,因为技术不达标,他用的是最初的法子。 将胶棉和樟脑融合到一起,就做成了最简单的塑料。 只不过现在没有什么注塑机,也没有什么大规模生产的模具。 塑料的制作也很昂贵,所以什么都做不成,最多只能做几个玩具而已。 想要大规模的生产塑料,还是需要化学的加持。 胤祚打算把这个列在不锈钢之后。 事实上,胤祚已经开始想着怎么样才能培养一些化学人才了。 他倒没有想着一步登天,直接给学生们的课里加入化学课,毕竟现在的那些老古板们,可是真的说撞墙就撞墙。 要是因为他的一个提议把人给逼死了,哪怕他知道工业化才是之后发展的路线,但这个骂名他估计得背着一辈子。 胤祚可不想这样。 至于由谁来学,这才是他现在所想的问题。 只不过因为太皇太后的去世,现在手头上所有的事情都要被延后。 胤祚最近每天都跟做贼一样,等到黄翠离开之后才把炭炉给换下去,早上他还没起来的时候,小泡子就要把炭炉换回来。 四哥说他们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一下子将人按死以永绝后患。 胤祚其实还挺担心他们和平妃斗起来会不会影响和太子的感情,但却被胤禛点醒。 “你以为太子就喜欢这个姨母了吗?” 太子估计也不见得对平妃有多少好感,不然也不会无视平妃几次三番的示好。 只要把这些都归功到平妃一个人的身上,而不指向他身后的赫舍里家,太子根本什么都不会说。 而且他们最近按兵不动,还有太皇太后去世的原因。 现在最好不要有任何的动静,无论是什么事情发生,都可能会让本就心情悲痛的皇阿玛更加烦躁。 胤祚想着想着就又叹了口气,虽然外人看着皇阿玛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但他却知道那种失去长辈的痛苦。 尤其是相互扶持很多年的太皇太后和皇阿玛,他们之间门的感情绝对不是一句两句,一天两天就能说得清的。 只是皇阿玛知道悲痛这几天已经是他的任性,所以才勉强恢复了正常而已。 因为他不想让他的妈嬷失望。 胤祚知道自己的水平,安慰人还不如不安慰。 所以他只是让人给皇阿玛送了一锅大补的汤,想要让他补补这几天失去的元气,之后就什么也没干,但他相信皇阿玛看到他送的汤,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康熙的确是看到了,并且看到之后这几日一直沉闷的心情,难得有一刻被拨开了乌云。 “这一锅喝下去朕不得流鼻血,他到底是盼着朕好还是盼着朕不好?” 梁九功见康熙面上难得露出来的一个笑模样,当然立刻就明白自己该说什么话:“六阿哥这是关心您呢,阿哥一直都不会说什么花巧的话,这可不就吃了亏吗。” 康熙其实也没什么胃口,但他也算是给面子的喝了两口。 想着太子和胤祚,想着这两个孩子还没长成,他慢慢又坚持着处理公务,努力让自己不去管自己的情绪。 * “这要怎么玩?”胤禟刚一拿到手,自然还没觉察出这个玩具的精妙。 毕竟面前只是一盒子几乎一模一样的零件,在没有拼成之前,任谁都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现在的模具都是木头和石头雕刻出来的,所以做这种拼建的玩具还较为简单,因为所需要的模具不多。 人工雕刻个几十个就完成了。 胤祚今日已经上完了课,并且也不好随意外出,所以也没什么事,就拉着胤禟坐下给他讲解。 胤禟小心翼翼的把两个零件摁到一起,立刻眼睛就亮了,知道了里面的精妙之处。 “那它岂不是可以拼成自己想拼的任何形状?!” 胤祚有点讶异于他这么快就想到了这点:“你还挺聪明的。” 胤禟很少被胤祚夸奖,甚至可以说很少被他亲近的家人夸奖,所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这种不好意思法,让他看上去有几分乖巧:“因为这些零件只是颜色上不一样,他们的外形都是一样的。” 只是最外面的一层看上去需要有形状而已。 胤祚回想了一下他之前玩的玩具,然后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就像是我的世界这款游戏一样。 其实都是方块,但因为贴图的不同,便可以搭建出来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建筑。 等方块足够多,场地足够大,视线越远,看到的建筑便就越加真实。 这就是建筑类游戏的乐趣。 而此时,胤禟手中的,就是最为简单的建筑类游戏了。, 88第 88 章 虽然胤祚之前还从德妃处听过宜妃抱怨胤禟不开窍的事情, 但实际上胤禟挺聪明的。 现代老师经常对家长说的孩子挺聪明的,就是不把心思放到学习上——这句话对于旁人来说可能是个搪塞,但却是胤禟真实的写照。 他拿到玩具后一下子就上手了,甚至还无师自通的根据那张手绘的图纸自己一层一层的向上搭建着。 动手能力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很不错。 而且胤祚放在一旁的课业, 他看了两眼就能复述出来, 甚至还能接上下半句。 胤祚虽然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兄弟除了自己都是天才这件事情, 但此时也还是不免感到失落。 这不就显得他活了两辈子还格外笨。 胤禟不知道是觉察出来了什么东西,还是随口一说:“六哥好厉害啊,你这里总会有很新奇的玩具。” 胤祚一愣:“我很厉害吗?” 胤禟果断的点头:“当然啦, 你随便去问,大家都很羡慕六哥的。” 就连他也很羡慕,虽然额娘给他零花钱也很大方,但平时骂他也毫不留情的。 可听说德妃娘娘从来没有骂过六哥, 无论说什么都好声好气的。 小孩子能比的也就只有这些东西,零花钱, 好朋友和父母。 在宫中好朋友这一项可以直接被忽略掉了,因为他们天然的身份几乎让他们交不到真心的好友——日日围着的都是奴才, 口里说着的都是恭维的话。 他们也比旁人懂事的更早, 知道自己的未来不仅要靠自己挣, 更要看他们的生母和皇阿玛对他们的宠爱, 而这些胤祚无论哪一项都排在前列。 他的面子在哪都好使。 怎么能让人不羡慕呢。 胤禟甚至还能举例:“你看这个玩具,它虽然拼装方式很简单, 但它的材料我都搞不来, 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成的, 我即使知道它是怎么做成的,也搞到了它的材料,我也找不到人帮我去制作。” 除非去求助额娘, 但额娘帮不帮那还是另外的事情,很有可能还会把他的东西没收,再把他给骂一顿。 胤祚被他说着说着,竟然还真的感觉自己挺厉害的。 是啊,他垂什么头丧什么气,他不是上辈子就明白了自己的天赋点不在学业和科研上吗? 他擅长的是绘画,连当时大学里的老师都说他的绘画天赋,在他教的学生里面几十个也难找一个。 只是他现在生不逢时而已——毕竟画家的画到死后才值钱嘛。 而且也不是他不想在大清把自己的绘画发扬光大,而是现在的人根本就欣赏不来他的油画啊。 胤祚平时其实还能画画素描速写之类的,但——国画课他上辈子可只上过一节。 上了一节老师就让他退钱了,说他还是好好在油画的区域发展,几十年后是个大家。 胤祚自我调侃到,他把自己的油画好好的保存起来,说不定到几百年后还真的挺值钱的,胤祚希望这种值钱不是因为他六阿哥的身份,而是因为他自己的绘画技巧。 “所以,六哥,你能不能再送我一瓶香水?”胤禟暴露了他的真面目,“我不白拿你的,我用东西和你换。” 然后就被胤祚丢了出去,吃了个闭门羹。 跟着九阿哥的下人刚才就在门外候着,他不知道自己的阿哥怎么突然就被人赶出来了,只不过怀里大包小包的拎着不少东西,看起来也不像吃了亏的样子。 胤禟撇了下嘴:“果然大哥说的没错,六哥脾气怪的很。” 他也不考虑是不是因为他这额外的要求才让胤祚把它赶出来的,毕竟他的想法就是提出来试一试,即使别人不答应,也不会有额外的亏损。 而且六哥把他丢出来的时候还给他扔出来了一小瓶香水,所以这不还是给他了。 胤禟看着自己抱着的两个盒子,往下人的手里一塞:“拿好。” 一套从来没有见过的玩具,几条蕾丝还有一瓶香水。 这一趟值了。 再过两天就到过年的日子,因为太皇太后的去世,所以整个宫中静悄悄的,即使说是过年却也没有什么热闹的气息。 过了一个很风平浪静的年。 而就在过年之后,胤禛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提前和德妃商量好,便掀起了一场动荡。 他把手中的证据爆了出来,揭露平妃下毒谋害胤祚和十一阿哥的事情。 没错,这里面还有十一阿哥的事情。 胤祚知道的时候也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平妃不止要害他一个人,这就让他更加不解了:“她到底图什么?” 她没儿没女的,他们也不碍着她什么啊。 因为想着要将此事闹大,所以胤禛甚至还在名单上加入了他自己和德妃。 德妃已经到了快要临产的日子,所以挺着肚子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时候,让旁观的人看着都心惊,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臣妾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平妃如此痛恨——她要臣妾的命也就算了,她还要小六和臣妾肚子里孩子的命啊!” 康熙的面色都不只是用铁青来形容了,他这几日虽然恢复了上朝,但心情本就不好,此时的平妃的事爆出简直是撞在了枪头上:“把平妃给朕带来。” 小十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乖乖的窝在宜妃的怀中。 宜妃恨的简直都要磨牙,看起来如果平妃出现在她面前,她简直想要生啖她的肉。 胤禌房中也有这种香,是胤禛在追查的时候查出来的,他们找到了那个和黄翠交头的太监,在这几天等待的时间内,一直在暗中盯着他。 结果便意外发现了他和另外一名宫人交头的事情。 是宜妃宫中新来的洒扫宫女,沉默寡言,甚至都不能到主子身边近身伺候。 平日里人看起来胆怯又羞涩,还十分好说话,无论是谁找她换班他都会应下来,这也就导致,本来不能进入胤禌房间的她有了下手的机会。 这药是下在炭炉下方的,随着燃烧就挥发殆尽了,如果不是在燃烧的途中停下,那任谁也不能发现。 毕竟谁会把正在燃烧的炭炉倒过来查看呢。 宜妃刚被喊来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简直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她可以忍受宫中众人对她出手,甚至之前被人推入水中,她也能很冷静的分析情况。 但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吸入了这种可能没有根治的毒药,她就觉得浑身都在打摆子,手抖的不行。 还是一旁的贴身宫女茉莉在慌乱中想起这宫女是半个月前才到她们宫里来的,十一阿哥应该没有吸入太多的毒药,这才让宜妃缓了过来。 胤祚其实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四哥要把他和额娘加进来,毕竟平妃只对他和胤禌下了手。 那若是被皇阿玛发现他们在说谎,该怎么办。 结果却得到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谁会解释这个呢?难道是平妃吗?” 平妃来到之后当然不会说,她只给胤祚和胤禌下了毒,而没有给四阿哥和德妃下毒。 而等到‘证据’被找出来之后,半真半假的掺着,平妃没下毒也得下毒,更何况她手上根本就不干净。 胤禛可不想再让她来个什么禁足或者降位。 他要的是彻彻底底,一次就干净利落的把平妃给摁下去。 而有了帮助十一阿哥的恩情,宜妃在日后无论如何在心中都要感激胤祚两分,胤祚也就相当于得到了五阿哥,九阿哥,十一阿哥的助力。 在宫中的阿哥,胤禛知道德妃肚子中的是十四。 那偏向胤祚的就有他,太子,十四,老五老九和小十一。 两个拥有皇子最多的妃子化敌为友,胤祚在宫外就算去砸了烧了人家的府邸都没人敢拦他半下。 只不过胤禛深知帝王心术,更知道平衡的重要性,他们这些阿哥们兄友弟恭是康熙想要看到的,并且因为他们现在还年幼,康熙也不认为孩子们玩的好有什么问题,但等到他们日后成长起来,康熙恐怕就不会见得他们还像现在一样拧成一股绳。 所以这种苗头他会很好的掩盖住,只是种下一颗种子,没打算现在就利用这份交情去做些什么。 胤祚可不知道他的四哥在背后为他操心了什么,更不知道他四哥想要让他之后去砸别人的府邸。 他只是小心翼翼的瞅着他皇阿玛的脸色,惊叹于人的脸竟然真的可以一下子变得全黑。 看来皇阿玛这次真的很生气。 平妃很快就被带了过来,但也不知是谁漏了风声,等到他们想要去抓捕那个同黄翠交头之人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因为畏罪而撞死在了井中。 胤祚听着就呲牙咧嘴的,上辈子生活在和平世界的他一直没习惯这个世界说死就死的风格。 虽然他也知道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那个太监如果被抓住了,一定不会比死亡更痛快。 平妃还以为那太监死了是什么好事呢。 她眼睛一亮,顿时连口否认她给几位阿哥下毒的事情。 毕竟唯一知道她所有阴谋的就只有那个太监,这几个小宫女只是负责拿东西下毒,平妃却从来没有和她们接触过。 如果她坚持说那个太监早就背叛了她姐姐,这几个宫女是被欺骗了,恐怕连她们自己都会动摇起来。 宜妃双目通红,死死的盯着她,呸了一声:“装什么样,搞得还真真无辜可怜,我的胤禌自打出生以来就没怎么出过宫,我倒要看看是怎么碍了您平妃娘娘的眼。” 接着就又转头泪眼朦胧的望向康熙,抱着胤禌就跪了下来,几乎是立刻就哭了出来,态度也瞬间从坚强变成了楚楚可怜:“皇上!胤禌自打从娘胎开始就在喝药,奴婢是日也照看,夜也照看,几乎在他身上熬费了心力,您都是看在眼里的!” 随着她的话语,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在脸颊上滑落:“臣妾恳求您......看在臣妾陪伴您那么多年的份上,为胤禌讨个公道。” 胤祚在心中感叹,宜妃对胤禌的付出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可怜天下父母心。 胤禛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被骗过去了,简直都要无奈的摇头。 宜妃此时心中的愤怒都快把平妃点着了,她可不是伤心的哭,这好看的泪水是给皇阿玛看的而已。 德妃也捧着自己的肚子重新跪了下来,更是哭的娇弱可怜,眼眶通红,泪珠也一颗颗的砸在地上,炸开一朵朵水花:“臣妾的三个孩子都被平妃算计,臣妾自愧没有护住他们,但臣妾做额娘的若是连在事后都不能给他们讨回一个公道,那臣妾真是无颜面对他们,还不如死了算了......” 德妃一点都不怕,她本就将要临产,并且在来之前还喝了安胎药,若是出了什么事导致她早产,孩子生下来是健康的,那皇上看着心喜,也会赦免他们闹事,若孩子生下来不健康,皇上更会怜惜他们,并且痛恨对她下毒的平妃。 尽管德妃觉得自己这一胎养的很好,孩子的身体应该很健康,但若保不齐弱是个体弱的,也能早早的为他安排个路。 就像是七阿哥,他出生的时候若是也有个像这样的借口,哪怕是坡脚,也会多得皇上两份疼爱。 康熙再气,也得顾及一下快要生产的德妃。 他沉着脸让人扶德妃起身:“你先坐下再说——若此事当真,朕必定会给你们一个答案。” 他一共也就这么些孩子,如今平妃一下动了四个! 说实话,这药要是下在他后宫的哪个妃子身上,康熙都不至于这么动怒。 但对孩子出手,这碰到了康熙的逆鳞。 哪怕是太子护着,平妃也得去死。 跪在下方的胤禛垂下眼眸,心中的讥讽一闪而过。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效果,若一个孩子中毒这件事不配和太子的颜面放在一个天平上比较。 那四个孩子呢。 平妃心中发慌,不断的解释着,试图想要让康熙相信她的话:“臣妾素日里同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毫无恩怨,甚至交情都不深,又怎么会下毒去害她们呢?” 她咬了下唇,改变了自称,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更加真诚,更加可怜:“奴婢知道,奴婢之前做过昏事,对六阿哥做了不好的事情,失去了皇上您的信任......可是在一年禁闭之中,奴婢早就改过自新了。” 尽管她其实是边关边骂,甚至在心底不断的希望让这个病秧子早死,可这些话她从来没对外人说过,也未曾留下过半点字迹,所以平妃并不担心自己的谎言会被戳破。 胤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甚至还有点茫然:“阿?” 平妃干过什么事? 胤祚知道平妃被关过禁闭,还被罚了俸禄,但他一直以为那是别的事情,毕竟宫中的‘人员调动’还是比较频繁的。 他努力的回想,但无论怎么想都只记得,好像是那年平妃在向太皇太后请安时,言辞失礼,才被关了禁闭。 具体的事情他当时没有打听过,难道这件事情也和他有关? 胤祚不知道给平妃一个言辞失礼的借口,只是康熙为了维护太子的颜面而已。 平妃不关心胤祚会不会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在之后记恨于她,毕竟眼下她连这一关都过不去,更甚着,她还觉得胤祚此时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毕竟她被关禁闭的事情几乎传遍了整个紫禁城,这六阿哥又怎么会不知情,德妃不可能没和他说过,说不定他两人还在背后悄悄的笑过她几轮。 在这里装什么纯洁天真? 平妃只是按住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屏住呼吸,等待着皇上的话语。 只要皇上相信她,那无论是什么样的局面,她都有自信糊弄过去,毕竟她姐姐给她留下的人手遍布整宫,想必那些人若是消息灵通的,早就该把消息传到宫外去了,只要阿玛和叔父听到了,一定会救她的。 对,一定会的。 她在宫里可是代表着赫舍里家,更代表着太子殿下的颜面。 皇上上次责罚她,不也给她安了个另外的名头。 太子是半君,更是大清根基中的一部分,对太子做出任何事情都会让下面的人站队和思考,这样对朝廷的稳定十分不利。 平妃在心中不断的劝慰着自己,忐忑的等待着。 而康熙只是偏头催促着:“那几个胆大包天的宫人呢。” 怎么平妃都到了他们还没出现。 梁九功知道皇上的心情,此时十分糟糕,平日里本就谨慎的他自然更是小心,于是点头哈腰之后立刻就跑到外面去催促询问。 但还没等他说上两句,一侍卫们就压着两个宫女来到了。 正是黄翠和宜妃宫中的小春。 这两人都是皇后留下的人手,即使很不起眼,但却也在小事上为平妃做了不少事。 黄翠在没进来的时候还不断的挣扎着,被丢进来之后看到一屋子的人,她苍白的面色更加苍白了,也不敢乱动,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蜷缩起来,只口中不断的辩解着:“奴婢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小春却很是沉默,进来之后只看了一眼宜妃,就默默的跪在了地上,垂着头,看着面前的地板,一言不发。 而康熙此时也看向了侍卫拿来的‘证据’。 胤祚的炭炉胤禛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带上了,院判被康熙叫过来之后,身子抖了半天,边抖边检查着。 他本就到了年纪,最后的时间也不想闯出什么功绩,只想安安稳稳的度过晚年。 现在又没有退休的说法,基本上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干到死,除非已经老的动弹不了手脚的人,才会乞骸骨。 而太医本就是越老越吃香的,所以院判自然就更不能离开。 但他也没想到在年关的时候就卷入了皇室风波里。 院判也见过大风大浪,但这一下子就对四个皇子出手的事情,他还真没见过。 并且院判的经验高超,虽然没见过这下的毒具体是什么毒,但四阿哥送来的炉子上有毒,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很可能是真的。 而且他虽然没见过这种毒药,可他曾经见过类似的毒药,所以想必他们的效果也是差不多的。 院判收了自己的工具,起身行礼之后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检查结果说了出来。 他平日还爱吊些书袋子,现在书袋子也不敢吊了,生怕再把自己牵扯进去。 康熙的手越握越紧,把实木的扶手抓的咯吱作响。 短时间内低热,身体表现强壮,四肢出汗。 这一切都和胤祚前段时间的表现撞上了。 当时他还以为是胤祚最近的身体好了不少,还曾经暗自为他开心过,结果没想到竟然是平妃胆大包天!对他下了毒! “你是说这药并不致命?”康熙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但他还是压抑着情绪,将自己想问的问题问清楚。 院判顿了一下,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闻到的味道,分析着里面的药材,最后才点了点头:“只是......会伤及根本。” 想要让人表现的更强壮......人身体内的能量一共就这么多,往表面上供给的越多,内里就越是虚空。 院判知道的那个和平妃所下秘药相似的毒药,原本是前几朝的人想要走歪门邪道,在武试的时候拿出好成绩,当武状元时用的。 毕竟这药用一次两次的确没有什么后果,只会让人虚弱一段时间而已。 但长久了,就不行了。 头晕呕吐或者嗜睡,这些症状其实并不是病,而是体虚。 人的能量都在之前被用光了,不好好休息,却还要抽出能量来供给表面,不断的增加自己的散热。 那根子不就坏了吗。 德妃早就知道了这个后果,其实在背地里背着胤祚悄悄的哭过两回了,但此时听到却还是没忍住。 她掩在袖中的指甲深深的刻入了掌心。 她必定要让平妃给她的祚儿偿命! 康熙也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伤及根本。 好一个伤及根本。 胤祚和胤禌的身子本就不好,连太医都不能给一个准确的答案,说他们能不能平安长大。 现在又被下了这种药。 老四,还有德妃肚子里的孩子。 场上陷入一片死寂。 胤祚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体,并且他知道自己的命是由系统吊着的,而且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只有他和小十一是被真正下了毒,小十一中毒的时间也比较短。 所以他其实还没有康熙伤心。 而就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一个茶盏被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划破了一室的寂静。 淡色的茶水在地板上流淌着,映出了平妃惊慌失措的面容。 康熙简直是咬着自己的牙关,一字一句的挤了出来:“平妃,你还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他要她的命!, 89第 89 章 胤禌感觉自己的手被攥的有些疼, 于是便小声的喊着宜妃:“额娘……” 胤禌手疼。 宜妃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慌乱的松开了自己的手,但牙关却紧紧的咬着。 幸好。 幸好四阿哥和六阿哥发现了这件事, 她的小十一只吸了几天的毒气。 宜妃一想到若是之后胤禌的身体不明情况的继续坏下去, 而她无论找遍什么太医都查不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 而且太医尽管说并不致命, 但致不致命又哪是一句话说得准的,可能这个毒药并不会直接致人死亡, 但身体弱到一定程度, 可能只是吹一阵冷风人就去了。 “额娘捏痛你了是不是?”宜妃的声音带了些真实的哭腔,用额头轻轻的蹭了蹭胤禌的脑袋, “额娘给你吹吹。” 而在一旁跪着的平妃虽然知道皇上把她传来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但她没想到太医竟然找到了她下毒的位置。 今日的天气不错, 尽管太皇太后刚刚宾天,她还不敢穿颜色艳丽的衣服,却也在早上仔细的打扮了一番准备去御花园里走走。 而现在无论是精致的妆容,还是繁美的珠钗,全部都失去了它应有的美感。 平妃抖着身子,视线的余光看到旁边的茶水顺着地板的缝隙缓缓流到她的手边,然后一点一点染上她的指甲和肌肤, 最后在这冰冷的冬日里变得寒凉刺骨,仿佛要将她的手指粘在这地板上。 她的耳边还不断的响着黄翠的呼冤声,但连这声音也不敢太大,几乎接近哀求:“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 平妃攥紧了手指, 在心中不断的想着进宫前叔父的教导,还有皇后姐姐的面容,最后这些画像全部打散着, 变成了一个人的脸。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定会救她的。 似乎是被这个信念所支持着,平妃也咬紧牙关为自己辩解着:“奴婢什么都没有做,这场下的二人奴婢也根本不认识……不知德妃姐姐和宜妃姐姐是不是被小人所蒙蔽,想要通过我来折损太子殿下的名誉。” 平妃知道,一百个她在皇上的心中都没有太子重要。 这个时候只有牵扯到太子才能将她保全。 胤祚都倒吸一口凉气,毕竟他们现在没有任何人提到太子,说明他皇阿玛和宜妃娘娘,根本就没认为这是太子所作,也并不想将太子牵扯进来。 但平妃看样子是死了心的想要把自己和太子捆绑到一起。 康熙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平妃避重就轻的伎俩,她在暗示这是有人想要借此来打击太子的势力。 若是旁的事情,康熙说不定还真就随了她的意,将话题扯向别处。 但现在。 康熙看了看胤禌懵懂天真的脸蛋,又看了看虽没逼迫他,却一直坐在一旁默默盯着胤禛和胤祚掉眼泪的德妃。 他深吸一口气,沉下声音:“你的胆子真是比朕想的大多了。” 在平妃出入宫时,他还以为她是个虽然和她姐姐性格不同,胆小羞涩的少女,即使并没有宠幸她,但一切份例都照着妃位的资格来。 她常常借着皇后的名头和太子的名头,向他或者太子送去关怀他也默认了,因为心中对皇后总是有着几分愧疚。 并且因为太子幼年失母,想着在宫中有个替他说话给他帮衬的人也总是好的,所以在发现太子并没有依赖她,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便也容许她在宫中以太子姨母的身份活动。 甚至在上次她连同皇贵妃给小六下毒,他也在她的哭求之下,相信她只是鬼迷心窍,因为一直得不到恩宠,太子也越来越大,被自己的担心所控制了思维而给了她较轻的惩罚。 现在场上只有胤禛,胤祚和德妃是开了上帝视角的人,他们清楚这件事到底是为何发展成这样的,也知道中毒的人到底是谁。 而宜妃和康熙认为在场中毒的人一共有四人,只是不知道下毒的人到底是谁,平妃和德妃各持一词,但宜妃和康熙两人嗯嗯。都偏向相信德妃,因为她目前拿出来的证据是真的,而且她的两个已经出生的儿子和未出生的孩子都中了毒。 而平妃知道自己其实只给胤祚和十一阿哥下了毒,但她却不能解释,并且她也不知道四阿哥和德妃的毒是怎么回事,心中有两种怀疑,一种是德妃在陷害她,一种是她手下的那个替她办事的太监背叛了她。 黄翠和小春更是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是怎么样的,她们是前皇后留下来的人手,但一直都听令于太监的话,这药也是太监给她们的,所以她们并不知道平妃是否无辜,此时见平妃喊冤,心中也猜测自己是不是受到了蒙骗。 这毒到底是谁下的?平妃到底是不是冤枉的? 德妃见场上僵持了起来,便出来抛了一把火。 “皇上,臣妾觉得还是要先从这两个宫女问起。”德妃手中捏着一张帕子,“毕竟这两人才是最直接下毒手的。” 康熙也从刚才被气血冲昏了头的状态恢复了过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点了下头,示意黄翠和小春说话。 黄翠平时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没什么太大的胆子,不然也不会在出了事之后立刻就慌慌张张的去跑太监,想要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结果就见到了太监的尸体。 小春平日沉默寡言,此时也还沉默寡言,看起来像是一个断了嘴的葫芦,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从她口中套话的难度要比从黄翠口中套话的难度要大。 平妃见她如此能沉住气,原本慌乱的心情也稍微跟着她冷静了下来。 这小春她不担心,小春是个孤女,和她的姐姐一起从小被寄养在她大伯的家里,受尽欺负,什么脏活累活都干,所以年龄一到几乎是和她姐姐一起欢天喜地入了宫。 她的姐姐分到了曹答应的身边,当时整个宫中的妃子都不多,所以即使是个现在看起来可有可无的答应,在当时也颇有两分脸面。 结果没想到,当时的曹答应却是个残暴的,表面上看起来温温和和,私下里却对小春的姐姐百般折磨,一在外面受了气或觉得自己心烦意乱,便对小春的姐姐下毒手。 又掐又拧,让她在外面罚跪,或者是让嬷嬷掌嘴——这还都是轻的。 拿烧红的铁签子又戳又烫,又或者是让小春的姐姐生吞辣椒水,都藏在衣服下面,表面上看不出来,但衣服下掩盖的位置,却都已经千疮百孔。 小春的姐姐叫小夏,为了不让妹妹担心,便在每次碰面时都笑着,表示自己过得很好,结果却在日复一年的不堪受辱之中,选择在她名字一般的夏天自我了断。 小春知道这件事之后,便求到了皇后那里。 平妃的手已经冻僵了,她回想起来在她还未入宫时,姐姐曾感慨的场景。 “我见她实在可怜,就出手帮了帮。” 怎么帮呢,在宫中人命是不值钱的,其实若曹答应不是这么狠厉,皇后也不会管这事,但宫中却不许人滥用私行,于是便按照宫规将曹答应降了分位,又关了禁闭,还发配到了偏远的宫殿里。 说来也是可笑,她那姐姐也不是个良善人,结果就因为她这秉公执法一次,便得到了一个忠心的奴才。 这下就让小春对皇后死心塌地,所以平妃对她很是放心,知道即使哪怕是被活活打死,小春也不会说出半句。 而且小春也没有另外的把柄了,她心中恨毒了她伯父一家,唯一牵挂的姐姐也早早去了。 所以她没有在被抓过来之前投井,一方面是因为来不及,而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想要替她辩上两句。 而这黄翠......平妃只是无法。 因为德妃家本就在内务府中扎根,而阿哥所中的人又都是胤祚从小用惯了的人,所以她根本就安插不进去,只有黄翠是因为一直都没给她做过什么事,没被德妃排查出来,得以留下。 平妃也就只能就这么用上,但她其实并不知道黄翠的性格,也不知道黄翠对她姐姐是否有那么忠心。 可平妃毕竟也是大家小姐,她竟然能够使出来这样的手段,心中肯定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暴露又该怎么办。 所以在心中过了一遍之后,她就决定要将污水全部都泼在那死去的太监和小春的身上。 果不其然,黄翠只是被稍微恐吓了两句,就哆哆嗦嗦的说出了她知道的事情。 什么半月拿一次药,什么自从入秋六阿哥开始用炭炉开始,就接到了命令要给六阿哥下毒。 那太监是之前帮过她的恩人,而且他的手里捏着她爹娘的性命——这是当时帮她的代价。 但对于幕后之人,她简直是一问三不知,只是偷偷用眼睛瞥着平妃。 很显然,她虽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但其实也隐隐约约的察觉了出来,而且在场刚才都闹成了这个样子,她也全都听见了。 现如今都过完了年,离入秋都过了不知道几个月了,康熙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自己的呼吸一滞,甚至手都有点发麻。 胤祚也有点愣,他是知道自己中毒了,但不知道自己竟然从秋猎回来就中毒了。 从秋猎回来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了。 只不过冬月月初,四哥发现了不对,所以把炭炉换了,也就是说他闻了两个多月。 这日子可不短了,若是他的身体真的有平妃想象中的那么差,恐怕闻了这两个月之后,身体一定亏空到不能在亏空了,稍微有个头痛感冒——再加上最近哭灵的劳累,直接去了也说不定。 可是,他虽然节能,但是他待机。 只要系统没拔他的电源,他就能活。 平妃装的很是那个样子,见黄翠偷偷瞥她,便生气的喊道:“你是什么意思,一边说着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一边用用眼神来盯着本宫,你是想说是本宫给你传的命令吗?!” 黄翠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只是唯唯诺诺道:“奴婢,奴婢之前见那公公的口中提到过平妃娘娘。” 只是想必那太监说的也不清不楚的,并且没敢直接说平妃就是她身后的主子,所以这宫女也不敢确定。 平妃先是装作不可思议的样子,接着又向康熙哭求到:“臣妾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皇上您都不会信,但臣妾也想让这冤枉臣妾的宫女拿出证据来。她暗示臣妾就是这幕后之人,那倒是拿出来臣妾给她传令的证据,不然岂不是血口喷人。” 康熙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向侍卫吩咐道:“去翻她的屋子。” 但眼神还是冷冷的看着平妃,很显然,若是真的找到了什么证据,那此时顽强抵抗的平妃一定不会有个什么好下场。 平妃也知道,所以在口头上解释的时候,心中也在拼命回想着自己到底有没有交出去过什么证据。 她一向瞧不起这些下人,所以基本上没把自己的东西给出去过,打赏人的时候用的也是宫女绣的荷包,宫女的绣法,虽然每宫都不同,但布料是一样的。 而那绣法一般不是特别懂行的人也看不出来——并且她觉得那公公应该也会早早的就把收到的荷包给销毁了。 其它的也就只有她让那太监办的事,会被发现。 即使有很多事情看起来并不是有利于她或者是她故意的,但仍有一些事情,比如说将哪宫的料子换过来,也是能够看出来背后之人正是她的。 只是最近冬日她不爱动弹,已经许久没有让那太监做过什么事了,所以若是运气好,早就连蛛丝马迹都找不到了。 而这宫女手里就更不可能出现什么证据了,她又没有直接给过黄翠打赏,想必这俩人给钱的时候也直接摸出来一个一两二两的银块塞到手里,哪里还会绣什么荷包,像是能够指认她的字句或者手帕之类的更是没有,平妃一向都很谨慎,这是她从她姐姐身上学到的道理。 所以即使心中在打鼓,但面上平妃却还很能坚持得住。 宜妃却只是扭头啐了一句:“装模作样。” 宜妃不相信德妃把她的第三个孩子都算计进来,就只为了把平妃拉下马。 毕竟说实话,在现在拥有着几位阿哥的她们眼里,平妃还真的不够看,即使她是皇后的亲妹,太子的姨母,但赫舍里家不希望再有第二个皇子,也知道不会再有第二个皇子,所以对她的支持很是薄弱,而太子同平妃的关系又不亲近。 平妃也只是在外人和那些贵人常在们眼中看起来风光无限而已,实际上却是满头虱子一身空。 她想要干个什么事,或者是发个号施个令,如果不是仗着她皇后姐姐留下来的人脉和赫舍里家,她什么都干不成。 甚至这些命令要是同太子殿下想要干的事情想违背,那更是铁定做不成,甚至还得遭一顿训斥。 宜妃越想越觉得平妃就是因为这个才嫉妒到想要对她们出手的。 但她哪怕是向她下毒,宜妃都不会这么痛恨——她朝个孩子动手,她算是个什么垃圾?! 宜妃现在就希望皇上明察秋毫。 她虽然这几年为了几个孩子在宫里已经忍让了许多,但可千万不要认为她就是个好性的,宜妃发誓,若皇上这次放过了平妃,那她哪怕玉石俱损,也要拉着平妃一起下去。 胤祚悄悄的往他四哥那里看去,因为这件事全程他都没有参与,是胤禛和德妃两人商量出来的,只在最后告诉了他结果和他该怎么办,所以胤祚也不知道黄翠的住处到底有没有证据。 胤禛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听到了殿外传来的汇报。 “皇上,奴才们找着了一张纸条。” 黄翠是跟另外两个宫女住在一起的,三人间大通铺,住处很小,东西也很少,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底,所以几个侍卫没花多少时间就把所有东西都翻了个底朝天,连被褥和袄子都拆开看了看,就生怕里面夹带了什么东西。 然后就在黄翠的鞋里看到了一张纸条,是被鞋垫压在下面的,随同一起的还有一个扁扁的金块。 金块真的很扁,看起来也就比纸厚上那么一些,踩在脚下,穿上鞋袜也不会硌脚——只是金块上并没有什么印记,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线索,侍卫们在看了两眼之后就没往康熙这里报。 一般来说像是这样的东西,他们都会自己悄悄昧下来,毕竟这一看就是这宫女受贿攒下来的体己钱,若是皇上不追究不询问,他们就能拿着这钱分了分吃酒。 至于为什么是金块,那当然是因为收到的打赏是银子,但在宫里银子放在哪里都显得很多很大——毕竟这宫里每个宫女的银子都是固定的,大家天天都住在一起,都互相知道对方的家庭状况,那和黄翠住在一起的另两个宫女怎么可能不知道黄翠一时之间是拿不出来那么多银子的。 银子又不能在干活的时候,天天带在身上,放在房间里又怕被人发现,就只能换成金子藏在鞋子里天天带着,天天换着。 康熙看向放在盘中呈上来的纸条。 这纸条一看就是从什么东西上撕下来的,旁边还带着呲呲啦啦的毛边。 ‘午日,给六阿哥换药,娘娘等不及了。’ 是很普通的字体,但康熙看了一眼脸就又黑了。 给六阿哥换药。 换什么药。 他深感里面还有秘密,于是立刻让院判把胤祚最近吃的药方都拿来。 接着又换了另外几名太医给胤祚把脉。 胤祚没看见纸条上的内容,一脸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连胤禛都皱起了眉头,因为很显然,现在的情况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他也不知道皇阿玛到底看见了什么。 德妃更是紧张:“皇上,那纸条上写了什么,难道是祚儿——” 康熙见面前的三人顿时紧张了起来,想着德妃的肚子不能受惊,于是连忙出言安抚:“没什么大事,就是给他看看。” 而太医也把药方拿来了。 给胤祚熬药的小太监名叫小福子,是胤祚给起的名,因为小福子原来不叫小福子,叫小日子,他无论怎么听都觉得奇怪的不得了,想着这人日日都要给他熬药,便给他换了个名。 小福子被传过来的时候很显然害怕的不得了,但却也能清晰的看见他身上的迷茫。 “皇上,近半月阿哥的药渣都在这了。” 他颤颤巍巍的把盒子打开,这保存药渣的习惯是胤祚从后世的食堂里面学的,当时他们的大学食堂做完饭之后就留下一部分菜品放到冷存柜里两天,以防有学生吃坏肚子,可以拿去饭菜检验。 胤祚想着自己都中了那么多次毒了,便在有一天开玩笑似的让他们这样干了,实际上他当时吩咐完后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 黄翠却越来越惊恐,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她万万没有想到连半个月前的药渣,六阿哥都还保存着。 而平妃也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她似乎猜到皇上看的那张纸条上写的是什么了。 平妃万万想不到,她虽然没留纸条,但那太监却留了纸条。 平妃不知道纸条上的内容,只是猜到了大概,所以她此时心中忐忑极了,不知道纸条上到底有没有能够直接指认她的话语。 康熙此时却顾不上她。 院判亲自上前,对照着药方一一检查着药渣,结果一看就发现了不对。 “这药材虽然还是药方上的药材,但每一个都增减了用量,并且用的东西也不好,药效不够。”他的语气很是凝重,“恐怕不是太医院开的药。” 胤祚的身体是常年拿补药补上去的,所以在旁人看来只是药材不够好,但其中的药效不够,却会让他的身体大大受损。 并且中药的每一种药材都是有定数的,不能随意增减用量,尤其是一些重药,用巧了是好药,用多了却会让人产生不适,用少了也都没效了。 小福子只是个熬药的,更没什么见识,他拿到手的药都是配好了的,自己也不会打开再查看,更不会认手中的药材到底哪个好哪个坏。 于是一听太医的话,他就慌了,连忙跪下来磕头喊冤:“奴才每天领了药材就去熬药了,绝对没有自己私自换过药啊,皇上。”, 90第 90 章 加更 而此时太医的检查也出了结果。 但与康熙想象中不好的结果不同的是, 太医对胤祚身体状况的评价竟然还可以。 “虽然能诊出六阿哥的脉与之前稍有不同,也更弱了些,和之前为六阿哥诊脉的梁太医所写的脉案相同, 想必是因为中毒的原因,但......”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 小心翼翼的开口。 “但这被换了药方,对六阿哥的影响并没有奴才预想中的那么大。” 起码不是应有的反应, 变化肯定会有, 但却能补的回来。 康熙先是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又是疑惑。 康熙自己也懂医术, 他也曾给胤祚诊过脉, 甚至还曾经亲自开了药方, 只不过让院判又稍有调整。 尽管那是在胤祚出天花以前, 那时胤祚只是打娘胎里的体弱, 还没像现在一样, 简直到了破败的程度。 在胤祚的身体变得更坏之后,康熙就不敢再给胤祚开药方了。 但胤祚的每一个药方, 每一次诊断他都亲自查验,所以他十分确定若胤祚的药倘若被换了半个月,那他现在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还活蹦乱跳的。 院判也不得其解,但他却不想让皇上认为是他们的医术不高才没诊出来六阿哥的脉象, 也没察觉到胤祚喝的药被人动了手脚。 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之后,沉吟片刻后给出了另外一种可能的答案:“可能是因为六阿哥所中毒药刚好与这被改变了的药方互补。” 康熙也只能这样想,只是还仍有疑虑。 他冷冷的看着下方想要寻死却被侍卫迅速按住的黄翠,他对待黄翠可就不像是对待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下毒之人的平妃那样了。 茶盏不是扔在黄翠的面前,而是重重的砸在了她的身上。 这种背主的奴才,竟然还想在事情败露之后寻死, 以逃避审讯。 康熙不想让胤禛和胤祚看到血腥的场面,更何况此时场上还有将要临产的德妃和年幼的胤禌。 “把人拖下去,把她知道的一切都掏出来。” 康熙的语气冷漠到让胤祚都有些陌生,毕竟康熙在外人面前是帝王,但对他的时候大部分都还是慈父。 不过这种不适也只是有一瞬间。 而就在那些人审讯黄翠的时候,小春开口了:“皇上,奴婢有话要说。” 宜妃护着胤禌,不想让他多看这恶奴一眼。 亏她之前还认为这个奴才身世可怜,准备让茉莉在这个月给她多发一月的月钱过个好年。 小春相貌平平,是扔到人群里第二眼就不会被发现的那种,宫中小选的宫女也要看相貌,起码要五官端正,所以即使在宫女中,小春的容貌也可以说是普通。 “奴婢是因为孙太监的逼迫才这么干的。”和已经被找出来证据的黄翠不同,小春的房中没找到任何东西,只有剩余的还没用完的半包毒药。 她似乎没有受贿,也不是为了钱财。 小春看了一眼胤禌,却只让宜妃警惕的把胤禌抱的更紧。 她又复垂下眼眸,沉声说道:“奴婢本不愿做这事,但奴婢有个相依为命的姐姐,她在前几年去世了,孙太监说若奴婢不答应,便要去挖了奴婢姐姐的坟,让她曝尸荒野。” 小春又磕了个头:“奴婢知道,对不起十一阿哥和宜妃娘娘,但奴婢没有其他的选择。” 宜妃简直要骂出声来:“一个太监而已,他逼迫你,你若是忠心,你就应该选择告发他,我还能拿他没办法?” 平妃心下也稍定,如今孙太监去世,无论她们如何编排,孙太监也不能跳出来说真相不是如此。 而小春更是掏出了一物:“奴婢当时心中有着怨恨,所以暗中留了一手,奴婢从那孙太监的身上拿到了一个荷包。” 德妃心中一跳,不知为何有着不好的预感。 而小春将荷包打开。 平妃心下大定:“德妃姐姐,我怎么瞧着,这荷包如此眼熟呢。” 那荷包,正是永和宫冬竹的绣法。 看来这小春恐怕是被孙太监所信任,所以知道平妃下毒的对象只有两位阿哥,而没有德妃,想要将罪名推到德妃的身上,让皇上认为她是在自导自演。 德妃却没她想象中的着急,缓慢的抚了下袖子:“本宫身边的冬竹擅长这种双枝绣是众人皆知的,想要拿这个来陷害本宫,不得不说你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女人如水一般的美眸中闪过一道狠厉,嘴角却还擒着笑,而一转头之后无论是尽在掌握的笑还是自信全都消失不见,反而变成了无奈:“可这双枝秀很耗时间,仅靠冬竹一个人都供不来我一人的。” “这样的荷包又怎么会随意打赏出去呢?” 这话几乎是在明晃晃的说,小春手中的荷包是她偷的。 德妃万分确定自己在之前没见过孙太监,更没给过他打赏,所以小春手里的荷包来源必定不正。 “可太医刚才不也说六阿哥的脉象不对......”平妃没被她吓到。 康熙坐在上方的冷眼看着底下几人的对峙。 德妃拖着肚子起了身,向前艰难的走了两步,把小春手里的荷包拿了起来。 在翻看了两遍之后,她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不过就是这种水平,竟然还想来污诟本宫。” “虽然都是双枝秀,但本宫从来不爱什么鱼虫树木之类的,只独爱花,竹,鸟。” 德妃把手里的荷包又打开看了两眼:“这料子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吧,竟然还是日绒绸——但你要不要看看本宫用的是什么料子?” 没见过的事情,是想象不出来的。 或者说,即使想象出来也拿不到。 小春给十一阿哥下毒才不过半月,能够在这段时间内学会双枝绣,又绣好一个荷包,已是未雨绸缪,心思缜密了。 毕竟黄翠这个月也只是满心欢喜的收着银子,而没想过事情会不会败露。 小春甚至都不是哪个答应或者贵人身边的大宫女,哪里能得到什么好布料——更何况她还不能同人交换,要不然别人一打听就知道这荷包是她自己做的。 这日绒绸已经是她能弄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小春继续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她能为平妃娘娘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这荷包本就是她最后的拼死一搏,结果德妃娘娘却完全没被吓住,半分破绽也没漏。 而此时侍卫们也拖着奄奄一息的黄翠进来了。 黄翠的身上被盖了一大块灰色的布,以挡住她身上的脏污血迹,免得碍着贵人们的眼。 胤祚向外侧微微撇了下头,他没有心软到连下毒要害他的人都要怜惜的地步,只是不太习惯这血腥的场景。 在往年他连菜市场杀鸡的地方都要绕道走,只敢去超市里面买人家已经分装好的肉。 胤禛本还担心胤祚心软,结果现在一看便放心了下来。 黄翠本来还指望平妃能救她,现在她的人都快被打软了,自然也不敢再隐瞒什么,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知道的交代了出来。 “那孙太监,之前的确是曾经提到过平妃娘娘,这金子也是他给奴婢的。”黄翠哭的泣不成声,涕泗横流,“奴婢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只是拿了银子办事。” “这纸条,这纸条也是孙太监给奴婢的,当时因为大阿哥大婚,宫里各处都乱糟糟的,那孙太监同奴婢刚巧碰见,就在过来的时候把这纸条塞给了奴婢——连同的还有一块两的银子。” “奴婢和孙太监约定好的见面地点,就是在阿哥所后面的小花园里,因为孙太监平日里就在那里办差,每次都用纸条传信,他让奴婢看后就烧掉,只不过这一张纸条因为没找到机会,所以就还没烧掉。” 黄翠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她实在是怕了。 “奴婢真的不知道孙太监的主子是谁!孙太监从来都没同奴婢说过,只奴婢曾经在一次碰面的时候,去的早了些,刚好看到孙太监在和另外一个太监说话,其中提到了平妃娘娘,说是娘娘恐怕担心太子殿下对她生疏,其他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了!” 康熙见她像是真的吐干净了,就点了下头,示意侍卫把她拖下去。 而侍卫也从黄翠说的地方找到了孙太监昨天放在里面,黄翠还没来得及拿走的纸条——以及新的毒药。 最重要的是,因为这是赫舍里家的秘药,所以孙太监是从平妃大宫女手上拿的药,往常都是黄翠拿了自己换成六阿哥阿哥所里的瓶子,可现在瓶子没销毁,一下子就好找了。 侍卫从平妃的大宫女住处,又找到了两个一样的瓶子。 平妃打了个抖。 她知道自己完了。 她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下,但嘴唇一直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奴婢...奴婢......” 太子殿下应该早早就接到了消息才对,为什么太子殿下还没到来。 叔父呢?叔父为什么也不来救她,明明叔父也让她在宫里警惕六阿哥,警惕德妃和宜妃,说这俩人会对太子殿下造成阻碍。 明明是叔父说的话,明明她是为太子殿下好,为什么这两人都没出现呢? 平妃此时才真正知道怕了,膝行到康熙面前:“奴婢,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奴婢再也不敢了,皇上......” 她伸手就要抱上康熙的腿,却被康熙厌恶的一脚踹翻在地。 “鬼迷心窍?朕看你是心思歹毒!胆大包天!”, 91第 91 章 “但, 但奴婢只给六阿哥和十一阿哥下了毒,四阿哥和德妃中的毒并不是奴婢所下,这其中有怨情啊!皇上!” 平妃慌乱的想要给自己找借口, 她一向只吩咐下人,而不管下人用什么法子完成的命令,所以在这之前她根本就没想过孙太监手中竟然还有她贴身宫女的瓶子。 可皇上现在已经对平妃的满口谎言有了见识,彻底不相信她的话, 认为她这是想要给自己开脱而找的理由:“够了!” 胤禛垂下眸。 他的性子固执, 还曾招了皇阿玛的训斥,但他却觉得皇阿玛也没比他好到哪去,认为一个人好的时候, 就认为那人哪哪都好,恨的时候又觉得那人仿佛连眼睛都是坏的。 所以现在平妃说的每一句话, 皇阿玛都会认为她在撒谎。 不过胤禛不会给这件事留有后患, 他必须用皇阿玛的口堵住他之后的疑心:“皇阿玛, 平妃娘娘说的会不会是真的,儿臣觉得平妃娘娘不像是在撒谎。” 康熙此时万分确定自己的判断,当即一口否定:“你年纪太小, 没见识过这些人的嘴脸, 她说的真——她什么时候说的不真了,要不是把证据砸到她的脸上,她能承认她下了毒?” 胤禛这才罢休,装作受教了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只有平妃瞪大眼睛,简直目眦欲裂:“皇上!四阿哥是故意的, 你相信臣妾啊,皇上!” 可谁让胤禛和德妃两人都是演戏的高手,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 半点破绽都没漏。 康熙更是不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当天晚膳的时候,一杯毒酒,结束了平妃的性命。 胤祚此时刚巧和康熙一起吃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他早就知道了,平妃大约就是如此的下场,但亲自见识到这一幕,并且还是由他和四哥额娘一起做成的,就让他心里有些负罪感。 可能大约他的性子就是如此吧,不爽利,也不阔气。 康熙一抬头看见他愣在那里,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你啊......” 那人都害你了,要康熙来说简直是罪该万死,如果不是想着给赫舍里家和太子一个体面,并且顾及到皇后胞妹不能过于羞辱,康熙绝不会只这么简单的赐她一杯毒酒。 德妃还怀着孕,康熙就让她早早的回去休息。 胤禛是自己提出离开的,他说今日疲惫,想要自己一个人静静。 胤禌太小,平日里都要睡午觉的,今日早就困了,宜妃便抱着他回去了,看样子回去之后也要兴师动众的给胤禌好好的调理调理身体。 只有胤祚。 康熙很是发愁:“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 这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天天不是中毒就是被射伤的。 康熙最近也累,先是祖母去世,接着又是过年,现在又出了平妃下毒的事情,整个人精神不好,连眼下都有了几份青黑。 这对于一直精力旺盛,即使晚上只睡两个多时辰就起来也很清醒的他是很少见的。 这种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灵的疲惫。 他下午还在书房里接见了索额图以及平妃的阿玛,几人不知道谈了些什么,胤祚在旁边的小厅里听不清楚,只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哭腔,还有着谁磕头的声音。 太子也来了一次,但却只是来认错的,说自己想着平妃是他的长辈,所以平日对他太过容忍,以至于出了这样的事情。 然后康熙又是敲打又是宽慰,最后才把人送走。 胤祚看着都觉得挺累。 太子的笑容也有些疲倦的意思,很显然,无论擅不擅长,没有人会喜欢这些劳什子的事情。 胤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招人恨,实际上他感觉他自己平时挺与人为善的,按理说他也没得罪过平妃,到现在胤祚都不知道平妃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下毒。 康熙实在是没精力再应对一次这样的事情了,于是在想了一会儿之后当即拍板:“你搬回乾清宫住吧。” 在眼皮子底下放着不行,那就放到眼珠子上。 他倒要看看有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把手伸到他的乾清宫里来。 胤祚刚才还在发呆,想着忌口是忌三个月还是多久来着,此时听到了康熙的话,简直要吓了一跳:“您说什么呢?” 什么叫回到乾清宫里住啊,他在乾清宫住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才三岁。 就这都被人好一阵嘀咕。 现在他要是再住,那可更不得了了,估计明天就得传‘皇上有想要另立太子的想法’,说他这次中毒就是想要把太子和赫舍里家拉下马了。 康熙却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乾清宫和你阿哥所挨的近,朕也能监督你早睡早起。” 还能时不时的把孩子叫到面前看看。 康熙觉得可能是因为太皇太后刚走的原因,他最近总是觉得有些孤独孤单,哪怕周围都是宫人,却也觉得空落落的。 他上午忙碌,要上朝,接见大臣,批阅折子,但下午就空些。 刚好胤祚下午也不上课,反正他平时也不出门,窝在他的小屋里,看话本或者画画。 还不如来陪陪他。 胤祚拖长音啊了一声:“可是,儿子现在都大了,哪有谁家的孩子八岁了还和阿玛住在一起的。” 最主要的是在阿哥所里,他是老大,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没人拦他。 但是来到了乾清宫,他要是吃些太医不让吃的东西可瞒不过他皇阿玛,稍有动静就得被训斥一顿,胤祚可不想这样。 康熙哪能不知道,这是他的借口,毕竟胤祚从小也不和他住一个屋,乾清宫那么多房间呢,所以很直接的拆穿道:“你就是觉得在朕这里不能搞东搞西——你是不是偷偷吃辣椒了?” 胤祚心虚了一下:“没,平时我吃饭都不让他们放辣椒的。” 康熙却起了疑心:“说实话......你要是不承认,朕稍会儿就派人去查。” 胤祚更心虚了:“就吃了一点!油腻的东西也没吃很多!只不过儿臣还在长身体,偶尔会吃那么两口而已!” 而且自从太皇太后宾天之后,他就一口都没吃过了好吗。 但康熙看着他心虚的十分明显的表情,哪里会信他的话,挑了下眉就派人去问了。 这一查哪还能瞒得住,康熙一看就吹胡子瞪眼睛的:“好啊你!朕不过是几天没过问——你看看你上个月都吃的什么东西?!” 锅包肉,糖醋里脊,油炸蘑菇,水煮肉片,水煮鱼! 甚至就连红焖羊肉都能算得上清淡的了! 胤祚眼见事情败露,小声的嚷嚷:“儿子长身体呢。” 他就是喜欢吃肉嘛。 所以这几天的戒荤腥他其实过的还挺难的。 四哥看着倒是很习惯,毕竟他平日也甚少使用荤腥,多是吃素。 而且这样的日子还得过两个半月,饮酒的话得等到一年之后。 胤祚倒没什么不满,毕竟现在就是这个规矩,只是觉得有些难熬。 康熙却在翻看了几页之后,看了心烦,把手中的条子往旁边一扔,彻底坚决了下来:“你今晚就给朕搬过来。” 胤祚张了张口,很想说现在他根本吃不了荤腥,但却又怕让他阿玛伤心,只能无力的辩驳:“儿子怕打扰您休息,我闹腾。” 但康熙毕竟是□□的大家长,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不是不知道这样会让有心人多想,但最近实在是压的他喘不过来气,他想要和自己亲近的亲人待着缓解一下心情,难道还有错吗? 他会考虑到一些政治的方面,但却不会被此绑架,毕竟现在的他早就不是十几年前被鳌拜压制住的少年了,此时的他是个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帝王。 胤祚简直反抗不能,诶诶的喊着却也阻挡不了下人们应下,接着出去给他收拾屋子。 “儿子怕他们拿的东西不全,到时候我住不习惯。”胤祚还在垂死挣扎。 康熙就当没听到:“你明日再去让人把平日用的东西搬来,今晚就凑合一晚。” 胤祚简直无可奈何。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吃完晚膳后,康熙竟然还传了太医。 “你再给他诊诊。”康熙闭着眼,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 胤祚真的觉得莫名其妙的:“儿子今天都看了三回了。” 难道还能诊出来花来? 但殊不知,康熙是觉得他的脉象实在是太不对了。 中毒就不说了,赫舍里家的秘药必定还是要有两分巧妙的,一般人诊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但那被增减了的药方,还有胤祚这胡乱吃的饮食。 这忌口可不只是太医们瞎说的,而是因为胤祚现在的身子的确不能吃这些油腻辛辣的食物,会产阴火,夜晚失眠,嘴上起泡,肠胃不适还精神疲惫——因为他现在消化不了这种东西,这些食物对他来说是负担。 可康熙怎么看下午太医留下的诊断脉案都没没觉得差成这样。 是有这方面的表现和偏向,但程度轻的实在是太多了。 即使说是因为他最近几天吃的清淡的缘故也解释不了。 那煎药的小太监已经查明了,他的确什么都没干,只是他没有发现自己每日领到的药不对这件事就是他的失职,所以被打了二十板子,从阿哥所里调出来,去了漱芳斋——也就是平日唱戏的地方。 至于那个调动药方的药童也找出来了,他倒是见钱眼开,什么都敢干。 丢了性命也是他应的的。 太医其实也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晚上值夜的太医不是白天来给胤祚诊脉的那两个,那两个太医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回去之后只说是六阿哥身子不舒服,所以才唤了他们两人过去。 可是此时六阿哥看着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皇上却又将他招来诊脉,难道这几个时辰之内脉象还会有什么变化不成。 太医的心中不断的阴谋论,着想着是不是自己的同僚,在上午的时候收了谁谁的贿赂,向皇上报了错误的脉象,一边又小心翼翼的让六阿哥伸出来手搭到软枕上,心惊胆跳的替六阿哥把着脉。 后宫的宫妃们平日请太医都要挂牌子,而且有些太医比如院判之类的,那是挂牌子也请不到的——甚至有些低位分的宫妃,比如常在答应之类的,请太医都是个难事,有时候只能请到药童或者医女。 有些艺术不精的也诊不出来什么问题,只是拿些药材开个常用的方子而已。 但康熙叫太医就完全不用顾虑这些,他今日叫的太医都是太医院里技术顶尖的那几位。 所以他们给出来的判断也都是大差不离的。 康熙看着如同复制粘贴一样的方子陷入了沉思。 胤祚突然就聪明了一回,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皇阿玛......”胤祚想了想自作主张的,让太医和周围的宫人先退下。 宫人们当然不敢就这么离开,但康熙也想知道胤祚要说些什么,于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听胤祚的话。 胤祚其实上午看到康熙那么伤心的时候就想坦白了,他之前不说,只是因为不想让他皇阿玛为他的身体状况而担忧,但他不说,皇阿玛好像更加担忧了——主要是他之前也没想到自己能中毒这么多回。 胤祚把自己的死期其实已经到了,现在其实只是用系统的能量给自己吊着命的事情,同康熙说了出来。 “儿子不是想瞒着您,只是怕您担心。” 毕竟这种事情,就算是他皇阿玛知道了,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赚能量他们现在已经在努力赚了,过犹不及。 胤祚小心翼翼的,生怕康熙生气。 但他太了解康熙了,怕的还真就是对的。 “你,你——”康熙气的简直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拍桌子,“你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敢瞒着朕!” 真是胆大包天!自作主张!任性妄为! 胤祚被吓的一缩脖子:“儿子当时没想那么多。”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其实也不知道未来如何,能不能赚到能量。 觉得如果他不告知皇阿玛,自己需要依靠系统的能量存活就死掉,皇阿玛只是单纯的伤心,可如果告知了皇阿玛,自己需要系统的能量再死掉,皇阿玛说不定就该自责了。 会认为是他没有赚够足够的能量让他存活。 现在胤祚已经完全摸清楚系统是怎么赚能量的了,所以虽然对能量攒起来的速度很是着急,但却也不会担心自己轻易的死去。 康熙又是一拍桌子,连桌子上的茶盏都叮叮咣啷的震动着:“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敢天天吃这些东西,朕看你真是反了天了!” 胤祚缩无可缩,看着他皇阿玛连脖子都气红了,生怕他几天没休息好的皇阿玛被他直接气晕过去,也顾不上自己被骂了,不断的安抚着:“没有没有,这是我自己自控力不足,和系统没关系。” 尽管有点关系,他也不能说。 要不然还得挨骂。 康熙却哪里还会相信他的鬼话。 他站起身来,气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断的深呼吸,平复着自己心里的怒火,想着胤祚之前同他说没多少能量了,却还是兑换了东西,越想越怒火高涨。 “你给朕老实待在乾清宫。”康熙的手都攥的死死的,因为动作而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臂上的青筋都在跳动。 “朕亲自看着你。” * “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连夜搬到了乾清宫的原因。”胤祚省略掉中间系统的部分,只说了他乱吃东西和熬夜的事情。 大阿哥已经几日都不曾来尚书房了,今天是专门来看他笑话的,昨天晚上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觉得其中必定有事。 果然没让他失望。 胤祚一看到面前这个人笑的前俯后仰的,就翻了个白眼。 跟个大傻子似的。 大嫂到底喜欢他哪点。 平时一身汗味,睡觉还打呼噜,动作还不知轻重,说话还粗鲁。 胤禔亏得是不知道胤祚对他的评价,要是知道了非得撸起来袖子和他打一架。 当然,胤祚也知道自己的评价里面稍微稍微稍微的掺杂了一点自己的个人情绪,不是那么的公允公正。 胤禛却坐在一旁点了点头:“无事就好,最近事情多,你住在阿玛那里,额娘也的确会放心些。” 其实就算康熙不让胤祚住在乾清宫,胤禛自己最近也准备找个借口在胤祚那里住上两天。 因为他知道,老十四快要出来了。 胤禛虽然不太喜欢胤祯,但也不会忘记他的生辰。 正月初九,也就是明天。 额娘要坐月子,恐怕看照不了小六。 胤禛担心会有人想趁着这个时候钻空子。, 92第 92 章 加更 他们是过完年之后才又开始上课的, 小八小九小十也终于来到了尚书房。 毫不夸张,小九和小十这两个人私底下的小动作就没停过。 不是窃窃私语,就是偷吃零食, 不是偷吃零食就是传小纸条, 又或者是东张西望, 偷偷睡觉。 可以说是尚书房里不爱学习的典型。 但又偏巧最近诸事繁多, 康熙不能像以前一样,经常三天两头就来尚书房里突然袭击,所以他们两个这种行为竟然还没被抓到过一次。 夫子也不想在这多事的时节打扰皇上, 毕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即使报了结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而且这两人还格外精明, 他们只敢在那些脾气好又宽和的夫子课上这样做,被抓到的时候也都好好认错,甚至平日的时候嘴还很甜。 再加上这两人的生母身份高贵,又念着他们是出入尚书房,所以夫子们在各个条件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让胤祚和胤祺看的简直叹为观止。 尤其是胤祺, 他还没忘记自己当时在课上睡觉的时候, 皇阿玛和夫子们是怎么做的。 打伴读和哈哈珠子的手板心这种是最基本的, 抄写,加课业, 以及告家长, 那可是一件没落下。 胤祚却看得很开:“五哥你的学习本来就不好, 如果不是那时候皇阿玛和夫子日日督促, 你现在都还跟不上进度呢。” 小九小十能让夫子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中的原因何尝又没有这两人都较为聪慧,课业完成的很好的原因呢? 小九聪明,这件事情胤祚是早就知道的。 但连一向看似没有主见, 总是听小八和小九话的胤俄学习也这么好,这就让胤祚和其他几位阿哥有些意外了。 胤禛倒是不意外,上辈子的时候也是如此,只不过等到后来贵妃去了,胤俄也就慢慢的平庸了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母亲去世让胤俄伤心过重,无暇顾及学业,还是说没人护着他不敢锋芒太过,只能藏拙。 胤禛不知晓,也没什么兴趣知晓,在这宫中每个人看起来都格外花团锦簇,但若是深思,实际上每个人都有扒不完的一笔辛酸账。 胤祚今天有点反胃,不过他已经提前从太医口中知道了,今日可能会有的表现,所以做好了准备。 只是做好准备也抵挡不了这种难受的感觉。 至于为什么会反胃——那当然是因为他最近的身体状况实在是有些糟糕,不仅经历了中毒,断毒,被换了药,还大吃大喝,然后又突然茹素。 所以太医就只能再次更改药方,给他下了狠药。 给他抓药的也不是药童了,是一位姓王的年轻太医,专门负责他药方的抓取和熬制。 医术不说多高明,但是是皇阿玛亲自指认的人,保证太医开的药方是什么样的,他抓的药熬的药就是什么样的。 至于被皇阿玛训斥,说他最近实在是太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子,这个胤祚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首先,这里面唯一是他自己主动做的,就只有大吃大喝了。 中毒不是他想自己中的,换药也不是他自己换的——而且他每次还把这些苦药都老老实实的全都喝进去了,一滴都没剩。 吃的油腻之后又突然清淡,这在中医上叫进食不规律,也叫暴食。 暴食并不像一般人认为的那样,是一直大吃大喝,饮食紊乱也算是暴食。 可是这突然变得清淡也是有原因的。 胤祚今天早上就只吃了两个蔬菜团子,还有一碟煎豆腐和一碗小米粥。 虽然味道很不错,用的油也不少,但他就觉得嘴里没滋没味的。 最重要的是! 他是被皇阿玛喊起来吃的早饭,也是和皇阿玛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的早饭。 其实他原本只想吃一个蔬菜团子,再吃块煎豆腐的,但皇阿玛看了之后却硬要说他吃的太少,非要让他再吃一个蔬菜团子,还说早上喝粥暖身子养身体,又说米油养人什么的,硬是再给他加了一碗小米粥。 他吃了也就算了,还要听康熙的唠叨,说怪不得他前段时间门胖了,这几天又突然瘦了,见到不喜欢吃的就一口都不吃,这哪能饱肚子呢。 胤祚吃的艰苦无比,还要被说是小孩子心性,挑食。 结果就这样,他今日还有下人恭维他,说他得皇上重视。 胤祚:“……” 虽然这个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他想劝他最好先别出发。 远香近臭不知道吗,现在看他是个好的,他们两个凑一起待几天就该烦了。 而且那中药若是在饭前吃还好,吃完饭把药的味道压一压,说不定也能好过一些。 可太医却说这药药性大,不能空腹服用。 于是他!是在吃的饱饱的!甚至还用小米粥填满了胃的缝隙之后! 又灌下去的满满一大海碗,一大海碗的中药啊! 胤祚觉得这日子真是苦到头了。 而且他撑的还光想打嗝,一打嗝嘴里就都是那股药味,本来就反胃恶心,搞得更反胃恶心了。 胤禛见他坐立不安,一会儿用手撑着脸,一会儿又用额头抵着桌子,见他不像是困的样子,就知晓了。 但这事儿他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是支持康熙的。 小六平日对自己的身体也的确是太胡来了。 所以他只是在休憩的时候,让下人拿来了一小盒玫瑰味的清口糖:“吃些这个,压一压。” 胤祚双目无神的看着少年手上的粉色糖丸:“你说,我向皇阿玛提议,搬到四哥那里去住,让四哥来监督我,他能不能同意?” 胤禛抿了下唇,有点心虚,没敢说自己也是赞成皇阿玛的,只是找了个借口:“皇阿玛也是为你好。” 胤祚翻了个白眼,虽然有些不雅观,但却不像是刚才那样死气沉沉了,一下子生动了起来:“他又没自己养过孩子,真不怕把我给养死了。” “呸呸呸。” 胤禛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儿顽劣,莫怪莫怪。” 接着又板着脸:“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胤祚呜咽一声,装的可怜的不得了,一头栽到他的怀里:“我都过了两年幸福生活了,再让我一下子回到天天被人管的时候,我受不了啊。” 他之后出宫建府的时候,绝对要搬得远远的。 远远的! 任凭胤祚如何哭嚎,硬是没有一个人同情他,理解他,赞同他的。 胤禛和德妃也只是口头上安慰他,但却绝对不做出半点实际行动。 胤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但还没等他伤心多久,第二天一大早德妃就发动了。 永和宫派人来给康熙传消息的时候,胤祚已经出发了,那宫人还是在后面一路追赶他,直到胤祚都快到了尚书房才追上了他。 胤祚听到消息后连忙转身往回赶,旁边的宫人拦也拦不住。 幸好太子刚巧也到了。 旁人都是从阿哥所直接出发,和他们两人不走一个道,所以只有太子有可能在这个道上和胤祚碰见。 他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一边安抚胤祚让他先别着急,一边又派了一个自己的侍从让他去永和宫守着。 “我知道你急,但现在永和宫必定忙碌非常,德妃娘娘平日那么在意小六,你去了岂不是让她分心。” 太子的声音温和又清朗,听在人的耳朵里总是说不出来的好听。 “我让人去守着,若是有了什么消息就立刻跑回来通报……你且安心待着。” 胤祚一向听他的话,即使前两天出了个平妃的事,也没影响他们两人的关系。 只是他:“我现在就算去尚书房,我也学不下去。” 太子很理解他,毕竟是生产这种大事,尤其太子的额娘就是在生产时难产,所以在生产后大出血去世。 这也导致他一出生就没了额娘。 只是现如今的规矩就是这样,尤其是此时,女子生产没几个时辰轻易下不来。 哪能让他一直等着 太子思索了一下,想出了一个法子:“你先过去看一眼,孤会同夫子说明情况,你安了心后再回来上课。” 当然,若是情况不好,那就肯定不能安心,不回来上课也是理所当然的。 胤祚听懂了其中的潜台词,连忙应下,扭脸就往永和宫跑去。 太子看了直摇头:“真是……” 算了,这样也好。 但让胤祚没想到的是,他前脚才刚踏进永和宫,后脚产房里就出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生了!娘娘,是个阿哥,十四阿哥!” 永和宫此时可谓是人满为患,除了皇贵妃报了病之外,其余几妃,连同这几日身子似乎不大爽利的贵妃都来了。 “这孩子的声音真大,听着身子骨就强健。”这几日和德妃的关系处的挺不错的,宜妃开口。 她心中感念着几人帮了他的小十一,所以一开口就是好话。 荣妃早年生产过不少次,只是都没养活下来,但她却是个喜欢孩子的,所以此时即使觉得德妃的福气实在太好,竟然有了三个健康的阿哥和一个女儿,但却也点头赞同:“时间门也快,是个懂事的。” 贵妃轻咳了一声,却也笑着打趣道:“等一下他们就该把孩子抱出来,给我们看看了,要是喜欢可千万别不舍得给打赏。” 胤祚见里面这么多的妃子娘娘,又见她们没注意到他,于是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 额娘没事,那他就下了课再来吧。 弟弟不会跑,等会再看也不晚。, 93第 93 章 胤禛也派了人在旁边悄悄等着, 所以基本上在胤祚回来的时候,他也同步接到了消息。 在度过了坐立难安的一上午之后,中午一下课胤祚就跑掉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为了什么。 胤祚的伴读和哈哈珠子还在后面收拾着桌子, 他们三人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胤祚上午也同他们打了招呼,说等下要他们帮忙, 把书具送到他的下人手里。 “六阿哥还是这么有活力。”新津这两年是越长越好看了,说话也温温柔柔的,胤祚有时候都担心他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受欺负。 殊不知自己哈哈珠子的温柔下隐藏着锋利的刀。 和硕倒还是一板一眼的:“毕竟六阿哥对十四阿哥已经期待很久了。” 甚至说实话,六阿哥竟然忍到了下课的时候才冲出去, 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胤祚一开始是小跑着的,结果跑了没两步就喘不过来气了,于是只能走走停停的。 小泡子跟着他——其实他的力气还能把六阿哥抱起来,但无奈胤祚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 再被抱过来抱过去的, 太丢脸了。 所以小泡子也就只能跟着胤祚跑跑停停的。 好不容易到了永和宫, 胤祚就开始呼唤德妃:“额娘,我回来了!” 要是放在往日,这个时候德妃就该迎出来了, 但今天却是冬竹出来迎接着他。 “娘娘在内间休息, 娘娘说知道您要看阿哥, 但先在外间歇一歇, 烤一烤身上的寒气,喘匀了气再进去。” 省得一冷一热突然夹袭再风寒了。 毕竟现在坐月子讲究的就是一个保暖和不能通风,德妃内间的火盆早早就燃了起来,在里面呆着恐怕都要出汗。 胤祚把自己的斗篷摘下来,交到小泡子的手里, 让他去挂起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大杯水。 明明是冬日,但因为赶得及,所以他也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冬竹是看着他长大的,所以亲近的不得了,自然不避讳些什么,取了干净的帕子用热水洗了,再擦擦胤祚脑门子上的汗:“阿哥回来的这么急做什么,这才刚过下课的时候一刻钟。” 胤祚笑了一下,脸上还带着半许的稚气,可是却已经与小时候那团瘦弱可爱的孩子不一样了:“我挂念着额娘和弟弟,冬竹姑姑,额娘现在精神怎么样?” 虽然他不用问就感觉额娘此时的情况应该不错,因为整个永和宫都已经恢复了井井有条,连旁人赠的礼都被好好地收了起来,仿佛早上的忙碌不复存在一样。 冬竹先用热帕子擦了胤祚额头上的汗,再用干帕子把热帕子的水迹擦去了,抿着唇笑道:“自然是好的,娘娘说十四阿哥很懂事,没让她受苦。” 毕竟德妃已经生育过四次了,算上十四阿哥,那就是五次。 所以这次的胎养的很好,十四阿哥不仅出来的快,而且:“就连太医都说,我们小阿哥的身体很强健。” 但那些什么生育或者养胎之类的话,冬竹就没有同胤祚说,毕竟娘娘一直觉得这些不该是阿哥们该听的。 胤祚听了确切的回答,这才放心了下来。 强健就行,他现在觉得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怪不得小十四日后能做将军,原来从出生的时候身体就比别人好啊。 胤祚喝了茶水,吃了糕点,又烤了火,接着才走进内间。 一推开门,一股热浪就直冲他面而来。 屋内熏了淡淡的熏香,胤祚闻不出来是什么香,但还挺淡雅的。 整个屋内半点血腥气也无,早早的就收拾好了,一左一右的放着两个碳炉,只有窗子打开了一条小缝,能够通风。 他看不见德妃,中间隔了一扇山水图的屏风。 这屏风还是胤祚之前挑的,一共有四折,整体是棕色的底,木色的框,其上绘制的山是五彩的,他看着就觉得有好意头。 德妃听见开门声,就微微向外侧了下头,示意嬷嬷把孩子抱出去。 在宫里是不允许母亲亲自奶孩子的,德妃也早早的就准备了四个奶娘。 等到日后胤祯不需要喝奶了的时候,这四个奶娘自然也有其他可以担任的职位,比如给胤祯绣绣荷包,纳纳鞋底之类的。 现在在场的就只有一个,是德妃最信任的一位奶娘,因为是她的阿玛从族内找的,沾着亲带着故。 嬷嬷早就在胤祯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被德妃调教的老老实实的,此时德妃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胤祚也终于能见到这位历史上的十四阿哥,大将军王。 只不过他左看右看,愣是没从这个满脸通红,胎发稀疏的孩子脸上,看到什么英武。 宫里的孩子那么多,胤祚自然知道孩子出生时都是这样。 但是太医是怎么看出来他身子强健的呢。 胤祚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他觉得胤祯好像要比其他的孩子还要丑一点。 “额娘,弟弟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德妃此时躺在被垫起的床上,眼神温柔,仿佛能够透过这屏风看到外面的两个孩子一样。 “因为他气血充足,皮肤太薄就透了出来,这是好事,过几天自然就褪了。” 其实德妃还曾想过,如果此时胤禛也出现在这里该有多好。 但她知道,昨日胤禛又被皇贵妃喊回去训斥了一顿。 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小四帮忙作证的事情。 德妃和宜妃将消息瞒得很好,所以皇贵妃也只知道应该是平妃给他们下了毒,但具体的细节却并不清楚。 结果她万万没想到皇贵妃把小四喊过去,竟然不是询问他的身体,关心他中了什么毒,又或者是疑惑平妃为什么要给小四下毒。 而是不满于胤禛,竟然站在她这里为她作证。 德妃知道,皇贵妃不仅是在骂小四也是在骂她,甚至可以说——就是骂给她看的。 如果不是顾及着皇上和最近刚过完年,以及太皇太后刚刚去世,想必皇贵妃就不只是这样指桑骂槐了。 那个人仗着自己的身份,从来都有这种胆量。 所以德妃即使再想看到自己想象中的那一幕,也得忍耐下来,甚至她最近还要刻意的和胤禛拉开关系。 刚生产完之后,人身体内的激素水平会迅速下降,这也是得产后抑郁的一大部分原因。 所以德妃只是略想了想,就觉得眼眶开始酸了起来,换做平日的她,绝对不会这样。 她这德妃的位置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只不过近几年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而已。 从一个皇贵妃身边的宫女坐到一宫主位,并且有着三个阿哥,一个公主,德妃的心性度量以及计谋,都绝不如她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她只是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保留形象,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的母亲是个阴狠的人。 可即使这样,她的心里也闷闷的,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看到自己的四个孩子齐聚一堂的时候。 但眼下她做的就只有熬,熬过身体不好的皇贵妃,熬到她的几个孩子都长大成人。 胤祚没敢用自己的手碰胤祯,因为他对育儿的知识一无所知,只是隐约的从谁的口中听到过,新生的脸蛋很嫩,大人不要随便亲随便摸,不然有可能有生病的风险。 生什么病他也不知道,怎么样碰才会生病他也不知道,所以就只能什么都不碰。 在隔着五公分的距离凑近观摩后,胤祚心满意足了。 很好,大将军王的哥哥诶。 史书上无论怎么样也得再给他记一笔吧。 胤祚觉得自己活在历史中这件事,真的非常的奇妙。 哪怕已经活了六年,却还是不习惯。 “皇阿玛还没有给小十四起名吗?”胤祚虽然知道自己的弟弟叫什么名字,但在没有彻底宣布的那一天,他就总担心会有变动。 应该不能换个名字就当不上大将军王了吧。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仔细的思考了一会。 德妃的思绪被打断,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平复下自己波动的心绪后,才正声回应道:“还没呢,现在的阿哥也就只有你是刚出生就取了名字的,怎么也得等到洗三或者满月。” 太子不一样,太子还未出生时,皇上就准备了好多个名字——这件事德妃曾经听惠妃说过,惠妃则是听皇上说的。 毕竟那个时候的皇上还很年轻,远没有现在沉稳,对自己的嫡子有着期待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胤祚哦了一声。 在他还未去尚书房之前,也参加过几个弟弟妹妹的洗三礼和满月礼。 怎么说呢……很吵,很热闹。 而且暗里藏针,无论是娘娘们还是夫人们,说的话好像不止一层意思,又好像只有一层意思。 胤祚真的觉得她们可以出一本书,书名就叫语言的艺术。 他没有在讽刺,他是真的觉得这种语言挺厉害的,就像是一种艺术。 就是那种普通人被骂了说不定都没绕过来弯儿,回到家里正常休息了三天,甚至可能要过了几年,在某个最平常的一天的临睡前,突然察觉到‘原来她是这个意思!’,然后恍然醒悟。 非常有艺术感。 但艺术总是要远距离观赏的,所以为了避免自己被阴阳怪气还没有听明白,胤祚是真的不喜欢去这种地方。 不过在去了尚书房之后,他是想去也去不了了。 不因为别的,因为现在的宴会要不然放的极早,要不然放的极晚,没有人会放到下午。 洗三和满月更是从一大早就开始了。 皇阿玛和夫子根本就不给批假。 所以胤祚也有两年没有参加过弟弟妹妹们的洗三和满月了,每次都只是提前准备好礼物,再在合适的时间让秋夜送过去。 因为他出门的时候,洗三礼和满月礼都还没开始。 胤祚待了没一会,德妃就赶人了。 胤祚也知道这个时候,额娘需要休息,所以被赶只是摸了摸鼻子就离开了。 他甚至还下意识的想要走回阿哥所,却被小泡子委婉的提醒:“阿哥,皇上还等着您吃午膳呢。” 胤祚这才想过来,自己搬到了乾清宫。 几乎是立刻就叹了口气,连走回去的步伐都没刚才的雀跃了。 果不其然,他回到乾清宫的时候,刚好碰上康熙派出来找他的人。 康熙坐在一旁的榻上,看着今日的娱乐报。 别说,小六和老三搞出来的这个东西,有时候看看还挺有意思的。 比如这个钮钴禄家的次子,竟然和上一年的状元是旧识,他们两人在昆山同时翻船掉进了水里,结果被对方的下人救了起来,救上来撩开头发之后才发现都救错人了。 当时匆匆一别,大家也没互相告知身份,结果没想到两年后竟然同时都进入了户部,然后说起自己的往日糗事,才发现对方就是那个和自己一起掉下去的人。 也算是缘分。 还有这个额尔泰家的孩子,成婚之后还日日流转在那些风月场所,结果一日喝酒之后,却被人剪了命根子。 康熙看着都摇头。 他们把这个都往上写,是真不怕被人找上门来打一顿。 但除了这些有趣的八卦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 比如右下角的科普页面,今日的科普是如果受到了贯穿伤,先不要拔出来,就那么伤着去找医师才是正确的做法。 下面还生动形象的用了几个例子举例。 除了科普页面之外,还有一些生活小妙招。 现在大家做饭几乎都是代代相传,但其实做的也都不怎么好吃——因为没人教。 想要追求厨艺的,那就得拜师,但又不是人人都想去做厨师。 而这个生活小妙招就是,绿叶菜在焯水的时候可以往水里撒几滴油和几粒盐,这样能让菜保持翠绿。 康熙看了也觉得挺乐呵——这事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毕竟他从小到大什么都学了,唯一没学的就是厨艺。 现在能买得起娱乐报的人都是家里还有些闲钱的人,所以几滴油几粒盐他们自然也是舍得放的。 除了右下角的这两个板块之外,中间的缝隙里自然就是广告了。 康熙平日还真没看过,今天有时间,便仔细的看了看。 今日的广告有三个。 最大的是翡翠阁开业的消息。 不知道是从哪里里学来的,今日开业,挑三件首饰就送一件,时间一直持续到下个月的今天。 位置稍微靠下一些的是一家糖果铺子,不是开业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节日,就只是宣传一下,并且在报纸上留了位置。 最下面的一条几乎都要被挤到看不见了,想必是广告费给的最少。 是京城城东的一家冶铁铺子招人,待遇看着也还不错,每月竟给一两半的银子,只是说要把老两口当做亲生父母来对待,他们就将自己毕生技艺所传。 “终于舍得回来了。”听到胤祚走路的声音,康熙微微把报纸向下挪了些,眼睛从报纸上露了出来。 胤祚应了一声:“您看报纸呢。” 因为技艺原因,所以现在的报纸其实说的都是昨日的消息。 只不过像是这种打广告的,若是想要在某个特殊的日子发广告,只要预定就可以了。 康熙把报纸合上,没承认自己刚才看的其实津津有味,只是矜持地夸奖道:“还挺有意思的。” 而胤祚回来之后,下人们就将饭菜都一道道端了上来。 胤祚都没什么期待的了,反正全都是素的。 结果吃了两口,就有点不可置信:“您换厨师了吗?” 怎么感觉比前两天的好吃的多。 康熙也吃了一口饭,点了下头,看起来略显满意:“换了,朕看你前几日吃饭像小鸡啄米一样,费死个劲,再不换,怕把你饿出来毛病来。” 康熙实际上并没有那么注重口腹之欲,并且他最近的心情的确不好,自然就更不在意每日吃的都是什么,味道又如何? 所以膳房里的都还是原先的那一批,但他吃饭虽然不讲究排场,却还是有规制的,这也就导致了师傅们的手艺有,但是格外擅长素食的却不多。 他自己吃着倒还可以,但见胤祚也要跟他一起吃,他就觉得是得换换了。 于是就特意去找了擅长做素食的厨师。 今日吃的这一桌子,虽然不见荤腥,但味道是真不差。 比如这一道炒冬菇,吃着竟然还有肉的口感。 康熙不是一个迂腐的人,甚至他开放的会让很多现代人都意想不到,就像是很多人其实也不知道雍正在皇子的时期,有时候会穿洋人的衣服进行cspy。 不只是穿洋人的衣服,还会穿蒙古族的衣服,波斯人的衣服等等。 康熙也喜欢,但可能做了帝王的人都更要面子一些。 胤祚就发现四哥送给皇阿玛的蕾丝,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他皇阿玛的领子上。 融合的还挺好,他乍一看甚至都没看出来。 康熙也不信佛,也不信什么往生天,但他表面上得信,表面上得遵守这些礼教这些俗法。 但这不代表他就想让自己最疼爱,最喜欢吃肉的儿子,每天吃些没滋没味的东西。 所以尽管不能直接吃肉,但让素食做的像肉还是没问题的。 “这下可开心了。”康熙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笑意,“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前两天是怎么在外面抱怨朕的。” 胤祚嘿嘿的笑了一声:“我就是抱怨抱怨。” 谁知道他爹直接就去给他找厨师去了。 康熙嫌弃的撇头:“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但自己却也笑了起来。 也就是小六敢就这么受了,还一点都不担心旁人说他骄奢,光呲着个大牙傻乐。 但这却让康熙近日沉闷的心情格外的松快。 他也想只是单纯的宠着一个人,不想去管那些劳什子的东西。 小六就这样,就挺好。, 94第 94 章 胤祯的洗三礼胤祚没去, 不仅只是因为皇阿玛和夫子不给批假,还因为洗三的时候德妃还未出月子,在场的大多是女人。 胤祚也大了, 和她们之间是要稍微避开一些。 不过他让人送了礼过去,反正小十四现在还睁不开眼睛,看不见人,他过去了又能干什么。 满月礼他倒是参加了, 还把自己的几个兄弟都拽上了。 这是因为本该轮到今日和他们授课的夫子临时生病——不是什么重病, 但是却有些温热。 康熙今天心情不错, 又听此是胤祯的满月礼, 便允了他们一天假, 而没让他们在尚书房里自习。 胤祚还挺开心的:“带回来的橡胶树, 真找到能种的地方了。” 他之前就想着美洲那地方都热, 所以便让四哥去南边种。 现在寒冬腊月的,北京冷的都能冻死人, 种热带植物,即使有大棚也不好搞。 但清朝地方大——往南走可不就找到能种的地方。 “云南和广东广西那边。” 此时那些地方远没有京城繁饶,多的是困苦之人。 胤禛给了银子,他们自然就使力,把原本没见过的橡胶树也种得很好。 除了那一颗橡胶树活了之外, 其他的种子也都发芽了,只等着过几年, 就有橡胶可以用了。 金鸡纳树更是在胤禛的提议下, 早早的就报禀了皇阿玛。 胤祚不知道, 这是因为皇阿玛之后想要御驾亲征的时候染上了疟疾,胤禛也知道了金鸡纳霜可以治疗疟疾,所以对此物甚是信任。 还以为他四哥是对他信任:“真的四哥, 你相信我,这金鸡纳霜是治疗疟疾的一把好手,种出来绝对不亏。” 胤禛都有些想笑:“嗯,绝对不亏。” 胤祚之前算过一笔账,他爹想要的冶铁技术是650能量,当时的他以为橡胶树和金鸡纳树拿回来就能用,就能给他赚能量,结果没想到还要等几年。 幸好之前和皇阿玛一起出去的时候,套中的那本书给他增加了400能量,再加上零散赚取的,减去他花的和活着要用的。 零零总总。 差不多,他现在就可以将冶铁技术兑换出来了。 这个东西可真是耗能量,贵的不得了。 不过只要把冶铁技术提高了,那之后很多东西的生产就方便了。 胤祚在心中盘算着,脚上倒是没停,跟着自己的几个兄弟一起走到了永和宫前。 德妃今日出了月子,胤祚也有一个月没见她了:“额娘——” 德妃坐在位上,旁边是宜妃和荣妃,此时听到胤祚的声音,几人便一起转过头来。 宜妃打趣道:“六阿哥如今都做哥哥了,怎么还是这么活泼?” 人还没到呢,声音先到了。 荣妃却觉得这样好:“总比那见了人也不吭声的好多了,瞧六阿哥和你多亲近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荣妃本只是想借此来调侃一下三阿哥,因为他越长大,越有那老古板的气质,但说完之后她就暗道不好。 四阿哥还在这儿呢,听着好像是在说他一样。 德妃的笑顿了一下,然后作势轻轻打了一下奶娘怀里抱着的胤祯:“瞧瞧,你荣额娘说你不会喊人呢。” 顿时场上就又笑开了。 胤祚几人这才刚到,所以没听到荣妃的话,只奇怪这三人怎么见到他们就笑。 三阿哥今日穿的很厚——因为他嫌坐在尚书房里透风,又长久不动,所以手冷脚冷。 虽然没想到今日不上课,但他这一身装备也没算白搭,走过来的途中,被风刮着他的脸也没有被冻白,反而还走热了:“额娘您今儿穿的这么薄啊。” 平日里还总让他多加衣服,多加衣服,结果穿得比他少多了。 荣妃用眼睛刮了他一眼:“这孩子,屋里有炭炉,哪里就那么冷了?” 宜妃也笑笑,但不说话。 今日来了那么多夫人,有哪个是真的一点美感都不顾,裹得像个熊一样的。 更何况他们这种无论说什么吃什么,做什么穿什么都要被人议论的人,那可更是不敢瞎穿衣服了,比起保暖在这种场合还是美观更重要一点。 胤祚先是向几人问了好,接着才跑到德妃身边去:“额娘好像瘦了。” 德妃用白皙的手指轻点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似乎是担心把妆容弄花,语气中有点惊喜:“是吗……那看来前几日春笋找的纤体方子还真有两分用处。” 现在还没正式开始,前厅和后厅都还没分开——因为这还不到夫人们进宫的时间呢。 “我们也别在这坐着了,等一下要是来了人,冲撞到就不好了。”宜妃爽快的站起身来,然后一伸手就把藏在人后的五阿哥给揪了出来,“可真是让你赶巧了,今日赖床,本该让你皇阿玛骂骂你的。” 结果没想到竟然不上课。 五阿哥养在皇太后那里,宜妃之前和他其实并不如何亲近,虽有感情,但也差了两分意思。 但自从胤祺搬去阿哥所之后,他也会经常去宜妃宫中请安。 然后太皇太后去世,皇太后的身子虽也还强健,但一直不太爽利,顾不上五阿哥,便特意吩嘱宜妃照看着五阿哥,母子俩的感情就更好了。 毕竟五阿哥的性子在几位阿哥中都是少有的温和,好说话的不得了,两人相处相处就亲近了。 现在被宜妃揪出来,他也不敢反驳,缩着脖子苦着脸,想着到底是谁一大早就把消息传到他额娘这儿来的。 总不能是小刘子吧。 几人互相见完礼之后就分开了,大阿哥他们留在了前厅,而德妃她们去了内厅。 但在走之前还是把十四阿哥留下来给他们稀罕稀罕——毕竟几位阿哥来肯定都是看十四阿哥的。 胤祯现在已经不像是刚出生那样又红又皱巴了,算得上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胤禟比划了一下:“眼睛好大。” 胤祚有点骄傲的点头:“也不看看是谁弟弟。” 他这么好看,小十四当然也差不到哪去。 胤祚前世的时候还曾经听别人说,人类的眼睛从出生多大,长大后就还是多大,基本不会改变了。 但按照这个大小来看,胤祯即使长大后眼睛也不会小。 “小孩子有什么好玩的?”这是说话一向不讨喜的三阿哥,他甚至还想拉上大阿哥帮腔,结果转头一看,大阿哥就挨着胤祚,在他旁边看着十四阿哥。 太子摇了下头,衣领上的白色狐狸毛衬的他的面容更加白皙俊俏:“大哥这是想孩子了。” 虽然他结婚才不到两个月,但现在的人结婚生孩子的都早,两个月就抱上的也不在少数。 三阿哥没忍住抽了下嘴角,总感觉此时的场面充满了违和感,尤其是他一向硬朗风的大哥竟然也背叛了他。 太子也将斗篷摘下,去旁边烤了烤手,接着才凑到十四阿哥旁边。 胤祚中途回来过不少次,所以对胤祯没那么稀奇。 他甚至还警告道:“这小子可会哭了,稍微有点动静就哇哇大哭的。” 而且还是扯着嗓子干嚎,光打雷不下雨的那种。 胤祚一开始还真的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或者是抱的姿势让他不舒服。 调整了之后又怀疑他是不是饿了渴了或者困了拉了。 几次之后发现都不是。 他就是单纯的不想让旁边的人过的舒坦,有事没事都要嚎两嗓子,感觉到你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也要嚎,感觉阳光刺眼也要嚎,穿的衣服不是他喜欢的颜色也要嚎。 胤祚简直都想和他吵一架,这衣服是穿在他自己的身上,又不是穿在胤祯的身上,他不高兴个什么。 但此时看着胤祯笑呵呵的脸蛋,几位阿哥很显然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 胤禛对胤祯就更没兴趣了,上辈子看这张脸看得够够的。 别说去逗了,他甚至碰都不想碰一下,自顾自的坐在旁边喝着茶水,也不想往那边凑。 五阿哥有亲弟弟,所以他在看完之后还悄悄拉踩:“小九满月的时候更好看。” 胤祚很警觉:“你说什么?” 胤祺拉踩了不到一秒就被迫改口:“我说和小九满月的时候一样好看。” 胤祚这才满意。 他可以说小十四笨,但是绝对不能说小十四不好看。 至于原因……那当然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是同一个额娘生的,所以长相上自然就有两分相似。 说胤祯不好看那不就相当于在说他不好看。 胤祚可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三阿哥只看了两眼,就无趣的坐到胤禛旁边同他一起喝茶了。 七阿哥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他的性子还是十分内秀,像是来到这种人多的地方,就总是不自在。 八阿哥看完倒是夸了两句,并不恭维,但听着人心里舒坦。 胤俄也对小孩子没兴趣,毕竟他自己都是小孩子。 胤祚在一旁监督:“看可以,但是不能上手捏也不能上嘴亲啊,要注意保持距离,小孩子的脸蛋很嫩很嫩,谁要是把我弟弟捏毁容了之后的俸禄可得分他一半。” 大阿哥虽然现在因为自己心里那点儿不可言说但谁都能看得穿的心思有些喜欢小孩子,但对这话也很嗤之以鼻:“先不说爷不会亲,都满月的孩子了,捏一下脸蛋还能捏坏不成?” 结果这话一出,刚才还乖巧的孩子像是听懂了一样,眨了一下眼后便嚎开了。 胤祚听着这熟悉的魔音灌耳,一摊手:“行了,您哄吧。” 反正他是不哄。 因为这小子根本就不是哄能哄好的,他又吃不了什么东西,又听不懂人话,只能等到他想不哭的时候停下。 大阿哥也有点慌,毕竟他虽然年岁渐长,同那些老狐狸们也打了不少交道,脸皮更厚了一些,可他还真就没哄过孩子。 “怎,怎么哄?”他慌手慌脚的把胤祯从胤祚特意打造的婴儿床里抱了起来,“别哭了别哭了,我给你买糖吃。” 胤祚看了都觉得:“大哥,咱让太医来检查检查吧。” 大阿哥还傻愣愣的:“检查什么?” 当然是检查你的脑子。 两个都不聪明的人,互相都觉得对方没资格鄙视自己的智商。 但胤祚认为大阿哥起码还是得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是吃不了糖的。 而且:“快把我弟弟放下,你要是把他摔了怎么办?” 不是说了不让抱不让抱吗,怎么又给他抱起来了。 奶娘抱着胤祯回去了。 大阿哥在奶娘把胤祯接走的时候就像是扔了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松了一大口气。 胤祚悄悄和太子吐槽:“就他这样啊还想当爹呢,抱着个孩子跟抱着个□□一样。” 他是真怕大阿哥刚才把胤祯给丢出去了。 太子困惑:“什么是□□?” 胤祚顿了一下 什么都往系统身上堆:“就是炮弹,方便携带又小型的炮弹,我之前在系统里看到的。” 最近外面不太安稳,太子就在为这事而烦恼,所以虽然是胤祚失言说出的,却也让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这个好制作吗?要多少能量?” 胤祚说的时候是瞎扯的,他实际上还没在系统里找过□□的做法。 所以被太子问的时候,他卡壳了一下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在系统里迅速翻找。 “要……75点能量。” 幸好这本书的名字就叫27种□□的制作方法。 至于为什么是27种,胤祚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太子沉吟了一下,觉得这个东西着实有兑换的必要。 但此时的他无论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先同皇阿玛商量一下,不能自作主张,尤其是这种大事。 所以他并没有立刻就表明要兑换这本书,而是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等我回头去问问皇阿玛。” 胤祚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太子竟然真的要兑换:“行,那等下胤祯的满月宴结束之后,我同你一起过去。” 不仅是因为他现在就住在乾清宫,还因为他也想同皇阿玛商量一下,现在要不要兑换这冶铁技术。 胤祯的名字果真如同德妃所说,是在洗三宴上赐下来的,这已经是比较快的时间了。 祯和禛同音,所以胤祚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庆幸。 幸好他一向喊四哥,都是叫四哥而不叫他的名字,不然到时候他一喊两个人都回头看他。 这个时候他也突然就明悟了,为什么大家都很少直接喊名字。 都是大哥,老五,小十,这样喊。 因为名字可能会听不清,但这种排序却不会重合。 把胤祯送走没多久,胤祚感觉自己只是聊了会儿天,结果旁边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抬头一看,才发现是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到了吉时就开始走流程了,但胤祚真的觉得没什么好玩的,说是庆祝满月,但其实也就是收收礼,并且给孩子和刚出月子的母亲一个亮相,让大家来认认人。 最主要的还是互相交流互相恭维,所以这也是社交的一种。 还不如洗三有趣,起码那个时候还能看见洗三姥姥洗孩子,用大葱打孩子。 他们这些皇子阿哥自然也不可能一直待到结束,所以基本在最主要的流程走完之后,大家就都陆续离开了。 胤祚和胤禛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去找了太子:“我们走吧——刚好还能赶上吃午饭。” 是上午的那顿午饭。 一从永和宫出来就能感到一阵凉意,嗖嗖的风不仅拍打着你的脸,还想要顺着你没有裹紧的衣领钻进你的身子里。 这个时候胤祚就明白为什么此时的人那么喜爱皮草了——因为真的很暖和。 棉花有时候都还透着寒呢,但皮草却隔绝了外界的风,格外厚实。 幸好他也没走两步,太子早早就算好了他们离开的时间叫了轿子。 “冬日天冷地滑,小心摔着。”太子把胤祚扶上去,“先委屈你和孤坐同一架。” 胤祚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动作飞快的就上了轿子,甚至还格外顺手的把斗篷裹紧了:“二哥快上来。” 早点回去,早点烤火,早点吃饭,早点睡午觉。 胤祚本就困觉,到了冬日之后更是困了。 每天中午吃完饭之后睡觉,这几乎成为了他一天之内最期待的事情,有时候若是没人打扰他,甚至能从中午睡到傍晚。 康熙都说他是懒鬼转世,总是想要让他起来活动活动。 胤祚却不愿意,反正这宫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冬天更是冷,出不去门,不像春天和秋天还能去宫里转转。 想来做什么呢。 而且最神奇的是,他下午都睡了这么长时间了,晚上吃了晚饭之后,他往床上一歪一裹被子还能继续睡,睡眠质量还好得不得了。 这样有时候会因为思虑太多被失眠所困扰的康熙羡慕不已。 大概只有真的没有心事的人,才能挨着枕头就睡着吧。 对此胤祚表示:“是皇阿玛你的枕头太不舒服了。” 现在不兴用很早很早之前的那种瓷枕了,但也是用丝绸和麦粟,豆子的较多。 胤祚格外推荐:“您试试棉的和天鹅绒的,一躺上去就能感觉到不一样,肩膀也会放松很多。” 如果之后橡胶树种出来了,说不定还能试试乳胶的。 胤祚上一辈子的时候就买过,毕竟那几年橡胶枕宣传的铺天盖地,好像如果没有枕一下橡胶制作的乳胶枕,就会此生抱憾一样。 他不缺钱又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所以自然就买了两个。 那两个还是不同牌子的,形状也不一样。 一个像猫肚子一样,圆圆的,另外一个则是据说贴合人类肩颈的。 胤祚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觉得乳胶枕虽然没有好的天鹅绒枕头那么舒服,但是枕上去之后,的确睡得会更香一点,梦也会少一点。 当时他还因为不清楚其中的原理而特意上网搜过,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门的,但看起来最像真的一条就是说乳胶枕是孔洞形状的,所以在睡觉时头皮分泌的汗水不会像平常的枕头那样闷在里面。 也就是说既有现在豆子做填充物的枕头干燥透气的优点,又不像这种枕头一样那么硌人。 只不过在现在,棉花枕头和天鹅绒枕头就已经很好睡了。 但康熙却表示不信,并且说老祖宗们都选择这种枕头,自然是有好处的:“朕可不喜欢像你一样,把床铺的软的一坐就陷下去了。” 康熙认为过度享受会消磨人的意志。 “才不是呢,我只是不喜欢睡硬板床而已,怎么就消磨意志了?”胤祚对此据理力争,表示这都是没有道理的话。 有道理,在他吵架的时候也得是没道理。 而且胤祚的观点是:“晚上休息的更好,第二天才能更加精力充沛,这样效率才会高。” 当时他们两个没有‘讨论’出来结果,胤祚现在想到了,于是把这件事情又同太子提了下:“二哥,你觉得是我说的对,还是皇阿玛说的对?” 要是其他人听到这话肯定有点恐慌不敢回答,毕竟哪有人敢说皇上是错的,但胤礽可不会担心这一星两点的。 毕竟在他面前,康熙也的确很好相处,很好说话:“我觉得……小六和皇阿玛说的都对,只是你们两个喜欢的东西不一样。” 算是把水端的很平。 胤祚却还是不满意,因为这样不就又分不出来一个高下了。 他也知道太子是怕被旁人听见落人口舌,毕竟他们现在还在路上,即使他们不在意这些话,但让其他人听见太子说皇阿玛是错的,说不定就要被歪曲意思了。 所以便又换了个说法:“那二哥是喜欢睡棉花枕头,还是喜欢睡麦粟枕呢?” 太子也是年轻人,即使他从小就被康熙教导接受了他的大部分理念,但他在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格外真诚的说道:“虽然没有睡过,但我也觉得小六你说的像是睡在云朵上一样的天鹅绒枕会更舒服呢。” 胤祚这才满意:“明天我就找人做了,给二哥送过去。” 还要给他皇阿玛做一个,务必要让他皇阿玛睡到,然后承认他说的才是对的。 枕都没枕过,凭什么说他枕头不舒服。, 95第 95 章 加更 胤祚说干就干在太子同康熙商量要不要制作手/雷的时候, 就开始找宫人制作枕头。 这个又没什么难度,只是没人想着去做而已,所以他只是略描述了一下, 然后再把自己用的枕头给宫人看了看, 他们就很轻易的复刻出来了好几个棉花枕头。 所以等两个人商量完一看, 胤祚已经自己躺上去试试, 到底枕头填多少棉花才最舒适了。 至于羽绒的还需要再等一下,因为棉花库房里都有, 但是羽毛还需要现拔。 “你真是——”康熙都乐了,“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现在还记着。” 太子总是打圆场的那个:“反正已经做出来了, 皇阿玛不如就试一试。” 胤祚平时都不让人碰他的枕头,但今天为了说服他们,所以很大方的把自己的羽绒枕头提供了出来:“躺上去试试就知道了,绝对比你们平时枕的枕头舒服的多。” 额娘都被他劝服了! 康熙很无奈,但却也知道他的性子, 就是把他们两个当成了亲近的人,所以才想再有好东西的时候让他们试一试。 磨人的很。 “行,那朕就试试吧。” 胤祚在床上给他挪开了空,康熙蹬掉了鞋子躺了上去。 头一挨到枕头,他的神情就不动声色的变了一下。 别说,这宫人的手艺的确不错, 把棉花塞的又轻又软,因为是新枕头, 所以格外蓬松,睡着的确舒服。 胤祚多了解他呀,要是别人他可能还看不出来, 一看康熙躺上去用心体验,而不是直接开口嘲讽,就知道他爹也被他的枕头折服了。 “怎么样,不错吧。”他有些得意,太子看着简直就像是一只翘尾巴的小猫。 喵喵喵喵的。 康熙哪是面皮这么薄的人,所以不仅没有嘲讽,反而还夸了一句:“蓬松柔软,肩膀很放松。” 但就在胤祚开心之前,他又补了一句:“也就你天天不干正事才能想得出来了。” 这下可把胤祚气了个倒昂。 什么意思啊?在说他平时闲,所以才能鼓捣出来吗? 胤祚气的就是一个猛虎扑食,把手里的枕头压在康熙身上,自己的全部重量也都压上去,好像想用自己的体重让他窒息一样。 “皇阿玛就是强词夺理,就是感觉我的枕头比你的枕头舒服,又拉不开面子,在这里挑我麻烦来了。” 康熙现在正值壮年,胤祚又从小瘦弱,被压了两下也没觉得疼,反而被逗乐了:“嘿,还真是越长气性越大,跟个小姑娘似的,一句都说不得。” 太子也在一旁抿唇笑着,没敢笑出声来,生怕本就脸皮薄的胤祚更加生气。 他笑着把胤祚拉开:“好了好了,快起开些,让我也来试试这枕头有多舒服。” 胤祚被拉开了还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只是给太子面子。 个人排排躺在床上,胤祚脑袋下垫着的是他刚才挑的一个新花色的枕头,太子枕的是棉花枕,康熙枕的是胤祚大方贡献出来的羽绒枕。 当然他的原话是让宫人给他做个新的,嫌弃的样子看的康熙都有点手痒,想锤他一拳又怕自己儿子这小身板受不住,最后只能含恨放下。 这羽绒枕对康熙来说有点太轻太蓬了,让他甚至有点不适应,觉得脑袋没枕到实处。 所以他在比较之后觉得还是棉花枕更舒服,软,但是又没那么软。 胤礽却是喜欢这羽绒的:“乏的时候往这上面一躺,那当真舒服。” 胤祚下午本来就要睡午觉,现在这辈子一裹,睡意立刻就上来了,连声音都有点含糊:“还有羽绒被呢,到时候你们也试试那个,又保暖又轻。” 只不过那个只适合在深秋初冬或者春天的时候盖。 现在的紫禁城太冷了,盖那个总觉得有点凉。 胤祚一般都是下面盖着羽绒被,上面再盖一层棉被。 这样热气跑不出去,又能感受羽绒的舒适。 他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他平时一个人睡的时候,都得先用两个汤婆子把被窝暖热,自己上床睡觉的时候还得再抱着一个汤婆子。 结果他爹和他哥身上暖乎乎的,一下子就把床给暖热了。 胤祚甚至都不是羡慕了,他都有点嫉妒,他暖床从来没这么快过。 这和炭炉什么的都没关系。 康熙也乏了,见太子试完要起身,便拦住了他:“就在这睡吧,刚好这张床也够大。” 太子是被康熙一手带大的,不像别人还有额娘,他小时候还真是在康熙的龙床上睡的觉,一直到了岁自己觉得自己是大孩子了,搬去了毓庆宫。 所以他也只是犹豫了一秒便应了下来。 胤祚见太子和康熙都要陪他睡觉,一个翻身就抱住了太子的腰。 上次在蒙古的时候,因为被大阿哥吵的睡不着觉,太子就是到他的蒙古包里睡的,两人对这倒格外习惯。 宫人们很有眼色的退下去了,只留了几个,防止等会位中的哪一位要起身如厕或者喝水,再招呼不到人。 胤祚抱着太子,就像是抱着一个大暖炉一样,睡得香的不得了。 朦朦胧胧中,他好像听到了谁的笑声,还有谁扒开了他的手。 胤祚本来想睁眼的,结果手里又被塞了一个软乎的东西,于是就又睡着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夕阳西斜,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 胤祚挣扎了好久才睁开眼。 他一醒来,床上就发出稀稀疏疏的动静,他不是踢下腿,就是伸下懒腰,又打了个哈欠,过了好一会儿才磨蹭着从床上坐起来下了床。 空气里有着香薰的味道,但胤祚也分不出来那是什么香,只知道他爹最近又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他从屏风后挪出来,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皇阿玛怎么不多睡会儿?” 前两日不是还说乏吗。 “睡了半个时辰,足够长了。”康熙就在后面看书,见他过来就指着他笑:“你二哥都被你吓跑了。” 胤祚茫然的挠了挠头:“我?” 他睡得挺老实的啊。 康熙把书合上:“你二哥睡着睡着觉得自己掉入了河里,整个身上都湿漉漉的,可不就被吓醒了。” 结果一睁眼一看,这小子睡觉的时候没合上嘴,口水就一缕一缕的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太子的里衣上。 直接把胸口那一小块都打湿了。 康熙被他查看的动静弄醒,两个人一起对着一无所知还在流口水的胤祚闷笑了半天,笑的是半星睡意也没有了,最后太子才起身,用一个抱枕把自己换了出来。 胤祚听康熙边笑边讲,再看了看旁边低垂着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但胤祚敢保证他们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宫人,脸噌的一下就红了:“皇阿玛!” 说出来干嘛啊? 还不能等他过去了悄悄说,非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面子都没了。 结果康熙笑得更厉害了:“朕和太子还在嘀咕你醒来的时候会不会渴,现在看你这一起来就找水喝,的确是渴了。” 气的胤祚又扑上去捂他的嘴。 怎么那么烦人呢! 气完之后正事还是要讲的。 让宫人离得远了一些,胤祚把现在能量已经够了,可以兑换冶铁技术的事情说了出来。 康熙挑了下眉:“那手/雷呢?” 胤祚最近攒了不少能量,所以语气很是爽快,就像是一个暴发户一样:“也够。” 反正冶铁技术兑换出来之后,肯定会有源源不断的能量进账的。 这手/雷虽然不一定能赚回来能量,但他便宜,供一个也无所谓了。 康熙思考了下:“那就把这两个都兑换出来,马上冬天就要过完了,等开春就是需要更多农具的时候了。” 而且现在的武器也没有多充足。 想着沙俄那边一直蠢蠢欲动,康熙叹了口气。 他倒是不担心打输,只是这样下去刚刚饱和一点的国库,就又要空虚下来。 打仗是件最劳民伤财的事情了,康熙心中有很多想法,但在国库不充虚的情况下,连他也不敢大刀阔斧的开始改革。 胤祚就把两本书都兑换了出来。 这两本书都挺厚的,一拿出来都压手。 康熙把书收好:“今年就不选秀了,幸好你二哥哥都还不算大,还能再等一等。” 然后又看了胤祚一眼:“但最不着急的还是你——不过你不娶福晋,你后面的弟弟可都要因为你再等年了。” 当然不是说的今年的选秀,而是六年之后的选秀。 到那个时候胤祚刚好十四岁,皇家一般都是十四岁十五岁指福晋,胤祚一听就知道康熙把他之前说的话记在了心里,明白他没想太早娶福晋。 所以他应该就是九年之后。 那个时候他刚十七岁,一般成婚都不是当年指,当年完婚,所以十七岁指婚,他差不多就是十八岁十九岁结婚。 在这个年代算是很晚的了,甚至放到民间,都得让父母开始着急了。 胤祚虽然在心里嘟囔着说如果能从他开始,让之后的阿哥们都晚几年再结婚,那可再好不过了。 但心里也清楚,这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的,起码不是现在能改变的。 所以只能讨好道:“反正也就晚两年,那个时候身子骨也刚长好,结婚最合适了,不过小七小八要是在我前面结,我其实也没什么意见——您可不能改主意。” 无论别人什么时候结婚,他是不可能十四岁就要去结婚的! 康熙气的都从鼻子里出气:“还让小七小八在你前面结呢,那不都乱了套了。” 一天天的,就知道胡咧咧。, 96第 96 章 俗话都说, 小孩见风长。 胤祚感觉就只是一眨眼,之前那个连翻身都还不会的小胖墩,现在就已经可以踉踉跄跄的追着他的脚步了。 “祚, 祚儿——” 胤祯会说的第一句话, 不是阿玛也不是额娘,是跟着德妃学的祚儿。 当时那一声喊出来, 整个屋内的人都静了几秒,接着便是哄堂大笑。 胤祯的身体是真的好, 胤祚走路算是晚的, 快两岁的时候才能正常走。 他倒好, 才到一岁没半个月呢,就可以扶着东西走了。 性子还急, 见自己追不上人, 就开始大叫和跺脚, 会说的话也就那么几句,翻过来复过去的,就是喊身边人的名字。 就连康熙看了都很喜欢, 现在他不缺孩子了,但就是喜欢看孩子们都健健康康乐乐乎乎的, 而像是胤祯这样每天咋咋呼呼的, 在他看来不是聒噪而是健康活泼。 至于他直呼兄长齐名,这件事情也不是没人想让他改过, 可是这么小个孩子讲道理讲不通,打也打不得——打了他就哭,哭完还是不长记性。 便就只能随他去了,想着说不定再长几个月就好了。 胤祚一反身把他抱起来,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蛋:“臭小子, 天天喊个不停,今日元宵都不消停。” 胤祯虽然气人,但他真的很皮实,性子也好,被打了也一点儿都不计较。 胤禛看着都觉得稀奇,上一次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和胤祯多相处过,他还以为这小子生下来就那么讨厌呢。 但不知道是不是相性不合的原因,胤祯在德妃和胤祚抱着的时候都很好说话,可一旦胤禛过来了,他就开始大眼瞪小眼,最后撇着嘴不停的往下顾涌着,想要下去。 胤禛感觉良好,毕竟他要是和胤祯相处的很好才很奇怪,德妃倒是很有歉意,认为这是因为平日胤禛不能经常回来陪他,他对胤禛很陌生才导致的。 但要说胤禛为什么没有办法经常回来,这就又是一笔乱账。 在这一年里,胤祚也搞了不少的事情。 之前他硬要让康熙和太子试一下,到底是哪种枕头枕着舒服,试完之后他又自己捣鼓了一个枕头厂出来,专门就生产棉花枕。 结果一经推出大受欢迎,尤其是那些消息灵通的人在得知连宫里的阿哥和皇上都睡这种枕头之后,就更是立刻抛弃了家里的瓷枕或者豆枕。 胤祚倒不觉得浪费,毕竟能买得起棉花的还是能买得起棉花,买不起棉花的还是买不起棉花,一个枕头费不了多少棉花,更不会让棉花的价格上升。 所以也就只光让他赚钱了。 而这期间还又发生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噶尔丹进攻喀尔喀部。 胤禛记得很清楚,上一世的时候准噶尔部的确是将喀尔喀部攻破了。 但这一世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先是他们这里派去的队伍中出现了一种名叫手/雷的东西。 □□的威力大不说,竟然还是便携的。 一下子就把刚准备进攻的噶尔丹给吓了回去,在后面派点人试探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祚倒也不是不想换点高大上的大炮之类的,但他属实是没那么多能量。 接着又是噶尔丹仗着他们有地形优势,以及提前积蓄了粮食,在按照往常那样对他们进行骚扰围包作战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名叫罐头的好东西。 这个罐头外皮是个铁皮盒子里面可以装肉,粮食和水果。 此物一出,不仅是噶尔丹觉得震惊和惊恐,这朝廷上下都纷纷赞佩,就连一直和他们不对付的沙俄都派人来打听此物的消息。 毕竟打仗的时候,粮食是个问题,尤其是天寒地冻的,大家伙不想吃干粮,有时候就想吃口热乎的。 这个时候架起一个大锅,往里面放上点白面和他们挖的杂七杂八的野菜,最后只要再往里磕个猪肉罐头。 只需要个就行,毕竟现在的肉精贵,但给他们解了馋,又吃了盐水,还是热的。 十天半个月来上这一顿,都能让他们想上好几天。 其实一点肉对朝廷算不上什么,现在的肉金贵,但每次打仗的时候朝廷给的粮食钱都不少。 毕竟去打仗,你总不能让人家都饿着肚子打吧。 但肉实在是不好运输也不好保存,从古至今打仗就没听说过哪边还能吃上肉的——除了像蒙古这样只能吃肉没处吃菜的。 可任谁天天吃干粮,情绪也不会太高。 现在好了,每个月,每人发一个肉罐头和一个水果罐头。 这罐头你是自己吃,还是攒着回去带给家人都随便你。 这一下可不得了,一个月两个罐头,即使一个罐头只有半个巴掌大,可是香啊。 有的时候省着吃,一个罐头配着干粮能吃天。 水果罐头就不一样了,因为水果罐头不能配饭吃,所以大家一般都留着。 有的时候人要是受了伤觉得自己活不了了,就会让朋友帮忙把这水果罐头开开,给自己吃上两口。 结果到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大家要是觉得难过或者是不舒服的时候,就吃个水果罐头安慰一下自己。 胤禛不知道这罐头是哪来的,可是见着罐头厂竟然是内务府的东西,他便下意识地就在心中判定,此物和自己的弟弟脱不了干系。 胤祚把制作罐头的方法把握的死死的,毕竟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知道高温消毒杀菌的概念,那些人仿制的罐头放不了几天就会长菌变坏。 老百姓想吃肉直接就去割了,不需要用这罐头来解馋,所以目前他和皇阿玛商量之后,就决定把这罐头用在军事上。 起码要等到过几年情况平稳了再说。 这罐头的法子也不是他在系统里兑换出来的,而是因为胤祚之前就帮着朋友家的老人做过。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有趣,没有想到这法子竟然在这几百年前被他复刻出来了。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把水果去皮削块放到罐子里,一层果肉一层糖,接着放到大锅里去蒸个十几分钟,彻底杀菌之后再把也消过毒的盖子扣上,然后倒扣着腌个十天左右。 那个时候因为他只帮忙做了水果罐头,好几种呢,有桃的,梨的,还有樱桃的。 肉的他在那个时候没做过,但道理也是相同的,而且肉更简单了,甚至连糖都不用放,也是放到罐头里再蒸熟,一点杂菌都不会长。 总之,托这两件东西的福,这次可以说是把噶尔丹打的落花流水,应该短时间内都不会过来。 除了打仗用,这罐头在北方以及蒙古那边的销量格外的好。 毕竟这个时候冬天水果非常不好储存,先不说根本就留不到冬天,有的地方冷的早还能把水果冻上,可一冻就全部蔫了。 水果罐头就格外珍贵,起码今年家里有一些闲钱的都攒着钱,在过年的时候买了一罐水果罐头回来给家人们甜甜嘴。 这水果罐头里的汤也没人不喝,胤祚甚至还见到有人把他拿去煮汤圆的。 就是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他们宫里也有罐头,过年的时候也开了两罐,一罐黄桃的,一罐樱桃的。 冰冰凉凉的罐头的确要比常温的水果更好吃一点,每宫都发了几罐,听说大家都觉得很是不错。 胤祚觉得自己当时要了罐头厂的一分利,实在是一件再明智不过的事情。 毕竟这罐头看起来应该还能卖个几百年,说不定等到之后,这罐头厂也得是个老字号,变成人们的童年回忆。 唯一的意外就是胤祯趁着他们没注意,在桌子上捡了一颗胤祚吐出来的樱桃核,好悬就塞到嘴里了。 把胤祚吓得说他是个捡垃圾的。 樱桃核的大小要是被卡在喉咙眼里上不去下不来,还可能会窒息呢。 幸好只有这一罐是他亲自做的,所以懒得去核,其他的罐头里什么水果都是切成块的。 “过完元宵,你就得和哥哥说拜拜了。”胤祚抱着胤祯逗他,“哥哥要出去玩儿喽。” 许久未等到的南巡,已经定下时间了,过完元宵后天就出发。 胤祯听不懂,歪着脑袋看他,大大的眼睛黑亮亮的:“肉肉!” 这是想吃带味的东西了。 胤祚十分支持给孩子加点辅食,所以胤祯吃过鸡蛋清,吃过菠菜碎,还吃过鹅肝,水果泥。 不像是别的阿哥那样,吃奶吃到两岁。 胤祚觉得胤祯说话早,动手能力强,也肯定有添加辅食的原因。 能量充足嘛。 “行,等会儿让你春笋姑姑给你做肉末蒸蛋吃好不好啊?” 胤祯的饭量大,一小碗肉沫蒸蛋都不够他吃的,还得再配上一碗米糊。 德妃见了就欢喜,毕竟在这宫中,多的是吃不下去饭的孩子,尤其是早些年,那些个早夭走的孩子,哪一个是饭量大的。 胤祚喜欢的就是胤祯另一点,他不用让人追着喂。 虽然宫里有的是人喂孩子,但是胤祯对干饭这件事那么积极,还是让他很喜欢。 而且他早些年做的奶粉,胤祯也是嘎嘎喝,吃什么都不挑食,喝的一脑门子的汗也要把奶喝完。 胤祚每次看到都要重复一遍自己的感慨。 这孩子是个当巴图鲁的好苗子。 能吃能睡,估计之后还能跑能跳。 怨不得人家当大将军呢,从小根就在这呢。 胤祯现在长了八颗牙,估计是嫌痒,所以谁抓着他,他都想在谁的手上磨牙。 胤祚可不想被他啃的一手的口水,见他又要伸头连忙把他举起来:“春笋姑姑,胤祯的磨牙棒呢。” 春笋是冬竹的妹妹,所以这春字不代表她在德妃的宫女中地位低,而是人家就乐意叫这个,按她的话来说,是和冬竹姑姑刚好相配。 她虽然进宫比冬竹要晚,没有抢到一个好名字,但却因为冬竹的原因被德妃信任,挑到了胤祯的身边。 就像是胤祚身边的秋夜一样,原先都是德妃的宫女,但日后都会脱离出来,跟着他们一起独立。 “在这呢,在这呢。”她笑着把盒子拿了出来,“阿哥前两日还说日后绝对不抱十四阿哥了,今日怎么又抱上了。” 胤祚把胤祯交出去后甩了甩手,感觉到了手腕处的酸痛:“这不是习惯了。” 胤祯这小子是真胖,身上的肉实打实的,一点也不掺假。 “娘娘昨日还念叨着,说马上要南巡了,让秋夜姐姐给您准备好南巡要带的东西,万不能落下。” 胤祚虽然觉得秋夜都已经跟着他出去那么多回了,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对于出去要带什么东西,肯定也有了自己的一套经验。 但他却从来不会在这个时候反驳德妃的话,毕竟他知道这都是德妃对他的关怀,所以点了点头,应道:“还是额娘想的周到。” 胤祯被抱走了就开始发脾气,啊啊的叫个不停,也不知道要怎么样表达才能让他六哥把他抱回去。 胤祚充耳未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和春笋姑姑聊起了近日的事情。 宫里每天发生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得足以让满宫震惊的也没有,但小的零零碎碎的却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少。 比如昨夜:“那陶贵人真是这么说的?” 也太大胆了吧,竟然说荣妃娘娘年老色衰了,只能靠这阿哥来皇上面前争夺注意力,又说阿哥文不成武不就,什么都不行。 先不说这个阿哥文不成武不就到底是不是真的,就只单说她一个贵人竟然敢直接说自己的主位娘娘。 还不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是在侧厅里明目张胆的说的。 胤祚就佩服了点她这个胆量。 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荣妃娘娘要是还能忍得下去,那简直就像是世界第八大不可思议突然从外太空运进来了一样。 春笋抿着唇笑道:“可不就是,现在没闹出来,是因为今天刚巧是元宵节,那陶贵人报病说晚上参加不了元宵晚宴了,估计是现在还在受罚呢。” 胤祚简直啧啧称奇:“她这让我也算是长见识了。” 还有这么大胆的。 他对这陶贵人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思,毕竟就从她说的这些话里面看来她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这知道的是有说荣妃和阿哥的,背地里他没听到的,说不定还有说他和他额娘的呢。 胤祚可不把这多余的感情浪费在这种人的身上,他只是把这件事情当乐子来看,因为在这宫里实在是无聊,有的时候也需要一些消遣。 “还有那前段时间丢猫的那个,现在猫找回来了吗?”胤祚又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 现代经常会有猫奴和狗奴,这宫里也有一个,那就是郭答应。 郭答应自己住的地方都很小,就这还养了两只猫,每天按时带他们去排便,散步,喂食梳毛,两只猫都打理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毛发也蓬松。 她甚至还把自己份例里的很多东西都换成了猫咪能用的,在宫里也算是一个比较奇特的人。 但胤祚对她的感觉还不错,因为她那两只猫养的是真的很好,眼神清澈,还格外亲人。 他只是在御花园里碰到过郭答应一面,所以对她也算不上熟悉,只是见过一面之后就对传闻有了一个具体的概念。 所以前不久在听到郭答应的猫丢了之后,他还在心里担心过一小阵,只不过后来就给忙忘了,今日才有空,才想起来郭答应的猫。 春笋对郭答应的印象也很不错,所以见胤祚问道,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您又是不知道,天天有宫女太监围着,那猫自己是跑不掉的,只能是被人抓走的,既然都被人抓走了,肯定就不会让它活着回来。” 找是找到了,但找到的时候毛都污了,整只猫飘在小湖里。 这郭答应肯定是惹到什么人了。 胤祚见春笋没敢把后续告诉他就知道情况肯定不好,所以他想了一下,便让春笋帮了他个忙:“贵妃娘娘前两天不是还问额娘,胤祯的身子是怎么调养的这么好的吗,你把辅食方子给她,然后提两句那郭答应就行了。” 他也帮不了她什么,只看她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能够想出来抓猫这种手段,而不是直接对郭答应出手的,就说明那人的位分必定不会很高,在宫中也就是个小人物。 接着又想到郭答应平日的交际圈,胤祚觉得做下此事的人差不多应该也是一位答应。 这样的人物只要郭答应想抓,她其实心里是有答案的,就看贵妃帮她一把,她能不能为她的猫报仇了。 春笋没多问就应下了,毕竟这只是件小事。 而胤祯终于受不了这两人在旁边交谈却不和他说话了,嗷的一嗓子就喊了出来,开始哇哇大哭。 胤祚现在可不会像他小时候那样手忙脚乱了,甚至都想翻个白眼:“光打雷不下雨,你嚎的这么伤心,倒是给我掉两滴眼泪啊。” 现在这一招可骗不着人了。 春笋更是熟练的把手里的磨牙棒往她阿哥的手里一塞:“那六阿哥您再等等,娘娘估计等会儿就醒了,奴婢先去喂十四阿哥吃晚膳去了。” 说完便行了下礼,带着胤祯离开了。 晚上有元宵晚宴,但是胤祯太小了还不能参加,德妃近些天因为冬季的原因,所以有些失眠头痛,昨日喝了太医的药才算好些。 只不过还是有些精神不济,所以下午的时候就睡了会儿觉。 胤祚来的时候不凑巧,德妃才刚刚睡着,所以他就也没让人去叫德妃,而是自己在外面等着,顺便和胤祯玩一玩。 “六哥,”两个脑袋从宫门口探了出来,正是今年七岁的胤禟和胤俄,“你这里有没有什么新奇的花灯啊?” 胤祚一回头,看见这两个脑袋就没忍住笑了出来:“呦,头上还顶着这两个红点呢。” 是宜妃娘娘和贵妃娘娘给他们点的,只是在过年的时候讨个好彩头。 结果没想到这红点就这么顽固,无论怎么洗都洗不掉,现在这十几天过去了还有印子,而且印子还不算轻。 幸好这两人平时都没心没肺的,也没人敢嘲笑他们,人家看了还让人家给钱,说是收表演费。 换个心思脆弱敏感一点的,恐怕在这红点消去之前都不敢出门了。 胤禟是怕碰到胤祯才这么小心的,所以再见屋内没有那小子的身影之后就拉着胤俄站了出来:“六哥有没有啊?”, 97第 97 章 “好看的花灯, 我这儿可没有。”胤祚把手一摊,“你们两个可是找错地方了。” 他现在都已经多大了,早就不玩花灯了, 每年元宵节的时候也就只是拿着把玩两下而已。 胤禟失望的啊了一声:“我还以为六哥这里什么好玩的东西都有呢。” 胤俄一开始就不知道他这个想法到底是哪里来的, 所以在胤祚说没有之后便拽着胤禟的衣服,想要让他离开。 胤祚想了一下, 觉得元宵节也不能让他俩空着手回去,所以便又问道:“好看稀奇的花灯没有, 但是有新口味的元宵, 要不要尝一尝?” 元宵节就要吃元宵, 但胤祚敢保证他这里的口味是宫里哪个厨房都还没有的。 “什么味道的?” 胤禟果不其然十分好奇。 “我近些日子闲着没事,便让御膳房的人用蔬果给糯米粉染色, 又捏出来的花样煮的汤圆。”御膳房雕花造型的手艺是一绝, 只是之前一直没人尝试过在元宵上搞花头而已, 毕竟现在的元宵可都是圆滚滚的。 元宵其实和汤圆不太相同,元宵是一层一层滚出来的,汤圆才是包出来的, 但现在还没分成这么细,胤祚说这是汤圆也行, 说这是元宵也行。 总归他们晚上还要吃传统的元宵, 现在只是吃个乐趣而已。 见两人感兴趣,胤祚便让人去端了一盘生的元宵给他们看。 有小兔子的, 小老虎的,还有小元宝形状的,胤祚只是给了一个提议,御膳房的人自己就将这几个题材发挥的很好,小老虎的脸圆滚滚的, 一看便装满了馅,连眼睛都画的分明。 胤祚也没仔细过问,只知道他们大概是用了菠菜汁,甜菜根和南瓜汁和其他作物来染色,总归都是纯天然的。 但胤祚可不只是吃个样子:“往前的馅儿不都是黑芝麻或者花生的吗,这次的馅你们绝对没吃过。” 因为上次他的商船从美洲带回来了百香果和草莓,已经种植一年了,这次他便是用着百香果和草莓做了百香果馅和草莓馅的。 除了百香果和草莓的,还有樱桃馅儿的,蜜桃馅儿等等七八种,能吃到什么味道全凭猜测。 果然,胤祚这种从儿童元宵上得到的灵感,备受这两个儿童喜欢。 连忙催促着让胤祚给他们两人煮一碗尝尝:“我想要这个老虎的。” “我想要这个元宝的。” 一碗元宵值什么呢,胤祚都答应了下来:“行行行,都煮都煮,都让你们尝一尝。” 但让胤禟和胤俄吃了,其他的弟弟妹妹们不送好像也有些说不过去,那弟弟妹妹们都送了,难道几位兄长就都忽略了吗,肯定也不可能。 所以胤祚想了一下,干脆就让御膳房的人给所有阿哥和格格都煮了一碗元宵,连康熙都有份。 反正他就是动动嘴的事情,而且别人使唤不动御膳房他可使唤得了,胤祚甚至还三天两头让御膳房给他捣鼓新东西吃呢。 御膳房里的元宵没有那么多,所以胤祚一声令下,原本空闲的御膳房就忙碌了起来,现擀现包,和面的和面,榨汁的榨汁,染色的染色,调酱的调酱。 忙碌了半个时辰,终于是把所有的元宵都包好煮好,急匆匆的端着送到每一宫去。 当然这大过节的,胤祚也不会让人家白忙活,每一个人都给了赏钱。 所以这一通下来不仅没人埋怨,甚至每个人都还挺乐意的。 胤禟和胤俄吃的狼吞虎咽的就不说了,正在陪着康熙看折子的太子看到这两碗元宵,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略显惊讶的神色。 毕竟过年和过节,宫中最怕的就是犯忌讳,无论是过年吃的饺子饽饽,又或者是中秋吃的月饼,再或者是元宵节吃的元宵,每个人都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按原来的规格制作,不敢乱动一分一毫。 这也是明明御厨的手艺那么好,宫里的材料又那么多,却没有试过其他口味的月饼或者元宵的原因。 所以即使是胤礽也没见过这个模样的元宵。 康熙看了两眼,拿汤羹舀了一个,面上似笑非笑:“这可真是哄小孩吃的。” 也就胤祚有钱有闲,还能使唤得动下人,才能搞出来这个东西。 “看了那么久了,你也过来休息休息,尝尝这新奇的元宵。” 太子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此时的他已经没人会把他当成一个孩子来对待了,毕竟这个年龄在民间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也就是因为刚巧碰上孝期,所以他才没有成婚。 不仅长得俊俏,身姿挺拔,风资更是盎然。 康熙看着他就觉出说不尽的满意。 他最近也像之前的大阿哥一样,不大去尚书房了,偶尔想要听课便提前通知夫子——他原本也是单独上课的。 或者自己读书,拿了不懂的问题去问,也是可以的。 大阿哥现如今已经完全不去尚书房了,但也还没上朝,被康熙插进了吏部,说是让他学习学习。 所有人都知道,这还真是只学习学习,因为皇上很明显想要把大阿哥往军队里塞,只是碍于现在大阿哥还年轻,太子又还未出阁,担心朝堂平衡问题耽搁了而已。 胤礽净了手之后坐到桌前,一手捧着碗边,一手执起滚金边白汤勺,舀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老虎上来。 他看着勺中的老虎,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从何下口。 康熙倒是毫不留情,一口就咬掉了兔子的半个头,内里流出来了黑色的馅。 是巧克力味的。 胤祚知道巧克力产自美洲不是因为他在上高中的时候地理课背的多好,而是因为他之前临摹过一幅画,那幅画中其中一种用来装饰的植物就是巧克力豆的植物。 所以这次美洲之行真的是收获满满,胤祚甚至都在考虑什么时候再让商船出海了,休息了一年,他们应该也差不多休息够了。 康熙也吃过巧克力,这巧克力是传教士带给他的,名叫绰科拉。 但当时的传教士并没有教他如何吃巧克力,所以他觉得巧克力只有苦味,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还是胤祚在一次和他的聊天中知道了绰科拉的存在,所以特意要了一块回去做成现代人印象中的巧克力。 也就是加糖加奶,融化再凝固。 毕竟百分之百的纯黑巧,的确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惯的。 所以康熙在咬到内馅之后只略微品了一下,就猜出来了这是什么馅儿的:“他还怪舍得放料呢。” 这绰科拉现在在整个清朝都没多少人吃过,胤祚之前也说那个商队就给他带回来了一小箱。 照他这个吃法,看来没过几天他就得吃完来打他库房里绰科拉的主意了。 胤礽吃的虎头则是百香果味道的。 现代人们经常开一个玩笑,说要给百香果去籽,但那只是一个玩笑。 而现在这个玩笑成真了,御膳房真的给百香果去了籽,加了糖和淀粉水熬制,所以百香果既浓稠又香甜,还不会有吃到籽的咔吧声和咯牙的感觉。 胤礽平日对水果并无特殊的偏好,但他此时尝了两口,竟然觉得这元宵中水果的气味很是合他的心意。 只是:“这是什么水果?” 他好像并未吃过。 总之,这一碗又新奇又好看,还好吃的汤圆,把所有人的胃口都拿捏住了。 大阿哥甚至还又过来要了一碗,不因为别的,因为怀孕孕吐的大福晋吃的很是中意。 胤祚一听就知道大福晋做不出来这事,肯定是大阿哥见她终于能吃下东西了,所以特意来要的,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法,他不仅又让御膳房做了一碗,还让大阿哥把方子抄了去。 大福晋是上上一年的年尾嫁入的皇家,现在不仅已经生了一个女儿,并且又怀胎二月了。 大福晋上一胎的怀像格外的好,虽然她和大阿哥年轻,没什么经验,但也不怎么吐,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舒服。 不过这一胎就很是艰难了,从太医诊出怀孕开始,就不断的反胃呕吐,什么都吃不下去,人都瘦了一圈,胤祚前些天在年节的时候和她见过被吓了一跳。 因为实在是瘦的太多了,大福晋生完第一个孩子没多久就怀孕了,本来身子还有些虚胖,结果现在什么虚胖都没有了,那腰看起来简直要比没怀孕的时候还要细。 但宫里,不,现在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人人都以生孩子为荣,别说其他人,就连他额娘不也是因为先生了他四哥,又生了他,才被晋升为德妃的。 他要是冒冒然然去阻挡他大哥生孩子,先不说他们会不会听从,就只说这个时候没有什么特殊的避孕手段,他的橡胶又还没搞出来,眼看着大福晋是个易孕体质,那他要是不想让大福晋生孩子,一日两日还行,时间长了别说大阿哥肯定要纳妾,他皇阿玛估计都要给大阿哥指侧福晋。 而且大阿哥总得生孩子的,这孩子不是大福晋生也得是其他人生。 况且大福晋难道就不知道连续生孩子对身子恢复不好吗,她们只是古人,又不是傻子,大福晋当然知道。 可比起把正值青春的大阿哥推到别人那里去,还不如让她来生。 况且,他们两个也未必没有想要生个皇长子的想法。 这和争不争储,夺不夺嫡无关,主要是也能增加一份资本。 别说古代了,就只说现代那些豪门。 胤祚家里还算是干净的,只有两个孩子,其他家里那整的和古代大院也没什么区别了,什么大太太呀,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啊,排成一长串。 私生子坐一桌都坐不下,都能拉出去打足球。 所以胤祚就什么都没说,要吃的给吃的,要方子给方子,却从来没拦过什么。 他只是有一点理想化,但他又不是完全看不清楚情形。 吃完这顿元宵,又歇了歇,已经醒了好一会的德妃就带着胤祚出发了。 前些日子才下过雪,即使下人们清扫了中央的路面,但两边的树梢上还是有着积雪,风一吹,稀稀疏疏的落下,银装素裹的,仿佛让人置身在一个另外的世界。 胤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也埋在白色的狐狸毛里,冬天的时候,比起棉花还是皮毛更加暖和。 棉花只保暖不防风,风一刮人就透了。 但如果不考虑温度,他还是挺喜欢冬天的,空气也清新,景色也好看,还没有烦人的蚊虫或者是扰眠的鸣蝉。 他呼出一口气,面前顿时出现一大团白色的烟雾:“今年的冬天比上一年冷多了。” 德妃也觉得是的,她点了点头,但神色总是不放松。 她的心里挂念着没跟着出来的胤祯。 胤祯太小了,没人会带他出来,但德妃总担心他待在永和宫会不会哭闹。 胤祚看出来了,但他觉得不会。 胤祯那小子从小到大都胆大,尽管爱哭,但他发誓他统计过,那小子哭的别说十次,二十次里面只有一次是真哭。 可他却不能这么说:“等会儿额娘您去露个脸就先走也行,要是有人问儿子就说您去旁边散步了。” 德妃却摇头:“哪是你能这么糊弄的。” 这孩子真是,被皇上和太子惯的没个正形。 很快,两人就到了今日元宵晚宴的宫殿,因为天气格外的冷,所以这次的宴席设置在殿内,有想出去的人出去便是,这也是胤祚刚才说让德妃先回去的理由。 他们到的不算很早,门口还三三两两站着些人在谈话。 德妃被宜妃拉着说话了,胤祚摸了摸鼻子,干脆就自己进去了,毕竟外面这么冷,他还不如进去烤烤火。 而且他知道这些妃子娘娘们都特别能唠,明明看着感情不好,结果一说话说一炷香都不带停的。 “六哥也来了。”胤禩和胤祚的位置中间就只隔了七阿哥,而七阿哥现如今还未来,所以他便歪头向胤祚打了声招呼,接着又聊起了中午那顿元宵,当然是夸奖了这元宵的外形和味道,并且还要感叹一句,“六哥真是有想法。” 胤禩其实在未进尚书房的时候,也曾幻想过自己能不能通过刻苦的学习而拉小和胤祚的距离,得到皇阿玛的赏识。 但后来他才发现,上书房里努力的不止他一个,有天分的更不只是他一个。 先不说又聪明又勤奋的太子,就只说三阿哥,他难道文采不好或者武艺不精吗,可皇阿玛最疼爱的还是胤祚这个看着文不成武不就的孩子。 胤禩想想也是,毕竟六阿哥是被皇阿玛带大的,从没进尚书房之前就是几年如一日的疼爱,这无关乎优不优秀,只是一个父亲单纯的偏心而已。 他自嘲过一阵,甚至还颓废过几天,但后来他也想明白了。 无论皇阿玛宠不宠爱六哥,他一开始想着用努力学习来拉小和六哥之间的距离这个想法是没错的,毕竟现如今的他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提升自己,这是他目前能找到的唯一的出路。 而且在他颓废的那段时间,他羞愧的发现六哥没有察觉出来他阴暗的心思,反而因为他那几天的精神不济而对他多加关怀。 这更加让他难受了,他甚至恨不得他六哥不要对他那么好,打他一顿骂他一顿也行,这样他就能理直气壮心安理得的和六哥进行争抢了。 但没有。 年节送的礼一样不落,不说旁的,就说他上年的炭,原先下人给他用的都不是多好的炭,还是六哥来他房里送东西的时候察觉到了,不动声色的帮他处置了那起子踩高捧低的下人,又给他换上了新炭。 他一开始手里也没什么字帖——甚至他压根就没有字帖,更没有意识到字帖这个东西的重要性。 六哥却发现了,一开始还吐槽他的字写的丑,后来自己发觉了他竟然没有字帖也没有出声,更没有拿这个事情来讨他的恩情,而是借着生日的由头,给他送了一幅连三哥都眼热的字帖。 这字帖别说用来练字了,就只说拿出去卖,都得价值千金,可谓是相当重的礼了。 但六哥却能这么不吭一声的就送给他,好像这字帖并没有什么特别一样,胤禩一开始还不识货,心中只有感激,没觉察出这字字帖的珍贵,但后来才知道这是一副大家的孤本。 如果不是三哥看见道破了,他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更这一辈子都不会领六哥这个的情。 手里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同他们这些住得近的兄弟们分一分,夏天的西瓜,秋天的梨,又或者是中午吃的元宵,哪一次也没说绕过他的。 胤禩有的时候也希望自己是个小人,如果他是个小人,那么他应该就会一边享受着六哥对他的好,一边同六哥争抢着在宫中的地位,可他虽然有些想法,但的确也不是那种背弃信义的人。 如果说通过自己的努力提升他自己的地位,这件事是理所应当的,但要对这么好的六哥做局,以此来拉高自己的地位,那胤禩是万万不敢的。 幸好他还有另外一个盼头。 自从他的字练好之后,皇阿玛也的确对他多了两分关注,像是拿炭这种事情,上一年发生了,今年就没再发生过了。 所以胤禩目前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先通过学业的出众让众人知道自己,而在等到日后可以开宫建府去上朝的年纪,就自己赚出来一份体面。 在宫中,母凭子贵,也子凭母贵。 日后他希望旁人见到他不说这是良贵人的儿子,又或者是八阿哥。 而是其他的什么称呼,比如郡王亲王或者...... 但无论如何,在他此时最困难最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时候,六哥对他的好他会记在心里。 胤祚裹着自己的披风坐下了:“你喜欢就好,我原本还没想着把它拿出来呢,因为是自己搞着玩的,结果胤禟和胤俄那两个小子非要向我这里要什么新奇的花灯,我没有,可不就得拿出来其他的东西哄哄他们。” 胤禩嘴角带着笑,看着面前的少年有些笨拙的动作,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六哥还是这么怕冷。” 每年一到冬天宴会,其他人都为了得体,哪怕冻得手脚发青却还是穿着好看贴身的衣服,就只有六哥不管不顾的。 胤祚其实前几年也爱俏,那个时候都是下人追着他给他披披风,他还不愿意。 但架不住他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啊。 那风一吹,简直不是在刮他的肉,而是在挖他的骨头,所以他也想明白了。 反正他现在还不找福晋呢,也没外人能看见,裹厚点就裹厚点吧。 他反而还开始劝起来胤禩了:“你别看你现在天天到处跑,觉得浑身上下热的冒汗,但等你过两年你就知道天冷的苦头了。” 说的好像他们两个人不是一个九岁一个八岁,而是一个九十,一个八十一样。 胤禩听了只得摇头,语气很是无奈:“六哥说的是。” “胤佑怎么今日来的这么晚?” 胤祚等了一会见胤佑还没到,不由得奇怪。 胤佑因为他的腿的原因,所以在这种宴席上一般都是早早到了坐在那里,以免等别人都到齐了他再走进来,别人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腿再露出嘲笑的神色。 所以胤祚也习惯了,每次到自己的座位上时胤佑都已经到了的样子。 就算有时候稍微耽搁了一下,那也是在他来之后没多久就会到来。 今天人都快到齐了,胤佑却还没来。 胤祚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等什么时候他培养出来一个大夫——当然是用系统里兑换的书籍,先让他认认什么骨骼血管之类的,再学习其他的医理知识,主攻骨骼方面的。 胤祚曾经观察过胤佑的腿,说是天生残疾,但实际上如果在现代,动手术应该是可以矫正的。 只是现在没有这种条件,先不说别的,他们现在就连止痛药,降温药和止血药都还没有呢。 腿长短不一只是影响走路,这手术要是做好之后发热或者止不住血,那人命可就丢了。 所以胤祚觉得还是得先建设医学院才行。 这件事情康熙也支持他,并且他们两人决定一步到位,不兑换那什么小小的一本书,而是直接兑换一套书。 那一套书垒起来,胤祚光用眼睛瞅着,就觉得好像要比他整个人都要高。 所以那五百五十点能量他认为非常值,甚至还觉得他们赚了——这可是好几十本书啊。 但是,为什么他们两人都觉得要兑换却还是没兑换呢。 哦,原来是因为他们两个在系统里是个穷光蛋啊。 才刚刚把初中物理书和生物书兑换出来的胤祚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甚至在这种时候,他连数学书都没钱再来上两本啊。, 98第 98 章 胤禩也不知道七阿哥为什么还没来, 所以被胤祚问到也只能摇了摇头:“应该是被什么耽搁了吧。” 两人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在宫里经常会有那样这样的事情,比如说发现自己的衣服和旁人撞了, 又比如说午觉睡晚了或者其他的。 宴会还没正儿八经的开始, 再过一会来也不算晚。 结果没成想,一直等到贵妃和皇贵妃都到齐了, 胤佑却还没来。 胤祚这才着急了。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起身去外面找找,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拖住了胤佑的脚步, 胤佑就小跑着贴着墙壁从外面溜了进来。 他坐在座位上, 蒙着脸喘着气。 胤祚给他拍了怕背,奇怪的问道:“发生什么了?来的这么晚, 跑得这么急?” 胤佑摇了摇头, 缓了一会, 等气喘的没那么急了之后才开口:“我没看到路上有一小块冰,我走到一半了,结果摔了一跤, 污了衣服,又连忙回去换的。” 胤禩也听到了, 他和胤佑因为都是宫中的小透明, 所以关系其实很是不错,便也没忍住问出口:“宫道上怎么会有冰?” 胤佑也很烦闷, 但他也的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旁边连个洒扫的小太监都没看着,估计是哪个下人偷懒了吧。” 但他在宫里一向没有存在感,也不敢惹是生非,眼下是元宵节,因为宫道上有冰而他没注意踩上去滑倒就起事端, 也不太好。 要是换了旁的那个,说不定就还得让人把负责这里的下人找出来责罚他,但胤佑手里又没有门路,又怕引起别人的注目。 所以滑倒之后,想着时间还早,就只是灰溜溜的回了宫。 胤祚皱着眉头:“虽然过节是要给他们松快松快,但也不能连最基本的工作都没做好吧。” 这亏得是摔的是他们,男孩子摔一下,除了有点疼,有点丢脸之外也没什么事,要是摔了哪个有孕的...... 不对。 “你是从哪条道上过来的?” 大福晋现如今还怀着孕呢,可不能是阿哥所到这儿的那条路吧。 胤佑还没觉出来什么意思:“就是靠坤宁宫那边的那条路。” 胤祚一听,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胤禩也品出来味了。 虽然这件事情看着可能只是巧合或者是哪个小太监想要偷奸耍滑刚好被胤佑碰上了,但在这宫中几乎从来就没有巧合二字。 人人都提着心,人人都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元宵节这么要紧的时候,不说打扫的更加干净,竟然还敢玩忽职守,擅离岗位。 “大嫂呢?还没来吗?”胤祚够着头往外看了一眼。 大福晋坐的位置和他们不在一起,所以刚才他们也没关注过这些。 胤禩的位置更靠外,他的视力也好,看了一圈,确定了:“大福晋还没来。” 这下胤祚可以确定出事了。 “大嫂一向最知礼数,眼下不说贵妃娘娘和皇贵妃娘娘都来了,连皇阿玛和玛嬷都快到了。”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她肯定早早的就坐在位置上了。 就是不知道事情大不大——总不能滑倒之后摔着肚子了吧。 胤祚又往前面看了一眼,大阿哥也还没到。 他的心中担忧着,便扭身招呼旁边的小太监过来,朝着他耳语了两句,让他出去看看情况。 往常像是这样的宴会,要是谁有个头热发烧的,那是撑也得撑过来的,撑不过来的就悄悄的,不让旁人知道,也不会闹得很大。 如果再等一会儿连皇阿玛都到了,大阿哥和大福晋却都还没到,那肯定就是第二种情况了,他们俩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报了病。 小太监很机灵,点了下头就端着个空托盘出去了。 “希望别发生什么意外才好。”无论过多久胤祚都不喜欢这宫里的那些手段,他不想当受害者,也不愿意当加害者,甚至连旁观者都不想当,他就想让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但他也知道这不可能,连他都是因为皇阿玛,额娘还有四哥愿意护着他,他才能悠闲的在自己的天地里躲懒——就这还被害了好几次。 但他的希望还是落空了。 康熙带着皇太后过来了,宴会也热热闹闹的开始了,大阿哥这才急匆匆的过来,并且面色一看就很不好看。 而给胤祚打听消息的小太监也回来了,大福晋一开始确实是出门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回到了阿哥所,还悄悄的传了太医。 “怎么会这样......”胤佑有点自责,“要是我摔倒之后不想着什么脸面之类的,去把那小太监揪出来,让他把旁边的冰打扫干净就好了。” 胤禩倒是看的通透,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他:“就算没有这次冰,还有下次的冰,挡是挡不完的,和你无关。” 胤祚在心中寻思一圈,其实有所猜测。 因为宫中的妃子娘娘们完全没有对大福晋出手的理由,她们又不是敌对关系,大福晋生出来孩子也碍不着她们什么,若是谁不想让大福晋生出来孩子,那就只能是和太子有关的人,以及大阿哥后院里的人。 大阿哥后院里是有人的,而且还不是旁人,是惠妃娘娘指给大阿哥的。 惠妃娘娘肯定没什么坏心思,就只想让大阿哥多多开枝散叶而已,并且大福晋都生了一个孩子了,那有侍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胤祚虽然生活中还没怎么见过那些妃子娘娘们争宠的手段,毕竟无论是德妃还是旁人,他们了解却不会把这种事情同他说,他能问到的比如小泡子之类的,日日跟在他的身边,对这种事情也不了解。 可是,胤祚上辈子看过电视剧呀。 什么你怀孕,我推你,你推我啊,我给你上眼药,你给我使绊子。 他不知道电视剧里的剧情有没有夸大,但是他敢保证这种事情绝对有。 所以胤祚现在在想的时候,就不那么单纯的只认为这是太子一系的人做出来的手段,把惠妃娘娘给的那两个侍妾也算在了里面。 只是,他其实觉着可能性也没那么大。 毕竟现在的女子立身之处——虽然很残酷,但最主要的还是看丈夫的宠爱以及娘家的背景。 那两个侍妾虽然是惠妃娘娘给大阿哥的人,但大阿哥现在和大福晋的感情好的不得了,两人每天蜜里调油,把那两个侍妾晾得干干净净。 她们家中也只是微末小官,不然也不会连个格格的名头都没捞到,甚至都没参加大选,而是参加的小选,一开始是惠妃娘娘的宫女。 这样的人先不说她们有没有胆子来干这些事情,就只说她们能不能办到,就已经很存疑了。 但要说是太子那边的人出的手......胤祚又总觉得不对味。 首先太子肯定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人,但问题就在于赫舍里家,虽然是他的外家,但索额图本人的势力太大,太子又太过年轻。 索额图虽然说是太子坚实的后盾,但他却并没有那么尊重太子的个人意见,赫舍里家也不是完全听命于太子,就像是平妃,虽然明面上都是太子一系的,但实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小心思。 他们就算不想让大福晋生下皇长子——可现如今丧期还没过去呢,距离太子大婚起码还得有到四年。 他们就这么有自信,打掉了大福晋这一个孩子,就不会再有下一个孩子出生吗? 而且如果是看不惯大福晋可能会生下皇长子,那为什么对大福晋的第一个孩子又不管不问,他可没听说过大福晋在孕期受到过什么伤。 也不对。 胤祚又换了个姿势寻思。 上一年二月份的时候,御史郭琇,在上朝的时候参奏明珠、余国柱等结党。 这件事当时可引起了不少的骚动,就连一向不关心朝廷之事的胤祚都略有耳闻。 当时明珠大人和余国柱都免了职,明珠之党更是惨遭罢免。 要是说当时的他们因为这件事而腾不出手来,或者也不想引起皇阿玛的注意,所以因此没有对大福晋出手好像也不是解释不通。 康熙坐在上位乐呵呵的,好像自己刚才没有接到大福晋摔倒腹痛的消息一样。 宫中人人都会演戏,人人都需要演戏。 大阿哥面色难看的不行,一口菜不吃,只闷头喝着酒,很显然就没打算在这元宵宴上多待,准备等会儿就回到阿哥所去陪大福晋。 胤祚本来还想看看惠妃娘娘的神情,但很可惜他们离女眷的位置本来就远,惠妃娘娘侧面又有宜妃娘娘和荣妃娘娘挡着,胤祚什么都看不到。 能在这个时候开心的,也就只有一无所知的小孩子了,胤禟和胤俄本就是宫中的小霸王——甚至如果不算胤祚的话,他们两个应该是最无忧无虑,身份又最超然的了。 大阿哥身为长子,身上本就压着很多重担,太子就更不用说了,阿哥也要为他的姐姐赚份荣光,更何况他的额娘只有他一人能依赖。 四阿哥性子内敛,更不是会主动去做些什么的人,五阿哥性子温和,七阿哥额娘身份不高,自己又坡脚,八阿哥也是同样的道理。 可胤禟上面有一个哥哥,也就是说某种情况下,他是不用考虑自己将来能不能争气,能不能为额娘赚一份脸面回来的。 额娘在四妃中还算是较为受宠的那个,导致他虽然顽皮,但皇阿玛也会对他有两分宽容之心。 胤俄就更不用说了,他的母亲贵为贵妃,身份从出生起就比旁人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他们两人加在一起,本来应该是谁都开罪不起的——在胤禛上一世的印象里也的确如此。 结果这一世可好了,胤祚先顶上了。 他俩怎么霸王,怎么地位超然,怎么受宠爱都越不过胤祚去,这下反而让他们没有上一世顽皮了。 胤祚见他们两个还拿着花灯在大阿哥旁边晃来晃去,一手一个给他们扯了过来:“别去你大哥那里碍眼,等下要挨揍了。” 胤禟不满:“我们哪里就是碍眼了?” 胤俄也同样不服气:“这里有这么大的空呢,大哥都没说我们。” 事情还没出结果,更没有人尽皆知,胤祚此时也不好和他们两人解释,干脆就不解释,一人头上来了一下子:“听着就是了,还问那么多。” 一看就是一个不会养孩子的□□式家长。 胤禟挨了打也不服气,但总归还是听了。 让他知道,无论什么原因,他只要和六哥吵起来,那他就肯定是不占理的这一方,无论是额娘还是皇阿玛又或者是妈嬷,都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他挣扎了两下,示意胤祚松开手:“你们知道了,我们出去玩,不会去大哥面前晃了。” 胤祚放开手,还犹觉得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千万别问他为什么啊。” 省得这两个倒霉孩子真的点到汽油桶了。 幸好过了没多久,大阿哥就悄悄的离开了,步履匆匆,急急忙忙。 胤祚想着今天中午大福晋还好不容易有胃口,大阿哥还向他要了一碗汤圆,结果现在又不知能不能保住孩子,就觉得人世无常。 宫中看似几年都不会有变化,宫还是那个宫,但实际上却瞬息万变。 “阿哥,这是皇上给您的赏菜。” 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托盘下来了,上面是一道简简单单的素烧肉丸。 胤祚抬头望过去,就见到康熙神色还算轻松的点了下头。 他突然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皇阿玛这是在告诉他,大福晋的情况没那么糟糕,让他别连饭都吃不下。 “我知道了。” 胤祚看了一圈,把自己平时喜欢吃的糖醋肉放到了托盘上:“把这个给皇阿玛送去吧。” 每个人面前的食物都不尽相同,虽然基本都是有规格的,但实际上细微处却还是有差别的。 比如他从来不吃豆皮,任何豆皮都不吃,那道凉拌丝就没有他的份,而是给他换成了一道烧茄子。 他这糖醋肉偏甜口,一般大阿哥太子他们是吃不惯的,只有他这里会有。 小太监没想到六阿哥接了赏菜之后竟然还会还过来一道菜,所以愣了一下之后才弯腰应下,然后又稳当速度又快的回到了康熙的身边。 “真好,皇阿玛连吃饭都还惦记着六哥呢。” 在这宴席上,康熙的一举一动都被所有人都盯着,他给了胤祚一道赏菜,可不只是小太监和胤祚知道,康熙旁边的所有人,皇贵妃,贵妃还有其他的妃子,甚至那些阿哥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胤佑讲这话没别的意思,他就是单纯的羡慕。 他从小到大长这么大,没有被克扣过很多的东西,但像是这种额外的关爱也没有很多。 胤祚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抿唇笑了下,然后把这道素烧肉丸拨给了胤佑一点:“那你也尝尝,就当是皇阿玛赏咱们个的了。” 胤禩现在的心性已经被磨练出来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反而笑盈盈的拿着自己的碗来接了两个:“那我可要尝尝皇阿玛的菜和御膳房里的大锅饭有什么不同了。” 本来可能陷入僵硬的氛围,一下子又化开了。 这个肉丸还真的好吃,后世有很多假的手打肉丸,说是用手打的,但实际上都是用机器加冰块打的。 可现在哪有什么机器,胤祚敢保证,这绝对就是纯正的百分百手打肉丸。 肉质细嫩又弹牙,盐味调的刚好。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叫素烧肉丸这个名字,到底素在了哪里? 难道素在了旁边的茄子和白菜上? 虽然因为今年格外的冷,而没有在室外办元宵晚宴,但整个室内还是有不少花灯的——只是怕着了,没点火。 但室内本就亮堂,不用点火,也能将那些花灯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十一本来说想要试试猜灯谜的。”胤祺刚才去了阿哥那边,现在才回来,“结果没成想,今年在室内办了,室内却没有挂灯谜。” “这话是怎么说的?”胤祚奇怪,“屋外不是有挂着猜灯谜的地方吗,虽然规模是比上一年要小一点,但让小十一猜猜也还好吧。” 怎么就不能猜了呢? 胤祺刚才还出去跑了一圈,所以现在的手也有些发凉,拿着桌子上的热汤一饮而尽,觉得胃里暖暖的之后,才呼了一口气:“还不是额娘太紧张了,她原本答应小十一让他猜灯谜,是觉得室内也会挂一两个,觉得暖烘烘的,他多待一会儿没事。” 结果室内没有,只有室外有,她不就不让去了吗? 小十一平日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但现在却也因为宜妃的反悔而有点不高兴。 他生气也不哭闹,也不打滚,就一个人自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谁都不说话,默默的吃汤圆。 结果汤圆还不能吃多,因为不好消化,中午他已经吃了一碗了,所以晚上他才吃了两个汤圆,就连碗都被收走了。 这下显得更可怜了。 胤祺也是觉得自己待在位置上,被他一直盯着实在是受不住,刚才才跑去阿哥那里的。 没办法,额娘说不让出去,那就是真的不让出去,谁来都没有用,估计连皇阿玛此时开口额娘都得挡下来。 胤祚的身子也不好,但他还没被这么紧张过,所以此时也是有些哑然:“这……” 但这种事情你也不好说,毕竟也是宜妃对十一阿哥的关心,也没打他也没骂他,只是母子两个之间的一点小矛盾而已。 他现在想的是:“等到再过两年,胤禌来阿哥所……该怎么办啊?” 一说到这胤祺就苦着一张脸,叹了不止一口气:“怎么办?估计到时候还得搬到我的旁边,那个时候哥刚好也走了,他的空十一不就接上了吗?” 只有他可怜的不得了,先要替额娘看管调皮的小九,还要替额娘照顾身体不好的小十一。 等到这两个人稍微长大了,懂事一点能够照顾自己了,他也就要出宫了。 这时间可真的是刚刚好,好像他天生就该给这两个人当保姆一样。 但胤祺也只是口头上抱怨抱怨,毕竟他自己的亲弟弟他不照顾,还指望谁去照顾呢? 小九调皮那是该打,但小十一身子不好,胤祺也多有怜惜。 “那不能从外面摘几盏花灯进来,让小十一猜一猜吗?” 不然孩子也太可怜了,想吃的吃不到,想玩的也玩不到。 胤祺很是纠结:“这样不太好吧。” 胤祚摆手:“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自己玩一玩,又不是把外面的都搬进来,皇阿玛也不会在意的。” 他一开始没和皇阿玛见过几面,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也曾经在心中猜测过皇阿玛会不会和电视剧中演的一样,是经常生气的性格。 但后来才发现皇上每天要处理太多事情了,要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生气的话,那早就气死了。 而且别的皇帝他不知道,他皇阿玛不喜欢带着情绪来处理问题,他认为这样会让自己丧失对于问题的正确判断,会让自己作出的决定有失偏颇。 所以他很多看起来十分生气的时候都没有生气,只是做给旁人看的样子而已。 皇阿玛以前不知道他是个蠢才的时候还曾经和他讲过,说这样是为了让旁人快速的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这样才能重视起来。 胤祚听是听了,懂是懂了,但做是完全做不到的,他装都装不像。 所以后来皇阿玛在讲了那么多次之后也放弃了,就随便让他该去哪玩去哪玩了,反正他有那么多聪明的孩子,也不差这一个。 并且那时候皇阿玛对于整个朝廷的控制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得心应手,那时还会有很多人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现在过了将近十年,康熙也很少用这样的方式了。 因为现在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旁人仔仔细细的听着,当成圣旨一样来对待,连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生怕做的不好,下一刻就丢掉了自己的项上人头,还连累了自己的亲人朋友。 胤祚有时候看着皇阿玛现在的样子,都想不出来他儿时的模样,毕竟在他的心中皇阿玛无所不能,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这样的他在幼年的时候,竟然也会有受制于人的时候。 胤祚有时候听他说那时候的事情,都觉得像在听故事书一样。 因为其中的每一项,他都做不来。 旁的需要心智的事情暂且不说,就只单说一项忍辱负重。 胤祚两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事情。 当时两岁的他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觉得自己做不到’。 而皇阿玛给的回答是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脑壳。 “你能做到什么,连个筷子都拿不稳,吃的饭还没掉的多。” 但即使这样都没因为胤祚的话而生气。 现在他们只是搬几盏花灯来猜灯谜而已,他又怎么会怪罪呢。 但为了安全起见:“把那几盏花灯的火给灭了吧,省的再惹麻烦。” 要是有人想让他们出丑,故意动手脚就不好了。, 99第 99 章 宫人的手脚很利索, 只是原封不动的搬进来几盏花灯,对他们来说的确不算什么难事。 他们也没太明目张胆,挑进来的几盏花灯都是不大的, 最大的一盏也只不过只有半个太师椅那么大。 他们悄悄的搬到了胤禌的身后, 宴厅中人来人往,胤禌又在生着闷气, 自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动静。 直到胤祚悄悄蒙住胤禌的眼睛,故意压低声音:“猜猜我是谁。” 胤禌有点愣, 很显然从小到大都没人和他玩过这个游戏, 但他还是很快猜了出来:“是六哥吗?” 毕竟能对他做出来这种事情的, 也就只有他那几位兄长了,而这几位兄长里会这样干的也就只有六哥了。 “猜对了, 那我接下来要给你变个魔术哦。”胤祚一直捂着胤禌的眼睛, 而胤祺则是转了一下胤禌的椅子。 “酱酱~” 胤祚突然把手松开, 胤禌先是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接着就猛的瞪大:“是灯谜!” 五颜六色的花灯堆在胤禌的身后,一眼望去竟有些晃眼。 每一盏花灯下方都挂着一条宫带, 宫带上写着各式各样的灯谜。 胤祚见他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了毫不掩饰的笑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现在突然就明白老人为什么喜欢逗小孩子了, 因为反应真的很有趣, 会让你觉得很有成就感。 “既然出不去,那我们就在里面猜吧。”胤祚作为宫里众所周知的老病号, 并且是和胤禌一样从出生起就挂着这个名头的人,最有资格说这句话,“宜妃娘娘只是担心胤禌的身体而已,等我们把身体养好了再出去玩,宜妃娘娘肯定就不会拦着我们胤禌了。” 他的语气安慰中又带着一点劝哄。 胤禌的脸有点红。 小孩子闹脾气其实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无论是多么懂事的孩子,因为天太冷这种理由,而只能看着别人出去玩,自己待在屋子里面的时候,肯定都会有一点不开心的情绪。 更何况他这个年纪放在别人身上那正是三四岁猫狗都嫌的年纪,最是能闹腾,他却跑也不能跑,跳也不能跳。 所以胤禌生气也是很正常的。 更何况他生气也没说在地上撒泼打滚,而是一个人自己坐着生闷气,只会让他的几位兄长感觉到疼惜,又哪里会舍得对他说重话呢。 但有些事情还是要说开的,万一让母子两个因为这个生了嫌隙就不好了。 胤祚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六哥小时候也不能出去玩,但后来每次出去的时候都穿的厚厚的,还抱着汤婆子,旁边还跟着下人,发现手一凉就回屋暖一暖,现在你德额娘已经不会阻拦六哥出门了。” 毕竟孩子大了,总是要出去接触接触,见见外人。 母亲能护孩子一时,却护不了孩子一世,德妃很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也撒手了。 宜妃也不是个蠢人,但可能因为前面两个孩子身体都很强壮,没有经验,所以小心了点。 估计等过两年就会好了。 胤禌抿了下唇:“我只是有一点不开心,没有生额娘的气。” 但随即他又好奇起来:“六哥小的时候,德额娘也不让你出门吗?” 他们称呼其他人的母亲有好几种称呼的方式,比如胤禌喊德妃,亲近一点的就直接叫德额娘或者是德母妃,但这些都是小孩子会叫的叫法。 再长大一些,等要进尚书房的时候,他们自己就会改称呼了。 德妃娘娘是最正统的叫法。 宜妃因为他们之前发现胤禌中毒的事情,所以有意和他们亲近些,胤禌便就叫的是德额娘。 现如今宫里这样叫的,除了他就只有十三阿哥了。 因为十三阿哥的母亲,章佳贵人现在就住在永和宫。 章佳贵人一开始是不住在永和宫的,但她生了十三阿哥,又生了个八公主,原本的后间就不够她住了,得搬到侧间去。 可她原本住的宫殿里,侧间都满了,谁也腾不出来空给她。 德妃在宫中耳目众多,知道四阿哥对于十三阿哥很是喜爱,常常去探望。 所以便在章佳贵人求到她这里时答应了,反正这永和宫她住惯了,后间住的几个答应常在也是不冒尖的,今年没有大选未进新人,但过几年总要塞人的。 与其让那些不知道什么性子的人进来,还不如先挑一个她觉得不错的放在眼下。 刚巧这两位阿哥年龄相近,在胤祯能走之后,他们两个也算是能玩到一起去。 只是章佳贵人恪守本分,又感念德妃的帮助,所以并不常常让十三阿哥到前来。 但尽管如此,两人的关系和宫中其他人比起来,也算是亲近了,所以宫中喊德妃为德额娘的,就只有十三阿哥和十一阿哥。 胤祚想着便摸了摸胤禌的头,盘算着给自家弟弟找玩伴的想法:“是啊,在六哥小的时候也是不能经常出门的。” “冬日长憋在屋中会乏味,你要是想出来可以和宜妃娘娘说来找胤祯玩。”胤祚自己的人缘挺好的,但他怕他弟弟的人缘不好,所以此时在尽力的替他打着关系。 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抱团了。 十一阿哥被抱去给了苏麻喇姑抚养。 落单的不就十一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了吗。 但是胤祯和十三阿哥差了一年多,反倒是十一阿哥和十三阿哥只差了一年。 胤祚可怕自家弟弟之后去上书房的时候没有贴心的兄弟了——那个时候他都从尚书房中出去了,想帮都帮不了。 宫中的阿哥虽然独立,并且都有下人,但有些事情是下人不能帮忙也不能取代的。 就比如逃课这件事情,你说他同小泡子商量,小泡子敢答应吗。 他听都不敢听。 还是五哥敢听敢信敢和他一起做,最后也是他们两个一起挨骂。 这种体验只有差不多年纪的玩伴可以做到。 刚好他们三个凑到一起。 胤禌有点感动六哥对他这么好,殊不知他面前的六哥心里算盘打的啪啪响。 胤祚觉得自己想的太美好了,清咳一声,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花灯上:“好了,让我们来猜灯谜吧,刚好我今年也没猜灯谜呢。” 胤祺一向是个胤祚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好性子,虽然感觉刚才六弟面上的表情有点奇怪,但也没觉出来个所以然,挠了挠头,找了个椅子往旁边一坐,很坦然的说道:“我就不猜了,我都没猜出来过。” 他倒不是学习不好,五阿哥在说熟练汉话之后,文学的成绩还算可以,起码不会像之前一样需要天天都被夫子单独留下来评点作业。 但那都是死记硬背或者对文章进行理解分析,再不然就是写一点策论。 可他从来都觉察不出诗歌里的感情,什么隐喻啊之类的……他看花就是花,看草就是草,那些诗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敏感心思,看花不是花,看草不是草。 同样的花,有的代表他们思念妻子,有的代表怀念长辈,有的代表感恩朋友,有的代表自己想要报效国家。 胤祺每次都想大喊自己怎么能知道他们想要说些什么。 所以猜灯谜向来没他的份儿。 胤祚对这个也不擅长,所以为了不让胤禌一个人猜觉得孤零零的,他把七阿哥和八阿哥拽来了。 胤佑和胤禩对视了一眼,同时摊手。 没办法,既然六哥喊他们过来帮忙了,那就猜吧。 不得不说,胤禩让场上活跃起来的能力非常之强,无论谁说话他都能巧妙的接上,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感到尴尬。 胤祚在旁边坐着都觉得叹为观止。 这,这往高了说是外交的好种子,往低了说,起码也能当个金牌销售。 胤祚想了一下自己的那些英语书,俄语书,还有法语书,他突然知道这些东西可以托付给谁了。 胤禛此时也过来了,胤祚当即就对他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听着六弟夸奖他死对头的胤禛:“……他在这方面的确是有天赋。” 要不然怎么能成为人人夸赞,长袖善舞的八贤王呢。 但胤禛还是对他看不惯。 胤祚一听连四哥都肯定了他的想法,顿时满意的点头,觉得自己很有看人的眼光。 “那四哥你说小八有没有学习外语的天赋啊。”现在没有一个职位是专门的外交官,所以胤祚也只能把自己的想法很笼统的概念一下,“我觉得我们不能固步自封,得和外界接触交流才能进步。” “远的不说,就只说我们一直和毛子有冲突,之后说不定还要和他们谈判,可是我们也没有一个会俄语的,到时候万一在谈判上被坑了怎么办?” 胤祚虽然学习成绩不算很好,但他上辈子也是上过高中的,还没有把所学的知识完完全全忘完的他自然也知道《中俄尼布楚条约》。 当时还要背的,还是个重要的考点。 具体的条例胤祚可能忘记了,但他可没忘记这个条约很有争议,也就是说——签的让人不是那么满意。 诶!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签的不满意,他现在所在的时代又还没签。 那他就不能努努力,看看能不能糊弄一下对面,让这个条约签的满意。 尽管胤祚说的含糊,但胤禛却还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时也想到了今年年末会签的条约。 说实话,他对这个条约不满意,但却又没有那么不满意,毕竟虽然让出去了一部分的国土,但那片地方格外贫寒,不仅很难种植农作物,就连人也很难生存下去。 中国地大物博,那么多能住人的地方都还没有住,没必要死守着那块容易被骚扰的地方。 放出去的那一块地方,反而换来了很多年的安宁。 这个想法有些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因为此时并没有出现地暖或者空调之类可以改变人生活质量的东西,那一块地在此时所有人看来都是不值当他们花费心思的。 可是胤禛有一点好。 他宠弟弟。 他听出来胤祚不想让清朝在谈判里失去任何不该失去的东西,便点了下头,装作自己也才刚听懂的样子:“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边几人猜灯谜猜的如火如荼,胤祚和胤禛却在这里商量国家大事。 “不过眼下毛子那边对边境的骚扰是愈演愈烈,恐怕你想要让胤禩去谈判是等不到了。” 他先是把事实说了出来,接着又肯定了胤祚的想法:“但我也认为有必要培养几个会俄语的人,那些传教士们各有各的小心思,终究还是没有自家人用着舒服。” “是吧。”胤祚没有想到四哥竟然这么懂他,激动的握紧他的手,“四哥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胤禛连演的表情都卡壳了一瞬,没好意思说自己是顺着他的话说的,清了下嗓子重新开口:“是的……那我们回头就写个折子递给皇阿玛,现在还有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学会一门语言了。” 从小就要学满蒙汉三种语言的胤禛,并不认为让一个人在几个月内学会一门语言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毕竟他的手下从来不留蠢人。 一个人几个月什么都不干,只用来学习,这还学不会的话,那还不如趁早给他卷铺盖回家吃自己。 胤禛身上很有些冷静的残酷。 胤祚完全没察觉出来:“对啊,我们有那么多人,肯定有人有语言天分的,说不定还能找出来几个被埋没的天才呢。” 胤祚觉得在系统的帮助下,之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他们也要不断的去探知这个世界,不可能固步自封一辈子,那么外语就是一个很有前景的职业了。 他想了下,觉得回头可以把这个消息和新津也说一说。 往往最新开拓的领域需要大批量的人才,这个时候先进去的人不仅能喝汤还能吃肉。 也不像现在的官场这样,有关系或者是有背景才好办事,好走路。 胤祚也是个俗人,他其实早早的就想着,等之后他肯定也会用自己的身份给和硕或者新津提供帮助的——毕竟这个时代,这样做才是正常的。 他也知道新津和和硕的能力,也知道自己给出去的帮助这两人完全配得起。 但是和硕还好说,新津家里……和那些大族比起来,的确是有些薄弱了。 日后的空间恐怕不是很高。 年纪又轻——皇阿玛不是那么喜欢用新人的人,甚至说他还有些念旧。 但是现在,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给新津找到了一个好去处。 新津说话温柔,但是很有原则,从来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动摇自己的决定。 被人当面辱骂或者羞辱,他都生气了,新津的嘴角还挂着笑呢。 而且为人刻苦又有天分,刚来到他身边的时候,只会说满语和汉语,结果过了几个月再问,他竟然已经在课下的时间把蒙语学会了。 而且可能因为出生的原因,他天性谨慎,从来不会落入任何一个人的语言陷阱中。 胤祚怎么想觉得怎么对味,甚至恨不得现在就跑去喜塔拉家,把新津找出来和他聊聊天,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要是他想,他在皇阿玛面前撒泼打滚都得把这个外交的岗位给折腾出来——反正他们过几年才可以去自己办差,在这几年里,学一门新津总是能学得会的吧。 胤禛觉得今天晚上胤祚实在是太兴奋了,手一摸上他的脸:“……你发热了?” 胤祚一点都没感觉到热,冷不丁听到这个问话,茫然的啊了一声:“没有吧。” 胤禛又靠近闻了闻,隐隐约约能闻到一丝甜酒酿的味道。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视线在这周围的几个桌面上环视着,接着便看到了一盏空的白玉瓷杯。 “……你刚才把那个喝了?”虽然是问话,但却用着肯定的语气。 胤祚回忆了一下,发现好像是他刚才觉得有点渴,便拿了喝的。 味道还挺不错,甜滋滋的。 胤禛简直想要叹气:“你可知为什么这杯东西我们桌上都有,就唯有你和小十一桌上没有?” 还不是因为他们一人的身体,谁都不能沾酒。 高浓度的甜酒酿也不行。 胤祚这才反应过来,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表现,觉得好像是有一点兴奋过头。 他有点尴尬的笑了一下,把指着茶盏的手收了回来:“我忘了我不是坐在我自己的位置上了。” 他现在坐的位置是跑出去玩的胤俄的座位。 但是竟然连七岁的胤俄都有酒酿喝,他都没有。 胤祚感觉自己刚才安慰胤禌的话实在是太轻飘飘了。 见那边几人玩的火热,估计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他们,胤禛便带着胤祚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让人送了一小碗醒酒汤过来。 胤祚捂着脸,觉得怪丢人的:“……其实不用喝也行吧。” 古代没有度数一说,所以这些酒说是酒酿,喝着也甜,但就是晕人。 可喝酒酿喝晕了传出去他还怎么做人啊。 胤禛没想到他还怪要面子的,瞥了他一眼,嘴唇动了两下,像是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就说是我喝的。” 他要的醒酒汤当然不会是中药熬成的药汤,而是更类似于醒酒茶之类的。 比如这山楂蜂蜜决明子麦芽茶。 清口又解酒。 胤祚很听话,拿到茶后就咕嘟咕嘟的灌了一肚子。 胤禛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有点心疼。 有的时候就会是这样,因为疼爱,可能本人还没觉得有什么,关心你的人却不自觉的会想着你会不会委屈。 胤禛见胤祚把空了的杯子放下,又给他塞了一块蜜钱。 胤祚很顺手的就喂到了自己嘴里。 胤禛知道他的喜好,也没给他挑酸甜的,而是挑了一块冬瓜糖。 保证一点酸味都不带有的。 看四周无人,胤祚想着四哥消息灵通,便又八卦了起来。 “四哥,你知不知道大嫂现在的情况啊。” 要说严重,大哥怎么还会来露面? 要说不严重,又怎么露了一面之后便匆匆离开? 胤祚觉得在这宫里有一点好,就是如果是一个喜欢听八卦的人,那肯定天天就少不了乐子。 大事小事铺天盖地,整个紫禁城那么多人,光是主子们的八卦都听不完,有时候胤祚还能听听下人的。 而且有时候下人们之间的八卦比主子们的大胆多了,当然这里指的不是什么下毒或者暗害之类的大胆,而是形式上的大胆。 比如前段时间就有一个太监,他竟然在进了宫之后,那歪邪心思还没断干净,没敢往主子们身上伸手,反而去威胁了小宫女小太监。 他可不知道这宫里心狠手狠的有多少人。 威胁了人家小宫女,转眼人家小宫女认的哥哥就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把他约了出来,一个闷棍就把他送走了。 主子也想不起来他这号人,问了一次说是没人知道,连找都没去找。 最后还是臭了才被发现的。 又或者是什么偷拿主子的首饰被打板子赶出宫啊,又或者是想要爬床自己攒钱换了一身纱裙,结果被人当众扒出来之类的。 如果不是这些八卦都发生在他身边,有些甚至会让他觉得有点荒谬,偶尔还会带点他熟悉的人名。 胤祚可能听得会更加开心。 胤禛也知道胤祚没什么特别的心思,就是想要凑凑热闹了解了解。 所以甚至都懒得警告说这件事之后不能随便传给别人,直接就把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路上结冰是一个小太监泼的水,他泼完水之后和刚好路过的宫女说等下自己要把这里拖一遍就消失了,现在还没人找得到他。” 宫里有的时候会这样,地上若有什么污渍,扫是扫不干净的,就得拿热水把那片化开,趁着水还热没有上冻的时候赶紧清理。 清理完之后,还得拿干抹布再把那一块给擦一遍,不然不就上冻结霜了。 所以宫女也没生疑,就离开了。 “结果先是摔了大福晋,然后又摔了七阿哥。” 没错,和七阿哥以为先摔了他,再摔到大福晋的不一样,是先摔了大福晋。 毕竟她是晚辈,理应在娘娘们到来之前先过去。 又怀着孕,冬日地又滑,走路要小心,这样下来就走的慢了,所以得提前很早出发。 “可是……”胤祚还是不明白,“那冰就这么隐蔽,连续两个人都没看见?” 不说七阿哥和大福晋看没看见,他们身边还跟着下人呢。 连下人都没看见吗? 这个胤禛也知道:“刚巧那个时候宫灯还没点,天也刚刚黑。” 他们来参加宴会,在天没那么黑的时候手上自然不会提着灯笼。 所以在不知是不是巧合的情况下,两人便接连摔了跤。 “胤佑过去的时候没人,是因为那个时候大福晋刚回阿哥所。” 大福晋身边就只带了一个宫女,宫女还要扶着大福晋回去,自然没留在那。 “我出发的时候晚,宫灯已经点了,我看得清清楚楚,自然就绕路了。”, 100第 100 章 胤祚似乎听明白了。 宴会开始的时间都是有定数的, 每个人早早的就知道自己该什么时候出发。 那条路又是阿哥所通往这里的道路,平时不会有妃子娘娘们往那边走。 阿哥们向来出发的都会晚一些。 毕竟身份尊贵的他们不说让人等,起码也是没什么心情, 没什么时间去等别人的。 所以可不就只有提前出发的大福晋和七阿哥中了招, 因为再往后出发的阿哥们过来时,宫灯早就点上了, 路面上有冰无冰照的很是清楚。 估计那些人也没想到七阿哥提前那么早走,也因此摔了一跤, 所以这件事看起来就不像巧合了。 这样看来, 动手的人, 消息必定不会非常灵通。 因为他甚至连七阿哥从小到大的习惯都没打听清楚。 大概率是大阿哥的…… 他和胤禛对视了一眼,胤禛见他明白了便没有再讲, 只是安慰到:“总归和你没关系, 听听便是了。” 宫里这样的事情, 哪一日少了呢。 只是胤祚总觉得人起码要有底线,争宠便争宠,这也是争抢生存资源的一种。 毕竟现在的宠爱是真的实打实的会获得很多有利的东西, 无论是对她们个人的赏赐,又或者是会对她们家人的提拔, 甚至对整个宗族都是有帮助的。 这是属于她们的战场。 但是对孕妇和孩子出手, 就总让他觉得有些厌恶。 “我知道的。”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去插手大阿哥家中的事,更何况那两个侍妾还是惠妃所赐。 此时最重孝道, 哪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福晋都不能对那两个侍妾发配过重,不然就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她对惠妃有意见。 但要胤祚说,有意见是肯定有意见的。 本来人家小夫妻生活的好好的, 你做婆婆的非要给人家塞两个外人进来,那两个外人还不安分害了她。 人家就算有意见不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此时就是这个样子,就是不讲道理。 哪怕是皇上都要和皇太后保持着母慈子孝的温情场面,来维持着孝道。 时间的洪流夹携着每一个人,但总会慢慢变好的,可能等到几百年之后就不是这般光景了。 胤禌玩了没一会儿就累了,胤祺现在很有哥哥的样子,把胤禌送到了宜妃那边:“额娘不若先带小十一回去。” 宜妃摇摇头,没向他解释发生了什么事:“再等会吧,现在离开太打眼了。” 而又过了好久,见很有些消息不灵通的人已经离开了,宜妃才借着胤禌困乏的借口,带着他的奶娘和自己的宫女先退场了。 康熙早就离开了,他往往都不会坐到最后,也不过分提前,也不过分延后,几乎每次都在进行到一半,该敬酒的人敬完了酒之后再离开。 他背着手走到了皇贵妃的宫殿前。 皇贵妃的身体此时是真的不大行了,不像是前两年那样还会装病邀宠唤他过来,希望让他看在他们往日的情分上,网开一面。 现在的她日日咳嗽,病的简直都要起不来身。 今日宴会也是压着点去露了个面,早早的就离开了。 按照规矩,每月初一和十五的时候,康熙都要去皇后处过夜,但皇后之位空悬已久,康熙便是去皇贵妃宫中。 只是自从她给胤祚下了第一次毒之后,康熙就再也没在初一和十五的时候来过这里。 皇贵妃知道,这是她犯了错,所以康熙连那一丝微薄的殊荣都不愿意给她。 可是她就是不甘心。 她不觉得自己比人家差在哪了,还是皇上的表妹,为何连罪人之女都能做皇后,她却不能。 康熙也曾经和她谈过,但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说不通,这人脑子里只有自己想听的话,固执的无可理喻,便扔下一句顽固后走了。 所以康熙这次到来对皇贵妃来说简直是惊喜,她连忙起身迎接,撑着自己的病体披上了外套:“表哥怎么来了?” 康熙坐在椅子上,宫女给他倒了他往日最爱喝的茶。 康熙喝了一口看着杯中茶水的倒影,语气听上去却没有什么安慰的意思:“朕就是来看看。” 皇贵妃又咳了一声,没说他们两人刚在宴会上不是看过了吗,只说道:“臣妾还以为……表哥永远都不会在这天来到臣妾的宫里了。” 康熙把茶水放下,往日觉得清甜可口的茶水,此时却变得有些苦涩。 他抬头看着这这张自己熟悉的面容。 皇贵妃很小便入了宫,跟在他的额娘和太皇太后的身边喊他表哥。 那时他们两人的感情就像是每一对青梅竹马一样,的确很是融洽。 只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是侍卫第一次探查到她在私下咒骂皇后,还是得知她利用他对小六下毒,还是说知道她对宫女动用私刑,又或者是现在。 知道她不满惠妃——因为大阿哥和大福晋找人看过说肚子里是个男胎,不想让本就因为大阿哥大婚办差而日渐放肆的惠妃压到她的头上,于是便找人煽动那两个侍妾对大福晋出手。 康熙心中猜测过很多人,但他真的没把此事从皇贵妃联系到一起去。 因为他认为这都是下一辈的事情,皇贵妃无论如何都没有对大福晋出手的理由。 “表妹。” 康熙已经许久没叫过皇贵妃表妹了。 望着面前女人较好的面容上突然浮现的惊喜,康熙却重重的把茶盏摔到地上。 “你太让朕失望了!” 宫里的人被吓了一跳,一旁给康熙倒茶的宫女更是手抖的不行。 所有人都摒气吞声,眼观鼻,鼻观心,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没人敢去看面露惊愕的皇贵妃一眼。 惠妃最近行事嚣张是需要责罚,但只因为不想让惠妃压了她的风头,便对大福晋出手,这是何等恶毒的心思。 “那孩子也给你敬过茶,也要喊你一句皇额娘!” 这样的人,怎配担当皇贵妃之位! 康熙看着皇贵妃的脸,甚至都有些忆不起她幼时的样子。 那时的她也是如此吗? 是她变了,还是他终于察觉出来了。 康熙已经不愿再深究,他只是再次重重的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在这冰凉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你太让朕失望了。” * 元宵节一过,胤祚就听到了宫里的窃窃私语。 说皇上在昨日夜晚同皇贵妃大吵了一架,不仅禁了皇贵妃的足,还把她身边的宫女都换了。 要知道现在宫里的人能用十几年的都是她们的心腹,此时换了简直就像是拔了老虎的牙齿爪子一样。 “所以宫里都在猜测皇贵妃同昨日大福晋滑倒的事情有关呢。”秋夜小声说着,左顾右盼的好像生怕被人听见一样。 毕竟这几日也没发生什么事情,若是说有的话就只有这一件了。 胤祚却总觉得不太可能,他再一次的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她图什么啊?” 大福晋和大阿哥生不生孩子,生什么孩子,同她这个皇贵妃有什么关系? 秋夜只是探查到了消息,但更具体的她自然也不可能知道,所以只是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不仅是皇贵妃,好像惠妃娘娘也被皇上呵斥了,让她最近安分下来,在宫里抄抄经。” 这个胤祚就敢板上钉钉的保证是和大福晋有关,这不是说大福晋的事情是惠妃做的,而是因为无论如何那两个侍妾都是惠妃送的人。 连带关系是肯定跑不掉的。 并且胤祚前几天还听他额娘说惠妃近日行事不讲究了些。 估计也和这有关。 “但总归大福晋没出什么事就行。”昨日晚上无论和大福晋有关没关的,其实都差不多知道了这次的结果。 在宫里消息灵通一点总是没错的,不说要你去害什么人,起码要能自保,不会因为某件事情去触了别人的霉头。 大福晋有些见红,但幸好及时拿了牌去请了太医,所以孩子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可能会早产。 早产这个词肯定不是太医说的,是胤祚听了那一大堆书袋子之后总结出来的。 亏得秋夜听别人说完之后还记得住,还能原封不动的给他再复述一遍。 果然,在宫里能生活的好的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本领。 “但还有人说因为大福晋在元宵节请太医的事情,惹了皇太后的不喜呢。” 秋夜听来的消息有真有假,这个胤祚却可以一眼断别是假的。 虽然宫里的确有过年过节,不能请太医的惯例,但孕妇摔倒了,这可不是小事情。 和不吉利比起来,若是不请太医导致小产了,那肯定更让人不喜。 皇太后又不是会被别人拿枪使的人,即使她对这些不甚敏感,还有苏麻喇姑呢。 再者,皇太后其实不怎么管宫里的事情,她和太皇太后的性子差了很多。 这样的消息她一般也就是听听。 所以综上所述,最后一条绝对是假消息。 胤祚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简直太厉害了,现在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一眼看透。 “阿哥别想了,快些吃吧。”秋夜催促道,“等下四阿哥又要来找您了。” 胤祚在康熙那里住了几个月就搬回来了,毕竟他也的确大了,也不能一直久住。 只是养成习惯了,下午没事的时候就会去康熙那里转一转,反正他的房间还给他留着,他的东西也没人敢动。 胤祚回到阿哥所之后,只是不适应了几天,接着就感觉——自由真爽啊! 又可以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干嘛就干嘛了! 倒是太子一哥,不知道从皇阿玛那里听了什么,说若是心情压抑的话,可以邀请他一起去共住几天。 胤祚听了就连连拒绝。 拜托,毓庆宫诶,那是只有太子能住的地方。 他无缘无故的住进去不会让别人多想吗? 有的时候胤祚都感觉自己和他们比起来,自己才像是那个古人。 他们也太大胆了吧。 太子一哥当时还惨兮兮的说,只是兄长想要邀请弟弟去府上小住一段时间。 嗯……如果这个兄长不是太子,如果要去住的地方不是毓庆宫的话,他可能会答应的。 怎么,把他当心理疏导师了吗。 一个一个觉得压力大的时候就来薅他的羊毛。 胤祚一边想着一边吃完了早饭,着急忙慌的收拾完东西走出阿哥所,还不忘吩咐秋夜:“大嫂肯定要保胎,你就收拾些我没用过的珍稀药材送过去就行,也别挑那些太少见的,就人参灵芝燕窝之类的补品。” 他这里的好东西一时之间可不是谁都能凑得出来的,胤祚敢保证,即使太医院里现在也没多少根百年人参。 所以他这里说的珍稀不是品种,是年份。 毕竟药材嘛,都是讲究一个时间,时间越久越值钱。 要是平时胤祚给出去,可能还会觉得有点心痛,会想着在大阿哥身上另外捞一笔回来。 但是大嫂对他挺好的,因为离得近,所以平日吃的什么的也会都给他送一份,偶尔碰见了还会和他打招呼,也会听他抱怨大阿哥的事情。 人参而已,送就送吧。 胤祚来到尚书房,就看到里面一片摊睡的场景。 这也是每次过完年过完节的常态了,毕竟他们平日睡的都早,但每次过年过节都要熬到很晚,有时候一晚上睡得还不够六个小时,第一天早起肯定就没精神。 更何况,像是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他们都是喝了酒的。 可不就更困。 三阿哥勉强还坐的板直,只是眼睛时不时的会猛眨一下,像是差点睡着一样。 五阿哥直接放弃了抵抗,面前挡着一本打开的书,自己躲在后面呼呼大睡,他的伴读和哈哈珠子看着周围替他放风,务必等夫子一来就叫醒他。 七阿哥和八阿哥倒还好,只是面上多了几分疲惫,腰看着似乎也没往日那么挺直。 九阿哥和十阿哥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两个睡的简直都要打呼噜了,一看就是昨天晚上闹到了很晚。 只有拥有上一辈子丰富经验,早早喝了醒酒汤,泡了脚睡觉的四阿哥,以及同样被四阿哥拎回来的胤祚看上去还很精神。 胤祚突然就多了一点躺赢的心态。 虽然他昨天晚上被催着睡觉的时候也有点不情愿吧,但是现在就很爽,眼睛也不酸,脑袋也很清醒。 胤祚坐到了座位上。 和硕和新津虽然住在宫外,但一向来的比他要早的多,此时已经温习完了昨日的功课,开始预习今天夫子要教授的内容了。 胤祚把书掏了出来,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昨日想到的事情。 外语啊外语。 他连说带比划的,把他准备接下来向皇阿玛提议要培养一些外交人才的事情同新津和和硕说了出来,接着便两眼放光的问向新津:“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 对于陪伴了自己两年多的小伙伴,胤祚一点也不藏私,甚至把自己对于职业规划的分析都同他说了出来。 “你别看现在没有这个职业,但是他日后必定需要很多人,而且如果你现在开始学,你就是第一批人,升职也好升的多。” 起码要比正统走官场要快一些。 新津本就比胤祚大三岁,今年已经十一了,听到胤祚的话后有些微愣,像是没有想到一大早就听到这样的消息。 事实上新津最近的确也在烦恼这方面,因为他的年纪是三人中最大的一个,这也代表着他离娶妻生子已经不远了。 可他到现在还没有确定自己到底要通过哪种方式去发展。 他的身份可以走科举的路子,只是他的学问虽好,却没有好到拔尖的地步,最多能中个举人。 只是考功名需要等三年,即使他下一年就开始准备八股文,等他考完估计都要十六岁了。 可新津家里的确需要有一个人撑起来,他也不甘心三年考到举人之后去做一个□□品的小官。 举人在普通人看着觉得很不错了,但是在跟着胤祚几年的新津眼里就差了点意思。 另一条道路则是由六阿哥帮他推荐,这样就可以让他参加到六部里,从助手之类的工作做起。 可是六部的人员变动实在非常缓慢,不是说你有能力就能上的,而是得有空缺才行。 若是刚巧你上边的那个位置十几年都没有变动,那你可能要熬个十几年才能上去。 但若是要让他什么都不管不顾去当个侍卫,新津想他是不愿的。 所以他一边又觉得自己卑劣,高不成低不就,没有那么高的能力,没有那么高的人脉,却又因为跟在六阿哥身边那么多年,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认为自己也可以同那些世家子弟一较高下。 可是他只是一个家境不好的包衣奴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以依仗的东西。 而眼下六阿哥却给他提供了另外一条道路。 “如果你真要学,那前期肯定是得吃点苦的。”六阿哥把所有的利弊都同它分析清楚,却又好像生怕他拒绝一样,又加了一句,“但是也不会吃很多苦,毕竟新津你学东西那么快,学这些肯定也很轻松。” 新津笑了,他又怎么会怕吃苦呢。 他怕的是吃了苦却还不能出人头地。 “六阿哥所言,我已俱都明白了。”少年透彻的眼眸闪了闪,波光粼粼的,仿佛下一秒便会有泪水浸出一样。 但却仍是没有。 “六阿哥能给我这个机会……您能把我惦记着给我安排路子……” 新津平时最会花言巧语,时常哄的胤祚眉开眼笑的。 但此时他却任何修饰的话都说不出来,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第一天来到这个学堂时的样子。 他眨了下眼,驱散了眸中的湿意:“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不仅要学还要学的又快又好,甚至新津在听到之后就不满足于自己只学一种外语。 一种怎么能够呢,六阿哥喜欢那些西洋玩意,还说日后必定少不了和他们的接触,更避免不了打交道。 他多学几种,六阿哥到时就不用再去找其他人来与那些洋人们沟通。 和硕穿的厚厚的,乖乖的坐在最内侧,听着两人的谈话,面上的表情也没什么改变:“恭喜。” 胤祚和新津都知道他的性子,所以此时一人笑着推了一下他的肩,一人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呢。” 三人谈话的声音一直都很小,甚至连坐在他们后面的九阿哥十阿哥都没吵醒,胤禛只是往这边关注了一眼,见他们有分寸,之后就没再理会了。 下午放学之后,胤祚就扯着胤禛开始写折子了。 他一向是这样,有的时候很懒,有的时候又很雷厉风行,想到的事情立刻就要去做。 胤禛已经写了那么多年的折子,也看了那么多年的折子,对这自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胤祚写了具体的内容之后,被他抄写一遍,加以修改润色。 就是一本让康熙都只能挑出来小毛病的折子。 这也是胤禛故意的,他可以轻易控制自己写折子的完整度。 他知道这几日康熙的心情不好,若是还像两年前一样留很多漏洞来等康熙填补,那么心情不好的康熙可能就会把他们臭骂一顿。 胤祚不知道,他甚至只觉得他四哥写折子好,却说不出来,好在哪里。 胤禛把毛笔放下了,神色淡淡的,似乎并不引以为傲:“你也该开始练习练习了。” 不说这一世,他上一世也差不多是在胤祚这个年纪就开始试着仿写折字的格式。 考虑怎么样才能让行文流畅,既委婉,又能准确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还能引用古典,化为自己的语言,达到让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之效。 胤祚在学习上向来不敢同他的学霸四哥顶嘴。 就是说前两年他还没看出来的话,他这两年也看出来了。 他四哥绝对不像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中庸。 胤禛见他连回都不回,便当即拍板:“先从练字开始吧,你如今的字虽然清秀,却少了些属于自己的特点和风骨。” 字是最重要的,内容在这个时代反而是其次的。 胤祚真是不想答应,但又怕自己不答应,四哥之后日日督促。 所以只能含糊的把这个话题扯过去:“……我们先去找皇阿玛吧。” 先把折子交上去再说,到时候四哥肯定会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到时候说不定就会忘记让他练字的事情呢。 胤禛活了那么多年,都活成老油条老妖怪了,他头都不用回,就知道胤祚打的是什么算盘。 他嗤笑一声,没有拆穿,但这一声却让胤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完了完了,他怎么感觉他四哥这一声像是对他的嘲笑呢。 就好像是他拖延时间是在做无用功一样。 不是他说,他四哥也太有那种里反派bss的感觉了吧。 太有气场了。, 101第 101 章 现在的时间还不算太晚, 两人来到了乾清宫。 康熙有些意外他们二人的到来,但还是很耐心的放下了自己手头的事情,问他们两人:“什么事。” 胤祚本来想躲懒, 但胤禛却打定主意让他锻炼锻炼, 所以在简单介绍了两句之后,便话锋一转。 “这是小六的想法, 还是由他自己来说明更好。” 胤祚:“……” 不是,怎么回事。 一向疼他的四哥怎么突然就不愿意奶孩子了。 但见皇阿玛已经朝他看来, 不愿意承认自己毫无准备的胤祚轻咳了一声, 接着胤禛的话说了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毕竟他们之前已经把最主要的事情都在折子里写了出来,现在要补充的也就只是一些细节以及皇阿玛偶尔的提问。 康熙边看着折子边听胤祚说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胤祚现在也长大了, 还会拍马屁了。 对康熙各种夸, 对大清各种夸。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日后同世界的沟通是少不了的, 所以培养出属于我们自己的翻译官和外交人才,更是必不能少的。” 当然他还是拿的眼下的问题举的例子:“沙俄——也就是罗刹国那边,日后肯定会有个争断, 倘若真的只让那些传教士们翻译,皇阿玛放心吗?” 康熙之前还未想到这个问题, 毕竟眼下连仗都还没打完。 但胤祚说的也不无道理。 若是等到打完仗再去找人, 恐怕就只能找那些传教士了,而康熙的警惕心比胤祚重的多。 如果说胤祚只是不信任传教士, 那么康熙则是对他们一直都抱有警惕之心,他会学习国外的东西,却从来不接受他们的传教。 非我族者,其心必异。 连满族蒙族和汉族,中间都有数不尽的摩擦和争抢, 那些外来人难道真的就会全心全意的帮助他们,而不会在此事中谋求私利吗。 康熙思考了一会,就觉得胤祚这个提议很不错。 只是他并不认为这件事需要像胤祚说的那样,专门在礼部下另开一司。 礼部下有四司,分别叫——礼部司,祠部,膳部,主客。 而这四司分别掌管礼乐,学校,宗教以及外交致政。 康熙觉得再加一司恐是不妥:“归到主客下便是了。” 胤祚还想再挣扎,却被胤禛扯了一下。 他乖乖的在这件事情上闭嘴,却又不太死心,为自己的伴读讨了个机会。 这本就是小事,康熙一向纵容胤祚,又怎会拒绝。 再者刚才他已驳回了胤祚将这归类为外语司的提议,此时自然应允。 事情已经解决了,别看这件事在胤祚这里是件大事,但在每天日理万机,要处理数不尽事情的康熙眼里,的确是小事。 无论是北边的暴雪,还是南边的疫病,又或者是蒙古那边来京的请求,又或者是挑选去同毛子交手的人选。 哪一个都比这个重要。 胤祚和胤禛离开了乾清宫,他们毕竟年岁还小,这件事情康熙自会交人去办,最多只是在办理的过程中把他二人喊去旁观而已。 “四哥,你刚才扯我干嘛?”胤祚很是不解,“来之前你不也认为这外语担得起一司吗?”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种语言,等到日后人越来越多,一司下的一个小部门肯定不够用啊。 胤禛看了他一眼:“那就等日后不够用再说。” 提格是很容易的。 难的是开头,而且现在大清的确用不到那么多外交和翻译的人。 他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想法用胤祚能听得懂的话,解释给他听。 胤祚:“……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也是哦,虽然他预见了之后一个小部门肯定不够用的,但现在的确也用不到一司。 能用到的时候哪里还用他讲,别的大人早就会提议说要升司了。 胤祚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点。 胤禛帮他把披风拢了拢:“明日要同我一起出宫看看吗,顺便还有一事,你之前让我帮忙查的超市一事有些眉目了。” 胤祚眼睛一亮:“真的?不是说查不到吗?” 这超市是一年前开的,胤祚去逛了一圈之后就一脸震惊的出来。 无他,因为这和现代的超市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连购物车都有。 毫无疑问。 来了个穿越者。 可是——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胤祚一开始,猜测他应该也是个家世不错的八旗子弟,因为各种信息用的都是旁人的,一看都是些假名头。 结果查了一圈之后,发现没露任何蛛丝马迹,他就开始疑惑了。 因为他现在哪怕没上朝没进六部,但还是有不少人愿意看在他的面子上帮他行行方便的,但是就连他都一点都查不出来。 那……那人会是谁? 胤祚毫不夸张,他甚至当时都把自己的几个兄弟或者是索相和明相都怀疑了一遍。 结果看着也没觉得有哪里有违和感。 胤禛轻轻点了下他的额头,然后指了指乾清宫。 胤祚瞪大了眼睛:“皇阿玛?!” 这怎么可能? * 胤禛上辈子没见过超市,不知道胤祚脑海中已经断定超市的主人就是穿越者,还以为他只是惊讶于那超市竟然是皇阿玛开的。 他也觉得这超市的销售方式很是不错,把所有商品都集结到一家店里,并且还不像集市一样脏污,而是格外干净整洁。 东西也不用拎在自己的手上,有小推车来送到专门的位置,所有东西都明码标价,不用和人讨价还价。 即使是他,都觉得去逛逛是一个排解心情的好去处——当然这是在他有钱的情况下。 所以他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皇阿玛开的。 “你还记得上上一年去蒙古的时候,将你脸颊划伤的那名女子吗?” 胤祚每天忙碌的事情那么多,早就把她抛到脑后去了,还要仔细的想一下才能回想起来:“我记得是叫……谆莫尔?” 一开始他还会收到谆莫尔所抄的佛经,但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扔给了下人,次数多了之后下人便也不往他这送了,他就得了个清静。 和她有什么关系? “几经周折,我才查到是这人向她的‘父亲’提出了超市这个赚钱的法子,为的就是想要让她父亲快点将她接回府中。” 胤祚蒙圈了:“她父亲?她的父亲不是那个什么什么台吉吗?” 原谅他,时间太久了,他早就不见过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个男人了。 胤禛也不意外:“这还要从她被带回京城之后说起。” 谆莫尔虽然住在寺庙里,但那寺庙偶尔也会有些香客的。 谆莫尔原本嘴上就不是个把门的,再喝了那可以让人神志不清醒,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药物之后,就更是大胆,什么都敢往外说。 尽管有侍女在一旁阻拦,但几经探查之下,还真让胤禛发现了一点异样。 他本就一直让手下跟着谆莫尔,伪装成想要去寺庙里进修的世家子弟。 所以长久以来,他自然就知道了康熙把谆莫尔带回京城的理由。 那行事古怪的女子,恐怕也是同他一样,从未来回来之人。 但他却没有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与胤祚说清楚,他担心胤祚会接受不了这些灵魂之类的事情。 即使胤禛自己知道灵魂是真实的,因为他就是重生一次的人,但却还有很多人,即使嘴上不说什么,但内心其实不相信鬼神之说。 反正日后同他们也没有牵扯,这次只是胤祚好奇让他帮忙探查而已,只要能把这次的事情解释清楚就好了。 胤祚边走边听着胤禛的解释:“……所以四哥的意思是,皇阿玛发现了这人的不同之处与想要攀龙附凤的心思,于是便编造出了一个莫须有的阿玛,将她困在京城的寺庙里,从她口中套取信息。” 胤祚简直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人难道认不清楚自己的阿玛是谁吗?” 他记得很清楚,那个蒙古男人,为了他的女儿,即使丢掉了台吉之位,也只是庆幸女儿不用受到那些身体上的责罚。 是胤祚——这个从未来过来的人,都觉得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要知道现在的家长养孩子,那简直就是两个字。 随意。 富贵人家还好一点,有朋友和下人陪伴着,那些人也不敢对他们做些什么。 稍微困苦一点的就难熬了,因为父亲要出去做工赚钱,母亲要在家里操持家务,孝敬父母,照顾小姑子,小舅子还有自己的孩子。 且此时生孩子,可不只是生一个,生四五个的都算是少的,所以分到每一个孩子身上的关心,简直可以说是少的可怜。 现在的孩子不是养大的,那是死剩下的。 连吃食都无法保证富足,就更不要说精神了。 可那台吉…… “可怜。” 很显然,那人不是像他一样的胎穿,从出生起就把自己当成了胤祚活了这么多年。 估计是个半道来的,所以才能毫不犹豫的抛下自己的阿玛。 胤禛听了他的感慨,停了一会,见他不再发表自己的感想之后才说道:“她当然知道自己的阿玛是谁,可能有一个进京的机会,能月月领着月钱,身边有着伺候的丫鬟,那这阿玛不是她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甚至说,她比谁都不愿意真相被人拆穿。 胤祚震惊的发现,听了他四哥的解释,他竟然有点能够明白这人的心思了。 “这可真是……” 他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评价了,但还好,这个答案总比他皇阿玛是穿越的好。 胤祚都不愿回想,自己刚才猛的知道这超市,是皇阿玛开的时候有多惊恐。 他怀疑谁也没怀疑过皇阿玛啊。 “那她之前射伤我的脸。”胤祚的嘴角抽了两下,面上的神色也有些微妙,“是想……” 他当时觉得那刑罚有些过重,但——这是基于他认为这女子并不一定是故意的情况下。 现在看来却几乎可以板上钉钉了,那人想必是看了什么古早的穿越。 而且,当时最让他疑惑的一点便是他的年纪,以及他和四哥此时在朝中的名声并不像大阿哥或者太子那般抢手。 但如果这人是从后世来的,那胤祚想,他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合着不是冲他来的,他是个无辜被牵连的,这人是冲他四哥来的啊。 胤祚不知道自己竟然真相了,还在心里寻思着,皇阿玛为什么不同他说。 虽然皇阿玛很多事情都不会和他讲,也不会和他解释。 可胤祚认为这不一样。 因为他的身上就有一个来自未来的系统,还是皇阿玛和太子二哥告诉他的,他们是拥有这方面小秘密的人。 结果现在皇阿玛不声不响的又有了另外一个小秘密,并且谁都没告诉。 胤祚就觉得皇阿玛和他不熟了。 胤禛一看胤祚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瞎想。 他还不知道,虽然他没有说这人是回魂了的,可胤祚已经因为超市的事情扒掉了她的马甲。 胤禛不想和自己九岁的弟弟商量,那人射伤他的脸,是不是想要攀龙附凤或者以此来来让她嫁入皇室的事情。 毕竟事情已经解决了,很显然皇阿玛留着那人还有自己的用处,他们不能过多的插手,现在能够像这样探查消息,已经是胤禛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认为让胤祚接触这些还太早了,此时正是学习的时候,不能让小六过于关注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 上一世他可知道一位郡王世子,就是因为从小就跟着他哥哥出入那些风月场所,又看了些话本,于是一辈子就只会混在女人堆里。 最后整个人的精力都快被抽空了。 因为机缘巧合,胤禛在还是皇子的时候曾见过他一面。 那眼下的青黑简直要挂到嘴边去,整日口上的就是什么什么姑娘,什么什么小姐。 谁谁谁爱他,又谁谁谁不爱他。 胤禛看了就厌烦。 虽然过早的接触男女之情和堕落没有必要的联系,总归还是那人自控力不足,但胤禛作为一个封建大家长,他认为自己很有必要替九岁的弟弟把控一下。 胤祚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此时才绕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上。 “那我们出宫是要去见她吗?”此时正巧一阵冷风吹来,胤祚打了个抖,想起来了谆莫尔的样子,猛的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吧。” 胤禛简直都无奈了:“你想去见也见不成——是那学堂,明日要批阅卷子,我想着你定会喜欢去看一看,这才问一下你。” 此时的数学,对于做一些简单的题目来说已经很够用了,胤祚没那么多能量,所以在之前兑换书籍的时候,在几本书中挑挑拣拣,还是放下了数学书和语文书。 而兑换出来的物理和生物书,已经去找人教授了。 因为肯定不会让八旗子弟一下子就扭转过来,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又怎么会贸然学习。 甚至连家世好一些的学子都不考虑,因为他们日后都想着做官,学的都是正统的八股文。 虽然康熙能做到,但他也不乐于明明做好事却还不被人理解。 胤祚便自己上了。 他首先就把目光放在了育婴堂里。 说是叫育婴堂,但其实是孤儿院,不只是养婴儿,而是养孩子养到八岁,再让他们自己出去谋生路。 这还是康熙前两年开办的。 胤祚当时还好奇的问了一嘴,结果被他爹含糊的糊弄了过去,问题是糊弄的虽然简单粗暴,却十分能堵住人的嘴,胤祚一点也没生疑。 现在想来肯定就是从谆莫尔那听来的。 这里的孩子出去之后,谋生也只能替人做一些简单的活计。 而且肯定没钱去上课。 那胤祚就给他们上课的机会。 此时他并不指望这些孩子们德育体美,全面发展。 文科生已经够多了,他现在需要的是纯理科生。 所以只是让他们识了字,便开始学习简单的数学知识以及物理生物知识。 数学用的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那些老师们的手稿课本编写出来的教材。 物理和生物自然就是他兑换出来的。 胤祚没加化学,一是因为没钱兑换化学书,二是因为这些孩子们还小,下手没个轻重,万一在做实验的时候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而今天就是他们期末考试的时候。 期末考试也是胤祚提出来的,反正他又不用考,他就很乐意把这些给他们都加上。 康熙一开始其实不愿意让其他人学习物理知识和生物知识——他想要把力量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但胤祚是这么说的。 “他们是孤儿巴拉巴拉,他们之后效忠巴拉巴拉,学了物理生物之后巴拉巴拉,产量增加巴拉巴拉,国家富强巴拉巴拉,明君巴拉巴拉。” 总之就是一顿的游说和洗脑,以及无限的画大饼。 康熙能不知道胤祚是在画大饼吗。 可是不得不说,这个饼画到他心里去了。 想着这些人都是孤儿,要是从小培养,那简直比死士也不差些什么了。 康熙就默认了下来。 这才有了第一批教授物理生物的学堂。 这就是几百年后被人誉为物理圣地的蓝天育婴院——那时的它已经更名为蓝天大学。 无数的人才从这里走出。 胤祚想着自己上次见那些孩子们还是三个月前,便欣然应了下来:“好啊,那我和四哥一起过去监考。” 育婴院学习的事情,胤祚一个人是搞不定的,所以在得了康熙的准许之后,他便拉上了他亲爱的四哥。 这也是为什么胤祚不知道要期末考试了,而胤禛却知道。 此时的胤禛,已经完完全全认定胤祚和皇阿玛之间有什么秘密。 因为这些东西在上一世的京城里可没有,那时的他不说消息灵通,但也绝对不落后。 即使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胤禛自己也隐瞒了自己是从未来回来的事情。 但他却不觉得自己想要探查胤祚和皇阿玛之间的秘密,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全貌,那他要怎么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小六。 京中众人没有未来的记忆,不知道原本的发展是怎样的。 虽然感慨,最近些年京城中多了很多新奇的东西,生活和日子也好过了一些,路上也都铺上了水泥,还有肉罐头和水果罐头改善吃食,冬日也可以穿上羊毛织的大衣来御寒,有些闲钱还能看看娱乐八卦报,买东西还可以去超市里。 但这些变化其实也并未怎么出格。 胤祚每次都找的是他人,负责此事的也不是他,康熙也会将他的名字抹去。 所以即使他干了那么多事情,但在外人看来他仍然不扎眼,只是那些从一开始就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依然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已。 胤祚其实脑袋里有很多想法,只是他都不会做,也没有能量兑换。 但也不是所有东西都要等到能量兑换才能做成的。 比如他那日在宫里走的累了,突然就想着为什么不做个轮椅呢。 胤祚可以坐轿子,甚至康熙还给了他特批,除了不能在慈宁宫里坐轿子,他哪都能去。 可是他有很多时候就是临时起意想要出去散散步,这个时候还要让七八个人抬个轿子跟在后面,他就觉得有些兴师动众。 可轮椅就不一样了啊,他坐在上面只要一个人推就行,哪怕橡胶还没被他搞出来,宫里的宫道一向平坦,没有橡胶也不会差太多的。 毕竟这又不是像摩托车,或者汽车一样开的飞快,没有橡胶减震,整个人就会晕的不行。 只要把轮子打磨光滑,再在外面裹上一圈可以增加摩擦的东西即可。 像是轮椅这样的东西,缺的只是一个想法,有了想法去找宫里专门负责打造东西的木匠,不到一个时辰人家就能给他做好。 胤祚那几天早日上学的时候都想坐在轮椅上,让小泡子推着他走。 这样他还可以多睡一会。 就是被他四哥无情的制止了,说他这样不是个样子。 胤祚还搞出来了自行车。 依旧是没有橡胶包裹版,只能在宫里骑骑,而且还有点震。 而且这个和轮椅不一样,轮椅更多的是靠后面人推着的力往前走,自行车需要的摩擦力就要更大一些,这也是为什么它的轮子那么大的原因。 省力。 为了增加摩擦力,胤祚找过不少东西。 他一开始想要用布头,结果总是骑了没两下就散开了。 后来钉上去了却也不太舒服,偶尔骑着骑着会打滑,这对于速度不是特别慢的自行车来说,是个格外大的缺点。, 102第 102 章 加更~ 现在尝试了多种材料之后, 胤祚还是找到了一个替代的东西。 牛皮。 尤其是坚硬厚实的牛皮。 虽然现在宫里不让吃牛肉,但蒙古那边可没有这样的规矩,他们那里死的牛可不少。 所以牛皮的价格即使在现在也没有特别昂贵。 虽然使用的体验感肯定没有橡胶好, 但也勉勉强强, 起码能骑。 里面的轮胎也不像轮椅一样,用的是木头, 而是铁。 胤祚其实不知道铁链子具体长个什么样子,但是他只是向那些宫人们说了一下自己想要的东西, 和它运作的原理。 铁匠自己就给他打出来了一个。 尽管外表看着可能和之前的铁链有些不同, 但胤祚试了, 同样可以用。 这就让他不免感慨古人的智慧。 人家只是材料不足,不是能力不行。 这个自行车刚出来的时候可是让宫里的阿哥好一阵眼热。 那几天胤祚的阿哥所简直门庭若市, 全部都是来来往往的阿哥, 无论是谁都要借来骑一骑。 胤祚一开始还有点小骄傲, 觉得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这么受欢迎,但后来就被烦的不行。 反正材料也不是多珍贵,又已经做过一遍了, 他干脆就让人给所有阿哥一人打造了一辆。 那几位小阿哥他也没有忘记,在自行车的下面加了两个轮, 用作平衡, 这样又可以让他们骑一骑,活动活动身体, 又不会轻易的摔倒。 胤禌很喜欢。 胤祯很不喜欢。 才一岁,连走都走不顺溜的十四阿哥,非得要骑和他六哥一样的。 胤祚一巴掌按在他的脑门上,让他怎么往前走都在原地动弹不得。 真是人小心大,连走都没学会呢, 上个学步车还差不多,还想骑他的自行车。 胤祚一开始都没打算给他做的,还是想着他再过不久就大了,总要做的,这才给他加上了名字。 结果他倒好,不说自己小心翼翼的去玩自己的车子,还图谋上了他的。 胤祚不光自己用,他还往外卖。 像是这种非生活必需品,又用了那么多铁的东西,他往外卖的价格就很高。 一辆要五百两银子——简直要和没降价的玻璃一样贵了。 胤祚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京城里到底有多少熊孩子。 每天都有孩子在自行车店前撒泼打滚,而且这些人还不是普通的孩子,还都是权贵之家,家里买得起。 胤祚其实也没干啥,他就是让人骑着自行车在那条街上逛而已,一天十几趟。 毕竟现在又没有自行车,他如果不骑的话,别人怎么知道这自行车是干嘛的呢。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多亏了他们,胤祚的自行车店,可是卖的盆满钵满。 这让胤禟看的眼热的不行——他之前只知道六哥有钱,但不知道六哥竟然这么有钱。 闹着要和胤祚一起做生意。 胤祚倒是无所谓,但是宜妃把他臭骂了一顿。 不因为别的,因为胤禟他的功课又没过关,被夫子禀告到了皇阿玛那里,让皇阿玛责罚不说,宜妃聚会的时候还丢了脸。 所以在胤禟的功课过关之前他别说做生意了,他就算打个陀螺都不行。 为此,一向对功课并不在意的胤禟最近都在苦哈哈的补习,为了他的生意也是拼了。 轮椅全身用木头打造,卖的倒没那么贵,甚至可以说,就只在成本价上加了一成卖出去的。 胤祚压根就没打算用这种基础款的轮椅赚钱,能让更多需要轮椅的人坐上轮椅,才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但是——京城里的有钱人多呀。 他们嫌弃自己和那些贫农用的轮椅竟然是一样的。 胤祚一想,这还不好办吗。 他先是用了不同的珍贵的木料坐了轮椅,每一种木料的价格是不一样的。 其次呢,上面的雕花什么的也可以定制。 对了,你们是不是想坐着喝茶。 那更好办了。 加一个可以随时拆卸的,架在两个扶手上的托盘就可以了。 其他的小功能更是有多吹毛求疵,就多吹毛求疵。 但是价格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就看哪个冤大头,人傻钱多。 轮椅的制造方法其实并不难,但整个京城里压根就没人想着要仿制。 这可是六阿哥开的店,谁敢去断六阿哥的财路。 而且胤祚还根据那个放在扶手上的托盘,想起来了自己上一辈子见过的儿童椅。 所以现在京城里儿童椅也出来了,同样价格也很低廉,但是想要贵的也应有尽有。 总之,像这样不需要系统的发明,胤祚还大大小小搞出来了不少。 连眼镜都更新换代了,原来的眼镜架都较为简单,可现在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琢磨着琢磨着,不同样式的眼镜架就出来了,虽然可能没有后世那样方便生活,但现在的人可没有二十四小时都戴着眼镜的习惯,他们只是在读书时带。 换言之,这些权贵人家,压根不需要方便。 所以胤祚也得以见识到,那好像是变装舞会面具一样的金蝴蝶眼镜,珐琅眼镜,玉石眼镜。 为此京城中还分为了两种流派,一种是要上班的,每日要戴许久眼镜的大人们,他们认为眼镜好看固然重要,但最为重要的还是要简便一些。 不然一日下来压的鼻梁酸痛。 但有另一部分认为,眼镜是戴在面上的,是可以和发簪或者手环相配的首饰。 所以自然要像发簪或者手环一样精美。 胤祚甚至还知道有人并未近视,但却硬要去买一副眼镜框带着,以彰显自己是个跟得上时代的潮流人。 ……行吧。 起码也代表近几年京城的日子比前几年好过了不少,他们才能这么闲。 胤祚从来没为自己的发明倨傲过,因为他很清楚这不是他的发明,只是他照搬过来的而已。 只是有时候半夜会蒙在被窝里自己嘿嘿笑。 他好厉害啊,竟然搞出来了这么多东西,让这个朝代的变化这么大。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偷笑完,小泡子第二天都会对他格外的上心。 胤祚不知道小泡子是把他蒙在被子里的笑声当成了呜咽,还以为他家阿哥在外面受了委屈,甚至都在想要不要去禀告德妃娘娘了。 幸好胤祚笑了两次就淡定了,小泡子再也没听到过他家阿哥委屈的哭声。 真是平淡又幸福的生活。 * 第二天。 “明天就要去南巡了,你的东西收拾好没。” 胤禛现在带胤祚出来看那些人的考试了。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在努力生活的人。 “秋夜能干的很,早就收拾好了。”胤祚很期待南巡,毕竟古代交通不方便,他们一出去可是几个月回不来的。 所以在刚知道消息的时候,他就催着秋夜去收拾行李了,这些天加加减减的更是完善。 因为小十四不能去,所以德妃也不能去,知道胤祚这么兴奋,德妃就总是担心他在路上没人看管出了什么事,特意派人悄悄给胤禛传话,让他帮着看顾些。 胤禛自然是要看顾的。 胤祚反倒是吐槽:“明天都要去南巡了,和元宵节就只隔三天而已,这三天皇阿玛都不肯给我们放个假。” 真是抠门。 胤禛对放不放假的已经习惯了,毕竟不像是胤祚,放假了就一觉睡到大中午,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偶尔吃个饭或者去散个步。 他放假了也是这么早起床,也要练字,读书,看报。 基本没什么空闲。 这是从上一世就养成的习惯。 所以他并没有接胤祚的话茬,也知道这话题如果聊下去就没完没了的,便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胤祚的注意力:“过了前面那条街就到了。” 他们自然不是只有两个人出宫,苏培盛和小泡子换了衣服跟在他们旁边不说,后面还远远的坠着五六个侍卫。 胤祚才不会干什么觉得没有自由,所以把侍卫甩开的事情。 这京城里想要他小命的人还少吗。 再者他长得这么好看,万一来个拍花子什么的,咔嚓一下给他拽走,小泡子反应不过来,他岂不是要去被人家打断腿,在街上乞讨。 胤祚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得六月飞雪。 不得不说,他是有点警惕在身上的。 胤祚之前还曾经想过要不要让皇阿玛加大一下对人贩子的抓捕力度。 但后来自己亲身了解之后,他就闭嘴了。 现在没有什么人脸输入系统,也没有那么多苦苦追寻的家长,基本女儿或者儿子丢了就再去生一个。 甚至更多的还是被家长卖过去的。 有的被抓了的女孩若是跑回来了,家长还不认。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格外难抓。 先不说压根就没有照片,能认出拍花子长什么样子,这些拍花子一般都不在一个地方。 在这里抢了人就到其他地方去卖了。 在这个时候,一个城里都不好抓,更不要说可能跨越了一个省。 可能砸下去很多人力物力,结果收获只有零星的一点。 其实这样胤祚也是愿意的,但问题是现在需要这些人力物力的不只是有这些孩子,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 投入其他的地方,收获可能会更大。 比如胤祚说的,不让随意打妇女。 他甚至都没说打骂,而是说打。 毕竟这个时候骂两句管也管不了,而且说实话也不算多么严重的事情,也更没有到可以去关注心理健康的程度。 甚至那些被骂的人,自己也不觉得这是个多严重的事情。 可是打就不一样了。 怎么打?是打一下背,还是扇一巴掌,还是踹一脚,又或者是拿刀子捅。 胤祚没有去多管闲事,因为这个时候的思想就是这样的,出嫁随夫,人家被扇一巴掌可能自己都没有什么,你冒冒然上去去管,说不定还会被人家骂指手画脚。 他只是给了一个让这些受不了这些‘正常’的事情,想要逃出生天的女人一个去处。 育婴院缺人。 这个时代其实也有很多想要反抗的女人,只是她们反抗了之后没有地方去,娘家也不接受她们,夫家回去之后会挨更多的打。 一个人去外独处,却又会遭到骚扰。 胤祚就在这里派了五六个人值守。 毕竟这里都是女人孩子,也就几位教书先生和看大门的以及烧火的师傅是男的。 万一有些歹人想要对他们做些什么事情,光靠这些没有接受过训练的普通人是不行的。 再者那些都能把人逼得离家出走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们万一想来这里耍无赖,这些人出手反抗重了,说不定还得被去报官。 现在可好了,不用报了,官就在这里。 有什么事你说,想耍无赖,滚蛋。, 103第 103 章 胤祚和胤禛到了育婴院的书房。 “是四阿哥和六贝勒!” “六贝勒来了!” 胤祚现在身上还挂着个贝勒的名头呢, 所以在不熟悉的人见面的时候,大家都不叫他六阿哥,而是喊他六贝勒。 胤祚其实没来过这里多少回, 而且小孩子们一天一个样, 他有的时候上一次还记得人家呢,下一次就不怎么记得了。 但是也没关系, 这里的小孩子每一个人胸前都有一个铭牌,上面写着他们自己的名字, 胤祚只要看一眼就认得了。 “哟, 几个月不见, 春春怎么长这么高了?” 胤祚是真的有点意外,这个叫春春的女孩是他亲自捡回来的。 她当时断了腿和胳膊, 头上还破了个洞, 被人扔在了垃圾堆里。 如果不是胤祚路过的时候她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恐怕在这冰天雪地里死在里面也没人知道。 胤祚把她捡回来的时候,她刚过四岁的生辰,现在也才不过五岁。 结果小孩子一眨眼都快长到他的胸口了。 春春可能是被饿怕了, 所以饭量很大,每日都要吃一大碗饭, 再喝一大碗粥, 再啃五个番薯,一个土豆才行。 但这只是有些多而已, 而且育婴院里面很多孩子都是被捡回来的,以前都挨过饿,所以在有食物的时候都能吃很多,胤祚只是有些惊奇,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行。 毕竟他卖个自行车都够这些孩子们吃用一年的了, 多吃点饭又能怎么样呢。 而且这育婴院还不是他开的,是他皇阿玛开的,只是后来移交到他手里管着了而已,可钱还是从国库里出的。 胤祚还指望着让孩子们快点长大,快点学习,怎么会让他们吃不饱饭不能补充营养呢。 所以育婴院里的孩子都很喜欢六阿哥,他们有的还太小,不知道六贝勒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意思,但他们知道每次六贝勒来的时候,他们的饭都会好上不少。 而且有的时候外面的人说他们是浪费食物的废物,却只有六贝勒会摸着他们的头说让他们多多吃饭,多多运动,快点长大。 但比起胤祚这边的热闹,胤禛那边就要安静的多了。 倒不是他不受欢迎,也不是围着他的人少,实际上有很大一批大孩子在胤禛刚过来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视线放到了他的身上。 只是他们都知道四阿哥是个能少说就少说的人,也不喜欢吵闹,所以只是乖乖的待在一旁,等待着四阿哥可能会有的指示。 平日里都是四阿哥对他们来进行指导,调整他们的饮食或者是学习时间,入冬了也是四阿哥第一个说要烧火炕的人。 只是他一身的威严实在是太过让人胆怯,所以那些年纪较小的孩子们,就不能克制住自己的本能,同他亲近。 但这也是胤禛想要的,总是要有一个人来唱黑脸的。 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同自己未来的下属打好关系,反正无论打不打好关系,这些人都要听令于他。 胤祚也知道,但他总觉得这些孩子之前受了那么多苦,之后要受的苦也更多。 所以又没有什么大事,他为什么不让他们开心一点呢。 “好了好了,都不要围在这里了。”胤祚也只是摸了摸他们的头,就让他们继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这里的孩子一共也只有几十个,所以他就没有把年纪分的那么细。 一共也就只有小班中班大班,但是这个小班,中班,大班可不是学习幼儿园知识的。 而是学习物理和生物知识的。 老师刚才就在一旁向他们行了礼,此时见胤祚发话自然就掏出了试卷宣布考试开始。 他们都在一个地方考试,只是小班中班大班发到的卷子不同。 胤祚上辈子是在教室里考试的学生,即使到后来长大之后他也没有监考过。 然后他监考了没一会,就知道上辈子监考老师为什么那么喜欢在教室里走来走去了。 因为不走来走去,真的很无聊。 而且他总是想看看这个学生的试卷,看看那个学生的试卷。 这些物理生物知识,胤祚勉强都还记得一些,没有完全忘干净,虽然计算题他不能一眼看出来答案。 可是选择题他能啊。 胤祚巡视了一圈,发现二十道选择题,他们普遍错两到五道。 而且似乎中班有一道选择题很难,几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做错了。 胤祚看了一眼,其实也还好,就是关于力的,只是这个力复杂了一些。 但是让他惊奇的是,在大班竟然有一个男孩,二十道选择题一道都没错。 虽然有一道题他有些犹豫,上面涂改的痕迹很多,但最后的结果也是对的。 胤祚默默的记下了他的名字。 刘咏鹤。 他记得这个孩子,之前家里也算是富足,他还上过半年的书,结果家庭突遭变故,父母被贼人砍死,钱财也被抢走,而他也变成了孤儿。 怪不得。 而与之相对的就是春春了。 似乎是被捡回来的时候伤到了脑子,春春二十道题可以错十五个左右,甚至那对的几道胤祚都不敢保证,她是不是蒙的? 胤祚看着她的一脸自信,甚至还能抽空对他灿烂的笑一下,简直一脸空白。 嗯……现在才刚刚小班。 等之后到中班的时候再看看吧,如果实在不行,也不是非要学这门路的。 其实这里的孩子已经是育婴院的老师们挑拣过的比较聪明的,春春则是胤祚给她加的后门。 毕竟是他自己捡回来的孩子,他还是有一点点偏心的。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这个偏心……偏心的不太对。 胤禛也下来看了看,和胤祚的闲逛不同,他看的很有目的性。 他甚至会考虑这些人的做题时间,他认为在同样做对了十五道题的人中,必定做得快的人对题目的掌握程度更好。 两个人都有所收获的回来了。 一场考试半个时辰,两场考试下来也只不过是一个多时辰。 胤祚见夫子们把试卷收了上来,孩子们也离开教室,去到他们吃饭的地方,这才好奇的去问胤禛有没有觉得不错的苗子。 胤禛点头,说出来了几个人的名字。 胤祚果然在其中听到了刘咏鹤。 “这个人是个可造之材,他不仅将夫子们授予的知识学会了,还会自己融会贯通,用自己的方式做题。” 胤禛觉得很不错。 他不仅做得好,实际上和他做的一样好的,还有另外一人,但他却做得非常快。 就说明这些题他几乎不用怎么思考,只要一看到这些题,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这些题的解题方式,顺手就能写下。 “那个人,我也注意到了。” 胤祚猜测他如果不是两张满分,那就应该是九十五往上。 试卷批阅起来其实很简单,毕竟生物和物理都有准确的答案,甚至连每一个步骤该有的步骤分都有详细的规定。 而且这些孩子们的人数也并没有那么多,只不过小半炷香的时间,试卷就批阅完了。 胤祚一看,果然,这刘咏鹤是第一名。 胤祚早就想好了,第一名要有些奖励,甚至说前名都有奖励。 倒也不用多,大班第一名五十文钱,第二名二十五文钱,第名十五文钱。 为什么要把大班单拎出来说,这是因为大班的孩子们都比较大了,基本上都是七八岁,他们能够保护好自己的钱了。 而且其实这个班一开始只有小班,是后来才根据他们的进度慢慢划分出来了中班和大班。 所以大班就代表着成绩好的人之中最好的,而不是像后世一样用年龄来划分。 比如小班的人要是想要升到中班,若是不通过考核,也就是期末考试六十分以上,是还要继续在小班呆着的。 但也不用担心若是有人想要一直在小班赖着,因为若是连续两年都没有升一级,那就说明他不适合学习这个。 育婴院的阿姨们就会给他们挑点他们能干的工作,比如送信或者跑腿之类的。 就该去自己谋生了。 这是第一年比较特殊,先不说大家年龄都差不多,而且还只有两科,拿到奖励的人比较少。 等到之后胤祚肯定要慢慢的增加别的科,比如化学地理之类的。 到时候就能有十二个人拿奖励了。 而且今年是因为大家都是从小班划分出来的,没有按照年龄来,所以才会只给大班的前名奖励,因为只要能够进入大班,就说明大班哪怕是后面几名,也要比中班的强,总不能给中班的前名不给大班的后几名吧。 等到日后按照年龄来划分,一年升一级,到时候无论是小班,中班还是大班的前名都会有奖励,当然还是大班最多。 总之他把两科大班的前名都记了下来,一共两男两女。 为什么是四个人,那是因为其中有两人在两科都是前名。 所以他们的奖金可以拿两科的,物理的一科,生物的一科。 胤祚不会觉得重复了浪费,这是人家的本事。 比如刘咏鹤,人家两科都是第一,那人家就该拿一百文钱。 现在一钱银子也可以做不少事了。 且不只是这一次期末考试,期末考试一年两次,他们还有期中考试。 胤祚现在就是把钱放在这里,明目张胆的告诉众人,想要钱就要有能力,能力越高之后赚的钱就越多。 不仅是现在,日后等他们长大了,更是如此。 一两等于十钱,现在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个铜板,就是一吊钱。 一钱银子就是一百个铜板。 胤祚这次出门都是带好了的,毕竟表彰这种事情嘛,当然是越快速越惊喜。 他让小泡子带了两吊钱,也就是两千个铜板,除了给前名发奖励之外,还会给每一个孩子发个铜板。 毕竟过年了,也热闹热闹。 这个铜板买不了什么太贵的东西,但是能买个肉包暖暖肚子,又或者是想甜甜嘴,两个人买一串糖葫芦,又或者是去买一个发夹,或者是买个染了色的头绳。 不是什么大东西,却能让他们开心一下。 毕竟现在虽然说让他们吃饱穿暖了,你要说吃的好是绝对没有的,糖更是见都没见过的。 再或者攒着也行。 胤祚算了一下,若是之后还按照这个进度来,那么刘咏鹤一年光靠学习就能够攒将近半两银子。 这半两银子可不少了,能让一个节俭的人活半年多了。 胤祚把这次出行的所见所感都记录下来,毕竟这些都是他之后要汇报给皇阿玛的,皇阿玛的东西交到他的手里,他也得给出来点成果才行。 “最近行云姑娘怎么样了?”看完孩子们,胤祚还没忘关心一下这里的姑娘。 现在的姑娘们没有懒的,逃来这里之后为了报答他,无论是扫地洗衣服,刷锅刷碗还是做饭都样样在行。 胤祚也没亏待她们,包吃包住包庇护,一个月还给发一钱半。 她们平时闲着还会自己做做绣活。 按照她们的话来说,在这里还能攒下自己的体己,比之前家里的铜板都被丈夫拿去喝酒好多了。 几乎在来到这里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每天嘴里说着的都是对育婴院的称赞。 这行云姑娘就是前段时间逃过来的一位,而且让胤祚惊喜的是,她之前是位女夫子。 按照常理来说,来到他们这里的女子大多数是没有自己立身根本的,像是夫子这类的,即使合离了,她们也能自己赚钱拿银子。 但架不住,她们的丈夫都不是好缠的。 这女夫子便是如此,她原本腹中还有双胎,也被丈夫打掉了,这次更是在她的脸上划了口子,还说她生不出来孩子,捅了她的肚子一刀。 下着雨,跌跌撞撞的爬到了他们的育婴院门口。 救是救回来了,只是肚子上的伤口太大了,上次胤祚来时还不能下床。 一位胤祚也没记住名字的姑娘笑着说道:“现如今已经好多了,行云姑娘说,自己得赶快工作,把贝勒您花在她身上的钱赚回来还给您才行。” 人家女夫子之前也是有私房的,毕竟现在的读书人赚的可真不少,一个月二两银子得有的,结果都被抢走了,花干净了。 现在她住在这里面,总觉得受了帮助,想要报答。 “行云姑娘现在不能久站,她就每天坐着给那些还没到小班的孩子们开蒙。” 教他们识数,认字,说些简单的诗。 甚至前段时间账房先生有事需要回家一趟,她也能顶得上。 胤祚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样有才情有智慧的女子,怎么能看上那样的赌鬼加酒鬼。 “行,没事就行。” 行云姑娘眼看着就在他们这里定下来了,育婴院给的银子不算多,哪怕是夫子也没外面的银子高。 但是外面男夫子价格比女夫子贵,在他这里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低廉,一个月只有一两四钱银子,但是包吃包住还安稳。 毕竟这个时代其实也没什么娱乐,重要的支出就是吃和住。 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来的就不来,他们也不强买强卖。 能够学习物理生物的就贵些,还是包吃包住,胤祚一个月给人家两银子,学的好的更贵。 比如这个大班现在的两位夫子,是太子给他找的人。 胤祚一开始其实是想从他爹手里要个人,毕竟他爹手下聪明的人那么多,给他一个又怎么了。 结果康熙说这育婴院让他管,那自然就是全权交给他了,怎么还能找他要人呢? 意思就是两个字。 没有。 胤祚才转身去找的太子。 太子给他找的这个两个人也的确很聪明。 一位不过一个月,仅靠自学,就把初中的物理学完了。 要知道生物在初期还好理解一点,学得快一点也正常。 但是物理对于现在这个时代的人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但他不仅很快的接受,还很快的转化为了自己的知识。 这两个人,一个人,一个月八两银子,包吃包住,过年还有年礼。 可谓是整个书院里最大的开支。 这和读书人的地位没关系,主要是能够这么快学习这些知识的人,本就是天才。 他们不来教书,去其他地方赚的也不会少。 而且现在是胤祚这里缺教大班的人,相当于说这两个人是太子借给他救急的。 等到这两个人调走之后,下一个大班的夫子,肯定就没有这么多银子了,但四五两也是少不了的。 这些孩子们,要是谁能熬出来,日后赚的也不会比这少。 胤祚来这里逛了一圈,觉得育婴院蒸蒸日上,于是便在落宫门前乐呵呵的回去了。 胤禛觉得也挺满意。 他和胤祚对这里的孩子相当于有救命之恩和半师之谊。 他们是第一批学习物理和生物的人,日后若是真像胤祚说的那样,很多领域都需要他们,那他们这些第一批学习的人影响力必定不会小。 这些都是他们的人脉。 胤禛其实没想好自己这辈子还要不要坐皇位,因为他对太子是真心敬爱——最重要的是,他其实根本就不明白上辈子的太子是怎么变成那副样子的。 现在的太子已经快要成人了,却还是像上辈子一开始那样,温和有礼,谦逊又不谦卑。 无论什么事情都学得很快速,做的又好又稳,整个朝堂上下对他也是一片夸奖。 但无论如何,已经谨慎惯了的他,不会停下自己发展势力积攒能量的步伐。 起码等到日后若有变故的时候,他得有保护小六的能力。 看着那个身影进入了自己的阿哥所,胤禛这才抬脚往回走。 明日还要出发南巡,今日就早些歇息吧。 * 胤祚第二天哈欠连天的被拽了起来。 因为出发是在早上,他们还要集合,还要听皇阿玛说一大段话,还要被人恭送。 所以自然就要比集合的时间更早上一些起床。 “阿哥,东西已经全部收拾齐抬到车上了,德妃娘娘昨夜派人来传话,让奴婢给您再加两身衣服和一床被子,您看……” 昨天胤祚睡得早,德妃来传话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秋夜自然也不能自己拿主意。 胤祚就知道得这样,又打了个哈欠,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泪:“那就加上吧,左右不过一个箱子的事情。” 秋夜早就选好了,现在只是问一下,以防她家阿哥有其他的意见,现在见胤祚答应,便让那手脚麻利的小宫女把那一床被子和衣服打包,送到了马车上。 他们一共有两辆马车,一辆马车自然就是胤祚坐的,一辆马车是用来装东西的。 现在那辆用来装东西的马车已经塞得满满的了。 在宫里不能骑马,只能牵着马走。 负责牵马的小太监,手里紧紧的攥着缰绳,生怕这马大爷一个不高兴给他撂蹄子。 不说踢到人,就算是踹到墙留下印子,都不是什么好事。 胤祚经常骑的小雪自然也牵了过来,它不拉货物也不拉车,是在胤祚想要下车自己骑马或者散步的时候骑的。 胤祚来到集合的地方,一排排的马车排的都看不到尽头。 但还是给他空出了位置,毕竟这宫里什么都是有规定的,就连每个人站的位置都得是有规定的。 胤祚在这就直接钻到了马车里,也不想下去和人交际。 毕竟他对自己的心里很有谱,他不是一个什么心思缜密的人,万一被人套了话或者下了套都不太好。 而且大早上的实在是太困了,他恨不得现在就躺在马车上睡一觉。 时间急,胤祚早上就没吃太丰盛太难做的。 他吃了一碗鸡汤小馄饨,一小盘麻酱拌牛肉,还吃了两个小竹笋鸡米包子。 吃的饱饱的,暖暖的,往马车铺的厚厚的垫子上一躺,身上裹着小被子,旁边放了一个炭炉。 这滋味可别说了。 大阿哥一掀开看的就是这样的一幕,顿时眼皮一跳。 “你把自己收拾的倒是怪舒服。”, 104第 104 章 大阿哥出宫建府的时间一直没定下来。 原本定在今年的六月份, 但是没成想大福晋刚生完大格格后就又怀孕了。 六月份几乎差不多就是她临产坐月子那会儿了。 所以宫里众人都在猜测,大阿哥出宫建府的事情可能要延一延,等到下半年再说了。 胤祚对这个倒是不关心, 毕竟大阿哥现在在宫里也还能住, 也没表现出来什么迫切想要离开的苗头。 而且他们出宫之后再想修宅子什么的就要自己花钱了,但是还没出宫之前, 那建的时候都是内务府出钱,越晚出去其实房子就能收拾的越漂亮, 越干净, 越整洁。 所以胤祚一开始就没觉得大阿哥会因为要晚出府生气, 但是周围的人都这么说,就连太子二哥都让他最近不要同大哥顶嘴。 胤祚也就只能照办。 “大哥怎么来了?” 他努力的在自己困顿的脸上扬起笑容, 就像是刚拿了奖金的客服一样敬业。 要知道换做之前, 他能抬一下头都代表着他胤祚对大哥有敬仰之心了。 胤祚在这里面暖了一会, 身上暖烘烘的,但大阿哥一进来便带进来一阵寒气,好像都要滋滋的往外冒着白烟。 “你大嫂说谢谢你的人参, 刚巧帮了她的忙。” 大阿哥平日里身体健壮,大福晋也是如此, 所以要说好东西, 他们自然有,但是要一下子找出来那些补身体的药材, 还得是温和有效的,自然就少了些。 尤其是那百年人参,大罐灵芝粉,又不是像电视剧上演的那样,跟大萝卜一样, 随意挑选的。 事情发生之后各宫倒也送来了不少赏赐和礼物,可后妃们不会那么贴心,她们甚至很多都不敢送往嘴里进的东西。 大福晋的身子这次本来就不太好,万一大福晋吃出来什么事了,哪怕和她们送的药没关系,她们也得扯上联系。 而且药材什么的,她们自己也缺着呢。 所以算下来也就只有皇阿玛,皇太后和胤祚,太子这四人一人给了不少些药,其中胤祚给的最少,但是年份最高。 所以胤祚这份礼物简直送到了他们心坎上。 胤祚原本都坐起来了,听到大阿哥的话又躺了下去:“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原来是为了这事。 胤祚毫不夸张,虽然要算的话太子肯定要比他富有,但他这里的药材绝对要比太子那里的多得多。 太子和大阿哥天天练武,身体好的不得了,平日里哪会有人给他送药材,现在可不就亏在这儿了。 胤祚虽然平时抠门,但他也不会抠门到自家大嫂身上:“大嫂之后若是还要药材,只管让人来拿就行。” 见大阿哥眼睛一亮,他又悠悠的加了一句:“就是大哥……你应该不是那种拿了身体不好的弟弟的药材还不给钱的人吧。” 他送几颗药材还行,但是送这么多颗药材。 拜托,这每一颗药材都价值千金的,让他白送出去,那绝不可能。 大阿哥啧了一声,但也知道那些药材的确贵。 虽然他很想薅一下小六的羊毛,毕竟胤祚在胤禔的眼里一直都是人傻钱多速来的代名词,结果没想到这次薅不动了。 “给给给,怎么会不给钱呢。” 胤禔说这话的时候都有点心痛,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花钱可真是大手大脚的,怎么花都行。 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自从有了福晋有了孩子之后,他的心就在哗啦啦的滴血。 进项没有变多,但是出项却变多了。 大福晋也不爱什么昂贵的东西,但是在宫里生活就是这样,人家每季都做新衣服,你不能不做吧,人家女儿有金项圈,你家女儿不能没有吧。 还有多了大福晋和大格格之后,那么多的下人。 这都是一张张的嘴啊。 就这他额娘还不体谅他养家的辛苦,给他塞了两个侍妾。 胤禔其实压根就不想要,而且这两个侍妾其中有一个,惠妃原本还打算给她个体面,让她做个格格。 开玩笑,格格可是要配三个下人的,那不就又多两张嘴。 但是想着是额娘的心意,然后总要进人的,他就收了过来,往阿哥所的角落里一塞。 谁能想到那两个东西那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在皇贵妃的怂恿下对大福晋出手。 大哥知道的时候,恨不得都自己过去呼她们的脸,他好吃好喝的养着她们,大福晋性格也温柔,从来都不会找借口给她们立规矩。 就这还不满意。 那两个侍妾现在早就丢了性命。 大福晋和大阿哥都是这个朝代下成长起来的人,对人命可没有胤祚那么在乎。 她们谋害大福晋,如果不是大福晋身体一向强健,那这一跤说不定腹中孩子就会丢了性命,大福晋也会落个病根。 所以胤禔收拾的十分迅速狠厉,务必让所有人都清楚这样做的下场。 但对于皇贵妃胤禔就没办法了,连他额娘被皇贵妃训斥了都没有办法,又更何况是他和大福晋呢。 只是觉得皇贵妃脑子有病,插手他们小辈的家里。 幸好康熙的处罚来的十分及时,要不然胤禔恐怕都要闹起来了。 这可是能够在办差的时候,一家一家去敲门的人,你要说他要脸面……自然是要的。 但你要说他要脸面胜过那些实质的东西,那简直就是放屁。 但即使大哥已经在努力的开源节流了,可是没有正式办差的他,还是觉得日子紧巴巴的。 要放之前,他肯定觉得女儿出生了,不得打个十个八个的长命锁给她挂着。 现在他也就能打三个,剩下的七个给她以嫁妆的形式存到她的小箱里。 没办法,他和大福晋还这么年轻,估计以后还得有不少孩子,一想到那无穷无尽的孩子和无穷无尽的下人,胤禔就觉得眼前一黑。 孩子们分出去的钱,还有女儿们出嫁时的钱。 他现在甚至都在想要不要趁着自己的府邸还没有建好,让内务府再在后面稍微扩建一下,多建些房子,省得日后不够住。 此时他最羡慕的就是小六了,之前他们二人花钱都是差不多的,结果现在他一下子缩衣减食了,小六却还是挥金如土。 而且他钱花完了还不要紧,还有他额娘,他四哥,甚至哪怕是皇阿玛是太子都愿意补贴他。 胤祚可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扣上了个挥金如土的帽子,他被大阿哥羡慕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 神戳戳的。 “没别的事了吗?” 言下之意就是,没别的事你就先走吧,他要躺下了。 谁知道大阿哥却舔着个脸,跟他挤了一个被窝。 胤禔小的时候也喜欢南巡,但是今年他却不想出来,毕竟大福晋还怀着孕呢,前几天还摔了一跤。 虽然他守着也没什么用吧,但是他这一走,家里的主心骨不就没了吗。 他的女儿还不到一岁,大福晋还怀着孕。 可是这些话他却没办法和旁人说,和旁人说,别人只会嘴上同情,却估计会在心里嘲笑他。 胤禔估摸着,就连皇阿玛都不能理解他,甚至还说不定会训斥于他。 这想来想去,可不就来找胤祚诉苦来了。 自己铺的香香软软暖暖乎乎的被窝里,突然躺了一个臭烘烘的男人,整个被窝都凉了。 胤祚:“……” 他到底要干什么?! 胤禔没发现胤祚都在磨牙了,还以为小六还是那个宫里最理解他的人。 他巴拉巴拉的就开始讲自己的难处,讲工作多么多么啊困难,讲皇贵妃怎么怎么有病,讲他和大福晋的感情多么多么的好,讲他的女儿多么多么的可爱,讲自己多么多么不想南巡。 胤祚:“……” 是男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看不懂脸色吗? 他看起来是有多想听这些东西吗。 胤祚很真实的疑惑了。 大阿哥还没有察觉。甚至连他之前最喜欢的在众人面前露相,骑着大马从外面路过的事情都不想干了。 胤祚被缠的没办法了,烦的把头一蒙,准备让大哥自己说自己的,他睡他的。 结果没想到大阿哥真是一点眼色都看不懂,见他把头蒙了起来,也把脑袋伸了起来,还很热心的询问着:“你找什么呢……别说,这被窝里面就是比外边暖和。” 胤祚气死了,把被子猛的一掀,也不管自己冷不冷了:“你把我当心理咨询师了是吧?” 抱怨一会儿就得了,没完没了的。 他也不想知道你女儿每天能吃多少奶,也不想知道大嫂给你绣了多少手帕,更不想知道你们两个还会吟诗作对。 他都钻到被子里了,还把你那个大脑袋给他伸过来。 给他滚啊! 大阿哥被胤祚连踢带推的拱下了马车,手里还抓着一块糕点,一脸的茫然:“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比他媳妇儿脾气还难猜。 刚巧从旁边路过的八阿哥:“大哥……这是……” 他都听见六哥气的在马车里踹凳子了。 胤禔和胤禩是一个宫的,相较于其他阿哥关系也比较熟悉,碰上了也能说两句。 刚巧胤禔没有说尽兴,于是把糕点塞到了嘴里,就揽着胤禩的肩膀向自己的马车走去:“小八,大哥跟你说啊,你小侄女她……” 一炷香后…… 脾气好的不得了的八阿哥面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他仿佛知道了六哥为什么会气到踹椅子的原因了。 他尝试离开:“大哥,队伍是不是要出发了,要不然我先——” 胤禔往外面看了一眼,点了下头:“是要出发了。” 就在八阿哥欣喜的时候,胤禔却向外面招呼道:“等会儿来点人的时候就同他们说八阿哥在我这里。” 接着又转头,呲着个大牙:“这样就放心了吧,来,我们继续聊。” 胤禩:“……” * 把大阿哥赶走之后,胤祚窝在被窝里怀里抱着一个汤婆子,半睡半醒着。 中间他感觉到秋夜上来了,但是因为秋夜见他在睡觉,没有发出声音,自己静静的拉开马车上的小几坐到了那里,胤祚就没睁眼。 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停下来休息吃饭的时候。 他睡得饱饱的,下了马车,本打算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结果就看到胤禟骑着他给他的自行车一溜烟的过去了。 也是,官道又长又平坦,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骑自行车了。 旁边有不少八旗子弟都看着,他们能被选上来一同南巡,就说明不是酒囊饭袋,像是这样的人一般都没时间去街上闲逛,更是没见过那自行车。 他们没敢问阿哥,旁边几位见过的同伴就开始给没见过的同伴解释了起来。 胤禟本就是个爱炫耀的性子,见旁边的人议论纷纷,顿时骑得更起劲了。 这次出行,康熙还是把能带的阿哥们都带上了。 十阿哥和十一阿哥之间年龄有个断层,十一阿哥的身体又不好,所以几乎可以窥见,之后十一阿哥估计得七八岁才能出现在南巡的队伍里。 而不像九阿哥十阿哥一样,从五岁开始就跟着康熙乱跑了。 康熙也下来了,马车即使再舒服也是坐着和躺着的,几个小时之后还是要下来走一走。 “哟,这不是我们六阿哥吗?竟然醒了?”他笑着指着胤祚,和旁边的太子说着话,“这还是朕见到的第一个没出发就累趴在床上的人。” 梁九功给他说的时候,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大臣,康熙当时觉得自己的脸都红了一下。 他娇养儿子是娇养儿子,但是这种事情让外人听着总觉得不太好。 毕竟他们满族人都喜欢身强力壮,魁梧健康的巴图鲁。 小六之后还要相福晋呢。 幸好太子也在,一张口就给他圆了回来,说是昨夜小六收拾的太晚,可能过于疲惫,便在车上歇歇了一下。 胤祚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撇了撇嘴,抱着自己的汤婆子,裹紧了披风,慢慢的走了过去:“也没人规定不能在马车上睡觉啊。” 他上一辈子晕车的时候,他哥哥都恨不得他在车上倒头就睡呢。 说来也奇怪,他明明上辈子晕车晕的不得了,这一辈子的马车比汽车要晃多了,他却不怎么晕车。 胤祚也不知道是速度的原因,还是在马车里他看不到外面景色的原因,还是马车空气比较流通,没有汽车里那种汽车味道的原因。 康熙也只是调侃一句,看胤祚自己走了过来,便先是摸了一下他的脸,见的确不凉后点了点头:“你今年倒比往年好些,没发过热。” 只是中间有几天止不住的咳嗽,喝了几天的药,又让人熬了梨汤之后就好了。 胤祚甩了下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儿子今年这身上的衣服就没薄过,这还能病,那真是活不起了。” 康熙刚才还温柔的手啪了一下就打到了他的脑袋上:“又给朕胡咧咧。” 太子看着胤祚痛的呲牙咧嘴的,笑着替他找补:“小六这是说他长大了,能够照顾好自己了,也不像几年前一样爱俏不穿厚衣服了。” 胤祚看着胤祯感觉小孩子见风长,太子看着胤祚又何尝不是呢? 三年前那个会因为穿厚衣服不好看,即使在祭祖的时候也坚持不披披风的孩子,终究还是知道保暖更为重要。 他大了一些,高了不少,只是心却没有变过,还像是那年除夕时一样。 对人澄澈透明,从来不屑有什么害人的心思。 胤祚连连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嘿呀,还是太子二哥会说话。 “陪朕去那边走走。”康熙指着不远处的小树。 前几日刚下过雪,那树林里也有着不少积雪,但这样看去却别有一番不同的感觉。 胤祚见旁边这两人身子挺拔,穿的贴身又暖和,再看了看自己,裹得跟个球一样。 他有点沉默。 等等,让他想想暖宝宝是怎么做的来着。 这没对比的时候他怎么没觉得自己那么像个熊啊。 康熙不知道胤祚的想法,他今日看上去心情实在很不错,对着满地的落雪,稍微思考了一下,便吟出了一首诗。 胤祚虽然自己不会作诗,但是毕竟也上了这几年的学,他听还是能听明白的,连忙鼓掌道:“好,好诗。” 康熙都不知道该乐还是该生气了,一下子就从刚才的意境里被拉了出来,只得嫌弃道:“真是没风采。”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这里给他表演了胸口碎大石一样。 太子很显然就是康熙认为有风采的人,不仅夸奖夸的引经据典,让人心里格外舒坦,还自己也当场吟诗一首,作为陪衬。 胤祚一点也没有被康熙打击到,继续鼓掌:“好,也是好诗。” 康熙和太子都被他逗笑了,在宫里这么些年,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小东西。 胤祚不仅自己鼓掌,还想拉着梁九功一起鼓掌:“梁公公,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两首是好诗?” 梁九功哪敢说不是,手里抱着扶尘,连忙弯腰:“那自然是。” 胤祚便看了看他的手。 梁九功心领神会,也跟着胤祚一起鼓起掌来。 康熙都觉得丢脸:“你自己也没风采,还想让人家也跟着你一起没风采。” 胤祚却很理直气壮:“我这是最直接的喜爱。” 反正让他吟诗夸奖他是夸不出来的,如果他皇阿玛愿意听一下他那平仄不齐还不押韵的诗,他倒也不介意。 康熙表示你可别污染我的耳朵了,去搓你的雪球去吧。 胤祚就去搓雪球了。 他不是自己搓的,毕竟他刚才还说自己现在穿的都厚了,太子也说他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了,他又怎么会在这冰天雪地里面去玩雪。 这不是自打脸吗,不仅打他自己的脸,还打太子的脸。 胤祚是让小太监戴上手套搓的。 他倒也没想干啥,他就想堆个雪人,宫里的雪没有这里的厚,胤祚在过年的时候也让人堆了个雪人,但总是觉得没尽兴。 “阿哥,这小步子就是我们里面最擅长堆雪人的一个了。” 胤祚看着被找来的小太监,脸埋在披风里哈了口气,接着又在自己的身上摸了个荷包:“堆的好了,有赏。” 小太监平日里哪有过这样出头的机会,眼睛都亮了:“阿哥您等着,奴才这就给您堆个瞧瞧。” 胤祚平日里堆雪人脑袋的时候都要先紧紧的攥一个小球,之后再往外面滚,而且滚了好久,那雪人脑袋都不圆。 结果这小太监手法看着也没什么稀奇的,也只是团了一个球而已,但它无论从哪个方向开始滚,那雪人脑袋都只是被滚得越来越圆,越来越蓬松,看上去就像是一颗圆圆滚滚的大汤圆一样。 胤祚看了个稀奇,他觉得生活真是处处都有人才。 要是放在后世,这小太监,冬天光直播都得不少赏,毕竟有喜欢看修马蹄子的,有喜欢看洗地毯的,当然也有看喜欢堆雪球的。 “你这雪球怎么堆得这么圆?” 他忍不住想要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来一点诀窍,之后回去在温宪面前也露一手。 温宪越长大就越不好骗了,小的时候他无论说什么都信,结果现在他说了之后,温宪的第一个反应却总是迟疑。 好吧,他承认他之前逗孩子逗的是有点多,但是也不用这样防备吧。 胤祚不说这辈子,就单论上辈子,他也二十多岁了。 和自家几个智多近妖的哥哥没法比,但对着比他还小两岁的妹妹,他自然就是当女儿看的。 所以在温宪问他雷是从哪里来的,他就说雷是天上有一只雷鱼,它浑身带电,游到哪里哪里就会打雷。 问他水是从哪里来的,他就说水是天上的水龙哭的时候掉的眼泪。 问他雪是从哪里来的,他就说这是天上有仙男,他们平时都用雪来织衣服,一年一换,每到过年的时候,剩下的雪就会被他们抛洒下来。 骗的孩子一愣一愣的。 他倒也不是没想自己解释一下,结果这不是在他解释之前,他皇阿玛刚好来了吗? 皇阿玛来了之后,自然就问他们两人刚才在聊什么,胤祚还没拦一下,温宪就都讲了出来。 然后就被拆穿了。 胤祚简直都想要叹气,早知如此他就不给皇阿玛兑换那本十万个为什么了。 这次他要是能学会,他可得好好的露一手。 争取再把温宪心目中的好哥哥形象给树立起来。 他满心期待的听着小太监的回话,结果却见这小太监挠了挠头后,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奴才母亲,在奴才小的时候是做馒头的。” 他帮他母亲搓馒头,搓的可圆了。, 105第 105 章 胤祚这两辈子也没搓过馒头啊, 所以这搓雪球的事情自然是无疾而终了。 康熙这次出巡的主要目的还是要查阅河工。 幸好因为水泥的出现这两年黄河的情况比起之前要好很多,起码也不会那么经常的泛滥了。 胤祚其实很想再尽一份力,想想有没有什么关于治理黄河的办法, 但是他拼命的想, 也只能想起来,上辈子上地理课的时候老师所说的——加强水利工程建设。 很好, 现在问题来了,要怎么加强。 胤祚知道水力发电, 但是具体怎么发电, 发电的细节, 要用到哪些材料。 这还不如让他徒手造一架飞机来的快一点。 意思就是两个都差不多的完蛋。 可是他没有放弃,努力的回想着自己的考点, 他记得那道地理大题他还拿了三分呢。 好像有多种树, 制作梯田, 制作水库之类的。 胤祚早早的就全部交代给康熙了。 水力发电的书系统里倒是有,但还是没有能量,他们现在连个电线都没有, 就算有了法子也通不了电。 胤祚其实每次想起来还有那么多东西等待他们改进的时候都有点着急,恨不得自己一夜暴富, 多出来个几千几万的能量, 把所有的书都兑换下来,然后快速让脚下的这片土地强大到谁都不敢轻视他们。 但与之相反的却是康熙的态度, 身为一国之君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要着急才对,但他却很能沉得住气。 从来没有催过胤祚的进度,因为知道催了也没用,也不会乱花能量,只要是康熙想要兑换的, 每次都是当下所需要的都花在了刀刃上。 胤祚也不得不承认,比起迅速的把电发出来,先让人们吃饱穿暖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明明他一开始都没有想到发电的! 是他爹先和他说想看看这个世界上人工操纵的电,结果说完他不着急,他开始着急了。 他们出了崇文门,第一站还和第一次南巡的时候一样,只是接下来的道路不一样而已。 胤祚不知道具体的路线,但他听皇阿玛讲过,他们这次要到浙江绍兴去祭大禹陵,大禹就是大禹治水的大禹,还要去金山寺和扬州,还要去南京谒明孝陵。 总之,光听着就比上一次的路线要长很多,也隆重很多。 但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看在胤祚眼里,就是让他明白,起码要有三个月不用上学。 三个月,比暑假还长。 而且现在的天气刚好适宜,虽然有点冷,但他们是要往南走的,走着走着就不冷了。 所以胤祚这次出门的时候带了整整一小箱的小金库,里面塞满了碎金子,碎银子,银票,甚至还放了几大吊钱。 争取玩的开心,玩的痛快,然后再回到皇宫里面去学习。 * 康熙和太子在那边吟了一会儿的诗,又谈论了之后的事情,虽然是康熙把胤祚赶到这边来玩雪的,但过了许久,见他真的没回来便还有点落寞。 所以他们就又来看胤祚在玩什么? 胤祚让小步子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 他有点抠门,这次出门带的东西都是他喜欢的,所以没舍得让自己的围脖留在这里,就在地上捡了两个枯树枝,作为它的左手和右手,然后又找了个鸟窝作为帽子给他扣上了。 眼睛用的是两颗蜜饯,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冬日出来觅食的小动物把它叼走。 “这鸟窝是哪里来的?”太子在旁边看他忙活着,忍不住问道。 应该不会是去爬树了吧? 胤祚一转头就撞康熙身上了,康熙一动不动,他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梁九功吓得连忙把他扶起来,小心的拍打着他身上的雪:“哎哟!阿哥您没事儿吧?” 胤祚穿的厚摔一下也不疼,更何况还是摔在了这厚厚的雪里。 他被扶起来之后,揉了下自己的屁股才回答:“这小鸟都南飞了,这鸟窝都空了不知道多久了,用雪球一砸就下来了。” 这一看就是个单身鸟,要是筑巢的小情侣的鸟窝放的这么不牢靠,那在里面孵蛋的时候,估计风吹一吹孩子都掉了。 此时大阿哥和八阿哥也下来了。 八阿哥听大阿哥巴拉了一上午,此时面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惫,胤祚瞅着感觉都像是要有眼袋了。 胤禩的脾气还是太好了,要是像他一样直接把大阿哥踹出去,大阿哥下次就明白了。 应该会明白的......对吧? 大阿哥一来就开始挑事了:“怎么还用的吃食呢,果然还是太有钱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现在一辈子都没吃过蜜钱。” 这说的是胤祚当做雪人眼睛的两颗蜜饯。 胤祚见太子要开口劝阻,一抬手拦住了他,接着转身把那两颗蜜饯抠了下来,朝着大阿哥伸手。 “没有想到大哥你竟然这么关心民生,关心浪费问题,真让我没想到。”胤祚一脸的羞愧,好像觉得真是自愧不如,“那这两颗蜜饯你可千万别浪费了,赶紧吃掉吧。” 大阿哥看着那两颗沾了雪的蜜饯哽了一下:“倒也没有......” 但看这四人都看着他,他一咬牙把蜜饯拿了起来就要往嘴里塞。 不就一口雪吗,又没什么的。 但就在他把蜜饯放到嘴里的时候,胤祚才又悠悠的补上了一句:“哎呀,忘记告诉大哥了,这蜜饯之前掉到了地上,后来捡起来拍了拍土才放到雪人眼睛里的。” 大阿哥的脸都青了,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 胤祚看他变了脸色才满意,哼了一声:“给你的这颗是干净的,吃吧。” 真是,天天说他笨,结果他自己也不讲究前因后果,上来就开始批评人。 但胤祚也知道大阿哥对他的确没有别的坏心思,就只是因为他是老大,这么多年来早就习惯对弟弟们指指点点了。 见大哥面色缓和下来,将那颗蜜饯吃掉之后,太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附到胤祚的耳边,悄悄的问道:“这颗真的没有掉到地上过吗?” 胤祚也悄悄的回他:“没掉地上,是下人拿出来的时候绊了一脚,掉到雪地上了,所以我才用它做眼睛的,别担心,反正大哥身体好的跟个牛一样,吃两口雪也没事。” 比起大阿哥,太子,以及胤祚三人在康熙面前的自在,甚至还敢打趣开玩笑,八阿哥就显得拘谨多了。 他虽然有心想要在皇阿玛的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但他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此时不算是一个好时机。 幸好也没让他们多待多久,下人们就来喊人了。 毕竟他们把车停下来,不是专门为了让他们在这里赏雪玩耍的,而是为了吃午饭的,现在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午饭也全部都做好了。 在路上一切都要精简,包括吃食。 胤祚,今天想吃一点炒的,不想吃汤汤水水的,所以他在下马车之前就同秋夜说了。 冬日里的素菜稀少,但还是有些辣椒。 这辣椒也是胤祚找出来的,辣椒虽然在明代就传入到了中国,但并没有让人大量食用,而是当做一种观赏性植物种植了出来,胤祚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把辣椒找出来了,甚至现在宫里都已经有很多擅长做辣椒的师傅了。 而之前说辣的菜其实是花椒。 辣椒晒干之后,一年四季都可以使用,不过它本身也是在十月到十二月之间有一季成熟,所以这次出行他们就带了些许的新鲜辣椒。 胤祚就点了一道辣椒炒肉配拌面,再切上些许的黄瓜条,剩下的就由膳房师傅们自己发挥了。 在回去的路上,胤祚还在和太子打赌:“他们肯定觉得我吃这个太燥热了,所以得给我安排一小盅清热下火的汤。” 只可惜太子和他赌的是一样的,毕竟这也算是宫里的习惯了。 胤祚回到自己的马车旁,秋夜给他支了一个小桌子。 胤祚要的辣椒炒肉配拌面同黄瓜丝一起,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旁边还有两道菜。 一道是清炒时蔬,也是他们从宫里带出来的食物,时蔬不能放很久,所以前两天多吃些,到后面可能就不是人人都有一道了。 一道是焖烧鸡肉,里面似乎还搁了些栗子。 旁边果不其然放着一小盅汤。 胤祚有点好奇,打开一看,苦瓜虾仁滑蛋粉丝汤。 果真是清热下火又润喉。 胤祚对于苦瓜也是老朋友了,毕竟多吃苦瓜对人身体好,这个苦瓜也是药膳里的常客。 他第一次吃的时候很抗拒,觉得可能会有些奇怪的味道,但后来吃了之后才发现宫里师傅的手艺不是盖的,苦瓜一点苦味都没有,甚至还有一股清香。 胤祚好奇的追问了之后才知道,是因为苦瓜苦就苦在里面的白馕和汁液,只要用特殊的方法把汁液中和,再将白馕刮干净,就一点都不会苦。 他先是喝了一口苦瓜虾仁滑蛋粉丝汤润润喉,接着就开始把那辣椒炒肉同拌面拌在一起,再加上些许的黄瓜丝,一口下去那真是又暖身又打开味蕾。 中间再配上几口清炒时蔬,再来点嫩滑的焖烧鸡肉。 宫里的菜一盘很小,也就比巴掌大一些。 胤祚睡了一上午也有些饿了,所以这四道菜几乎都吃了个干净。 秋夜倒是很开心,觉得她家阿哥的饭量增加,就代表着她家阿哥要长身体了。 胤祚估摸着他这辈子应该能和上辈子差不多高,一米七六到一米七八左右。 如果没有那么高,那他就要怪他皇阿玛的基因了。 吃饱之后用薄荷水漱了漱口,胤祚就又躺到了榻上。 他这次出门为了打发时间,拿了不少话本,作业呢,则是一点都没有带。 无论他回去之后要怎么补,反正他出来玩的时候是一个字都不会写的,他就算拿了也不会写。 结果胤祚掏出话本,还没看两眼,四阿哥就过来了。 胤祚也习惯了,因为这路上自己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其实也挺枯燥的,他们一般又没有和下人聊天的习惯,自然就会经常来找兄弟们聊聊天。 只不过他懒,所以才都是别人来找他而已。 相比较对于大阿哥的抗拒,觉得大阿哥会臭烘的,把他的被子染臭,胤祚对于四阿哥的态度就好了很多,甚至还主动往旁边挪了挪,让开了一条空:“四哥上来暖暖吗?” 这要是让大阿哥看见,那肯定得直骂娘。 胤祚这样也不是无地放矢,虽然他们皇子阿哥基本洗澡都很勤快,但架不住大阿哥喜欢练武。 之前在上书房的时候,每到下午,胤祚见他,他都是一身臭汗,而且还自己不明知,硬要凑到胤祚旁边和他说话。 这可不就留下了一个不那么美妙的印象。 但胤禛就不一样,先不说他虽然也会练习布库之类的,但他通常打不过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去旁边练骑射了,不像大阿哥总是兴奋上头,一摔就是一下午。 练习骑射虽然也出汗,但是却比布库少多了。 而且胤禛出汗之后还格外有自知之明,从来不往胤祚身边硬凑,都是洗完澡之后再来见他,再加上他总是那副冷静自持的表情,让胤祚对他四哥有滤镜,觉得他四哥就算出汗也不会像大阿哥那样一样臭烘的。 胤禛很礼貌的拒绝了胤祚的同睡邀请,并且冷酷的拿出了自己的字帖:“我听额娘说你这次出行没有拿作业,那刚好——这段时间也不要浪费,就来练字吧。” 刚才还满脸笑容迎接胤禛的胤祚愣住了,甚至声音都带着一丝不可思议:“什么?” 胤禛像是完全没听出来其中希望他是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休息时间还有一炷香,那就先练一炷香吧。” 胤祚啪的一下倒在了床上。 胤祯,你快点长大,来替你六哥承担四哥这浓烈的爱吧。 六哥会给你送很多很多字帖的。 * 胤禛知道自己弟弟的性格躁动,再加上在晃动的马车上练字不好,所以说一炷香就一炷香,等马车开动之后就让胤祚停手了,然后便开始检查他的练字。 胤祚一开始用毛笔的时候很不习惯,字总是写的大的不得了,简直一个字就能占一整张纸,但现在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早早的就习惯了,字体不说多好看,但绝对不难看而且格外整齐。 胤禛检查了一遍,又给他指出了哪个笔画下笔时要格外的重些,哪个笔画又可以改变一下运笔方法。 胤禛的字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被康熙夸过不止一次,所有人都知道四阿哥的字格外的好。 所以秋夜就当没看到六阿哥求救的眼神,在旁边给二人沏着茶。 胤祚只得垂头丧气的乖乖记下。 只是他大抵天生就缺了一点对于这的感知,见自己的字改了之后也觉得好看,但却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好看。 胤禛沉思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小六现在已经比老八......胤禩强多了,继续努力。” 但却绝口不提他没有天赋,就这样吧,不用再练了的话。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流淌过去,在胤祚每日吃饭睡觉看话本练字,吃饭睡觉看话本练字中度过。 中间停过几站,胤祚对这些并不关注,只知道他皇阿玛见了山东的巡抚,两人谈论了很久,康熙也问了很多的问题。 一般像这样的不是特别好,就是特别差,胤祚估摸着这次应该是特别好。 还有一件事情让他很惊讶,那就是他们在经过山东的时候,很多居民都出来夹道欢迎。 一问才知道,原本上年该有一场旱的。 现在的日子都难过,哪怕是正常收成,都会有很多人吃不饱,要是再有个旱灾之类的,卖儿卖女那都不是少见的。 但就这样,还有很多人卖儿卖女都活不下去,挖树皮,吃野菜。 结果他们种的红薯和土豆。 这可救了他们的命,所以他们对于推广红薯和土豆的皇上十分的感激。 胤祚再一次的体会到了现在人民的朴实,因为生理需求还没满足,所以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谁就是他们的天,谁就是他们心中最该敬仰的人。 胤祚恨不得自己可以有一颗来自后世的超级种子,能够让所有人都吃饱肚子,每天都不用为收成或者饥饿而担忧。 他享用了这些,总要再付出什么。 进了山东后没怎么停留,他们到了济南。 济南这里多泉水,宫中十几种特供泉水中,其中就有两种是来自济南的。 不过胤祚这次的目的不是这个。 “额娘让我帮她带点阿胶回去。”胤祚其实不太能理解这个,毕竟宫里有那么那么多的阿胶,而且缺谁了也不会缺他额娘的,为什么还要来外面买呢。 但是他很听话,德妃要,他就买。 所以一下马车他脚才刚踩着地,就开始去打听哪里有卖阿胶的了:“得是正宗的或者特色的啊。” 三阿哥现在也有点无所事事,毕竟院子还没收拾好,他额娘这次也没跟过来,只有他一个人出了门,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见胤祚有事情干,干脆就跟上了他:“那我也给额娘带点阿胶回去。” 胤祚没什么不愿意的,多一个人还有趣些。 小泡子很快就给他们二人打听来了消息,这阿胶在城东的一家名叫李师傅的铺子里的,是最正宗的,他家不只是百年,几百年的历史都得有了。 用料还扎实,什么核桃芝麻那都是多多的放。 最重要的是别人家的阿胶都是用油纸一包就行了,他家的阿胶不仅给你切块,还给你装盒,每一片都单独包起来,吃的时候拿一片就行了。 胤祚一听:“就这个了。” 德妃也没给他说要多少,胤祚也不知道阿胶的具体价格,不过好像阿胶这种东西从古到现在都没有便宜过,胤祚干脆就拿了两个荷包出去,总不能两个荷包都不够买的。 他们虽然目的是要去买阿胶,但路上其实并不急。 三阿哥中途还去买了一瓶当地的名酒,胤祚对酒没有兴趣,他站在街边等着,等着等着就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卖身葬父。 其实卖卖身葬父,胤祚也见过一两次。 毕竟现在买不起棺材的人实在是不少,但他对于买下这些人当奴才也没有什么想法,都是远远的让小泡子给了打赏后就离开。 但是这次他却瞧着不一般。 三阿哥从卖酒的店铺里出来了,手里数着刚找回来的银子,嘴里还嘟囔着:“这酒真是都快和黄金一个价了。” 但是一想到他想在晚上,边品尝着名酒,边赏月赏风景,他就觉得这钱花的挺值的。 他一抬头,看到胤祚站在原地,目光却紧紧的盯着街边那跪在地上的白衣少女,顿时来了兴趣:“怎么,看上了?” 也是,小六今年都九岁了,要说开窍也不是没可能。 胤祚给他翻了个白眼:“庸俗。” 他看的哪里是人:“你瞧,她肤色白皙,指尖也没有做活磨出来的茧子,看着并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会连一副棺材钱都找不出来呢?” 他可是仔细的观察了之后才下的定论,生怕自己冤枉了别人。 三阿哥随便的扫了一两眼:“现在这时候,家道中落的也不在少数。” 说不定这女子就是如此呢。 只是若真是家到中落,之前从来没有自己做过活的千金小姐,现在要自己出来做活了,那真是可怜。 胤祉想一下,觉得若是自己都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胤祚却更奇怪了。 “可是她爹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啊,你看他手上的茧,你看他脚趾缝里的泥土。”胤祚一边指着一边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幅度,毕竟现在死者为大,没人敢多瞧尸体。 他其实也不敢瞧,他的胆子很小,这还是因为实在觉得不对劲,再加上此时是光天化日之下,他才大着胆子看的。 三阿哥一看,眉毛一挑,语气也有一些惊讶:“还真是。” 这女子看着清丽出尘,容貌秀气,手指细嫩,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那男子的女儿。 但她若不是那男子的女儿,又怎么会给他卖身葬父呢? 若是说那男子对她有恩......再大的恩情也不能这样还吧,而且她就这么跪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若这男子不是她的父亲,当地人难道不会拆穿吗。 两个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最终还是决定上前去问一问。 三阿哥扇了扇扇子,也不管现在寒冬腊月的。 “姑娘,敢问这等待下葬之人,是你的生父吗?”, 106第 106 章 离得近了, 胤祚才更加清楚的打量到了这女子的面容。 虽然面侧有刻意抹上去的灰尘,但依旧遮挡不住她的貌美动人。 女子本就跪在地上,见有人来问, 现在还没等两人答不答应帮她葬父就先磕了个头, 将态度放到最低处,接着才缓缓开口。 “这人的确是民女的生父。” 三阿哥又摇了摇扇子, 胤祚在一旁觉得他这样像是脑子有病一样,不着痕迹的和他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三阿哥还没察觉, 见了这女子的容貌之后, 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艳, 甚至连态度都更好了一些:“那为何你生父看上去像是一位本本分分的农民,你却像是个官家小姐?” 女子攥紧了自己的手指, 又磕了个头, 才慢慢抬起身来:“奴婢从小就被卖到李大人的府中为他做事, 本只是一个扫地丫鬟,却有幸被挑到小姐的房中,陪着小姐一起念诗作画, 这才看上去白了些。” 胤祚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更奇怪了:“那你这么些年难道没攒下来一文两文的银钱?还需要卖身葬父吗?” “再或者, 你既陪伴了你小姐那么多年, 向她求个恩典,让她赐几文钱, 买个薄口棺材,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怎么就到了非要困难到卖身葬父的境地呢? 三阿哥性子有些附庸风雅,他向来喜欢美丽的事物,无论是美景,美酒, 又或者是美人。 刚才还和胤祚站在统一战线上,觉得这女子有些怪异的他,现在却又觉得胤祚对这女子的态度有一些过于咄咄逼人。 胤祚气的在他腰后捏他的肉,小声的气道:“你不会真那么浅薄,光看上了人家的脸吧。” 三阿哥一激灵,打了个哈哈:“怎么会,我只是觉得这女子很可怜,有一些怜惜。” 开什么玩笑,他要是真敢在南巡的途中把人家卖身葬父的买回去,皇阿玛明天就要让他跪在轿子外面了。 大事小事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而女子抬头,用那沁着泪水的眼眸盈盈的望了两人一眼,接着才开始自我介绍。 “民女名叫秀兰,本就是济南生人,幼时家中贫寒至极,父母不得已,为了给弟弟妹妹们一口饭吃,才把民女卖到了人牙子手里。” “民女本打算一辈子服侍小姐,但小姐却出嫁了。” 胤祉没忍住:“你家小姐出嫁没带你,那府上的人把你赶出来了吗?” 这样倒也不是不能解释。 秀兰却含着泪,摇了摇头,一开口,泪珠就滚着腮边落了下来:“小姐人心善,知道民女跟着她,没学到正经丫鬟们该学会的东西,所以在出嫁时也把民女带上了。” “只是……谁曾想那姑爷,竟是个贪图美色之人,竟然想让小姐抬了我做妾。” 胤祉又开始猜测了:“那是你家小姐把你赶出来的吗?” 好像更合理了。 秀兰却还是摇头:“民女不想做妾,哪怕只嫁个贫寒人家,只要他老实本分就行,小姐知道民女的心思,便假装民女打碎了杯子,给了民女卖身契,让民女离开了。” “这和你卖身葬父有什么关系?” 胤祚和胤祉对视一眼,更加疑惑了。 “因为,因为那姑爷竟然在民女逃走之后派人追了出来,追到了民女的家中。”秀兰哭得更厉害了,“光天化日之下,拿起地上的石砖就把民女的爹爹给砸晕了,一夜高烧过去人就这么没了。” “小姐虽然有心帮我,但出嫁随夫,她自己都要仰仗着姑爷,姑爷还是衙门的人,民女甚至连报官都无法。” “银钱也被姑爷抢走了,甚至小姐还被姑爷关到了柴房里,任由那些姨太太们取乐。” “民女实在是无法啊。” 胤祚听着脑袋都大了。 这事可真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但总归,也解了他一开始的疑惑。 “怎么办?”胤祚有点为难的抬头看向三阿哥,“要是没碰到还能当不知道,这都撞到脸上来了,还是我们自己来问的。” 不能不管吧。 只是这种事情就真的很麻烦,别看这秀兰姑娘好像讲的条理清晰,但实际上中间牵扯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听了秀兰姑娘讲的,好像全场的反派就是那姑爷,只要把姑爷抓起来就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但实际上人家小姐是嫁给了这姑爷,人家也没打也没骂,只是关到了柴房里。 说是想要让秀兰做妾,但人家也只是说说,还什么都没干呢。 这女子说这姑爷派人追来把她爹爹的头给砸了,但实际上她也没有办法证明那人就是她姑爷派出来的,而且她自己也说了,她爹爹是高烧了一夜才去的,而不是直接砸死的。 再者,她家小姐身边肯定也有些人,若是想要通个风报个信,那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人家小姐的爹要是有心,早该把小姐带出来了,但现在却一动没动,任由小姐被姨太太们嬉笑,那他们就算把这小姐救出来了,又要怎么办呢? 这是在济南又不是在京城,他们还能把人带回去不成。 而且,就算他们真的被菩萨附身,今天就是铁了心的想要帮她们把这小姐带回去,给她找个宅子,那人家小姐自己愿不愿意呢。 这样一来人家的名声可就毁了,现在世人的眼光有的时候要比刀剑还要厉害,是可以杀死人的。 所以这件事乍一听好像没什么,但仔细一想难办至极。 两人面面相觑,简直都要手足无措了。 “你家小姐......可是想要和离?”胤祚最终还是觉得要先问问,如果人家压根都不想和离,那他们就直接帮她埋了父亲,走开算了。 要不然那就像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一样,人家两口子过得好好的,是人家自己的相处方法,他们先上去说你们这不该那不该的,当了好人还落一身骚这件事,即使是现在的胤祚都不会干了。 秀兰听出来味儿了,眼睛一亮,连忙磕头:“想的!民女的小姐从小熟读四书五经,最是讨厌那贪财好色,风花雪月之人,可他帮了老爷一个大忙,之后什么钱财都没要,就只要老爷把小姐许给他。” “小姐虽然从小跟着姐妹们一起读书,但家里一共有八个姐妹,老爷不愿意为了小姐和衙门的姑爷撕破脸,小姐无法才嫁过去的。” 胤祚稍微松了一口气。 起码是想和离的。 不至于说他们帮了她之后还被赖上。 但这件事情还得先调查清楚再说,因为他们现在所听到的都是这秀兰的一面之词。 “先把你爹爹埋了吧。”既然决定要帮了,胤祚也不稀得那一两银子的,“埋了之后去城西的驿站,我让人去接你。” 得赶紧回去找四哥商量商量,这件事他可做不成。 两人给了银子后就着急忙慌的跑回去了,连那阿胶都没来得及买。 反正还要在这儿待两天呢,过两天再买也行。 刚收拾完屋子准备坐下歇息的胤禛听到了一阵繁忙的脚步,接着就看到了那张讨好的脸。 胤禛:“......何事。” 胤祚扯着要走的三阿哥走了进来:“不行,三哥和我一起问的,怎么现在就我一个人来解决?” 三阿哥简直要给他跪下:“你搞事皇阿玛不会骂你,他说你年纪轻,说你性子活泼,可皇阿玛不会放过我。” 他前两天还因为娱乐报上的一条消息发的不合他皇阿玛的心意挨了骂,现在可不想在他皇阿玛眼皮子底下再搞什么事。 胤祚却死活不撒手:“但三哥你刚才也决定了要帮,你现在临阵脱逃算什么男人。” 说完他还威胁道:“你要是不帮,下次你那报纸上出现的就得是你的名字,说什么话我可不管。” 胤禛看着面前吵吵嚷嚷的两人,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重重的把茶盏放下。 咣当一声,让胤祚和胤祉都打了个冷颤。 胤禛再次重复道,语气中都带了些冰冷:“到底何事。” 胤祚和胤祉对视了一眼,接着才心虚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胤禛听完之后看着面前两个闯了祸就开始装死,把问题抛到他这里来的人,冷哼了一声:“你们还没那女子有智谋,有胆识。” 胤祚还没说什么,胤祉先炸了:“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虽然不想掺合到这件事里,但也不用这么踩我们吧。” 胤禛站起身来,一拍桌子,丝毫不退让:“皇阿玛途经此地,市面上早就被肃清一空了,你们除了她还见到哪里有卖身葬父的,人家跪在路边等的就是你们两个‘大人物’。” 之前有过这种想法,但听了故事后忘得一干二净的胤祚:“......” 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看到了人家的脸就开始感动,并且刚才还和胤禛吵得振振有词的胤祉:“......” 要,要是这么说,好像......的确...... “好啊,她竟然骗本阿哥。”胤祉努力的板着脸,表现出一副不是他没想过这个问题,而是他太善良才被骗了的样子。 但得到的却是胤禛毫不留情的嘲笑。 胤祚开始为难了:“那怎么办?我们不帮了吗?” 胤禛却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样子:“在宫里最怕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做好人也做不成,做坏人也也做不成。” 他们都应下了,现在改口说不帮了,就真不怕那女子到时候向别人来宣扬胤祚的坏名声,说六阿哥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说他们不在乎百姓的悲痛。 人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他们只是想听个乐子。 “这件事——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难。” 胤禛平复了一下被这两个兄弟气到的心情,重新坐下来,还让苏培盛去拿了他带过来的茶叶,给他们两人重新泡壶茶。 要是放在平日,胤祉才不会这么乖巧的听胤禛的话,他一向自持自己是大阿哥和太子之下第三人的想法,即使偶尔有点怂,但面子上还很能装得住的。 只是这事他实在不想沾手,又实在是没有头绪,便撇了下嘴,也坐了下来。 胤祚就是完全的他四哥说什么他就干什么,不仅坐了下来还自己涮了一遍茶盏,生怕是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上面有灰。 他四哥的下人收拾东西看着都比他的下人收拾的快,他们刚才从自己的院子里路过时,里面还乱糟糟的,东西都没放完呢。 “你们要做的目的不就是让这不愿成婚的女子同她的丈夫和离,让这姑爷因为指使杀人而入狱吗?” 胤祚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胤禛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那就直接去掉中间的过程,让这姑爷入狱不就好了。” 他的表情云淡风轻,好像说的不是一个人未来的归途,而是这茶水的温度一样。 胤祉还迷茫着,胤祚却有点明白了,毕竟这样的事情他也做过。 “你是说......让他因为别的事情入狱。” 早两年温宪的那个奶嬷嬷便也是如此,因为一般让人觉得看不过去的恶人,手里必定不会只有一件恶事。 你在这件恶事上绕圈子,远远没有在另外一件恶事上将人拿下来的快速,毕竟你无论中间的过程怎么样,他们实际上只是要的一个结果。 结果就是,这姑爷入狱,女子自己生活。 而且这样一来:“她也不用发愁,自己要不要回府了。” 那么大个府,还不是想怎么住就怎么住,也不用担心有人窥探身边的丫鬟了。 人们也只会说是她命不好,刚嫁进来姑爷就因为之前做的坏事入狱了,只会说她可怜。 少数的几个可能会说她克夫,但万事没有十全十美的,如果连这样的语言都接受不了,那他们是真帮不了了。 胤祚不是想不出来这样的方法,只是他没有这么大胆,敢去处置一个朝廷官员。 小官也是官啊。 再加上他总是顾及太多,想着和离好办,可和离之后那人怎么办,一下子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摸不着出口了。 但只需要稍稍点拨一下,他就很清晰明了了。 而且旁边不是还有一个比他更笨的,三阿哥到现在还没听懂他们两人在这里说的是什么呢。 胤祚抱着自己很聪明的想法,骄傲的给三阿哥解释了起来,而胤禛则是移开视线,抿了口茶水。 两个都是蠢蛋,天天顾头不顾腚的。 要不是他帮着收拾,这件事,他们说不定还真得摔个跟头。 不过幸好小六没打算自己处理,而是直接就来找了他,这也让胤禛觉得心里暖暖的,因为他觉得小六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哪里像上一辈子,小十四无论什么事情都不来找他,他想帮忙还被训斥多管闲事,真是凉了他的心。 买口棺材埋个人这件事,其实费不了多长时间,胤祚安排的人很快便把秀兰姑娘接了过来。 现在两人见到她面色就不像刚才那样和善了。 秀兰姑娘果然如同胤禛所说是个聪明人,一看到两人的面色,就知道自己的计谋已被看穿,当即便跪了下来,哭着磕头说自己实在是没了法子,只盼着两位好心人帮她小姐一次,之后把她当牛做马要杀要瓜都凭两人吩咐。 胤祚总觉得自己被人算计了还要帮忙,心里憋憋屈屈的:“我让你做牛做马干什么?” 算了,就当是积善行德了。 胤祉倒是眼睛亮了下,但想起来皇阿玛的脸,又暗了下去。 秀兰姑娘却犹犹豫豫的抬头:“民女......不,奴婢,奴婢擅长做机关,曾和小姐一起将那《机关术》内的机关全部都复刻了一遍。” 她也不知道几位恩人需不需要机关,但这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说的机关不是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按一下桌子门就打开了的那种机关,而是能够自己靠着风跑两步的小马或者是无论怎么旋转都不会熄灭的灯球那样的机关。 胤祚原本还没感兴趣,但现在听到她说了机关却真觉得想要:“你说的是真的?可不能再糊弄我了。” 秀兰刚才被人接过来的时候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但即使这样应对却还是不见而慌张,胤禛心中已经对她有了些欣赏:“倘若真的擅长,那救你和你家小姐这一回也不算枉然。”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他们三人救她也不是为了要什么回报的。 “你再说说,那姑爷帮了你家姥爷什么忙?”胤禛觉得这个应该是个突破点。 秀兰欣喜若狂,连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吐露出来。 而另一边和山东巡抚刚分开一会的康熙,则是觉得周围静的有些过头了。 奇怪,太子有些水土不服,去吹风了,那一向吵闹的小儿子去哪儿了? 老四也是,东西收拾的这么快吗?连敲敲打打的声音都没了。 不对,十分得有八分的不对劲。 康熙深知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的道理,摸着自己的下巴,琢磨了一刻之后就决定去看看。 最近诸事繁忙,他似乎许久没有突袭了。 * 胤祚听着听着就忍不住骂了起来:“他这人也太不要脸了。” 他还以为什么大官呢。 一个从六品理问,在这里当起来土皇帝来了。 秀兰介绍的很清楚,那李大人是济南的四大富商之一的李家,只不过近些年来李家有些弱势,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家里的小姐们也能读书。 胤祚其实一开始猜的是知州,因为他想着,起码到知州这种地步才敢在这里为所欲为,直接开口要人家李家的嫡次女,还在新婚之后不到一个月,就要人家的丫鬟当通房,拒绝之后还追上来打人,再把人家李家小姐关到柴房里去,还让老丈人不敢插嘴多管。 知州就是现代的市长级别,在清朝是从五品。 还想着要是知州的话,皇阿玛今天应该见过了,等下还可以去问问他对于这个知州有没有印象。 结果没想到是个理问,甚至今天都不够资格来迎接他们。 一个省排名前四的富商,之前十几年还算受宠的女儿受了欺负,都不敢对一个市的理问多说一句话,别说把人带走,甚至连问都没敢问。 胤祚现在可是明白这古代的老百姓对于‘官爷’们有多敬畏了。 康熙也点头:“是挺过分的。” 胤祉和胤禛都是有涵养的人,即使觉得这事情有些乌耳却也不会这么直白的说明胤祚,刚才还发愁没找到一个应和他的人呢,现在听到竟然有人应和,就欣喜的转头,想要和他一起好好的讨论讨论:“你也觉得是吧。” 然后就看到了他皇阿玛的脸。 胤祚:“......皇阿玛,你怎么来了?” 康熙瞥了他一眼:“我怎么来了?我不来还听不到这么精彩的故事呢。” 理问这个官职从名字上就可以理解,理和问,都是和言语有关的。 是掌管勘核刑名诉讼的官。 这个官职很重要,秀兰说的衙门也没错,只是她虽聪明,但对于朝廷的事情了解不多,并不太清楚理问其实要比他们口中的县太爷还要再高一层。 那姑爷把这条路给堵死了,秀兰要想要诉讼冤屈,可不就只能往上一层了。 结果本来应该是最正直的官,现在却自己肆意妄为,做出各种各样违法乱纪的事情,还没人能管得了他,举报得了他。 因为从六品再往上就是一州知府了,一般人哪里能见到知府这么大的官? 所以无论是李大人又或者是秀兰的小姐,又或者是秀兰的爹爹,他们都是受了委屈的人,却没人来替他们伸张正义。 胤祚见康熙的目光瞟到了秀兰的脸上,一个激灵,顿时开始解释起来:“这女子虽然是卖身葬父,但我们不是把她买回来的,是因为知道她受了冤屈,想要帮忙的。” 胤祉也紧跟着解释:“没错,是因为我们心善才把她带回来的!” 绝对不是因为被算计了!, 107第 107 章 加更~ 康熙冷哼一声, 没说信还是没信。 胤祚却眼前一亮:“皇阿玛,你既然知道了这女子的遭遇,你能不能……” 能不能出手相助。 这样他们就什么都不用谋算了, 直接等待皇阿玛下令就好了, 反正这一路上皇阿玛本来就是要斩那些贪官污吏的头的。 康熙看了他一眼,又冷哼了一声。 摸不着头脑的胤祚:“……?” 这哼两声是什么意思, 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康熙却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小六没有第一时间, 想到他反而却找了老四, 而且他来了之后还有所隐瞒。 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还有看了看地上跪着的那名女子,嘴巴不是嘴巴, 鼻子不是鼻子的。 长得倒是好看, 也就是仗着小六还年轻, 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戒备心,才让他上了套。 没错, 和胤禛一样,康熙也一眼看出, 这就是一个套。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他们今天刚到,这女子就刚好来卖身葬父, 位置还是在距离他们下榻处不远。 虽然知道这个套,只是她想要让人帮助自己,但康熙对于一切敢于给胤祚耍小心思的人都十分的不喜。 “你们刚才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去调查就是了。”康熙摩挲着自己大拇指根的玉扳指。 老四平时看着不显山不漏水的,但这事商量的还的确不错。 如果是他在他们这个年纪, 想要自己来办成,做的也就只能这样了。 胤祚啊了一声:“您不直接帮我们呀?” 康熙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要朕帮,现在还尚可,那等你日后呢。” 康熙虽然宠溺胤祚,但他可没打算把他养废,不然为何还要督促他读书,为何还要让他自己写折子。 而且:“老三这么大了,我记得你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情吧,去练练也好。” 阿哥和太子都开始接手办差了,那老三也要提上日程了。 反正已经板上钉钉的结果,他就看看他们到底能查出来几分,能不能在他不帮助的情况下,把这件事办成。 办差办的是什么差,办的就是这样的差。 日后比这麻烦的事情多了去了。 现在是这个官儿小,只是一个从六品,可以不找到证据,就直接靠审问判罪。 那之后等上朝之后,从四品从三品呢。 还要这样办吗。 那只会导致人心惶惶,朝廷不稳。 胤祚求帮助没求到,还被数落了一顿。 “我知道了。”他有点丧气,双手抱胸想着要去让人查一下,那老丈人被帮的是什么忙。 因为他们刚才就觉得这里面,这个忙得有大问题。 很有可能是这老丈人犯了什么事,被这姑爷帮忙了——那他能帮的,不就是利用自己的职权给他打开方便之门吗。 渎职先来一个吧。 而且这秀兰口中,这姑爷的日子过得可真是潇洒呀。 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一桌菜有二十八道。 虽然他不像是皇宫中人,都是自己享用的饭菜,而是叫上一大家子人吃,但日日二十八道,他的薪资是铁定支撑不起的。 那这其中要是受贿还好一点,因为现在送礼已经是一种风气了,就算是他们拿收贿这个去责罚人也是不太站得住脚的。 可是,贪污可就不行了。 他这银子若是搜刮民脂民膏来的,那可就不一般了。 秀兰还说这姨太太们长得都花容月貌,只是听说也有些不是自愿的。 那是否有强抢民女的习惯啊。 等等等等,还有好多好多条罪。 反正他这样的人身上本就不干净,想找到点什么简直太容易了,当一个人想要查你的时候,你怎么躲都没有用的。 这下胤祚也要当一把纨绔子弟了,他把扇子一打,下巴一抬:“走,我们去拜访这李老爷。” 他们当然不是用自己的身份去拜访,那太引人注意了,也实属没必要,而是装作富商。 康熙看着有趣,但他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刚才只是送走了山东巡抚,松快松快而已,但实际上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人没有接见。 “去吧,朕等到晚膳的时候,再听你讲讲你做了什么。” 看来是全然不准备插手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女子,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没有说,一甩袖子走人了。 * “李老爷,李姥爷。”门房一路小跑着去通报,“有一个小公子找您,他说是您的故人之子,路过此处来拜望你。” “他还还说顺便要给您做个生意。” 李大人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的:“什么故人之子啊。” 每天想来见他的人多了去了,其中不乏就有这样,明明只是认识他一个通房,结果却说他们两人是旧识的人。 门房很诚实的摇头:“这位小公子没说,但是他穿的很是华贵,出手也很是大方,给我都塞了半两银子呢。” 这是宫里很常见的打赏金额,但是现在放到外面就一下子贵不可攀了起来。 “哟嚯,给你都打赏了半两银子。”李老爷来了点兴致,终于睁开了眼。 一旁帮他摇摇椅的人立刻就稳住了椅子,扶着李老爷站了起来。 “那把人请过来,让我瞧瞧。” 胤祚和胤祉一行人就这么被请了进来。 李老爷刚刚一看到他们,眼睛顿时就亮了。 不因为别的,因为胤祚想着既然要充当富商的孩子,那他们表现的也得华贵一些,所以在自己本来就好的料子里,又挑了一件看起来格外贵气的。 头上戴着的是镶玉额带,穿着的是蜀锦,披着的披风是狐狸毛的,就连手上捧着的暖炉都是金色的。 这可不是一般人。 他本来还有点轻视的心思,一下子消失殆尽,拼命的在脑海里回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富贵的故人。 难道是之前的皇商刘大人? 可他和刘大人的关系也并不亲近,刘大人的孩子又怎么会拜访他呢?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几位是?” 胤禛落座就开始睁着眼说瞎话:“李大人难道没看出来吗,家父曾经路过这里,在济南待了一段时间,李大人帮了家父不少忙呢。” 李大人越猜越觉得是刘大人:“难道是皇商刘大人的孩子?” 胤祚点了点头,直接就应了下来,也不管自己压根就不认识什么刘大人:“怪不得家父同我们说他与李大人的感情很好,让我们路过时务必来拜访李大人。” 拜访怎么能没有礼物呢,胤祚从身后之人的手里接过一个檀木的盒子,轻轻的放到了桌上:“晚辈来的匆忙,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李大人见多识广,光看着这盒子,就知道这里面得是好东西。 实际上胤祚在自己带出来的宝库里挑挑拣拣,最后好不容易才挑出了一只,他已经没那么喜欢的玉雕。 因为这玉雕的料子虽好,但寓意却让他不太喜欢,代表着多子多福。 哪怕给他一个财源广进也好呢。 这好像还是惠妃娘娘给他送的。 胤祚知道这在这个时代就是代表美好的祝福,所以默默的把自己心中想的惠妃娘娘没品味划去,换成了惠妃娘娘就是喜欢很多孩子。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寿礼,他们只是路过来拜访一下,一块玉雕已经很够格了。 李大人一打开,手就抖了一下。 这几个看起来还不大的孩子出手还真是大方。 不愧是皇商之子,估计从出生起,家里就有数不完的银钱,手中没个把门的。 他的笑更真切了些:“不知几位来找李某何事?” 虽然两方都在套近乎,但李大人可不相信这些人来拜访他就只是为了来给他送礼,他和刘大人的关系可没那么好。 胤禛上一辈子接触了很多公务,并且他在位的时候,这刘大人也依旧是皇商,所以他隐约还记得刘大人的名字。 这人今年应该四十多些,平日里就喜欢品茶品酒。 “李大人高明,一眼就看穿我们几人是有事相求。” 胤禛的语气很是真挚:“您也知道家父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品茶品酒。” “偏巧这次,我们替家父去买酒的时候中了人家的套,明明只是路过那地方,却被说是打了人。” 胤祉知道到他的戏份了:“我们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遇到这事儿该去找谁,拿着礼送上门去人家都不收。” 这倒是很常见的事情,现在这个时候送礼讲究一个门路,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陌生人就能送礼的。 “所以这就来找李大人了。”胤禛的语气带着些试探,“不知道您有没有这方面的线路,让我们有一个可以使力的地方。”, 108第 108 章 李大人一听, 面上便露出了两分犹豫,但看了看他们的打扮,又看了看手中的盒子, 最后还是咬咬牙:“要说门路, 也的确有。” 他不关心这几人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反正无论是不是被冤枉的, 现在他们染上了事是已经发生的。 那位也不是一个什么好官,只要给钱就可以了。 胤禛的眼底闪过一道光。 很好, 猎物上钩了。 “我那姑爷, 是这里的理问。”李太爷边说话还边左右看了看, 像是生怕被人撞破了一样,“只要备够赢钱, 保管你们不会出事。” 他倒不是看中了这几人所送的礼物, 毕竟这么多年他也很是有些家底, 即使落败了一些,却也是旁人不敢想象的富有。 他看中的是这几人背后的刘大人。 若是能同皇商扯上关系,那么他们家此时的尴尬局面说不定就能被改写。 只是指条线路而已, 又有什么困难的呢? 胤祉依旧不肯放下他那扇子,摇了两下之后敲在手心里:“李大人这话可当真。” 李大人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听着像是他在同他们姑爷拉关系, 所以连忙保证:“当真, 我之前同我姑爷认识就是因为我......我那下属同人吃酒时起了争执,把人推进了河里, 可现在我那下属也还好好的数着钱呢。” 三人心下了然,知道这哪是什么下属,这就是李大人他自己。 “那就多谢李大人了,改日我们必定会在家父面前为你美言两句。” 现在有了李大人的引荐,他们再去找那理问就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李大人得了保证之后便笑开了, 他还特意给几人写了个条子,让他们在上门拜访的时候去递给那姑爷。 胤禛连看都没看就将条子收了起来,这让面前的男人眼中的笑意更真几分。 看来这几人果然是涉世不深的毛头小子,竟然不知道检查一遍,如果不是他们背后有个好靠山的话,估计早就被人坑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李大人一边感叹着,一边把几人送出了门。 胤祚跟着两位兄长走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松了一口气:“真是吓死我了,我还没演过戏呢。” 倒不是说没撒过谎,谁从小到大一句谎都没撒过,他是没假装过另外一个人——而且他们的目的还不纯。 胤祉刚才在康熙面前不敢大声说话,此时倒是矜持了起来:“你还得多练。” 胤祉一开始不想参与到这个事情里面,就是怕皇阿玛责骂他们,结果现在皇阿玛什么都没说,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他想了一下,估计是因为小六也中招了——皇阿玛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去呵斥于他,毕竟一个总是干出这样事来的人中招了,和一个平时经常被人夸赞的人中招了是不一样的。 小六又小心眼,说了他之后还要给他擦屁股,那干脆还不如不说,直接给他们兜着底,让他们自己去练一练。 想通了之后,他先是在心底又暗骂了一声皇阿玛的偏心眼,但因为这偏心眼他已经从小就认识到了,所以连气都懒得气了。 小的时候皇阿玛是偏心太子,现在太子长成了,皇阿玛又开始偏心小六了。 “那我们接下来就去找那理问,用给他送钱的借口。”钱也是要给的,反正这钱到最后还是会回到他们的手中。 现在给的越多,之后把他摁的就越死。 胤祚总感觉这事儿有点刺激:“不记录下来都有点可惜。” 但他们又不像皇阿玛一样有史官随行在左右。 胤禛看了一眼胤祚若有所思的脸,心中有了一点不好的感觉:“......你想做些什么?” 胤祚嘿嘿笑了一声:“没什么,我就只是打算回去之后将此事记录下来,传递下去。” 说不定再过个几百年电视上演出的就会有这一段呢。 不过他希望如果真的有人要来扮演他的话,还是挑一个好看一点的吧,他之前看过一个小成本的电视剧,除了男主光辉伟岸之外,其他的人都长得歪瓜裂枣的。 他的戏份是肯定不能做男主了,毕竟他虽然一直自诩为龙傲天汤姆苏男主,但他爹他哥哪一个不是拿出来能说上三天三夜的呢? 胤祚想着想着竟还感叹了一声:“生不逢时啊,我要是托生在其他朝代,我肯定能成为千古留名的人。” 胤禛:“......” 饶是他已经习惯了自家弟弟的跳脱,却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有谁委屈了他不成? “你不已经要千古留名了吗。”胤祉有些打趣,“本朝的恒贝勒。” 就算那史书上不记他,也得记小六。 胤祚摇了摇头,把他的扇子抢了过来,唰的一下打开:“你不懂,我说的是像那话本中的状元郎一样,谁提起他别人都能知道两句。” 就像是日后,但凡是上过初中的人,都得知道历史上有康熙帝,雍正帝——这无关乎成绩好不好,也无关乎教材。 胤祚想了想,甚至还有点羡慕。 这就是和名人生在同一朝代的困扰吗。 被胤祚用奇怪眼光盯着的胤禛:“......够了,我们该上马车了。” 几人上了马车,因为初到此地,人不生地不熟,不好贸然去租借或者购买,但他们南巡用的马车豪华无比,不能展示在人前,便让人将马车停得略远,走了一些时候才走了过来。 这用的是胤禛的马车,他的马车最是中规中矩,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茶香和墨香,装饰也不特别晃眼。 胤祚的马车就很不一样,他把马车努力的往日后的豪华卧铺上去装修,到处都是靠枕,抱枕,床铺铺得软绵绵的,而且他的床铺还比旁人的宽上很多。 这样的马车,长途很舒服,但偶尔出行,桌子就小了一些。 他总不能让他的两位哥哥都和他一起坐到床上去吧,那也太不像话了。 那理问的住宅位置,李大人也告诉了他们,距离这儿并不远。 他们很快就到了。 “啧啧啧,光看这宅子我就知道,这理问没少贪。”胤祚觉得自己根本都不用找什么证据了,这证据不就在眼前放着吗。 这宅子可不比那些京官们的小多少,甚至因为京城地贵,大人物又多,那些京官们有的过的都没这些外放的官儿舒坦。 “还是得查清的。”胤禛的神色微沉,“万一他到时辩解,这是他家的祖宅,那可就成了个笑话了。” 虽然辩解也没人听,但胤禛一向如此,他要不然就不做,要做就要做的漂漂亮亮的。 照例是小泡子去敲门。 他们把礼物和条子一送上,门房就很快把他们迎了进去。 胤祚一进去没走两步,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因为这里的富丽堂皇,再富贵的地方他如今也见过了,他倒吸一口凉气是因为面前的场景。 这理问见了他们的条子,把他们迎入了内室。 这内室里就坐着三个人,其余的都是站着的丫鬟下人。 而这坐着的三个人一个就是他们要找的理问,看上去四十多岁,大腹便便,脸上戴着一副小眼镜,满脸油光,手放在身旁女人的腰上,即使有客人来到,也没撒开过。 真真是一副恶霸的模样。 看来电视剧上那些贪官们还是有原型的,简直一模一样。 旁边坐着的自然就是他的两位姨太太,在这个时候女子的名节还是很重要的,她们却穿着一身青楼女子才会穿的透纱服饰,即使旁边还站着那么多人,即使来了客人却也不被允许离开。 胤禛死死的皱了下眉头。 他觉得这幅画面对小六的身心健康成长不太友好。 早知如此,就不将他带来了。 胤祚只看了两眼就离开了视线,虽然他觉得这衣服着实没什么,甚至都不到连衣裙的露肤度,但在这个时候他多看只会让那两位女子难堪。 “不知几位是犯了什么事啊?”理问先是笑着问了一句,接着又装作懊悔的样子,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看我,说错话了不是,来这里的,哪里是能犯得了事儿的?” 胤祉轻咳一声,因为他的年岁最大,所以他们三人商量的是他犯了事,另外两个只是他的弟弟来跟着帮忙的。 胤祉的眼睛很好看,此时更是笑弯了眼,装出一副谄媚的样子:“大人英明,这不就是被那起子小人缠住了,来找您拿主意的?” 接着便靠近这理问,同他耳语了一番。 胤祚则是让小泡子掏出了一个匣子。 这次他们送的礼物可是很有讲究的,送的是康熙在胤祚四岁生辰时赏的小金瓶。 这金瓶有巴掌大,本来的价值都算是一件厚礼,更何况它整体工艺不凡,瓶中还插着梅花,每一朵花瓣都雕刻的栩栩如生,莲花瓣上的纤维都能看得见,瓶身上更是设有镂空,看着就知绝对不是凡品。 这理问一听,再一看,顿时眼睛放光。 他还勉强能撑得住自己官老爷的样子,但也却着急的让人将这金瓶拿过来。 “如何,大人可还满意?”胤祚虽然有点嫌弃他摸自己的瓶子,但一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情,他又开心了起来。 高兴吧,得意吧,现在越猖狂你之后的罪就越是难翻身。 理问可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他连连点头,一挥大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个豪爽的人:“这事本官给你们办了,无需担心。” 接着又称赞道:“虎父无犬子,不愧是刘大人的孩子,出手就是阔气。” 胤祚在心里为那位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刘大人道了个歉,接着才悄悄的推了一下三阿哥。 发什么呆呀,快问啊。 胤祉哪里是那种掉链子的人,刚才只是见两人说话他插不进去而已。 “大人,其实,草民还有一事相求。” 他装作垂涎的看了看理问的姨太太,接着才问道:“草民之前从未见过如此动人的女子,不知家中是否有同母姐妹,若是能够求娶,也是成全了一桩好姻缘。” 理问哈哈大笑,心中充满了得意:“你我有缘,我就姑且称你一声世侄,哪还需要什么求娶,大街上抢来的玩意儿而已。” 胤祉的脸吓得煞白,很是惊慌:“大街上抢来的?!大人,这种事情草民可不敢干啊,万一被人抓住了......” 他表现的越是胆小,这理问看着就越是得意,他从鼻子里出气:“世侄莫怕,有叔叔拦着,哪有人能做些什么?我这一屋子的女人多数都是从街上抢来的,你看可有人敢多说什么?” “前段时间还有个不从的,我派人把她爹打死了,听说她今日还想卖身葬父,等我明日去骚扰骚扰,知道日子过不成了,她过两天还得灰溜溜的回来。” 他越装越威风,甚至当场下令让人去给衙门的人传口谕,让他们把胤祉之前所说的打人案给结了。 胤祚看着他这副嘴脸,实属不屑,扭头看向胤禛:“四哥,差不多了吧。” 胤禛板着脸站起身来,掷地有声:“吕天云,贪污受贿,强抢民女,行凶杀人,徇私枉法,你可知罪。” 吕天云就是这理问的名字。 理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是什么意思,但他毕竟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略一想就转过来了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这是给我下套?” 他拿手指着面前的几人,很显然对这几个毛头小子很是不屑:“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包青天吗,看了两本画本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胤祚单手撑着下巴:“你是真不怕有人揭发你啊。” 他可做不来,他上课的时候睡个觉都担心夫子给皇阿玛告状。 理问狰狞一笑,朝着旁边的家丁吩咐到:“给我把他们都按住,抓起来。” 胤祉的扇子明明都被胤祚拿走了,现在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把,悠闲的扇了扇风:“嗯——胆子真的很大,意图袭击皇子,罪加一等。” 本来应该只是几十年的牢狱之灾,现在看来:“得死刑喽。” 胤禛略一抬手,一直等候在外面的侍卫们就破门而入,把屋内的人都按在了地上,包括刚才还嚣张不已的理问。 胤祚走到吕天云的面前,隔着帕子把自己的金瓶抢了回来:“这么大的东西你竟然还真敢要,我佩服你是个人才。” 见吕天云张口像是想说什么,胤祚一挑眉毛,预判了他的话:“你想说这金瓶本来就是你的?” “呦,皇上亲自画的模样,让人打造给六阿哥的生辰礼,怎么就成了你吕大人的东西呢?”胤祚把瓶子递给小泡子,“回去给我刷干净点啊,我还要摆着看的。” * 吕天云被五花大绑,甚至都不用带到康熙的面前,而是直接扔到了衙门被人审问。 见自己的上司的上司被绑来,那衙门里的人吓得瑟瑟发抖,还是县令强撑着身体,在胤禛的监视下,审问了吕天云。 甚至都没等到日后,为了大快人心,午时便推出去斩了首。 本来官员处死,他们的家人也要受到连带不说,去发配教坊司发配边疆,起码也要跟着蹲牢。 可这理问的作风人人皆知,胤祚把他们保了下来,不仅没人质疑,还有很多人拍手称快。 就算有想要质疑的,一听说这是六阿哥要保的,立刻就闭了嘴,甚至骂的比别人还狠。 秀兰的小姐被救了出来,府里的人愿留的留,不愿留的去做姑子——做了姑子之后也能带发修行,其实就是找一种借口让她们回家。。 他们有些是被抢过来的,有些则是因为吕天云的权势而自愿跟着他的,但胤祚也都懒得管了。 下人们跟着理问一起当打手的也都下了狱,没当的都被遣散了。 胤祚要的就是他们离开之后,把当时的见闻说给旁人听——听的人越多,这件事就越正确。 秀兰的小姐也就不会被旁人说嘴。 李大人却也遭了难,因为他醉酒推人入河的事情。 这件事做的本就不隐蔽,当时旁边有好多位宾客都看着,要不然李大人也不会拿钱着急忙慌的去堵了吕天云的嘴。 胤祚没管,他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最终听的是杖刑二十,接着发配边疆为奴,也是个常见的杀人的处罚了。 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家让他帮忙,他直接把人家爹送进去了,虽然这也是因为那人自己做了坏事,但总觉得怪怪的。 谁知这秀兰的小姐在第二天,身上的伤还未好全的时候,就亲自上门道谢。 她长的没有秀兰好看,但身上自带一种清丽的气质。 “爹爹犯错该罚,大人帮了秀兰和民女,民女又怎能是非不分。” 胤祚倒没想着回报之类的,见被救出来的人没有怨恨他,还真的松了口气。 毕竟谁也不想当好人没好报。 胤祚还去康熙那里炫耀了一通,觉得自己演的很是不错,一点破绽都没漏,他们也没行询逼供,这所有的话都是那吕天云自己说出来的,而且他们不仅自己听到了,还让吕天云的下人和侍妾都听到了,跟着的侍卫们也都听到了。 “这几天城里都在夸儿臣们呢,说我们是大好人,不仅给了他们粮食,还帮他们斩了贪官。” 胤祚嘿嘿笑着:“儿臣觉得不用等到日后,这几天说不定就得有人给儿子编戏了。” 看来人们总是喜欢八卦的,这件事的传播速度比他想象的快多了。 那秀兰的小姐也不像是往常一样被人说是克夫或者不守妇道,而是说她性子坚韧,品性清高,即使被父亲嫁入了那贼窝里也依然没有停止反抗,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被人关到柴房里殴打辱骂也没有屈服。 康熙南巡的时候每天也很忙,今日胤祚来的时候他就在看当地的财务账本。 只是检查检查,并不需要每一条都细看,只要他检查的那些地方没有错处,那其他地方一般也没有错处。 他一边检查还一边应付着:“嗯,大英雄,不错。” 胤祚更美了:“不知道回去之后额娘该怎么夸我,嘿嘿,温宪和小十四肯定也很崇拜我。” 康熙手里又翻了一页,头也没抬:“是该夸,比以前长进了不少。” 胤祚双手抱胸,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就连太子二哥都夸我智勇双全,说我为了百姓们,可以自己放下身段和身份,亲自去探查,是难得一见的好人。” “嗯......是好人。” “那皇阿玛你......” 康熙啪的一下把手中的账本合上,抬起头来瞪他:“朕夸你两句就得了,没完没了的是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个人去把毛子击退了呢,高兴的这么狠。 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胤祚摸摸鼻子,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我是说皇阿玛要不要给我们点赏赐?” 他本来以为办完差之后肯定就该有了的,结果左等右等都没等到,胤禛不在乎这些,胤祉又是个要面子的,也不敢在皇阿玛面前胡闹,就只有胤祚自己来了。 胤祉甚至还把这件事用书信的方式传了回去,那些人们的明天接到信件后就该登报了,到时候不仅是济南,所有地方都该知道他们在这里做了什么事。 胤祚也听他四哥说了皇阿玛很满意这件事,因为他们南巡本就有收拢民心的意思所在,有个传播广的三位阿哥智斗贪官的事情的确是好事。 可是,奖励呢,赏赐呢。 他怎么连一根毛都没看见啊? 康熙见他吵吵嚷嚷的,也不指望自己在这一会儿看账本了。 他揉了揉额头,把账本推到一旁,伸手拿起白瓷茶盏:“被人算计中套,不得不去调查,还想要赏赐,朕都扣光了。” 见胤祚没反应过来,康熙冷哼了一声,又继续问到:“朕问你,你当做饵的是什么东西?” 他给他的赏赐就是让他去钓贪官的是吧?, 109第 109 章 胤祚犹豫着张口, 努力想要辩解一下,连眼睛都显得格外真诚:“是......是皇阿玛赏赐给儿臣的梅花金瓶,可这是因为怕拿了别的东西外面进来的侍卫看不出来这是儿臣的物品。” 能少一分误解就少一分误解。 这还是他特意挑选的呢, 务必让每一个人都能清楚这件事中没有冤屈, 那个吕天云他就是一个受贿的坏蛋。 康熙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他心里就是不顺:“朕赏给你的东西, 你也敢随便给人?” 胤祚举手纠正:“不是随便给人,我没想给人, 我是在给那吕天云下套。” 过了他的手马上就要回来了, 甚至都没超过半刻钟。 而且——皇阿玛怎么知道他们是中套了, 是谁走漏了风声? 胤祚觉得自己瞒的可紧了,就连别人传出去的消息都说的是, 他和三哥两人心善, 在路上见一女子有冤屈, 上前帮了忙。 胤禛盘算了半天,觉得还是他们那天出去时跟着的侍卫传的话。 就知道这些人大嘴巴。 康熙却挥手赶他:“近段时间你是别想要朕的赏了。” 他倒不至于要和一个孩子计较,但也得让小六明白明白, 御赐之物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胤祚不走:“儿臣知道错了,但是您想啊, 这件事传出去的时候, 外人不就会把我们的名字绑在一起,谁说那瓶子都说是您赏给我的, 这不有趣嘛。” 他见康熙不打算理他,硬是双手摁在他的账本上,把账本遮的严严实实的。 康熙面无表情的抬头,往旁边一伸手:“梁九功——把拂尘拿来。” 梁九功头上都冒汗了:“皇上,六阿哥还小, 还小。” 他现在要是给了,先不说六阿哥记不记仇,就说皇上之后打了还会心疼,还会迁怒于他,这是何必呢? 胤祚见梁公公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给,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然后就被康熙一巴掌打在了背上,嗷的喊了一声:“皇阿玛!” 您还真打呀! 康熙不仅打了,还滴溜着他的领子把他丢到门外去了,亲手哐的一下关上了门,谢绝见客的意思表现的很明显。 最近水土不服,刚刚好一些,准备过来同皇阿玛一起处理事情的太子:“小六......” 这是又做什么了? 他这几天养病不能多吹风,所以也就小六搞出来的新鲜事能让他开心开心。 太子每天都着人去打听了新进展,听到畅快的地方还拍手称赞,简直要把这当成话本来看了。 胤祚捂着自己的背,瘪着嘴:“皇阿玛打孩子。” 小白菜,地里黄啊。 “果然我就知道孩子多了就不值钱了,等以后有新弟弟出生,皇阿玛就不喜欢我了,他会把我放到宫外然后几年不见一次,也不给我赏赐,也不给我传话,我就只能在府里抬着个脑袋等啊等,我身体还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起不来床了,唉,也不知道——诶呦!” 胤祚正胡编乱造着,脑袋上又挨了一下。 刚把他踢出来的康熙又把门给打开了,呵斥道:“一天天嘴上没个把门的,净知道胡说,朕看你早晚得在你的嘴上吃个大亏——死不死是你能说的?!” 胤祚被打了还挨了骂,苦着脸:“儿子没说。” 怎么还胡编乱造呢?捏出来一个莫须有的东西给他扣帽子。 死不死是您说的,他说的是他身体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起不来床了。 太子好脾气的护着:“小六还小,再过两年就懂事了。” 说辞同梁九功简直一模一样。 康熙气得甩袖:“都九岁了还小?朕在他这个时候都已经开始上朝处理朝政了。” “那您不是厉害吗......” 您这千古一帝,他哪里能比得了啊? “您敢比我都不敢应。”胤祚小声嘟囔着。 他要是真九岁上朝,你看你怕不怕。 整个国家都得玩完了。 太子都无奈了,一手盖在他的嘴上,朝他嘘了一声。 皇阿玛都生气了,不请罪,还在这里同他别嘴。 康熙冷哼一声:“少在这拍朕马屁。” 胤祚茫然,很想说他什么时候拍他马屁了,但无奈于自己的嘴被太子牢牢捏住,所以没法开口。 “行了,朕还不知道你。” 康熙想着自己刚让人给小十四打的金手镯,语气软乎了下来,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 真是,多大了还撒娇呢。 就见不得别人有好东西。 “想要金手镯是吧,朕等下让人同赏赐一起给你送过去。” 莫名其妙就把赏赐和手镯要过来了的胤祚:“......?” 不是,皇阿玛知道什么了? 他一句话都还没说啊。 然后没多久,刚才还说九岁不小了的康熙在谏官来告胤祚同一女子厮混,甚至一同在房内待了一个时辰没有出来后愤怒的拍案而起:“他如今才几岁,你拿这样的龌龊往他身上套?!抱的是什么心思?” 大臣颤颤巍巍:“皇上,六阿哥已经九岁,是时候该注意些男女大防了。” 康熙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吞得一干二净:“九岁如何?九岁哪里懂得这些,再让朕听到你在这里瞎编乱造,就趁早给朕摘了官帽滚蛋。” 不盯着朝政,不盯着贪官,盯着他的小六。 窝囊的东西。 * 至于同女子厮混了一个时辰的胤祚:“连这你也能做出来,当真是不错。” 他两眼放光的看着秀兰手上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就只是一把魔术尺而已,在他小的时候,所有火车上都有售卖的。 他在宫里也让工匠们复刻出来了,但这次出行忘带了,他刚才只是想考验一下这秀兰的能力如何,便随口描述了几下,没想到她竟然仅凭着自己的描述就把魔术尺做了出来。 还给他做了刚打开看见的是一幅画,关上再打开看见的便是另一幅画的卷轴,还有原本只有手掌长,但往下一甩就能变得一米多高的甩棍。 胤祚本来不想留下她的,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入宫的,他也不需要再多一个宫女了。 可是秀兰的天赋真的很不错,如果放到后世的话,就是一个手作大师或者是机械师。 而这是她仅仅只凭着那一本机关书自己研究出来的,无论是将物品藏起的机关还是将物品压缩的机关,她都了然于心。 胤祚就有点心动。 要不然......留下她? 因为很多时候发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创造出来的。 秀兰现在缺少的只是知识,要是有了知识和材料,肯定就不只是做这些小打小闹的。 比如这甩棍,现在没有材料,他们用的是木头,那之后若是换成铁的呢? 又或者这第一次打开和第二次打开完全不一样的卷轴,是不是就可以用来军事上传递消息? 秀兰抿着唇,被夸的很不好意思,和刚初见时的忧郁不同,现在心事了却的她很是放松。 她本来以为算计了阿哥们的自己,即使得到了帮助也会被除掉,却没想到三位阿哥格外心善,没有追究她的任何责任。 小姐让她按照几位阿哥买下她时说的那样来报恩,秀兰就来了。 她这辈子第一条命是小姐给的,是小姐让他活了下来,不用每天辛苦的劳作,反而还能跟着小姐读书,明理。 第二条命便是几位阿哥给的,秀兰跪在街边的时候,脑海中其实想过自己很多种死法,但她还是跪下了。 因为抓不住这次机会,她就永远都无法为小姐报仇,让小姐离开吕天云了。 六阿哥不仅帮助了她,还宽恕了她。 她给小姐报完恩,现在便来给六阿哥报恩了——哪怕是当牛做马或者将她挖骨取肉,她都毫无怨言,这是她算计六阿哥该有的惩罚。 给胤祚当牛做马的人够多了,他不再需要了,他要她的骨头要她的肉也没什么用处。 可他需要一个手巧的下属,需要专业性的人才。 他还是征求了一下她的意见:“你愿意去京城里学习新的知识吗,我觉得你不应该只当个丫鬟。” 有想法,有创造力,胆大又细心的人,如果这样的人都不够资格来做时代的推动者,那还能去找谁呢。 “可能会有一点苦,但是我能保证你若是认真学习了,之后的收获会超乎你的想象。” 他的育婴院里都那么多人了,再加一个人也无妨。 秀兰应下了,即使她不知道胤祚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但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一桩事了,胤祚派人送秀兰去京城。 反正他们现在还没走多远,还要在这里再待上两天,让这侍卫将秀兰送回去再过来,也还来得及。 估计等他回去,按照这姑娘的聪明程度,应该就能把最基础的物理和生物知识都学完了。 “你今日又同皇阿玛说什么了?”胤禛一直坐在旁边未曾开口,现在见秀兰离开了,他才缓缓问道,“在皇阿玛面前还是要多庄重些。” 他都有些惊愕于皇阿玛对于胤祚的容忍程度,放到上一世简直不敢想,上一世拥有这样待遇的就只有太子一个人。 其他人都是陪衬——可太子是太子,康熙即使对他宠爱,但对他的要求也不会降低。 现在到了胤祚这里,他明明知道胤祚中套了却不直接,帮他解决,而是让人跟着,威风的让他动用自己的方法将事情搞清楚。 虽然胤祚觉得自己做的很不错,但在胤禛看来,这事情不仅没有效率,而且还有点像是在哄孩子。 就像是母亲要做事了,就会随便拿个布娃娃塞到孩子手里,让奶娘和护院看着。 胤禛很不愿意承认,自己在这里担任的是奶娘的角色,侍卫是护院,那吕天云就是布娃娃。 可是他是经历过上一世的人,他知道有时眼前的殊荣不是殊荣,很可能爬的越高摔的越惨,太子连跌两次都会心性失常,更何况从小无忧无虑被皇阿玛宠着长大的胤祚呢。 胤禛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想法,就如同他之前在皇阿玛生辰上告诫太子的一般。 ‘现如今皇阿玛不在意,不代表他之后不在意。’ 天家的父子,在父子之前还是君臣。 胤禛不否认自己心性淡漠,不相信任何人,但这么多年的经验,他认为自己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有时他既希望小六和皇阿玛的感情越好,这样小六才能得到更多,又担心小六和皇阿玛的感情过于好,那样等日后皇阿玛不再宠爱小六时,胤祚就会更加伤心。 而且小六现在放肆说的话,皇阿玛可以不放在心上,可等到日后呢,皇阿玛的记忆可是很好的,一桩桩一件件,等到小六失去宠爱的时候,便是他不尊重皇权的铁证。 胤祚疑惑的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呀。” 皇阿玛生气——他都习惯了。 皇阿玛不生气才奇怪。 屋子里没有外人,胤祚就没有端着架子,而是摊在了小榻上,两只脚一甩一甩的:“就是说我把他给的赏赐拿去送人,让他很不开心,然后我保证不把他赏赐的东西拿去送人就好了。” 边说话手上还边往上扔着自己的抱枕,扔的高高的在接住。 谁家阿哥也没他过得开心。 胤禛当时不知道他准备的是什么,若是知道早该劝他换了的。 “你也是该多注意些,御赐之物的确不能随意转赠。” 像是普通的赏赐,比如说布料药材之类的,当然可以赠送。 但像是这种皇阿玛特意赏给他们的生辰礼,又或者是皇上特意给某人的某件东西,就不能轻易转赠了。 胤祚没放在心上:“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他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找一个能够代表他身份的,不会让那人钻空子的,可以让人一眼看出来的东西,因为反正这东西不到一会儿就会被他拿回来。 因为他不在意这方面,要是他送给四哥的东西帮助他破了案,他反而还会很开心。 可是胤祚乖就乖在,他不懂,但是他听话。 既然别人不喜欢,那他也没必要非要硬着头皮和人家作对,又不是什么大事。 就像是有人觉得小猫不可以上床,有人觉得小猫那么可爱,上一下床怎么了。 胤祚自己可能觉得小猫可以上床,但若是去旁人家,那人觉得小猫不能上床,他也不会非要把猫抱上床去,而是会管好它。 胤禛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可他这种行为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自然是君子仪态,可是——那人是皇阿玛。 他还是没出过多少次宫,不知道皇阿玛到底代表着什么,更不知道皇上这两个字在平民甚至在大臣面前是什么形象。 胤祚手上的抱枕高高飞起又快速的落下。 胤祚一边扔还一边问询:“四哥,皇阿玛给了你什么赏赐?” 他得的赏赐都是他喜欢的,但他总觉得皇阿玛应该不会赏那种花里胡哨的东西给四哥吧。 胤祚不得不承认他和四哥的审美差的挺远的,素净淡雅的东西他不是不能用,但若是和旁的相比较,他果然还是更喜欢颜色充沛一点的。 胤禛的阿哥所胤祚都去过不知道多少次,每次刚一进去就觉得连屋内的温度好像都比外面要低一些,夏日进去都能感觉到一阵清凉。 胤祚找了许久才找到原因。 因为他院子里种的是一颗高高壮壮的桃树——本来是种的银杏树,但银杏开的时候是好看,银杏叶一落整个院子里臭的不能闻。 胤祚其实觉得还好,但康熙那日散步转到这边,连夜让人给他拔了。 他不知道康熙想的是他本来就不聪明,日日被臭味熏着,再熏傻了可就不好了。 拔了之后康熙挑选了许久,给他挑了一棵桃树,不是用来吃的那种,是专门用来看的,只开花不结果,开的花又大又美。 而胤禛的阿哥所是不开花的常青树,旁边还有竹林,到处都是绿色,风一吹都是树木的气息。 屋内的装饰也都是浅色,就连瓶子都是白底居多。 和他那桃树,花园,金色装饰,简直不像是隔了一堵墙像是隔了一个世纪。 所以胤祚此时就很好奇,皇阿玛给他的赏赐总是能精准的摸到他的喜好,那给四哥的呢? 胤禛一个时辰前刚接了赏赐,此时自然记得很清楚,只不过太长他有些懒得念,便敲了敲桌子,示意苏培盛回话。 苏培盛和小泡子都是话少的,他们两人在一起时,三棍子都打不出来一个闷屁,别人看着觉得两人关系应该不好,因为格外的安静,但他们其实关系很是不错。 苏培盛几乎是立刻就领会了四阿哥是什么意思,弯腰屈膝:“文玩核桃手串儿两串,玉如意一尊,紫檀木香炉一架,波斯贡品七彩膳杯一套......” 胤祚听了一圈:“好像,挺实用的。” 手串可以盘玉如意,这东西送人最好,香炉可以用,膳杯能送人也能用,其他的东西也都是实用为主。 看来他皇阿玛虽然平时不和他们怎么聊天,但对于他们的喜好知道的也十分清楚。 胤祚想了一下自己的那些金手镯,金锁,咳了一声。 嗯,他的也很实用。 甚至没钱了,都能直接拿去卖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谁有这个胆子,敢买这些东西。 胤禛抬眸,看了一眼胤祚手上戴着的代表长寿与健康的金桃手串。 起码短时间内......他不用担心皇阿玛对小六的喜恶问题。, 110第 110 章 胤祚没忘记给额娘买阿胶, 他在处理完手头上仅有的那一点子事情之后就拽着大阿哥陪他一起去买阿胶了。 大阿哥这两天也挺忙的,今天难得抽出来些空想要休息休息,就又被胤祚拉出来了。 “你怎么跟没断奶一样, 去哪都要人陪着你。”大阿哥都不想出来, 难得的闲工夫,谁不想躺在摇椅上吹着小风听个小曲。 要是陪着大福晋出来也就算了, 陪着弟弟出来可真够没趣的。 胤祚仅仅用一句话就拿捏住了他:“我那还有两株百年人参。” 大阿哥闭嘴了。 嘶——他突然觉得这几天一直憋在房间里,现在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好像也挺不错的。 “走, 不就是买阿胶吗?这有什么难的?” 大阿哥一撸袖子, 带着胤祚大步向前走去。 胤祚自觉自己抓住了大阿哥的命脉, 乐颠颠的小跑跟着他。 “不光是要买阿胶,我这两天都打听清楚了, 这里还有好多特色的小吃呢, 泉水煮鱼, 五香甜沫,你都得陪着我尝尝。” 大阿哥虽然答应了同他一起出来,但还是有点好奇:“你怎么不喊着老四一起, 你平日不就最爱做他的跟屁虫吗?” 胤祚都习惯大阿哥这张嘴了,连生气都懒得生气:“什么跟屁虫, 那是我们感情好——四哥被皇阿玛喊去了。” 这是所有阿哥们都常有的事情, 有时候皇阿玛兴致一来就想要让皇子随伴身旁或者是考校功课,又或者是给出一个手头上的问题, 让他们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决。 大阿哥理解的点了点头:“那怪不得皇阿玛不叫你。” 这小子是答不出来的。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两辈子技能点都没有加在政治上的胤祚:“......你能不能安静点,你跟大嫂也这样说话?” 大嫂是怎么忍的下大哥的? 要是他估计天天都要和大阿哥吵起来。 大阿哥有点害羞的嘿嘿一笑:“哪能啊,我福晋脾气好,说话温温柔柔的,我哪里会对她大小声?” 不, 这不是大小声的问题,是一个正常人听到你这阴阳怪气的话会有的正常的心梗。 在上学的时候,大阿哥就觉得小六是个蠢蛋,但胤祚也坚持认为大阿哥是个蠢蛋。 两个互相都觉得对方是蠢蛋的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 胤祚深吸了一口气,在内心让自己忍忍,不断的说着大阿哥就是这样的,他就是这样的,他没有什么坏心思,他就是这样的! 可恶,要不然趁着现在还没出门去找小八吧。 大阿哥好像看出来胤祚的眼中萌生出了一些退意,连忙抓住他:“停下干嘛?赶紧走啊。” 他两颗百年人参可不能跑了。 还是这小子富啊,那手指头露一露都够他捞的。 知道康熙又给胤祚不少赏赐,大阿哥嘴里都觉得酸酸的,自从他成亲不去尚书房之后之后,那钱真是一天比一天不够用啊,而且他不在尚书房了,皇阿玛考校功课的时候他也就不在了,得到的赏赐更少了。 胤禔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记起如果不算过年的话,自己上次得到赏赐,还是三个月前。 而且还是不能卖的瓶子。 他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胤祚手上崭新的金桃手串:“......这也是皇阿玛赏的?” 皇阿玛怎么就没这么贴心过,给他这么多东西呢。 胤祚得意了,一挑眉:“怎么,想要?” 大阿哥很要脸皮:“我不要,我只是担心你出去这么招摇,会被人套麻袋打一顿。” 胤祚和他的口舌之争,自然不会落于下风:“所以我这不是‘请求’大哥您同我一起出门吗?” 小泡子苦着脸和大阿哥带着的小太监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他们几人着就这样唧唧歪歪的上了马车,又唧唧歪歪的坐在马车里,最后又唧唧歪歪的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之后胤祚才消停了一下:“那泉水煮鱼真在这儿?” 这地方怎么那么偏。 为他们打车的马夫还没开口,大阿哥先哼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苍蝇小巷里就越是有好吃的东西。” “我要向皇阿玛举报你,每次出宫不光是办差,你还偷偷出去玩。” 小泡子都无奈了,小声的喊了一句:“阿哥。” 您忘了上次和大阿哥两个人骂起来,最后被拎到皇上面前罚抄五遍《孟子》的事情了吗。 胤祚想起来了,他当时还让小泡子在之后有这样苗头的时候提醒他。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我就先放过你一次,不举报你了。” 胤祚挥了挥手,看着很大方的样子,然后在大阿哥开口之前赶紧往前走了两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大阿哥嘿了一声:“可真够不要脸的。” 早些年还不这样呢。 亏得是胤祚没听到,要是听到了肯定又要和他吵起来,他现在变成这这样子也不看看是拜谁所赐,在这宫里能和他吵架的人也就只有他一个了。 这泉水煮鱼的地方虽然偏僻,但他拐个弯就到了卖阿胶糕的那家门店,胤祚干脆就让小泡子去排着队,只留了个侍卫在他身边。 倒也不是别的,他主要是怕等会儿要是和大阿哥打起来,小泡子拦不住,侍卫起码能拦一拦。 “你前些时候不是说想要在京城开一家香水店吗,现在办的怎么样了?” 大阿哥虽然没吃过泉水煮鱼,但他在外面吃了那么多顿饭,几乎扫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个菜好吃哪个菜不好吃,所以点菜这种需要费心力的事情,他压根就没用几息的时间。 胤祚之前就想要搞一个香水店,因为他老早就把香水给搞出来了。 毕竟现在的香水如果不考虑那些香味配比的话,也就是酒精,香料提取出来的香精,还有水。 胤祚自己的阿哥所里就有不少花,他还去御花园和他额娘的永和宫里摘了些。 不说别人,他额娘宫里就有一个会提取纯露的小宫女,虽然纯露和香精,精油,都有些区别,但胤祚给了她银子,让她按照他的法子琢磨着,还真就搞出来了。 所以一混合,最简单的香水就出来了。 但是有一个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他做出来的香水并不留香,明明也是用很多鲜花才提取出来的,但却就是不留香。 这样的东西倒也不是说不可以卖,但胤祚觉得香水挂上了他的名字,他卖这种虽然香味很好闻但不留香的香水,不是在砸他的招牌吗。 所以这些香水胤祚就只是送给了周围认识的人,让他们喷着玩,自己则是又在民间去悬赏那些香料师傅们,问他们可有什么法子。 悬赏到的人他自己也不辨认,因为他压根就不会,他直接让人去香水制造处报道,是不是来骗赏金的混子一看便知。 然后琢磨着琢磨着,不仅香水的味道多了很多种分类,连香水的瓶子都又加了十几种。 只不过因为现在鲜花也贵的原因,所以这些香水的价格也不便宜,不过从古至今,香料都是一种昂贵的东西——现代的化工产品除外。 所以为了单价着想,胤祚便没有让人制作大毫升的瓶子,每一个香水瓶子都小小的,连女孩子都可以握在手里。 五毫升的十毫升的,这样在后世像是香水小样一样的瓶子,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了主流,因为这样起码家境稍微优越一点的都可以买得起。 大阿哥也准备买几瓶的,因为大福晋是一个喜欢熏香的人,他自己闻不懂香,也同大福晋在这方面聊不来,但是他想支持大福晋的爱好。 别说五毫升十毫升,他要买就买最大容量的五十毫升的。 什么香味儿都来一瓶。 结果左等右等,那家香水店都装修了两遍,却依旧不开门。 这不就来打听来了。 胤祚还以为是大阿哥自己感兴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瞅了他两眼之后才在大阿哥不耐烦的催促下缓缓开口:“因为不够卖的,起码要攒一攒库存才行。” 他这次可没打算饥饿销售,价格定的高也不是他想割韭菜,而是因为原材料真的很贵。 可你要是一开店就卖几十瓶,这够干什么的,还不如不卖了,等过年过节的时候给旁人送礼去。 “怎么能不够呢,我可知道那御花园里的花你都薅了不少。” 一开始都没人敢汇报给康熙,还是康熙自己某天散步的时候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发现那一片的花都光秃秃的,震怒之下让人彻查。 然后发现是胤祚干的。 接着胤祚就不被允许再在那个春天踏入御花园一步,还是等到夏天别的花都长出来了,御花园又恢复到了繁美的样貌时才解了禁。 胤祚叹气:“你是不知道那一小瓶香精要多少花来配。” 都不是费钱了,是烧钱。 而且香水,香水。 总不能只有一种香味吧。 他这种行为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那都是奢靡——也亏得他不是自己用,而是早早就放出风声来说是卖。 不然那些闲的没事干的大臣都得给他再告上一状。 胤祚简直都想悄悄报复他们,让皇阿玛把他们都调去监督河工,一天天真是领着工资不干实事,举报他是能升官还是能发财啊。 想着自己这个不起眼的皇子都被盯得这么紧,胤祚都有点同情太子。 他被世人所盯着,一言一行都不能有任何的逾越之处。 要是他当太子,他天天别说学习了,他光是保持自己太子稳重的模样都要累死了。 “我手下有几个庄子,也让他们种花了,但还是不够。” 不是单种的数量不够,是花的种类不够。 毕竟种花你也不能这一个庄子种好几种花——根本就照顾不过来,毕竟很多花的习性都是不一样的,有的喜阴,有的喜阳,有的需要多浇水,有的干一点才长的好。 不光是花,还有很多其他的香味,比如檀香或者水果香。 水果香最好找的就是橘子了,所以胤祚上年就让人去收橘子了。 他们在京城里有专门提取香精的地方,但现在的水果不好运输,这些橘子经常一熟就烂。 他干脆就不运输,直接在那旁边搞了个庄子,人家的橘子熟了就给他送过来,他的人再赶紧把橘子香精提取出来,最后把橘子香精送过来就行。 不过尽管他的本意是想要做香水,却因为收橘子的举动,让那里的果农们好过了很多。 也算是好事了。 但种类还是太少了,不光是大阿哥着急,胤祚自己其实也着急着——但现在也没什么法子,想要有能够支撑一家香水店的香水,就是需要这么多东西。 不过除了香料之外,瓶子胤祚倒是准备好了。, 111第 111 章 瓶子倒不是什么特别难的技术点, 反正他们现在已经拥有了丰富的制造玻璃瓶的技术,甭管是想要圆的长的,方的五角的, 全部都能造出来。 难的是胤祚的想法。 现在的香水, 即使是洋人带来的,也都是涂抹式香水, 即由一个玻璃瓶身和软木塞盖组成,软木塞可以阻挡香水的挥发, 使用时轻轻点在手腕上即可。 可是胤祚想要喷洒式香水。 这可不就难倒了一大片人。 胤祚也不知道喷洒式香水的原理是什么, 他只能尽力的描述着——由下方的细管将液体吸入管内, 再由上方的喷头挤压出空气,最后将液体喷出。 他还拿了一根他们制作的玻璃吸管朝工匠们比划着, 吸管进入水中之后, 只要堵住上方的一头, 那么即使把吸管从水中提出,下方的液体也不会流下。 他认为这应该和真空或者压力有关。 终于在不知道多少天后,才有人把胤祚想要的喷洒式香水研究了出来, 他们找不到胤祚所说的下方是软管一样的材料,直接用的细玻璃管。 他们本来打算在已经很细的细玻璃管内插入一根更细的细玻璃管棒, 类似于胤祚之前见过的按压式水井的原理, 不过因为工艺实在太过复杂,烧毁概率太高, 他们便将这个方案放弃了。 然后他们又把目光放到了胤祚多次强调的密封上。 最终还是借助的牛皮完成的密封。 形成了胤祚想要的喷头。 为了避免浪费,胤祚格外推出了替换装,就是没有喷头,只有香水和玻璃瓶的香水瓶,这样上次的喷头不要扔掉, 由店内经验丰富的店员扭下来,安在新的玻璃瓶上,再用火烧一遍锁紧即可。 不过牛皮的密封性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好,这喷头一开始用着还可以,多换两次就会松了。 所以他们还是缺少那种创新型人才运作,想着已经被他送往京城的秀兰,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点期待,不知道秀兰能不能带给他一点小惊喜。 大阿哥听着胤祚的娓娓道来,简直都有点瞠目结舌:“一个香水瓶竟然要用到这么多工艺吗?” 胤祚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呢?” 但看在都是兄弟的份上,见大阿哥不知道为什么的确很想要香水,胤祚想了想,便把自己推测的时间说了出来:“现在还没出正月,你等到四月份左右,香水店应该就开门了。” 毕竟他们这一年因为他的各种想法,每个人都很忙,好不容易有一个正月,过一下年,他就没让他们太早复工。 这一年里也攒了不少的精油和瓶子,只要等今年的花开,那么今年就应该能循环供应得上了。 毕竟一瓶香水那么贵,又可以使用很久,应该也没多少人会一次购买大量吧。 如果供应不上......供应不上他也没办法。 那就是缺货了。 大阿哥若有所思。 他们差不多三月多就回去了,也就是回去之后没过多久,香水店就开业了。 其实要大阿哥来说,他大可以厚着脸皮来问胤祚要,毕竟他们虽然每天都吵吵闹闹的,但关系在所有阿哥里实属还行,几瓶香水而已,胤祚不会舍不得给。 但前提是这香水是他使用的东西,可他福晋用的东西他来找胤祚要,那像是个什么样子。 旁人少不得因此拿大福晋说嘴。 胤禔一想到大福晋就开始唉声叹气:“也不知道你大嫂在家里怎样了。” 太医在大福晋刚怀孕的时候,还让他多下地走动走动,说唯恐胎儿过大难以生产,结果上次摔了一跤之后,太医就再也没提过这事,反而让大福晋在床上多躺着。 大阿哥原本希望这胎是个男孩,倒不是想要争什么皇长子,他单纯的就是觉得他和大福晋已经有一个女儿了,此时要来一个男孩就男女双全了。 结果现在猜到了这一胎身体可能弱些,他反而不想让他是男孩了。 因为若是男孩,就是他的嫡长子,大阿哥自己就是长子,知道压在身上的关注有多少,若是个心性不豁达的或者不宽阔的,恐怕是承受不住——更何况还是身体不好,不能舞刀弄枪的,注定会有跟随他一辈子的窃窃私语。 即使他这个当阿玛的强势一些,没人敢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 可你去问问太子,没人在面前说是否就真的感受不到了。 那是必不可能的。 可次女就不一样了,身子弱些也无妨,他可以去搜罗很多的药材和补药,小六小时候多少太医都说他活不下来,现在不也好好的长大了。 大不了他之后多赚一些军功,向皇阿玛求个恩典,让他的次女留在京中。 胤祚不知道大阿哥的繁多思绪,还以为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担心大福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太医不是说无甚大碍吗?应该修养修养就好了。” 因为发生这种事情谁也不愿看到,但谁也都没有改变的方法,即使在现代,孕期摔了一跤,孩子该体弱还是体弱,该早产还是早产。 是绝对不可能恢复到和未摔时一样的——只等着生下来之后再对孩子身上的问题进行治疗。 胤祚自己就是从小体弱的,他对这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孕期有一点法子,额娘都不会让他早产出生。 “两位客官,泉水煮鱼来了。”店小二热情的招呼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一股香气钻入两人的鼻腔中,胤祚顿时食指大动:“先吃饭吧。” 大阿哥也化悲愤为食欲,抱着碗哼哧哼哧吃了三大碗饭。 胤祚就吃的少了许多,他从来都没有刻意克制过自己的食量,甚至还希望自己多吃一些,但他的胃口实在不大,即使这济南特色的泉水煮鱼清鲜美味,鱼肉入口即化,别有一番滋味,他却也只吃了小半碗饭。 他们自然不可能只要了这一道菜,还有许多其他的名吃,都是大阿哥听过的特色菜,比如济南烧鸡,葱花饼。 虽然烧鸡和葱花饼宫里也有,但越是家常的菜,就越是每家有不同的滋味,御膳房有御膳房的味道,济南有济南的味道。 大哥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边吃边说道:“济南离京城近,这里的味道还没什么太大的差异,等你到了江南,你就知道什么叫风土人情了。” 无论是穿衣,吃食,说话,甚至哪怕是闻着的空气都和京城有很大的不同。 胤祚小心的吐出了一根鱼刺:“那到时候我多见识见识。” 上一次南巡走到一半他就有点不舒服,所以到后面即使换了城市,他也都多是待在房中,焉怏怏的,没怎么玩好。 可这次不一样了,胤祚感觉这次自己吃嘛嘛香,睡嘛嘛棒。 不能跑不能跳——他早就习惯了,慢着走有慢着走的风景,没什么好可怜的。 那阿胶糕排队的人是真多,等到胤祚和大阿哥都吃完饭了,小泡子还没买到呢。 他们又在旁边走了走,买了些黑米糕和胤祚说过的五香甜沫。 买是买了,但胤祚现在吃的太饱了,就只是让侍卫提着,没有现在品尝的想法。 今天是最后一天,等明天起床之后,他们就要去下一个地方了。 * 路线一路向南,终于在不知道停了多少回之后,他们来到了黄河边上。 “真壮观啊。” 黄河水是不结冰的,即使现在的天气还很寒冷,胤祚估摸着得有零下十一二度,却还是翻涌着。 “往后靠靠,别掉下去了。”胤禛见他往前窜的厉害,不由分说的就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扯到了后面。 大阿哥和太子都站在康熙的旁边,两人跟着康熙一起观察着河道,同诸位大臣们交谈。 胤祚听了两耳朵,就只听到他们说什么黄河水位,上年今年,治理方法,下游分支等等。 看起来短时间是不会离开了。 胤祚上辈子也来到过黄河边上,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见到的黄河要比现在稍微清澈一点,也黄,但没有像现在一样,简直就如同泥水一般黄。 而且那个时候他是六月份来的,在炎热的天气里,黄河边上额外的潮湿清爽,湍急的黄河带来了阵阵的凉风,坐在旁边支把椅子,隔着围栏看着黄河,还挺舒适。 毕竟那个时候治理黄河和他没关系,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游客,来观看风景的。 画家可不像很多人想的那样,一直待在屋子里闭门造车,就能画出来好看的画。 他们就像是大自然的□□摄影师一样,需要不停的走动,不停的旅游,主动去寻找美丽的风景。 只有眼睛看到了美丽的事物,心灵才能体会到绘画的灵魂,再由自己灵动的双手,将眼睛和心灵的体会融合起来,绘于画布之上。 现在就不一样了。 胤祚看着前面康熙和大臣们讨论完之后,开始往下提问,已经提问到三阿哥了,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 完了完了,他该说点什么。 五阿哥也是如出一辙的害怕表情,两兄弟对视一眼,默默的默默的,缩小着自己的身体,妄想能够因此让皇阿玛注意不到他们。 但可惜这是徒劳的,前面的四位阿哥答的都十分快速,有的说要用什么样的政策来管理修堤的人,有的说要怎么分配不同的工作等等。 胤禛上辈子已经回答过不少次这样的问题,如果是往常其他的问题,他一般都会选择藏拙,但他是真心希望黄河能够治理完善,并并且尽可能早的制定完善。 所以他的回答在所有人中是最惊艳康熙的。 胤祚看着胤禛自信又认真的切入要害,都想替他鼓掌了。 当然,如果四哥可以帮他把他的份一起说了,他想他应该会更开心的。 终于,康熙提问到了五阿哥。 这么寒冷的天,这么寒冷的江边,五阿哥硬生生紧张出了一头的冷汗:“我觉得......我觉得,我觉得四哥说的不错。” 见康熙瞪他,五阿哥一缩脖子:“太子二哥说的也不错。” 在这种时候是没人敢给他解围的,唯一有这个胆量的胤祚自己都自身难保,毕竟下一个就轮到他了,又怎么敢去触皇阿玛的霉头。 幸好,有人在黄河边上谈话,吸引了皇阿玛的注意力,这才指了五阿哥一下后转身离去。 胤祚和胤祺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胤禔:“小六松口气也就算了,老五你松什么气?皇阿玛的意思不是他记住你了吗?” 胤祺脸都白了,连连摇头:“大哥你不懂。” 起码这还能让他有一个准备的时间。 胤祺慌张的去问四阿哥:“四哥,能不能给我想些说词,我要从哪方面开始谈起?” 胤祚一想,也是,万一皇阿玛等下再打个回马枪再继续提问呢,便一扭头也挤了过去。 和他们两个庆幸自己没有被提问到的人相对的就是八阿哥,他刚才已经在腹中打了草稿,只不过没想到皇阿玛竟然没提问到他就离开了,所以即使面上不显失望,但藏在袖中的手却悄悄攥紧了。 照这样下去,他要多久才能挤过前面几个哥哥出头呢。 他又要怎么做才能让皇阿玛注意到他呢? 胤禩其实一开始在路过四阿哥院子的时候,听到过里面几人的谈话,知道他们中了套惹上了麻烦。 当时他有想过进去同他们一起商量方法,但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在庆幸中套的人不是他,没有因此而给自己惹上麻烦。 但没想到仅仅只是过了一天,整个形势瞬间逆转,没人说他们是中了套,人人只说几位阿哥善心,接着三人还得了赏,并且那两日皇阿玛还将三阿哥四阿哥也都带在身旁,时时提问。 这放在之前,可是大阿哥和太子才有的待遇,说明皇阿玛对于他们这次做的事情觉得很是不错。 胤禩的想法就又变了,他开始叹息为什么那日碰见这名女子的人不是他,他不能得到皇阿玛的关心。 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想法,等到回过神来,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仅没有头脑还很莫名其妙。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他知道他没有试错的成本,没有人在后面同他兜底,所以他才不敢那么大胆的去随便应下什么。 所以他现在便又开始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样做才是对的,怎么做才能更快的进步,更快的进入到世人的视野之中。 “八哥,你知不知道若是皇阿玛来问我们要怎么回答?”胤俄有点着急的问他。 他也是不懂的一员。 胤禟则是自己一个人在旁边念念有词,很显然,虽然他足够聪明,但他年纪太小,之前又没个定性,被皇阿玛训斥了太多回,此时也拿不定主意。 胤禩回过神来,面上又带着和煦的微笑,温声道:“你到时就这样说,先从河堤谈起,再说这两年黄河虽然湍急,但因之前的努力,比起在书中看过的,略有改善......” 他耐心的讲了一会儿之后又眨了眨眼,安慰道:“没事,你今年年岁还小,即使答不出来,只要有这份心,皇阿玛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胤俄这才定下心来,半是抱怨的看了一眼九阿哥,接着才对八阿哥说道:“还是八哥好,又细心又聪明,你看九哥平时老吹嘘自己的脑袋聪明,结果真一有事。压根就顾不上我。” 这话九阿哥可听见了:“我这不是自己也没经验,我自己都没把握的答案又怎么敢告诉你,到时候我们两人一起被训斥也很丢脸好吧。” 两人闹了起来,而八阿哥则是愣在了原地。 对啊......仅仅是他习以为常的动作,就可以拉近和十阿哥的关系。 那若是将这份细心体贴用到旁人身上呢,再稍微展示一下自己的聪明。 那——会不会有很多大臣也愿意同他交好? 胤禩的出身在所有阿哥里算是最低微的,他真的过够了这种处处都要看人眼色的生活。 即使同兄弟说话时他看起来可以畅所欲言,但实际上说话总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但凡会得罪人的话,他是半句也不敢说。 他迫切的想要改变,却找不到门路,但现在——起码现在。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那么一些开窍了,他知道自己擅长些什么了。 * 康熙果然打了个回马枪,他只是被拉走去说了两句话而已,接着便又回来检查了五阿哥往后的几位阿哥们。 胤祚努力的板着脸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一些,他按照四哥同他说的讲了出来,得到了康熙,一个略带赞许的眼神。 就在他松了口气,以为自己这一关过去了的时候,康熙却淡淡的加了一句:“记性不错,老四刚和你说完,你就能把这么一长串串背下来。” 胤祚哽了一下,有点心虚。 康熙却又略过他,去提问后面的阿哥们了。 胤佑的回答中规中矩,康熙只是点了下头,没表扬也没呵斥。 八阿哥没想到,就在他以为自己没有表现机会了的时候,皇阿玛竟然又回来了,顿时喜出望外。 他开口的时候甚至都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格外紧张,让他担心自己说话的声音是不是有点变调。 可他顾不上这个,低垂着眼睛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但很意外的是皇阿玛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声音传来。 他心中的恐慌渐渐的蔓延。 难道,他刚才因为太紧张声音颤抖了吗,还是他说的只是自己感觉说到了点子上,实际上糟糕透顶,还是说难道皇阿玛连训斥都懒得训斥他了吗? 各种糟糕的想法在胤禩心中旋转,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抬头看看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康熙终于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不错,想法新颖又大胆,却又有可行之处,不错。” 康熙一连说了两个不错,满意的点点头:“继续保持,朕希望下次你也能给出这种水平的回答。” 吊在天上的灵魂终于又回到了身体里,胤禩感觉一阵热度从脖颈爬到耳根上,他的心跳也扑通扑通的加快了速度。 “是,儿臣一定会继续努力。” 他勉强压抑住自己的异样,回了话后又回到了队伍中。 平时他一定会很关注皇阿玛对于小九小十的提问,尤其是得了他答案的小十,可他现在什么都注意不到,心脏不停的怦怦在跳,震耳欲聋,让他甚至有点惶恐会不会有其他人听到他过于激动的心跳声而嘲笑他。 胤祚检查完后就放松了下来,他在人群里逛着,突然看见八阿哥面上一片红色,连忙挤了过来:“你没事吧。” 虽然皇阿玛提问是有一点吓人,但也不用这么害怕吧。 可怜的孩子,估计是之前被皇阿玛批评过,觉得皇阿玛太吓人,有心理阴影了。 要胤祚说也是,他前世上学的时候最害怕教导主任了,但后来发现皇阿玛比教导主任还可怕呢。, 112第 112 章 胤祚其实一向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 所以见皇阿玛在检查完诸位皇子的功课,想要带人去出行的时候,便悄悄的走远了, 他平时当然很喜欢和皇阿玛一起出行, 但那是在他们两人的时候,现在这么多大臣都在这里, 他就不希望自己冒尖儿了。 他不冒尖都有那么多想杀他的人,他要是冒尖了不是死的更惨。 但胤禛却不动声色的拦住了他:“......先别乱走, 刚到这里, 人不生地不熟, 很容易走丢。” 比胤祚大了两岁的少年身高比他高了半个头还多,面上总带着让人安心的沉稳。 胤祚有点不以为然:“我带着侍卫, 不会的。” 这里的人这么多, 谁敢在这里动手啊。 胤禛却摇了摇头, “最近这个地方可不安宁,这可不好说,再等等吧。” 不安宁, 多不安宁? 胤祚不知道,瞎猜了一会儿之后就放弃了。 他向来都懒得管这些。 既然四哥不让他离开, 胤祚就不走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滚滚的黄河, 唉声叹气。 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兑换出水力发电的书籍。 胤祚是真的很眼馋。 要是有了电,那之后的日子不就好过了,有了电灯,他之前弄出来的煤油灯就可以淘汰了。 冬天的时候也不用抱着什么手炉了,铺个电热毯就行了。 夏天更是舒服——不过空调他可不会做, 他知道空调制冷的关键是要有氟利昂,但是氟利昂是怎么制作的,从哪里出现的,他是半点都不清楚,但不着急,系统里都会有的,慢慢攒就是。 但没有空调,有个大风扇也行啊,现在的风扇是自如其名的风扇,一个巨大的扇子挂在廊上,上方系着一根绳子,一直越过梁柱牵到宫女的手里,宫女上下晃动绳子,风扇就随之上下扇动,带来一阵阵的清风。 可是这个东西说白了,他就是一个巨大版的扇子,有风吗?有。但是凉快吗?也真的不怎么凉快。 “你要赊账吗?”就在此时,已经许久没有出声的系统突然开了口。 胤祚一开始甚至被吓了一跳,不至于感觉自己见鬼了,但耳边只有巨大的水流拍打两岸的声音,突然传来了一阵人声,还是挺吓人的。 但回过神来,他听到系统在讲什么之后便顿时两眼放光:“还能赊账?” 这么好的吗? 系统的声音刺啦一下:“是因为,就如同上次一样,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死亡倒计时。” 胤祚刚才还挂着笑容的面颊僵住了:“......什么?” 什么死亡倒计时,他的能量不是还有很多吗? 系统也不知这是什么情况,他只是一个系统,他也没有更高级的查看这个世界命运线的权限。 换言之,他只能看到结果,却不能看到过程。 “规避命运是很难的。” 早夭的人躲过了一次,也很容易会因为其他原因早夭,这是因为他们命中便是如此。 胤祚躲过了原本历史上自己的死劫,但那是因为系统的帮助。 胤祚有点愣。 如果说之前五岁多的他因为自己从小的身体状况对于自己的死亡不那么意外,但现在的他,在享受了两年不需要担心死亡的时间,却又被突然告知生命即将清零。 胤祚的心情很复杂。 离开了三年的死亡乌云,终究还是回来了。 就像是小时候一样死死的扣在他的头上。 “还有多久。”胤祚吸了一口气,很快的接受了现实,首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死亡,所以他就连规避都无从规避起。 是中毒,还是刺杀?又或者是溺亡? 胤祚想不出来,可以让他死亡的办法实在太多。 他并没有怀疑这是系统在骗他,他本来就是依靠着系统才活下去的。 “两天。” 系统的声音很冷静:“我有一次为你赊账的权利——不超过五百能量。” “只不过需要两倍偿还。” 胤祚笑了:“所以你之前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因为那个时候他虽然每天都很急需能量,但其实每一样东西都没有那么紧急,省一省还是可以兑换出来的,不然一时心动赊了账,之后需要两倍偿还的时候,攒的时间会更长更艰难。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都快死了。 就相当于他在系统的网络里销户了,账上的所欠金额就作为坏账一笔勾销。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 胤禛不知道胤祚只是去黄河边逛了一圈,就得知了他将于两天后死去这种几乎称得上是炸裂的消息。 胤祚毕竟也是活过一辈子的人,那即使平时看起来可能有点不靠谱,但实际上他还是很沉着的。 起码现在胤禛只是发现他的心情好像没有刚去散步的时候那么悠闲了,却也没察觉出什么异常。 胤祚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之后,就不敢再往黄河边上走了,他怕被人推下去。 他现在有五百多点能量。 发电技术没有单卖的,要买只能买全套,也就是八百能量。 胤祚原本想再买个他之前一直想买的武器大全,但实在是没有更多的能量了,毕竟他就算赊了系统五百能量,加起来一共也只有一千能量。 远远不够。 他在两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先把电搞出来——然后再兑换一些比现在更先进的枪支的制造方法。 他一咬牙,一狠心就赊了账,然后将这两本书兑换出来。 一千能量花的只剩下五十能量。 胤祚想着这个也不要浪费,于是便在系统中又挑选了起来。 系统中五十能量的书并不算很多,除了第一开始那本新手优惠之外,其他的都挺贵的。 最终,他挑挑拣拣的找到了一本【机械制造要点】。 他也不知道这要点是什么要点,反正先兑换了再说,有机械制造这四个字,那之后肯定就能用得到。 胤祚平日兑换的都只是一本书,往怀里一塞一点都不起眼,现在他一下子兑换了三本,就不能再往怀里塞了。 但他也是担心自己如果突然死掉,那留下来的这么多能量不就白费了,还是要先把书拿到手里才最踏实。 康熙和太子被人团团围住,胤祚看了一眼他们又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书,幸好现在的天气还很凉,他还裹着披风,把披风紧一紧,倒也能藏得住。 但这东西还是得快点交到太子和皇阿玛的手里,不然此时若是出现贼人,一把把他掳走,他的书可不就送不回来了。 很有忧虑意识的胤祚现在看谁都觉得别人想要害他,只有几个兄弟是他能相信的。 他招呼小泡子让他去同太子说一下,等一会悄悄过来。 虽然胤祚更想给皇阿玛拿着,但康熙身边实在是围了太多人了,并且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太子即使离开一下,也没有康熙那么引人注目。 胤禛:“......你在做什么?” 怎么如此鬼祟。 胤祚扭头一看到他的脸就悲从中来,他和四哥在前五年关系都不好,现在好不容易关系亲近了一点,他每天有阿玛疼着,哥哥宠着,额娘惦记着,过得不知道有多舒服,每天一睁眼都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结果现在他突然就要死了。 呜呜呜他见不到他的大侄子了。 胤禛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见他哭丧着脸,还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连忙又是试探额头的温度,又是摸手心手背的。 说实话他当年有第一个阿哥的时候也没这样过,毕竟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对于孩子他要有一个严父的形象,这样才能有威严,让他们乖乖听话,并且主动追随他的脚步,努力上进。 他重生的时候都有孙子了,所以见到胤祚,可不就感觉跟养了个孙子一样吗? 甚至他那些孙子们见到他都乖乖的,一声都不敢吭。 胤祚却不行,他说生气就生气,说在地上打滚就在地上打滚。 胤祚抽了一下鼻子:“我没发烧。” 脑袋也没有病。 他就是舍不得。 他早就认可了这里,早就把自己和胤祚合二为一了。 他想着之后再也见不到皇阿玛严厉但是却总是会为他让步的声音,感受不到四哥温暖的关怀,收不到太子二哥的礼物,也见不到额娘还有刚一岁的小十四。 刚才还强装镇定,勉强撑着能兑换出来三本书的胤祚,眼泪就在眼眶框里打转转了。 他呜呜的扑到胤禛的怀里:“四哥我怕。” 他要死了啊! 到底是哪个坏蛋天天想着要他的命啊,他招谁惹谁了! 而且他改不了自己的命运线啊!, 113第 113 章 胤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神色一凌:“怎么了?” 胤祚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 对河道的事情不太了解,不准备丢人于是偷偷溜回来的大阿哥奇怪的问着八阿哥:“那小子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哭起来了? 八阿哥也没有听清, 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实际上是什么情况。 哭的要是其他人, 他们可能还会一起担心是不是发生了重要的事情——能够牵连到他们的那种。 可胤祚的性子本就被皇阿玛和德妃娘娘宠的有些娇气, 说不定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虫子或者是什么匪夷所思的问题而哭泣。 再加上四阿哥已经在哄着他了,他们便没有凑过去打扰他们两兄弟, 只是在一旁看着, 顺便想着能不能偷偷听到。 胤祚不知道要怎么和他四哥说。 他四哥甚至都不知道他有系统, 他要怎么解释自己过两天就要死掉了的事情。 他张了张口,泪珠还滚落着, 晶莹剔透的挂在腮边,看上去是如同年龄一般的稚气。 可他说出的话就没有那么可爱:“四哥, 要是我突然死掉了,你会不会很伤心?” 胤禛此时就体会到了皇阿玛平时生气的心情。 这孩子怎么老是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 他又是无奈, 又是气的想笑。 “你不会死的,四哥不会让你死的。”胤禛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就是从几百年后回来的, 他自然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存在,所以见胤祚只是离开了一会儿,也没人过去他身边,回来之后就开始大哭,还以为他是撞了鬼了。 连忙把他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慰着他:“我在这儿呢,皇阿玛也在这呢,周围还有那么多的侍卫, 小六才不会有事呢。” 就算是鬼,今天也得给他散喽。 但胤祚却不依不饶:“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给我谱一首诗?” 起码留个纪念。 胤禛都要以为他是在拿自己寻开心了,但仔细瞅了瞅,发现他的面上是真实的伤心,刚刚升起的气愤便又化为了无奈。 “谱,一年谱一首。”他下马车时也没带着手帕,干脆也懒得讲究那些,用自己的袖子口给胤祚擦了擦眼泪。 果然小孩子的天,六月的脸,说变就变,刚下马车的时候还开心着呢。 他背对着康熙和大臣们,胤祚被他遮在怀里,两人说话的动静又小,所以胤禛也没急着让他交代是怎么回事,而是选择先让他平复下来心情。 胤祚听到胤禛说一年写一首,又是开心又是伤心。 呜呜呜,他活着的时候他四哥都没给他写过诗,他死了之后反倒一年一首了,可他也听不到啊。 他又泪眼朦胧的张口,想要问他四哥能不能这两天加一下急? 起码在他死之前让他听到一首。 然后就被胤禛捂住了嘴。 别说话了,越说越离谱。 “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 胤禛因为自己在这里,他的确没见到有人接触过胤祚,心中几乎已经断定他就是见鬼了。 他的眼神警惕的在四周环绕着,不知为什么这鬼青天白日就能在人群聚集处出现,觉得即使是鬼也得是个杀了许多人的厉鬼。 他一边擦泪,胤祚就一边流着,还时不时抽一下鼻涕——幸好苏培盛很有眼力,一见到六阿哥哭了起来,就立刻回马车上取了干净的帕子来。 大阿哥看着都呲牙咧嘴的:“老四这是把小六当儿子养呢。” 他都没给大格格擤过鼻涕。 站在他旁边的八阿哥:“......” 不然大哥......我们小声点呢。 他们这应该是在偷听吧。 胤祚哭了好一会后才眼睛红红的停了下来。 他真的不想死。 他想活着,想每天继续吃好吃的,想和大哥吵架,想和一哥一起去逛街。 可是人的命数都由天订,不想死的人又何止是他一个。 “就是,我突然听到有人说,我在两天后就会去世。”胤祚又擤了下鼻涕,“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果然是见鬼了。 胤禛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温和下来:“怎么可能——这两天你就跟着四哥,四哥去哪你去哪,不会有事的。” 他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胤禛刚才不让胤祚去到黄河边也是这个原因,因为他知道最近又有一些人在蠢蠢欲动了。 胤祚的的名声实在太大了,之前还只是在京城的圈子里大,而且大部分人都没见过他本人,只是知道皇上有这么一位宠爱的阿哥。 但现在就不一样些了,原本民间就有许多人知道,土豆和红薯是由六阿哥查找出来的,只不过后来因为其他人的宣传,这个功劳慢慢的就被加在了皇阿玛的身上,胤禛知道,这其实是皇阿玛对于胤祚的保护——换做是他也会这样做的。 这并不是他们想要抢小六的功劳,而是民心这种东西只能在皇上和太子的身上,甚至有时候连太子都不能过于得民心。 于是即使小六因此有了一个恒贝勒的名头,但除了那些真正耳聪目明的,其他大部分的普通官员,还是被糊弄住了,时间一长,这事没人提起,他们也就健忘了。 可最近这两年,京城里的变化实在是多。 并且只要有心观察就能发现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和小六有关,为什么皇阿玛在小九说他要经商时会训斥于他,但对于小六却格外支持,那是因为他也知道,只有这样对胤祚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皇上也不能一十四小时都保护着人,天底下只要是人存在的地方,就必定会存有空子。 奶粉什么的和蒙古有关,和他们的关系不大,蒙古安达的名头很好用,但皇阿玛不就因为这个名头,所以在上一年让小六暂避锋芒,甚至连秋猎都没有去吗。 但最近因为他们三人一同去给秀兰和秀兰的小姐申冤,这是又有人盯上了他们。 他们这次狠狠地在民间出了一把风头,基本上整个济南地区都传遍了他们的故事,胤禛相信,等到出了正月,他们回到该回的地方,那么甚至还会传播得更远。 至于为什么这盯着小六不盯着他们,那自然是因为他们没有小六打眼。 他们几个光头阿哥,皇阿玛也从没有在公共场合表现出对他们的偏向,才华不能出众到压制大阿哥和太子,宠爱也只是凡凡。 所以明明是他们三人一起出的名,但矛头却都指向了小六。 胤禛知道是谁的人。 赫舍里家从来就没有老实过。 现在的平静只是表面,只是因为太子大了,他们暂时的蛰伏了起来,但实际上他们骨子里还是那副模样,一切被他们认为是障碍的东西,就会被他们所清除掉。 这是太子最锋利的矛,最坚硬的盾,但这矛这盾却认不清到底谁是主人。 太子上辈子就被这武器反噬过——可上辈子因为没有小六,他作为最被皇阿玛腾宠的皇子,最期待的继承人,被架得太高太高,他必须要有一个可以指使的家族。 所以赫舍里家的气势就越发嚣张,到最后甚至都敢借着太子的名头在外面随意做事。 他们恭顺吗,当然,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太子当上皇上。 不仅恭顺,还格外的好用。 可是他们并不是下臣,他们知道太子处置不了他们,甚至还要主动和他们打好关系,以维持自己太子所必有的仪仗,所以肆无忌惮。 甚至——敢违背太子的想法对六阿哥出手。 自古皇权争斗都是残酷的,甚至连兵不刃血的都是少数。 没写在史书上的残酷画面不知有几何。 可太子的确是个儒雅的人,若是小六主动争抢他必定也不会心慈手软,毕竟不做太子的太子,又有哪个是有好下场的。 可眼下是小六并没有争夺之心,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抢一抢那最高的位置。 但赫舍里家却还不依不饶,更甚者说他们并不是在为太子排除异己,而是在因此树立自己的威信,这如何能让胤禛和太子不恼怒。 但就像是之前所说的,他们恼怒又能怎么办呢?没人能顶上他们的空缺。 就像是明相同大阿哥。 明相和惠妃的关系并不近,两人甚至之前还颇有些恩怨,可大阿哥一出生,惠妃就必须给自己找一个依靠,如果只凭她原本的旁枝是万万撑不起来的。 眼下看看谁还知道大阿哥的外祖父其实不是明相一脉的。 所有人都把他们看成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是即使贵为皇子,贵为太子都无法逃避的事情,可能只有坐到皇位上,才能将天下都看成自己的而不用培养‘自己’人。 他们现在就是在进行坐到皇位上的赛前准备。 小六是他们所准备的牺牲者。 胤禛不知道他们会从哪方面出手,只是他手下的人探查到了些消息而已。 他们认为小六的威胁太大——这种威胁并不是指小六自己登上皇位,而是指小六离开太子去帮其他的阿哥,比如最近同小六走得很近的大阿哥。 他们要的不是平衡,要的是天平永远死死的压在‘太子’的一头。 胤禛的眼神晦暗不明,但还是不停的拍着胤祚的背安抚着他,向他保证绝对不会出事。 他想着那鬼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所以才对小六说的这种话,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他之前曾听人说过,有些鬼可以看到人身上的死气,所以若是供奉了他,他便会道出你的死期。 但他自己都是重活一辈子的人,他不相信人的死期,就那么固定,不可更改。 若是连小六都护不住,那他重活一世活的是什么? 是个笑话吗? 胤禛怎么可能相信这种事情,能够当上帝王的人,自己骨子里都会有着傲气。 有些人格外明显,就比如康熙,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宝剑,即使静静的放在那里,却也能让人想象得到他出鞘的锋利。 胤禛则是一把看上去古朴的剑,他的傲气都藏在剑鞘中,尽管现在还不是他出鞘的时刻,但他可从来没忘记打磨自己。 胤禛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同皇阿玛明说,所以也不能明着让皇阿玛给小六增加侍卫。 但他也有他自己的法子。 胤禛前些年没有大动作,那是因为他们都还住在宫中,不能随意出宫,想要办些什么事,不仅困难而且显眼。 但现在他们前五位阿哥在皇阿玛的眼里都已经算是个半大的人了,对他们的管束也宽松了很多,胤禛要出宫,甚至都不需要在讲明情况,只要拿了宫牌出门即可。 他便也做了些事。 气质老成的少年悄悄的叹了口气,他现在年纪还是尚小,时间也还是太赶。 他上辈子所熟悉所信任的很多人,现在甚至有很多都还未进入官场。 若是再过几年他可保证万无一失,连一只苍蝇都逃不过他的防控线,更别说奇怪的人了。 而此时小泡子也带着太子回来了,刚才太子被两位大臣留下谈话,一直没能脱身,此时才算稍有空闲。 就算这样,他过一会儿还要回去。 南巡和秋猎可不像是胤祚之前以为的那样,只要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就可以了,实际上重要的人都是非常忙碌的,能够无忧无虑的只有他们这些无所事事的小阿哥而已。 “怎么了。”这几天赶路赶的太子的脸色都有些差,就像是上次去济南他水土不服一样,太子实际上并不特别擅长这种长时间的赶路和转移住所。 但他的语气还是很温和,即使胤祚一个理由都没有就让小泡子将他在忙碌的时候喊来。 带他走近看到了胤祚,通红的眼眶和明显哭过的鼻头,眼睛都瞪大了几分,刚才就皱着的眉头更皱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他一边说话,视线还一边在几位阿哥上扫视了一遍,最后定在了大阿哥的身上。 莫名背锅的大阿哥:“......?” 了解了太子的意思之后,他都快要炸开了:“不是,关我什么事啊,我和他连话都没说呢。” 想偷听也没听清楚,听的云里雾里的。 怎么现在就变成是他把小六给欺负哭的了? 那当然是因为所有阿哥里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并且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就只有他一个。 没有证据,太子也不好冤枉人,所以含蓄的收回了视线之后,摸了摸胤祚的头,语气鼓励道:“没事,发生了什么说出来,一哥给你做主。” 大哥前两年脾气都够暴躁的了,这两年娶了福晋本以为他好了一些,结果现在看来......他总不能是把小六给骂哭了吧。 胤礽在心中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大阿哥应该不至于在这么光明正大的时候打人,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要是放平时,见有人给他撑腰,胤祚此时肯定就笑着污蔑大阿哥了,但现在的他是真的没心情。 可能心中也想着有一点死前与人为善的想法,胤祚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拉着太子的衣角,让他陪着他到旁边去说话。 到了旁边,胤祚就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了三本书,塞到了太子的腰带上。 太子也同样披着披风,他倒不是和胤祚一样怕冷怕风寒。 披着披风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壮硕一些,毕竟他的年纪轻,虽然身高已经达到了,但体型还是少年的模样,有肌肉也不像那些武将们一样高大。 他总觉得自己的面容太过文秀,说话看起来没有威严。 所以打扮也都是尽力往成熟上靠。 此时见胤祚掏出来了三本书,他有些意外,但却还是掩盖着收到了怀里:“怎么突然一下子兑换了三本?” 而且他前些日子不是还向皇阿玛抱怨说冶铁技术每次给的能量都太抠门了,一次只反馈不到三分之一点,有的时候一觉起来才两三点能量吗。 胤祚有点犹豫要不要在此时说出来,毕竟这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但对上太子疑惑又暗含鼓励的眼神,他抿了下唇还是说了实话:“因为我......好像要死了。” 一旁正在和大臣们谈论要务的康熙似有所察的扭头往胤祚和太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被小六气的多了,他总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听到了死字。 应该是错觉吧,他们之间可隔着一大堆人呢。 果然还是这小子平日里太气人了,下次可要好好的说说他。, 114第 114 章 “胡说什么呢。”胤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 发现没人接近他们才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是身体哪不舒服吗?我去唤太医。” 他还以为胤祚是因为身体上的不舒服在撒娇。 胤祚知道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不会相信:“......这是系统说的。” 太子盯了胤祚两眼, 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后才又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太子最近的身体的确不舒服,他也有些疏于对各类情报的掌握。 所以听小六说他可能会死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放在了胤祚身边的侍卫身上, 又或者是那些反贼。 的确,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属于关键的地方, 离那些人的巢穴已经不远了,而且还是在黄河边上,在这里如果遭到袭击, 会让他们的威望大大降低。 是一个发起攻击的好地方,胤礽也知道皇阿玛最近加强了侍卫的巡逻频率, 就是因为如此。 难道是小六自己一人出门时, 被天地会反贼遇上了吗? 胤祚垂着脑袋像是犯了错一样,把刚才和系统的谈话同太子复述了一遍,包括他把能量花的一干二净, 只留下了两天生存的两点能量, 以及和系统赊账, 赊了五百能量点的事情。 他真的不想死,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又不是那种什么看破了世间红尘的高僧,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他有很多喜欢吃的东西,有很多陪伴的亲人。 即使身体不好,他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要放弃自己。 但连系统都无法改变的命运,他又能怎么办呢? 自从上次不小心暴露了之后,康熙和太子都知道胤祚的生存需要能量, 但他们两人也知道系统的能量,目前对于胤祚的生活还很充足。 所以太子一听到胤祚说他把能量全部都兑换了出来,只剩下能够活两天的能量之后,一直对胤祚都是好声好气的他少有的真正生气了:“你!” 他松开胤祚的手,在旁边走了两步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他不是一个喜欢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到别人身上的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走了回来,只是背在身后的手仍然攥得死紧:“你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就做这样的决定——二哥会保护你的!” 但眼下就留了两点能量,那万一他们将小六保护好之后,小六再因为没有能量而失去生机该怎么办? 胤祚小声:“因为还会有能量进账。” 虽然有的时候多,有的时候少,但总归两天也能有两点能量吧。 而且系统说的是两日内,内! 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嘎了,连那两点能量都用不上。 见胤祚自己有把握,太子高悬在空中的心才慢慢的放下来,只是还是没忍住瞪了一眼胤祚:“这事必须告诉皇阿玛。” 说实在话,太子现在都想骂他了。 不过这事他做不来也做不好,还是让皇阿玛来吧。 太子原本还打算回去再谈论事情,但他现在的所有心思都被胤祚所说的各种消息给混淆了,他半点旁的心思也抽不出来。 反正缺席一会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他干脆就留在这里陪着胤祚,还叫了他和胤祚的侍卫在旁边,排成一圈守着。 他倒要看看有什么贼人敢突破他的防线过来。 其他的几位阿哥还摸不着头脑,但胤禛一看就知道胤祚把刚才那件事也同太子说明了。 胤禛垂下眼眸,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太子,皇阿玛和胤祚之间,的确有着旁人不得而知的秘密。 这番动静怎么能没引起康熙的注意,但他还是耐下性子,先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该吩咐的事情都吩咐下去之后,才背着手缓缓的踱到这边。 “怎么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模样,“和你大哥吵架了?” 远处莫名其妙就又被扣上了黑锅的大阿哥,连打两个喷嚏:“阿秋!阿秋!” 奇了怪了,他也没觉得冷啊。 但接着康熙就笑不出来了。 就如同胤礽刚才猜想的一般,果然,在得知胤祚做的一系列事情之后,康熙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消失了,怒火中烧,指着胤祚的手都气得发抖:“你真是——你让朕说你什么好?愚蠢!” 别人还没上门来打呢,他先把粮草都交出去了。 胤祚瘪嘴:“儿臣都快死了,皇阿玛你还骂我。” 他都这么伤心了,不哄他就算了,怎么还批评他啊。 康熙瞪了他一眼:“死什么死,朕哪里会让你死?!” 可是——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系统也不会让他来赊账啊。 他之前中毒,被染上天花的时候,难道是身边就没跟着的人了吗,只是在这宫中想害人,实在是太隐蔽了,很可能他只是喝了口水,很可能他只是睡了个觉,第二天醒来人就没了。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说千日防贼的,这很明显就是这次没给他防住。 太子其实也在心里赞同了一下康熙的话,这种话他说不出口,说了小六说不定还会同他闹脾气,由皇阿玛说出来就好多了。 甚至太子还开始安慰胤祚:“皇阿玛也是太担心你了。” 下次还是先同他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 康熙的下属们都是聪明的像是老狐狸一样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傻的,偏偏这人还是他的儿子。 “总之,这两天你就跟着朕,寸步不离的跟着。”康熙很果断的拍板下了决定。 胤祚看他这架势就知道自己哪怕是去出恭,都得有一大堆人在门外守着。 但不得不说,康熙,太子和胤禛三人都给了他肯定的他不会死的答案,让他的心里终于安稳了一些,甚至还升起了一丝期翼。 他难道真的不会死吗? 难道真的有改变的机会吗? 差点就因为命运线死过一回的胤祚,再了解不过那种无法自控无力回天的感觉了。 所有汤药在他身上都不起效果,皇阿玛再怎么痛骂太医,也开不出更好的药方。 温度降不下去,甚至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那不是生病。 那是死亡。 * 接下来的两天,众人就惊讶的发现,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六贝勒和皇上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无论出入什么地方,什么场合皇上都会带着六阿哥,哪怕是之前从未拘着他,让他来过的谈论也会让六阿哥坐在一旁,只是不点他发表自己的观点而已。 而且他们身边的守卫也一下子增加了很多——在宫里的人,对于危险最是敏感,所以即使不知道原委,但他们也隐隐约约察觉到可能出了什么情况,一个个都谨言慎行,闭口不谈。 在康熙和太子加强防护的时候胤禛也没闲着,他有自己心中怀疑的人,并且人选和皇阿玛与太子认为的人选还不同。 他现在就是在秘密关注着他认为可能会动手脚的那两人。 第一天很是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就过去了,接着就来到所有人都提着心的第二天。 康熙今日甚至把不重要的事情都推了,他昨天接见了那么多人,也是因为想要快点把紧急的事情不得不处理的事情都先处理完再说。 胤祚从早上醒来就被康熙盯着,盯着吃了早膳——前面安排了三个试毒小太监试毒,并且是他们吃完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让胤祚入口的。 胤祚吃的时候菜都不热了,只能说有一点余温。 吃完饭后就开始躺在床上,盯着帷幔发呆。 他可谨记自己的使命了,绝对不会闹着要出去或者怎么样,他可看过那么多那么多电影。 绝对,绝对! 不会踏出这个房间一步! 康熙很满意他的乖觉:“你若是闲了就看看话本,千万别出门。” 他看起来甚至想要把门窗都给胤祚封上的样子。 今日进来的人都是平日得用的人,稍微生面孔的都不得进入。 并且每一个人都会进行搜身,就怕他们携带了什么凶器进来。 胤祚心中的希望更大了。 保护都这么严密了,他说不定真的不会死呢。 他忍不住在心中再次呼唤系统:“系统,命运线真的不可更改吗?” 系统也将这两天的情况看在眼里,也知道这些人类为了让它的宿主活下去做出的努力,但——“如果没有命运线之外之人进行校正,那么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您,是的。” 胤祚被泼了一盆冷水,他抿了下唇,转过身背朝着康熙,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不可更改...... 但无论怎么说,他都想要再挣扎一下。 胤祚在床上躺了快一整天,只有吃饭和出恭时下了地。 一整天都没有任何的异样,好像预定的命运被他们严密的防护躲了过去。 离凌晨只有四个小时了。 康熙许久不曾熬过夜——上一次还是在过年时的守岁。 所以他在两天的紧张和高强度的工作后,也有些疲惫,用手指压了压眉心,勉强将自己的困意压了下去。 梁九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谁也没同他说过,但他最也是会看眼色,知道这事自己不能劝也劝不得。 “皇上,奴才再去给您冲泡茶。”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 康熙点了点头,单手撑着下巴坐在书桌后。 胤祚也困,他趴在床上看着康熙,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等着凌晨的到来。 康熙和太子一样,认为可能性最大的应该是天地会反贼所做。 这片地区的天地会反贼数目的确不少,再往南是白莲教的地盘,和天地会又不是同一个了。 什么反贼,只不过是一群瞎子而已。 他修堤看不见,斩贪官看不见,日夜操劳,努力寻找解决的方法看不见,只能看见他们的奢华。 天地会和白莲教不同,天地会都是由小贩,走夫之类的人组成的,几乎在清朝的最底部。 所以康熙比起恨意更大的白莲教,对于天地会其实没有追杀的那么严。 但白莲教眼下到不了这里,自然就是最近闹下祸事的天地会了。 胤祚这两天也听康熙讲了不少事情,自然也知道天地会在这个月干了什么事。 因为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有大雪把很多人的屋子都压塌了,许多人生病或者是被砸断了腿或胳膊,日子就更是难过。 为了求个温饱,他们大批量的加入了天地会,但天地会原本的规模不大,上面的人管理不了下面的人,他们加入天地会,也没见到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日日也吃不饱穿不暖,便顶着天地会的名头给自己壮胆出去做恶事。 抢劫都是好的,杀人越货的更多。 而且他们的屋子被压塌了,自然就没有居所,抢了钱后跑去临县或者是更远的地方,谁也抓不到他。 而其他人一看有那么多人抢了钱都没有事情,那凭什么他们不抢呢,自然也蠢蠢欲动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圣驾马上要到,知府砍了一大批人的头,这种风气还会愈演愈烈,难以遏制。 所以康熙和太子想着,若是真有,那恐怕就是这些人的家人来复仇了。 毕竟虽然是他们抢劫杀人在前,但跟这些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他们只会看到是因为皇上要南巡,所以知府才查的严了,只会看到他们的屋子被大雪压塌,只会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事物。 胤祚又打了个哈欠。 在京城的百姓起码还算是过得好的,也都有一些基本的伦理道德。 让他也以为这个世界现在都是如此,但等到他见识的多了,他就发现不是的。 现代有许多未开化的穷山沟,他们想抢女人回去做媳妇,就抢女人回去做媳妇,扶贫发的猪仔不养而是杀来吃,只等着官方的下一次救助,不救助还会上门去抢,因为人数众多,还乐意坐牢,连警察也奈何不了他们。 一家三口共用一个媳妇,又或者是公公和女儿□□。 这种事情放在现代听着让人骇人听闻,简直不像是在现代发生的事情——就是因为他们住的地方偏远,没有经历过从清朝到民国再到现代社会的进化,而是直接从清朝到了现代社会。 所以那种让人害怕的观点放在现在却是常见的景象,他们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甚至都没多少人会批判他们,因为环境就是如此。 胤祚心中乱乱的,一边想着之后能不能加大一下基础教育,或者用什么潜移默化的方式让他们知道一些伦理道德。 他不奢求能够将每个人都拯救出来,但起码——也要让那些在动摇中的人知道这是错的。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便又伤心了起来。 他想再多又有什么用呢,明天他在不在还不一定呢。 康熙一看到胤祚的面庞就知道他在胡思乱想,而就在他准备开解他,让他放下心来的时候,紧闭着的门却被敲响了。, 115第 115 章 夜色已深, 平日晚上八点左右,胤祚都躺床上准备进入梦乡了。 所以外面都静悄悄的, 几位阿哥们和众位大臣们为了明日的出行,今日都早早睡着了。 不光是他们,整个世界在没有电灯,没有夜生活的现在都静了下来。 而就在他们最紧张的时候,突然响起的这敲门声,让胤祚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皇阿玛。” 幸好门外的不是别人, 是胤禛。 “......进来。” 康熙所下榻的地方,门自然不会有什么吱呀的声音,木门被推开一扇,露出了外面的灯火。 夜晚的巡逻将会比白天更加严密。 胤祚亲眼见到了胤禛的面容后, 才松了口气,半抱怨道:“四哥, 你吓死我了。” 康熙对于此时的一切都很警惕,他让胤禛快速进来, 再关上门。 “何事?” 胤禛手上捧着个匣子,他将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布包,举过头顶:“这是儿臣的小太监在花园中捡到的。” 花园,捡到? 康熙大步走了过去, 将布包拎了起来。 而梁九功此时也端着茶回来了。 今日屋内的丫鬟都不像平日那般站成两排,只有寥寥的几个,泡茶什么的更是不经她们之手,全部都由梁九功亲力亲为。 他想必在外面过来的时候就听侍卫说了四阿哥过来的事情, 所以在见到屋内多处一人时并没有被吓住,而是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后,乐呵呵的同他打了声招呼。 “皇上。”他小声低语, “奴才离开之后,那些小太监们也都很老实的在门口站着。” 天地会的人,生活阶层都并不高,宫中的侍卫几乎没有从底层升上来的,尤其是御前侍卫,几乎每一个都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基本上都是八旗的人,所以虽然他们拿着武器,但康熙还是第一时间排除了天地会的人埋伏在侍卫之中的可能。 宫女除了娘娘们带进来的,其余的几乎都是包衣奴才和被父母卖进来的,所以这两天,康熙便者让包衣奴才们近身伺候,其余的人,哪怕平时再眼熟,却也都进不来这间屋子。 那剩余的就只有太监了。 宫里的太监们如果不是实在过不去的,有谁会甘愿割了那子孙根,来宫里伺候人呢? 所以若是说他们进宫前,同外面的人有些牵扯,是有可能的。 所以康熙这两天几乎都是让宫女来伺候,并且严格让人监视这些小太监们,只是悄悄的让人散播了他们抓住了一个天地会的人这种传言在小太监们内流传。 刚才梁九功也是刻意出去的,为的就是假装露个破绽。 但却并没有人轻举妄动,不知道,他们是觉得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还是的确没有一心。 康熙却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皱着眉头看着布包里的东西。 是御前侍卫的腰牌。 他的神情比午时的时候要严肃的多:“你说这东西是你在花园里捡到的?” 胤禛垂下眼眸,紧紧的盯着地面:“是。” 室内的煤油灯闪了一下,而屋子两边的宫女们无不摒弃吞声,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聋子,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康熙将这腰牌仔细的翻找了两遍,终于确认这的确就是真货。 他把腰牌往桌上一扔,沉下声下令道:“去搜,看谁的腰牌今日丢失不见了。” 御前侍卫也不是人人都认识的,腰牌是识人的最快速的方式。 若是有人取了这腰牌,换上了御前侍卫的盔甲再小心一些,悄悄的潜入到他们的周围,也不是没有可能。 胤禛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显的笑,但很快又被他掩盖下去。 这腰牌不是他捡到的,而是他‘算计’到的。 他早早的就派人盯着那两个他所怀疑的人,那便是同赫舍里家有姻亲的两个侍卫。 昨日一整天他们都毫无作为,上了班之后就开始巡逻,偶尔交班的时候说两句荤话,再骂骂这两天寒冷的天气,又约着交完班之后去买一些热汤热肉。 看着就像是普通的侍卫,同赫舍里家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毕竟只是姻亲,还是较远的姻亲。 但胤禛有印象,上辈子这两人在后来全部都站在了赫舍里家那一派系,并且在索额图死后,赫舍里家落败下去之后也未曾离开。 他们和赫舍里家的关系,并不像是表面上这样疏远。 他们是赫舍里家隐藏较深的两部暗棋。 胤禛首先能用的人不多,尤其是在南巡的时候,能跟得出来的人都是有定数的,他的人并不好插进去,但终归还是让他的人找到了机会。 因着这两个侍卫说下班后要去买些热汤热肉,他的一个人就也跟着说要去。 平时他们都是同事,又没有什么交恶,那两人自然是答应了。 他的人得了他的令,掏钱请客,那两人自然就好说话了些。 接着他又派人伪装成店小一,先是不小心上了一壶‘茶’,等他们喝了后再一脸懊悔的来说,这是隔壁包间的客人点的酒,新来的不懂事,给弄错包间了,问几人能不能付一下这壶酒的钱? 接着他的人再出来争论说这是店小一,自己搞错了房间,他们总不能付钱吧? 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会让人迅速的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拉近距离之后,胤禛只让他们套了一下话,并说——如果套话不成,那只管喝醉之后,在他们面前骂两句那索额图就行了。 和他们结亲的又不是索额图一脉,若是普通人,刚被请完客之后,见旁人说了两句闭嘴后,自然也不会再提。 最多就在日后决定要远离。 但若是他们实际上是索额图的人,多少还是要争辩两句的。 尤其是喝了酒之后,人很多行为就不受自己理智的控制了,会更加容易露出破绽。 胤禛就这么耐心的在房间里等着,等到夜深的时候,等来了回话的人。 那两人果真反驳了,并且还是根据他们骂索额图的话进行的反驳。 胤禛想起了下属来汇报时说过的话。 ‘我们说——听说索额图仗着自己是太子的外家,就不管下面的人了,早晚有一天要摔下来。’ ‘还说我们听上个月调走的那御前侍卫说过,索相今年冬天光烧的炭都够太子用五年的了,连下人都热的冒汗,睡觉时都不用盖被子。’ ‘那两人反驳的是索相家大业大,有时一时疏忽,管不过来也很有可能,再者今年皇上刚下令要大臣们节俭,索相向来以身作则,他的府邸都是凉的,哪里就这么奢侈了。’ 一般不熟悉的人会了解这么多吗? 两个甚至都不够资格进所府的侍卫,怎么知道索额图府邸里到底是冷还是热呢? 胤祚便知道,自己的怀疑没错。 他又换了两个小太监装作偷懒说闲话的样子,在他们负责巡逻的路上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 就比如。 “皇上这两天加大巡逻,听说是因为侍卫里出现了天地会的人。” “真不知道侍卫们明明都有俸禄,怎么会加入那穷酸的天地会。” “算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听说被抓住的天地会成员就是在这里被抓住的,也不知道他藏在了哪里。” “哈哈哈,该不会这里有什么狗洞吧?” “快走快走,这里最是偏僻,要不是偷懒,我才不会来这呢,你要是死在这里了,尸体臭了,都不会被人发现。” “你说的我心里都发慌,那算了,还是快些走吧。” 说完这两个小太监就快步离开了,即使侍卫跟上来也看不见他们的面容,但话却是印在了他们的心里。 接着没过多久,这两个小太监在回来的时候就在墙边捡到了这两枚腰牌。 如此一来,看似处处都和他没关系,但他却能引着皇阿玛去调查那两个侍卫。 他只不过是下面的人‘不小心’捡到了腰牌而已。 * 康熙亲自下令,调查的速度当然很快。 那两个侍卫见整个宅子都警戒了起来,还以为那天地会的成员果真动手成功。 他们想要把两个不认识的侍卫打晕,再从他身上拿到新的腰牌,想要以此来蒙混过关。 但康熙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所以他特意说明,检查速度要快,若是问题出在谁的手下身上,他没查出来却被他人查得出来,那就由他的队长亲自受罚。 此话一出,为了不让自己受罚,那这些小队长们自然就格外认真。 查到这两人时,这两人还在着急忙慌的扯着别人腰上的腰牌。 他们被带了过来。 胤禛本来以为自己应该会心下稍定,但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因为还没有给两人定罪吗? 胤祚也下了床,有点紧张的抓住胤禛的衣角:“就是他们想要我的命吗?” 真坏啊。 其中一个胤祚甚至还有点印象,是他上次逛街的时候跟着他一起出去的人。 当时不仅耐心的提东西,甚至在他迷路的时候还给他指了路。 结果竟然想杀他。 果然,在这宫里所有人的演技都很好,只有他,是个蠢蛋。 康熙已经开始了对这两人的审问,那两人一开始还狡辩称他们只是不小心把腰牌遗漏,怕被责罚,所以才干出蠢事的。 但等到胤禛把捡到腰牌的小太监传过来,小太监作伪证,说是他看着有人丢在地上的。 侍卫便知道事情败露,不再挣扎了,老实交代了。 “我们,我们并没有同天地会的人勾结,只是听到那两个太监的谈话,想要试一试。” 谁知道,那两个太监是胤禛拿着康熙的饵料去钓他们的呢。 那两个小太监所说的自始至终都是假消息。 他们觉得自己当时可能太过紧张,没有发现哪里还躲着一个小太监,事实上这只是胤禛让这小太监说的话。 因为小太监当时并不在他们身边。 胤祚有点莫名:“这样就结束了吗?” 他的死亡命运改变了? 这两人刺杀失败了? 康熙派人把这两人关押下去,细细拷问,喝了口浓茶,醒神之后摇了摇头:“并不。” 而此时太子则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皇阿玛,儿臣查到了,果然有异。” 有异? 什么有异? 胤祚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太子缓了口气:“膳房的食物,的确有丢失。” * 就在康熙几人在房间内谈论另外一事的时候,一个侍卫悄悄的又拿着两枚腰牌,探头探脑的走到了偏僻的地方,放到了花园里。 他还说了一句:“东西已经给你们带过来了。” 接着便迅速的闪身离开。 过了没一会,假山被人推动,从内冒出来了一个人。 他的身上穿着和侍卫如出一辙的铠甲,夜色太深,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能凭借着那微弱的月光瞥清他的双手,那双手上充满老茧,指缝里还有着一缕的泥土。 他左右看了看,快速的把腰牌系到腰上,招呼了身后跟着从假山里出来的一个人,接着大步走了出去。 * 而胤祚觉得自己有点听不明白了,他一哥今日不是替皇阿玛去探望在这里一位德高望重已经乞骸骨的大臣了吗?怎么现在看着像是去查了什么事情。 胤祚看了一眼自鸣钟,发现距离十一点竟然只有两个半小时了。 他想呼唤系统,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呼唤系统都不再答复他。 他有些着急,却又没有办法,只能耐下性子来听胤礽说话。 听了好一会儿他才听明白了,原来太子今日的确去看望了那位德高望重的大臣,但却不止如此。 他实际上是去调查这宅子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一开始无论问到谁都说没有,但后来却有了转机。 有人说。 “这宅子里曾经有两个下人曾失踪过,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被淹死了,因为这宅子后面有一片湖,曾经有人跌下去过。” 而那两人失踪的那天晚上,刚好有人看见他们在偷懒,端着好酒好菜走向了花园,花园离那片湖很近,之后还有人在那湖里看到过飘在河面上的一件衣衫。 所以自然就以为他们是偷懒,喝醉了酒淹死了。 就连主家也只说晦气。 不过后来有人看到两个和他们很像的人在宅子两百米远的破庙里出现过,只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他一开始还坚信那两人就是被淹死的那两人,但后来被人骂的多了,他才也似信非信的觉得自己是眼花了。 胤祚听到了一点线索之后,就连忙让人去了这个人的家里,问询他当时看到的情况。 胤祚都快忘了自己还要死掉的事情了,瞪着眼睛追问道:“然后呢?” 他们到底死了没有? 胤礽有些无奈,合着这是把他当成说书的了,却还是解释道:“然后我就让人伪装成流民,从城外一路乞讨过去,最终在破庙里歇脚。” 然后就见到了天地会的人。 原来破庙这里是天地会的一个小据点,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地下。 他们本就没什么纪律,接纳了新人之后也畅所欲言,口口声声说着要刺杀六阿哥。 太子的人装成和他们一样痛恨朝廷,最后好不容易得知他们这里有一个地道。 “一开始我还不知道这地道是通往什么地方,我的人也没机会进去查看,还是皇阿玛提醒了我,让我查查宅子里的食物有没有减少?” 一查,果不其然,自从住进来后少了两次。 只不过少的数量都不多,如果不是他们特意去问,御膳房是不会报的。 康熙便断定那地道就是通往这里的——只是这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谁知道那地道开在哪个位置,说不定还是通往密室的。 他们连密室都没找到,更何况找到地道了。 所以他们两人便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继续耐心的等待着,准备钓鱼执法,让那人上钩。 “我们猜那两人就是那天晚上偷懒的时候,发现了地道,一路进去后到了天地会的地盘。” 那些天地会的成员们挖这一条地道的目的,是为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这宅子里偷取食物,已经干了五六年了——他们也不多拿,每次都只拿能够果腹的,所以宅子的主人也没在意,厨子也以为是有老鼠,虽然疑惑为什么没见过,但却也没更关心。 这是那些天地会成员的秘密,见这两人进去了,又怎么会放他们离开,自然就是让这两人假死,强迫他们加入了天地会。 而之后这宅子的主人被抄家,宅子里也没了食物,地道就荒废了,之后就没人来过。 直到康熙要南巡,那知府本想把自己的宅子让给康熙住之前,很多大臣们也都是这么做的,但康熙这次南巡本就是为了收拢民心,不想有太大的阵仗,便让他随便找个空的宅子即可。 知府在城中挑选了一圈,最后才派人着急忙慌的把这里收拾出来,让圣驾住下。 而那些天地会成员们,才想起来了这条密道。 胤祚简直都惊呆了:“皇阿玛,你是怎么想到让太子一哥去查食物有没有减少的?” 这也太天才了吧,你让他想十辈子他也想不出来要查这个。 康熙哼了一声,不是很想和胤祚进行比较。 天地会的人群组成也就这样了,尤其是之前的时候天地会更是弱势,你让他们去偷那些金银珠宝,先不说那些地方都被主家放在最深的地方,还有守卫和家仆守着,他们自己都没这个胆子。 那时的他想到了天地会身上后就觉得若是有异,便一定会出现在这食物上。 果不其然,钓到了鱼。 他们原本还在想要是有密道,那密道会在什么位置。 不过刚才见整个宅子都热闹了起来。 康熙的心中有了一计。 “所以?您让人把腰牌放在了很多个地方?!” 胤祚都愣住了。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厨房离我们这地方远的很,刚才的动静必定没有传到那边去。” 毕竟从他要搜查侍卫到找出人,一共也才过了半炷香。 那地道是为了获取食物才挖的,自然不会离厨房很远。 要是有人躲在地道里,自然就只听到了搜查的人所说的‘有侍卫同天地会勾结’,而不知道侍卫是谁,又有没有被抓捕。 “那侍卫的腰牌刚丢下就被小太监捡走,他们没有机会,我便让侍卫再丢一次。” 胤祚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那天地会的人知道这么多吗,他们知道这腰牌有多重要,又该怎么混入侍卫中吗?” 康熙和胤礽对视了一眼,同时闷笑出声。 胤禛也听明白了,嘴角带着笑意。 胤祚简直一头雾水:“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梁九功都听明白了,但是他不敢笑,要是笑了不就代表着他比阿哥还要聪明了。 还是胤礽给胤祚捋了一遍:“现在是不是确定了有反贼?” 胤祚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侍卫里,是不是的确有不安分的人。”胤祚又点了点头。 胤祚又想了一会:“是的......” “皇阿玛同你说过,他排除了天地会的人埋伏在侍卫中的可能,但有没有说过有人埋伏在天地会中的可能?” “那你认为,天地会为什么要杀你?” 胤祚脑袋转了一会:“为,为什么?” 康熙都无奈了,真的他的好儿子:“你认为天地会的人最想杀的人难道是你而不是朕吗?” “你只是个小阿哥,杀你还不如杀太子来的让他们解气。” “朕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这事该是谁干的了。” 胤祚的脑袋终于转明白了,他想到了刚才皇阿玛审问的两个犯人:“是,是有朝廷的人在搅浑水。” 不对,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啊? 想杀他的话直接来杀不就好了。 “因为他们不能亲自动手,只是挑拨。” 想必现在埋藏在天地会里的那些人早就跑了,只不过跑之前也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无论是训练,人身上的弱点,腰牌的重要性,甚至是侍卫服,恐怕都早就准备好了。 用天地会的人来杀胤祚,而他们去杀天地会。 多好的一条路子。 胤祚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个大佬陷入了沉思。 刚才四哥悄悄的和他说了那两个小太监是他的人。 也就是说,这三个人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侍卫中可能对他下手的人找了出来,找到了天地会的窝点,还准备继续钓鱼。 “不对啊,我们不是已经找到他们的窝点了,为什么不直接上门去抓呢?” 不是已经知道是个破庙了吗。 胤祚问完之后,见康熙眼中熟悉的对智障儿童的宽慰,小小声:“我又问错了吗?” 可恶,明明是这些人太聪明了! 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啊。, 116第 116 章 不上门去抓住那些人当然是有原因的。 其一是因为康熙和太子他们南巡的主要目的就是收拢民心, 天地会的主要组成群众是普通百姓,并且大部分都是毫无反意的普通百姓, 即使这一群天地会的成员受到了挑拨,心思已经不那么纯净,但若是贸然闯入进去砍了他们的头,那在普通的百姓看来,皇上就是在对百姓发难。 这与他们南巡的初衷相违背,并且会让这些普通百姓感到胆怯和恐惧。 但这并不意味着康熙和太子就被架起来了, 这些人受到挑拨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亲朋好友杀人越货之后被知府处决了,因此才萌生反意。 那只要大肆宣扬一下,知府是按照正确的规章制度处事,是为了保护普通的民众, 才对他们进行判决,而他们却不知悔改。 总之, 就是要先把天地会的成员同普通人对立开来,给知府树立一个正面的形象——这本身也是事实, 此地重要,知府是康熙外放的亲信,为人正直又知变通,只是上一任给他留下的烂摊子有些多。 康熙相信只要给他时间, 那么他一定会宣扬出一个好名声。 这件事康熙已经着人去办了,只是还需要两天的时间。 其一就是因为只有这些人才见到过混入其中的那些人,他们和他们称兄道弟了那么久,光靠口述也能讲出那人身上有什么特征, 长什么样子。 到时候画出来通缉令,能找到就找,找不到也是一种威慑。 至于怎么找不到......被灭口后埋在土里找不到, 沉在水里找不到。 其三是因为避免打草惊蛇。 在这两天之内,康熙希望一切的变动都尽可能的放到最小,谁知道这些人之后他们会不会再使出来其他的招数,防不胜防,还不如让他们按照他已经知道的原计划进行。 就像是学生提前知道老师上课要提问什么题目,那你是回去自己对着这个题目看书,还是向老师说老师我听到了你的题目,你再换一个我不会的提问。 乐于挑战的学生可能会选择第一种,但他们此时最重要的是求稳——康熙甚至希望在这段时间内,时空能凝固下来。 其次就是因为他们当时留下天地会的成员,是想着试试看能不能通过他们再钓一条大鱼出来。 胤禛钓出来的是两条小鱼,还有更大更多的鱼隐藏在水面下。 康熙是个钓鱼技术高超的人,他不会犯耐心不足这种低级的错误。 但这些若是要一一同胤祚讲解,那就实在太麻烦了,并且现在也不是一个讲解的好时机。 所以康熙只是摸了摸胤祚的头,眼神中带着慈爱:“没事,去床上玩吧,接下来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了。” 胤祚:“......” 好好好,孤立他是吧。 胤祚又呼唤了系统一声,想要询问一下自己是否已经更改了命运线,但奇怪的是系统依然没有回应他,这让胤祚有点摸不着头脑,毕竟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之前窥探到了他的死亡系统已经离开他了吗?但是他现在仍然能打开系统的商城,还能点开那些书看一下详情页。 如果系统已经离开他了,那么他怎么还能看到这些书呢。 胤祚只能叹了口气,等待着系统的回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系统因为帮他窥探到了命运线,消耗了储存在它核心能量中的能量,于是便陷入了休眠状态中。 一个白色的光球在胤祚的脑海中静静的躺着,等待着休养生息,重新启动的一天。 胤祚又看了一眼自鸣钟,现在距离今天结束只有一个半小时了。 “六阿哥,天气干燥,喝口水再睡吧。”宫女上前服侍胤祚洗漱。 胤祚很快洗漱完上了床。 他刚才其实还挺困的,但是这一会儿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事情真的已经结束了吗? 男孩翻了个身,看了看坐在一起的三人,又翻了回来。 真是奇了怪,为什么一家子里只有他不聪明呢? 还是说他们太聪明了? 还是说基因的遗传作用抵不上他的灵魂——可是他从上辈子开始对这种事情就听不懂啊,他要是但凡听得懂,他哥都能给他一个小公司,让他当当经理。 另一边康熙在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老四在面对着他和太子的时候,也没有半分的胆怯,这让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老四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但这次南巡属实是给了他意外,问的东西都能答到点子上,现在也是听了小六说的话后就猜到了侍卫中可能会有人同天敌会的反贼联合在了一起,并让自己的人去主动盯着,才捡到了腰牌。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胤禛首先确认了人,之后才让人去用言语诱捕的他们。 他缓缓的喝着茶,没参与进康熙和太子之间的对话。 胤禛在来到这里之后还从来没有进过康熙的寝房,这是第一次。 他几乎是已经形成习惯的打量着周围的装潢。 若是平日,他必定不会主动去看皇阿玛宫中的宫女,但因为刚才出了侍卫的事情之后,让他此刻比较谨慎。 他盯着其中一个宫女看了两眼,在她察觉之前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 若是他没有记错,这个宫女是......上辈子太子的一个侍妾。 胤禛对于太子的后院当然没有那么关注,他能知道这个侍妾是因为当时闹出来了一段不小的事情。 当时这宫女犯了些错,被皇阿玛从乾清宫调了出去,成为了太子府上的一个洒扫宫女。 当时的太子妃有孕,见她生的貌美又乖觉,便提拔了上来。 这也是此时一种常见的事情了,毕竟主母有孕,丈夫却还是要去别人房中,那还不如找一个能信得过的人攥在手心里,让她承宠。 因为这是太子妃处出来的人,太子初时对她也较为宠爱。 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竟然直接拖着这侍妾扔在了赫舍里家的门口。 这件事被很快的掩盖下去,除了那一小圈消息灵通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但胤禛知道,并且当时的太子在同他闲聊的时候,还不小心说漏了嘴。 ‘一个一个装着爱孤,其实都只是想要哄着孤,只想让孤当上皇帝,却不想让孤手中有权力。’ ‘呵,天仙散这种东西,竟然也敢给孤用?这是巴不得孤成为一个废人吧。’ 天仙散,一种前朝炼丹时留下的药物,喝了之后会让人上瘾,无色无味,只是失传已久。 胤禛因为当时切实的震惊过,所以对这件事的印象非常之深刻。 他记得......太子说......这天仙散对身子好的人来说是补药,对身子不好的人是毒药。 突然有什么轰的一下在胤禛脑子里炸开,刚才他虽没注意,但好像有一个宫女哄着胤祚喝了一口水。 他猛地站起身来,甚至把自己面前的茶盏都打翻了,但一向注意形象的他却顾不得这些,大步走向胤祚面前的小几。 太子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这天仙散碰上黄金后会在水中有白雾出现。 胤禛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来了一枚金子,他的手都有点抖,缓了口气之后把金子扔进了水杯里。 一阵白雾出现。 胤禛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眩晕。 他好像连面前的场景都看不清。 等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拽着那宫女的脑袋狠狠的往她脸上揍了几拳,把她揍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而太子则是抓着他的手焦急的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胤禛咬牙:“天仙散,她给小六喝的茶水里有天仙散。” 如果不是他重生一世,那谁也查不出来。 这天仙散无色无味,并且对常人来说的确是补药,小六平时喝了那么多补药,即使太医后来来把脉,也把不出什么异处。 他会痛苦的死去,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明明他们都防护的那么严密了,明明他们已经做出这么多努力了。 胤禛感觉自己之前因为把人抓住而略有些洋洋得意的心情,就像是此时往他脸上狠狠的抽了一个巴掌,在大声的嘲笑他,你什么都做不到。 你重活一世又如何。 你什么都做不到! 康熙听了瞳孔一缩,虽然天仙散已失传,但他又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天仙散的名头。 “快,传太医!” 胤祚只是躺了一会儿就已经神志不清了,但他一直没有出声,胤禛几人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康熙等不到太医过来,直接掰着胤祚的头,抠着他的喉咙:“小六!快吐出来!”, 117第 117 章 胤祚艰难的睁开眼, 他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唔——” 他的确很难受,可是这天仙散下在水中,是液体的, 本来就易于吸收, 更何况又过去了这好一会儿的时间。 他想吐, 但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太医一直待在隔壁的房间里,现在得了召唤,立刻就提着自己的箱子跑了过来,听了情况之后,他也没让人去熬什么药, 他的箱子里有一直常备的催吐药。 “快让六阿哥吃下去, 能吐多少是多少。” 康熙把药夺过来,往胤祚的喉咙里去塞。 这药一拿出来就有一股很大的味道,胤祚咽下去之后很快就被刺激的把晚上吃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 可是终究还是喝了毒药, 很快那吐出来的就不是食物残渣,而是鲜血。 康熙看了简直目眦尽裂。 他万万没想到, 千防万防, 还是没有防住。 明明这里的人都是他挑选出来的,伺候了他几年的老人, 并且身世清白, 全是包衣奴才。 结果就这都混入了旁的人。 好。 好。 好。 看来他这两年真的是温和太久了, 已经让人忘记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康熙心里恨不得让那些人立刻千刀万剐,下入十八层地狱, 不得超生,可他还是柔着声音劝着:“药马上就来,你不是说不想天天早起去上书房了吗?朕给你请夫子,请到宫里让人来教导你可好?到时候你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咱们醒了再去上课。” 但胤祚连眼睛都睁不开,刚才的吞咽和呕吐完全是他本能的反应。 他甚至都听不清皇阿玛在说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坠落,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清醒过来,他其实一动都没有动。 “皇...阿玛......” 他以为他能活呢。 原来他真的要死了吗。 这呢喃声到康熙凑到他耳边都听不见。 “皇阿玛在呢,皇阿玛在这儿呢!”康熙紧紧的握住胤祚的手。 梁九功看着平日里,仿佛泰山崩于面前都不会变色的皇上,此时眼圈发红,声音颤抖的样子,不由得感觉到一阵的心酸。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贵为皇帝,也只是想要让自己的孩子每天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但却连这点都做不到。 太医快速的写了单子,让人去熬了药,接着便拿出一颗百年人参切了片给胤祚含着。 胤祚的瞳孔都开始涣散了,但嘴里的苦涩勉强吊着他的命。 为了防止那碗救命药撒了,太医甚至一下子让人熬了三份。 胤祚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胤禛是第一个观察到的:“小六的眼睛清亮了!” 太医现在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别了,一屁股把康熙挤开,自己上前来观察六阿哥的状态:“六阿哥体虚,平日吃饭多食都不好消化,今日可能心情抑郁,所以存的食物大部分都还在胃里。” 他松了口气:“幸好四阿哥发现的及时。” 不然再过一会,真的是无力回天,给什么药都不管用了。 “药,药来了。”小泡子自己去盯的药,一边盯一边抹着眼泪,现在药好了,他也是第一个端着药撒腿就跑的。 伺候人伺候了这么多年,即使他端着滚烫的药跑得飞快,手中的碗却也没撒出一滴。 胤祚又眨了下眼。 刚才的恶心感渐渐消退,他能闻到自己口鼻处充斥着满满的血腥味。 康熙连忙把药端了过来,就要喂给胤祚。 面前突然就被怼上了一大海碗药的胤祚:“......” 那个,他要是说他现在不难受,不恶心了,会不会挨打? 可是,他真的没什么感觉了。 最后胤祚还是捏着鼻子被喂进去了一大碗的药。 他苦着脸,不知道第多少次回复太医的话:“只是有一点头晕不恶心也不想吐,肚子也不痛,对,也不想吐血了,这是几?这是一,我能看清,只是有一点花,想不想再喝那杯水,还好吧,我现在嘴里都是苦味,我想喝一杯奶茶。” 康熙现在手脚都发软,瘫坐在一旁,只是表面上还能装出一副正常的样子,实际上在失力之后让他站他都站不起来了。 自鸣钟响起。 已经到了第三天了。 胤祚还活着,好好的活着,并且吃了药之后尽管不说活蹦乱跳,但也不像是刚才那副简直下一秒就要死去的样子。 胤禛的手在打人的时候受了伤,刚才被另一位太医抓去包扎了。 胤礽的嘴有点白,因为他们刚才审讯出来了这宫女身后的人。 尽管不是索额图所做,只是下面的人自作聪明,想要帮他这个太子除掉阻碍,但赫舍里家恐怕也要伤筋动骨。 太子一开始压根就没有往他三姥爷身上去想,因为像是这样的大事,索额图是万万不会做的,不是他不敢,而是因为知道不能。 像是平时的权利挣扎,诬陷之类的,只是小打小闹。 皇阿玛会头痛,但是却不会起杀心。 但现在,那个人竟然让这个被他们救了一命,所以想要回报他们的宫女来下毒,谋害胤祚,这就是皇阿玛所不能容忍的。 其实今日桌子上一共三盏茶壶,都有小太监试过毒——那三个小太监也都好好的活着。 只是这药严格来说并不算毒药,他们这些人喝了之后不会有任何的后果,所以才被骗了过去。 那宫女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拿的到底是什么药,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不会为了那些人的救命之恩做出来什么杀头的事情,她之前曾拿过这药喂鸡,甚至自己还大胆的尝了尝,没有发现任何的作用,这才敢按照他们所说喂给六阿哥。 胤礽头痛的撑着自己的脑袋,熬夜本就让他的太阳穴有些疼痛,再加上刚才的担忧恐惧,以及现在知道这人是赫舍里家派出来的伤心和不可置信。 让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昏过去,什么都不需要面对。 “......但凭皇阿玛处置。”最后他还是开口了。 砍掉他们的一些爪牙也好,这样他们才能全心全意的为他这位太子服务,而不是总想着越过他去当主人。 * 第一天胤祚醒来,就发现整个园子里的人都神情严肃,连玩笑都不敢开,他派人去打听了一通之后才知道昨天晚上皇阿玛生了很大的气,处置了很多人。 昨天晚上他的头太晕了,没有再次洗漱就睡过去了,所以早上醒来之后口腔里都还是那股药味。 胤祚龇牙咧嘴的坐了起来,小泡子现在简直把他家阿哥当成瓷娃娃一样的对待,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起身。 “去要一杯热奶茶。”胤祚昨天晚上就想喝了,但想着自己刚才才吐完血就喝热奶茶,皇阿玛肯定不会允许的,所以便没有提,而是等到了今天早上再说。 小泡子小心翼翼的瞅了他一眼,觉得他的脸色现在还行之后才犹豫的和他开口。 然后胤祚就知道自己有了一个月病号餐的事情。 胤祚:“......” 药膳药膳药膳,天天都是药膳,他吃到嘴巴里都要淡出来鸟了,好不容易才能吃两天美食。 这就又给他禁了。 但他是个乖孩子,即使心里不太情愿,却也不打算做什么,于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下人们把饭都给她端上来。 然后就看到了一碟清炖萝卜,一小碗白粥,里面掺着些许的小米,还有一小碗冬瓜炖海米。 干什么这是。 他家破产了吗? 之前即使是吃药膳,他也没吃过这个样子的啊。 小泡子很是心虚,垂着头盯着地面自己的脚尖,小声回道:“太医说您昨日吐了血,是伤了胃气,所以这几天都得这样吃。” 胤祚扶着额头,一脸的痛苦,什么胃口都没有了,但他昨日把胃中的东西吐了个干净,现在饿的不行。 他拿起筷子试探性的夹了一块冬瓜。 ......半点油腥也没有,只放了一点点的盐,能够尝出来海米的味道。 胤祚深吸一口气,准备再尝尝这粥。 往常按照他的口味,御膳房肯定会给这粥里加上白糖的。 胤祚满怀期待的喝了一口,深情瞬间变得麻木。 很好,没放糖,也没放盐,什么味道都没有,甚至因为他嘴里有药味,喝着还是苦的。 但胤祚在吃了一口清炖萝卜之后,犹豫再三,觉得还是吃粥吧。 这三个比起来,好像这原汁原味的粥还好喝一些。 他好不容易挣扎着把这什么味儿都没有的早膳给吃完了,身上也恢复了一些力气,便问道:“皇阿玛呢?”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一觉醒来就能看到皇阿玛呢。 虽然宫中不让窥伺帝踪,但胤祚现在住的都是康熙的厢房,那么问两句自然也是无所谓的,小泡子还真知道康熙去了哪里,弯腰回答:“昨日皇上守了您半夜,又处置了些人,今天天将明的时候才刚刚睡下,估计现在还没醒。” 胤祚摸了摸自己的胃,丝毫感觉不出来昨日的恶心。 昨日可是真把他吓到了,还以为自己要遭多大的难,结果今天好像一下子就好了,可真是神奇。 胤祚昨日其实朦朦胧胧的,他当时只顾着难受和知道自己不用死了,对整个事情的完整发展没有什么了解。 于是现在便又问了小泡子一遍,让他将事情从头到尾讲解清楚后才知道,昨天竟然是四哥察觉到了那宫女的异样。 “竟然是四哥救了我一命。”胤祚的语气里都有点后怕,因为他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的情况的确很不对,躺在床上连声都出不来。 不过,系统在失联之前不是说他一定会死吗?除非有命运线之外的人来改变。 如果按照他这个逻辑,那四哥就是命运线之外的人。 但是为什么啊? 胤祚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为什么胤禛会是命运线外的人。 他四哥除了是他四哥之外,难道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胤祚想不通,他准备等之后能联系上系统的时候再去问问他。 没错,胤祚刚才又联系了一下系统,只不过还是没有答复。 而他则看着自己扣的一干一净,还是这两天才又攒起来的两点能量欲哭无泪。 好家伙,不仅一朝回到解放前,还要担心若是哪一天没有能量了,会不会因此而死去,并且还欠了系统一千的能量。 一千啊,他辛辛苦苦攒一年也就一千多啊。 胤祚只希望这次他兑换出来的三本书,能够给他带来点收益。 不然可真要像是一哥说的那样,本来没事,结果能量没了。 * 很快,养病时光匆匆而过,胤祚被康熙拘在房间里拘了许多天后他们才再次出发,这次终于到了胤祚一直很期待的江南地区。 他们只在金山寺待一天之后就去扬州。 胤祚其实觉得自己恢复的真的挺好的,什么后遗症都没有,但架不住皇阿玛不放心他,为了安皇阿玛的心,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吃那些没滋没味的饭菜。 但是听说这金山寺的素斋做得很是不错,想必到时候他也能多吃上两口。 胤祚平日里都挺喜欢吃蘑菇的,这金山寺的蘑菇也很出名,有多达一十多种。 大阿哥最近都不敢跟他吵架了,毕竟胤祚才刚得一害,此时正是被皇阿玛放在心尖尖的时候,他虽然有点憨,但是他不傻,甚至他还很是精明。 再加上胤祚本来就瘦,这些天,天天吃‘减肥餐’,在大阿哥看来瘦的都不成人形了,他一只手都能把这小鸡仔给拎起来,甚至都怕自己多说两句胤祚就被他气晕了,更是不敢同他吵架。 胤祚看了看他一身的腱子肉和即使在冬日稍微走两步就冒热汗的强壮身体,默默的把自己的披风又裹紧了些。 哼,他还小呢,等他长大之后,他也会这么高大的,而且不知道他这种是女孩子很喜欢的小白脸风吗。 胤禩这两天陪着胤祚一起,听了他的话之后沉默半响后才点头,说胤祚讲的很有道理。 “阿哥长得俊俏极了。”小泡子也宽慰他,“您看奴才,长得高有什么用,这一张脸就不俊。” 虽然他俊了也没有用,他是太监,不能娶媳生子。 胤祚觉得他一生病了好像自动就变成濒危动物了,需要旁边的人好声好气的哄着,不过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谁不喜欢被别人疼爱,谁不喜欢被家人放在心上? “希望这里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胤祚对于自己的灾难体质很是有信心。 他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颇有些自恋的说到‘没办法,谁让他就是男主呢’。 他可是有系统的,是万众瞩目众人爱戴的汤姆苏男主。 小泡子不懂他在说什么,挠了会儿头后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阿哥说的应该是那天地会吧。 在破庙里那个窝点里的成员都被抓住了,康熙果真是按照他之前所设想的进行的,只不过顺序反了,他先是抓住了人后,接着宣扬这些人因为家里杀了人,结果知府为了普通民众的安全把他们处置了之后,他们又心生恶意,想要再次对普通人出手。 接着又‘不小心’放出去了一名‘天地会的成员’,那人果然‘当街’出手,差点就伤到了人,还是官兵连忙赶到,又把人抓了起来。 众人无不拍手叫好,咒骂这些人,不想着安生过日子,只会投机取巧。 甚至还有那极端的想着赶快把这些人当街处置掉,这样他们才能安心,不然每日总要提心吊胆的觉得总有人想要谋财害命。 康熙没有光明正大的处置赫舍里家,因为赫舍里家在旁人的眼里就代表着太子,他若是以袭击六阿哥的借口处置他们,那在旁人眼中看来就是太子容不下小六,这样反而会让更多人想着为太子投投名状来害他的小六。 康熙是万万不肯干的,他的太子和小六之间的关系好的不得了,两个人前些日子还一同去街上散了步。 凭什么的就要被这起子小人在心中诽谤分离。 所以他是以赫舍里家结党的名头把人处置了的,一时之间,朝廷之中接近三分之一的赫舍里家的年轻人都被除了官,所有人无不心惊胆颤,默默自省,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尤其是同赫舍里家有姻亲的那几家,更是为自己平白无故遭到拖累而觉得晦气,甚至有些没有订婚,但已经有意向的也默默的收起了自己的聘礼和嫁妆。 这样富贵的人家他们虽然也眼热,但还是换个人选吧,毕竟皇上不满意,那是谁都不可能满意的。 而胤祚虽然赊了很多的账,但他兑换出来的那三本书可没有浪费,康熙在仔细的眼看之后觉得这水力发电真是宝物。 不愧需要那么多的能量。 所以他一边走,一边号召天下的百姓。 当然,这种事不能摆在明面上说,不然那些世家大族一看自己子弟学习的东西用不派不上用场了又要着急,他只是说。 “六阿哥喜欢格物,所以便同他找一些格物的人进行探讨。” 他也没说要招多少人,只是把赏赐什么的列得清清楚楚。 此番自是有人心动,愿意前来。 一路走一路招,竟然还真的招到了不少。 但这些人会的东西太杂了,并不是全都能派上用场,或者是现在就能派上用场。 康熙也没废话,反正这次他出行带的儿子和大臣那么多,光让这些小子们跑来跑去玩闹也不是个事,他干脆就把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这四人拉了出来。 三阿哥,五阿哥主要负责这件事,七阿哥,八阿哥则是给他们打下手,同时还派了三位大臣在旁协同。 他倒要看看他哪个儿子是不争气的。 刚想浑水摸鱼的五阿哥:“......” 怎么快入春了,这天还这么冷?, 118第 118 章 加更~ 出来这么久, 又发生了这么多事,胤祚发现自己有点想额娘了,这可真是稀奇的事情。 毕竟他加上上辈子都已经那么大的一个人了, 怎么和这么多兄弟,还有皇阿玛一同出来旅个游还会不舍, 又不是不回去了。 就是不知道小十四最近有没有听话一些, 要胤祚说, 他的性子真是有点太霸道了。 别看小小一只,但从现在开始就不听宫女和奶嬷嬷的话了。 胤祚觉得这样好也觉得这样不好, 好是因为这样,他起码不会像温宪一样,在一开始被奶嬷嬷们拿捏住。 但不好是——现在就开始不听话了,那等到之后叛逆期岂不是没人能管教他了? 胤祚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把视线放在了皇阿玛和四哥的身上,他觉得这两座大山压在上面, 小十四应该不会像他想的那样嚣张跋扈。 温宪也是,这次出行他买了许多的东西, 但因为他自己不是女孩子, 也不知道温宪到底喜欢什么, 首饰也买了, 小人也买了,甚至连这里孩童喜欢的那种彩色泥巴都买了。 胤祚感觉孩子还是父母养着最好, 像他这种有上一辈子记忆的无所谓, 他在哪里都能活, 也不会轻易的因为旁人的说法或者思想而改变。 但是温宪被礼佛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养着,她的性子就很是平和,甚至平和的都有些无争了, 胤祚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好像什么都可以。 他在心里深深的觉得养孩子真难,无论孩子是性格活泼还是性格不活泼,都各自有各自的担心点。 不过温宪现在总不像一开始怯懦了,这么多年来,因为他之前驱赶奶嬷嬷,和皇太后太皇太后一同去秋猎,把温宪交给留在宫中的额娘照看的事情,额娘便抓住这两次机会,往温宪的身边放了不少自己的人。 现在温宪起码自己能做自己的主了。 胤禛这几天因为皇阿玛吩咐下来的事情很是忙碌,基本上每日同胤祚打一声招呼,检查一下他是否有按时喝药之后,就会马不停蹄的离开。 今日倒是难得多留了一会,见胤祚想家,便安慰道:“没过多久就要回京了,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胤祚也只是随口感叹一下,实际上倘若真让他此刻回去,没见到扬州的他必定是不乐意的,而且回去之后休息两天,他说不定就又想着要出来玩了。 他们二人此时便漫步在金山寺内,金山寺的外观很是独特,金山其实并不高,但金山寺直接建立在山间,便让它显得高了,起来远远望去,竟像是和山为了一体,山即是寺,寺即是山。 但也亏得是这样,胤祚才是自己爬上来的山,不然山若是有他们上次去的寺庙那样高,他可是再也爬不上来了。 这里的风景很是静怡,让人感觉在里面待久了就会染上香火气,让人浮躁的内心都会平静下来。 “我们去念佛堂看看吧。” 胤祚提议到,因为康熙刚才去了金山寺的天王殿,胤祚一想就知道那里肯定满满的人,何必这个时候挤过去,过一会儿再看也是一样的。 胤禛初一到这儿就悄悄的捐了一笔香火钱,他倒不是作秀,也不是为了旁的,他只求的是小六的身体。 也不知怎的,这孩子似乎就是容易招惹邪祟。 胤禛总担心他会出事。 好不容易好好的养到这么大了,此时若再去了,那不是剜他和额娘的心吗。 “可以,只不过现在不是他们做早课的时间,你约是见不到什么人。”胤禛上辈子来过这里许多趟,早就把这里的所有构造都摸得一清二楚,什么好奇心都没有了。 胤祚倒没觉得胤禛知道这里僧人做早课的时间有什么奇怪的,大约每个寺庙都差不多,他们可不会像他一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都是早早的,鸡刚打鸣他们就起来练功念佛了。 胤祚很佩服,但他做不到。 上辈子上课六点起他都很艰难了,每次都是卡着最后的时间点跑到教室。 如同胤禛所料,念佛堂果然没有多少僧人,不过也足够能让他们感受到这里庄严肃穆的氛围了。 胤祚和胤禛在这里逛了一圈之后,估摸着前面的人应该转移地方了,便又去了刚才没去过的天王殿。 两人边逛边聊,逛的很是开心,但胤祚不知道的是康熙刚才在这里同老住持进行了一番探讨,探讨的主人公就是他。 和胤禛觉得小六容易沾染邪祟一样,康熙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所以他便向住持求问了这个问题:“是他体弱的原因吗?” 之前也的确听过,体弱之人容易沾染不好的东西,不过他宫里也有许多身体不好的皇子,但从来没有一个像小六这般,总是受到恶人的窥伺。 如果胤祚见到了住持,一定会有些意外,因为这住持并不像是他之前听说过的话本里的那样,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相反他是个身材圆润,身高八尺的壮汉,身上的袈裟都挤的有些鼓囊,面部红润,笑呵呵的双手合十,朝着康熙鞠了一躬。 “皇上不必担忧,这是因为小皇子乃诫外之人,他身上实则带着福气——您看他是否每次遇到邪祟,都逢凶化吉了?” 康熙其实没有听懂这诫外之人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装作听懂了的样子:“住持的意思是......并无大碍吗?” 住持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因为有福的东西总是会受到争抢的。” 就像是小孩子手中的糖果一样,谁都想吃糖果,但糖果只有一个。。 康熙这下听明白了,他心里很是满意,大手一挥又给寺庙捐了不少的香火钱,并且还题了一首词。 在金山寺吃完素斋,又住了一夜之后,他们便出发去扬州了。 胤祚吃的满意极了,自从开始吃那药膳之后,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吃过这么有味道的东西了,别看人家是蘑菇,但做的就是格外好吃,蘑菇嫩的像包了一包的水,咬下去竟还有些许肉的质地。 他也不知道这是厨师手艺的问题还是蘑菇的问题,但总归他走的时候让人带了不少的干蘑菇。 就当是给额娘的特产了。 在金山寺里他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这金山寺的住所,金山寺有专门的留宿处,而这留宿处是大通铺。 大通铺啊,胤祚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是第一次住这大通铺,但住了这一次之后,他就在心里默默的发誓之后,绝对不会再住大通铺了,起码不会再和他的兄弟们一起住大通铺了。 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康熙自然不同他们睡在一起,他自己睡在了独自的房间里,但胤祚可是和他的几个兄弟挤挤挨挨的睡了一晚上。 先不说大阿哥睡熟之后的呼噜声,就只说睡觉之前小九小十的吵闹,他们两人在整个留宿处里上蹿下跳,吵的三阿哥都没忍住起身去把这两人抓住,打了一顿。 躺到床上之后又能听见七阿哥和十阿哥在窃窃私语,两人似乎都很期待金山寺里养的锦鲤——但他们两人之中可是还隔着八阿哥九阿哥呢,即使是窃窃私语,声音也能传到旁边,众人都听得见。 过了好一会,周围才终于安静下来,胤祚也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结果突然受到了一肘击,他痛苦的捂着肚子痛哼出声,一睁眼才看见是五阿哥睡觉不老实,半个身子都快压到他的身上。 胤祚艰难的把五阿哥推开之后又听到三阿哥在磨牙,九阿哥在说梦话。 最要命的是好不容易等这两人消停起来,大阿哥就又睡熟了,好了,他开始打呼噜了。 此起彼伏的磨牙声,呼噜声,梦话还有翻身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响起,最晚睡着的胤祚一想到就给自己带上了痛苦面具。 实在是太痛苦了,这大通铺谁睡谁知道。 下次他就该早早的做好准备,去跟太子二哥挤一挤,他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在这种环境里睡着的。 只能说幸好他的兄弟们都还挺爱干净,没有让他闻到什么不该有的味道,比如脚臭的味道。 就这,胤祚早上醒来的时候,整个床铺上都乱成一片。 大家平日里的睡姿其实都还好,即使偶尔动弹一下也不会滚来滚去,但可能是因为换了床铺,并且因为你碰我我碰你的原因,大家的睡姿都发生了改变。 胤祚往旁边一看,大阿哥睡在最开头,他背对着他们,凭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侧着身睡觉还要双手抱胸,可能这样更好支撑一点。 三阿哥是平躺着的,但头歪向了他们这边。 胤祚光看着他皱着的眉头和眼下的青黑就知道他昨天晚上也没睡好哈哈,怪不得他昨天晚上睡的迷迷蒙蒙的时候听到了谁的叹息声,想着当时磨牙声消失不见了,那就应该是三阿哥被吵醒之后再也睡不着了。 胤祚在心里悄悄的说了一句活该,毕竟他也是让他睡不着的主力军之一。 四阿哥的睡姿倒是很好,端端正正的平躺着,双手至于小腹之上。 看起来是如果突然出了意外,都可以直接被送入土中的安详。 胤祚想着就笑了出来,然后连忙摇了摇头,悄悄的自己呸了一声。 怎么好好的想这事。 五阿哥......胤祚都不想看他,昨天晚上他不知道被五阿哥突然的袭击吵醒了多少次,到最后他已经懒得反抗,任凭五阿哥抱着自己。 现在五阿哥一个人大字型躺着,把他和四哥的空都挤开了一些。 胤祚又往右看,七阿哥和八阿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背靠背睡着了,其中八阿哥还捂着自己的耳朵,很明显他也是被吵到的一个。 九阿哥昨天晚上硬要和十阿哥睡在一个被窝里,结果现在早上一看,他们俩人也分道扬镳了。 其中九阿哥最为过分,他整个人都倒着睡了过来,别人是头朝上,他是脚朝上。 胤祚呲牙咧嘴的想着万一他们两个人之中谁有脚臭,这夜晚真是格外‘芬芳’。 但他醒的太早,昨天晚上又没有睡好,所以还很困,见众人都还没醒来,便又睡下了,直到大家都纷纷醒来,开始窃窃私语之后才被四阿哥推醒。 胤祚也还是第一次见他四哥只穿里衣的样子,白色的里衣衬着他的面容更加俊俏。 不过,因为大家都起床了,只有胤祚还在赖床,所以他观察了一圈后,发现了一个让他觉得十分悲哀的问题。 不是,怎么大家身上都有肌肉,就他身上没有? 连四哥都有。 胤禛:“......” 他只是骑射不好,并且这骑射不好,还是同他们这些个个都出类拔萃的兄弟们进行比较的,把他拉出去和旁人家的孩子进行比较,他还是优秀的那一波。 怎的就没有肌肉了呢。 胤祚喃喃自语,觉的这不公平。 大阿哥见他久久不起床,从旁边抓起他的衣服就往床上扔,盖住了胤祚的脸:“想要大块头就赶紧起床,大哥带你去旁边操练操练。” 虽然现在练骑射肯定没有空间,但去跑跑步,打打拳,蹲蹲马步还是可以的。 胤祚一秒躺下,甚至都没把自己脸上的衣服拿下来:“那还是算了吧。” 突然觉得这个肌肉要也可以,不要也可以呢。 众兄弟嬉闹了一番之后就开始往山下走,最后各自乘上各自的马车出发了。 有那没有睡够的,比如和大阿哥挨的最近的三阿哥,一上马车就开始补觉了,要知道平时他也是喜欢在下面骑马走的一人。 八阿哥看起来也有些精神不济,毕竟他和喜欢拳打脚踢,甚至还一百八十度翻了一个圈的九阿哥睡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睡好的。 “这是什么点心?”上了马车之后,胤祚原本只是为了打发时间,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尝了尝,结果没想到这点心竟然出乎意料的合他口味。 现在马车上载的是秋夜,之前胤祚中毒,小泡子被吓得厉害,忙前忙后的,结果这两天忙的有些咳嗽,胤祚便让他去后面歇歇着了。 在他这里小泡子只能坐着,在后面还可以躺着睡会儿觉,去后面虽然没他这里装修的好,但怎么想都更加舒适一点。 胤祚不仅让人给他开了药,还悄悄的给他开了小灶,在昨日中午的时候给他点了三道膳,保证让他在生病的时候能吃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这么些年胤祚对于小泡子的口味也拿捏的死死的,首先他最喜欢的就是那一道四喜丸子,可不是像后世他大学食堂里那种虽然叫四喜丸子,但实际上和四喜丸子基本上不沾边的五块钱一个的淀粉丸子。 而是三分肥七分瘦,满满都是肉,中间还加了马蹄的四喜丸子。 配上咸淡得宜的酱汁,光这一道四喜丸子,小泡子自己一个人都能吃一大份米饭。 其次就是蘑菇炒肉,胤祚觉得这里的蘑菇既然是特色,那来到这里当然是要吃一吃的。 剩下一道就是小泡子的家乡菜,鸡肉炖粉皮。 保管让他吃的肚饱溜圆之后再睡觉。 “这点心是小泡子买回来的,他昨日休息了一天之后,觉得身上利索了许多,感念六阿哥昨日帮他治病赐膳,便去排队买了当地最出名的奶味绿豆糕。” 秋夜坐在马车上,手也没停,在帮胤祚绣着荷包。 他们这次出行本来拿了许多荷包,但没想着见了太多的人,赏着赏着竟然有些不够用了,秋夜便又打算再做一些当做备用。 这些赏人的荷包不需要太好的布料,也不需要太好的绣工,更不需要什么精美繁复的图案,一般都是菊花兰花或者小鸟小草之类的。 秋夜已经做了那么多年了,此时只需要略盯着一些,甚至都不用用到自己的脑子,她觉得可轻快了:“这奶味绿豆糕其实还和阿哥您有关呢。” 胤祚又吃了一口,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原因,但还是问到:“什么关系?” “您没尝出来吗?这奶味绿豆糕中有奶粉的味道。”秋夜绣完了一种颜色,手上利落的打结,再把线咬断。 在车上,尤其是在阿哥身边,是不好用剪子用刀的,这是规矩。 “原来像这边远离蒙古的地方,哪里会有什么奶的味道,想喝两口都难呢。” 此地也算是富硕,并且奶粉是个新奇的玩意,不像是北京那样想要喝奶,即使费些银钱还是能买得到,这里是买不到的。 于是奶粉一经推出便赚得盆满钵满,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有很多余钱,并且这边本就风气开放,也乐于给孩子们买些补品吃。 一听说这奶粉可以强身健体,还会让小孩子长高,可不就拿着大把大把的银子来买了。 “然后这店老板呢,他原是京城一家酒楼的帮厨,在回乡探亲的时候发现了家乡这里口味的改变,琢磨了许久之后,他便制作出来了这奶味绿豆糕。” 胤祚点点头:“原来是这种原因。” 不过......他记得上辈子他吃的那些好吃的绿豆糕,有许多便把制作绿豆糕时的植物油换成了黄油,这样奶味会更加香浓。 胤祚想着既然这奶味绿豆糕还这么粗糙都能卖得开,那他若是做成后世一般的点心铺子是不是也能卖得开呢。 在宫里,因为他时不时的便让御厨琢磨一些新花样,所以他手里也渐渐的攒了不少点心和零食方子,原本只想着让大家自己吃。 因为他手头上实在是有太多的事情了,排队等着他办的都有那么多,怎么有时间来开点心铺子。 但是现在——他可是欠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帐啊,整整一千能量点,他要还到什么时候去。 水力发电的事情又用不到他沾手,皇阿玛交给了别人,他好像还真的就有时间来搞搞他的香水铺子和点心铺子。 胤祚想着想着,突然就想到了九阿哥。 对啊,他一开始不就知道九阿哥善于经商嘛,这孩子前两天还在说皇阿玛,偏偏截止到八阿哥就停止了,也不让他帮着办差回去给额娘炫耀炫耀。 现在他肯定很闲。 胤祚一边吃一边想,觉得好像还真的可行。 小九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虽然年岁小些,但他鬼精鬼精的,再加上宜妃娘娘若是知道他办这些,肯定也不会只让他一个人过去,而会给他带上自己的人——再加上他必定会把自己九阿哥的身份展示出来,谁同他做生意,敢昧九阿哥的钱。 而且这又不是像自行车或者钟表店,眼镜店那样新奇,数额又大的店铺,若是做不好,很是亏损。 点心铺子,无论如何都会有些生意,胤祚也不想赚什么大钱,他就是想开一家点心店而已。 而且胤祚想着这些年胤禟从五阿哥十阿哥手里扣的那些银子,觉得即使他第一次开店应该也不会太亏损。 钱他有的是,点心方子他也有的是。 胤祚想着便拍了拍手上的点心碎屑,将头探出马车,让一旁跟着的下人们去唤九阿哥来。 * 胤禛坐在马车上闭目养息,他昨天晚上睡得也不安稳,总感觉自己好像掉到了深山树林里,耳边有狒狒的声音,还有咕噜咕噜的像是地震一样的声音。 醒来之后他其实一个人默默遮着眼睛无语了很久,因为他在醒来之后就知道那地震一样的声音,是大阿哥的呼噜声。 只能说真不愧是大阿哥,怨不得这么多年,大家一同出行的时候,还是不愿意和他睡在旁边。 不过......皇阿玛虽然是自己睡的觉,但他的房间就在他们隔壁。 想必皇阿玛睡的都不是那么宽心。 没错,康熙睡得的确不宽心。 他此时有点发愁的招了太医,问着打呼噜这可有法子能根治。 老大平日和他媳妇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他之前光听那几个孩子说老大打呼噜,还没觉得有什么,男子汉打个呼噜怎么了。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隔着一堵墙他都能听得到。 也不知道是墙太薄,还是呼噜声太大,但康熙觉得这样总不是个办法。 怪不得前两次秋猎的时候,太子挤去了小六那里,当时他还以为是这两兄弟感情好,所以才睡在一起。 现在一想才回过来味,原来压根不是这个原因。 是因为老大的呼噜声把一向俊稳的太子都吵得睡不着觉了,只能被迫放弃自己的蒙古包和小六挤一挤。 康熙都有点发愁。 这孩子,随谁呢。 惠妃也不打呼噜啊。, 119第 119 章 “六哥, 听说你找我。” 很快九阿哥就到了胤祚的马车上,随同他一起的还有和他总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十阿哥。 这两个小家伙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从出生起就在一起玩闹, 到了尚书房也没有让他们的感情因为忙碌的学业而变生疏,反而因为共同的‘敌人’——夫子, 而变得更好。 胤祚把他准备开一家点心店, 让他帮忙的事情一说, 九阿哥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六哥,你确定不要我出钱是吧?” 他的小金库现在可不能动, 才只攒了一点点。 胤祚知道他是个财迷,无奈的点头:“没错。” 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让这个孩子出钱就是了。 他现在缺能量,缺人手,缺时间,缺精力,但就是不缺钱。 只不过比起有点钱就大肆宣扬的大阿哥, 他可谓是闷声发大财,除了同他一起开厂子的那几人之外, 可没人知道他手里到底有多少钱。 这件事拜托给九阿哥之后, 两人商讨了一些细节和大概的规划, 九阿哥便带着十阿哥离开了。 很快, 他们就到了扬州。 “真热闹,一点也不亚于京城。”胤祚上次来到的时候因为身体不舒服, 便一直歇在船上, 连船都没下。 而且当时扬州的气氛也不太好, 皇阿玛面上都没什么笑意。 胤祚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毕竟扬州十日那时才刚过了不到四十年。 所以他这次虽然很期待能下船去游玩,但他却没敢想着当地人多么热情, 不会因为他是皇子出来把他打一顿就算好的了。 可是......现在...... 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众人都夹道欢迎。 胤祚被他们的转变吓了一跳。 太子站在他的身边帮他拢了拢披风,此时已经到了二月底,并且南方温暖,不像是出发时那么寒冷,更离开了冰天雪地,但他们此时在船上仍有些大风。 “你身子刚好,可不要因为舒坦就不在意保暖,还是会着凉的。” 出发时,胤祚披着的还是厚实的滚狐狸毛的斗篷,除了防风之外,更是防寒保暖。 现在的斗篷就轻便的多,主要就是为了防风而已。 胤祚张了张口想要问他这里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多,但又不知道要从何开口,毕竟无论怎么想,有这样的改变都应该是好事。 太子看出来了他的疑惑,帮他将斗篷系好之后,摸了摸他的头:“这五年来皇阿玛也一直在努力。” 南巡巡的是什么?每次南巡都有不同的目的。 到了河边便是检查河工,到了江南便是要收复士子。 南方富硕,自古以来便是读书人的天下,而此时的话语权便掌握在这群看起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读书人手里,他们虽然没有兵权,但他们清朝是异族入主中原,总是名不正,言不顺。 于是,一开始这里对于他们满族人的抵抗便是最严重的。 中间的辛酸自不再提,胤礽也没打算借此机会教育胤祚,让这变成一场谈论会,只是挑着他能听懂且轻松的话题说了几句:“你和胤祉办的那娱乐报,这里的人可很是喜欢。” 虽然总是指指点点的,以此来嘲笑他们。 但他们一开始本就自发的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无论怎么样,结果都没有比这敌对关系更坏的了,所以对于旁人来说不喜的指指点点,到后来反而还拉近了他们和满族的关系。 也知道了满族的一些习俗,满族的生活方式,不把满族当成一整个群体,而会渐渐的把他们当成一个个的人来对待。 知道他们当中的人也会有喜欢的东西和不喜欢的东西,也会因为追求不到喜欢的女孩子而大哭三天,惹的阿玛额娘上门去揪着他的耳朵拽回来,也会因为丢了喜爱之物而重金悬赏,希望找回,也会有助人为乐的事情登报,让他们知道也会有好人出现。 尽管可能他们的评价不那么好,比如看到那人追求不到喜欢的女孩而大哭,会嘲笑他,不像个男人,会说他没有志气。 也会看到别人重金悬赏时说他们奢侈。 甚至还会在看到助人为乐的事情时说他们作秀。 但还是那句话,因为他们的关系和常人不同,他们并不是从互不认识,互相为陌生人的状态开始的,他们一开始就是敌对的关系——尽管这敌对的关系藏在平静之下。 他们每天都想知道京城那群人又出了什么洋相,又丢了什么脸,但哪怕是以这样的想法去购买报纸,每日关注着,也会让他们对他们熟悉。 再加上那娱乐报上登的可不全是满族人的事情,更多的还是汉族人的事情。 有士子看到美丽的月色,顿时诗兴大发,吟诗一首,觉得自己写的太好了,需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于是登报的事情。 还有人因为吃了谁谁家的一个包子,觉得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于是连续三天都在那地等待,却再也没有见到卖包子的老板,伤心大哭,登报询问的。 娱乐报,好就好在它不是一个严肃的东西,它总是以开玩笑以诙谐的方式去描述这一切的。 再有选择性的挑选一些满族和汉族之间的友好事迹放上来,不需要频率太过频繁,也不需要特别的夸张,但就是那种满族和汉族好像沦为一家的生活小事,就越是能够让他们的心中产生动摇。 人总相信眼见为实,但他们实际上会被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所蒙蔽。 你给他们输入什么,他们就知道什么。 扬州的学子虽然对满族在初时很是仇恨,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十年,掌握了话语权的年轻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一代了。 并且满族基本上都聚集在京城里,他们这些士子其实没什么机会可以见到他们所‘仇恨’所‘鄙视’的满族人。 他们所厌恶的印象只是一个片面的,当你把这个片面的印象打碎,向他们灌输进不同的说法,他们自然就会动摇了。 但这些也不是只单单一个娱乐报就能做成的,只是起到了一小部分的作用。 友好的政策安排,康熙的识人善用。 “你前些日子不是做了轮椅吗?你大可上街去看看,现如今基本上家家户户的老人都能用上轮椅了。” 水泥对于一般人还挺贵的,但在扬州,已经基本上替代了泥土路。 轮椅的出行自然就很是便利——尤其是这里水多容易风湿,许多老人到了晚年,即使再有钱再有势也走不动路,这样会让他们觉得羞耻。 毕竟他们在前十几年都是那样出众的人物,到最后却只能躺在床上,连门也出不去。 现在这轮椅就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这里有才的人的确多,他们还自发的对轮椅进行了改造,你是没见过,你若是见见,也必定会觉得新奇的。” 比如再轮椅的旁边加一圈遮布,轮椅下方有一个架子里面放着艾草薰炉。 这样被人推着走的时候,那熏炉就将下半部分的轮椅和人的腿都包围了起来,止痛驱寒,很是舒服。 胤祚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因为这事在这里出了名,竟还有些啼笑皆非。 同时他也再一次的了解了太子对于朝廷上下的事到底有多了解,这绝不是突然袭击,或者是提前两三天便能探查清楚的,必定是每日的积累,日日过问,经常在脑中进行思考,进行谋划,才能对这里的一切事物都了如指掌烂熟于心。 果然,这太子不是他能当的,那些指望着他和太子打擂台的人真的省省吧,他死都不会当的。 船还在行驶着,不过马上就要靠岸了,现在正在缓缓停下。 就在胤祚想着等会儿下了船去哪里的时候,从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六哥,今日天气不错,要一同去走一走吗?” 胤祚一回头,有些稀奇,竟然是八阿哥。 平日里他和八阿哥的关系不远不近,属于是见了面能说上两句,也能坐下一起喝喝茶看看风景,但也不会约着一同出去游玩的那种人。 但想着四哥这两天忙的都快脚打后脑勺了,他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行,且等一会,现在还不到我们离开的时候呢。” 胤禩自然是知道的,皇阿玛把他们都带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四处撒欢的,必定是让他们见识见识,一同旁听他和那些大臣们的交谈,见他是怎么处理事物,怎么审问,并且更加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对于扬州这种他们平日没来过的地方有更深的掌握。 毕竟他们虽然之后要住在京城,但可要四处去办差,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来到这里当个睁眼瞎,那岂不是完蛋。 要胤祚说,康熙生的孩子这么多,也就这点好处了,每一个人都可以当成一个才智出众的下属来。 所以这样看来,他爹的基因也还是真的不错,所实施的教学方法也很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 但是......他这是怎么回事呢? 胤祚思考了一会,但一想到上一世也是如此,他大哥二十多岁就可以挑起家族,大量进入公司,掌管那么多的事物,处理那么多的人际交往,并且将原本已经有颓势的公司扭转为盈利,继续做大做强。 他就释然了。 虽然他可能没有继承到那么好的基因,头脑没有他们聪明,但——他命好啊,他每一世都有厉害的兄弟。 而且别人说出生的时候伤到了脑袋可能只是一句调侃,他这一辈子出生的时候可是真的中了毒,他真的伤到了脑袋。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就别要求那么多了。 慧极必伤嘛,他额娘在健康和智慧之中肯定会选择让他更健康一点。 八阿哥自然也是打算在此次出行的时候结交大臣的,他此时的年纪还甚小,并不是说让这些大臣们去替他办什么差做什么事,但此时给旁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那么日后若是有用到的机会,再开口就很好办事了。 八阿哥之前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之后就苦练了几日,当然他做的并不起眼,只是不着痕迹的同随行的侍卫们交谈,又或者是同那些大臣们偶遇。 他发现自己好像天生就能够同人交朋友。 自己的发现得到了验证,这让他十分欢喜,白日不敢显露出来,但他自己一人歇在马车里的时候,可是捂着脸悄悄的笑了好一会儿。 毕竟再怎么聪明,再怎么知道人心的拉扯,他此时也只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六哥和四哥的感情真好,听说前几日四哥都忙的打转,却还是要每日监督六哥练字。”胤禩见胤祚悄悄的瞧着在人群中的四阿哥,便笑着开口,“想必等到回去之后,六哥的字一定会有很大的进步。” 胤祚一想到这个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觉得他四哥是真的恐怖,说监督他练字就真的监督他练字,除了最开始他生病那几日,后来就依旧每天雷打不动的来盯着他。 幸好,他只会被盯着几个月。 胤祚现在已经提前开始为胤禛的孩子默哀了,有这么一个严厉的阿玛,他们真是太惨了。 但他现在也格外希望四阿哥能够赶快的结婚生子,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想让他四哥对他的关心稍微减少一点,这关心太过沉重,他有一点承受不来。 而最让胤祚郁闷的是他在有一次练字的时候,皇阿玛进来在旁观看了一会,当他用求助的视线看过去时,皇阿玛却满意的点了点头,夸他这字的确比之前写的好看多了,还夸四哥教导有方,日后继续监督他练字。 胤祚:“......” 有时候他真的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这两个人最爱的宝宝。 街道两旁不仅张灯结彩,还有锣鼓和吹奏的声音,热闹极了。 船终于停了,小泡子扶着胤祚下船,站到了队伍中。 然后胤祚就见他皇阿玛一秒换上了感动的神色,同来接他的知府几人说话,宽慰他们,并且说他知道这么些年他们为当地做出了什么什么的贡献,最后郑重说明:“朕在心里记你们一功。” 胤祚:“......” 他皇阿玛真的不去当影帝都亏了,这演技可比电视剧上的要好得多。 旁人听了当然很是感动,毕竟就连皇帝心中都记着他们,但在胤祚看来没有赏赐,那就都是虚的,而且他还知道,在他皇阿玛心里若没有赏赐,那也是虚的,他只是用一个口头上的夸奖和感动的神色就省去了大批的封赏。 照例的赏赐肯定会有,皇阿玛要面子,哪怕国库空虚的时候,也不肯在外人面前露怯。 但是这几年当地的知府知州,的确做的都很是不错,只是这不错却没有好到让康熙觉得可以把这两人调回京城的程度——毕竟这江南重要之地,许多政策都是康熙自己直接发布的,几位知府和知州那都只是负责传达,负责实施而已。 要是把功劳都记在他们的头上,康熙就会觉得有一点气闷,因为明明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他的努力,只不过他不能同外人道也。 也从来没见过皇上同臣子抢功劳的,所以只用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口头表达,让旁人看他们的眼光不一样些,也算是一种奖励。 胤禩却没有胤祚这么了解康熙,他甚至还在称赞皇阿玛的心怀。 毕竟他就是会被康熙那种伎俩所骗过的人,他认为皇阿玛的夸赞,可要比区区的奖励更加重要,也更加珍贵,日后说出去旁人看她的眼光都会是不同的。 胤祚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没说。 很好,距离产生美。 现在大部分的阿哥还都把皇阿玛当成偶像来看待,只有他——只有他这个从小就被皇阿玛养大,并且见识过他太多手段的人,才能一眼看破他皇阿玛的心思。 胤禩不知道胤祚在想什么,见他拍自己的肩膀,还以为是他六哥也赞同他说的话,笑得更真了一分。 胤禛在人群之中一言不发,他上次为了救小六不小心冒了次尖,引起了皇阿玛的注意,但这可不是胤禛此时想要的,他知道此时越是冒尖,日后就跌得越惨。 但快速藏拙也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还会让皇阿玛心生疑虑,他便只是默默的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总归皇阿玛只是对他一时新鲜,等到南巡结束,回京之后,皇阿玛日日就又要开始忙碌起来了,他若是不做出什么事,想必皇阿玛很快就会把他忘到脑后。 胤禛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也是这么做的,他的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然后就看到贴在一起说悄悄话的胤祚和胤禩。 胤禛抿了下唇。 小六怎么会和老八待在一起? 殊不知胤祚其实是在小声的嘲笑为首的那位方大人:“上一次来我也见到他了,当时他就已经很胖了,肚子大大的,结果现在看起来跟怀胎十个月也差不多了。” 而且他只胖肚子,四肢看着倒没那么胖,所以这官服穿在别人身上是严肃庄重,在他身上衬着就像是一只大青蛙。 胤禩往那边一看,可不就是。 那方大人个子不高,头小小的,手也小小的,偏偏肚子那么大,还真就如同胤祚所描述的一样。 胤禩没有胤祚这么有底气,他轻咳一声,不知道该不该应和,毕竟这方大人还是朝廷命官,并且能在接驾的队伍里就说明他的官职应当不低。 胤祚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撇了撇嘴,悄悄的指了那方大人一下:“他已经在这位置上十来年了,什么功绩都没做出来,还颇有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嫌疑,若是这次考校他不过,皇阿玛,说不定就得给他降职呢。” 康熙现在正值壮年,还没有那种念旧的习惯,正是为人善用的时候,要是谁当官当的不好,可不要同他讲什么情分,都给他滚蛋。 索额图能够在康熙的雷点上蹦达那么多次,还没被康熙一撸到底,除了因为他是赫舍里氏的族长,太子的三姥爷,还因为他的能力实在是出众,无论是何等棘手的差事,交给他都能办的格外利索。 他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胤禩的眼神中闪过一道黯然,在胤祚口中能够被当成笑谈说出来的东西,都是旁人再怎么窥探都窥探不到的机密。 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够像六哥这样,被皇阿玛所信任所重用,他一定会好好努力,尽心尽力的去办差事的。, 120第 120 章 胤祚和胤禩去逛了街, 扬州这地方的确热闹。 京城到现在也才将将把大部分人流量密集的地方铺成水泥路,而这扬州即使是没什么人经过的小路也都是水泥路。 “真是财大气粗。” 一直都说南方富裕,南方富裕, 但在此之前胤祚对于这四个字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毕竟在现代有钱人遍地都是, 南方也有, 北方也有。 但是现在很显然因为气候和种植的原因, 南方的确要比北方富有的多。 不过胤祚看了一圈,发现这里竟然没有多少人戴眼镜。 应该不能是他们不近视。 听着胤祚的喃喃自语, 胤禩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观点之后又歪过头来同他窃窃私语,他对此倒是知道一些:“因为六哥那眼镜店只在京城有开,虽然眼镜店一直都供应及时,但——这里距离京城的路途实在是太过遥远,并且需要到京城才能测量眼镜的......度?” 胤禩说到最后很显然就忘了眼镜店的宣传语是什么。 胤祚补充:“度数, 眼镜的度数,因为每个人的度数都是不一样的, 只有自己来测量了才能购买到属于自己的眼镜, 拿别人的去用是没有用的。” 对了, 前些时候太子二哥还同他说京城眼镜店的生意稳定了下来, 供应充足,销售量也有所下降, 毕竟两年多了, 眼睛也不是一个常换的物品, 该配的人都该配过了。 那不如就在这里再开一家眼镜店吧。 这里的士子那么多,他们天天都要看书学习,尤其是年轻的时候, 每个人对于知识都求之若狂。 点灯熬油的看书,那昏黄的灯光必定会将眼睛弄坏。 胤祚这样一想,突然就发现,在扬州这个地方,需要眼镜的人还真是不少。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起来了,上一次他大哥说过的话:“是一片还没有人开拓过的经济蓝海。” 胤禩疑惑扭头:“什么海?” 胤祚没打算暴露自己的中二之魂,这种话他自己说说也就算了,被别人听到还要认真解释的话就太尴尬了,于是连忙摆着手:“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在扬州这个地方开眼镜店的话,一定会大赚一笔的。” 但说完他就叹了口气,因为他现在闲到四处开店,正是因为系统能量的积攒,让他看不到奔头。 他欠了一千能量点啊! 还得在两年之内还完。 没错,当时因为胤祚快死了,系统向他提出了赊账的建议,胤祚在他讲解规则的时候也只是听了个大概,就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再听了,反正能收到账就行。 结果发现自己没死之后,胤祚自己跑去把那个规则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然后就发现有许多的小条目。 其中有一项最值得他注意的就是,这一千能量点,必须要在两年之内还完。 上面没说逾期会有什么后果,但胤祚觉得如果可以的话,那最好还是不要逾期。 所以胤祚之前只是穷光蛋而已,最多就只是没有那么多能量点可供他挥霍,可供他兑换他想兑换的任何东西,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是一个身负一千能量点巨债的人。 在没有还完之前,他想他应该不会兑换任何东西了。 他们不仅逛了街,还去了一下这边的农田。 这里主要就是种植水稻的,但胤祚今日不是来看农作物的,他是来看农具的。 皇阿玛之前让人改进了农具,胤祚听说扬州这地方有人不服他们皇室所改进的农具,觉得一群没种过地的蛮夷能够搞出来什么好东西,便拿着他们改进之后的农具又自己进行了改进。 他来便是想要看看,那人自己在后世的基础上能改进出来什么东西。 胤禩这辈子是第一次下地,两个人谁也没有这样的经验,胤祚甚至还比他好一些,因为他之前在额娘的眼皮子底下种过土豆和红薯。 但他当时也没怎么沾手,大部分的工作都是由下人帮他完成的,他只要在旁边指挥一下即可。 所以尽管问了不少人之后看到了那新奇的农具,两人也不知道这农具和之前到底变在了哪里。 但被他们所问的农户,却止不住的夸赞,有夸皇上的,也有夸那后来扬州改造农具的人。 胤祚听着他说的摆弄着手里的农具,最后发现如果按照这老农说的,那这农具的改造还真是精巧。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材料匮乏的现在,按照那人所说的改进材料没有耗费增多多少。 胤祚但心里突然就有了个想法,但转念一想,这人是不满朝廷所下发改进农具的方法,才进行改造的。 他是一个不满朝廷的人。 于是便抿了抿唇,将自己想说的话吞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收复这样学子的人,尽管他觉得这个学子若是能够得到更好的教育,更加充沛的材料,更多的书籍,更多的实验次数,一定可以制造出比他手上现在这个农具更好的农具。 但现在若是去提,只会被拒绝。 两人看完农田之后又去了当地的纺织厂看了看,最后在街上逛了一会就回去了。 毕竟晚上康熙还要宴请大臣,他们不能轻易缺席。 回到船上没多久,胤禩便着人去打听那方大人,结果打听到的结果让他很是沉默。 果然就如同六哥所说,皇阿玛考校了诸位大臣,而这方大臣答得支支吾吾,很显然不是一个会对平民百姓们尽心尽力的,于是皇阿玛就摘了他的乌纱帽让他滚蛋了。 胤禩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的心里酸水泛滥。 同样都是皇子......唉...... * 晚上的宴会是在当地知府准备的船上举办的。 他们这次在扬州并没有安排住宅,因为住在下方总归还是不太安全,康熙是一个谨慎的人,他虽然能够到达扬州来,却不会愿意轻易的把自己的性命交代在这里,更何况他还带着一船的孩子们,作为皇阿玛,他更是要保护孩子们的安全。 所以不仅现在举办宴会要在知府准备的船上举行,等到他们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回到他们来时所用的船上。 歌舞升平,一室和睦。 胤祚咬着杯子里的桂花露,看着旁人的催杯换盏。 参加了那么多场宴会的他,突然就发现了南方宴会和北方的不同。 不仅跳的舞不一样,吃的菜的口味不一样,就连大家说的话都不一样。 这里不是指他们说的官话同他们的不同,而是指扬州的大臣们会更加委婉一点,他们说话听起来总是好声好气的,但再一听却发现明明讲的很是温柔,却拒绝了别人的试探,不动声色的把问题又推了回去。 但总归此时的场景比几年前要好得多,也比康熙之前所设想的要好得多。 而就在一片其乐融融之中,下方跳舞的舞娘突然暴起伤人:“狗皇帝!拿命来!” 她从嘴里掏出来了一把匕首,看的让胤祚是目瞪口呆,这些舞娘们进场之前都检查了身上有没有携带凶器,但却不会检查嘴里。 估计贼人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派有特殊技巧的她来进行刺杀。 船上的空间并不小,但因为坐了这么多的大臣,所以中间留给舞娘们跳舞的地方也不算很大,她离诸位宾客也较近。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贼人并不是一个,这一队里全部都是,只不过大部分没有武器,可她们很聪明,一个二个往旁边扑过去,想要劫持那些大臣们和皇子。 甚至还有朝胤祚来的,胤祚吓的撒腿就跑。 他很有自知之明,要是绕圈他肯定绕不了多久,所以他在看了一眼只是勉强能够自保的四哥之后,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大阿哥那里。 虽然平日他和大阿哥总是吵吵闹闹,但是大阿哥的武艺他还是相信的,果不其然,大阿哥一人对两个,也丝毫不落下风。 小九和小十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能保护好自己就已经很厉害了,便在整个场子里乱跑,他们两个人机灵,身材又比旁人更加娇小,一时之间到处乱窜,那些人还真的抓不住他们。 幸好他们带的侍卫足够多,所以即使这些人发动进攻的很是突然却还是很快被拿下了。 胤祚刚才差点就被人抓住,他现在见那人被压下后才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就要成为拖后腿的了,他要是被抓住,皇阿玛肯定会为难的。 胤祚此时才来得及抬头去看他皇阿玛,结果一抬头就见到他皇阿玛面色铁青。 嗯......也的确怎么想都该青。 哪个皇帝遇到遇刺脸色不青,而且还是在这种,他用来宴请大臣的宴会上,虽然地方是当地知府准备的,但这明晃晃的就是在打他的脸啊。 不过也幸好是在船上,而且参加的人不多,康熙很简单的就可以封了他们的口——因为这种事情说出来,不仅康熙丢人,这些准备地方的大臣们更加丢人。 而就在众人都放松警惕了的时候,最开始的那女刺客便从嘴里突然又吐出来了一把匕首,然后迅速的向前丢去。 她虽然看起来瘦弱,但一用力手臂上却全是肌肉,胤祚隔了这么老远都能听到她丢出来的匕首的风声,吓得眼睛睁大:“皇......” 可他的声音太小了,除了他旁边的大阿哥之外,谁也没听到。 侍卫下意识的往康熙面前挡去,结果没想到这女刺客的目标竟然是太子。 想必她是知道这些侍卫肯定会挡在康熙的面前,才会换个目标,去刺杀太子。 匕首刺进□□的声音响起。 康熙慌乱的站起来:“保成!”, 121第 121 章 刚才还一片享乐的宴会, 此时完全变了个样。 胤祚都被吓懵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刚才在看到那些侍卫们反应迅速的往皇阿玛面前靠拢的时候还松了一口气, 结果没想到下一秒就发现中刀的竟然是他的太子二哥。 大阿哥骂了一声,接着快速的抓着胤祚跑向了太子的身边。 鬼知道这个该死的刺客是怎么能够吞下两把匕首的, 但他之前曾按照皇阿玛的命令去军营里锻炼过几个月, 他知道太子现在的伤口虽然看起来不大, 但却格外深,而且那刀上可不干净。 胤禔刚才看的清清楚楚的, 那刀上抹了东西,可能因为匕首要放在身体内带进来的原因,那刀上抹的不是毒药,而是吃进去会拉肚子的脏东西。 可是若是这些脏东西出现在伤口里就不一样了,会致命的。 因为伤口太深,所以即使处理好了伤口也不是百分百能好, 之后还会有一道鬼门关。 伤口会发脓,接着太子会发热。 不知道多少人就是败在这发热身上, 热的神志不清, 最后水米不进, 一命呜呼。 胤祚被大阿哥拽的跌跌撞撞的, 但一向和大阿哥不对头,并且被康熙养的格外娇气的他却哪怕膝盖磕到了桌角也没呼一声痛。 他只是双目无神的盯着太子的方向。 红色的鲜血很快把太子身上杏黄色的衣服打湿。 没错, 是打湿, 而不是从内向外慢慢浸透出来, 在此时恐惧的胤祚眼里看起来简直像是拧一拧就能滴出来血水一样。 虽然他几次三番遭到了陷害,并且有人想要谋杀他,但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么惨烈的场面, 鼻腔中充满了血腥的味道,胤祚只要一想这些东西都是从太子的身体里流出来的,甚至都不敢呼吸。 康熙很显然也慌了:“太医!太医呢?!” 而此时,侍卫终于把下面的所有人都摁在了地上,他们垂着头,心里也在发颤,知道这事大概是不能善了了。 大阿哥赶快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撕断按在太子的伤口处,在太医来之前能先止一点血,就先止一点血。 很快太医就被提过来了,几个看起来白发苍苍的老头,颤颤巍巍的,被拎了一路,此时却一声也不敢吭。 太子,国之半君。 在这里遇刺——这种大事。 太医来了之后就没有大阿哥的用处了,他向后撤了两步,也顾不上自己双手都是鲜血,一脚踹向了那个动手的女刺客。 他的力气本来都大,这一下又是咬着牙使了十乘十的力,仅仅是一脚就让女刺客的肩膀脱了臼,连上臂都被他踢断了。 胤祚被这动静吓的抖了一下,接着才好像刚回过神来一样面色,突然变得刷白眼睛惶恐的眨着:“二哥——” 地上那个,半边身子都被冒出来的鲜血浸红了的,是他最温柔最注意形象的二哥。 这刀伤不同于别的伤,其实太医们也没什么能做的,也就将伤口旁边涂上一点烈酒消毒,然后再敷上他们带的几贴止血药,接着包扎起来。 在消毒的时候太子紧咬着下唇,额头上都浸出了汗珠,可以能看出这酒精消毒让他十分疼痛。 这酒精消毒是胤祚上一年提出来的,他还登了报,并说若是没有酒精,家中高浓度的烈酒也可以使用,万万不可再用鸡蛋清或者是醋了。 太医们不只是为皇宫中的贵人们诊脉,他们还经常会接请帖去其他的宗室家里为他们看诊,若是哪些地方有疫病,他们也会随之出行。 所以他们的态度从一开始对这酒精消毒的不在意,到后来的郑重,他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这酒精消毒的确可以让很多本来再也醒不来的人,从一开始就遏制了这种苗头——死亡率直接下降了百分之七十多。 可是...... 拔出来的匕首还在一旁的地上放着,几位太医面面相觑。 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因为他们知道太子殿下这种情况,基本上伤口里已经受到了污染,发脓发热的概率非常之大。 最终,他们还是一同跪下后,向康熙说明了太子殿下的情况不容乐观。 胤祚听了他们说的话,知道这应该是感染。 可是他对于医学不精通,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他只知道若是上一世这种情况,应该要吃一些抗细菌的药,比如阿莫西林或者头孢之类的,也就叫抗生素,可是现在在古代,在清朝。 他上哪里去找抗生素来? 他在心里不断的呼唤着系统,试图能够得到帮助,可系统已经沉睡了近一个月,胤祚也不知道系统能不能醒来,就算醒来,没有能量的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以来的坏运气在此时终于用完了,系统在几声像是耳鸣一样的蜂鸣声之后重新启动了起来。 【晚上好,真开心,还能够和您再次见面。】 胤祚大喜,顾不上叙旧,连忙把此时的情况以及他需要帮助的事情说了出来。 系统接收了信息,快速的运转了一会儿之后,很遗憾的告诉胤祚。 【尽管系统中有抗生素的制作方法,我也可以附赠您一套装备,但——没有能量是兑换不出来的。】 这是它的底层代码,是他不可撼动的存在,即使是他也不可更改。 胤祚知道系统若是真的有办法,一定会帮助他的,现在拒绝了他,就代表着他可能真的没有办法。 可是能量。 他现在只有二十七点能量,还是这些天陆陆续续攒的。 这些能量连兑换最便宜的五十点能量的数都不够,更不要说系统找出来的这本六百七十多能量的抗生素制作方法了。 没错,甚至都不是药物大全,仅仅只是抗生素制作的方法,就要六百七十多能量。 胤禔卸完了火之后,一扭头就看到自己身后的胤祚面色惨白,白的都像是下一秒就要和太子肩并肩躺在一起了一样。 他被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挎住他的肩膀:“太子还需要人照顾,你可别再晕过去了。” 他这六弟,别说上战场了,平日宫里杖责宫女之类的消息都不敢传到他的面前去,是实实在在的被皇阿玛和德妃娘娘以及太子护起来的一朵娇花。 突然让他见了这样的场面,他被吓到胤禔也是能理解的。 胤祚仍然不死心,他不了解这个时代的情况,于是只能求助于对伤口较为了解的大阿哥:“不是已经消毒了吗?为什么太医还说的那么严重?” 为什么,看起来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胤禔皱着眉头,他此时的心情也不好,他和太子虽然在有些地方会别苗头,但大哥和太子他们两人年纪相近,在初时,宫中几乎都没什么孩子,在小时候他们两个就是对方最亲近的玩伴。 他们两人是在长大之后才有各种矛盾的,但即使有天大的矛盾,胤禔现在也没想过让太子去死给自己让路。 所以见一向和他争锋的太子此时病怏怏的躺在一旁的小榻上,大阿哥的心里也不好受。 不仅如此,因为太子受袭,得益最大的便是他,所以他还要迎接皇阿玛可能会有的怀疑以及那些不希望他一家独大之人的针对。 大阿哥平时只是有些冲动,但他其实并不憨也并不傻,他只是不喜欢去计较那些在他看来不值得的东西,但倘若像此时一样,发生这种突发情况,他却也能够迅速的反应过来,并且作出处理。 看到胤祚闪烁着期待的目光,大阿哥有些于心不忍的扭开了视线,因为要论感情,他肯定是比不过一直被太子当做亲弟弟来对待宠着护着的胤祚。 “若是普通的刀还好......可那匕首上,有脏物。” 见胤祚的身子都开始颤抖,大阿哥又怕他真的昏了过去,连忙找补道:“不过也有可能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说不定明日太子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但大阿哥知道,这几乎不可能。 胤祚没在心存幻想,嘴唇抖了抖后,低声道了一句我知道了,便一个人默默的走到角落里坐了下去。 他平时总嫌这个嫌那个,让他坐角落,他肯定是不肯的,一会儿嫌凉,一会儿嫌脏。 但是现在他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就连身上披着的这个他平日里最喜欢的斗篷都顾不上了,直接就随意的压在身下,连上面的毛压塌了,粘上了旁边滴落的鲜血也没有感觉。 他感觉自己的眼前发昏,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办。 明明在他向太子二哥哭诉的时候,太子二哥可以斩钉斩钉截铁的告诉他说他不会有事,他会保护他的。 可是在太子二哥受伤的时候,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知道,如果在场之中有人能够救太子二哥的话,那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可是他却因为之前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把能量全部都用光了。 胤祚心里很明白,这不应该要怪自己,因为他之前也是好心,以为自己要死了,想把自己最后一点的价值给贡献出来,兑换出来的书籍可以让更多的人的生活过得更好。 可是现在造成的结果就是,他若是之前不那么冲动把书籍全部兑换出来,那他就能够去救此时躺在榻上的那个人。 怎么办,该怎么办。 胤祚脑海里想了无数的办法,可最后却都一一被他否决掉。 他想要再创造出些旁的东西来获取能量,可是六百七十点能量不是小数,即使在最开始他发现了土豆和红薯的时候,能量也不会积攒的那么快,并且太子二哥根本就等不起。 他也想过要让四哥他们快点把水力发电研究出来——但他们的机子现在才都只造了五分之一,这还是在这一个月不断的努力之下。 胤祚突然想到自己上次同皇阿玛一起出门的时候,套圈套到了那本古书,接着便获得了四百点能量,那是他最大的一笔天降横财。 若是有什么法子......若是有什么法子可以救二哥的话! 那就只有再获得一笔天降横财了。 胤祚连忙询问系统能不能探查周围有没有什么同源物。 无论用什么手段,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一定要获得。 系统沉默了两秒。 【我只能在距离同源物三十米左右的范围内探查到能量的存在,距离越近我所探查的便越清楚。】 他很想说这几乎不可能,因为同源物十分稀少,不然这么几年胤祚也不会只遇到了那一个同源物。 现在想要在短时间内迅速再找出来一个能量巨大的同源物,概率比陨石撞地球还要小。 而且就算有同源物,它所携带的能量大概也是不够胤祚兑换这个抗生素制作方法的。 可胤祚一听系统能够探查得到,便立刻一咕噜的爬了起来往门口冲去。 此时场上乱糟糟的,谁也没顾得上他,胤禛以为大阿哥看着他,而大阿哥以为胤祚去角落里休息了。 于是一个不察,便真的让胤祚跑出去了。 胤祚知道外面此时很危险,毕竟发动刺杀的人还没找到,他在那些人的眼里说不定也是香饽饽。 所以他没有自己出去,他还带上了两个侍卫。 秋夜问他要找什么他也不回答,只说到了就知道了,接着便一个人闷着头往前冲。 小泡子想拦一下,因为太医前些日子还说六阿哥好不容易养起来一些元气,万万不能剧烈活动将元气散掉。 但是他家一向好说话的阿哥却板着脸,格外严肃:“我是阿哥还是你是阿哥。” 小泡子自从来了胤祚身边就再也没受过之前那样的苦头,他家阿哥慈善,更是没对他说过重话。 这还是胤祚第一次拿着他阿哥的身份压人。 而就在小泡子愣住的时候,胤祚撞开他,带着侍卫朝外面跑了出去。 小泡子回过神来,懊悔的唉了一生,忍不住跺了下脚,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要追出去,还是留在这里替他家阿哥解释。 先不说阿哥的身体,就只单说这个敏感的时候他家阿哥也不能跑出去,皇上若是问起来了该如何解释。 这一犹豫就错过了时间,小泡子便只能焦急的等在门口,平日里跟着胤祚被旁人都高看一眼的泡公公此时对旁边的侍卫各种讨好,只是想要留在这里,能够看见上船的楼梯,第一时间发现他家阿哥回来。 胤祚往外面刚跑了两步就开始急促的喘息起来,平日里他从来没有痛恨过他的身体,他觉得不能改变就只能接受,也不愿意因为这个而耽误自己的心情,但此时他是真的厌恶自己的不争气。 幸好他出来带了两个侍卫。 “去买三匹马,快!” 靠他们的两条腿是跑不了多久的。 他们的马车和船不在一处,但是胤祚记得白日在逛街的时候,他走到这旁边曾看见过马厩,这里有卖马的地方。 胤祚掏出荷包扔给侍卫,并且指了一个方向。 侍卫的行动力很快,他知道六阿哥此时等的焦急,连价也没谈,老板说多少钱他便是多少钱,直接便买了三匹马回来。 胤祚被侍卫抱着上了马匹:“绕着城跑,最好每一个街道都能跑得到。” 这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六阿哥的想要干什么,但他们是皇上拨给六阿哥的人,皇上早在之前便说过,六阿哥才是他们的主子。 所以他们便一声不吭的闷头开始绕着跑。 胤祚焦急的寻找着,可直到马都跑累了,他也没听到系统说有检测出哪里有同源物可吸收。 就连系统都看不下去了,想要让他放弃,可就在胤祚缓慢骑着马走着的时候,他突然从一个角落里感受到了一阵微弱的波动。 难道! 系统好像第一次知道何为惊喜,连播报的声音都比平日里大了一分。 【东三十五度方向,继续往前走。】 现在他们离那个同源物的距离还太远,他不能切实的感受到那物品所在的位置。 胤祚本来累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但听到系统的声音之后,他却好像瞬间又提起了精神,连眼睛里都闪过一道亮光。 马实在跑不动了,被他抽了一下之后也不愿意向前走,毕竟这些马平日里不是养在草原日日奔跑的,能够连续不断的跑上这么久,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胤祚干脆就滑下了马,自己朝着前面跑去。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也接着下了马,一个人负责牵着三匹马跟着他们,一个人则是快速的小跑着跟上了胤祚。 系统不能规划路线,只能感受到方向,所以胤祚往前走了几步,看到的就是一堵墙。 现在别说墙了,就是一个恐龙拦着胤祚都要硬着头皮过去。 刚好侍卫也赶来了,胤祚直接便让侍卫抱着自己从这个墙上翻过去。 能够被康熙看中用来保护胤祚的侍卫身手自然很是出众,他轻声道了一句,失礼了,接着便一手抱着男孩一手扒上墙面翻了进去。 进来之后是一户三进的小院,院子里还有着一个正在晒太阳的男人和坐在一旁正在绣花的婆婆,还有一个小孩子正在拿着给小孩玩耍的纸蝴蝶乱跑。 “娘,我把衣服晒好了,您看......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人从后院里进来,接着便首先发现了从墙边轻巧落地的侍卫和胤祚,她手中的竹筐掉落在地上,把睡觉的男人和正在绣花的婆婆都吓了一跳。 接着三人便都看向这里,男人神色警惕,迅速起身抄起旁边的板凳,大声喝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到我家来当贼人?!” 胤祚就像是着了迷一样盯着系统指示的地方,是一个大水缸,上面甚至还有一个豁掉的口,导致水缸里的水只能装到三分之二那么多。 系统的声音更机械了一点。 【正在检测中......】 胤祚上前一步,掏出了一包金子:“一包金子换你家的水缸。” 男人本还神色警惕,但他走南闯北的也攒下来了点见识,他在一开始的惊慌之后便发现男孩身上的布料显然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 接着便是他身后的侍卫,他从来没有见过身子这么挺拔的侍卫,不像是那些衙门里的人,整个人看起来窝窝囊囊的一点精神气都没有,这个侍卫他的背挺的极直,露出来的手腕上都能窥探到因为训练而突出的青筋。 而且这一身的盔甲......什么样的人敢让家仆穿这样的盔甲?! 男人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他却不敢直接道明,他此时万分确定,这金子是真的,甚至都不用去试。 只不过这样的贵人为什么会突然闯进他家院子里,要他家的水缸,难道他家的水缸还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男人不敢想他,想着万一这水缸是什么宝贝比金子更值钱,他直接要了金子,日后会不会后悔。 但又怕这水缸其实不值钱,毕竟这水缸已经跟了他家二十多年了,还是他爷爷从集市上买来的,他从来没有发现过这水缸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上面那个豁口还是他砸的,他们一家早就说要换了,但因为水缸里日日都装着水,便一直没时间去更换。 若是此时拒绝了,那会不会就直接平白无故的损失了一包金子? 胤祚看出来了他的小心思,他把金子又往前递了递,冷声道:“这水缸不值钱,只是我的一点个人兴趣爱好,我喜欢用的久的老物件,想要买来收藏而已。” “能不能......能不能,再加点。” 男人最后还是没有挡住心中的贪念,试探性的开口询问道。 结果没想到面前的男孩一下子就把金子收了起来,转身欲走。 男人此时才确定这水缸不会比这金子更加值钱,于是连忙又喊道:“我卖!我卖!” 管他是什么原因,反正遇到了一个冤大头。 胤祚这才转回身来,让侍卫把水缸搬走。 他不是不舍得出金子,他只是看出了这男人眼中的贪欲,不想和他一直纠缠,讨价还价,他现在所耽误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 侍卫刚把水缸搬出这家的门前,胤祚便把手贴到了水缸上。 他满心以为这样就能够兑换那本书,来拯救太子二哥了。 可是。 “怎么会......怎么会只有三百......” 连那本旧书都有四百能量点,但这水缸却只有三百能量点。 可是整个扬州城几乎都被他跑遍了,他又该到哪里再去找能量?, 122第 122 章 胤祚心慌的不得了, 心脏也在扑通扑通的跳,现在的城镇和城镇之间不像是现代那样有高速路那么方便,两个城镇之间会有很大的一片空地或者树林, 而且道路也不一定都是笔直的。 再加上系统刚才已经同他说明了,因为同源物与同源物之间有感应, 就如同系统可以感受到这个水缸一样, 这个水缸在之前它也会感应到其他的同源物, 自然而然就会在世界的规则下分开。 也就是说这个水缸竟然在这里待了二十年,那么它周围这一片地方不会再有任何的同源物。 可是, 可是这个水缸才只有三百点能量,他还差百七十点,之前积攒了二十七点的能量,胤祚哪怕自己一分不留,全部都投入进去,也还差三百四十三点能量。 “怎么办......”胤祚本身就是一个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被人好好护着的孩子, 此时是真的没了主意,他整个人都心慌意乱, 不知道该要怎么做。 他的眼神都有些发虚, 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动起来要做些什么事, 可是到底要做些什么事才能够拯救太子二哥。 他的手攥的死死的, 侍卫看到之后惊呼一声,连忙扑过来把他的手掰开:“六阿哥?!” 他们两人从刚才就没搞清楚状况, 虽然一直都听从六阿哥的指令在扬州城东奔西走, 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扬州城整个逛遍, 还要突然翻进别人的家里买来一个水缸——而且是重金买了一个水缸,但这水缸不仅样貌丑陋,还豁了个大口。 六阿哥的感觉也变了, 刚才好像还像是撑着一股气,但在买来水缸之后,这气好像就散了。 而此时四阿哥跑出来找他了。 胤祚离开没多久,四阿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之前以为六阿哥在大阿哥那里,但刚才绕了一圈都没看到六阿哥的身影。 再想到他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小泡子在门口焦急的等待,而皇阿玛拨给胤祚的两个侍卫消失不见了,胤禛就猜想胤祚会不会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 但现在实在不是能光明正大寻找的场合,胤禛没有在皇阿玛的头上跳舞的兴趣。 所以他便给苏培盛留了一句话后也架马出来了,但他比较幸运,还没出来多久就找到了胤祚。 “小六。”四阿哥一拉手中的缰绳,马匹稳稳的停下,他从马上跳了下来后,有些讶异的看着他手心正在流血的伤口,“发生什么事了?” 胤祚呆愣了两秒,像是理解不了他话语中的意思,等过了一会儿之后,眼中慢慢的了冒出水珠,最后才抱着四阿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四哥......我该怎么办......” 胤禛挥退了两个侍卫,让他们先去稍远一点的地方等待,自己则是扶着胤祚的肩膀拍了两下后才将他推开。 “什么怎么办?你想要怎么办?” 胤禛此时心中大概猜测到了,这是胤祚之前的那个和太子以及皇阿玛之间的小秘密。 可是什么秘密能够救太子? 胤祚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哭着摇头:“我不知道,我以为我可以的。” 他以为他可以找到方法来救太子二哥,就在他以为扬州没有同源物的时候,就让他找到了同源物,这难道不是上天对于他的恩赐吗?可是为什么这同源物的能量不够呢? 没有什么比拥有了希望再打碎更让人难过的了。 胤禛盯着胤祚的眼睛,抬起了他的头,格外认真:“这事不能给四哥说吗?” 胤祚曾被康熙特别告诫过此事不能外传任何人,哪怕是他的额娘都不能告知,所以看着胤禛郑重的眼神,胤祚张了张口有些犹豫。 但他最终还是扭开了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四哥,真的没有办法能够救二哥吗?” 胤禛不是个草包,他虽然骑射不好,但他也是进过军营,去看过八旗演练的,自然也知道太医说的句句属实,太子此时的状况的确不好。 所以他虽然很想安慰胤祚,却还是只能在沉默之后点了下头:“只能靠熬。” 但熬过去的可能性十不存一。 胤祚眼中的希望破灭了,他被胤禛扶着肩膀,自己却没有一点想要走回去的意思,但愣愣的看着脚下的水泥地。 扬州连这种偏僻小院的门口都铺上了水泥地啊。 胤祚也不知道此时在想什么,他的大脑好像放空了,又好像他其实已经昏迷了,他甚至都不能控制自己的想法。 四哥的脚步声好沉。 是因为扶着他吗。 他的马是不是没有被牵过来? 皇阿玛肯定会很伤心吧。 也不知道秀兰到了京城之后能不能适应。 育婴院的孩子们前些天有一个失踪了,当时大家给他寄了封信,说是要找,也不知道找到没。 新津学外语学的怎么样了...... 胤禛扭头看了一眼面上呆愣愣的胤祚,咬了咬牙继续扶着他往前走。 他知道小六肯定会很伤心,但有些事情的确是人类不可改变的。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皇室更是残酷的,胤禛上辈子就是在这残酷的皇室里,在没有人保护的状态下一路厮杀到最后,他失去了许多许多的东西,甚至失去了他自己。 他可以保护小六,他也很愿意保护小六,但是他总有一天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并不是说你多么有权有势就可以改变任何东西。 也不是你多么悲伤多么懊悔,就可以挽留那些即将消逝的性命......就如同他的弘晖。 上一世的胤禛,何尝不是想以自己的性命去同他的孩子替换呢。 但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公平,也本就没有那么讲道理,老天爷想让谁笑就让谁笑,想让谁哭就让谁哭。 而胤祚在一大片的胡思乱想中,终于碰到了那个让他心碎的事实。 太子二哥,以后就不能再那么温柔的摸他的头了,也不会那么温柔的帮他系自己的披风了。 今日刚到扬州,下船时的场景好像还浮现在他的面前,甚至太子二哥的声音都还在他的耳边没有散开,怎么现在就突然...... 胤祚不由自主的眨了一下眼,一滴眼泪滴到了地上。 【获得能量四百点,可兑换抗生素的制作方法,附赠您一套设备,恭喜您。】 听着耳边冰冷的机械声音,胤祚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眼,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胤禛则是抬起头看向了阴沉的天空:“要下雨了,快些回去吧。” 快些回去吧。 快些回去吧...... 当然要快些回去了! 胤祚的手都是抖的,抖的他都担心自己点到兑换的时候点到别的位置。 想着系统说会附赠他一套设备,胤祚还是忍住了,他立刻拽着胤禛往前跑着奔跑上马:“二哥有救了,四哥我们快回去!” 胤祚拽着缰绳的手都有点木了,顾不上没反应过来的胤禛的呼喊,他快速的驾马想要跑回到船上。 他甚至现在都顾不上理会这四百的能量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哪怕是系统的bug,哪怕之后要回收他的性命,他现在也只想把太子二哥给救回来。 到了船上,小泡子一眼就看到了胤祚,连忙迎了过来:“阿哥,您终于回来了。” 而胤祚此时来不及同他讲话,胡乱的点了下头当做应付之后,一掀开遮挡寒风的帘子,就闯入到了宴会厅内,康熙和太子早就换了个地方,胤祚一路走一路问,谁也不敢阻拦他,很快就找到了康熙所在的房间,他闯入进去,声音发颤:“皇阿玛......二哥有救了!”, 123第 123 章 胤祚拼命稳住自己, 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趴在康熙的耳边将来龙去脉用最最简短的话说了一遍,接着提出了自己需要的帮助。 一拨太医和之前那些在路上所召集的擅长格物的人才们, 并且还需要一个不会被人打扰的房间,他们船上的房间虽然也很多, 但胤祚要的是需要有人把手不会有人捣乱的那种。 康熙从来没有听说过抗生素, 但一听胤祚说这种抗生素可以救他的太子便立刻应了下来, 两人都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人,谁也没问在这个时候能量是怎么来的, 太子的生命就是时间,他们越快越好,等把一切都准备齐全之后再娓娓道来也不晚。 于是整个船上立刻便动了起来,所有人都快速的小跑着。 胤祚被带到康熙准备好的房间里,便立刻点了兑换将抗生素的制作方法和系统赠送的一套机器都兑换了出来。 其实刚才他在外边差点就没忍住,想要把抗生素的制作方法这本书兑换出来, 但一想到机器兑换出来没有地方放,还要他带着来到船上便忍耐住了, 只不过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 生怕这不知道为何而来的能量, 等会儿又不知为何而消失。 等到他把机器兑换出来之后, 胤祚才终于把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放了下来,但这心一放他就脱了力, 简直连站都要站不住, 勉强倚着墙坐下。 他身子本就不好, 在这一下午跑来跑去,还骑了一个多时辰的马,现在感觉指尖比刚才抖的更厉害了。 只不过刚才指尖发抖, 是因为恐惧,是因为担心,现在是因为疲惫,是因为兴奋。 虽然他的面上都染上了一团红晕,这是他风寒的表现,他的嗓中也蔓延出一阵痒意,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康熙还不能离开,无论是在知府准备的船上遇刺,又或者是太子昏迷不醒,又或者是抗生素的筹集与制作,一切一切都需要他来盯着,他来处理。 于是他便让胤禛带着胤祚去休息,还传了胤祚之前常用的太医。 胤禛看了一眼胤祚亮晶晶的眼神,垂着头,沉默不语的把他扶起来。 小泡子在一旁有点担心,毕竟四阿哥也没比他家阿哥高上多少,他怕四阿哥一个没扶稳,把他家阿哥再摔着了。 胤祚躺到了床上,脱去了外衣,怀里又被塞了个汤婆子,一碗热粥下肚,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到此时才有心思去问系统,自己为什么突然又获得了四百能量点? 听了好一会儿之后,胤祚才知道自己不在京城的时候,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育婴院在他皇阿玛手里的时候,只是一个单纯的育婴院,但他后来不仅救了许多因为家暴而无处可归的女子,还为她们提供活计,并且教导孩子们知识,育婴院之中众人的感情便愈发的深刻。 而前些日子,育婴院中向他传了一封信,信中大部分篇幅还都是像之前一样汇报育婴院内各处情况,只不过信末加了一句。 ‘春春昨天自己一个人在大家午休的时候偷溜出去了,现在还没有找到,不过六阿哥不必担心,行云姑娘说她大概知道春春在哪里,会把她带回来的。’ 春春便是胤祚之前捡回来的那个女孩,这行云姑娘就是胤祚救助的那位女夫子。 胤祚当时虽然心中颇有感叹,但他也知道自己此时是没办法回去的,便只是又让人传了一封信给京城的九门提督,让他看在他的面子上给行个方便。 胤祚刚才在回来的时候胡思乱想的时候也想到过她们二人。 结果没想到...... “你是说她们用自己自制的□□,把那人贩子的窝点炸了个底朝天,并且改进了历史进程,所以给了我四百能量点?” 胤祚绝对没有半分瞧不起她们的意思,但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些平日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读书看报,绣花浇水的阿姨和姐姐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人贩子的窝点,他们不是没有试图搅毁过,只不过这些人贩子都极其的狡猾,他们的窝点从来不带生人进入。 系统在自己的资料中搜索了一番,回答道。 【是秀兰姑娘和行云姑娘,她们两人自见面之后一拍即合,都极有天赋,一个负责制作炸药,一个负责制作机关。】 【接着在制作了大量的炸弹和机关之后,装作外地人被拐走。】 【秀兰姑娘格外擅长撬锁,趁着刚才京城暴雨,人贩子们都待在基地里睡觉,她把孩子们都放了出去之后,放置好定时的机关和炸药。】 接着胤祚就得到了四百能量点。 顺便一提,人贩子们不是想要自己睡觉,而是胤祚之前见过的那位双科第一的男孩子,刘咏鹤。 他以自己失眠为借口,询问胤祚安排在育婴院里,为他们检查身体当做健康管理员的一位大夫失眠该喝什么药才能入睡。 那天人贩子们还以为是谁把汤给烧糊了,但因为最近冬季刚过,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他们只能省着点吃,所以烧糊了的汤也都一边骂一边喝下去了。 一共二十几人的人贩子窝点里,除了两个人在外拐卖孩子,其余的全部都尸骨无存。 甚至都没人知道是谁做的。 胤祚听的简直叹为观止,但他还是觉得有哪些不对:“这就改变了历史进程吗?” 难道他们救出来的这些孩子里有什么人会成为以后的大人物? 【当然不。】 系统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平静。 【是因为雍亲王之嫡长子弘晖,便是被他们研究出来的一种让儿童强身健体的药毒死的。】 接下来的话不用系统说,胤祚也听明白了。 他未来的大侄子弘晖,原来是被害死的,可能和这群人贩子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不是他们直接动的手,甚至可能都没有见过面,但是这药是他们手中流传出来的。 胤祚相信他四哥的能力不会连个孩子都护不好,也就是说这药真的很隐秘,也只有这个药逃过了他四哥的检查,从四哥的眼皮子底下溜进了他的府中。 甚至这药可能还是大夫给开的。 胤祚虽然对历史不太了解,但他也知道他四哥几个孩子的身体好像都不太好。 和他皇阿玛一样,在前期生孩子死孩子,生孩子死孩子。 越生越着急,就会想要找大夫开些让孩子健康的药方,这下便着了道。 历史上他四哥当的皇帝,他弘历侄子当的下下一任皇帝。 但仅凭胤祚对他四哥的了解,知道他四哥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一定不会选择弘晖之外的人。 这就是他能够得四百能量点的原因吗......好像还真的挺够格的,毕竟是这种大事。 胤祚知道原因之后就安心了,接下来就不用再去管什么了。 皇阿玛会处理好的。 而就在胤祚在床上闭着眼睛和系统交流的时候,胤禛就拉了个板凳,坐在了他的旁边。 他看着面前男孩苍白的脸色和在苍白的脸色上格外醒目的两团红晕,心中不禁悄悄的叹了一口气。 胤禛刚才以为胤祚会将事情告诉他,但没想到最终小六还是没有开口,他不知道这是代表着小六对他不够信任,还是......不能说。 但胤禛有一个优点他很能忍,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有改变过,上辈子他便是一路隐忍到了最后,这辈子他也不介意再等一等。 * 有了系统的帮助,抗生素研究的很是顺利。 太子果然高烧不退,甚至后来都烧到说胡话了,结果吃了两粒在太医看来的‘神药’,又加以他们平日常用的治疗,第二天就精神了很多。 胤祚抱着他狠狠的哭了一场,他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见不到二哥了。 前两天大阿哥因为怕让皇阿玛觉得碍眼,一直都当的是个隐形人,如今太子好了,他才敢出来活动活动。 现在看胤祚和太子这种好像生死相依一样的表现,他拍着大腿就开始嘲笑,并且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 他先是嘲笑胤祚像是个没断奶的小娃娃,昨天怕的腿都站不起来了。 又说太子真是好运,捡回来了一条命,也不知道皇阿玛从哪里弄来的神药。 还说太医院那些人都要疯了,昨日晚上一夜没睡,就在研究着皇阿玛给出来的神药。 甚至还抱怨太子不知道保护自己,他说胤祚当时那么害怕都知道给自己找个大腿,躲在了他的身后,他堂堂太子身边有那么多侍卫也不知道躲一躲,就硬生生的扛着。 到最后好像谁都要被他说一遍,大阿哥甚至还说太子若是死了,他当然是最得利的,但他也不会开心,还是让太子活久一点吧,他堂堂正正的和他比试,也能在各个方面都赢过他。 最后还最毒的点评太子不像是胤祚的二哥,像是胤祚的额娘:“你眼里的慈爱都闪到我了。” 太子确实身上没剩力气,但他平日也不会因为这种没有恶意的玩笑话同大阿哥争辩,反倒是胤祚哼了一声:“啰里八嗦。” 太子此时看胤祚是怎么看怎么可爱,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他觉得不妥的行为放在胤祚身上,那就是自然天真,活泼童趣。 小六又知道什么呢?小六绝对不会有什么恶意的。 尤其是听到那两个侍卫说了胤祚昨日的表现,太子听着听着都要掉泪了。 他自小就没有见过额娘,只有皇阿玛疼爱他,但俗话说父爱如山,皇阿玛的爱是不动声色的。 即使胤礽内心知道皇阿玛对他的偏颇,对他的照看,但永远都没有像小六这样直白热情。 简直就像是一团火苗,在寒冬照亮了他的身边,又像是一只最最活泼热情的小狗,撕扯着他的衣角,让他陪他玩闹。 大阿哥见太子的眼神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还更加的温柔,简直能从里边滴出来水,不禁恶寒的打了个寒颤。 他觉得太子这一伤好像伤到了脑袋,小六这样嘴毒娇纵的人,至于用这种眼神去看着他吗? 好像看的是从天上降下来的童男童女一样。 “行行行,好好好,你们两个关系厉害,我说不过你们。”大阿哥果断的选择了投降。 他的内心有点酸,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酸胤祚在太子昏迷时那么着急的为他奔波,还是酸太子对胤祚这种毫不保留的温柔与信任。 他甚至怀疑此时胤祚就是想要让太子把太子之位让给他玩几天,太子都会同意。 没关系,这两个东西不跟他天下第一好,等他回去他和他媳妇天下第一好,他媳妇可爱他了,每天都会夸他是最俊的。 胤祚不知道自己在大阿哥的心目中已经从弟弟变成了东西,但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毕竟他和大阿哥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兄友弟恭,而是一见面有事说事,没事拉倒的那种相处方式。 甚至说他都想象不出来大阿哥温柔的样子......应该会蛮炸裂。 而康熙这次没打算瞒着,太子已经治好了,基本上这艘船上的太医和路上召集到的所有擅长格物的人,都被他拉来制造着抗生素了。 消息封是肯定封不住的,他干脆就大肆宣扬。 此时的人们非常信佛信教信皇帝。 大部分的人是真的相信皇帝是真龙天子。 康熙便将此事宣传出去。 他说自己得了一神药,是上天见他为了太子的伤势茶不思饭不香而赐下的。 那些大臣们,本来以为皇上只是在造势,毕竟自古至今都宣扬皇帝得天所受,但哪一个朝代灭亡时也没见上天下来帮忙,而且皇上宣扬的这种神药,在之前从未出现过。 可是太子真的好了,他撑着自己的身体出来转了一圈,让所有人都相信,太子在那种几乎必死的局面里存活了下来。 不仅如此,因为地点是在扬州,康熙不仅要让大臣们相信,他还要让扬州的那些世家们也相信。 康熙让人带了几个病人去往扬州最繁华的地方搭了个台子。 此时像这样的病人很好找,在搭完台子没多久后,病人便都一个个被抬到了台子上。 康熙让人这些药给病人吃下去,接着再让太医开始救治。 众人一边心底暗暗期待,一边暗暗希望他们失败。 他们在台子旁等着一边,期待这药能够发挥作用,这样他们日后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亲人之类的不小心被刺伤就会死亡,但却又想着若是这药毫无作用,他们就要大肆嘲笑这些满族蛮夷的妄想天开。 结果当然是治愈了。 这件事就如同秋天的狂风一样,迅速的席卷了整个扬州。 所有亲眼见证的人都说皇上的确得天所授。 甚至有一些人把自己悄悄关在房间里骂老天都没想过骂康熙。 他们骂老天不长眼,不保佑他们上一个朝代的皇帝,却保佑这异族。 但还有更多的人则是抱着激动的心情想要去求一颗神药,他们认为自己有钱有势,甚至在文人里还颇有些声望,若是这神要掌管在哪个大臣的手中,他们即使付出大代价也要换取几颗。 但一听这神药只有皇上的手中有,所有人便都熄火了,毕竟谁能直白的向皇上来要东西呢? 可康熙可不是打算让扬州的人们失望而归的,他一向很擅长于抓住机会,他在钓了这些人两天之后,便将这药赏赐了出去。 并且赏的不是一颗,是十几颗,他赏赐给了之前保护他的侍卫,当地的知州,甚至还有他认为当官当的属实不错的一个县令,并且在赏药之后提拔了这县令。 随行的大臣们也给了好几颗。 顿时所有人都狂热了起来,毕竟这可是众所周知的‘神药’。 于是本就态度转变的江南地区,顿时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康熙很满意眼前的局面,他知道自己将进一步的收拢手中的权利。 但他不是只赏赐了,他还砍了不少人的头,其中就有他前日还接见过的知府。 这刺客的来历很好调查,一查便知。 是白莲教,而重伤胤礽的,就是他们白莲教的圣女。 至于这些人是怎么混进来的,也全部调查清楚了。, 124第 124 章 其实若深究的话, 是一场乌龙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当地的知州和知府的确是个本分的,不说多么多么优秀,但起码也没敢太过分的搜刮民脂民膏, 朝廷下发的任务也都能做得到。 但是相比较还有点小精明的知州,这知府就是个较愚蠢的人, 并且他还有格外不好的一点, 色令昏智。 这白莲教的圣女就是早早的探查到了, 往日的宴会都是由他来安排,便提前几个月带着自己的人混入了这乐团中。 在演练了两个多月之后, 这知府终于过来挑选了。 白莲教圣女貌美如花,她自持美貌,认定这知府一定会选择自己,结果没想到他却选择了另外一支。 没错,这知府虽然愚蠢,但是他起码也为官那么多年, 他现在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万物不选择最好的, 而是选择次的的那个, 因为有时候你满心期待的可能是危险。 圣女并以为自己的事迹败露, 正想要换一种方式混入进去的时候, 知府选择的那支乐团却出事了。 乐团并不只是吹拉弹奏的人,乐团包括旁边抚琴和跳舞, 两相配合才是一支完整的舞蹈。 出事的也不是舞娘们, 而是他们的琴, 被看不惯他们的人砸了。 砸的干干净净,一个都不漏。 现在想要临时再去买,也不好买到那么齐全那么好的。 毕竟只要是在圈子里略懂一一的人都知道, 不是什么乐器都能用的,只有属于自己的,和自己磨合了许久的乐器,才可以演奏出来最熟悉的曲目。 这要是缺一个,知府还说不定只是犹豫犹豫,不会换掉他们,但现在所有的乐器都被砸了,他就只能另换一家了。 这次便让白莲教的圣女抓住了机会,说动了她们这支乐团的老板去向知府大人自荐。 毕竟她们在这里苦练舞蹈三个月,可不只是为了给下面那些达官贵族们揩油的。 她们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刺杀狗皇帝。 而白莲教的圣女,因为之前的事,便认定这知府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 便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费尽心思想要向上爬的小人,爬上了知府的床,告诉他自己其实早就仰慕他。 她是为了他才想要跳这支舞蹈的。 这知府便信以为真,再也没有半丝怀疑。 康熙本来以为那被人砸掉的乐团应该是白莲教所作,直到调查之后才发现,那被砸了的乐团和白莲教还真的没有关系,他们只是得罪了另外一波小人,那群小人不想让他们得到这场机缘,便想着毁了他们。 而在这其中这知州还拦了拦,若只是陌生一个乐团,知府自然不会同知州争吵。 可这乐团的领舞是他的心上人——这就不一样了。 甚至两人还一度吵的翻脸。 胤祚听胤禛讲这件事情听的都无奈,回想着知府那一张老褶子脸和溜圆的肚皮,狠狠的翻了个白眼:“还人家仰慕他,人家一八年华的少女凭什么仰慕他呀?没有镜子总有尿吧。” 多明显的美人计啊,就这都中。 是不是得把我有问题这四个字写在脸上,这知府才能认清一点? 但他认不认清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他的人头已经落地了。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能够用到他的事情了。 康熙这次是带着胤禛去办的这件事,所以在回来之后听到胤禛给胤祚讲解也没有阻拦,而是终于有空坐下来喝杯茶了。 这几天太子生病,康熙感觉自己忙得像个被人乌溜溜抽着的陀螺——好像一下子就又回到了十年前那段时间,他对政务还没有那么上手的时候。 而见胤禛和胤祚谈完,康熙才放下茶盏,摸了摸胤祚的头,呵呵笑着开口夸奖。 这一夸奖那可就是大肆夸奖,说的让胤祚感觉自己就像是天上地下第一好孩子。 没错,会为父亲分忧,会为兄长着急,他就是最棒的宝宝! 一旁小榻上躺着的太子,看到胤祚被皇阿玛夸的都找不着北了,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 而且不仅仅是口头上的夸奖,康熙对别人吝啬,但对胤祚从来都是全心全意的,他给了大量的赏赐,有胤祚喜欢的珠宝首饰,文玩瓶子,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 “晋郡王。” 虽然理由不能说是胤祚求来了神药,但胤禛知道皇阿玛若是想要找借口,自然有数不清的借口。 甚至他都可以直接说是看到了,小六在太子受伤期间为太子奔波而感动。 反正他是皇上,众人皆知,胤祚是他宠爱的皇子,谁也不会在太子刚好这个关节处去拦皇上。 胤祚都有些恍惚。 他竟然成了郡王了? 本来他是贝勒就已经从皇子的身份连跳两级了,现在竟然又成了郡王。 胤祚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觉得有些玄幻。 郡王这种称呼,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只在电视剧上听到过,甚至感觉电视剧里感觉都少见。 可现在,他成了郡王。 因为年岁小,之前亲近的人还不喊他恒贝勒,而是喊他六阿哥。 但他当了郡王之后,旁人就不能再乱喊了。 他日后开宫建府,旁人喊的都是恒郡王。 胤祚捧着脸嘿嘿的笑:“好,好威风啊。” 他就是恒郡王了。 胤禛一边觉得没眼看,移开了视线,一边嘴角又不由自主的浮上一抹笑意。 真是傻乎乎的。 梁九功格外会看眼色,他知道皇上最喜欢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被人尊重了,见六阿哥这么开心,便讨趣的弯腰喊了一声:“奴才见过恒郡王。” 如果是换了旁人,别说是郡王,就算是亲王,他也不会这么讨好。 可六阿哥这是谁,他不讨好六阿哥还等着去讨好谁呢? “唉哟,梁公公,别打趣我了。” 胤祚虽然是这么说的,还连忙摆着手,但他满脸都写着再喊一声。 太子也乐意顺着他,满足他小小的虚荣心:“没想到,兄弟里第一个成为郡王的,竟然是小六啊。” 虽然他知道大哥即将开宫建府,皇阿玛定下的份例就是郡王。 但那不还有几个月吗?起码现在,小六还真就是他们皇子阿哥里头一个拿到郡王位置的。 太子不算在内,他的身份太超脱了。 胤祚美的都要冒泡了,一脸憧憬的对康熙讲着:“等到回京,我一定要让人给我画几幅画像。” 好好的传下去,让后人看看他的颜值。 没错,他六阿哥就是这么一个完美的皇子。 康熙也不打扰他的美梦,而是转身向太子谈论起了日后回京的事情。 因为太子遇刺,接下来的很多流程就不能像之前一样进行了。, 125第 125 章 胤祚平日里身子不好不能乱跑, 前两天又有些风寒,虽然喝了药好了,但这几日还是有些咳嗽, 身子也有些乏力。 太子现在受了伤也要时常卧病,于是这两个病号就被康熙安排在了一起, 严加保护。 毕竟他们最近在大肆抓人, 保不齐就有那些狗急跳墙的。 胤祚虽然已经躺习惯了, 但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半夜的时候都会被咳醒, 让他格外的烦躁,动不动就会闹脾气。 周围的人都宠着他惯着他,可这样也取代不了他身上的不舒服。 太子倒是安分,他虽然伤口也会时时瘙痒,但他的意志力惊人——就单从他得过天花,身上却没有一处天花留下来的创口就能看出。 不过他也能够体会胤祚的感觉, 久病的人难得会有脾气好的,因为身体不舒服的人根本就懒得费尽心思去听旁人在长篇大论些什么。 他自己不能出门, 便让下人去给胤祚买了好些好玩的东西回来, 扬州当地富硕, 好玩的东西也多, 甚至有些是京城里,从未见过从未听过的。 大阿哥, 三阿哥, 四阿哥, 五阿哥这几个在康熙看来能够帮得上忙的阿哥,一个没落的都被康熙提溜了过去,给他打下手。 他们还要调整一下接下来几天南巡的路线以及时间, 太子还在生病,还是尽快回到京城养生比较好。 皇太后也传来了书信,语言中尽是担忧,也在催促他们回去,毕竟太皇太后在临终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太子了。 这位智慧的老人早早的就窥探出了太子没有生母帮衬,在朝中弱势的场面,所以便让皇太后日后也多帮衬些。 所以他们接下来便加快了进程,幸好之后也没剩下几个地方,在加快进程之后,没过几日就开始动身回京。 而胤祚和太子在这几天躺在房中倒是一言一语的,把开在扬州的眼镜店这件事给商量了出来。 毕竟这件事怎么看倒百利而无一害,他们躺着也是躺着,还不如吩咐下人去做点事。 太子最近手臂都不能提重物,按照太医说的话,要好生休养一百天,那拉弓射箭什么的自然也是不可能了。 他干脆就和胤祚学起了绘画。 然后胤祚就很惊讶的发现他一向无所不能的二哥,竟然学不会油画。 可以说在油画这方面,太子的天赋为零。 胤祚百思不得其解的摸着下巴:“这不应该啊。” 他二哥的国画画的那么好看,怎么油画就这么......一言难尽。 胤祚说一言难尽都是在抬举胤礽了,因为这色彩的搭配简直可以杀人。 就连过来串门的胤禛听胤祚讲了两回,随便上手试试,画的都比他好。 太子难得有这么尴尬的时候,最后两人在纠结了半天之后果断的放弃了绘画这一娱乐,全心全力的去开他们的眼镜店。 京城的眼镜店现如今原料充足,工艺成熟。 只需要一封信,太子在京城的手下,便包袱款款的带着材料和制作方法,还有他们经常用的人手中的三分之一往扬州这里赶来。 只不过等到眼镜店开起来的时候,胤祚和太子都已经回京了。 但他们耳聪目明,自然不用担心听不到扬州那边的情况,日日都有人快马加鞭同太子汇报。 胤祚看了两眼就不看了,尤其是那账本什么的,他更是一头雾水,完全看不懂。 胤祚之前有一个当会计的朋友,他倒不是自己想当会计的,是因为高考的时候和他爸爸赌气,不想选他爸让他选的专业,干脆就选了一个他爸最不想让他选的会计。 然后等上了大学就开始哭,一哭就哭了四年,他倒也没转专业,他们那个学校转专业的审核较为严格,他是等到考研的时候跨专业考的研,从那以后才脱离了不喜欢专业的苦海。 然后因为这几年时时同胤祚抱怨,胤祚倒也知道了一点会计的知识,比如借贷记账法之类的。 他凭着脑海中一点少许的印象同负责眼镜店的账房先生讨论了一下午,两人鸡同鸭讲了两三个时辰之后,才大概的建立了一个借贷记账法的概念。 胤祚脑海中的确没有什么清晰的印象,毕竟谁听朋友吐槽还会认真听他吐槽的每一句话。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讲的这些到底有没有关联,一咕噜全部都说了出来。 但‘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这句话他可记得牢牢的。 有了最核心的,剩下就是看哪些类目是属于支出用借,哪些是属于支出用贷。 其实也是大概区分一下哪些是属于资产,哪些是属于负债。 也亏得这帐房先生的脾气好,又知道胤祚是太子陛下最宠爱的弟弟,一分都不敢得罪才能这么听他讲了一下午,要是换一个人,早该掀桌子走人了。 讨论出来一个大概的观念之后,胤祚就当撒手掌柜了,结果没想到过了半个月那账房先生还真就自己琢磨了出来。 因为胤祚其实记得大概的概念还是挺对的,只是具体的科目没有记清楚,不记得哪些是成本,哪些是资产。 这帐房先生也是有耐性,再加上太子因为知道胤祚这段时间对他多有叨扰,便有些愧疚的给他赏了五个月的月钱。 他便在每日处理完工作之后日日琢磨,也不是用的旁的方法,就是用的最简单的穷举法。 反正他手下有那么多的账本,他就随便挑出来一本来,以那个账本当做一个模拟场景,看看到底假设哪个为借,哪个为贷,他们才会相等。 若是一本的条件不够,他就再挑一本,先把先前的已经试验出来,哪些为戒哪些为代的带进去再算他不知道的那个。 可能他是真的有兴趣,也可能是真的有些天分,竟然还真让他琢磨出来了。 这一算出来他就明白了这记账法的妙处,于是连忙呈给了太子陛下。 如果让旁人来看,那自然是因为这帐房先生的确天赋过人,他本是太子的一位幕僚,从小就熟读诗书,甚至在不到十岁的时候就考中了童生。 只是他酷爱算账,当了童生之后,也没什么大的理想,他家中贫寒,能赚钱的时候,他就直接去给别人当帐房先生了。 只是他安稳的当了帐房先生,当了四年有余,他的主家落难了,他一下子就没了去路。 倒不是说旁的地方,他不能继续当账房先生,只是他原来的东家是他们当地的首富,对他也一直以礼相待,每月可给四钱银子。 旁的账房先生哪里有这么多,一月给一钱给二钱,那都是不少的。 这帐房先生年纪还小,没有成亲他的银钱,除了每月自己留着二钱还给父母二钱。 他父母的身体不好,经常需要去买些药材来熬煮吃一吃。 所以两位老人虽然节俭,但却也没攒下什么银子。 他自己当时更小,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哪里懂得什么节俭,每天吃的喝的都没吝啬过,手中更是一分都没攒下来过。 他这个人的品行还颇有些高洁,虽然这种高洁会被旁人嘲笑,但他的确还是有些的,也不屑于在账目上动手脚,他从未贪过主家一分钱——可能这也是主家每月给他四钱银子的原因,因为知道他但凡贪了一点,就不可能是按钱计,而是按两起步。 但是现在他却一下子落了个空,先不说他自己省吃俭用怎么办,就说他爹娘每日的看病银子都不能少。 而且那些在找的东家们他们宁愿用每月只要一钱工钱,却可以贪他们一两二两的,也不愿意用每月给他四钱,却一分不贪的。 这童生无奈之下只能收拾收拾包裹,准备继续赶考。 结果他刚到京城没多久,就听到家中来了书信。 他的爹娘在他走后因为一场风寒去了。 这童生就迷茫了,他考试本就不是为了自己,他一月一钱银子也能活,二钱银子也能活,天生就没什么追求。 现在一直作为他动力的爹娘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 苦闷之下,他便去买了酒喝,喝的伶仃大醉碰上了太子。 太子当日心情也有些苦闷,听他讲完之后因为他的遭遇而有些同情他,刚好他最近缺了一个给账房打下手的拨算先生,就干脆把他收了进来。 这拨算先生,顾名思义就是拨算盘用的。 这事本用不着太子自己来准备,甚至管家都不会报到太子这里,但那上一个拨算先生是别人插进来的人手,太子自己给拔了,所以还有些印象,知道自己这里有一个空缺。 太子把他收了进来后也没再关注过他,结果就这么过了两年,他突然发现这人竟然做到了他的大帐房。 太子:“......?” 他让人去查了查才发现这人的运气,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他做了拨算先生,做了没两个月就因为帮了上司一个忙,成了最普通管理他名下一个庄子的小账房。 账房在这个时候基本上算是个铁饭碗,一般不会有老板轻易动自己用的惯的账房。 结果之前提拔了他的那个上司,因为家里的女儿被贼人害了,一时脑热提着刀就上了,太子给了他家的老母和妻子些银子,但是却没有为他网开一面,毕竟他杀了人也是事实。 然后这上司和老账房的关系好,老账房就想着把这个被上司提拔过的小账房给补了空缺,这样这小账房知道自己受了谁的恩惠,还能时常去看看他上司的妻女,帮衬帮衬。 这童生的上司本就是老账房下属的助手,基本上老账房不管的,他都管,老帐房有些管的他也管。 童生被提上来之后,一下子一个月就有了一两四钱银子。 他本来已经很满意了,加上他也没有亲人,就把他上司的妻女当做自己的亲戚一样,时常走动,还把老帐房当做自己的爹一样,日日孝敬。 老账房自然对他是极满意的,加上他年岁也大了,看东西都有些老眼昏花了,在考察了这童生一年之后也退了。 这童生,也就是太子如今的帐房先生,自然就得以再次同太子见面了。 太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好像是水中的一片落叶,浮在水上也行,沉在水里也行,一直都随波逐流,没有自己的追求与爱好。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人让他也比较放心。 但是没想到,这童生自己却退了。 他对太子说,自己一个月三两银子根本就花不完,而且坐在这个位置上,经常会有人来接触他,想要收买他,吓得他觉都睡不好。 请太子给他‘贬’回去。 太子手下能人异士多的去了,就说那账房中算账比这童生厉害的也不是没有,这童生走到现在,其实大部分靠的是运气。 但是旁人知道自己靠运气走到这一步,欣喜若狂,扒的死死的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像这童生一样自动放弃? 太子有些新奇却又有些感慨,认为这童生心性不错,便让他管理着自己名下重要的几处资产,其中有一个便是这眼镜店。 而这下可好,他帮助胤祚把这借贷记账法在这个时空重现了出来。 这可是第一人,自然又得到了奖赏和众人的关注。 胤礽笑着对胤祚说:“他最近吓的可是连门都不敢出了,生怕自己被人套麻袋装走呢。” 胤祚听太子讲了这么一串故事,真的觉得很奇妙,不说太子见多识广,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就连他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不慕名利的他们也见了许多,但是像这样,因为觉得三两银子花不完,旁人还来恭维他觉得害怕的,真的只瞧见了这一个。 不过太子今日把这件事同胤祚提起也不单单是为了讲故事,而是为了告诉胤祚,他想要让这个账房先生多带些徒弟,将这借贷记账法向周围扩散开来:“这的确是个好东西,账目更加清晰更难作假不说,许多主家也不必强迫自己学管账了。” 现在的主家可不是那么好做的,稍一不注意,那些下人就敢仗着你的不懂,把你名下的资产全部搬空。 都说熊心豹子胆,但他们的胆子比豹子还大。 胤祚也同意这个,毕竟他就是之后可能被人搬空家产的一员。 现在在宫里还好些,他吃住什么的都不花钱,有秋夜一个人记得些送礼之类的账目就足够了,但等到日后开宫建府,他就真得有个账房先生了。 胤祚甚至听了太子的话后都想把这帐房先生要过来,这人就刚好符合他的脾气。 要钱他有的是,他也可以给许多奖金,但是偷他的钱可不行。 甚至说,他最近这几天在折腾这借贷记账法,也是因为想着自己要有个账房了。 胤祚之前开过许多店,也有许多店都有它的分成,但眼镜店太子管着,他和四哥的肥皂厂四哥管着,他和大哥一起开的纺织厂,他压根就没要钱,全部都用来给那些女工们当做福利了。 还有轮椅店,自行车店之类的,他蹭的是皇阿玛的账房先生,自己万事不沾的。 可是——他马上就要和小九开店了。 他没有账房,难道小九就有了吗?他这个当哥哥的总不至于还要去蹭弟弟吧。 胤祚想着就觉得自己的脸皮还没有那么厚。 平日里向哥哥们要东西也就算了,毕竟都是他哥了,有点苦难也是应该的,蹭一蹭也没什么,但小九是弟弟,他还是得要点脸的。 然后胤祚现在转头就来薅太子了:“那二哥能不能帮我找个信得过的账房,也给这帐房先生教一教,我回头要用的。 他的点心单子都准备好了。 * 宜妃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接回到了宫中,先给他们好好的洗风接尘,又得了两个儿子南巡带回来的孝敬。 还见到他们兄弟三人都相处的很是融洽,心中不知道有多开心。 但这种开心持续到胤禟说他要和六阿哥一同开点心铺子为止。 胤禟从小就爱钱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刚过周岁没多久,他每日晚上就要数一遍他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金子,他甚至在抓周的时候抓的都是金子。 宜妃平日里偶尔想要让他乖巧些,也会拿金子来当做噱头,给他吊个胡萝卜在前面。 但是开店,还是自己开店:“不行。” 宜妃拒绝的很是果断。 要是说像是太子或者六阿哥那样,只是开个店,但其实所有东西都是由下人来处理,他们只是偶尔做些决策,那样还差不多。 但听听这小子说的是什么。 他要去调查大众的口味,要送一些甜点,给他相熟的宗室们品尝,要...... 宜妃的脸都青了:“你是阿哥还是商人?” 皇上要是得知了,肯定会狠狠的训斥这小子,他还正是学习的时候不想着学好,反而想着开店。 还要万事亲力亲为。 “你还想着送点心给那些宗室们品尝,让他们给你提提意见,你不知道这样搞出来后会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你吗?” 宜妃的手都快指到胤禟的脑袋上了。 胤禟缩了下脖子,无所谓的撇了下嘴,他就知道他额娘会这么说。 “那又有什么的,他们想说就让他们在背后说了,反正他们的银子都得乖乖的落进我的口袋里。” 金子可比那些宗室可爱多了。 他要宗室们那么喜欢他干什么,不给他金子,他要他们的喜欢有什么用? 宜妃气的感觉眼前一片黑一片白,她的几个儿子都乖乖巧巧,除了小十一身体不好,让她多加烦心,但总归还是老实。 只有这个一直就让她担心,但却没闯出来什么大货的小九,让她总是提心吊胆的,总觉得这家伙在给她憋着大招。 结果现在可好,真给她憋着大招呢。 堂堂皇子阿哥竟然想要像市井小民那样去与民争利,不是悄悄开店,而是丢脸丢到整个宗室圈里。 更何况还不是被旁人宣扬出来,他是自己想要去丢脸,想要把自己的脸皮从脸上扯下来给人家去踩。 宜妃的手攥的死死的,语气也格外的斩钉截铁:“不可能,我不会同意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第二天被德妃唤去,委婉劝说他想开店是好事,但是让弟弟去丢脸皮是不是不太好的胤祚:“......” 德妃的语气真的是委婉的不能再委婉,毕竟孩子出门一趟回来又病了,她现在只希望小六的身体健健康康,每日快快乐乐的活着,是半句重话都没舍得对他说。 但是现在宜妃都求上门了,让她千万劝劝,看着她们这么多年的老交情,她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 “额娘知道你喜欢新奇的事物,但是像之前的自行车店那样不是挺好的吗?就只是动动嘴出个主意什么的。” 胤祚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不是,额娘,我没有——这不是。” 他到底是该夸这小子是个天生的商人好,还是想说他给他扣了口黑锅好? 他说的开店真的就只是开店啊,像这种营销他是半句都没提过啊。 他只是提了一嘴什么充值多少可以送多少这种常见的拉客方式,但是像是试吃什么的,全部都是胤禟自己想出来的啊。 什么丢脸到宗室......这小子,现在没有朋友圈,不能发广告,他就自己送上门去宣传是吧。 胤祚敢以自己的信誉保证,胤禟绝对是想着他们都送上门了,这些宗室们就不好意思不买了。 可是!这真的和他无关啊! 他是冤枉的!劝他干嘛啊!, 126第 126 章 加更 但胤祚觉得自己冤不冤枉是没有用的, 得看德妃觉得这件事和胤祚有没有关系。 胤祚只能耷拉着脑袋,默默的听着德妃的训斥,旁边还有小十四的捣乱, 他似乎对面前的场景很好奇,几个月过去他大了不少, 现在说话都能说一些简短的句子了:“祚儿——哭哭?” 胤祚哭丧着脸把他抱了过来:“是啊, 六哥要被额娘骂哭了, 好可怜的。” 小十四从小就很义气,挺着自己那几乎没有的小胸膛, 拍了拍胤祚的肩膀:“我,我帮祚儿。” 胤祚这下真的好奇了:“你怎么帮?” 胤祯眨了眨眼,很认真的说道:“我帮,听额娘。” 他帮六哥听额娘的唠叨,额娘就不会唠叨六哥了。 “冬竹,把他抱走。”结果德妃一点情面都没有给讲义气的十四阿哥留。 胤祯虽然精神上很想帮忙, 在□□上是个连走路都走不稳的孩子,他在挣扎了好一会儿发现挣扎不开, 反而让冬竹把他抱得更紧之后, 朝着胤祚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胤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从那张牙齿都没长齐的脸上看出来歉意的, 可能是因为他把所有的牙齿都露在了外面吧。 “祚儿, 再过几年你就该从尚书房离开了,最后这几年的时间门万万不可像前两年一样胡闹了, 那几年你皇阿玛认为你年龄小还能容忍你, 最后几年他说是看你不上进就该失望了, 你一定要......” 听着耳边德妃的潺潺教诲,胤祚无奈的叹了一口又一口气。 他皇阿玛也是,之前他中毒的时候还说以后就不让他去尚书房了, 专门给他请夫子,他想什么时候听讲就什么时候听讲。 结果他中完毒,跑去问皇阿玛他当时朦胧中听到的是不是真的的时候,皇阿玛却一口回绝,演的比谁都像:“还有这事?朕怎么不知道?” 俗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甚至都不想讨论他爹是不是君子的问题了,他就想知道这种说完话自己默默反悔的人,是怎么敢说自己一诺千金的? 合着那句承诺,就是让他升起求生欲望的是吧,这一招可真是让他皇阿玛玩明白了。 胤祚心里都有点愤恨,他觉得他皇阿玛就是仗着当时旁边没多少人听到。 哼——骗小孩。 幸好德妃念叨也念叨不了多久,胤祚下午还同旁人约了事情呢。 在掐着时间门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胤祚就假借皇阿玛之名,逃离了永和宫。 额娘原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小十四的话很多,他总是想要拉旁人同他说话,但他说的大部分人又听不懂,只有额娘天天都耐心地同他说话,结果到后来额娘的话不知不觉中也变多了,她一个人没有回应就可以絮絮叨叨的说上一天。 不止是胤祚,连胤禛昨日回来的时候都被德妃唤过来念了一通。 当然,德妃对于胤禛还是很收敛的,毕竟现如今皇贵妃还没有去世,还好好的顶着皇贵妃的位置。 但德妃干这么大胆也是有原因的。 皇贵妃快不行了。 是字面意义上的快不行了,圣驾刚到黄河边上,皇贵妃就报了病,许多太医都去瞧过了,但每一个都摇着头说没有办法。 德妃在皇贵妃的宫里自然也安插了人手,虽然不是像贴身宫女这样要紧的位置,但也是可以时不时的入内打扫卫生的洒扫宫女。 这洒扫宫女自然知道德妃想要看到的是什么,所以早早的也便传了消息回来。 让原本还以为皇贵妃是在装病的德妃喜出望外,皇贵妃是真病了,那宫女说皇贵妃宫中的药味浓厚,窗子一个月都不见得会打开一回,脸色蜡黄,连药和粥都吃不进去。 德妃原本不吃斋念佛的,但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她就日日吃斋念佛,盼望着皇贵妃早日死去。 她恨啊,她实在是太恨了,她恨了这么多,这么多年,却一直拿皇贵妃没办法。 结果皇贵妃现在自己要死了。 德妃认为这是皇贵妃自己的报应,她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害了多少人,恐怕连皇贵妃自己都数不清,宫里每日祈祷盼着让她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在得知皇贵妃病重的消息之后,德妃每一天睁开眼睛的时候都是开心的。 她原本还不想让这个女人得到皇后的位置。 德妃认为她不配,这样蛇蝎心肠的人为什么能当上一国之母? 但是现在她突然就看开了,只要她能死,她是皇后又能怎么样呢,她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她还活着。 她不仅会照顾好她的祚儿,还会把她的禛儿也一同照顾的好好的。 那个女人即使再尊贵,再不情愿,也只能在地下扭曲的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团聚。 见男孩小跑出去的身影,德妃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珠,视线落在桌子旁的箩筐中。 这箩筐中放着的是早些年皇贵妃赏下来的布料,而德妃今日便是要用这布料给肉球做身衣服。 她轻轻拿起布料和针线,嘴角带笑,动作轻柔,但口中吐出的却是让一旁的冬竹听了不禁垂下头的话。 “死吧......快点死吧。” 她实在是等不及了。 * 胤祚拿了牌子出了宫。 他刚才虽然是不想听额娘的唠叨才连忙出宫的,但他今日下午也的确有事。 行云姑娘和秀兰姑娘,还有刘咏鹤。 这三人这次帮了他大忙。 虽然因为他们做的事情也没那么光彩,不能向皇阿玛说明,让皇阿玛赏赐,但是他可以自己赏啊。 胤祚知道皇阿玛要查必定能查得到的,但是这群人用自己□□把几十人炸死,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因为他们不是正规的禁卫,也不是衙门里的人。 没关系,皇阿玛不能给的他来给,他小金库满满的。 胤祚到了育婴院,顿时眼前一亮,现在的育婴院比他几个月前出发时看起来要整洁漂亮的多。 “你们重新装修了一遍吗?” 他大步走进来,新奇的这看看那看看。 “是行云姑娘,她说我们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将周围的环境收拾整齐,我们收拾的开心,住的也更开心,每天就会更加有动力为阿哥您做事。”回答的还是胤祚上次来时刚巧碰到的那个姑娘,胤祚看了一眼她,辨认出来了她的名字。 是叫乐乐。 胤祚对于她和那位行云姑娘说的话很是认可,点了点头:“行,我给你们报销。” 他现在在育婴院待着满意极了,感觉看到了这里就看到了新的希望。 “行云姑娘和秀兰姑娘呢?”胤祚左右看了看,“还有刘咏鹤,他是不是还在书库里看书?” 胤祚听胤禛讲了几次,说他每次来的时候,这刘咏鹤都在书库里看书,认为这是一个上进的人,便往书库里加了不少书。 胤祚此时也爱才欣喜,认为这刘咏鹤若是真的那么爱看书的话,他那里也有不少书,到时候也让人送来。 这三人做的事情很隐秘,乐乐一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春春当时失踪了两三天,育婴院里的人都很着急的时候,行云姑娘和秀兰姑娘突然就带着春春回来了。 想着春春是六阿哥救回来的,乐乐还以为六阿哥是要对此事过问,也没在意,积极的指了个方向:“行云姑娘在给孩子们上课,秀兰姑娘好像和咏鹤一起在找什么书。” 胤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来的时间门本就不凑巧,现在正是整个育婴院里最忙碌的时候,孩子们还未下课,老师们也都在给孩子们上课,厨房里要给孩子们准备晚饭,晒了一天的衣服需要尽快收进来,打扫的也才刚刚坐下休息。 所以一路走来,除了门口守着的侍卫,就只见到了乐乐——她喜欢坐在院子里看着人来人往,给孩子们缝衣服。 胤祚一边走进去准备看看他们上课,一边摸了摸自己手中的匣子。 他这次出来带了一共六百两银子,一大半是银票,一小半是碎银子,但就这都压的他的手腕沉甸甸的,甚至都有点抱不住。 没办法,如果换做金子可能会更轻一点,换做银票那就更轻了,但是他是想给这些人行方便的,给了他们金子和银票,他们不仅拿着打眼,容易丢,还花不出去。 现在老百姓们一般都是用铜板,用碎银子的都少,都能说的上一句小康之家。 用银票去换——有许多混混就喜欢徘徊在钱庄周围,他们会默默跟着你,记住你的长相和家庭住址,然后在夜晚的时候叫上三五个兄弟闯入进来。 所以胤祚给他们换的银票只有一半,这一半就是给他们压箱底攒着用的,等到日后需要的时候再换成银子。 另外一半的碎银子则是让他们有需要的时候就花,自己想剪多少就剪多少,花出去也不是那么打眼。 主要是若是换成铜板——他拿都拿不过来,而且也没地方换,让旁人知道了,他六阿哥要换这么多铜板,他们是不打眼了,他开始打眼了。 现在的一斤是十六两,他手里这些东西重量差不多也就是十几斤。 “都快和小十四差不多重了。” 胤祚叹了一声:“平日里那奶嬷嬷天天抱着小十四,我还以为他不沉呢。” 结果这十几斤拿的他手腕都疼。 胤祚悄悄的来到了教室旁,将耳朵贴上墙壁,听着里面的动静。 其实也不用这么仔细听,他也能听见里面的讲课声。 胤祚在尚书房是被全天下最好的老师所教导的,所以他对这个时代的教课水平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只是听旁人讲过。 据说有许多夫子脾气都大,讲一遍学生若是没有听懂,便要打手掌心。 而且讲课不深入,只会照本宣科,让他们按照手上的书籍念一遍,最后再随便解释一遍这书籍中的意思。 不过这些事情是不会出现在胤祚的育婴院的,他当时就怕这样教出来的孩子只会答题,却不会自己认真思考,所以明令禁止了这种行为。 他又不是要一群秀才。 果然,胤祚听到了课堂内的读书声,和行云姑娘耐心讲解的声音。 行云姑娘虽然是在这个时代被许多人看不起的女夫子,也并没有读到什么童生秀才,但她看过的书是真的不少,并且将每一本书都读进去,读透了。 她用来解释的话不是那么高雅,却总是能让这些孩子们瞬间门听懂。 胤祚觉得这样就是好的老师。 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便让他们提前下课,而是耐心的在门口等着。 直到一个孩子往窗边扫了一眼,惊讶的出声:“六贝勒!” 这一下可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瞬间门刚才那些还坐的挺直的孩子们着急忙慌的抬头,生怕下一秒就找不到他的人了:“六贝勒在哪呢?!六贝勒在哪呢?” 胤祚只得笑着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接着示意行云姑娘出来。 “那今天的课就先讲到这里。”行云姑娘虽然身体不太好,但是她的脾气一直都很好,“你们快去吃饭吧。” 在育婴院里的孩子都是被饿过的,每次一到饭点都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 胤祚知道,若是等他们出来自己就要被缠上了,于是连忙快步向旁边走去,装作自己已经离开了。 孩子们出来转了一圈,发现的确没找到六贝勒在哪,便乖乖的都去吃饭了。 他们早早的就闻到了,今日吃的是五花肉炖大白菜。 虽然五花肉可能一碗里边就一片两片,但那也是肉啊,他们得赶紧去抢才行,不然要是来晚了,可能到最后就没有五花肉了。 而行云姑娘等孩子们都跑完之后,才收拾了书走了出来。 她往旁边的拐角处一瞅,就看到了探出来一个脑袋的男孩:“见过恒郡王。” 胤祚被升为郡王的圣旨已经下了,行云是所有人里面最关注这件事情的,也早早的同孩子们说了,但孩子们还是没改过来口。 胤祚见那阵地动山摇的动静消失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一大堆小孩子闹起来,可真是让人头疼。 “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何事吧?” 胤祚拍了拍自己身上因为躲藏而有些褶皱的衣服,另外一只手还紧紧的抱着匣子。 行云姑娘有些忐忑的点了下头:“果然瞒不过六阿哥。”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把知道的人都炸死了,六阿哥却还是能找到她们,但行云自动把这当成了皇室的神通广大。 这么些天内,她的内心其实也不是不忐忑的,毕竟她之前只是一个女夫子,甚至因为嫁人还许久没有接触过外人。 她不知道自己会等来一张逮捕令,还是六阿哥的问责,每日吃不香也睡不好。 胤祚从她的面上看出来了几分,笑着摆了摆手:“你想多了,这件事我还要谢你们呢。” 他边说边往前走,行云只得抱着书跟上。 胤祚要去的不是其他的地方,正是这育婴院内的书库。 现如今的书金贵,他们这里小孩子又居多,胤祚担心小孩子们不知道书籍的珍贵之处,又毛手毛脚的会把书弄坏。 所以每一个人进来的时候都要在门口留下自己的名字,借阅书籍的时候也要在书籍外贴的一张借阅表上写上自己的姓名。 这样若是把书弄坏就能知道是谁弄坏的了。 他倒不是让这些孩子们赔,他是让这些孩子们以劳偿还,比如去扫一个月的地之类的。 而这些孩子们每日看自己的课本都看不完,很少会有在课余时间门来书库里借阅的。 所以现在书库里人应当不多,胤祚觉得那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我知道你们干了什么事的时候,可是狠吓了一跳。”胤祚的面上带着些笑意,他这倒不是撒谎,他是真的被狠狠的吓了一跳。 三个人,其中两个是他救回来的女子,另外一个是现如今只上了一年多学的少年。 在没有任何训练和经验的情况下,不仅能想出以自己作为诱饵,诱敌深入,潜入敌方老巢的想法,甚至还能徒手搓出来那么大量的炸弹——并且敢为之付出行动去试验。 这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听着可能还好,但是有些人连过年的鞭炮都点不好,更别说让他们去点这么大量的炸弹了。 一个操作不好,那可能回来的就不是四个人,是四具尸体了。 行云也知道自己这次很鲁莽,但她是真真把春春当做自己的亲生妹妹来看待的。 她一开始本来还想循序渐进,甚至还想过报官,但一听说那些人贩子们再过两天就要把这批孩子给卖到窑子里面去,她就忍不住了。 春春才那么小,长得可爱但是神智不清醒,在育婴院里大家因为六阿哥的原因都宠着她,她本身也是个乐天的,每日都过的开开心心的。 但她若是一个人生活是活不下去的,更不要说被卖到窑子里去。 行云都不敢想她该过的有多么惨。 简直要比在外面冻死打死还要惨。 冲动之下她就萌生了自己去将春春救出来的想法,当时的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但是没想到秀兰姑娘一听,便说自己这条命是六阿哥救回来的,她本就该还给六阿哥,现在如果是能为六阿哥做一点事情,她什么也不怕。 这句话说动了她,她本身也是捡回来的一条命,她怕什么呢? 该怕的人是那些不得好死的拐子。 谁知她们两人本以为隐秘的谈话,却被当时刚好在墙角看书的刘咏鹤听到了。 他当时没有出来同他她们相认,或者表示要支持她们,而是自己默默的去要了能够让人睡的香的方子,还买了药材回来。 这才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计划,然后在这些人准备将他们拐来的孩子转移地方的最后一天,将春春救了出来。 胤祚早就从系统讲过这件事情了,此时听行云又说了一遍,补充了一些细节,他虽然感叹但面上还是很能撑得住,只是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 这让行云更加佩服了,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的计划,六阿哥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秀兰姑娘同六阿哥说的吗? 结果行云到了书库见到了秀兰姑娘,发现她在知道六阿哥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之后,也是一脸惊讶。 那不是秀兰姑娘说的又会是谁说的? 刘咏鹤还是个孩子,他压根就不能将书信送到六阿哥那处去。 胤祚见他们三人同样的疑惑,不禁有些好笑,但却也没准备给他们解释,而是轻咳了一声,拍了拍自己怀里的匣子:“总之,你们那日干的事帮了我大忙。” “虽然这件事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但是我私下里还是可以给你们发点奖励的。” 行云姑娘闻言便是皱眉,连忙拒绝:“我们做下那样的事情,六阿哥不怪罪我们就是极好的,我们怎么还能再拿六阿哥的东西呢?” 秀兰姑娘也在旁连连点头:“六阿哥本就对我有恩,我所做的事情偿还不了六阿哥恩情的十分之一,又怎好再要六阿哥的奖励。” 只有刘咏鹤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并不重要,但是六阿哥若是想赏他,他也不会拒绝,只是之后会更加尽力的为六阿哥办事。 这三人因为截然不同的想法对峙了起来。 胤祚却打断了他们:“我这人向来奖罚分明,我这是赏你们帮了我的忙,但是我可没说认同你们之后还这么做。” 这次是他们做的的确干脆利落收尾了,但是在没有编制,没有得到他的许可之前,这样的行为的确是有风险的,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不只是育婴院,就连他都可能得狠狠跌一跤。 胤祚奖是奖,但他也会罚。 不过在罚之前:“每人二百两银子。” 胤祚把匣子打开,里面满满的银子和银票让三人看了都吸了一口凉气。 两百......两百两银子?!, 127第 127 章 “阿哥, 这,这实在是太贵重了。”还是秀兰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她连忙摇着头摆着手, “奴婢不敢,您要是真的想赏奴婢, 赏个五六两银子就可以了。” 她自从跟着六阿哥回了京, 就一直自称奴婢而不是民女了, 从小被卖做丫鬟的她很是知道在什么地方该做什么事。 说到底还是宫内和宫外的物价差距太大的原因,在宫里五六两的银子包那都是打赏下人用的, 虽然也不能算是赏小太监的,赏小太监的,一般是半两到一两的银子,五六两这种就是赏大宫女或者是大太监的。 但既然能用一个赏字——就代表这没什么重要的。 所以胤祚一开始本想给他们一人一个铺子,再一人五百两银子的想法是被他自己掐断的。 这对于他们来说太贵重了,他们是肯定不会收的, 收了之后良心还会不安,那何必呢。 毕竟他又不能解释他们到底帮了什么忙, 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感谢他们。 如果是拿他自己举例的话, 那就是他上辈子只是帮人画了一幅画, 他自己对自己的画很有自知之明, 觉得卖个十万左右都算是高的价格了,但是来人却突然给了他一千万, 那这钱他是万万不敢收的, 拿着都烫手。 上一次那还是法治社会呢, 他都会如此担心,现在他若是真要给他们五百两,他们恐怕会以为这是买命钱。 拿了明天就身首异处的那种。 这是送钱呢, 还是送仇呢? 可若是换在胤祚的视角来看,这三人的确间接性的救了太子。 当时他是真真走投无路了,一点希望都不抱有了。 却突然因为他们三人而得到了四百点的能量。 胤祚是真的把太子当成亲哥哥来对待,太子对他的好是完完全全不作假,一点马虎眼都不带打的。 别说每人五百两银子,他就算每人五千两,五万两,他咬咬牙他也是能出的。 所以胤祚可不只是打算用这两百两就抵消了这恩情,只是他之后要做的事情,不声张在明面上。 若是想要一个人过得好,背地里能做的事情多着了,非得锣鼓喧天的让人家接受你的赏赐可不是最好的选择。 比如之后的住宅,前途,或者暗地里的保护。 胤祚心里是这样想的,也知道自己那样付出的绝对不止原本的五百两,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要把手中的匣子往外推了推:“说什么呢?我六阿哥送出去的钱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他故意装成一副纨绔的样子,但在场的三人都知道他的本性,所以只是缓和了下气氛,没有害怕。 比起之前只是一个婢女的秀兰,每月拿着好几两月钱的行云倒是没觉得六阿哥手中的两百两银子偿还不起,但她这人颇有一些读书人的清高,她实在觉得自己给东家添了麻烦,却还要东家来赏赐他们,不是一位君子所为。 行云从来不认为君子这二字说的是男子,君子便是君子,和男女无关,看重的只是一个人的品行。 她认为自己这辈子达不到君子的那种境界,但她却把君子当成自己的精神追求,努力想要往那个方面去靠拢。 只是她也看出来了,六阿哥今日是铁了心的,想要让他们收下这二百两。 几人推诿一番,最终还是刘咏鹤先将这两百两收下。 胤祚这才满意:“没事,要是真想感谢我,以后好好帮我做事便是。” 虽然他手下帮他做事的人多了去了,但这不妨碍他这么说——他也是从几位兄长那里学了点本领的。 别的纨绔子弟是四处留情,他们这是四处留交情,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作用可大不一样。 比如说他四哥看着冷冷淡淡不好说话的一个人,但只要他想找人帮忙,无论从哪一部里面都能找出来人来帮他的忙。 帮忙的人又不嫌多,开下口的事。 秀兰收的是最脸红的一个,毕竟她认为自己来到这里,本来就是来报答六阿哥恩情的,结果却又收了六阿哥二百两银子。 在她出发之前,小姐还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说是给她的嫁妆,以及这次她帮忙的钱。 这下她手里竟然一下子就有二百五十两银子了——这若是换成个男人,上前来的媒婆,估计都得要踏破门槛了。 胤祚把钱送出去了就松了半口气,剩下半口便是要警醒他们,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 “下次可先让人给我传封口信。” 胤祚想了一下他周围安排的侍卫,最后挑了一个他印象比较深刻的:“就让那阿赤传吧。” 秀兰刚到这里,对这里的侍卫还没什么印象,行云和刘咏鹤倒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阿赤说的就是那身高八尺还多皮肤黝黑的男子。 他们都应了下来。 “阿哥,罚呢?”秀兰小心的问道。 刚才不是说有赏也有罚吗?罚呢? 胤祚咳了一声:“这次先给你们扣着,下次若是再犯,一并罚。” 说完之后,他又吩咐了几句,又约了刘咏鹤下次见面的时间:“到时看看你有没有那方面的天赋,若是有我就给你安排个活计。” 接着便离开了。 他这次出来就是专门为了给这三人来送银子的。 但这还没完,胤祚出去后侍卫立马跟上,胤祚不认识路,便问道:“你们可知道这卖报的地方在哪儿?” 算算时间,今日差不多也该有点反响了。 侍卫自然知道卖报的地方,他们带着六阿哥向前走,来到了一家报亭,这报亭还是三阿哥,专门让人建造的,他也是真有些想法。 之前的官报都是在书店里售卖,又或者是派人去衙门里取。 他不,他自己走访,调查了之后认为这样普通百姓们就不敢去读,去看这娱乐报。 他便在有拐角的地方租下拐角处的店铺,没有拐角的地方就在一条街的末尾多加半间屋子。 这地方什么也不干,就是卖报纸。 一个人在里面守着,是站是坐都无所谓,总归只要有人来的时候,他在这里能将报纸卖出去即可。 一个月的月钱不算高,只有三钱,但是不用做苦力,风吹不着雨晒不着,还是挺抢手的。 胤祚之前只是听过,但还真是第一次见,毕竟每隔好几条街才会有个卖报纸的地方,之前七拐八拐的,总是因为巧合而错过。 他上上下下把这‘报纸亭’打量了一遍,觉得这地方只卖报纸,还是有点浪费了。 这个地方人来人往的,若是卖个针头线脑什么的,也会大有作为的。 毕竟现在可没有什么便利店一说,大家卖东西都是各卖各的,比如卖肉的就只卖肉,卖布料的就只卖布料,卖纺织线的就只单卖纺织线,卖染料的就只单卖染料。 只有之前那个异军突起的超市是将所有的商品都会合在一起的,但说过来说过去这超市一个城镇也只开一家,并且只有大城镇有。 谁家若是缺了个线头什么的,还要单跑超市一趟呢? 胤祚一边琢磨着回去之后同三哥说一说,一边让侍卫去给他买了一份报纸。 打开报纸一看,他顿时就乐了。 呵,果然有夸的。 胤祚说的不是别的,而是那扬州的眼镜店,眼镜店已经步入正轨了,甚至都售卖了好几天。 前两天想着,就算信件寄过来也并不能那么快,所以他便忍耐着,今日是算了时间才出门的。 无论是骂还是夸,总得有点波动,结果刚一打开,看到最上方用特大号的字体标出的《扬州学子挚爱之物——竟是京城之前的流行》这个标题。 他就知道,稳了。 胤祚今日出来是同皇阿玛说过的,所以他今天也不着急回去,他准备在路边随便找个摊子解决他的下午饭,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报纸上的内容,时不时的乐了一下。 这报纸上说,眼镜店在扬州初一开门就极为火爆,因为这些学子们每人都有些京城的好友,早便知道他们那处有一叫眼镜的神物。 只是碍于距离和地理的原因,苦苦不得相见,结果没想到太子体察民心,竟把这眼镜店也开到了扬州。 因为康熙将太子遇刺的事情捂了下去,所以除了消息格外灵通的,几乎没人知道太子在扬州出了事,普通的学子还是保持着每日三件事,晨起读书看报骂清朝,晨起读书看报骂清朝。 今日却什么都没干,都挤在眼镜店的门口,摸着银子想要换一架,据说能够让他们的视力恢复到幼时那般清晰的神物。 不仅是年轻人,还有许多年纪大的人,只不过他们不是挤在队伍里,而是让下人去排队。 如果是旁的东西,他们让下人直接买也就算了,但这眼镜可是要自己来测度数的,所以这些平日里腿脚都不太利索的老大爷们便只能坐上轮椅,让下人们推着他们过来,在旁边等候。 一开始在店铺没开门的时候,众人还有许多在窃窃私语,话里话外,就是觉得京城那伙人夸大了言辞,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东西,一戴上就可以让人的视线瞬间变好。 虽然在他们的眼镜店之前,也有洋人带过来的几副眼镜,但那可是全清朝一共就几副的眼镜,度数还不一定同他们的一致,自然许多人都没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也有学子见识比较广,用了同学的眼镜,但他和同学的度数不一样,他同学用着正好的眼镜,他戴上去觉得晕晕沉沉的还不如不戴呢。 所以他今日来这里,并不是想要一个能让他视力恢复从前的眼睛,而是为了打他那朋友的脸,非得让他朋友承认自己是撒了谎不成。 还有的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这眼镜之上的人。 毕竟此时没有明亮的灯光,夜间视物本就困难,若是视力再不好,即使没有夜盲症,夜晚看东西也都是黑乎乎的一团,什么都看不见。 这人就是在太阳落山之后一步也不敢外出,他甚至之前上茅坑的时候都差点掉进去,还是被他媳妇捞出来的。 还有的是年纪大了身体本就多病多灾,看东西都看不清楚了,家里新出生了小孙女,想看看小孙女的脸都看不清。 更有甚者想的是,买到眼镜之后立刻便登报说这眼镜是一场骗局,来打朝廷那些人的脸,让自己好好的出名出名,展现一下自己的高风亮节,不畏权势。 总之,无论这些人出于什么想法,他们都在一大早便在这眼镜店之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直接从眼镜店门口排到了过了三条街。 这眼镜店还未开业,甚至还没有造势,就瞬间火爆了起来。 吉时一到,众人一剪彩,这眼镜店哗的一下就开门了。 太子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场面,并且他也知道扬州必定会有许多人想要看他们的笑话,所以他抽出来的都是在京城这里用了一两年的老手。 这些人早就对流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每次店内只留十位客人,出去一个再进来一个,无论后面排队多长也不能再进来更多的人。 不然他们就会手忙脚乱的,反而还会拖累他们的效率。 第一位进店的客人恰巧就是来看笑话的那种,不得不说为了看个笑话,半夜就跑到这里排队也是很努力了。 而且他不光是想要看笑话,他还不配合流程。 店员指着墙壁上的字问他这是向左开口还是向右开口,他却一声都不吭。 可侍卫却不惯着他,猛的一敲手中的武器:“哑巴了不成,问你什么没听到吗?” 一直期待着众人,这才看见店内竟然不只有店员,还有几个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侍卫。 他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知道这是店家怕人闹事找来的打手,只不过这店家太过特殊,背靠的是太子,而这打手也较为厉害,是宫里的侍卫。 顿时队伍中就有人瑟瑟发抖,想要逃跑。 这些人可能不是想来闹事的,而是怕等会轮到自己的时候,被这些侍卫们没事找事乱打一通。 这个时候胤礽安排的店长就出来了,笑呵呵的把几人安抚了下来,并且说明如果不是有人想要故意捣乱,这侍卫们是不会做出来什么事的,当他们不存在就好了。 那进来的第一人被侍卫吓住之后便格外的配合,店员说什么他做什么,他原本是抱着嘲笑的心思来的,结果等店员将调配好的眼镜放到他的眼上的时候,他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像一只猴子一样大呼小叫:“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 刚才还生他气的店员,现在就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之前是个瞎子呢。 胤礽本就打算第一天就震撼住他们,自然不会说什么,现在写一下地址之后再来取这样的事情。 他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各类度数的镜片,从低到高全部都有,直接配上即可。 如果是现代可能还会再麻烦一点,需要测一下瞳距之类的,但现在先不说设备够不够,真没有这个讲究,你若是给人家添了这种服务,人家不仅不会觉得你好心,甚至还会觉得你想坑他的钱。 而且大部分人也没有想要让自己的视力变得清晰的好像从未受损过一样,他们只要能看清东西就很开心了。 于是这人在测完视力后去挑了眼镜框,没过多久就获得了自己的眼镜盒和一副眼镜。 他是戴着眼镜出门的,面上的表情格外的夸张,他的度数很深,已经好几年都看不清自己爹爹和媳妇儿的面容了,结果现在却连自己旁边老头的胡子有几根分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老头被他盯的都有一些发毛,但在人家店里又不好闹起来,怯怯的看了他一眼,撇了下嘴,把自己的身子扭过去挡住他。 众人一看,连刚才想要闹事的都被这眼镜的效果给震撼住了,他们不禁就更加期待了,更想要自己上前去看看这眼镜到底多么的神奇。 结果每一个人都格外的满意——但他们也发现了,若是两人将自己的眼镜互换了就不行,这个时候他们才醒悟,原来不是他们的好友在骗他们,而是他们的眼镜的确只能自己用。 这不是骗局,是真的。 朝廷的确研发出来了,能够让他们看清东西的物件。 而且若是要材质最普通的,眼镜框也是要最基本的那种,一架还只要二十两银子。 现在虽然说穷书生穷书生,但真的能读出来的,不会连二十两银子都掏不起。 而不读书的,不会日日熬油点灯的看东西,眼睛也不会坏的那么厉害。 这一下子,整个扬州城都震撼了,之前无论是信还是不信的,都连忙在这本就很长的队伍后面又排上了队,生怕等轮到自己的时候镜片没有了。 连店长都被这排队的人数吓了一跳,赶紧又写信回京城,调了一些京城暂时用不到的库存过来,甚至还劝着众人说,若是能看清事物的不那么着急的,可以过几天再来。 可是他好心提醒,却根本没人理他,人人都想要让自己看的和之前一样清楚。 据说在发报的时候这队伍还没排完呢,甚至还有人愿意花百两和前面的人换一个排队的位置。 胤祚看着这报纸上的内容满意的是摇头晃脑的,连小摊刚上来,吃起来平平无奇的鸡汤小馄饨,吃着都更好吃了。 他们在离开之前就放出来风声说要开眼镜店,当时那些人是怎么嘲笑的,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今天特意出来看这报纸,果真打脸了。 爽啊,真是爽啊。, 128第 128 章 侍卫对视一眼, 不知道六阿哥为什么那么开心,但他们的职责只是保护六阿哥的安全,六阿哥做什么事, 见什么人不在他们的守护范围之内。 顺便一提,胤祚现在吃的这一小碗馄饨, 是侍卫已经试过毒的。 毕竟六阿哥现在已经是恒郡王了, 想看不顺眼他的人, 想要害他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一样, 越来越多。 皇上在还未回到京城前便把他们两个喊过去,耳提命面的让他们加强戒备,任何有可能伤害六阿哥的苗头都要掐死在襁褓之中,见到任何形色诡异的人都要警惕起来。 两个侍卫便一直都按照皇上的话来做,只有刚才去育婴院的时候才稍微松懈了一些,同自己认识的侍卫们说说话, 吹了吹风。 旁人不清楚那育婴院,侍卫们却清楚的很, 这育婴院是皇上的育婴院, 并且皇上还转交给了六阿哥。 六阿哥又对里面的妇孺很是保护, 让侍卫将这育婴院守得像个铁桶一样, 任何登徒子都进不来,更别说萧小之徒了。 育婴院一共就只有前门和后门可以进出, 前门由他们把手, 后门由旁的侍卫把手, 六阿哥无论从哪里出现,他们都能看得见,半点也不用担心。 胤祚吃完馄饨之后也没打算在外面多待, 毕竟前些时候他的人才刚把拐子的窝点一把大火烧了干净,旁人不知道是何人所作,所以街上也有些人心惶惶,可能过几天会好些,但这两天还是有点乱的。 他一向都很宝贵自己的小命,才不会像恐怖片里的男女主那样,人家越是不让他们去哪里,他就越是要去哪里呢。 胤祚一边逛一边往宫门处走,回去的路上他还买了一只鸟,平日他对这些鸟兽什么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这小鸟看着很是惊奇,格外活泼,叫的也好听,羽毛被打理的亮闪闪的,看着就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宠物。 他昨日去温宪的宫殿中,见她在慈宁宫中没什么朋友,就想着要找些东西来陪伴她。 胤祚知道皇太后不喜欢吵闹的小狗小猫,宫妃们要养她管不着,但是慈宁宫中肯定是不能出现的,所以胤祚觉着给温宪带只好看的小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主要是胤祚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只有温宪一个妹妹,他空有一番疼爱的心,但他也的确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温宪相处。 要是放在上辈子,他还能带温宪去滑一滑滑板,或者是打打游戏之类的,哪怕是陪她玩奇迹暖暖都行。 但是现在,温宪还小,皇太后总是拘着她,不让她乱跑,他倒是想带温宪去骑骑马之类的,但是他自己的身子不好,他平时自己一个人骑马的时候,还是仗着小雪温顺才能顺当的骑下来,带个比他还小的孩子,他就不敢了。 宫里的公主也是要读书的,但读的书不多,更多的也就绣绣花,扑扑蝴蝶之类的,而且温宪才将将七岁,最近才开始读书,还不知道要读的怎么样呢。 胤祚其实对于扑蝴蝶之类的挺有兴趣,但他发誓,他要是真敢陪着温宪一起绣花扑蝴蝶,明天他皇阿玛都能请萨满来给他做法。 那就有点太丢人了。 所以胤祚思来想去,还是得给妹妹找些玩伴,这小鸟只是一个开始。 宫里的公主就算了,不斗成乌鸡眼都不错了。 尤其是三阿哥的姐姐,因为是康熙第一个真正活下来的公主——大格格不算,大格格是抱养的恭亲王的孩子。 所以便多得了些皇阿玛的容忍,平日里在宫中没人敢招惹她,自己也有些狂妄的气质。 胤祚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女孩子生在这个朝代本来就是弱势,能够自己立起来,当然比谁的帮衬都要更好。 但若是说要让因为她的嚣张而让温宪容忍去附和她,和她做好朋友,胤祚觉得还是算了。 当谁的妹妹不金贵似的呢。 自家的妹妹当然自家疼。 胤祚平日里遇上二公主都是跑的,因为二公主老是看他不顺眼,想要和他别苗头。 胤祚和大阿哥都敢吵,怎么又可能不敢同她吵,只是无论和他吵输吵赢了都不好看,而且他平日里不在后宫待着,温宪和额娘又走不开,为了逞一时之勇,给自己出一口气,让自己的亲人过得不愉快,何必呢。 大格格性子温柔,可能因为不是皇阿玛亲子的原因,她在宫里努力让自己做的面面俱到。 只是她和温宪差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哪怕是硬玩也玩不到一块去。 胤祚一边走一边叹息。 要他说公主就不该学绣花,她们还能少得了绣娘不成,你要放到上辈子,你说让你上司的孩子不要读书了,去学绣花吧,人家能把你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但是这辈子他要真敢给公主们加点其他的功课,那些大臣们可都得一个个蜂拥而上,和他们说公主就该学绣花。 好像那双金贵的手做点别的,就能扰乱这个世界一样。 “该怎么办呢......” 胤祚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平日里他一个人在外面,也不是没有胆大包天的人讥讽过他,或者以为他听不懂,暗中嘲笑过他。 可是他要不然就是一笑而过,要不然就是当场告状找皇阿玛罚他。 因为他知道他自己不伤心,那么这些人说的任何话都不会让他觉得难过,他们说他草包,说他是个没长大的奶孩子,说他是个早亡的命,说他日后会被太子防备,说四哥只是因为利益才同他搅在一起等等。 这些话对他没有半丝的攻击力,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身边的人到底哪些才是对他好的。 也知道,这些人大部分是因为记恨是怀着不好的心思才会故意来嘲讽他,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与自己的亲朋好友生出嫌隙。 可是一想到他要是想要让温宪跳脱出去过得更加肆意,这些话便会全部扎在温宪的身上,胤祚就不忍心,也不愿意。 毕竟他虽然对于阴谋诡计不太精通,也不太会管理什么东西,只想着画画,可是他毕竟也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傻是傻了点,但心智也算是成熟了。 可温宪今年过了年,算上虚岁,也才刚七岁。 你让一个七岁的孩子懂得辨别身边的人到底哪些是对你好的,哪些是对你不好的,这不是太残忍了吗? 更何况温宪还从小就离开了额娘的身边,去到皇太后那里养着,若不是都在同一个皇宫里,那这妥妥的就是一个留守儿童。 胤祚是半点也不想让她伤心,他甚至觉得自己亏欠她——哪怕这不是他的问题。 可是若是想让温宪过的更开心,那就务必会让温宪受到更大的伤害。 好像压根就没有两全的法子。 毕竟他们都生活在风风雨雨中,慈宁宫甚至都算还是安详的地方了,没人敢把手伸到那里面去。 是把温宪拽出来见识更广阔的世界,但是却要同他一起淋雨,还是从一开始就给她打把伞,不让她的身上沾湿。 胤祚听着耳边小鸟的叫声,思考了片刻后,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侍卫:“你家中可有姐妹?” 侍卫愣了一下,因为六阿哥平日里很少同他们闲聊,但他还是很快速的回道:“有,奴才有三个姐姐和两个妹妹,两个姐姐和奴才都是嫡出,另外一个姐姐和妹妹都是庶出。” 他回答的一板一眼的,除了有几个姐姐和妹妹之外,连嫡出和庶出都说了出来了,并且因为胤祚没有问哥哥和弟弟,他干脆一句旁的话都没讲。 胤祚挺满意他的回答,不愧是皇阿玛手下的人,连回答问题都这么靠谱,比那些支支吾吾的好多了。 “你家中姐妹平日里可有什么玩乐的东西?” 胤祚觉得这辈子的娱乐本来都少,并且怎么想都是以男孩为主,很少见到女孩子玩的东西。 女孩子玩的东西,他也并不是很想让温宪玩,天天踢毽子描花——喜欢玩的人当然可以玩,但是若是不喜欢却只能玩这个,那不是就太可怜了吗? 侍卫很明显,没想到胤祚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一向回答利索的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奴才不太清楚,但知道妹妹们有时会为簪子和头花而吵架。” 一般家中的男孩和女孩都是分开教养的,侍卫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胤祚又叹了口气,他已经给温宪送了不少簪子头花布料蕾丝边了,但人的生活里不能只有这个吧。 他便又转头看向了另外一个侍卫:“你呢?” 这个侍卫刚才已经听见了胤祚的问话,所以此时便很顺利的答出了口:“奴才的姐姐在未嫁人前喜欢去庄子上打马,四个妹妹们喜欢在一起玩捉迷藏,也喜欢吟诗作对。” 看起来又是一个家里孩子多多的大家族。 打马就是骑马,宫里的公主在长大之后当然也会学骑马的。 胤祚是彻底沉默了:“......我觉得这样不行。” 他一直都是自己想着自己的事情,只是问了两个侍卫家中的姐姐妹妹们在家干什么,所以两个侍卫不知道他说的觉得这样不行到底是哪里不行,还以为是对他们家中姐妹玩的东西有意见。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同样弯腰抱拳请罪:“愿六阿哥教诲。” 胤祚:“......” 他敢说吗?他敢说想让你们家里的姐姐妹妹也去做官吗? 你们不得以为他得了失心疯才怪呢。, 129第 129 章 加更 胤祚在原地像个猴子一样, 抓耳挠腮了半天,最后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他就是想着,得要让温宪有更多的选择, 无论她最后选择的是什么,是骑马射箭还是吟诗作画, 又或者只想每日绣绣花, 看看风景都可以。 这都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 人的选择是没有错的,人的志向也没有错的, 若是不犯法,那就从来没有说谁不该去做什么事这样的道理。 就像他上一世,明明应该进入公司去帮衬他大哥,但是他却的确不适合,他的大哥也没有强求他。 因为这是他选择后的结果,这是他心甘情愿的, 放弃了那些荣华富贵,也没有半分的苦闷, 其他人觉得他傻, 那是其他人觉得的, 他自己开心就可以了。 所以无论温宪选什么胤祚都愿意支持她, 他没有什么太大的能力,只想努力的让自己周围的人过得更好。 旁人他管不着, 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能管。 可温宪他怎么能不管。 她哪怕要说她这辈子不想嫁人了, 就想当个公主, 快快乐乐一辈子,胤祚拼着这辈子什么功劳都不要,什么赏赐都不要, 也会尽全力的让她达成。 前几年胤祚其实还挺耐得住的,毕竟那个时候温宪还不到六岁——在六岁之前小孩子在宫中是有特权的,什么都不用学,无论男女都一样,他自然不着急。 可是今年温宪就要开始学习了!就相当于她要开始上小学一年级了。 现在若不定方向,那之后就更难更改了。 胤祚在考虑了好一会儿之后,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向外人说那么多,毕竟这在这个时代看来又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 虽然这两个侍卫嘴挺严的,但也保不齐万一有哪个给他传了出去。 这伤害的可不是他的名誉,他最多就是被旁人套上一个过于拎不清的名头,真实受到伤害的可是温宪。 胤祚决定等会把这小鸟送到慈宁宫后,再找温宪谈一谈。 * “我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梳着简单的小两把头,满脸的疑惑。 胤祚一向都是想做什么,大半夜都要去做,他现在说来给温宪送鸟,那就真来给温宪送鸟。 温宪接过鸟后很是开心,这慈宁宫中也的确没什么人会陪着她打闹,皇太后喜静,宫人们都恨不得自己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公主和太后相比,当然是太后更加重要。 如果不是温宪的额娘是德妃,哥哥是四阿哥和六阿哥,恐怕她的日子会更难过。 毕竟在自己的额娘宫里,无论干什么那都是撒娇。 但是在不亲近的祖母这里,温宪无论干什么,一个不敬不孝的名头就压下来了。 所以胤祚见她只是得了一只鸟雀后就这么开心,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后,柔声问她想要做什么。 温宪不太清楚胤祚的意思:“温宪想要吃点心。” 她最近正在换牙,奶嬷嬷得了德妃的令,每日管控着她,不让她吃太多的点心。 胤祚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应允:“可以,那我们温宪就再吃一块。” 奶嬷嬷想要说些什么,不过看了看六阿哥和温宪公主在一起的场面,便只是退了下去去端点心了。 胤祚当然不是只想要让温宪开心就置她的健康于不顾,他自己心里有着成算。 今天多吃一块,等会他让嬷嬷好好给她刷牙,明日再换个不那么甜的点心就好了。 宫里的点心,尽是那种乍一看,觉得好像不那么甜,也没那么油,吃起来也觉得还好,但看看过程就会发现,里面全部都用了大量的糖和油,格外不健康的点心。 比如温宪喜欢吃的绿豆糕,摸起来一点也不油腻,吃到嘴巴里也很清爽,只有淡淡的清甜。 其实呢,光油就要放三大勺了,要不然这绿豆都不会抱团。 那糖更是看得让人害怕,一勺一勺的放。 现在的牙刷和牙膏清洁力又没有日后那么强,哪怕是刷完牙之后也还会有残留的细菌在上面,所以说吃糖坏牙这个说法在现代看起来是伪科学,但在现如今却是真的。 吃糖坏牙的传闻其实是从民间传开的。 因为民间现在大多没有刷牙的习惯,能知道饭后漱口的都算是注意讲究的人家了。 牙齿腐蚀就是因为吃完糖不刷牙,糖分残留在口中的时候,口腔的致病细菌就会利用糖分代谢,在牙齿上产生有机酸,时间长了,这种有机酸就会让牙齿脱矿,损坏。 所以胤祚不光答应了让温宪吃点心,还特别叮嘱她:“那吃完糖后我们就乖乖刷牙好不好?每个角落都刷一遍。” 温宪是个听话的孩子,自然乖乖应好。 而在点心没来到之前,胤祚却又问了温宪一遍:“温宪日后想要做什么呢?哥哥说的不是吃点心这种很容易就能满足的愿望,而是说温宪真正想干的事情。” 怕女孩听不懂,他还特意举例:“比如说大哥想当将军啦,二哥要当皇帝啦,或者像你五哥一样,想要吃遍天全天下的美食,又或者是你九哥,他可想赚钱了,过两天还要去开点心店,为此哪怕是被宜妃娘娘骂,他都不管呢。” 他们每个兄弟都有不同的愿望和人生理想,可胤祚却从来没听过公主说过这些。 因为她们知道,她们大多数都是要去和亲的。 哪怕能留下一两个,也总的是要嫁人的。 明明是在如此繁华的京城,身份如此高贵的公主,人生的命运却好像也是一眼就能望到头。 胤祚他努力在改变了,无论是他的育婴院,又或者是之前和大阿哥开的纺织厂,都是在慢慢的给女子提供就业机会,保护女子,让她们有另外一种可能。 但哪怕是做的如此不明显的这两处都被不少人所批判,到现在为止还有不少关于纺织厂的打油诗在民间传播。 若不是他年岁实在是小,他管着的那个育婴院说不定就得被传成什么淫窟。 毕竟那些人造谣可是不管你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子的,把关键词一提,一个男人掌管的全是女子的地方。 脑洞大的,光凭着这一句话都能想出来千八百种不好的心思。 胤祚看在眼里,但却没办法辩解。 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与整个世界去抵抗呢。 他有在努力,但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己做的这些到底有没有用处。 他救得了一个,他能救得了许多个吗? 但无论怎样,温宪不行。 若是说其他人他只是尽力而为,但温宪他是无论怎样都要换她幸福。 那些人骂他就骂吧,反正这么多年他无论干什么也没少挨骂,他自己不听就是了。 想要当皇上宠爱的阿哥,没有一个强大的心脏可是做不成的,只要他不听不看,那眼前的世界就格外的美好。 就气死那些老封建。 嘿嘿。 温宪还是第一次听旁人说起几位阿哥,所以她很是迷茫:“可是温宪......温宪也不能当皇上啊。” 一心想要让妹妹大胆一点的胤祚卡壳了。 不是,咱的愿望这么宏伟吗?一开口就是皇上。 这个他好像真不行。 虽然有武则天在前,但他们的情况,真的,不太一样。 胤祚心虚的左右看了看,发现宫女们都离他们远远的,这才放下心来。 幸好刚才的话没人听见,要是传出去了可吓死个人了。 “六哥只是把你二哥放进来举一下例,没有真的想要让你去当皇上的意思。” 这个跨步太大了,他的能力也真做不到。 刚才还放下豪言壮语的胤祚此时满脸的心虚:“咱要不然换一个?” 你哪怕说个女将军啥的,他咬咬牙就找其他借口来给你找女师傅了。 这想当皇上......他平时也没见温宪对太子二哥有什么不满啊? 温宪很乖巧,见胤祚满脸的尴尬,便眨了眨眼换了一个:“温宪想要自己制作一个八音盒。” 胤祚一般见了什么好东西都要给温宪和额娘送来一份,毕竟她俩在宫里不能自己出去买,他在外面见了不多买买怎么行。 要是只有一个的,他就估摸着两人哪个会更喜欢就送给谁,要是觉得两人都会喜欢的,他就送给额娘。 因为他知道额娘得知温宪这里没有,估计还会送给温宪。 别看送来送去其实还只剩那一份礼物,但是他送给额娘他开心,额娘也开心。 额娘送给温宪,额娘开心,温宪也开心,但他直接送给温宪,却少了开心的额娘。 这怎么看怎么都是第一种送法更好一些。 这八音盒自然也是少不了两人的,而且知道温宪喜欢之后,他还去搜罗了不少八音盒。 有商船从国外购买的,有从皇阿玛那里要来的那些外洋人直接带来的,有他们自己生产的。 八音盒的表现内容也从圣经跨越到了山海经,里面旋转的有公主,有跳舞的芭蕾小人,甚至还有貔貅。 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内容格外丰富。 只不过胤祚也没想到温宪竟然想要自己制作一个八音盒:“这么喜欢吗?” 日日听着还不够,是他给的少了吗? 温宪点了点头:“喜欢,我想知道它们是怎么动起来的。” 她要是能有一个像宫殿那么大的八音盒该多好。, 130第 130 章 想知道怎么制作八音盒......没看出来, 他和四哥都是喜欢动口多于动手的人,他妹妹倒是个务实实干的。 胤祚在心里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不管拆个八音盒, 怎么就能和务实实干扯上关系了,反正温宪干什么都是好的。 而且巧了不是, 他现在这里还真就有一个擅长各种机关造物的人。 秀兰姑娘。 秀兰姑娘擅长机关, 但不擅长教书, 胤祚之前就在想该在育婴院里给她担任一个什么职位呢,现在一看好像也不用想了, 直接让她收拾收拾包裹进宫就行。 而且秀兰姑娘虽然格外擅长机关,但这不代表她就不擅长四书五经——她只是不会教人而已。 陪着温宪开蒙,要是能再给温宪讲讲怎么练出来心眼子就好了。 毕竟是个能将他和三哥骗住的人,虽然为人算得上正直,当时也只是一时情急无法,但心眼子绝对够用。 胤祚咳了一声, 小声的询问温宪要不要一个能够教她怎么制作八音盒的夫子。 “而且还可以适当学些谋略。” 胤祚没用心眼子这种话,毕竟虽然说话糙理不糙, 但在妹妹面前还是别那么糙了。 女子的闺房不好进入, 即使胤祚是她的亲哥哥, 并且他们两人都还没到十岁, 但能别进还是尽量别进。 胤祚和温宪刚才是在慈宁宫侧殿的正厅里坐着的,但现在点心到了, 虽然胤祚只让温宪吃一块点心, 但嬷嬷肯定也不能忽略六阿哥, 只给她家公主拿一块点心。 于是牛乳茶和桂花露都被送了过来,点心一共有两盘,每盘两块, 旁边还有一个八宝盒,里面放了些干果和牛肉干。 胤祚干脆就让人把东西放在屋外的小亭里。 这小亭子是他给建的,因为慈宁宫一开始只有慈宁花园和后面的小花园,但这两个地方一个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日日要去,一个是太妃们经常要去的地方。 温宪是后辈,去那里玩两下就要停下来请安。 胤祚看过一回后,就禀了皇阿玛,说自己看话本子上那些千金小姐们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花园,他也想给温宪在温宪的房间外搭一个。 温宪住的偏,在慈宁宫侧殿的右后殿,这里基本上没什么人来,被高高的宫墙围着,谁也进不来。 不收拾的时候看着真的有两分荒凉,但安保性也是最好的。 胤祚当时还担心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不喜,便装作不懂事的样子说想要替她们两个也收拾收拾花园。 结果当然是被两位老人一口回绝,生怕他把那花园捣乱成乌七八糟的样子,又要顾及皇上的宠爱,而不能重罚他,所以假借自己看习惯了的理由只把他束缚在温宪的小宫殿里,让他们两人闹着来。 可以说,胤祚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脑筋都用在这上面了。 他不怕两个长辈讨厌自己,毕竟他有皇阿玛,有额娘,有太子二哥,有四哥,他每天光是同这些人说早安都说不完,但是温宪还住在这儿呢,而且看这几年还不能搬走。 就像是有些小孩子在学校里受了欺负,回去和家长告状,家长只说那你就打回去,看样子很是撑腰了,但孩子若是真打回去,同学们对他的印象能好吗?老师们对他的印象又能好吗? 而且别人都打你家孩子了,你还不过来解决,人家的家长过来指的你的孩子一通骂,老师会偏袒谁呢。 有些正直的可能不会偏袒,只是口头上也要说孩子两句,过过场面,可是孩子心里能好受吗。 而且打回去了,之后的几年就不在这所学校里上学了吗? 所以这种看着对孩子好,实际上一点也不负责任的事情胤祚是不愿意干的——当然也有人说若是孩子心里坚强一点,没朋友刚好就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 可是谁知道孩子要不要朋友,要不要老师的关怀,会不会在班级里被忽视呢。 胤祚从来不拿要求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若是可以,谁愿意让自家的孩子非得坚强起来。 就像是现在老是听说那些八旗子弟抱怨,自己明明在家里受宠,但父母母亲却还逼着他们要读书看书,好像非得让他们考个状元回来。 胤祚听了都嗤之以鼻。 那些真的能不用靠自己立起来就可以快快乐乐活一辈子的,他可是没听过有哪一个是真的被逼着日日狠读的——当然,这里也包括他。 没办法,谁让他命好呢,他上面是皇阿玛,是太子二哥,是四哥。 他还真就不用立起来,能识字能看诗就行。 他只要还活着一天,他就能给温宪撑一天的腰,他活不了就四哥撑。 皇阿玛给他撑腰,他给温宪撑腰——起码现在几年过去了,温宪这里可再也没出过刁奴。 甚至胤祚可以说,皇太后对温宪的好,都有他的三分面子存在。 为什么,因为儿子女儿多了就不值钱了啊。 在这个时代,公主本就没有阿哥重要,这不是重男轻女,甚至压根都不用气愤。 这是事实,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康熙甚至都算是天下男人中比较疼女儿的了。 而且如今他后面生的那些儿子都快不值钱了,起码他记得他幼年住在皇阿玛乾清宫的时候,皇阿玛还经常过问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的身体,学业,和旁边奴仆是否有异心的。 你看他现在还过问吗? 就算过问,有小七小八,小九小十,小十一小十二,小十三小十四的份吗? 这么多孩子,光报名字都得报好一会儿,康熙本就日理万机,偶尔能过问一下,都代表着他对哪个孩子比较宠爱了。 就比如最近宫里就在传皇阿玛喜欢他的亲弟弟小十四。 胤祚还以为是怎么了呢,结果一听才知道,皇阿玛回来之后赏给了小十四两个扬州拨浪鼓。 嘿,他小的时候,皇阿玛要是从扬州回来,只给他带两个拨浪鼓,他能把皇阿玛的乾清宫都哭得翻天。 所以从这些宫人口中也能看出来,康熙对于下面的这些阿哥们是越来越不重视了——更别提公主了。 今年他们南巡的时候就出生了一位公主,康熙从南巡回来之后,可是连看都还没去看一眼呢,连名字都也没取。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公主尊贵吗? 和外人相比较起来,公主当然还是尊贵的,但在皇宫里这整个大圈子,上面有皇太后,有康熙,有他们这些阿哥们,还有贵妃,几位妃子,公主还尊贵吗? 那就不一定了,就得看这些公主们的母妃,还有自己的受宠程度以及他们的兄弟了。 温宪受宠吗?其实不太受宠。 在所有公主里,康熙比较宠爱的也就只有二格格了。 母妃呢,虽然德妃在旁人眼里是够看了,但在皇太后眼里也还是那样。 只有胤祚,时不时的会来温宪这里看看,自己又顶着康熙最宠爱阿哥的名头,现如今还是最年轻的恒郡王,并且又扯得下脸子。 皇太后当然也得给他结个善缘。 所以胤祚才说他得经常过来看看,毕竟现在连四哥的面子恐怕都没他的好使。 他四哥日后是威风凛凛的雍亲王,但现在旁人可还不知道。 胤祚脑海中依稀还有一丝浅薄的印象,知道他四哥大概是后期发力的选手。 后期......到时候温宪说不定都出嫁了。 所以眼下还是得靠他才能让温宪在慈宁宫里过得更舒服一点。 胤祚自己其实对住的地方风景没什么太在意的,只要不太丑就行,要是能种些他喜欢的花就更好了,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可那是因为他自己住的地方,他想什么时候改风景就可以什么时候改风景,所以才这么无所谓的。 但温宪住的地方,改一次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绝对没意见,但多改几次,两人说不定就有意见了。 最好还是一次能做得完美些。 胤祚自己本身就是画油画的,他便寻着自己上辈子的记忆,回忆着他之前去拜访过的一位长辈的家中花园的样子,复刻在了纸上,再问询温宪是否喜欢。 为什么会选择这位长辈的家中,那是因为这位长辈的丈夫是有名的园林艺术家,胤祚那次拜访的目的就是加强自己对于景物的绘画能力,当时在那里待了一个月,也将花园画了无数遍,可以说牢记于心。 那个花园格外的漂亮,是中西结合式的,既有中式的留白,又有国外喜欢的花团锦簇,中间有一个纯白色的小亭子,上面是大大的蓝色镂空玻璃顶,亭子的每一根柱子都是由国外的大师人手雕刻的圣女像,旁边还有一道弯弯延延的人工小河穿过这里。 美的就像是精灵所住的地方。 胤祚将上面的圣女像稍微改了改,又将蓝色镂空玻璃顶换了一个现在做窗户常用的纹路。 画了不少次御花园的他对于现在有什么种类的花自然是烂熟于心,便按照当时那个花园的布局,将这些花都安排到合适的位置——虽然因为花朵的改变,可能会让这个花园失了两分灵气,但总体来说有八分像也是很美的。 胤祚还记得当时那个老师曾和他炫耀过,家里的花园不算人工,光材料的造价就要两千九百多万。 其中有不少树木,光种子都要卖到几十万的价格,更不要说一整棵树了。 最贵的那颗已经有三百年的红杉树,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从美国运过来的,他们在这棵看起来就像是小房子一样大的红杉树里面掏了个洞,闲暇的时候可以在里面一边看小松鼠上上下下一边喝下午茶。 还有十几颗香椿“火烈鸟”。 这个倒不是很贵,但是它的花期难得,叶子为粉色的时候,最多也就只有七到十天。 为了保持合适的温度,专门为这十几颗香椿火烈鸟造了一个玻璃暖房,能够延长他们的花期。 这个造价也是大几十万,胤祚去的那几天,刚好是他们的花期,他本来还觉得为几棵常见的香椿树花这个价钱是不是有点不值,但看了几天就觉出了美妙,他自己身上都快冒粉色泡泡了。 所以一看到胤祚画的画,温宪自然是喜欢,胤祚当时吭哧吭哧搞了几个月,中间还因为生病,暂休了几天,好不容易才把花园搞好。 幸好现在也没有什么机器噪音,只是挖挖土种种花,摆下造型,没声音能传到前面去。 那些敲敲打打的,胤祚都是让他们在造物处打完,来到这里组装就行。 当时做的时候没人在意,做完温宪邀请别人来看的时候,他们就一下子惊艳住了。 因为现在的园林大多数是讲一个大气,美观,和谐,处处造景。 但是这么璀璨华丽的还真的少。 可能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见了,觉得有点小孩子气,但温宪能邀请过来的基本上都是几位公主,她们本就在最少女心萌动的时候,见到这样的花园又怎能不喜欢呢? 所以胤祚本来只想给温宪造个可以放松玩闹的地方,结果没想到当时因为这个花园还给温宪在公主里面拔了一下面子,让她时不时的也能喊几位公主来花园里吃吃点心,聊聊天。 皇家的孩子都早熟,温宪也不例外。 只是慈宁宫安静,她平时也少与外人接触,所以心比旁人更静。 此时见胤祚为她的事情不断的谋划着,连点心也顾不上吃,便抱了抱他。 胤祚还以为她是觉着冷了:“要是困了,六哥就送你回屋。” 温宪抿了下唇,她连笑起来都是秀气的模样:“我只是很感谢六哥。” 她那里有不少六哥怕她无聊,送过来的话本子,情情爱爱的少,闯荡江湖的多,还有不少考科举,或者给家人报仇的文。 温宪在不识字的时候,便让嬷嬷给她读着看。 她觉得其中有一段讲的真。 那话本子上说,男主在一开始发财升官,张狂的不得了,甚至忘了一直在身后默默支持的家人,只喜欢听那些和他说恭维话的同僚好友。 温宪觉得这是人之常情。 就连她自己的小小宫殿中,她提拔了一个洒扫丫鬟,当了自己的贴身宫女,结果没过两日,无意间发觉她不再同之前和她一起感情较好的小翠玩了。 当时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只以为是小翠病了或者是被调走了,过些时候才从小宫女的闲聊中得知,她们天天给自己的贴身宫女说恭维话,把她哄的和她们做了好姐妹。 但温宪之前却也看到自己的贴身宫女同小翠之间的感情有多好。 她那时没有声张,却在嬷嬷读这话本子的时候问了出来。 结果嬷嬷却说:“能一起喝汤的人不难得,但连吃肉的时候都想着你的人,那才难得。” 毕竟虽然说是患难见真情,可因为都穷,所以什么都给不了对方,只用嘴皮子上说两句话就行。 但发达了,还不忘拽上你一把,愿意跟你一起吃肉的,那才是真的感情。 温宪觉得六哥就是如此。 她其实什么都帮不了六哥,甚至她被养在慈宁宫里,六哥哪怕找借口不与她来见面,只是逢年过节见一见,旁人也挑不出他的错处。 可是六哥却从来没这样干过。 虽然早些年因为她还小,六哥也还小,他们两人不得见面。 但那时候温宪就经常收到礼物。 有的时候是女孩子们喜欢的金锁,有的时候是宫里见不到的风筝和波浪鼓,甚至可能以为她天天在慈宁宫里憋闷,还给她送来了几个蹴鞠球和毽子。 温宪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她也踢不动球,就抱着球坐在床上当做玩具玩。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球是干什么用的。 后来两人见面了,温宪当时心里很是忐忑,因为那时她的旁边不止有额娘的人,大部分都是宫中拨给她的人手,甚至还有些心思恶毒的下人。 那些人都说她一出生就被送到了慈宁宫,六阿哥和德妃娘娘不喜欢她,才会把她送到这里来的。 他们说德妃娘娘已经有皇子了,不再需要一个女儿了。 他们说六阿哥对四阿哥亲近,她一个公主帮不了六阿哥什么忙,一定不会讨六阿哥喜欢的。 结果一见面,六哥自己站都站不稳,还呲着大牙同她打招呼,满满的热情扑面而来。 温宪忐忑的心一下子就落到了肚子里面。 宫中苦闷,人人谨言慎行,如履薄冰。 可她的这处花园,却一直如同两年前那般,温暖,温馨。 * 胤祚把困的都开始说胡话了的温宪送回了房,还让嬷嬷督促她一定要好好的刷牙,便连忙赶回了自己的阿哥所。 他明天还要上课呢。 结果回到阿哥所里,他本来都躺到床上了,又担心自己明天会忘记要让秀兰姑娘进宫的事情,于是大半夜又爬起来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小泡子,让他在明日宫门一开的时候就递出宫去。 没办法,他上辈子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是这样,他有的时候都躺到床上都睡一会了,却突然惊醒,想着要去看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把厨房的火给关掉。 他觉得自己这是有强迫症,没治的那种。 但写完信之后胤祚就放松了,躺到床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刚南巡回来这几天,不仅是他没适应好,好些天不上课的夫子们也没适应好。 有的时候看到下面有人在偷偷说话和睡觉也懒得管。 胤祚觉得自己等会儿用书挡着,不那么打眼的睡一会儿,夫子也不会骂他。 他一边想着一边收拾好了东西,带上他的文房四宝和各种零食就朝着尚书房出发。 四阿哥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胤祚快步走过去,很是无奈:“我收拾的晚,四哥不若自己早些走,也省得每次都与我一起急急忙忙的。” 他就是卡点大师,早上五点上课,四点四十九到教室的那种。 结果这两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四哥总是要和他一起去,胤祚平时收拾东西都悠悠闲闲的,这两天一看到门口等着的那个身影,他就开始着急。 胤禛看了他一眼:“我不急,你若是觉得时间不够,便早些起来,这样就不会匆忙了。” 实际上他是故意在这里等着的,胤祚自从回来之后,懒得愈加过分了,他在门口等着都还慢慢悠悠的,他要是不在门口等着,他保管得撞到皇阿玛的枪口上。 南巡回来之后可不意味着万事大吉了,恰恰相反,意味着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无论是赫舍里家又或者是白莲教,又或者是城南前段时间被炸的事情。 皇阿玛都发了两三次的火了,罢了许多人的官,甚至还抄了两个官的家,整个朝廷上下都颤颤巍巍,就算是娶亲都不敢吹吹打打,个个都像是鹌鹑一样老实。 要是知道他现在每天都压着点到,保不齐就得把他叫过去骂一顿。 胤祚挠了挠脸:“......我急。” 主要是,他平时自己一个人走的时候,知道要压点到了,他就开始带着小泡子跑起来了。 可是他四哥一个这么遵守宫规,从来不会在宫道上奔跑的人,压点到那就是真的压点到了,完全没有一点弹性时间。 算了,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四哥要和他一起走,但估计走几天就不再盯着他了。 “刚好在路上我还有一些话要同四哥说。”反正今天起的还算有点早,够他们悠悠闲闲的到尚书房,胤祚干脆就把这件事在路上讲了,“我那伴读的俄语学成了。” 就几个月,但是学的可好了。 连人家的弹舌都学的一模一样的。 那和俄罗斯谈合约的事情,要不然,努力努力,忽略一下他的年龄,想办法让他也跟着过去一下?, 131第 131 章 到了尚书房后, 胤祚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伴读和哈哈珠子。 不得不说,即使是在他们这群皇子阿哥以及皇阿玛特意挑的这群孩子里,两人的相貌也实属于上等, 俊的很。 “明日你家祖母的寿宴,我就不过去了, 我的礼托你带到。”胤祚掏出来礼物对和硕说道。 毕竟他们又不放假, 明日这个时候还要上课, 和硕倒是能请上一天半天的假,他却请不了。 礼到就行, 毕竟他一个九岁的孩子到那里喝不了酒,又玩不了乐的。 和硕将桌子上的礼物收到自己的书桌中:“奴才明白。” 他家里那两个拎不清的叔叔,还想着靠祖母的寿宴来让他多喊几位阿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配不配得让这些阿哥们给他这个面子。 和硕压根就没有开口的打算。 那些人天天瞧不起他们的大房,认为他们大房都是运气好, 先是得了皇上的青眼,又是得了六阿哥的青眼才这么平步青云, 实际上没有半点能力。 但和硕冷眼看着, 就光凭他们这副好像没有长脑子一样的做事方式, 这些人想要把他们大房一脉扯下来, 还得再等个几百年呢。 在这几百年里就算他们心里再厌恶他们,面上还是得好好的恭维他们。 而胤祚给了礼物就没再管了, 而是转头看向新津:“我刚才在路上已经同四哥说了, 四哥说他会安排的。” 胤祚其实一开始说让新津学俄语, 到时候签合约的时候去看一看,只是开个玩笑。 结果没想到四哥一下子就应了下来,反而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但他也只是犹豫了一瞬, 毕竟新津的能力他还是很清楚的,他只是觉得新津的年龄和那些大臣们比起来有些过于小了,若是他他堂堂正正的以外交官的身份去,那些人必定会有所不服。 可是四哥说他来安排,肯定也会考虑到这个问题的。 反正无论官大官小,到那里只要发挥了作用,回来由他上折子同皇阿玛禀报,该属于新津的功劳,一分都不会被抢走。 毕竟那些官小的人不愿意同官大的人一起做事,很多时候就是因为怕被抢走功劳,他们这可是有后门的。 新津眨了下自己漂亮的长睫毛,面上很是惊喜:“真的?” 他只是下意识的反问,因为这件事对他来说的确很不可思议。 但很快他就又改口:“多谢六阿哥。” 他知道自己能有现在这么好的一个开头,全部都是胤祚的功劳。 胤祚笑了一下,随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俩谁跟谁,你还和我说谢谢呢。” 他们都一起快三年了,他对于新津的能力和人品自然是再相信不过的了,所以:“作业给我抄抄。” 很好,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是说这句话的人呢。 被和硕和新津打着掩护,胤祚很快就把昨日没写完的剩下的那篇词语解析给写完了。 要是普通的翻译,他现在当然是能翻译得出来的。 但他们的夫子对他们的要求很是严格,绝对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翻译过去就能完成的。 夫子要他们用自己的话来表述,并且分析里面人物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他们处在当时的情况下,能不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并且通篇都要用书面文来写。 此时的书面文是什么呢? 就是文言文。 胤祚一边写一边苦哈哈的想着,要是回到上辈子,他的语文满分一百五一定能考一百四十五。 而且他怎么能知道这个人物为什么要这样做,历史上他就是这样做了。 也可能是他那天喝了酒还没醒呢。 像是这种长篇大论的,他当然不会一字不落的抄过来,这样无论是他还是新津,都会被夫子责骂的。 胤祚只是简单的看了一下第一段和最后一段,知道了夫子给他们这篇文章里,那个人突然发癫,不是因为他喝假酒了,而是他前一天晚上突然收到了捷报,认为自己已经万无一失,所以才做出挑衅的行为,这告诉了他们不能狂妄自大等等等等的理念。 这课外没点量,还真的写不出来。 他现在赶作业已经赶得轻车熟路,终于在夫子到达教室的前一秒钟,胤祚收起了笔,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 新津就笑着看他家六阿哥抄作业且装作无事的样子,此次在他的眼里,阿哥干什么都是可爱的。 前段时间他学习俄语的时候,六阿哥刚好南巡。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和硕家里有不省心的一房三房,他家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他家是一房,不省心的是大房。 当时因为六阿哥南巡,他便只能在家中学习俄语,为了不在交谈时露怯,他便每日都按照六阿哥所带书籍上的发音方式来练习自己的发音。 他一直都很小心,他的哥哥也知道他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件事,所以也替他掩盖着,就连父母都没有告知。 可就这还是被发现了,不是因为他不够小心,而是因为那天大房的几个孩子本来想翻过他的窗户来捉弄他,却听见了他讲俄语的声音。 新津很喜欢自己的哥哥,虽然有很多人说他哥哥是个万金油,是个老油条,滑不溜手的,但新津知道这是他们在大房的压迫和父母的怯懦下能够做到的最好的模样。 因为他们出了事之后,背后没有会替他们求情的家长。 相反的,多的是落井下石的人。 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父母醒悟,无论他们再尊敬大房那些人,他们都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从一开始要的就是看他们凄惨的模样。 所以这次在发现他说自己在房间里看书,其实是在学习那些洋文的时候,大房一家果然就连忙来看热闹了。 “唷,我还以为新津这孩子最近生病了呢,谁知道是躲在房里面念这怪腔怪调的鸟语。”大伯母笑着挤着进来,把他想要护住的书本一把抢走。 那两个本来想捉弄他,却意外撞破这个事情的两个孩子上窜下跳的:“给我看看!额娘,给我看看!” 新津刚才只是一时不备,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房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现在反应过来之后,他抿了下唇,躲避了父母的视线,一下子就将六阿哥送给他的这本书抢了回来:“有什么事吗?” 他的动作不大,可是大伯母却像是被人打了一样,捂着自己的手臂,唉呦唉呦的往后退着:“老一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家的这个小崽子,你们在的时候他都敢动手推人啊,你们不在他是要把你嫂子我磋磨死啊。” 新津咬着牙,听着自己耳边父亲的道歉声:“对不起啊大嫂,我们一定会好好教育他。” 明明对着大嫂是那么怯懦的声音,但在转头对着他的时候,却一下子又义正言辞了起来:“新津,还愣着干嘛?快点跟你大伯母道歉啊。” 新津知道自己不能怪他们,也不是他们两个带人来他房里的,更不是他们两个人撞破他的秘密的。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的在心里生出一些阴暗的情绪。 他现在在想自己的父母要是从一始终的怯懦就好了,那样他也可以说服自己父母的性格就是这样,他以后成长起来可以保护他们。 可是他的阿玛和额娘,却只对着他和大哥指手画脚。 “这是六阿哥让我学的。”既然已经暴露,就没有隐瞒的必要,新津对着自己的阿玛和额娘认真说道,“学了之后有大用处。” 可他的阿玛和额娘还没有说话,大伯母又迫不及待的开口了:“诶呦,新津,你年纪还小,你不懂,这满京城,有谁瞧得起那些说鸟语的人啊?” 她装作亲切的想要走过来翻新津的桌子,她猜新津若是有钱一定会放在这里:“外人那是害你呢,只有自家人才是为你好......” 新津呼出了一口气,将书放到了自己的怀里,推开所有人朝屋外走去,这才避免了一场争吵。 那日夜晚他没有回家,因为他知道大伯母肯定没有出完气,晚上他若是回家必定会被她堵着。 他身上有些银钱不是父母给的,是六阿哥之前赏的,这些银钱在宫里毫无用处,但在外面很耐花。 新津没有给自己的父母,因为他知道给自己的父母也无济于事,他的阿玛和额娘会拿着他的钱踩着他的面子去送给大房一家人,希望他们多关照些。 呵。 外人都是在害他。 只有自家人才会对他好? 真是个笑话。 * 而康熙看着手中的折子,神色不明。 他把手里的折子往桌下扔去,声音淡淡,让人听不出内里的情绪:“此事莫要再提。” 请立皇后? 是他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而下方的人却在磕了一个头后继续顶着帝王的威严继续请求道:“奴才知道皇上对皇贵妃娘娘有怨气,但奴才有话要说。” “之前的事情,六阿哥也不是全然无辜。” “皇上之心,是否有些偏颇呢?”, 132第 132 章 康熙冷着眼神看跪在下方的佟国维。 佟国维是皇贵妃的父亲, 也是康熙额娘的幼弟。 因为生母在他继位不久后就去世了,康熙一直对自己的亲人母族多有容忍,甚至偶尔喝醉酒时, 还会在私下与佟国维,佟国纲以舅舅相称。 可是即使关系再好康熙仍然是皇上, 佟国维也仍然是臣子。 没有臣子逼着皇上立自己的女儿为后的道理。 佟国维也一把年纪了, 此时老泪纵横:“皇贵妃是奴才的第一个女儿, 奴才把她惯得娇纵了些,这是奴才之过, 但见她日日在宫中凋零,了无生气,奴才不忍心啊!” 康熙转了转自己的扳指:“你不忍心,便要让朕以皇后之位相托?舅舅——你好大的胆子!” 佟国维知道,康熙此时称他为舅舅,并不是在同他拉关系追忆往事, 而是在警告他,即使是舅舅, 也不能在此事上多嘴。 佟国维头也不抬:“奴才明白, 皇上厌弃皇贵妃, 是因为皇贵妃她多次对六阿哥下手, 可是这么多次,六阿哥还好好的活着, 奴才的女儿却要香消玉损了。” “奴才不相信, 这里面就一点说道都没有。” 康熙手指攥的紧紧的, 甚至气的手背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朕的小六福大命大逃过一劫,难道就为了平息你的怀疑,还要让朕的小六陪皇贵妃一同去了不成?!” 皇贵妃那是她自作自受, 好好的贵妃不当,偏要同一个孩子作对。 他的小六做错了什么?难道错在没有乖乖的让皇贵妃下手,没有走在皇贵妃前面吗?! 康熙纵使在前几年对皇贵妃还有那么几分的情谊,在这些年中也全部消磨殆尽了。 “皇上!”听到康熙这种诛心的言论,佟国维悲痛的大呼,“皇贵妃是您的表妹啊!” 表妹。 朕把她当表妹,她把朕当表哥了吗? 哪个表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表哥的孩子出手?! 他和皇贵妃是从小一起陪伴长大的青梅竹马,那小六难道就不是他从襁褓里抚养长大的孩子吗? 他看着小六从不会吃饭的时候就开始学着喝药,一步步一步步,好不容易的养到了会跑会笑,会生气。 难道皇贵妃在动手之前没有想过,小六去了他该如何伤心吗? 康熙仍然最后保留了一丝给佟家的体面。 “我记得皇贵妃还有个妹妹,择日便送进宫吧。” 这便是给佟家补偿的意思。 只是佟国维又怎会这么轻易便同意,他很清楚他们佟家此时的壮大不是依靠着佟家人的勤劳勇敢能干,而是因为他有个好姐姐,他现在有个好外甥。 他一直想要把皇贵妃往皇后的位置上推也是如此,他想让佟家再出第二个皇后。 可若是皇贵妃去了,新入宫的小女儿同皇上在之前没有半分情谊,并且佟家已经出了一个皇贵妃了,那么这个小女儿说不定连个贵妃都不能是,更不要说成为皇后了。 佟家一门两皇后的希望就寄托在他的大女儿身上了。 佟国维还要再次开口,康熙却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的抓住椅子的扶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下来:“下去吧,此事莫要再提。” 皇贵妃无辜——他的小六更加无辜。 若是连皇贵妃那样的人都当得皇后,这全天下的表率,自己都是一团乌漆黑,全天下的女子又该向谁去学习呢。 他宁愿让他的皇后之位空悬着。 康熙坐在冰凉的椅子上,越觉得心中的疼痛难忍,见地上的男人还想继续纠缠他,干脆直接站了起来,大步向外走着:“佟大人若是想跪,那便跪着吧。” 室内安静了下来,佟国维跪在地上,盯着自己因为跪拜而有一丝褶皱的官服,手指藏在袖中悄悄的攥紧。 事到如今,皇上却还是只愿意偏颇六阿哥。 佟家明面上是保皇派,不能与任何一位皇子或家族亲近,但佟国维此时想到自己福晋昨日向他哭诉,她进宫探望皇贵妃娘娘时,见到皇贵妃娘娘形色枯槁的样子。 又想到明珠之前向他闲聊时所不经意间提起的,六阿哥已经同佟家结下了恩怨,皇上若是继续宠爱六阿哥,而圣母皇太后已经去了,保不齐皇上会不会因为六阿哥而迁怒佟家。 又想起了明明已经被皇贵妃抱养走,却还是被六阿哥和德妃笼络了去的四阿哥。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对他们不利的事情,皆是六阿哥所为。 这六阿哥绝对不像是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天真,他绝对颇有成算,是个心思深沉,阴狠毒厉之辈。 这样人的站在他们的对面,还颇受皇上的宠爱...... 必不能留。 * 胤祚摆弄着手里的东西,这是他昨天出宫的时候秀兰给他的。 秀兰不愧是他四哥考察之后都觉得有才的机关师。 这只要按一下尾巴就可以蹭蹭蹭往前跑的机关小狗真是活泼又可爱,明明全身都是由木头打造的。 新津有点担心的看着夫子,生怕夫子一个抬头就看到六阿哥大胆的行为。 和硕倒是八风不动,毕竟六阿哥上课开小差也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了,十次里面十次都是抓不住的,偶尔有一次夫子不小心看见自己还离开了视线。 毕竟宫中众人皆知,六阿哥是皇上的眼珠子,六阿哥自己的身体还不好,若是人好好的送来上课,却在尚书房里出了什么事,夫子们自己也不好交代。 而且皇上自己都对六阿哥多有宽容,夫子也不是没曾尝试告过状,告了一次两次,发现皇上自己都舍不得批评,他们自己也就不再理会了。 只是和硕之前如厕的时候,曾见两位夫子的助教躲在角落里谈话,悄悄的冒着大不敬说过皇上慈父多败儿。 和硕发誓,当时他真的第一次发现,竟然能把这个话往皇上身上套。 他当时都没敢出声,生怕被说了这样话语的两人杀人灭口,最后在他们两人走后才悄悄的提上裤子跑路了。 所以只要不被皇上看见,那就没...问......题。 和硕一个抬头就看到了窗户边满脸阴郁死死盯着六阿哥的皇上。 之前这尚书房都还是纸窗,不光光线阴暗还不防寒,但宫中的窗户几乎换遍之后,皇上便也把这尚书房的纸窗也换成了玻璃窗。 不得不说,这玻璃窗真是又大又明亮,窗户一关就能隔绝寒气,平日里关着窗户也能看见外面的景色。 但同样也有缺点,就比如现在。 皇上悄无声息的过来,往窗户外面一站就能将屋内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和硕猛地打了一个机灵,然后连忙扯了扯六阿哥的袖子。 胤祚还没反应过来呢,康熙却已经拉开了窗户怒吼道:“胤祺,胤祚,胤禟!你们三个给我滚出来!” 知道自己上课悄悄玩机关小狗被发现了的胤祚:“......?” 怎么还有两个人呢? 康熙都快气的心气不顺了。 他刚才本就是怒气冲冲的从乾清宫出来的,想着散散步,不知不觉就散到了阿哥所这边。 思及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来看过孩子们上课的情况了,他便往这边拐了拐,打算看一看。 结果这一看可不得了。 大阿哥去办差了,今日不在,太子一向都很老实,和他们不在一个房间内,他也暂时没看见。 可从三阿哥到十阿哥,这一共只有八位阿哥里竟然就有三个在上课开小差的。 胤祺在悄悄往嘴里塞牛肉干,袖子将他的面部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前方的夫子自然看不到,但康熙站在他的侧面,从袖中的缝隙里看得一清二楚。 胤祚在玩一个机关小狗,虽然那小狗没有画眼睛,也没有画鼻子,但雕刻的栩栩如生,整体是木色的,只要摁一下它的尾巴就可以往前蹦两步。 康熙就憋着气,看胤祚把让机械小狗一步一步从右边蹦到了左边,再给它调转了个方向,从左边蹦到了右边,气的他头晕目眩的。 他玩的倒是开心。 还有胤禟。 康熙乍一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前几次他来突袭检查的时候,睡觉的都是老十。 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确没看错,今日睡觉的的确是老九。 三个上课开小差的孩子,灰溜溜的走了出去,胤禛眼神里全是无奈之色。 他早就说了,小六天天这样不好好学习,只想着玩乐,早有一日会被皇阿玛发现的。 康熙沉着脸色把三个孩子带到了乾清宫。 此时乾清宫早就空无一人,康熙到底是顾及着佟国维的身体,没让他一直跪着,浅浅让他跪了半个多时辰,便传口令让他回家了。 三个孩子一溜排开站在下面,胤祚缩着脖子,两只手背在身后,心中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他爹今天看上去心情真的很不好,他不会要打孩子吧? 胤祺颤颤巍巍,吓得厉害。 胤禟倒还是第一次因为上课开小差这种事情被带到乾清宫来,往日里都是康熙直接站在尚书房外骂他不争气,打他手心板。 胤祺来的次数最多,他简直都要知道他皇阿玛要说什么话了。 首先,皇阿玛气的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就喜欢拍桌子。 果不其然,康熙一拍桌子,把上面的茶盏都震得晃了两晃。 胤祺又害怕又心酸。 接着就应该骂他了,而且因为他这两年大了,估计还会说他年龄的问题。 “老五,前几年朕念着你,刚入尚书房,一直都是小惩大诫,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个什么样子?!” 竟然在上课的时候偷吃牛肉干! “怎么,这是把夫子讲课的声音当成那说书先生了吗?”康熙的问句很是温柔,但是声音一点也不温柔,“光吃两口够不够啊?要不要朕改日再给你送点茶水和瓜子,让你五爷躺着听!” 被康熙劈头盖脸一顿骂,甚至还阴阳怪气了一句的胤祺连忙摇头:“儿子不敢!” 他怎么敢把夫子们当成说书先生。 胤祚努力地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但这还没有完,康熙下一个骂的就是他。 “还有你,胤祚!” “朕怜惜你身体不好,从未对你有过过高的要求,结果你现在竟然敢在夫子上课的时候,光明正大的放在桌子上玩小狗?!” 胤祚苦着一张脸:“儿子错了。” 他就是新奇两下。 天知道当时康熙从外面看他的小六玩这种三岁幼童都懒得玩的玩具,还玩的那么认真的时候,真以为他是个智障。 “还有你!”康熙气的唾沫星子都乱飞了,“胤禟,你自己数数,这是你进尚书房这一年被朕逮到的第多少回了!” 要不是胤俄今日不在,他尚书房里的四个魔头都要集齐了! 胤禟自己也说不清了,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这挨骂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三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敢吭声,全部都垂着头背着手挨骂。 今天完蛋了! * 胤禛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的,毕竟皇阿玛今天看起来真的很生气,小六他们被叫走已经有一个时辰了,结果现在还都没被皇阿玛送回来,也不知道皇阿玛到底是怎么惩罚的他们。 他努力的回想着上辈子这个时候发生的事情,觉得应该没什么能让皇阿玛这么生气的事情发生。 是有什么变化吗? 但过了没多久,正在他按耐不住准备让苏培盛去打听打听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大呼小叫的声音。 来不及训斥这宫人没规矩,胤禛的心里一紧。 “救命啊!皇上要打三位阿哥板子了!”, 133第 133 章 加更 胤禟知道自己和其他几位哥哥比起来就是混日子的代名词, 毕竟他上头的哥哥那么多,也个个都那么出色。 他想要在武学上出彩,有大阿哥顶着。 想在文学上出彩, 有太子顶着。 反正他的母妃身份也高,他还有个哥哥, 还有个弟弟, 胤禟自己其实对自己也没抱多大的期待。 虽然宜妃不至于像是普通家里一样, 将期待都放在长子身上,并且过于偏袒小儿子, 以至于忽略中间的老二,但情况也大差不差,只是减轻到几乎没人能看得出来而已。 具体就表现在,胤禟说自己要用那种在如今堪称的上是丢脸的方法去开店的时候宜妃只是把他骂了一顿,既没有过分阻拦,也没有表明支持。 她压根就不信任他能搞出来什么东西。 但胤禟其实也觉得无所谓, 毕竟宫中恭维他的奴才有那么多,老十也一直陪着他, 他们二人不是亲兄弟, 胜似亲兄弟。 只是没想到他一直混混的过日子, 第一个看不下去的, 不是额娘而是皇阿玛。 胤禟被下人摁在了板凳上,连裤子都被扒了一半。 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的, 虽然说是按照皇上的命令, 将九阿哥摁住了, 但他们谁也没敢下手。 这九阿哥今年才七岁,要是打出个好歹,宜妃娘娘不还得要他们偿命。 胤祚脸都吓白了, 很显然他之前还以为他皇阿玛当时是开玩笑的,结果没想到到现在连条凳都搬上来了。 胤祺也着急了,他皮糙肉厚,打两下躺几个月,他自己还真没觉得什么,毕竟他现在也是个半大少年了,一直在练武,身高都能比小六小九高两三个头,一年到头都不带生病的。 但两个胳膊腿细的跟个竹竿一样的弟弟挨打,那怎么行? “皇阿玛,还是放了小九吧,让他抄书禁闭什么的都行啊!” 胤祚咽了咽口水,跟着五哥连连点头。 他不开玩笑,他那几板子挨下来,别说系统了,阎王来了都没用。 系统只是帮他吊着命,又不是说让他脑袋掉了都能重新接回来那种外挂。 而且不光是他,小九这两日还鼻塞着呢,小胳膊小腿的看着也没比他粗多少。 那么大那么粗的板子,往屁股往腰上去打,这不得打出来事。 “不成不成。”胤祚被自己想象中血肉模糊的场景吓了一跳,见康熙已经开始催促了,咬了下牙,干脆把小九扯了下来,自己往上面躺,“要打就打我吧。” 打死他一个,造福三两人。 胤祚当然是开玩笑的,他只是仗着自己的身体不好,才敢这么懒,毕竟九阿哥只是在宫里横行霸道,但他在宫里可是人人不敢得罪。 他相信这些下人们下手会知道轻重的。 虽然,虽然他的确不该在上课时玩机关小狗。 胤祚含着泪:“要是皇阿玛真的让人打我的板子,我就再也不跟皇阿玛好了。” 康熙气的吭哧吭哧直喘气:“你还敢威胁朕?!” 梁九功在一旁都急得着急冒火。 哎哟,这是什么事啊?皇上怎么突然大发雷霆了? 不就是三位阿哥没好好上课吗,之前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皇上也只是让他们抄抄书,最多打一下手板心,怎么这下要上板子了? 其他两位阿哥梁九功不敢说,但皇上倘若真打了六阿哥板子,父子离心,到最后难过的还是皇上自己啊。 而且,而且先不说那些虚的情啊之类的,就单说六阿哥这身体,他能撑得过几下呢? “皇上,六阿哥还小呢。”梁九功甚至都不敢大声嚷嚷,低着头在康熙耳边劝道,“您看他身子才刚养好两年,这要是再折腾坏了,可就不好治了。” 看着下面三个简直都要抱头痛哭的小家伙,康熙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梁九功都能知道的事情,他又怎么能不知道,事实上康熙正紧紧的盯着拿着板子的那两个下人,生怕他们一咬牙还真打下去了。 他其实今天一是将计就计,二是真的想吓唬吓唬这三个家伙。 简直无法无天了。 老五惯是个厚脸皮的,可能是因为初入上书房,他汉文不好,经常挨骂,到现在已经习惯了。 他骂的话,这小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有皇太后护着,要是罚的厉害了,甚至连苏麻喇姑都过来救他。 这么多年都没半点长进,最后两年了,不学点东西,他年岁又大了,马上要开宫建府了,怎么办差事,怎么娶福晋。 康熙现在自认为自己对大部分的儿子都是一碗水端平的,他可没打算刻意养废小五。 知识是自己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丢不了。 还有小六,这孩子向来就不喜欢学习,从还没进尚书房的时候就想着逃课,偷懒。 康熙看着他多次死里逃生,且没有真的逃课,起码老老实实待在教室的份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就宠这么一个儿子,现在都给他升到恒郡王了,郡王上面也就亲王和铁帽子亲王了。 开宫建府的时候康熙可能为了其他几个儿子的心情,不给小六升位份,但在他合眼之前,他必定会把小六的一切后路都安排好。 亲王是最基本的,还得下道不让人欺辱他的圣旨才行。 但是他可不准备这么早就把这些都同小六说出来,要不然这本就懒散的孩子更是不愿意努力了。 而且还不能让他待在尚书房,就这么败坏上书房的风气了。 小九更是,他让康熙很是头疼。 他从这孩子三四岁的时候就看出来他聪明,以后必定能够成就大事。 当时他其实还暗暗担心过,有老五有宜妃的支持,小九会不会与前面的几个哥哥们争抢。 这是康熙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结果没想到这小子聪明是聪明,却压根没有想要一鸣惊人的想法,并且心思完全都不在学习上,都在赚钱上。 别以为他不知道,就他们去秋猎走一趟,去南巡走一趟,这小子都带了不少东西以下人的名头去和当地人交易,赚了不少钱回来。 其他几个阿哥都走了那么多趟了,谁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灵活的过头了。 康熙看着他还知道用下人的名头打掩护,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夫子已经和他打了不下于五次报告了,九阿哥和十阿哥,他们两个在上课的时候,就像那窗边的蝉一样,滋滋滋,滋滋滋,说个不停。 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怎的见天有那么多话要说。 后来康熙把他们两个分开了,他们隔着教室扔纸条,甚至有一次还扔到了夫子的头上。 抄东西这小子不在意,关禁闭他就在房间里玩叶子牌睡大觉。 愣是一个年纪小小的滚刀肉。 老十虽然上课也说话也睡觉,但是人家认罚,罚完就好一段,罚完就好一段,哪里像这个臭不要脸的。 正好今天这三人撞到了他手里,康熙干脆就吓一吓他们。 至于为什么是将计就计......还不是佟国维的事给闹的。 康熙也看清楚了,佟国维能过来一趟,他就能过来第二趟,并且这朝中被他说动支持他立后的人并不在少数。 毕竟皇贵妃对小六下毒的事情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大部分人是不知道详情的。 而表面上皇贵妃这么多年,并无犯下什么大错,身份也够,同他的情谊也够,甚至还曾经为他产下一女,只是那孩子的福分不够,没过几天就去了。 说不定还有点眼瞎耳聋的认为这后是他自己想立的。 让康熙来说,这都是蠢蛋,要不是人手不够,早就把这些不会察言观色,差也办不好的的蠢蛋给换了。 当然那些虽然不会察言观色比较耿直,但差办的很好的,那不叫蠢蛋,那叫他的中流砥柱,是可以被他所指使所信任的人。 康熙估摸着皇贵妃也就这么几天了,不然佟国维不会这么着急。 他不是说小六和皇贵妃之间总是皇贵妃吃亏,皇贵妃受罚吗? 那好,他就假装今天被他的话所感动,于是要打小六的板子。 这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朕的小六身体那么不好,挨上几板子说不定都去了,朕都能为了你这个舅舅去打小六的板子,这情谊,你再敢多开口说一句皇贵妃吃亏,要朕立后的事情? 你就不怕伤了朕的心?伤了朕同佟家的感情? 而且若是他没猜错,这件事背后还有人在浑水摸鱼,只是康熙目前还没调查出来那背后之人是谁。 既然想浑水摸鱼,那他就干脆把这水搅得更浑。 若是他们的利益块里缺了一环,他看他们还怎么联系起来。 罚罚小六,关关禁闭,不是对他的惩罚,而是对他的保护。 帝王坐在上方盘着手腕上的串珠,心里估摸着这会儿差不多就该有人来救他们了。 果不其然,康熙刚这么想完,皇太后和宜妃和德妃就来了。 “祚儿!”德妃看着板凳上趴着的正是自己的儿子,吓得简直肝胆欲裂。 小六如何能受得了?! 皇太后看着脸都吓白了的三个孩子更是后怕,她平日从来不插手皇帝做的任何事情,无论什么都说好好好。 因为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像姑姑那么聪明。 先不说她自己的建议到底实不实用,保不齐就会被旁人挑拨,干出来一些混事。 可是今日是怎么了? 一向英明的皇帝竟然因为三个孩子上课开小差的事情,竟然要打他们板子。 这几大板子打下去,这孩子的身体不就都坏了吗? 先不说胤祺是在她这里养大的,她偏心胤祺,就只说太皇太后临走前,让她多多关照这些孩子,让他们健康长大,皇太后就得拦上一拦。 “皇帝,到底怎么了?怎的发如此大的脾气。” 皇太后表示自己不需要搀扶,让宜妃快点去把那两个孩子带回来。 毕竟一共三个孩子,其中两个都是宜妃的,她这做额娘的,不知道得多着急呢。 宜妃这次也是吓到了,其实她的孩子不争气,这里面有她自己故意为之的原因在。 宫里的孩子实在是太难长大了。 旁人生一个都护不住,更何况她现如今名下有三个阿哥呢。 第一个孩子还没生下来的时候,皇太后一要就给了。 为什么,还不是怕自己护不住? 那时她头一回有孕,没有经验,年岁又小,吃的穿的说不准就得中了什么道,别说孩子抱下来给谁养,她能不能生下来他都不知道。 后来果然有不少人朝她动手,还是太皇太后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属于慈宁宫的,帮着照顾着,小五才这么健康。 生下孩子的那天晚上,她自己一个人坐月子时,躺在床上想了半宿才想明白自己之后要怎么做。 宜妃不指望孩子能带给她什么好前途,也不指望有多聪明,能够健康就行。 所以从小五到小十一她都是这样做的。 结果还是就这,宫里已经传遍五阿哥愚钝,九阿哥纨绔,还是有人不想让她生下三个阿哥,哪怕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三个阿哥没有威胁,小十一着了道。 小十一的身体一直没有调养过来,这么多年都是病殃殃的,宜妃看着就心疼怜惜。 若是因为皇上之怒,而让小五小九也同小十一一样,将原本的身子坏掉,宜妃恨不得自己去了算了。 康熙这边还在耐着性子和皇太后解释今日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事情皇太后在来的时候都已经听身边的宫人讲明白了,她少有的打断了皇帝的话,强硬的表示:“无论怎么罚孩子,就是不能打孩子板子。” 德妃抱着胤祚检查了一遍身体,确认板子还没打到他的身上,手都在颤抖的把他揽到了怀里:“皇上若是要打,臣妾愿意以身替之,是臣妾没有教好小六,让他如此不争气。” 但宫中谁人不知六阿哥是皇上亲自教养的,现如今的脾气也都是皇上自己惯的,德妃最多能照看个衣食住行,想插手旁的事情,皇上说不定自己还不乐意。 现如今德妃所说的话在明眼人的耳中听着,就是在委婉的问责皇上,为什么您将六阿哥养成了这般肆意的模样,却又厌恶他的肆意。 这已经是一个温顺的妃子,能发脾气的最大限度了。 胤祚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毕竟这么多年他和他爹也算是真心换真心了。 他爹因为他上课不认真骂他罚他,他觉得都还正常,但要说他爹真的想打他板子——刚才那老长时间了,怎么没人动手啊? 但他现在又不敢多嘴,毕竟他很清楚自己,讲好听的话不会,插人心窝一插一个准。 万一他爹现在本来就在气头上,再被他给气出来个好歹,那今天这板子是不打也得打了。 所以他也乖乖的待在德妃的怀里,看皇太后尽力劝阻着皇阿玛。 不对,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是到底有哪里不对呢? * 而在佟家,佟国维坐在太师椅上,眼神中划过一道亮光:“皇上当真要打六阿哥的板子?” 回话的下人有些奇怪,他明明说的是五阿哥,六阿哥和九阿哥,怎么他家老爷只听到了六阿哥,但还是点了下头应道:“没错,听说皇上今日不知怎的大发雷霆,见到五阿哥,六阿哥,九阿哥上课时不专心,便要打他们的板子,教训他们。” 刚才在乾清宫跪了半个多时辰的佟国维身上的疲惫和疼痛一扫而空,摸着自己的胡子哈哈开口:“皇上还是惦记着佟家的。” 明珠那小子简直说诨,还明里暗里说皇上最近已经厌弃了佟家。 要他看,可不然。 皇上虽然宠爱六阿哥,可他还是皇上的舅舅呢,皇上向来顾及亲情,一时之间让他在佟家和六阿哥之间做抉择有些困难也是必然的。 再者,皇贵妃做了那样的事情,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一降再降,拿皇贵妃来同六阿哥比较皇上不退让,也是应当的。 下人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打六阿哥的板子就是惦记着佟家,但他可不敢反驳,忙点头哈腰的应着。 佟国维本来打算歇息一会儿,便去书房写帖子邀明珠一同商讨,但此时他却觉得还可以再等等。 皇上既然已经为了他们处罚六阿哥了,佟国维也不是不知进退的人,他知道此时再想让皇上凭借心里的愧疚,立皇贵妃为后怕是不可能了。 可是他还有个小女儿。 “把二小姐叫来。” 现如今,皇宫内皇贵妃品级最高,其下便只有贵妃和四妃。 温僖贵妃身子不好,常常抱病,手中虽拿着宫权,但却不是打死不放的人。 若是好好谋划谋划,让他的小女儿初入宫便为贵妃,压了四妃一头,只要执掌了宫权,日日在皇宫中待着,皇上早晚也会同她熟悉起来的。 只是还是可惜,明明他们距离一门两后,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而且虽然他的小女儿从一开始就是按照皇后的标准去培养的,但她的容貌却远远没有他姐姐那般清丽动人,只能说是平常。 佟国维叹了口气,又摇摇头:“可惜了。” * 胤禛来探望胤祚了。 今日还是被皇太后拦了下来,康熙装模作样的,罚了三个孩子禁闭。 没错,他甚至到最后连书都没让小六抄,也是真怕这孩子被他吓过头了,再与他生分了。 禁闭......这三个孩子平日都挺没心没肺的,禁闭就相当于是给他们放假了。 胤祚被关在了阿哥所,为期一月。 说的是他不能外出,别人也不能过来探望——这防的是有人下手。 可是胤禛不仅是六阿哥的亲哥哥,而且就住在六阿哥旁边。 两个人一个没进去,一个没出来,就隔着院子看了看也不是不行。 两个守着门的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都握紧了自己手里的武器,抬头望天,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六阿哥。 虽然皇上今日是说要打六阿哥板子,但他不是没打吗,两个侍卫不清楚宫里的事情,觉得六阿哥今日说不定还是被五阿哥九阿哥牵连的。 他们可不敢轻举妄动。 胤祚还对今日的事情一头雾水呢,胤禛却察出来了点味。 皇阿玛若是想要罚人......会只让小六关禁闭吗? 毕竟皇阿玛又不是不知道小六在自己的阿哥所里过的是多么舒坦的生活,这真的是处罚吗? 他神色还是如同往日一样平淡,没给胤祚透露半点口风,毕竟现在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既然皇阿玛罚你一月不得出门,那就在这一月内多学些功课吧。” 胤祚瘪嘴:“功课不功课的,我现在就是心里难受。” 皇阿玛竟然要打他的板子。 皇阿玛,竟然,要打他的板子! “我不跟皇阿玛好了。”胤祚赌气的说道,“我看他就是觉着儿子太多了,个个都那么乖巧,显得我烦了。” 胤禛没顺着他的话说,却也没封锁这个消息,而是点了点头,嘱咐了他两句,又转身回房了。 而康熙也很快知道了,他们这次谈话。 皇帝的鼻子都要气歪了:“还不跟朕好了?朕这都是为了谁?” 要不是为了小六,怕他心里委屈,他早立皇贵妃为后了。 毕竟皇贵妃又活不长了,给她一个名头又能如何? 不知好歹的东西。 梁九功在一旁守着,这会儿他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看着嘴硬的皇上,强撑着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晚膳,然后就开始坐在小榻上发呆。 “梁九功......你悄悄的......去阿哥所看看。” 小六不能还真的就和他生分了吧。 算了,那孩子出生的时候就中了毒,估摸着是伤到了脑子。 他跟个傻子计较什么呢?, 134第 134 章 胤祚在梁九功来到之前就已经睡着了, 自然也不知道他爹疑心自己是不是装模作样过了头,所以准备悄悄来找他和解的事情。 梁九功悄悄的进了屋,看六阿哥睡得还算香甜, 就只给他掖了掖被子,没打扰任何人后又悄悄的走了。 康熙焦急的在乾清宫里转着圈, 等待梁九功的回话, 在梁九功离开的这一会儿, 他心里想的什么都有。 七上八下的。 甚至都想小六要是不相信梁九功的话,他要不要自己亲自去一趟。 然后就得知小六已经睡着了的消息。 康熙:“......” 梁九功都没敢抬头, 但他不抬头也知道皇上此时的面色一定不太愉快。 康熙轻声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又悄悄的松了口气。 毕竟能睡得着就说明对这件事没怎么在意。 没往心里去,总比悄悄的记恨他好的多。 刚才康熙在想到小六可能会因为这事而和他生分了的时候,心里就一阵刺刺的痛。 满宫里谁讨厌他,小六都不能讨厌他。 “真是个讨债鬼。” 康熙也没什么心情看书了,干脆也提前休息, 泡了泡脚。 这几日事情也颇多,朝廷上也多有争吵, 无论是上朝还是下朝, 都有着数不尽的事情等他处理, 康熙也好几天没休息过了, 大脑都是紧绷的。 现在把脚放到装满热水的木桶里,康熙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宫女等在一旁, 准备等皇上泡一会儿之后再帮他捏一捏脚。 康熙却再休息一会儿之后, 看着蜿蜒向上的水汽发了呆。 梁九功不知道康熙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他知道皇上此时一定不想让人打扰,便拦下了准备蹲下捏脚的宫女,让她再稍等一会儿, 自己则是亲自提着水壶往康熙的泡脚桶里又添了些热水。 这添热水啊,可是有讲头的,千万不能傻愣愣的直接往盆里倒,盆里那放的可是皇上的龙脚。 要沿着盆边倒进去,尽量离皇上远些,水花不能急,省得有蹦出来的热水,烫到皇上的小腿。 康熙只是在他提壶的时候略动了一下眼珠,剩余的时间却又都在发呆了。 他想的其实也不是旁的,而是小六日后的福晋。 虽然他早早的便已经向众人昭告小六日后不能继承大典,劝那些人不要在小六的身上白费心思。 小六的福晋也不用像太子妃一样,早早的就选好几名,暗中考察着。 可是他的婚事还是让康熙为难了,因为不知道,该高还是该低。 朝廷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平衡下来的,牵一动而发全身。 小六有两位亲兄弟,他们三人天然是一伙的。 老四惯来又疼小六这个弟弟,小六同谁好,他便也同谁好。 目前看来小六和大阿哥太子的关系都不错,但他很明显心里没有那些杂乱的想法,全心全意支持着太子。 可是这样一来,太子身后就太稳当了些。 康熙并不是要让太子被拉下马,而是想要他多些历练。 太子的性子不稳,他这个当阿玛的给他挡去了大多风雨,从小手把手教着他读书写字,现在又手把手教着他处理政务,一切都由他在前面担着,太子没有真正遇到过需要放手一搏的事情。 作为太子来说,太子非常合格,但若是作为帝王来说,那太子身上就可大有些不足了。 就只看到现在他连赫舍里家都没完全的掌控在手里便知道了。 他做事颇有些瞻前顾后,这性子倒是像极了皇后。 但是当皇帝,可不是只会读书,只会技巧和兵法就够了的。 他这个皇位难道是靠宣扬他的仁和思想才坐得稳的吗? 不,他的皇位下埋葬的是数不清的尸骨——只有鲜血铸成的王座,才最让当权者安心。 所以康熙即使乐于看见孩子们的关系好,却不愿意让所有人都将筹码压在太子身上,没个磨练。 大阿哥是康熙第一个立起来的孩子,康熙对他其实也寄予厚望。 此时他们二人的年纪在康熙看来都还较为年轻,康熙便准备再等一等,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权力的好处。 等到日后,他们不争也是要争的——就光凭那从龙之功,也是人人都想要的。 康熙自觉自己的身子骨比下面的那群孩子都好得多,再撑个一二十年不是问题。 那时太子磨练好了,也当了阿玛,见识过人心与背叛,知道了如何使用自己手里的权威,有同他相近的兄弟,也有可以让他立威的靶子。 他便可以放心的去了。 而现在,康熙要做的,就是慢慢的往其他几位阿哥手里添筹码,再抽走一些太子手里的筹码。 他的孩子不能是在花园里晒太阳的哈巴狗,得是去阳光下厮杀的雄狮。 康熙对于自己这样做没觉得有什么残忍的,毕竟他往那些孩子手里添筹码,若是他们自己真的不愿有那同太子相争的心思,他就算添再多筹码也是无济于事的。 就比如说小六。 他手里拿的那都不是筹码了,他都快成庄家了,就光凭他自己一个人,若是真想同太子相争,他自己不能上位,让老四给太子添麻烦也不是不行。 说实话,康熙一开始也是有这样想法的,毕竟老大眼看着全部心思都放他媳妇的肚皮上了,在南巡的时候老四又表现出了一些许的聪明才干。 一个和太子一样大的势力不好提拔起来,但许许多多个阿哥各自为营呢。 所以康熙才不知道该拿小六的婚事怎么办,是该继续给他周围一系加码,还是给他减码。 想着想着康熙就又叹了口气,这气里全是无奈。 他一开始想的是让他们两兄弟好好相处,等长大了就知道争抢糖果了——不是指让两人撕破脸的敌对,但糖果就这么多,想要糖果总得有些你争我抢吧。 作为发糖果的那个人,康熙无论怎样都是稳得住的。 结果这小六,康熙前两日还看他给太子撒娇,要他手上的茶叶庄子呢。 那么大个人了,太子犹豫一下,他就坐地上了,颇有一种太子不给,他等会就要在地上打滚的无赖之感。 亏得是他们还知道丢脸,把下人都撤走了。 要不然康熙非得好好教教这小子什么是宫规森严。 这算是什么破争抢。 康熙甚至都不知道是该开心,他的孩子真正的做到了兄友弟恭互相信任,互相帮助,还是该担心于太子周围的环境太过安逸,等到日后上位,步履维艰。 他现在连一个外戚预定的索额图都摁不下去,更别说朝堂上那许许多多的老狐狸了。 康熙不愿意看到祖辈交到他手里,并且好不容易安稳了几年的大清再次动摇。 想到这儿康熙突然就回了神,他往旁边抬了下手,让宫女再给他添点水,然后才淡淡的问道:“小六前两日要太子的茶叶庄子做什么?” 说是茶叶庄子,其实是一个大庄园,里面有一座茶山,主产的就是茶叶。 刚才看着又慢慢不再冒热气的水,梁九功还想着要不要再给皇上添一次热水,就突然得来了康熙的问话。 他在心里回忆了一番后,弯腰谨慎地答道:“六阿哥说他准备开家‘奶茶店’,但是市面上的茶叶质量参差不齐,他便......” 其实胤祚手里的茶叶多着呢,但是这样的好茶叶清品是最好的,而且又大多是贡品,他不舍得拿这样的茶叶去开店,开了也没人能喝得起。 去市面上收吧——奶茶店重要的就是奶和茶,收来的茶叶质量有时好有时坏,你总不能每日卖出的奶茶味道都不一样吧。 他也不知道和谁打听的,就知道太子手里有一座临近京城的茶山,就想着当奶茶店的供应基地。 这茶山种出来的茶叶质量一般,太子也懒得打理,他平日里喝的贡品都喝不完,又怎么会喝这种中等的茶叶。 而太子手下的庄子那么多,这茶山庄子他若不是因为地理位置和风景不错,且占地面积大,不好出手,早就被太子卖掉了,也不太重要。 “所以那小子才要了来。” 感受着脚上力度正好的按摩,康熙皱着眉头又继续问道:“他这段时间是不是经常和老九凑在一起。” 梁九功垂着头,心里诶呦一声。 连九阿哥都是老九了,喊六阿哥还是小六呢。 梁九功真是庆幸自己在几年前没对六阿哥表示出来过轻视,毕竟那个时候满宫里的人都以为皇上是一时的亏欠和新鲜,还以为有了更小更可爱的皇子,皇上就会把注意力从六阿哥身上挪开,换到更小的皇子身上。 结果现在看来,皇上的确喜欢小的皇子,只不过这个小不是按年龄来算的,是按他自己心理的标准来算的。 估计六阿哥十几岁二十岁在皇上的眼里都是小的,其他阿哥一过了六岁,进了尚书房好像就得懂事体贴起来。 “这事奴才也不清楚,皇上若是想知道,奴才这就着人去打听。”梁九功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毕竟身为大内总管他忙得很。 那茶山的事情若不是皇上之前觉得好奇提了一嘴,他派人去查了,恐怕皇上此时再问他都答不出来。 康熙嗯了一声:“去打听打听,顺便再给他们通通后门。” 这两个孩子凑在一起,能干的事情也就那么多,康熙早就摸的门清了。 就当是补偿吧,胤祚的福晋身份不能太高,有两个兄弟还和十阿哥抱成一团的胤禟自己的爵位不能太高。 让他们自己悄悄的赚点家私也行。 当然,随意的吩咐了一句的康熙,并不知道胤禟要赚钱的法子,在这个时代多么的惊世骇俗。 * 第二天,胤祚醒来之后都有些茫然。 啊? 他不用上学了? 放假一个月? 啊?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许久没有体会到赖床滋味的他不知道该起还是不该起,因为往日在宫中这个时间他都已经在吃早膳了。 结果他还没犹豫好呢,听到里面动静的秋夜就已经推门进来了。 “阿哥,您醒了。” 胤祚嗯了一声,嗓子睡得都有点哑。 昨日乱糟糟的,他突然就要关禁闭了。 额娘现在肯定也是担心着的,虽然他们不能出门,但今日让外面的人传个话应当也成。 他先是喝了口温水,润了润嗓子,才接着开口:“外面现在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秋夜小心点看了他一眼,生怕他的情绪不对,然后才摇了摇头:“没有,时候还早呢,皇上才刚上早朝,想必没顾得上。” 昨天梁九功来的悄悄的,只有门外的两个侍卫知道,侍卫还被封了口,秋夜也不知道梁公公昨日来过。 胤祚抱着被子不想起今日的天气属实不错,温度适宜,若不是在被关禁闭,而且是莫名其妙被关了禁闭中,胤祚得到了假期可能会更开心。 他总觉得怪怪的。 他学习烂,上课不认真,他皇阿玛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怎的昨日就偏得发那么大的脾气。 胤祚躺着发呆,秋夜却拿出来了一个纸条。 “阿哥,冬竹姑姑在今日晚时来给您送了一趟点心,这是奴婢从食盒里发现的。” 看着秋夜手掌中还绑得好好的,未曾拆开的纸条,胤祚来了些精神坐了起来,估摸着他额娘要给他传些话。 他小心的将纸条打开,然后就看到纸条上写着昨日皇阿玛事先接见了佟国维大臣后,才去到尚书房大发雷霆。 因为猜到皇上的真实意思,知道这些侍卫不会拦她送进去的食盒,德妃便大胆的用了自己的字迹。 清俊的字迹下却是满满的锋利。 德妃猜测是皇贵妃时日不多了,佟家便狗急跳墙了,逼皇上给他们一个交代。 要是面对面,胤祚觉得自己都能看到额娘面上的不屑的面容。 毕竟在他们眼中,佟家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靠着皇上,之前在京城里那是一块砖头砸下去都没人敢吭声的家族。 现在出了个皇上,其实底蕴深重的家族们也没多少人能看得起他们的,毕竟这靠裙带关系起来的家族就是这么名不正言不顺。 而若是他们只是好运气,不小心出了个皇上,家族子弟都是靠自己的能力当官的也行。 可他们偏偏又往宫里送了一个女儿,眼下还想再送第二个女儿。 这是想靠裙带关系走一辈子。 胤祚不太关注佟家,但德妃却因为和皇贵妃之间的旧怨关注的多些。 她知道,佟家现在看着是表面风光,不少子弟都做了官,也立了功。 但她的人手,看着不起眼,调查的却更深些,也更知道些内幕。 就像是康熙之前不愿意给那扬州知府更多赏赐一样的道理。 不是因为他们做得好才当上了这个官,而是因为他们当上了这个官才做的好。 也就是说,他们名下的官,交给京城里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能力的人来做,都能和他们做的一样好。 只是因为他们是皇上的舅舅,才能够被人人称赞。 明眼人都看着呢。 而眼下,这群人靠着皇上起来的人竟然还想着出个一门两后。 这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们偏偏还真的敢做。 永和宫中,早早便起来了的德妃,咔嚓一下剪掉手下这盆花上最好最美的一朵花:“真真是被养大了胃口。” 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的上。 德妃之前都已经想开了,她觉得皇贵妃若是想要皇后的位置,便让她要,毕竟她人都死了,又怎么能同她争小四和小六。 可是现如今,眼看着佟家这是恨上小六了。 德妃还偏偏就不愿意让他们如愿了。 别说是皇后的位置,就连他家的二小姐她都要踩上一脚。 还真以为她在宫中那么多年,是来给皇上当老妈子的吗,还以为她是十几年前那个被抢走孩子却也只能称好的小宫女吗? 德妃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微笑,看着温柔极了:“冬竹,你去给我们这位二小姐宣扬宣扬。” 不是想入宫吗? 那她偏偏就要把他们架到一个最高的位置,落下来一点儿可都不行。 * 胤祚看完了他额娘给他的纸条,知道自己这觉得怪异的感觉是来自于哪里了。 因为他皇阿玛对他这惩罚,说轻不轻说重不重。 在外人看着落他的面子,但若是熟悉的人就会知道这对他根本就一点损伤都没有。 不过若本就是装模作样,那就能解释的通了。 “把这张纸条烧掉吧,你亲自去烧。” 既然皇阿玛想让他老实一个月,那他就当是放了一个月的假吧。 刚好他前段时间买了不少话本,都还没看完呢。 “要是宫里最近有什么乐子,你也帮我听一听传一传。”他被关禁闭了,他的宫女可还没有。 毕竟他总是要吃饭,做新衣服,送礼之类的。 来回的路上,秋夜就能听到不少消息了。 而第二天,胤祚就听到了好乐子。 “你是说,宫里都在传,皇贵妃的妹妹,一进来便要接替她姐姐的位置当贵妃并且执掌六宫吗?” 秋夜点头:“都说是这二小姐马上就要入宫了,想给众人一个下马威,在让皇贵妃的人造势呢。” 胤祚摸着自己的下巴,又开始觉得不对了。 他就是属于那种直觉系选手,老是觉得不对,但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的人。 可是:“这也太张狂了吧。” 谁敢这样说啊,皇贵妃当时入宫的时候也没敢说自己进来便要替皇后分忧啊。 要是皇阿玛不打算给这二小姐贵妃之位,或者不打算让她执掌六宫,她这不是丢分吗?, 135第 135 章 胤禛和德妃不愧是母子, 另一边的胤禛只听了宫中的传闻,就知道这是何计谋。 这是捧杀。 即使是上辈子皇阿玛对佟家如此重视的那时,这小佟妃进宫时也只是一个未经册封的妃位。 且贵妃的身子虽然不太安康, 但她毕竟还是贵妃,也不至于到病的起不来床的地步, 无论如何, 这宫权都到不了小佟妃的手里。 胤禛上辈子对于宫中之事并没太关注, 却也知道贵妃并未在这时犯下什么大错,皇阿玛不可能夺她的权, 来给小佟妃做脸面。 所以这谣言传的越剧烈,佟家就越是被高高架起。 胤禛此时对于皇贵妃只剩最后的半丝情谊。 毕竟上辈子这个时候他还是一个真正的少年,看不清许多事也是正常的,他不会以经历过那么多风雨的现在去谴责那时自己的识人不明。 只是他这次回来可是眼睁睁的看着皇贵妃到底做出了什么事。 她若是对他有半分怜惜,有半分为他着想,都不会一而再再而的对小六出手。 所以胤禛剩下的最后这半分情谊, 其实也只是为了报那上辈子的养育之恩而已。 毕竟无论他自己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他在宫中旁人也的确会看在皇贵妃的面上, 对他多两分避让。 “你昨日倘真看到梁公公了?”胤禛转头看向苏培盛。 这是昨天他吩咐的, 他当时没让人封锁消息, 便是想着这话能够迅速地传到皇阿玛的耳中, 到时皇阿玛是什么意思,一看便知。 果不其然, 就如同他所预料的那般。 皇阿玛本人虽未到, 但梁公公却悄悄的来了。 看来皇阿玛必定还有其他决策, 胤禛便放了心,知道自己静静的等待便可。 * “皇阿玛真是的,我本来这几天还和人约了谈生意呢。”胤禟被罚了也没往心上去, 反正他早就不在意自己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了。 他现在想的只是皇阿玛耽误了他做生意,他和六哥之前都商量好原材料的选取和进货的方式了,甚至连师傅都找了两位,工钱都付了。 这下可好,禁闭一个月,彻底胎死腹中。 而且胤禟自己又不像胤禛或者胤祚那样,还能借助旁人的关系,有些许的人手可用。 胤禟知道自己没有,他五哥必定也没有。 他五哥那个憨憨的样子,能有什么人手。 恐怕除了提膳,连个消息都传不出去,他甚至都不能派人告知一下那几个厨子,让他们这段时间多加训练他们点心方子上的食物制作,不要白歇着。 这个厨子可不便宜呢,每日每日的都是钱。 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之后胤禟还是觉得自己不想放弃,想再挣扎一下。 他便直接来到了院子里,朝隔壁喊去:“五哥,你有没有什么人可以往外传消息的啊?” 他们两人的院子是紧挨着的,毕竟这之前宜妃可是耳提命面,让胤祺好好照顾他的弟弟,胤祺哪敢和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弟弟分的那么远。 听到胤禟的话,隔壁的胤祺也大声的喊了回来:“没有。” 开玩笑,他能有什么人手。 胤禟很是垂头丧气,觉得自己恐怕要等到十阿哥放学后隔着墙喊他,再让他派人出宫了。 也亏得他们住的阿哥所都是连着的,不然那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皇上给位阿哥下了禁足令,朝廷中众人莫不人心惶惶。 大家看到连皇上最宠爱的六阿哥都受罚了,不知道皇上这是何意。 有些还以为皇上最近在注重学习,于是回家之后便连忙督促自己那个不孝子快点上进,说不定此时便有法子出人头地,有大机缘。 而胤禟当日晚上果真让十阿哥帮忙安排了些东西,所以虽然他们出不去,但是点心店的大部分进程还是在往前推动,只是迟迟没有开业。 因为胤禟觉得开业这件事他也不在,六哥也不在,是不美的。 毕竟是他的第一家店,一定要做的尽善尽美才行。 皇阿玛只是他开点心店道路上的一点点小挫折,算不了什么。 胤禟有预感,皇阿玛不只会骂他这一次,皇阿玛会因为他开店这种事情骂他许多次。 那骂就骂呗,反正皇阿玛又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砍他的头。 时间慢慢的向前推动着,转眼就到了佟家二小姐进宫来给皇贵妃侍疾的日子。 这侍疾说着好听,其实就是照顾病人。 但能够进宫来给贵人们侍疾的,那都不是普通人,多是贵人多亲戚为主。 那谁会让一个本就不通医药不懂伺候的贵人,去照顾另外一个还在病中的贵人呢,大家都是来陪伴陪伴,安慰两句,宽宽病人的心而已。 除此之外,这侍疾便是给人找一个正大光明进宫的理由。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总是格外的重要,这侍疾便是一抹遮羞布,无论是皇上的,又或者是佟家的。 总之无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这么大大咧咧,直接说你进宫不是陪伴你姐姐的,而是想要来上一场荣华富贵的必定不行。 即使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也不能放到明面上去讲,这就是规则。 而现在,就是有人一把把这遮羞布给扯了下来。 皇贵妃虽然在病重中,但她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面色苍白的女人重重的咳了几声,像是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嗓子因为长久的咳嗽已经不复上一年的清润明朗,而是带着一丝行将就木的沙哑。 她躺在用料昂贵,色彩华丽的床上,像是为了给她增添几分喜气与活力,床上的装饰用的都是鲜艳的,明丽的。 但这色彩浓郁的床铺,却并没有再给皇贵妃染上些鲜活,而是和她苍白的像是纸人一样的面部形成了几乎讽刺一样的效果。 明明已经入春,但她却还盖着两层厚被。 厚实的床慢将她团团包裹住。 皇贵妃感觉自己要溺毙在这里了。 床边的宫女担心的看着只是咳了两声,脸就更白了几分的皇贵妃:“娘娘......” 宫中的消息便是她传给皇贵妃的。 虽然因为之前皇贵妃在背后撺掇大阿哥府中的两名侍妾对付大福晋的事情,导致皇上将她身边用的惯的宫女全部换光换净,但佟家在宫中还很是留了些人手。 即使换了一批宫女,也依然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到了皇贵妃的宫中,被皇贵妃提拔了上来。 现在的这个宫女便是如此,她名为小桂,这几天便一直为皇贵妃在宫中打听着消息。 因为皇贵妃还没有死心,她总想着万一爹爹去求一求,皇上便看在圣母皇太后,以及她和他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表哥表妹情谊上,便原谅了她呢。 她都已经要死了。 她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问,只想要一个皇后之位,能够在死后同表哥葬在一起。 结果没想到却打听到了二小姐要进宫,还要风风光光进宫的消息。 “哈哈哈......”咳完之后,皇贵妃便大笑了起来,听的小桂心中都有些害怕。 这就是她的阿玛,她的表哥,她的皇上。 她还没死呢,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接人进来,取而代之。 那她呢。 皇上许了佟家多少好处,竟让她阿玛也放弃了她。 “娘娘......”小桂又唤了一声,小心劝着,“二小姐一定是想您了,才来进宫陪着您的。” 皇贵妃闭上眼睛,她现在已经疲惫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每日都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她知道自己只是在熬日子而已,说不定等什么时候她的眼睛一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 她突然有了追忆往事的冲动。 “小桂...你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小桂抿了下唇,不知她问这话为何意,但还是乖巧答道:“奴婢是六年前进宫的,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她因为出了花,所以进宫便晚了些。 皇贵妃侧过脸来,看着她青春娇嫩的面容,仿佛看到了初入宫时的自己。 那时的她多狂妄啊。 认为整个天下都是属于表哥的,而她是皇上的表妹,所以表哥一定会是她的。 “......走吧,都走吧。” 事到如今,她阿玛的疼爱从她身上走掉了,皇上的情分也被她闹光了,抢来的孩子又贴到了德妃那里,从小陪着他的奶嬷嬷被皇上砍了头,和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宫女如果不是年岁到了,刚好被她抓住机会放出了宫,恐怕此时性命也已然不在了。 她入宫这一趟是为什么呢? 明明她的幼时过得那么的快乐肆意。 明明表哥在姨母面前答应了,要照顾她,要对她好。 违背誓言的,到底是他,还是她。 皇贵妃累了,她不想去分辨,也不想再去理会了,她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生命力正在悄悄的流逝。 明天,又或者后天,她大概就去了吧。 她争了抢了一辈子,结果手中却什么都没能攥住。 “把......我梳妆台下,暗层里的木盒拿出来,交给二小姐吧。” 皇贵妃犹豫了许久才说了这话,在说这话时,她的眼角淌出了一行清泪,顺着她苍白的皮肤,缓缓的滴落到丝绸面的枕巾上。 把那个交出去。 四阿哥...六阿哥......皇上。 这些人,这些恩怨,便与她无关了。 而日后,胤禟和胤祺因为无聊隔着院墙打羽毛球的时候,耳边猛的传来了丧钟声。 皇贵妃薨了。 在尚书房中的胤禛手一顿,完美无缺的宣纸上便多了一个黑色的墨点。 他察觉到周围传来的打量的视线,垂下睫毛,默默的收拾了自己的桌子。 皇阿玛不愿让他给皇贵妃侍疾,但皇贵妃位同副后,无论是他还是其他阿哥都要去守灵。 “四哥......”胤佑平时不是个多话的人,但他此时却开口安慰了一句,“别太伤心。” 胤禛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伤心吗。 他自己也分辨不出了。, 136第 136 章 加更 今天是给皇贵妃守灵的第三天。 胤禛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纸做的金元宝一个个放到火堆中, 看着他们燃烧殆尽。 这次守灵可以说有些凄凉,只有四妃主持,皇太后染了风寒, 只是来走了个过场,说了些话表示惋惜, 甚至连半个时辰都没待够。 当然不是让皇太后给皇贵妃守灵的意思, 没有长辈给晚辈守灵的道理。 只是往常看在情面上, 皇太后也会多坐一坐,陪皇贵妃的阿玛额娘以及她的妹妹说说话, 以表示皇家的惋惜以及宽和。 胤禛猜皇太后是得了苏麻喇姑的提点,知道皇阿玛此时对佟家有稍微冷着的意思。 要是其他家族,皇太后还可只凭自己心意来。 但佟家毕竟是皇上的母族,处理的好也罢,处理的坏也罢,在日后都可能随着皇上心境的变化而不合他的心意, 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不扯上关系。 而皇子公主也来得不齐。 三位阿哥正在禁足之中,皇上装作忘记了的样子, 没提让人把他们放出来, 众人犹豫着, 犹豫着, 三位阿哥就还是没出来,依旧被关在阿哥所里。 胤禛猜到皇阿玛也不愿意让小六给皇贵妃守灵。 他就说, 怨不得皇阿玛之前要演这样一场戏。 毕竟现在以孝道为重, 若是小六没有被关禁闭, 皇贵妃去了,他是一定要来给皇贵妃守灵的。 之后无论皇阿玛以什么样的借口把小六从这里带走,都会有让人说嘴的地方, 对他的名声不好。 但小六要是真来守灵,那对他也实在太委屈了。 胤禛虽然是皇贵妃的养子,也在她的名下养了这么些年,但他从来都分得很清。 他是他,小六是小六,皇贵妃前几年对他也的确有好的时候,但他不并不需要让小六来报答皇贵妃的恩情。 皇贵妃容不下小六是事实,她几次三番对小六出手也是事实,所以小六并不需要因为他的关系而顾及到皇贵妃。 “四阿哥,您歇歇吧,到换场了。” 说是不间断的守灵,但不可能让一个人几天几夜不睡觉,是分为两场的白日场和夜晚场,胤禛守的就是夜晚场。 和他一起的还有七阿哥,此时早就困的不行了,只是顾及他在,连打哈欠都得用袖子掩着脸悄悄的打。 胤禛没让苏培盛扶着自己,而是拉着旁边的椅子站了起来,因为跪得太久再站起来,使他感觉自己的膝盖上传来一阵刺痛,让胤禛下意识的抿了下唇,压抑住口中差点不经意传出去的痛呼。 周围一晚上没睡的人们都很是疲惫,没人注意到他这小小的插曲。 “八阿哥来了吗?” 虽然下人已经劝他可以离开了,但胤禛一是不愿意给人落下口舌,二是因为对皇贵妃剩下的那半分情谊,想着起码全了礼数,不让她的灵前无人看守,所以还是问了一句。 下人点点头:“来了,就在侧厅等着呢。” 胤佑靠自己是起不来了,被他的贴身太监扶着站了起来:“那四哥回去也好好休息。” 两人都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守灵的时候没有交谈,守灵之后也只打了这一声招呼。 胤禛缓缓的走在回阿哥所的路上,一夜未睡,他也很是有些疲惫。 突然有人拦住了他。 “四阿哥,留步。” * 明珠一看佟国维这么多天没半分动静,就知道他不成了。 他原本好不容易把这老小子说动,现在佟国维却又被安抚了下来。 纳兰明珠劝说佟国维让皇上给皇贵妃立后,当然不是为了皇贵妃或者佟家,而是为了大阿哥。 皇贵妃和六阿哥有仇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 而六阿哥和太子的关系很好,也是众所周知的。 两个皇上疼爱的阿哥抱成一团,大阿哥根本无处使力。 纳兰明珠便要把太子和六阿哥的结盟拆掉——他原准备直接除掉六阿哥以绝后患,但是看六阿哥前后这么多次,只伤到了点皮毛,他觉得短时间内除掉六阿哥不太可能。 而且对六阿哥动手还很容易把他们叶赫那拉一族拖下水,不如先让佟国维去试试路。 结果这么多天,纳兰明珠看着索额图和佟国维他也想明白了。 杀是不好杀的,甚至还有可能会反噬到自身。 那干脆就换种方法,把六阿哥和四阿哥拉拢过来。 六阿哥和大阿哥的关系本来都很不错,只不过看上去并没有想要换一位太子追随的想法,所以算是半个太子派。 而六阿哥和四阿哥的关系更是好,这次南巡纳兰明珠可跟着呢,他当然看到了四阿哥能干的一面,以及六阿哥有多听四阿哥的话。 六阿哥很难拉拢,但刚失去半个母族,在宫中地位颇有些尴尬的四阿哥就不一定了。 把四阿哥拉拢过来之后,不愁六阿哥不会与大阿哥成为一伙的。 所以纳兰明珠在观察了两天后,便让手下的人动手了。 他当然没有一开始直愣愣的让自己的人冲上去告明缘由,而是准备假装想让四阿哥帮个小忙,欠他个人情。 这一来一回的交情不就有了吗? 想送什么不就也更简单了。 “千万别让四阿哥察觉到你我的关系。”纳兰明珠叮嘱道。 若是一开始便知道这人同他有关系,四阿哥一定会警惕起来的。 而胤禛此时看着这个这辈子和他毫无交集,但上辈子到后来被他查出是明珠手下一个暗线的人,陷入了沉默。 ......他这辈子明明比上辈子藏拙的更厉害,为什么还是引起了纳兰明珠的注意? * 就在胤禛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同那个叫绪林的八旗子弟互相试探的时候,胤祚甚至还没有起床,呼呼大睡,直到天光大亮。 这几天因为皇贵妃去世,宫里静的吓人,他也不敢搞什么娱乐,每天也就只敢悄悄摸摸的在床上看看话本,睡睡觉。 胤祚甚至感觉自己都胖了两斤,但是现在也没体重秤,他也估摸不准。 倒是有称货物的货称,但那个秤来称他会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待宰杀的猪仔,还是算了吧。 所以胤祚醒来之后摸着自己的脸蛋,摸了好一会儿,觉得实在是比之前圆了些才犹犹豫豫的问了小泡子:“你有没有觉得我好像长胖了?” 他说的胖当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膀大腰圆,毕竟他原来因为无论怎么吃都不长肉,所以有些偏瘦,就算再胖一点,也才刚到正常人的程度。 但是这样不太好吧。 皇贵妃刚去他就胖了。 四哥看了心里会不会难受啊? 小泡子眼力不算很好,他仔仔细细的把胤祚上下打量了几遍,也察觉不出来什么区别:“阿哥您白了些。” 好像气色也好了点。 胤祚对于白倒是无所谓,毕竟天天不出门,在房间里捂着当然会白了。 而另一边才刚刚‘伤痛欲绝’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念了自己追忆皇贵妃文章的康熙从侍卫的口中听到胤祚白了点,胖了点,气色还好了点,睡觉的时间也长了些,睡得更安稳的情况之后冷哼了一声。 他就知道,皇贵妃和小六犯冲。 到时候把这佟家二姑娘也得放的离小六远点。 不然万一再克着小六了。 * 胤祚在屋子里待了几天,就有点呆不住了。 他看了几天的话本,现在都看累了。 所以起床在花园里逛了一圈之后,他就跑去了自己的库房,翻箱倒柜的,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结果这一找,还真找出来不少之前搜罗的新鲜玩意,和许多做到一半的半成品。 搜罗的新鲜玩意儿是真的很新鲜,有许多甚至是后世都没有了的,当然是因为效率不高,所以被后世所淘汰的,但是不得不说这些新鲜玩意的创意都很不错。 比如由几支羽毛笔组成的羽毛玫瑰花,看上去美轮美奂,就像是女王手中的小权杖一样。 又或者是只有巴掌大小的香水收纳盒,这个香水收纳盒里的香水瓶,每一个都只有半个小拇指那么长,能够装一排,也就是六瓶不同味道的香水,是商船在海外给他带回来的。 他暂且先把那一些新鲜玩意都放到一旁,看起了自己手里的这个造价高昂,外表华丽,比起缝纫机更像是唱片机的机器——也就是他之前做到一半的半成品。 但无论外貌再怎么不像,可这还真是个缝纫机。 现在缝东西都是用针线一针一线缝制的。 他当时看到秋夜缝东西,便想起来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缝纫机。 只是胤祚也不太清楚缝纫机的工作原理。 系统商城里当然有兑换的,但是就为了这个花八十多能量,胤祚觉得有点不值,便让人自己研究。 结果找了许多人都没能研究出来,也不知道这一个小小的缝纫机到底有什么难的。 后来他又生病了,便就把这件事情耽搁了,后来想起来的时候,刚好他们又要让商船出海,胤祚便想着让他们去海外看看,现如今有没有缝纫机被造出来,若是有就带一台回来研究研究原理。 但是国外也没有缝纫机的消息,那就说明缝纫机的发明应该在这个时代之后。 胤祚手头上的事情太多,就把缝纫机给忘了,现在看见也才想起来。 已经两年过去了,他那个时候没有能量,现在还是没有能量,并且他这个时候比那个时候更穷,还欠了系统那么多能量。 胤祚更不舍得花八十能量就换个缝纫机了。 要不然,趁着这几天他关禁闭,自己再试一试?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这缝纫机的原理是什么啊。 为什么现代的缝纫机一踩上,针一穿下去一上来,就是一个锁针,他的针一下去一上来,只会在布料上戳出来一个洞呢。, 137第 137 章 “阿哥......您的工具箱要放在哪里?” 秋夜抱着一个超大的工具箱, 艰难的回到了胤祚的身边。 胤祚一抬头吓了一跳,连忙抬手帮她一块扶着:“我不是说让小泡子跟你一块儿搬吗?他人呢?” 秋夜在把东西小心放下之后,才用袖口点了点头上的汗后回道:“小泡子刚巧去给您提膳了。” 反正就这两步路, 她就自己搬过来了。 至于为什么胤祚才刚醒,只是逛了一圈花园又要吃饭。 是因为他醒的时候不早不晚的, 不是阿哥所的吃饭时间, 也不是宫中常见的吃饭时间。 他直接把前面这两顿给错过去了, 小泡子早上一大早提回来的膳早就凉了。 便只吃了点牛肉干和点心垫了下,等着再吃一顿。 工具箱很大, 但却塞得满满当当密不透风,因为里面工具格外的齐全,基本上别人能叫出来名的,这工具箱里就都有。 甚至连螺丝刀胤祚都让人打了几把,还有许许多多的钉子。 是之前康熙特意为胤祚打造的,所以工具箱的外壳用的都是鹿皮包桃木的, 这样既坚硬,却又不会在磕磕碰碰的时候把胤祚自己弄伤。 这几天胤祚没有出门, 也不需要什么人情往来, 更别说送礼之类的了, 秋夜也闲了下来。 此时便坐在一旁, 看胤祚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在他怀里那个大家伙上比划:“这就是您说的可以自动穿针引线的机子吗?” 真是神奇。 若是说这话的是旁人,她必定是不信的, 可说这话的人是六阿哥, 那么秋夜就无条件相信。 胤祚很苦恼:“可是我并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这机器自动穿针引线。” 到底是怎么做的呢。 他手中拿来的那一块不要的旧布子已经被戳得千疮百孔了, 看样子在秋夜搬东西的这一会儿功夫里,胤祚也没闲着。 秋夜有点好奇的伸手拿起了那块布料:“阿哥是想让这个机子怎么动起来呢?” 这个胤祚倒是知道,想要让机器动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只要根据脚下的那个踏板,就能让缝纫机运行。 根本就不需要费电。 脚踏上连接一个杆子,杆子连接一个圆圈曲轴。 在踩脚踏的时候脚踏带着杆子运动,而杆子带着这个曲轴运动,直接将动能转化为了机械能。 虽然后来基本上都是用电的居多,但在现在脚踏的也完全够用了,所以胤祚现在苦恼的不是机器怎么动起来,而是怎么将线穿过去再反转穿回来。 普通的针线穿下去后,便要捏着针来将针进行一百八十度的旋转,与上一个针孔留有一段距离再穿回来。 但是胤祚虽然不了解缝纫机的工作原理,却知道绝对没有什么东西在缝纫机里把针转回来的。 但是这样不就是针怎么原样穿进去的就怎么原样抽出来吗,若是强行移动一段距离,针还会将布料顶破。 胤祚看着自己面前摆开的一摊东西,头疼不已,毕竟说白了他也只是一个画家,他又不会缝纫,又不会制造机械。 秋夜听了他的话后,皱了下眉头:“这个......奴婢倒是有个想法。” 只是话刚说出口,她便有些惴惴不安。 毕竟这是六阿哥做的东西,六阿哥做的东西向来都会被皇上所称赞,这样伟大的东西,又怎么能是她可以质疑的? 胤祚半点也没察觉到她的心思,听秋夜说她有想法,顿时眼睛一亮:“什么想法?” 说完,甚至还为她鼓励:“你要是真解决了——我刚才搬出来的那箱子你看到没?那箱子里面的东西你随便挑。” 那一箱子都是些珠宝首饰,随便一件卖出去都能换个小宅子了。 秋夜脸红了一下,连忙用袖子遮挡着:“奴婢只是有个想法而已,若是不能成,阿哥也不要笑我。” 她倒不觉得,六阿哥是在拿她打趣寻开心,六阿哥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说要给她就绝对会给她,甚至还要看她开开心心收下才算呢。 “阿哥您和造物办可能不精通刺绣。” 秋夜忽略了自己的脸红,指着胤祚手中的针:“奴婢们平日用的针都是一头粗一头细,那是因为奴婢们缝东西的时候要用手拿着,所以只要用一头就可以了。” “但若是像六阿哥您说的,扎下去机器直接便抽上来了,那为什么不在两头都换成针尖呢?” 胤祚愣了:“啊?” 两头都换成针尖。 两头都换成针尖? 两头都换成针尖?! 竟然还可以这样子?! 胤祚呆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针线,因为从他有印象起,他所接触的针便是一头粗一头细的,他便以为全天下的针都是这个构造。 “......你是天才吗?!” 毕竟他觉得针要是能换样式早就换了,可是直到现代,却还都是这样样式的针。 说明应该是这样一头粗一头细的更好啊。 “那明明两头都是尖的针效率会更快,为什么你却还是用着普通的针呢?”胤祚有点困惑的追问着。 秋夜摆了摆手:“因为一头就已经够用了,两头不好捏还会扎到手。” 机器又不会扎到手,自然就可以直上直下了。 胤祚几乎是立刻掏出来了工具箱里的磨刀石,把手中针的另外一头给它小心的磨细磨尖。 一看那造物办的也不会织衣服,明明平时他要个什么东西都能造出来,精的不得了,这个事情却困了他们当时整整一周,最后还来给他说无法。 把针磨细之后,胤祚又把针放到了原来的卡槽上。 他坐上椅子,脚踩上踏板,小心翼翼的将线放在该放的位置,然后再把布料放到针下。 布料移动,果真就能够上下穿过了。 秋夜也很为他开心,毕竟平日里都是小泡子帮阿哥做事更多,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帮六阿哥的忙。 但看了一会儿,她就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可是这样,若是一根线从中间断了,那这一排不就都掉了吗?” 胤祚也知道,这就像是他小时候穿的那件毛衣一样,因为中间开线了,到下午放学的时候,他肚子中间那一块的毛线都空了。 他有个很大的好处就是从来不对专业人士指手划脚,所以在发现在这缝纫机上秋夜很明显比他更懂制造之后,他便不耻下问道:“我知道缝纫要锁针,但你觉得怎么样才能让这机器也锁针呢?” 秋夜沉思了好一会,甚至还蹲下来打开缝纫机的内部看了看。 胤祚很耐心的等着,半点都没催促。 秋夜手上还戴着刚才胤祚拉着她去挑的一个玛瑙手串,手串打磨的光滑,还上了油,在日头下亮莹莹的。 “这个针只能这样子摆吗?” 胤祚有点困惑:“怎么样摆?” 秋夜一时说不清,便自己上手比划了一下。 她将缝纫机上的针拿了下来。 胤祚拿的一直都是针的中间,针尖朝下对着布料,针尾带着线朝上,所以缝纫机上也是针尖朝下,线朝上。 而秋夜则是将针旋转了过来:“这样。” “将带线的一头放在下面——奴婢们平时收口就是反转过来这样收的。” 只是之前是先拉紧,再将针挑进前面拉紧的缝隙里穿过去。 现在若是将带着线头的针尖朝下,那么每次穿下去再从另外一侧抽上来,中间便会留出来一段多余的线,此时再将那段多余的线向右边拉,而将针再次穿过那段多余的线抽紧,便形成了一个锁扣。 秋夜自己上手给胤祚演示了两遍后抬头:“只要在这里加个能拉住的东西就行了。” 胤祚眼睛瞪得更大了,简直要赞叹出声。 不对,他已经赞叹出声了。 “你真的是个天才!” 就这么简单的两下子,就把困扰了他之前一个多月的难题全部都解决了。 主要还是刻板印象——他之前真的从来没想过针竟然也可以做成两边都是尖的啊。 他以为针做成一头尖一头粗,就是有它的道理呢。 胤祚又给秋夜挑了件东西:“别不好意思拿,咱俩都什么交情,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 他给秋夜挑了一对金牛耳坠,还不忘叮嘱:“这个看看,或者到时候撑场面就行,平日别带着,容易被抢。” 而且这戴着耳朵不得拉老长。 小泡子此时也提膳回来了,只是把饭盒放到胤祚的餐桌上却没在胤祚的房间内找到他。 问了一圈人后才知道胤祚来了这库房,于是便敲了敲门后问道:“阿哥,现在用膳吗?” 胤祚自然点头应是,昨日本来就睡得早,睡的时间又长,起来后只是垫吧了下,现在早就饿了。 见六阿哥离开,小泡子便准备蹲下身把地上散乱的东西给收拾好。 秋夜的性子向来不张狂,但现在得到了阿哥两件赏赐,她也不免有些兴奋,抿了下唇,像是不经意一样将自己手腕上的手串露了出来。 小泡子果然看见了:“呦,秋夜姑姑这是得了阿哥的赏赐?” 秋夜矜持的说道:“刚巧能够帮上阿哥一点小忙。” 然后又将手中的耳坠摊开给小泡子看了看:“你瞧瞧,我觉得一个手串就够了,六阿哥非得说我这个帮助很关键,诶,给了我这两个沉甸甸的金牛,这耳朵都戴不上呢。” 小泡子:“......” 他实在是有点羡慕了,这两个金牛耳坠看着分量可真的不轻。 这压根就不是让人戴的,是用来看的。 秋夜也是这么想的。 她准备回去就把这耳坠给藏起来,晚上睡觉前时不时的摸一摸看一看,梦里都能香甜几分。 只是得了好东西,没一个炫耀的人还是会觉得缺了点什么,在炫耀之后感觉原本十分的甜蜜都变成了十五分。 小泡子装作无奈的打趣道:“你就是瞧着我不能半夜偷偷上你房里偷你的耳坠。” 秋夜也笑了:“阿哥赏你的好东西难道还少了吗?” 她自然也是知道小泡子不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才会同他说这些的。 若是换了外面扫地的那些小宫女,秋夜连露都不敢露一下,生怕半夜被人下药偷走。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收拾着库房,他们不着急去六阿哥身边,因为六阿哥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旁人在旁边看着。 现如今阿哥所又都关着,也没外人能进来,不会出什么事。 而且饭厅里还有旁的宫女呢,端茶倒水什么的是不会少的。 收拾着收拾着秋夜就又感慨的叹了口气。 当时被德妃娘娘派到六阿哥身边来,她还有点失落,觉得日后的日子必定没有在娘娘的身边好过。 结果没想到六阿哥私下里的脾气那么宽和,从来没对下人大小声过,更不会因为外面的情绪迁怒下人。 只要没有坏心思,又不过分偷懒,在六阿哥身边都能过得很好。 她再也没失落过,甚至准备即使到了出宫的年龄也不出宫。 在六阿哥身边的日子可比去那些没本事的男人家里伺候一大家子好得多,那些人身份还不如六阿哥尊贵,但一身的臭毛病却又要比六阿哥多得多。 她才不会想不开。 想着秋夜便又小声的问了小泡子一句:“你今日可在外面打听到了什么?” 小泡子也同样小声的回她:“听说佟大人私下里曾和皇上提过,想要把四阿哥的玉碟落到皇贵妃身上。” 也就是让四阿哥彻底成为皇贵妃的孩子,和德妃再无任何瓜葛。 秋夜吓了一跳,没想到外面竟然有这样的消息,小泡子回来的时候还能稳得住,还能同她开玩笑:“你怎么不快点报给阿哥?” “因为这事到后来就没影了,想必皇上在私下里已经拒绝了。” 没得让这件事扰了阿哥吃饭的心情,吃完饭再说也是一样的。 要小泡子这偏心眼儿偏到天边来说,这佟家一整家都不要脸。 可是谁让他们命好是皇上的母族呢,那么他们即使再不要脸,也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做什么的。 只是亏了他家阿哥了,都这样了,还要给自己的仇人茹素七天。 胤祚:“......这炒香干是谁做的?味道真不错。” 这蘑菇炖雪菜也挺好喝的。 * 胤祚这几天闲着没事就跑去库房里敲敲打打,终于在三天之后,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改良之后造出了第一版缝纫机。 外观还是那么好看,功能还是那么的垃圾——但是起码已经可以用了。 秋夜是第一个被他请来试用的,毕竟他现在也出不去,也找不到外面的人。 “你控制着点移动布料的速度,因为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调整每个线扣和每个线扣之间的距离。” 胤祚决定他把这个缝纫机做到这样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等之后出了禁闭再交给造物办去办。 他是个阿哥,又不是个工匠,这几天天天敲敲打打,把他的手上都磨出来水泡了。 秋夜自然是应下,她小心的踩着脚下的踏板,随着踏板咔哒咔哒的声音,针开始随着上下穿过布料。 秋夜的缝纫技术很是高超,即使是第一次用这缝纫机来在布料上缝边,却也掌握的很是出色。 她的眼神中闪过惊喜:“阿哥,这缝纫机真好用!” 即使她的速度在宫女里都算是快的了,这缝纫机几下的功夫就能缝出来,她要缝一炷香的长度。 胤祚点头:“肯定好用啦,不然我这几天关在房里造它干什么呢?” 技术改变世界,十年之后,这个世界一定会大变样的。, 138第 138 章 虽然缝纫机做出来了, 但因为还不是完全版,胤祚就只能先搁浅在这里。 需要在打磨打磨,确保能够大批量生产之后再进行售卖。 而且这个缝纫机因为是许久之前做的了, 那些造物办的人当时和他还没有太多接触,不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所以有很多不必要的累赘。 之后要做的就是要把这些不必要的累赘全部去掉, 将整个机器精简再精简。 “阿哥, 若按照后来的这种打结方式,就只需要一头尖的针了。” 只不过这一头尖的针是针眼放在下方的, 和普通的针不同,需要特别制造。 胤祚一边吃早饭,一边头也不抬的答到:“嗯,现在这不是没办法吗,我们出不去。” 等出去之后——他都把机子鼓捣到了能用的地步,那些人再不知道怎么优化, 那真是白费他们每个月领着的五两银子了。 造物办的工钱在整个皇宫里都算是高的呢。 毕竟这个工作还是要有些门槛的,不是说手巧就能进的, 也不是说脑袋灵就能进的, 得两相结合, 既手巧脑袋又灵活才能进。 小泡子在还未到胤祚身边之前, 最羡慕的就是造物办的那些小太监了,他们不仅月钱高, 还能经常得到娘娘和皇子们的打赏。 只可惜他的手实在不是干这活的, 脑袋也不甚灵光。 “今日是最后一天了吧?” 胤祚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若是换了其他人,说不定都听不懂其中是何意思。 但小泡子和秋夜已经待在胤祚身边七八年了,自然一听便能听明白。 六阿哥这是说的皇贵妃, 只不过不想提到她名而已。 “是最后一天。” 吃完今日的素,明日便可照常了,只是为了不落人口舌,衣服还是最好以浅色为主。 虽然他们在关禁闭,但保不齐什么时候皇上便会过来,于是秋夜早早的便把胤祚那些浅色的衣服翻找了出来,晾晒柔软。 宫里是不让随便晾晒东西的,只有浣衣局那里有大规模的晒场。 但浣衣局主要是洗太监宫女的衣服,甚至有些讲究的宫女都不愿意把自己的衣物交到浣衣局,泡在大桶里,让那些老嬷嬷老太监们清洗。 于是他们都晾在自己的窗户那里,牵个绳就行,晒完就收起来,平时主子们也不会到下人们住的地方来。 秋夜之前在永和宫时也是这样做的,她也没什么不满,毕竟德妃娘娘默许了她们能够在自己的地方晾衣服,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谁知道在搬到阿哥所之后,有一天刚巧六阿哥逛到她住的地方,发现她竟然在窗子上晾衣服。 当时秋夜还以为六阿哥要责罚于她,毕竟这件事虽然是大家私下里心知肚明的,但若是闹到主子面前,无论怎么说都是宫女的错。 可六阿哥在了解了之后,却允了她去造物处让人打个小的晾衣架。 “支在库房后头就行,那里离你住的地方近,平日又没什么人去,阳光还充足。” 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一套宫女服,晒个两天都晒不干,完全撑开,晾在太阳下半天就能干。 秋夜每每想到这些小事,心里就总是感动。 六阿哥从来没说过什么,让她们回报他的话,但许多像她和小泡子这样得到了他大大小小恩惠的下人,却将六阿哥的好都记在心里。 就比如说前两天六阿哥想传消息给德妃娘娘,秋夜就是找的之前一个家里老父亲生病,急需用钱,被六阿哥帮助了的一位宫女。 那宫女一听就答应下来了。 到最后甚至还羡慕了她一通,说她命真的好,竟然能在六阿哥宫里工作。 惹得秋夜倒是有点哭笑不得,要知道当时她刚被拨到六阿哥身边的时候,旁边的人可都在笑话她呢。 这下可彻底大变样了。 胤祚不知道秋夜从她昨日晾晒的衣服里想到了什么,而是思考着等他禁闭结束之后要怎么对那佟家二小姐。 那佟家二小姐今年只不过二八年华,又什么都没对他做过,他感觉自己没必要针对她,厌恶她。 但是宫里可不是你不害别人,别人就不害你了的。 胤祚担心这二小姐和她姐姐一样不省事,并且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只不过幸好他还有二十几天可以缓和一下,他约莫着今日是最后一天,等明日守灵结束,皇阿玛便要让这佟家二小姐进宫了。 其实这几天,胤祚心里痒痒的,为的不是别的,为的就是猜着佟家二小姐进宫是个什么位份,又到底执不执掌宫权。 但胤祚敢保证,整个宫里绝对不只有他一个人好奇,很多人都在观望,都在试探皇上对佟家的态度。 毕竟无论怎么说。 皇上这次不也依旧没有给皇贵妃一个死后的追封皇后之位吗? 皇上心里对佟家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就只看这二小姐了。 * 胤禛还是跪在队伍的前方。 今日是守灵的最后一天,他的心情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沉重了,因为他知道无论皇贵妃是好是坏,如今都已不在了。 而让他最没想到的是,纳兰明珠竟然选择派人来拉拢他。 上辈子可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当时他出宫的时候,大阿哥已经是意气风发的郡王了。 他在纳兰明珠眼里就是一个无名小卒。 甚至可能都没三阿哥有用。 胤禛虽然平时不洗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擅长,甚至恰恰相反,他很擅长。 他这几天守灵没人打扰,他往前一跪,别人就会默认他在思念皇贵妃。 他干脆也就趁着守灵的这几天功夫将这件事捋了个清楚。 最后他决定,接受纳兰明珠的橄榄枝。 因为他和小六捆绑的太厉害了,虽然他很乐于见成,但是皇阿玛不一定那么乐于见成。 最好是他与小六分开,一个人压在太子身上,一个人压在大阿哥身上。 只不过没想到,上辈子他在皇阿玛眼里是坚定的保太子派,这辈子却要因为这种原因变成了大阿哥一派。 只不过他平日和大阿哥的关系只是平平,现在即使想要因为那人的拉拢同大阿哥友好起来,却也不知道要找个什么理由。 太主动肯定不行,得是他漏个破绽,让他们主动来同他接近才可以。 但这件事没让胤禛纠结太久,三天之后大福晋发动,早产下来了一个女婴。 这孩子不足月,只有七个月大。 洗三虽然有不少人去,但场子也不太热闹,胤禛看了看,大阿哥的脸色不是很好。 他手里有两只之前收来的药材,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给了大阿哥。 大阿哥多骄傲的一个人,此时却也在抹了把脸之后,干脆利落的道谢。 胤禛淡淡的应了,回来之后就等着旁人上门来接触他。 起码在小六出宫之前,他要保证现在的局势能够达到一位皇上心中的‘平衡’。, 139第 139 章 时间门过得很快, 胤祚感觉自己还没玩多久呢,禁闭就结束了。 禁闭结束出来,当然是要和五阿哥九阿哥一起去见皇阿玛。 但是胤祚心里有点别扭。 他解封的一大早胤禛就过来了, 现在看着胤祚的样子,胤禛微抬了下眉毛, 不动声色道:“你不想去?” 但是这是宫中的惯例了, 无论是妃子又或者是皇子, 甚至哪怕是大臣,在禁闭之后都要去向皇上请罪, 表明自己在这段时间门内的反省。 毕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给你处罚,那是在关心你。 胤祚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 也不算是不想去吧,毕竟一个月不见了,他还是挺想皇阿玛的,他从来都没跟皇阿玛隔这么久不见过。 可是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皇阿玛真正意义上的处罚, 哪怕他从额娘和四哥的行动与话语中隐约察觉到了皇阿玛似乎是为了他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胤祚也感觉自己若是这样还要闹脾气,似乎有点不知好歹。 但是——他就是心里不舒坦。 “没......我这不是太久没出门了, 有点不习惯。” 胤祚努力的糊弄过去。 因为一想要怎么样向四哥描述自己的感觉, 就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而且无论说不说, 反正都要去的。 既然胤祚不说, 胤禛就当做自己没发现的样子,饮下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后站了起来:“那就走吧。” 这种事情宜早不宜晚。 走到了阿哥所前的小路那, 就见到五阿哥和九阿哥已经等在了这里。 大家都许久未见, 除了五阿哥和九阿哥两人住的近又放得开, 每天隔着墙都吵吵闹闹的之外,他们都与胤祚和胤禛许久未见了。 “你要陪着小六一起进去吗?”胤祺好奇的问道,毕竟若是请罪, 只要他们三人过去即可。 胤禛摇了下头:“不,我只是刚好也有事要出宫,顺路把小六送过来。” 讲的好像他们二人不是年龄只差了不到三岁的兄弟,而是什么叔侄父子一样。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他和四阿哥向来都不是很对头:“在宫里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哪就需要送来送去了。 要胤禟说,四阿哥这就是假惺惺的。 “胤禟!”胤祺有点恼怒的喊了一下自己弟弟的名字,示意他闭嘴。 毕竟人家两兄弟的关系有多好,他这些年是亲眼所见的,这小九非得来上这么一嘴。 胤禛连眼皮都懒得抬,眼神都懒得给胤禟一个。 九阿哥是什么人,他上辈子也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 他们两人压根就是相性不合,无论做什么事都不可能待在一起,和能力无关,完全不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甚至相反。 他只是扭头朝心不在焉的胤祚叮嘱道:“一会儿莫要同皇阿玛顶嘴。” 胤祚眨了下眼,这才回过神来,也不知道到底听到没听到,反正是应下了。 他们到了乾清宫前,现在的时间门还早着呢,康熙也才刚下早朝。 他们派人通传了之后,很快便有小太监来将他们三人迎了进去。 康熙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本奏折,实际上右手毛笔上的墨都快晾干了:“何事?” 从早上起,他就心神不宁的。 毕竟他前几天就在算着,到底什么时候是胤祚出来的日子。 他装作被三人打扰了的模样,把手中的奏折往桌上一撂,实际上是在用眼神打量下面的三人。 那好像这三个孩子都白了些,但老五和老九之前是什么样子,他也没记得太清楚。 小六是真的胖了点,脸上不再像之前一样,一个小尖下巴看着都吓人,而是又像是四五岁那样,脸颊上有了些肉。 不多,但起码也算增了点分量。 五阿哥年纪最大,所以他无法只能站了出来,讲明他们三人的来意,并且说了不少检讨的话。 虽然不知道皇阿玛这次为什么这么心慈手软,只把他们关起来,没打他们板子,也没让他们抄书抄佛经,更没让他们练大字。 但是下一次要是被逮到,可就不一定是这样了。 所以胤祺心里暗暗决定最近这段时间门他还是老实些,省得自己刚在这里保证完,以后不会再犯,就再被皇阿玛逮到。 到那时候,别说是妈嬷过来,就说是玉皇大帝,天王老子过来,都不一定能保住他的屁股。 胤禟也很上道,毕竟自诩以后要当一个成功商人的他又怎么会在皇阿玛面前拉不下面皮。 所以也顺着五阿哥的话保证了自己日后必不再犯。 康熙的目光移到了胤祚的身上。 胤祚憋憋屈屈的:“……我也一样。” 再多的却说不出来了。 康熙心里悄悄的叹了口气,接着口头上又批评了三人一番后,便让五阿哥九阿哥离开了:“小六留下,朕有些话要同你讲。” 于是刚准备起身的胤祚又跪下了。 等到不相干的人都离开之后,康熙才语气无奈的问道:“你这还要跪到何时?” 胤祚不抬头,只用脑瓜顶对着康熙:“……这要看皇阿玛的意思了。” 康熙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别在朕这里装傻,朕不信你一点都没觉察出来。” 就算一开始没发现他是为了保下他,不把他牵扯到最近的风波中才关了他禁闭,后来怎么的也该想清楚了。 胤祚却还是稳稳的跪在地上:“儿臣愚昧。” 梁九功在一旁,就当自己是个聋子,是个瞎子,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毕竟在皇上身边,能够管好自己的眼睛嘴巴耳朵是很重要的。 康熙也懒得装模作样了,把那个干的不能再干的毛笔也撂下了,从椅子上起来,向下边走了两步,干脆伸出来手捞他:“地下凉,站起来回话。” 胤祚没打算挣扎,反正也挣扎不过。 他就像个小鸡仔一样,被康熙一捞就站起来了。 康熙这一拎便皱了下眉。 虽然说最近长胖了些,但这只是和小六之前相比较起来,但实际上五阿哥只比他大了几个月,现在五阿哥都能有他两个宽了。 还是瘦,还是得好好休养,多吃多睡。 “抬头——怎么还真因为这事跟皇阿玛生分了?” 从进来到现在,只能看见他那脑瓜顶和露出来的下巴,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了。 康熙本来想生气的,但想想自己又的确把胤祚关了一个月,于是叹了口气之后拽着他走到一旁的长榻边。 “朕若是不关你,你还要给皇贵妃守灵。”反正无关人员都被回退了,康熙也懒得什么避讳不避讳的了。 “让你在那跪七天,岂不更难受。” 但他当时只是猜到皇贵妃大约要去了,又不能精确到到底是哪一天。 而且就算精确到他也不可能就只关胤祚七天,那未免太刻意了,佟国维就算再傻他也能看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这些胤祚当然猜出来了,但他就是心里不舒坦。 他也觉得自己怪矫情的,感觉可能的确是这几年被皇阿玛宠的了。 别说一点委屈,半点委屈都受不得了。 康熙其实心里也有点委屈,毕竟他这么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把胤祚从皇贵妃是否要立后,以及和佟家的恩怨之间门拽出来吗? 结果没想到这小子还不领情。 胤祚终于抬头了:“那我谢谢皇阿玛。” 口上说的是谢,但语气中却没有半点要谢的意思。 康熙望着他的眼睛,都快给自己气乐了:“你这是要谢朕吗?” 这语气不情不愿的。 毕竟也是一国之君,康熙哄了两下没哄好也烦了:“那你说要朕如何——而且朕当时也的确是逮到了你在上课时不务正业。” 胤祚又眨了下眼:“没说如何,我也觉得皇阿玛罚的好极了。” 梁九功在一旁听的都倒吸了不知道多少口凉气了。 天啊,这天下竟然有人敢这样同皇上说话。 要是换了旁人命都不知道丢了几条了,也就只有六阿哥了。 但尽管知道皇上对六阿哥的宠爱,梁九功却还是不由自主的为他捏了一把汗,毕竟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扎心了。 完全不配合的态度。 康熙本来还有点恼的,听了这话却又冷静下来了。 “都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你难道还想在朕这里也同你像太子那样在地上撒泼打滚吗?” 康熙先是不轻不重的斥了一句,接着才说道:“这一月你就不想朕?能给你四哥传话,给你额娘传话,就不知道来找人给朕求求情?” 自己没心没肺的,舒坦了一个月之后开始作妖了。 康熙恨铁不成钢的捏了一下他的脸,这一下尽管是收着力气的,但也用了三分:“甚至还长胖了?你说朕给你安排的这个处罚舒坦不舒坦?” 胤祚撇了下嘴:“皇阿玛不也没派人来找我。” 他可是犯了错的,还能去找人求情不成。 两个性格同样都有点别扭的父子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再退一步。 但还是康熙技高一筹:“梁九功。” 本来都因为这对天家父子之间门的谈话,而将心提的高高的太监,猛然听到皇上喊了自己的名字,立即答道。 “奴才在。” 胤祚奇怪的看着他们,不知道康熙喊梁公公干嘛。 康熙气定神闲的问道:“你说,朕有没有派你去看过六阿哥?” 梁九功小心的抬眼打量了一下二位的脸色,然后才压着声音回话:“回皇上,奴才曾在本月的上旬中旬和下旬都去了一趟六阿哥的住所。” 胤祚有点震惊,还有点不相信:“梁公公,你是个正直的人,你可不能因为皇阿玛的威压就跟着他一起来撒谎啊。” 梁九功讨好的笑,都快变成苦笑了。 六阿哥这是给他戴帽子呢。 什么正直的人,他梁九功就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皇上指哪他打哪。 不过这次他姑且还真的能称得上一声正直,因为他的确没撒谎。 “六阿哥若是不信,现在就可将那门口守着的几个侍卫唤来,他们都知道奴才出入阿哥所的事。” 胤祚半信半疑,却还是拒绝了,毕竟这件事梁九功也没必要骗他。 只是。 “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来看他的吗?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都挑着他睡觉的时候来吗? 康熙解释道:“你刚被关禁闭的那天晚上,朕就让梁九功去看你了,不过你那日睡的实在是早,梁九功去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 那日的确是巧合,但后来的两次康熙便是刻意的了。 因为他发现纳兰明珠竟然在安排人接近老四,他拿不准纳兰明珠是想要干什么,担心从小六这里说漏了嘴给老四,又从老四这里传到纳兰明珠那里,干脆就没让他知道。 毕竟猜出来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的平安脉日日也诊着,吃喝朕也都过问了。” 康熙用力的戳了一下胤祚的额头:“这还不叫关心,那什么叫关心?” 非给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宣扬宣扬才叫关心是吧。 胤祚心里好受点儿了,他刚才别扭的就是皇阿玛竟然能够狠得下心来,把他关一个月的紧闭,还对他完全不管不问的。 康熙看他的脸色好了,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你啊。” 整个宫里谁不是小心翼翼的看他的脸色过活,结果到了这小子这却完全反过来了。 “朕看你非要把朕塞到你的荷包里,当成你的贴身奶嬷嬷一样关心你才行。” 胤祚现在没那么理直气壮了:“没有,那难道皇阿玛是想让我在知道您把我关了禁闭还不管不问之后,依然开开心心的和您打招呼一同吃饭吗?” 康熙被噎住了。 他这也的确不想。 若是能做到这样的,必定只有心思深沉之辈,但他的小六可不是那样的人。 像老五老九这样说完话就走,恨不得离他八丈远的,他也不喜欢。 康熙完全没考虑,是自己让人走的,他现在只觉得小六说的话有道理极了。 “朕也没说你非得如何。” 康熙和胤祚一个月没见,还真的有点想念。 毕竟虽然能听到消息,但那些消息都挺片面的,大部分都是六阿哥吃了什么穿了什么,喝了什么看了什么,胖了高了矮了瘦了的事情。 现在一见,康熙就觉得自己的精力好了不少。 甚至还能再多活两年。 毕竟一想到自己要是提前走了,小六被他孤零零的留在这个世界上,没阿玛护着,没有他天天给的赏赐,没有金元宝把玩,那该多可怜啊。 万分确定自己能护住弟弟的胤禛:“……?” 从来没有阿玛护着,没有天天得到赏赐,没有金元宝把玩的其他几位阿哥:“……?” 谁可怜,到底是谁可怜? 两个人的气氛缓和了,胤祚这才哼了一声:“您都不和我打声招呼,那日真把我吓到了。” 他还以为他爹发失心疯了呢。 怎么突然就要打他们三个板子?这宫里可没有阿哥被赏板子的先例。 打了那可就丢大人了。 他当时满脑子没有别的想法,只有一句话。 他打了板子会不会死? 康熙却没在这件事上哄他:“朕就是要吓到你们,一个个的太放肆了,朕读书时,每日都尊敬师长,竭尽全力的汲取知识,你们瞧瞧你们在干嘛?” 甚至康熙到现在每日都要读一个时辰的书,不拘于是什么方面的。 兵法也好,权谋也好,历史古籍也好,诗词也好。 可这三个小子,康熙敢保证他们上课不听,下课更是一下书都不会碰。 胤祚刚要开口反驳,康熙便瞪了他一眼:“你那些话本子不算。” 两人又在这里亲亲热热的争着到底是谁对谁错了,屹然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 而梁九功则是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感慨,皇上对六阿哥的容忍。 这还真是偏心偏到没边儿了。 估计哪六阿哥扇人巴掌,皇上担心的都不是那人的伤势,而是六阿哥的手会不会被打痛。 所以说怨不得那些大人们忌惮六阿哥呢,毕竟很明显,六阿哥偏向谁,皇上就会将多余的目光放在谁的身上,和六阿哥相处必定会有好处的。 得不到就只能除掉了。 胤祚是被康熙带大的,康熙再清楚不过怎样才会让胤祚开心,他三言两语便把再过一些时日便要出门的事情同胤祚说了出来:“你这些日子乖乖呆着,朕到时候在避暑山庄里给你挑个最好的园子。” 前几年忙的都不可开交,康熙也没什么心情玩乐,见今年不天寒也不地动,即使有些地方有些干旱,有些地方有些洪灾,却都被控制在合理范围之内。 康熙便又萌生了去避暑山庄避暑的想法,因为今年的天热的早,往年四月份的天还凉着呢,现在却只用穿薄褂子了。 所以几乎可以预料到,今年夏天会比往年更热。 胤祚从小就耐不住热,但偏偏他的身体还不能用多冰,所以很是难熬。 胤祚眼睛都亮了,扯着康熙的衣服,追问着细节:“真的要去避暑山庄了吗?什么时候啊?我住哪个院子啊?凉快吗?避暑山庄里有湖吗?我听四哥说有的避暑山庄里会养小鹿,我们的也会有吗?” 一连串的问题都快把康熙给砸懵了。 但见到小六现在不刻意装着刚才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而是恢复到了往日的活泼,他还是挺乐意回答胤祚的的问题。 “真的要去,什么时候还没定下来,但热之前肯定会走,你住哪个院子——你到时候就住朕的旁边,朕的院子里有一个大湖,夏天的时候风一刮可凉快了。朕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养小鹿,但你若是想看的话,没有朕也让他们养些。” 而他说着说着突然就想到胤祚刚才的样子到底像谁了。 有点像老四和老八的结合体。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小六平日和太子更亲近,怎么就没学到太子半点温润如风的气度呢。 实在不行学学他的沉稳大气也成啊。 胤祚不知道康熙在想他的性格问题,他只是听到康熙报了这么一长串好玩的,还说要给他养小鹿之后,就激动的不得了。 恨不得立刻就跳过几天的时间门跑到避暑山庄里去玩。 看着自己不精于学业的小儿子,康熙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摸了摸他的头:“不愿意学就不愿学吧。” 反正他看着还能活不少时间门,他走了太子也不会亏待兄弟的。 小六无论怎样都能活得好好的。 “对了,你等下回去的时候去你大哥那里看看吧,他再过几天便要出宫了,你就不是那么好见他了。” 康熙不轻不重的扔下几颗雷,告诉了胤祚他准备在去避暑山庄之前,让大阿哥从宫里搬出去的事情。 半大的孩子了,女孩都生了两个了,还留在宫中干什么。 主要是阿哥所的地方的确不大,之前只住阿哥们一个人的时候还能住的下,加个福晋也勉强凑合,有一个孩子都够拥挤的了,现在有两个孩子,光奶嬷嬷都有八位,更别说其他的小宫女小太监了。 整个阿哥所里挤挤嚷嚷的,如果不是因为大哥不讲究排场,自己身边的下人不多,平日出行只带个太监,那么这阿哥所里恐怕还会更挤。 反正大阿哥的府邸已经建了那么多年,现在差的也就只是一些收尾工作,康熙觉得催一催时间门应该能来得及,只是可能会有某些地方建的稍简略了一些。 来不及也要让大阿哥先搬出去,等他到了他的府邸之中再进行调整——不满意的地方再装就是。, 140第 140 章 胤祚在不闹别扭的时候很听话, 康熙让他之后去看看大阿哥,他就真的去看了。 只是不是今日,因为大阿哥已经开始办差了, 整天忙忙碌碌的都不怎么着家,他是专门等到他休沐的日子才过去的。 那天他陪着康熙吃了一顿饭, 又去永和宫看了看, 让额娘安心之后才回的阿哥所。 一个月没出门, 他要干的事情可有不少。 先是派人去太子那里问了问,他的伤口现在恢复的如何了, 又问小九在这一个月内点心店现在的进展。 终于到了大阿哥休沐的那一天,胤祚从宫外马上要开业的店里回来,就准备去找大阿哥看看。 反正他也要回阿哥所的,只不过顺路拐去大阿哥那里看一看,不费什么事。 “小六过来了。”胤祚让人传了一声,大福晋就连忙赶了过来招待。 大福晋原本就是珠圆玉润的类型, 现在刚出月子的她更是显得有一种母性的光辉,望着人的目光都是温柔的。 不过很显然她的温柔也是分人的, 只对着自己面前这个和他丈夫关系很好的小叔子而已, 眼眸一转, 落到下人身上的目光又严厉了起来。 是个对外对内能分得很清的人。 胤祚没好意思让大福晋给他忙前忙后, 于是连忙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大哥现在在阿哥所吗?” 大福晋来之前都知道六阿哥要找的,应当是大阿哥, 和她以及两个孩子没有关系。 但作为女主人, 她还是要出来接应一下的。 “在呢, 今日休沐,在后院那里乘凉。” 今天的天的确挺热的。 紫禁城里绿茵不多,但相较于前几年, 今年也的确格外的热。 胤祚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大嫂您忙,我去找大哥说点事。” 大福晋很知情识趣,自然是称好,只是说等会儿派人给他们送一壶茶,几盘点心。 胤祚没看到两个孩子,他本来想着要是刚好碰见了就看一看,没碰见就算了,毕竟这两个小丫头一个才刚满月,一个还不会走路,满月席上已经见过了。 只是无论见不见,走之前他都会留下礼物。 毕竟因为不想那么明目张胆,二姑娘的洗三,他没有派人送礼物。 虽然满月礼送的礼物较旁人都重了些,但胤祚想着还是补回来比较好。 “大哥在家怎么不出来见我?”胤祚自己摸到后院里去了。 反正现如今大阿哥的阿哥所里也就只有大福晋一人,原本的两个侍妾都被处置了,胤祚也不怕冲撞到别人。 他左右打量了下,这花园还真是有大阿哥的风格,看起来很是古朴整齐,就是缺了几分野趣。 嗯,还是他给温宪造的那个小花园更好看。 大阿哥揉了下脑袋:“刚才在想事,没注意你来了。” 胤祚没问他在想什么事,而是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张纸,放到了大阿哥的面前。 “这是我幼时常吃的那些药膳方子,都是皇阿玛和额娘从天南海北以及许多太医手里搜刮来的。” 二姑娘早产,身体不怎么好。 虽然眼下是养活了,但日后可难说,反正也是同他一样需要用药材养着的。 大阿哥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几乎是用抢的把这张纸抽走了:“这可是好东西。” 人家家的秘方可不是用钱能换的,如果不是皇阿玛让他们为小六诊脉开药膳,他们肯定是不会把自己的祖传秘方掏出来的。 而且这么多的太医,光收集都得收集好一段时间。 他平时和胤祚玩玩闹闹的,但现在却真情实意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语气郑重:“多谢了,大哥承你的情。” 胤禔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那么健壮,福晋的身体也很健□□下的两个女孩却都不是那种能跑能跳的。 他最近担心的就是这个。 他怕养不活。 毕竟就连皇阿玛这么厉害伟大的人,他在生命的前半段不也失去了那么多孩子,才有一个他立起来了吗? 胤禔之前听旁人说这个的时候,只是自傲于自己大阿哥的身份,对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感。 但现在真当了父亲之后,他才明白这其中的痛楚哪是凄凉两个字能讲出来的。 看着一个个你血浓于水,每日精心看护者的生命在你的手中流逝。 可能前一天还在和你打招呼,笑着同你问好,后一天就又因为一场风寒没了性命。 他所期待的第一个孩子,他觉得能够将大清交到他手上的第一个嫡子,和他感情最好的人生下的女儿等等等等。 病魔和死神并不会因为你投入的感情而变得温婉。 可胤禔一想到这两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大格格前段时间才刚能开口喊他阿玛。 要是去了,他真是觉得这世界活着没什么意思了。 胤祚自己就是一个经常和死神拼搏,在死亡边缘线上徘徊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懂大阿哥的感受呢? 但对于这种事情皇阿玛都无能为力,他也没办法,所以只是摇了摇头,又在药膳方子上点了点:“都是温补的,也没什么忌口,针对我身体特殊性的那些药膳方子,我都没给你拿,那些不适合大格格和二格格。” 胤禔知道胤祚这是为他好。 他颇有感动的把胤祚扯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毕竟他知道小六这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送来的这药膳方子。 大福晋和大格格在他心里可还没那么熟悉。 “许久不见你来,今日怎的想着我了?” 大阿哥这段时间忙忙碌碌,到后来却发现自己的兄弟们没一个找他的。 他也憋着一股气等着等着,结果得了康熙吩咐的胤祚是第一个过来的。 胤祚也不讲什么虚的,他直接就实话实说了:“皇阿玛让我来的,他说你快要搬出去了,让我趁这几天来多看看你。” 大哥茫然的张了一下口,过了两秒才说出来声:“啊?” 他要搬出去了,他怎么不知道? 皇阿玛没同他说啊。 两人面面相觑,胤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不知情?” 怎么大阿哥要搬出去这件事情,要等到大阿哥最后一个知道吗? 他回忆了一下,前几天康熙对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说是要在我们去避暑山庄之前,让你们从宫里搬出去。” 往年都是六七月份左右开始去避暑山庄。 今年热,估计等到五六月份他们就该走了。 现如今四月了,哪怕是六月份去避暑山庄,也只差两个月了。 大阿哥对这是真不知情,但他也知道胤祚不会平白无故拿这个来骗他,所以尽管一头雾水却还是高兴了起来:“我早就觉得这阿哥所挤了,搬出去就宽敞了。” 这些年他手里也很是攒了点银子,不怕搬出去之后没银子花。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他能顶个什么名头出去。 胤禔拿不准,毕竟他现在其实也没干出来什么事呢,但他作为皇阿玛的第一个孩子应该是要高一些,不然后面的阿哥们就都不好封了。 并且……虽然这样说,有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但胤禔很清楚,自己在皇阿玛心中还尚有些地位。 贝子绝对不可能。 看的就是,到底是贝勒还是郡王? 胤祚更是个睁眼瞎,他很坦然:“反正你无论是贝勒还是郡王,我都得是亲王。” 皇阿玛在所有阿哥里来说,比较偏心大阿哥,但把大阿哥和胤祚放在一起比,那他很明显偏心胤祚。 大阿哥砸了下嘴,脸上表情就没那么好看了,冷哼了一声,装作对皇阿玛这种行为不屑道:“皇阿玛那不是一个好的榜样,我日后同孩子们相处时绝对不会偏心的。” 胤禔自己在宫外长到好几岁才回宫的,在那之前和康熙没什么相处的情分。 回宫之后他又来读书了,所以康熙只是因为大哥是他第一个保下来的皇子,才对他很是多了些情面。 但要说父子之间那种拳拳爱护的感情——没有。 胤祚不知道怎么说:“那你努力!” 反正目前来看,他对两个女儿的确是相同的,大格格有的,二格格出生的时候也都有,没有因为她是第二个孩子又或者是身体不好就有所减少。 “对了,今日来找你还有一个事。” 胤祚又从怀里掏了一张纸:“这是我那美妆店的地契——大福晋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吗?我听小八说你最近一直在寻找适合送给大福晋的礼物。” 少年挑了下眉:“独一无二的美妆店,我觉得还是挺浪漫的。” 满京城里,这可是头一家呢。 起码你那两个石砖是不要送了,什么比喻两人之间的感情坚如磐石——你竟然真的能找出来,比上一年送的自己亲手养的五头老母猪,还要丢人的礼物。 幸好是皇阿玛也觉得丢人,让外人都封锁了消息,没传出去。 不然你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都是早晚的事了。, 141第 141 章 大阿哥还不知道自己精心挑选, 满心满意的礼物,被不少人在暗地里鄙视了。 他只觉得胤祚体贴:“你那美妆铺子不少赚钱吧。” 胤祚摸了下鼻子:“是不少赚。” 但是他把这美妆铺子给大阿哥,也不只是他自己对两人的乔迁之礼。 还有他皇阿玛的意思。 毕竟康熙身为公公, 不能插手大阿哥和大福晋之间的事情,但他是真不想给大阿哥收拾烂摊子了。 他下面还有好多个儿子要等着娶妻呢, 要是大哥这作风传出去, 让人们以为他们皇家都是这么荒唐——再影响了太子妃对太子的印象。 他能让大阿哥跪一晚上的乾清宫。 当然康熙肯定不会让胤祚自己补贴自己的哥哥, 他当时的原话是让胤祚随便拿个看得过去的东西给大阿哥就行,他给他报销。 然后胤祚想了一下, 觉得要坑就坑把大的。 这铺子他马上都要开第二家了——虽然不是在京城,而是在杭州,但估计赚的也不少。 皇阿玛给他的银子,他可以拿去开更多家,无论怎么想都稳赚不赔。 然后胤祚就问康熙要了两万两银子——本来这铺子可能只值八千,但康熙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 胤禔完全不知道康熙为他的名声和他兄弟的名声都做了什么让步, 很是感动:“我就知道小六你同大哥亲近。” 看看,前些年还同他拌嘴呢, 今年就长大了。 又是送药膳方子, 又是送铺子的。 “大哥记在心里了。”胤禔没给胤祚说什么场面话, 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重重的压了几下,“以后有什么事就给大哥张口, 大哥给你办。” 胤祚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平时还有点厚脸皮的他现在感到一阵阵的心虚:“嗯, 嗯,我和大哥好呢。” 希望皇阿玛口风严点,不然要是哪一天被大阿哥知道了真相, 他肯定不会轻饶他。 看完胤禔之后胤祚就走了,也不管那对年轻的小夫妻在知道马上要搬出宫之后,怎么样勾勒自己之后的美好生活。 哎。 也就是大福晋性子温和了,要是换个人,面对大哥这种倔驴,一天邦邦打他八顿都是少的。 看完大阿哥之后,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比如他之前就说要开起来的香水铺子,现在终于要开业了,时间就定于这个月的中旬第一天。 胤祚准备到时候偷溜出宫去看一看。 他改进的缝纫机也终于让造物办拿出来了个新方案,胤祚看了一下,清减了不少,那些多余的装饰全部都去掉了,只有最基本的功能。 胤祚把这个东西给了皇阿玛之后也没管过了,他隐约记得皇阿玛当时说要在乞巧节给她们开个恩典,家中是独女,并且已满八岁的,便可去官府领一台缝纫机。 现在家家户户哪还不生个儿子呢,若是真的没有,那说明日后要不然立女户,要不然嫁出去绝户。 总归日子都会过得艰难。 现在给她们一台缝纫机,做做简单的活计,她们日子也能好过些。 胤祚总感觉康熙是看出来了什么,但他又不敢确定。 不能吧,他皇阿玛要是知道了,那难道不拦他吗? 应该是他想岔了。 * 时间很快便到了大阿哥开宫建府的那天。 胤祚在前一天晚上睡的有些迟了,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大阿哥送货物的马车都已经出去了十几辆了。 他其实很久之前好奇的时候,跟着大阿哥一起去他的府中看了看,只是那时那个府中还空荡荡的,只是起了个雏形。 他只是跟着大阿哥大概看了一下哪里之后要设湖,哪里之后要种花,便回来了。 皇阿玛难得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让他们也好好的松快松快。 乔迁之礼必须要有,温锅宴也肯定不会少。 礼物是秋夜准备的,是一幅字,大阿哥喜欢草书,而这幅字草得太狠了,白纸上的字几乎都要冲出边框。 胤祚觉得有些太狂了,不是很喜欢,但大阿哥却向他讨要过一次。 当时胤祚刚好在和他吵架,就没给。 这次倒是给了他,让他挂在新宅子里。 大阿哥也没催他,见兄弟们都来了,就他还没到,便知他是起迟了。 胤祚一边道歉,一边连忙上了马车:“现在换季,总是觉得困乏。” 大阿哥作为长子,自然担起了责任,他怎么样把弟弟们带出去的,就得怎么样把弟弟们带回来。 所以这次他分了辆马车,每一辆马车里都放了他认为比较稳妥的人,所以胤禛这次不在胤祚的这辆马车上。 太子倒是也在,毕竟他的身份尊贵,只能坐头等的马车,这里的头等不是指品质,而是指第一位。 可今日的主角很明显是大阿哥,太子无意于把大阿哥挤到后面去,惹得他烦心,便和大阿哥坐在了一起。 “莫着急,还有些时间。”这段时间大阿哥觉得胤祚真是他的好弟弟,对他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怪不得太子疼宠他,换他也同样。 毕竟这么个小家伙,乖巧的时候当真是乖巧,知冷知热的,那嘴上跟抹了蜜一样甜。 他要是有什么好东西给小六送去,不仅能得到回礼和感谢的回话,下次小六有什么好东西还会想着他给他也送点。 就比如说最近进贡的大棚大樱桃。 红彤彤的,明艳艳的,一看就让人流口水,宫里的娘娘们都没多少些。 毕竟这是拿银子也买不到的好东西,现在根本就不是吃樱桃的季节,这樱桃都是用那玻璃房子罩着长出来的。 胤禔这里一共也只有两筐子,大福晋和大格格都爱吃,但看大格格难得有喜欢吃的水果,大福晋自己都不吃了。 看的胤禔不停的拍腿,懊悔自己之前怎么没想着也搞个玻璃房子给她们娘俩种点水果吃。 只是和小六提了一嘴,结果小六转头就给他送了两筐来。 胤禔一开始还以为胤祚是把自己的份例给了他,还犹豫着要不要还回去,毕竟胤祚也只有两筐子,都给了他这个当大哥的,那小六自己吃什么? 但是他又实在想给大格格点她喜欢吃的东西。 大格格从生下来就挑食,母乳也不爱喝,奶粉也不爱吃,米糊也只能尝一口。 瘦瘦小小的,这还是大阿哥第一次见她喜欢吃什么东西。 想要等到樱桃大量上市,那还得再等好几个月呢。 就在大阿哥准备留下来一筐,剩下一筐给胤祚送回去再给他随点其他礼物的时候,胤祚又送来了一筐。 大阿哥:“……?” 皇阿玛不是就给你分了两筐吗? 这些赏赐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满宫里早就都打听清楚了。 他这又怎的多出来了一筐呢? 一问才知道,皇阿玛的确只给了胤祚两筐不假,但他自己的那五筐私下里又给了小六一筐。 四阿哥德妃和胤祯都不喜欢吃樱桃,人的框约莫都只留下来了几个,其余的都给胤祚送来了。 加上胤祚自己的,现在胤祚手里一下有六筐。 但即使知道了胤祚手中为何这么宽裕,大阿哥却也还是很感动。 毕竟旁人就算有,也不一定会给他。 胤祚还写了个纸条:“这筐不白给你,下次给我换一筐草莓,一个西域瓜,还有两篮子葡萄。” 草莓是德妃爱吃的,西域瓜是胤祯爱吃的,葡萄是胤禛爱吃的。 胤祚压根就没想那么多,他就是自己吃不完,用自己的筐和大阿哥换了筐大家都喜欢吃的,准备日后给他们送回去。 可大阿哥半点没看清,很是感动。 这好弟弟,谁家哥哥不喜欢,这草莓,西域瓜和葡萄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胤祚拿现在买都买不到的温室大樱桃给他来换,还不是想着他的大格格。 太子偏心,那就该偏。 胤祚最近都已经对大阿哥的殷勤免疫了。 反正他找皇阿玛和四哥抱怨,这两人却都让他受着。 胤祚不知道缘由,也懒得理会了,反正大家都是兄弟,之前的关系就挺不错,现在只是亲上更亲而已。 “大哥之前说要在宅子里挖一座风水湖,现在挖了吗?” 现在哪个院子里没个小湖的,就是因为水聚财,有湖这个家的生机才能像水流一样源源不断。 只是胤祚觉得家里有小孩子还是不要这么早的就建湖比较好,很容易被人钻空子。 或者在湖边添些栅栏之类保险措施也行。 不然若是出了意外,按照大阿哥和大福晋现如今的样子,岂不是悲痛万分,哭晕过去。 大阿哥呲牙一乐:“你还惦记着这件事呢,上次我听进去了,湖边我让他们砸了一圈的栅栏,孩子跑不过去的。” 他倒是没觉得小六平白无故提这事晦气,他知道若不是真的关心孩子,旁人哪会来主动触他的霉头。 太子笑着看他们二人谈话,接着一手按着袖子,一手将面前的点心盘子向胤祚方向推了推:“我知你肯定没吃早膳,这绿豆点心做的不错,我方才也尝了两口,先浅浅垫一垫。” 大阿哥也保证:“今日的温锅宴很是丰盛,保证有不少道你喜欢吃的菜色。” 大福晋光研究温锅宴的菜单都研究了两天,毕竟这还是她头一回主持让所有阿哥都来吃的宴席,自然小心。 保证顾及到了每一位阿哥的口味和忌口。 胤祚对于这个自然是放心的,毕竟他吃饭其实又不挑,只要没有忌口的,他无论是咸的甜的酸的辣的都能吃点。 “大哥这一搬出去,我们下面的这些个弟弟们都蠢蠢欲动了。” 胤祚一边拿起一块点心,一边开玩笑道:“昨日我还听见小九和小十说他们日后的宅子要造成什么样的呢。” 毕竟他们皇子阿哥身份尊贵在宫里,大家都住在阿哥所,都是主子,还显示不出来,等到真正开宫建府,他们可就是一家之主了。 尤其是在还未娶妻生子的时候,整个府里都是他们自己的。 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就算今天要挖湖,明天要填坑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胤祚其实也可期待了,但是他还勉强能按捺得住。 毕竟比起那两个在商量着,要天天让人在家里唱戏和一个让人天天在家给他斗蛐蛐的两个孩子。 他还是有点见识的,他觉得唱戏听多了也就那样,逗蛐蛐更是不好玩。 他要在家里的每一处地方都放上躺椅,湖边也放,竹林里也放,玻璃房里也放,亭子里也放。 到时候他想睡在哪就睡在哪,也不用上课也不用上朝。 这日子不比做皇帝轻松。 大阿哥也笑了,这笑里数不尽的轻松:“那他们可还得再等两年。” 反正他是熬出来了。 而且昨日大阿哥,就已经接旨了,他现如今可不是一个光头阿哥了,而是这清朝的直郡王。 初封即为郡王,这说明了皇上对于大阿哥的疼爱。 太子眼里也有些羡慕,毕竟他身为太子,老早的就住在了毓庆宫,等到日后兄弟们一个二个的接连出宫,他却还是只能待在宫里,直到他从太子变成了皇上。 但是这羡慕也只是短短一瞬而已,太子早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现在若是说让他不做太子,他才是当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呢。 “位爷,到直郡王府了。” 外面传来了下人的回话,而一直微微晃动的马车也终于停了下来。 胤祚想了一下自己再次派出去的商船和已经栽在地里的橡胶树,觉得约莫等到今年末尾,他就能有安稳的马车坐了。 商船上一年就已经出发了,他这次没让他们要那么多那么杂的东西,而是点名了要大量的橡胶和书籍。 带出去的货物他还是没沾手,依然由四阿哥负责,毕竟上一次上传赚的盆满钵满,就能看出四阿哥对于这方面的感知还是很敏锐的。 胤祚扶着小泡子的手下了马车,然后往地上一蹦。 没办法,这个马车的高度不是他习惯的,是专门为大阿哥制造的,比旁的马车要高上那么一截。 胤祚又不喜欢踩着奴才的背下,自然就是借着小泡子的力蹦下来了。 下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面前这阔气的王府。 是真的阔气,光看一眼就能让人觉得里面必定规矩森严,很有那种高门大户的感觉。 “……怎么有点像我上辈子看的哪个电视剧的取景呢?” 胤祚自己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便转身去找自己的四哥了。 看来那些电视剧也不全都是瞎拍的,那场景还是挺还原的。 大阿哥看着下面的几个弟弟,神色满是骄傲。 因为他知道后面的那些个弟弟出宫必定就不是郡王了,能给个贝勒都不错了,大阿哥也没别的坏心思,他就是想耍耍威风。 进了王府的门,石青色的墙壁看上去干净又厚实,整个宅子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明明才刚入住,却近乎一尘不染。 胤禔轻咳了一声,想着那些下人也是拼了老命打扫了,真是生怕给他丢脸受到惩罚。 不得不说,这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炫耀道:“嗯,看上去还不错。” 胤祚瞥了他一眼,虽然他近些时候和大阿哥的关系好了不少,但他还是想要吐槽。 你那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还只是不错。 别以为他不知道,大阿哥当时抓着一间屋子的小细节,去和内务府的人纠缠了整整天。 这宅子大阿哥必定很是满意。 胤禛倒是坦然自若,毕竟上辈子他和大阿哥住的也不算远,两人的关系也还尚可,他也来过这宅子几次。 现在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景色,他又是有了些感慨,重生一世果真和上一世的发展不一样了。 “四哥,我们去湖边逛逛吧。” 今天的天也热,胤祚就想去湖边吹吹带着水气的风。 胤禛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少年的眸光一闪,在心中暗道。 最不一样的,便是这辈子他多了一个同他亲如一体的兄弟,他的小六还活着。 他必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在登基之后只有一个伤了腿的十讲述心事。 两人来到了湖边,不得不说大阿哥虽然平时看着糙,并且有的时候脑子像是转不过来弯一样,但毕竟是康熙熏陶出来的孩子,他的审美还是很不错的。 在这宽阔的湖边种了许多杨柳树,现在正值春天,杨柳垂下万丝绦,微风轻拂,柳树便随之而动,空气中有着属于青草的芬芳。 水中养了些许锦鲤,那些锦鲤刚搬到这湖中,还是圆润的模样,一个个都圆滚滚的,一点也不怕生,张着嘴向他们讨食。 “我日后的宅子也要养些锦鲤。”, 142第 142 章 加更 胤祚上辈子也养过锦鲤, 他养锦鲤倒不是很喜欢喂鱼食,每次在抽卡之前都摸两下,借借运气。 总之他觉得还是挺有用的, 各类游戏他通过氪金加欧,全部都集齐了角色。 胤祚感觉自己可能有一点收集癖, 不多, 但是有。 想到自己那么多游戏账号, 胤祚就有一点小失落。 这辈子他再也玩不上了。 哪怕他在死之前能够把网络搞出来,也把手机搞出来, 可是那些游戏厂商还是不会存在了。 制造这些游戏的人都在几百年后才出生,他又怎么可能会复刻到一模一样的游戏呢。 哎。 想打游戏。 想在空调屋里打游戏。 想在空调屋里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打游戏。 但是目前这三个条件,无论是空调还是可乐还是游戏,全部都没有。 胤禛觉得自己也算是窥探人心的高手了,但就这样,他也很多时候都猜不透小六的想法。 比如现在, 他就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只是商量要养锦鲤,小六就莫名的伤感了起来。 “想养便养吧, 若是担心养不好, 我到时候拨给你个擅长养锦鲤的下人。” 胤禛想着就只能把这归类为胤祚担心他养不活才失落的。 胤祚也只是失落一下下, 毕竟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只是偶尔还会触景伤情。 现在听了胤禛的话,他反而有点好奇:“还有专门养锦鲤的下人吗?” 见胤祚被转移了注意力, 胤禛松了一口气:“有, 怎么没有, 皇阿玛的锦鲤池是王太监在看着,王太监收了三个徒弟,到时候我向皇阿玛求一个便是了。” 胤祚想了一下, 皇阿玛那一池肥的游都快游不起来的锦鲤,不禁有点沉默。 这种情况到底算是养的好,还是算养的不好。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呢,前些时候我不是着人给四哥你送了几瓶香水吗?” 胤祚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呢,但是因为前几天胤禛都忙忙碌碌的,甚至尚书房里也不见他的影子,他便没好意思因为这种小事专门跑过去打扰他。 “你觉得那几瓶香水味道如何?” 胤祚知道他送过去的东西,他四哥肯定会用的,即使平日出行未喷,但在收到的时候也绝对试了试味道。 胤禛回忆了一下那几瓶香水,给了个算是中肯的答案:“刚喷出来的时候太香了,我不喜欢,到第二天时还有淡淡的味道,我倒是觉得不错。” 胤祚这下子可就苦恼了。 他就是猜他四哥不喜欢太香的味道,所以便特意挑的清新淡雅的几款香水,但没想到他四哥就连这个都觉得太浓了。 也是,毕竟比起现在挂的香囊香袋香叶之类的,香水的味道的确浓了些。 “你下次让下人离远些给你喷。” 胤祚开始瞎出主意了。 这样只沾上一点香水,味道应该淡淡的,却又一直存在。 胤禛很好脾气的应了,并且祝贺他这次香水店开业又是排起了像是车队那么长的队伍。 胤祚还有点小骄傲:“那是,也不看我是谁。” 这香水店他可是琢磨了好久才开业的。 火爆在他的预料之中。 就是因为现在只有他们一家店,香水的味道并不是很多,胤祚一共也只让人研究出来了二十五个香型。 所以这就不免有些女孩去参加赏花宴的时候,会跟自己讨厌的人撞香水,因为二十五种香型,最受欢迎的永远都是那几款。 胤祚准备到时候平衡一下,这个平衡也不需要做什么,他找人写几张对应的香水的卡片就行。 比如什么什么性格的女孩会喜欢什么什么类型的香水,比如什么什么香水,有旺运气的传闻。 总之就是什么难卖就夸夸哪个。 若是后世当然是主力推销好卖的那几款,但是他们现在不同,他们——没有存货。 卖完可就真卖完了,半点儿都不掺假的。 而且他们也不需要通过哪个香味打造独属于他们这个品牌的标志。 因为就他这一家香水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垄断了,想要买就只能从他这买。 所以说现在这个时候做生意只要有胆子并且有能力创新,那么都能卖的不错。 “听说额娘已经开始给四哥相看福晋了。” 胤祚眼珠子一转,就开始好奇的打探。 虽然现在给十二三岁的孩子想看附近有点早,但他们能娶的闺女基本上就能确定是哪一届的,按照那个年龄的女孩来推断,往往范围就可以定在几家之中。 胤祚当时本来还想舔着个脸探着脑袋留在额娘那里偷听,结果德妃可不惯着他,硬是让胤祯缠着他出去玩。 但胤祚还是听到了一些,额娘说基本上就确定是那几家的了。 有董鄂氏,钮祜禄氏,喜塔腊氏,还有礼部尚书家的和费扬古大人家的以及其他六家的。 德妃认为在这几家内可以挑一挑,若是他们向皇上请旨,皇上也不会拒绝他们。 这都是德妃和冬竹的谈话,胤禛这几天这么忙,自然是不知的,所以此时听到胤祚的话,胤禛难得的有些微愣。 时间竟然已经快到这个时候了吗。 不过他印象里的上辈子,额娘可从未说过提前替他挑选福晋。 毕竟那个时候他们二人的关系不过凡凡,平日里连话都说不了两句,额娘又怎么会为他费这么多的心思。 但既然知道了,胤禛就要多做打算了,这辈子他没打算娶旁人来当他的福晋,他觉得自己原来的福晋就挺好的。 他还想要弘晖再次出生,想要亲自教导他各项事务,并且保护好他的身体。 而且……他上辈子的福晋家世不差,若是不嫁于他就会嫁给他的兄弟们。 想着日后若是见到自己的福晋是自己现在的嫂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胤禛就觉得说不出的怪。 所以即使额娘是好心,但他还是觉得不用额娘费尽心思挑选了。 待到选秀之日,提前向额娘禀明便可。 “四哥……你在发呆吗?” 胤祚都愣了。 他提起这个话题有缓和气氛的意思,也有打趣的意思。 结果没想到他四哥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不近人情的。 竟然真的因为提到了福晋这个话题就开始发呆了吗。 胤禛回过神来。 他一看到胤祚的表情,便知他想歪了。 抿了下唇后,控制着轻重敲了一下胤祚的头:“莫要拿我寻玩笑。” 胤祚一点也没觉着疼,捂着脑袋就笑开了:“能见到四哥这种相思的样子也值了。” 就是不知道他历史上的四嫂是谁。 胤祚再一次感叹,他若是早知道自己会穿越到清朝,一定会早早的便把所有的清穿剧都给看一遍,争取把里面所有人的名字和家世都记住。 倒也不想干嘛,他也不和他们剧透,他就是想知道。 毕竟人家的穿越者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徒手搓炸弹,徒手开大炮。 结果到他这全部都抓瞎,若不是有系统的帮助,他都不知道他光靠着一个画画要怎么在这里成就一番事业。 唉,他上辈子怎么就学了个画画呢? 果然在现代还没显现出来,但现在就显现出来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在此时也是有道理的。 “也待了好一会儿了,我们回去吧。” 胤禛提议道。 大阿哥的府上的确开阔。 他们站在这湖边就能看到不远处小七和小八在石椅上不知在说什么,还能看到大阿哥正带着太子两人一起游览此地,甚至耳边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小九和小十兴奋的尖叫声,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胤祚也有点饿了,他早上的时候的确起晚了,导致没吃东西,在车上也只是垫了几口绿豆糕。 “那我们便回去吧。” 回去吃温锅宴。 * 时间过得很快,在胤禟的点心店终于开业了的时候,他们要去避暑了。 胤禟都快不想去了。 他认为他的事业需要他在这里坚守着。 胤祚打断:“我的事业。” 这店铺的地契是他的,开铺子的钱也是他的,装修也是他的,甚至原材料都是他庄子上种的,养的。 只是请了胤禟来帮忙处理这家店铺和钱之外的事情而已。 但胤祚可不是个会拖账的人,他和胤禟之前说好多少分成,就是多少分成,一两也不会多,一两也不会少。 胤禟翻了个白眼,他和十阿哥两个人长得都快,也都高,所以明明比胤祚小上不少,但是个子却只差了不到半头。 “也是我的,我又不是要同你争这点心铺子。” 一家点心铺子他还是买得起的,他就是单纯抠门。 他现在只是想过过那个管理的瘾,没打算此时就大展拳脚。 胤禟果真按照他之前说的,给人家去送试吃了。 胤祚当时就觉得这让人挨家挨户上门的行为好像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后来有一天晚上都快睡着了,才寻思明白。 这招不是从大阿哥那里学来的吗? 果然皇阿玛说大阿哥没给弟弟们带好头这件事情,大阿哥还是得认。 总归无论胤禟愿不愿意,这都不是他能决定的。 毕竟皇上愿意带上你,那是恩宠,怎么还能等你拒绝了呢? 皇太后这次也去了,高位妃嫔们去了一大半,甚至就连久不出门的贵妃娘娘都去了。 只留下来刚巧身子不太好的荣妃和佟妃。 没错,哪怕之前的皇贵妃未能当上皇后,康熙也只是给佟家二小姐一个妃。 这算是狠狠的甩了本来还骄傲自得的佟家一大巴掌,但他们还偏偏不能因为位份的事情说嘴。 为什么,因为皇上把宫权给了他们啊。 虽然众所周知,她只是在他们离宫的这段时间内暂掌宫权,但这也是宫权啊。 尽管暂掌宫权就只是一个管家婆的用处,只到手三个月,三个月一到就要还回去。 做得好没有赏赐,做的坏却尽是问责。 没看生病的荣妃都不愿意沾手。 但,这可是宫权啊。 佟家要是还不满意,那就有点太狂妄了吧,你们连宫权都看不上,那还想要什么。 皇权吗? 尽管佟妃因为执掌宫权而不能出宫,但这说明了皇上对她的信任。 不得感恩戴德一番。 小佟妃在进宫前也不是没有美好的幻想,但现在可真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但她不知道的是,若不是想着毕竟是他的母族,位分太低不好看,康熙原本只打算给她个嫔。 大不了等到贵妃去了,没人管宫权的时候,再给她提个位分,让她协助几妃一同管理宫中。 可就如同旁人羡慕的那般,佟家的女子只要出生在佟家就已经是好运气了。 毕竟说一千道一万,这都是皇上的母家。 康熙就算最近这些时间因为他们的举动而冷了些,但也不会想着冷落或者折辱他们。 因为下他们的面子就是下他的面子,康熙还不至于昏头到这种地步。 而这次不带佟妃出来其实也是康熙刻意的。 毕竟之前就因为佟家让他的小六同他闹脾气了,这次小六这么期待去避暑山庄里玩,他也不想让这些不相干的人来打扰小六的心情。 而且避暑山庄里,多假山,多蓄水,想要动手脚还是挺容易的。 康熙懒得防备,干脆就一刀把他们切个利落。 胤祚不知道把小佟妃留在宫里,还有他的一部分原因。 他这次只是开心,连德妃和温宪胤祯都一同出来了。 “这下人可齐全了。” 胤祚觉得这不就是时间三月多的全家旅行吗。 虽然到了避暑山庄也要上课,但胤祚相信,风景不一样,心情就也不一样。 温宪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她自己有一辆小马车,但胤祚却觉得路上还有段时间,一个人在马车里呆着,还不如过来和他们说说话。 尤其是温宪和胤祯他们二人都还没见过几面呢,不得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的亲近亲近。 温宪有点羞涩的感受着头上额娘的抚摸。 她最近这些时候一直都在跟着秀兰姑娘学习她所感兴趣的事物,所以这次出行也将秀兰姑娘带上了,就在她的小马车里。 当时胤祚来喊她的时候,她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秀兰姑娘一个人丢在马车里,自己却一走而之。 可秀兰姑娘却劝住了她:“奴婢在宫中住了这些时间,也知格格平日难得同母亲兄弟相见,奴婢的教学并不急于一时,反倒是格格,要趁着这几个月好好的休息休息。” 秀兰是个聪慧的人,来宫里没多久,就把温宪的处境摸得一清二楚,更是心疼她,小小年纪便和她一样寄人篱下。 她更是明白温宪的出路就寄托在她的两位兄长身上,同她的两位兄长和额娘打好关系,才是温宪现在该做的。 甚至要比此时学习知识更加重要。 因为就像她说的,知识回宫也能学习,到了夜晚也能学习,但是同家人们亲近却只有这三个月的时间。 秀兰是准备自梳,成为嬷嬷,也不愿嫁人的。 因为她心里知晓,这世上的大部分男子都瞧不上她的才智。 可是公主不能自梳,她必定要嫁人的,而她嫁人的好坏——是嫁到京城还是蒙古,则看她的兄长和阿玛对她的感情有多深。 于是温宪便过来了。 她的口风很严,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胤祚已经帮她求了皇阿玛,准备让她留在京里的事情。 因为不患寡而患不均,她如今年岁还小,前头的几个姐姐还有未出嫁,若是知道她不用和亲,只用待在京城里,说不定就会有些旁的心思。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兄妹二人此时改变不了格局,只能勉强护住他们自己。 尽管有的时候看见秀兰姑姑和奶嬷嬷在为她的未来而唉声叹气,温宪很是自责和不好意思,但却也从未想过把这件事说出口。 她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害了自己。 六哥前段时间还被皇阿玛关禁闭了,他此时肯定也很不好过吧。 温宪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 很快便到了避暑山庄。 胤祚一到这地方就感觉到了一阵凉爽。 “也不知怎么建的。” 胤祚觉得这风水和建筑真是息息相关,有大学问。 但他只是略思索了一下,就抛之脑后了,反正他爹有权有势,他又不用学风水,直接找会风水会建筑的人就行了。 “皇阿玛,我的院子呢?” 胤祚一下自己的马车就奔向了最前面的位置,他还没忘记他皇阿玛答应了他,要给他一个大院子,还要给他养小鹿。 小鹿这会儿要吃饭了,估计看不到,但是大院子他还是能看看的。 “着什么急?” 康熙不轻不重的斥责了一声,接着才掀开帘子,扶着梁九功的手下了马车。 他今日穿着一身黄色的龙袍,看着很是威严。 但胤祚还是觉得他爹在宫里闲暇时候穿的深蓝色袍子好看。 蓝色显白。, 143第 143 章 胤祚知道自己的院子在康熙院子的旁边, 但他是一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站在避暑山庄的门口,连路都摸不清。 自然就不用寻着东方去找他皇阿玛的院子了。 康熙见他不老实, 总想往外跑,想着这山庄里有大湖, 还有养的各类动物, 便拧着眉, 把胤祚拉到梁九功的身边:“看好他。” 胤祚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之前还让大阿哥注意看着点大格格和一格格, 别让两个孩子落水了。 现在他皇阿玛就开始担心他会不会在这山庄里落水了。 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狠狠吐槽,大格格那是还小,他都要十岁了,还担心他会不会掉水里。 他又不是眼瞎,也不是没脑子。 看水在亭子里看不就好了。 康熙却不管他, 毕竟这孩子坐不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总要磨磨他的性子。 “行了, 一路上你们也乏了, 赶快去寻着院子休息休息吧。” 康熙没打算让那么多人都陪着他, 他有小六和太子在旁边就够了。 太子和胤祚分别住康熙最近的两个院子里, 中间就是一个巨大的湖泊。 胤祚的行李自然不用他管,事实上在他到达院子之前下人们就会先过去帮他整理物品。 因为胤祚的脾气很好, 对物品的摆放又没什么讲究, 等到晚上的时候只需要微微调整, 所以秋夜带着两个小宫女就可以把整理行李这项工作完成。 但阿哥所就那么大,几位阿哥的性子和习惯,大家都很是清楚。 秋夜知道三阿哥就不是如此, 三阿哥每到了一个新地方,都要绕着屋子转两圈之后才开始让人放东西,放的每一件东西都要经过他的手来查看,甚至差了哪怕一厘他都能看出来。 每次都要让十几个下人被他指的团团转。 这次一共来了十四位阿哥,还未进尚书房的那几个阿哥不单住。 十一阿哥和宜妃一起,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和德妃一起。 十一阿哥被苏麻喇姑照顾,苏麻喇姑这次并未到避暑山庄里来,于是十一阿哥就住到了皇太后的院子里。 其他几位阿哥住的院子都是康熙挑好的,但这可不代表这些院子就是他们以后的专属院子了,只是这次让他们住一下,下次还不一定呢。 胤祚却不管,他一见到自己的院子就喜欢上了,满眼的都是惊艳和惊喜。 绿树成荫,花繁草茂,假山堆叠,鸟雀鸣叫。 是建筑与景物自然的融合,是美,是独属于中式传统园林之美。 康熙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走过来,见到他这欢喜的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在胸腔里哼笑了一声。 前些天和他闹脾气,现在不还是哄好了。 就知道这院子他会喜欢。 胤祚是真的喜欢。 他是学艺术的,天然的就对大自然有亲近之感,并且更加喜欢欣赏生活中的美好场景。 有时候一日无事,他能坐在御花园里看一下午。 而且康熙还知道他格外喜欢水,喜欢湖。 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坐在亭子里吹着带着水气的风,所以这次他让人在周围建了不少小亭子。 当时他吩咐的时候,御书房刚好有一位同他较亲近的大臣在,是马齐的堂兄。 康熙想着当时那人隐晦的提着,这样是否会对六阿哥的成长不利。 呵,他就这么一个宠的如金如玉的儿子还不行吗? 不利就不利了,小六欢喜就行。 对于有钱有权的老父亲来说,他还真不怕儿子向他讨要什么东西,即使口中说着为难,心里都是甜蜜。 毕竟他又有什么给不起的呢,给了旁人,看他们言不由衷的恭维他,还不如给小六让他开心开心。 反正他旁边总要有院子的院子也总要住人的,与其住了那些让他不愿多看几眼的儿子,还不如住个小六。 喜欢才好,喜欢才不会想着天天往外跑。 胤祚欢呼一声,就往亭子处跑去,小泡子连忙跟上,生怕这专门做的野趣的小路,再把他绊倒。 太子则是笑着同康熙说话:“小六前两天还担心这里的院子不好看呢。” 现在看来是一点也不用担心了。 康熙笑意更浓,但却没表现出来,反而嗤了一声:“就他那两脚猫的审美。” 知道什么是好看什么是不好看吗。 还担心起他选的院子来了。 “这两日你也别惦记着念书了,这一年你的进步朕都看在眼中。”康熙知道太子的努力,事实上,太子的才学,他从未担忧过,“一直憋在屋里,心情也会烦闷,看事情也看不通。” 太子的眸里闪过一丝忧色,但却还是点了点头:“儿臣省得。” 胤祚的身体一直不好,他其实也就能跑两步路,但也是很快就窜到了亭子处。 皇家园林,那自然不是吹的,随眼望去,处处皆美景。 胤祚当下就有掏出来画板的冲动:“皇阿玛,那湖中间还有船呢。” 康熙缓缓的踱步过来:“嗯,自然有船。” 毕竟夏日怎么能不游船采莲呢? “别光在这坐着看了,朕带你钓鱼去。” 康熙也没打算在今日处理什么公务,他虽然对自己严格,但一向是个有松有弛的人,不会将自己的精神紧绷的太过厉害。 昨日出发前,他就已经把该处理的事务都处理了——毕竟他又不像小六似的,回回功课都要拖到最后一刻才写。 胤祚头转过来了,眼睛还在盯着湖呢。 湖中有鸭子,还有天鹅,他们都是人工喂养的,所以只是偶尔低下头叨口水喝,并不会把湖里的鱼都叼走。 但这样的地方是不适合钓鱼的,钓鱼讲究的就是个安静。 胤祚没钓过鱼:“有我能用的鱼竿吗?” 康熙对钓鱼不算痴迷,但也算是较为喜爱,而他的这一分喜爱就足够手下的人给他进上不少珍奇的钓鱼竿了。 “有,大的小的长的细的都有。” 康熙看他这一屁股坐下就不打算挪窝的样子就头疼:“别犯懒,太医前些的时候还说你要多活动,这来了园子里,处处美景,你不会就打算在这个地方待三个月吧?” 康熙的推测是很有可能的,毕竟这个亭子离他们的住所最近,视野也最好,在这里就可以把周围的美景观赏个大半。 胤祚却很认真的摇了摇头:“没,我打算多看看。” 他这一年都不得空,感觉画都没画几幅,这三个月要好好的画画才行。 胤祚对于绘画是真的喜爱,没灵感的时候,自然空多久都无所谓,可长时间不画就会手痒,他现在就处于一种无论是什么,给他画画就行的状态。 况且这避暑山庄还不是不好看,好看的过头。 康熙嗯了一声,也不管他之后到底出不出来:“走,朕带你去钓鱼。” 太子本来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因为他对于钓鱼其实没有特别的喜爱,但见两人都兴致勃勃,便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没有开口。 算了,难得出来一趟,免得扫了他们的兴致。 胤祚和太子跟着康熙沿着小路走到了太监所说的那个寂静的位置。 康熙让人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他自己在那堆钓杆里挑挑选选,最后捡出来一根比较细的递给了胤祚:“你先钓着玩玩,这根杆不好上大鱼,但上些小鱼小虾还是不错的。” 胤祚看了一眼自己脚边那个还没有脸盆大的鱼桶,又看了看康熙和太子身边的小水缸,陷入了沉默。 不是,虽然他是第一次钓鱼没错,但这么瞧不起人的吗。 他这一个鱼桶里面能装三条鱼都够呛了吧? 尽管这鱼桶很好看,但是架不住它小啊。 康熙自然看出来了他面上的不服气,略带嘲笑的哼笑了一声:“还嫌这鱼桶小呢。” 一会儿若是连这个鱼桶都钓不满,那不就更丢人了。 胤祚是一个不喜欢被打脸的人,所以他没有完全的把握的时候是不会开口的。 他决定等自己钓上两条鱼的时候,再让他皇阿玛给他换桶,到时候再说他的瞧不起人。 省得真的换了大桶,结果一个都钓不起来。 他们三人钓鱼,自然不可能坐在地上。 康熙老神神在的让人搬了个太师椅,旁边还放了些点心瓜果和茶水。 胤祚让人给自己煮了一小壶酸梅汤,他来的路上吃一路的点心了,现在胃里一点都不空,但觉得有点太甜了:“来一盘烤羊肉,再添些素菜,看他们手艺上。” 康熙笑了:“你倒怪会享受。” 胤祚不太想搭理他,老是说他干什么,他就要了一盘烧烤,皇阿玛倒是扭脸看看他身边那一桌子的点心啊。 太子也有钓竿,他年岁大,之前就陪着康熙钓过一两次鱼,虽然对钓鱼没什么偏好,但也是会钓的。 此时便认认真真的缠线,挂饵。 胤祚抬头一看,就觉得他一哥真是完全担得起翩翩君子这四个字。 有一种人你光看到他就觉得心情舒畅。 他就像一阵风,一池水,你摸不透,但却又会不自觉贴近他。 “一哥长得真俊啊。”胤祚不自觉的就开始感慨了。 他觉得如果他的分类是起点汤姆苏男主,那他一哥就绝对是晋江言情男主。 瞅瞅这张俊脸,连个毛孔都看不见。 太子嘴角的笑容有些许的无奈:“夸的也太直白了些。” 胤祚不服:“就是俊。” 好像连太子都不能反驳他说他长得俊这件事情。 康熙哈哈大笑:“没错,你一哥长得的确俊。” 在他的这几个孩子里,老大和太子都算是最俊的了。 一个是硬朗的俊,一个是温润君子的君。 太子本来还没想回话的,但看他们两人在这里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样子,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又不是媒婆,好似要把他嫁出去一样的。 胤祚摸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长得也挺俊的,但是和他一哥比起来就缺了一种味道。 他自己琢磨不出来,但要是让胤禛来说,那就是缺了一种成熟和波澜不惊的气质。 胤祚的长相与其说俊,不如说是精致——才不到十岁的孩子,还没长开呢,白呼呼的一团,每次笑起来眼睛眯的都看不见了,也不讲究什么笑不露齿,一口牙齿比谁都白。 胤祚不会挂饵,他让下人帮的忙,挂好了,他就往湖里一甩。 康熙知道钓鱼这事急不来,他在甩钩之后就微闭着眼睛,享受着周围安静的氛围。 空气中是湖面和森林的味道,还有一点鲜甜的花香。 胤祚左右看了两下,突然就觉得手里的鱼竿传来了点微不可见的拉力。 “嗯?” 胤祚没钓过鱼,还在疑惑这是正常的吗。 下一秒水面突然就泛起了波澜,胤祚的鱼竿也也弯折了一个弧度。 刚把鱼钩放下去,闭上眼睛不到半分钟的康熙:“......” 太子也有点意外,他微抬了下下巴,示意胤祚身旁的下人帮他拽着点鱼竿:“别松开,上鱼了。” 胤祚自然不会松开,可是他手上没力气,到现在用的还是小孩子才用的一力弓。 单说他的弓可能没什么概念。 胤禟用的是三力半,胤俄用的是四力。 太子常用的是六力,大阿哥常用九力,可最高能拉开十一力。 所以胤祚平时不愿意上骑射课,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在于这。 骑马又不能多骑,拉弓又拉不开。 别人骑马射箭英姿飒爽,他往那一站跟拿着个小玩具一样。 多丢人,还不如不去。 胤祚拉了两下鱼竿,就觉得快拉不住了,幸好下人拽住的及时,帮他把鱼竿扯了回来。 康熙也不闭目养神了,和他一起全神贯注的盯着他的鱼竿。 过了没多久,鱼被扯了上来。 是一条大约一斤多重的鲫鱼。 鲫鱼在这个湖里放的鱼苗很多,算是很常见的了,胤祚能钓上来一条鲫鱼,康熙其实并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怎么这么快? 怎么,小六的鱼饵是格外的好吃吗? 胤祚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速度有多快,只是兴高采烈的看着被下人放到鱼缸里的鲫鱼:“皇阿玛,晚上我请你喝鲫鱼豆腐汤。” 康熙有点想说什么,但却又闭上了嘴。 一道鲫鱼豆腐汤,他还用得着他请。 “运气不错。”他努力保持着自己身为阿玛的颜面,“第一次钓就钓上了鱼。” 太子看出来康熙是有点尴尬了,笑着解围道:“快让下人给你再穿个鱼饵,看看能不能再钓上来一条。” 胤祚这下也不想着乱跑了,专心致志的看着别人给他穿鱼饵,兴奋的想着他要钓好多条鱼,给额娘,温宪,四哥还有小十四都分到一条。 胤祚其实不会什么正确的甩钩姿势,他就是随便往湖里一扔。 这让偷偷观察的康熙愈发肯定刚才只是意外。 然后——五分钟还没到,太子上鱼的时候,胤祚就又上了一条鱼。 只有康熙的鱼钩没有半分想要浮动的想法。 胤祚这下可乐了:“怎么,皇阿玛这是不喜欢钓鱼吗?” 怎么光有钓,没有鱼啊? 太子先是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才看到康熙的黑脸,连忙捂着胤祚的嘴把他往自己旁边扯:“咳咳......钓鱼的时候不要讲话,会惊鱼的。” 等会儿皇阿玛要是真想打你屁股,我可拦不住。 胤祚见好就收,不过现在却理直气壮的让下人给他换个鱼缸。 康熙也纳了闷儿,他平日钓鱼的速度的确不算慢,结果现在太子钓了一条,胤祚这个第一次钓鱼的也钓了两条,他却一直没什么动静。 真是奇了怪了。 终于,在胤祚又钓了一条鱼的时候,康熙......钓上来了一只虾。 胤祚这下是彻底忍不住了,不行,他今天哪怕要被皇阿玛打屁股,他也要开嘲讽了。 幸好,太子一直都看着他呢,见他要张嘴,立刻捏起一颗葡萄往他嘴里塞了过去。 胤祚:“......好酸。” 这哪来的葡萄啊。 太子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拿的是葡萄。 太子爱吃酸的,下人们也知道,所以给他的水果都是以酸为主的,比如橘子和葡萄之类的,这些水果胤祚平日是不怎么动的。 他半点酸都吃不了。 胤祚好好的一张脸,被酸的都要出痛苦面具了,拧巴成一团。 太子有点心虚,又赶紧给他倒了一杯他的特制超甜酸梅汤:“喝点这个,冲一冲。” 胤祚赶紧喝下,这次觉得好了一点,但也还是很酸。 他酸梅汤可是配着羊肉串儿喝的,这样解腻又尝不到什么酸味。 但先吃葡萄再喝酸梅汤就差了点。 他干脆拿起旁边的一根羊肉串,又咬了两口,但这么一顿操作下来,也的确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而太子则是有点震惊的看着皇阿玛趁着小六不注意,让下人把他俩的鱼饵给换了。 太子:“......” 这会是鱼饵的问题吗? 但太子很知情识趣的当自己眼瞎,什么也没看见。 胤祚吃完羊肉串之后,总感觉旁边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他看了两眼又说不上来。 再往左边看,康熙已经再次闭目养神了,好像对钓不上来鱼什么感想都没有的样子。 那可能是他的错觉吧。 最后,三人钓了一整天的鱼,也算是满载而归。 太子钓了五条鱼和十几只虾,胤祚钓的鱼没那么大,但是很多,略数一下差不多得有十一三条。 康熙就少一些,只钓了三条鱼和几只虾。 “陪你们钓了一下午鱼了,朕也乏了。”康熙面色淡定的说道,“你们继续逛一逛吧,朕先回去歇息一会儿。” 胤祚啊了一声,很是困惑。 他爹这一下午不就光坐在椅子上睡觉吗?有鱼了才收竿,乏什么? 但还没等他问出口,康熙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胤祚只得转头朝下人吩咐自己那些鱼的去处。 他还没有忘呢,他说要请他爹喝鲫鱼豆腐汤的,那就要喝鲫鱼豆腐汤。 怪不得皇阿玛喜欢钓鱼呢,他钓了这一下午也觉得钓鱼有意思极了。 太子笑着摇了摇头。 恐怕之后皇阿玛再也不会找小六一起钓鱼了。 * 胤祚把鱼送走之后也回了院子,他还没见过他院子里面是什么样子呢。 胤祚刚才只是在湖边朝着他院子这里望了两眼,当时便觉得他的院子很好看,现在进来之后更是觉得美轮美奂。 不愧是顶级园林师——虽然人家现在顶着个风水大师的名头,但别管名头是什么,做的好看就行。 而且胤祚觉得很难得的一点是,这院子不光好看,还舒心。 他觉得自己是个没见识的,从上一世开始他都不怎么关注外界的东西,所以也说不出来是哪里舒心。 只能归类为:“这院子有一种让我很想画的冲动。” 他今天的精神是真的很不错,虽然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怎么歇着,但还是有精力。 他说画就画,当即便让小泡子把自己行李里的画架拿出来。 小泡子干这事已经干得很熟练了,把架子支开,铺纸,固定四周。 再把颜料盒打开,水桶里装满水,最后再放个调色盘。 齐活。 胤祚这一画就画了两个时辰,直接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他的鲫鱼豆腐汤也炖好了,奶白奶白的。 康熙只喊了他一个人一同吃饭,连太子都没叫:“吃完晚饭后,朕带你去个好地方。” 胤祚应了一下,然后又埋头喝汤。 一碗热热的鲫鱼豆腐汤下肚,让他的额头都浸出了点汗珠,看起来孩子气极了。 康熙拿起下人手中的手帕,帮胤祚擦着额头上的汗,语气有些嗔怪:“又画了一下午的画?朕不是说让你画一会儿就起来走走吗?” 胤祚笑着抬头:“那还不是皇阿玛给儿臣的院子太好看了。”, 144第 144 章 加更 康熙的心里很是志得意满, 瞧瞧他的那些个孩子,哪个有小六这么会说话,讨他欢心。 但口头上他还是小小的训斥了一句:“花言巧语, 就连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梁九功眉眼微跳,一抬眼, 就看到说着不喜欢的皇上却眼中带笑的给六阿哥又夹了一筷子清炒羊肉。 果然还是六阿哥知道同皇上的相处之道, 他这个奴才就不要越俎代庖的去担心了。 吃完饭后, 胤祚就又窝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画他今天下午没画完的那幅画了。 他下午的时候也不是中途一点都没休息过,德妃距离他的院子不算近也不算远, 他花了大概半个时辰去那里看了一趟。 温宪,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在那里,德妃又忙着同许久未见的女儿拉近关系,又要问秀兰温宪最近学的可开心,还要看着性子霸道的十四阿哥不要欺负十三阿哥,时不时的还有宫人来询问物品的安置。 忙的可谓是不可开交, 所以胤祚送完鱼就走了。 反正在这里待的时间还长着,也不急于一时。 他原本还想去其他人的院子里逛逛的, 但是想着他们处应该也都还没收拾完, 才继续画画的。 结果今天晚上也不知是约好了还是怎么的, 胤祚先是拒绝了大阿哥一同去踏风的邀请, 又拒绝了三阿哥想要拉着他去看景吟诗的提议。 接着就迎来了五阿哥八阿哥和九阿哥。 “小七小十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被多次打扰的胤祚有些无奈的收起了画笔,他觉得这几个人好像跟串通好了一样, 打定主意不让他今天下午将画画完。 因为光线好的时间也就这么几个时辰, 再过一会儿天都要黑了, 到时候画出来的画会有色差。 “他们两个听说后院里养了一群玳瑁,便去看猫了。” 胤禟平日里和胤俄总是形影不离,但他对猫没有什么兴趣, 见有人陪着他,下人也都紧盯着,就找了他的亲哥哥一起。 而五阿哥当时刚好和八阿哥在一同说话,所以他们三人就聚到了一起。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见小泡子小心翼翼的把他画的画挪到了一旁,又叮嘱了下人莫动之后,胤祚才往他们三人坐的地方走去。 五阿哥看向八阿哥。 其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来这是干嘛的,吃完晚饭后,走着走着就不自觉的溜到这里来了。 旁边住的可是皇阿玛和太子,他们不敢上前去打扰,这就来敲了胤祚的门。 胤祚一听,乐了:“饭后消食呢。” 也就是这里没有马路了,不然他们三个这种行为可是标标准准的压马路——谁都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但也不想回去躺着。 八阿哥笑得内敛,但也没有更好的话来形容。 胤祚不自觉的又看了他一眼,他觉得八阿哥现在的气质和太子二哥竟有些像。 两个人都是温润的性格。 “也快到晚上了,有水的地方就不要去了,我们不如去看梨花吧。” 梨花正常来说是五月开放,现在是四月末尾,还差些时候,不过今年天热,所以梨花现在也几乎都开了。 胤祚知道这园子里有梨花还多亏了康熙的宣传,在还未出发的时候,康熙就已经说明了这院子里有一处景,他格外喜欢,并且定名为梨花伴月。 晚上去看那个再好不过了。 只是胤祚觉得自己和康熙的审美一直都不太合,不知道这梨花伴月符不符合他的喜好——尤其是这种一听就很清冷的名字,他总是品不出来其中的韵味。 不过想来就算不会惊艳到他,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结果胤祚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康熙。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首在上一世几乎人人皆知的诗词,此时却犹如实景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 大大小小的梨花点缀在绿色的叶子上,如果单是一朵,可能会觉得它柔弱,可若是成片成林的出现,那就像是坠入了一场白色花瓣组成的梦境中。 尤其是在月光下,隐隐绰绰的看不清楚,更是如同仙境一般梦幻。 甚至都不需要什么形容词,只要见了之后,‘梨花伴月’这四个字就成为了这一幅场景的形容词。 你想起的再也不会是单朵单朵的花瓣,而是铺天盖地的梨花。 九阿哥也有点震惊:“这到时候得结多少梨子啊?” 胤祚向来不喜欢在昏暗的环境下作画,上一世他若是遇到让他灵感大发,但又不方便当场作画的场景都是用相机拍出来的。 但现在没有相机,他便也只能努力的将这幅场景印入自己的脑海中。 “小六?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吗?” 从他们头顶传来了三阿哥的声音,胤祚疑惑的抬头一看,才发现三阿哥在二层亭子上。 三阿哥来邀请他时,天色都快沉下去了,胤祚赶着最后一丝光线在作画,压根就没听清三阿哥说的是什么地方。 现在见了三阿哥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才隐约想起他说的便是这梨花伴月。 这不就尴尬了吗。 幸好三阿哥没有追问的想法,只是问到:“要上来看看吗?这处亭子是我辛辛苦苦寻觅的观景好去处。” 胤祚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上来之后他环视一周发现,果然就如同三阿哥所说,这是个好去处。 在下面的时候需要仰头看着梨花,只能感受到梨花的铺天盖地,在上面的时候自己就在梨花当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色。 胤祚真的佩服了:“这是怎么寻思出来的呢?” 他是个画家,虽然见了许多美的场景,但他并不是制造这些美景的人。 他只是将现实生活中的美景加以自己的想象和大部分的真实,用梦幻的手法涂绘出来。 可若是让他建,他是怎么也建不出来的,他压根就没有这么多的想法。 三阿哥只是邀请他上来一同鉴赏自己的诗词。 胤祚看了两眼,觉得还不错,就顺着他的话夸了两句。 毕竟这样的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三阿哥很好哄的,只要你夸了他才不管你夸的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呢。 见三阿哥去一旁嘟嘟囔囔的修改自己的诗词去了,胤祚便趴在栏杆上欣赏着美景。 只是欣赏着欣赏着,他突然看见了让他惊讶的场景。 二哥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他身边的是......谁? 胤祚猛的眨了眨眼睛,甚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定睛瞅了两秒,发现的确就如同自己看的这般。 有一个宫女跪在太子的面前,刚才就是她想要伸手拉太子的衣角,太子踉跄了一下,胤祚才以为太子在弯腰同她说话。 若不是亭子的视野好,隔着不近的距离和这么多树,胤祚是怎么也看不到太子的。 很显然,太子也没发现他们。 因为光线昏暗,胤祚看不太清太子的表情,即使努力的拧着眉毛眯起眼睛,却也只能看见太子像是摇了下头之后又为难的扶着宫女的手臂。 真是奇怪。 虽然太子相较于其他阿哥性情比较温和,但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从未有宫人敢如此冒犯他,太子也并不会对下人宽合到忘记自己的身份。 可这宫人和太子竟敢拉拉扯扯。 胤祚瞪大眼睛,想着他二哥的那张脸,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二哥,不会要谈恋爱了吧? 胤祚突然一下就把自己代入到霸道总裁文里的管家或者是冷漠天才的兄弟里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对一个人这么宽容。’ 不对不对。 胤祚努力的摇了下自己的头。 要是开玩笑也就算了,他可不能真这么想。 他二哥不是一个贪图美色的人啊——虽然从他十二岁起,就有数不尽的人想要往他的床上送美女和美男,但是他二哥可没收。 外面传的名声是外面的名声,但胤祚还是很相信胤礽的。 那他二哥不会是不小心冒犯了这宫女然后被缠上了吧? 胤祚觉得自己的想法还是挺有可能的。 可即使这样他二哥也会让人把这宫女拉开的啊。 这就不对了吧。 胤祚又想上前去问问,又怕打扰到胤礽。 还怕他们两个其实是在商量什么事,自己贸然上前会引起其他阿哥的注意,给太子带来麻烦。 但他也没纠结多久,只是短短几秒,太子和那宫女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被层层的梨花挡住。 “六哥,你怎么跑上面去了?下来和我们一起聊天啊。”九阿哥在下面喊他。 胤祚又往刚才发现太子的方向看了两眼,确定没有人后才心不在焉的一边回应一边下亭子。 那个宫女和太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第二天一大早,胤祚就被窗外的鸟雀给叫醒了。 他往屋外看了一眼,已经能看到光亮了。 冬日已经过去,天亮的越来越早了,现在五点多天都是大亮的了。 康熙自然是不可能让他们在这里白白玩三个月的,他们还要照常上课,只不过上课的时间往后推移了一个时辰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阿哥这次都被带出来的原因。 胤祚估摸着,下次就不会这样了。 下次他皇阿玛应该就不会把他们还要上学的皇子带出来了——因为那个时候半毕业状态的皇子就有四个了。 带四个皇子,再挑一两个小的还不需要上学的皇子,身边就挺热闹的了。 但胤祚自己却已经下定主意,即使死皮赖脸也要出来。 因为下次皇阿玛就不会再将夫子们也带过来了,他到时候同已经毕业的还没有上学的哥哥弟弟们在一起,他就也不用上学了。 胤祚的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先不说一年之后的事情,胤祚洗了脸刷了牙,随便塞了两口包子,就往昨日已经见过的书院跑去。 他的院子在皇阿玛旁边,看景自然是个好地方,但是却离书院最远,得快些过去才行。 而在屋内看书的太子则是听到了一声由远及近,又迅速远去的招呼。 “二哥早上好,二哥我先去上学了。” 快的他几乎都未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想起小六还要上学。 太子的贴身太监见太子无奈的笑着摇头,便凑趣道:“六阿哥可比前些年同您亲近多了,这身子看上去也好了不少。” 胤礽又翻了一页书,语气温和:“......且慢慢养着,总能长远。” 这一声招呼喊的声音着实不小,不仅太子听到了,就连隔壁院子的康熙都听到了。 “这小子,真是不懂礼数。” 大喊大叫也就算了,都能路过太子的院子和窗子,就不能顺道路过一下他的院子和窗子吗? 他一抬手,小宫女又将他刚喝了两口的茶水添满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康熙习惯晨起时喝些茶,这样会让他的头脑更清醒。 “蒙古那边怎么样了。” 康熙自然不只单纯作为享受才来避暑山庄的,他是一个勤勉的皇帝——虽然度假也是他的爱好之一。 满族的前身为游牧民族,所以他们习惯了迁移和不只有一个都城。 而这座位于承德的避暑山庄,周围建造了十几座喇嘛庙,因为此处算是半个宗教之都,甚至建造的和拉萨的布达拉宫在形制上有两分相似。 康熙便准备在此处接见那些蒙古的大臣们。 上一年噶尔丹可是狠狠的在蒙古大闹了一通,康熙不得不再次考虑蒙古的心情,多加安抚。 承德山庄距离蒙古较近,更方便些。 同样也是一大早便来到此处汇报的纳兰性德,恭敬的回答道:“尚且安稳,只是奴才打听道,他们似乎想要在四阿哥五阿哥和六阿哥之间挑选一个人......进行更亲密的联系。” 那便是联姻,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和亲。 康熙冷笑了一声。 说是四阿哥,五阿哥和六阿哥,但他们盯着的恐怕也就只有小六了。 毕竟谁都喜欢优质股,康熙即使不知道什么是优质股,却也知道他们是打算通过那蒙古福晋拿捏脾气好的小六,再通过小六来拿捏他。 可能不敢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但略有偏向还是会的。 但眼下这个关头他还不能发怒。 “让人给引路的那些下人们通知一声,莫要将人往书房处带。” 这说的书房不是康熙的书房,康熙接人带物都在这书房,又怎会怕人来。 他说的是皇子们上课的地方。 他打算隔开那些大臣们和小六之间产生关系的可能。 其实康熙并不是完全不准备要一位来自蒙古的儿媳,只是这个人选不能是小六。 在康熙的心里,那得是顶顶好,顶顶温柔的姑娘才能配得上胤祚,又怎么会随便把他的福晋之位许诺出去。 纳兰性德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便暗中嘲讽过那些人,异想天开。 但此时皇上明显没有让他附和的意思,纳兰性德便没有开口,而是沉默着等着康熙的再次吩咐。 康熙思索了一会:“你让人去乌珠穆沁散播消息,就说——皇上准备在秋日,挑选一名蒙古贵女入宫。” 先把他们的注意力从小六身上移开再说。 至于他最后挑不挑选,那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而且康熙还特意挑了乌珠穆沁旗,喀尔喀之前被噶尔丹击破,其中有许多人都流落到了乌珠穆沁旗,而康熙后来又把他们安置在了科尔沁。 可以说,现在的乌珠穆沁旗是最人多眼杂的了,消息从哪传出来的,谁也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更是不清不楚,但却可以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纳兰性德当即就领了令,准备去办。 康熙却拦住了他:“此事不急于一时,好不容易来此一趟,不如留下,等会儿陪朕去转转。” 康熙和纳兰性德不仅是君臣,也是很好的朋友。 其中自然有原因是因为纳兰性德不仅才情皆高,还格外懂进退,但康熙和他也的确有几分有别于君臣的友人情谊。 纳兰性德自无有不从。 康熙手头上还很是有一些没处理完的事情,所以直到午时才腾出来空。 纳兰性德在旁边略转了转,也并不觉得无趣。 “看来那帮孩子们开始休息了。”康熙刚和纳兰性德走到一处假山旁,就听到不远处的谈话声和脚步声。 若说来到避暑山庄,对于课业上除了晚一个时辰之外还有什么好处,那便是他们下午不需要上武课了。 所以众人的心情都很是轻松,都在商量着等会儿去哪儿转转。 胤祚也是如此,正拉着胤禛央求他等会陪着自己去看小鹿,就发现自己手中拽着的人突然停下了。 胤禛老老实实的行礼。 他也没想到在这能碰到纳兰性德。 上一世这个时候纳兰性德已经去世了,胤禛对他的了解只从于别人的口中。 结果这一世,本应该因发妻去世而抑郁的他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对于土豆的种植研究中,简直到了痴狂的地步,有时衣服都不换,饭也不吃。 自然也就不谈什么伤心。 好不容易回京叙职,空闲了下来,又因为发现自己常感叹的在妻子去世后就看不清生活中的美,竟是因为高度近视,戴上眼镜就又能看清了。 接着又因为三阿哥的请求,在娱乐报上发表了几篇文章,得到了一众文人的夸奖,自觉自己要做个榜样,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 所以虽然相较于其他人,他看上去总是淡淡的,却也一直顽强的活着,还帮康熙做了不少事。 这人在胤禛的心中也只是一个预备拉拢的人选。 纳兰性德也没想到会突然碰上两位阿哥,毕竟他回来的时候想的是汇报完就快速离开。 但碰上了他也不会避讳什么:“真是许久未见到六阿哥了,六阿哥的个子似乎长了不少。” 胤祚一听这话就开心:“纳兰侍卫也觉得?” 虽然纳兰性德现在已不是康熙的近身侍卫,但胤祚从第一次见面时便是这样喊他,已经喊顺口了。 胤禛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带胤祚离开,也不知道康熙和纳兰性德在此处是有要事商量,还是只单纯的逛一逛园林。 胤祚却没想那么多,他刚才本来就要去找人问那群鹿养在哪里,现在见到康熙,便更加省事了。 康熙隐约还记得:“就放在鹿苑里头了,鹿苑在山庄的西边,你若是过去,还是让人抬轿子吧。” 整个山庄可不小,凭胤祚这小身板,从东边走到西边,累的肯定没心思和那群小鹿玩耍了。 纳兰性德略有些诧异的抬了下眸,但又很快低了下去。 虽然他之前就听说皇上对六阿哥甚是宠爱,但因为他和六阿哥的接触不多,纳兰性德便不知这到了何种程度。 但没想到只是六阿哥想去鹿苑玩儿,皇上竟让他在这山庄中坐轿子。 先不说此行为娇气不娇气,就只单说这份思虑周全的慈父之心就足够让外人震惊了。 胤祚哦了一声:“那您不陪我去了吗?” 康熙摆手:“过些日子,这几日朕还有事要忙?” 他也就昨日松快一天而已。 胤祚很懂事,他从来不在康熙工作的时候打扰他,毕竟这不只是他一个人的阿玛,还是全天下人的皇帝。 “那我就和四哥一起了。” 胤祚说完便拉着胤禛离开了。 而纳兰性德则是皱着眉扫了两眼前方的身影。 他总觉得四阿哥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康熙却没打算可他就这么傻站在这里等着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来请安:“走吧,换个地方逛逛。” 纳兰性德应是。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着水面上飞过的蜻蜓,像是被吓到一样,猛的颤了一下。 他想起来了。 四阿哥的样子,竟然有些像他第一次见到的皇上。 恐怕连皇上自己都记不得了,那种掌握了权利,却被死死压抑住,只留一丝威严露出的样子。 若是换了旁人肯定看不出来,只觉得四阿哥比较沉默,做事又很果断罢了,只有深深记得与康熙初见的纳兰性德能窥探到一偶。 纳兰性德盯着湖面上的蜻蜓被鸟雀吃掉。 ......为何在所有消息中都没什么笔墨的四阿哥,会有这么一身气势呢。 又会对之后造成什么影响。 阿玛虽然未告知他计划,但他还是知道他最近在谋划些什么。 纳兰性德之前只觉得他心中有自己的成算,不打算过多介入,但他敢肯定,阿玛的重点绝不放在四阿哥身上,而是放在了六阿哥身上。 可......若是四阿哥并不如阿玛想象中那般好操纵呢。, 145第 145 章 胤祚向来是个万事不管的, 他知道自己对于政治这方面和人情,这方面没有敏感度,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看不听不理。 不然若是听了什么一知半解的信息, 他很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反正他有四哥和皇阿玛护着,什么也不怕。 刚到避暑山庄, 天气又还没那么热, 他正是新鲜好动的时候。 拉了胤禛就往鹿苑那去了。 胤禛也随着他, 只是问到:“不让人去额娘那知会一声吗?” 胤祚像是回想起了昨天的场景,倒吸一口凉气:“可别说了, 要是让那两个小混蛋来鹿院,他们不得疯了。” 他可不想把温馨的和大自然亲近的时光变成看孩子。 有奶嬷嬷也不行,奶嬷嬷只能制止他们的行动,不能制止他们的噪音。 胤禛不知道胤祚何处此言,但他也只是问一句,以免胤祚是忘记了。 二人结伴而行就未乘轿子, 而是坐了避暑山庄里的小‘马车’——这小马车是没有顶的。 与其说是马车,更像是拉着的轿子。 皇宫内是不允许人骑马的, 但山庄的规矩就松些, 只要人不骑在马上, 有人拉着即可。 “虽然水泥路平整, 但还是石板路更有感觉。” 这避暑山庄里只有主道为水泥路,其余的小路全都是青石板路或者鹅卵石路。 不得不说更好看了些, 只是马车在上方行驶的时候还是有些摇摇晃晃。 胤禛手上还捏着书, 他原准备回房再看的。 避暑山庄中也有书库, 胤禛昨日未同他们玩闹,而是去了这书库里翻看了下。 因为避暑山庄他已经来过许多次,他怕他在第一天表露出了对场景的熟悉, 露了破绽。 便去书库中找到一本上一世未看完的书。 避暑山庄里的书多是些杂书,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休憩的地方,胤禛上辈子便看了这本鬼怪推论,觉得虽有些荒诞和不真实,但描写的还较为有趣。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他在继位之后也未曾到过避暑山庄,将这本书忘了去,此时故地重游才想了起来。 胤祚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真没想到四哥竟喜欢这种.....灵异的书籍。” 准确的说是推理的书籍,但现在还没推理这个大类的出现,胤祚便只能把这归类为灵异。 “只是随便看看罢了。”胤禛没接他的话茬。 事实上他也的确只是随便看看,现在再次选择这本书,只是因为对结局的好奇而已。 两人很快到了鹿苑,这里的鹿养的都不怕人,马车一到就有好几头小鹿好奇的跑过来,歪着脑袋看他们。 胤祚看着他们大大的眼睛,心里很是软和:“真可爱。” 他也不怕咬,把手伸出去摸了摸小鹿的脑袋。 出乎意料的,竟然不是暖乎乎的,而是有点凉。 胤禛则是规规矩矩的下了车,然后才背着手环顾着四周。 替他们牵着马的马夫将马系好,便退到了一旁,以免打扰二人的兴致,准备等两位阿哥要启程回去的时候再上前来。 胤祚从一旁的下人手里接过一大把他也叫不出来是什么名字的草,只能认出这并不是同一种类,而是有许多种混合在一起的草料。 他手里有了草料,小鹿便殷勤地凑过来,张开口想要把草料叼走。 胤祚还想多逗他一会儿,哪里会直接给他一大把,而是就这么用手拎着,只让它咬一点。 胤禛一开始还关注了两眼,后来发现这里的鹿的确很是温良,不会伤人,便放心的去一旁逛着了。 胤祚一边喂草,一边手下没停地摸着小鹿的脑袋和身子,摸到哪里都是滑溜溜冰凉凉的,只有肚子那里热热的。 不过摸到肚子的时候,即使他还喂着草料,小鹿也不让他碰了。 下人怕他生气,连忙上前说道这是所有动物的特性,他们不喜欢让人碰肚子。 胤祚当然知道,只是刚才好奇小鹿的肚子是什么感觉,才摸了两把。 现在见小鹿跑掉,他便又从下人那里拿了一大捆草料,慢慢的一根一根的喂给它。 小鹿吃了两口就忘记刚才的事情了,又慢慢的走了回来。 胤祚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第一次离小鹿这么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小鹿从鼻腔中喷洒的热气打到了他的手上。 甚至没过一会儿,他感觉自己的手都湿了。 “瞧你眼睛这么大,这么可爱,怎么吃饭一点都不讲究。” 连吃带舔的。 胤禛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只听到了后半句,疑惑的问道:“什么不讲究?” 似乎他天生就没什么动物缘,这里的小鹿见到他虽然都没有离开,还在悠闲的或站或趴,但却都没像胤祚这边的小鹿,想要凑过来的样子。 胤祚随口和他解释了两句,又突然偷袭,摸了一下小鹿的肚子。 小鹿这次没吓得躲开,但也停止了吃饭开起头来,用自己的大眼睛疑惑的盯着他。 胤祚把草料收起来:“我该换一只喂了,你吃的太饱了。” 旁人都说小狗是不知饥饱的,怎么他瞧着这小鹿也不像是知道饥饱的呢。 但他高估这只小鹿了,它只是一头普通的鹿,又怎么能听懂他说的话呢? 所以见自己面前的草料离开了,它也懒得管自己有没有被摸肚子了,追着这个没见过的人类手上的食物跑。 胤祚走哪他也走哪,偏偏它虽然还是只小鹿,可它的腿不短,还是四条腿的。 胤祚吭哧吭哧走了好一段距离,一回头,好家伙它还在。 下人这下更是怕他生气了,毕竟他们早就得知这鹿苑是皇上为六阿哥专门建立的,若是六阿哥不喜欢这里的小鹿,他还不知道会安排到哪里去呢。 鹿院的活计轻松,也不需要同人打什么交道,虽然得到的打赏也少,但胜在安稳。 小太监可是打算在这待一辈子的,自然不会想着让六阿哥生气。 所以便讨巧的说道:“这小鹿许是喜欢六阿哥,才一直跟着您的。” 胤祚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和这只小鹿挺有眼缘的——因为这条鹿的确是周围这几条鹿里面长得最俊秀的,特点就是眼镜最大最亮,身上没有多余的肉,四肢都挺纤细。 只是他实在是怕把这条小鹿撑到了。 而且他可是拥有好多好多条小鹿的人,又怎么能在一条小鹿上吊死。 胤祚铁石心肠的把这条眼睛很大的小鹿想要凑过来的脑袋推开:“你先去旁边玩会儿。”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扭头奔向一旁的小太监:“你们平日不给它们吃饱吗?” 怎么看起来那么馋的样子? 可是这地上不是有草吗?他们饿了低头吃草就好了啊。 “六阿哥有所不知。”小太监一听这话可吓坏了,生怕胤祚以为他们平日里没好好干活,“您手中的这是我们特别调配的草料,就相当于是我们常吃的零嘴。” 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那当然都要比地上的野草好的多。 而这些鹿都是按照严格标准来伺养的,每日规定该吃多少叶子,该吃多少草料,那都是有定数的,这些鹿野都养的不肥不瘦,健健康康。 只是动物哪有什么意志力,有好吃的,他们自然就想吃了。 胤祚听了这个解释,点了点头,看起来觉得很有道理。 接下来他又陪着其他几只鹿玩了玩,而胤禛则是坐在一旁的石桌处看着他玩。 胤祚看着这些小鹿觉得他们天真可爱,没有坏心思,每天只要吃吃草料就很开心了,殊不知胤禛也是这么看他的。 在胤禛的眼中,他的弟弟要比这些小鹿还要可爱。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你可知上月大阿哥送给大嫂的生辰礼物?” 胤祚正坐在地上,死皮赖脸的让一只小鹿歪在他的身上,听了这话有点茫然的抬头:“什么?” 怎么突然就聊到生辰礼物了? 但他还是回答了:“当然知道啊,大阿哥送给大嫂的生辰礼物还是我给他的呢。” 不然让他拿着那两块砖去丢人吗? 胤禛像是随口一问一样:“怎么突然想到把自己的铺子送给大哥了?” 他担心是有人在胤祚耳边说了什么。 胤祚努力的控制着不断的想要起身逃跑的小鹿,慌张的小太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也帮他一起喂着草料,希望这鹿爷爷能看在草料和他的份上不要再挣扎了,省得把六阿哥弄伤了。 过了好一会胤祚才心不在焉的回道:“是皇阿玛——他觉得大哥的那两块砖太不像样子了。” 这个回答让胤禛挑起了眉头,仿佛喃喃自语一般又重复了一遍:“皇阿玛?” 竟然不是旁人,是皇阿玛? 但这也说的通。 胤祚当然不知道他四哥在想什么,他自己实在是压制不住这头小鹿了,便只能松手。 小鹿一点也没有留恋的意思,站起身来就跑开了,跑之前还没忘记回头狠狠一口把小太监手上的草料全部夺走。 反倒是胤祚一开始就喂的那头小鹿还呆头呆脑的愣在旁边,仿佛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等的东西现在已经没有了。 胤祚有点懊恼的喊了一声,却只能看到那只负心鹿越跑越快。 而它旁边的小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它在跑,也开始慌乱的走来走去。 过了好一会,发现没有什么危险,才又低下来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地上的野草。 胤禛回过神来,看着面上挂满郁闷之色的男孩,安抚了两句。 胤祚却很快又笑开了,胤祚一开始的那头小鹿以为他把草料藏起来了,正不断的往他的领子和袖口里钻进去。 “痒死了,快把它拉开。” 搞的他一脖子的口水。 胤祚闻了下自己的手心,发现除了一点草料的味道和动物独属的味道之外,倒是没什么臭味。 但也准备快点回去洗个澡。 胤禛本就是陪他来的,见他要走自然也起身。 胤祚指着一直陪着他玩闹的那头小鹿,对小太监叮嘱要照看好他:“让人去打个牌,给它挂上,我下次来还要看到它好好的。” 小太监自然没有不应下的。 胤祚觉得自己玩的一身脏兮兮的,就没敢和胤禛走得太近,和他中间门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胤禛还在想着事情,没发现胤祚的小心思。 而胤祚看到一旁的宫女,突然就想起来了,昨日晚上自己看见的东西。 和旁人不能说......和四哥总是能说的吧。 胤祚也没把这当成一个重要的事情,以一种分享八卦的口吻,对胤禛说了这件事。 “我还以为二哥在迎娶太子妃之前,不会和旁的人染上关系呢。” 但现在看来,拥有了这样尊贵的身份,那样俊美的容貌,还有温和的好脾气,二哥身边的狂风浪蝶是绝对不会少了。 胤禛一开始也没在意,毕竟这样的事情在宫中实在是太常见了,不说太子,就说他这个在别人眼中看来只是一位普通皇子的四阿哥,不也经常收到人的投怀送抱。 只是他自己不愿,也没什么兴趣,便都推开处理了。 而且小六现在把这当笑话来看,殊不知过两年笑话里的主角恐怕就是他了。 也有不少人不想着要一个能当太子的夫君,只想跟着人富贵闲散的过一辈子。 小六可不就是一个好选择。 但胤祚说的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是说......太子想要把这宫女扶起来?” 遇到这样的事情,太子不让人把她拉下去处理掉,都算是他宽和仁慈了又,怎么会想着把她扶起来呢? 胤祚点头:“是啊,那个宫女还拉二哥的大腿呢。” 胤祚觉得这样拉拉扯扯的,无论对太子的名声还是对那位宫女的名声都不太好,所以才没外传的。 他也自然没去问到最后这宫女去了哪里。 胤禛的眉头皱的死紧,连眼神都暗沉了下去。 和上辈子相同,这辈子也已有传闻,说太子是一个好色之徒。 有不少人在私底下说的像是真的一样,见到了太子同谁谁谁家的姑娘有着牵扯,又收了哪位大人送的侍妾。 上辈子胤禛从未关注过这些后宅事情,但这辈子的他很清楚地知道,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但就像是命运一般,这些流言还是铺天盖地的流传了开来。 虽然清者自清,但这种情况下完全就清不了。 现在太子后院里还清静着呢,就有不少人说太子是把她们都养为了外室,每次出宫便是同她们去幽会。 若是等到日后太子开始收人——一旦开了这个头,给他送美女的就必不会少。 到时候无论他收不收下都是铁证。 胤禛这辈子无意于同太子进行争抢,毕竟目前的太子做的还是很不错的,他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也受了太子不少恩惠,他心甘情愿当做一个贤王辅佐太子。 所以在刚发现这种苗头的时候,他便也想好了应对之策——但前提是,太子的确不是流言中的那种人。 小六必定不会骗他。 那他所看到的情况又该如何解释呢? 昨日一晚过后,那宫女又被安置在了何处? 太子和她之间门又是什么关系? 胤禛的心里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若是他没记错,上辈子太子骄奢淫逸的风评,貌似就是这个时期开始传出去的。 难道说,太子之前的平和,只是因为未到时候吗。 这一世难道还会走向和上一世相同的道路吗?, 146第 146 章 时间就这么缓缓的流逝着, 很快,他们已经在避暑山庄里待了两个月了。 “去摘莲蓬?”胤祚疑惑的反问,“现在就到时间了吗?” “虽然少, 但也能找到。” 每朵花开放的时间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莲花会从六月一直开到九月,莲蓬在七月差不多也该出现了。 反正他们又不是为了大量采摘而去的, 只是去摘个乐子, 即使只找到一两个莲蓬, 也能赏赏莲花。 胤祚沉思两秒,觉得康熙说的很对。 反正他今天下午也没什么事, 去摘莲蓬就去摘莲蓬吧,摘不到莲蓬就摘莲花。 “这个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胤祚掀开自己的衣领,往里面扇了扇风。 他要是自己在房间里的时候,就只穿个里衣跑来跑去的,但一出门就又要穿上一层。 其实避暑山庄相对于其他地方还是挺凉快的,但耐不住胤祚格外怕热。 准确的说他太过娇气, 又怕冷又怕热,对温度的变化很敏感。 康熙知道他的毛病, 见他扇风那两个小巴掌还不知道有什么用, 干脆拿了一旁宫女手中的扇子替他执扇。 康熙的手劲自然不是胤祚用手扇风能比的, 一下就凉快了许多。 而康熙给他扇了两下后, 就推着他去换衣服:“换身好看的,你看看你现在穿的都是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朕亏待你了呢。” 都说锦衣玉食, 鸿衣羽裳。 他给这小子那么多赏赐, 也没见他穿过几次。 腰上连个玉带都不别,有时候懒得用根绳子一拴就走了。 “今日可有不少大臣来此游园,你可别给朕丢脸。” 到时候穿的要是像个小太监一样, 被人喊去了,他可不管。 胤祚被他推着很是无奈:“那些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是......” 但是穿上去就要注意形象了啊。 要不然随便往哪一倚衣服就皱了,装饰也叮叮当当的。 但还是很好脾气的随了康熙的愿。 他本来就是一个挺好脾气的人,如果不是惹到他的头上,他一般都不会生气。 胤祚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袍,衣服上的暗纹精致繁美,在光线的照射下,会反射出不同的光彩。 流光溢彩不过于此。 腰上挂的还是康熙之前在他周岁时送给他的玉佩,手中却多了一把黑檀木的扇子。 扇面用的一寸便价值千金的纸,上面还有康熙的题字。 颈上还挂了镶了红珊瑚的足金平安锁,甚至连平日不怎么戴的手串都找出来了,两串祖母绿的,衬得他的手格外的白,也格外的有钱。 胤祚装作风流倜傥一样扇了扇扇子,一挑下巴:“怎么样,这样显得富不富贵了。” 竟然敢抨击他的穿衣风格,那他就来个物极必反。 胤祚本以为康熙会觉得他这一身太过花哨,结果没想到他皇阿玛在打量了两眼之后很满意的点头:“嗯,不错,这才像个皇子的样子。” 胤祚都要翻白眼了。 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还在说着不喜欢娇奢淫逸的人。 讨论归讨论,他们还是要出门的。 他们来到了湖边,此时人基本上已经来全了,不少胤祚眼熟的大臣都在此等待,毕竟这是皇上的恩赐,邀请他们共同游园。 甚至连太子都提前来了,现在和众人一起安静的等待,只有刚刚吃过午饭的康熙和胤祚姗姗来迟。 今日的流程便是大家一同游园,等到日暮降临之时,再共进晚膳。 没什么可说的,只要小心注意着点自己的形象,不要让人说嘴,那对胤祚来说,这些大臣们就可以当是不存在一样。 康熙笑呵呵的和几位大臣聊了两句,便挑了几人同他一起登船。 他本来还想把胤祚也牵上去,但胤祚挣脱开了:“我想去找四哥玩。” 不过他那点力气哪够使的,康熙反手又拉住了他的手腕,面上还带着笑,却低声说道:“别闹,今日人多眼杂,你别乱跑。” 胤祚无奈:“我都要十岁了。” 现在十四岁结婚的大有人在,他这个年纪在普通人家里已经算半个立起来的人了好吗? 怎么还非得让他天天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康熙不管他在嘟囔什么,硬是拉着他上了船,有几个眼尖的臣子仿佛看到了点东西,但却在看清之前也不见了他们的人影。 他们面面相觑,便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眼观鼻鼻关心。 只是再次在心中对自己强调,万万不可招惹六阿哥,皇上对他的宠爱是真真切切的。 顺便再考虑一下家中的幼女,幻想着能不能肖想一下六阿哥侧福晋的位置。 如果是能有这门姻亲,那日后的好处可多着呢。 胤祚不情不愿的上了船有点兴致缺缺,他想的是在下面坐小船游湖,而不是坐在这和地面没什么区别的大船上,听这些心眼子比莲藕都多的人谈话。 听完了又一声恭维之后,胤祚在角落里搓了一下自己的脸,狠狠的叹了口气。 他自己几斤几两他不知道吗,这些大臣来恭维他的时候把他夸的好像天上地下第一人物,又俊俏又孝顺,才学又高,还会赚钱,体贴民众,兄友弟恭等等等等。 说的也不嫌肉麻。 到底是谁说古人古板的,古人一点都不古板。 胤祚一点也不想在船上待了。 他往下头看了一眼,发现船马上就要开启了,又往后方悄悄的瞟了一下,发现皇阿玛正在同人交谈。 好时机。 胤祚不打算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里,他捂住自己胸口叮叮当当的平安锁,悄咪咪的就往下跑。 侍卫看见了,想要上前拦着,胤祚却装凶瞪他。 然后便趁着他还在犹豫的时候,一溜烟跑开了。 这一跑就跑到了旁边富贵哥聚集的地方,等到侍卫来找的时候,他就悄悄的半蹲着,让旁边和他差不多年龄大小的孩子遮挡住他的身形。 果然,侍卫没想到他会藏在这么近的地方,只是略看了一眼,便继续向前追去。 胤祚这才松了口气,站直了身体。 “你是什么人?” 一个看上去只比胤祚大一点的孩子矜傲的开口。 这里的孩子都是幼时就聚在一起玩的,因为都是差不多家世的子弟,互相之间都认识,不认识的也会有旁人介绍,猛然间来了个他们完全没见过的,便让他们产生了好奇。 胤祚哪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啊,尴尬的笑了一下,胡诌道:“我父亲是个小官,你们应该都不认识,只是侥幸能够带我来参加这游园会而已。” 出声问胤祚的孩子眼神顿时就变得不一样了:“一个小官?” 他旁边和他站在一起的好友更是发出了嗤笑:“穿的倒是富贵,为了这场游园会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吧。” “只可惜装的再像——连官名都不敢报。” “不会连五品都不是吧。”, 147第 147 章 胤祚一开始还有些疑惑, 不知道他们怎么敢说这样的话,结果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才看明白。 他身上的装饰虽然每件都很贵重,但样式不多。 手串因为奔跑藏在了袖子里, 他又担心平安锁跑动的时候会发出声音,所以用手按住。 腰上的玉虽然寓意特殊, 但相较于这些把家底都快掏出来了的少年们, 还是显得平庸。 身上的衣物因为在阴影中, 所以看不清暗纹。 他就说呢,也不能这么不识货。 胤祚没想多解释什么, 他只是暂且在这待一下而已,所以无所谓的笑了笑,便准备转身离开。 毕竟在他看来面前的这些都是孩子——比起在宫中人人自省,每做一件事都格外谨慎的皇子们来说,他们的心思直白的都太过分。 也许等到日后,他们经历了许多磨练, 就会变成新的老狐狸和小狐狸,但很显然现在他们还什么都不是。 可他想走, 面前的少年却不答应。 “我让你走了吗?” 少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很显然是个在家里作威作福惯的, 并且身份也不低, 来到这里也没有收敛的意思。 胤祚光看周围的人隐隐有捧着他的架势便明白了。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 胤祚实在是不想和他吵,他平时在宫里面对的可是最兵不刃血的厮杀, 在这里和小孩子拌嘴, 他都觉得有点丢脸。 “......那你还有什么事?”胤祚转过身, 语气有些无奈。 他想要快点把事情了结离开,不然等会儿那些侍卫们发现不对,可能就会调过来头找他了。 少年骄傲的仰起头:“问你呢, 你家里是几品的官?” 他还是有点小聪明的,知道自己虽然身为二品大臣的表侄,在整个家族中都格外受宠,但若是招惹到了其他从二品,三品家里的孩子,也是会挨骂的。 但若是四品五品就无所谓了。 他平日里走到哪里都威风凛凛的,今日这宴席特殊,他刚好发愁自己的跟班们都进不来呢。 胤祚皱着眉头,随便说了一个:“五品。”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毕竟平日里他在哪都是别人哄着他的,他还以为这个少年是想结交他呢,说个较低的身份也是为了快点走掉。 谁知道这五品一说出来,后面的少年立刻便兴奋了。 他的好友也顿时笑到:“五品竟然也能混进来,真是笑掉大牙了。” 他的眼睛还算尖,看到了男孩左手下压着的东西,顿时一把把他的手扯开。 赫然是一副价值连城的金镶珊瑚平安锁。 还是珊瑚中都较为昂贵的红珊瑚,红的滴血。 他顿时眼热:“这东西你哪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这话一出,顿时便吸引了周围的目光,连原本没往这边看的少年郎们都瞧了过来。 胤祚可真是烦了,他本来看在都是小孩子的份上,才不想和他们多纠缠的。 “放开我。”他死死的皱着眉头,掰着面前这个穿着暖橙混湖蓝金丝锦,额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红玛瑙男孩的手。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看起来像是好欺负的样子。 但刚才说出这东西是他偷的少年却振振有词:“若是你光明正大的来的,刚才又怎么会死死捂住,你肯定是怕别人发现。” 说完甚至还向旁边招呼着:“大家有谁丢了这珊瑚金锁吗?” 他笃定这金锁要不然是这个男孩偷的,要不然是他家里压箱底的东西。 他夺旁人的喜爱之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伎俩用的很是熟练,只要夺走之后,在别人找上来时不承认,旁人问起时只说自家这么富贵,为何要抢他的东西,他的东西他才瞧不上的,就可以将这事掩盖过去。 他的好兄弟倒是有些疑虑,总觉得一个五品小官,即使家里再富贵,也掏不出这样一副首饰。 可他却很不满手下的男孩想要挣脱的事情,甚至还掰他的手指。 “这是我的金锁,我说怎么只是放到旁边一会儿就丢了,原来是被你偷了。” 他配合着自己的朋友。 胤祚都给气笑了。 这红珊瑚镶金锁还是他皇阿玛赏给他的,是琉球的贡品,压根就没经过旁人的手。 怎么到他们这里就成他们的了。 “我再说一次,给我放开。”胤祚现在彻底不把他们当孩子看待了。 旁边也有似乎认识这两位少年的人,小声的劝着:“九襄,易辉,今日还是不要闹事了吧?” 被他喊做九襄的少年,一个斜眼过去,冷笑道:“怎么,我帮易辉拿回他的首饰就叫做闹事了吗?” 胤祚被李易辉拉着,无论怎么扯都扯不开。 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但他的小力气,在李易辉眼中就像是男孩不敢反抗他的铁证。 这下本来还有一丝担心的他此时也没了最后的顾虑。 “好,既然建东说我们在这里太显眼了,我们就到旁边去解决。” 胤祚是真烦这两个孩子:“你们是哪家的?” 身为这个时代的最高特权阶级,他平时不愿意行使这些权利,是因为他并不赞同,但不代表他没有。 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想着什么和平共处之类的可不是他的性子。 是傻子的。 并且要不是这两个孩子看着年龄都不大,胤祚一开始就不会接他们的话茬——他在所有阿哥里难接近的程度也排在前三,多少想讨好他的人都找不到门路呢。 前段时间有个李大人,给他送了多少礼求他办事他都懒得理会,毕竟他又不缺钱,平时问皇阿玛要钱,那是他的乐趣,真以为送点礼物就可以拉拢他呢。 “呦,偷了我的东西,还问我是哪家的。” 李易辉装的倒是很像,和他的朋友一言一语的就想要把胤祚钉在偷了东西的耻辱柱上。 “不说是吧。” 胤祚一抬眼就准备喊人。 但面前的两个少年反应都很快,毕竟他们也知道这个宴会不像是平时那样,可以让他们随意撒泼。 所以李易辉继续抓住胤祚的手,而闻九襄则是快速的捂住了胤祚的嘴。 胤祚眼睛都瞪大了,他是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这两个人行事竟敢如此大胆,而旁边的人在接触到他的求助视线后,都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他们有的相信了两人的话,有的半信半疑,有的则是完全不信,但同样的他们都不敢去招惹这两个孩子。 毕竟一个五品小官,即使为他们卖命,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为了一个五品小官的孩子,来得罪一个二品大臣,他们的家长若是知道,会扒了他们的皮。 胤祚这下子真慌了。 不是,他在宫里那么多年。 大家不都是私底下动手的吗?谁上来直接捂嘴带走啊。 还不是让丫鬟太监上,而是自己上。 这也就导致胤祚完全没防备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可是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和旁边的两个少年比起来就像是兔子遇到了狗熊,还是两只。 闻九襄把他的嘴捂的死死的,李易辉则是粗暴的扯着他到了一旁的树林里。 终于,在到了树林里之后,胤祚抓住了机会,在闻九襄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便想着往旁边跑。 却被李易辉轻而易举的扯了回来。 胤祚的后背狠狠的砸到树上,让他一阵闷痛。 “咳咳......咳......” 胤祚咳的说不出来话。 “装什么装?”李易辉很是不屑。 他今日的心情的确不好,这也是他找人发难的原因。 平日里他出席的宴会,他都被当做上宾,在孩子里他也是永远的老大。 结果这次,来了不少他的表叔也得罪不起的人。 先不说要担心着几位阿哥,甚至来了好几个一品二品大臣的孩子,他甚至还见到过之前让他吃了个瘪的赫舍里家的二公子。 他当时还以为皇上之前对赫舍里家的处罚就代表了皇上已经厌弃了他们,没想到皇上这次却又把他们邀请了过来。 这让他的心里像是吃了苍蝇一般的难受,便更加想要找人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 胤祚却是咳的脸都红了。 而此时那些侍卫此时则是将其他地方搜查了一遍,追到了这片树林里:“六阿哥——” 胤祚刚忍着嗓子中的痒意回应了一声,便又被捂上了嘴。 这两个人完全没想过他是六阿哥的可能,只以为他是打算让人来救他。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二人出言嘲讽:“你不会以为你是六阿哥吧。” “六阿哥可不会在这儿,他在船上陪着皇上呢。” 胤祚真是很想骂他们两句傻逼,可是他现在实在是难受。 他开始喘不过来气了,但面前的手还是把他捂的死死的,胤祚拼命的想要把他的手掰开,但手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是,这两个小崽子竟然敢在这里杀人吗?! “易辉,你看他好像还想说什么呢?”闻九襄笑的开心的不得了,随即像是恩赐一样,把手松开了一条缝,“说吧。” 胤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肯定不对,努力平稳着自己颤抖的身体,从急促的呼吸里挤出来两个字:“我是——唔。” 但下一秒却又被捂了回去。 不行。 胤祚在脑海中呼叫着系统,但他现在保持清醒都很困难。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面前这个男孩为了挟持他,拽着他的胳膊,他恐怕都站不住,要向地下滑去。 “系统,我要死了!” 妈的!他真的生气了! 这两个东西不入狱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可是胤祚很清楚,比起这两人之后的处罚,他首先要顾及的是自己的性命。 他缺氧太长时间了,这两人一路上又太过粗暴,他身上的撞伤都有不少。 胤祚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好,虽然每日的汤药未曾断过,也经常发发烧,感感冒,或者有几天格外的疲惫晕眩。 但是一直也安安稳稳的。 但现在他才明白,那是因为一切的危险都被他身边的人挡在了外面。 连个敢对他大小声的人都没有,更别说像这样直接上手来推他捏他的了,他哪里会有不舒服的时候。 这两人下手没轻没重,把他的口鼻都捂得死死的,他已经好一会没有呼吸到空气了,他甚至意识都有些不清醒。 系统也着急,但是他没办法插手这个世界的事物。 他只能不断的去观测着胤祚的命运线,并且让他保持冷静。 终于,在胤祚已经意识不清的时候,因为侍卫的远离,这两人也松开了手。 “唔!” 胤祚摔倒在地,连脖颈上挂着的珊瑚平安锁上的珊瑚都摔出来了一条裂缝。 这让李易辉看着很是心疼,毕竟虽然一开始是为了配合闻九襄,但他现在早就把这珊瑚平安锁当做自己的私有之物了。 他动作粗暴的把平安锁抢了下来,让本就身体不适的胤祚更加难受。 躺在地上的男孩急促的喘息着,面色惨白,但两颊通红,若是观察的仔细,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雾蒙蒙的,里面甚至都没有聚焦。 “易辉......他不会死在这里吧?” 闻九襄有点害怕。 但李易辉的胆子可比他的大多了:“就算是死了又能如何?大不了把他阿玛的官职给革了,他就算想要上报都无门。” 而胤祚则耳鸣到什么都听不清。 他的嘴唇颤抖了两下。 ......皇阿玛。 * 胤祚偷溜出去的时候,康熙是真的没发现,但没过多久,就在他一转头想要让小六先去外面吹吹风,等他过会儿便带他下船采莲蓬的时候,就发现人已经消失了。 他往梁九功处一撇,梁九功就苦着脸给他点了点头,证明六阿哥的确跑下去了。 康熙啧了一声。 这孩子,真是一刻都呆不住。 “派人去找。” 那孩子身子那么弱,养到现在都是数不清的药材和金钱砸下去的,哪怕只是被别人推了一下,回来都够他受的。 平日里也就算了,来往的都是大臣,自然不会同他有什么接触,但他若是想交朋友,和那些孩子们玩玩闹闹。 哪怕那些孩子不是故意的,下手也不知轻重。 就看老大之前和他闹着玩的时候,哪一次用力了。 整个宫里都宠着他,才让他这么多年都快快乐乐的。 梁九功自然已经派人去找了,刚才那侍卫在报六阿哥不见的第一时间他就让人去了。 而康熙突然感觉自己的心里泛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痛。 这种感觉猛烈突然到连他这个已经许久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都眼眶一酸。 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样。 太子是第一个发现康熙不对劲的:“皇阿玛?” 而康熙则是捂着心口,难以开口。 不对。 小六。 一瞬间,整个宴会厅的目光都落在了康熙的身上,原本的交谈声瞬间消失,静的吓人。 康熙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是认定小六出了问题。 “保成,带人去找小六,看看他在哪!” 这声音虽然虚弱,但却斩钉截铁。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宴会进行着,皇上却一定要人将六阿哥找来。 但太子却一口应了下来,事实上他刚才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儿子这就带人去找!” 消息传的十分迅速,一时之间,不只是太子,就连其他不在船上的几位阿哥也知道了小六偷溜下船,不知藏在哪里的事情。 这个时候大家还以为胤祚是自己藏起来了。 然后就在树林里发现了昏倒在地,几乎没了气息的胤祚。 * 是大阿哥带着人找到的。 据说找到的时候,旁边还有两个少年,那两个少年正在商量着要怎么把六阿哥悄悄的丢到湖里,甚至都已经开始拖动六阿哥了,只要大哥再晚来一会,六阿哥就要被扔到湖里了。 康熙听到这个消息就惊惧交加晕过去了,还是太子撑着。 他将整个避暑山庄的太医都传了过来,还让人快马加鞭把皇宫里留下的太医也都带了过来。 不知道多少天材地宝熬成汁,灌到了六阿哥的口腔中,一旁的大臣们都是有见识的,光听太医报的名字就知道,光这一晚上六阿哥就吃了大概三千两黄金。 但是谁也不敢吭声,谁也没敢离席。 连平日里最自诩为清高的那几位大臣,也没敢说六阿哥奢靡。 开玩笑,他们平时也就只是说一说,立立人设。 现在说了脑袋就没了,而且估计全家的脑袋都得没了。 康熙只是一时被气的气闭,太医扎了几针就醒了过来,但他却并没有开口让人离开,更没有说要怎么处置那两人以及他们的家人,只是让人先把他们控制了起来。 他现在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气息时有时无的胤祚身上。 他万万没想到,上午还和他嬉皮笑脸的孩子,就只是一个没看住,就出了意外。 他每次看到太医皱眉,心都被死死的抓紧。 疼。 揪心的疼。 这种疼痛之感让他想要不管不顾的拉着所有人给他的小六陪葬。 在场的所有人都该死,对小六动手的那两个男孩该死,看着他们把人拖走却无动于衷的那些孩子该死,没找到人的侍卫该死,就连他自己也该死。 但他只是努力的攥紧自己的拳头,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梁九功看到了一缕鲜血从皇上的袖口中流出,但平日最关心皇上身体的他却依旧一言不发。 六阿哥要是没了,皇上的心都得死了大半了,还管身体如何呢。 那两个孩子早就吓得涕泗横流,连尿液都流了一地,完全没有刚才高傲嚣张的模样。 他们抢的平安锁被擦得干干净净放在桌上。 他们到最后都没看到六阿哥手上的祖母绿手串,他们若是看到了手串,必定不敢如此放肆。 因为红珊瑚镶金平安锁还只能说是稀少与贵重,若是有个什么机缘巧合也能得到。 但祖母绿手串,那是货真价实的值钱。 一串就是一个大宅子,这是在他们这些大家族里也压箱底的东西。 康熙简直想要把酷刑在他们身上一一演示一遍,但他却没有心思。 整艘船上,甚至整个避暑山庄里的人。 从一品到五品,这些在外名声赫赫的大臣们,此时全都跪在地上,陪着康熙等六阿哥醒来。 有人跪的膝盖疼痛,也不敢挪开半分。 皇上的阿哥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被大臣的孩子喊打喊杀,甚至还想在六阿哥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把他扔进湖里。 这事必不能善,众人在此时连呼吸都不敢过重,哪还会开口说些什么。 他们甚至都不敢开口说自己家中有什么秘方或者药材。 雪中送炭自然是好,但现在连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还是降低下自己的存在感吧。 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太医那边传来了骚动。 “醒了!六阿哥醒了!” 康熙猛的起身,连旁边小桌上的茶盏都打翻了,幸好因为此间的沉默,宫女没敢频繁换水,水并不烫,只是将男人的袖子打湿。 康熙大步走到胤祚的床前,望着男孩苍白的面色和茫然的眼神,心头一阵酸涩。 是。 他是皇帝。 可他也是一位父亲,一位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活下去而用尽各种方法的父亲。 “......头痛吗?” 康熙的声音少有的温柔,他攥着胤祚的手,低声问着。 而男孩露出的手臂上还插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金针。 太医连忙把针取了下来,他们用的本就是猛方法,刺激的也都是要紧的穴位,是把自己性命赌上的操作。 六阿哥醒了自然就不用再插针了。 胤祚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眼眶中才涌满泪水。 他抱着康熙的腰部闷声大哭:“皇阿玛,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哪有主子自己打架的啊。 大家不都是拐弯抹角的,恨不得恨不得九曲十八弯的动手吗?! 妈的,他阴沟里翻船了啊! 皇贵妃都没能把他弄死,赫舍里家和天地会结合也没能把他弄死! 结果差点让这两个小屁孩给他弄死了啊! 康熙听着胤祚的哭声,自己都快心疼的掉下来泪了。 太医不想开口,但他还是得上前提醒:“六阿哥近日莫不能再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了......也少哭为好。” 康熙把胤祚的头拔了起来,怜爱的给他不停的擦着泪珠。 大阿哥当时是亲眼见到那一幕的,没人比他的冲击更大。 他不能上前去,就只能听着小六的声音,现在听着小六悲愤万分,却还是像个小猫一样没多大动静的哭声,就更恨不得把面前的两人都杀了。 谁给他们的胆子,让他们对他的弟弟又抢又杀! 胤祚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他本来就不是多坚强的人,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虽然经历了许多挫折,但他都被人好好的保护着。 康熙格外有耐心,即使胤祚的眼泪一直擦不完,甚至把帕子都打湿了,他也只有心疼,到最后甚至直接用自己的龙袍给胤祚擦着眼泪。 而与他温柔的动作相反的是他冰冷的眼神和冷酷的话语。 “闻家和李家,谋害皇嗣,意图谋反......” “皇上!” 地下跪着的两位大臣吓得两股颤颤,脸简直要比在软榻上躺着的胤祚还要白。 豆大的汗珠从他们的额头一直滑进官服里,将他们的领子全部打湿。 他们刚才便知道自己完了,只是心中还抱着希望,希望六阿哥醒来之后,皇上可能会大发慈悲,饶他们一命。 哪怕是革了他们的官职,只要他们还有家产,就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甚至哪怕是流放,只要有性命还在,也不是不能在那苦寒之地重新开始。 可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一开口就是意图谋反。 意图谋反。 株连九族,斩立决! 旁边和两位大臣有姻亲,甚至自己本身就娶了这两人家中女子的,更是惊的牙齿打颤。 虽然株连九族不会连累到他们本人,但若是生了孩子也是要杀的。 下面的大臣们大多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互相对视一眼,难得团结,开始求饶。 李大臣和闻大臣知道,这些人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他们自己,但心里却还是有了一丝光亮。 万一皇上饶过了他们呢。 胤祚也被吓到了:“皇阿玛......” 株连九族,这四个字他只在电视剧上和此时的律法里看到过。 太子和大阿哥对视一眼,也开始跪下求饶:“皇上,小六身子刚好,就当是为小六祈福。” 李大人和闻大人眼里泛起希望。 “只株连六族吧。”, 148第 148 章 加更~ 两人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碎了。 太子和大阿哥心里跟明镜似的, 知道皇阿玛一开始就没打算株连九族。 这是个太过残暴的刑罚,若是真的执行,还不知后人要怎么骂他们, 就连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格局也会破坏。 但皇阿玛心中又太过难受,加之不想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才会如此行事。 盖因他知道小六心软, 所以这个九族之中本就预留了让小六求情的部分。 且从九族降到六族, 再降到三族,也会让众人好接受的多——甚至觉得他们的求情有很大一部分的作用。 而史书上也只会写皇阿玛是悲痛交加, 爱子心切,一时失言,但最后不还是在众人的劝说下只株连了三族吗。 这样大臣们也满意了,不再阻拦,皇室也有了好名声,小六心里没那么难受, 皇阿玛想要让众人把小六供起来的想法也达到了。 但若是一开始就只提三族,说不定还会有那不长眼的为了自己的名声出来劝一劝。 但无论如何, 太子和阿哥都没打算放过这两家人——甚至旁边袖手旁观的也得不到好处。 真以为小六是好欺负的吗? 果不其然, 胤祚开始慌了。 六族, 那得死多少人啊。 “皇阿玛, 换一个吧。” 胤祚没大声反驳康熙的决定,因为这是皇阿玛为了他所做的决定, 他却光明正大反驳皇阿玛, 那他皇阿玛在众人眼里不就成坏人了吗? 胤祚只是很小声的, 近乎耳语的说道:“罚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就够了。” 虽然他现在因为太过虚弱,声音本来就小到几乎听不见,但他却还是将本来就小的声音压到最小。 胤祚没那么好心, 他在乎的只有皇阿玛和他自己,他不想让皇阿玛因为他背上这样的骂名。 而且那若是真的杀了那么多冤死的人,他晚上睡觉会做噩梦的。 但兄弟和父亲叔侄就没关系了。 他刚才被两人控制住的时候都听明白了,他们仗着家人的关系,做了不知道多少恶事。 只说这李易辉,他只是这李大臣的侄子,却不也还是那么嚣张。 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家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犯下的罪放到现代枪毙十次都不够。 若不是踢到了他这个铁板,他们之后说不定还会让许许多多个家庭破碎,让不知道多少个少男少女受辱。 而且胤祚也是今天才发现,他这个铁板好像还不够铁。 他是一块玻璃,铁的是他外面的皇阿玛。 杀人。 偿命。 康熙一言不发,像是在考虑。 见皇上没开口,下面的大臣们还以为有希望,于是家中和这两族有关的,求饶的更厉害了,千求万求的就是希望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他们甚至希望能够回到从前,和这李大臣闻大臣从未结交过。 有不少心思灵通的连忙开始称赞六阿哥。 康熙又摸了摸胤祚冰凉的手。 上午的时候还带点热乎气,现在被他攥着都暖不热。 “太子觉得呢。” 胤礽反应很快,当即表示谋反的罪,从九族到六族已经很宽容了。 是,若是按照常理来说,的确很宽容。 但一般情况下,意图谋反说的都是有关乎皇上和太子的。 若是说阿哥也行,只是看皇上到底想不想要追究。 可总归还是会让外人有争议的地方。 所以他们便夸的更厉害了。 而那些从头到尾都和这件事没有一点关系,只是平白受到牵连的大臣们则是一言不发的跪在角落,心里想着回去就告诫家里的所有人,见到六阿哥转身就跑! 跑得远远的,连他的头发丝都不要碰! 那些个脾性不好的平时他们还宠着,还不舍得打。 现在大臣们却完全没有不舍得的感觉,准备回家就祭出家法,打一顿不改那就打十顿,什么时候改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万万不能落到李大臣和闻大臣的下场。 刚才还风风光光的二品大臣和三品大臣,现在却转眼就落的个灭门,甚至和他们有沾染的都可能有危险。 主要是,他们若是其他的罪名,他们可能还帮一帮。 毕竟二品大臣和三品大臣家族里的力量还是挺大的,一个二品能荫庇多少人,是没见识过的人想不到的。 死了他们还有家里人可以结交。 但他们不仅被抓了个正着,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抵都抵不掉。 这帮个屁啊。 放到史书上都得把他们骂出来几十页。 于是便具都一言不发。 康熙数着时间,在胤祚又开口求了一次后才装作无奈的点头。 “既然太子和六阿哥都为你们求情,朕也就宽松一次,不按照律法严格执行了,从九族减为三族。” “谢恩吧。” 于是李大臣和闻大臣不仅要被砍头,连累家人砍头,还要磕头谢恩。 两人泣不成声,万万没想到自己风光了一辈子,结果了结在了两个小辈身上。 * 宴席散了。 不到晚间,闻家和李家的所有人便都被压下大牢,只等皇上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便砍掉他们的头。 胤祚喝了药就睡了,只有康熙后怕的坐在他的床边,时不时探一下他的鼻息。 而那些大臣们回到家后的行为格外的一致。 他们不顾自己的一身狼狈和膝盖的青痛,把家里的所有人都叫到一起,详细的和他们描述了六阿哥的模样。 总之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 见到这个人,跑! 跑不了就当孙子。 别说什么扯不下来面,你爹我都得在人家面前当孙子。 想想你爷你奶,想想你未出生的三表妹。 总之,这一下,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六阿哥的名字。 原本还有些以为传闻是夸大的大臣们彻底闭上了嘴。 纳兰明珠也庆幸,自己很快便把战术从谋害改为了拉拢。 不然他们家可不比佟家。 佟家那可是皇上的母族,皇上是没办法对他们株连三族,因为三族中还包含着他自己。 那都是皇上的亲人。 而他们叶赫那拉氏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一个不小心,整个家族都可能从兴盛化为落败。 今日索额图去了和俄国的交界处,纳兰明珠可是全程在场的,但他一句口都没开过。 他看的明明白白的。 其他阿哥,是阿哥。 而这位,是真皇子。 他更加坚信,一定要将六阿哥拉拢到他们这边来,若是不能拉拢,也绝对不能让六阿哥对大阿哥有恶意。 不过幸好,今日找到六阿哥的便是大阿哥,也算他们对六阿哥有救命之恩。 甚好,甚好。 胤祚这一下一连着半个月都没能从床上爬起来,光坐一会儿就开始喘。 而且往年他多少还能用些冰块,今年天更热,他屋子里一杯冰都没有,还是康熙来了,见他实在是热之后,给他放了几盆已经化了的冰水。 并且把屋里屋外围的严严实实的,保证一个蚂蚁都进不来。 之前那些人该处罚的处罚,该奖赏的奖赏。 大阿哥当是收获最大的,得了不少赏赐。 还有那个为胤祚说话的少年,他那一脉都抬了旗。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对于大臣们来说,康熙的行为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摊牌了,不装了。 之前表面上还装一装,现在就是堂而皇之的告诉众人。 谁得罪六阿哥,谁别想好过,全家都得遭难,谁和六阿哥亲近,六阿哥喜欢谁,谁家就能得好。 若是说之前他们还想着六阿哥向来身体不好,并且年岁还小,若是六阿哥去了,皇上也不会太伤心,他们才能更进一步。 现在是彻底把这个想法埋到地底下,埋的死死的,这辈子都不会放出来。 与之相对的,便是胤祚收不完的礼。 他甚至感觉整个京城的好东西都堆他这里了。 而康熙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那两个已经砍了头的男孩说过,他们当时看胤祚穿着朴素,所以没认出来他,所以便下了令,让胤祚之后穿的配的上他的身份。 胤祚:“......?” 虽然这次的事情他也被吓到了,但是他觉得和他的穿着没什么因果关系吧,他那天穿的算是他所有衣服里面很华丽的了。 男孩的衣服本来就没那么多款式。 是那两个人眼瞎没看出来,关他什么事。 但架不住康熙才是爹。 所以现在胤祚偶尔不小心照到镜子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个开屏的小孔雀。 估计贾宝玉穿的都比他清丽多了。 他手上都不是一个镯子,是仨。 要不是他最近天天都躺在床上,连吃饭都不用自己抬手,他保证得磕碎几个。 而这几天,几位阿哥也来回的串门,德妃更是日日陪着他。 胤禛那日只晚了大阿哥一步,并且比起不会照顾人的大阿哥,是他在保证没有颠簸到胤祚的情况下,把他带回去的。 那天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是那几个旁观却没有开口的,以及他知道的和那两个小崽子走的近的,这些天都吃了不少闷亏,但他们自己做了亏心事还不敢向外说,只能咬牙往下吞。 而大阿哥对着胤祚简直恨铁不成钢。 要是当日的是他,那两个小鸡崽子他就一人一个大逼兜,打的他们连转三圈,牙都得掉一地。 压根就不用喊上侍卫。 “你平时在我面前不挺嚣张的吗。”大阿哥一边给他拨荔枝一边气道。 胤祚委屈:“大哥又没真的揍我。” 大阿哥要是打他,他才不和大阿哥那么好呢。 这话说的胤禔直戳他的脑门。 “你以后别叫胤祚了,叫窝里横得了。” 可怜死你了。, 149第 149 章 和躺在床上连地都不用下的胤祚不同, 康熙这段时间忙的都快起飞了。 朝上一下子空出来了五六个空缺,几个低品还能先暂时找人顶上,可是高品就要仔细考察考察了。 不仅要考虑能力, 还要考虑他们后面的关系。 因为一个二品可不是随意就能给出去的,更何况这是一个二品和一个三品, 已经可以搅起很多风浪了。 而且索额图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悄悄前往和沙俄相接壤的地方了。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甚至都没暴露自己的姓名, 他们在悄悄的评估毛子那边此时的情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即使只是谈判,也是要在更了解对方的情况下才能做出更好的决定,知道什么时候该让步,什么时候该咄咄逼人。 索额图甚至自己装作流浪汉,去沙俄住了半个月。 换来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之前他们一直以为只有大清此时的边界线不稳定,不仅有海寇, 蒙古那边还有噶尔丹蠢蠢欲动。 于是担心若是同这些毛子拖的久了,会再加一层压力, 所以心理上比人先怯了一分, 想着早完早了。 可他们现在自己在俄国待了半个月, 才明白俄国此时的情况比大清还要危险的多。 他们现在正在和‘克里木’打, 彼得一世还在同他的姐姐索菲亚公主抢权——并且正在激烈的时候。 “他们竟敢糊弄老子。”索额图白天的时候还尚能稳得住,晚上一回到住所就气的把杯子摔在了地上。 他们之前从那些传教士口中听到的可不是这样。 索额图自己不会俄语, 但因为在临走之前运作极力推荐了新津, 他便把新津也带上了, 这些消息全部都是新津听到讲给他的。 虽然索额图之前也挺瞧不上新津的,但比起外家人,他当然还是更信任自家人。 新津却一点也不动怒, 他笑吟吟的收敛了眉眼:“之前是我们打了胜仗,现在既然知道,他们比我们还要着急定下,可谈的条件就多的多了,拖久一些也不怕。” 之前担心的,只不过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杀过来的噶尔丹同沙俄一同进攻,但现在就不用担心了。 沙俄此时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空闲管得上他们呢。 索额图呼出了一口气,也认同他的话。 索额图知道最近家中遭了训斥之后,日子没有之前风光,他便想着这次办好差事,将这份风光重新夺来。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他会选择自己装成流浪汉进城的原因,若是平时他只让新津一人来此便够了。 “这次,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将合约签得漂亮。” 务必让皇上心满意足。。 让赫舍里家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 胤祚收到了新津的信,信上说了他们在沙俄里看到的,见到的各项事务。 ‘这里的人都又高又大,喜欢喝酒吃肉,脾气也不怎么好。’ ‘不过这里的香肠不错,奴才这次回去给阿哥带上一些,您可以尝尝这里的香肠和龙兴之地的香肠有什么不同。’ ‘您最近身体还安康吗?切记不可用太多的冰,上一年您咳嗽了一个月才好呢。’ ‘......’ ‘我是否有些太过唠叨了?只是第一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也是第一次参加进这样的事件里,让我有些心情难以自抑。’ ‘索额图大人说回去向皇上替我请功,我知道索额图大人是在拉拢我,阿哥您意下如何呢?’ ‘我所拥有的这一切全部都是托阿哥的福,每次睁眼时我都在庆幸被选做了您的哈哈珠子。’ ‘奴才知道这样的话您不爱听,因为您为我谋求的时候从未想过回报,那奴才也不多过叨扰,只放在心里,会让您看到我的行为。’ ‘预计等到信再次传回来的时候,事情便可以了结了。’ 胤祚收到了用小楷写的密密麻麻的一整张纸。 他是带着笑看完的,看完后还很无奈:“真是的......” 胤祚早就在很久之前便和新津说过,只有他们二人时,便在私下里自称我,不要称自己为奴才。 结果新津写着写着就乱了。 足以让胤祚从这平静的一张纸中窥探出他此时不平静的心情。 他生病的消息还没传到那里去的时候新津就发了信回来,但胤祚估摸着他现在应当也知道了。 “这是你的那个哈哈珠子?” 胤禛虽是问句,但语气却很是肯定。 胤祚点了点头,小心的将信折了起来,放回了原处。 胤禛沉吟片刻。 上一世的他对新津这个名字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的印象,这就说明上辈子没有当成胤祚伴读的他没有在这个历史留下自己的痕迹,也就是说默默无名。 所以胤禛不能通过上一世的记忆来判断他的为人和能力。 但仅凭这辈子的了解,胤禛也能看出他的能力不错,最重要的是心性坚定。 小六手底下的人还是太少了,难得有个能用的,他到时帮扶上一把,让他升的快一些。 胤祚不知道胤禛在想什么,他只是好奇的问到:“四哥下午没事吗?” 他最近是不用上学了,但他的几位兄弟都还需要。 胤祚就很庆幸他们现在此时的教学不需要进度,打个比方就是一个人就算没听过三字经,也不耽误去学论语。 不然照他这天天请假,天天请假,直接留级就好了。 胤禛回过神:“是你的那两个铺子,掌柜的联系不上你,就联系到我这儿来了。” 胤祚差点都把这件事给忘了,对哦,他还有几家店刚开业,所以他就让掌柜的每月来给他汇报一次收益以及各项情况。 现在他在院子里,小泡子又没出去去找那掌柜的。 “忘了忘了。”胤祚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然后伸出手,“那账本呢,我看看。” 两人一人站着,一人半躺着。 而胤禛则是用扇子敲了下胤祚的手心。 胤祚茫然:“啊?” 敲他干嘛。 胤禛都无奈了:“现在谁敢让你看账本啊?” 皇阿玛可是下了令的。 “那他找我干什么?” 胤祚更茫然了,他不看账本,怎么了解店内的情况呢? 胤禛帮他把滑落到腰间的薄被向上提了提,然后转身打开了窗户:“我帮你看吧,你最近好好休息。” 总归账本这东西,他上辈子和这辈子都看了许多,查几家铺子还是很容易的。 胤祚把手收了回来,他对胤禛当然很放心。 窗户打开,就带来了一阵清风。 胤祚望着窗外,能够透过窗户口看到外面的大棵的苹果树,现在刚好是结苹果的时候,红色的苹果在苹果树上煞是好看,一看便知道很脆。 “唉——皇阿玛还说带我去摘莲蓬呢,现在也摘不成了。” 他现在也就能坐着,站的超过五分钟就开始打摆子。 不是他想抖,是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抖,简直跟得了那个帕金森一样。 胤禛也知道他最近憋着闷着了:“等下一年,四哥带你去玩。” 可胤祚还是有点遗憾,因为好不容易来避暑山庄一趟,他都还没怎么逛呢。 而此时,他盯着的窗外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一个宫女,正在抱着衣服快步向前走去。 胤祚觉得有点眼熟:“她是......” 等下,她好像就是他上一次看到的和太子二哥拉拉扯扯的那个宫女。 只不过这么多天都未见,他还以为这宫女被二哥处理掉了,怎么现如今又好好的在这里,看样子半点处罚都没有。 听了胤祚的声音,胤禛也抬头向外望去,只不过那宫女走的虽稳却快极了,胤禛只能看见半张侧脸。 但仅凭这半张侧脸,胤禛也能判断出这宫女的容貌较为出众,并且不像是他想象中别人刻意安排的狐媚模样,甚至还有两份端庄。 而且......不知为何,他明明是第一次见这宫女,却也觉得有两分熟悉。 就好像,在哪个地方见到过,甚至还观察过一样。 胤禛皱着眉头,又将窗户合上。 “我出去透透风。” 胤祚还没拦一下,他便离开了。 而胤禛则是带着苏培盛,快步走向刚才那宫女离开的方向,并且边走还边问向苏培盛:“你之前有见过这宫女吗?” 苏培盛刚才压根就没在窗户边上,他什么都没看到,所以即使很想回答,也只能啊一声,满是疑惑。 胤禛知道是自己着急了,抿了下唇,眼神锐利:“等会你仔细的打量下那宫女,看看有没有印象。”, 150第 150 章 加更 胤禛和苏培盛的脚程都不慢, 两人很快的便追上了那宫女。 宫女被拦下来后还有些害怕,但她很快认出了面前的这竟然是四阿哥,于是快速的行了礼。 苏培盛还在盯着她, 思考着她到底哪里值得阿哥注意。 胤禛却呆了。 这张脸......竟然和景阳宫里那幅皇后的挂像,像了八分。 甚至若不是两人的衣着和气质以及年龄有着差别, 那这八分估计还能再往上提一提。 胤禛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这宫女身上必定有问题。 难道太子就是因为她的相貌...... 胤禛沉下声音:“你是哪个院子的人?” 宫女手上还抱着衣服, 一看便知是阿哥们的款式, 只是不知是哪位阿哥。 “奴婢见过四阿哥,回四阿哥的话......奴婢原来是照看梨树的宫女, 后调入到太子殿下的院中。” 胤禛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他从来不相信巧合。这宫女和已过世的皇后生的那么相似,恰巧就进了避暑山庄,又恰巧就被太子碰到。 “你这是你要去做什么?”胤禛按着眉头,吐出一口气后问道。 他不知道太子究竟有没有看出这是个局——按照常理他相信太子必定看出来了,可若是看出来了,那为何还要将她留在身边? 宫女的态度一直很恭敬, 完全没有胤祚之前看到的那样对着太子求饶,并且还拉着他的衣角不想让他走的模样。 “前两天突然降雨, 太子殿下在三阿哥处借了三阿哥一身衣服, 奴才正要去还。” 胤禛沉默了片刻没再问更多, 而是侧开了身子让她过去。 望着宫女离去的背影, 胤禛的眼神深沉看不出情绪,苏培盛刚才在胤禛震惊的时候, 都不知道他家阿哥到底为什么让他看这宫女是否有熟悉的感觉, 现在胤禛收敛了情绪, 他就更不明白了。 他小心的开口:“阿哥,这宫女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着实没觉得有哪里熟悉,从未见过。 他没去过景阳宫——准确的说, 这辈子的胤禛也没去过景阳宫,他是在上辈子才看到这幅画像的。 胤禛摇了摇头,关乎太子和皇后的事情,旁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所以他便也没有同苏培盛解释,而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回去吧。” 小六还在房中等着他们呢。 胤祚吃着青菜粥,就看着他四哥莫名其妙的,突然就说要出去透透风,然后又莫名其妙两个人都板着脸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 胤禛板着脸是不想让旁人看出自己的情绪,也担心这事,若是被爱八卦的小六知道他会连着追问,而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知道元后长什么样的原因。 苏培盛板着脸,那就是因为他不知道四阿哥此时的心情是好是坏,万一四阿哥此时的心情不好,他却舔着个脸在这儿陪笑,那说不定会惹了四阿哥不快。 但看在胤祚眼里就感觉这两个人奇奇怪怪的。 想着刚才路过的那个宫女,他开始大胆猜测。 “难道四哥你......对那个宫女一见钟情了?” 苏培盛眼睛都大了两分。 诶呦,他的六爷啊。 这话也就您敢说了。 而苏培盛敢用自己的全部身家发誓,他们四爷不是这样的人。 胤祚说完之后还没等胤禛训斥自己就笑了出来,因为他也觉得这个猜测大胆过头了。 胤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想什么呢。” 他还不到那么急色的程度,也没打算那么早的找个侍妾回来。 他早已通人事,便不会像这个年纪的少年一般急色,再加上上辈子当了皇帝之后,他见了不知多少美女,现如今再好看的美人,在他的眼中也只是那般。 哪里还会像毛头小子那样,见到一个好看的便跟着人跑呢。 胤祚笑的脸都红了:“我就说说。” 只不过说出来之后才察觉到这话到底有多可笑。 他能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他四哥都不能——胤祚甚至都怀疑他四哥是不是性冷淡。 也不对,他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挺冷淡的,没见他有过什么特别的偏好。 “额娘禀了皇阿玛,派人把肉球接来。” 胤禛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同他过多纠缠,而是扯开了。 因为胤祚现在也不能约着自己的兄弟们出去玩了,每日就躺在屋子里,感觉怪无趣的,便想着把肉球带过来。 德妃自然是允了的。 其实德妃之前还想着把胤祚接到她的院子那照顾,但康熙却拒绝了。 因为康熙觉得自己能把胤祚照顾好,而且距离近,他基本上隔一两个时辰就过来转一圈,隔一两个时辰就过来转一圈。 胤祚都怀疑康熙把来看他当成休息活动了。 见胤祚开始和他说起皇阿玛最近的事情,没再想着之前那个宫女,胤禛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眸。 他一心二用一边听着胤祚说的话,还时不时的附和着,一边又脑袋乱乱的想着那个宫女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以及可能隐藏在其后的秘密。 太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 又过了十几天,转眼间,便到了七月的末尾——也就是原本预计去木兰围场的时候。 康熙今日一大早便在书房里等着。 上次索额图传来的信件中说他们原预计在前天同那些毛子们签下合约,他之前在信件中分析了沙俄此时的情况,并且提议趁他病,要他命,在此时狠狠的咬下他们一口肉。 不仅寸步不让,甚至还能要些赔偿。 康熙当时没直接回复信件,而是叫了许多大臣,在书房里讨论了半天后才做了决定。 信件即使快马加鞭,也需要一日有余。 若是前天签下合约,今日差不多就该到了。 果不其然,他还没喝两口茶呢,外面就传来了消息。 “快让他进来!” 康熙的声音有些激动,里面有着暗含不住的期待。 因为索额图的提议过于大胆,所以他其实也不知道沙俄到底能不能答应他们的要求和赔偿。 现在便是揭晓的时刻。 风尘仆仆的传令员进了书房,若是平时他们必定都要收拾一番,以最好的形象面见康熙,但此时的消息却是索相大人令他速速传到的。 他便直接过来了。 果然康熙不仅没有怪罪于他,甚至还觉得他真是懂他心意,知道他此时着急的心情。 传令员将信件呈上,便被带到了一旁休整,只等到皇上看完信件后再传他进去。 康熙连忙将信件打开。 他从头到尾一字一句的读着,眉眼间也不禁扬起笑意。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并且还鼓起了掌。 索额图这次差事办的的确不错,准确的说漂亮极了。 不仅领土一分未让,还要来了沙俄那边的大量赔偿。 谈判时就一句话:“不给,不给我们继续打!” 要知道有了抗生素之后,他们现在打仗的死亡率相较于之前大大下降,若不是断了脑袋或者血流不止的,基本上都能救活。 这就让沙俄那边万分疑惑,因为他们和清军交战是在两年前,他们还不知道清军有了如此神物,所以他们原本来之前想的是仗着蒙古那边的噶尔丹,压着他们。 但现在他们却像是不怕了一样。 那些收了他们钱的传教士,不是说大清此时内忧外患吗? 但沙俄不知道自己收到的消息已经过时了。 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底气,毕竟在两年前被清军打的落花流水的,一队六百多人,到最后只剩下六十六人。 原本就只是仗着大清一向自视高傲,没有学习他们的语言,也不知道他们内部详细的国情。 结果这次他们的队伍里竟然有了一个看起来才十几岁的少年,俄语讲的好极了,无论他们说什么含糊事实的话都要立即纠正。 他们便也只能退一步同意了他们规定的边界线,但对于那些大量的赔偿还是不肯应下。 最终两方胶着不下的时候,索额图甚至打算要带着人走:“看来你们是执迷不悟了,那好,十日之后,我大清的炮火就会降临到......” 看着完全不惧于开战的样子。 这一下便把他们都糊弄住了,连忙把人留住,咬牙签下了合约。 签下合约的时候,沙俄那边的所有使团心都在痛。 可他们实在是没法再同清朝开战了,他们的内斗还没处理完呢,若是开战都不知道自己的队友到底是哪方的人,说不定他在前方厮杀,下一秒就被自己信任的人捅了一刀子。 而且大部分的兵力都用于去和另外一个国家对战了,哪里还能接受两边夹击呢。 康熙津津有味的把这封信从前往后看了三遍,才满意的收起来。 他大手一挥,当即就给了索额图和这次派去的人中被他点名的有用之才不少奖励。 但其中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记得这个人......是小六让我加进去的。” 好像是他的哈哈珠子。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俄语?, 151第 151 章 康熙一头雾水,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此感到高兴。 他乐呵呵的把大臣们召过来,准备商量后续事宜。 大臣们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他干脆就趁着这会儿功夫去隔壁院子里看看, 顺便问问新津是怎么一回事。 胤祚听完之后翻了个白眼:“儿子和您说过的,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忘得一干二净。” 康熙是真忘了, 他能记住新津是胤祚的哈哈珠子都很不容易了。 胤祚便把他之前所设想的事情给康熙都说了一遍。 康熙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 被他都快抛到脑后的,已经加到礼部主客里的提议。 他当时只把这个当做未雨绸缪以及哄儿子的小打小闹, 结果没想到竟然真帮了他的忙。 索额图在信里,可是极尽夸赞。 说若不是有一个完全属于他们的翻译,那些传教士们恐怕就要乱说话了,而他们也不能探查到罗刹国的真实情况。 还说那些被他查出来收了钱的传教士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只等押送回京后由他来处理。 康熙并不是不重视和他们大情接壤的罗刹国,只是前些年自己内部的都还没处理完, 在打听到罗刹国目前没什么危险之后,便只能先把劲儿都使在国内。 但现在, 内部基本已经稳定, 他也是时候腾出来手去看看外面了。 倒不至于想要去攻打, 毕竟他们的国土已经够大了, 还是先让百姓吃的饱饭比较重要。 但总要有所了解,并且还是不经他人之手了解到最真实的情况。 康熙今天心情颇好, 于是也没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语:“不错, 这个提议很有先见之明, 小六长大了,也知道帮阿玛的忙了。” 这话要是让即使在避暑山庄里都没个空闲的大阿哥听到,能气的把牙都咬下来。 他天天在外面办差, 帮皇阿玛处理事情,也没得皇阿玛半句好。 兄弟们都认为帮皇阿玛办差是天经地义的。 结果小六这自己还没亲身上阵呢,是他手下的人干了活,皇阿玛就如此夸奖。 这不偏心眼儿吗? 康熙却还在夸着:“不仅要让人去学俄语,那些洋人们的语言虽然都叽里咕噜的,但却大有不同,到时多找些人,多学几门语言。” 胤祚也觉得自己厉害极了,他很是骄傲:“我当时说可在礼部下再开一司,皇阿玛还不愿意。” 康熙面色平常,一点也没觉得被驳了面子:“那是皇阿玛有眼不识泰山,现在再开也来得及。” 只不过没想到礼部里面那些比小六伴读大十几岁的人都没学出来个什么样子,小六的伴读却已经可以流利的和那些毛子们对话了。 康熙开始怀疑那些人之中有所偷懒了。 他准备等忙完这两天之后,抽出来个时间将人喊过来考校一通。 他的俸禄可不是那么好领的。 胤祚却又想起了八阿哥,他之前便想和八阿哥提这件事情,但因为这些人一直没搞出来什么成果,他也不好意思拿空头支票去骗孩子——即使他知道这些人之后定会大有作为,但当时在外人眼里,这就是空头支票,什么用都没有。 小八的路本就不好走,他又怎么忍心让小八因为对他的信任应下,接着陷入惶惶不可终日和无穷无尽的担忧里面呢? 现在好了,等皇阿玛的表彰一出,所有人就都知道这个活计日后要有用处,并且此时还没什么人知道,只要进去就不会空着。 必定会有所争抢。 他先告诉小八,让他预定个名额,岂不是好事。 胤祚的行动很迅速,康熙前脚刚离开,他后脚就派人把小八请了过来。 “六哥唤我何事?” 胤禩来的也很快。 他在听到太监传话说六阿哥找他有事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毕竟他和六哥的关系虽然不差,但还没六哥和小九亲近呢。 他这一路上过来的时候想的什么都有。 胤祚也知道自己这喊人有些突然,但他着实觉得,小八是个当外交官的好苗子。 既温和,从不口出狂言,也不会一时不清醒,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语言天赋好——他当时入学时还只会汉语,没过三个月,满蒙汉三语的水平就基本持平了。 为人刻苦,心思活络,自己也有奋斗的想法。 善于打太极,小小年纪人缘就格外的好,从来没听说过哪个阿哥和他起过冲突的。 也会把控局面,却不会让自己受到不该受的委屈。 总是能给人留下好的印象,还没出宫呢,就已经有许多大臣都收过他或大或小的恩惠,逢年过节也会同他送礼。 这是什么。 这就是天生的外交官! 胤祚甚至都感觉他若是不当外交官,都埋没了这份天赋。 胤禩听胤祚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从他的天赋以及这次他哈哈珠子受到皇阿玛的表扬,和皇阿玛准备开始选拔有关这方面的人才,以及之后的就业方向和就业前景。 一连串的信息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让他这种相较于常人聪慧许多的少年都有些茫然。 他还听到胤祚说他早就盯上了他的天赋,只是觉得拿不出手,没什么可吸引他的东西才未开口过,怕耽误了他的前途。 也和他分析了此时的前景,基本上是只要进去,以他的身份就能在日后办差的时候领个好职位。 胤祚见他一直不开口,生怕他不信,格外着急的劝说他:“我知道这听着可能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是你相信我......” 胤禩却笑着打断了他:“我信六哥。” 若是旁人,他或许还要担心一下,但他身上实在是为什么值得六哥这么大费周章去骗的。 他本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他自然能分辨得出来,六哥说这么多都是出于好心。 现在的胤禩因为起点太低,只想着凭自己能够办好差,有个好功劳,当个郡王就不错了,等到皇阿玛百年之后再把额娘接出宫来,让她也快活快活,压根就没敢想过上头那个位置。 准确的说,现在所有皇子,哪怕包括大阿哥在内,都没人敢想过上头那个位置。 太子的地位在康熙的把控之下实在是太稳固了。 并且太子从一出生就是太子,在他们的认知里,太子这两个字就该属于胤礽。 不是他还能有谁? 所以胤禩是真的觉得,若是胤祚所说为实,那么外交这份工作听着便真是不错。 “好。”他应了下来。 胤祚本想还在劝劝,结果他突然就答应了,还没反应过来:“啊?” 胤禩看着躺在床上,明明比他要大,但在他日渐成长之后反而像弟弟的男孩,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六哥的心意,弟弟都记着呢。” 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帮助他全都记着呢。 不是旁的阿哥没有收到过胤祚的帮助,只是因为他们的身边有太多人,所以只是同胤祚的关系好,却不会有感激之情。 可胤禩不一样,他从来就未曾拥有过什么。 额娘在宫中自身难保,更是不能为他提供帮助。 无论是多年前的暖炭,又或者是初入学时的字帖,又或者是他生病时帮他请的太医,以及此时为他谋划的道路。 等等等等。 胤禩全都记在心里。 胤祚什么都不缺,也压根就没想过弟弟的回报,可胤禩这么说他当然很开心。 毕竟虽然说做好事不求回报,但谁不喜欢能够收到感谢呢。 “我回头让人往你那送些学外语的书,至于发音,等我的哈哈珠子回来之后,我再让他教你。” 只要知道发音方式,那么看了单词基本上便会拼读了。 语法什么的,之前的商船里带回来的那些教导孩子们的书籍可不是白带回来的,保管写的很详细。 就是那些书籍可能有些过于正式和老套了——因为都是贵族所使用的家庭教师们写下的书籍,教授的孩子自然也是贵族,所说的自然也是贵族们的造句方式。 胤禩便都笑着应下,又陪了胤祚喝完了药,等他睡着了才离开。 他走到门外,看着院子里结了满满果实的苹果树。 不知为何。 他觉得这棵树上的苹果一定会很甜。 * 新津怀揣着激动的心情,跟着索额图大人一起来到了避暑山庄。 他在尚书房的时候见到过皇上不少次,但没有任何一次能够让他像此时一般这么紧张和激动。 因为他知道往日的主角是阿哥们,但今日的主角中却有他的一角。 果然,皇上在和索额图大人说完话后便将视线转向了他。 “不错。”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新津的脸都红了。 这近一年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 他想起家中嘲笑他的大房一家,想起不理解他的阿玛和额娘,想起他们想要强行烧掉他的俄语书,他在抢救时不小心烧伤了的手背。 但最后全都消散了。 康熙让他讲了几句俄语,又唤传教士,让他同传教士一同用俄语对话,再给了他些书,问他能不能翻译出来上面的句子,最后点了点头。 索额图便知道,皇上这是极满意。 果不其然,康熙让新津在上学的初中也继续学习俄语,并且允他不用科考,离开六阿哥之后便可直接前往外交司。 没错,康熙前些日子已经把外交从主客中分离了出来,单独化为了一司。 虽然未说是什么官职,但这就像是现代直接跳过考公的笔试和面试,直接入职的待遇,已经让新津心满意足了。 毕竟以他的身份和才学,通过科考想要到达这一步,那可难之又难。 康熙没留他太久:“去见见你六阿哥吧,他前些日子还提着你呢。” 新津便老老实实的磕头,去隔壁找了六阿哥。 六阿哥最近发生的事情,早在他发出信之后就传到了他们那里。 当时甚至连他在周围人群中的地位都水涨船高,那些原本还有些轻视他的大臣们对他也恭恭敬敬的,不知道是否是害怕他在回来之后同六阿哥告状。 但其实无论他们对他的态度怎样,新津都不会告状的,他不会拿这种小事来打扰六阿哥的休息。 胤祚听他又将事情讲了一通,乐的直笑。 “这下你可安心了,你阿玛和额娘也该安心了。” 胤祚虽然不太了解,但毕竟也相处那么久了,或多或少也知道些自己的伴读和哈哈珠子家里的事情。 也知道新津的阿玛和额娘一直都觉得,他和他哥哥必定没有大房的孩子们有出息,他们一家必须仰仗着大房才能存活下去。 但现在皇阿玛金口玉言,已经允了新津等到之后直接去外交司里报到,那么他的阿玛和额娘应该就不会再有任何的担忧了。 新津嘴角勾了下,但眼神中没有半分笑意:“是啊,他们一定会开心的。” 之前他一直被自己的家庭所困,只有哥哥支持着自己,但现在真的有了自己想要的前途之后他却反而不在乎他们了,甚至连想要打他们的脸,在他们面前扬眉吐气的想法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自己日后和他们过得便是不一样的人生了,他也有了自己的抱负,他的见识不再被困于自己的阿玛和额娘身上,更不用再顾虑大房他们。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男孩。 新津站起身来走到胤祚的床前,然后在男孩儿晶亮却疑惑的眼神中弯腰抱住了他。 他的动作很轻,却很珍重。 “感谢您。” 为他所做了那么多。 胤祚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道:“最近怎么老是有人想要谢谢我,搞得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新津很快抬起了头,恢复了平日的样子,有些羞怯的笑道:“那可能是因为六阿哥真的是个大好人,所以大家才这么想感谢六阿哥的。” 他没在这里待多久,等到那边的谈话声一停,他便离开了。 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胤祚则是对着秋夜美美的自恋:“我真有那么好啊。” 不然怎么大家都谢他呢? 秋夜抿着笑帮他调了下旁边的窗户,让风往室内吹,而不往六阿哥旁边吹:“那是自然了,六阿哥帮了许多许多的人呢。” 所以,这么好的阿哥,身体也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 转眼间,又是一月过去。 胤祚今年还是没去成木兰围场,因为那里实在是不适合一个病人休养,但他也没回宫,而是留在了避暑山庄,由德妃照看着他。 他也不无聊,因为温宪,小十三小十四都还在这里。 这几个孩子不知是听德妃讲了什么,见天的来探望他。 胤祚向来有睡午觉的习惯,结果就因为他们精力实在太过旺盛,最近都被吵醒三四回了。 在秋天,避暑山庄也有属于秋天的风景。 胤祚最近身子好了一点,不用每天都躺在床上了,他便又把轮椅找了出来,并且用自己上次商船带回来的那些少的不能再少的橡胶,让人做了个轮胎出来。 做的时候他都在心疼,因为这东西真是用一点少一点,他的橡胶树眼看着还有三四年才能成熟,这次他虽然是让商船去带橡胶回来了,但商船这不是还没回来吗。 在没有见到橡胶之前,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到时候他若再是派出一艘船,先不说损失的金钱了,就单说这时间又需要一年多。 现在的天还是挺热,但只要一出了门,在避暑山庄里就挺凉快的。 胤祚总是让秋夜推着他到处去走走,这下可好,他连脚都不用动,就能看遍整个避暑山庄里的风景。 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鹿苑,这些小鹿们比几个月前长大了不少,但看着还都是可爱的样子。 又或者是钓鱼,膝盖上摊开话本,边看边钓鱼,除了第一次之外,他钓鱼一直都算是愿者上钩,有时能钓好几条,有时却一条也钓不到。 小十四现在撞得像个小牛犊一样,不仅能走能跑,甚至还能和人吵架。 别管吵的厉不厉害,但是他能吵,气势架的很足。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康熙走了,太子也走了,胤祚一下子就成为了这避暑山庄里顶顶尊贵的人,他想干什么都成。 不过因为之前康熙的发怒,他早就已经是了,谁也不敢拦着他做事。 但胤祚其实也不做什么,他现在身上压根没力气,也没精力去捣乱。 这就让他在看着小十三小十四的时候格外的想念之前的自己,他那个时候还嫌弃自己走两步就气喘吁吁的,结果现在好了,嫌弃吧,连走都不能走了。 温宪倒是很乖巧,因为把秀兰姑娘带了过来,所以她在这里也能上课。 她上完课后便会来找胤祚,看看他的情况,陪他一会儿再回去,还给他缝了不少手帕和荷包,让胤祚感动得直掉眼泪。 毕竟他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能收到来自妹妹的手帕和荷包。 很明显,温宪是初学者,手帕和荷包的针脚不一,有些地方缝的也有些歪扭。 但胤祚一想到她缝一个荷包可能要缝一周,最后才送给了他,就觉得心里软软的。 妹妹和弟弟就是不一样。 那个臭小子就光会气他,明明都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了,却还是喊他祚儿,不开口喊六哥。 但还没等胤祚想好要给温宪也送点什么,德妃却来问他要了他几间铺子的账本。 德妃准备开始教温宪管家了。 她准备让温宪把自己的银子牢牢的把控在自己的手里,等到她知道自己的每一分开销都是去往了哪里,这笔开销值不值,有没有人在其中耍手脚。 等她全部都懂了之后,便要开始准备给温宪的嫁妆银子和铺子。 胤祚大力支持:“我这有铺子!” 他有可多铺子!, 152第 152 章 德妃当然知道他有铺子, 不过她并没有一开始便给温宪一个格外赚钱的铺子来打理。 她手里也有许多铺子,不过因为在宫中不方便打理,基本上不赚钱的琐事多的都被她变卖了, 只留下那几间流量最大的铺子, 不适合初学者练手。 这才问胤祚有没有什么小铺子, 一月只赚几两, 十几两的那种。 若是没有,她便打算着人去买。 胤祚还真的有, 是一家小的卖跌打药的铺子。 听胤祚说这铺子每月的销售额都挺固定, 基本上都是三两左右,温宪松了口气。 她其实一开始在听到额娘说要教她打理经营的时候心里格外紧张。 毕竟她之前从未管过账。 温宪不怕吃苦, 只怕自己让额娘和兄长亏了大钱——在宫里她帮不到额娘和兄长,任何反而都是额娘和兄长为她谋划着。 现在她要开始学管账, 但她还不知自己的天分如何。 若是不好, 让原本一家盈利的铺子变得不盈利了, 温宪就会觉得内心愧疚。 但若是一月进账只有几两十几两的这种小铺子, 她便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了。 毕竟这种铺子就算再亏也亏不到哪去。 十几两她自己也出得起。 胤祚让小泡子找人去办了, 他也懒得问小泡子是找的谁办的,反正因为他的原因, 在这宫里有不少想和小泡子攀关系的,找到一个适合办这事的人再轻松不过。 一日不到,地契上的名字变换成了温宪。 秀兰在这段时间内取得了德妃的信任,她认为胤祚的眼光还不错, 从宫外找的这个姑娘,的确有几分可以教导温宪的地方。 秀兰也是在进宫之后才琢磨出味的,六阿哥当日虽说看似只给了他们几百两,那是因为担心他们不肯接下, 并且掌管不好。 可他随后就用各种方式又给他们补贴了许多。 比如说让她进宫来教导温宪公主,六阿哥身边难道真的找不到一位身份合适的世家女官吗? 恐怕也并不是的。 而进宫之后,她就有了固定的月钱,一月可有十两银子。 这还是明面上的,但进了宫,还是温宪公主身边的人,她就必不可少的会收到或多或少的打赏。 温宪公主自己也是个手头宽松的,时不时的也会给她送些东西,有时若是送了些水果什么的,也会给她一份。 这些可是钱都买不到的。 而且温宪公主是个念旧情的,几乎可以保证,她若是不做出什么伤害公主的事情,她便能在公主身边待一辈子。 还不是以丫鬟的名义。 在察觉出来之后,秀兰便写信去问了行云姑娘和刘咏鹤,果不其然,他们二人也发现六阿哥对他们在其他地方多有照拂。 这让秀兰更加感动了,满心激动的准备将自己的所有对温宪公主倾囊相授。 胤祚不知道温宪到底是怎么学习的管账,他只知道自从额娘要了铺子之后,温宪便也忙了起来,甚至来看他的时间都少了。 而去了木兰围场的康熙一行人也没有忘了他,到那没过几天就给他送回来了几头羊和不少皮子。 晚上胤祚便让人把那些羊片了,请了德妃他们一起煮了羊肉锅子吃。 别说,在初秋吃这羊肉锅子,还真的别有一番风味,再加上这些从蒙古送来的羊肉,肉质鲜甜,只是放在菌菇锅中涮涮,配上二八酱就很美味。 胤祚吃的头也不抬。 德妃也许少和胤祚围在一起吃锅子了,毕竟自从去了上书房之后,胤祚上午是没有空闲的,只有下午能去找德妃。 而德妃讲究养生,甚少吃锅子这种热气的食物,喜欢吃锅子的只有胤祚一个人,德妃也不会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所以总是胤祚配合着德妃吃饭。 但就算是这样的吃饭机会都少之又少。 现在可算是有个空闲了。 小十四还不会用筷子,但他牙口好,消化也好,已经可以吃肉了。 德妃拨给他的大宫女就在一旁照看着,时不时还警惕他想要用手去抓碗。 温宪吃的最为文雅,胤祚稀里咕嘟的吃下去了不知道多少片肉,一扭头,温宪从刚才就开始咬的那口香菇到现在还没吃完呢。 胤祚看了看一旁觉得被人喂着太慢,直接想要上手抓肉的胤祯,又看了看他胳膊上肉都快溢出来的莲藕胳膊。 再看了看他妹妹尖尖的小美人下巴。 胤祚语重心长的说道:“温宪啊,其他地方你都做得很好,但吃饭你还是得向胤祯学习学习,你瞧瞧,他吃的多开心啊。” 这一顿饭得吃到什么时候才能吃饱啊。 温宪缓慢的眨了下眼,很显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但还是很乖巧地应了下来。 但答应是答应,温宪却还是细嚼慢咽的吃着锅子。 “别催她了,女孩子有仪态是好事。” 德妃亲手帮胤祚夹了一筷子羊肉,羊肉本就被膳房的师傅切的极薄,被水一烫便蜷缩了起来,上面带着一些乳白色的汤汁,看着诱人极了。 胤祚当然知道有仪态是好事,他只不过是觉得温宪吃的太少了。 他自己吃尽了身体不好的苦头,他自然希望自己周围的人都健健康康的,尤其是温宪,万万不能因为注意仪态,把原本好的身体给糟蹋坏了。 所以他难得没有顺着德妃的话说,而是继续劝道:“仪态的方面,温宪已经做得很好了,但她现在还小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若是不多吃一些,恐怕补不足营养。” 德妃怎么不会为温宪打算呢,只是这个时候的确是这样的女子更受欢迎。 哪怕是马背上打天下的满族,现在也不像之前一样,希望家里的姑奶奶们个个都顶得起来。 毕竟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他们就喜欢能够被自己轻易所掌握的女人,两个人的相处中,女孩子总要让步的。 胤祚之前向德妃透露过,他已经帮温宪求了恩典,温宪日后应当不会离开京城,远嫁蒙古。 那德妃自然就要按照京城那些人家所喜欢的媳妇来培养温宪。 倒不是她觉得温宪得讨好他们。 只是温宪必定会嫁人,小夫妻俩过日子,哪怕有兄长在头上压着,日子过得到底好不好,还是只有温宪知道。 但看了眼还尚且年幼的女儿,德妃还是心软了。 总归她还有两个哥哥。 “那就听你六哥的话。”德妃也帮温宪夹了一筷子羊肉。 温宪又点点头,努力的大口吃着。 虽然她的大口在胤祚看来还是小口,但比刚才那一块香菇咬个半天的样子好多了。 那种小鸡叨米式的吃法,他都怕温宪吃一个时辰都吃不饱。 在皇上和皇子们都不在这儿的时候,日子过得就格外平淡。 胤祚养了好些天,终于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一点。 不过他现在更是察觉出轮椅的好处了——嘿,可真是个好东西。 若是放在以前他年纪小走不动的时候,都得让奶嬷嬷抱着他,现在他大了,有这个真的就省事多了。 而从宫里也传来了不少消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位佟二小姐的事情。 她代理宫务还是挺有一手的,甚至中间有个刘贵人想要害人,还扯出来了之前一件脏事,都被她好好的压了下去。 各类物资的派发也并未贪污,都是整整齐齐的送到各宫里的。 所以虽然一开始大家都嘲讽于她,但经过这几个月之后,宫里对于这佟二姑娘的口碑竟然稍微有了反转,甚至有不少人都认为她担当的起后宫之主。 “但小六也莫怕。” 德妃的面上带着笑:“现在京城里各家都被吓破了胆子,佟家可不敢轻举妄动了。” 只是这佟二小姐竟还真有些手段。 比之前的皇贵妃有脑子多了——并且格外的忍辱负重。 身为天之骄女,她明知被人摆了一道,并且初入宫时被人明里暗里的嘲讽,却一直按兵不动,不发一言,而是慢慢的找机会改变着自己的口碑,心思必定不简单。 其实若不是总有人想着害他,胤祚才懒得理会他皇阿玛的后宫里到底都进了谁,那人的身份性情如何,又要干什么。 反正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先例了,谁要是想对他动手,不等他自己反击呢,皇阿玛先把人给摁下去了。 不得不说,让人安全感满满。 胤祚又怎么能不信赖康熙呢。 一个活生生的千古一帝放到了你的面前,他聪明又有才干,冷静克制,好像无所不能,所有的事情到他的手中都迎刃而解。 他精于政务,有时还熬到深夜处理问题,总是精力满满,除了读书之外,武学也很精进。 并且还不是劳心劳力到逼迫自己的地步,他是真的游刃有余,甚至还有闲暇的功夫,带他们经常南巡,避暑,秋猎,冰嬉。 而这样的人,是他爹。 他爹,还是个偏心眼儿。 被偏心眼的人,是他! 胤祚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幸福的孩子了。 绝,对,没,有! 所以他也格外相信皇阿玛对他的保证。 皇阿玛说了日后不会有人再动他,那日后就真的不会有人来动他。 “我明白的——日后在宫里我不搭理她就是了。” 反正他年纪大了,也不那么经常去后宫了,想避开还是很简单的。 德妃很心疼于他的懂事。 但这也是无法的事情,毕竟有得便有失。 若是宫中人人都想不起的阿哥,那自然是安全了,也没人想着在他们身上讨什么利益或者坏什么心思。 但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吗?就不羡慕小六了吗? 那恐怕也不见得。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每人有每人的过法。 但德妃的愿望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她只希望小六平安,希望他可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过每一天。 * 眨眼睛就到了回宫的时候。 康熙路过避暑山庄的时候就把他们一同带上了。 胤祚的马车上好好的收拾了一翻,把杂物都撤掉了,只留一张大床和一张桌子。 这床铺被德妃让人铺的软软的,就像是睡在云朵里一样,胤祚悄悄的掀开一看,七八层得有了。 好家伙,他就是那个清朝的豌豆公主是吧。 但德妃的一片慈母心意,胤祚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他这次可真是遭了大罪,太医亲自说了,他近些日子不可劳累。 这个不可劳累,不仅是指身体上的,当然还指精神上的。 所以这几个月康熙不仅把皇子们带走了,把夫子们也带走了,胤祚后来压根就没上过课。 他甚至话本都不用眼睛看,而是让小太监念给他听。 甚至回到皇宫里之后胤祚都还有一个月的假期,不用上课,专心调养他的身子。 胤祚虽然常年喝药,除了小时候逃避喝药,总是把药倒到花草里面,长大之后,为了不让周围的人担心他喝药,便喝的可痛快了,一仰脖一抹嘴就喝下去了。 但这次太医开的药格外的苦,他喝完之后就总想吐。 吃什么都压不下去,甚至哪怕漱个口都会想要把药吐出来。 在车上本就晃晃荡荡,晕晕乎乎,这药可真是喝一次吐一次。 每次喝完药之后,他都要捂着嘴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好一会儿,等到觉得那些药快被他吸收完了,不会再一张口就要溢出来后才坐起身来去做其他的事情。 这件事只有秋夜和小泡子知道,胤祚没让他们往外传。 毕竟让皇阿玛和额娘知道又有什么用呢?他们肯定恨不得代他受过,可这种事情总要他自己来的。 也别为难太医了,人家能给他开这个药,就证明这个药的疗效必定最好。 苦就苦点吧。 但今天不太凑巧,胤祚刚喝了药没多久,太子就来了。 胤祚皱着眉头,咽了口口水,光起身一个动作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 他努力表现的正常一点:“二哥有何事?”, 153第 153 章 太子刚一上胤祚的马车, 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药味浓郁到让他仅仅是闻到,就觉得自己的舌根也开始犯苦。 胤祚连忙让秋夜拉开帘子通通风。 太子却制止了他:“没事, 现在已入秋, 你的身子还是少吹风为好。” 小六喝药都没说什么, 他只是闻闻药味儿, 哪就那么受不得了。 秋夜本就担心胤祚吹风会不舒服,所以在听到太子制止之后, 便也放下了手, 朝他露出感激的一笑。 接着太子便讲明了自己的来意。 “裕亲王派人传来消息,水力发电在研究这么久之后, 终于有些成果了,皇阿玛问你是直接回宫, 还是中途和他离队去看一看。” 这传话本用不到太子自己过来, 但他最近一直忙着也没得空来看看小六的情况, 便刚好借此机会来看看他。 现在一看果然不太好, 即使他们离开之后, 小六在这避暑山庄内又多休整了一个月,却还是苍白单薄的样子。 整个人都快被埋在厚厚的被子里了。 裕亲王便是福全, 他们皇阿玛的兄长。 他的孩子不多,所以他对小孩子脾气都很好,性子宽和。 胤祚对他了解不多,也没单独和他相处过, 但也收了他不少小东西,比如从宫外带进来的糖葫芦或者是折叠小屋,之前皇太后生辰,陪着皇太后看戏的时候, 他还和他坐到一起过。 总之,是个不让他反感的人。 但胤祚现在的心思没放在福全的身上,而是放在太子说的‘水力发电’上。 “真的出了成果了?!” 他的语气有些激动,因为这水力发电虽然已经兑换出来许久了,但它是跨时代的东西,想要研究出来非常非常的困难。 团队中的人甚至大多都是从基础开始学起的,他们甚至很多都不理解电是个什么概念。 结果现在只几个月没关注,竟然就已经研究出来了。 可还没等到太子回答,胤祚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干呕了一声,强行压住自己喉中的苦涩。 秋夜吓得连忙拿起一旁的痰盂给他接着。 太子也被吓了一跳,因为刚才胤祚看起来还无事的样子,怎么突然便这么反胃。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身上的香囊熏到了他,连忙摘下来扔下马车。 胤祚忍了又忍,但还是没忍住,抓着痰盂就吐了出来。 他早上就喝了一碗白粥,早就消化完了,现在吐出来的全部都是刚喝下去的药。 太子都有些心惊,小心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又拿了干净的帕子帮他擦了嘴:“怎么突然不舒服了?” 胤祚接过秋夜递过来的茶水漱了漱嘴,又示意秋夜赶紧下车,将东西处理掉。 “可能昨天没睡好,今天胃里就一直不舒服。”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等会儿让人再熬一碗药就行了。” 秋夜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毕竟她的主子是六阿哥,六阿哥向来不喜欢旁人忽视他说的话。 而且就像是六阿哥说的,旁人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呢,他不说还少了人家来探望他,他现在什么交际都不想管,喝完药就只想在榻上躺着。 刚才若不是太子陛下来的太巧了,刚好在六阿哥喝完药后就来了,说不定六阿哥也不会压抑不住。 所以秋夜只是犹豫了一瞬间门便离开了,没打算向太子求助。 但太子的目光本就放在他们二人身上,秋夜的挣扎很快,却也被他尽收眼底。 他敛下眉眼,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 胤祚刚才格外难受,但现在吐了干净反而还好些。 “二哥帮我回皇阿玛一声,我要去看看。” 毕竟是他的系统所兑换出来的水力发电,还是亲眼看看才能安心。 刚巧,一直待在马车里,闻着这药味,他有点头晕。 到时候在水边吹吹风,看看水,说不定也会舒缓不少。 太子本来是打算让他过去的,但现在他突然又后悔自己和皇阿玛将这事告诉胤祚,他现如今的身子,真的能在江边吹风吗? 但说都说了,太子也不能收回自己的话,便按照胤祚刚回的那样,去找了皇阿玛。 胤祚则是在马车上换起了衣服,他身上穿的衣服,因为他一直躺在床上,被压的皱巴巴的,等会儿出门可不能穿他这一套。 而且他这一身都快被药味浸透了,去见人也不太礼貌。 胤祚费了老劲儿才把衣服换好,手上没力气是一方面,床铺太软,借不了力也是一方面。 刚把衣服换好,康熙就派人来接他了,还带着他的轮椅。 胤祚现在和他的轮椅几乎是形影不离,谁也没办法把他们两个拆开——当然,也没有谁会想着把他们两个拆开。 不过从他的马车到康熙的马车,就这几步路的功夫都要请出来轮椅,胤祚现在都不敢想自己在康熙的眼里是什么个形象。 他估摸着得是个病西子了,就是性别不太对。 胤祚到了康熙的马车上,就察觉到了一阵暖意。 他已经习惯了他皇阿玛呆着的房间门总是暖呼呼的,胤祚感觉是因为他皇阿玛自己都在向外发热。 身强体壮,新陈代谢快。 “我听太子说你刚才不舒服?” 胤祚早就猜到他皇阿玛得问他这一句,面色不变:“昨夜没睡好,今天晚上回去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马车离开了队伍,前往了另外一个方向。 康熙没说什么,好像真的只是问一句。 胤祚怕他还要说些什么,干脆就倚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装作自己困顿想要休息的样子。 反正他的身体比上个月下不来床的时候好多了,那个时候皇阿玛都没发现他的异样,胤祚还是有信心能够糊弄过去的。 果然,见他像是要睡觉的样子,康熙和太子便压低了自己谈话的声音。 胤祚本来是装的,但躺着躺着还真的睡着了,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睡着了,是被太子摇醒之后才发现自己没了意识。 “到了吗?” 胤祚努力的睁大眼,让自己快速的清醒过来。 “已经到了。”太子扶着他下了马车,坐到了轮椅上。 只不过这里的路并没有铺设水泥,甚至连青石板都没有,只是一段沙路。 所以太子推的稍微有点费力。 胤祚有点不好意思:“不然我还是起来吧。” 他倒也不是真的一步路都走不了。 太子却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没事,走两步路就到了。” 裕亲王已经在此地等着了,他老远的便看到了康熙一伙人的身影,便带着自己的下属和康熙之前交由他处管理的那些擅长格物的工程师们,一起来给他们行礼。 礼还没行完呢,康熙就喊了起。 不仅是胤祚一个人期待着水力发电,康熙和太子他们二人都很期待。 毕竟这水力发电的‘电’,听着似乎有些太梦幻,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雷电一直都被视为神仙的力量,由雷公雷母所掌握,而他们此时若真的成功,那便是将上天的力量掌握到了他们的手中,那是否就意味着他们也有了和神仙一样的能力呢? 大清之前的历朝历代可都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情,难道他康熙是众望所归吗? 裕亲王兴奋的脸都有些红了,他之前已经验证过几遍,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让传话给了康熙。 “皇上请看。” 他指着那边的大坝说道:“前几日刚下过雨,这几天的水正是湍急,试验结果也会更明显。” 书上有写着水力发电的核心原理是‘将重力势能转化为电能’。 听上去好像很简单的一句话,但他们光理解什么是重力势能,什么是电能,就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门。 而且光理解还不够,他们还缺少条件。 他们便在苦苦寻觅了许久之后才找到这条河流,因为他又急又窄,高差却大,作为实验品很合格。 康熙招的那些擅长格物的人,在理解了之后就按照书上所说的建造拦河闸,同时还让人制造了不少电线出来。 这些电线外面用的可都是胤祚的存货,用一点少一点的橡胶。 这也是他为什么明明上次也让商船带了些橡胶回来,却没有用在自己马车上的原因,因为现在还有许多的东西比他的马车更需要这些橡胶。 中间门他们不仅经受了那些大臣们的质疑,还要经受他们自己心灵的质疑。 他们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能不能将雷电展现在这世间门,不光是这些工程师们,就连裕亲王福全自己都不敢笃定,他只是按照这本书上去做,一丝一毫都不允许有差错。 总于,在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之后,图上要求的机器和零件他们全部都打造了出来,下一步便是将这些全部组装起来,无论是压力水管,又或者是巨大的水轮机,耗费了相当巨大的财力和几十次的失败之后,起码光从外形来看,他们做的机器便已经和书上一模一样了。 但光是外形像还不行,内在也要像。 一开始是水轮机总是莫名其妙的卡住,后来又是水总是会把压力管挤爆。 不少人的衣服就没干过,湿了穿,穿了湿。 他们所做的机器,也与书上的越来越像。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他们已经快要心灰意冷的时候,水力发电成了。 他们按照书上所说的制造出来的试电器亮起了灯。 看着那盏不靠煤油自己便亮起来的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失望太久之后出现了幻觉。 终于,在沉默良久之后便是所有人都抑制不住的巨大欢呼。 而福全则是直接拿出了那盏试电器——他生怕康熙不信。 身材高大的男人面色郑重:“皇上,奴才已经检查了二十多遍,这灯上的确没有煤油。”, 154第 154 章 灯泡的制作其实并不困难。 它本应在一百多年之后出现, 但在灯泡制造之前就已经有人发现了,将金属丝通电可以使金属丝发亮这一事情——这也是灯泡最基本的原理和雏形。 而制造灯泡的难点,其实在于寿命极短, 成本极高。 无论是用金属丝还是用竹炭都会快速的氧化, 并且格外不好控制金属丝的亮度。 胤祚并没有兑换出灯泡的制作方法,这是水力发电这本书中自带的。 他当时便想到即使有了电, 也可能会有机械跟不上的问题,所以还用剩余的能量点兑换了一本《机械制造要点》。 这本书内涵盖了加工工艺,焊接工艺, 热处理工艺等等十几个有关于机械制造的知识。 这本书内的大部分知识现在都用不到, 但书中刚巧有几章是以白炽灯的制作工艺来举例的。 白炽灯一共分为四部分,灯丝, 支架,泡壳,灯头。 泡壳也就是最外面的玻璃罩子, 这个其实是最简单的,即使不能达到后世那样大批量生产,但目前的手工也可以完全将其取代。 想要什么样子的都可以制作出来,连半分差错都不会有。 而灯丝他们也直接省去了,原本历史上几十年的摸索,直接就把开卷答案递到了他们的面前——钨丝。 胤祚还记得高考地理时考的地质地形专题,其中的金属矿和非金属矿。 当时老师强调的几大考点,除了煤炭之外,便是各类稀有金属, 钨便是其中的一种。 因为它是一种战略资源。 胤祚没有亲眼见过钨矿的样子,可是他把位置记得清清楚楚。 世界上最大的钨矿,江西浮梁县朱溪钨矿。 起码在他高考那一年, 世界最大钨矿的名头,还是朱溪钨矿的,只不过听说后来又发现了比它还大的钨矿,但那个时候胤祚已经不需要再学习地理了,他自然也就没有留意。 那么多人一起找,一听他们描述的矿石样子,当地人一下子就把他们带到了。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的到底是不是六阿哥所说的那个矿,但在大湖塘这的确有不少这样的石头。 再按照六阿哥所说的用碳与之还原一下,果真就得到了银白色的金属。 刘咏鹤在这里也发挥了不小的功劳,还有当时向太子借的那两个教书先生也一同过来了,因为目前对于化学理解最为深刻,掌握的最熟练的便是他们三人。 总之,制作灯泡的过程几乎是和制作水力发电站同步进行的,福全在刚接到命令的时候还以为书上画的这小小的灯泡很容易便可以做好,但谁知道却一同做了九个月。 那么多人,没日没夜的九个月。 由此就可以知道这灯泡到底有多难做,其中又有多少他们所理解不了的地方,但也算是按葫芦画瓢仿制出来了几个。 他们不知道要怎么充氮气,便只能先抽真空,但真空他们此时也是抽不成的,只能尽量地排出罐内的空气。 刘咏鹤利用蜡烛燃烧需要消耗氧气的这个道理,配合着其他的方法,才勉强成功——这样,钨丝便不会在发热之后那么快速的氧化。 不说像现代那样抽真空灌入氢气之后可以使用几十年,但十几年也是不会坏的。 福全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几个来之不易的灯泡,向康熙讲解着他们中间克服的诸多难点。 其实这些事情康熙早就在他之前的折子中都了解到了,但果然还是亲眼看到更具震撼。 他不禁伸手摸了一下正在发亮的灯泡,然后就被烫了一下。 胤祚只是一错眼,就看到他爹难得犯蠢了,嘴角不禁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嘿嘿,都说了现在用的是白炽灯,灯泡亮的时候玻璃很热的。 虽然他们此时的水力发电更多的是象征性的作用——因为压根就没有什么正儿八经能用的电器。 但慢慢来,总会有的。 胤祚欠系统的账在这半年内已经还了一大半,若是有个什么机会,估计很快就会还完了。 胤祚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想到这个机会竟然这么快。 噶尔丹突袭。 因为俄国和他们签订了条约,并没有像原来那样对噶尔丹提供帮助,而今年的天气又很极端,热的很早,冷的也很早。 现在才不过十月份,刚刚入秋的时候,就已经需要把厚被子换上了。 草原的冬天向来要比中原的冬天更加难熬,他们这边都如此寒凉,那想必今年冬天蒙古恐怕要死伤不少。 几大草原因为这两年和中原的交易还好过些,但一直流窜在外,被拒绝交易的噶尔丹带领的人群绝对不会那么轻松。 他们早早的便预见了,所以便比往年更早的开始对边境的城镇和较弱的部落进行骚扰。 ——但这只是表面。 康熙的人手探查到,他们私底下抢掠的大多数都不是过冬所需要的物资,而是战备物资,比如粮草和马匹。 他们没打算带太多的杂物,这就说明他们今年冬天没打算在某个地方驻扎安营,而是另有所图。 胤禛也难得有些沉重。 这和他印象中的不同,他也不知这种改变是好是坏。 在他的印象里,噶尔丹在下一年才会发起进攻,然后被清军击败,退居到科布多。 接下来又持续骚扰了几年,才在康熙三十五年被彻底击溃。 而这期间,康熙曾三次御驾亲征,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才将此事了结。 哪怕是平定三藩,□□,康熙都未曾离京,而是在后方坐镇,但他却因为准噶尔部三次出行。 就是因为此事的重要性以及危急性,蒙古的位置十分重要,若是蒙古不安,京城也不会安稳。 噶尔丹一直想要收复蒙古,成为新的天可汗,这是康熙绝对不能允许,不能容忍的事情。 甚至说若是真的让噶尔丹把漠北几部打了下来,别说今年的年,之后每一年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所以在发现噶尔丹有动作之后,朝廷最近的所有进程都暂缓了下来,康熙也开始给户部批条子,以及暗中调动军队分批前往距离蒙古较近的几个城镇。 没人和胤祚说明,但他也隐约察觉到了一点,所以乖乖的在阿哥所养伤,没给康熙和太子添乱。 这样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了一个月,就在胤祚觉得都快过年了,应该没什么事儿了的时候,康熙在朝上宣布,他要御驾亲征。 消息传来的时候,胤祚躺在床上,边看话本,边吃着鱼干,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御驾亲征......御驾亲征?!” 谁? 他爹?! * 康熙的武力值胤祚其实是不太信任的,毕竟他爹虽然天天锻炼,但其实也没什么人和他对打,只是偶尔和下属练练布库。 打仗交给将军不就可以了吗?专业的事由专业的人做,康熙在后方指挥也可以啊。 但康熙这次却很是坚决,毕竟在上朝时那么多大臣阻拦都没拦得下他。 “战场瞬息万变,有些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过时了,我只有到前方去才能更好的把控,更好的决策。” 但他见胤祚满脸担忧,很明显刚从床上爬起来,慌慌张张的连衣服都没穿好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安慰到:“御驾亲征的象征意义更多一些,最大的作用是鼓舞士气,我自然不会亲自去杀敌,无需担心。” 胤礽拧着眉。 他和对于打仗一窍不通,能够被康熙这省略了所有危险之点的话语欺骗的胤祚不同,他很清楚御驾亲征是个足够凶险的决策。 擒贼先擒王,不仅是他们这方的士气会增加,噶尔丹也必定很想要康熙的人头。 而且此时作战的环境艰苦,即使是皇帝也得不到什么很好的照顾。 可他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良久的沉默。 他没开口,康熙却主动点了他:“朕后日离京,这京城便交给你了。” 康熙拍了拍太子的肩膀,用了点力气,像是在问他能否接住这份沉重的责任:“你有信心吗?” 他的眼神中满是郑重。 这不是父与子的对话,而是君与臣的对话。 他在问着自己的太子,问着这个庞大国家的下一任帝王。 若是他倘真出了什么不测,太子真能把控好此时的局面吗? * 康熙还是离京了。 胤祚知道自己拦不住后就没有拦了,只是不停的帮他想着还需要带什么东西。 把人送走之后才回到阿哥所,在被窝里蒙着被子哭了一场。 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 哭完之后他便一直焦急等待着前线传来的消息,平日里不喜欢出门的他,现在基本上每隔一天就会去问问太子有没有收到什么信件。 战场上的消息有好有坏,但太子基本上都是捡着好的和胤祚说。 胤禛还记得上一世皇阿玛御驾亲征的第一次御驾亲征时,得了疟疾,于是不得不停止前行的队伍,指派了裕亲王担当了指挥将领。 而噶尔丹用了骆驼阵,被他们的大炮打的落花流水后,假似投降,然后逃脱。 因为这事,皇阿玛一怒之下撸了裕亲王的爵位,因为哪怕把噶尔丹身边的人都杀掉,只要噶尔丹还是噶尔丹,他的反叛之心就不会消失,就永远能够凑齐一支队伍。 只要噶尔丹不死,打了再多次胜仗都是无用的。 而这次...... 胤禛自知自己的年龄不够,即使自己请求,康熙也绝对不会把他带上战场。 但大阿哥却在这次出行的队伍之中。 胤禛就装作不经意一般,同大阿哥聊了聊天。 重点就放在‘听说噶尔丹养了很多骆驼,全部都用来运送货物吗’,‘听二哥说噶尔丹是个狡猾阴险的人物,从来不讲究什么君子协议,他该不会假装投降,然后逃跑吧’,‘之前京城中有传闻,说裕亲王脾气宽和,不知道他打仗能不能压得下下面不服管教的人物’。 大阿哥就当是和他闲聊了,但终归还是留了几分印象在心里。 胤禛以自己多年的谈话技巧,保证自己说出的这些话全部都不刻意,因为他还说了许多其他的事情。 大阿哥即使之后回想起来,也只会觉得他凑巧在那么多话语中碰到了这几条而已。 而对于康熙是否会在这次御驾亲征的时候染上疟疾,胤禛觉得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他没有直接去提醒康熙,而是去找了胤祚。 他说之前商船带回来的金鸡纳树已经全部养活了,他让人做了很多金鸡纳霜出来,是要直接售卖还是全部捐出去? 胤祚这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所以康熙出发前,不仅带了许多抗生素,还带了整整两大盒金鸡纳霜。 明明应该是喜庆的过年的日子,但紫禁城中却一片寂静,毕竟连皇太后在过年时都开始茹素了,宫妃和皇子们又怎么能热闹的起来。 康熙知道胤祚一定会很担忧,所以每次传信回来时都会给胤祚再带上一封,有时会絮絮叨叨的写上很多,有时却只有几个字。 比如会问他最近休息的怎么样,换季了有没有加上厚衣服,太医的药有没有按时喝? 之前他让太医调整了药方,这药方还苦不苦? 还会说哪里的蜜饯好吃,让他派下人去买两罐回来,吃完药含一含。 还说他不在他也要好好过年,宫宴不开也要同德妃和兄弟们好好的聚一聚。 除了这些絮絮叨叨的日常之外,更多的是夸奖。 夸奖他之前找到的土豆和红薯,便于运输又方便储存,将士们没有粮食的时候吃个煮土豆蘸盐巴就能睡个暖和的觉。 还说在那边有时候想念他,就让人开个水果罐头,简直甜到了心里去,吃完感觉大脑都又清醒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他之前说过的糖分的作用。 还说他的抗生素很有用,虽然数量稀少,但也救回了许多将士们的命,本来高烧不退的人吃了药,十有八九就能活下来。 军队里都在传,这药是上天的恩赐,士气大涨。 康熙说这都是胤祚的功劳。 但最最重要的,还是金鸡纳霜。 康熙还是染上了疟疾,只不过刚有这个苗头的时候,他就拿出了胤祚塞给他的两大罐金鸡纳霜。 一般来说,疟疾不会只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一出现都是成片成片的。 康熙身边都是用惯了的人,并且日日和他探讨问题的都是将领,这些人中就有不少染上了疟疾。 若是治不好,或者病的时间长了肯定会影响效率,影响他们到达前线的时间。 但这金鸡纳霜的疗效,比太医的汤药要管用的多,基本上第二天人就都无事了,只耽误了一天,损失还在可挽回的范围之内。 还说他的身体很好,让他不用担心,他虽然中途染了病,但第二天就可以正常下床走动了,太医中有擅长补身体的,他一喝就能喝出来,那药里放了不少人参,也不怕给他补上火。 有时实在来不及絮叨,便只写几个字。 比如‘安康,勿念。’ ‘早睡。’ ‘进展顺利。’ ‘归期将至。’ 胤祚每每接到信后,情绪总是很激动,又哭又笑的。 他担心信中出现不好的事情,又担心康熙对他报喜不报忧。 一番折腾之下,本来就瘦,无论怎么进补都补不进去的胤祚更瘦了,有时候胤禛看着都担心皇阿玛还没出事,他在宫里反而焦虑的倒下了。 幸好胤祚后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哪怕没什么食欲,每日也逼着自己硬吃下那些饭菜。 他一顿吃不下许多东西,便分很多顿吃,反正他现在也不需要上课,早上刚醒来吃一顿,上午吃一顿,中午吃一顿,下午和晚上也各吃一顿。 宫里的碟子也就比巴掌大些,每一道还只放中间那一个圆圈,并不堆满。 胤祚也不奢侈,他让人一顿上两道菜,努力将两道菜都吃完。 一开始吃完胃里的确会有些撑胀,但慢慢的他竟然也习惯了,基本上刚好能将半碗米饭和两小碟菜都吃干净。 慢慢的,虽然吸收还是不好,但也的确不像康熙刚走的时候那么瘦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胤祚以为康熙要等到二月份才能回来的时候,康熙却突然回来了。 并且带着大捷的消息。 噶尔丹死了,被大阿哥抓捕后,由康熙亲手斩杀。 他的人头被挂起来传阅,他所剩无几的部下仓皇而逃。 大部队班师回朝,整个京城的百姓都自发的夹道欢迎。 康熙因为噶尔丹被杀,龙心大悦,给不少他认为表现出色的将士升了级。 而这次噶尔丹本来也是假装投降,实则想要离开,可因为康熙平安无事,所以此次下令的人不是福全,而是康熙自己,再加上大阿哥的提醒,两人很果断地做出了继续追击的命令。 带人追击的便是大阿哥。 所以大阿哥回京后也是水涨船高,不仅有康熙大手笔的赏赐,更有如水一般的贺礼进了他的郡王府。 于是原本因为太子这次留守京城,掌管朝政,那些认为他处理政务处理的不错的大臣,心思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整个京城都有些人心浮躁,而那些高级的,用于谈事的酒楼更是人满为患。 “皇阿玛!”胤祚却不管外面那些心思,他只是两眼亮晶晶的扑进康熙的怀里。 他本来也想去城门处迎接他的,但太后和太子都决定把他留在宫里,毕竟康熙回来是一件好事,他们又知道他疼爱胤祚,若是因为想要去迎接康熙这件本来让父子俩开心的事情,却让小六生了病就不好了。 胤祚就只能在乾清宫焦急的等待,一圈一圈地转着。 康熙在时,乾清宫他都是说来就来,康熙不在时更是没人拦他了。 胤祚想他爹的时候就会来这转转,一坐就是半天,什么也不干,就光望着那把金灿灿的龙椅发呆。 他甚至还因为天天过来发呆,让人给那龙椅做了好几个不同形状的腰枕——因为看久了他总是觉得那龙椅威严是威严,但的确不舒服,板凳太大了,向后都靠不到背。 康熙一路紧赶慢赶赶回来的,此时连衣服都没换,就笑着把胤祚抱到怀里,甚至还往上抛了两下。 他实在是高兴,这次御驾亲征让他畅快极了。 中间有许多波折,但他的的确确把噶尔丹的人头斩了下来。 蒙古这次被他狠狠的威慑了一把,原本那些还有些歪心思的部落,此时小动作全部暂停了。 这些全部都和小六脱不了关系。 小六真是他的福气! “朕心里畅快。” 此时没有外人在场,康熙连眉眼处都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意气风发,看起来倒不像是平日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保持沉稳的帝王了。 “这下,大清的心头大患就已解决了。” 康熙把胤祚放到了地上,拉着他的手走到了地图边上,另一只手指着地图上属于蒙古的那块地方。 “这里,起码在一百年内,不会再出一个噶尔丹。” 之后就不用将那么多目光都放在蒙古上,而要对准内部的问题了。 康熙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彻底解决三藩问题的那一天,当时的他认为那是他最值得纪念的一天,也是最具转折点的一天。 也认为他之后不会再有那么兴奋到无法自抑的时候了。 但现在看来,他此时的兴奋,一点也不比解决三藩的时候少。 康熙万分确定,大清会在他的手上越来越强盛。 他没有愧对先祖们闯下的江山,更没有愧对于太皇太后的托付。 他会做一个好的君王,并且把风调雨顺的国家传递到太子的手中。, 155第 155 章 大清在这一年内的变动有许多, 自然引来了一些外界的关注。 比如英国,荷兰,葡萄牙, 法国。 他们似乎是约好了一样, 一同派出传教士来到大清拜访。 此时已经又是一年过去,因为上一个年没有过好, 所以这一年康熙便有意的想要办的隆重一些。 同时也是一个彰显国力的好机会。 而在过年前,还有一项十分隆重的活动。 使节便是在这个时候到来的。 这次的冰嬉便是在避暑山庄里举办的,山庄里有一个巨大的湖, 这个湖, 便是举办冰嬉的主要地点。 冰嬉有许多个项目, 有拖车,有冰上掷球,冰上速滑, 冰上献舞。 八旗各自为营,派出代表来代表他们参加冰嬉活动。 胤祚从上一年就开始期待了,今年更是早早的就在皇宫里练如何穿着冰鞋在冰上行走。 紫禁城十分寒冷,池水也早早的上冻了, 康熙并不担心他会掉下湖去,但还是担心他会冻伤, 所以便让梁九功亲自看着他, 每隔一会儿就让他上来休息休息。 胤祚马上十一岁了, 也长了些个子,面上的婴儿肥彻底消失了, 只还是莹润白皙的样子。 现在满宫中都知道六阿哥脾气好,但万万不能得罪或者懈怠。 胤祚在宫里过的每一天都舒坦极了。 下一年的七月就要重新开始选秀了,这次选秀便要选出来太子三阿哥以及四阿哥的福晋。 胤祚从几月前就知道德妃在打听京城有哪些秀女。 他其实不太想让胤禛这么早便成婚, 虽然选秀是在下一年,并且选出来还要有一年多到两年的婚期,他四哥成婚的时候大概也会是在十五六岁,但他觉得这还是太早了些。 十五六岁,放在现代才上高二高三。 这不犯法吗。 但没想到,这次连四哥都听不进他的话。 胤禛很无奈,他倒不是急色的人,更不是说对自己的福晋有所好奇。 只是女子结婚的时间是有定数的,他总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让费扬古家的姑娘等他三年吧。 所以他只是说皇阿玛应该没准备那么快便让太子大婚,他还可以再等两三年。 胤祚对于政治上的事情向来不懂,见胤禛这么说还真以为这是大家推理出来的,殊不知这是胤禛从上一辈子的记忆中得来的。 因为虽然三人一同被指了福晋,但结婚是有长幼次序的。 太子之后才轮到三阿哥和他,并且大婚是一件非常耗费心力的事情,也会让内务府忙得不可开交,起码要间隔四五个月。 这样算下来,他下一年被指婚,但成婚要等到近四年之后。 在这个时代也不算早了。 胤祚这才没有纠缠,因为十六七岁成婚,在他看来勉勉强强还能接受,至于说要等到二十岁再结婚,他压根都不用开口,康熙就能把他说的眼都睁不开。 压根就没这个说法。 现在可不讲究什么追求事业,大家都是先成家再立业的。 胤祉和胤禛都有额娘,康熙就懒得给他们操那个心,因为现在宫中没有皇后,皇太后又向来不管这些选秀,他准备让贵妃负责,贵妃又向来是个会同旁人打关系的,她们若是倘真有自己看中的,同贵妃提前说一声便可。 胤祚完完全全不记得他头上的几个哥哥都娶了谁,他上辈子哪会关注这个,所以他此时的好奇心就格外强烈。 每次除了练习滑冰,便是打听八卦。 大选三年一班,每次年节开始那些人家们就开始准备起来了。 临时抱佛脚的临时抱佛脚,花大价钱,请教养嬷嬷的,则是请教养嬷嬷,还有的打听宫中这三位阿哥的喜好,有的则是突然传出谁家的小姐才情过人,或者貌似天仙。 可真是让胤祚看了不少场好戏。 因为名节有碍的不能入宫选秀,所以甚至还有不少明明是堂姐堂妹却互相陷害,互相败坏名声的。 胤祚听了都直摇头。 这样的人,别说产生爱情了,就算当个同事都够苦恼的了,是真不怕在背后捅他们一刀子。 不行不行,这些不行。 他原来还不理解家里的管家伯伯为什么那么喜欢看相亲访谈类节目,但最近天天帮额娘看花名册,他倒真的品出了里面的趣味。 嗯......不知道到底哪位嘉宾和哪位嘉宾可以牵手成功呢? 胤祚为此还特意去打听了下太子和三阿哥的喜好。 与其说是打听,不如说是直接询问。 太子的福晋肯定不用想了,不是由他的喜好选出来的,而是由多方面综合评判出来的。 估计康熙手里早就定了人选了,只是还在最后的考察中。 但还有侧妃和格格。 胤祚自己不准备要,但他却拦不了其他人。 因为这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爱情不爱情的事情,准确的说古代女子可比现代女子想象的要坚强的多,进入一位王公贵族的后院,在她们看来是争抢生存资源,为家族换取利益的联合与交换。 太子也需要这些女子背后的家族支持。 就像是他爹一样,他爹难道一个接一个的立高位妃嫔是因为爱吗? 自然不是。 他要是现在说让他爹把后宫都遣散了,反应最大的恐怕还不是他爹,是朝廷上的大臣们。 他只是有点天真,但他又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所以他在从德妃的口中知道太子府上在下一年的选秀里会进一位侧妃以及两位格格之后,便好奇了起来。 因为这么多年,太子身边除了宫女之外并没有异性的存在。 胤祚猜测不到太子的喜好,相反的是三阿哥他的喜好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三阿哥颇有一些文人气息,他就喜欢什么襄王神女之类的。 通俗一点,也就是有才学的,长得好看的。 而这一次参加选秀的人里面身份够格的,长得最好看的就是董鄂家的三小姐了。 胤祚估摸着这个人应该就是他三嫂。 那太子喜欢什么样的呢。 胤祚可还没忘记,自己上一年在避暑山庄内见到了一位和太子拉拉扯扯的宫女,当时他没见到那宫女的正脸,之后也没见太子提过,但最近可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说太子金屋藏娇。 胤祚承认,他今天就是来听八卦的。 他来,太子自然拿了上好的茶和点心招待他。 用初雪泡的碧潭飘雪,茶的价值不算特别昂贵,但碧潭飘雪算是胤祚比较喜欢喝的一类茶了,茶味儿没那么浓,口感较为清新,回味刚开始是苦涩,但后来却能从舌根处蔓延出微甜。 点心则是用的之前从南美洲带回来的一类浆果为内馅做的蛋挞。 现在胤禟和胤祚开的那家点心店红火的不得了,分店都开了七八家了,这蛋挞也是他们的一个招牌。 太子嗜甜,他很喜欢吃。 胤祚倒是只吃了一块,他觉得还是配着八卦吃更好吃一点。 胤礽很是无奈,一年过去了,他身上雍容华贵的气质更加沉淀了下来,外人一眼望去见不到他的锋芒,只能看见他的平和,但细品下来就像是一杯清茶一般,回味悠长。 他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几乎不在尚书房中露面了,也于六月份的时候开了讲学,向大臣们证明了自己的学识已经到达了一定的地步。 并且开始帮着康熙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政务,乾清宫中就只有康熙太子和胤祚他们三个人的位置,只不过康熙和太子的桌子和椅子一看上去便很是威严郑重,胤祚却是一个铺的软软的小榻和一张玻璃茶几。 他本来还想弄个沙发的,但康熙无论怎么看都觉得那沙发和他的乾清宫不搭调,又是让人把他好不容易搬到乾清宫的沙发又给他拖了回去。 胤祚也就只能继续躺着自己的小榻,还要被康熙时不时说上两句,坐没坐相睡没睡相。 “小六......没人这么问的。”太子亲自给他倒了盏茶,语气很是委婉无奈,但胤祚眼尖,他一眼就看到了太子染上一丝薄红的耳根。 他哥长得真俊啊,越来越俊了。 胤祚小小声:“没事,我嘴巴可严了,二哥你就告诉我一个人,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现在!已经把额娘那里一大本的秀女名册和她们的基本情况都背下来了! 保证能找到符合的人。 太子眨了下眼,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也没说信还是不信,而是问道:“你单单只问了孤一人吗?” 胤祚摇头:“我还问了三哥和四哥。” 太子犹豫着打探:“那他们二人......” 也都说了? 胤祚挠了下脸:“三哥喜欢好看的,能和他一起吟诗作对的,四哥喜欢本分不惹事的。” 听上去倒很有他们二人的风格。 太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才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 “看,小六说着自己嘴巴很严,但还是一问就问出来了呢。” 胤祚愣了两秒,他朝太子眨巴着眼,太子也笑吟吟的看着他。 胤祚大悲:“二哥你诈我!” 他本来是为了获取太子的信任,才将这事说出来的,结果没想到太子却拿这话堵他,让他找不到由头。 太子又将盘子朝胤祚的方向推了推,语气宽和的哄到:“好了,孤喜欢不自作聪明的女子。” 但这话简直要比胤禛说的还要笼统。 因为本分它起码是个形容词,但不自作聪明——怎样才算是自作聪明呢? 胤祚气鼓鼓的左右瞅了瞅,果然还是没看见当时在避暑山庄内瞥见的那位宫女。 他拉着太子的袖子,示意他侧耳过来。 太子乖乖的低下头,听他要讲些什么。 然后他的眼睛就瞪大了,有点不可思议的微抬了下头,接着拧了下眉后才开口道:“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他自认为自己做的很隐蔽。 胤祚哼了一声:“我看到的,那天我在离你们很远的亭子二楼,你们没有看到我,但我可看得清清楚楚。” 他当时还以为他二哥是心动了呢,结果回来这都一年多了,也没见有什么消息。 那宫女去哪了。 太子的耳根有些红,他捏着胤祚的脸,想要让他看向别处:“这不是你现在该打听的。” 对于一向性格内敛的太子来说,要让他亲口向自己视如亲子的弟弟说出有人派一名和他额娘长得格外相似的女子来勾引他,这种事情也太羞耻了一点。 胤礽甚至还知道,那些人留下了许多他‘强迫’宫女的证据,就等着日后借题发挥,或者以此来挑拨他和未来太子妃的感情。 可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若那女子和他额娘只是一分相似,太子可能只会觉得心中宽慰,并且给那女子些好处,让她不至于那么劳苦的生活,但有八分相像则就不能够了。 让那宫女顶着一张和他额娘那么相似的脸去做服侍人的活,是在折辱他,也是在折辱他的额娘。 他杀不得,便只能把人从避暑山庄中带来,以特殊的身份荣养她一辈子。 嫁人是万万不能的了,他若是没看见还好,可那女子那天哭着找上了他,说自己常年被避暑山庄的苏嬷嬷欺辱,得知太子心善,想要求他做主。 太子一开始在未看到这宫女面容的时候便想甩开她,因为他知道若是有人引着皇阿玛或者其他大臣来看到了这一幕,必定会有许多麻烦事。 可就在他准备甩袖的前一秒,那女子抬了头,让他简直心神俱颤。 从小到大的生活,让他几乎连思考都不用便用直觉明白了这是一个陷阱。 可他不得不跳。 后来太子自然也派人去查询了这宫女的身份,背后之人藏得很深,太子什么踪迹和线索都没抓到,但越是这样,他越是清楚,这宫女并不简单。 这宫女被他安排在了宫外的一个庄子里,他派了不下于五个人在庄子中伪装成各类身份去盯着她。 可京中只是有些他金屋藏娇的传闻,其他的却并没有更多,让他百般不解。 毕竟现如今他的太子之位十分稳固,即使他真养了外室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太子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从此入手。 而太子所做的这些事情一直都十分隐蔽,他万万没想到,在事情刚开始的时候竟然就被小六所看见了,这让他不禁有些抬不起头。 因为太子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正直,可在小六的眼中,他是天底下除了皇阿玛之外最值得信任的人,甚至他有时会觉得在小六的眼里,他的品行在皇阿玛之上。 太子也不想辜负他,便一直都在小六能窥探到的地方努力维持着好哥哥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的手上也沾染过不少的鲜血,那些处死大臣的命令,他下了一道又一道,哪怕皇阿玛对他多了些夸赞,但太子总是不想让这些乌糟事漏到小六面前的。 他此时便在拼命的回想着和那宫女的初见,想着自己当日应当没做什么出格的行为,那宫女虽然想对他投怀送抱,并且对他拉拉扯扯,可他只伸手抬了那宫女一下,其余的什么也没做。 胤祚不知道这怎么就成了自己不能打听的了。 毕竟上辈子他那么沉稳的大哥,都在高中的时候给女孩子送过情书呢,十五六岁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最是春心萌动最多的时刻。 太子怎么了?太子也是人。 就不允许太子一见钟情了? 可太子此时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样,硬是咬着牙一言不发,问急了直接上来捂着他的嘴。 胤祚只觉得一阵清爽的茶香将自己团团包围。 太子努力的挑着他感兴趣的话题和他交流:“那些外国使团前天夜晚就已经到达海关了,消息已经传过来了,估计过两天人就到了,你不是一直想和他们探讨什么科学之类的吗,到时要孤带你去见他们吗?” 喜欢科学好啊,总比喜欢八卦好多了。 也不知道小六和小五这是哪里染上的毛病,整个宫里的事情都要被他们打听来个遍了。 还说他们嘴严,他们若是嘴严,天底下就没有漏风的嘴了。 那些都要砍头了还一个字都不说的大臣们才是真的嘴严呢。, 156第 156 章 但无论如何, 胤祚也算是明白了太子对于那宫女是有自己的打算,并不是像他之前想的那般。 他对于太子转移话题的方法很是鄙视,觉得太拙劣了, 他又不是小孩子。 他从小的时候就不会被这种转移话题的方法所忽悠过去好嘛,都是给他们面子,知道他们说的话不想让他听到,才被糊弄过去的。 但即使在心里叹气,胤祚也勉强配合着:“那到时候太子二哥带我去看看他们吧,他们能赶在冰嬉之前到来吗?” 毕竟冰嬉节就在后日, 已经没两天了。 太子估算了一下路程:“应当可以。” 胤祚便离开了,反正眼看着从太子的嘴里撬不出来什么,那他也就不继续追问了, 毕竟他只是想八卦八卦,又没有到挖掘人家隐私的程度。 当然他不知道,在他眼中看起来很好说话,他一问就将自己喜欢的类型告诉了他的四哥, 竟然已经悄悄内定了四福晋,并且还特意叮嘱德妃让德妃不要告诉他。 没错, 其实和太子一样, 胤禛对于胤祚的‘嘴严’程度也是持质疑态度的。 后天很快到来,太子估算的很准, 在冰嬉的前一天晚上, 外国使节就到达了, 一共四个国家, 荷兰,英国,法国, 葡萄牙。 他们被安排住在了避暑山庄一个偏僻的院子中。 胤祚还是第二天才知道的,整个山庄里的人都对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让他听到了。 他们说那个院子里有许多金色头发,棕色头发的外国人,他们的眼睛有绿的有蓝的,看着就像妖怪一样。 毕竟虽然康熙身边有洋人传教士,但见的人的确不多,尤其是康熙之前在来到避暑山庄的时候,可没带传教士过来,这些人无缘见到一面。 “不过那些洋人的鼻子可真挺。”胤祚发誓自己不是想要偷听这些宫女们的少女谈话,他只是刚巧来这个亭子休息一下。 谁知道刚巧她们就走到这边了。 这个亭子前种了几棵树,中间还夹杂着低矮的灌木,除了入口处有着空间,另外两面则是面朝着湖,所以这些宫女没有发现这亭子里竟然还有个人。 “怎么,仓雨姐姐喜欢?”一旁看着就和她相熟的小宫女同发出感慨的少女打趣道。 仓雨打了她一下,嗔道:“我才不喜欢呢,我这不是想让我的鼻子也变挺一点吗?” 胤祚喝了口热奶茶,然后悄悄的透过灌木之间的缝隙向外面看去,不过还是看不清是什么样子,只能看清两人的动作,他也无缘知道这宫女的鼻子到底挺不挺。 胤祚没打算出声,毕竟这种事情不出声,大家相安无事,一出声就很尴尬。 他很理解,毕竟谁没摸过鱼呢,不摸鱼这工作还能做得下去吗? 人又不是机器,不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保持在最好的状态。 分内工作做好即可。 他比较为难的是刚才小泡子回去替他拿披风了,估计等会儿就要回来撞上这两个宫女了。 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离开。 但那两个小宫女不知道他的担忧,还在叽叽喳喳的。 “这些洋人来到之后一直就会说那几个字。” 圆脸小宫女很明显是近身伺候洋人的,学的很像:“美丽!完美!神奇!” 别说他们两个抱在一起笑开了,胤祚都没忍住,勾了下嘴角。 不是他自吹,现在中国的园林艺术当属世界第一。 他之前派出的商船带回来的不仅有各样的货物,还有一些消息,其中有一些消息就是外国已经许久没有同大清进行沟通了,他们在试探这个国家是不是还如同之前一般强盛。 其中传他们坏消息最多的就是葡萄牙。 胤祚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葡萄牙人可还赖在他们的澳门没走呢,他们看到的听到的消息也是最多的。 他们传的那些消息可能并不是刻意要败坏他们的形象,而是因为此时的澳门的确不太繁华,连个大点的官都没有,他们自然也见不到什么好东西,便以为整个大清都是如此。 胤祚对此只有四个字的点评。 井底之蛙。 现在好了,来吧,看吧,这避暑山庄可大的很,足够他们哇哇的夸一个月了。 “听说昨日夜晚,他们刚巧碰到了大阿哥,不停的夸阿哥爷像个雕像一样坚硬呢。” 两个小宫女眼看着是说开心了,压根就没有离开的意思:“这夸人的法子不晦气吗?” 毕竟现在在大清,雕像可不是个夸人的话。 毕竟什么人能做雕像,活着的时候肯定不会给他立像,只有死后才会。 胤祚见她们越说越没边儿了,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她们。 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 隔着低矮的灌木,胤祚都能看见她们两个人明显被吓得一哆嗦。 这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胤祚没有露面的想法,而是压低自己的声音,模仿着别人的语调:“快点走吧,今日我就当没听见。” 再不走,和小泡子撞上,他不追究都得追究了。 毕竟小泡子那张脸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天天帮他做事,基本上整个避暑山庄里的人都认识他。 两个小宫女虽然不知为何他放过了他们,但却还是连声道谢,道完就离开了。 也是刚巧,她们走了还不到半分钟呢,小泡子就从道路的另一头过来了。 小泡子很明显是跑着过来的,现在累得气喘吁吁的。 毕竟上次胤祚在避暑山庄里出了那样的事,谁心里不害怕。 所以小泡子走之前还特意重复,让胤祚千万莫动,坐在这里等他回来,遇到人先表明自己的身份。 搞的胤祚都无奈极了。 他难道看起来就那么像是会在一个坑里摔两次的人吗? 所以此时见小泡子跑着过来,他也没意外,伸手将披风接过,然后让小泡子坐一旁缓一缓。 一般来说下人是不可以和主子坐一起的,但小泡子跟了胤祚那么多年,自然也知道他家阿哥在私底下不在意这些,在有外人的时候装装样子,不让人家说嘴就行了。 “阿哥,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得赶过去了。”小泡子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 冰嬉这活动一大早就开始了,也是讲个吉时的,胤祚和小泡子就是早早出发,此时不过是路过这里。 胤祚嗯了一声:“你再喘一会儿,把气喘匀了我们就走。” 倒是他这奶茶,本来是打算直接到冰嬉那处边看边喝的,结果却在这里就先喝了大半,估计等会儿还要让人重新冲泡。 虽然胤祚的住处旁边就是湖,但冰嬉开始可不在湖的这一边,这边都是院子,还住着皇上,要是让人冲撞了多不好。 所以地点放在湖的另一边,那是一片开阔平整的地方,让人搭了坐着的台子,也更好观察湖面。 胤祚他们现在就是走到一半了。 “这不是小六吗?”就在胤祚发呆,小泡子努力平稳气息的时候,从亭子侧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胤祚一抬头:“大哥,大嫂?” 大阿哥带着大福晋和一群下人走了过来,他让下人在一旁等待,然后和大福晋落了座:“你怎么不过去,在这里看起来风景了。” 早在大阿哥的声音出现的一瞬间,小泡子就站了起来,板板正正的待在一旁。 这亭子旁不远处,就是大哥的院子,他是听到亭子里有胤祚的声音才过来的。 胤祚笑了一下,调侃道:“这不是在等我们和雕像一般英俊硬朗的大阿哥吗?” 这消息估计还没多少人知道呢,大阿哥肯定没让人往外传。 果不其然,话音一落,大哥的脸刷一下就黑了,反倒是大福晋也没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 大阿哥憋了半天,最后才吐出来一句:“那些人讲话怪模怪样的,对我们的文化不了解,我不怪他们。” 最主要的还是那些人夸赞他的时候表现的实在太热情太激动了,让他想要说这些人是在嘲讽他,都觉得自己不占理。 “你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大阿哥疑惑了。 胤祚自然不可能和他说自己是偷听到的,笑着问到:“我不需要去主持队伍,自然不着急,大哥你怎么也陪着我坐下了?” 八旗是由旗主带领的,但因为前旗的旗主为皇帝,自然不可能是由皇帝来组织表演,于是便让太子和大阿哥共同安排他们训练。 这也是胤祚问为什么大哥在这里悠悠闲闲的原因。我。 大阿哥呵了一声:“还不让人喘口气了是吧?” 大福晋则是笑着替他答道:“前日太医来诊脉,刚巧诊出我有孕二月有余,爷昨日才往宫里报了消息,这是在陪我一起呢。” 胤祚拖长音,意味深长的嗷了一声,然后就见到大哥的脸从黑变白,然后又变红。 大阿哥的性子爆,但很难得,他和大福晋从成婚到现在感情都很不错。 即使生了两个女儿之后,叶赫那拉氏那边传的较急,他也从未催促过大福晋。 至于为什么着急......虽然是因为明年就新开选秀了,太子妃虽然可能还要再过几年才能入府,太子却必定会被指些格格和侧福晋。 他们知道,太子和康熙不会让皇长子或者太子的第一个孩子从侍妾的肚子里出来,但格格和侧福晋却不一样了,这些人的身份大多比较合适,即使格格的身份较低,但生下皇长子身为侧福晋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可不就开始着急了。 毕竟大福晋从嫁入进来就生了两胎,可两胎都是女儿。 大福晋甚至自己都有点心虚,因为她知道皇长子对于皇家来说多么重要,连她自己的额娘有时过来看她都会催促她,再给她塞不少的秘方。 而这中间一年,大福晋没有怀孕,她心里的压力便更加巨大了,但只要大阿哥不开口去旁人房里,那她就绝对不会开口。 现在终于再次有孕,不仅大阿哥开心,大福晋和她的娘家,还有叶赫那拉氏都很开心。 大福晋和胤祚说着话,眼中却不自觉的闪过了一丝低落。 但她知道,现在的轻松只是暂时的,只是他们看在她肚子里有一半可能是个男胎的份上,若是这次再生个女儿,不仅是叶赫那拉氏,恐怕连惠妃娘娘和皇上都坐不住了。 下一年她生产完又刚好选秀。 到那时,府里进人多少,全看她这肚子了。 她又怎么能不着急呢。 胤祚不知道察觉出来了还是没察觉出来,陪着大福晋又坐了一会后才问道:“大格格呢,今日怎么没带她出来?” 大福晋收回思绪,扬起唇角:“这两日天寒,爷怕她着凉,说等明天再带她去小湖上滑冰。” 这话说的,看起来有些不通道理,毕竟怕她着凉,明日又为什么会出来,可胤祚却听懂了。 今日怕她着凉是因为今天来的人太多,大格格在这里面不算是什么很大的主子,就连大福晋都不能太过出格,所以怕下人照看不好她,再对她有所疏忽。 明天一家人就不一样了。 胤祚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又看了看湖对面的人影,觉得比刚才多了不少之后站了起来:“我们也差不多该过去了,我身子不好,就劳烦大嫂走的慢些。” 大福晋眼中的笑意更浓。 她听出来这是胤祚在给她找理由走的慢点,即使到的没那么早,也不会有人拿她怀孕之后娇蛮了起来说嘴。 毕竟这世间的媳妇,尤其是皇家媳妇,最是难做。 她走的快了怕摔,走的慢了怕晚,提前坐那里还怕有人会问她怀孕的事情。 可若是和胤祚一起走就不一样了,旁人就只会说她这个做大嫂的知道替大阿哥关注幼弟,连通关系。 “成,那今日我们就不着急。” 两人说不着急就真不着急,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基本上所有人都快坐齐了,只剩下最顶上几个位置。 胤祚现在被他们看的脸皮都厚多了,顶着众目睽睽上了上面。 开玩笑,那一看就是给他留着的。 他要是坐下面,估计那些比他坐的高的心里都该开始害怕了,他还是发发好心,算了吧。 “大福晋怎得来的晚了?” 果然,大福晋一到,就有人围了上来开始问她。 是大阿哥最近正在联系的礼部右侍郎家的婆婆。 大福晋笑着说:“在路上碰到六阿哥,他走的慢些,我蹭了他的光,也不着急了。” 这话一出,一旁探头探脑的就缩回去了,只有少许的两个试探的问大阿哥和六阿哥近日的关系。 大福晋回答的都滴水不漏,让人觉得得到了答案,但仔细一想却又发现大福晋什么都没说。 反正总归都是那些兄友弟恭之类的。 而胤祚坐下来之后,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右下角那一片的洋人——原因无他,他们实在是太扎眼了。, 157第 157 章 在一群黑色中突然出现了几个金毛。 胤祚甚至发现连那些平日里最讲究什么礼仪规范的夫人们都时不时的往那边瞧去。 大阿哥满头大汗的坐到了他的旁边:“真是, 都快开始了,有几个倔种在那里给我犯浑,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爷真想一人给他们一脚。” 胤祚不以为意:“你去角落里偷偷的踹呗。” 毕竟大阿哥在这次冰嬉带领的可是皇阿玛的人, 他们若是犯诨, 那丢的可是皇室的面子, 并且此时这是什么场合, 划分到现代也能稍微称个小型冬运会。 虽然不像现代那么大规模,并且花样那么多。 但国家最高领导人,其他国家的使团,还有这么多一品二品的大臣, 前段时间刚打了胜仗的费扬古, 从蒙古赶来的蒙古亲王和亲王福晋等等等等。 这里面只有他一个水货,其他人都是实打实的。 在这种地方丢面子, 讲实话, 踹两脚都算是少的了,那人的爹妈都不会放过他。 比赛输了那不叫丢面子,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下一年再练即可。 但是听着大阿哥说那人想要在仗着自己是开场队的队员,给他那只有一个六品诰命的额娘,换一个更往上的位置。 胤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他想和谁换?” 谁被当成软柿子捏了。 大阿哥啧了一声,用稀奇的语气对他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他想让我给他换。” 意思也就是他自己不想得罪人, 他想让大阿哥替他去得罪人。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我拒绝他,他竟然还想闹事,我就问他是不是觉得现在的生活过得太愉快了。” 大哥很直白的承认了自己在威胁人,对于这种脑子拎不清的, 你就不能和他们讲道理,有时候直白一点的命令他们才能听得懂。 主要是这队虽然是他和太子带着的,但他和太子平时都很忙,大阿哥就交给了自己的副官。 他刚才去问了他的副官知不知道这个人。 副官却说这是按照他的要求来的,不看家世和旁的,一切都只看表演的能力。 这人不就被选上了。 副官也被他烦的要死,整日里唧唧歪歪的:“但他平日看起来还挺正常,没想到竟是个拎不清的。” 胤祚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这个人的名字,然后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 大阿哥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又咕嘟咕嘟灌下了两盏茶后,才疑惑的看向他:“你知道什么了?” 胤祚这段时间都快把京城的贵女名单和家庭情况给背下来了,所以刚才回忆了一会儿就想起来了这个查尔奇到底是谁。 “他倒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他的姐姐好像在惠妃娘娘给你挑选的侧福晋名单上。”胤祚说的很委婉,“他刚才有没有暗示你点什么?” 比如,他俩的关系? 大阿哥这下也悟了:“我说他搁那吭吭哧哧说什么呢。” 说什么日后,什么大福晋,什么孩子之类的。 说还不敢大声说,那声音比蚊子也没大多少了,他什么都没听清。 但现在一想,大阿哥突然就明白他在说什么了,气的当即就撸起袖子准备下去干他一顿:“这龟孙儿,背后编排谁呢?” 他要是知道他说的是这,他早踹了,他还没孬种到知道别人说自己的福晋还不吭声的。 划掉,这侧福晋的名字保管得划掉,这还没进他府呢,就开始拿着他的名字为虎作伥了,他就说这人怎么脑袋有病,想要让他给他去调位。 胤祚连忙拽住他:“算了算了,忍他半个时辰。” 先让他开完场再说,现在临时缺个人去哪里找。 不过幸好大福晋因为和他一起走,所以来的晚,不然听见这个得多难受。 而就在他们两个人闲聊的时候,静鞭声响起。 康熙和皇太后到了。 所有人一同起身请安。 胤祚起身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到了自己的椅子,他呲了一下牙,觉得这真是个技术活。 要是放在上辈子他大学里面,现在所有人站起来,那估计得是一片拖椅子和你撞我,我撞你的争吵声。 康熙无意让他们多等,叫了起。 胤祚起身回到了座位上,悄咪咪的把自己的凳子扶正。 他们这一排是绝佳的观赏位置,并且周围空出了一圈。 康熙坐在最中间,左边是太子,右边是胤祚,胤祚的身边是大阿哥,大阿哥的身边则是蒙古的亲王。 胤祚够着脑袋往左边看了一眼,发现太子的身边是裕亲王。 虽然他之前追击噶尔丹的时候没有做出正确的决策,差一点便把人放走,让康熙撸了他的职,但一年过去康熙就又给他恢复了过来。 皇太后不和他们坐一起,在早几年皇太后都是和太皇太后坐一起,现在太皇太后没了,皇太后便喜欢和苏麻喇姑坐在一块。 旁边还围着一群小阿哥小格格,德妃惠妃佟妃都在那。 大阿哥和这个蒙古亲王还挺熟悉的,两个人坐下没多久就聊了起来。 胤祚听了一耳朵,知道他们是之前秋猎的时候见过几次,上一年大阿哥陪着康熙一同御驾亲征的时候也见过他。 胤祚向来不喜欢管这些事情,干脆就和康熙聊天。 康熙和他闲聊了没两句,周围突然就升起了七彩的烟花。 尽管是白天,但这些烟花像是烟雾一样,在白天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大阿哥的心情总是变化的很快,刚才还气着呢,现在就又好了:“好看吧,这可是我特意找人做的。” 他看了胤祚一眼:“怎么感觉你还不如你那群属下呢。” 这说的是胤祚管理的育婴院那些大班的人,其中有一部分已经完成了他们初级的学业,有了高中毕业的水平。 胤祚今年已经把账还完了,准备再攒一攒就又要开始给他们兑换书了,但是在这之前他们没有新东西可以学了,就把他们拉出来干活了。 大阿哥就借走了一个人:“这烟花用的是他们口中说的什么有色金属,什么固色反应之类的,看着还不错吧。” 胤祚都不知道他在骄傲什么:“这是我的人做的。” 他的,他的! 只是借给你用一下,用完还要还的。 而且谁说他不如那些大班的人了,他们学习的课程他也学过好吗? 只是学霸能够在高中的时候就自制机器人,自己手动培养单一菌株,又或者是徒手绘制洋流图。 他看了之后只能鼓掌,这就是区别。 大阿哥不吭声了。 胤祚本来应该为自己说过大阿哥而高兴的,但此时他却从这沉默里品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意思。 他眉头一皱,觉得不对劲。 “你不会......压根就没想着还吧?” 大阿哥咳了一声,含糊不清:“还,怎么能不还呢?” 就是,还完了,学完新的知识了。 再借嘛。 说完,他便打断胤祚的话:“不是一直等着看表演,现在要上场了。” 从湖面两侧滑下来几排队伍,他们手中都挥舞着代表各自所在旗的颜色。 他们斜着入场,交叉穿行,却没有互相碰撞。 手中的旗子利落的挥舞,甚至都能听到破空的声音。 他们交叉分开之后又掉过头来,在冰面上排成了一个代表龙的图案。 龙头时上时下,巨龙在湖面上游走。 龙尾更是灵活,给整只队伍增加了灵魂。 而他们又突然散了开来,有组成队形继续穿梭滑行的,也有几人搭乘一伙,站着上天的。 胤祚看着那个九个人搭成的三层人队,不禁哇了一声,鼓起掌来。 康熙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朝着下方扔了一个带着金环的香囊。 只不过这香囊里装的可不是香料,而是满满的金叶子。 见康熙已经开始赏彩头了,旁边的人也纷纷附和着往湖面的边缘处扔这些香囊。 胤祚甚至还看见一个直接扔大金镯子的。 这好家伙,先不说贵不贵重,他是真不怕砸到人。 胤祚顺着那个金镯子将视线上移,发现这人他竟然还很熟悉。 恭亲王,常宁。 也是一个经常来皇宫里看望太皇太后的人,不过胤祚和他的性格不太合,所以两人关系比较普通。 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而且他就算砸到人了,也没人敢说他什么。 胤祚自然也是准备了的,装了满满一袋子金叶子的香囊轻轻巧巧的落到了湖边。 金叶子不沉,塞到一起又很占空,所以这一袋并不沉。 到时候这些打赏全部都会给下面表演的这些人分掉,倒不是看重他们的价值,而是看重他们的意头和抛出他们的人。 毕竟以后求人办事的时候,你拿着人家扔下去的香囊说一句,之前可还在冰嬉大赛上捡到过人家的打赏,这不就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好方法吗。 而除了他们之外,那些外国人们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掏出来了值钱的东西。 胤祚看着他们有点茫然的样子,侧头朝着自己的身后吩咐了两句。 小泡子领令下去,没过多久就看到有宫女端了一盘荷包,给他们送了过去。 他们这才把手里的宝石塞了进去,扔到了湖边。 胤祚看着都摇头,也是真不怕宝石被摔坏。 幸好他们坐的位置低。 不过胤祚倒是没担心他们的钱财,现在这个时代,能够出海的都没有穷人。 康熙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轻笑一声:“你倒是好心。” 也不知道他们认不认识他。 胤祚抓住他的扳指,试图给他拽下来:“行个方便而已。” 人家来他们这,总得招待一下。 康熙顺从的把扳指摘下来递给了他:“你要这干什么。” 胤祚理直气壮:“我刚才扔下去了两袋金叶子。” 可贵了呢。 大阿哥看的一阵眼热,他可从来没敢这么和皇阿玛要过东西。 而且还是刚从皇阿玛身上摘下来的,皇阿玛的常用之物。 “小六你要金子是吧?”大阿哥装模作样的,“大哥等会儿拿金子给你换这扳指成不成?” 胤祚抬了一下眼皮:“你要给我多少。” 大阿哥还没开口呢,他又补充了一句:“这可是皇阿玛的‘心爱之物’,得加钱。” 康熙都气笑了。 他还坐在边上呢。 大阿哥很懂这个市场价:“我给你翻三倍。” 但是翻三倍也买不了,因为就在他们两人要成交之前,康熙一把抓住扳指拿了回来:“朕看你像个扳指。” 下面的表演恰好停了,他便顺势站起来说了一大段话,胤祚听着就是关于这次冰嬉的,对于参加者的鼓励及旁边能赶来参加人的欢迎。 说完后,表演的人就都退了下去,开始换比赛的人上场了。 小太监们趁着这个时候把旁边的香囊都捡了起来,都放到一个大箱子里,谁拿出来便是谁的。 第一项是打冰球,往往这个项目能够第一时间就调动起人的激情。 场上的所有人都看得目不转睛,连互相攀谈的都少了些,大家都有自己所在旗,天然的就希望自己所在的那一旗会赢。 出乎意料的,几场比赛下来势头最猛的不是镶黄旗,也不是上一年表现最好的正白旗,而是镶蓝旗。 这个旗之前可没什么名声。 大阿哥也看的激动不已,这镶蓝旗的领头是他伴读的堂兄,两人有些关系,所以在确定今年他带的旗赢不了之后,他就觉得让镶蓝旗赢也很是不错。 可正白旗追的也很紧。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两队的比分慢慢拉近。 运动是没有国界的,使团们都会说些汉语,但此时他们根本就不用开口,也不用听谁说什么话,只要有眼睛的就能看出来。他们是在追逐那个冰球,并且要将冰球踢入对面的篮子里。 “只差一分,一分!”荷兰的使团中有一个人格外的激动,他简直都要为这项运动所着迷了。 足球的起源地是在中国,名为蹴鞠,已经有两千年左右的历史。 但现代足球的起源则是由英国开始的,他们现在已经有一些小型的比赛了,虽然只在两个城市之间举行。 但荷兰可没这项运动,猛然见到,简直要把他们的心魂都摄取过去了。 他甚至摘下自己的项链,又塞到了荷包里,往湖边扔去。 胤祚又开始笑了,他觉得这个人还挺真性情的,激动的脸红脖子粗的,gdgd喊个不停。 但是现在扔项链那些人们可接不到他的打赏。 胤祚干脆又行了个好:“你派个小宫女去他们旁边,为他们讲解。” 简单的汉话和满语他们都学过的,肯定能听得懂。 现在禁赌,但是不禁压比赛,因为现在的人压根就没这个意识,只觉得在赌场里面的才算赌。 他们压比赛叫添彩头,合法合规,赢得钱去掉他们原本的,分一半给参加的八旗子弟。 要是有的时候报个冷门,那这些参赛的人赚的可不少。 胤祚就压了,他也没压多,压了三百两,分了两个队伍。 只不过他的运气不太好,镶黄旗看起来赢不了,正白旗也遇到了一个大劲敌,不知道能不能赢。 胤祚这么一说,立刻就有人过去弯腰为使团们讲解着。 还有人帮那荷兰使者把他的项链捡了回来。 胤祚就看到他毫不犹豫的把项链塞到那宫女手里,然后指着场上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让宫女帮他压上。 比赛不止有这一场 很好,看来他觉得是正白旗赢得可能性大。 胤祚偏头问向康熙:“皇阿玛觉得哪一旗会赢?” 康熙淡淡的抬了下下巴:“镶蓝旗。” 胤祚无奈:“看来我的钱要输光了。” 不过没关系,他只是这一场压了镶黄旗和正白旗,其下的几场他就只有冰车压了镶黄旗一场。 果不其然,一阵激烈的争夺之后,镶蓝旗以一分之差赢了正白旗。 场上有不少人为他们欢呼鼓掌,所有人的兴致都被调动了起来。 胤祚还听到那个荷兰使者悲痛的喊声,以及旁边那些事不关己的使者们无视他说这真是一场盛大的运动盛典。 他们以为用自己的语言就没人能听得懂他们说话了。 胤祚冷哼一声。 他还真听不懂。 毕竟他们现在说的又不是英语,是葡萄牙语,法语和荷兰语。 不过幸好这里面也有英国人,他只听那几个英国人的对话,也能知道他们大概在说些什么。 他们在说大清的强盛,在说这里人的训练有素以及他们的富贵,他们甚至还在背后嘀咕这些人打赏都是用的金子,还在说这里的园林竟然是建给他们的皇帝一个人的。 他们说这个园林多么多么的大,而像这样的园林皇帝不止拥有一个,他们还说葡萄牙人骗了他们,准备过两天和他们分开竞争,说赢得能够留在这里的位置。 胤祚没想到他们竟然开始起内讧了。 不过那更好啊,他们也不需要那么多传教士,只有让他们觉得可惜,他们被留下来的人才会知道,这个位置多么难得多么来之不易,也会更好地将自己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 其实现在清朝的确还算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历史上是在闭关锁国,错过了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后才落下步伐的。 所以胤祚也不需要从他们身上获取太多的东西——他的系统都能兑换。 但他需要借由这些人的口,让那些固步自封的大臣们明白,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不像是几百年前一样一潭死水了,他们开始改变,开始努力了。 当然,也是要给他爹看看,毕竟说一千道一万,他爹才是皇帝,他爹来做决定。 现在的皇权十分集中,他皇阿玛把控的死死的,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谁不同意都没用。 再加上因为他鼓捣出来的这么多东西,康熙在民间的名声可谓是出奇的好,在这些大臣们眼里也算是货真价实的得天所授,所以他提出来的东西,哪怕是再令人不可置信,大臣们也是愿意相信他去尝试尝试的。 而不是像十几年前那样。 胤祚都不知道现在这些面对他皇阿玛就怂怂的大臣,为什么敢在十几年在上朝的时候和他皇阿玛呛声,或者他皇阿玛下令之后所有人一言不发。 他皇阿玛,脾气,这么大! 这么这么大的。 竟然还能隐忍下来,一步步扭转局面。 要是他,白天被气了,他晚上得哭三回,被子都不能干。 康熙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英吉利语和荷兰语。 因为他身边最常用的洋人师傅是南怀人,而南怀人是从比利时来的传教士,现在的比利时语和荷兰语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所以康熙也听明白了。 父子两个对视一眼,但和胤祚想象中的不同,康熙挑了下眉毛,神情很是自得的样子。 胤祚翻了个白眼:“你不能光听到人家夸你治理的国家强盛。” 你得听听他们前面说葡萄牙人在外面败坏他们名声,让外面以为清朝已经陷入颓势了。 他们还说咱这没有科学院呢。 康熙哼了一声:“鼠子野心。” 好,好,好。 甚至都不愿意称他们为狼子野心。 胤祚气闷的把头扭了回去,恨不得下去让那几个使团不要夸了。 他爹都快被夸上天了。 而康熙则是想着,既然那葡萄牙人这么瞧不起他们,就干脆在这次之后把澳门拿回来吧。 毕竟香山镇也是个小地方。 他的国土,他还不想给瞧不起他的人来住。 下面的使团们没有一个人猜到,坐在上方的皇帝竟然听得懂英吉利语和荷兰语,还默默的在心里把葡萄牙人打上了一个‘鼠子野心’,‘没有眼光’的标签。 下一个比赛是四人速滑,八旗分为两队,每队派出来三个人接力。 胤祚也挺喜欢看这个的,毕竟有的项目他看不懂,但速滑只要看哪个人滑的快就够了。 这湖可大了,绕着湖划一圈就够了。 有的时候感觉第一棒哪个队伍滑的比较慢,觉得他们可能无缘无缘前三了,他们却又会在第二棒和第三棒翻身。 所以这一个比赛出现黑马的概率很大,胤祚就没敢压,但是他知道大阿哥压了正白旗。 没错,大阿哥在冰嬉算是正白旗的忠实粉丝,因为正白旗往前几年的实力都很不错。 十分符合大阿哥这个喜欢强者的心理。 而那几个洋人在讨论完之后也纷纷下注,他们很显然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活动,毕竟他们很多人的国家连雪都很少下,更别说冻得嘎嘎硬,人在上面无论怎么踩怎么跳都不会有事的湖面了。 而大阿哥则是趁着这中间休息的功夫下去了一趟。 胤祚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就找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就是大阿哥之前说的那个在这个地方拎不清的人。 现在想想看人家哪是拎不清,人家是拎得太清了,人家早就把自己当成你的小舅子了。 估计他被骂的时候还一头雾水呢,想着这大阿哥为何不给他面子? 毕竟他的额娘就是他姐姐的额娘,给他面子就相当于给大阿哥未过门的侧福晋面子。 这不都一家人吗? 他估计还以为自己帮了大阿哥呢。 胤祚看着大阿哥攥的邦邦硬的拳头,替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不到把,大阿哥虽然憨,可是他疼媳妇啊。 不然大嫂为什么给他生那么多孩子,真以为全都是责任啊。 不信就去打听打听,这个世上的爷们儿,还有哪个能每天忙完工作之后回来给他媳妇儿养五头猪的,肥肥胖胖的,今年还新产了小猪崽,都送到庄子上养着去了,估计能生一个爱情世家。 别说这个礼物有没有送到心坎去,就说这份情谊够不够。 不够还有两板砖。, 158第 158 章 康熙也发现大阿哥离席了, 他眉毛一挑,觉得事情不对味儿了,略有警惕的问道:“老大去做什么?” 胤祚帮他打着掩护:“可能是有事情要办吧。” 康熙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胤祚, 胤祚吓得背后一寒。 要骂就骂大哥, 他只是帮忙掩盖一下, 掩盖不过去就算了。 谁知道康熙却并没有追究, 只是哼了一声:“让他别闹出来动静。” 这么多人都在, 他要是敢丢人,他就敢把他的郡王给撸下来。 胤祚觉得大阿哥应该有分寸。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胤祚已经掏出来自己的怀表看了两回, 大哥才终于回来了。 胤祚一看,好家伙, 手指骨节那里都给打红了。 大阿哥却还很不屑:“想靠裙带关系往上爬的软脚虾一个。” 男儿就应当自己建功立业, 靠卖姐妹算什么本事。 胤祚看了一眼康熙的面色,然后小心翼翼的转回了头。 大哥, 你有没有觉得你这话好像把谁也给骂进去了。 但佟家比起这个被大阿哥揍的人还是好很多的,佟家虽然想要靠裙带关系往上爬, 但他们也真的有一点能力。 康熙咳了一声,不耐烦的训斥:“快坐下,别打扰朕。” 如果胤祚刚才没有看见他那漆黑无比的面色,就相信他了, 大阿哥没看到刚才康熙一瞬间的变脸,哦了一声乖乖坐下。 之后的每一场比赛和中间安插的每一个节目都很精彩。 胤祚鼓掌都鼓累了,本来有很多人自持身份不肯鼓掌,但见他如此热情,其他人也不敢不给他面子,也开始鼓了掌。 可以说他一个人把整个场子给带热了。 康熙对今年的冰嬉很满意, 虽然最万众瞩目的冰球他们镶黄旗没有拿到第一,但其他的冰车和冰道速滑之类的,他们的名次都很不错。 算下来,总排名应该也能在第一第二。 正白旗的总排名和他们不相上下,镶蓝旗还是差了一些,应该能在第。 这并不只是单纯的一场娱乐,还能看出来各旗之间的水平。 胤祚的面前放了一个碳炉,一上午半点冻都没挨到,不过因为其他没有炭炉的地方太冷了,导致他一上午都没敢离开一下,现在就有一点......想上厕所。 但偏偏康熙还在发表感言,甚至当场作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们这里。 胤祚便只能在一旁陪着笑,以免失了自己的形象。 康熙毫无所觉,还在洋洋洒洒的说着。 终于,就在他好不容易说完的时候,胤祚连忙起了身。 “走走走,去恭房。” 他们自然是不可能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上厕所,在这旁边有供客人们使用的恭房。 并不用担心公用的恭房脏污,因为每一个人上完厕所之后,宫女都会将恭房里里外外打扫干净,甚至还熏了香。 顺便一提,胤祚前两年就把抽水马桶给制作了出来,因为格外便宜,只要五十点能量。 他觉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并且抽水马桶又不需要用电或者高科技的东西,只需要有出水管,进水管,水管,浮球,渗水管,杠杆,防水旋钮。 而这些东西里,尽管现代大部分都是用的塑料,但这并不是无可替代的,而是为了成本考虑。 所以胤祚把这本书拿去让人研究,天不到,崭新的抽水马桶就被做了出来,效率可谓是格外的高。 然后胤祚现在傻眼了。 他看着简直想要一头钻进抽水马桶里嗷嗷叫的那几个外国来的使者,不禁咽了口口水。 不是,这是怎么个说法? 如果是现代,他会怀疑他的手机掉里面去了——但这也不用让他把头都伸进去吧! 小宫女拼命的拦着他们几个:“大人,万万不可啊,大人!” 他们甚至激动到连汉语怎么说都忘记了,全部都在用自己的母语交流。 胤祚一听,好家伙,又开始夸这是神迹了。 他们夸人的词汇就这么匮乏吗? 如果是平时,胤祚可能还会很骄傲,单独留在这悄悄的听一听,但现在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上厕所,你们几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给我让开可以吗! 倒不是胤祚要和他们用一个厕所,胤祚要用的厕所在旁边,可是他们几个把路都给堵住了。 小泡子一开始也被吓了一跳,没搞清楚他们是什么情况,但被胤祚催促了后,就连忙板着脸站了出来:“几位大人还请让开,我们爷......” 胤祚羞到脑门都是红的了,抓着小泡子闷头就往前冲。 不是,这个时候你和他们报什么身份啊? 他要上厕所的时候很脆弱好吗? 终于,胤祚来到了专属于阿哥使用的隔间,喷的有点香过头了。 他迅速的解决了生理问题,一开门就看到几个彪形大汉站在小泡子的面前。 胤祚:“......” 没完没了了是吧? 胤祚不想和他们解释马桶,毕竟要是在其他地方还好,他们现在就在厕所里,这个话题听起来太有味道了。 干脆就装作自己听不懂外国人的话,即使他们说汉语也装作自己听不懂的样子,让小泡子和他们说,他们有专门的师傅,等下介绍给他们。 小泡子说完之后也好不容易才能脱离了苦海,他揉着自己的耳朵,哭着一张脸和胤祚抱怨那几个外国人的手劲儿太大了,还说那些外国人竟然敢说他们的君主不讲卫生,上厕所都是直接用裙子掩着上,甚至一边上厕所一边和大臣们聊天。 “这不就是未开化的野人吗?” 胤祚能说什么:“别抱怨了,等会儿给你赏两个月的月银。”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还什么东西没拿出来呢,电也没拿出来,抗生素也没拿出来,结果一个院子,一个冰嬉,一个马桶,就让他们给折服了。 胤祚回到了康熙的身边,现在许多自知自己无法同皇上搭上话的人都走光了,只有康熙还留在这里,等胤祚回来后再陪他一起去逛冬天的园子。 太子也离开了,这倒不是,他不想陪着康熙和胤祚,而是因为他被康熙安排了去接待那些蒙古王公贵族们的任务。 大阿哥也同样,不过他还好一些,他拉上了裕亲王,估计到时候应该是裕亲王出力多。 “怎么去了这么久?”康熙等的都有点不耐烦了。 胤祚麻木着一张脸让小泡子给他解释解释。 康熙听完之后,用一种稀奇的眼光打量了下那群使团。 这让他也有些没想到,不过也情有可原,那些外国人们第一次到达这里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表现。 康熙拍了拍胤祚的脑袋:“怎么样,是不是还是大清比较好?” 他这说的是胤祚之前总提起的,外国也有他们需要学习的一面。 胤祚更麻了。 毕竟那些人的表现让他想说服他爹都显得很没有说服力。 但谁让现在的时间,大清就还是很强盛呢。 “总之,别开海禁就好了。”胤祚决定不和他争论那么多。 只要一直保持着同外国的联系,不拒绝新知识的摄入,等到再过十几年,他皇阿玛就会意识到危险的,毕竟他一直都是一个有危机感的人。 别人走一步,他恨不得走十步,别人会走,他恨不得会跑会飞会跳。 要是看到有什么东西,别的国家有,他们国家没有,他皇阿玛能在晚上翻过来覆过去的一宿睡不着觉。 康熙在外人面前还是给胤祚面子的,没反驳他,反而让人将那些使团带了过来。 康熙很讲究大国慈悲这一说,所以在知道这些人想要抽水马桶的制作方法和制作原理,便准备让人告诉他们。 胤祚在这方面就有点小气了:“干嘛,什么条件都不设置,就告诉他们吗?” 康熙笑而不语,等到那些使团走远之后才拍了一下他的背:“就一个马桶而已,他们拿到之后能干什么,你以为他们想要的真的是这个?罐头抗生素这些才是大头,朕得让他们求着朕给他。” 胤祚往上看了一眼:“可是你不是......” 没打算把抗生素的制作方法给他们吗? 康熙之前和太子聊天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他听的真真切切的。 穿着龙袍的青年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 “朕一直拿在手里,很容易让他们团结起来,共同窥探我们的秘宝,但朕若是只单独卖给一个国家成品呢?” 远交近攻。 甚至连卖给谁,康熙都想好了。 毕竟这些国家现如今虽然比不上大清,但若是团结起来,也是能给他添些不小的麻烦。 抗生素的确是切切实实的神迹,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康熙打算将资源全部偏颇给一个国家,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这些人,不是安分的,你瞧瞧他们近些年在做什么?” 康熙点了点胤祚的脑瓜子:“在抢夺杀戮啊。” 只是大清远,大清大,大清强而已。, 159第 159 章 加更 胤祚觉得他爹有一点点的阴。 但是康熙不承认, 他说这是帝王心计。 帝不帝王的胤祚不明白,但是心计肯定有。 胤祚觉得这很值得自己学习,于是转头便给那些使团们下了个套子, 让他们公然表示想要同大清的科学院交流一下先进的科学与自然知识。 众大臣们:“......” 他们一向自持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当然不可能直接说他们不会。 而且使团中的人根本就不相信他们口中的话语, 认为这些都是谦词。 他们知道这个国家的人都很谦虚, 不到必要时刻绝对不会出手,所以再三请求, 并且表示他们知道大清的科学知识一定要比他们丰富的多, 但他们也不会让大清吃亏,会拿出来相应的知识作为交换。 一点也没有谦虚的大臣们更加沉默了。 捧杀, 这绝对是捧杀! 康熙看出来了是怎么一回事,但事已至此, 只能按照胤祚的计划进行。 “那就将时间定在三日后,众爱卿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他说完就下朝, 没有给那些大臣们半点反应的时间。 下了朝他就去捉胤祚了。 胤祚前两天玩的太高兴,一不小心风寒了,昨日便报了病,今天就没有去上书房上课, 康熙来捉他的时候,他还舒舒服服的躺在被窝里睡觉, 睡得小脸通红。 康熙从外面走进来,浑身上下都是寒气, 见自己都上朝回来了, 他还未醒,一时气不过,把手探进胤祚的被子里。 胤祚被冰的一个机灵, 猛的坐了起来。 “嗷!” 他先是被冷到了,猛的坐起来又撞到了康熙的下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捂哪里。 康熙也龇牙咧嘴的的顾不上下他了,捂着自己的下巴倒吸凉气。 梁九功在一旁哎哟着,连忙去让宫人取了药来。 胤祚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气的穿着里衣,一把掀开被子,扑到康熙的身上:“皇阿玛!” 干嘛呀?幼不幼稚?! 他都多大了还逗他。 康熙也没想到他吓得这么狠,但胤祚的那点力气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够看的,他一把把胤祚扔到床上,又单手压着他的背,看他划拉着四肢,但就是翻不过来身的样子嘲笑他:“像个乌龟。” “我是乌龟,你就是乌龟他爹。”胤祚认下了这个名头,并且开启了自爆模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最后还是康熙看胤祚穿的单薄,担心他被冷到才又把被子扔到他身上,让他赶紧裹着,两人的对峙这才结束。 康熙一边仰着脑袋让梁九功给他上药,一边气到:“你真是能耐了,招呼都不给朕打一声,就给朕捅了这么大个篓子出来。” 胤祚额头也红了一大块,小泡子也给他上着药:“这不是皇阿玛您说的嘛,让问题自己暴露在他们面前。” 他也不想明明是为了大清好,却还要费劲巴拉的跟他们说什么大道理。 他们自己发现比不过人家就会开始着急了。 但康熙觉得他这还是扯淡:“要是比不过,那不是丢人吗?” “您是有多久没听过育婴院的消息了。”胤祚很自信,比不过是万万不可能的。 只是大臣们一开始绝对想不到育婴院,他就要让他们在求助无门的时候,犹如天神一般降临,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挽救他们比垫脚布还要没用的面子。 康熙还真的许久未听过育婴院的消息,毕竟他在半年前看到的时候,那育婴院里也只有一两个人成了才。 但胤祚可要说,那几个先成才的是天才,但勤能补拙,能够进到育婴院里的孩子不说多聪明,但起码都很勤奋,现在基本上大部分都有高中毕业的水平了。 那些年纪特别小或者特别不开窍的另算,胤祚也不是不管他们,更没有想要让他们一心只往这个方向发展。 但就像是简简单单的制作马桶,懂原理的总比不懂原理的更好改进它。 理工科可是分为理科和工科的,他们现在需要大量人才,无论理科还是工科,全部都需要。 之后出现的划时代的物品肯定越来越多,总不能光管制造,不管改进和维修吧。 而且理论知识学得好的人,也不一定手上的功夫就那么好,他们有时候就需要一些助手。 如果放在后世,那么这些连基本知识都学不会的人肯定没资格,但是现在不是缺人吗。 并且胤祚还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 真的只是一点点一点点。 这次的使团中,有三名女士。 那他从育婴院里派几位女性,应该也不会让那些老古板们气死吧,毕竟平等公平嘛。 但胤祚的小心思能够瞒得过别人,又怎么能瞒得过康熙。 康熙真是觉得他胆子越来越大了,气的顺手抄起一旁的书就砸到胤祚的屁股上。 胤祚自知理亏,没敢吭声,只是小声的委屈:“那儿子也没别的法子,和您说您又不会同意。” 他皇阿玛可要面子了,这种可能有损形象的事,他怎么会应下呢。 但从上到下颁布的条令,无论是好是坏,在初始的时候总会遭到一部分人的拒绝,因为那些人已经过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他们已经在如今的条款和知识中如鱼得水,他们不考虑这个社会和所在环境的发展,他们只想要现在的安稳,所以拒绝一切外来的冲击。 胤祚就不想要这一部分的拒绝。 当然,他也知道,那些人中还有很大一部分的确是为这个国家担忧,担心这突如其来的‘科学’会破坏此时社会的稳定,担心颠覆了儒学,担心...... 可他们的担心实在是太多了,若是每一项都慢慢来,那他重来一次又有什么改变呢。 而且胤祚正是知道此时现在所做的是完全正确的,才会这么激进。 并且。 他私底下悄悄的问过四哥,让四哥帮他拿主意,他四哥也认为这个方法不错。 他问过的! 但胤禛能在几年前就让胤祚先斩后奏买商船出海,自然就不会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被称为冷面王爷的原因,因为有时候他的顾虑没有那么多,只要让他看到结果是好的,他就可以忽略很大一部分过程的磨损。 康熙上了药,看着镜子里自己下巴上淡绿色的药,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都多少年没在面上伤过了。 胤祚脑袋上也凉飕飕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谁也不肯让步。 还是康熙先饶了他。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是好是坏都只能先看看了,既然胤祚说的这么信誓旦旦,他就姑且先信他一回。 这要是让旁人知道了必定会大跌眼镜,毕竟康熙从来都不是什么十分宽容的人,他的仁慈是给世人所看的,但他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善于把控人心以及果断的皇帝。 “再有下次,你看朕怎么罚你。” 胤祚不听,捂着脑袋就往床上躺去,哎哟哎哟的叫唤着:“我的脑袋好痛啊,好痛啊。” 气的康熙又往他屁股上呼了一巴掌。 这下胤祚是真疼了。 康熙就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在床上哼哼唧唧,哭诉自己长大了他就不疼他了。 “呜呜呜我就知道,上个月的琉璃云母漏沙屏风,我可见都没见过,您就给了小十一,我老早就想要那个了。” 康熙一抬手,制止了想要上前说些什么的梁九功,准备听听这小子还能嚎点什么? 胤祚叫嚷了一会儿,发现他爹没反应,悄咪咪的从指缝里看了他一眼。 嗯......别说,他爹平时看起来还怪有气势的。 梁九功这才找着机会说话:“皇上觉得那个颜色和您的桌椅不搭,也不够大气,已经让人去打了另外一套了。” 这才把那一套送给十一阿哥的。 不过在宫里的人都成了精,像是这样会得罪人的话,梁九功是不会说的。 康熙则是笑开了:“怎么不继续嚎了?” 胤祚讪讪的:“儿子这是悲惨的哭诉,真情流露的那种。” 什么嚎不嚎的,多难听啊。 “朕十几个儿子里,还没见过和你一样的。”康熙也不生气了,他语气里甚至都有些纳闷。 准确的说,别说他了,他那些大臣们家里也没见过像他一样闹腾的。 胤祚很想说他爹还是见识的少了,这不是那些闹腾的——大臣压根就没敢给他面前提,影响他们家族在皇上心里的形象怎么办? 他想了下:“儿子其实还是挺乖巧的。” 只有吃喝,没有嫖赌,平时也不招猫逗狗,尊老爱幼,兄弟和睦。 康熙觉得他说的这话真是没道理到让他发笑。 他也懒得和胤祚纠缠,直接把旁边叠好的衣服扔到胤祚的身上:“快些给朕起床,都日上三竿了,还在床上赖着,没见过你这么懒的人。” 胤祚无能狂怒。 所以就说你见的少了!少了! 不信你去大学里看看啊!,